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蝼蚁求生》 第一章 风云突变 江湖百年,纷争不止,为名为利为权,也为了生存。有人为了生存,不顾江湖道义,武林人称为“邪魔”;有人为了他人,济危解困,江湖人称为“侠士”;而介于“邪魔”与“侠士”之间的芸芸众生,被江湖人戏称为“蝼蚁”!江湖不只是正邪角力的战场,也是蝼蚁曼舞的歌台。 近百年来,江湖逐渐形成九大门派:正义盟、卍盟,天魔教,圣毒教,玄女教,神龙教,逍遥阁,天静宫,幽冥教。九大门派各据一方,裂土称雄,战争不断。但无论是正道兴,还是魔道盛,苦的永远是蝼蚁。为了生存,蝼蚁只能选择加入正道,或堕入魔道,成为正邪角力的先锋,成为一将功成的脚下枯骨。 历史的长河承载的是无数人的记忆,就像凤阳府的龙山一般——它承载了神龙教百年的历史变迁。凤阳府亳州附近有座名山,因为外形宛如巨龙,所以被称为“龙山”。 百年前龙山来了一批江湖人士,创立神龙教。后来规模不断扩大,便有了今日模样:三宫二十四殿。三宫为黄龙、圣龙、神龙等宫,黄龙宫内有修罗、地煞、黄龙等殿,圣龙宫内有旗主、护教、圣使、圣丞、圣御、圣相、圣女、圣童、圣尊等殿,神龙宫内有天罡、护法、圣尉、地老、天老等殿。 此时已是晚上寅正时分,神龙教圣龙宫灯火通明,尤其是圣相殿,戒备森严。突然一阵“喵呜”声,打破了夜幕下的沉寂。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向主殿逼近,惊醒了堂外两边站岗的护卫,同样引起了殿内五位老者的注意。 霎时,一位头戴凤冠,身穿白色齐腰襦裙的年轻女子飞盈而至。她名叫香雪海,今年二十四岁,是神龙教左圣女。在昏黄的烛光下,少女看上去宛如仙子。她朱唇凤目柳叶眉,粉腮白裙眼含媚,长发细腰玉带束,衣袂翩翩芳香驻。 雪海刚稳住身形,便行了个万福礼道:“禀告圣相,圣童醒了!” 五位老者都身穿程子衣,听到雪海禀报,五位老者都神色各异。 其中北面老者身穿黄色程子衣,年约五十四岁,身材魁梧两鬓白,胡须如雪身不矮,他是金圣相周君昊。 雪海不慌不忙,又扬声道:“金圣相,是否移驾厢房?” 周君昊点点头,慢慢起身,他神态有些疲惫,似乎一夜未眠。他负手扬声道:“是时候该揭开谜底了。” 众人来到东厢房,一位身穿粉色齐腰襦裙的年轻女子侍立床边。她名叫玉玲珑,今年二十三岁,为神龙教右圣女。她头插白菊身娇弱,花垂粒粒玉璎珞,明眸皓齿细眉弯,长发垂腰美容颜。 玲珑见雪海进来,忙低声道:“雪海姐姐,快来看看。”又见雪海身后圣相,忙行礼道:“见过圣相。” 雪海忙点头一闪而至床边,查看圣童伤情。 不久后紫衣老者询问道:“玲珑,情况怎么样?” 这紫衣老者年约五十一岁,方脸宽眉胡须圆,白面书生大耳悬,他名叫曹致远,为木圣相。 玲珑皱眉摇头道:“情况不妙,恐怕时日不多,有需要问的,请尽快!” 待雪海检查完毕,众位圣相急忙围了上去。 周君昊目光如炬地望着床上少年,只见少年面色苍白,眼神迷离,双唇干裂,额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神情十分痛苦。 曹致远右手一挥,扬声道:“都退下吧。” 于是众人急忙退出房间,合上房门。 周君昊疾声道:“是谁伤了你?” 少年听到声音,面部开始抽搐,双目圆睁,目眦尽裂,霎时泪流满面。突然他右手使劲向上抓去,惨叫道:“是师父!师父,你……”突然一口鲜血呛住了呼吸,整个人硬生生倒了下去。 几位圣相顿时方寸大乱,一时手足无措。 红衣老者面色大变,疾呼道:“雪海,快进来!” 这红衣老者年约五十一岁,身材消瘦横纹突,眉稀脸胖眼袋鼓,他名叫张浩宇,为土圣相。 雪海忙推门而入,一闪而至,面色凝重道:“恐怕要准备后事了。” 曹致远眉头微皱道:“雪海啊,通知黄龙堂安排后事。” 雪海应了一声,便随着圣相一起离开厢房,回到主殿。 回到主殿后,周君昊闭目沉思,一言不发。半晌轻声道:“雪海,几更天了?” 雪海躬身答道:“启禀圣相,五更天,快接近寅正时分了。” 周君昊缓缓睁开双眼,长舒一口气道:“忙了一宿,你也去休息吧。吩咐下去,无事不得惊扰!” 雪海应了一声,慢慢退出圣相殿,随后嘱咐左右一声,便一闪而逝。 雪海刚走,周君昊缓缓开口道:“圣尊失踪了,现在一夜之间七位圣童死了五位,还有上官孝、上官义两位圣童逃亡在外。刚刚山下三十里外发现了圣童踪迹,我已命人前往追捕,待圣童回教,其余事情再商议。” 蓝衣老子双眉紧皱道:“两位圣童武功低微,根本不是圣尊对手,恐怕能否杀死其余圣童,都是未知数。更何况,几位圣童都是一招毙命,不是地仙级别,根本做不到。在下以为凶手应该另有其人。众所周知,圣尊武功不弱于各位,凶手既然有能耐杀死圣尊,武功自然不弱。放眼整个神龙教,能杀死圣尊者屈指可数。在下建议可以由此入手,追查真凶!” 周君昊摆手道:“韩贤弟似乎忘了一件事——刚才圣童上官仁的口供。从其口供来看,很明显凶手正是圣尊。” 白衣老者冷笑一声道:“既然周兄认为是圣尊所为,那么圣尊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圣尊与圣童情同父子,杀死圣童,等于自断臂膀,有什么收益?” 白衣老者年约五十三岁,长脸鹰目鼻高隆,剑眉长须美髯公,他名叫萧永贵,为火圣相。 韩文信点点头,接着萧永贵的话道:“何况只要会易容术,假冒圣尊易如反掌。在下以为是有人假冒圣尊,想栽赃陷害。由此也可以推断,圣尊的失踪,必定与此人有关!在下请求彻查我教会易容术之人!” 曹致远心下一惊,忙疾问道:“韩贤弟不妨说清楚,要彻查谁?” “自然是所有精通易容术的!”萧永贵未等韩文信开口,已经掷地有声道,“木龙旗主高誉轩、曹圣相、元圣女香雪海……右圣尉卫青山!” “你们……”曹致远神色大惊,不由得望向了周君昊。 周君昊扫视了韩文信和萧永贵一眼,冷冷道:“二位贤弟居然要彻查圣尉?如今圣尊不在,要彻查圣尉,得向地老请旨!何况现在我们五个人,只有你们两位同意,我们也无法请旨。” 萧永贵盯着张浩宇道:“张贤弟,如今是生死存亡之际,你倒说句话啊?现在有人害了圣尊,又杀了圣童,如果不及时找出元凶,恐怕会祸起萧墙!内忧必致外患,一旦邪教得知我教出现重大变故,势必趁火打劫!” 张浩宇沉思片刻,以手托腮道:“我以为应该以圣相的名义发布银牌缉捕令,捉拿二位圣童,并且全力封锁消息。对外,暗地调集紫、墨、蓝、红四大分教高手赶赴总教以备不时之需。至于彻查之事,也无不可。只是对于圣尉的彻查,我看大可不必。” 韩文信怒目而视,瞪着张浩宇道:“张兄此话在下便听不懂了。无论是武功,还是易容术,谁都知道右圣尉卫青山是最有嫌疑之人,如今不调查卫青山,那么这个调查岂不等同于隔靴搔痒,敷衍了事?” 张浩宇默然不语,周君昊一阵大笑道:“韩贤弟何必生气?大家各有主张,何必强求?既然三位圣相都认为应该调查会易容术之人,那便除去圣尉,其余全部调查。曹贤弟,委屈你了。” 曹致远轻轻点点头,淡淡一笑道:“在下‘行得正,坐得端’,没有什么好畏惧的。再说教规为大,如果连我等都不遵循,那么日后还如何约束教众呢?” 周君昊拊掌道:“曹贤弟有这样的觉悟,令人欣慰。来人!”门外立刻闪出一名护卫,单膝跪地,双手上捧。周君昊起身从身后盒子中取出一枚银牌,扬声道:“即刻起发布银牌缉捕令,令五位旗主全力追捕圣童。”说罢,轻轻掷出银牌,落于护卫手掌。护卫应了一声,一闪而逝。 诸事议定,众人准备散去,张浩宇突然回头拍拍萧永贵肩膀,轻声道:“萧兄,放宽心,公道自在人心,白的黑不了。” 萧永贵点点头,心里却暗暗担忧,两位圣童逃亡在外,此时追捕圣童,无异于赶尽杀绝。他心下终究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轻叹一声,希望他们吉人自有天相。 第二章 亡命天涯 凤阳府寿州北部有座山,名叫八公山,它的北部有片树林,方圆十余里,被称为“百兽林”。 突然百兽林中传来一阵嘶哑的马鸣声,声音越来越近。林中官道上逐渐出现两匹骏马,马上各坐着一个少年。 左边少年头裹白巾,身穿白色直裰,腰别竹箫,面白如书生。他名叫上官孝,今年二十四岁,是神龙教孝圣童。他看上去朗眉星目脸庞瘦,眉间还有一点愁。 右边少年头戴网巾,身穿浅蓝直裰,腰挎宝剑,面如桃花。他名叫上官义,今年二十四岁,是神龙教义圣童。他剑眉凤目脸庞圆,嘴角上扬总欢颜。 忽然上官孝攥紧马缰绳,勒停了马儿。 上官义也勒马疾问道:“师兄,怎么了?” 上官孝轻叹道:“接连跑了几百里,人困马乏,先休息半个时辰再说。” 说罢二人同时下马栓绳,取下包裹,背靠背坐在树下。 上官孝望着远方,心下哀叹不已,不禁想起了昨晚之事。 昨晚夜黑风高,雪海泪眼汪汪地望着上官孝道:“愿哥哥一路平安。” 上官孝沉默不语,只觉腹内五味杂陈。他望着雪海清澈明亮的双眸,叹气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相识三年,多亏你照顾,我会铭记于心。他日有命相见,再报答你。” 雪海深情凝望着上官孝,摇头道:“莫说傻话,我相信哥哥一定能逃过此劫。” 上官孝苦笑一声,突然眼睛一亮,紧张道:“跟我们走吧!你和我们都是师父的人,现在师父失踪了,我们已经失去了保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留下来迟早有性命之忧。” 雪海一怔,黛眉微皱,咬唇摇头道:“很多事情,我也身不由己。当初我来神龙教,便是奉我师父之命,前来寻一个人。如今三年都过去了,刚有点眉目,圣尊又失踪了!唉,假若圣尊真的从此杳无音信,那我在神龙教呆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如果上天垂怜,我能找到那个人,自然最好。如若不能,到时我再去天涯海角寻哥哥!” 上官孝诧异道:“我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人,不如你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尽一份绵薄之力!” 雪海犹豫片刻,缓缓道:“哥哥可曾听说二十几年前轰动江湖的‘金陵之案’?” “这……”上官孝摇摇头,一脸茫然道。 “我也是听我师父所说,二十余年前圣毒教‘玲珑丹’现世,江湖顿时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听说这‘玲珑丹’是毒教圣物。后来江湖各大门派联合追捕‘玲珑丹’主人,便追到了金陵。在金陵,正派不分青红皂白,听信谣言,杀害了我教两位前辈,制造了‘金陵之案’。‘金陵之案’中有一个男童活了下来,被圣尊带到了圣教。”雪海娓娓道来。 上官孝听得一头雾水,惊诧道:“既然与师父有关,你当初为何不直接问师父呢?” 雪海无奈道:“刚来神龙教之时,我还不是圣女。后来不知何故,几次被破格擢升,这才成为圣女。但圣尊一开始并不信任我,直到后来我拜了一个师父,圣尊才突然之间对我另眼相待。即便如此,圣尊也一直对我有所防备。我几次试探,圣尊从不正面回答。所以至今我也只是查到蛛丝马迹而已。” 上官孝一声苦笑道:“看来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多珍重!” 雪海轻叹一声,递给上官孝一个包袱道:“这个你留着,前途凶险,总有用得到的地方。快走吧!” 此时再想起往事,上官孝心中总有些隐痛,也有些遗憾。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说出如此深情的话,几乎用尽了半生的勇气;但结局仍然是一无所获,雪海的拒绝使他一生难忘,也是一生的遗憾。 上官义轻轻晃着上官孝,诧异道:“师兄在想什么?” 上官孝一怔,起身踱步道:“我们现在是逃亡,时日还长,如果到处用师父取的名字,很容易被神龙教查到。不如我们都用本名,我是天赐,你是天佑,除了我们几个,其余人都不知晓,较为安全。” “好,”天佑点点头,忽然眉头一皱道,“昨晚如果不是我们俩在一个屋里,恐怕此刻都已经是死人了。我料想大师兄他们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天赐想起昨晚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 当时正是丑时,天赐正熟睡之际,突然身体一阵摇晃,才惊觉是天佑在拽自己胳膊。天赐正要询问,房门突然慢慢自己开了。天赐定睛望去,却不见一个人影。再仔细望去,眼前一黑,一个黑影挡在身前。 “小心!”天佑大喝一声,同时抽剑刺向黑影。 天赐听到声音急忙左手撑床,身体翻滚,躲过致命一击。天赐惊魂甫定,天佑已经和黑衣人战成一团。天赐欺身而至,一掌劈出,直对准黑衣人面门。 天佑则挺剑环绕,剑剑刺向黑衣人胸部要害。两人配合默契,一上一下让黑衣人一时难以脱身。 突然,黑衣人左手以食指和中指夹住天佑剑身,右手拍出一掌,硬生生接下天赐奋力一掌。 天赐顿觉心中翻腾,手臂发麻,被震飞出去,撞向墙壁。 黑衣人左手卷剑,身形换移,已闪身天佑右侧。 天佑大骇,正要脱剑后退,一股强劲的内力从剑身传至剑柄,震得天佑虎口酸麻。 黑衣人趁机欺身而至,化掌为爪,袭向天佑心脏。 天佑忙执剑下垂,仗剑挡住。 天赐见形势危急,忙大喊道:“抓刺客!抓刺客!”边喊边袭击黑衣人后背,援救天佑。 黑衣人一怔,突然一阵破空的嘶声传入众人耳中,黑衣人忙纵身倒退,夺门而出,消失在夜空中。 天赐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死里逃生,侥幸至极,如果不是天佑机敏,不是雪海的地道,此刻他恐怕早已成为孤魂野鬼。 “不知道昨晚暗助我们的是何人。”天赐满脸疑惑道。 “暗助?是暗害吧!”天佑诧异道。 天赐摇头道:“袭击我们的黑衣人,肯定是暗害师父的凶手。但是那一阵破空的嘶声明显是暗器,而且还不止一枚暗器,看黑衣人逃得匆忙,应该是受伤了。从黑衣人的功力来看,至少是地仙级别。不知打伤他的是何方神圣!” 天佑一脸茫然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有预感,这黑衣人迟早还会找上我们。” 天赐点点头道:“所以在黑衣人来之前,我们得做些准备——先吃它一顿再说。你有没有银两?” 天佑摸摸腰包,两手一摊,苦着脸道:“走的太匆忙,竟然忘记带,要不我们把令牌典当了,少说也能值七八十两银子。” “不不,金牌是身份的象征,以后或许能用到。我瞅瞅包裹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典当的。”天赐边说边打开背包,里面竟然只有一个梅花锦囊。 天佑盯着梅花锦囊,十分好奇道:“师兄,这锦囊是……” 天赐略微迟疑道:“你雪海姐姐赠的。”再想起昨晚情形,天赐不禁打了个寒颤,香囊也被攥在手里变了形。 天佑见天赐手里攥着的香囊仍然鼓鼓的,更为好奇道:“这香囊装的什么?” 天赐一愣,惊讶道:“我竟没有觉察。” 香囊打开后,两人都大吃一惊:里面是几枚钱银和两张会票。 天佑喜上眉梢道:“二两银子,外加两张徽商会票,总共两百零二两。雪海姐姐这是把全身家当都给你了。” 天赐顿觉双眸湿润,心里升起一阵暖意。 天佑轻叹一声,将银票递给天赐道:“要不,这会票再放进去,不到万不得已,不去用它,师兄看怎么样?” 天赐摇头道:“不必了,想来以后不会再见了。再见的时候,恐怕我们就是神龙教的阶下囚了。两张徽商会票你我各拿一张,以防以后走散。如果走散了,我们就在江宁镇北门会合。” “啊?”天佑惊讶道:“去江宁镇干嘛?” 天赐长叹一口气,神色忧郁道:“梅园在江宁镇。” “什么园?” “梅花庄梅园,我父母住的地方。”天赐斩钉截铁道。 “父母?师兄,你不是孤儿吗?”天佑十分震惊道。 天赐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师父说的。师父在失踪前几天告诉我,如果他有不测,让我去江宁镇梅园。” “哦……梅园……梅花”天佑喃喃自语道,“我总是在梦中梦到一座园子,还有满园白色的梅花。” “当真?”天赐吃惊地望着天佑道,“我也是,不过我总是梦到满园的粉色梅花。” 不说了,我们得尽快确定往哪个方向走。” “师兄,你看接下来走哪条道?”天佑以树枝在地上画了三个圈,继续道,“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寿州北,寿州往东南是凤阳,往西南是庐州,师兄你怎么看?” “你决定吧。”天赐皱眉道。 天佑眉毛一扬道:“去庐州府。连师父都遭到暗算,我们更不是他们的对手。为今之计,也只有逃得越远越好。” 天赐点点头,起身道:“走吧,赶路要紧。”说罢,二人策马扬鞭,直奔庐州府而去。 第三章 危机四伏 天赐二人快马加鞭,正要奔出鸡鸣山下树林时,突然两匹马齐头而断。 天赐和天佑均大惊失色,忙运力腾空,落于五步开外。 天赐余光一瞥,不禁心下暗惊,忙低声道:“有没有伤到?你感觉到功压没?” 天佑按剑而立,环顾四周摇头道:“以我的能力只能感觉六步以内的功压。” 天赐双眉紧皱道:“万事小心,看来对方武功至少是鬼仙。”他扫视四周,扬声道:“不知是何方神圣,不要装神弄鬼,请出来一见。” 话音刚落,七步外露出三个人头,随着玄冰融化逐渐现出全形,竟然是一个少年和两个壮汉。 少年约二十二岁,秀眉圆脸面若脂,乍看宛如妙女子。他名叫郭嘉佑,为神龙教水龙旗旗主。郭嘉佑负手而立,一脸傲气。 其身后两个壮年,一个络腮胡,负手而立;一个白净书生,手持羽扇。 郭嘉佑嘴角微扬,躬身道:“属下水龙旗旗主郭嘉佑,率领本旗两位护法金鹏和玉雕,参见二位圣童。圣老明谕,请二位圣童速速回教,以免自误!” 天赐和天佑都十分诧异,想不到神龙教的追兵来得这么快。 天赐冷笑道:“诸位请起,只不过这回教之事,万难从命。圣尊、圣童相继遭人暗害,我们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郭嘉佑眉头一皱道:“圣童可想好了,违抗旨意,等同叛教!是自求灭亡!” “哼,”天赐冷哼道,“自己做的选择,跪着也绝不后悔!” 郭嘉佑拊掌道:“有骨气!那属下只好得罪了!”说罢侧首道:“我一人出手,你们退到八步外掠阵,以防不测。” 天赐正欲上前,天佑忙一把拽住他。天佑低声道:“这种杂鱼,不配师兄动手!师兄只管为我掠阵,以师兄的轻功,绝对万无一失。” 天赐点点头,嘱咐道:“不可掉以轻心,切记骄兵易败。” 天佑不屑一笑道:“师兄请退后!” 天赐与金鹏、玉雕几乎同时后撤至八步外。 天佑余光一瞥,左手握住剑鞘,陡然转动,剑已出鞘。他右手握剑,左手后掷,剑鞘直插入左后方五米外树上。 郭嘉佑则不慌不忙地双手合十,慢慢张开,一柄冰剑逐渐形成。 天佑大惊,竟不知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奇功,倒是开了眼界。 突然二人同时出击,都想抢占先机。 天佑长剑舞动,道道剑气直击郭嘉佑周身要害。 郭嘉佑则手腕转动,冰剑画圆,一层冰墙挡住剑气。 “碰碰”数声,冰墙化作碎冰,洒落一地。 郭嘉佑急忙抖动冰剑,也化作十余道冰气袭向天佑。 天佑脚尖轻点,腾空跃起,向右下斜挥,一道巨大剑斧向郭嘉佑劈去。 郭嘉佑忙左脚轻点,疾身后撤,落于三步外。他定睛望去,刚才位置已被巨大剑斧劈出一道深坑。郭嘉佑心下惊叹不已,没想到天佑的剑法如此霸道。郭嘉佑注视着天佑,突然手腕抖动,挺剑袭去。 二人剑光闪耀,战作一团。时而天佑占据上风,时而郭嘉佑占据优势,你来我往,一拆就是百余招。最后双方都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拄剑于地,休战歇息。 天佑冷笑道:“《冰魄掌》应该以掌法为主,郭旗主为何用剑?” 郭嘉佑冷哼一声道:“《神龙掌》也该以掌法为主,你又为何用剑?” “哈哈……”天佑大笑道:“《冰魄掌》确实很厉害,号称江湖‘十大奇功’之一,不过这‘冰魄剑’不过如此!” 郭嘉佑冷冷道:“若不是圣相谕令,圣童只怕没这么幸运。” “哦,是嘛?我幸不幸运得问天,但是你幸不幸运便要问我了!”天佑说罢,挺剑刺前,六道寒光袭向郭嘉佑,同时凌空而起,手腕抖动,又六道寒光从上压向郭嘉佑。 郭嘉佑按剑向下,冰剑消失,双手上翻,从地下冒出数十道冰柱,阻住了剑气。他见天佑凌空而起,又双手下翻,树枝上掉下无数冰箭,射向天佑。同时双手合什,一道冰墙突然矗立面前,挡住空中来袭剑气。 天佑见冰箭落下,忙身形下移,抖剑挥舞,一层剑影罩住周身。 郭嘉佑见天佑身在半空,突然一柄冰剑陡然握于手中,仗剑刺去。 眼看冰剑快要刺中天佑下腹,天佑忙仗剑向下,突觉下腹一痛,周身一阵寒意蔓延开来。 两剑相碰,天佑忙借力后退,驻剑而立。 郭嘉佑暗笑一声,后退三步,驻足观望。他嘴角邪笑道:“如果不及时驱逐寒气,不出一刻钟,你只能束手就擒。” 天佑心下暗惊,不禁暗忖:“刚才突觉一阵寒意,应该是从冰剑射出的,不好!。” 郭嘉佑似乎看穿了天佑心思,慢条斯理道:“快半个时辰了,是时候分出胜负了。” 天佑余光瞥了金鹏二人一眼,轻蔑笑道:“那就一招定输赢。”边说边向前疾走三步。 郭嘉佑不慌不忙按剑入地,冰剑再次消失。 天佑见冰剑消失,不禁眉头一皱,忙展动身形,执剑飞起。 郭嘉佑冷笑道:“为时已晚!”双手向下,两道冰气直入地下,突然三步内四周竖起四面冰墙。 金鹏、玉雕二人见脚前竖起冰墙,纷纷后退一步。 天赐见二十米外冰墙竖起,担心天佑出现闪失,忙脚尖轻点,向前飞去。 突然郭嘉佑身后冰墙破碎,一道剑光闪过,金鹏来不及反应,一道剑气已刺穿胸膛,吐血倒地。 玉雕见金鹏已亡,心下正惊,忙身形弯曲,躲过又一道剑气。他余光一瞥,身后人影晃动,忙右手展开折扇,数枚银针袭向身后人影。 天赐身形一闪,躲过银针,右手成爪,已扣住玉雕虎口。 玉雕正欲直身跃起,突觉胸口一阵隐痛,已被人点中要穴,身体僵硬地倒在地上,眼里布满恐惧。 天赐制服玉雕后,目不转睛地望着冰墙内的两人。 天佑长剑直刺,袭向郭嘉佑左胸。 郭嘉佑双手合十,压住天佑长剑。二人僵持不下,郭嘉佑暗暗发力,突然长剑结冰,迅速扩展至剑柄。 天佑心下一惊,左手按住右手,一道暖气阻住寒冰扩展。 天赐一闪而至,右手成爪,袭向郭嘉佑后心。 郭嘉佑忙松开长剑,身形转动,退到十步外。 天赐余光瞥了天佑一眼道:“你先运气逼出寒气,我来替你迎战。” 天佑方才感觉一阵阵寒气袭上心头,忙双膝盘坐,运功驱寒。 郭嘉佑眼神转动,双手合什,又一柄冰剑凭空而出。他右手一抖剑身道:“一直听闻孝圣童武功不俗,属下早有心切磋,希望圣童赏脸。” “这可难为在下了,赏你怕你是二皮脸,不赏你,又怕你不要脸。”天赐讽刺道。 “哼,不知道圣童武功是否和口才一样好。”郭嘉佑斜劈一剑,一道寒气袭向天赐。 天赐轻点脚尖,身形腾空,轻而易举躲过剑气。 郭嘉佑也不进前,只是一味以剑气袭击天赐。 天赐顿感诧异,不知郭嘉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圣童,难道圣尊教给你的轻功就只是用来逃跑的吗?”郭嘉佑讽刺道。 话音刚落,天赐突然一闪而至郭嘉佑身后。 郭嘉佑大吃一惊,只觉五道寒气正袭向后背。 郭嘉佑忙转身持剑挡住天赐五指,运功催剑,剑光四闪,二人都退后一步。 “有意思。”郭嘉佑掷剑于地,冰剑碎成一地。 天赐见郭嘉佑主动弃剑,已猜到对方准备使用“冰魄掌”了。 郭嘉佑催动双掌,欺身而上。 天赐也不硬碰硬,利用轻功优势仍旧和他周旋。 郭嘉佑见天赐不接招,自顾自的追着天赐发掌。突然郭嘉佑停止追赶,定睛望着天赐。 天赐也落在十步外望着郭嘉佑。 郭嘉佑拍拍手,一阵“嘶嘶”声此起彼伏,竟然是树木上挂的冰棍掉落下来。 天赐大惊,急忙闪躲,却左支右绌,险些为冰箭所伤。天赐正躲避间,突然眼前一黑,三面冰墙陡然而起。天赐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往郭嘉佑袭去。半途左掌下翻,一层罡气罩住周身,右掌直击向郭嘉佑左肋。 郭嘉佑忙双掌画圆,一面小冰墙挡在身前。 天赐冷笑一声变掌为爪,抓向冰墙。 郭嘉佑正欲运功,却觉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原来天赐五个手指穿透寒冰,抓住了其右肩。郭嘉佑面色黯淡,如霜打得茄子一般蔫在当场。 天赐突然右手高举,便要一掌劈下。 天佑和郭嘉佑均大惊失色,天佑忙喊道:“且慢,师兄!”说罢,左掌击向郭嘉佑天灵盖。 郭嘉佑只觉两眼一黑,向前昏倒在地。 天佑知道天赐想杀郭嘉佑,收剑拄地道:“师兄,眼下不宜杀他们。” 天赐摇头道:“此时不除,遗患无穷。如果就此放过,便会暴露行踪,将来必定招来神龙教更大强度的追捕。” 天佑点点头道:“好,那就按师兄说的办。”说罢掷剑刺向郭嘉佑后心。 天赐轻叹一声道:“一个旗主便这么不好对付,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既然天意如此,也只能生死由命了。不过我相信,只要我们师兄弟联手,一定能逢凶化吉。” “逢凶化吉?”天佑一愣,双手虚抓大笑道,“逢‘凶’是一定会的,但能不能化‘吉’就不知道了!” 天赐瞪了他一眼,依旧心有余悸。 第四章 庐州邂逅 晚上酉正初,天赐和天佑来到了庐州城外。 天佑指着城门道:“前面就是西平门,师兄,我们是否换身衣服再进去?” 天赐点点头,于是脱下外衣,摇身一变成了雪海。 进入城后,二人来到一家名叫“雅俗共赏”的客栈。 忽然一个穿着短衣的店小二满脸堆笑地跑出来道:“二位客官里面请,我们客栈是这儿最有名客栈之一,不仅菜肴可口,而且环境优雅,看您二位也是风尘仆仆,不如进店一洗风尘。” 天佑略微沉思道:“看你挺会说话,当店小二屈才了。先用膳,再住宿,前面带路吧。” 店小二忙赔笑道:“不敢不敢,让二位客官见笑了。不知二位客官是选择二楼还是一楼?一楼是大堂,人多热闹;二楼是雅间,环境优雅。”店小二边说边注意二人脸色变化,见天佑略微迟疑,忙继续道:“这一楼虽然比不上二楼,不过一楼宽敞,便于结交江湖各路英雄。如果您嫌太过吵闹,一楼四周也有一些安静的地方。” 天佑斩钉截铁道:“就一楼吧,选个靠近窗户的地方,另外要一间双人间,住一晚。” 店小二忙寻了一处靠近窗口地方。待天佑点了菜谱,店小二也就忙去了。 天佑将长剑斜靠墙,环顾四周,只见一楼鱼龙混杂,有划酒猜拳的长工,有冷眼自斟自酌的剑客…… 天赐皱眉道:“这里人多口杂,太危险了。” 天佑微微一笑道:“师兄多虑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敢在繁华地方出现。” 天佑二人正说话间,已经有两双眼睛悄悄注意他们,便是天佑右后方三步外两个少年。 一个身衣蓝色直缀,一个身衣灰白色。蓝衣少年面门而坐,灰衣少年面窗而坐,目光都偶尔扫一眼窗户附近。 蓝衣少年五官精致天格满,圆脸杏目风度翩。他名叫紫琥珀,今年二十三岁。 灰衣少年凤目黛眉淡淡抹,鼻翼微高唇如火,粉腮笑靥宛如花,路人不知女儿家。她名叫紫琉璃,今年二十岁。 紫琥珀环顾四周道:“哎,来庐州城都九天了,才招了八个人,距离期限还有一天,凑不够十个人,我看这无常是当不上喽。”边说边自斟自酌。 紫琉璃白了他一眼道:“要不是你要求太多,人早招够啦!前天那俩还不是全被你吓跑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呀,活该!”琉璃边说边边打量四周客人。 琥珀放下酒杯,斜睨琉璃道:“哟哟哟,这怎么还怪起我来了!你也不睁眼瞅瞅那都是什么货色,一看就是好色之徒!眼睛色眯眯地瞅着你,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也罢。”琥珀又端起酒杯,敛起嘴唇,轻轻抿了一口酒道:“再说,就那些歪瓜裂枣,也不符合你的要求啊!你不是既要武功高,又要英俊潇洒的?” 话音刚落,手中酒杯已被琉璃反手夺下,琉璃瞪着琥珀问道:“你懂什么,你知道爹为什么让你听我的?” “哎哎哎,别弄洒了我的酒!”琥珀慌忙大叫道,边叫边用手去夺酒杯。 琉璃手腕轻抖,声东击西,巧妙避开了,酒杯仍旧捏在手中,微微一笑道:“回答对了这酒就还你,否则嘛……”边说边故意倾斜酒杯,做出一副要倒酒的模样。 琥珀用手挠挠头,突然喜眉笑眼道:“因为你武功比我高!对不对?” “哎哟,”琉璃莞尔一笑道,“给你的酒。” 琥珀忙接过酒杯,一咕噜吞了下去,神情惬意,如饮仙露,整个人仿佛入定了一般。半晌眯着眼叹道:“何以解忧,唯有采石!这采石酒当真是好酒啊!”忽然看见琉璃露出不屑的神情,琥珀赶忙问道:“到底猜对了没?” 琉璃招招手,琥珀忙附耳过来。琉璃轻声道:“就是因为你猜错了,所以你比我笨,这就是原因。” 琥珀一愣,“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如果我猜对了,那我还不是比你笨。猜错猜对答案都是一样的,你又给我下套。哎,我看啊,是爹爹太宠你了。哪有让哥哥听小妹的,不合规矩嘛。” 琉璃喜上眉梢道:“哥哥,你想不想当无常?” “当然想了,”琥珀猛然撂下空酒杯道,“不然我和你千里迢迢到这干嘛?你当我闲得没事,饭后散步啊!” “嘘,小声点,”琉璃以手压唇道,“我告诉你啊,我帮你物色了两个人。窗口一对兄妹,眉宇间气质不凡,一定是高手,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琥珀神情一怔,尴尬道:“赌什么?每次都是我输,上次赌债我还没还上,不赌!” “你把这两个拿下算是偿债,怎么样?”琉璃指着天赐二人道。 琥珀突然打了一个“嗝”,吐出一口酒气道:“困难有点大,那俩不是夫妻,是俩男人,神神秘秘,不好对付啊!” 琉璃忙以手扇走酒气,疑惑地望向窗口,皱眉道:“那女的长得国色天香,一点不像啊!” 琥珀沾沾自喜道:“我也是阅人无数,看女人什么时候走过眼?” 琉璃嘟着嘴,一脸不屑道:“哥,‘登徒子’大概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快说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琥珀瞪了她一眼道:“小孩家瞎打听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琉璃又瞅了瞅二人,突然掩唇笑道:“哦,我知道了。哥,你真好色!” 琥珀嗔怒道:“哦,你又诈我!”边说边用手敲向琉璃脑袋。 琉璃忙一闪,躲了过去,嗔道:“我现在已经成年,哥你再动手动脚,我就向爹告你黑状!” 琥珀一愣,突然贼笑道:“哎呀,咱们的琉璃大小姐这是想‘出阁’呀!说说你相中哪个了?” “什么‘相中’,我都相中了啊!你再相不中,你这无常的位子我看是保不住了!”琉璃故意装作不懂,眨着眼道。 琥珀一听,忙起身向窗户走去,边走边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呢!”琉璃也不生气,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以手托腮,看琥珀表演。 天赐和天佑已经吃罢,正要起身,突然一个蓝衣少年伫立桌前。二人一惊,疑惑不解地望着琥珀。琥珀脸上带笑抱拳道:“二位好,小弟名叫紫琥珀,看两位也是江湖中人,在下正有一些事想向仁兄讨教。” 天佑面无表情摇头道:“抱歉,我夫妇二人初来乍到,并非本地人。” 琥珀知道天佑有意回避,便诚恳道:“不知我能否坐下向仁兄请教,事情请教完,我立刻离去,绝不相扰。” 天佑略微迟疑,最后只好点点头。 琥珀便轻轻坐下,随即轻声道:“仁兄知不知道江湖上有个幽冥教?” 天赐二人面色一震,默不作声。 琥珀知道天佑不愿接腔,突然压低声音道:“在下听说幽冥教正四处招募义士,每年佣金五十两,团体入教每人佣金加十两。二位仁兄可有意愿加入?” 天佑摇摇头,轻声道:“贤兄不要被他们骗了,每年五十两估计是高级教徒的佣金,普通教徒最多十五两。所以还望贤兄量力而行,在下不便多言,告辞。” “且慢!”琥珀忙伸手拦住二人道,“仁兄有所不知,这幽冥教想在庐州府设置分堂,急需江湖义士;并且承诺只要入教,无论犯有何事,一律提供庇护。不瞒仁兄,小弟近日有灾,正要寻个庇护之所,还望二位仁兄成全!” 天佑面露难色,叹息道:“不瞒兄台,我们还有要事要办,明日便走,还望兄台见谅,另请高明。请让一让,我们要上楼了。” 琥珀回头瞥了一眼琉璃,摇摇头,然后转过头来满脸堆笑道:“且慢且慢,萍水相逢,也是一种缘分。这顿饭小弟我请,就当为仁兄饯行。另外,容小弟给仁兄介绍一位朋友认识。” 天佑面露不悦,本想厉声斥骂,但转念一想,此地人多口杂,不宜声张。于是略微提高声音道:“阁下全然不顾江湖道义,再三阻挠,以怨报德,是何道理!” 话音刚落,琉璃已经飘然而至,站在天赐旁边。琥珀忙抱拳赔罪道:“仁兄息怒,在下实在是迫不得已。我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舍妹紫琉璃。”然后指着天佑道:“小妹,这位是……不知仁兄大名?” “我叫天佑。”天佑强颜一笑道,天赐也轻轻一笑。 琥珀接着道:“小妹比我小三岁,很多规矩不太懂,还望仁兄多多包涵。” 琉璃莞尔一笑道:“请问姐姐,我可以坐这里吗?”又斜睨了一眼琥珀道:“哥哥,你话真多!” 天赐眉头一皱,旋即点点头,默不作声。 琉璃盯着天赐道:“江湖有个《美人榜》,榜上有四位美人——琉璃倾城似貂蝉,鸳鸯倾国赛玉环;寒雪惊艳八荒蛮,婉莹貌美似天仙。但是我看姐姐容貌,不输那婉莹。敢问姐姐,你平时都是吃什么,有没有敷过药?”边说边挽着天赐胳膊。 天赐望着天佑,天佑假装挠头,以手遮面看着琥珀。琥珀瞪着琉璃道:“服什么药,懂点规矩,还不放手!” 琉璃满不在乎地继续道:“我们都是女人,怕什么?我见了姐姐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若是能得姐姐指点一二,说不定过几年我也能夺得魁首。今晚你们俩睡一屋,我和姐姐睡一屋,我还有很多问题要向姐姐请教。”琉璃嫣然一笑。 “不行!”琥珀和天佑异口同声道。天赐也轻轻摇头,递给天佑一个眼神。 琥珀瞪着看看琉璃,气急败坏地道:“琉璃,你还是女儿家,别胡闹!” 琉璃不愠不火地道:“女儿家怎么了?我们都是女人,怕什么?再说我是你妹妹,你还不放心?”说罢递给琥珀一个眼色。 琥珀一怔,旋即明白。 天佑皱眉解围道:“这位姑娘,不要无理取闹。我们萍水相逢,素不相识,还望姑娘自重。何况内人自幼体弱多病,不能言语,还望二位见谅。” 琉璃既不生气,也不理会天佑,趴在天赐肩膀窃窃私语几句,然后瞥了天佑一眼。 天赐顿时面色大惊,旋即点点头。 琉璃得意地道:“姐姐同意了,你们俩说了都不算,就这么定喽。哥你们俩先慢聊,我和姐姐先上去了。”说罢挽着天赐的胳膊缓缓走去。 天佑和琥珀二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尴尬地伫立当场。 天佑看着天赐刚才眼神一亮,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琥珀看着紫琉璃自信满满的表情,总有种隐隐的担忧。 二人都有种说不出的担忧,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呢! 第五章 孤男寡女 琉璃挽着天赐,跟着店小二来到后院二楼客房。客房静谧优雅,屏风将客房分为里外间,外间有茶水桌,店小二已将笔墨纸砚和茶水放在桌上。 天赐负手而立,正出神,不禁想起刚才琉璃说的话:“姐姐,你看着很面熟,我好像在庐州府见过你。当时你和一个男人卿卿我我,貌似不是眼前的姐夫哦。” 天赐思绪纷飞,无数个疑问在脑中萦绕,无数个矛盾在心中深种:“难道那个男人就是雪海要找的人?难道她已经找到了?那她为何暗示自己还未找到?是怕我难过,还是他们之间出了问题?他又是谁?是我认识的人嘛?他是不是比我更英俊潇洒?不不不,也许他很丑,雪海只是看上了他的品质呢?又或许他品质不行,雪海是被蒙蔽了呢?他真的相貌丑陋?真的德行低劣?雪海真被蒙蔽了!”天赐正在沉思,一声轻轻地掩门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忽然一惊,这才意识到是琉璃在轻拍自己肩膀。 琉璃轻盈盈飘过来,背对着天赐,端起茶壶斟了两杯茶,转身递给天赐一杯道:“姐姐请用茶。” 天赐摇摇头,以手示意琉璃准备笔墨。 琉璃端起茶水慢慢品了半杯,嗤笑道:“人说男人猴急,姐姐怎么也像个男人似的这么着急啊!”说罢,放下茶杯,顺手把宣纸铺于桌上,用手轻轻将宣纸按平。然后边碾墨边观察天赐神情,轻声道:“姐姐莫要着急,我不会告诉姐夫的。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告诉我,你平时都是吃什么,敷过什么药?”琉璃拿起笔,轻轻沾了墨水,递给天赐道:“是‘太平公主面药’还是‘常敷面脂’……是‘八白散’还是‘菊花散’?” 天赐方寸大乱,哪有心思听她说话?忙伸手夺过笔写下四行字:八白散,我好多事不记得了,他长什么样,现在在哪。 琉璃莞尔一笑道:“哦哦,原来你和她关系真的不一般啊!还真让我猜对了,看来世间真有这样的人,我倒是有兴趣想见一见她的真容了!”说罢疑惑地盯着天赐,抿嘴笑道:“你还在装啊?”一扭身歪在椅子上,以手托腮道:“这种事你怎么能问我呢?我记得当时你们俩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好像久别重逢,又似新婚燕尔,羡煞旁人啊!这人的模样你怎么能忘呢?肯定刻骨铭心吧!” 天赐轻轻一笑,沾沾墨水疾书三行字:真的没骗你,我从不骗人,该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琉璃疑惑地望着天赐道:“你是不是对她一往情深?”天赐一怔,点点头。 琉璃轻叹一声道:“姐姐真是命好,既生得貌若天仙,又深得情郎挂念,真真让人羡慕嫉妒恨呢!” 天赐疑惑不解,心下暗忖:“不该是‘挂念情郎’嘛,为什么是‘深得情郎挂念’,难道她知道那男子下落?”于是愤笔疾书两行字:妹妹什么意思,莫非你知道他下落。 琉璃一怔,双手交叉托住下巴道:“他人就在幽冥教,只要你帮我哥的忙,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天赐摇摇头,写下一行字:我已加入别教。 琉璃眼眸转动,若有所思道:“哦,按照常理你不退教便不能再加入别的教派,那你会退教吗?” 天赐略微沉思,写下三行字:现在退教,无异于引火烧身,望你体谅。 “我可不这么看,或许是一种重生,和过去告别吧,我来帮你退教!”琉璃说罢突然一个箭步抱住天赐,天赐不及闪躲,暗忖:“原来这姑娘也是敏捷型高手。”琉璃突然又松开天赐,背着手倒退一步,顿时喜上眉梢,慢慢伸出右手,亮出一块黄灿灿的令牌。 天赐顿时一惊,面色一暗,突然欺身而至,五指成爪扣住琉璃右手虎口。气氛顿时变得紧张,空气仿佛凝住了一般。琉璃早有防备,左手中指一弹,一粒铁珠打向天赐中指,天赐忙松手转身,闪过铁珠。琉璃趁机手按茶桌,人已经退至墙边。 琉璃微微一笑道:“身手不错,看来我哥这无常有希望了。” 天赐正要移步,突然一阵眩晕,身体向前倒去。琉璃一个箭步揽腰接住了天赐,面含微笑。天赐脸色大变,不禁暗想:“这女子长相清纯,却没想到心机如此深,她是什么时候下的药?我进屋后滴水未沾,也没闻到什么异香,怎么回事?” 琉璃轻轻扶天赐坐下,自己也坐在对面,把玩着金牌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然怎么行走江湖呢?我若没有防备,怎么敢进男人的房间哟?” 天赐既不能言语,也不能书写,只能听琉璃自己絮叨。他不禁心下暗想:“这女子原来早就识破我真面目,那她之前说的也多半是信口胡诌了!”想到这,不禁心中一阵悲喜交加:悲的是自己刚行走江湖,便被别人耍的团团转,长路漫漫,前途凶险,如何求生;喜的是原来雪海还在寻找那人,虽然今生恐怕无缘相见,但总是一种安慰,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这药是刚才铺宣纸的时候顺带撒上的,名字叫‘软骨散’,无色无味。不过,我喝了解药,你疑心太重,没有喝。”琉璃掩唇笑道,“我料定你不会喝,所以两杯都是解药,我是不是很机智?” 天赐突然想起刚进门时琉璃斟茶递给自己,心下暗暗叫苦:“聪明反被聪明误。”天赐忙端起桌子上的凉茶水一饮而尽。 “呵呵……”琉璃笑得直不起腰,半晌道:“你这么天真啊?不怕这水中是毒药?谁会笨得边下毒,边放解药呢?” 天赐气得脸发青,恨得牙根痒,却无可奈何,只好口出恶语道:“姑娘这么做和小人有什么区别呢!” “哦,你在骂我!我生气了!”琉璃黛眉倒竖,怒目而视。余光一瞥,突然对着金牌正反仔细瞅了瞅,呐呐自语道:“这是什么鬼文字哟?” 天赐心下暗自庆幸,这金牌雕刻的是篆文,平常人并不识得。想到这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轻蔑之笑。一秒后这笑容便僵住了,因为从琉璃的眼神中,他看到了一种异样的光,它包含着惊讶,狂喜,自信,满足…… 琉璃猛然抬头疑惑地盯着眼前天赐,随即一阵大笑道:“原来你是神龙教的……” “坏了!”天赐心下暗叫一声。 “我来帮你退教吧。”琉璃将令牌塞入袖中,接着端起茶壶又倒了一杯水。天赐顿时觉得背脊发凉,冷汗直冒,眉头紧蹙,心下暗暗思索如何夺回金牌。 “堂堂神龙教圣童,竟然男扮女装,是不是有人追捕你?还是追杀?”琉璃一手托腮,一手漫不经心地沾水在桌上画线,偶尔瞥一眼天赐。 天赐疑惑地瞪着眼前琉璃,冷冷道:“姑娘是幽冥教什么人?为什么处心积虑要我们加入幽冥教?” “你很有兴趣吗?你摘掉面具,我再回答你。”琉璃用手指了指天赐脸上面具。 天赐犹豫了一下,慢慢坐直,取下面具。琉璃初见天赐真容,不觉一愣,旋即笑道:“我原本对你面具上女子很有兴趣,不过现在我对你很有兴趣。你愿不愿意加入幽冥教?” 天赐摇头道:“按照江湖规矩,退教前我不能再加入其它教派。” “你现在的情况和退教有区别吗?你的教派还能保护你吗?”琉璃斜睨了天赐一眼。 天赐故作镇定,面无表情地道:“这与姑娘无关,请姑娘把金牌还我。” 琉璃莞尔一笑,眯着眼瞅着天赐道:“说好帮你退教,你怎么忘了?如果你不肯加入幽冥教,明天关于这枚金牌的消息便会传遍庐州城。你考虑下……” 天赐面色铁青,五指紧握,感觉每一根青筋都沸腾了一般,良久才慢慢平息。他想到神龙教追捕,想到眼前处境,不禁心下暗忖:“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衡取其重。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者,金牌在这女子手中,如果不想办法骗回来,恐怕会暴露行踪。”半晌叹气道:“让我加入幽冥教是有风险的,姑娘可想好了?” “说吧,什么风险,我洗耳恭听。”琉璃虽然已经想到了一些隐患,可是她不愿意往深处想,一是因为建立分堂的期限就剩下一天,留给自己慢慢斟酌的时间已经不多;二是因为她对面具上的女人充满了好奇。她固执地认为面具上女子一定敷过美容药。虽然她自己长相不俗,但她却从未停止追求美的脚步,所以她以为可以通过天赐结识面具上女子。虽然她曾想到无数个隐患,却总能为每一个隐患找到一把打开枷锁的钥匙。于是她不再想,此时她只愿静静地听。 天赐轻声道:“就像姑娘说的,神龙教正在追捕我们。如果此时姑娘招募我们,等于向神龙教开战。我虽然不清楚姑娘背景,但神龙教情况我可以介绍给姑娘听。”天赐慢慢起身,边说边提笔写道:“神龙教这次派来的是五位旗主,这五人都是鬼仙级别。这不可怕,可怕的是,接下来神龙教一定会派‘九大护教’前来,这九人武功在鬼仙和人仙之间。” 琉璃饶有兴趣地听天赐介绍,虽然很多详情她心里都有数,但是听天赐介绍神龙教高手如数家珍,她还是感觉到一丝新奇。 天赐微微一笑,瞅着琉璃道:“你们幽冥教的势力范围是平阳府,姑娘此行最多是建立一个分堂,十个高手而已。如果五位旗主和九位护教齐聚,姑娘准备怎么办?” “咦!”琉璃面露诧异之色,盯着天赐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嘛!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加入幽冥教,我可以救你,至少可以保你平安离开庐州城。”琉璃一本正经地说,说罢便后悔了,心下暗想:“如果真放他走,自己的全盘谋划不就葬送了嘛?” 天赐点点头道:“好,不过,我还有一些事要去应天府江宁镇,事后……” “你放心,到时我还可以陪你去应天府玩玩,不过我们得先把正事办完喽。”琉璃莞尔一笑道。 “多谢,明日在哪里举行?又是几时?”天赐问道。 “庐州城敬德街和仁德街交叉口有座醉仙楼,在这儿还是小有名气的。”琉璃继续答道:“今日是惊蛰,明天上午辰时正开始。” “好,在下一定准时赴约。”天赐边回答边暗忖:“如果今晚不趁机离开,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金牌在她手里,权且先骗她一回,日后再向她道歉。”于是继续道:“我既然已经答应姑娘,请姑娘将解药和金牌给我。” 琉璃斜睨着天赐,若有所思,忽然嘴角浅笑道:“解药已经给你,确实在茶水中。至于金牌嘛,事成之后,自当奉还,小女子一言,驷马也难追。” 天赐心下一凉,冷冷道:“姑娘可真会说笑,姑娘不过是偷鸡摸狗的伎俩——欺骗,下药,偷袭。” “噗”,紫琉璃莞尔一笑道,“江湖如战场,所谓兵不厌诈,难道两军对垒,你还不准别人偷袭嘛?” 天赐也一怔,心中不免想起许多往事。突然脸上一凉,天赐顿觉不对,嗖的一声,起身倒退一步。天赐定睛望去,琉璃拇指按在中指上,手臂伸长,摆出一副发暗器的姿势。 见天赐吓了一跳,琉璃“噗嗤”一笑道:“我发的茶水,不是暗器,瞧把你吓得。看你动作这么敏捷,‘软骨散’的毒性应该解得差不多了。” 天赐一抹脸颊,果然是茶水,只不过稍微有些异味,再暗暗攥拳,感觉内力已经恢复八九分。心中不禁一阵狂喜,脸色一沉道:“姑娘以诈术赢了在下,现在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话未说完,欺身而至,扣住琉璃左手臂膀。 琉璃“哎哟”一声,柳眉紧蹙,露出痛苦神情。她手上青筋直冒,脸上寒光顿现,嘴唇微微颤抖,嗔怒道:“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天赐冷笑一声道:“只要姑娘把金牌还给我,我不会为难姑娘。” “我数三下,三……二……”琉璃脸色铁青冷冷道。 天赐不敢稍有松懈,不觉加大了几分力道。待紫琉璃喊到“一”时,天赐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向前栽去。紫琉璃一把接住天赐,嘴角一抹斜笑,将天赐抱起放在床上。回身手指一弹,茶杯撞向墙角,碎了一地。琉璃咂嘴叹道:“啧啧,还是‘幻迷散’效果好,直接昏睡过去了。”她走到床前,仔细瞅着天赐,淡淡一笑道:“遇上我,你真是很幸运!遇上歹徒,你这样很危险的!好好休息,做个好梦!” 第六章 瓮中捉鳖 月黑风高,乌云遍布。已是亥时,庐州城振兴街显得格外安静。振兴街与仁德街交叉口西北角有座酒楼,名为盘龙楼。穿过酒楼向东便进入内院,一条幽长走廊连接着酒楼和内院,内院东西为厢房,北面是堂室。 一阵急促脚步声从走廊传来,霎时一个蒙面黑衣人从长廊飞身而至,落于院内。在黑衣人踏入内院刹那间,院内突然灯火齐明。众人窃窃私语几句后,五个蒙面黑衣人一起步入内堂,其余人侍立两边。堂内布置奢华,用具讲究:北墙挂了一幅名家徐渭的水墨花鸟画,画下是黄檀供桌、方桌、黄檀椅,堂内两侧各摆了一张黄花梨方桌和两把黄花梨椅,桌上放了两个有名的斗彩三秋杯,杯中是贵族喜爱的“六安瓜片”。 五人按位次就坐,众人纷纷摘去黑纱布。其中北面的黑衣人名叫何忆凡,今年二十六岁,是神龙教金龙旗旗主。他剑眉隆鼻面庞瘦,脸色蜡黄人不丑,两鬓青丝齐垂肩,不失稳重英气现。 他眉头微皱,扬声道:“诸位都如约而至,实在是难得。”说罢,眼神一瞥左边郭嘉佑,继续道:“奉圣相敕令,命我在此召开神龙教旗主会。任务只有一个——缉捕圣童!原本我们循着马蹄印已经追到鸡鸣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郭旗主和二位圣童在鸡鸣山一战后,马蹄印凭空消失。从此二位圣童如人间蒸发,杳无音信。郭旗主不妨解释下,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郭嘉佑漫不经心道:“鸡鸣山一战什么情况,何旗主不是调查得一清二楚,何必明知故问?” “哦,我险些忘了,郭旗主一剑斩断两匹马头,从此也斩断了我们缉捕圣童的线索!”何忆凡冷眼寒光盯着郭嘉佑。 郭嘉佑迅速反驳道:“缉捕圣童本来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不管巧妇拙妇,做出菜肴便是好妇。缉捕圣童如果投鼠忌器,作茧自缚,那么请何旗主告诉我们如何才能成功缉捕?” “成功?呵呵呵……”何忆凡冷晒道,“郭旗主这话当真是不嫌害臊,此次鸡鸣山一战我们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和我谈什么巧妇拙妇,依我看恐怕是红杏出墙的荡妇!” 众人一听均为之一震。右边下坐的年轻人满脸堆笑道:“大家不要伤了和气嘛,郭旗主虽然行为莽撞,但到底是忠心一片,有情可原。”他名叫汪道圣,今年二十三岁,是神龙教火龙旗旗主。他目如半月国字脸,唇似朱砂女子颜,一颦一笑仿佛春天的阳光。 左边上坐年轻人嘴角上扬,一脸不屑。他名叫高誉轩,今年二十五岁,是神龙教木龙旗旗主。他浓眉杏目脸庞瘦,傲气冲天嘴唇厚。高誉轩拨弄鬓发冷笑道:“两个圣童不过是惊空之鸟,二位旗主何必伤了和气?既然郭旗主拿不下,在下不介意打这个头阵。哼!我倒要看看二位圣童有什么能耐。” 右边上座的年轻人眉头紧锁,摇摇头道:“圣童战力原本与我们不相上下,竟然能在极短时间里提升这么快,真是不可思议。我觉得高旗主的建议不可取,现在我们已经损兵折将,如果继续分兵,恐怕要铩羽而归。”他名叫谢金默,今年二十二岁,是神龙教土龙旗旗主。他柳眉鹰目脸形锥,唇小鼻陷困欲睡。 高誉轩冷哼一声道:“我倒忘了,谢旗主是敏捷型高手,似乎无法胜任缉捕任务,谢旗主未战自怯也在情理之中。”说罢起身向何忆凡抱拳道,“在下请命,愿为先锋缉捕圣童,如有差池,甘领责罚!” 谢金默没有反驳,只是微微一笑。 何忆凡摆摆手,示意高誉轩坐下,随后高声道:“圣相只给我们七天时间,时间紧任务重。既然二位圣童在鸡鸣山出现,我想他们迟早会进入庐州城。我打算兵分四路,在庐州城设局,来个瓮中捉鳖。庐州城共七门,东面威武门和时雍门由高旗主把守,南面南薰门和德胜门由谢旗主负责,北面西平门和拱辰门由火旗主防卫,西面只有一门,名为水西门,水龙旗初遭重创,便请水旗主勉为其难吧。只要他们进入庐州城,定让他们插翅难逃。” 郭嘉佑冷哼一声,露出轻蔑神情,夹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谢金默轻轻抚摸胡须,满脸疑惑道:“如果他们不进入庐州城,我们岂不是守株待兔,坐失先机?” 何忆凡诡异一笑道:“他们现在没有马,我料他们必定会进入庐州城。说来还要多谢郭旗主,歪打正着,弄拙为巧,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郭嘉佑一听,不禁手指用力,杯中瓷器顿时碎裂一地,茶水四溅。 “可惜可惜,当真可惜了!”汪道圣不禁咂嘴叹息。 郭嘉佑白了他一眼,道:“可惜什么?” 汪道圣慢条斯理道:“可惜这茶,也可惜这杯啊!这茶应该是‘六安瓜片’,市价不菲。至于这杯子,看起来像成化年间的斗彩三秋杯,这种名贵之物恐怕比我汪某人值钱多了!” “碰”的一声,桌木散落一地,嘉佑拍案而起,脸色铁青道:“我们一年俸禄不足五十两银,这些地方接待竟然如此奢华。一个小小庐州府分坛,总坛脚下竟贪腐奢靡如此严重,还有紫、墨、蓝、红四大分教,还有总坛黄龙堂……该何等贪腐?哼,在下命贱,无福消受!” “可惜可惜,可惜了这上等黄花梨木啊,纹理优雅,色泽柔美,古朴幽香,沁人心脾,真是木中极品!”汪道圣一拍大腿,蹙眉叹息道。 何忆凡瞪了一眼汪道圣,挥手道:“汪旗主不要再火上浇油了,这个时候不可节外生枝。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大家各司其职,其余的事不当说。现在二位圣童可能已经达到鬼仙中等级别,所以诸位任务只有一个:发现圣童之后,立刻释放‘信炮’传讯。” 众人都应了声,只有郭嘉佑不动声色,眉宇间现出一阵淡淡哀伤,心中默念:“圣童,圣童……” 第七章 幽冥神教 翌日卯时,一阵嘈杂声惊醒了天赐。天赐忙起身,门外“咚咚”敲门声一直未停。天赐疾声问道:“什么人?”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声音,天佑大喊道:“师兄,是我!” 天赐忙开门,见天佑神色异样,慌里慌张,忙询问何事。天佑忙将长剑放在桌边,回身将房门关上。 “你看这是什么,师兄!”天佑从怀中掏出一枚银质令牌,正面篆刻“幽冥教”,反面“上官义”。天佑接着道:“他们偷了我的令牌,又留下这块令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暂且不管,我们收拾一下尽快离开。”天赐神情复杂道。 “好!”天佑欣然同意。 二人下楼结账,正欲离开,突然店主掏出一封信,满脸堆笑地递给天赐,道:“二位客官,您的信,您收好。” 天赐接过后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八个字:“十面埋伏,瓮中捉鳖。”天赐眉头一皱道:“看来庐州城我们暂时走不了了。” “怎么回事?这里如此凶险,迟一步就多一分危险。”天佑急切地道。 天赐大步向外走去道:“边走边说。” 天佑紧随其后问道:“师兄这是准备去哪儿?” “醉仙酒楼,他们兄妹在那里成立分堂。现在四面楚歌,只有请他们帮忙了。”天赐皱眉道:“何况他们还抢走了我们金牌!” 天佑神情一震,随即点点头。二人便雇了一辆马车,前往醉仙楼。 约辰时两刻二人下了马车来到醉仙楼前,突然一个姑娘从客栈门左迎面冲来,天赐心中一惊,未及细看,连忙纵身后退,却还是撞个满怀。 只听“哐”一声,身后马车轮子碎裂一地。马儿一声嘶鸣,竟然向南狂奔而去,马车顿时倾坍,撞到青石地面,碎成积木。马夫瘫坐于地,众人也大惊,呆立当场。 天赐刚看清眼前姑娘是紫琉璃,又被马儿嘶鸣声和马车破裂声惊吓,不由得望向飞奔马儿。 突然一个人影从街边冲向街心,轻轻一掌,逼止了飞奔马儿。马儿痛苦哀鸣声响彻半条街,也让众人心惊肉跳。那人缓缓牵着马走来,马夫赶紧跑过去道谢。 天赐望着那人,约三十多岁,身穿灰色程子衣,凤目倒悬八字眉,脸庞清瘦肤色黑,举手投足间颇有儒生气质。 那人也望着天赐,眼神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天佑一看天赐还抱着琉璃,忙轻咳一声。 琉璃微微一笑,后退一步,站直了身子。 天赐只好尴尬一笑,随即转身往那人走去。 那人却视若无睹地从天赐身边擦肩而过,还没走走两步,突然轻轻侧头道:“请问水西门怎么走?” 天赐一愣,天佑也一震,都呆立当场。 唯有琉璃答道:“由此往西,路的尽头便是。”那人道声“多谢”,便转身离去。 天赐疑惑地望着那人道:“这个人虽然素未谋面,但总感觉似曾相识。” “可能师兄最近太敏感了。”天佑望着琉璃接着道,“琉璃姑娘,你怎么亲自来了?” 琉璃莞尔一笑,拍拍天赐肩膀道:“嘿嘿,快到时辰了,赶快跟我上楼吧。” 天赐二人都面色一震,只好随琉璃上楼。天赐忙询问道:“你们拿了我们金牌,现在可以还我们了吧。” 琉璃邪魅一笑,瞥了天赐一眼道:“你怎么还这么猴急?你为什么不问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放心,等事情结束一定完璧归赵。” 天赐一脸尴尬,天佑一脸茫然。不一会来到三楼,这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较为宽敞,楼层较高方便俯瞰。旁边几个侍女,各端着一个盘子,上面盖着红布。 众人寒暄几句,相互介绍后,便按次入席。琥珀正襟危坐在主座,东边依次是琉璃、天赐、天佑等,西边依次是万古碑等人。 紫琥珀低声和万古碑窃窃私语几句,然后端起酒杯起身道:“诸位都是五湖四海的英雄,今日有缘相聚,真是三生有幸。方今天下,教派林立,豪杰并起,称霸一方。神龙教、逍遥阁、天静宫称霸于东,正义盟、卍盟称雄于西,天魔教、圣毒教、玄女教肆虐于南,唯有我幽冥教独霸北方,作壁上观。现如今,我教实力大增,幽冥大帝有意开疆扩土,所以命我来创建分坛。分堂建立后,诸位都是有功之人,不,是‘首功’!日后我当奏明大帝,功劳簿上必有各位一笔。诸位请端起酒杯,与我共饮,咱们共同庆贺今日分坛成功建立!” 众人便起身举杯,一时觥筹交错,十分热闹。自从逃离神龙教,天赐二人一直神经紧绷,没有一刻敢放松警惕。这时难得放怀痛饮,天赐也豁出去了,从开始假意应付,到后来主动劝酒,众人畅怀大笑,十分惬意。 待酒过三巡,琥珀招招手,后面侍女将盘子奉上。琥珀面红耳赤,步履蹒跚地走过去揭开红布,上面是九块令牌。 琥珀接着道:“这些是幽冥教令牌,加上昨晚给上官兄那块令牌……那枚令牌”琥珀语无伦次地边打嗝边继续道,“一共十枚,这些令牌代表了诸位身份,每个令牌都暗藏杀机,不不不,暗藏玄机——反面都有一行小字,篆刻着诸位名字。接过令牌就代表了加入本教,不对不对,就代表了加入本坛,也不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心什么力来着?”说罢扭头望着琉璃。 琉璃一脸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低声道:“戮力同心,你是猪啊!” “哦,对,接过令牌就代表了日后我等要勠力同心,共克时艰,共创大业!”琥珀招招手,命令将令牌发给众人,继续道,“为了表示对我们建立分堂的重视,大帝特派万叔父来此主持大局,万叔父算是大帝特使!” 话音刚落,万古碑忙起身向众人抱拳道:“在下虚长几岁,往后还望大家同心协力,帮助少主和小姐把分堂建立起来,在下感激不尽!”众人仔细一看,他圆脸耸鼻眼袋厚,长相着急眉毛稠。 “我这叔父就是过于客气了!正事先说到这,哎呀,说得我都快吐了。详细事情以后问琉璃,我们的副堂主。”琥珀率先举杯,众人又一阵兴致高涨,一时酒香四溢,盛宴难再。 一个时辰后,众人东倒西歪,大多已经不省人事。天赐趁着酒劲,端起酒杯走到琥珀跟前道:“禀堂主,属下有事需要先行向你请示。” 琥珀喝得东倒西歪,端着酒杯笑道:“上官兄,我都……敬了两圈了,你才……敬了一圈,你瞧不起兄弟……是不是?酒不过三……三巡……不谈事,上官兄应该懂这个规矩吧。” 天赐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连喝两杯,顿时觉得胃中火冒三丈,一阵阵酒气往上顶,好不难受。 琥珀大赞道:“好,好,好,上官兄果然是……人中龙凤,有事但说……无妨,我无有不允。” 天赐作揖道:“属下今晚有要事需要离开庐州城,但被仇人阻拦,还望堂主助我一臂之力,属下感激不尽!” 琥珀正要开口,万古碑悄悄拽住其衣角,琥珀打了一个冷颤,随即大笑道:“哎呀,没酒了,来来来,倒酒,我陪上官兄喝完这杯咱们再谈!”随后一饮而尽,一抹嘴道:“上官兄既然加入我教,你的事就是我们幽冥教的事,上官兄放宽心。来来来,上官兄,喝酒喝酒,待喝完这一圈,我替你安排。” 天赐心下一凉,只好硬着头皮端起酒盅陪喝。天佑想阻拦,自己却被旁边二人缠住,不得不虚情假意一番。琉璃瞅瞅琥珀,拽拽天赐衣角,天赐一怔,这才注意到琉璃正望着自己。天赐忙坐下,琉璃忙附耳私语几句,天赐神色一惊,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午时初,众人已经喝得烂醉如泥,琥珀更是抱着酒瓶趴在桌子上不肯离去,一时呼噜声此起彼伏。唯有天赐、天佑、琉璃和万古碑还没有醉倒。琉璃吩咐万古碑照顾众人,然后向天赐招了招手,示意二人随她下楼。下到酒楼门口,琉璃望着天赐,面露难色道:“神龙教已经进城了,我哥帮不了你,能走就尽快走吧。” “看来,我又上了你的当。”天赐嘴角露出一丝无奈之笑。 琉璃摇摇头道:“我可没骗你,我哥不会帮你,但我能帮你。”随即递给天赐三块令牌,道:“这是我的金牌,还有你们的金牌,你带着可以帮你出城。” 天赐诧异地盯着琉璃,慢慢接过三枚金牌,半晌轻轻一笑道:“多谢,有缘再见,必当重谢!” 琉璃妩媚一笑,小手轻抚天赐衣肩,为其弹去灰尘,接着道:“哎哟,你想怎么谢?以身相许吗?放心,冲这一点我们也一定会再见的。” 天赐轻轻一笑道:“待我山穷水尽之时,君娶我可好?”说罢,二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那笑中包含了道别、祝福、期待,也隐含了淡淡的凄凉和无尽的悲伤,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随后二人转身离去,琉璃望着天赐远去背影,半晌叹息道:“一入江湖深似海,从此故交成仇人。你的命真是坎坷唉!” 天赐和天佑向南走到振兴街,天佑突然一把拽住天赐,道:“师兄,我们应该走水西门。” 天赐一脸诧异道:“南门不是最近吗?为什么往西绕那么远?” 天佑摇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往南走有种不祥的预感,师兄就听我一回,走西门行不行?” 天赐被他说得颇为不安,于是点点头,二人沿着振兴街一路向西走去。二人刚走,一个灰色人影闪动,追随二人而去。 第八章 狭路相逢 云阴日晦,一层黑幕笼罩天空,自东向西飘去。望着远处的天空,天赐不禁道:“‘云往西,屋檐滴’,看来将要下雨了,我们得尽快找个落脚之处。” 天佑点点头,二人快步向西飞奔而去。刚出城门百余米,突然西面三十米外闪出一人,二人望去,那人正是神龙教水龙旗旗主郭嘉佑。 天赐脸色一变,心下暗忖:“难道这人会借尸还魂不成?”正思忖对策,郭嘉佑已经飘然而至,落在十米外。 郭嘉佑作揖道:“属下见过二位圣童!” 天佑讥讽道:“上次饶你一命,这次莫非还要重蹈覆辙?” 郭嘉佑连忙摆手,面露微笑道:“上次在下一时大意,今日是专程前来再向二位圣童讨教的。” 天赐嘴角上扬,露出轻蔑之色道:“败军之将不足言勇!” 郭嘉佑一怔,大笑道:“只要属下手中这‘信炮’一放,方圆五里之内听到响声都会传信,届时埋伏于庐州城各门的旗主都会蜂拥而至。二位圣童如果不愿比试,那属下只好成全了!”说罢,缓缓抬起左手。 “慢!”天赐大喝一声,点点头道:“比武切磋,江湖常事。郭旗主既然下了挑战,我兄弟二人哪有不接的道理?只不过这里离城门太近,既不利于施展拳脚,又容易引来围观,难以尽兴。可否移步他处?” 郭嘉佑面无表情地道:“可以!随便!”说罢,转身向远处飞奔而去,天赐二人紧随其后。不一时,来到三里外的一片空旷之地。郭嘉佑负手向东,天赐二人面西而立,风吹叶动,涟漪层生。 “二位圣童谁上啊?”郭嘉佑双臂交叉,神态悠闲的道。 天赐正要上前,天佑一把拦住,扬声道:“郭旗主,上次在下也心中不服,今日也想向你讨教,看看是你的《冰魄掌》棋高一着,还是我的《神龙功》技高一筹!” 郭嘉佑眉头一皱,冷笑道:“你的剑呢?难道说你的《神龙剑法》一夜之间已经练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 天赐也低声询问,天佑神色一变,忙回头低声答道:“可能被紫琥珀偷走了,也可能落在房间,我也不记得了。” 天赐“嗯”了一声,随即扬声道:“郭旗主,不如这次便由我来领教阁下的《冰魄掌》!” 郭嘉佑眼神复杂,盯着天佑,又瞅瞅天赐,突然淡淡一笑道:“圣童的《神龙诀》出神入化,属下见识过了,自叹不如。圣童是敏捷型高手,如果圣童要考验属下的脚力,那属下只好弃子认输了。” 天赐瞅瞅四周,心生一计道:“不如这样,你立四个冰柱,方圆七步,我们在此范围内比试,出界便算输,你看如何?” “哈哈……好主意,古人‘七步成诗’,今日我们便‘七步定冠’!”郭嘉佑拍手称快道。 “郭旗主既然没有异议,请开始吧。”天赐一手背腰,一手摆出请的姿势。 郭嘉佑双手合十,慢慢分开,四方七步外的地上逐渐出现四道粗壮冰柱,矗立地面,比肩苍天大树。 天赐见郭嘉佑不慌不忙,信手拈来,惊叹不已,心中暗忖道:“呵,竟然一下变出四道冰柱,他竟然还藏着战力,当真是小瞧他了。”随后二人各退到一个冰柱边上,天佑也退到冰柱外。 天赐心下暗想:“十四步的距离,不过十六米,他六步的安全范围,我八步的安全范围,中间已经没有周旋的空间。这么近的距离,他必然选择远攻,远攻有利于他释放剑气。而我只能近攻,但近攻又有利于他释放冰棺。若不能在他释放冰棺前攻破他的防线,恐怕就只有坐以待毙了。”想到这,忙脚下轻点,飞身冲向郭嘉佑。 郭嘉佑早已猜到,见天赐身形微动,已然双手合十,现出冰剑。此时天赐已经踏入郭嘉佑的安全范围,郭嘉佑斜剑一挥,同时身形转动,向右飞去。 天赐纵身而起,躲过剑气。落在郭嘉佑原来站的地方,险些出了冰界,微微侧目,见郭嘉佑又一道剑气袭来,忙往后空翻,躲过剑气。剑气继续向前削断了冰柱,只剩半截矗立于地。 天赐突然灵机一动,心生一计。还没来得及细想,郭嘉佑剑尖抖动,六道剑气已然袭来。天赐向后弯腰以手抚地,六道剑气从胸前上方“蹭”地穿了过去。 郭嘉佑一看天赐身形已老,化剑于地,同时双手向下,两道冰气直入地下,四面竖起四面冰墙。待天赐站起身子,四周冰墙已经形成,且顶盖渐合,突然周围一片漆黑,原来竟是一个黑色冰棺。 天佑见冰棺形成,不禁心下咯噔一声,暗想:“坏了!师兄的优势是近攻,身法敏捷可以一瞬而至,打得他措手不及;而郭嘉佑的优势是远攻,施展开来,可以毫无顾忌,宛如万剑从天而降。他这是扬长避短,利用黑暗的环境削弱师兄的优势,如果师兄败了,该怎么办?” 天赐此时身处黑暗之中,以为这冰棺会不断缩小,忙一掌拍向墙壁,却感觉墙壁纹丝不动,不觉心中疑惑。 冰棺内忽然一片寂静,天赐和郭嘉佑各占据一边,都想以逸待劳,守株待兔。 对天赐来说,八步以内任何高手释放的功压自己都能感受到,而郭嘉佑只能感受六步以内的功压,这便是优势;相反,眼下周遭一片黑暗,自己失去了地利优势,形势不明,这又是劣势,因此他没必要主动冒险进攻。 对郭嘉佑来说,黑暗的环境再熟悉不过,这冰棺内每一步的位置他都深谙于心,即使闭着眼,也不会走错,在这种环境下移形换位,仗剑起舞更是易如反掌,这是他的优势;相反,攻击型高手适合远攻,长剑挥舞,剑气逼人,冰柱陡现,摧枯拉朽,可眼下他的剑气和冰柱都被冰棺局限,施展不开,这又是劣势,所以一时之间他也不敢轻易进攻。 二人边思考边闭目静听,都想嗅出蛛丝马迹,以便一击中的。 突然郭嘉佑嘴角露出狡黠一笑,双手合十,一柄冰剑陡然而出。郭嘉佑右手举剑,直指棺盖,手腕用力,一道剑气直冲天顶。左手下翻,三步以内三面小冰墙拔地而起。 这边天赐正暗忖对策,猛然间感觉头顶数十道剑气从天而降,天赐左闪右避,险些被剑气所伤。天赐这才明白,原来这次的黑棺和上次的透明棺略微不同:透明棺在极短时间内会迅速加厚缩小,冻结敌人,杀人于无形;而黑棺虽然空间不会变小,却能从头顶射出无数剑气,防不胜防。天赐原本已经想出了应对透明棺的办法,此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当真让他手足无措。 郭嘉佑不停运功,除其自身三步范围内相对安全,冰棺内到处都有剑气从棺顶窜出,如万剑从天而下。 天赐虽然仗着一身轻功东躲西跑未曾受伤,但碍于空间狭小,施展不开,逐渐显得左支右绌。额上汗珠淋漓,头上青筋直冒,天赐逐渐感觉体力耗费太快,心中思忖:“这么下去岂不是坐以待毙嘛!虽然我们武功相仿,体力相当,但他攻我逃,我耗费的体力是他的数倍,形势利于他而不利于我,为之奈何!”又一阵剑气袭来,天赐忙身形换移,东逃西窜,十分狼狈。 “圣童,阁下逃跑的样子真是狼狈啊,不如弃子认输吧,如何?”郭嘉佑边用力发功,边戏谑道。 “哼,认输?阁下言之过早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几道不堪一击的剑气宛如隔靴搔痒,在下还没有放在眼里。倒是阁下,只会这种三脚猫的功夫,未免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了。”天赐讥讽道。 郭嘉佑一听,肝火顿起,怒气冲天,左手猛按右手腕,巨大的剑气冲上棺顶,整个黑棺都抖动一下。边发功边切齿道:“自古傲世轻物之人,必有匹配之才。阁下,也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能耐了!” 天赐心下暗自窃喜,知道这郭嘉佑心浮气躁,料想其必定莽撞行事,舍弃防御而全力进攻,一争高下,此时天赐良机,正是进攻之时。念及此,以手扶墙,脚下用力,顺着墙壁飞奔过去。到达右边第二个墙壁仍未感受到功压,突然寒气从天而降,整个黑棺内温度急剧下降,天赐顿觉五指僵硬,手指知觉逐渐丧失,忙用力催功,手指这才恢复知觉。心下暗惊:“原来这寒气不仅可以削弱人的灵敏度,而且可以削弱人的攻击力和防御力,真是群攻的利器。”连忙循着墙壁继续游走,快要奔到第三个墙壁时,已然感受到郭嘉佑功压,此时郭嘉佑尚不知天赐已经悄然而至。 郭嘉佑突然手腕抖动,棺盖陡现六道巨大的剑气,碾压而下。 天赐顿觉形势不妙,一个箭步循着功压冲向郭嘉佑,刚冲到一半时剑气已下,天赐只得止身转步,贴墙伫立,双掌合十,一层罡气初现笼罩周身。但剑气杀伤力太强,罡气尚未完全形成,强大的剑气已经破了罡气,又穿袖而过。天赐只觉双袖破裂,双臂已为剑气所伤,手臂震颤,脉搏快速跳动。幸而罡气抵消了部分剑气的威力,否则天赐双臂已经废了。天赐已猜出这次剑气不同之前,杀伤面积太大,难以躲避,如果再来几次,恐怕命休矣。 此时郭嘉佑已然警觉,左手一挥,三面小冰墙绕着天赐陡然出现。待冰棺合闭,早已感受不到天赐功压。郭嘉佑不觉心中冷嘲道:“哼,慢了半拍嘛,看来圣童灵敏度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嘛!”正思忖间,突然感受到天赐功压,郭嘉佑忙抖剑发剑气袭击阻拦,却又觉察天赐功压不定,一会在左,又忽然不见了,一会在右,又陡然消失,心中已猜出他的企图。 而天赐循着郭嘉佑的功压边缘,绕着飞奔,欲声东击西,寻找破绽。就这样双方僵持了百余回合,未分上下,一个四处逃窜,忽左忽右,一个频繁发掌,不断挥剑,最后天赐气喘吁吁,郭嘉佑气喘如牛。 忽然天赐直奔而来,一掌击向郭嘉佑面前冰墙,郭嘉佑忙持剑下劈,“碰”地一声,冰墙破碎。天赐却回旋转身从左边袭来,又一声巨响,冰墙碎裂一地。天赐飞身而起,一掌击向郭嘉佑天灵盖。郭嘉佑左掌迎上,寒气自掌中而出,忽然内力不济,丹田一空,胸口如波涛汹涌,忙撤掌疾退。但为时已晚,天赐三指已经掐住他虎口,令他动弹不得。一瞬间,郭嘉佑冷汗直冒,青筋暴凸,整个面部都扭曲了。 “呵,郭旗主,前期稳坐钓鱼台,令我体力不支,何故后期沉不住气,频繁发功,以致内力耗尽,失手被擒啊?”天赐疑惑问道。 郭嘉佑冷哼一声道:“成王败寇,自古皆然。今日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那么便请郭旗主打开这冰棺。” “哈哈哈哈,属下恕难从命,此时我体力不济,爱莫能助了。二位圣童不妨合力破一破这冰棺,也见识见识这冰棺的奥秘。”郭嘉佑扬天长笑道。 天赐眉头一皱,默不作声,突然出手点了郭嘉佑周身要穴,令其不能发功。随后双掌混元,用力齐推,竟只能使出五成功力,这才意识到刚才几番周旋耗费了大量内力。只得高声疾呼道:“师弟,你从外面劈开这冰棺!”说罢才想起天佑手中无剑,不禁摇摇头,一声叹息。 天佑闻听,心下暗喜,知道二人胜负已定,但一听要他破冰棺,又心中一咯噔。面露难色地道:“师兄,凭我一人之力,断难成功,不如你我合力,你从里面发掌,我从外面发功,我们合力看能否破了它!” “好好好,我数三下,我们一起发功。”天赐深呼一口气,双掌提起,嘴里边喊边双掌平推。只听一声巨响,冰墙炸裂开来。棺盖整个砸了下来,天赐忙左手抓住郭嘉佑衣领,奋力提起,一个箭步已奔出冰棺,身后一声巨响,棺盖撞地,碎裂开来。转头定睛望去,那冰竟有一米厚,天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天佑见天赐衣衫褴褛,也不禁心中暗自庆幸。 “多谢!请放手!”郭嘉佑双手抱拳,扭头看着天赐道。 天赐淡淡一笑,并未松手,左手五指成抓,扣住了郭嘉佑右肩胛,郭嘉佑一声冷哼,不禁痛苦呻吟。天赐缓缓道:“郭旗主这样的高手,真是世间难得。神龙教有你效命,当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可惜,明珠暗投,沦落凡尘,终究不过一介刽子手而已。今日我若再放过你,岂不是纵虎归山?古语说‘天予弗受,反受其咎’,你竟然不惜命,我若不成全,必定会招致上天之谴吧!”说罢,右手高高举起,暗暗发力。 “且慢!”天佑一把抓住天赐右手,情急之下,竟不自觉扣住了其右手虎口。 “你在干什么?”天赐顿觉右臂无力,不觉大喝道。天佑忙松开手指,但并未缩手撤回,仍抓住其手臂,三人就这样一直僵持住,气氛顿时变得怪异。 天赐缓缓松开左手,天佑也即刻放手。天赐心中疑惑,往前疾走两步,转过身来,面对着天佑和郭嘉佑,疾声道:“给我个解释!” “师兄,”天佑上前一步道,“难道为了生存,我们什么都不顾了嘛?”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道理你应该明白,朝不保夕,衣不蔽体,还谈什么仁义道德?”天赐微怒道。 天佑被说的无言以对,只好耷拉着脑袋,低头不语,半晌道:“师兄,难道忘了初心吗?我们都曾在神龙面前立过重誓,如今真的要背弃誓言,忘记初心吗?” 天赐身躯一震,默然不语,良久轻叹一声,转身离去。未走五步,回首道:“不曾想起,也从未忘记。你说得对,我们走!”天佑展颜一笑,忙跟上步伐。 第九章 兄弟同心 天赐二人战胜郭嘉佑后,刚欲往西奔去,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人转身望去,一个面容清瘦,脸色蜡黄的英俊少年正飞奔而来,霎时已经飞至郭嘉佑身边。二人并不识得此人,但看行为举止,料想应该是神龙教的人,于是屏气凝神,随时准备应付。 “何旗主!”郭嘉佑失声道。 那人并未理会郭嘉佑,忙驻剑于地,向天赐二人弯腰作揖道:“属下金龙旗旗主何忆凡,见过二位圣童!” “何旗主,不必多礼,”天赐扫了一眼远方,大致确定只有何忆凡孤身一人时,淡淡一笑道:“何旗主如果是为了请我们返回神龙教一事而来,那么免开尊口,我们恕难从命。” “不不不,圣童误会了,”何忆凡忙堆笑解释道:“属下今早接到圣相谕令,圣尊已经找到了!特飞鸽传信,命属下护送二位圣童返回本教分坛,至于何时返回总教,二位圣童自行决定,属下不敢逾矩。” 郭嘉佑摇摇头,心中暗想:“今早何旗主刚将鸡鸣山一战的情况飞鸽传信总教,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接到传书,其中必定有诈!” 天赐心中一喜,暗自庆幸苍天有眼,教主健在,但转念一想,又觉其中多有蹊跷,不禁回想起事发前几日的情形。 那天,天赐正在习武,突然一个中年男子飘然而至。中年男子年逾五十,虽是知天命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刚逾不惑。男子剑眉朗目,国字脸,短须金胡,英气逼人。身穿绛纱袍,衣绣神龙,袖缝夔文,金冠束发,玉带缠腰,他便是神龙教教主上官甫。 天赐见教主驾临,忙倒地跪拜。 上官甫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轻叹道:“你这麟儿,过于执着。为师早就说过,只有我们师徒在时,不必行大礼,作个揖即可。”说罢背着手来回踱步,神情异样,极为不安。 天赐见师父神色不安,忙关切地问道:“师父,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嗯,”上官甫抿着嘴,扭头看着天赐,摇摇头,半晌深吸一口气,叹息道:“他日,如果师父出了什么意外,切记,不要为我报仇,能逃多远就逃多远,‘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啊?”天赐难以置信这话竟是从堂堂神龙教教主嘴里说出的,突然眉头紧锁,头皮发麻,脑子嗡嗡作响,竟说不出半个字。 上官甫望着北方,冷哼一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天道有轮回。”随机转身轻抚天赐肩膀道,“你不是一直在追问自己的身世嘛,如果能活着逃出神龙教,记住,去江宁镇梅园,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说罢转身离去,只留下天赐一个人伫立风中,望着师父离去的背影,许久许久…… 天赐正回忆间,突然被天佑一声厉斥斩断了思绪。天佑高声道:“教主莫名失踪,必定为奸人所害,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又凭空出现,阁下狂言欺世,岂能瞒得了我!” 天赐也随声附和道:“阁下既然声称教主健在,不妨出示教主手谕,我二人必定亲赴总教向教主请罪。如若没有教主亲笔手谕,请恕在下不恭了。” “呵呵,好一张伶牙俐齿!”何忆凡直起身来,笑容一瞬消失,绷着脸回首道:“郭旗主,你以为如何?” 郭嘉佑望着二位圣童,后退一步道:“在下元气大伤,内力耗尽,适才又被圣童点了要穴,使不出半点功力,只能为何旗主掠阵了。” “哦,竟有此事,刚才我险些冤枉了郭旗主。”何忆凡阴沉着脸,缓缓道:“今早飞鸽总教,相信总教很快便会派护教前来主持大局,郭旗主不妨作壁上观,待护教一到,我必定为你‘请功’!哼哼,还是‘头功’!” 众人一听,均面色凝重,郭嘉佑望着何忆凡,五指紧攥,若有所思。他心中明白这何忆凡明明坐镇城中支援各处,却突然出现在此,必定是早已对自己起疑,尾随而来。念及此,更觉得这次包围计划是一个精心布下的局,而且是专门为自己布下的! 天赐和天佑二人互相对视,都已大致明白对方意思。 突然天赐欺身而至,五指成爪,袭向何忆凡,与此同时,天佑也紧随其后,从右方攻向何忆凡。二人一前一后,左右开弓,相得益彰。 何忆凡见二人陡然袭来,忙左手握鞘,剑已凌空而出,左手猛掷,剑鞘向天佑袭去,右手执剑画圆,先护住周身。剑影重重,掌声呼呼,三人顿时战作一团。 天赐轻功较佳,忽上忽下,忽前忽后,令何忆凡的《轩辕剑法》一时施展不开,连纵身而起的功夫都没有。 天佑则攻其下三路,令其自顾不暇,转攻为守。 三人酣战一炷香后,何忆凡渐感体力不支。 天赐二人见其动作逐渐迟缓,知道大局已定,加紧攻势。 何忆凡一声闷喝,手臂一麻,手中剑被天赐震掉,前胸又中了天佑一掌,倒退五六步,单膝跪倒于地。何忆凡忙右手撑地,这才勉强支撑,口中鲜血顺着唇角滴滴滑落。 何忆凡见大势已去,忙回首喝道:“郭嘉佑,还不释放‘信炮’,你难道想叛教不成?” 郭嘉佑神情复杂,略微迟疑,终究掏出‘信炮’,挥手一掷,但见‘信炮’冲天而起,响声震天。 天赐二人见形势不妙,忙转身飞奔而去。何忆凡正要站起身来,突然双膝一软,又跪倒于地,不禁右手捶地,反复大骂道:“叛徒,内奸,教贼!”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景,郭嘉佑扬天大笑道:“何旗主技不如人,何必泼妇骂街。再说他们已经走远了,你又骂给谁听呢?” “你,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啊?”何忆凡猛然抬头,冷笑一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神龙教的天罗地网已经撒下,他们插翅难逃!下次我定让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说罢,猛然站起,五指成爪,长剑凌空握于手,轻轻一挥,尘土扬起,飘满天。 古语常说“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次狭路相见,天赐二人奋勇向前,一举击退郭嘉佑和何忆凡两次拦截,可谓旗开得胜。但神龙教岂会善罢甘休?一场更大的围堵正在悄然酝酿…… 第十章 天罗地网 天赐二人沿着官道一路狂奔,半个时辰竟不觉已经奔出三十里。直到累得气喘吁吁,精疲力竭,这才放慢脚步,慢走休息,半晌感觉心跳渐缓,方倒地躺下。 “累死我了!”天佑叹息道,忽然一阵狂笑,“那个何旗主估计要气死了,哈哈哈,我们联手打得他屁滚尿流啊!”说罢,站起身来,手舞足蹈道,“师兄,你不知道,这一战真是打得痛快啊!你看那个何旗主,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什么旗主,什么护教,狗屎,我看都是虚有其表,不过如此啊!” “低调低调,”天赐双手交叉盘膝而坐,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声色道,“说来,我们真是占尽了先机啊,若不是及早出手,恐怕纠缠半个时辰也很难制服他。”边说边站起身来,伸出三根手指道:“由此,我们应该总结三点经验:一是要快,二是要狠,三是要准。‘快’便是迅捷如雷,快如闪电;‘狠’便是痛下杀手,毫不犹豫;‘准’便是紧盯目标,绝不动摇。” 天佑不禁拍手赞叹,仰慕之情油然而生。 二人正纵情肆意地嘲笑着,突然一阵马蹄声“嗒嗒”从北方传来。二人忙下了官道,闪入附近丛林中。为避免被人觉察,赶忙又深入丛林十余米。 待马声渐远,这才往回走,但林茂叶深不易行走,各种矮小的灌木丛生,脚下藤蔓交织,山路又高低不平,深坑遍布。二人经历艰辛才回到官道,仍旧满身灰尘,刺针缠身。拍拍灰尘继续前行,却是越走越艰难:每隔一刻钟便有一批神龙教教徒自北向南沿着官道巡逻,每隔一炷香时间便有另一批神龙教教徒自南向北沿着官道巡逻。继续南行,发觉由南往北巡逻的教徒更为频繁了。如此频繁搜索令二人心惊肉跳,神经紧绷,几乎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地步。又往南走了约二十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狂风乱舞,乌云遍布。 天赐抬起手道:“不能再走了,既无天时,又无地利,继续南行只会更危险。” “是呀,这天色阴暗,今夜说不定有雨,得找个落脚之处啊!”天佑附和道。 天赐眉头一皱,长叹一声,咬唇道:“回庐州城!” “回去?”天佑满脸疑惑,十分不解地看着天赐,“此时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啊!神龙教护教两日内必至庐州城,届时庐州城高手云集,我们如何脱身?” 天赐摇摇头,欲言又止,思考一会道:“你想想,我们行踪已经暴露。他们既然认定我们由此路往南而去,那么前途一定会布下天罗地网,我们继续南行才是自投罗网!相反,‘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料想五位旗主大半兵力都已经在前方埋伏,庐州城眼下很可能只是一座空城。” 天佑点点头,补充道:“师兄的意思是趁护教合围之前,离开庐州城。万一出现意外,我们还可以借助幽冥教的力量。” “对,只不过,这是一场博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希望我们能赌赢这把!”天赐抬起手臂,握紧拳头道。 “师兄放心,‘天无绝人之路’!”天佑也握紧拳头道。 二人商量一番,随即忙往回赶。一个时辰后,二人又来到庐州城,此时天色已暗,风声阵阵,如鬼哭狼嚎般。站在庐州城外,望着这高墙厚壁,二人均稍稍有点胆怯。天赐感慨道:“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今天我们这是‘一入城门深似海’啊!” “这场赌博,我们赌的是‘命’,他们赌的是‘禄’,”天佑叹息道,“如果赌输了,一定要保住本钱,‘留得青山在’,不怕翻不了本!” 天赐露出一丝苦笑,长吁一声,迈开步向城里而去。天佑望着天赐的背影,心中默念道:“师兄,你要保住本钱,替我翻本!” 二人刚进城里,一个灰色人影便站在不远处酒楼上目送二人离去。 二人沿着敬德街,一路向东。因为天色已晚,狂风不止,原本灯火通明,络绎不绝的街道早已一片漆黑,门可罗雀。许多酒楼都早早关了门,因此一路上二人倒也没遇到什么行人,唯有三五个喝醉的懒汉东倒西歪地沿街闲逛。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一座酒楼前,酒楼名叫“风雨楼”。这酒楼位于敬德街和义正街交叉处,西面是水西门,东面隔一条街便是醉仙楼。刚草草下榻,外面便细雨纷飞,顺檐而下,一层雨雾笼罩了庐州城。天赐二人累了一天,无暇他顾,几乎是倒头便睡,一宿无话。 外面风潇雨晦,响声震天,昏天黑地,伸手难见五指,俗话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此时正是牛鬼蛇神逞凶行恶的绝好时机。 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街道传来,马蹄声,敲门声,雨水撞击声……夹杂在一起,原来是“风雨楼”对面的“揽月楼”迎来了一批客人。原本已经死气沉沉,瞎灯黑火的揽月楼,突然灯火通明。这批客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或腰挎宝剑,或执鞭牵马。不多时,兵分两路进入客栈和后院。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来了四五批客人,揽月楼的灯火也忽明忽暗,随着最后一批客人进店,揽月楼的灯火终于悄悄熄灭了。 众人进入揽月楼后院,来到一间灯光昏暗的堂屋。堂屋古朴素雅,没有华丽的装饰和摆设:既无壁画,也无香龛,北墙长供桌和小方桌是银杏木所制,罩以金漆,左右摆着金漆折叠交椅,供桌左右是银杏金漆小橱,其余家具概如此。 “怎么如此昏暗!连油灯都点不起了嘛!”众人脱掉雨衣,尚未进屋已经满腹牢骚了。 待进入屋内,各自落座后,为首的少年厉声道:“掌灯!” 话音刚落,外面跑进来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一身粗布衣服,虽看起来十分干净,却显得年代久远,连补丁都打了好几块。中年人忙从橱柜中取出两盏粉彩油灯点上,顿时屋内灯火通明,灯烛辉煌。 在灯光的照射下,众人这才显得稍稍有点精神。为首的少年竟是神龙教金龙旗旗主何忆凡,右边依次是土龙旗旗主谢金默、火龙旗旗主汪道圣,左边依序是木龙旗旗主高誉轩、水龙旗旗主郭嘉佑。何忆凡瞪了一眼中年男子,微怒道:“庐州分坛什么情况,已经穷到连油灯都省了嘛?” 那中年男子瞥了一眼郭嘉佑,神色淡定地躬身作揖道:“何旗主息怒,庐州分坛直属总教黄龙堂,一应收入皆上交总教,年年所余无几。我分坛上下一贯厉行节约,从不敢行事奢靡,望何旗主见谅。即便如此,尚且有人攻击我们‘腐败奢靡’,属下真是‘哑巴吃黄连’啊!”说罢,眼睛使劲挤,却没有一滴眼泪,男子假装擦拭眼睛,竟将早早涂于指背的芥末暗暗擦入眼中,顿时泪眼婆娑,哭的宛如女子般梨花带雨。 听罢中年男子一番声情并茂地解释,何忆凡脸色稍显恢复,宽慰道:“你们都是有功之人,放心,总教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边说边望向郭嘉佑,随后继续道,“我师父金圣相多次和我提及你们庐州府的同仁,每次都是赞不绝口。你们是抗击邪教的前锋,也是我教财赋的重地,你们的功劳圣相不会忘记,总教也不会忘记!” “哼!”水龙旗旗主郭嘉佑冷哼一声,扬声道,“何旗主,现在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您召我们前来,该不是准备让我们联名为庐州分坛请旌表的吧?” 何忆凡直视着郭嘉佑,中年男子则侧目而视,半晌何忆凡摆摆手,中年男子随即退了出去。 何忆凡接着道:“下午一战,他们夺路而逃,我们快马加鞭,他们跑不过我们。加之天色阴暗,风雨交加,他们无避雨之所。但是庐州府西七十里都已经派人搜过,每隔十里又布有暗哨,仍旧没有圣童音讯。我思来想去,觉得事有蹊跷。他们明知我们会一路西追,还会西行自投罗网吗?会不会半路杀回庐州城,然后突破我们的‘十面埋伏’呢?” “嗯,何旗主所言有理!”土龙旗旗主谢金默点头赞同道,“按何旗主所说,我们可以在庐州城重新布一张天罗地网,来个‘瓮中捉鳖’!” “我看不必!”木龙旗旗主高誉轩站起身来,抱拳道:“在下有一计,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令他们自投罗网!” 众人一听,均神情异样,难以置信。半晌,还是火旗主汪道圣先开了金口道:“前些年,有本书很盛行,名叫《三国演义》。当然,在下也没有看过,不过闲暇之余听过几段说书。《三国演义》里有个张飞,为人胆大鲁莽,心浮气躁。但是长坂坡一战却会扬尘弄幡,故作伏兵,单骑立桥,成疑兵之计。所以说书先生常戏谑称‘张飞用计——粗中有细’!” 众人一听皆大笑不止,高誉轩瞪了他一眼道:“哦,你这是变着法嘲笑我!” “岂敢!岂敢!”汪道圣连忙摆手,忍不住捂嘴笑道。 “高旗主,”何忆凡咳嗽一声,止住了笑,正色道,“有什么计谋,但说无妨!” 高誉轩环顾众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假冒圣尊,‘引蛇出洞’!” “好!好!”何忆凡猛双手击掌道,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啪”,谢金默也一拍大腿,点头如捣蒜般,然后继续道:“高旗主对易容术还是十分精通的,这事可以由他来负责,保证明天庐州城每条街都有‘圣尊’的身影。” 唯有汪道圣和郭嘉佑默不作声,一个愣在当场,一个心事重重。 众人商量一番,又反复推敲细节,已经雨停夜深。油尽灯枯,众人纷纷散去,何忆凡又拉着高誉轩和汪道圣在堂外窃窃私语了一番,这才离去,众人均等待第二日依计行事。 第十一章 敌众我寡 翌日清晨,阳光普照,空气格外清新。嗅着淡淡的泥土芬芳和一楼传来的鲜美杏花酒香,天赐不禁低声吟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师兄,大早晨你吟什么诗啊!要来就来真湿!”天佑调侃道。 天赐望着衣衫不整的天佑,指着他的阳锋道:“昨晚风雨交加,你不是湿了嘛?这大晴天的,无风无雨,你怎么又想湿?” “我说的真是‘诗’,诗词的‘诗’,师兄,你想歪了不是?”天佑反驳道。 “是吗?”天赐忙辩驳道,“我说的也是诗词的‘诗’啊,你不想歪怎么知道我想歪了呢?还是你先想歪了……”说罢,手指上下晃动,点了点天佑。 天佑无言以对,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道:“你觉得琉璃怎么样?” “还好,还好,除了喜欢骗人,其他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天赐突然瞪大眼睛盯着天佑,“怎么,你看上她了? 二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下得楼来,已是辰时正,草草用了膳,结了账,街上已经熙熙攘攘。正准备出城,忽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身边闪过。 “圣尊!”二人异口同声低喊道。天赐正要跟上去,天佑一把拽住了他。天佑疑惑地道:“师兄,冷静点,师父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在闹市出现!” “嗯,你说的对,”天赐摇头道,“看来他们昨晚没有搜到,已经返回了庐州城,现在形势严峻,得尽快出城!” “往南还是往东?” “自然是往东南,东南叉道较多,不利于追捕。”天赐斩钉截铁道。言罢,往东南德胜门直扑而去。一盏茶功夫,二人已经出了德胜门。刚过护城河,踏上官道,便远远望见前方伫立五个灰衣人,为首的竟是神龙教火龙旗旗主汪道圣。众人飞奔而来,于十余米外稳住身形。 汪道圣上前一步躬身作揖道:“属下火龙旗旗主汪道圣,率领本旗四位护法参见圣童。” “汪旗主不必虚礼,有事请说!”天赐知道火龙旗既然现身,其余旗主恐怕也会闻声而至,唯恐他拖延时间。 汪道圣不禁嘴角露出轻蔑一笑道:“我早说过,假冒圣尊这种伎俩,只有高誉轩想得出,大概也只有他自己会上当。” “果然是假的!”天佑低声道。 “英明似何旗主,岂能看不出破绽。”汪道圣得意地双手抱胸道,“这不过是障眼法,瞒过某个人而已。实际上我们早制定了方略,属下镇守这德胜门,木龙旗旗主把守南薰门,金龙旗旗主坐镇时雍门,土龙旗旗主防卫威武门。我们料定二位圣童不敢再往西,自然也不敢往北,只有东面加南面四个门是你们出城的要道。” “哼,”天赐冷嘲道,“知道又如何,就凭你们也想拦我二人?” 汪道圣摇摇头,随即拍拍手,身后灰衣人忙释放“信炮”,一道火花冲天而起,响声如雷。 天赐神色一惊,扭头望向天佑,二人相视一眼,一起飞身冲了上去。 汪道圣见二人已踏入自己安全范围,忙双掌平推,两道火焰直冲天赐二人而去。 天佑左转避开,正欲上前,四个灰衣人持剑蜂拥而至,将其围了起来。 天赐右转空翻,未待身形变老,脚下轻轻一点,已经一闪而至,一掌劈向汪道圣左肩。 汪道圣忙转身以左臂格挡,但力道不及天赐,被震出五步外,险些栽倒。 天赐也后退三步方才稳住身形。天赐利用速度优势再度攻上,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汪道圣嘴角露出狡黠一笑,忙双手画阴阳,顿时一个巨大的火盘凭空出现。 天赐身形到了半途,已发觉不对,忙撤身后退,但为时已晚,巨大的火盘直冲自己而来。 那边天佑正与四人奋力鏖战,猛然见汪道圣双掌画阴阳,心下暗惊,知道汪道圣的《烈焰掌》十分厉害,正欲提醒,一个灰衣人一剑刺向其肩膀,另一个灰衣人则挺剑袭其小腹,另外两个则分别斜取左腿和刺向后心,令其手忙脚乱,应接不暇。天佑不禁怒火中烧,自己堂堂鬼仙级别,今日竟然被几个二流高手弄得灰头土脸。心下哀叹:“若长剑再手,岂容这些宵小之辈放肆!”论单打独斗,这些人平时没有一个能在他手下撑过一刻钟,现在联起手来,却让他头皮发麻。 头皮发麻的还有天赐,此刻他正如惊弓之鸟般静立,不敢轻举妄动。想起刚才巨大的火盘直冲自己而来,仍然心有余悸。若不是自己及时收住身形,只怕此刻已经无法动弹。即便如此,表层皮肤仍觉得微微发烫。心下暗忖:“这火龙旗主的《烈焰掌》当真不容小视!他擅长使火,又如此厉害,当真棘手。我近攻有优势,而他的优势也是近攻,而且距离他越近,这火的威力越大,为之奈何?” “哈哈哈,”汪道圣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禁笑道,“圣童,束手就擒吧,何必作无谓的挣扎。南薰门近在咫尺,‘信炮’已放,高旗主应该正在赶来,你们毫无胜算!” “哼!”天赐咬牙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胜败这种事,本来就充满变数!” 汪道圣见天赐不为所动,微微一笑道:“那属下只好得罪了!”说罢,纵身攻来,人未到而掌已至,火光环绕天赐。天赐东挪西移,尽量避开其火焰。利用自己的优势,忽前忽后,令其不能全力发掌。 汪道圣虚发一阵空掌,不仅毫不奏效,而且浪费了大量体力,不禁眉头一皱,计上心头。 天赐见其身形变慢,寻了个破绽一掌击向其后心。 汪道圣冷哼一声,突然急速转身,右掌拍出,直接迎上来袭的一掌。原来他竟是假装体力不济,想骗天赐从背后偷袭。哪知转身后才发觉,天赐已不见了踪迹,突觉后背一凉,掌风飕飕,心下暗叹:“不妙!”此时再转身已经来不及,忙双掌相对,双膝微弯,背后一团巨大的火盘立现。 天赐已经占得先机,此刻虽然火盘阻挡于前,却不肯撤掌。“砰”的一声,汪道圣口吐鲜血,右膝跪倒于地,天赐则被震出三步外,右掌红肿,震颤不已。这一次交锋,汪道圣是伤了五脏,而天赐是废了右手。 突然远处一阵马鸣声,十余匹马正自西飞奔而来。汪道圣回首冷笑道:“哈哈哈,援兵一至,圣童,你的变数呢?” “师兄,快走,保住本钱!”天佑也已注意到了西方官道尘土飞扬,但被三人夹在中间,一时无法脱身,虽然奋力杀败一人,击退一人,但另外二人仍旧不依不饶。 天赐眉头紧皱,扬声道:“我便是变数!”话音未落,人已转身向城里飞奔而去,一刹那已经过了护城河。 这时高誉轩已经杀到,忙施展毒术,很快制服了天佑,见汪道圣伤势不轻,忙取出内丹让其服下,汪道圣调息半刻,已觉痛苦减轻了许多。高誉轩忙询问天赐下落,汪道圣长吁一声道:“逃回城里了!” “可惜,我来迟一步,恐怕他已是惊弓之鸟,日后再想抓他就更难了!”高誉轩怒容满面道。 “未必,”汪道圣回头望着被五花八绑的天佑,冷笑一声道,“圣童很快会再度出现,他说自己是输赢的‘变数’,我倒想看看,怎么个‘变’法。”言罢,与众人一起回城。 第十二章 红颜知己 香茗,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古琴,低吟着无尽的哀伤。醉仙楼上,一个俊秀男子负手倚栏,远望风景;一个妙龄女子拨手弄琴,闭目聆听。微风吹拂,撩起男子衣袂,露出腰间金牌,赫然雕刻着“幽冥教”三个篆文大字,他便是幽冥教紫琥珀;女子簪花插发,青丝低垂,正是紫琥珀的小妹琉璃。 “‘高山流水遇知音,彩云追月得知己’,”紫琥珀望着远方,轻叹道,“小妹这一曲《高山流水》真是百听不厌。”待一曲作罢,琥珀忙转身弯腰以手抚琴道:“这把‘连珠式’古琴,你用着合不合手?” “还行,不过我还是喜欢‘落霞式’古琴。”琉璃随意拨弄着琴弦,一脸陶醉地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不仅声音好听,名字也美……” 琥珀见她一个人陶醉,也不理她,一抬腿坐在了桌上,捏着盘中的油炸蚕豆米,一粒粒扔起,然后用嘴去接,仿佛投壶一般。半晌,下了桌子,拍拍手道:“你知不知道这琴是谁制的?钱塘汪氏!” “钱塘汪氏?是那个有名的斫琴大师吗?”琉璃一下跳了起来,拽着琥珀衣襟,睁着凤目问道。 “当然喽,还有几个钱塘汪氏!这可是我托了好几个人,才请动他老人家亲自制作的,花了我一千两呢,你呀,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哇,哥哥最好了!你想要什么报答?要不我给你捶捶背吧!”边说边用小手捶打琥珀后背。 “停,你这是捶背,还是捶我?”琥珀扭头嗔道。 “嘿嘿,当然是捶你的背咯!” “别了!”琥珀摆手道,“你还是换个方法报答吧!” 琉璃眨了眨眼睛,嘟着嘴,小手指轻轻敲击下巴,想了一会道:“有了,我给你介绍个小姐吧!爹不是要给你成家嘛?” “找打是不是!”琥珀假装生气地伸手去敲琉璃小脑袋。 琉璃一个闪身躲了过去,抱着琴便往楼下奔去,边跑边说道:“嘿嘿,我要去炫耀下!” “喂喂喂,小心脚下!”琥珀也赶忙追了下去。 琉璃刚下到二楼,突然转弯处一个男子从楼下奔来,琉璃尖叫一声本能的停下身子,但下楼速度太快,惯性太大,双手又抱着古琴,整个身子竟飞了出去。 对面男子忙伸出右手一把拦腰抱住,琉璃惊出一身香汗,人虽然没事,但琴却飞了出去。一声“咣当”,又一声“砰”,从一楼穿来。 “哎哟,我的琴!”琉璃一声尖叫! “哎呀,我的手!”男子大叫一声! “俺娘,我的头!”一楼惨叫连连! 琉璃回头一望,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竟是天赐,不禁展颜欢笑道:“哎哟,是你呀!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你快起来,我的手,我的手!”天赐强忍痛苦,仍止不住冷汗直冒。 正巧琥珀赶到,一眼瞅到天赐抱着琉璃,琉璃半个身子已经出了栏杆,又惊又喜又怒,又听到一楼惨叫不止,知道琉璃又闯了祸,忙打了个照面,便下了楼。 “你的手怎么了?”琉璃站稳了身子,忙一把撸起他右手衣袖,不禁大叫一声。呆立片刻,还未等天赐开口,便一把抓着他左臂衣袖下了楼。 天赐此时就像一个受伤的小孩,任凭她拽着走。不多时,来到后院厢房,一进屋,天赐便闻到芬芳四溢,令人陶醉。 “香不香?”琉璃从梳妆台抽屉取出几瓶药膏,又端来一盆凉水,回身问道。 天赐皱着眉,微微一笑,点点头。 “猜一猜是什么香?”边说边拉着天赐面门而坐,撸起他的袖子,将其手臂慢慢置于冷水中浸泡。 天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整个牙齿都一阵发冷,感觉整个手臂火辣辣的疼,原本清凉的水也感觉越来越热了。 “你还没回答我?”琉璃趴在桌子上盯着天赐道。 天赐挠了挠额头,突然斩钉截铁地道:“麝香!” 琉璃摇摇头道:“再猜,再猜。” “熏草!” “再猜!” “艾叶!” 琉璃用手指了指自己,天赐一时没有领会,琉璃嗔道:“你是个……棒槌……我呀,我呀!” “你呀?棒槌?哦,你也是个棒槌!”天赐忍不住大笑道。 “呵……”琉璃坐起身来,绷着脸,双手抱胸道。 天赐一看琉璃生气了,忙收拾面容,正色道:“我知道,我知道,这里‘露凝香’指的便是杨玉环肌肤散发芳香。” “哼哼……”琉璃仍旧绷着脸,不理会他。 天赐眨眨眼,突然道:“其实我也散发芳香的,不信你闻闻。”边说边把盆中手臂抬起。 “你?你只有烤肉香!还是长尾雉!”说罢,忍不住自己咯咯笑了起来。 “‘长尾雉’是什么?”天赐好奇地问道。 琉璃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怎么形容呢,就是尾巴长得非常好看的野鸡!” “哦,原来是野鸡呀,”天赐恍然大悟道,“没见过。” “孤陋寡闻,井底之蛙!”琉璃嘲笑道。 天赐忙辩白道:“芸芸世间,无奇不有,没见过也正常吧。你也肯定有很多没见过的,比如我们神龙教就有一种动物——解猴,又叫解了猴!你肯定没见过。” “是猴子的一种吗?”琉璃满脸疑惑地问道。 “哈哈哈哈,你等我描述下……”天赐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快说,快说!” “这种解猴啊,全身都是坚硬的外壳,还有两个大钳子,四条小腿,就像螃蟹一样。”天赐津津有味地描述道。 “哦,螃蟹一样,坚硬外壳,是河虾的一种吗?”琉璃忍不住插嘴道。 “别急嘛,听我说完。” “喔,好!”琉璃乖乖的双手折叠放在腿上,安静地听着。 “这种解猴啊,每年的六七月份便会从地下爬出来,爬上高高的大树,然后‘化茧成蝶’,自由的飞翔。”天赐声情并茂地描述,边说边配合动作神情。 “原来是蝴蝶啊!”琉璃恍然大悟。 “当然不是,我那是‘比喻’,”天赐摇摇头,接着道,“古人有诗词描写这种动物,‘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我知道了,是蝉,又叫知了!”琉璃忙答道,“为什么你们这边称呼它为什么猴?一点都不像啊!”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天赐也不清楚其中原因,只好蒙混过去算了。就这样边聊边冷敷伤口,泡了近一炷香的功夫,琉璃跑前跑后换了四五次水。天赐待泡得差不多了,忙晾干皮肤表面水分。 琉璃慢慢打开药膏,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涂在红肿处,天赐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意。 琉璃边涂边道:“这种药膏最是管用,只需一夜便无大碍。” “什么药这么神奇?”天赐盯着药膏看,但见那药膏乳白色,混和着麻油。 “我也不知道,是临行前邵姑母赠我的,很是珍贵!”琉璃合上药膏,放回抽屉中,转身继续道,“说了你也不认识,幽冥教孟婆神邵茯苓!” 天赐摇摇头,一脸茫然。 恰巧此时琥珀赶了回来,见天赐手臂模样,身躯一震,吓了一跳,忙询问其中缘由。 天赐便把来龙去脉大致介绍了一边。 二人听罢,均眉头紧锁,默不作声。 半晌,琥珀缓缓挨着琉璃坐下,若有所思,随即问道:“上官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堂主,属下……”天赐边捋下袖子,边说道。 琥珀忙挥起右手打断了天赐讲话,眼珠一瞪道:“上官兄不必再以下属身份自称,当初建立分堂,事出紧急,蒙上官兄帮助,侥幸成功,我们兄妹感激不尽。昨晚万叔父和我们议定,既然分堂的事情已然解决,我们便替你们向总教上一份辞呈,帮你们离教,也算答谢你们的相助之情。” 天赐心里咯噔一下,一阵寒意陡然而生,心下暗忖:“这紫琥珀,过河拆桥就过河拆桥,还说的这么好听!这是明明白白地婉言拒绝了,看来神龙教的事,他们是指望不上了。”心里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强颜一笑,双手抱拳道:“多谢成全!” 琉璃听着一头雾水,忙扯着琥珀衣袖便往外疾走,刚至门外,琥珀已经强行挣脱。 “你这是干嘛?”琥珀一脸不解地问道。 “你又是干嘛?”琉璃低声嗔怒道,“你们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与我何干!”琥珀一脸无奈地解释道,“是万叔父的主意,他做了决定,我能怎么办?” 琉璃用手指猛戳着琥珀肩膀道:“哥哥,你要有点长进,你是堂堂分堂堂主!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过河拆桥,食言而肥!” 琥珀哎哟一声,肩膀一酸,忙侧身闪过,愁容满面道:“很多事你不知道,他有爹金牌。” “金牌?”琉璃眼神一亮,诧异道。 “对啊,他亮出金牌,别说我一个个小小的堂主,就算是‘五方鬼帝’也得听命于他!”琥珀皱眉道。 “那你也不能任凭他摆布啊?”琉璃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了琥珀一眼道,“哥,就你这样,难怪爹不敢把大权交给你,你太软弱了!” 被她这么一说,琥珀顿觉颜面尽失,喃喃道:“覆水难收,为之奈何?”猛地抬头挺直腰杆道:“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琉璃用余光瞟了一眼天赐,轻轻招手示意琥珀附耳过来,二人窃窃私语一番,片刻琥珀喜上眉梢,点点头。事情议定,二人随即分头行事。琉璃回到屋里,又在天赐耳边喁喁私语一番。半晌天赐眉头一皱,问道:“这么做,会不会伤了你,目的又是什么?” “窃符救赵!”琉璃轻轻转身,已在天赐身旁落座,继续道,“你知道信陵君的故事吗?” “当然。”天赐娓娓道来,“当年秦赵交战,秦国屡败赵国,最后兵围赵国都城邯郸。赵魏原为‘秦晋之好’,但魏国慑于秦国,不敢发兵相援,只是派兵作壁上观。赵国平原君与魏国信陵君是‘郎舅关系’,又深知信陵君高义,能急人之困,于是屡次派人向信陵君求救。信陵君有心相救,奈何魏王不许。信陵君只好听从门客侯生建言,交好魏王宠姬,盗取兵符,发兵救赵。” “对的,我现在呢,便是‘信陵君’,至于你嘛……”琉璃以手托腮,指手画脚道,“勉强当‘平原君’……的夫人吧!” “我为什么不是‘平原君’呢?”天赐不解道,“现在我被围困,你‘窃符’救我,你‘信陵君’,我当然是‘平原君’喽。” “不对,不对,”琉璃摆摆小手,眼珠转动道,“我要救的不是你,是你家‘夫君’!” “哦,”天赐若有所思,旋即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已经行动了啊?”琉璃指着门外道,“我哥哥啊……” “琥珀大白天去……‘窃符’?”天赐一脸疑惑。 “你是个棒槌哟,哪有白天去偷的,白天是‘抢’,晚上才是‘偷’。”琉璃作出敲击的动作,凌空虚敲天赐脑袋,继续道,“你不知道‘鼓上蚤时迁’都是晚上偷鸡吃吗?” “那你兄长是去……” “挖坑……”琉璃用手在桌上画圆道。 “挖什么坑?”天赐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琉璃恬然一笑,低头以手指拨弄青丝,问道:“你知不知道古人活埋战俘是什么方法?” 天赐一怔,一头雾水,只好答道:“知道。他们常常驱赶战俘‘自掘坟墓’,待他们精疲力竭之时,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推下巨坑。” “对,”琉璃竖起食指,赞许道,“你还是很机智的!我哥现在便是在‘挖坑’!” “你们准备‘活埋’谁?”天赐大惊失色,竟不自觉猛地站了起来。 琉璃赶忙上下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摇摇头道:“你真是……‘愚不可及’啊!我说的是‘比喻’!” “哦……不懂!”天赐一脸无奈地道。 “没事没事,我已经习惯了你一会机智,一会蠢笨。”琉璃站起身来,拉着天赐便往外走,边走边道:“我们去‘踏春’!”不一会来到后院一片假山旁,二人穿过假山,一路向东来到一座‘湖心亭’。说是‘湖’,不过是方圆十余米的小池塘,池塘清澈见底,偶尔有几只鲤鱼游来游去。而湖心亭中间摆了一张黄花梨翘头案和几座石头坐墩,案上放了一架古琴,古琴旁边摆了一个莲花熏香炉。 琉璃见池中鲤鱼飞跃,忙趴在木栏上,不时将手伸进池塘调戏鲤鱼。天赐则心事重重,坐立不安,只是呆呆地望着她出神。想起刚才琉璃在耳边私语的几句话,不禁眉头深锁,心中暗忖:“她一幅成竹于胸的样子,到底在谋划什么?” “你不知道,就不要乱猜!”琉璃余光一扫天赐道,“走,我为你弹一曲!”说罢便拽着天赐往亭中坐下,自己一扭身坐在琴后,低头调琴。突然,大叫一声,抬头瞪着天赐。天赐一脸焦急,忙询问何事,琉璃突然哀怨地道:“我的琴!你把我的琴弄坏了!” “我没动啊?”天赐一脸无辜地摊手道。 “呵!”琉璃双手抱胸,嘟着嘴默不作声。 天赐想了一会,一拍脑袋道:“你说……飞下去的……是琴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哈哈哈。” “那是我哥花了一千两银子请名家打造的!呵……你得赔我!”琉璃满脸怒气道。 “一千……两!”天赐惊讶地咽了口唾液,呆立当场。 “怎么?你以为我诳你啊?”琉璃怒气更盛道。 “不不不,”天赐连忙起身摆手道,“这样吧,我给你立个字据,他日我手头宽裕了,再慢慢还你。” “不行!”琉璃摇头道,“万一日后你一去杳无音信,这笔账我找谁要?” “关键是我身上只有一张徽商会票,值一百两,还有一把竹箫,一个香囊,除此外,别无他物了。”天赐一边将所说之物取出放在案上,一边道。 “嗯,”琉璃咬着下唇,思考了一会道:“这样,你把香囊典当给我,我吃点亏,就当这个香囊值一千两,日后你飞黄腾达了,再来赎回。” “哈哈哈哈……”天赐不禁笑得直不起腰,半晌摇摇头道,“这个香囊怕是金子做的。不过这个香囊对我有特别的意义,我不能赠你。” “什么意义?”琉璃心中已经猜出七八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一个贵人赠的。”天赐面北长叹道,“若不是她几番出手相助,我们恐怕早已成南冠楚囚。说起来,她真是我的贵人!” 琉璃若有所思,起身踱步,不知不觉已到天赐身后,忽然回身躬腰探着脑袋问道:“我算不算你的贵人?” “算算,哈哈哈,当然!”天赐笑逐颜开道,这时突然觉得自己总是后知后觉:当初雪海对自己十分照顾,直到临别自己才敢表达谢意;如今琉璃也对自己十分关照,可是直到目前为止,自己竟也没有认真谢过她。念及此,不禁面对着琉璃,正色道,“你帮了我这么多,我真是无以为报,唯有……唯有……”突然语塞,竟说不出下文。 “以身相许?”琉璃睁着凤目,急切地问道。 “哈哈哈,以箫相许!”天赐打趣道,“我给你吹一曲吧。”说罢,走过去拿起竹箫,准备吹奏。 “你愿意我还不乐意呢!”琉璃一脸嫌弃地道,“你这人,又笨又没趣,还老惹我生气!” “你好像把我的短处都总结了一遍,”天赐微微一笑道,“那我的长处呢?” 琉璃左手搭在右臂,右手食指弯曲,顶着下巴,晃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道:“神秘!你身上有好多秘密,我特别好奇!” 天赐凄然一笑,似乎被说中了心事,长吁一声道:“你想听什么曲目?” “高山流水吧!”琉璃脱口而出,突然改口道,“要不,咱们合奏一曲《高山流水》吧?” “好!”天赐待琉璃坐定,轻轻侍立其右,二人互视一眼,心领神会,均淡淡一笑。这一笑,竟如初春之阳光,盛夏之荷花,温暖无比,绚烂无极。 花香鸟语,不及此时琴箫和鸣:琴声委婉,宛如恋人互诉衷肠,缠绵悱恻;箫声柔和,好似新婚临行告别,哀郁深沉。 不知不觉,艳阳高照,已是正午时分,二人一起用了膳,又休息了半刻。一时高兴,天赐竟还是将香雪海赠给的香囊落在了琴案上。 下午琉璃拉着天赐闲逛醉仙楼,绕着醉仙楼后院转了几圈,钻假山,游长亭,赏青松,荡秋千。 兴致正浓时,琉璃便提出两人分别教对方玩一个游戏。琉璃故意教天赐踢毽子,只见琉璃手舞脚踏,一会内踢,一会外踢,一会蹦踢,一会磕踢,还有倒勾、倒打,看的天赐眼花缭乱。在琉璃的怂恿下,天赐也鼓足勇气试了试,却总是坚持不到三个回合,偶尔还踢飞过毽子,惹的琉璃狂笑不止。 天赐也刁难琉璃,教她玩泥巴。天赐抓起池塘边一块泥巴,加水和稀,直到软硬合适。然后双手搓揉成圆球,在掌心对按,挤压成手掌大小的圆饼。轻轻俯下身子,右手发力,泥巴饼便像针线穿布一样在水面上下起伏穿梭。起初琉璃十分嫌弃,后来见泥巴穿梭于水面,十分好奇,央求天赐教她,却是屡战屡败,最后侥幸成功,则笑逐颜开,又蹦又跳,全然不顾脚下泥泞不堪。就这样,二人度过了一个愉悦的下午,留下了一段难忘的时光。 约酉时,太阳西下,琉璃和天赐正准备回去,突然琉璃问了一个问题,令天赐不知所措。琉璃问道:“我们算知音嘛?像‘伯牙子期’一样?” 天赐点点头,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伯牙善于弹琴,钟子期长于听琴,伯牙每每抚琴,钟子期都能听出他的志向和心意,可面对琉璃,自己有太多秘密不能言语。 琉璃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望着天赐,凤目流转,红唇微启道:“告诉我你的本名呗!” “啊?”天赐一时竟无言以对,也不知是否该正面回答她。 “我们不是知音嘛?”琉璃见天赐迟疑,忙追问道。 天赐抿着嘴点点头,片刻苦笑一声道:“天赐!” “好名字!”琉璃不禁拊掌,莞尔一笑道,“我给你做个注解吧!”沉吟片刻,踱步吟诗道:“天生广寒宫,赐照亿凡庸。予寿齐坤乾,余夫蝼蚁匆!” 天赐闭目静听,待其吟完,不禁赞叹道:“没想到你还会作诗啊!你这诗说的是你自己吧?” “明明说的是你啊!”琉璃反驳道。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一路上,琉璃不停地默念“天赐”二字,仿佛要把这两个字印入脑海。天赐则心绪不宁,忧心忡忡。待匆匆用了晚膳,便各自回屋休息,为晚上的行动提前做好准备。 琉璃和天赐二人神交已久,有伯牙子期之情。琉璃对天赐是心心相惜,为了天赐的事,也算尽心尽力,甚至可以说殚精竭虑。天赐对琉璃也是欣赏仰慕,既欣赏其才华,又仰慕其人品,遂引以为知己。正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彩云追月得知己”,说的大概正是这二人。 第十三章 窃符救赵 亥时初刻,琉璃正在梳妆,一阵嘈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隐约可以听到此起彼伏的愤怒声:“真他娘的累死了”“我腰都要断了”“我屁股都跑没了”…… 片刻后,声音渐弱,众人各自回房,声音被淹没在夜色中。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琉璃忙疾走两步开门,门外却空无一人,往下一瞅,琥珀正摊在房门旁。琉璃一边驾着他步入房中,一边嘟囔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琉璃让其坐在椅子上,忙回身倒水,刚把茶水端上来,人又不见了,竟像一摊肉泥般缩到了桌下。琉璃眉毛一挑,“当”得一声,杯子应声而碎,吓得琥珀忙从地上爬上桌子。 琥珀醉眼朦胧地道:“你别急嘛,事情……”话未说完,不禁打了个“嗝”,一口酒气汹涌而出,整个房间都是酒气。琥珀见琉璃以手帕捂嘴,怒容满面,酒已醒了三分,忙用手堵住嘴,转身一头扎进了脸盆。凉水一激,酒又醒了三分,正要用毛巾擦脸,突觉不对,又赶紧缩回了手。慢慢回头嘿嘿一笑,道:“抱歉!我去去就回!”一个箭步窜出房间,半盏茶时间又跑了回来,经过这番惊吓和折腾,酒又醒了三分。 这时琉璃正用蒲扇扇走酒气,知道琥珀来,也不用正眼瞅他。琥珀知道琉璃还在生气,忙解释道:“本来我按照你的谋划准备拖垮他们,谁知道他们越玩越精神,整个庐州城都跑遍了,他们还兴致高涨。没办法,我只好用下策了。哪知道这帮无耻之徒比我还能喝,一人一斤杏花酒下肚,他们倒喝上瘾了。无计可施,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砰”的一声,琉璃将蒲扇重重地摔在桌子上,默不作声。 琥珀掏了掏耳朵,抬起右手起誓道:“我对天发誓,我真是按照你说的去做的,虽然中间出现了点插曲,但是你放心,事情我已经办妥。” “办妥?怎么个妥法?”琉璃面色稍稍好看,缓缓坐下询问道。 “喝虽然喝不过他们,但是论聪明才智,那是天壤之别。”琥珀得意地道,瞥了一眼琉璃,见她面露轻蔑之色,忙附耳过去轻声道,“我在他们酒里下了泻药!” “哈哈哈,”琉璃忍不住掩嘴笑道,“哥,你真是狡诈!” 二人又重新推敲一番,生怕有所遗漏,待确定计划周详,琥珀才放心离开。 夜深人静,皓月当空。街上一阵“咚”声传来,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那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竟是打更声。只听“咚!——咚,咚!”一慢两快很有节奏的敲打,显然已是三更时分了。古人常说“三更半夜”,此时大多数人都已进入梦乡。本该万籁俱静的夜晚,又被此起彼伏的阵阵鼾声打破。 突然两个人影闪过,在屋顶飞奔,一瞬跳下屋顶,各悄悄闪入一间房中。 “救命……”一阵尖叫声,惊醒了熟睡的众人。 众人纷纷冲出房间,只见屋顶一个黑影抱着东西正飞奔而去。 又一阵尖叫传来,万古碑大叫一声“小姐”,随即来不及回屋穿外衣,竟带领众人穿着衬衣纵身上屋,追了出去。追了约半条街,眼见快要追上,那人忙将怀中被褥一扔,万古碑眼明手捷,忙一把接住,其余众人仍旧紧追不舍。万古碑见被子里琉璃探着脑袋,知道琉璃此刻不便,既不敢打开被子替其解穴,也不敢放其下来扔在街上。 幸好,此时琥珀及时赶来,才解决了这个难题。万古碑将琉璃交给琥珀,复追了上去。未追出一里,迎面撞上了幽冥教的人,众人一脸沮丧,显然是追丢了。 待回到醉仙楼,众人已全无睡意。琥珀忙吩咐众人回房查看东西是否丢失,然后穿戴完毕到大堂聚集。不一会,众人齐聚大堂。琉璃在左边首座落座,万古碑坐在右边首座,其余人各依次而坐。琥珀见众人到齐,询问是否丢失贵重东西,众人皆摇摇头,唯有琉璃和万古碑坐着沉默不语。 半晌,琉璃道:“我丢了一个金步摇,一对金缕丝钗,还有一对翡翠玉镯……”众人听得瞠目结舌,完全想不到平素一贯低调的琉璃,生活竟然如此奢华。 琥珀扭头询问万古碑,万古碑心情沉重地道:“我丢失了一块金牌……”众人皆大惊失色,万古碑忙站起身来向琥珀作揖道:“属下失职,请堂主治罪!” 琥珀摆摆手,示意其坐下,道:“今晚之事,大家有目共睹,贼人狂妄至极,不仅窃玉偷金,而且还……如此无耻的淫贼,抓住一定要阉了他!悬赏下去,全城搜捕。” “堂主,属下有事禀报,可否移步?”万古碑神色慌张地望着琥珀。 “不必了!”琥珀扬声道,“在座的都是我教中人,叔父有事但说无妨。” 众人皆望着万古碑,万古碑略微犹疑,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双手奉上。 琥珀满脸疑惑,忙接过信笺,只见信笺以红纸封口,红纸上写着几个斗大的行体黑字——“幽冥教紫琥珀堂主亲启”,左边又有一行字——“神龙教金龙旗旗主何忆凡谨寄”。琥珀转首问道:“此人是何人?什么时候寄的?” 万古碑沉吟片刻,道:“此人位列神龙教五大旗主之首,看形势应该是黑衣人留下的。两教一直相安无事,只是不知何故,这次他们竟劳师动众,挑起战端?莫非是因为我们在庐州城建立分堂之事?” 琥珀一听,忙拆开信笺,笺中黑字映入眼帘。信尚未读完,琥珀已经怒气冲冠,不禁拍桌而起,口中大呼“放肆”。 众人大惊失色,忙七嘴八舌询问。 琥珀仅捡几句要紧的话读给众人听:“幽冥教,僻居蛮荒,本北虏后裔,不思教化,反牝鸡司晨,欲染指中原,窃取神器”,“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尔初犯,仅以申斥,望尔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谨守本分”“若一意孤行,神龙一怒,流血千里,大兵即至,战必胜,攻必取”。 尚未读完众人已经怒不可止,待其读完,则纷纷起身请命。 琥珀望着万古碑,万古碑默不作声,又望着琉璃,琉璃也沉默不言。 琥珀撕碎信纸,道:“什么狗屁书信,明明是战书!狂妄至极,无耻至极!”气的脸色发青,负手离座,来回踱步,忽然转身气冲冲地道,“什么‘北虏后裔’,简直是含血喷人,挑拨离间!”又拿起信笺封面,恶狠狠地摔在桌上,五指握拳,吱吱作响,半晌伸出两根手指上下抖动道:“什么‘牝鸡司晨’,我看他们才是‘阉党乱政’!早晚,我必把他们阉了!” 见琥珀怒不可遏,众人也不敢多言,均站起身来等待指令。 唯有琉璃坐着望着门外,若有所思。 突然门外出现一人,一闪而入,众人皆惊讶不已,定睛望去,正是天赐。 天赐抱拳施礼道:“诸位仁兄,在下深夜来访,实在是事出紧急,冒昧了!” 万古碑忙抱拳还礼道:“上官贤弟不是早就出城了?几时到的?” “在下……”天赐正要回答,琥珀忙接过话茬道:“叔父有所不知,上官兄原本是神龙教的圣童。” 此言一出,万古碑登时神色异样:先是惊讶,瞳孔放大,鼻翼微张,欲言又止;再是忧愁,眉头深锁,眼神闪烁;最后是愤怒,紧咬牙关,龙眉微挑。 琥珀余光一瞥,便知万古碑正脸色难看地望着自己,也不敢与他目光交接,忙自顾自地招待天赐和众人坐下。 此时万古碑背靠椅子,呼吸急促,闭目不语。天赐的到来,让他一瞬否决了自己刚才的猜测,他几乎是本能地直觉这次两教冲突必是因为眼前这个充满神秘的男子。于是,他便将一腔怒火全发泄在天赐身上,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紧盯着天赐。 天赐便把事情来龙去脉又复述了一遍,说到重点不禁强调道:“神龙教已经捕获上官义,上官义手里有幽冥教令牌,想必神龙教定会派人前来打探虚实,还望诸位早做准备。” “已经晚了……”琥珀摇头道,“他们刚刚把我们这洗劫一空,又差点劫持了琉璃,更可恶的是,竟然还给我们下了一封‘战书’!” 天赐一脸惊讶地望着众人,见众人神色,已经猜出七八分,忙询问琥珀打算。 琥珀又询问众人,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琥珀愤然起身道:“诸位都是铮铮男儿,何以遇事如此畏首畏尾,连句大气都不敢喘!” 琉璃缓缓站起来,望着琥珀道:“兄长,你是一堂之主,有临机处置之权,如今‘世事难料,风云莫测’,如不早做打算,‘肘腋之疾’便成‘心腹巨患’!” “嗯,”琥珀伸直腰杆,扬声道,“他们不仁,休怪我们不义。既然他们洗劫了我教,那么我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可,堂主!”万古碑跳起来,瞪大双目道:“你忘了大帝临行前的嘱咐了嘛?”琥珀一怔,竟不记得父亲临行前嘱咐了什么。 “哼,”琉璃冷晒一声,斜睨着万古碑道:“叔父丢了金牌,如今连志气都丢了吗?” 一句话说的万古碑脸色惨白,眼袋高鼓,竟哑口无言,呆立当场。半晌道:“属下上有负大帝重托,下有愧少主信任,自知罪愆难赎。但少主不仅是一堂之主,还是我教‘全盘’之所系,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望少主体会大帝良苦用心,动心忍性,三思而后行!”万古碑一番话,说的琥珀冷汗直冒,背脊发凉,呆若木鸡,脑中一片空白。 “事急从权,自古皆然!”琉璃大义凌然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叔父却还要墨守成规,难不成要让我们‘坐以待毙’吗?” “是呀,难道要‘坐以待毙’吗?”琥珀重复问道。 “小姐!少主!”万古碑急忙辩解道,“属下并无此意!我们可以一边修书总教,请总教定夺;一边加强戒备,防患于未然。但事情尚未清晰,局势尚不明朗,便主动进攻,使局面失控,非智者所为啊!” “哦……”琥珀若有所思,低声轻叹。 琉璃未等万古碑话音落地,已然接道,“总教距此迢迢两千里,书信往来需要半个月,谁能保证半月之间双方相安无事?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现在敌人咄咄逼人,我们却步步后退,难道要跪地乞降吗?”琉璃冷笑一声,望着琥珀,继续道:“和平不是靠跪来的,以战方能止战!” “谁说的?”琥珀十分惊讶地问道。 “《司马法》:‘杀人安人,杀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琉璃抑扬顿挫地念道。 众人闻听二人论辩,均觉各有道理,有的支持琉璃,有的赞同万古碑,一时屋里嘈杂一片,莫衷一是。琥珀看着众人,一时也没了主意。 “小姐说的句句在理,”万古碑躬身作揖道,“但大帝明训:‘内事不决问小姐,外事不决问少主’,此事当属外事,还请少主定夺!” “这……”琥珀惊讶地看着琉璃,又转头质问万古碑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琉璃怒目而视,恨得牙痒痒,忽然掏出一块金灿灿的牌子,疾声道:“大帝明令,见大帝令牌,如见大帝本人,众人听令!” 众人皆跪倒在地,唯有天赐静坐不语,琥珀和万古碑目瞪口呆,站着未敢动弹。片刻,万古碑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撑地,低头屏息。琉璃瞪着琥珀,琥珀看着琉璃,琉璃晃了晃手中令牌,琥珀无可奈何地跪了下去。 “大帝敕令:‘犯我教者,虽远必诛!’”琉璃手握金牌,威风凛凛,一言一字都宛如晴天霹雳,令众人胆战心惊。众人跪倒于地,屏息凝神,竖耳静听。片刻,琉璃继续道:“如今我奉大帝密令,有便宜行事之权,任何人胆敢违背,杀无赦!”话音刚落,众人均身躯一震,琉璃在念“杀无赦”三个字时特别提高了声音,又稍稍放慢了语速。 待琉璃宣令完毕,众人这才擦汗侍立,琉璃一扭身坐到了琥珀位置,琥珀一愣,只好无奈地在琉璃座位坐下,众人也忙各自落座。 琉璃扭头望着万古碑道:“叔父,不只是你有大帝令牌,我也有,你要不要验一验真伪?” 万古碑忙低头两手齐摆道:“属下不敢,万万不敢!适才多有得罪,望小姐体谅属下一片矢志报教之心,不要和属下一般见识!” “叔父说笑了,”琉璃收齐金牌,莞尔一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的忠心,可昭日月,大帝不会忘记,我也不会忘记。今日事急,我不得已才请出大帝令牌,还望叔父莫挂心上!叔父的《冰魄掌》出神入化,今后还要依仗叔父的护佑。” “是是是……属下不敢……”万古碑口里称诺,心中不禁又惊又喜。 琉璃坐正扫视了一眼众人,肃穆道:“我们这次反攻只有一个目的:救出上官义!上官义和天……和上官孝虽然都已经递了辞呈,但总教一日不批,他们便一日是我教同袍。再者,神龙教盗玉劫人,欺人太甚,若不稍示惩戒,必定得寸进尺,‘得陇望蜀’。” 琉璃说罢,让琥珀介绍一整天游玩庐州城收集到的情况,随后取茶水在桌上作全盘操演,待议定已毕,已是子时末,众人哈欠连连,各自散去休息,等待第二日依计行事。 第十四章 赔夫折兵 翌日已时初,艳阳高挂,庐州城熙熙攘攘,坐贾早已开门营业,行商也早就走街串巷。而振兴街和仁德街交叉口有座盘龙楼,却一直大门紧闭,尚未营业。 这里原是神龙教联络点,此时却空无一人,连后院也寂静无声,仿佛连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后院大堂,北墙原本高悬的水墨花鸟画此时已不见了踪迹,黄檀和黄花梨木家具也换成了银杏木,桌上的斗彩三秋杯已被青花小茶碗代替,六安瓜片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房中飘散的是红茶的淡淡芳香…… 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从后门进来几个年轻人,为首的正是神龙教金龙旗旗主何忆凡,其余依次是土龙旗旗主谢金默、木龙旗旗主高誉轩、火龙旗旗主汪道圣、水龙旗旗主郭嘉佑。众人缓缓步入院内,竟在堂外台阶站定,并没有进入堂内的打算。 何忆凡回首问道:“几时了?” 汪道圣走过去看看院中石台上日晷,又参考了六轮沙漏,扬声道:“已时正!” “七门布置如何?”何忆凡又问道。 高誉轩应声道:“都已安排妥当,每个城门四人,严密把守。三分之二的人手都已经撒了出去,至今没有消息。” “护教可有消息?”何忆凡微微侧首,用余光一扫谢金默。 谢金默摇摇头,道:“九位护教,唯有两位护教飞鸽回信,从时间上算,应该到了,但不知为何,至今没有音信。” 何忆凡一挥手,道:“不等了,汪、郭二位旗主先行押解犯人回教,余下的事,我们来处理。” 郭嘉佑眉头一皱,不知何忆凡在谋划什么,只得与汪道圣拜别众人,出了后门。 外面停着一辆马车,六个灰衣大汉侍立四周,另有两个牵马执鞭,侍立道侧。两位旗主纵身上马,前面行走,众人围着马车,簇拥前行。众人沿着振兴街一路向西,拐入义正街便一路往北,直向庐州城西北西平门奔去。 众人刚转入义正街,已有探子回报琉璃。此时琉璃正站在醉仙楼三楼观望风景,众人也各自品茗闲谈。见情况有变,琉璃忙与众人重新合议。 天赐率先开口道:“神龙教在庐州城有五位旗主,每位旗主又有两到四个护法,其余喽啰不足为惧。眼下他们仅派两位旗主押解上官义回教,其中必定有诈。且不说这马车中是否有人,即便上官义真在其中,他们也一定留有后手,不可不防!” “嗯,”琥珀抿嘴赞赏道,“上官兄说的有理!” “什么‘后手’?”琉璃不禁问道。 天赐沉吟片刻,道:“我们先做最坏的打算:对方有三个‘后手’。第一,以水火两旗押解在前,木土两旗从旁策应。第二,金龙旗尾随其后,随时支援。第三……”天赐欲言又止,仿佛自己也没有自信。 琉璃轻抚其肩,示意他说下去。天赐长吁一声,继续道:“第三,护教居高临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万古碑眉头一皱,急切地问道:“你估计有多少‘黄雀’?” 天赐摇摇头,一脸不安地道:“根据你们掌握的消息,庐州城没有发现护教的踪迹,可我有种不好的感觉,神龙教至少有两位护教应该已经到了!” 琉璃点点头,对于天赐的感觉她不置可否,但从周全的角度考虑,天赐的想法也是合情合理的。于是琉璃对众人道:“我们现在总共有十个战力,那就这么排兵布阵:上官孝率领刘辅仁、陈明德、张勋忠、李胜孝四人先行打头阵,然后将他们引开,尽量拖住他们;兄长,你的《幽冥掌》已经小有成就,便由你率领王坤志、赵存信、孙明义、周章乾四人去接应;叔父,你和我留下,我另有安排。” 众人商量完毕,分批下楼,天赐领人先走,琥珀领人跟其后,琉璃和万古碑则目送众人离开后,方才行动。 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各色美食,应有尽有。幸而义正街位于城内西郊,人还不算拥挤,郭嘉佑等人方才从容不迫地前行。刚出西平门约二里地时,官道两旁树木丛生,郁郁葱葱。 汪道圣放眼望去,片刻后扭头对众人道:“前来是野猪林,适宜伏兵,诸位提高警惕!” “哼,”郭嘉佑冷笑一声,道:“汪旗主,未免太多疑了。既然你这么担心,那在下为你探路!”言罢,扬鞭拍马,向前飞奔而去。 汪道圣未及开口,郭嘉佑已然没入林中,汪道圣连忙令众人快马加鞭,追赶郭嘉佑而去。刚奔出二里路,突然前方一匹老马横躺路中间,旁边是一片血迹。汪道圣连忙勒马,令众人戒备。环顾四周,却空无一人,突然树林深处隐约传来一阵声响。汪道圣感觉形势不对,忙令众人往回赶。刚掉头,便发觉前方多了四个黑衣人,四个黑衣人皆蒙面,看不见长相。只见其中一人怀抱宝剑,一人手执羽扇,一人负手而立,一人肩扛大刀。 四人一言不发,不由分说便攻了过来。很快马车外六个护卫便和黑衣人鏖战在一起。 汪道圣见四个黑衣人武功怪异,不似名门正道,便没了顾忌。正要上前加入战场,突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一掌对准汪道圣脑门拍来。汪道圣一个后翻空,已经落地,可怜那马儿一声嘶鸣匍匐于地。汪道圣定睛望去,来人正是天赐,不禁震惊不已。 天赐也默不作声,突然攻了过来,二人你来我往拆了三十余招。二人激战正酣,一阵“嗖嗖”声此起彼伏,汪道圣心下一惊,余光一扫,自己的六个护卫纷纷被暗器袭扰,乱了分寸,落于下风。 汪道圣见这暗器又快又准,不禁暗暗惊叹,正要搜索发暗器之人所在,天赐又攻了过来。汪道圣掌心上翻,熊熊烈火自掌中而出,竟御火而起,不停追着天赐发掌。 天赐来回躲避,一时之间竟被逼得无还手之力。虽是有惊无险,但周围枯木落叶顿时燃起熊熊大火。天赐见火势渐大,形成一圈火海,这才意识到汪道圣的阴险用心。 “哈哈……”汪道圣阴笑一声,双掌往左右平推,那火海便像被吸引一般,范围逐渐缩小,迅速逼近。 天赐一见形势不对,怕火势烧了马车,赶忙拔腿便跑,纵身飞上高枝,跃过火海,一瞬没入林中。 汪道圣急忙纵身而起,追了上去。尚未追出一里,突然对面闪出四个黑衣蒙面人,将汪道圣围在其中。 四人一个手拿钢鞭,一个手捏飞镖,一个长棍在手,一个宝剑压肩。四人一言不发,直接攻了上来,合力攻势,宛如人仙高手,逼得汪道圣左支右绌,无还手之力。 汪道圣虽然御火在手,仍不占丝毫优势,不到一刻钟时间,已然三四次险些丧命,胳膊上也中了一鞭,痛入骨髓。 这时四人不待其喘息,分别从不同方位攻了过来,汪道圣勉强挡住三个人攻击,第四人已经见机掷出飞镖,直冲汪道圣后脑勺而来。 “砰”的一声,飞镖撞在冰上,偏离了原来轨道。一道巨大的冰斧从天而降,直劈过来,打乱了众人合围的攻势。一个人影闪过,郭嘉佑持冰剑加入战场,与汪道圣背靠背,口中喊道:“尔等何人,如此放肆,竟敢与神龙教为敌!” 四人互望一眼,也不理会他,只管合围了上来,一时剑光人影交织在一起。 郭嘉佑见对方人多势众,光拼体力,势必陷入被动,忙递给汪道圣一个眼色,汪道圣立刻明白。 汪道圣收火于掌,不再远攻,只近攻防身,而郭嘉佑冰剑挥舞,到处是阵阵寒气。 对方四人也毫不示弱,手拿钢鞭在前,主攻郭嘉佑,长棍在坐,辅攻郭嘉佑,长剑在右,剑剑直指汪道圣要害,飞镖在其侧,伺机而动。二人被围困于核心,一时难以脱身。 汪道圣心下暗自焦急,二人离开马车时间太久,不知此时马车处情形如何,念及此不禁额头汗珠淋漓。 自汪道圣追天赐而去后,马车周围火势渐弱,神龙教六人对战幽冥教四人,本身是二流好手对战鬼仙级别高手,差了一个档次,论单打独斗,这些神龙教教众撑不过一刻钟。但琥珀见汪道圣离去,已经没有耐心苦等下去,忙又撒出暗器,六个神龙教护卫左支右绌,终究难敌,应声倒下。执剑黑衣人忙每人补上一剑,以防不测,可怜六个神龙教护卫,最后落得死无全尸。 琥珀一掌劈开马车,马车内天佑被五花大绑。 此时天赐一个空翻落于场内,原来他甩掉汪道圣后又折了回来。天赐见马车内情形,忙上前为其解穴。众人正要为其松绑,天赐大喊一声“且慢”,众人均一惊,望着天赐不知所措。天赐见天佑对自己冷漠视之,心中已然起了疑心,忙抓住其脸颊鹳骨,竟然扯下一层面皮。 众人大惊失色,原来马车内竟是个假的。 琥珀盛怒之下,一掌朝假的天佑头颅拍去,登时气绝身亡。 突然,人影攒动,琥珀大叫一声“不好”,但为时已晚,南方道路被神龙教土龙旗旗主谢金默和木龙旗旗主高誉轩堵住,北方被神龙教金龙旗旗主何忆凡堵住,三位旗主背后又各有四个灰衣高手。琥珀一闪来到天赐身旁,轻声道:“上官兄,敌众我寡,势难久留。我们先撤,此地留给他们应付。” 天赐低声对琥珀道:“找机会能走一个是一个。”琥珀点点头。 “背叛圣教,欺师灭祖,残害同门,这么重要的人犯,我岂会让两个旗主押送,他如今被沈护教亲自看守,你们死心吧!”何忆凡扬声道,嘴角露出一丝邪笑,“叛徒!束手就擒吧,你们插翅难逃!” 何忆凡说罢,大手一挥,众人便冲了上来。十二个旗主护法,对战幽冥教四大高手,势均力敌。谢金默联合高誉轩对战琥珀,竟丝毫不占优势。 何忆凡见琥珀掌法迅捷,怪异,已知其修炼的是幽冥教的圣功《幽冥掌》,心下不禁疑惑此人与幽冥教教主是何关系。正思索间,天赐一个箭步攻了过来,何忆凡左手转动剑鞘,剑已自己出鞘,右手握剑自下而上一挥,一道剑气直袭天赐前胸。 天赐一个转身,再度攻来。 何忆凡忙将剑柄横掷,直击向天赐,同时跃起扬剑凌空劈下。 一个施展《神龙诀》,一个施展《轩辕剑法》,二人你来我往,战作一团。天赐身影如魅,虚虚实实,何忆凡剑影重重,真真假假。二人竟功力相当,一时难分高下。 忽然何忆凡凌空而起,手腕抖动,十余道剑气从天而降,将天赐笼罩其中。 天赐见躲之不及,忙双掌合十,一层罡气笼罩全身,挡住剑气。 何忆凡见天赐毫发无损,不禁心下大骇。见天赐双掌合十,竟不识得他用的是何种武功。 此时谢金默和高誉轩对战琥珀已经渐渐落了下风,十二个旗主护法对战四个幽冥教高手也逐渐形势恶化,唯一有可能扳回局面的何忆凡,此时心里也没了底。何忆凡见水火二位旗主迟迟不露面,心中焦急万分,心下暗想:“要想扳回局面,唯有靠水火二位旗主了!” 那边水火二位旗主正陷入重围,奋力鏖战。汪道圣近攻,郭嘉佑远攻,一近一远,相得益彰。 而幽冥教四大高手也不甘示弱,相互协作,占尽地利人和:两人前后夹攻,两人左右包抄。 郭嘉佑本想释放冰棺,但苦于没有机会。只能执剑左拦右挡,无还手之力。 六人殊死搏战近一炷香功夫,仍旧不分胜负。 四人见郭嘉佑二人渐渐心浮气躁,忙加紧攻势。 郭嘉佑见形势不妙,忙舍弃防御,按剑于地,双手合十。此时钢鞭迎面打来,长棍拦腰横扫,郭嘉佑勉强偏头避开面门,肩膀却结结实实挨了一鞭,一下跪倒在地。 长棍正袭向郭嘉佑臂膀,汪道圣感觉不对,忙右掌一挥,替其接下一棍。但此时汪道圣前胸后背防御大开,破绽重重,长剑已刺穿其肩胛,整个左肩宛如脱臼般疼痛难当。黑衣人见时机一到,忙疾退两步,一挥手掷出飞镖直袭向汪道圣左耳。 此时郭嘉佑和汪道圣二人四周忽然陡现四面冰墙,将二人隔绝。飞镖撞击冰墙,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便落在了地上。 幽冥教众人见此情形,顿觉形势不妙,正要撤身后退,只觉身后也已矗立起四面巨大的冰墙,与树木融合一体。众人大惊失色,定睛望去,树叶也已被冰覆盖,形成一座巨大的冰棺。四人忙胡乱挥砍,却仍阻止不住冰墙向内迅速加厚。其中手执钢鞭的黑衣人忙一个箭步扬鞭劈向郭嘉佑身外冰墙。 汪道圣双掌左右平推,冰墙现出两个洞,两道火焰喷涌而出,瞬间充满整个冰墙内,四人顿觉呼吸困难,竟被困死于冰棺内。 郭嘉佑解除了冰棺,二人相互搀扶,迅速向马车处奔去。汪道圣心下焦虑万分,不知战况如何。 同样心焦气躁的还有何忆凡,随着时间流逝,十二个护法已经倒下了四个,他心中已经明白,幽冥教的四个高手都是鬼仙级别,自己过于自信了。 他余光一瞥,谢金默此时已经渐露败象,唯有高誉轩还在苦撑。 何忆凡心里叫苦不迭,这谢金默是敏捷型高手,修习的是《御坤诀》,高誉轩是攻击型高手,练的是毒术,二人对战一个攻击型高手已经不占优势,何况看情形,他们对战的又是比自己高一个档次的人仙级别高手。他自己这边,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仍未能制服天赐。若近攻以剑法,其速度太快,若远攻以剑气,其罡气频现,伤不了他分毫。 何忆凡正一筹莫展,忽然天赐一闪而至,抓向他左肩。何忆凡忙抽身后退,右手执剑自右下向左上斜劈,“砰”的一声,剑气劈开了参天大树,却不见了天赐踪迹。何忆凡心下一惊,顿觉背后一阵阴风嗖嗖,忙转身悬剑护身。 天赐一掌拍在何忆凡剑上,何忆凡虽然挡住了天赐一掌,但其掌风凌冽,直冲何忆凡前胸,震得何忆凡五脏六腑宛如翻江倒海一般。 何忆凡倒退三步,驻剑于地,一声闷咳,鲜血已滴滴落在手背。 天赐未等何忆凡恢复元气,已然再度攻上,身影转动,伺机下手。 何忆凡执剑愤击,宛如受伤的黑熊一般,失去了判断力。 天赐见有机可乘,忙忽前忽后,引何忆凡攻击,待其动作迟缓,招式已老,便伺机一掌袭其左腹。 何忆凡避之不及,结结实实挨了天赐一掌,长剑落地,身体飞了出去,撞在大树上,跌落于地。 谢金默见何忆凡飞了出去,忙跳出战圈,纵身而起,一掌袭向天赐左肩。 天赐余光一扫已知有人袭来,一个箭步挥掌袭向倒地的何忆凡。 谢金默见何忆凡命在旦夕,忙身体翻转,飞向何忆凡。 二人都是敏捷型高手,此时却是比拼功力的时候了。 天赐并非要致何忆凡于死地,只不过以何忆凡为饵,令谢金默疲于奔命,此时见目的达到,便脚尖轻点,沿树而上,右掌发力,一掌拍中谢金默右肩。谢金默斜飞了出去,摔落于地。 高誉轩见二人落败,心慌意乱,被琥珀一掌击退,踉跄倒退五步,单膝跪倒于地。 琥珀见尚有四个神龙教护法奋战,挥掌袭其后,片刻,四人应声倒地。 “咳咳,”何忆凡一口鲜血喷出,青筋暴凸,面目狰狞,狂笑道,“叛徒,你竟然勾结邪教!哈哈哈……你赢了我们又如何,你以为你能救回上官义?休想!” 忽然马蹄声阵阵,远处官道现出一人,骑马飞奔而来。琥珀回头望去,虽然对方蒙着面,但一眼便认出是万古碑。 片刻,万古碑勒马而下,一闪而至,在琥珀耳边窃窃私语一番。 琥珀登时喜上眉梢。琥珀忙飞至天赐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天赐先是一脸惊愕,后终于展颜一笑。 琥珀跃身上马,先行离去,众人忙紧随其后。 天赐临行前,丢下一句:“何旗主,奉劝你不要得意忘形,我曾经说过‘胜败充满变数’,今日看来,已经应验!”说罢,扬长而去。 待郭嘉佑、汪道圣赶到,为时已晚,幽冥教众人早已离去。二人扶起三位旗主,高誉轩愤怒道:“今日之战,真是输得一败涂地,奇耻大辱啊!”何忆凡恨恨地道:“只要我等还活着,就不算‘一败涂地’!护教尚未出现,胜败言之过早!哼,他们以为能轻而易举地逃出神龙教手掌心,休想!”众人默然不语。 第十五章 酒楼话别 琥珀和天赐一行人一路狂奔,绕了几条街,见后面无人跟踪,便直奔回醉仙楼下,从后门进了酒楼。 众人来到后院大堂外,远远望见堂内天佑和琉璃二人。 天赐激动地脚尖轻点飞上台阶,此时天佑也忙从堂内纵身而出。二人台阶碰面,天赐激动地将天佑双手攥在手里,竟不自觉双手微微颤抖,声音急切地道:“天佑,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虐待你?”情急之下,竟失语喊出了上官义本名,幸而众人正鱼贯而入,丝毫没有在意。 唯有琉璃伫立一旁,默然不语,静静地看着二人,欣赏那份“久别重逢”的喜悦。 “哈哈哈……”天佑一阵憨笑,瞅瞅自己道,“师兄,你看我像是被虐待过吗?” “你还有心情说笑!”天赐松开天佑双手,忙询问天佑被捕后的情形。 天佑便大致说了一便:“那日我被他们逮住,他们便点了我的穴,戴上脚镣铁锁,蒙了双眼,把我带到一个密室里。除了照常提供膳食,从未审讯过我。直到今天早晨,方才有个神秘人前来见我。” “神秘人?”天赐惊讶道。 “对……”天佑不禁回忆起早晨的情形。 早晨,天佑照例用过了饭在密室踱步,重重的铁镣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狭小的密室里回荡。这密室长宽约五米,高约四米,密室内设施简单,唯有一张卧榻,一张银杏木书桌和两把折叠椅。天佑抬头望去,只见左上角有个狭小的通风孔,丝丝亮光射入密室地面。 突然密室石门转动,从外面闪入一个中年男子。天佑观此人年约不惑,身穿灰衣,脸庞清瘦,面色惨白,心下一惊,眼神异样。二人对视一眼,均默然不语。 中年男子轻轻坐在椅子上,盯着天佑,天佑也冷冷地望着中年男子。 半晌,那人气若悬丝地问道:“孝圣童在何处?” “哼!”天佑冷哼一声,懒得理会他。 “你不告诉我,我又如何救你?”中年男子也不生气,仍气定神闲地道。 “救我?”天佑扭着头,盯着眼前男子,半晌转身道:“你是何人?” 中年男子缓缓起身,作揖道:“属下神龙教狴犴护教沈伯霖,见过圣童!” 天佑摇摇头,疑惑地看着沈柏霖,猛然转过身去,望着通风孔,扬声道:“在下不认识什么狴犴护教,阁下请回吧!” “哦?”沈柏霖淡然一笑道,“你不认识属下,为何要听属下的走水西门呢?” 天佑一惊,稍稍侧视,旋即答道:“阁下胡言乱语,在下却是一头雾水,不知阁下何意?” 沈柏霖慢慢逼近,走至天佑身后道:“圣童不记得醉仙楼了?妙龄女子,倾倒马车,飞奔烈马……” 听着沈柏霖一字字吐出,天佑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其中便有当日醉仙楼前初见琉璃的景象:“琉璃抱住天赐,撞倒马车,惊吓了马儿,烈马飞奔而去……”这些都仿佛历历在目。天佑猛地转身双手握住沈柏霖左手,激动不已,神色喜悦地道:“真的是你!我以为你是假冒的。” “哈哈哈……”沈柏霖扬天大笑道,“圣童思虑周全,是好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局面恶化,形势严峻,确实应该小心行事。不过,他们都已经出去了,此刻无人偷听你我谈话。何况以我的功力,这八步内若有人,我不可能觉察不出一丝功压。还请圣童放心!” “我师兄就在醉仙楼,你可以去找他!”天佑急忙低声道,虽然他相信沈柏霖,知道以他的功力这方圆十米内绝难有人偷听,但为了不冒意外的风险,他还是选择了小心行事。 “好!”沈柏霖点点头,右手盖住天佑双手,轻拍道:“圣童稍安勿躁,属下去去就回。”随即转身准备离去。 “且慢!”天佑呼唤道,见沈柏霖回身,便上前两步,继续道:“我师父怎么样了?” 沈柏霖摇摇头,面色凝重地道:“我也不清楚。圣尊失踪之时,我正奉圣尊之命往总教赶。直到你们出事,圣相谕令我前往庐州城缉捕你们,我这才知道圣尊出了大事!想起圣尊之前嘱咐,便夜以继日,马不停蹄地赶来护你们周全!直到鸡鸣山时,这才追上你们。想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便没有现身与你们相认。” 天佑点点头,心中一片感激之情,难以言状。想起沈柏霖刚才所说奉圣尊之令话语,不禁心中起疑,问道:“你说奉我师父之命,是什么样的命令?是否和我师父失踪有关?” “唉,”沈柏霖长叹一声,摇摇头道:“有些事,你不知道的好。你不要问,我也不会说。既然圣尊失踪了,有些秘密就让它尘封吧。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你千万记住,圣尊必定是被自己的亲信出卖,这才无缘无故失踪。所以,日后,如果有人像我一样援救你们,不要轻易相信,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 天佑心下暗惊,忙点点头。沈柏霖嘱咐已毕,便转身离去。密室闭合,这狭小的密室又恢复了宁静,但此刻天佑的心绪却久久难以平静。刚才沈柏霖话中透露着太多秘密,天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圣尊为何出事前急召亲信回教,是筹划大事还是防患未然,圣尊又是被谁出卖的,向谁出卖……这些疑问萦绕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神秘人是何人?说了什么?”天赐一连串地追问声打断了天佑的思绪。 天佑望着天赐道:“师兄可还记得当日醉仙楼前一招降服烈马的中年男子?” 天赐若有所思,慢慢道:“似乎有些印象,当日我便觉得此人好像似曾相识。” “他便是位列神龙教九大护教之末的狴犴护教——沈柏霖!”天佑转首对琉璃道,“那日他说要来醉仙楼搬救兵,随后便离开了,剩下的事情我便不清楚了,直到琉璃姑娘前来救援。” “哦?”天赐疑惑地看着琉璃,突然深吸一口气,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难怪一直不见琉璃带人前来支援,我还以为你们遇到了不测!” “噗!”琉璃傻笑道,“你这么担心我嘛?”随即正色道,“早上,还是你提醒了我。” “我?”天赐不解道,一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样子。 “对!”琉璃点点头,来回踱步道,“你说也许马车没有人,我当时便觉得应该留个后手,兵分两路,声东击西:你们去劫马车,我和叔父深入虎穴,釜底抽薪。后来刚刚准备动身,便有个黑衣人前来报信,让我们前去施救。起初叔父怀疑是陷阱,怕他们劫持我以为人质。可我觉得对方如果设陷阱,也一定是‘引你入瓮’,所以便深信不疑。现在想来应该是你们口中所说的什么护教吧。等我和叔父跟着他到达盘龙楼时,他却一闪不见了。我们便寻至后院,后院竟空无一人,刚到内堂,便碰到了一个自称神龙教护教的灰衣男子,叔父便和他周旋,我则寻机打开密室。” “喂喂喂,你们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进来喝口茶,我也想听听你们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堂内琥珀摆摆手,高声喊道。 琉璃便领着天赐二人进了屋,白了一眼琥珀道:“你听叔父讲解还不够,干嘛非要听我讲!” “哈哈哈……”琥珀露出一丝坏笑道,“你这是‘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呢,还是‘樊梨花征西’?” 琉璃瞪着琥珀,嗔道:“胡说八道,关‘穆桂英’什么事!” 琥珀忙清清嗓子,用河南府方言道:“‘宗保大惊曰:“失吾正将,何以立功?”即遣穆桂英部兵五千,前去救应……’”竟引得满堂大笑,连琉璃也忍不住笑得伏案不起,头上步摇乱颤。 片刻后,众人方才止住,琉璃收拾面容,问道:“兄长,你这都是从哪学的?” 琥珀摸摸鼻子,正色道:“熊大木写过一本书,叫《杨家将》,说书的经常说啊!什么‘穆桂英大破天门阵’‘重阳女大闹幽州’‘马赛英火烧番营’……” 琉璃忙摆摆手,忍不住又一阵捂嘴而笑,半晌道:“兄长,为什么你听得都是关于女将的章节?”琉璃话语刚落,众人心领神会,不觉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是说书的喜好讲,与我何干!”琥珀摊手无奈地道,“再说,《杨家将》不光有女将,也有男将啊,比如‘杨宗保’!”说着说着,不自觉又用河南府方言将“杨宗保”三个字念了出来。众人已经笑得直不起腰,均挥手求其勿再讲。“坏了!”琥珀一拍大腿,跳了起来,众人忙止了笑,吃惊地看着琥珀。 琉璃也一瞬明白,环顾众人,突然站起来盯着琥珀道:“你带的四个人呢?” 众人方才明白,少了四个人,均惊慌失措,相互询问,竟无人知晓下落。 琥珀摇摇头,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四个鬼仙打不过一个小鬼?没道理啊……” “什么‘鬼仙’,什么‘小鬼’,你倒是说清楚啊!”琉璃焦急道。 天赐见状,忙接过话道:“我们出了城后,便临时改变了主意。我率人劫马车,琥珀兄暗地支援,其余四人在林中埋伏。后来我将火龙旗旗主引开,他们四人便将其围住,我则折回了马车处。后来一直没有他们音讯,我们想着他们四个鬼仙高手不至于打不过一个鬼仙高手,便也没有在意。” “你们太大意了!”琉璃冲着琥珀吼道,“我明明安排好了,你为什么不听呢?”琉璃气的直跺脚,“鬼仙也分上中下三等,他们四个下等鬼仙,还不抵你一个人,你让他们单独行动,这和让他们去送死有何分别?” 琥珀羞愧难当,低头沉默不语。 “小姐息怒!”万古碑忙站起来圆场道,“如今没有消息,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兴许没有我们想的这么坏。” “对啊!”琥珀抬头顺着万古碑的话道,“说不定一会他们就突然出现了呢?” 万古碑忙咂嘴示意其不要开口,但为时已晚。 “你是棒槌吗?”琉璃脸色微红,对着琥珀厉声道,“那是‘野猪林’,你以为他们烤野猪去吗?” “有道理!你说得对!”琥珀恍然大悟道,“还真说不好!” “你……”琉璃已经气到语塞了,重重地往椅子上一坐,脸色潮红,眼中含泪,怒火中烧。 万古碑忙给琥珀递给眼色,琥珀又给天赐递个眼色,天赐摇了摇头,一摊手。 琥珀赶紧轻轻摆摆手,猫着腰嗫手嗫脚地溜了出去,众人也赶忙随其而去。 天佑拍拍天赐肩膀,也慢慢走出门去。 空荡的大堂,此时只剩下天赐和琉璃二人。琉璃趴在桌上低声抽泣,头上银色步摇随着肩膀的抖动来回晃动,宛如荡秋千般。天赐长吁一口气,正要上前,却觉腿发软,竟不敢迈下去。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琉璃哭泣,望着那步摇在空中摇曳。 半晌,琉璃抽泣声渐渐停止,慢慢抬起头,枕着手臂,趴在桌上,面朝内堂发呆。天赐终于鼓足勇气步了过去,右手抬起,慢慢拍了拍琉璃肩膀,最后忍不住抚其肩,轻声道:“抱歉,事情是因我而起,我理应负责。如果他们遭遇不测,我当为他们讨回公道!”琉璃默不作声,只是摇了摇头。 天赐轻走两步,在琉璃面前蹲下,望着琉璃红肿的双眸,轻叹一声道:“唉,芸芸众生,皆如蝼蚁,想要偷生,何其艰难!他们如果遭遇不测……想来应该已经遭遇不测,我难辞其咎。如果最后我们去接应他们,也许他们不会出事……也许我们能挽救四条人命……”未等天赐说完,琉璃又忍不住神情哀伤,泪珠在眼眶打转。 天赐忙用衣袖为其拭去泪水,苦笑道:“别哭了,妆都花了,再哭,更丑了!” 听天赐这么一说,琉璃满噙泪水的双眸,终于露出了一丝浅笑,泪中带笑,宛如雨后海棠。她突然抱向天赐,天赐本能地躲避,却避之不及。琉璃小手环绕他的脖颈,头轻轻枕着他的肩膀,静静地听着他的喘息,来安慰自己此时伤悲的心情。 天赐也不敢动,就这样两个人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心跳,却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琉璃的青丝,散发着淡淡芳香,竟让天赐一时神情恍惚……二人闭目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 半个时辰后,醉仙楼三楼,众人正在商议事情,忽然探子回报,野猪林并未发现四人尸体,连骸骨都没有发现。众人大惊,一时竟没了主意。 琥珀大怒,正要亲自带人去找,琉璃和天赐慢步走了上来。 琉璃询问何事,万古碑便把详情细细禀报。琉璃沉吟片刻,摆手道:“不对,形势不对……” 众人不解,忙询问其中原委。 琉璃也不回答,独自坐在栏边望着南方。忽然神色慌张地转身快步走了过来,忙对众人道:“神龙教很可能会来袭!” “为什么?”琥珀疑惑地看着琉璃。 天佑接话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必四人已经落入神龙教之手,他们必定是想从中发现蛛丝马迹!”天佑并不知道昨夜琥珀等人假装神龙教教众窃玉劫人之事,竟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琉璃一挥手,众人皆屏息凝神,不再言语,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 不多时一个幽冥教教徒面色惨白地爬了上来,结结巴巴道:“他们……他们……打起来了……” 众人大惊失色,手足无措,一时七嘴八舌嘈杂声一片。 琥珀气愤至极,一拍桌子,桌子顿时炸裂开来。 “等下!”琉璃忙向来人询问道:“对方来了多少人?” 幽冥教教徒定了定神,答道:“一……一个人。” 众人突然义愤填膺地纷纷请命,琉璃眉头一皱,也不理会他们,继续问道:“到底哪里打起来了,说清楚!” 那人忙口齿清晰,干净利索地答道:“一楼!有人白吃白喝,已经和几个杂工打起来了!看情形……” 琥珀怒目而视,一个箭步窜到那人面前,抬起右掌朝那人脸颊狠狠拍了下去,直打得他双眼冒金花,东倒西歪,站不起来,同时口里骂道:“你这个棒槌,你他娘的不会一句话说完吗?芝麻大点的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惊惶失措,我养你们这帮废物何用?”说着不解气,又虚抬左腿,做出踢的姿势,吓唬道:“学学我,临危不乱,处事不惊,这才是做大事的模样!”那人忙吓得蜷缩于楼角,不敢吱声。 琉璃瞪了琥珀一眼,压根懒得理他。琥珀见琉璃面露轻蔑之色,只好解释道:“这个猢狲,吓得我意乱神迷,不惩戒不行,主要我怕他以后吓着你……” 琉璃一摆手,那人赶忙踉跄扶梯奔了下去。琉璃对着天赐道:“虽然虚惊一场,但是你们要尽快离开,越快越好!” “不行!”天赐摇摇道,“如果我们走了,神龙教来攻,你们如何应付?” “放心,有我紫琥珀在,就凭他们那点功力,我还没放眼里!”琥珀挺直腰杆,拍着胸脯,扬声道。 “琥珀兄,有所不知。”天赐轻叹一声,道:“神龙教护教恐怕已经到了,他们每个人的功力均不在琥珀兄之下,何况是九个……” 众人面面相觑,连万古碑也愁容满面,心事重重。琉璃忙接过话:“既然你知道他们实力雄厚,便更应该尽早离开。你不走,他们迟早攻来;你走了,他们便会追你而去,无暇他顾。” “是呀,琉璃姑娘说的有理!”天佑也劝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师兄要尽快拿主意才是!” 天赐点点头,忙向众人作揖施礼道:“诸位,承蒙照顾,又多次相助,此情此恩山高水长,我兄弟二人铭记于心。他日有缘相见,再报答各位的恩情。我们尽快离开,尽量不给各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珍重!珍重!” 众人也忙抱拳寒暄,道些祝福之词。 天赐见众人情深意切,更不愿连累众人,不敢停留,匆匆下了楼,天佑便紧随其而去。 众人又是一阵惋惜,七嘴八舌谈论起来。 唯有琉璃一声不吭,眼眶泛红,竟一言不发。让天赐离开,是为了他好,如果此时不离开,一旦神龙教合围,无异于瓮中捉鳖,唾手可得。因此,为了达到目的,又不得不说些绝情的话,让他心里没有挂念。但绝情话一出口,又怕他误解自己,不禁眼中噙泪,有苦难言。突然琉璃一个箭步直奔楼下而去,众人一片惊愕…… 琉璃健步如飞,刚奔出酒楼便看见天赐,竟一把拽住其衣袖。 天赐一惊,回首望去,四目相对,却恍如隔世。 天佑见此情形,忙招呼一声便离去了。 就这样,天赐和琉璃互相望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天赐转身离去,未走十步轻轻回首望着琉璃,突然微微一笑…… 琉璃望着那笑容,竟不觉呆立当场。也不知过了多久,琉璃回过神来,眼睛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却只剩下满眼的失落。不禁喃喃自语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第十六章 勾心斗角 午时末,骄阳正盛,街上已经空荡荡。路上行人都已钻进了酒馆,躲避这炙人烈日。庐州城盘龙楼也不例外,此时酒楼已经座无虚席,人满为患。相比前堂的热闹非凡,后院便显得格外冷清。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惊醒了休憩的斑鸠,斑鸠四散逃去,很快便无影无踪。随着脚步声渐渐逼近,走廊尽头现出四个黑衣人。四个黑衣人迅速穿过走廊,径直往后堂飞奔而来,在堂前台阶下相对而立,侍立两侧。 不一会,又来了五个少年,分别是金旗主何忆凡、木旗主高誉轩、土旗主谢金默、水旗主郭嘉佑、火旗主汪道圣。五人缓缓踏上台阶,至堂前处,何忆凡转身驻剑而立,其余四人相对侍立两侧。 众人皆默不作声,望着走廊处,仿佛望穿秋水般。一盏茶时间过去,走廊处仍未有丝毫动静,众人面无表情地翘首等待着。一炷香时间过去,众人脸上汗珠微现,面露不悦之色,不禁闭目不语。半个时辰过去,众人已经大汗淋漓,此时阳光正盛,酷热难当,众人已经显得心浮气躁了。 东面前排木旗主高誉轩一边擦汗,一边口里嘟囔着,忍不住转身进了大堂,端起茶水咕噜一阵痛饮。饮罢不觉神清气爽,飘飘欲仙。 半晌,何忆凡仍不见高誉轩出来,稍微侧首斜睨了一眼,冷冷道:“高旗主,四位护教顷刻即到!这次‘来者不善’,必定是问罪来了,不要让人拿住了把柄!” 高誉轩闻听,大踏步走了出来,不耐烦地道:“要问罪便问,‘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等尽心为教,呕心沥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东面后排郭嘉佑冷哼一声,道:“‘问罪’?在下如果没有记错,圣童得而复失,某些人应该负全责:在下早就建议应该就地羁押,如此少的人少押解圣童回教,岂不等同儿戏!” 何忆凡身躯一震,知道郭嘉佑这是矛头直指自己。但这件事是自己一手谋划,最终落得这个结局,自己也是始料未及,只能心里叫苦连连,却是百口莫辩。如此周详的计划,何忆凡想不到是哪里出了问题,总觉得事有蹊跷,不禁回想起当初谋划此事的情形。 昨日傍晚,众人齐聚大堂议事。何忆凡面南而坐,众人各依次落座。半晌,何忆凡开口道:“如今,上官义已经捕获,上官孝杳无音信,诸位以为上官义该如何处置?是押解总教还是暂时羁押此地?” 众人便七嘴八舌议论开来,高誉轩、汪道圣主张押解总教,以防夜长梦多,节外生枝;谢金默、郭嘉佑主张暂时羁押此处,以免人手不够,路上出现意外。众人僵持不下,一时谁也说服不了谁。 何忆凡见双方各执一词,权衡利弊后,决定先行将圣童押解回教。 谢金默又以庐州城人手不够为由,横加阻拦,希望待护教到后再商量是否押解回教。 何忆凡便辩驳护教已到,人手方面无需考虑。 郭嘉佑又提出兹事体大,希望待护教到后再行决定。 何忆凡顿时大怒,当场让众人按照惯例举手表决,最终自然是三对二,确定了将圣童押解回教的计划。 晚上戌时末,雨已停,待安排完一应事情,何忆凡便回屋休息了。刚上床躺下,屋顶便“哗哗”作响,何忆凡觉察屋顶有个强大的功压正悄悄逼近,忙穿衣握剑,一个箭步飞至门外,脚下轻点,已然飞上屋顶。借着皎洁的月光,何忆凡定睛望去,屋脊上一个瘦高黑衣人正盯着自己,心下一惊,剑已紧握于手。 突然黑衣人转身飞奔而去,此人轻功不俗,一眨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何忆凡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未追出一里地,那人便在街心停下,转过身来等着何忆凡。何忆凡忙驻足持剑,神情紧张。 黑衣人缓缓摘下面罩,此人竟是神龙教狴犴护教沈伯霖。 何忆凡不禁大惊,目瞪口呆。 沈伯霖突然一阵大笑,道:“多日不见,何旗主别来无恙!” 何忆凡忙收了剑,躬身道:“属下长剑在身,不便行礼,望沈护教恕罪!” “无妨!”沈伯霖轻轻抬手道,“缉捕圣童之事,进展得如何?” 何忆凡忙上前几步,轻声道:“属下正要禀报,我们商议了一下,准备先行将圣童押解回教。” 沈柏霖一惊,忙询问其中原委,何忆凡便将汪道圣和高誉轩的话稍稍改动了下,作为自己的措辞。沈柏霖点点头道:“不如这样,我们设个局:让他们大张旗鼓地押解圣童回教,你们暗地里埋伏。二位圣童亲如手足,上官孝必定前来救援!” 何忆凡不解地问道:“上官孝如今是惊弓之鸟,我们搜索了半天,仍未见其半点踪迹,属下怕他已经肝胆俱裂,不敢再现身了。何况,如果人手都撒出去,万一上官孝不仅不上钩,反而趁庐州城防御薄弱,趁机逃脱,我们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柏霖摇摇头,负手道:“何旗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且问你五个问题。” “属下愿闻其详!”何忆凡恭敬地道。 “嗯,”沈柏霖气定神闲地踱步道,“第一,圣相为何要缉捕两位圣童?” “自然是涉嫌杀害圣尊和其余五位圣童!” “第二,两位圣童武功稀松平常,如何杀的了圣尊和其余圣童?” “这……属下不敢妄自揣测。” “第三,两位圣童明知庐州城是龙潭虎穴,为何两次自投罗网?” “属下不知!” “第四,从鸡鸣山首战,到水西门再战,最后是德胜门之战,三次大战我们损兵折将,屡屡让圣童逃脱,为何?” “我教出了叛徒!”何忆凡斩钉截铁地道。 “嗯,”沈柏霖点点头,赞许道,“何旗主能看到这一点,便还是明白之人!第五,你们搜遍庐州城却不见圣童踪迹,难道他插翅膀飞了?他们在庐州城,会不会有同党呢?” 何忆凡若有所思,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想到了什么,忙躬身道:“属下正要禀报,从上官义身上搜出了两块令牌,一块金的,一块银的,其中一块和幽冥教有关。” “哦?”沈柏霖神色一惊,回身道,“果有此事?令牌何在?” 何忆凡点点头,继续道:“属下不敢捏造,此事众人皆知,护教一问便知真伪。令牌我一直带在身上,唯恐有所不测。”何忆凡忙将两块令牌递给沈柏霖,然后指着其中一枚银色令牌道,“更为诡异的是,这块令牌正面刻着‘幽冥教’,反面竟篆刻着‘上官义’的名字!由此,属下猜测,上官义定是幽冥教派来潜伏我教的奸细!” 沈柏霖听罢一拍手道:“如此,所有事情便都能解释了!难怪这庐州城突然之间出现这么多幽冥教的人!两位叛徒先是联合其他潜伏奸细,背叛圣教,以卑劣手段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然后在内奸的帮助下,屡屡逃脱我教追捕,最后与同党在庐州城会合。” 何忆凡恍然大悟,忙颔首称“是”。 沈柏霖见何忆凡深为赞同自己的揣测,便放心直言道:“如此,何旗主便该明白,上官孝与同党必定会营救上官义,所以我们布个局,关门打狗!至于上官义,一来,他的同党知道你们已将人犯押走,断不会想到真的上官义还关押在密室;二来,待你们走后,由我亲自看守,断不会出半点纰漏!” “沈护教《甘露诀》炉火纯青,若能由护教亲自坐镇,定然万无一失!属下明白,即刻吩咐下去!”何忆凡语气坚定地道。 “不!”沈柏霖摆手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断不能让第三人知道!我教还不知道有多少叛徒,我能相信的只有你,毕竟你是金圣相的高徒!所以这件事你亲自去安排,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何忆凡一怔,点点头道:“属下明白。只不过要想钓大鱼,还需用香饵。这件事要想做得逼真,就必须找一个替身。偷天换日需要易容术,否则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目前可用人手中,只有木龙旗旗主高誉轩能办成此事。” “此人可靠否?”沈柏霖问道。 何忆凡信心满满地道:“绝对可靠!此人头脑简单,做事冲动,不似有心机之人,而且上官义便是被此人拿下的。” 沈柏霖点点头,又嘱咐道:“我的行踪不要泄露出去,此时敌暗我明,你们都已经暴露,如果我再暴露,事情便棘手了。另外令牌暂时由我保管更为稳妥,何旗主以为如何?” 何忆凡连忙称“是”,便着手去办,二人各奔一方,依计行事。 此时再回想起来,何忆凡仍想不透到底问题出在谁身上,是眼前貌似毫无城府的高誉轩,还是深藏不露的沈柏霖,亦或是幽冥教看穿了自己的把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无论如何,眼下这个罪名自己恐怕是承担不起。他心下不禁暗想:“如果沈护教把责任担下,我们虽然‘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最多是指挥无方,罪名不算太重;如果沈护教一口咬定自己毫不知情,我既无人证,又无物证,岂不是要承担私放圣童的罪名?”想到此不禁手心暗暗用力,剑柄已插入地上青石板。 忽然何忆凡扭头望着高誉轩,欲言又止,半晌道:“高兄,如果等下护教问起上官义之事,你准备怎么说?” 高誉轩一惊,眼珠转动,手心攥拳,浓眉微挑道:“何旗主何必明知故问,此事你最清楚,他们问我作甚?” “如果问了,你当如何回答?”何忆凡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这……在下……”高誉轩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作答,想起当初何忆凡来找自己的情形,不禁冷汗直冒。 昨晚亥时初,高誉轩已然歇下。忽然一阵敲门声,弄得高誉轩心烦气躁,他一边嘴里嘟囔着,一边无可奈何地打开了房门。猛见何忆凡在门外,赶忙让进屋里。 何忆凡示意他关上房门,高誉轩还心中不悦,暗笑何忆凡胆怯如鼠,在自家院落竟也如此小心翼翼。 待房门紧闭,何忆凡低声道:“高旗主,我有要事与你相商,此事绝对要保密,任何人不得提及。” 听何忆凡这么说,高誉轩忙提高警觉,抱拳道:“何旗主放心,在下虽然平素冲动,但大事却不糊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在下自有分寸。” “好!”何忆凡赞赏道,“有高旗主这句话,我便放心把此事交于你办。刚才沈护教来找我,希望我们以上官义为饵,引上官孝现身。” “咦……”高誉轩惊讶道,“上官孝已成惊恐之鸟,连一点踪迹都没有,又岂敢以身犯险前来营救上官义呢?” 何忆凡摇头道:“高旗主可还记得那块‘幽冥教’的令牌?” “在下自然记得,当时我们都认为二位圣童为求自保,加入了幽冥教!”高誉轩眉头微皱道。 何忆凡摆摆手道:“现在看来,恰恰相反。他们不是为求自保加入幽冥教,而是幽冥教派来潜伏的内奸!” “何旗主有何凭证?”高誉轩疑惑地问道。 “你且不要问我其中原委,待我证明给你看!”何忆凡盯着高誉轩道。 “请何旗主吩咐!” “嗯,”何忆凡点头道,“你去找个可靠的属下,给他易容,务必今晚子夜之前办好。然后我会召集密室守卫训话,给你一盏茶的功夫,你趁机偷天换日。如此便可!”二人商量已毕,便即刻着手去办,按照既定计划,不费吹灰之力便安排停当。 如今想来,高誉轩不觉心中暗自庆幸,幸而假冒上官义的下属已经毙命,否则自己便成了替罪羊。心里想着,不禁一阵窃喜,反正横竖自己没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如果沈护教、何旗主都承认其事,自己也不是主要负责人,承认也无妨,如果二人都矢口否认,那自己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心中不觉有了底气,扬声对何忆凡道:“何旗主放心,在下必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何忆凡心里一咯噔,继续追问道:“这‘一’是什么,‘二’又是什么?” 高誉轩被他问得颇为不耐烦,不禁怒而回击道:“何旗主这是在审问在下吗?” “高兄误解了……”何忆凡见高誉轩不肯正面回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便不再追问,心里不停盘算应对之策。 突然四个中年男子出现在走廊,四人有说有笑,缓步走了过来。 最左边之人约三十七岁,浓眉大眼,长方脸,面庞消瘦,鼻梁高挺,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是神龙教饕餮护教林朝羲。其右边中年男子约三十八岁,剑眉圆脸,面色阴沉,令人不寒而栗,此人便是神龙教睚眦护教徐子骥。 徐子骥右侧中年大汉约三十六岁,重睑明显,圆脸高鼻,笑起来脸上横肉明显,给人一种浪荡公子的形象,此人便是神龙教蒲牢护教赵德钧。 位于最右边的便是神龙教狴犴护教沈伯霖了。 四人刚至阶前,众人忙躬身作揖,片刻后,迎至内堂。四人寒暄一阵,相互礼让,最后还是徐子骥在主座落座,左边依次为赵德钧、沈伯霖、高誉轩、郭嘉佑,右边依次为林朝羲、何忆凡、谢金默、汪道圣。 待众人坐定,徐子骥站起来先开口道:“我等奉圣相谕令,来此目的主要有两个:一是缉捕圣童,二是清查内奸。我们初来乍到,许多情况并不清楚,还望各位同仁鼎力相助!”众人忙弯腰颔首,口里轻呼“不敢”。 徐子骥说罢便落了座,赵德钧接着道:“关于缉捕圣童,暂时不急。现在我们得到消息,两位圣童三番两次逃脱我教追捕,这是怎么回事?更有甚者,前番已经捕获圣童,为何一夜之间得而复失?” 何忆凡知道此事瞒不过,迟早要面对,于是站起身来,作揖道:“上官义得而复失,与沈护教有直接关系,不,应该说沈护教要负主要责任!” 众人顿时一片惊愕:高誉轩没想到何忆凡会与沈柏霖撕破脸皮,当众发难;其余三位旗主原本便对其中内情不清楚,今日也是第一次听何忆凡说起;三位护教见何忆凡咬着沈柏霖不放,都以为何忆凡是被沈柏霖逼急了,要狗急跳墙,均不觉冷晒一声。沈柏霖则淡淡一笑,摇摇头,见何忆凡这么乱咬,他顿时觉得自己高估何忆凡了,即便众人相信他的说辞,他也拿不出任何人证物证。 何忆凡却不这么想,他本可以将责任都推给高誉轩,但转念一想,此时如果再与高誉轩为敌,自己无异于树敌太多,于己不利。不如趁此机会,彻底把水搅浑,即便不能拉郭嘉佑、沈柏霖下水,自己死也要溅他们一身血!心里想着,顿时觉得没了后顾之忧,扬声道:“昨晚沈护教约见属下,授意属下以上官义为饵,在庐州城外设个局,以便将上官孝及其同党一网打尽。为防意外,属下找来了擅长易容术的木旗主高誉轩,令他找个可靠下属易容,以便代替上官义。而真正的上官义则由沈护教看守。” “可有证据?”徐子骥冷冷地道。 “有!人证是木旗主高誉轩,还有那个在‘野猪林’大战中丧命的被易容的我教教众。”边说边瞅着沈柏霖,嘴角不禁露出一丝邪笑。 徐子骥望着沈柏霖,高誉轩也望着沈柏霖,二人都想从沈柏霖的反应中看出点什么,以便采取相应的措施。对徐子骥来说,何忆凡的证词不足信,所以此刻他更想听听沈柏霖怎么辩解。高誉轩也急于看这场‘中原争霸’鹿死谁手,若何忆凡胜,自己便可大方承认,让沈柏霖一力承担;若沈柏霖胜,自己便要及早和何忆凡划清界限,免得到时候成了何忆凡的替死鬼。 沈柏霖盯着何忆凡,气定神闲地道,“在下是正午时分到的,比三位护教早到一会,初到之时你何旗主便已经接连两次拜访在下,你两次请求在下帮忙,并曾先后用一枚银牌和一枚金牌贿赂在下。”说着从腰中掏出令牌掷于桌上,众人大惊失色,沈柏霖忙趁热打铁道:“这些令牌全部都有何旗主的指纹,当然几位旗主也可以证明这两块令牌曾被何旗主保管。当初在下见这令牌是将来定圣童之罪的有力证据,只好假意接受,以便护教齐至时再上缴,同时也想看看你何旗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子骥又转首盯着高誉轩,高誉轩忙站起来矢口否认。他心里再明白不过,此事何忆凡已经成了替罪羊,如果不及时和何忆凡划清界限,那么便会被何忆凡拖下水。 何忆凡被沈柏霖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自知此时再辩解下去已经没有意义,自从沈柏霖掏出令牌那刻起,自己便已经输了,只恨自己当初瞎了狗眼,竟错信了他!念及此不禁牙关紧咬,怒目而视,五指紧握,鲜血顺着指缝而下……片刻后,指着沈柏霖破口大骂道:“沈柏霖,你就是个无耻禽兽,神龙教就是毁在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手里……” 徐子骥一挥手,林朝羲右手按桌,身形转动,抬起左脚,一脚踹在何忆凡右胯骨。 谢金默和汪道圣赶忙后退。 何忆凡顿时凌空横飞了出去,落在台阶上,滚了下去,口吐鲜血,已然爬不起来。 这一脚,林朝羲用了十成功力,他向来脾气火爆,一出手便没想到手下留情。 外门几个旗主护法赶紧押着何忆凡跪倒在地。 何忆凡大笑一声,继续破口大骂道:“沈柏霖你这个‘胎里坏’的禽兽,你他娘的就是驴和马媾和生出来的四不像……”话未说完,只见一个红影一闪而至,身体周遭要穴已被人点中,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林朝羲蹲下来,用手拍拍何忆凡脸颊,轻蔑地道:“你不是喜好骂人吗?等到了总教,见了金圣相,骂给他老人家听,到时候让你骂个痛快。不过我们都是斯文人,听不得这些腌臜不堪的污言碎语,你想骂啊,在心里骂个够!”说罢,转身又回到了堂内。 徐子骥见事已至此,心中已有分寸,扬声道:“何旗主先是失职,后又贿赂,至于是否存在私放圣童的叛教行为,连同证言证词,全部移交总教,交给圣相裁决。即刻起,收回何忆凡旗主令牌,革除其一切职位,通报全教,以儆效尤。明早押解总教,听候圣相发落。”外门几个旗主护法得令后,便立刻将何忆凡押走,众人重新坐回桌前,听候护教指令。 徐子骥和三位护教低语几句,似乎做了一番商量,片刻后对着众人道:“内奸之事,先做个结案陈词,连同圣童和幽冥教之事一起飞鸽传信总教,请总教裁决和支援。眼下的首要任务是全力以赴追捕圣童,目前为止,可有两位圣童消息?” 四位旗主皆摇摇头,忽然走廊一个教众飞奔而来,片刻后跪于阶前,口里喊道:“启禀各位护教和旗主,德胜门南发现两个疑似圣童之人!” 四位护教一起站了起来,疾步飞至堂外,四位旗主紧随其后,众人在堂前石阶站立。 徐子骥铿锵有力地道:“诸位,我等呕心沥血缉捕圣童,如今苍天有眼,终于让我们寻到了蛛丝马迹。这次,煮熟的鸭子万不能再让它飞了!即刻全力追捕,如遇岔路,林护教领高旗主、谢旗主往左,赵护教领郭旗主、汪旗主往右,我和沈护教沿着官道一路往北。大家记住,尽量保持联络,不要单打独斗!”众人皆遵令,便飞奔而去。 第十七章 寿州奇遇 庐州城西平门北官道上,两人骑马正往北飞奔而去,竟是天赐和天佑二人。 “师兄,我真是佩服你!”天佑骑在马上,仍忍不住赞叹道:“没想到我们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甩掉了他们。师兄这招‘以假乱真’,当真让我大开眼界啊!” 天赐摇摇头,一边扬鞭加快速度,一边大声道:“师弟,要加快马速了。我们要在天黑前奔着寿州八公山,寻个落脚之处。”天佑称“是”,二人便默然不语,向寿州八公山一路狂奔而去。 戌正初,天赐二人来到寿州八公山下定珠镇。二人只好在八公山下小镇上闲逛。此镇名为“定珠镇”,虽然已然实行“夜禁”,但小镇上管理并不严格:街上张灯结彩,行人络绎不绝,好不热闹。天佑忙询问旁边乡民,才得知这几日八公山上“古祖天尊”出关,山下乡民多年来受“古祖天尊”庇护,每逢天尊出关都要照例热闹三日,今日已是第二日,待第三日时“古祖天尊”还会偶尔下山,赏赐有缘人财物。 天赐二人十分好奇,这寿州八公山距神龙教总坛不远,自己却从未听说什么“古祖天尊”。 天赐忙拉着天佑到了一处小酒馆,准备先填饱肚子,再询问这“古祖天尊”的故事。待酒足饭饱,二人便向店小二打听八公山“古祖天尊”的故事。 店小二为人较为和善,瞅了瞅二人,恭敬地道:“二位客官一看就是外乡人,竟连‘古祖天尊’都不知道!不知道‘古祖天尊’,这附近乡民连店都不敢让你住!小店比较忙,实在没有功夫,二位客官可以去请教门口那个算命的,他可是这里有名的‘半仙’!” 二人便付了账,径直来到算命先生木桌前。只见那算命先生约四十出头,身穿八卦袍,头戴纯阳巾,右肩搭浮尘,左手拈指算。口里念着:“婚丧嫁娶求吉利,铜钱卜卦良辰现。预知姻缘八字合,一支竹签红线牵。行走南北命靠天,八卦盘中知凶险;功名利禄不难求,半仙静坐掐指算。” 天赐二人行至桌前,抱拳施礼道:“敢问这位先生,算一卦多少钱?” 那算命先生一阵大笑,浮尘一甩,左手捋捋浮尘杂毛,抬眼瞅着天赐二人道:“这位小友看来不是本地人,我算命从不定价钱,全看小友命格和兴致:若小友天生绝命,在下也可分文不取;若小友兴致勃发,在下也能来者不拒。” “在下并非算卦,只是想听先生讲个故事,耽误先生的功夫,按卦钱算,您看如何?”天赐恭敬地道。 “哦?”算命先生一脸疑惑,轻轻掐指,随即笑道,“小友请坐,我已然知晓小友要问什么。”天赐二人惊讶地互望一眼,便落了座。那算命先生接着道:“二位小友可是要问这‘古祖天尊’之事?”天赐二人不觉心中震惊,心下暗暗佩服。 “哈哈哈,此时二位小友定是在想,我一个算命的,要么有通神之法,要么会读心之术,否则何以知之?”那算命先生慢条斯理地道,边说边望着天赐二人。 天赐忙起身作揖:“望先生赐教!” 算命先生摆摆手,示意天赐坐下,接着道:“我没有通神之法,也不会读心之术,世人称我为‘半仙’,不过是戏言,当不得真。刚才我诈说‘小友不是本地人’,小友并未反驳,我已知小友初来乍到。小友来此,一不求算卦,二要以卦钱闲聊,我已猜出小友定是遇到了难处,而这个难处又不是靠‘怪力乱神’能解决的。加之本地乡民信仰‘古祖天尊’,已成习俗,若不知晓,恐怕投店都困难。如此推算,便可知晓你二人所思所想,所问所求。” “佩服!佩服!”天赐二人皆笑着抱拳施礼道。这老者一语道破玄机,令二人十分钦佩。 “其实在下刚才也仅仅是随口一诈罢了,无甚技巧,唯脸皮厚而已!”算命先生边解释边自嘲道。 天赐二人见算命先生竟如此坦诚相待,心底更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书归正传。”算命先生正色道,“这八公山上有一老者,其名字早已无人知晓。只知此人有‘遁地’之术,十六七米的距离,眨眼便至,乡民每每见之,皆以为是神灵下凡。后来这位老者在八公山上设坛收徒,自称‘古祖老人’。不知何时起,江湖上便有了这个‘古祖天尊’的称号,其门下弟子更是逢人便说,附近乡民自然也便信以为真了。” “原来如此!”天赐喃喃自语道,“这么说,这个称号应该是江湖朋友送的。” “是呀!”天佑接着道,“不过既然能称天尊,相比武功定是出类拔萃了。” 二人说罢,付了卦钱,拜别算命先生,正要离开,算命先生突然喊住二人,道:“今日小友与我有缘,我送小友一卦。” 天赐躬身作揖道:“多谢先生,不过在下生平不信此术,望先生勿怪!” 算命先生摇摇头道:“小友莫急!在下算卦,掐指、铜钱、竹签、八卦样样精通,只不过这些都是‘怪力乱神’之术,不足道也!而世人不知,在下还有一不传六耳之术,并非‘怪力乱神’,乃是先贤流传下来的‘千古之秘’。小友请坐,待我细细观察。” 天赐二人忙坐定,均想看看这“千古之秘”到底是什么。 只见算命先生不慌不忙从身后口袋中取出一物,竟是罗盘。 二人不明就里,均面面相觑。 算命先生慢慢双目微闭,口里轻声絮絮叨叨,仿佛稚子呓语般,不清不楚。 过了约半盏茶的功夫,仍不见其有动静,天佑不禁右手轻挠左手面,满脸疑惑地扭头望着天赐,示意其开口询问。 而天赐则略微迟疑,摇了摇头,长吁一口气,静静地看着罗盘。 又过了半盏茶功夫,仍未见其有动静,天佑已经耐不住性子,不住地东张西望。 而天赐则额上汗珠微冒,双唇微启,欲言又止。 突然算命先生睁开双目,正襟危坐,正色道:“今日所说的‘千古之秘’,并非这个罗盘,而是‘望气’!” “‘望气’?”天佑惊讶道。天赐也忙追问道:“可否请先生详细说说。” 算命先生摇摇头道:“此中玄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且送你们几句话,望你们日后细细品味。” 算命先生站起来,沉吟片刻,对着天佑道:“灵动有余而稳重不足,若想成就大事,须定心静气,戒浮戒躁。古语说:‘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切记切记!” 他随后对着天赐道:“稳重有余而果毅不足,若想成就功业,须当机立断,早下决心,不要坐失良机,空余恨。古语说:‘因天时,与之皆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谨记谨记!” 二人躬身拜谢,心中感激莫名。 拜别了算命先生后,二人匆匆投了宿,已是人困马乏。 天赐想起上午“野猪林大战”,下午又四处奔波,不觉精疲力尽。正欲进入梦乡,天佑忽然喊了声“师兄”,又将天赐惊醒。天赐一瞅周围黑灯瞎火的,嘟囔了一句:“你干嘛!” 天佑侧身躺在床上,以手支头,看着睡在地板上的天赐,道:“师兄,我也想送你几句话,望你日后细细品味。”竟学着算命先生的口吻怪里怪气地说着。 天赐睡眼朦胧,懒得搭理他,摆摆手道:“我不想听!” “可我想说……”天佑眨巴着眼睛道。 天赐一个翻身,侧身背对着天佑,趴在被子上,有气无力地道:“那你就快点睡,在梦中说给我听!” “好!”天佑一个翻身躺在床上,盖上被子,闭上双眼。片刻后,声若蚊蝇地道:“师兄,我睡着了,我有几句话想送给你,望你日后细细品味。” “嗯,你睡着了,但是把我吵醒了!”天赐又翻过身来,微微睁开双目,看着黑漆漆的房梁,接着道,“快说快说,我都困死了!” 天佑仍然呢喃细语地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天赐一听,不禁想起诸多往事,心中五味杂陈,口里却说道:“我也送你几句话,望你日后细细品味。” 天佑睁大双目,复侧身好奇地问道:“什么?” 天赐也声如细丝地道:“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天佑一听,已知天赐心意,于是二人皆默然不语。 第十八章 天魔重现 “师兄,师兄……”一阵呼喊声传入耳畔,天赐一惊,瞪大双眼,见天佑正蹲在自己面前,赶忙坐起身来,忙询问天佑何事,天佑道了声“无事”,便回身点上了蜡烛。一丝微弱的亮光驱散了黑暗,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天赐的内心。 “师兄,你怎么了?”天佑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天赐轻声回道,“几更天了?” “大概是寅正时分。”天佑若有所思地答道,“刚刚寅时的更声已经第二次响起了。” 天赐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穿上衣服,吩咐天佑道:“快点穿戴整齐,寅正一刻敲响晨钟,我们便出城直奔凤阳。” “不用如此着急吧。”天佑一脸疑惑地道。 天赐摇摇头,整理下衣衫道:“宜早不宜迟,我们还是要提前布局,以防不测。” 待晨钟响起,二人便匆匆准备出城。此时天尚未完全放亮,到处还是一片沉寂,只有镇南巨石上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约三十余岁,秃头谢顶,唯有两耳边还有两撮白毛,垂在肩上。只见他身穿蓝袍,正坐在石上闭目养神。天赐见其面相不善,便不敢停歇,忙催马从其身旁飞奔而过。 刚奔出没二十米,突然两匹马哀鸣一声,栽倒于地。天赐二人急忙跃下,并肩而立,回头望着秃头和尚。天赐低头沉思,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抬头轻声道:“小心那个秃头和尚!” “在下虽然秃头,却非和尚!”那男子一闪而至,来到十米余外,面色阴沉,阴阳怪气地道。 天赐见对方轻功了得,料想其必在自己之上,心下不觉一惊,忙作揖道:“晚辈失言,望前辈大人大谅,不要和晚辈一般见识。” “哈哈哈……”中年男子一阵狂笑,面上顿时一脸横肉。半晌,中年男子突然止了笑,盯着天赐道:“阁下不光‘失言’,还有‘失礼’之处呢?” 天赐和天佑互望一眼,均不知这男子所说“失礼”之处指什么,见这男子不依不饶,知道今日是碰上难缠之人了。天佑扬声道:“前辈有话直说,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前辈赐教。” “哼,”男子冷哼一声,阴沉沉地道,“‘成亲摆酒席,逼人送重礼’,还有什么意义?” 天赐一听,知道这男子既要二人全了礼数,又不愿明说,只好心下思忖自己是何时“失礼”了。想了片刻,终于明白是何故,忙再次躬身作揖道:“刚见前辈时,我二人一时疏忽,忘了给前辈施礼,多有得罪,望前辈海涵!”天佑也不情愿得跟着作揖,心里却已经咒骂了千万遍。 那男子拍拍肩上灰尘,不屑一顾地道:“‘尸骨早已寒,孝子摆寿宴’,晚了!”话音未落,男子突然一闪而至,一掌拍在天佑左胸,天佑一下被震出十余步外。 天赐见这男子身影如鬼魅般,知道是敏捷型高手,赶紧脚尖轻点,飘身后撤,拉开了距离。 那男子却不急着进攻,只是盯着天赐看。半晌道:“你武功不错,脑袋也够使,知道拉开十余米的距离。我练的是《阴阳诀》,你也是敏捷型高手,都说同行是冤家,你说呢?” 天赐也不答话,全神贯注地盯着男子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又突然来袭。余光一瞟,天佑已经口吐鲜血,难以站立。不禁心下暗忖:“这死秃头看起来应该是敏捷型高手,为何一掌的威力竟如此大?”心下虽然暗思,视线却丝毫不敢从男子身上移开,两眼死死地盯着那男子。 突然那男子缓缓抬起右手,目光冷冷地看着自己右手。男子脸上的横肉慢慢凸起,嘴角不禁露出一丝邪笑,陡然转身向左,右掌袭向天佑。 天赐心下暗叫一声“不好”,忙欺身向前,一掌向男子右肋骨拍去。 天佑也强撑起身,举掌准备迎击。 那男子突然半途止步,转身向右,向天赐袭来。 天赐闪身不及,未及思考对策,二人已经双掌对上。天赐只觉五内翻腾,全身真气乱窜,被震开十步。 此时天佑凌空跃起,一剑袭向男子后背。 男子冷笑一声,一闪而至天佑身后,竟一掌拍在天佑右肩。 天佑顿觉右臂疼痛难忍,一个跟头栽倒于地。 男子见二人已无还手之力,这才站立原地,扬天狂笑,半晌面目狰狞地道:“礼仪不可废,今日你二人死在我手里,也不算冤枉!” 天赐大声斥骂道:“前辈因为一点芝麻小事,便要大开杀戒,有违江湖道义,传扬出去不怕被江湖同道耻笑吗?” “哼,谁会传扬出去?谁能传扬出去?”男子目光冷厉,语气冰冷地道,“难道有比死人更能守口如瓶的吗?”说着一步步向天佑逼近,仿佛牛头马面降临一般,连周围的野草都唯恐避之不及,匍匐于地。 天赐忙护住天佑,扬声道:“阁下自称是知礼之人,所谓‘不知者不怪’,何况我二人之前已经致谦,阁下仍不依不饶,实非知礼之人所为。” 男子一怔,停下脚步道:“矫枉须过正,否则如何教化世人,警示后人?”说罢,又向二人走去。 天赐厉声道:“老贼满口礼仪道德,实则是最无礼无德之人:强词夺理,巧舌如簧是为‘无礼’;恃强凌弱,荼毒生灵是为‘无德’。老贼如此无礼无德,还敢欺世盗名?” 男子一听,一闪而至,也不生气,抚掌大笑道:“骂的好!解气,真解气!说到‘满口礼仪道德’,这不正是你们名门正派最喜好做的事?可惜,我不是什么礼仪之人,也不是道德之士。我们天魔教行事,向来随心所欲。” “天魔教……”天赐二人心中均咯噔一下,瘫坐于地。二人深知,天魔教行事向来毒辣,只是最近几年不曾在长江以北出现。 男子缓缓抬起右掌,嘴角露出狡黠一笑,道:“所以我说‘你们该死’,你们就该死!”男子正要一掌拍下,突觉身后风声呼呼,由远及近迅速逼来,忙转身撤掌。 天赐二人也顿觉惊讶,顺着道路望去,只见一个白发老者飘然而至,落于约二十米处。那老者一袭白袍,银发苍苍,胡须尽白,竟连眉毛也黑中带白,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但是面庞圆润,精神矍铄,双目如炬,炯炯有神。只见下巴山羊胡在风中飘逸,宛如符节上的白旄一般,给人一种威严肃穆的感觉。加上老者伟岸的身材,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男子见老者模样,不禁满脸疑惑,盯着老者半晌,负手道:“阁下是何人?莫非要多管闲事?” 老者摇摇头,淡淡一笑道:“山野村夫,无名无姓。” 男子冷笑一声道:“山野村夫又不是山里野人,如何没有姓名?阁下不要故弄玄虚!” “哈哈哈……”老者手捋胡须,侧身望着远处八公山道,“姓名不过是个代号,江湖人穷极一生,只不过是想博个名利双收罢了,老朽年迈,名利二字与我如浮云,姓名亦如此。” “哼,”男子冷嘲道,“这不过是失败者的托词,芸芸蝼蚁的心声。声名显赫者,自然可以睥睨天下,手握生杀大权;苟且偷生者,只能坐井观天,任人宰割。” “小友错了。”老者凤目微闭,头微微抬起,呼吸着山中气息,片刻后道,“古语云:‘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坐困于名利,不过是凡夫俗子所为。修身养性,求仙问道,方是大道所在。” 男子一怔,心下一咯噔,恭敬地躬身作揖道:“晚辈夏御恒,多有冒犯,望前辈勿怪!” 老者点点头,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拊掌道:“天魔教当真得人,能人辈出,如日中天。老朽闭关几月,竟不知天魔教何时势力已达我八公山了?” 夏御恒冷汗直冒,不敢起身,忙解释道:“前辈误会了,晚辈只是恰巧途径此地,遇到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儿,顺带替前辈管教了一下,如有不妥,晚辈先行告罪。” “大可不必!”老者语气平淡地道,“既然小友已经教训过了,可否给老朽个薄面,就此罢手?” “前辈发话,晚辈自当遵命。”夏御恒转身瞪着天赐二人,扬声道,“你二人从此以后要谨记,不要目中无人,口不择言,否则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说罢,转身作揖拜别老者,随即一闪而去,很快消失在路尽头。 天赐二人见夏御恒离去,均长舒了一口气,瘫坐于地。 那老者也长叹了一口气,道:“天魔重现江湖,生灵又将涂炭……”说罢,缓步从二人身旁走过,边走边道,“二位小友,速速离去,不要在此逗留,以免耽误了性命!” “前辈且慢!”天赐忙站起身来,见老者驻足转身,忙作揖道,“前辈既然知道天魔教又重现江湖,为何不出手阻止?” “怎么阻止?何种方式?”老者慢吞吞地道。 “自然是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天赐斩钉截铁地道,双目望着老者,眼里充满了期待。 老者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盯着天赐,半晌摇摇头道:“以暴易暴,终非正途!老朽年迈,这江湖已经是你们的战场了。”说罢,一闪而逝,竟宛如鬼魅。 “前辈!前辈……”任凭天赐怎么呼喊,仍无济于事,老者早已远去,只剩下一阵尘埃在空中飘散。 “师兄,别喊了,早溜了!”天佑强忍着痛苦,歪着嘴笑道,“我是看出来了,这老者也就是狐假虎威。凭我的感觉,他根本不是那个什么‘瞎鱼横’的对手。所以呀,能跑则跑,能溜则溜,溜的比我们还快!” “你怎么样了?”天赐忙回身关切地问,突然一怔,继续道,“什么‘虾鱼横’?” “一点皮外伤而已!”天佑苦笑着道,随即正色道,“如此龌龊之人,不配叫那么正义的名字,只配叫‘瞎鱼横’!” “什么皮外伤?”天赐托起天佑,道,“我挨了一掌,已觉五内伤得不轻,何况你挨了两掌!” “我们也赶紧溜吧!”天佑望向天赐,央求道,“你看那老者也溜了,我们再不溜,只怕真是小命不保了!” “怎么溜?”天赐反问道,“你瞅瞅你,再看看我,我们两个人伤成这样,又没有马匹,怎么溜?” 天佑点点头,顿时没了主意,眼巴巴地看着天赐。天赐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叹息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眼下我们只好等药铺开门,先治好伤再说。” 天佑“嗯”了一声,二人便相互搀扶着,沿街寻找药铺。待店铺开门,二人便先治了伤,又逛街买了两匹马,准备停当,这才骑马离开定珠镇。 刚奔至镇外,天佑便心里隐隐担忧,问道:“师兄,你说这天魔教重出江湖,又来到这寿州,会不会和神龙教出现的变故有关?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再次进攻神龙教?” “我也不知。”天赐面无表情地答道,“不过,我们自身难保,神龙教的事已经与我们无关了!”天赐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心里总难免怅然若失。但想想自己的处境,又觉得神龙教如此凉薄,自己又何必杞人忧天。念及此,不禁心里一声哀叹:“天魔重现江湖,幸也?不幸?” 第十九章 因祸得福 天赐二人怕从定珠镇往南走会再次碰上魔头,便决定往北绕过八公山,然后直奔凤阳。 天赐突然长吁一声,道:“人生有四大喜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天佑摇摇头道:“不知道,我知道人生有四大悲事!” 天赐抑扬顿挫地念道:“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念罢良久,望了一眼天佑道,“你那个‘四大悲事’是什么?” 天佑也学着天赐的模样念道:“少年丧父母,中年丧配偶,老年丧独子,少子无良师。”两人不禁会心一笑,默然不语,骑马而去。 未出定珠镇三里,突然前方马蹄声阵阵。不一会,小路转弯处出现五匹马,马上皆坐着一个男子。只见为首的男子长脸大眼,浓眉高鼻,面容憔悴,正是神龙教饕餮护教林朝羲。后面是木龙旗旗主高誉轩和土龙旗旗主谢金默,再后面便是两个旗主护法。 天赐并不识得这些人,见这些人行色匆匆,扬鞭疾奔,知道定是江湖道上之人。 天佑盯着众人,面无表情,突然心下一惊,他虽然不认识林朝羲、谢金默,但是高誉轩化成灰他也忘不了:上次二人在德胜门南交过手,自己还失手被擒。天佑做梦也想不到,这些人竟追的如此紧。 天佑大喊道:“师兄,快跑,他们是神龙教的人!”二人赶紧跃马而下,躲进深山中。 高誉轩也早已看到天佑,也急忙大喊。林朝羲一行人也急忙下马,追上山去。 天赐二人一路奔去,慌不择路,约跑了一个时辰,二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便一起坐下休息,不时往回望。 “这山路是真难走啊!”天佑喘气道,“比那个鸡鸣山还难爬。一不是平地,二没有青石板,三连小路都是断断续续!这让人怎么走?” “唉!”天赐也感慨道,“这都不是关键,最难的是路上都是荆棘刺针,走一步还要小心翼翼,生怕钻出个什么东西啊!” 天赐说着,不觉抬头一望,突然看到树上一只奇形怪状的东西,忙吓得起身后退两步。 天佑赶忙抽剑在手,横在身前。天佑顺着天赐的目光望去,刚才路过的十米外树上蹲着一只猫头鹰,正目光犀利地蹲在树杈上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啊?看着让人毛骨悚然!”天佑也不由得一惊。 “不知道,看起来像猫。”天赐答道。 “不,看起来像鼠!”天佑反驳道。 天赐抿着嘴,摇摇头道:“看起来像鸟!” “我看不像。”天佑摇头道,“怎么看都像是——鬼呀!”天佑大叫一声,边说边往回跑。 这一声尖叫吓得天赐也跟着跑了起来,猫头鹰也惊得飞向了天空。 跑了百余米,天佑终于累得气喘吁吁,背靠大树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天赐咳嗽一声,也瘫坐于地,竟跑得差点岔了气,半晌回头道:“你说你,你跑什么呀?” “嗝……”天佑打了一阵嗝,答道,“太吓人了!” “你就是自己吓自己!”天赐摇头叹息道,“我这一世英名就全被你毁了!” “为什么?”天佑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天赐站起身来,瞪了他一眼道,“我们两个人被一只鸟吓得屁滚尿流!” “哈哈哈……”二人不禁一阵大笑。 天佑差点笑岔了气,边笑边道:“这真不能怪我,它长得太奇怪了!哈哈哈,再说,我跑我的,我又没让你跑,怎能怪我?” “你那一嗓子喊得……”天赐砸砸嘴道,“简直‘声如巨雷,曹军闻之,尽皆股栗’,顷刻之间,喝退曹操八十万雄兵!” “哎呀,谬赞谬赞!”天佑嬉皮笑脸抱拳道。 “当得当得!”天赐假意抱拳恭维道。 “羞哉羞哉!”天佑忙低头暗笑道。 “皮厚皮厚!”天赐忙接道。 “哪里哪里!”天佑暗暗窃喜,突觉不对,抬头道,“什么意思?” “走了走了!”天赐边走边道,“再不走,你准备在这林中过夜啊?” 二人顺着山脊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总算看到了青石板小道,便顺着青石板小道一路奔去。走着走着,突觉不对,转了半个时辰,竟还在原地。 天佑大惊,用剑每走几步便划往树上划一道,又走了半个时辰,竟还是走了回来。 天赐摇摇头,闭上眼,突然睁开望着周围林木,叹了口气道:“坏了,我们误入了别人的阵法之中!” 天佑拔剑而出,举剑便要砍树。 天赐忙拦住道:“阵法不能靠蛮力,否则幻觉顿生,会困死于阵中!” “那怎么办?”天佑焦急地望着天赐。 “等!”天赐捏捏鼻子,望着太阳道,“等到午时三刻便能破了此阵。” “什么阵法需要等这么久?”天佑十分好奇地道。 天赐轻声细语的解释道:“此阵名为‘九宫八卦阵’,是按照九宫格而摆,要想破此阵,必须先找到‘宫心’,其次要找到‘宫首’。如果找到‘宫心’,则我攻其‘宫心’,你攻其‘宫首’,阵法自破。” “既然知道阵法,为什么不现在破?”天佑道。 天赐摇头道:“此时阵法启动,我们身在阵中,根本看不出自己在九宫中哪一宫。到了午时三刻后,太阳直垂而下,树影落地,我们便能看出九宫之轮廓。” 于是二人只得静心等待,待午时三刻一到,林中树影早已缩短,化为一团阴影,地上九宫顿时显现。中间一棵参天柏树为‘宫心’,四周阵法皆环绕其变化,而其自身却不移动。但九宫方位变化,‘宫首’来回移动,不易找到。天赐跃上柏树,站立‘宫心’,嘱咐天佑随便砍一剑,自己好看看阵法变化。随着一声巨响,一个大树应声倒下,但很快九宫旋转,大树竟死而复生,原来是阵法幻觉。接连砍了三次,天赐已然看清阵法之首位。 天赐忙跃下柏树,嘱咐道:“原本乾在南,坤在北,震在东北,巽在西南,坎在西,离在东,艮在西北,兑在东南。随阵法变化,乾移西北,坤移西南,震移东,巽移东南,坎移北,离移南,艮移东北,兑移西。由此看,前卦以乾为首,后卦以坎为尊。等下你先攻北,破其后卦‘宫首’,待卦象现出本象,再攻南,破其前卦‘宫首’,然后我攻其‘宫心’,则其阵可破!” 二人依计行事,阵法弹指已破。 天佑不禁拍手赞叹道:“师兄好厉害,这阵法是师父教的吗?” 天赐摇摇头,怅然若失地道:“你雪海姐姐教的。” “啊?”天佑惊讶地道,“雪海姐姐竟然不教我,真是偏心!” “什么偏心?这是我向她请教的!”天赐轻轻一笑道,“要学会自己去‘争’,不要老想着别人会主动给你!” 二人边说边踏着青石板,往林中深处走去。约过了两个时辰这才走出林子,来到一片宽晌的大道。二人已经累得脚底发软,四肢无力。忙在大道和小道相接处台阶上坐下休息。此时日薄西山,晚霞透红,映得半边天都好像女子娇羞面容一般。 二人突然觉察身后略有异样,连忙爬起,只见五步外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中年男子。只见那男子约三十五六岁,身穿灰布衣,头戴皂巾,宛如教书先生般。细细望去,男子面庞圆润,眉毛浅淡,眯缝眼,山羊胡,看上去弱不禁风。 男子开口道:“你们是何人?”男子虽然看起来仿佛大病初愈般,但声音却十分宏亮,一听便知中气十足。 “见过前辈。”天赐说罢示意天佑作揖,天佑连忙跟着天赐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男子摆摆手,目光如炬道,“你们是从前山来的,还是后山?” 天赐忙恭敬答道,“我二人不小心从后山上来,有得罪之处,还望前辈勿怪!我们听说‘古祖天尊’古道热肠,我们又受了内伤,所以还望前辈允许我们在此逗留一日。 男子眉头紧皱,似乎难以置信,连忙问道,“小友可曾闯入一个阵中?” 天赐心下一惊,答道:“刚从阵中出来不久。” “此阵名叫什么?”男子扬声问道。 “九宫八卦阵。”天赐轻声答道。 “如何破之?”男子追问道。 天赐眉心一皱,答道:“连续破其‘宫首’,再攻其‘宫心’,其阵可破!” “哦……”男子端详着天赐二人,瞅了良久,突然点点头道,“原来师父让我在此等的人,竟是你们!” 天赐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这男子话中玄机。男子也不多解释,招招手,道:“二位小友跟我来吧……”天赐和天佑口里称“是”,便恭恭敬敬地跟着他走。 众人沿着长长的石板走道,一路左拐右拐,忽上忽下,一会穿越假山石洞,一会步过曲水亭榭,又登上了一段高高的台阶,过了宫阙,终于看到五十米外高地上耸立一座高大的建筑。 只见那建筑匾额上书“紫金殿”,皆是鎏金大字。建筑依照传统宫殿方式,采取红墙碧瓦,给人一种肃穆庄严的感觉。远远望去,屋顶飞檐反宇,勾心斗角,宛如鸟翼般张开,又似龙首般高昂。近处细看,丹楹刻桷,雕梁绣柱,宛若琼楼金阙。就连那建筑木材都散发着古色古香的气息,令人不觉心旷神怡。 待进得大殿,那男子吩咐二人先在偏殿用膳,随后其师父会来见二人,说罢便匆匆离去了。 酒足饭饱后,天佑一抹嘴,站了起来,准备四处溜达溜达。 天赐忙喊他坐下,轻声道:“人家等下还要来见我们,进来看到我们四处张望,成何体统?太失礼了,赶紧坐下!” 天佑只好不情愿地坐下,但仍忍不住四处张望。最后还是悄悄站起来,探着头去观看大殿的景致。但见那北墙挂了九幅画,皆衣带飘飘,足踏祥云,一副仙风道骨的感觉。天佑瞅了半天,忍不住问道:“这人都是谁呀?怎么感觉像成仙了似的!” “不错……”突然一阵雄厚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二人赶忙起身迎了出去,刚巧步入正殿,那人已经来到眼前,后面跟着的正是刚才那个中年男子。 二人不觉错愕,这老者正是早晨在定珠镇出手相救之人,唯独不同的是,换上一身灰色宽袍,头裹白巾。二人忙口称“前辈”,神情极为恭敬。 老者示意二人坐下,二人不敢,忙请老者上座,寒暄一阵,老者便面南而坐,天赐在左边首座落座,天佑在右边首座就坐,那中年男子则坐于于左二。 天佑没坐过蒲团,更没有盘坐过,突然盘坐于地十分不习惯,一直扭来扭去的。 天赐忙微微摇头示意。 “无妨!”老者目光如炬,轻轻一笑道,“两位小友也算与我有缘,今早定珠镇初遇二位小友已觉器宇不凡,此番竟能破了‘九宫八卦阵’,当真非池中之物!” “惭愧!惭愧!”天赐忙摆手道,“我二人武功稀松平常,实在不值一提;至于破阵,更不敢当,我们也是一时情急,误打误撞罢了。”天赐忽然想到了什么,忙疾声询问道:“后山阵法已破,防御空虚,望前辈早做安排!” 老者点点头道:“小友本性淳厚,老朽欣慰,总算早晨没有白跑一趟。不过小友放心,每次有人破了阵法,云楼必定带来见我,也必会重新布阵。” 天赐忙望着那下座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忙抱拳道:“在下李云楼,为‘古祖天尊’座下大弟子,二位小友有事尽可找我!” 天赐错愕,忙回礼,但一想眼前这老者便是“古祖天尊”,实在难以置信。他想象中,天尊都是那种衣袂飘飘,仙风道骨般的存在,可眼前这老者却颇为和善、慈祥,甚至宛如乡野老头一般。心下想着,面上却不露声色,忙起身向老者躬身作揖。天佑一惊,也赶紧跟着起身行礼,正巧他坐着也不习惯,忙不迭起身。 “不必……”古祖天尊轻轻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接着道,“称号不过是江湖道友抬爱,与我如浮云。像这墙上画中‘八公’一样求仙问道,方是我辈追求,才是无极大道。” “这墙上既然是‘八公’,为何有九个人?”天佑忍不住好奇道。 “哈哈哈……”古祖天尊手捋胡须,一阵轻笑道,“小友有所不知,当年淮南王刘安笃好‘黄白之术’,门下宾客上千,大多是方术之士。其中满腹经纶为众人之表者有八人,分别是李尚、苏飞、毛周、晋昌、田由、左吴、雷被和伍被。八人才不分伯仲,并列西席,时人称之为‘八公’。后来传说刘安被告谋反,汉武帝派人前往拿问,恰此时刘安炼丹已成,便与八公一起吞食仙丹,成仙得道了。剩下的丹药洒落一地,被鸡犬争相吞食,不料鸡犬也脱去凡胎,飞入仙境。后来便戏称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哦……”天佑点点头道,“难怪有九人!” 天赐也点点头,突然好奇地问道:“前辈求仙问道半生,有什么心得吗?” 古祖天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思考片刻后答道:“刚开始问道之时,充满了疑惑和迷茫,对这万事万物皆参详不透,如坠云雾般。后来格物穷理之后,便逐渐醉心于此,不断思考,不停追问,直至求得真理方才停止。再后来以心御道,方明白大道所在,惟心而已,求仙问道不过是求心而已。所以穷极半生,只得出三个字,也是三种境界,分别为‘迷’、‘痴’、‘悟’。” 天佑听得目瞪口呆,天赐则听得津津有味。待古祖天尊话音刚落,天赐忙抱拳赞叹道:“前辈境界颇高,令人佩服!平凡人穷尽一生只怕还停留在第一境界,资质尚佳,天生聪颖者或许可以达到第二境界,唯有经历沧桑,慧眼如前辈者,方能达到最高境界。” 古祖天尊摆摆手道:“小友过誉了!老朽穷尽半生,也是刚得法门,不敢枉谈境界高。求仙问道本来便是永无止境的过程,只有更高境界,没有最高境界。” 天赐点点头,欣然赞同,轻叹一声道:“晚辈等俗事缠身,命悬一线,真是无暇分身!否则,当追随前辈,追求这无极大道,脱去这凡身肉胎,再无烦心琐事,换得一身清净!” 古祖天尊微微颔首,旋即摇摇头道:“你们尚未完全体会七情六欲,尝尽人间酸甜,现在谈求仙问道,为时太早。日后若有缘,求仙问道亦不算迟。” “多谢前辈指点迷津!”天赐坐着施礼道。 “小友刚才说‘命悬一线’,可是遭人追杀?”古祖天尊关切地问道。 “正是!我二人原为神龙教圣童,阴差阳错,蒙难至此。如今强敌环伺,命在旦夕,这才不得不暂避此处,望老前辈见谅!”天赐神情忧伤,一脸无奈地道。 古祖天尊淡淡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半晌道:“神龙教位列江湖九大门派,也是江湖五大正派之一,你们也算‘名派’教众,后起之秀。不知小友所习为何种武功?” “神龙诀。”天赐答道。 “神龙剑。”天佑忙跟着答道。 古祖天尊点点头,抬手道:“这位小友所习是攻击型武功,切记戾气太重,凡事点到为止即可。” 天佑心下不悦,嘴上却不敢言语。 古祖天尊接着道:“这位小友所习是敏捷型心法,攻守兼备,左右逢源:以守为攻,可后发制人;以攻为守,可先声夺人。恰巧你与老朽武功同源,老朽或可指点你一二。” 天赐忙站起身来作揖道:“晚辈先行拜谢,望前辈赐教!” 李云楼摇摇头,瞪着天赐,嗔道:“你怎么如此一窍不通,我师父这是要收你为徒!” 天佑也赶忙招手示意天赐,轻声道:“跪啊!拜啊……” 天赐一怔,旋即回过神来,忙行拜师礼,边拜边口里高喊“弟子叩拜师父”。待三叩首已毕,这才站起来退至李云楼下座,等待古祖天尊训话。 古祖天尊招招手,示意其坐下,待天赐坐定,欣然一笑道:“古时收徒要宣布门规,还要赐名。如今为师收徒,不拘虚礼。门规便是做人的规矩,行走江湖的规矩;至于赐名,还用本名,名称不过是代号而已。你姓名叫什么?” “弟子本名天赐!至于姓什么,弟子确实不知道。幼年曾拜一师父,便跟了师父姓,复姓‘上官’!”天赐答道。 “嗯……”古祖天尊点点头,站起身来,众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古祖天尊道,“今日你们暂且早点休息,明日早晨用过膳后,为师授你武功!云楼,先带他们去见过你的师弟,不要耽误,尽快带他们去休息。” 天赐忙拜谢师父,心里不禁感激莫名。 李云楼也拜别天尊,便领着二人往右边偏殿走去。 路上李云楼边走边道:“小师弟,我们师父收徒一向看缘分,所以本派弟子并不多,除了你我,还有两个师弟,一个师妹。”说着说着,竟不觉语塞。 不一时来到一座偏殿,上书“致知殿”。李云楼敲了下门,高声道:“池师弟,师父刚收了个小徒弟,我奉师父之命,带他来见见你!” “吱吱”一声,殿门大开,只见一个三十四五岁的中年男子端坐于地上蒲团上。男子身穿蓝色直裰,长相俊秀,细长的眉毛,小小的眼睛,八字胡,面容皙白,他便是池坤乾。 众人进入大殿,一阵异香扑鼻。 池坤乾缓缓站起来,向李云楼躬身作揖。 李云楼忙给二人引荐,大致叙述了一遍收徒经过。 待引荐后,池坤乾点点头。 天赐忙作揖施礼,口里喊道“见过池师兄”。 李云楼点头道:“师父吩咐不能耽误小师弟太多时间,你早点休息,我带他们去见四师弟。”说罢,李云楼便转身离去。 天赐也只好施礼离去。 天佑嘻嘻一笑,也跑了出去。 此时李云楼一行人又来到一座大殿外,大殿上书“正心殿”。李云楼又喊道:“于师弟,师父刚收了个小弟子,特地命我带来给你见见。” 半晌,里面才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三十出头,身穿橘黄直裰,剑眉凤目,脸庞稍瘦的中年男子打开了殿门。男子目光无神,一脸幽怨的表情,他便是于波津。 李云楼于是照例引荐,天赐忙上前施礼,但是于波津却无动于衷。李云楼见他如此神态,不禁冷冷道:“师父有令,不能耽误小师弟太多时间,你早点休息吧,我带他们去看看房间。”众人又辞别了于波津,往东面偏殿走去。 李云楼领着天赐二人又来到东北一处宫殿,名为“格物殿”,原来这便是李云楼自己的宫殿。顺着“格物殿”往南走,便是“诚意殿”。李云楼对天赐道:“这是你大师姐的房间,她人随便不在了,但是房间一直给她空着。” “敢问师姐芳名?”天赐好奇地问道。 “玲珑……”李云楼说罢,便匆匆带二人继续往南走。不多时,来到一座大殿,名为“修身殿”。李云楼打开殿门,引二人入殿,只见殿内早已点上了蜡烛,映得四周金碧辉煌。李云楼吩咐了一些事情,便匆匆离去了。 天赐二人累了一天,躺在床上便不想动,很快便酣睡过去。 翌日早晨,天赐二人早早便起了床,匆匆用了膳,又四处溜达溜达。站在八公山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顿觉心旷神怡。放眼俯瞰,四周郁郁葱葱,高低起伏,直绵延至天边,好似波浪般,汹涌澎拜。抬头望去,一朵朵白云如棉花般雪白无暇,又似鳞片般层层衔接,宛如千军万马飞奔而来。 “师兄,你说如果能在这种地方逍遥快活一生,该多好啊!”天佑笑嘻嘻地趴在栏杆上道。 “你怕是想多了!”天赐闭目养神道,“神龙教的人不会放过我们,想必此刻定在山下搜寻。现在是满天的乌云蔽日,难见光明啊!” “那现在怎么办?”天佑焦急地望着天赐道。 “还能怎么办?我等下要去见师父,他老人家还要传我武功,我们暂时又走不掉!”天赐无奈地道。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天佑站起来,搓手道,“难道等他们合围,关门打……打死吗?” “嗯,”天赐略微沉吟,道,“等他老人家传了我武功,我找个机会向他老人家辞行!” 突然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回头望去,一个小书童躬身作揖道:“小师叔,太师父命你早膳后去紫金殿见他!”天赐点点头,应了声,那小书童便自己先走了。 天赐嘱咐天佑道:“我先过去,你回去准备一下,事情办妥后,我们即刻便下山。” 天佑应了一声,天赐便转身离去。天佑一看,太阳还躲在云层里,料想时间还充足,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到处逛逛,念及此,便循着石阶一路奔了下去。 这边天赐听说古祖天尊要传他武功,早已心潮澎湃,难以自已。心里不禁暗忖:“师父会不会倾囊相授,把一生绝学都传给我?”想着想着,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已经来到紫金殿。小书童早在门口站立,见天赐来到,小书童忙进去回禀一声。待古祖天尊召见,天赐这才进去躬身作揖。 “不必了。”古祖天尊打坐已毕,睁开双眼道,“你也坐吧。”便吩咐天赐坐于左首。 天赐忙在左首边坐下,神情十分恭敬。 待天赐坐定,古祖天尊摆摆手,小书童便赶忙退了出去。古祖天尊随后从身旁拿起一本书道:“天赐啊,为师自二十岁开始闯荡江湖,至五十岁达到武功巅峰,凡三十年一直苦心钻研武学,最后也算小有成就。如今为师便把一生武学心得传给你,望你用心领悟。”说着手腕轻掷,书便落于天赐座前。 天赐定睛望去,那书上赫然写着“燃灯诀”三个大字。天赐不禁一阵狂喜,赶忙捧起书,拜谢古祖天尊。 古祖天尊继续道:“天下武学,可分三大‘仙功’,三大‘神功’,十大‘圣功’,余下芸芸众生所习武功皆次之。而其修炼大成者,皆有相应武功修为级别。参透‘仙功’大成者称为‘金仙’,领悟‘神功’大成者称为‘天仙’,钻研‘圣功’大成者称为‘神仙’,修炼其余武功大成者称为‘地仙’。偶尔有天资聪颖者,可突破武功限制,达到更高境界,但都是百年不遇之才。由此划分,天下武功级别可分为:金仙、天仙、神仙、地仙、人仙、鬼仙,凡六个级别。鬼仙以下,皆不足道。金仙以上,为师至今未曾见,若能突破金仙级别,想必便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天赐听得津津有味,不觉问道:“师父,那我派武功属于哪一类?” 古祖天尊摇摇头道:“你若先知晓,日后必定生惹是非。万事随缘,该知道时自然知晓。如今为师传你这套武功,你若用心领悟,日后对你的‘神龙诀’大有裨益。若你能融会贯通,将二者结合,必定可功力大增,甚至参破玄机,领悟武学的更高境界。” “师父,您的意思是……”天赐疑惑地道,“让徒弟自己领悟?” “当然!”古祖天尊目光如炬,站起来踱步道,“你既然是鬼仙级别,武学基础自然已经打好。所缺者,唯有用心而已。记住,天下武功的速成之法,唯天资和勤奋二者。天资聪颖者,过目而不忘,融汇而贯通,举一而反三,可以历览群书而遍通天下武学,这样的人都能成为一代武学大家。放眼天下,这样的奇才屈指可数。天资一般者,只有靠勤奋了……” 天赐心里不禁一阵窃喜,低头暗想:“我虽然不能算过目不忘,但至少能融会贯通,不知道算不算天资聪颖者?说不定我也算是天资聪颖者,也许日后能成为一代武学大家呢!”心下想着,不禁脸上露出一丝浅笑。 古祖天尊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走过来,右手食指弯曲,轻敲天赐头顶道:“你属于天资愚笨者,更要勤奋,不可偷懒,否则便不要到处张扬是我的弟子。” 天赐顿觉冰火两重天,一颗心顿时掉进了冰窟,只好耷拉着脑袋应声。见古祖天尊站起来往外走去,忙站起来跟了出去。 古祖天尊在门外台阶上站立,望着天边道:“为师要走了……” 天赐一脸惊慌地道:“师父,您身体这么硬朗,怎么会……” “你在说什么?”古祖天尊瞪了他一眼,吓得天赐赶忙捂嘴不语,古祖天尊接着道,“为师是要去拜访几位好友。” “那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天赐惊讶地问道。 古祖天尊苦笑一声道:“为师这几年一直参不破玄机,也许与你师姐有关。当年若不是为师一心修道,无暇他顾,也不至于让他们三师兄妹反目成仇。这一直是为师的一块心病,也许也是为师求仙境界一直停滞不前的原因。如今,为师去请教先贤,若能参破玄机,日后便不会再回来了;若参不破,恐怕今生也无缘参破了,果真如此,为师也只能终老山林,以待来生了。”古祖天尊突然又回首嘱咐道:“日后为师不在了,你也便下山吧,但是记住:不要惹是生非,耽误了性命!” “师父!”天赐作揖道,“魔道强横,正道沦丧,难道不该除魔卫道吗?何况,有些事情,不是想躲便能躲掉的!” 古祖天尊一言不发,复步入殿内坐下,天赐也坐下,恭敬地准备听教诲。古祖天尊面色凝重,长吁一口气道:“为师所担心的便是此,你心高气傲,不愿苟且偷生。但你记住,儒家有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道家也有句话——‘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儒家这句话警示我们:人在不得志时要学会保全自己,唯有得志后方可救济天下。道家这家话告诫我们:一个人懂得满足,便不会身受屈辱;懂得适可而止,便不会遭遇危险——这样才可以保持长久平安。所以你要切记,要想匡扶天下,首先要扶助自己。” “师父,弟子明白,只是……”天赐欲言又止,竟不知该如何讲。 “但讲无妨。”古祖天尊一挥手道。 “弟子便直说了,说的不对还望师父勿怪!”天赐躬身道,“弟子武功平常,自知能力有限,很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刚才听师父说,天下高手遍布,为何竟允许天魔教如此肆虐?只要师父振臂一呼,天下仁人侠士必定云集响应,天魔教弹指可灭!弟子不懂,望师父赐教!” 古祖天尊点点头,道:“你不懂的太多了!天下四大邪教,天魔教最盛,圣毒教居其次,幽冥教又居其次,玄女教排最后。一旦联手发难,顷刻江湖大乱,这是其一。其二,江湖纷争的根本,不是邪教挑衅,也不是教派矛盾。教派不过是这棋盘对弈的黑白子,真正搅动棋盘风云的是这幕后的下棋之人。” “下棋之人?”天赐眉头紧皱,十分不解道,“请师父明示!” 古祖天尊轻叹一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太史公早在一千多年便已经看清,你竟还看不懂!天下九大门派,其背后都是利益在驱使。正义盟靠五大道教名山资助建立,卍盟是在五大佛教名山资助下成立。其余七大门派,背后都是商帮在操纵:神龙教背后是徽州商和宁国商,逍遥阁背靠山东商,天静宫身后是洞庭商,天魔教受福建商操纵,圣毒教受海商和潮州商左右,幽冥教背依晋商和陕商,玄女教依附龙游商。这些教派表面上在棋盘厮杀,实际上不过是被人当棋子,为身后的某些人争取生存的空间。商帮争夺不断,天下纷争不止!” “弟子受教了!”天赐宛如醍醐灌顶,他断断没想到,这天下纷争竟这般复杂。原先的一腔热血,也逐渐退温,直至变得冰凉。 “现在你该明白了,为何为师不愿你参与江湖纷争!”古祖天尊站起身来,缓步往门外走去。天赐刚才听得冷汗直冒,也想出去透透气。古祖天尊走下台阶,边走边道,“天下似棋盘,蝼蚁如棋子。不要被别人当了棋子,做了靶子!” “弟子谨记!”天赐长舒一口气道。此时再看着天边的云彩,仿佛已经能看的更通透了。 上午已正时分,古祖天尊召集众弟子前往八公殿听训。待众人到齐,古祖天尊便缓缓睁开眼。只见左边依次是李云楼、天赐,右边依次是池坤乾、于波津。古祖天尊望着李云楼和天赐中间的虚座,不禁怅然若失。众人均不知古祖天尊急忙召集所为何事,都默默不语,屏息静听。 半晌古祖天尊轻声叹息道:“为师醉心武学凡三十年,从此求仙问道停步不前,又潜心修炼凡二十年,方有今日成就。屈指算来,半生已蹉跎。所幸者,收了五位好徒儿,也算不枉此生。” 古祖天尊瞅着李云楼道:“大徒儿云楼,勤勉好学,苦心孤诣,武功也达到了地仙下。为师对你的嘱托是——武学不可强求,也看缘分,要再接再厉!” 随后望着池坤乾道:“二徒儿坤乾,天资聪颖,和为师一样醉心问道,对武学却没有追求,仅凭天资武功也达到了地仙中。为师对你的嘱咐是——打开心结,问道才能达到更高境界。” 又盯着于波津道:“三徒儿波津,为人聪颖好学,与世无争,在武学和问道方面都有造诣,武功也是众位弟子中最高的。为师对你的叮咛是——放下执念,才能拨云见日。” 最后又望着天赐道:“小徒儿天赐,初入山门,天生聪慧,勤勉不足,日后若能用心领悟,苦心钻研,前程万里!为师对你的告诫是——切莫逞强,凡事当智取,不可力敌。” 说罢,众位弟子皆躬身作揖,口里称“是”。 李云楼疑惑地问道:“师父莫非要远行?” 古祖天尊环顾众人,淡然一笑道:“三日前为师出关,已经自知修为有限,如不受先贤指点,恐怕再难达到更高境界。” “先贤?”池坤乾惊讶道,“莫非师父真要飞升?” 古祖天尊闭目不语,半晌道:“八公先贤逝,弱冠求仙痴。岁苒七十载,方知拔宅时。” 李云楼、池坤乾、于波津三人对诗词一窍不通,均不明就里。唯有天赐心下一惊,却不敢言语。 古祖天尊见众人不语,接着道:“为师要去拜访圣贤,山上一应事务均交给云楼负责。坤乾和波津要用心领悟,无极大道唯有自己悟,旁人无法教。待为师走后,天赐也可下山,历练一番。如今为师心愿已了:山门有云楼,武功有天赐,求仙问道有你二人,我可放心离去。”说罢,缓缓步去,飘然而逝,远处唯留一阵虚影。 众人伫立不语,天赐忙趁机拜别三位师兄。 李云楼驻足翘首,一言不发。 池坤乾和于波津也都点点头。 天赐回到“修身殿”,却不曾见到天佑身影,不禁心下暗惊。赶忙草草收拾包裹,便往外奔。刚至门外,便远远瞧见天佑飞奔而来。待他奔至眼前,这才发现他神色慌张,大汗淋漓。天赐忙问其中缘由。 天佑扶着柱子,气喘吁吁地道:“师兄,大事不妙!” “快说!”天赐急切地问道。 “神龙教……神龙教来了!”天佑缓口气道。 “来了多少人?”天赐忍不住向山下望去。 “我刚才看到七八个人,没敢细看便跑回来了!”天佑道。 天赐略微沉思,踱步道:“我师父刚刚离去,这八公山已经不是神龙教的对手。我们若留在此地,只怕八公山永无宁日了。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离开。我们走了,他们搜不到我们,自然会知难而退。” “那要不要和他们说一声?以免他们暴露我们的行踪。”天佑担忧道。 “大可不必!”天赐叹息道,“我大师兄悲痛欲绝,此刻我也不便打扰他。二师兄、三师兄都是天资聪慧的人,不用我点,他们自会随机应变。”二人议定,便匆匆往后山奔去,准备照着原路下山。 第二十章 临阵换帅 八公山上突然来了一些不速之客,为首的便是神龙教睚眦护教徐子骥。身后依次是蒲牢护教赵德钧、饕餮护教林朝羲、狴犴护教沈伯霖,木龙旗旗主高誉轩、土龙旗旗主谢金默、水龙旗旗主郭嘉佑、火龙旗旗主汪道圣。徐子骥带领神龙教众人登山八公山,却遍寻不到天赐二人,不禁心下焦急。他不禁暗暗担心,自己奉命而来,如今既追捕不到二位圣童,又撤了何忆凡,万一圣相震怒,自己如何解释。 徐子骥的担心得不无道理,金圣相果然勃然大怒,何忆凡虽然人未押解到,但庐州城飞鸽传信已经到达总教。见信中内容,金圣相周君昊不觉失手捏碎了杯子,茶水顿时溅了一地。 “周兄息怒……”木圣相曹致远摇头道,“这林朝羲办事莽撞,赵德钧虽说豪爽大气,但毕竟不够稳重,唯有沈柏霖办事谨慎,却为何不拦着?江南一行,把事情办成这样,我们如何向上呈报,又如何向教众公布,周兄要尽快拿个主意。” “曹贤弟这是指桑骂槐呢?”火圣相萧永贵猛地放下茶杯,道,“这四个人我们每人举荐一个,林朝羲是我举荐,可拿主意的还是他徐子骥,徐子骥为人急躁,遇事易怒,曹贤弟为何不提?是怕连累你这个举荐人吗?” “哈哈哈……”曹致远一阵大笑,道,“萧兄太敏锐了,在下佩服。江南一行,闹成这样,他们都有责任。我也没有‘指桑骂槐’,他们把事情办糟了,与我们何干?” “两位圣相不要做口舌之争了。”水圣相韩文信盯着周君昊半晌,突然问道,“在下想听听周兄作何打算?要不要把这呈报‘淹’了?” 三人闻听皆神色一惊,唯有土圣相张浩宇默不作声。半晌周君昊反问道:“如此大的事,谁敢‘淹’,谁又能‘淹’了?诸位,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萧永贵率先发声道:“在下以为,既然人证物证都没到,证言证词也没到,连何忆凡本人还尚未押解回教,此事不急于定案。倒是徐子骥,尚未得到圣相允准,便擅自撤去旗主职位,又通报全教,谁给他的权力?他居心何在?” 曹致远眉头微皱盯着萧永贵,突然又望向周君昊道:“徐子骥这么做,虽然莽撞了些,但到底是依照教规行事,应该不至于‘居心叵测’……” “难保!”萧永贵冷冷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徐子骥虽然是曹贤弟举荐,可我观曹贤弟对此人似乎也不太了解。此事闹成这样,总要有人承担责任。要么徐子骥办案糊涂,越权行事;要么何忆凡贪赃贿赂,私放圣童。曹贤弟以为该谁承担责任呢?” “‘贿赂’?”曹致远眼中一亮,突然望着韩文信道,“说到何忆凡的罪名,都与沈柏霖脱不了干系,如果要让徐子骥负责,是否该先拿沈柏霖问罪?沈柏霖是韩兄举荐,韩兄难道不想说两句?” “哼……”韩文信一阵冷笑道,“沈柏霖和何忆凡之事,都需要等到人证物证到后再议。刚才萧兄也说了,徐子骥是‘办案糊涂,越权行事’:在江南没有查清事实,便草草结案呈报总教,这是‘办案糊涂’;既然尚未查清,便擅自撤销旗主职位,又通报全教,这是‘越权行事’。这两项罪名,随便哪一项都应该立即拿问徐子骥!” “张兄,你为何一言不发?此事难道与你无关吗?”曹致远见韩文信和萧永贵均一口咬着徐子骥不放,忙询问张浩宇,希望他能说两句公道话。 张浩宇整理了下衣衫,异常冷静地道:“这件事错综复杂,我想徐子骥本意应该是通报庐州城分坛,而非通报全教,既然如此,还是等证言证词到了再说吧?” 张浩宇心里明白,现在是三方角逐,一方是何忆凡,身后是金圣相周君昊;一方是沈柏霖,身后是水圣相韩文信和火圣相萧永贵;一方是夹在中间的徐子骥,身后是木圣相曹致远。这件事原本很清晰,就是何忆凡和沈柏霖谁该为丢失圣童负责的问题。但徐子骥一面为了显示公正,一面却故意讨好金圣相,结果关键问题尚未查清,便草草结案,又自作聪明得通报全教,致使事情错综复杂,众人骑虎难下。 “张贤弟说的有理!”周君昊扫了一眼众人,开口道,“这件事既然已经呈报上来,那么势必查清,否则上无法向地老交代,下无法向教众解释。我的意思是,即刻令徐子骥、沈柏霖接上何忆凡,迅速返回总教,待事情查清,再做定夺。” “缉捕圣童的任务怎么办?”曹致远和萧永贵异口同声地问道。 周君昊略微沉思道:“可令囚牛护教黄天罡、金猊护教朱景明、屃赑护教胡致宁、螭吻护教孙启睿、椒图护教郑锦华五位护教即刻前往负责。” “不妥!”韩文信摇头道,“这五位护教四个是防御型,唯有囚牛护教黄天罡是攻击型,何况又是群攻型,如何能担此大任?以在下看,不如派圣使前往。他们信中不是说有幽冥教插手吗?此时唯有圣使前往,才能稳住局面,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韩兄是怕我教和幽冥教起冲突?”张浩宇突然扬声道,“在下想,既然幽冥教插手了,甚至圣童加入了幽冥教,局面便已经恶化。圣尊既然不在,此事便应该直接呈报地老,请地老圣裁!” “不可!”萧永贵连忙摆手道,“此时这件事已经够复杂了,如果再上报地老,岂不是节外生枝,一团乱麻。当务之急,无非两端:一是查清私放圣童的问题,此事不难,直接按金圣相所说召他们回来,便可是非立判;二是缉捕圣童的问题,既然决定召徐、沈二人回来,那么便可派人填补空缺,不过是派谁前往的问题。在下以为派圣使前往可行:一者圣使武功高强,二者颇有谋略,三者职高权重,可临机决断。如此内可迅速解决圣童问题,外可妥善解决与幽冥教的冲突。” 周君昊点点头,询问众人意见,除张浩宇外,众人均不赞成上报地老,于是张浩宇提议只好作废。周君昊又询问众人关于派圣使前往的意见,韩文信、萧永贵、曹致远一致主张派圣使前往,周君昊欣然同意,众人各有各的“小九九”,于是便就此决定。 周君昊扬声道:“传令兵何在?”外面立即跑进来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双手上捧,低头等待接令。周君昊回身从桌上匣子里取出一个银牌,道:“即刻传令左圣使李正淳、右圣使王秉盛急赴南方,全权负责缉捕圣童和其余一应对外事务!同时令囚牛护教黄天罡、金猊护教朱景明、屃赑护教胡致宁、螭吻护教孙启睿、椒图护教郑锦华五位护教前往协助。需要带多少人手,让他们去地煞殿自己挑选。”说罢,掷出银牌,正巧落于黑衣人手上。黑衣人得令后,一闪而出。 第二十一章 明枪暗箭 天赐二人沿着昨日上山之路疾奔而下。两个时辰后,二人奔到大汗淋漓,便休息片刻。天赐则拿出秘笈,利用这段时间默背了一遍。刚刚看完,二人又急忙向山下奔去,半个时辰后出了树林,来到山下。二人稍作休息,天赐又重新看了一遍,顿觉博大精深,实在非一般武功秘籍可比。里面包括了心诀、气诀、行诀、意诀四大纲,每个纲又包括了筑基、聚神、飞元、大成四小目。天赐虽然看得懂表面意思,却对内容一时难以全解。只好暂时作罢,留待日后再详细钻研。 二人一路狂奔来到定珠镇外,此时已经是下午申时初。天赐嘱咐道:“他们必定在镇口安排有暗哨,一旦发现,即刻引至偏僻处,先拿下再说。”二人议定,便急奔入城内,却不曾遇到可疑之人跟随。于是二人忙去酒馆用了膳,又急匆匆去马行买马。刚相中两匹马,正要付钱,却发觉钱不够。 天赐皱着眉摆手道:“唉,别算了,生活这笔账,经不起细算。你那张会票也只能到凤阳或寿州这种地方才能兑换,剩下十多两银子省着点花吧。” “马怎么办?”天佑挠头道,“总不能走着去凤阳吧?” “那只能去卖了!”天赐摸着腰间竹箫道。 “卖身?”天佑震惊地看着天赐。 “哟,这位小官有两分姿色嘛!”天赐撇着嘴道,“开个价呗?” “哼!”天佑一脸轻蔑地道,“怕你睡不起!” “官人我富可敌国,这整个‘象姑馆’都包得起!”天赐背着手,以手作扇,轻扇道,“不过官人今日要买你,你开个价吧。” “这姿色,这身材,没有千八百两免谈!”天佑双臂插胸昂首道。 “哟,京城‘李又仙’才色双绝,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也才卖一百两,你真不怕被雷公听到!”天赐啧啧嘴,边走边道。 天佑一听,眨着眼,忙跟了上去,纠缠道:“价钱好商量嘛,八十两?……六十!已经是人情价了……四十,最低价了,不能再低了!……你不是想着二十吧?你太没人性了……那我干脆送给你得了!” “可以啊,送的我要,多多益善!”天赐一阵大笑道。 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来到主街。天佑忍不住问道:“师兄,可想好怎么办?” “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能卖了?”天赐瞥了一眼天佑道。 “你别这么儿戏,我是认真的!”天佑着急道。 “我也是认真的!”天赐指着城外树林道。 “哦……”天佑恍然大悟道,“你是要卖……” 天赐点点头道:“一斤猪肉两分五厘,把刚才那头野猪卖了,今天两匹马便有着落了。”说罢,两人便和镇上屠户商议了价格,然后领着屠户一行人沿着原路返回山中,来到林深处。待卖了野猪,二人赶忙去买马,买了马后,还剩四五两银子。天赐看看太阳高度情况和树影倾斜情况,大致判断出约为申时。又询问附近乡民定珠镇到北炉镇大致距离,才知两镇距离约百里。二人算算大概不到两个时辰便能到达北炉镇。于是便扬鞭策马,沿着镇南官道,一路往北炉镇奔去。 二人策马奔行,无暇他顾,一心想着逃离定珠镇。 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秃头谢顶,耳边各有一撮白毛。 天赐心下一咯噔,忙勒马,口里大喊“停”。 天佑尚未回过神,骑马已经从中年男子身边掠过。 天赐心下暗惊,眼前这男子正是昨日打伤二人的夏御恒!天赐正思忖间,夏御恒已然出手。 只见夏御恒凌空而起,右手按马背,左手一掌拍在天佑后心,天佑已经飞了出去,栽倒于地。马儿受到惊吓,竟飞奔而去。 天赐忙飞身而起,一掌袭其后。 眼见一掌即将拍在夏御恒后背,夏御恒顿觉不妙,转身左掌拍出,直迎而上。两掌相对,天赐被震出五步外,夏御恒纹丝未动。此时另外一匹马儿也嘶鸣一声,夺路而逃。 “哈哈哈……”夏御恒一阵大笑道,“居然学会偷袭了!一日不见,武功有长进啊!可惜,连马儿都弃你们而去,何不束手就擒?” 天赐也心下暗惊,不知是何缘由,只觉自从看了“燃灯诀”,身体便充满了力量。猛见天佑驻剑而起,天赐忙提掌上前,从正面攻上。 天佑则挑剑而起,袭击其后。 夏御恒则从容不迫,以一对二,主攻天赐,偶尔回击天佑。 天赐也不敢和夏御恒硬碰硬,只左攻右击,凌空虚发掌力。虽然杀伤力较低,但毕竟可牵制夏御恒动作。 天佑则利用空隙,时而欺身近攻,时而跳出战圈挥洒剑气。 夏御恒闲来无事,想陪他们玩玩。忽然撇开天赐,攻向天佑。 天佑忙撤身后退,同时自左下向右上斜劈一剑,一道剑气袭向夏御恒。 夏御恒闪身躲过,突觉身后掌风凌冽,忙抽身回旋,右手提掌,一掌迎上。 此时天佑纵身而起,凌空劈下,直斩向夏御恒左肩。 夏御恒右掌接天赐一击,双方掌力互拼,天赐用上了十成功力。“砰”的一声,天赐栽倒于七步外,夏御恒纹丝不动。 此时天佑长剑已经劈下,夏御恒赶忙侧身,躲过一剑,剑气却削掉了其肩上白发。 夏御恒心下一惊,只见长剑横扫,竟拦腰而来。忙旋转翻身,避开了剑尖,但剑尖扫过其腰间,在衣服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天佑又一剑前刺,直捣黄龙。 夏御恒身形刚刚站稳,见一剑刺来,忙撤身后退。突然后面掌风呼呼,竟直袭其后心。夏御恒心下一惊,止步旋转,右掌迎上天赐,左掌化指,两指夹住天佑长剑。 天佑心下一慌,只觉长剑振动,直震得虎口疼,不禁长剑脱手,抽身后退。 天赐一掌对战夏御恒,夏御恒纹丝不动,天赐被震开七步。 夏御恒左手食指和中指稍微用力,天佑的长剑已经断成两截。 天赐见再战下去毫无胜算,便暗示天佑逃跑。 天佑一怔,犹豫了一下。 此时夏御恒已经欺身而至,五指成爪,袭向天佑左肩。 天佑大惊,忙身形旋转,躲过一击。 但夏御恒紧接着身形前移,紧追天佑不放,又一爪袭向其右肩。 天佑躲闪不及,只觉右肩一酸,痛若断臂,不禁冷汗直冒。 这时天赐已经飞身而至,一掌袭向夏御恒左肋。 夏御恒左掌回击,双方对掌,天赐被震开五步,夏御恒身形未动,其右手紧抓天佑右肩不放。 突然夏御恒左掌袭向天佑前胸,天佑只觉胸口如裂开一般,身体已经凌空飞了出去。鲜血顺着嘴角留下,天佑感觉身体已经无法站立。 天赐心下一慌,尚未动身,夏御恒已经转身面向自己。两个敏捷型高手对立,天赐知道已经没有偷袭的机会,也可以说已经没有胜算了。两人面对面站着,都没有动手的打算,也都等着对方先动手。 天赐心中暗忖:“如今跑也跑不过,打又打不过,为之奈何?”又望着天佑,不禁心下一横,双掌互抵,一层罡气罩住周身,一掌挥出,直击向夏御恒。 夏御恒冷笑一声,随便挥出一掌迎上。两掌相对,“砰”的一声,夏御恒纹丝不动,天赐仅仅倒退三步,夏御恒心下大惊。 此时天赐已经飞身而至,左手抓向其右肩。 夏御恒忙抽身后撤,却已经来不及。夏御恒顿觉右肩一酸,天赐左手已抓住其右臂。夏御恒左掌下劈,欲斩断天赐左臂。 天赐右掌一击,直冲其左手掌面而去。 夏御恒大惊,竟不顾天赐右掌一击,左掌直劈下去,竟准备鱼死网破。 天赐大骇,忙撤去左手,此时右掌力道顿减。但右掌一击而中,夏御恒一个踉跄,仍然倒退一步。 夏御恒刚准备反击,天赐已然转身飞奔而去。夏御恒正欲追去,突觉被击中的右臂一阵酸麻,不禁眉头微皱,五指紧攥。半晌回头望着天佑一阵冷笑,道:“今日大意,竟然失了荆州!哈哈哈……有你在,‘荆州’跑不了!” 天佑此时身陷囹圄,不禁心下暗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躲过了神龙教的追捕,终究没躲过天魔教的暗算!”此时此刻,天佑只盼天赐能躲过这明枪暗箭,待武功大成后,再回来救自己…… 第二十二章 鹬蚌相争 自从一掌击退夏御恒,天赐便趁机夺路而逃。一路上连头都不敢回,在大街小巷中间穿梭,奔了近一盏茶时间,确定身后无人,这才停下。不禁缓行十余步,蹲在两街交叉口西北角,面南而坐,闭目喘息。 突然一阵“嗒嗒”的马蹄声从身后响起,由远及近,声音愈响。天赐一惊,睁开双眼,约六七匹马已经从身边不远处经过。天赐定睛望去,正是神龙教汪道圣一行人。面容不禁为之变色,赶紧低头假装擦去鞋面灰尘,同时利用散落下的头发遮住面容。 待众人走远,天赐赶忙起身,正要去寻个下榻之所,一摸口袋,却是空空如也。这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余下少许银子都在天佑包裹里,不禁心中一震。望着神龙教众人远去的身影,天赐突然有了主意。于是连忙循着主街跟了过去,为防止打草惊蛇,只是远远跟着,没敢离的太近。 众人未奔出二百余米,便勒马拐入了一条东西走向的小街,又转入了南北走向的小巷,然后在一座院落后门停了下来。天赐仔细瞅了瞅,那院落后门外竟然有几个身穿粗布衣服的壮汉把守着。天赐忙跳上一个高墙,远远望去,那院落颇为宽晌。 望着定珠镇,这座神龙教和天魔教两股势力齐聚的小镇,天赐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便匆匆消失在街巷尽头…… 卯时初,天刚刚放亮。街上一片空荡,两边店铺大门也都紧闭。整个小镇唯有几处阁楼还亮着灯,坚持将最后的黑暗送走。 定珠镇主街东面有条小巷,小巷中间位置有个院落,此时后门紧闭,整个院子仿佛还沉寂在黑暗中。 突然大堂灯火齐明,一阵黑影攒动,涌入屋里。众人坐定后,纷纷摘掉面罩。 面南而坐的男子约四十二岁,方脸大耳剑眉挑,宽额薄唇长相俏,他便是神龙教左圣使李正淳。 左边坐首位的是一个年约四十五岁的中年男子,圆脸小眼眉毛淡,满嘴络腮为人善,此人正是右圣使王秉盛。 右边首座坐着一个年约三十七岁的中年男子,身材略胖脸型圆,大眼高鼻剑眉轩,他正是囚牛护教黄天罡。 王秉盛下坐是睚眦护教徐子骥,此刻他正低眉顺目,双眉紧锁,似乎心事重重。 黄天罡下坐是蒲牢护教赵德钧,赵德钧仍然摆出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仿佛什么大事在他眼里都不重要。 徐子骥旁边坐着一个年约三十五岁的男子,剑眉凤目面白皙,女子见了也难比,他便是金猊护教朱景明。 黄天罡下坐静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六岁的男子,这男子与朱景明长相颇为相似,唯独眉毛和气质略微不同,他是北斗眉间多傲气,全无文静又不羁,他便是屃赑护教胡致宁。 朱景明旁边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八岁的男子,圆脸大眼厚嘴唇,长发披肩为中分,他正是螭吻护教孙启睿。 挨着胡致宁坐着饕餮护教林朝羲,此时正闭目养神,正襟危坐。 孙启睿旁边坐着一个年约三十五岁的男子,鹰目狼耳高鼻型,薄唇无须最寡情,此人正是椒图护教郑锦华。 林朝羲身旁坐着狴犴护教沈伯霖,此时沈柏霖神态自若,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和淡定。 其余左边依次是木龙旗旗主高誉轩、水龙旗旗主郭嘉佑;右边依次是土龙旗旗主谢金默、火龙旗旗主汪道圣。 突然左圣使李正淳右手敲敲桌子道:“诸位,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接下来宣布两道命令。”说罢,斜眼扫了一眼右圣使王秉盛。 王秉盛立刻心领神会,站起身来道:“自从圣相下令缉捕圣童,如今六日都过去了,距离圣相规定的期限还有一日。原本早该捕获圣童,不料这中间出现了许多曲折,发生了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甚至传闻有人私放圣童。” 众人一听皆身躯一震,其中徐子骥更是冷汗直冒,不敢抬头。 王秉盛继续道:“如今圣相震怒,特派我等到此,宣布两道命令。第一道命令:即刻令徐子骥、沈柏霖接上何忆凡,迅速返回总教,侯查。” 徐子骥、沈柏霖二人忙起身离座,躬身低头,口里称“是”。 王秉盛一摆手,二人忙即刻离去。 待二人走后,王秉盛便接着宣布道:“第二道命令:追捕圣童过程中,如果遇到其他教派阻挠,能避免交战则尽量避免,不允许首先出手,如果他们先攻击,则坚决回击!”众人皆颔首称“是”,王秉盛也缓缓坐下。 李正淳点头道:“诸位,缉捕圣童时间有限,迫在眉睫,我们便长话短叙。先由寿州的同仁介绍下当前局势,然后我们作一下全局布置。” 原本该徐子骥作局势介绍,但徐子骥既然离开,责任自然落在了赵德钧肩上。赵德钧缓缓站起来,作揖道:“寿州的情况比起庐州府较为简单,也更为棘手。简单在于两位圣童就在八公山附近,棘手在于“古祖天尊”插手了。” “古祖天尊!”李正淳和王秉盛异口同声惊讶道。 赵德钧继续道:“不知何故,这二人从后山进入八公山后便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昨日我们一同前往拜山,遍寻山下,均未发现二人踪迹。后来搜到了山上八公殿,却遭到百般阻挠。如今看来,这‘古祖天尊’定然是收留了二人。” “既无明证,便不要妄自揣度!”李正淳淡淡道,“八公山后山是否搜寻过?山下定珠镇、古祖镇等是否安排了人手盯梢?” 赵德钧忙答道:“八公山后山尚未搜寻,因为林深叶茂,野兽横行,偌大的树林搜起来,我们所有的人手都派上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至于山下的小镇,都安排了人手。不过,昨天下午为了搜山,两镇的暗哨都被临时抽调,直到傍晚这才补上。” 王秉盛拍桌而起道:“简直胡闹!谁的主意?” 众人面色凝重,赵德钧只好硬着头皮道:“徐护教的主意,我们也没有反对……” 王秉盛扫了一眼众人,只好缓缓坐了下来。李正淳接着道:“这么说来,昨天下午两镇疏于防御,很可能被圣童趁机而入。方圆百里可有飞鸽传书?尤其是西南正阳镇、东南北炉镇、北面下蔡镇等地,本教分坛可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赵德钧摇摇头,李正淳也不便多说,摆摆手示意其坐下。李正淳扫了一眼众人道:“下面作一下全局布置,王圣使率朱护教搜寻定珠镇,黄护教率领胡护教、林护教、高旗主搜寻古祖镇,赵护教率孙护教、郑护教、汪旗主搜寻下蔡镇,我和谢旗主前往拜访八公山,郭旗主留守!”众人皆起身作揖,口里称“是”。 突然外面飞奔而来一个中年男子,正是四位旗主护法中最年长者,刚奔至堂前石阶上便单膝跪地,双手上捧道:“禀告圣使,属下等在后院门外发现一根铁钉插在门上,上面有一张纸。” 众人疑惑不解,均东张西望,似乎想看穿纸张。那纸张上下对折,左右互翻,宛如一个四方小牌。李正淳轻轻招手,旗主护法连忙捧着纸张跑了过去。 待李正淳接过后,便匆匆退了出去。李正淳拿起纸张,慢慢翻开,只见上面有五行字:天魔降龙,以此为端;先折两翼,再缚龙首——天魔教夏御恒。刚看完,李正淳脸色不禁为之一变,闭目不语。 王秉盛忙接过纸高声念了一遍,众人闻听皆大惊失色。王秉盛一拍桌子道:“欺人太甚!狂妄至极!”王秉盛扫了一眼众人,缓缓坐下,想借此试试众人反应。 林朝羲见众人敢怒不敢言,一跺脚,站起来嚷道:“天魔教如此嚣张,难道我们就这样忍气吞声?众位若不敢吱声,林某愿为先锋,为诸位趟水!”边说边望着李正淳,抱拳道。 高誉轩也缓缓站起,抱拳道:“属下不才,愿追随林护教,为我教扬眉!” 郑锦华环视众人,冷笑一声道:“派两位圣使到此,圣相用意已经很明显——主持大局。如今大局出了问题,二位圣使要袖手旁观吗?” 李正淳仍旧闭目不语,王秉盛正要开口,赵德钧已经抚案而起。赵德钧斜睨郑锦华道:“二位圣使是‘主持大局’,我们也有‘辅佐之责’,如今大局出了问题,正是集思广益的时候,这么做有何不妥吗?郑护教有何高见,不妨直言,我们也想听听你对眼前局势的看法。”赵德钧边说边挥舞着手臂,其余人也都望着郑锦华,气氛顿时变得凝重。 郑锦华耷拉着脸,怒容满面,心中暗忖:“哼,你们这些‘圣尊派’,现在还在抱团取暖,冥顽不化。圣尊都死了,我看你们还能嚣张多久!” 王秉盛忍不住与李正淳窃窃私语一番。望着众人道:“‘先折两翼’莫非指的便是圣童?既然夏御恒和圣童同时出现在附近,说明天魔教又要开始挑衅我教了。鉴于目前形势,撤回刚才布置,重新布局。黄护教率领朱护教、林护教、孙护教等把守南门,赵护教率领胡护教、郑护教等把守北门,王圣使率领高旗主、汪旗主从南往北搜寻,我率谢旗主、郭旗主从北往南搜寻。大家切记,夏御恒这个人异常凶猛,残忍嗜杀,他的武功和我、王圣使应该在伯仲之间,没有三个护教合力,轻易不要动手。”众人皆遵令,便依计行事,分头行动。 约辰时末,太阳高照,云淡风轻。街上熙熙攘攘,行人络绎不绝。 突然镇西铁匠铺前来了两个人,一个头顶少许白毛,身穿蓝袍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个身穿蓝色直裰,剑眉凤目的少年:这两人正是夏御恒和天佑。 夏御恒阴沉着脸侧头道:“老实点,否则少不了皮肉之苦!”随后从铁匠铺买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小刀。 天佑一阵好奇,心下暗忖:“这秃驴擅长掌法,买刀作甚?还是这种小刀,莫非是要自宫?” 买好了东西,二人便转身离去。刚转入正街,正要往南走,夏御恒突然脸色一变,盯着远方,就像老鹰盯住猎物一般,眼神里透露着狡诈、阴险。 天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禁吓了一跳。 “闭嘴!否则顷刻送你见阎王!”夏御恒压低声音,声音里都透着阴冷。 天佑忙抿住嘴,盯着远方。那街心三人,天佑都认识,一个是右圣使王秉盛,另外两个便是曾在庐州城德胜门南与自己和天赐交手的木旗主高誉轩、火旗主汪道圣。看到三人,他先是一阵惊讶,后是一阵窃喜,最后竟是莫名的忧愁。惊讶的是神龙教竟连右圣使都派出来了,窃喜的是自己终于有了一线生机,忧愁的是定珠镇已成为龙盘虎踞之地,再想逃出去恐怕难如登天。 夏御恒望着三人,心中不禁暗忖:“这人不是神龙教右圣使王秉盛吗?这些人在搜寻什么?连右圣使都派出来,难道传闻是真的?神龙教果然发生了动荡!看来得抓个小龙崽问一问了。” 念及此,夏御恒突然回首邪笑道:“小子,今日算你走运,我等下便放了你。但你得按我说的做,否则我便用这把刀剜了你的心当下酒菜!”夏御恒冷冷地道,边说边掏出小刀,用刀鞘在天佑胸前画了一个圆。 天佑顿觉浑身一阵发冷,忙点点头。 夏御恒便吩咐了几句,天佑听罢,赶紧沿着主街往城北奔去。 此时王秉盛刚巧带着高誉轩和汪道圣经过,王秉盛搜查前方,高誉轩负责搜索左方,汪道圣负责搜寻右方。 待王秉盛走过,夏御恒故意转过脸来。 高誉轩一眼便看到夏御恒,却不识得他,只觉这男子长得十分怪异,也没有特别在意,仅仅扫了一眼。 夏御恒冷冷地盯着高誉轩,舌头轻舔嘴唇,露出一丝邪笑。 突然前方一阵骚乱,只听一个人高喊道:“天魔教鬼魔使在此,赶快闪开!”重复了好几遍,边喊边手里提着一个年轻人往北狂奔,霎时转入西街。 “天魔教鬼魔使——夏御恒!”右圣使王秉盛自言自语道,话音未落,人已经循着声音飞奔而去,不一会便闪入西街。 高誉轩和汪道圣均一怔,他二人对“天魔教鬼魔使”这个称号尚不熟悉,见圣使追了出去,这才回过神,忙跟了上去。 突然一个中年男子飞奔过来,和高誉轩撞个满怀,此人便是夏御恒。 汪道圣一看撞高誉轩的是个秃头男子,也未在意,心里担心圣使,忙飞奔而去。 高誉轩正要一脚踹飞夏御恒,夏御恒却双手抱住高誉轩左腿道:“少侠饶命,饶命!” “去你娘的,快闪开,不然爷爷一脚踹死你!”高誉轩嘴里骂着,正要使劲,只觉左腿一酸,仿佛抽筋般。突觉不对,忙提起左掌拍向夏御恒头顶,不料左掌刚到半路,身体已然动弹不得。正要疾呼救命,突觉嗓子也喑哑无声,一阵恐惧感顿时袭上心头。 此时夏御恒一阵狰笑,闪身到高誉轩身后,在高誉轩耳边轻轻道:“我便是天魔教鬼魔使夏御恒!” 高誉轩顿觉天旋地转,仿佛出现了幻觉一般,冷汗直冒,面容毫无血色。夏御恒见高誉轩呆若木鸡,猛然携起他便飞奔转入东街,一瞬不见。 此时汪道圣刚奔出五十余米,突觉不对劲,忙止步回头,却不见高誉轩跟来。心下一惊,赶忙又往回奔,回到主街,却仍不见高誉轩踪迹。心下焦急,已然猜出刚才那个中年男子定然有问题。忙向附近人打听,这才得知高誉轩被刚才那个秃头男子裹挟而去,早已往东街奔去。 汪道圣正要追去,转念一想,刚才那秃头不费吹灰之力便制服了高誉轩,武功自然高出自己许多,唯有在此等待圣使归来,才能追踪。念及此,不禁心中默念:“圣使,圣使……快点回来……” 此时右圣使王秉盛正向北追捕一个少年,那人东钻西窜,全无章法。一会跃墙,一会跳房。本来凭借速度直追不费吹灰之力,此时却显得捉襟见肘。东拐西转,已经弄得王秉盛晕头转向。 王秉盛突然止步不再追赶,心下暗忖:“奇怪了,刚才在主街,明明看到那个人提着一个年轻人,怎么追入小巷子后,却只有一个人?从主街到东西小街,再到南北小巷,一路上也没有看到什么年轻人!难道……追错人了?” 念及此,王秉盛一跺脚,怒气冲冠道:“坏了,以假乱真!”忙回头奔去,一瞬消失。 此时那少年站在墙上远远望着王秉盛,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原来此人正是天赐。 待王秉盛从东西小街转入正街后,小街旁边店铺又闪出一人,望着王秉盛消失的背影,淡淡一笑,此人便是天佑。天佑忙转身向西奔去,一瞬转入小巷。摆脱了夏御恒和王秉盛后,天佑一阵狂奔来到一条南北小巷。远远便望见天赐站在墙头上,赶忙飞身过去。 天赐也飞奔而来,两人相遇,天赐一把握住天佑的手,眼含笑意,脸挂关怀。 天佑也淡淡一笑。 天赐关切地道:“夏御恒有没有难为你?” “没有。”天佑低头瞅瞅自己道,“师兄,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地站着吗?”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天赐轻声道,“走,我们赶快离开这,边走边说。” 二人一路东绕西转,来到了一条僻静小巷。天赐望着天佑道:“夏御恒这个人看起来不像善类,以后当真要躲着点。” 天佑身躯一震,停下脚步,眼中渐露恐惧之情,天赐忙回头询问缘故。天佑双手摩擦肩膀道:“师兄不知,那个秃驴岂止不是善类,简直如禽兽一般。” “怎么回事?”天赐诧异道。 天佑回想起昨晚之事,仍忍不住打个寒颤。便把昨日情形详细叙述了一遍,直听得天赐目瞪口呆。 原来昨日夏御恒打伤天佑后,便准备带着天佑前往镇西。 天佑望着地上的包裹,想拾起却又害怕。 夏御恒眼神锐利,一下觉察到异样,便顺手捡起包裹。竟然得了近四五两银子和一张徽商会票,这会票暂时无用,夏御恒一把塞入衣服内兜,可这银子却能解燃眉之急。夏御恒不禁大喜,一阵狂笑道:“今天终于可以改改口味了!”夏御恒不笑则已,一笑脸上横肉丛生,显得十分狰狞。夏御恒得了银子,便押着天佑往镇西走,路过酒馆便进去准备买些酒和下酒菜。二人一路来到镇西,寻了个僻静的桥洞,夏御恒便开始开坛饮酒,撕膛吃心。 看着夏御恒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天佑馋的直流口水。 “想吃?”夏御恒盯着天佑道,“学狗叫,爷爷高兴,这剩下的便赏给你!” 天佑神色一震,扭头过去,闭目不语。待半晌后,夏御恒喝得醉醺醺,天佑定睛望去,那鸡鸭等都被撕开了膛,唯独少了心。天佑想想自己穴道被点,全无半点武功,这夏御恒又半醉半醒,也不敢轻易逃跑。 直到晚上戌时末,夏御恒才伸个懒腰,起身望着外面道:“天都黑了,你那兄弟明日还不来救你,哼,你的下场便和这些鸡鸭一样!”说罢,一阵阴笑。突然欺身而至,一掌拍在天佑后颈,天佑只觉眼前一黑,已失去了知觉。 此时想来,仍不禁全身冒发冷,汗毛直竖。天赐见状,以手抚其背,宽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天佑忽然盯着天赐,惊讶道:“师兄,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呢?难道你一直跟着我们?” 天赐摇摇头道:“我不是跟着你们,我是跟着王秉盛。夏御恒武功这么高,我昨天夺路而逃后,便失去了你们的踪迹。后来阴差阳错,寻到了神龙教的落脚点。今日凌晨,我便去他们落脚点查看,结果看到一群人从南面而来,进了这个落脚点。于是我心生一计,给他们送去了一张伪造的夏御恒的纸信。过了没多久,便有两队人马从里面出来,一南一北离开。我便悄悄跟着北队,一直跟到镇北。见他们守在镇子入口附近,我猜想他们是准备封住小镇南北出入口,于是又悄悄返回他们落脚点附近。直到上午辰正以后,才从那院落中出来一行人。我一瞅吓了一跳,那为首之人居然是左圣使李正淳,身后有两个少年,其中之一便是郭嘉佑。” “李正淳也到了?”天佑惊讶道。 “嗯,”天赐继续道,“原本我也很吃惊,正准备跟踪过去,不料从那院落中又出来一行人,正是右圣使王秉盛、火旗主汪道圣和一个少年。我当时未及细想,便一路跟踪王秉盛到了镇南。见他们从南往北搜寻,我便悄悄绕到了他们前面。当时我便想,一旦发现了夏御恒,便给他们制造矛盾,让他们鹬蚌相争。没想到你突然杀了出来,还高喊自己什么‘鬼魔使’。我估计依你的敏捷,很快便会被王秉盛追上,只好寻个机会以假乱真,引开他!” “难怪啊!”天佑恍然大悟道,“我也知道论敏捷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那个秃驴让我跑,我当时便寻思着怎么摆脱王秉盛。后来我刚转入小街,便急忙躲进了一个店铺。哈哈哈……我说王秉盛怎么会毫不犹豫往前追,原来是师兄你……” “当然了。”天赐忽然皱眉道,“那个秃驴为什么会放了你?他不是准备用你为饵,引我现身吗?” 天佑突然心里一咯噔,神色凝重地道:“坏了!我猜想那个秃驴目的是抓住两个旗主,恐怕此刻他已经得逞!” 天赐也神情一震,半晌道:“看来天魔教和神龙教的较量已经开始了……不知道王秉盛他们是否已经交上手?眼下正是我们浑水摸鱼的好时机,趁他们在定珠镇混战,我们趁机逃出去!” 天佑使劲点点头,二人便往南门奔去,准备伺机出城。 此时王秉盛正一路往东追赶,却始终不见有秃头男子。又往南奔,沿着小巷搜寻,却没有觉察丝毫功压。心下不禁暗暗焦急:“这个汪旗主,搬个援兵怎么这么慢?”又奔至小巷尽头,转到东西小街。突然右边一行人骑马冲了过来,王秉盛定睛一看,正是把守镇南门的朱护教和林护教。 二人忙下马询问情况,王秉盛摇摇头。 王秉盛突然惊讶地问道:“汪旗主呢?没和你们一块吗?” 朱景明忙道:“汪旗主前往镇北门了,准备通知左圣使和镇北的赵护教等人。” 王秉盛一声长叹,面色凝重地道:“等他们到,恐怕来不及。如果不尽快找到夏御恒,高旗主命休矣!” “竟有这么严重?”朱景明诧异道。 “当然!夏御恒处心积虑令人引开我,然后趁机抓住高旗主,目的无非是探知我教秘密。高旗主为人刚烈,必然不会就范。依夏御恒的歹毒性格,高旗主恐怕时间不多了!”王秉盛说罢,领着朱、林两位护教直往镇东扑去。 事情不出王秉盛所料,夏御恒抓住高誉轩,正是为了探知神龙教最近发生的变故。夏御恒提着高誉轩一路奔到镇东南,然后让高誉轩背靠大树坐着,自己则盘膝坐在对面。 “哈哈哈……”夏御恒一阵阴笑,盯着高誉轩道,“告诉我,你们在搜寻什么?神龙教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你若肯说,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你若不肯,我便让你死……无……全……尸!” 高誉轩咬牙切齿,嘴角血迹斑斑,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杏目圆睁,死死瞪着夏御恒。 夏御恒轻轻解开高誉轩廉泉、天突两处穴位,低声道:“说吧,不要逼我动手!” “哈哈哈……”高誉轩一阵大笑道,“说什么?我一个小小的旗主,我能知道什么?” “哦?”夏御恒眯着眼,手摸下巴道,“你不知道?那你们在搜索什么?” “在搜索阁下!”高誉轩扬声道。 夏御恒突然睁大眼,盯着高誉轩眼睛道:“说,说下去!” 高誉轩冷笑一声道:“阁下行踪早已暴露,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哈哈哈……扯淡!”夏御恒突然阴沉着脸道,“我昨日刚进城,你们一夜之间奔袭几百里来围堵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昨日申时初,阁下曾在镇北门抓着一个年轻人,是不是?”高誉轩面无表情地道。 “申时初……北门……年轻人……”夏御恒突然站起来,一把抓住高誉轩胸前衣服,将其提了起来,冷冷道,“想诓骗爷爷,你还嫩了点。昨日爷爷刚进城,不过不巧的是,申时初是在南门,不是北门!”盯着高誉轩嘴角瞅了瞅,继续道,“哦,咬破唇舌,留下暗号?哈哈哈……你不就是想拖延时间,等他们来救你吗?你往两边瞅瞅,有没有人来救你?”说罢,又一阵阴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高誉轩突然吐出一口鲜血,直喷向夏御恒。 夏御恒闪之不及,半脸已经血迹点点,顿觉半脸火辣辣地疼。 高誉轩大骂道:“狗贼,想从爷爷嘴里知道神龙教的秘密,休想!” 夏御恒右脸疼得直抽搐,猛一掷,高誉轩已经撞在树上,跌落于地,无法起身。夏御恒骂道:“狗畜生,竟然咬爷爷!哼,居然会毒术,便留你不得!”夏御恒抽出腰间小刀,一步步向高誉轩逼近。 高誉轩只觉浑身酸痛,全身汗毛耸立。此时他多么希望右圣使王秉盛能及时出现,虽然他心里明白,这几乎是奢想。他手足无措的强撑着想站起来,却发觉小刀反射的阳光射在脸上,不仅没有感到一丝温暖,反而感到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在悄悄逼近…… 王秉盛原本早该追上了,只是跑错了方向,竟一路往东奔去。等半路折回时,再往南奔去时,这才发现地上的点点血迹。忙领着朱景明和林朝羲顺着血迹追下去,这才来到城东南。刚转过街道便望见高誉轩躺在大树旁,只见胸前已被鲜血染红。三人忙上前探查,顿时都被吓得倒退了一步。 “禽兽不如!”王秉盛大骂道,“抓到这个禽兽,定要让他身不如死!” 朱景明和林朝羲赶忙脱下衣服罩住高誉轩全身。 林朝羲五指紧攥,鲜血顺着指缝滴滴落下,不禁声音哽咽,泪目道:“早晨……他还要追随我……充当前锋,转眼之间……竟……阴阳两隔……”说着,不禁肩膀颤抖,鼻塞喉堵,顿觉一口气堵住了胸口,宛如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自己胸口好不难受。 王秉盛拍拍他肩膀,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放心,这笔血债,我定要夏御恒血偿!但是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将高旗主运往总坛厚葬。朱护教,你去通知左圣使等人,前来此处;林护教,去买一口上好的棺木。” 二人即刻分头行事,消失于街尽头。 王秉盛不忍回首,只好望着北方道:“高旗主,你歇歇吧!等将你送走,我们再为你讨这笔血债!” 半个时辰后,众人齐聚绸缎铺后院大堂,除了黄护教率领朱护教、孙护教把守南门,赵护教率领胡护教、郑护教把守北门,其余人已全部到齐。左圣使李正淳面南而坐,左首是王秉盛,右首是林朝羲,其余谢金默、郭嘉佑、汪道圣均依次而坐。 王秉盛长吁一口气,开口道:“如今圣童没抓住,又搭上了一个旗主,我如何向木圣相交代?” “王圣使不必自责!”李正淳正色道,“眼下不是难过的时候——圣童尚未抓到,夏御恒又在伺机而动,高旗主还躺在棺中!先把三件事做好:第一,派人护送高旗主返回总教;第二,飞鸽传书总教,将前因后果详细呈报,请圣相裁决!第三,死守定珠镇,决不能让圣童和夏御恒逃出去!尤其是夏御恒,过河的卒子,决不能让他活着!”众人皆称“是”,便分头行事。 此时定珠镇南北门都死守严防,并没有半点松懈的迹象。天赐和天佑二人本以为可以趁乱出镇,却不料神龙教不仅没有放松,反而加强了戒备,镇南北出入口都遍布暗哨。 天佑询问对策,天赐轻叹一声道:“看来暂时出不了镇了,照这个情况看,留在此地,是凶多吉少,而且迟一步险一招。” “难道要硬闯?”天佑焦急地道。 “当然不是。”天赐眼珠转动,突然有了主意,轻声道,“待我修炼武功,若能再次提升,应该可以和护教一战,到时便多了几分胜算!”二人议定,便匆匆向镇西奔去。 天赐二人刚转入小巷,便看到一个秃头男子向东进入一个院落。天佑吓得忙止了步,差点喊出声来。天赐也忙转身,挡在天佑前面。 天佑低声道:“奇怪了,夏御恒怎么在此处?当时他抓了我,也没见他带我来这么好的地方;反而像丧家犬一样,找了一个破桥洞过夜。” 天赐也轻声道:“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应该也是出不了镇,准备搬救兵。我料想这里应该是天魔教的联络点,他怎么可能轻易带你去他们的虎穴?万一你端了他的幼崽,他找谁哭去?” “哈哈哈……”天佑嬉笑道,“依我看,他八成是阉驴,哪有什么幼崽?” “先不管!”天赐摆摆手道,“我们先撤。日后他们一定会在镇门附近决战,一旦他们鱼死网破,我们便趁机离开!”天佑点点头,二人便慌忙离去。 天赐猜对了一半,夏御恒来此,确实是因为出不了镇。但他不是来搬救兵的,天魔教距此数千里,远水解不了近火,这一点夏御恒心里十分明白。所以当他坐在大堂上,面对下面一群素不相识的教众时,他并没有提援兵之事,也没指望这些小喽啰能帮上自己什么忙。 “众位应该明白,我鬼魔使做事向来独来独往,不到山穷水尽,不会打扰诸位!”夏御恒缓缓道,“今日,我来此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你们帮我飞鸽传书给总教。这封信内容主要是:‘神龙动荡,祸起萧墙;饮马淮河,纵横沙场!以我血祭,天魔名扬;恭迎魔婴,荡平凤阳!’” 众人皆称“是”,即刻执笔草草记下,匆匆前往誊录,便飞鸽传信总教。 夏御恒扫视了一眼众人,缓缓站起来道:“接来下无论定珠镇发生何事,你们都无须插手。记住,保存实力,恭迎魔婴驾临!”众人皆遵命。夏御恒望着天边一朵黑云,不禁扬天长笑…… 定珠镇如今已经硝烟弥漫,风云变色,一场风波在所难免。神龙教和天魔教五年一次的浩劫,即将从此时此刻拉开帷幕。铁幕已经降落,血债必将血偿,无论是神龙教还是天魔教总坛,都已经无法阻止这场厮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两教前锋已经拔剑顶喉,抽刀触颈,就看这场定珠争雄,鹿死谁手! 第二十三章 神功初成 自从天魔教夏御恒杀死神龙教木龙旗主高誉轩开始,神龙教以左圣使李正淳、右圣使王秉盛为首的定珠镇先锋,便决定要捕杀夏御恒,血债血偿。此时定珠镇剑拔弩张,双方一触即发! 神龙教这边,兵分四路——两路围堵南北门,李正淳带领郭嘉佑、汪道圣搜寻镇东,王秉盛带领林朝羲、谢金默搜寻镇西。双方约定以“信炮”为号,发现目标即刻释放。天魔教这边,夏御恒躲在暗处,一直在监视神龙教的动静,伺机而动。两教一明一暗,都把对方当猎物,一个在寻找对方的蛛丝马迹,一个在寻找对方的薄弱环节。 此时天赐与天佑正躲在镇西南,一个盘坐桥洞练功,一个坐在柳树上护法。若遇到敌情,天佑便学喜鹊鸣叫。天赐则心无旁骛,专心研习。背诵到《序言》时,不禁心下一惊。这《序言》内容竟然颇有讲究,暗藏玄机。其中部分内容为下: 吾之心诀,耗三十年心血,乃有今日之成就。按其门类划分,凡四纲,每纲又分四目,凡十六目;按其修习先后划分,由浅入深,可分四层,分为筑基、聚神、飞元、大成。任意修习一目,便可跻身于江湖一流;双目并修,则可阴中超脱,成其鬼仙。若前三纲毕,只四纲不修,则事倍功半,难超三乘。 武学讲究循序渐进,若筑基四目成,则可化鬼为人,享乐于人间。若聚神四目成,则可修真成道,逍遥于五岳。若飞元四目成,则可脱胎成神,封榜于灵台。若大成四目毕,便能斩却三尸,超脱于三乘。后辈贤能,若笃志勤奋,能融会贯通,集杂学于大成者,则可超凡入圣,修成大罗。若天资聪颖,通天晓地,自成体系者,便可混元证道,超出三界。 天赐背完后,仔细品味,已经心中有数,不觉心中惊骇:原来这《燃灯诀》竟是天下“三大神功”之一。天赐不禁心中暗叹:“难怪当初师父不肯明说,原来真是怕说了会让修习者心生傲慢,最终断送了武学前程。” 天赐心中想着,突然觉得心神不宁,忙聚精会神,继续背诵。背完四纲内容后,天赐已经领悟其中前三纲内容,唯独第四纲内容晦涩难懂,一时无法贯通。 天赐心中暗忖:“这第一纲为《心诀》,《心诀》目的在于‘凝心’,‘凝心’则‘心敏’,‘心敏’便可觉察周畔,洞悉先机。这第二纲为《气诀》,《气诀》目的在于‘静气’,‘静气’则‘气敏’,‘气敏’便可运气瞬息,翻覆手掌。这第三纲为《行诀》,《行诀》目的在于‘敛行’,‘敛行’则‘行敏’,‘行敏’便可动如狡兔,迅似鬼魅。这第四纲为《意诀》,《意诀》目的在于‘聚意’,‘聚意’则‘意敏’,‘意敏’便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想了半天,不禁暗叹道:“这心、气、行三纲并不难理解,只是需要花些时间。唯独这第四纲,晦涩难懂,这‘意’所指为何?难怪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只是地仙级别,二师兄如此聪颖,竟也没能突破地仙,如此看来,这《意诀》当真不能小视。师父《序言》里说只修炼前三纲,难成天仙级别,言下之意,是有可能成神仙级别。那不如先练前三纲,待日后闲来无事,再慢慢参详这第四纲。” 拿定主意后,天赐便依照前三纲内容,反复理解,勤加练习,遇到不懂之处,便跳过,捡容易的先修习。就这样练了半日,直至头冒银白烟雾。天赐只觉神清气爽,便收功起身。见周围白色烟雾缭绕,不禁十分好奇。心下暗忖:“以前我武功为鬼仙时,身边从来都是黑色烟雾,从未有白色,这怎么回事?” 未及细想,外面便响起一阵“喜鹊”鸣叫声,天赐忙出桥洞。 此时天佑匆忙跳下树枝,又跃入桥洞,嘴里还叼着一根长长的柳树枝,天佑忙询问怎么办。 天赐想了一会,一把从天佑嘴里拔出柳树枝,折成两截,将枝干抽出,只留下树皮形成的圆筒。 天佑看得目瞪口呆,竟难以相信这柳树还能去干留皮,更不知这柳树筒有何妙用。 天赐咬着一根柳树筒,将另一根递给天佑,然后双手合十,指着桥下河水,双手从上往下划了一个圆弧,示意天佑跳下去。 天佑瞪着眼睛,摇摇头,又抬抬下巴,示意天赐先跳。 天赐便跃入水中,手扶着桥梁柱石,将柳树筒露出水面。 天佑无奈,只好学着天赐跃入水中。 不一会神龙教的人便经过桥往西搜去,为首的正是王秉盛。其余两路从南北往桥西这边聚集,分别由林朝羲和谢金默带领。 众人齐聚桥西,王秉盛手捏胡须,叹道:“奇怪了,我们仔细搜了一遍,不仅没有夏御恒的踪迹,居然连圣童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金默摇摇头道:“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只要他们蛰伏起来,不动用半点武功,除非在一米以内,否则我们也很难发觉。” “那怎么办?实在不行,我们再搜一遍?”林朝羲焦急道。 王秉盛望望太阳高度,轻叹道:“再搜一遍,估计天就黑了。眼下无计可施,唯有如此。还是我来搜中间,你们从左右包抄,一旦发现异样,立刻释放‘信炮’。切记,大家保持一个步调,不要太慢,也不要太快。”众人都口里称“是”,便各自奔去。 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估计众人已经走远,天赐才从水里钻出。见天佑还在吹着气泡,不禁一阵大笑,突然两指轻轻捏住天佑的柳树筒。 天佑顿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忙从水底跳了上来。天佑见天赐捏着自己的柳树筒,好奇道:“他们走了吗?” 天赐点点头,跳上桥洞,天佑忙跟着跳了上去。 二人一身湿漉漉,天佑感慨道:“唉,这会我们是真失身了!” 天赐笑道:“你什么时候不‘湿身’?‘失身’不是你的绰号吗?” “那怎么可能呢?”天佑抖落水滴道,“我的绰号是‘剡神’,专门负责阉了那帮无耻之徒!” 此时天赐默然不语,盘膝而坐,双掌掌心上下相对,头顶便冒起阵阵银白色烟雾。 天佑也好奇地望着天赐,只见天赐周身都是白气缭绕。 约一盏茶后,天赐站起来,一摸衣袖,已然干了。 天佑十分好奇地问道:“师兄,你刚才头顶居然冒银白色烟雾,莫非你已经突破鬼仙了?” “我也不知,自从练了这《燃灯诀》,便觉得和之前大不一样。”天赐也面带疑惑地道,“上午被王秉盛追赶,居然没被他追上。哈哈……我还以为他能追上,所以我一会翻墙,一会跳梁,弄得也是十分狼狈。” “我知道了!”天佑点点头道,“师兄可能已是人仙,王秉盛最多地仙,他虽然武功比你高一个层次,但他是攻击型,你是敏捷型,在敏捷方面,敏捷型高手天然高了一个层次,所以你们算是棋逢对手!” 天赐也点点头,望着天佑道:“你这‘湿身’湿了这么久,要不要我帮帮你?” 天佑便走过去背对着天赐,天赐双掌抚其背,顿时天佑周身冒起了白烟,一盏茶后便已经衣干如洗。 一阵“咕噜”声响起,天佑摸着肚子道:“我们这算两顿没吃东西了吧,我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 “你有食物吗?”天赐问道。 “没有……”天佑摇头道。 “你有银钱吗?” “没有……” “你有容颜吗?” “有!” “太丑了!你还有什么?” “身子?” “已经‘湿身’了!”天赐摇摇头,往外面走去。 “‘湿身’而已,又不是失足!”天佑撇着嘴跟了上去。 二人便前往主街,跟着王秉盛等人。 王秉盛一行人寻到主街时,太阳已经下山。此时李正淳也恰巧从镇东寻到主街,两路会师,王秉盛摇摇头,李正淳也默不作声。李正淳一挥手,神龙教的众人便拐入小街,闪入小巷,飞奔而去。 “师兄,你说他们搜不到人,会不会请求援兵?”天佑趴在墙角探出半个脑袋。 “应该不会,他们人手已够。之所以搜不到,是方式不对。‘明查不如暗访’,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天赐趴在天佑上方墙角,也探出半个脑袋。 “听你一说,他们明天应该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搜查,一旦他们采取暗哨的方式,我们怎么办?”天佑侧着脑袋面朝上问道。 天赐环顾四周,轻声道:“所以我们要提前储备食物!” “关键我们没钱啊?”天佑好奇道,“你又准备卖啊?” “嗯,”天赐点点头道,“‘卖艺不卖身’!” “有什么绝活?” “吹箫!” “耗时长,挣钱慢!”天佑摇头道。 “我还有一绝活,”天赐直起身来,手伸进内兜道,“七十二变!”说着掏出一枚金灿灿的令牌。 天佑两眼放光,忙夺过令牌,低着头左看右瞅,突然抬头道:“这不是你的金牌吗?” “嗯。”天赐接过金牌,按住金牌,轻轻平抚,两面字迹都消失了。天赐怀揣金牌东瞅西望,寻找附近当铺。然后当了金牌,得了七十多两银子。 二人便匆匆饱餐一顿,顺便买了一些干饼以备不时之需。约一炷香后,又匆忙投了家客栈。这客栈名叫“栖凤”,位于南北主街西面的东西小街左边,正处于东西小街中间位置。楼高两层,伫立二楼,东可观望主街,西可俯瞰镇西。 天赐进了屋便盘坐练功,天佑则开了窗子,东张西望,观察周围动静。外面一片暗淡,偶尔几个路人也行色匆匆,无暇他顾。 月亮渐渐爬上树梢,照在青石板街道上,显得格外明亮。时间在悄悄流逝,最后城门也闭了。神龙教一行人齐聚绸缎铺后院大堂,众人心情复杂,都坐着默不言语。李正淳面南而坐,闭目养神。左边依次是王秉盛、赵德钧、胡致宁、林朝羲、谢金默、汪道圣;右边依次是黄天罡、朱景明、孙启睿、郑锦华、郭嘉佑。 突然郑锦华抚案而起道:“如此大的事,二位圣使一声不吭便作了主,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专权了?” 赵德钧一震,扬声道:“郑护教言重了,二位圣使有临机处置之权,高旗主被杀,送其灵柩返回总教,这点分内之事,无须征得我们同意。” “赵护教!”郑锦华冷笑一声道,“诸位应该明白我指的并非此事,可有些人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郑护教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王秉盛面色严肃道。 “那属下便直说。”郑锦华盯着两位圣使道,“在下如果没有记错,《教规》明令‘凡决议,均须半数以上参议教士同意,方可执行,否则予以作废’,地老殿也有明令‘任何涉及天魔教事务,均需召集高级教士,商量决议’。这两个明令合在一起,问题便大了。夏御恒是天魔教人,捕杀夏御恒这种决议,必须召集护教参加,且征得半数以上同意。二位圣使私下决议,付诸实施,属下请圣使撤回决议,并召开圣使、护教会议讨论决定。” 李正淳猛然睁眼,盯着郑锦华道:“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在商议吗?天魔教派夏御恒一个小卒子过河,杀我旗主,挑衅圣教,此事诸位以为该如何办?” 黄天罡面色凝重,半晌道:“属下以为,兹事体大,应该上报圣相。按往日惯例,但凡涉及天魔教之事,地老殿都非常重视。此时若我们强行作决定,恐怕日后无法面对圣相,更无法向地老交代。望二位圣使三思!”朱景明、孙启睿均随声附和,唯独胡致宁面露不屑之色。 李正淳环顾众人,淡淡一笑道:“诸位所虑极是,只是眼下夏御恒狼卧于侧,不容我等鼾睡!若一让再让,恐怕祸从天降,局面将更加恶化!诸位请想想,一个窥探我教机密之人,在周围潜伏,对我教众构成强大威胁,若不消除这种威胁,恐怕今后将永无宁日!”说罢,扫了一眼胡致宁。 见他脸上难看,李正淳继续道:“更重要的是,抓捕圣童期限已快过,我们不得不抓紧时间。但夏御恒一直在寻找我们破绽,想窥测圣教机密,一旦让他得知圣尊失踪和圣童逃跑之事,届时天魔教必定卷土重来,再次北犯!” 见胡致宁脸上微微现出怒色,李正淳接着道:“夏御恒残忍杀害高旗主,想必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依照夏御恒的性格,他一定会再次出手。如果将来诸位有谁落入夏御恒之手,还望你们守住神龙教的秘密,尤其是圣尊失踪和圣童逃跑之事,一个字也不要透露出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胡致宁怒容满面,冷冷道,“趁夏御恒势单力薄,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 “胡护教说的好!”赵德钧拍手笑道,“属下也附议!”林朝羲也跟着附议。 “胡护教!”郑锦华厉声道,“说话得负责,此时杀了夏御恒,必定招致天魔教报复,届时天魔教必定北犯我教。” “此言差矣!”赵德钧站起身来道,“一来,杀夏御恒完全可以暗地操作,无须公开;二来,‘捕杀捕杀’,先‘捕’而后‘杀’,我们至少得先抓住,再说杀不杀的问题。我们先把威胁消除,至于日后杀还是不杀,完全可以上呈圣相裁决!” 二人争执不下,李正淳见时机成熟,便让大家表明态度。其中黄天罡、朱景明、孙启睿和郑锦华均不同意捕杀夏御恒,王秉盛、赵德钧、林朝羲均双手赞成,胡致宁为人自负,也颇为赞同先捕捉夏御恒。李正淳见四比四,心下窃喜,便缓缓举起右手。最终五比四,确定了捕杀夏御恒的谋划。郑锦华愤恨不已,朱景明和孙启睿均面露忧惧之色,黄天罡则面无表情。 外面乌云逐渐遮住月亮,天色时明时暗,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此时天赐仍在练功,天佑则坐立不安,仿佛心事重重。回头望去,天赐头冒银白烟,周身银白雾缭绕,脸上银白光时隐时现,天佑又惊又喜,忙闪身门旁为其护法。 一炷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就这样直到子夜时分,天赐方才收功。天佑忙上前询问,天赐摇摇头道:“这武功博大精深,如果不循序渐进,当真是事倍功半。” “那师兄现在练到什么程度了?”天佑好奇地问道。 “刚刚完成前两纲的‘聚神’,可这第三纲的‘聚神’,颇为难练。”天赐愁容满面地道。 “你说出来,我帮你参详下!”天佑自信满满地道。 “哈哈哈……”天赐一阵大笑,摇摇头道,“你就知道贪玩,‘认真’二字不适合你!” “且,小瞧我!别的不敢说,武学这块,我还是很有天赋的!”天佑自夸道。 “行行,你是神童,让你参详。”天赐淡淡一笑道,“这《行诀》第二目为‘聚神’,里面有这么一段,令人十分费解,你且仔细听好。‘聚神者,行神聚也。何谓行神?手脚臂腿颈躯,皆有其神,六神合一谓之行神。手神聚,则快如雷,迅如电,如鹰之爪。脚神聚,则弹如弓,疾如箭,如猴之足。……六神合,则先发制人,后发亦可先制,如影如魅,如梦似幻!’”说罢,望着天佑道,“说说,这什么意思?” 天佑轻咳一声道:“这个嘛,意思就是——‘勤加练习’!”天赐盯着天佑,蹙眉瞠目,半晌无语。天佑只好继续道:“其实还有另外一番意思——‘早点睡吧’!” “什么意思?”天赐惊讶地问道,“这另外一番意思是什么?” “‘早点睡吧’!”天佑钻入被窝道。 “到底是什么?”天赐不依不饶地问。 “意思就是:早点睡吧!”天佑嘻嘻一笑道。 “哦,”天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你是棒槌!”二人一阵大笑,便闭目休息。 经过一日的勤修苦练,加上天赐原来的武学根基,基本上已经达到人仙中等级别,也算小有成就。“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虽然取得了一些成就,但也遇到了瓶颈。若要突破人仙中达到更高级别,不仅需要勤奋,更需用心参悟。此时天赐方才真切地感受到武学的奥秘——那种如坠迷雾的焦急,求而不得的苦恼,拨云见日的狂喜,无法自拔的陶醉…… 虽然被困在定珠镇,眼看画地为牢,坐困囚笼;但幸而天道酬勤,武学的突破,为天赐二人带来了一丝希望。尽管这一丝希望之光在黑暗中是那么微弱,但至少为漫漫前途指明了方向…… 第二十四章 血雨腥风 夜晚降临,尽管月色皎洁,却丝毫掩饰不住黑暗的孤寂和可怖。一阵猫叫声传来,“阿……呜”“咦……呜”“呜呜……”,凄厉的叫声,仿佛鬼哭狼嚎般,又似阴间孩子的哭泣声。 “怎么回事?”定珠镇绸缎铺后院中迅速聚集四个黑衣人,为首的正是四个旗主护法中最年长的,此刻他正面南询问其余三个黑衣人。 “应该是野猫打架!”东面的黑衣人答道。 年长者皱着眉道:“这该死的野猫,弄得人心烦意乱的。要是吵醒了圣使,我非宰了它不可!” “不如现在把它赶跑,我看一时半会消停不了。”西面的黑衣人献策道。 年长者点点头,便命东面男子上墙头去赶走猫儿。此时猫儿叫声更凄凉了,仿佛歇斯底里般,吓得男子腿脚一软,一脚踏空,竟摔倒墙头上,突然脚悬空,滑落院墙外。 “哈哈哈……”三人哄堂大笑,年长者骂道,“你们看这个没出息的兔崽子,平时里吹嘘自己胆大,他娘的,被一只野猫吓得屁滚尿流……”众人一边嘲笑,一边调侃。 半晌不见中年男子爬上墙头,年长者一抬手,二人立刻止了笑,纷纷屏息静听,耳边却只有猫儿的凄厉叫声。 “去开门,看看这兔崽子在装什么死人!”年长者便领着二人来到院墙外,只见一个黑影蜷缩在墙边。高大的墙头遮住了月光,黑影看上去十分模糊。 “掌灯!”年长者高喊道,后面黑衣人一挥手,几个喽啰便举着火把过来了。众人定睛望去,竟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背脊发凉。原来那中年男子胸后插了一把尖刀,直刺穿心脏。 “不好!赶紧回去禀报!”年老者高喊道,后面几个小喽啰早已吓得跑了进去。年老者忙环顾四周,其余两位旗主护法也赶紧前后眺望,见四周无人,这才将尸体抬往院内西边停放。 霎时后院灯火齐明,众人齐聚大堂。听完旗主护法禀报,众人已经睡不着了。 林朝羲跺脚而起道:“属下请命,率人缉捕这贼人,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如今敌情不明,不可轻易妄动!”黄天罡剑眉紧蹙道,“越是分散,越容易被袭击,至少从目前来看,袭击者的手法是这样!” “手法……”王秉盛拍案而起,神色异样地道,“夏御恒!”众人不解,均神情紧张,不知道王秉盛什么意思。王秉盛接着道:“上次袭击高旗主,夏御恒便是用了一招‘声东击西’,先引开我,再对高旗主下手。如今杀害旗主护法,也是相同手法,必定是夏御恒无疑!” 王秉盛话未说完,李正淳已经摆摆手,示意二人都坐下。待其坐定,李正淳扬声道:“即刻兵分四路,王圣使率领汪旗主出前门往南搜寻,黄护教率领朱护教、孙护教出前门往北搜寻,赵护教率领胡护教、林护教出后门往南搜寻,我领郑护教、郭旗主出后门往北搜寻,谢旗主率领三位旗主护法留守。”众人鱼贯而出,分头行事。 王秉盛心中疑惑,不知李正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下暗忖:“所有人手都派出去了,一旦夏御恒去而复返,凭一个旗主,三个小护法能应付吗?”心里虽然有疑虑,但他知道李正淳一向稳重,便仍然按照李正淳的吩咐行事。 众人走后,院落又恢复了平静。谢金默吩咐众人打起精神,提高警惕,并令众人点燃火把,照得后院一片通亮。此时旗主护法中年长者站在院中指挥,其余两名旗主护法分别侍立大堂两侧。 约一盏茶后,谢金默正在堂屋里来回踱步,忽然外面逐渐暗了下来。只听“嗖”“嗖”……响声不断,院中所有火把几乎都熄灭了。众人大惊,忙背靠背围在一起,口里高喊着“谁……是谁”。谢金默也赶忙步入堂外,定睛望去,对面屋顶站在一个黑影,背对着月光,显得暗如鬼魅。 突然一阵阴风刮来,人影一瞬消失。谢金默大喊道:“赶快释放‘信炮’!”众人慌忙掏“信炮”,只听“啊”“咳”“咚”……一阵声音响起,院中众人已经应声倒下,连院中旗主护法也一击倒地。谢金默大骇,两边旗主护法早已拔剑出鞘,拦在其身前。 院中黑影一闪向西,未待谢金默反应过来,已经从西面攻了过来。谢金默赶紧倒退,退至堂内桌边。只听“砰”“砰”两声,两位旗主护法手中长剑均已应声而断。谢金默这时才看清来人竟是一个秃头中年男子,两耳上方各有一缕白发飘散,一脸阴森的凶恶之相。秃头男子右手一挥,两位旗主护法已经气绝身亡,均是一刀毙命。只见秃头男子手执一柄短刀,刀刃竟无一滴鲜血滴下。 这把刀竟是刚才杀死旗主护法的短刀,谢金默瞅着短刀,心下大惊。他不知这男子是何时拔出的短刀,明明刚才一直在院西。“难道刚才……”他心中暗想,目光却始终不离男子半寸。 “哈哈哈……”男子一阵阴笑,道,“想抓我夏御恒,痴心妄想!”说罢,一闪而逝,纵身上了房顶。 谢金默长吁一口气,吓得腿直哆嗦,赶紧坐下。只听外面一阵风声,一个人影一闪而至,谢金默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左圣使李正淳。 李正淳疾声问道:“人呢?”谢金默忙指指屋顶,未及吱声,李正淳已经纵身上了房顶。 此刻夜已深,很多人已经进入梦乡。月光洒在屋顶,仿佛落了一层霜一般。 远处一个人影在屋顶飞奔,一会跳到墙头,一会跳上房顶,起起伏伏,仿佛鬼魅一般。忽然后面又出现一个黑影,跟随前一个人影,上上下下,紧追不舍,仿佛黄大仙追老鼠般。 两人一路从镇东奔向镇西,在镇西河畔桥边停了下来,一个站立桥西,一个伫立桥东。月光照射下,桥西男子的光头,宛如水晶球般,锃光瓦亮,他便是夏御恒。伫立桥东的男子薄唇紧抿,怒容满面,他便是李正淳。 “哈哈哈……”夏御恒一阵大笑道,“阁下是神龙教左圣使还是右圣使?” “左圣使李正淳!”李正淳目光如炬地盯着夏御恒。 “哦,原来是足智多谋的左圣使!失敬了!在下之所以让你追上,是想到两个俗语,想送给阁下:‘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夏御恒冷嘲热讽道。 “哼,能不能偷到‘鸡’,现在下定论还言之过早。至于‘夫人’和‘兵’,在下多得是,只要能留住‘玄德’,赔几个夫人,折几个兵,又算得了什么?”李正淳皮笑肉不笑地道。 “阁下如此狂妄,也该拿出点本事让我瞧瞧!”夏御恒讥讽道,“可别像刚才院中那些草包——中看不中用!” 话音未落,李正淳已经欺身攻了过来。 夏御恒转身闪过,一掌袭其左肋。 李正淳身形翻转,右掌釜底抽薪,直攻夏御恒小腹。 夏御恒身体后翻,落于树旁。 李正淳脚尖轻点,飞身向前,一掌拍向夏御恒前胸,只见一道金光闪出,周遭一片光亮。 夏御恒顿觉眼睛被光刺中,忙纵身上树。“哄”的一声,大树应声而倒,夏御恒忙飞身掠向桥东。 李正淳脚下回旋,纵身追去,一掌袭其后。 夏御恒顿觉身后掌风呼呼,忙身形下沉,落向水面。 李正淳一惊,忙身体下落,止步疾奔桥边,水面上却不见了夏御恒踪迹,只有一阵阵涟漪。 李正淳屏息凝神,借着月光,盯着桥两边水面。 忽然桥南三十米外,一个人影跃出水面,窜上东岸,直奔镇南而去。 李正淳赶忙掠过水面,飞奔追去。追着追着,两人距离越拉越大,最后那人便不见了踪迹。李正淳心中不禁暗叹:“这夏御恒的武功和我差不多,无奈他是敏捷型高手,可恨!” 正要返回去,突然月光照射下,脚下竟有丝丝亮光。定睛一看,竟是脚水印。忙蹲下查看,右手指腹一沾,闻闻竟是污泥的味道。料想定是夏御恒留下的,不禁心中一阵狂喜。心下暗忖:“‘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哼,夏御恒,这回我看你往哪跑!”忙循着脚印追了过去,一会往东,一会往北,一会复往东。这脚印断断续续,后来竟寻不到一丝脚印。 李正淳料想夏御恒必定翻墙越房而去,忙跃上墙头查看,又飞上屋顶,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只好落下房顶,顺着东西街往主街走去。尚未走两步,此时猛然抬眼望见“栖凤客栈”,心中不觉一惊。 李正淳缓缓掏出“信炮”和火折子,拔掉火折子上面的竹筒,轻轻一吹,火折子便燃起微弱的火苗,点燃“信炮”,向空中一挥,顿时声震如雷。 这一声震天响,惊醒了天赐和天佑,二人赶忙飞奔至窗前。二人不敢支起窗户,便捅破窗户纸向外望去。月光下,只见一个方脸大耳的中年男子伫立街中心,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仿佛涂了一层白脂粉。男子一动不动地望着“栖凤客栈”,宛如定住了一般。 “师兄,这人轮廓看着好熟悉!”天佑低声道。 “看不太清,看轮廓确实像李正淳!”天赐回身道,“这深更半夜的,李正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刚才那个应该是‘信炮’,难道他要包围这里?” “怎么办?”天佑焦急道,“如果等他的援兵一到,我们便插翅难逃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从后院逃吧?” “你还没睡醒吧?”天赐摸着下巴道,“这个客栈哪有后院?” “啊?”天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 “此时出去,无异于以卵击石。凭我们俩的武功,绝不是他的对手。”天赐皱眉道,“到时候逃不掉,反而暴露了自己!” “可眼下……”天佑瞪大眼睛,欲言又止。 天赐又回到窗前望了一眼,回身道:“眼下不知道他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即便是冲着我们来的,他是握了实据还是虚张声势,我们也不清楚。退一万步说,即使他握了实据,最后合围的时候,我们还有后招。” “什么后招?”天佑好奇地望着天赐,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檀木金丝阿房魁,一夕烛幸尽墟灰。”天赐慢悠悠地念道。 “蜡烛?”天佑恍然大悟道。 “切记!”天赐嘱咐道,“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天佑忙点点头,二人便静静地等着,等着外面动静。 一炷香后,一阵马蹄声传来,从东面奔来五匹马。五人下马过来,为首的正是王秉盛,其余分别为赵德钧、林朝羲、郭嘉佑、汪道圣。李正淳望了一眼王秉盛,轻声道:“我追了一路,应该就在这附近。” 王秉盛低声询问道:“李圣使,你来安排吧!” 李正淳点点头,一挥手,王秉盛、赵德钧和林朝羲便围了过来,只有郭嘉佑和汪道圣负责牵马。李正淳低声道:“这里有三座楼,王圣使负责中间,赵护教、郭旗主负责左翼,林朝羲、汪道圣负责右翼,我在此地为你们掠阵。” 众人正在商议,突然“嗖”“嗖”“嗖”……一阵响声,李正淳、王秉盛齐呼“不好”,五枚暗器已经打中身后马儿臀部。那五匹马儿一齐嘶鸣,竟同时挣脱,飞奔而去。见马儿飞奔向前,李正淳四人忙闪到路两侧。此时“栖凤客栈”左边楼顶一个人影弹起,向东奔去,飞墙走壁,身轻如燕。 李正淳、王秉盛反应较快,忙纵身上屋,循着人影追去。赵德钧、林朝羲四人反应较慢,见两位圣使一闪而逝,也赶紧沿街飞身而去。 天赐二人见众人离去,总算长舒了口气。天佑一阵大笑道:“我还以为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吓我一身冷汗!” 天赐也摸摸额头,竟也湿漉漉的,长吁一口气道:“我也惊了一头冷汗,这阵势着实吓人!” “师兄,你说他们追的是什么人?”天佑躺在床上,摆着“大”字道。 天赐闭目躺在地铺上,双手交叉放于胸前,道:“必然是追夏御恒!” “夏御恒?为什么?”天佑侧头望着地上,不解地道。 天赐原本闭目养神,此时突然坐了起来,道:“坏了!从今晚的形势看,上次你引开王秉盛后,夏御恒定然是出手袭击了神龙教,甚至……否则神龙教不会深更半夜满城搜索夏御恒!” 天佑也心下一惊,坐了起来,道:“难道夏御恒杀了旗主?” “很有可能!从你的描述来看,夏御恒这个人残忍嗜杀,绝不是良善之辈!”天赐切齿道。 听天赐这么一说,天佑顿时哀伤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别想太多了,今夜这场血雨腥风,还不知道何时能结束。赶紧睡吧!”天赐宽慰道。二人便各自想着心事,不再言语。 天佑还在为自己助纣为虐而懊悔,天赐则在想着今夜神龙教和天魔教这场争斗,鹿死谁手。 天赐不禁暗想:“表面上看神龙教人多势众,实际上无济于事。夏御恒是敏捷型高手,两个圣使都是攻击型高手,想追捕夏御恒简直比登天还难。除非把夏御恒逼入死胡同,或者前方埋伏,左右包抄,否则都是徒劳,所以双方打和的可能性很大。假若夏御恒逃脱,那么接下来神龙教便会被夏御恒掣肘,我们逃出定珠镇便多了一丝希望。” 正如天赐所说,神龙教虽然人多,但夏御恒速度快,距离越拉越远,很快夏御恒便消失在夜色中。 王秉盛气得直跺脚,李正淳也满脸愁容。 这一夜的血雨腥风便随着夏御恒逃脱而落幕,神龙教损失惨重,四位旗主护法全部殒命,其余喽啰尚不算在内。虽然李正淳不愿承认自己谋划失误,但他明白,这一局自己是输了半子。他心中忿忿不平,发誓日后定要扳回这一局! 第二十五章 请君入瓮 经过一夜折腾,神龙教不仅没能捉住夏御恒,反而损失惨重,更严重的是这定珠镇的据点也暴露了。此时院中已经空无一人,唯有斑斑血迹。残留的腥味飘散开来,久久难以散去…… 突然一阵马鸣声响起,伴随着车轮转动声,院外小巷停放的近十辆马车一起出动,往镇南行去。马车上都有一尊棺木,上面用大红布盖住。在暗淡的月色中,马车逐渐消失在路尽头。 望着虚弱的月亮,右圣使王秉盛叹息道:“日升而月落,日盛则月衰。如今魔道强横,正道衰微,可恨!” 左圣使李正淳一挥手,众人便鱼贯而入,步入院中大堂。众人刚坐定,椒图护教郑锦华便站了起来。李正淳微微抬眼,已经猜出郑锦华又要发难了。王秉盛见郑锦华急不可耐地站起来,知道来者不善,心中不禁一惊。 “属下有要事禀报!”郑锦华作揖道。 “无须拘礼,有话直说。”李正淳面无表情地道。 郑锦华扬声道:“属下以为,应该放弃捕杀夏御恒,优先捕捉圣童。一者,圣相规定期限已过,若再无半点进展,我等无法向圣相交代。二者,夏御恒武功不弱,两番交手,诸位都有目共睹,我教损失惨重,高旗主和四位旗主护法相继殒命。此时,如果再与夏御恒纠缠,恐怕我们也讨不到半点便宜。三者,圣童隐匿于定珠镇,一旦我们拼尽全力与夏御恒周旋,他们会不会趁机金蝉脱壳?果真如此,我等岂不是错失良机,纵虎归山?届时,谁能承担起这个责任?” 李正淳扫视了一眼众人,突然道:“诸位以为郑护教这番建议可行否?” 赵德钧随即起身,作揖道:“属下以为此言不可取,断断不可取!”然后望着众人道,“诸位,圣童已是惊弓之鸟,不足为惧!何况圣童既然决心藏匿,一时半刻很难捉住。这一点,我相信经过昨日的搜索,众位应该心知肚明。其次,夏御恒屡屡挑衅,两番主动进攻,气焰何其嚣张?此时如果不反击,不予以重创,夏御恒必定故技重施,卷土重来!诸位,我等都是铮铮男儿,如今邪教已经欺负到家门口,倘若还畏首畏尾,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呢?” “你……”郑锦华气得脸发绿,冷嘲道,“赵护教既然豪言壮语,那在下拭目以待,且看你赵护教如何擒那魔头!” “郑护教此言何意?”赵德钧斜睨着郑锦华道,“魔道挑衅,圣教危急,郑护教难道准备袖手旁观?我听郑护教刚才所言,倒像个局外人。既然郑护教不以圣教为重,何不退教?”说着,不觉提高了声音,到最后几乎是厉声疾呼。 郑锦华被说得哑口无言,气得拂袖坐下。赵德钧冷哼一声,也慢慢坐下。李正淳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随即瞥了一眼黄天罡道:“黄护教,护教之中,以你最稳重,你怎么看?” 黄天罡沉思良久,缓缓站起来道:“属下以为,眼下应该尽全力搜捕圣童。一来,前番因为私放圣童之事,已经牵连徐护教、沈护教、何旗主。三人或为圣相举荐,或是圣相门生,最后都不过落得这个结局。如果这次再放跑了圣童,不知下一个槛送总教的是何人?” 李正淳歪着身子,手摸下巴,抿嘴沉思道:“说下去。” 黄天罡便继续道:“二来,圣相派我们来之前,地老殿迟迟没有动静,想必是因为圣相许诺了七日期限。如今七日期限已过,如果再没有进展,地老殿会不会派人来协助?”黄天罡和李正淳都心知肚明,所谓“协助”都只是名为“协助”,实为“监督”。 李正淳早知是这个结果,不禁一阵大笑道:“哈哈哈,诸位说来说去,不过是把个人得失摆在第一位,全然不顾圣教大局!”众人皆心下一惊,脸一红,垂首不语,郑锦华则冷眼旁观,若无其事。 李正淳站起来,绕着长桌,边走边道:“天魔教每五到十年便要发动一次进攻,近十年虽然双方相安无事,地老也以为自己的‘弭兵政策’起了效果,实际上邪教的挑战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这次夏御恒无缘无故出现在凤阳府,绝不是偶然。他屡屡挑衅我教,更非临时起意,必然是蓄谋已久。从目前局势看,天魔教派夏御恒过河,充当马前卒,必是来一探我教虚实。如果他们知道我教出现如此大的变故,会不会擂鼓进攻?届时,即便我们抓到圣童又能如何?难道能击退邪教的雷霆之击?如此看来,圣童不过是肘腋之疾,夏御恒才是心腹巨患!一旦让他得逞,圣教危在旦夕;可一旦击退了邪教挑衅,便能为圣教积蓄力量赢得时间!” 李正淳一番说辞,众人无可辩驳,但除了王秉盛、赵德钧二人明确表态支持外,其余人仍旧默不作声。李正淳走到黄天罡背后,双手按其靠椅,轻声道:“当日我奉命前来,圣相是有明令的,明言我‘全权负责缉捕圣童和其余一应对外事务’,所以无论日后发生何事,自然由我一力承担!我这么说,黄护教以为如何?” 黄天罡忙站起来,左移半步作揖道:“圣使言重了,我等既然追随而来,必不会让圣使一人承担。至于捕杀夏御恒和缉捕圣童,属下唯圣使马首是瞻!” 李正淳淡淡一笑,回到座位,扬声道:“既然黄护教也同意了,诸位还有谁有异议?” 郑锦华见大局已定,此时再争辩已经没有意义,也只好作罢。但黄天罡反水是他始料未及的,他眉头紧锁,瞪着黄天罡,半晌无语。心下不禁暗忖:“这些人是要把地老辛苦经营十余年的和平局面破坏殆尽!嘴上说着为圣教着想,实质上还是奉行圣尊的那一套,要把圣教推向战争的深渊!” 李正淳见众人不语,便缓缓坐下,望着王秉盛。王秉盛微笑点头,忙站起来道:“诸位既然没有异议,那便优先捕杀夏御恒。夏御恒轻功颇高,单靠穷追不舍,无济于事。为今之计,只有设个局,让他自己钻进来,然后四面合围,来个瓮中捉鳖!” 黄天罡面带疑虑,轻声道:“可是以什么为‘饵’呢?昨晚没钓到夏御恒,想必他已经滑如泥鳅,没有‘香饵’,恐怕很难引他上钩!” “属下可否说两句?”谢金默小心翼翼地躬身作揖道。 “谢旗主不必多礼,直说无妨。”王秉盛面带微笑地望着谢金默。 谢金默受宠若惊,忙道:“昨晚夏御恒临走时说了一句话,属下至今言犹在耳。”此时谢金默又想起了昨晚夏御恒狰狞的面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继续道,“那夏御恒说‘想抓我夏御恒,痴心妄想’,说罢便纵身上了房顶。从他的弦外之音可知,夏御恒显然知道我们设了个局,但他仍然敢以身犯险,甚至故意扬威。所以属下猜测,夏御恒并不怕我们的圈套。由此属下也敢断言,只要有‘饵’,夏御恒一定会上钩!” “哈哈哈,好好好!”王秉盛忍不住拍掌道,“谢旗主不愧是土圣相的高足,都说‘名师出高徒’,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你们师徒都是足智多谋,令我十分钦佩!请落座!”说着摆摆手,示意谢金默落座,继续道,“诸位如果都能像谢旗主这般明事理,又精诚团结,何愁夏御恒不灭?又何惧邪教?”说罢望着李正淳,轻声道,“李圣使,接下来还是你来安排吧!”说完便落了座。 李正淳环视四座,轻轻叹口气道:“上次以谢旗主和四位旗主护法为饵,害四位旗主护法丧命,又险些害了谢旗主,我深感愧疚。但欲成大事,便不得不有人捐躯。曹子建虽然为人孱弱放荡,但诗赋却写得霸气慷慨。他在《白马篇》中写道:‘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诗中为国捐躯,视死如归的精神,正是我辈的追求。我希望诸位当中也有这样的人,能够主动请缨担任‘鱼饵’。” 赵德钧正准备请缨,见王秉盛摇摇头,已知其意,便坐着未敢动。黄天罡和郑锦华都不敢以身犯险,都头耷拉着像霜打的茄子般。谢金默经历了昨晚之事,至今心有余悸,不敢逞强。汪道圣和郭嘉佑互望一眼,汪道圣正要起身,郭嘉佑扬声道:“属下自愿担任!”说罢站起来向李正淳躬身作揖。 李正淳惊讶地望着郭嘉佑,半晌道:“郭旗主可想好了?” 郭嘉佑扫了一眼众人,冷冷一笑道:“这种事何须思考?” 李正淳拍手称赞道:“好好……‘自古英雄出少年’,我最欣赏这种少年豪杰。郭旗主放心,我必竭尽全力护你周全,不使你陷入危局!诸位,我最欣赏两句话,第一句便是‘邪不压正’!”说罢,站起身,又竖起右手中指道,“第二句便是‘狂者必败’!项羽狂妄,自刎乌江;曹操狂妄,捶胸赤壁;苻坚狂妄,风声鹤唳……如今夏御恒又狂妄至极,我料其必败无疑!诸位,只要你们能够同心协力,我相信夏御恒不过是笼中老虎,绝伤不了人!”众人一听,均精神振奋,口里称“是”。李正淳点点头,便详细作了部署,众人得了令,便准备依计行事。 众人正要分头行动,突然外面一个护卫跑了过来,手捧一张纸,单膝跪倒堂门外,道:“属下参见圣使!刚才有东西撞门,属下等出去察看,便发现后门上贴了一张纸,上面还有文字。” 王秉盛忙一个箭步来到护卫面前,拿起纸便一闪而回,递给了李正淳。李正淳打开一看,不禁喜上眉梢。王秉盛忙问其中缘故,李正淳不禁扬天长笑道:“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上面详细写着天魔教在定珠镇的联络点,真是天助我也!今日正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请君入瓮?”王秉盛疑惑道,“其中会不会有诈?我看这纸背面湿漉漉的,又像是茅纸,总觉得很怪异!” “不必考虑!”李正淳淡淡一笑道,“此时我们正愁找不到夏御恒,他若不在,我们正好直捣黄龙!他若在,那最好不过,我们便可‘瓮中捉鳖’!” 王秉盛略微沉思道:“这会不会又是夏御恒的调虎离山之策?” “哈哈哈……”李正淳笑道,“王兄,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 王秉盛顿时脸上一红,躬身道:“惭愧惭愧!只是这夏御恒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赵德钧也赶忙附议道:“这夏御恒老奸巨猾,他会不会趁我们倾巢而出,趁机逃出去?南北两门都只有两个护教守卫,防御实在太薄弱,不如我和黄护教先赶去城门加强防护!” “我看这个建议可行!”王秉盛赞同道。 “嗯……”李正淳抿着嘴,摇摇头道,“不必!夏御恒屡屡主动挑衅,他从来没有打算逃出去。直到昨晚,他还故意让我追上,羞辱了我一番。哼,如果他得知我们端了他的虎穴,得了他的虎崽,你们猜夏御恒会怎么做?” 众人均摇摇头,郭嘉佑趁机扬声道:“必定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李正淳惊讶地望着郭嘉佑,随即扬天笑道:“到时候便不用你们再去满城找,他自会送上门来!下面做下布置:王圣使坐镇,三位旗主全部留守,其余人跟我走!”说罢,带领众人骑马向镇西扑去。迎着最后一丝虚弱的月光,众人在空旷的街道上一路疾奔。 突然一阵疾奔的声音惊醒了天赐,天赐忙一闪而至门后。随后一个黑影推门而入,天赐一把抓住黑影左肩,这才发觉是天佑。天佑气喘如牛,一时竟说不出话。天赐忙问道:“怎么回事?” 天佑摇摇头,缓了半天气,这才摆手道:“没事,我去了趟茅房。” “去茅房怎么累成这样?你有‘痔漏’啊?” “啊?”天佑惊得目瞪口呆。 这时外面一阵马蹄声传来,天赐忙奔至窗前,顺着之前捅破的窗洞望去,外面街道先后闪过四匹马。每匹马上都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为首的正是李正淳。天赐喃喃自语道:“奇怪,这些人急奔而去,不像是寻常的巡游,倒像是有的放矢。难道他们发现了夏御恒?” “师兄,你在说什么?”天佑凑过来轻声问道。 天赐左手抱胸,右手摸着下巴道:“刚才外面那些人是神龙教的人,看起来行色匆匆。你说他们起这么早,又火烧眉毛似的,会不会是发现了夏御恒的踪迹?” “不会!”天佑摇头道,“夏御恒狡诈无比,喜欢躲在什么桥洞、狗洞、老鼠洞中,怎么可能住这么好的地方?我猜他们或许是发现了天魔教的联络点,那个联络点不就在西面小巷中吗?” “有道理!”天赐点头道,“他们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上次夏御恒在主街袭击了旗主,这次他们便犁庭扫穴,直捣黄龙。” “我们怎么办?”天佑激动地问。 “睡觉!”天赐淡淡地道。天佑便无可奈何地上床躺下,但是心情却久久难以平静。他心里期盼着神龙教能一举荡平夏御恒的贼窝,这样他的愧疚感也许会轻一点。心里想着,不禁翻身抬头向窗外望去,望着黑暗逐渐淡去…… 此时天色逐渐转蓝,熟睡的人们还在打着鼾声,做着美梦。“栖凤客栈”西面有个小巷,小巷一片沉寂,仿佛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四匹马从东西小街转入小巷。刚转入小巷,前面骑马男子便急忙勒马,后面三人也纷纷勒马。众人下马拴绳,聚在一起。为首的正是李正淳,其余三人分别为黄天罡、赵德钧和郑锦华。 李正淳轻声道:“此时离他们的巢穴已经快近了,为免打草惊蛇,等下我们疾步奔过去。赵护教擅长《天雷诀》,轻功了得,你便越上房顶,从左翼进攻;郑护教善于《神蚌罩》,防御坚固,你便打头阵;黄护教笛音攻守兼备,你便守住房顶,以备不测。” 郑锦华皱眉问道:“是全歼还是只诛魁首?” 李正淳一怔,冷哼一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众人点点头,便一起向南奔去。直到闻到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道,这才停下脚步。 天魔教在定珠镇的据点,是一处极为隐秘的药材铺。药材,多是悬壶济世的良方,谁又能想到这良方背后竟是毒药呢?就连天魔教自己的人,也觉得自己藏得极其隐秘,所以他们毫无戒备,甚至鼾声震天。李正淳、赵德钧、郑锦华三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冲进了后院,黄天罡也飞身上了房顶。此时天魔教的人方才惊醒,内院的护卫已经将三人团团围住,喊声如雷。 “掌灯!”大堂一个人影步入堂外,身边跟着四个护卫。大堂顿时灯火齐明,映得院里也一片光亮。 就在灯光明亮的一刹那,李正淳三人已经分别袭向院中护卫,一阵闷“哼”声响起,院中除了李正淳三人还伫立外,其余人已经再也站不起来了。李正淳一闪身来到台阶前,身后站着赵德钧和郑锦华。 那堂外老者忙退入堂内,四个护卫拔剑抽刀在前,成月牙形守住门口。老者见院中一片寂静,心里已经寒了三分,扬声道:“阁下是何人?竟敢擅闯民宅行凶!” “哈哈哈……”李正淳扬天一阵大笑,忽然一闪身,伫立堂内。门口四个护卫见眼前三人一眨眼少了一人,心下正惊骇不已,赵德钧和郑锦华已经一左一右攻了上来,四人尚未反应过来,已经全部颈断骨裂,倒地不起。 “夏御恒在何处?”李正淳盯着老者道。 老者眼睛瞳孔略微放大,旋即恢复正常,摇摇头道:“老朽不知道阁下何意?什么‘下雨荷’?老朽不知道您得了什么病?要荷叶做什么?” “你不认识?”李正淳目光如炬,厉声道,“绑了!” 老者一听,脸颊肌肉抽搐,“噗通”一声,栽倒于地,口流黑血。 “服毒自尽……便宜这老贼了!”李正淳抿着嘴唇道。 “这里要不要搜一下?”赵德钧上前一步躬身道。 “不用!”李正淳扬声道,“撤!”众人便按原路返回,一闪而逝。 魔道挑衅,正道还击,江湖本来就是“你来我往”,一报还一报。夏御恒两番袭击神龙教,李正淳终于回了他一个突击。自从昨夜被夏御恒羞辱,李正淳一直耿耿于怀,这次总算扬眉吐气一回。更为重要的是,天魔教据点被端,插在神龙教腹心的一颗钉子被拔出了。李正淳料定夏御恒一定会报复,他也已经谋划好了应对之策,只等夏御恒自投罗网。 第二十六章 困兽犹斗 太阳逐渐升起,到处是袅袅炊烟。唯有“悬壶药铺”至今一片死寂,毫无动静,连往日早早就开门的前铺,此时也大门紧闭。一阵“咚咚”的清脆敲门声从前铺响起,声音急促而紧密。不知过了多久,后院后门也响起了声音,先是急促的敲门声,后来干脆成了“砰砰”的撞门声。 见药铺一直不开门,附近镇民都过来七嘴八舌出主意。白发老头开口道:“你这年轻人,大早晨喊得我头疼,找个梯子不就爬进去了吗?” “找什么梯子,我看你们就直接砸锁!”老头旁边老妪道。 “里面反插的,哪有锁?”最左边络腮胡男子道,“直接把门栓撞断!” 最右边中年猎户摇头道:“不如我们哥几个给你搭把手,你爬上墙头得了。” 众人便叠罗汉般架起了“云梯”,最上面的年轻人手扶墙头,探着脑袋往里瞅,顿时吓得瞪大眼睛,双腿发软,从上面栽了下来。幸好猎户眼明手快,一把接住。众人忙围过来询问,只见那年轻人面色苍白,双目呆滞,仿佛失了魂一般。“死……死……人了!”年轻人吓得冷汗直冒,嘴角抽搐。众人赶忙撞断门栓,却都吓得倒退一步。 “赶快报官!……”一阵喊声响起,猎户便率先向官府奔去。周围左邻右舍,路上行人都急忙围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议论开来。都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不出一炷香功夫,整条街都已经传遍了。 转眼之间已是午时三刻,古人常常在这时处斩罪大恶极之人。据说此时阳气最盛,可以令十恶不赦之人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此时街上已经人烟稀少,大家都被这炙热阳光烤得躲进了酒馆,倒使酒馆生意兴隆。连神龙教巡街的教徒都三三两两掉了队,一人钻进一个酒馆,只剩旗主和护教还在街上骑马闲逛,最后也热得大汗淋漓,忍不住躲在树荫下纳凉。 郭嘉佑此时正背靠河边一株柳树纳凉,嘴里叼着一根柳树枝。眼睛不时扫视左右,心中难免紧张。突然街角出现一匹马,直往郭嘉佑这狂奔而来。郭嘉佑眉头一皱,忙站了起来。定睛望去,不禁十分惊讶,来人竟是汪道圣。汪道圣下了马,拴了绳,一屁股坐在郭嘉佑旁边,气喘如牛。郭嘉佑双手插胸,疑惑地看着汪道圣道:“谁让你来的?” 汪道圣睁大眼睛,环顾四周道:“你不坐吗?你后面防御大开,很容易被袭击的!” 郭嘉佑大惊失色,忙坐回原处,嗔道:“这么说你是自作主张来的喽?简直胡闹!你这样做,会坏了圣使谋划,打乱整盘棋!” “当然不是!”汪道圣嘻嘻一笑道,“我可是请示过了,得了圣使首肯才来的。” “哪个圣使?不会是右圣使吧?”郭嘉佑瞥了一眼汪道圣。 “哈哈哈……”汪道圣憨笑道,“你还是这么聪明!不过这一次你猜错了,左圣使也在,只不过什么都没说。” “唉,见过求生欣喜若狂的,还没见过求死像你这样发疯的!”郭嘉佑摇摇头,无奈地道,“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你师父怎么会收你这么一个徒弟呢?” “我不是神!”汪道圣眉毛上扬,故作鬼脸道,“你不要用这么崇敬的眼光看着我,我会自满的。” “哼!”郭嘉佑面露不屑一顾的表情道,“我‘崇敬’你?是我‘宠幸’你吧?你怕是得了失心疯!”随后低声道,“你们有没有把消息散出去?” “你尽管放心!”汪道圣也压低声音道,“我把他们都打发去了酒馆,保管每个酒馆都有一个‘长舌妇’。不出半个时辰,药材铺被灭门的消息便会传遍定珠镇。” “奇怪了……”郭嘉佑喃喃自语道,“夏御恒竟然如此镇静自若,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汪道圣淡淡一笑道:“说不定是害怕了,吓得屁滚尿流,躲在茅房不敢出来!” “不!”郭嘉佑竖起手掌,若有所思地道,“说不定是暴雨来袭前的宁静!” “大热天的哪有什么暴雨啊?”汪道圣摸摸额头,已是一头热汗。 郭嘉佑白了他一眼,冷冷道:“这是比喻,‘比雨’算不算雨啊?”二人边注视四周动静,边侃大山,不知不觉已经夕阳西下。郭嘉佑瞅瞅河面太阳洒落的余辉,摇头道:“夏御恒迟迟不出现,恐怕是想趁我们防备最虚弱的时候,突然袭击!” “我们什么时候最松懈?”汪道圣手摸鼻子道。 “如果是你,你会选择什么时候袭击?”郭嘉佑盯着汪道圣问道。 汪道圣眨眨眼睛,眉头上扬道:“你上茅房的时候!” 郭嘉佑气得一阵咳嗽,摆摆手,径直去牵马。汪道圣挠挠头,疑惑地道:“是最松懈地时候啊!”见郭嘉佑解绳牵马,也忙跟了过去,边解绳边继续道,“尤其是你蹲到一半时……嗯,一手拿着茅纸,一边陶醉的时候!” “我懒得理你!”郭嘉佑策马向南奔去,汪道圣也急忙追了上去。 二人刚走,北面街道拐弯处便探出半个脑袋,观望周围动静。此人一身灰衣,脸蒙灰纱,见四下无人,便回身飞奔而去。与此同时,远处桥洞也闪出一人,秃头谢顶,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郭嘉佑二人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邪笑。 郭嘉佑寻思先填饱肚子再回去,便和汪道圣随便寻了一家客栈。见路南有间客栈名为“栖凤客栈”,便下马拴绳,匆忙溜了进去。 这一切都被天佑尽收眼底,这半天他几乎每隔一盏茶功夫便跑到窗前瞅上几分钟。天赐一直在屋里练功,除了吃饭时间外,其余时间既不准他出去,也不和他交谈,他实在是闷坏了。闲来无事,只好悄悄通过窗洞东张西望,既可以观花望景,又可以探察敌情。猛然看到郭嘉佑和汪道圣进了客栈,天佑吓了一跳,忙回身疾步,奔向天赐。恰巧天赐刚好收功,见天佑神色慌张,忙询问缘故。天佑道:“神龙教的人来了!”天赐面色一震,忙问来了几人,都是哪几个。天佑嘻嘻一笑道:“我骗你的!郭嘉佑和汪道圣应该是来吃饭的!” 天赐瞪了他一眼,抬起右手食指,虚点天佑道:“你就是太空虚了!干脆从明天起,你就跟着我练武吧,我无偿收你当开山大弟子!” “你连地仙都不是,凭什么收我为徒!”天佑撇着嘴道,忽然附耳过来,“师兄,今早听说隔壁街的药材铺被灭门了。” 天赐目瞪口呆,十分吃惊,半晌皱眉道:“坏了!接下来,我们只有一线出城的机会了。” “为什么?”天佑瞪着眼道。 天赐略作沉思,道:“夏御恒狼窝被端,狼崽被杀,你猜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肯定找神龙教算账!”天佑斩钉截铁地道。 “嗯,”天赐点头道,“问题就出在这。原本神龙教为明,夏御恒为暗,这弥补了夏御恒势单力薄的劣势。加之他是敏捷型高手,一旦扬长避短,便可以和神龙教周旋下去,慢慢消耗神龙教的实力。我们也可以寻机出城,或者等他们两败俱伤之际,趁机突围出去。但是如果夏御恒主动进攻,便是舍长就短,势难长久。一旦夏御恒败亡,神龙教便能腾出手来全力对付我们。到那时,便真的是插翅难逃了!” “那怎么办?”天佑急得像热锅蚂蚁。 “莫急!我想想……”天赐来回踱步,低头沉思,突然抬头道,“趁夏御恒袭击神龙教之际,我们便全力突围!” 天佑点点头,随即又摇头道:“可我们不知道夏御恒何时进攻啊?” 天赐淡淡一笑道:“如果是你,你准备何时进攻?” 天佑略微沉思道:“子时到丑时之间,人最困的时候!” “如果神龙教的人也这么想,也选择在子时到丑时之间设伏,那么你觉得夏御恒还会这时进攻吗?”天赐追问道。 “哦……”天佑恍然大悟,激动地道,“他一定会在丑时之后,趁神龙教教众最精疲力尽之际。” “嗯,”天赐也神情激动地道,“具体时刻应该是寅正时分左右!寅正一刻敲响晨钟,城门放行,神龙教照例会派人守住城门。他们距离城门又有段距离,所以大致应该会在寅正时分从联络点出发。等这两批高手一走,神龙教便少了六位护教,战力已经减去了一半。另外,埋伏了一夜的教众困倦疲惫,无论是攻击力、防御力、敏捷力,还是感知功压的能力,都会下降一半以上,此时正是神龙教最懈怠,防御最薄弱之时。” “夏御恒必趁此时进攻!”天佑满脸忧虑,眼光闪烁。 “我们便趁此时离开!”天赐眉飞色舞,握掌为拳。事情议定,二人便草草啃了干饼,匆匆上床休息,养精蓄锐,白天补足精神,晚上好行动。 夜幕逐渐降临,月亮悄悄爬上枝头。神龙教各处巡逻教众早已返回据点,只剩南北两门教众,还在城门附近蹲守。直到戌正一刻,暮鼓敲响,城门关闭,南北两门教众也陆续返回联络点。 众人齐聚后院大堂,都面露疲惫之色。李正淳望着众人道:“诸位切不可懈怠,要时刻保持警惕。” 王秉盛忧虑道:“敌暗我明,我们熬不过夏御恒。整个白天,夏御恒始终不肯上钩。如果晚上再这么熬下去,只怕没等敌人来,我们自己已经先垮了。” 李正淳点点头道:“我料夏御恒今明两晚必定来袭,而且很可能在我们最松懈的时候,突然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最松懈……”王秉盛喃喃自语道,“什么时候最松懈呢?” 李正淳环顾四座,扬声道:“现在是集思广益的时候,诸位不妨也说说,我们什么时候最懈怠?” 众人一时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有说“吃饭时”,有说“上茅房时”,有说“睡觉时”……李正淳皱着眉,闭目不言。半晌,突然盯着谢金默和郭嘉佑高声道:“谢旗主、郭旗主,你们二人是怎么想的?” 谢金默缓缓站起来,作揖道:“属下以为,最懈怠之时应该是最疲倦之时。至于何时最疲倦,属下以为应该在夜以继日的值守之后。” “嗯,”李正淳点点头,接着问道,“郭旗主呢?” 郭嘉佑猛然起身,扬声道:“最懈怠之时,属下不知。但如果我是夏御恒,我必会选择在敌人防御最薄弱的时候下手。至于我们防御最薄弱之时,应该是派出护教防卫南北门之际。这时,我教战力减半,夏御恒很可能来袭。” 李正淳又点点头,示意二人坐下,道:“二位旗主分析得都颇有道理:谢旗主弦外之音,夏御恒会在寅时来袭;郭旗主言下之意,夏御恒会在寅正之后来袭。诸位以为这两种猜测那个可能性更大?” 郑锦华冷笑一声,道:“郭旗主所说,简直无稽之谈。若论防御最薄弱,当属白天。我们人手全部撒出去,只有右圣使坐镇,防御岂不是最弱?也没见夏御恒来袭,甚至连影都没见到。寅正之后好歹有两位圣使坐镇,怎么能说防御最薄弱呢?” 郭嘉佑忙反驳道:“白天人手都撒出去了,满大街都是我教暗哨,夏御恒怎么敢轻易露面?再者,夏御恒在白天来袭,袭击谁呢?难道准备袭击右圣使吗?” “哼!”郑锦华冷嘲道,“郭旗主言下之意,夏御恒是准备袭击你们了?如果你们贪生怕死,我们现在便可以将你们遣送回总教!” “诸位不要再争论了!”王秉盛高声疾呼,转而望着李正淳道,“依众人的意思,似乎更倾向于谢旗主的建议,李圣使,你来决定吧!” 李正淳环顾众人,心里已有数,扬声道:“我和王圣使轮流值夜,其余人可以安心休息。一旦遇袭,以‘信炮’为号。”众人便各自散去。 上半夜是王秉盛值夜,下半夜是李正淳值夜。直到寅正时分,仍没有一丝风吹草动。此时七位护教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前往南北城门防守。临行前,李正淳在赵德钧、林朝羲二人耳边窃窃私语几句,众人这才骑马离开。赵德钧率领林朝羲、郑锦华前往南门,黄天罡率领朱景明、胡致宁、孙启睿前往北门。众人走后,院子又恢复了宁静。李正淳坐在院中一声不吭,周围护卫已经全部被遣去休息,只剩下十余个灯笼,在风中摇摆。 过了约半盏茶功夫,赵德钧率林朝羲、郑锦华正奔向南门,突然一个黑影从街心闪过,跃上房顶,直奔神龙教据点方向而去。三人几乎同时看到,均大惊失色。林朝羲率先低呼道:“夏御恒!”三人忙勒马,互望一眼。那黑影已经一闪而逝,不见了踪迹。 “二位护教,你们先去南门,我要去通报圣使!”未等二位护教搭话,林朝羲已经骑马飞奔而去。 赵德钧见林朝羲匆匆而去,担心他半路不测,也担心夏御恒突然袭击据点,忙疾声道:“郑护教,夏御恒已经去袭击据点了。二位圣童都是鬼仙中等级别,凭你人仙上等的武功足以应付。在下先去援救他们,回头再来支援你!”说罢,也急奔而去,任凭郑锦华怎么呼唤,都无济于事。 又过了几分钟,眼瞅着天色逐渐转蓝,李正淳眉头一皱,虎目微睁,起身径直往茅房疾步奔去。 忽然,一阵清风吹来,院中灯笼几乎同时熄灭。一个黑影从街东屋顶一跃跳上墙头,眨眼功夫已经落于院中。尚未站稳身形,黑影又一闪而至西厢房外。 谢金默刚才被护教嘈杂声惊醒,正要进入梦乡,一阵轻微的声响又惊醒了他。他心里暗忖:“这个时候不是圣使在值夜吗?”忙屏息凝神,顿时感觉一个强大的功压在迅速逼近。正要大喊,只见一个黑影直冲自己床上扑来,忙手按床铺,身形翻转,一脚瞪住一个床柱。那黑影扑了个空,纵身飞起,右爪直抓向谢金默左胸。谢金默正要弹身而起,突觉胸口一疼,栽落床铺,双目圆睁,匍匐床上。 突然外面一声震天响,吓得黑影忙回身一闪而逝,来到房外。黑影定睛望去,前方左边站着李正淳,右边站着王秉盛。李正淳嘿嘿一笑道:“夏御恒,你终于上套了!我若不离开,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敢下来?” “哼!”夏御恒冷笑一声,飞身而起,跃上屋檐。突然身后火光冲天,两道巨大的火团从屋顶袭来。夏御恒轻轻一闪,已经避开。突觉身后一掌袭来,迅猛凌厉,夏御恒忙回身提掌,两掌相对,夏御恒被震退一步,跌下屋檐。原来是林朝羲和赵德钧及时赶到:林朝羲先到,赵德钧后到,二人合力,逼退了夏御恒。 此时李正淳和王秉盛趁夏御恒身形尚未落地,已经飞身而来,左右夹攻。夏御恒顿觉左右一阴一阳,掌风呼呼,一个寒冷如冰,一个温暖如火。上次李正淳的《金光掌》他已经领教过厉害,如今又觉王秉盛的《冰魄掌》丝毫不弱于李正淳。夏御恒忙身形翻转,躲过王秉盛一掌,又疾身后退躲过李正淳一击。夏御恒见先机已丧,忙绕着走廊竖柱左躲右闪,如老鼠般到处乱窜。赵德钧和林朝羲站在屋檐密切注意屋下动静,准备随时防备夏御恒上窜逃跑。但见屋下三人追逐,身形幻移,如影如魅。 这时院中突然灯火齐明,灯笼重亮,竟是郭嘉佑和汪道圣率领众人齐聚院中。见三大高手过招,迅猛凌厉,如鬼影重重,郭嘉佑忙一挥手,众人便退到了院外。郭嘉佑和汪道圣也退到后门处。郭嘉佑双手下翻,两道寒气直冲地下。汪道圣见状,忙御火在手,挡在他身前,为他护法。 夏御恒猛见四周大亮,一瞥眼便瞅到了郭嘉佑和汪道圣,不禁嘴角露出一丝邪笑。李正淳心下暗惊,忙一掌劈出,夏御恒硬接了他一掌,被震退一步,从走廊退至院中。王秉盛见状,欺身而至,抓向其右肩。夏御恒忙身形空翻跃至王秉盛身后,回身一击,袭其后背。李正淳也飞身而来,袭夏御恒左肋。王秉盛忙变爪为掌,掌心下翻,一道冰墙伫立身后。夏御恒一掌击出,竟“砰”得一声,撞在冰上,心下惊骇不已。此时李正淳一掌击中夏御恒左肋,夏御恒斜飞了出去,栽落于两步外。王秉盛惊出一身冷汗,忙左掌按冰墙,冰墙破碎,拔出一柄冰剑。李正淳未待夏御恒恢复便再度攻击,王秉盛也紧随其后。此时夏御恒身中李正淳一掌,左肋骨断裂,隐隐作痛,知道不能硬拼了。于是他冷笑一声,飞身踏墙,又上演了追逐大戏。尽管身中一掌,可敏捷力还是李、王二人不能望其项背的。 眼看夏御恒一心逃跑,赵德钧和林朝羲也赶紧跟随夏御恒身形,在几座屋顶之间飞来跃去。此时夏御恒突然停住身形,双掌拍出,一掌接住李正淳一击,一掌袭向王秉盛。王秉盛忙左剑后撤,右掌迎上。三掌相对,李正淳和王秉盛均诧异不已,都没有想到夏御恒竟然会硬拼内力,不觉心下大喜,忙催动功力,拼尽全力。“砰”的一声,二人纹丝未动,夏御恒却倒退五六步。李正淳大叫一声“不好”,心下已经明白,夏御恒是故意借助二人掌力后退,想趁机逃跑。夏御恒借助二人掌力,已经退至后门三步外。虽然他五脏受损,嘴角渗出丝丝鲜血,但却赢得了逃跑的绝佳时机。 但夏御恒没有纵身越墙逃跑,反而突然回身,一掌袭向汪道圣。未等汪道圣反应过来,夏御恒已经一瞬而至,一掌拍在汪道圣右胸。汪道圣斜飞了出去,撞到走廊柱子,跌落地上,无法动弹。郭嘉佑见夏御恒一闪而至,心下惊骇,忙催动冰棺。夏御恒正要上前抓向郭嘉佑,突觉身后数道剑气袭来,忙左移避开。余光一瞥,李正淳已经提掌袭来,王秉盛则仗剑凌空虚点。夏御恒冷笑一声,纵身飞起,准备跃上墙头逃离。不料右手一摸,上方竟是厚厚的冰盖,忙身形下坠,突然四周一片模糊。夏御恒心下惊骇,一掌拍出,西面冰墙裂开了一道缝隙。 王秉盛见状大喜,忙按剑于地,冰剑瞬间消失,双掌向前,催动掌力,两道寒气注入冰棺,瞬间弥合裂隙。郭嘉佑见王秉盛内力雄厚,忙收了掌,奔过去扶起汪道圣,盘膝为其疗伤。 夏御恒被困冰棺,正心下焦急,突觉冰棺内空间不断缩小,心下惊骇,惊慌失措,不停挥掌,却感觉四周冰棺只是晃了几下。最后冰棺逐渐冻住了夏御恒的双脚……双腿……夏御恒以手指天,厉声疾呼:“以我血祭,天魔名扬;恭迎魔婴,荡平凤阳!”最后淹没在冰棺里…… 王秉盛收了功,退至李正淳身后,赵德钧和林朝羲也落下屋顶,侍立王秉盛两侧。王秉盛突然猛回头望着赵德钧和林朝羲,疾呼道:“不好!你二人来了,南门怎么办?”赵德钧和林朝羲忙飞奔出去,骑马直往南门扑去。 李正淳和王秉盛望着冰棺,都长吁了一口气。李正淳叹息道:“夏御恒这头猛兽终于被制服了,但天魔教这头巨大的猛兽才刚刚觉醒,未来的路还长着,任重而道远啊!” 第二十七章 金蝉脱壳 寅正一刻,钟声敲响,城门放行,这是惯例。现在是寅正初,为了在钟声敲响前防卫南门,郑锦华慌忙疾驰而去。南门附近原本安排赵德钧、林朝羲、郑锦华三人把守,因为半路杀出一个黑衣人,林朝羲、赵德钧担心据点安危,纷纷回援。如今就剩下郑锦华一个人,他势单力薄,惶恐不安,心中总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忽然前方一个黑影闪出,伫立街心,郑锦华慌忙勒马。定睛望去,这黑衣人和刚才那个黑影似乎是同一个人。郑锦华心中不禁想起刚才林朝羲喊出的那句话,“夏御恒”三个字便不断在耳边回响,念及此,郑锦华顿时心神大乱。 那人一闪而逝,又一闪而现,忽远忽近,宛如鬼魅。郑锦华吓得冷汗直冒,他自知不是夏御恒的对手,想往回奔又担心南门无人把守,想往前跑又担心自己以卵击石。就这样僵持了一会,突然一阵“嗖嗖”声划破夜空,郑锦华知是暗器,忙从马上跳下。那马儿仿佛被烧了屁股般,一声嘶鸣,往回疾奔而去。 郑锦华见对方虚张声势,心神渐渐恢复。心下暗忖:“夏御恒残忍嗜杀,这人却只会虚张声势,丝毫没有要进攻的意思。而且从手法看,以暗器伤马,更像是要拖住我。难道,他是要帮圣童或者夏御恒逃跑?坏了!”心下想着,忙提掌向黑衣人攻去。黑衣人轻轻一闪,已躲开郑锦华攻击。郑锦华紧追不舍,连续发掌,黑衣人频频躲闪,忽前忽后。二人纠缠了半盏茶时间,忽然晨钟敲响,城门已经开始放行。郑锦华眉头一皱,心下暗叫“不好”。这时黑衣人也不再纠缠,一闪而至十余米外,很快奔至前方十字路口。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从前方右边街道响起,由远及近。随后便见一人骑马自北向南飞驰而过,黑衣人一跃而起,上了马背,二人骑马而去。郑锦华这才明白,那黑衣人用暗器伤了马儿的用意。郑锦华心下一惊,暗忖道:“坏了,他们要逃出去了!”忙往南门奔去,未走几步,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马儿,又慌忙回头,准备回据点搬救兵。 一刻钟后,郑锦华已经奔至半路,突然远远看到两人骑马而来,郑锦华心下一惊,奔至近前才看清是赵德钧和林朝羲。三人相互询问,便都将各自情况介绍了一遍。郑锦华这才恍然大悟,刚才黑衣人不是夏御恒的人,而是圣童的同党。赵德钧一听圣童跑了,忙和林朝羲马不停蹄地往南门追去。郑锦华则继续往回跑,准备通知圣使。 快踏进后院大门时,郑锦华打个寒颤,心下不禁暗想:“他们捕杀了夏御恒,即使无功,也不能算过。可我放走了圣童,如果追究起来,岂不是要把我拿问候审,槛送总教?”眼珠转动,心生一计,忙举起右掌,往左肩拍去。然后郑锦华疾奔入院内,刚踏进后院大门,便看到院中西侧地上躺着两个人。郑锦华忙询问旁边护卫,这才知道是谢金默和夏御恒。郑锦华忙奔至大堂,见李正淳和王秉盛正在低头商量事,便侍立一侧,不敢打扰。李正淳抬眼望见郑锦华,大吃一惊,忙询问缘故。郑锦华便把黑衣人之事添油加醋一番,然后单膝跪地作揖道:“属下无能,半路被一个黑衣人所伤,只好回来搬救兵。望圣使速速发兵,擒拿贼人!” 王秉盛心下一惊,忙问道:“夏御恒已被捕杀,何人能伤了你?” 李正淳皱眉道:“莫非圣童已经逃出南门?” 郑锦华心下暗惊,这才意识到口误,忙改口道:“属下半路被两个黑衣人夹攻,这才负伤。至于圣童是否逃脱,属下……并不清楚。赵护教和林护教已经前往拦截!” 李正淳猛然起身,吓得郑锦华身躯一震。李正淳冷冷道:“前一个私放圣童的已经槛送总教,如果圣童再次逃脱,郑护教可想好怎么向圣相解释?” 郑锦华冷汗直冒,忙辩解道:“且不说圣童是否逃脱,即便逃脱了,也不全是属下的责任。赵护教和林护教违抗命令,临阵脱逃,是否该担责?” “哼,”李正淳冷冷一笑,道,“这些说辞,郑护教留着说给圣相听吧。待我修书一封,飞鸽总坛,详细禀报这里的情况。郑护教身有重伤,又与诸多事务有重大干系,便令你率领汪旗主送谢旗主遗体返回总教。传令兵何在?”李正淳一声断喝,外面即刻奔入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双手上捧。王秉盛忙从身后供桌锦盒中拿出一枚铜牌,递给李正淳。李正淳扬声道:“传我令,即刻命郭嘉佑旗主随我们一起捉拿圣童,不得迟误。另外,命镇北黄天罡、朱景明、胡致宁、孙启睿四位护教前来协助缉捕圣童,不必回据点,直接去南门会合。”说罢,掷出铜牌,那黑衣人接了令,忙奔了出去。李正淳回头对王秉盛道:“我们俩虽然辛苦一夜,但眼下事务繁多,千头万绪,我们只好委屈了。” 王秉盛淡淡一笑道:“缉捕圣童要紧,其余不值一提。万一圣童逃脱,我们也难逃干系,还是速速行动吧。”二人说罢,便一起急奔而去。 此时天色渐亮,天赐、天佑二人已经骑马奔出镇南三十里。天佑不禁感慨道:“师兄,这神龙教当真是级别越高,骑的马越好啊!幸好用计抢了那个护教的马,不然我们根本跑不过他们!” 天赐坐在天佑后面,不时侧耳倾听后面动静,皱眉道:“可惜,我们两个人骑一匹马,否则肯定能甩掉他们。还好我们是提前跑,至少甩了他们二十里路,一时半刻他们也追不上我们。” “师兄估计他们多久能追上?”天佑面带忧色道。 “一个时辰!”天赐略微沉思道,“我算了一下,从定珠镇到凤阳大概需要一个半时辰,我们中途得想点办法,否则半道被追上便危险了。” “什么办法?”天佑急切地问。 “正在想……你安心骑你的马,想到了我自会说。”天赐嘱咐道。 太阳跃跃欲升,大地开始回温。一个时辰过去了,转眼天赐二人来到了北炉镇和凤阳之间的莫邪山北麓。只见漫山遍野的楂枒树,绵延几十里,甚是迷人。天佑不禁惊奇道:“这是哪儿?怎么感觉又绕回来了,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天赐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寺庙,摇摇头道:“没有错,这里应该是‘莫邪山’。” “莫邪山?”天佑好奇道,“是‘干将莫邪’的莫邪吗?” “嗯,”天赐点点头道,“郭守敬注《水经注》写道:‘莫邪山。……莫邪于此铸剑,因为山名。俗称剑山。’眼下他们快追来了,我们先进山躲一下,待他们走后,我们再去凤阳。” 二人便在前方上山小岔路边下马,天佑正要拴绳系马,天赐忙制止了他。天赐望着路上马蹄印道:“他们是寻着马蹄印追来的,如果前方没有马蹄印,他们便会知道我们躲在此处。” “把马放了?”天佑心下一惊道,“难道要和八公山那次一样?” “对!”天赐点点头。 “可是……你上次不是说这么做太明显了,会适得其反。怎么这次……”天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天赐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弄糊涂了。 “上次和这次不同:形势已经发生变化,要顺势而为。上次他们事先看到了马被拴在树上,你把马放走,自然会让他们起疑。这次他们不知道我们下马的位置,即便追上马,也未必能找到我们。更重要的是,上次我们骑得是劣马,跑不过他们。这次不同了,‘田忌赛马’,我们换了策略,以中等马对中等马,又先跑了几十里,而且还有猛火驱赶,这马速是他们的马望尘莫及的。他们不追到凤阳,恐怕都不会知道上当了。” “哦!”天佑恍然大悟,仍然面有忧色地道,“如果放了马,我们回头怎么去凤阳?” “要么跑,要么走,要么爬呗!”天赐淡淡一笑道,“放心,凤阳距此不过五十里,即便没有马,我们不到两个时辰也能到达。” 天佑终于面露喜色,忙按照天赐吩咐的办。只听马儿一声嘶鸣,直往凤阳飞奔而去。然后二人沿着上山小路,消失在林中弯曲小道尽头。一盏茶后二人来到山腰一处小亭子,上面写着“干将亭”。天佑好生奇怪,绕着亭子转了几转。天赐笑道:“你再转,这也变不成‘莫邪亭’!”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聪明呢!”天佑手抚下巴,望着亭子道,“莫邪山上干将亭,当地的山民是怎么想的呢?”天赐背靠亭子木柱养精蓄锐,闭目不语,正思考出路。天佑跑过来,坐在对面道:“师兄,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建一个‘干将亭’?” 天赐瞪了他一眼道:“唉,你就是太空虚了。走,我们上山去拜拜神!” “什么神?”天佑惊讶道。 “莫邪神,你心仪已久的——”天赐边走边扬声道。 一炷香后,二人来到一座寺庙前。那寺庙杂草丛生,蛛网遍布,显然荒废已久。除了匾额上“莫邪寺”三个字清晰可辨,其余都已经破旧不堪。二人推门而入,见寺内供奉着一尊女神,头挽发髻,衣袂飘飘,面庞清瘦,举止威严,气质优雅,令人肃然起敬。二人猜想这便是莫邪,忙跪下三叩首,心中默默祈祷。礼毕后,天佑跑到供桌前,准备焚香,却没有找到一根香,白白沾了一手灰,心中愤恨难当。最后好不容易从地上搜到半截香,忙小心翼翼的双手合掌,虔诚再拜,然后手心御火,点香插炉,为莫邪女神添香。 闻着寺内香气环绕,天佑不禁黯然神伤道:“都说后人无福,如此对待先神,怎么能求来福运?可怜这莫邪女神,被人遗忘了几千年!要是干将知道,该多伤心!” “干将伤不伤心我不知道,但是你这么伤心,女神会赐福予你的!”天赐宽慰道。说罢,向外走去,站在外面空阔的平台上,闭目呼吸,天赐顿觉神清气爽,宛如梦乡。放眼望去,山下郁郁葱葱,山腰红粉点点,山顶云雾环绕,宛若仙境。 天佑也跟着过来,望向山下,突然以手遮眼道:“这溪水怎么这么刺眼!” 天赐一怔,这才发现山下一条小溪闪闪发光,一阵大笑道:“不是溪水刺眼,是阳光刺眼。这溪水怎么可能发光呢?” “咦?”天佑左右来回移动,一会又往山下挪移几步,突然惊奇道,“不对!这溪水确实会发光!” 天赐听他语气坚定,不似开玩笑,忙望向溪水,只觉溪水中间反射出一道光芒。二人便顺着另外一条小路绕下山去,半个时辰后,这才来到山下。二人站在山下青石板上望去,那小溪自上而下,高低落地较大,水流湍急,不易下水。而且刚才溪水反光的位置,距离二人较远,在一个溪水迂回的深潭之中。天赐见状,忙劝天佑不要涉险。 天佑嘻嘻一笑道:“师兄放心,我自幼水性就好,没事,我自有办法。”说罢,寻了几十根蔓藤,然后系在一起,中间拴在树上,一端系在腰间,一端攥在手里,然后慢慢往溪水走去。 天赐扬声道:“天佑,顺着溪水两岸的弯曲地形往下走:溪岸凹进去的那边,水流湍急,不要走;溪岸凸出的那边,水势较缓,可以缓步行走。” 天佑忙按照天赐说的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半盏茶后,便来到溪水迂回的小潭处。天佑猛地跳入潭中,那潭水深约三米多,天佑顷刻便深入潭底。天赐见天佑跳入潭底,不禁心下一咯噔,惊慌失措。正要上前去施救,突然看到天佑面露喜色地从水里钻出来,抱着一个东西步履蹒跚地走上来。不一会天佑来到山下青石板,轻轻放下怀中东西,解下藤蔓。天赐这才发觉地上之物,竟是一个剑匣。剑匣闪闪发光,竟没有一丝锈迹。 天佑不禁心下惊骇道:“这匣子好厉害,在水中居然几千年不生锈?” 天赐摇摇头道:“显然不是,这匣子原先应该是深埋地下,只不过后来溪水改道,逐渐将泥土冲走,匣子才被溪水浸泡。你看那溪水弯曲的形状,高低起伏的地形,还有溪水两岸堆积的泥土,便明白了。” “哦,”天佑若有所思地道,“不明白……” “哈哈哈……”天赐笑道,“你除了吃,还会什么?” “我会开剑匣!”天佑嘻嘻一笑道。说罢,打开剑匣,顿时目瞪口呆。 天赐忙凑过去,只见剑匣中放着一柄古剑,古剑上有一些大篆雕刻的文字。天赐仔细端详,喃喃念道:“莫邪剑……” “莫邪剑?”天佑紧忙拿起,反复观看,惊喜不已。只见那剑光鲜亮丽,平整细密,剑身长三尺有余。拿起来,寒气逼人,轻轻一试,吹毛断发,竟是锋利无比的百炼钢铁剑。 天赐一看剑匣内还有一些小字,忙对着光看,也是大篆雕刻的文字。细细研究,竟是剑谱。不禁喜上眉梢道:“你不正好缺一把剑,这里又有剑谱,真是女神赐福!据说当年莫邪携子出逃,在干将被吴王杀后,隐居山野,教子习武。十年后,她的儿子练成了《莫邪剑法》,十余步内,可以御剑行气,伤人于无形。后来以献剑为名,击杀吴王。从此,莫邪剑下落不明。今天你能得到莫邪剑和剑法,也是一种机缘!” “我难道也有杀父仇人?”天佑扬天大笑道,“莫邪女神这是想让我用此剑报仇雪恨吗?” “嘘,小心‘一语成谶’!你缺一个剑鞘,这剑锋芒太盛,容易引人注目,你先用衣服包起来,以免走漏风声!这剑谱你先默背下,剑匣太重,我们长途跋涉,不宜带在身边。等你背完,便埋起来,留给后人吧。”天赐嘱咐道。 随后二人便沿着原路返回,再来到“干将亭”时,已是已正时分。此时艳阳高照,酷热难当,二人便商量先在亭中休息。天赐背靠柱子闭目养神,天佑肚子饿得慌,便上树采摘楂枒。天佑摘着摘着,突然看到山下隐约有人影闪动,忙下了树,奔至亭中,将楂枒放在石台上,握剑身后,晃醒天赐。天赐正要离开,突然望见楂枒,心生一计。天赐捧起楂枒便飞身上树,躲在路边几十米外的大树上。 半盏茶后,山下来了几个人,往亭中走去。那为首的正是李正淳,其余分别为王秉盛、黄天罡、赵德钧、朱景明、胡致宁、孙启睿和林朝羲。众人一起在亭中休息,显然暂时没有要走的打算。 天赐忙弹出右手中指,弹出一枚楂枒,只听山上一阵树叶“哗啦”声,惊飞了树上的鸟儿。又接连弹出几枚,只听一阵“哗哗”声响起。李正淳眉头一皱,惊觉山上有人。忙转身道:“诸位,‘行百里者,半九十’,如今从马蹄印深浅来看,二位圣童必定在山下便放跑了马,躲于山上。我们不可懈怠,必须穷追不舍,尽快上山,以免夜长梦多。”众人口里称“是”,心里却十分不情愿地跟着往山上奔去。 待众人走后,天赐二人赶忙往山下奔去。天佑边跑边问:“师兄,如果山下有防卫怎么办?” “抢了他们的马,突围出去!”天赐疾声道。 一盏茶后二人来到山路拐弯处,见山下只有郭嘉佑和几个小喽啰看守马匹,郭嘉佑坐着闭目养神,其余众人都侍立旁边。天赐便和天佑商量一番,于是天佑转身钻进了东面树林中。安排停当,天赐便捡起几根树枝,折断成手指长短。然后左手捏两根,右手一把攥住。脚下轻点,飞身而出,直奔郭嘉佑攻去。郭嘉佑突觉一个强大功压逼近,忙睁眼转身,身形后退。天赐右手撒出树枝,众喽啰已被点中命门穴,动然不得。郭嘉佑一惊,手掌下翻,一柄冰剑便握于手。忙从右下向左上斜劈,一道剑气直袭向天赐。郭嘉佑正要横挥一剑,突然眼前人影一闪而逝,心下大骇。此时天赐已经一闪而至他身后,一掌袭其后心,郭嘉佑向前飞了出去,栽倒于地。郭嘉佑艰难驻剑而起,正欲拼杀,只听马儿一声嘶鸣,天赐已经跃身上马。 天赐淡淡一笑,左手一挥,两根树枝便斩断两匹马绳,天赐猛踢另一匹马屁股,那匹马便向东疾奔而去,天赐也扬鞭策马飞奔而去。 郭嘉佑忙释放“信炮”,一声震天响,宛如春天之惊雷。李正淳正带领领众人往山上奔去,猛然听到“信炮”声,众人心下惊骇。李正淳大大叫一声:“我们中计了!”便急忙率领众人又往山下奔。众人来到山下,见山下情形,已经猜中七八分,忙给众喽啰解穴。郭嘉佑便将被袭击经过大致说下。李正淳叹息道:“太大意了!这是圣童的金蝉脱壳计。”李正淳一挥手,众人立即上马,直奔凤阳追去。 第二十八章 美人相救 凤阳,在凤凰山南麓,古人称“山南河北为阳,山北河南为阴”,所以凤凰山南麓为阳。因其在凤凰山之阳,便被称为凤阳。凤阳名声鹊起,自然是因为这地方是明太祖朱元璋成就帝业的起源地。如今它已是繁华的大都市,有中都之称。 凤阳城分为皇城、内城和外城。皇城、内城自不用言,这外城囊括四周四座大山,有九座城门,其中西面城门从北到南依次为长春门、独山门、朝阳门,南面城门从东到西依次为左甲第门、洪武门、右甲第门。 正是因为凤阳特殊的地位,使得凤阳独立于江湖之外,未被各种江湖势力染指。天赐二人往凤阳奔去,正是明白凤阳是神龙教的死穴,到了凤阳便安全了。 此时朝阳门外官道上,隐约有马蹄声响起,越来越响。不一会,出现两个骑马的少年,正是天赐和天佑。天赐望着凤阳外城高大的城墙,不禁欣喜若狂,忙疾呼道:“天佑,快点进城,进了城便安全了。” 二人一路奔至护城河,下了马径往城门走去。突然左边门卫厉声喝道:“中都之地,岂可擅闯?”右边门卫也疾声道:“可有令牌或路引?”天赐和天佑面面相觑,尴尬得怔立当场。左边门卫瞧瞧二人神情,左眉上扬,一摆手道:“既无令牌,又无路引,快快回去,中都之地,不可随意进入!” 天赐二人只好牵马过了护城河,又上了官道。二人像霜打得茄子般,天佑焦急道:“后面追兵就快到了,怎么办?” 天赐望着凤阳城道:“牛娃濒生绝,一朝黄袍穿。今夕高墙起,父老俱升天。看来,凤阳城现在是皇城贵地,不是我们能进的了。滁州距此大概两百四十多里,快马加鞭两个时辰能到。但我们现在人困马乏,如果不休息便跑,恐怕这马半途便要废了!” “师兄,别犹豫了,追兵可快到了!”天佑一脸急不可耐地道。 “走,去滁州!”天赐扬鞭策马,向滁州奔去,天佑连忙跟上。 凤阳和滁州之间有条河,名为池河。池河附近有座小镇,名为迎侠镇。这小镇方圆百里没有较大都市,又林木旺盛,常常是盗贼横行,野兽出没的地方。虽然它名义上属于神龙教范围内,但实际上是神龙教统治较为薄弱的地带。常常各种侠士出没,替天行道,拯救黎民,所以附近乡民便称小镇为“迎侠镇”。 迎侠镇北五十里有一片茂盛的树林,名为“落凤林”,据说是因为乡民曾看到凤凰落于此林,便取了这个名字。“落凤林”沿着南北官道绵延十余里,东西长几十里。此时官道上人烟稀少,唯有一辆马车缓缓向北行去,即将奔出林中官道。马车上坐着一个俊秀少年,剑眉凤目,眉心一点红,眉宇间透露出一丝孤傲、高冷。恰巧天赐二人刚好骑马来到树林北面,准备下马休息片刻。突然后面马蹄声阵阵,显然约有十匹马飞奔而来。天赐心下一惊,疾呼道:“天佑,快勒马,我们进入林中!”二人便勒马,向西飞奔而去,钻入树林中。 片刻后,官道北现出九个骑马男子,霎时尘土飞扬,遮天蔽日。马车上少年忙勒马停车,以手掩面,面露不屑之色。九匹马飞快奔来,突然在马车前停了下来。马上一行人正是李正淳、王秉盛等人。李正淳环顾四周,向少年询问道:“这位少侠,刚才可曾看到两个骑马的少年往林中哪个方向去了?”马车上少年摇摇头,竟连眼皮也未曾抬一下。李正淳见林中高低起伏,且枯枝落叶较多,忙令众人下马。李正淳见马车上少年迟迟不肯离去,生怕走漏风声,便轻声道:“郭贤弟,你看守马匹,其余人跟我走!” 突然郭嘉佑用肘顶了下林朝羲,林朝羲顺着郭嘉佑所指望去,顿时大叫道:“圣使,快看!”指着官道东面树林中喊道。 李正淳忙回头瞪了他一眼,王秉盛也咳嗽一声,林朝羲忙闭嘴,用手指着身后东面树林。众人顺着林朝羲所指回头望去,官道东树林中正有一匹马儿在吃草,细细观察,正是神龙教护教的马儿。李正淳嘴角微笑道:“他们果然藏于林中!众位跟我来!”说罢,领着众人往东面林中走去,约走了三十米,这才停下。李正淳环顾众人道:“诸位,圣童先是打伤沈护教,后又一招袭击郭旗主,虽是偷袭,但也说明现在圣童的功力至少比郭旗主高一个境界。他们武功成长如此之快,当真匪夷所思!说不定原先便隐藏了实力,一直韬光养晦!所以接下来诸位切莫掉以轻心,轻敌大意。我们将要面对的很可能是两个人仙级别的高手,甚至武功不次于你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下面我来做下部署:我领着黄护教、孙护教往官道东树林搜索,王圣使领着朱护教、胡护教往官道西树林搜索,赵护教领着林护教看守马匹。赵护教,如今普通教众马速较慢,都已被打发回去了,看马的任务便交给你了。圣童两次金蝉脱壳,都是因为抢了我们的马匹。之前被圣童抢走两匹中等马,沈护教又丢失一匹,幸好有高旗主、谢旗主和汪旗主的马补上,如果接下来再少马,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你的责任最重,要慎之又慎。” 赵德钧诚惶诚恐地道:“圣使放心,属下必定竭尽全力,护卫马匹安全!” 林朝羲也忙抱拳道:“圣使勿虑,我们人在马在!” 李正淳点点头,一挥手,众人便分批行动。赵德钧和林朝羲回到官道,见官道上马车已经掉头往南行远,心下诧异,也没有在意。郭嘉佑忙迎了上来,赵德钧点头示意,随即传达了圣使命令,三人便守在路边,护卫马匹。郭嘉佑望着两边树林,眉宇间露出淡淡的忧愁。 这两边树林树高叶茂,林密枝繁,看起来透着一股阴森、静谧。此时王秉盛正领着朱景明、胡致宁一起往西面树林深处走去,走走停停,四处观察,连树上也不放过。约走了二里路,众人便停下休息片刻,顺带观察周围地形。王秉盛翘足观望,不禁叹道:“外面热火朝天,这林中却‘别有洞天’啊!这树林如此之大,想找到他们俩,无异于海底捞针!” 胡致宁望了四周一眼,轻蔑一笑道:“与其找他们,不如逼他们现身!” 王秉盛和朱景明均十分诧异,王秉盛忙问道:“如何逼法?” 胡致宁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道:“烧了这片树林!” 王秉盛、朱景明纷纷脸色为之一变,王秉盛冷哼一声道:“这么高明的主意,留着献给李圣使吧!” 朱景明见王秉盛脸色难看,忙打圆场道:“烧林不可取,胡兄休再提。一来,这是我神龙教的势力范围,烧林等于自烧后院,一旦走漏风声,如何向上交代?二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岂可轻易烧之?如果一处找不到便烧一处,那岂不是要把九州的树木都烧尽?” 胡致宁冷冷道:“朱贤弟此言差矣。眼下明知他们就在林中,只烧此一处,便可一劳永逸地解决后患。属下以为,权衡利弊,这树林可以烧,也应该烧!” 王秉盛皱眉道:“这么大的事,我做不了主。如果搜完树林还找不到他们,你可以向李圣使建言。”说罢,径直往西奔去,朱景明、胡致宁只好默然不语,急忙跟上。 李正淳也面临同样的困境,在林中走了不知多久,除了野兽,就没见半个人影。孙启睿见四周林叶茂密,忙建言道:“圣使,与其找他们,不如逼他们现身!” “嗯,”李正淳点点头道:“你有什么好计策?” 孙启睿指了指脚下枯枝落叶,道:“不如烧了……” 李正淳心下一惊,面上却不露声色道:“如果烧死了圣童,罪名你可担得起?” 此言一出,孙启睿登时背冒冷汗,怔立当场。黄天罡见气氛尴尬,忙打诨道:“哈哈……圣使误会了,看起来快午时末了,我们从早晨一路奔来,大家都饿了,想必孙兄是想放火烤几只野鸡来尝尝。” 孙启睿也一阵大笑道:“黄贤弟就是黄贤弟,到哪里都离不开‘鸡’:在家吃家鸡,在外吃野鸡。依我看,你是掉鸡窝里了。咱能不能来点高雅的东西?吃点别的?” 黄天罡手抚下巴,沉思片刻道:“高雅的?我想想啊……乾坤银鹅?醉酒香鸭……” 听着黄天罡一本正经地报菜名,孙启睿深锁眉头,叹气道:“你别报了,我看把你烤了就什么鸭鹅都不缺了!”二人正在侃大山,猛然看到李正淳已经飘身十步外,忙跟了上去。 眼瞅着已快午时末了,赵德钧三人在路边阴凉地等得焦急,饿得心慌。突然官道南驰来一辆马车,三人定睛望去,马车前端坐一个妙龄女子。那女子年约二十,细眉杏目,脸庞丰腴,一袭桃花襦裙,肩垂两根小辫,生得小巧玲珑,显得颇有灵气。三人看得出神,目不转睛地望着马车。林朝羲突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荒郊野岭,怎么会有女子驾车?要不咱们去盘问下?顺带借两个馒头充充饥?” “嗯,”赵德钧点点头,邪笑道,“顺便借点喝的解解渴!” 郭嘉佑眉头一皱,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便笑而不语,嘴角露出一丝轻蔑之色。 女子正驾马车往北奔去,突然三个人影一闪而至,落于马车前五步外,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忙勒马停车。林朝羲率先从马车东面步了过来,笑着道:“这位姑娘,不要害怕,我们都是好人。我们路过此地,身上忘了带干粮。请问姑娘身上有没有吃的,借我们点?比如馒头之类的?”说罢,盯着女子看,直看得女子低下了头。 “有喝的也行!”赵德钧一个箭步飞身而至林朝羲旁边。 那女子被二人吓得仿佛失了魂般,双手抱着肩膀,背依车门,支支吾吾道:“我……我什么都没有!” “哦……”林朝羲一阵大笑道,“姑娘这马车里是什么?可否让我们看看?” 女子使劲摇头道:“这马车里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真的……” 赵德钧和林朝羲互望一眼,赵德钧笑道:“姑娘马车里明明有细微呼吸声,不会是藏了汉子吧?”说罢二人边笑边向女子走去。 郭嘉佑唯恐他二人伤了那女子,忙一个箭步掠到马车西面,两手横抱起那女子,倒退三步。女子惊叫连连,赵德钧和林朝羲也怔立当场。赵德钧厉声道:“你干什么?谁准你动那女子的?还不放下?” 郭嘉佑见女子仿佛受了惊吓般,连忙放下。那女子金莲一着地,便推开郭嘉佑,跑到郭嘉佑身后两步外。 赵德钧一把拉开马车门,林朝羲也赶忙探头望去,但见马车中端坐一个女子,红褙披肩,长发及腰,脸蒙素白纱,头戴胡蝶钗,柳叶眉弯弯,丹凤眼顾盼,眼眸如秋水明澈,肌肤似皎月白皙。女子正襟危坐,颇有大家闺秀风范。二人看的目瞪口呆,只觉一阵异香扑鼻,顿时神色陶醉。 “不好!”郭嘉佑大声疾呼,正欲上前,只觉身后一阵风声,两眼一黑,已经昏倒在地。赵德钧和林朝羲听到呼声,神色一震,正欲退后,突觉头晕眼花,站立不稳,踉踉跄跄,昏倒于地。 郭嘉佑身后女子忙飞至马车前,扶着蒙面女子缓缓步下马车。蒙面女子低声道:“晴儿,去把所有的马都放跑!” 晴儿忙应了一声,便一闪而去。片刻后只听马儿嘶鸣声阵阵,所有的马便都被赶到路上,一起向北奔去。少顷,晴儿飞身至蒙面女子旁边,道:“婉莹姐,我们要不要去支援他们?” 婉莹右手拿起白纱手帕在鼻子前嗅了下,摇头道:“‘迷香散’撒多了,我觉得我头好晕……” 晴儿忙扶着婉莹靠着马车,从马车上取下一个锦盒,打开锦盒拿出一枚丹药给她服下。半盏茶后,婉莹逐渐恢复了气色。晴儿大喜,随即脸色一沉,嗔怒道:“小姐以后再这样,我就要禀报老爷了!你身子骨本来就寒弱,怎么还能自损元气哩?你看你,早吃了解药,还这么虚弱!当初就该听我的,车厢里撒上迷药就行了,干嘛以身犯险呢?依我看,以后这毒物还是能不碰就不碰!” 婉莹眉眼露笑道:“你这语气,怎么那么像我爹?爹爹是不是又嘱咐你什么了?车厢里没人,谁会傻到去开车厢检查呢?快扶我上车,往回走,准备去接他们!” 晴儿无奈,只好撇着嘴道:“小姐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忙扶着婉莹上车。 婉莹坐稳后,蹙眉道:“你这丫头,再‘小姐长’‘小姐短’地叫,我便把你发配回扬州,让你天天对着我的‘金刚’叫。” “哎呀,我再也不敢了!”晴儿忙双手合十,赔笑道,“刚才是口误,真的是口误。婉莹姐,你说咱们都出来了,你那只鹦鹉他们能喂好吗?” “我也正担心呢!”婉莹嗤笑道,“要不把你发配回去照顾金刚?” “咦……”晴儿跳上马车,坐定后回头道,“你上茅房都要我跟着,我走了,你怎么办?” “呸!”婉莹嗔怪道,“也不知道是谁洗个澡还让别人守护!” “呵呵呵……”晴儿一阵嗤笑,便驾车往南奔去。 马车向南奔了约三里路,晴儿便觉凉风嗖嗖。不禁倒吸一口气,心下正奇怪,突然车厢中咳嗽连连,晴儿忙停了车,点了暖炉,递给婉莹。只见那暖炉宛如一个圆形的烧酒壶,上面是弧形柄,下面是紫铜炉身,炉身上还有蝴蝶形状的雕镂纹饰。 婉莹眉头一皱,摇摇头道:“拿一颗‘益阳丹’给我!” 晴儿苦着脸,眉头紧锁道:“婉莹,是药三分毒,关师父早就说过‘益阳丹能增加阳气,也会损害根本’,咱还是用暖炉吧?” “快给我!”婉莹气若悬丝地道,“好冷……” 看着婉莹苦苦哀求的眼神,伸向前方摇摆无助的手臂,晴儿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匆忙塞了一颗‘益阳丹’给她。片刻后,婉莹顿觉周身暖和,便下了车,望向西面树林。 “晴儿,你去支援他们。”婉莹吩咐道。晴儿便顺着寒风吹来的方向,一闪而去。未奔出五十米,只见二十米外林中五个人在打斗,其中三个人围住另外两个人。这三人便是王秉盛、朱景明和胡致宁,另外两人正是天赐和天佑。 天赐对战朱景明,天佑对战胡致宁,王秉盛则持冰剑站立东方,其余三方分别竖起了三座冰墙。这冰墙竟长宽约十米,高达树杈。晴儿忙上树观望,见冰墙规模,已经猜出王秉盛实力不俗。王秉盛正是自恃这一点,所以竖起高墙,自己站在一边掠阵,神情自得,悠闲自在。 天赐被朱景明击退,天佑则被胡致宁一掌击退,二人背靠背,并肩作战。天赐低声道:“这么耗下去,等他们援兵一到,我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那怎么办?”天佑右手持长剑,气喘吁吁道,“要不,你找个机会先走!” “嗯……”天赐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没有谱。这朱景明虽然只是防御型高手,但《仙雾罩》小有成就,已经达到人仙中等级别。几番交手,天赐已经知道这朱景明看起来文文静静,但不是三两招能轻易制服的角色。而天佑的对手胡致宁,也是防御型高手,《龟元罩》略有成就,已经达到人仙下等级别。天佑依仗神剑,在他受伤的情况下,尚且几次被他击退,天赐猜测他也不是轻易能战胜的角色。天赐暗忖:“刚才王秉盛介绍说‘朱景明和胡致宁都是防御型高手’,对战朱景明,我还能略占上风,但朱景明背后还有一个王秉盛,若要对付王秉盛,便望尘莫及了。何况王秉盛堵住了唯一的突破口,一旦击败了朱景明和胡致宁,他会不会即刻封住冰棺,困死我们?”心里想着,手下便不敢尽全力,念及此,不禁十分懊悔,又回想起了刚才之事。 一刻钟前,天赐和天佑正一前一后往西奔跑,突然天佑“啊”了一声,天赐忙回头望去,却不见了天佑身影。急忙往回走,小心翼翼搜索周围,这才发现高坡下面三米处有个洞,像井口般大小。洞口周围覆盖了枯草,极其隐秘。洞内深约四五米,下面布满了各种像箭镞一样的铁刺。那铁刺菱形尖头,下有倒勾。整个洞看起来像个捕捉野兽的陷阱。此时天佑正悬挂在铁刺上方,一手抓住剑柄,长剑深深插在洞壁里。天赐心下暗惊,幸而他轻功高,刚才从高坡上纵身跃的远,这才避开了陷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看到天佑挂在下面,天赐赶紧想办法,但周围什么都没有,急得额上冷汗直冒。 “师兄,你快点,我快撑不住了!”天佑在下面大喊道。 天赐也顾不上细想,忙跃身上树,一掌劈断一根三米长的树枝,“扑通”一声,树枝撞在地面上。突然一头野猪从高坡右侧的洞中钻出,“嗷嗷嗷”,发出震天的叫声。天赐心下暗叹:“难道这个洞是为了捕捉野猪?”野猪像发疯了一般,到处乱窜,发出雷霆怒吼。天赐此刻也没有时间理会其它,赶紧折断枝叶,将树枝做成一根弯曲的木棍,伸到洞内,让天佑抓住,然后一点点将他拉上来。待拉出洞口,二人已惊出一身冷汗,忙倒地休息,长吁一口气。 二人相视一笑,都觉得刚才真是十分惊险。天佑叹道:“幸好我有这把剑,不然今天非死即伤!” 天赐也感慨道:“幸好你有剑,要是我掉下去,两手空空,那就悬了!” “你不是有箫吗?”天佑笑道,“你可以用箫插在壁里。” “那我不如吹一曲了,”天赐斜睨天佑道,“说不定下面的铁棍听着高兴,就弯下了腰呢!” “哈哈哈……”天佑大笑道,“说不定这些棍原本就是弯的!” 二人忙起身继续往前走,尚未走十余米,突然前方五十米外闪出三人,为首的正是王秉盛。天赐二人忙往回跑,王秉盛三人则跟在后面追。天赐见直线跑不是办法,便领着天佑一会往东南,一会往东北,一会又往东…… 眼见王秉盛快要追上天赐二人,突然后面一阵惨叫声传来,王秉盛忙止步回奔。原来胡致宁的左脚被一个铁夹子夹住了,幸而只是一个小型锯齿铁夹。王秉盛和朱景明赶紧掰开夹子,胡致宁已经痛得大汗淋漓,面色苍白。王秉盛赶紧回头望去,此时天赐二人已经奔出五十米外,三人忙又往东追了上去。就这样一直追到官道西百余米内,王秉盛才拦头截住二人。 此时回想起来,天赐不禁追悔莫及,如果当时一掌劈死那野猪,兴许便不会有今日之灾。眼下二人对战两位人仙级别高手,并没有多大优势,还有一个王秉盛虎视眈眈,更是危在旦夕。天赐突然心下一咯噔,心里暗忖:“这王秉盛之所以不进攻,难道是等待两位护教先撤出去,然后像郭嘉佑一样封闭冰棺?一开始他截住我俩,便主动进攻,拖住我们,待两位护教到,便跳出战圈,然后弄了这个冰棺,如今看来,他的险恶用心便是准备用冰棺困住我们!”念及此,顿时明白了许多事,忙对天佑道:“拖住他们,不要让他们有机会撤出去,否则我们便危险了!”天佑点点头,心里已经明白。 “哈哈哈哈……”王秉盛不禁一阵大笑道,“圣童,束手就擒吧!”说罢,闪身向前袭向天赐,同时朱景明身形换移,袭向天佑,胡致宁则趁机跳出战圈,防御住冰棺唯一的出口。 这一波移形换位大出天赐所料,天赐忙身形挪移,避开王秉盛一击。但王秉盛是地仙级别,天赐也不敢掉以轻心,只顾逃跑,却无还手之力。王秉盛穷追不舍,长剑横劈,竟拦腰斩向天赐。天赐脚尖轻点,跃上冰盖天顶,右手轻推,已飞至墙边。定睛望去,朱景明虽是防御型高手,却凭借轻功的优势,攻得天佑左支右绌,渐落下风。未及细想,王秉盛已再度攻来,天赐忙凌空跃起,王秉盛早已猜到,剑到半路便变招上刺,身形上跃。天赐一慌,忙身形右翻,躲过剑击,竟落于墙角。王秉盛见时机一到,忙掷冰剑刺向天赐上方一米处,同时双掌平推,天赐左前、右前方迅速竖起两面冰墙。天赐心下大骇,忙提身上跃,却被冰剑所阻。霎时,王秉盛促动双掌,两道寒气持续注入冰墙,上盖也逐渐封住了。 此时天佑见天赐有危险,正欲执剑刺向王秉盛,朱景明脚尖轻点,拦住了去路。天佑怒火中烧,忙挥剑刺去。朱景明转身右移避开剑击,右掌一挥,击中天佑长剑,天佑只觉虎口剧痛,长剑脱手而出,撞在墙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后跌落于地。朱景明尚未上前,王秉盛已经欺身而至,一掌拍在天佑右胸,天佑身体斜飞了出去,撞在冰壁上,跌倒于地。 “哈哈哈……”王秉盛又一阵狂笑道,“二位圣童何苦作无谓挣扎,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胡护教,释放‘信炮’,通知李圣使他们。” 胡致宁得了令,便飞身后退两步,点燃火折子,准备释放‘信炮’。突然一个黑影从树上直冲而下,一掌袭向胡致宁。胡致宁心下大骇,忙撤身后移,突觉身后掌风凌厉,心下大叫“不好”,却为时已晚。身后人影已经一掌拍在胡致宁后心,胡致宁躲之不及,背后结结实实中了一掌,身体向前飞去。树上人影此时已经落地,见胡致宁身体前飞,又一掌击出,直击中胡致宁左心,胡致宁顿觉五内翻滚,身体硬生生飞向右后方,撞在一株大树上,跌落在地,难以动弹。 王秉盛和朱景明大骇,一起望向冰墙外,但见一个俊秀少年左手藏剑身后站于前,一个清秀女子满目笑意落于后。那男子眉心一点红,正是夏子龙,婉莹的贴身护卫。那女子肩垂小辫,正是晴儿,婉莹的贴身侍婢。王秉盛正欲询问,右后方冰墙破裂,天赐竟破冰而出。王秉盛这才意识到刚才忙于对付天佑,竟忘了加固三面小冰墙。 天赐一闪而至天佑前面,护住了天佑。抬眼见目前局势,心中已猜出外面二人是友非敌。此时天佑受伤,内力不济,暂时无法形成战力。天赐见墙外二人都是年纪轻轻,与自己年龄相仿,料想未必是王秉盛对手,心里暗暗盘算着先趁机拿下朱景明,再合三人之力与王秉盛一战。 王秉盛冷哼一声道:“二位是何人?为何无故打伤我下属?” 晴儿咯咯一笑道:“你这老头好不讲理,明明是你先打伤我们的朋友,如今却恶人先告状!” 王秉盛正值壮年,被人喊作“老头”,不禁怒火中烧;但见这二人合力两三招便偷袭成功,猜想二人绝非泛泛之辈,只好强压心中怒火。半晌,王秉盛冷笑一声道:“这位小姑娘说我打伤你朋友,可有凭据?” 晴儿做个鬼脸道:“你这老头,脸皮真厚!人明明被你打伤了,还躺在你后面,你还问我要证据,你真是越老越不知羞啊!” 王秉盛何曾受过这等侮辱,不禁五指紧攥,咯咯作响。突然五指张开,掌心顿时慢慢现出一柄冰剑,脚下轻点,一剑刺向晴儿。天赐见王秉盛手中冰剑形成,心中便已经有数——战斗的号角即将吹响,忙脚下轻点,同时向朱景明攻去。一时冰墙内外两场战斗都开始了。冰墙外,子龙见晴儿用计成功,忙左手转剑,剑自出鞘,右手紧握,提剑迎上王秉盛。二人战作一团,难分难解。冰墙内天赐速度占据优势,又占了先机,攻得朱景明节节败退,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晴儿站在一边看着冰墙内外的两场战斗,心中已有了数。突觉身后略有异动,忙回身望去,却见婉莹已经飘身而至。晴儿又惊又怒,忙扶住婉莹,嗔道:“这里寒气这么大,你过来干嘛!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婉莹莞尔一笑道:“没事,我刚服了一颗‘益阳丹’。刚才见你们久久不回,我担心你们乱了我的计划。”说罢,右手手掌张开,现出一枚棕色丹药,紧握手掌,药丹顿时化成药粉。晴儿点点头,忙飞身至冰墙内,袭向朱景明。 朱景明正被天赐攻得招架不住,猛觉身后异样,忙双掌合十,一层罡气罩住周身。晴儿和天赐一前一后,一快一慢,两掌拍出,“砰”“砰”两声,朱景明罡气破裂,天赐和晴儿均纹丝未动。朱景明心下大骇,晴儿则趁机一掌拍出,直袭向朱景明背心。朱景明避之不及,顿觉内心翻腾,身体向前飞了出去。天赐见状,一跃而起,抬起左腿,砸向朱景明右肩。朱景明顿觉右臂宛如断了一般,跪倒于地,身体前倾,最终栽倒于地。 墙外王秉盛猛见晴儿奔向墙内,心下暗叫一声“不好”,正要回援,已经来不及了。斜眼一瞥,见朱景明倒地,顿时心神大乱。子龙见状,挥剑如飞,剑气如雨,洒向王秉盛。王秉盛忙转动冰剑,化出一面冰墙挡住剑气,同时身形后移。只听“啪啪啪”十余声响起,冰墙顿时碎裂。子龙正飞身跃起,手腕抖动,猛然见冰墙后空无一人,心下暗叫一声“坏了”,已经猜出八分。原来王秉盛正袭向婉莹,晴儿大叫一声“小心”,同时飞身袭其后。王秉盛知道此时自己再战下去也无济于事,不如先抓个人质,说不定能扭转不利局面。尽管晴儿向自己身后袭来,王秉盛依然没有放在心上,他早已算好,自己能在身后袭击来临前,拿下眼前这女子。 婉莹眉眼淡淡一笑,右掌轻抬,周围便香气弥漫。王秉盛顿觉异香扑鼻,暗叫一声“不好”,却为时已晚,已经吸入不少。忙右手一把扣住婉莹喉咙,闪身其后,同时左手捂鼻,望着前方。晴儿见迟了一步,赶忙停下,子龙也站立其后。此时天赐也从冰墙内飘身而至,站立晴儿身边。天赐陡然见王秉盛掐住一个蒙面女子,心下一惊。定睛望去,那女子虽遮着面纱,却凤眼柳眉,眼眸如水,肌肤似雪。天赐顿时心神一震,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婉莹望着天赐,也不禁心中一咯噔,感觉仿佛在何处见过。 天赐眉头一皱,扬声道:“王圣使,不可伤了这女子!你若是需要人质,我来换她。这本是你我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休要伤及无辜!” 王秉盛冷哼一声道:“他们插足我教事务,便不是‘无辜’!圣童若是还有一丝良心,便不要为难他们。”说罢,目光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胡致宁和冰墙内的朱景明。 “我答应你!”天赐斩钉截铁道,“但请放了这姑娘!” “你是哪根葱那根蒜,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婉莹冷冷道。 天赐眉头一皱,王秉盛更是心下惊骇。王秉盛冷笑道:“姑娘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还要撒泼不成?”说罢,右手五指欲多加几分力道,却顿觉使不出力量。 婉莹身体旋转,左掌击出,正击在王秉盛右胸,王秉盛顿时飞了出去,撞在地上。猛觉昏昏欲睡,竟倒地不起,不省人事。婉莹挑眉道:“我最讨厌别人掐我脖子,虽然你隔着薄纱,但一样罪无可恕!”说罢,慢慢向王秉盛走去。 天赐忙疾呼道:“姑娘且慢!这种事何劳姑娘动手,在下愿意效劳!” 婉莹回头望着天赐,眼中充满了怀疑,突然冷冷一笑道:“不要自作聪明,我没有想要他的性命,我只是想惩戒他一下。怎么,你想取他性命吗?” 天赐忙摆摆手,笑而不语,不禁长吁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走吧!”婉莹蹲在王秉盛面前片刻后,站起身来,挥手道。 天赐忙回身去背起天佑,二人从王秉盛身边经过时,都不觉十分诧异,这王秉盛竟然斜眼歪鼻,脸上被化成了大花脸,还是用女子的眉石画的。二人看着王秉盛都觉得十分滑稽,不觉笑出了声。 众人来到马车前,天赐忙放下天佑,向婉莹三人深深躬身作揖道:“多谢侠女、侠士仗义相救,我们感激不尽!日后若有用得着我二人的地方,诸位尽管开口,我们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晴儿仍笑而不语,子龙依旧冷面无言,二人伫立一边静静地望着天赐和天佑。婉莹回头望着天赐道:“不要等日后了,就现在吧!我有事需要你们帮忙,上车吧!”话音刚落,晴儿便一个箭步过来扶她上车。天赐二人相互望了一眼,顿觉十分无奈,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晴儿掩嘴偷笑,也上了马车。子龙坐在马车前,询问众人是否起行,待晴儿吱声后,便驾马车掉头向南奔去,不一会消失在路尽头…… 天赐二人在“落凤林”险些遇难,蒙婉莹等人出手相救,这才“龙入大海”,“虎出平阳”,实在是幸运之至。二人想起来,仍唏嘘不已,心下暗暗感慨。只是婉莹提出有事需要二人帮忙,却让二人如坠云雾,不知所措,总觉得十分怪异,却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但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无法预知祸福,便不如静观其变…… 第二十九章 才子佳人 “落凤林”一战后,神龙教“大意失荆州”,不仅失去了天赐二人踪迹,甚至连追捕利器——马匹,也不翼而飞,更为严重的是,三位高手受伤,另有三位高手中毒,瞬间打乱了神龙教的追捕计划。 待李正淳率领黄天罡、孙启睿返回官道时,见马匹不翼而飞,顿时心惊肉跳。又见赵德钧和林朝羲躺在官道东,郭嘉佑躺在官道西,更是怒火中烧。李正淳忙让黄天罡和孙启睿弄醒三人,黄天罡便扶起赵德钧,孙启睿则推起林朝羲。但二人掐了半天人中穴,却毫无动静,便猜测三人是中了迷药。黄天罡扬声道:“圣使,三人应该都是中了迷药,估计没有两到三个时辰恐怕难以苏醒。” 李正淳负手向西,双目紧闭,猛然睁开,脸色铁青道:“太大意了!我本以为两个护教,一个人仙上等,一个人仙中等,必然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着了道!”忽然低头瞧见躺在官道西的郭嘉佑,李正淳皱眉道,“他们三个在不同的位置,两个仰面朝上,一个匍匐在地,应该不全是中了迷香。快试试郭旗主,看看是否如此。”黄天罡一个箭步掠至郭嘉佑身边,轻轻一试,郭嘉佑果然苏醒了。李正淳忙蹲下道:“郭旗主,发生了何事?是谁袭击了你们?有多少人?后来如何?” 郭嘉佑顿觉阳光刺眼,微睁双目道:“刚才从南面来了辆马车,马车上有一年轻貌美女子。那女子应该在车厢中洒了迷香,后来我发觉异常,刚提醒二位护教,那女子便突然出手,从背后袭击了我。” “那女子有何特征?”李正淳急切问道。 郭嘉佑摇摇头道:“穿了一身桃花襦裙,两鬓两束辫子,前额短发垂眉,看起来很有灵气,其他便没有了……” 李正淳负手踱步,静心沉思,忽然回首道:“看看他们身上银子和银票可曾少?” 三人赶忙检查,黄天罡检查赵德钧,孙启睿负责林朝羲。郭嘉佑先开口道:“不曾少。” 黄天罡忙回禀:“银票尚在,但不知是否缺少。”孙启睿也如是回答。 李正淳大惊道:“他们既非劫财,也不是劫色,更没有伤害他们性命,却无故把马都劫走了,为何?说明这马是那女子故意放跑了!又为何要放跑马呢?也许她驾着马车,怕我们追上她!” “可那女子为何不舍弃马车,骑上快马呢?”黄天罡疑惑道,“难道那女子不会骑马?” “恐怕有这个可能性!”李正淳蹲下仔细瞅着地上车辙印道,“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从车辙印上看,这女子从南面而来,又返回了南方,为何?说明这女子并非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说罢,脸色一变,猛然站起,疾呼道,“坏了!他们是来接应圣童的!立刻释放‘信炮’,召回王圣使!”只见一阵白色烟雾直冲云霄,顿时响声震天,如晴天霹雳。 这一声震天响惊醒了远在三里外的胡致宁,他抬头见四周没有任何动静,料想敌人已经逃之夭夭。再仔细一瞅,右圣使王秉盛正躺在自己身旁不远处,冰墙内朱景明也匍匐于地。胡致宁忍着心口剧痛,爬着到处搜索火折子,却发觉火折子早已燃尽。赶忙去搜朱景明的火折子,这才点了“信炮”,准备通知李圣使前来接应。 李正淳正在官道西焦急等待,突然听见南面响声震天,判断位置大概是三五里内,忙飞奔而去,沿着官道搜寻。每奔出百余米,便疾呼传信。直到听见又一声震天响,忙奔向林中。李正淳一眼便看到巨大的冰棺伫立在远处,忙飞身而至。见胡致宁靠着大树休息,忙询问情况。胡致宁便指了指冰墙内的朱景明,还有不远处的王秉盛。李正淳见王秉盛也昏迷不醒,心下大骇,忙一个箭步掠至王秉盛身边。李正淳忙用手轻试,发觉王秉盛还有细微呼吸,吊着的心这才放下。 胡致宁突然开口道:“一个少年,眉心一点红,手执长剑,突然袭击了我。不对,当时我身后还有一人,不知是男是女,和男子一前一后夹攻我。后来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正淳不禁眉头深锁,喃喃自语道:“又出现一男子,难道是官道上劫马的女子同党?男子……眉心一点红……女子……马车……马车!”李正淳突然想起刚进入林中官道时遇到的马车,还有那个驾着马车的俊秀少年。此刻他才恍然大悟道:“袭击你的是一个女子!她在袭击你之前,已经袭击了赵德钧三人,还放跑了我们所有的马!” 胡致宁目瞪口呆,似乎难以置信。半晌道:“从背后功压来看,那女子最多是人仙上等级别,如何能轻易制服两位护教?” “人仙上等?”李正淳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叹息道,“难怪,难怪!她是用了迷药,迷倒了两位护教,又从背后袭击了郭旗主。” 这时朱景明早被两声震天雷惊醒,扶着冰墙,已经走到墙外,背靠冰墙。李正淳猛见朱景明醒来,忙飞身而至,询问战况。朱景明叹气道:“当时右圣使已经用冰棺封住了孝圣童,我也击败了义圣童,正准备让胡兄释放‘信炮’,通知你们。岂料从树上落下一俊秀男子,胡兄背后又闪出一清丽女子,二人前后齐攻,几招便击败了胡兄。随后孝圣童竟破冰而出,从背后攻击我。右圣使也被那少年纠缠,脱不开身。后来我正与孝圣童周旋,突然感觉背后有个强大功压正逼近,赶忙以《仙雾罩》护体,竟被圣童与那女子前后齐攻,破了我的罡气。现在想来,那女子至少是地仙下等级别。后来之事,便不得而知了。” “地仙下等?”李正淳皱眉不语,心下暗惊。随即叹息道:“如今看来,这两人至少都是地仙下等级别,事情有些棘手了!看来其余之事,只能等王圣使醒来再说了。” “圣使,”朱景明疑惑道,“如今江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绝顶高手?之前的夏魔头,如今的一对狗男女,圣教是怎么了?” “哈哈哈……”李正淳一阵冷笑道,“自从十年前圣老决定和天魔教握手言和,这十年我教一直处于停滞状态。不仅裁减了大量教徒,而且连培养优秀教徒的修罗殿、地煞殿,也逐年削减教费支出。这些带来的恶劣后果便是武器不修,秘笈不购,圣教实力停滞不前。” “难道圣相从来不向地老禀报吗?圣教沦落至此,圣老竟一无所知?”朱景明痛心疾首道。 “圣老不点头,这么大的事,谁能一手遮天?”李正淳望着西北方,眼中充满了鄙夷。半晌轻叹气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不是你们该关心的问题。等王圣使、赵护教和林护教醒来,我们还得谋划下,下一步该如何缉捕圣童!此处往南是迎侠镇,他们天黑前最多到达迎侠镇。” “他们骑马奔去,天黑前至少也得到达滁州啊?”朱景明诧异道。 李正淳摇摇头道:“你有所不知,那女子在劫了我们的马匹后,便全部放跑了。我一路往南赶过来,只看到车辙印中间的马蹄印,并无其他马匹。由此看,那女子是把全部马匹驱赶到了北方,然后载着两位圣童往南方而去。迎侠镇距此约五十里,那马车的速度和一个地仙级别高手轻功是差不多的,没有两个半时辰他们也很难到达迎侠镇,因此天黑后他们必定投宿迎侠镇。” 朱景明面带忧色地道:“我们失去了马匹,如果此时不动身,恐怕城门关闭前,我们未必能到达迎侠镇。” 李正淳点点头,随即吩咐道:“义圣童已受伤,对方只有三个高手,不足为惧。你们先养伤,待明日恢复元气,再支援不迟。至于王圣使、赵护教和林护教,待他们醒来,通知他们立刻赶赴迎侠镇。我率黄护教先行一步,能赶上马车最好,如果赶不上,也必会在迎侠镇拖住他们!然后等待你们前来支援!”说罢,便飞奔而去。 此时天赐二人正坐在马车里往迎侠镇奔去。马车晃晃悠悠,晃得天佑眉头直皱,天赐忙侧头低声询问,天佑摇摇头,只是左手按住右胸。天赐忙望着对面晴儿轻声道:“这位姑娘,马车能不能行慢一点?” 晴儿一怔,旋即明白,只是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马车后座的婉莹。此时婉莹正闭目养神,仿佛入定般。天赐便往左移了下,凑近一些,唤道:“姑娘……姑娘……” 婉莹闭着眼,黛眉微皱道:“我没有聋,你叫那么大声干嘛?有事说事!” 天赐忙低声道:“我这位兄弟身上有伤……” “我听不清,你凑近一些!”婉莹仍旧闭目道。 天赐只好又移了一些,轻声道:“我这位兄弟身上有伤,马车能不能……” “我没听清,马车怎么了?你附耳说吧!”婉莹说着微微侧头。 天赐便身体前倾,靠近婉莹耳边,只觉异香扑鼻,夹杂着淡淡寒气。天赐顿觉十分奇怪,也无暇细想,便道:“我兄弟有伤在身……” 婉莹突然转头过来,双目微睁,疑惑地看着天赐道:“这句话,你重复了三次,你累不累?”两人几乎鼻尖相碰,此时四目相对,呼吸相闻,天赐顿觉芳香萦绕,心跳陡快。 天赐脸一红,尴尬一笑道:“在下若不重复一遍,姑娘也不会睁开凤目,这人间岂不少了一道美丽风景?” 那边晴儿已经笑得直不起腰,天佑也笑得捂嘴咳嗽。婉莹忙转目瞪了一眼晴儿,天赐也用右肘顶了下天佑。 婉莹轻轻招招手,天赐忙凑过去,婉莹附耳道:“‘凤目’怎么就成‘美丽风景’了?你若解释不好,我便当你是登徒子,一脚把你踹下车。” 天赐微微一笑,道:“《诗经·卫风·硕人篇》里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句话意思便是‘女子笑起来唇角上扬,一双凤目流转,十分美丽’。古人认为双目是最能体现女子之美的地方,所以才有了杨玉环‘回眸一笑百媚生’。姑娘,也该多笑一笑……” 婉莹淡淡一笑,稍稍坐正道:“我戴着面纱,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笑呢?” “姑娘的眼眸告诉在下的。”天赐摇头道。 婉莹疑惑地看着天赐,半晌突然凑近道:“你仔细看看,我双目在说什么?猜对了,留你们在马车上,猜错了,踢你下去。” 天赐眼神闪烁,只好故作镇定地望着婉莹。此时近距离观察,天赐才发觉这婉莹的双目真是生的极好看:静如既望盈月,动似碧波秋水。天赐正一本正经地观察,婉莹突然伸出三根手头,缓缓弯下中指,再慢慢弯下无名指…… 天赐忙附耳道:“你的眼睛告诉我——‘我要把你踢下车’。” 婉莹一怔,坐正身体,背靠马车,瞅着天赐,半晌无语。突然噗嗤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天赐一愣,忙答道:“在下萧笙,这位是王逸。” 婉莹摇摇头,冷笑一声,道:“这种把戏,你也敢拿来诓骗我吗?我们好歹救了你们一命,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这……姑娘多心了!”天赐忙解释道,“这确实是我二人本名。” 婉莹冷冷地盯着天赐,突然道:“既然无法坦诚相待,彼此猜疑,相互防备,何必同舟共济,同车共载?我们这尊小庙盛不下您这尊大佛,便请二位下车!” 天佑忙惊慌地看着天赐,天赐慌忙躬身作揖道:“姑娘莫生气!在下如实相告,我叫上官孝,这位是上官义。” “哼!”婉莹冷哼一声道,“我们若想害你们,何苦还要救你们?” “姑娘责备的是,是我顾虑太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天赐忙再次躬身作揖道。 婉莹一愣,立马接道:“我不是君子,但‘巾帼不让须眉’,你莫要小瞧了我们。” 天赐只好苦笑一声,继续作揖道:“在下岂敢,万万不敢!在下怕被姑娘踢下马车!” “哈哈哈……”众人一阵哄堂大笑。婉莹便介绍道:“这是我的妹妹晴儿,我叫婉莹,前面驾马车的是我的弟弟子龙。” 晴儿也不理会婉莹,继续调侃道:“婉莹姐,人家都三拜了,你也不回礼!你回个礼,我们便可‘送入洞房了’!” 晴儿一席话说得天赐和婉莹脸上都一红,幸而婉莹戴着白纱,一时竟看不出丝毫。婉莹忙瞪了晴儿一眼道:“你想出阁,你自己回礼啊?这边两个,你随便挑个回礼?” 天赐二人正听着她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却不料竟将自己扯进去,也是万般无奈,只好笑而不语。 晴儿咯咯一笑道:“哎呀,我倒是想回礼,关键没人拜我啊?不像有些人,嘴里说‘不’,玉手姿态都摆好了……” 婉莹连忙把交叠的双手挪开,转头望着天赐二人,淡淡一笑道:“你二人可听清楚了?我这妹妹说得清清楚楚,只要你二人中有谁愿意拜她,她立马以身相许!你二人可有谁愿意?”晴儿也扬眉盯着天赐二人,余光瞥着婉莹,似乎胜券在握。 天赐见气氛凝重,忙笑道:“哈哈哈,不如这样,我们玩个游戏,谁输了,谁拜,如何?” 婉莹、晴儿都饶有兴趣地点点头,天佑则心下暗惊,瞠目结舌地望着天赐,天赐轻轻道了声“别怕”。随后天赐便扬声道:“为了公平起见,我们玩个大家都会的游戏,而且很简单。这游戏名字叫‘藏钩’,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人把‘玉钩’或‘银钩’藏起来,让对方猜在哪里。” “可以随便藏吗?”晴儿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行!”婉莹紧张道,“我们这里有两个女子,便只准藏左右手里。” “那有什么好玩的嘛!”晴儿嘟着嘴道,“不是左手就是右手,无趣死了!” “哈哈哈……”天赐笑道,“姑娘莫着急,听我解释。我们这里四个人,分成两队,每队两人挨着坐,然后两个人都把手背到身后,传递‘银钩’,让对方猜‘银钩’在哪个人哪只手中。如此可好?” “咦!”晴儿展颜一笑道,“这个好玩!” 婉莹忙问道:“两人一队,如何定输赢呢?一起输,一起赢吗?” “当然不是。”天赐忙望着婉莹道,“名义是两队,实际上还是个人单猜,猜对了为赢,猜错了继续进入下一局。” 婉莹点点头,又问道:“如果大家都猜对了,怎么办?” “可以重新玩啊!”晴儿急不可耐地抢答道,“快快,婉莹姐,快坐过来!”晴儿忙腾出位置给婉莹。婉莹便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和晴儿肩并肩坐着。 “我们猜什么?”晴儿眨着眼问道。 天赐便伸手入怀掏了半天,却发觉锦囊不见了,心下不禁大惊,忙回想落在了何处,却毫无头绪。心下暗忖道:“这锦囊难道落在了八公山?当初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细看。不对啊!在八公山时,一直没有机会掏东西。我最后一次见香囊是什么时候?……哦,那个‘湖心亭’!当时琉璃让我赔她的古琴,我便掏了出来。后来……后来好像没有拿起来?不记得了……” “要不这样吧,”婉莹看天赐一时手足无措,忙从袖中掏出一对耳坠,道:“刚才遇到急事,便把耳坠摘了。如今便把这金玉耳坠当成‘银钩’,怎么样?” 天赐忙笑道:“如此甚好!那你们拿一串,我们俩拿一串,等下分别来猜。” 婉莹便递给天赐一串,天赐接过耳坠,定睛望去,那耳坠真是十分赏心悦目。耳坠最上面是金丝线串起五六颗小金珠,金丝线两端成是金钩。金钩下端勾住中间心型镂空金丝纹,金丝纹上缀以五花白玉瓣,白玉瓣中心镶嵌一颗小金珠。心型镂空金丝纹下挂着一颗粉白色玉珠,玉珠两端镶嵌小金珠,上端用金丝线连接心型镂空金丝纹。整个耳坠看起来小巧玲珑,优雅别致,尤其是玉珠看起来宛如娇滴滴的葡萄,晶莹剔透,吹弹可破。 天赐握住耳坠,与天佑双手背后,二人互换一番,最后天赐又拿回了耳坠。晴儿急不可耐地先猜,瞅了瞅天赐和天佑的表情,见天佑一脸淡然,便料想必在天赐手中。但是左手还是右手,她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于是晃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婉莹忍不住笑道:“你再瞅也看不见他的手,赶紧猜!” 突然马车颠了一下,晴儿听到了耳坠发出的细微的撞击声,欢喜雀跃地道:“上官孝的右手!”天赐伸出双手,果然在右手。晴儿忙炫耀道:“怎么样,怎么样,我聪明吧!” 婉莹瞪了天赐一眼,嗔怪道:“真笨,藏个珠子都藏不好!”天赐无奈的摇摇头,见婉莹面带不悦,忙在她猜珠子时使个眼色,眼珠左转,暗示在左手。婉莹灵慧过人,一点便通,忙猜上官孝左手,也猜中了。只见她喜上眉梢,斜视着晴儿道:“怎么样,我也猜对了!” “猜对了又如何,还不是在我后面猜对的!”晴儿争辩道。 轮到天赐猜时,婉莹也卖了个破绽给他,左眉上挑,天赐忙猜婉莹左手,也猜中了。最后到天佑猜时,却是屡猜不中。天赐一阵大笑,只好宣布天佑输了。婉莹忙起哄道:“不是说好的谁输了谁给晴儿三拜,晴儿还要回礼,以身相许哩。”晴儿满不在乎地坐着笑而不语,天赐也用胳膊肘顶顶天佑,天佑只好恭恭敬敬躬身作揖,连续拜了三次。婉莹忙坐回车厢后面,尚未坐稳便大声呼道:“现在轮到谁了?轮到‘新娘子’回礼了!” 晴儿斜睨了婉莹一眼,正要回礼,突然马车飞了起来,好像撞到大石头似的,众人坐立不稳,纷纷向车厢前方倾倒。婉莹更是身体向车厢前飞了出去,天赐和晴儿忙一起出手去接。晴儿所练为《逍遥诀》,也是敏捷型武功心法,加之她原本武功在天赐之上,自然出手快了些。但瞥见天赐出手,她便半路停了下来。天赐右手拦在婉莹前方,两手扶住其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婉莹。吓得婉莹花容失色,隔着薄纱都能感受到急促的呼吸声。 “没事吧,婉莹姐?”晴儿忙询问道。 “哼!”婉莹瞪着晴儿半晌,道,“你干嘛不接我?” “我想接来着,但是……”晴儿歪头笑道,“之前美人救英雄,现在是英雄救美,我何必出手呢?” 天赐忙摆手道:“不算相救,只是举手之劳。” “你别说话!”婉莹坐直身体,怒容满面道,“我要是破了相,我就把你打发回扬州,再也不理你了!” “别嘛,婉莹姐,我错了,我错了……”晴儿忙跑到车厢后蹲在婉莹前面,给她捶腿道,“你放心,你要是破了相,我就把他的容毁了!”说着恶狠狠地瞪了天赐一眼。 天赐心下一咯噔,忙赔笑道:“与在下何干呢?我是救人,又不是害人!” 婉莹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抬起左手,三指平伸,中指弯曲,拇指压住中指,轻轻弹了晴儿额头一下,笑道:“就你鬼机灵!关人家什么事?” 晴儿摸摸额头,向着天赐做个鬼脸,道:“当然有关喽!他如果不伸手去接,我一早就把你抱住了,哪像他那么斯文!他去接,我才给他机会的,如果他接不住,那他岂不是该死?我不一掌废了他,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 “和我什么关系?”婉莹眉毛上扬,斜视着晴儿道。 “呵呵呵……”晴儿掩唇笑道,“你猜?” “我猜你的头啊!”婉莹伸出左手轻轻推下晴儿前额,道,“你自己胡诌的,却要让我猜,我已经不想理你了!” “别嘛!我说还不行吗?”晴儿斜睨了一眼天赐,轻轻附耳,和婉莹窃窃私语一番。 天赐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看她俩聊得情投意合,也不便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晴儿尚未说完,婉莹已经笑得花枝招展,不住用手捶打晴儿肩膀;晴儿也跟着笑起来,手抚婉莹手臂,笑靥如花。过了半晌,二人才停了笑,晴儿忙回了座位。天赐见她俩闺情蜜意,也不便打扰,便一直闭目养神。 “喂,喂……”婉莹环顾众人,拍手道,“刚才说好的回礼,被打断了,现在怎么都装聋作哑了?该谁了?” “我!”晴儿大喊道,“该我回礼了!”话音刚落,马车又飞了起来,这次比上次颠得还要狠,几乎整个马车左轮都飞了起来。婉莹被颠得身体向右前方栽去,晴儿更是被颠得向上撞去。天佑身上有伤,自从上次被颠,一直心有余悸,暗暗防备,这次终于抓住车厢,稳住了身形。天赐侧靠天佑,也及时稳住了身形。 此时婉莹向天赐飞了过来,天赐忙一把抱住。但冲击力太强,婉莹撞在天赐前胸,天赐撞在车厢柱子上。天赐顿觉后背一阵疼痛,不觉眉头紧锁,嘴角微扬。 晴儿头撞车厢顶,怒容满面,恨不得拆了马车。天赐忙扶婉莹坐好,婉莹一挥手,晴儿马上疾呼道:“停车!”马车尚未停稳,晴儿便冲到车厢前,使劲推车厢门。子龙一开门,晴儿便跳了下去,怒气冲冲地道:“你干什么呢?跟我过来!”边说边抓着子龙手臂向马车后面走去。 天赐忙轻声问道:“没事吧?” “嘘!”婉莹竖起右手食指,压住唇前面纱,莞尔一笑。 这时晴儿抓着子龙来到马车后三步外,忙松了手,双目低垂,轻轻拽着子龙衣袖,来回晃动,摆出一副娇小可爱的模样。然后声细如蚊地道:“子龙哥哥,别生气嘛,我是为了哄小姐开心,故意和他们开玩笑的,别当真嘛!” 子龙忍不住摇摇头道:“我配不上你,我根本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即使是此时此刻,你就站在我面前;即使你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我总觉得我看不清你,也摸不透你。对我来说,你就像是月宫嫦娥,可望而不可即。我总在想,会不会一觉醒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你给我希望,却又亲手把它打碎,我承受不起这样的挫折!” “真的抱歉,子龙哥哥,我没想到无心之失会让你想这么多。”晴儿一脸愁云,突然嬉皮笑脸,附耳轻声道,“你放心,在我心中,你是最英俊潇洒的!他们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一坨粪便!”说罢捂嘴偷笑。 子龙也忍俊不禁,用手捏捏晴儿鼻子,道:“唉,我注定是要栽在你手里。只盼你不要负我!” “嘻嘻……”晴儿靠着子龙肩膀道,“你放心啦,不会哒!我们不是说好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 “咳咳……”突然一阵咳嗽声传来,晴儿这才意识到婉莹等急了,忙在子龙脸颊轻轻吻了下,笑着跑回了车厢。子龙顿觉心中千言万语,瞬间化为乌有,再多的怀疑和误解,也在那一刻间烟消云散。待子龙回到马车上,婉莹便询问道:“现在到了何处?” 子龙忙恭敬答道:“回小姐,现在天色将暗,快到迎侠镇了。” “嗯,”婉莹轻声道,“尽快赶路,尽量在天黑前赶到迎侠镇。”子龙应了一声,便快马加鞭,向迎侠镇飞奔而去。 晚上酉时两刻,众人来到迎侠镇,直奔一条僻静的偏街而去,几个转弯便来到一间客栈,名为“缘来客栈”。迎侠镇连接南北门的街道为南北主街,连接东西门的街道为东西主街,另有八道南北小街,八道东西小街,成对称分布。小街与小街中间往往还有小巷,专门供各种店铺进出物资,还有各种客栈的马车或杂役进出。还有其余杂巷,多是娱乐场所等。这“缘来客栈”便位于镇中心东北,坐落在东西主街北面第三条小街与南北主街东面第二条小街的交叉口。晴儿打点食宿,子龙负责马料,婉莹和天赐二人则在大堂静坐。不一会,一切安排妥当,众人便随着小二来到后院厢房。婉莹与晴儿同宿一房,子龙住婉莹隔壁,天赐和天佑被安排在二楼一间房。众人都先回房收拾下,便准备用膳。 用膳地点被安排在婉莹房间,店小二堂前院后不停跑,忙了半柱香功夫,这才把饭菜上齐。众人便围桌而坐,婉莹坐上座,天赐坐其左,天佑次之,晴儿坐婉莹右边,子龙次之。众人先倒了酒,婉莹便轻轻摘了面纱。天赐不觉看得呆了,这婉莹唇如朱砂,面庞白皙,肌肤细腻,吹弹可破。两腮微红似桃花,下巴略窄如荷藕。眼波流转,如柔情万种;嘴角微扬,又情意绵绵。当真是仪态万千,颇有大家闺秀风范。 席间,晴儿忍不住问道:“那些追杀你们的都是什么人?” “仇人!”天赐淡淡一笑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晴儿接着问道。 天赐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道,“神龙教的人。” 婉莹停下筷子,抬眼问道:“神龙教有个孝圣童是不是你?” 天赐一惊,天佑也面色一变,二人互望一眼,都觉得十分蹊跷。天赐苦笑一声道:“曾经是!” “现在呢?”婉莹继续追问道。 “现在被神龙教的人追杀,你说呢?”天赐说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盅酒,一饮而尽。 “为什么追杀你们?”婉莹紧盯着天赐道,仿佛要将他的心事看穿。 “我们也不清楚。”天赐望着婉莹,似乎对婉莹的好奇颇感意外,半晌接着道,“事情往往变生肘腋之间,至今很多事我们也没弄明白。” 婉莹低头望着菜肴,淡淡一笑道:“那你们接下来准备何去何从?” “去金陵!”天赐斩钉截铁答道。 “巧了,我们也去金陵。”婉莹低头拨弄碗中饭菜,眼皮都未抬下,接着道,“你们可愿意同行?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这……”天赐望着天佑,欲言又止,天佑轻轻摇摇头,默不言语。 “有难处?”婉莹放下筷子,望着右手指甲道,“我曾说过需要你们帮忙,现在忙都没帮,你们忍心离去吗?” “姑娘有事但说无妨!”天赐恭敬地正襟危坐道。 “护送我去金陵!”婉莹瞅着天赐道。 “啊?”天赐心下一惊,忙询问道,“难道婉莹姑娘也被人追杀?” “这你便无需过问,”婉莹轻轻一笑道,“到了金陵,‘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便不再打扰你!” “姑娘言重了!”天赐忙作揖道,“姑娘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此情此恩,我们一直铭记着。姑娘但有命,我们无有不遵!” “好,希望你记住今日所说!”婉莹莞尔一笑,举杯敬天赐道。 天赐忙回敬,口里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众人用过膳后,已经喝得微醺,便各自匆匆回房休息,准备第二日前往滁州,再转往金陵。 第三十章 卷土重来 晚上戌正时分,城门还有一刻钟便要关闭了。迎侠镇北面官道突然疾奔而来两个人影,迅速奔入城门内。二人刚进入城内便双手扶墙,低头弓腰,气喘吁吁。这二人正是神龙教左圣使李正淳和囚牛护教黄天罡。 歇了半晌,暮鼓敲响,城门关闭。黄天罡叹气道:“还好及时赶到,不然便要露宿荒郊野岭了!” “不知道王圣使他们情况如何!”李正淳直起腰,环顾四周道,“如果明早他们能及时赶到,便不会误了大事!” 黄天罡惊讶地望着李正淳道:“圣使意思是明早便南北围堵?” 李正淳摇摇头,道:“迎侠镇和定珠镇不同。定珠镇东西两面有山,只有南北两面是官道。迎侠镇南北是官道,东西沿着池河附近还有小径。” “可我们就两人,人手不足啊!”黄天罡忧愁道。 “不急,”李正淳镇静自若道,“我料想他们必定明早走,明早我守南门,你去守东门。王圣使他们今天夜里估计能到北门,明早北门也有人把守了,只留下西门一个缺口,无妨。” “嗯,”黄天罡点点头道,“西门是往定远方向去,我想他们应该不会走西门。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迅速找家客栈休息,我们累了一路,不恢复元气,明早守住城门也无济于事。”李正淳说着便沿着街道走去,黄天罡忙跟上。 黄天罡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道:“圣使估计这些人是何门何派?竟然能打伤右圣使,武功必定不弱。” 李正淳眉头一皱,摇摇头道:“我也正奇怪他们是何人属下,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他们是来接应圣童的,如此看来,幽冥教的可能很大!不过,他们不是打伤了王圣使,是用迷药迷昏了圣使。” “是否可能是天魔教的人?”黄天罡心下疑虑,面现忧色道。 “不太可能!”李正淳斩钉截铁地道,“天魔教残忍嗜杀,如果是他们所为,几位护教早就命丧黄泉了。” “要不要飞鸽给总教,请求总教发援兵?”黄天罡小心翼翼地道。 “大可不必,”李正淳回首北方道,“只要明早王圣使他们能及时赶到,我们瞬间便能多出五个战力,还剩朱护教和胡护教,养伤一天以后也能恢复元气。即便如此,我们也有七个战力了。而对方高手曲指可数,只有孝圣童和另外一对男女。义圣童身负重伤,也需养伤一日才能恢复元气。如此看来,我们优势明显,无须请求援兵。” “可眼下不知道王圣使他们何时才能苏醒?是否有性命之忧?”黄天罡疑虑道。 “放心吧!”李正淳淡然一笑道,“王圣使他们只是中了普通的迷药,并无大碍。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现在应该正在来的路上。” 迎侠镇北“落凤林”,此时一片沉寂,只有一堆篝火在慢慢燃烧。篝火旁躺着几个男子,分别是赵德钧、孙启睿、林朝羲和郭嘉佑,唯有王秉盛坐着给朱景明和胡致宁疗伤。只见王秉盛两掌分别按在朱景明、胡致宁背心,半晌后朱、胡二人头冒蓝色烟雾,王秉盛这才撤掌收功。 朱景明缓缓睁开眼,侧首作揖道:“多谢圣使!”胡致宁也赶忙如是做。 王秉盛站起来望着南方道:“诸位休息半个时辰,然后我们连夜赶往迎侠镇。争取晨钟敲响,城门放行之前,堵住迎侠镇北门!”众人皆称“是”,便都躺下闭目养神。只有黄色的柴火还在发出“嗞嗞”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仿佛能传出几十里外的迎侠镇…… 天赐此时正站在迎侠镇“缘来客栈”二楼窗前,望着北方浩瀚的星空,静谧的夜色,不住地发呆。 “师兄,”天佑躺在床上来回翻滚道,“我怎么觉得今天那个婉莹姑娘十分怪异呢?” “怎么怪了?”天赐稍稍侧首道。 天佑猛然坐起来道:“他居然知道你是孝圣童!” “这很正常啊!”天赐笑道,“因为我比较有名气。怎么?你羡慕嫉妒恨吗?” “我是认真的!”天佑急道。 “我是调侃的!”天赐慢慢踱步过去,挨着桌子坐下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当时我们刚刚奔至树林北面,迎面便来了一个马车,我恍惚记得当时驾马车之人便是这个子龙!” “对!”天佑跳下床,坐在床边,神情激动地道,“我好像记得也是!虽然当时跑得匆忙,没来得及细看,但大致印象是有的。” “嗯,”天赐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抱膝道,“你想想,他们当时是由南往北而去,但是接上我们之后,却一路往南直行,不奇怪吗?加之婉莹今晚说他们要去金陵,既然去金陵,为何一开始要往相反的方向走呢?” “兴许是不识路?”天佑疑惑道。 “哈哈……”天赐一阵轻笑,斜视着天佑道,“他们天黑后在迎侠镇穿街走巷,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怎么可能是不识路?” “难道他们是……”天佑咬着嘴唇,苦思道,“故意说谎?” 天赐点点头,望着天佑道:“为什么‘故意说谎’?” 天佑眯着眼睛,半晌道:“掩盖不可告人的真正秘密!” “什么秘密?”天赐追问道。 “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她老母!”天佑扬眉转目,摆出一副滑稽的模样。 “哈哈哈……”天赐一阵大笑道,“说得好像你是她老母你就知道她心事似的!” 天佑点点头,嘴角露笑道:“‘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母亲多少还是知道儿女心思的!” “你不知道,我却多少能猜出几分。”天赐目光深邃,显得十分神秘。 天佑忙凑过去,轻声问道:“你猜出了什么?” 天赐附耳低声道:“她的妹妹看上你了!” “咳咳……”天佑忙捂住右胸,转身挪回床上,摆摆手。忽然回头盯着天赐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天赐抬头道。 “哈哈……”天佑用手指着天赐,猥琐地笑道,“那个婉莹是要劫你做‘压寨夫人’!” “滚一边去!”天赐露出鄙视的目光,道:“凭我这容颜,怎么也得是‘压寨大王’,怎么可能做‘压寨夫人’?你怕是有病,还病得不轻?” “你有药啊?”天佑故作诧异地问道。 “有,你等下啊!”天赐说着伸手从怀中掏了一会,然后掏出一个黑色的丸子,递给天佑。 天佑捏着鼻子道:“你几天没沐浴了?这么多尘垢!” “哈哈……”天赐扬天笑道,“这是‘童子垢’,能治百病,你懂什么?” “咳咳……”天佑边咳嗽边笑道,“我没病,你想吃自己留着!” 天赐便站起来,往外走去,侧首扬声道:“我去要一盆热水,沐个浴!” “顺带帮我要一盆!”天佑急忙喊道。二人沐浴完毕便上床休息,养精蓄锐,等待第二日起行。热水沐浴后,二人顿觉神清气爽,好不舒服,很快便进入梦乡。 此时“缘来客栈”内声音已经渐弱,连仅剩的几处灯火,最后也熄灭了。晴儿轻轻推开窗子,低声道:“婉莹姐,可以了!” 黑暗中逐渐走出一人,正是婉莹,她手拿一封信笺,递给晴儿道:“万事小心!告诉他们,明早便飞鸽传书。如传信失败,便差人来报,如传信成功,便无须来。没有特殊情况,不得前来拜见,以免走漏风声。” 晴儿点点头,接过信笺揣在怀里,黑面纱一系,轻轻一跃便上了房顶,飞奔而去,消失在月色中。婉莹望着天上宛如弯眉的月亮,叹息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就这样默默地望着,不知过了多久…… 翌日凌晨寅正一刻,晨钟敲响,城门大开。从北门外一下涌入七个男子,其中为首的正是王秉盛。王秉盛嘱咐道:“他们既然选择往南来到迎侠镇,想必是准备南逃滁州,或者一路沿河而下,经旧县去泗州,当然也可能去盱眙。所以北门、西门全部虚守,东门、南门重点防护。朱护教、胡护教,一起留守北门,顺带养伤;郭旗主辛苦一趟,镇守西门;李圣使必定守官道,赵护教、林护教前往南门支援李圣使;孙护教随我奔赴东门,支援黄护教。”众人皆口里称“是”,便分头行动。 晨钟一响,也惊醒了天赐。天赐忙坐起来道:“快起床,城门放行了!” 天佑一惊,忙从床上翻身跌下床,望着黑乎乎的房间道:“谁……谁追来了?” 天赐忙点了蜡台,顿时屋里一片光亮。天赐慢慢坐下,摇摇头道:“我想多了。以前总是这个时间醒来,竟以为又要出发了。但看婉莹她们的意思,似乎没打算现在走。” 天佑忙揉揉眼,坐了过来道:“如果神龙教追兵来了,我们岂不是又要像定珠镇一样?” “不知道!”天赐皱着眉道,“我隐约有种不祥的感觉——神龙教的追兵应该到了。” “怎么办,怎么办?”天佑一脸焦急道。 “莫急莫慌!”天赐忙安慰天佑,但心里也意乱烦躁,不知道婉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天色渐亮,而婉莹等人毫无动静,天赐也不禁方寸大乱。 二个时辰后,太阳微升,子龙才来通知二人去楼下用膳。这次用膳地点不在婉莹房中,而是选择在大堂二楼,一处靠近窗户的位置。待天赐二人到时,众人已经坐定了,连饭菜也上齐了。 众人仍按昨晚位置就座。天赐忍不住轻声问道:“婉莹姑娘,我们何时起行?” 婉莹瞥了他一眼道:“既然叫了名字,为什么后面还要加个‘姑娘’,你累不累?” 晴儿捂嘴而笑,开口道:“我们暂时不走了!” “啊?”天赐和天佑都忍不住喊出声,天赐忙询问何故。晴儿笑而不语,瞅瞅婉莹。 婉莹夹了一块肉片放到天赐面前碗中,轻声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先吃饭,剩下的事我以后会慢慢说与你们听。”看着天赐疑惑地眼神,婉莹莞尔一笑道,“怎么?信不过我?” 天赐苦笑着摇摇头道:“‘一人智短,众人智长’,姑娘能否把谋划说出来,在下帮你参详参详。” 婉莹嘴角上扬,双手交叉放在下颚,微微浅笑道:“原来你不是信不过我,而是轻视我。” “在下岂敢?”天赐忙作揖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在下不是轻视姑娘,而是觉得自己虽然愚笨,至少千虑之后也能有点收获,可以为姑娘排忧解难。” “那你考虑多少遍了?有一千遍吗?”婉莹好奇地问道。 “刚好一万遍!”天赐望着婉莹道。 “我不信?”婉莹摇头道。 天赐淡淡一笑道:“容在下解释给姑娘听。古诗有云:‘千思万虑弹灰间,四海中州手掌翻。卧龙纶巾孤求败,几番挫折恨升仙。’古人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千思万虑只在弹灰之间。所以在下刚才说已经思虑了一万遍,正是这个道理。” “谁的诗,什么朝代?”婉莹不禁皱眉问道。 “哈哈哈……”天赐笑得前仰后合,半晌道,“本朝诗人天赐所作。” “天赐?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什么地方的诗人?”婉莹心下疑惑,忍不住问道。 天佑也忍不住右手攥拳放于鼻下,暗暗偷笑。天赐只好硬着头皮接着扯道:“天赐是我家乡的一个诗人,在我们那很有名气,不信你问问上官义?”天佑忙点头如捣蒜般,依旧窃喜。 婉莹看着天佑偷笑,心中更觉蹊跷,疑团更大。心下疑惑,面上却不露声色,偷偷瞥着天赐,继续道:“嗯,照你这么说,我是应该采纳你的意见。那就照你的意思,我们吃完饭便启程,你觉得呢,天赐?” 天佑一惊,微微抬起头望着天赐,天赐面色稍微一变,旋即恢复,故作不知,招招手示意天佑继续吃饭。婉莹见天赐十分淡定,又瞥了天佑一眼,心中已经有了数。不禁微微一笑道:“‘天赐’这个名字还蛮好的!‘随牒江湖四十年,寄名台阁两三番。全家廪食皆天赐,晚岁祠官是地仙。’” “吭吭……”天赐清清嗓子,眼神闪烁,附和道,“不错,挺不错的。” “为什么取名‘天赐’?”婉莹盯着天赐道。 天赐不敢望着婉莹,忙装作咳嗽,扭头过去道:“想必是求子不易,好不容易生个男丁,自然得感谢神灵恩赐。” “哦……”婉莹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既然是上天恩赐,自然吉人天相,有上天保佑,那有没有叫‘天佑’的?”边说边扫视二人神情。 天赐斜视了天佑一眼,天佑原本正在吃菜,筷子不觉停了一瞬。场面一度十分怪异,天佑心下惊叹连连,不敢抬头,只一心吃饭,掩饰内心慌张。天赐则不敢直视婉莹,心下也是惊骇不已,不知道婉莹是故意诈二人,还是心中早已有数。婉莹望着天赐道:“你的饭菜凉了,再不吃就赶上午膳了。” 天赐赶忙吃饭,心里不知道婉莹下一步作何打算,只能静观其变了。 用完膳后,婉莹吩咐众人回房准备,等下起行。天赐二人忙回房收拾,待收拾完毕,众人便齐聚客栈旁边,此时已是上午已时初。只见婉莹三人轻装简行,唯有天赐二人包裹佩剑一件不落。 婉莹皱眉不语,晴儿已知其意,忙嗔怪道:“我们这是上街闲逛,又不是出发,你们拿这么多东西干嘛?” “闲逛?”天佑望着自己身上的包裹和佩剑,顿觉异常尴尬。天赐忙摆手让他放回去,天佑便屁颠地跑了回去。 婉莹便和晴儿手搀手,臂挽着臂往南走去。子龙和天赐只好跟了上去,天赐不时回望,却始终不见天佑出来,心下不禁疑惑,又觉得十分不安。婉莹和晴儿在前面有说有笑,天赐和子龙则在后面相对无言。天赐几次想打开话匣,子龙总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不是“对”“是”,便是“嗯”“好”,弄得天赐十分尴尬,最后只好默然不语。 逛了半天,众人来到一家裁缝铺,刚进去,店主便满脸堆笑道:“这位小姐,您需要做什么衣服?什么布料?什么款式?上襦还是下裙?……” 婉莹望着店里的布料,轻声道:“我们不做衣服,我们来取成衣。” “抱歉,咱们这是做衣服的地,不是卖衣服的。您想买衣服,那容易,你买了布料,定了样式尺寸,我帮您做,岂不是和买的一样?”店主和和气气地解释道。 “店家好生健忘!”婉莹瞅着店主道,“昨日上午刚在您这定做了两套衣服,怎么一夜之间,您竟忘得一干二净?” 店主一拍脑门,忙抱拳作揖道:“得罪了,得罪了!店里平日事多,很容易有所疏漏。不过小姐放心,我们开店做生意,讲究诚信。该您的,我们一寸也不会少。您请稍等,我派人去取。” 不一会,店内杂役便取来了两套衣服,一套白色直缀,一套黑色直缀,都镶了金边纹饰。晴儿忙取了衣服,店家销了帐,众人便离开了。刚出店门,晴儿便一把将衣服扔给天赐,天赐忙接住,一脸疑惑。 婉莹边走边道:“这衣服原来是给子龙定做的,既然有缘遇到你们,便赠给你们了。” 天赐忙回绝道:“这个不太合适,蒙你们出手相救,已经是大恩,怎么还能让你们破费?” “送你东西,你应该感恩戴德,知恩图报,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支支吾吾,畏首畏尾!”晴儿脸朝后做个鬼脸道。 天赐只好作罢,连连道谢。婉莹也不言语,只“嗯”了一声。 众人逛了一圈,除了给天赐二人定了两套衣服外,又添置了一些杂物,如大力丹、强肌丹、提神丹、六神丹等各类药品,火折子、信炮、白垩等联络工具,丝线、银铃、小刀、细铁钩等普通工具等。众人再转回主街时,已是上午已正时分。原本准备绕主街转回去,却没想到遇到了李正淳和王秉盛。李正淳正往北去,竟半路遇到了天赐四人,便一直远远尾随。王秉盛正准备往西去,却不期遇到了李正淳。王秉盛忙一把扯住李正淳衣袖,李正淳则拉着王秉盛便闪到墙角,露出半个脑袋观望远处的天赐四人。王秉盛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下不禁暗惊。二人便一言不发地悄悄跟着,直到看到四人进了“缘来客栈”。 王秉盛忙询问李正淳为何在此处,李正淳则反问道。王秉盛便轻声道:“我在东门守了半天不见有人,便料想他们不会往东了。你又在南门,我绝对放心。但是西门只有郭旗主一个人,我有点担心,这才前去支援。你呢?好端端的守护南门,你跑出来干嘛?要知道这南门是他们最可能走得一条道!”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李正淳摇摇头道,“我当初也以为他们走南门可能性高,但是苦等了许久,我便担心他们会走北门。北门是最不可能走得路线,对他们来说也是最安全的,相对的,对我们来说便是最危险的,所以我急忙准备去增援。可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在半路让我遇到他们,真是苍天开眼啊!”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去调集援兵,把这围了?”王秉盛激动道。 李正淳点点头道:“我守在此处,你去东门搬援兵,然后让孙护教去通知南门,把赵护教和林护教也带过来。” “难道我们要白天冲进去?”王秉盛皱眉道。 “哈哈哈……”李正淳冷笑道,“白天人多耳杂,不宜行动。等晚上,一举把这围了,来个关门打狗!”二人议定,王秉盛便匆匆向东门奔去,李正淳则藏在十字路口西南角,偶尔露出半个脑袋观望动静。 天赐等人进了客栈后便各自回房,天赐拿着衣服急匆匆奔向二楼。刚上了二楼,便感觉一股强大的功压传来。天赐不禁心下暗惊,从功压判断,对方至少是人仙级别。为防止被对方觉察,天赐并未使用武功,只是循着功压缓慢搜过去,不知不觉便来到自己房门外。天赐心下大骇,不禁暗想:“难道天佑的‘莫邪剑法’已经小有成就了?”心里想着,便不敢进去打扰,生怕天佑受到惊吓,真气逆转,忙在门外护法。一炷香后,屋里功压顿消。天赐忙推门而入,只见天佑盘腿于床,正收功于丹田。天赐不禁眉头一皱,天佑身边竟没有莫邪剑,那剑还连同包裹一起好端端地放在桌上。 天佑见天赐进来,一时惊慌失措,忙支支吾吾地问道:“师兄……你……你怎么才回来?” 天赐反问道:“你又为什么没有去?还有你刚才练得是什么功夫?” “没有啊!”天佑瞪大了眼睛,诧异道,“哪有什么功夫?我就是随便练练一些以前师父教的武功,没什么稀奇的。倒是师兄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天赐这才想起衣服的事,便解释道:“这是婉莹给子龙定做的,说是送给我们了。” “新衣服啊?”天佑眉开眼笑地从床上跳下,欢喜雀跃地拿起黑色直缀便往身上披,还不断询问,“师兄,你看合不合身?” “咦?”天赐手抚下巴,疑惑地看着天佑这身衣服,只觉十分合身,不由得心下暗惊。 “到底如何?你倒是说话啊?”天佑急不可耐地问道。 天赐忙答道:“非常合身!就是太合身了,我总觉得……” “师兄,你也试试,快快!”天佑边脱自己的旧衣服,边催促天赐道。 天赐便只好从命,一试也非常合身,不禁更奇怪了。心中暗忖:“虽说我们俩与子龙身材差不多,但‘叶有万千,各不相同’,人与人总会有些地方不一样吧?怎么会如此分毫不差呢?” “这衣服真好看!”天佑瞅着衣袖金丝镶边道,“唉,沐个浴,换身新衣服,感觉像过年似的!” “哈哈……”天赐穿上新衣服也顿觉精气神都有了,笑道,“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还真是如此!回头把旧衣服再洗一下,又可以当成新的穿。” “旧衣服还要它作甚?早早扔了,我可不穿了!”天佑只顾高兴地瞅着新衣服,对旧衣服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 天赐心下一惊,默然无语,虽说只是一件新衣服,到底穿了那么久,一说扔掉,难免有些不舍。 “走,师兄!”天佑唤道。 “上哪?”天赐抬头惊讶道,“干什么去?” “炫耀!”天佑嘿嘿一笑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我们刚穿了新衣服,不出去炫耀下,岂不是和不穿一样?” 天赐摇摇头,一声叹息道:“那你知不知道这后面还有一句话?” “什么话?”天佑眉头微皱,疑惑不解道。 “哈哈……”天赐一阵大笑道,“‘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意思是说,‘有人说楚国人像猴子,喜欢沐完头后戴上帽子,装成人的模样’。” “哦……”天佑斜视了天赐一眼,道,“你讽刺我是不是?” “哈哈……”天赐笑得直不起腰,忙推着天佑道,“快走快走,咱们炫耀衣服去!” 二人便绕着客栈二楼转了一圈,然后又跑到一楼,故意绕过婉莹房间转了一圈,无奈二人房间房门紧关,窗户紧闭。最后天佑嫌不过瘾,又拉着天赐跑到前堂大厅晃悠悠,然后又爬上了二楼。二人站在窗户旁四处眺望,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怎么样师兄?”天佑望着远方,突然压低声音接着道,“是不是有种让人刮目相看的感觉?” “嗯,”天赐闭目仰头道,“是有种要成仙的感觉!” “哈哈哈……”天佑高兴地四周闲瞅,突然脸色一变,止了笑。 “咦?”天赐顿觉异常,忙睁开眼望着天佑,只见天佑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楼下,面露忧惧之色。忙顺着天佑的目光望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别动!”天佑忙从西面窗户移到东面窗户,探出半个脑袋望去,街心十字路口西南处果然有人影。忙招招手,天赐一瞬而至。天佑示意天赐站在自己位置,然后闪身后退。天赐不明就里,只好照做。慢慢探出半个脑袋,竟发觉街角有个影子。偶尔那人还会探出半颗脑袋,瞅一眼“缘来客栈”便迅速缩回,根本看不出长相。 天赐忙回身问道:“你觉得像谁?” 天佑摇摇头,道:“看不清长相,但是我有个主意,不过需要冒险!” “怎么个冒险法?”天赐忙问道。 天佑便附耳过来窃窃私语一番,天赐点点头,然后天佑便匆匆下楼去了。天佑来到一楼大厅,在客栈门口伸了个拦腰,然后一路往西奔去。天赐站在二楼窗户探着脑袋定睛望去,果然看到那人露出大半个脑袋。一看是李正淳,天赐不觉心下一咯噔,背脊冷汗直冒。楼下天佑没跑二十米,便又返回了客栈,正要上楼,迎面碰上了天赐。天赐忙拉着天佑便往后院跑,一路奔到婉莹房外。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婉莹正在屋里和晴儿研究图纸,猛听见敲门声,忙让晴儿收起图纸。婉莹吹灭油灯,用手轻轻拨散灯油气味,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假装梳头。这时晴儿才绕过屏风去开房门,一看是天赐二人,不由得怒火顿起,正要发作;猛见二人神情焦虑,便赶忙让了进来。 “姑娘,追兵到了!”天赐气喘吁吁道。 “什么追兵?现在何处?有多少人?”婉莹微微侧首问道。 望着婉莹淡定的背影,天赐也缓了口气,轻轻道:“昨天北面树林的人,现在正在门外监视我们,目前只看到一个,不过是个比较棘手的高手!” “哦……”婉莹站起身来,转身望着晴儿道,“可有消息?” 晴儿摇摇头,忙询问天赐二人道:“你们二人是不是出去过?” 天赐摇摇头,道:“在下猜测是早上逛街的时候被发现的,否则他们必定早就把这围得水泄不通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正准备包围这?”婉莹缓缓坐下道。 天赐略作沉思道:“这要取决于镇北树林一战后,他们还剩下多少战力!” 晴儿一听,气呼呼地嘟着嘴,两眼盯着婉莹,半晌不语。 婉莹瞥了晴儿一眼,莞尔一笑道:“你想说就说,老是嘟着个嘴,你累不累?” “哼!”晴儿仿佛受了委屈似的,低头囔道:“当初如果听我的,哪有这么多麻烦!现在可好了,快被包围了,敌人人多势众,怎么打嘛!” “听你的?”婉莹斜睨了晴儿一眼,脸色一变道,“难道要血流成河,万千人头落地?需要杀得时候绝不手软,不需要杀得时候绝不滥杀,这是宗旨!” 晴儿一听婉莹语气不对,忙抬头望着她,见她面色难看,忙赔笑道:“哪有?我就是想废了他们的武功,或者稍稍惩戒一下下。”晴儿边说边挽着婉莹的手臂。 婉莹稍稍收了脸色,望着天赐二人道:“坐下谈吧!” 众人便围住桌子坐下,晴儿在左,天赐在右,天佑下坐。婉莹轻声问道:“子龙在哪?” 晴儿忙答道:“应该在后院给他的马儿梳毛。” 婉莹眉头一皱,疾声道:“放着大活人不梳,去梳马?他累不累?”晴儿知道婉莹正在气头上,便不敢多说。婉莹知道自己语气重了些,忙轻声道:“天赐,你怎么看?” 天赐一愣,心下暗惊,但此时也顾不上许多,便答道:“眼下我们孤立无援,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既然他们要包围这里,必定是准备夜深人静的时候突袭这里。我们留在这里,只能是坐以待毙。不如趁他们尚未形成合围之势,一起冲出去,或有一线生机。” 婉莹点点头,站起来扬声道:“即刻突围!给你们半盏茶时间收拾行李,半盏茶后,后院大门会合!”众人便各自回房收拾行李。晴儿正欲跑去通知子龙,婉莹忙喊住了她,二人窃窃私语一番,晴儿点点头,这才飞奔而去。 客栈内如临大敌,客栈外风起云涌。李正淳自从看见义圣童奔出客栈,便直觉众人要逃。又见他去而复返,更觉蹊跷,心里不禁暗暗焦急。心下暗忖:“都快半个时辰了,王圣使怎么还没带人来?” 恰此时,王秉盛带着黄天罡赶到,李正淳大喜过望。忙吩咐二人道:“这里肯定有后门,王圣使,烦你跑一趟,守住后门,有事即刻释放‘信炮’。”王秉盛正要奔去,李正淳突然一把拽住他,若有所思道:“不对,他们马车在后院,如果要走,必定是马车从后院拐到客栈前。或者众人干脆从后院走,避开耳目。那我们不如布重兵于后院外,一来,如果他们从后院走,便出手拦截;二来,如果他们不从后院走,便抢了他们的马车,折断他们羽翼。到时候看他们还如何逃跑!”王秉盛和黄天罡均点点头。李正淳接着道:“黄护教,烦你守住前门,一旦事情有变,即刻释放‘信炮’。我和王圣使便去后院外埋伏,以防不测。如果赵、孙、林三位护教到了,让赵护教留下守前门,其余人全部支援后门。”黄天罡忙应了声“是”。事情议定,众人便分别行动。 等李正淳和王秉盛赶到后院外时,整条街除了一辆马车往西缓缓驰去,已经空无一人。李正淳远远看到马车背影,心下一咯噔,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王秉盛忙笑道:“现在李圣使也是‘草木皆兵’了吗?要不,我追上去看看?” 李正淳点点头道:“宁可错查,不可错放!你和他们交过手,你应该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你跟上去看看那驾马车之人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如果不是,想个办法拦下马车,看看他们是否藏身于车厢内。”王秉盛点点头,便飞身而去。 马车尚未奔出百余米,王秉盛已经掠到了马车左前方树上。王秉盛定睛望去,那驾马车之人是个粗犷汉子,和昨日林中少年竟无半分相似之处,不禁心下暗喜。正要离去,突然想起李正淳的嘱咐,便寻思着该如何查看马车中的人。 粗犷汉子驾着马车继续往西奔,突然前面闪出一个中年男子,粗犷汉子忙勒马。马儿顿时身体后仰,前蹄飞起。那中年男子吓得向后栽倒于地,口里喊道“我的腰,我的腰……”这中年男子便是王秉盛,他故意自己跌倒,正是为了一探马车内的虚实。那驾车汉子显然也吓了一跳,见中年男子倒地不起,忙牵着马绳,走过去询问情况。王秉盛便假装疼痛难忍,道:“这位小哥,你的马吓了我一跳,导致我跌倒摔断了腰,你得赔我药钱,否则我就去报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哼!”粗犷汉子冷笑一声道,“想讹我,你也不打听打听爷是什么人?你若装装可怜,爷还能赏你一分银子瞧病。你这厮厚颜无耻,死皮赖脸,别说一分银子,一钱银子爷也懒得给你。赶紧滚一边去,想讹钱,也不睁眼找个好欺负的!” 王秉盛不禁怒火中烧,抚地跃起,一指点中汉子命门穴,汉子便动弹不得。汉子见王秉盛竟突然跃起,不禁冷汗直冒。王秉盛便一步步向马车步去,马车内虽然没有一丝功压,但为了以防万一,王秉盛也不得不准备打开车门瞅一瞅。何况刚才驾车汉子盛气凌人,让他颇为生气,他又岂能轻易放过? 突然东面一声震天响,王秉盛一震,迅速判断是“缘来客栈”方向,心下暗叫一声“不好”,猜测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忙向东飞奔而去。待王秉盛回到“缘来客栈”后门,李正淳早已不在。王秉盛心下一慌,忙向客栈前门扑去,正巧半路三人相遇。王秉盛忙焦急问道:“敌人在哪?” “敌人在哪?”黄天罡也诧异问道。 李正淳微怒道:“黄护教,不是你放的‘信炮’吗?” “属下冤枉!”黄天罡一脸无辜地道。 王秉盛见黄天罡不似说谎,忙望着李正淳道:“我刚才听到‘信炮’声,明明是后院方向,应该是李圣使你……附近有人释放‘信炮’吧?” “扯淡!”李圣使冷笑道,“明明是前堂释放的‘信炮’!”李正淳转念一想,大呼道:“坏了!我们中计了!这是敌人以假乱真!” “那真的在何处?”王秉盛和黄天罡不约而同问道。 “王圣使!你追的马车呢?”李圣使疾呼道。 王秉盛猛然见意识到一些事情,不觉额头冷汗直冒,脑子一片嗡嗡作响。 “马车呢!”李圣使怒吼道。 王秉盛一哆嗦,忙答道:“我当时正要检查车厢,突然听到‘信炮’声,我就……” “哎呀!”李正淳跺脚切齿道,“又让他们溜了!快追!”众人说罢直往西追去。 第三十一章 柳暗花明 天赐等人坐在马车里,猛然遭遇王秉盛阻拦,心下都暗暗捏把冷汗。天佑和天赐相顾无言,晴儿和子龙相视一笑。婉莹瞅瞅晴儿,不觉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天赐叹息道:“刚才好险!如果不是一声震天响,恐怕王秉盛必定会打开车厢查看。说起来,真要感谢老天爷,一个晴天霹雳救了我们。” 婉莹和晴儿都掩唇而笑,婉莹望着天赐道:“你看我像老天爷吗?” 晴儿忙接着道:“你们去收拾行李的时候,婉莹姐便吩咐我找个杂役,给他一两银子,让他一盏茶后点燃‘信炮’。” “哪里来的‘信炮’?”天佑好奇道。 晴儿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只有你们家有‘信炮’,满大街都是啊!呵,好奇怪哦,你连‘信炮’都不知道,怎么闯荡江湖的呢?” 婉莹摆摆手,晴儿便不再多说。婉莹轻声道:“今早上街给你们买了不少东西,都已经放在一个包裹里了,你们带在身边,以防不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以免将来浪费了我们一番心血。” 晴儿便从身旁取过一个包裹,递给天赐。天赐又递给了天佑,天佑打开包裹,见里面有四五个兜,分别装着不同的东西,忙打开来看。天佑拿起一个小瓷瓶,瞅瞅里面是黑色药丹,忙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有什么用处?” 婉莹神色诧异,顿觉好生奇怪。晴儿则嗤之以鼻道:“连这个都不知道?亏你们还是习武之人呢!”子龙坐在晴儿左侧,忙用胳膊肘顶了下晴儿,晴儿便知道自己语气重了。晴儿忙柔声道:“你把包裹给我,我给你介绍下,免得日后你用错了,倒怪起我来。”天佑忙把包裹递给子龙,子龙传给晴儿。晴儿便拿起药品介绍道:“大力丹是增强攻击力的,强肌丹是增加防御力的,提神丹是提升敏捷力的,每一种丹药对相同类型的武功增加效果明显,对其他效果则微乎其微,甚至会适得其反。六神丹是专治内伤,金疮丹是专治外伤,等下你可以服用这个六神丹,保准一夜恢复如初。”晴儿说着,望向天佑,然后拿起一瓶丹药道:“这个很重要,几乎每个江湖人士都会常备,名字叫归元丹,可以恢复内力。但是切记:‘是药三分毒’,每日不可超过一颗。如果过量了,便会损害根本,后果很严重哦!” 晴儿话音刚落,天赐突然接话道:“其他大多数东西,我们还是懂得,你捡几个要紧的说吧。” 晴儿便拿起火折子道:这个东西叫火折子,需要用的时候,拔掉上面的竹筒,轻轻一吹,便燃起来了。不用的时候,再将竹筒盖上,火便冬眠了。” “难道不会熄灭吗?”天佑好奇道。 “当然不会了!”晴儿稍稍抬眼瞥着天佑道,“你见过……”突然意识到语气稍重,便改口道,“这就好比一堆炭火,外面是死寂的灰烬,里面是火热的炭苗。懂了没?”天佑忙点点头。晴儿便拿出“信炮”道:“这种是‘信炮’,可以传递消息的。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可以放在地上的,一种是需要扔向高空的。刚才给杂役的,便是放在地上的;这一种便是需要点燃后抛向空中的。这种东西很危险,小孩子不能玩,记住了!”天佑恍然大悟,原来一直听到的震天雷声居然是这么个小玩意。 “这种东西不会混淆吗?”天赐疑虑道,“如果敌人释放‘信炮’,我们也释放,怎么分辨敌我呢?” “问得好!”婉莹拍手道,“这就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比试才智高低。才智高者,能根据‘信炮’方位、响度、次数等详细比较,分辨出敌我。” “哦,原来刚才王秉盛是根据方位判断,才匆匆离去。”天赐若有所思,突然十分不解地道,“都是一样的‘信炮’,响度不应该相同吗?” 晴儿便手挡住嘴唇道:“你们当我是哑巴吗?”天赐一怔,疑惑不解。晴儿便拿开手掌,道:“你们当我是哑巴吗?” 婉莹抬起右手指了指晴儿道:“这就是区别。‘信炮’的响度大致是一样的,除非增减火药。但即便如此,也能通过改变释放‘信炮’的角度,进而调整‘信炮’释放后在空中的位置,使听到的人产生不同的感受。” 天赐恍然大悟,不禁抱拳佩服道:“姑娘才智过人,在下佩服!不过这青花瓷瓶蓝中泛紫,看起来艳丽浓重,似乎不易区分!” 晴儿瞪大眼睛道:“怎么不易区分呢?这每个瓷瓶下面都有文字的,清清楚楚雕刻着名字!”天赐方才如醍醐灌顶,不禁汗颜。 晴儿又拿出一样白色的块状物质,道:“如果你实在分不清‘信炮’,或者觉得‘信炮’太引人注目呢,你可以用这个代替。这种东西叫白垩,可以在砖墙、石头、柱子、树木等物体上留下白色的记号,也可以传递消息。” “这个好玩!”天佑欢喜道,“我可以画一个叉叉!” 晴儿斜睨了他一眼道:“哦,那我就画一个圈圈!”众人忍不住一阵大笑。 忽然驾车汉子大喊道:“各位东家,到了!” 子龙便开门步下马车,付了银子,亲自驾车又继续向西奔去。约一刻钟后,马车驰进了镇西北的一条小巷,这条小巷便是镇西第四条小街面西店铺的后巷。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众人下了车,抬眼望去,面前是一座府院,后门悬挂着“茶铺”的匾额。子龙先去拴了马,然后去茶铺后门敲了三下,又连续敲了三下。不一会一个身穿灰色布衣,头戴皂巾的中年男子开了门,男子忙将众人迎至后堂。随后转身吩咐下人去牵马车,照顾好马匹。 众人齐聚大堂,茶铺店主忙招呼众人落座。婉莹也笑着道:“陈先生辛苦了!您也坐吧!”说着,婉莹便让陈先生坐主座,陈先生忙推辞,二人一番谦让,最后还是婉莹在主座落了座。其余众人也纷纷落座,婉莹左边是陈先生,右边依次是晴儿、子龙、天赐和天佑。 陈先生恭敬地作揖道:“阁主可安好?” “阁主一切安好,劳先生挂念了!”婉莹还礼道。 陈先生露出满意的笑容,接着道:“小主能来,当真是……” “吭吭……”婉莹清清嗓子道,“小主来信了?” 陈先生一愣,旋即明白,忙点头道:“小主昨夜差人送信,说不得前去拜见,否则鄙人必当亲自前往。” 婉莹摆摆手道:“先生心意,小主必会心领。像这种繁文缛节,小主不会在意的。” 陈先生忙诚惶诚恐道:“说来也是惭愧,本该鄙人亲自拜见的。他日小主如果亲自登门,倒让我汗颜!” 婉莹摇头笑道:“先生一番真心实意,小主不会忘,婉莹也不会忘,还望先生不要再耿耿于怀!” “那鄙人在此先谢过小主……和小姐您了!”陈先生面露喜色道。 “呵呵……”婉莹笑道,“先生客气了!我来给您介绍几个人,这两位是我的小妹和小弟,先生可以称呼他们为晴儿和子龙。” 陈先生忙抱拳道:“两位原来是小姐的亲眷,早就听说小姐身边有两位年少有为的异士,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你们能亲自驾临,倒使寒舍蓬荜生辉啊!”晴儿忙作万福礼,子龙则抱拳回礼。 婉莹又指着天赐二人道:“那边两位是路上患难相交的朋友,便称呼少侠吧!” 陈先生又抱拳道:“无论是结交朋友还是做生意,患难之交都是极为可贵的!刎颈之交和生死之交,那是古贤大侠才有的气概,对于我们寻常人来说,那是可望而不可即,终其一生也难以望其项背的。至于竹马之交、总角之交、莫逆之交、忘年之交、一面之交又都是偏重于情谊,而不谈磨难。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由此可见,脱离红尘奢谈情谊,何其幼稚!而患难之交,是经历了大浪淘沙之后的情比金坚,也是经历了惊涛骇浪之后的同舟共济,这份情谊当真是最为可贵!二位少侠有此情谊,便非池中之物,鄙人十分感佩!” 天赐忙作揖道:“先生金口一开,实在是点石成金,谬赞了!茶为高雅之物,俗人不能品。想必先生必定是拜读了许多古贤大作,才能与名士纵论古今,与雅士携手品茗。看来做生意也是一门学问,不是凡夫俗子能随意染指的!” “哎,不敢当,不敢当!”陈先生摆手道,“我这茶铺也就是勉强维持生计而已!不过你们要是有闲暇,镇上主街我倒有几间小铺子,还有一些上好的六安瓜片、歙县松萝、武夷雨前、苏州虎丘、钱唐龙井等,你们可以品评下。” “呵呵……”婉莹忙摆手道,“先生生意繁忙,我们也不便多打扰。若非事情紧急,我们轻易也不会到这来。早前拜托先生的事,可有消息?” 陈先生眉头一皱,略作沉思道:“金陵的茶叶催单,今早刚发,飞鸽传书估计不到两个时辰便能到。如果他们及时发货,从已时初便出发,路上最多耽误三个时辰,算算时间,下午未时末便能赶到。” “现在几时了?”婉莹问道。 陈先生道:“估计快到午正两刻了。” “嗯,”婉莹手指缠绕胸前青丝,暗暗思索,半晌道,“我们中午便打扰了,下午申正时分出发。” “小姐!”晴儿急忙道,“不如等他们到了,我们再走也不迟?” “是呀,”陈先生也忙劝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 婉莹摇摇头道:“他们三个既然都来了,我已无后顾之忧。再说,我也想趁机试一下对手的真正实力,以便为阁主‘战和大计’提供参考。”众人见婉莹心意已决,也不便再劝阻,只好沉默。陈先生趁机告退,匆匆去准备午膳,留下五人在后堂休息。一炷香后,午膳便准备好了,众人草草吃了饭,滴酒未沾,只待下午的一场恶战。 下午申正时分,众人辞别茶铺店主,便一路往南驶去。待来到南门,已经快申时末了。晴儿一路上不时左顾右盼,前后张望。到南门不远处时,晴儿忙焦急地道:“婉莹姐,要不咱们再等等呗!”婉莹摇摇头,轻轻戴上面纱,向前一摆手,晴儿不得不喊子龙继续前行。 刚出城门五十米,便听前方一声震天响,众人皆吓得心惊肉跳。那马儿更是受了惊般,蹄子乱踢,不敢前行。突然两边树上跃下三人,伫立十米外路心,拦住去路。众人忙下马车,子龙站于前,天赐和天佑分别站在子龙两边,晴儿扶着婉莹站在马车旁。天赐定睛望去,前面三人正是李正淳、赵德钧和林朝羲。 “哈哈哈……”赵德钧笑道,“姑娘别来无恙?上次你用迷药迷倒我二人,我们也没什么损失,真是可惜了!” “是呀!”林朝羲眯着眼笑道,“我还以为要发生点什么事,没想到只是睡了几个时辰,还顺带做了个美梦,啧啧!” “哈哈哈……”赵德钧也大笑道,“林兄,你做的不是美梦,怕是‘春梦’吧!苏东坡说‘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我看你这春梦怕也是‘了无痕’吧!哈哈哈……” 晴儿听得火冒三丈,疾呼道:“子龙哥,帮我狠狠教训他们!”子龙一听,眉头一皱,未敢轻动,微微侧首,似乎在等待什么。晴儿火气更盛,宛如头冒青烟,不仅怒视赵德钧和林朝羲,而且对子龙也十分恼恨。 婉莹见对方想用激将法,便心生一计。婉莹忙轻拍晴儿手臂,开口道:“‘手下败将,何敢言勇?’堂堂七尺男儿,却被我一弱女子不费吹灰之力弄得狗嘴啃泥,传到江湖上,不知两位还能不能像今日这般厚颜无耻?” “哼!”赵德钧冷哼一声道,“姑娘只会下三滥的手段,传出去也并不光彩吧!” 婉莹轻轻拨弄头发,淡淡一笑道:“我籍籍无名——既没有名声,也无地位,不像两位,堂堂神龙教护教,传出去不知谁更在乎?” 赵德钧脸色一变,林朝羲怒目而视,二人都正要发作,李正淳猛然举起右手,二人只好作罢。李正淳一阵大笑道:“‘巾帼不让须眉’,我看姑娘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只不过我们素不相识罢了。姑娘既然对我们的底细了然于胸,那么自然也该知道在下了?” “神龙教左圣使,天下谁人不知?”婉莹轻轻一笑,略带讥讽地道。 李正淳见身份败露,不禁暗暗吃惊。忙躬身作揖道:“属下左圣使李正淳,率领蒲牢护教赵德钧、饕餮护教林朝羲参见二位圣童!”赵德钧和林朝羲也忙自报家门,躬身作揖。 天赐摆摆手道:“我已销毁金牌,决心退出神龙教,再不是什么圣童,诸位大礼,在下受不起!” 天佑也赶忙扬声道:“我的金牌也早被何旗主他们搜去,既然如此,退出神龙教,也算我一份!”李正淳眉头一皱,便只好起身作罢。赵德钧和林朝羲则面面相觑。 婉莹突然道:“十年前左圣使背叛圣尊,投靠了地老殿,结果被授予圣尊之位。至今十年,江湖便只知左圣使,而不知圣尊!不知你这个左圣使会不会和前左圣使一样德行?” 赵德钧和林朝羲一头雾水,不知道婉莹此话何意。唯有李正淳神色震惊,疾声道:“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出言不逊,侮辱圣尊!左右,拿下!” 赵德钧和林朝羲得了令,便急不可耐地攻了上去。赵德钧在西,一个箭步攻向天赐;林朝羲在东,迅速攻向天佑。李正淳提起右掌,正面袭向子龙,虽后发却先至。 子龙忙左手转动剑鞘,剑自出,右手握剑,向右上角斜劈一剑。与此同时,天赐脚下轻点,挥掌迎上赵德钧;天佑左手一捋,寒剑顿现,抽剑直刺,对准林朝羲手掌。 子龙对战李正淳,一个修练《逍遥剑》,剑气如雨,招招直取要害;一个研习《金光掌》,掌风阵阵,如虎啸龙吟。忽然子龙脚下轻点,凭空而起,手腕轻抖,数十道剑气直袭而下。李正淳见躲之不及,忙双掌上翻,掌心金光闪闪。子龙正要挺剑紧跟剑气而下,突然见李正淳双掌上翻,顿感不妙,忙身体后翻,落于树枝。顿时周围一片光亮,只听‘咚咚’数声,李正淳周围一片尘土飞扬,李正淳上方粗壮的树枝也被击断,四处乱飞。 其中一断粗枝砸向林朝羲,林朝羲忙闪身躲开。天佑见有隙可乘,右手挺剑直刺林朝羲小腹。林朝羲心下大骇,见躲之不及,不禁左手抓向莫邪剑,右掌挥出,一道火焰自掌心而出,袭向天佑面门。天佑不愿玉石俱焚,手下一缓,侧身躲过火焰。林朝羲忙趁机后撤,惊出一身冷汗。天佑再度袭上,手腕轻抬,剑便直冲林朝羲左胸而去。林朝羲冷哼一声,双掌相对,周围火焰四起,两掌御火,直冲天佑袭去。 天赐正与赵德钧激战,两人都是敏捷型高手,赵德钧虽高一个等级,但二人武功大致在同一境界,一时之间难分胜负。天赐猛见旁边火光四射,心下暗惊,想起了庐州城德胜门一战,那时汪道圣便屡次用火焰,甚至一度烧伤了天赐。赵德钧见天赐分心,一掌袭向天赐右胸,迅猛快捷,毫不拖泥带水。天赐两掌相对,罡气陡现,只听“砰”的一声,罡气震散,天赐倒退一步,赵德钧也被震退一步。赵德钧心下狐疑,暗忖道:“难道这就是‘神龙罩’?”突然见四周树枝乱飞,树叶飘落,赵德钧不禁诧异,抬眼望去,李正淳和子龙正在树上鏖战。 子龙长剑挥舞,不以近攻为主,而是剑气袭击为要。他知道这李正淳擅长《金光掌》,一掌拍出容易麻痹对手视觉,迟缓对手攻击。一旦近距离,很容易为对手袭击。李正淳则躲过剑气便欺身向前,但子龙频繁而强大的剑气,如雨般倾泻,让他丝毫近身不得。二人就这样僵持着,一直在树上飞来飞去,追东追西。之所以不落下地面,两人都有各自的“小九九”。子龙怕李正淳使出金光掌,然后偷袭天赐和天佑,更怕他趁机袭击婉莹。同时在树下,周围都是同伴,不利于施展剑法。李正淳则害怕被林朝羲火焰误伤,自从林朝羲使出《御火掌》,他便决定要离林朝羲远一点,以免被误伤。同时,马车旁的婉莹和晴儿都未出手,他心里没底,生怕对手突然袭击。何况他从朱景明嘴里得知,这个晴儿至少是地仙下等级别,如此近的距离,一旦晴儿偷袭,李正淳料想自己也很难全身而退。再者,既然“信炮”已经释放,便不用着急,他暗忖只需拖住众人即刻,能拖一刻,便多一分胜算。 李正淳的担心不无道理,此时眼见战事焦灼,晴儿已经按奈不住,跃跃欲试。婉莹摇摇头,示意晴儿静心观战。婉莹扫了一眼天赐,知道天赐和赵德钧是势均力敌,赵德钧虽然一时占上风,但天赐只需使出罡气,便可轻易扳回局面,因此这二人的战斗她心中有数。又扫了一眼天佑,这二人明显是林朝羲略胜一筹,自从林朝羲使出《御火掌》,天佑便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婉莹摇摇头,又抬眼上观,只见子龙和李正淳隔空而战,一个剑气如雨,一个掌气如风。两边树枝早已光秃秃,二人却还是你跑我追,你攻我闪的路数,时而纠缠一起,时而隔空虚发。婉莹眉头微皱,已经大致看出李正淳的实力,但总觉得还没有完全看清。突然眉毛一挑,计上心头,婉莹忙和晴儿窃窃私语一番。晴儿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二人正低声诉说,突然周围一片火光,吓得马儿直往后退,嘶鸣不已。婉莹忙跃身上马车,拉住马缰绳。晴儿则飞身上树,隐于树叶之中。 只见马车前两步外火焰冲天而起,林朝羲双掌御火,正团团围住天佑,天佑见四周火焰骤起,心下暗惊,忙腾身而起。林朝羲早已料到,双掌斜推,两道火焰直冲天佑而去。天佑忙身形下落,同时用剑挡住一道火焰。这时另一道火焰从头顶冲过,差点烧了头发。天佑只觉铁剑迅速升温,竟到了烫手的地步,忙落地松开手掌,掷剑于地。林朝羲一阵大笑,双掌平推,两边火焰竟似通了灵性一般,将上方也盖住了,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的火球,罩住了天佑和林朝羲。林朝羲一阵大笑道:“圣童,快快束手就擒,否则便要葬身火海了!” 此时天赐陡然见两步外火焰平地而起,心下暗惊。赵德钧已经猜到定然是林朝羲所为,为防止天赐袭击林朝羲,赵德钧加紧攻势,为林朝羲护法。此时天赐担心天佑安危,心神已乱,几次险些为赵德钧所伤。听到林朝羲的笑声和讥讽,天赐心下暗叫一声“不好”,他深知这火焰的厉害,心下难免担忧。心中不禁暗忖:“这林朝羲既然敢狂言叫嚣,想必绝不是虚言恫吓!”正在此时,赵德钧突然闪身天赐背后,一掌袭向天赐后心。天赐顿觉不妙,心下大骇,忙双掌合十,罡气罩身。此时赵德钧一掌拍向罡气,只听“砰”的一声,罡气破碎,赵德钧倒退一步。天赐身体被震得向前栽去,忙右脚向前一步,支撑住身体。此时赵德钧穷追不舍,再度挥掌,天赐忙转身一掌迎上,两人对掌,“砰”声震天,天赐倒退两步,赵德钧退后一步。 突然四周火焰持续扩大,天赐和赵德钧忙各自闪身后退。天赐退到马车处,赵德钧退至五步外。天赐心下暗暗担心,但如此大的火焰,他自己也无能为力。眼见马儿嘶鸣阵阵,马车晃动,天赐忙跃身上车,坐在婉莹身边,抓过婉莹手中缰绳,勒紧右绳,让马车掉头,迅速奔到十米外停下。天赐望着婉莹道:“后面危险,你先在这呆着。”说罢,又跳下马车,迅速来到火焰外围。 此时子龙正和李正淳鏖战,眼见下方天佑被火焰包围,心下暗惊。但火焰之中,有敌有友,他也不敢向下释放剑气,生怕伤了天佑。猛见天赐周围罡气笼罩,心中已猜到七八分,心中不禁大骇,心下暗叹道:“他难道准备硬闯火焰?这岂不是飞蛾扑火?” 突然一阵惨叫声自火焰中响起,众人一听,均神色一变,心下暗惊;婉莹此时也来到火焰外,听到惨叫声,不禁眉头紧锁;唯有天赐听到惨叫声,心下暗喜,忙止步后退。婉莹见天赐神色,不觉心下疑惑,旋即明白,不禁嘴角露出浅笑,望着树上的决斗。 火焰逐渐减弱,最后慢慢消散,婉莹余光一瞥,已经知道结果。天赐定睛望去,只见林朝羲单膝跪倒在地,天佑手持长剑,横悬林朝羲脖颈。天佑凌空一脚,直踹向林朝羲胸口。林朝羲顿觉五内翻腾,身体向后直飞了出去。赵德钧忙一个箭步,纵身飞至,一把接住林朝羲。天佑笑着缓缓走了过来,只见蓬头垢面,一身衣衫褴褛。天赐忙跑过去询问情况,天佑笑着摇摇头,道:“没事,没有受伤。”说罢,突然愤怒地骂道,“这个狗杂种,竟然弄破了我的新衣服,气死我了!” 林朝羲此时羞愤难当,挣脱赵德钧,双掌御火,再度袭来。天赐忙脚下轻点,一闪而至天佑身后,护住了天佑。林朝羲挥起双掌,两道火焰直冲天赐袭来。赵德钧知道林朝羲已经失去理智,怕他有所闪失,忙一掠而至,一掌袭向天赐。天赐双掌合十,罡气罩住周身,阻住火焰。赵德钧后发先至,一掌震破罡气,天赐倒退两步,赵德钧也震退两步。眼见林朝羲双掌火焰直冲天佑而来,只见天佑轻点脚尖,一闪而逝。林朝羲心下大惊,天佑的身影竟然从视野里再度消失,一股危险的气息逐渐在他心里弥漫。此时天赐猛然见天佑身影如魅,心里也不禁大骇,顿时想起了上午天佑在房中练功的情形。天赐正回忆间,天佑已经一掌击中林朝羲左肋。只听一声闷哼,林朝羲横飞了出去,撞在树上,滚落于地。赵德钧见天佑身形迅捷,已知不妙,尚未来得及提醒,林朝羲已经被击中。他忙脚下轻点,飞身向前,袭向天佑右肋。天赐飞身而至,右掌迎上赵德钧,天佑趁机右掌一挥,赵德钧大惊,忙双掌齐上,四掌相对,赵德钧被震出三步,天赐二人各退后三步。 虽然震退了赵德钧,但天赐心下疑惑却越来越重,不禁又想起了上午天佑在房中练功的情形。天赐眉头一皱,心下暗忖道:“难道天佑也练了《神龙诀》,刚才那轻功,迅捷异常,以他鬼仙的级别,只能是练了敏捷型心法。除非,他已经突破鬼仙,达到人仙境界了。可即便攻击型高手达到人仙级别,也不可能轻松制服一个人仙级别高手,甚至轻松躲过一个敏捷型人仙级别高手的袭击。何况这个赵德钧武功看起来比我还略胜一筹!谜底只有一个——他本身便是敏捷型高手,而且至少已经达到人仙级别!”念及此,不禁心里暗暗吃惊! 赵德钧见讨不到便宜,只好掠身至林朝羲身边,扶起林朝羲,闪身后退,拉开安全距离。天赐二人都知道赵德钧技高一筹,也不敢轻举妄动。三人就这样僵持着,都屏息凝神,死死盯着对手的一举一动,又都忍不住余光瞥一眼树上这场决斗的情形。 此时子龙与李正淳的决斗已经进入白热化,二人完全舍弃了防御,一心想着进攻。子龙武功原本高李正淳一个等级,却没有李正淳经验丰富,加之李正淳武功的特殊之处,让子龙束手束脚,实力并未完全发挥。现在双方虽然以攻为主,但仍旧是你攻我闪,我攻你躲。子龙心下暗急,一剑挥出,巨大的剑气直冲李正淳而去,同时身形斗转,整个身体连同剑如飞矢一般弹了出去,直袭向李正淳。李正淳见时机已到,忙身形下落,闪过剑气。子龙见剑气落空,而李正淳人却在半空,心下大喜,忙一剑向下刺去,直冲李正淳眉心。李正淳早料如此,右掌挥出,一道白光闪过,周围一片光亮。子龙顿觉眼睛被白光刺中,霎时什么都看不见。这时李正淳已落地,忙退后一步,又再次弹起,挥掌袭向子龙。眼见子龙人在半空,躲之不及,众人不禁大惊。两个地仙级别高手的决斗终于要分出胜负了! 突然一个人影从树上窜出,一掌击向李正淳右肩,快如鬼魅。众人不禁大骇,眨眼之间,李正淳身体已经向前飞了出去。李正淳顿觉右臂酸麻,如脱臼般,幸而左掌撑地,这才不至于栽个狗啃泥的姿势。但仍旧身体前倾,右膝跪地,十分狼狈。 此时晴儿和子龙也已轻轻落地,晴儿笑道:“堂堂左圣使,差点狗啃泥,真是好玩!” 李正淳听到晴儿嘲讽,不禁面色微怒,抬眼望着面前的二位圣童,顿时怒火中烧,厉声道:“二位圣童全然不顾圣尊安危,悍然背叛圣教,勾结外敌,他日有何颜面再见圣尊?” 天赐上前一步,淡淡道:“李圣使,烦你回去告诉圣相,圣尊非我们所杀,他们如果执意要缉捕我们,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徒令真凶逍遥法外!” “圣童既然心胸坦荡,何以不敢直面圣相,慷慨陈词?如今你们一逃,只会令圣尊蒙羞,让别有用心之心,趁机把罪名按在圣尊头上!”李正淳疾呼道。 “李圣使还是不明白!”天赐冷笑道,“他们不是把罪名按在圣尊头上,而是已经杀害了圣尊!”众人一听,均面色一震,婉莹更是眉头一皱,红唇微启。 “一无人证,二无物证,圣童何以断定圣尊已死?”李正淳质问道。 天赐低头瞅着李正淳,反问道:“一无人证,二无物证,圣使又何以断定圣尊未死?”说罢,转身向婉莹走去。 婉莹莞尔一笑道:“走吧!”一挥手,子龙、晴儿纷纷跟上,天赐和天佑也缓缓走向马车。 “圣童!”李正淳站起来道,“如果属下说圣尊还活着,二位圣童……可还愿意回教?” 天赐面色一震,停下了脚步。婉莹觉察出异常,也停下金莲,微微侧首,用余光瞥着天赐。天赐内心一阵纠结,突然仰面长吁一口气,稍稍侧首道:“若我师父还活在,烦请告诉他老人家,徒儿十分挂念!但离教之事,覆水难收,请勿再劝!另外……”天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竟是一枚玉诀。天赐右手攥着玉诀,缓缓松开手掌,注目良久,不禁闭目叹息。猛然回身继续道:“这枚玉诀,是我师父收我为徒时给我的。若我师父还在,烦请交给他老人家,他老人家自然明白!”说罢,将玉诀抛出,扔在地上,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婉莹嘴角浅笑,正要上马车,忽然镇南迎侠门马蹄声阵阵,婉莹眉头一皱,心中已经有数。霎时四匹马飞奔而至,分别是王秉盛、黄天罡、孙启睿和郭嘉佑。 李正淳见众人来到,心中大喜,忙拾起玉诀,放入怀中。李正淳左手一挥,赵德钧忙闪身其左侧。林朝羲勉强支撑身体,顿觉左肋隐隐作痛,强忍着疼痛一步步走到李正淳右侧。 “呵呵……”婉莹笑道,“今日真是稀客盈门——刚来了一个左圣使,现在又来了一个右圣使!能一日之间,见到神龙教两大圣使,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了呀!” 王秉盛眉头一皱,想起了昨日之事,见李圣使等人被伤成这样,不禁心下惊骇。王秉盛瞪着婉莹,厉声道:“姑娘是何人,可敢报上姓名?” 婉莹摇摇头道:“我便说了,你也不信?你既信了,也无济于事!” 王秉盛冷笑一声道:“姑娘既然不敢说,便不要夸夸其谈。你两次三番袭击我教,这笔账该怎么算?” “你想怎么算?”婉莹斜睨了王秉盛一眼道,“你又能怎么算?” “哈哈哈……”李正淳一阵大笑道,“姑娘说话如此霸气,也不怕闪了舌头!王圣使,不必理会她,我们合力,先擒下他们再说!” 王秉盛望着婉莹一行人,突然眼光一亮,忙躬身作揖道:“属下右圣使王秉盛率领囚牛护教黄天罡、螭吻护教孙启睿、水龙旗旗主郭嘉佑参见二位圣童!”其余众人也都躬身作揖,各自报上职位和姓名。 天赐摇头道:“诸位不必行大礼!刚才见了左圣使,我有言在先,已经决心离教,再不是什么圣童,诸位日后便不用行礼了!” 王秉盛眉头紧锁,正要询问,李正淳疾呼道:“王圣使,此时不拿下他们,更待何时?诸位听令,我奉圣相之命全权负责缉捕圣童,即刻拿下他们!如有阻挠者,杀无赦!” 众人忙将天赐等人围住,子龙忙挡在婉莹身前,对战王秉盛;晴儿拦在婉莹右侧,注视着黄天罡和郭嘉佑;天佑拦在婉莹左侧,应付孙启睿;天赐防卫后面,对战赵德钧和受伤的李正淳。气氛顿时凝重,众人剑拔弩张,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突然远处三匹快马飞奔而至,马上三人在李正淳身后不远处下了马,系了绳,便飞身跃入场内。只见三人清一色黑衣,黑纱蒙面。李正淳从刚才功压判断,这三人全部都是地仙级别,不禁心下暗惊。李正淳望着三人,冷冷道:“阁下等人看来是这姑娘的援兵了!哈哈……我说这姑娘说话如此硬气,原来是早就埋伏好了!” “哼!”其中一个为首的男子冷笑一声道,“诸位是战还是和?有没有能拿主意的?” 李正淳一挥手,神龙教众人便往后退去。李正淳思虑再三,叹气道:“圣童既然决议离开,属下也不便拦阻,我们撤!”说罢,领着赵德钧和林朝羲从马车东侧缓缓走过,王秉盛等人待李正淳走后,便都紧跟而去。 一场风波终于落下帷幕,天赐等人也长舒了一口气。虽说凶险重重,但总归柳暗花明,化危为安!之后众人便一路向南而去,消失在路的尽头……天赐虽然选择了离开神龙教,并顺便护送婉莹前往金陵,但这些黑衣蒙面人的出现,更让他对婉莹疑虑重重!这些人都是地仙级别高手,婉莹何以要让天赐一个人仙级别高手护送?天赐不禁思考前途到底是一片光明还是一片黑暗…… 第三十二章 波谲云诡 迎侠门一战,神龙教李正淳等人铩羽而归,天赐一行坐着马车径往滁州而去。滁州距迎侠镇近一百五十里,婉莹已经决定连夜奔往滁州,指望在第二日城门放行前赶到滁州。李正淳等人望着天赐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心有不甘,却又莫可奈何,只好转身返回迎侠镇。 过了镇南迎侠门,王秉盛立刻躬身道:“李圣使,就这样让他们逃之夭夭吗?将来圣相怪罪下来,谁能承担起私放圣童的罪名?” 李正淳瞥了他一眼道:“难道王圣使看不出形势?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如何战?这些人都是地仙级别,又黑衣蒙面,显然来者不善。一旦动起手来,他们大开杀戒,我们也无可奈何!况且此时林护教被打伤,本使也受伤了,凭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也该拼死一斗,胜负尚未可知啊!”王秉盛激动道,“即便我等输了,也要输得堂堂正正!现在这样不战自退和屈膝投降有何区别?” 李正淳面色一震,冷冷道:“‘劳力者治人,劳心者治于人’,王圣使一味蛮干,难怪一直升不上去。”王秉盛面色微红,气得直哆嗦,竟不敢发作。李正淳稍缓脸色,摇摇头道:“在下适才失言了,望王兄莫怪!” 王秉盛惊愕地望着李正淳,半晌突然一阵大笑道:“李圣使言重了,我岂会怪你?眼下该如何办,还望李圣使示下?” 李正淳点点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既然明着不是他们的对手,那我们便来暗的,攻其不备!众寡悬殊,敌强我弱,‘只可智取,不可力敌’,硬拼是以卵击石,我们便以智取胜,‘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圣使有何良策?具体部署呢?”王秉盛急忙问道。 李正淳嘴角露出一丝邪笑道:“他们以为能逃之夭夭,痴心妄想!此地距离滁州一百五十多里,想必他们是准备前往滁州。我们尾随而至,便在滁州下手!上次他们不是用迷药袭击了我们,这次我们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王秉盛点点头,旋即皱眉道:“可自从高旗主死后,我们手下已经没有用毒高手,怎么办?” 李正淳扬眉冷笑道:“‘杀鸡焉用牛刀’,只需去药铺买点‘幻迷散’或‘软骨散’之类的即可!” 王秉盛诧异道:“这种害人之物,恐怕只有黑店才卖!否则便只能自己买药配了,但我们都不知道药散成分,也不知道比例,恐怕是束手无策啊?” 李正淳瞪了王秉盛一眼道:“这种事还需要我亲力亲为?”猛然扫了一眼众人,扬声道,“你们呢?有谁可以弄到这种药?”众人皆低头不语,冷汗直冒。李正淳不禁闭目不语,面部肌肉抽搐,突然开口道:“既然诸位爱莫能助,那我只好勉为其难了。眼下我们有三件事要办。第一件事便是购买马匹,黄护教,劳你率领赵、孙两位护教,速速去购买五匹马,然后到此地会合,我给你一炷香时间!第二件事便是通知北门守卫,郭旗主,劳你快马加鞭去通知朱护教和胡护教,前来此地会合,我给你半个时辰。第三件事便是用膳,待你们都聚齐了,咱们便先去用了晚膳,酒足饭饱之后,便直奔滁州。”众人得了令,便分头行动。 等到三件事办完,已是戌时三刻了。李正淳眼见城门快关闭了,便吩咐众人起行。众人上马,直奔迎侠门而去。出了迎侠门,已经戌正时分了。李正淳估计天赐一行人已经身在三十里外,便令众人缓缓而行,不必追赶太急。 王秉盛突然想到一事,扭头望着李正淳道:“圣使似乎忘了一件事。”李正淳面无表情地询问何事,王秉盛便忙疾声道:“飞鸽总教,请求支援!” “哈哈……”李正淳不禁失声大笑道,“王兄啊,信鸽晚上不飞,我如何传信总教?” 王秉盛一愣,旋即汗颜道:“在下真是无地自容,竟忘了这茬事!” 李正淳突然止了笑,叹息道:“说起来,我倒似乎真忘了一件事。” “何事?”王秉盛惊讶道。 “请郭旗主给水圣相去信之事!”李正淳轻声道,说罢回头瞅了一眼后面十步外的郭嘉佑。 王秉盛余光一瞥,见几位护教都跟在后面五步外,忙问道:“贤弟为何要给水圣相去信?所为何事?” 李正淳面现忧色道:“自然是为郑锦华的事。” “你不是打发他回总教了?”王秉盛疑惑道,“说起这事,我倒是颇为奇怪,贤弟把他打发回总教,就不怕他添油加醋告我们黑状吗?” “怕!不过……”李正淳嘴角露出一丝邪笑道,“我在飞鸽传书中已经将前因后果一并呈报圣相,相信圣相自有公论。这一点我倒不担心,有水圣相他们在,郑锦华想颠倒黑白,做他的春秋梦吧!我估计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别说栽赃我们,只怕他自己都百口莫辩!” “怎么回事?”王秉盛百思不得其解。 “哼!”李正淳冷哼一声道,“私放圣童,就这一项罪名就够他喝一壶了。” 王秉盛摇头道:“私放圣童罪不至死,最多削职贬黜。何况郑护教完全可以将脏水泼给赵护教和林护教!一旦他把水搅浑了,圣相必定会召回赵、林二位护教回总教接受询问,届时我们岂不是实力更为削弱?” 李正淳摆摆手道:“王兄太天真了,高旗主、谢旗主尸骨未寒,木圣相、土圣相接连失去爱徒,岂能不怒火冲天?又岂会不怨恨圣童?一旦怨恨圣童,又岂容私放圣童的郑锦华狡辩?一边是爱徒尸骨,一边是纵敌内奸,两位圣相还会放过他吗?” “哦,”王秉盛恍然大悟道,“贤弟这是要……”说着抬起右手,松拳为掌,向下做出一个斧劈的动作,轻声道,“借刀杀人!” “哈哈哈……”李正淳一阵轻笑,突然切齿道,“郑锦华死有余辜,这么死太便宜他了!”王秉盛面色一震,心下疑惑,忙问缘故。李正淳叹气道:“这郑锦华生得獐头鼠目,贼眉鼠眼,我早看出他靠不住。当初他故意亲近圣尊,百般献媚,极尽小人嘴脸。我曾多次劝圣尊远离此人,奈何圣尊被他的甜言蜜语迷惑,始终不肯贬黜他,甚至让他做了椒图护教。定珠镇时,他又张口‘地老’,闭口‘地老’,显然已经新投了东家。由此看,圣尊失踪必定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当真?”王秉盛闻言心下大骇,惊问道,“贤弟为何不早说?” 李正淳摇摇头,瞅着王秉盛,忧虑道:“此时圣尊失踪,我们要保存实力,等待东山再起。如果告诉王兄,我怕你忍不住一掌拍死郑锦华!” 王秉盛怒气冲冠道:“这等小人,留他作甚?留着他,只会祸教殃众,成为我等绊脚石!” “哈哈……”李正淳冷冷一笑道,“这便是我打发郑锦华回总教的原因!此次回教,我料定这个跟头他栽定了!” 王秉盛不禁拍手称快,低声道:“希望水圣相他们能够明白我们的用意,把郑锦华打入修罗地狱,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希望如此!”李正淳望着天上的弯月,心下不禁暗想:“汪旗主他们应该已经回到总教了,不知道结果如何……” 李正淳所料不差,汪道圣一行人几个时辰前刚刚抵达神龙教总教。几位圣相得知众人回来,忙迫不及待地召见众人,并吩咐将徐子骥等人也一起带到圣相殿。几位圣相早将拟定的处理结果上报地老殿,此次召见便是要宣布谕令的。土圣相张浩宇见到谢金默尸首,不禁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众人忙一阵劝阻,好不容易劝住了张浩宇,木圣相曹致远又想起了自己的爱徒高誉轩,不禁痛哭流涕。曹致远一哭,张浩宇又忍不住抚尸捶胸,哀痛不已。过了一炷香时间,众人才慢慢劝住了两位圣相。 金圣相周君昊一挥手,汪道圣忙吩咐人将棺木抬走,众人慢慢步入圣相殿。几位圣相按次坐定,殿下并排站着几位护教和旗主,中间是徐子骥,左边依次是郑锦华、何忆凡,右边依次是沈柏霖、汪道圣。周君昊环顾众人,扬声道:“十日前,圣童逃跑,圣相殿便发布缉捕令,如今已经接连派了三拨人,两拨无功而返,一波音讯全无!十日过去了,毫无收获,你们的能耐呢?平日里吹嘘如何了得,暗地里不满职位安排,如今却连一桩小事都办不好?丢不丢人?” “圣相息怒!”何忆凡上前一步,开口道,“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其余圣相均诧异地看着何忆凡,周君昊眉头微皱,怒斥道:“你不当说!一点规矩没有,还不退下!”何忆凡面露尴尬,只好后退一步,汪道圣忍不住偷偷窃喜,沈柏霖却眉头一皱。 “哈哈哈……”火圣相萧永贵不禁一阵大笑道,“周圣相,光训话似乎没用,不能服众啊!咱们还是来议一议具体的事情吧!” 周君昊点点头,瞅瞅木圣相曹致远,见他神色异样,不禁摇摇头。又盯着土圣相张浩宇,见他目光呆滞,不禁摇头叹息。又转而望着水圣相韩文信道:“韩圣相,劳你将要讨论的事情叙述一下,知晓众人。” 韩文信缓缓站起,嘴角微微一笑道:“诸位三次行动,出现了很多问题,小事就算了,日后再议;可有些事情,是涉及圣教根本的大事,便不得不议。”韩文信盯着何忆凡道:“第一件大事:关于庐州城私放圣童的问题。”何忆凡、沈柏霖听后,一个惊慌不已,一个面色一震。韩文信又瞅着徐子骥继续道:“第二件大事:关于徐子骥办案糊涂,越权行事的问题。”徐子骥一听不禁背冒冷汗,脸色蜡黄。韩文信又转而瞥了一眼郑锦华道:“第三件大事:关于定珠镇私放圣童和诛杀夏御恒的问题。”郑锦华面色凝重,心里慌了神,头上冷汗直冒。韩文信缓缓坐回座位,一阵暗笑。汪道圣见没自己什么事,不禁暗暗窃喜。 周君昊瞅了一眼何忆凡,叹了口气,道:“庐州城私放圣童,这件事来龙去脉大家早都清楚了。沈柏霖和何忆凡各执一词,现如今连唯一知晓内情的……”周君昊瞥了一眼曹致远,改口道,“总而言之,这件事扑朔迷离。圣童在何忆凡手中逃脱,你既然无法自证清白,那么便只能咎由自取,自己承担!诸位以为如何?” 何忆凡面如死灰,垂头闭目不语。他原本指望高誉轩为自己证明清白,可眼下高誉轩也死了。又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金圣相周君昊身上,没想到周君昊丝毫没有救自己的意思。此时此刻,他心灰意冷,顿觉周身冰寒,凄神蚀骨。沈柏霖面露微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意料之内。 周君昊扫了一眼众人,见四位圣相都没有异议,便继续道:“金龙旗旗主何忆凡,涉嫌在庐州城私放圣童,立刻削去旗主职位,贬为金龙旗旗主护法,待日后证据确凿,再行论罪!”周君昊脸色难看,面部抽搐,既恼何忆凡不争气,做事糊涂,又恨沈柏霖故意下套,栽赃陷害。他不禁望着沈柏霖,冷冷道:“狴犴护教沈伯霖,既然没有证据证明与庐州城私放圣童一事有关,便属无罪,即刻官复原职,另外赐银十两,以示慰问。” 沈柏霖忙上前一步作揖道:“圣相大公无私,属下感佩莫名,多谢圣相还我清白!至于赐银,属下不敢受。自古‘无功不受禄’,何况寿州之事,属下未立寸功,这赐银还是分给已故的高旗主和谢旗主的亲人吧。” 曹致远点点头,称赞道:“沈护教一片热忱,又有此良善之举,我替徒儿谢过了!” 张浩宇也感慨道:“金榜题名,万里相贺,厚礼相赠,未必真心;驾鹤西归,千里奔丧,一碟冥纸,往往情深。沈护教有此情谊,小徒应该心满意足了。” 周君昊脸色更加难看,一挥手道:“沈护教、汪旗主,都先侍立两侧吧。”沈柏霖忙闪身东面,汪道圣移步西面。周君昊继续道:“下面是关于徐子骥办案糊涂,越权行事的问题……” 曹致远忙望着周君昊,扬声道:“周圣相,且慢!”周君昊一愣,瞅着曹致远,心下疑惑。曹致远便缓缓道:“既然已经定了何忆凡的罪,那徐子骥便不能算‘办案糊涂’,至少在庐州城时,徐子骥便已经暂免了何忆凡职位,并收回其金牌。至于说徐子骥‘越权行事’,依我看,完全可以让徐子骥面壁思过,罚俸三月,以示惩戒。不知周圣相意下如何?诸位又怎么看?” “哈哈哈……”周君昊一阵冷笑道,“曹圣相如此行事,只怕难以服众!徐子骥的问题虽然较轻,但教规如铁,决不允许半点徇私,曹圣相岂可儿戏?” 韩文信轻轻一笑,道:“徐子骥‘办案糊涂’是小事,小事可以不追究,但‘越权行事’却是大事,姑息不得!如果人人都似徐子骥一般动辄‘通报全教’,那还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我看我们干脆都回家养老得了!” 曹致远宽眉紧皱,已成细眉,环顾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张浩宇身上。张浩宇眼皮一抬,已知其意,但眼下徐子骥这事比较难办,他心里也没底。往大了说,可以给徐子骥定个‘越权行事’的罪名,立刻便可以将其削职贬黜。往小了说,也可以给其开脱为‘不明教规,护教心切’,随便罚个关禁闭,教训引导,也能过关。但关键在于周君昊、韩文信等人的态度,张浩宇见周君昊、韩文信都坚持严厉惩治,便猜出徐子骥后路已被截断,自己再开口也无济于事,只好默不作声。 周君昊见韩文信一席话无人搭腔,便开口道:“睚眦护教徐子骥,越权行事,有凌上之心,立刻削去护教职位,贬为金龙旗旗主。若日后再犯,从重处罚,立刻逐出本教!” 徐子骥已经衣衫尽湿,汗珠淋漓,眼神迷离,面色苍白。忙作揖道:“属下多谢圣相宽宥之恩,日后必定痛定思痛,再不敢做出有违分内之举!”周君昊一挥手,徐子骥立即闪身左边,忙用手一摸额头上,竟一把冷汗。 周君昊扫了一眼郑锦华,缓缓道:“关于定珠镇私放圣童和诛杀夏御恒两事,我们先议私放圣童一事,回头再议夏御恒一事。李圣使来信说,‘郑锦华在定珠镇私放圣童’,郑锦华,你有何辩词?” 郑锦华上前一步作揖道:“属下当时孤军奋战,以一敌二,两位黑衣蒙面人武功高强,属下不敌,左肩被打伤,这才让他们跑了。” 曹致远眉头一皱,站起来缓缓走向郑锦华,郑锦华心下惊慌,登时方寸大乱。曹致远检查了下郑锦华左肩伤痕,不禁嘴角浅笑,慢慢回身落了座。周君昊忙询问曹致远,曹致远眼皮一抬,瞥了一眼郑锦华,转而望着周君昊道:“郑锦华左臂之伤,十分蹊跷!一般掌伤,多是被掌心内力所伤,由于用力均匀,伤痕也都差不多。但我观郑锦华左臂之伤,内重外轻,越靠近脖子,伤势越重;而且伤在锁骨以下,下重而上轻。由此可见,这人恐怕得跪在郑锦华面前发掌才能出现这个结果!” 众人一听,已知其意,一阵哄堂大笑。郑锦华更是面色苍白,额头斗大的汗珠不禁顺着脸颊往下落。 “哼!”周君昊冷笑一声道,“弄虚作假这种事,我只听过,却未曾亲眼见过。今日算是让我大开眼界,郑锦华,你还有何话说?” 郑锦华猛咽了一口唾液,眼神闪烁,忙单膝跪倒在地,抱拳道:“属下……并没有弄虚作假!兴许是……是舟车劳顿,属下不时用手搓揉肩膀,来减缓疼痛,这才造成……出现这个结果,让木圣相误会了。”说罢,又咽了一口唾液,心跳如鹿,心乱如麻。 “哈哈哈……”萧永贵歪着椅子上笑道,“‘掩耳盗铃’也不是这个掩法!我估计你说的,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如何能欺骗我们?这郑锦华不是在小看我等,是连他自己都小看了!”众人又一阵大笑。 周君昊轻咳两声道:“郑锦华私放圣童一事,辩词含混,无法自圆其说。圣童在你手中逃脱,你既无法自证清白,便只能承担罪名!椒图护教郑锦华,涉嫌在定珠镇私放圣童,立刻削去护教职位,贬为土龙旗旗主,待日后证据确凿,再行论罪!” 张浩宇忙站起来,神色震惊,疾呼道:“周圣相……历来旗主有缺,都是由相应圣相举荐。如今您这么做,似乎不妥。” 曹致远也趁机道:“土圣相所言有理,既然是不成文的规矩,最好不要破了先例!” 周君昊眉头一皱,问道:“依两位圣相的意思,降为什么职位合适?” 张浩宇扫了一眼何忆凡道:“既然有先例,何不遵循先例呢?” 曹致远也淡淡一笑道:“连周圣相的爱徒都屈居旗主护法,旁人还能给什么职位呢?” 周君昊面色凝重,目光如炬道:“如果都是旗主护法,传扬出去,教众岂不说我周某徇私枉法?” “哈哈……”韩文信忙摇头道,“周圣相未免太重视名声了!如果过于注重名誉,难免束手束脚,以名声为准绳,而不是以教规,这就难免出现偏差,甚至以私废公。既然何忆凡和郑锦华罪名相同,影响也大致一样,您一个判得重,一个判得轻,何以服众?”张浩宇点点头,缓缓坐下。 周君昊见三位圣相异口同声,知道大局已定,便只好顺从众人的建言。周君昊望着郑锦华道:“郑锦华暂且贬为金龙旗旗主护法,待日后证据确凿,再行论罪!” 郑锦华忙作揖道:“属下罪愆难赎,愿受责罚。属下多谢圣相宽恕,日后必定洗心革面,痛定思痛,绝不负圣相期许!”周君昊一挥手,郑锦华慌忙站起来,退到右侧。郑锦华自知人微言轻,无人罩着自己,只能认命,但心中难免愤恨不平。 周君昊环视众人,继续道:“下面这件大事才是重头戏,和它相比,你们的事都不值一提!李圣使一行人,在定珠镇捕杀天魔教鬼魔使夏御恒。事先没有请示,连个招呼都不打,便独断专行,肆意挑起事端,谁给的胆子!” “周圣相此言有失公允了!”萧永贵盯着周君昊道,“李圣使在信函中说得明明白白,夏御恒先是残忍杀害了高旗主,甚至……后又进攻我定珠镇据点,杀死了四位旗主护法,还有一些教众。夏御恒两番挑衅,李圣使这才愤而反击。夏御恒第三次进攻,杀害了谢旗主,李圣使等才不得不将其捕杀!由此看来,天魔教屡屡挑衅,应该对这一事件负有全责!” 韩文信也接着道:“李圣使对外维护了我教尊严,对内保全了教众性命,不仅不应该处罚,还应该予以褒奖!” 周君昊冷笑一声道:“依照韩圣相的意思,是不是还要给李圣使晋升?然后通报全教,以为楷模?再上报地老,封个‘讨魔先锋’,合举教之力,讨伐天魔教?” “哼!”韩文信冷哼一声,默不言语。 张浩宇沉思良久,突然扬声道:“此时此刻,不罚不奖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处罚,对内不利,对外更不利。一则,处罚李圣使,必将寒了教众之心,尤其是那些舍身忘死,誓死报教的志士之心。二则,天魔教尚未有动静,我们便处罚李圣使,自毁长城,天魔教会不会认为我教不战自怯?这会不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所以说不能处罚,万万不能!至于褒奖,也不可,对上不利,对下也不利。一者,褒奖李圣使,地老殿不会同意,最后只会适得其反。二者,如今教内对天魔教积怨太深,一旦褒奖李圣使,难免有人‘东施效颦’。这一次李圣使亲自坐镇,我们才能义正辞严,一旦他人效仿,难免有理屈词穷的时候,届时岂不是作茧自缚?所以不能褒奖,断断不能!” 曹致远点点头,附和道:“张圣相说得在理,在下也深表赞同!” 韩文信和萧永贵也同意张浩宇的‘不罚不奖’建议,周君昊一看四人众口一词,也只好作罢。虽然屈服于众人建言,周君昊心中始终隐隐有种不安,他不禁叹息道:“诸位,如此做,地老能否同意?况且一旦天魔教以此为理由发难,我等何以自处?” 萧永贵抱拳疾声道:“果真如此,在下愿为伏魔先锋,抵抗天魔入侵!” 韩文信也拱手高声道:“在下也愿领兵讨伐天魔教!” 周君昊摇摇头,冷笑一声,只好宣布道:“李圣使捕杀夏御恒的消息,暂且对内外封锁,容后再议!” 周君昊宣布完,众人或喜上眉梢,或愁眉苦脸,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周君昊正要令众人散去,突然抬眼看到门外远处来了三个黄衣年轻人,心下暗惊,忙走下堂内高阶,向门口迎去。其余几位圣相也面色一震,忙起身迎接。而护教及旗主不明就里,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不知道是何事。 “地老有旨意!”门外左边黄衣少年高声道。 几位圣相忙闪身两侧,跟着黄衣少年步入大堂。其余护教和旗主忙闪身圣相之后,躬身低头,屏息凝神。神龙教圣尊在时,从未见地老殿派人宣旨,因此众位护教、旗主才不识黄衣少年。待三位黄衣少年站到堂内高阶上,众位圣相忙单膝跪地听旨,其余人也赶紧右腿下跪,躬身低头。 黄衣少年缓缓展开一个绫锦质地的卷轴,上绘祥云瑞鹤,颇为富丽堂皇。黄衣少年扬声道:“承运天道,神龙降旨:前时金相进言,许诺七日可擒获圣童;后诸相复允诺三日可擒获圣童,今十日已过,诸相夫复何言!人言‘事不过三’,今圣童屡屡违命,一意孤行,若不惩戒,正义难伸,公道难明!对内总摄教政,对外平息纷争,诸相之责。若有违背圣谕,挑起事端者,宜加贬黜。元凶既黜,余恶不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选贤荐能,不惟功名,虽骊山囚徒亦可擢。赏善罚恶,不惟得失,有心行善,虽恶不罚。内政既修,外交善舞。不战屈人,上善之谋。若众怒难消,纠纷难止,宜善加抚慰,好言相劝。大道至简,知易行难,望尔等善持晚节,勿效后汉巨君!” 众人忙躬身作揖,连续三次,周君昊接过卷轴,忙率众亲送三位黄衣少年。待三人走后,众人回到大堂,圣相各自落座,其余仍旧侍立两侧。周君昊环顾众人,挥手道:“你们先退至隔壁偏殿,我们还有要事商议。”众人便鱼贯而出,在门口侍卫带领下前往偏殿。 众人走后,周君昊缓缓坐下,面色极为难看。其余圣相也愁眉不展,闭目不语。半晌周君昊先开口道:“诸位以为,地老这道旨意,有几层意思?”众人都静坐不言。周君昊只好挨个问,先瞅了瞅萧永贵,轻轻一笑道:“萧贤弟,平日里你发言最踊跃,何以今日缄默不言?” 萧永贵冷冷道:“在下近日偶感风寒,这种劳心劳力之事,便有劳诸位了。” 周君昊冷笑一声,转而望向韩文信道:“韩贤弟,你不会也‘偶感风寒’了吧?” 韩文信冷哼一声道:“地老一意孤行,发出这种旨意,在下也无话可说,但凭周圣相吩咐便是。” 周君昊嘴角上扬,笑道:“地老旨意,与我何干?韩、萧二位贤弟如果忧愤难平,大可以请求面见地老,慷慨陈词嘛?” 曹致远忙解围道:“诸位不要争了!依我看,这旨意应该有两层。第一层,是诛杀圣童。‘若不惩戒,正义难伸’,应该正是这个意思。第二层,应该是贬黜李圣使。‘挑起事端者,宜加贬黜’,应该指李圣使诛杀夏御恒一事。”曹致远见周君昊和张浩宇都不作声,忙询问张浩宇何解。 张浩宇沉思半天,叹气道:“地老旨意应该有八层意思。”周君昊和曹致远均面色震惊,目瞪口呆。 片刻后周君昊叹息道:“愚兄只看出五层意思,却不曾想贤弟看出了八层,那贤弟便说一说吧。” 张浩宇便站起来踱步道:“这前两层意思,曹贤弟已经说了,我便不赘述了。不过我替曹贤弟补充一点,地老名义上让我们‘贬黜’李圣使,好像让我们自己决定是‘贬’,还是‘黜’,实际下文‘元凶既黜’已经表明了地老的态度。所以第二层意思,应该是罢免李圣使!再来看下面半句‘余恶不究’,应该指对参与谋划、诛杀夏御恒的从犯不予追究。所以第三层意思,应该是对王圣使、赵德钧、林朝羲等人网开一面!接下来三句,一个总起句,两个分句,内涵丰富。‘不惟功名’暗含了无功之人也可以选拔的意思,‘骊山囚徒’指有罪之人也可以选拔;“有心行善,虽恶不罚”应该指只要一心为圣教,即使办砸了差使,也可以奖赏。这几句看似蜻蜓点水,实际上应该包含了三层意思。一层意思是宽宥徐子骥,这‘骊山囚徒’应该指的便是他。另一层意思是赦免何忆凡、郑锦华二人,“有心行善,虽恶不罚”应该便是指他们一心抓捕圣童,却无故让圣童逃脱。这第二层意思其实暗含了第三层意思,便是贬黜沈柏霖。既然何忆凡和沈柏霖都涉嫌放走圣童,那么赦免何忆凡,自然要贬黜沈柏霖!” “土圣相这是曲解!”萧永贵跳起来道,“何忆凡放出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赦,如今沈柏霖无罪,为何要贬黜?” 周君昊盯着萧永贵道:“沈柏霖有没有罪,得审了才知道!” “没有罪名,凭什么审讯?”萧永贵反驳道,“到底是审讯,还是屈打成招?” “萧贤弟未免反应过于激烈了!”周君昊嘴角上撅,笑道,“沈柏霖自从接到缉捕圣童的飞鸽传书后,便一直处于隐匿状态,不恪守护教本分,仅凭这一点便可以拿问他!”萧永贵只好坐下不语。 张浩宇淡淡一笑,继续道:“加上之前三层意思,这已经是六层意思了。这第七层意思暗含在下面三句之中,便是从‘内政既修’到‘好言相劝’。‘外交善舞’和上文‘对外平息纷争’联系在一起,便是让我们以和为贵,妥善解决夏御恒之事。下文‘宜善加抚慰’,更是暗示我们可以‘厚礼相赠’以达到目的。所以这第七层意思便是送还夏御恒尸首,准备厚礼,妥善解决和天魔教的冲突。至于这第八层意思,在下虽然明白,可不知道地老具体所指。” “无妨,暂且说来听听!”周君昊忙催促道。 张浩宇摇摇头道:“‘善持晚节’是在提醒我们要防止晚节不保。‘勿效后汉巨君’则是告诫我们不要效仿后汉的王莽,做谋权篡位之事。”众人面色皆一震,周君昊、曹致远都忙问其故。 韩文信冷笑一声道:“王莽,字巨君。地老这是怕教众不服他们的决议,在告诫教众不要效仿王莽。哼,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决议难以服众?他们也知道这样做会激起教众不满?” 张浩宇望着韩文信,顿时明白了一些事,淡淡一笑道:“也许地老是在告诫某些人,也许只是蜻蜓点水。”说罢,缓缓回身落了座。 周君昊点点头,站起来道:“门卫何在?速速传偏殿众人进来听令!”一个门卫赶紧跑去偏殿传令,不一会,众人便齐至大殿。周君昊缓缓坐下,扬声道:“诸位,奉地老旨意,收回之前赏罚,重新任命。第一,削去左圣使李正淳一切职务,即刻起押回总教,听候处分!”众人大惊,沈柏霖更是面部肌肉抽搐,眼睛圆睁,瞪着韩文信和萧永贵。韩文信和萧永贵只是闭着眼,宛如世外仙人般。只有郑锦华嘴角露出一丝邪笑,仿佛志得意满。周君昊环顾众人,继续道:“第二,对定珠镇参与谋划、捕杀夏御恒的其余教众,一律不予追究。第三,睚眦护教徐子骥为人刚直,一心为公,即刻起官复原职。” 徐子骥心下欢喜,忙躬身作揖,道:“属下多谢圣相进言,多谢地老宽宥,今后必定恪守本分,矢志报教!” 周君昊一挥手,徐子骥便退了回去。周君昊继续道:“第四,椒图护教郑锦华在定珠镇曾多次劝阻李正淳,为人忠心为教,足智多谋,且颇有大局意识,即刻起擢升为左圣使。” 众人一阵惊愕,沈柏霖更是目瞪口呆,连韩文信和萧永贵也忍不住睁眼瞪着周君昊。张浩宇则默然不语,曹致远正要起身进言,周君昊一挥手,示意他勿再劝阻,曹致远只好作罢。郑锦华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躬身作揖道:“属下何德何能竟蒙地老垂怜,圣相垂青,属下就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今后必当肝脑涂地,报效圣相!” “不是报效我,是报效圣教!”周君昊微笑道。 “是是是”沈柏霖忙眉开眼笑道,“属下惶恐,一时失言。今后必定以圣教大局为重,精忠报教,矢志不渝!” 周君昊一挥手,沈柏霖也赶忙起身退回原位。周君昊接着道:“第五,狴犴护教沈伯霖,自从接到命令后,便一直飘忽无踪,失去联络,拒不恪守护教本分。即刻起暂削其一切职务,前往黄龙堂交代近十天详细行程。请黄龙堂前往调查清楚,不设期限,让黄龙堂慢慢调查!” 沈柏霖冷笑一声,一言不发。他心中已经明白,这次地老殿是要清除圣尊的余党。李正淳和他原本都是暗地里与圣尊亲近,如今一个为了救圣童,一个为了诛杀夏御恒,纷纷暴露,被地老殿盯上了。 周君昊一挥手,门卫便押走了沈柏霖。周君昊继续道:“第六,金龙旗旗主何忆凡,为人忠勇可嘉,屡次冲锋陷阵,不避斧钺,实为教众楷模,即刻起官复原职!” 何忆凡一听,原本暗淡的双目突然有了光泽,忙单膝跪地,躬身作揖道:“属下必当谨记圣相教诲,披肝沥胆,为教尽忠!” 周君昊微微颔首,笑容可掬,一挥手,何忆凡也赶忙退回原位。周君昊接着道:“第七件事,是我们的事,与你们无关了。郑圣使……” 郑锦华慌忙出列,躬身作揖。周君昊站起来从身后匣盒中拿起一枚银牌,望着郑锦华,突然眉头一皱,道:“你现在是圣使了,不必动辄就行礼。从明晨起,你率领徐护教、何旗主、汪旗主,会合南方的王圣使、黄护教、赵护教等人一起追杀圣童!同时,将地老的意思传达给某些教众,你明白的!”说罢,掷出银牌。 郑锦华忙接住银牌,满脸堆笑道:“属下明白,圣相请放心!”说罢,郑锦华忙转身离去,一挥手,众人也忙跟着鱼贯而出。 见众人远去,周君昊缓缓坐下,轻声道:“第七件事,我想派人将夏御恒的随身之物送还天魔教,并送上厚礼致歉,诸位以为何人能担负此次大任?” “此事万万不可!”萧永贵忙据理力争道,“此时送还夏御恒物件,等于不打自招,向天魔教宣战!” “此事不必再议!”周君昊淡淡道,“既然是地老的意思,我等只能照办!” “可在下刚刚明明听见是张兄的建议,不是地老的!”韩文信怪里怪气道。 张浩宇只好苦笑道:“意思是地老的,在下只是分析。” “哈哈……”周君昊一阵大笑道,“如果二位贤弟有异议,我们可以举手嘛!” “哼!”韩文信冷哼一声道,“在下不禁想起一个典故,自古尧舜禹禅让制,天下传为美谈。魏王曹丕篡逆,逼迫汉献帝禅让,取代汉朝,建立魏国。后来谈起禅让制,曹丕说了八个字,揭露古今禅让制的本质。曹丕说:‘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周君昊冷笑一声道:“韩贤弟何意?不妨直说!” 韩文信便回首慢慢道:“举手之事,吾知之矣!” 周君昊和韩文信目光相对,竟都不甘示弱。最后周君昊环顾曹致远和张浩宇,开口道:“二位贤弟意下如何?”曹致远和张浩宇知道地老意思,也只好赞同周君昊主张。 周君昊冷哼一声道:“既然是大家的意思,那便就此决定。诸位以为何人可以前往?” 张浩宇略微沉思道:“天魔教龙潭虎穴,此去危险重重,必须选一位智勇双全之人。而且既然是屈膝求和,必须派一个职位较高的,有足够权力可以临机处置。依我看,可以在圣使以上选择一位出使。” 周君昊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一人,道:“左圣御彭文博,你们觉得如何?” 张浩宇点点头道:“还算沉稳之人,可堪大任。” 周君昊站起来又从匣中拿出一枚银色令牌道:“传令兵何在!” 一个黑衣门卫立刻从门外跑进来,单膝跪地,双手上捧,低头等待接令。 周君昊道:“即刻令左圣御彭文博带上厚礼去定珠镇,然后将夏御恒的随身物件送还天魔教,并致以歉意。”说罢掷出银牌,落于传令兵手掌。传令兵得了令,口里称“是”,急忙奔了出去。 一场波谲云诡的风波逐渐落幕,但余波犹在,仍将继续荡漾开来。湖面此时是平静的,但又有谁能预料下一场风波会不会骤然兴起?谁又能看出这平静湖面下的涌动暗流?清风徐来,吹向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第三十三章 斗智斗勇 子正时分,昨日和今日的分界点,也是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时刻。迎侠镇南九十里外,一辆马车在月光笼罩下,沿着官道正往南缓缓行驶。偶尔一片黑云遮住月亮,四周便会陡然一片漆黑,偶尔还有几声动物的惨叫声传来,更让人毛骨悚然。 子龙驾着马车,马车前一个黑衣人骑马清道,马车两侧各有一个黑衣人骑马护卫两翼安全。车厢中天佑躺在天赐肩膀上,早已睡去。婉莹趴在晴儿双腿上,也早已熟睡。只有天赐和晴儿二人昏昏欲睡,脑袋不住地上下点动,仿佛鱼符一般上下起伏。偶尔马车颠簸,还会惊醒二人,但很快脑袋又开始上下晃动。子龙比二人更惨,眼睛不住地打架,好几次险些睡着。其余三位黑衣蒙面人则精神抖擞,显然没有丝毫困意。 寅时末,众人来到滁州城北门外。这滁州城被宽宽的护城河环卫,河水宽约两百步,深约三米。过了护城河便是瓮城,即城池外保卫城门的小城。穿过瓮城,便是罗城,即大城。既然有大城,自然还有小城。这小城位于大城西北部,又称子城。实际上大城相当于外城,子城相当于内城。这罗城有城门四座,分别为北面望泗门,东面通淮门,南面济江门,西面朝天门。过了城门便是城内街巷,这城内东西、南北各有一条主街贯穿城池,主街两边又各有小街依次排开,小街中间小巷纵横,数不胜数。东西主街名为遵阳街,往北依次是观德街、齐贤街,往南依次为守仁街、忠孝街、清廉街。南北主街名为琅琊街,往东依次为赏淮街、迎阳街,往西依次为望月街、西涧街。街道两面店铺林立,既有北方特色,又有南方特征,实在是南北辐辏,东西交汇之地。 众人经过护城河,来到瓮城箭楼,三个黑衣人忙摘了面罩。又经过瓮城到达望泗门,穿过望泗门便一路进入琅琊街。突然马车戛然而停,惊醒了马车内的四人。原来是子龙睡着了,马儿竟慢慢自己停了下来。三名黑衣人也停了马,其中前方黑衣女子忙呼唤子龙,子龙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 婉莹赶忙整理了下头发,眼神迷离地轻声道:“现在到何处了?” 东边黑衣人男子忙答道:“回禀小主,已到滁州城。前面百余米便是观德街,沿着观德街往西约走一里便到了。” 婉莹眨眨眼,猛然侧首,暗暗思索片刻,突然道:“如今距离城门多远了?” 东边黑衣人男子轻声答道:“约三里路。” 婉莹心下暗惊,扬声道:“常叔父,劳你率温叔父前去断后。切记,如遇强敌,不可力战,将他们引入小街杂巷甩掉便是。一炷香后,准时在醉翁酒楼会合。如果你们不来,我们便去南门外等你们。等一盏茶时间,你们还不到,我们便直接去金陵。闵姑母,烦请你前方引路!”众人口里称“是”,两个黑衣男子便骑马往后飞奔而去,黑衣女子则继续前面带路。 两个黑衣男子尚未奔出百米,便觉西边房墙人影闪动,忙勒马回头。突然北面街道出现八个骑马的男子,快速奔来,片刻后停在二十米外。黑衣人定睛望去,这八人正是在迎侠镇拦截婉莹一行人的高手。为首的正是李正淳,其余分别为右圣使王秉盛、囚牛护教黄天罡、蒲牢护教赵德钧、金猊护教朱景明、屃赑护教胡致宁、螭吻护教孙启睿、饕餮护教林朝羲。 “哈哈……”李正淳大笑道,“真是冤家路窄!” “哼,”东面蒙面男子冷哼一声道,“天还未亮,诸位便想活动下筋骨不成?”此人年约四十三,圆脸浓须,眉毛清淡,狼目鹰鼻,眼袋鼓鼓,双睑较重,看起来颇像奸商墨吏,他正是逍遥阁落日轩轩主常语轩。 “正有此意!”李正淳冷冷道,“祖逖‘闻鸡起舞’,我们这算晚的了。昨日迎侠镇在下身体有恙,未能领教各位神功,甚为遗憾!今日特来一睹诸位风采,还望两位不吝赐教!” 另一个黑衣男子扫视了一遍众人,低声对常语轩道:“常轩主,小主吩咐,敌众我寡,不宜力战。否则,会误了小主大事!”这人年约三十七,浓眉大眼,鼻翼高鼓,厚唇无须,下巴尖尖,一头散发披肩,略带忧郁惆怅。他便是逍遥阁醉翁亭亭主温浩然。 常语轩眉头一皱,斜眼瞥了一下温浩然,声音低沉地道:“小主命我断后,她未到安全地点前,断后便是大事!此时拦住他们,据点便不会暴露,否则,如何向小主交代?” 温浩然忙轻声道:“可如今敌强我弱,恐怕我们难以全身而退!一旦我们被重创,小主安危可想而知!” “不必废话!现在想走也走不了,安心应敌吧!”常语轩盯着对面众人,轻声道。 “二位可商量好了?”李正淳得意地扬眉道,“你们接受挑战呢?还是跪地求饶?”神龙教众人一阵大笑。 “哼,”常语轩冷哼一声道,“那要看诸位的能耐吧!”说罢,凌空飞起,眨眼间已过了双方距离的中点。李正淳飞身而起,一掌袭去,迎上常语轩。温浩然见常语轩孤军深入,忙脚下用力,蹬马鞍而起,追随常语轩。王秉盛忙飞身向前,迎上温浩然。其余神龙教中人也纷纷跃起,将二人分割包围。 只见李正淳、黄天罡、赵德钧、林朝羲四人合力围住了常语轩,王秉盛、朱景明、胡致宁、孙启睿四人合围温浩然。常语轩是地仙下等高手,修习的是《御火掌》。温浩然也是地仙下等高手,修习的则是《仙翁掌》。二人虽然等级差不多,但武功却略有差异:常语轩《御火掌》为江湖“十大奇功”之一,自然技高一筹。但由于围攻常语轩的多是攻击型高手,常语轩反而更早落于下风。 李正淳正面对敌常语轩,一个金光闪闪,一个火光四溅。李正淳一掌拍向常语轩前胸,常语轩忙一掌迎上。此时林朝羲趁机袭其后,常语轩左掌挥上。黄天罡、赵德钧见机上前,分袭其两肋。李正淳、常语轩双掌相对,各后退一步,竟不分伯仲。常语轩趁机左掌发力,一掌击退林朝羲,林朝羲倒退一步,常语轩纹丝不动。此时赵德钧一掌拍在常语轩后背,常语轩向前飞了出去。黄天罡趁机挥掌袭其前胸,常语轩见大事不妙,忙借力右掌拍出,两掌相对,黄天罡被震出两步外,常语轩则借机站稳身形。 见一掌不成功,李正淳忙飞身而至,又拍出一掌,直袭常语轩右肩。常语轩忙身形右转,同时左掌提上,击向李正淳右臂。李正淳见右掌即将扑空,右臂危险,忙右掌停在半途,左掌从右掌下方袭出,直击常语轩小腹。常语轩眼见两败俱伤,忙抽身后退。黄天罡见有机可乘,再度袭来,击向常语轩后背。林朝羲和赵德钧见缝插针,也一起提掌攻来。 温浩然见常语轩屡现陷阱,多次欲突围救援,都被王秉盛迎头拦住。王秉盛笑道:“阁下自身难保,竟然还想着救援别人,真是痴心妄想!” 温浩然心下暗惊,叫苦连连。王秉盛掌风呼呼,寒气逼人,左砍右劈,看似毫无章法,实际上是在暗暗布局。四人合力,温浩然一时脱不开身。此时王秉盛一掌直击向温浩然左胸,朱景明一掌袭向温浩然左肩,胡致宁袭其右,孙启睿袭其后。温浩然右掌迎上王秉盛,两掌相对,各倒退一步,竟是平分秋色。此时朱、胡、孙三人齐至,温浩然眼见避之不及,忙身形左转,双掌齐出,左掌迎上孙启睿,右掌迎上胡致宁,后背防御大开。四掌相对,孙启睿被震出两步外,胡致宁被震出三步外。朱景明一掌拍在温浩然后背,温浩然只觉五内翻腾,身体竟向前奔出两步远。王秉盛见朱景明背后袭击,一掌将温浩然震出两步外,不禁心下暗惊。忙飞身向前,袭向温浩然右臂,朱景明再度袭上,胡致宁和孙启睿也再度袭来。 那边常语轩也再度被四人围攻,黄天罡袭其后,林朝羲和赵德从正面攻来,李正淳不甘落后,身形右转,又飞身而来。常语轩冷笑一声,心下暗忖道:“总算喘了口气,腾出了点空!”心里想着,双掌御火,左掌挥向黄天罡,右掌一道火焰袭向李正淳、赵德钧和林朝羲三人。黄天罡眼见便要攻到,没想到常语轩竟然会御火,忙撤掌转身,已经来不及。只见黄天罡右臂被火焰击中,栽倒五步外。李正淳眼明手快,忙撤掌转身,避开火焰。赵德钧轻功最好,见势不妙,早已腾空而起,从常语轩上方跃过。林朝羲见火焰袭来,忙掌心御火,两团火焰冲击,火花四溅,林朝羲眼见不敌,忙闪身避开。此时赵德钧落于黄天罡身旁,见黄天罡右掌红彤彤,已经猜出他手掌被火焰击中,忙呼喊“王圣使”。 王秉盛正与四人围攻温浩然,听到赵德钧呼喊,心中不觉一慌。但眼下四人围攻温浩然,尚且不能顷刻拿下,如果自己离开,剩下三人恐怕只能和温浩然战平。心下正焦虑,不觉慢了一步。突然温浩然左掌震退孙启睿,再度袭向胡致宁,右掌袭向朱景明。朱景明忙双掌合十,罡气罩身。胡致宁也如法炮制,一层罡气遍布周身。这朱景明练得是《仙雾罩》,胡致宁练得是《龟元罩》,相比之下,《仙雾罩》为江湖“十大奇功”之一,威力自然厉害些。温浩然眉心一皱,两掌拍出,只听“砰砰”两声,两人罡气均被震破,温浩然被震退一步,朱景明也倒退一步,胡致宁被震退一步。虽然朱景明武功比胡致宁高,但一般右掌天然比左掌高一个武功等级,因此这温浩然右掌威力自然高出左掌。此时孙启睿见温浩然背后防御大开,忙从背后袭击,温浩然转身左掌迎上,“砰”得一声,孙启睿罡气破碎,被震退一步,温浩然也被震退一步。 王秉盛心下大喜,忙双掌向左前和右前平推,四步外三面冰墙陡然出现。温浩然一惊,忙纵身跃起。朱景明一把抓住其左脚,胡致宁一把拽住其右脚。温浩然大惊,身体陡然下坠,赶忙双掌向朱景明和胡致宁天灵盖拍去。两人大骇,忙撒手后撤。恰此时,天顶封闭,只剩下王秉盛一处出口。朱景明和胡致宁赶忙奔向出口,同时王秉盛欺身向前,一掌击向温浩然后心。温浩然余光瞥见朱、胡二人后撤,心下大惊,忙袭向孙启睿,准备以孙启睿为人质。孙启睿忙双掌相对,现出罡气。“砰”得一声,孙启睿罡气破碎,身体后退,撞在冰墙上。温浩然正欲上前,突觉身后强大的功压正迅速逼近,忙转身提掌迎上,二人掌心相对,均倒退一步。温浩然赶忙趁机袭向孙启睿,孙启睿吓得转身向北疾退。温浩然疾奔赶上,一掌击出,拍在孙启睿前胸,顿时孙启睿身体飞了出去,撞在北面冰墙,跌落于地。王秉盛忙袭向温浩然左肋,赵德钧趁机纵身前掠,奔向孙启睿。温浩然身形后撤,退至南面冰墙,王秉盛趁机后撤,退至冰墙中心,赵德钧则抱起孙启睿便迅速向冰墙出口飞奔而去。温浩然大惊,忙袭向王秉盛。王秉盛嘴角露笑,右掌画圆,一面冰墙挡在了身前,同时身体急速后撤。温浩然心下大骇,忙纵身跃起,越过冰墙奔向出口。此时王秉盛身在冰墙外,双掌前推,冰棺登时封闭。 常语轩余光瞥见冰棺陡起,已经心下大惊,此时瞥见冰棺封闭,不觉心中慌了神,方寸大乱。李正淳、赵德钧和林朝羲加紧攻势,三人将常语轩团团围住,令其无法救援温浩然。但常语轩双掌御火,却令众人近身不得,唯有林朝羲可以偶尔御火欺身近攻。但林朝羲只是人仙中等级别高手,这常语轩却是地仙下等高手,两人悬殊,林朝羲也不敢硬碰硬。常语轩见三人又围了上来,阻拦自己,心下担心温浩然安危,不禁怒火冲冠。只见常语轩双掌合十,三人赶忙后撤四步。此时常语轩四周两步内顿时冒起熊熊烈火,常语轩忙御火袭向王秉盛。 王秉盛正准备催功,猛觉身后热气腾腾,火光四照,吓了一跳,忙转身右掌画圆,一道冰墙阻住了常语轩。但四周水汽不足,冰墙又薄又脆,轻而易举便被常语轩击碎。王秉盛忙跃上上了冰棺,但心下担心冰墙安危,只觉冰墙不时晃动,料想必定是棺中温浩然不停拍打冰墙。李正淳眼看王秉盛正要成功,岂能允许常语轩搅局。忙跃起飞向冰棺,准备从正面攻击常语轩。常语轩背后三步内火光四射,赵德钧也不敢从背后袭向火团,忙跃身也飞向冰棺。只有林朝羲双掌合十,准备御火从常语轩背后袭击。 常语轩飞至冰墙前,忙化掌为爪,掌心生火,一掌拍向冰墙。王秉盛忙单膝跪地,双掌按住冰棺盖,促动寒气。温浩然身在冰棺内,顿觉冰棺空间逐渐变小,心下惊骇,忙撤身向东墙退去。常语轩一掌拍出,冰棺只是晃了一下。此时常语轩五指按住冰墙,掌心火焰正逐渐化掉冰墙,片刻冰墙便现出一个冰洞。李正淳和赵德钧忙左右飞身攻下,林朝羲也御火从常语轩背后冲向火团。常语轩正欲左掌上抬,突然四周金光四闪,众人只觉眼前一片光亮,均看不见东西。常语轩不禁心下大骇,忙撤身后退,只觉背后一个功压正逼近,不禁心中一慌。此时林朝羲周身罩火已经突破了常语轩的身后防线,直袭向其后背。前方赵德钧被金光所阻,已经停止攻击,落地靠墙。而李正淳并没受到影响,仍旧紧追不舍,一掌袭向常语轩右胸。常语轩顿觉前方一个功压也在迅速逼近,不禁慌了神。 金光消散,常语轩忙催动双掌,准备周身罩火,岂料内力不济,无法再催动巨大火团,这才想起刚才御火耗费了大量内力,不禁方寸大乱,不知所措。仅一瞬间的迟疑,林朝羲已经击中常语轩后背,常语轩身体向前飞去。李正淳紧接着从前方一掌击中常语轩右胸,常语轩顿时向后飞了出去,撞到三步树上,栽落于地。常语轩顿觉内心翻腾,真气乱窜,伏地咳嗽,竟喷出一口鲜血。 “哈哈哈……”李正淳大笑道,“阁下败了!借你昨日的话问你,‘是战还是和?’如果再战,在下只能痛下杀手;如果要和,那么便委屈阁下了……” “哼!”常语轩冷笑一声道,“你想怎样?” 李正淳负手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在抓到我们要抓的人之前,只能封住你们的经脉,让你们在我们允许的范围内活动;但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待任务达成,即刻放你们离开。” 常语轩闭目不言,嘴角抽动,半晌神情沮丧道:“也罢,你们先把他放了,我自封经脉!”说罢,自己盘坐于地,右手中指用力点了自己俞府、璇玑、中府等五处要穴,使任督二脉受阻,肝经不通,手经不畅。 李正淳点点头,轻轻一笑,一挥手,王秉盛已知其意。王秉盛忙跳下冰棺,身形后转,双掌用力,催动寒冰,冰棺顿时瓦解。温浩然猛见冰棺破裂,以为是常语轩前来解救。待冰棺碎地,这才看清形势,不禁心下惊骇。 “哈哈……”王秉盛望着温浩然,大笑道:“你的同党已经决定放弃反抗,阁下怎么说?” 温浩然乍听之下,十分震惊,但旋即明白。他不禁长吁口气,疾声高呼道:“男儿当顶天立地,在下绝不屈膝投降!”说罢,突然凌空而起跳上屋檐,再跃身而起,向东面店铺房顶飞去。 “他娘的!哪个狗日的在外面吵吵闹闹,弄你娘的声音这么大?吵得爷爷觉都睡不着了!”一个中年男子猛然推开东面二楼窗户叫骂道。只见这男子年约三十二岁,面色蜡黄,脸上无须,上唇薄而下唇厚。男子推开门一见外面这阵仗,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众人被男子这一阵叫骂,均吓了一跳,片刻后,这才回过神来。李正淳忙疾呼道:“孙贤弟看守!其余人追!”李正淳一声令下,众人一起向东追去。唯独剩下孙启睿站在不远处,望着常语轩。 此时一炷香时间已快过,婉莹等人在观德街醉翁楼已经等得焦急。天赐负手而立,靠着窗口望着外面,一脸忧虑。天佑手摸下巴,似乎若有所思。子龙站在门口发呆,似乎心静如水。婉莹坐在桌子前,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凤目瞥了一眼桌上的香炉。旁边的黑衣女子忙轻轻道:“小主,要不要再续一炷香?”这黑衣女子名叫闵婕妤,年约三十七,是逍遥阁湖心亭亭主。她淡眉杏目,下巴略窄,看起来成熟稳重,又多了几分干练的味道。 婉莹缓缓起身,走至窗前,望着窗外。天赐注意到了婉莹神色凝重,便安慰道:“放心,应该没事!李圣使和王圣使都是懂得江湖规矩的人,不会轻易制造杀戮!何况,神龙教定下教规《四斩十六罚》,其中第三斩便是‘违规杀人者斩’。所以无须担心!” “嗯,”婉莹点点头,面色稍微好看点。原本她心也已经提到嗓子眼,这常语轩性子桀骜不驯,她多少是了解的,所以千叮咛万嘱咐。现在约定的时间快过去了,却迟迟不见二人露面,婉莹难免心中不安。听天赐这么一说,她心里稍稍缓和许多,但总有种隐隐的不安。婉莹忍不住又瞅了一眼那香炉,只见香已燃尽,只剩下空中飘散的一缕轻烟。 正在此时,门外飞奔而来一个身影,一瞬而至屋里。婉莹抬眼望去,才发觉是晴儿。晴儿忙奔至窗前,气喘吁吁。婉莹忙拉着晴儿到了里间,轻声道:“事情办妥了吗?” 晴儿点点头,轻声道:“婉莹姐放心,给阁主和金陵分坛的信,都已寄走了。” 婉莹又关切地问道:“马车和马儿的事呢?” “也已经办妥!”晴儿道,“简直一尘不染,现在便可以起行。” 婉莹会心一笑,往外间步去,红唇微启道:“去南门瓮城外。” 众人一阵错愕,晴儿忙诧异道:“婉莹姐,真的不等了?” 婉莹目光坚毅,望了晴儿一眼,晴儿登时明白,赶忙收拾包袱,子龙忙去牵马。待收拾完毕,众人便奔出酒楼,上了马车。沿着观德街一路向西,准备左转进入望月街,然后沿着望月街一路南行,再转入清廉街到达南门济江门。坐在马车里,婉莹仍觉心绪不宁,总有种心里压了块石头的感觉。她不禁心下暗忖:“这常语轩虽说桀骜,但温浩然却是个十分稳重的人,怎么会两人同时失踪!”心里想着,不禁闭目蹙眉,双手紧握。 温浩然深知一旦二人都深陷敌手,婉莹势必担心,所以他抛下卑躬屈膝的常语轩,独自逃跑了。温浩然一会跳房跃墙,一会街巷乱窜,毫无章法。神龙教的众人则跟在后面紧追不舍:李正淳、王秉盛、赵德钧轻功较好,便跳上房墙追赶;黄天罡、朱景明、林朝羲轻功稍次,则沿着街道追赶;胡致宁轻功最差,便骑马追赶。 突然温浩然跳进一个酒楼的二楼窗户,一瞬不见了。众人忙跳了进去,却空无一人,只听楼梯传来巨大的声响,忙循着声响往楼梯追去。追到楼下,便听到后院有轻微响声。众人忙奔进后院,却没有发觉温浩然的踪迹。李正淳一挥手,众人忙屏息凝神,李正淳一跃身,便上了后院房顶,环顾后院四周,又望了望后院东面小巷南北两侧,竟然没有发现一丝温浩然的踪迹。 “嘶……”一阵震天的马鸣声传来,众人一片惊慌。 李正淳大叫道:“坏了,我们中计了!”众人忙奔回酒楼前,却只看到往南一缕绝尘。李正淳厉声道:“何人骑的马?” 胡致宁吓得直哆嗦,硬着头皮答道:“属下轻功……” “咚……”一阵巨响,胡致宁身体撞在酒店前柱子上,栽倒于地。 众人大惊失色,只见李正淳抬起的左脚还在空中,均一阵错愕。李正淳切齿道:“匹夫竖子,不足与谋!原本已经是砧板肉,盘中餐,现在倒好,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朱景明忙解围道:“圣使息怒!这么做恐怕不合适。再说咱们不是还派了一个过河卒?何不返回去,看看郭旗主是否已经找到他们的巢穴?” 王秉盛也担忧地道:“仅凭一个孙启睿恐怕不是此人对手,如果此人折返回去,那岂不是……”王秉盛话未说完,李正淳已经变了脸色,连忙往回飞奔而去,众人也赶紧跟上。 朱景明忙扶起胡致宁,询问是否有事。胡致宁右手一抹嘴角鲜血,目露凶光,愤恨地道:“自己决策失误,竟拿我出气!哼,仗着自己是圣使,便可以随意欺凌人!这种违背教规的行为,他们竟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反驳!”朱景明忙劝他忍耐,便扶着他赶紧一起往回赶。 待众人返回琅琊街,回到孙启睿看押常语轩之处,不禁全部脸变了色。街上除了几匹马还在,竟空无一人。众人忙四处寻找蛛丝马迹,地上除了之前常语轩吐得血迹,便再无痕迹。 黄天罡担心孙启睿处境危险,不禁眉头紧锁。突然抬头望向东面,原来东面是一家客栈。黄天罡又望了望二楼,刚才那叫骂男子站立的位置,如今窗户却是支开的。黄天罡一跃身便上了屋檐,再跃身便抓住了二楼窗户沿,脚下用力,一闪而入房中。 众人一阵诧异,忙望着窗户动静。片刻后,黄天罡从窗户跃下,面色凝重。众人忙问其故,黄天罡摇摇头道:“刚才那个叫骂的男子也不见了!真是匪夷所思!” “看来定是那男子所为!”李正淳斩钉截铁道,“那男子面相看起来便阴险狡诈,不似善类。唉,我们太大意了!当初应该留下两个护教,说不定两边都不会弄成这样!”胡致宁听出李正淳的话外之音,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王秉盛一脸焦急,忙道:“现在怎么办?是继续搜查孙护教的下落?还是去追踪那个黑衣人?” 李正淳摆手道:“当务之急,是追寻圣童的下落。这两件都先放下,现在应该静等郭旗主的消息。”李正淳正说话间,只见郭嘉佑飞奔而来。众人忙七嘴八舌询问。 郭嘉佑神色凝重,大口喘息,忙缓口气道:“圣童他们在醉翁酒楼!醉翁酒楼在前面路口右转,约走一里路,街北面便是。属下详细勘察过,那醉翁酒楼应该是他们的据点。”众人正要上马,郭嘉佑忙疾声喊道:“诸位且慢!”众人忙疑惑地看着郭嘉佑,郭嘉佑扬声道:“属下刚才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孙护教!” 众人大惊失色,黄天罡忙一闪而至,攥住郭嘉佑双手道:“什么地方?” 郭嘉佑眉头一皱,顿觉双手疼痛。李正淳赶忙制止了黄天罡,问道:“什么时辰,何人所为?” 郭嘉佑忙答道:“属下是大约一盏茶前看到的。当时属下刚到此地附近,便看到这街道十几米都是浓雾弥漫,属下心一惊,便没敢下来。后来便看到那二楼闪下一个人影,随后便听到迷雾中传来几声惨叫声,其中便有孙护教的。”郭嘉佑边说边指着东面客栈二楼的窗户。 黄天罡愤恨道:“果然是那厮!” “后来呢?”李正淳急忙问道。 郭嘉佑眉头紧锁道:“后来属下便看到从迷雾中奔出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一手提着一个人。然后左转右转,便转入西面一条小巷。属下见他武功高强,便没敢跟得太紧,后来便跟丢了……” “怎么办?”王秉盛面带忧虑地道,“如果追捕圣童,这孙护教恐怕凶多吉少!如果全力搜索孙护教,又怕圣童趁机逃跑!” 黄天罡忙躬身作揖,疾声道:“二位圣使,圣童既然在醉翁酒楼,不如我们直扑酒楼。一旦确定他们还在,我们即刻搜索孙护教下落。这样,一箭双雕,既不耽误追捕圣童,又可以及时解救孙护教!” 郭嘉佑也点头道:“那个小巷似乎距离酒楼不远,属下等下可以带队!” “嗯,”李正淳欣然同意,一挥手,众人急忙上马,往醉翁酒楼扑去。待众人到时,后院早已没有了天赐等人的马车,李正淳不禁怒火中烧。见圣童逃之夭夭,众人也不敢提搜救孙启睿的事。 最后黄天罡忍不住问了一句:“圣使准备怎么办?是兵分两路还是……” 李正淳眉毛一抬,扬声道:“孙护教恐怕早已凶多吉少,我等不能再节外生枝,耽误时间了!否则一旦他们逃出滁州城,便会有更多人来接应。刚刚他们之所以派人断后,必然是兵力不济,来到这据点传递消息。所以此时此刻,我们只能马不停蹄地追上去,一口咬住他们。即使咬不死,也要死死拖住他们!只要能拖住他们两天时间,我们便有了十成把握!” 王秉盛疑惑不解,忙询问道:“我们没有援兵,拖住他们也无计可施啊?与其力敌,不如智取了!” “哈哈……”王秉盛摇头道,“两天前我们便飞鸽传书总教,将天魔教插手之事详细向圣相作了呈报。如果我所料不差,总教最迟昨天就已经发兵了。总教距此六百余里,多则三天,少则二天,必能赶到!所以我们只需拖住他们两天,便能稳操胜券!”众人都点点头,喜上眉梢,不觉笑出声。唯独黄天罡心急如焚,一直担忧孙启睿。 “圣使?”郭嘉佑弱弱地道,“可眼下圣童杳无音信……” 众人一听,笑容逐渐僵硬,李正淳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杳无音信……杳无音信……”李正淳猛然抬头道,“现在最多卯时初,街上并无行人,应该可以发现车辙印。”众人忙越过房顶,来到后院,检查车辙印。竟然一无所获,众人纷纷疑惑不解。 李正淳恍然大悟道:“他们选择来这个据点逗留片刻,原来不是为了传信,而是为了消除车辙印和马蹄印。马车经过泥路难免携带泥土,路上便很难不留下踪迹。他们早就猜到了我们会循着车辙印和马蹄印一路追过来,所以到这里来对马车动了手脚。真是可恶!” “既然圣童暂时下落不明,何不先解救孙护教?何况,如果能顺利救出那个黑衣人,也是一条追踪圣童的线索!”黄天罡焦急道。 众人一惊,纷纷附和,连郭嘉佑也进言道:“属下可以带路,就在距离此地不远的小巷子。”李正淳点点头,众人便跟着郭嘉佑一路奔去。 不一会来到一条东西小巷,这巷子看起来十分像烟花之地,到处充斥着脂粉气息。众人眉头微皱,都觉得异香扑鼻。几乎每路过一个院落,都能看到院中楼上窗户大开,时不时传来一阵笑骂声,还夹杂着浓浓的各种口音…… 突然五十米外东面院落闪出一人,远远瞟了众人一眼,便转身向西走去。众人都没有看清那人长相,也并未在意。大家都仔细检查着巷子两边,希望可以发现蛛丝马迹。黄天罡更是左右一起检查,他心中始终坚信孙启睿会留下血迹之类的线索。 郭嘉佑搜索了一会,并无收获,不禁眉头深锁。心中暗忖:“从跟丢的位置到这里,已经搜索了十余米,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没有呢?”心里想着,眼神不住地往两边院落瞟去。最后一个人影骤然窜入眼帘,郭嘉佑定睛望去,五十米外的背影看起来似曾相识,虽然模糊,但总觉得很熟悉。突然,郭嘉佑大喊一声:“就是他!” 众人大惊,忙顺着郭嘉佑所指望去。那人似乎有所觉察,脚步逐渐加快,最后竟往西飞奔而去。众人忙急追而去,只有黄天罡、胡致宁、郭嘉佑三人奔到刚才那人出来的院落外便停下了。黄天罡是担心孙启睿,对抓住什么人他并没有兴趣。胡致宁是自知轻功最低,不愿意拖累众人,成为众矢之的。三个人便越墙而入,落于院中。 这院子和一般院子并没有差别,唯一的区别大概是院中西面不远处多了一口井,井上是提水的绳。井边摆了一口大缸,那大缸下半部长满了青苔,倒和院中的景色保持了一致,到处青草绿茵,连砖缝中也钻出不少小草。郭嘉佑喃喃自语道:“这院落看起来荒废很久了!” 黄天罡和胡致宁忙到处寻找线索,突然在砖上发现了些许血迹。三人忙循着血迹找到了后堂,只见后堂门窗紧闭。黄天罡顿时心跳如鹿,冷汗直冒。郭嘉佑知道他害怕什么,忙一闪至前,推门而入。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少许血迹。仔细观察,这大堂除了西侧书柜蛛网遍布,其余都干干净净的。 三人忙循着血迹反向寻找,一直来到院中井边。三人望着深不见底的井,都心下惊骇,一阵寒意袭上心头。三人忙想办法打捞,却发觉这井原来是枯井。黄天罡自告奋勇下去查看,点起火折子,到了井底发现一具尸首,黄天罡一阵颤抖。再仔细查看,原来不是孙启睿,这才舒了一口气。 众人又找回了大堂,却仍不见丝毫蛛丝马迹。郭嘉佑劝道:“二位护教,不如我们先去和其他人会合,看看他们是否抓住了那人。如果抓住了,自然水落石出;如果抓不住,我们再回来找也不迟!”黄天罡二人只好同意,黄天罡心有不甘地往院外走去。最后三人消失在小巷尽头…… 第三十四章 不测风云 太阳尚未升起,东边天已半红,红中透黄,黄中带橙,仿佛血红色玫瑰般,又似橙黄色的橘子一样。风儿轻轻从东面吹来,清凉无比,沁人肺腑。偶尔几只蜻蜓在低空盘旋,体态轻盈,宛如蝶儿翩翩。 蜻蜓偶尔绕着马车飞舞,好似有灵性一般,又像是在调戏马车里的人。子龙驾着马车在望月街一路南行,晴儿等人顿觉闷热难当,纷纷打开车厢窗户透气。望着窗外的蜻蜓,晴儿不禁喜上眉梢,时不时用小手去扑……看着晴儿如稚子般的行为,婉莹忍俊不禁。 此时望月街上还没有行人往来,偶尔一两个人也是晨起打太极,锻炼身体的白须耄耋。突然望月街北面小巷窜出一个人影,直往南面飞奔而去。片刻后又有五个人从小巷窜出,往南方疾奔而来,好像在追赶前一个人影。原来这前一人正是琅琊街东面客栈二楼叫骂的中年男子,后面五人分别是李正淳、王秉盛、赵德钧、朱景明、林朝羲等人。五人穷追不舍,兵分两路,或直追,或拦截。突然前面男子从望月街一头转入观德街,直往东奔去。众人又忙不迭紧随其后,转入观德街。李正淳和王秉盛、赵德钧三人与那男子轻功在伯仲之间,那男子又先跑,因此三人始终被甩在后面三十米以上。 李正淳心急如焚,见那男子又往街东跑,不禁眉头深锁,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正淳猛然想起了什么,不禁余光一瞥,见身后没有黄天罡等人,心中不免一阵窃喜。刚才追得匆忙,李正淳一时忘了安排人搜索那男子落脚之处,此时见少了黄天罡三人,心中便有数了。 此时黄天罡三人正好从小巷子出来,却全无其余众人身影。黄天罡忙跃上房顶,也没有踪迹可寻。黄天罡忙燃起一只“信炮”,通知其他人。不一会,西南方向也传来一声巨响。三人心中一震,喜上眉梢,忙翻墙越房往醉翁酒楼而去。 刚才那一声震天响是朱景明所放,他听见东北方向有“信炮”声,便猜测是胡致宁等人,于是释放“信炮”传递消息。 那一声震天响吓了众人一跳,也惊吓了前面男子,只见他健步如飞,竟掉头钻入观德街南面店铺。众人一看那店铺是一家古董铺,来不及细想便跟了进去。黄天罡三人刚从醉翁酒楼后闪身而出,见远处众人钻入一家店铺,忙跟了上去。 李正淳等人追踪男子到了古董铺后院,突然失去了男子踪迹。众人心里正犯嘀咕,突然从堂内、偏殿各闪出两人,四人将众人围在院中。众人大惊,此时黄天罡三人也刚好赶至,见这阵仗,也吓了一跳。 突然从堂内步出一个头戴皂巾,身穿布衣的白须老者。老者拄着拐杖,看似老态龙钟,眉宇间却透着几分威严。老者厉斥道:“这是老朽私宅,擅闯私宅者以偷盗论罪,即刻拿下,缚送官府!” 李正淳忙扬声道:“且慢!”那四人根本不听,只管仗剑攻来。黄天罡、赵德钧、朱景明、林朝羲四人便与老者的四个手下纠缠起来。郭嘉佑、胡致宁在旁观战,李正淳、王秉盛也纹丝未动,众人都面露鄙夷之色,似乎瞧不起这些花拳绣腿的看家护院之人。 李正淳望着老者继续声道:“老丈,我们是来捉拿贼人的,不是来偷盗的!何况,我们这么多人,如果真要做那伤天害理的事,那也是明目张胆的抢,而不是偷偷摸摸的窃,您说呢?” “既是来捉拿贼人,可有官府搜查令?或者官府文书为凭?”老者目光如炬地盯着李正淳道。 李正淳作揖道:“我等半路捉拿贼人,怎么可能有搜查令或者文书呢?” “哼!”老者冷笑道,“一无搜查令,二无文书,你等擅闯私宅的行为,便是违法的。如果你们是官府捕快,那你们更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李正淳眉头微皱,直身望着老者,嘴角露出一丝轻蔑之笑,道:“老丈咄咄逼人,在下无话可说。只不过您将我们困于此,却使贼人逃之夭夭,鄙人以为这不够明智,也得不偿失!您既然是做生意的,这笔账应该不难算!” 老者一挥手,声若洪钟道:“住手!”四人立即收了剑退至老者身后,面无表情地望着众人。 黄天罡四人也忙退至李正淳身后,一脸沮丧。李正淳瞥了黄天罡四人一眼,面露怒色。原本李正淳以为这四个护院护卫不过是一般草包,顷刻便能撂倒;何曾想黄天罡等人两个人仙中等加两个上等级别高手,竟一时拿不下来!李正淳顿觉面上无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者缓缓道:“平常人家你们随便进入,他们敢怒不敢言,也便罢了。像我们这些商宦之家,皆有自己的护卫,便不劳诸位费心了!日后再有这等私闯民宅的事情,老朽也绝不姑息!诸位,恕不远送!”老者说罢转身便进了屋。 李正淳等人只好悻悻而出,来到后院小巷,见红霞漫天,李正淳边往东走边愤恨道:“你们怎么回事?几个小小的护卫都拿不下?你们没吃饭吗?” “哈哈……”王秉盛笑道,“他们确实没吃,我们也饿了一宿了。”李正淳瞪了他一眼,沉默不言。 赵德钧忙解释道:“圣使有所不知,那四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实际上至少也是人仙级别。我们虽然一时占了优势,但是没有半盏茶时间确实很难拿下他们。” “嗯,”李正淳脸色这才稍稍和缓些,不禁皱眉道,“一个商人便能轻易雇四个护卫,看来这商宅日后不能随意乱闯了!唉,我教背后商帮如此雄厚,这些年都在干什么!” 王秉盛连忙给李正淳使了个眼色,疾声道:“黄护教,你们搜索的情况如何?” 黄天罡一脸沮丧地道:“属下无能,遍寻半天,只找到那黑衣人的尸首。从内堂到后院,没有孙护教的一丝踪迹。” 李正淳皱眉道:“不可能!必定是你们漏掉了什么。看看这天色,不出几个时辰便要下雨了,他们一时半刻也出不了城!我们先去搜查一下。”说罢,领着众人往小巷奔去。众人刚走,一个人影从古董铺对面院落一闪而出,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邪笑。 “快要下雨了,要不要先找个地方避避雨?”马车外逍遥阁湖心亭亭主闵婕妤轻声道。 子龙正驾着马车往南门外行去,突然一个声音从马车内响起:“几时了?”声音轻柔而又带有几分令人感到压抑的霸气。 闵婕妤一听是婉莹问话,忙瞅瞅远处的漫天晨霞,恭敬答道:“回禀小主,快到卯正时分了,前面拐个弯便是南门。” 婉莹略微沉吟,扬声道:“先去南门外等他们,其余之事,再做打算。” 子龙忙驾起马车往东疾奔而去,几分钟后转弯便来到南门瓮城外。婉莹步下马车,望着东面的云霞,只见那云霞逐渐转淡,又显得灰暗不清。婉莹轻叹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看来,今天我们是走不了了!” 晴儿嘻嘻一笑道:“走不了正好,这滁州城我还没玩够呢!上次去了个琅琊山,本来准备去醉翁亭玩玩,后来便急匆匆赶了回来,真是气人!” 婉莹瞪了她一眼,晴儿顿觉失言,忙捂嘴偷偷瞥了一眼天赐二人,发现天赐二人正蹲在地上窃窃私语,便吁了一口气。 突然北面奔来一匹快马,顷刻便到了眼前。马上之人忙下马,躬身作揖道:“小主,大事不妙!” 婉莹尚未开口,晴儿便急忙道:“快说啊!” 来人正是温浩然,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见婉莹一言不发,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婉莹摆手道:“不必说了,我已知道。上马回车,我们先回醉翁酒楼,待大雨过后,再起行。”众人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天色逐渐暗淡,刚刚出来的太阳,很快被云霞遮住,一片灰蒙蒙笼罩大地。天上风云变幻,地下蛇蚁出洞。路边的蚂蚁倾巢而出,结成蚂蚁大军,仿佛吹响了号角。突然一条胳膊粗的火赤链蛇从蚂蚁大军旁边呼啸而过,竟有一米多长,吐着信子,甚为吓人,令人毛骨悚然。 当然对于一般行走江湖之人,蛇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此时李正淳一行人又回到了那个男子落脚之处,站在院落外,众人都感觉一阵阴森森。李正淳手一挥,众人忙屏息凝神,生怕那个男子正藏身院中,随时准备像毒蛇般发起致命一击! 李正淳使个眼色,胡致宁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上墙头,探着脑袋往院中瞅了瞅。确定没有危险后,众人便飞身跃入院中。李正淳一眼便望到院中那口枯井,还有大缸。黄天罡忙引着众人前去大堂,众人来到大堂,并未发现有何异样。李正淳忙让众人将大堂翻个底朝天,却仍一无所获。众人又分头去院中寻找,将院子搜寻了几遍。然后是厢房、前堂等,又里里外外搜索了几遍。众人正一筹莫展,郭嘉佑猛然想到了庐州城之事,于是扬声道:“诸位,属下以为,孙护教可能在密室之中!从堂屋外血迹来看,密室定然在堂屋附近!”众人一阵惊愕,慌忙齐聚后院大堂,四处寻找密室机关。有翻看书柜的,有移动花瓶的,有敲打地板的。 郭嘉佑轻敲墙砖,一块一块试,突然感觉书柜后距离地面约一米半的一块砖四周缝隙较大。郭嘉佑慌忙三指平伸,使劲按去,只见那砖竟陷了进去。同时听到李正淳大叫一声“不好”,屋内西边中间地面竟开了一个大洞,李正淳忙一把抓住洞边,众人赶忙上前一把抓住,捞了上来。黄天罡忙伸头望去,下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众人忙燃起火折子,正欲一起下去,李正淳忙喝道:“下面昏暗不明,谁知道有没有陷阱?再说,那贼人万一去而复返,我们又都下去了,岂不是要被一网打尽?” 王秉盛一拍大腿道:“对呀!那贼人阴险狡诈,很可能正藏身于某处,我们不得不防!” 李正淳望着众人道:“黄护教,你率领朱护教、胡护教一起下去,他们二人都可御罡气护身,你要尤其小心!” 黄天罡点点头,其余二人也都应了一声,只是胡致宁面有不悦。三人下到地下密室,室内顿时稍微光亮些。黄天罡定睛望去,只见西面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头耷拉着,看不清楚长相,但从服饰判断应该是孙启睿。众人忙奔过去,只觉地下湿漉漉,仔细一瞅,确定是孙启睿无疑。黄天罡忙搭脉静听,只觉孙启睿脉形散乱,脉率无序,或有或无,时急时缓,不禁大惊。朱景明忙搭手指放于其鼻前,只觉孙启睿气若悬丝,已经奄奄一息了。三人忙架着孙启睿跃上内堂,置于椅子上。 李正淳大吃一惊,王秉盛忙给孙启睿渡气,孙启睿这才稍微恢复了些神志。但仍旧面色刷白,厚唇苍白,眼神无光。众人忙七嘴八舌询问,李正淳一挥手,众人皆退开。李正淳俯身过来询问道:“何人伤了你?” 孙启睿微睁双目,气若悬丝地道:“天魔教……妖魔使……江问天……” 众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李正淳忙继续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孙启睿便将刚才发生的情形断断续续大致叙述一遍,众人屏息凝神,围着静听。原来当时孙启睿正在看守常语轩,二人一个坐在地上,一个来回走动。孙启睿猛然见四周雾气渐起,心下十分疑惑。忙环顾四周,却毫无人影,又望着常语轩,只见常语轩嘴角露出一丝邪笑。孙启睿忙提起常语轩,只觉常语轩毫无内力,又松手将其推倒地上。这时四周雾气更浓了,渐渐伸手不见五指。孙启睿心下一慌,顿觉不妙,赶忙跃到常语轩面前,一把抓住常语轩,准备提起冲出去。突觉背后一个强大功压正悄然逼近,孙启睿一慌,忙双掌合十,罡气罩住周身。只听“砰”的一声,孙启睿身后罡气被震碎,孙启睿被震飞了出去,撞到西面街墙上,跌落于地。孙启睿尚未站起,那人又疾步飞至,一掌拍向孙启睿头左侧,孙启睿登时晕了过去。 随后那人便将孙启睿和常语轩提到这个颓败的院落中,然后提入密室,点了蜡烛,将二人弄醒。待孙启睿醒来,见身在密室之中,灯光昏暗,眼前这人又素不相识,不禁心下暗惊。 那人便一阵阴笑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在街上打斗?”孙启睿闭目不语,常语轩也牙关紧咬。那人便冷笑一声,慢慢走向常语轩,五指抓住常语轩右肩,常语轩登时冷汗直冒,疼痛难忍。那人冷冷道:“不说是吧?”突然将常语轩扔在地上,一脚踏在常语轩胸口,阴笑一声,右手成爪,抓向其阳锋。 常语轩大叫一声,痛苦喊道:“放手!我说……我说……” “哈哈哈……”那人便扬天大笑,回身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爷爷我就欣赏你这样的人,说吧。” “在下逍遥阁落日轩轩主常语轩……”常语轩疼得脸部肌肉抽搐道,“我奉命来此护送神龙教圣童前往逍遥阁,而这人应该是神龙教的护教或旗主,我们争夺圣童,所以大打出手。” 那人眼神怪异,望着常语轩,道:“神龙教圣童?你们护送?难道神龙教圣童投靠了你们?” 常语轩脸色苍白道:“不是投靠,是他们自己叛教!” “哦!”那人眯着眼,若有所思,半晌道:“难怪神龙教高手齐聚庐州府!夏御恒还以为是准备进攻我教,没想到原来是缉捕叛教圣童。哈哈哈……可怜夏御恒这个蠢货,半路听到消息,便要连夜赶往庐州府,真是愚不可及!” 孙启睿一听“夏御恒”三个字,顿时身躯一震,心下不禁暗想:“难道此人也是天魔教的?听他对夏御恒的称呼,莫非他也是天魔教‘九大魔使’之一?” 那人突然两眼盯着孙启睿,阴阳怪气道:“你又是神龙教什么人?神龙教圣童为何叛教?”孙启睿冷哼一声,一言不发。那人慢慢站起身,走了过来,突然躬身凑近,瞪着孙启睿。半晌仰天大笑道:“听说神龙教的人都很有骨气,我倒想试试,如果把你变成‘人彘’,你还有没有骨气?” “哈哈……”孙启睿一阵冷笑道:“人人都说天魔教的人手段很厉害,江湖人闻之色变。鬼魔使夏御恒,你爹见识过了,确实很厉害,喜欢食心饮血。和他比,你他娘的就是狗屎一坨,怂包一个。有本事,你他娘的也‘食心饮血’,让你爹见识一下你的能耐!” 那人一愣,随即大笑道:“哈哈哈……‘食心饮血’?夏御恒这个人就是个禽兽!不过爷爷我连禽兽都不如!爷爷不喜欢‘食心饮血’,爷爷喜欢吃‘鞭’!”说罢,附耳低声道,“大侠,不如借你的一用如何?”孙启睿面部抽搐,面色刷白,咬牙切齿,猛地朝那人耳朵咬去。那人一把卡住孙启睿喉咙,阴森森地道:“你想用激将法,让爷爷杀你,爷爷偏偏不上当。你不肯说,爷爷只好成全你,让你以后柔声细语地说!记住爷爷,妖魔使江问天!”孙启睿只觉下体一阵剧痛,顿时昏死了过去。 众人听完孙启睿大致叙述,各个咬牙切齿,跺脚痛骂。黄天罡猛然瞥见脚下一片血迹,往回一瞅,从刚才地下密室处到椅子旁,竟一串血迹,不禁大叫一声。众人一片惊慌,这才发觉孙启睿下身已经被染成褐红色。黄天罡忙伸手去掀孙启睿衣服,准备检查伤情。李正淳一把抓住黄天罡手臂,摇头道:“他失血过多,早已没救。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恐怕是想给我们报个信。如果不是有一丝意志在支撑他……唉,给他留点尊严,让他走得像个男儿吧!” 孙启睿意识逐渐模糊,脑袋偏向一侧,手耷拉着,眼睛逐渐翻白……黄天罡忙一把抱住孙启睿,痛哭流涕,口里喊道:“启睿……启睿,你我兄弟一场,说好要一起做一番大事,如今你竟……你竟先我而去……嗷嗷嗷……你这一走,我如何向嫂子交代?……如何向伯父交代?……又如何向侄子交代?”黄天罡哭得全身颤抖,肝肠寸断,不能自已,惹得众人也跟着抹眼泪。就这样孙启睿静静地躺在黄天罡怀中离去了,黄天罡抱着孙启睿脑袋,久久不愿撒手。众人又多番劝解,黄天罡不禁眼眶湿润,喃喃自语道:“吾自今年来,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动摇者或脱而落矣。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几何不从汝而死也。死而有知,其几何离;其无知,悲不几时,而不悲者无穷期矣。” 李正淳叹息道:“唉,‘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孙护教不会白死!上次高旗主、谢旗主惨死,我们已经讨回了公道!如今孙护教也一样,我必让江问天付出代价!”说罢,右手一拍,长桌顿时散碎一地。 王秉盛面带忧虑,低声问道:“是否先将孙护教送到滁州分坛,让他们连夜送回总教?”李正淳点点头,一挥手,王秉盛便吩咐众人一起脱掉外衣,将孙启睿裹住,抬了出去。 此时天色一片阴暗,偶尔几声雷声,宛如“信炮”般,震耳欲聋。众人抬着孙启睿尸体,一路疾奔,虽行人偶尔驻足观望,却只看到众人抬着布裹,丝毫不知道是什么。突然一阵小雨疾下,逐渐越来越大,最后竟成滂沱大雨。众人就这样抬着,一路在雨中奔跑,仿佛没有人在意这场风雨。也许在众人看来,江湖这场风雨从来就没有停过…… 天赐站在醉翁酒楼二楼望着雨中奔跑的众人,不禁面色一震,心下暗忖:“不知道他们抬得是神龙教的人还是婉莹口中所说的‘常叔父’?”天佑忙跑过来询问,天赐摇摇头,指着远方道,“神龙教的人……”天佑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却一头雾水。这一场雨直从早晨下到晚上,雨势才稍微减小。整个滁州城仿佛笼罩在一片雨雾中,显得神秘、灰暗、阴森…… 无论是婉莹一行人,还是李正淳等人,此时此刻都被困在滁州城,寸步难行。对滁州城的众人来说,时间仿佛静止了,没有逃亡,没有争斗,也没有喧嚣,大家都只能望着这场连绵阴雨发呆,伤感……但滁州城外却依旧狼烟四起,羽檄飞驰。 此时神龙教的新任左圣使郑锦华正率领徐子骥、何忆凡和汪道圣马不停蹄地向凤阳奔去。众人好马好鞍,天未黑便奔至了凤阳南门外。 望着凤阳城,何忆凡忍不住问道:“左圣使,为何不去定珠镇,却要来凤阳?来了凤阳又不进去?还特意绕到南门呢?” “哈哈……”郑锦华瞥了一眼何忆凡笑道,“诸位恐怕都不解,为何我们要来凤阳。道理很简单,两位圣童放着东南西三面不逃,却偏偏从庐州城往北逃?为何呢?准备自投罗网吗?显然不是,因为他们又从寿州往东逃到了定珠镇。由此看来,圣童这是准备往东逃。东面无非是凤阳城,这里是中都,如果他们能逃进去,我们便无可奈何了。可惜,这凤阳城岂是说进便能进的,没有令牌,没有路引,别说我们一介草民,就算是达官显贵也休想进去!我们来此无非是等一个消息。早上飞鸽传书定珠镇,让他们回信凤阳,等下我们便知道结果了。” 话音未落,从城里出来一人,不一会便来到众人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信笺道:“属下凤阳分坛坛主郑有为见过左圣使,见过各位护教、旗主!” 郑锦华点点头,坐在马上纹丝不动。猛然侧首望着郑有为,慌忙下马扶起郑有为,眉开眼笑道:“郑坛主竟与我是本家!真是难得啊!” “是是……”郑有为虽然站起来了,但仍躬身笑道,“不光是本家,我和左圣使还是同乡!左圣使忘了?” “哦!”郑锦华一拍脑门,忙拉着郑有为的手,叹息道,“当初你我是一同加入的神龙教,我们也算一面之缘,我竟不知道你现在是凤阳分坛坛主,真是惭愧!” 郑有为忙将书信递给郑锦华,道:“还望左圣使日后能多多赏识,属下便知足了!” “嗯,”郑锦华点点头道,“我赏识倒在其次,关键看你们自己。今日念在我们既是本家,又有乡谊,老哥我送你几句话,你回去慢慢揣摩。这人人都说升官升职要靠‘勤能廉绩’,其实那是狗屁!关键还得看眼色,风往哪边吹,便要往哪边倒,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说罢,笑着拿过信笺,又上了马。拆开信笺,郑锦华不禁眉头一皱,望着南方。众人忙问其故,郑锦华叹了口气道:“李正淳真有能耐,在莫邪山又让他们逃了。你们说,接下来圣童会往哪个方向逃窜?” 徐子骥望着东方道:“属下以为,他们定然是往东,直奔盱眙县。” 何忆凡摇摇头道:“属下以为,此地往东不如往南,往南是滁州、金陵,这都是交通纵横之地,一旦到了金陵,便宛如龙入大海,很难再抓到他们。” 郑锦华冷笑道:“他们连凤阳都进不去,还妄想进入金陵?不过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去临淮县住一宿,明日前往滁州。同时,郑坛主,劳你尽快收集各方消息,如果有他们踪迹,立刻快马来报!”安排妥当后,众人便往临淮奔去。 神龙教动作频繁,早已引起了天魔教注意。此时夏御恒的飞鸽传书又已到达了天魔教总坛,不知又将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天魔教总教位于福建福州府雪峰山。雪峰山峰顶高八百米,山峦绵延近一百二十里。一百年前武天凤因爱成恨,高举魔旗,来此建立天魔教,自称“魔君”。后天魔教规模日益扩大,于是筑楼建阁,扩殿成宫,才有了今天七宫四十三殿的建筑格局。七宫分别为魔婴宫、魔王宫、魔侍宫、魔御宫、魔丞宫、魔使宫和魔卫宫。四十三殿分别为魔婴殿、魔王殿八座,魔侍殿九座,魔御殿六座,魔丞殿九座,魔使殿九座和魔卫殿。 此时魔婴殿灯火辉煌,主殿红漆木门大开,殿内顶梁柱四根,宛如四条巨龙冲天而起。殿北高阶上放了一方金黄色檀木椅,上面雕刻九条金龙,成对称结构,北面巨龙伫椅而立,显得威风凛凛。高阶下面大殿两边各摆了一张橙黄檀木椅,东面椅子两边扶手各有一个狮王头,西面椅子两边扶手各有一个虎兽头。 突然门外现出两个白须老者,二人携手进殿,寒暄一阵,便各自落座。坐在东面的老者年约六十三岁,一脸横肉,白须飘飘,宛如山羊胡。他单眼皮,肿眼泡,三角眼,八字眉,脸颊右侧黑斑点点。只见他一身锦缎袍,衣绣龙纹,金冠束发,金带缠腰,腰悬青玉,显得奢华而威严,他便是青帝魔王宋思远,教众又奉为“天魔王”。坐在西面的老者年约六十五岁,鹤发黑髯,长须飘飘,宛如美髯公。他面庞消瘦,虽过了花甲之年,双目却炯炯有神,深邃而威严。只见他一身白色程子衣,头戴布帽,显得低调而颇有韬略,他便是白帝魔王姜仁杰,教众又奉为“魔天老”。 二人坐定后,宋思远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慢悠悠地道:“贤兄,往日大事,都是你我二人做主,呈报魔婴即可。为何今日一桩小事,非要惊动魔婴?贤兄,这是信不过我啊!” 姜仁杰微微一笑,摆手道:“不是信不过贤弟,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往日魔君不在,你我做主,那是迫不得己,无人敢有异议。后来魔婴即位,你我代劳,那也是替魔婴分忧,无可厚非。如今不同了,魔婴已经有自己的谋划了,我们再不知趣,何以自处呢?” 宋思远眯着眼,甩了甩信笺,斜睨姜仁杰道:“难道贤兄指的便是这?派一个小小的魔鬼使,连个过河卒都不是,也算‘宏图大志’吗?” 姜仁杰手捋胡须,望着门外道:“投石问路,也许魔婴这是抛砖引玉呢?” “哈,哈哈……”宋思远先是冷笑一声,继而一阵大笑,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半晌,他继续道:“龙,若向腾空,必须得有双翼。不依靠你我,这上天之路,即便知道了,也未必能走!” 姜仁杰摇摇头,瞳孔收缩道:“难道贤弟不知道最近的局势吗?” 宋思远冷哼一声道:“招揽几个虾兵蟹将,冒充十万天兵神将,便以为能生出双翼,过于幼稚了。” 姜仁杰疑惑地瞅着宋思远道:“贤弟既然知道,为何没有动静?” 宋思远侧首望着姜仁杰道:“贤兄也知道,为何放任不管呢?” “哈哈……”姜仁杰斜视宋思远一眼道,“愚兄一个人独木难支啊!” 宋思远忙慢条斯理道:“如果我再给贤兄一根木呢?不知贤兄敢不敢作这‘林’?” 姜仁杰点点头道:“只要你我同心,天下有何事是我姜某人不敢做、不能做、做不成的呢?” “好!”宋思远拊掌道,“有贤兄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既然大局已定,这种小事我便不操心了。”说着斜视着手里信笺。 忽然门左跑来一个传令兵,单膝跪在门口,道:“属下参见‘天魔王’‘魔天老’,启禀二位魔王,魔婴传旨。” 姜仁杰坐着未动,宋思远也坐着未动,那传令兵不知如何办,只好跪在外面,低头不言。半晌宋思远皱眉道:“不是说有旨意吗?为何不进来宣?你是不会走路,还是哑巴了?”那传令兵吓得直哆嗦,忙起身进殿,跪在地上准备宣旨。 姜仁杰眉头一皱道:“宣旨跪着宣,那要腿何用?将来传扬出去,置我二人于何地?”传令兵早已吓得跪地磕头,口里喊道“二位魔王饶命……” “哈哈……”宋思远一阵大笑道,“行了,起来吧!贤兄何必和一个蝼蚁过不去?岂不是有失身份吗?”宋思远扫视了姜仁杰一眼。 姜仁杰以手捋须道:“贤弟莫忘了,这是一个有身份的蝼蚁!” 宋思远冷笑一声道:“蝼蚁便是蝼蚁,即便穿上龙袍,他也变不成蜂王!” “哈哈哈……”二人相视一笑,在嬉笑调侃中达成了某种默契。那传令兵呆呆地低头望着地面,心急如焚,不知道这旨该何时传才合适。 姜仁杰瞪了一眼传令兵,厉声道:“还不传旨!” 传令兵吓得忙屈膝正要下跪,突然想起刚才姜仁杰的话,又吓得直起了腿,轻声道:“魔婴口谕:‘本君欲闭关十日,今后教中一切事务,暂由魔天老代为处理。’” “嗯!”宋思远猛然站起,逼视着传令兵,又侧首盯着姜仁杰,眼珠转动,不怒自威。 姜仁杰也坐不住,忙起身疾声道:“魔婴口谕可有失误?确定是让我暂代?” 传令兵左思右想,忙答道:“魔婴确实让您暂代,且让属下将这个交给您!”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牌。宋思远双目冒火,头顶生烟,直勾勾得盯着传令兵手里的金牌。 姜仁杰心中一阵狂喜,忙抓起金牌,猛然脸色一变,冷冷道:“属下最近偶感风寒,身子不适,恐怕担不起这个重任。你去回禀魔婴,就照我的话回!”姜仁杰心里明白,这是块烫手山芋。他不禁暗忖:“论排名,宋思远排在我前面;论势力,我也弱于他;如果此时我接了令牌,这宋思远必定与我横生嫌隙,从旁掣肘。届时便是我和宋思远争夺,而魔婴作壁上观,坐收渔利。哼,魔婴真是毒啊,一箭双雕的计谋都让她想到了!可惜,可惜啊……” 宋思远见姜仁杰这般推脱,不知他是出自真心,还是故作姿态,做戏给自己看。于是只好忍而不发,冷眼旁观这二人下面准备如何做。 传令兵忙道:“魔婴说了,‘如果魔天老不同意,便改为由天魔王暂代’。” 宋思远一听,一把提起传令兵,双目阴鸷地道:“你再说一遍?”传令兵尚未开口,宋思远已经一甩手将其扔出了大殿。传令兵躺在地上,口角流血,不敢起身。 “贤弟,既然如此,这令牌……”姜仁杰左手拿着令牌边说边递给宋思远道。 “贤兄且自己留着!”宋思远打断了姜仁杰的话,冷冷地扬声道,“愚弟若想要,自会取来,不劳贤兄费心!”说罢,一闪而逝,已至外门,一眨眼便消失在夜幕中。只留下了一封书信,飘落大殿地上。 姜仁杰右掌成爪,那信已捏在手中,左手收起令牌,拆开信笺一看,上面赫然写着:“神龙动荡,祸起萧墙;饮马淮河,纵横沙场!以我血祭,天魔名扬;恭迎魔婴,荡平凤阳——天魔教降龙先锋鬼魔使夏御恒!”姜仁杰以手捋须,眉头微皱,心中暗忖:“这神龙教是真的出现了动荡,还是这夏御恒又在虚言怂恿魔婴?哼,还说是小事一桩,我看你早已派了人手吧!”姜仁杰念及此,扬声道:“传令兵何在?”右边便飞速闪出一个门卫,单膝跪在门外。姜仁杰望着传令兵道:“速速传魔天元,到白帝魔王殿见我!”门卫应了声,便匆匆而去。姜仁杰一闪而出,瞬间消失在月光中。 月亮当空照,明亮而皎洁,洒在这漫山遍野的杉树上,显得银光闪闪。突然一阵山风吹来,晃动树木,宛如千军万马在摇旗呐喊。一朵乌云慢慢遮住了月亮,到处晃动的树木便显得阴森而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第三十五章 相见恨晚 夜晚浩瀚星空,灿烂无垠。月光柔美,宛如凝脂。但滁州城却阴雨连绵,黑云笼罩。几家欢喜,几家愁,神龙教众人夜以继日奔跑,如今总算可以借着小雨酣睡一场;婉莹和天赐却夜不能寐,心事重重。 天赐住在醉翁楼南厢房,此时正望着窗外发呆,房中天佑已经酣睡如泥,不时发出“呼呼”的声音。天赐偶尔瞥了一眼天佑,心底总是羡慕不已——眼见威胁一点点迫近,却仍能心无旁骛,安心入眠。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天赐眉头一皱,开了门才发觉是晴儿。天赐一阵诧异,晴儿睡眼朦胧地道:“小姐喊你!”说罢,打个哈欠便慢慢回房去了。 天赐忙移步西厢房,远远望去,西厢房房门大开,烛光微弱。原先挡在房门内的屏风此刻已经撤去,婉莹正坐在房中梨木桌的西面。微弱的烛光,映衬得她宛如仙子般。 天赐轻轻敲敲门,婉莹微微抬头,笑道:“房门不是开着吗?没有门,你是怎么敲的?” 天赐轻轻笑道:“用手敲得。” “答非所问。”婉莹莞尔一笑,拨弄着手中的棋子,一招手,天赐便轻轻落了座。 天赐望着桌上的棋盘,诧异道:“你会下象棋?我以为世间女子只爱对弈!” “呵呵……”婉莹笑着朱唇微启道,“对弈我也擅长,不过我听说你很喜爱下象棋,所以特地摆了一局残局。” “天佑说的?”天赐先是惊奇,后嗔怪道,“这个天佑……” “有一技傍身,总比没有好,说不定还能得个状元哩!”婉莹望着天赐道。 “哈哈……”天赐失声笑道,“晚生‘书剑飘零,功名未遂,游于四方’,状元怕是今生无缘喽!” 婉莹摇头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未必满腹经纶,金榜题名。” “姑娘有远见卓识,可世人未必这么看!”天赐捏起一枚红卒道,“在世人眼里,我们终究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蝼蚁,便如手中这枚小卒子,微不足道啊!” 婉莹淡淡一笑道:“那可未必!有时候‘过河卒,赛过车’。你看看手中的过河卒,没有它,你怎么下这一局?” “哈哈……”天赐一阵错愕,瞅着眼前残局,不禁笑道,“姑娘下的是残局,这过河卒当然可当车用。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让这枚小卒子活下来,不知道要舍弃多少枚棋子啊!” 婉莹轻轻站起来,负手踱步道:“难道我们不是活在残局中吗?乱世如残局,如今世道不太平,恰如乱世,乱世不正需要过河卒吗?” 天赐侧首望着婉莹,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不禁诧异道:“话虽如此,但是如果开局便要姑娘舍弃其他棋子保护一枚小卒子,姑娘还会这么认为吗?” 婉莹回眸一笑道:“我不这么认为,但我会这么做!” “哈哈……”天赐忍不住大笑,对婉莹从此刮目相看。他隐约觉得婉莹是颇有真知灼见的智者,也是个胸有大志的人,不禁暗暗佩服。 婉莹缓缓坐下,望着天赐,心中暗叹:“不只是我,你师父也一直这么做,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念及此,不禁试探道:“天赐,我看你武功不俗,不知你师父是谁?” “啊?”天赐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本名?” “很奇怪吗?”婉莹轻轻笑道,“上次你说‘天赐’是你们家乡的一位诗人,我便猜到了。不光是你,我还猜到了他叫天佑,对不对?” “姑娘聪慧过人,在下佩服之至。”天赐拱手继续道,“我师父是八公山的一位老前辈。” “咦?”婉莹略带疑惑地继续问道,“除了这个师父呢?我看你武功好像是神龙教的《神龙罩》,不似八公山的武功。” 天赐眼神闪烁,低头略微沉思道:“我最初的师父,是神龙教圣尊。为什么想起问这个?” “神龙教圣尊?”婉莹故作惊讶地道,“江湖传言神龙教圣尊失踪了,是不是真的?” “嗯?”天赐猛然抬头望着婉莹,心中顿时疑虑丛生,便小心翼翼地道,“我怎么没听说什么江湖传言?也许是谣传吧!” “是吗?”婉莹盯着天赐,心中疑惑,淡淡一笑道,“你与圣尊师徒一心,情同父子,他为何派人追捕你呢?迎侠门大战,你与左圣使李正淳一番对话,很明显说明神龙教圣尊已经失踪,为何此时却不愿直言相告?是不信任我吗?” 天赐忙摆手道:“姑娘言重了,只是我也不知道圣尊是失踪了,还是被软禁了,亦或是已经被杀害了。” 婉莹面露惊讶之色,旋即不动声色道:“圣尊经营神龙教近十年,他突然失踪,难道没有人追查真相吗?” “有!”天赐苦笑一声道,“所以他们便偷天换日,把脏水往我们身上泼,让所有人都认为是我们杀害了圣尊。哼,他们都算计好了——我们回去是死,不回去便要承担罪名,一石二鸟!这也是为什么一路上都有人要追捕我们!” 婉莹沉默许久,突然道:“他们接下来恐怕便不是‘追捕’了,而是‘追杀’!” “为何?”天赐震惊道。 “女人的感觉吧!”婉莹突然中指按住黑车,盯着棋盘,“车”一平二道,“一开始追捕你,也许只是做做样子,给所有人看,堵住众人悠悠之口。现在既然戏台都搭好了,也该是花魁登场的时候了!” 天赐也两指夹起红炮,望着婉莹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尽早起程?迟一步则险一招,一旦神龙教追兵到了,你我都走不了。” “呵呵……”婉莹抬眼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千里远行,要看老天爷给不给路走!别担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想抓住我们,没有那么容易。” 天赐忙凑近道:“难道姑娘还有援兵?” “是!”婉莹余光一瞥天赐道,“原本没有这场雨,他们今晚就该到了。现在看来,最迟明天中午,他们便能赶到这里。” 天赐越来越觉得婉莹神秘,不禁回想往事,更觉蹊跷。二人从迎侠镇北“落凤林”相识,当时王秉盛三人已经困住天赐和天佑,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婉莹派晴儿和子龙杀入重围,后又以身犯险,亲自参战,这才救出天赐二人。后来迎侠镇南迎侠门大战,神龙教援兵骤然而至,眼见大事不妙,婉莹的三个黑衣属下却恰巧赶至,解了众人之围。现在回想起来,天赐不禁暗忖:“这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调集这么多高手?而且那闵姓女子口口声声称呼她为‘小主’,难道她是……”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婉莹突然好奇地问道。 天赐一愣,轻轻一笑道:“你是什么人?” “我不是告诉过你,”婉莹神色异样,避实就虚地道,“我叫婉莹——冰心生慧婉,莹雪沐春欢。” 天赐仔细品来,不觉拍手称好,赞美道:“姑娘人如其名,真的聪慧温婉,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呵呵……”婉莹莞尔一笑,嘴上却不领情,反问道:“不该是‘如沐寒风’吗?” “话说一半,刚才姑娘还没回我的问题?”天赐盯着婉莹道。 “回了啊!”婉莹瞪着天赐道,“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竟然不知道我!” 天赐一阵汗颜,忙作揖道:“在下当真是山野村夫,竟然不识姑娘庐山真面目,抱歉抱歉,还望姑娘谅解,不吝赐教?” 婉莹站起来望着窗外,缓缓踱步道:“逍遥阁,你可曾听说?” 天赐面色一震,忙起身望着婉莹的背影道:“莫非你是逍遥阁的少阁主?” 婉莹回眸一笑道:“逍遥阁没有少阁主,只有小主,便是我了!” “哦……”天赐忙拱手道,“失敬失敬!怪不得他们都喊你小主,原来如此。既然,我们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不如大家推心置腹,姑娘以为如何?” 婉莹望着天赐许久,突然掩唇而笑道:“莫非,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恰巧出现?” 天赐面色一惊,不禁拊掌叹息道:“姑娘冰雪聪明,便不用在下赘言了!” 婉莹抬头仰面,长吸一口气,闭目不语,突然睁眼笑道:“我若说我是恰巧经过,你肯定不信。” “只要姑娘说,在下一定信!”天赐笑着望着婉莹,他心里明白,既然大家话都说开了,此时此刻婉莹定然不会再有所隐瞒了。 “当真?”婉莹一脸疑惑地望着天赐。 “当真!”天赐斩钉截铁地道。 婉莹一脸坏笑道:“其实我们真是恰巧经过!呵呵……” “哈哈……”天赐也忍不住边笑边摇头,似乎颇感意外。 “怎么,你刚才不是还说信?怎么突然又不停摇头?”婉莹拨弄着胸前青丝道。 天赐忙摆手解释道:“在下并非不信,只不过很意外,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茫茫人海,我们竟然能在小树林相遇,真是无巧不成书!” 婉莹点点头,坐下道:“说来,你倒真该好好谢谢我,如果那天我们不是恰巧经过,你此时此刻恐怕已经是阶下之囚了!” “咳咳……”天赐恭恭敬敬地站起来作揖道,“在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或以箫相赠!” “呵呵……”婉莹已经笑得直不起腰,半晌仍忍不住笑道,“你这身子已经许给几家了?只怕是残花败柳,明日黄花了吧?我还不如要个箫来的合算哩!” 天赐摇头叹息道:“姑娘当真是‘买椟还珠’!残花败柳也是风韵犹存,明日黄花仍是半老徐娘,姑娘当真可惜了!”说罢,瞅着自己身材,咂嘴叹息。 婉莹右手撑头,半歪着脑袋,仔细打量天赐道:“你若真急于出手,我也可以发发慈悲,权当济危解困了。” 天赐一愣,淡淡一笑道:“也罢,既然姑娘喜欢,那在下便以箫相赠。”说罢从腰间取下竹箫,恭敬地双手奉上。 婉莹见天赐顾左右而言其他,不禁暗暗偷笑,忙坐直身子,取过竹箫,放在桌上道:“我还以为是玉箫,一根小小的竹箫便想将我打发了不成?” 天赐站直身子,双手交叠,手指不停轻敲,眼珠转动,突然笑道:“姑娘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在下力所能及,一定替姑娘办到!” “好!”婉莹拊掌道,“你放心,我既不会让你上天揽月,也不会让你入海寻宝,你只需跟我到逍遥阁走一趟,我便当你还了人情,怎么样?” 天赐疑惑地望着婉莹,半晌道:“就这么简单?” “当然!”婉莹望着天赐,突然摇头叹息道,“难了你做不到,简单了你又迟疑不决,你还想怎样?” “在下自当遵命!”天赐忙躬身道,“只不过,在下想先去金陵江宁镇办个事,事情办妥,一定去逍遥阁拜访姑娘!” “罢了!”婉莹站起身道,“反正我也要去金陵走一遭,便多走几步也无妨!” 天赐和婉莹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天赐望着桌上棋盘道:“可惜了这盘棋,竟没有下完,仍是残局!” 婉莹望着棋盘,不禁嫣然一笑道:“下完了还有什么意思!留着残局,日后慢慢下……” 就这样二人秉烛夜谈,从诗词歌赋,谈到琴棋书画;从生平经历,聊到人生志向,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不知不觉,已经忘了时辰,也忘记了周围逐渐逼近的威胁…… 第三十六章 患难与共 翌日清晨,艳阳高照。雨后的天气总是万里无云,空气清新。滁州城的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整个滁州城仿佛又恢复了久违的热闹景象…… 神龙教众人养精蓄锐了一夜,此刻已经有了充足的精神。天未亮时,李正淳已经令滁州分坛的人全部集合,准备直捣逍遥阁据点醉翁酒楼。众人齐聚“济世药铺”后院,按剑而立,整装待发。整个院子人头攒动,看起来颇为壮观。 不一会李正淳率领众位护教和旗主从大堂缓缓步到门外,望着满院的人山人海,不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众位护教按次侍立其后,看着院中众人,也都倍感欣喜。李正淳轻声道:“诸位,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分头行事,切记,不要单打独斗!还有一点也要牢记,我只需要你们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一旦形势不妙,尽快撤离,不要迟疑!郭旗主,烦你坐镇据点,以防不测。” 众人得了令,分成四队,分别由黄天罡、朱景明、胡致宁、林朝羲四人带领,鱼贯而出,好不壮观!李正淳、王秉盛和赵德钧三人待众人走后,这才骑马而去。众人刚走,一个黑色人影从旁边院落闪出,悄悄跟上了众人。 约一盏茶时刻,众人便来到了醉翁酒楼。此时醉翁酒楼内一片安静,连半点烛光都没有。天赐和婉莹不知何时已经熄灯休息,晴儿等人也正在酣睡,浑然不知威胁正悄然逼近。 李正淳一挥手,神龙教众人便两队埋伏于酒楼前,两队埋伏于酒楼后。酒楼前由黄天罡、林朝羲率领,酒楼后由朱景明、胡致宁率领。待众人埋伏完毕,李正淳、王秉盛和赵德钧三人便先行潜伏了进去。三人很快撂倒了几个困得打瞌睡的护卫,又擒住了一个护卫。王秉盛一手掐住其脖子,低声问道:“你们这里品阶最高的人是谁?住在哪个房间?” 那护卫脖子被掐,喘气都困难,又吓得面色刷白,阴死阳活地道:“我也不知道,好像在二楼,具体位置不知道,大侠饶命……” 见这人过于怂包,王秉盛一怒之下一掌将其拍晕。三人便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酒楼后院一楼楼道口。李正淳一挥手,王秉盛和赵德钧赶紧屏息凝神,停下脚步。三人定睛望去,二楼拐角两侧隐约有两个护卫把守。李正淳一招手,王秉盛和赵德钧赶紧附耳过来,李正淳便和二人窃窃私语一番。然后王秉盛和赵德钧便一人负责一边,一跃而起,一人擒住一个。 王秉盛一掌打晕一个,赵德钧则掐住另一人脖子,低声询问。那护卫也吓得魂飞魄散,赶紧道:“是逍遥阁小主,在西厢房,顺着那条走廊,直接右转便是,各位大侠不要杀我……”赵德钧懒得听他废话,一掌送他去睡觉。 三人忙合计下,李正淳道:“这个人既然是逍遥阁小主,门口附近定然有高手护卫。等下我们过去,不要缠着打,一定要往里面冲。‘擒贼先擒王’,一旦擒获了那妖女,什么都不用管,即刻从窗口跃下。然后往东奔去,让黄天罡他们断后。”王秉盛和赵德钧点点头,三人便一起悄悄往婉莹房间逼近。 平日里婉莹都是和晴儿一起睡,门口又有子龙护卫,简直如铜墙铁壁,万无一失。昨晚为了查清神龙教变故和圣尊失踪之事,便临时打发走了晴儿,又撤走了子龙,这才使防御空虚,门户洞开。 幸而天赐还在婉莹房中,二人昨晚聊到兴起,竟不知不觉聊到了深夜。后来婉莹实在困得要命,便躺在床上倒头便睡。天赐也困得眼皮打架,只好给她盖了被子,准备回房休息。 刚走出门外,便想到她一个人睡似乎不安全,忙返了回去,打开房门,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夜。人在睡觉时,感知功压的能力会下降一半以上,因此睡觉中的天赐,只能感受五步以内的细微声音。突然他被三个微弱的声响惊醒,天赐心中疑惑,顿时一阵恐惧的感觉袭上心头。天赐忙一脚踢飞桌子,只见桌子直向门外飞去。天赐算准了这一脚定然会将桌子踢下一楼,届时巨大的声响必定能惊醒众人。同时转身飞去,掠至婉莹床边。婉莹刚被巨大的踢桌子声惊醒,一把掀开被子,却突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至,吓了一大跳。天赐低声道:“快跑!”随即一把抱起婉莹,转身便来到窗户前。 李正淳等人听到踢桌子声,已知不妙,忙一起飞身向屋里奔去。三人刚到门口,便望见窗户位置人影攒动,突然一闪不见。三人大吃一惊,李正淳和王秉盛忙奔至窗前,准备跃身追下。赵德钧多个心眼,奔至床边,一掌拍去,只听床“咚咚”一阵响声,整个床便散了架。 此时天赐抱着婉莹刚跃到一楼屋顶,又一跃落于街心。天赐正准备往东奔,却突然感到两个功压,忙一路往西奔去。李正淳和王秉盛已经跃下酒楼,直追而去。赵德钧慢了一步,刚掀起窗户,跳了下去,只剩下窗户还在“吱吱”作响。 刚才巨大的声响迅速惊醒了晴儿、子龙、温浩然和闵婕妤,四人迅速奔至婉莹房中。子龙点了火折子,见房中空无一人,众人大惊失色。温浩然道:“会不会是那个神龙的圣童劫走了小主?” 此时天佑急忙奔来,疾声道:“不好了!二楼楼道门卫被打晕了,有人潜入了!我师兄呢?” 晴儿一挥手道:“坏了!我们暴露了,小姐可能已经被劫持!刚才那声巨响,一定是小姐给我们的信号,快追!”说罢,率先向楼下奔去,众人也赶紧飞身下楼。 晴儿和子龙往前堂前门奔去,温浩然和闵婕妤往后院后门奔去。只有天佑见他们一对往南,一对往北,也不知道往哪边去好了,一会北,一会南,最后一咬牙,往前堂而去。晴儿和子龙刚奔出前堂便被神龙教教众包围,带头的正是黄天罡和林朝羲。温浩然和闵婕妤刚奔出后院也遇到了同样情形,包围他们的正是朱景明和胡致宁。 晴儿低声道:“子龙,抓住他们,便能知道小姐下落!”子龙“嗯”了一声,便飞身向前,抽剑而出,剑影如魅,手腕抖动,剑气如雨,只听几十下闷哼声,众人应声倒地,哀痛不已。此时黄天罡和林朝羲见楼上毫无灯火,众人却冲了出来,猜测圣使已经得手,忙转身骑马飞奔而去。晴儿早料到,飞身跃起,一脚踹在林朝羲马屁股上,那马儿哀鸣一声,飞了出去。林朝羲赶忙跃下,双掌御火,严阵以待。黄天罡见林朝羲被困,赶忙冲了回来,子龙一剑挥去,剑气便削去了马儿前蹄,那马儿向前栽了去,嘶鸣不已。黄天罡大惊,忙跃下马儿,和林朝羲并肩而立。 天佑刚好奔至,见天色逐渐变蓝,地上呻吟声一片,又见晴儿、子龙和黄天罡、林朝羲对峙,心中已经明白七八分。忙高喊道:“林朝羲,你们把我师兄劫哪儿去了?” “哈哈哈……”林朝羲一阵大笑道,“义圣童未免太看得起我等,以孝圣童的武功,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别和他们废话!拿下再说!”晴儿疾声道,说罢,率先袭向黄天罡。子龙同时袭向林朝羲,一剑挥去,巨大剑气直冲林朝羲拦腰而去。 黄天罡见晴儿身上敏捷,赶忙双手御罡气护住周身。林朝羲则跃身而起,双掌平推,两道火焰直冲子龙而去。子龙剑气虽然没有伤到林朝羲,却震碎了黄天罡的罡气。黄天罡心下大骇,此时晴儿已经一闪而至,一掌拍在黄天罡前胸。黄天罡顿觉五内绞痛,身体向后飞了出去。 晴儿一击得手,子龙也毫不示弱。见林朝羲两道火焰袭来,子龙闪身向左,握剑自下上提,一剑劈开了火焰。林朝羲见火焰被劈开,心下大惊。又见黄天罡被一击而飞,直飞出七步外,吐血不起,登时方寸大乱。原本晴儿便比黄天罡武功高了两个等级,又加上偷袭,陡然之间竟高出他五个等级,这一击威力之大,可想而知。黄天罡倒地吐血,已经无法站立。 林朝羲见面前两个高手直盯着自己,又瞥见黄天罡在地上呻吟,不禁又惊又怒。只见他双掌合十,顿时身前四步内一个巨大的火圈将晴儿和子龙包围。同时双掌平推,火圈顶盖合上,火圈化作火球,罩住了晴儿和子龙。林朝羲嘴角不禁露出一丝邪笑,不住双掌用力,火焰越来越胜,火圈越缩越小。 晴儿冷笑一声,瞅了瞅子龙,子龙顿时明白,一剑挥出,那火焰竟拦腰截断,但瞬间又弥合。子龙一惊,晴儿也面色一震。晴儿嗔怒道:“我看你在,我才没跳出去,你居然破不了?这对你来说,不应该是小事一桩吗?”子龙眉头一皱,只好收剑入鞘,缓缓提起双掌…… 恰此时,天佑突然袭向林朝羲,林朝羲大惊,忙撤出左掌一挥,一道火焰直冲天佑而去。天佑脚下轻点,凌空跃起,又一掌袭向林朝羲天灵盖。林朝羲大惊,忙左掌再度向上,一道火焰冲天而起。但眨眼之间,空中却失去了天佑的踪迹,林朝羲心下大骇。正惊魂未定中,突觉身后一个功压在迅速逼近,一闪而至,林朝羲登时方寸大乱,忙撤了双掌,双掌合十,准备御火罩住周身。但为时已晚,天佑一掌击在林朝羲后心,林朝羲身体顿时飞出三步外,直撞进火球内。 子龙正双掌左右平推,只见火焰渐渐转弱,最后竟消失不见。林朝羲陡然见火焰消失,心中已经绝望。晴儿一闪而至,一脚踏在林朝羲背上道:“快说,你们把我们小姐劫哪儿去了?如果不说,让你好看!” 林朝羲咳嗽一声,顿觉胸口剧痛,强忍着道:“在下无可奉告!” 晴儿瞥了一眼子龙,子龙左手紧握剑鞘,剑已出鞘,右手旋转,一剑直垂而下,刺向林朝羲左肩。突然天佑一闪而至,一把抓住子龙右手腕,疾声道:“且慢!还是我来问吧!”天佑蹲下来望着林朝羲道:“林护教,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 林朝羲面部抽搐,额上汗珠直冒,痛苦道:“我们根本没有看到人出来!” 天佑点点头起身道:“林护教我还是了解的,他没有说谎的必要。何况我们刚听到声音便奔了出来,想必他们是往后门跑了!” 晴儿一听,忙飞身往后院奔去,子龙紧随其后。天佑又蹲了下来,淡淡一笑道:“你们这是什么计划?是不是前门后门都是奉命阻拦,李圣使则劫持了人从西面窗户逃跑?”林朝羲摇头不语。天佑也心急如焚,没有心情难为他,一转身往后院奔去。 待晴儿等人来到后院外时,温浩然和闵婕妤已经击败了朱景明和胡致宁,正审问中。晴儿一看,这二人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手臂脱臼,双腿无法直立。温浩然厉声道:“如果不老实说,这伤筋动骨之苦是免不了了!” 胡致宁大汗淋漓,气若悬丝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只是奉命守在此地,一旦里面有变,立刻冲进去引开你们!” 温浩然正欲继续用刑,晴儿一挥手制止了他。晴儿将前后事情串联思考了一会,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跺脚道:“坏了!他们是从窗口跳下去的!” 此时天佑刚好赶到,天佑疾声道:“他们前后门安排的肯定都是伏兵,我估计他们劫持了人往西面跑了!”众人点点头,便赶紧一路往西奔去。 众人走后,一个人影闪出,落在朱景明二人身边,朱景明二人以为众人去而复返,心下一惊。那人慢慢蹲了下来,竟是天魔教妖魔使江问天。江问天一把抓起胡致宁头发,冷冷地道:“你们这是在围捕圣童吧?告诉我,刚才那几个哪个是圣童?” 胡致宁冷冷道:“带剑的那个!” “哦……”江问天凑近了邪笑道,“实话告诉你,我便是天魔教妖魔使江问天。你们那个什么护教或者旗主,就是我杀得!如果你不想落得和他一样下场,老老实实交代,我可以饶你不死。”胡致宁瞪着血红双目,极力挣扎,咬牙切齿,似乎要一口咬死江问天。江问天仰天大笑道:“看来你是不打算说了?” “且慢!”朱景明疾呼道,“有本事便冲着我来,他不过是一个小喽啰,什么都不知道!” “哦?”江问天喜上眉梢,突然舍弃了胡致宁,一步步走向朱景明。胡致宁刚才听到江问天报上名号,便想起了孙启睿的死状,不禁心里发毛。此时朱景明替他解围,他反倒不敢说一句话。死他倒未必怕,但像孙启睿那般死法,是他难以接受的,也是感到十分恐惧的。 突然,周围一片光亮,两道火焰直冲江问天袭来。江问天大吃一惊,忙闪身躲开。定睛望去,醉翁酒楼后院墙上陡然站在一个人,后院门口也站着一个人,靠在门边。江问天不禁一阵错愕,旋即心下暗忖:“从他们功压来看,至少都是人仙中等级别,纠缠起来,没有一炷香功夫,很难摆平他们。不如去追那个圣童,奇货可居啊!”念及此,江问天不禁一阵阴笑道:“圣童,在下借来一用,日后再还!”说罢,飞身离去,几下便消失不见。 待江问天走后,黄天罡已经瘫倒在地,刚才他是强撑着运了一口气,释放功压,这才吓退了江问天。林朝羲连忙为三人包扎伤口,然后接骨,最后运功疗伤,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忙完毕,这才瘫坐于地喘口气。此时他想起刚才众人的问话,心下也不禁疑虑,暗忖道:“圣使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说人不见了,那应该是圣使劫走的无疑。但圣使既然劫了,又为何不来通知我们?圣使不通知就算了,怎么这个赵德钧也不跑来说一声?” 林朝羲做梦也想不到,两位圣使加一个赵德钧,竟没能劫成功。此时三人还在追赶天赐和婉莹,已经跑了几条街了。天赐抱着婉莹跳下楼后,便盘算着如何逃脱追捕。此时三人穷追不舍,就在二十米外,形势危急。如果放下婉莹,以她的轻功,只怕不出几十秒,二人便会被包围。但如果一直抱着她跑,也不是办法。天赐忙让婉莹骑在自己背上,背着跑,便省力了许多。 原本天赐一个人,轻功和李正淳、王秉盛是在伯仲之间的,但背上凭空多一个累赘,不出几分钟便会被二人追上。天赐心急如焚,正无计可施时,突然想起了《燃灯诀》。这《燃灯诀》分心、气、行、意四个大纲,每纲又分筑基、聚神、飞元、大成四个境界,总共四纲十六目。上次天赐苦心修炼,也仅仅将《心诀》《气诀》《行诀》都练到聚神境界。即便如此,也已达到了人仙中等级别。天赐不禁心中暗忖:“如果再修习一目,是不是可以再提高一个等级?届时便比这李正淳等人轻功高一个等级,背着婉莹倒也不怕了。”念及此,心中不禁一阵欢喜。忙一边跑,一边背诵《燃灯诀》中《行诀》的《飞元》篇目。婉莹见他背诵,便替他解说,让他迅速领悟。 天赐便背诵道:“足踏坤元,以力借力;脚御轻风,掌心反力;借力而还,反力而归,即可飞升归元,达到无力而生力的化臻之境……” 婉莹皱眉道:“这第一句‘足踏坤元’应该指双脚按照八卦的卦阵踏在‘坤’卦的位置。每个人双脚踏出,便可化为八卦;而方位不同,卦的位置便会随之发生变化。所以《飞元》篇说脚要时刻踏在‘坤’卦的位置,这样便能‘以力借力’。换句话说便是能够‘四两拨千斤’,以自己的力道借取大地的力道。这第二句‘脚御轻风,掌心反力’,应该指飞身跃起时,以脚心释放力道,让轻风之力反弹给脚心,从而获得‘弹力’,达到‘反力’的效果。换句话说便是能够‘借取反力’,以自己的力道借取轻风的力道。这第三句比较晦涩难懂,容我想想啊!‘借力而还’应该指跃起瞬间把脚力全部释放,不要有所保留。‘反力而归’应该指身在空中,再次弹起时将脚心借取的力道全部释放。至于‘无力而生力’的境界,我也不太懂了。” 天赐略微沉思道:“所谓‘无力’应该是不再自己释放力道,所谓‘生力’应该指让寰宇自生力,而我借取。这便是化无为有,化实为虚的化臻境界吧。” 婉莹点点头,突然觉得很有道理,便也默默修习。就这样天赐一边背诵,二人一边修习。不觉不知天赐顿觉身轻如燕,飞奔如矢,仿佛整个人都轻飘了一般。以前用力厚重而脚力慢,现在用力薄轻而脚力快,真正达到了“四两拨千斤”和“以力反力”的效果。 李正淳等人眼见就要追上天赐二人,却猛然见二人越奔越快,竟慢慢拉开了距离,不禁心下大骇。后来二人背影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众人忙停下歇歇,王秉盛大口喘息道:“真是活见鬼了!他们怎么会越跑越快了呢?” 李正淳也叹气道:“自从他们在定珠镇打伤郑锦华那时开始,我们就该知道,这二位圣童武功进步神速,得刮目相看了。你们还记得迎侠镇南迎侠门大战,当时这个义圣童对战林朝羲,原本林朝羲都已经稳操胜券了,结果莫名其妙被这个义圣童打败。后来林朝羲说,是义圣童的轻功瞬间得到了极大提升,让他措手不及。当时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唉,真是不得不服老啊!” “那怎么办?”赵德钧累得气喘吁吁道,“我是跑不动了,真是撑不住了!二位圣使,你们看,咱还有必要追吗?” “追个屁啊!”王秉盛不禁爆粗口道,“再追,我就去找阎王报到了!” 李正淳皱着眉,摇摇头道:“走!赶紧看看他们怎么样了!”三人忙一路小跑往醉翁酒楼而去。 天赐则还在往东奔跑,猛然感觉背后没有人追来,这才放缓脚步,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婉莹忙柔声道:“你先放我下来。” 天赐忙蹲下来,让婉莹轻轻下来。婉莹见天赐汗珠淋漓,忙掏出手帕帮天赐擦拭。天赐忙轻声道:“我自己来吧……” 婉莹摇摇头,轻轻擦着,突然嫣然一笑道:“人说‘患难见真情’,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也成阶下之囚了!” 天赐不禁失声笑道:“说起来,我倒真要多谢你。” 婉莹一怔,停下了手,惊讶地问道“谢我什么?” 天赐充满感激地望着婉莹,道:“你不知道,这《燃灯诀》是一门很高深的武功心诀。它分成心诀、气诀、行诀、意诀四个大纲,每纲又分为筑基、聚神、飞元、大成四个境界,总共四纲十六目。四纲之中以意诀最难领悟,而四个境界之中,难度又是递增的。说来惭愧,我目前只练到了心、气、行三诀的聚神境界。刚刚《行诀》的飞元境界,还是在你的解说下才勉强练成。至于第四纲意诀,我至今未能参悟。” “哦?”婉莹诧异地看着天赐道,“以你的聪明才智都无法参悟,那看来这武功心诀是真的不简单哩。”婉莹忙将手帕叠起来,握在手里。 天赐突然眼神放光,盯着婉莹道:“婉莹,你能不能帮我参悟下?” “我?”婉莹不觉失声笑道,“你不怕泄露了你们武功的秘密吗?” “哈哈……”天赐淡淡笑道,“武功讲究缘分,就像人一样。再好的东西,得遇到对的人。国色天香,无人赏识,也不过是虚度光阴;姹紫嫣红,无人摘折,也不过是孤芳自赏。再说,这武功心诀,如果我不能参悟,那便是只得其人而未得其心,终究不过是虚幻一场。你若能助我参悟心法,我愿将心诀倾囊相授!” “呵呵……”婉莹掩唇笑道,“你放心,我不要你‘倾囊相授’,对我来说,这心诀还不如一片真心!我们走吧,他们应该走远了。晴儿他们该着急死了……” “是呀!”天赐突然愧疚道,“刚才痴迷武功,竟忘了他们!天佑也该急死了……” “你准备回去怎么说?”婉莹瞥了一眼天赐道。 “当然是实话实说喽!”天赐诧异地侧首望着婉莹道,“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吗?” 婉莹噗嗤一笑道:“你难道不解释解释昨晚为什么你会睡在我房里?今天早晨又莫名其妙抱着我满街跑吗?” “啊?”天赐猛然醒悟道,“这……这昨晚是特殊情况,我本来是准备回去的……” “你别跟我解释,我不想听!”婉莹故作不高兴地疾走而去,心里不禁暗暗窃喜。 天赐忙跟着后面喊道:“你要听我解释啊,这是个误会……” 二人经过这场波折,才总算明白什么是患难之交。正如上次迎侠镇茶铺陈先生所说,‘患难之交,是经历了大浪淘沙之后的情比金坚,也是经历了惊涛骇浪之后的同舟共济,这份情谊当真是最为可贵’!而天赐和婉莹在经历了昨晚的秉烛夜谈,又经历了今早的患难与共之后,彼此对对方的了解又深了一层,两人之间的情谊也更进了一步。但这种情谊是否经得住时间的考验,便只能让岁月去证明了…… 第三十七章 螳螂捕蝉 天色逐渐变蓝,夜晚在悄然退去。一声“喔喔……”划破天际,声音嘹亮而尖厉,随后变得低沉而沙哑,仿佛狼叫一般。这一声打鸣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预示着黑夜将悄然离去,白昼将迎面而来。随着这第一声打鸣声响起,四周打鸣声逐渐此起彼伏,经久不绝。 晴儿五人正在搜寻婉莹下落,陡然听到打鸣声都吓了一跳。晴儿眉头一皱,环顾四周道:“天都快亮了,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回去跟着他们,然后寻到他们据点,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救出小姐!” 闵婕妤也蹙眉紧皱道:“如果小姐真被他们劫持了,我们还可以交换人质,我们手里不正好有两个人质,便和他们以一换一!” “不,我们手里四个人质!”晴儿喜上眉梢,道,“前门还有两个人质!走,赶紧回去!” 五人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待赶回醉翁酒楼南门后,四周已经空无一人,唯有两匹马躺在地上。又急忙奔至后门,仍是一无所获。晴儿不禁怒容满面道:“气死我了,这帮卑鄙小人,竟然跑得比兔子都快!我往南,子龙往东,温亭主往北,闵亭主往西,大家分头去追,千万不能让他们逃了!”说罢晴儿直奔南面而去,子龙直奔东面,温浩然向北追去,闵婕妤往西追去。天佑见四人四个方向,只剩下自己,便只好跟着晴儿往南而去。 众人刚走,从酒楼后院大堂屋顶闪出一人,正是江问天。江问天最初尾随神龙教而至,后来便跟着朱景明和胡致宁来到后院。不多时,温浩然和闵婕妤突然杀到,不由分说便和朱景明、胡致宁大打出手。江问天便一直躲在暗处观战,悄悄留意几人武功。几分钟后温浩然击败了胡致宁,然后联合闵婕妤又制服了心神大乱的朱景明。突然晴儿等人赶到后院,率领众人往西奔去。彼时江问天没耽误几分钟便又跟了上去,准备弄清谁是神龙教圣童。后来众人折回,江问天便一直躲在暗处尾随。刚才晴儿等人商议事情,江问天听得真真切切。他见四人先走,留下一个后走,心中已然有数。但天佑一闪而逝,轻功不俗,又与晴儿一个方向,让江问天心里犯了难。江问天早看出了,这五个人中晴儿轻功最高,子龙武功等级最高,温亭主和闵婕妤在伯仲之间,天佑最差。但天佑和晴儿在一处,轻易下不了手,子龙武功又高,于是他便盘算着在温浩然和闵婕妤二人中间寻个下手。温浩然与胡致宁对战,一看就是攻击型高手;而闵婕妤与朱景明对战,则显然是防御型高手。江问天不禁舔了下嘴唇,露出一丝邪笑,往西追了去。 李正淳三人正从醉翁酒楼西南方向往酒楼赶,刚转过一条南北小巷,正要进入东西观德街,突然看到三十米外一个人影从观德街东面疾奔而来。李正淳赶忙令众人上了房,隐藏起来。这才看清,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一个女的在前面街心疾奔,身后三十米外还有一个男的在街边悄悄尾随。 赵德钧低声喃喃自语道:“这个女的怎么看起来那么熟悉?好像前几日在哪里见到过。” 王秉盛眉头一皱,望着赵德钧道:“你见过?仔细想想。” 赵德钧摇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子。待女子奔至前方街心时,赵德钧突然眼睛一亮,右手虚抓,低声道:“我觉得身材像昨天下午迎侠门那个逍遥阁的黑衣蒙面女子。” 李正淳一愣,瞪了他一眼,随即低声道:“既然与我们无关,我们也不用多管闲事,等下赶紧赶往酒楼要紧。”随后又仔细瞅了瞅跟着女子后面的男子,由于男子沿着观德街南面建筑物的暗影尾随,根本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待男子奔出三十米外,众人才下了房顶。 赵德钧望着远处女子渐渐模糊的背影,叹息道:“这女子被一只狼跟着居然浑然不知……”转而疾奔两步,在李正淳身侧轻声道:“圣使,他们没有释放‘信炮’,想必定是安全了。不如我们去追踪那女子,说不定她真是逍遥阁的人!那个酒楼护卫说了他们来了个逍遥阁的小主,想必就是刚才我们追丢的。您想,他们丢了小主,能不慌里慌张四处寻找吗?” 李正淳眉头微皱,侧首道:“如果她是逍遥阁的人,那追踪她的又是何人?” 赵德钧眼珠转动,忙胡诌道:“也许是江问天?” 李正淳和王秉盛均身躯一震,李正淳一挥手,三人同时向西奔去。李正淳边奔边道:“等下不要先动手,我们先静观其变,且看看他们是何方神圣!”二人忙应声。很快远处便隐约看到一个模糊身影,众人忙放慢了脚步,闪身南面街铺阴影处往前追踪。 那女子正是闵婕妤,此刻她正往西一路奔去。突然,闵婕妤停下了脚步,心下暗忖:“奇怪了,那些人都受了重伤,怎么可能跑这么远?看来,他们不是往西逃窜。”闵婕妤忙环顾四周,这才想起错过了叉道,忙往回奔去近二十米,一转身钻进了往南的小巷中。 闵婕妤刚进入小巷不远处,突觉不对劲,周围竟然迷雾腾腾,心下一惊,不禁惊呼:“仙雾……罩!”突然身后一个功压迅速逼近,闵婕妤忙转身后撤,右掌迎上。二人两掌相对,闵婕妤不禁倒退两步,背靠墙壁,忙左掌下翻,一层罡气罩住周身。这迷雾闵婕妤再熟悉不过,正是她练的武功《仙雾罩》的特技之一。这种迷雾,对一般人伤害极大:一个长期依赖眼睛观察周围环境的人,猛然之间失去视觉,其攻击力、防御力和敏捷力自然会大大降低,甚至会心生恐惧而怯战。但对于闵婕妤,这种迷雾反而是有利的:修习《仙雾罩》的人,长期习惯了不依靠眼睛观察周围的事物,而靠出色的听觉,自然能准确判断敌人在迷雾中的位置,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闵婕妤扬声道:“阁下是何人?为何突然袭击?若不说个明白,休怪妾身无情!”但周围却无人回话,一点声响都没有,异常安静。自从刚才一击之后,双方都按兵不动,伺机而发。闵婕妤见迷雾更浓,不禁心下暗喜,她已经准确捕捉到了江问天的位置——西北方三步外。闵婕妤迅速一掌击去,直袭向江问天那跳动的心脏。江问天大吃一惊,忙跃身上墙,躲过一击,心下不禁大骇,暗忖道:“难道这人是瞎子?居然有这么出色的听觉!莫非,她修习的也是《仙雾罩》?”江问天不禁嘴角邪笑,从怀中掏出一包药散和一瓶丹药。然后吞下一颗丹药,再慢慢将药散置于左手掌心。 闵婕妤见对方只顾逃跑,却不进攻,心下疑惑。忙转身往北飞奔而去,准备离开迷雾。突然江问天闪身而出,站在三步外,挡住了去路。闵婕妤猛觉墙上功压移动到前方,忙一掌击去,浓雾自掌心而出,寒冷异常。江问天右掌迎上,二人掌气相冲,登时迷雾更浓,江问天被震退一步。闵婕妤心下暗喜,又一掌迎面击去,江问天且战且退,直退至墙角。闵婕妤见时机成熟,飞身上前,一掌袭去,未至半途,便一跃而起,凌空一掌拍向江问天天灵盖。此时江问天见对方袭来,正准备上跃,却突觉对方竟自半空攻来,心下大惊。眼见避之不及,江问天忙轻轻侧身,只见闵婕妤一掌拍在江问天左肩,江问天“扑通”一声单膝跪地。闵婕妤刚稳住身形,又一掌照江问天头顶拍去。江问天忙右掌迎上,双方掌力相对,闵婕妤周身罡气被震碎,江问天趁机轻抬左手,撒向空中。闵婕妤顿觉异香扑鼻,心下大骇,暗叫一声“不好”,忙抽身后撤。 江问天慢慢站起来,一阵阴笑:“哈哈哈……” 闵婕妤这才意识到上了对方的当,但为时已晚,心下懊悔不已。原来江问天是故意败退,一方面麻痹闵婕妤,让其轻敌大意;一方面寻找机会,破了其罡气,趁虚而入。二人的这场战斗,闵婕妤对江问天一无所知,而江问天却早就对闵婕妤的武功路数一清二楚。闵婕妤至死也不会明白,早在醉翁楼后院外她与朱景明的战斗中,江问天便已经对她了如指掌。此时闵婕妤顿觉心跳加快,视物模糊,头昏脑胀,浑身燥热,不禁手脚颤抖。闵婕妤凭着最后一丝毅力,翻身向墙上跃去。突然墙上人影晃动,江问天一掌拍在闵婕妤左肩,闵婕妤横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跌落地上,昏死过去。江问天一跃而下,发出一声邪笑,抱起闵婕妤,扛在肩上,便顺着小巷往北飞奔而去。 闵婕妤没有想到自己本来准备捕捉神龙教的众人,却意外失手被江问天擒获。江问天更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一举一动也早被别人看得一清二楚。早在他布局巷中之时,李正淳等人便远远望到小巷中浓雾弥漫,三人不敢冒险进入巷子,只是一直在远处观望,准备等二人两败俱伤之后,再来查个究竟。此时见一个人肩扛一人从迷雾中奔出,三人赶紧远远跟上。那人一路向北,然后转向东,在一处院落前停下,然后一跃而起,落于院中。李正淳三人跟着来到小巷,顿觉十分熟悉,均面色诧异。 “哦!”王秉盛突然道,“上次我们追江问天是从东往西追,这次我们是从西往东,难怪这条小巷看起来这么熟悉呢!”李正淳和赵德钧连连点头。 于是李正淳三人悄悄逼近刚才那人一闪而逝的院落,站在院落外,三人差点惊讶地呼出了声。原来这院落正是上次江问天杀害孙启睿的荒废院子。李正淳一挥手,王秉盛和赵德钧忙附耳过来,李正淳低声道:“里面很可能真是江问天,大家千万提高警惕!这魔头功力在我们之上,但刚才看他左臂自然下坠,极不自然,我估计他们这是两败俱伤了。即便如此,估计没有一盏茶功夫也很难拿下他,所以大家切记不可急躁,更不可冒进!等下一旦交手,千万不能让他逃了,我们要用他的血告慰孙护教的在天之灵!”王秉盛和赵德钧忙点头称“是”。 李正淳一挥手,三人同时行动,跃上墙头,俯身蹲了下来。院内静如死寂,一丝声音都没有。李正淳环顾四周,却未发觉蛛丝马迹,又闭目静听,仍未觉察一丝声响。赵德钧急忙轻声道:“圣使,再不行动,那女子便要被魔头糟蹋了!” 王秉盛面色一震,已经率先落了下去,赵德钧紧随其后,李正淳眉头一皱,忙飞身跃下。三人落于院中墙边,却毫无方向,不知道该往何处搜寻。李正淳忙低声道:“我们三个不能分兵,挨个找,一旦感觉到功压,迅速停下。”三人便循着厢房,一间一间地找。 李正淳三人刚找到东厢房,便听到女子的低声抗拒声,突然一个人影从前方窗户一窜而出,落于院中。三人忙一闪而至,将那人围住。李正淳定睛望去,此人正是江问天,那个曾在琅琊街二楼叫骂的猥琐男子。 “哈哈……”江问天阴笑道,“你们武功不弱,一路跟来,在下竟然没发现!你们是为那房中女子来的吧?没关系,在下可以让你们先……” “哼!”李正淳冷哼一声道,“我们是为孙启睿而来,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话音刚落,三人一起攻上,将江问天围在中间。 江问天适才为了引闵婕妤上钩,伤了左臂,此刻左臂仍旧酸麻,使不上力道,心中已经怯了三分。一番交手,这才发现李正淳掌法浑厚,王秉盛掌风阴冷,赵德钧身影如魅,不觉心下暗惊,已经开始谋划逃跑路线了。 李正淳一掌袭其右肋,赵德钧袭其后心,王秉盛跃起一掌向其眉心。江问天大惊,忙身形旋转,疾身后退,左掌下翻,一层罡气罩住周身。赵德钧先至,李正淳后至,二人先后拍中江问天罡气,唯有王秉盛落了空。只听“砰砰”两声,罡气震碎,赵德钧倒退三步,李正淳倒退两步,江问天则倒退一步。王秉盛趁机转身,一掌拍去,紧追江问天而去。江问天冷笑一声,再度罩起罡气。顷刻王秉盛阴冷冰掌震碎罡气,王秉盛也被震退两步,江问天又退一步,已退至走廊边。 江问天忙跃身向廊顶飞去,李正淳早料到江问天要逃之夭夭,忙一跃而起,挥出金光掌。江问天顿觉周围一片刺眼,忙闭眼落至廊顶。李正淳则落于南墙,封住了他向南逃跑之路。赵德钧也已一个箭步掠上廊顶,堵住了江问天的西逃退路。王秉盛跃身也上了屋顶,堵住了江问天北面的退路。江问天冷笑道:“你们神龙教号称侠义之士,如今那女子身中‘情丝丸’,已经快要死了,你们哪位大侠不发发慈悲,救救她吗?” 王秉盛和赵德钧都眉头一皱,李正淳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问天,三人纹丝未动。江问天猛然飞起,直袭上赵德钧。李正淳紧随其后,一掌袭其后心,王秉盛则双掌御寒气,两道寒气冲下,直入地下。那边李正淳和赵德钧一前一后与江问天周旋,这边王秉盛忙布局铺垫,为江问天准备棺木。 江问天陡见李正淳袭来,忙罡气罩身,身形却仍扑向赵德钧。赵德钧不敢硬碰,忙身形移动,避开一击。李正淳一掌拍碎罡气,被震退两步,落向院中。江问天踉跄向前奔去一步,也落于院中。赵德钧趁机跃下,一掌袭其右肋,江问天转身后撤,右掌迎上,余光一瞥,李正淳正从右侧袭来,仍袭向自己右肋,不禁心下大骇。江问天忙左掌罡气罩身,右掌舍弃赵德钧,挥向李正淳。赵德钧突然疾身左移,令江问天大惑不解。此时江问天和李正淳双掌对上,赵德钧一掌助力李正淳,江问天大惊,“砰”的一声,罡气破碎,两方均被震出一步外,真气乱窜。 王秉盛见时机成熟,疾身而下,双掌左右斜推,三道冰墙陡然而起,围住了江问天。同时赵德钧闪身王秉盛身前护法,李正淳跃身而起,挡住了江问天上升之路。江问天见寒冰陡起,顿感不妙,忙跃身而起,却见李正淳一掌袭来,心下大骇。双掌相碰,江问天被震落下来,李正淳向后飞去。王秉盛趁机催动寒冰,合上冰盖。江问天忙袭向王秉盛,赵德钧拼命抵挡,被一掌震飞两步外。王秉盛忙继续用力,不觉额上汗珠淋漓。江问天又一掌袭来,只听“砰”的一声,面前刚刚形成的薄薄冰墙瞬间被震碎。赵德钧再次一闪而至王秉盛面前,一掌袭向江问天。江问天大怒,左掌升起罡气,右掌微提。赵德钧一掌击中江问天罡气,却丝毫无用。江问天右掌迅速出击,一掌击中赵德钧左胸,迅猛而狠辣。赵德钧只觉胸口剧痛,倒飞出去,栽倒三步外。李正淳忙一闪而至,挥掌袭去,王秉盛忙腾出右掌挥去,二人合力将江问天罡气震破,又将其震退一步,逼入棺内。王秉盛趁机用尽全力,封住了冰棺。片刻后,冰棺内部不断缩小,冻住了江问天。 李正淳忙闪身推门而入,只见那女子趴在床边一动不动。李正淳忙上前一步,只觉地下湿漉漉,不禁心下惊骇。又见此情景,不觉叹息道:“好刚烈的女子!”王秉盛也忙飞奔而来,正迎上李正淳。李正淳边往外走边叹息道:“为保贞洁,自杀了!” 王秉盛一阵错愕,不禁叹息道:“这妇人巾帼不让须眉啊!” 赵德钧匍匐地上,听到妇人已去,更是惋惜连连,道:“可惜了!我们迟了一步!” 李正淳见天色已亮,忙一挥手,王秉盛便搀扶起赵德钧,众人一闪而去。轻风扬起一阵灰尘,飘在这空荡荡的院子中,最后终究落了下来,尘归尘,土归土…… 第三十八章 巾帼挂帅 天色已亮,滁州城醉翁酒楼附近方圆五里,一夜之间接连发生几番恶战。此时弥漫的硝烟逐渐散去,滁州城总算又恢复了宁静。各方势力退回据点,各自清查伤亡情况。逍遥阁众人也在迎回小主后,赶忙释放“信炮”召集众人勤王护驾。于是分布各处的逍遥阁教众便马不停蹄地往回飞奔,很快齐聚醉翁酒楼。如今三方逐鹿滁州城,一方势力瓦解,两方受到重创。自古“苍天饶过谁”?战争的挑起者,又岂能安享胜利果实? 晴儿、子龙、温浩然、天佑等人在接到信号后,迅速返回酒楼。此时天赐和婉莹已经安然无恙地坐在酒楼后院大堂,二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晴儿和天佑先回来,二人忙奔至大堂:一个拉着婉莹的手,笑中带泪,声音哽咽;一个望着天赐,左顾右看,见安然无恙,也喜上眉梢,笑逐颜开。四人便坐了下来,各自述说今夜这场惊心动魄的突袭和逃亡。 晴儿忙好奇道:“为何你们俩会在一起?难道昨晚……”说罢眯着眼缩着脑袋邪笑道。 “再说,捏死你!”婉莹嗔道。 “这是个误会!”天赐忙解释道,“当时的情况是……” “你别说话!”婉莹瞪了一眼天赐,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似你这般解释,只会越解释越乱,反而污了我的名声!” “呵呵……”晴儿已经笑得直不起腰。天佑则在一旁偷笑。 婉莹瞥了一眼天赐道:“你怎么不说话?” 天赐抿着嘴发出呜呜的声音道:“我已经哑巴啦!” 婉莹听着含混不清,觉得好气又好笑,最好还是忍不住掩唇而笑。 一盏茶后子龙和温浩然也返了回来,唯独不见闵婕妤。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仍旧毫无音讯。婉莹不禁眉头一皱,即刻令子龙和温浩然兵分两路前去搜寻。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眼见已快卯正时分,连子龙和温浩然也毫无消息,婉莹已经有点坐不住了,晴儿更是心焦如焚。终于子龙和温浩然携手归来,众人不禁大喜,但见二人脸色,众人又不禁满目愁容。 晴儿突然低着头,两手不停搓着自己衣服,噤若寒蝉地道:“婉莹姐,你罚我吧!都怪我,是我一时乱了分寸,没想那么多。当时我以为他们都是老弱残兵,根本没有战力,这才下令分头去追。没想到……你罚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婉莹姐……” 婉莹轻叹一声道:“昨日常叔父成了神龙教的阶下之囚,今日闵姑母又身陷敌营。两日之间,我们损失两大战力,一个轩主,一个亭主,我如何向阁主交代?” 晴儿低头不语,泪水却滴滴滑落,打湿了衣袖。子龙皱着眉,望着晴儿,顿时心疼不已。但眼下两大战力损失,子龙也不能替晴儿开脱。他深深了解婉莹的脾气,这时候替晴儿开脱,等于火上浇油。子龙躬身作揖道:“属下愿率人前去劫囚,救出常轩主和闵亭主!” 婉莹闭目摇头道:“如果你再深陷其中,我们怎么办?难道要满盘皆输吗?” 子龙听婉莹这么说,也不敢继续说下去,忙侍立一边。但就这一句话已让晴儿感动不已,她不禁偷偷瞄了子龙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子龙也不禁偷偷望着晴儿,轻轻摇摇头,示意晴儿不要难过。 天赐见逍遥阁屡遭重创,二人失手被擒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也于心不忍。何况逍遥阁势力衰微,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于是天赐忙上前献计道:“婉莹,依我看,不如我们倾巢而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今早神龙教四个护教已被重创三人,还剩下林朝羲也处于半伤状态。目前他们能构成战力的,只剩下左圣使李正淳、右圣使王秉盛和蒲牢护教赵德钧。只要子龙能牵制住李正淳,晴儿能拖住王秉盛,温亭主能拦下赵德钧,我和天佑便能趁虚而入,劫回她们!” 婉莹点点头,旋即望着天赐摇头道:“我不能让你替我去冒险,要冒险也得我亲自去。何况这是我们逍遥阁和神龙教之间的事,让你代我出面不合适。”婉莹猛然转身,负手而立道:“神龙教欺人太甚,屡屡袭击我教,又抓了我教落日轩轩主常语轩和湖心亭亭主闵婕妤,实在气焰嚣张,不可一世!如不略施惩戒,难以维护我教尊严,保全阁主声誉,徒让江湖朋友耻笑我逍遥阁胆小怕事!既然我奉阁主之命到此,大小事务皆由我全部负责,有任何后果,也皆由我一力承担,你们无须担心,只管听令行事。”婉莹缓缓从腰间取出一枚金牌,攥于手中,慢慢举起,扬声道:“逍遥阁明令:‘见金牌如见教主。’诸将听令!”众人赶忙单膝跪地听旨。 天赐见婉莹这金牌,突然想起了当初在庐州城琉璃拿金牌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猛然抬头见婉莹正望着自己,不停侧首示意,天赐顿时明白,赶忙和天佑疾步退至婉莹身后。 婉莹继续道:“神龙教有违江湖道义,屡次偷袭我教,此其罪一。昨日劫持落日轩轩主,今日又劫走湖心亭亭主,此其罪二。明知我在此,却明目张胆欲劫持我,要挟逍遥阁,此其罪三。这三条大罪,即刻飞鸽总教,奏明阁主。同时请阁主下旨传檄江湖,令江湖同仁皆知,以揭露神龙教假仁假义的虚伪面具,也彰显我教一让再让的宽广胸襟和捍卫江湖正道的坚定意志!即刻起发出金牌追杀令,剿灭神龙教滁州分坛,迎回我教同袍!”众人皆口称“遵旨”。 宣旨已毕,婉莹便着手安排计划。天赐突然疑惑道:“你只顾安排计划,可我们并不知道神龙教据点在何处啊?” 婉莹淡淡一笑道:“他们今早伤了那么多人,肯定会露出马脚。我即刻派人去药铺询问,不信找不出他们的狐狸尾巴!” “且慢!”天赐沉思道,“天佑他们说,他们往西追出不到一里路,便立刻返了回来,再往四方追出去时却毫无神龙教踪迹。由此说明,神龙教据点要么在一里之内的街道,要么便是在闵亭主消失的酒楼北方!” 婉莹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不过我赞同你前一种观点。至于后一种观点,不太可能。从夜里他们攻上来的情况看,他们是从前门攻进来的。如果他们据点在北方,必定是从后门攻上来更为方便,而不必绕到前门。”众人都点点头,对二人的分析十分信服。婉莹随即望着温浩然道:“温叔父,劳你去安排一下,重点搜查一里以内的酒楼、客栈等,还有三里以内的药铺、裁缝铺,他们伤了那么多人,必定需要药材和衣物。”温浩然点点头,便转身前去安排。待其走后,婉莹便以醉翁酒楼为目标,商议了具体的进攻路线和撤退路线,以及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和应对之策,并安排了相应的佯攻人员和支援人员等。 天赐见婉莹排兵布阵颇有章法,安排人员颇为娴熟,不禁暗自佩服。突然天赐眉头一抬,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于是轻轻在婉莹耳边窃窃私语一番。婉莹初时眉头一皱,继而喜上眉梢,点点头。婉莹便按照天赐说的,重新安排了一番。待安排完毕,众人便各自回去休息,静待探马来报。直到午正时分,探马才回报发现了神龙教的踪迹。原来神龙教据点与醉翁酒楼只隔了几条小巷,距离不足一里。醉翁酒楼在观德街,神龙教据点在观德街南约一里处一条南北小巷与东西小巷的交叉口,是一家药铺,名为“济世药铺”。 婉莹便立即召集人员到大堂听令,众人陆续到来。天赐忙附耳询问道:“你不是说,你还有援兵,在中午之前能到吗?何不等他们来了再行动?这样,你也不用冒险。” 婉莹摇摇头,侧首轻声道:“我也以为他们会赶来,现在看来,人算不如天算,也许他们路上耽误了。” “那我们要不要等?”天赐皱眉道。 “不用!”婉莹嫣然一笑道,“有你们在,我便已经有了七分胜算,放心!再说,我还有后招,万一形势不妙,我会支援你们!” “难道……”天赐诧异道,“你准备用毒?万万不可!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不到山穷水尽,且不可轻举妄动!相信我,我们能成功!” 婉莹点点头,低声私语道:“我相信你!”待众人到齐,婉莹便按照早晨的谋划,重新以“济世药铺”为目标安排了一遍,众人皆遵令,便依计分头行事。 “济世药铺”是神龙教在滁州城的两大据点之一,李正淳对这里向来十分放心,因为它本身较为隐蔽,藏于小巷之中。而另一处据点在主街,显得过于招摇,但易于掌握情报。李正淳对药铺绝不担心,但对眼前这些教众却十分忧心。就在几个时辰前,他率人前去袭击醉翁酒楼,不仅无功而返,反而损兵折将。唯一值得欣慰的,应该是击杀了天魔教妖魔使江问天,为孙启睿讨回了公道。 王秉盛忙完大小事务后,踱步过来道:“我们药铺能开的药都开了,缺少的也让人去附近药铺买了,另外衣物、饰品也让人另外去准备了。目前看来,损失不大,让分坛写个详情呈上去,以你我的名义,黄龙堂应该能把银子批下来。” 李正淳眉头一皱道:“如果他们华家连这点银子都斤斤计较,那便从我的薪奉里扣,我看他们还能说什么!” “嘘嘘……”王秉盛忙竖指道,“贤弟,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 “唉……”李正淳叹息道,“此次一战,得不偿失啊!朱护教和胡护教受到重创,两三日内无法复原;黄护教和赵护教也受伤不轻,一两日内很难恢复;唯有林护教受了些许轻伤。” “哈哈哈……”王秉盛一阵大笑道,“现在就剩你我两个老家伙咯,你说如果此时敌人杀来,我们是不是得亲自披甲上阵,替这帮小辈去冲锋陷阵?” 王秉盛话音未落,便见院外飞奔而来一个护卫,在门外单膝跪地,疾声道:“启禀圣使,大事不好!逍遥阁的人倾巢而出,正沿着小巷往南奔来,似乎想往南门而去!” 王秉盛急忙询问道:“李圣使,是否即刻前去拦截?” 李正淳眉头紧锁,眯着眼暗暗沉思,猛然起身,双目圆睁道:“不好!他们冲我们来了!” “怎么可能?”王秉盛大吃一惊,疾声道,“他们刚刚遭到袭击?” “可我们刚刚遭遇重创!”李正淳瞪着门外护卫道,“传令兵,迅速传令林护教和郭旗主,让他二人火速护送黄、赵、朱、胡四位护教先行撤离。王圣使,劳你守住前堂,我坐镇后堂,我们要给他们多争取点时间。” “在下遵命。”王秉盛答道,便转身飞奔而去。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王秉盛还是忍不住跑了过来,疑惑道:“他们半盏茶前都已经出发了。李圣使是否过于敏感,我们据点如此隐秘,他们岂能轻易探知?” “哈哈哈……”李正淳大笑道,“‘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最危险’,行走江湖,哪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你觉得安全,也许只是你的错觉!” “说得好!”一个声音从院中传来,李正淳和王秉盛均面色一震。突然一个人影一闪而至,落于院中。二人定睛望去,那人正是天赐。李正淳和王秉盛忙飞身落于堂前高阶上,目光如炬,环顾四周,屏息凝神,严阵以待。 天赐扬声道:“二位圣使看来对在下突然到来,并不感到意外。难道是早猜到了我们会来,所以把人都撤走了?” “哈哈哈……”李正淳得意地笑道,“圣尊在时便曾说‘圣童之中,以孝圣童最为像他’,如今看来,此言不虚。聪慧莫过于圣童,你既然猜到了,便该知道这里现在只是一座空城,你们中计了!” “哦?”天赐诧异道,“你说的中计是指你的‘金蝉脱壳计’,还是指我的‘调虎离山计’?” 李正淳闻言面色一变,心下暗叫道:“不好,我中计了!太大意了!竟又着了他的道!”随即厉声道:“孝圣童也曾在神龙面前立誓,难道今日要违背誓言,连手无缚鸡之人都杀吗?” 天赐一拍手,院外飞身而至三个人,婉莹落于天赐左侧,晴儿其次,天佑落于天赐右侧。婉莹轻轻一笑道:“如果不是你们圣童劝我不要多造杀孽,今日这些人都已经人头落地了!”婉莹话音刚落,温浩然和子龙便带领众喽啰押着神龙教五位护教和郭嘉佑鱼贯而入。 李正淳见六人被五花大绑,料想其穴道早已被点,心下顿觉颜面无光。李正淳嘴角微扬,冷笑道:“姑娘好手比,好气魄!巾帼挂帅,当真不让须眉!又有这么好的军师辅佐,何愁天下不济!如今却牛刀小试,难道就是为了报今早一箭之仇吗?” 婉莹手拈胸前青丝道:“李圣使昨日擒了常轩主,今日又劫了闵亭主,您才是‘好手比,好气魄’,小女子十分钦佩!如果您肯把常轩主和闵亭主交出来,这些人我便送还给您,这笔账可合算?” “哼!”李正淳面色一震,随即摇头道,“让姑娘失望了,这里并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想找他们,得去地府问阎王。” 婉莹面色一寒,冷笑一声,右手缓缓抬起。天赐一看形势不妙,赶紧左手一把抓住婉莹右手腕,摇摇头。婉莹侧首望着天赐,怒容满面,头上步摇乱颤。天赐假装没看到,直视李正淳道:“在下奉劝李圣使说话要小心,你一句话可是关系六条人命。如果李圣使觉得他们天生贱命,不值得挂怀,尽可大放厥词,在下也绝不会再拦着!”说罢,缓缓松了左手。 李正淳面色青一阵红一阵,突然语气和缓地道:“你们要找的二人都已经不在了,中年男子被天魔教妖魔使江问天所杀,中年妇女被江问天侮辱未遂,自杀身亡了!” 婉莹一听,差点昏了过去,幸而天赐和晴儿一起扶住。 李正淳继续道:“他们的尸首就在醉翁酒楼北面不远处的东西小巷一座荒废宅院中。男子为昨日上午被江问天杀害,同时被杀害的还有我教护教孙启睿。此事郭嘉佑旗主最为熟悉,你们可以向他求实。女子是今早在醉翁酒楼西面小巷子被江问天打晕,然后被喂食了大量媚药,后来被带到荒废院中欲行不轨。我们事先也并不知道他二人身份,是赵护教救人心切,我们这才尾随过去。后来我们便和江问天缠斗,女子性烈,为保名节,便自杀了。此事赵德钧赵护教最为熟悉,你们可以向他求证。只不过,男子被抛尸院子井中,女子死于东厢房。” “江问天!”婉莹脸色铁青,五指紧握,双臂颤抖,切齿道。 “江问天在何处?”温浩然厉声问道。 李正淳嘴角微扬,冷冷道:“阁下这话,在下便听不懂了。江问天并非我神龙教中人,我如何知道他的行踪?” 天赐忙侧首望着温浩然,摆摆手道:“温亭主且息怒,还是在下来问吧。”转而望着李正淳,微微笑道:“李圣使这么淡定,不像是不知道他的下落。何况这江问天还杀害了孙护教,李圣使就不想为孙护教讨回公道?如果李圣使肯提供线索,我们可以替孙护教讨回这笔血债!” 李正淳点点头,轻轻一笑道:“圣童好意,在下心领了,也替孙护教多谢圣童。只不过这江问天也已去了阴曹地府,你们的血债我们已经替你们讨回来了!” 婉莹轻叹一声,道:“他们因你们而死,既然你们帮他们讨回了公道,小女子无话可说,此事权且作罢。旧怨已结,新仇未添。如果日后阁下再寻衅生事,便没有今日这般好运!” “姑娘!”李正淳扬声道,“我也送姑娘一句话:‘你们包庇圣童,窝藏人犯,神龙教绝不会善罢甘休!’两日后,在下必定亲自拜访扬州府,找夏阁主讨个说法!” “哼!”婉莹冷笑一声道,“李圣使多说了一句话!我们走!”婉莹一挥手,众人便紧随其后,鱼贯而出。 郭嘉佑忙喊道:“圣童且慢!” 天赐回头望着郭嘉佑,一闪而至。郭嘉佑边站起来在天赐耳边窃窃私语一番,天赐点点头,拱手道:“多谢!”说罢,转身离去。 待逍遥阁众人走后,王秉盛忙令人解绑,却无人应声,这才意识到小喽啰早已被摆平了。王秉盛只好亲自去解绳,边解绳边询问众人经过。众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原来逍遥阁是故意露出马脚,让神龙教误以为逍遥阁要携圣童南逃,趁机假途灭虢。李正淳聪明反被聪明误,倒省了逍遥阁不少事。 实际上李正淳兵微将寡,也只能放手一搏。让众人留下,必是坐以待毙;让众人撤离,或有一线生机。只不过他赌输了,李正淳不禁感慨道:“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巾帼挂帅,可匹桂英!若此人不除,想活捉圣童,谈何容易啊!” 第三十九章 互诉衷肠 人生有人得意,便难免有人失意,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无论你是聪慧,还是愚笨;也无论你出身高贵,或是低贱,总有你一些事,是你无能无力的。就像此时的婉莹,接连损失两员战力,也让她的心情跌入冰谷。 众人从“济世药铺”回到醉翁酒楼后,已是午时末。这一路上婉莹心绪不宁,坐立难安,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众人也不敢多言,只是一路默默地陪着。刚回到酒楼,天赐便赶紧将郭旗主告诉的地点转告婉莹。婉莹便令温浩然率人前往,并令子龙前去置办棺木、马车等。待将常语轩、闵婕妤二人敛尸后,婉莹立刻令人扶柩送往逍遥阁总教扬州府。众人忙完这些,已是下午未正时分。 天佑心急如焚,见众人忙忙碌碌,也不敢提起行的事。终于逮个机会碰见天赐,便悄悄道:“师兄,我们再这样耽误下去,等他们恢复元气,想走便困难了!” 天赐眉头微皱,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们忙完再说吧。” 下午申时初,天赐二人正在房中休息,突然有人敲门。天佑开门一看,竟是子龙。天赐见子龙一脸冷淡,也不知是喜是忧,忙走过去询问何事。 子龙语气平淡地道:“晴儿找你有事,请你移步西厢房。” “西厢房?”天赐诧异道,“那不是婉莹的房间吗?” “是。”子龙望着天赐,愁眉苦脸道,“小姐心情不好,在房中自斟自酌,晴儿希望你去劝劝。” 天赐不禁抿着嘴,叹息道:“你们大小姐正伤心,此时谁去劝恐怕都无济于事。” 子龙冷冷道:“若非为了阁下,常轩主、闵亭主也不会惨死,阁下难道从来没有一丝愧疚吗?” 天佑一听不禁火冒三丈,疾呼道:“人又不是我们杀得,子龙兄说话未免太难听。再说,你们出手相助,我们感激不尽。但情谊归情谊,道理归道理,你不能拿情谊当道理。何况,闵亭主之死与某些人乱指挥恐怕脱不了干系!” 子龙知道天佑这是在暗指晴儿指挥无方,顿时气得脸色一沉,拂袖而去。天赐忙喊住子龙,子龙稍稍侧首,余光瞟着天赐,一言不发。天赐忙拱手道:“请转告晴儿姑娘,在下收拾一下,即刻过去。”天赐话音未落,子龙已飘然而去。 “你看这什么人啊?”天佑气得骂道,“走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真是蛮夷之人,粗鄙不堪,简直无礼至极!” 天赐长吁一口气道:“给我杯茶,我得先喝口水再过去。” 天佑忙递了杯茶,轻声道:“师兄,你可别喝醉了?别忘了昨晚之事。” 天赐白了他一眼道:“我是去劝她,又不是陪她喝酒。再说,我的酒量你是你知道的,一杯倒!” “太谦虚了!”天佑摇头咂嘴道,“我觉得你一直在装不能喝,其实晚上经常趁我不注意偷偷喝。” “哈哈哈……”天赐接过茶杯,斜睨着天佑道,“不知道是谁经常喝酒喝到人事不省,酒醒后又不记得喝了多少酒,反诬赖我偷酒喝,啧啧……” “有这事吗?我怎么不记得!”天佑一转身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道,“我看你这一下午又要失踪了,我得找点事做,不然太无趣了。” “你要做什么?”天赐突然一脸坏笑地道,“我不在,你又可以修炼房中术了!” “哼!”天佑眨着眼睛,立马歪着头坏笑道,“昨晚你们俩是不是在双修?双修了多久?有没有达到‘合二为一’的境界?” 天赐突然一阵咳嗽,一口茶水喷了一地,忙瞪着天佑道:“练你的房中术去吧。”说罢,一抹嘴巴往门外走去。 只听天佑在后面喊道:“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天赐也不理他,一会便奔至西厢房。刚到门口便瞅见婉莹右手端着青瓷酒杯,左手提着青瓷酒壶,一边喝一边道:“你怎么不喝?” 晴儿皱眉劝道:“婉莹姐,别喝了,喝酒伤身体,你身子骨本来就弱。” “呵呵……”婉莹苦笑道,“我身体偏寒,喝酒正好可以驱寒,你不是应该劝我多喝一点吗?” “你忘了关师父怎么说的吗?”晴儿苦着脸道。 “关师父……”婉莹摇头道,“他如何知道人间疾苦!”婉莹瞥了一眼门外,皱着眉道,“谁让你在门口偷听的?” 天赐尴尬地步了走去,晴儿轻轻摆手,示意天赐坐下,然后道:“婉莹姐,我去方便下,你们先谈着……”说罢起身往外走去,临走还不忘给天赐递个眼神。天赐立刻明白,她是在担心婉莹喝多了伤身。 婉莹眼神迷茫地望着天赐道:“你坦白告诉我,圣尊到底死没死?” 天赐一愣,本来正想着怎么劝她,此时被她一问,顿时心下诧异不已。天赐思考了片刻,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确实是无言以对。当初圣尊莫名其妙失踪,原本我也想追查,后来贼人再度下手,我和天佑险些丧命。那时我才想起师父的嘱咐,天佑又一语点醒了我,所以我们便一路南逃,从此浪迹天涯。你刚才问我圣尊是否还活着,我也想找个人问一问——圣尊是否还在。” “呵呵……”婉莹一阵凄笑,声音里充满了悲凉和彻骨的寒意,半晌端起酒杯道,“那我何苦救你?白白搭上两条人命……” 天赐一怔,神色顿时一变,忙疾声道:“莫非,我们不是凑巧相遇,而是你们早有谋划?” “你不是说相信我?”婉莹盯着天赐道,“怎么今日又怀疑了?” 天赐摇摇头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与姑娘毕竟交浅言深,很多事情现在回想起来,我也很迷茫!” “呵呵……”婉莹惨笑道,“‘交浅言深’,好一个‘交浅言深’,看来我真是白救你了!”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杯重重撞在桌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天赐顿觉失言,忙作揖道:“在下失言,望姑娘恕罪!” 婉莹右手撑着头,身体斜依桌子,面无表情地拎起酒壶慢慢斟酒,眼睛盯着那倾泻而下的酒水,眼皮都未抬一下。 天赐见酒已斟满,忙一把抢过来,道:“在下失言,愿罚酒一杯,作为赔罪!” 婉莹一阵错愕,放下酒壶,冷冷道:“别人都是罚酒三杯,凭什么你只罚一杯?” “这……”天赐顿觉酒气上翻,胃里升起一股暖气,轻咳一声道,“在下不胜酒力,怕喝醉了,便无法回答姑娘的疑问了。” “哦?”婉莹凤目流转,斜睨着天赐道,“我有什么疑问需要你解答?” “姑娘难道不想知道圣尊失踪是怎么回事吗?”天赐淡淡一笑,接着道,“还有我们为什么逃出神龙教?” 婉莹摇摇头道:“你知道的还没我多,凭什么给我解答?” 天赐面色一震,顿觉婉莹身上充满了神秘,不觉对她的突然出现,多了几分疑虑。片刻后,不禁盯着婉莹皱眉道:“姑娘都知道些什么?可否直言相告?” 婉莹冷冷道:“你我素不相识,交情太浅,我凭什么告诉你?”说着,左手沾了沾酒水在桌上写了一个竖心旁。 天赐一听,心里已经明白,婉莹还在生自己的气。不禁心下叫苦连连,只怪自己刚才一时说错了话。天赐忙赔笑道:“姑娘大人大量,在下十分钦佩!我再罚两杯,以示赔罪。”说罢,拎起酒壶自斟一杯,一饮而尽。突然一阵酒气上冲,天赐忙强压了下去。又斟了一杯,端起来,眼神绝望地盯着酒杯,仿佛如喝鸩酒般,又一饮而尽。此时天赐胃里一阵难受,一团热气上冲,不禁打了个嗝,忙用手捂住嘴。 “呵呵……”婉莹不禁掩唇而笑,侧首望着天赐道,“江湖人常说‘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才是英雄好汉。你这么娇贵,才喝三杯就丑态百出,还没我酒量大哩!你说你日后怎么名扬江湖,结交天下豪杰呢?” 天赐无奈地摇头道:“行走江湖,有一顿没一顿,饥一餐饱一餐的,在下这胃早就寒了。如果想大碗喝酒,恐怕得调理身体才行。” “哦!”婉莹忙关切地道,“除了胃寒,还有别的问题吗?” 天赐眨眨眼睛,轻咳一声道:“应该……大概是没有了吧?” “你问我?”婉莹翻了个白眼。 “吭吭……”天赐清清嗓子,道:“我这酒也喝了,还望姑娘直言相告。” “太没有诚意!”婉莹浅浅一笑摇头道,“三杯酒便想让我都告诉你,想得倒挺美!” 天赐眼珠一转,心生一计,便笑着道:“在下愿把《燃灯诀》倾囊相授,姑娘且听好了。”说罢,便起身踱步,慢慢将《燃灯诀》诵读了一遍。 婉莹对《燃灯诀》还是颇有兴趣的,自从早上修习了天赐口述的《燃灯诀》,婉莹也顿觉武功精进不少。她自幼修炼毒术,伤了本元,身体偏寒,体质偏弱,对攻击型和防御型武功皆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见这敏捷型武功,倒是十分适合自己。自从上次在“落凤林”被王秉盛一招擒住,婉莹便想修炼一门敏捷型心诀。上午闻听闵婕妤险些失身,最后不得不自杀以保全名节,更让她心惊肉跳,细思极恐。子龙和晴儿在,她尚能安然无恙;若二人不在,她何以自保呢?因此见了这《燃灯诀》,她才如此痴迷,希望修习一二,留待将来以防不测。待天赐诵读完,婉莹也已经默默记下。 天赐回头望着婉莹道:“有没有全部记下?如果没有,我便再诵读一遍。” “没有了,你坐下吧!”婉莹莞尔一笑道。 天赐为了显示《燃灯诀》的奥妙,猛一转身移向椅子,突然一阵眩晕,竟踉跄一下,向前栽了去。婉莹余光一瞥,忙起身旋转,一掠而至,一把扶住天赐。 “我头好晕!”天赐顿觉天旋地转,两脚宛如踩着棉花般,身体难支,站立不稳。 婉莹忙扶他坐下,柔声问道:“是不是酒喝多了?” 天赐右手支着脑袋,斜依桌子,醉眼迷离,轻轻摇头道:“不知道,我觉得我胃好难受!一股酒气上冲,有点压不住了。” 婉莹忙回身开柜,取出一个锦盒,又打开锦盒,取出一个小瓷瓶。转身一掠而至,忙取出一枚丹药,塞入天赐嘴中。然后轻轻坐下道:“这个叫‘豆蔻丹’,可以醒酒。” 天赐顿觉堵在嗓子眼的酒气逐渐消散,胃里好受了许多。抬眼望着婉莹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婉莹也正望着天赐,四目相对,婉莹忙把目光移开,轻叹一声道:“上官圣尊在失踪前,曾多次拜访我教,当然还有天静宫。三教达成谅解,准备共立盟约,除魔卫道。如今上官圣尊失踪,一切都已成为泡影,你们的地老是不会同意的。我想,上官圣尊的失踪,也许与这个有关。” 天赐一头雾水,摇头道:“我觉得可能是另一个原因。当初师父失踪前,曾与我有一番深谈。说实话,我当时觉得很突兀,没有明白他老人家的话外之音。现在回头慢慢思索才知道,原来他老人家当时已经感觉到了威胁。” “什么话?什么威胁?”婉莹忙追问道。 天赐长吁一口气道:“他老人家说,如果将来他有不测,便让我能逃多远逃多远。还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婉莹细细思索,突然点点头道:“看来你师父是已经料到有人要向他下手了,而且这个人背后势力极大,不是你能应付的。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个人必定与地老殿有很深的关系,说不定便是华家的人!” “华家?什么华家?”天赐疑窦顿生,一脸迷茫地道。 “呵呵……”婉莹失声笑道,慢慢站起来望着窗外,负手而立。半晌突然轻声道:“看来,你知道的实在太少。当年傅、林、华、夏四家共立神龙教,只是为了保护四家的生意。傅无双经营茶叶,林安岳贩卖私盐,华永年倒卖瓷器,夏仲奎经营绸缎,四家生意做得很大。原本四家只出钱,名义上是天老,却从不参与神龙教事务。神龙教事务全部交给神龙教教主等人打理,而教主则由四家共同举荐。后来天老华兴邦废神龙教教主,自称圣尊,开启了华家天老执政时期。后来傅、林、夏三家纷纷自立门户,也带走一批高手,神龙教便完全被华家掌控。如今的华家只是当年华家的一个支脉,据说当年华家一分为五,具体原因便不得而知了。” “原来如此!”天赐点点头,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总教黄龙堂正副堂主一直由姓华的担任,即便是圣尊也无能为力。” “黄龙堂?”婉莹疑惑道,“难道权力很大吗?” “不是权力!”天赐目光如炬地盯着桌面,斩钉截铁地道,“是势力!神龙教兵力主要是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和一百零八修罗。这三十六天罡听命于地老殿,七十二地煞听命于圣尊,一百零八修罗则听命于黄龙堂。实际上,还不止如此,地煞名义上听命于圣尊,但地煞殿却位于黄龙堂所在的黄龙宫,相当于黄龙堂控制了七十二地煞。” “哦……”婉莹回眸一笑道,“那你刚才说,圣尊失踪可能是另外一个原因,指的是什么?争权吗?” 天赐点点头,闭眼思考片刻,缓缓睁开道:“圣尊在失踪前,曾想让七位圣童、四位圣女共同执掌地煞殿,并准备将地煞殿移出黄龙宫,后来这些措施尚未来得及实施,他老家人便失踪了。” 婉莹转身踱步,缓缓坐下,盯着天赐道:“那你为什么要去江宁镇?” 天赐一惊,苦笑一声道:“我师父曾告诉我,可以去金陵江宁镇寻找我的父母。” “你的父母?”婉莹好奇道,“难道你从来没见过伯父伯母?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吗?” 天赐摇摇头,目光暗淡,双目无神地道:“自从我记事起,我便在神龙教。我曾问过我师父,他总是推说不知,后来我便从没问过。” “所以他突然告诉你,你也不知道真假了?”婉莹疑惑地盯着天赐道。 天赐一愣,诧异道:“为什么这么问?我师父没有必要骗我吧?况且‘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师父既然已经料到大限之期不远,便更没有必要骗我!” “嗯,”婉莹嫣然一笑,默不作声,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你除了告诉我这些,还有别的吗?”天赐追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婉莹淡淡一笑道。 天赐小心翼翼地道:“你们真是碰巧遇到了我们?” “嗯……”婉莹长吸一口气,抬头仰面片刻后,突然笑出了声,继而掩唇大笑。半晌后,她突然道:“既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什么叫‘既是,也不是’?”天赐更觉诧异了,忍不住继续追问道。 婉莹站起来,背对着天赐道:“说‘是’,因为我们确实是碰巧在‘落凤林’遇到你们,这一点我可没有骗你。至于说‘不是’,因为我们接到飞鸽传书,知道你们出事了,这才急忙去救你们。” “谁的飞鸽传书?”天赐面色一震,不禁起身道。 婉莹摇摇头,望着窗外,道:“这你就不要问了,我也不会说,这是秘密!” 天赐突然想起了什么,弱弱地问道:“你既然知道圣尊已经不在了,你还要随我们一起去江宁镇吗?” 婉莹突然回眸,望着天赐,诧异道:“为什么不去?圣尊在不在且不说,即便不在了,你不是还在吗?” 天赐暗暗窃喜,不禁笑逐颜开道:“没什么,我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哼!”婉莹复盯着窗外风景道:“骗人!” 天赐也慢慢走了过去,站在婉莹身旁,望着天上的乌云,喃喃自语道:“难道又要阴天了吗?” 婉莹摇摇头,柔声细语道:“只要人在,无惧风雨!”原本她想说“只要你在,无惧风雨”,但又觉得并不合适,便悄悄改了一个字。 天赐点点头,轻声接道:“人若平安,便是晴天!”他本想说“你若平安,便是晴天”,但觉得过于突兀,便也悄悄改了一个字。 二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便一起欣赏这难得的午后风景。这一番互诉衷肠,也让二人冰释前嫌,疑虑尽消,不知不觉,信任更多了几分。 第四十章 江湖追杀 下午申时末,滁州城北官道上尘土飞扬,只见四人骑马突然出现在官道上。为首的正是神龙教新任左圣使郑锦华,其余分别是睚眦护教徐子骥、金龙旗旗主何忆凡、火龙旗旗主汪道圣。四人进了城后,沿着南北琅琊街道一路往南奔去。随后向西转入遵阳街北面的小巷中,在一处院落后门下了马。 郑锦华右手一挥,何忆凡上前一步,一脚便踹开了门。门内护卫大惊,慌忙拦住。何忆凡猛然掏出银牌一挥,众人赶紧单膝跪地。何忆凡冷冷道:“郑圣使奉圣相之命前来,有谕令要宣,速去令众人前来听令。”门卫忙应了一声,转身奔去。郑锦华也不进院,就在院外静等。此刻他新官上任,心里正盘算着要如何立威。 这院子是东西正街“琅琊酒楼”的后院,这便是神龙教在滁州城的两个据点之一。另一个据点是“济世药铺”,因为中午刚被逍遥阁袭击过,李正淳等人便决定从“济世药铺”移到“琅琊酒楼”,暂避逍遥阁锋芒。 此时李正淳和王秉盛正在后堂商议事情,猛然听到踹门声,都不禁面色一变。门卫突然奔了过来,单膝跪倒门外道:“启禀圣使,门外是郑圣使、何旗主等人,他们说有圣相谕令要宣,命众人速去听令。” 王秉盛起身疑惑地望着院门,突然高声道:“既然来了,他们为何迟迟不进来?”那门卫也不敢搭话,只是低头跪着。 “哼!”李正淳顿时预感事情不对,上次他一招“借刀杀人”,本以为郑锦华必定非死即伤,没想到郑锦华竟然杀了个回马枪,还当上了圣使。而何忆凡因为涉及私放圣童之事,也被槛送总教,如今居然也安然无恙回来了。李正淳不禁暗忖:“奇怪了,这何忆凡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沈柏霖已经被金圣相关押起来了。难道他们准备让沈柏霖当替死鬼?这郑锦华还当上了圣使,莫非地老殿已经插手此事?” 王秉盛见李正淳皱眉沉思,不禁心焦如焚,疾声道:“李圣使,你说句话啊?” 李正淳摇摇头,长吁一口气道:“王兄,你记住我的话,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插手。圣相既然命我全权缉捕圣童,所有责任便全部由我负责。” 王秉盛急忙打断李正淳的话道:“这怎么可以?你我都是圣使,有任何事需要负责,也是你我共同承担!” 李正淳一挥手,王秉盛忙闭口不言。李正淳附耳轻声道:“地老殿估计插手了,连郑锦华、何忆凡都安然无恙,沈护教的处境可想而知!目前局势,晦暗不明,‘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决不能同时倒下!如果有事,我来负责,切记!” 王秉盛怒目而视,望着门外,五指紧攥,血滴落地。王秉盛虽然不够稳重,但每临大事,总是分得清轻重缓急。此时此刻,既然李正淳这么说,他自然相信李正淳的判断。但一想到沈柏霖可能被困,郑锦华又死里逃生,咸鱼翻身,他不禁怒火中烧,愤愤不平。 李正淳淡淡一笑,扬声道:“通知所有护教和旗主,即刻前来大堂听令。”门卫得了令,忙应了声,便飞奔而去。李正淳望着堂外,不禁叹息道:“要来的,终究躲不过!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曾并肩诛杀了天魔教鬼魔使夏御恒,又联手诛灭了妖魔使江问天。有他们二人垫背,即便是死,我也算对得起神龙教了!” “贤弟是替天行道,何人敢杀你?”王秉盛厉声道,“他们如果敢杀了贤弟,在下立刻挂印封金,从此不再与神龙教有任何瓜葛!” 李正淳摇摇头,猛然回头一把抓住王秉盛衣领道:“王秉盛,你冷静点!你别忘了,你我身上都系着圣尊的安危,也都系着神龙教的前途!被削职我不在乎,被处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我们不能输,你明白吗?” 王秉盛不禁眼眶湿润,泪下如雨,半晌点头道:“贤弟放心,愚兄明白!圣尊没有找到之前,我绝不会轻易认输。”王秉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疾声道:“但是,贤弟难道就甘心束手就擒吗?一旦连你都成了阶下之囚,我们还指望谁?何忆凡被放出来,沈护教很可能会成为替死鬼,我们怎么办?圣尊又怎么办?” “哈哈……”李正淳一阵大笑,随即轻声道,“王兄放心,他们想困住我,哪有这么容易?万一事情真到了覆水难收的程度,我自会想办法脱身,王兄不必担心。还有一点,王兄不必灰心,我们的实力还在,他们想将‘圣尊派’一网打尽,简直痴人做梦!一旦我倒下了,自会有人跟你联络。” 恰此时众位护教和旗主纷纷赶来,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都一脸疑惑。李正淳扬声道:“诸位,总教的钦差应该到了,我等即刻出去迎接吧!”众人皆面色一震,不明就里,忙跟着李正淳和王秉盛。 李正淳等人来到后院门外,均神色异样。郑锦华回头望着众人道:“诸位同仁别来无恙!本使这次是奉了圣相之命,特来宣布几条任命。”说罢,掏出银牌,缓缓举起。 李正淳等人忙躬身闪立两侧,郑锦华踏步进了后院,步入大堂。众人皆跟着进去,侍立大堂内。郑锦华望了望大堂内的陈设,又特别盯着桌子主座看了许久。众人不知其意,也都不敢开口。 李正淳冷冷道:“郑护教既然是奉了圣相之令来的,便请宣令吧。” 何忆凡厉斥道:“李正淳,你好大胆子,竟敢对左圣使无礼!” 何忆凡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呼道:“左圣使!”唯有李正淳和王秉盛二人心如止水,心里明白,郑锦华这次是耀武扬威来了。 郑锦华回头望着众人,一阵大笑道:“诸位没听错,本使德薄功浅,蒙地老赏识,金圣相垂恩,特擢拔在下为神龙教左圣使。如今我便来宣布几条任命,诸位听令!”说罢,又缓缓举起银牌。众人见圣相银牌,忙单膝下跪,低头静听。郑锦华环顾众人,继续道:“第一,前左圣使李正淳,屡屡越权行事,独断专行,肆意挑起我教和天魔教争端,圣相已令削去左圣使李正淳一切职务,立刻押回总教,听候处分!第二,圣相有令,对在定珠镇参与谋划、捕杀夏御恒的其余教众,一律不予追究。但赏罚分明,若不薄惩,难以服众。即刻起对参与谋划、捕杀夏御恒的教众,罚去半年薪俸,以儆效尤!第三,睚眦护教徐子骥为人正直,圣相已令其官复原职。第四,狴犴护教沈伯霖,涉嫌私放圣童,圣相已令削去其一切职务,接受调查。第五,金龙旗旗主何忆凡,为人忠勇,圣相已令其官复原职!宣令已毕,诸位请起!”待众人起身后,郑锦华收回银牌,环顾众人,疾声道:“来人,即刻将李正淳拿下!”门外护卫皆面面相觑,不敢动弹。 何忆凡厉声道:“混账东西!刚才左圣使的话没听到吗?你们是要抗命不成?”护卫一听赶紧跑过来,准备锁拿李正淳。 李正淳一挥手,门卫赶忙站住,不敢妄动。李正淳冷笑道:“在下有手有脚,四肢健全,何须锁拿架着走?如果在下要逃,就凭这些人,恐怕也拦不住我!这件事还不算完,在下定会向圣相说明,向地老申诉!” 王秉盛眉头一皱,心里也希望李正淳趁机逃走,自己还能假意阻拦,助他一臂之力!赵德钧和林朝羲也都面有怒色,望着郑锦华,他们也希望李正淳趁机逃走,狠狠打郑锦华一记耳光,让他无法向圣相交代!但只有李正淳自己明白,此时此刻他断断不能逃,否则必定连累王秉盛、赵德钧和林朝羲等人。他已经打定主意,即便要逃,也要让滁州城的众人脱离干系,以免暴露更多人。 “哈哈……”郑锦华一阵大笑,拊掌道,“李圣使就是李圣使,如今已是阶下之囚,没想到官威倒还在!既然李圣使要面子,本使便给你这个面子。来人,不必锁拿,直接护送‘李圣使’回总教!”李正淳冷笑一声,转身便离去了,临走之时,头也未敢侧望,只是余光扫了一眼众人。待李正淳走后,郑锦华面带微笑道:“诸位,请按次就坐吧,我们还有许多问题需要商议。” 众人得了令便按次而坐,左边依次是王秉盛、徐子骥、朱景明、林朝羲、郭嘉佑;右边依次是黄天罡、赵德钧、胡致宁、何忆凡、汪道圣。郑锦华环顾众人,眉头一皱道:“孙启睿孙护教呢?” 本该王秉盛禀报的,但王秉盛余怒未消,不愿搭腔。黄天罡只好代为禀报道:“启禀圣使,孙护教昨日被天魔教妖魔使江问天杀害,灵柩已经运回总教了!” 郑锦华面色一震,拍案而起,怒斥道:“这个李正淳真是该死!几番挑衅,致使我教损失惨重!” “左圣使这话何意?”王秉盛抬头瞪着郑锦华道,“明明是天魔教屡屡挑衅,与前左圣使有何关系?夏御恒之事暂且不说,这孙护教之事,众目睽睽,是天魔教袭击我教,掳走了孙护教,并残忍杀害!左圣使刚上任,很多事情不了解,希望说话之前要三思!”郑锦华面色铁青,怒火中烧,却一时无处发泄。半晌只好闭目皱眉,尴尬地缓缓坐下。王秉盛扬声道:“左圣使如果有事需要商量,请尽快提出来;如果没有,在下还有事,便不能奉陪了!” 郑锦华心里原本火冒三丈,但一想到还需要仰仗众人,只好心中默念:“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猛然听到王秉盛出言威胁,郑锦华心里便盘算着如何打开局面。突然一阵大笑道:“王圣使似乎对我有意见,如果有尽可以提出来,大家对我有什么误会也尽可以提嘛?如果确有其事,我一定虚心接受。倘若之前有什么得罪诸位的地方,还望诸位海涵!大家共事这么久,我的品性大家也都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从不因私废公。这次来,我也是秉承圣相的意思,绝没有半点挟私报复之意。对于前圣使的处置,也是圣相作出的,郑某只是负责传达而已。还有,圣相特别嘱咐我,希望让我提醒诸位。但我思来想去,觉得此事不用我提醒。前圣使因何被废,沈护教因何被囚,大家都心知肚明。眼下局势不利于我教,圣相希望我们不要节外生枝,一心做好本分之事。那么什么是本分之事?之前是缉捕圣童,今后是诛杀圣童!” “诛杀?”王秉盛面色一变,拍案而起。其余众人也都心下惊骇,面色一变。 郑锦华摆摆手,示意王秉盛坐下,继续道:“诸位如果不明白,不相信郑某,我可以念几句地老的旨意和圣相的谕令给诸位听。”郑锦华站起来,略微沉思,慢慢绕桌踱步道:“承运天道,神龙降旨:前时金相进言,许诺七日可擒获圣童;后诸相复允诺三日可擒获圣童,今十日已过,诸相夫复何言!人言‘事不过三’,今圣童屡屡违命,一意孤行,若不惩戒,正义难伸,公道难明!”郑锦华见众人低头不语,又见王秉盛眉头深锁,嘴角露出一丝邪笑,继续道:“金相谕令:‘从明晨起,你率领徐护教、何旗主、汪旗主,会合南方的王圣使、黄护教、赵护教等人一起追杀圣童!’”待念罢,郑锦华缓缓坐下,侧首问道:“王圣使,你有何意见?” 王秉盛摇摇头,无言以对。此时他心中早已方寸大乱,他也不知道该怎样扭转乾坤。郑锦华既有地老旨意,又有圣相谕令,显然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任何人也无力回天。王秉盛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寒意,接下来何去何从,他也一时惊慌失措,难以决断。 郑锦华又环顾众人,扬声问道:“诸位,你们有什么意见吗?还有旗主,有意见尽可以提?”见众人默然无语,郑锦华不禁轻轻笑道,“诸位既然都没有意见,我希望接下来我们能勠力同心,共克时艰。”郑锦华缓缓起身,右手一挥,疾声道:“从即刻起,全力追杀圣童!” 赵德钧冷哼一声道:“圣使,属下有话要说。” 郑锦华一愣,满脸堆笑道:“赵护教有话但请直言。”说罢,缓缓坐下,正襟危坐,望着赵德钧。 赵德钧便起身作揖道:“眼下我教刚刚遭遇重创,几乎没什么战力。今早我们倾巢而出袭击圣童,不料逍遥阁高手众多,我教不敌,黄护教、朱护教、胡护教都身受重创,属下也是。另外林护教也伤得不清,唯有郭旗主镇守据点,安然无恙。今天中午,逍遥阁倾城而出,再次出手伤了我教众人,连郭旗主和属下也身受重伤。所以,左圣使说‘全力追杀圣童’,属下以为恐怕此时此刻,难于登天。且不说我教实力大减,即便实力尚在,仍不是逍遥阁的对手。逍遥阁的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他们目前有三个地仙、三个人仙高手,如此战力,进攻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啊?如果前左圣使还在,我们尚有几分胜算,如今,嘿嘿……”赵德钧言语之间颇有嘲讽郑锦华武功低微之意。 郑锦华听赵德钧介绍详情,先是面色凝重,继而面色铁青,怒火中烧。赵德钧明摆着看不起他,他岂能不知。但眼下郑锦华手中可用之人已经不多,如果再不团结众人,诛杀圣童任务他是万难完成。一旦完不成任务,试问他这个左圣使还能做多久呢?每念及此,他都不得不强压怒火,闭目不语,心中默念道:“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 半晌郑锦华缓缓睁眼,环顾众人道:“诸位的意思是什么?是要郑某飞鸽传书总教请求援兵,还是我等休息几日,待元气恢复,再追杀圣童?” 赵德钧缓缓坐下,冷冷道:“属下只负责提意见,至于做决策,那得看左圣使的智慧了。” 郑锦华忙挨个询问众人伤情如何,待明白确如赵德钧所说后,郑锦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此刻他是骑虎难下,如果飞鸽传书总教,虽一日便能到达,但必定惹来非议。他刚刚向圣相作了保证,必定完成任务,如今还没和圣童打照面,便飞鸽求援,日后还有何颜面回见圣相?倘若不求援,逍遥阁实力过于强大,即便眼前全部战力都恢复了,也不过勉强能和逍遥阁持平。 何忆凡突然开口道:“属下有意见,不知可否提出来?” 郑锦华抬眼一瞅是何忆凡,忙喜上眉梢道:“何旗主请说,不必站起来。” 何忆凡还是缓缓起身作揖道:“属下以为,既然不能力敌,便不如智取。在下有一计,思忖良久,正要献给圣使。”众人面色一震,郑锦华也十分诧异,忙询问是何良策。何忆凡不慌不忙地道:“下毒!人吃五谷,马吃草料,我们总有能得手的。” 众人皆神色异样,王秉盛、赵德钧等人更是露出鄙夷的目光。郑锦华点点头道:“这个好是好,可是万一毒死了逍遥阁的人,我们岂不是引火烧身吗?前面天魔教的事,你们也看到了,前圣使殷鉴不远啊!” 何忆凡一怔,继续道:“咱们可以将他们的马儿毒死,让他们寸步难行!” “可他们仍在一处,如何诛杀圣童呢?”郑锦华不禁疑惑道。 何忆凡一听“仍在一处”,不禁喜上眉梢,又生一计道:“属下以为,既然他们牢不可破,那我们便用离间计,让他们自己产生嫌隙。” 郑锦华忙满脸欢喜道:“具体步骤呢?何旗主详细道来。” 何忆凡眉头一皱道:“属下还在想!”说罢,赶紧坐下,头上冷汗直冒。 “哈哈……”众人忍不住哄堂大笑。王秉盛更是冷笑道:“何旗主这是在拿我们当猴耍呢?” 郑锦华略微沉思,忙替何忆凡解围道:“何旗主的建议虽然没有实质内容,但至少给了我们一个方向,我们可以顺着方向思考,如何能让逍遥阁和圣童产生嫌隙呢?” “哈哈……”林朝羲一阵大笑,随即冷冷道:“他们对圣童言听计从,怎么离间?今日早晨在醉翁酒楼前,属下差点死于那个妖女之手,是义圣童出手阻拦,属下这才侥幸生还。今日中午,逍遥阁小主又差点要了我们六个人的命,是孝圣童出手相救,我们才幸免于难。依我看,这逍遥阁的两位魔女,怕是看上二位圣童了,准备招为夫婿呢?”众人一听,又忍不住一阵哄堂大笑。 郑锦华一听“夫婿”二字,心中已有了主意,不禁也跟着大笑起来。众人不解,忙疑惑地望着郑锦华。半晌,郑锦华环顾众人道:“自古‘情’之一字,最为害人!郑某心中已有主意,诸位且等着瞧好了!” 第四十一章 离间毒计 夜晚,总是让人既欢喜而又伤感的时刻。有情人终成眷属,夜晚是令人欢喜的——携手月下,闲庭信步,你侬我侬。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夜晚又是让人伤感的——独上西楼,举杯邀月,孤芳自赏。 已是戌时末了,望着窗外的弯弯月儿,婉莹不禁颇为感伤。晴儿刚从外面回来,看到婉莹一个人独自站在窗前,眉头一皱,心中已经猜出七八分。晴儿悄悄挪了过去,一把从后面拦腰抱住婉莹,头搭在婉莹左肩上道:“婉莹姐,你是不是在想男人?” “捏死你!”婉莹嗔怪道,“也不知道是谁,趁我不在就偷偷溜出去,天天这么晚回来,肯定干坏事去了!” “哪有!”晴儿嘟着嘴道,“我们俩是清白的,他连我手都没牵过!” “哼!”婉莹右手拇指压住中指,轻轻向晴儿额头弹去道,“鬼才信你,你小心被吸干了!” 晴儿忙松了手,一个箭步往右闪去,眨着眼道:“什么吸干了?他又不是鬼,专门采阴补阳!” 突然子龙迅速跑了过来,驻足门口,躬身道:“小姐,有人射进来一封信,上面写着让小姐亲启。” 婉莹诧异地回头望着,心中疑窦顿生。晴儿也满脸疑惑地望着子龙,一个箭步过去接过信笺,忙回身掠至婉莹身边。婉莹一挥手,子龙便转身离去了。 晴儿眉头微皱,突然欢欣雀跃地道:“婉莹姐,你说这会不会是你的梦中情郎写给你的?” “等下便捏死你!让你话多。”婉莹笑着虚捏道,便小心翼翼地打开信笺。信笺封面并没有注明送信人,但却写了“逍遥阁小主亲启”。婉莹望着信上内容,看了许久,不禁脸色大变,顿时气得脸色发青,火冒三丈。只见婉莹右手一甩,三张信纸飘落于地。 晴儿见婉莹脸色难看,忙拾起三张信纸细看,只见那信纸上赫然写着: 在下神龙教左圣使郑锦华,久慕小主盛名,一直无缘拜会,甚为遗憾!今奉命捉拿逆犯,惊闻小主至此,不胜欣喜;又闻坊间诸多流言,颇于小主不利,在下甚为小主忧虑。坊间盛传,逍遥阁欲与神龙教联姻,夏阁主欲招神龙教孝圣童为东床快婿。更有恶言诽谤者,谣传小主昨夜便与孝圣童颠鸾倒凤,成鱼水之欢。在下甚为小主清誉担心,也替夏阁主忧心忡忡。试想,若夏阁主惊闻此事,该何等震惊?自古“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一旦此事被别有用心者利用,传闻江湖,小主日后当何以自处? 纵使小主“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孝圣童何许人也?一登徒子耳!在下甚为小主不值,也为小主忧心,望小主勿被其俊朗外表、如簧巧舌所骗。自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窃以为正是孝圣童之写照。早闻孝圣童风流成性,阅女无数。先是求合神龙教圣女香雪海,屡遭拒绝,竟恬不知耻,表面正人君子,暗地灌酒下药,欲行不轨。幸而此事被圣尊撞见,严加申斥,方保圣女清白。后不思悔改,又故技重施,终俘获圣女芳心。但其始乱终弃,后又勾搭神龙教圣女玉玲珑,酒后乱性,举教震惊,令圣女香雪海几度自残,险些殒命,让人不胜唏嘘! 但自古“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女”,今圣女香雪海自污清名,为孝圣童承担罪过,已被下狱。孝圣童若尚有半分良知,当自往总教,以赎罪愆,并全圣女清誉!…… 晴儿看罢也气得双目圆睁,七窍生烟,大骂道:“无耻!” 婉莹一愣,回头望着晴儿道:“你在骂谁?” 晴儿疾声道:“当然是这个沈柏霖了,居然诽谤小姐,还重伤上官孝,实在可恶至极!更让人气愤的是,他居然威胁我们,暗示要将昨晚之事通知老爷,还要广布江湖,这还了得!婉莹姐,如果老爷知道此事,恐怕要雷霆震怒啊!” 婉莹冷笑一声,摇摇头道:“我只要去信一封,我爹自然什么都明白。至于传闻江湖,他们无凭无据,也重伤不了我。这些我倒不担心,我担心的是——” “怕这信上内容半真半假?”晴儿眼珠一转,抢答道。 婉莹点点头,又回忆了一遍道:“他说的两件事,都好像半真半假。前一件事说天赐灌酒下药……” “天赐是谁?”晴儿诧异道,突然瞬间明白,嘿嘿一笑继续道,“那他的师弟叫什么?” “你都是名花有主的人了,问这么多干什么?提前做铺陈吗?”婉莹忍不住屈指敲打她,继续道,“他叫天佑,你想知道更多,亲自去问啊,只要某人不嫉妒。” “哪有什么某人啊?”晴儿嗔道,“我还是待字闺中,一身清白。不像某些人,‘颠鸾倒凤’‘鱼水之欢’,啧啧……” “小心我捏死你!”婉莹眉头一皱,面现怒色,突然一把夺过信纸,嗔道,“你一打岔,我都忘了说正事。” “快说快说,怎么半真半假了?”晴儿忙嘻嘻一笑,挽着婉莹胳膊道。 婉莹缓缓步到桌前,慢慢坐下,叹息道:“前一件事,他说天赐‘灌酒下药’,光凭接个不足为信。但他又说‘圣尊撞见,严加申斥’,我倒觉得不像是捕风捉影。后一件事,他说天赐‘酒后乱性’,哼,看下午天赐的酒量,真难说啊!而且他又说‘举教震惊’‘香雪海几度自残’‘自污清名’‘已被下狱’,我觉得不像是无中生有。你说呢?” 晴儿沉思片刻,绕桌踱步,突然趴在婉莹肩上,附耳轻声道:“要不,咱们试试?看看他是不是‘酒后乱性’?” 婉莹脸一红,侧首嗔怒道:“你都不知羞的吗?要试你去试!我真是十分好奇,是不是像你这样行过周公之礼的人,都特别如狼似虎?就见不得英俊男子,恨不得‘一亲芳泽’!” “婉莹姐,你生气了!”晴儿捂嘴笑道,似乎并不生气,还一脸坏笑。 “我懒得理你!”婉莹长吁一口,默默趴在桌上发呆。 晴儿也忙趴在她对面,痴痴地望着婉莹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个香雪海还蛮可怜的。” 婉莹也眼神迷茫道:“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甘心自污清白,替他下狱呢?如果不是刻骨铭心,谁会这么做呢?对了,如果换做子龙,你会替他下狱吗?” 晴儿一愣,立刻上身微抬,瞪眼挑眉道:“怎么可能呢?我替他下狱,让他在外面沾花惹草,过着快活神仙的生活?我有病啊?” “嗯,有道理啊!”婉莹点点头道,“看来这个香雪海真是有病,还病得不清,说不定得了失心疯呢?” “呵呵……”晴儿笑得花枝乱颤,趴桌不起。 婉莹瞪了她一眼道:“有这么好笑吗?我怎么没觉得?” 晴儿轻咳两声,小手微抬,伸出食指,点点婉莹道:“婉莹姐,你在污蔑人家哦!” “哪有?”婉莹身躯一震,一脸吃惊道,“是你先说她有病,我随口附和下,怎么就成了我污蔑人家哩?依我看,你也有病,也病得不清哩!” “对对对,我也有病。”晴儿捂嘴笑道,“就你没病!哦……那为什么满屋子醋味这么重呢?是不是有人喫醋了?”说罢,故作惊慌地抬起自己衣袖闻闻。 “对,就是你喝醋了。”婉莹抬眼笑道,“你刚才不是还说,你绝不替他下狱,免得他在外面沾花惹草。多重的醋味啊,都快熏死我了!” “哼!”晴儿嘟着嘴道,“婉莹姐这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给我下套!” “不说这个了!”婉莹轻声道,“要不,咱们想个办法探探虚实?” “我才不去!”晴儿双手插胸,昂头道,“免得被人说我贪恋美色,‘如狼似虎’。” “呵呵……”婉莹忙起身过来,双手搭在晴儿双肩,轻轻按揉道,“别生气嘛,我刚才也是情急说的,算不得数。” “不管!”晴儿扭过头去,傲娇地嘟着嘴,一脸得不高兴。 “吭!”婉莹轻咳一声,歪着头瞅着晴儿道,“你要不去的话,我可要抢你的龙儿了!” 晴儿面色一怔,气性更大了,冷淡道:“哼,又不是我家的猪羊犬马,谁愿抢谁抢去,只要他愿意被抢,我才不在乎呢!” “当真不在乎?”婉莹又悄悄探头到右边瞅着晴儿。 晴儿登时又将头扭向另一边,气呼呼得不言不语。 “哎……”婉莹望着窗外叹气道,“真是可惜啊,当初我为什么不答应爹爹呢?如果答应了,也不会让某人暗度了陈仓。” 晴儿身躯一震,眨眨眼睛,登时明白了。她赶忙起身拉着婉莹衣袖,轻声问道:“婉莹姐,阁主真的想把你许配给……” “瞧把你吓得!胆小鬼!”婉莹敲着晴儿小脑袋,嗔道,“你放心吧!爹爹虽然最属意子龙,但我早看出你们俩郎情妾意,所以我已经一口回绝了。我不会抢你家的‘猪羊’,你是不是该报答我一下,去把我家的‘犬马’牵来?” “呵呵……你家的?”晴儿早已笑得直不起腰,不住拊掌。 婉莹面一红,轻嗔道:“你听错了,我是说‘把我驾的犬马牵来’,是‘驾’不是‘家’!” 晴儿摆着手,笑着手舞足蹈地跑开了。婉莹摇摇头,一抹额头,已经一头冷汗。忙回身去擦擦汗,又赶紧补补妆,对着镜子左顾右望,不禁拿起梳子又梳了梳头发。才梳到一半,一眼瞅到梳妆台信纸,眉头一皱,凤目微睁,一甩手将梳子狠狠扔到梳妆台上,抄起信纸转身便往外间走去。 不一会天赐一头雾水地跟着晴儿来到婉莹房间。晴儿仍然不住地窃笑,偷偷瞟着婉莹和天赐。天赐见婉莹和晴儿一个满脸怒容,一个满面春光,实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沉默,不敢吱声。 婉莹瞪了晴儿一眼,道:“你还不去睡觉?” 晴儿眨眨眼,一脸无奈地摊手道:“我不能走啊,昨晚都差点出事!” 婉莹一怔,旋即嗔道:“你等下不会再回来?” “几时呢?” 婉莹心烦意乱,一时难以决断,便摆手道:“随便你!” “哦……”晴儿一脸不舍的转身离去了。 天赐突然觉得胸口莫名的压抑,房中空气仿佛凝住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他心里一咯噔,预感有大事要发生。 婉莹招招手,示意天赐坐下,然后回身取来茶壶和茶杯,轻声问道:“要喝什么茶?雨前还是龙井?” 天赐缓缓坐下,忙摆手道:“晚上不宜喝茶,还是白开水吧。茶是提神之物,你也最好别喝!” 婉莹眉头一皱,心下疑惑道:“你想让我昏昏欲睡吗?” 天赐一听,顿觉诧异,忙解释道:“不是,我是怕你喝了晚上睡不着。” 婉莹轻轻一笑道:“还不是一个意思,两种说辞。归根结底,还是意味深长……”说罢,抬眼瞅了瞅天赐,然后给自己沏了杯茶,又给天赐倒了杯水。 天赐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顿觉上唇火辣,忙放下茶杯,不住往上唇吹气。 “呵呵……”婉莹坐下掩唇笑道,“你怕是个呆子吧?这是刚倒的开水!” “失礼失礼!”天赐忙右手扇风道,“在下一时着急。” “你急什么?”婉莹左手撑脑,胳膊肘拄着桌子,盯着天赐道,“我说中你心事了?” “什么心事?”天赐一脸疑惑。 “你说呢?”婉莹目光如炬,凝视着天赐道,“曾几何时,你有没有对什么人钟情过?” “咳咳……”天赐一时语塞,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忙移开目光,瞅着桌面道,“有!” 婉莹心里一咯噔,不禁长吁一口气,望着天赐,道:“她们叫什么名字?后来呢?” 天赐一愣,心中疑惑不解,婉莹竟然用“她们”二字,让天赐十分震惊。他不知道婉莹是虚言诈他,还是知道了什么。不禁心下暗忖道:“如果此时我实言相告,她必定心存芥蒂,如鲠在喉,到时候我岂不是作茧自缚?可如果虚言欺骗,难保日后谎言没有拆穿的那一天。到时候我如何面对她?她又岂能再信我?那我不是自掘坟墓吗?该如何办才好?不如半真半假回她,一来不算骗她,二来也免得她心有不悦。” “想好了吗?”婉莹右手端起茶水,朱唇微启,吹出一阵香风,斜睨着天赐道,“准备怎么骗我?” “哈哈哈……”天赐笑着手摸额头,抹去些许冷汗道,“在下没打算欺骗姑娘,我准备实言相告。” “说来听听!”婉莹晃着茶水道,眼皮也不抬一下。 天赐忙起身背对着婉莹道:“她叫香雪海!” 婉莹一听“香雪海”三字,心下一震,不禁眉头微皱。 天赐叹息一声道:“她是神龙教圣女,她一直很照顾我,这次能逃出神龙教,全靠她的易容术和密道。唉……不过都已经过去了,山水不相逢,流年竟成空。” “过去了?你真是这么想的吗?”婉莹眼眸流转,嘴角露出一丝轻蔑之笑。 “当然!”天赐微微侧首道,“如果再相见,恐怕便是在黄龙堂的‘虎头牢’了!” “哦?”婉莹黛眉紧皱,心下暗惊,望着天赐道,“你既然早知道是这个结果?那为何当初不带她一块走,却留她一个人在神龙教受地狱般的煎熬?” “不是我不愿意,是她不愿意走……”天赐一字字缓缓道,语气中尽是惋惜和不舍之情。 婉莹冷笑一声道:“心甘情愿画地为牢吗?当真是呆子!竟不知神女有心,襄王未必有意。” “嗯?”天赐猛然回头,诧异地盯着婉莹,心下疑惑不解,忙坐下来疾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有意中人?” “这还用猜吗?”婉莹冷冷地盯着天赐道,“你是真不知,还是装傻?” “我知道什么?”天赐一头雾水,双目迷茫地望着婉莹道,“当初我要带她走,她自己说,她还寻一个人。” “寻什么人?”婉莹一脸疑惑地追问道。 天赐摇摇头,一脸无奈地道:“这我不能说,这是雪海的秘密。雪海既然信任我,告诉我实情,我如果转身便说出去,岂不是小人行径?相信你也会瞧不起我的,不是吗?” “哼!”婉莹冷哼一声,满脸疑惑地审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对他的话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半晌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意中人也许便是你?” 天赐刚端起茶水,不禁停在空中,良久道:“不会的,我们相识三年,如果是,我岂能不知?” 婉莹见天赐始终不肯直言,只好单刀直入,冷漠地望着天赐双目道:“灌酒下药,被圣尊撞见,严加申斥,这是怎么回事?” 天赐目瞪口呆,不觉身体后倾,椅子后移,发生吱吱声。他一脸震惊地瞪着婉莹道:“你听谁说的?这都是无稽之谈!” 婉莹冷笑道:“我先问的,似乎该你先回答。” 天赐猛然离座道:“你若不说谁说的,我便拒绝回答!” 婉莹抬眼斜视着天赐,慢慢从右边袖中掏出三张信纸,将其中两张扔在桌上。 天赐忙抓起信纸,竟越看越气,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突然一把撕碎信纸,右手一甩,扔在地上,气愤道:“这很明显是离间计!你就拿两张这样的信纸来质问我?是不是他说什么我便要承认什么?那他说昨晚我们颠……鱼……鱼米之欢,我是不是也得承认?你……你自己说,我昨晚做什么了吗?我有动你一根汗毛吗?”天赐不禁越说越气,最后竟语无伦次了。 “有!”婉莹猛然站起来,面如冰霜道,“你不说,我倒想不起来!昨晚谁允许在我房中过夜的?这是女子闺房,你不知道吗?传扬出去,我以后如何做人?又如何嫁人?你想过吗?还有……”婉莹走近两步,逼视着天赐道,“谁允许抱我上床的?又是谁给你的权力动我被子的?” “不是,”天赐后退一步道,“昨晚不是你找我来的吗?我又不是潜进来的!” “我找你来,但我没留你过夜啊?我有说过吗?”婉莹质问道。 天赐顿时语塞,轻咳一声道:“我……我救了你?要不是我,你早就……” “早就什么?”婉莹突然面现怒色道,“他们能把我怎样?子龙、晴儿都在不远处,听到动静自然会来,他们能全身而退吗?倒是你,不由分说,抱着我便跑,占尽了便宜,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倒敢问我要人情!”说罢,左手攥拳,一拳捶在桌子上。 天赐眼神闪烁,右臂抬起摆摆手,长舒一口气,狂点头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咱别吵了行吗?你想让我承认什么?承认给雪海下药?承认勾搭玲珑?还是承认昨晚欺负了你?嗯?”天赐盯着婉莹,气喘吁吁地道。 两人四目相对,天赐满脸气愤,婉莹更是怒容满面,两人就这样相互直视着对方。突然婉莹左手抬起,捏着一张信纸,斜睨着信纸,冷冷道:“你好好看看这最后一张信纸上的内容!”说罢,纸张滑落,落于婉莹脚旁。 天赐忙蹲下一把抓住信纸,却突觉不妥,赶紧后退一步,仔细审视纸张内容。突然双目无神,魂不附体地背靠门边,手中信纸也逐渐被攥得褶皱不堪,最后成了一个纸团。半晌喃喃自语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女……我该怎么办?怎么办?”突然眼睛一亮,天赐登时转身飞奔而去。 婉莹忙追至门外,扶着门边望着天赐飞身而去的背影,朱唇微启,想开口大喊,却终究没有喊出来。婉莹正要回身,却瞥见天赐拉着天佑匆匆向楼下奔去。婉莹忙奔至走廊栏杆边,望着楼下,不禁黛眉紧皱,双唇紧咬,右手攥拳,重重地撞在栏杆上……此时再回想往事,一封信笺,竟让二人撕破脸皮,情意全无,最后落得不欢而散,婉莹心中不禁隐隐作痛,后悔不已。但天赐看到信纸后的反应和神态,以及他对香雪海的称呼,都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们之间曾有过刻骨铭心,甚至是余情未了,这让婉莹感到屈辱和愤怒,不觉一阵寒意袭上心头,蹲在栏杆下,捂胸咳嗽不已…… 第四十二章 真相大白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这样的夜晚,让天赐不禁想起了刚逃出神龙教的那个夜晚,一样的匆匆,一样的狼狈,一样的悲伤……待天赐和天佑奔出醉翁酒楼时,已快晚上亥正时分了。天赐望着那残如柳眉的弯月,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对月叹息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天赐竟不知,早在几天前婉莹也曾对月说出同样的话,真是一语成谶! 天佑刚才见天赐神色慌张,也没敢多问,只是左手持剑,一路跟着。此时方才开口道:“师兄,你们俩是不是决裂了?” “和谁?”天赐故作惊讶地问道。 天佑苦着脸道:“你别明知故问,你这样回答,我很累的!” 天赐长吁一口气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回答?她拿着一封莫名其妙的书信来质问我,怀疑我曾给雪海下药,曾勾搭玲珑,还昨晚欺负了她。” “谁的信?她怎么会知道雪海姐姐和玲珑妹妹?”天佑一脸诧异道。 “神龙教寄来的!”天赐长叹一声道。 “什么‘你欺负了她’?你们俩昨晚不是在双修吗?”天佑故作诧异地问道。 “双修你个头啊!”天赐瞪了天佑一眼,嗔道,“我现在一心的烦心事,我哪有功夫跟你开玩笑!” 天佑一摊手道:“关键我们不开玩笑,能干嘛去?这现在都差不多亥正时分了,我们今晚又要露宿街头了。” “‘又’?”天赐奇怪道,“除了这次,还有哪次让你露宿街头了?” 天佑忙答道:“夏御恒那次啊!我就是被抓到桥洞中过了一夜,比露宿街头还惨!” “说起来都是我对不住你,这次我也是迫不得已。”天赐皱眉道,“我跑出来,不光是因为她怀疑我,还有两个情况比较棘手,我们得尽快弄清楚。” 天佑心下暗惊,忙紧张地问道:“是不是关于雪海姐姐的事?” “嗯,”天赐点头道,“信上说,神龙教已经把雪海关起来了!” “真的!”天佑几乎跳了起来,气愤道,“神龙教这些人,是要把圣尊的势力全部清除吗?” “估计和那个没什么关系!”天赐摇了摇头道,“信上说,雪海是自己承认她杀了圣尊,替我们开脱。” “啊?”天佑惊得目瞪口呆。 “我现在也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真还是假。”天赐忧心道,“当初离开神龙教时,我便觉得如果雪海留在神龙教,早晚必会出事,如今看来,真是一语成谶啊!” “那我们怎么办?”天佑一脸茫然地问道,“要不抓个神龙教教徒问一问便知道了。” “不可!”天赐瞥了一眼天佑道,“关于总教的消息,一般小喽啰根本不知道。何况这信是郑锦华寄的,他又刚刚被圣相任命为新任左圣使,说不定雪海被囚的消息只有他们从总教来的人才知道。” “新任左圣使?”天佑诧异道,“那李正淳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天赐瞪了他一眼道,“郑锦华既然自称左圣使,想必那李正淳已经被削职了!你想,从定珠镇开始到这里,他一直没完成抓捕我们的任务。所以升职的可能不大,估计是削职。” 天佑忧心忡忡道:“这个郑锦华是圣尊一手提拔的,以前常跟在圣尊左右,鞍前马后的。没想到‘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手段竟然这么毒辣!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便给我们来了个‘离间计’,害得我们流落街头,真是可恨!” 天赐突然眼神异样,切齿道:“更可恨的是,我现在怀疑他和圣尊失踪有直接关系!” “为什么?”天佑突然停了下来,扭头望着天赐。 天赐轻声道:“他在信里提到了当年我和雪海交往,被圣尊训斥的事。” “这件事!”天佑皱眉道,“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啊!除了你和我,还有圣尊,其余的便没有了,就连雪海姐姐恐怕都不知道。”天佑突然望着天赐,继续道,“你告诉玲珑没有?” “怎么可能呢?”天赐惊讶道,“难道我要和玲珑说,圣尊不许我和雪海往来,所以我才跟你走的近吗?我又没有病!” “哦……”天佑若有所思道,“这么说的话,他和圣尊的关系,还真是非同一般啊!圣尊既然把这件事都告诉他了,说不定他也是‘圣尊派’的人。” “对!”天赐疑惑不解道,“问题便出在这,一个‘圣尊派’的人,竟然将当年圣尊、我和雪海之间的事往外说,往我和雪海身上泼脏水,其用意已经不只是要缉捕我了,而是要拉圣女下水。加之他又被圣相擢拔为圣使,很明显这个人已经背叛了圣尊。” “哦!我想起来一件事!”天佑突然双目圆睁望着天赐,大惊道,“当初沈柏霖曾说过,圣尊必定是被自己人出卖才失踪的。如今看来,很可能就是这个郑锦华!” 天赐点点头道:“看来,我们得拜访下这位新任左圣使了,让他帮我们解答下这两个疑问:雪海被囚和圣尊失踪问题。” “师兄,你准备怎么拜访?”天佑疑惑道。 “当然是亲自登门喽!”天赐淡淡一笑道。 “自投罗网啊?”天佑眉头一皱,惊问道。 “哈哈……”天赐一阵大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天佑摇头叹息道:“你这哪是得虎崽,你分明是太岁头上动土啊!” “你放心,我自有谋划!”天赐径直往东走去,摆摆手道,“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明日再说。” 天佑忙跟了上去,疾声道:“关键咱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落脚点啊?” 天赐斜睨了天佑一眼道:“你觉得我们还需要去找他们吗?哼,郑锦华自然会来找我们。我们只需要在他来之前,想个万全的计划即可。” “我们横竖就两个人,怎么可能万全呢?”天佑愁眉不展道。 天赐右手一挥道:“那我们便跟他们赌一场!” “还赌啊?”天佑心有余悸地道,“上次在庐州城,我们已经输过一次了!我还被那个汪道圣逮住了,你忘了?” “我忘了!哈哈……”天赐忍不住大笑道,“上次赌,我们虽然赌输了,但是这一次,我有预感我们能赌赢!” “唉……”天佑叹息道,“每一个赌徒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输过多少次,每次赌之前都会产生错觉认为自己一定赢,结果每次都输得连北都找不着!” “放心,他们刚被逍遥阁两次重创,战力已经大大下降!”天赐安慰道,“为了雪海,为了圣尊,这场赌博,我们必须得赌!” “哈哈哈……”天佑一阵大笑道,“好!何况我们又没什么可输的了,唯有这条贱命而已!”两人说着,便转向南面的小巷中。 二人刚走,身后二十米外便闪过两个人影。二人见天赐和天佑进了小巷,其中一个黑衣人轻声道:“你赶紧回去骑马,去通知圣使,我去追踪。”另一个便飞身而去,闪入另一条巷子中。黑衣人忙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探头望向小巷,却不见了二人踪迹。黑衣人大骇,忙小心往前挪,却始终感觉不到一丝功压。黑衣人心下暗忖道:“奇怪了,明明看到他们进入这条小巷中,怎么会突然凭空消失了。”突然两边院子堂屋上纷纷跃下一人,一人拦于前,一人阻于后。黑衣人定睛一看,前面正是天佑,便猜测那南面定是天赐了。 “哈哈……”天赐大笑道,“郑锦华算得还真准,居然猜到了我们会被赶出酒楼,还特地派个人来接我们!” “哼!”天佑冷冷道,“若不是我们准备在屋顶休息,差点着了他们的道!真是好险!” 黑衣人一看形势不妙,赶紧飞奔上墙,准备跃上屋顶。天赐一跃而起,一脚踏中黑衣人右胸,只见黑衣人重重落了下来,撞到地面。天佑一个箭步,一脚踏在黑衣人左胸上,令其动弹不得。 天赐一掠而至,蹲下来低声问道:“郑锦华派了多少人在附近巡视?” 黑衣人忙喘着粗气道:“就两个人。” 天佑一脸疑惑,脚下一用力,那黑衣人登时头冒冷汗,赶忙疾声道,“确实就两个人,圣使也没想到这么顺利。” “那另外一人呢?”天赐厉声问道。 “刚骑马去通知圣使!”黑衣人忙答道。 “坏了!”天佑皱眉道,“师兄,怎么办?要不,我们先撤?” 天赐摇摇头,继续问道:“你们总共几匹马?” “两匹。” “在哪儿?” “就在隔壁不远处的小巷子中。”黑衣人忙指着西面道。 天赐望着西面道:“你先看着,我去骑马!”说罢,飞身上墙,向西面飞去。不一会,骑着一匹马从北面转了过来。 天佑不禁喜上眉梢道:“这下好了,我们终于又有马儿可骑了!” 天赐轻声道:“问问他,神龙教现在的据点在哪?” 那黑衣人未等天佑问,已经答道:“就在两条主街的交叉口西北附近,沿着遵阳街往西走几步便到,名字叫琅琊酒楼。” 天赐点点头道:“放了他,我们走!” 天佑疑惑不解,半晌抬起脚,一跃上了马,忙低声问道:“师兄,你就不怕他通风报信吗?” 天赐扬声道:“你告诉郑圣使,我们去袭击他的虎穴了!”说罢,扬鞭策马向南飞奔而去。 天佑更加疑惑,忙大声问道:“师兄,你把行踪都泄露出去了,等下那个黑衣人告诉郑锦华,郑锦华便会立马回援,到时候我们岂不是作茧自缚?怎么脱身呢?” “我就是留着他给郑锦华报信!”天赐扬声道,“现在先别问,到地方了,我自会告诉你!” 天佑只好默不作声,但心里却不停地犯嘀咕。突然天佑想到一事,忙疾呼道:“师兄,刚才那个黑衣人骑马先去报信,我们别和郑锦华他们迎头撞上了!” “你放心吧!”天赐扬声道:“都这个时辰了,郑锦华说不定还在被窝里!横竖只有几里路,眨眼便到!” 确如天赐所料,现在已快亥正时分,神龙教众人早已休息。原本郑锦华还准备等着消息,结果在大堂枯坐了半个时辰,见巡视之人迟迟不回信,便也回房休息了。突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郑锦华一惊,忙命人掌灯。一个黑衣人跪倒门外道:“启禀圣使,计策成功,二位圣童已被逐出醉翁酒楼,现在正在醉翁酒楼东面小巷附近徘徊。” 郑锦华大喜,忙疾呼道:“速速传所有人到大堂听令!”郑锦华高兴地来回踱步,激动心情,难以自已。不一会众人睡眼朦胧地赶到大堂,按次就坐后,均面露不悦地躺在椅子上。郑锦华忙激动地大笑道:“诸位,好消息啊!‘离间计’已经成功!”众人一惊,纷纷惊讶地望着郑锦华。郑锦华满面春光地继续道:“现在,两位圣童已是丧家之犬,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关门打狗!诸位,成败在此一战,还望诸位鼎力相助啊!” 赵德钧冷笑一声道:“属下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旧伤未愈,不能成行啊!” 郑锦华面色一震,笑容顿时僵住了,望着黄天罡等人道:“黄护教、朱护教、胡护教,你们三位怎么说?” 黄天罡忙起身作揖道:“朱护教和胡护教都身受重伤,属下也是重伤,别说诛杀圣童,恐怕现在就是杀鸡都困难。还望圣使稍加体谅,让我等留在据点养伤,以免耽误了圣使的大事。”说罢,缓缓坐下,一副重伤不愈的样子。 王秉盛见众人纷纷告病,嘴角露笑,扬声道:“是呀,他们四位都受了重伤,万一被圣童擒住,拿他们要挟郑圣使,我们该怎么办?依我看,林护教也不要去,留在据点看守他们得了!” 郑锦华斜睨了王秉盛一眼道:“我听王圣使的意思,只要你我二人便能擒住圣童了?” 王秉盛冷笑一声道:“如果郑圣使胆怯,在下一个人也可以前往。” 郑锦华脸色一变,怒火中烧,心下暗忖道:“‘王秉盛、赵德钧应该都是‘圣尊派’的人,一说到诛杀圣童便从中作梗。哼!待我擒获圣童,必定禀报地老,届时有你们好看的!”心里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嘴角露出一抹邪笑道:“诸位既然不能成行,我也不便勉强。那就王圣使、林护教、何旗主、郭旗主、汪旗主五人随我前往诛杀圣童,其余人全部留守!”众人口里称“是”,便遵令行事。 郑锦华一行人迅速上马,直往北扑去。众人刚走,两个人影一闪而出,一跃便上了院墙。这二人正是天赐和天佑。天赐见院内空荡荡,忙低声道:“郑锦华是志在必得,所以带了那么多人。现在院中只剩下四个护教,我们一个人解决两个!我负责黄天罡和赵德钧,你负责朱景明和胡致宁。”天佑点点头,二人便分头行动。 此时四位护教已然躺下,被郑锦华一折腾,众人都觉得浑身酸疼,又困意浓浓。赵德钧尚未入睡,便感觉门外有个功压在悄悄逼近,忙大声疾呼道:“何人鬼鬼祟祟!”话音刚落,一个黑影破门而入,直往床边袭来。赵德钧忙飞身走壁,跃至门口。那黑影扑个空,忙回身一掠而至,一掌袭向赵德钧前胸。赵德钧见避之不及,忙双掌平推。“砰”的一声,赵德钧被震出门外,栽倒地上。黑影又一闪而至,一掌抓向赵德钧右肩,赵德钧大骇,忙身体翻滚,却不料撞在柱子上。黑影紧追不舍,一掌拍中赵德钧左胸,赵德钧顿觉五内俱伤,喷出一口鲜血,喘息不止。黑影迅速点中赵德钧命门穴,赵德钧顿觉身体不能动弹。 此时黄天罡闻声奔出房外,朱景明也奔了出来,二人迅速聚集,往赵德钧房前奔来。二人借着月光,见天赐正站在赵德钧身边,心下震惊不已。突然另一个人影从胡致宁房中一闪而出,也来到院中,迅速掠至天赐身边。黄天罡和朱景明定睛望去,见此人正是天佑,不禁心下暗惊。 黄天罡和朱景明尚未开口,天赐二人已经分别出手:天赐袭向黄天罡,天佑抽剑袭向朱景明。朱景明身受重伤,四肢尚未恢复,未及四五招便不敌天佑,败下阵来。黄天罡这边棘手点,黄天罡虽然上次被晴儿震了一掌,伤了心脉,但其余并无大碍。黄天罡见形势不妙,忙闪身避开,一跃上了房顶,迅速拿出笛子,吹起了《高山流水曲》。天赐刚跃上屋檐,顿觉笛曲不仅刺耳,而且扰乱心智,脚下不稳,忙返身又跳了下去。此时赵德钧和朱景明已经躺在地上,双手捂耳,痛苦不已。天佑也捂住耳朵,神情难受。天赐忙屏息凝神,左掌下翻,使出《神龙罩》,一层罡气罩住周身,顿觉笛曲影响渐小。天赐飞身上屋,再次向黄天罡袭去。黄天罡大惊,忙疾身奔去。天赐几个飞跃便赶上,一掌击中黄天罡后心,将黄天罡震下屋顶。黄天罡摔下屋顶后,正要继续吹笛,天佑一闪而至,一掌拍在黄天罡前胸,震得黄天罡直吐血。又迅速一点,黄天罡已不能动弹。 此时天赐落了下来,望着众人,忙在天佑耳边窃窃私语几句。天佑便将地上四人一个个提走,往院外走去。天赐则来到大堂,提笔写了一张纸,放在桌上,然后转身飞去。 待郑锦华等人返回“琅琊酒楼”,见院内异常安静,顿觉蹊跷。郑锦华忙奔向大堂,令众人召集护教前来听令。众人忙去传令,发现地上血迹斑斑,赵德钧房门坍塌,顿时大惊。又发现四位护教一起失踪,更是惊骇不已。回来禀报郑锦华时,郑锦华已经知道。只见他拿着一张纸,面色阴沉地道:“二位圣童把人都劫走了,扬言要我们一盏茶的功夫前去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约百余米处救他们,逾期不候!”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言语。郑锦华眉头一皱,疾呼道:“诸位听令,即刻兵分四路,王圣使一路往东,林护教一路往西,何旗主率领郭旗主、汪旗主一路往南,我自往北。大家切记,一旦发现圣童,即刻释放‘信炮’,不要缠斗!” 众人便兵分四路各自奔去。郑锦华率领两个护卫直往北奔去,未奔出百米,郑锦华便对护卫道:“即刻释放‘信炮’!”护卫忙释放“信炮”,一声震天响,惊得其余众人一愣,纷纷往北围去。 这一声震天响也吓了天赐二人一跳,天赐和天佑正在尾随郑锦华,突然见郑锦华释放“信炮”,顿觉形势不妙。天佑低声道:“师兄,要不要先撤?” 天赐摇头道:“郑锦华这是以自己为诱饵,引我们上钩,没必要怕他!”说罢,二人一闪而出,拦住了郑锦华的退路。 郑锦华一看南面二十米外出现两个人,已经猜到了。忙左掌下翻,使出《神蚌罩》,一层罡气罩住周身,低声道:“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迅速去寻找护教!”四位护卫得了令,便往北飞奔而去。 天赐和天佑一左一右向郑锦华袭去。天赐知道郑锦华是防御型高手,忙左掌御罡气,先发制人。二人两掌互拼,罡气均破碎,竟各自倒退一步。此时天佑一掌袭来,郑锦华赶忙侧身避开。天赐一掠而至,袭其右肩。天佑则回身一击,袭其左肩。郑锦华分身乏术,忙再度御出罡气,两掌左右平推。四掌相对,天赐先将罡气震碎,被震退两步,天佑随后而至,也被震退两步。但郑锦华只觉内心翻腾,真气乱窜。此时天赐再度袭来,天佑则抽剑跃起,持剑劈来。郑锦华左掌御罡气,身形斗转,向天赐袭去。天赐一闪而至东面,竟从东面袭来。郑锦华见眼前人影突然不见,心下大惊。此时天佑也凌空跃至,巨大的剑气向郑锦华身后劈来。天赐先至,一掌击碎罡气,被震出两步。郑锦华也被震飞,撞在墙壁上。天佑执剑劈下,剑气击中郑锦华左肩,郑锦华顿觉左肩如撕裂般疼痛。天佑执剑自左下往右上一剑横挥,御拦腰斩断郑锦华。郑锦华大骇,忙一跃而起,飞身上墙。天赐一纵而起,凌空袭去。郑锦华见势不妙,急忙转身往南奔去。郑锦华尚未奔出十米,突然一脚踩中屋檐断瓦,掉了下去。天赐一个箭步,一把抓向郑锦华右肩,抓的郑锦华龇牙咧嘴,痛苦不已。天赐身形旋转,疾点其命门穴令其动弹不得。 恰此时各路援兵纷纷赶至,将天赐二人围了起来。天赐冷哼一声,道:“郑圣使,让他们都退出去,否则,在下让你当场毙命!” 郑锦华痛得冷汗直冒,忙疾呼道:“都退出去!” “哈哈……”天赐大笑道,“昔日乌鸦,如今飞上枝头了。郑圣使,你既然以身为饵,就应该猜到了我来的目的,说吧!” 郑锦华面部抽搐道:“圣童聪慧无比,也应该知道信上都是属下胡言乱语,没有一句是真的,望圣童恕罪!” “哦……”天赐点头道,“其余之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你出卖圣尊,这笔账该怎么算?” 郑锦华顿时心下惊骇,忙气愤道:“属下一向仰慕圣尊,怎么可能加害圣尊?圣童这话定是奸人的挑拨离间之计。” “哼!”天赐冷笑道,“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你想解释,留着到地府见了圣尊慢慢解释!”说罢,一挥手,天佑便右手执剑缓缓举起。 郑锦华吓得面色苍白,忙疾呼道:“圣童且慢!圣尊之死确与属下无关!” 天佑右手握剑,只见“莫邪剑”顿时剑气环绕。 郑锦华又赶忙哀求道:“圣童饶命!圣尊之事,属下只是负责传信,其余之事全是右圣尉所为,确非属下所为!” 天赐、天佑均大惊,二人陡然听到“右圣尉”三个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半晌,天赐摆手道:“他罪不至死,留他一条命吧!”郑锦华忙长吁了一口气,瘫坐于地。天赐又接着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废了他的武功,以慰圣尊在天之灵!” 天赐话音未落,天佑已经挑断了郑锦华双手手筋,郑锦华疼的死去活来,在地上翻滚。天赐二人忙急奔而去,消失在夜色中。待其余众人赶来时,郑锦华已经面色苍白,大汗淋漓。王秉盛忙令何忆凡、汪道圣护送郑锦华回据点,自己带着林朝羲、郭嘉佑前往追杀圣童。 第四十三章 冰释前嫌 夜晚还未结束,到处是马蹄声——神龙教众人正在追杀天赐二人。王秉盛率领林朝羲、郭嘉佑一路追来,却不曾见二人身影,甚为奇怪。直搜索了半个时辰,虽然没搜寻到圣童,却找到了四位护教,最后只好作罢。待众人撤回琅琊酒楼,郑锦华忙带伤询问众人,见众人面面相觑,郑锦华不禁大怒。如今他废人一个,如果不尽快建立功勋,只怕左圣使之位很难坐久。每念及此,郑锦华都不寒而栗。此时他恼羞成怒,怒火冲天,发誓要诛杀圣童,以报今日之仇! 王秉盛见郑锦华惨不忍睹,四位护教也伤上加伤,只好建言道:“郑圣使,如今我们实力大减,诛杀圣童任务,恐怕难以完成了,不如飞鸽总教,请求总教发援兵吧。” 郑锦华身躯一震,心下暗惊。此时发援兵,郑锦华被伤的消息顷刻便会传遍全教,届时他这个圣使便只能引咎辞职了。王秉盛此举,对郑锦华来说,无疑是背后冷箭,致命一击。郑锦华冷冷地望着王秉盛,心里早已恨得牙根痒痒。但转念一想,此时他势单力薄,不能再轻举妄动,做出狂悖之举,否则王秉盛定会以右圣使名义强行上报圣相。心里想着,脸色也逐渐和缓了。郑锦华忙摆手道:“圣童如今已是丧家之犬,孤立无援,不足为惧!只要众位早日恢复,何愁圣童不诛?我的意思,派人哨岗四门,暂时以守为主。同时修整三日,待三日后众人恢复元气,再行追杀!王圣使,烦劳你守住南门,防止圣童南窜!”众人只好遵令。 天赐二人被神龙教众人追得东躲西藏,直到子夜这才停歇。夜空又恢复了宁静,天赐和天佑忙寻了一处高树,跃上树杈,躺下休息。望着微弱的月光,天佑不禁感慨道:“不知道师父是否还活着?如果他还活着,知道我们给他报了仇,应该会感到欣慰!” 天赐摇头叹息道:“还不算报仇!右圣尉卫青山才是始作俑者,奈何他武功太高,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难怪师父会无故失踪!”天佑愤恨道,“这个卫青山是我教第一神医,也是第一用毒高手,师父必定是着了他的道,可恨!更可恨的是,他背后很可能是地老!对圣尊下手,没有地老的旨意,我不相信他一个圣尉敢这么做!” 天赐满脸忧伤地道:“如今局势渐渐明晰,圣尊与地老矛盾重重:对内是关于兵权,对外是关于天魔教。如今圣尊一死,圣尊一派恐怕要分崩离析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恐怕不只是我们,日后雪海和玲珑也十分危险!” “怎么办?”天佑一听,一下慌了神,惊慌地望着天赐道,“我们如何通知她们?” 天赐长叹一声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只期盼他们吉人有天相,能够躲过此劫!” “那我们怎么办?”天佑问道,“明日怎么去江宁镇?我们既没有马,也没有车!” 天赐白了天佑一眼道:“上次在定珠镇当了我的金牌,不是换了七八十两银子吗?后来到了‘落凤林’便遇到了婉莹他们,从此吃住不愁,也没什么开支啊?” 天佑瞪着天赐道:“昨晚走得匆忙,忘了带包裹!” “什么?”天赐大惊道。 天佑苦着脸无奈地道:“你昨晚拉我走时都快亥时了,再说你只说了句‘我们走’,我还以为你要逛妓院,哪想那么多啊?能带上剑算不错了!” “逛妓院?”天赐不屑一顾地盯着天佑道,“你逛过吗?成天把妓院挂嘴边,好像自己逛过似的!” 天佑嘻嘻一笑道:“我虽然没有逛过妓院,但是江湖流传一句话你没听说过吗?’” “哈哈哈……”天赐一阵大笑道,“你就是个呆子!”二人聊着聊着不觉已经深夜,竟不知何时已悄悄睡去。 翌日清晨,二人醒来时,已是辰时初,只见阳光普照,到处一片明媚。二人跳下树来,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一阵“咕咕”声响起,二人相顾无言,都觉得腹中空空,饥饿难耐。天赐哀叹一声道:“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怎么办?”天佑皱着眉道,“要不再典当点东西?” “能当什么?”天赐斜睨了天佑一眼道,“我身上只有琉璃的一块金牌了,日后还得还她。你身上呢?那个徽商会票呢?” “唉……”天佑顿时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道,“别提了,被夏御恒那个秃驴搜走了!气死我也!” “那我们还有什么?”天赐瞥着天佑道,“除了两杆霸王枪,就剩你剑了!” 天佑一听,瞪着天赐道:“来来来,我把剑给你!从此以后就是你剑了!” “哈哈哈……”天赐大笑道,“明明是你剑,我凭什么要?” “哼!”天佑冷冷道,“这剑虽是我的,但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贱!” “哟!”天赐双手插胸,瞅着天佑咂嘴道,“对,我是天下第一剑,但你是贱圣啊!” “你是贱神!”天佑哼了一声道。 “你是贱仙!”天赐哼了两声道。 “你是贱尊!”天佑哼了三声道。 “你是贱魔!”天赐哼了四声道。 “你是贱佛!”天佑哼了七声道。 “你是贱鬼!”天赐大笑道。 “你是贱人!”天佑也忍不住大笑道。 “你是贱婢!”天赐边笑边道,“我们两个站在这里,像卖不掉的糖葫芦!” 天佑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不如去卖了,说不定糖葫芦能卖掉呢?” 天赐瞪了他一眼道:“你大早晨吃糖葫芦啊?走了……” “去哪?”天佑喊道。 天赐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扬声道:“去酒楼,要回我们的包裹!” 天佑赶紧疾走两步笑道:“哈哈……我就说嘛,知己没有隔夜仇,昨晚吵架今天和,能有多大点事?” 天赐一愣,皱眉道:“这句话我听着怎么那么熟悉?原文是不是‘夫妻没有隔夜仇’?” “哈哈哈……”天佑一阵大笑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啊!” “你呀!”天赐摇头道,“你小心她把你的嘴撕烂!” 天佑赶紧双手捂嘴,露出震惊的表情。然后透过指缝轻声道:“不知道晴儿他们有没有把早膳准备好,我都快饿死了!” 天赐也顿感饥肠辘辘,斜睨了天佑一眼道:“要不等下你装装可怜,我们蹭一顿吃?” 天佑瞪大双目,惊讶道:“要装也是你啊!就凭你和婉莹姐那一夜,只要你开口,绝对没问题啊!” “哪一夜了?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在这,我自己过去!”天赐嗔道。 “我哪有胡说?”天佑挠着脑袋,皱眉道,“那一夜你不是救了她一命吗?啧啧……你刚才是不是想歪了?” “哼!”天赐哼了一声懒得理他,疾步往前走去,天佑也赶忙跟上。 此时四周到处飘逸着饭香,已经到了早膳时间。醉翁酒楼内,晴儿等人也早早把饭菜备好。但婉莹身体不舒服,不愿出房门。晴儿忙令人将饭菜送到楼上婉莹房中,竟有十多样,都盖着盘子。 晴儿见婉莹还躺在被窝里,不禁眉头一皱道:“婉莹姐,你起来吃点东西嘛!” “我不想动,身上有点寒,你去把我的‘益阳丹’拿来!”婉莹面朝里,轻声道。 晴儿忙坐在床边劝慰道:“婉莹姐,‘是药三分毒’,咱还是食补吧?你看,这一桌的菜汤,都是温补的,有蒸羊肉、焖炒鸡、烧香菇、姜醋鱼、番茄蛋汤等。我好不容易让他们准备了一早上,你好歹起来吃两口,一口也行!”婉莹摇摇头,闭目不语。晴儿无奈,憋了一肚气,望着房间嗔道:“让你住东厢房,你不愿意,非要住西厢房。这大早晨连个阳光都照不进来,一屋子寒气,你还关着窗户!”说罢,疾步走过去支起轩窗。突然两个人影映入眼帘,晴儿定睛望去,那走廊二人正是天赐和天佑。晴儿顿时喜上眉梢,忙移步床边,趴在婉莹身上柔声道:“婉莹姐,你家的‘犬马’到了哦!” 婉莹神色一惊,忙坐起来,拉起被子往上身盖去,板着脸道:“他又回来作甚?走投无路了才想起我?” 晴儿点点头道:“可能真的是!怎么办?老爷不是让我们……” 婉莹摇头道:“现在该知道我都知道了,他们去不去逍遥阁已经没有多大关系。” “那要不我把他们打发走?”边说边斜眼瞅着婉莹,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呸!”婉莹嗔道,“平日里就属你最机灵,怎么关键时刻又装傻?快扶我起来梳妆!”晴儿偷偷暗笑,忙给婉莹披上衣服,扶着婉莹慢慢来到梳妆台。 婉莹瞅着铜镜,一声叹息道:“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去拦下他们,我总觉得神龙教圣尊没有那么容易死!” 晴儿眨着眼故意问道:“是拦着不让来,还是拦着不让走?” 婉莹瞪了她一眼道:“明知故问!” “呵呵……”晴儿掩唇轻笑,道声“是”,便匆匆出去。走到门口,吩咐门边左右侍女道:“去帮小姐梳妆。” 晴儿刚出房门不久,便撞见天赐二人。二人忙作揖,晴儿也忙还了个万福礼。天赐恭敬道:“晴儿姑娘,我们昨晚忘了拿包裹,里面还有一些随身信物,这才不得不再次叨扰,还望姑娘应允,我们取了包裹即刻离开。” 晴儿双手插胸,仔细打量天赐二人,半晌摇头道:“不行!没有小姐的金口,这房间你们不能进!” 天赐和天佑尴尬地互相望着,天赐只好淡淡一笑道:“敢问婉莹小姐在何处?在下可否前往拜见?” “不行!”晴儿轻轻笑道,“我们小姐正在更衣梳妆,怎能见外人?你们先去房中等着吧,等什么时候小姐好了,我再来通知你们。” “你刚才还说房间不让进?”天佑气愤道。天赐忙竖起食指,示意天佑闭嘴。 “怎么?”晴儿嗔怒道,“你要不想进,你可以不进啊?我又没求着你,真是的!” “你俩别吵了!”天赐忙拉着天佑推门而去,进了房间。 天佑忙一个箭步去查看包裹,待见到包裹完好无损,方长舒了一口气。 天赐往床上一趟,摆个“大”字,边打哈欠边道:“唉,还是床舒服啊!软绵绵,还透着芳香啊!啧啧,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呢!” 天佑一愣,忍不住大笑道:“师兄,你确定你说的是‘床’吗?” “你以为呢?”天赐闭目道,“你不要以己度人,想法那么龌龊!” “哈哈……”天佑忍不住大笑道,“还不知道谁龌龊呢!” “唉,树上睡了一夜,我骨架都快散了!”天赐气若悬丝道,“陶渊明说的对啊,‘敝庐何必广,取足蔽床席’。依我看,这陶渊明肯定在树上睡过,不然怎么会这种感慨呢?” “说起来,我也是,骨头都快散了!”天佑也坐在床边道,“师兄,你干嘛睡我床?你自己不是有床吗?” 天赐瞪了他一眼道:“等下就走了,还说‘你的床’,你是能背着,还是能扛着走啊?”说罢,一翻身下了床,坐在椅子上,背靠桌子小憩了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一阵“碰碰”敲门声,惊醒了二人。天佑嘟囔了一句,又蒙头睡了过去。天赐忙开门一看,竟是晴儿。 晴儿道:“小姐请你们过去用早膳。” “早膳?”天赐猛咽了口口水,喃喃自语道,“总算等到你了,还好我没放弃!”忙回头喊道:“吃饭了!” 天佑一听“吃饭了”,忙麻溜掀起被子就往门口跑,诧异地道:“在哪?在哪?” 天赐和晴儿都忍不住笑起来,晴儿便前面带路,天赐二人则跟在后面。不一会,众人来到婉莹房外。 “进来吧,你又不是第一次进!”婉莹坐在西面,莞尔一笑道。待二人进屋,婉莹轻轻招招手,道:“都坐吧,这里也没外人。”晴儿便在婉莹左边坐下,天赐在右边落座,天佑坐在天赐下坐。 晴儿忙拍拍手,门外两个侍女便进来揭了盘子。晴儿道:“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侍候了。”两个侍女忙缓缓步了出去。 看着满座的鸡鱼肉蛋,天赐二人已经急不可耐。原本二人便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看到美食在前,又岂能不动心? 婉莹余光扫了一眼二人,嫣然一笑道:“都动筷子吧,我也饿了!”众人便抄起筷子,各有吃相:天佑狼吞虎咽,天赐大快朵颐,晴儿无拘无束,婉莹规规矩矩。待众人吃罢,婉莹一挥手,晴儿忙出去吩咐人撤了餐席。餐席撤罢,晴儿忙招手让天佑出去,天佑登时会意,偷笑着步了出去。 婉莹背对着房门,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半晌无语。天赐长吁一口气道:“婉莹,你们什么时候启程?” “嗯?”婉莹一怔,淡淡道,“等下便启程!你们昨晚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天赐一听这话,便明白婉莹还在生气中。忙解释道:“我们忘了拿包裹。再说,昨晚我们出去是有要事要办,这才不告而别。” “什么要事?”婉莹疾声道,“算了,都是你自己的事,说不说都没所谓。” 天赐见婉莹态度冷淡,本想说,话到嘴边只好又咽了回去。他苦笑一声道:“我们等下也要启程了,这次算正式跟姑娘道个别,山高路远,来日方长,望姑娘保重!” 婉莹眉头微皱,欲言又止,最后不禁轻叹一声。随即转身步了过来,缓缓坐下,柔声道:“坐吧。”天赐便恭恭敬敬地在对面坐下。婉莹轻声问道:“你们昨晚去哪儿了?” 天赐淡淡一笑道:“凶险无比,我们昨晚去抓虎崽了?” “虎崽?”婉莹疑惑不解地望着天赐,旋即明白,诧异道,“你们两个人就敢深入虎穴,不怕被老虎吃了吗?” “哼!”天赐轻蔑道,“那要看这个老虎是公的,还是母的!” “嗯?”婉莹神色异样地盯着天赐,不知道天赐这话是何意。 天赐见婉莹奇怪地看着自己,忙笑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公虎厉害,母虎不厉害。” 婉莹更加疑惑不解,诧异地瞪着天赐道:“可我听说,母虎比公虎厉害,俗话说‘为母则刚’,你去抓她的幼崽,母虎还不跟你拼命?” “哦!”天赐恍然大悟道,“有道理!难怪人家都说‘厉害得像只母老虎’。” “你在骂人!”婉莹嗔道。 天赐忙摆手道:“不敢不敢,万万不敢!也有说‘厉害得像只公老虎’的。” “噗……”婉莹忍不住掩唇一笑,道,“可我听你的意思,你明明想说,母老虎会对你手下留情,是不是?” “哈哈……”天赐笑得前仰后合,半晌道,“怎么可能呢?我又不通虎语,而且人家都已经有虎崽了,为什么要对我手下留情?” “哦!我明白了!”婉莹露出鄙视的表情道,“原来你喜爱少妇!” “啊?”天赐瞪大眼睛,神色诧异地道,“这……这说老虎怎么扯少妇身上了?再说,我又不是西门庆,什么潘金莲、庞春梅的。” “庞春梅?”婉莹诧异道,“你说的西门庆是《水浒传》里面的那个吗?” “咳咳……”天赐顿觉失言,忙点点头道,“就是他!和曹操一样,就喜爱少妇!” 婉莹摇头叹息道:“男人啊,家有贤妻,伉俪情深,但还到处沾花惹草,就是品行不端的‘登徒子’了!”一说到“登徒子”三个字,婉莹不禁又想起了昨晚那封信,突然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 天赐也面色凝重,似乎也被这三个字深深刺伤。突然大笑道:“哈哈……这个郑锦华,我真是差点着了他的道。昨晚我们逮住他之后,他亲口承认了,信上内容都是他自己胡编乱造的。” “嗯。”婉莹望着天赐,心里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天赐突然凑近,低声道:“我还查出来我师父失踪的原因。” “什么?”婉莹忙招手道。 天赐便向左移动,挨着婉莹坐下,附耳道:“郑锦华背叛了圣尊,偷偷传信给右圣尉卫青山,卫青山便袭击了圣尊。” 婉莹点点头,稍稍侧首道:“这右圣尉听命于地老,没有你们地老的旨意,凭他一个圣尉,怎么敢以下犯上呢?” 天赐也颔首,长叹一口气道:“权力斗争,从来都是这么残酷!我师父识人不明,一子错,满盘输啊!” 婉莹微微皱眉,突然疾声道:“你有没有问圣尊做了什么事,他要出卖你师父?还有地老收到消息后,又为什么不找圣尊对质,便匆匆下了追杀令?” “坏了!”天赐一拍桌子,双目圆睁道:“我忘了!我当时只顾着……” “唉……”婉莹轻叹道,“你是属猪的吗?” “不是啊?怎么了?”天赐一本正经的答道。 婉莹掩唇而笑道:“你是呆子!” “哎,”天赐仍然懊悔不已,神情惋惜道,“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逮住他,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忘了呢?” “你们当时在想什么?”婉莹诧异地问道。 天赐沉思片刻道:“我当时就想着先废了他的武功,为圣尊报仇!待日后查明圣尊真的被害死了,再让他一命抵一命!” “你们啊!两个人一对车!”婉莹摇头叹息道。 “一对‘车’什么意思?”天赐好奇道,“难道是暗示我们莽撞,直来直去吗?” 婉莹掩面而笑,笑得花枝乱颤,步摇颤抖,半晌道:“一对车,就是一对猪!” “哦!”天赐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字稍稍谐音。 “走吧,车,我们可以启程了!”婉莹起身便往外面走去,边走边暗暗偷笑。天赐摇头苦笑一声,只好跟了出去。 第四十四章 身世之谜 上午辰时末婉莹一行人出了滁州城南门直奔金陵而去,神龙教右圣使王秉盛虽守在南门附近,但见逍遥阁兵强马壮,自己又势单力薄,倒也没敢上前阻拦。待众人走远后,才让人飞马去报于左圣使郑锦华。郑锦华此时正在大堂踱步,显得焦虑不安。早上探马来报,两位圣童重返醉翁酒楼,郑锦华已猜到形势不妙。如今逍遥阁急匆匆向南奔去,而两位圣童却迟迟未从酒楼现身,郑锦华已经猜到圣童和逍遥阁小主定然已经和好如初。如今逍遥阁声势浩大,而神龙教屡遭重创。环顾座下,郑锦华已然没了底气。最后只好嘱咐来人,让王秉盛紧紧盯牢,其余事情待日后再议。 因此婉莹一行人一路南下,倒也颇为顺利。中途遇到逍遥阁历下亭亭主戚道庆,戚道庆忙将未能及时前往滁州城迎接婉莹之事解释了一番。天赐见戚道庆一身浅绿直缀,长得瘦弱,但一副善良之相,料想其所说多半是真。确实,那戚道庆虽年约三十六岁,但生的方字脸,浓眉小目,淡淡络腮胡,颇有点像乡下砍柴挑担的。 婉莹也不怪罪于他,只淡淡问道:“落脚点可安排好了?” 戚道庆忙恭敬答道:“一切早已办妥,小主随时可以移驾!” “嗯,”婉莹点头道,“戚叔父一路辛苦了,还望叔父前面引路,我们即刻奔赴金陵。”戚道庆应了声,便关上车门,骑马前行,为众人引路。 下午申时末已至金陵城北,因天赐二人没有路引或令牌,众人进不得金陵城,只能望城兴叹,感慨万千。最后不得不继续往南前往江宁镇,准备在天黑前落脚江宁。 婉莹不禁摇头叹息道:“这金陵城如此繁华,你们两人竟然无缘一睹,真是可惜啊!” 天赐也长叹一声道:“上次去中都凤阳城,本以为进城之后便可无忧,没想到啊!” “呵呵……”婉莹不禁笑道,“也是因为令牌和路引吗?” “嗯!”天赐摇头道,“我看日后也没机会了,你们给我们介绍下金陵呗!” 晴儿忙抢答道:“说起金陵,可好玩了!这金陵分为宫城、皇城、京城和外城四个部分,其中京城有城门十三座,外城有城门十八座。绕城一圈得一百二十多里,穿城而过也得近四十里,简直一个字:大!城里面街道纵横,巷子交织,光大街便有几十条,巷子更是数不胜数。商铺林立,酒楼满目,人山人海,昼夜不绝。尤其是秦淮河两岸,每到晚上,灯笼齐亮,明如白昼,往来画船,络绎不绝。还有各种小曲,委婉动听,令人心醉。” 婉莹忙嗔道:“让你介绍金陵好玩的,你倒介绍起金陵城了,还‘秦淮河’‘秦淮河’,以后我就让子龙去逛逛那秦淮河,随了你的愿!” “秦淮河怎么吗?”晴儿眨眨眼,不解地道,“你们俩说,你们想不想逛逛秦淮河?”天赐、天佑忙点点头,婉莹眉头一皱,默然不语。 天赐忙解释道:“唐朝杜牧曾写下一首《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歌词写得唯美凄楚,让人忍不住想一睹秦淮河的风采!” 婉莹斜睨了一眼天赐,冷冷道:“可我听说秦淮河两岸多歌妓,不知道风采与秦淮河相比如何?”晴儿偷偷望着天赐,轻轻摇头,天赐也不敢吱声。婉莹见众人不语,便继续道:“听说秦淮河有一奇女子,名叫马湘兰,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慕名拜访者,车水马龙,就连江南才子王稚登,也与她私交甚密。你们想不想一睹她的风采?” 天赐一听不是歌妓,心下便放心了。又闻这女子竟与王稚登私交甚笃,不禁赞叹道:“没想到金陵城竟有如此奇女子,真是罕见!” 婉莹瞅着天赐,淡淡一笑问道:“你想一睹她的风采吗?”见天赐不回答,便叹息道:“可惜了,马湘兰贵为秦淮名妓,如今已经五十出头了,你没有机会了!” 天赐一听是“名妓”,心下叫苦不迭,晴儿更是频繁轻咳。晴儿见气氛尴尬,忙解围道:“刚才不是说要介绍金陵好玩的地方吗?金陵有个浡泥国王墓,特别有异域风情。还有阳山碑材,好大的石碑啊!你都想象不出来有多大!还有静海寺,听说是成祖为褒奖‘三宝太监’建造的。” “太监?”天佑大惑不解道,“难道是郑三宝郑和吗?” “对啊,对啊!”晴儿忙欢喜地答道,“还有无梁殿……”众人一路上便听晴儿滔滔不绝地介绍,虽然喧闹了些,但也算打发时间了。 晚上戌正时分,众人来到江宁镇东。幸而众人马不停蹄地奔来,否则戌正一刻城门关闭,众人便要露宿荒郊野岭了。众人缓缓下了车,天赐刚踏入江宁镇地面,便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仿佛是久违的故乡般。此时天赐不禁又想起了当初圣尊嘱咐自己的话“记住,去江宁镇梅园,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如今这句话不断在耳边响起,仿佛心魔般挥之不去。 婉莹回头望着天赐,面色略有异样,突然叹息道:“今日先将就一宿,待明日养精蓄锐之后,再去寻找吧!”天赐一怔,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转身跟着戚道庆等人而去。 戚道庆早已在江宁镇南北和东西主街交叉口安排了下榻之处,是一家酒楼,名为“东山酒楼”。晚膳较为丰富,这戚道庆看着穿着朴素,却安排极为奢华,既有平常荤素,又上了江宁镇的特色菜肴,有清蒸甲鱼、醋烧鲟鱼、香煎鳗鱼、炖煮穿山甲等。戚道庆更专门一一作了介绍,尤其重点提到了穿山甲,声称是专为婉莹驱寒准备的。婉莹嘱咐日后不必太奢侈,戚道庆口里连连称“是”。众人便欣然接受,饱餐一顿。 翌日清晨,众人匆匆用了早膳。婉莹推脱身体不舒服,留在酒楼休息。天赐和天佑二人便一起前去寻找梅园。 天佑忙东张西望道:“这里还真是山明水秀,适合隐居啊!师兄,师父有没有说梅园在哪?” 天赐猛然止步,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不过我想,师父既然没说在哪,是不是意味着很容易找?”二人便沿街询问,却都没有知道梅园的。 天佑焦急地道:“师兄,你是不是记错了?这江宁镇也没有梅园啊?” “嗯,”天赐沉思道,“你容我想想啊!我们要找二十年前的梅园,应该问镇上前辈名老,一般人恐怕都不知道。” 天佑忙点头道:“对啊!咱去找最年长的问问呗!” “最年长的?”天赐疑惑地望着天佑道,“你知道谁最年长?” “哈哈……”天佑一阵大笑道,“别的我不行,但找人我最拿手了!” “哦?”天赐双手插胸,一扭头道,“请吧,大官人!” 天佑便得意地向一家铁匠铺走去,只见店铺上写着“世外铁匠铺”。天佑先买了把上好剑鞘,将莫邪剑插进去,刚刚好。然后询问打铁的师傅,附近药铺在什么地方。待问罢,便一手持剑,一边往南行去。不多时,来到一家药铺门前,定睛望去,上面写着“桃源药铺”。天佑便进去询问一番,那店铺老者正忙,便让二人先去里间休息。待一刻钟之后,老者才缓缓步入里间来。 天赐仔细望去,那老者已年过花甲,胡须尽白,却精神矍铄,步伐稳健,颇有仙风道骨的感觉。老者慢慢坐下道:“两位小友是从何处而来?为何要寻那梅园?” 天赐忙作揖道:“这位老前辈,叨扰了!我们是千里迢迢从凤阳而来,到梅园是为了寻亲。” “哦……”老者轻微点点头,旋即摇头叹息道,“你们恐怕不知道,现在的梅园已经是一座荒园了。这梅园说来话长,都已经十几年无人问津了。老朽记得,几年前好像也有一位小姑娘来询问梅园,和你们年纪相仿。” 天赐心下暗惊,面色凝重地道:“梅园主人是搬走了吗?还是梅园出现了什么变故?” 老者捋捋胡须,闭目沉思片刻,娓娓道来:“二十几年前,那时梅园在镇上还是很出名的。我们这的梅花,都是粉色的,唯有梅园的梅花是白色的,一枝独秀啊!每到梅花盛开的季节,总是有大批乡民前去围观。满园的白色梅花,伸出墙头之外,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啊!那时老朽的药铺便在梅园附近,这一晃,老朽搬来这里也快二十年了。当初之所以搬来这里,是因为梅园发生了一桩惨案。我还记得,那天下午来了好多江湖人士,江宁镇从来没有那么热闹过。结果一日之间,整个梅园就被人灭门了!” “灭门!”天赐吓得站了起来,神色震惊,手足无措。 “嗯,”老者眉头微皱道,“没有一个活口啊!后来便长年累月有一些江湖人士在梅园附近徘徊,导致乡民也不敢前往,老朽这生意也日渐惨淡,这才不得不搬到这。你们如果想去的话,沿着这条主街,往北走约三里路,到了雪海街,然后往西走,再走约三十米便到了。” 天赐二人忙起身道谢,躬身拜别。然后一路小跑径往梅园奔去,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一座府院前,院门匾额上写着“林府”两字。天赐忙继续往前走,突然“梅园”二字赫然映入眼帘。天赐望着那“梅园”二字,不禁黯然神伤,呆呆地出神。 天佑拍拍天赐肩膀道:“师兄,咱们还要不要进去?” 天赐收拾心情,点点头。二人便从墙头跃入园内,只见四周荒草丛生,苔痕明显。天赐踏在青石板道上,顿觉冰冷而陌生,竟想不起丝毫关于儿时玩耍的记忆。走着走着,来到梅园正堂。二人望着正堂,都觉得十分熟悉。 天佑侧首问道:“师兄,你觉不觉得这个正堂,看起来十分熟悉?” “是呀!”天赐仔细思索道,“我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会不会是在神龙教?”天佑皱眉沉思片刻道。 天赐突然眼前一亮,惊呼道:“圣尊殿!” “我也想起来了!”天佑也诧异道,“圣尊殿,有个偏殿,和这个正堂简直一模一样,好像是仿造的一般!” “看来这个梅园的主人,定然和神龙教关系匪浅。”天赐点头道,“而且,很可能和圣尊或前圣尊关系密切。否则,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二人便推门而入,只见那大堂灰尘遍布,蛛网横生。北墙挂了一幅山水画,名为“世外桃源”。画中有一座小院子,藏于深山中。院子外有两棵参天大树,树后不远处有座假山,假山旁边是一条小溪。仔细望去,那院子走廊尽头的亭子中摆了座长桌,有一对夫妇正在教稚子读书。画的左上角盖了一枚红章,印章的主人是“独孤胜”。望着山水画,天赐顿时觉得一阵暖意,片刻后又一阵寒意袭上心头。最后竟不觉看得呆了,仿佛眼前出现了一对夫妇教育幼子读书的画面。 突然天佑疾呼道:“师兄,快过来看!” 天赐一愣,神色一变,赶紧转身望去。天佑正望着西墙的两把剑发呆,只见那剑一把紫色,一把青色。天赐诧异道:“这两把剑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天佑摇摇头,侧首盯着天赐道:“师兄不使剑,恐怕不知道剑的奥秘。一般江湖名士都喜欢在剑上篆刻自己的名字,而行走江湖的侠侣更是喜欢这样。你瞅瞅这两把剑,一把是紫剑,一把是青剑,像不像传说中的‘紫青双剑’?” “哦……”天赐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这是一对情侣剑!” “不错!”天佑斩钉截铁地道,“我猜这剑上定然留下了用剑人的名字。” 二人忙一人取下一把剑,拔剑出鞘,只见一把写着“齐凤翼”,一把写着“独孤龙葵”。天赐左思右想,突然睁大双目道:“龙凤呈祥!果然是侠侣剑!可是我们光知道人名没有什么用啊!”边说边将剑挂了回去,仍保持原样。 二人又关了堂门,往堂后走去。后面是一面青墙,墙上开了一个拱形门,拱形门上面篆刻着“香雪海”三个大字。二人一怔,都不禁十分好奇。穿过拱形门来到后院,竟发觉是一座梅花园,满园的白色梅花,正迎风怒放,宛如白色雪花般。 天赐诧异道:“你以前不是说,你总梦到白色梅花,是这种吗?” 天佑也心下震惊,抚摸着梅花道:“你不是说你梦到的是粉色梅花吗?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天赐一怔,也不禁暗自怀疑,半晌摇摇头道:“想不起来了,越想越糊涂!” 天佑环顾四周,竟从地上捡起一瓣梅花,突然大喜道:“师兄,快看,粉色梅花!” 天赐也激动不已,忙循着四周仔细瞅,突然又发现了一瓣粉色梅花。忙站起来仔细瞅了瞅,周围确实都是白色梅花,不曾有粉色梅花。天赐不禁惊叹道:“难道白色梅花,能变成粉色花瓣?” 天佑忙一个箭步跃上梅树,四处眺望,突然神色震惊,惊呼道:“东面!有一片粉色梅花!” 二人赶紧奔了过去,却发觉东面墙边只有一片假山,那粉色梅花是隔壁院子的,顿时十分沮丧。天佑叹息道:“我还以为是这梅园的,原来是刚才那林府的!” “嗯,”天赐望着眼前假山不住地出神,这假山竟然是将两个院子的假山连在一起,仿佛骑在两座府院墙上一般。天赐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个身穿粉色罗群的妇女向他奔来…… “师兄?”天佑不住地晃着天赐道,“咱们要不要去前院再看看?” “算了,我们走吧!”天赐摇头道,“该看的都看了,其余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师父既然知道这里早已是荒园,却还让我来寻找,必定有他的深意。我们不妨从人名入手调查,说不定能查出点眉目。” 二人便绕着梅园转来兜去,又来到了前院。天赐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大堂,总觉得似曾相识。 出了梅园,二人又来到药铺,询问老者关于梅园的消息。老者望着二人,陷入了沉思中,半晌道:“老朽屈指算来,应该是二十四五年前,梅园便突然拔地而起。后来便来了一对年轻夫妇,然后种了满园的白色梅花。但是这对夫妇非常韬晦,深入简出,从不与人交往。所以对我们来说,这梅园一直是个迷。直到后来他们被灭门,官府介入调查,发现是江湖恩怨,后来竟也没了下文。所以你们问老朽的问题,老朽爱莫能助啊!” 天赐二人只好拜谢老者,往“东山酒楼”飞奔而去,准备会合婉莹一行人。在二人看来,婉莹见多识广,手下能人异士又较多,说不定能查出蛛丝马迹,揭开身世之谜。二人刚走后,后面便出现了了两个灰色人影,远远跟着二人而去。 第四十五章 圣毒惊现 江宁镇南面临山,北面临河,地势自然是南高北低。因为临近长江,这里干湿适中,十分养人,适合隐居生活。“江宁”二字正是寓意“江外无事,宁静于此”和“江南安宁”,因此几十年来,江宁镇成了一片世外桃源之地。镇上南北主街为黄梅街,其东为崇明街、华阳街,其西为宝华街、天王街;东西主街为世俊街,其北为雪海街、镇江街,其南为六合街、茅山街。更有一条小河自茅山而下,一路自西南贯穿江宁镇,注入长江。 待天赐二人奔回东山酒楼,已是上午已时初。婉莹见二人行色匆匆,心中已猜出大概不顺利,也没有立马询问,只是命晴儿沏了两杯茶。 天赐正要端起喝,这才想起是开茶,便又放下了。婉莹也忆起昨晚天赐喝开水烫了上唇之事,不禁暗暗偷笑。还是晴儿忍不住先问道:“你们找的怎么样?找到没?” 天赐摇摇头,默然不语,仿佛还沉浸在悲伤中。天佑便点点头,一脸疑惑地道:“找是找到了,不过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园了。这梅园的主人早在二十年前便被灭门了,真是匪夷所思!” “灭门?”晴儿大吃一惊道。婉莹也猛抬眼望着天赐,惊得花容失色,半晌无语。晴儿忙疾声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打听,是什么人所为?又是因为什么事?” 天佑摇摇头,神情沮丧地道:“打听了,可镇上的人都说不知。就连曾经住在他们附近的药铺老板,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听说这梅园的主人是一对夫妇,为人不事张扬,从来都是小心行事,所以镇上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婉莹皱眉沉思,片刻后道:“当年灭门之案这么大,难道官府就不对外披露详情吗?” 天佑也十分诧异,大惑不解地道:“那个药铺老者说,当初官府知道是江湖恩怨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后来也没听说什么详情……” 婉莹这才恍然大悟,叹息道:“唉,一般都是如此。一旦官府知道是江湖恩怨,都会选择袖手旁观。除非是朝廷下了严令,否则只会即刻封档,拖着不办。” “这帮人真无耻!拿着薪俸却不办事!”天佑愤恨道。 “呵呵……”婉莹和晴儿不觉对视一笑。半晌晴儿道:“官府也不是什么都能办,再说江湖势力错综复杂,想办也得有实力才行啊!官府之中,除了京城六扇门,恐怕没有人敢惹江湖势力。” “哦……”天佑恍然大悟,喃喃自语道,“六扇门,我好像以前听说过。” 婉莹见天佑仍一脸茫然,便轻描淡写解释道:“六扇门招募的也都是一些江湖豪杰,他们熟知江湖事务,与各大门派也都关系亲密,偶尔会办一些江湖门派争斗的大案。” “看来走官府这条道,是走不通了。”天佑耷拉着脑袋,叹气道。 婉莹忙关切地问:“那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比如佩剑、书籍、字画、平时用具等。” 天赐猛然抬头,望着婉莹,疾声道:“你可知道独孤胜是何人?” “独孤胜?”婉莹眉头深锁,沉思片刻,摇头道,“不知道,我回头帮你打听下。” 天赐突然神情又暗淡了,有气无力道:“那你也一定不知道独孤龙葵和齐凤翼了。” “啊?”晴儿一时没有听清,忙询问道,“独孤什么和谁?” 天佑见她二人都一脸疑惑,便解释道:“我们在梅园发现了两把剑,分别是紫剑和青剑。从‘紫青双剑’的传说看,这对剑的主人曾是一对江湖侠侣。两把剑上便分别雕刻着‘齐凤翼’和‘独孤龙葵’两个名字。” “‘齐凤翼’……‘独孤龙葵’……”婉莹慢慢踱步,喃喃自语道,“怎么感觉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 晴儿突然喜上眉梢,欢喜雀跃地道:“婉莹姐,老爷应该知道啊!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那时老爷常常行走江湖,不可能对这么大的事毫无耳闻!” 婉莹一怔,忙回过神点点头,转头望着天赐道:“天赐,你不是允诺过要跟我一起去逍遥阁吗?正好借这个机会,我帮你问问我爹,他人脉极广,又阅历丰富,说不定能帮上你哩!” 天赐忙起身拱手道:“那便拜托姑娘了!” 婉莹嫣然一笑道:“举手之劳,你又何须这么客气!” “咳咳……”晴儿嘴角偷笑道,“婉莹姐,咱们何时启程呢?” 婉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望着天赐,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天赐起身抬头猛然瞧见婉莹正望着自己,忙摸摸脸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有!”婉莹眉头微皱,摇头叹息道。 天赐心下一惊,忙又摸了摸,惊问道:“有什么?我怎么感觉不到?” “呵呵……”晴儿突然掩面而笑,竟笑得直不起腰。 天赐更疑惑了,忙望着天佑,吩咐道:“你帮我瞅瞅!”天佑也摇摇头,一脸狐疑。 婉莹瞪了晴儿一眼,瞥着天赐道:“有点丑!”说罢,竟然忍不住掩唇而笑。 天佑也忍不住拊掌大笑,只有天赐一脸的无奈。见众人难得开心,天赐便又竖起食指,双目紧盯,摆出一副斗鸡眼相,又引得哄堂大笑。过了半晌,天赐忙询问道:“咱们可以启程了吧?” “嗯,”婉莹点点头,“好的,准备启程吧。” 众人缓缓下楼,楼下早已准备好了马车,子龙、温浩然和戚道庆也已侍立待命。婉莹四人上了马车,子龙驾车,温浩然和戚道庆一前一后护卫马车。众人浩浩荡荡地出了东面望龙门,一路往金陵方向而去。准备绕过金陵去镇江府,再渡河去扬州府。天赐坐在马车中,忍不住掀开窗帘望着江宁镇,心中充满了伤感、不舍和惋惜……望着那空中向东飞翔的信鸽,天赐顿觉心都空了,此时他也想托人去信一封,问问圣尊,为何明知梅园是荒园,却不愿意直言相告! 马车缓缓行远,两个灰衣人再次出现在城门,一左一右骑着马。二人默然无语,远远跟着马车,始终保持距离。 太阳悄悄爬升,直至正中。众人坐着马车中相顾无言,不知不觉已到了金陵。兴许了觉得气氛太压抑,婉莹吩咐众人在城外等着,自己和晴儿竟要进金陵城去闲逛一番。晴儿自然双手赞成,欢喜雀跃。子龙眉头微皱,也要跟去,婉莹原本不许,但见晴儿和子龙眉目传情,忍不住叹息一声,最后也应允了。结果婉莹、晴儿、子龙一起去金陵城游玩,只剩天赐二人坐在马车中,温浩然和戚道庆则蹲在一边窃窃私语。 “唉……真是难过啊!”天佑透着窗户望着婉莹等人远去的背影,不禁叹息道,“师兄你说,咱们怎么就把金牌给当了呢?” 天赐一愣,扬眉道:“什么‘当’了?我的金牌当了,还换了七八十两银子;你的被何忆凡没收了,连个屁响都没有!” “咕……”一阵声音响起,天佑忙左手捏着鼻子,右手狂扇道,“好臭的屁哦!” 天赐面色一惊:“你放屁了?” “哈哈哈……”天佑一阵大笑道,“你刚才不是说‘连个屁响都没有’,我这不为了满足你的要求吗?” “你这呆子!”天赐急忙跳下马车。 天佑也窜了出去,轻声道:“放心啦,没有臭气!他们回来,不会发觉的!” 天赐瞪了他一眼道:“真恶心!你还是赶紧去解下手,否则等下半路你再来一阵,我们就要被轰下马车了。” “哈哈哈……”天佑大笑着环顾四周,突然面露尴尬地轻声问道,“这里没有茅房啊!” “你还真不客气啊?”天赐好奇道,“早晨离开江宁镇,你为啥不提前解决?” 天佑摊着手,一脸无奈地道:“大家走的太急了,我哪有时间啊!” 天赐翘首望着东面远处树林,低声道:“看到那片树林了吗?去里面解决,记住,不要太往里去,没人偷窥你!” “茅纸呢?”天佑双目圆睁,弱弱问道。 “咦?”天赐惊问道,“你这是要买‘大’啊,我以为你压小呢?” 天佑眨眨眼,皱眉低声道:“我说不定要坐庄呢!” “那你赶紧,车厢里有茅纸!”天赐忙低声疾呼道。 天佑便拿了茅纸,一个箭步向东奔去,不一会钻入林中。天赐见丝毫不见天佑身影,不禁叹息道:“这家伙又不听话,说了没人偷窥他,还这么小心翼翼!” 天佑拿着茅纸,在林中寻了一会,回头望去,见树木葱郁,丝毫看不到城墙,这才放心。忙挥起一剑,齐膝砍断了一棵小树。然后收剑驻地,蹲在树杆上,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玩弄着茅纸。突然天佑眉头一皱,顿觉周围有功压在迅速逼近。忙提了裤子,一跃上了树腰,抱着树木,往回望去。只见下面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其身后还有两个黑衣男子,黑衣男子皆蒙着面,看不清长相。天佑不禁咒骂道:“你们这些狗日的,不等爷爷擦屁股就攻上来,简直丧心病狂!等下爷爷就用这些大便给你们做玉露琼浆!”未等天佑话说完,那个中年男子便纵地而起,一掌向天佑袭来。天佑此时手中无剑,又狼狈不堪,哪敢应敌。忙右手一推,往左边树上飞去,同时大喊道:“救命啊……” 中年男子紧随其后,追了上来,掌影呼呼,迅如闪电。二人你跑我追,中年男子始终占据北面,防止天佑往林外跑。二人拆了近三十招,天佑顿觉招架不住。 中年男子突然一招袭向天佑后背,天佑正要闪避,却避之不及,顿觉背后中了一掌,直往树下栽去。中年男子未等天佑落地,脚尖轻点树枝,急速下落,又一掌击中天佑左肩,天佑顿时横飞了出去,撞在地上。此时两个黑衣男子趁机袭来,“嗖嗖”两剑已架在天佑脖子上。中年男子缓缓步了过来,邪笑道:“哈哈哈……你怎么不叫了?这林深叶茂,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用的!” 天佑惊了一身冷汗,定睛望去,那中年男子生的肥头大耳,一头散发,左边脸上方还有一块血红胎记,甚为吓人。男子粗眉大眼,鼻翼宽宽,唇上躺着一抹淡淡的唇须,不笑则已,一笑脸上横肉陡生。天佑不禁大惊,心下暗忖道:“这丑八怪看起来胖乎乎,居然这么灵巧,难道也是敏捷型高手吗?看来我真是小看胖子了,这个丑八怪绝对是最敏捷的胖子!”心下想着,面上不禁嘻嘻一笑道:“各位大哥,有话好好说,你们好歹等我擦完屁股再说。如果一不小心熏到各位大哥,那可就不好了,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那中年男子又一阵冷笑,突然右手疾点天佑俞府、璇玑等几处要穴,天佑顿觉周身毫无功力,内力竟被封住了。中年男子一挥手,道:“松开他,让他自己擦干净。” 天佑便跑过去捡起茅纸,很快完事,提起裤子,突然眼睛一瞥,瞅见了自己的宝剑。中年男子目光如炬,早已看到宝剑,右手成爪,掌风呼呼,宝剑竟自己飞了过去。男子瞅着剑鞘,露出鄙夷的目光,往身后一扔道:“什么破烂东西,废物一件!”男子突然扬眉瞪着天佑道:“你们是什么人?老实招来,可以免去皮肉之苦。” 天佑瞅着眼前的男子,看起来不像打家劫舍。忙嘴角浅笑着道:“不知几位是什么人?为何要突然袭击在下?在下身无分文,只好一把破剑而已。” “哈哈……”中年男子一阵冷笑道:“就凭你也配问爷爷的身份?老实说,你们为何出现在梅园?” “哼!”天佑冷哼一声道,“在下一时兴起,看到白色梅花十分好奇,便进去多瞅了两眼!没想到是一座荒园,难道进入无主之地也犯法?” “当然!”男子目光阴鸷地瞅着天佑道,“谁说这院子是无主之地了?这院子一直在爷爷名下,任何人敢私闯,轻则跺脚,重则挖心。”说罢,缓缓起身走了过来,抬起一脚踢在天佑膝盖窝,天佑顿觉右腿一软,不禁跪了下去。男子微微低头侧目道:“说说,你是想被跺脚,还是想被挖心呢?嗯?” 天佑冷汗直冒,背脊发凉,此刻他只盼天赐能快点发觉,赶来相救。 “怎么?不敢选?”中年男子,冷笑一声道,“不敢选就老实招来,你们到底是谁?和独孤胜又是什么关系?独孤胜又在何处?沈波旬又在何处?” 天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谁是独孤胜,更不知道沈波旬是何方神圣。便冷冷道:“阁下问的在下一个字都听不懂!什么独孤胜、沈波旬,恐怕都已经进了棺木了,在下如何知道?” “哦?”男子一把抓住天佑衣领道,“你既然知道他们都年过半百,说明你还是跟他们有关系的!你不想说,爷爷有办法让你说。”说罢,右手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黑色丹药。男子眯着眼瞅着天佑,阴沉沉地道:“这是‘化阳丸’,可以化去你全身阳气,让你心冻而死!你心动不?”说着,左手掐住天佑两腮咬合肌,屈指一弹,丸药立刻射入天佑嘴里。男子又右手掐住天佑喉咙,天佑顿觉呼吸困难,忙呼一口气,丹药即刻划入嗓中。男子一阵大笑,一掠而退,坐在树桩上,冷眼瞅着天佑。 天佑顿觉全身寒气渐生,不禁一阵阵打寒颤,最后连手脚都变得颤抖起来,仿佛假了一般。天佑心下大惊,暗忖道:“难道我要命绝于此吗?师兄,师兄……” 突然一个人影从远处闪过,几下便掠至跟前。天佑一见是天赐,不禁欣喜若狂,强撑着抬起头。“嗖嗖”,两阵声响划破天际,又两人一闪而至,伫立中年男子身后不远处。天佑抬眼望去,来人正是温浩然和戚道庆,不禁嘴角强笑,面部肌肉已经开始僵硬。 天赐侧目余光一瞥,已知天佑受了重伤。心下暗急,未及搭话,便左掌御罡气,脚下轻点,欺身而至,袭向中年男子。温浩然和戚道庆也默契十足,一左一右,一招便制服了两个黑衣人。只见两个黑衣人双膝跪倒地上,手撑地面,口吐鲜血。这边天赐和中年男子身影如魅,你来我往,竟一时不分高低。温浩然和戚道庆互望一眼,同时加入争斗,瞬间三人围攻一人。温浩然使出《仙翁掌》,宛如排山倒海,掌影重重;戚道庆使出《冰魄掌》,寒风呼呼,凌厉霸气。中年男子为敏捷型高手,被三人攻的左支右绌,斗到近三十招后,中年男子渐渐险象环生。突然温浩然一掌袭其左肩,戚道庆袭其右肋,天赐飞身压顶,一掌拍向其天顶盖。中年男子见避之不及,忙左掌上迎,右掌接住戚道庆。“砰”的一声,戚道庆倒退一步,天赐借力落于地面,中年男子横飞了出去,撞在三步外树上。中年男子见势不妙,纵身便上了树,几个跳跃竟掠树而去。 天赐见天佑周身仿佛结了层霜,形势不妙,一挥手,温浩然和戚道庆忙停了脚步,未敢追出去。天赐回头道:“烦请二位贤兄为我护法,我要帮师弟祛毒。” 戚道庆瞥了一眼天佑,忙疾身道:“他这是中了寒冰掌之类,恐怕得用《御火掌》才能根除!” “化……化……阳丸!”天佑嘴唇发紫,双臂颤抖,哆嗦着道。 天赐忙双膝盘坐,双手抚其背,不断输入热气。猛然忆起那日自己以内热去除寒湿的经历,忙如法炮制。戚道庆则屏息凝神,环顾四周,为天赐护法。 温浩然听到“化阳丸”顿时眉头一皱,忙回身转去,一闪而至,来到两个黑衣人面前。温浩然一把提起一个黑衣人道:“你们是何人?刚才那人又是何人?为何突然袭击他?他中的又是什么毒?”温浩然如连珠炮般,一口气连抛出了四个问题。 两个黑衣人吓得直哆嗦,其中一个黑衣人哆嗦道:“大……大……侠,您……您说的太快了,小的没全听清。” “太快了?”温浩然冷笑一声道,“我就把你剁了当肥料,让他说!” 黑衣人一听,急得冷汗直冒,眼神不停闪烁道:“小的是圣毒教的人,这次是奉了绿蚊王之命,前来捉拿本教余孽。这年轻人今早去过梅园,江宁镇便飞鸽传信金陵,绿蚊王便带领我等前来拦截。结果制服了这年轻人之后,他死活不愿开口。绿蚊王便给他喂食了‘化阳丸’,别的什么毒都没来得及下!” “圣毒教……梅园……”温浩然喃喃自语道,突然一把掐住黑衣人脖子,继续道,“圣毒教跟梅园有什么关系?” “小的真不知!”黑衣人吓得冷汗直冒,怯懦地道,“这种事,上面怎么吩咐,我们便怎么办。他们不说缘由,小的们也不敢过问。”另一个黑衣人也赶紧点头如捣蒜般。 温浩然右手一挥,黑人面便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地上。温浩然疾步奔了过来,望着天佑渐渐恢复,不禁喜上眉梢。一盏茶后,天佑逐渐恢复了几分风采,面色红润,如沐春风般。天赐便收了功,撤了掌,询问天佑感觉如何。天佑握握手掌,顿觉毫无异样,不禁一阵狂喜道:“这个丑八怪还真厉害,什么‘化阳丸’,差点冻死爷爷!还说能化掉我所有阳气,我差点以为自己要变成太监了!”说罢,摸摸下体,顿时长吁了一口气。 “嗯,”天赐点头道,“这个丸毒还真厉害,不知道清完了没有?你小心以后变太监!” “啊?”天佑耸着肩膀,一脸震惊地望着天赐。 “贤弟放心!”戚道庆笑着道,“一般毒丸持续时间不过一到三个时辰,只要祛除了毒素,便无大碍。一般江湖人都喜欢虚言恫吓,不要被他们吓倒了!” “哦!”天佑忙拍拍左胸,闭目喘气。 “这些人是什么人?”天赐忙皱眉问道。 温浩然面色凝重,沉思片刻道:“圣毒教的人!没想到圣毒教也重出江湖了,而且还盯上了你们。你们去梅园的消息,圣毒教已经知道了。日后你们要更加小心了!” 天赐二人点点头,心下既欢喜又忧愁:欢喜的是总算弄清了一点眉目,原来这梅园与圣毒教有关;忧愁的是,这圣毒教势力庞大,如今又盯上了二人,其中凶险重重,可想而知!天赐不禁暗忖道:“如今圣毒教也重出江湖了,看来又将有一番惊涛骇浪……” 温浩然突然想起马车还在城外,怕被那圣毒教的绿蚁王劫了道,忙和众人一起向林外奔去。天佑忙回头抓起宝剑,跟随天赐而去。两个黑衣人也赶紧趁机逃之夭夭。树林中又恢复了宁静,偶尔有几声鸟鸣声,尖厉而凄凉…… 第四十六章 血溅镇江 婉莹三人进入金陵城后,便直奔酒楼而去。晴儿十分好奇,忙惊问道:“婉莹姐,咱不是说好的逛街吗?你干嘛找酒楼啊?他们两个一没有令牌,二没有路引,又进不来,找了也没用啊!” 婉莹瞥了她一眼,附耳低声窃窃私语一番,晴儿顿时笑得花枝招展。婉莹也跟着一阵偷笑,竟笑靥如花。子龙跟在后面一头雾水,只好默默无语,不住环顾四周。 婉莹和晴儿很快进了酒楼,待出来后,便直接往城外去。子龙疑惑不解,也不敢问。三人很快出了城,见马车好端端地在,而温浩然等四人却面色凝重,婉莹预感是有事发生了。忙询问众人道:“你们怎么回事?发生争斗了?” 四人都摇摇头,温浩然便上前一步道:“启禀小主,刚刚圣毒教来袭,刚被我们击退。” 婉莹神色震惊,晴儿目瞪口呆。唯有子龙十分淡定,似乎无关紧要。婉莹心下一慌,忙疾声道:“你们有没有受伤?”四人都摇摇头,欲言又止的样,似乎有难言之隐。婉莹便继续道:“是圣毒教何人来袭?” 温浩然皱眉道:“圣毒教‘十大毒王’之一绿蚊王孔孝贤。” “绿蚊王孔孝贤?”婉莹沉思片刻道,“江湖之中,地仙下等级别的高手,一般都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人。想必这孔孝贤最多也是地仙下等了!” “小主英明!”戚道庆拱手道,“我们三人合力,那孔孝贤跑得比兔子还快。” “呵呵……”晴儿笑道,“你们三个打一个还让他跑了,你们真是厉害啊?” “这……”戚道庆忙解释道,“当时情况危急,我们忙着救人,便顾不上那么多了。” “救谁?”婉莹眉头一皱道。 天赐只好硬着头皮道:“刚才我让天佑去林中查看有没有埋伏,结果被圣毒教盯上了,受了点寒毒,还好我们及时赶到。” 婉莹半信半疑,盯着天赐。天赐不觉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婉莹。婉莹眼光闪过一丝光亮,顿时明白了。她轻轻一挥手,众人忙上马启程,往镇江奔去。 至晚上戌正时分,众人来到镇江西北的高资镇。高资镇是江南名镇,自古便是商贾辐辏之地。婉莹等人寻了家酒楼,便随便将就了一晚上。 翌日清晨,众人早早便起了床,用了早膳,直奔镇江而去。仅仅一个时辰不到,婉莹一行人便来到镇江。尚未歇息,便马不停蹄往西津渡奔去,准备渡江过河。渡口船夫便告诉众人,昨夜不知何故,夜起大风,又起大火,沿江渡口船或被吹走,或被烧坏,要渡江恐怕得等明日。 众人一听皆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众人无奈,便只好在西津渡附近找家酒楼暂且住下,等第二日再渡江。不一会,众人来到一家“鸳鸯酒楼”。子龙先去定了房间,留待晚上住宿。晴儿提议去附近游玩,众人便权当散心,欣然同意了。这西津渡附近大多是两层小楼,木制结构,翘阁飞檐,雕花刻绘,古朴肃穆。婉莹一行人踏着青石板小道,边观花望景,边仔细留意周围人群。 西津渡虽然好玩,但毕竟风景不多,只能到渡口望望江。晴儿更是满腹牢骚,瞥着嘴道:“如果能到观音洞和蒜山玩玩,该多好!据说这观音洞,颇有灵性,附近人十分信仰。旁边还有紫阳洞和铁柱宫,都是道教名胜,也还不错。蒜山就更好玩了,长得像个大蒜,听说是当年诸葛亮和周瑜便是在这里谋划抗曹大计的。山上还长有一些泽蒜,这个季节便刚刚好,如果能去该多好!” 婉莹瞪了她一眼道:“你就喜欢游览名胜古迹,这眼前的大活人你不珍惜,干嘛老想着沾花惹草呢?” “什么‘眼前大活人’?”晴儿故作不解道,“我怎么没看到?再说,游山玩水怎么叫沾花惹草呢?婉莹姐,你又冤枉我!” “呵呵……”婉莹掩唇而笑道,“唉,我就没你这么好命!” 晴儿一听,不禁一阵暗笑,道:“婉莹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某些人就是太榆木了,得用木鱼敲,所以嘛,我们要是能去观音寺多好,我帮你用木鱼使劲敲!” 天赐和子龙跟得最近,不禁面面相觑,默然不语。天佑跟在天赐后面,东张西望。温浩然和戚道庆则不时窃窃私语,时而交流武学,时而观花望景。天赐此时心事重重,哪有心情游街观景。只见他双眉紧锁,双目迷茫,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众人一路绕回了酒楼,已经正午时分。众人匆匆用了午膳,各自回房休息。婉莹和晴儿共住一室,房间在二楼东侧正中间。子龙房间在其北,天赐和天佑也住一个房,在婉莹南面。温浩然住在最北,戚道庆住在最南。 天赐坐在房中桌前喝茶,似乎若有所思。天佑则躺在床上休息,说是休息,其实只是翻来覆去而已。突然天佑坐起来,望着天赐道:“师兄,你说渡船被烧这事,是不是特别蹊跷啊?” “不是蹊跷,必定是圣毒教所为!”天赐皱眉道。 “啊?”天佑一个箭步蹿了过来,坐在天赐旁边,瞪着天赐道:“你既然知道是圣毒教所为,为什么不和他们说?” 天赐端起茶轻抿一口,嘴角浅笑道:“婉莹那么聪慧的一个人,岂能看不出其中的蹊跷?从她的房间安排来看,她是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我想,晚膳之前,她应该会把谋划告诉我们。我们静观其变就是,现在既然兵临城下,急也没用!” “哦!”天佑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都是心照不宣啊!你们都知道,那我就放心睡我的大觉了。”说罢,一屁股躺在床上,安心午休。 天赐心下却惴惴不安,虽然他料定婉莹应该有周全的谋划,但毕竟圣毒教实力不俗,这一战恐怕充满未知数。他不禁走到窗前,俯瞰眼前的西津渡,又抬眼望去,瞩目着远方的楼台高阁,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安。即使此时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他总有预感: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晚膳后,婉莹命晴儿通知众人去她房间商议事情。众人便先后来到房间,围桌而坐。一个圆桌七个人,刚刚好。婉莹坐在东面,左面依次是晴儿、子龙、温浩然;右面依次是天赐、天佑、戚道庆。 婉莹朱唇微启,道:“之所以召集大家来,是为了商议今晚御敌之策。”众人都点点头,心照不宣。婉莹环顾众人,见众人面色凝重,便已猜出众人都心中有数。于是掷地有声道:“邪教的挑衅是必然的,只不过这次圣毒教充当了先锋!圣毒教总教远在广州府,七大分教最近的也在湖广府,这是强弩之末,没什么可怕的。何况,这镇江对面,便是我教之地,如今敌人兵临城下,我们更没有理由退缩!你们大都是我父亲倚重的,今日婉莹也同样需要你们鼎力相助!” 温浩然拱手道:“但凭小主吩咐,我们无有不遵!” “小主放心,这次他们胆敢来袭,定让他血溅鸳鸯楼!”戚道庆切齿道。 “嗯!”婉莹点点头,十指交叉道,“圣毒教的人惯于使毒,大家尤其小心。我准备一壶本草丹,你们等下每人备三颗,遇到危险便服下。这种丹药可抑制十余种剧毒,但药效太低,不能全解。即便如此,相信也能为你们赢得足够的时间。圣毒教具体来了多少人,我们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进攻,我们也不清楚。但我猜想,他们应该会在子夜之后进攻。所以今晚大家要打起精神,不要有丝毫懈怠!”众人点点头,领了丹药便各自回房准备。 夜幕逐渐降临,弯月悄悄爬升,四周渐渐安静下来。众人紧绷神经,等待那未知的突袭。沙漏一点点的往下滴落,齿轮旋转带动中轮,中轮带动指针,指针在仪器圆盘转动,时间便一点点流逝了。子夜逐渐降临,微弱的月光还在普照大地。 月光下,隔壁酒楼二楼窗户突然闪出三个人影,迅速跃上房顶,沿着房顶悄悄向“鸳鸯酒楼”逼近。三人从鸳鸯楼西面厢房进入鸳鸯楼,很快便窜入走廊。三个黑衣人中最右面的便是下午在金陵城树林中打伤天佑的绿蚊王孔孝贤。孔孝贤年约三十二岁,看起来颇有点呆头呆脑,又带着一股蛮劲。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但在三人中却是最年轻的。最左边之人年约三十四岁,长得浓眉细目,塌鼻大嘴,看起来十分猥琐的样子,笑起来更是十分淫荡。他便是圣毒教巨蚁王葛正阳,拿手绝学正是《曼陀掌》。中间男子年约三十七岁,圆脸阔腮,看起来比孔孝贤还胖了些许。他淡眉薄唇,唇下一撮小胡子。他正是圣毒教天君督御庄海雄,修习的绝学为《丹鸩掌》。 庄海雄微微侧首,轻声道:“确定在二楼?” 孔孝贤忙低声恭敬答道:“错不了,他们一路从江宁镇跟过来,看得真真切切!” 葛正阳皱眉低声道:“督御,干脆放毒,将这里的人一个不留!” “不可!”庄海雄冷冷道,“如此大规模屠杀蝼蚁,惊动了六扇门,会给圣教惹麻烦!”庄海雄一挥手,孔孝贤和葛正阳一个靠墙,一个靠栏杆,向东慢慢移了过去。庄海雄则在走廊中间缓慢移动,策应两边。孔孝贤每移动到一个房间,便会捣破窗户,弹入一粒黑色药丸。 此时众人正齐聚婉莹房间,屏息凝神,等待对方来袭。突然戚道庆低声道:“属下想去解下手,不知可否?” “这……”天赐轻声道,“贤兄最好不要去,现在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攻来,万一你正在茅房,岂不是误事?” 戚道庆皱眉道:“在下惭愧,晚上汤喝多了,憋得慌,只怕动起手来,会拖累大家!” 晴儿露出鄙夷的目光,轻声道:“婉莹姐,你说怎么办?” 婉莹摇摇头,嗔道:“你从窗户,悄悄爬到北面房间,就在房间解决吧!” “多谢小主!”戚道庆便龇牙咧嘴从窗户跳下屋檐,正要往北,突然觉得在子龙房间撒尿不太合适,便转而往南跳进了自己房间。刚解完小手,戚道庆突然觉察三个功压正迅速逼近。戚道庆眉头一皱,一脚踢翻桌子,撞开了门,向门外扑去。孔孝贤见一个黑影袭来,忙弹出三粒药丸,当成暗器使。戚道庆一掌拍去,三粒药丸顿时成为粉墨,只觉一阵异香扑鼻。戚道庆大惊失色,暗叫一声“不好”。此时葛正阳从左袭来,孔孝贤从右袭来,夹击戚道庆,戚道庆正要用力,顿觉浑身酸软。葛正阳、孔孝贤两掌齐出,戚道庆被震飞了出去,竟从二楼窗户掉了下去。 刚才巨大的桌椅撞击声,早已惊动了众人,众人纷纷跃出房门,唯有晴儿拦在婉莹前面,寸步未移。天赐、天佑率先冲了出来,一眼便瞅见两个黑衣人震飞了一个人。此时子龙和温浩然也已跃出,子龙一掠而至,温浩然也片刻即至。四人对战三人,只见庄海雄、孔孝贤和葛正阳三人一起发毒丸,射向众人。众人不知道是什么,纷纷闪开。天佑抽剑而出,一剑横扫,巨大剑气呼啸而去,袭向对面三人。庄海雄等三人也忙各自跃起散开。天赐趁机袭向庄海雄,子龙趁机抽剑攻向葛正阳,温浩然一跃而起,对战孔孝贤。天佑一剑之后,忙仗剑袭向庄海雄。 房中婉莹二人听到外面呼呼的打斗声,都忧心忡忡。婉莹皱眉道:“晴儿,你去外面帮忙,多一个人便多一分胜算!” “不行!”晴儿摇摇头道,“小姐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一旦他们失败,我还可以护送小姐离开!如果我出去了,万一他们冲进来,小姐怎么办?” 婉莹怒目而视,斩钉截铁道:“快去!刚才外面那一声巨响,恐怕戚叔父凶多吉少。你如果不去,子龙他们也会凶多吉少,你忍心吗?再说,我还有这个!”说罢,伸开左掌,现出两粒丹药,一抬手送入嘴中,压在舌头下。右手又伸开,现出三粒黑色药丸。 晴儿识得那药丸,正是能令人功力尽失的“软骨散”。晴儿明白婉莹这是准备在屋里布局了,忙一咬牙,冲了出去。此时屋外黑影重重,根本看不清谁和谁在对战。突然走廊灯光闪耀,西面房间客人纷纷点亮房间,冲了出来,然后向楼下奔去。晴儿定睛望去,温浩然和孔孝贤对战,孔孝贤是敏捷型,温浩然是攻击型,显然孔孝贤正克温浩然,略胜一筹。但二人都是地仙级别,一时半刻且分不出胜负。而子龙对战葛正阳,稍占上风,但葛正阳也是地仙下等级别,《曼陀掌》舞起来,掌风带毒,子龙虽然仗剑,但也不敢欺身。天赐和天佑两人围攻庄海雄,明显有点不支。那庄海雄明显是地仙中等级别,所习《丹鸩掌》也小有成就。若非天赐和天佑目前轻功都不俗,恐怕早就落了下风。 晴儿心一横,塞入嘴中一粒丹药,压在舌下,一个箭步向葛正阳攻去。此时葛正阳正力战子龙,突觉背后一个强大功压靠近,忙左掌挥去,掌心喷出毒气。晴儿毫不避让,直击了过去。葛正阳嘴角露出一丝邪笑,心下正高兴,突然晴儿一瞬攻来,竟然丝毫不受影响,葛正阳心下大骇。此时晴儿右掌击中葛正阳左掌,葛正阳登时飞了出去,撞在木墙上。 庄海雄余光瞥见又加入一人,顿觉形势不妙,忙右掌对战天赐,左掌一把袭向天佑前胸。天佑大骇,忙持剑护身,疾身后撤。天赐和庄海雄对掌,天赐被震出两步外,庄海雄则趁机向婉莹屋内奔去。天赐大骇,忙紧随其后。天佑一惊,见庄海雄和天赐先后进了婉莹房间,心下一慌,忙向门口飞去。庄海雄刚进房间,便瞅见婉莹站在桌后,忙抓向婉莹。此时天赐急忙一闪而至,挡在婉莹前面,一脚踢飞桌子,砸向庄海雄,庄海雄一掌轻易便震碎了桌子。天赐大惊,正要上前,突觉头晕目眩,竟倒向了婉莹。婉莹忙一把拦腰抱住,知道天赐这是中了自己刚才洒的“软骨散”。忙嘴唇压住天赐双唇,送入一粒药丸。天赐顿觉寒香扑鼻,一粒药丸已进入嘴中。庄海雄猛见天赐倒下,未反应过来。一瞬犹疑,忙一掌抓向婉莹左肩。这时天佑刚好奔至门前,忙手腕抖动,十余道剑气直袭向庄海雄。庄海雄顿觉不妙,忙跃身而起,避开剑气。 晴儿击退葛正阳后,也瞥见庄海雄冲入晴儿房间,心下暗惊,忙抽身而去。晴儿一闪而至门前,见庄海雄从上落下,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袭向庄海雄。庄海雄猛回头一掌拍出,二人对掌,竟各自退出一步。天赐趁机左掌按地,右掌拍向庄海雄后心,一掌震得庄海雄向前踉跄一步。晴儿趁机再度攻上,和庄海雄纠缠起来。天赐见二人在屋里对战,也不敢大意,忙护着婉莹后退。 天佑瞥见天赐昏倒,料想屋里毒气弥漫,也不敢进屋,忙转身攻向葛正阳。葛正阳刚才被晴儿一掌击中,左手已废,只能依靠右掌了。此时天佑再加入战团,和子龙合攻他一个,令他压力颇大,险象环生。这二人一个剑锋犀利,削铁如泥;一个长剑挥舞,如鬼似魅。废了左手的葛正阳,一个子龙已经可以力压他,再加一个天佑,让他登时方寸大乱。斗至三十余招,葛正阳已经败势明显。 孔孝贤余光一瞥,见庄海雄迟迟不出来,葛正阳又顷刻覆亡,忙一掌拍出,借力后退,竟转身跳下一楼,奔了出去。温浩然一愣,忙回身攻向葛正阳。葛正阳遭遇三大高手围攻,顿时防御大开,左肩被天佑从后面削中,顿时齐肩斩断,血流如注。只听一阵杀猪般的撕心裂肺声在酒楼回荡。子龙忙一剑刺穿其心脏,叫声顿时戛然而止。葛正阳重重的倒了下去,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三人赶紧掠阵婉莹门口,见晴儿还在和庄海雄对战,天赐则护住婉莹。刚才那一阵大叫声传到庄海雄耳中,已经令他心乱如麻。此时余光瞥见门口三人,心下大骇,料想两个属下已被制服,便萌生了要逃的念头。屋里毒气弥漫,众人不赶进。晴儿、天赐都有解药,庄海雄也是用毒高手,这种药物对他来说简直如小菜一碟。只见他猛地回身一掌袭向天赐,天赐忙提掌迎上。两掌相对,天赐被震得倒退两步,连同婉莹一起退至墙角。晴儿趁机一掌攻向其右肋,庄海雄心下一惊,身形转移,身体后撤,左掌迎上。两掌对战,晴儿倒退一步,庄海雄则借力后撤,竟退至窗前。庄海雄冷笑一声,转身跃下窗户,踩着屋檐而去。 晴儿忙询问婉莹是否受伤,婉莹笑着摇摇头,忙扶着天赐走了出去。天赐这时忙运功逼出最后一点残毒。突然楼下一阵噪杂声,众人料想是官府捕快来了,忙奔至子龙房间,跃下窗户,也踏着屋檐飞去。 第四十七章 江边夜话 夜深人静,已是子夜之后。镇江西津渡“鸳鸯酒楼”却一片嘈杂,酒楼客商纷纷涌到楼前,七嘴八舌起来。婉莹一行人奔出酒楼,站在远处屋檐望着鸳鸯酒楼,不禁黯然神伤。酒楼一战,虽击杀圣毒教一名高手,但逍遥阁也付出了相同的代价。婉莹远远望着被众人围观的戚道庆,不禁一阵伤感,又转而愤怒,正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晴儿忧心忡忡地问道:“婉莹姐,戚亭主怎么办?我们就把他扔在这吗?” 婉莹轻轻摇头道:“官府一旦查看令牌,便会知道他是逍遥阁的人,自会差人报信,让逍遥阁前去领人,这不用担心。夜已深,大家估计都累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吧。” “不如去渡口?”天赐轻声道,“渡口那边有石阶,可以将就一下。最主要,可以防止有人破坏渡船!而且,明早渡船,我们也能早些过去,以免夜长梦多。” 婉莹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有道理。他们昨晚烧了船,今晚十有八九会去破坏船只。如果船到半江出了问题,那我们便要葬身鱼腹了!我还不会游泳哩!”说罢,一脸后怕,不禁冷汗微冒。 “哈哈……”天赐一阵笑道,“还好,我会游泳!” “我也会!”天佑喊道,子龙和温浩然都点点头。 晴儿满脸忧愁道:“我也不会耶!子龙,你会不会?” 子龙一脸得意地道:“放心,不会让你掉下去!”晴儿顿时满脸洋溢着幸福。 婉莹瞥了晴儿一眼,转身便离开了,众人忙跟了上去。身后只剩下鸳鸯楼下零星的客商和阑珊的灯火,逐渐被夜色吞没。 另一处酒楼屋顶,半盏茶后,也出现了两人。两人目不转睛地望着鸳鸯楼,便是圣毒教天君督御庄海雄和绿蚊王孔孝贤。庄海雄瞪着孔孝贤,怒容满面,愤恨道:“孔毒王,刚才是怎么回事?” 孔孝贤身躯一震,忙恭敬解释道:“督御,对方人多势众,我们力战不敌,那时葛毒王又已露败象,属下这才不得不抽身撤离,保全实力。属下当时想,若全军覆亡,日后毒尊问起,怕连个报仇之人都找不到,我等岂不是白白吃个哑巴亏?” 庄海雄闭目不语,半晌脸色稍稍和缓,神情沮丧地道:“十天前有人飞鸽传书,说独孤氏后人重现江湖,梅园近日将有不速之客。毒尊闻言大怒,特差我来主持大局,清除余孽。如今我寸功未建,又搭上了葛毒王,我日后有何面目见毒尊啊!” 孔孝贤眼珠转动,忙躬身献计道:“督御,依属下看,不如‘破釜沉舟’?” “嗯?”庄海雄面色一惊,诧异道,“何谓‘破釜沉舟’?”孔孝贤忙在庄海雄耳边窃窃私语一番,庄海雄逐渐喜上眉梢,不禁低声阴笑。孔孝贤说罢,庄海雄点点头,右手竖起,手掌前挥,二人即刻向西津渡方向奔去。 夜来轻风,江水涌动,“哗哗”的流水声,“砰砰”的拍岸声,此起彼伏。婉莹和天赐一行人来到渡口不远处的西侧石阶旁,大家随意坐着,也没了拘束。晴儿拉着子龙趁机坐在最西面,窃窃私语,时不时传来一阵“咯咯”笑声。天赐和天佑坐在最东面,温浩然陪着婉莹坐着中间。 婉莹侧头望着天赐,见天赐和天佑也在窃窃私语,不禁黛眉紧皱。温浩然神情一怔,忙扭头望着婉莹,小心翼翼地道:“小主为何这样看着属下?属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婉莹一愣,这才想起自己隔着温浩然往东望,竟让他误解了。婉莹忍不住抿嘴一笑,道:“温叔父多虑了,我对叔父一直很放心!” 温浩然想起刚才婉莹柳眉紧皱,不禁疑惑道:“小主是不是有什么任务要交给属下?” 婉莹摇摇头,突然眼神一亮,旋即点点头道:“正有个任务希望叔父能鼎力相助!” “小主请吩咐!”温浩然拱手道。 婉莹躬身轻声道:“你去把天赐支开,找个机会好好问一问天佑,中午在金陵城南树林中,到底是怎么回事。日后你再把详情报给我,我好回禀阁主!” 温浩然点头应声道:“小主放心,这个交给我!只不过,属下只知道他们一个叫上官孝,一个叫上官义,不知道谁是天赐啊?” 婉莹一怔,这才想起天赐一直以上官孝名字示人的。忙低声道:“长得最英俊潇洒,器宇轩昂的便是。” 温浩然不禁瞅了瞅自己,再瞅瞅天赐二人,顿时明白,忙点头称“是”,起身向东走去。 天赐正与天佑窃窃私语,突然瞅见温浩然走了过来,忙递给天佑一个眼色。天佑回头望着温浩然,似乎十分吃惊。温浩然缓缓坐在天佑旁边,扭头向东轻声道:“二位贤弟,在下可否耽误你们些许时间?”天赐二人均点点头,一脸疑惑。温浩然继续道:“在下想和义贤弟好好聊聊中午金陵城南树林之事,不知孝贤弟可否移步西面,让我二人单独谈谈?” 天赐忙淡淡一笑道:“贤兄请便,我先找你们小主谈谈。说罢,起身拍拍天佑肩膀,缓缓往西走去。” 天佑一脸狐疑,忙询问道:“温兄不是都知道了吗?为何要再问?” “哈哈……”温浩然一阵大笑,随即低声道,“贤弟没看出来吗?我们小主想和你师兄单独谈谈,这才命我前来。‘君子有成人之美’,你我何不做一回君子呢?” “哦……”天佑恍然大悟,随后点点头窃喜道,“我师兄这个人就是不够果断,其他都还好。我看他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贤弟想多了!”温浩然苦笑道,“我们阁主眼光极高,之前有好几个比你师兄还优秀,阁主都没看上。还有一个,原来小主钟意的,被阁主发配到分坛,建功立业去了,说起来也好几年了。我看你师兄,恐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天佑眉头一皱,不禁望着天赐背影,心中一阵寒意升起,欲言又止。 天赐缓缓在婉莹右边坐下,婉莹淡淡一笑,抬眼望着天赐,神色异样。片刻,婉莹粉唇微启道:“你不在那边,跑这边作甚?” 天赐捡起一粒石子,扔向江面,神情悠闲地道:“来谢你啊!今晚若不是你,我又要去喝孟婆汤了!” “咳咳……”婉莹想起晚上二人喂药之事,不禁面色一红,忍不住掩面一阵咳嗽,摇头道,“说起来,若非你舍身相护,我也命悬一线了,我们俩是互不亏欠。再说,早知道你准备喝孟婆汤,我就成全你哩!” “哈哈……”天赐一阵大笑,喃喃自语道,“踏上黄泉路,渡过忘川河;走过奈何桥,登上望乡台;喝碗孟婆汤,斩断红尘事——从此了无殇。” 婉莹斜睨天赐,好奇道:“如果真让你喝孟婆汤,只能保留一个人的记忆,你想记住谁?” 天赐一愣,沉思片刻,抬头望着江面道:“伊人!” 婉莹眉头一皱,疑惑不解盯着天赐道:“伊人是谁?” “哈哈……”天赐突然一阵大笑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彼伊人便是此伊人!” “哦……”婉莹恍然大悟,轻声和道:“‘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不知道这个‘湄’指哪里?” 天赐嘴角浅笑,望着婉莹解释道:“‘湄’指的是水边、岸旁,就像我们这样。” 婉莹不禁望着天赐,眼神异样,天赐这才意识到,原来婉莹在给自己下套呢。两人四目相对,竟都慌忙移开,不敢久视。婉莹突然问道:“能说说你的往事吗?” 天赐眉头一皱,叹息道:“往事不堪回首!当初我和天佑被师父收留,养在神龙教。师父派人教我们识字,读书。后来又让我们和他的两个女儿一起生活,待我们像亲生子女一般。不久后,他的两个女儿相继失踪,师父便对我们更好了,经常亲自教导我们,又传我们武功。再后来师父继了圣尊之位,便让我和天佑去分教锻炼。我们经常出外执行任务,都是披星戴月。随着功劳的增加,有一天总教传来了圣相谕令,擢拔我们进入修罗殿。那个修罗殿还是很残酷的,人又多,晋升又难。好在后来我们武功逐渐提高,出外任务也轻松了许多,功劳也攒得快了点,便从修罗殿升到了地煞殿。直到三年前,我们被莫名其妙提拔为了圣童,当时一共七位圣童,四位圣女。七位圣童分别为仁、孝、忠、义、礼、智、信,四位圣女分别为元、亨、利、贞。” “你便是那个时候认识香雪海的吗?”婉莹神色异样,诧异地问道。 天赐点点头,心下一惊。自从上次因为香雪海的事,二人闹掰以来,天赐每每听到“香雪海”三个字都心有余悸。生怕婉莹又借题发挥,旧事重提。如今婉莹自己倒提了出来,天赐不禁背冒冷汗,不知所措。天赐偷偷瞥了一眼婉莹,见婉莹神情自若,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放下,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轻轻道:“那时的我们,风华正茂,不像现在,都已经‘半老徐娘’了!” 婉莹一听“半老徐娘”,便又想起那日自己调侃天赐的话,不禁掩面而笑。 天赐无奈地摊手道:“唉……没有办法啊!生而命苦,只能叶随风动,沦落红尘了。” “呵呵……”婉莹手臂蜷曲,弯臂拄腿,以手托腮,瞅着天赐眉眼带笑,笑得宛如桃花般灿烂。然后她神色严肃,斜睨着天赐道,“你还命苦?你有圣尊一路保驾护航,简直是如鱼得水。真正的命苦的,是那些芸芸众生的蝼蚁,他们无权无势,没有人脉,没有金银,只能一边辛苦拼搏,一边任人鱼肉!” 天赐一听,顿觉十分有理,不禁点点头,若有所思。半晌道:“‘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自古都是如此,上位者又如何能体会下位者的疾苦!不过是视为蝼蚁,任意践踏罢了!” 婉莹眉头一皱,轻轻拨弄胸前青丝,道:“我们是不是扯远了?说说你和香雪海的故事吧,方便吗?”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天赐低头沉思片刻,苦笑道,“我和她的故事真是说来话长。当年我们同时被擢升,一个是圣童,一个是圣女,也算是机缘巧合。后来便经常在一起探讨武学,她教会了我很多。比如阵法,我以前也看过一些阵法书籍,但经过她的讲解,我明白了很多。正是她教的阵法,让我破了八公山后山的‘九宫八卦阵’,这才令古祖天尊垂青,收我为徒,授予我《燃灯诀》!” “哦……”婉莹惊讶道,“原来你这《燃灯诀》是这么来的!倒真是让人意外。” “对啊!”天赐欣喜若狂道,“这《燃灯诀》说起来还真是厉害,我记得它的《序言》篇里曾经介绍过,‘任意修习一目,便可跻身于江湖一流;双目并修,则可阴中超脱,成其鬼仙。……若筑基四目成,则可化鬼为人,享乐于人间。若聚神四目成,则可修真成道,逍遥于五岳。若飞元四目成,则可脱胎成神,封榜于灵台。若大成四目毕,便能斩却三尸,超脱于三乘’。由此看来,这武功如果勤加修炼,自保是绝对有余的。所以,你闲来无事应该修炼一二,依你的聪慧天资,我相信,对你来说,应该是手到擒来。” “呵呵……”婉莹笑靥如花,忍不住瞪了天赐一眼道,“你能不能夸得有点新意?别老是敷衍我!” “这……”天赐手扶下巴,思考片刻答道,“你武功低微,嗯,没有优点。脾气又大,啧啧,也没优势。心眼又小,唉,也没长处。” 婉莹听得眉头紧皱,面露愠色,冷冷地瞪着天赐,恨不得一掌劈了他。 天赐瞥了一眼婉莹,嘴角暗笑,继续道:“正是你武功低微,常常涉险,所以我才能英雄救美。恰是你脾气古怪,不轻易敞开心扉,所以能洁身自好。也因为你心眼狭小,只能装下一人,所以能从一而终。” “呵呵……”婉莹已经笑得直不起腰,竟不觉笑中带泪,灿如梨花带雨。 “哎呀!这怎么还哭了?”天赐忙用衣袖给她拭去泪水,婉莹巧妙避开,扭过头去,自己轻轻擦去。天赐皱眉道:“我是不是夸得有点过了?要么我重新夸一下?” “一边去!”婉莹嗔道,“哪有你这么夸人的?你明明在污我清誉!传扬出去,我怎么做人?怎么嫁人?怎么带领手下?” “哎呀,都是我的错!”天赐忙躬身道,“晚生给你配个不是,望小姐勿怪!” “咦?”婉莹瞥了天赐一眼道,“你以为你是‘张生’啊?还‘晚生’长,‘晚生’短的!若他日你能赶上张生一半,也算对得起你这‘晚生’的称号了!” 天赐一抬眼,淡淡一笑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这张生最后能和崔莺莺在一起,真是全靠了红娘!若不是有红娘这样一位不惧世俗,又心地善良的人帮助,张生和崔莺莺岂能圆满?恐怕这张生要步梁山伯的后尘,说不定要学焦仲卿‘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呢!” “那也不错呀!”婉莹满脸的憧憬之情,喃喃自语道,“‘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这样的神仙眷侣,让人羡慕不已……” “死后便什么都没了,还是活着重要!”天赐叹息道,“要当也当张生,既名利双收,又抱得美人归。像焦仲卿和梁山伯,一个化鸳鸯,一个化蝴蝶,说不定都已经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忘了前世缘!” 婉莹白了他一眼,怪他打乱自己思绪,嗔道:“你要活着,不想忘‘前世缘’,那就说你的‘前世缘’啊?为什么说东道西,不说重点?” “我哪有什么‘前世缘’?”天赐一阵大笑道,“我只有‘今生缘’。” “那便接着说你和香雪海的‘今生缘’呗!”婉莹面带怒气道。 “咦?”天赐一愣道,“你怎么了?要不改天再说吧,等什么时候你开心了,我们再谈。” “我有不开心吗?”婉莹面色和缓,逐渐转为平淡,轻声道,“我很平静啊!你说你的,别管我!” “我都忘了说到哪儿了!”天赐一脸无奈道。 “不知道说到哪,那就从圣尊训斥你那件事开始说!”婉莹盯着天赐,试探道。 天赐一怔,这才明白,原来婉莹一直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心下不禁叫苦连连。只好硬着头皮道:“当初我和雪海,香雪海,关系还不错。经常会在任务结束后,一起谈论些武学的事。没想到一年前,有一次被圣尊撞上了,他老人家当时藏身暗处,也没有现身。后来便把我叫过去,狠狠地训了一顿,还不准我以后再见香雪海。” 婉莹不禁好奇道:“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啊?”天赐斜视着婉莹道,“当初我也问过师父,唉,师父就说了一句话,便让我哑口无言。至今想来,都觉得不寒而栗啊!” “什么话?”婉莹凑近问道。 “你不该问!”天赐冷冷道。 婉莹眉头一皱,旋即恍然大悟,点点头道:“确实让人不寒而栗!你师父也太霸道了,凭什么掌控别人的人生?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瞎说!”天赐瞪了她一眼,道,“哪有什么鸳鸯?那时的我们,都很年轻,也很懵懂,很多感觉都很模糊,很多感情也都很青涩。那是一种很纯洁的感情,一尘不染,没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只是一种美好的向往。所以直到最后,我们也没有说清,也许这便是人的初心吧!唉,不能说,说多了都是泪啊!”天赐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咱说点开心的吧,不谈这些陈年旧事了!” “我看不是‘初心’,是‘最初的心动’!”婉莹语气伤感地道,片刻后突然诧异地问,“你还有一个故事没说呢?” “什么故事?”天赐大惑不解地望着婉莹道。 “那个玉玲珑呢?”婉莹眼眸转动,盯着天赐道。 “咳咳……”天赐顿觉嗓子一阵发痒,忙轻咳几声,叹息道,“我和玲珑,玉玲珑,怎么说呢?” 婉莹眉头微皱,已经听出天赐语气不畅,便叹息道:“你要是觉得加个‘香’字,‘玉’字,很别扭,你完全可以叫雪海、玲珑,我听着蛮舒服的。” “善解人意!又一大优点!”天赐忙竖起拇指,夸奖道。 “哼,不知道刚才某人为什么不说?现在说,晚了!”婉莹露出轻蔑的神情道。 “人生是一个不断攀升的过程,就像爬山一样。”天赐微微一笑道,“如果你一下爬到了山顶,那不是要失去很多乐趣?” 婉莹凤目流转,神态诡异地盯着天赐道:“那你攀登过几座山?爬过几座峰?” 天赐一本正经地数着道:“龙山、八公山、莫邪山,三座山吧!” 婉莹露出不屑的目光,道:“你还真多情!自古多情徒留恨啊!” “啊?”天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婉莹这话从何说起。便赶忙岔开话题道:“后来便和玲珑谈得比较投缘,她也是圣女之一。直到有一天,我师父问我,你觉得玲珑这个人怎么样,我才知道原来玲珑接近我,是师父的意思。师父是想撮合我们俩,只不过他从来不知道,玲珑其实一直钟情师弟。她曾经跟我说,我知道雪海姐姐十分钟情你,所以我不会跟她抢的,其实我觉得你师弟蛮不错。可惜,后来我们逃离神龙教,走得匆忙,天佑和她也没有道个别。” “哦……”婉莹点点头,莞尔一笑道,“原来她钟情你师弟,那倒真是可惜了!不过她和雪海关系,还真是好!居然可以为了姐妹情,放弃一段姻缘,真是奇女子!” “什么姻缘啊?”天赐皱眉道,“昙花一现都不算啊!” 婉莹正要说话,突然抬眼瞥见远处两个人影飞奔而来。婉莹一拍手,众人立马站了起来。那两个人影也瞬间站住,怔立片刻,又转身飞奔而去。众人大吃一惊,正要追赶,婉莹疾呼道:“不必追了!今晚大家要保持警觉,随时准备应对突袭!每两个人为一队,一起值夜。子龙和天赐一对,温叔父和天佑一对,我和晴儿一对,我们每队负责一个时辰。他们都是使毒的高手,大家记得值夜时吞一粒药丸压在舌下。”众人皆遵命,便值夜的留下,其余人闭目休息。 这一次江边夜话,婉莹和天赐谈了太多尘封旧事。对婉莹来说,是欣喜,也是释然。但对天赐来说,却是惋惜,更是忧伤。往事不宜追之过深,正是他此时心情的写照。 第四十八章 尘封往事 江边后半夜,始终不曾见人来袭。众人守着船只,一夜有惊无险。直到天亮,已经困得七倒八歪。虽然分批值夜,但睡了醒,醒了睡,折腾一夜,已经精疲力尽。早晨的轻风,吹来一丝凉意,让众人稍稍清醒点。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江岸,众人不禁欣喜不已。折腾了两天,总算可以乘舟过河,一睹扬州风景了! 清晨阳光明媚,踏着早晨的一抹霞光,婉莹和天赐一行人踏上三吴浪船,径直往瓜洲渡口而去。这镇江西津渡口和扬州瓜洲渡口,一南一北,隔江相望,宛如姐妹渡口。而瓜洲渡又是京杭大运河与长江的十字交汇点,到了瓜洲渡,便可沿着京杭运河,直奔江都而去。 众人坐着浪船,迎着晨风,好不惬意!众人本以为圣毒教会趁机来袭,没想到一路上颇为顺利。到上午已正时分,众人已经到达江都。刚进江都,便有一行人来迎接众人。众人便上了马车,直奔江都南郊而去。一炷香后众人来到一处宽阔的园林,名为夏园。 这夏园分为前园和后园两部分,前园是逍遥阁教众居所,后园为阁主和婉莹等人居所。前园又分为三部分:前园南、前园中、前园北。前园南为八位亭主住所,其最北为知效堂,是逍遥阁接待普通宾客的地方。绕过知效堂,穿越六御门,便来到前园中。前园中为六位轩主住所,其最北为德合堂,是逍遥阁接待贵客的地方。德合堂后为逍遥门,穿过逍遥门,便来到前园北。前园北为四位塔主和四位楼主的住所,其最北为逍遥阁,是阁主处理本教重大机密事务的地方。逍遥阁后便是无名门,过了此门便是后园了。后园东为冬麟阁和子龙的长生阁,后园西为婉莹的春莺阁和晴儿的秋雁阁,正北为阁主的养心阁。整个院子分为东西两部,成对称分布。园中假山、湖池、绿竹等错落分布,点缀园中,熠熠生辉。 上午已时末,众人从前园一路走来,终于来到后园。温浩然为历下亭,早在刚进前园南时便告退。此时就剩婉莹等五人,婉莹便吩咐天赐和天佑先去子龙住处休息。天赐等人刚走,便有侍女传旨——阁主要召见小姐。婉莹忙匆匆洗了把脸,换了身便衣,便匆匆前往阁主住处。 进入养心阁,婉莹东瞅西望,却不曾见到阁主。突然门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至,负手对着堂北,望着堂北墙上悬挂的“九大教派势力图”。婉莹忙挽着那人手臂道:“爹爹平日忙便算了,既然到了寝居便该闭目养神才是。依女儿看,不如把这养心阁的匾额拆了,也免得爹爹看了心烦,不能专心处理教务!” “哈哈哈……”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笑道,“你爹是一辈子劳碌命,一刻也闲不住。若不是你平日里帮我打理一下事务,我哪有功夫听你撒娇呢?可惜啊,你终究不是男儿,否则爹也可以给你个职位,让你一展抱负!”但见这人年约五十,头戴黑冠巾,一身绿素衣,剑眉凤目,黑须美髯,目光如炬,脸庞红润。他便是婉莹的父亲,逍遥阁阁主夏妙玄。 婉莹淡淡一笑道:“女儿可不敢大展宏图,怕把您的家底都赌输了!” 夏妙玄在椅子上缓缓坐下,眉头微皱,道:“除了上次在滁州城落日轩轩主和湖心亭亭主丧命外,还有谁?” 婉莹赶忙过去给夏妙玄揉肩,低头柔声道:“女儿不孝,这次是历下亭戚道庆。” 夏妙玄一怔,闭目无语。半晌道:“戚道庆不是到金陵接应你们吗?怎么?又是天魔教所为?” 婉莹摇头道:“这次是在镇江遇到圣毒教偷袭,击杀了他们的一个巨蚁王,结果……” “圣毒教!”夏妙玄侧首道,“你们怎么会惹上圣毒教?”婉莹只好和盘托出,将天赐去江宁镇之事,大致描述了一遍。夏妙玄听罢后,疾问道:“这个天赐,你怎么看?圣尊上官甫你又怎么看?” 婉莹蹲下为夏妙玄捶腿,边捶边道:“女儿想先谈谈对圣尊的看法。这个神龙教圣尊,表面是失踪了,可实际上,据女儿一路观察的情形看,未必如此。” “理由呢?”夏妙玄闭目养神,安享天伦之乐。 婉莹便仔细回想,片刻后道:“他曾经在失踪前见过天赐一面,告诉天赐,一旦他失踪了,便让天赐去江宁镇梅园。” “原话呢?”夏妙玄问道。 “这……”婉莹略微沉思,摇头道,“女儿不知。要不爹爹回头亲自召见天赐,问一问?” “嗯,”夏妙玄长叹一口气,摇头道,“这个上官甫在玩什么把戏?把我都绕进去了!” “谁能把爹绕进去?”婉莹笑道,“主要是爹爹深居简出,对外面的消息没有及时掌握。这个圣尊明知道有人要暗害他,居然不加强防备,令贼人得逞,这才不得不玩起了假死的把戏。” “假死?”夏妙玄一怔,皱眉道,“可有证据?” “女儿猜的!”婉莹嫣然一笑道,“不过,也不全是猜的。天赐二人逃出神龙教后,一直有人暗中相助。甚至有个沈护教为了帮助他们逃跑,以身犯险,目前已被神龙教软禁起来了。女儿想,或许这一切都是圣尊安排的,要保他们周全。” 夏妙玄摇头道:“这个不足为凭,兴许他是感念旧主之恩。还有呢?” 婉莹便起身踱步道:“圣尊经营神龙教近十年,培养了那么亲信,如今圣尊陡然失踪,他们却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依女儿看,这十分不合理,就算圣尊识人不明,也总该有一两个愤恨不平的人,出来为圣尊叫冤喊屈,追查真凶!”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上官甫虽然经营近十年,可他头上始终悬着一把剑:地老!他的权势再大,大不过地老;威望再高,也高不过地老。‘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在位时,很多人已经对他虚与委蛇,三心二意;他不在,结局可想而知!这个也不足为凭,还有呢?” 婉莹望着门外道:“还有便要从江宁镇说起了。天赐二人逃出神龙教短短不过十三四天,圣毒教怎么会知道天赐要去江宁镇梅园?还有那些出手袭击我们的人,明显都是圣毒教总教的高手。圣毒教总教在广州府,即便是飞鸽传书,也至少得五到六天,快马赶来,六百里加急也得五到六天。由此算来,他们在天赐刚逃出神龙教时,便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踪。谁有这么大能耐?依女儿看,很可能是圣尊派人通知的圣毒教。” 夏妙玄陡然睁开双目,眉头一皱道:“理由呢?上官甫为何要这么做?” “这……”婉莹望着夏妙玄,突然趴在他腿上道,“爹爹可识得四个人?齐凤翼、独孤龙葵、独孤胜、沈波旬。” “嗯?”夏妙玄脸色微变,诧异道,“这四人,前两个爹爹不怎么记得了。但是这后两个,当年可都是轰动江湖的大人物。独孤胜,是圣毒教第四任毒尊,也是现在的毒尊李鸿基的师兄。至于沈波旬,那更是了得!他是天魔教第四任魔君,曾先后几次北伐正道。只不过这二人后来都先后失踪,江湖有传言独孤胜是被沈波旬劫走了,未辨真假。怎么突然提到这几个人?” 婉莹皱眉道:“爹爹二十年前也已经小有名气,怎么会不知道齐凤翼、独孤龙葵呢?” “他们多大年纪?”夏妙玄问道。 婉莹回首道:“大概和您一样年纪,可能比您稍微年轻几岁。” “那便很正常!”夏妙玄摇头道,“和我同辈的,很多人我都不记得了。” 婉莹忙跑过去,抚着夏妙玄肩膀道,“爹爹可知道二十年前的‘梅园惨案’?” 夏妙玄仔细想了想,疑惑道:“不知!” 婉莹又疾问道:“那爹爹可知道二十年前的‘江宁惨案’?” 夏妙玄又仔细想了一会,皱眉道:“不知道!” 婉莹疑惑不解地喃喃自语道:“没道理啊!那‘金陵惨案’呢?” 夏妙玄眼神一亮,若有所思道:“二十年前,金陵到发生了一件震惊武林的大案,不过不叫‘金陵惨案’,武林人习惯称为‘金陵之案’。” “爹爹赶紧说我听听!”婉莹摇着妙玄肩膀道。 “别晃了!再晃,你爹我这把老骨头就被你晃散了!”夏妙玄叹气道。 婉莹嫣然一笑道:“爹爹是老当益壮,掌可劈虎,您的《逍遥掌》也是天下闻名,何人提了不竖指称颂?”说着,竖起右手拇指。 “哈哈哈……”夏妙玄捋须笑道,“行了,书归正传。这个‘金陵之案’之所以轰动武林,便在于死的二人身份特殊:女的是圣毒教毒尊独孤胜的独生女,男的是神龙教圣尊华恒启的爱徒!当年他二人结合,便轰动江湖;后来二人惨死,也震惊武林啊!” “那爹爹还说您不识得他们二人?”婉莹嗔怪道,“害得女儿费了半天口舌,口干舌燥的!” “哈哈哈……”夏妙玄摇头道,“这个你可怪不得别人,你一会梅园,一会江宁镇的,爹爹连梅园在哪都不清楚。” “这就对了!”婉莹点头道,“难怪那几个圣毒教的人,见了天佑便询问他们和独孤胜什么关系,和沈波旬什么关系,还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圣毒教余孽!所以,这个天赐很可能就是当年齐凤翼和独孤龙葵的亲生子!” “那怎么可能呢?”夏妙玄摆手道,“当年‘金陵之案’轰动武林,据说是满门被灭,连左右邻居都未能幸免,怎么可能有漏网之鱼?” 婉莹瞪着眼睛问道:“如果满门被灭,圣毒教为何千里奔来,见面便喊别人是圣毒教余孽呢?” “嗯……”夏妙玄点点头,眯着眼道,“如此看来,他真的可能是独孤胜的外孙!” “这便能说的通了!”婉莹喜上眉梢道,“有人知道了天赐的身份,知道他要去江宁镇梅园,便故意将消息透露给圣毒教。这个人自然是深信自己的计谋必定能成功——那便是以天赐为饵,引圣毒教追杀。然后他再通知天魔教,让天魔教也以为这个人和沈波旬有关。如此一来,天魔教、圣毒教、神龙教三方势力都追杀天赐,便会引起江湖震动,正邪交锋。他便可坐收渔利!所以,女儿大胆猜测,这个人便是圣尊无疑!” 夏妙玄回身望着北墙“九大教派势力图”,突然恍然大悟道:“上官甫这盘棋,下的太大了。这次他居然连你爹都拿来当棋子,莹莹,你说这人可恨不可恨?” “呵呵……”婉莹掩唇笑道,“被拿来当棋子的,怕不只爹爹一个哦。女儿猜想,这天静宫迟迟不露面,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很可能也是等爹您败下阵来,他们再接着下这盘棋!” 夏妙玄一回头,皱眉道:“你这丫头,这是在用激将法激你爹啊!哈哈……”夏妙玄缓缓转身,右手捋须道,“你爹可不是随便就能被拿来当棋子的人,上官甫不行,你这丫头更不行!救不救他们,关键在于他们值不值得救!” 婉莹忙挽着夏妙玄胳膊,条分缕析道:“爹爹细想,这个人先不说值不值得救,您觉得上官甫是否值得救?” 夏妙玄冷笑一声道:“上官甫这个老狐狸,本事可大着呢,岂能需要你爹我来救?” 婉莹摇头道:“恰恰相反,女儿以为,这圣尊此时正需要爹爹的援助。您想,他躲着不出来,无非是斗不过地老。上次是假死,这次恐怕便是真死。但他却将天赐去梅园的消息通知圣毒教,摆明了是想引起圣毒教、天魔教和神龙教争斗,消耗地老的实力。这就好比三个饿狼,抢一块骨头,骨头在,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如果骨头被其中一个狼吞了,您说他们还会厮杀吗?” “嗯,”夏妙玄点点头,道:“可如果爹也去抢这块骨头,那么其他三只狼会不会就此罢手,甚至握手言和,联手对付你爹呢?” “女儿以为不会!”婉莹偷笑道。 “理由呢?”夏妙玄疑惑不解道。 婉莹指着东南道:“天魔教鬼魔使夏御恒在定珠镇被杀,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这件事爹已经知道。”夏妙玄点头道,“爹还知道神龙教已经派出了使者前往天魔教,赔礼道歉!这次地老是下了血本,竟然派了左圣御彭文博前往,就差派圣相前往了,可谓给足了天魔教面子。爹估计他们一时半刻咬不起来!” “爹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婉莹掩唇笑道。 夏妙玄一怔,疾声道:“那这其二呢?” 婉莹右手拨弄胸前青丝道:“其二嘛,前几日神龙教和天魔教刚刚在滁州城咬起来,天魔教的妖魔使江问天被咬死!” “江问天?”夏妙玄面色一变,渐渐面露微笑,继而仰天大笑道:“天魔教分为天派和魔派,天派以天魔王宋思远为首,魔派以魔天老姜仁杰为尊。其中这个宋思远,便是天魔教中最睚眦必报之人。他若知道天派的江问天被神龙教所杀,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恐怕这次即便魔婴出面,也未必挡得住宋思远的复仇之剑!” 婉莹点点头,趁热打铁道:“如此一来,他们相互拼斗,便不会联起手来对付爹爹了。” “然后呢?”夏妙玄诧异道,“我救他的意义何在?我若不出手,便可坐山观虎斗。我若出手相救,神龙教必定派人前来交涉,圣毒教和天魔教即便不会扑上来,也会虎视眈眈。到那时,爹爹岂不是得不偿失?” “女儿以为,恰恰相反!”婉莹得意地道,“爹爹可别忘了,还有圣尊呢!一旦神龙教和天魔教拼杀,圣尊一定会东山再起!届时圣尊如果重新夺了宝座,会不会感念爹爹的相助之情?可如果爹爹您袖手旁观,那么依照圣尊的性格,他会不会怨恨爹爹?” “你说的都是后话!”夏妙玄以手捋须道,“如果届时上官甫已死或者夺位失败,我逍遥阁如何面对神龙教?岂不是多树了一个强敌?这种赌法,只适合年轻人,你爹老了,已经没有气力以命相赌了!” 婉莹眉头紧皱,她已经明白,父亲是铁了心不会插手天赐的事了。她更难以想象,如果逍遥阁不出手相救,等待天赐的将是什么:是神龙教的屠刀,还是圣毒教的囚笼?此时她越想心里越乱,竟手足无措。未等她想明白,夏妙玄已经给出了答案。 夏妙玄缓缓侧首道:“莹莹啊,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我们已经为了他,搭进去了三个战力,举教震惊!这件事的善后工作,便交给你去做,如何安抚他们的亲属,如何尽量消除不利影响,我希望你心里有数。至于天赐的事,由爹来亲自处理。‘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如今天下无主,群雄争霸,正可以浑水摸鱼。爹既然捡到了一只小鹿,哈哈,便要待价而沽,价高者得之!如果神龙教愿意赎回两位圣童,以弥补我教损失,爹自然无话可说。” “爹爹打算要价多少?”婉莹急切问道。 夏妙玄眉头紧皱,一脸狐疑地瞅着婉莹道:“东西,不能光看本身值不值钱,还要看买的人愿不愿意出价!这句话爹爹经常跟你说,你竟然都能忘?你最近怎么了?是什么烦心事让你变得如此魂不守舍?” 婉莹摇摇头,默然无语。她刚才一阵心绪不宁,突然之间好像脑子一片空白。 夏妙玄轻叹一声道:“是不是因为他回来了?” “谁?”婉莹思绪已经跟不上,疑惑不解地道。 “还能有谁?”夏妙玄摇摇头,一脸的无奈,道,“你最近是不是过于劳累了?爹有时候过于疲惫,也觉得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总是丢三落四的。如今好了,莫言回来了,我也能轻松一些。” 听到“莫言”两个字,婉莹不禁心中一阵绞痛,顿时想起了许多往事。她摇摇头,强忍着压抑思绪,苦笑一声道:“爹爹干嘛还提他?女儿早已经跟他恩断义绝!” “哦?”夏妙玄神情复杂,充满了疑惑、惋惜和难过,轻叹一声道,“莫言当年为了配得上你,主动请缨前往分堂。两年来立下了赫赫战功,爹已经授予他落日轩轩主之职。他也已经正式向爹提亲了!” “啊?”婉莹震惊地望着夏妙玄,似乎难以置信。 夏妙玄拍拍婉莹的手道:“莹莹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都是如此。原本爹可以自己做主,但你娘走得早,爹很多事情也不愿强求你,总想由着你的性子来。这件事,爹想听听你的想法。” “女儿不愿意!”婉莹斩钉截铁地道。 “那子龙呢?”夏妙玄疾问道。 “女儿早说过,我待他像弟弟一样,从没有男女之情。”婉莹诧异道。 “鬼扯!”夏妙玄皱眉道,“他比你还大,怎么当你弟弟?再说,什么哥哥妹妹,姐姐弟弟,那都是骗人的鬼把戏!你也信?你爹还没有老糊涂,不要拿这一套来敷衍爹!我直问你好了,在子龙和莫言之间选一个,你选谁?” “女儿不懂,爹爹为何非要女儿在他们中间选?”婉莹委屈地眼泪顿时湿润了眼眶。 夏妙玄长叹一声道:“爹也老了,得为眼前这片基业着想。如今夏家好不容易夺回了这片基业,我不能再拱手让人,让夏家子孙蒙羞。子龙,为人正直,勇猛刚毅,隐忍稳重;莫言,高瞻远瞩,胸怀大志,腹有韬略。这片基业惟有交给他们,日后我才能瞑目!” 婉莹心乱如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扭身面对着北墙,独自啜泣。 “你看你,从小到大这个脾气就算改不了了,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偷偷抹眼泪!”夏妙玄愁眉苦脸道。二人僵持一会,夏妙玄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去,拍拍婉莹肩膀道:“莹莹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爹知道你心中委屈,但普天之下,又有几个女子能嫁给自己钟意的男子呢?像你娘这么幸运的女子,凤毛麟角!” “爹,我不嫁了行吗?我就一辈子伺候您!”婉莹眼眸湿润,哀求道。 “胡闹!”夏妙玄微怒道,“爹能陪你一辈子吗?他日爹若随你娘而去,谁来护你?” “谁来护我?”婉莹双目无神,喃喃自语道。突然一把抓住夏妙玄衣袖,神情激动地道:“爹,我有心上人了!” “谁!”夏妙玄猛然转身,满脸震惊地望着婉莹。突然长呼一口气道:“是他!原来神龙教左圣使信里的话,不全是假的!”夏妙玄失魂落魄地移步桌边,重重坐在太师椅上,右手一拍桌子道:“唉……真是可恨!爹当初真不该派你去!真是赔了女儿又折兵啊!” 婉莹收拾脸色,拭去泪水,正色道:“爹爹可同意?” 夏妙玄眉头紧皱,猛然抬头道:“如今生米煮成熟饭,你的名声也毁了,爹如果不同意,你是不是要学你娘,一哭二闹三上吊?” 婉莹一听,立马破涕为笑,跑过去揉着夏妙玄肩膀道:“娘当年反抗外公时,爹不是也支持吗?” “对,我那时年轻不懂事!”夏妙玄愁容满面道,“可现在爹不是后悔了吗?” “真的?”婉莹好奇地趴在夏妙玄肩膀道。 “当然了!”夏妙玄故作生气道,“若不是娶了你娘,怎么会生出你这个讨债的!可怜我夏妙玄一世英明,这前半生栽在你娘手里,这后半生又要栽在你手里。唉,百年之后,只能黄泉下向列祖列宗谢罪了!” “爹爹放心,他不会让您失望的!”婉莹嫣然一笑,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父女二人有说有笑,竟难得享受这天伦之乐。 第四十九章 湖心定情 夏园就像一个独立王国伫立在江都南郊,外面看起来郁郁葱葱,与普通园林别无二致,实则里面别有天地,富丽堂皇。这座园林为五十年前夏玄德所建,当日神龙教分裂,夏玄德便创立逍遥阁,以此为总教,自任阁主。屈指算来,传至夏妙玄已经是第四任阁主了。这逍遥阁在风雨中飘摇近五十年,仍旧屹立不倒,却愈加坚挺! 此时逍遥阁阁主夏妙玄正在养心阁与女儿婉莹谈论逍遥阁的未来,也谈论这位逍遥阁小主的未来。夏妙玄悠闲自在地坐在太师椅子,闭目养神。莹莹不时拿着小手给他捶捶背、揉揉肩,让夏妙玄稍微找到一点安慰,觉得自己生个女儿总算还有点用。夏妙玄神情自若地道:“莹莹,别嫌爹啰嗦!按理说,你做了决定,爹应该认可,但有些事,爹得弄明白,替你把好关!” 莹莹一听,便已猜到,爹爹这是准备出考卷了。便不慌不忙地道:“爹您有话直说,女儿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妙玄点点头,侧首道:“你钟意天赐,他对你如何?” 婉莹脸一红,不知该如何回答。虽说二人相交日久,相谈甚欢,彼此也算知己红颜,但两个人从来没有深谈过,偶尔开个玩笑,也只是稍微表露些许心迹。婉莹能感受到天赐的心意,但没听天赐亲口说,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她只好嗔道:“爹,这种问题您怎么能问女儿?再说,我们相交日浅,您总要给我们点时间。” “哦!”夏妙玄恍然大悟道,“也是,爹是问错人了。可爹听你的语气,你好像自己都没有把握。爹提醒你: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啊!你若铁了心,爹便把莫言回绝了;你若犹疑不决,爹便不插手,都留给你自己考量。” “哼!”婉莹冷笑一声,寒着脸道,“女儿和他早已无话可说,没什么可考量的。即便嫁不出去,女儿也不会再将就他!” “你这丫头净胡说!”夏妙玄微怒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稳重了?唉……以爹看,你们俩之间应该有误解。当初你还年轻,他又一无所有,所以爹想缓两年。一方面希望你成熟一点,做事不要那么冲动,免得后悔;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他能够有一番作为,将来好继承爹的基业。” “爹,您不要说了!”婉莹摇头道,“当初他不辞而别,后来又音讯全无,如今回来竟要再续前缘,他把女儿当成什么了?当成一本书,想读便读,想丢便丢吗?难道他走十年,女儿便要等他十年?” “这都怪爹!”夏妙玄痛心疾首道,“当初是爹拦着不让他跟你辞行,他几番相求,爹都没答应。后来到了分堂,每隔半个月都会给你寄一封信,爹也让人压着,没敢让你知道。” “爹!”婉莹黛眉紧皱,疑惑不解地躬身侧首望着夏妙玄,半晌气愤道,“爹为何要这样做?既然做了,又为何还要说出来?” “爹是怕你后悔。”夏妙玄叹了一口气道,“当初你深居园中,阅历不深,交往的人也少,爹怕你匆忙做了决定,日后悔恨不已。如今你对他有误解,你自然铁石心肠,可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若他日事情捅破,爹怕你脚踏两船,左右为难!如今误会已解开,你要不要重新考虑?” 婉莹一时沉默无语,夏妙玄突然说了这么多秘密,让她极为震惊,也难以置信。当初裘莫言走时,她日日翘首期盼,夜夜以泪洗面。如今好不容易从悲伤中走出来,夏妙玄又旧事重提,揭她伤疤,她怎能不心痛?又怎能不神伤? 夏妙玄侧首余光一瞥,已明白七八分,便轻轻道:“现在三路诸侯都到齐了,爹准备晚上摆个家宴,就你们几个即可。一方面为莫言摆酒庆功,另方面也为天赐接风洗尘,最后一方面便是要东床择婿。到底谁有资格做我夏妙玄的东床快婿,便要看他们的造化了!考卷爹已经出了,爹丑话说在前面,唯有状元之才可配我女儿。能不能拔得头筹,考个状元,就要各凭本事了。爹绝不徇私,考卷内容不会泄露给别人;但你也不许舞弊,不须撒娇讨要试题。咱们父女二人全当看一出好戏,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便知道了!” 婉莹眉头紧皱,心下深深担忧。夏妙玄一向自视甚高,眼光更是如此。虽表面上说公平考试,但裘莫言已经建功立业,成为落日轩轩主。子龙屡屡护驾有功,且忠心不二,夏妙玄早已把他当养子对待。唯有天赐,一无所有,且穷途末路前来投奔。婉莹不禁暗暗替天赐捏把汗,但既然父亲金口已开,她自然无话可说,唯有替天赐默默祈祷。 夏妙玄见婉莹一脸忧愁,不禁扬天笑道:“你放心,爹这次一不考文,二不考武,三不看功绩。三路诸侯是在一个起点,但能不能‘辕门射戟’‘百步穿杨’,便要看他们自己的能耐了!” 婉莹这才稍稍宽心,莞尔一笑道:“女儿早就知道爹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爹是一个正直,讲究公平,又大公无私的人!” “哈哈……”夏妙玄捋须大笑道,“你把爹夸得都快成仙了。那爹倒要问问,你看上那小子什么了?” 婉莹嘴角浅笑,滔滔不绝道:“正直、善良、神秘、幽默、温暖、大方……” “停停停!”夏妙玄皱着眉头,一脸狐疑道,“你这说的是人吗?怎么听起来像圣人!” “呵呵……”婉莹一阵暗笑道,“不是圣人,胜似圣人!” “好好好,你去见你的圣人,爹要见爹的客人,快去吧!”夏妙玄一脸无奈道。婉莹便行了个万福礼,匆匆而去。望着婉莹离去的背影,夏妙玄摇头不语,半晌道:“来人,速去传落日轩轩主和子龙来见我。”门卫应了一声,便飞速而去。夏妙玄回身坐在椅子上,闭目静思,片刻后喃喃自语道:“莹莹,莫怪爹!” 整个养心阁又恢复了宁静,但远处长生阁却渐渐热闹起来。这长生阁为子龙的住处,先是子龙带着天赐和天佑前来休息,后是晴儿以参观为名跑了过来,再后来便是婉莹一路飞奔而来。五人齐聚这长生阁,却是破了天荒。这长生阁,高三层,飞檐曲勾,碧瓦覆顶,红漆饰木,门墙雕镂,看起来十分雄阔。 婉莹刚奔至门外,便听到阁内晴儿那滔滔不绝地叽叽喳喳声音。 长生阁内,晴儿望着子龙阁内的布置,摇头叹息道:“你这阁楼不该叫长生阁,我看应该改名叫‘冬雪阁’!” 子龙诧异道:“为什么?” 晴儿瞪了他一眼道:“你想啊,婉莹姐的阁楼叫‘春莺阁’,我的叫‘秋雁阁’,你的改为‘冬雪阁’,我们阁主又姓夏,是不是‘春夏秋冬’都有了?” 三人都忍不住大笑,子龙更是难得会心一笑,便道:“还是你机智过人,冰雪聪明!” “得了,夸都不会夸!”婉莹边走进来边道,“也不知道某人是怎么看上你的!” 晴儿忙喜上眉梢,一个箭步窜过去,挽着婉莹手臂道:“婉莹姐,你不是去见老爷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婉莹白了她一眼道:“怎么?抢了你的风头啊?还是耽误了某人夸你?”说着扫了一眼子龙,见子龙低眉顺目,只好叹息道:“我看你这‘冬雪阁’改的一点都不好,依我看该叫‘冬床阁’。” “为什么?”晴儿睁大眼睛诧异道。 “东床择婿啊!”婉莹扬眉望着晴儿道。 突然门外飞奔而来一个护卫,单膝跪在门口道:“属下参见小主,阁主有旨:即刻令子龙前去养心阁!” “阁主还宣了谁?”婉莹皱眉道。 那护卫恭敬答道:“启禀小主,还有落日轩轩主。” 婉莹面色一震,顿时觉得心底升起一阵寒意。心下暗忖道:“难道爹爹要徇私?” 其他众人都大惊,晴儿更是奇怪道:“落日轩轩主不是去世了吗?难道又提拔了新的?不可能吧?一般擢拔都需要召开楼主、塔主会议,这次怎么会这么突然?” 婉莹面若寒霜,冷冷道:“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是阁主钟意的,想擢拔谁不是一句话?何况,这次还不光是擢拔!”婉莹一摆手,那门卫即刻飞身离去。子龙也拜别众人,前往养心阁而去。 晴儿见婉莹面色不悦,知道定有大事发生。忙低声道:“婉莹姐,到底怎么回事?” 婉莹附耳低声道:“阁主要东床择婿,你的龙儿要飞了。” “啊?”晴儿大惊失色,一瞥眼看到天赐二人在后面一声不吭,忙压低声音,满脸焦急道,“婉莹姐,怎么办,怎么办?” 婉莹轻声道:“你去把天佑支开,我要和天赐好好商量下。现在阁主是要在天赐、子龙和裘莫言三个人当中选一个,该担心的人是我,你担心什么?” “裘莫言?”晴儿大叫一声,赶忙捂嘴道,“这个无耻之徒也回来了?” “什么无耻之徒?不要乱叫!当初是爹爹从中作梗,才闹成今天这样!”婉莹怒容满面道。 “哦!”晴儿回头瞅了一眼天赐,旋即低声叹息道,“那天赐不是没有机会了!现在岂不是相当于在裘莫言和子龙当中选一个?我的天呢!这下真完了!” “瞎说什么!”婉莹嗔道,突觉失言,赶忙轻声道,“爹爹出了考题,要考他们三个,择优而取。你放心,你们家龙儿指定落榜!” “呵呵……”晴儿满面春风地笑道,“这我就放心了!” “那你还快去!”婉莹瞪了她一眼道。 “咳咳……”晴儿一转身,向天佑招手道,“天佑,你过来!” 天佑大吃一惊,不知道这晴儿是何时知道自己本名的,忙疾步过来拱手道:“晴儿姑娘请吩咐!” 晴儿便附耳低声说了几句,天佑顿时大喜。只见天佑回头冲天赐使个眼色,挑下眉毛,诡异一笑,然后跟着晴儿便出去了。 天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迷茫地怔立当场。婉莹突然转身,望着天赐道:“你跟我来吧!”说罢,转身便走了出去。天赐一头雾水,只好跟着她出去了。 婉莹二人一路往西园而去,穿过一片梅花林,又绕过一片假山,便来到一座池中小亭子。亭子上写着“水心亭”,因位于西园湖水中央而得名。婉莹面南而坐,天赐面西而坐。婉莹望着这座“水心亭”,惆怅不已。 天赐见婉莹满脸忧愁,忙轻声询问道:“姑娘因为何事,如此心烦?” 婉莹摇摇头,望着池中莲荷道:“你看这池中景色如何?” 天赐环顾四周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简直美不胜收!” 婉莹点点头,直视着天赐道:“如果有人跟你抢荷花,你该怎么办?” 天赐略微沉思,淡淡一笑道:“‘君子有成人之美’,在下当拱手相送!” 婉莹面色微怒,冷冷道:“如果有人要抢你的心上人,你又当如何?” 天赐一怔,咬唇不语,缓缓站起,负手向南望着满池莲荷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若夺人所爱,便非君子!既非君子,在下便无须客气!” “你准备怎么办?”婉莹面露喜色,急切问道。 “打断他狗腿!”天赐斩钉截铁道。 “呵呵……”婉莹一怔,不禁掩面而笑,直不起腰。 天赐转过身,望着婉莹道:“如果是你,你当怎么办?” 婉莹收拾面容,正色道:“能轻易被抢走的,要之何用?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是你的,抢也抢不走!” “哦!”天赐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还是你的境界高,领悟深!” 婉莹突然面色紧张地道:“你有这样的心上人怕被抢吗?” 天赐望着莲荷,嘴角浅笑道:“有!远在天边……” 婉莹眉头一皱,面色黯淡道:“是香雪海吗?” 天赐摇摇头,转身望着婉莹道:“近在眼前!” 婉莹一怔,睁大双目,疑惑地望着天赐,突然摇头道:“你又骗人!” “哈哈……”天赐一阵大笑,道,“我是看你愁眉不展,跟你开个玩笑。” 婉莹长叹一声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两句世人皆知,可偏偏少了两句。我觉得还应该加两句‘情郎思女神,无盐心暗殇。’” “哈哈哈……”天赐不禁拊掌笑道,“加的好!世人都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人间最美的事,但不曾想世上男子多薄情,始乱终弃为常事!” “那你会‘始乱终弃’吗?”婉莹盯着天赐双眸问道。 天赐缓缓坐下,忍不住抿嘴笑道:“会!一见钟情心始乱,携手百年终弃棺;相许来生再回眸,三生三世姻缘牵。” 婉莹一怔,忍不住掩唇而笑。摇头叹息道:“莫说三生三世,便是一生一世已是奢求!” “嗯,”天赐瞅着婉莹,点点头。突然道:“你呢?你的心上人是谁?” “你都没说!我凭什么告诉你?”婉莹斜视着天赐道。 天赐诧异道:“我没说吗?我刚才明明说了!” 婉莹轻轻一笑道:“我不记得了,你再说一遍?” “不说了!”天赐起身,望着南面满池莲荷叹息道:“差距太大了,也许就像这满池的莲荷,‘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婉莹黛眉轻挑,也缓缓起身道:“当初张生和崔莺莺也是地位悬殊,最后也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张生当时还只是一介落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难道你连他都不如吗?‘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肯用心,凭你的本事,一样可以建功立业,誉满江湖!” 天赐回首望着婉莹道:“你看的是《西厢记》吧?我看过《西厢记》的原本,名叫《莺莺传》,里面的内容却恰恰相反。” 婉莹忙踱步过来,和天赐并肩而立道:“什么内容?” 天赐苦笑一声道:“里面张生始乱终弃,在金榜题名之后,抛弃了莺莺。更可笑的是,他还大骂莺莺‘不妖其身,必妖于人’,是妖孽的化身,认为自己‘德不足以胜妖孽’,所以才抛弃了莺莺!” 婉莹黛眉紧皱,怒容满面,大骂道:“禽兽!这种衣冠禽兽,不配得天下女子钟爱!我觉得他自己才是‘不妖其身,必妖于人’!” 天赐一怔,旋即大笑道:“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你骂人!骂得好!”忍不住拊掌称赞。 婉莹瞪了他一眼道:“你看的都是什么书啊?为什么尽看一些乌烟瘴气的书?” “啊?”天赐不禁轻咳两声道,“‘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当初为了挖金子,只好多读书,读杂书。” “呵呵……”婉莹忍不住一阵轻笑道,“是不是还有一句,‘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天赐忙震惊地看着婉莹,拊掌笑道:“好文采,好文采!” “一边去!”婉莹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这是古人的,和我什么关系!你的‘颜如玉’呢?读了这么多书,找到没?” 天赐昂首挺胸,伸个懒腰道:“当然!读书这么多年,我对这‘莺莺’真是情有独钟!她虽然是一介女流,却敢于反抗传统,勇于追求自己所爱!虽然所托非人,但瑕不掩瑜。最后当张生恬不知耻以堂兄身份去拜访时,莺莺严词回绝!我还记得当时莺莺写下了一段话:‘弃置今何道,当阿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婉莹点点头,喃喃自语道:“怜取眼前人……怜取眼前人……”突然抬头,好奇道,“这个莺莺简直是世间奇女子!有空我也要去读一下《莺莺传》。” “别了!”天赐摆手道,“这种伤感的故事,不太适合你!你还是读《西厢记》吧,结局圆满,让人欣慰!” 婉莹一怔,摇头道:“可我觉得‘圆满的结局’多是假象,唯有残缺的美才是真实的。就像这一池莲荷,盛开时灿若星辰,可结局都是残叶枯枝,一池腐朽!一如某些人,当初信誓旦旦,海誓山盟,最后都不过是见异思迁,朝三暮四!” “也不能这么说!”天赐淡淡一笑道,“至少他们曾经灿烂过,就像张生和莺莺,曾经相爱过。至于结局,大多都是人无法左右的,就看命运怎么安排,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婉莹握掌为拳,目光坚毅地道:“这一次,我想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 “啊?”天赐诧异地盯着婉莹,眉头一皱道,“你想怎么做?逆天改命吗?” 婉莹莞尔一笑道:“我的命这么好,为什么要改?我要给你改命!” “哈哈……”天赐笑得差点岔了气,长舒口气道,“你准备怎么给我改命?” 婉莹右手放于唇上,沉思片刻,猛然抬起头,直视着天赐,缓缓道:“我认真问你个问题,你认真回我。看着我的眼睛,不许骗人!” “吭吭……”天赐清清嗓子,道,“你老是说我骗你,其实我真没有骗过你。我最多就是开开玩笑,你干嘛当真呢?” “你别说话!”婉莹嗔道,突然柔声道,“你,愿意做张生吗?” 天赐身躯一震,一阵紧张,失声笑道:“你是要我始乱终弃吗?” “那你知道始乱终弃的后果吗?”婉莹盯着天赐道。 “什么,什么后果?”天赐也盯着婉莹紧张道。 婉莹轻声道:“让你变成天赐公公!” “哈哈……”天赐一阵大笑道,“我不愿意!我怕死无全尸啊!” 婉莹面色一变,旋即蹙眉道:“我是开玩笑的!” 天赐也正色道:“我也是开玩笑的!” 两人四目相对,心底都渐渐升起一股暖意。婉莹凝重的面色渐渐露出了一抹喜色,宛如这一池莲荷,让人心旷神怡。天赐望着婉莹,第一次瞩目良久,不愿闪躲。他望着婉莹明亮的双眸,心底怜惜无限。天赐此时回忆起二人过往,历历在目,不禁感慨万千。从“落凤林”相遇,婉莹出手相救;到醉翁酒楼秉烛夜谈,暗生情愫;再到滁州城遇险,患难与共……。其间既有互诉衷肠的欣喜,又有误解猜疑的悲伤……。如今二人水心亭定情,也算福缘所至! 第五十章 东床择婿 午正时分,烈日当头,酷热难当。自从上次在滁州城神龙教左圣使郑锦华确定修整三日,如今时限已过。几位受伤的护教、旗主也都恢复了元气,郑锦华不禁大喜。后郑锦华去信逍遥阁,诽谤天赐,如今逍遥阁终于同意接见郑锦华,更让他欣喜若狂。郑锦华便带领右圣使王秉盛、囚牛护教黄天罡三人前往拜访。如今三人已经在德合堂等了近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见夏妙玄前来。望着外面地上青石板,神龙教众人颇有点不耐烦。 而夏妙玄此时正在养心阁闭目养神,旁边便站着子龙和一个中年男子。只见那男子年约三十岁,身穿灰色直缀,浓眉细目,薄唇尖腮,脸上现出淡淡忧伤,看起来颇为忧郁。他正是新晋落日轩轩主裘莫言。二人侍立一旁,均一言不发。 突然夏妙玄睁开双目,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轻声道:“子龙,速速前去调查两件事,傍晚之前报于我。”子龙忙上前接了信封,躬身退了出去。待子龙走远,夏妙玄缓缓起身,负手踱步至门口道:“莫言啊,当年的事,我希望你守口如瓶,我不希望莹莹再受到伤害。刚刚我已经跟她说了,当年你是为了建功立业才去的分坛,如今回来了,已经向我正式提亲。” 裘莫言满脸忧愁道:“阁主放心,该怎么说,属下有分寸。当年之事,是属下对不起她。今后属下定当竭力弥补,以赎罪愆。” 夏妙玄面无表情地摇头道:“不需要赎罪,再说,你有何罪?你们没有做越矩之事,这便无罪。否则,我又岂能容你到今日?我只需要你配合即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把自己打造成一个痴情之人,而不是负心汉。只要莹莹恢复自信,你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裘莫言点点头道:“属下明白。属下听说闵亭主去世了,不知是何人所为?” 夏妙玄皱眉道:“闵亭主为全名节,自杀身亡。天魔教妖魔使江问天已经伏法,此事望你节哀!”裘莫言一脸伤悲的伫立无语,渐渐眼眶湿润,竟顺着鼻翼而下。夏妙玄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有几个神龙教的人,前来拜访。来的是个圣使,原本应该派亭主前往接见,但考虑到他们曾经救了闵亭主,保全了她的名节,我决定让你前去接见他们。他们此行前来,是为了两位圣童。神龙教出现变故,两位圣童逃离神龙教,来投奔于我。这件事,你该知道怎么办!” 裘莫言一怔,点点头道:“属下明白,属下即刻去办。” “不忙!”夏妙玄右手抬起道,“晚上还有个家宴,你办完事后,便去准备下吧。”裘莫言忙应了声,转身离去,前往德合堂。 德合堂堂内,神龙教众人已经等得焦急。王秉盛更是在大堂上来回踱步,满脸怒气。突然,远处来了一个灰衣中年男子,众人不禁起身抬眼望去。 男子行近后,拱手道:“诸位远道而来,裘某慢待了,诸位请坐!”众人都不识得裘莫言,只好依次而坐,郑锦华、王秉盛、黄天罡依次坐于东面,裘莫言坐于西面。 郑锦华疑惑不解道:“敢问贤弟怎么称呼?为何不见夏阁主?” 裘莫言淡淡一笑道:“在下落日轩轩主裘莫言,敢问诸位仁兄怎么称呼?” 郑锦华便一一介绍道:“在下神龙教左圣使郑锦华,这位是右圣使王秉盛,那位是囚牛护教黄天罡。”众位忙相互道声“幸会”。 裘莫言便单刀直入道:“诸位仁兄来我逍遥阁,不知所为何事?但讲无妨!” 郑锦华眉头一皱道:“日前,贵教小主劫走我教两位圣童,如今已经返回贵教。我等特来交涉,希望夏阁主查明事实,尽快归还两位圣童!” “哈哈……”裘莫言一阵轻笑道,“诸位仁兄说笑了,我们劫走你们圣童作甚?如果真有此事,也必定是你们圣童有意投奔我教,我们才不得不接纳。如果贵教执意要回两位圣童,是否该拿出点诚意?” “什么诚意?”郑锦华阴沉着脸,皱眉道。 裘莫言冷冷道:“第一,派出合适之人,前来商议。第二,我教为了护卫你们圣童安危,已经损失了一位轩主和两位亭主。第三,期限只有四天,四天一过,今日商议之事权当作废。” 郑锦华冷笑一声道:“贵教肆意破坏江湖规矩,如此行为,难道不怕被江湖同道耻笑吗?” 裘莫言嘴角露出一丝奸笑道:“话不投机半句多,诸位请便,在下概不奉陪!”说罢,飘身而去。 郑锦华心下咒骂道:“这帮狗日的,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王秉盛忙疾声道:“郑圣使,如今人家只给四天时间,我们是不是尽快决定如去何从?” 郑锦华叹息道:“等下便飞鸽总教,这么大的事,得圣相裁决。” 黄天罡皱眉道:“那我等怎么办?” 郑锦华微怒道:“什么怎么办?继续养伤!”说罢,气呼呼地奔了出去。 下午申时末,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映照大地。夏妙玄正驻足逍遥阁门口眺望余辉,突然远处奔来一人,正是子龙。子龙一闪而至,双手上捧,掌上现出一个信封。他躬身道:“启禀阁主,两件事都已查清。” “说!”夏妙玄神情自若地道。 子龙忙轻声道:“圣毒教有两人已经进入江都了,目前已经查到他们的落脚点。神龙教此行来了十多个人,地点也已查明。” “嗯。”夏妙玄右手捋须道,“此事,暂且先搁下,待日后再说。派人跟踪他们,务必随时掌握他们的行踪。晚上还有个家宴,你去准备下吧。”子龙走后,夏妙玄望着天上一抹残阳,不禁叹息道:“又是一日过去了!‘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下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渐渐地残阳退去,余晖消散,夜幕终于悄然降临。晚上戌正时分,众人齐聚养心阁。子龙早早便和天赐、天佑一起来了。晴儿挽着婉莹后至,一路上有说有笑。婉莹刚进入阁楼,天赐便回眸一笑,婉莹轻轻抬眼浅笑回应,继续和晴儿低声私语。裘莫言最后来到,面色凝重,刚进阁楼便退至西侧,不敢直视婉莹。婉莹余光一瞥,已经知道定是裘莫言来了。忍不住望了一眼,竟觉得他憔悴了许多,而自己也已没有了当初的心潮澎湃,反倒平静了许多。 婉莹望了一眼裘莫言,却猛然感觉天赐正瞅着她,忙转眼望去,见天赐正盯着她,不觉一时慌了神,眼光闪烁不定。天赐不禁暗笑,也未在意。但婉莹却觉得心虚不已,一时不敢直视天赐,生怕让他觉察出她内心的慌张。 不多时,夏妙玄从楼上缓缓步下。婉莹忙疾步过去,挽着夏妙玄臂膀道:“爹每次都是最后才到,从来如此!” “谁说的?”夏妙玄瞪了她一眼道,“爹明明每次都是第一个到,然后一等就是半天,你们才来。怎么反而倒打一耙呢?” “呵呵……”婉莹莞尔一笑道,“女儿说不过您,也不敢说了,您看什么时候开席?” 夏妙玄沉思片刻道:“就现在吧,爹晚上还要练功,时间也不多,尽快吧。” 众人便按次落座,夏妙玄自然坐在北面,婉莹坐在东面首座,晴儿坐在西面首座。其余众人不知如何落座,都一直争着在下位坐。婉莹轻轻一笑,向天赐招招手,示意天赐坐其身边。天赐只好移不过去,夏妙玄余光一瞥,也未吱声。晴儿忙递给子龙一个眼色,子龙忙在晴儿身边落了座。裘莫言便坐在南面,天佑自然也在南面落座。 夏妙玄眉头一皱,微怒道:“这座位怎么坐成这样?莹莹,你就这么安排的吗?怎么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婉莹只好抿着嘴,望着夏妙玄,笑而不语。夏妙玄扬声道:“这样,我来安排下。”众人一听,纷纷离座,唯有婉莹坐着未动。夏妙玄便望着裘莫言和天赐道:“今天主要为了给莫言庆功,还有为两位圣童接风洗尘。自然该莫言坐东面首座嘛!莹莹,赶紧起来!”婉莹只好不情愿地起身,瞪了夏妙玄一眼。夏妙玄望着天赐道:“这位想必是神龙教孝圣童,便请坐在西面首座吧。另外一位圣童,请在东面就坐。婉莹你坐西面,挨着天赐坐吧,这下没意见了吧?”婉莹故作生气地坐了过去,心下暗暗窃喜。子龙和晴儿自然坐在南面。 见众人坐定,夏妙玄便点点头,扬声道:“今日这宴会是家宴,便不讲太多规矩了。我来说两句,莫言这两年在分坛,功勋卓著,我已正式任命他为落日轩轩主。莫言是一个很有天分的人,又肯吃苦,我就欣赏这样的年轻人。你们要向莫言多学学,为逍遥阁多分分忧。” “属下能有今日,还要多谢阁主赏识和栽培!”裘莫言躬身道。 夏妙玄微笑点头道:“我给你们提供一个舞台,但这舞能不能跳好,还要看你们自己!”夏妙玄转而望着天赐道:“孝圣童以为如何?” 天赐忙躬身作揖道:“晚辈早已销毁令牌,脱离神龙教,再不是什么圣童,还望前辈不要再以圣童相称!” “爹,他叫天赐!”婉莹忙插话道,“天堂的‘天’,赐予的‘赐’。” “你这丫头!”夏妙玄眉头一皱,微怒道,“人家自己会说,你插什么话啊?没有规矩!”婉莹只好拿跟筷子竖起放在唇边,斜视着夏妙玄。 “哈哈……”天赐一眼瞥见婉莹动作,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怎么?圣童有高见?”夏妙玄猛然望着天赐,眉头深锁道。 天赐自知失礼,忙作揖道:“晚辈以为,舞台不重要,跳的好不好也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这台下的看客买不买账!” “能否详细解说?”夏妙玄追问道。 天赐便淡淡一笑道:“如果晋升之道被人把持,舞姿再好,也无人观看。后晋百余年,世家大族执掌社稷,寒士无晋升门路,便是如此。神龙教百年,如今地老把持教务,又何尝不是如此?” “说得好!”夏妙玄不禁拊掌道,“神龙教弄成今日局面,华家应该负主要责任!当年四家合立神龙教,相互监督。如今华家一家独大,肆意妄为。这便是今日神龙教的死结,也是你们圣尊的心病。唉……恐怕也是他失踪的原因!” “难道前辈知道圣尊为何失踪?”天赐急切问道。 夏妙玄轻叹一声道:“我也不知,但是我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不过是权力争斗罢了!一旦卷进了这旋涡,便很难全身而退。这也是这些年,出现那么多惨案的原因,甚至是灭门惨案!” 一听到“灭门惨案”,天赐不禁身躯一震。忙拱手道:“敢问前辈,可认识独孤胜和沈波旬?” 夏妙玄疑惑地看着天赐,又望向婉莹。这件事他曾和婉莹详细说过,他以为婉莹早和天赐说过了。 婉莹则右手胳膊肘拄着案桌,避开夏妙玄目光,侧头望着天赐。她原本准备中午告诉天赐的,但转念一想,不如让天赐自己当面问,如此还能增进他们之间的感情。 夏妙玄只好微笑道:“这二人当年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独孤胜,二十年前是圣毒教第四任毒尊。沈波旬,二十年前是天魔教第四任魔君。只不过这二人后来都先后失踪了,江湖有传言独孤胜是被沈波旬劫走了。莫非,圣童与这二人有渊源?” 天赐忙摆手道:“晚辈曾看到一幅画,画的落款便是独孤胜!” 夏妙玄眉头微皱道:“在哪里看到的?” 天赐恭敬地答道:“江宁镇梅园……堂屋的北墙……一副名为“世外桃源”的山水画。画中有一对夫妇在深山院中亭下教稚子读书。” “嗯,”夏妙玄若有所思道,“看来,这幅画应该是独孤胜送给自己女儿的。由此看,孝圣童莫非是独孤胜的外孙?” 天赐面色一变,似乎颇为震惊。半晌苦笑道:“往事不宜追之过深,何况是几十年前的旧事。” 夏妙玄目光如炬,盯着天赐双目道:“圣童谦虚了。如果有朝一日,圣童查到自己果真是独孤胜外孙,那么到时候,圣童准备怎么办?是快意恩仇,还是一笑泯恩仇?” 天赐眉头紧皱,面色凝重,突然一阵轻笑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岂可不报?但往事难追,逝者已矣,不宜追之过深。应当诛杀元凶罪魁,余皆不究!” “好好!”夏妙玄拊掌道,“人不能光看死人,要珍惜眼前人。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目,失去了初心!大仇得报,上无愧于先人,下于己安心,如此即可。如果肆意妄为,血腥杀戮,便会迷失心智,堕入魔道!我辈修仙问道,最忌讳这一点!” “前辈也修仙问道?”天赐诧异地望着夏妙玄道。 “哈哈……”夏妙玄右手捋须道,“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是修仙之人?” 天赐摇头道:“晚辈绝无此意!只是晚辈的师父也是修仙问道,所以前辈的话,晚辈听着十分亲切!” “哦?哈哈……”夏妙玄大笑道,“你师父不是上官甫吗?上官甫何时开始修仙问道了?我一直以为他是凡夫俗子一个!” 天赐淡淡一笑道:“前辈误会了,晚辈有两个师父,刚才所说是另外一位师父!他便是八公山的一位老前辈!” “莫非是古祖天尊的弟子?”夏妙玄皱眉道。 天赐摇头道:“是古祖天尊!” 夏妙玄右手捋须道:“据我所知,古祖天尊早就不收弟子了!不知,你是怎么拜得师?” 天赐忙解释道:“当初晚辈误打误撞破了八公山后山的‘九宫八卦阵’,古祖天尊便令其大弟子在后山等候我们,后来便正式收晚辈为关门弟子。” “你竟然是古祖天尊的高足!”夏妙玄点点头,望着天赐,心中不禁十分震撼。片刻后叹息道:“天尊修仙境界远在我之上,竟然已经可以‘掐指算命’,当真了不起!” 婉莹心下好奇,忍不住问道:“什么是‘掐指算命’?一般算卦的不是都会吗?” “哈哈……”夏妙玄不禁大笑道,“你不要把那地摊算命的也当成半仙,他们是欺骗人的!真正的‘掐指算命’便是像天尊这样,能够预先知道有人会破了他的八卦阵,所以命人提前等候。” 众人皆大惊,竟不知世间还有这种奇术,连天赐都惊得面色一变。天赐突然心下一咯噔,想起了当日大师兄在后山入口说的话,“原来师父让我在此等的人,竟是你们”。又细细回忆当日古祖天尊临走前说的话,不禁想起古祖天尊吟的那首诗——“八公先贤逝,弱冠求仙痴。岁苒七十载,方知拔宅时。”此时天赐才知这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自己实在是孤陋寡闻了! 夏妙玄见众人面露诧异之色,便轻轻一笑道:“这‘掐指一算’毕竟有时限,所以并不算惊人。真正惊人的是武林中另外三位前辈——青海玉虚峰元古金尊、蓬莱岛混天金尊、终南山太初金尊——这三位前辈恐怕已经可以勘破生死了!” 众人闻言,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一副见了鬼神般的模样。天赐顿时想起《燃灯诀》里面的话,“若大成四目毕,便能斩却三尸,超脱于三乘。后辈贤能,若笃志勤奋,能融会贯通,集杂学于大成者,则可超凡入圣,修成大罗。若天资聪颖,通天晓地,自成体系者,便可混元证道,超出三界。”念及此,天赐不禁极为惊骇,旋即欣喜若狂。心中不禁暗忖:“既然这世间真有修仙问道之事,那只要将《燃灯诀》修炼成功,岂不是也可以像师父一般‘掐指一算’?”想到这里,不禁有了习武的动力,心下暗暗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好好习武! 夏妙玄见众人不解,便笑着道:“修仙问道,对你们来说,还是太远了。我给你们念几句,你们便懂了!‘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几句话的意思便是,假若能够遵循天地的法则,掌控“六气”的变化,遨游于无穷的仙域,那这个人还需要仰仗什么呢!所以,修为至上之人,能够达到忘我境界;超凡脱俗的神人,心中没有功名利禄;思想高尚纯粹的圣人,从不去追求虚名。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什么是修仙问道了吧?” 众人皆摇头,一脸茫然。唯有天赐点点头,若有所思,心下激动不已。夏妙玄望着天赐,心中不禁赞叹不已,便点点头道:“你们几个都是凡人,不懂也罢!不说这个了,你们也都饿了吧,开席!” 婉莹一招手,门外进来几个侍女,将盘子掀开,为众人斟酒。席间,婉莹低声询问天赐道:“刚才我爹问修仙问道,你干嘛点头?你明白什么了?” 天赐便低声扬眉道:“其实我也没懂,我是敷衍伯父的!” “呵呵……”婉莹不禁一阵偷笑,拿着小手轻轻捏天赐臂膀道,“你真坏!” “哎哟!”天赐差点喊出了声。众人忙询问怎么回事,天赐只好道:“刚才有一只蚊子,还是雌的,咬了在下一口!” 晴儿好奇道:“你怎么知道那蚊子是雌的,还是雄的呢?”婉莹立马瞪了晴儿一眼,晴儿登时明白,忙低头偷笑。 裘莫言也好奇道:“都说‘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这蚊子如果不动,贤弟能分辨出也不足为奇;但这蚊子飞在空中,贤弟却能分辨出雌雄,愚兄倒要请教了!” 婉莹寒着脸,忍不住道:“你们别被他骗了,他最爱骗人,肯定是诳你们的!” “我看未必!”夏妙玄饶有兴趣地望着天赐道,“你且说来我听听。” 天赐斜视了婉莹一眼道:“其实道理很简单,传说只有雌性蚊子才咬人!”众人一愣,竟不禁一阵大笑。婉莹皱着眉,又狠狠掐了天赐一把。天赐强忍着痛处,和众人一阵觥筹交错。 酒席持续了半个时辰,众人才各自散去。天赐和天佑跟着子龙去了长生阁,其余人也各自回自己住处。婉莹晚走几步,低声询问夏妙玄考试结果。 夏妙玄一阵大笑道:“看来爹老了,差点看走了眼。还是你有眼光!这个人真是‘奇货可居’!” “呵呵……”婉莹不禁暗暗窃喜,展颜欢笑道,“那爹总要给个结果,宣布下谁是状元?” 夏妙玄右手捋须,瞪了婉莹一眼道:“你这丫头,明知故问。他对于时局的认识,可见其心性远在一般人之上。又能够不忘初心,不肆意杀戮,可见其品性,也远在众人之上。最关键的是,爹看他这个人很有修仙问道的天赋!今晚的状元,自然非他莫属!做爹的乘龙快婿,他是够格了;但是要想继承爹的基业,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婉莹震惊道:“爹可莫引他修仙问道,否则女儿当真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夏妙玄扬天大笑道:“难道做神仙眷侣,不比那苦命鸳鸯好吗?” 婉莹摇摇头道:“传说嫦娥吞了仙丹,飞上了广寒宫,从此和后羿天人永隔!女儿可不想嫦娥,更不想当后羿!” “你放心,修仙问道岂是那么简单的?”夏妙玄叹息道,“爹穷极半生,也未能参破玄机。你以为他真是神仙下凡,一点就通啊?世上修仙问道,何止成百上千,但能够参悟的又有几人呢?” 婉莹嫣然一笑道:“女儿没说他一定能修成,但怕他万一能修成!” “行了,爹算看明白了!”夏妙玄一脸忧愁道,“既然你怕夜长梦多,那不如爹选个吉日,把你嫁了。” “才不要哩!”婉莹挽着夏妙玄胳膊,娇嗔道,“我还想再陪爹几年。等什么时候爹烦我了,我再嫁!” “哈哈……”夏妙玄一阵大笑道,“你娘如果知道你找个这么好的心上人,心里该多高兴!” 婉莹轻声道:“爹,我中午就悄悄告诉娘了!” “咦?”夏妙玄眉头一皱道,“你这丫头,这是舞弊行为啊!考生都没进考场,你倒好,榜单都发出了!你这行为,是明显信不过爹啊?” 婉莹赶忙给夏妙玄捶背道:“爹又多心了!女儿哪敢不信任您?只不过,是他死皮赖脸求女儿,我只好答应了!” “好了,这件事爹不跟你计较了,可不许有下次!”夏妙玄故作生气道。 “呵呵……”婉莹笑道,“女儿遵命!” “快去休息吧!”夏妙玄微笑道,“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办!”婉莹应了声便欢喜地离开了。 这一次夏妙玄出了一次新颖的考卷,正如他所说,‘一不考文,二不考武,三不看功绩’。他考得是心性,也是品性,更是仙性。天赐以“三性”俱佳的优异成绩拔得头筹,考得状元! 第五十一章 身世揭晓 翌日清晨,众人早早起了床,膳房照例给各处送了早膳。由于人多口杂,逍遥阁早有明令:每处只能亲点一样,吩咐膳房去做,其余膳食一律由后厨按照规定章程决定。今日早膳较为丰富,有火腿酥腰、清汤文武鸭、范水素鸡、宝应慈姑、蝴蝶海参、金裹银蛋炒饭等。子龙亲点了一样酥麻饼,作为主食之一。由于昨晚喝了不少酒,今日子龙只要了一瓶宝应酒以备不时之需。 天赐二人在长生阁匆匆用了膳,随后便随子龙前去见婉莹。天赐二人还是第一次来到婉莹的“春莺阁”,顿觉十分惊奇。此处确实与长生阁不同:长生阁摆设简单,显得朴素而冷清;此处恰恰相反,布置繁多,各种小装饰琳琅满目,显得奢华而富有生活情趣。门内西侧还养了一对牡丹鹦鹉,甚是好看。天佑更忍不住上前逗玩了一阵。 婉莹精心打扮,然后缓缓下了阁楼。天赐望去,不觉发了呆。只见她一袭浅紫色腰襦裙,衣袂飘飘,宛如仙人。耳坠金镶玉珠,竟是那日几人在马车中玩“藏钩”游戏时用的耳坠。她头插簪花步摇,步摇下坠蝴蝶玉片,看起来清新脱俗,别有情致。婉莹站在楼道上望着天赐,凝眸一笑,令人如沐春风。天赐微笑示意,望着眼前婉莹,竟有些恍惚。 婉莹缓缓步下,轻声道:“睡的可还习惯?吃的可还好?” 天赐点点头道:“睡得还行,吃不习惯。我们以前都是吃馒头,突然来到这吃炒饭,感觉胃疼!” “呵呵……”婉莹不觉掩唇而笑,道,“后厨不是有饼吗?子龙,我昨天吩咐你的,你没交代下去?” 天佑摇头道:“你们这饼,是什么馅的,也太干了!” “噗……”婉莹轻轻一笑道,“既然你们吃不惯,子龙,传我的令,让后厨依照北方口味,每日三餐准备馒头作为主食之一。” 天赐忙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也不用三餐都准备,只早中两餐即可!” 婉莹点点头道:“去吧,照他说的做。”子龙便应了声,匆匆而去。 天佑暗自偷笑,轻声问道:“要不我四处去转转?” 天赐知道他是故意的,瞪了他一眼。婉莹微微一笑道:“不用,今日我找你们俩来,是要给你们说一件事。我们去昨日的水心亭如何?”婉莹说着,望向天赐。天赐“嗯”了一声,众人便往水心亭而去。 到了水心亭,三人按次而坐:婉莹坐北面南,天赐坐东朝西,天佑坐西面东。婉莹点了熏炉,轻声道:“我命人查了一下,这才知道当年的‘金陵之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天赐二人面色一震,都屏息凝神静听。 婉莹起身,慢慢踱步,娓娓道来:“说起‘金陵之案’,便不得不说一个故事。当年圣毒教毒尊独孤胜膝下无子,便将女儿独孤龙葵视为掌上明珠。这独孤龙葵生的貌美如花,人见人爱。但性格桀骜,天性不喜欢被束缚,于是偷偷下了山,独自闯荡江湖。独孤胜勃然大怒,便发布旨意,悬赏独孤龙葵。这父女俩还真是蛮有趣!后来不知何故,阴差阳错被齐凤翼所救。这个齐凤翼是当时神龙教第三任圣尊华恒启的得意门生。二人从此结缘,暗生情愫,后来便私定了终身。‘神’‘毒’结合,这原本就注定是个悲剧。独孤胜得知后,雷霆震怒,立即发兵三路,剑指神龙教。神龙教圣尊华恒启也不是吃素的,立即派人阻住三路进犯之敌,并修书一封,约独孤胜阵前言和。后来也不知二人说了什么,独孤胜竟然欣然同意让二人结为夫妻。所以便有了后来的佳话——龙凤呈祥。二人结为夫妇后,甚是恩爱。后来不知何故,便消失了。江湖传言是隐居起来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藏身于金陵江宁镇。又过了五年,江湖出现了一场巨变。巨变的根源便在于‘玲珑丹’突然现世!” “玲珑丹!”天赐面色一震,惊呼道。 婉莹回眸望着天赐道:“怎么?你也知道‘玲珑丹’?” 天赐点点头道:“当日我离开神龙教,雪海曾告诉我一些关于‘玲珑丹’和‘金陵之案’的事。原来二十余年前圣毒教圣物‘玲珑丹’现世,引起了一场江湖纷争。后来各大门派便联手追捕‘玲珑丹’主人,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听信谣言,杀害了我教两位前辈,这才酿成了‘金陵之案’。” 婉莹心下暗惊,忙问道:“她可曾告诉你,这‘玲珑丹’有何妙用?” 天赐眉头一皱,思考许久,摇头道:“我印象中她没有说,好像她也不知道。” 婉莹淡淡一笑道:“江湖人对‘玲珑丹’十分钟爱,更极其忌惮!据说这‘玲珑丹’是根据药王孙思邈当年留下的一纸丹方炼成的。但凡修习毒术之人,身体本元都会受到损害,甚至受到毒物反噬。一旦受到反噬,功力便会不增反减,境界则不升反降,轻则寒邪入侵,全身寒冷,重则功力尽失,不治身亡。而这个‘玲珑丹’便能够压制毒物反噬,使修习毒术之人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天佑诧异道:“这个‘玲珑丹’这么厉害,为何大家不多炼一些?这样不就不用抢了?再说,不修习毒术之人要它也无用啊?干嘛都去抢?” “呵呵……”婉莹掩唇笑道,“世上之人,若都像你这般想,便从此没有纷争哩。” 天赐点头道:“是呀,但凡世上珍贵之物,多是稀缺之物,岂能说炼便能轻易炼成的?再说,炼丹得有丹方啊?” 天佑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不过,既然这丹药如此稀缺,为何会突然流落江湖呢?” “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婉莹继续道,“这‘玲珑丹’原本是圣毒教圣物,据说毒尊常常用‘玲珑丹’为下属祛毒,以提高他们的功力和境界。后来江湖上突然出现了‘玲珑丹’和丹方的传闻,令武林震惊。试想,如果正道得到了丹方,是不是便多了一把对付圣毒教的利器?而相反,一旦丹方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里,造成‘玲珑丹’泛滥,那么日后习毒之人自然增多,邪教实力扩大便是必然的!” 天赐突然心下一惊,似乎明白了许多事情。不禁疾声道:“难怪他们争得头破血流!可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追到了金陵?还误信了谣言?不知这散布谣言之人是谁?” 婉莹缓缓坐下,瞅着天赐道:“‘玲珑丹’现世是大事,当时参与的门派很多。小门小派暂且不说,当时的几大门派可都参与了。神龙教、逍遥阁、天静宫、天魔教、圣毒教、卍盟、正义盟等,纷纷不甘人后,派人追寻。人多口杂,真假难辨,消息自然满天飞。据说后来卍盟、正义盟和神龙教的人相继赶往金陵江宁镇,便酿成了江宁惨案,江湖人称之为‘金陵之案’。” 天赐急忙惊问道:“‘金陵之案’可有遗孤幸存?” 婉莹摇头道:“没有听说有,当时神龙教赶到后,便封锁了消息。” 天赐皱眉道:“雪海跟我说的,和你说的,稍微有些区别。她告诉我,‘金陵之案’中有一个男童幸存于世,被我师父带到了神龙教。” “咦?”婉莹十分震惊道,“她是如何知道的?” 天赐沉思片刻,只好小心翼翼地答道:“她说,她是奉了她师父之命,前来寻一个人。” ‘哦……’婉莹眉头一皱,斜瞅这天赐道,“这么说,她是来寻你的喽?” 天赐一愣,心下早已猜到婉莹必然会这么问,苦笑一声道:“我现在都不知道我是谁,她凭什么知道呢?再说,那独孤胜不是早就消失了吗?她难道和独孤胜有关系?” 天佑心下暗惊,脸色一变,忙疾声问道:“她如果真和独孤胜有关系,那神龙教岂不是很危险?” “危险什么?”婉莹一怔,忍不住笑道,“这独孤胜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经销声匿迹,据说是在去神龙教的路上被沈波旬劫走!如今的圣毒教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天赐惊闻道。 婉莹摇头道:“不知道。听说当年独孤龙葵夫妇惨死,独孤胜便怪罪神龙教,准备发兵前往神龙教兴师问罪。后来在回师途中,莫名其妙神秘失踪,后来便杳无音信。圣毒教的人散布消息,声称是被天魔教前魔君沈波旬劫走。” “沈波旬是天魔教魔君,为什么要劫走独孤胜?”天佑不解道。 婉莹皱着眉,好奇地望着天佑道:“你们不知道的还真多啊?这沈波旬早在二十五年前第二次“神魔大战”之后便消失了。至于为何五年后重出江湖,又劫走独孤胜,我就不得而知喽!” 天赐叹息道:“这么说,这件‘金陵之案’算是毫无线索了!” 婉莹黛眉一皱,诧异道:“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啊?怎么会没有线索哩?当时神龙教也派了人及时赶赴金陵江宁镇,带头之人便是你们的师父:上官圣尊!当然上官圣尊可能不在了,但是还有两个参与‘金陵之案’的人尚健在。” “是谁?”天赐二人不约而同惊呼道。 婉莹右手轻捻胸前青丝道:“卍盟和正义盟的两位前盟主,只不过他们都已经是德高望重、年过古稀之人了。如第七任卍盟盟主朱存煦,现在在嵩山少林寺。第七任正义盟盟主张元亶,现在在青城山道观。” 天赐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旋即暗淡道:“我师父已经不在了,现在虽然还有两位正派高手活着,恐怕我们人微言轻,他们不会见我们。”天佑也点点头,面露忧愁。 “呵呵……”婉莹掩唇笑道,“他们虽然不会见你们,但是我可以拜托我爹前去拜访,想必他们会给这个面子的。” “真的?”天赐大吃一惊,随即喜出望外道,“那便要多谢你了!” 婉莹瞪了他一眼道:“你跟我还这么客气!” “咳咳,”天佑轻咳两声道,“阳光这么好,师兄,不如咱们去游游园怎么样?顺带舒缓下情绪,我感觉这心里好像堵了块石头一样!” 天赐叹气道:“我也觉得好像堵了块石头。” “噗!”婉莹笑着道,“走吧,我们这园子里就是水多,‘滴水穿石’,可以帮你们将石头化掉!”三人边说边一起游园观景,迎风赏花。 第五十二章 游园定分 上午辰正时分,阳光还不算太盛,加之天边朵朵白云,让这个早晨显得格外清爽。整个逍遥阁已经开始忙碌起来,飞鸽往来,人员嘈杂。只有这后园尚且较为安静,处处花香萦绕,亭榭假山相望,碧荷清水相伴。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虽然略显嘈杂,但因其寓意呈祥,众人也不以为意。 走在青石板上,众人有说有笑,十分惬意。天佑走在前面,左顾右盼,充满了好奇,仿佛淘气的孩子般。婉莹和天赐并肩走在后面,不时窃窃私语,浓情蜜意,脸上洋溢着幸福。 突然婉莹望着天赐道:“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天赐愣了一会,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自从踏进了夏园,他感觉好像找到了归宿般。这里一片和谐,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纷争,更没有追捕。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明白此处终究不是久留之地,但片刻的安逸让他放松了警惕,也让他沉浸在一片祥和景象之中无法自拔。此时婉莹突然发问,让他不知所措,也让他懒散的神经重新紧绷了起来。他不愿面对,却终究不得不直面命运。命运的车轮又开始转动了,这次他又将流亡何方呢?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如果形势所迫,我们便一路往西,希望能够见一见青城山那位‘金陵之案’的主谋。” “唉……”婉莹叹息道,“凭你们,恐怕连山门都进不去,怎么拜见?” “你说怎么办?”天赐挠头道。 婉莹想了想,笑道:“易容术!乔装打扮,便能轻易进入。” “哦……”天赐恍然大悟,心下暗暗窃喜。这易容术的厉害之处,天赐在逃出神龙教时,早已见识过。当初香雪海给天赐二人易容,这才让二人轻易奔出山下三十里。因此,他对易容术实在是仰慕已久,赞不绝口。此时再听到婉莹听到易容术,他才猛然想起这个被自己遗忘了许久的“救命恩人”。但转念一想,自己并不会易容术,眼前也没有会易容术的人,不禁心下一阵拔凉。天赐只好苦着脸道:“我哪会易容术?再说,我也不认识会易容术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天佑忙回头疾声道:“雪海姐姐不是会易容术吗?” 天赐一惊,生怕婉莹又生气,忙瞪了天佑一眼道:“雪海远在神龙教,你能让她给你易容吗?” 婉莹点点头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可能会易容术的。” 天赐一听,十分诧异,皱眉道:“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你这‘可能会’,何解啊?” 婉莹瞥了他一眼道:“他擅长毒术,所以我觉得他可能会,有什么问题吗?真笨!” 天佑也斜睨了天赐一眼道:“真笨!” “哎哟……”天赐撇着嘴道,“连你也敢说我啊?”天佑忙嘻嘻一笑。 “‘哎哟’?”婉莹好奇道,“你从哪学的?这么娇气!” “哈哈……”天赐一阵大笑道,“我觉得一点都不娇气啊!表示‘惊讶’‘鄙视’的意思。” 天佑摇头道:“我如果没有记错,琥珀兄妹可最喜欢说这两个字。” “兄妹?”婉莹疑惑不解地望着天佑道,“什么兄妹?” 天赐瞪了天佑一眼,天佑假装没有看到,继续道:“我们当日逃到了庐州城,遇到了幽冥教的一对兄妹,听说是幽冥教的少主和小姐。男的叫琥珀,女的嘛……”说着,瞥了一眼天赐,故意不说。 婉莹又瞅了一眼天赐,顿时明白,忙问天赐道:“那女的叫什么?” 天赐忍不住轻咳一声道:“叫琉璃。” “琉璃……名字听起来倒是蛮小巧的。”婉莹喃喃自语道。 “你还真猜对了,她还真是乖巧!”天佑忍不住赞叹道,“她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女子,又比较活泼开朗,还很大方。” 婉莹瞅了一眼天赐,忍不住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天赐一愣,顿觉头皮发麻。当初他和琉璃认识,是在庐州城酒楼,这倒没什么;但他被琉璃骗进了房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要是让婉莹知道,必然雷霆震怒。思来想去,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分散婉莹注意力。天赐不慌不忙道:“琉璃他们是来庐州城建立分坛的,正缺人手,便找上了我们。我们当时也被神龙教追得喘不过气,为了多交几个朋友,便欣然同意了。所以,你来我往,这便认识了。” “后来呢?”婉莹疑惑不解地瞅着天赐道:“你们后来处得怎么样?” “还不错!”天赐点头道。 婉莹忙望着天佑道:“天佑,你说呢?你们处得如何?她有没看上你,以身相许?”边说边偷偷余光瞥向天赐。 天佑一听,惊讶不已,忙道:“我哪有那福气!她是看上我师兄了,还好我师兄没看上她。” 婉莹面色一变,随即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看上你师兄了?” 天佑望着天赐,道:“这你得问我师兄啊,他最清楚了!” 天赐知道避不开,倒不如先招了,免得婉莹疑心。忙笑道:“其实我们就是知己,她擅长抚琴,我也懂点箫曲。再者,我们又加入了幽冥教,她也几次出手相救,所以……就被天佑误解了!” 婉莹皱眉道:“你会吹箫?”天赐点点头。婉莹诧异道:“那你的箫呢?” 天赐恍然大悟,这才想起箫早就送给了琉璃,不禁心下叫苦不迭。最后只好干笑道:“之前为了答谢琉璃出手相助,便把竹箫赠给了琉璃。” “哦!”婉莹面色一寒,冷冷道,“你赠给她竹箫,她就没送你点什么?” 天赐心下暗惊,顿时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琉璃赠的金牌,不觉一阵冷汗直冒。忙尴尬道:“她为了帮助我们出城,送了一块令牌给我们。” “什么令牌,我看看!”婉莹说着抬起左手,掌心向上。天赐只好缓缓掏出令牌,放到婉莹手上。婉莹眉头微扬,凤目圆睁,心下十分震惊。望着手里的金牌,不禁疑窦丛生。这金牌北面还刻着“琉璃”两个大字,更让她怒火中烧。婉莹冷笑一声道:“我以为是什么,原来是一块破金牌!你自己留着吧,我不稀罕!”说罢,手一抬,扔向天赐,然后疾步而去。天赐忙一把接住,心下惊讶不已,忙收了令牌,跟了上去。 婉莹走在前面,天赐和天佑走在后面。天佑低声道:“师兄,她生气了!” 天赐瞪了他一眼,轻声道:“我难道不知道吗?都怪你,闲着没事,你提琉璃干嘛?她要是知道我和琉璃共处一室,还得了?” 天佑偷偷暗笑道:“共处一室也没什么,师兄,你可是还有一件要命的事。” 天赐疑惑不解,忙低声询问道:“什么事?除了这件事,哪还有什么要命的事?” 天佑邪笑着附耳道:“我可是听说,那晚你被迷昏了!师兄,万一以后她带个小天赐来找你,你怎么办?” 天赐面色一变,顿觉一阵寒意袭上心头。虽然他觉得依琉璃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做,但一旦被婉莹知道,那也是要命的大事。念及此,天赐忙一把捂住天佑的嘴。婉莹突然停步,回头望着天赐,见二人这行为,不禁心下疑惑。忙回身两步,盯着天赐双目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天赐一惊,忙道:“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天佑一听,觉得气氛不对,忙闪到远处去观花望景。 婉莹心下疑虑重重,这琉璃赠给天赐一个贴身金牌,天赐赠给琉璃一个贴身竹箫,婉莹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定情信物。又听天佑描述琉璃“乖巧、灵气、活泼、开朗、大方”,而天赐称二人是音律“知己”,便更加疑云密布了。半晌婉莹轻叹一声道:“我爹想让你帮他打理教中事务,你意下如何?” 天赐略微沉思道:“我什么都不会,一点经验都没有,何况我对你们教中事务毫不熟悉,怕辜负了阁主重托,更怕让你为难!” 婉莹眉头一皱道:“难道有人一生下来便什么都会吗?”婉莹突然觉得语气太重,便柔声道:“你不会,让他们教呗,总有会的时候。再说,将来这片基业,我爹迟早要交给你,你不提前熟悉,将来怎么接手哩?” “什么要交给我?你的意思是?”天赐诧异道。 婉莹嗔道:“你怎么那么笨呢?我爹这是要收你做东床快婿!怎么?你不同意?” “哈哈……”天赐笑道,“哪敢不同意?只不过,神龙教不会善罢甘休,伯父有没有想清楚?” 婉莹摇头道:“你别管我爹想没想清楚,我现在问你,你想清楚了吗?你愿不愿意入赘我家?” 天赐一愣,摇头道:“我才不愿意入赘!”婉莹一听,气得脸都绿了。天赐一阵大笑道:“要成亲,也是我挑你的红盖头,难不成要你揭我的红盖头吗?”说着,伸出右手轻轻拈去婉莹头上的树叶。 “呵呵……”婉莹不禁掩面而笑,半晌点点头道,“这个主意好!以后成亲,就给你盖个红盖头,我拿如意称来挑!”二人相视一笑,算是把名分给定了。 天赐面现忧色道:“伯父,不是准备张罗婚事吧?” 婉莹瞪了他一眼道:“你想太多了,你愿意娶,我还不乐意嫁呢!”婉莹说着疾步而去,天赐忙跟了上去。天佑一见二人跑了,也忙边跑边道:“你们俩别跑啊,还有我呢!”三人身影相继消失在路尽头。 一上午婉莹带着天赐二人将整个夏园走马观灯似的逛了个遍。每到一处,便将天赐介绍给众人认识。整个上午,几乎将在教的所有楼主、塔主、轩主、亭主都拜访了一遍。所以半天功夫,“神龙教圣童上官孝”七个字已经响彻夏园。众人都惊叹不已:没看明白的,感慨圣童实力不凡,刚加入逍遥阁便受到小主和阁主重视;看明白的,感慨圣童命好,刚加入逍遥阁便被小主看上。婉莹这么做,也是有意让天赐多认识一些人,更主要的是,她这是在提前布局。棋盘对弈,布局很重要,如今局已布好,她只等对弈之人到来…… 第五十三章 棋盘对弈 晚上戌正时分,神龙教一片灯火通明。圣相殿更是戒备森严,五位圣相相继来到圣相殿,似乎预示着又有大事发生。六天前地老谕旨:诛杀圣童。如今六天已经过去了,事情毫无进展。就在刚刚,左圣使郑锦华传来书信,禀报了事情近况,仍是毫无建树。诛杀圣童之事已经够忧心,而与天魔教的矛盾,却愈演愈烈。先是天魔教鬼魔使夏御恒被杀,神龙教被迫派出左圣御前往和谈。如今左圣御尚未到达天魔教,李正淳却又诛杀了天魔教妖魔使江问天,为即将到来的和谈蒙上了一层阴影。 五位圣相齐聚圣相殿,皆忧心忡忡,面色凝重。坐在北面的金圣相周君昊率先开了口,他轻叹一口去气道:“现如今我教四面楚歌,事情已经演变的很复杂了。现在棘手之事有三个。其一,逍遥阁小主劫走了圣童,目前来看,很可能是夏阁主的意思。其二,李正淳肆意妄为,在滁州城杀死了天魔教妖魔使江问天,给我教带来重大隐患。此人非夏御恒之流可比,他是天魔教天派的人,一旦天魔王宋思远得知真相,我教又将面临空前浩劫!届时,我等如何向地老交代?其三,王秉盛传来飞书,在镇江发现了圣毒教的踪迹,而且圣毒教还一路跟踪圣童。更为奇怪的是,圣毒教是提前在江宁镇埋伏,然后一路跟到了镇江。你们看,这些事情该怎么解决合适?” 东面上座的木圣相曹致远环顾众人,见众人都默不作声,便扬声道:“张兄、韩贤弟,你们二人足智多谋,不如你们说下看法。” 西面上座的张浩宇皱眉道:“这前两件事可以放在一块解决,并不太难;这后一件事便比较难办。他们信上说,李正淳等围杀江问天之事,只有逍遥阁知道。而且事后,逍遥阁又将江问天的尸首挫骨扬灰。由此来看,这件事的关键是摆平逍遥阁。而逍遥阁劫走圣童,让郑圣使传话来,提了两个要求。第一,派出合适之人,前去商议。第二,他们损失了一位轩主和两位亭主,向我们讨要补偿。我以为这不过是面子和银子的问题,就看周兄怎么抉择了!” 周君昊点点头,暗暗赞许,扬声道:“夏妙玄不就是想漫天要价,趁火打劫吗?行!一个亭主一年俸银不过五十两银子,一个轩主也不会超过一百两,按守孝三年算,给他们补偿三年俸银。如此算下来,便是六百两。另外,给夏妙玄的封口费四百两。这样,总共凑足一千两。诸位以为如何?” 曹致远摇头道:“周兄给的太少了,恐怕不济事。夏妙玄何许人也,一阁之主,岂会在意这区区一千两银子?” 周君昊长叹一声道:“不是愚兄吝啬,而是给多了,地老必不会同意。” “哈哈……”张浩宇一阵大笑道,“以我看,给得越多,地老越欢喜。这件事背后牵扯天魔教,事情便不能等闲待之。上次为了一个夏御恒,地老已经派出左圣御,携厚礼去登门致歉。如今地老是最怕在天魔教的问题上再起波澜,所以我料定地老必然不会有异议!” “张贤弟此言有理啊!”周君昊目光坚毅地道,“给逍遥阁三千两银子,飞鸽传书郑圣使,告诉他,妥善解决此事。否则,他这个圣使就别当了!这件事算暂时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圣毒教的事呢?” 东面下坐的韩文信眉头深锁道:“圣童一路南行,不从金陵往东前往逍遥阁,却无故绕到西面江宁镇,为何?圣毒教这几年一直蛰伏岭南,此次也突然出现在江宁镇,且一路跟踪圣童,又出手袭击,为何?难道江宁镇是什么福水宝地,大家都要去拜一拜吗?依我看,说不定他们都和二十年前那桩灭门之案有关!当年在下与上官左使一同前往江宁镇,左使可是带回了三个孩子。当时在下便奇怪,这其中之一会不会便是齐凤翼和独孤龙葵的幼子。如今看来,十分有可能。” 周君昊面色一寒,高声道:“当年你为何不向圣尊禀报?” “哈哈……”韩文信冷笑道,“周兄莫忘了,齐凤翼是圣尊最得意的门生,齐凤翼一死,圣尊能怎么办?把他的孤子杀了吗?何况,后来独孤胜曾前后来了两趟,最后却销声匿迹了。圣尊又能把他的孤子送给谁呢?” “嗯!”周君昊闭目不语,沉默半晌,突然道,“既然圣毒教要杀他,我们便无须与他们发生纠纷,通知郑圣使,尽量不要出现争斗,李正淳便是前车之鉴!另外,前左圣使李正淳,你们以为该如何处置?” 张浩宇轻声道:“不如交给地老发落。当初要剥夺李正淳的职位,这旨意是地老下的,现在人押回来了,说不定地老有新的旨意。不如暂且不发落,容后再议。” “好!便照贤弟说的做!”周君昊全力支持道。曹致远也附议,于是便定了下来,只待翌日早晨飞鸽传书郑锦华。 神龙教地老的妥协是必然的,正如张浩宇所说,也恰如夏妙玄所算计的。此时他正躺在太师椅上,幻想着神龙教拱手送来的雪花银。只要他手里握着江问天这张牌,便不愁神龙教不就范。只不过,他正在思考是否将消息彻底封死。他在权衡着利弊,也在思考着逍遥阁的出路。 突然门外护卫单膝跪地喊道:“参见小主!” 夏妙玄知道是婉莹来了,便缓缓睁开眼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找爹,不会是为了他的事吧?” 婉莹娇嗔道:“才亥时初而已,这个时候爹爹应该在修仙问道,怎么有闲暇在这休息?这可不符合您的性格。” “哈哈……”夏妙玄大笑道,“你爹什么性格?难道注定一辈子劳碌命,连休息片刻都不行?” 婉莹摇着夏妙玄臂膀道:“爹爹可曾经答应过女儿,如今您可不能食言。” 夏妙玄眉头一皱道:“爹答应你什么了?” 婉莹柔声道:“爹爹想不起来,那女儿可说了。今天我已经带着天赐去拜访了各位叔父、姑母,请他们以后多照顾天赐!” “胡闹!”夏妙玄一蹦而起,不断负手踱步。明显婉莹这步棋是要在夏妙玄作决断前,堵死他的退路。其用意自然是昭告整个逍遥阁,天赐即将成为夏妙玄的乘龙快婿。一旦夏妙玄想后悔,便要承受整个逍遥阁的压力。一来,会被认为是怯懦,怕了神龙教;二来会被视为无情,连未来女婿都可以拿来当交易。原本夏妙玄都已经想好了,只要神龙教的雪花银一到手,立刻便将两位圣童交还。一方面,不得罪神龙教,必要时刻,引以为外援;另一方面,用他们要挟神龙教,敲一笔钱财。如今自己前面路刚铺好,没想到后院便着火了。而这火还是自己女儿放的,试想此时夏妙玄该何等震惊和愤怒!此时的他,已经火冒三丈,怒发冲冠。若要换了别人,他早一巴掌拍死了。可自己就一个掌上明珠,百年之后还要把基业交给她,自己又能如何呢?但一想到这口窝囊气,他便难以咽下,气得脸发绿。尤其是想到几日后神龙教奉上了银子,而自己交不出人,自食其言的尴尬场面,他便觉得颜面尽失,无地自容。而这一军竟是自己女儿将的,让他十分寒心,也异常难受。 夏妙玄气了半晌,终于重重坐在太师椅上,闭目不言。婉莹便蹲下抚慰道:“爹,女儿不是故意气您。只是女儿一生的幸福都握在您手里,如果此生不能与他共偕老,女儿情愿学娘,以死明志!” 夏妙玄神情一震,缓缓睁眼,叹气道:“为何非他不可?世上男子千千万,离开了谁都一样。就像当初你以为离开了裘莫言不能活,可如今你不是一样走出来了?” “那不一样!”婉莹慢慢起身,轻声道,“莫言对女儿来说,只是最初的心动。他当初不辞而别,女儿曾想着他终有一天会回来,从最初的希望,到渐渐失望,到最后绝望,那份感情是慢慢流逝的。如今,女儿找到了最钟意之人,我别无所求,只‘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唉……”夏妙玄轻叹道,“如果他对你也是如此,便也不枉你一番心思。可若他对你三心两意,你这么做,不是自毁名节吗?” 婉莹苦笑道:“果真如此,女儿愿长伴青灯,再不坠红尘!” 夏妙玄双眉深锁,摇头道:“你这丫头,何时变得这么迂腐?要么绝不独活,要么剃发出家,难道爹含辛茹苦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白发送黑发人吗?”夏妙玄气得吹胡子瞪眼,坐立不安。 “爹爹放心,女儿相信他,绝不会负了女儿!还望爹爹成全!”婉莹双膝跪地,行作揖大礼,叩首于地。 “起来吧!”夏妙玄望着门外,长叹一声道,“这盘棋,爹输了,不过爹输得很高兴,你总算找回了自信!”夏妙玄忙扶起婉莹,终于露出了微笑。婉莹也莞尔一笑,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这场对弈,对夏妙玄而言,终究不过是一盘棋而已。但对婉莹来说,这盘棋承载着两个人的命——如果她胜了,便保住了两条命;如果她败了,便只能与天赐来生再见。如今,她虽赢了这局对弈,但终究是以己为棋,赌出来的!她不禁暗暗庆幸,也充满感激。 第五十四章 明争暗斗 翌日上午,神龙教使者已经到达天魔教总教。神龙教左圣御彭文博望着眼前的天魔教,宫殿交错,楼阁相间,不禁感慨万千。神龙教创立百年,天魔教也创立百年,时至今日,竟然差距如此之大。光从天魔教的宫殿规模来看,便非神龙教可以比拟。来到此处,他才明白为何地老执意要厚礼和谈。他也不禁愤恨交加,这十余年地老到底在干什么。论财富,神龙教不输任何一个江湖门派,可如今神龙教却山河日行,日渐沉沦。作为神龙教左圣御,他没有决策权,只能面对着天魔教空叹而已。 拜见贴昨日便已送达天魔教,天魔教也已同意接见。可如今彭文博却在天魔教山下苦等了近两个时辰,直到烈日烤得他汗流浃背。对彭文博来说,这无疑是奇耻大辱!但他秉承地老旨意,又受圣相所托而来,便不得不忍耐。望着满山的宫阙,不禁咬牙切齿,心下暗骂不已。 直到上午已正时分,才有传令兵前来请神龙教一行人上山拜见。彭文博一挥手,后面教徒便抬着箱子上山了。来到魔婴宫魔婴殿,远远便望见殿内坐着两个老者。彭文博自然识得这二人,东面的是天魔王宋思远,西面的是魔天老姜仁杰。二人并未出迎,彭文博便抬起手,示意教徒将箱子放下。彭文博冷冷地望着殿内,一言不发。 宋思远皱着眉道:“门外之人可是神龙教左圣御?恕老朽眼拙,还望你自行进殿,让老朽看得清楚一点。” “哼!”彭文博冷笑一声道,“二位魔王若不懂礼数,在下便改日再来拜访魔婴!”说罢,转身欲走。 姜仁杰一闪而至门内,抬手道:“且慢!”宋思远则仍旧坐着不动。姜仁杰望着箱子继续道:“魔婴你是见不到了,你只能见我们!若在往日,以阁下的职位,我们最多派个魔御与你相见。今日事出巧合,魔婴命我暂掌教务,我和宋贤弟这才不得不亲力亲为。所以左圣御应该感到庆幸,不要再执意虚礼了。我姜某人迎你至此,左圣御当不枉此行。请进吧!”说罢,抬手示意彭文博前行。 彭文博见这姜仁杰虽然言辞犀利,话语难听,但总算给了几分薄面,自己也算不辱神龙教威严。便从容入殿,待姜仁杰抬手示意后,方才在东面落座。 姜仁杰掷地有声道:“左圣御此行来,所为何事?” 彭文博便扬声道:“奉地老之命,特来送还贵教鬼魔使夏御恒的随身之物,并代神龙教向贵教致歉!贵教鬼魔使在凤阳府寿州定珠镇误袭我教教众,造成了一些误解。当时我教左圣使一时不察,竟以为是不守江湖规矩的宵小之辈所为,因此愤而反击,造成了贵教鬼魔使殒命,在下深感抱歉!为表歉意,特备薄礼,略表心意,还望二位魔王笑纳!他日魔婴回宫,还望善加回护,维持两教长期和平之局面。” 宋思远冷笑一声道:“你们杀了鬼魔使,如今死无对证,便将责任都推给一个死人,左圣御这么做,是欺负我天魔教无人吗?” 彭文博冷冷道:“天魔王此言差矣,您若不信,大可以派人调查。何况不光贵教鬼魔使殒命,我教木龙旗旗主、土龙旗旗主都先后丧命于鬼魔使之手。如此看来,大家的损失都是一样的。” “哼!”宋思远露出鄙夷的目光道,“我教鬼魔使战功卓著,深得魔婴信赖。如今你们杀死了鬼魔使,却拿两个小小的旗主来偿命,实在是毫无诚意!” 彭文博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好忍而未发。片刻后彭文博冷笑道:“天魔王此话何意?按照天魔王的说法,战功卓著者命贵,战功微薄者命贱。那么在下请问,天魔王战功如何?” “你……”宋思远气得脸通红,冷笑道,“你们既然是来致歉的,就该有点的致歉的样子,如此咄咄逼人,让宋某怀疑你是来宣战的!” 彭文博摇头道:“在下致歉的情谊是真挚的,想必魔天老应该能感受到。在下千里迢迢而来,备了厚礼,难道是来自取其辱的吗?奈何天魔王似乎敌意太盛,不愿和解啊!” 姜仁杰以手捋须,微笑道:“地老有心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宋贤弟也不要过分苛求了。此事既然弄明白了,是误会一场,那我们也没有理由不接受地老的美意。请代我们转告地老,天魔教和神龙教的敌对关系,早在十年前地老和解时,便已经不存在了。只要地老愿意秉承和平观念,我们也愿意和地老携手共创两教新的局面。至于鬼魔使夏御恒之事,左圣御且放心,我们自会向魔婴详细说明,尽力帮贵教回护。唯有一点,希望贵教约束属下,不要再出现类似事情,以免伤了和气。” 彭文博拱手道:“有魔天老这句话,在下便放心了。区区薄利,不成敬意,望贵教笑纳。在下教务繁忙,不便久留,先告辞了!”说罢,忙起身静待。 姜仁杰点头,起身道:“既然左圣御有要务在身,我们也不便强留。” 宋思远冷冷道:“走好不送!”彭文博便转身离开,带领教众往山下而去。待其走远,宋思远冷笑一声道:“姜兄这么做,不怕惹来非议吗?” “哈哈……”姜仁杰故作不解地道,“不知贤弟指的是什么?” 宋思远斜视着姜仁杰道:“对内,魔婴前几日闭关,如今又要闭关半月有余。此时此刻谣言四起,都说你天魔老当初扶起了魔婴,如今又要废了魔婴自立。这个时候贤兄不避嫌,不怕惹来非议吗?对外,贤兄不是已经派人跟踪神龙教逃跑的两位圣童,既然如此,何必此时接受厚礼,给自己戴上脚镣呢?” 姜仁杰心下暗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魔婴当初继位,贤弟你也是同意的,并非愚兄一个人的主意。再说魔婴授予我重任,我当不必流言,竭力办好才是,岂能因噎废食,自缚手脚?而且贤弟不也派人前往了?既然你我都派了人,那么此时便需要麻痹神龙教,否则,他们岂能轻易成功?又岂能安全将两位圣童带回呢?” “哼!”宋思远轻蔑道,“难道我泱泱天魔教,还需要靠这种手段吗?依我看,贤兄怕是别有目的。这十余年,贤兄与神龙教地老眉目传情,在下可都看在眼里。若不是贤兄极力维护神龙教,他们岂能逍遥至今?如今在贤兄的扶持下,神龙教已经崛起了,贤兄就不怕作茧自缚吗?” 姜仁杰面色一寒道:“依照宋贤弟的意思,你打算如何办?” 宋思远扬眉道:“既然迟早要开战,何不趁早?在他们羽翼未丰之时,剪除他们!贤兄别忘了,神龙教的宗旨一直是‘除魔卫道’,其宗旨不变,再过一百年,敌我的态势也不会改变。再者,如今我教实力大增,正需要更多商帮巨资支持,如果能击溃神龙教,取得徽州商、宁国商的支持,岂不是龙生双翼?届时,即便是称霸武林,也不在话下!” 姜仁杰面色一变,摇头道:“贤弟此话过于自信了。且不说江湖有九大门派,即便是八大门派都俯首称臣,你也休想称霸武林!莫忘了还有十六个真正的名门!他们平日不过问江湖事务,一旦江湖出现失衡,便会出来调停!” “哼!”宋思远不以为意道:“不过都是乌合之众,一旦我们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垮神龙教,其他门派自然胆寒,逍遥阁、天静宫可传檄而定。届时再联络幽冥教,便可困死卍盟和正义盟。天下弹指可定!” 姜仁杰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半晌道:“贤弟如果有宏图大志,不妨等魔婴出关,你可以向魔婴建言嘛!愚兄年迈,气力衰微,已经没有雄心壮志!” “哈哈……”宋思远阴笑道,“贤兄真会说笑,如果连贤兄都没有雄心壮志了,那天下只怕便没有几个有雄心壮志之人喽!” 姜仁杰斜睨着宋思远道:“贤弟何意?不妨直说!” 宋思远负手道:“愚弟以为,天下是靠征伐得来的。可贤兄一直坚持,天下是靠仁义得来的。贤兄这些年,光布仁义,又如何?除了江南的小门小派俯首称臣,其余呢?毫无作用!如果按照在下的想法,最多再来一次‘降龙战’,神龙教必会俯首称臣!岂不是贤兄的快多了!奈何贤兄一直庇护神龙教,致使神龙教苟延残喘这么久!如今魔婴羽翼未丰,正是你我连手做一番大事之时,奈何贤兄不信任愚弟啊!” “哈哈……”姜仁杰笑道,“不是不信任贤弟,而是时机未到。若时机成熟,即便贤弟不说,愚兄也会亲手灭了神龙教!在这个问题上,你我是殊途同归,贤弟不必质疑愚兄的决心!” 宋思远侧身望着姜仁杰,邪笑道:“恐怕等贤兄时机成熟,愚弟和贤兄都已成棺中枯骨了!愚弟没有自信能等到贤兄攻下神龙教的那一天,既然贤兄坚持,那我们便各凭本事了!”说罢,一闪而逝。 “贤弟要比试,那愚兄只好奉陪了!”姜仁杰望着宋思远消失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轻蔑之笑,随即也一闪而逝。 第五十五章 出尔反尔 江湖人,素来讲究诚信,所谓‘无信不立’。对于江湖名人来说,更是如此。但也有例外,邪魔外道是可以肆意践踏诚信的。除了这一点外,一般人若违背誓言,不讲诚信,必定遭武林同道不齿,被江湖人耻笑!对于江湖人来说,名声很重要,它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扬名立万的法宝。在这个人人争破头皮想要出人头地的江湖,名声便显得尤为重要,自然维护甚至提升名声的诚信,便被江湖人视作性命! 但令郑锦华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代江湖名宿夏妙玄,堂堂逍遥阁阁主,居然也出尔反尔,自食其言!翌日中午,艳阳高照,顶着炙热的阳光而来,神龙教左圣使郑锦华率右圣使王秉盛,自信满满地前来逍遥阁拜见。自从接到神龙教总教飞鸽传书的那刻起,他便踌躇满志,激动不已。这是个机遇,也是天上掉下的馅饼,郑锦华岂能不心动?眼下局势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圣相在信中已经言明利害——圣童之事,关乎天魔教妖魔使江问天之事,务必妥善解决。郑锦华顿时明白,如果此事处理不好,他这个左圣使怕是做到头了。可如果处理好了,便是飞黄腾达的机会。如果此行能押着圣童回教,即便自己武功尽失,地老也一定会另眼相待,恩宠有加。每每念及此,他便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仿佛那鸭子已经煮熟,正向自己端来…… 逍遥阁,位于前园最北,这是夏妙玄最不愿意来的地方。如今为了婉莹和天赐的事,他也不得不再次移驾。坐在逍遥阁北面高阶金黄色檀木椅上,他宛如一代帝王般威严肃穆,令人肃然起敬,不寒而栗。望着下面站着的四位楼主和四位塔主,夏妙玄扬声道:“诸位,今日召开这个会议,自然是想与诸位商议下神龙教的事。几天前神龙教二位圣童叛教,前来投奔我逍遥阁,这事诸位应该都知道了。就在前几天,神龙教左圣使前来交涉,希望我教归还两位圣童。当时是落日轩轩主负责接见,他秉承了我的旨意,提出了两个要求。一,神龙教派出合适之人前来商议。二,我教为保护二位圣童损失了一位轩主,两位亭主,这件事神龙教必须补偿。我想今日神龙教左圣使急急忙忙前来拜见,定然是为了此事。原本这件事没有讨论的必要,但你们都知道,两位圣童之一的孝圣童,为人良善,颇有谋略,又武功不俗,本阁主甚为喜爱,想留下此人以为臂膀,壮我声威。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都明白,这不过是夏妙玄的障眼法。前几日逍遥阁小主带着孝圣童前来拜见时,众人已经明白,阁主要招乘龙快婿了。小主急忙将孝圣童引荐给众人,这种反常之举,用意再明显不过,就差没直接告诉众人:此人是小主的金龟婿。此时见夏妙玄遮遮掩掩,众人更加确定,夏妙玄这是在替婉莹遮羞。 位于东面最北的老者,年约五十二岁,头发花白,长须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但见他慈眉善目,白眉横卧,一袭白色程子衣,随风而摆,他便是逍遥阁黄鹤楼楼主赵泊君。赵泊君见众人不语,便轻声道:“阁主想要留住此人,又怕失了信誉,此事不难办,只需找一替罪羊便可。让落日轩轩主担下这个责任,对外声称其擅自妄为,不遵阁主旨意,降职处分;对内,仍委以重任,明降暗升,授予其要职。这是两全之法,望阁主三思。” “嗯,”夏妙玄点点头,面露喜色道,“此法甚好!只不过委屈了落日轩轩主,他刚刚立下大功,正是名声鹊起之时,唉,本阁主有愧于他呀。” “阁主此言差矣!”位于西面最北的老者缓缓开口道。此人年约五十三岁,比赵泊君还大一岁,但看起来却显得极其年轻,倒像个中年人。只见他黑发虬髯,剑眉细目,看起来颇有几分关羽的气概。此人正是逍遥阁岳阳楼楼主关玉峰。关玉峰掷地有声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汉高祖刘邦,失信于霸王,借如厕之名,尿遁了!但他最终却席卷九州,奠定两汉四百年基业。刘备号称‘仁义’,入川助刘璋,却半道回攻成都,据有益州,这才有了三分天下的格局。相反,标榜仁义,讲求诚信的宋襄公,不愿趁楚兵渡河袭击,结果泓水兵败,图霸未成,抑郁而终。秦国苻坚,讲求诚信,不愿趁晋军半渡淝水之时进攻,结果坐失良机,兵败淝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由此看来,仁义也罢,诚信也好,能为我所用,便举之如天宪;不能为我所用,便弃之如敝屣。望阁主三思!” “好,好好好!”夏妙玄不禁扬天长笑道,“有诸位鼎力相助,本阁主无忧矣。来人,宣本阁主旨意:落日轩轩主裘莫言,恃功自傲,不遵旨意,胆大妄为,竟擅自与神龙教左圣使达成协议,做出有违逍遥阁之事,阁律难容。现降其为湖心亭亭主,令其闭门思过,以观后效!其与神龙教所达成之协议,悉数作废。派人通知神龙教左圣使,此事请他们多多谅解,并代本阁主向地老致歉!” “万万不可!”关玉峰抬手道,“阁主,既然走出了这一步,何不让落日轩轩主‘送佛送到西’呢?” “何意?”夏妙玄疑惑地望着关玉峰,旋即明白,但却不动声色,只等这话从关玉峰嘴里说出来。 “哈哈……”关玉峰一阵诡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这事是落日轩轩主闯下的大祸,自然也该由他出面解决!纵使是致歉,也该从他口中说出,而不是阁主!阁主是我教威严之象征,岂可自降身份?” 夏妙玄环顾众人,扬声道:“诸位的意思呢?” 众人皆附议,夏妙玄见众人如此,不禁嘴角露出一丝得意之笑。 不一会,旨意已经传达,落日轩轩主裘莫言听完旨意,已经脸色苍白,冷汗直冒。走在往德合堂的路上,他一阵精神恍惚,顿觉前途迷茫。这不足五十米的距离,他却仿佛走了一年。他不禁心里对夏妙玄愤恨难当,夏妙玄出尔反尔,却让他背黑锅,他岂能不怨?又岂能不恨?望着眼前的“德合堂”三个字,他一咬牙,大步迈了进去。 神龙教左圣使郑锦华和右圣使王秉盛忙起身迎接,众人一阵寒暄,便都落了座。裘莫言坐在西面,面色略显难看。郑锦华忙开口道:“这次在下奉了圣相谕令,全权负责此事,所以对于裘轩主的第一个要求来说,应该还是满足的。” “稍等!”裘莫言抬手道,“诸位弄错了,在下不是什么轩主,目前的职位是湖心亭亭主!” 郑锦华和王秉盛面面相觑,不知道裘莫言这话是暗示什么。郑锦华忙疾声道:“前几日裘亭主可不是这么说的!不知,如今是何缘故?” 裘莫言冷笑一声道:“郑圣使这话,裘某便不懂了。难道郑圣使没听过一句话‘不可同日而语’!如今几天已经过去,在下职位变动也属正常,难道郑圣使能保证自己一直是圣使吗?依在下看,说不定今日是圣使,明日傍晚便不是!” “此话何意?”郑锦华面色一震,心下暗惊。 “哈哈……”裘莫言一阵冷笑道,“郑圣使不必惊慌,在下是提醒圣使,做事要认真,且不可马虎,着了别人的道!” 郑锦华正色道:“在下既然满足了裘亭主第一个要求,便不会让裘亭主失望。这次在下奉圣相之命,许诺给贵教三千两银子,作为对贵教损失的补偿。” 裘莫言眉头一扬,露出不屑之笑道:“区区三千两,郑圣使就想买三条人命,这人命也未免太便宜了些!闵亭主尸骨未寒,你们如此不尊重逝者,让在下不齿。速速请回,在下概不奉陪了!”说罢,起身便欲离开。 王秉盛一闪挡住了裘莫言去路,郑锦华忙起身疾步过来道:“裘亭主此话何意?难道前几日的话,裘亭主不记得了?如今在下三个条件都达成了,裘亭主却说出这般不负责任的话,不怕天下人耻笑吗?不怕夏阁主知道,问罪于亭主吗?” “哈哈……”裘莫言一阵大笑,嘴歪眼斜瞅着郑锦华,似乎充满了不屑。半晌冷冷道:“郑圣使说达成了三个条件,在下如果没有记错,这第三个条件,郑圣使可没有达成!” 郑锦华和王秉盛均面色一震,郑锦华忙疾声道:“裘亭主说的是四天期限,今日是第三天,何谓‘没有达成’?” “错,大错特错!”裘莫言诡异一笑,竖起食指晃动道:“郑圣使恐怕耳朵不好使,在下明明说的是三日,不知是谁许给你的四天期限?” “你……”郑锦华气得脸都绿了,愤恨道,“裘亭主莫以为可以肆意妄为,在下必会将此详情……” “你要见阁主?”裘莫言冷笑道,“随便!在下实言相告,正是因为和两位达成了协议,损害了逍遥阁利益,在下才被降职。另外,夏阁主准备让孝圣童做东床快婿,不日便会广布武林。如果诸位还想夺回圣童,便不要在此浪费时间,回去禀报你们圣相,另谋他策!若你们成功,裘某说不定还能官复原职!诸位,走好不送!”说罢,一闪而逝。 郑锦华和王秉盛怔在当场,一脸疑惑,最后也不得不赶紧离开,准备飞鸽总教。 第五十六章 邀月订婚 江湖是一个讲究名利的地方:名声越大,谋利机会便越多;谋利越多,名声自然也越大。名气小者,如“永城剑客”“曹县魔侠”;名声稍多者,如“庐州银枪手”“应天龙爪客”;名望再大些,便如“漠北骷髅王”“岭南三剑客”;名誉再响亮些,便如古祖天尊、夏妙玄等,可以响彻武林,誉满江湖。对江湖人来说,打响名誉就像科举考试,分童生、秀才、举人、进士。谁不想誉满江湖,活得更体面?更遑论还有雄心壮志者,要借名声闯出一番惊天伟业! 而如今这个机会正摆在天赐面前,给他这个机会之人,自然是逍遥阁阁主夏妙玄。夏妙玄作为逍遥阁阁主,早已名誉武林,成为江湖家喻户晓的一代名宿。如今这个名宿准备提携天赐,想让他一夕之间,声名鹊起,享誉武林。午时初刻,夏妙玄躺在养心阁太师椅上,正在闭目静思,寻思着下一步棋。 突然门外脚步声轻轻响起,他已经猜出定是婉莹来了。果然门卫刚跪下,便被婉莹制止了。婉莹轻轻步入,见夏妙玄正在闭目养神,便也不打扰,慢慢倒了杯茶,放在夏妙玄旁边。 闻着沁人心脾的茶香,夏妙玄顿觉精神一震。慢慢睁开眼道:“爹最喜欢喝你泡的茶,只不知这茶还能泡多久?” 婉莹心下一惊,疑惑不解地道:“爹爹这话,女儿可听不懂!” “嗯,”夏妙玄沉思片刻,抬眼道,“爹想给你们把婚事办了!” “啊?”婉莹一脸震惊,似乎不敢相信。 “怎么?你不愿意?”夏妙玄一愣,抬头不解地望着婉莹道。 婉莹抿嘴摇头道:“不是女儿不愿意,只是觉得太突然了。我和天赐才刚刚确定情分,爹便要张罗婚事,女儿怕……” “有什么好怕的?”夏妙玄一脸不耐烦道,“你这丫头,昨天还口口声声说他对你绝无二心,怎么今天又瞻前顾后,犹疑不决了?难道是他不愿意?” “爹息怒!”婉莹忙劝慰道,“女儿还没问过他,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只是女儿觉得,是不是时间太紧了?” “什么意思?”夏妙玄一愣,起身踱步道,“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婉莹小心翼翼地道:“至少也得一个月吧!” “太久了!”夏妙玄摇头道,“等你们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莹莹啊,爹告诉你一句话,你记住了——唯有握在手心的,才是属于你的!我闯荡江湖这么些年,对这一点颇有体会!不能及时握住,就算是煮熟的鸭子,也可能飞掉。” 婉莹皱眉道:“女儿现在不能答复您,爹要给女儿点时间,我好和天赐商议下,探探他的口风。” “去吧!”夏妙玄摆摆手道。待婉莹走后,夏妙玄不禁长叹一声道:“都说做父母的命苦,还真是!遇到这么不省心的子女,不操心,又能怎么办?” 婉莹便辞了夏妙玄,径直往子龙的长生阁而去。不一会来到长生阁外,便令人召唤天赐出来相见。天赐原本在练功,正在苦心钻研,突然听到传唤,忙收了功,披上衣服下了阁楼。婉莹见了天赐,便一把拉住他的手,轻声道:“我找你有事!”急匆匆往东而去。不一会来到一座梅花小园,穿过梅花丛,来到一座小亭子,这亭子名为“邀月亭”。 天赐一脸茫然,见周围环境优雅静谧,突然从后面一把抱住婉莹,婉莹吓了一跳。闻着青丝散发的芳香,天赐顿觉骨头都软了。天赐不禁趴在婉莹肩上,轻声道:“我正在练功,都快参透了,被你一打扰,我一下方寸大乱。你说,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婉莹娇嗔道:“你再不放手,我可喊了!” 天赐闭着眼,笑道:“你喊吧,你喊破喉咙也没用的!” “非……”婉莹假装高喊道。 天赐一惊,忙用手捂住婉莹的嘴,东张西望,见四周无人,这才长舒一口气。见婉莹在偷笑,不禁眉头一皱,用额头轻碰婉莹眉心道:“你还说我坏,你比我还坏!”顿觉右手黏糊糊的,忙松开婉莹的口,抬眼一看,顿时一副嫌弃的表情道:“哎哟,恶心死了,你吐我一手!” “这就是欺负女人的下场!”婉莹莞尔一笑道。 “唉!”天赐长叹一声道,“难道我真是属猴的,怎么给自己找了个紧箍咒!” 婉莹疑惑不解地望着天赐,诧异道:“什么属猴,什么紧箍咒?你是不是在骂我?” “哪有骂你?”天赐摇头道,“我是感慨我命苦,找了一个只能看不能摸的猪!” “你还说你没骂我?”婉莹娇嗔道。 “哈哈……”天赐一阵大笑道,“我是说,找了一个‘只能看不能摸的主’,是小主的‘主’,你别不打自招啊!” “哼!”婉莹冷冷地瞪着天赐道,“我发现了,男人就是好色的动物,见了好看的女子便想据为己有,是不是?明着行,就花言巧语;明着不行,便强抢霸占!” “吭吭……”天赐愁眉道,“你哪有那么多感慨!你要再说,我可走了!”说着转身,假装一副要走的样子。 “回来!你还要不要补偿了?”婉莹柔声道。 天赐一听,一个箭步闪了回来,站在婉莹面前,眉开眼笑道:“你准备拿什么补偿?”说着,右手轻抚婉莹青丝,顺着青丝下滑。 婉莹一转身,轻轻笑道:“只准亲一下,而且只能亲额头!” “啊?”天赐一副苦恼的样子,挠头道,“额头有什么好亲的,不亲!” “确定?”婉莹侧首余光一瞥道,“你要是不亲,那可没机会了,以后你可别说……”突然天赐一闪身,一把抱住婉莹,双唇堵住了婉莹的口。 两人第一次接吻是在镇江的“鸳鸯酒楼”,当时天赐面临危机,婉莹献吻喂药。但那次是蜻蜓点水,毫无感觉。这次二人却如久旱逢甘霖,不愿分开。彼此倾听着对方急促的呼吸声,“碰碰”的心跳声,嗅闻着弥漫在空中的一缕芳香。婉莹忍不住紧抱天赐,这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亲吻,觉得很奇妙,仿佛飘飘欲仙般,但又有点害羞,不觉红了脸颊,如桃花般娇羞。天赐也是如此,已经红了耳根,感觉燥热难耐,不禁用力紧紧抱住婉莹。良久,二人才分开,都不住大口喘息,低头不语。 突然婉莹道:“我早晨忘了用了茶水漱口!” 天赐一愣,叹息道:“我早晨也忘了用盐水漱口!” “呸!”婉莹娇嗔道,“我跟你说着玩的。” “哈哈……”天赐笑得直不起腰,道,“我也是开玩笑的,你看你,这么认真!” “你占了我这么多便宜,是不是该对我负责?”婉莹故作生气地板着脸道。 天赐眼珠转动,轻轻一笑道:“你不是想让我娶你吧?” 婉莹注视着天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双眸含情脉脉地望着。 天赐一愣,突然有些心虚,忙移开目光道:“你看这梅花,多好看!要不咱们去赏梅吧!” 婉莹慢慢步到天赐对面,目光紧紧盯着天赐,柔声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想知道。” 天赐轻吹一口气,拉着婉莹缓缓坐在亭中石凳上。沉思片刻后道:“我并非不愿意,只是很多事,我还没有想明白,你给我点时间。” 婉莹摇头道:“不是我不给你时间,是这个局势不给我们时间。神龙教的使者今日回去,必会禀报总教,两天后等待我们的不知道是什么。如果此时不决定,我们便会陷入被动。我好不容易说服了我爹,难道你要轻易放弃吗?” 天赐起身负手,背对着婉莹道:“如果我此时答应你,神龙教会善罢甘休吗?不会的!地老,我再清楚不过来了。到时候逍遥阁怎么办?你爹能挡得住诱惑,扛得住压力吗?如果不能,那我们怎么办?你又怎么办?” 婉莹起身,并肩站在天赐旁边,侧首道:“这些你都不用考虑,我都想好了。如果我爹到时候反悔,我们便一起离开这里。” “私奔?”天赐诧异地望着婉莹。 婉莹疑惑地皱眉道:“难道你嫌弃我?” “哈哈……”天赐苦笑道,“我哪敢啊?只是江湖凶险,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逃亡的时候,曾经在树上睡了一夜,也曾经食不果腹。上野山,潜河水,我们都干过。其中艰辛,不是你能体会的。”天赐抚摸着婉莹青丝道:“你这么娇贵,我不忍带你风雨漂泊!” “那你便留下,我也不忍让你一个人风雨漂泊!”婉莹眼眸含情地望着天赐。 天赐一愣,听到婉莹直白的诉说,他忍不住眼眶湿润。突然淡淡一笑道:“谁说我是一个人,我还有天佑呢?” “我是认真的!你别开玩笑了!”婉莹娇嗔道。 “咳咳……”天赐轻咳几声,柔声道,“莹莹,你愿意和我白首偕老吗?” 婉莹莞尔一笑,道:“你再说一遍。” 天赐眉头一皱,轻声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可愿意?” 婉莹顿时眼眶湿润,眼眸含笑,一把抱住天赐,二人就这样紧紧地抱着,感受着这一刻的喜悦。 第五十七章 江湖传帖 广发喜帖,这是成亲必不可少的环节。江湖人更是如此,不仅需要发给亲朋好友,还需要发给武林名宿,江湖豪杰,繁琐程度,可想而知。这些对于平常人来说,简直枯燥至极。但此时婉莹却乐在其中,甘之如饴。这本不是她该做的事情,但为了防止遗漏,她是还选择了亲力亲为。 晴儿在一旁看得直焦急,忙劝道:“婉莹姐,这都快下午申时了,你还有三日便大婚了,这些小事就算了,咱还有很多大事都没做呢?” 婉莹轻轻抬眼,不以为意地道:“这怎么能是小事?喜帖写好了,广发武林,天赐便能名扬江湖了。再说,该准备的不是都吩咐他们去做了吗?什么冠服、凤冠霞帔、被褥、枣栗等。你来看看我这字怎么样?” “字再好,也没你人好看啊!”晴儿笑道。 “就你嘴甜!”婉莹拿手指轻弹晴儿额头道,“天赐呢?” 晴儿皱眉道:“好像被老爷叫去了!” 婉莹心里一咯噔,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只婉莹,天赐也在心里犯嘀咕。虽然他见过夏妙玄一次,但从未像今天这样心跳得如此厉害,好像进京赶考一般。坐在夏妙玄对面,他始终无法直视夏妙玄,被夏妙玄强大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 夏妙玄缓缓开口道:“原本应该在逍遥阁跟你见面,显得庄重些。但我想你应该不会喜欢那种氛围,这才选了养心阁。这个地方,我经常修仙问道,还算比较安静。其实我这逍遥阁哪有什么真正的安静之地?在哪都是俗事缠身,不堪其扰啊!不像你师父古祖天尊,逍遥世外,不问红尘,一心求仙,才有今日成就。若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更上一层楼啊!” 天赐心里一咯噔,忙抬头道:“伯父有所不知,我师父古祖天尊应该仙逝了!” “仙逝了?”夏妙玄极为震惊,忍不住急切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天赐忧伤地道:“我师父在收我为徒之后,曾说自己境界停滞不前,需要受先贤指点,所以作了一首诗,便飘然而逝。” “什么诗?读来我听听!”夏妙玄忙问道。 天赐缓缓诵道:“八公先贤逝,弱冠求仙痴。岁苒七十载,方知拔宅时。” “嗯,”夏妙玄点点头,叹息道,“看来天尊是真的仙去了,可惜!可惜无缘一睹天尊真容了!天尊求仙问道近半百,这才悟出真道。其实你师父也还算是有福之人,生前收了你为徒。我就不行,和天尊没法比。天尊是掐指一算,得了高徒。我是从几百名孤儿中,挑选了十几个天分比较高的,最后几经筛选,这才剩下晴儿一个。虽然她天资聪慧,武功不弱,但目前看来,和我一样,武功怕是达到了极限。如果没有机缘,恐怕再难提升啊!” 天赐轻叹一声道:“即便是像子龙、晴儿这般境界,也是常人很难达到的。像伯父这样的绝世高手,恐怕如凤毛麟角。晚辈虽然得到古祖天尊真传,但修习之日尚浅,实在是望尘莫及。” 夏妙玄摆摆手道:“你有天赋,所缺者,只有勤奋而已。只要你肯下功夫,我相信,未来定能达到古祖天尊的境界。” 天赐一愣,顿觉这话十分熟悉,好像似曾相识。心下暗暗沉思,仔细回忆,这才想起当日古祖天尊曾说过同样的话。不禁暗暗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不够努力,所以境界提升的如此缓慢,甚至连有些内容还没有参悟。回想起往日武学等级提升的过程,不禁感触颇多。第一次是在定珠镇与夏御恒的战斗中,那日天赐第一天用《燃灯诀》,便觉得境界陡然提升了。第二次是在定珠镇桥洞中,当时二人面临神龙教围堵,危机重重。为了多一线逃出去的希望,这才不得不被迫研习《燃灯诀》。第三次是在滁州城,当时正背着婉莹逃跑,后面又有李正淳等人追捕,千钧一发之际,这才想起《燃灯诀》。在婉莹的帮助下,终于提升了一个武学等级。回忆三次修炼过程,几乎每次都是面临危机,不得不借助《燃灯诀》。天赐不禁暗想:“难道我真的不够勤奋?是不是只有遇到危机时,才会激发研修武学的潜能?唉,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 夏妙玄见天赐目光呆滞,似乎心不在焉,心中便猜出刚才自己定然是戳中了他的要害。夏妙玄便扬声道:“武学第一靠天赋,第二靠勤奋,第三便要靠机缘了。以你师父为例,古祖天尊便是个天赋极高的人,而上官甫是一个天赋不太高,但极为勤奋的人。两人相比,高下立判。你有天赋,原本可以达到子龙这样的境界,为何时至今日,还是这般境界啊?” 天赐顿觉冷汗直冒,只好直言相告:“晚辈对《燃灯诀》还不能完全领悟,所以境界迟迟不能提升。《燃灯诀》博大精深,很多内容需要晚辈慢慢参悟。” “嗯,”夏妙玄恍然大悟,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缺一位引你入门的师父。” 天赐一听,顿时明白了。回想起那日婉莹替自己解说,便瞬间明白了:古祖天尊过早仙去,这本该他指点的东西,便全部需要自己领悟。念及此,他不禁愁眉不展道:“确实如此,当日我和令爱在滁州城遇险,便是令爱替我解说,这才瞬间豁然开朗,感觉武功有所提升。” “哈哈……”夏妙玄一阵大笑道,“原来如此啊!我说她怎么看上你了,没想到你们曾经患难与共。” “说来惭愧!”天赐忙躬身作揖道,“晚辈多次蒙令爱相救,还没来得及向前辈道谢!” “不用!”夏妙玄摆摆手,突然想到了上官甫,便叹息道,“我与你师父上官甫也算是至交好运,以前也曾有共同的理想抱负,可谓同道中人。所以你也不用喊我前辈,便喊我‘伯父’即可,我也以‘贤侄’称呼你。” 天赐恭敬道:“小侄遵命!” 夏妙玄沉思半晌道:“你师父上官甫,也是一位有雄心壮志的侠士,可惜,遭奸人暗害,至今下落不明!” 天赐不禁一脸惆怅地道:“我师父武功那么高,怎么会突然失踪呢?真是武功再高,也怕偷袭啊!” 夏妙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眯着眼道:“神龙教能杀你师父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他的武功,与我在伯仲之间。加之他这个人又极为谨慎,颇有谋略,我也不相信他会轻而易举地被杀死。所以,也许你师父一直藏身某处,在等待一个东山再起的时机呢!” 天赐摇摇头,似乎难以置信,半晌道:“神龙教岂是说翻天,便能翻天的?且不说神龙宫内有三十六天罡高手,光四大护法便很难对付,更何况还有两位圣尉,武功都深不可测!” “哈哈……”夏妙玄大笑道,“自古成大事,有几个是靠蛮力的?项羽有范增辅佐时,占据彭城,号‘西楚霸王’;失去范增之后,迅速败亡。刘备有庞统、法正辅佐,席卷益州,成三足鼎立;一旦无谋士辅佐,七十万大军付之一炬。高祖也是,无刘伯温辅佐时,坐困金陵;得刘伯温辅佐,迅速荡平天下。由此可见,蛮力不足惧,智谋才是克敌制胜的不二法宝。” “小侄受教了!”天赐拱手道。 夏妙玄起身,望着外面道:“今日之所以找你来,还是想在你们成亲前多了解一下你。婚期已经定了,就在三天后的上午辰正时分,具体事情,你回头和莹莹商量下。另外,你带上子龙,去安排一下。江都最近来了许多不速之客,你让子龙准备四个请帖,给他们送过去。” 天赐诧异道:“敢问伯父,这是要给谁送过去?” 夏妙玄嘴角露出一丝邪笑道:“你且猜猜看!” 天赐沉思良久,已经猜出其中三个,但第四个却始终猜不出。半晌只好道:“小侄惭愧,只猜了三个——神龙教、圣毒教和天魔教。” 夏妙玄以手捋须,缓缓道:“天魔教分为天派和魔派,天派以天魔王为尊,魔派以魔天老为首。现在两派人马都已经到了江都,天派是天魔王的独生子宋轶峰带领,魔派是魔天老的孙女姜梦晴带领。加上圣毒教的庄海雄、神龙教的郑锦华,四个请帖今天一起发出去。至于其他请帖可以明日发,不着急!” 天赐忙躬身道:“那小侄告退!”说罢,便奔向子龙的长生阁,然后带着子龙又马不停蹄地直奔婉莹的“春莺阁”而去。 到了“春莺阁”,见婉莹正在写喜帖,天赐不禁皱眉道:“这种活,你怎么能做呢?交给他们就行了!你不怕累坏了吗?这可是有几百份呢?” 婉莹莞尔一笑道:“那不一样!亲手做的有感觉,好像有一份喜悦在里面,别人是能感受到的。” 天赐便让婉莹按照阁主吩咐先写了四个请帖,然后吩咐子龙速速去办。待写完后,婉莹诧异道:“难道天魔教、圣毒教也来到了江都?” 天赐点点头,面现忧色道:“看起来,局面有点复杂了。” 婉莹便宽慰道:“你放心,这请帖一发出去,他们便都不敢动了。这请帖,一来是昭告天下,你将是我们逍遥阁的人;二来,是给你扬名!” “哈哈……”天赐不禁大笑道,“三来,是告诉天下人,我要‘嫁’给你是不是?” “呵呵……”婉莹窃喜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什么旧爱新欢?趁我喜帖没发出去,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天赐想了想,突然一拍手道:“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想起来了!” “是新欢还是旧爱?”婉莹面色一沉道。 天赐手摸下巴道:“一个旧爱,一个新欢!” “香雪海和琉璃?”婉莹蹙眉冷冷道。 天赐摇摇头,叹息道:“唉,可惜了,她们可惜了!旧爱叫婉婉,新欢叫莹莹!” “噗!”婉莹抬起手轻捶了他一下,嫣然一笑道,“捏死你!” 天赐凑过来,望着喜帖道:“来,我来欣赏下你的大作。” 婉莹侧着头皱眉道:“我觉得还需要再润色下,你说呢?” 天赐仔细审视,突然大笑道:“我觉得你写的不是喜帖,倒像是讨贼檄文!” “一边去!”婉莹斜睨了他一眼,又自己修改了起来,直累得汗流浃背。 天赐便在一旁慢慢研墨,静静地看着她润色。偶尔,天赐会停下手中的活,轻轻给她捶捶酸背,擦擦香汗,让她紧绷的神经能放松一点。但婉莹生性认真,做事不愿意拖沓,一忙起来便什么都顾不上了。而天赐便站在一旁帮她研墨,感受她片刻的喜怒哀乐…… 第五十八章 庆祝单身 古时未婚之前都可以称为单身,而婚前总有一些庆祝单身的活动,以告别单身,迎接新的生活。 晚上戌时初,逍遥阁的四张喜帖已经发到各派手中。最先发到的是神龙教。神龙教左圣使郑锦华攥着喜帖,眉心紧锁,愤恨不平。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当场便把喜帖撕碎,方解心头之恨。半晌后,郑锦华再次翻开喜帖,不禁冷笑一声,便命人将喜帖内容抄写一份,待翌日早晨飞鸽总教,请圣相裁决。 其次收到喜帖的是天魔教。天派和魔派几乎是同时收到,但两派正主目前都不在,几个属下便都接下喜帖,暂时搁置。 最后收到喜帖的是圣毒教。圣毒教天君督御庄海雄拿着喜帖,不禁暗暗心惊,怒目而视。他自忖圣毒教在江都据点十分隐秘,但没想到居然轻而易举便被逍遥阁查得一清二楚。而更令他震惊的是逍遥阁小主和神龙教圣童联姻的消息。一旦二人联姻,那么他的任务便无法达成。既完不成任务,又折损了一个毒王,他如何面见毒尊?每每想到这一层利害关系,他便不禁冷汗直冒,咬牙切齿。但转念一想,不如借这个机会将所有责任都归结到逍遥阁头上,如此便可以替他自己开罪。于是便也命人誊录了一份,准备第二天传书总教。 这喜帖上主要内容是婉莹物色的,每一句话都饱含着她的敬意和情感。她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累过,累得整个人腰酸背痛,手脚抽筋。但同时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愉悦和心满意足,感觉累一点也是值得的。最后竟躺在床上,笑着睡着了。 而天赐则在房中练功,正在钻研《燃灯诀》中《心诀》和《气诀》的飞元境界。这《心诀》“飞元”篇内容为:“心通翳风,明察秋毫;灵聚听宫,聆音八遐;贯通涌泉,感压十方;神达肾俞,遐迩无藏……”天赐心下暗忖:“心若能通达翳风穴,便能够连细微的声音都能听到;若能汇通听宫穴,便能够听到极远的声响;若能贯通涌泉穴,便能够感知这周遭的功压……”突然天佑大喊一声从隔壁床上坐起来,一下打断了天赐的思维。天赐叹息道:“上次练到关键被婉莹打扰,这次是被你打扰,你们俩每次都在我练功最关键时刻打扰。” “师兄!”天佑轻声道,“我发现一个秘密。” 天赐皱眉道:“你半天不见人影,难道就是探听秘密去了?” “当然了!”天佑嘿嘿诡笑道,“作为你的师弟,这是我分内的事。你都快成亲了,咱好歹也得知己知彼一下,对不对?”天赐心下也十分好奇,便盘膝坐床,恭恭敬敬地聆听。天佑一脸紧张兮兮地轻声道:“原来婉莹姐之前有个意中人,就是那个落日轩轩主裘莫言,当然现在是湖心亭亭主了。” 天赐十分吃惊,他从没有问过婉莹,当然婉莹也从没有提过。天赐不禁仔细回忆过往之事,突然想到第一次在养心阁见裘莫言的场景。当日婉莹望着裘莫言,而天赐盯着婉莹。婉莹觉察后,和天赐四目相对,却异常慌张,甚至眼光闪烁不定。天赐此时回想起,方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半晌道:“我没有问过她,她也没有说过,我想,也许没有恰当的时机。等明天吧,她明天晚上找我有事,正好我好好问问她。” “什么事?双修吗?”天佑一脸好奇地道。 “双修你个头!”天赐瞪了他一眼道,“我们都快成亲了!你还知道些什么?” 天佑故作沉思道:“好像,那个裘莫言后来变心了,相中了一个亭主,叫闵婕妤的。” “是在滁州城死的那个湖心亭亭主?”天赐诧异道。 “对,应该是她!”天佑目光坚定地道,“据说后来夏阁主知道了,便将裘莫言发配到了分堂!” “你重头说,别左一句右一句的,我听不懂。”天赐疑惑地看着天佑道。 天佑便点点头道:“据说当年这个裘莫言只是夏阁主的侍卫。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他和婉莹姐居然暗生了情愫。一开始夏阁主还不知道,有一次夏阁主去西园闲逛,结果你猜怎么着?居然发现了婉莹姐在园中荡秋千,而这个裘莫言就在旁边。你想啊,夏阁主当时得多震惊?派人一调查,结果就发现了这个登徒子裘莫言果然频繁往西园跑。我猜测这个裘莫言肯定喜欢花言巧语,动不动山盟海誓啥的,否则怎么可能勾搭上堂堂逍遥阁小主?” “什么‘勾搭’,你能不能换个词!”天赐皱眉道。 “哈哈哈……”天佑大笑道,“好好好。这夏阁主也不是好欺负的,你想这口气他能咽下去吗?所以便悄悄把这个裘莫言调到了前园,交给湖心亭亭主闵婕妤管理。这个闵婕妤也真是传奇,好像是个寡妇。然后这个裘莫言呀,就迷上了闵婕妤。说起来也奇怪,这个闵婕妤比他大五六岁吧,他居然也能钟情,这是厉害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天赐不屑道,“你没听过‘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六,乐不够’吗?” “哈哈哈……”天佑大笑道,“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故事。” “行了,接着说你的故事!”天赐赶忙催道。 天佑便接着道:“后来嘛,听说婉莹姐伤心欲绝,以为这裘莫言抛弃她了。夏阁主一看这事不妙,便命人封锁消息,然后把这个裘莫言贬到了分堂。对外却声称这个裘莫言是自请去分堂建功立业,然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天赐皱着眉道:“你这故事,编了多了?有几分是真实的?” 天佑眨眨眼,嘿嘿一笑道:“还是师兄明察秋毫,其实大部分是真实的,为了把事实串起来,我只好添一些枝,接一些叶了。” “哎,还是明天我自己问吧。”天赐摇摇头,重重躺在床上道。 天佑点点头,突然皱眉道:“师兄,你成亲了,雪海姐姐怎么办?” 天赐一愣,震惊道:“什么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去?” 天佑诡异地笑道:“你就不怕他们喜帖发到神龙教,雪海姐姐千里迢迢来找你?” 天赐闭目养神道:“找来就找来呗,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玲珑妹妹呢?”天佑继续道。 “什么玲珑?”天赐睁眼瞪着天佑道,“难道你从来不知道玲珑钟意的是你吗?我可记得她和我说过‘某人还蛮不错’之类的话。” 天佑一怔,十分诧异地道:“为什么她和我说的恰恰相反?她可是告诉过我,”她钟意了一个男子,可惜那个男子一直钟情另一个女子。” “啊?”天赐一惊,坐起来望着天佑道,“你是不是又在编故事?” “哈哈……”天佑笑得前仰后合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唉,你吓我一跳!”天赐说罢,摇摇头,又躺了下去。 “其实,我是说真的!”天佑正色道。 天赐闭着眼,摆手道:“你呢,没有一句正经话,我真是懒得理你了。我要休息了,你也赶紧睡!” 天佑从隔壁床上爬过来,轻声道:“我说的千真万确,没有一丝虚假!” “我不信!”天赐有气无力地道。 “不信算了,咱不谈玲珑了,没什么好谈的。”天佑叹气道,突然眉飞色舞道:“要不咱谈谈琉璃?那个琉璃对你这么好,你说她如果知道你要成亲,会不会伤心欲绝呢?” 天赐心下一咯噔,一脸忧愁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金牌还给她!当初说好来一趟金陵,然后回去帮她,如今看来,我们要食言了。” “师兄,”天佑凑过来轻声道,“老实说,你对她有没有感觉?” 天赐瞪了他一眼道:“你干嘛这么关心别人的情感?你自己的感情呢?” “我有什么?我又没意中人!”天佑翻白眼道。 “不对啊!”天赐坏笑道,“你们在马车上都拜天拜地了,就差‘夫妻交拜’了。” “你说晴儿啊?”天佑轻咳两声道,“你没看出她和那个子龙是郎情妾意啊?我对心有所属的人没什么兴趣。” 天赐叹息道:“你呀,见了男子呢,就是话太多,见了女子呢,又话太少了。” 天佑也躺下叹息道:“这说明她们不懂我!咱别谈我了,应该谈你。我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了给你庆祝?今天算是你最后三个晚上之一,是不是值得庆祝?” “什么最后三个晚上之一?你说的那么吓人!”天赐一惊,坐起来道。 “自由之身啊!”天佑也坐起来盯着天赐道,“今晚、明晚、后晚,过了这三天,你将成为一个有妇之夫!唉,从此欲林界便没有你什么事了。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要伤心难过,梦碎金陵哦!” 天赐皱眉道:“你呀,别躺了,赶紧起来。” 天佑侧首望着天赐道:“干嘛?” “你去弄点酒,我这里还有一些婉莹差人送的坚果,我们好好庆祝下!”天赐眉开眼笑道。 “庆祝什么?”天佑明知故问道。 “当然是最后三天的自由之身了!”天赐嘴角浅笑道。 “有觉悟,你等着,我去去就回!”天佑嘻嘻一笑道。然后跑了出去,弄了一瓶宝应酒,还是上次子龙给二人准备的。二人便坐在走廊栏杆上,边对月小酌,吃着坚果,边谈论往事,不觉已是深夜…… 第五十九章 缘定三生 自古“有情人终成眷属”,被人称羡。但世人不知,用情至深者,往往不仅在乎今生,更在乎来世。据说人死之后,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便会忘记前缘旧情,重新转世。如果眷侣不愿来生分开,便会在三生石前许愿,如此来生便可再续前缘。而前世相依,今生相恋,来世相守,便被称为“缘定三生”。 不知不觉,又一天开始了。随着婚期接近,众人也忙得不亦乐乎。大红的灯笼到处悬挂,仿佛元宵节猜灯谜一般。红色锦缎也布满房间,尤其是新娘与新郎的喜床。众人来来往往,仿佛过年般,好不热闹。夏妙玄在德合堂门外,迎接提前赶来道贺的亲朋好友。婉莹在春莺阁闺房中精心打扮,试穿衣服,挑选首饰,忙得不可开交。天赐也搬进了冬麟阁。原本这座阁楼是为历代少阁主准备的,无奈夏妙玄一生无子。又因与夫人恩爱有加,所以夫人去世后,夏妙玄便一直未续弦。这座阁楼便一直空着,连名字也未曾改。如今为了给未来的金龟婿准备一套像样的婚房,便把这冬麟阁赠给了天赐。现在天赐便在冬麟阁试穿新郎冠服,天佑则在一边赏玩装饰,偶尔偷偷瞥天赐两眼,也是暗暗窃喜。几乎整天时间众人都在忙碌,迎来客往,寒暄应酬…… 直到晚上戌正时分后,婉莹才抽出时间。便命晴儿唤天赐前往春莺阁,天赐忙换身白色直缀,跟着晴儿而去。来到春莺阁时,婉莹正在门外翘首以待。只见她一身米黄色腰襦裙,长裙轻摆,衣袂飘飘,宛如仙子。晴儿见了婉莹,忙附耳低声几句,轻笑一声,便离开了。天赐见二人窃窃私语,便负手向东,闭目养神。待晴儿走后,婉莹便轻声嗔道:“一天不见了,你都没有过来看我!” 天赐忙转身,满脸无奈道:“事情太多了,忙不过来。再说,你不是也没有过来看我?” “那不一样!”婉莹脉脉含情地望着天赐道,“我过去找你,他们会说我着急出嫁。” “哈哈……”天赐走到婉莹面前道,“我来找你,他们也会说我着急迎亲。” “那你到底急还是不急?”婉莹轻笑道。 “不急啊!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吗?”天赐淡淡一笑道。 “哼,”婉莹皱眉道,“不急,那你就回去呗!”说罢一转身,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天赐忙一把将婉莹揽入怀中,轻声道:“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要不我证明给你看看?”说罢,露出一脸坏笑。 “一边去!”婉莹娇嗔道,“你不撒手,我可喊了!” “又来!”天赐忙松了手,叹气道,“今天累死了,我还想早点回去睡会!找我什么事?说吧。” 婉莹一愣,粉面一寒,道:“难道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 “当然不能!”天赐正色道,“你想啊,我现在身价倍增,都快赶上‘李又仙’了。出来一趟不容易,没有五两银子,不够我跑腿费的。” “呵呵……”婉莹一脸嫌弃地笑道,“你已经是残花败柳了,还要五两银子,你怎么好意思哩?” 天赐瞅瞅自己道:“哪里是残花败柳了?我这刚刚沦落红尘,一身清白,要不官人您验验货?” “呵呵……没正经!”婉莹掩唇笑道,“好色!不说这个了,我有事要问你!” “巧了,我也有事要问你。”天赐一拍手道。 婉莹便拉着天赐径往水心亭而去,一路上灯笼高悬,照的四周宛若白昼。那亭子中也是,四个檐角挂了四盏灯大红灯笼,周围看起来一片红彤彤。婉莹点了熏香,便坐在石凳上。天赐也在东面坐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婉莹正色问道:“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 天赐一惊,诧异道:“不是你说有事要问我吗?你先说。” “你先说。”婉莹皱眉道。 “你找我,当然是你先说了!”天赐道。 “你不说,我可走了!”婉莹说罢,起身欲离开。 天赐忙一把拉住,道:“你看你,不讲理啊!行行,我先说。” 婉莹偷偷暗笑,便回身坐下,望着天赐,一言不发。 天赐清清嗓子道:“裘莫言和你是怎么回事?” 婉莹一怔,心下暗惊。她万万没想到天赐要问的竟是此事,原本她想一直瞒下去,直到成亲后再说。没想到天赐会提前知道,且当面询问。她一时乱了分寸,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直说,会不会让天赐误会?如果不直说,将来他知道了会不会恼羞成怒?她不敢设想后果,更怕此时因为一桩旧事让二人失和,便只好心一横,准备和盘托出。半晌婉莹起身踱步道:“我和他从来没有正式确定情分,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后来他去了分堂,我们便再也没有联络了。那天我带你回逍遥阁,是我两年来第一次见到他。事情就是这样,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说罢,侧身回眸望着天赐。 天赐叹息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缓缓起身,拉着婉莹的手道,“成亲之前,莫说没做什么,即便有什么,我也不会怪你。谁不曾青春年少,谁不曾迷茫糊涂,彼时都是单身,都有自己的自由。我今天问你,不过是求个心安,怕你旧情难忘。毕竟他现在被你爹重用,日后我们也会经常见面。” 婉莹攥着天赐的手,放在胸前道:“你听听我的心声,我和他早已恩断义绝,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天赐皱眉道:“听心声不是用耳朵吗?要不我听听?” “噗!一边去!”婉莹轻轻甩开天赐手,嗔道,“一天到晚就知道不正经!” “哪有?”天赐无奈道,“唉,你不让我听,我哪知道你的心意?” “还有两天,你急什么!”婉莹说着脸一红,背过身去。 天赐走过去拉着婉莹手道:“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对你也一样,希望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不分离。” 婉莹摇头道:“我不想‘一生一世不分离’。” 天赐一愣,诧异道:“怎么着?你还想改嫁吗?” “一边去!谁要改嫁了?”婉莹粉面一寒,轻叹一声接着道,“我不能思考一下吗?你干嘛接这么快?” “哈哈……”天赐大笑道,“这不能怪我啊!你说的太吓人了!” “破坏意境,我都不想说了!”婉莹扭头故作生气道。 “行行,我不说了,我洗耳恭听!”天赐抿嘴笑道。半晌见婉莹仍不言语,便轻轻掰掰她手指。 婉莹瞥了他一眼道:“你听说过人死之后,有来生吗?” “嗯。”天赐应了一声道,“听说死过之后会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婉莹忧郁地道:“你来生还会记得我吗?” “哈哈哈……”天赐忍不住笑道,“我今生都不知道过,哪知道还有没有来生!” “如果真有来生呢?”婉莹痴痴地望着天赐道。 天赐沉思一会道:“那我们便在三生石前许个愿,这样来生便还能相见。” “三生石?”婉莹好奇道,“那是什么?” 天赐想了一会道:“听说是一种很神奇的石头,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只要有情人真心在石头前许愿,那么来生便可以再续前缘了!” “三生石在哪?”婉莹急切问道。 “距离这好远好远!”天赐面现难色道。 “好远是哪儿?”婉莹追问道。 天赐眉头微皱,其实他也不知道三生石在哪。三生石只是一种传说,世人又岂会见过?但是看着婉莹渴望的眼神,他又不忍心直言相告。想了半天,便想到了一个仙境。于是轻声道:“在蓬莱仙岛!” “蓬莱?蓬莱在哪?”婉莹诧异道。 “山东府!你一打听便知道了,是个小岛。”天赐慢慢道。 婉莹点点头,攥住天赐的手道:“成亲后,我们一起去吧?” 天赐心下暗惊,便也只好先答应了,点点头道:“听你的。”为了怕婉莹继续问下去,天赐忙反问道:“你不是也有事要问我,你想问什么?” 婉莹明眸流转,渐渐露出一丝灿笑道:“我忘了!” 天赐眉头一皱道:“你不是诳我的吧?老实交代,是不是没事调戏我?” “呵呵……”婉莹笑得直不起腰,半晌道,“没有,我是睡不着,所以拉你出来说说话。” “唉,我被你害惨了!”天赐叹息道,“你是睡不着,我是累死了。” 婉莹柔声道:“要不我们在栏杆上坐会?”天赐点点头,二人便靠着栏杆静静地望着那一抹月色。 天赐抱着婉莹,皱眉道:“如果以后我们分开了,莫忘了今日之约。” 婉莹侧首轻轻道:“缘定三生,永不相负!” 天赐也附耳道:“此生一诺,来世必践!”二人便静静地望着弯弯的皎月,携手月下,对影成双。 第六十章 婚礼延期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又是一个好晴天呢!逍遥阁要招乘龙快婿的消息已经传遍半个江湖,还有一半的飞鸽还在天空飞翔,等待着将喜讯传向远方。距离成亲之日还有一天,各方势力已经纷纷派人前来道贺。整个江都的豪杰侠士几乎是悉数到场,也显示出逍遥阁在江都的影响力。一听说逍遥阁阁主要招东床快婿,大家都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入了夏妙玄的金眼。 望着礼单名字,夏妙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这最后一天的忙碌是可想而知的,好在很多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倒也没让夏妙玄多操心。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便是静等八大门派的消息。卍盟和正义盟都需要三天时间才能接到喜帖,幽冥教需要四天,这都是指望不上的了。玄女教与逍遥阁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已经礼节性派人前来。神龙教、天魔教、圣毒教的人都已经进入江都,也收到了喜帖,却迟迟没有动静,让夏妙玄颇为费解。圣毒教的天君督御庄海雄可能级别太低,做不了主,而飞鸽总教又需要五天左右,所以庄海雄迟迟按兵不动。但天魔教来的两个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天派的宋轶峰是天魔王的独生子,魔派的姜梦晴是魔天老的亲孙女,这二人迟迟没有动静,让夏妙玄心下隐隐不安。而神龙教的喜帖早已寄出,恐怕此时郑锦华已经收到回信,但神龙教却迟迟不露面,夏妙玄似乎毫不意外。逍遥阁抢了神龙教圣童,神龙教岂会善罢甘休? 夏妙玄站在养心阁外,望着远方,似乎若有所思。突然开口道:“来人,即刻传旨下去:‘将逍遥阁的戒备提升至最高。’”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夏妙玄已经开始布局了,最高级别的戒备,这几乎是无死角的全面防控。夏妙玄现在担心的只有天魔教和神龙教。天魔教两派来了十余名高手,神龙教也有十余名高手,虽然这些人在逍遥阁面前够不成威胁,但也不得不防。 整个白天夏妙玄都处于担心之中,他习惯了敌在明,自己躲在暗地,此时突然自己在明处,便难免不习惯。他一直在思索敌人如果进攻,会从哪儿入手。还好婉莹身边有晴儿,天赐身边安排了子龙,只要他们没事,他相信这场婚礼便无人能够阻挡。 太阳逐渐西斜,慢慢落入西山,夜幕逐渐降临。晚上亥时初,夏妙玄躺在太师椅上,正闭目养神。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夏妙玄已觉察出是婉莹。除了她走路轻袅袅,宛如仙女一般,还有谁会这么体贴,生怕打扰了夏妙玄修仙呢? 夏妙玄微微睁开眼,望着婉莹一袭粉衣,不禁笑道:“明天便要出阁了,今天还跑过来作甚?” 婉莹莞尔一笑道:“女儿知道爹爹睡不着,所以来陪您说说话。” “哈哈……”夏妙玄大笑道,“你呀,就是鬼机灵!明明是你睡不着,让爹陪你说话,你倒好,明明占了便宜,还要让爹承你的情!” “噗!”婉莹忍不住掩唇笑道,“爹爹就是爹爹,什么都瞒不过您。” “那当然!”夏妙玄一脸得意地道,“你的聪明才智随了我,但莫忘了,我是你爹,知女莫若父,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岂能不知?” “呵呵……”婉莹边笑边问道,“那爹猜猜女儿现在在想什么?” “嗯,”夏妙玄五指轻巧案桌,闭目半晌道:“你是不是害怕会出什么事?” 婉莹凤目圆睁,一脸惊讶道:“爹,您会‘掐指一算’啊?” “哈哈……”夏妙玄缓缓睁眼摇头道,“爹不会掐指算,但你这丫头的心思,爹还是懂一点的。你呀,患得患失,这一点随了你娘。没有办法,女人遇到的男人越优秀,越患得患失;男人则不一样,遇到的女人越美貌,越心安。” “女儿也没有患得患失。”婉莹踱步道,“只是心中总有些不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那你怎么不去找天赐?”夏妙玄好奇道,“‘婚前不宜见面’这种规矩,在我们夏家早就破了。” 婉莹摇头道:“那不行,听说不吉利!而且,娘不也……”说到一半便没有说下去。 “什么吉利不吉利!”夏妙玄摆手道,“不过都是求个心安罢了,没什么实在的意义。你若想去,等下爹修仙的时候,可以为你祈福禳灾,便没事了!” 婉莹心下一动,但转念一想,还是罢了。她总觉得母亲过早离世,说不定与此有关。便回头笑道:“爹爹修仙修的是空灵,不能有太多杂念,女儿平日里都怕打扰您,这时候便更不敢了。我还是带着晴儿先回去,免得扰您仙修。” “嗯,”夏妙玄点点头,望着婉莹道,“不要有太多顾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有爹在,不会出事的!安心休息,准备明天风风光光的把自己嫁了!” 婉莹眼眸湿润,鼻子一酸,不禁潸然泪下,强颜一笑道:“爹也要保重身体!” 夏妙玄淡淡一笑,摆摆手。婉莹便转身飘然而去。夏妙玄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飞鸿,我们的女儿明天就要出嫁了,你在天有灵应该感到欣慰。我给她挑了一个好夫君,哈哈哈,其实是她自己选的。她很有眼光,和你一样,选了一个可以护佑她一生的男子。等她成亲后,我也就放心了,可以一心一意仙修。待日后我若能修仙成功,我再去寻你,你在那边便不会寂寞了……”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夏妙玄的思绪,霎时一个门卫单膝跪在门外道:“启禀阁主,神龙教左圣御彭文博求见。” 夏妙玄心下暗惊,一脸狐疑。现在已是亥时,哪有人晚上拜访的呢?自古都是上午拜访,中午以后阳气渐衰,登门拜访不利于主家。而神龙教左圣御选择在晚上拜访,令夏妙玄疑惑不解。夏妙玄突然扬声道:“夜已深,请他们回去,明日再来拜访。” 那护卫仍旧跪在地上道:“启禀阁主,那人是孤身前来,且早已料到阁主会拒绝,便让属下带话,如果阁主不见他,会误了小主一生!” “什么!”夏妙玄拍案而起,怒容满面。那护卫吓得缩在地上,不敢抬头。半晌,夏妙玄摆手道:“你去把他请来,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他来。来了之后,直接带到二楼书房。” 不多久,一个身穿黑衣直缀,脸蒙黑纱的男子跟着门卫缓缓步上二楼。门卫退了出去后,整个书房便只剩下夏妙玄和黑衣人。夏妙玄尚未开口,黑衣人已经摘下面纱,正是神龙教左圣御彭文博。 “请坐吧!”夏妙玄坐在椅子上,抬手道。 “多谢阁主!”彭文博便轻轻作揖,然后落了座。 夏妙玄审视了彭文博良久,只见此人面庞消瘦,双眼皮明显,眼袋鼓鼓,黑须不长,颇有点像教书匠。夏妙玄淡淡一笑道:“左圣御几天前去了天魔教,不知有何收获?为何不回神龙教复旨,反而来我逍遥阁?此行是为公,还是为私?” 彭文博轻轻笑道:“在下既为公,也为私。在下先回阁主前一个问题。此番前去天魔教,感慨良多。天魔教已今非昔比,势力拓展较快,光楼阁殿宇便足见其实力。如果不合三家之力,恐怕难以制服这头猛兽。” 夏妙玄冷笑一声道:“你们地老一直与天魔教走得近,难道此时会改变心意?” “哈哈哈……”彭文博低声笑道,“夏阁主明鉴,地老自然不会。不仅不会,一日前还特意飞鸽传书在下,让在下通知夏阁主:如果不送还圣童,神龙教将与逍遥阁断绝所有往来。” “哼!”夏妙玄冷哼一声道,“烦请左圣御回禀地老,夏某不在乎!这公事谈完了,左圣御可还有私事?” 彭文博点头道,“在下正要谈些私事。这次前来,之所以选择夜访阁主,正是为了这桩私事。夏阁主似乎对未来的女婿了解不多,在下可是知道一些他不好的事情,特来告知阁主。”说罢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递到夏妙玄桌上。 夏妙玄拆开一看,顿时嘴角露出一丝轻蔑之笑,一脸不屑地道:“这种小把戏,你们的左圣使已经玩过了。这几件事,夏某早就知道,一面之词,不足为凭。” 彭文博淡淡一笑道:“在下早知阁主不信,这里还有一个人的授权,请夏阁主过目。” 夏妙玄接过信笺一看,顿时脸色一变,面色凝重,渐渐眉头紧皱,怒容满面。 彭文博轻轻道:“夏阁主可以不信我,但此人是您的至交好友,您应该能信得过。上官孝曾经侮辱了两位圣女,花言巧语欺骗她们感情,此事神龙教人人皆知。为了此事,当年圣尊还亲自训斥过圣童。若不是当年圣尊念在他是故人之子,早一掌送其归西。但如今夏阁主却要招其为东床快婿,在下不得不替故人提醒阁主,勿要引狼入室,误了令爱终身!” 夏妙玄闭目切齿,半晌无语。突然怒目圆睁,缓缓道:“多谢左圣御好心,夏某感激不尽。只是不知,这位故人是否还在?” 彭文博叹息道:“实不相瞒,在下也不知道。风云变幻,世事无常。接下来的事,在下也不便多问,便告辞了!” “嗯,”夏妙玄点点头,亲自送至一楼门外。待彭文博走后,夏妙玄便吩咐道:“传我旨意:‘逍遥阁一向乐善好施,救济江湖同道,也赚得一些虚名。如今江湖同道,武林名宿,多有想亲临逍遥阁参与小女婉莹婚礼者,夏某每每思之,甚为感激。奈何路途遥远,时日有限,不能成行,故人遗憾,夏某实在痛心。因此,特将小女婉莹婚礼延后一月举行,望各位同道都能够拨冗亲临,夏某翘首以待,不胜荣幸!’”待传令兵去后,夏妙玄一个人静静地躺在椅子上,仿佛失了魂一般,闭目无言。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一股暴风雨即将来袭…… 第六十一章 护郎心切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凡的,世间之事,总是一波三折,所谓造化弄人,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随着逍遥阁阁主夏妙玄一书阁旨颁下,整个逍遥阁都炸开了锅。亲朋好友,江湖同道纷纷猜测其中是否出现了变故。天赐接到通知时,呆立当场,竟无言以对,只觉心里咯噔了一下。天佑忙安慰天赐,虽然好话说尽,但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这场变故到底意味着什么,将有怎样的后果。子龙原本守护在冬麟阁外,此时也跟着传令兵一起去了春莺阁。来到春莺阁,二人竟怔在婉莹的闺阁外,不敢进门传旨。最后还是晴儿来了,这才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婉莹原本满心欢喜地跪听旨意,当得知婚礼要延期时,竟兀自站起一把夺过阁旨。望着那冰冷的字句,婉莹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彻骨寒气。她不禁一阵轻咳,最后竟蹲在地上,抚地喘息。晴儿忙取出‘益阳丹’,便送入婉莹嘴中。吞下丹药后,婉莹这才感觉身体有了气力。突然一下站起,冷冰冰地望着晴儿道:“谁让你们来的?是阁主的意思?” 子龙低头不语,晴儿忙柔声细语地解释道:“小姐,老爷是怕你误解了,更怕你难过,这才差我们过来。老爷说了,一个月后待亲朋好友到齐,婚礼照常举行,望小姐放宽心!” “哼!”婉莹斜视着晴儿,又扫了一眼子龙道,“带我去见阁主,我要阁主亲口说!”说罢,转身大步迈去。 晴儿忙一闪拦住,子龙也伫立晴儿之后。晴儿满脸无奈地哀求道:“小姐,老爷都已经休息了,也吩咐了不准打扰。你此刻要是去了,我们俩又要挨骂了!” “闪开!”婉莹柳眉倒竖,凤目圆睁,厉声道。 子龙和晴儿都心下一震,一阵寒意袭上心头。晴儿只好硬着头皮道:“小姐,就一晚上,你明天再去吧,行不行?明天我绝不拦着你!” “我再说一遍,闪……开!”婉莹面若冰霜,一字字道。 晴儿眼见拦不住,只好跪地道:“小姐,你如果非要去,能不能先让子龙去禀报一声?” 婉莹瞪着晴儿道:“你如果再不让路,我们便恩断义绝,从此再无姐妹情分!” 晴儿一震,差点昏倒在地。子龙忙过去扶起晴儿,退到一侧。婉莹闪身而出,竟直奔养心阁而去。晴儿一看形势不妙,忙一把推开子龙,疾声道:“快去找天赐!”说罢,提起精神,也奔了出去。子龙闻言,赶紧绕道往冬麟阁而去。 不一会婉莹和晴儿便来到养心阁外,只见外面侍卫层层,竟像包围养心阁一般。带队的正是湖心亭亭主裘莫言,裘莫言一看二人奔来,忙挥手令侍卫拦住。 婉莹伫足望去,一眼看到裘莫言,竟不禁怒气又添三分。只听婉莹厉斥道:“让开!”这一声斥骂竟连躲在阁楼的夏妙玄都听得清清楚楚,声音在空中传到很远。众位侍卫急忙低头,不敢移动半步。 婉莹一眼瞥见侍卫腰中佩剑,一转身,右手拔出一剑,一挥剑架在侍卫脖子上,冷冷道:“莫以为本小主不敢杀人!若再不让开……”话未说完,一剑横切,只见满地散发,那侍卫头上已经像被割过的韭菜一般。众侍卫忙吓得跪了下去。婉莹接着疾声道:“这便是你们的下场!” 众侍卫吓得直哆嗦,裘莫言慢慢步了过来,轻声道:“小主想杀谁都可以,但想进养心阁,除非杀了属下!”说罢,在侍卫前伫立,突然单膝跪地。低头不言。 “哼!”婉莹面如冷霜道,“连你也威胁我!” 裘莫言扬声道:“阁主旨意大于天,望小主不要难为我等!” 婉莹气的怒发冲冠,闭上眼,一剑刺去。裘莫言大吃一惊,竟未闪避,一剑直刺入左肩。婉莹缓缓睁眼,切齿道:“再不闪开,休怪我无情!” 裘莫言强忍痛苦,双臂颤抖,冷汗直冒道:“小主若觉得,杀了属下能一解你心头之恨,便请动手吧!” 婉莹粉面带煞,目现凶光,一把抽回剑,手腕内翻,竟然架剑自横脖子上。晴儿吓得花容失色,忙喊道:“不要,小姐!” “婉莹!住手!”天赐大喊道,急忙一掠而至,在婉莹两步外停下。子龙也同时赶到,见此场景也吓了一跳。 裘莫言缓缓站起,怒目而视道:“小主也不小了,难道还要像小孩一样胡闹?阁主只是把婚礼延期,并非取消,小主何必闹得如此鸡犬不宁?” 婉莹火冒三丈地吼道:“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去告诉阁主,他今日若不见我,往后不到黄泉,绝不相见!” “住手!”天赐双眉紧皱,一脸痛惜地望着婉莹道,“昨晚说的话,难道你都忘了吗?‘缘定三生,永不相负!’” 婉莹回眸望着天赐,喃喃自语道:“此生一诺,来世必践!” 天赐忙一闪而至,一把抓住婉莹右手,夺下长剑掷于地,将婉莹揽入怀中。 婉莹趴在天赐胸前,声音哽咽地道:“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都散开!”一个雄厚的声音自阁内传出。夏妙玄突然一闪而至阁外,望着众人,右手一挥,高声道:“让小主进来,其余人都退下去吧!” 婉莹闻言,手抚天赐前胸,柔声道:“别担心,这件事我来处理!”说罢,径直往阁内走去。众人赶忙让开,退到两侧。 夏妙玄一挥手,裘莫言便领着众人退了下去。子龙、晴儿、天赐三人呆呆地站在阁外远处,一言不发。婉莹进了养心阁,仍旧情绪激动,冷面寒霜。夏妙玄倒了一杯开水,语重心长地道:“你想得通也好,想不通也罢,但有句话,爹希望你记住:爹做的所有决定,都不是为了自己!” 婉莹一扭身坐在夏妙玄椅子上,气得眼泪汪汪。 “唉……”夏妙玄轻叹一声道,“爹说的很明白,延期一个月,等江湖同道都到齐了,再给你们举行婚礼。” 婉莹拿出手帕轻轻拭泪,瞪着夏妙玄道:“爹真的以为女儿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吗?别人什么都不知道,您骗骗就算了。女儿什么都明白,您还那拿这个骗我?真是为了江湖同道,当日爹为何不说?我刚才便觉得奇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您还口口声声跟我保证:有您在,不会出事的;让我安心休息,明天风风光光的把自己嫁了。这就您给我的保证?” 夏妙玄闭目不言,半晌道:“你对天赐了解什么?” 婉莹一愣,起身站在夏妙玄旁边,盯着夏妙玄道:“还是因为天赐,您还是嫌弃他?” “没有人嫌弃他!”夏妙玄猛然侧首望着婉莹道,“我只是问你,你对他了解多少?他的过往,他的品性!” 婉莹面色一震,疾声道:“爹是不是又听到什么谣言了?是不是裘莫言说的?” “这和莫言什么关系?”夏妙玄瞪着婉莹道,“天赐和香雪海、玉玲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人说,天赐侮辱了她二人?” 婉莹猛然转身,背对着夏妙玄道:“女儿刚回来时,我记得爹就知道这件事,为何当时不怀疑?现在都快成亲了,却突然提出?” “当时知道,是当时。”夏妙玄一愣道:“我只问你,你对他了解多少?你不说,爹便只能派人去调查了。” 婉莹皱眉道:“女儿曾问过天赐,他跟女儿保证过,这些事都是那个郑锦华编造的!” “是吗?”夏妙玄冷冷道,“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是郑锦华编的?” 婉莹顿时语塞,气急败坏回身道:“是真的又如何?难道天赐动女儿一根汗毛了?不仅没有,他还救了我,这些又怎么说?” “行了!”夏妙玄摆手道,“既然你我父女各执一词,那么便让事实说话。我明日便派人前往悄悄取证,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你既然选择相信他,那便静候佳音吧!” “说来说去,爹不是不信他,您是连女儿也不信!”婉莹气得大口喘气,竟慢慢蹲下,面色苍白。 夏妙玄忙一把扶住婉莹,大喊“晴儿”,晴儿忙闪身进来,赶忙取‘益阳丹’给婉莹服下。天赐也跟着进来,手扶婉莹胳膊,疼惜连连。夏妙玄吩咐天赐将婉莹送回去,好生看管。天赐便抱着婉莹,一路上往春莺阁而去。子龙和晴儿紧随其后。婉莹一路上闭目不语,只是偷偷流泪。待送到春莺阁,众人担心婉莹身体有样,便都侍立旁边,没敢离开。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一宿…… 第六十二章 谋划私奔 昨夜的惊天巨变,第二日整个逍遥阁已经传开了。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一夕之间,不仅逍遥阁流言四起,坊间更是蜚短流长。随着婚礼延期,各方势力也在奔走相告,蠢蠢欲动。于是江都再次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而逍遥阁也成为了这场舞台上唯一瞩目的台魁。原本人人称羡的美好姻缘,万人空巷的盛大婚礼,如今都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 对于这场变故的猜测,版本甚多,但人们更好奇的是逍遥阁的金龟婿到底是何方神圣。于是坊间关于逍遥阁金龟婿的传闻,一时甚嚣尘上。人们不关心这事情背后的真相,只愿意相信某些让自己感到满意的猜测。比如有人认为这是天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高攀贵族;有人认为这是夏妙玄不甘心倒贴,想借金龟婿之手敛财;也有人认为这是一场阴谋,背地里夏妙玄已经和神龙教达成妥协……这个未来的金龟婿简直沦为了众人的笑柄。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虽然关于天赐的传闻一时间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同时他的名字也迅速传遍江都,名响江湖。当初那一纸婚帖,加上今日一书阁旨,彻底将“孝圣童天赐”五个字送上了江湖的名人榜。 但天赐此时还在春莺阁,对于外面这场惊天变故,尚且一无所知。天赐攥住婉莹的手,头枕两人手上,已经在婉莹床边悄悄睡去。昨夜一闹,大家都累得够呛。婉莹也是心力交瘁,回到春莺阁不久后,便一直啜泣,拉着天赐的手不松。天赐便一边哄着她,一边攥着她的手让她安心,直到子夜时分,婉莹才昏睡过去。但是仍旧一直处于梦呓阶段,让众人好不担心。直到后半夜天赐才熬得精疲力尽,昏昏睡去。 现在艳阳高照,已是辰正时分。众人都已经开始忙碌了,唯有婉莹和天赐还在梦乡。突然婉莹大叫一声“天赐”,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这才发现天赐还趴在床边。望着天赐熟睡如稚子般的面庞,婉莹不禁呆呆的望着,心痛不已。原本今日是她大婚之日,她应该顶着红盖头,戴着凤冠霞帔,身穿大红礼服,在万众瞩目中与天赐行三拜九叩大礼,从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一个喊娘子,一个喊郎君。如今婉莹却也只能在心底哀叹,轻轻呼唤。 天赐猛一惊,从梦中惊醒。抬眼一瞅,婉莹正坐在床上,头靠床头。天赐忙捂嘴打个哈欠道:“你怎么起这么早啊?”婉莹也不说话,就一直拉着天赐的手,像个小孩般。天赐忙过去将枕头垫在婉莹背后,转身欲离去。 婉莹便拉着天赐手不松,疾呼道:“你去哪儿?” 天赐淡淡一笑道:“我脸还没洗呢!我去洗把脸,惊惊困,不然等下又要睡着了。”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婉莹高喊道:“晴儿!”晴儿忙进来,询问何事。婉莹便柔声道:“去打盆水来。”晴儿点点头,一拍手,便要侍女端水进来。 天赐一脸疑惑地望着脸盆,一回头道:“你不是想让我……” 婉莹点点头道:“是。我等下找你还有事,那是我的盆,你先将就下。”天赐只好照了她的吩咐。 半晌,天赐回身坐在床边道:“你怎么还不起来?我都饿死了!” 婉莹强颜一笑道:“你在这,我怎么起来?” “哦……”天赐皱眉道,“你昨晚又没脱衣服,穿着衣服便睡了,你怕啥?” 婉莹一脸诧异,悄悄掀起被角,这才恍然大悟。便掀了被子,下了床。吩咐天赐在外间等着,洗漱一番,便出了里间。晴儿已经命人端来了早膳,婉莹没有胃口,便吩咐天赐自己吃。 天赐眉头一皱道:“你要是不吃,那我也不用吃了。”婉莹便只好随便吃几口。天赐见婉莹余怒未消,淡淡一笑道:“怎么?你还想让我亲自喂你吗?”说着,舀起一汤勺豆腐羹做出要喂婉莹的动作。 婉莹摇摇头,面色凝重地道:“我真的不饿,感觉胸口堵了一口气,吃不下。” 天赐沉思片刻,突然起身附耳低声道:“私奔是个体力活,你不吃饱,我怎么带你私奔?” 婉莹一听,展颜一笑道:“你是骗我的,还是说真的?” 天赐缓缓回座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你可以活在戏里,把假的变成真的。” 婉莹一怔,苦笑一声道:“如果曲终人散了呢?” 天赐轻轻一笑道:“可以再唱一曲嘛!来一曲《西厢记》怎么样?” “你不是喜欢《莺莺传》吗?”婉莹诧异道。 天赐清清嗓子道:“此情此景,还是《西厢记》比较合适。赶紧吃,吃完咱们去听戏如何?” 婉莹摇头道:“我不想动,你等下陪我在园中走走吧。” “那不行!”天赐一脸惊讶道,“你都没力气,到时候岂不成了我背着你赏园?别人还以为是猪八戒背娘子呢!” “呵呵……”婉莹难得会心一笑,娇嗔道,“谁是你家娘子?别乱叫!不过,你倒像猪八戒,经常没个正经!干脆,我以后叫你‘二师兄’吧!” 天赐一惊,诧异道:“巧了,我还真是二师兄。不过不是猪八戒,是白龙马!” “噗,”婉莹笑得直不起腰,露出不屑的目光道,“‘王坡卖瓜,自卖自夸’,还白龙马,你怎么不说自己是唐僧呢?” 天赐放下馒头,一拍手道:“有道理啊!我以后就是御弟哥哥了!敢问女皇陛下,咱可以吃了吗?” “呵呵……”婉莹掩唇一笑,便吩咐人夹菜。 饭后,二人便沿着后园闲逛,不知不觉便又来到了水心亭。婉莹轻叹一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赐一愣,望着婉莹落寞地背影,竟神情一恍惚。此时婉莹已经坐在石阶上,天赐也紧走几步落了座。婉莹望着满池的莲荷道:“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我们第一次定情的地方。” “坏了!”天赐大叫一声,瞪着婉莹。婉莹被他吓了一跳,忙询问怎么回事。天赐便轻叹一声道:“‘若臂环致拳拳,指环致殷勤,耳珠致区区,香囊致扣扣,跳脱致契阔,佩玉结恩情。’古人定情都有定情信物——臂环、指环、耳珠、香囊、跳脱、佩玉,你倒好,什么都没送我!” “呸!”婉莹斜睨了他一眼,嗔道,“说的好似你送了我一样!” “送了啊?你不记得了吗?”天赐诧异道。 “送了什么?”婉莹疑惑道。 “哈哈……”天赐边笑边道,“我自己啊!” “一边去!”婉莹皱眉道,“谁稀奇啊!残花败柳!” 天赐叹息一声道:“我真是命苦啊!一身清白,误坠红尘,半卖半送都没人要。” “呵呵……”婉莹笑道,“卖我肯定不要,如果送的话,我可以考虑下。” 天赐双眉紧锁,顿觉这话好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那日在定珠镇,他和天佑开玩笑时,他自己也是这么说的。不禁一阵大笑道:“你啊,和我一个德行,还天天净说我!我看,我们俩是臭味相投!” 婉莹掩唇而笑道:“臭味各有不同,我是香味,你是臭味!” “哎哟!”天赐撇着嘴道,“哪里臭了?”说罢,抬起衣袖假装闻闻,不禁眉头一皱道:“啧啧,还真是臭,来你闻闻!” “一边去!”婉莹忙身体后倾,一脸嫌弃道。 “哈哈……”天赐一阵大笑,拊掌道,“我跟你开玩笑的。” 婉莹坐直正色道:“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天赐一愣,摸摸鼻子,一脸疑惑地道:“什么事?” 婉莹道愁眉道:“我爹半真半假,恐怕不会再给我们办婚事了。他昨晚说的,我细细回味,也觉得不可信。我总觉得神龙教昨天来人了,可能还许了重利。不然,我爹不会这么做。他是经商出身,向来细心、稳重、眼光长远、做事果断。你说我们怎么办?” 天赐摇摇头道:“难办!地老财大气粗,钱对他们来说,和茅纸没什么区别。” 婉莹瞅着天赐,突然身体前倾,凑过来小声翼翼地道:“吃饭前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天赐忙环顾四周,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轻轻以手遮耳道:“假的!”婉莹一惊,怒目而视,粉面带煞。天赐见婉莹生气了,不禁一阵大笑,轻轻招手,附耳道:“你去跟你爹说,我们下午去看戏散心。经过昨晚一闹,你爹必定对你有所愧疚,便不会防备太严。然后我们趁机逃出去!” 婉莹轻轻点头道:“那你也要做好准备。其他护卫我都可以要求不带,唯独晴儿和子龙,我爹一定会让他们跟着,我没有办法摆脱他们。” “你的毒粉呢?”天赐诧异道。 婉莹抿嘴道:“到时候看,我备上便是,如果形势不妙,我再用。” 天赐面现忧色道:“还有一点很重要,不要逆你爹的龙鳞,现在这个时候,他怎么说你便怎么说,一定要麻痹他!” 婉莹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数。二人又商议了具体的计划,包括逃跑暗号,时辰,逃生的线路,以及盘缠等。天赐还特意吩咐婉莹换一身紧致的衣服,免得到时候束手束脚。事情议定,二人便分头行事。 第六十三章 御弟女皇 自从昨晚养心阁一闹,这养心阁已经养不了心了。夏妙玄心乱如麻,已经在他的太师椅上躺了半天。原本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心无旁骛地仙修。经过一系列变故,他又岂能静下心来修仙问道呢?他不禁想起了许多往事,回忆起了当初与爱妻俞飞鸿的点点滴滴。他不是一个无情之人,当初也曾为了感情双双私奔,以经商为业,养家糊口。直到后来爱妻过世,他才带着女儿回到了夏家。如今想来夏妙玄不禁感慨良多。 半晌夏妙玄长叹一声,心中默念道:“飞鸿啊,我们生了个好女儿,长得像你,性格竟也如此相像。我有时候忍不住在想,她将来会寻一个什么的夫婿?会不会有人把她捧在手心,爱护有加?她又会不会像你当初一般愤然离家,过着漂泊无定的生活?如果当初我不带你离开,你是不是不会走这么早?唉,也许你会选择以身殉情吧……” 突然外面门卫跪地道:“启禀阁主,小主求见!” “什么时候小主求见,还需要禀报了?”夏妙玄呵斥道。话音刚落,婉莹轻轻步入,脸上竟一片冷漠。夏妙玄知道莹莹还在生气,便起身轻声道:“派去调查的人刚刚出发,暂且先耐心等一周。如果到时候证明这件事纯属子虚乌有,爹亲自给你赔罪。”说罢,扶着婉莹的双臂,让其缓缓坐下。夏妙玄见婉莹一言不发,转身望着门外,轻叹一声,接着道:“一周后,爹给你答复。事情顺利,便一周后举办婚礼;事情若不顺,你也不能怪爹心狠。” 婉莹一震,望着夏妙玄缓缓道:“爹心中已经有数了,不是吗?派人去调查,不过是想堵住女儿的口。天赐是什么样的人,天知地知,我知您不知。即便您的调查结果是众口一词,女儿也相信他!” 夏妙玄眉头微皱,侧首余光瞥了婉莹一眼道:“你真的非他不嫁?不管他人品如何低劣?” “女儿相信自己的判断!”婉莹目光坚毅地道。 夏妙玄缓缓转身,望着婉莹,半晌欲言又止,突然道:“原本很多事情,爹不能说。但既然你这么执拗,那爹便告诉一些事情。昨日上官甫的旧部下前来找我,已经证实了你的判断是错的。孝圣童侮辱两位圣女,花言巧语欺骗她们,且曾被上官甫训斥,此事神龙教人人皆知,唯独你不知而已!” 婉莹凤目圆睁,起身道:“爹凭什么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如今圣尊都不在了,谁都可以投靠地老殿,爹又凭什么相信他不是别有用心呢?” 夏妙玄剑眉横挑道:“以他的级别,不可能不知道上官甫想干什么,如果想要明哲保身,当初便不会冒险投靠上官甫。所以你说的投靠地老殿,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臆测而已。” 婉莹盯着夏妙玄道:“他叫什么名字,又是什么职位?” 夏妙玄心下一惊,见婉莹不死心,便无奈地道:“神龙教左圣御彭文博!” 婉莹心下一咯噔,半晌无语。猛然抬头道:“如今的神龙教,依女儿看,已经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地老的人想抓住天赐,拿他当替罪羊。圣尊的人,也想放走天赐,拿他当棋子,搅弄风云。难道爹看不出?” 夏妙玄冷笑一声道:“你爹只相信证据。你说的这些都是诛心之论,拿不出丝毫证据。再说,我只是将你们的婚期延期了,并没有取消嘛!趁这段时间,爹详细调查下,你也深入了解下,岂不是两全其美?须知江湖有句话:‘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在你的婚事上面,爹谨慎一点难道不好吗?一旦你遇人不淑,所托非人,想后悔便没有这么容易了!” 婉莹冷冷道:“调查有什么用?不过是让他们联起手来欺骗罢了!女儿说过了,我不信。” “好!”夏妙玄气呼呼地道,“你既然不信爹的调查,那你便拿出证据,证明给爹看——证明他不是无耻之徒,证明你的判断是对的!” 婉莹垂首不语,片刻摇头道:“女儿没有证据,也拿不出证据,但是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的判断有什么用?你以为你的判断就是对的?”夏妙玄疾声道,“当初你对裘莫言的判断是对的吗?他为了闵婕妤抛弃了你,你至今还以为他对你情深义重!简直荒谬!” 婉莹一阵目眩,突然站立不稳,重重坐在椅子上。此时夏妙玄所说,宛如晴天霹雳,让她怎能不震惊?她虽然一直以为裘莫言是绝情无义之人,为了功名利禄抛下了她;可她从没想过裘莫言竟然是朝三暮四的登徒子,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此时夏妙玄突然说出,她没用理由怀疑,回想往事,最后也深信不疑。婉莹不禁心下疑惑万分,暗忖道:“当初我对莫言看走了眼,如今我对天赐的判断是否是对的?我拿什么相信他呢?” 夏妙玄摇摇头道:“并非爹要惹你伤心,是不得已而为之。当初裘莫言之事,原本爹准备先瞒着你,待你日后找个好郎君,爹再慢慢告诉你。如今你执迷不悟,爹也无计可施啊!你总是过度自信,盲目相信人。那爹问你,天赐有没有欺骗过你?你仔细回想回想!” 夏妙玄这一问犹如当头棒喝,一下让婉莹清醒了许多。回首往事,历历在目。从“落凤林”相遇,到迎侠镇、滁州城、江宁镇、镇江……婉莹仔细回想,便想到了当初在马车中询问他名字时,天赐接连说了两次谎。后来询问他“天赐”是谁时,他又说了一次谎,声称天赐是他家乡的一个诗人。再后来便是香雪海和玉玲珑的事,当时天赐气呼呼地夺门而出,事后他回来声称郑锦华承认说了谎,此事也便不了了之。最后便是想起了琉璃,那个被天佑夸作“乖巧、灵气、活泼开朗、大方”的女子,那个被天佑声称看上天赐的女子,那个和天赐互赠礼物的女子。每每想到这里,她便怀疑二人赠送的是定情信物。又联想起昨晚天赐责怪她没有送他定情之物,婉莹心里便更加迷茫了。虽然说前三次说谎都是情有可原,但香雪海和琉璃的事,却都像一根刺一般,深深扎入她的心里。每每想起,总觉得疼痛难忍。 夏妙玄一直在注意婉莹神情的变化,见婉莹这般失魂落魄,便已猜出七八分。忙趁热打铁道:“一个男人,如果骗过你一次,你相信了,他便会骗你第二次,第三次。这是所有男子一种理所当然的想法,试想,如果你这么好欺骗,为什么不骗你呢?又不需要什么沉重的代价,只需要嘴皮一张一合,你便会深信不疑。所以,如果这个天赐曾经骗过你,甚至还不止一次,你便要好好思量了——他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爹总觉得你们相识太短,了解太浅,你过于相信他了。”说着,轻轻拍拍婉莹肩膀,轻叹一声,便上了楼。 婉莹已不知自己是怎么迈出养心阁大门的,最后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冬麟阁。这“麟”为麒麟,据说“麟、凤、龟、龙”被称为四灵兽,而麒麟又是祥瑞之物,多用来比喻德才兼备之人。望着那“冬麟阁”三个字,婉莹顿觉稍稍有了点精神。 天赐和天佑正在商议下午之事,抬眼突然看见婉莹在门外伫立,吓了一跳。天赐忙吩咐天佑先去忙,自己则步出门外。见婉莹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天赐忙询问发生了何事。 婉莹摇摇头,有气无力地道:“你骗过我几次,我从来没说什么。但今天,我想知道琉璃和你到底是怎么认识,又是什么关系?” 天赐心下一凉,轻叹一声,便拉着婉莹来到东面的怜星亭。天赐拉着婉莹的手,思考片刻后道:“你既然想知道,我也不瞒你,今天便全部告诉你。”便一五一十将当初二人相识过程大致叙述了一遍。天赐道:“当初我假扮雪海,流亡江湖,在一家客栈被她识破。她便诳我说认识雪海,然后在客栈给我下了迷药,拿走了我的金牌,逼我加入幽冥教。我们无奈,也只好加入。后来我们便准备逃出庐州城,临走之时,她送了金牌,说可以助我们逃出城,结果天佑还是被捕了。我走投无路,只好求救于她。她慷慨解囊,窃取教主金牌,助我救回了天佑。然后我们便辞别了她,从此之后,再无联系了。至于当初赠她竹箫,那是我欠她的。当初回去求援时,曾撞坏了她的琴。你还想知道什么?” 婉莹精神稍稍好点,便轻声道:“那香雪海和玉玲珑之事,我想听你亲口说一遍。” 天赐便望着婉莹双眸道:“玲珑,只是红颜知己。至于雪海,我们发乎情,止乎礼,从没有越矩之事!” 婉莹展颜一笑道:“我相信你!” 天赐摇摇头,苦笑一声道:“你不是相信我,你是相信我的解释!若我今天不解释,你还会相信我吗?若你相信我,又何须我解释呢?” 婉莹一听,便知道天赐生气了,忙一把环腰抱住天赐道:“是我心眼太小了,你别怪我,好不好?” 天赐轻叹一声道:“你心眼小,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哪敢怪你,我的女皇陛下!” “多谢御弟哥哥!”婉莹柔声道。 二人相视一笑,额头相碰,静静地站在亭子下,闭目不语,享受这一刻的温馨…… 第六十四章 远走高飞 午时初,婉莹再次求见父亲夏妙玄。对于婉莹的去而复返,夏妙玄十分诧异。他心里在暗暗思索:“是否上午说的话起了效果,莹莹是来做最后决断的。”想到这,夏妙玄赶紧收了功,下了阁楼。婉莹已经在阁内等待了,见夏妙玄下来,忙行了个万福礼。夏妙玄心下更震惊了,不逢年,不过节,很少见婉莹行万福礼。夏妙玄心中猜测着,却不动声色。 婉莹便轻声道:“爹,女儿下午想出去散散心。” 夏妙玄缓缓坐下,惊讶道:“平日里这些小事,你都是自己决定的。怎么今天这么听话?” 婉莹轻轻笑道:“女儿什么时候不听您的话?只不过你从来不过问这些。” “哈哈……”夏妙玄见婉莹难得一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便点头道,“想去哪就去哪,把晴儿和子龙带上就行了。”婉莹点点头,回身两步,双膝跪地,便行了一个大礼。夏妙玄大惊,忙起身道:“你这丫头,这是干什么?” 婉莹便轻声道:“女儿不孝,净惹爹生气。前番莫言之事,屡屡违抗您的旨意,最后还是爹来善后,女儿一直觉得很愧疚!”说罢,便又行了个大礼。 夏妙玄忙上前欲扶她起来,但婉莹摇头道:“最近又闯了爹的养心阁,让爹在下属面前名誉受损,女儿特给爹赔罪。”说着,便又行了个大礼。 夏妙玄一愣,心中已猜出七八分,便轻叹一声道:“你若能迷途知返,爹也不忍责备你,快起来吧!” 婉莹便起身,面露愧疚之色,望着夏妙玄,心一横道:“爹爹以后莫要太操劳,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就行了。” “哈哈……”夏妙玄一阵大笑道,“你爹我是一辈子劳碌命,也许当初就不该经商,弄得现在想闲也闲不下来。” 婉莹便轻叹一声道:“女儿只是一个弱女子,既帮不上您什么忙,又不能继承您的基业。爹爹还是要尽早物色个人选,以后好帮您分忧。” 夏妙玄眼神异样,望着婉莹道:“莹莹,你难道真的不打算继承爹的基业?” 婉莹摇摇头道:“女儿毕竟是女流之辈,即便承继了您的基业,也无法服众。何况,他日若女儿出嫁了,这基业便不再是夏家的了。” 夏妙玄轻声道:“这基业爹准备留给你未来的夫婿,至于能不能服众,这个你无须担心,将来爹会给你铺路。” 婉莹苦笑一声道:“很多事情,女儿都看淡了。女儿想要的,不是这些。” 夏妙玄长叹一口气道:“人间之事,很难说。爹给你留着,等以后你想明白了,它还是你的。” 婉莹微微一笑道:“多谢爹!女儿先告退了,爹爹保重!” “嗯,”夏妙玄点点头,轻声道,“慢点走,别摔着了。”婉莹莞尔一笑,顿时眼眶湿润,转身便离开了。夏妙玄从桌子抽屉中拿出一个锦盒,叹息道:“你终究还是随你娘的性子。”拿着锦盒缓缓步出门外,伫立门外良久。 一炷香后,远处奔来一人,正是晴儿。晴儿忙行礼道:“晴儿参见阁主。” 夏妙玄将锦盒递给晴儿道:“女大不中留。她没有经历世事,很多事情还不知道。往后你在她身边,要好好照顾她。这是一周的丹药,最多一周,应该就差不多了。”晴儿应了声,接了锦盒便飞奔而去。 下午午时末,婉莹和天赐等人坐着马车从夏园东门而出,一路往园西北散心。夏妙玄只派了晴儿和子龙带领一群随从跟着。一路上众人心思各异,都在心中默默盘算。 行至半路时,天赐和婉莹互望一眼,天赐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天赐突然扬声道:“子龙贤弟,请停下车。” 子龙忙停了车。婉莹惊问道:“什么事?” 天赐面露难色地道:“我想去方便下。” “哎哟,我也想去方便下,感觉中午吃坏了肚子了。”天佑也跟着喊道,一脸难受的样子。 婉莹点点头,便吩咐晴儿开了车门,让二人下去。子龙望着二人离去,心下一咯噔,忙一招手,派了两个人跟着。过了约一炷香的功夫,始终不见二人归来,子龙不禁心急如焚,心下暗惊。婉莹则闭目不语,神态自若。 子龙突然道:“启禀小姐,这么久不见天赐他们回来,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属下想前去一探,望小姐允准!” 婉莹凤目微睁,轻声道:“也好,速去速回!” 半盏茶后,子龙一脸慌张地急奔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小姐,大事不好!天赐和天佑二人不见了!” 婉莹和晴儿大吃一惊,互望一眼,均一脸疑惑。婉莹忙问道:“是否找遍了?可有蛛丝马迹?” 子龙忙答道:“都找遍了,不见一丝踪迹。” 晴儿大叫一声道:“坏了!他们定是逃了!” 子龙一听,顿时方寸大乱,一脸无助地望着婉莹。婉莹疾呼道:“速速去追!且不可伤了他们!”子龙得了令,便急忙率下属前去漫无目的的分兵追赶。 婉莹见众人离去,便稍稍定了神。突然捂着肚子,黛眉紧皱,凤目紧闭地喊道:“哎哟,疼死我了!” 晴儿忙扭身过来询问,突然婉莹左手紧握,晴儿忙右手抓住婉莹手腕,紧扣其虎口道:“且慢,婉莹姐!” 婉莹一脸疑惑,又十分诧异地望着晴儿道:“你抓我的手作甚?” 晴儿无奈地道:“婉莹姐,我知道你这是迷香,我也知道你要私奔。但是,你得带上我!” 婉莹心下震惊,不解地道:“你难道要抛下子龙?” 晴儿嘻嘻一笑道:“我们又没成亲,不算抛弃。倒是婉莹姐你,是不是准备抛弃我?” 婉莹更是震惊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哪有的事?” 晴儿一脸不信地望着婉莹道:“你可别骗我?婉莹姐,你带不带我走?” 婉莹嗔道:“你把我的手抓疼了,还不松手!” “呵呵……”晴儿忙松了手,捂嘴笑道。 婉莹愁眉道:“唉,带上你等于带一个累赘。你这么想跟着我,那就去把外面护卫打晕,然后驾车吧!” 晴儿点点头,突然回首惊问道:“婉莹姐,天赐他们在哪儿?” 婉莹便轻声道:“我们准备去夏园西北二十里外的茱萸湾,我估计他们应该会在前面一里外等着。”晴儿便驾着马车,飞奔而去。 晴儿接上天赐二人后,天赐十分诧异地望着晴儿道:“这是什么情况?” 婉莹便解释了一番,天赐这才恍然大悟。天赐忙吩咐天佑去驾车,让晴儿进来坐。然后众人一路前往茱萸湾奔去。到了茱萸湾时,婉莹和晴儿在前面走,天赐和天佑在后面。婉莹突然偷偷对晴儿道:“晴儿,我们去方便下吧?” 晴儿一愣,附耳轻声道:“婉莹姐,你要想走,必须带上我!” 婉莹面色一变道:“我只是去方便下,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不带你!我刚才还在好奇,你怎么会知道哩?” “呵呵……”晴儿一阵掩唇笑道,“不是我知道,是老爷知道。其实老爷已经看出来了,所以就派我一个来保护你。” 婉莹突然疾声问道:“我爹就没说别的?” 晴儿摇摇头道:“老爷只是吩咐我把你的药盒带上了。” 婉莹顿觉眼眶湿润,难以自已。夏妙玄虽然表面严厉,但终究还是随了婉莹心愿。婉莹原本还想着如何摆脱逍遥阁的护卫,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婉莹忍不住拉着天赐的手,神情激动地道:“我们自由了!” “哈哈……”天赐也不禁畅怀大笑道,“自由了,自由了!” 天佑忙招招手,把晴儿唤一边道:“你们夏阁主还说了什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了他们呢?” 晴儿瞥了他一眼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我们老爷很疼小姐的,只不过你们都不知道而已。再说,我们老爷以前私奔过,所以很通情达理的。” 天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侧首望着婉莹,摇头叹息道:“这父女俩真是传奇啊!” “你懂什么!”晴儿瞪了他一眼道,“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孤陋寡闻了吧!”说罢,露出一脸不屑一顾的表情。 天佑顿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冷冷道:“那你说,这是‘朱’,还是‘墨’?” 晴儿一脸羡慕地道:“当然是‘朱’了!哎……能和自己钟意的人一起私奔,想想都好激动。”说着,双手交叉放在下巴。 天佑见她一脸花痴样,忙在晴儿面前摆摆手道:“人家私奔,你激动个什么劲?你想私奔,找你的子龙去啊!” “你这样是没有人会喜欢的!”晴儿摇头道,“要学会低声下气、幽默风趣,多和你师兄学学。不然,你以后想讨个娘子都是问题!”天佑眉头一皱,正准备反驳,但转念一想,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好作罢。 整个下午,婉莹笑容可掬,见了什么都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仿佛刚从笼中放出的鸟儿般。众人划舟戏水,赏花采荷,穿桥扶柳,宛如踏春般。直到下午申时末,这才匆匆寻了家名为“仙女”的客栈。 晚上四人在婉莹房中用餐,婉莹心情高兴,便要和一壶酒。席间,晴儿问道:“婉莹姐,你们这是准备去哪?想好了吗?” 婉莹一惊,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忙望着天赐。天赐故作惊讶地道:“你们别都看着我啊!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去哪?” “哈哈……”天佑偷偷笑道,“其实我师兄早想好了。” “去哪去哪?”晴儿好奇道。 婉莹也皱着眉,手指一点道:“你来说!” 天赐只好点点头道:“江宁镇梅园!那个地方好歹是我父母的园子,咱们还有些盘缠,修缮一下还是能住的。” 晴儿惊问道:“万一圣毒教的人追了过去怎么办?” 天赐略微沉思,摇头道:“我觉得应该不会。一来,他们现在两眼盯着逍遥阁,未必知道我们已经逃出来了。二来,即便知道我们逃出来了,也定然想不到我们能会突然杀回梅园。” 婉莹也点头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也觉得梅园是个好地方,还可以顺便去祭拜下叔父和婶母。” 晴儿诧异道:“那个地方死过人也!” 婉莹忙用小手虚打晴儿,晴儿这才意识到口误,忙捂嘴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天赐淡淡一笑道,“他们都走了近二十年了,尸骨都早寒了,也没什么忌讳了。” 婉莹诧异道:“你知道他们埋在哪吗?要不,我们去祭拜下吧?” 天赐一愣,尴尬道:“好像我们从来没有问过,当初师父也没有说过。等到了梅园,我再寻人问下。” 婉莹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当年他们被人害死,尸骨应该是神龙教或圣毒教收的。神龙教最先到达,神龙教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江宁镇距离神龙教比较远,应该不至于千里迢迢运回神龙教安葬。我猜测应该是在江宁镇就地掩埋的可能性比较高。” “有道理啊!”天赐欣然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准备明日便启程前往江宁镇,你们觉得呢?” “好啊!”大家都附和道。 天赐望着晴儿道:“我们去江宁镇,你准备怎么办?” “我当然跟着婉莹姐喽!我不照顾她,她连解手都不敢。”晴儿一脸得意地道。 婉莹一脸嫌弃地道:“一边去,是你解手要我陪吧!”说罢,突然皱眉道:“你真打算跟着我?那你家子龙怎么办?你准备一辈子都不见他了吗?” 晴儿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啊!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回去的,婉莹姐难道准备一辈子不见阁主了吗?” 这句话戳中了婉莹的痛处,婉莹心下一震,顿时愁容满面。夏妙玄不会同意她和天赐结为夫妇,现在不会,将来查出结果后更不会,这一点婉莹明白。而且晴儿这次追随,名为照顾,实际上不过是防着天赐,顺便监护几人,这一点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不过既然晴儿执意跟随,婉莹也不能拒人千里,便点头答应了。大家欢欣雀跃地举杯庆祝,好似过节一般开心。饭后便匆匆休息,准备第二日前往江宁镇。 众人在一起逍遥快活,却不知子龙为了找到天赐二人,差点跑断了腿,又回来见婉莹和晴儿也不见了,顿时三魂七魄都吓掉了。直找到晚上戌正时分,子龙才飞马奔回逍遥阁。下了马,便一路忐忑不安地直奔养心阁。 养心阁内夏妙玄正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陡然听见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心下一咯噔,便猜出定是出了大事。门卫禀报一声,夏妙玄便召唤子龙进来。子龙忙双膝跪地道:“属下无能,既跟丢了天赐二人,又没能保护好小姐,致使小姐下落不明!” 夏妙玄面色一震,旋即长叹一口气道:“此事与你无关,起身吧。我早猜到他们要私奔,便命晴儿好生照顾,一时半刻,也没有什么危险。你辛苦了,早点下去休息吧!”子龙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便应了声,飞速奔去。夏妙玄哀叹一声道:“飞鸿啊,她最后还是随了你的性子!只是这世道艰难,不知她能否像你当年一样坚如磐石!” 第六十五章 隐退江湖 一入江湖深似海,从此命运不由人。这看似平静如水的江湖,实则暗流涌动,各方势力明和暗斗,搅动着一场又一场江湖风云。但对于天赐来说,在经历了生死逃亡后,他早已厌倦了这片江湖:厌倦了江湖的尔虞我诈,厌倦了江湖的你争我夺,也厌倦了江湖的血迹斑斑。如今的他只有一个愿望,便是携手钟情之人‘采菊东篱下’,过着世外桃源般的恬淡和平生活。而这个愿望,已近在眼前,即将实现。 怀揣着愿望,他正坐在马车里一路往梅园而去。江宁镇梅园,那是当年齐凤翼和独孤龙葵的府邸,如今已成为一片荒园。天赐寻思可以将梅园修缮一下作为安身的根本。众人早早便出发了,晚上戌时初已经穿过江宁镇东面望龙门到达江宁镇。天赐便就近找了一家名为“龙门”的客栈先将就一晚,准备第二日再去梅园。众人都累了一天,腰酸背痛,便都欣然同意。众人坐了一路马车,都困意绵绵,便都早早休息,养精蓄锐,只等第二日忙碌。 翌日清晨,天赐一行人离开了“龙门客栈”,来到梅园。再次来到梅园,天赐感慨良多,仿佛阔别许久般。 天佑忙抽出莫邪剑,一剑砍去,那锁应声而落。晴儿诧异不已,忙惊讶道:“你这什么剑?这么锋利啊!简直削铁如泥!” 天佑得意地笑道:“这是神剑莫邪剑,厉害吧!” 晴儿一脸不信地盯着剑瞅了半天,轻笑道:“借我看看呗?” 天赐便往院中走去,轻声道:“那剑很锋利,吹毛断发,要小心。” 天佑笑道:“师兄放心,伤不了她的。”说着便把剑递给了晴儿。晴儿赏玩半天,甚是好奇。 婉莹跟着天赐步入院内,顿觉四周一片荒凉。便叹息道:“看这个园子格局倒是很古朴大方,也很舒服,只是这年久失修,连石板中间都长了青草,真是荒凉。” 天赐点点头道:“物是人非,时过境迁,自古都是如此。这样吧,你和晴儿去收拾两间厢房,我和天佑把这院子杂草弄干净,顺带查看下房顶,看看是否漏雨。” 婉莹便“嗯”了一声,便招呼晴儿过来,随后去西厢房收拾房子。天赐便吩咐天佑处理杂草,自己则飞上房屋,查看房顶。天赐刚飞上屋顶,下面天佑便开始在院内挥舞剑法,顿时剑影重重,剑气所至,荒草尽断。不一会天佑便清理完毕,正欢喜雀跃地准备炫耀时,却望见屋顶上天赐目光呆滞,一直往东瞅。天佑一个纵身跃起,也上了屋顶。疾步过去,轻声道:“师兄,你怎么了?” 天赐指了指东面的院落道:“那边的院落竟然也是荒园,而且杂草丛生,看起来也荒废了许久。” 天佑急忙望去,确如天赐所说。只见那园子也不小,也是满园梅花,只不是都是粉色梅花。院中荒草萋萋,墙上藤蔓缠绕,一片死气沉沉,看上去十分凄神寒骨。 二人正呆呆地望着东面院落,下面晴儿皱着眉喊道:“你们俩干嘛呢?你们快点弄,我们还有好多东西要买!这杂草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满院子都是?” 天佑一怔,急忙跃下,尴尬笑道:“我还没来得及弄,我现在就弄走。” 天赐也忙继续检查房屋,待检查已毕,这才跳下房屋,帮助天佑收拾院子。直忙道中午时分,众人才把院子调理得像模像样。 望着干净的院子,婉莹会心一笑道:“天赐,咱们先去吃饭吧,顺带等下买点平时用具,我还想买点布,做一身粗布衣服呢!” 天赐诧异道:“你穿这身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做粗布衣服?难道你准备做农活吗?” “噗,”晴儿笑道,“婉莹姐这是准备亲自下厨,以后我们便不用出去吃了。哦,对了,我们等下还要买点食材!” 天佑一脸疑惑道:“你们谁会做饭?”婉莹和晴儿忙摇摇头,天赐也摇摇头,天佑更是一脸无奈的双手一摊。 “哈哈……”天赐一阵大笑道,“我们四个没有一个会做饭的,我看这灶台还是别动了,我们出去吃就行,也费不了多少钱。实在不行,我和天佑明天便去找个差事,多少也能挣点。” 婉莹笑着摇头道:“居家过日子,还是能省则省。平时看起来一餐也费不了多少,但长年累月便是个大问题。毕竟我们需要买的东西太多了,厨房的锅碗瓢盆等,女工的针线、粗布、剪刀等,我和晴儿的妆台用品,还有一些生活杂物等,这些都得尽快解决,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我觉得还是省着来的好,你说呢?” 天赐见婉莹算起账来娴熟细心,十分惊讶,便笑着点头道:“你是女皇,你说了算!” 天佑和晴儿都诧异得异口同声道:“什么是女皇?” 婉莹笑而不语,天赐也笑着一言不发。最后还是婉莹作了一番注解:“这女凰意思为女子中身份最高贵的人。凰是凤凰,古时候雄性为凤,雌性为凰,所以凰便指女子。而相传凤凰为百鸟之王,所以有了‘百鸟朝凤’的传说。既然凤为王,那么凰自然是王后了!”晴儿和天佑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唯有天赐心下窃喜,偷笑不已。婉莹瞪了他一眼道:“都是你乱说,还偷笑!赶紧走啦,我们下午真的还有很多事要做哩!”众人便出了门,驾车准备前往酒馆吃饭。 由于对江宁镇尚不熟悉,众人便边走边问,这才来到梅园西南一家名为“涅槃”的酒楼。这酒楼位于梅园西面的宝华街,在宝华街和雪海街交叉口南面约百米。众人便要了三荤三素,草草吃了饭。然后向老板打听了附近的商铺,老板为人较为和善,便将药铺、铁铺、布庄、杂货店、金银铺、首饰铺等位置一一详细告诉众人。众人欣喜不已,忙辞了店主,绕着街道将店主所说店铺一一逛了一遍。待到日落时分,已经将所需东西全部买齐。美中不足的是婉莹买了一个细而长的剪刀,被晴儿一路嘲笑。 天赐见婉莹被晴儿嘲笑得粉面紧绷着,忍不住问道:“你们买个剪刀,怎么会买个这么长的?” 晴儿抿嘴偷笑,望着婉莹。婉莹轻叹一声道:“我原本想着买个剪刀既可以平时做个针线活,又可以修修花草。” “哦,”天赐淡淡一笑道,“那也没什么啊,晴儿干嘛笑成这样?” 婉莹瞥了晴儿一眼道:“你别理她,她怕是得了失心疯!” “呵呵……”晴儿一阵轻笑道,“没有啊,我就是想笑而已,难道不行吗?” 婉莹也不理她,忙拿出玉冠给天赐换上,霎时天赐宛如温润玉如的翩翩公子。婉莹满心欢喜,天赐也喜不自胜。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天赐也觉得自己一打扮还挺有仙气的。婉莹更是深情凝望,仿佛欣赏自己雕琢的美玉一般。不一会便回到了梅园,天佑给大门上了新锁,众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清晨,天赐和天佑便出去准备找个差事,挣点家用费。婉莹也寻思着做点刺绣、剪纸之类,让晴儿拿出去卖。直到中午时分,天赐二人累得汗流浃背,有气无力地赶了回来。刚进院落,便闻到烟熏味很重,又见婉莹和晴儿都是一身粗布装扮,蓬头垢面,十分狼狈。 天赐疾步掠至,忙惊问道:“你们怎么了?没事吧?” 晴儿捂嘴偷笑,婉莹轻叹一声道:“我们俩刚刚去买了点菜,原本想给你们做个饭,结果木柴一直在冒烟,弄得到处都是烟气。菜也炒糊了,粥也煮半生。”婉莹一脸愁容,柳眉紧皱道。 “哈哈……”天赐忍不住笑道,“我不是说了嘛,我们可以出去吃。你们没有烧过木柴,那个木柴是需要挑起来烧,而且一次不能放太多,太多了肯定大冒黑烟。” “呵呵……”晴儿一听,笑得更是直不起腰。 婉莹瞪了她一眼,嗔道:“都怪晴儿,说烧柴太热了,就把灶台下面塞得满满的,弄得到处都是黑烟。你闻闻,我这衣服上都是烟熏味!” 天赐忙用手扇扇鼻子,一脸嫌弃地道:“你赶紧去沐个浴,换身衣服吧,然后咱们去吃饭。” “没有开水啊?”婉莹凤目圆睁道。 “哦!”天赐恍然大悟,便淡淡一笑道,“你们先去休息会,我去烧水,天佑,帮我搭把手。” 直到下午未时初,众人这才收拾停当,赶紧去附近酒馆吃了午饭。席间天赐望着婉莹道:“还是你这身衣服好看,依我看啊,你们也别做饭了,我和天佑多挣一点,这饭钱便能解决了。以后你负责花容月貌,我负责养家糊口。” 晴儿好奇道:“你们现在找的是什么活?” 婉莹瞪了她一眼道:“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还不赶紧吃你的!” “人家好奇嘛!问问都不行啊?”晴儿边说边嘟着嘴。 天赐忍不住一阵大笑,天佑见晴儿一脸不高兴,便接过话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们就是给一个有钱人家护院看家。” 天赐也止了笑,点点头道:“凭自己本事挣钱,挣多挣少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婉莹莞尔一笑,点点头,便夹了块肉给天赐道:“你多吃点!”天赐也给婉莹夹了一块。 “哼!”晴儿撇着嘴道,“有了情郎,忘了姐妹。都不给我夹一块,我可是忙活了半天呢!” 婉莹掩唇笑道:“你和某人在马车里差点拜了堂,为什么不让他夹?” 天佑眉头一皱,正要去夹肉,顿觉不妥,便轻轻换了双干净筷子,夹了一块给晴儿。天赐和婉莹互望一眼,暗暗偷笑。晴儿瞪了婉莹一眼,侧首望着天佑道:“多谢啦!” 天佑嘻嘻一笑道:“举手之劳。” 众人吃完饭,便各奔东西:天赐和天佑继续去忙活,婉莹和晴儿则回梅园收拾院落。 第六十六章 官府揭榜 官府不是万能的,总有一些案件解决不了,沦为陈年旧案;也总有一些棘手之人无力捕捉,成为令州府头疼的惯犯。这些不仅严重扰乱该辖境治安协和,而且严重损害官府权威,所以官府每年都会张出榜帖,悬赏缉捕逍遥法外的惯犯或要犯。不止官府,有时一些受害的豪门大族也会雇人协助官府破案,甚至自己张贴悬赏告示。而无论是官府还是富商大贾,都会根据案情严重程度和罪犯缉捕难度定出不同等级的悬赏,一般杀人案件可高达几百两,其余案件多少不等,最低也是十两。 经过上午婉莹和晴儿做饭风波,天赐决定再换个挣钱的活。灵机一动,便想到了榜示。于是二人来到官府公告墙前,准备揭了榜示。 天赐瞅着榜单,略微沉思,皱眉道:“这杀人案件,虽然赏钱最多,但说不定这人已经逃出江宁镇,躲在什么深山野林之中,恐怕轻易抓不到。这偷盗案件,一般官府都已经把细节查清了,如果连他们都束手无策,我们也很难有所作为。再者说,这赏钱也低,才十两银子。至于这个采花案,我看可以揭榜。一来,采花贼一般武功不低,普通人很难捉住,当然对我们来说,未必是难事。二来,这禽兽几日前还在作案,且连续作案,由此看,他在江宁镇的可能性很大。三来,这等祸害女子的禽兽,就应该阉了,以儆效尤!” “说得好!”天佑笑着拊掌道,“依我看,应该一刀宰了他!” 天赐皱眉道:“宰了官府可不给钱,只有豪家大族会悬赏要人命!再说,能绳之以法,就该让他伏法,以儆效尤!” 天佑点点头,小心翼翼道:“那我可揭榜了!”天赐应了一声,二人便揭了榜,前往官府后院领了案件详情,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婉莹和晴儿见二人拿了榜纸回来,甚为惊讶,也忙过来出谋划策。晴儿皱眉道:“咦!这人长得真丑!” “哈哈……”婉莹瞥了她一眼道,“这人如果长得好看,你是不是就乐意了?” “哪有啊?”晴儿急忙辩解道,“长成仙人也是个禽兽啊!不对,禽兽不如!” “哈哈……”天佑笑道,“那你还不赶紧出力,我们争取早日把这禽兽抓住,碎尸万段!” “别了!”晴儿摆手道,“我看了他就恶心,你可别找我!” 天赐突然一拍桌子道:“有了!我们可以引蛇出洞!”众人大惊,都忙问详情。天赐便接着道:“我们找个长得貌美的女子,然后引他出来。” 天佑好奇道:“谁愿意去冒这个险啊?何况,这女子还得会武功,否则‘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可就惨了!” 婉莹侧首瞅着晴儿,晴儿一愣,忙摇头摆手道:“我可不去,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呵呵……”婉莹掩唇笑道,“你怕什么?你武功这么高,谁能把你怎么样?” 晴儿瞪着眼道:“那可不一定啊!我听说现在采花贼都喜欢用迷药,能让人武功尽失,不行,太冒险了!” 婉莹拉着晴儿手道:“这可是悬赏五十两,你想清楚了。有了钱,我们便可以去买妆台用品了!” 晴儿神情一震,略微心动,但旋即摇头道:“我还是闺阁女子,万一出了事咋办?坚决不去!” 婉莹抿嘴笑道:“你上次在马车里不是拜了两次,如果你出事了,我让他给你拜完这第三次,怎么样?” 晴儿一脸嫌弃地道:“我才不要呢!我现在是心有所属,可不是跟你开玩笑。” “哈哈……”天赐轻轻一笑道,“算了,她不愿意,我们另想办法吧。” 婉莹点点头,突然轻声道:“要不,我来试试?” “不行!”天赐和晴儿异口同声道。 晴儿忙拉着婉莹手道:“婉莹姐,你武功不够高,身体也偏寒,这抓采花贼都是晚上,夜冷你身体吃不消!” 婉莹望着晴儿道:“你不是把我的药都带来了吗?我可以用迷香护身,提前吃下解药便没事了。而且我还可以先服下‘益阳丹’,这样便不怕寒冷了。” 晴儿摇头道:“算了,还是我去吧。不过,婉莹姐你得把迷香和解药借我用用,以防不测!” “哈哈……”天佑大笑道,“你怕什么?有我和师兄在,保管你没事!” “有事了怎么办?”晴儿瞪着天佑道。 天佑眼珠一转,嘿嘿一笑道:“出事了我负责,行了吧?” “哼!”晴儿一脸不屑地道,“你能负得起什么责?” 婉莹悄悄附耳道:“他可以娶你!” 晴儿一愣,立马嗔道:“婉莹姐,你再乱说,我可不去了!” “哈哈……”天赐忙笑着圆场道,“这样吧,天佑担不起这个责任,便由我来负!” 婉莹柳眉一皱,轻捏天赐道:“你负我一个还不够,还想祸害别人啊?” 天赐一脸茫然,这才明白二人所说“负责”的真正含义。念及此,不禁尴尬一笑,默不言语。 天佑便接着道:“你放心了,你要是出事,我一定娶你,决不食言!” 晴儿眉头一皱道:“谁说让你娶了?” 婉莹掩面笑道:“你不让他娶,难道让他嫁吗?” 晴儿嘟着嘴,不再说话,气呼呼地瞪着婉莹,又瞪着天佑。突然开口道:“不行,我今天得多带点解药,以免出了意外。” 婉莹皱眉道:“一粒解药就行了,你带那么多干嘛?” “不管,我就要,全部都要!”晴儿摇着婉莹臂膀撒娇道。 “好好好,”婉莹拍着晴儿手背道,“都给你行了吧!”晴儿这才展颜一笑,欣然点头。婉莹随手取出一粒,用纸包住,递给天赐道:“这是能解十余种毒的‘本草丹’,你藏一颗,以备不时之需。虽然药效有限,但能解一时之急。” 天赐点点头,接过揣入怀中。见晴儿也同意了,便详细安排了一番。随后众人各自准备,便只待晚上行动。 晚上亥正时分后,街上空无一人,天上偶尔飘过一片乌云,月色时而皎洁明亮,时而黯淡无光。突然一个女子哭着跑出街道,沿着街道一路奔去。后面跟着一个黑衣男子,悄悄尾随。旁边街道,一个灰衣男子站在楼顶上,望着那女子和后面黑衣男子。月光下,他的背影修长,身材伟岸。这灰衣男子正是天赐。天赐见女子转入另外一条街,而黑衣男子仍跟在后面,也一闪而逝,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子时已到,只听街上打更声“咚——咚咚”。这一阵敲鼓声在夜晚异常响亮,响声传到梅园,吓了婉莹一跳。婉莹一听更声一慢两快,便知道子时已至。于是伸个懒腰,将手中剪子放在床被下,便停了针线活。眼见晴儿还不回来,婉莹摇摇头,便吹熄了灯火,回身准备上床休息。 突然一阵哗哗的瓦声传来,声音细微,且时有时无。婉莹猛一惊,便想起了采花贼,忙左手握住黑色药丸,屏息凝神,注目着房门。慢慢声音渐渐靠近,竟已来到门外。婉莹柳眉紧皱,心下暗暗紧张。 只听一声窗纸破裂的声音,随后婉莹便闻到一股异香。婉莹心下大骇,她惯用毒术,自然知道这是“噬骨散”,和自己手中的“软骨散”效果差不多。一般用毒之人都备有解药,但婉莹的解药都被晴儿拿走,婉莹顿时冷汗直冒。婉莹思忖下毒之人必定已经服下解药,此时闯出去必定跑不远,无异于自投罗网。忙捏碎手中毒丸,也在房间下了迷药。然后躺在床上,侧身向外,眯着眼,右手轻轻伸入被底。 几分钟后门“吱吱”几声开了,从外面闪进来一个灰衣人,一闪而至床边。灰衣人一眼不发,望着床上的美人,慢慢掀开被子,不住舔着厚厚的嘴唇,神态极为猥琐。灰衣人不禁嘿嘿一阵阴笑,突然一阵激动,挺枪扑来。婉莹一惊,右手抽出剪刀猛对着灰衣人下面剪了出去。灰衣人一惊,正要闪开,顿觉浑身无力,行动慢了半拍,心下十分震惊。只听一阵“刺啦”的衣服破裂声,紧跟着便是一阵惊叫声“疼疼疼……”。婉莹心一横,右手猛用力,耳边便登时响起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啊呜啊呜……”婉莹惊得花容失色,赶忙跳下床,夺门而出,一路疾奔,往园外跑去。 婉莹刚跑出园子,便看到天赐三人急忙赶来。天赐借着月色,见婉莹惊慌失措地跑来,心下大惊。婉莹忙一把扑入天赐怀中,紧紧抱着天赐,心有余悸。天赐轻轻抚摸婉莹后背,不住轻拍,顿觉她心跳如雷,气喘吁吁。天赐仔细一听,园中哀嚎声阵阵,不禁面色一变,低声道:“小心采花贼!” 晴儿和天佑一听,忙并肩缓缓步入,循着声音来到婉莹房外。天佑正要进去,晴儿忙一把拉住,疾声道:“小心!婉莹姐会下毒!这采花贼估计也会,这屋子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毒物,赶紧闪开,散散气再说。” 待一盏茶后,房中哀嚎声渐渐弱了,晴儿和天佑才急忙拿着火折子冲进去。晴儿一看,地上已经湿漉漉一摊。天佑仔细查看,那灰衣人脸色苍白,汗珠淋漓,下面已经血迹斑斑。天佑冷笑一声道:“便宜这狗贼了!要是我,一刀宰了他!” 天赐抱着婉莹已经来到院中,天佑忙闪身而出,笑道:“师兄放心,这狗贼没有得逞,已经成太监了!” 天赐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长吁一口道:“天佑,赶紧把他送官,别让他死在这!”天佑点点头,进屋提起灰衣人便往官府飞奔而去。晴儿也赶忙点灯收拾房间,忙前忙后。 半晌婉莹这才回过神来,轻声道:“如果我出了事,你还会要我吗?” 天赐一愣,突然一阵大笑道:“肯定——不会!” 婉莹眉头一皱,右手捶着天赐,娇嗔道:“为什么?你这么在意吗?” 天赐轻声道:“如果我出去嫖妓,你还要我吗?” 婉莹心下一惊,脱口道:“肯定不要!残花败柳!” 天赐笑逐颜开道:“你看,你也是这么想的,干嘛还问我呢?”悄悄附耳道,“所以说,我们要不要先洞房?” “一边去!”婉莹推开天赐,望着一轮弯月,整理了下衣衫,手拈胸前青丝道:“成亲后,你还去嫖,我肯定不要你!” 天赐轻轻从后面抱着婉莹道:“你放心,成不成亲,我都要你,不管你是完璧还是瑕玉!此心可昭日月,君不负我,我绝不负君!”婉莹嫣然一笑,轻轻依偎在天赐胸前,明亮的眼眸静静凝望着皎月…… 第六十七章 风波再起 天赐退隐江湖,不问世事。如今已在梦乡之中,却不知江湖已经悄然发生改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日前,神龙教圣女香雪海无故失踪,至今杳无音信。同一天,正义盟前盟主第七任盟主张元亶在青城山道观被杀。消息早已传往正义盟总坛荆州府江陵,估计明日正义盟便会得知消息。就在昨天,圣毒教总教已经派出新的战力,前往逍遥阁交涉。而今天,卍盟前盟主第七任盟主朱存煦在嵩山少林寺被杀。消息也已传出,大概明日整个卍盟便会知晓。江湖风波再起,不知又将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翌日清晨,湖广荆州府江陵,正义盟盟主宇文贤正在庭院练“五禽戏”,这是他每日清晨必做之事。这宇文贤身穿宽松太极服,脚踏平底软鞋,一会“侧脚仰天”,一会“两手抱膝”,身形飘逸,变化多端。这宇文贤年约五十五岁,胡须尽白,长须飘飘,白发白眉,面庞消瘦,眼睛细而长,双唇薄而窄。待一盏茶后,宇文贤慢慢收功,气归丹田。 此时外面匆匆奔入一个传令兵,手持一封信笺,神色慌张。宇文贤眉头一皱,拆开信笺一看,更是触目惊心。半晌,宇文贤缓缓举起右手,伸出四根手指,双目炯炯有神地道:“去桌上拿我的令牌,即刻传四道旨意。第一,立刻令北方大帝杨言忠前往逍遥阁,带上这封信前去查清孝圣童天赐与逍遥阁到底是何关系。同时告诉他,他全权负责此事,不必奏报,人手让他自己去挑。第二,立刻令南方大帝宇文义前往神龙教拜见神龙教圣相,前去查清孝圣童天赐与张张元亶老前辈有何恩怨。第三,即刻令西方大帝韦长恭前往青城山道观,替我吊唁老前辈。第四,即刻令东方大帝高孝廉调集本盟高手,准备应对邪教挑衅。”传令兵忙起身,应了声,便到旁边桌上取了金牌,前往传旨。 待传令兵走后,宇文贤望着天空,轻叹一声道:“邪教又开始挑衅了,不知道这次他们准备从哪下手?” 半个时辰后,太阳微升,红霞漫天。襄阳府襄阳,卍盟盟主柴存勖也同样收到一封信笺。这柴睿武约五十四岁,身材魁梧,长得肥头大耳,浓眉塌眼,一抹黑须,短而稀疏。他拿着信笺,脸上横肉渐渐愈发明显。片刻后右手一挥,信纸飘落于地。柴睿武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缓了缓心神。突然负手回首道:“即刻取我金牌,传我三道旨。其一,令持国天王李存贤前往嵩山少林寺,代我吊唁。其二,发布江湖追杀令,凡见到圣毒教前教主独孤胜者,格杀勿论!其三,派挖耳罗汉储晨朔带人前往应天府江宁镇,查查独孤胜是否去过。” 待传令兵走后,柴睿武不住来回踱步,神色焦虑,坐立不宁。突然大喝一声道:“来人,备马,前往江陵拜访宇文盟主。” 江湖风云变色,风吹草动。望着怪风阵阵,红霞漫天,天赐赶紧带着婉莹几人躲进涅槃酒楼,点了几个菜,准备享受早餐。经历了昨晚之事,虽然赚了五十两银子,但总是太过冒险。尤其是婉莹,至今心有余悸。天赐便轻声道:“今天我们不去官府揭榜了,我准备去一些富商大族接些简单的差事。” 晴儿好奇道:“都有什么?” 天佑诧异地望着晴儿道:“你不知道吗?一些富商经常需要雇人保护运送贵重物品,一般为远途运输。也有一些富商会做一些违法或者很危险的交易,这时候便需要雇人保护他们的安全。还有一些大田主,田地经常被野兽糟蹋,就会悬赏猎杀野兽。” 天赐笑道:“还有女儿跟人家私奔的,可能也会悬赏捉拿。” 婉莹掩唇笑道:“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天赐点点头,笑道:“如果悬赏我,估计得出价一百两。” “凭什么你这么贵?”婉莹诧异道。 “因为我武功高,又天生丽质难自弃!”天赐一阵大笑道。 晴儿和天佑也捂嘴大笑,唯有婉莹瞪了他一眼道:“你说你武功高就算了,说什么‘天生丽质’,那以后我干脆喊你‘姐姐’哩?” 天赐忙清清嗓子,捏着嗓子尖声尖气道:“妹妹真好看,来姐姐抱抱!”说着,张开双臂。 婉莹和晴儿忙捂住耳朵,只有天佑笑得前仰后合。婉莹娇嗔道:“你真是无聊,弄得我胃口都没有了!” “那你们还不赶紧吃!我们等下还要去忙活。”天赐正色道。婉莹点点头,众人便开始吃饭。 饭后天赐和天佑去各个富家豪族后门看看有没有告示,直到中午总算找到一个价钱既合适,又不太难的——上山猎杀野猪。原来镇上有家王姓田主,庄稼常被野猪糟蹋,雇了几波人,最后都无功而返,已经损失了不少钱。这次王庄主将薪酬提高到十两,希望有志之士能够鼎力相助。天赐二人便揭了告示,前往和王庄管家商议,双方订立字据,这便成了契约。 天赐和天佑便一起入山追查野猪下落。这山高百余米,在江宁镇南。二人从中午入了山,一直往东找,直到晚上也没有找到一丝野猪的踪迹。便只好返回梅园,等待第二日再找。翌日清晨,二人又再次上山,便一直往西而去,直到下午申时初,忙下山回来,无功而返。 第三日,天赐一咬牙,领着天佑往山上而去,一直到半山腰也没有听到野猪的声音。却突然在一处平坦的山腰洼地处发现了三座石碑。原来这三座石碑分别是一个名为上官甫的妻子和一对女儿的墓碑。其妻子无姓,一对儿女分别叫林恒旭和林雪海。 天赐和天佑大吃一惊,这上官甫竟然和神龙教圣尊重名。二人仔细瞅瞅碑文内容,更加疑惑不解。这碑文写着三人去世时间,天赐一推算,正是二十年前。更为诧异地是,这女子为上官甫之妻,而这一对儿女却都姓林。天赐大惑不解道:“你说这人是怎么立的碑?怎么子女不跟着父亲姓?” 天佑皱着道:“兴许,他们母亲姓林呢?” 天赐摇摇头,突然想到梅园旁边的林府,心下一咯噔,喃喃自语道:“会不会是那个林府的人?” 天佑瞪着眼道:“师兄,你说什么呢?” 天赐便轻声道:“你还记不记得梅园旁边有座林府,也荒废了很久。” “记得啊?怎么了?”天佑诧异道,猛然意识到都是林姓,忙疾呼道,“莫非他们是……” “嗯,”天赐点点头,眯着眼道,“我怀疑这三位便是那个林府的人,由此看,这个林府很可能也是在二十年前被灭门了。” 天佑望着碑文道:“可是这个上官甫,既然姓上官,为什么府邸要叫林府呢?” 天赐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道:“掩人耳目!” “哦!”天佑恍然大悟道,“师兄的意思,这个上官甫姓林,所以一对子女也都姓林。但是他为了掩藏行迹,所以改了姓名。不过我看他那个林府不亚于梅园,这么有钱,为什么要改易姓名?难道是为了躲避仇家?还是为了报仇?” 天赐摇摇头,叹息道:“世事难料,我们也别猜了,休息一会赶紧下山,我总觉得阴森森的。”二人便匆匆往山下奔去,刚行到半路,突然一阵草木骚动声。二人忙一跃上了树,定睛望去,远处一个野猪正拱着树根。天佑拔出宝剑,对着野猪猛一掷,只听一阵嗷嗷声,野猪登时翻倒在地,气绝身亡。 天赐大惊,叹息道:“你这剑可以当暗器用了。奇怪了,为何江湖中人很少有用暗器的?难道是太费钱吗?”天佑也疑惑不解,摇摇头。 二人回禀王庄主,得了薪酬,又卖了野猪,赚了近五六十两银子。天赐二人便买了酒菜,又各买了一份礼物,兴高采烈地回去,准备好好庆祝。 晚上四个人其乐融融地围着桌子,天赐笑道:“今天真是开心,不仅赚了银子,还得了一份礼物!”说着,天赐和天佑纷纷举起礼物盒。婉莹和晴儿都十分好奇,忙询问是什么。 天佑先打开礼盒,里面竟是一枚翡翠玉簪。晴儿顿时被玉簪颜色迷住了,盯着玉簪看个不停。天佑嘿嘿一笑,便顺水推舟,将玉簪送给了晴儿。晴儿满心欢喜,便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天赐也忙打开礼盒,里面竟然是一枚粉蝶玉簪。天赐故作十分惊叹,突然道:“婉莹,我记得你有一个蝴蝶步摇,还有一件粉色腰襦裙,对不对?” 婉莹点点头,不禁轻轻笑道:“你怎么记这么清楚?” 天赐清清嗓子道:“因为我有心啊!”边说边轻轻将粉蝶玉簪给婉莹插上,婉莹喜不自胜,满面春风。 突然婉莹诧异道:“这么名贵的东西,怕没人会送你们吧!老实交代,是不是自己花钱买的?” “哈哈……”天赐一阵大笑,天佑也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笑。 “哦!”晴儿恍然大悟道,“我说这么好的东西,谁这么大方呢?原来是……” 婉莹便开玩笑道:“你感动吗?” 晴儿摇摇头,心下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我是沾了婉莹姐的光。” 婉莹深情地望着天赐道:“我也想送你一件东西。”缓缓从手上取下一枚蝴蝶金戒,左手握住天赐的手指,右手帮其缓缓戴在中指上。然后婉莹柔声道:“望你日后洁身自好,不要负我!” “哈哈……”天赐轻笑道,“我想负你也没有机会啊!” “万一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呢?”婉莹皱眉道。 天赐轻轻为她抚平眉毛道:“不会的!你一直在我心里!” “咦……”天佑和晴儿异口同声地在旁边起哄,摆出一副牙酸的表情。婉莹则嫣然一笑,无限欢喜,如沐春风,心中充满了憧憬…… 第六十八章 山雨欲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最近江湖各大门派暗流涌动,各种消息铺天盖地而来,真假难辨。但对于江湖九大门派来说,这便是小事一件。因为九大门派都建立了较为完善的密探网,几乎遍及全国,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如今逍遥阁阁主夏妙玄正坐在逍遥阁大堂上,听取子龙汇报来自全国各地的重大讯息。 突然外面进来一人,送来四份信笺。夏妙玄神态自若地吩咐子龙拆开查看,自己则闭目坐在金漆宝座上。子龙便应了一声,先拆开了圣毒教使者的拜见信。然后轻声道:“启禀阁主,这封信是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的求见信,他想见阁主一面,商议天赐的事。” 夏妙玄冷笑一声,摆摆手。子龙便放下信笺,继续看下一封。然后皱眉道:“启禀阁主,这封信是正义盟北方大帝杨言忠的求见信,他想见阁主一面,也是商议天赐的事。” 夏妙玄神色一震,睁开双目道:“正义盟何时关心起天赐的事了?他们有什么过节吗?”子龙也不解,一脸茫然地望着夏妙玄。夏妙玄又摆摆手,闭目不言。 子龙便又拆一封信,神色一惊,忙疾声道:“阁主,正义盟前盟主第七任盟主张元亶在青城山道观被杀了!凶手还在现场留下了‘神龙教孝圣童天赐所杀’的血迹!” 夏妙玄心下震惊,忙夺过信纸细细瞅了瞅。半晌突然一扔道:“无稽之谈!张元亶去世之时,天赐正与婉莹私……私自出园,怎么可能跑到几千里外去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前辈?这一看就是邪教的挑拨离间之计!” 子龙呆立无语,不知所措。夏妙玄忙自己拆开最后一封信笺,定睛望去,不禁虎躯一震,惊得目瞪口呆。半晌夏妙玄喃喃自语道:“卍盟前盟主第七任盟主朱存煦在嵩山少林寺被杀了。”夏妙玄忙夺过所有信纸,一张张的过目,看一张则扔一张,最后竟全部丢于地上。 夏妙玄此时再也坐不住,叹气道:“朱存煦老前辈被独孤胜所杀,张元亶老前辈被天赐所杀,这到底是谁干的?目的又何在?这些人死之时,江湖并不知道天赐已经离开本教。所以说应该是有人故意想挑起各个门派与我逍遥阁的矛盾,然后逼我放了天赐,他们好饿狼扑食。” “阁主准备怎么办?”子龙小心翼翼问道。 夏妙玄一愣,摇头道:“目前正义盟和圣毒教都派出了级别如此高的人,我必须以礼相待。至于天赐,已经不是我夏妙玄的女婿,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子龙一脸忧愁道:“关键他们如果抓捕天赐,便难保不会伤了小姐。” 夏妙玄心下一惊,便轻声道:“子龙,你速速去办件事,无论采取什么方式,一定要把人劫回来。需要多少人手,你拿上我的金牌,自己去挑。” 子龙点头道:“属下遵旨!”说罢,从夏妙玄手中接过金牌。 夏妙玄一挥右手道:“速速请他们去德合堂,我等下亲自接见。” 子龙为难道:“敢问阁主,先见谁?” 夏妙玄眯着眼道:“先正义盟,后圣毒教!”子龙应了一声,便匆匆前去传旨。 一炷香后,正义盟一行人齐聚德合堂。片刻后夏妙玄缓缓而来,一闪而至。正义盟一行人早已先至,领头的正是北方大帝杨言忠。这杨言忠年约五十二岁,瘦脸耸鼻卧蚕眉,双目深陷长髯黑。杨言忠看起来脸上总有一份忧虑之色,而其为人看起来又颇为忠厚。杨言忠见夏妙玄一闪而至,忙躬身作揖道:“在下正义盟北方大帝杨言忠,见过夏阁主。” 夏妙玄面色凝重道:“正义盟与我逍遥阁一向同气连枝,情如手足,杨大帝不必虚礼。听闻张老前辈被奸人杀害,本阁主也十分心痛。望杨大帝节哀!不知这次杨大帝前来,是否正为此事?” 杨言忠便轻描淡写道:“多谢阁主挂怀,在下等感激不尽!几天前,有人杀了我盟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宿,并留下字迹‘神龙教孝圣童天赐所杀’。在下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按理说几日前孝圣童天赐还在贵阁,不可能跑到几千里外杀人。但既然凶手留下了他的名字,至少说明这个凶手和孝圣童天赐关系匪浅。为了弄清这一点,在下便不得不亲自跑一趟。希望阁主能够应允,让我们见一见那孝圣童天赐,当面问询,也免得错怪了好人,放走了坏人。” “哈哈哈……”夏妙玄大笑道,“杨大帝来晚了,天赐早在七八天前已离开了本阁。现在已经音讯全无,还望杨大帝海涵!” 杨言忠皱眉道:“竟有此事!在下一时不察,汗颜了!” 夏妙玄摇摇头道:“不光杨大帝不察,本阁主也一时疏忽,竟让他们飞了。” 杨言忠起身作揖道:“既然事情弄明白了,在下便告辞了。” “杨大帝且慢!”夏妙玄疾呼道,“日前小女随天赐游玩,现在下落不明。若杨大帝有幸见到小女,请高抬贵手,本阁主感激不尽。” 杨言忠点点头道:“夏阁主一片舐犊情深,令在下感动。在下必定谨记,望阁主放心。”说罢,转身而去。 不多时圣毒教使者便进来了,为首的是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汤智渊年约五十三岁,肥头大脸,满面白须,一脸横肉,眼袋鼓鼓,一双细目炯炯有神。汤智渊见了夏妙玄,忙躬身作揖道:“在下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见过夏阁主。” 夏妙玄坐在宝座上,伸手道:“不必虚礼,汤阁老有话但请直说。” 汤智渊便笑道:“那在下便开门见山了。神龙教孝圣童为我教前教主独孤胜的外孙。独孤胜背叛我教,半月前他的外孙又闯入梅园,这是明摆着要为其外公报仇。我奉毒尊之命前来,欲拿问此人。希望夏阁主不要包庇此人,以免伤了两家和气。” “哼!”夏妙玄冷笑一声道,“听汤阁老话中语气,本阁主如果不交,圣毒教难不成还想开战吗?” 汤智渊忙堆笑道:“夏阁主误会了,在下意思,夏阁主没必要为了黄口孺子赌上逍遥阁的未来。毒尊的脾气世人皆知,他老人家若下定决心之事,是断难更改的。所以,在下恳请夏阁主三思。” 夏妙玄知道汤智渊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眼下圣毒教实力雄厚,也不得不暂且忍让。尤其是婉莹现在不在身边,如果惹怒了圣毒教,恐怕于婉莹不利。念及此,夏妙玄便不得不暂避圣毒教锋芒。夏妙玄轻叹一声道:“神龙教孝圣童几日前便已经离开本阁,婚礼也取消了,如今孝圣童下落不明,难道贵教属下没有向阁老汇报吗?” 汤智渊小眼圆睁,气得吹胡子瞪眼,瞪着身后的天君督御庄海雄等人。半晌只好收拾面色拱手道:“在下冒失了,还望夏阁主见谅。既然此人不在逍遥阁,那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得不提前告辞了。” “请便!”夏妙玄点头道。随后汤智渊负手而去,其下属也赶紧跟着而去。 待众人走后,夏妙玄轻叹一声,望着升起的太阳,闭目无语,陷入深深地沉思当中。他猜测正义盟和圣毒教很快便会查出天赐的落脚点,如今的逍遥阁危机重重,而天赐和婉莹又何尝不是?明的有正义盟和圣毒教,暗的有神龙教、天魔教和卍盟,都会如饿狼一般,闻着血腥味而来。这卍盟暂时还不知道独孤胜和天赐的关系,但卍盟和正义盟一向如影随形,亲如一家,不久后定然会知晓,届时又岂能放过天赐?届时五路大军浩浩荡荡,如黑云压城般,这种架势,让人窒息!夏妙玄不由得深深担心婉莹的安危…… 第六十九章 六路诸侯 最近江湖骤变,神龙教早已收到各地简报。此时五位圣相正坐在圣相殿准备迎接正义盟使者南方大帝宇文义。五位圣相均面色凝重,似乎心事重重。为了追杀圣童,神龙教早已令刚从天魔教折返半途的左圣御彭文博前往江都主持大局,如今七天都过去了,任务却仍没有完成。而六天前左圣女香雪海无故失踪,更令众位圣相忧心忡忡。如今又传说正义盟和卍盟前盟主被杀之事,而两件事都与神龙教脱不了干系:正义盟前盟主被杀,凶手留下了孝圣童天赐名字,天赐又为神龙教圣童;卍盟前盟主被杀,凶手留下了独孤胜名字,而独孤胜最后又是从神龙教折返时消失无踪。此时的圣相,表面沉着冷静,实际早已是坐立不安。 终于木圣相曹致远忍不住眉头紧皱道:“现在看来,事情逐渐在恶化。到底圣童还能不能杀?有没有必要继续追杀?在下想,我们是否该讨论下。” 水圣相韩文信冷笑一声道:“当初在下并不建议追杀圣童,是你们秉承地老旨意一意孤行。当初畏惧地老,不敢抗争,如今难道便不怕地老了吗?” “哈哈……”火圣相萧永贵大笑道,“韩贤弟说的在理啊!如今圣童成了烫手山芋,诸位才想起要扔掉,不怕为时太晚了吗?” 曹致远正要反驳,金圣相周君昊猛然抬起右手,曹致远只好作罢。周君昊扫视了韩文信和萧永贵一眼道:“追不追杀圣童,暂且不必再议。但有件事需要尽快做,既然圣童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我们也要尽快和他们划清界限。我意向地老请旨,尽快发布圣相令,解除二位圣童之职,驱逐出教。各位以为如何?” 韩文信和萧永贵默不作声,张浩宇点点头道:“此法两全其美,在下以为可行。不过一旦驱逐出教,那么追杀圣童之事,是否暂时搁浅?如今各方纷争,我们再插手其中,于我不利。” 曹致远冷笑道:“为何要搁浅,张兄太仁善了。这两位圣童与圣尊失踪有关,又是五位圣童被杀的重要嫌犯,不仅不能搁浅,反而应该督促彭圣御尽快玉成此事,免得夜长梦多。” 韩文信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之笑,扬声道:“此时此刻,两位老前辈被杀,明显是有人嫁祸,明眼人一看便知。圣童一直在逍遥阁,岂可能跑到几千里之外的青城山作案。而独孤胜也已经消失近二十年,怎么可能今日突然出现呢?即便是出现,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奔赴几千里连续杀害两位老前辈。由此看来,这必定是邪教所为,故意挑起正派争斗。杀死两位老前辈,故意挑起正义盟、卍盟与我神龙教的矛盾,又成功离间了正义盟、卍盟和逍遥阁的关系,简直一箭双雕!所以在下以为,此时再两眼盯住圣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魔道的挑衅已经开始,接下来我们应该做的是,尽快调集四大分教高手赶赴总教,以防不测!” 张浩宇不禁喜上眉梢道:“韩贤弟这话鞭辟入里,极为精辟,在下也甚为赞同。此时正义盟派人来,必定也是为了调查圣童。如此看来,我们不妨顺水推舟,抽身撤出,让他们去追捕圣童,我们作壁上观。” 周君昊面露喜色,点点头道:“张贤弟此话有理。此时风云搅动,如果我们深陷其中,恐怕难免折了羽翼。不过这事得请旨,就看地老同不同意了。” “哈哈……”张浩宇一阵大笑道,“在下以为地老必定同意。现在各地来的讯息显示,约十日前,天魔教的天派和魔派两支人马都已经进驻江都,逍遥阁及时发现,并以赠送喜帖的形式予以警告。如今看来,这是第一支人马。四天前圣毒教派数名高手前往江都,带队的是无当阁老汤智渊,估计也已经到达江都。现在看来,这是第二支人马。两天前正义盟已经派出数名高手前往逍遥阁,在下猜测他们既是为了与逍遥阁交涉,也定然是为了追杀圣童。目前看来,这是第三支人马。同一天卍盟已经发布了对独孤胜的追杀令,并且派了数名高手沿江而下。显然,这是第四支人马。还有第五支人马也在蠢蠢欲动,那便是幽冥教,有消息称幽冥教庐州分坛近日有南下的动静,不知是否是为了圣童之事。” 周君昊面色顿时凝重,眯着眼道:“如今江湖这摊清水要被搅混了,此时是浑水摸鱼,还是防止被人趁乱偷鸡,这才是当务之急啊!”张浩宇和曹致远纷纷赞同,于是周君昊便以圣相名义向地老请旨,等待地老旨意。 突然一个传令兵跪倒门外,扬声道:“启禀圣相,正义盟使者南方大帝宇文义前来拜见。” 周君昊大手一挥道:“请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身穿紫色程子衣的老者缓缓而来。只见那老者年约五十五岁,银发白须髯似灰,宽眉鹰目肤色黑,面露一副凶相。见老者走来,众人皆起身相迎,让于座。周君昊等五人坐在西侧,宇文义坐在东侧。寒暄一阵后,宇文义开口道:“在下这次前来,是奉了盟主之命,前来查一件离奇命案,还望诸位能够鼎力相助,共同维护两教传统情谊!” “哈哈……”周君昊一阵大笑道,“宇文大帝多虑了,贵教与我教多年相安无事,共同扶持,是割不断的情谊。宇文大帝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我们必定全力以赴。” “嗯,”宇文义以手捋须道,“那在下便不客气了。几日前,青城山传来消息,我正义盟前盟主张元亶老前辈在青城山道观被人杀害。凶手不可一世,居然敢留下名字,这名字相信诸位并不陌生,正是贵教的孝圣童天赐。在下此番前来,也是希望查清几件事。首先,周圣相,敢问这位孝圣童目前是否还是贵教中人?” 周君昊轻轻一笑道:“宇文大帝请放心,二位圣童背叛圣教,我等已经奏请地老将其驱逐出教。我相信等宇文大帝返回正义盟时,这件事便可尘埃落定。届时二位圣童便与我神龙教再无瓜葛,任凭正义盟处置。” “好好好,”宇文义拊掌微笑道,“贵教有心了,在下多谢。第二件事,几位圣相可知这孝圣童到底是何底细?与张老前辈有何过节?还是纯粹为了出名,”利令智昏才犯下如此罪恶?” 周君昊轻叹一声道:“不瞒宇文大帝,这孝圣童应该是当年圣毒教前毒尊独孤胜的外孙。” “什么?又是独孤胜?”宇文义倒吸一口气,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难怪我一路而来,听说卍盟前盟主朱存煦老前辈也被人杀害了,且凶手同样留下了名字,便是这独孤胜!现在看来,事情已经很明晰了,他们这是为了报二十年前的一箭之仇!” 周君昊淡淡一笑,默不作声,虽然他知道这件事八成是邪教所为,目的便是为了挑起正派纷争;但此时如果全盘托出,岂不是要挑起两大正派与邪派的争斗?万一事情并非如此,神龙教必将两面不讨好,枉做小人。不如隐而不说,让他们自己争斗去。 宇文义面色凝重,突然眯着眼望着周君昊道:“周圣相可知此人练得是什么武功?武功境界如何?” 周君昊面露鄙夷之色道:“此人武功稀松平常,不过一介鬼仙而已,目前最多也只是人仙。宇文大帝武功高强,区区蝼蚁,何足挂齿啊?” “哈哈……”宇文义点点头道,“如此便多谢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辞了。” 周君昊忙起身相送,边走边道:“还望宇文大帝回去在贵盟盟主面前多多美言!” 宇文义声若洪钟道:“周圣相放心,你我两派都是正道中流砥柱,如今连邪教都联合了,我们岂能不和睦?诸位请留步!留步……” 众人便目送宇文义离开,回到大殿,周君昊负手面北,半晌无语。突然他回头扫视众人道:“我改变主意了,既然如今所有矛头都指向我神龙教,那么不如从根源解决。只要把罪魁祸首圣童处置了,这场江湖纷争自然可以止息。所以我的意思是,督促江南的彭圣御,命他尽快解决掉圣童。诸位以为如何?” 曹致远拊掌道:“在下以为可行。一来,追杀圣童原本便是地老的旨意,我们是奉旨办事。二来,现在各大门派纷争,不利于我教,反而会使我教与各大门派横生嫌隙。现在唯一能平息纷争的便是拿孝圣童当替罪羊,不管他是不是凶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以为他是凶手,这便是他非死不可的理由!”张浩宇、韩文信和萧永贵均眉头紧皱,一言不发,众人都知道这是地老的旨意,无力回天。 周君昊便扬声道:“给彭圣御发令,即刻命他率领神龙教众加紧追杀圣童。另外,赋予他全权,可临机决断。同时,让他与正义盟、卍盟多沟通,切勿造成不利局面。” 此时,随着圣相令发出,这第六支人马也已插手这场纷争。六路诸侯,纷纷出动,一场江湖纷争在所难免! 第七十章 神功大成 乌云遮日,昨晚小酌之后,天赐等人一直睡到天大亮这才起床。天赐听着外面鸟儿鸣曲,闻着院中花香阵阵,突然伸了个拦腰,不禁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漫步院中,望着阴晴不定的天空,天赐心下一咯噔。望着漫天乌云,天赐心中只觉一阵堵得慌。沉思片刻,天赐决定今日暂且不去接活,以防暴雨倾盆,淋成落汤鸡。但又觉得无所事事,于是便想起了《燃灯诀》。 天赐回头一看,天佑还在熟睡,便陡然想起那日婚礼前自己研修《燃灯诀》中《心诀》“飞元”篇的情形。忙默念道:“心通翳风,明察秋毫;灵聚听宫,聆音八遐;贯通涌泉,感压十方;神达肾俞,遐迩无藏……”便缓缓聚气于翳风、听宫、涌泉、肾俞等要穴,按照《心诀》运气,直运行了三十六个周天。这时天赐顿觉周遭声音渐渐清晰,逐渐响亮,即便细小的蚊蝇之声也听得清清楚楚。同时也能听得更远了,院西树上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也逐渐清晰传入耳廓。突然从婉莹房间方向出现一个强大功压,并迅速往这边靠近,天赐心下一惊,定睛望去,却是晴儿来敲门。 晴儿喊道:“快起床了!婉莹姐快饿死了!” 天佑猛然从梦中惊醒,一个翻身,滚落在地,神色慌张。晴儿在门外捂嘴偷笑,然后一溜烟消失不见。天佑诧异道:“我以为追兵到了呢!” 天赐忙收了功,笑道:“你也是被吓怕了!知道害怕,你还不赶紧勤习武艺,你的‘莫邪剑’练得怎么样了?” “啊?我一直在练习啊!”天佑瞥了天赐一眼道,“我可不像某人,就知道‘你侬我侬’,我可是有空便练习。” “哟……”天赐撇着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厉害厉害,在下佩服!” 天佑摇摇头道:“赶紧起床了,你没听到晴儿喊吗?你家娘子可快饿死了!” 天赐眉头一皱,突然想起刚才晴儿之事,顿觉诧异不已。以前晴儿的功压,只有距离天赐十步的距离时,天赐才能感觉到,如今她远在十步外,天赐便能觉察到。天赐暗忖道:“莫非真是这《心诀》的神奇妙用?”心里想着,便赶紧洗漱。 一炷香后,众人都穿戴整齐,齐聚院内,准备出去吃早膳。照例在涅槃酒楼,众人吃罢饭,已是已时初。婉莹见外面凉风嗖嗖,甚是清爽,便提出要四处逛逛。于是大家便舍了马车,步行去溜溜街,只有天佑牵着马车在后面跟着。婉莹顺带买了些笔墨纸砚、剪刀、花瓶、瓷杯、红绳、蜡烛等,大多是成亲所用的东西。 晴儿十分好奇道:“婉莹姐,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要开杂货店吗?” 婉莹瞪了她一眼道:“开什么杂货店?这是点缀生活,你不懂!” 天赐见晴儿一头雾水,便帮婉莹解释道:“生活有吃喝玩乐四大类,‘吃喝’是普通人的追求,因为他们连温饱都解决不了;而一旦解决了温饱问题,便可以‘玩乐’了。” “你也不懂,不懂还乱注解!”婉莹瞥了天赐一眼道。 “哦,”晴儿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原来婉莹姐这是想过回大小姐的生活,那不如咱回逍遥阁吧?” 婉莹面色一变,嗔道:“我可不回去,你如果想回去找你家子龙,我可以放你回去哩!” 晴儿嘟着嘴道:“婉莹姐不回去,我回去怎么交差嘛!哼!” 婉莹摇摇头笑道:“我爹还真是给你出了个难题啊!呵呵……要不我给你想个主意吧。” 晴儿眨着眼,疑惑道:“什么主意?” 婉莹轻声道:“你去求我爹,把子龙也发配过来呗!” 晴儿摇头叹息道:“唉……老爷那么看中他,怎么会轻易放他出来呢?我看是没有希望了。” “我还有一个主意,要不你考虑下?”婉莹附耳私语道,“何不怜惜眼前人?”说罢抿嘴轻笑。晴儿撇着嘴,一言不发。 逛了半天,眼瞅快正午了,众人也都累得腰酸腿疼,便就近找了家酒馆,边用餐边休息。 待回到园中,已经快未正时分了。天上依旧乌云蔽日,外面仍然狂风不止。婉莹便点了灯在屋里摆弄东西,晴儿则忙前忙后给她打下手。 天佑见外面天气凉爽,便抽剑在院中挥舞,钻研莫邪剑法。但见院中人影重重,剑影如魅。天佑长剑挥舞,鸣音阵阵,树上落叶飘飞,触剑而折。一时之间,院中到处是残叶飞舞,宛如雪花般。晴儿站在门外柱子后竟不觉看得痴呆,见满园落叶纷飞,十分诧异。天佑余光一瞥,便知道是晴儿在偷看。于是身形弯曲,手腕轻抖,落叶仿佛黏在了剑上,一柄青钢剑顿时变成了“绿叶剑”。天佑脚下轻点,旋转而上,身至半空,长剑一挥,剑上绿叶便纷纷袭向晴儿。 晴儿心下一惊,只见落叶纷纷从上空落下,飘落头上、身上,宛如天女散花般。晴儿不禁伸开双臂,手掌向上,身形旋转,轻轻接住落叶。只见晴儿满面春风,仿佛置身花海,喜不自禁。 天佑轻轻落地,收剑身后,缓缓走过来笑道:“怎么样?这一招‘天女散花’,还可以吧?我练了好久,今天看见你,才算练成功,真是机缘巧合!” “‘天女散花’?”晴儿吃惊道,“这名字蛮好听!不过这招数倒是好看,就是没有力道,伤不了人啊?” 天佑嘴角浅笑,右手一挥剑,地上落叶飞起,天佑剑面轻拍,顿时树叶宛如暗器般袭向旁边柱子。只听“砰砰砰”数声响起,四五片树叶便牢牢钉在了柱子上。 晴儿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无语。满脸疑惑地望着天佑道:“以前见你武功也不怎么啊?你是不是天天晚上偷着练习?” 天佑一阵大笑,摇摇头道:“我努力练习的时候,你们都不在,自然看不到喽!人嘛,都是这样,你永远只能看到别人光鲜亮丽的一面,又有谁会在意别人背后付出的艰辛呢?” 晴儿不觉听得津津有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声道:“说的好有道理啊!其实我也是,我自从被老爷收留后,为了能脱颖而出,博得老爷青睐,便常常夜里用功。那时候我还很小,不像你这般能吃苦,所以常常觉得自己可能下一分钟便坚持不住了。呵呵……还好,最后也都挺过来了!” 天佑诧异地望着晴儿,缓缓道:“其实我和师兄也是,当初在修罗殿,那个地方人才济济,根本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为了能活得更好,我们也是常常闻鸡起舞,一块修习。后来从修罗殿升到地煞殿,便更残酷了,当然我们也更努力了。”天佑不愿过多提及伤心往事,便轻描淡写地道。 “那后来你们又是怎么当上圣童的?”晴儿皱眉道。 天佑回首轻笑道:“走,咱们找个地方,我好好给你说说。”晴儿点点头,二人便跑到后院梅花亭中,相互述说童年的故事和往昔的悲惨经历。 天赐抬眼见二人往后院而去,不禁面露微笑,继续运气。又运行了三十六周天,便觉得周身翳风、听宫、涌泉、肾俞等穴位宛如火山喷发一般,热气上冲。如此持续近半个时辰,只见头顶白色烟雾逐渐变浓。天赐见周围烟雾缭绕,便又准备运行三十六周天,边运行边觉得翳风穴如针刺,听宫穴似火烤,涌泉穴如锥插……突然头顶白色烟雾逐渐变蓝,屋里顿时蓝雾萦绕。天赐心下大惊,未敢分心,忙继续运行,直至运完三十六周天,这才收功。天赐缓缓睁眼,见周遭一团蓝雾,顿时迷惑不解。 这时婉莹突然从隔壁走来,一进门吓了一跳,忙后退两步。天赐急忙喊道:“没事没事!” 婉莹这才手抚胸口,瞪了天赐一眼道:“我以为你被妖怪掳走了呢!” “哈哈……”天赐大笑道,“咱们这也没有琵琶精啊,女皇陛下!” “呸!”婉莹斜睨了天赐一眼道,“好的不灵,坏的灵!说不定明天就有琵琶精来找你!”说着往门外瞅了瞅,喃喃自语道:“奇怪了,晴儿这丫头呢?” 天赐轻轻从后面环腰抱住婉莹道:“为了防止以后我被掳走了,咱们要不要先洞房,女皇陛下?” 婉莹摇摇头道:“不要!咱们还没成亲,不能行周公之礼,不然以后你变心了怎么办?” 天赐附耳轻声道:“那要不今晚成亲?先成亲,再洞房,这总可以吧?” “可我们都没准备齐呢?”婉莹侧首道。 “哈哈……”天赐一阵激动,笑道,“我们明天去置办?怎么样?” 婉莹莞尔一笑道:“好!不过我怕明天一天不够。我还要买冠服、凤冠……” 天赐眉头一皱道:“这么买的话,恐怕我们还得准备两三天……到时候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吗?” 婉莹疑惑不解道:“为什么黄花菜都凉了?你很着急吗?” 天赐趴在婉莹肩膀,一脸坏笑道:“很着急!”说罢,一阵偷笑。 婉莹拿手指轻敲天赐脑袋道:“你就是好色!那也不行,一生就成一次亲,不能马马虎虎。要成亲,一定要圆圆满满,毫无遗憾!” 天赐轻叹一声道:“唉……等你圆满了,我就遗憾了!” 婉莹柳眉一皱,凤目微盼,诧异道:“为什么你会遗憾?你是不舍得钱,还是……不想成亲?” 天赐摇摇头道:“我是不舍得岁月,再等几天,我就容颜憔悴,年老色衰了。你说我天天独守空房,是不是很凄凉,很遗憾?” 婉莹嫣然一笑道:“等你年老色衰,我还娶你!” 天赐侧着头道:“那你得给我个保证,不然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变心呢?” 婉莹笑而不语,轻轻侧头,对着天赐双唇吻了下去,轻声道:“这个便是给你的保证,放心了吧!” 天赐一愣,皱眉道:“保证太少了,没有诚意!” “一边去!”婉莹娇嗔道。二人相视一笑,一起望着外面云卷云舒,风云变色,却倍感幸福而温馨。 第七十一章 梦碎梅园 江宁镇梅园,这座满是白色梅花的园子,已经几经摧残。如今眼看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却又有一场风雨,不期而至。江宁镇外,风云变色,这里仿佛成了世外之地。但江湖暗潮涌动,江宁镇又如何能独立江湖之外呢? 天刚刚放亮,镇东望龙门便飞奔而入五匹快马,马上坐着一个少年和几个中年男子。其中为首的少年正是逍遥阁小主婉莹的护卫子龙,其余分别为醉翁亭亭主温浩然、陶然亭亭主卫景武、沧浪亭亭主左玺越、翠微亭亭主褚照明。众人骑马直奔梅园而去,一盏茶后众人来到梅园东。 这一阵马蹄声早已惊醒了天赐,他一个机灵坐了起来。天赐忙晃醒天佑,轻声道:“院外有人。”说罢,推门而出,一闪来到院中。天佑也急忙持剑一掠而至。二人屏息凝神,只听马蹄声越来越弱,而脚步声却越来越响。 天赐低声道:“你去叫醒她们,我来应付!” 天佑点点头,急忙一掠而至婉莹房外,轻轻敲门道:“晴儿,院外有人,快起来!” 晴儿和婉莹一惊,应了一声便慌忙穿上衣服,两人连头发都没梳便匆忙跑了出来。婉莹站在天赐旁边,神色慌张地低声道:“什么人?” 天赐摇摇头,伸出食指,虚压嘴唇,暗示婉莹安静。突然从墙头跃入五人,一闪而至院中。天赐大喝一声道:“何人夜闯梅园?” 五个人影正背对月光,又距离较远,看不太清。只听为首的少年高声道:“小姐,子龙奉阁主之命前来!”说罢,众人皆单膝跪地。 晴儿一听欢喜雀跃,忙挽住婉莹手臂,笑着轻声道:“婉莹姐,是自己人!” 婉莹瞥了她一眼道:“我难道听不出来吗?”随后扬声道,“诸位轻起,请堂内说话。” 天赐便领着众人来到北面大堂。这大堂众人很少进来,如今为了迎接逍遥阁众人,便也不得不借用了。天佑忙去掌了灯,然后摆好凳子,侍立一旁。 婉莹见逍遥阁一下来了五位高手,心下暗惊,便微笑道:“诸位叔父远道而来,辛苦了,都请坐吧。晴儿,去把昨日买的茶叶和我房中的水壶取来。” 众人待婉莹落了座,这才纷纷按序落座。子龙刚坐下,便急不可耐地道:“小姐,大事不妙了!你得赶紧离开这!”婉莹心下一惊,忙询问何故。天赐和天佑也都屏息凝神静听。子龙继续道:“江湖最近发生了一些大事,与二十年前‘金陵之案’有关的两位武林前辈相继被杀!其中正义盟前盟主张元亶在青城山道观被杀,凶手还在现场留下了‘神龙教孝圣童天赐所杀’的血迹。卍盟前盟主朱存煦在嵩山少林寺被杀,凶手在现场留下了‘独孤胜’的名字。” 天赐惊得目瞪口呆,婉莹更是不可思议,柳眉紧皱。天赐不禁心下暗忖:“是不是外公重出江湖了?不对,外公怎么可能知道我是孝圣童呢?莫非是雪海?”念及此,天赐突然插话道:“子龙贤弟,这事情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子龙忙侧首答道:“都是半月以内,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认定了这件事与天赐兄有关,所以卍盟和正义盟都派了人马前来。” 婉莹大惊道:“莫非他们正在来的路上?” 正巧晴儿过来,忙疑惑道:“谁在来的路上?” 子龙摇头道:“我们出来时,他们还不知。但是昨晚到今晨,这一夜之间,江都的四派人马已经尾随而至,包括正义盟、天魔教、圣毒教和神龙教。”婉莹伏案而起,面色一变,倒吸了一口凉气。子龙忙单膝跪地,作揖道:“属下思虑不周,望小姐责罚!” 婉莹摇摇头,叹息道:“与你无关,你也只是奉命行事,起来吧!我爹这是不打算给天赐活路!现在四路人马到哪了?” 子龙忙起身答道:“东西北三面城门估计都已经被围了,我们进来时,他们刚到东城门。目前迟迟不现身,估计是不知道你们会在梅园。属下猜测,他们定是正在全镇挨家挨户搜寻!” 婉莹点点头道:“这个地方曾发生过血案,他们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但这里也不安全,既然你们都来了,他们迟早也会发现的。咦?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 子龙瞥了一眼晴儿,轻声道:“属下等误打误撞!” “哦!”婉莹望着天赐,皱眉道:“我们即刻坐上马车,离开这里。” 子龙忙拦住道:“小姐,请恕罪!阁主说了,让我们带你回去。可如果带上他们,大家必定都走不了!这次正义盟带队的是北方大帝杨言忠,天魔教来了天派和魔派两路人马,圣毒教领头的是无当阁老汤智渊,神龙教掌兵的是左圣御彭文博。这四路人马浩浩荡荡,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晴儿也劝慰道:“是呀,婉莹姐。如果是你要出城,他们最多查看,但绝不敢阻拦。但如果天佑他们出城,恐怕要有厮杀,到时候你的安全怎么办?” 婉莹冷笑道:“莫非,他们还敢劫持我不成?” 天赐见形势不妙,担心婉莹执拗下去,她会有性命之忧。于是长叹一声道:“婉莹,你先随他们出去,我们另想办法!你在的话,我们还要分心保护你!一旦你被抓了,我们岂不是要束手投降?” 婉莹咬唇皱眉,满面愁容,含情脉脉地望着天赐道:“我若走了,你恐怕有性命之忧。我若不走,又会连累你。这样,我和晴儿先走,子龙和四位叔父留下,策应他们。”四位亭主忙起身称“是”,子龙也拱手应声。 晴儿望着天佑,突然挽着婉莹臂膀道:“婉莹姐,不如让子龙带你出城,我留下策应他们!” 婉莹诧异道:“为什么?” 晴儿睁大眼眸道:“我对这里比较熟悉,我留下会比较好。” 婉莹点点头,便欣然同意了。转身拉着天赐双手道:“现在局势危机,我们长话短叙。记住,一定要活着来见我!” 天赐反手握住婉莹玉手,心中无限感慨,剑眉紧皱道:“一路小心!我若活着,一定去逍遥阁找你!”二人互相凝望,执手难舍。天赐轻叹一声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你放心!快去吧!”婉莹这才转身离去,已是泪满双眸。望着婉莹奔去的背影,天赐也不觉湿了眼眶。 众人送婉莹到门口,婉莹匆匆上了马车。临走时,婉莹掀起窗帘深情凝望天赐,心中千般不舍,万般煎熬。她舍不得抛下天赐,也不舍自己苦心装饰的梅园,这里曾留下她的喜怒哀乐,还有她的美梦。如今随着马车离去,她的梦已经悄然破碎。 梦碎的还有天赐,他本想隐退江湖,过着闲云野鹤般的世外生活,如今随着婉莹的离去,这个梦也已经成为泡影。他难以想象,如果四路大军齐聚梅园,这里又将变成怎样的瓦砾废墟!这里曾是齐凤翼和独孤龙葵的故居,如今也是他和婉莹的爱巢,但雷雨将至,这里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覆巢,他心中也没有底。 子龙驾车远去,只留下众人落寞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凄凉而孤寂。天赐回首道:“我们什么都不要带,赶紧直奔南门,那里是上山之路,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上山,否则必定困死在城里!”众人点点头,欣然同意。天赐回身一看,外面只有五匹马,便安排晴儿单独骑一匹,其余人将就下。众人沿着最西面的宝华街一路往南,准备往东转入最南边的茅山街,再出南门。 天佑坐在天赐后面问道:“师兄,我们为什么不直奔西门和北门呢?子龙不是说他们是从东门进来的吗?” 天赐高声道:“他们定然会选择包围这里,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我们住在何处。如果知道我们在梅园,早就直接杀过来了。”正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连接东面望龙门和西面落霞门的世俊街。众人刚路过世俊街,便远远望见东面和西面街上隐约有马儿在奔跑。天赐忙带着众人往南飞奔而去。 刚奔出百余米,另外两拨人马便在十字路口撞面了。两路人马都以为天赐等人也是追兵,便也顾不上众人,两路人马一起往北奔去。天佑回头望着两拨人马飞奔而去,吓了一身冷汗。 晴儿就在天佑后面,见天佑如此,不禁笑道:“你个胆小鬼,瞧把你吓得,你有神剑在手,你怕什么?” 天佑嘿嘿一笑道:“对,我有神剑在手,可我没他们贱啊!” 晴儿一愣,旋即咯咯笑道:“你是暗示自己也是贱人吗?” “哈哈……”天佑眨眨眼道,“贱人怎么了?我是贱人,我骄傲!” 天赐嘴角露笑道:“那以后可没人敢骂你了!因为你已经贱入骨髓,天下无敌了!” “呵呵……”晴儿笑得差点趴在马背上,忙嗔道,“你再说自己贱,我就把你扔下,让你和他们‘比贱定输赢’!” “哼!”天佑脸朝后双手比划做了个鬼脸,晴儿吓了一跳,身体侧倾,差点掉了下去。天佑忙一跃而起,落在晴儿马背上,一把拉住晴儿衣袖。晴儿吓得花容失色,惊魂未定。天佑忙环臂夺过缰绳,皱眉道:“你也是久经沙场的人了,怎么骑个马还能栽下去呢?你真是……” 晴儿被天佑两臂拦住,宛如小孩一般,不禁又羞又怒,嗔怒道:“还不都怪你,吓我一跳!这天还没亮,你又背着月光,做鬼脸很吓人的好吗?” 天佑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忙轻声道:“抱歉,抱歉!我真的没有想到啊!我刚才看月光下,有个仙女太好看了,所以鬼使神差就想吓吓你。” “什么仙女?”晴儿故作不解地问。 天佑沉思片刻,轻声道:“仙女嘛,就是像莫邪女神一样的,眉毛弯弯,杏目微张,短发垂眉,生得小巧玲珑,又有气质。” 晴儿噗嗤一笑道:“你说的仙女是不是还扎着两个小辫子?” 天佑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晴儿笑得前仰后合道:“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油腔滑调了!” “嘘嘘……”天佑轻声道,“我师兄昨晚教我的!” “好的不学,净学坏的!”晴儿心下欢喜,嘴上却不饶人。 天赐在前面皱眉道:“你们俩是不是在说我坏话?我可都听见了啊!” 晴儿悄悄抬起右手挡在嘴边,侧头小声道:“你师兄比你还贱!”天佑一听,顿时大笑不止,晴儿也跟着捂嘴而笑。 第七十二章 相濡以沫 天赐一行来到江宁镇南门,此门名为通天门。门外是一条上山的小道,一直延伸几十米,便没有了前路。晴儿带着逍遥阁四位亭主一直送天赐二人至南门外,众人下马,拱手辞别。晴儿望着天赐和天佑,心下一横,便领着众人骑马而去,直奔东门。天赐和天佑都轻叹一口气,便沿着上山之路,一路疾奔而去。 晴儿正在往北奔去,突然心下一咯噔,急忙勒马。四位亭主不解,也急忙勒马询问。晴儿细眉紧皱,杏目圆睁道:“天赐他们两人如果躲在山中,吃喝怎么解决呢?万一这些江湖人士在江宁镇待上三五天,他们岂不是要饿死?天赐如果死了,小姐一定不会独生!” 醉翁亭温浩然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愿意留下来助他们一臂之力。” 晴儿摇摇头道:“小姐的安危要紧,烦劳四位亭主尽快前去护卫小姐!至于天佑他们,我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温浩然诧异道:“可是你一个姑娘,不太方便吧?” 晴儿微怒道:“哼,姑娘怎么了?难道我还比男子差吗?”说罢,拨马掉头,直奔南门而去。四位亭主面面相觑,只好赶紧直奔东门,准备前去护卫小主婉莹。 不一会,晴儿来到南门外,忙拴了马儿,直奔山上而去。但山路很快便到了尽头,晴儿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又不敢大声呼喊,更不敢用信炮,一时间急得不停拍手,直拍得手背泛红。最后一咬牙,直奔东面而去,遇到难走之处,便纵身上树。直找了一盏茶功夫,却始终不见二人踪迹。晴儿不禁心下暗叹:“天佑,你们到底在哪呢?” “天佑,”天赐突然回首道,“我要不要翻过这座山?像当初翻越八公山一样?” 天佑一愣,诧异道:“师兄,这山可不比八公山好爬。那八公山好歹有人,也修了一些青石板路。这山,鸟不拉屎的地方,我看悬哦!我们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 “哈哈……”天赐大笑道,“如果困在山里,那我们便真正是终老山林了!” “别啊!”天佑苦着脸道,“师兄你是双修过的人,我可是单身一个,怎么能就这么窝囊的死了呢?到了下面岂不是太惨了?” “双修你个头啊!”天赐侧头瞥了他一眼道,“我也是单身好吧!我又没成亲,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 “哈哈……”天佑一脸坏笑道,“师兄,这才分开多大会,你就想她了!” “唉……”天赐叹气道,“我是在想,我们往哪去啊?” “咕噜噜……”天佑顿觉肚子直响,眉头一皱道:“饿死我了,我走不动了!” 天赐瞅瞅四周,树木葱郁,灌木丛生,只好作罢,便原路折回。快走到山下时,突然树上一个人影一闪而下,二人吓得倒退一步,却见一个白色女子落在前面,原来是晴儿。天赐极为诧异,天佑喜上眉梢,二人赶忙上前询问。 晴儿皱眉道:“我刚才找了你们半天,最后只好又返回来了。我寻思着你们被困山上,既没有吃,也没有喝,怕是要被困死,所以回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天佑眉开眼笑道:“那你赶紧弄点吃的去吧,我都快饿死了。你说我们没有力气,万一他们来了,我们也打不过啊!” “好!”晴儿努力点点头,便往山下跑,突然回眸一笑道,“你们等着我哦!”然后一溜烟飞奔而去。 望着晴儿远去的背影,天佑竟呆呆地看傻了。天赐用手虚晃道:“你不是说对心有所属的女子没有兴趣吗?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哪有怎么回事?”天佑一屁股坐旁边地上,闭目养神道,“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天赐斜眼瞅着天佑,难以置信地道:“人家跑到半路又折了回来,还不是为了你?你是不是把人家怎么着了?你们昨天一起去后花园干嘛去了?” 天佑猛地起身,微怒道:“师兄,你怎么能不相信我?我们什么都没做!” “好好好,”天赐忙双手轻摆道,“我相信你,我跟你开个玩笑,你看你激动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真做了什么!” 天佑斜睨了天赐一眼道:“晴儿说的对,师兄,你比我还贱!” “哈哈……”天赐大笑道,“这不是正好,我们俩都是贱人!”二人说罢,都捧腹大笑。 过了一个多时辰,二人已经饿得头昏眼花,昏昏欲睡。突然一阵脚步声惊醒了二人,竟是晴儿飞奔而来。晴儿左提着食盒,右手拿着锦盒,满脸欢喜地道:“瞧瞧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二人打开食盒,上面一层里面装着馒头,中间一层是小炒肉,下面一层是韭菜鸡蛋,旁边是三双筷子。天佑一愣,诧异道:“汤呢?” 晴儿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我忘了,在马背上,我去取,你们先吃。”说罢,一溜烟又往山下跑去。 天赐便拿起筷子准备吃,天佑用筷子一挡,摇头道:“晴儿还没吃呢!” “哎哟……”天赐大笑道,“得了得了,我先吃馒头吧。” 天佑突然想到了什么,抽剑往远处走去,纵身飞起挥起一剑,只见一棵小树应声而倒。天佑轻轻落地,又呼呼一阵乱砍。天赐起初眉头紧皱,后来也渐渐明白,便喜上眉梢,疾步过去。只见地上有十多个圆柱型的木桩,差不多都有膝盖高。二人忙一一搬了过来,然后将饭菜放在木桩上。 待晴儿回来,二人才明白晴儿所说的汤,原来是两个水囊。晴儿瞅见地上木桩,目瞪口呆,简直不可思议。 天佑忙把筷子递给晴儿,轻声道:“菜还没动呢!” 晴儿微微一笑,接过筷子,便坐在木桩上,顿觉蛮舒服的,便像个孩子般,来回转圈。半晌环顾二人道:“你们谁想到的?” 天赐抬抬头,望着天佑身边莫邪剑道:“他自称‘贱人’,当然是他喽!” 天佑瞪了天赐一眼道:“师兄,你是不是不想吃菜了?” “好好,”天赐忙轻叹一声道,“我现在发现一个规律,只有在女人面前,很多男人才能一展雄风啊!” 晴儿诧异道:“什么意思?” 天佑望着晴儿道:“赶紧吃,别理我师兄,他经常莫名其妙!” 天赐摇摇头,只好自顾自地吃馍夹菜。晴儿和天佑边吃边聊,相谈甚欢。天赐知道他二人互有好感,便不打扰他俩,早早便吃饱了,然后躲在树上休息。天佑和晴儿便一直在下面闲聊,偶尔传来一阵会心笑声。下午天赐用完餐后便躲在远处闭目练功,天佑和晴儿还在一起诉说童年往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天赐也许永远不知道他二人为何如此投缘,或者是因为天赐自己也不太了解天佑,更加不了解晴儿。天赐虽然也曾在修罗殿待过,但圣尊对他还是特别照顾的。所以他无法理解天佑和晴儿之间那种微妙的情感,那种有着共同生活遭遇的心心相惜之情。 就这样靠着晴儿的帮衬,二人在后山度过了一天。到了夜晚,山里猛兽蛇虫较多,三人又不敢烧火堆。天赐正无计可施之时,晴儿拿出一个锦盒,笑嘻嘻地道:“这里面可是当初小姐给我的灵丹妙药,里面有好多防虫防蛇的。”说罢,便碾碎药粉洒在四周。果然蛇虫蚊蚁都不敢靠近,三人便躺在地上树干休息,一夜也算睡得安稳。 第七十三章 冲冠一怒 整个江宁镇,乌云蔽日,一整天都处于喧嚣之中。各路人马都在镇里东找细搜,甚至连一个角落不曾放过。到了夜里更是人影重重,分批悄悄进入民宅搜查。江宁镇一下变成了“不宁镇”。夜晚城门关闭前,又有两拨人马进入江宁镇,一波从北门,一波从西门。北门而入的是幽冥教的人,西门而进的是卍盟的人。幽冥教进入城门不久后,后面又闪入一个蒙着白纱,身穿粉色腰襦裙的女子,骑马飞奔而来。 江宁镇一下聚集了六路诸侯——神龙教、正义盟、卍盟、天魔教、圣毒教、幽冥教。现在江湖九大门派来了六个,尚有三个仍作壁上观,天静宫和玄女教至今未露面,城外的逍遥阁尚在观望。早晨时婉莹坐在马车里,刚出城门便被正义盟的人拦住,强行搜查了马车。后来还是四位亭主赶到,才解了围。于是婉莹便索性驻足城外,令人随时打探城里消息。 翌日天亮,天赐和天佑早早便醒了,顿觉后背酸麻。晴儿早已不知所踪,天佑大惊失色,急忙到处寻找。天赐摆摆手道:“别找了,我估计她是买早膳去了,你看这食盒也不见了!” 天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望着山下的江宁镇,面带忧色道:“师兄,你说她一个人下山安全吗?现在江宁镇群魔乱舞,我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天赐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吧,晴儿武功至少也是地仙级别,没有人能轻易拿下她!” “可是,”天佑皱眉道,“万一他们使用‘车轮战’呢?这帮江湖之士最不讲规矩了,什么偷袭、用毒、暗器……” 天赐沉思片刻,也顿觉心中略慌,这镇里现在是龙潭虎穴,什么样的人都有。名门正派或许轻易不会为难晴儿,但邪魔外道便很难说了。尤其是天魔教和圣毒教的人,惯用了下三滥的伎俩,天赐也不敢想象晴儿会遭遇什么。半晌只好安慰道:“你且放宽心,一旦形势不妙,咱们便去支援她!” 天佑点点头,回身抽剑挥去,身后一棵大树应声而倒。天赐皱眉道:“你在干什么?” 天佑一愣,轻声道:“临阵磨剑!” “哈哈……”天赐忍不住大笑道,“你这莫邪剑削铁如泥,不用磨了。再磨,就变细针了。” 过了约一炷香时间,天已大亮,却仍不见晴儿回来,天佑急得来回踱步。天赐便闭目道:“现在还早,估计酒楼才开张。”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仍是如此。天佑又跃上树去,向远处眺望,但山下树木葱郁,什么都看不见。天赐便起身叹息道:“你急什么?弄得我心绪不宁。” 再过了半个时辰,天空泛起红光。望着城里,天佑忍不住往山下走去,时不时跷足张望。天赐扭头瞥见天佑往山下走去,便起身疾奔追上。他也顿觉不妙,心中隐隐有些许不安。天佑更是如此,他不禁心中暗忖:“晴儿,你千万别出事了!一定要等着我!” 晴儿此时正在镇西宝华街和镇南茅山街的交叉口,四周围了五个人。为首的正是圣毒教天君督御庄海雄,其余四人长得也奇形怪状,其中之一便是绿蚊王孔孝贤。另外三个,一个年约三十五岁,长得肥头油面,厚唇高鼻,是黄蜂王乔明歆,擅长《三步掌》。另一个年约三十四岁,单眼皮,面容阴鸷,脸庞消瘦,为蜘蛛王文逸兴,擅长《竹桃掌》。还有一人年约三十二岁,面容蜡黄,狼眼宽眉,为河豚王黎启丰,擅长《封喉剑》。 晴儿被四人围着,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经过一番较量,她心下明白,这四人都是地仙级别,其中又以庄海雄武功最高。而庄海雄的武功,与晴儿在伯仲之间,若非晴儿是敏捷型高手,恐怕早已败下阵来。即便如此,晴儿想逃却也并不容易。因为孔孝贤所练为《飞叶诀》,他也是敏捷型高手。所以不多时晴儿便左支右绌,欲战不敌,欲逃无路。 “哈哈……”庄海雄大笑道,“小娘子,上次在镇江鸳鸯酒楼,你出手偷袭在下,又杀我一个属下,这笔账该怎么算?要不,命债肉偿如何?”边说边露出一脸猥琐邪笑。 “呸!”晴儿切齿道,“怎么算?今日姑奶奶便再送你们一份大礼,让你们好事成双!看你们这帮龟孙还敢嚣张!” 庄海雄右手一抬,四人一起攻上。黎启丰挺剑刺肩,乔明歆变掌为爪,袭击上路,文逸兴掌影重重,攻击下路,孔孝贤则凌空压制,防止晴儿上逃。庄海雄负手一旁,面露邪笑,注目四人,似乎胜券在握。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晴儿对战四人已渐感不支。刚才对战五十招,晴儿便明白,对手现在占了上风。现在见四人攻来,身形陡转,平地而起,竟一掌迎上孔孝贤。二人对掌,孔孝贤被震飞出去,晴儿也震落下来。下面三人未等晴儿落地,已经拔地而起,一起攻上。晴儿心下惊骇,忙身形翻转,避开黎启丰致命一剑,却被割开了衣袖。晴儿眼见乔明歆抓向自己左心,文逸兴袭向自己右肩,慌忙两掌迎上,乔明歆被震退一步,文逸兴也被震退一步,她则借力后退一步。 “哼!”乔明歆冷笑道,“刚才那一爪竟然没抓中,真是可惜啊!” “哈哈……”孔孝贤大笑道,“乔兄,你抓的不是地方,被你一抓,岂不成面团了?那还能吃吗?”众人一起大笑,色眯眯地盯着晴儿望。 晴儿细眉倒竖,杏目圆睁,五指紧攥,怒容满面。突然一个箭步袭向东面文逸兴,众人大惊,文逸兴忙双掌平推。晴儿行至中途,见乔明歆从左侧袭来,脚下轻点,一个瞬步转而向乔明歆袭去。乔明歆冷笑一声,准备一掌硬接。孔孝贤却已凌空而起,袭向晴儿后心。晴儿嘴角冷笑,身形陡转,避开乔明歆一掌和孔孝贤一击。乔明歆和孔孝贤收掌不及,竟两掌迎上,各倒退一步。晴儿趁机避开黎启丰一击,再度袭向乔明歆。乔明歆眼见避之不及,不禁心下惊骇。 恰此时,一个人影闪过,庄海雄身形一闪而至,一掌袭中晴儿左肩。晴儿登时飞出三步外,忙脚尖轻点,这才稳住身形。晴儿忙右手抚摸左肩,顿觉左肩酸麻。 “哈哈哈……”庄海雄阴笑道,“若论偷袭,我们才是鼻祖,小娘子,要不要我们手把手教教你啊?” 晴儿顿觉一阵凉意袭上心头,此时如果五人一起出手,晴儿自忖难撑三十招。眼见五人一步步逼近,晴儿心下不禁哀叹:“难道今日我也要重蹈闵亭主覆辙?” 突然东面两个人影飞奔而来,五人忙侧目望去,晴儿也余光一瞥,不禁喜上眉梢。来的二人正是天赐和天佑,天赐二人一闪而至,逼向孔孝贤和文逸兴。 庄海雄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好好好,两位圣童真是侠肝义胆,那在下便不客气了。拿下!”庄海雄说罢,欺身袭向天佑。孔孝贤和文逸兴围攻天赐,乔明歆和黎启丰攻向晴儿。 天佑见晴儿手捂肩膀,已经猜到她定是受了伤。不禁怒发冲冠,仗剑迎上庄海雄。庄海雄原本高出天佑三个等级,天佑又岂是他的对手?但此时的天佑如愤怒的猛狮,竟然能勉强与庄海雄打个平手,令庄海雄诧异不已。庄海雄见他莫邪剑威力巨大,剑气吹过衣服,便划开一片口子,更是心下惊骇。庄海雄不禁大怒,杀气顿现,双掌下翻,掌心一层毒气弥漫。 那边天赐力战孔孝贤和文逸兴二人,已经拆了三十招,尚未落下风。而晴儿则情况不妙,刚才左肩被庄海雄击中,如今单手对付乔明歆和黎启丰二人。二人一个掌法迅捷,一个剑法精妙,宛如一层网般将晴儿罩住。晴儿眉头一皱,慌忙思忖对策。此时黎启丰手腕抖动,剑分六气,袭向晴儿。晴儿拔地而起,躲过剑气。剑气击中城墙,砖屑四飞。乔明歆趁机一掌袭向晴儿小腹,晴儿大惊,忙身形翻转,向东落去。乔明歆不待其落地,右掌再度袭来。黎启丰也凌空而起,执剑化圆,十余道剑气同时袭来。晴儿大惊失色,忙身形后翻,双手抚地。一阵“砰砰砰”响起,地面顿时尘土飞扬。乔明歆一愣,见尘土弥漫,立刻面色一变,气得咬牙切齿。恰此时,晴儿突然从尘土中杀出,一掌击向乔明歆左胸。乔明歆大惊,忙抬起双掌,同时身形后撤。晴儿突然左拳张开,一阵尘土袭向乔明歆,同时身体空翻,从上面袭下。乔明歆顿觉眼前尘土遮住了双目,明知避之不及,登时心神大乱。晴儿一掌击中乔明歆天灵盖,霎时乔明歆七窍出血,重重向后倒了下去。 黎启丰见飞尘四起,心中已觉不妙,此时见乔明歆倒地不起,更是心下惊骇不已。他自知不是晴儿对手,如今乔明歆又生死不明,他也不敢贸然进攻。 晴儿冷笑一声,突然从怀中掏出两枚丹药,黎启丰大惊,忙咬牙仗剑袭来。晴儿大喊一声:“天佑,快走!”边说边转身向庄海雄袭去。 天佑不明就里,未敢后撤。天赐瞥见乔明歆倒地时,心中已经明白,晴儿暂时脱离了危险。又听晴儿大喊,心中已猜出七八分,这晴儿要释放毒丸了。天赐忙抽身跃起,从背后一把抓住天佑肩膀,急忙向东奔去。庄海雄急忙向东追去,黎启丰、孔孝贤、文逸兴三人则合力攻向晴儿。晴儿嘴角邪笑,双掌紧握,登时四周异香弥漫。三人大骇,忙疾身后撤,却已来不及了。四人渐渐都觉得手脚酥麻,浑身无力。晴儿竟以身为饵,欲同归于尽!幸而这只是“软骨散”,并非致命之毒。 天赐跑出二十米,便放开天佑,低声道:“晴儿释放的是毒丸,我们合力拦下这个毒物!”天佑点点头,执剑并肩而立。 庄海雄侧首余光一瞥,见后面四人蹲在地上,心下大惊。此时天赐二人再度袭来,庄海雄回身便跑,准备抓住晴儿作人质。天赐疾步飞起,紧随其后。天佑心下大骇,边跑边掷出长剑。庄海雄顿觉身后剑风呼呼,忙侧身避开。就在庄海雄犹疑之间,天赐已经奔到庄海雄前面,转身向后,直面庄海雄。 庄海雄见形势不妙,乔明歆倒地不起,生死未卜,其余三人蹲在地上,不明症状。庄海雄自忖再托下去只会陷入僵局,使地上四人白白丧命,不如罢手言和。于是庄海雄大笑道:“今日一战,胜负难分,不如暂且罢手,日后再一较高低!” 天赐扬声道:“阁下有此倡议,在下也欣然同意。便请退至西面,以表诚意!”待庄海雄退到西面,天赐低声道:“天佑,带上你的剑和晴儿,我们走!” 天佑忙取回剑,然后蹲下查看晴儿伤情,晴儿有气无力道:“没事,只是‘软骨散’。”天佑不待其说完,便抱起晴儿,向东奔去。天赐忙为二人断后,瞥见天佑走远,也跟着飞奔而去。 第七十四章 大战准备 天赐二人一路东奔,不敢稍歇。刚才虽然与圣毒教天君督御庄海雄等人打个平手,但二人心里都明白,他们是死里逃生,侥幸而已。更何况此时晴儿身中“软骨散”,已难成战力,若圣毒教后续援兵赶来,三人必将成为瓮中之鳖。 天佑正要抱着晴儿重回南门外山上,天赐一把拦住。天赐回首望去,轻声道:“既然圣毒教在此地出现,说明他们已经猜到了我们可能在后山。此时再去后山,岂不是要步马谡后尘?如果他们兵围后山,我们怕要终老山林了!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尽快找一家客栈,待晴儿复原,我们再想办法!” 天佑点点头,环顾四周道:“师兄,趁现在没人,你赶紧前面探路,我和晴儿先躲一下,以免拖你后腿!” “嗯,”天赐一愣,旋即明白,天佑是这是担心遇到强敌,晴儿有危险。于是轻轻一笑,便往东奔去。不多时,又飞速回来。天赐环顾四周,见天佑抱着晴儿躲在一家门店柱子后,忙招手示意。于是领着天佑一路东奔来到一家名为“清风”的客栈。天赐已经提前定了两间房,二人便匆匆上了楼。 天佑将晴儿放在床上,忙询问道:“有什么法子可以解毒吗?” 晴儿摇摇头道:“这药物药效一般两到三个时辰,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天赐便拉着天佑出去,天佑忙回身关上了房门。二人回到隔壁房间,天赐打开窗户,望着街上稀疏行人,轻声道:“我们先待到晚上,看看什么情况。如果情况不妙,我们便直奔梅园,那儿他们已经搜过了,估计不会想到我们会回去。” 天佑诧异道:“万一他们安排了伏兵呢?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会!”天赐斩钉截铁道,“眼下局势,晦暗不明,鱼龙混杂,我们根本不知道谁是友,谁是敌。留在此处,我们也难保自己安全。但是梅园不同,那里估计已经被各大门派蹂躏了无数遍。他们既然都把梅园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便绝对想不到我们敢突然杀回去!这就是我们的一线生机!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我们如何到达梅园。” 天佑皱眉道:“我还是觉得太过于冒险了,万一中途……” 天赐回首望着天佑,审视了良久,突然笑道:“你怎么了?以前你从不像现在这样犹豫不决,反而老是说我当断不断。现在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是不是坠入小河了?” 天佑一愣,诧异道:“什么小河?这里哪有河啊?” “哈哈……”天赐大笑道,“当然是‘爱河’喽!” 天佑先是眉头一皱,接着也忍不住笑道:“明明是你自己坠入爱河,你还冤枉我!” 天赐止了笑,倒杯茶,一饮而尽,叹息道:“在山上真难受,连喝茶都不敢大口喝,生怕不够啊!” 天佑也一屁股躺在床上道:“还是这床舒服,软玉温香啊!”二人于是在房间休息了一会,算是中午小憩。然后天佑便时不时跑出去,偶尔还半天不见人影。 天赐也不管他,坐在房中默念《燃灯诀》。早前他曾在婉莹的解说下修成了《行诀》的“飞元”,日前又修成了《心诀》的“飞元”,如今便想起了还有《气诀》的“飞元”尚未突破。至于《意诀》,晦涩难懂,深奥无比,天赐早已打定主意,待前三纲突破后再修习。天赐盘膝而坐,默念道:“松静相辅,意气合一,方能气运行畅,奠基飞元。气行中府,元始隐现;穿于太渊,亨通掌反;达于膏盲,利顺肺田;通于肺俞,贞归气元……通此诸穴,方能气源不绝,承载飞元。里气于肺,表气于掌;内气于身,外气于物;上气于乾,下气于坤;里表结合,内外相兼,乾坤互助,方能身轻如燕,成就飞元。” 天赐皱眉暗忖道:“‘松静相辅’应该是要放松身心,达到入静状态。既然是相辅,自然是要静中有动,松中有紧,松紧适中,动静协和。‘意气合一’应该是既要练气,又要练意,以气行意,以意聚气。这样便能够为飞元奠定基础了。下面几句,应该和《心诀》飞元差不多,是要气藏中府、太渊、膏盲、肺俞等要穴,这样便可以行气深厚,源源不断。至于下面“里表”“内外”“上下”,应该是以内气御外气,化外为内……”念及此,他便按照《气诀》内容和自己的理解,详加练习。明白要诀之后,天赐顿觉练功流畅,毫无阻碍。自从成为地仙之后,天赐感觉自己练功似乎更容易了,不禁暗忖这地仙是否是武学的一大瓶颈。 练到下午申时初,天赐头上蓝气渐渐浓厚,最后变成深蓝色,继而蓝中泛青。天赐只觉周身中府、太渊、膏盲、肺俞等穴位宛如充盈内气,掌心相对,气出于内,深厚不绝。又伸展双臂,轻抚双掌,只觉空中之气化于手掌,周身仿佛环聚外气。于是运功三十六周天,往复三次,这才收功。双目微睁,顿时诧异不已,只见满屋蓝中带青的雾气。天赐赶紧双臂伸开,双掌成爪,屋内雾气便纷纷化入手掌,最后消失不见。 天赐心下欢喜不已,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全身舒服。心下不禁暗忖:“奇怪,这些气体各有不同,难道是对应了不同的武学等级?当初是鬼仙之时,一开始是灰色雾气,后来灰中带黑,再后来便是黑色。在定珠镇桥洞之中,突破鬼仙之后,黑色变成了银色,然后是银中带白,最后是白色。上次在梅园,突破人仙之后,是蓝色烟雾,这次是蓝中泛青,难道下一个等级便是青色?如果突破地仙之后,不知道是什么颜色?上面还有神仙、天仙、金仙,啧啧,真是令人羡慕不已!” 想到这里,天赐轻轻摇头叹息道:“唉……武功还是要看缘分,就像师父和夏叔父说的,天资是最重要的,勤奋其次,缘分再其次。依我看,这缘分才是最重要的,就像人与人之间的风云际会一样!”说罢,支起轩窗,望着远方,看到不少江湖人士骑马路过,行色匆匆…… 第七十五章 疲于奔命 下午申时,整个江宁镇各个街上不时出现一些江湖人士,步入各个店中询问是否有生人投店。天赐站在窗户旁,双目紧紧盯着窗外,若有所思。每有一个江湖人士到其他店铺询问,他都感觉心惊肉跳,仿佛立刻要暴露了一般。他心中暗暗担忧,这“清风客栈”虽说位于镇南,一时不会被搜查,但始终是危险之地。一旦江湖势力搜遍江宁镇东西北三片区域,便自然会直奔镇南而来,届时镇南将变成人间炼狱,岂非危险至极?念及此,天赐心中已打定主意——离开客栈,前往梅园! 此时天佑正在晴儿房中,一会端茶,一会递水的。晴儿则躺在床上假装还没有完全复原,偶尔咳嗽两声,掩人耳目。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息,晴儿总算恢复了元气。唯有左臂还隐隐作痛,偶尔蹙眉揉肩。 天佑望着晴儿,突然想到一事,便轻声道:“趁师兄不在,我给你疗疗伤。” 晴儿诧异道:“怎么疗伤?你懂医术?” “哈哈……”天佑摇摇头道,“医术我是不懂,但是我懂《冰魄掌》和《御火掌》,我可以用这两种武功为你疗伤。” 晴儿半信半疑,便任由天佑疗伤。天佑左掌化冰,右掌御火,合二为一,化为冰火,慢慢抚按晴儿左肩。不多时,晴儿便顿觉疼痛消失,恢复如初。晴儿忙下床踱步试试胳膊,竟能活动自如。突然回眸一笑道:“多谢你了。说起来你这武功还真是蛮厉害的!” “嘘!”天佑忙示意晴儿安静,附耳轻声道:“千万别告诉我师兄!”晴儿点点头,心中却颇为疑惑。天赐和天佑本是出生入死的师兄弟,如今天佑却让她瞒着天赐,她不禁暗暗吃惊。但既然天佑这么说,她便相信他没有歹意,于是欣然答应。 一阵敲门声传来,天赐在外面高声道:“你们好了没?我要进去了啊?” 天佑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开门,赶紧开了房门,皱眉道:“什么‘好了没’?她刚刚复原……” 天赐轻轻一笑道:“你不要跟我解释,我又不是你的谁!”然后步入房间,望着晴儿道:“好点没?我师弟没把你怎么着吧?” 晴儿一脸害羞,忙转过身去,假装端茶,轻轻摇头道:“没事了,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天赐招招手,示意天佑坐下,然后轻声道:“晴儿,你也坐,我有事与你们商量!” 天佑忙关了门,三人便围着桌子坐定。天赐用茶水在桌子上画了江宁镇的街道图,然后指出三人的位置和梅园的位置。片刻后,皱眉道:“刚才半个时辰内,北面街道已经来了五路人马,神龙教的王秉盛等人,圣毒教的刚才那几个人,还有三路人马我全都不认识。目前看来,呆着这里不是万全之策,很快他们便能查到这条街。我的意思,晚上夜幕降临时,我们便悄悄溜进梅园。” 天佑诧异道:“我们距离梅园这么远,怎么溜啊?他们晚上肯定也会巡逻的!” 晴儿轻轻抚摸辫子,沉思片刻后道:“不如我们绕远一些,避开镇中心,沿着最南面茅山街一路往东,然后转入最东面的华阳街,再一路往北,绕进雪海街到达梅园!你们觉得怎么样?” 天佑摇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冒险了,就留在客栈,这样最安全。” 天赐沉思一会,轻吹一口气道:“我看都不可行,从今天圣毒教出现在最南面茅山街来看,各大门派也一定以为我们会躲在犄角旮旯里苟且偷生。此时再走四周偏僻的街道,必定危险至极。不如走中间主街!” “我觉得太冒险!”晴儿不同意道,“我还是觉得应该走东面。天佑你呢?” 天佑瞅瞅晴儿,忙道:“我觉得要么不走,要走就走东面。” 天赐闭着眼,轻叹一声道:“既然你们坚持,那我们先留下观望一阵,待形势不妙便走东面。” “什么时候走?”天佑问道。 天赐起身踱步道:“天一黑便走!”晴儿和天佑都点点头,于是三人便坐等晚上到来。 夜幕悄悄降临,本以为这一天要安静地过去,没想到从西面突然来了五个江湖人士。众人刚下马,其中四个便直奔“清风客栈”而来,三人在窗户边望着下面,顿觉心惊肉跳,仿佛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天赐望着外面看守马匹之人,突然疾呼道:“快走!他们不是住店,是冲我们来的!” 天佑一脸疑惑道:“为什么?” “快走!路上解释!”天赐督促道。 晴儿定睛望去,已然明白,忙率先从窗户跳下屋檐,天佑也接着跟上,天赐一挥手,一道掌风吹灭了房内蜡烛,然后一跃而下。三人绕着客栈屋檐转到东面,一跃而到街边,一路沿着茅山街道往东奔去。 天佑边跑边诧异道:“师兄是怎么看出来的?” 晴儿侧首道:“你怎么那么笨哟!如果是住店还需要人看守马儿吗?那人东张西望,分明是防止有人跳窗逃跑的!” 天赐点头道:“所以我们才绕着客栈屋檐转到东面!” “哦。”天佑这才恍然大悟。 三人一路狂奔,突然后面阵阵马蹄声,三人赶紧躲进北面巷子里。不多时,从客栈西面黄梅街奔出五匹快马,转入茅山街,往东飞奔而去。天赐借着灯光,只看清了一个身影,便是圣毒教的天君督御庄海雄。庄海雄骑着马在一人后面,天赐暗忖那为首之人职位定然高于庄海雄,其武功自然也不会弱于庄海雄,心下不禁一惊。 待众人飞奔而过,天赐低声道:“我们往东已经行不通,他们往东找不到,一定会折返回来。我们赶紧沿着小巷,一路往北。” 晴儿和天佑点点头,便一块往北飞奔而去,天赐则跑在后面断后。快跑了近一里路,来到六合街。三人见四周无人,赶紧一闪而过,钻入六合街北小巷。三人窜过马路后,六合街东面突然出现五匹快马,正是庄海雄等人。天赐三人正在巷子里飞奔,突然两边高楼院内一阵狗叫声,吓得三人一哆嗦。 天赐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忙督促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不多时,后面巷子口突然出现五匹快马,直入小巷而来。三人赶忙跃上西侧墙头,再跳上房屋,往西奔去。突然后面一声巨响,整个天空一片明亮。 晴儿心下暗惊,疾呼道:“他们释放‘信炮’了,快走!” 晴儿话音未落,后面五人便兵分两路:三人骑马绕街追来,两人舍弃了马匹,也跃上房墙追来。天赐余光一瞥,已经知道这二人定然武功不俗,心下担心天佑跑得慢,不禁暗暗焦急。同时担心刚才那一声震天响,会惊动整个镇上的江湖人士。 天赐见天佑跑不快,后面追兵又快到了,忙疾呼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说罢,停步转身,双掌向下,猛然上翻,登时身边房屋瓦片飞起。天赐借着月光定睛望去,见来人之一是圣毒教庄海雄,便嘴角冷笑,双手猛然平推,无数瓦片陡然向两人袭去。庄海雄二人一前一后正奔着,猛见黑压压的瓦片袭来,忙跃下房屋。天赐见暂时阻住了他们追击的步伐,赶紧回身追赶天佑而去,一闪而逝。 天赐尚未奔出五十米,却看见天佑二人前面闪出四人,阻住了去路。刚来到二人身边,便听见对面高喊道:“在下是正义盟星宿南宫恪,敢问阁下等是何人?” 天佑和晴儿互望一眼,晴儿忙搭话道:“在下是逍遥阁小主婉莹,前辈莫要动手!” 对面立刻闪身两侧,放众人前行。晴儿在前面,天佑在中间,天赐在后面,三人缓缓行过。三人尚未从对面四人中间穿过,那四人竟同时出手。天赐在后面,反应及时,忙两掌左右迎上,护住天佑。晴儿也回身抬起两掌,迎上左右两掌袭击。只听“砰砰”数声,正义盟四人同时被震出一步外。天赐忙架起天佑右臂,晴儿则挽住天佑左臂,三人忙飞奔而去。正义盟四人便在后面追赶,但天赐和晴儿都是敏捷型高手,双方始终差了一截地。恰此时,正义盟四人后面又出现圣毒教两人,也飞奔而来。 天赐和晴儿便携着天佑一路往西奔去,不敢稍歇息。三人快奔至主街黄梅街时,突然南北两面各奔来五匹快马:北面是神龙教右圣使王秉盛带队,南面是神龙教囚牛护教黄天罡带队。天赐两面一扫眼,忙疾呼道:“上墙!”三人便往墙上飞去,王秉盛、赵德钧二人轻功较好,便舍了马,飞身上墙,直追而去,其余人则骑马绕街追。 天赐三人忙往南奔去,准备甩掉街心的追兵。后面的马儿一会西,一会南,一会又西,很快便被甩掉后面,不见踪迹。但三人后面还有三波追兵,最前面是神龙教的二人,中间是正义盟的四人,最后面是圣毒教的二人。天赐三人快奔至宝华街时,西面突然迎头奔来五人。对面五人忙驻足,其中一人高喊道:“在下卍盟挖耳罗汉储晨朔,敢问阁下等是何人?” 天赐忙高声喊道:“在下是正义盟星宿南宫恪,有要事在身,告辞了。”说罢,急忙低声道:“往北跑!”三人便又转而向北奔去。对面的储晨朔等人一愣,便继续往东奔。直到看到三路人一起往北追,才恍然大悟。储晨朔一挥手,五人也加入了追捕队伍。 就这样天赐和晴儿携着天佑在前面跑,后面的神龙教、正义盟、圣毒教、卍盟等高手在后面追。众人一路往北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七十六章 群芳解围 天赐三人正在慌不择路地往北奔去,后面四路人马穷追不舍。眼见快至东西主街世俊街,东面又飞奔而来几匹快马,为首的是神龙教囚牛护教黄天罡。神龙教后面又有一波追兵,正是圣毒教的高手。天赐不假思索,急忙越街而过。于是后面屋顶四路追兵,两边街巷两路人马,如饿狼扑食般紧咬不放。天赐心下暗暗焦急,已经冷汗直冒。晴儿也心绪不宁,额头微湿。 突然前方又闪出三人,伫立房顶,天赐三人吓了一跳,不禁面色一震,忙驻足观望。天赐心下哀叹一声:“这下要命丧于此了!” 天佑忙低呼道:“你们俩先走,他们抓不到你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晴儿眉头一皱,紧紧挽住天佑胳膊,一言不发。 突然前面之人高喊道:“天赐哥哥,快过来!” 天赐一听,竟是琉璃的声音,不禁喜上眉梢,面露微笑。天赐忙和晴儿一起往北而去,定睛望去,前面三人正是琥珀、琉璃和他们的叔父万古碑。 琥珀远远招手示意,笑道:“多日不见,上官兄武功进步神速啊!贤兄速速离去,愚弟为你断后!” 天赐快至众人身前时,高声道:“多谢诸位!”待路过琉璃身边时,忙侧首轻声道:“多谢了!” 琉璃低声疾呼道:“快去梅园,那儿安全!” 天赐眉头一皱,忙急速奔去。他知道琉璃和琥珀一个是幽冥教的小姐,一个是少主,无论是名门正派,还是邪魔外道,轻易都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况且他们身边还有一个万古碑,这人深不可测,天赐早已知道。于是他才放心带着天佑离开,既是相信琉璃三人能暂时拖住追兵,也是怕留下来连累他们。 琉璃抬眼望去,四路追兵已经疾奔而来,忙疾呼道:“开始吧!”话音刚落,琉璃忙右手一挥,登时三枚圆珠袭向东南西三面,只听“砰砰砰”数声响起,周围顿时雾气腾腾。万古碑趁机双掌平推,寒气陡现。 神龙教右圣使王秉盛等人正在追赶,突然听到巨响,都吓了一跳。连后面的三路追兵也吓得神色一变,不觉放缓了脚步。此时王秉盛定睛望去,二十米外烟雾缭绕,根本看不清东西。王秉盛心下一惊,暗叫一声“不好”,率领赵德钧直奔烟雾而去。后面正义盟星宿南宫恪刚率众人赶到,见前面两人直向烟雾奔去,也紧随其后。此时圣毒教的焰中督御汤建忠也不甘人后,向烟雾急奔而去。圣毒教后面卍盟挖耳罗汉储晨朔等人,见其余众人坦荡前往,也挺胸率众冲了上去。 待王秉盛等人进入雾气中时,这才发现这雾气早已不见了,周围竟是一面巨大的冰墙。王秉盛不禁眉头紧锁,双拳紧攥,猛然双掌平推,催动寒冰,冰墙登时破碎。此时后面追兵陆续赶来,大家见周围毫无天赐等人踪迹,都面色一震。众人定睛望去,北方远处街心各路人马还在往北急奔而去。 突然前面三十米外出现三个人影,并肩往西奔去。王秉盛疾呼道:“圣童休走!”说罢,带着赵德钧急忙向西奔去。其余三路人马也不假思索地紧随其后,往西追去。 天赐见后面屋顶追兵已经毫无踪迹,顿时心下稍稍松了口气。突然两边街巷马蹄声阵阵,东面是圣毒教的三人,西面是神龙教的追兵。眼见百米外便是梅园,而此时后面追兵仍紧追不舍,天赐和晴儿都不觉眉头紧皱。天赐疾呼道:“往东!”于是天赐三人从圣毒教三人前面十米外一跃而过,一路向东奔去。 圣毒教三人大惊,忙舍了马儿,飞身上墙,越墙上屋。圣毒教三人正紧追不舍,突然三枚暗器袭来,三人忙闪身躲过,驻足四面观望。这三人正是上午围困晴儿的圣毒教河豚王黎启丰、蜘蛛王文逸兴和绿蚊王孔孝贤。三人背对背,四处探查。见四周毫无人迹,三人又赶紧直奔东面追去。突然前方闪出一人,一掠而至,一掌击向最前面的黎启丰。黎启丰忙抽剑挡住,只见那人一掌击在剑上,黎启丰措不及防,被震退五步,栽落下去,不禁心下大骇。南面孔孝贤定睛望,眼前竟是一女子,一身白衣,素纱蒙面。文逸兴和孔孝贤忙一左一右袭去,孔孝贤自忖自己是敏捷型高手,如此近的距离,必定一击而中。万没想到,掌刚出击,白衣女子已经一闪而逝。二人大骇,余光一瞥,白衣女子正在文逸兴北侧。白衣女子右掌一击,正击中文逸兴左肋,文逸兴身体登时飞了出去。孔孝贤忙接住文逸兴,却不料女子掌力惊人,二人被震出四步外,也从屋顶栽落下去。尤其是文逸兴,已被震碎内脏,吐血不止。 白衣女子见神龙教兵马已经越过西北街角,直往东奔去,眉头一皱,舍弃圣毒教三人,忙向东北疾奔而去。 孔孝贤忙扶起文逸兴,文逸兴已经站不起来,全身抽搐,面色苍白,最后倒地不起。孔孝贤大惊,仔细一看,文逸兴显然是中毒而死。孔孝贤忙越过院墙,去查看黎启丰,此时黎启丰已经蜷缩于地,浑身颤抖,显然也是中了毒气。孔孝贤自知不敌,也不敢追去,只好作罢。 天赐和晴儿听见后面声音渐弱,忙驻足观望,后面却早已不见了追兵。此时二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唯有天佑稍微气定神闲。天赐寻思着琉璃说的话,忙疾呼道:“往北,等下去梅园!”二人便挽着天佑又往雪海街而去,准备越过雪海街,沿着街北一路溜进梅园。突然雪海街西面马蹄声渐渐响起,二人面色一震,忙跃过街道,躲在街北。天赐心下猜想,刚才东面巷子中三人定是圣毒教的,而西面人马众多,必定是神龙教无疑。 确实如其所料,西面正是神龙教一行人,为首的正是囚牛护教黄天罡。黄天罡正率领众人往东奔去,抬眼望去,南面不远处屋顶伫立一个白衣女子,在月光下异常显眼。黄天罡大惊,忙勒马抬手,令众人停止前行。 恰此时,突然前面六匹马飞奔而来,前面骑马的竟是一个女子,身后五匹马上分别坐着一个男子。六人在距离黄天罡十余米外勒马,原来是婉莹和子龙等人。 黄天罡侧目望去,南面不远处房屋上已经空无一人,那白衣女子已经不知去向。黄天罡心下疑惑不解,竟觉得白衣女子身材颇为神似一人,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婉莹望着眼前的神龙教众一言不发,身边子龙已经扬声道:“这位是逍遥阁小主,你们是何人?” 黄天罡一听,眉头一皱,拱手道:“在下神龙教囚牛护教黄天罡,见过小主。我们是奉命前来缉捕本教叛徒,不知小主为何拦住我等去路?” 婉莹冷笑一声道:“什么样的叛徒?姓甚名谁?” “哈哈……”黄天罡阴笑道,“小主真是好记性!何必明知故问?你从我们手上劫走了他,又差点结为夫妇,难道小主还要装作不知他是本教叛徒吗?” 婉莹摇摇头,淡淡一笑道:“我不知道什么神龙教叛徒,我只知道,天赐与我有婚约在身,只要婚约不废,他便是我未过门的夫君,谁与他过不去,便是与我为敌,与整个逍遥阁为敌!” 黄天罡面色一震,嘴角不禁露出一丝邪笑。天赐在角落中听到婉莹这么说,也忍不住一阵暖意袭上心头。天佑悄悄道:“师兄,你家娘子很霸气啊!” 晴儿拿起小手便揪住天佑耳朵,低声道:“我们小姐还未出阁,什么‘你家娘子’,再胡说八道,打死你!”天赐也没有心情搭理他们俩,忙侧耳倾听。 只听黄天罡冷笑一声道:“逍遥阁现在很狂嘛!不过在下如果没有记错,几日前逍遥阁已经对外宣布,废除了小主和圣童的婚约。同时昭告武林,逍遥阁从此与圣童划清界限。在下不知是我听错了,还是小主看错了?” 众人面色一震,婉莹更是心下惊骇,这件事子龙竟然只字未提,瞒她至今。她忍不住侧首望着子龙,凤目圆睁,怒目而视。 子龙忙拱手低声道:“小主恕罪,此时救天赐他们要紧,事后我再向小主详禀!” 婉莹复瞪着黄天罡,扬声道:“即便废了婚约又如何?纵使逍遥阁与天赐划清界限又如何?本小主一声令下,你问问他们,谁敢不从?” 子龙和四位亭主忙异口同声道:“属下一切听小主吩咐!” 婉莹轻轻笑道:“黄护教也看到了,我并不是虚言恫吓你!你们九个人,我们六个人,你们如果要开战,我们奉陪到底!” 黄天罡心下犹豫,不禁双眉紧锁,半晌叹气道:“山水有相逢,在下告辞!”说罢,率着众人向南原路返回。 待黄天罡走后,婉莹长舒了一口气。突然晴儿一闪而出,笑嘻嘻地道:“婉莹姐好霸气啊!” 婉莹吓了一跳,忙东张西望,这才看到从黑影中走出二人,一个天赐,一个天佑。婉莹喜不自胜,忙下马疾步过去,拉着天赐双手道:“你没事吧?” “哈哈……”天赐一阵大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女皇陛下在,谁敢拿我怎么样?” “还嘴硬!”婉莹嗔道,“你们能躲过这一劫,真是天神眷顾。” 天赐摇摇头道:“不是天神,是女神眷顾!” “呵呵……”婉莹莞尔一笑,随即正色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赶紧找个地方避一下风头。” 天赐点点头,轻声道:“梅园!那里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不去吗?” 婉莹轻轻摇头道:“我们如果去了,他们很快便会发现你们。我们在外面,他们一定以为你们和我们在一起,这样对你们有好处!去吧,一路小心!” 天赐轻轻抱紧婉莹,柔声道:“江宁镇鱼龙混杂,一定要注意安全!”说罢,转身离去,天佑也跟了上去。 晴儿望着天佑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脚跟轻轻抬起,却又悬在地面上。子龙昨日听说晴儿自愿留下帮助天赐二人,已经怒火冲天。如今又见晴儿一心扑在二人身上,呆呆地望着天赐二人,更是怒不可遏。婉莹余光一瞥子龙,心中已经有数。婉莹忙走过去,轻轻拍拍晴儿肩膀,递给她一个眼神,晴儿一愣,顿时明白。晴儿心中愧疚,忙满脸欢喜地跑过去拉着子龙衣袖,子龙却冷面无情,甩袖上马。晴儿登时羞得满脸通红,怔立当场。 子龙望着婉莹,柔声道:“小姐,是否启程回客栈?” 婉莹眉头一皱,摇头叹息,却也无可无奈。晴儿留下帮天赐二人,她心里是充满感激的;今晚若没有晴儿,天赐二人恐怕早已遭遇毒手,她心中更是感激不尽。但子龙的想法也无可厚非,毕竟晴儿尚未出阁,所以她能理解。最后她也只好拉着晴儿上马,直奔客栈而去…… 第七十七章 他乡故知 经过了惊魂动魄的逃亡后,天赐和天佑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刚才被六路人马穷追不舍,二人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若非群芳解围,二人几乎成为盘中餐。如今整个江宁镇还在骚乱中,尚未完全恢复宁静。天赐二人知道敌人随时可能去而复返,危险同样无处不在,于是话不多说,便马不停蹄往梅园奔去。 再次来到梅园,二人感慨颇多。原本这里曾充满温馨,如今人去楼空,已是寒气逼人。原本这里曾整洁干净,如今却被各路江湖人士频繁蹂躏,已是残破不堪。 天赐轻叹一声道:“梅园已经两度遭遇血雨腥风,二十年前如此,今日也是如此,这便是重蹈覆辙啊!也许,当初我们不该来梅园……” 天佑切齿道:“不是不该来梅园,是这些江湖人士太可恶,无论是邪魔外道,还是名门正派,要么赶尽杀绝,斩草除根,要么不辨真假,肆意杀戮。二十年前如此,今日也是如此。师兄,是时候该报仇雪恨了!” 天赐点点头,目光如炬道:“二十年前的旧恩怨,我念在他们已是一脚踏进棺材之人,不忍杀之。没想到他们竟得寸进尺,屡屡犯我,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他们再苦苦相逼,也休怪我痛下杀手!彼不仁,我不义,‘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是他们种下的因,这恶果也必将由他们吞下!” “好!”天佑轻声笑道,“这才是我师兄!” 二人说罢,往北堂走去,天赐突然止步,侧首道:“不知道琉璃他们怎么样了?虽说这些正派也好,邪派也罢,都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但毕竟敌众我寡,我还是担心他们应付不来。” 天佑也诧异道:“奇怪了!他们不是在庐州府吗?怎么也跑来江宁镇?难不成他们准备在江宁镇建立分堂吗?抑或她千里迢迢,是来美人救英雄的?”天佑说着斜眼瞅着天赐。 天赐也想不明白,只觉不可思议。他对于琉璃的突然出现,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他对于琉璃还是有几分了解,琉璃虽然任性,但她不是一个事事无理取闹,任意妄为的人。他隐约觉得琉璃的出现,也许是幽冥教下的一步棋,只不过这步棋背后的深意,却是他无法参透的。 二人正在院中交谈,突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天赐忙拉着天佑躲上了房顶,趴在屋顶后面观望。月光下,三个人影从院外一跃而入,跳进院内。天赐定睛望去,其中之一便是琉璃,不禁大喜,忙落下房顶。 琉璃捂嘴笑道:“说了这里是安全的,你们怎么还像惊弓之鸟一般。” 天赐无奈的摊手道:“没有办法啊,我们这几日也是被追兵追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琉璃皱眉道:“这么说,我们错过了很多嘛!早知道我提前几天过来了,都怪我哥,办事太拖沓!” “怎么能怪我呢?”琥珀瞪着琉璃道,“事情得慢慢做,饭得一口一口吃,上官兄,哦,不对,天赐兄,你说是不是?” 天赐笑而不语,便让众人进堂内慢慢叙。琉璃不愿意,觉得堂内太黑了。于是众人只好借着月光,坐在院子石凳上,叙叙旧情。万古碑自请为众人放哨,琉璃便也准了,于是万古碑跃身上屋,环顾四周。 天佑好奇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又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难不成,你们会未仆先知术吗?” “哈哈……”琥珀一阵笑道,“这得问天赐兄了。” “为什么问我?”天赐一头雾水道。 琉璃斜睨天赐,凤目圆睁道:“哎哟,听说你要成亲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庐州府便听闻逍遥阁阁主要招乘龙快婿了,还是神龙教孝圣童天赐。我一猜就是你,我哥还不信,哼!” “是呀!”琥珀诧异道,“天赐兄,你现在可是名声鹊起呀!逍遥阁阁主的东床快婿,这江湖一下就炸开锅了,一夜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哥,你不吹牛能死啊!”琉璃嗔道。 “谁吹牛了?”琥珀瞪着琉璃道,“我这是夸张!说实话,你还真是厉害啊!”转而望着天赐道:“连逍遥阁小主都被你勾搭上了!说说你们是怎么回事?” 天赐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笑道:“哪有什么勾搭?人与人之间是看缘分的,有缘无分,不过是昙花一现,有始无终;有份无缘,不过是同床异梦,貌合神离;无缘无分,宛如那蜻蜓点水,雁过无痕;唯有有缘有分,才能如胶似漆,情许三生。” “哦!”琉璃点点头,若有所思,半晌微微抬眼道,“这么说,你之前遇到的都属于‘有缘无分’了?” “哈哈……”天赐一阵轻笑,不敢轻易开口,心中却明白琉璃这话深意。 天佑忙给天赐解围道:“琥珀,你们到底为什么来这里?” 琥珀皱眉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说起来太复杂了。最早是琉璃跟我说,以前天赐兄说过要来江宁镇,她非要拉着我来江宁镇游玩。后来我们听说天赐兄要成亲,便决定启程去逍遥阁。刚走到半道,又听说逍遥阁把婚礼延期了,我们只好又打道回府。接着没几天便传来天赐兄杀死正义盟前盟主的消息,再接着便传闻圣毒教前毒尊独孤胜杀死了卍盟前盟主。接着各种消息铺天盖地,琉璃说你们在逍遥阁必定待不长了,届时很可能来江宁镇。我们担心你们的安危,收拾停当,便急忙往江宁镇赶来。” 天赐点点头,抱拳道:“多谢诸位仗义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哈哈……”琥珀斜眼笑道,“你可别谢我,要谢便谢琉璃吧!”说罢,抬起手掌遮在嘴边道,“这可都是琉璃出得谋,划得策。” 天赐便凝望着琉璃,心中充满感激,忙作揖道:“多亏你不辞艰辛,仗义出手,我们才幸免于难!两番相救,情义无双,我们铭记于心。日后必将结草衔环,报答你的恩情。” “怎么报?说来我听听?”琉璃盯着天赐,凤目流转,淡眉微皱道。 天赐一愣,心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天佑忙笑着道:“我师兄已经是残花败柳了,不过我倒可以以身相许啊!” 琉璃瞪了他一眼,闭目不言。琥珀忙笑道:“我们都还不知道你本名叫什么,你许了我们也不敢要啊?” “天佑啊!”天佑惊讶道,“你们不知道吗?” 琥珀摇摇头,诧异道:“你什么时候说过?哦,天赐,天佑,你们名字怎么像双胞胎?” “哈哈……”天赐笑道,“我们是同父同母的兄弟!” 琉璃猛然睁眼,一脸好奇地问道:“你以前怎么没说过,你们的父母是谁?” 天赐见众人都是一脸诧异,便缓缓道:“父亲叫伏羲,母亲叫女娲!” 众人一阵大笑,琉璃更是白了他一眼,笑道:“你怕是女娲补天剩下的那一颗顽石!”半晌琉璃止了笑,深情望着天赐道:“我听说逍遥阁把婚约取消了,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天赐摇摇头,陷入沉思之中,片刻后抬头道:“现在谈去哪为时太早,我们目前得先出了江宁镇再说。现在的江宁镇,龙潭虎穴,鱼龙混杂,危险重重啊!我们想出去,恐怕难于登天。” 琥珀点点头,正色道:“没想到江宁镇一下来了五六路人马,九大门派几乎都到齐了!我刚才便被其中四路人马追赶,简直凶险无比!神龙教的右圣使王秉盛,正义盟的星宿南宫恪,圣毒教的焰中督御汤建忠,还有卍盟的挖耳罗汉储晨朔等。” “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天赐和天佑异口同声道。 琉璃得意地道:“我们先用的‘金蝉脱壳’,把他们往西面引,让你们趁机逃脱;然后用的‘空城计’,就我们三个便把他们十几个人都吓跑了!” 天佑诧异道:“你们武功这么厉害啊?” “哈哈……”琥珀笑道,“他们见我们不是你们,自然就走了,天佑兄,你真是……” 天赐突然好奇道:“这次见你们,我也觉得你们武功提升了许多。” “那当然喽!”琉璃轻抚垂肩青丝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们不努力,怎么救你们?” “哈哈……”天赐笑道,“那你们想好怎么救我们出去没?” 琉璃斜睨了天赐一眼道:“凭什么救你出去?” 众人一愣,天赐眉眼带笑道:“凭我们几十年的交情——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我们几次同舟共济,岂不是有几十年的交情了?” “哈哈……”琥珀笑道,“说得好!” 琉璃也忍俊不禁,掩面而笑。半晌道:“你们想好怎么出去没?”天赐摇摇头,面色凝重。众人也一脸忧愁,愁眉不展。就连琉璃也陷入沉思,一言不发。她来之前并没有想到江宁镇会聚集这么多武林高手,今夜一见,不禁心下惊骇。 天佑见众人闷闷不乐,愁眉苦脸,便目光坚毅,扬眉道:“不如我们杀出去!” “咦?”琥珀忙问道,“现在江宁镇高手这么多,就凭我们几个怎么杀出去?” “不怕!”天佑笑道,“凭我手中方天画戟,胯下赤兔马,何惧他们?” 琥珀上下打量天佑,惊问道:“你的戟呢?” 天佑眉头一皱,露出淡淡的忧伤道:“折了……” “那你的兔呢?”琥珀又诧异道。 天佑摇摇头,一脸沮丧道:“跑了……” “那你还有什么?”琥珀笑道。 天佑瞅瞅自己,抬头道:“还有一杆长枪和一柄神剑啊!照样可以杀他个‘七进七出’!” 琥珀咂嘴摇头道:“恐怕长枪已经变成短枪喽!至于神剑嘛,是好剑!好剑配好人,江湖称为‘贱人’!”说罢,琥珀伏案而笑,天赐和琉璃也跟着笑起来。 唯有天佑瞪着琥珀,假装生气,反击道:“你这个湖泊,依我看你不贱,你是浪,从头浪到脚,江湖称为东瀛‘浪人’!” “哈哈……”天赐拊掌笑道,“你们俩一个‘贱人’,一个‘浪人’,我看你们是‘双贱合璧’,天下无敌!”琉璃笑靥如花,直不起腰。 四人都是胸怀坦荡之人,在一起自然十分热闹,充满欢声笑语。天赐二人这几日来疲于奔命,也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开怀大笑了,不禁暗叹不已…… 第七十八章 强强联手 昨夜一战,圣毒教损失两员战将,河豚王黎启丰和蜘蛛王文逸兴相继殒命。这对于不可一世的圣毒教来说,是个沉重打击。其余各派虽没有损失教众,但追了大半个江宁镇,最后均徒劳无功,也让各派十分沮丧。尤其是神龙教,动用了十余名高手,眼见就要追上,最后仍然让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众人无不咬牙切齿,痛恨惋惜。 神龙教左圣御彭文博,此时正坐在大堂上闭目养神。两边分别侍立着左圣使郑锦华和右圣使王秉盛。对彭文博来说,该派出去的人马都已经安排妥当,守住城门即可,只要圣童白天逃不出江宁镇,迟早是瓮中之鳖。 突然外面跑来一个护卫,跪倒门外道:“启禀圣御,正义盟星宿南宫恪、卍盟挖耳罗汉储晨朔率领教众前来拜访。” 彭文博大吃一惊,郑锦华和王秉盛也眉头紧皱。片刻后,彭文博抬手道:“待我出迎!”便率领郑锦华和王秉盛一同前往大门迎接。 迎入堂内,三方寒暄一阵,便都落了座。论职位储晨朔与彭文博都是监督之职,而南宫恪只是执行之职,自然是储晨朔坐在左边首座,彭文博坐在右边首座,而南宫恪坐于左边次坐。彭文博身后是郑锦华和王秉盛,储晨朔身后是遍观伽蓝穆永新、妙美伽蓝仇文君、巧妙伽蓝乐文玉、广妙伽蓝米仲杰,南宫恪身后是张宿欧阳嵩、翼宿东方翼、轸宿夏侯睿。 众人都是初次见面,难免相互观望。只见那储晨朔年约四十三岁,肥头大耳浓眉搭,厚唇黑须双下巴。别看他长得粗笨,实际上他擅长《十指诀》,是个敏捷型高手,只不过后来吃胖了。其身后左侧的穆永新年约三十六岁,剑眉凤目,翩翩似公子,白面如书生。他擅长《金钟罩》。其右侧的仇文君年约三十五岁,却生得黑面圆脸一抹胡,一脸便秘忧郁愁。他擅长《金莲罩》。最左侧的乐文玉,年约三十四岁,浓眉大眼高鼻唇,一脸英气总逼人。他擅长《冰魄掌》。最右侧的米仲杰,年约三十三岁,黑须圆胡国字脸,一点愁容满面颜。他同样是防御型高手,擅长《圣雪罩》。 再望向正义盟的众人,南宫恪年约三十六岁,面若桃花凤目盼,细眉宛如女子般。他擅长《白马诀》,是敏捷型高手。南宫恪身后左侧的欧阳嵩年约为三十五岁,浓眉凤目唇鼻小,巾帼见了掩唇笑,只不过他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他擅长《仙雾罩》。其右侧的东方翼,年约三十四岁,低眉顺目脖子短,尖嘴猴腮还狼眼,看起来不似良善之辈。他擅长《御火掌》。其身后最左侧的夏侯睿,年约三十三岁,浓眉小眼配高鼻,长须薄唇头发稀。他擅长《水灵罩》。 半晌还是正义盟南宫恪先开了口:“在下奉杨大帝之令前来,是希望与两位商量联合一事。昨夜一战,虽然大家都没有损伤人马,但有两点却不得不引起我们重视。一是,圣毒教也插手了追捕天赐一事。既然圣毒教也聚集江宁镇,那我们便有必要提高警惕,防止邪教趁机发难。二是,北方幽冥教居然为天赐等人提供庇护,为我们今后抓捕天赐等人带来了不小麻烦。如果要动天赐,便难免与幽冥教交锋。所以杨大帝思虑再三,嘱咐在下向二位详细说明原委,并希望尽力促成联合。” 储晨朔点点头道:“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之死,显然不会是这个天赐所为。但他们都死于《圣毒掌》,而《圣毒掌》又只有历代毒尊方可修习,且案件都留下了明显的文字,因此这两件命案必定与独孤胜脱不了干系。而天赐又是独孤胜的外孙,那么抓住此人,便可以逼独孤胜或其属下现身。我们两派今日而来,不光是希望能与贵教联合,更是希望贵教能改变目前的教策,变追杀为追捕,对我们正派收益更大。” 彭文博淡淡一笑道:“五日前你们两派盟主会晤,共同发布追杀独孤胜的命令。两日后,我神龙教也发布了追杀二位圣童的命令。大家都是奉命行事,你们如今提的要求,恕在下职位太低,无法做主。若你们真想玉成此事,不妨请贵盟盟主修书一封,寄往我教总坛,亲自恰谈比较好。” 储晨朔一愣,寒着脸道:“彭圣御无法做主,我们自然能体谅。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你肩着追杀圣童的重任,此时形势所迫,追杀他们对大家都无好处,难道彭圣御也无法做主吗?” 彭文博摆摆手道:“抱歉,在下没有权力。”储晨朔和南宫恪气得脸发绿,均拂袖而去。待众人离开后,彭文博浅笑道:“想拉我下水,哪有这么容易?” 郑锦华满脸疑惑地道:“圣御,为何不与他们合作?那样我们还能尽快交差!” 彭文博眉头一皱道:“你难道看不出?他们分明是想借用我教力量,来达成他们自己的目的。一旦合作,三教之中以杨大帝职位最高,那我们岂不是要事事听他们的?” “可是,如果不合作,仅凭我们的力量,恐怕……”郑锦华面露忧色道。 彭文博冷笑一声道:“既然郑圣使有心要合作,那你便替我们走一遭,亲自回一趟总教,面见圣相,将我们的主张禀报圣相裁决!” “圣御!”郑锦华神色一变,忙解释道:“属下只是建议,望圣御息怒!” 彭文博摆摆手道:“我已经决定,圣使不要再说了,收拾收拾,尽快启程吧!” 郑锦华冷汗直冒,只好悻悻而出,心中却愤恨不平。待郑锦华走后,王秉盛轻声道:“圣御早该如此了!此人害得圣尊消失无踪,又害得李圣使沦为阶下囚,依属下之意,早该一刀……” 彭文博回头瞅瞅王秉盛,叹息道:“难怪圣尊会失踪,就凭你们的所作所为,不仅不会替圣尊分忧,反而会给圣尊带来麻烦!学学李正淳,凡事要三思。” 王秉盛忙躬身道:“属下欠缺思虑,一时心急口快!” 彭文博望着远方道:“梅园之事,圣毒教已经参与其中。两桩命案,正义盟、卍盟也搅和其中。如今神龙教已经四面楚歌,为何却迟迟不见天魔教插手?他们既然来了,却一直按兵不动,到底是为何?难道香饵不够?看来只有请夏阁主帮忙了!” 王秉盛疑惑道:“请逍遥阁帮什么忙?” “哈哈……”彭文博大笑道,“当然是联合逍遥阁了!待我修书一封,其余之事,你不当问。你需要做的是,派人严密监视圣毒教,天魔教迟早会与他们联系。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报我!”王秉盛忙应声,便准备笔墨纸砚,侍立一旁。后亲自将信寄出,极为小心。 彭文博所料不错,此时圣毒教刚刚损失两名战力,无当阁老汤智渊正悔恨不已,咬牙切齿,突然门卫来报,天魔教前来拜访。汤智渊眯着眼陷入沉思,正在琢磨天魔教的来意。 旁边一个面容憔悴的老者建言道:“阁老,不如见一见。如今江宁镇那些所谓的名派肯定会联合在一起,我们孤军奋战,于我不利。”这人年约四十五岁,却长得颇为老气,淡眉鹰鼻眼袋鼓,银发眼深颜难驻。他便是焰中督御汤建忠,擅长《寒霜掌》,看似羸弱,实则为攻击型高手。 汤建忠话音刚落,旁边一个中年男子便一脸不耐烦地道:“天魔教一向喜欢趁人之危,说不定是来落井下石的。何况这天魔教速来爱占便宜,我看他们此行来者不善!属下建议,大可不必见他们!”此人年约三十九岁,虬髯黑面眉毛扬,小眼大嘴横肉躺。他便是菡芝督御谭恺文,擅长《御火掌》。 汤智渊缓缓抬起右手道:“请他们进来。” 不久后外面来了五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其余皆为中年男子。年轻男子刚进屋便躬身道:“晚辈天魔教圣童宋轶峰,率领卢魔丞、邓魔使、任魔使、杜魔使,拜见汤阁老。” 汤智渊扬声道:“诸位请坐,看茶!”宋轶峰等人便在东边落了座。汤智渊不禁细细观察五人,想从五人的气韵看看天魔教的气数。 这宋轶峰年约三十岁,身穿一袭深蓝直缀,浓眉塌眼面如鬼,头发披散银如灰。其左侧的男子年约三十五岁,弯眉小眼嘴巴斜,瘦脸高鼻面如雪。他是境魔丞卢刑天,擅长《仙雾罩》。再左侧男子年约三十一岁,浓眉小眼黄面汉,方脸黑须貌不凡。他便是尊魔使邓天恩,擅长《鸿鹄诀》。邓天恩下坐男子年约三十二岁,方面大耳胡须圆,剑眉杏目美容颜。他是佛魔使任天龙,擅长《大悲掌》。最下坐男子年约三十三岁,冷面大耳双眉皱,黄面无须鬼见愁。他是圣魔使杜天雄,擅长《般若掌》。 汤智渊观察了半晌,缓缓道:“圣童前来,所为何事啊?” 宋轶峰嘴角微微扬起,笑道:“听闻圣毒教刚刚损失两员战力,我们身为盟友,也深感惋惜。这次在下专程前来,是要助汤阁老一臂之力。” 汤智渊冷笑一声道:“如何相助?” 宋轶峰一挥手,卢刑天立刻起身,从怀中掏出一物奉上。 汤智渊抬起右手,化掌为爪,已经凌空抓在手里。扫了一眼,这才发现是一副画轴。汤智渊不屑一顾地道:“圣童是何意?不妨直说。” 宋轶峰斜睨着汤智渊冷嘲道:“晚辈辛苦取一趟,前辈难道不看一眼吗?” 汤智渊手一松,画轴立刻下滑展开,竟是一副“江宁镇各大势力分布图”。汤智渊大笑道:“圣童此举何意?老朽并有没有打算与任何人为敌,你献上这兵力分布图,老朽便糊涂了。” 宋轶峰皱眉道:“昨日四大门派追捕天赐,却被幽冥教搅了局。由此看,幽冥教与天赐关系匪浅。而更为重要的是,昨晚神龙教追捕天赐,中途被逍遥阁拦下,致使天赐等人逃脱。由此看来,这逍遥阁小主表面上和天赐解除了婚约,实际上是藕断丝连。有这两点,我相信一定能让天赐自投罗网!哈哈哈……晚辈言尽于此,告辞!”宋轶峰起身作揖,转身离去,其余天魔教众人也起身,随其而去。 第七十九章 四面楚歌 天赐二人被困江宁镇梅园,外面到处是各派巡逻兵,二人也不敢轻易出去。琉璃早早吩咐琥珀去买吃的,又让万古碑去外面打探消息。这时太阳逐渐升起,三人坐在堂内,静静听着周围动静,也不敢肆意交谈,生怕一时大意失了荆州。 最后琉璃还是忍不住轻声道:“天赐,你们想好怎么出去了吗?” 天赐望着外面,叹息道:“现在四面楚歌,我也无计可施。他们白天把守城门,晚上搜寻街道,别说出城,恐怕出这个园子都困难重重。” 琉璃淡淡一笑道:“不如你跟着我去幽冥教,我可以帮你出城!” 天佑诧异道:“你们就三个人,怎么出城?难道你们要挖地洞吗?”天赐也疑惑不解地望着琉璃。 “呵呵……”琉璃莞尔一笑道,“错!我们不是挖地洞,是硬闯!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毕竟兵力分散,我们只需要十个高手,便可以从这里闯出去!” 天赐和天佑互望一眼,顿时明白琉璃意思,便都点点头。天赐急切问道:“你手里有几个高手?” 婉莹伸出四根手指道:“四个!还有一个在客栈待命。加上你们俩,我们手里便有六个高手。现在还缺四个,你们有没有认识的江湖朋友?” 天赐皱眉道:“有,但是这个时局,未必有人愿意与几大门派为敌!” “不如我们向婉莹姐求援吧?”天佑望着天赐。 “婉莹?”琉璃诧异道,“她也在江宁镇吗?” 天佑嘻嘻一笑道:“当然,如果不是她,我们早没命了。” “哦!”琉璃斜视着天赐道,“原来你们一直藕断丝连啊!” 天赐眉头一皱道:“哪有藕断丝连?这个故事很长,待我日后有时间再慢慢跟你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设法联系上婉莹,看看逍遥阁是否愿意帮忙。” 琉璃眨眼道:“你不是和婉莹之前有婚约吗?虽然现在婚约被废了,可感情终归还在吧?她不可能连这个小忙都不帮吧!” “事情比较复杂,逍遥阁的人会不会听她的,还很难说!”天赐摇头道,“他们既然千里迢迢来到江宁镇,我想应该是奉了旨意来的,最后关头会不会出手相助,还是个未知数。” “先不管!”琉璃摆手道,“我等下让他们去联络,希望天黑之前能有消息。” 琉璃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一个人影闪入,竟是琥珀。琥珀提着饭盒来到大堂,众人赶紧打开食盒,边吃边询问外面情况。琥珀支支吾吾,也没有说清楚。半晌后,万古碑回来了。万古碑忙将外面情形一一作了介绍。 万古碑娓娓道来:“现在的情况是四门被四大门派牢牢把死,正义盟把守东门,卍盟把守西门,神龙教把守北门,圣毒教把守南门。目前逍遥阁和天魔教都还没用插手,不过我估计经过昨晚一战,很快他们也会插手的。” “叔父可知道逍遥阁的人在镇上什么地方?”婉莹皱眉道。 万古碑摇摇头道:“这个我倒没有注意,不过如果你们想知道,我等下去打探下,应该不难。” 天赐疾声道:“烦劳你帮我带封信,她看到信,自然会前来。”说罢,回身疾书八个字,折叠成方形,递给万古碑。琉璃抬眼一瞥,眉头一皱。万古碑忙点点头,揣入怀中,转身便飞身而去。 直到下午,万古碑才找到婉莹等人住处。这是一家客栈,名为“龙门”,靠近东门望龙门。婉莹正侧身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她左手撑着脑袋,双眉微微皱起。突然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她,婉莹坐直身子,便听到晴儿的呼唤声。她轻叹一声,走过去开了门。 晴儿神色匆匆地递给婉莹一封信,婉莹一脸疑惑,缓缓拆开信纸。那纸上只有八个字“此生一诺,来世必践”,婉莹面色一变,纸张轻轻飘落。晴儿忙询问什么事。婉莹神色焦急道:“天赐他们要出事了!我吩咐你派的人呢?为什么不回报?” 晴儿也一时慌了神,忙答道:“我也不知道,人是子龙派的,我去问问。” “等下!”婉莹抬手道,“去把送信之人叫来,我要当面问。” 不多时万古碑来到婉莹房内,抱拳道:“在下幽冥教万古碑,奉小姐之令,请小主移步梅园商议大事。” “小姐?梅园?”婉莹皱眉道,“你们小姐是谁?请我商议什么事?” 万古碑恭敬道:“我家小姐是紫琉璃,至于商议什么事,在下便不知道了。” “这信是什么人让你送来的?”婉莹盯着万古碑道。 万古碑轻轻笑道:“天赐!” 婉莹身躯一震,缓缓起身,忙吩咐晴儿备马。又忽然觉得不妥,便疾呼道:“晴儿,先回来!现在街上人多口杂,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我们轻易不能动。你吩咐下去,我们晚上行动。万前辈,有劳你去通知天赐,我们晚上一定赴约!请他不要着急!”万古碑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待到晚上戌正时分后,婉莹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客栈正门一路向西奔去。行到半路时,婉莹吩咐子龙率领四位亭主继续前行,自己和晴儿跳下马车,闪身进了旁边巷子。然后二人一路疾奔来到梅园外,纵身跃入园中。 梅园内,天赐正在与琉璃、琥珀商议从哪个城门闯出去。众人突然听到院内声响,赶紧一起奔出门外。 晴儿忙轻声道:“天佑,是我们!” 天赐和天佑喜不自胜,忙上前迎接。天赐拉着婉莹手道:“我知道你会来,已经等你很久了。” 婉莹轻轻笑道:“此生一诺,来世必践。我如果不来,我们是不是只能等来生了?”天赐会心一笑,望着婉莹发呆。晴儿和天佑一边望着二人,一边窃窃私语。 “吭吭……”琉璃轻咳几声道,“姑娘远道而来,请屋里一叙吧!” 众人便一起进屋,围着桌子坐下。琉璃坐在北面,琉璃东面依次坐着婉莹、天赐、晴儿,琉璃西面依次坐着琥珀、天佑,下坐空着。琉璃吩咐万古碑哨岗,于是万古碑便闪身而去。 众人坐定后气氛登时怪异,琉璃余光瞥着婉莹,婉莹也斜睨着琉璃。天赐见二人神色异样,都一言不发,忙轻声道:“这天气还真热啊!不如我们去院里商议吧?外面虽然没有灯光,但是清风吹来,还是很惬意的!”琥珀和天佑也赶忙举手赞同。 婉莹转过头来,嗔道:“你别说话!”然后手指轻捻胸前秀发,轻轻笑道,“天赐在这里,多蒙你们照顾,我很感激。日后如果有用得着逍遥阁帮忙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我们一定竭力相助,报答你们的恩情。” 琉璃冷笑一声道:“姐姐这话妹妹可听不懂,你们不是都解除婚约了吗?现在的天赐,和逍遥阁还有关系吗?我们帮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报答也该天赐自己报答,什么时候需要外人帮他报答了?” “不不,”婉莹摇头道,“妹妹误会了,我爹虽然废除了婚约,但我和天赐早已私定终身。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同衾,死同穴,早已许下誓言。所以天赐欠下的恩情,理应由我来还!” 琉璃瞪着天赐,寒着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冷冷道:“生同衾,死同穴,那姐姐可真是选了一个好地方。现在外面四面楚歌,天赐想出城比登天还难。他如果出不去,姐姐岂不是也要葬身在这梅园?到时候你们伉俪情深,妹妹一定常来看望姐姐。” 天赐眉头一皱,琥珀也捏把冷汗。众人都觉得她们二人越说越离谱,已经剑拔弩张。婉莹轻轻笑道:“姐姐与妹妹同在《美人榜》,也是缘分一场。虽然妹妹屈居榜末,但姐姐早就有心想结识妹妹,可惜一直无缘。如今好了,你是天赐的知己,自然也是姐姐的朋友。姐姐盼着日后喝你的喜酒哩!如果姐姐不幸葬身在这,我一定和天赐化作一对蝴蝶来看望妹妹!” 天赐忙端起茶杯,故意喝呛,一下喷了一桌子。天佑、晴儿和琥珀在一旁偷笑,忙拿东西擦桌子。琉璃吓了一跳,婉莹皱着眉,赶忙轻拍天赐后背,琉璃也赶忙递手帕。婉莹忙回首笑道:“多谢妹妹,姐姐自己带了。”边说边用手帕轻轻拭去天赐唇边水滴。 天赐见二人终于停歇,长舒一口气,轻声道:“咱们什么时候商量下正事?” 婉莹瞪着天赐道:“这难道不是正事吗?在你心中,只有你自己的事才是正事吗?” 天赐自知失言,赶紧笑道:“我刚才喝了一口水,呛了一下,突然觉得我额头第三只眼张开了一下,看到了一些很奇怪的情景。”众人十分好奇,都询问看到了什么。天赐缓缓道:“我看到了我死后的情景,我下了地狱之后,阎王要把我锯成两半。” “为什么?”婉莹和琉璃异口同声问道。 天赐神色忧郁地道:“阎王说,我生前坏事做得太多,死前欠了一身债。死后为了还债,只好把我的灵魂锯成两半,来世给她们二人为奴为仆。” 众人一听已经知道天赐话中意思,都不禁一阵大笑。琉璃和婉莹掩唇而笑,互望一眼,便也释然了…… 第八十章 好戏登场 月光皎洁,照在逍遥阁夏园中,这里曾喧闹温馨,充满生活气息;如今曲终人散,随着婉莹和天赐等纷纷离开,已经变得死气沉沉。夏妙玄依旧躺在太师椅上,闭目沉思。 一阵脚步声响起,霎时一个护卫单膝跪地,捧着两封书信。夏妙玄化掌为爪,两封信已经捏在手中。拆开第一封信,夏妙玄神色一变。前几日派子龙前去接应婉莹,一直迟迟没有消息,夏妙玄早已隐隐不安。现在子龙来信,详细禀报了江宁镇的情形。对夏妙玄来说,虽然婉莹不愿回来,甚至拉着逍遥阁一帮属下在江宁镇胡作非为,但听到婉莹平安的消息,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安慰。此时他的心才真正放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又拆开第二封信,夏妙玄顿时面色大变,不禁坐直身子。右手紧握,信已皱为纸团。夏妙玄面色凝重地起身踱步,半晌突然大笑道:“哈哈……好好,天下为棋局,世人为棋子,你这一手够狠!我倒想看看,你如何搅弄风云,涅槃重生!” 夏妙玄猛然侧头望着门外道:“传旨下去,明日早晨速速给江宁镇去信,令他们将天魔教妖魔使江问天的消息散布出去。另外,给子龙单独去封信,让他见机行事,务必完成任务。”门卫应了一声,一闪而逝。夏妙玄面露微笑地缓缓躺在太师椅上,等待欣赏即将登场的一出好戏。 翌日清晨,江宁镇的好戏也已经开始上演。婉莹将昨晚商议的计划吩咐逍遥阁众人,众人不敢违抗小主命令,只好依计行事。子龙率领逍遥阁众人从东门出去,只有婉莹和晴儿一路往北门而去。 这北门是神龙教在把守,左圣御彭文博和右圣使王秉盛一直不露面,负责看守城门的是囚牛护教黄天罡。此时黄天罡等人正在城门附近徘徊,总共九个人。 婉莹和晴儿望着黄天罡等人,一直按兵不动。一炷香后,天赐等人迟迟没有动静,婉莹不禁黛眉微皱。逍遥阁已经就位,就等天赐等人一到,这边立刻可以发动攻击。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今这东风迟迟不到,婉莹岂能不着急?又等了一炷香时间,仍旧不见天赐踪迹,婉莹已经心神渐慌,忙带着晴儿往梅园方向而去。 不止婉莹心慌意乱,天赐等人此时也已方寸大乱。原本按照计划,天赐二人和琉璃四人应该一起往北门与婉莹会合。但琥珀早上接到一封书信,随后便带着万古碑和另一名幽冥教下属匆匆而去,直到现在仍不见踪迹。琉璃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坐立不安。天赐更是心乱如麻,如坐针毡。 一炷香后,婉莹和晴儿从旁边林园跃进梅园后院,很快来到大堂。天赐见婉莹突然现身,吓了一跳。婉莹嗔怒道:“怎么回事?” 天赐也不好解释,只好支支吾吾。琉璃忙叹气道:“是我哥,他早晨接到一封书信便出去了,至今杳无音信。” 婉莹忙拉着天赐双手,深情凝望道:“别担心,今天不行,我们便明日,不急在这一日。” 天赐点点头,展颜一笑,有婉莹这句话,他心里总算踏实许多。琉璃见婉莹这般体贴,原本对琥珀的怒气不觉又盛了三分。琥珀一去不回,她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幽冥教千里迢迢,即使是飞鸽传书,一来一回也要七八天时间,谁能及时来信?念及此,她心中已经有数:定然是琥珀临阵脱逃,不愿与神龙教为敌,所以私造信笺,瞒天过海。想到这,她不禁怒火中烧,忙辞别众人,前往幽冥教据点而去,准备痛骂琥珀一顿。 婉莹见琥珀等人迟迟不归,琉璃也离去了,仅凭逍遥阁和天赐等人力量,恐怕很难全身而退。思来想去,她只好令晴儿去通知逍遥阁众人取消行动。她知道天赐心中苦闷,便拉着天赐来到梅园的后院散步。留下天佑一个人在前园哨岗,以防不测。 天赐来到后院,看到院子上方“香雪海”三个字,不禁心下一震。婉莹也好奇道:“刚才我和晴儿经过,竟没有细看,原来这片后院叫‘香雪海’。你们还真是有缘啊!” 天赐皱眉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我现在牵着你的手,你说我和她有缘,你是不是傻?” “捏死你!”婉莹瞪了他一眼,嗔道,“说起来你和琉璃才真是有缘,上一次她在庐州府救了你,这一次为了你,又千里迢迢而来,你就没想过怎么谢人家?” “哈哈……”天赐不禁笑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剩身子也已经是残花败柳了,你说我怎么谢?” “你什么时候成残花败柳了?是庐州府你故意被迷晕,还是昨晚你们暗度陈仓?”婉莹盯着天赐道。 “哎哟……”天赐忙拿手指轻敲婉莹额头道,“你这脑袋都想的什么啊?咱们不是许了三生吗?我肯定是前生给了你啊!” “不信!”婉莹暗暗窃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天赐一把抱住婉莹道:“要不我现在证明给你看?” “一边去!”婉莹扭过头去道,“万一以后你变心了怎么办?必须等成亲之后!” “来嘛!”天赐紧紧抱着婉莹,深情凝望着。 “不要!”婉莹假装生气道,“你再这样,我可喊了啊!” “那我亲一下!”天赐边说边深深吻了下去,婉莹轻轻闭上眼,二人便在后园中紧紧依偎。 突然婉莹眉头一皱,朱唇微启道:“只能亲,不能摸!” 天赐一阵轻笑,便又吻了下去,抱得更紧了。 半晌二人一脸兴奋地来到后院假山处,婉莹好奇道:“这里有山有水,可这水是从哪儿来的?看这水清澈见底,不像是死水,应该有源头。” 天赐忙循着水找去,便找到了旁边的林府。天赐疑惑道:“上次我和天佑来的时候便觉得奇怪,这林园似乎比这梅园还大,但林园似乎也没有人烟。后来我们去后山躲避时,发现了三座坟墓,也姓林,死于二十年前。” “莫非他们也是二十年前梅园惨案的受害者?”婉莹沉思道,“我爹曾说过,当年‘金陵之案’连左右邻居都未能幸免,所以很可能这林府的人便是那时丧命的。” “那就奇怪了!”天赐诧异道,“那三座墓碑分别是上官甫的夫人和一对儿女。” “上官甫?”婉莹一脸震惊道,“我听说当年上官甫和齐凤翼都是神龙教圣尊华恒启的爱徒,难道上官甫原来姓林?” “会不会是他夫人姓林?”天赐急切道。 “不会!”婉莹摇摇头,踱步道,“没有人用女子的姓冠名府宅,更没有人用女子的姓为子女命名。更何况,古人有认祖归宗的观念,怎么会在墓碑上用女子的姓为子女冠名呢?由此看来,这个上官甫可能真姓林。难道……他是那个林姓后人?”婉莹一脸疑惑望着林府。 “什么‘那个林姓后人’?”天赐不解地问。 “你真笨!”婉莹拿手指点了天赐一下道,“你忘了我以前跟你说过,神龙教原先是四大家族出钱建立的,后来华家独占,其余三家便纷纷离教。可是后来这个林家因为贩卖私盐,被朝廷围剿,据说满门被灭。现在看来,这个上官甫可能正是当年林家的后人!” 天赐恍然大悟道:“所以你的意思,我师父处心积虑进入神龙教,就是为了颠覆华家统治?” 婉莹点点头道:“很可能是,不过咱们可以证明下!” “怎么证明?”天赐诧异道。 婉莹指了指隔壁的林府道:“走,咱们去林府一游!” 说罢,二人越墙而入,来到林府后园。这林园与梅园除了中间隔了一堵墙,其余建筑别无二致。天赐二人十分好奇,便沿着小径一路来到林府前院。天赐定睛望去,这前院大堂、厢房等建筑与梅园几乎一模一样,不禁暗暗心惊。 婉莹淡淡一笑道:“看来当年你师父和你父亲二人感情是真的好,就连府宅都一模一样。” “对!”天赐突然皱眉道,“当初我和天佑初次来江宁镇时,那个药铺老者说过,这个梅园是后来才建造的。由此说明这个梅园是仿造林园建造的。那么问题是,我爹既然选择隐居,为什么要隐居在我师父旁边?所以很可能当年这个隐居地点便是我师父帮他出谋划策的。只不过我师父至死也没有想到,我们一家会有灭门之灾,还牵连了他的妻儿。更可悲的是,他无法将妻儿迁回宗祠,只能埋于后山荒林之中。真是可悲啊!” 婉莹点点头,便往回走去。天赐诧异道:“你不进去看了吗?” 婉莹摆摆手道:“真相我们已经知道了,再进去也只会触景生情,走吧。”天赐忙追了上去,拉着婉莹的手,越墙回到梅园。 二人刚走后,西厢房的门悄然而开,一个白色人影一闪而出,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注目良久…… 第八十一章 挑拨离间 早上琉璃一阵疾奔返回幽冥教据点,已经怒发冲冠,柳眉倒竖。她刚上了观澜客栈二楼,便看到琥珀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万古碑和无常大帅孔仙真分别侍立两旁,极其恭敬。那孔仙真约三十七岁,寡眉无须蝙蝠目,薄唇鹰鼻面鬼畜。他擅长用毒,是琉璃和琥珀半个师父。 琉璃一见琥珀悠闲地吃着蚕豆米,气就不打一处来,怒目而视道:“哥,你太过分了!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言而无信了!你好歹也是一方堂主,将来是要挑起大梁的,怎么能这么不靠谱!我真是错看你了!哼!” 琥珀忙给琉璃捶背道:“不是哥不靠谱,这次跟哥没有一钱银关系,是爹来信了。”万古碑一听,忙把信递给琉璃。 琉璃一脸狐疑地接过信笺,望着心中内容,不禁眉头紧皱,凤目圆睁,半晌无语。 “怎么样?我就说嘛,跟我没有关系。”琥珀又坐回原座捏起蚕豆米扔进嘴里,边吃边道,“爹这一招太狠了,这一计谋如果能成功,将来我们的庐州府分堂很可能便是我教前沿。” 万古碑不禁拊掌道:“大帝当初派我们前来庐州府便是为了这一目的,既然徽州商和宁国商拒人于千里外,那我们便整垮神龙教,让他们自己跪着求我们!如今这个机会正合适,神龙教和各大门派的人都在江宁镇,只要我们稍稍用点计谋,他们必定争斗不止。” “什么计谋?”琥珀急切问道。 “哈哈……”万古碑笑道,“少主忘了梅园那位?” “等下!”琉璃陡然站起,瞪着万古碑道,“叔父的意思是要拿天赐当诱饵?” 万古碑忙躬身恭敬道:“小姐千万别意气用事,兹事体大,这件事关乎我教未来的大计。” “那便可以草菅人命吗?”琉璃质问道。 万古碑辩解道:“我们只是用他做饵,并非要他性命。一旦这件事做成了,他也可以成功逃出江宁镇,这是两全其美!” 琉璃面色一震,陷入沉思中。万古碑刚才说的没错,一旦江宁镇各派相互争斗,便无暇他顾,届时天赐就可以趁机逃脱。想到这,她面色才稍微和缓,轻声道:“叔父有什么计划,不妨说来听听。” 万古碑喜上眉梢,忙上前献策,在琉璃耳边窃窃私语一番。琉璃点点头道:“方法倒是不错,但要保护他的安全。这件事我得亲自跟他商量,杀人的事还得瞒着他才行。” 于是琉璃马不停蹄地返回梅园,将计划与天赐详细说了一遍。天赐皱眉道:“你们这么做,万一不成功,岂不是大家都要暴露?” 琉璃笑道:“万一成功了呢?你们可以顺利出城,让他们在这里狗咬狗去!” 婉莹点点头道:“是个好方法,我看可行。” 天赐见婉莹也这么说,也只好答应。众人便坐等天黑,再按照计划行事。 中午艳阳高照,江宁镇各派人马已经从街上撤回,躲进了客栈、酒楼等。天魔教圣童宋轶峰此时正在崇明街奕欢酒楼采阴补阳,突然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宋轶峰眉头一皱,也不理会。一盏茶后,宋轶峰穿上衣服,披散头发,坐在桌边。望着门外,拍拍手。外面立刻进来四人,分别是境魔丞卢刑天、尊魔使邓天恩、佛魔使任天龙和圣魔使杜天雄。宋轶峰瞅着杜天雄道:“杜魔使,将床上女子送回去,如果被发现,让他们一家都消失。” 杜天雄应了声,便将那女子环腰抱住,趁着中午街上人少,黑纱蒙面扛着便从窗户跳了下去。 卢刑天皱着双眉,忙掏出一封信。 宋轶峰面无表情道:“谁的信?” 卢刑天摇头道:“属下也不知,是飞鸽传信。” 宋轶峰略微抬眼道:“不知名的信我不看,去查查是谁送的,查清了再来报我!” 卢刑天站着未动,仍旧双手伸着。 宋轶峰怒道:“你们聋了吗?” 卢刑天不愠不火道:“还请圣童先过目,万一是急事呢?” 宋轶峰冷冷道:“我若不看呢?” “属下便一直站着。”卢刑天道。 宋轶峰双目圆睁,斜着嘴道:“我爹果然是个怪人,所以派你这个怪人来协助我。”说罢,夺过信封,拆开扫了一眼,正要扔掉,突然双目放光,忙拿起仔细瞅。半晌双目生火,怒气冲天。 众人也不敢问,只静静站着。宋轶峰左手食指使劲搓揉下巴,突然切齿道:“好个神龙教,居然敢杀我天魔教的人。上次杀了鬼魔使夏御恒,我们还没跟他们算账,这次竟然敢杀了妖魔使江问天!” “江问天?”众人大吃一惊。 卢刑天忙问道:“江问天是什么时候死的?又是如何死的?” 宋轶峰闭目静气,又恢复了冷静。半晌缓缓道:“半个月前,江问天在滁州城被神龙教前左圣使李正淳围杀,不久后这个李正淳便被撤职了。真是巧啊!” 卢刑天面部狰狞道:“那我们便新账旧账一起算,先杀他们两个再说!” 宋轶峰冷笑道:“小本生意我宋轶峰从来不做,要做就做大事!今天晚上便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任天龙疑惑道:“圣童,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对方连姓名都不敢署,很明显是挑拨离间!” 宋轶峰斜睨了任天龙一眼道:“江问天半个月前前往滁州城,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现在他已经消失了近半月,难道你以为江问天变成蝴蝶飞走了?这封信不管是谁送的,不管目的是什么,神龙教这只畜生一定要驯服!他们已经接连咬死我们两员大将,难道我们还要忍气吞声吗?魔派窝囊,我天派却不是好欺负的!” 任天龙仍旧心有疑虑,皱眉道:“不如呈报天魔王,请他老人家裁决。” 宋轶峰扫视了眼前三人,冷笑一声道:“我爹真是会挑人,既然你们都这般小心,那便上报天魔王吧。但神龙教接连杀了我们两个人,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给我爹的信中写明,我准备了四份大礼送给他老人家!” 任天龙继续道:“是否联络圣毒教,请他们帮忙?” 宋轶峰冷冷道:“不用,我们自己的事,自己就能解决,何须劳烦他们?” 邓天恩嘴角斜笑道:“是否需要联系圣女?在下已经查明,魔派的人已经到了,就在我们对面。” “不必!”宋轶峰面无表情道,“这件事他们若知道,我们还能办成吗?魔派一向与神龙教眉来眼去,狼狈为奸。这回我们不仅要震慑神龙教,更要震慑魔派,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众人见宋轶峰心意已决,只好遵令。宋轶峰于是拟定了计划,准备夜袭神龙教,众人遵令,只待天黑,便要依计行事。 第八十二章 天魔出击 夜幕悄然降临,月亮悄悄挂上了树梢。各派都已返回各自据点,神龙教也返回了世俊街东山酒楼,这里是他们的临时据点。左圣御彭文博已经躺下了,正要进入梦乡时,一阵敲门声又惊醒了他。点灯开门,门外竟然聚齐了神龙教教众,众人均面色凝重。未待彭文博开口,右圣使王秉盛已经递上来一封信笺。彭文博展开来看,不禁神色大变。 彭文博眉头一皱,疾声道:“送信之人呢?” 王秉盛摇头道:“信是飞进来的,送信之人恐怕早就跑了。” 彭文博面色凝重道:“信上说圣童在梅园!” 王秉盛担忧道:“不知道这会不会是陷阱?” “哈哈……”彭文博大笑道,“我们这么多人,怕什么?在这江宁镇,论实力我们是首屈一指,谁敢打我们的主意?即刻出发,前往梅园,我亲自带队。” 于是神龙教众人纷纷上马,前往梅园奔去。神龙教众人走后,天魔教宋轶峰等人便悄悄跟上。 除了神龙教,同样收到信笺的还有圣毒教。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正在审视眼前这封信,半晌冷笑道:“连姓名都不敢署,必定是陷阱,我们无须理会。” 焰中督御汤建忠忙拱手道:“阁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搜索了一整天,一个鬼影子都没有。而且下午的时候便有人看到幽冥教的琉璃小姐前往北面而去,当时我们并未在意。如今想来,她必定是去梅园。所以属下断言,那天赐必定在梅园。” 汤智渊皱眉道:“上一次有个白衣女子连杀了我们两员大将,而且此人极为擅长用毒。我怀疑这件事背后可能是个陷阱,这女子也许正布好局,等我们上钩呢!” 突然一个护卫跑了进来,跪在门外道:“启禀阁老,附近发现神龙教的人,正前往梅园方向!” 汤智渊面色一震,以手捋须,沉思道:“莫非是真的?” 天君督御庄海雄也急忙建言道:“阁老,快下令吧!如果再拖延下去,便要坐失先机了!” 汤智渊猛然抬手道:“备马,全部随我赶赴梅园!” 于是一条街三路人马奔跑,神龙教在前,天魔教在后,圣毒教又在其后。神龙教分为三个部分:彭文博、王秉盛、黄天罡在前,赵德钧、朱景明、胡致宁、林朝羲四人在中间,何忆凡、郭嘉佑、汪道圣三人在后面。众人刚行至梅园西面十字路口,突然前面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直奔梅园而去。彭文博疾呼道:“此人是孝圣童,快追!” 众人便追着人影而去,眼看快追上时,那人影一跃上了屋顶,直奔南面而去。彭文博、王秉盛、黄天罡、赵德钧四人弃马上房追去,徐子骥领着众人骑马奔入巷子。刚奔入巷子一半时,彭文博等人已经追着人影往东奔去。徐子骥只好领着众人往回奔,突然又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向西北奔去。郭嘉佑疾呼道:“此人好像义圣童。”徐子骥见此人轻功一般,忙领着林朝羲、郭嘉佑舍弃马匹上屋追去。剩下朱景明、胡致宁、何忆凡、汪道圣四人骑马追去。 朱景明等四人正在巷子中奔跑,突然“嗖嗖”数声,四匹马没跑多远便倒地不起。朱景明四人大骇,忙背靠背望着四方。突然巷子北面出现五个人,正是天魔教宋轶峰和他的四个属下。 朱景明扬声道:“我们是神龙教的人,阁下等是何人?为何出手偷袭?” “哈哈……”卢刑天大笑道,“我们是天魔教天派的人,堂堂正正便能制服你们,何须偷袭?” 宋轶峰一抬手,卢刑天等四人便分别袭向神龙教四人。境魔丞卢刑天攻向朱景明,一个地仙中等对战一个人仙上等,两人又都是防御型高手,朱景明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朱景明拼尽全力一击,每次都是自己倒退两步,而卢刑天倒退一步。朱景明已经知道力敌已经不成,只能靠智取了。 尊魔使邓天恩缠住胡致宁,佛魔使任天龙拦下何忆凡,圣魔使杜天雄盯上汪道圣,都是地仙下等对战人仙中等。三人未及五十招便已处于劣势。宋轶峰眉头一皱,嫌众人太慢,突然出手袭向何忆凡。何忆凡大惊失色,忙转身躲避,却被宋轶峰一掌击中左肩,飞了出去。宋轶峰未待其落地,欺身向前一掌对准何忆凡后心拍去,登时何忆凡身体飞向墙壁,滚落地上,一动不动。宋轶峰接连出手,胡致宁和汪道圣纷纷倒地不起。 朱景明不禁大骇,赶紧寻思跳出战圈。但为时已晚,卢刑天、邓天恩、任天龙和杜天雄四人合力,已经攻破了朱景明的防御。四人一人一掌,朱景明未及防御,已经气绝倒地。宋轶峰嘴角露出一丝邪笑,率领天魔教众人扬长而去。 待众人走后,隔壁街道飞速而来四个人影,其中两个人提着朱景明四人,直奔梅园方向而去。 此时梅园附近,已经聚集了圣毒教的高手。汤智渊望着梅园诧异道:“奇怪了,为何园内不见一个人影?难道是……” 突然西面和东面同时出现两个人影,往梅园奔来。汤智渊定睛望去,旋即大喜道:“他们便是圣童,赶紧拦下。” 两个人影忙跃入梅园,一闪不见了。汤智渊等人进入梅园,却不见一丝人影,也没有感到一丝功压。众人来到院中位置,却发现地上躺着四个人。汤智渊忙命众人检查,谭恺文大惊道:“他们四人中有三个人都是中毒身亡,还有一个奄奄一息。” 汤建忠从他们腰间搜出令牌,借着月光仔细瞅了瞅,起身道:“他们都是神龙教的高手。” 汤智渊皱眉道:“难道在我们之前,神龙教的人已经和圣童交手了?上次帮助两位圣童逃脱的便是一个会使毒的女子,这次说不定还是那女子所为。大家要小心,碰到她且不可单打独斗!” 话音未落,又两个人影奔至两侧房顶,然后直奔堂后内院,进入雪海院,一闪而逝。 汤智渊正要追去,突然看到两拨人马飞奔而来。东面屋顶是彭文博四人,西面屋顶是徐子骥三人。彭文博一眼瞥见下面人影绰绰,忙跃下屋顶,来到院中。徐子骥等人也忙跟着跃下屋顶,侍立彭文博身后。彭文博见地上躺着四人,隐约觉得很熟悉。郭嘉佑定睛望去,不禁大喊道:“圣御,他们是护教、旗主四人!” 彭文博忙令人检查,四人中已经死了三个,还剩汪道圣神志不清,受伤太重。郭嘉佑匆忙给汪道圣运功疗伤。彭文博厉声道:“阁下等是何人?为何出手袭击我神龙教属下?” “哈哈……”汤智渊以手捋须笑道,“老朽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这些人之死与我教毫无瓜葛,彭圣御不要含血喷人。” 王秉盛怒道:“他们提前而来,你们也提前而至,除了你们还有谁能伤他们?何况他们全部是中毒,放眼整个江宁镇,毒术高强者除了你们还有谁?” 汤智渊心下暗惊,这才想起这是个阴谋。汤智渊忙扬声道:“诸位,我们接到书信说神龙教圣童在梅园,便急忙赶来。赶到之时,看到两个人影进入院内,我们追随而至,这才发现你们的人已经倒地不起。所以他们的死,与我们无关,你们若是不信,圣毒教随时恭候。”说罢,转身离去。 王秉盛等人正要阻拦,彭文博一抬手拦住众人,疾声道:“不可冲动行事!先救人!” 众人赶紧帮助郭嘉佑抢救汪道圣,半晌汪道圣神智稍微恢复了些,气若悬丝道:“是……天魔教……”众人大惊,彭文博忙下令将众人运回神龙教据点,其余之事容后再议。 第八十三章 三教伐罪 待神龙教众人走后,天赐二人从梅园旁边林园悄悄出来。再来到梅园时,这里除了空中弥漫的腥味,四周一片凄神寒骨。二人刚才匆忙往后院奔去,并未看清院中情景。只余光一瞥,知道院中聚集了不少圣毒教的高手。 不多时琉璃和琥珀等人赶来,婉莹也率着逍遥阁众人飘然而至。天赐急忙询问道:“你们安排的什么计划?成功没?” 琉璃喜上眉梢道:“成功了一半!不过这个结果却比我们原先设想的好!我们原先设想给神龙教的人下毒,然后移到梅园嫁祸给圣毒教。再趁圣毒教折返之时,请姐姐派人袭击圣毒教。圣毒教之前被神龙教猜疑,此时一定会认为是神龙教伺机报复。这样一来圣毒教与神龙教便会势同水火,在江宁镇咬起来。” 琥珀也点点头道:“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天魔教,替我们出了手!” “天魔教?”天赐和天佑十分诧异,忙询问结果。 “哈哈……”琥珀笑道,“结果就是他们捕杀了神龙教三位高手,还剩一个高手奄奄一息。原本我们已经给他们下毒了,到最后一个才发现竟然还有一个活口。于是琉璃便让我们给他吃了六神丹,暂时保住了他一命。” “难道你们想嫁祸给天魔教?”天佑一脸惊讶道。 晴儿瞪了他一眼道:“本来就是天魔教做的,还用嫁祸吗?他们只需要一个活口即可。” “嗯,”天赐若有所思道,“这样一来,神龙教必定找天魔教复仇,说不定就是今晚!” 婉莹嘴角一抹浅笑道:“那岂不是正好?让他们相互拼杀,元气大伤,我们作壁上观,明早趁机出城。” “不不不!”万古碑摇头道,“药已经熬好,但还缺一副药引!现在神龙教元气大伤,恐怕不是天魔教的对手。即便他们强行偷袭天魔教,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如果他们在江宁镇全部殒命,神龙教地老也不会给他们讨回公道。所以我们要助他们一臂之力,灭一灭天魔教的威风,把这件事做成铁案!诸位请想,一旦天魔教元气大伤,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你是要挑起神龙教和天魔教的战争?”天赐一愣,震惊道。 天佑面带微笑道:“我觉得可行,比起神龙教,天魔教更令人憎恶。那个鬼魔使夏御恒几次三番偷袭我们,还差点要了我的命。” 晴儿切齿道:“那个妖魔使江问天更不是东西,先杀了常轩主,又差点侮辱了闵亭主。小主,这个仇咱不能不报!” 琉璃一看时机成熟,忙喜不自禁道:“既然大家都有心想出口恶气,那我们便帮助神龙教讨伐天魔教!” 天赐眉头一皱道:“可是我们并不知道神龙教的位置,更不知道天魔教的位置,怎么相助?” 琥珀摆手道:“天赐兄放心,我们来到这里第一件事便是弄清各派据点。如今乾坤在握,不用担心。” 天赐仍旧摇头道:“既然你们都说了,神龙教元气大伤,那么我料想他们不敢轻易出击。尤其是还有个左圣使郑锦华在,此人是地老堂的心腹,他一定会全力阻拦。” 琉璃掩唇笑道:“你那都是老黄历了,昨日郑锦华便出城了。” “哦!”天赐恍然大悟道,“那我们可以这么办:以我和天佑的名义给神龙教去一封信,提出相助他们讨伐天魔教,并趁机将天魔教的位置告诉他们。我料想彭圣御即便不相信我会相助他,也一定会对天魔教的位置深信不疑。”众人都深表赞同,便草书一封,让天赐亲自前往,众人在外围接应。 东山酒楼距离梅园不远,此时神龙教众人刚刚回到酒楼。彭文博命人将朱景明三人草草敛尸,停在酒楼后院,等第二日运回总教。随后召开了临时会议,商议应对之策。 王秉盛咬牙切齿道:“是可忍孰不可忍?现在天魔教如此肆虐,一定要教训一下他们!” 黄天罡皱眉道:“朱护教他们虽然武功刚刚有了突破,却仍然不是天魔教对手。我等武功虽然多少都有提升,但总体来看,也难与天魔教匹敌。我的意思,暂且忍耐,明日与正义盟和卍盟联合,合三教之力讨伐天魔教。” 赵德钧冷笑一声道:“在下以为,远水解不了近火。现在是火烧眉毛,且不说正义盟和卍盟是否会与我们联合,即便他们同意了,谁能保证到时候天魔教不与圣毒教联合?谁又能保证天魔教不提前逃跑呢?所以打铁须趁热,天魔教刚刚重创我教,正是防御松懈之时,恰恰有利于我教进攻。” 突然郭嘉佑扶着汪道圣从厢房赶来,汪道圣面色苍白,气若悬丝地道:“启禀圣御,袭击我们的是天魔教天派的人。” 众人一听,心下暗暗窃喜。彭文博眉毛一扬道:“天魔与魔派不同,他们屡屡挑衅我教,实在是狂悖至极!我意即刻查出他们的藏身之地,将他们的老窝一举端了!” 正在此时外面跑进来一个门卫,单膝跪倒外面道:“启禀圣御,外面飞来一封信,署名孝圣童天赐。” 彭文博猛一侧头,左手成爪,已经捏住信封。众人大惑不解,彭文博也一头雾水。拆开一看,彭文博顿时喜出望外。众人忙询问何故,彭文博大笑道:“圣童不愧是圣尊一手带大,到底还是有良心的。他提出要帮我们对付天魔教,并且告诉了我们天魔教天派的位置。” 众人一脸狐疑,都难以置信。王秉盛皱眉道:“这其中总让人感觉很古怪!” 彭文博摆手道:“没有什么古怪,这字迹虽然可以假冒,但这语气绝对是圣尊教出来的!我给你们念念,‘神龙为神,天魔为魔,妖魔肆虐,染指神器,有违天岗,悖逆伦常。当奉天伐罪,以惩不孝,申明天岗,震慑蛮荒!……若君有心杀贼,某愿不避斧镬;若尔闻风丧胆,不如自宫谢过!’这等气势,这等胸怀,这等辛辣,不是他人可以仿造的!既然两位圣童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且已经在天魔教附近埋伏,我们岂有推辞之理?难道你们想‘自宫谢过’?传我令,旗主以下全部留守,郭旗主坐镇,其余人全部跟我出击。” 众人都遵令,唯有郭嘉佑拦住去路,拱手道:“圣御,此时我为攻,敌为守,要防御何用?在下自请前往,为汪旗主他们讨回公道!” 彭文博双目圆睁,一挥手,已经欣然同意。于是神龙教鱼贯而出,直奔崇明街奕欢酒楼。 奕欢酒楼是天魔教天派的据点,此时宋轶峰已经回到酒楼,又开始了采阴补阳。虽然名义是“补阳”,但谁都看得出他已经面容干枯,越来越鬼畜,一双眼睛也日渐深陷,仿佛鬼窟一般。 他宽衣解带,霸王硬上,竟弄醒了床上之人。只听一声尖叫,仿佛午夜惊魂般。宋轶峰一掌拍去,声音戛然而止。宋轶峰抱紧双腿,闭眼陶醉,仿佛飘飘欲仙。突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宋轶峰丝毫不理,不断扭动身躯。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响了,最后竟变成了跺脚声。而宋轶峰也由满脸阴笑,逐渐变得面目狰狞。他俯下身来,双手紧握,缓坡高耸,口含双珠,如吮甘露。 突然“咣当”一声,门被撞开了,一抹刺眼的灯光袭来。宋轶峰大怒道:“混账!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圣童,不能再这样了!”卢刑天心焦如焚道,“天魔王再三吩咐,圣童一日只能一次,否则元气大亏,性命不保!” 宋轶峰厉声道:“来人!将卢刑天封住穴道,押到后院,一炷香后等我亲自处置。邓魔使,由你亲自看押,出了差池,提头来见!” 邓天恩只好轻声道:“卢魔丞,属下得罪了。”说罢,点了卢刑天几处要穴,押向后院。任天龙和杜天雄面面相觑,赶紧关门下楼。 这一炷香的时间已经给足了众人准备的时间:此时神龙教已经来到酒楼前门,天赐和子龙早已埋伏于酒楼后院内,琉璃和万古碑也已藏身于酒楼房顶。婉莹始终不放心天魔教圣童,便安排晴儿去援助琉璃,天佑等人守在外围准备接应。 天赐正要进攻,突然发现走廊处两个人影缓缓走来。天赐和子龙都不认识卢刑天和邓天恩,只好耐心等待,细细观察。 卢刑天在前,邓天恩在后。邓天恩叹气道:“魔丞,你说你何苦呢?圣童正在颠龙倒凤,你这一惊一吓,万一他缩阳了,这罪名你承担不起啊!将来你有什么面目回教见天魔王呢?” 卢刑天愤恨道:“你们在他身边不仅不阻止,还助纣为虐。这采阴补阳历来是禁忌,如同那双修一般。练好了是可以功力大增,境界提升;可练不好,十有八九肾阳虚弱,容貌猥琐,形同鬼畜。一旦圣童元气大伤,你们又如何向天魔王交待?” “哈哈……”邓天恩一阵大笑道,“你不听我的,下场是什么呢?没等天魔王发话,这位圣童便要发落你了!他让我点了你的穴,恐怕是要废了你的武功!” 卢刑天冷笑道:“死我都不怕,何况区区废武功!” 卢刑天话音未落,突然一道寒光袭来,邓天恩忙闪身避开,但卢刑天武功尽失,尚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身首异处。邓天恩大惊,忙疾呼道:“有刺客!” 天赐一个箭步攻了过去,子龙也欺身而至,仗剑袭去。邓天恩心下一慌,忙回身奔去。他也是敏捷型高手,又是地仙下等,自忖攻虽不足,但逃则有余。万万没想到,尚未奔出几步,前面闪出一人,也是全身黑衣,黑纱蒙面。这人正是天佑,天佑一听下面喊声,便知道事情有变,赶忙从屋顶跃下。邓天恩赶紧越上走廊,直奔南方而去,三人忙追了出去。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声音传来,酒楼一楼已经被神龙教众人攻破。任天龙和杜天雄两人已经在酒楼大堂与神龙教彭文博等人交上手。彭文博、黄天罡和徐子骥三人围住任天龙,王秉盛、赵德钧、林朝羲、郭嘉佑四人围斗杜天雄。 到处声音震天,宋轶峰吓得枪折脸变,赶紧穿上内衣,慌忙下了床。突然屋顶三个功压迅速靠近,宋轶峰犹疑之间,屋顶破裂,三个人影急速窜入房中。这三人都身穿黑衣,蒙着黑纱,正是琉璃、晴儿和万古碑。 宋轶峰冷笑一声,一掌袭向万古碑。万古碑硬接了他一掌,被震退一步。琉璃和晴儿趁机身形斗转,已经将宋轶峰围在中间。宋轶峰起初瞧不起三人,便奋力而战,直斗到五十招时,宋轶峰已经渐感不支。 宋轶峰见三人武功不弱,估计都是地仙中等高手,忙抽身攻向琉璃,准备夺门而出。琉璃嘴角一抹浅笑,右掌迎上,左手弹出一粒钢珠。宋轶峰面色一惊,忙偏头躲过钢珠,这一犹豫之间,内力大打折扣。两掌相对,宋轶峰竟被震出两步。晴儿趁机一掌袭其右肩,万古碑袭其下盘。宋轶峰见万古碑袭向裆下,大惊失色,忙闪身避开。右肩却被晴儿击中,踉跄向前奔出两步。万古碑继续五指成爪,抓向其下三路。宋轶峰心下大骇,此时琉璃和晴儿分别袭向其左右肩。宋轶峰无暇多想,忙凌空而起,两脚踏墙。晴儿一抬眼,也凌空而起,一掌拍出。万古碑也脚下轻点,从下往上袭去。琉璃则趁机左掌发珠,右掌抽回,翻掌向上,又弹出一枚钢珠。三人已经将宋轶峰围入死角,宋轶峰叫苦不迭,右掌迎上晴儿,左掌下接万古碑。两掌相对,万古碑落回地面,晴儿震飞出去。宋轶峰冷笑一声,突然裆下一痛,顿觉碎了一裆,痛入骨髓,一阵哀嚎,跌落地面。 三人正要取宋轶峰性命,突然房顶闪入三个黑衣人,拦在宋轶峰身前。其中一个提起宋轶峰便飞身上了屋顶,其余二人断后。晴儿和万古碑一左一右攻向两个黑衣人,琉璃趁机纵身而起,飞上屋顶。晴儿和万古碑震退两个黑衣人,也急忙跃上屋顶追去。三人刚追到街心,又出现两个黑衣人拦住去路,此时后面两个黑衣人也正奔来。琉璃一抬手,便领着晴儿和万古碑往酒楼后院而去。 此时天赐、子龙和天佑已经返回后院,正准备撤离。众人见琉璃等人安然无恙,都眼含喜色,一起往回奔去。 只有酒楼内还喧闹不止,天魔教和神龙教还在缠斗。天魔教任天龙和杜天雄被众人围住,不足百招已经渐渐险象环生。彭文博《飞廉掌》,掌影重重,罩住任天龙上身;黄天罡变掌为爪,专攻下三路;徐子骥《天绝剑》,剑光道道,专刺四肢。任天龙《大悲掌》双掌难挡三路,左支右绌。突然徐子骥一剑刺中任天龙右腿肚,任天龙心神一慌,左腿也被黄天罡抓中,顿觉双膝不稳。彭文博一掌凌空劈下,任天龙忙举掌招架,两掌相对,任天龙顿时跪倒在地,右臂酸麻,双腿欲断。徐子骥趁机一剑斜挥,隔断其喉咙。任天龙栽倒于地,双目圆睁。 杜天雄余光一瞥,登时方寸大乱。王秉盛和郭嘉佑趁机前后化掌为冰,赵德钧和林朝羲分别左右护法,瞬间一座冰棺罩住了杜天雄。杜天雄尚未喊出口,已经被困冰棺,窒息而死。 神龙教众人赶忙撤出酒楼,一场惊心动魄的偷袭逐渐落下帷幕。 第八十四章 惊天逆转 经过一夜的混战,江宁镇终于安静下来。三教齐心合力重创天魔教天派,但没想到让尊魔使邓天恩趁乱逃跑了,更出乎意料的是天魔教圣童宋轶峰也被五个蒙面黑衣人救走。 五个黑衣人带着宋轶峰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奕欢酒楼的对面——望雪酒楼。五人带着宋轶峰来到后院,其中一个黑衣人拱手道:“圣女,圣童伤势严重,如果现在不救,恐怕有性命之忧。” 圣女点点头道:“别让他死了!只要能保住一条命,什么方法都可以。”身后两个黑衣人忙遵令,飞速将其抬到厢房医治。 那圣女杏目明眸如皎月,细眉肤白似寒雪。圣女稍稍侧目继续道:“明早给魔天老飞鸽传书,将这里情形详细禀报。告诉天老,这里不止一波人马袭击我教。另外,算了,待我调查清楚,明日上午再向总教传书!”两个黑衣人忙应了声。 此时三教也已陆续回到自己据点,神龙教自然不用说,琥珀带着幽冥教众人返回了观澜酒楼,婉莹带着逍遥阁众人回到了龙门客栈。而天赐和天佑自忖梅园已经被圣毒教和神龙教盯上。观澜酒楼旁边是醉秋酒楼,醉秋酒楼又是圣毒教的据点。而龙门客栈旁边的降龙客栈又是正义盟的据点。思来想去,二人决定去林园将就一晚。 来到林园,二人难免惆怅,便又想起镇南山上的三座墓碑。天佑叹息道:“师兄,你说那三座墓碑,会不会就是这户人家?” 天赐点点头道:“上次我和婉莹探讨过这事,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他们就是林府的人。而且墓碑上所说的上官甫就是我们师父,他原本姓林,所以这座府宅原先便是他的。” “啊?”天佑诧异道,“你们这么厉害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赐面色凝重,娓娓道来:“师父原本姓林,当年傅林华夏四大家族共同创建神龙教,后来神龙教被华家篡夺。傅家和夏家都纷纷独立,成为一方诸侯;唯有林家因为贩卖私盐,被朝廷围剿,后来听说满门被灭了。不过现在看来,我们师父应该是那个幸存者。为了颠覆华家统治,他忍辱偷生,后来混入了神龙教。不知为何,他竟然能得到当时的圣尊青睐——圣尊不仅传授师父武功,而且还把女儿嫁给了他。你还记得小时候和我们一起玩的那个小姑娘吗?” “记得记得!”天佑笑道,“不过我已经忘了她叫什么了!” “嗯,”天赐点头道,“其实我也不记得她叫什么了,当时有两个小姑娘,年纪和我差不多。其中一个是师父的女儿,便是当时圣尊华恒启的外孙女。另一个我也不记得她是什么身份了。” “后来呢?”天佑好奇道。 天赐沉思片刻道:“后来我爹和我娘结为伉俪,他们也许是厌倦了江湖生活,所以想找个地方退隐江湖,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这时师父便向他们建议来江宁镇隐居。你看梅园的建筑是不是仿造林园建造的?” “咦?”天佑仔细瞅了瞅,不禁东张西望道,“还真是!我想起来了,当初我们刚来江宁镇时,那个药店老头好像说过,这梅园是后来建造的。所以实际上你父母是隐居在我们师父旁边,而师父在江宁镇又养了一房小妾?” “什么小妾?”天赐瞪着天佑道,“很明显江宁镇这位是原配,你忘了后山的墓碑怎么写的?上面写的是‘上官甫之妻’!” “哦!”天佑这才想起那后山墓碑,仍旧疑惑不解地道,“师父既然有妻子,也有儿女,为什么要娶圣尊的女儿?” “这……”天赐摇头道,“这个得问师父了!我想师父如果还在的话,肯定也会后悔吧。当初如果不是执意抛妻弃子,迎娶圣尊女儿,师父也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原配妻子和儿女惨死,后来的女儿又失踪了。说起来,师父的命运也是坎坷啊!” “我明白了!”天佑恍然大悟道,“师父肯定后悔了!不然他不会在墓碑上写‘上官甫之妻’,这实际上是否认了圣尊女儿正妻的身份,对不对?至于一对儿女都姓林,一个叫林恒旭,一个叫林雪海,我想应该是有认祖归宗的意思吧!” “唉,认祖归宗又能如何?”天赐叹息道,“终究是一场空啊!这才是真正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天佑也点点头道:“咱不聊这么伤感的了,今晚睡哪儿?” “去找找看!”天赐望着两侧厢房道。 然后二人便燃起火折子,一间一间地瞅。结果不是房间太脏,就是太乱。二人正要放弃时,突然天赐眉头一皱,神色异常,猛然抬起右手。天佑十分诧异,忙低声询问。 天赐便低声道:“前面房间有人!刚才我感觉到了一丝功压,现在又没有了。” 天佑一脸惊恐,紧张道:“会不会是鬼啊?” 天赐瞪了他一眼道:“如果是鬼,也是女鬼,你怕什么?” “女鬼啊?”天佑一下站直身子,拍着胸脯道,“女鬼我就不怕了!” “为什么?”天赐好奇道。 “哈哈……”天佑偷笑道,“说不定能遇到一个仙女,和我双宿双飞呢!” 天赐摇头道:“你呀,你没有救了!满脑子男盗女娼!” “我们现在怎么办?”天佑皱眉道。 “我们有火折子,鬼怕火!走!”天赐边说边向西厢房移去。 突然门自己开了,天赐二人见门里没有人,都吓得退了两步。天佑躲在天赐身后道:“师……兄,真是鬼啊?不会是林府的冤魂吧?” “瞧把你吓得!”一个女子声音自屋里响起,“多日不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天赐一听,不禁喜上眉梢道:“是你雪海姐姐!”便疾步向屋里奔去。天佑一愣,也赶紧一闪而至,来到屋里。 雪海一闪而现,微弱的火光下,她一袭白衣宛如仙子。雪海莞尔一笑道:“哥哥别来无恙?” 天赐静静望着雪海,总觉得仿佛在做梦般,令人不可思议。天佑忙走上前去欢喜道:“雪海姐姐什么时候到的?你来江宁镇做什么?怎么不来找我们?” 雪海走过来接过火折子,点了蜡烛道:“我是前几日跟随各大门派进入的江宁镇,来到江宁镇自然是寻人。”说罢,侧目瞥了天赐一眼。 天赐也缓缓坐下,疑惑道:“莫非你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 雪海点点头,也轻轻坐下,淡淡一笑道:“找到了,其实我早该找到了,只不过阴差阳错,兜了一个大圈子。” 天佑一头雾水,挠头道:“雪海姐姐要找谁?” “是谁?”天赐故作不解地道。其实他早就猜到了雪海是来找自己的:雪海曾对他说,她要找的人是二十年前“金陵之案”的幸存幼童。而现在几乎所有证据都表面,天赐便是当年齐凤翼和独孤龙葵的独生子。天赐心下暗暗窃喜,脸上却不动声色。 雪海突然起身,躬身抱拳道:“雪海参见少主!” 天赐和天佑均一阵错愕,天赐抬头望着雪海,见她参拜的天佑,更是震惊不已。天佑也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雪海见二人十分诧异,便又缓缓坐下道:“不光你们诧异,我当初查到时也很震惊。但事实便是如此,天佑,你就是当年齐凤翼和独孤龙葵的独生子!我这次奉我师父之命出谷,苦苦搜寻几年,就是为了找你!” 天佑吞了口津液道:“这是怎么回事?” 雪海娓娓道来:“我师父就是当年圣毒教毒尊独孤胜。我出谷之前他曾经说过,当年‘金陵之案’后,上官甫率领神龙教的人最先赶到,所以少主便被上官甫救走。后来他曾前往神龙教讨要少主,上官甫不许。所以师父无奈,只好偷偷上山,准备夺走少主。没想到被上官甫及时发现,又将你抢回。师父震怒之下,决定回岭南召集教众。没想到回教途中遭遇截杀,双腿俱断。幸而被天魔教前魔君沈波旬所救,这才幸免于难。” “截杀他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截杀他?”天佑诧异道。 雪海叹了口气道:“师父常常提起,总是咬牙切齿,厉声咒骂。当年他有两个师弟,一个叫李鸿基,一个叫钱三桂。他们二人背叛了我师父,师父也不知是为何。现在的李鸿基已经当上了圣毒教毒尊,而钱三桂已经隐退江湖。” 天佑接着问道:“那你们怎么知道我就是少主?是不是独孤前辈把名字告诉你了?” 雪海望着天佑,面带忧色道:“我师父被师弟重创,脑袋很糊涂,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他以前从来没有提过什么外孙,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突然想起自己有个外孙被上官甫带走了。所以后来他便让我出谷寻找少主。这几年我几乎把神龙教档案查了一遍,也没有查出蛛丝马迹。直到后来我师父无意中透露了一些当年事情的真相,我才知道少主必定是你们二人之一。” “你师父为什么之前不告诉你?”天赐诧异道。 雪海轻轻笑道:“我没有说清,其实我有三个师父。第一个是独孤胜,第二个是古祖天尊,第三个便是左圣尉卫青山。” “你是古祖天尊的弟子?”天赐和天佑异口同声道,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了?你们不信吗?”雪海皱眉道。 “哈哈……”天赐笑道,“我也是他老人家的弟子,可是师父只有一个女弟子叫玲珑啊!” 雪海喜上眉梢道:“真的吗?那你可是我的小师弟喽!我以前便化名玲珑,这香雪海是圣尊取的。” “哦!”天赐和天佑都恍然大悟。 “你怎么拜的师?师父还好吗?”雪海关切地问道。 天赐轻轻一笑道:“和你一样,破了那个阵法。说起来也是托了你的福,如果不是你教会了我阵法,我们恐怕要被困死在那个阵中了。至于师父嘛,他老人家去云游四海了,想达到更高境界。”天赐心中虽然知道古祖天尊很可能已经仙去,但不忍心告诉雪海真相,怕她难过自责。 天佑自然也知道,忙岔开话题道:“左圣尉卫青山知道些什么?” 雪海凤目微转道:“师父说当年上官甫带回来两个男童,一开始教他们武功,后来都送去了分堂。我便顺着武功和分堂这两个线索一直寻找,最终确定了你们俩。” 天赐和天佑互望一眼,天佑好奇道:“那你怎么知道是我,而不是师兄呢?” 雪海淡淡一笑道:“三年前我曾来过梅园一趟,当时很多细节都看不懂。这次我再去梅园,看到北墙那副“世外桃源”画,已经知道你就是少主。” “为什么?”天佑如坠迷雾般。 雪海缓缓道来:“那副画其实没什么,但是仔细看,画的旁边有首小诗。‘天仙化凡身,佑佐董庸君;吾寿三千岁,孙贤定乾坤。’” “藏头诗?”天赐皱眉道,“天佑吾孙……天佑” “嗯,”雪海点点头道,“这首诗是当年独孤胜送给女儿的,所以它已经表明你就是少主。” 天佑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他慢吞吞道:“那我爹娘是怎么死的?真是正义盟和卍盟所为吗?” 雪海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正派一向虚伪,谁知道他们的话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我去嵩山少林寺时,那个朱存煦告诉我,二十年前当他们赶到梅园时,惨案已经发生。不管我用什么方法,他都不肯承认,最后竟然以死明志!” “朱存煦是你杀的?”天赐和天佑均大惊失色道。 雪海莞尔一笑道:“很可怕吗?其实他是自杀,只不过我用他的血,留下了‘独孤胜’的名字。我不相信他的话,所以想通过这一招,试探一下正派的反应,顺便查一查当年案件的真相。” “难道张元亶也是你杀的?”天佑双目圆睁道。 “你傻啊?”天赐白了天佑一眼道,“他们两人相差几日去世,却距离几千里,就算飞也来不及啊!” “是呀!”雪海皱眉道,“其实我也很好奇是谁杀了张元亶,竟然还留下哥哥的名字。” 天赐若有所思道:“我也很迷茫,此人必定和我有深仇大恨。可是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不知道是谁非要置我于死地呢?” “噗!”雪海掩唇笑道,“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少主,你们怎么会来林园?” 天佑双眉紧锁道:“我们是没有地方去了,这才不得不借住一宿。” “那少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雪海凝望着天佑道。 天佑瞅瞅天赐,又望望雪海,一脸茫然道:“其实你说的我还没有完全接受,你先让我想一宿再说。哎,师兄,那你的身世……” 天赐起身望着门外夜色,喃喃自语道:“师父,你告诉我,我是谁……” 第八十五章 江宁鏖战 翌日清晨,江宁镇再次剑拔弩张。虽然昨夜神龙教与天赐等人并肩作战,但此一时彼一时,宛如露水夫妻,一夕之间情分全无。如今的神龙教主要任务便是诛杀圣童,因此神龙教又重新把守城门,派出巡逻兵。 天赐和天佑一直呆在林园,准备等琉璃和婉莹等人来了再做打算。但琉璃迟迟不露面,婉莹也杳无音信,让二人不觉心焦如焚。 幸而雪海早早便出去打探消息,如今刚刚返回。雪海皱眉道:“现在的神龙教真是无情!昨晚你们不是才帮他们重创天魔教?怎么今天便翻脸无情,反目为仇了呢?神龙教如此薄情,也难怪圣尊要改造神龙教!” 天赐轻叹一声道:“世事无常,他们只是负责执行,就像牵线木偶一般,和他们讲情义,不是太可笑了吗?现在我们是敌对关系,不要报任何幻想!” 雪海粉面一寒,冷冷道:“那我们便闯出去!” 天赐点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不过要等婉莹他们来,否则就我们三个恐怕不容易!” “噗!”雪海轻蔑一笑道,“哥哥不用怕,就凭神龙教这些人,我们三个足够了!” 天赐略微沉思,心中还是有些不舍。婉莹千里迢迢而来,为了他与亲人反目,又不避斧镬涉身江湖,此时他又岂忍一走了之?他心中别无他求,只是想和婉莹亲自道个别,免得她挂怀。但婉莹迟迟不出现,他不禁暗暗心焦,冷汗直冒。 雪海看出天赐神情异样,便淡淡一笑,轻声道:“是不是在等昨晚那个女子?” “啊?”天赐极为诧异,竟然没有想到昨晚雪海也在林园,而他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于是苦笑一声道:“是呀!你昨晚既然也在,那为什么不现身呢?” 雪海凤目流转,嘴角浅笑道:“现身干嘛?你们相谈甚欢,我又能说什么?你们……是什么关系?” “咳咳……”天佑忙解围道,“其实他们之前差点成了亲,后来夏阁主把婚约废了。现在的师兄,又恢复了自由身。” “你净瞎说!”天赐瞪了他一眼道,“其实我和婉莹……” “有人!”雪海眉头一皱,低呼道。三人忙躲进堂屋后,随时准备往后院奔去。 突然一个白色人影一闪而入,三人定睛望去,那人正是晴儿。晴儿一袭白衣,十分抢眼。天佑忙一闪而至,满脸欢喜道:“晴儿,你怎么来了?” 天赐和雪海也一掠而至,天赐忙急切道:“婉莹呢?” 晴儿一眼瞥见雪海,顿时觉得诧异。但事情紧急,她也来不及细细思量,急切道:“大事不好了!子龙奉了阁主之命,已经迷昏了小姐,准备带回逍遥阁。而且他又令人通知了正义盟、卍盟和圣毒教,他们很快便会来林园围捕你们。事不宜迟,你们赶快走,我为你们断后!” 三人大惊,天赐忙疾声道:“你回去告诉婉莹,我一定会去逍遥阁见她!” 天佑也急忙拉着晴儿玉手道:“要走一起走!” 晴儿目光坚定地摇摇头道:“你们快走!我是逍遥阁的人,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快!听话!” 雪海一脸焦急道:“少主,我们快走吧!再不走,你们两个便走不掉了!” 突然一阵轻微的声音传来,隐约是马蹄声。天赐眉头紧锁,来不及分辨园外是敌是友,忙一把抓着天佑衣袖往后院奔去。天佑回头望去,晴儿凝眸一笑,笑如梨花,天佑不觉湿了眼眶。他心中明白,晴儿这是冒着背叛逍遥阁的风险来救他们,他岂能不感激涕零?但时局凶险,没有时间让他儿女情长。为了保命,他也只能选择一路南逃,直奔北门而去。 晴儿目送天佑离开,心里顿时觉得已经毫无牵挂。不一会外面脚步声响起,突然三个人影跃入院中。晴儿定睛望去,那三人分别是正义盟的北方大帝杨言忠、星宿南宫恪和张宿欧阳嵩。晴儿不认识南宫恪和欧阳嵩,却识得那杨言忠,知道是正义盟的高手到了。 杨言忠侧首望去,见院中只有一个晴儿,忙一抬手,南宫恪和欧阳嵩便一左一右往东西厢房悄悄逼近。他定睛打量着晴儿,一脸疑惑,突然厉声道:“你是逍遥阁的人,还是幽冥教的人?” “呵呵……”晴儿笑道,“堂堂正义盟北方大帝居然被耍得团团转。逍遥阁怎么可能把天赐他们的行踪实言相告?实话告诉你们,他们现在正在硬闯北门,估计这时候已经出去了。” “哈哈……”杨言忠一阵大笑道,“夏子龙信中说,是奉了夏阁主之命,要把天赐这个登徒子碎尸万段。这话我信,毕竟夏阁主亲自把婚约废了。至于你这个丫头片子说的话,老朽一个字都不信!” “哦?”晴儿抚摸着辫子道,“那你可真是老糊涂了!我们小姐早就与天赐私定终身,并且许了同生死,这事老爷早就知道,所以派我们前来保护小姐。你居然还能相信老爷会要了自己金龟婿的命,呵呵,你真是迂腐啊!” 此时两个南宫恪和欧阳嵩已经搜查完毕,一掠而至杨言忠身后,异口同声道:“没有发现踪迹!” 杨言忠冷笑道:“丫头,不要做口舌之争了。你如果告诉我们他们在哪,今日我们便不为难你,否则……哼哼!” “‘哼哼’是什么意思?”晴儿皱眉道,“猪叫的意思吗?”晴儿故意激怒他,希望借此拖住他们,好为天佑几人多争取点时间。 “狂妄!”杨言忠右手抬起一挥,南宫恪和欧阳嵩便登时一左一右攻了过来。这南宫恪会《白马诀》,是敏捷型高手;欧阳嵩擅长《仙雾罩》,是防御型高手。 晴儿见南宫恪欺身而来,脚下轻点,飞身向前,迎上一掌,将南宫恪震退一步。接着身形陡转,迎上欧阳嵩。欧阳嵩忙左掌御气,罡气罩身,右掌迎上。晴儿一掌震碎欧阳嵩罡气,两人同时后退一步。此时南宫恪再度袭来,化掌为爪,抓向晴儿右肩。晴儿忙抽身后撤,身形旋转,左掌迎上。欧阳嵩趁机从左后方攻来,晴儿一跃而起,跳出战圈,重新拉开距离。她早看出杨言忠不是善茬,因此不敢距离杨言忠太近,以免被他突然袭击。 杨言忠见晴儿武功不俗,又见其故意拉开距离,心中已经猜出她这是在拖延时间。南宫恪和欧阳嵩再度袭上,准备夹击晴儿。晴儿冷笑一声,急忙攻向南宫恪,行至半途,突然转向欧阳嵩。欧阳嵩大骇,忙御起罡气,却为时已晚。晴儿一掌击向欧阳嵩,两掌相对,欧阳嵩被震出三步外,心下翻腾不息。晴儿瞥见南宫恪从右侧袭来,忙侧身避开,后撤三步。三人拆了三十招也没有分出高下,始终保持眼前态势。 杨言忠猛然抬起右手,大喝一声道:“退下!”南宫恪和欧阳嵩赶紧后撤,退至杨言忠身后。杨言忠冷笑一声道:“原来你这小丫头打得这主意,差点骗过老朽法眼。我们走!” 恰此时卍盟挖耳罗汉储晨朔带着遍观伽蓝穆永新和妙美伽蓝仇文君赶来,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领着四位属下也迅速赶来。杨言忠点点头,储晨朔忙过来拱手拜见,二人交流一番,却完全无视圣毒教存在。 汤智渊冷哼一声,带着属下径直往园中走去。汤智渊刚走,杨言忠和储晨朔便各自带着人马分别往东西两门扑去。汤智渊来到院中见只有一个小丫头,登时明白了杨言忠为何匆匆离去。汤智渊没有心思管晴儿,急忙回身,往北门疾奔而去。 望着三路人马紧追不舍,晴儿不禁细眉微皱,暗暗替天佑捏把汗。每每想到这,便对子龙又气又恨;但转念一想,他也是奉命行事,也不好求全责备。虽然心中多多少少能理解他的处境,但对他的愚忠和助纣为虐还是打心底里厌恶。如今二人的关系,已经是冷战阶段。自从上次子龙甩袖上马,晴儿曾多次尝试修复关系,但子龙如鲠在喉,总是对晴儿三人在后山一晚耿耿于怀。晴儿无奈,双方便一直有意避开对方。这次她冒着叛教的风险前来通知天佑等人,子龙更是勃然大怒,双方关系已经降到冰点。子龙认为晴儿背叛了他,也背叛了逍遥阁;晴儿也同样认为子龙已经变成了愚忠的傀儡,魔鬼的帮凶。不知从何时起,她便对圣毒教痛恨入骨,现在子龙与圣毒教狼狈为奸,她岂能不心痛?半晌她长叹一声道:“天佑,一路小心!” 此时天佑、天赐和雪海刚奔至北门,守卫北门的是神龙教黄天罡、徐子骥、赵德钧、林朝羲、郭嘉佑五人。如今随着武功成长,这五人也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黄天罡、赵德钧刚刚跻身地仙,其余三人也都即将突破人仙,达到地仙。 雪海望着五人,回首低声道:“我来对付黄天罡和赵德钧,你们俩趁机把他们三个解决了。记住,不要手下留情!后面援兵很快便会赶来,我们夺下他们的马,出了城便一路往西南奔去。” “为什么往西南?”天佑诧异道。 天赐皱眉道:“北面是长江,南面是高山,东面是金陵方向,你想往哪儿?” “哦!”天佑恍然大悟道,“看来只能往西了。” 天赐三人议定,便话不多说,黑纱蒙面直奔城门而去。 黄天罡等人分别在城门内两侧把守,猛然见三个蒙面人直奔城门而来,忙出手阻拦。雪海一闪而至,一掌震退黄天罡,黄天罡倒退两步。赵德钧见大事不妙,忙一掠而至接住黄天罡,二人一起出手,攻向雪海。天赐趁机拦下徐子骥和林朝羲,天佑则对战郭嘉佑。三人缠斗不休,惊得行人赶紧躲得远远地。此时神龙教小喽啰见形势不妙,赶紧骑马飞奔而去,准备前去求援。另有五个人拨开人群,骑马飞奔而去。 天赐余光一瞥,心下暗惊,料想援兵很快便到,不能再拖延了。于是他暗下决心,决定毫不客气痛下狠手。这时徐子骥剑影重重,直刺胸前,林朝羲御火在掌,火光闪耀。天赐抽身后撤,二人紧追不舍。天赐嘴角斜笑,突然左掌御罡气,右掌袭向林朝羲。 徐子骥二人没想到天赐撤到半途会突然攻来,都吓了一跳。林朝羲赶紧双掌齐抬,两道火焰直冲天赐而去。徐子骥也不甘人后,右手执剑画圆,十余道剑气直袭而去。只听“砰砰”十余声,定睛望去,火花四溅,烟气缭绕,却不见一丝人影。二人惊出一身冷汗,忙转身准备发功。徐子骥只觉眼前闪过一个黑影,忙右手执剑向右上斜挥。 天赐右手三指捏住徐子骥剑身,冷笑一声,暗暗用力,剑身登时抖动起来。徐子骥大惊失色,只觉虎口阵痛,长剑撒手而去。天赐欺身而至,左指疾点,徐子骥已经动弹不得。 林朝羲背对徐子骥,感觉一个强大功压在后,忙转身后退一步。他抬眼望去,只见天赐已经站在徐子骥面前。林朝羲心下惊骇,忙双掌两侧平推,一个火球顿时罩住三人。林朝羲得意一笑,正准备缩小火球,突然天赐一掠而至,一掌迎面袭来。林朝羲惊出一身冷汗,忙抽身后撤,却为时已晚。 天赐中途变掌为爪,已经扣住林朝羲面门,上前一步将林朝羲按倒地上。左手疾点,林朝羲顿觉身体僵硬,犹如僵尸。周围火球也逐渐变薄,最后消散不见。天赐回首望去,雪海以一敌二已经占了上风,黄天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赵德钧还在苦战。但仔细观看,赵德钧已经左支右绌,已露败象。而天佑和郭嘉佑之间身影交织,难分高下。天佑虽然没有郭嘉佑武功高,但神剑在手,宛如增加了一个等级,因此二人算棋逢对手。天赐扫视四周,已经看到了神龙教的马匹。于是略微沉思,忙欺身而至,袭向郭嘉佑。 郭嘉佑余光一瞥已知不妙,忙左掌抬起,掌心射出冰珠,同时疾身后撤跳出战圈。郭嘉佑见一个天佑自己尚且不能取胜,再加一个天赐自己定然败得很惨,于是收手防御,放弃进攻。他抬眼望去,见雪海身如鬼魅,丝毫看不出章法。突然赵德钧背心中了一掌,踉跄倒地。只一掌赵德钧已经倒地不起,郭嘉佑不禁心下大骇,暗忖雪海掌心是否有毒。 天赐和天佑三人迅速聚集,郭嘉佑冷眼旁观,一言不发。片刻后郭嘉佑见三人余光瞥着自己,突然扬声道:“你们还有心思对付我吗?援兵可快到了!” 天赐眉头一皱,忙低声道:“不用管他,城西有马,我们快走!”于是三人直奔城门西,骑马扬鞭,直奔城外而去,只剩下一阵尘土飞扬…… 第八十六章 人生转折 整个江宁镇四个门几乎都有各派的暗哨,随着北门争斗开始,各派哨兵纷纷奔回据点报信。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最先接到报信。他原本正在骑马往北门去的路上,听说有人硬闯北门,心下大惊,忙率领众人往北门奔去。 紧接着接到报信的是神龙教。左圣御彭文博正在堂内品茶,听说三个蒙面人和五位属下打了起来,惊得目瞪口呆,手一抖,杯子竟失手落了地。未及细想,赶忙和王秉盛奔了出去。 幽冥教和天魔教几乎是同时接到报信。琥珀正在观澜酒楼听闻奏报,回头望着趴在桌上昏昏沉沉的琉璃,摇了摇头。然后望着旁边的无常大帅孔仙真笑道:“这天赐还真是个人物,竟然敢硬闯神龙教防卫!只是可惜了,眼下神龙教和天魔教争斗在即,我们要回去未雨绸缪,只能坐山观虎斗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影一闪而至,正是万古碑。万古碑拱手道:“少主,都已安排妥当,可以启程了!” 琥珀负手而立,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道:“启程!” 与幽冥教据点两街之隔有座望雪酒楼,此刻天魔教圣女正在二楼负手听闻奏报。半晌她眉毛微扬道:“终于该我们出场了。召集人马,半个时辰后往西追!” 突然门外闪入一人,一手捂着肚子,面色苍白,正是天魔教圣童宋轶峰。宋轶峰盯着圣女后背,冷冷道:“是谁偷袭了我?” 圣女冷笑道:“你连是谁袭击你都不知道,说出去真丢天魔教的人!不知道宋魔王知道这事,会作何感想?” “你……”宋轶峰强忍怒火,语气平淡道,“神龙教!别以为你不说就能瞒天过海!魔派与神龙教的夫妻缘分已尽,你们休想再和神龙教眉来眼去。从此以后不是它神龙教死,便是我天魔教亡!” 圣女转过身来,盯着宋轶峰,眼角露出一丝轻蔑之色。半晌淡淡一笑道:“你已经不能称为男子,却还有这般豪气,真让人惊讶!”女子不仅背后风姿绰约,长得也十分娇美,额宽肤白下巴锥,面庞丰腴酒窝醉,双眸流转眼含媚,朱唇微启暗香飞。她正是天魔教圣女姜梦晴,年约二十三岁,所练武功为《金光掌》。 宋轶峰气得牙关紧咬吱吱响,五指紧攥血染装,红眸凸出裂眼眶,面色铁青煞气降。他一字字道:“此仇不报,枉为人!” “哦?”姜梦晴疑惑不解道,“你连仇人都不知道是谁,你怎么报仇?” 宋轶峰瞪着姜梦晴,半晌道:“你我都是天魔教的人,如今我教被人欺负至此,你不帮忙就算了,难道还要庇护仇人吗?” “啪啪”姜梦晴拊掌道,“好个宋轶峰,你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肯低头?也罢,我全当做善事了。只要你有诚意,我一定实言相告!” “怎么做算诚意?”宋轶峰眯着眼睛道。 “呵呵……”姜梦晴笑道,“你放心,你现在不是男人,我不会‘采阳补阴’。但是你枪虽然废了,可手艺还在,也伶牙俐齿的,如果能让我高兴,我便告诉你。”说罢转身往床上一趟,右手撑起脑袋,左手轻轻放在腿上,压着裙子,妩媚一笑,瞅着宋轶峰。 宋轶峰托着半残的身体,慢慢走过来,恨得牙根痒。他现在疼痛难当,一旦动了欲念,更是痛入骨髓。这时候姜梦晴提出这样的要求,岂不是要他的命?若是往日,他早就毫不犹豫答应了。可如今不同,他枪折珠碎,尚未复原,牵一发而动全身。半晌他冷笑一声道:“晓月,你比我厉害啊!我的坏是出了名的,可你却一边当婊子,一边立牌坊,一边‘采阳补阴’,一边装清纯。” 姜梦晴邪笑道:“我和你不同,你是饥不择食,只要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就行,所以你可以随便强抢民女。而我不一样,如今的男子既好色,又喜欢清纯的,我不这样做,怎么能让他们垂涎三尺?” 宋轶峰轻轻捻起她的裙边道:“你就是婊子!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拜倒在你石榴裙下,被你榨干!哼,今天我就要替这些男子报仇,弄死你!”宋轶峰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盯着床上的姜梦晴。 姜梦晴闭目邪笑道:“怎么?你就只会说大话了?以前你只能坚持一盏茶,如今我给你半个时辰,拿出你的能耐让我看看。半个时辰后,我还要赶路。” 宋轶峰顿时自尊受伤,面上寒光乍现,冷笑一声道:“赶路?今天老子让你走路都难!”说罢宛如受伤的雄狮般扑了上去,粉色帷帐颤动,木床吱吱作响。 此时远在东门的正义盟和西门的卍盟也已经收到了报信,纷纷策马扬鞭从城外往北门赶去。 子龙回首望着城外飞奔的马儿,已经猜到了是正义盟的追兵。心下不禁一惊,暗忖道:“难道天赐他们已经出了北城?”不多时,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子龙定睛望去,正是逍遥阁护卫。 那护卫单膝跪地道:“启禀夏侍卫,有三个蒙面人硬闯北门,其中一个身穿……” “不必禀报了!”子龙摆摆手,疾问道,“可有夏侍女的消息?”那护卫摇摇头。子龙望着远处东城门,不禁皱眉道:“算算时辰,应该早到了,莫非……” 旁边醉翁亭亭主温浩然拱手道:“不如我去看看,夏侍卫护送小主先走,半个时辰后我们在前面会合!” 子龙摇摇头,望着马车道:“小主性子烈,迷药最多维持三个时辰,我们得趁机赶往金陵。否则小主醒来,你我都拦不住她!” 温浩然诧异道:“我们完全可以在小主醒来之前,再给她喂食迷药即可!” “不行!”子龙斩钉截铁道,“小主原本就身子弱,如果一再用药,出了差池,谁承担得起?”子龙见众人不语,长舒一口气继续道,“晴儿心思已经不在我们身上了,何必强求?她若想来自然会来,她若不想来,便随了她的心意吧!走吧,不用理她!”说罢,拨马向东,众人一路奔跑,绝尘而去…… 众人走后不久,红尘一骑从城门奔出,马上端坐着一个少女,正是晴儿。晴儿翘首望向远处,眼光中充满了期待,旋即变得暗淡,最后满眼落寞。晴儿注目良久,猛然一咬牙,将辫子上发夹扔在地上,头发往后一拨,用头上蝴蝶钗夹住,又掏出翡翠玉簪戴上,拨马往城里而去。这一刻她做了个决定,一个影响她自己一生的决定。 远在城西的天佑还在担心晴儿的安危,不停絮叨。天赐开始还能耐心宽慰,最后也变得无语了,只好让雪海跟他说。 雪海笑道:“少主,你是不是对那个姑娘有好感?怎么不停地关心她的安危?” “哪有?”天佑瞪大眼睛道,“我这是正常关心!她冒那么大风险来通知我们,又帮我们断后,你们不感动吗?你们都不关心她的安危吗?” 天赐白了他一眼道:“你雪海姐姐如果不在,你这下一句估计是‘你还是人吗’,对不对?” “呵呵……”雪海一阵轻笑道,“你们俩以前是不是经常因为姑娘吵架?” “怎么可能?”天赐和天佑异口同声道。 天赐叹口气道:“我们俩倒是经常因为要不要心慈手软吵架!” “心慈手软?”雪海不解道。 天赐点点头,瞥了天佑一眼道:“你们家少主过于心慈手软,几次三番阻止我,还差点要和我翻脸,你说他是不是欠揍?结果呢?你看弄得我们现在多狼狈啊!又像丧家之犬一样!” “哈哈哈……”天佑大笑道,“师兄,你看你好像一条狗哦!” 天赐侧头道:“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看你好像一只鸡哟!” “呵呵……”雪海笑靥如花道,“鸡是怎么回事?难道鸡会骑马吗?” “吭吭”天佑一本正经道,“鸡不会骑马,不过鸡会骑驴——木驴!” 雪海一脸茫然,完全不懂天佑说的什么。天赐瞪了天佑一眼,转过头望着雪海道:“雪海,你别搭理他,他一紧张就胡说八道。他这会肯定在紧张某个人,所以语无伦次!” “谁胡说了?”天佑一脸无辜道,“你自己说的‘鸡会骑马’,我不过随声附和说了句‘鸡会骑驴’,凭什么只准鸡骑马,不准鸡骑驴呢?” 天赐皱眉道:“你再说我们就把你扔在这,让你去鸡窝说!” 天佑赶紧闭嘴,突然一脸坏笑道:“哈哈哈,师兄,你刚才还说我紧张,怎么这会你比我还紧张呢?” “谁说我紧张了?”天赐诧异道,“你说的东西本来就是‘少女不宜’,还非要在雪海面前说。我作为师兄,有责任匡正你的错误。你反倒怪起我来了,你真是没救了!” “行行,我的错!”天佑忙望着雪海道,“雪海姐姐,对不起,请你原谅!” 雪海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二人说的什么意思,只好点点头道:“没事没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少主知道错了,日后改正便是。” “哈哈……”天赐不禁大笑道,“雪海,你可千万别信他会改,我跟你说,他就是那‘王八吃秤砣’!” 雪海皱眉道:“什么意思?” “铁了心呗!”天赐大笑着扬鞭而去。雪海也忍不住轻笑,策马追上。只有天佑摇摇头,扬声道:“你们跑那么快干嘛!赶着私奔啊!”说罢,也拨马追去,只留下一阵尘土在空中飞扬…… 第八十七章 兵围江滩 下午申时末天赐三人来到芜湖江滩,准备舍弃鞍马,改走水路躲避追兵。 天佑见面纱甚为碍事,正要扯掉,雪海忙拦住,嘱咐他千万小心,待到安全地点再扯掉不迟。于是天佑又询问天赐准备前往何处,天赐沉思良久,叹息道:“眼下中原已经没有立足之地,我们不如出海躲避。正义盟、卍盟、神龙教、圣毒教都要追捕我们,幽冥教、逍遥阁等也都准备作壁上观。我们留在中原迟早有性命之忧,不如暂且出海躲在小岛上。” “去哪?”天佑诧异道。 “天大地大,能容身即可!”天赐望着江面,眼中充满了期待。 雪海皱眉道:“如果你们真想找个容身之所,我可以带你们去龙凤谷。少主,你也可以顺带去看看谷主。” “谷主是谁?”天佑一头雾水道。 “噗!”雪海笑道,“当然是你的外公了!他现在可是龙凤谷的谷主。” “咦?”天赐诧异道,“他是谷主,那沈波旬是什么?他曾是天魔教前魔君,他岂会屈居人下?” “嗯,”雪海点点头道,“哥哥说的没错,他性格也傲,不甘落于人后,所以他也是谷主,只不过是绝情谷谷主!” “那龙凤谷和绝情谷在什么地方?”天赐好奇道。 “呵呵……”雪海淡淡一笑道,“你们跟着我便是,还怕我把你们带丢了吗?” “哈哈……”天佑大笑道,“怕你把我们卖了!” 天赐瞥了他一眼道:“你又不值钱,你这么贱,卖你作甚?” “啧啧!”天佑斜眼撇嘴道,“好像你不贱一样!你多少钱卖?说个价吧。” “无价!”天赐摇头道。 天佑一阵大笑道:“那你岂不是比我还贱?连价格都没有,一文不值嘛!” 天赐长叹一声道:“雪海,你说他这才智当你们龙凤谷少谷主,会不会有点屈才?我觉得他应该当个无忧谷少谷主之类的。” “为什么?”雪海诧异道。 天赐笑道:“就像那刘禅一样,乐不思蜀,无忧无虑呗!” “师兄,你在骂我!”天佑瞪着天赐道。 天赐忙双手齐摆笑道:“没有啊,我在夸你,很真诚得夸你!”雪海在一旁偷笑,默不作声。 天佑皱眉道:“你哪一句话是夸我了?分明是损我!你是变着法骂我智力低下,对不对?” “绝对没有的事!”天赐正色道,“刘禅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要是不聪明,早死一百回了,对不对?你看那李煜,就写了一首怀念故国的诗,结果就被赐死了!亡国之君不好当,一个不留神就身首异处了。能像他那样寿终正寝,真不容易!所以刘禅还是很聪明的人。你看,我没有损你吧?” “我说不过你,我懒得理你!”天佑气呼呼地道。 “哈哈……”天赐笑道,“不说了,不说了,船来了没?” 雪海翘首观望,突然面露喜色道:“来了!” 三人刚欢喜雀跃,等待登舟,突然后面人群一阵骚乱。天赐脸色一变道:“应该是追兵到了!” 雪海双眉紧皱,不待船靠岸,双掌平推,天赐和天佑便向船上飞去。雪海疾呼道:“我来断后,你们快走!” 船家吓了一跳,忙厉声责问二人。天佑赶紧掏出银两,让船家直接掉头,船家见二人出手阔绰,便没有为难二人。天赐正要纵身而起,天佑一把拉住他胳膊,疾声道:“师兄,你不要命了,这么宽的水域!再说了,他们要追的是我们,我们走了,雪海姐姐反倒安全。否则大家一起被围在江滩,那才是背水一战,九死一生!”说罢,赶紧拉着天赐往船舱走去。 天赐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但面对雪海,他终究放心不下。天赐回头望去,后面追兵将至。只不过船随水流,渐行渐远,已经看不清江滩情况。他现在只能隐约看到雪海白衣飘飘,宛如夜晚水中的一轮明月,让人眼前一亮,心里充满了暖意。 雪海迅速扯去面纱,扔进水里。她定睛望去,率先追来的是圣毒教,其次是正义盟和卍盟。众人拨开人群,挤在码头上,围住了雪海。雪海镇静自若,一言不发,听到后面马蹄声阵阵,她心中已经有数。 圣毒教绿蚊王孔孝贤望着眼前这身雪白衣服,突然眼前一亮,忙疾呼道:“阁老,那晚杀死两位毒王,救走天赐的正是此人!” 众人闻言大惊,均面露诧异之色。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厉声道:“妖女,快说天赐在哪?否则定让你葬身于此,投江喂鱼!” 正义盟北方大帝杨言忠瞥了汤智渊一眼,面露不屑之色,正色道:“姑娘,报上名来!只要你肯配合,我们绝不为难你!” 卍盟挖耳罗汉储晨朔也笑道:“姑娘是聪明人,应该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眼下你已经别无选择,何苦挣扎?只要你说出他们在哪,我和杨大帝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雪海嘴角斜笑,仍旧一言不发。后面一阵马鸣声,众人纷纷侧目一瞥,竟是神龙教众人赶来了。神龙教这次东城门一战,四位护教受伤不能成行,因此如今赶来的是彭文博、王秉盛和郭嘉佑三人。 彭文博和其余三教头领打声招呼,缓缓来到前面,定睛望去,顿时惊骇不已。他眉头一皱,心里咯噔一下。眼前之人竟是失踪多日的神龙教左圣女,对他来说宛如晴天霹雳。圣女为何失踪?又为何突然出现在江宁镇?她和圣童到底是什么关系?圣童此刻又在何处?无数个疑问瞬间出现在他脑海中,他迫切想知道答案。但此时局势不利,已经不允许他从容叙旧。他不禁心下暗忖道:“如果圣女落在他们手里,恐怕既有损我教声誉,又容易暴露我教机密。为今之计,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彭文博正在思索中,汤智渊已经冷笑一声道:“妖女若再不识趣,老朽就不客气了!” “且慢!”彭文博忙抬起右手疾呼。他扫视一圈,见众人神色异样,忙解释道:“诸位误解了,眼前之人正是我教左圣女!”说罢,领着王秉盛和郭嘉佑躬身作揖道:“属下左圣御彭文博率领右圣使王秉盛和水龙旗旗主郭嘉佑参见圣女!” 雪海面带微笑,伸出右手道:“诸位请起!我一路追踪圣童,看到他们被一个白衣女子救走了!那女子好像是逍遥阁的人,叫什么来着?” “晴儿!”彭文博眉头一皱,忙补充道。 “嗯,”雪海点点头道,“正是此人。我追到此处便寻不到他们踪迹,我思来想去,觉得他们应该是换乘水路了。如果你们早到,他们定然插翅难逃。你们怎么回事?为何这么晚才来?” 彭文博忙恭敬道:“刚才在江宁镇北门,晴儿打伤了我教几位高手,救走了两位圣童,这事郭旗主亲眼所见!” 众人疑惑不解地望着郭嘉佑,郭嘉佑嘴角浅笑,忙躬身道:“确实如此,那女子虽然身穿白衣,蒙着面纱,但早在迎侠镇北‘落凤林’我们便交手过,因此十分熟悉,属下一眼便认出了!” “哼!”汤智渊冷笑一声道,“杨大帝和储罗汉相信你,老朽却一个字不信!当时老朽曾在林园与一白衣女子打过照面,后来老朽率领属下赶往北门,而那女子还在林园。哈哈……难道她有分身术不成?” 杨大帝也诧异道:“当时那女子应该就是逍遥阁的晴儿。是呀,我们离开林园时刚巧碰到汤阁老,这前后不过几分钟而已。那晴儿即使马速再快,也不可能几分钟内便击败你们几位高手吧?” 储晨朔皱眉道:“莫非这晴儿耍诈使毒?” 汤智渊以手捋须,突然侧头瞪眼道:“储罗汉此话何意?你是指桑骂槐吗?哪一条江湖规矩不允许使毒了?什么时候‘使毒’成了耍诈阴险行为?” 储晨朔倒吸一口凉气,只好解释道:“汤阁老误会了,在下就事论事,没有别的意思。” 杨言忠冷笑一声道:“‘耍诈’就是‘耍诈’,储罗汉何必解释这么多?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了!” 汤智渊面色一变,知道杨言忠这是出言讥讽,不禁愤恨交加。他盯着杨言忠,正欲发难,却被杨言忠抢了先。 杨言忠趁机道:“依我看,既然天赐等人是被逍遥阁晴儿救走,我们不妨问一问逍遥阁便知!如果此事为真,我们今日算得罪了,他日一定亲自给圣女赔不是!如果此事为假,还望彭圣御准备好说辞,我们一定去神龙教拜会!”说罢,拱手道,“诸位,老朽还有要事在身,告辞了!” 储晨朔见正义盟人马撤离,也和众人打声招呼,带领卍盟的人迅速撤离。 汤智渊见众人离去,只剩下圣毒教五人和神龙教四人,不禁咬牙切齿。半晌权衡左右,只好冷笑道:“圣女好手段,彭圣御也是好心机,不过天网恢恢,这天赐想逃走,没有那么容易!我们走!”说罢,带着圣毒教众人疾奔而去。 待众人走后,彭文博盯着雪海道:“左圣女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救走圣童,这桩桩件件,圣女自己回去跟圣相解释吧!你是要自封穴道,还是要我们动手?” “呵呵……”雪海轻蔑一笑道,“就凭你们,也想拦我?” 彭文博冷笑道:“左圣女可别忘了,此时此地动手,你必定落入他们之手,下场可想而知!望圣女三思,不要作无谓挣扎!” 雪海缓缓掏出一枚令牌,彭文博三人一瞥,都慌忙单膝跪下,不敢言语。雪海趁机一闪,掠到三人身后,退后一步轻声道:“圣尊失踪之前曾授予我金牌,希望我在圣童为难之时,能够出手帮他们一把。不到万不得已,我也轻易不敢拿出来。你们也是圣尊一手提拔,你们怎么说?” 彭文博三人一惊,知道圣女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片刻后彭文博眉头一皱道:“圣女请便!不过属下要提醒你,这金牌并非对谁都管用。如果用错了人,只会适得其反。还望圣女今后三思而后行!” 雪海点点头,道了声“多谢”,便转身飞奔而去。 望着雪海远去的背影,王秉盛忙低声道:“圣御,你看她会不会是圣尊……” 彭文博忙摆摆手道:“圣尊不会招募这样的人,太过于感情用事,往往容易坏大事!她已经贵为圣女,却甘愿葬送自己去救圣童,简直愚不可及!这种付出毫不值得,也对全局毫无意义!所以我断言,她不会是同道中人!”彭文博侧头望着下游江面,轻叹一声,右手轻抬,猛然前挥,率领王秉盛二人向江岸疾奔而去。 身后江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赴后继向远方奔去…… 第八十八章 孽凰求凤 晚上酉时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船家便在芜湖东约三十里的“临江镇”停船靠岸。天赐和天佑也顺带去镇上买了点吃的,便匆匆回到船上。这一夜极为不平静,二人第一次在船上休息,被晃来颠去的叫苦不迭。直到子夜时分,实在困得睁不开眼,这才渐渐睡去。 翌日清晨,朝霞满天,船家照例拔锚开船,往下游驶去。天赐本想躲在船舱,奈何天佑非要欣赏江景,二人便携手来到船头,听惊涛拍岸,看水天一色。天赐偶尔会想起雪海,担心她出事。天佑则偶尔忆起晴儿,害怕她遭遇不测。他俩并不知道雪海早已脱离险境,晴儿也安然无恙,而且她两人正在苦苦追寻二人。 当然除了雪海和晴儿,还有几路人马也正在嗅着气味沿江搜查。其中便有神龙教一行人,带队的自然是左圣御彭文博。此时彭文博正带着右圣使王秉盛和水旗主郭嘉佑一路往东沿江寻来。 王秉盛骑在马上,面露忧色道:“圣御,你看两位圣童会不会过江去了江北?” 彭文博眯着眼摇摇头道:“昨天我们已经询问过了,当时没有过江的大船,只有沿江而下的小船。他们必定在三五十里以内!我们马速比他们船速快,只要耐心沿途搜查,应该会有蛛丝马迹。” 王秉盛叹息道:“如果几位护教都在,我们倒是不怕。可现在他们都有伤在身,不能成行。这些小喽啰马速又慢,我们缺人手啊!不如以圣御的名义,调集最近的墨龙堂前来支援?” 彭文博诧异地望着王秉盛,突然扬天大笑道:“哈哈……看来你们对十多年前的事一无所知啊!” 王秉盛满脸疑惑,只好尴尬道:“望圣御赐教!” 彭文博娓娓道来:“二十年前,第三任圣尊华恒启谋划逐步控制四大分堂。直到十五年前第四任圣尊华宇彻执政一半,才完全控制了四大分堂。当时四大分堂堂主都是前圣尊的师兄弟,他们对前圣尊自然忠心耿耿。五年后,不光四大分堂,连当时的左右圣女,四大护法和左右圣使也是前圣尊的人。而当时的左圣使便是如今的圣尊,那时他可是前圣尊的左膀右臂。当时的前圣尊可谓如日中天,气势正盛。在分教一枝独秀,在总教与地老平分秋色,也难怪当时的前圣尊会踌躇满志,想要成就一番大事。奈何十年前一场巨变,打破了他的幻想!据说前圣尊要谋反,后来消息泄漏,计划失败,结果前圣尊被囚禁,左右圣女和右圣使纷纷被捕杀。后来地老又免了四大分堂堂主之职,降四位护法为四大分堂堂主,又选当时的左圣使上官甫为圣尊。所以当时前圣尊旧部都以为是上官圣尊泄了密,对圣尊极为怨恨,这就是近十年来四大分堂一直在掣肘圣尊的原因。” 王秉盛十分震惊,不禁问道:“地老为何放过前圣尊和四大护法?又为何升左圣使为圣尊?” 彭文博大笑道:“形势所迫而已。前圣尊是华家五大分支中最重要一支的门主,又是华恒启的长子,这些大概都让地老投鼠忌器吧。所以他们一直囚禁前圣尊,而没有杀害他。至于四大护法,我估计是地老没有确凿的证据,毕竟当年那场政变没有发动就被地老扼杀在摇篮中。而相传是有人告密,至于是谁大家就不得而知了。直到后来圣尊继位,所有流言蜚语便都指向圣尊,前圣尊旧部更视圣尊为眼中钉,肉中刺啊!” “哦!”王秉盛恍然大悟道,“难怪圣尊失踪,四大分堂毫无反应!” 彭文博点点头道:“所以你让我求助分堂,我也无能为力啊!” 王秉盛叹息道:“圣尊失踪他们漠不关系就算了,但前圣尊一直被囚禁,他们又握有地方实权,为何不率兵勤王?” “哈哈……”彭文博大笑道,“王圣使过于天真了!地老既然敢发配他们,自然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更何况他们的势力已经瓦解,前圣尊又被握在手里,还怕他们兴风作浪吗?” “唉,可惜了前圣尊,这是要牢底坐穿了!”王秉盛皱眉道。 彭文博摇摇头,目光坚毅地道:“未必!说不定有朝一日他还能振臂一呼呢!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我们去前面看看。” 中午时分,天色渐暗,天赐二人乘舟来到落凤镇。船家望着天色昏暗,准备在落凤镇停靠一宿。二人只好在落凤镇寻了家客栈,准备躲避风雨。一直到傍晚天一直阴着,并没有一丝雨滴。天佑实在闷得慌,便拉着天赐去吃晚饭,顺带到东湖闲逛了会。这东湖北连长江,水域较宽阔,平日里画舫遍布,是达官显贵享乐的好地方。 天赐二人路过一座长长的石拱桥,步入东湖。绕着曲折通幽的长廊,望着黄橙红绿的灯光,闻着与秦淮河一般的胭脂飘香。到处是笙歌箫舞,香烟袅袅。游人在画舫饮酒作乐,时而吹箫、抚琴,时而唱曲、舞剑,十分热闹。天赐定睛望去,身后不远处一艘画舫慢慢向这边靠近,驻足望去,画舫长四丈多,舫上筑廊建台,台上张挂布幔,台杆上宫灯高悬,宛如一座船上楼阁。 画舫慢慢停靠附近,突然一阵喧嚣,几个衣饰华丽的男子硬闯上画舫。接着一阵尖叫声和撞击声传来,天赐二人眉头一皱,然后便听到女子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天赐和天佑互望一眼,一起纵身飞去,轻轻落在船头。二人一掠而至,定睛望去,两个女子衣衫不整蜷缩在角落,低头啜泣;四个男子侧目一瞥,赶紧围了上去,正欲逞凶。 二人剑眉一挑,每人抓住两个男子,随手便丢了出去。四个男子或撞在走廊柱子上,或跌入水中,狼狈不堪。 其中一个男子大喊道:“他娘的,有本事就别走,老子找人来灭了你!”边说边向岸上跑…… 天佑冷笑一声道:“没本事的人就喜欢乱汪汪!再来,打得他枪折腰断!” 天赐转身对两个女子道:“此地凶险不宜久留,你们速速离去吧!”但见那女子细眉紧皱,哭得梨花带雨,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煞是惹人怜。 女子缓缓走来,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抱住天赐脖子,趴在肩上啜泣不已。天赐吓了一跳,顿觉异香扑鼻,各种脂粉味阵阵袭来,不禁眉头一皱。天赐忙扶住女子双臂,轻轻推开,望着女子道:“姑娘还是尽快离开吧,我们也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先告辞了!”说罢,转身欲飞奔而去。突然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栽倒,不禁吓了一身冷汗。幸好天佑眼明手快,一把扶住。 “呵呵……”身后女子破涕为笑,盯着天赐二人。 天赐顿觉不对劲,手下暗暗发功,却觉得功力尽失,使不出一点力道。猛然抬头望着天佑,低声道:“快走,是陷阱!” 天佑一愣,也觉得不对劲,浑身竟没有一丝力道,不禁心下惊骇。 两人并肩回头望去,那女子竟缓缓坐下,斜靠着桌子道:“你们一定很好奇我是谁?为什么要给你们下药?那你们应该先问问自己,最近都做了什么亏心事!” 天赐眉头一皱,瞪着女子道:“莫非你是天魔教的人?” “哟,”女子一脸诧异道,“你这么聪明,姐姐还真舍不得杀你。”女子轻轻侧头余光瞥了一下身边侍女,那侍女立刻一个箭步抓住天佑肩膀,痛得天佑龇牙咧嘴。女子抓着天佑拖到窗边,做出一副要将天佑扔出船舱的样子。 “且慢!”天赐忙疾喊道,“姑娘有事冲着我来,不要难为他。袭击天魔教是在下的注意,与他人无关,姑娘不要报错了仇!” “呵呵……”那女子盯着天赐,仔细打量,笑眯眯地道,“神龙教、逍遥阁和幽冥教,弟弟是怎么聚到一块的?就因为勾搭上了逍遥阁和幽冥教小主吗?” “哼!”天赐冷笑道,“以正义伐不义,向来是振臂一呼,云集响应,何须勾搭?” “哦?”那女子缓缓起身,附耳轻声道,“姐姐叫姜梦晴,弟弟可以喊我晓月。‘杨柳岸,晓风残月’,姐姐更喜欢这个名字。既然弟弟有能力勾搭上逍遥阁和幽冥教小主,自然枪法出众,口艺超群,不如今日姐姐给你个机会,让弟弟一展手脚。如果弟弟卖力演出,博个满堂彩,姐姐便放他走,怎么样?” 天赐一把抱住晓月,轻声道:“不如姐姐先放了他,我们再缠绵,否则弟弟容易分心,怕让姐姐玩得不尽兴!” “呵呵……”晓月媚眼如丝轻薄一笑,盯着天赐面庞,抬起右手轻轻一挥道,“带他出去,扔到岸上,然后启程去湖心!”那侍女应了一声,提着天佑便往外走。 天佑望着天赐,心中已经猜出七八分,忙大喊道:“师兄,不要上了妖女的当!” 晓月一手环绕天赐脖子,一手轻轻撩拨其衣衫,柔声道:“现在弟弟该放心了,可以卖力演出了吧?” “哈哈……”天赐轻轻一笑道,“弟弟现在浑身无力,姐姐让我怎么卖力?” “无妨!”晓月从胸口处轻轻夹出一包药粉,朱唇微启道,“弟弟把它吞下,姐姐保证你枪急马快,力大无穷。” 天赐两指夹住药包,斜睨一眼道:“这是什么?难道是‘合欢散’?光弟弟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咱们是不是一人一半?”天赐盯着晓月道。 晓月轻声道:“可以,只要弟弟喂我,姐姐一定吃!” 天赐左手遮住晓月口唇,右手捻开药包,昂头缓缓倒入口中,随后递给晓月。晓月轻推了天赐一把,也缓缓倒入嘴中。天赐见她已经吞下药粉,心中暗暗窃喜。 晓月伸出双手就要去解天赐衣裳,天赐忙一把推开,笑道:“宽衣解带这种事,还是弟弟自己来。” 晓月眉头一皱,疑惑地望着天赐道:“怎么?弟弟藏了什么好东西吗?” “哈哈……”天赐忙一脸坏笑道,“我们等下就要坦诚相见,难道姐姐怕我害了你不成?何况姐姐有武功,弟弟功力尽失,姐姐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晓月缓步逼近,邪笑道:“姐姐不怕你害我,我怕弟弟藏了利器,寻了短见!” 天赐忙一手扶住晓月肩膀,一手捂住胸口道:“男欢女爱,人间幸事,怎么会呢?姐姐先自己宽衣解带,床上等我。弟弟不过是第一次,有些害羞。姐姐让我自己来,我好适应下!” 晓月捂嘴笑道:“弟弟居然是‘初夜’?那姐姐等下要好好疼你了!”说罢,扭腰转身宽衣解带。 天赐吓了一大跳,顿觉浑身燥热,血脉扩张,心中已经猜到定然是合欢散起作用了。他赶紧转身,从胸口内兜掏出一个纸包,悄悄打开,现出一枚丹药。迅速吞入腹中,赶紧将纸塞入内兜。 此时晓月突然从后面环腰抱住,轻声道:“姐姐都已经脱好了,弟弟怎么还没有动静?要不要姐姐帮你?” “哈哈……”天赐虚情假意道,“姐姐先上床等着,我就好了。”说罢,脱掉外衣,缓缓解开内衣,露出胸前腹肌。 晓月便一闪身钻入帐中,笑道:“弟弟可要快点。” 天赐忙应了声,心下却暗暗焦急。刚刚那颗正是“本草丹”,号称可以解十余种毒药。正是那日在江宁镇捉拿采花大盗前,婉莹从晴儿药瓶中取出递给天赐以备不时之需的。天赐不禁想起当初在镇江鸳鸯楼时情形,当时他身中毒物浑身无力,婉莹嘴对嘴便喂了一颗丹药给他。天赐猜测那丹药应该是“本草丹”,心下暗喜,忙稍微用力,只觉功力已逐渐恢复。他心下大喜,忙合上内衣,披上外衣,嘴角露出一丝邪笑。 突然一阵呻吟声从帐中传来,天赐一脸不屑,缩头耸肩,学着羊叫的声音道:“咩!”然后扬声道:“弟弟有事先告辞了,日后再来找姐姐玩!”话音未落,一个箭步跃出轩窗,往水里跳去。 侍女听到声音忙从船头奔入船舱,晓月大怒道:“这个龟孙竟敢戏弄老娘,看老娘逮住不弄死他!你个死人还站在这干嘛,还不快去取解药?” 天赐听着船中传出的阵阵叫骂声,不禁暗暗欣喜。幸好画舫离岸不远,虽然湖水冰凉,正好抵抗媚药,给身体降温了。天赐突然忆起那日在镇江西津渡口众人讨论游泳之事,这时他才感慨自己会游泳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于是开心地边游边笑道:“宽衣解带与君逗,不如湖里游一游!” 第八十九章 大闹东湖 天赐一阵蛙游,往岸边游去,寻了一片杨柳阴影处上岸。突然一个黑影闪过,吓了天赐一跳。天赐尚未看清,那人轻声道:“师兄,是我!” 天赐这才舒了一口气道:“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 “我一直都没离开。看到你从船上跳下来,我就寻思你肯定在阴暗处上岸,所以提前在这等着你呢!”天佑笑道,“师兄,你失身了?” “对啊!湿得还透!”天赐无奈道,“都快成落汤鸡了!” “你也太快了,这才几分钟!”天佑偷笑道。 “要不下次你试试?”天赐瞪着他道,“那女子一身脂粉味,我可受不住!” 二人正说着,刚才画舫上一道火光冲天,随后一声巨响传开。二人面色一震,不约而同脱口道:“信炮!”话音刚落,二人互望一眼,急忙绕湖往西奔去。未走百余米,前面人声嘈杂,二人赶忙又往回奔。 这东湖位于镇东,周长十余里,天赐二人位置正位于东湖南。见西面有人来,便一路往东奔去。跑了一段路,抬眼看到刚才画舫停靠岸边,便赶紧绕道躲在东面不远处。不一会西面来了两个人,迅速步入画舫。天赐二人正诧异间,从东面也来了两人,二人赶紧一路往西奔。没走三十米,便远远望见这两个人也进了画舫。 瞧这情形,二人都感觉不妙。天赐眉头紧皱道:“我们得尽快离开这,越快越好!走!”说罢,二人一前一后往西面奔去。 “他们插翅难逃!”画舫上一个黑衣男子道,“东西两面要道都埋伏了人手,南面是土山,除非他们硬闯暴露自己,否则只能藏身东湖,坐以待毙!”这男子年约三十一岁,此人狼耳鹰目眉宽淡,长脸耸鼻笑阴险,他便是神魔使熊韬杰,擅长《天雷诀》。 旁边黑衣男子拱手道:“圣女,是否现在派人沿湖寻找?还是围而不攻,困住他们?”这男子年约三十二岁,浓眉高鼻眼睛小,嘴角邪笑多风骚,他便是人魔使田龙逸,擅长《水灵罩》。其余两人分别为一男一女,均一言不发。 姜梦晴早已穿戴整齐,坐在桌子旁,冷眼望着四人,突然道:“把守两边要道,只要围住即可。等明日白天,再关门打狗!另外,将他们在此地的消息传出去,尤其是圣毒教、正义盟、卍盟和神龙教,还有宋轶峰!其余的事,明日再说,我累了,你们下去吧。”说罢嘴角邪笑,轻轻抬眼瞅了熊韬杰一眼。 其余三人缓步上岸,唯有熊韬杰寸步未移,同样奸笑着盯着姜梦晴。侍女早就知趣得到船头护卫,悄悄关上了舱门。 姜梦晴假装吃惊道:“熊魔使还有事?” 熊韬杰笑道:“属下以为圣女还有事!” “呵呵……”姜梦晴捂嘴笑道,“难得熊魔使有心了,比那兔崽子强多了。我确实有事想找魔使帮个忙,不知魔使可愿意?” 望着姜梦晴那勾魂的双目,熊韬杰不禁吞了口津液道:“只要圣女开口,即便是玉露琼浆属下也能弄到。” 姜梦晴轻轻抬手,熊韬杰赶忙过来弓腰扶起。姜梦晴瞥了熊韬杰一眼道:“本圣女最近新学了几招,还不太纯熟,还望熊魔使能指点一二。” 熊韬杰一脸邪笑道:“切磋切磋而已,不敢谈指点。” 二人便缓步往帷帐走去…… 灯火阑珊,四周已逐渐暗下来,整个东湖逐渐悄无声息。天赐二人猫在树上,远远望着来时的路口,见人影绰绰,心下暗惊。 天佑轻声道:“师兄,怎么办?”语气充满了焦急和不安。 天赐倒吸一口凉气道:“莫慌莫慌!刚才那几个登上兰舟的应该是头目,这些把守的最多一个头目,其余估计都是喽啰。等下我对付头目,你趁机解决了这些喽啰。记住,挑了他们手脚筋即可,不要多造无辜杀戮!” “硬闯?”天佑诧异道。 “当然!”天赐斩钉截铁道,“这东湖东西两面都是拱桥,此时不走,天亮后他们高手一到,我们岂不是画地成牢?” “好!”天佑右手转剑一挥道,“趁他们立足未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二人议定,一跃而下,如老鹰般向桥头袭去。 桥头众人还在闲扯淡,突然望见拱桥内侧两个黑影一闪而来,都惊得目瞪口呆。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天赐已经冲进人群,右手一挥,三个喽啰飞了出去。再一跃而起,继续向前掠去。天佑紧跟在后,执剑一扫,天赐后面四个喽啰跌落湖里。脚下轻点,继续前奔。不一会,天赐已经来到桥头。天佑也已经解决了后面的小喽啰,正疾奔而来。 突然桥头前面闪出四个护卫,一个手执铁棍,一个长剑抱胸,一个银针捏在手,一个手握九节鞭。四个护卫见天赐二人袭击下属,忙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此时天佑也奔了过来,并肩而立。天赐见天佑到了,心里便放心多了。忙低声望着天佑道:“别跟他们废话,我攻左,你攻右。”说罢,二人一起攻向对面。 四个黑衣人一见两人攻来,都抖擞精神展开攻势。其中手执银针的,双手齐挥,十余枚银针袭去。 天赐听见丝丝的破空声音,忙一把推开天佑,自己也身体借力右转,闪身避开了暗器。若不是这一波暗器,此时天赐早已攻到四人面前。正是这一波暗器为对面四人赢得了出手机会。 天佑和天赐身在桥两侧,而四个黑衣人已经攻来,占据了有利地形。一个剑影罩住天赐上半身,一个铁棍横扫专攻下半身。另外两个围住了天佑,一个九节鞭,伸缩自如,抽如铁棍,收入弹簧;一个银针袭穴,源源不绝。 天佑被二人攻得一时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这两人一个主攻,一个辅攻,配合完美。天佑见钢鞭照左肩打来,忙侧身避开,一剑挥出。那人抽鞭向上,九节鞭竟缠住了莫邪剑,二人均使劲后扯。此时六枚银针袭来,天佑大惊,忙身形左转,躲避银针,其中三枚银针穿衣而过。此时黑衣人右手执鞭,身形旋转,欺身而至,左掌化爪,袭向天佑后心。天佑大骇,忙身形右转,顿时后方防御大开。但此时他已经想不了那么多,转身同时抽动莫邪剑。只听“呲呲呲”一阵声响,登时火花四溅,莫邪剑竟生生割断了九节鞭。天佑继续借力挥去,那九节鞭的主人已经被拦腰斩断。天佑未及欢喜,背后六枚银针已经袭来,侧面又一枚银子同时袭来,直刺向太阳穴。天佑大惊,忙弯头躲避致命一击。虽然躲过了一枚银针,但另外六枚已经刺入神堂、风门、肾俞等要穴。天佑顿觉后背发麻,四肢僵硬,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天赐一眼瞥见天佑形势危急,不及细想,赶紧痛下狠手。此时铁棍直通左腹,银剑劈向右肩。天赐左手御罡气,凌空跃起,直冲银剑而去。那黑衣人见天赐迎剑而来,登时心下惊骇。“砰”的一声,黑衣人手中之剑被震飞。天赐右掌击向黑衣人左胸,黑衣人顿觉五内巨痛,被震出十步外。天赐急落而下,见铁棍再度横扫而来,忙右掌化爪,一把攥住铁棍。他猛一用力,内力所至,铁棍震颤,黑衣人虎口剧痛,忙撒手后撤。天赐右手一挥,铁棍撞向黑衣人左腿,黑衣人措不及防,顿觉左腿痛疼剧烈,跪了下去。 此时手捏银针的黑衣人没有立刻取天佑性命,反而双手撒出十二枚银针袭向天赐后背。在黑衣人看来,天佑已经是砧板之肉,盘中之餐,不急一时;而天赐瞬间击败两名高手,势不可挡,如果不及时扑灭,他自己也无法全身而退。天赐左手御罡气,只听“砰砰”十余声,十二枚银针纷纷落地。黑衣人大骇,忙捏三枚银针,右手一挥,袭向天佑。 天赐一闪而至,左掌向前,化掌为爪,三枚银针定在空中不能向前。黑衣人双眉紧皱,惊得目瞪口呆。天赐突然变爪为掌,猛一推,三枚银针反袭而去,比黑衣人更加迅捷,简直天壤之别。黑衣人未及反应,三枚银针已经刺入中府穴、左目、印堂穴。顿生一阵哀嚎声响彻夜空,传到很远…… 天赐忙双掌轻按天佑后背,两股热气自掌心而出。不一会天佑头顶蓝气萦绕,再过一会,天佑已经恢复了知觉,被封的穴道渐渐解开了。 突然两个脚步声从桥头内侧响起,飞奔而来。天赐忙收功瞩目望去,黑暗中两个黑影一闪而至。天佑也赶忙起身,右掌下翻,化掌为爪,长剑已经握在手。 两个黑衣人见周围情形,已经猜出眼前两人正是天赐二人。其中一个黑衣人正是田龙逸,他冷笑一声,高声道:“想必阁下就是天赐!”这么快就解决了我这帮手下,着实不简单。” “在下侥幸而已!”天赐侧首望着天佑,感觉天佑尚未完全复原,只好先托着时间。 “阁下无须谦虚!”田龙逸笑道,“不管你武功再高,终究是独木难支。古语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阁下如今声名鹊起,更应该好好珍惜性命,不该与我天魔教为敌。江湖人人皆知,凡与我天魔教为敌者,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因为不管你多强,你总有家人、亲戚、故友,甚至是钟爱之人,你没有三头六臂,能保他们周全。所以在下奉劝阁下,不要被人当棋子,更不要妄想挑衅天魔教!” “哈哈……”天赐大笑道,“阁下是威胁在下了?在下不妨直言,我二人无亲无友,无牵无挂,最不怕的便是威胁!” “哦?”田龙逸阴笑道,“那逍遥阁小主呢?她算不算?幽冥教小主呢?她又算不算?” “哼!”天赐冷哼一声道,“即便是,借你们个胆子,你们敢吗?” 田龙逸一愣,不禁拊掌笑道:“阁下胆识过人,在下佩服!今日在下无谓与你作口舌之争,阁下信与不信,悉听尊便。但阁下记住一句话:正道已死,魔道当兴,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天赐冷笑道:“那便要看阁下的本事了!在下不才,今日便要螳臂当车!” 田龙逸大笑道:“今日就算了,暂且饶过你们。你们可自行离去,若有迟疑,两位魔使赶到,在下便要收回前言了!” 天赐心里清楚这黑衣人并非出于善心,八成是没有把握留住二人,这才故作高姿态。他心下暗笑,面上不动声色,也不当面揭穿,反而抱拳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在下告辞了。”说罢,护着天佑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第九十章 弱水三千 夜幕降临,逍遥阁本该一片寂静,但今日却张灯结彩,十分喜庆。不仅如此,从夏园入口一直到后园养心阁,红毯铺道,两侧每隔十米便有一个侍女提灯侍立。 马车在后院入口停下,婉莹缓缓从马车下来。望着四周景致,这里曾是她最熟悉的家,如今竟也变得如此陌生;这里曾有她最亲的人,如今已经变成她最恨的人。她缓步向养心殿走去,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挑战父权! 逍遥阁阁主夏妙玄已经在门口翘首以待了半天,几乎每隔几分钟他便会询问身边侍女一遍——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如今终于盼到了,看到自己的女儿平安归来,纵使铁石心肠的夏妙玄也不禁老泪纵横。夏妙玄立刻转首拭去泪水,出门笑脸相迎。 父亲出门亲自迎接女儿,这是夏妙玄破天荒头一次。在夏妙玄看来,婉莹也是第一次离开他这么久。这半个月,他仿佛丢了女儿一般,整日愁思,天天担心婉莹的安危,整个人都平添了许多银发,也显得更憔悴了。尽管显得很疲惫,但看到婉莹,他还是笑得很开心,显得精神矍铄。 婉莹看到年迈父亲的那一刻,心也软了,忍不住潸然泪下。在她心目中,夏妙玄既是个严父,也是个慈父。他除了在婉莹的人生大事上干涉外,其余小事从不过问,任由她做主,甚至是胡闹。所以婉莹甚少对夏妙玄有怨言,甚至可以说,自从她母亲过世,夏妙玄便既当爹又当娘,成了婉莹唯一的依靠。 对夏妙玄来说,自从他的夫人俞飞鸿去世后,这个女儿便成了命,也成了他对亡妻思念的窗口。每每看到婉莹,他总是恍惚能看到亡妻的影子,能忆起许多已经尘封的往事。所以他对婉莹总是放任自流,不加约束。但牵涉儿女终身大事,他作为父亲却不得不担起父亲的责任,希望为女儿找到一个好归宿,百年后也可以含笑九泉,对亡妻有个交代。 婉莹又何尝不知?他既是和蔼可亲,慈祥仁善,笑容可掬的父亲;又是威严凛然,高高在上,让人不寒而栗的阁主。一旦涉及婉莹的终身大事,他便摇身一变,成了封建父权的卫道士。婉莹与夏妙玄几次打擂都是因为这一点。第一次是因为裘莫言,那时婉莹还小,她仅有的反抗不过是以泪洗面。第二次是因为天赐,婉莹仗剑大闹养心阁,但那时她内心还不够强大,因此最终半途而废,不得不与天赐携手私奔。如今再次踏入养心殿,她内心已经足够强大,情意也坚如磐石,所以她准备第三次与自己的父亲打擂,这一次她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婉莹挽着夏妙玄步入养心阁,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清。但对于夏妙玄来说却恰恰相反,今天的养心阁格外“养心”。 夏妙玄在他的太师椅上缓缓坐下,身后侍女忙给婉莹搬了一张椅子,婉莹也缓缓落了座。夏妙玄看出婉莹笑中露出的一丝苦涩,便左手一挥,阁内侍女匆匆退了出去。夏妙玄淡淡一笑道:“莹莹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优秀、正派又痴情的男子,俯拾皆是,何苦抓住一颗稻草不放?” 婉莹缓缓抬头,望着夏妙玄,柔声道:“女儿想问爹,当初您也是夏家独苗,又是长子,肩负整个家族的重任,爹爹为何要抛弃家族,带着娘隐姓埋名,甘愿过着平凡的生活?” 夏妙玄长舒一口气道:“爹和你不同。当年不是爹要私奔,是你娘。你娘反抗你外公,结果你外公铁石心肠,坚决不同意。无奈你娘只好以死相逼,即便如此,你外公仍旧不点头。你姨娘看到你娘绝食相逼,已经奄奄一息,便托人捎来口信,希望我去看一看。二十年前,逍遥阁已经不属于夏家,被金续禅等人篡夺。我们夏家算是破落户,我身上肩负着振兴家族的责任。可是一边是振兴家族,一边是救所爱之人一命,爹别无选择。即便是今天再让爹选,你爹我仍然只能选你娘!” 婉莹湿了眼眶,动容道:“当年爹夜闯县衙,救走了娘,爹可曾后悔?” “唉……”夏妙玄叹气道,“说不后悔,那是骗人的。如果当初我不带你娘走,或许她也不会因为操劳过度而身染重疾。兴许现在她已经是员外夫人,或者某个官宦的夫人。” “如果爹不带娘走,兴许就不会有女儿了。”婉莹皱眉道,“也许娘早就寻了短见。” “哈哈……”夏妙玄笑道,“没有你爹哪有你啊?说不定你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呢!” 婉莹望着夏妙玄道:“这么说来,是爹给了娘一个梦,一个美好憧憬,虽然最后娘走了,但我相信娘绝不会后悔!” “那是自然!”夏妙玄目光坚毅地道,“自从我和你娘有了你之后,你娘不管多累多忙,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婉莹突然蹲在夏妙玄跟前,抚摸着他的臂膀道:“爹既然是过来人,就应该明白女儿的心思,为什么要反对呢?” 夏妙玄皱着眉道:“上次有人给爹寄来了一封信,爹已经知道天赐的事都是别人捕风捉影。但是你要明白,你和他是没有好结果的。当年挡在我和你娘中间的,无非是你外公家和夏家的压力。我抛弃了夏家,你娘抛弃了你外公家,两个阻碍都没有了,所以我们可以过平淡的生活。但是你可以吗?” “女儿可以!”婉莹急忙答道。 “你别急,你听我说。”夏妙玄叹了口气继续道,“爹也知道你可以,你不是早就做了选择吗?私奔了快半个月,连你爹长什么样都快忘了吧?如果爹不派人去接你,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准备回来见爹了?你不见爹就算了,你娘的墓你难道每年不去扫一次吗?” 婉莹苦笑道:“爹这样问女儿,女儿无言以对。女儿只能说,女儿不孝,让爹娘白疼了。” “唉……”夏妙玄无奈道,“爹娘白疼你倒没什么,关键是你得过得幸福,这才是最重要的。刚才爹话只说了一半,这另一半是,你能放弃一切,天赐可以吗?” 婉莹目光坚定地道:“他可以!他不是已经跟女儿隐居了吗?” 夏妙玄摇摇头,面色凝重道:“问题是你们想隐居,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可现实不允许!你也看到了,你们才隐居半个月,就已经搅得江湖鸡犬不宁,一连四五拨人马要抓他。如果不是爹派子龙他们前去,你们恐怕小命早就不保了。即便你在江宁镇胡作非为,他们不是也没敢把你怎么样吗?为什么?因为你爹我在,因为逍遥阁在,这就是一把遮阳的华盖!如果没有爹,没有逍遥阁,你怎么保全自己?又拿什么保全天赐?难不成你们要双双投入汨罗江吗?” 婉莹眉头紧锁,突然抬头道:“女儿想好了,天大地大,只要有个容身之所,即便是孤悬海外,即便是与世隔绝,女儿和天赐都愿意。” “说来说去,你为什么非要选择他呢?”夏妙玄微怒道。 婉莹轻轻起身,踱步道:“‘任凭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是当初天赐跟女儿说的。如今女儿也想用这句话来回爹,‘任凭弱水三千,女儿只取天赐一瓢’。” 夏妙玄也起身踱步,望着远方漆黑的夜色道:“你想让爹怎么做?” 婉莹挽着夏妙玄臂膀道:“知女莫若父,爹应该知道女儿的心思。” 夏妙玄闭眼沉思道:“你的心思爹明白,救出天赐,让他跟你隐居世外。” “爹既然都知道,女儿斗胆请爹成全!”婉莹说着跪倒地上,双手交叠,扣头便行大礼。 夏妙玄忙扶起婉莹,嗔怒道:“你这丫头,跟谁学的坏毛病,动不动就行大礼!你是千金之躯,怎么能轻易下跪?” “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女儿膝下只有这片土,如果不是爹,这片土也不属于女儿。”婉莹黛眉微皱道,“所以现在女儿也只能跪爹,希望爹帮女儿一把,帮帮天赐,让我和天赐逍遥过一生。” “到底是帮你还是帮他,说清楚!”夏妙玄侧目疑惑道。 “呵呵……”婉莹莞尔一笑道,“爹帮女儿和帮他有区别吗?” 夏妙玄不禁心下欢喜,谈了半天总算看到婉莹露出一丝会心之笑。这笑还是天赐带给她的,这让夏妙玄既难过,又感到欣慰。难过的是,自从选择和天赐在一起,婉莹的性格也逐渐在改变,以前那个活泼可爱,天真烂漫的婉莹,已经变得愁眉不展,严肃古板了。欣慰的是,她终于长大了,学会了坚持,也找到了自信,变得更加稳重,更精于谋划了。半晌夏妙玄望着婉莹道:“莹莹,爹答应你,帮你救他出来。不过爹要和你《约法三章》,你必须答应,不能违背。” 婉莹欢喜雀跃,激动地抱着夏妙玄的胳膊,撒娇道:“爹最好了!我就知道爹还是疼女儿的,您要是再不答应,女儿就准备‘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夏妙玄皱眉道:“你娘当年到底跟你都说了什么?怎么你这满脑子都是离经叛道呢?” “呵呵……”婉莹掩唇笑道,“明明是爹的问题,还非要往娘身上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你这丫头!这是变着法子骂爹呢?”夏妙玄一甩手回身道,“天赐的事你自己看着办,爹可没能耐救他!” 婉莹嘴角浅笑,转过身轻轻挽着夏妙玄道:“爹如果不答应,女儿就去娘的灵前求娘!” “你行了,别去烦你娘!”夏妙玄假装生气,缓缓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道,“你如果去烦她,你娘指定晚上又得给我托梦!” 婉莹眉头一皱,急忙问道:“这么说爹是不想见到娘,所以才答应的喽?不行,我得告诉娘去,省得她以后扰您仙修,惹您心烦!” “瞎说!”夏妙玄猛地睁开眼道,“若不是为了百年后再见你娘,我哪有功夫仙修啊!” “呵呵……”婉莹嫣然一笑道,“女儿跟您开玩笑的,您看您还当真了!咱不说这个了,说说您的《约法三章》呗,女儿洗耳恭听!” “差点把正事往事!”夏妙玄伸出三个手指道,“第一,暂时不能救。” “为什么?”婉莹诧异道。 “你别说话,等爹说完!”夏妙玄继续道,“第二,你暂时不能离开逍遥阁。第三,任何逍遥阁的兵马都不能派出去。” 婉莹一直蹲着,抿着嘴一言不发,夏妙玄皱眉道:“你可以说了。” “哦!”婉莹一脸疑惑道,“爹定了‘三不能’,总得给女儿个理由吧?” 夏妙玄摇摇头道:“很多事情,爹暂时不能说太多。爹只能告诉你,目前的局势不允许我们救他!往轻了说,他身上肩负着别人的使命,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做损人利己的事。往重了说,现在几乎大半个江湖都盯上了他,视为奇货可居,此时救他等于与整个江湖为敌。你忍心舍弃爹,去换他吗?” 婉莹一愣,往后栽了去,夏妙玄忙一把拉住,嗔怒道:“你这丫头,多大了还摔跤啊?爹如果不扶你,你往后有的是跟头栽!” 婉莹抓着夏妙玄手道:“爹既然都知道他处境危险,还不愿意施救,那他岂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爹不愿意救,女儿自己去救,望爹不要拦我!”说着起身径直往外走去。 “回来!”夏妙玄猛然起身瞪着婉莹道,“你一个女流之辈,你能做什么?江湖如此凶险,闵亭主的例子你也看到了,女子闯江湖岂是容易事?爹只说了现在不救,并没说以后不救他!你急什么!” 婉莹回首盯着夏妙玄道:“爹倒是不急!万一他出了意外怎么办?爹能保证他的安全吗?” “你去就能保证他的安全?”夏妙玄反问道。 婉莹摇摇头,咬唇道:“女儿即便不能保全他,也当见他最后一面,不负此生深情!” 夏妙玄皱眉道:“你是见他一面,还是给他殉情啊?唉……我真是拿你没辙!这个时局,爹不宜出面救他。这样吧,你自己挑选人去护他周全。出了什么事,爹在后面给你撑腰。待到时机成熟,爹再出面。但是有一点你得答应爹。” “爹请说,莫说一条,只要爹说,女儿无有不遵!”婉莹笑道。 “我一说要救他,你就‘无有不遵’了,刚才怎么不说?”夏妙玄淡淡一笑道。 “女儿这不是等着爹先说,女儿好随声附和吗?”婉莹掩唇笑道。 夏妙玄摇摇头道:“爹对你的要求就是:不能辱没了夏家的门风!你明白吧?” 婉莹脸一红,低头轻点道:“爹放心,女儿有分寸。” “好了好了,不说了。”夏妙玄摆摆手,起身道,“你也饿了吧?走,爹给你接风!”婉莹便挽着夏妙玄的胳膊,满面春风地往门外走去。 第九十一章 救人心切 经过刚才一战,东湖又恢复了宁静。两个人影在东湖西面不远处奔跑,突然其中一个人影踉跄一声栽倒于地,另一个人影急忙停下回身查看。此时不远处天空骤然大亮,一丝亮光袭来,正洒在两个人影脸上,原来这两人正是天赐和天佑。亮光消失,紧接着一声震耳发聩的声响传来,正是江湖传信的“信炮”。 天佑嘴角抽搐,双眉抖动道:“有毒……毒……银针……” 天赐心惊肉跳,忙封住天佑周身十余处穴位,阻止毒气扩散。天赐思忖这毒应该是慢性毒药,否则不会直到现在才发作。天赐想起刚才那颗“本草丹”,不禁悔恨不已。忙双膝盘坐,帮天佑驱毒。但外力驱毒只能维持阻止毒素不迅速扩散,治标而不治本,虽能一时压制毒素,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过了一盏茶功夫,天赐感觉毒素已经暂时压住了,忙收了功,查看天佑情况。 此时天佑已经逐渐恢复了少许神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师兄……我……不会死了吧?” 天赐扶着天佑肩膀道:“不会,师兄在,即便是上天入地,也一定会把你抢回来!你先睡会,我带你去找大夫!”天赐说着已经湿了眼眶,忙背起天佑往城里奔去。 二人刚走,后面两个黑影紧随而至。其中一个黑影冷笑一声道:“崔魔使,看来他们其中一人毒物发作了,咱们不如合力解决了他!” 崔魔使阴笑道:“不妥,中毒的是武功弱的,那个天赐的武功不可小视,田魔使切莫掉以轻心。在下的意思,还是先跟着,等圣女来了再说。何况我们已经命人释放了‘信炮’,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田魔使摇头道:“如果让他找到了大夫,我们岂不是坐失良机?依我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还是应该先联手解决他!” 崔魔使摆摆手道:“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之法:袭扰!既然我们俩联手没有把握胜他,又不能让他从容看病驱毒,那我们便给他制造点麻烦,让他寸步难行。” 田魔使大喜,忙点头笑道:“好方法,不愧为崔翰林,就是有才!走!”两人说罢,急追而去。 天赐背着天佑,不一会便来到城门外不远处。此时正值戌时初,距离城门关闭还有半个多时辰。天赐面露喜色,侧头余光一瞥天佑,天佑已经昏了过去。天赐顿时眉头一皱,忙放下查看天佑情况。 恰此时两个黑影疾奔而来,天赐大惊,侧首望去,两个黑影直奔自己而来。其中一个挥出一剑,一道剑气袭来。天赐见天佑在侧,忙双掌御气,一面半圆罡气挡住来袭剑气。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剑气被震散,罡气却并未完全震破。田魔使紧接着左掌御气,一掌袭向天赐。他也是防御型高手,此时两种罡气碰撞,登时玉石俱焚,双方均倒退一步。 天赐定睛望去,这田魔使便是刚才桥头的田龙逸,不禁怒火中烧。正欲冲上前去,余光一瞥田龙逸左后方人影一跃而起,登时心惊,暗道一声“不好”。 田龙逸身后崔翰林已经趁机跃起,手腕抖动,十余道剑气倾泻而下,直冲天佑而去。天赐见对方冲着天佑而来,忙一闪而至天佑身边,左掌御罡气,右手提掌防备田龙逸。田龙逸果然趁机发难,一掌从侧面袭来。“砰砰砰”一阵如连珠炮般声音响起,田龙逸被震开一步,天赐罡气被震碎。此时崔翰林不待身形落下,举起右手,一剑劈了下来,正对天赐右肩。 天赐正欲避开,但余光一瞥天佑,眉头一皱,忙右掌御气,挡住崔翰林攻势。崔翰林居高临下,竟然劈碎了罡气,而他自己也被震飞了。田龙逸趁机偷袭,背后一闪而至,双掌齐发。天赐大惊,回身已经来不及,忙右掌紧攥,背后罡气陡现。田龙逸拼尽了全力,天赐罡气被震破,踉跄前奔一步,田龙逸也被震退一步。天赐顿觉身体气血乱窜,一阵胸闷。 崔翰林剑影交错,一面剑网袭了过来。田龙逸趁机疾退,边退边冷笑连连。天赐忙提起天佑左闪右避,然后趁空御罡气护住周身。“砰砰”数声,罡气震碎,天赐趁机落于地。 天赐定睛望去,田龙逸和崔翰林正准备联手攻来,再余光一瞥,天佑仍旧昏迷不醒,不禁心下焦急,冷汗直冒。不待对手攻来,天赐抱着天佑便疾奔入城。他心下想着一旦入了城,这些人即便胆子再大,也一定会投鼠忌器。 田龙逸二人果然停止了攻势,见天赐奔入城内,田龙逸冷笑一声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追!” 入了城,天赐忙再度背起天佑,沿街询问药铺。问了半条街,这才找到一家药铺。买了本草丹、六神丹,又看中了几种丹药,随手买了大力丹、强肌丹、提神丹、归元丹、护心丹、金创丹等。此时天佑吃了解药,已经渐渐清醒,只是仍旧身体虚弱,显然中毒已久,伤了元气。天赐便背着天佑往客栈方向奔去,不多时,来到“凤雏客栈”。 二人进入客栈之后,田龙逸和崔翰林也尾随而至。田龙逸阴笑着道:“崔魔使,你去通知圣女,人找到了!” 崔翰林冷笑一声道:“圣女现在恐怕正在颠鸾倒凤,没有功夫管这事。” “咦?”田龙逸一阵邪笑道,“我还奇怪那个狗日的熊韬杰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他娘的,原来他是去练‘房中术’了!啧啧,可惜了!” 崔翰林笑道:“可惜什么?难道田魔使也想‘投肉壶’‘挂葡萄架’?” “哼!”田龙逸色眯眯地摸着下巴道,“如果是我,便先来一招‘二龙戏珠’,再来一招‘潜龙在渊’,然后来一招‘蚂蚁上树’,最后来一招‘倒拔杨垂柳’,弄死她个骚蹄子!” “哈哈……”崔翰林拊掌道,“论‘意凌’功夫,我只服你田魔使。你这‘房中术’可不亚于那西门大官人!” “嘿嘿……”田龙逸贼笑道,“有机会倒要和她切磋切磋。”说罢,舌头轻舔唇边,咽了口津液。 崔翰林突然皱眉道:“田魔使,天赐出来了!” 田龙逸嘴角露出轻蔑之笑道:“不用管他,只要他们二人不同时出来,便不用大惊小怪。” 过了一盏茶功夫天赐又跑了回来,然后又戴着黑纱出去。又往复两次,最后一去不回。崔翰林见天赐带着面纱一去不回,心下疑虑,忙疾声道:“田魔使,他会不会逃跑了?” 田龙逸摇摇头道:“不会的,他的同党还在,怎么逃?不用管他,只待天亮圣女来了,一切自然见分晓。” 翌日清晨,天魔教圣女姜梦晴早早便进了城。听说寻到了天赐下落,她早已按耐不住心中激动,忙率人围住了凤雏客栈,准备报昨日之仇。众人在店主带领下步上二楼,来到天赐门外。 姜梦晴一抬手,众人忙止了步。姜梦晴嘴角浅笑,推门而入。定睛一望,笑容瞬间凝住,旋即粉面带煞,侧首怒道:“田魔使,这是怎么回事?” 田龙逸一愣,跑进去一看,顿时傻了眼,屋里床柱子竟绑了一个人,衣着和天赐一模一样。田龙逸忙回首望去,急切道:“崔魔使,你快说怎么回事?” 崔翰林忙拱手道:“昨晚天赐出去了两趟,都是蒙着面纱,最后一趟一去不回。我们以为他有同党在,必定不会……”这崔翰林年约三十岁,方脸耸鼻圆下巴,小眼短须黑头发,面带一股忧郁神情,擅长《无影剑》。 姜梦晴气得脸色发青,猛回首斥道:“废物!” 旁边一个少妇忙献策道:“此处往东是江宁镇,往西是芜湖,往南是山,他们必定去码头走长江水路。”这女子约三十三岁,眼大鼻小嘴巴宽,浓眉横挑煞气现,她便是仙魔使史宝钗,擅长《飞廉掌》。 姜梦晴轻微点头,忽然右手抬起道,“他们绝不敢走陆路,必定选择水路,立刻守住码头!”众人应了声,便往码头奔去。姜梦晴右手紧攥,恨恨道:“弟弟,你逃不出姐姐手掌心!这会就算天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寒雪惊艳八荒蛮,婉莹貌美似天仙”,这是当初《美人榜》对江湖美人的赞语。如今这貌比天仙的美人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妆台前发呆。如今才卯时初,天刚刚放亮,逍遥阁的众人还在梦乡。婉莹心事重重,如何能睡得着?自从昨晚阁主夏妙玄允许她带人前去护佑天赐,她早已心波荡漾,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每每想到天赐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她便寝食不安。所以她早早便起床了,呆呆地坐着,只等夏妙玄和逍遥阁众人醒来,便要将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 辰正时分,婉莹料想时机已到,便起身往养心阁缓缓步去。头上蝴蝶簪已经替代了蝴蝶钗,脸上一抹淡妆,显得白净素雅。她快慢有致,尽显大家闺秀气质。来到养心阁,婉莹便让门内侍女进去禀报。 夏妙玄正在打坐修仙,听闻婉莹到来,眉头一皱,不禁心下一咯噔。这么早婉莹便来拜见,让他心神不安。夏妙玄忙收了功,疾步下楼。 婉莹行了万福礼,面含笑意道:“女儿特来向爹辞行!” 夏妙玄一阵错愕,震惊道:“昨晚不是才回来?为何走这么急?” 婉莹蹙眉道:“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也许迟一步,下一瞬间便是天人永隔!” 夏妙玄摆摆手道:“你过于杞人忧天了!天赐不是无名之辈,现在整个江湖要杀他的不多,要抓他的比比皆是。很多人都不会袖手旁观,更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所以你也不用太焦虑了,还是先休息几天,待身体复原了,再去不迟。” 婉莹摇摇头,望着夏妙玄,一脸哀伤地道:“当初爹没有见到娘最后一面,一直耿耿于怀,从此修仙问道,不也只是为了再见娘一面吗?将心比心,望爹成全!”婉莹说罢,又欲下跪,夏妙玄一闪而至扶住婉莹。 半晌,夏妙玄叹气道:“你执意如此,便随你心意。不过,爹送你一件礼物,你随身带着,万一遇到危险,可保你一命。”夏妙玄拍拍手,一个侍女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方形盒子,里面竟是一件金丝软甲。 婉莹瞅了一眼,登时目瞪口呆,花容变色。这一件金丝软甲造价何其昂贵!如今夏妙玄为了婉莹也是费尽了心思。婉莹看到的不是一件软甲,而是眼前自己父亲对她的深深担忧。 夏妙玄嘴角斜笑道:“这是半月前爹命人打造的,你穿上它,保护好自己。” 婉莹泪眼婆娑,咬着嘴唇道:“多谢爹!女儿不孝,让爹操心了!” 夏妙玄掏出手帕,轻轻拭去婉莹脸上泪珠,苦笑道:“‘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爹盼着你早日归来,不管结局如何,你还有爹。记住,不要做傻事!”说罢,也忍不住泪水打湿了眼眶。夏妙玄赶紧背过身去,摆摆手道:“去吧!爹就不送你了!” 婉莹望着眼前父亲微微驼背的身躯,还有黑发中夹杂的丝丝银发,轻轻后退一步,跪下行了大礼,梨花带雨般转身飞奔而去。 夏妙玄回身望着婉莹模糊的背影,轻叹一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对他情深一片,盼他不要负你!你用情至深,望上天垂怜你!” 辰时末,婉莹坐在马车中,又离开了这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家。这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以前她从不担心自己,可这次她竟也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回来。轻轻撩起马车前帘,她最后望了一眼面前的逍遥阁,不禁感慨万千。轻轻放下帘子,朱唇微启道:“出发!” 子龙轻轻关上车门,驾车而行,众人便跟着缓缓驶去,逐渐消失在路尽头…… 第九十二章 画地为牢 天魔教的人疾奔至码头时,天赐二人已经坐在船上出了码头。天赐二人望着岸上的天魔教高手,心下都不禁捏了把冷汗。幸好二人早走一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二人正在得意,突然天佑大叫一声:“不好!” 天赐忙定睛望去,下游竟然来了一艘船,正是神龙教囚牛护教黄天罡等人。天赐心下不禁一凉,对方人多势众,这又在水上,一旦打起来,难保不会掉下长江,到时候岂不是自寻死路?况且那林朝羲会火,烧起来岂不是宛如赤壁大战一般?但前有狼,后有虎,天魔教众人还在码头上,这前面又来了神龙教众人,天赐不禁冷汗直冒,进退失据。 这黄天罡、徐子骥等人原先在江宁镇北门被天赐和雪海等人打伤,后来有伤在身不能骑马,便寻思着坐船前来。这次江宁镇的神龙教高手全部到齐,其中既有黄天罡、赵德钧两位地仙高手,又有徐子骥、林朝羲、汪道圣三位人仙高手。众人也没有想到竟然半路会碰到天赐二人,忙各个严阵以待,准备在船上厮杀。林朝羲更是嘴角邪笑,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放火。 天赐见对方一下奔出五员虎将,心下一凉,料想船上空间狭窄,一旦打起来必定玉石俱焚。天赐一抹额头冷汗,忙回身对船家道:“船翁,能否请您靠岸?我们暂时还有要事,需要回城!” 船家疑惑不解地道:“靠岸不行,两岸浅滩,容易搁浅。只能稍微靠近一些,但距离江岸较远,对你们来说也没有意义啊!” 天赐忙抱拳道:“那便请船翁尽量靠近一些,我们自行上岸。” “怎么上?”船家满脸狐疑,最后也不得不往岸边靠近一些。 天赐见黄天罡等人也往岸边靠,不禁心下一慌,忙低声道:“天佑,等下直接跳下去。” 天佑诧异道:“师兄,这里水也不浅,怎么跳?” “你会游泳你怕什么?”天赐皱眉道,“不跳可没机会了,他们虎视眈眈要杀过来了!一旦杀过来,那个林朝羲可会火,你小心被烧成烤鸡!” 天佑急得一头汗,只好硬着头皮准备跳下去。天赐突然一闪到了他身后,在他跳的瞬间双掌平推,给他一个助推力。 天佑原本心下惊慌不已,生怕被江水卷走。突然被天赐一推,忙借力奋起,竟落于岸边,只是湿了鞋裤。他一拍胸口,庆幸不已。回头望去,天赐宛如蜻蜓般,脚下点水,人便再度飞起,一眨眼来到岸边。天佑惊诧不已,忙询问道:“师兄,你这什么功夫啊?竟然还能水上飞的?” “哈哈……”天赐大笑道,“赶紧走,边走边说。”说罢,二人绕了一圈往城里奔去。天赐边跑边道:“我这是《燃灯诀》,如果把《行诀》的《大成》练会了,说不定以后我还可以飞塔上山。”天佑惊诧不已,暗暗羡慕。 两人没奔出四五十米,后面黄天罡等人也上了岸,从东往西追来。二人又奔出三十米,天魔教的人也反应过来,急忙追了过来。天赐便带着天佑往镇西而去,一路狂奔至镇西。正要出城门,突然迎面望见前方三匹马,马上端坐着三个人,竟然是神龙教左圣御彭文博、右圣使王秉盛和水旗主郭嘉佑。双方互望一眼,都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谁也没有想到会狭路相逢,而且距离如此之近。天赐眼明手快,赶紧拉着天佑撒腿便往城里跑去,一跃身便上了旁边房屋。 彭文博三人在后面疾追,突然余光一扫看到了黄天罡、徐子骥等人,于是双方打声招呼,便兵分两路,左右开弓。最后彭文博和王秉盛见天赐二人故意绕来绕去,让二人骑马优势尽丧,只好舍弃鞍马,跃身上了房。 大白天在别人房屋跑来跑去,登时引起了豪门大院的不满,也引起了官府的注意。一般豪门都有护院,于是他们便派出护院前往拦截。天赐二人在前面跑,想拦住为时已晚。但眼瞅着神龙教众人也想故技重施,这些护院便不答应了。双方顿时不由分说打了起来,别看这些护院是无名之辈,其实也都是江湖一流高手。有些豪门大户舍得出价格,还能雇佣到鬼仙级别高手。只有极个别买卖走私,甚至日进斗金的世家府邸,才能雇佣到人仙级别的高手。 天赐二人见后面打了起来,赶紧落了房屋,钻入人群中。 彭文博见天赐二人趁机逃脱,不禁大怒,一掌便震退一名护院。急忙率领王秉盛、黄天罡和赵德钧先追了上去,让其余人与这些护院纠缠。尚未奔出百米,一个人影一闪而至。赵德钧正要喊骂,彭文博右手疾抬,众人忙止步闭嘴。 只见眼前之人一身捕快打扮,腰垂铁牌,手握长剑,抱胸而立,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那人扫视众人一眼,皱眉道:“你们是江湖人士?” 彭文博掏出腰牌,恭敬道:“正是!我等是神龙教的人!” 那人点点头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廷有朝廷的法度。你们既然明白,就应该遵守。晚上是你们活动,白天是我们出动。晚上你们袭扰居民,我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白天不行。众目睽睽,办你们,大家面子都不好看,毕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不办你们,如果他们告上朝廷,恐怕府衙也逃不了干系。所以,在下奉劝你们,白天安分一点,不要越了线!”说罢转身离去,一闪而逝。 彭文博愤恨道:“真是奇耻大辱!没想到今日被几个小小护院搅了局。眼下他们逃之夭夭,必然是躲起来了。这落凤镇南面是山,北面是水,东西只有两条道。他们轻易不敢出城,所以两个城门虚守,只需要监视即可,一旦发现他们,立刻释放‘信炮’。郭旗主守护东门,汪旗主守护西门。王圣使带领黄护教和徐护教由此往东搜寻,我带领赵护教和林护教由此往北搜寻。大家立刻行动!”众人应了声便分头奔去。 于是神龙教兵分两路对镇东北展开了地毯式搜索,但直到中午也没有一点收获。众人只好作罢,先去填饱肚子再说,准备下午继续搜查。 此时艳阳高照,镇西来了一阵人马,前面是正义盟的北方大帝杨言忠等五人,中间是卍盟的挖耳罗汉储晨朔等五人,后面是圣毒教的无当阁老汤智渊等五人。三教齐聚落凤镇,都是因为上午收到了天魔教圣女的飞鸽传信。眼下众人毫无头绪,也只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三教也纷纷派人驻守两门,原本两门只有神龙教一家独守,难免显得势单力薄,如今四教一起防守,登时防御力大大增加。各派高手闲来无事,便聚在一起喝茶聊天,显得十分和谐。 下午时天魔教圣童宋轶峰带领尊魔使邓天恩也急忙赶来。宋轶峰见城门附近各派高手鱼龙混杂,不觉冷笑一声。又见神龙教火旗主汪道圣,不禁心下惊骇,暗忖道:“此人竟然没死!”未及细想,匆忙骑马往城里而去。 直到傍晚时分,又有两匹快马先后疾奔而入:一个身穿紫色腰襦裙,头戴白纱帷帽;一个身穿粉色腰襦裙,也头戴白纱帷帽。 一天之内,各路人马齐集落凤镇,一时声势滔天。幸而大家都要共同的目标,所以倒也相安无事。天魔教天派要追杀天赐二人,报江宁镇夜袭之仇;魔派要捉拿天赐,报东湖画舫戏弄之仇。圣毒教要追杀天赐,斩草除根,顺带追查前毒尊独孤胜下落。正义盟和卍盟都准备捉拿天赐,以他为诱饵,追查独孤胜下落,查清两桩江湖大案的真相。神龙教准备追杀天赐二人,防止邪教趁机挑起神龙教和各派矛盾,同时保住神龙教秘密,自然其中也有地老的用心。众人各怀鬼胎,各有打算,正按部就班的展开追捕或追杀行动。夜幕降临,一场惊心动魄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九十三章 高瞻远瞩 晚上戌时初,神龙教五位圣相齐聚圣相殿,召开圣相会议。早在一个时辰前,江宁镇的飞鸽传书便到了,禀报了众人在江宁镇的详情。当金圣相周君昊看到神龙教护教朱景明、胡致宁和旗主何忆凡三位高手被杀的消息时,差点昏厥过去。又看到神龙教袭击了天魔教时,周君昊先是喜不自禁,后是汗毛倒竖,惊骇不已。何忆凡是他的衣钵传人,他一向视如己出,何忆凡被天魔教杀害,他自然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喜不自胜。但转念一想,天魔教天派素来与神龙教有矛盾,如今神龙教愤而反击,岂不是给天魔教一个开战的借口?前番因为天魔教夏御恒之事,两教一时剑拔弩张,还是神龙教主动降尊纡贵,这才化干戈为玉帛。后来江问天之事,若不是重金收买逍遥阁,恐怕此刻天魔教已经剑指神龙教!而如今双方在江宁镇又掀起腥风血雨,致使双方损失惨重,一旦天魔教和神龙教地老殿得知消息,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些,周君昊也不禁背脊发凉,震惊错愕。 如今五位圣相都已落了座,本该周君昊陈说详情,但他爱徒新亡,只好由木圣相曹致远代劳。曹致远缓缓起身道:“江宁镇传来消息,四月十五晚上,我教追捕两位圣童,途中遭遇天魔教天派宋轶峰等人袭击,我教金猊护教朱景明、屃赑护教胡致宁、金龙旗旗主何忆凡三人相继被杀害,火龙旗旗主汪道圣幸免于难。同日晚上,左圣御彭文博令汪旗主养伤,率领其余神龙教高手夜袭天魔教天派,并联合两位圣童、逍遥阁高手重创天魔教,杀死境魔丞卢刑天、佛魔使任天龙、圣魔使杜天雄等三位高手。我教全身而退,并未暴露,逍遥阁和圣童未能诛尽邪教,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江宁镇的情况大致就是这些,诸位有什么看法,尽可以提出来。”曹致远环顾众人,慢慢落了座。 土圣相张浩宇双眉紧皱,沉思不语。水圣相韩文信也手抚下巴,眯着眼深思。唯独火圣相萧永贵猛然起身道:“天魔教屡屡犯我,前番鬼魔使夏御恒残忍杀害木旗主高誉轩和土旗主谢金默,酿成了‘定珠惨案’,两位圣相可还记得?”曹致远和张浩宇闻言均面色一震,不禁紧咬牙关。萧永贵扫视二人一眼继续道:“后来妖魔使江问天又杀害我教螭吻护教孙启睿,制造了‘滁州惨案’。现在天魔教宋轶峰等人又连续杀我三名高手,制造了‘江宁惨案’。三番事件皆是天魔教寻衅滋事,主动进攻,我教被动反戈一击。前两次便算了,但‘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我教屡屡退让,知道的说我教深明大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教胆小懦弱,不堪一击呢!”说罢,缓缓落座,气得面红耳赤。 韩文信见萧永贵一席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便趁机道:“诸位,地老无非是想通过退让求取和平,可在下要说,和平绝不是靠跪地乞来的!跪地乞求也求不来和平,反而使敌人变本加厉,肆无忌惮。大家也看到了,天魔教屡屡进犯,我教屡屡退让,结果呢?我教损兵折将,威信扫地,甚至被江湖同道耻笑。而天魔教是否就此罢手,放过我们呢?显然不是,反而是‘蹬鼻子上脸’,更加不可一世!所以在下以为江宁镇之事,左圣御等人做的是对的,应该予以褒奖!” “在下也附议!”萧永贵拱手道。 曹致远见周君昊闭目沉思,张浩宇也低头不语,不禁暗暗焦急。半晌他只好自己开口道:“两位圣相所说不无道理,可是眼下天魔教未必知道江宁镇事情真相,我们何必通过褒奖不打自招呢?在下以为这件事不如暂且按下不表,如果日后地老得知真相,我们便严办左圣御;如果地老不提,天魔教也按兵不动,那我们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件事淹了?” 张浩宇摇摇头道:“这件事太大了,恐怕轻易淹不了。左圣御位高权重,仅次于我等,我一直以为他办事稳重,为人可靠,这才举荐他远赴天魔教负责和谈事宜,后来又举荐他全权负责缉捕圣童事情。如今看来,在下也是识人不明啊!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糊涂,闯下这等大祸!” 韩文信皱眉道:“张兄,你所谓的‘大祸’指什么?难道你认为我们应该忍气吞声,任由天魔教蹂躏?” “韩贤弟误解我的意思了!”张浩宇摆手道,“眼下时局不说对错,只说结果。彭文博身为左圣御,应该知道自己的分量。这件事即便要做,也应该让右圣使王秉盛他们去做。他堂堂一个左圣御,轻易便暴露出去,一旦日后地老追究,谁能保得住他?唉……说起来是在下害了他!” 周君昊长舒一口气道:“再说这些为时已晚,也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怎么妥善解决这件事!” 张浩宇拱手道:“若要妥善解决这件事,只能暂时压下,看看天魔教什么反应。敌不动,则我不动。同时,还得控制住一个人!” “谁?”众人异口同声道。 韩文信嘴角浅笑接话道:“左圣使郑锦华!” “正是!韩贤弟与我不谋而合。”张浩宇点头道,“这郑锦华昨日回教,当时什么都没有提。说明他离开江宁镇之时,这件事还没有发生。但他中途是否听说了这件事,我们便不得而知了。所以这个人很危险啊!加之他又深受地老器重,一旦这个人将事情禀报地老,我们便前功尽弃了!” 周君昊狂点头,猛然起身高呼道:“来人!”外面立刻闪出一名护卫跪倒门外。周君昊回身取出银牌,扬声道:“速速传我令:左圣使郑锦华武功尽废,不宜再冲锋陷阵,着即刻罢免其左圣使职位,又念其有功,擢为经籍殿主簿。”说罢掷出银牌,护卫接了令牌,即刻前去传令。 “哈哈……”萧永贵拊掌笑道,“金兄这一招真是高明!要是我,便打发他去掏粪!” “唉,”周君昊叹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经是半残之人,不要斤斤计较了!如果他还要兴风作浪,那下次等他的,恐怕就是看守茅房了!希望他安分守己,有自知之明。” 可惜周君昊的一片良苦用心,郑锦华并没有领悟。当护卫前来左圣使殿传令时,郑锦华已经蒙了。他呆若木鸡,脑中一片空白。护卫喊了半天,他这才回过神来。郑锦华一蹦而起,扔掉银牌,拒不接令,愤恨道:“我郑锦华出生入死,立过多少功勋?凭什么我废了武功,便要贬我去看守文书?我要向圣相申辩!” 护卫不屑地瞅着郑锦华,冷冷道:“五位圣相全部赞同,您去也无用,还是老老实实接令,不要让属下为难。” 郑锦华一听,顿时瘫坐于地,心神大乱。半晌只好起身将令牌捡起,单膝跪地,将令牌奉还,低头不语。待护卫走后,郑锦华嘴角邪笑,冷冷道:“你们这帮畜生敢玩老子,老子便奉陪到底,看看到底是你们魔高一尺,还是老子道高一丈!哼,你们无情,可别怪老子无义。老子装孙子,赔笑脸,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爬上左圣使的位置,你们竟敢阴老子!好啊,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第九十四章 巧施毒计 与神龙教一样,几乎同时江宁镇的两只信鸽也已抵达天魔教总教。两封信分别是天魔教圣童宋轶峰和圣女姜梦晴寄出的,宋轶峰是寄给天魔王宋思远,姜梦晴自然是寄给魔天老姜仁杰。 宋思远伫立青帝魔王殿,缓缓拆开信件,登时脸色一寒。信是其子宋轶峰所寄,里面详细叙述了江宁镇事件经过。信中说: 四月十五日,有位无名氏寄出信笺,直言妖魔使江问天已于半月前在滁州城被神龙教前左圣使李正淳所杀。儿思来想去,觉得其言可信。一者,滁州城下属来信,江问天在滁州城失踪。二者,江问天与夏御恒私交甚笃,夏御恒为神龙教所杀,江问天必定为其报仇。而据传当时神龙教螭吻护教孙启睿无故枉死,儿猜测必定是江问天所为。三者,江问天惨死后,江湖便传言神龙教前左圣使李正淳被罢免,并押解总教接受调查。儿以为必定与江问天之死有关:神龙教地老一向畏惧我天魔教,得知李正淳袭杀江问天后必定勃然大怒,拿问李正淳。因此儿便于当日晚趁神龙教追捕其圣童之际袭击神龙教,一举诛杀了神龙教四位高手。不料当晚遭遇神龙教圣童天赐和逍遥阁夏子龙等人联手袭击,境魔丞卢刑天、佛魔使任天龙、圣魔使杜天雄等三人被残忍杀害。儿实无能,被三位地仙高手联手袭击,致使落下残疾,恐日后无法为爹延续香火。望爹速速发兵,助儿报此大仇…… 宋思远看到三位下属惨死已经勃然大怒,看到宋轶峰落下残疾更是怒火冲天,右手猛然用力,信纸登时熊熊燃烧,不一会化为灰烬飘落一地。宋思远大喝一声道:“来人!去通禀魔婴,就说天魔王求见!”那跪在门外的护卫忙应了声,转身飞奔而去。宋思远望着西面的白帝魔王殿,愤恨道:“姜仁杰,我看你这会还怎么护着神龙教!” 白帝魔王殿内,姜仁杰也正审视着姜梦晴寄来的信笺,信中也大致叙述了事情经过。信中指出: 四月十五,圣童宋轶峰率众袭击神龙教,并杀死神龙教三人,重创一人。当晚神龙教联合逍遥阁、神龙教圣童袭击宋轶峰等人,杀死境魔丞卢刑天、佛魔使任天龙、圣魔使杜天雄等三人,宋轶峰也被重创,已无男子尊严。所幸的是宋轶峰并不知道神龙教也参与其中,孙女也仅告诉他是神龙教圣童和逍遥阁所为,其人蠢笨,深信不疑。此事望祖父详加斟酌,孙女建议可移祸江东,让逍遥阁当替罪羊…… 姜仁杰点点头,对身后男子道:“你生了个好闺女,有勇有谋啊!” 他身后男子淡淡一笑道:“都是爹调教有方,也是她自己天赋极高,又肯勤奋努力。”这男子年约四十三,圆脸高鼻深眼窝,面**诈实难惹,他便是天魔教魔天擎姜全寿,擅长《天雷诀》。 姜仁杰斜睨了姜全寿一眼道:“这么说,你就全无功劳?” 姜全寿轻笑道:“自从她母亲过世,儿子对她便过问甚少,因此这功劳微不足道。” 姜仁杰回身坐下,摆手道:“生养便是最大的功劳。坐吧!”见姜全寿落座,姜仁杰猛然瞪着姜全寿道:“作为父亲,你有功也有过!生养是你的功劳,养而不教就是你的过错!俗话说‘养而不教,父之过,教而不严,师之惰。’我最近听到一些关于梦晴不好的传闻,你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姜全寿低头垂目,不敢吱声。姜仁杰气呼呼地道:“放任自流可以,但大方向一定要把握住。就像你爹治理这魔派一样,细枝末节无须过问,但与各个教派的关系,与天派的关系,爹一直慎之又慎,所以才能走到今天。要学会抓重点,抓全局。梦晴的事,你自己斟酌,最近一个月什么事都不要做,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多上点心,爹都这把年纪,难不成还要操心孙辈的事吗?” 姜全寿忙点头应承,但心里却犯了嘀咕,梦晴的性格一向我行我素,姜全寿又如何管得住? 突然远处跑来一个门卫,跪倒门外道:“启禀魔天老,魔婴有旨,请魔天老即刻前往魔婴殿。” 姜仁杰皱眉道:“魔婴还召见了谁?” 那门卫忙恭敬道:“魔婴还召见了天魔王。” 姜全寿忙轻声道:“爹,魔婴刚刚出关便要召见你们,难道魔婴功力已经突破了地仙?” 姜仁杰一挥手,那门卫即刻飞奔而去。姜仁杰嘴角浅笑道:“魔婴想突破地仙还早着呢!不过她确实很有潜力,否则当初我也不会推她上位。这沈波旬调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对我们天魔教来说是一件好事,暂时不用管她。我现在担心的是宋思远等下会趁机发难,他手里估计也已经收到了飞鸽传书。”姜仁杰轻叹一口气,缓缓起身,负手而立道:“神龙教杀了江问天,应该及早过来报备,携重礼致歉。没想到他们竟然掩耳盗铃,想瞒天过海,真是愚不可及。现在好了,谎言被拆穿了,真相大白于天下,我如何帮他们说话?一旦激怒了宋思远,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姜全寿喜上眉梢,忙献策道:“爹为何不联合魔婴?只要魔婴站我们这边,他宋思远即便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济于事!” 姜仁杰闭目皱眉,半晌无语。突然轻叹一声道:“你爹我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你这么蠢笨的儿子?你应该多和你闺女学学,凡事多看几步。魔婴现在翅膀硬了,一直在培养自己的人。那个惨死的鬼魔使夏御恒不就投靠了魔婴吗?哼,魔婴一心想着让我和宋思远鹬蚌相争,她好渔翁得利。如果爹联合魔婴灭了宋思远,不久的将来,你爹就是下一个宋思远!当然也许到时候你爹已经是冢中枯骨,而你便会成为魔婴要对付的‘眼中钉’。所以日后这种话,休要再提。爹要去见魔婴了,你好自为之,别被人当棋子使!” 魔婴殿内,灯火辉煌。此时天魔王宋思远已经伫立殿内,负手而立。他余光一瞥,门外姜仁杰正缓缓走来。 姜仁杰也已望见宋思远,忙一闪而至。二人互望一眼,都想从对方眼中看出些许信息。 突然宋思远大笑道:“贤兄最近睡得可好?” 姜仁杰眉头微皱,感觉宋思远话里有话,便也笑道:“愚兄就是劳碌命,忙起来就彻夜难眠。都说没心没肺的人睡得香甜,不知贤弟近来睡得如何?” 宋思远眯着眼瞅着姜仁杰道:“贤兄睡不着恐怕不是因为忙碌,而是怕‘权力不用,过期作废’吧?魔婴已经出关,贤兄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哈哈……”姜仁杰皮笑肉不笑地道,“愚兄被魔婴倚重,也是受宠若惊。高处不胜寒啊!愚兄身在高位,常常担心被人嫉妒。被人嫉妒倒也不是坏事,就怕那些气量狭小的人把自己气坏喽!” 宋思远冷笑道:“高处是不胜寒啊!一不小心就被人欺瞒了,说不定被人卖了还不知道!不知道贤兄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啊?比如被自己最相信的人或者其他什么……教派。”宋思远一边说,一边观察姜仁杰脸上表情的变化。 姜仁杰一听,心中已经猜出宋思远在旁敲侧击询问关于江问天的事。姜仁杰也明白此刻如果不及时撇清与神龙教的关系,宋思远定会认为魔派和神龙教联手欺瞒他,届时在魔婴面前又如何替神龙教说话?想到这,姜仁杰淡淡一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被人欺瞒是很正常的事。如果并非出于恶意,欺瞒也不是什么大罪!” “哦!”宋思远盯着姜仁杰道,“我知道贤兄知道了。” 姜仁杰一愣,也盯着宋思远道:“我知道愚弟知道贤兄不知道。” 宋思远邪笑道:“可我看贤兄的神情,明明是知道愚弟知道贤兄知道了。” 突然一个护卫飞奔而来,跪倒门外道:“启禀二位魔王,魔婴有旨。” 宋思远和姜仁杰都一脸诧异,姜仁杰摆摆手,那护卫忙起身进屋。宋思远和姜仁杰一起面北而跪,恭敬听旨。 护卫慢慢展开绫锦质地的卷轴道:“承运魔道,魔婴降旨:近日本君夜观天象,北斗星旁有一陨星闪闪发光,落于翼、轸之间,其灿无比,忽而不见。天象昭昭,预示将有魔元降世,辅佐本君扫平六合,一统江湖。本君欲再闭关半月,迎接魔元。教中之事,悉数托付天魔王,望魔天老善加辅佐。本君闭关之时,望二位魔王传谕全教,全力寻找魔元,勿负本君所望!” 两位魔王互望一眼,缓缓起身。宋思远接过金牌,邪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贤兄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今后愚弟负责教中事务,还望贤兄‘善加辅佐’!” “哼哼”姜仁杰冷笑道,“魔婴好手段,贤兄佩服。不过贤弟莫忘了,寻找魔元的重托。如果我所料不错,魔婴要寻的魔元,正是神龙教圣童天赐!”姜仁杰知道天赐与逍遥阁一起袭击了天派,又重创了宋轶峰,便故意火上浇油。 宋思远闻言顿时笑容凝住了,冷冷道:“贤兄何以如此肯定?” 姜仁杰大笑道:“贤弟知与不知,都与愚兄无关了。既然魔婴让贤弟负责,你就勉为其难吧。愚兄身体有恙,暂且告辞。”姜仁杰说罢,扬长而去。 宋思远皱眉沉思,猛然想起这“翼、轸”为故楚之地,顿时恍然大悟。但转念一想,又不禁背脊发凉。天赐害得宋轶峰断子绝孙,宋思远岂肯善罢甘休?但魔婴明旨要求,如果不照办,日后他如何取信魔婴独揽大权?思来想去,他只好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哈哈……”宋思远大笑道,“来人!传我三道谕令。第一道谕令:即令人魔丞魏天啸、妖魔丞范缚天、阳魔丞傅天翼三人前往协助圣童,听其调遣。让他们告诉圣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即可。第二道谕令:即令神魔丞萧楚睿、地魔丞余昌勋、鬼魔丞戴锦辉、阴魔丞曾友泽、病魔丞吕温茂五人前往迎回神龙教圣童天赐,从今以后将其视为‘魔元’,任何人不得为难。若有人为难于他,杀无赦!另外,让他们斩杀神龙教两名前锋,为江问天讨回公道。第三道谕令:逍遥阁在江宁镇袭击我天魔教,导致我教境魔丞卢刑天、佛魔使任天龙、圣魔使杜天雄等三名高手丧命。传谕全教,从今往后,见到逍遥阁的人一律视为敌人,不用留情!”门卫得令,急忙奔去。 宋思远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露出一丝邪笑…… 第九十五章 刀光剑影 晚上戌正初刻,城门照例关闭。整个落凤镇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骚动,让人惊心动魄,不寒而栗。各派人马纷纷出动,到处搜寻天赐二人踪迹,就连各派驻守东西城门的守卫此时也加入了搜捕大军。 整个下午众人已经将酒楼、茶馆、街道、桥洞等搜寻一遍,没有找到蛛丝马迹。现在夜深人静,正是搜查民居的好时机。于是各大门派纷纷清一色黑衣,悄悄潜入民宅查看。 整个落凤镇南北有五条主街,由北往南分别为繁昌、广济、城隍、无为、南陵街;东西有七条主街,由东往西分别是黄莺、鸳鸯、白鹤、凤凰、孔雀、飞燕、喜鹊街。在镇东北鸳鸯街和繁昌街交叉口有座春风楼,是有名的烟花之地。此时天赐和天佑正躲在春风楼二楼,注目着周围街道的动静。之所以选择在青楼躲避,是因为这里是众人都不会搜查的风月场所。虽然青楼看似杂乱,好像最不安全,但实际上自成体系,表面不安全而实际最安全。只要进了房,便没人敢轻易进去查看。这既与青楼的背景有关,也得益于来青楼的人非富即贵,一般人惹不起。 下面不时传来一阵马蹄声,竟是各派沿街的巡逻兵。偶尔一阵轻微的风吹草动,便是各派高手出动了。天赐便一直站在窗前,捅破窗纸往外瞅。而天佑则一直守在门口,倾听周围的动静。天佑偶尔回望一眼,目光所及,屋里床上躺着一个女子,上身抹胸,衣衫不整,赤膊露脐,呼吸声清晰可闻,显然已经睡了过去。 天佑突然移步床边,望着床上女子。天赐眉头一皱,余光一瞥,轻声道:“你干什么?” 天佑回头道:“我准备打晕她。” “她不是晕了吗?”天赐诧异道。 “再打晕她!”天佑道,“我感觉这女子快醒了。” 天赐点点头:“你小心没打晕,倒打醒了!” 天佑一脸吃惊道:“我又不是拿棍棒打她,怎么会醒呢?放心,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就可以去跳河了。” 天赐满脸疑惑地望着天佑道:“那你上啊!” “嗯,那我可上了!”天佑撸起袖子,正要给那女子点穴,突然隔壁房间一声惊叫,吓得天佑赶紧缩回了手。 天赐双眉紧皱,急忙观察房外街道动静。只见几个人正往春风楼望来,不时窃窃私语。 突然隔壁又一声惨叫声,凄厉无比,惊心动魄。 “他娘的,这谁呀,弄这么大动静!”天佑低声咒骂道,“这不会是‘抽鞭滴蜡’吧?” 接着一阵阵哀嚎声,惊得二人也赶忙捂住耳朵,一脸痛苦之色。突然一楼传来一阵脚步声,霎时隔壁声音顿时消停,但门外声音却越来越大。 天佑一脸惊恐地低声道:“师兄,外面有人!” 话音刚落,门外脚步声戛然而止。突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响起,随后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传了进来:“两位官人,我们要例行检查,请苏苏出来相见!” 天赐忙一闪而至,侧头一望床上女子,顿时犯了难。天佑也急得如热锅蚂蚁,一时不知所措。二人知道门外这中年妇女定是老鸨无疑,刚才声音嘈杂,她身边也必定带了不少随从。 “二位官人如果不吱声,咱们可得罪了,还望官人勿怪!”老鸨又阴阳怪气道。 “且慢!”天赐高喊道,然后附耳和天佑窃窃私语一番。 天佑面露喜色,忙一闪而到窗边,轻轻支起轩窗。然后一掠而至床边,轻轻弄醒女子。 此时天赐扬声道:“我们两个和苏苏玩得正兴起,实在不便相见。有什么事,我让苏苏回您,您隔着门问便是。” 天佑闻言便望着床上苏苏道:“你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但是你得帮我们一个忙,把门外的人打发走!” 苏苏努力点点头,张开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天佑犹豫了一下,继续低声道:“你如果不听话,我手里可有剑,立刻便可以要了你的小命,知道吗?” 苏苏一脸惊恐,浑身乱颤,赶紧狂点头。 天佑嘴角浅笑,忙解了苏苏穴道。然后扶着她来到门旁,左手执剑,剑柄顶着苏苏后背。 苏苏先试着喊了声:“母亲,孩儿没事!” 外面老鸨便笑着道:“没事便好,你要是不方便,母亲便不进去了,你好好招待两位官人……” 老鸨话还未说完,突然苏苏疾呼道:“救命,母亲!” 天赐猛回首点了苏苏哑穴,迅速拉着天佑便一闪来到窗边。二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从窗户便跳了下去,落在一楼屋檐上。然后再一跳,落在街心,直往南奔去。 春风楼前几个人眼瞅着二人跃下,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后来见二人往南奔去,这才意识到事有蹊跷,急忙追了上去。 天赐余光一瞥,已经知道后面追兵跟了上来,边跑边微怒道:“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在她开口之后立刻封了她的穴道,你在弄什么?” 天佑一脸无奈地道:“我这不是一时心软了嘛!我看她好声好语地说,心里登时没了防备,哪曾想她……” 天赐脸色一寒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难道你没听说过啊?” “唉,”天佑叹息道,“师兄,我错了。” 天赐摇头道:“早知道我就让你用银子收买她了,也怪我一时心疼了银子。算了,赶紧逃吧。”说罢,边跑边四处张望,突然一跃而起上了房顶。天佑也紧跟其后,一跃而上。 突然一道火光冲天,紧接着一声震天响。天赐二人惊得差点掉下房顶,天赐面色一变,赶紧慌不择路,一路往西而去。时而跳下房顶,时而跃上房墙。 二人正跑着,前面三十米外闪出一人拦住了去路。天赐心下一惊,不知对方是哪路人马。虽然月亮渐缺,但月光皎洁,天赐大致能看到一个轮廓。由于距离太远,天赐看不清,但他心里猜测对方多半是敌非友,便急忙避开那人,转而往南奔去。天赐二人尚未奔出百米,前方又现出一人,阻住了去路。二人忙继续转而往西,余光一瞥,刚才后面那人已经绕捷径赶上。 天赐心下暗惊,感觉对方追得太久,忙回身提掌,双手画圆,身边瓦片升起,双掌平推,顿时如箭矢般袭向来袭之人。 那黑衣人大惊,忙双掌御气,一层罡气罩住周身。“砰砰”数声,罡气被震破,两片瓦片直刺向黑衣人左右肩。黑衣人急忙转身,瓦片从肩上擦过,顿时两肩一阵刺痛。这人正是卍盟广妙伽蓝米仲杰。 米仲杰冷笑一声,正欲攻击,余光一瞥,身后一人一闪而至,正是正义盟轸宿夏侯睿。米仲杰轻声道:“夏侯兄,咱们联手如何?” “朋友的敌人是敌人!”夏侯睿笑道。 夏侯睿话音未落,天赐转身飞去,二人一怔,急忙追去。 天赐见天佑已经跑远,忙疾飞而去,很快便将米仲杰二人甩在身后。天赐嘴角浅笑,不一会便追上了天佑。 天佑余光一瞥知道是天赐赶来了,便轻声道:“师兄,我们这么跑不是办法,很容易被发现,不如找个地方躲一下。” 天赐点点头,正要搭话,左前方又现出两个人影,天赐忙低呼道:“往右,前面有人。”天赐二人便转而往西北跑去。 刚跑到白鹤街,前面马蹄声骤然响起,天赐二人忙止了步。定睛望去,街上两匹快马立于街心。天赐心下暗惊,忙疾呼道:“往北!”二人又直往北而去。 街上两人便骑马沿街而追,这两人正是天魔教宋轶峰和尊魔使邓天恩。除了骑马的两人,天赐二人身后还有两拨人马,前面两个是卍盟的妙美伽蓝仇文君和巧妙伽蓝乐文玉,后面两个是卍盟的米仲杰和正义盟的夏侯睿。 天赐见对方紧追不舍,担心追兵越来越多,心下暗暗焦急。 突然一个信炮冲天而起,卍盟的米仲杰又放了一个。 天赐二人更是焦虑上火,双眉紧促。眼见快跑到最北面的繁昌街,接下来是往东还是往西,一时竟成了难题。往西势必跨过白鹤街,有宋轶峰二人拦着,难免陷入纠缠;往东的话很容易陷入包围,身后的米仲杰和夏侯睿正是从东南追来,更为严重的是,他们最初释放信炮地点便是东北。 天佑边跑边急忙低呼道:“师兄往哪?” 天赐略微沉思,疾声道:“往东!” 于是二人又往东北奔去,相当于又绕了回去。没跑半里,突然前面现出一个粉色人影。天佑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呀,鬼啊!”吓得赶忙止了步。 天赐一愣,忙回头拉起天佑便转而往东南跑去,边跑边嗔道:“鬼你个头啊!是人!快跑!” 那粉衣人喊道:“天佑!”话音未落人已追了上来。 天赐二人眉头一扬,喜上眉梢。天佑心花怒放道:“是晴儿!” 不一会晴儿便追了上来,皱眉道:“你们怎么不躲起来?” 天佑笑道:“躲藏失败了!只好改玩老鹰捉小鸡了。” “什么老鹰捉小鸡?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啊?”晴儿一脸疑惑,忙疾奔两步,挽着天佑,轻声道,“天赐,我们一起帮他,这样很快便能甩掉他们!” 天赐侧首疾呼道:“好主意!”说罢也挽起天佑。三人急奔而去,不一会便消失在夜色中。 后面众人一看追丢了目标,都不禁愤恨交加,咒骂不已。 第九十六章 翻天覆地 翌日清晨艳阳高照,但一片乌云却笼罩了神龙教。金圣相周君昊坐在大殿内,呆呆地出神。此刻他手里拿着一卷黄轴,这是神龙教地老的谕旨。半晌他眉头紧皱,闭目叹息。 大殿内还有两位圣相也静静坐着,一个是木圣相曹致远,一个是土圣老张浩宇。曹致远垂头不语,咬牙切齿,似乎愤恨不平。张浩宇则眉头紧锁,手捋胡须,仿佛若有所思。 不多时殿外先后闪入两个人影,曹致远猛然抬头望去,竟是水圣相韩文信和火圣相萧永贵。韩文信环顾四周,陡然望见周君昊手中谕旨,不禁心下一凉,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缓缓坐下。 萧永贵一脸疑惑,扬声道:“到底是何事急召我们?” 曹致远叹了口气道:“地老有旨意。” “旨意呢?”萧永贵面色一震道。 曹致远望着周君昊,周君昊缓缓睁眼道:“萧贤弟请坐。” 萧永贵面色凝重,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落座,凝望着周君昊。 周君昊缓了口气道:“地老已经知道了江宁镇的事,今早派人来宣旨,有四层意思。第一,撤销彭文博左圣御职位,即刻押解回教,接受调查。第二,……” “且慢!”萧永贵拍案而起道,“彭圣御所犯何罪,要撤职拿问?旨意上是否明说了?” 张浩宇摆摆手,示意萧永贵坐下,然后望着周君昊轻声道:“既然两位圣相都没有听到旨意,不如周兄念一遍,权当是传了旨。” 周君昊点点头道:“也罢,我来念一遍。承运天道,神龙降旨:‘四月十五日江宁镇之事多有奏闻,览之不甚惊骇。君等欺上瞒下,亦令人不胜心寒。左圣御彭文博何许人也?区区一爪牙耳。君等不守本分,玩忽职守,竟为一爪牙不顾圣教大局,做出这等瞒天过海之事,何其荒谬?今略施惩戒,望君等痛改前非,勿重蹈覆辙!至于彭文博,狂悖乖戾,不可一世,井底之蛙,却自诩有鸿鹄之志,应立即革职拿问。其一干属下,心无正义,助纣为虐,不思报效圣教,反欲挑起争端,陷圣教于不义,着即按罪论处,杀鸡儆猴。前左圣使郑锦华者,为人忠谋善断,高瞻远瞩,应“物尽其利,人尽其才”,勿使璞玉蒙尘,明珠暗投。江宁镇之事,尽快选一忠勇之人亲赴天魔教,消弭纷争,化干戈为玉帛。百年江湖,以和为贵,大势之所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望君等刮目审视,勿做当车螳臂,徒为后人笑耳!’” 萧永贵听完旨意,重重地落在椅子上,双目圆睁,面寒如冰,半晌无语。 周君昊环顾众人道:“旨意都听到了,你们有什么意见?” 韩文信冷笑道:“旨意如此明确,有意见又有何用?既然地老一意孤行,便请周兄自己拿主意吧。反正江宁镇被杀三人,与我韩某无关,谁被撤职,谁被降职,也不干我韩某之事,在下洗耳恭听就是。” 韩文信一席话,刺痛了周君昊。江宁镇被杀三人,其中之一便是何忆凡,这个他视若己出的得意门生。如今何忆凡尸骨未寒,他却要当着何忆凡亡灵的面做出违心之事,念及此,他也不禁肝肠寸断,心神俱损。半晌周君昊望着张浩宇,皱眉道:“张贤弟,如今愚兄方寸已乱,还是你拿个主意吧。” 张浩宇一听便知周君昊是推卸责任,这个时候出主意,等于得罪人。江南一行,一个圣御,一个圣使,四个护教,两个旗主,总共八人,却牵涉三位圣相,何其难办?此时众人降为何职,又撤销何人职位,都必须慎之又慎。何况后面还有郑锦华之事,更是烫手山芋,棘手至极。张浩宇慢慢起身,拱手道:“在下拿主意恐怕不合适,毕竟这彭文博是我举荐,在下不仅不能拿主意,反而要向地老引咎请罪!依我看,不如请曹贤弟拿个主意,” 曹致远忙摆手道:“人是贤兄举荐,此时由贤兄撤职,正合适不过。一来,趁机撇清关系,保全声名。二来,也彰显贤兄大义灭亲之高尚品德。” 三人推来推去,最后只好周君昊硬着头皮担下责任。周君昊扬声道:“我的意思,发四道谕令。第一,撤销彭文博左圣御职位,即刻押解总教。第二,升郑锦华为左圣御。第三,即刻令郑锦华携厚礼前往天魔教,对江宁镇之事详加解释,并代我教致歉。第四,至于江宁镇众人如何处置,还是听听新任左圣御的意见,他比较了解江南一行众人,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来人,带上银牌去宣谕,宣完之后召左圣御前来。”门卫接了银牌,匆匆而去。 一炷香后左圣御郑锦华匆匆赶来,进殿便跪倒地上,行了大礼。众人面面相觑,唯有韩文信和萧永贵露出鄙视的目光。周君昊摆摆手,郑锦华忙起身伫立,低头不语。 周君昊目光如炬道:“江宁镇之事,我们刚刚得知,甚为惊骇。如今前左圣御彭文博已经撤职准备拿问,余下众人屡屡抗命,屡教而不改,我们正在商议该如何处置。郑圣御,你对江南众人比较了解,依你看何人该降,何人该撤,何人又该留职观察呢?” 郑锦华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可以趁机除掉“圣尊派”众人,扫除隐患;忧的是江南八人中牵涉三位圣相,错综复杂,必须慎之又慎。除去彭文博,其余七人可分三类,王秉盛、赵德钧、林朝羲这都是“圣尊派”,早在定珠镇商议诛杀天魔教鬼魔使夏御恒时,郑锦华已经猜出。徐子骥是木圣相曹致远的亲信,郭嘉佑是水圣相韩文信的爱徒,汪道圣是火圣相萧永贵的门生,这些都不能动,郑锦华自然明白。唯独剩下一个黄天罡,无根无派,且当初在定珠镇时倒戈一击,令郑锦华怀恨在心,一直耿耿于怀。此刻既然圣相把权力交给他,他岂能不好好利用? 思考片刻后,郑锦华笑道:“属下以为江南众人,若论助纣为虐,当首推右圣使王秉盛,此人在定珠镇之时便屡屡教唆前左圣使李正淳,二人早已狼狈为奸!其次是囚牛护教黄天罡,当初在定珠镇之时他便与李正淳眉来眼去,最后倒戈一击,这才致使夏御恒被杀。至于赵德钧和林朝羲,这都是当初诛杀夏御恒的帮凶,更不用说了。属下在江南之时,以彭文博、王秉盛、黄天罡、赵德钧、林朝羲等五人为首的决策核心便已经形成,他们擅自做主袭击天魔教,其心可诛啊!所以属下以为这五人当全部撤职拿问!至于徐子骥、郭嘉佑、汪道圣等人,都是被边缘的人,属下以为其罪可免!” 曹致远点点头,面含笑意道:“郑圣御持心公正,难能可贵。周兄,我以为此法甚好!” “郑圣御一面之词恐怕不足为凭!”韩文信冷笑道,“何况当初定珠镇之事,地老早有明旨‘元凶既黜,余恶不究’,难道诸位都忘了吗?” “韩贤弟说的对!”萧永贵也冷冷道,“我听郑圣御这番说辞,颇有些挟私报复之意。江南众人都是我教中坚力量,如何能全撤?一旦全撤,岂不是动了我教根本?我以为郑圣御这番建议,怕是用心不良吧?为报一己之仇,而全然不顾圣教安危!” 郑锦华被韩、萧二人说的背脊发凉,冷汗直冒,不敢狡辩,只得垂头不语。 周君昊扫视曹致远和张浩宇道:“你们二位什么意见?” 曹致远淡淡一笑道:“在下早已阐明,就看张兄站哪边了!” 张浩宇又到了两难境界,不禁皱眉沉思。这一边是水火圣相,一边是金木圣相,显然水火圣相不赞成撤职众人,准备对抗地老;而金木圣相有意按照郑锦华建议实施,准备逢迎地老。如今他赞成哪一方都必定会得罪另一方,都不赞成则都得罪。思来想去,张浩宇决心已下,便拱手道:“在下以为这件事是圣相分内之事,郑圣御虽然新获恩宠,但毕竟不是他的本职,所以不如请郑圣御离开,我们再行商议。” 周君昊点点头,便摆手示意郑锦华离开。郑锦华忙知趣地拱手环顾而拜,缓缓退了出去。 张浩宇趁机道:“首先,前左圣御职位较高,根本无需与任何人商议即可决定教中事务,更何况又是我们赋予了他全权处理,所以在下猜测根本不存在什么‘决策核心’之说。其次,奖善罚恶,是教规明义。江南众人有过也有功,如今只论过,不谈功,将来何以树立教规威信?又有谁还敢为我教效力?三者,袭击天魔教之时,除了汪旗主外,其余全部参与了,如果不能平等对待,诸位恐怕名声不保!” 周君昊疑惑不解道:“张贤弟不妨直说,你意如何?” 张浩宇轻叹一声道:“全部降为旗主护法,以观后效。” 四人无人赞同,尤其曹致远强烈反对。最后周君昊只好顺水推舟道:“依我看还是按照郑圣御说的办,现在是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张贤弟就不要再坚持了。既然地老有了旨意,让我们‘杀鸡儆猴’,那便从他们开始!另外调右圣丞王博贤率领地煞星前往江南主持缉捕圣童事宜。” 曹致远深表赞同,最后张浩宇思来想去,也只好同意。于是飞鸽传令,直奔江南而去。 第九十七章 戏子谢幕 傍晚时分,落凤镇东面飞奔而来一队人马,正是逍遥阁众人。众人在镇门外停下,为首的正是婉莹。她一袭白色薄纱羽衣,头戴粉蝶玉簪,饰以红丝带,丝带镶白玉,腰间打个红绳蝴蝶结,显得英姿飒爽而温婉可人。婉莹望着眼前的落凤镇,嫣然一笑,宛如春日暖阳,让人不觉心醉。 婉莹身后跟着侍卫子龙,还有四位轩主。这次为了救天赐,婉莹精心挑选了四人,分别为听雨轩牛轩主合德、养云轩轩主莫宗杰、鸿雁轩轩主饶德华、游仙轩轩主颜振华。其中一女三男,都是地仙中等,可谓实力强悍。由此可见婉莹此行志在必得,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最好的准备。 刚进入城,子龙便拱手道:“小主,是否先休息,明日在寻他们?” 婉莹摇摇头道:“立刻派人全城去寻,凡是有他们传闻的地方,都报于我知。”逍遥阁众人便立刻遵命,四散奔去。只剩下牛合德陪着婉莹,直奔逍遥阁落脚点而去。这牛合德是女子,为了路上方便,婉莹特地挑选了她随侍。自从晴儿离去,婉莹也是十分不习惯。如今她只盼能尽快寻到天赐,找到晴儿,余愿已足。 与此同时,神龙教的飞鸽传书也已到达落凤镇。半个时辰后左圣御彭文博拆开来看,顿时面色大变。旁边的王秉盛察觉彭文博面色有异,忙询问何故。 彭文博摇摇头道:“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有利。”说罢,掏出火折子,轻轻点燃,信纸一边燃烧,一边随风轻飘,宛如夜晚的启明灯般。 望着这夜晚的一抹光亮,逐渐暗淡,最后消失,彭文博突然间明白了许多。他苦笑一声,望着残月负手道:“当初李正淳离开时都跟你说了什么?” 王秉盛一怔,不禁想起当日李正淳临走时的情形。那日李正淳已经预料到大事不妙,他猛然抓住王秉盛衣领道:“王秉盛,你冷静点!你别忘了,你我身上都系着圣尊的安危,也都系着神龙教的前途!被削职我不在乎,被处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我们不能输,你明白吗?”王秉盛沉思片刻轻声道:“李圣使告诉属下,一旦他倒下了,自会有人跟属下联络。” 彭文博点点头,皱眉道:“每个戏子落幕都是如此凄凉!我们又何尝不是?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的下场和李圣使是一模一样的。在地老眼中,我们不过是一介戏子,喜欢听戏的时候,捧你为台魁,不喜欢听了就抛诸脑后。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现在我们也该谢幕了!每个戏子谢幕时,都要向看客鞠躬致谢,如今我们也该向看客致谢了!” 王秉盛越听越糊涂,不禁问道:“彭圣御难道要调回总教?” “哈哈……调回?”彭文博笑得如此凄凉,猛然侧首望着王秉盛道,“我还有一桩心事没有达成,我心有不甘啊!王圣使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王秉盛目光坚毅地拱手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彭文博拍着王秉盛肩膀笑道,“圣尊果然没有看错你!今晚聚集人马,全程搜捕圣童,告诉他们,若有阻拦者杀无赦!” 王秉盛点点头道:“属下即刻去办!”说罢一闪而逝。 彭文博再次抬头望着残月,喃喃自语道:“圣尊,属下尽力了!” 说罢转身缓缓离去…… 戌时末,神龙教倾巢而出,前往缉捕圣童。此时整个落凤镇几乎每条街都有江湖人士的身影,各大门派也都倾巢而出,趁夜晚追捕天赐二人。 其余门派均分散开来追捕,唯有神龙教独树一帜。王秉盛几次建议分散追捕都被彭文博否决了,彭文博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最后大家便都默不作声,跟着彭文博一条街一条街的搜索。 神龙教众人刚走到孔雀街和城隍街交叉口时,突然前面碰到天魔教人魔使田龙逸和怪魔使崔翰林。这两人一如既往地形影不离,并肩搜捕。田龙逸抬眼望着神龙教众人,冷笑一声,装作没看到,仍旧站在路中间。 彭文博眯着眼瞅了瞅眼前二人,也默不作声,然后缓缓从二人身边骑马奔过。彭文博轻咳一声,吐了口痰,正落在田龙逸脚上。 田龙逸借着月光定睛一望,顿时火冒三丈。一闪身拦住神龙教众人,冷冷道:“刚才是谁吐的痰?” 崔翰林一听不对劲,忙一闪而至,和田龙逸并肩而立。 彭文博大笑道:“是在下,在下竟没有注意。” “哼!”田龙逸冷笑道,“那彭圣御应该下马赔礼。” “怎么个赔法?”彭文博皱眉道。 田龙逸阴笑道:“自然是亲自给在下擦干净了!” 神龙教众人个个怒目而视,王秉盛正要发作,彭文博一抬手拦住,笑道:“不知阁下是何人?你想让在下给你擦鞋,总得告诉在下你是何方神圣吧!” “哈哈……”田龙逸扬声道,“天魔教人魔使田龙逸!你不识得我,我却识得你。彭圣御,请吧!” 彭文博缓缓下马,正要躬身去擦,王秉盛一把拦住,疾呼道:“万万不可,圣御!” 彭文博侧首疑惑不解地望着王秉盛,扬声道:“天魔教势力滔天,我神龙教不是他们的对手;况且这人魔使是魔派中人,而魔派一向与地老关系甚密,我能给魔派擦鞋,那是荣幸之至啊!” “哈哈……”田龙逸仰天大笑。而崔翰林则按剑而立,一直盯着彭文博。 “让开!”彭文博大喝一声,响声震天。 王秉盛面色一震,只好退至一旁。但怒气更盛,双目圆睁,瞪着田龙逸二人。背后神龙教众人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既恨天魔教狂妄自大,欺人太甚;又恨彭文博谄媚嘴脸,毫无骨气。 彭文博掏出手帕,轻轻弯下腰,突然一掌袭出,拍在田龙逸膝盖骨上,“咔嚓”一声,田龙逸腿骨已断,人也飞了出去。 “啊啊啊……”一阵哀嚎声响彻夜空,宛如杀猪般,田龙逸抱着断腿腿,在地上来回打滚,直疼得满头大汗。 崔翰林拔剑一挥,一道剑气袭向彭文博。王秉盛早已左掌暗暗用力,一道冰墙挡在彭文博前面。“砰”的一声巨响,剑气撞在冰墙上,气散墙碎。彭文博趁墙碎刹那,一掌拍向崔翰林握剑的右手腕,崔翰林大惊失色,慌忙后撤。赵德钧一闪而至其身后,一掌击向其后心。王秉盛右掌猛推,六枚冰箭自掌中而出,直刺向崔翰林左胸。三路来袭,崔翰林措不及防,登时心神大乱。右手腕被彭文博击中,登时脱臼,长剑脱手而出。同时后心中了赵德钧一掌,一口鲜血呛住了呼吸。此时王秉盛的六枚冰箭直刺入崔翰林左胸,崔翰林几乎连痛苦的时间都没有,便倒地不起。 林朝羲和郭嘉佑先后一跃而起,一个双掌御火,一个两掌御冰,一起袭向田龙逸。 田龙逸心下大骇,强忍痛苦,赶紧起身扶墙跳着逃去。但为时已晚,林朝羲在前,郭嘉佑在后,二人同时发掌,两道火焰从前面袭来,六道冰箭自从后面袭来。田龙逸正要闪避,只觉脚下动弹不得,不禁大惊失色。原来王秉盛双掌齐推,寒冰已经冻住了他的脚。霎时两道火光将田龙逸变成了火球,其背后又中了六枚冰剑,直刺入心脏,瞬间哀嚎声戛然而止,重重地倒下了去。 彭文博一挥手,众人立刻退至身后。彭文博面对众人道:“天魔教欺压我教并非一日,两教矛盾由来已久。天魔教几乎每五年便要讨伐我教一次,邪魔称之为‘降龙战’,气焰何等嚣张!最近十年,地老向邪魔屈膝以求取和平,今日你们也看到了,卑躬屈膝换来的只能是耻辱!诸位,今日让我等铮铮男儿扬眉吐气一回,扫除邪魔,匡扶正义!愿意随我出征者,请站过来!” 话音刚落,王秉盛率先一闪而至,侍立其左侧。赵德钧紧跟其后,林朝羲和郭嘉佑也同时一跃而至。汪道圣紧随郭嘉佑,也飞身落在后面。黄天罡见大势所趋,也一闪而至。徐子骥见就剩自己,也赶紧跟在黄天罡身后。 “哈哈……”彭文博大笑道,“诸位都是热血男儿,好!随我出征!”说罢,一跃上马,右手一挥,宛如指挥千军万马般。众人纷纷上马,向远处奔去。 神龙教众人奔至凤凰街时,彭文博一眼瞅见了天魔教神魔使熊韬杰正四处张望。彭文博一抬手,众人都点点头,便分头行动。 熊韬杰搜了半天不见一个鬼影子,早已不耐烦。他寻思着不如及早回去,说不定圣女一高兴,二人还能云雨一番。他嘴角邪笑,打定主意,便准备前去寻找田龙逸和崔翰林,拉着二人回去给他自己当挡箭牌。于是他一边暗暗偷笑,一边飞身向西奔去。 熊韬杰正往西疾奔而去,突然抬眼瞅到路中心七八匹马站在不动,马旁边两个人有说有笑,路两边也各有一个人低头侍立,不禁暗暗诧异。他一向阴险狡诈,别人又岂能算计得了他?他所练为《天雷诀》,所以在飞跃马匹时,暗暗加快了速度,竟一跃而过,迅如鬼魅。 刚跃过众人,他心中一块石头便落了地,不禁暗暗欣喜,暗叹自己多心了。突然前面闪出两个人,一左一右袭了过来。一个是黄天罡,一个正是赵德钧。熊韬杰并不认识二人,忙两掌齐出,迎上二人。三掌相对,赵德钧和黄天罡各倒退一步,熊韬杰倒退两步。 熊韬杰大怒道:“你们是何人?竟然袭击天魔教,活腻了是不是?” 这时王秉盛一闪而出,缓缓抬起右手道:“住手!”黄天罡和赵德钧赶紧闪身其后,侍立两侧。 熊韬杰定睛望去,竟是王秉盛,冷笑道:“在下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堂堂神龙教右圣使。你的属下无故袭击在下,王圣使得给在下一个说法。否则,嘿嘿……” 此时其余神龙教众人也牵着马疾奔而来,在熊韬杰身后五六米外停下。熊韬杰微微侧头,余光一瞥,并没有在意这些虾兵蟹将。 王秉盛笑道:“阁下识得我,我却并不识得阁下。不知阁下贵姓?让我们赔礼总得拿出些诚意。” 熊韬杰嘴角邪笑道:“在下天魔教神魔使熊韬杰,你们竟然不识得在下,当真是有眼无珠!” 王秉盛忙躬身赔笑道:“在下以为是谁,原来是鼎鼎大名的熊魔使,在下失敬了!素问你是魔派之人,贵派与我神龙教地老一向交好,我们无意与你们为敌。刚才是个误会,这样吧,我们送你一匹马,聊表歉意,熊魔使以为如何?” “哼!”熊韬杰大笑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秉盛一挥手,后面的神龙教教众立马弓腰低头牵了匹马过来。 熊韬杰接过马绳,正欲上马,突然那牵马之人双掌袭来,熊韬杰忙手按马背,跃身而起。但为时已晚,距离太近,而对手出掌又迅速无比。熊韬杰顿觉右腿大腿一酸,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撞在旁边店铺门前柱子上,滚落于地。 王秉盛和黄天罡迅速攻来,赵德钧一跃而起。熊韬杰面色大惊,忙强忍疼痛一跃而起,爬上屋顶。刚爬上屋顶便后悔了,只见赵德钧竟已提前上了屋顶。赵德钧一掌袭出,熊韬杰慌忙双掌迎上,但脚下不稳,被震落屋顶。彭文博自下而起,一掌拍在熊韬杰左腿,熊韬杰登时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左腿也酸麻无比。此时熊韬杰匍匐在地,已经站不起来。 彭文博等人缓步走来,熊韬杰心胆俱裂,忙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厉声道:“你们神龙教竟敢偷袭我天魔教,若魔婴知道,一定会夷平你们神龙教!” “哈哈……”彭文博大笑道,“记住,告诉你们魔婴,不要再狩猎圣童,否则,你和你的两个同伴的下场就是个例子。”说罢,一挥手,王秉盛和赵德钧左右开弓,一个一掌拍在其左臂,一个一掌击在其右臂。熊韬杰登时双臂筋脉尽断,哀嚎不已。二人又震断了其腿筋,熊韬杰顿时武功尽废,沦为废人。他匍匐地上,痛苦呻吟,眼睛却死死盯着南方。原来距此不远处的南方有座酒楼,名为毓秀客栈,那是天魔教魔派的据点。 彭文博一抬手,众人迅速上马,往东继续奔去。东北方向白鹤街与城隍街交叉口有座酒楼,名为丹凤客栈,是圣毒教的据点。彭文博并没有直奔丹凤客栈,而是绕着客栈附近几条街转悠。 终于在丹凤客栈以北约半里处,寻到了圣毒教天君督御庄海雄和绿蚊王孔孝贤。庄海雄识得对面是神龙教左圣御和右圣使,便冷笑一声,继续搜寻。 彭文博也不搭话,众人行至面前时,突然一起出手,庄海雄和孔孝贤均吓了一跳。二人知道圣毒教与神龙教素来不和,但没有想到堂堂神龙教左圣御竟然会不宣战便突然袭击。只见彭文博、王秉盛、赵德钧、黄天罡四人围攻庄海雄,其余四人围击孔孝贤。 彭文博四人合攻庄海雄,神龙教优势明显。庄海雄虽然擅长用毒,但彭文博一开始便准备快攻,完全不给庄海雄喘息的机会,仅十余招庄海雄已经败下阵来。待四人打趴了庄海雄后,孔孝贤已经心神大乱,被汪道圣御火击中左肩,又被郭嘉佑冰剑刺中右肩,林朝羲双掌御火登时将其烧得七窍冒烟,惨声震天。徐子骥趁机一剑封喉,惨叫声戛然而止。 此时众人缓缓围着庄海雄,彭文博大笑道:“庄督御,回去告诉你们毒尊,不要再狩猎圣童,否则,你的下场就是个榜样。”一挥手,众人如法炮制,废了其武功。庄海雄匍匐于地,呻吟不已。 彭文博轻轻抬手,众人直奔城隍街西悦来客栈而去,一天的狩猎终于结束,戏子也该谢幕了…… 第九十八章 自相残杀 晚上亥时末,天魔教圣女姜梦晴迟迟不见熊韬杰等人回来,便急忙吩咐人去附近寻找。约一炷香后,这才寻回众人。姜梦晴见人魔使田龙逸和怪魔使崔翰林二人惨死,神魔使熊韬杰残废,不禁背脊发凉,柳眉倒竖,怒火冲天。仙魔使史宝钗侍立一旁,也是怒发冲冠。 姜梦晴厉声道:“是谁下的毒手?” 田龙逸气若悬丝道:“是神龙教左圣御彭文博等人,他还说让我教不要再狩猎神龙教圣童,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姜梦晴一把抓起田龙逸衣领,杏目圆睁道。 由于用力过猛,勒得田龙逸喘不过来气,他不禁咳嗽不止。姜梦晴猛一甩,田龙逸重重摔在地上,痛苦哀嚎。 听到哀嚎声,姜梦晴更加怒不可遏,大吼道:“再叫,一刀宰了你!” 田龙逸吓得浑身哆嗦,恨得牙根痒痒,心底咒骂道:“这个贱人,动不动就‘采阳补阴’,老子还没跟你算账,你倒全然不念露水夫妻情分,看日后老子如何收拾你!” 姜梦晴猛然坐下,气得胸口起伏,脸面紧绷,额上青筋微突。旁边侍女静静侍立着,一言不发。姜梦晴突然睁眼道:“准备笔墨,将今日之事草书一封,明日早晨即刻发往总教。” 侍女应了一声,便准备一番,挥毫而就。然后恭敬递给姜梦晴,照例所有书信都要姜梦晴亲自把关,所以这最后的审核权当然还是姜梦晴的。 姜梦晴扫了一眼,皱眉道:“什么叫‘两死一伤’?是‘两死一重伤’!” 侍女赶紧去改,再书一封递给姜梦晴,心里却忐忑不安,生怕再惹姜梦晴生气。 姜梦晴瞥了一眼,果然还是嗔怒道:“‘两死一重伤’怎么感觉这么别扭,你就不会别的词了?” 侍女慌忙去改,又书一封递给她,心里已经惴惴不安,担心姜梦晴仍不满意。 姜梦晴直接略过上文,只看这句话怎么表达,当看到‘两死一残’后,不禁拍案而起,斥骂道:“你是不是猪脑子?你满脑子都是糨糊吗?”吓得侍女赶紧跪下,不敢吱声。姜梦晴气得一脚踹在侍女胸口,踹得侍女咳嗽不止。 侍女也不敢喊出声,匆忙起来再去写,便写道“两死一废”。姜梦晴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直接飞起一脚将侍女踹到墙角,骂道:“你就是个废物!废物……”姜梦晴骂着骂着突然灵光一动,不禁嘴角邪笑,面露奸诈之色。她猛然回头,死死盯着趴在地上的田龙逸,面现煞气,眼如鬼魅,充满了彻骨寒意。 田龙逸一听姜梦晴竟然停止了叫骂,不禁心下暗暗吃惊。随着姜梦晴声音消失,整个船上变得异常寂静,静得可怕,吓得田龙逸浑身震颤不止。田龙逸猛抬头,正看见姜梦晴那双阴鸷的双目,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不自觉拼命往后躲。 但为时已晚,一双纤纤玉手已经卡住了田龙逸喉咙。这双手平素看起来柔软无力,此刻却变得宛如钢钩一般。逐渐指甲刺入肉中,血顺着手指而流。田龙逸抽动着身体,意识逐渐模糊。 仙魔使史宝钗双眉紧皱,一言不发,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选择了沉默。 姜梦晴猛一扔,嘴角邪笑道:“这下好写了!” 侍女赶紧递过一个手帕,姜梦晴边擦边道:“杀害三人,哼,神龙教你们这帮龟孙,这笔账老娘等着跟你们算!”转念一想,神龙教显然是有备而来,会不会再次突然出手,她心里也没底。她不禁暗忖,如果神龙教再次出手,仅凭目前的兵力,她又如何能敌?念及此,她不禁毛骨悚然,疾呼道:“史魔使,宋轶峰在何处?” 史宝钗恭敬道:“在距离此处不远的栖梧酒楼。” “速速与宋轶峰合兵一处,以防贼人偷袭!”姜梦晴睁大双目道。于是天魔教众人匆匆往栖梧酒楼奔去,走得十分狼狈。 此时圣毒教也刚刚寻回天君督御庄海雄和绿蚊王孔孝贤,无当阁老汤智渊瞅着二人一死一伤,不禁雷霆大怒。汤智渊气呼呼地来回踱步,面部横肉顿起,吹胡子瞪眼,负手弯躯。 庄海雄强忍痛苦道:“阁老,神龙教如此嚣张,望阁老替属下做主!” “你放心,这笔血债老朽定会替你讨回来!”汤智渊目光如炬道。 身旁焰中督御汤建忠趁机献策道:“阁老,不如我们趁机偷袭他们,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您看如何?” “不妥!”汤智渊摇头道,“凭你们俩,很难全身而退。如今老朽奉命前来追杀天赐,搜寻独孤胜,不能舍本逐末,误了大事。神龙教这笔仇,迟早会报,不急于一时。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诸君先耐心等待吧!” 汤建忠点点头,面露忧色道:“可他们二人怎么办?是否派人送回总教?” 汤智渊手捋胡须,眯着眼道:“明日早晨给总部飞鸽传信,详细禀报这里的变故,同时派人送他们二人回总教!” 汤建忠忙附耳窃窃私语一番,汤智渊顿时脸变了颜色。汤智渊斜视着庄海雄,半晌闭目不语。 “阁老!”汤建忠低声道,“毒王人微言轻,督御便不同了,毒尊一旦得知督御被杀,必定勃然大怒!何况他已成残废,毫无用处了,不如废物利用,也算成全大义了!” 汤智渊终于还是摇摇头道:“庄督御,你还有何心愿未了?说出来让老朽听听。” 庄海雄一怔,疾声道:“求阁老给属下讨回公道,属下便死而无憾!” 汤智渊猛然转身,双目大睁,点点头,斩钉截铁地道:“庄督御放心,老朽在此立誓,必定为你讨回公道,为你祭奠!” “祭奠?”庄海雄大惑不解,喃喃自语道。突然汤建忠一闪而至,一掌拍下,庄海雄尚未反应过来,已经昏死过去。 汤建忠抬眼望着汤智渊,汤智渊心有不忍,背过身去,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摆了摆。汤建忠立即明白汤智渊意思,便扛起庄海雄,提着孔孝贤往外奔去。 汤智渊余光一瞥,见其走远,叹息道:“休要怪老朽,这是你天生命短,福运不至啊!你们放心,这笔账,老朽迟早替你们找神龙教讨要。” 第九十九章 情敌交锋 第二日清晨,婉莹站在窗前眺望着整个江宁镇,心下既焦急,又怅然若失。她住的地方名为凤雏客栈,天赐也曾住过。如今同一家客栈,故人却芳踪难觅,她不禁黛眉微皱,呆呆出神。虽然昨晚传来各路消息显示天赐二人已经逃之夭夭,但想到落凤镇鱼龙混杂,各派势力跃跃欲试,她心下便难免愁绪万千。如何找到天赐,如何护他出城,又如何应对这危机重重的时局,这些都是她不得不思考的难题。 半晌她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不多时,逍遥阁众人纷纷归来,伫立门外。婉莹轻轻侧首,余光一瞥,匆忙回身轻轻落座,令众人上报情况。 养云轩轩主莫宗杰拱手道:“东城没有发现踪迹,都是前几日的消息。”这莫宗杰年约四十一岁,两鬓斑白,剑眉细眼脸庞瘦,淡淡络腮忧郁愁,他擅长《仙雾罩》。 鸿雁轩轩主饶德华接着道:“南城也没有发现踪迹,不过发现了天魔教、圣毒教等踪迹,也已经查到了他们落脚点。”这饶德华年约四十五岁,一撮山羊胡,脸胖鼻肥嘴唇厚,塌眉小眼满面忧,擅长《飞廉掌》。 游仙轩轩主颜振华摇头继续道:“西城同样毫无踪迹,只是发现了正义盟和卍盟的高手,也查清了他们落脚点。”颜振华年约四十岁,面庞消瘦白如雪,浓眉薄唇目似月,他擅长《游仙诀》。 子龙见众人毫无收获,点点头道:“启禀小主,北城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快说!”婉莹面色焦急道。 子龙急忙道:“前日晚上,在春风楼发现了两个疑似他们的年轻人。这春风楼在鸳鸯街与繁昌街的交叉口,距此不到三里路,是本地有名的青楼!” “妓院!”婉莹拍案而起,极为震惊。 “小主先不要着急,听完再说。”牛合德忙劝慰道。这牛合德年约三十八岁,柳眉高鼻嘴唇小,眼大面瘦肤色皎,擅长毒术。 子龙眉头一皱道:“听青楼老鸨说,那晚有两个年轻人召了一个姑娘,名为苏苏。后来他们便把那姑娘打晕了,随后被发现,狼狈逃走……” 婉莹越听眉头越皱,面容紧绷,脸色阴郁,玉手不禁暗暗攥紧。待听完之后,这才长舒了口气,黛眉舒展,面色稍缓。但一想到天赐竟然去烟花柳巷,便火冒三丈,恨不得捏死他。又听他们打晕妓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些隐隐不安。 莫宗杰听闻子龙叙述,突然想到一事,不禁面色一震。他忙上前一步,神色忧郁道:“属下刚想到一事,听闻大前天晚上,他们二人在东湖大闹了一场。而且……而且还传出了一些风流韵事,属下不知当不当说。” “风流韵事?”婉莹倒吸一口凉气,重重落座,不禁闭目咬唇道,“说吧,没有什么不当说的。” 莫宗杰便叹息道:“听说当晚天赐与天魔教圣女发生了点故事,有点不清不楚。据说是同乘一艘画舫,有了肌肤之亲!” “何人所传?可有实据?”婉莹猛然睁眼,直视着莫宗杰道。 莫宗杰摇摇头道:“此事没有实据,但是消息是从天魔教传出的,已经沸沸扬扬。属下想,既然天魔教众口一词,此事又牵涉他们圣女声誉,想来应该不会有假!” 婉莹轻叹一口气,摆摆手,众人便缓缓而出。唯有牛合德在外面侍候,未曾离去。婉莹以手撑头,斜靠在桌子上,凤目紧闭,朱唇微咬,黛眉轻皱,满脸忧愁。她刚刚离开几日,天赐便出现这么多变故,一会东湖,一会青楼,乌烟瘴气的,她岂能不忧愁?又岂能不困惑疑虑?青楼之事婉莹不想计较,毕竟他形势艰难,不得已而为之。但东湖之事,她却万难理解。刚才莫宗杰说辞委婉,她心中明白。所以事实到底是什么,她心中也疑惑不解。是孤男寡女携手泛舟,还是被困龙舟失身魔女?她越想越气,不禁愁绪万千,坐立不安。 上午已时初,婉莹正在房中踱步,突然来人禀报天魔教圣女前来拜见。婉莹面色一震,心下暗惊,旋即怒火顿起,面寒如冰,冷冷道:“请她上楼!”说罢,婉莹负手而立,面向窗外,慢慢使自己心态平和。 不多时姜梦晴缓缓步入屋内,望着婉莹背景,不禁暗暗称奇。她一向自诩貌若天仙,但光看婉莹背影已经怯了三分。她定睛望去,那玉手纤纤如莲藕,薄纱披身似雏蝉,身材匀称,凸凹有致,青丝垂腰,丝带飘飘,宛如仙子。姜梦晴简直既羡慕,又嫉妒,不禁妒火顿起,欲毁之而后快。 姜梦晴轻声笑道:“姐姐想必就是婉莹吧?” 婉莹轻轻回身,冷笑道:“姐姐比我长几岁,为何喊妹妹为‘姐姐’?” 姜梦晴望着婉莹玉容呆呆出神,不禁心下暗叹道:“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 婉莹伸手道:“姐姐请坐!” 姜梦晴一愣,妩媚一笑道:“妹妹喊我姐姐?不知妹妹芳龄几许?” 婉莹轻捻胸前青丝道:“芳龄二十,正是桃李年华。妹妹如果没有看错,姐姐应该快到花信年华了。” 姜梦晴眉头一皱,知道婉莹是在讽刺她长得成熟老气。她不禁嘴角斜笑道:“妹妹眼力惊人,倒让姐姐十分佩服。只不过妹妹看女人这么准,不知道看男人准不准?” 婉莹一听便知道她有意往天赐身上扯,便淡淡一笑道:“那得看什么样的男人。” 姜梦晴笑道:“比如当初和妹妹订婚的天赐。”边说边细细观察婉莹面色变化。 婉莹也仔细望着姜梦晴,只觉眼前女子媚眼如丝,似有勾魂夺魄的本事。那一颦一笑,宛如青楼女子般,眼神直勾勾地盯得人浑身不自在。婉莹顿时觉得心里恶心,便冷笑道:“天赐与妹妹同心同德,宛如一体,妹妹岂会看错自己?” “呵呵……”姜梦晴掩面笑道,“我以为妹妹只是长得好看,竟没想到口才也这么好,倒让姐姐自惭形秽了。与妹妹一比,姐姐才知道这‘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妹妹真是好命!可惜啊,自古美人多深情,情到浓时多薄命。妹妹如今用情太深,姐姐替你不值啊!他日若你得知情郎薄情,岂不是要香消玉殒?啧啧……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啊!” 婉莹眉头微皱,盯着姜梦晴道:“姐姐似有所指,不妨直言,妹妹洗耳恭听。” 姜梦晴便轻轻拉着婉莹玉手道:“姐姐遇到一个贱人,被他害惨了。所以今日来是专程提醒妹妹,不要再被他花言巧语欺骗,误了一生。” 婉莹叹息道:“姐姐莫非指东湖画舫之事?” 姜梦晴愁眉苦脸道:“不瞒妹妹,我当初也是被他诓骗。既见他英俊潇洒,器宇不凡,又听他甜言蜜语,妙语连珠,便推心置腹,让他上了画舫。哪曾想……”边说边泪如雨下,忙用手帕轻轻拭泪,一时语塞。 婉莹不禁动容,便轻轻拍着姜梦晴手背安慰道:“姐姐如果有难言之隐,大可不说,妹妹心中有数。” 姜梦晴摇摇头,慢慢平复心绪,继续道:“姐姐若不说,只恐妹妹要步姐姐后尘。这天赐真不是东西,喂姐姐吃了‘合欢散’,骗姐姐脱光了衣服,看尽身体后便扬长而去。不仅如此,还无故打伤了姐姐几十名属下,让姐姐颜面尽失,差点投湖自尽!” 婉莹诧异道:“那姐姐为何不投湖?” “啊?”姜梦晴顿时语塞,被呛得直咳嗽,便无奈道,“姐姐也想投湖,但一想到那登徒子还要祸害更多人,姐姐便忍不住要将他碎尸万段。姐姐也想好了,一旦抓到他,姐姐便悬梁自尽。到时候妹妹可别牵挂姐姐。” “不会的。”婉莹淡淡一笑道,“我与姐姐相见甚欢,日后我一定烧香祈福,盼姐姐在地狱少受苦!” 姜梦晴身躯一震,这地狱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才去的地方,经婉莹一说,她不禁毛骨悚然。她听婉莹话里有话,只好苦笑道:“姐姐今日身体不适,便先告辞了,日后妹妹如果有天赐消息,可莫忘了告诉姐姐。”说罢,转身离去。 婉莹便起身相送,姜梦晴走到门口突然回首道:“这天赐最喜欢喊‘姐姐’,柔声细语把人骨头都喊酥了。妹妹切记不要听他花言巧语,以免自误。” 婉莹轻轻一笑道:“妹妹记住了,姐姐走好,妹妹便不送了!” 姜梦晴柔媚一笑道:“妹妹真好看,姐姐先走了。” 望着姜梦晴离去的背影,婉莹冷笑一声,赶紧回屋洗手,面露不屑之色。片刻后牛合德一闪而入,轻声道:“小主,这魔女是不是来挑拨离间的?” 婉莹摇头道:“她是来抢人的!” “啊?”牛合德震惊道,“抢何人?” 婉莹嘴角浅笑道:“天赐!不过她太高估自己了,又太轻视我了。本小主的人,岂是她这种庸脂俗粉说抢便能抢走的?”说罢,负手而立,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第一百章 一体同心 排喽啰监视。此时圣毒教、天魔教精英尽出,沿街搜寻。正义盟和卍盟也没有闲着,已经搜了一上午,却丝毫没有收获。婉莹也尽派逍遥阁高手四处打探,但同样一无所获。 突然听雨轩轩主牛合德急速奔来,手里捧着一封书信。婉莹接过书信一看,不禁喜上眉梢,忙疾呼道:“备马!快随我前往!” 牛合德慌忙备马,随婉莹一路往南奔去。不多时,来到一家酒楼,名为东湖酒楼。二人进了酒楼,定了间房,便直奔后院而去。小二正要引二人上楼,婉莹突然直奔后院后门而去。小二惊慌失措,正要呼喊,牛合德一掌将其打晕,紧随婉莹而去。二人出了酒楼后门,直奔南面而去。约奔了半里路,来到一家客栈后门,这家客栈名为庄蝶客栈。 忽然一个人影从门内闪出,婉莹一眼便看到是天赐,顿时笑逐颜开,疾步扑了过去。天赐一把抱住婉莹,环腰紧搂,千言万语竟一时说不出口。 “咳咳……”牛合德环顾四周,轻声道,“小主,这里不安全,还是客栈里叙话吧!” 天赐忙一把拉着婉莹玉手,急速往客栈二楼奔去。牛合德轻轻探头,左顾右盼,确定无人跟踪,这才赶紧跟上。 婉莹被天赐拉着,一路奔上了二楼。都说‘小别胜新欢’,二人分别这么久,总觉得有说不完的担忧和道不完的相思。婉莹被天赐牵着手,感受着他的温度,让她不安的心稍稍宽慰了许多。来到二楼,天赐拉着婉莹急速奔入南面厢房。牛合德则站在楼道口,为二人护法。 婉莹诧异道:“天佑呢?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天赐慢慢松开婉莹玉手,一闪而到窗边,望着外面街道,顿时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慢慢转身道:“他去接晴儿了,担心晴儿有危险。” “晴儿?”婉莹震惊不已,突然莞尔一笑道,“我说晴儿为什么不回逍遥阁,原来是私奔了!她什么时候和天佑好上了?” “坐吧,什么时候好上的我还真不清楚,可能是从梅园那次谈心吧。”天赐沉思道。 婉莹轻轻落了座,急切道:“后来呢?他们是怎么发展的?” “哈哈……”天赐也坐下,慢慢倒了两杯茶,笑道,“后来两人同甘苦,共患难,一个不避斧镬亲自送饭,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再后来嘛,一个舍己为人甘愿断后,一个日思夜想,茶饭不思。所以他们俩人这是日久生情吧。” “那我们俩呢?是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婉莹眼眸放光,急切问道。 天赐一愣,忙身体前倾道:“那你对我是什么?” 婉莹皱眉道:“你先说,明明是我先问的。” “一见钟情!”天赐嘴角浅笑道。 婉莹掩唇而笑,笑如桃花,半晌道:“我也是!” 天赐不禁深情望着婉莹,抓着她的玉手,久久不忍松开。 婉莹突然缩回了手,正色道:“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你老实回我,不准说谎!” 天赐一怔,诧异道:“我何时说过谎了?你别老是污蔑我!” “呵呵……”婉莹笑道,“我可没污蔑你,是你经常爱干一些乌烟瘴气的事情,又说话没有根据,让我不辨真假。” 天赐眉头一皱道:“‘乌烟瘴气’?你说得这么严重,让我深深怀疑我最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 婉莹盯着天赐道:“如果知道错了,就提前招供,别等着我问。” “哈哈……”天赐大笑道,“哪有?再说了,你不相信我说的,那我说了也没用啊!”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呢?”婉莹白了天赐一眼道。 天赐便正色道:“你上次在怜星亭,不是说了相信我吗?怎么回事?现在为什么又不信了?” 婉莹凤目流转,也正色道:“没有啊!我何时怀疑你了?我只是说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紧张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哪有紧张!”天赐心虚道。 “那你手抖什么?”婉莹突然握着天赐手道。 天赐尴尬笑道:“这不是突然看到你太激动了吗?” 婉莹疑惑地望着天赐道:“既然那么激动,为什么不握着我的手,你攥着手干嘛?手心有汗吗?” 天赐被婉莹这么一追问,顿时觉得婉莹似乎是有备而来,便心下暗暗回忆最近发生的事。突然想到青楼之事,瞬间恍然大悟,料想婉莹定是听到了些风声。再仔细回忆刚才婉莹的话,分明话里有话,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赶忙紧攥婉莹玉手,不打自招道:“最近为了逃跑,我确实做了一些荒唐事,我先给备个案,免得日后你听到风声又多想。” 婉莹点点头,右手撑脸,胳膊拄在桌子上道:“说吧,我听着呢。” 天赐轻咳一声道:“昨天晚上,不是,前天晚上为了躲避追兵,我们便进了一家……青楼。”说到后面,天赐声音几乎低到只能自己听到。 “一家什么?”婉莹故作没听到,凤目紧紧盯着天赐。 “青楼!”天赐小心翼翼道。 “哦!”婉莹斜视着天赐道,“这么说你们去嫖妓了?”婉莹忙缩回手,一脸不屑一顾。 “没有没有!”天赐忙摆手道,“有你在,我怎么会去嫖妓呢?” “呸!”婉莹嗔怒道,“你居然把我和妓女相提并论!” 天赐忙赔笑道:“哪有相提并论?我是说你貌若天仙,我对你矢志不渝。” “真的?”婉莹一脸狐疑道。 “当然喽!”天赐握住婉莹左手道,“我们俩一体同心,你难道还要怀疑吗?” 婉莹点点头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没?” 天赐心下一惊,不知道婉莹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在诈他,心下不停思考,左右为难。如果把东湖之事告诉婉莹,婉莹势必刨根问底,到时候游东湖、上贼船、抱梦晴、吃迷药、宽衣解带……岂不是全部都要一一招出?到时候他纵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如果不告诉婉莹,一旦婉莹听到了风吹草动,或者被别人故意误导,那结局岂不是鸡飞蛋打,作茧自缚?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半晌天赐抬头望着婉莹道:“其实还有一桩事,我怕你多想,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嗯。”婉莹应了一声,一言不发地望着天赐。其实她心中早已有数,但是她还是希望天赐主动告诉她,那样她会心安一些。原本她是打算亲自问的,但思来想去,觉得那样会伤了两人情分。所以她一直没有提,只等天赐自己开口。 天赐皱眉道:“大前天晚上,我和天佑觉得太闷了,便去游东湖。正巧碰到几个无赖强上了一艘画舫,欺负一对姑娘。我和天佑便去解围,没想到竟落入别人的圈套。当时我和天佑都中了毒,功力尽失。然后那个魔女告诉我们,之所以下圈套,是因为我们在江宁镇袭击了天魔教。所以他们准备把我们投入湖里喂鱼。为了自救,也为了救天佑,我便只好答应她的要求。” “什么要求?”婉莹忍不住蹙眉问道。 “你别急嘛,听我慢慢说。”天赐继续道,“待她药效发作时,我趁机拿出了解药。然后不多时恢复了功力,便逃了出来。” “就这么简单?”婉莹黛眉微皱道。 天赐点点头道:“大致情节就是这样了。” 婉莹见天赐避重就轻,便坐正身子,直言道:“那你喊她‘姐姐’是怎么回事?喂她吃迷药又是怎么回事?听说你还看了她身子?” 天赐顿时惊了一身冷汗,这才意识到定是那姜梦晴从中捣鬼。于是连忙解释道:“第一条我承认,当时情况危急,我不得不麻痹她。但这第二条是她提的要求,被我当场回绝了,我怎么可能喂她吗?至于这第三条,根本是无稽之谈,我如果想看她身子,当时便不会跳下画舫逃走了。” 婉莹神色一震道:“什么意思?你还想和她?” “怎么可能呢?”天赐苦着脸道,“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还有分寸的。更何况我已经有你了,哪里还会去想别的女子?” “呸!”婉莹娇嗔道,“我在你身边你当然这么说,我若不在,你能禁得住诱惑?” “我保证,”天赐抬起右手,一脸严肃道,“绝对禁不住!”说罢,一阵大笑。 婉莹叹了口气道:“你呀,是不是没看人家身子后悔了?” “是呀!好亏哟!”天赐叹息道,“白给的都没要,我是不是有点傻?” “哼!”婉莹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天赐忙歪着头道:“生气啦?” 婉莹闭目不语,一脸怒气。 天赐忙蹲在她面前,握着她左手道:“小妹妹,别生气了,再气就更丑了!” 婉莹猛然睁眼,瞪着天赐道:“你是不是最喜欢叫别人什么‘姐姐’‘妹妹’?” 天赐一愣,一脸诧异道:“没……没有啊?我这不是第一次叫你吗?” 婉莹寒着脸道:“从今往后,不准喊‘姐姐妹妹’,我听着反胃。” “哈哈……”天赐笑道,“好好好,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那我喊你‘莹莹’,这总可以吧?” 婉莹皱眉道:“‘莹莹’只有我爹喊,我都习惯了,你喊我会觉得别扭。” “‘婉儿’‘莹儿’,你选一个。”天赐道。 婉莹摇头道:“都不要,太俗了,也没有特别意义。” 天赐眨着眼,手扶下巴沉思一会道:“那喊你‘小蝶’吧!你这么喜欢蝴蝶,你又像只蝴蝶一样喜欢自由,无拘无束。” 婉莹终于渐渐露出一丝喜色,轻轻点头道:“这个称呼好!嗯,我想想啊!那我喊你‘玉儿’吧!‘玉蝶’是蝴蝶的美称,而你又是‘御弟’,‘御’与‘玉’又谐音。” “哈哈……”天赐趴在婉莹腿上笑道,“这个称呼怎么那么像女子呢?” 婉莹斜睨了天赐一眼,拈指轻轻弹了天赐额头一下,嗔道:“你刚才不是还说和我‘一体同心’?玉蝶本来就是一体,有什么不好吗?再说,谁说带‘玉’的就是女子了?那宋玉不就是男子吗?” 天赐止了笑,点点头道:“对,还有‘梁红玉’!” 婉莹叹气道:“唉……你就是好色,满脑子都是女子。” “你说得对!”天赐大笑道,“其实我满脑子都是你,每天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婉莹嫣然一笑,摇摇头道:“巧言令色!起来吧,蹲这么久,腿该麻了吧?” “哎哟,我的腿还真麻了!”天赐皱眉道,“快扶我一把。” 婉莹一脸嫌弃道:“娇贵!忙起身弯腰去扶。” 天赐趁机一手环腰将其揽入怀,轻轻坐在婉莹椅子上。 婉莹惊得花容失色,嗔道:“你不是说从此不骗我,这不又骗了我一次?” 天赐深情凝望,柔声道:“分别这么久,我真的好想你。你想我没?” 婉莹莞尔一笑,摇摇头。 “哎哟,那我真是后悔死了!”天赐露出一脸可惜的表情。 婉莹眉头一皱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人家可亲自拜托我了,说如果我找到你,跟她说一声。我看她对你痴情一片,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哈哈……”天赐轻轻抚摸婉莹腰间蝴蝶结道,“你什么时候打得蝴蝶结,这么好看。” 婉莹得意道:“除了蝴蝶结,还有呢?” 天赐仔细打量道:“这红绳穿玉,看起来也很不错,有种侠女的感觉。” “还有呢?”婉莹淡淡笑道。 天赐仔细瞅瞅婉莹周身,诧异道:“这薄纱羽衣看着真好看!” “呸”婉莹嗔道,“说着说着就不正经!” “哈哈……”天赐笑道,“我不正经又不是一天两天,你才知道啊?” 婉莹直起腰,两手环着天赐脖子道:“青楼不能再去,否则我就不要你了!你觉得苦闷可以出去游玩,我不计较,但是像东湖画舫这种危险的事不能再发生!” “好!”天赐紧紧抱着婉莹,两人深情相吻,久久不愿分开,宛如一体同心。 第一百零一章 誓同生死 天赐二人在客栈等了许久,一直不见晴儿回来,不禁暗暗焦急。天赐还寻思着趁今夜逃出落凤镇,如今晴儿迟迟不回,谋划也无法实施。自从逍遥阁人马到来,人马显然已经不缺,缺的只是一个周密的计划。东西两门虽然都有人把守,但一个城门最多不过两个高手,即便算上天魔教和圣毒教,每个城门也最多四个高手。只要天佑和晴儿回来,再加几个高手便可以硬闯出去。此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晴儿这个东风却迟迟不归,天赐又岂能不焦急? 婉莹见天赐一脸焦虑,忙轻轻用手抚平其额上横纹,柔声道:“急也急不得,该回来时自然就回来了。我们先坐下等……” “唉……”天赐叹气道,“话虽如此说,但是我总有种隐隐的担忧。怕她出事啊!” 婉莹瞪了天赐一眼道:“你担心什么?该担心的不应该是你师弟吗?难道你对晴儿也……” “哈哈……”天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赔笑道,“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俩一直不回来,会不会出事了。我对晴儿怎么可能有什么想法?唉,你真是……” “怎么可能出事呢?”婉莹摇头道,“晴儿没有骑马,必定是怕目标太大。我刚才来时,也是故意虚晃一枪,这才过来的。我想她应该是怕后面有人跟着,所以耽误些时间吧。” “但愿吧。”天赐吹口气道。 婉莹忙拉着天赐手,挨着坐在桌子旁。然后轻声问道:“你师弟和晴儿既然是日久生情,不如我们撮合撮合吧?” 天赐诧异道:“为什么需要撮合?我觉得他们俩现在挺好啊?根本不用我们闲操心,他们早就暗度陈仓了!” 婉莹瞥了天赐一眼道:“你怎么那么笨!莫忘了晴儿还有一个子龙呢!” “哦!”天赐恍然大悟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不过这个晴儿跟子龙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私定终身吗?” 婉莹摇头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确定关系了吧!” 天赐咂嘴道:“那惨了,我师弟要被伤了!” 婉莹摇摇头道“我觉得不会,反而子龙要被伤了!” “为什么?”天赐疑惑不解道。 “因为子龙和晴儿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婉莹满脸忧愁道,“我爹视子龙为己出,一直想让他当自己的乘龙快婿,不过被我回绝了。即便如此,我爹还是属意子龙,希望他能辅佐我。所以对于子龙的婚姻大事,我爹一定会干涉。再加上子龙逆来顺受的性格,当初我爹让他娶我,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将来的事,可想而知。所以我说他们俩就是孽缘!” “子龙是个好人!”天赐叹息道,“可惜过于孤傲了,对于自己的感情不肯定主动争取,往往会错失姻缘,而且还会误人误己。” “咦?”婉莹诧异道,“你看得好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哈哈……”天赐笑道,“细节!看人最重要的是细节,有时候一个小小的细节,便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 “可惜了!”婉莹叹息道,“你不知道,当初子龙和晴儿是一见钟情。唉……没想到,最后还是败给了日久生情。” “啊?”天赐一脸吃惊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既然是一见钟情,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分开啊!” 婉莹笑道:“你误解了。其实是晴儿对子龙一见钟情,而子龙这个人比较被动,又比较孤傲,所以他对晴儿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 天赐更震惊了,疾问道:“还有人抛弃一见钟情,选择日久生情的吗?” “为什么不能?”婉莹眼神怪异地望着天赐道,“你以为一见钟情之后,女子就是你的人了?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毫不在意?平日里也不需要嘘寒问暖?偶尔还可以沾花惹草?” 天赐皱眉道:“你干嘛老是对着我说,让我有种错觉——你是在指责我!” “难道我要自言自语吗?”婉莹瞪了他一眼道,“再说对你说是为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心里没鬼心虚什么?” “哈哈……”天赐大笑道,“你往这一坐,气场十米远,谁敢靠近?我想心虚也没人该惹我呀?” 婉莹瞪着天赐道:“难道东湖惹你的还少?今天早上都跑到我面前示威来了!你不知道,我当时捏死你的心都有!” “哈哈……”天赐尴尬一笑道,“咱不说她,咱说晴儿的事。” 婉莹轻叹一声,接着道:“所以我想劝劝晴儿,尽早把话跟子龙说清楚,免得误人误己。” “这倒是!”天赐点点头道,“一脚踏两只船,终究不好。” 婉莹摇头道:“依我对晴儿的了解,她还不至于一脚踏两只船。我想,应该是上次没来得及跟子龙说。晴儿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心思单纯,性格直爽,虽然偶尔有点耍小性子。” “巧了!”天赐笑道,“天佑也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也是有什么说什么,可能偶尔有些玩世不恭吧。” “咦?”婉莹笑道,“那他们还真是天作之合啊!” 天赐点头道:“是不是天作之合就看等下他们回来怎么说了!不过就算天作之合又能怎么样呢?就像我们俩,你还不是老是怀疑我!” “我哪里怀疑你了?”婉莹黛眉紧皱,委屈道。 天赐忙一把抱住婉莹,额头相碰道:“我都习惯了被你怀疑,只要你给我机会解释就行。” 婉莹闭上眼睛,柔声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不管以后你做了什么,只要你愿意解释,我一定会听的。” 天赐也闭着眼,叹气道:“我以为你会说‘只要你愿意解释,我一定会信的’,唉,我真是想多了。” “呵呵……”婉莹笑道,“你解释我就信,你怎么那么美?” “哈哈……”天赐也笑道,“你终于发现我的美了,不容易啊!等这句话,我都等了二十多年了,今天可算等到一个识货的。” 婉莹嘴角邪笑道:“那你准备多少钱卖?” “不卖!”天赐柔声道,“我准备把我自己送给你!” “不要!太贱了!”婉莹说罢,睁开眼,笑得直不起腰。 “真破坏意境!我都没办法跟你谈了!”天赐摇头道,说罢转身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 “生气啦?”婉莹弯腰问道。 天赐摇摇头,一言不发,叹气道:“太累了,好无趣啊!” “呵呵……矫情!”婉莹轻轻步过来,双手给天赐按揉双肩道,“现在感觉是不是好一点?” “嗯。”天赐闭目陶醉道,“难怪古代达官显贵那么喜欢圈养丫鬟,没事找个丫鬟揉揉肩,捶捶腿,这日子还真是惬意啊!” “一边去!”婉莹捏了天赐肩膀一下道,“我一个千金小姐,你把我比作丫鬟,你是不是欠捏?” “哎哟!疼!”天赐一手按住婉莹玉手,头轻轻枕着婉莹,轻声道,“如果能过上太平的日子,那该多好!隐居山林,在小溪附近盖几间茅屋,种一些花草,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岂不是快活似神仙?” 婉莹双手轻轻放在天赐胸前,抱着天赐道:“放心,不久的将来也许就能实现。玉儿,如果他们不让你过这种生活,你准备怎么办?” 天赐一愣,这是婉莹第一次喊他“玉儿”,他觉得既陌生,又亲切。半晌他叹口气道:“如果天不遂人愿,小蝶,你可愿随我除妖斩邪,为蝼蚁争一个盛世太平?” 婉莹柔声道:“君生,我陪你同甘共苦;君亡,我伴你同椁而眠。” 天赐也柔声道:“君生,我与你白首偕老;君亡,我和你化蝶而飞。”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意。婉莹轻轻俯身,二人不禁深吻,紧紧相拥。” 第一百零二章 情难两全 天赐二人始终不见晴儿归来,却不知晴儿在半路碰到了子龙,是以耽搁许久。子龙初见晴儿,忙关切地询问近况。虽然子龙对晴儿心中有气,但气归气,乍见晴儿,还是忍不住关心她的安危。晴儿也是如此,虽然心中早已下定了决心,但见到子龙,仍旧愧疚不已,心中难免怅然若失,犹豫不决,不知该怎样说才能不伤他。此时二人并肩走在街上,似乎有千言万语,却总是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半晌还是晴儿先开了口:“我走后,小姐还好吗?” “还好。”子龙点点头, “她有没有问起我?”晴儿问道。 子龙略微迟疑道:“好像没有吧。” 晴儿诧异道:“你们把小姐迷昏了一路吗?” 子龙摇头道:“没有,后来小姐醒了,但好像没怎么闹。” “哦!”晴儿皱眉道,“也许我不在她身边,她知道闹也没用吧。” 子龙淡淡一笑道:“也许吧。” 晴儿扭头望着子龙道:“你呢?最近还好吗?” 子龙一怔,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晴儿离开对他来说,好像少了些什么,但他习惯了独自生活,也没觉得非谁不可,离了谁不能活。如今晴儿乍一问,他自然不能照实回答,只能支支吾吾道:“还……还好吧。” 晴儿叹了口气道:“江宁镇时,你们为什么不等我?” 子龙面色一变,尴尬道:“我们以为你随他们而去了,没有想到你会赶回来。”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一定随他们而去了?”晴儿诧异道,“其实当时我准备随你们回逍遥阁的。” “啊?”子龙一脸惊讶道,“你当日不是背叛了逍遥阁吗?我没想到你会回来。其实我们在东门外也等了许久,结果你迟迟不来,我们只好走了。” 晴儿皱眉道:“等了许久是多久?当时我绕道东门,见天赐他们安然离去,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结果赶到酒楼时,已经人去楼空。又往东门赶,赶到东门时,只剩下一缕尘埃。唉……”晴儿说罢,不禁心里哀叹道:“你们所谓等了我‘许久’,真的是许久吗?” 子龙万万没想到当日晴儿会回来,所以当初温浩然要替他寻晴儿时,他毫不犹豫回绝了。如今想来,他竟错过了许多。他心中既懊悔,又气恼。便苦笑一声道:“你背叛了逍遥阁,我真的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晴儿摇摇头道:“不是我背叛了逍遥阁,是你们背叛了小姐,选择了与邪教联手。” 子龙诧异道:“阁主的旨意,难道我能不遵循吗?” 晴儿心中一阵绞痛,叹息道:“所以当初阁主让你娶小姐,你也没有反驳。” “我……”子龙一阵语塞,轻轻垂下了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晴儿强颜笑道:“你怎么了?” 子龙轻叹口气道:“我的命是阁主的,我的武功也是阁主教的,他待我就像父亲对子女一般,我从来没想过要违逆他。” “所以呢?”晴儿疑惑道,“你的一切早就决定要让阁主做主吗?你也从来不会怀疑阁主做的是对是错?” 子龙心下一惊,自己的心思晴儿竟然猜得一清二楚,丝毫不差。半晌他无奈道:“生养之恩,大于天,我没有理由背叛阁主。你当初背叛阁主,不就是因为他吗?” 晴儿神色异常地望着子龙,她没有想到子龙直到今天还不明白,还以为她当初离开只是为了天佑。她轻叹一声道:“我不是为了他背叛阁主。小姐对天赐一往情深,你们把小姐迷晕,便准备趁机要了天赐二人性命。你想过没有,一旦天赐不在了,小姐还能独活吗?” 子龙摇摇头,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一心执行阁主的命令。如今晴儿提出来,他才觉得当初自己实在太冒险了。万一天赐不在,小姐殉情,他如何向阁主交代?想到这,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背脊一阵寒意。 晴儿继续道:“所以不管如何,我都不能袖手旁观。我也只能去通知他们,让他们提前逃跑。” 子龙哑口无言,这才意识到当初在东门外,自己过于气愤了,这才错估了形势。便赶紧道歉道:“当初是我的错,我应该再等一等的。可是当初你不该陪他在后山过夜,不然我也不会误会你们。” 晴儿面色一震,心中哀叹道:“你还是不明白,罢了,已经无所谓了。”心里想着,便也释然了,不愿意再计较这些。半晌她苦笑道:“我们是缘尽了,对不起,是我不够好。” 子龙虽然早就猜到了晴儿的决定,但此时晴儿亲口说出来,他还是感到震惊而难过。他内心一阵寒意,痛苦道:“缘来缘去,没有谁对不起谁。我不怪你,你也不要自责。非要怪,就怪我们性格不合吧。当初在迎侠镇外我就说过,你的性格像风一样,令人捉摸不透。当初我们在一起,是你开的口;如今分开,又是你开的口。其实我什么都没做,也没有资格怪你。” 晴儿摇摇头,眼眸湿润道:“哥哥是好人,会遇到更好的。” “哈哈……”子龙苦笑道,“也许吧。你们准备浪迹天涯吗?” 晴儿皱眉道:“我还没有问过他的心意,兴许他心有所属了呢!如果真是那样,我就陪小姐浪迹天涯。” “那你……”子龙诧异地望着晴儿。他心中哀叹道:“既然你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为何要和我分开?唉……看来我真的不够好,竟然败给了岁月。”想到这,他不禁鼓足勇气道:“如果……我对你好一点,你是不是……” “哥哥,”晴儿摇摇头示意子龙不要说下去,片刻她苦笑道,“无论将来如何,你始终是我的子龙哥哥!” 子龙身躯一震,他明白晴儿这是要和他彻底决绝了。他顿觉浑身无力,有气无力地道:“希望你有个好归宿,一生无忧。如果以后遇到困难,莫忘了还有……逍遥阁。” 晴儿点点头,莞尔一笑,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觉得自己宛如那飞出牢笼的鸟儿,正在呼吸着外面第一口新鲜空气,心中十分舒畅。虽然偶尔有些失落,甚至是遗憾,但她从不后悔。望着蓝蓝的晴空,她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她的双眸也从最初的哀愁浑浊,变得坚毅明亮,最后是充满幸福的笑意…… 第一百零三章 郎情妾意 晴儿和子龙正往庄蝶客栈而去,突然迎面赶来一人,一闪而至。二人定睛望去,那人蒙着黑纱,一身奇怪打扮,真是丑出境界。晴儿皱眉盯着眼前之人,见他直勾勾望着自己,顿觉诧异。子龙忙拦在晴儿面前,瞪着眼前之人,似乎有警告的意味。忽然那人嘿嘿一笑,晴儿一听,不禁失声大笑。子龙十分诧异,忙回头望着晴儿。晴儿便轻声附耳窃窃私语一番,子龙不禁淡淡一笑,摇摇头。 那人见二人举止亲密,掉头就走。晴儿一瞥见那人一声不吭掉头便走,忙撇下子龙,纵身追去。子龙见二人奔去,也只好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刚才天佑和晴儿二人的表现,他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明白,他们俩是互生情愫。虽然晴儿说不知道天佑心意,但刚才天佑生气掉头而走的行为,已经表露无疑。既然二人郎情妾意,他又何苦给二人添堵?所以他索性在后面远远跟着,静静望着二人的悲欢离合,心里暗暗为晴儿祈福。 晴儿一下抓住天佑衣袖,轻声道:“干嘛?生气啦?” 天佑瞪了她一眼道:“没有啊?我为什么生气?我有什么气好生?再说我想生气,也得有人值得我生气!” “呵呵……”晴儿笑道,“你不生气,你为什么掉头就跑?” “我本来就是来看看,既然你们都来了,我自然得回去看看我师兄了。”天佑睁大双目道。 “那你来看什么?是不是在担心什么人?”晴儿故作不解道。 “对啊!不过现在看来没必要了。”天佑叹气道,“襄王虽有梦,神女却无心啊!” 晴儿掩唇而笑道:“你有什么‘梦’,说来我听听呗?” 天佑瞥了晴儿一眼道:“梦要说给有心人听,你有‘心’吗?” 晴儿暗暗窃喜,扬眉道:“当然有喽,你感觉不到吗?” 天佑诧异道:“感觉不到,我比较迟钝,不太会猜别人心思。” 晴儿笑道:“你不是迟钝,分明是傻,傻了吧唧的!” “哈哈……”天佑大笑道,“谁说的?做人要诚实,这种谎话怎么说得出口?” “呵呵……”晴儿莞尔一笑道,“你不仅傻,而且又蠢又笨,啧啧,简直没救。” “咦?”天佑惊讶道,“你什么时候跟我师兄学会这句的?” “哪一句?”晴儿皱眉道。 “就是‘你没救了’啊!”天佑斜睨着晴儿道,“你还说我傻,你看你,比我还傻,傻了吧唧的。” 晴儿笑道:“两个傻子不是挺好嘛?比翼双飞终不羡,一傻一笨携手欢。” “哈哈……”天佑笑道,“你就是傻妞!” “呵呵……”晴儿回道,“就是笨猪!” 天佑侧头瞥了一眼后面道:“这不后面还有一个傻子,你们俩才是一对傻子!” 晴儿知道天佑还在生气,又不好直说,便想了个法子。她撇嘴笑道:“他不是傻子,他只是偶尔有些呆头呆脑。你才是傻子,很傻的那种!” 天佑心下一震,侧头望着晴儿道:“那你和呆子还在一起吗?” 晴儿摇摇头道:“刚分开了,我比较喜欢笨的。” “哈哈……”天佑心神荡漾,忍不住笑道,“那我带你浪迹天涯吧?” 晴儿诧异道:“为什么我要跟你浪迹天涯?你既没有钱,武功又低,智力更不能提,你有什么优点吗?” 天佑瞅瞅自己道:“天下男子,我只承认我师兄比我英俊!你说我有什么优点?” “呵呵……”晴儿笑得直不起腰,半晌道,“你真不嫌害臊!亏你好意思说出口!” “难道不是吗?”天佑瞪着晴儿道,“你再笑咱们就没法谈了!” “好好,我不笑了,这总行了吧?”晴儿打量了下天佑,正色道,“你原先是挺好看的,不过现在嘛……”说罢,又忍不住捂嘴偷笑。 天佑一听,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脸无奈道:“我这不是怕暴露嘛!早知道让雪海姐姐做一套了,真是失败!” 晴儿瞪着天佑道:“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姐姐?是不是那天林园那个白衣女子?” “啊?”天佑这才意识到说溜了嘴,心下暗暗叫苦。现在婉莹和晴儿都来了,万一她们一起问起来,天赐和他都有苦难言,即使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啊!万一她们知道三人一起在林园过夜,那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是非。他只好支支吾吾道:“其实……其实雪海姐姐,不对,雪海就是我们的,吭吭,就是来寻找她的少主的。” “什么少主?”晴儿见天佑支支吾吾又语无伦次,更加疑惑了。 天佑见瞒不住,只好无奈实话实说:“当初梅园惨案,据说还有一个男童幸免于难。这个男童就是圣毒教前毒尊独孤老前辈的外孙,而雪海是独孤老前辈的徒弟,她这次来就是奉命前来寻找少主的。” “这么说少主就是天赐了?”晴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啊!”说罢,忽然皱眉道,“坏了!” “什么坏了?”天佑忙惊问道。 晴儿瞪了他一眼道:“你难道不知道你师兄和雪海什么关系?我可是听婉莹姐说过,他们俩以前还有一段故事呢!这下雪海又专程来寻天赐,‘近水楼台先得月’,婉莹姐有危险啊!何况,这个雪海长得又如此国色天香,难保天赐不动心!” 天佑眨眨眼道:“可是,她不是来寻师兄的!” 晴儿诧异道:“难道是来寻你的?” “正是!”天佑点点头。 晴儿摇摇头,难以置信,半晌突然好奇道:“之前在梅园后院,你不是告诉我你是孤儿吗?” 天佑皱眉道:“其实我当时没有骗你,我也以为我自己是孤儿。后来是雪海跟我说,我是什么少主。其实我也很迷茫,我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接受。” 晴儿咬着嘴唇沉思片刻,杏目微抬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嗯,”天佑摇摇头道,“不知道,先跟她去什么龙凤谷,见见独孤老前辈再说。” 晴儿细眉微皱,小心翼翼道:“如果独孤老前辈让你娶她呢?” “怎么可能?”天佑诧异道,“雪海钟情的是我师兄!” “可是你师兄已经心有所属了!而且天赐既然不是什么少主,他想做主天赐也不会听的。”晴儿追问道。 天佑点点头,恍然大悟,这才感觉自己处境竟如此危险,暗暗庆幸没有及时赶去龙凤谷。转念一想,急忙道:“关键我也心有所属了啊?他总不能不征求我的意见,强行做主吧?” “你心有所属?”晴儿明知故问道,“你属意谁了?” 天佑白了她一眼道:“我属意了一个傻子!” “你才是傻子!”晴儿掩面笑道。 “傻子,我们赶快走吧,不然我师兄和婉莹姐该等急了。”天佑急切道。 晴儿瞪着天佑道:“瞎喊!你比婉莹姐还大几岁,天天瞎喊什么姐!” “哈哈……”天佑笑道,“我是比者我师兄喊得,师兄配师姐,是不是天作之合?” 晴儿诧异道:“那你怎么不喊我姐姐?我也想当姐姐!” “哈哈……”天佑笑得直不起腰,半晌恭敬道,“姐姐好,弟弟这厢有礼了!” “好弟弟!”晴儿抚摸天佑头道,“姐姐以后给你买糖吃啊!”二人相视一笑,情不自禁,暗暗窃喜。 第一百零四章 传旨江南 傍晚时分,落凤镇东门外一阵尘土飞扬,紧接着马鸣阵阵。不多时,官道上出现一队人马,约有十多人。为首的男子年约四十四岁,长脸浓眉八字胡,黑面薄唇令人怵,他便是神龙教右圣丞王博贤,擅长《寒霜掌》。王博贤望着眼前的落凤镇,心中五味杂陈,不禁闭目摇头。他此行自然是奉了地老旨意和圣相谕令前来江南传旨传令,可眼下到了落凤镇,他却不敢前行,或者说不愿踏入落凤镇。最后过了许久,这才不得不轻抬右手,向前一挥。于是众人便扬鞭策马,直奔城里而去。 戌正时分,众人齐聚悦来客栈。这客栈是神龙教在落凤镇的据点,如今神龙教众人齐聚客栈后院大堂,均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只有左圣御彭文博坐着闭目不语,他早已心知肚明,所以毫不惊讶,似乎还很欣慰。王博贤站在北面,缓缓开口道:“诸位,我此番前来,是奉了圣相之命,前来传达圣相谕令。” 众人闻言,纷纷按次跪下听令。王博贤环顾众人,缓缓展开手中紫色卷轴道:“四月十五日江宁镇诸事已有奏闻,览之不甚惊骇。百年江湖,以和为贵,大势之所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而君等身为爪牙,不守本分,玩忽职守,不顾圣教大局,做出这等狂悖之举,何其荒谬?前番李正淳之事殷鉴不远,尔等本应痛定思痛,痛改前非,熟料一月之内,变生肘腋,祸起萧墙,君等竟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君等欺上瞒下,令人不胜心寒。今若不略施薄惩,难彰法度严明!左圣御彭文博,主政江南,却狂悖乖戾,不可一世,自诩有鸿鹄之志,实井底之蛙也。即刻起将彭文博革职拿问,押解总教。右圣使王秉盛,辅政江南,负有劝诫之责,监督之任,但屡屡玩忽职守,致使我教祸不单行,今两罪并罚,着即将李正淳革职拿问,押解总教。囚牛护教黄天罡、蒲牢护教赵德钧和饕餮护教林朝羲等三人,心无正义,助纣为虐,不思报效圣教,反欲挑起争端,陷圣教于不义,着即将三人革职拿问,押解总教。至于睚眦护教徐子骥、水旗主郭嘉佑、火旗主汪道圣等三人,皆为忠心耿耿之人,虽有心反对,奈何人微言轻,无力回天,今不予惩戒,盼尔等刮目审视,勿重蹈覆辙!” 王博贤宣完圣相谕令后,众人已经满头大汗,面色惨白。彭文博早已料到,自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其余众人都没料到圣相会雷霆震怒,做出正等决定。 彭文博起身冷笑道:“这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圣相的话,倒像是地老的旨意,王圣丞可否直言相告?” 王博贤点点头,叹息道:“诸位在江宁镇袭杀宋轶峰等天魔教教众,做得未免过火。此事圣相本想压下,奈何有人禀报了地老,地老下了旨意,圣相也不得不依旨而办。”王博贤望着彭文博身后众人,诧异道:“诸位请起,你们自封穴道吧,也算是在下为诸位保全一点颜面。”众人纷纷唉声叹气,自封穴道。 彭文博也自封穴道,随后扬声道:“王圣丞,在下想听一听地老的旨意,不知可否?” 王博贤望着彭文博,半晌环顾众人道:“诸位估计也都是心有不甘,想听一听地老的旨意,是否如此?” 王秉盛冷笑道:“我等一心为圣教,屡屡击退邪魔侵犯,地老不仅不赏赐,反而严厉处罚,我等心有不服,请王圣丞出示明旨,也让我等死的明白!” 赵德钧也嚷嚷道:“地老既然下了明旨,圣相何必曲言回护?到底地老是何旨意,还需要如此遮遮掩掩,不能明示?” 林朝羲也冷哼道:“怕是有人篡改旨意,故意掩盖。我等冲锋陷阵,浴血拼杀,到底地老是怎么看待我们这些人,还望明示!” 王博贤笑道:“诸位既然都想听,那在下只好背一下旨意给诸位听。承运天道,神龙降旨:‘四月十五日江宁镇之事多有奏闻,览之不甚惊骇。君等欺上瞒下,亦令人不胜心寒。左圣御彭文博何许人也?区区一爪牙耳。君等不守本分,玩忽职守,竟为一爪牙不顾圣教大局,做出这等瞒天过海之事,何其荒谬?今略施惩戒,望君等痛改前非,勿重蹈覆辙!至于彭文博,狂悖乖戾,不可一世,井底之蛙,却自诩有鸿鹄之志,应立即革职拿问。其一干属下,心无正义,助纣为虐,不思报效圣教,反欲挑起争端,陷圣教于不义,着即按罪论处,杀鸡儆猴。前左圣使郑锦华者,为人忠谋善断,高瞻远瞩,应“物尽其利,人尽其才”,勿使璞玉蒙尘,明珠暗投。江宁镇之事,尽快选一忠勇之人亲赴天魔教,消弭纷争,化干戈为玉帛。百年江湖,以和为贵,大势之所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望君等刮目审视,勿做当车螳臂,徒为后人笑耳!’诸位都听到了,这便是明旨。” “哈哈……”彭文博大笑道,“‘百年江湖,以和为贵’‘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哼!诸位都听到了,这便是地老!我等忠心护教,却被斥之为‘不顾圣教大局’;诸位自卫保全,却被指责是‘反欲挑起争端’。哈哈……可怜我等不避斧镬,护佑圣教,在人家眼中,不过是‘区区爪牙耳’!诸君不管是被撤了职,还是尚未撤职者,在地老眼中,都不过是‘心无正义,助纣为虐’之人,君等寒心否?区区郑锦华,无尺寸之功,仅靠谄媚却屡屡被提拔,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君等汗颜否?彭某护佑圣教凡二十年,今日也不过落得个的‘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诸君前途可想而知!诸君若不信,可拭目以待。” 王秉盛、赵德钧和林朝羲纷纷拊掌赞同,黄天罡眉头深锁,最后也忍不住拊掌赞叹。郭嘉佑和汪道圣一言不发,却满脸怒容,徐子骥汗珠淋漓,低头不语。 王博贤叹息道:“彭兄,可否借一步说话?其余人全部下去吧。” 彭文博见众人离去,望着门外,摇摇头道:“王圣丞要问的话,彭某已经知道,不必再问。” 王博贤望着彭文博落寞的背影,诧异道:“贤兄既然知道,为何不逃?” “你不当问!”彭文博稍稍侧目,寒着脸道,“如今‘圣尊派’已经面临灭顶之灾,不要再陷进去,这个时候已经没必要再殉葬。我之所以不逃,是因为如果此时我带着他们逃了,那么将会有更多的人暴露出来!何况局已经布好,我们现在只需要静等。只等天魔教和圣毒教出击,大局便可一举而定!” 王博贤双手交叠放于身前,皱眉道:“你们这么做,未免代价太大!前有沈柏霖,后有李正淳,如今又是你们,整个‘圣尊派’几乎全军覆没!” 彭文博猛然回身,紧握王博贤双手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我们已经无力回天,往后一切都要仰仗王贤弟,还望你尽力周旋!” 王博贤眼眸湿润,攥着彭文博双手,哽咽道:“贤兄放心,‘大丈夫既食君禄,当死于战场,以马革裹尸还!’余下诸事,愚弟自有分寸!必不负贤兄重托!” 彭文博点点头,旋即转身离去,走得决绝而豪气万丈…… 望着彭文博离去的背影,王博贤不禁轻叹一声…… 第一百零五章 尔虞我诈 戌正时分,神龙教正在召开会议,天赐等人已经谋划好了突围方案,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关闭城门。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天赐等人守在东门附近已经一炷香了。这东门现在防守的力量主要是正义盟和卍盟的人,尚未看到圣毒教和天魔教教众的影子。正义盟和卍盟加起来也就三位战力,分别是正义盟的翼宿东方翼和轸宿夏侯睿,卍盟的广妙伽蓝米仲杰。 这些战力天赐还没有放在眼里,他担心的是后面随时会出现的各派临时巡逻人马。根据最近几天搜集的消息,每到城门快关闭时,各派都会派人前来城门临时加强防护。如果碰上突如其来的援兵,众人很可能腹背受敌。所以眼下他也只能赌一把,赌各派今天不会加派援兵! “师兄,为什么不提前进攻?”天佑诧异道。 天赐摇摇头道:“城门如果不关闭,我们即便冲出去,也很可能在野外遭遇拦截。即便是骑婉莹她们的快马,最好的结局也只是我们跑,他们追,根本甩不掉他们!” “哦!”天佑恍然大悟道,“所以我们要等城门快关闭时,先冲出去,再把它们堵死在城门里!” “聪明!”天赐笑道。虽然天佑轻描淡写地说,但天赐心里明白,要想达成目标,谈何容易?虽然说他手下人马充足,但婉莹不适合冲锋陷阵,他也不舍得让她冒任何危险。逍遥阁手下五大高手,牛合德和子龙是必须留下守卫婉莹的,这既是夏阁主临走时的交代,也是天赐的主张。剩下的战力,就只剩下天赐、天佑、晴儿和逍遥阁的养云轩轩主莫宗杰、鸿雁轩轩主饶德华、游仙轩轩主颜振华。天赐望着天佑,不禁心下暗叹,这天佑武功尚未突破人仙,很难形成战力。算来算去,就只剩下五大战力。 天赐望着城门正义盟和卍盟的高手,心中默念祈祷不要再出现援兵。目前态势,五对三,天赐等人优势明显。可一旦对方增加新战力,届时形势便会更加严峻,困难也会逐步增大,危险自然更不用说。天赐轻叹一声,他何尝不希望结局是圆满的?但世事无常,又岂能尽如人意? 眼见城门还有一盏茶时间便要关闭了,天赐右手一挥,众人便冲了出去,直奔东门而去。 此时正义盟的东方翼、夏侯睿和卍盟的米仲杰三人正在城门北侧絮絮叨叨。月光照耀下,三个人显得悠闲惬意,偶尔发出一阵阴邪的笑声。夏侯睿突然抬眼瞅见不远处五六个人飞奔而来,疾呼道:“不好!有人闯城门!”三人急忙闪身拦在路中间。 天赐见此情景,知道难免一战,便率先攻向夏侯睿。晴儿和天佑攻向米仲杰,另外三个逍遥阁高手围攻东方翼。逍遥阁三位高位都是地仙中等,三人围攻一个地仙下等,仅四五招便结束了战斗。东方翼擅长《御火掌》,可这次他错估了形势,没有想到对手武功如此强大,结果还没来得及使出《御火掌》的精髓,便已经伏地不起。天赐对战夏侯睿,二人相差一个等级,夏侯睿又是防御型高手,天赐虽略占上风,但想短时间结束战斗,实非易事。二人拆了十多招,天赐已经知道这场战斗要陷入胶着状态了。而晴儿和天佑也面临相同境地,这米仲杰也是防御型高手,天佑二人合力只是占了上风,但想一时取胜,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莫宗杰三人见城门随时可能关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三人迅速围住了夏侯睿。天赐四人合力,一人一招已经制服了夏侯睿。四人又依葫芦画瓢,很快打趴了米仲杰。 天赐等人欣喜若狂,都没有料到会这么容易。眼见城门关闭在即,天赐等人匆忙奔去刚才躲藏之地,执鞭上马直奔城外而去。其中莫宗杰策马回奔,奔向凤雏客栈,准备向婉莹报喜。 众人都以为落凤镇之事已经结束:正义盟和卍盟高手被打趴下,城门关闭在即,天赐三人成功逃脱。但事情往往越是看似平淡无奇,越是暗藏凶险。 天赐等人刚奔出城外五十米,前面官道上便出现一队人马,约有四人,影影绰绰。众人忙勒马,定睛望去,那四人正缓缓骑马奔来,停在十米外。天赐这才看清对面之人,其中四人中有两人他识得,一个是天魔教尊魔使邓天恩,一个自然是天魔教圣女姜梦晴。其余二人他并不认识,只见其中男子形貌猥琐,而那女子冷若冰霜。但天赐从四人站的位置猜测,这猥琐男子必定比邓天恩级别高。而邓天恩又是宋轶峰的属下,所以他估计这猥琐男子很可能就是宋轶峰。 天赐虽然不识得另外二人,但晴儿却识得那形貌猥琐的男子,此人正是天魔教圣童宋轶峰。至于那女子,众人却都不识得。这女子正是天魔教仙魔使史宝钗,之前很少露面,所以众人都不知道她虚实。晴儿忙低声道:“宋轶峰和姜梦晴都来了,天魔教天派和魔派到齐了,大家小心!” 宋轶峰望着姜梦晴,低声冷冷道:“你不是吹嘘自己计谋成功了吗?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逃出城的?” 姜梦晴稍稍侧目,微怒道:“宋轶峰,你怎么像个老婆子似的,话这么多?” 宋轶峰自从阳刚受损,人也变得更为阴晴不定,古怪敏感。如今被姜梦晴一语戳中痛处,不禁咬牙切齿,杀机顿起。 姜梦晴妩媚一笑道:“弟弟真是好手段!姐姐以为自己计谋已经成功,没想到啊,你居然还能勾引住妹妹,啧啧,姐姐真是佩服!” “哼!”天赐冷笑道,“阁下耍得一手好手段,可没想到会适得其反,在下倒要多谢了!” “哦?”姜梦晴笑道,“弟弟准备怎么谢我?不如我们寻个僻静之所,双宿双飞如何?” “哈哈……”天赐大笑道,“你肯把路让开,我可以考虑考虑!” “哟!”姜梦晴撇嘴道,“那姐姐不是亏大了?姐姐把路让开,就换你一句‘考虑考虑’,弟弟还想占姐姐便宜?难道那晚东湖画舫,你我一夜缠绵,你还没占够姐姐便宜?” 众人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都不禁暗暗焦急,眉头紧皱。尤其是晴儿听着姜梦晴那污言秽语,忍不住想一巴掌拍死她。但天赐和姜梦晴却都心怀鬼胎,各有打算,仍旧舌锋相对,喋喋不休。 听姜梦晴这么说,天赐知道她是在挑拨离间。天赐忙淡淡一笑道,“若说占便宜,我倒要多谢姐姐成全。当初我们袭击天魔教圣童宋轶峰时,姐姐袖手旁观,直到宋轶峰被我们打成残废,姐姐才出手。弟弟这里多谢姐姐成人之美!” 宋轶峰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这天赐竟敢称呼他为‘残废’,一下戳中他的痛处,他不禁怒火中烧。又听到姜梦晴那日也在,而且还袖手旁观,不禁怒目而视,恶狠狠地瞪着姜梦晴。 姜梦晴冷笑道:“弟弟莫要害姐姐,姐姐若死了,日后一定拉你垫背!” “哈哈……”天赐大笑道,“弟弟可不敢害姐姐,不仅不敢,弟弟还要送你一份大礼!” “哦?”姜梦晴饶有兴致地道,“说吧,你准备送姐姐什么?” 天赐见姜梦晴正在咬钩,便也不急着提浮,准备放长线钓大鱼。念及此,便笑道:“姐姐只要放他们离开,弟弟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除了以身相许,姐姐尽可以提。” 宋轶峰一听不对劲,忙低声提醒道:“你小心咬到鱼钩!” “哦?”姜梦晴瞪了宋轶峰一眼,望着天赐摇头惋惜道,“除了以身相许,姐姐对其他条件没什么兴趣。何况这买卖代价这么大,弟弟总得拿出点诚意!” 天赐面露难色道:“弟弟已经是残花败柳,如何能配得上姐姐?还望姐姐谅解!” 姜梦晴邪笑道:“弟弟莫找借口,姐姐不是庸俗之人,即便你是残花败柳,姐姐也丝毫不嫌弃你!” “哼!”宋轶峰低声冷哼道,“你自己就是残花败柳,你当然不嫌弃!” 姜梦晴低声嗔怒道:“宋轶峰,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宋轶峰嘴角抽搐,冷笑不已,咬牙切齿,愤恨难当。 天赐继续假装为难道:“弟弟已经有妻室,恐怕委屈了姐姐,姐姐还是另提要求吧?” 姜梦晴一愣,诧异道:“莫非是妹妹?呵呵……弟弟可莫欺姐姐,当初逍遥阁江湖传帖之时,姐姐人就在江都,难道你成没成亲姐姐都不知道?” “啊?”天赐一脸震惊道,“姐姐竟然都知道?那弟弟真是汗颜了!” “呵呵……”姜梦晴妩媚一笑道,“弟弟还有什么借口尽管说?” “不敢不敢!”天赐恭敬道,“姐姐既然愿意,那弟弟可否跟姐姐讨个赏。” “说吧。”姜梦晴心下欢喜道。 “你小心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宋轶峰冷笑道。 天赐一听,忙冷笑一声道:“姐姐身边这人是谁?怎么说话像个太监似的,声音如此尖厉刻薄?倒让弟弟不敢说话了!” 姜梦晴瞪了一眼宋轶峰道:“宋轶峰,你不说话你会死啊?弟弟莫理他,他就是一个太监!” 宋轶峰双拳紧攥,怒发冲冠,心下暗暗诅咒道:“姜梦晴,你最好栽个大跟头,让老子看看你的本事!到时候,哼哼,老子弄死你!” 天赐见姜梦晴一席话说得宋轶峰哑口无言,不禁暗暗欣喜。急忙笑道:“多谢姐姐了。弟弟想向姐姐求个恩典,到时候允许弟弟纳个小妾。” “哟!”姜梦晴冷笑道,“弟弟对她还真是一往情深,不过姐姐没所谓,莫说一房,两房姐姐都依你。” “好!”天赐拊掌笑道,“那便请姐姐让开道,放他们过去。” “好!”姜梦晴瞥了宋轶峰一眼,怒斥道,“滚开!” 宋轶峰冷笑连连,纹丝不动。 姜梦晴见宋轶峰不动身,恶狠狠道:“宋轶峰你若不让开,小心我把你的秘密散布出去,让满江湖都知道!” 宋轶峰怒目而视,双眉倒竖,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掐死姜梦晴。半晌,终于慢慢退到一边。 天赐忙低声道:“你们先走,我自有办法!” 天佑摇头轻声道:“我们人数占优势,师兄何必冒险!” 天赐尽量压低声音道:“这宋轶峰是地仙上等,武功高强,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如果想打赢他们,势必要付出沉重代价,想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听我的,快走!等下再回来!”天佑半信半疑,只好率领众人奔去。 待众人走远,姜梦晴笑道:“弟弟这下称心如意了?说吧,弟弟准备怎么逃走?” “哈哈……”天赐大笑道,“姐姐这话何意?难道姐姐不打算和弟弟双宿双栖了?” 姜梦晴妩媚一笑道:“当然打算,不过姐姐得先帮弟弟除掉心魔!” “什么心魔?”天赐诧异道。 “呵呵……”姜梦晴邪笑道,“等弟弟日后便知道了,现在姐姐还不能说,否则便不灵了!” 天赐思来想去,不知道这姜梦晴又计划什么阴谋,心下担忧不已。但眼下形势危急,没有时间让他细想,他只能先谋划着逃走再说。念及此,右手紧握“软骨散”,准备赌一下运气。天赐思忖着,如果运气好,大家都中“软骨散”自然最好;如果运气不好,他手中毒粉也能放倒两个敌人,也是极为划算的。 “怎么?想好怎么逃没有?”姜梦晴直勾勾地望着天赐道,“如果没想好,那姐姐可要帮弟弟一把了。不过有个前替,弟弟必须牵马走过去,姐姐得好好瞅瞅弟弟。”说罢,转而望着宋轶峰道,“下马,退到我身后,不准拦道!” 宋轶峰冷笑道:“姜梦晴,你休要鬼迷心窍,放走了他,你吃罪不起!” 姜梦晴满不在乎道:“本圣女做事,何时需要向你请示了?滚开!滚远远的!” 宋轶峰气得牙根痒痒,最后无可奈何地下了马,闪身姜梦晴身后。其余两个天魔教教众也都赶紧闪身其后。 天赐见状,心下犹疑不决,不知道此时该不该撒毒粉。思来想去,决定观望一下,暂时先不出手。想到这,他急忙下马,牵马缓缓走去。 姜梦晴见天赐缓缓走来,忙捂嘴一笑,趁机吞入一枚丹药。她心中已经在幻想月光之下,树林之中,如胶似漆的场景了。见天赐慢慢走近,她眼皮微抬,嘴角露出一丝邪笑,突然右手一扬,一阵粉墨登时散开。天赐大惊失色,忙右手一挥,一把药粉直冲姜梦晴脸上撒去。如此近的距离众人都措不及防,闪之不及。宋轶峰等人完全想不到姜梦晴会撒毒粉,所以全然没有防备,加之距离姜梦晴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闪躲。而姜梦晴也没有想到天赐会撒毒粉,而且是一把毒粉直冲自己而来,最后躲之不及,竟撒了她一头。 众人都咳嗽不止,天赐顿觉功力渐失,忙拼尽余力,跃马扬鞭,趴在马背上奔去。 宋轶峰渐渐跪倒在地,右手捶地咒骂道:“姜梦晴,你这个贱人是不是男人玩多了?你他娘的,简直蠢笨如猪!你他娘的要撒毒粉,你早说啊?你让老子站你身后就是为了毒老子?你他娘的是不是存心的?” 姜梦晴怒目而视,厉声斥骂道:“你个死太监,龟孙子,你敢骂老娘,你是不是活腻了?老娘让你退到身后,滚远远的,是你自己蠢笨如猪,你还有脸怪老娘?” 宋轶峰怒吼道:“你他娘的前后矛盾,前面说让老子退到你身后,后面又说让老子滚得远远,老子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不知道你还有脸说自己不是蠢笨如猪?”姜梦晴怒骂道。 宋轶峰冷冷道:“姜梦晴,你别得意!老子今天把话搁这,这件事老子一定会让你身败名裂!” “哼!”姜梦晴冷笑道,“随便,你可别忘了,老娘随时可以把你的秘密公开出去,让你连男人都做不了!” “哈哈……”宋轶峰阴笑道,“老子无所谓,如果老子把你的秘密告诉魔天老,再禀报魔婴,老子倒要看看你如何做女人?” 姜梦晴神色一变,登时花容失色,震惊不已。片刻后,她妩媚一笑道:“峰哥,咱们好歹是露水夫妻,你何苦这般不依不饶呢?两败俱伤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宋轶峰大笑道:“你姜梦晴也知道怕啊?” “哟!”姜梦晴轻轻搂着宋轶峰,凑到其耳边,吐着微香轻声道:“我只怕峰哥,尤其是你的‘宋家霸王枪’。虽然现在峰哥雄风不再,但是在妹妹心中,峰哥始终是独一无二的。不如今天晚上趁着月色娇美,再让妹妹领教下峰哥的娴熟技艺?” “哈哈……”宋轶峰一阵阴笑,响彻天空,仿佛鬼哭狼嚎一般…… 第一百零六章 虎头牢狱 戌正两刻,逍遥阁养云轩轩主莫宗杰回到凤雏客栈,忙向小主报喜。婉莹听到天赐几人成功逃脱的消息,喜不自胜,嫣然一笑。 子龙忙诧异道:“小主,他们走了,我们什么时候寻他们?” 婉莹嫣然一笑道:“我已经和天赐商量好了,等他们安全了,我们也安全了,我们再去寻他们。现在他们还在路上,前路漫漫,吉凶难测。而我们也身处落凤镇,周围无数双眼睛虎视眈眈,也是福祸难料。所以我们只能静等,顺便麻痹这些名门正派!” 子龙应了声,忙询问道:“小主可有安排了?” “从明日起放出消息,就说天赐往镇江方向去了!”婉莹负手踱步到窗前道。 子龙皱眉道:“是!” 旁边听雨轩轩主牛合德一脸不解道:“小主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他们往镇江去,我们却放出消息,万一日后正邪齐聚镇江,小主如何向天赐解释?” 婉莹轻轻侧头,莞尔一笑道:“不会的!我们放出消息,他们只会以为我们在故布疑阵,所以断断不会往镇江去。此时若想他们平安抵达镇江,只有这个方法。否则天魔教、圣毒教、神龙教、正义盟和卍盟五路大军挥师东进,他们根本没有逃脱的希望!” “是,属下明白了!”牛合德点头道。 婉莹嘴角浅笑,望着窗外,天空一轮半月洒下银色光辉,宛如白霜一般。婉莹凝眸望去,喃喃自语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此时顶着残月,两队人马快速奔向东门,一队是正义盟,另一队是卍盟。很快正义盟和卍盟便都知道了天赐等人逃脱的消息,这一消息又很快传到神龙教右圣丞王博贤耳朵里。 王博贤此时正在悦来客栈后院大堂负手望着北墙,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他极为震惊。但天色已晚,城门已毕,此刻他也无计可施。他不禁闭目挥手道:“都下去吧。”此时他心乱如麻,圣尊失踪,圣童被杀,圣尊派几乎全军覆没,而缉捕圣童的任务又毫无进展……无数烦心事重重压在他心头。他不禁哀叹一声道:“希望你们都能躲过这一劫!” 王博贤的希望是美好的,但终究落了空。第三日下午,神龙教的信鸽和前左圣御彭文博等人一起到达了总教。 金圣相周君昊拆开信笺来看,不禁勃然大怒,大骂道:“竖子!匹夫!孽障……” 其余圣相也按次传阅,均面露震惊之色,似乎难以置信。土圣相张浩宇提议尽快召开圣相会议,并召集众人询问虚实。于是彭文博等人被押到了偏殿候命,而五位圣相在主殿召开了圣相会议。 众人都坐立不安,周君昊负手踱步,气得面色铁青;木圣相曹致远愁眉苦脸,不知所措;张浩宇双眉深锁,凝神沉思;水圣相韩文信摇头叹息,怅然若失;火圣相萧永贵吹胡子瞪眼,就差骂娘了。 半晌周君昊轻叹一声,缓缓坐下,环顾四周道:“诸位,你们看这件事该如何办?” “还能怎么办?”曹致远气愤道,“即刻呈报地老,请地老裁决!” “不妥!”韩文信摆手道,“此时这件事应该先压下来,至少也得缓一缓。我们刚刚派了郑圣御前往天魔教,若此事没有谈妥,而圣毒教又趁机发难,我教岂不是进退两难?在下的意思,不管日后怎么处理这件事,此时此刻都应该暂缓,至少应该等到郑圣御从天魔教回来!”萧永贵也附议。 周君昊望着张浩宇,急切道:“张贤弟为何一言不发?” “唉……”张浩宇轻叹一声道,“在下举荐彭文博,结果他一错再错,实在令在下汗颜。这件事在下思来想去,觉得最好的方式还是应该呈报地老。一旦天魔教和圣毒教得知消息,势必联手发难,到时候地老怪罪下来,我等谁也承担不起!” “嗯,”周君昊点点头道,“我正有此意。此事反正是彭文博等人所为,既然已经撤了职,也没有职可撤了,那便将其和李正淳一样,打入虎头牢狱地字号,听候发落,诸位以为如何?” 这虎头牢狱位于黄龙宫,暂时归黄龙堂掌管。虽然如此,但是它却是神龙教总教最大的监狱,里面分为普通犯、重刑犯、死刑犯和特刑犯四种。其中天字号为特刑犯,地字号为死刑犯,玄字号是重刑犯,而黄字号便是普通犯。 韩文信面色一变,他心里明白,周君昊要将众人打入地字号,便是做好了准备要用众人的性命逢迎地老。他本想阻止,但见曹致远和张浩宇都赞同,知道劝阻无望,便没有开金口。实际上此时他心知肚明,要想保住众人,也只能先重判,日后再改判。 但萧永贵并不这么想,他总是要据理力争。只见他猛然起身道:“地字号监狱是关押死刑犯的地方,周兄这么做,是不是量刑太重了!” 周君昊尚未开口,张浩宇已经开口道:“萧兄请坐,此事干系重大,全教上下很快便会沸沸扬扬,不重判不足以服众,这是其一。其二,这个时候将他们重判,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使天魔教和圣毒教没有借口发难。其三,地老此时必定在气头上,我等可以先重判,待日后事情平息,还可以改判嘛!” 萧永贵皱眉道:“万一地老执意要杀他们呢?” 张浩宇摇摇头道:“我料定不会!” “为何?”萧永贵诧异道。不光萧永贵吃惊,连周君昊和曹致远也震惊不已。众人见张浩宇说的如此斩钉截铁,都不禁心下疑惑。 张浩宇大笑道:“李正淳都没有杀,还轮不到他们。何况李正淳之事都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他至今不也是毫发无损吗?所以暂时不必担心,地老不会轻易动他们!至于其他原因,韩贤弟应该比我清楚,萧兄不妨请教他,何必让我点破。” 萧永贵心下一震,呆呆地望着韩文信。韩文信轻轻点点头,萧永贵忙坐下不语。韩文信心里明白,张浩宇所说的其他原因,只能是“圣尊派”。无论是沈柏霖,还是李正淳等人,目前都被地老视为“圣尊派”的核心人员,地老之所以不杀他们,定然是为了追查更多“圣尊派”成员,将其一网打尽。反正对于地老来说,这些人已经是砧板鱼肉,与其轻易杀掉,不如趁机利用一番。而前左圣御彭文博,论职位高于李正淳,论心机也比李正淳深,所以韩文信猜测地老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个机会既是地老的机会,也是彭文博等人的机会,地老可以趁机探查“圣尊派”的其他要员,彭文博等人可以趁机保命。 众人议定,便匆匆将彭文博等人和李正淳一样打入了虎头牢狱地字号,然后上报地老殿。 彭文博等人被关押在地字号监狱,为防止众人互通消息,便全部分开关押。彭文博望着外面射进来的一丝亮光,不禁感慨万千。这地字号监狱是死刑犯监狱,他早已有所耳闻。不过总是只闻其声,不见其貌。如今进来,这才觉得彻骨凄寒,仿佛进了人间地狱般。此时此刻他身处地狱,也只能隔着通风口坐看外面风云变色,笑看神龙教地覆天翻。他心中期盼着这一日能早点到来…… 第一百零七章 搅弄风云 自从天赐等人逃走后,落凤镇正邪势力便一边派人搜查,一边紧紧盯着逍遥阁动静。婉莹知道众人都想从她的行动中嗅出天赐藏身之处的蛛丝马迹,所以迟迟未动身。直到第三日下午这才启程赶往江宁镇,待到江宁镇北门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此时江宁镇东门也有两支人马浩浩荡荡地进驻江宁镇,皆是天魔教的人。他们奉了天魔王之令,一支人马来保护魔元,一支人马来助战圣童宋轶峰。不多久,各派人马纷纷赶到江宁镇,天魔教、圣毒教、神龙教、正义盟和卍盟,加上逍遥阁,六路诸侯再次汇聚江宁镇,风云变色,武林震动。 千里之外,圣毒教也仿佛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此刻圣毒殿内三大阁老正在齐聚会晤,商议江宁镇的大事。 这毒尊殿十分气派,外面红墙碧瓦,里面一片金黄,灯火辉煌,煞是刺眼。梁宽柱粗,雕镂纹饰,无不尽显大气磅礴。这毒尊殿坐落在广州府凤凰山,这凤凰山高不足四百米,却绵延几十里。百年前第一任毒尊宋璋琨来此建立圣毒教,其后规模不断扩大,便成了今日规模——五宫三十五殿的建筑格局。五宫分别为毒尊宫、阁老宫、司礼宫、督御宫、毒王宫。三十五殿分别为毒尊殿、阁老殿四座、司礼殿十座、督御殿十座、毒王殿十座。其中尤其以毒尊殿最为气派雄伟,居高临下,傲视群殿。 月光皎洁,洒在大殿碧瓦上。伴随着银白色的月光,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在圣毒教毒尊殿外慢慢响起,逐渐越来越响。顷刻,一个人跪倒殿外扬声道:“属下参加阁老,有汤阁老飞鸽传书。” 殿内端坐着三位阁老,三人听到声音纷纷侧目望去,眼中均闪过一丝异样之光。其中一个老妪年约五十二岁,脸胖眼大额痣凸,鼻宽面凶似头猪,她叫蓝袭香,为圣毒教龟灵阁老。她北面的老妪年约五十四岁,慈眉善目手捻珠,凤目黑发童颜驻,她是金灵阁老,名叫常黛玉。二人面东而坐,她们对面坐着一个老头,年约五十三岁,金带束腰,一身宽袍,显得华贵大气。他白眉伏面胡垂胸,一头银发目炯炯,此人正是多宝阁老徐胜杰。 徐胜杰左手一伸,变掌为爪,猛一用力,信笺登时握于手中。他漫不经心地拆开信封,眼皮一抬,轻轻扫过,不禁怒目圆睁,煞气顿现。 常黛玉接过信封一看,也不禁淡眉微蹙,双目微眯,似乎心事重重。 蓝袭香一把拽过信纸,一目十行,登时火冒三丈,恶狠狠地道:“神龙教胆大妄为,实在可恶至极!如果不惩戒一番,难彰显我圣毒教威名!二位阁老,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建议即刻发兵前往江宁镇,助战汤阁老。” “此时下结论还为时太早!”常黛玉摇头道,“到底这神龙教左圣御是擅自行动还是奉了指令,我们还不清楚,贸然出手,恐怕到时候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况且毒尊闭关,我们擅自做主,恐怕也不合适。” “老姐,你这话妹妹可不敢苟同!”蓝袭香急切道,“现在这帮小崽子都在太岁头上动土了,我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即便是毒尊在,也不会任由他们放肆!” “嗯,”徐胜杰点点头道,“督御我等轻易不能调集,这样吧,先派五位毒王前往助战,听汤阁老调遣。余下的事,且看形势发展再做决断吧。来人!” 外面立刻跪倒一个黑衣人,双手上捧。 徐胜杰扬声道:“速速召集灵蛇王雷毅君、金蟾王倪圣钧、蜈蚣王孟祥桓、蝎子王廖君玮、壁虎王白韶远等五人前来毒尊殿听令!”黑衣人应了声,立刻奔去,消失在月光中。 月光依旧明亮无比,洒在天魔教魔婴殿上,照得夜晚仿若白昼。此时大殿上早已人头攒动,十分热闹。众人分站两侧,两厢为首的自然是天派的天魔王和魔派的魔天老。众人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左顾右盼,焦急地等待着,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魔天老姜仁杰笑意浓浓,缓缓侧头望着东面的天魔王宋思远道:“如今魔婴就要出关了,不知宋贤弟最近睡得可好?有没有夜夜担惊受怕,失眠多梦啊?” “哈哈……”宋思远大笑道,“贤兄多虑了,愚弟替魔婴执掌圣教,诚惶诚恐啊!每日不是担惊受怕,而是殚精竭虑,生怕做得不够好,被魔婴嫌弃,沦落到贤兄这步田地。” “哈哈……”姜仁杰阴笑道,“怕贤弟今日便要沦落到愚兄这步田地,愚兄提前道喜了!” “哼!”宋思远冷笑一声道,“愚弟有何喜?倒是贤兄,双喜临门啊!前番神龙教在滁州城袭杀我天派高手江问天,气焰何等嚣张!如今听说在落凤镇又袭杀魔派三大高手,简直目中无人啊!贤兄一手培养了这等反咬主人的狗,愚弟不知是该向贤兄道喜,还是道忧呢?” 姜仁杰面色一变,旋即恢复如初道:“反咬主人的狗多的是,只要稍加惩戒,它自然不敢!比起咬过主人的狗,那些没咬过主人的狗更可怕!咬过主人的狗,只要惩戒一番,它必定终身难忘,从此不敢再越矩;没咬过主人的狗,看似温顺,容易使人麻痹大意,说不定哪日便一扑而上,咬断你的喉咙!贤弟,可要当心!” “哈哈……”宋思远阴笑道,“贤兄还是担心自己吧,你刚被畜生咬过,小心被传染,得了疯狗病,那就不好喽!” “哈哈,”姜仁杰瞅着宋思远,手捋胡须轻蔑一笑道:“不劳贤弟操心,孽畜我自会教训。至于说到传染,愚兄不怕被家畜传染,就怕被那些疯狗传染。” “哼!”宋思远冷哼一声,心下知道这姜仁杰是在暗讽他为疯狗。宋思远正欲发难,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众人忙回身望去。 一个身穿黄衣的护卫缓缓步入大殿,右手高捧着一个卷轴。众人都知道,这是魔婴的侍卫,而他手里捧的,自然是魔旨。平素魔婴传旨向来十分随意,今日却专门派遣小黄门前来,众人均感到十分诧异。今日是魔婴出关之日,但魔婴却迟迟不驾临,众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此时见到小黄门前来,这才喜出望外。 姜仁杰和宋思远起初都是一头雾水,二人互望一眼,登时明白了七八分。宋思远不禁冷笑连连,姜仁杰也一脸不屑。 小黄门手举卷轴,扬声道:“魔婴有旨,众人跪听!”大殿内众人忙下跪。小黄门轻轻展开绫锦卷轴道:“承运魔道,魔婴降旨:近日本君闭关,听闻江湖风云变色,圣教变故叠出,我心难安。本君执掌圣教三年,遐迩无敢犯。前番悉付魔天老,惊现江宁之变,圣教损失三位高手。后转托天魔王,竟有落凤之难,又三位高手殒命。加之夏御恒、江问天之辈,我圣教连折八员虎将。尔等身肩重任,却不能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实在深负本君之望!本君夜观天象,将有魔元降世,不得不焚香沐浴,闭关参法。今无暇分身,特将教中之事,托付魔天老,望天魔王善加辅佐,勿辜负本君期许!” 姜仁杰忙接了旨意,领了金牌,心下欢喜,面上春风浮现。他身后魔天擎姜全寿忙高呼道:“属下等恭贺天魔王……” “嗯?”宋思远怒目而视,死死盯着姜全寿,他负手而立,脸上寒光顿现。姜全寿这等小把戏他岂能不知?但‘打狗看主人’,有姜仁杰在,他根本没把姜全寿放在眼里。 “哈哈……”姜全寿忙赔笑道,“晚辈抱拳,一时口快,望天魔王勿怪!”随即扬声道:“属下等恭贺魔天老暂掌圣教,重获盛宠!”其余魔派中人也拱手按照姜全寿话语,一模一样喊道。 “哼!”宋思远冷笑连连,拂袖而去。 姜仁杰嘴角邪笑,捋须颔首,甚是得意。 第一百零八章 识破诡计 晚上亥时初,清风吹来,十分惬意。天魔教魔天老姜仁杰手攥金牌,负手而立。此时他正站在白帝魔王殿外,春风得意。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正是姜仁杰的儿子魔天擎姜全寿。 姜全寿眉飞色舞道:“今日真是大快人心,魔婴将圣教大权又交到了爹手里,也不枉我们当初推她上位。现在神龙教与我们魔派正是矛盾冲突严重时期,如果让天魔王搅和下去,我们和神龙教的关系恐怕要破裂了。” 姜仁杰侧目余光一瞥,淡淡道:“你认为是宋思远在搅和?” 姜全寿不知姜仁杰此话何意,只好直言道:“儿子以为宋思远屡屡派人挑衅神龙教,这才致使神龙教被迫反击,酿成今日危局。” 姜仁杰眉头一皱道:“说下去!” 姜全寿嘴角斜笑道:“爹想想,起初我们和神龙教已经就夏御恒之死达成了和解,两教和好如初,相安无事。可后来莫名其妙江问天出现在了滁州城,不仅如此,他还先下手袭杀了神龙教的什么护教,这才引起众怒,被神龙教反杀。这件事原本就是天派理亏,即便天魔王提出来,神龙教也可以解释,甚至再度派人来和解。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天魔王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为何在这件事上隐忍不发?儿子以为这老贼心机颇深,故意瞒着不报,等着有一招日拿这件事做文章!可惜,老天不开眼,上天眷顾他,倒真让他等到了这个机会。江宁镇之时,他们便以此为借口向神龙教开战,一举击杀三位神龙教高手,重创一人。正是因为这件事,才酿成了后来一系列巨变,包括落凤镇神龙教围杀我魔派三大高手。而前不久,宋思远又射出两只毒箭,招招致人命。一来,他命令天魔高手前往协助圣童宋轶峰,其目的必定是准备报江宁镇之仇。果真如此,我们和神龙教的亲密关系将不复存在。二来,他越俎代庖,竟然打着保护魔元的口号,命我魔派中人前往江宁镇。儿子猜测他这是准备先围杀神龙教,再把黑锅扣我们头上,这样我魔派便和神龙教结下生死梁子,而他天派便可以坐收渔利!所以儿子说,一切都是宋思远在搅和。” “嗯,”姜仁杰点点头赞许道,“不愧是我姜仁杰的儿子,你天资聪颖,就是缺少勤奋。如果肯定下功夫,将来爹也可以放心把大权交给你。” 姜全寿得意笑道:“儿子多谢爹,不知儿子猜的是否正确?” “哈哈……”姜仁杰笑道,“结果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虽然不一定每次都猜对,但能够观察入微,细心分析,讲究理据,这本身便是进步,值得嘉奖!至于谁在搅局,爹心里有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姜全寿满脸狐疑,突然盯着姜仁杰身后金牌道:“爹莫非……认为是这金牌在搅局?” “哈哈……”姜仁杰猛然回首望着姜全寿,满含笑意道,“你能猜到这一点,爹很欣慰啊!” “不过……”姜全寿皱眉道,“儿子也只能猜到一点,至于个中缘由,还望爹指教!” “嗯,”姜仁杰点点头道,“能猜到这一点已经不错了。其实一切都是魔婴在背后搅和,宋思远只不过是自作聪明,逢迎魔婴罢了。当初定珠镇时夏御恒就是魔婴布的一步棋,只不过谁都没想到夏御恒竟然甘愿当过河卒,葬身定珠镇。后来魔婴玩两面手法,先利用爹打压宋思远,后利用宋思远打压爹,现在又开始利用你爹了。只不过一直有件事,爹也不太明白。” 姜全寿诧异道:“还有爹不明白的?” “当然!”姜仁杰斜睨了姜全寿一眼道,“当初定珠镇夏御恒出事之时,魔婴让我代为掌教。她明明知道我们与神龙教关系亲近,却故意这么做,为什么?” “莫非魔婴也不想与神龙教为敌?”姜全寿疾问道。 姜仁杰摇摇头道:“如果魔婴不想与神龙教为敌,为何在江宁镇宋轶峰被袭击之后,却突然让宋思远代为掌教?这分明是怂恿宋思远与神龙教相斗!” “那儿子便不明白了!”姜全寿低头道。 “嗯,”姜仁杰叹息道,“更让人不明白的是,这次梦晴他们被袭击,魔婴竟然又让我掌教。这分明是想给神龙教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如果是宋思远掌教,早就与神龙教开战了。所以啊,这个魔婴还真让人捉摸不透!爹总觉得她行事古怪,毫无章法。但有时候又觉得她心思缜密,步步算计,城府太深。” “那爹准备怎么办?”姜全寿疑惑道。 “哈哈……”姜仁杰邪笑道,“想拿你爹当棋子的人还没有出生呢!我要去拜访一位故友,你不要声张。”姜仁杰说罢,往东飘去,一闪而逝。 姜全寿心里咯噔一下,暗叹道:“莫非爹是要拜访天魔王?” 姜全寿所料不错,姜仁杰正是要前去拜访天魔王宋思远。刚刚在魔婴殿上,宋思远被魔婴和姜仁杰联手当场羞辱一番,颜面尽失。姜仁杰知道宋思远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此时唯有二人坐下谈谈,才能防患于未然。以免祸起萧墙。 而宋思远正在青帝魔王殿上闭目静思,他突然觉察姜仁杰功压,忙睁眼起身,笑脸相迎。只见宋思远皮笑肉不笑道:“贤兄,怎么有空大驾寒舍?你如今被魔婴倚重,正是日理万机之时,你能光临寒舍,愚弟真是受宠若惊啊!” “哈哈……”姜仁杰大笑道,“愚兄若不来,恐怕你我二人都要被人当猴耍来耍去了。” “哎!怎么会?”宋思远斜眼撇嘴道,“何人敢戏耍贤兄?何人又能戏耍了贤兄呢?” 姜仁杰摇头道:“贤弟还是过于低估对手了。自从二十五年前魔君离教,圣教实际上便是你我携手在打理。可如今风云变幻,能人辈出,有些人早就想让你我退位让贤喽,他们好取而代之。” 宋思远皱眉道:“不知贤兄指的是谁?愚弟糊涂,还望贤兄赐教啊!” “咦?”姜仁杰面色一沉道,“贤弟这么说,就是不想与愚兄推心置腹了?也罢,权当愚兄是来看望贤弟的,愚兄还有公事,便告辞了。”说罢,转身缓步离去。 宋思远也不拦着,右手捋着胡须冷眼旁观。待姜仁杰快走至门口时,宋思远突然大笑道:“贤兄留步!愚弟开个玩笑,贤兄何必认真。来,贤兄上座!” 二人坐定,宋思远目光如炬道:“贤兄指的可是夏御恒这些人?” “哈哈……”姜仁杰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嘴角斜笑道,“夏御恒何许人也?一死人罢了。贤弟何必如此小心翼翼?难道在你这魔王殿里,还有告密的小鬼不成?” “哈哈……”宋思远也邪笑道,“恐怕他们连十步都靠近不了,便会惨死当场!愚弟不怕这个,就怕贤兄你心口不一啊!” 姜仁杰缓缓掏出金牌道:“贤弟也看到了,这就是一支毒箭,有人要借这支毒箭,让你我自相残杀。贤弟,你觉得呢?” 宋思远眯着眼道:“毒箭再毒,也得能刺伤人才行。如果自身足够强大,何惧毒箭?” “这就是愚兄今日来的目的。”姜仁杰手缕胡须道,“只要你我精诚团结,荣辱与共,何惧毒箭?只不过愚兄有心要与贤弟联手,不知贤弟可有此心?” “哈哈……”宋思远缓缓起身,负手而立道,“贤兄想和愚弟联手,便请拿出诚意才行。” “贤弟但说无妨!”姜仁杰也起身道。 宋思远轻轻侧目,瞥了一眼姜仁杰道:“这块金牌既然是毒箭,贤兄握在手里,你我如何合作?愚弟又岂能相信贤兄这手中毒箭有朝一日不会突然从背后刺来?” “哈哈……”姜仁杰邪笑道,“贤弟尽管放心,明日愚兄便向魔婴请辞!” 宋思远回身望着姜仁杰,两人都点点头,相视一笑,算达成了默契。二人表面和谐,实际上仍旧各怀鬼胎,只不过暂时达成了默契而已。 第一百零九章 自取其辱 第二日清晨,天魔教魔天老姜仁杰早早便递上了请辞表。魔婴便令其侯在魔婴殿,不多时天魔王宋思远也来了。宋思远前来自然是来求个心安,他对姜仁杰一直心存疑虑,如果不亲自证实,他无法相信姜仁杰是出于真心想与他合作。而且为防姜仁杰玩两面手法,玩奸耍诈,他早就在魔婴耳边吹过风,今天他算来见证一个结果罢了。虽然他心中已经有数,但这难得的时刻他还是要来亲临感受一下! 魔婴殿后面有座交泰阁,一个头戴凤冠,身披白色羽衣,婀娜多姿的女子正面北而立,她正是天魔教魔婴。一个身穿黄衣的中年侍女跪倒南面,她微微抬眼,却只能望见魔婴背影,始终不见魔婴转身。魔婴突然右手一挥,将一个奏章猛然一掷。半晌一个清脆而充满雌威的声音响起:“拟旨,申斥魔天老,命天魔王暂掌教权,赋予全权,具体措辞,你该明白。”她声音珠圆玉润,抑扬顿挫,让人听着如闻天籁,不觉骨酥神醉。 侍女应了声,便急忙草书旨意。半晌后侍女出了阁楼,缓缓来到魔婴殿宣旨道:“魔婴有旨,二位魔王跪听旨意!” 姜仁杰和宋思远相视一笑,均缓缓跪下听旨。 侍女展开黄绫卷轴,一个尖厉的声音顿时在大殿响起:“承运魔道,魔婴降旨:本君执掌圣教,凡三载,无日不殚精竭虑,日理万机而不敢懈怠。上赖天魔恩泽福佑,下仗诸君鼎力之助,始有今日局面。本君每思之,常感慨忧思而不能成眠。近日天魔显灵,魔元降世,实百年不遇之幸事。本君为圣教千秋万代计,为迎魔元,不辞艰辛,焚香沐浴,虔诚祈福。教中之事本仰赖天老,奈何卿与本君离心离德,不愿同舟共济,实令本君寒心!本君与卿,初年曾有知遇之恩,本君常怀感激,是以委以重任。熟料卿妄自菲薄,推卸逃避,以谦虚为名,行倒戈之实,令本君痛心疾首!今严加申斥,令尔闭门思过三日,以惩其过。今后教中之事,悉付天魔王执掌。卿英武睿断,实王佐之才。非常之时,必有非常之君。非常之君,必赖非常之臣。前汉高祖楚汉之争,登台拜将;蜀汉刘备出贼扶汉,三顾茅庐。卿文韬武略,智谋比肩武侯,兵法更胜淮阴。望卿勿做弃主背恩之人,辅佐本君成就大业。本君与卿,既有君臣之义,又有手足之情,日后教中之事,卿可全权处理!他日本君仙元之日,魔君之位,舍卿其谁?” 听完旨意,姜仁杰顿时后悔不迭,他没有预料到魔婴竟然会大发雷霆。原本他指望宋思远和他并肩对抗魔婴,但听到旨意,他的心便已经凉了。魔婴这道旨意不仅将宋思远捧上了天,更提前将魔君之位许给了宋思远,宋思远还能和他一起硬抗吗?姜仁杰自然明白,以宋思远的贪婪和狡诈,必定倒戈一击,背后放冷箭。念及此,他顿觉气力全无,心神俱碎,暗叹阴沟翻船,马失前蹄。 此时宋思远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眉开眼笑地阴笑不止。他的笑声仿佛毒箭一般刺入姜仁杰的身体,令他顿觉凄神寒骨,如千虫噬心。半晌宋思远接了旨意,待侍女走后,宋思远忍不住展开卷轴反复观看,一脸奸诈的阴笑。 姜仁杰冷笑道:“天魔王,言而无信,岂君子所为?昨晚你我刚刚达成协议,今日你便变卦,倒戈一击,天魔王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哈哈……”宋思远冷笑道,“贤兄可真健忘!如果我所记不错,昨晚你我并没有达成任何书面协议,甚至连口头协议也没有。不仅如此,贤兄昨晚最后冷笑不止,似乎对愚弟极为不满,愚弟以为贤兄早就和我‘离心离德,不愿同舟共济’。”宋思远故意用魔婴的话刺激姜仁杰,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姜仁杰这时才意识到他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他一直防备魔婴,竟没有想到防备宋思远,甚至不知道这宋思远一直在利用他。姜仁杰想到这里,不禁背脊发凉,怒容满面。他一直孤高自许,自夸不会被人当棋子,没想到一夜之间,竟阴沟翻船,老马失足。他心里一直在暗暗盘算,细细揣测,他正在思考眼前的困境,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对于他来说,眼下最坏的结局无非是宋思远投靠魔婴,然后他二人联手全力打击魔派。但姜仁杰思来想去,宋思远阴险孤傲,目中无人,又岂肯轻易投靠魔婴,屈居人下?所以眼下最坏的结局,很可能是宋思远利用眼前的特权,发动对神龙教的战争,然后通过派遣魔派教众为先锋,坐看魔派与神龙教鹬蚌相争,而他宋思远坐收渔利。 没等姜仁杰思考对策,宋思远已经开口道:“贤兄,不要生气,当然也不用害怕,愚弟虽然大权在握,但凡事还是会征求贤兄的意见。你我两派今后还要同舟共济,勠力同心啊!愚弟虽身处高位,但高处不胜寒啊!今后诸事繁杂,还要仰赖贤兄多多帮衬!我相信只要你我联手,天下有何事是你我做不到的?至于神龙教,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愚弟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他们愿意依附我教,我当然拍手欢迎。只要他们年年进贡,我保证天魔教绝不侵犯神龙教一寸土地!哼哼,如果他们执迷不悟,甚至想反咬一口,那愚弟便不得不奉天伐罪,夷平凤阳了!” “哈哈……”姜仁杰冷笑道,“天魔王‘文韬武略’,智谋堪比孔明,兵法更胜韩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哼,既然你握有生杀予夺大权,我倒要看看,今后这天要变成什么色!今后你天魔王又将变成什么人!在下有事,恕不奉陪!”姜仁杰说罢拂袖而去,一闪而逝。 “哈哈……”宋思远大笑不止,半晌恶狠狠地道,“姜仁杰,你也有今天啊?我以为你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姜仁杰,是目中无人的姜仁杰,是睥睨天下的姜仁杰!今日你阴沟翻船,可怨不得我!要怪便怪你自恃过高,目空一切,自以为人人都会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姜仁杰,这是你假仁假义,自取其辱!你放心,我会把你亲手缔造的一切全部打碎!” 第一百一十章 重蹈覆辙 天魔教天魔王宋思远尚未离开魔婴殿,便跑来一个传令兵,跪倒门外道:“启禀天魔王,神龙教使者左圣御郑锦华求见!” 宋思远皱眉道:“请他们上山来!”那传令兵应了声便飞速奔去。 宋思远眯着眼,右手捋须,陷入沉思中。他眉头紧皱,脸上横肉也逐渐变得凸显。神龙教自从上次夏御恒之事派人前来致歉,此后再无往来。随后神龙教又在滁州城袭杀了江问天,在落凤镇袭杀了魔派教众,但却既不赔礼,也不道歉,甚至连使者都不派一个。如今突然派出使者,还派了一个左圣御,宋思远也不禁暗暗沉思神龙教是否是为了江问天或者落凤镇之事前来。他不禁暗暗窃喜,这次他刚刚手握大权,正要过过权力瘾,没想到便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他岂能不欣喜若狂?他原本便小的眼睛,此刻已经眯成了一条线,面上依旧笑意浓浓。他的笑中充满了奸诈、阴诡和贪婪,让人不寒而栗。 过了一炷香时间,神龙教左圣御郑锦华终于领着身后下属来到了魔婴殿。郑锦华站在魔婴殿外,望着宏伟雄阔的大殿,不禁暗暗称奇。一个门卫进去禀报,宋思远端坐东面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闭目不语。 郑锦华在外面足足等了一炷香时间,却始终不见有人召见。他站着门东旁,焦急地等待着,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终于殿内传来一声呼唤声,宛如晨钟般浑厚有力。郑锦华忙进了大殿,躬身道:“在下神龙教左圣御郑锦华见过天魔王,敢问魔婴在哪?” “哼!”宋思远冷笑道,“就凭你也想见魔婴?人人都要见魔婴,那魔婴岂不是要累死?” 郑锦华皱眉道:“在下是神龙教地老特使,奉地老旨意前来拜见魔婴,并非一般使者。如果天魔教不能以礼相待,那在下便告辞了!”郑锦华说罢转身便欲离去。 宋思远冷眼旁观,一言不发,就像当初对待魔天老姜仁杰一样。 郑锦华见宋思远并不让步,只好硬着头皮往们外走去,边走边暗暗叫苦不迭。待走到门口时,仍不见宋思远阻拦,郑锦华不禁心中寒如冰窖,冷汗直冒。想到圣相重托,他只好一咬牙又走了回去。 宋思远冷笑不已,目光如炬,露出一副轻蔑的表情。他依旧坐着未动,只是二郎腿敲得更高了。 郑锦华拱手道:“听闻魔婴有要事在身,是在下唐突了。既然天魔教派天魔王接待,那在下便只好勉为其难了。在下此行前来,是为了两教的和平而来。” “且慢!”宋思远嘴角邪笑道,“两教的和平?哈哈,这可不是光靠嘴巴就可以的。” 郑锦华忙掏出一沓银票道:“在下自然是准备了诚意,还望天魔王能够玉成此事!” “哈哈……”宋思远不禁喜上眉梢,伸手道,“郑圣御是吧?请坐吧。” 郑锦华忙递上银票,道声“谢”,便在西面落了座。 宋思远直勾勾地望着手里银票,然后闭目回忆了一遍,大致算出至少几千两。片刻后他点头笑道:“今日早晨魔婴已将天魔教大权交给本魔王全权执掌,所以郑圣御有何事只需要禀报本魔王即可。” 郑锦华便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逐一介绍。只听郑锦华道:“神龙教和天魔教原本亲如一家,两教渊源颇深。三十五年前贵教第三任魔君杨玉瑶与我教圣尊华恒旭结为夫妇,两教便已经结下了亲密关系。中间虽然一波三折,但总算苦尽甘来。十年前地老重续两教前缘,与贵教魔天老达成默契,两教重申和平友好,互不侵犯的宗旨。大体维持了两教近十年的和平局面,可以说功高至伟。但玉有微瑕,佛无金足,我圣教也是良莠不齐。前左圣使李正淳等人,违逆圣教,胆大妄为,在定远镇诛杀了贵教鬼魔使夏御恒。后来李正淳等人狂悖犯上,在滁州城诛杀了贵教妖魔使江问天。” 宋思远冷冷道:“江问天果然是你们杀的!” “一场误会!”郑锦华忙解释道,“当初在滁州城之时,在下也在。原本江魔使准备俘获逍遥阁的人,却不小心连我教护教孙启睿一同俘虏,并一起杀害。结果我教前往营救时并不知道江魔使是贵教中人,这才失手伤了江魔使性命。在下代圣教向天魔王致歉!” “哼!”宋思远冷笑道,“郑圣御可真会说话!如今江问天已死,你们什么护教也已死,可谓死无对证。‘人嘴两张皮’,郑圣御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郑锦华忙拱手道:“在下并没有要推卸责任的意思,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等做事冒失,实与贵教江护教无关!” “这话我爱听!”宋思远邪笑道,“错了就要勇于承认错误,担下责任,弥补过失。如今神龙教既然承认这事,又弥补了过失,说明神龙教还是很有诚意的。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那我们便可以继续往下谈。郑圣御,请接着说。” 郑锦华面露喜色道:“多谢天魔王谅解!至于不久前的江宁镇冲突,在下先行告罪,望天魔王切勿生气!” 宋思远皱眉道:“郑圣御说的莫非是落凤镇之事?”宋思远并不知道神龙教也参与了在江宁镇袭击宋轶峰等人,他还以为袭击宋轶峰等人只是神龙教圣童和逍遥阁的人。 郑锦华一愣,不知道宋思远此话何意。他千里前来天魔教,并不知道神龙教在落凤镇出手袭击天魔教之事。所以他还以为是天魔王年迈昏聩,于是笑道:“确实是在江宁镇。前左圣御彭文博等人丧心病狂,阴谋叛教,所以在江宁镇出手袭击了令郎,致使贵教三位高手殒命,听闻令郎当晚也受了伤,在下代圣教再次致歉!” 宋思远脸色一变,瞪着郑锦华,阴阳怪气道:“江宁镇袭击之事是你们神龙教牵的头,还是你们只是参与者?” 郑锦华面露难色,最后只好无奈道:“是前圣御主谋!” “砰”一声巨响,宋思远拍案而起,震碎了桌子,只见他满脸寒气,杀机顿现,双目恶狠狠地瞪着郑锦华。 郑锦华也吓了一跳,慌忙起身,神色慌张,一时不知所措。 “哼哼!”宋思远阴笑道,“你们出手袭击我儿,致使他半身残疾,如今总算找到元凶,可以为我儿报仇雪恨了!” 郑锦华大惊道:“天魔王,此事是个误会!”郑锦华话音未落,只觉一个人影一闪,他的脖子便被人卡住了,郑锦华忙两手抓住宋思远手腕。但宋思远何等武功,岂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以摆脱的?郑锦华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整个脸涨得像猪血一般。 “哼!”宋思远阴阳怪气道,“你们袭击我儿,便要付出代价!”宋思远使劲一掷,郑锦华登时被甩出门外,栽倒地上。宋思远大喝道:“来人,将神龙教左圣御郑锦华打入大狱,午后斩首!” 侍卫应了声,便押着郑锦华离开了。一路上任凭郑锦华如何呼喊,仍旧无用。 宋思远站在魔婴殿上,冷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丝邪笑。 第一百一十一章 蛛丝马迹 清晨鸟语花香,莺歌燕舞。婉莹正在江宁镇世俊街龙门客栈眺望东方,她手里拿着一张信纸,反复折叠,心事重重。天赐已经消失两天了,音讯全无。江湖各派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婉莹身上,希望从她这里发现蛛丝马迹。虽然婉莹将天赐往镇江而去的消息放了出去,但显然正邪两派并不相信。所以当婉莹来到江宁镇之时,众人便如嗅到猎物气味一般,蜂拥而至。婉莹虽然欣喜天赐成功逃脱,但眼下她处境艰难,寸步难行,也无法前往镇江与天赐相聚。想到这,她不禁黛眉微皱,手中的信纸不自觉拆了叠,叠了又拆。 突然听雨轩轩主牛合德从楼下奔来,一脸慌张的样子。婉莹余光一瞥,轻声问道:“是不是有天赐的消息了?” 牛合德一愣,忙急切道:“不是天赐,是属下探查出了各派踪迹。昨日下午各派纷纷返回江宁镇,天魔教在奕欢酒楼和听雪客栈,圣毒教驻扎醉秋酒楼,神龙教托身东山酒楼,正义盟暂住降龙客栈,卍盟新住鹏程客栈。这些还不算严重,属下刚刚得知昨日上午天魔教两路大军已经进驻江宁镇!” “两路大军?”婉莹不禁回头望着牛合德,疾问道,“多少人?” 牛合德面带忧色道:“总共八人,其中一路昨日刚刚去过梅园。” 婉莹回身缓缓坐下,满面忧愁,突然抬头道:“他们有没有搜到什么线索?或者有什么新动向?” 牛合德摇摇头,宽慰道:“小主放心,暂时天赐他们是安全的。不过目前风声太紧,我们动弹不得,否则便会暴露他们,还望小主耐心等待。为天赐安全考虑,轻易不要前往。” 婉莹点点头,面露喜色道:“只要他能平安,我已经心满意足,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姑母请坐!”婉莹说罢,倒了两杯茶,右手三指端起一杯茶轻轻抿了口,顿觉甘甜无比。 牛合德道声谢,便缓缓落了座。 突然子龙急忙从楼下奔至门外,一脸焦急,拱手道:“小主,大事不好了!” 婉莹身躯一颤,头上蝴蝶步摇不禁前后摇摆,杯中茶也洒了一桌。牛合德忙接过茶杯,用手帕拭去婉莹手上茶水。婉莹凤目微睁,黛眉上扬,疾声道:“快说!” 子龙神色慌张,忙急切道:“刚刚各派势力纷纷出了东门,似乎是赶往金陵方向,不知道是不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婉莹忙起身踱步,低头沉思,手拈胸前青丝,半晌无语。 子龙和牛合德也不敢吱声,都侍立一旁,静静等待。 婉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望着子龙二人道:“那日是何人负责护送天赐出城?” 子龙沉思片刻答道:“养云轩轩主莫宗杰、鸿雁轩轩主饶德华和游仙轩轩主颜振华。当时送他们出城之后,莫宗杰已经返回,剩下二位轩主护送他们到了镇江。” “坏了!”牛合德皱眉道,“饶德华和颜振华凌晨从城门返回,还没来得及前来拜见小主。” 婉莹粉面一寒,大怒道:“谁让他们回来的?从落凤镇出发时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让他们保护天赐不得返回。他们竟敢抗命,坏我大事!速去把他们召来!” 子龙慌忙应了声,疾奔而去。不多时,饶德华和颜振华便侍立门内,低头不语。婉莹正襟危坐,凤目瞪着二人,疾声道:“谁让你们回来?” 饶德华和颜振华面面相觑,颜振华急忙从胸衣掏出一封信,递给婉莹。 婉莹疑惑地望着二人,扫了一眼信封,不禁面色一震。这信是逍遥阁阁主夏妙玄寄给颜振华的,婉莹初看之时,竟难以置信。众人之中,就数颜振华职位最低,阁主却偏偏寄信给他,实在令人费解。婉莹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七八分,这颜振华虽然职位低,但冷静稳重,是其余四人无法比拟的。婉莹缓缓拆开信笺,看罢之后不禁叹了口气,闭目不语。 众人皆望着婉莹,牛合德忙轻声询问何事。婉莹皱眉沉思,不言不语。颜振华忙答道:“形势严峻了。五日前天魔教已经向我逍遥阁发出照会,指责我逍遥阁在江宁镇袭杀宋轶峰等人,并宣布今后视我逍遥阁为敌。两日前阁主收到照会,担心小主安危,这才寄信给我,让我们片刻不离小主左右,谨防天魔教偷袭!前天傍晚我们收到信笺,便匆匆安排好了一切。昨日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片刻不敢耽误。” 牛合德叹气道:“阁主是关心则乱,竟坏了小主大事。如今你们进城,各门各派已经嗅到了蛛丝马迹,正直奔金陵方向而去。如果不出差错,他们很快便能根据你们的行踪查到镇江。我们辛辛苦苦做的一切,等于是白费了!白费倒也没什么,只是你们这么做,会耽误了天赐性命,你们呀……”牛合德伸出右手食指虚点二人道。 饶德华和颜振华一听,惊慌失措,忙单膝跪下拱手请罪。 婉莹缓缓睁开凤目,摆摆手示意二人起身,半晌心中哀叹道:“天赐还在等我相救,我不能意志消沉。”念及此,她轻轻昂首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让自己的心态平复。然后猛然起身,环顾众人,目光如炬道:“我们逍遥阁从不怕事,莫说天魔教向我教发出照会,即便是宣战,本小主也不惧!既然他们视我为敌,那我们便视他们为仇。今后凡遇到天魔教之人,皆要警惕三分,如果他们胆敢侵犯我教,便无须顾忌,格杀勿论!有任何事,皆由本小主一力承担,与你们无关!” 子龙等众人登时目光坚毅,忙拱手应声。 婉莹见众志成城,面露喜色道:“只要我们精诚团结,便无惧邪教!”转而黛眉一皱,关切问道:“另外,镇江的情况如何?” 饶德华忙拱手道:“小主请放心,我二人都安排好了,他们藏身在我逍遥阁的据点,极为安全!” 婉莹一听,心下一咯噔,面色霎时变色,嗔怒道:“你们……”话刚开头,想到眼下时局艰难,又不忍责备,但想到二人愚蠢行径,又不禁怒火中烧,怒目而视。 牛合德早已觉察出婉莹神色有异,忙瞪着二位轩主嗔怪道:“二位轩主怎得如此糊涂,现在各门各派眼睛紧紧盯着我逍遥阁,你们这么做,不是把天赐他们往火坑推里吗?” 饶德华和颜振华越听越觉得背脊发凉,最后不禁满头大汗,忙又跪地请罪。 “唉……时也命也!”婉莹望着窗外叹息道,“这是天赐躲不过的劫,与你们无关,起来吧。子龙,立刻召集人马,随我赶赴镇江!片刻不得耽误!”子龙应了声,忙率领众人前去准备。 不多时众人便浩浩荡荡地往城门奔去。婉莹虽然一直体弱,但自从习练了《燃灯诀》,也渐渐觉得体质已经恢复,于是扬鞭策马,率领众人往镇江奔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资聪慧 江湖的风暴已经从江宁镇逐渐往镇江转移,各路人马纷纷直奔镇江而去。此时天赐三人正住在镇江西津渡主街的逍遥客栈,浑然不知威胁在一步步逼近。 前两日天佑一直陪着晴儿在江边闲逛,赏落日醉晚霞,望江水拍岸,听波涛汹涌。时而去街道转转,买买衣服,吃吃零食,十分惬意。天赐则没有心情闲逛,虽然眼下没有危险,但他时刻感觉威胁随时会逼近。天佑可以心无旁骛,但他作为师兄,半刻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前两日他一直苦苦钻研《燃灯诀》,希望参悟《心诀》《气诀》《行诀》的最后一目《大成篇》,但三纲的第四目都十分晦涩难懂,读起来如坠云雾。天赐思考两日,一无所获,最后不得不放弃,决定第三日先钻研第四纲《意诀》的《筑基篇》。 今日已是第三日,天赐决定静下心来,专心钻研《意诀》的《筑基篇》。他缓缓朗诵道:“意者,神也。灵神不灭,意念不绝。灵者,天赋异禀,非修习可得;神者,众生皆有,非先天独具。然神常有而灵难修,若非天资聪慧者,修之无用,徒耗生命,将使岁月蹉跎。而天资聪慧者,虽灵神兼备,然仅为苍树之根,广厦之基。若欲修成此诀,必要明辨三心:一曰吾心,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二曰人心,以己度人,将心比心;三曰公心,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吾心为基,谋篇布局,推己及人,设身处地,以吾心思人心,人心可知矣。人心既得,去糟取精,去伪存真,成其公心。吾心思人心,人心铸公心,公心还吾心,三心明辨,心诀之基成矣!若明辨三心,往复所习,境界自升!” 天赐不禁暗忖道:“师父所说‘意’原来是‘神’,所谓‘神’难道是元神吗?抑或是像《行诀》一样,指人的‘精气神’之‘神’?下面又说‘灵神’为‘意念’,想必这‘神’定是‘精气神’之‘神’了。《意诀》说‘灵’是先天所生,应该指人的天资。而‘神’是与生俱来,看来应该指人的‘精元’。既有精元,又具备天资,这才是修习《意诀》的基础。否则便是浪费生命,徒劳无功。难怪当初几位师兄都在《意诀》上栽了跟头,始终参悟不透,以至于境界难以提升,武学止步不前。” 他又想了半晌,不禁沉思道:“不过这下面内容还真是高深莫测,晦涩难懂。我心、人心、公心,什么意思呢?我心‘运筹帷幄’,是指先发制人?不对,应该指筹划心中,提前布局。人心‘以己度人’,难道指设身处地为别人考虑?好像也不对。设身处地……设身处地,哦,应该指思考对方的谋划,知己知彼。公心‘触类旁通’,又是什么意思?触类旁通是掌握了一个事物的规律,便能够了解相同事物的变化。这和我心、人心有什么关系?《意诀》说‘人心既得,去糟取精,去伪存真,成其公心。’这意思是说,将别人的谋划去掉糟粕,采纳精华,便成了‘公心’。‘公’为众人的意思,难道‘公心’意思是众人之心?哦,原来如此!《意诀》意思是将别的谋划浓缩精华总结成一个规律,然后推此及彼,举一反三。” 天赐恍然大悟道:“原来我心是知己,人心是知彼,公心是知规律。这《意诀》倒真是不简单!”天赐顿时有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于是他依照《意诀》将往日修习纲目重新演练一遍,顿时头冒青气,渐渐浓似青雾,萦绕周身。待全部修习完毕,顿觉神清气爽,十分惬意,宛如打了个寒颤般。 “哈哈……”天赐睁眼看到青雾,不禁心下欢喜。上次他在梅园修炼成地仙中等时,当时便是蓝雾和青雾混杂。彼时他还在暗暗思考,如果将来再提升一个等级,会不会是青色烟雾。如今看来,当初他所料不差。于是他不禁暗暗思忖,那些神仙、天仙和金仙会是什么颜色的雾气。他心下虽然好奇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因为这《意诀》的《筑基篇》已经如此艰涩难懂,更何况《聚神》《飞元》《大成》等篇目?而《心诀》《气诀》《行诀》三纲的《大成篇》,更是深奥难懂,高深莫测。想到这,天赐也不禁摇头叹息。 此时太阳逐渐高升,已经炙热难当。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天赐闭目一听,已经知道是天佑来了。 天佑和晴儿二人活蹦乱跳地从外面进来,脸上满含笑意。天佑见一屋子青色雾气,忙吓得退了出去,大喊道:“妖怪啊!”话音未落,人已经躲到晴儿身后。 晴儿嗔怪道:“妖你个头!这是武学境界提升的表现。”说罢,不禁心下欢喜,面露笑意道:“天赐,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 “哈哈……”天赐双手化掌,霎时将迷雾收入掌中。 这一招更是惊得天佑目瞪口呆,天佑诧异道:“师兄,你一招‘挤……龙爪手’是什么名堂?” “哈哈……”天赐笑得前仰后合道,“我这一招不是龙爪手,而是‘吸雾大法’,我自创的!” “咦?”天佑和晴儿都一脸震惊,惊呼道,“这么厉害!” 天赐点点头道:“当初我也是无意中所得,我思忖着既然可以生气,自然可以收气,于是以内气御外气,化外为内,便创了这招‘吸雾大法’。” 天佑忙拊掌笑道:“师兄真是天资聪慧,很有武学大家的风范,我决定以后拜你为师,就跟着你混了!” “呵呵……”晴儿掩唇笑道,“你这么差的武功,啧啧,除了我不嫌弃你,谁能看上你啊?” “哈哈……”天赐忍不住点头笑道,“是呀,你还是跟着晴儿混吧,跟着她混有肉吃,跟着我,你只能喝西北风!” 天佑眨眨眼,忙跑到晴儿身后,侧头道:“那你为什么不教我武功?天天带我瞎转悠呢?” “先拜师!哪有白教的道理!”晴儿双手插胸道。 天佑嬉皮笑脸道:“咱们这关系,还用拜师啊?通融通融嘛!”说罢,摇着晴儿臂膀,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俩什么关系?”天赐一脸坏笑地瞅着二人道。 晴儿也一愣,侧目皱眉道:“对啊!我们俩什么关系?我凭什么无偿教你?” “吭吭,”天佑手摸鼻子,沉思片刻道,“我们俩是……”突然捂嘴笑得前仰后合,天赐和晴儿都满脸疑惑地望着他。 半晌天佑轻轻附耳对晴儿窃窃私语一番,晴儿起初一脸疑惑,旋即满脸通红,猛地狠踩天佑一脚,冷哼一声,然后拂袖而去。 痛得天佑嗷嗷直叫,弯腰抱脚,左右乱晃。天赐大笑道:“你到底跟人家说了什么,把人家气成这样?” 天佑一边痛苦,一边嬉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天赐摇头不信,继续道:“你若说的话,以后我可以考虑收你为徒!” “真的?”天佑满脸欣喜,然后轻声道,“我和她说,我和她是鱼和水的关系!” 天赐皱眉诧异道:“这也值得生这么大气啊?怎么可能呢?你是不是说谎了?” “天地良心!”天佑忙举起右掌道,“你若不信,那我只有对着皇天后土立誓了!” “行了行了!”天赐斜睨天佑道,“我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片刻后天赐闭目沉思,突然大笑道:“我知道了!原来她是因为这个生气!” “因为什么?”天佑故作不解道。 “你还装是不是?”天赐边笑边摇头,缓步而去。 天佑忙追了出去,笑道:“师兄,你莫忘了答应我的事!” “看我心情……”天赐的声音在客栈房间回荡,人却早已不见了踪迹。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斩来使 俗语说‘午时三刻开刀斩,纵想做鬼亦枉然’。此时已至午时两刻,天魔教山顶南面断魂台已经围观了许多教众,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对天魔教来说,今日是个极为不平静的日子。早上魔婴刚刚申斥魔天老,并责令其闭门思过三日,此时消息早已传遍总教。现在天魔王初执掌大权,便大开杀戒,要斩杀神龙教使者立威。众人莫不震惊战栗,神情各异。一听说要在断魂台斩杀神龙教使者,大家便纷纷跑了过来。 这一震惊人心的消息自然也惊动了魔天擎姜全寿,他刚来到台下便望见神龙教使者郑锦华嘴里勒着粗绳,下巴沾满口水,浑身绑缚,跪倒台上。姜全寿不禁气得浑身哆嗦,忙转身奔去,径直往魔天老寝殿而去。 此时魔天老正在闭目养神,思考宋思远下一步动向。如今宋思远刚刚执掌大权,正是气焰嚣张之时。姜仁杰与宋思远打了几十年交道,岂能不了解他?在姜仁杰看来,宋思远很可能会在四个方向放冷箭:其一,魔派与神龙教的关系;其二,魔派圣女姜梦晴;其三,魔派在圣教总教职位分布;其四,魔派在地方分教势力分布。眼下虽然各个方向都危机重重,但姜仁杰相信只要他这杆大旗不倒,宋思远不敢过于放肆。目前宋思远唯一敢下手的,便是第一个方向——魔派与神龙教的关系。神龙教屡次袭击天魔教,正好给了宋思远一个绝好的借口,所以姜仁杰猜测宋思远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彻底击碎神龙教依附魔派求生的美梦。 姜仁杰正在沉思,突然姜全寿边跑边喊道:“爹,出大事了!” 姜仁杰眼皮都未抬一下,冷笑道:“还能出什么大事?你爹被魔婴申斥,如今只能坐困囚城,闭门思过,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严重?” 姜全寿一脸焦急道:“天魔王要诛杀神龙教使者!” “什么?”姜仁杰猛然睁大双眼,拍案而起道,“怎么回事?” “儿子听说上午神龙教派出左圣御前来和谈,结果就被天魔王绑了,扬言要午时三刻问斩!刚才儿子去过断魂台,此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只有爹还浑然不知!”姜全寿上气不接下气道。 姜仁杰眉头一皱,疾声道:“现在几时了?” “午时两刻多!”姜全寿急切道。 姜全寿话未说完,姜仁杰已经一闪而逝,到了门外。姜全寿忙转身跟去,一刻不敢耽误。在姜全寿记忆中,姜仁杰从未像今天这般慌张,慌张到连话都未说完便疾奔而出。 姜仁杰一听“午时三刻问斩”,便明白宋思远要在断魂台斩人了,忙直奔断魂台而去。他心下焦急万分,如果让宋思远斩了神龙教使者,那魔派与神龙教的关系便要彻底终结了。若仅仅如此,姜仁杰也不至于如此慌张。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也是江湖人人必须遵守的道义。一旦斩杀了来使,岂不是等同于向神龙教宣战?想到这一层,姜仁杰怎能不慌张,又岂能不心惊肉跳?所以他连歇息的机会都没敢留,马不停蹄直往断魂台疾驰而去。 这断魂台是天魔教处决叛徒的地方,如今断魂台上竟跪着一个外人,还是堂堂神龙教左圣御!眼瞅午时三刻已经到了,监斩官立刻掷出令箭,高喊道:“斩!” 刽子手便将木牌从郑锦华身后取出,扔到一边,高举大刀,便要砍下。 突然一个人影一闪而至,一挥手,大刀登时应声而断,刽子手也被震出十步外。众人震惊不已,定睛一看,竟是魔天老驾临,慌忙跪下,口称“参见魔天老”。 姜仁杰瞥了一眼郑锦华,又环顾四周,负手而立道:“此人暂时不杀!待我与天魔王商议之后再做决议!谁若敢私自杀了,明日跪在此处等待问斩的,便是他!”众人面面相觑,均跪地不语。 姜仁杰长舒一口气,忙直奔魔婴殿而去。他心知肚明,宋思远必定不在他自己的宫殿,而一定会在魔婴殿!他太了解宋思远这个人:宋思远是个不重虚名重实务之人,他权力欲望太大。如今宋思远刚刚执掌大权,岂能不过过权力瘾?何况宋思远如果真要斩人,何苦等到午时三刻?他闹这么大动静,无非是想逼姜仁杰出面。既然如此,他就一定在魔婴殿上高高坐着,只等姜仁杰前去求情。所以姜仁杰毫不犹豫地奔向了魔婴殿,宛如疾风一般。 “哈哈……”宋思远坐在魔婴殿上,一阵阴笑道,“姜仁杰,你也该登场了。”话音刚落,外面一阵清风吹过,霎时殿内便多了一个人——姜仁杰。 “贤兄,我等你多时了!”宋思远目光如炬地盯着姜仁杰。 姜仁杰冷笑一声道:“贤弟什么时候也能掐会算了?既然知道我要来,还摆这么大阵仗,愚兄真是受宠若惊啊!” “哈哈……”宋思远大笑道,“贤兄重虚名,好面子,讲排场,愚弟只好成全。” 姜仁杰冷冷道:“贤弟不爱虚名,只好实务,所以一直拼命想要抓住权力,尤其是教权!如今得偿所愿,便要大开杀戒,置圣教于不顾吗?” 宋思远诡异一笑道:“贤兄此话何意?愚弟没有贤兄聪明,还望贤兄不吝赐教!” 姜仁杰面上寒气陡现,直视着宋思远道:“贤弟因为何故要斩杀神龙教使者?” 宋思远冷笑道:“他们先是在滁州城围杀江问天,后是在江宁镇袭击圣童,再后来便是在落凤镇袭击圣女,桩桩件件,证据确凿!贤兄,难道我冤枉了神龙教不成?” 姜仁杰一听江宁镇之事,顿时咬牙切齿,心里暗骂道:“这帮龟孙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这种事居然不打自招!亏老朽费尽心思替他们隐瞒周旋,真是瞎了狗眼!” “贤兄怎么不说话?”宋思远斜视着姜仁杰道,“是无话可说了吗?” “哼!”姜仁杰冷哼一声,轻蔑一笑道,“即使贤弟说的都是真的,那又如何?如今关于此事双方还没有坐下来谈判,贤弟却提前把谈判大门关闭了,莫非贤弟真的想宣战吗?何况‘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如今我们和神龙教尚未宣战,贤弟便要斩杀使者,岂不是破坏江湖道义?如此我圣教日后在江湖还如何立足?” “哈哈……”宋思远大笑不止,半晌恶狠狠地道,“是愚弟老糊涂了,还是贤兄过于天真?贤兄刚才的话,不像是出自一个魔头之口,更像是出自名门正派名宿大侠之嘴。在愚弟看来,我等既自称天魔,就该有天魔的气度!什么狗屁江湖道义,通通见鬼去吧!” “你……”姜仁杰气得脸色铁青,半晌冷笑道,“好啊!既然贤弟要一意孤行,那愚兄只好请魔婴出面了!” “且慢!”宋思远阴阳怪气道,“贤兄难道不知道魔婴此时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贤兄吗?贤兄何必自取其辱?你想留下神龙教左圣御的狗命,可以,只要贤兄答应愚弟一件事,愚弟即刻放人!” “何事?”姜仁杰回身道。 宋思远坐在魔婴宝座上,缓缓起身,步下高阶道:“从此断绝与神龙教特殊关系,这种不正常的关系早该回归正常了!” 姜仁杰双眉深锁,轻叹一口气道:“也罢,便依了你。只要你放人,愚兄可以发出照会,断绝与神龙教地老的特殊关系。”姜仁杰心里明白,如果不答应宋思远,他一怒之下斩了神龙教使者,魔派与神龙教的特殊关系将不复存在。如果答应,日后或许还有转机。他思来想去,也只好答应,心中却愤恨不已。 “哈哈……”宋思远大笑道,“如此,皆大欢喜,岂不快哉!来人,传令放了神龙教使者,赶下山去,从此不准再踏足天魔教!”传令兵得了令,飞速而去。待传令兵走后,宋思远侧身斜睨着姜仁杰道:“贤兄,请吧!” 姜仁杰无奈,只好在魔婴御案上草书一封,盖上他自己的印章,递给宋思远。宋思远阅过之后,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命人交给神龙教使者郑锦华带回神龙教。 诸事办妥,宋思远手捋胡须望着姜仁杰,目光中露出一丝狡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魔宣战 赶走了神龙教左圣御郑锦华,又送走了魔天老姜仁杰,天魔教天魔王宋思远便匆匆拟写了份奏陈,急忙出了大殿。 不出半个时辰,宋思远满面春风地赶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黄衣中年妇女。宋思远重新坐在魔婴宝座上,神情自得,闭目阴笑。半晌,他大喝一声道:“拟旨!” 黄衣中年妇女见宋思远胆敢僭越,不仅坐魔婴宝座,而且还要发布旨意,不禁眉头紧皱,却不敢吱声。 宋思远缓缓掏出魔婴金牌,扬声道:“即刻起,以魔婴之令,发出三道旨意。第一道旨意,拟写宣战文书,赶上神龙教使者,让他带回去。第二道旨意,晓谕全教,我天魔教正式向神龙教宣战!第三道旨意,传檄江湖,向武林七大门派发出照会。另外,以我的名义,发出三道谕令。第一道谕令,命圣女率领令所有魔使全力护佑魔元,保护好神龙教原圣童天赐。第二道谕令,圣童宋轶峰率领其余总教教众即刻返回总教,听候调遣。第三道谕令,撤回与逍遥阁的敌对宣言,并派使者前往逍遥阁,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握手言和,争取逍遥阁中立!” 黄衣女子虽心下不悦,也只好依据宋思远命令拟旨和代写谕令。一炷香后,旨意和谕令均已写好。宋思远一一过目,不禁眉开眼笑。他点点头,即刻命人照办。 未出半个时辰,整个雪峰山总教已经传开了——天魔教向神龙教宣战。魔天老姜仁杰起初以为是宋思远故意放出的风声,待弄清真相,不禁勃然大怒,直奔魔婴殿而去。 这一天之间,他已是三次踏上魔婴殿。即便是魔婴主政,也从未召他如此频繁。今日可算是姜仁杰破天荒头一回了,此刻他已经焦头烂额,疲于奔命。上午被宋思远摆了一道,弄得他颜面尽失,威风扫地,而且还失去了魔婴信任。中午又因为神龙教使者之事与宋思远唇枪舌剑一番,最终为保住两教和平不得不拟写文书,断绝与神龙教地老亲密关系。没想到下午宋思远竟然出尔反尔,又摆了他一道,悍然向神龙教宣战!姜仁杰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时飞到魔婴殿,一掌毙了宋思远。 此刻宋思远躺在魔婴宝座上,正得意洋洋地仔细回味宣战文书的韵味和气势,仿佛那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他天魔王的威武和霸气。又想起这一日之间,他成功离间姜仁杰和魔婴关系,又成功从魔婴手里接过掌教大权,如今又成功如愿以偿向神龙教宣战,一日三喜,他不禁扬天长笑,笑声震天,经久不息,直传到大殿外很远…… 突然一阵疾风响起,一个人影一闪而至。宋思远不抬头便知道定是姜仁杰到了。他缓缓从宝座上起身,手执魔婴令牌,故意对着姜仁杰,以震慑其心。 姜仁杰搭眼一瞥,宋思远手中金牌赫然映入眼帘,他不禁双目喷火,怒发冲冠。若不是宋思远言而无信,倒戈一击,这金牌岂能到了宋思远之手?想到这里,他便气不打一处来,切齿痛恨。 半晌宋思远冷笑一声道:“是什么风把贤兄吹到此处?我记得魔婴命贤兄闭门思过三日,如今这第一日还没过完,贤兄便已经屡屡违抗圣命,不知将来如何面对魔婴?又如何教化属下?” 姜仁杰右手一挥,厉声道:“废话少说,我且问你,向神龙教宣战是怎么回事?是魔婴授意,还是你假传旨意?” “哈哈……”宋思远一阵大笑,露出鄙夷的目光,阴阳怪气道,“世人都夸魔天老最聪明,可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贤兄直到今天还不明白,我宋思远不过是魔婴的特使,魔婴往哪儿指,我便往哪儿打。魔婴想做的事,贤兄不会去做,只有我天魔王可以助她一臂之力,而贤兄不行!所以贤兄问我是谁的意思,实在是迂腐之人才问的问题。” 姜仁杰被说的脸一会红,一会白,差点气出内伤。他缓了口气,瞪着宋思远道:“原来如此,那就是魔婴无旨,你逢迎圣意,假传圣旨了!” 宋思远盯着姜仁杰,嘴角邪笑道:“真传如何,假传又如何?如今旨意已出,天下震动。我们正可以趁机灭了神龙教,岂不是大功一件?” “灭了神龙教?”姜仁杰一脸鄙视地道,“凭你天派实力,想灭了神龙教,恐怕是痴人说梦!” 宋思远摇头道:“光我天派自然不行,但若有贤兄魔派相助,我们与神龙教高下立判,胜负立分。” “哈哈……”姜仁杰大笑道,“宣战之时你不与我商议,擅自做主,目中可曾有我姜某人?如今冲锋陷阵,送死之时,你倒想起我了!哼,恕在下爱莫能助!你自己捅的窟窿,就该自己想办法补上。” 宋思远斜睨着姜仁杰道,冷冷道:“贤兄,我尊你一句,望你不要执迷不语,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哼!”姜仁杰冷笑道,“我姜某人不爱吃敬酒,只爱吃罚酒。若你能请出魔婴旨意,我即可发兵随你征伐神龙教。若你不能,休要再言!” 宋思远眯着眼盯着姜仁杰半晌,突然一阵大笑道:“贤兄,旨意已经传出,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时候你我该荣誉与共,同舟共济才是。若贤兄一意孤行,非要袖手旁观,只怕会葬送了圣教前途,坏了魔婴大事!” “哈哈……”姜仁杰冷笑道,“是我一意孤行,还是你一意孤行?是我将要葬送圣教前途,还是你正在葬送圣教前途?你们欺上瞒下,一手遮天,做出这等欺君罔上,假公济私之事!在下绝不会袖手旁观,定会禀明魔婴,贤弟最好准备好措辞,以免到时候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宋思远冷冷道:“不劳贤兄费心,贤兄要禀报,随意,我无所谓!我今日便在此地静候贤兄佳音,贤兄,请吧!” “哼!”姜仁杰冷哼一声,瞪了宋思远一眼,一闪而逝。 宋思远摇摇头,冷笑连连,叹息道:“姜仁杰,你终究还是过于自负了!哼,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啊!也罢,那便让你撞撞南墙也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悔不当初 天魔教魔婴殿后有座交泰阁,它既是魔婴的寝宫,又是魔婴平日拟旨之所。这个地方通常外人是不准进入的,只有魔婴的贴身侍女和贴身护卫持有魔婴令牌方可进入。平日天魔教教众奏请议事,都是在魔婴殿。即便是魔天老和天魔王也都是只进前殿,不入后阁。 但今天魔天老姜仁杰已经忽视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定,他站在交泰阁外,奏请面见魔婴。烈日当空,酷热难当。他在炎炎炙烤中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见魔婴召见。他闭目合唇,任由汗水顺脸颊而下,打湿了胡须。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在骄阳下暴晒,何其悲凉?此时姜仁杰渐渐心灰意冷,他回想起往昔旧事,不禁悔不当初。 三年前第五任魔君余名显去世,天、魔两派共同辅佐其子余重俊为第六任魔君。奈何余重俊武功不济,韬略全无,却乖戾放纵,异想天开,想要挑起江湖争端,争夺武林霸权,被魔天老和天魔王联手废掉。当时魔天老孙女——圣女姜梦晴——在外行走江湖,屡屡遇到险境,最后为一神秘女子所救。后来姜梦晴便把她带到了天魔教,拜她为师父。一个偶然的机会,二人习武被姜仁杰撞见了。姜仁杰一见其施展的武功正是天魔教前魔君沈波旬的绝学,不禁心下大骇。一番旁敲侧击之后,这才得知该女子竟是沈波旬的关门弟子,名叫沈飞燕。当时姜仁杰见其武功承袭前魔君,为人又心思单纯,便于控制,于是萌生了扶其上位的念头。 于是不久后,姜仁杰故意以寿宴为名,找个机会让沈飞燕在全教教众面前展示武功。后来沈飞燕以此为契机,结识了宋思远等人。在姜仁杰和宋思远的共同辅佐下,三年前沈飞燕即位为天魔教第七任魔婴。原本姜仁杰因为其心思单纯这才扶其上位,但后来却越来越发现这个魔婴不简单——不仅心思不单纯,而且城府极深。但当时魔婴势单力薄,还完全仰赖魔派护佑,所以当时姜仁杰并没在意。后来魔婴以此为凭借,从魔派拉走了不少忠心耿耿的果敢之士,这才引起姜仁杰注意。待姜仁杰想废掉魔婴之时,魔婴已经左右逢源,羽翼渐丰。 此时回想往事,姜仁杰不禁哀叹一声。当初魔婴依靠他时,常常低声下气,毫无魔婴派头;可如今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已经全然不把他这个晋升之梯放在眼里了。如今魔婴故意晾了他半个时辰,让他在酷暑中炙烤,这份屈辱姜仁杰何曾受到过?念及此,他不禁双拳紧握,面上肌肉抽搐……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缓缓走了出来,她一袭黄衫,显得威严肃穆。只听她尖声尖气道:“魔天老,请回吧!魔婴早有旨意,不见任何人。” 姜仁杰睁开双目,目光坚毅道:“不见到魔婴,老朽绝不离开。与其劝老朽,不如去劝魔婴。兹事体大,望使者再去禀报!” 那中年妇女年约四十岁,细眉小眼配小嘴,面瘦唇红眸似水,她叫邓萃雯,是魔婴两大使者之一。邓萃雯平日主要负责拟旨,因此素来最为熟悉魔婴心思。邓萃雯望着姜仁杰摇摇头道:“魔婴早有明言,教中之事,无论大小,悉付天魔王执掌。” 姜仁杰怒目而视道:“难道宣战这么大的事,魔婴也任由宋思远胡闹?” 邓萃雯淡淡一笑道:“当初魔婴倚重魔天老,可惜,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今日之事,魔天老亦有一份功劳,夫复何言?” 姜仁杰身躯一震,冷笑道:“当初是老朽扶魔婴上位,如今魔婴当真要弃老朽而去?果真如此,日后还望魔婴保重,老朽年迈,不能辅佐魔婴了!”说罢,拂袖而去。 待其走后,邓萃雯忙进阁禀报。只见一个曼妙女子端坐里间,正在打坐。隔着珠帘,邓萃雯只能望见一个模糊的背影。她便对着那背影道:“启禀魔婴,魔天老走了。不过,临走时说了些狠话,似乎不愿再辅佐魔婴。” “嗯,”魔婴语气平淡道,“随其心意!” 此时魔婴对姜仁杰已是失望至极,而姜仁杰对魔婴又何尝不是?当初他扶她上位,就是觉得她好控制,这样天魔教实际掌控在他们两位魔王手中,不会轻易被拖入战争的泥潭。万万没想到,如今这个担忧还是成了现实。而缔造战争的刽子手,不是宋思远,正是他一手扶植上位的魔婴!通过刚才一席话,他已经很明确的知道,魔婴对圣教什么事都知道,而且一直在幕后操纵着一切。此时他才想起魔婴殿上宋思远所说的那番话——“我宋思远不过是魔婴的特使,魔婴往哪儿指,我便往哪儿打。” 姜仁杰已经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去的,一路上魂不守舍,恍恍惚惚。回到魔王殿时,魔天擎姜全寿已经在殿外焦急等待。姜全寿远远望见姜仁杰回来,忙迎了上去。待看到姜仁杰满脸汗水,不禁诧异不已。见姜仁杰面色难看,姜全寿也不敢询问。回到殿里,姜仁杰重重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姜全寿赶紧拿毛巾为姜仁杰拭去汗水。 半晌姜仁杰长叹一声道:“可叹我姜仁杰算计来算计去,最终却处处被人算计,以至于阴沟翻船,真是奇耻大辱啊!” 姜全寿皱眉宽慰道:“爹莫心忧,您手里握着魔派,他们即使能算计得了您,也断断动不了您!” “嗯,”姜仁杰点点头,突然提起精神道,“既然他们不仁,休怪我不义。寿儿,速速传我三道谕令。第一道谕令:即刻令圣女回教,不得有误。第二道谕令:即刻令魔派高手悉数返回总教,不得迟误。第三道谕令:即刻传令魔派分教,除了我魔天老的谕令,任何人的谕令皆不得遵循!” “爹要和宋思远对抗?”姜全寿诧异道。 “哼!”姜仁杰冷笑道,“你以为我们的对手是宋思远?大错特错!宋思远不过是一枚棋子,像夏御恒一样的可怜虫!我们真正的对手是魔婴!直到今天爹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魔婴在背后操纵。” “可一旦与魔婴撕破脸皮,我们……”姜全寿担忧道,“我们势单力薄,不一定是魔婴和宋思远对手。当初我们强大时自然不用说,但是现在我们魔派异常虚弱:不仅被魔婴拉走了一批高手,而且又屡屡被神龙教重创。所以……” 姜仁杰猛然起身,大手一挥道:“不用再说了!爹心意已决,此事不用再议,速速去办!”姜全寿应了一声,便草草拟写了谕令,匆匆而去。 望着外面骄阳似火,姜仁杰嘴角邪笑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哼,你们休要得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舍身相救 一轮残月悄悄挂上树梢,兴许是太累了,天赐不知不觉竟趴在椅子上睡着了。 突然一阵的脚步声响起,急促而沉重。天赐猛一惊,不觉从床上坐起。门无风自开,霎时屋内灯火辉煌。天赐定睛望去,婉莹竟飘然而至。 天赐忙疾奔两步,欣喜若狂,一把搂住婉莹,二人紧紧相拥,默不言语。半晌天赐惊问道:“你什么时候进得城?” 婉莹笑道:“不重要,能看到你安全,我就很开心了。” 天赐一脸洋溢着幸福,也深情道:“我也是,能看到你来,我就心满意足了。”说罢,轻轻抚摸婉莹,婉莹并不反抗,天赐情便更浓了。他不禁附耳轻声道:“天色已晚,我们一起休息吧?” 婉莹一脸娇羞点点头。 天赐忙一把抱起婉莹,二人便拨开帷帐,上了牙床。这床竟如那日东湖画舫姜梦晴的帷床一般,飘逸着清香。 天赐轻轻帮婉莹宽衣解带,却越解越难解,最后累了一头大汗仍旧无济于事,反倒解成了死结。 婉莹闭目不语,十分害羞。 天赐使劲扯去,衣带自断。他登时眉开眼笑,紧张不已。轻轻拨开衣服,看到一个红色抹胸。定睛望去,却看不太清上面纹饰。只觉得眼前情景仿佛当初的莫邪山,高耸入云,那一抹红色宛如山腰北麓漫山遍野的红色楂枒树,甚是迷人。 拨云见日,望着迷人的皑皑白雪,醉人的两朵粉色梅花,天赐不禁一阵激动。正欲云雨几番,突然一阵“砰砰砰”的响声传来。天赐眉头一皱,一个箭步下了床。 此时天佑和一群人推门而入,后面众人天赐没有细看,只望见天佑在前,晴儿和子龙分立两侧。 婉莹也已穿戴整齐下了帷床,一闪而至,挽着天赐胳膊,仿若小鸟依人般。 天赐尚未开口,天佑已经急切道:“师兄,他们已经包围了客栈。” 天赐大惊失色,疾声道:“是谁?来了多少人?” 天佑道:“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只知道正义盟包围了东门,神龙教包围了北门,卍盟包围了西门,圣毒教包围了南门,还有天魔教十多个高手正在冲杀进来。” 天赐登时冷汗直冒,暗暗思忖对策。突然拉着婉莹的手,扬声道:大家跟着我向北门冲出去!” 于是众人一起奔向北门,奔至城门处却不见神龙教的人影,众人急忙奔往城外。突然前方道路闪出十多个人,为首的正是姜梦晴和宋轶峰。他二人两侧便是尊魔使邓天恩和仙魔使史宝钗,他们身后众人均模糊不清。 姜梦晴妩媚一笑道:“弟弟这是要往哪儿逃啊?” 天赐冷笑道:“你好生厉害,居然追得这么近!” “那当然!”姜梦晴盯着天赐道,“弟弟以为能逃出姐姐的五指山吗?今日恐怕你的好运到头了。” 天赐回头望着身后,却只剩下天佑、晴儿和子龙,其余逍遥阁众人早已不知去向,不禁心下大骇。眼下自己这边五个人,对方十多个人,如何能打得过?思来想去,他只好心生一计。天赐望着姜梦晴道:“你放了他们,咱们有话好好说。” “呵呵……”姜梦晴邪笑道,“弟弟想怎么说?莫非要和姐姐把酒画舫,夜游东湖吗?” 婉莹紧紧攥着天赐左手,天赐已经觉察出两人手心尽是冷汗。眼下时局艰难,形势不妙,此刻天赐也已无可奈何。只好心一横,咬牙道:“只要你放他们走,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姜梦晴摇摇头道:“姐姐现在可不敢相信你了,除非你自封穴道,否则姐姐可不敢答应。” 天佑和婉莹都疾呼“不要”,露出一脸焦急的神情。天赐望着婉莹,心中一阵绞痛。如果此时他不委曲求全,忍辱负重,众人恐怕都要葬身于此。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方法能救众人。他心中盘算着趁姜梦晴色迷心窍,正好掩护众人离开,待他们安全离开后,自己再想办法解开穴道。反正穴道封闭一般六个时辰便可以自解,相当于身体循环三十六个周期。对于高手来说,随着武功等级的提升,是可以缩短穴位自解时间的。 念及此,天赐瞪着姜梦晴扬声道:“在下答应你,希望你不要像上次一样言而无信!” “呵呵……”姜梦晴掩唇笑道,“弟弟放心,姐姐保证绝不会!” 天赐便封了自己穴道,缓步走了过去。婉莹拉着天赐左手不肯放手,眼眸中已经泪如泉涌。天赐回头望着婉莹梨花带雨般,登时肝肠寸断,不忍回望,便头也不回地往姜梦晴身边而去。 姜梦晴眉开眼笑,一阵邪笑,仿若鬼哭一般。旁边宋轶峰突然右手一挥,天魔教众人立刻围住婉莹四人。天赐大惊失色,忙责问姜梦晴为何出尔反尔。 姜梦晴诡异一笑道:“我说过了,我放过他们,但是宋轶峰肯不肯,就不归我管了。反正妹妹迟早是宋轶峰的人,弟弟迟早是姐姐的人,我们两对双宿双栖,不是正合适?” 天赐一听,登时火冒三丈,回身便往人群冲去。突然姜梦晴一把抓住其后背,顺势揽腰入怀,飞身而起便上了马。姜梦晴横抱着天赐,妩媚笑道:“现在月色正好,不如我们去东湖画舫再续前缘如何?”说罢扬鞭策马出城而去。 天赐仿佛听到婉莹撕心裂肺的呼唤声…… 转眼间,姜梦晴抱着天赐来到东湖画舫。天赐只觉船上香气萦绕,灯光昏暗。姜梦晴放下天赐,趴在其胸前,手抚其肩道:“弟弟欠了姐姐好几次人情,这次得一次偿清了。” 天赐忙一把推开姜梦晴,急切道:“婉莹怎么样?你准备拿她怎么样?还有天佑,天佑呢?” “呵呵……”姜梦晴阴笑道,“弟弟放心,宋轶峰会好好疼妹妹,你听听隔壁,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吗?他们正在缠绵,妹妹可没有反抗!至于天佑,我会让手下好好招待他,不会伤了他性命。” 天赐面色刷白,极为震惊,忙奔向外面,往宋轶峰房间疾奔而去,心下喊道:“婉莹……婉莹……”此时天赐已经心神大乱,精神恍惚,他踉跄着奔向前方。眼见就要到了前面房间,突然脚下一滑,登时跌入水中。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侵入肌肤,袭上心头,天赐顿觉胸口沉闷,呼吸逐渐困难。 “婉莹!”天赐猛然从床上惊起,顿时呼吸急促,满头大汗,这才发觉原来是一场梦。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负深情 天赐醒来后,仍心有余悸。回想起梦中经历的,仿佛历历在目,每一个经历过的细节都如此清晰。不禁暗叹一声道:“我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忽然一阵风吹来,门被轻轻推开,一丝微弱的灯光射了进来。天赐一惊,忙起身望去。只见婉莹端着盏灯,缓缓走来,其身后跟着晴儿和天佑。天赐一阵狂喜,忙迎了上去。 晴儿忙接过灯烛,侍立一侧。天佑也笑嘻嘻地一言不发,侍立晴儿旁边。 天赐一把握住婉莹玉手,激动道:“小蝶,你怎么来了?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你!” “担心我?为什么不来找我?”婉莹诧异道。 天赐汗颜道:“我不是不想去,是我掉水里了。”说罢,不觉低下了头。 婉莹一脸疑惑道:“我不信!” 天赐一阵错愕,正待解释,抬眼一望,门外子龙飞奔而入,神色极为慌张。 子龙刚站稳身形,便疾声道:“小主,大事不好,天魔教攻来了!” 天赐一听,不禁怒火冲天,愤恨道:“他们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他们算账!” 众人便出了客栈,来到街心。突然一阵人马疾奔而来,仿佛从天而降,为首的正是宋轶峰。两军对垒,天赐身旁是婉莹,身后是天佑、晴儿、子龙,以及逍遥阁的四位轩主,共八位高手;对面是宋轶峰以及天魔教的十余位高手。天赐只识得宋轶峰和其身旁的尊魔使邓天恩、仙魔使史宝钗。 宋轶峰冷笑道:“诸位束手就擒吧!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天赐低声对婉莹道:“小蝶,你等下不要参战,我们几个应付就足够了!” 婉莹点点头,玉手紧紧攥着天赐左手。 天赐冷笑道:“宋轶峰,我正要找你算账,你既然自己来了,那我们便好好算算!” 宋轶峰大笑道:“就凭你?不自量力!上!”宋轶峰右手一挥,众人便冲了过来。 天赐一个箭步率先冲了上去,其余众人也跟着冲了上去,顿时陷入混战中。尊魔使邓天恩和仙魔使史宝钗一起围攻天赐。二人身影如魅,掌法迅捷。天赐左攻右防,全然不惧。 众人战了许久,天魔教人多势众,逐渐占了上风。天赐余光一瞥,身后逍遥阁四人已经倒下,唯有天佑、晴儿和子龙还在奋战。天赐登时心神一慌,忙趁空余光一扫身后,见婉莹安然无恙,这才稍稍放心。 但眼下邓天恩和史宝钗左右围攻甚急,身后众人也岌岌可危,天赐不禁心焦如焚。这时邓天恩一掌从左侧袭来,史宝钗化掌为爪,抓向天赐右肩。天赐忙左掌御罡气,右掌一挥,一道青气自掌中而出,直冲史宝钗而去。 “砰”的一声,罡气纹丝不动,邓天恩被震出三步外。天赐趁机身形旋转,袭向史宝钗。史宝钗大惊失色,忙转身左掌攻向自身左方。但为时已晚,天赐化掌为爪,已经扣住其左手腕。史宝钗忙用右掌自上劈下,斩向天赐右手。天赐右手扣住其手腕猛然向上轻抬,史宝钗登时大惊,右手竟劈了个空,还差点斩断自己手腕。天赐左掌劈下,一击而中,斩中其右手腕。史宝钗惊慌失措,右手已经筋断手折。 邓天恩急忙袭来,双掌齐出,掌影重重,竟然连天赐和史宝钗一起罩住。天赐见形势危急,忙右掌松开其手腕,顺势一挥,将史宝钗推开两步,同时身形后撤。邓天恩急攻而来,毫不给天赐喘息的机会。天赐忙御起罡气,再度将邓天恩震飞。同时脚下轻点,飞身而去,不待邓天恩落地,已经攻了过去。邓天恩避之不及,右肩已被天赐抓中。天赐猛一用力,其右肩已经废了。天赐顺势一掌,正击中其右胸,邓天恩登时飞出七步外。邓天恩一跃而起,再度攻来。天赐眉头一皱,痛下狠手,一闪而至,硬接一掌,再度将其震飞。然后脚下轻点,一把抓住其脚踝,将其摔在地上,两指疾点,邓天恩已经动弹不得。 天赐原本可以轻松制服二人,但毕竟不忍痛下杀手。结果光制服史宝钗和邓天恩,就浪费了大量时间。天赐回头望去,此时天佑已经倒地不起,身边一摊鲜血;晴儿左支右绌,陷入危局;子龙被一剑刺中左胸,跪倒在地。 天赐余光一瞥,四五个高手将婉莹团团围住。天赐顿时大惊失色,忙飞身而去。突然前面四五个高手纷纷倒地不起,婉莹也蹲在地上,弯腰低头,双手撑地。天赐心下暗惊,料想婉莹必定是用了毒丸,忙双掌齐推,两道掌风吹去,四周毒气立时散去。天赐忙一闪而至,环腰抱住婉莹,紧攥其玉手。 婉莹双目无神,嘴角鲜血滴落,气若悬丝道:“快走……走……” 天赐摸着婉莹冰冷的玉手,望着她苍白的面庞,顿时心乱如麻,痛心疾首,如万箭穿心般,霎时泪如雨下,不能自抑已。此时婉莹弥留之际,他岂忍舍她而去?婉莹双眸逐渐失去了光泽,玉手轻轻滑落,天赐摸着她冰冷的玉手,不禁失声痛哭,悲痛欲绝。他紧紧抱着婉莹,最后已经哭得精神恍惚。 半晌他轻轻放下婉莹,斜眼望去,登时杀机顿现。一个箭步冲入人群,一人独战五个高手。左掌御罡气,右掌游走攻击。只见其中一个人从右侧攻来,挺剑直刺其右肋。天赐化掌为爪,一把抓住剑身,猛一用力,剑身应声而断。那人大吃一惊,竟目瞪口呆,怔立当场。天赐右手鲜血淋漓,握住剑刃,猛一挥,剑刃直袭向那人,那人避之不及,半截残刃立时封口,登时泉涌如注。又一人一掌击中天赐后背,幸而有罡气护体,天赐踉跄一步,那人却被震飞两步。左边之人一看有机可乘,忙五指如鹰爪,扣向天赐左肩。天赐也不躲避,右掌成爪,袭向其左心。两人都迅疾无比,竟同时得手。天赐顿觉左肩一痛,左臂已经废了。但他右手五指已经刺入那人胸膛,那人胸骨碎裂,心脏骤停而死。 此时宋轶峰猛然袭来,一掌击中天赐右肋,天赐顿觉肋骨断裂,人已被震飞三步外。另外三人未等其落地,已经一起攻来。天赐目红如血,双手合十,一层大罡气罩住周身,周围三人登时被震飞出去。宋轶峰见三人都被震飞,一闪而至,一掌袭向天赐左心。天赐翻身躲过,宋轶峰紧接着化爪为掌,一掌击中天赐右胸,天赐登时被震退三步。 这时天赐左后方之人趁机袭来,天赐眉头一皱,舍弃了防御,身形旋转,一掌平挥。那人一掌击中天赐左心,天赐则一掌削断其脖子。那人倒地不起,天赐却咳嗽不已,顿觉呼吸困难。天赐陡然感觉一阵死亡的气息悄然逼近,一阵彻骨的寒意顿时袭上心头。他躺在地上,渐渐感到一阵窒息感,右手拼命伸向空中,苦笑道:“等……我……” “咳咳!”天赐猛然从椅子上惊醒,咳嗽不已,这才发觉椅子右扶手顶着左胸,胸口一阵酸麻。想起刚才梦中经历,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忙点燃灯烛,望着窗外,一抹月色悄悄洒入房间。天赐定睛望去,这才发觉已经夜深了。不禁回头提笔作了一首诗:“君心磐石坚,妾意鉴苍天;银汉终分别,纤丝断藕牵。” 第一百一十八章 往事如云 自从梦中两回惊醒,天赐已经不敢入眠,害怕一闭眼会再次经历生死离别。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处,是他第一次尝到,也让他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他静静地坐在窗边,呆呆地望着残月,思绪纷飞。这几日天佑也出去单独住了,这空荡荡的房间就只剩下他一人,他顿时觉得仿佛又回来了当初在神龙教的日子。那时的他和天佑,多么无忧无虑!虽然常常出外执行任务,但从未像今天这样狼狈不堪,如丧家之犬。 他闭目沉思,想起了许多往事。多年前,他第一次被送到了修罗殿。那时的他,武功并不算十分出众,也十分胆怯。面对周围济济一堂的高手,他总是小心翼翼地观望别人。这修罗殿里聚集了一百零八修罗,各个都是高手。虽然无法与一流高手媲美,但大多数也都是二流好手。大家聚集修罗殿,天资一般者由统一安排的各种武官负责教授武艺,有教授枪棒的,有教授刀剑的,有传授暗器的等等。天资较好者,可以申请与武官比试,一旦打赢规定武官,便可以自己挑选所习武艺。天资聪颖者,可以选择到经籍堂自己挑选武学秘籍修练。 当时的天赐自以为天资一般,便跟着各种武官学习了十八般武艺。但大多数都是浅尝辄止,很少深入钻研。当时他所想的大概是见多识广,并不求精深修习。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天佑,这个儿时的玩伴。于是二人一起修习,互相切磋,时长闻鸡起舞,闻鼓而归,一直相伴不离。偶尔两个人会各自出外执行一些简单任务,比如为神龙教旗下各种商铺护送货物等。 后来随着武功逐渐提升,天佑便怂恿天赐挑战武官。那时的武官有十多个,个个武艺不凡。后来天赐便尝试提出申请,本以为修罗殿会否决他的申请,没想到修罗殿当时便答应了。天赐也十分诧异,按照修罗殿的规矩,向武官申请挑战者,某一门武艺必须达到相应级别。而天赐当时还差了一个等级,并不具备申请的资格。但当初他和天佑都不懂这规矩,也只是随便申请着玩。后来既然修罗殿答应了,天赐也只好认真研修武艺,争取早日通过修罗殿考核。 几日后在修罗殿大殿上,天赐一一击败了所有武官。按照规定,天赐可以自己指定教官,学习相应武学了。天赐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天佑,天佑竟比天赐还开心。二人为了庆祝还专门买了菜,赊了酒,挑灯畅饮,十分惬意。席间天佑帮天赐分析了各个武器优劣之处,最后建议天赐学习暗器。在天佑看来,暗器是最容易得手的利器,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天赐思来想去,也觉得天佑建议可行。翌日天赐便正式申请学习暗器,当时他还小小激动了一把,以为可以很短时间便修习成功。 但事与愿违,暗器并没有那么容易学,相反还相当难学。它既需要聪明的才智,可以预判敌人的动向;又需要敏锐的反应力,可以迅速出击,绝不错过每一个可以出手的绝佳时机;更需要敏捷型武功作为辅助,可以后发先至,且尽力保全自己。后来阴差阳错,暗器没有坚持下去,只学了个皮毛。但听人说天资聪颖者可以申请去经籍堂自己修习武功,而且是任意修习。天赐便又在天佑的怂恿下,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提出了申请。竟没有想到修罗殿很快便通过了,天赐高兴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于是他每日都去经籍堂,自己苦修武功。当时的经籍堂,简直是武学秘籍的宝库:里面既有名门正派的武学宝典,也有名不见经传的江湖佚名的武学大作。天赐便将各家宝典都遍览了下,想对比下哪门功夫更容易些。读完之后却发觉天下武功实无难易之分,如果耐心钻研,都可筑基入门;如果浅尝辄止,都是难于登天。正如古语所说“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 既然无难易之分,那便要确定自己的兴趣和武学类型了。彼时天赐还不知道什么是武学类型,只是简单的知道天下武功分为攻击型、防御型和敏捷型。鉴于常常执行任务时容易受伤,又加之自己曾学过暗器,于是天赐思来想去,决定学一些敏捷型的武功。但研习之后才发现,敏捷型武功实际上最难学,因为它涉及太多的经络穴位知识,还有玄而又玄的东西。既然敏捷型不行,天赐便想到了防御型。研习之后同样遇到了难题,这防御型武功动辄要先筑基,而筑基的关键便是练气。那时天赐还不懂什么是练气,只是知道有一种气功十分了得。没办法最后只能修习攻击型武功。 而天下攻击型武功千千万,光类型便有几十种,而每个类型又有几百种不同的武学纲目。天赐苦思冥想,最后在天佑的建议下,先将各种名派武功修习一遍,后又研习了江湖杂派武功。虽然名义是研习,但实际上也只是读个通透,求个入门而已。 后来随着武学提升,他又被擢拔进了地煞殿,这里是江湖一流高手的殿堂。这地煞殿更比修罗殿武学典籍丰富,简直是天下武学的荟萃之地。三年之间,从修罗殿到地煞殿,天赐凭借过目不忘的本事,遍览了七十二门武学。正是这些武艺辅助,他才能在各种凶险的任务中保全自己,直至后来崭露头角,被擢拔为圣童。 三年前他被擢拔为圣童后,这七十二门武学便逐渐被冰封进了记忆中。因为那时每个圣童或圣女都会被传授一门上乘武学——《神龙功》。天赐当时所修习的《神龙诀》《神龙罩》便是《神龙功》的分支。这《神龙功》博大精深,为历代圣尊独练,不能外传的功夫,它实际上分为剑、掌、拳、爪、罩、诀等多门武学。在圣尊的指导下,每个圣童修炼一门武学,天赐天资聪慧,便被传授了两门。自从有了师父指导,天赐武艺突飞猛进,很快便达到了鬼仙。后来圣尊忙于政事,便无暇分身;而天赐也如脱缰的野马,疏于武学,忙于交际,因此武艺这才耽误了。即便如此,也比当初天赐单打独斗要好很多,于是那七十二门武艺便也逐渐成了弃儿。 如今想来往昔的经历,他不禁感慨万千。虽然经历了种种苦难,但最终也都一一化解了。所以现在想起这些,他也逐渐释怀了,毕竟往事如云,不宜追之过深。 第一百一十九章 脱胎成神 想起往事,天赐不禁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愿再回忆。想到一整夜将无事可做,只能静静发呆,他便觉得十分苦恼。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当初冰封记忆的诸般武学。也许是梦境的原因,此刻他竟暗暗下定决心,要利用这静谧的夜晚修习武学,以备不时之需。此刻他兴致高涨,灵光乍现,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 想到这,天赐忙盘膝而坐,屏息凝神,仔细回忆当初所学武功。此时回想起来,很多武功已经简单许多。于是天赐便按照当初修习程度,将七十二门武学划分为三大类:难、中、易。划分之后,便按照难易程度逐一修习。 首先是较为容易的武学,总共三十六门。这三十六门武学为纯招式之学,讲究以招数取胜。所谓招式,便是一招一式之合称。招为纲,式为目。一般武学多有三招、六招、九招、十八招等,较为常见的便是九招。而每出一招又依据对方接招情况,分为不同变招,这些变招又称为“式”。所以江湖常有一招暗含几个变式之说,其实就是变招而已。因变式与主招有一气呵成的关系,或者说是主招的延续和扩展,所以主招为纲,而变式只能为目。纲举则目张,只要会了主招,变式自然是顺势而为。偶尔有武学复杂的,往往双招并举,则变式也往往复杂。只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明晰招式变化规律,不过是排列组合而已。而一旦明白了这一点,所有招式之学,实际上确如天赐这般轻车熟路,一蹴而就。有些武学天赐甚至扫一眼主招,便能大致猜出其后面变式。偶尔验证,不禁欣喜若狂,竟大体不差。天赐一一修习,宛如庖丁解牛,不消一个时辰,便一一熟练掌握。此时修练,天赐不求精深,只求熟练而已。 其次是中等难度的武学,总共二十八门。这二十八门武学为经络之学,讲究以技巧取胜。所谓经络之学,实际上是“内功之学”。经络,自然是人体的经脉和穴位等。其中正经十二条,包括手三阳经,如手太阳小肠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三阴经,如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太阴肺经;足三阳经,如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足三阴经,如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足太阴脾经。这些经络与相应脏腑相连,里表结合,构成了一个循环往复的经络系统。一旦明晰十二正经行气规律,便可化内气为外气,化内阴为外寒,化内热为外火……江湖经络武学千千万,如寒冰掌、御火掌等都属于此类。 除了十二正经,还有奇经八脉,分别为任脉、督脉、带脉、冲脉、阳维脉、阴维脉、阳跷脉、阴跷脉。其中任督二脉贯通上下周身,实际上宛如官道般,将其余诸经连接起来。所以江湖常传闻:任督二脉通,武学奇才成。其道理不言而喻。一旦明白了全身经络穴位,并且贯通之,这些经络之学也如牛刀杀鸡般,轻而易举。 天赐修炼《燃灯诀》,其中《心诀》《气诀》《行诀》《意诀》都对穴位经络有较深要求,天赐自然对经络深谙于心。至于任督二脉,几乎每个鬼仙高手都已打通,否则也成不了鬼仙。任督二脉通,经络之学又深谙于心,这些经络之学研习起来也不费吹灰之力。只不过比起招式之学,经络之学更难以完全掌握。因为招式之学本身已经全部明晰,而经络之学又分为“元功”和“亨功”,元功是武学的基础之功,是全部研习完武学便能掌握的武功;而亨功是武学的升华之功,是在元功的基础上深入钻研才能修得的更高境界。此时天赐不求达成亨功,只求速成元功,所以也不消两个时辰便已一一熟练通达。 最后是最难的武学,总共八门,皆为玄妙之学。所谓玄妙,指的便是顿悟。这类武功全无法门,全看天资和机缘。天赋异禀者,方能够入门;天资一般者,甚至连入门也难实现。而后天的机缘,实际上与修习者自身的经历有关。一旦充分挖掘了天资的潜力,机缘所至,便可参透玄功,实现顿悟,提升境界。这一派武学博大精深,既不像招式之功这类外功,也不像经络之学这类内功,它属于境界之功。如果能参悟,便可以飞升境界,参悟不透则全然徒劳。而参悟与否,则既看修习者天赋,又讲究缘分。 天赐逐一研习,觉得这些武功真是世上奇功,当不输江湖十大“圣功”。想到这,便细细钻研,却总是迷雾重重,只入其门,难觅其路。不禁对这些武功心下暗叹,称赞不已。天赐心下暗忖,这些武功全都讲究机缘,机缘不到亦徒劳,不如暂且搁下,待日后再说。 自从练了六十几门武学之后,天赐顿觉天下武学竟然颇有共通之处,甚至是万变不离其宗,宛如一树梨花,根却是一棵。天赐依据这几十门武学,先后总结了几十条规律,全是武学之精髓,武功修习之锁钥。 想到这,他不禁又诵读《燃灯诀》中《意诀》的《聚神篇》。这时突然灵光一现,霎时明白了许多,不禁眉开眼笑,欣喜若狂。忙按照《聚神篇》口诀一一研习,遇到不懂之处,再想想武学规律,便豁然开朗,不觉神清气爽,好不惬意!研习了一夜,已经换了几回灯烛,直到头顶青气逐渐变为粉色,天赐这才收功。 望着周身粉色雾气,天赐顿觉诧异,暗叹不已。这粉色雾气倒是头一遭见,以前却从未听过。猛然一怔,旋即明白了,不禁喜上眉梢,欣喜不已。走到窗前,长舒一口气,方才觉得浑身酸痛。天赐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夜未合眼了,眼瞅着天都快亮了,再不睡怕来不及了,于是忙扑到床上。兴许是过于劳累了,不消多久,天赐已经酣睡过去。 蜡烛还在悄悄燃烧,越来越小,直到熄灭…… 第一百二十章 为君画眉 清晨,天色一亮,到处花香鸟语,芬芳四溢。天赐还在睡觉,自从逃亡以来,他很少起这么迟,今日算是个例外。兴许是昨晚练功睡得太晚,此时的他宛如死猪一般,竟一睡不醒。即使外面噼里啪啦,响声四起,也没能吵醒他。 眼看快到卯时末,街上行人已经开始奔波,客栈也早已忙碌起来。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很快一队人马停在了客栈外。众人下了马,直奔客栈而来。为首的正是逍遥阁小主婉莹,她身后跟着子龙和逍遥阁的四位轩主。 婉莹头戴粉蝶玉簪,一身白色羽衣,身前两缕青丝垂胸,腰间打个红绳蝴蝶结,秀发垂腰,迎风飘逸。她刚走到内院,猛然抬手,身后众人忙止了步。婉莹回身道:“莫叔父,劳你速速去派人打听四门情况,一旦有各派消息,速速报来!饶叔父,烦劳你速速去准备十二辆马车,务必半个时辰内准备好!颜叔父,有劳你速去安排下榻之地,我们需要再换个据点!” 三人忙拱手应声,养云轩轩主莫宗杰和鸿雁轩轩主饶德华立刻奔出客栈,准备着手办理。只有游仙轩轩主颜振华皱眉道:“敢问小主,需要什么样的下榻之所?” 婉莹略微沉思道:“三个条件:第一,地方安全;第二,食住方便;第三,人手可靠。” 颜振华一听,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禁喜上眉梢,忙应了声,飞奔而去。 婉莹又瞅着听雨轩轩主牛合德道:“姑母,拜托你去准备些男女换洗的衣服,还有我们需要的日常用品,全部放进箱子里。尽量在半个时辰内准备好!”牛合德点点头,便匆忙去办。 婉莹望着子龙微微侧头,子龙登时明白,忙奔至客栈门口哨岗。婉莹便转身招招手,立刻飞奔而来一个侍卫,婉莹轻声道:“天赐住在什么地方?不对,那个手上戴着一枚蝴蝶金戒的男子住在哪里?” 护卫忙领着婉莹上了二楼,来到南厢房。婉莹摆摆手,那护卫立刻退了下去。 此时天赐还在熟睡,突然一阵响声撞入天赐耳廓,天赐身躯一震,打个激灵,登时从梦中惊醒。他原本以为是追兵到了,仔细听去,是敲门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忙揉揉眼,打了个哈欠,便去门旁洗脸。他边浸湿毛巾,边扬声道:“我困死了,你自己进来吧!” 婉莹站在门外一听,不禁眉头一皱,便轻轻推门而入。她定睛望去,却不见一人,猛然听到水哗啦声,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忙回身合上门。轻轻走过去,环腰抱住天赐,趴在他背上。 天赐正将毛巾挂回去,突然一双玉手环腰抱住了他,他身躯一震,心下暗惊。这时一阵熟悉的香气飘散开来,天赐闻着香气不觉陶醉。他心情逐渐激动,忙回身一把揽入怀中,紧紧抱着,生怕会失去一般。 “玉儿,你抱得太紧了,我喘不过气。”婉莹轻轻推着天赐道。 “我给你渡气。”天赐坏笑道,轻轻压上婉莹朱唇,二人肆意拥吻,仿佛分别许久般。 半晌婉莹娇嗔道:“不要动手动脚,我还有事呢!” 天赐便放开婉莹道:“你有什么事?” 婉莹拉着天赐轻轻坐下,凤目微盼道:“天魔教已经向逍遥阁发出照会,今后将视我们为敌。前日我爹担心我的安危,便飞鸽传书给两位叔父,让他们保护好我。两位叔父一路从镇江跑去江宁镇,已经暴露了你们行踪。现在五路大军正一起往镇江扑来,看来他们是志在必得。”婉莹紧紧攥着天赐的手,感觉他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天赐神色一变,皱眉道:“这么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通知天佑和晴儿他们,尽快撤离才是!” 婉莹轻轻抬起右手食指,为天赐抹平眉头皱纹,柔声道:“我已经安排好了,辰正时分我们便出发。至于生活用品等都已经安排人准备了,下榻之所也正安排人去寻……” “城门呢?”天赐急切问道。 婉莹淡淡一笑道:“放心,已经派人去了。” 天赐轻叹一口气道:“看来我们又得跑路了!你不知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很吓人的。不对,不是一个梦,是两个梦,而且还是梦中梦。” 婉莹皱眉道:“什么梦?” 天赐思考了一会,一脸忧愁道:“反正都是不好的梦,两个梦里我最后都失去了你。你说,这会不会是有什么征兆?” 婉莹嫣然一笑道:“瞎说!哪有什么征兆?我这不好端端地坐在你面前吗?再说,我爹常说‘梦到好事,常常是坏事;梦见坏事,往往是好事’。所以你这个梦非要说有什么征兆,那可能预示我们俩要一生一世不分离。” 天赐被婉莹一解说,不禁大笑不止,顿觉心里舒服了许多,仿佛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般。 婉莹深情凝望着天赐,轻声道:“玉儿,我们俩隐居世外吧?孤岛也好,山谷也罢,只要有个容身之所就行。” 天赐一愣,紧紧攥着婉莹手道:“小蝶,我也想过要隐居世外,但是我怕委屈了你。毕竟你是千金大小姐,我怕你过不惯那种苦日子!” 婉莹摇摇头道:“我不在乎!只要我们俩在一起,不离不弃,什么苦日子我都不怕。” 天赐苦笑一声,摇摇头。 “你不相信我?”婉莹皱眉道,“那我证明给你……” 天赐忙抬起左手按在婉莹唇上,摇摇头道:“我不用你证明什么,我相信你。只是,你如果走了,夏阁主怎么办?你要知道,如果隐居世外,我们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现身。我怕你将来会后悔!” 婉莹什么都可以不顾,唯独她的父亲是她的软肋,每每提及,她总是有些许不忍心。半晌她轻叹一声道:“自古‘情孝难两全’,我只能请我爹原谅我了。” “你余生都不来看他,他如何能原谅你?”天赐诧异道。 婉莹沉思片刻,突然笑道:“我们俩可以生个孩儿,让我们的孩儿回去看外公,这就好了!” “哈哈……”天赐笑得前仰后合。 “有什么好笑的!”婉莹瞪着天赐道。 天赐忙止了笑,轻声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洞房,早种田早收获!” “一边去!”婉莹笑着道,“我想捏死你!” 天赐正色道:“我是说真的,你看这危机重重的,说不定哪天我就不在了,你就不考虑考虑留个念想?” “留什么念想?”婉莹疑惑不解地望着天赐道,“你走了让我一个人把孩子养大?那我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凭什么哩?” 天赐眨眨眼,笑道:“凭我对你情深似海,海枯石烂,澜澜风情,情意绵绵!” “呵呵……”婉莹掩唇而笑道,“呸!哪里有什么情意哩?你转世投胎和别的女子你侬我侬,却要我一个人抚养孩子,还说我对我‘情意绵绵’,哼!” “哈哈……”天赐大笑道,“不是,你怎么就知道我转世后是个男子呢?就算是个男子,我刚转世,那才多大,怎么‘你侬我侬’?” 婉莹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投胎做男子,难不成想和我成为姐妹吗?要不我们义结金兰?” 天赐忙摆手道:“可免!我如果投胎做了女子,你可以投胎当男子啊!我们还可以再续前缘,对不对?” “不要!”婉莹手抚下巴道,“男子胡子拉碴的,一点都不好。” “有吗?”天赐摸摸自己下巴的短须,若有所思道,“还真是有点。” “哪里是有点啊?”婉莹愁眉苦脸道,“每次亲吻,你的胡须都会扎到我!” “哈哈……”天赐笑得直不起腰,趴在婉莹腿上笑道,“这个我也很无奈啊!没有胡须的那都是小白脸,有胡须才是真男子!” “呸!”婉莹手摸着天赐头发嗔道,“潘安是有名的美男子,我怎么没听说潘安有胡须?潘安难道不是真男子吗?” “咳咳!”天赐直身正色道,“咱不说潘安了,你想好去什么地方隐居吗?” 婉莹诧异地望着天赐道:“这个……不该是你想吗?” 天赐皱眉道:“我想啊?咱们一体同心,谁想都一样啊!我想想啊,要不我们去龙凤谷?” 婉莹满脸疑惑地道:“龙凤谷是什么地方?在哪儿?” 天赐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在哪,以后得问雪海。但是这龙凤谷是独孤老前辈住的地方,我想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否则他们也不会几十年安然无恙了。” 婉莹喜上眉梢道:“你是要去找你外公吗?” 天赐摇摇头,起身踱步道:“他不是我外公!上一次雪海已经告诉我了,其实天佑才是齐大侠和独孤女侠的儿子。” “怎么回事哩?”婉莹面色一震,也起身道。 天赐猛然回头抚摸婉莹肩膀道:“说来话长,不是一句两句能解释清的。待日后我们安定下来,我再慢慢告诉你。” “嗯!”婉莹点点头,双眸凝望着天赐,莞尔一笑道,“如果真的隐居世外了,我想让你每天给我画眉……” “咦?”天赐诧异道,“你以前不是自己画的吗?” “不是啊!”婉莹笑道,“是晴儿帮我画的。” “那你不怕我把你化成一个丑八怪?”天赐大笑道。 “不怕!”婉莹笑意浓浓,轻轻趴在天赐胸前,一脸幸福道。 “好!”天赐轻轻抱着婉莹,淡淡一笑道,“我给你画个‘相思柳叶眉’,保管你美如天仙,迷倒万千少男!” 婉莹轻轻摇头,笑道:“我只迷倒你一个就心满意足了。” “哈哈……”天赐笑道,“我已经被你迷倒了!” “那就再迷一回!”婉莹娇羞一笑道。 天赐不禁骨酥神醉,紧紧抱着婉莹,闻着处子芳香,如沐春风般。 第一百二十一章 瞒天过海 清晨艳阳升起,眼瞅着快到辰正时分,各路人马纷纷赶回客栈向逍遥阁小主汇报情况。这边天佑和晴儿也已经起来了,他二人连日来一直兴致高涨,东奔西跑,玩得不亦乐乎。也许是太累了,他二人直睡到太阳晒屁股,还迟迟不肯起床。 二人得知婉莹等人来了,欢欣雀跃,忙携手赶到天赐房间。 婉莹正在教天赐识别妆台用品,猛然听到敲门声,嘴角露笑道:“听这砰砰敲门声,定是晴儿来了。” 天赐也笑着道:“听这急促呼吸声,定是天佑来了。”说罢,忙扶起婉莹往门口走去。 门外晴儿不停敲门,天佑坏笑道:“师兄,你再不开门,我就撞门了啊!” “来了来了!”天赐听门外天佑故意恐吓,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心安了许多。兴许是昨晚梦境的缘故,再次听到天佑声音,他倍感亲切。 天赐开了门,外面晴儿一把抱住婉莹,天佑则笑嘻嘻地望着天赐,时而挤眉弄眼。天赐偶尔瞪他一眼,知道他定是想歪了。 晴儿撒娇道:“婉莹姐,想死我了!你不知道这两天多好玩,可惜你不在,不然我们一起去游玩多好!” 婉莹瞥了她一眼道:“你玩得这么开心,怕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才没有呢!”晴儿附耳轻声窃窃私语一番,然后捂嘴偷笑。 婉莹也掩唇而笑,用小手敲打晴儿。 天赐和天佑则一脸茫然,十分好奇。天赐轻声道:“你俩当着我们面说悄悄话,这不是逼着我们也说悄悄话吗?” 婉莹嗔道:“你想说就说哩,我又没拦着你!”说罢拉着晴儿手坐下,二人又窃窃私语起来。 天赐摇摇头,走向天佑,突然附耳道:“你把她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她在告你御状呢?” 天佑也附耳道:“我没把她怎么着,她们说的肯定是你!你刚才和婉莹姐在干什么?我喊了半天你都不回应!” 天赐眉头一皱,轻声道:“完全是冤枉!我什么都没做,何况她早上来时,我困得要死。” “谁信啊?她如果早晨到的,你们关什么门?”天佑附耳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啧啧,师兄你又故技重施啊?” 天赐眉头一皱,一手搭在天佑肩膀,搂着天佑脖子附耳道:“什么故技重施?庐州城的事你可别瞎说!会出人命的。” 天佑假装不解道:“谁要谁的命?” 天赐抬眼见婉莹时不时瞅着他,只好斜瞥了天佑一眼,轻轻一笑,牙齿不动,仅靠舌头发出低声道:“你说呢?再明知故问,捏死你!” “哈哈……”天佑一听天赐说“捏死你”,顿时忍不住大笑。 天赐眉头一皱,瞪着天佑。 晴儿回头望着天佑,疑惑不解。婉莹也皱眉盯着天赐道:“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怎么笑成这样?晴儿,你也不管管!” 晴儿面色一寒,瞪着天佑道:“不许笑了!” 天佑忙正色憋笑,捂嘴轻声道:“师兄,你是不是跟婉莹姐学的?怎么听起来那么软绵绵呢?” 天赐正要回答,见婉莹招招手,忙低声道:“没有机会了,小主召见,上朝了!” 二人说罢都面带微笑地往婉莹和晴儿身旁落座,静静听她二人说话。 婉莹轻声道:“我安排了十二辆马车,准备摆个迷魂阵,你们听我指挥。等下我坐第一辆马车,天赐坐第二辆,晴儿坐第三辆,天佑坐第四辆车,其余依次坐。目前他们的大队人马还没有进城,我们需要做的便是甩掉他们可能安排的暗哨。” “如果他们没有安排暗哨,我们不是徒劳一场吗?”天佑皱眉道。 晴儿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会徒劳呢?这些江湖大门派几乎在每个镇都设置有据点,既可以搜罗信息,又可以保护自己的商旅。所以他们昨天应该已经飞鸽传书,派人过来盯着了。” 婉莹也点点头道:“即便他们没有安排暗哨,我相信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探知我们下落。到时候这四周的街坊,都随时可能成为对方的突破点。所以这个险,我不能冒。之所以摆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迷惑他们,然后瞒天过海。” 晴儿急切道:“婉莹姐,你快安排吧。” 婉莹淡淡一笑道:“好,你们听好了,一定要记住。镇江南北街十道,东西街八道。我们现在位置是西津渡,一旦进了街,一定要随时留意身后。记住,到时候一旦有马车交汇,立刻换乘。等他们确定了下榻之地,我再安排具体线路。总之,我们最后的目的,是大家全部换到最后一辆马车上。至于怎么操作,先别急,等他们的消息!” 这时楼下奔来一个护卫,单膝跪在门外道:“启禀小主,子龙侍卫和四位轩主已经回来了!” 婉莹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快去命他们上来!”护卫慌忙奔去。 不多时,五人已经来到屋里。这时婉莹早已在对门位置落了座,天赐、天佑和晴儿都侍立一旁。婉莹轻声道:“情况如何,一一报来。” 听雨轩轩主牛合德率先拱手道:“启禀小主,所有日常用具和箱子都已经备好,只是不知放在什么地方?” 婉莹微微一笑道:“放在最后一辆马车上。”牛合德点点头,默不作声。 养云轩轩主莫宗杰随即拱手道:“启禀小主,南门刚刚发现五路大军之一的神龙教,他们刚刚进城!” “神龙教!”天赐诧异道,“他们居然来这么快!神龙教消息网果然最为密集!” 婉莹微微侧头好奇道:“你们神龙教很厉害啊!是不是当初你们刚逃出神龙教便被发现了?所以才这般疲于奔命,始终没甩掉他们。” 天赐点点头,轻叹一声,随后默不作声。 婉莹继续道:“接着报来。” 鸿雁轩轩主饶德华便拱手道:“启禀小主,十二辆马车已经备好,全部停在客栈后门。” 婉莹点点头,转而望向颜振华。游仙轩轩主颜振华忙拱手道:“启禀小主,下榻之地已经找到,西南太平街与望江街的交叉口,再往东约一百米处有座八仙酒楼。这酒楼属下已经安排好了,绝对安全。而且距此不过三里多路,一旦情况有变,我们随时可以返回这里渡江东去。” 婉莹笑道:“我爹果然没有看错叔父,办事很细心。看来把这件事交给叔父去办是对的。” “婉莹姐,我们现在为什么不渡江返回逍遥阁呢?”晴儿诧异道。 婉莹摇摇头,面露忧色道:“时候未到,一旦时机成熟,我自会带你们回去。”说罢抬头环顾众人道:“我来安排下线路,你们依计行事。第一辆马车,由此往东,沿着访仙街走。然后往北进入苟容街,继续往西转入钟楼街。这时两辆马车交汇,第一辆马车上的人换乘第七辆马车。……第二辆马车上的人换乘第八辆马车。……然后大家都换乘最后一辆马车。……悄悄半途下车奔入据点,马车再原路返回。”不出一盏茶功夫,婉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于是众人按照计划,依计行事。 辰正两刻,众人准时从客栈后门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十二辆马车,宛如十二支军队般在各个街道横冲,最后绕了半天,十一辆车又纷纷奔回了客栈。而此时马车内却空无一人,众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最后一辆马车原本按计划应该留在八仙酒楼,但马夫护卫长坚持回去主持大局,待安排妥当再回来,婉莹也只好应允。其实他是忘不了潇湘馆的柳如雪,想着自己主政一方便可以无拘无束了。于是第十二辆马车也返回了客栈。 第一百二十二章 血染津渡 上午已时初,镇江西津渡口已经十分热闹了。人潮拥挤,往来络绎不绝。 一阵人马从远处绕进西津渡口主街,艰难前行。最后因为人群密集,不得不下马步行进入主街。许久众人才在一家客栈前驻足,为首的正是神龙教右圣丞王博贤,其身后是睚眦护教徐子骥、水龙旗旗主郭嘉佑、火龙旗旗主汪道圣,还有十二名地煞高手。 王博贤右手一挥,众人立刻奔去客栈。他嘴角露笑,静静地望着客栈上的匾额,只见上面写着“自渡客栈”。王博贤不禁大笑道:“‘天不渡人,人自渡’,好一个自渡客栈!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回如何自渡?” 不多时,徐子骥回来拱手道:“启禀圣丞,人已经全部抓获!” 王博贤点点头,缓缓步入客栈大堂。这时大堂内十余位地煞侍立两侧,地上跪着十几个逍遥阁护卫。 徐子骥忙搬过一张椅子置于王博贤身后,王博贤轻轻落了座。王博贤扫视一眼众人道:“你们小主在哪?”逍遥阁众人无人敢回答,均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王博贤冷笑一声道:“你们不回答,好啊!全部扔进江里喂鱼!” “且慢!”其中一个跪在地上的护卫头抬头道,“我们都是逍遥阁的人,背叛小主是死罪。您若想知道别的事,我们倒可以说。” “哈哈……”王博贤一阵大笑道,“看来倒是在下心急了。那我便换个问题,神龙教前圣童在何处?” 护卫头拱手道:“太平与望江街交叉口附近有座八仙酒楼。” “哼!”王博贤面色一寒道,“逍遥阁的人果然忠于夏阁主,即便连小主的话都不听啊!说来,这夏阁主御人还真有一套啊!我们走!”王博贤起身率领众人迅速离去。 出了客栈,徐子骥躬身道:“圣丞,要不要即刻前去围捕他们?” 王博贤摇摇头道:“十二地煞加起来只相当于地仙,我们人手远远不够,敌众我寡,不能硬拼。” “那怎么办?请圣丞示下!”徐子骥拱手道。 王博贤嘴角露笑道:“其他各教什么时候进城?” 徐子骥顿时明白,笑道:“应该快进城了。属下明白,到时候便把消息透露给他们,让他们鹬蚌相争去。” “哈哈……”王博贤负手而立大笑不止,随后扬长而去。 中午午时初刻,天魔教进驻春风客栈,圣毒教入住茅山酒楼,正义盟进入迎客酒楼,卍盟入主三清客栈。 众人刚进入客栈不久,便纷纷收到一封信。这些信笺全为匿名,而信的内容也一模一样:逍遥阁据点在西津渡口主街自渡客栈。 天魔教的宋轶峰刚接到信笺便马不停蹄率领天派四位高手直奔西津渡而去。 此时,圣毒教的无当阁老汤智渊也收到了信笺。他一手捏着信纸,一手捋着胡须,慢慢踱步。半晌他回头道:“你们怎么看?” 菡芝督御谭恺文低头不语,焰中督御汤建忠拱手道:“有人想借刀杀人!很可能是那些所谓的正派,他们不好下手,便想让我们和逍遥阁先斗,然后他们坐收渔利。我们不如也坐山观虎斗,先按兵不动。” 汤智渊摇摇头,冷笑道:“正派虚伪,等他们出手,怕要等到天荒地老。既然我们收到了,天魔教必定也收到了,我们便等他们打起来,我们再趁机渔利。即刻出发,兵贵神速!”说罢领着二人直奔西津渡口。 不久后,正义盟的北方大帝杨言忠也同样收到了信笺。他手拿信纸,眯着双目,猛然回首道:“即刻出发,如果此事被邪教知道,天赐性命不保,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随即率领众人直奔西津渡而去。 半盏茶后卍盟的挖耳罗汉储晨朔也收到了信笺。他一边望着信纸,一边道:“这必定是神龙教在捣鬼,只不过对我们来说,势在必行。一旦天赐被杀,我等无法交差。即刻听我令,全部出动,直奔西津渡。” 四路大军浩浩荡荡,直扑向西津渡口。不到一盏茶功夫,宋轶峰等人已经赶到自渡客栈。 宋轶峰没有从正门进,而是悄悄绕到了后门,然后一步步从后院逼近前堂。待确定天赐等人并不在客栈时,宋轶峰轻抬右手,众人随即直冲入客栈,很快便制服了客栈内众人。宋轶峰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道:“知不知道为什么找你们?” 众人不敢搭话,唯有逍遥阁护卫头拱手道:“敢问各位是何门何派?为何袭击我逍遥阁?” 宋轶峰闭目养神,招招手道:“你去问。” 尊魔使邓天恩忙点头哈腰道:“属下遵令。”说罢直起腰负手而立,盯着逍遥阁护卫头道:“你们小主在哪里?” 护卫头低首道:“您若问别的,我们能回答,若问小主,我们便不敢回答。” “哼!”邓天恩冷笑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若再不说,便将你们剁碎了喂狗!” 众护卫吓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护卫头也额上冷汗直冒,双股战栗。 宋轶峰猛然睁开双目,目露凶光,冷冷喝道:“杀!” 邓天恩得了令,一闪而至,右手成爪,直接扣住护卫头天灵盖,猛一用力,护卫头登时白眼上翻,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其余护卫吓得蜷缩一堆,神情扭曲,仿佛见了鬼一般。 “说还是不说?”邓天恩冷笑道。 众人忙异口同声道:“八仙酒楼。” 邓天恩面露邪笑,指着其中一名护卫道:“你来说!” 那名护卫忙跪地低头道:“太……太平街和望江街交叉口,再往东百米有座酒楼。” 邓天恩忙回身,满脸堆笑躬身道:“圣童,太平街和望江街的八仙酒楼。您看,要不要立刻杀过去?” 宋轶峰面露鄙夷之色道:“这些所谓正派想借刀杀人,让我们和逍遥阁先斗,他们作壁上观。哼,哪有这么好的事?既然他们想借刀杀人,那么我们便栽赃嫁祸!” “属下愚钝!望圣童明示!”邓天恩小心翼翼道。 宋轶峰缓缓起身,冷冷道:“全部除掉,嫁祸神龙教!” 邓天恩登时明白,忙谄媚笑道:“属下明白,即刻就办。望圣童移步,免得弄脏了圣童衣服。” “嗯,”宋轶峰转身离去,其余三位魔丞也跟着而去。 邓天恩慢慢回头,嘴角邪笑,冷眼斜视,阴笑连连,突然一个箭步冲向逍遥阁众护卫。霎时墙壁染成了红色,墙壁上方壁画上也溅上了点点红滴,一阵刺鼻的气味充斥着房间。邓天恩拿着护卫的手沾血,在地上写了五个大字:凶手神龙教!随即冷笑一声,一闪而逝。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无奈妥协 天魔教宋轶峰等人离开后不久,正义盟、卍盟、圣毒教纷纷赶到西津渡自渡客栈。众人看到地上血迹,均十分震惊。 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见客栈已经发生惨案,不愿掺和,扭头便带领属下往回奔去。 焰中督御汤建忠皱眉道:“阁老,现在逍遥阁的人已经死绝,我们的线索岂不是断了?” “哼!”汤智渊冷笑道,“怎么可能断了?这件事必定是天魔教所为,尽快查出天魔教的行踪,便能找到他们!” 汤建忠点点头,恭敬道:“属下立刻派人去办,咱们暂且回据点耐心等待。” 于是汤智渊便带领圣毒教众人先返回了茅山酒楼,静候佳音。 自渡客栈内只剩下正义盟和卍盟的人。邪教可以不管不问,但正义盟和卍盟是武林正派的象征,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卍盟挖耳罗汉储晨朔望着正义盟北方大帝杨言忠道:“杨大帝,你看这件事怎么办才好?” 杨言忠叹了口气道:“先派人报案吧。原本这件事应该直接通报逍遥阁,可眼下他们的据点被灭,逍遥阁小主又不知所踪,也只能如此了。” “嗯,”储晨朔点点头道,“杨大帝真相信这件事是神龙教所为?”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杨言忠皱眉道,“上午的匿名信必定是神龙教所为。刚才你也看到了,圣毒教也是刚刚赶来。而天魔教如果知道,必定不会通知我们,所以匿名信无疑是神龙教所为。既然他们知道信息,说明他们上午在客栈附近出现过。这现场留下证据明言是神龙教所为,很可能是天魔教的移祸江东之计。只不过你我都有圣命在身,不宜节外生枝。我看这件事就交给官府吧。” 储晨朔叹息道:“如今魔道强横,正道衰微,这种事发生在你我眼皮底下,我们两教身为江湖正派领袖,岂可坐视不理?” “哈哈……”杨言忠大笑道,“储罗汉,你还是过于年轻气盛了。江湖不平之事千千万,都让你管,累也把你累死。何况如今江湖正道不齐心,与你我两教何干?” “正是如此,更需要你我两教振臂一呼,号召群雄同心协力,共抗邪教啊!”储晨朔疾声道。 杨言忠摆摆手,摇头道:“你我两教两位江湖名宿被杀,本该武林正道同心协力,共同缉捕嫌犯,查出真凶。如今呢?逍遥阁公然包庇嫌犯,与你我两教对抗。神龙教阳奉阴违,与天魔教联手,欲杀之而后快。武林正道自相掣肘,如何共同抵抗邪教?储罗汉,不要过于天真了!”杨言忠说罢,率领手下缓缓离去。 储晨朔长叹一声,却也无能为力,只好派人去报案,同时率领众人离去。 下午未时末,神龙教众人正在永年街江南客栈休息,突然一群衙役围住了酒楼。水龙旗旗主郭嘉佑率领十二地煞在酒楼外与衙役对峙,火龙旗旗主汪道圣急忙跑进来禀报详情。 王博贤一听衙役前来,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又听是西津渡自渡客栈灭门之事,王博贤更是冷汗直冒。此时他已经猜到了定是邪教所为,然后移祸江东,只是不知道是天魔教还是圣毒教。王博贤皱眉沉思片刻道:“我随他们前往衙门走一遭。我走之后,不要轻举妄动。此时此刻,官府一定会严防你们,记住,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 随后王博贤被衙役带走,其余神龙教教众也被困在客栈,束手无策,只能干坐着。 整个镇江,目前就剩下天魔教天派知道天赐等人下落。但宋轶峰并没有立刻包围天赐等人据点八仙酒楼,而是悄悄返回春风客栈调集人马。 春风客栈,坐落在苟容街和延陵街的交叉口。这镇江共有东西街道八条,从东到西分别为东胜、定慧、隆昌、永年、金山、苟容、应宁、望江;有南北街道十条,从北往南依次为京口、丹徙、丹阳、钟楼、访仙、延陵、晋陵、太平、金坛等。由此看,这春风客栈距离八仙酒楼不过四里路,转眼即到。 此刻宋轶峰正端坐客栈后院大堂,面前站了八个中年男子,身旁站着尊魔使邓天恩。宋轶峰招招手,众人便分左右落了座。 只见八个男子形貌各异,气质不同。其中东面首座的男子年约三十五岁,圆脸浓眉鼻高耸,圆胡神忧满目空,他是神魔丞萧楚睿,擅长《天雷诀》。他下坐的男子年约三十八岁,浓眉长脸下巴尖,抿嘴眯眼凶光现,他是地魔丞余昌勋,擅长《混沌掌》。余昌勋下坐的男子约三十六岁,浓眉虬髯胡须圆,脸胖小眼鼻翼宽,他是鬼魔丞戴锦辉,擅长《仙雾罩》。戴锦辉下坐的男子年约三十六岁,脸长眉窄鼻翼宽,薄唇无须面**,他是阴魔丞曾友泽,擅长《飞廉掌》。东面末座的是一个约三十七岁的男子,眉清目秀双眼皮,一撮胡须眼迷离,他是病魔丞吕温茂,擅长《寒霜掌》。 东面的都是天魔教魔派的高手,而西面都是天派的高手。其中首座的男子年约三十七岁,长发方脸眉浓宽,鼻高唇厚眼弯弯,他是人魔丞魏天啸,擅长《冰魄掌》。魏天啸下坐是一个年约三十七岁的男子,猪头小嘴肿眼泡,塌眉面肿似草包,他是妖魔丞范缚天,擅长《水灵罩》。西面最下坐的男子年约三十八岁,浓眉虬髯肤黑炭,圆脸肉横面不善,他是阳魔丞傅天翼,擅长《混沌掌》。 宋轶峰环顾众人,翘着二郎腿道:“诸位,召你们来是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拿下逍遥阁据点。诸位可愿相助?” 东面萧楚睿率先拱手道:“虽说圣童之令,我们应该听从;但是我们来之前,魔婴有旨在前,天魔王也有令在先,我们只能得罪了,还望圣童勿怪!” 宋轶峰一愣,皱眉道:“什么命令?” 萧楚睿淡淡道:“天魔王命我们保护魔元,并护送魔元归圣教。” “什么魔元?为何我从未听说?”宋轶峰双手交叉,斜睨着萧楚睿道。 西面魏天啸忙躬身道:“说来是属下的错,魔元之事竟忘了告知圣童。” “那就现在立刻马上说!”宋轶峰面无表情道。 “是!”魏天啸面露忧色道,“几日前魔婴下了道旨意,说有魔元降世,可以助魔婴一统武林。所以天魔王便派他们前来寻找魔元,并护送魔元回教。” “寻找魔元和助我对付逍遥阁有冲突吗?还是说天魔王给了期限,你们追查魔元时间紧迫?”宋轶峰冷冷道。 萧楚睿淡淡一笑道:“圣童有所不知,魔婴预言魔元将出现在荆楚大地,于是魔天老细细推算,算出了天赐便是魔元,所以……” “且慢!”宋轶峰面色一变,正襟危坐道,“什么意思?什么叫‘算出’?我爹什么时候也能掐会算了?” 萧楚睿摇摇头,仍面含微笑道:“这个圣童应该问天魔王,恕属下爱莫能助了!” “哼!”宋轶峰心下无名火顿起,双拳紧攥,恨得牙根痒痒。对他来说,他如今落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全拜天赐所赐,这个仇他岂能不报?而如今魔婴却莫名其妙提出个魔元,他父亲天魔王为了逢迎魔婴,竟然给天赐按个魔元身份,让他有仇难报,他岂能不恨?他现在才明白当初天魔王让魏天啸传那句话的意思,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其实就是告诉宋轶峰,天赐不能杀。 此时的宋轶峰已经愤怒到了极点,面上冷若冰霜,杀机顿现。整个大堂顿时气氛古怪,人人屏息凝神不敢吱声。 半晌宋轶峰阴笑道:“既然你们奉了旨意而来,本圣童也不强求。你们有圣命在身,不肯对付天赐,本圣童体谅你们。但天魔王已经发出照会,今后视逍遥阁为敌。今日本圣童要对付逍遥阁,难道你们也不肯出力?” 萧楚睿面色一震,旋即点头道:“既然是对付逍遥阁,我等自当遵命。只不过……” “不必说了!”宋轶峰摆手道,“你们放心,本圣童有言在先,你们只需要对付逍遥阁,至于其他人你们无须过问。” 萧楚睿摇摇头,笑道:“圣童还是不明白,我们有圣命在身,任何人不能威胁天赐性命,否则我等便是死罪!所以还望圣童体谅,并给属下等一个承诺!” 宋轶峰猛然起身,面色一寒,冷冷道:“萧魔丞是信不过本圣童了?本圣童在此立誓,绝不伤害天赐性命,如此总行了吧?” 萧楚睿点点头道:“既如此,那属下等一定全力相助,帮助圣童击溃逍遥阁!” “好!”宋轶峰面色阴沉,拊掌道,“有你们相助,今夜我们一定能旗开得胜!” 于是天魔与魔派暂时达成了妥协,各自散去,只等晚上一同出击。 萧楚睿带领魔派离开后,便让人将行动通知了圣女姜梦晴。毕竟姜梦晴是魔天老姜仁杰的孙女,又是圣女,于情于理都该知会她。 姜梦晴得知后,冷笑不止,并没有任何指示,于是此事便定下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排兵布阵 晚上戌时初,婉莹站在八仙酒楼上眺望远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刚刚传来消息,逍遥阁在西津渡主街的自渡客栈被人全灭了。一时之间,消息满天飞,流言四起,众说纷纭。官府传出的消息是,神龙教可能是这一惨案的罪魁祸首。但婉莹心里明白,神龙教素来怕事,即使借他们一个胆子,他们也绝不敢动逍遥阁。放眼整个江湖,敢这么做的只有天魔教和圣毒教。而天魔教不久前刚刚发出照会,两教目前是敌对关系,所以婉莹猜测必定是天魔教所为。 天赐缓缓步过来,望着婉莹落寞的背影,叹息道:“逝者已矣,不要过于伤怀了,小心保重身子。” 婉莹回眸一笑,望着天赐道:“我没有伤怀,我是担心你。” 天赐一阵愕然,突然苦笑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 婉莹转过头去望着远方,突然神色忧郁道:“.最后一辆马车的马夫是护卫长,只有他知道我们在八仙酒楼。我当初不该放他回去,如今留下这么大一个隐患。我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危险在逼近一样。” 天赐从后面环腰抱着婉莹,柔声道:“不要杞人忧天,他们如果出卖了你,便不会死了。” 婉莹侧目皱眉道:“为什么?” 天赐诧异道:“这不是很明显吗?如果他们肯招供,一般人是不会再出手的;只有拒不招供,才会引来灭顶之灾!” “你还是太天真了!”婉莹摇摇头道,“魔教不是一般人,也一般不是人。他们不讲什么江湖道义,逆之者亡,顺之者未必昌,这就是他们被称为邪教的原因!你记住啊,像他们这样的邪教,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决不能有丝毫留情,否则便是助纣为虐!” “哈哈……”天赐趴在婉莹肩膀轻声道,“女皇有旨,我遵旨就是。别担心了,要不我今晚守着你?” 婉莹眉头一皱,拿手指轻点天赐鼻子道:“你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天赐歪着头道:“瞎说!我们这是两情相悦,情不自禁!” “去你的!”婉莹娇羞道,“谁和你情不自禁了?分明是你贼心不死,老想偷香窃玉!” “哈哈……”天赐笑道,“你也不是少妇呀?我怎么偷香窃玉呢?要不,你先变成少妇,我再来偷窃?” “再说,捏死你!”婉莹转过身来,凝望着天赐道:“我真的觉得很不安,而且有种窒息的紧迫感。”婉莹说罢,长舒了一口气,以手当扇,不停扇着。 “要不我给你渡气吧?”天赐坏笑道。 婉莹粉面一寒,轻咬双唇,瞪着天赐,一言不发。 天赐忙正色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我去喊他们,今晚我们枕戈待旦,行了吧?” “嗯,”婉莹轻轻一笑,点点头道,“把他们叫来我房中,就说我有事要吩咐。” 天赐即刻去召集众人,不多时众人齐聚婉莹房中。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婉莹望着众人,伸手道:“都坐吧,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众人坐定,天赐和晴儿分别坐在婉莹左右侧。婉莹略微抬高声音道:“今日中午我们在西津渡的据点被人拔出了,教众全部被杀。” 众人大惊失色,镇江距离江都一江之隔,谁敢在这里动手?众人想不通,都一脸茫然。晴儿急切道:“小姐,是不是邪教的人?” 婉莹点点头道:“现在留下证据,说是神龙教所为。可是根据我对神龙教的了解,他们是绝不敢和我们为敌。所以,必定是邪教所为,故意栽赃。这都不重要,重要的他们很可能已经知道我们的新据点了。” “啊?”众人十分震惊,更是难以置信。晴儿皱眉道:“小姐是怀疑中午那个护卫长已经把消息透露出去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婉莹道,“目前我们处境艰难,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凡事往最坏的结果想,做最好的打算,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假设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新的据点,那么今晚袭击,是最合适不过的。因为惨案发生在中午,消息传出是下午,一旦我们反应过来,很可能会连夜逃走!所以他们如果知道我们新的据点,必定会在今晚袭击!” “那我们怎么办?小姐吩咐吧!”晴儿疾声道。 婉莹环顾众人道:“我想过连夜出逃,但那样太窝囊。我们一个据点十几个人不能白白惨死,否则我逍遥阁还有何颜面立于江湖之上?对上,我们无法向阁主交代;对下,我们无法向教众交代;对己,我们也无法使自己良心不受谴责。所以我思来想去,决定留下来,以暴制暴,以战止战!今天是该他们血债血偿的时候,死者的亡灵必须用他们的血来祭奠,才能得到安息!圣人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对于这样残暴不仁,泯灭天良的畜生,大家记住,不必心慈手软!今夜他们如敢来,必要让他们有来无回!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众人异口同声,士气高亢道。 “好!”婉莹拊掌道,“他们如果进攻,一定会选择子夜时分,那时我们昏昏沉沉,防御力最薄弱。现在我先排兵,你们届时各就各位,切勿出现差错!”众人均点点头,屏息凝神准备听婉莹排兵布阵。 婉莹便用茶碗将客栈的格局大致摆出,然后道:“如果我是对方,我肯定会前后夹击,声东击西。所以我们得做两手准备,一路防备前堂,一路防备后院。而前堂必定是助攻,他们的主攻一定是后院!前堂便交给莫叔父和饶叔父,你二人一个擅长《仙雾罩》,一个擅长《飞廉掌》,攻守兼备,守住前堂非你二人莫属。牛姑母,你守住前堂与后院接口处,一旦前堂有变,形势不妙,随时准备放毒。你们也可以先吃解药,再补个陷阱。晴儿、子龙、天佑、颜叔父你们四人守住后院,两个敏捷型高手,两个攻击型高手,应该没有问题。天赐留下支应各处,一旦有需要,即刻补上。这是大致的兵力分配,下面是位置安排。莫叔父和饶叔父守在前堂屋里,他们如果从前堂进来,一定会选择破门,因为那样动静太大,可以吸引我们的攻击,这样他们好声东击西。后院便恰恰相反,他们会选择悄无声息地溜进来。所以晴儿守在走廊顶,颜叔父守在屋顶,子龙、天佑守在走廊下。天赐随我在大堂等候。” 众人得了令,便各自准备,均严阵以待,面色凝重,只待今晚子时便可见分晓。 第一百二十五章 前堂胶战 夜晚悄悄降临,一轮残月若隐若现,偶尔残月被乌云遮住,大地便是一片黑漆漆,十分阴森可怖。 此刻已是子时初,婉莹坐在黑漆漆的大堂上,望着院中,仿佛每一根汗毛都竖起了般。 众人蹲守各处,也正神经紧绷,丝毫不敢懈怠,毕竟是生与死的大事。 偶尔一阵风吹叶动,也会让众人紧张不已,仿佛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婉莹静静地坐在,手心已经微微冒汗。天赐轻轻握着她的手,让婉莹稍微觉得心安了许多。 婉莹拉着天赐手轻轻走到门口,虽然她料定敌人会来袭,但敌人会来多少人,她却丝毫不清楚。对方会不会倾巢而出?会不会几方联合?这些都困扰着婉莹,令她心绪不宁,忧心忡忡。如今她手下就这么几个人,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再出事。但自古行走江湖本就是在刀尖上行走,大家以命相搏,谁又能保证不出意外呢?婉莹心里也明白这一点,但她心中总保留一丝美好的愿望,希望大家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恰此时,前堂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隆隆声,宛如春日之惊雷般。天赐低呼道:“他们来了!” 随着一声巨响,前堂酒楼门窗一起被攻破,从店外闪进来两个黑衣人。逍遥阁养云轩轩主莫宗杰和鸿雁轩轩主饶德华立刻与他们打了起来。四人功力相当,一时谁也占不了上风。只是房间黑暗,又空间障碍较多,因此众人只顾下狠手,全然不顾其他。一时房间“砰砰砰”,响声此起彼伏。 听雨轩轩主牛合德一直瞩目着房中,虽然黑暗,但四个人影还是隐约能看到。只见四人两两对决,两个人影纠缠一块,实在分不清敌友,甚至偶尔分不出彼此。所以牛合德便静静地观望着,不敢轻易加入战斗。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早已觉察出门外还有三个功压,但对方却一直按兵不动,迟迟不进来,让她心生疑虑。她害怕自己一旦轻易动身,门外三人会趁机冲入后院。到时候后院众人腹背受敌,岂不是大事不妙? 但牛合德想错了,门外站着的三人牙根没有冲进来的意思。那三人一直站在客栈三步外,为首的正是天魔教神魔丞萧楚睿,他左边是地魔丞余昌勋,右边是鬼魔丞戴锦辉。冲进屋里的二人正是阴魔丞曾友泽和病魔丞吕温茂,这二人都是攻击型高手,且职务最低,萧楚睿便令二人为先锋。 余昌勋低声道:“曾贤弟和吕贤弟已经陷入胶着战,恐怕一时难以分出胜负。萧贤弟何不发兵相助?一旦我们进去,形势逆转,胜负在覆手之间便可分出,还望贤弟三思,不要坐失良机!” 萧楚睿低声道:“你懂什么?一来,对方人手众多,却迟迟不露面,为何?说明房间中一定暗布机关或者暗布毒物,此时我们若再冲进去,房间狭窄,易守难攻,一旦敌人撒毒,我们岂不是全军覆没?所以让他们先打着,待确定房间安全,我们再进去也不迟。二来,宋轶峰明明和我们约好一同进攻,可我听后院却屁动静没有,说明什么问题?” “莫非宋轶峰耍诈?”余昌勋疑惑道。 “正是!”萧楚睿冷哼道,“他想保住天派实力,让我魔派送死。此时此刻,他巴不得我们和逍遥阁拼个你死我活。如果我们败,削弱的是魔派,与他宋轶峰无关,他甚至乐见其成。如果逍遥阁败,他可以趁机攻入后院,直捣黄龙,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他们,坐享其成。如果我们和逍遥阁陷入胶着战,宋轶峰便会像现在这样,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所以,我们不能中计,眼下敌不动,则我不动。就让他们在屋里慢慢打,我倒要看看他宋轶峰准备何时动手!” 戴锦辉皱眉道:“万一他们输了,我们岂不是更难攻进后院?攻不进后院,又如何前后夹击逍遥阁?” 萧楚睿斜睨了他一眼道:“谁说我们要攻进后院了?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我们奉命是来保护魔元,并将其安全护送归教。但眼下宋轶峰的目的却是杀死他们,让人不得不担忧魔元安危。” 戴锦辉诧异道:“下午宋轶峰不是许了诺,绝不伤害天赐性命吗?” “哼!”萧楚睿冷冷道,“他宋轶峰说话像放屁一样,你敢信他,我可不敢。你们也不想想,他在江宁镇被天赐和逍遥阁袭击,据说已经成了太监,你们觉得依照宋家父子的性格,这个仇他能不报吗?” “哦!”二人恍然大悟。余昌勋仍然有些犹疑道:“既然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为何不尽快进攻?” 萧楚睿面露奸诈之笑道:“他宋轶峰太想报仇了,但是怕对方太强大,一时不能拿下,反而被我们阻拦。你们想,我们在眼前,他如果对天赐动手,我们势必不答应。所以他索性让我们和逍遥阁生死相搏,等两败俱伤之时,便无人可以阻止他了!这就是我不让你们立刻冲进去的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我们要时刻留意宋轶峰,决不能让他伤了天赐性命。” “可如果不冲进去,届时宋轶峰发难,我们如何应付?再怎么说,他毕竟是圣童,如今天魔王又执掌教权!”戴锦辉疑虑道。 “无妨!”萧楚睿目光坚毅道,“他让我牵制逍遥阁,吸引逍遥阁攻击,如今我们只需要做到这一点即可,其他的与我们无关。” “嗯,在下明白!”余昌勋和戴锦辉纷纷点头,然后倾听屋里动静。 屋里四人拆了百余招,仍旧难分高下,一时竟各据一方,不住喘息。 莫宗杰对战曾友泽,两人都是攻击型高手,你攻我击,你来我往,都是拼尽了全力,却不分高下。饶德华对战吕温茂,一个全力防守,一个竭力进攻,你攻我防,你进我退,都是绞尽了脑汁,却难分优劣。 四人稍息片刻,又纠缠一起,厮打一团。整个八仙酒楼只有此处声响不断,仿佛鞭炮齐鸣般。众人都屏息凝神观望这场战斗,逍遥阁众人自然希望前堂能够赢个满堂彩,以便减轻后院即将到来的压力。魔派众人则希望最好打个平手,以免自家后院被宋轶峰烧了,最后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天派诸人则对前堂众人生死漠不关心,在宋轶峰看来,魔派五位地仙高手至少能拖住逍遥阁五位地仙高手,这样就足够了,至于前堂诸人胜败,他从不放在心上。他只关心自己的事,又岂会对他人生死上心?众人心思各异,都在倾听夜空下的撞击声,希望从声响中判断前堂战斗的趋势。也都在静静等待,期待未知的局势往有利自己的方向变化…… 第一百二十六章 魔元神威 前堂迟迟分不出胜负,后院又危机重重,危险在一步步逼近,逍遥阁众人心下都十分焦急。谁都知道前堂的胜负决定了后院的形势,一旦逍遥阁在前堂战败,天魔教圣童宋轶峰必定在后院发动进攻,届时后院必定面临前后夹攻局面,形势不妙;万一逍遥阁侥幸取胜,后院众人便无后顾之忧,能更加从容面对即将到来的威胁,形势便能稳住。 婉莹暗暗攥紧手掌,竟不觉攥疼了天赐。天赐眉头一皱,任由其攥着,默不作声。 此时已经过去一炷香时间,前堂却迟迟未分出结果,逍遥阁众人并不知道前堂来了多少人,都心下担忧前堂能否顶住。 天赐眉头一皱,轻声附耳道:“我去前堂看看,去去便会。” 婉莹拉着天赐左手,摇摇头,侧首轻声道:“他们主攻一定是后院,不要去!” 天赐右手盖住婉莹右手道:“我有分寸,等我半盏茶时间!”说罢,轻轻拨开婉莹玉手,疾奔而去。 婉莹不禁黛眉紧皱,心下暗暗担忧天魔教会趁机从后院进攻,更担心天赐,担心他落入敌人陷阱。婉莹思虑再三,总觉得前堂胶战是个陷阱,是敌人围城打援的伎俩,害怕敌人已经布好口袋等着天赐。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顿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自从练了《燃灯诀》,她已经消除了寒症,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彻骨的寒意,仿佛要把心都冻住了。她忙左掌向下,一股热气登时贯穿周身,身体逐渐恢复了平衡。虽然身体无大碍,可她对天赐的担忧却始终不曾减少。 此时天赐已经飞奔而至前堂,牛合德感到一个强大功压靠近,心下大惊,忙回首望去。 天赐早低呼道:“是我!”随后一闪而至,忙驻足询问前堂情况。 牛合德皱眉道:“他们战作一团,分不清彼此,也不知道谁优谁劣。你怎么来了?小主怎么办?” 天赐轻咬下唇道:“要速战速决,我去去就回。”说罢一闪冲入黑影之间,低呼一声:“二位轩主速速退下!” 逍遥阁养云轩轩主莫宗杰和鸿雁轩轩主饶德华忙跳出战圈,撤到天赐身后。天魔教阴魔丞曾友泽和病魔丞吕温茂均一愣,对眼前之人十分诧异,不知他虚实。 天赐不待二人反应过来,已经一闪到了曾友泽身侧,突然一掌袭向其左肋。曾友泽大惊,忙侧身后退,双掌齐出。天赐又一闪到其身后,迅如鬼魅,一掌拍向其后心。曾友泽顿觉眼前一闪,已经没了天赐身影,不禁心下大骇。他尚未来得及思考对策,只觉后背中了一掌,五内翻腾,一口鲜血直冲嗓子,人被震飞出去,重重撞在客栈墙壁上,滚落地下。 吕温茂心下震惊,刚才看到天赐身形快如鬼影,他也是心惊肉跳。此时他见曾友泽未及三招已经败下阵来,顿时心神大乱。吕温茂自忖不是天赐敌手,心下怯战,忙转身便欲往外奔去。尚未动身,突然眼前多了一个人影,登时吓得面如死灰,怔立当场。天赐一掌击中其左心,将吕温茂同样震飞出去,撞在大堂粗壮柱子上,滚落于地。 天赐自忖二人已经没有还手之力,正欲离去,突然外面闪入三个黑影。这三个黑人不是别人,正是天魔教神魔丞萧楚睿、地魔丞余昌勋和鬼魔丞戴锦辉。 刚才萧楚睿感觉有个强大功压突现屋里,便已经知道形势不妙。这才率领三人急忙奔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萧楚睿面向天赐扬声道:“阁下是何人?” 天赐哪有心情和他叙话,忙转向莫宗杰等人道:“后院刚才隐约有声响传来,你们三个速去支援,这里交给我!” 听雨轩轩主牛合德忙疾声道:“莫、饶二位轩主,速速随我来。”说罢转身疾奔向后院,莫宗杰和饶德华也急忙紧随而去。 “哈哈……”萧楚睿大笑道,“刚刚在下放他们走了,阁下是否也该表示些诚意,告诉我们阁下的尊姓大名?” 天赐冷笑道:“在下无姓,免尊天赐。” 萧楚睿三人面色一变,躺在地上的曾友泽和吕温茂也同样心下震惊。五人谁都没想到眼前之人便是魔婴要寻找的魔元,更没有想到魔元武功竟如此深不可测。萧楚睿忙拱手道:“属下神魔丞萧楚睿率领地魔丞余昌勋、鬼魔丞戴锦辉、阴魔丞曾友泽、病魔丞吕温茂等参见魔元!” “什么魔元?”天赐一头雾水,皱眉道,“阁下认错人了,在下不知阁下此话何意?” “哈哈……”萧楚睿大笑道,“几日前天魔教魔婴夜观天象,测出魔元将降世,想必魔元这等境界的武功也是最近刚刚突破的吧?” 天赐心下暗惊,实在难以相信什么夜观天象之说。但经过萧楚睿一提,他猛然想起自己这境界竟是昨晚刚刚突破的。想到这里,他不禁心下大骇,暗忖难道世间真有夜观天象之说?此时他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古祖天尊,当初古祖天尊不正是掐指算出二人将从后山上八公山的吗?于是天赐半信半疑地道:“你们魔婴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夜观天象?” 萧楚睿得意笑道:“魔婴不是凡人,乃天仙下凡,夜观天象自然是信手拈来。既然魔元命运注定与魔婴相连,还望魔元顺势而为,辅佐魔婴成千秋霸业!不要逆天行事,以免自误!” “哈哈……”天赐大笑道,“那要看你们的本事了!”天赐话音未落,人一闪而至,左掌御罡气,右掌袭向萧楚睿。 萧楚睿三人大惊,一起出掌,登时“砰砰砰”数声,罡气未碎而余昌勋和戴锦辉被震退三步,撞碎了柜台。萧楚睿和天赐两掌相对,萧楚睿被震三步,天赐纹丝未动。 三人心下大骇,忙齐身并肩,严阵以待。天赐突然一闪而至,一掌袭向萧楚睿。萧楚睿一掌迎上,余昌勋和戴锦辉忙两掌按抚萧楚睿身后为其助力,三人合力对战天赐,“砰”的一声,双方均被震退一步。此时曾友泽和吕温茂趁机围了上来,五人按次站位,将天赐团团围住。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后院酣战 天赐奔向前堂之后,前堂局势陡然发生变化。原先二对二陷入胶战,天魔教神魔丞萧楚睿等人袖手旁观。如今随着天赐的加入,萧楚睿等人再也无法置身事外,纷纷加入战斗。于是前堂局势一变再变,天魔教众人将天赐团团围住。 随着前堂战斗正式打响,后院的战争也悄然拉开了帷幕。天魔教圣童宋轶峰率领天派四位高手突然现身后院外,一场硝烟逐渐弥漫开来。天魔教人魔丞魏天啸现身墙头,准备对战逍遥阁晴儿。天魔教妖魔丞范缚天跃上屋顶,准备对付逍遥阁游仙轩轩主颜振华。天魔教阳魔丞傅天翼跳入院中,正对着子龙。尊魔使邓天恩也跃上墙头,跳进院中,天佑早一闪而至,逼视着邓天恩。 如今四对四,天魔教还剩下宋轶峰尚未现身,而婉莹手中已经无兵可派。婉莹不禁后悔不该放天赐前去,只好一咬唇,决定亲自披甲上阵。但宋轶峰何许人?婉莹心中明白,她虽然修习了《燃灯诀》,毕竟时日尚浅,也只是地仙下等级别。而宋轶峰是地仙上等,她与宋轶峰对战,恐怕最多坚持百余招。想到这,她不禁香汗微冒,只希望天赐能尽快回来。 宋轶峰一跃而至院内,右手一挥,巅峰对决便开始了。到处是“砰砰”声,天魔教和逍遥阁四对四,竟然不分上下。邓天恩原本以为天佑是最好对付的,甚为轻视。但二人交手之后,邓天恩才发现天佑手中神剑真是占了大便宜,硬生生提升了一个等级般。二人对决,邓天恩不仅不占优势,反而大有被天佑压制的趋势。原来天佑不禁是攻击型高手,他也修习了敏捷心诀,算半个敏捷型高手。 宋轶峰扫视四周,见众人陷入苦战,嘴角邪笑,准备“擒贼先擒王”。于是他闭目搜寻婉莹的功压,突然觉察出大堂内传来微弱的功压。宋轶峰猛然睁开双目,转身眯着眼逼视着黑漆漆的大堂,他猜测那躲在堂中不敢现身之人定是逍遥阁小主婉莹。宋轶峰一声冷笑,缓步向大堂逼近。这大堂漆黑一片,他也害怕婉莹已经暗布毒阵,所以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靠近。 “呵呵……”婉莹一阵冷笑道,“宋轶峰,既然来了,怎么不敢进来?是怕我布了毒阵吗?哼,实话告诉你,这屋里压根什么都没有布,你可以放心进来了。” 宋轶峰原本还敢步步紧逼,被婉莹一说,倒心生疑惑不敢紧逼了。这时逍遥阁三大高手突然齐至,围住了宋轶峰。宋轶峰转身望去,三人正是听雨轩轩主牛合德、养云轩轩主莫宗杰、鸿雁轩轩主饶德华。 牛合德扬声道:“宋轶峰,我们三人来领教你的神功!”牛合德话音刚落,三人便一起将宋轶峰围在中间,四人登时战作一团。 随着宋轶峰参战,整个后院战斗逐渐进入白热化。五处对决先后进行,却同时达到高潮。双方酣战,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屋顶上是颜振华与范缚天对决,二人难分优劣。颜振华是敏捷型高手,擅长《游仙诀》;范缚天是防御型高手,深谙《水灵罩》。两人一个速有余攻不足,一个防有余攻不足,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后来颜振华干脆全力攻击,而范缚天则竭力防守,仍旧半斤八两。二人最后只能赌运气和内力,看谁先失误,赌谁先耗完内力。 屋顶旁走廊上,晴儿与魏天啸正激烈对决,二人难分高下,陷入胶着。晴儿擅长《逍遥诀》,而魏天啸精于《冰魄掌》,二人一个敏捷型高手,一个进攻型高手。晴儿尽量避开魏天啸正面,忽远忽近,生怕被其冰棺封住。魏天啸自然知道晴儿的战法,不慌不忙右手执冰剑,左掌攥冰锥,随时准备左右开弓。 忽然晴儿一闪而逝,从魏天啸左侧袭来。魏天啸心下暗惊,忙左掌一挥,三枚冰锥直袭向晴儿。晴儿又一闪掠至魏天啸身后,再度袭来。魏天啸身形已老,眼见避之不及,忙左掌下翻,一道冰墙挡在身侧。晴儿一掌震退冰墙,却不料魏天啸身影陡转后退,举起右剑劈下,只见一道剑气袭来。晴儿神色一变,忙脚下轻点,抽身后撤,但为时已晚。眼见剑气快要伤到晴儿,晴儿忙双臂交叉挡在胸前,“砰”的一声,晴儿被剑气所伤,被震出两步外。晴儿顿觉双臂隐隐作疼,两股寒气已经侵入双臂,忙运功逼气。但魏天啸岂容她安然逼气,早已欺身而至,仗剑袭来。 走廊下子龙与傅天翼也正酣战,二人功力相当,始终难以压制对方。子龙擅长《逍遥掌》《逍遥剑》两大神功,是攻击型高手,而傅天翼精通《混沌掌》。子龙右手执剑,左手御掌,但剑法挥舞起来,傅天翼压根没有机会靠近他,所以他的《逍遥掌》已经没有用了。子龙早看出这傅天翼是攻击型高手,而且还精于掌法,所以一开始便没有打算近攻,而是选择以剑气远攻。傅天翼见子龙剑法精妙,时而道道剑气宛如剑网一般罩向他,他也不敢欺身向前,只能左躲右闪,偶尔以掌法护体。但一直躲下去也不是长法,他好几次险些丧命于子龙的剑气之下。 走廊旁边是天佑和邓天恩,二人拼尽全力,却仍未能占据上风。天佑擅长《神龙剑》《神龙罩》,为敏攻型高手,邓天恩精于鸿鹄诀,为敏捷型高手。二人虽相差一个等级,但天佑手中神剑厉害,二人勉强打个平手。邓天恩愤恨交加,发誓要挑了天佑的莫邪剑。于是两人你跑我追,你攻我防,暂时难分胜负。邓天恩突然一闪到了天佑身后,天佑忙身形旋转,抽剑向上斜劈出。邓天恩又一闪到了其左侧,猛然袭来。天佑大惊,忙右手执剑自上向下斜劈,一道剑气迎击邓天恩。邓天恩不慌不忙再度闪身其身后,一掌袭向天佑后心。天佑忙身形翻转,空翻避开。邓天恩紧随其后,死死咬住。眼看天佑身形已老,邓天恩一掌已快拍中其前胸,天佑方寸大乱,忙身形后撤,执剑挡在身前。“砰”一声,邓天恩一掌击中莫邪剑,天佑登时觉得虎口发麻,长剑压身,天佑被震退三步。 五处战斗已经有两场战斗逍遥阁落了下风,一场平手,一场天魔教落了下风,如今关键便看宋轶峰和牛合德等人的战斗了。 牛合德率领莫宗杰、饶德华二人围攻宋轶峰,三个地仙中等高手对付一个地仙上等,原本应该胜券在握,毫无悬念的,但此时却异常吃力。牛合德这时才想起莫宗杰和饶德华二人在前堂耗费了大量内力,此时已经功力大不如前。牛合德想到这,不禁暗暗心惊,担心二人难以久持。 莫宗杰和饶德华二人岂能不明白?二人在前堂久战一炷香时间,本身已经内力不济,此时又加入一场对决,且还是对付一个如此难啃的硬骨头,二人已经心生胆怯,忧心忡忡。 宋轶峰似乎也觉察出了莫宗杰和饶德华二人攻势较弱,心下不禁猜测二人定然是受了内伤。想到这,他不禁嘴角露出一丝邪笑,忙撇下牛合德,主攻二人。 牛合德见形势不妙,忙欺身而至,舍弃远攻而采取近战。 宋轶峰一掌击退牛合德,转身便五指成爪,抓向莫宗杰。莫宗杰所练为《仙雾罩》,忙左掌御罡气罩住周身,右掌迎上。宋轶峰爪至半路,突然一道火光自掌心袭出,直冲莫宗杰而去。莫宗杰吓了一跳,想撤掌已经来不及了,登时右掌被火焰灼伤,幸而右臂被罡气罩住,这才无碍。 宋轶峰一击得手,忙转身袭向饶德华。饶德华擅长《飞廉掌》,见宋轶峰袭来,双掌齐出,两道掌风直冲宋轶峰而去。宋轶峰冷笑一声,两掌相对,两道火焰自掌中而出,冲散了饶德华掌风,直袭向饶德华。饶德华大惊,忙转身避开。 此时牛合德右手一挥,十枚银针自掌中而出,枚枚带毒。宋轶峰觉察不对劲,忙闪身避开。宋轶峰刚避开银针,莫宗杰又提掌袭来。宋轶峰面色一震,怒气顿起,突然欺身提掌迎上莫宗杰。两掌相对,莫宗杰被震退五步,心下惊骇,顿觉内力渐渐枯竭,不敢再加入战斗。 饶德华见宋轶峰袭向莫宗杰,忙提掌而上,行至半途,也渐感内力不济,慌忙抽身后撤。 宋轶峰岂能察觉不出?他见莫宗杰和饶德华一个侍立外围,一个中途后撤,心中已经有数。他不禁冷笑一声,一跃而起跳出战圈,一掌击向饶德华。 饶德华大惊,尚未来得及闪避,左胸已经中了宋轶峰一击,登时向堂内飞去。 宋轶峰侧目余光一瞥,见牛合德再度袭来,又空翻后撤,转身袭向莫宗杰。莫宗杰大吃一惊,慌忙闪避,却为时已晚,左胸也结结实实中了宋轶峰一掌,斜飞了出去。 “哈哈……”宋轶峰两次出击都是一击得手,不禁洋洋自得,仰天大笑不止。 牛合德恼羞成怒,双掌齐出,十余枚银针宛如流星雨般袭向宋轶峰后背要穴。 宋轶峰猛然转身,双掌齐出,一面火墙登时挡住了银针,银针顿时一个个滑落地上。宋轶峰撤了双掌,欺身而至,向牛合德袭去。 一时后院形势逐渐发生变化,天秤正朝着有利于天魔教的一方倾斜。 第一百二十八章 城下之盟 镇江八仙酒楼前堂后院两场战斗都已经陷入激战,后院战场天魔教逐渐占据上风,而前堂却恰恰相反。虽然天魔教五位高手围住天赐,但阴魔丞曾友泽和病魔丞吕温茂都已经身负重伤,难以形成战力,只是负责袭扰而已。主力仍是神魔丞萧楚睿、地魔丞余昌勋和鬼魔丞戴锦辉。天赐以一敌五,被众人围在中间,却丝毫没有惧色,反而越战越勇,渐渐占了上风。 后院嘈杂声不绝于耳,天赐担心婉莹安危,实在没有闲情逸致陪他们在这闲耗,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速战速决!想到这,天赐不禁狠下心来,手下绝不留情。 萧楚睿迅如闪电,袭于前;余昌勋一掌化圆,掌风呼呼袭于后;戴锦辉左掌御罡气,右掌攻其左。曾友泽和吕温茂一同从右侧攻来,一个掌中一道疾风冲出,一个掌中寒气袭去。天赐见双拳难敌四手,一个箭步直冲右边而去,两掌齐出,两道粉气冲散疾风、寒气。曾友泽和吕温茂大惊失色,霎时两道粉气分别击中二人前胸。两人登时被震飞出去,只觉胸口剧痛,气血不平,重重撞在墙壁上,倒地不起。天赐知身后三人已经同时并肩袭来,忙一跃而起跳出战圈,落于柜子前。 天赐转身望去,三个黑影突然同时止步,并肩而立。萧楚睿三人刚才和天赐交锋过,三人合力才勉强与天赐战平,因此也不敢轻易相逼。双方顿时陷入僵持状态,都不愿先出手。天赐心下焦急,暗下决心,决定奋力一搏。萧楚睿虽然看不到天赐神情变化,但似乎读懂了天赐的心思。 “哈哈……”萧楚睿大笑道,“魔元,你也听到了,后院战争已经开始,宋轶峰正带着他的十多名属下围攻逍遥阁众人。这十多名属下个个都是地仙级别,逍遥阁的人撑不了多久!跟着他们,前途只能是坟墓。魔元何不弃暗投明,辅佐魔婴成就一番大事?将来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娇妻美妾,唾手可得!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哼!”天赐冷笑道,“邪魔外道,丧尽天良,在下岂能与你们为伍?前番江宁镇之事还没有跟你们算账,如今旧债未还,又添新仇,自渡客栈的亡灵必要用你们的血祭奠!” “且慢!”萧楚睿疑惑不解地道,“魔元怕是误解了,天魔教分为两派:天派和魔派。你说的江宁镇和自渡客栈之事,均是天派所为,与我魔派毫不相干。魔元要报仇,可别找错了人,徒让亲者痛仇者快!” 天赐皱眉道:“你们同为天魔教之人,有何分别?难道狼窝里还有不吃肉的狼崽?” “哈哈……”萧楚睿笑道,“出不出在下不知道,但魔元应该明白,正道不全是好人,邪道也不全是坏人。比如号称江湖两大正派的正义盟和卍盟,不就一直追杀魔元吗?他们是好人吗?还有一直以正派自居的神龙教,不也是倾尽全力追杀魔元,他们又是好人吗?而我魔派屡屡出手救了魔元,难道魔元全然不记得了?此刻还认为我等是坏人吗?” 天赐心里咯噔一下,他说得确实句句在理,而且说到天赐心坎里。神龙教、正义盟、卍盟个个穷追不舍,而且越派兵越多,丝毫没有要放过天赐的意思,这一点他心如明镜。至于魔派屡屡出手相助,天赐却是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天赐皱眉道:“阁下说的屡屡相救指什么?” 萧楚睿见天赐上钩了,便淡淡一笑道:“魔元竟然忘了天魔教圣女姜梦晴了吗?” “哦!”天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姜梦晴竟然是魔派中人。但姜梦晴几次相救,天赐却不记得这档事。于是冷笑道:“阁下未免脸上贴金,你们圣女三番两次算计在下,历历在目。在下没找你们圣女算账,已是宽宏大量,你们竟敢厚着脸皮讨赏!” 萧楚睿也不生气,悠闲自在地道:“魔元,你仔细想想。江宁镇时,你与逍遥阁、神龙教一起袭击了圣童宋轶峰,宋轶峰为何死死咬住逍遥阁不放,却唯独在落凤镇放了魔元?因为圣女跟圣童说,那晚江宁镇袭击他的人是逍遥阁。圣女为了魔元,可谓煞费苦心。只不过后来神龙教派人到天魔教请罪,这才把魔元供出来替他们挡剑!魔元如果不信在下所说,那么落凤镇之事,魔元亲自经历,应该不会忘吧。落凤镇之时,你被围在东门,是谁强行压制宋轶峰放走了魔元和你的同伴?魔元如果觉得这是一件举手之间的事,那在下不妨给你介绍下。宋轶峰,为天魔教圣童,论地位与圣女一样。而宋轶峰的父亲,便是天魔教天派的领袖天魔王宋思远,此人与圣女的爷爷魔天老同为魔婴左膀右臂,地位相同。由此看,无论是地位,还是背后的势力,宋轶峰都不输圣女。所以圣女为了魔元,也算是彻底与宋轶峰撕破了脸皮,难道魔元没有丝毫感激吗?” “哈哈……”天赐笑道,“在下不想与你做口舌之争,明说了吧,你们想怎样?” 萧楚睿拊掌道:“请魔元随我们一起回圣教,面见魔婴。” “我为何要答应?”天赐冷笑道。 萧楚睿一愣,扬眉道:“其一,正义盟和卍盟不会放过魔元,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其二,圣毒教为了铲除独孤胜,也同样要致魔元于死地,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其三,逍遥阁、幽冥教等都已经选择作壁上观,魔元根本指望不上他们。其四,唯有我天魔教不惧正道,可压制圣毒教,能为魔元争一片生存净土!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望魔元三思!” “哼!”天赐皱眉道,“净土?哈哈……”笑声中充满了不屑。 “哈哈……”萧楚睿也大笑道,“这种画饼充饥,我早知道魔元不屑一顾。既然如此,那在下便说些实际的。只要魔元同意,我等即刻撤离,让魔元去救心爱之人。而且,若日后魔元愿意,圣教也可以准许魔元携眷前往!” 天赐一听到婉莹安危,不禁心中咯噔一下,暗暗揪心。但眼前三人十分难对付,如果打起来,没有一炷香时间也很难分出胜负。他心中哀叹一声,不禁犹疑不决。如果婉莹知道他投身邪教,会不会勃然大怒,甚至拂袖而去?他不知道,也不敢去猜。 “魔元,”萧楚睿见天赐已经动心,便赶紧趁热打铁道,“听说逍遥阁小主是《美人榜》榜魁,貌若天仙。可惜啊,宋轶峰极为好色,最喜欢采阴补阳,这一朵鲜花要插到牛粪上喽!” “无须多言,在下答应你便是!”天赐斩钉截铁道,“救出他们之后,必定随阁下前往天魔教拜见你们魔婴!现在还请诸位言而有信,撤出这场争斗!”天赐心急如焚,生怕再耽搁下去,婉莹便要和他们玉石俱焚。 萧楚睿点点头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魔元放心,我们绝不插手!” 天赐这才放心,忙回身向后院奔去,一闪而逝。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护花心切 天赐走后,天魔教神魔丞萧楚睿感慨道:“古语云‘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女人既是人间最美的酒,也是世上最毒的药。哼,一旦被女人拖累,便很难成就大事。这个女人迟早得除掉,否则魔婴计划便要落空了。” 地魔丞余昌勋疑惑道:“萧贤弟是要杀了她?她可是逍遥阁的小主,轻易动不得!” 萧楚睿摇摇头道:“我们何必亲自动手,可以借刀杀人嘛!” 余昌勋点点头道:“那不如借圣童宋轶峰的手,反正他向来好色,这人间尤物,他岂肯放过?” 鬼魔丞戴锦辉皱眉道:“在下以为这法子不妥,如果让魔元知道了,必定与宋轶峰拼命。而宋轶峰是我天魔教圣童,到时候魔元必定迁怒圣教,又岂肯心甘情愿随我等回去?” 萧楚睿冷笑道:“此人心高气傲,未必肯心甘情愿跟我们前往总教,实在不行,便绑了逍遥阁小主!他既然是情种,便一定会投鼠忌器,不敢放肆。” 余昌勋犹疑不决道:“一旦魔元知道,恐怕我等要引火烧身。” 萧楚睿扬天长笑道:“无妨,只要魔婴知道我等一片忠心便可。”说罢,他右手一挥,众人即刻撤出酒楼,迅速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前堂战斗结束,但后院扔在激战中。此时天赐早已到了后院,一跃而起,飞入大堂。天赐刚踏入大堂便急忙轻唤“小蝶”,生怕婉莹释放毒丸。 婉莹感觉一个强大功压逼近,不禁大惊失色,正待放毒,突然听到一声低呼,登时喜上眉梢。婉莹一个箭步奔了过去,拉着天赐手道:“前堂怎么样了?” 天赐摇摇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后院情况怎么样?” 婉莹轻叹道:“别处的我不太清楚,但眼前的战斗,我们不太乐观。两位叔父在前堂耗费了大量内力,刚刚已经败下阵来。只有姑母还在硬撑着,不过也难再撑过五十招。你若不来,我便要上阵了。” 天赐定睛望去,这宋轶峰果然攻击凌厉,招招狠辣。他低声道:“小蝶,站着别动,我来会会他!” 婉莹点点头,笑道:“放心,宋轶峰不敢进来!” “嗯。”天赐随即闪身而出,攻向宋轶峰。 宋轶峰刚才与逍遥阁听雨轩轩主牛合德战斗时,便感觉一个强大功压从头顶跃过,奔入大堂。此时感觉这个强大功压从背后袭来,不禁心下暗惊。他赶紧身形旋转,然后疾身后撤,退往墙边。 天赐未待身形变老,脚下轻点,又紧追宋轶峰而去。宋轶峰见避之不及,右掌迎上,冷笑一声。 “砰”的一声,两掌相对,天赐倒退一步,宋轶峰倒退两步, 宋轶峰见天赐前来,便猜测前堂战斗天魔教应该惨败了。但魔派五大高手围攻一个天赐,居然铩羽而归,宋轶峰是绝对不信的,也是万难接受的。何况刚才一对掌,宋轶峰已经感受到天赐雄厚的内力,这不像是刚刚经历了殊死搏斗后的状况。所以他也渐渐明白了,定是魔派不遵谕令,擅自撤离。想到这,他不禁咬牙切齿,怒气冲天。眼看到嘴的鸭子飞走了,他岂能不恨? 天赐余光一瞥,院中天佑对战天魔教尊魔使邓天恩,此刻天佑已经逐渐落了下风,他不禁心下暗惊。若不是邓天恩一心想着挑了天佑的剑,给了天佑喘息之机,天佑又岂能支撑这么久?天赐又余光瞥了一眼晴儿和子龙二人,只见晴儿逐渐露出败相,而子龙已经占了上风。 此时宋轶峰似乎也觉察出后院形势对天魔教有利,于是冷哼一声,攻向天赐。在他看来,只要拖住天赐,其他四处战斗最后自然花落天魔教。宋轶峰御火在手,猛然一团火球罩住了天赐。这火球极为耗费内力,但也极为厉害。 院中顿时大亮,众人大惊失色。天赐见周身被火球罩住,也吃了一惊,想起了当日在林朝羲用此法困住天佑的情形,不禁心下一慌。这次不同的是宋轶峰在火球外,只有天赐一人被困火球内。天赐见火球逐渐缩小,忙定了定神,双掌齐出,两道粉色雾气直吹向火焰,只见火花四射,火球向外蔓延。 宋轶峰陡然见火势冲自己而来,忙左掌撤掌匆忙提起抵住火焰,同时右手不断催掌。 天赐见一计不成,登时心下一震,忙思索对策。恰此时想到了《七十二绝技》中有门《赤沙掌》,里面便教人怎么御火在手,变内热为外火。天赐暗忖,既然可以变内为外,应该可以化外为内。而林朝羲等人吸火的本事他自然不会,他便自己摸索方法。 这时天赐按照御火的方法逆向使用,两掌左右平推,变掌为爪,两道疾风自外向掌中而去,竟钻入掌中消失不见了。天赐不断催掌,逐渐疾风将火焰引向其掌心。天赐初时只觉掌中炽热,身体宛如烧烤般,但慢慢寒热交融,循环往复,火热入内便毫无感觉了。 宋轶峰见火球不仅没有变厚缩小,反而越来越薄,并停止了内缩,不禁心下大骇。他只知道修习《御火掌》的人可以吸收火焰,但他料定天赐没有修习《御火掌》,却不知天赐是如何吸收火焰的,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天赐突然想起既然可以吸火,自然也可以出火,便两掌对准宋轶峰,暗暗发功,两道巨大的火焰直冲宋轶峰而去。 宋轶峰以为是两道掌气,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仍旧左掌御火抵挡。待两道火焰袭到跟前,这才大惊失色。见火势凶猛而避之不及,宋轶峰忙双掌抵挡,却为时已晚。一道火焰直击中其左胸,一道火焰直击中其右臂。宋轶峰顿时飞了出去,撞到墙上,滚落于地。他趴在地上,只觉气血翻腾,右臂发麻,心口剧痛。宋轶峰忙左掌吸收右臂火焰之热,防止灼伤右臂。 天赐趁此机会,双掌继续吸火,霎时便将火焰尽吸于掌。院里又恢复了暗淡,众人仍在各自交战。天赐余光一瞥,见宋轶峰正疗伤,嘴角邪笑,突然一闪而至,两道粉气直冲宋轶峰左右两肩。 宋轶峰急忙脚下轻点跃上墙头,疾呼道:“速速撤离!”说罢,转身飞奔而去。霎时天魔教众人得了令,也急忙跳出战圈,疾奔而去。 一场弥漫的硝烟逐渐散去,今夜的危机也已经度过,众人都长舒一口气,原本惊慌不已的心这才逐渐平息下来。 第一百三十章 情意绵绵 天魔教撤离之后,众人纷纷跃入院中,慌忙检查伤情,这时呻吟之声此起彼伏。显然众人大多都遍体鳞伤,只是刚才战事吃紧,性命垂于一线,哪有闲工夫在乎伤痛?这会敌人遁逃,陡然休息,众人才发觉浑身酸痛,不能自持。 此时堂内突然一阵光亮射来,竟是婉莹点燃了灯烛。婉莹一闪而至来到后院,急忙询问天赐有无受伤,眼中饱含深情,情不自禁拉着天赐衣袖。 天赐侧首淡淡一笑道:“我没有事,有事的是他们。刚才我已经伤了宋轶峰,可惜还是让他跑了。” 婉莹喜上眉梢道:“没事就好。”说罢,忙去查看逍遥阁众人伤势。 天佑早已奔至晴儿身边嘘寒问暖,询问伤情如何。晴儿摇摇头,细眉紧皱,轻声道:“没事。” 天佑见晴儿神色有异,眉头深锁,料想其必定受了重伤。他急忙查看晴儿两臂,撸起晴儿双臂,不禁吓了一跳。月光下,晴儿双臂都已经暗暗发黑,显然被灼伤过,又被烟熏过。天佑回头瞥了一眼天赐,心下焦急,也顾不上许多,忙两掌成爪,轻轻抓住晴儿双臂。晴儿登时眉毛拧成一块,“哎哟”一声,痛得差点流出眼泪。 子龙早就望见晴儿,原本准备上前询问情况,但看见天佑奔去,便打消了念头,静静站在远处,凝望着二人。此时听见晴儿痛苦呻吟,不禁眉头一皱,暗暗心疼。他与晴儿虽然分开了,但往昔情分还在,见晴儿受伤,又岂能无动于衷?只是此时晴儿已经心有所属,而且二人情意绵绵,他不愿成为二人阻碍,让晴儿左右为难。于是他也只能狠心远远站在,不敢上前表示关怀。 听到晴儿痛苦呻吟,婉莹一闪而至,忙查看晴儿伤情。天赐也紧随其后,一掠而至。婉莹见晴儿双臂发黑,不禁湿了眼眶,忙回身奔入屋里。 天赐见天佑为其疗伤,不禁暗暗吃惊。他印象中,天佑可不会医术。而且看晴儿伤情,显然是受到了火焰灼伤,应该还有烟气熏染。这种内伤非寒冰之类武功不能缓解,但天赐印象中,天佑也不会这类武功。他不禁暗暗思索,突然想起天佑会《御火掌》,这才恍然大悟。但感觉天佑所用武功,是《御火掌》和《冰魄掌》交替,不禁心下大惊。 天赐所料不错,此时天佑一会用《御火掌》吸收火热,一会用《冰魄掌》释放寒气镇痛。不消一会,晴儿已经觉得双臂疼痛减轻了许多。 这时婉莹自房中疾奔而来,左手端着烛盏,右手攥着锦盒。天赐一眼瞥见,忙接过烛盏,侍立一旁。婉莹打开锦盒,迅速取出两枚丹药,先后让晴儿吞下。然后轻声道:“这两粒丹药,一粒有驱热功效,一粒有镇痛功效。”说罢,她又从锦盒中取出一小盒膏药,轻声道:“这是治疗外伤的药膏,你回头记得敷上。”说罢塞入晴儿手里。 晴儿顿时眼含热泪,噙泪点头,泪中带笑,宛如梨花带雨般。 过了一会后,天佑这才收功,忙轻轻帮晴儿放下衣袖。晴儿已经觉得双臂没有大碍了,便攥着锦盒道:“多谢婉莹姐,还要劳烦姐姐帮我涂下药膏吧。” “呵呵……”婉莹掩唇笑道,“有心人明明就在身边,你干嘛让我多此一举呢?” 晴儿脸一红,嗔道:“婉莹姐!” 天佑忙扶着晴儿道:“我来帮你擦吧!” 婉莹趁机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就别辜负他一番好意了。” 晴儿点点头,便在天佑搀扶下缓缓向屋里走去。 那边牛合德也在仔细查看三位轩主的伤情,不禁心惊肉跳。养云轩轩主莫宗杰被宋轶峰一掌击中前胸,身负重伤,气若悬丝,已经奄奄一息。鸿雁轩轩主饶德华也被宋轶峰一掌击中前胸,但饶德华是防御型高手,受伤虽然也重,毕竟还能保命。游仙轩轩主颜振华并没有大事,只是一点外伤。牛合德见大事不妙,忙奔至婉莹跟前禀报情况。 婉莹听闻后面色一震,慌忙奔至莫宗杰和饶德华跟前。婉莹见二人伤势严重,不禁眉头深锁。她忙打开锦盒,取出两枚“六神丹”,让二人服下。不消一盏茶功夫,二人已经感到舒服了许多。婉莹忙命人将众人抬到大堂内,众人便小心翼翼地将伤员一一架到屋里。唯有牛合德悄悄闪身婉莹身侧,在婉莹耳边窃窃私语一番,婉莹登时神色异样,一脸震惊。 待众人纷纷进了大堂,婉莹突然拉着天赐衣袖,便出了大堂,来到院中。天赐一头雾水,不知道婉莹要干嘛。婉莹突然直视天赐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在前堂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天赐诧异道,“把他们击退了,我自然就回来了。” 婉莹摇摇头道:“我听说前堂有五位地仙高手,你怎么打赢的?” “哈哈……”天赐大笑道,“这是上天眷顾嘛!” “不要耍贫!”婉莹抬起小手轻打天赐道,“你老实说,不许骗人!” 天赐便正色道:“其实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我到前堂之时,莫轩主和饶轩主已经和他们血拼了半天,我趁机捡了漏,击溃了两个高手。后来又冲进来三个,非说我是什么魔元,要护送我回天魔教面见他们魔婴。我担心你在后院出意外,便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然后他们就许诺不再插手,迅速撤离了战斗!事情就是这样喽。” 婉莹黛眉一皱,疑惑不解道:“你答应了什么条件?” 天赐轻声道:“跟他们去天魔教见魔婴一面。” 婉莹担忧道:“万一是个陷阱呢?他们把你诓骗过去,然后将你软禁在天魔教,再利用你对付神龙教,或者对付逍遥阁,到时候你怎么办?” 天赐也不禁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 婉莹淡淡一笑道:“他们不仁,你何必有义?邪教从不讲诚信,你何苦这么在意?我的意思,不要理会他们,行吗?” 天赐轻轻揽腰抱着婉莹,轻轻一笑道:“女皇下了旨,我哪敢不遵?我宁可负了天下人,也绝不敢负卿啊!” 婉莹嫣然一笑,趴在天赐肩膀,一脸洋溢着幸福。 第一百三十一章 秋后算账 八仙酒楼一战,天魔教铩羽而归,天魔教圣童宋轶峰也险些性命不保。刚逃出酒楼,宋轶峰便在思索这一次天魔教惨败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他思来想去,没有怪自己武功不敌天赐,技不如人,也没有怪自己指挥失误,坐失良机,反而一股脑把责任都推到魔派头上。在宋轶峰看来,若不是魔派从中作梗,提前撤离,天赐岂能及时回援后院?天赐如不能回援,他便可以长驱直入,擒获逍遥阁小主婉莹。一旦挟持了婉莹,何愁逍遥阁众人不束手就擒?因此,他暗下决心,定要和魔派好好算算这笔账!虽然这次战败,但为了卷土重来,宋轶峰留了个心眼,让轻功最好的邓天恩留下严密监视。 已快子时末,整个镇江城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唯有苟容街春风客栈还灯火通明,一片嘈杂。 此时天魔教两派齐聚客栈后院大堂,登时气氛沉重,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魔派总共五人,分别为神魔丞萧楚睿、地魔丞余昌勋、鬼魔丞戴锦辉、阴魔丞曾友泽和病魔丞吕温茂,五人正襟危坐,均面无表情。天派除了宋轶峰外,其余众人分别为人魔丞魏天啸、妖魔丞范缚天、阳魔丞傅天翼和尊魔使邓天恩。 如今天派众人坐在东侧,而魔派众人坐在西侧。众人都心照不宣,这种座次安排,已经表明圣童宋轶峰准备向魔派发难了。 宋轶峰寒着脸,依旧躺在北面椅子上,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不是翘着二郎腿,而是把一只脚翘到了桌子上。 萧楚睿嘴角邪笑,假装看不到,其余魔派众人也不敢吱声。而天派众人个个面露怒色,瞪着萧楚睿等人。 宋轶峰突然冷冷道:“萧魔丞,八仙酒楼前堂是怎么回事?” 萧楚睿正色道:“我等力战不敌,最后只好撤离。” “力战?”宋轶峰冷笑道,“到底是‘力战’,还是‘力退’?” 萧楚睿知道宋轶峰正在气头上,也不直接回答,只自顾自地道:“原先我们赶至前堂时,本以为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没想到逍遥阁居然早有准备。我们不仅没有占得先机,反而差点落入敌人陷阱。敌人阴险狡诈,早就识破了圣童的计谋,在前堂安排了三路伏兵。如果此时后院能够及时牵制住敌人,我们以五对三,胜算也很大。可惜啊,后院没能及时抓住有利时机,让他们有机可乘,迅速驰援前堂。结果‘魔元’神功盖世,曾、吕二位魔丞迅速败下阵来,在下三人在他们四人夹攻下,也很快落了下风。唉……最后不得不撤离战斗。” 萧楚睿一张口便把责任一股脑推到天派头上,甚至暗暗有责备宋轶峰指挥无方的意思。 宋轶峰猛然瞪着萧楚睿,逐渐眯着眼道:“萧魔丞,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要以为本圣童什么都不知道,可以任由你欺瞒!” 萧楚睿淡淡一笑道:“圣童天资聪慧,目光如炬,何人敢小看圣童?只不过属下不解,敢问圣童都知道些什么?我们又欺瞒了圣童什么?” 宋轶峰冷冷道:“前堂之战,你们先派两位魔丞进入,其余人却迟迟没有动静。后来天赐奔向前堂时,我们立刻便发动了进攻,那时逍遥阁众人全部都在后院,你们所谓的被四人夹攻,指的是谁?” 萧楚睿皱眉道,“圣童有所不知,魔元刚一到便伤了曾、吕二位魔丞,此事众目昭彰,属下也不敢撒谎。后来魔元奋神威,一举击败我三人,可谓神人也。难道圣童认为魔元是无能之辈,武功低微之徒吗?属下猜测圣童应该和魔元交过手了,当知道属下所言不虚。何况,魔婴夜观天象算出的人,岂是无能之辈可以比的?” 萧楚睿这句话一下说到宋轶峰痛处,他不禁咬牙切齿。若不是天赐及时赶到,他已经胜券在握。而天赐一到,不仅使宋轶峰到嘴的鸭子飞走了,而且还打伤了宋轶峰,他岂能不恨?又岂能轻易咽下这口气?可如今他拿天赐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魔派身上。 宋轶峰盯着萧楚睿,阴阳怪气道:“哼,萧魔丞把责任推得倒是一干二净。可惜,天赐的武功本圣童领教过,也不过如此。凭你们三人合力,没有一炷香时间,他休想击败你们!萧魔丞,这么快落败,又毫发无损,你作何解释啊?” “哈哈……”萧楚睿笑道,“圣童不愧是火眼金睛啊,什么都瞒不过圣童。那属下便直说了,魔元已经答应前往总教面见魔婴,还望圣童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以免前功尽弃。否则,属下便只好实话回禀魔婴和天魔王了。” 宋轶峰翘在桌子上的左脚猛然踏地,左掌按桌,身体前倾,阴森森地道:“你在威胁我?” 楚睿冷笑一声道:“属下岂敢?兹事体大,望圣童三思。这件事虽是魔婴的旨意,可负责传令的却是天魔王,这件事如果做不成,恐怕被责罚的不只是我们!” 宋轶峰眉毛抖动,瞳孔一张一缩,显然已经怒气冲天,只是隐而未发。片刻后宋轶峰慢慢坐正,闭目不语。萧楚睿见宋轶峰如此,也松了一口气,其余魔派众人也都心下暗自庆幸。 突然宋轶峰拍案而起道:“来人,立刻将萧楚睿、余昌勋、戴锦辉、曾友泽和吕温茂五人拿下!” 萧楚睿面色一震,魔派众人也都大惊失色,相互观望。但宋轶峰是圣童,众人也不敢反抗,只能任由护卫锁拿。 余昌勋疾声道:“圣童,我等何罪?还望圣童明示,也让我等心服口服。” 萧楚睿冷哼一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余兄何必多此一问?况且我等来这里是奉了旨意而来,也算魔婴亲使。任何人无魔婴旨意或手令胆敢锁拿亲使,都是死罪!此时我等虽不能说,但圣女还在镇江城,自然有人向魔婴和魔天老禀报,属下倒想看看,届时圣童有何说辞!” 宋轶峰冷笑道:“魔婴算个屁,魔天老又算个屎!我宋轶峰想杀谁不是一句话?封住穴道,押下去,关到我满意为止!” 东面首座的魏天啸忙遵令,一个箭步掠至众人身旁,封住了五人穴位,令其功力尽丧。随后魏天啸一挥手,众位护卫便将萧楚睿等人押了下去。 魏天啸拱手道:“莫非圣童真要关押他们?届时天魔王知道了,定然会责罚我等!” 宋轶峰面如寒冰,厉声道:“连你也敢质问我?” 魏天啸赶忙闪到一边,众人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宋轶峰切齿道:“接下来,我看你们还怎么狼狈为奸!”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辨雌雄 夜深人静,已是丑时初。天魔教圣女姜梦晴正与侍女同床共枕,突然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姜梦晴。姜梦晴一下睡意全无,气得大怒道:“哪个龟孙半夜三更吵醒老娘,看老娘不把这个狗崽打得枪折棍断!”又扫了一眼床上侍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使劲一脚便蹬向侍女小蛮腰。却不料蹬到了象牙短棍,登时扎了脚心,疼得姜梦晴捡起旁边金镶缅铃便砸向侍女酥胸。 侍女“哎哟”一声翻身滚下了床,忙跪倒床下,惊魂未定。 “你是个死人啊?去开门!”姜梦晴吼道。 侍女忙点了灯,便去开门,不敢稍微迟疑。姜梦晴也披上衣服,下了牙床。 门一开,外面护卫便跪倒门外道:“启禀圣女,五位魔丞全部被圣童关押起来了。史魔使命属下前来禀报圣女,望圣女饶命!” 姜梦晴面色一变,煞气顿现,疾声道:“起身进来回话!” 那门卫赶紧猫着腰进入房间,余光一瞥姜梦晴身边侍女,只见她光着臂膀,裸露玉腿的,不禁一阵心痒,便多瞅了几眼。 姜梦晴眉头一皱,回头嗔怒道:“你个死人还没被看够?还不滚回床上穿好衣服!”侍女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得赶紧上了牙床。 门卫吓得赶紧又跪倒地上,不敢抬头。 姜梦晴冷笑一声道:“又没说你,你怕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门卫声音颤抖道:“圣童无故将五位魔丞关押起来了,史魔使也没说别的。” 姜梦晴皱眉沉思,不禁缓缓闭上双目。半晌侍女穿好衣服侍立一旁,姜梦晴睁眼瞥了侍女一眼,不禁怒火中烧。她陡然瞪着门卫道:“史魔使为何自己不来,偏偏让你禀报?” 门卫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 “哦,”姜梦晴眯着眼道,“定是你看上我的侍女了,想多瞅两眼,是不是?” 门卫赶紧告罪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望圣女饶命……饶命……”说罢,不停叩首,直到地板都湿了。 “呵呵……”姜梦晴阴笑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为表清白,你去动手!”说罢,侧目斜睨侍女。 侍女点点头,缓缓向门卫走去,那门卫早吓得小便失了禁,侍女伸出两根玉指,分袭其双目。一阵哀嚎声在房中飘荡,侍女一掌击中其天灵盖后,门卫登时昏死过去。 “你留下收拾干净!”姜梦晴回身披上外衣便往外走,突然止步侧首道,“日后再不知检点,便用蜡烛烫死你!”说罢,一闪而逝。 侍女哀叹一声,旋即双目又恢复了呆滞。 姜梦晴缓步下了楼,步入后院,大堂内依旧灯光明亮,宋轶峰竟坐在大堂闭目养神。姜梦晴一眼便知,宋轶峰这是知道她要来,专程等候。 宋轶峰感受到姜梦晴功压,依旧闭目不语,假装熟睡。 姜梦晴娇嗔道:“峰哥,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今天一下关了我五条狗,让我情何以堪?日后这面子往哪放?” 宋轶峰无奈道:“你的狗不听话啊!不仅吃里扒外,而且还反咬主人,我这是替你教训呢!你倒好,和你的狗一样,不仅不领情,反而还责怪我!我看你就是雌狗一只,哦,不对,你是雌雄同体,我倒差点忘了。” 被宋轶峰一说,姜梦晴脸色极为难看,冷笑道:“雌雄同体总比太监好!” 宋轶峰一听,不禁火冒三丈,冷哼道:“你既然如此霸气,何须低声下气求人呢?” 姜梦晴突然妩媚一笑道:“峰哥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你我相斗,是两败俱伤,谁都讨不到半点好。你何必为难我的狗?有什么事,找我便是,何时何事都行!”说罢,长长的指甲撩拨着宋轶峰前襟。 宋轶峰嘴角邪笑道:“魔婴要独立,急需招兵买马。如今听说要招天赐为魔元,抗衡你我两派。所以,决不能让天赐当上魔元,否则你我两派都没有好日子!” “呵呵……”姜梦晴掩面笑道,“他去了天魔教,对我是有好处的,对峰哥你嘛,呵呵……” 宋轶峰一愣,阴森森地道:“你莫要忘了,魔婴已经在招兵买马了,而且还从你魔派挖走了不少人。如今她羽翼未丰,已经反咬魔天老一口,弄得魔天老损兵折将。日后一旦羽翼丰满,哼,还不知道要把你我两派踩成什么样!说不定等待两位魔王的是无穷无尽的牢狱之灾!” 姜梦晴乍一听,不禁怒火中烧。当初是她将魔婴带到天魔教,二人先有姐妹情分,后有师徒之义,又是魔天老鼎力相助才使她成功即位,如今魔婴翻脸无情,她岂能不愤恨交加,切齿诅咒? 宋轶峰见姜梦晴上套了,便扬声道:“你回去劝劝你的属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要心中有数。如果他们听话,你便将他们领回去。”说罢一闪而逝,消失在夜色中。 姜梦晴便缓步来到关押魔派五位魔丞之地。门卫打开房门,众人见姜梦晴来了,纷纷单膝跪地。 姜梦晴摆摆手道:“都起来吧。”说罢在桌子主座落了座。众人忙侍立两侧。 萧楚睿汗颜道:“属下无能,净给圣女添麻烦了。” 姜梦晴冷冷道:“为什么要救天赐,又为什么与宋轶峰作对?” 萧楚睿一怔,忙拱手道:“是魔婴旨意。魔婴欲封其为‘魔元’。” 姜梦晴双眉一皱道:“旨意呢?原话怎么说?” 萧楚睿慢慢回忆道:“原话只说‘魔元’将出现在荆楚大地,是魔天老提醒的天魔王,天魔王才令人传令要迎回天赐。” “呵呵……”姜梦晴笑道,“原来是爷爷的计谋,你们竟然信以为真!” 萧楚睿一拍脑门,笑道:“属下糊涂,竟忘了这茬事。” 姜梦晴点点头道:“总教还发生了什么?” 萧楚睿面露难色道:“魔天老临行前吩咐的,属下等不敢违背。属下等来时,魔婴已经收回了魔天老执掌教务的大权,委托天魔王执掌教权,所以天魔王便连发了几道令,其中之一便是命我们迎回天赐。” 姜梦晴不禁笑道:“好啊!这回该让他栽个大跟头了。既然天派与魔派轮流执掌教权,看来魔婴要玩平衡之术。目前是天魔王掌权,你们要学会委曲求全,不要轻易违逆圣童的意思。等有朝一日魔天老掌权,这笔账再和他们细算。” 萧楚睿点头道:“属下明白,一定不会再顶撞圣童。” 姜梦晴招招手,萧楚睿赶忙弯腰附耳,姜梦晴窃窃私语一番,萧楚睿随即喜上眉梢,阴笑不止。 姜梦晴邪魅一笑道:“你们可以离开了,明日该怎么做便怎么做!”说罢起身便离去了。 萧楚睿望着姜梦晴离去的背影,邪笑道:“圣女果然是圣女,厉害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十面埋伏 早在天刚亮时,婉莹便决定尽快离开八仙酒楼,前往渡口等待渡船,渡江离开镇江。 自从昨夜八仙酒楼激战之后,天魔教圣童宋轶峰临走之时便安排了人手严密监视。所派之人也是其手下轻功最好、最得力的尊魔使邓天恩。邓天恩为人胆小又鸡贼,没敢跟得太近,总是以自身安全为主,绝不轻易犯险。所以婉莹先后派出三路人马断后,仍旧没有甩掉邓天恩。 待婉莹等人来到西津渡口时,渡口尚未开始营运。于是婉莹临时改变主意,另寻一家客栈临时藏身,待渡口开始营运时再渡江。为了防止被人跟踪,婉莹这次派了子龙断后。子龙便舍弃了马儿,跃身上了房顶,观察周围动静。直到众人走远,子龙才匆匆跟上。 婉莹等人便在西津渡口寻了家客栈,名为乡遇客栈。由于邓天恩距离较远,因此子龙也没有察觉。但有得有失,也正是因为距离较远,所以邓天恩只知道天赐等人在西津渡主街下了榻,却不知道是哪家商铺。 邓天恩慌忙返回传信,随后天魔教尽出精英,准备在渡口截杀逍遥阁众人。宋轶峰为了借刀杀人,顺便挑起武林内斗,命人将消息透露给其余四大门派。 不消一炷香时间,消息已经传遍镇江另外四大门派。正义盟、卍盟、圣毒教纷纷倾巢而出,直向西津渡扑来。神龙教昨日被困,右圣丞王博贤也被官府带走,但几经交涉,官府已经了解详情,便匆忙放了人。此时王博贤也带领神龙教高手匆匆赶来。 这次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三大正教正式联手了。正义盟北方大帝杨言忠、卍盟挖耳罗汉储晨朔和神龙教右圣丞王博贤三人在渡口会晤。 杨言忠以手捋须,率先开口道:“神龙教既然想合作,那合作得有基础才行。我和储罗汉早有共识,只要神龙教愿意放弃目前政策,变追杀为追捕,我们并不排斥与神龙教合作。毕竟大家都是正派,除魔卫道是我辈宗旨嘛!” 储晨朔点点头道:“是呀,我们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抓捕天赐,查出两大江湖惨案的真相。如果能查出真相,便可惩办真相,给武林各派一个交代,安定江湖人心。同时也可趁机打击邪教嚣张气焰,除魔卫道。” 王博贤也点头赞许道:“两教都是江湖正道的支柱,如今魔道猖獗,我等更该勠力同心。今日在下既然前来,自然也想好了。我教愿意变追杀为抓捕,与两教合作,共同抓捕天赐。希望两教能够接纳我教,我们精诚合作,共同捍卫武林正道!” 杨言忠和储晨朔都甚为赞许,于是三方达成共识,便决定通力协作。既然合作之事定了,接下来便是商议如何调兵遣将之事。 王博贤自忖神龙教势单力薄,单独抓捕定难成功。他沉思片刻,率先建议道:“在下以为三教应该同时派出高手防备渡口和城门,将天赐等人困在西津渡。然后我们再一点点收网,网中捉鲫!” 正义盟和卍盟都欣然同意,但两大正派嫌弃神龙教众人武功低微,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储晨朔说的委婉些,他小心翼翼道:“我看神龙教似乎人手不多,不如你们负责守护渡口和城门,我和杨大帝兵分两路负责搜捕。” 王博贤眉头一皱,一言不发,既不明确表示同意,也不直接表示反对,而是以沉默对抗。 杨言忠见王博贤低头不语,便直截了当道:“储罗汉说的委婉些,以我看,天赐等人高手众多,唯有我和储罗汉两支人马可以与他们匹敌。让神龙教众人守护城门和渡口,是最佳选择,也是为你们好,望王圣丞不要介怀!” 王博贤苦笑一声道:“多谢二位考虑如此周全,在下一定不负众望,全力守住城门和渡口!也望二位全力以赴,不要轻敌才是!” 三教商议完毕后,王博贤便令睚眦护教徐子骥率领水龙旗旗主郭嘉佑和火龙旗旗主汪道以及六位地煞守住城门,自己带领另外六名地煞守住渡口。 此时天魔教也已派出高手前往城门和渡口驻守:驻守城门的是地魔丞余昌勋和阴魔丞曾友泽,驻守渡口的是鬼魔丞戴锦辉和病魔丞吕温茂。 同时各派纷纷派出人马组成巡逻队,沿街探查。正义盟是北方大帝杨言忠亲自带队,他率领星宿南宫恪、张宿欧阳嵩、翼宿东方翼和轸宿夏侯睿四大高手沿着主街从西往东搜查。卍盟是挖耳罗汉储晨朔亲自带队,他率领遍观伽蓝穆永新、妙美伽蓝仇文君、巧妙伽蓝乐文玉和广妙伽蓝米仲杰四大高手沿着西街从西往东探查。圣毒教是无当阁老汤智渊亲自带队,他率领菡芝督御谭恺文和焰中督御汤建忠沿着东街从西往东搜查。天魔教带队的是宋轶峰,他带领神魔丞萧楚睿、人魔丞魏天啸、妖魔丞范缚天、阳魔丞傅天翼、尊魔使邓天恩五位高手沿着主街从东往西搜查。 一时之间西津渡风云变色,乌云蔽日。众人挨门挨店询问是否有生人投店,搜查得异常仔细。 但婉莹早已留有后招,已经许诺了重金给店主,店主也表示必定守口如瓶。一般店铺碰到这种事,都知道必定是江湖恩怨,也都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事皆大欢喜。 所以江湖各派搜索一天,也没有搜出半毛钱,反而累得像死狗般。 婉莹从窗口见街上半天之间已经过了几波人马,不禁眉头深锁,暗忖哪里留下了蛛丝马迹,最后竟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天赐建议趁众人疲惫之时杀出去,婉莹也欣然同意,但回顾众人,二人便只好作罢。因为晴儿、养云轩轩主莫宗杰和鸿雁轩轩主饶德华纷纷负伤,难成战力,还要派三人保护他们,最后便只有天赐和子龙两个战力,如此闯出去,太过冒险。最后众人只能困在客栈,坐等众人养两天伤,日后再议。 眼瞅着太阳即将下山,渡口也快要停运,各派人马都焦急万分。四教一度怀疑是天魔教给的虚假消息,但看到天魔教也在全力搜索,便都跟着天魔教齐聚主街。 天魔教宋轶峰见众人跟着,压力陡增,心下暗暗下了决心:既然正招不行,便用邪招。于是宋轶峰便与诸位魔丞窃窃私语一番,众人点点头,随即飞奔进入各家店铺。宋轶峰翻身上马,望着远处街道,嘴角斜扬,冷笑一声…… 不消多时,便探清了婉莹等人住处,宋轶峰便命人将消息禀报身后各大门派,同时让人传话,天魔教将从西面和西南面进攻。 圣毒教率先扬言将从东面和东北两个方向进攻。剩下正义盟和卍盟只好兵分两路,正义盟准备从南面和东南进攻,卍盟准备从北面和西北进攻。 一时四大门派,宛如十面埋伏,正步步紧逼,准备瓮中捉鳖。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正邪联手 自从宋轶峰派人进入两边客栈,婉莹便一直在轩窗前透着窗户缝注目街道。而天赐则匆忙下了客栈,在楼道口探听楼下动静。 天赐听到下面噼里啪啦的声音,便知道定是天魔教动了粗,心下暗忖不妙,忙回身奔去。天赐回到房间时,众人忙争先恐后询问情况。婉莹也一闪而至,让天赐如实说。 天赐面露忧色道:“他们动了粗,我估计店家根本撑不了多久便会把我们供出来。” “那怎么办?”天佑焦急道,“晴儿他们还负着伤呢!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坚持不了多久啊!” 婉莹略微沉思,疾声道:“趁他们没有合围,我们迅速从后院逃走。快!” 众人得了令,忙扶着伤号迅速从走廊进入东厢房,然后奔至窗户边。天赐揽住婉莹细腰,飘身落于院中。天佑抱着晴儿,一跃而下。其余众人分别紧跟着,跳下窗户跃入院中。众人随后翻墙跃梁,来到后面小巷子,沿着小巷子往北奔去。天赐等人尚未奔出三十米,便觉察后面马鸣声阵阵,众人忙躲入旁边院落。不多时便看到两支人马转入小巷子,一路是正义盟的人马,一路是圣毒教的人马。 天赐长吁一口道:“好险啊,差点被他们四面合围。”天赐正叹气间,正义盟和圣毒教的人已经冲了进去。 四大门派从八个方向一起逼近乡遇客栈。各大门派众人早已猜到天赐等人不会坐以待毙,所以不留死角的全方位进行了防备,并安排了人手占领制高点,防备四周。但还是晚了一步,天魔教的人冲入房间时,房间早已空空如也。天魔教忙令店主挨门挨房搜查,仍旧一无所获。最后店家派出手下遍搜整个客栈,依旧没有天赐等人踪迹。天赐等人好似凭空消失一般,无影无踪。 此时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见其余三派人多势众,而圣毒教势单力薄,便倡议正邪各派坐下共同商议对策。正义盟北方大帝杨言忠手捋胡须,一言不发。卍盟挖耳罗汉储晨朔望着杨言忠,一时没了主意,也不敢轻易做主。天魔教圣童宋轶峰面无表情,摆出一副合不合作无所谓的态度。 “哈哈……”汤智渊大笑道,“诸位倒是说句话啊?老朽之所以有此倡议,实在是觉得大家都是可怜人啊!自四月十二日我等兵围江宁镇,直到今日我等再度兵围西津渡,如今快半个月了,大家都是毫无建树,真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啊!再如此下去,大家都无法交差不说,恐怕还会被斥骂为昏聩无能。与其如此,不如大家通力合作,相互成全。何况眼下他们必定走不远,胜败在此一举,如果错失良机,日后天涯海角,各位可有的追了!” 汤智渊一席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正说进众人心坎里,也戳中了众人痛处。众人半月以内,历尽千辛万苦,几次险些抓住,但又被天赐等人溜走。于是杨言忠率先步了过来,储晨朔忙紧随其后。宋轶峰见众人如此,也想借正道力量达成目的,便收拾面容,也缓步走了过来。 两大正教与两大邪教第一次坐下面对面商议大事,大家都颇为激动。 众人围着院中石台坐下,汤智渊先开口道:“我们进来之时,后院有人看见他们刚刚跳墙离开。从时间推算,他们必定在后面小巷子两侧五十米内。房顶我们已经安排了人手,他们目前肯定藏身民居,不敢出来。如今天色尚未昏暗,我们也不宜大张旗鼓地寻找。我的意思,等天一黑,我们即刻翻墙进院,仔细搜索方圆五十米内所有角落。诸位以为如何?” 宋轶峰冷冷道:“为何要等到天黑?天色一黑,岂不是有利于他们逃走?” 杨言忠摇头道:“天色不黑,我们贸然出动,一旦引来捕快,大家都难以脱身。再者,白天晴空万里,夜晚必定皓月当空,即使夜幕降临,他们也休想趁机逃走。” 储晨朔皱眉道:“今日是四月二十六,风无好风,月无好月,一旦夜幕降下,难保他们不会趁乱逃跑!” 汤智渊轻蔑一笑道:“给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逃,也逃不掉。我们这么多人,一旦都上了房顶,吓也把他们吓死了。” 宋轶峰陡然想起昨晚自己打伤了两名逍遥阁教众,不禁阴笑道:“汤阁主说得对!你倒提醒了在下一件事,昨晚我率众袭击逍遥阁,曾重伤了两名地仙级别的逍遥阁高手。如今这二人也在逃亡之列,所以他们必定逃不远!不仅逃不远,而且还要相互搀扶,恐怕连走路都是问题!” 杨言忠大笑道:“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胜券在握?” 储晨朔点点头道:“现在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一旦发现他们,只要大家及时释放‘信炮’,我相信他们一定无所遁形!” 汤智渊拊掌道:“好方法,不过在下建议,大家切莫单打独斗,坐失良机。”众人都点点头。汤智渊继续道:“现在,我们该商议下怎么联手搜索的问题了。老朽的意思,既然他们躲在巷子两侧,不如我们以客栈为中心,分别沿着巷子两侧南北搜索——天魔教搜查东北,我圣毒教搜索西北,正义盟探查东南,卍盟探寻西南。只要不留死角,他们便没有藏身之处!” 杨言忠笑道:“另外,派得力之人居高临下,四面监视,防止其逃窜。” 众人很快达成了共识,于是镇江城西津渡口迎来了正邪第一次联手。自古正邪不两立,但这次大家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却聚在了一起,而且还破天荒般联手协作!而他们的共同目标便是捉拿天赐! 天赐躲在远处院中还不知道自己竟有这般荣幸,他望着远处乡遇客栈,不禁眉头紧锁。那房上站着几个人一直监视四周,天赐等人根本没有机会逃走。思来想去,天赐等人只好等待夜幕降临,再寻机逃走。 于是夜幕成了正邪各教和天赐等人都想抓住的有利时机,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仿佛度日如年。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身三影 夜幕悄悄降临,双方的机遇骤然而至。镇江城西津渡正邪联手,正逐步从乡遇客栈向四周搜查。其中天魔教主要沿着小巷子往东北方向搜查,圣毒教往西北,正义盟往东南,卍盟往西南。四教搜查得异常仔细,甚至在民宅屋外仔细探查屋内的功压。 突然一群人影跃上房顶,直往东北奔去。天魔教众人率先大喊,随后各派驻守房顶之人也纷纷示警,于是四派人马先后掉头往东北方向追去。 天魔教圣童宋轶峰一看前面有八个人影,心下暗喜,来不及细想,便追了出去。其余众人见远处有七八个人影,都猜测天赐等人是倾巢而出了,所以倾尽全力追了上去。 天赐等人在前面奔跑,四大教派在后面追捕,其中天魔教跟在三十米外,圣毒教奔在四十米外,正义盟跑在五十米外,卍盟落在六十米外。四教前后追来,轻功较好的前面跑,轻功较差的后面跟着。 四大教派走远后,四个人影从刚才天赐所待院落跃入街道,一路往南狂奔而去,霎时消失在月色中。 四派中大多数轻功都差不多,其中唯有宋轶峰、正义盟北方大帝杨言忠和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三人轻功出类拔萃,高出众人一筹。但宋轶峰虽然轻功较好,奈何其部下轻功不佳,他也不敢孤身犯险,所以一直被落在三十米外,毫无进展。杨言忠和汤智渊一开始便被落在后面,想急切赶上宋轶峰,毕竟需要时间。直到半盏茶后,杨言忠和汤智渊这才赶上宋轶峰,三人逐渐脱颖而出,并肩在众人前面飞奔。 这短短五分钟,众人已经奔出二里路。天赐等人慌不择路,一会往东,一会往北,一会又往东的。天赐等转变方向是事先有准备,所以速度并未受到多大影响;而后面众人遇到突发状况猛然转弯,速度便要降下来。众人又追了半盏茶时间,逐渐距离越拉越远,已经落在了四十米后。 宋轶峰急切扬声道:“杨大帝、汤阁老,不如我等三人追上去,先拦下他们再说!” 杨言忠和汤智渊纷纷点头,于是三人话不多说,一起疾奔而去。 天赐余光一瞥,已经觉察不对劲——后面三人竟越来越近。天赐便想起那日落凤镇神龙教与商贾护院纠缠之事,于是边跑边回身发掌,数道掌气直冲身后院落击去。顿时“砰砰砰”十余声,身后屋顶登时瓦片纷飞。 宋轶峰三人身在二十米外,见天赐发掌击在三人十余米前,三人不禁疑惑不解,不知道天赐在搞什么鬼。宋轶峰冷笑一声,以为天赐这是无计可施了,所以不得不用的障眼法。想到这,宋轶峰疾呼道:“杨大帝、汤阁老,此人已经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我们不要被他的障眼法迷惑,迅速赶上便可拦下!” 宋轶峰话音未落,前面院落跃出四人,竟是四个护院。四人环顾四周,见宋轶峰三人最近,以为是宋轶峰等人毁坏房屋,便不由分说迎面攻了过来。 宋轶峰三人都是地仙上等,岂会将这些鬼仙级别放在眼里?三人一人一招已经先后将四人震落屋顶。转身望去,天赐等人又跑到了三十米外,宋轶峰不禁咬牙切齿,忙追了上去。 但天赐不停发掌,弄得四邻不安,豪门商铺纷纷派出护院跃上房顶。宋轶峰等人见形势不妙,也顾不上这些小鬼,忙从护院中间穿梭过去,将他们交给属下去对付。这就苦了四派属下,原本轻功不佳,此时又遇到拦路虎,速度便逐渐跟不上了。最后四教手下竟被落在了百米后,已经快要失去前面目标了,只能凭借前方屋顶破裂的响声判断众人位置所在。最后屋顶破裂的声音也消失了,四派高手便只能凭借直觉往前奔去。 天赐见宋轶峰三人根本不受护院影响,仍旧穷追不舍,心下暗暗焦急。天赐余光一瞥,三人已经追到十余米外,不禁眉头一皱。 此时宋轶峰三人紧跟其后,未尝松懈。突然东面杨言忠大叫一声:“不好!” 西面汤智渊忙急切道:“什么不好?怎么回事,杨大帝?” 中间宋轶峰也突然眉头紧锁,疾呼道:“坏了!金蝉脱壳!” 汤智渊猛然直视前方,也不禁心下暗惊,脱口而出道:“这是分身术!” 三人不禁都倒吸一口凉气,宋轶峰愤恨道:“这帮狡诈之徒,竟然利用分身术迷惑我们。” 杨言忠轻叹一声道:“他们余下之人必定已经逃远,此时再回头追已经来不及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先拿下前面这几个再说!” 汤智渊嘴角邪笑,面色阴鸷道:“对,抓住他们,不愁审不出来!” 三人打定主意后,便直追而去。天赐见距离太近,再跑下去,一旦宋轶峰等人在后面出杀招,众人在前面便是活靶子。于是低呼道:“他们属下都不在,不如我们合力战退他们!” 晴儿等人均点点头,大家便一起驻足,转身严阵以待。天赐早已陡然转身,双掌齐出,两道粉气直袭东面杨言忠和西面汤智渊。 杨言忠二人赶紧侧身避开,掌气从二人衣袖穿过,险些伤了手臂。杨言忠和汤智渊赶紧驻足,立于五米外。宋轶峰仍旧疾身向前,天赐欺身而至,一掌袭出,“砰”的一声将宋轶峰震出两步外。宋轶峰心下大骇,慌忙退至杨言忠东侧。 宋轶峰定睛望去,天赐身侧只有晴儿、子龙、听雨轩轩主牛合德和游仙轩颜振华四人。杨言忠拊掌笑道:“好个分身术,不知道是谁的杰作?” 天赐淡淡一笑道:“拙劣之技,不值一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中也不免洋洋得意。这一招名为“一身三影”,是《千影掌》的绝技之一。 杨言忠赞叹道:“年纪轻轻,却能练到这种地步,不得了啊!难怪阁下敢夜闯青城派,杀死张元亶老前辈,确实有过人之处。” 天赐眉头一皱,摇头道:“在下不曾涉足青城派,大家都心知肚明,阁下非要栽赃陷害,在下也无话可说!” 杨言忠笑道:“既然阁下一身清白,为何不敢随我去正义盟走一遭?如果你心中无鬼,自当不惧。” “哈哈……”天赐大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不是清白,在下自知,何须他人证明?” 杨言忠摇头道:“洗刷冤屈,还你清白,日后你也好行走江湖,不必顶着杀人凶手的名头,岂不是有利无害?” 天赐轻蔑一笑道:“只要我所爱之人相信我即可,其余之人,在下不在乎!” “哼!”汤智渊冷哼道,“好一张伶牙利嘴,杨大帝,无须多言,我们三人便可以摆平他们!” 宋轶峰也冷笑道:“废话少说,在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说罢,双掌御火,已经做好了进攻准备。 双方见战争不可避免,便都严阵以待,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作茧自缚 原本天魔教圣童宋轶峰计划先坐山观虎斗,让正义盟、卍盟、神龙教与逍遥阁先厮杀,使正道离心离德,然后逐步消耗正道力量。再借刀杀人,让圣毒教收拾残局,去得罪正道。而他自己便可以坐享其成,坐地分赃。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完全出乎了意料——神龙教迟迟不现身,其他四教一同出击,搜了一天竟然没有搜到人影。 无奈宋轶峰只好亲自下场,好不容易用尽了手段,刚刚找到天赐等人藏身之所,却让天赐等人趁机逃了!而如今四教联合追捕,原本应该同心协力,宋轶峰竟没想到各派都心怀鬼胎。卍盟挖耳罗汉储晨朔明明轻功不弱,却不肯前来,其余各派竟也没有轻功高强的属下前来助战。如今追上天赐等人的,只有他和正义盟北方大帝杨言忠、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三人而已。想到这,宋轶峰便不禁肝火顿起,怒气冲天。如今他已经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已经双掌御火,正准备厮杀。 杨言忠和汤智渊纷纷侧首东望,见宋轶峰如此,也只好纷纷运气,准备上阵。 天赐身边只有晴儿、子龙、听雨轩轩主牛合德和游仙轩轩主颜振华四位高手,幸而他四人都是地仙中等级别高手,因此天赐也毫无惧色。他一眼瞥见对面众人已经摆好阵势,忙低呼道:“晴儿,你与颜轩主对付中间的老头;子龙,你与牛轩主对付西面的老者。”四人均点点头,纷纷运气,准备御敌。 宋轶峰率先攻来,天赐一闪而至,迎上宋轶峰。杨言忠疾攻而来,被晴儿和颜振华缠住;汤智渊飞身攻来,被子龙和牛合德拦下。 杨言忠擅长《千影掌》,因此刚才率先识破天赐的分身术。而晴儿和颜振华都是敏捷型高手,两敏对一攻,本应该占据优势,却因晴儿两臂少力,二人与杨言忠打成了平手。杨言忠虽然掌法厉害,但二人左闪右避,身法矫健,全然不惧他掌法。而二人虽然轻功了得,但杨言忠《千影掌》一旦施展开来,四周宛如多了三个身影,让人分不清虚实,所以晴儿和颜振华都不敢轻易近战。双方就这样远战纠缠,杨言忠掌风频出,晴儿和颜振华或左右开弓,或前后夹击,趁机便发掌偷袭。 那边汤智渊对战子龙和牛合德,他稍稍占了便宜。这汤智渊精通《玄毒掌》,掌心生毒,掌气含毒,甚为霸道。而子龙为攻击型高手,不敢轻易近战,只好远战,以剑气袭击。而牛合德是用毒高手,全然不惧汤智渊的毒掌,反而以毒掌对毒掌,比拼毒技。但汤智渊毕竟师出名门,毒术稍稍高明,牛合德很快便觉得形势不妙。牛合德赶紧抽身后撤,决定以银针远攻。而子龙也赶紧以剑气袭击汤智渊,给牛合德赢得了喘息机会。二人一个主攻,一个辅助,相得益彰。 天赐扫了一眼西边,已经大致知道战场态势。这时他才知道杨言忠是攻击型高手,而汤智渊擅长毒术,不禁心下暗惊。刚开始调兵遣将之时,他只知道宋轶峰擅长《御火掌》,众人对付不了;而西面汤智渊擅长毒术,非使毒高手或远攻高手无法应付;至于中间杨言忠,他只知道此人是正义盟的高手,却不知道他的虚实,只好安排两个敏捷型高手纠缠。 此时宋轶峰双掌御火再度袭来,天赐忙双掌平推,两道寒气自掌中而出,挡住了火焰。宋轶峰大惊失色,他第一次知道天赐竟会驾驭寒气,这手法让他想起了姜梦晴的《冰魄掌》。 天赐猛然用力,两道寒气冲散火焰,袭向宋轶峰。宋轶峰大惊,忙闪身避开。宋轶峰不禁恼羞成怒,双掌混元,频发火球。天赐不敢硬接,何况宋轶峰频繁发掌,他应接不暇,只好东躲西避,直奔东面飞去。宋轶峰紧随其后,频繁发掌,天赐好几次险些被火球所伤,他不禁心下惊骇,赶忙思索对策。 宋轶峰见天赐在前面飞奔,冷笑一声,忙双掌虚对,一个巨大的火球登时现于手掌。宋轶峰嘴角邪笑,双掌向前,火球直冲天赐后心而去。天赐惊骇不已,赶紧身形旋转,同时左掌御起罡气,罩住周身。“砰”的一声,罡气破碎,火光四散,天赐忙趁机落地。 宋轶峰面色一寒,竟没想到天赐还有这招。他杀心顿起,脸上寒光陡现,双掌上翻,天赐四周八道火柱子冲天而起,霎时四周一片光亮。天赐吓了一跳,竟不知这《御火掌》居然和《冰魄掌》一般也可以变幻柱子。正思忖间,八道火柱子并拢而来,向天赐挤压过来。天赐心下暗惊,忙双掌相对,一层巨大罡气挡住了火柱子。登时罡气宛如火球般,熊熊燃烧。宋轶峰不禁喜上眉梢,忙双掌齐上,两掌径直袭向天赐罡气。 天赐感觉宋轶峰功压迅速逼近,知道形势不妙:一旦罡气被破,登时便会陷入火海,轻则重伤,重则丧命。来不及细想,天赐只好尝试再度使用《寒冰掌》。他双掌虚对,寒气陡现,霎时罡气内遍布寒气。然后他左掌继续释放寒气,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准备随时应付宋轶峰的进攻。 宋轶峰一闪而至,两掌齐出,登时震碎了罡气,他不禁心中大喜。但罡气破碎的同时,一道寒气自破碎罡气内陡然袭来,宛如一道冰箭般。如此近的距离,宋轶峰心下大惊,本能闪身避开,却吓了一身汗。刚避开一道寒气,另一道寒气已经再度袭来,宋轶峰惊慌失措,来不及细想,忙一跃而起。不料寒气直击中其下体,宋轶峰大叫一声,随即跌落于三步外地上。 天赐虽然两指发出两道寒气,但只是障眼法。实际上,他害怕宋轶峰突然再度发功或袭来,果真如此,他恐怕要被火焰灼伤。此时火焰仍旧在周遭燃烧,只是没有了宋轶峰发功,火柱子不再靠近了。天赐忙双掌齐出,掌心喷出寒气,逐渐消解了火势。待火势减小,天赐趁机一跃而起,飞身跳出了火圈。天赐定睛望去,宋轶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赶忙往西面众人打斗的方向疾奔而去。 天赐刚走,宋轶峰便从树上跌落下来,手捂下体,震颤不已。上次他被晴儿、琉璃和万古碑三人围攻,阳锋已经受挫,枪断棍折,还碎了一颗外肾。此时他又被寒气击中,另一颗外肾也已碎了,恐怕日后再也无法延续香火。他蜷缩地上,哀嚎不已,满脸肌肉扭曲,咬牙切齿,宛如鬼畜般。 第一百三十七章 顾此失彼 自从天赐逃走,宋轶峰紧追而去后,战场形势陡然发现变化:正邪联合逐渐占据了上风。原本双方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但正邪联盟越挫越勇,竟然拉开了差距。正义盟北方大帝杨言忠一人独战晴儿和逍遥阁游仙轩轩主颜振华,因为晴儿臂膀少力,杨言忠逐渐占了上风。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对战子龙和逍遥阁听雨轩轩主牛合德,因为牛合德最初大意,以毒掌对毒掌,结果受了内伤,让汤智渊也占了优势。 杨言忠见晴儿不敢欺身,颜振华也在外围打转,心下不禁暗暗焦急。他现在的形势真好比快马陷进了淤泥河,有力使不出。杨言忠一掌袭向颜振华,颜振华立刻脚下轻点,疾身后退。此时晴儿便趁机从身后袭来,杨言忠忙回身再出一掌,晴儿又陡然避开,闪身左侧。后面颜振华又趁机袭其后心,迅如闪电。杨言忠忙身形旋转,一掌迎上,但眼前一晃,人影全无。杨言忠不禁恼羞成怒,心下暗骂道:“这两个兔崽子简直是在戏耍老朽!可恨至极!” 三人不远处,子龙和牛合德便没有这么幸运。牛合德之前被汤智渊毒气所伤,虽然她本身是用毒高手,这点毒要不了命,但毕竟伤了五脏,一时难以复原。汤智渊抓住机会,迅速撇下子龙,主攻牛合德。牛合德左支右绌,难以抵挡。子龙见情势危急,忙欺身近攻,长剑挥舞,剑影登时罩住了汤智渊。牛合德趁机歇息一会,已是喘息不止。 汤智渊被子龙一番快攻,简直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汤智渊大怒,忙疾身后撤,跳出剑影,双掌齐出,两道毒气向子龙袭来。 牛合德赶忙疾呼道:“小心毒气!”说罢,右手一挥,六枚银针袭向汤智渊,同时欺身而至,准备营救子龙。 子龙早知这是毒气,岂敢硬接?他赶忙一跃而起,手腕抖动,十余道剑气倾泻而下,罩住了汤智渊。汤智渊陡然见十余道剑气从上袭来,正要躲避,左前方六枚银针又袭了过来。汤智渊不禁心下大骇,赶忙疾身后撤,先避开剑气再说。此时银针已袭至身前,眼见避之不及,汤智渊忙紧攥双拳,六枚银针已刺入其身前太乙、天枢、中庭、神阙等六处穴位。汤智渊不禁大惊,顿觉任脉不通,足阳明胃经受阻,眼睛干涩,嘴角抽搐,不禁腹中疼痛,轻咳一声。 牛合德见一击而中,不禁喜上眉梢,疾呼道:“老贼任脉被封,快攻!”说罢,欺身而至,随即抬起右掌,击向其左胸。子龙一听也急忙横劈一剑,斩向汤智渊。 眼见汤智渊避之不及,突然一个人影闪过,汤智渊竟一闪而逝。牛合德和子龙侧目望去,却是杨言忠救走了汤智渊。此时晴儿和颜振华刚好一闪而至,与牛合德二人并肩而立。 杨言忠回身一掌击向汤智渊,汤智渊顿觉五内气血翻滚,登时任脉已通,足阳明胃经已畅。 汤智渊冷笑一声道:“妖女,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老朽的厉害!”说罢,毒气隐于掌,浑身一层毒气罩身。 杨言忠见状,急忙攻向晴儿,不敢在其身旁久待。晴儿和颜振华急忙闪身避开,杨言忠扑了个空。此时汤智渊已经攻向牛合德,子龙忙一剑斜劈,右手舞剑,不给汤智渊施展毒术的机会。杨言忠见状急忙身形陡转,攻向牛合德。牛合德忙闪身避开,但杨言忠攻势迅捷,根本不给她喘息机会,因此一时之间牛合德只有闪躲功夫。晴儿和颜振华忙从左右夹攻杨言忠,一个攻其左肋,一个袭其右肩。杨言忠不为所动,一掌击向牛合德。牛合德忙抬掌招架,却被震出两步外。此时晴儿和颜振华已经攻来,杨言忠左右两掌齐出,“砰”的两声,晴儿倒退两步,颜振华倒退一步。 牛合德忙趁机右手挥出六枚银针,直刺向杨言忠。杨言忠掌风一挥,银针登时倒飞了出去。牛合德大惊,尚未反应过来,杨言忠一闪而至,一掌击中其右肩。牛合德登时倒飞了出去,栽倒地上,只觉右臂酸麻,右手震颤不已。 杨言忠并未继续进攻牛合德,突然转而疾奔向右,攻向颜振华。颜振华一闪而逝,从其左侧袭向杨言忠。晴儿也一掠而至,从其身后攻向杨言忠。杨言忠冷笑一声,回转身形,两掌齐出,“砰砰”两声,杨言忠倒退一步,晴儿和颜振华纷纷倒退两步。 晴儿余光一瞥,顿时大惊失色。原先子龙疾攻汤智渊,汤智渊只有招架之功。不知何时,汤智渊竟连发毒掌,而子龙只能到处躲闪了。 杨言忠见晴儿出神,急忙袭向颜振华,颜振华赶紧倒退。但不料杨言忠行至半途便转而攻向晴儿,晴儿大惊。此时杨言忠见晴儿也疾身后退,又身形一转奔向子龙,向其后背攻去。颜振华忙疾身从其后面攻去,一掌佯攻向杨言忠后心。杨言忠岂能不知颜振华是虚攻?几番交手,他已经熟知二人套路。于是杨言忠继续攻去,丝毫没有回防的意思。颜振华见形势危急,只好冒险欺身,一掌前袭。突然杨言忠身形陡转,颜振华一掌击中其左肋,而杨言忠右掌已经变为虎爪,牢牢抓住颜振华右肩。 颜振华大惊失色,只觉右臂酸麻,一条右臂宛如脱臼般,已经废了,忙忍痛后撤。此时杨言忠左肋受伤,嘴角一丝鲜血渗出,他强忍着挺身直立,不让晴儿觉察出异样。 晴儿一闪而至,扶住颜振华。颜振华忙低声道:“老贼左肋受伤,只是假装淡定,你速速攻去,大有胜算!” 晴儿点点头,疾攻而去。杨言忠大笑一声,提掌向前。两掌相对,晴儿被震退两步,杨言忠倒退一步。晴儿不待其喘息,急忙四周围攻。 这边晴儿围攻杨言忠,那边汤智渊紧追子龙不放,毒气迅速蔓延四周。子龙大呼道:“快走!” 晴儿一愣,急忙跳出战圈,和子龙一样落在北侧十米外。杨言忠也急忙跳出战圈,落在东侧十米外。唯有汤智渊还在毒气中伫立。 毒气渐渐散去,树林还是树林,但形势已经逆转。此时子龙和晴儿对战汤智渊和杨言忠,劣势明显。 突然西南方向一阵响动,远处隐约几个人影疾奔而来,双方都大惊,不知是敌是友。 第一百三十八章 生死相依 晴儿和子龙并肩而立,正义盟北方大帝杨言忠和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并足而站,双方正在对峙,突然西南方向一阵声响,随即隐约几个人影奔来。众人都心下一惊,不知是哪方援兵到了。 此时东北方向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传来,众人更是吓了一跳。杨言忠和汤智渊互望一眼,不禁一阵大笑,二人都猜测定是天魔教圣童宋轶峰释放的求援“信炮”。晴儿和子龙也互望一眼,子龙心下惊骇,晴儿却是又惊又喜。她惊的是这“信炮”肯定是宋轶峰放的,不消一炷香时间敌人援兵便会赶到;喜的是既然宋轶峰释放“信炮”,便表示宋轶峰必定是败了,晴儿猜测天赐一定安然无恙。 双方都在猜测间,西南方向突然奔来两个人影。晴儿定睛望去,不禁喜上眉梢道:“婉莹姐!天佑!你们怎么来了?” 婉莹和天佑一闪而至,都关切地望着晴儿。天佑忙询问晴儿:“有没有伤到?” 晴儿莞尔一笑,摇摇头。 婉莹轻叹一声道:“是天佑担心你的安危,我们只好过来看看。” “哼!”晴儿嘴角浅嘴道,“怕是某人担心天赐吧!” 婉莹扫视了杨言忠和汤智渊一眼,又望了望坐着地上疗伤的二人,她一眼便看出那二人正是逍遥阁听雨轩轩主牛合德和游仙轩轩主颜振华。婉莹遍寻不到天赐,忙急切低声道:“天赐呢?他怎么样了?” 晴儿低声道:“他把宋轶峰引开了,现在情况不明。不过从刚才宋轶峰释放的‘信炮’来看,天赐肯定没事。”此时牛合德和颜振华赶紧奔过来,侍立两侧。 “哈哈……”汤智渊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逍遥阁小主驾临,老朽有失远迎啊!” 婉莹眉头一皱,斜睨汤智渊道:“圣毒教无当阁老,正义盟北方大帝,两位前辈好端端的,为何打伤我逍遥阁两名下属,还要为难我另外两名属下?” “小主明知故问啊!”杨言忠冷冷道,“谁都知道天赐涉嫌杀害青城山张元亶老前辈,我们奉旨缉捕,小主却一直袒护,屡屡阻拦,难道逍遥阁心中已经没有江湖大义了吗?” 婉莹冷笑道:“当日江湖传帖,武林皆知,彼时天赐在我逍遥阁。后来未过三日,青城山遭遇变故,天赐仍在我逍遥阁。请问杨大帝,他如何能奔袭三千里杀死张元亶老前辈?正义盟和卍盟都知道天赐不是凶手,却一直苦苦相逼,别有用心,难道你们心中就只有私心,而没有江湖大义了吗?” “小主这话何意?老朽有点听不懂了!”杨言忠故作不解道,“我等追捕天赐全是公事公办,何来私心之说?再说,我们只是认为他是嫌犯,他若一身清白,我们自然会还他公道。” “呵呵……”婉莹轻蔑一笑道,“你们自知抓不到凶手,无法向五大道教名山交代,怕他们断了你们的后援,所以一心想拿天赐当替罪羊!实际上是为了一己之私,草菅人命!” 杨言忠一下被说着心事,不禁暗暗称奇,也震惊不已。但他面上却依旧毫无表情道:“小主这都是猜测,无真凭实据,老朽懒得理会。” 汤智渊冷笑一声道:“‘一己之私’也好,‘草菅人命’也罢,只要小主交出天赐,我们保证不为难诸位。否则,休怪老朽手下无情!” 婉莹掩唇笑道:“天赐我早已交出,是你自己没有本事,擒不住他,这可不能怪我哩!” 汤智渊望着杨言忠道:“杨大帝,她说我们没有本事,你怎么说?” 杨言忠摆手道:“这与我无关,她明明在和你谈话。” 汤智渊皱眉道:“擒获不了天赐,杨大帝也有一份功劳,难道此时你要袖手旁观吗?” 杨言忠讥笑道:“老朽若想擒他,易如反掌。可惜,他现在是疲于奔命,草木皆兵,怕没有胆量和老朽比试。”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拖时间,杨言忠和汤智渊想等宋轶峰发援兵,婉莹想等天赐来。双方都知道一旦比试必定是棋逢对手,难分胜负。杨言忠和汤智渊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此时若与无名之辈打个平手,传扬出去脸上也无光。婉莹则担心一旦交手,双方必定陷入苦战,而逍遥阁孤立无援,如果对方援兵趁机包围过来,她岂不是作茧自缚?想到这,双方都不敢轻易动手。既然不能动手,也不能站着不动,便只能从道义上压制对方了。 半晌天赐一跃而至,奔至婉莹身旁,惊喜道:“婉莹,天佑,你们怎么来了?” 天佑笑而不语,婉莹掩唇笑道:“这话别人已经说过了,你能不能来点有深度的问话,让我稍稍惊喜下?” 天赐便附耳道:“你是不是想我了?” “呸!”婉莹轻声嗔道,“想你个鬼哩!” 天赐便低声笑道:“你是不是怕我抛下你?” 婉莹双眸饱含浓情,附耳柔声道:“生死不离,生死相依!” 天赐也深情凝望,附耳道:“我想你了!” 婉莹娇羞低声嗔道:“见鬼了!还有人呢!咳咳……”婉莹轻咳两声,望着杨言忠和汤智渊,轻蔑道,“你们也看到了,天赐来了,你们如果能擒住他,我绝不阻拦!” 天赐一阵错愕,回头望着杨言忠二人。 杨言忠和汤智渊都心下暗惊,既然天赐安然无恙就表示宋轶峰战败了。宋轶峰的武功,二人心如明镜,而天赐竟然能毫发无损便取胜了,二人不禁越想越惊骇。此时汤智渊已经悄悄御毒于手,随时准备应付不测。 杨言忠眉头一皱道:“天赐,如今你命在旦夕,何不随我回正义盟协助查清事情真相?我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当然也可以保全他们!” “哈哈……”天赐一阵轻笑,随即低声道,“小蝶,快带他们走,再迟,他们的援兵就要到了!” 婉莹点点头,疾呼道:“撤!”婉莹说罢,率领众人急忙往西面奔去。 杨言忠和汤智渊急忙往西奔去,准备截住众人。天赐一闪而至,拦在二人前面。杨言忠和汤智渊分别袭出一掌,一个幻化四掌,重重掌影袭来;一个掌中御毒气,一道毒气直冲天赐而来。 天赐心下暗惊,忙双掌齐推,两道粉气直冲二人而去。一道粉气挡住了杨言忠的掌气,一道粉气将汤智渊的掌气倒吹了回去。 杨言忠顿觉不妙,忙屏住呼吸,却为时已晚。他急忙盘膝于地,运功驱毒。而汤智渊虽然没有中毒,但也吓了一跳。天赐趁机攻向前,一掌袭向杨言忠。 汤智渊冷笑一声,双掌下翻,一圈毒气逐渐弥漫开来。他是准备趁天赐袭击杨言忠之时,将二人一起毒倒。 天赐行至半途,掌中一道粉气直击中杨言忠左胸。杨言忠只觉胸口剧痛,忙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撑住地,半口鲜血喷于地。 汤智渊见天赐并不上当,双掌齐出,两道毒气拦住天赐左右退路。同时,他身形前移,欺身而至,周身毒气蔓延开来。 天赐见此人毒功了得,不敢轻易进攻。但转念一想,如果留下此人,众人势必难逃虎口。正左右为难之际,突然东面响声阵阵,天赐知道是敌人援兵到了,急忙回身奔去。 汤智渊冷笑一声,纵身追了上去。眼见快要追上天赐,汤智渊忙右掌御毒,立刻便要向天赐后心袭去。 天赐冷笑一声,知道汤智渊已经中了“拖刀计”,急忙转身回奔而去,两掌齐出,两道粉气如飞矢般冲了出去。 汤智渊大惊失色,慌忙双掌上抬,但为时已晚,两道粉气已经分别击中其双臂。汤智渊顿觉两臂宛如脱臼般,人也倒飞出七步,栽倒地上。 天赐见此地不宜久留,慌忙飞身离去,直追婉莹而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阴谋诡计 天赐西逃之后,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气得伏地咳嗽不止。此时东面响声逐渐越来越近,突然一群人影一闪而至。正义盟北方大帝杨言忠猛然睁眼,汤智渊也急忙回首望去,只见眼前站了一群人。正义盟的人忙扶起杨言忠,圣毒教的人赶紧扶起汤智渊,后面天魔教尊魔使邓天恩正背着天魔教圣童宋轶峰。卍盟的挖耳罗汉储晨朔也站立一旁,见宋轶峰、杨言忠和汤智渊纷纷重伤,暗自庆幸当初没有跟来。 汤智渊见众人赶来,精神为之一振,疾呼道:“他们往西逃跑了,赶紧去追!”圣毒教菡芝督御谭恺文应了声“是”,便领着焰中督御汤建忠急忙向西奔去。 杨言忠点点头,一挥手道:“你们也赶紧追上去!”正义盟星宿南宫恪道了声“是”,便率领张宿欧阳嵩、翼宿东方翼和轸宿夏侯睿疾奔而去。 宋轶峰气若悬丝地摆摆手,嘴里喃喃低语,邓天恩立刻扬声道:“圣童有令,杀无赦!”神魔丞萧楚睿眉头一皱,应了声“遵令”,急忙率人魔丞魏天啸、妖魔丞范缚天、阳魔丞傅天翼往西奔去。 卍盟挖耳罗汉储晨朔见众人追去,便只好领着遍观伽蓝穆永新、妙美伽蓝仇文君、巧妙伽蓝乐文玉、广妙伽蓝米仲杰紧随众人而去。 随后杨言忠和汤智渊也缓步奔去,邓天恩背着宋轶峰紧跟二人而去。 此时已是晚上戌正时分,距离城门关闭还有一刻钟。姜梦晴正在春风客栈望着窗外,她仿佛已经听到西津渡的嘶喊声,仿佛看到了西津渡的刀光剑影。 突然一个护卫捧着一个黄色卷轴和一封信,跪倒门外道:“启禀圣女,总教魔婴旨意和天魔王谕令。” 姜梦晴回首望去,片刻后侍女捧着卷轴和信笺来到跟前。姜梦晴不禁满脸疑惑道:“魔婴旨意和天魔王谕令?”慌忙先打开卷轴,不禁大惊失色。又赶忙拆开信笺看,更是心下惊骇。 这时门外一个声音响起:“属下史宝钗求见圣女!” 姜梦晴便令其进来,史宝钗忙询问发生了何事。 姜梦晴眉头深锁,摇摇头道:“兹事体大,事态紧急,路上再说。现在几时了?” 仙魔使史宝钗急忙道:“大概是戌正时分。” 姜梦晴眉毛一扬,杏目圆睁道:“坏了!速速备马,快速赶往西津渡,迟了便晚了!” 于是三人急忙奔往西津渡,刚出了西门时,城门便关闭了。此时把守渡口的鬼魔丞戴锦辉和病魔丞吕温茂早已来到城门。他们会同城门口的地魔丞余昌勋和阴魔丞曾友泽正准备前往主街支援宋轶峰。四人骤然回首看到圣女骑马奔来,都赶紧过来躬身行礼。 姜梦晴摆摆手,随即下了马。侍女和史宝钗也赶紧侍立两侧。姜梦晴招招手,四位魔丞急忙围了过来。 姜梦晴神色忧虑道:“总教传来魔婴旨意,圣教已经正式向神龙教宣战了。” 众人大惊失色,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史宝钗急切道:“魔天老怎么说?”众人闻言,赶紧闭口静听。 姜梦晴轻叹一声道:“总教只传来了魔婴旨意和天魔老谕令,却没有一点魔天老的消息。如此看来,这次行动,他们是把魔天老排除在外了!” “那天魔王怎么说?”史宝钗继续疾问道。 姜梦晴皱眉道:“这次对神龙教开战,他们不仅把魔天老排斥在外,而且还准备把我也排除在外。天魔王居然令我率领全部魔使守护好魔元,这和流放我有什么区别?由此可知,眼下定是天魔王执掌教权!” 众人均咬牙切齿,愁眉苦脸。史宝钗愤恨道:“天魔王这是一朝得势,又要开始全面打压我们魔派了!如今魔天老不掌教权,他们知道圣女与魔婴关系亲密,又不准圣女回教,这不是要把我们分化瓦解吗?” 余昌勋一脸不解道:“史魔使这话何意?难道天魔王还敢派兵围剿我们?” 姜梦晴摇摇头,叹息道:“怕就怕天魔王借着讨伐神龙教之名,让我魔派冲锋陷阵,替他去送死。到时候‘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天魔王功成名就,你们却都成了冢中枯骨!” 余昌勋恍然大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焦急道:“那怎么办?”其余众人也一脸焦急,手足无措。 姜梦晴思考片刻道:“为今之计,只有我尽快回教面见魔婴,这件事或许还有转机。” 史宝钗诧异道:“可眼下天赐根本不会跟我们回去,他对圣教成见很大。而且他武功不弱,硬来我们未必有胜算。如今软硬都不行,我们已经无计可施了!” “哼!”姜梦晴斜睨了史宝钗一眼,冷笑道,“是人就有弱点,只要找到了弱点,何愁事情办不成?” 余昌勋疾问道:“那天赐的弱点是?” “呵呵……”姜梦晴邪笑道,“好色!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既然对逍遥阁小主婉莹一片痴情,那我们便绑了婉莹!如此一来,他定然乖乖就范,心甘情愿跟我们回圣教。哼,如此我便可以堂而皇之地回总教,届时看他们谁还敢拦我!” 史宝钗疑虑道:“绑架逍遥阁小主,兹事体大,还望圣女三思。一旦将来天魔王向魔婴揭露此事,恐怕魔天老也护不住圣女!” 姜梦晴微怒道:“生死存亡俱悬于一线,想那么多干嘛?如今我若不回教,恐怕这天魔教的旗帜都要改成宋了!”众人只得应声遵令。 姜梦晴疾声道:“宋轶峰他们人呢?” 余昌勋忙答道:“天刚黑时,探子来报,圣童与圣毒教、正义盟、卍盟等人一起往东北方向追赶七八个黑影去了。” 姜梦晴皱眉道:“还有什么消息?” 余昌勋沉思片刻,答道:“刚刚圣女来之前,神龙教右圣丞王博贤聚集了所有教众,已经往北奔去了,似乎是直奔西津渡主街。” 姜梦晴点点头道:“时间紧迫,我们也得抓紧时间行动。曾、吕二位魔丞,你们虽然负了伤,但此时我们正缺人手,只好委屈你们了。” 曾友泽和吕温茂赶紧躬身,曾友泽扬声道:“为圣女出力,为魔派而死,是我等荣幸!” “好!”姜梦晴拊掌邪笑道,“诸位请放心,有我在,我们此行必定成功!”姜梦晴说罢,率领众人一路往北面主街扑去,很快消失在月色中。 第一百四十章 为卿御敌 天赐不多时便赶上婉莹等人,众人一路向西,突然转而往南,一路往渡口方向奔去。 后面四路追兵紧追不舍,最前面是圣毒教的两位高手,其后是正义盟的四位高手,再其后是天魔教的四位高手,最后是卍盟的五大高手。 四路追兵之后,是正义盟北方大帝杨言忠、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还有天魔教尊魔使邓天恩背着圣童宋轶峰。杨言忠适才中了汤智渊的毒气,又中了天赐一掌,此时毒气虽然已经排出,但左胸仍旧隐隐作痛,不休息两日,恐怕难成战力。汤智渊比杨言忠还要难过,他“大意失荆州”,中了天赐两掌,两肩至今热辣如火,宛如肿胀一般,两条胳膊更是无法用力。当然最惨的是宋轶峰,他阳锋受挫,外肾俱碎,此刻气若悬丝,宛如奄奄一息般。幸而这汤智渊不仅会毒术,还略通医术,这才及时帮他止了疼,续了命。 汤智渊叹息道:“宋圣童恐怕日后都无法延续香火了,老朽医术有限,只能如此了。” 杨言忠手捋胡须,不禁十分同情,也很惋惜。虽说宋轶峰是魔道中人,但杨言忠毕竟是良善之人,不忍看他落得如此下场,毁了一生。娶妻生子,延续香火,这是为人子女的孝道。所谓“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 宋轶峰想到如今下场,全是天赐造成的,更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方皆此恨。他此时恨意浓浓,而痛意连连,心痛已经逐渐超越了身体之痛。他之所以有今日成就,全靠采阴补阳。而姜梦晴自然是靠采阳补阴,二人所修习的是江湖四大禁术中的两个。此刻他身体残疾,已经无法采阴补阳,他岂能不痛心疾首?阳锋顿挫,他更无法享受鱼水之欢,闺房之乐,他又岂能不愤恨难当?宋轶峰暗下决心,此仇不共戴天,必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天赐也尝尝这痛楚。 天赐不禁打了个寒颤,顿觉一股凉意袭上心头,却不知何故。此时他见众人一路往南,忙诧异道:“小蝶,你吩咐他们在什么地方等?” 婉莹柔声道:“渡口附近。” “哦。”天赐余光往后一瞥,心下暗惊,圣毒教两名高手已经身在五十米外。 原来婉莹一行人不知不觉速度降下了,而婉莹虽然知道,却也无可奈何。这听雨轩轩主牛合德和游仙轩轩主颜振华身受重伤,自然轻功无法全力施展。而天佑还不是地仙,若不是因为他是敏捷型高手,恐怕此刻早被追兵追上。 眼看情况危急,天赐不得不思考对策。婉莹突然低声道:“我们分兵吧:让晴儿领着姑母、叔父和天佑去渡口,我们三个引开他们。玉儿,你觉得怎么样?” 天赐点点头,旋即摇头道:“不如你领着他们去渡口,我和子龙引开他们。” 婉莹摇摇头道:“你忘了我刚才说了什么?何况你一个人根本引不开他们。” 天赐这才想起《千影掌》施展开来只能幻化出三个分身,而且距离远了能迷惑别人,距离近了,很快便会被识破为假象。眼瞅着圣毒的人已到了四十米外,天赐一咬牙道:“就这么办吧!” 婉莹便吩咐晴儿道:“等下你带着天佑、姑母和叔父四人在前面岔道口右转,往渡口奔去,和其余两位叔父会合。” “不要!”晴儿一脸担忧道,“婉莹姐,还是你带着他们去渡口吧,我轻功好点,我留下引开他们。” 婉莹皱眉道:“这是命令,我不是在和你商议。再说,他们都有伤在身,万一遇到敌兵怎么办?所以他们身边得有人守护,你武功又高,派你守护他们正合适。何况,我是逍遥阁小主,他们敢把我怎样?快去!” 晴儿只得遵命,带着天佑、牛合德和颜振华在岔道口右转往渡口奔去。 天赐担心四人行踪被追兵发现,更担心婉莹安危,便轻声道:“小蝶,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玉儿小心!”婉莹心下担忧,忙左转进入小巷。 “嗯。”天赐猛然回身,往后面追来的二人扑去。 婉莹未走几步,便急忙驻足道:“我在这里等着,子龙你去助战!”子龙应了一声,抽剑回身而去。 那追来的二人正是圣毒教的人,东面是菡芝督御谭恺文,西面是焰中督御汤建忠。谭恺文见天赐袭来,双掌平推,两道火焰袭向天赐。 天赐大吃一惊,此人竟然会《御火掌》。天赐正诧异间,汤建忠双掌也袭来,两道寒气攻向其下腹。天赐忙避开火焰,但寒气骤然而至,他赶紧左掌御气,罡气阻住了寒气,“砰砰”两声,寒气四散而罡气未碎。这罡气极为耗费内力,天赐赶紧撤了罡气,顿觉周围寒气逼人。 谭恺文双掌御火从东侧攻来,汤建忠两掌寒气从西侧攻来。这一阴一阳,一火一寒,宛如冰火两重天。天赐急忙左右招架,闪避其间。二人一阵急攻,丝毫不给天赐喘息机会。 天赐被二人攻得火冒三丈,正要还手,余光一瞥,子龙陡然前来助攻,不禁精神一震。 子龙跃身而起,手腕抖动,十余道剑气罩向了谭恺文二人。谭恺文和汤建忠急忙后撤,欲避开子龙攻击。 天赐趁机双掌齐出,两道粉气袭向谭恺文二人。谭凯文和汤建忠急忙挥舞双掌,登时火花四溅,寒气四逸。天赐急忙一闪而至,掠到谭凯文东侧,一掌攻去。 谭凯文大吃一惊,急忙左掌御火,一道火焰袭向天赐。“砰”的一声,火焰撞向了对面柱子,却不见了天赐踪迹,谭凯文不禁心下惊骇,背脊发凉。此时天赐已经奔至其身后,正急速袭来。 汤建忠岂是吃素的?他余光一瞥,急忙闪身谭凯文身后,提起右掌迎上天赐。 天赐猛然止步,掌心粉气陡现,一道粉气反将汤建忠的寒气倒吹了去。汤建忠和谭凯文都顿觉浑身一哆嗦,寒气已经侵入肌肤。幸而汤建忠所练为《寒霜掌》,谭凯文又修习的《御火掌》,因此这点寒气实在难伤根本。 但二人没料到此时子龙一剑斜挥,三道巨大剑气拦腰袭来。二人急忙跃身而起,正欲上逃。天赐早已料到,双掌齐出,两道粉气封住了二人上方之路。谭凯文和汤建忠急忙躲下,此时剑气袭至,谭凯文心神大乱,慌忙御火,但为时已晚,一道剑气已经击中谭凯文,扫过汤建忠。谭凯文咳嗽一声,单膝跪地。汤建忠右臂发麻,隐隐作痛。天赐趁机一闪而至,一掌击向汤建忠。如此近的距离,汤建忠登时面如死灰,方寸大乱。“砰”的一声汤建忠被震飞至七步外,栽落于地,捂胸伏地。 此时附近追兵听到声音,纷纷越墙而来,天赐忙回头抓着子龙急奔而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妾唱君随 天赐和子龙飞奔而去,左转进入小巷。身后圣毒教菡芝督御谭恺文和焰中督御汤建忠一个跪在地上,右手捂腹;一个左手撑地,右手捂胸。其中谭恺文被子龙剑气所伤,只觉腹痛难忍,伤势不轻;而汤建忠被天赐一掌击中胸口,如今五内如焚,显然也受了重伤。 突然人影闪烁,四个高手围了过来。谭恺文和汤建忠猛然抬头,方才看清这四人正是正义盟的四大高手——星宿南宫恪、张宿欧阳嵩、翼宿东方翼和轸宿夏侯睿。 南宫恪急切问道:“他们人呢?” 汤建忠疾呼道:“往东小巷!” 南宫恪不待细说,忙一挥手,带着欧阳嵩等三人疾奔入东面小巷。 谭恺文咬牙切齿,缓缓掏出火折子和“信炮”,一边咳嗽,一边冷笑着点燃“信炮”。只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随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向四周传开。 婉莹陡然听到宛如惊雷般的声音,不禁吓得花容失色。婉莹回头一瞥,忙惊讶地侧首望着天赐道:“玉儿,你又手下留情了?” “啊?”天赐不解地望着婉莹道,“我总不能见一个杀一个吧?” 婉莹摇摇头道:“未必让你杀了他们,但一定要彻底废了他们。否则便会像现在一样,他们随时召唤援兵,我们疲于奔命。所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呀,还是太心善哩!” 天赐点点头,无奈笑道:“你放心,我知道了。如果他们再来,我一定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呵呵……”婉莹莞尔一笑,便不再作声,急忙率先转入南面。 未过多久,突然前面闪出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 婉莹三人大惊,慌忙驻足。三人定睛望去,却都不识得眼前之人。 “哈哈……”那人笑道,“在下正义盟星宿南宫恪,见过逍遥阁小主。” 婉莹忙低呼道:“玉儿,莫理会他,我们冲过去!” 天赐点点头,疾身向前,左掌提起,右掌向前,一道粉气直袭南宫恪。 南宫恪面色一变,急忙身形陡转,避开了掌气。 天赐早已猜到,忙左掌一推,又一道粉气疾驰而去。他早就打定主意,右掌为虚,左掌为实。此时子龙抽剑斜挥,“刷刷”两道剑气封住了南宫恪西面退路。婉莹拈指一挥,十枚银针疾刺向南宫恪左胸诸穴。 南宫恪登时心下大骇,他所习为《白马诀》,本身是敏捷型高手,但此时子龙封住西侧退路,天赐袭向东侧,婉莹银针又从侧面袭来,他岂能不大惊失色?南宫恪急忙躬身弯腰如拱桥般,先避开了子龙剑气和天赐掌气,然后身形翻转,避开了六枚银针,其余四枚银针已经刺中其左肩。 南宫恪吓了一身冷汗,轻轻弹掉银针,冷冷道:“堂堂逍遥阁小主,居然干这种卑劣之事——以多欺少不说,又出手偷袭。哼,传扬出去不怕江湖同道耻笑吗?” 婉莹轻捻胸前红绳笑道:“以命相搏,各凭本事,只求结果,不讲手段!玉儿、子龙,不必和他废话,他已如朽木,弹指即灭!”说罢欺身而至,一掌击向南宫恪。 天赐吓了一跳,急忙紧随其后,子龙也拔剑跟上。 南宫恪纵身向前,硬接了婉莹一掌,登时觉得气血翻腾,倒飞出三步外。南宫恪咳嗽不止,伏地喃喃低语,断断续续道:“银针……有……” 天赐早一闪而至,一掌拍在其天灵盖,南宫恪登时昏倒在地。 突然一阵声音传来,婉莹、子龙忙闪身天赐旁边,回头望去,对面陡然出现三人。 婉莹等人同样不识得眼前三人,婉莹忙低呼道:“来者不善,速战速决!” 眼前三人正是正义盟欧阳嵩、东方翼和夏侯睿,三人轻功比南宫恪要稍差些。南宫恪生怕婉莹等人逃脱,所以急忙孤军深入,准备迎头袭扰众人,却不料“聪明反被聪明误”。 欧阳嵩眯着眼望着南宫恪,不禁摇头轻叹道:“你们竟然敢杀死南宫星宿,要知道杀了正义盟的人,必定会遭到江湖追杀!你们摊上大事了!此时不束手就擒,日后小命不保!” 东方翼见状,大怒道:“跟他们废什么话?他们就三个人,怕个屁啊!”话音刚落,东方翼便双掌御火攻了过来。欧阳嵩和夏侯睿见状,也忙御起罡气疾奔而来。 天赐见东方翼会《御火掌》,急忙闪身东侧迎上。子龙便闪身西侧,挥剑挡住欧阳嵩和夏侯睿。 婉莹瞩目局势,右手捏住银针,并未轻易动手,只等待时机。 东面天赐对战东方翼,他双掌硬接住了东方翼发出的两道火焰。 东方翼大吃一惊,旋即恼羞成怒,两掌混元,双掌斜推,一层火球登时罩住了天赐。 天赐眉头一皱,摇摇头,左掌画圆,一层罡气罩住周身,疾身向前,冲出火球。 东方翼见火花四散而天赐猛然冲出,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天赐左手一挥,击中了东方翼左侧脖子,东方翼横飞了出去,撞到木柱子上。东方翼自忖不是天赐敌手,且此时身负重伤,忙假装昏死过去。 天赐定睛望去,西面子龙以一敌二,正陷入胶着战。欧阳嵩和夏侯睿都是防御型高手,一个擅长《仙雾罩》,一个精于《水灵罩》。欧阳嵩周身雾气腾腾,夏侯睿全身宛如罩了层水泡。 天赐未及细想,忙欺身而至,两掌齐出,顿时震碎了欧阳嵩和夏侯睿二人周身罡气,欧阳嵩踉跄前奔一步,夏侯睿身体一歪,栽向欧阳嵩。 子龙见状,一剑斜劈,欧阳嵩二人登时飞了出去,身中剑气,捂胸跪地。 天赐一掠而至,双掌齐出,宛如泰山压顶,二人登时昏死过去。 突然一声呐喊划过天际:“那边刚才有火光!” 婉莹面色一变,忙收针入袖,只留一枚银针。她右手一挥,银针飞去,刺中了东方翼背心。 天赐一听呐喊声音,像极了天魔教神魔丞萧楚睿,不禁心下一咯噔。自从在八仙客栈与萧楚睿五人交手后,他已经心有余悸。这五人都是地仙中等,不似眼前四人这般好对付。天赐暗忖一旦交手,便是苦战,宛如深陷泥潭。于是他慌忙转身,拉着婉莹的玉手便往东面窄巷奔去。子龙也收剑入鞘,急忙跟上。 不多时,萧楚睿果然率着天魔教众人赶来。 东方翼强忍酸痛抬头道:“他们往东面小巷……”说罢头一耷,趴在地上昏了过去。 人魔丞魏天啸皱眉道:“萧贤弟,再不追赶,他们可就跑远了!难道贤弟要违背圣童指令,私纵敌人吗?” “哈哈……”萧楚睿邪笑道,“圣童说了‘杀无赦’,在下岂敢不遵!”萧楚睿右手一挥,众人忙追着天赐三人而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迷雾重重 天赐三人疾往东奔,绕街串巷,慌不择路。刚才听到天魔教神魔丞萧楚睿的声音,天赐着实吓了一跳。忙拉着婉莹便一路奔跑,幸好婉莹轻功不弱,否则根本跟不上他的脚步。天赐突然听到婉莹微微娇喘,这才意识到自己脚步快了些,忙缓下脚步给婉莹喘息机会。 婉莹皱眉道:“刚才那声音你是不是很熟悉?” 天赐点点头,面带忧虑地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应该是天魔教的人。刚才那声音很像是天魔教的一个魔丞,上次在八仙酒楼听他的废话听多了,所以一听到他呻吟,我脑子就嗡嗡响。” “呻吟?”婉莹诧异地望着天赐。 天赐忍不住笑道:“声音……声音,说溜嘴了。” “呵呵……”婉莹掩唇笑道,“就是他劝你投奔天魔教的吧?” “对!”天赐苦笑一声道,“我堂堂神龙教圣童,如今却沦落到要投奔天魔教了吗?想来真是滑稽啊!” “那也不错啊!”婉莹笑道,“你在神龙教是圣童,到了天魔教,摇身一变成为魔元。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官职,不过我猜测应该不低。否则天魔教也不会如此劳师动众来迎你,这阵仗简直比迎亲还热闹!” “我没见过,你见过迎亲的吗?”天赐诧异道,“有多热闹?” 婉莹摇摇头,满眼落寞,却突然想到什么,双目放光道:“我看古人著书,常常有迎亲场景,十分热闹:前面鼓乐吹笙,后面高举红幡,新郎大红冠服,骑着高大骏马,后面跟着八抬大轿,然后有抱鸡的,捧雁的……” 天赐侧首望着婉莹,只见她一脸洋溢着幸福,宛如自己成亲般,竟对成亲仪式和礼单如数家珍。天赐暗下决心,日后一定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他也是此时才觉察,原来婉莹表面上是大家闺秀,其实内心也有小家碧玉的心思。 婉莹突然望着天赐道:“你在想什么哩?” 天赐展颜一笑道:“我在想以后的事!” 婉莹好奇道:“以后什么事呢?” 天赐悄悄道:“我在想,以后生个女儿取什么名字好。” “呸!”婉莹娇嗔道,“我才不信你的邪哩!你肯定不是想的这个!”说罢,婉莹又好奇道,“你喜欢女儿吗?一般人不都是想要个儿子延续香火吗?” “哈哈……”天赐淡淡一笑道,“我无门无姓,延续什么香火?再说,你这么聪明美丽,生个女儿像你一样,我们把她宠成小公主,多好!” 婉莹嫣然一笑,心中顿觉暖暖的。半晌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忙柔声道:“你说你无门无姓,我倒想起一件事:上次你说,雪海告诉你天佑才是齐大侠和独孤女侠的独生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赐眉头一皱,叹息道:“这件事说来真是话长。那日你们回了客栈,琉璃也回去了,我和天佑便准备到林园将就一宿。结果在林园碰到了雪海,她说是来寻天佑的。当时我也很诧异,不过她说服了我,最后我也不得不相信天佑才是独孤胜老前辈的外孙,也是龙凤谷的少谷主。” “有什么凭据吗?”婉莹诧异道。 天赐沉思片刻道:“没有什么凭据,只是当时独孤胜老前辈曾送给齐大侠夫妇一副画,名为‘世外桃源’。这画上有一首诗:‘天仙化凡身,佑佐董庸君;吾寿三千岁,孙贤定乾坤。’” “藏头诗?”婉莹疑惑地望着天赐。 天赐点点头道:“是的,‘天佑吾孙’,看来天佑才是他的外孙。” “呵呵……”婉莹莞尔一笑道,“你真是傻子。”天赐一头雾水,忙询问何故。婉莹叹口气道:“你这么傻,会不会以后生个儿子像你一样哩?” “谁生?”天赐瞥了一眼婉莹道。 婉莹瞪了他一眼道:“你生!” 天赐皱眉道:“没听说男子能生小孩的?” 婉莹捂嘴笑道:“你没看猪八戒都怀上了?” 天赐一本正经道:“那我得去女儿国一趟,问女皇借一点子母河水喝!” 婉莹一脸不屑道:“你去女儿国怕不是喝水,是去当国王吧?” “哈哈……”天赐一脸坏笑,附耳道,“要不我们生个女儿国,让你当女皇。” “呸!”婉莹娇嗔道,“我本来就是女皇!” “那我就是御弟!”天赐得意道。 “我看你是‘愚弟’,愚不可及。”婉莹抿嘴笑道,“说不定你将来生个向阿斗一样的傻儿子。” “哈哈……”天赐笑道,“像我一样,说不定以后也能遇到一个貌若天仙的大家闺秀!” 婉莹斜睨了他一眼道:“你以为天下女子都似我这般傻?” “哈哈……”天赐笑着附耳道,“你终于知道自己傻了!” “呸!一边去!”婉莹正色道,“说你傻你还不服气,这首诗不一定是藏头诗。‘天佑吾孙’本身就是一语双关,这里完全可能是另外一番解释。而且藏头诗一般不直接点破题意,总是藏一字,或隐于首联,或藏于尾联。像你这首诗这么直白,不像是藏头诗!” “哦!”天赐恍然大悟,突然诧异道,“你的意思是?” “呵呵……”婉莹笑道,“你的身世成谜啊!” “唉!”天赐长叹一声道,“如果这个不是凭据,那基本上无望了。知道真相的只有我师父,可惜他也失踪了。我猜测,他老人家多半已经不在世上了。” “还有谁知道当年的事?”婉莹疑惑道,“当年你师父亲自率队前往江宁镇,不可能无人知道啊?他带的都是哪些人?” “这个太难!”天赐摇头道,“二十年前能和我师父一起出教执行任务的人,现在多半都是位高权重。比如雪海曾说过,神龙教右圣尉卫青山便是知情人之一。他告诉雪海,当年我师父曾带两个男孩回教。但是关于两个男童身份,他没有提及。” 婉莹点点头道:“看来,以后你只能问你师父了。说不定你还能见到他!” “但愿吧。”天赐嘴上这么说,但心底明白,这简直如大海捞针,希望渺茫啊!自从圣尊失踪,如今已经快两个月了,如果圣尊还活着,早就出现了。想到这里,天赐不禁心中一声哀叹,随即摇摇头,继续前奔。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女皇降旨 天赐三人跑着跑着突然迷了路,在大街小巷中左转右转,最后竟也不知已经奔到何处。 婉莹嗔怪道:“你跑这么快干嘛呢?” 天赐一脸无奈地东张西望,也心下暗暗焦急,不禁双眉紧皱。 婉莹见天赐一脸焦虑,便宽慰道:“没事,我们权当晚上散步了。待我瞅瞅。”说罢,一跃上了房墙,翘首远望,然后轻飘飘地落了地。 天赐忙上前询问,婉莹思考一会道:“咱们走岔道了。这里往西百米外才是主街,过了主街才能到渡口。走!”婉莹说罢拉着天赐的手便往西奔。 “玉儿,”婉莹突然粉面一寒道,“日后如果再碰到邪教的人,一定不要手下留情!” “为什么?”天赐突然想到上次萧楚睿一番话,诧异道,“魔道未必都是坏人,就像正道未必都是好人一样。” “不!”婉莹猛然侧首,斩钉截铁地道,“邪教之人,杀无赦!邪教要么奸人妻女,要么杀人越货,要么便是助纣为虐,无论是主谋还是帮凶,都罪该万死!这种人不杀不足以平息民愤,不能教化世人,更无法彰显正气!” “为什么不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呢?”天赐皱眉道。 婉莹目光如炬道:“那你应该问问他们,他们在行凶之前,有没有给过别人机会?好人没有第二次机会,坏人却可以逍遥法外,永远有退路,这就是好人难做,坏人横行的原因。你且记住,坏人之所以猖獗,就是因为好人太过纵容!” 天赐顿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他仔细思考婉莹的话,也有深刻道理,便点点头,笑道:“女皇降旨,我哪敢不从?” “呵呵……”婉莹掩唇而笑道,“就你贫嘴,快走了!” 说罢,三人继续往西直向主街扑去。 “魔元,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一个声音从周畔响起。 天赐登时一惊,这声音分明是萧楚睿的。天赐驻足侧首望去,前方东北墙头上正站着一个人,双手插胸而立,宛如一尊雕像。 天赐忙低呼道:“天魔教到了!” 片刻后人影一飞而下,落在十米外,此人正是萧楚睿。萧楚睿满脸堆笑道:“魔元,上次答应在下的事,可还记得?” 天赐冷笑道:“在下健忘,不记得答应了阁下什么事。” 萧楚睿早料到了,狡诈一笑道:“既然魔元这么健忘,那不如这次在下多叫一些人来做个证明。正巧,我天魔教的八大高手都在附近,在下只要一喊,他们立刻便会过来。要不在下把他们喊来做个见证,魔元以为如何?” “且慢!”天赐疾声道,“何必两败俱伤?在下开个玩笑,萧魔丞何必认真?” “嘿嘿,”萧楚睿阴笑道,“在下也是开玩笑,魔元何必惊慌?” 天赐环视四周,盯着萧楚睿道:“如今我被人追杀,萧魔丞既然想请我回天魔教,是否该拿出点诚意帮我御敌?” 萧楚睿摇摇头道:“在下不是不想帮,是爱莫能助。如今你把圣童伤这么狠,说难听一点,恐怕他已成太监。可想而知,圣童得有多恨你。他如今已经下了追杀令,对你格杀勿论!在下左右为难,只好过来通知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否则嘛……” “否则什么?”一个阴森的声音自萧楚睿身后传来。 萧楚睿浑身一哆嗦,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声音他岂能不熟悉?他不禁懊悔不已,只怪自己太大意,聊得太高兴,一时不察,竟然被天派的人抄了后路。 天赐三人听到声音也都脸变了色,天赐忙低声道:“天派的人马到了!”婉莹点点头,她常常行走江湖,对各门各派事情了若指掌,天魔教天派她岂能不熟悉?只不过那人从黑影中缓缓走出来,又背对着月亮,她看不太清对面那人容貌。 未等婉莹细想,萧楚睿冷笑一声道:“魏天啸,你居然跟踪我!” 天魔教人魔丞魏天啸缓缓走至萧楚睿身边三步外,其身后跟着妖魔丞范缚天和阳魔丞傅天翼。 婉莹这时才看清三人,竟是三位魔丞,不禁心下暗惊,忙低声道:“天魔教四位魔丞到了,形势不妙,找个机会便跑!”天赐点点头,继续瞩目四人。 只听魏天啸一阵阴笑道:“哈哈哈哈,萧魔丞竟然倒打一耙?刚才的对话,我等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谁说的‘在下左右为难,只好过来通知你’?”魏天啸眯着眼阴阳怪气继续道:“此事如果圣童知道了,不知道会怎样?” 傅天翼聒噪道:“魏贤弟何必和叛徒废话?将此事直接禀报天魔王,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天赐见天魔教内讧,趁机扬声道:“萧魔丞,此刻你已被当成叛徒,恐怕什么天魔王不会放过你。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成全他们!” 萧楚睿眉头一皱,躬身道:“在下愚钝,还望魔元下令!” 天赐喜上眉道:“萧魔丞与我一道,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萧楚睿尚未说话,魏天啸已经厉声道:“萧楚睿,你若敢叛教,即便魔天老也保不住你!” 萧楚睿面色一震,旋即挺直腰杆冷笑道:“到底是谁叛教?魔婴下了旨意,要迎回魔元。而你们逢迎圣童,要诛杀魔元。哼,圣童的爹是天魔王,他当然可以为所欲为。但你们呢?一旦魔婴追究起来,难道你们也可以振臂高喊‘我爹是天魔王’?届时断魂台上,恐怕又将多了三条冤魂!” 魏天啸稍稍迟疑,范缚天面色微变,仍旧一言不发。傅天翼见二人犹豫不决,大怒道:“如今是天魔王执掌,连魔婴都要让三分,二位贤弟,迟疑个锤子啊!” 魏天啸面色一变,冷冷道:“萧楚睿,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帮我们,还是帮他!”边说边挥手指着天赐。 萧楚睿阴笑一声,闪身一边。 双方均面色一变,天赐高声道:“萧魔丞这是何意?如果在下不幸殒命,你如何向魔婴复命?” 魏天啸也大怒道:“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背叛圣童了?”刚才萧楚睿说的没错,他是在执行魔婴旨意,而圣童才是抗旨不遵。因此魏天啸此时也不敢再指责萧楚睿行为是叛教。 萧楚睿自然明白魏天啸这措辞变化的含义,知道他指责毫无意义,也不理会他。但天赐的指责他却不能不回应,毕竟魔婴看中他,萧楚睿不能不为将来铺路。萧楚睿忙笑道:“魔元息怒,如果在下没有记错,魔元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即便他们三个加起来,也未必能要了你的命。何况一旦形势危急,在下定然不会袖手旁观。还请魔元放心,在下为你掠阵。” 天赐冷笑一声,他心中已经明白,这萧楚睿是个奸猾之徒,左右逢源,必定靠不住。他侧首望着子龙道:“子龙,你保护好婉莹,我来应付他们。一定要注意萧楚睿,这个人奸诈的狠。我怕他会趁机抄我的后院!” 子龙点点头,他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委,但天赐这么说,他自然相信。 婉莹拉着天赐衣袖,悄悄塞给他三枚银针,轻声道:“万一天不遂人愿,你可以见机行事。” 天赐点点头,将三枚银针收入袖口,然后缓缓走向魏天啸三人。 魏天啸忙双掌御寒气,随时准备出击。范缚天左掌御罡气,罩住周身。傅天翼两掌暗暗发力,掌心陡现一团浊气。 双方几乎同时进攻,天赐两掌推去,两道粉气袭向北侧范缚天和南面傅天翼;魏天啸等三人则发出六道掌气准备罩住天赐。 天赐忙左掌御罡气,同时身形陡转。只听“砰砰”数声,六道掌气中两道被天赐粉气打散,另外三道被罡气震散,然后罡气破裂,只剩最后一道从天赐身边擦过。天赐吓了一跳,暗叹幸而自己机智,否则便要负伤了。他也是此时才知道,原来神仙下等与地仙上等的差别竟不是一个等级,而是两个等级。所以强者的罡气能遭遇弱者三次高强度的攻击。他不禁暗暗感慨这地仙是道坎,而这神仙更是一道大坎。 魏天啸三人见天赐犹豫了几秒,急忙欺身而至。魏天啸两掌寒气逼人,掌气所至,天赐顿觉寒冷彻骨。范缚天御水于手,挥掌之间,在人眼前宛如蒙了层水雾,让人视觉模糊。傅天翼掌心浊尘,一掌挥出,宛如沙尘暴般,让人双目迷离。 天赐见三人不是善茬,忙左挡右击,在三人中间穿梭。他身形如魅,魏天啸三人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于是三人便逐渐缩小距离,形成小的包围圈,然后一起发掌,准备困死天赐。 天赐见三人越围圈越小,不禁暗惊。这三人武功相辅相成,水多容易化冰,冰棺有利于扬尘,三人一旦联合起来,很容易制造杀手锏。天赐急忙撇下魏天啸和范缚天,主攻傅天翼。从刚才傅天翼话语中,他已经知道这人是个急性子,而且他掌心浊尘一旦挥舞起来,也有利于天赐借力打力。 傅天翼见天赐攻来,急忙双掌齐推,两道浊气袭向天赐左右胸。天赐知道身后魏天啸二人正疾袭而来,忙闪身避开,两道浊尘直袭向天赐身后的魏天啸二人。魏天啸眼明手快,忙千斤坠落地。范缚天见避之不及,忙左掌御起《水灵罩》。“砰”的一声,罡气破碎,浊气四散,范缚天周围一阵尘土飞扬,登时遮住了他双目。范缚天正要大骂,突觉一个强大功压疾奔而来,不禁心下大骇,忙睁眼望去,同时身形后撤。 但为时已晚,天赐已经欺身而至。天赐右掌击向范缚天左胸,范缚天慌忙抬起双掌迎上。哪知天赐一闪而至范缚天身后,既避开了魏天啸和傅天翼的四道掌气,又一掌从背后袭向范缚天右背。 范缚天心下大骇,天赐从右侧袭击,四道掌气从左侧袭来,他左右为难,登时方寸大乱。范缚天急忙跃起,却已经迟了一步,两道掌气击中小腹,后腰被天赐一掌击中。他几乎是侧身飞了出去,跌倒于地。 天赐急忙双掌齐出,两道掌气袭向魏天啸和傅天翼,二人赶紧避开,不敢硬接。天赐趁机一闪而至,右掌下翻,一道掌气击向倒地的范缚天。范缚天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便命毙当场。 魏天啸和傅天翼见形势不妙,急忙转身奔去。 萧楚睿见二人跑了,知道大局已定,便拱手道:“恭贺魔元,英雄救美,成就一段佳话。望魔元不要忘了答应在下的事,在下有事,便先行告退了。”说罢,未等天赐搭话,人已飘身十余步外。 天赐察觉周围异样,不由分说,拦腰抱着婉莹便往南奔去。子龙也紧紧跟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唇枪舌剑 刚才天魔教撤退之后,天赐正欣喜不已,突然觉察周遭细微声响,急忙抱着婉莹往南疾奔。婉莹和子龙都是一头雾水,但见天赐神色慌张,二人也没有多问。 最后婉莹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了,玉儿?” 这时东北方向突然一道火光冲天,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 天赐三人大惊,天赐脱口而出道:“坏了,他们在召集援兵!” 婉莹柔声道:“你松开我,我和子龙轻功差不多,你光抱着我没用,还是省点内力吧。” 天赐点点头,轻轻松开婉莹,然后右手拉着婉莹玉手便往南继续奔。这时又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三人面色一变,也不管它,继续奔跑。 三人正疾奔而去,突然前面一人宛如鬼魅般一闪而至,伫立路心不言不语。天赐急忙止住身形,那人背对月光,三人看不清其长相。 那人缓缓开口道:“在下卍盟挖耳罗汉储晨朔,见过逍遥阁小主。” 婉莹忙轻声道:“玉儿,速速动手!” 天赐却没有动手,低声道:“后面有人,先看看虚实再说。” 果然天赐话音刚落,身后十余米外已经出现四人。子龙急忙抽剑面向四人,防卫婉莹二人身后。这四人正是储晨朔的属下,分别是遍观伽蓝穆永新、妙美伽蓝仇文君、巧妙伽蓝乐文玉、广妙伽蓝米仲杰。 “哈哈……”储晨朔笑道,“天赐,乖乖跟我们回去,我保证不伤害其他人。” 天赐正要搭话,婉莹陡然转身,右手轻轻压住天赐双唇,朱唇微启道:“不要说话,我来对付他。”天赐点点头,婉莹淡淡一笑。 储晨朔疑惑不解道:“怎么?堂堂神龙教圣童自己不敢说话,却要别人代劳吗?” 婉莹回身笑道:“储罗汉莫欺负他嘴笨!我们早有婚约,本就是一体同心,不分彼此。今日虽然是我回你的话,但句句都是天赐的心声。我想问阁下几个问题,还望你如实相告。” 储晨朔一愣,大笑道:“小主请问,在下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婉莹冷笑一声道:“青城山张元亶老前辈和嵩山朱存煦老前辈是何日被杀?” 储晨朔掐指一算,沉思片刻后道:“张老前辈是四月初四,朱老前辈是四月初七。” 婉莹笑道:“四月初四我与天赐拜别阁主,前往江宁镇。此事真伪,你可以向逍遥阁阁主求证。四月初五,我们夜宿江宁镇东门附近‘龙门客栈’。此事真假,你可以自己去江宁镇调查。四月初七,天赐揭了官府悬赏榜,捉拿了一名采花大盗。这事详情,你可以亲去向江宁镇衙门求证。这整件事,明明人人洞若观火,却人人不言。我倒想问问储罗汉,正义盟和卍盟是想栽赃陷害,还是要屈打成招?” 储晨朔素来文静,登时被婉莹说得哑口无言。乐文玉见储晨朔一言不发,不禁暗暗焦急。他忙扬声道:“这等话岂值得罗汉回答?在下巧妙伽蓝乐文玉,愿代罗汉回姑娘的话。” 众人纷纷望向乐文玉,婉莹眉头一皱道:“随便!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只要有理,谁说都一样。” “哈哈……”乐文玉冷笑道,“姑娘刚才所说,在下不敢苟同。逍遥阁阁主是姑娘父亲,又与天赐有翁婿之好,如何能作证?江宁镇‘龙门客栈’,一商铺而已,商人素来奸诈,我们如何能相信?至于江宁镇官府,哼,官府甚少过问江湖事,更可况被收买者,比比皆是,岂能为凭借?” 婉莹摇头叹息道:“阁下当真读书少,但你读书少没关系,不要误导别人。我与天赐并未成亲,阁主与他何来‘翁婿之好’哩?况且阁主早已解除了我二人婚约,此事江湖皆知。既然没有关系,为何不能作证哩?至于‘龙门客栈’,商人最讲信誉,自古商以信为本,无信不商,阁下无端指责商人,恐怕不是坐井观天,便是别有用心喽!而且阁下污蔑官府,这种污言秽语实在是不堪入耳,望阁下勿复再言!”说罢转身望着天赐。 天赐食指弯曲,轻轻刮一下婉莹鼻梁,淡淡一笑,低声道:“好能说!” 婉莹莞尔一笑,右手食指虚压双唇道:“嘘……不要说话。”说罢微微侧目扫了一眼左右。 乐文玉被说得脸通红,不禁汗颜,低头不语。 “哈哈……”储晨朔拊掌笑道,“逍遥阁小主果真能言善辩,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在下领教了,真是三生有幸。” “便请储罗汉给个说法。”婉莹侧目余光瞥着储晨朔道。 储晨朔点点头道:“姑娘说的,在下一定会去调查,也必定会如实禀报柴盟主,并请柴盟主转告正义盟。只不过青城山和少林寺两桩血案不光牵涉天赐,还牵涉他的外公独孤胜。所以还望天赐能随我们回去协助调查,说不定孤独前辈也是被人栽赃陷害,果真如此,一旦调查清楚,我们也好还独孤前辈一个公道。” 婉莹知道储晨朔在给天赐下套,不禁面若冰霜道:“储罗汉是听谁说的独孤胜是天赐外公?” 储晨朔一怔,登时语塞,沉思片刻道:“此事不是江湖皆知吗?” “我只问储罗汉听谁说的?可有凭据?”婉莹追问道。 储晨朔摇摇头道:“在下并无实据,但江湖有公论,在下以为可以为凭借。” “公论?”婉莹嗤笑道,“所谓‘公论’哩,不过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你们既然没有真凭实据,凭什么拿人哩?而且真正的独孤胜外孙另有其人,与天赐有什么关系哩?” 天赐附耳轻声道:“你最近怎么这么温柔哩?” 婉莹知道他是故意学着自己口吻说话,瞪了他一眼。 储晨朔神色一惊,忙疾问道:“敢问小主,独孤胜外孙是何人?” 天赐急忙紧攥婉莹左手,示意婉莹不要乱说。婉莹凤目微盼,侧首笑道:“真正的独孤胜外孙是神龙教义圣童,他名叫天佑。这件事你们可以去找神龙教右圣尉卫青山求证,也可以向神龙教左圣女香雪海求证。” 储晨朔若有所思,半晌道:“在下知道了,多谢小主指点。既然事情已经明晰,在下会立刻详查,必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请小主放心。在下还要要事,便告辞了。我们走!”储晨朔说罢,转身离去。乐文玉四人见状,也急忙从巷子两侧闪过,紧追而去。 婉莹长舒了一口气,登时眉眼带笑。天赐轻轻吹了一口气,将婉莹额头秀发吹起。二人相视一笑,便携手往南奔去。子龙也紧紧跟着,默不言语。 第一百四十五章 狼狈为奸 天赐三人往南未行五十米远,便急忙往西奔去,准备前往主街。天赐暗忖,刚才两道“信炮”冲天,后面追兵必定纷纷前往,所以得尽快离开是非之地。 天赐忽然想到刚才之事,望着婉莹道:“刚才那番话,你见了正义盟的人说了吗?” “没有!”婉莹抬眼道。 “为什么不说?”天赐诧异道,“说起来那个正义盟的北方大帝不是职位更高吗?如果他知道此事,岂不是更容易向上传达吗?” “传达什么?”婉莹轻蔑一笑道,“正义盟和卍盟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他们早知道你不是凶手,为了解他们自己的燃眉之急,所以他们打算拿你当挡箭牌。而你就是太心善,又老实,你不抗争,他们便得寸进尺。唉。所以啊,他们就是欺负你嘴笨!” “瞎说!”天赐皱眉道,“他们每次见我都是仗着人多,我见了他们只有跑的份,哪敢抗争啊?要知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那我为什么能说清?”婉莹笑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天赐突然也好奇道,“为什么你三言两语便把他打发了?” “呵呵……”婉莹掩唇笑道,“因为他太笨,比那个杨大帝好骗!我就随便糊弄糊弄他。” 天赐忍不住轻笑道:“你不怕他识破你的计谋?” “当然不怕!”婉莹挑眉道,“你不知道,每一个教派权力分布都是宝塔型,越上面的人越能接触核心机密。像正义盟北方大帝杨言忠这种,位高权重,肯定知道不少内幕。而且很会猜上位者心思,不好糊弄。但是像卍盟挖耳罗汉挖耳罗汉储晨朔这种,位卑言轻,根本不知道卍盟盟主的心思,所以才好骗。” “有道理!”天赐点点头道,“原来江湖这么复杂!奇怪了,我身为神龙教圣童,也算上位者,为什么我知道的反而不如那个旗主多?” “呵呵……”婉莹掩唇笑道,“因为你笨!” 突然周遭一片大亮,天赐三人急忙回望,身后几十米后一道火光冲天,宛如天女散花般在空中四散开来。 天赐大吃一惊,疾呼道:“后面有人!难道是卍盟的人?” 婉莹皱眉疾声道:“不,应该是天魔教的人!” 天赐也顾不上那么多,急忙拉着婉莹往西奔去。三人尚未奔出五十米,突然前面拐角处闪出一队人马。天赐急忙驻足,定睛望去,对面人影绰绰,约有几十个人。天赐等人顿时大惊,天赐忙拉着婉莹往回奔,却陡然瞧见后面二十米外一个男子缓缓走来。天赐忙低呼道:“上墙!” 天赐等人尚未动身,南面屋顶闪出两人,北面屋顶又闪出两人。天赐倒吸一口凉气,定睛望去,这北面二人极为熟悉——天魔教地魔丞余昌勋、阴魔丞曾友泽。南面二人被月光所挡,瞧不太清。但天赐料想必定是鬼魔丞戴锦辉和病魔丞吕温茂。 此时东面那人缓缓走近,竟是天魔教神魔丞萧楚睿。天赐一见是萧楚睿,不禁恨得牙根痒,料想刚才“信炮”必定是此人放的。此时四面合围,天赐也没有功夫搭理他,忙低声道:“子龙,我们合力攻一处,让婉莹趁机走。” “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婉莹皱眉道。 “没事,凭他们想一时半刻拿下我们也非易事。”天赐低声道,“况且,你可以去搬救兵。即便我们被逮住了,有你在,我们还能重见天日,不是吗?” 婉莹点点头,她心里明白,此时她留在此处只会拖累二人,二人一边应敌,一边还要照顾她,最后必定是玉石俱焚的结局。如果她成功逃出,凭天赐和子龙的武功,虽然想取胜不容易,但逃跑却绰绰有余。因此,她思前想后,最后也只能答应。 此时西面众人行至二十米外,纷纷下马缓步走来。 天赐知道这萧楚睿不敢轻易进攻,便转身面向西面。婉莹则背靠天赐,面向南面。子龙防卫北侧,按剑而立。天赐定睛望去,那西面来人正是神龙教众人,为首的自然是右圣丞王博贤,左右分别为睚眦护教徐子骥、水龙旗旗主郭嘉佑、火龙旗旗主汪道圣。 王博贤扬声道:“在下神龙教右圣丞王博贤,见过逍遥阁小主。今日此事与逍遥阁无关,还望小主不要插手,以免伤了两教和气!” 婉莹冷笑道:“你们既然知道我和天赐的关系,这种话便不要再说了。” “哈哈……”王博贤大笑道,“那在下只好得罪了。”王博贤右手一挥,十二地煞分别侍立两侧,抽剑拔刀,按甲待命。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众人相互逼视,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哈哈……诸位且慢!”萧楚睿笑道,“王圣丞,在下是魔派神魔丞萧楚睿,幸会了!既然你们不便得罪逍遥阁,我们也不愿得罪你们圣童,那不如你们对付你们的圣童,我们对付逍遥阁,阁下以为如何?”萧楚睿多精明,反正天魔教已经向逍遥阁发了照会,视之为仇敌,此时他对付逍遥阁名正言顺。而天赐即将成为魔元,一旦伤了他,日后无法向魔婴交代。何况天赐如今武功炉火纯青,一旦交手,他担心其手下要步范缚天的后尘。这一石二鸟之计,他料定王博贤识不破,不禁暗暗窃喜。 “好啊!”王博贤高声道,“在下求之不得。我教与魔天老素来交好,我们愿意与贵教联手,共同御敌。”王博贤心里也早已乐开花,他心想这逍遥阁夏子龙武功不俗,而天赐武功低微,对付天赐他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再者,逍遥阁与神龙教毕竟同为正道,他轻易也不愿直接与逍遥阁开战,以免落得结局难收拾的地步。现在萧楚睿提出帮助神龙教对付逍遥阁,王博贤顿觉捡了个大便宜,当然喜不自胜。 此时神龙教与天魔教已经达成默契,眼见战争在所难免,天赐不禁双掌御气,已经做好了进攻准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喋血镇江 天魔教和神龙教在镇江西津渡主街东面小巷不远处围住了天赐三人,双方剑拔弩张,摩拳擦掌。 天赐见神龙教准备全力对付他,也不敢小视。这右圣丞王博贤武功如何他还真不清楚,当初在神龙教时,这等人物在他眼里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高深莫测。而旁边徐子骥三人,他倒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王博贤两侧的十二个护卫,他稍稍有些担心。这十二人一看就是地煞,虽然武功只能算一流高手,但毕竟人多势众。 当然此刻他更为担心的还是婉莹,萧楚睿五人的武功他再清楚不过。虽然五人中有两人已经身负重伤,但另外三人加起来已经可以和天赐一较高下,子龙又岂能应付?天赐瞥了一眼两侧,心中不禁暗暗担忧。 此时王博贤右手一挥,徐子骥率两位旗主和十二地煞立刻冲了上来。萧楚睿也大呼道:“拿下逍遥阁!”两侧魔丞同时居高临下,挥掌袭来,分别袭向婉莹和子龙。萧楚睿和王博贤都侍立一侧,静观局势变化,都准备相机行事。 天赐未敢迎战神龙教,反身左手拦腰抱起婉莹,脚下轻点,往南侧飞去。同时右掌一挥,一道粉气袭向鬼魔丞戴锦辉。戴锦辉心下一慌,急忙转身避开。病魔丞吕温茂却转身一掌袭向天赐右肩。天赐急忙右掌御气,罡气罩住周身。吕温茂一掌击中罡气,反被震飞五步外。天赐借势跃上房顶,轻轻将婉莹放下,疾声道:“快走,小蝶。”婉莹知道天赐心思,眉头一皱,道了声“小心”便急忙往南飞去。 神龙教众人见天赐要逃跑,纷纷跃上墙头,准备围住堵截。天魔教的地魔丞余昌勋和阴魔丞曾友泽趁机夹攻子龙,萧楚睿见天赐抱着婉莹飞去,也立即加入战斗,围攻子龙。 天赐一见徐子骥率先纵身上了墙头,郭嘉佑和汪道圣紧随其后,忙双掌齐出,两道粉气袭向徐子骥和汪道圣。 徐子骥忙挥剑劈向掌气,他自忖可以一剑劈散掌气。自从因为神龙教火龙旗旗主何忆凡之事,他便被押回了总教,被困近半月。后来虽然侥幸随郑锦华出征,但经历大战有限,仍还拿着老黄历行走江湖。尤其是对天赐如今的实力,严重低估。其实不仅他,就连王博贤也未曾将天赐放在眼里。将骄兵傲,自古皆如此。 但眨眼之间,徐子骥已经为他的大意付出了代价,天赐的掌气击断了他的长剑,从其左心穿过,徐子骥哀嚎一声,从墙头跌落下去,当场毙命。 旁边汪道圣不敢迎接,急忙躲闪,却避之不及,被掌气击中,也跌落墙头。郭嘉佑见状,急忙回身接住汪道圣,往地下落去。 婉莹已经远遁,天魔教五人趁机合围子龙,神龙教十二地煞纷纷跃上墙头。王博贤见天赐两招伤了两人,不禁大惊失色,急忙往墙头跃去。 天赐居高临下占据优势,但余光一瞥,子龙陷入五人围攻,已经支撑不了几招。情急之下,舍弃房顶优势,又杀入了重围。 十二地煞见天赐一跃而下,急忙紧追而至。王博贤轻功远胜地煞,早已抢在众人前头,一掌击向天赐左肋,一道寒气自掌心而出。 天赐急忙转身,一掌迎上,“砰”的一声,两气相撞,王博贤掌气被打散,人也被自己四散的掌气震出三步外。天赐见王博贤身旁十二地煞已护住他,急忙转身袭向身后吕温茂。 吕温茂大惊失色,急忙双掌合十,周身三步内寒霜凝结。 天赐一掌穿透霜花,击中吕温茂后心,掌气贯心而过,吕温茂只觉心口一疼,霎时心跳骤停,倒地不起。 十二地煞见王博贤一掌被击退三步,纷纷驻足护住王博贤,不敢向前。王博贤一掌被击退后,也心中惊骇。此时见天赐击毙一名魔丞更是震惊,他哪知吕温茂早已身负重伤? 此时子龙在四位魔丞攻击下已经左支右绌,身上也多处负伤。萧楚睿见时机已到,两掌齐出,一掌击向子龙左肩,一掌袭其右臂。子龙大惊,忙转身回护,但戴锦辉和曾友泽一左一右令其回身乏力,萧楚睿两掌皆中,子龙登时被震飞三步,撞在墙上。 天赐见状,一掠而至,攻上东面萧楚睿,萧楚睿急忙抽身后撤。天赐转而挥掌袭向西侧戴锦辉,戴锦辉也不敢接招,疾身后撤。天赐见时机成熟,一闪而至北面曾友泽身后,回身一掌击向其后心。曾友泽大吃一惊,急忙双掌御气,周身风旋如龙卷。天赐变掌为爪,冲破旋风,抓中其后背,掌心吐气,“砰”的一声,曾友泽被震飞撞向南墙,心碎头裂,倒地不起。 萧楚睿急忙与余昌勋、戴锦辉并肩而立,王博贤也趁机御气,准备合围天赐。 天赐余光一瞥,子龙双肩垂立,似乎身负重伤,又扫了一眼周围四人,虎视眈眈,大有合围之势。 萧楚睿扫了一眼地上的曾友泽和吕温茂,冷冷道:“魔元,你尚未入教便先纳‘投名状’,似乎太心急了。若他日魔婴知道,恐怕要欢喜无限。” 天赐冷笑道:“你也是魔派中人,却说出这种话,难道你也投靠了天派?”天赐故意挑拨离间,想借此激怒萧楚睿。 哪知萧楚睿不但不怒,反而笑嘻嘻地道:“哈哈,在下怎么可能投靠天魔王这种货色?” “那你投靠了谁?”天赐趁机环顾左右道,“难道你投靠了魔婴吗?”天赐余光一瞥,徐子骥倒地不起,汪道圣已经负伤,郭嘉佑似乎没有动手的打算,十二地煞也面露怯色,唯有王博贤跃跃欲试。 萧楚睿面色一震,眯着眼盯着天赐道:“魔元,可愿共襄大业?” “哈哈……”天赐大笑道,“可以,只要你肯撤兵!这话我早已说过,是你一直喋喋不休,反复询问。” 萧楚睿面带忧虑,默不作声。突然东南方向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众人大惊。萧楚睿见是“信炮”,不禁喜上眉梢道:“在下即刻便撤兵,还望魔元信守承诺。”说罢,右手一挥,余昌勋提着曾友泽,戴锦辉拎着吕温茂,转身飞奔而去。 天赐见天魔教已走,神龙教必定不敢为难,急忙一闪而至,架起子龙便纵身上了屋顶,往南飞奔而去。 神龙教果然没有追赶,王博贤望着天赐远去的身影,轻叹一声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此人已不是吴下阿蒙,诸位当谨记。希望他不要入了魔道与圣教为敌,否则大事休矣!”说罢,命人抬起徐子骥,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重织天网 天赐架着子龙一路往南,没奔多远便掠下房顶,沿着小巷寻找婉莹下落。快到尽头仍旧遍寻不到,于是转而向东,往渡口奔去。天赐心下暗忖,婉莹很可能是直奔渡口去了。 随着刚才几次“信炮”冲天而起,各派纷纷聚集败兵于主街,共商大计。天魔教率先清点人数,折了妖魔丞范缚天,只剩两名魔丞——魏天啸和傅天翼。圣毒教检查伤情,焰中督御汤建忠受了重伤,暂时难成战力。正义盟询查人数,全部负伤,几无例外。其中星宿南宫恪、翼宿东方翼更是中了毒针,几个时辰内均内力全无。神龙教刚刚经历大战,折了睚眦护教徐子骥,伤了火龙旗旗主汪道圣,只剩右圣丞王博贤和水龙旗旗主郭嘉佑,十二地煞已经吓破了胆。唯独卍盟完好无损,众人都大惊,纷纷疑惑不解地望着卍盟众人。 卍盟挖耳罗汉储晨朔面露愧色道:“诸位有所不知,我们虽然遇到天赐等人,但事情出现了新变化。据逍遥阁小主证实,两位老前辈出事之时,天赐在逍遥阁和江宁镇,不可能出现在嵩山和青城山。而且他也不是独孤胜的外孙,独孤胜的外孙其实是神龙教的义圣童,听说叫天佑,二人一字之差。所以在下准备回盟复命,请柴盟主定夺。” 正义盟北方大帝杨言忠率先发难道:“储罗汉怎么如此糊涂?她二人什么关系?一不是夫妻,二没有婚约,就是私奔的狗男女!如此离经叛道之人,你也能信她的话?”杨言忠气得闭目不语,昂首而立。 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也大怒道:“他怎么可能不是独孤胜外孙?不是独孤胜外孙他去梅园作甚?又为何敢常住梅园?何况当初他并没有否认自己是独孤胜外孙,如今又矢口否认,一反一正全靠一张嘴,你岂能相信?” 宋轶峰一听便动了肝火,牵引下体疼痛,不禁拧眉斜嘴,愤怒不已。他还是忍不住在尊魔使邓天恩耳边私语几句,邓天恩忙扬声道:“储罗汉这话恐怕是托词,说不定是怕是天赐,当了孬种!” 储晨朔面色一震,尚未搭话,其手下巧妙伽蓝乐文玉已经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大骂道:“你他娘的是什么狗东西,也敢骂我们罗汉?哼,一个死太监领着一群徒子徒孙便想当皇帝?” “滚你娘的,找揍是不是?”天魔教阳魔丞傅天翼怒目而视,大骂不止,“老子一掌劈死你们这些废物!连狗都不如的东西!” 双方登时掀起了骂战,卍盟储晨朔为人文静,此时也驾驭不住局面;而天魔教宋轶峰气若悬丝,哪有精力管这事?何况他被乐文玉大骂是太监,早想一掌劈死他。 众人忙劝解,圣毒教挡住天魔教,正义盟拦住卍盟。众人不拦还好,一拦双方骂战更盛,几乎要动起手来。 王博贤轻叹口气道:“这等乌合之众,能成什么大事?我看追杀之事要黄了,我们走!”说罢,他带着神龙教众人往南扬长而去。 众人聒噪半晌,正义盟这才拉着卍盟众人往南而去,圣毒教也与天魔教众人并肩往东而去。 杨言忠见储晨朔耿直,忍不住指点道:“储罗汉还是过于天真了。”杨言忠说罢,回头一挥手道,“我与储罗汉有话要说,你们退到一边去。”正义盟众人慌忙闪开。 储晨朔也摆摆手,卍盟众人也急忙闪开。储晨朔拱手道:“还望前辈赐教,晚辈洗耳恭听。” 杨言忠叹气道:“两件江湖大案,你我两教都是洞若观火。这件事不是天赐所为,但不得不拿问。” “为何?”储晨朔疑惑不解道。 杨言忠负手道:“两件大案,五大道教名山和五大佛教名山纷纷震怒,闹得人心惶惶。此时若没有个交代,宇文盟主和柴盟主这位子恐怕坐不稳!” “那为何不追查真凶?”储晨朔诧异道,“这件事很明显是邪教所为,想栽赃嫁祸,除掉天赐!如今看天魔教和圣毒教的行为,都有可能是幕后元凶!” 杨言忠摆摆手道:“储罗汉有所不知。开战是大事,轻言不得。如果能杀一人而平息众怒,何苦要掀起大战,两败俱伤呢?” 储晨朔震惊道:“前辈的意思是,要用他的命堵住悠悠之口?” “不错!”杨言忠手捋胡须,得意道,“为何宇文盟主派老朽来?为什么柴盟主派你来?用意便在此。宇文盟主派老朽来缉捕一个小小的神龙教圣童,这杀鸡焉用宰牛刀?所以宇文盟主必有深意。而柴盟主派你来追杀独孤胜,独孤胜武功何等了得,却派给你的都是残兵弱旅,这无异于以卵击石,为什么?很明显并非让你追杀独孤胜,而是追捕天赐。” 储晨朔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住点头赞成。 杨言忠见储晨朔上了套,故作忧愁道:“可惜啊,如今老朽身体不便,手下又伤了两人,只有两人可堪重用。如果储罗汉不嫌弃,便让他们协助你捉拿天赐,你我也好早日交差。” 储晨朔忙拱手道:“晚辈岂敢?晚辈愿意将手下兵马交付前辈指挥。” 杨言忠赞赏道:“储罗汉是可造之材啊!像储罗汉这般忠厚之人,已经不多了,日后我定然在柴盟主面前多美言几句。” “如此便多谢前辈了!”储晨朔笑道。 正义盟和卍盟如今算正式合兵一处,准备共同缉捕天赐。而天魔教和圣毒教也打算兵合一处,一同对付天赐。 宋轶峰虽然不能说,但神智还是清醒的。他便让邓天恩传达两教联合的建议,汤智渊起初犹豫不决,最后见两教都是势单力薄,便也只好同意了。 于是正教和邪教两大联合再次形成,两张天网也重新撒开。只不过与之前四教联合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如今的正义盟和卍盟联合,实力还算雄厚,但也是不复往昔;而天魔教与圣毒教的联合更是实力减半,大不如前。 今夜月色皎洁,众人却已经累得东倒西歪,便都各奔一处休息,准备再次撒网逮鱼。只是不知这次网绳够不够结实,能否逮住大鱼?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宁负苍天 西津渡口,这是婉莹和众人约定的聚集之地。先是养云轩轩主莫宗杰和鸿雁轩轩主饶德华驻守此地,后来晴儿带着天佑、听雨轩轩主牛合德、游仙轩轩主颜振华赶来。如今就差天赐三人了,众人都翘首以待,满脸焦急。 晴儿右手攥拳不住敲打左手心道:“婉莹姐会不会出事了?不行,我得去接应他们!” 天佑也赶紧附和道:“我也去,师兄虽然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敌人现在是八只手!” “什么意思?”晴儿诧异道。 天佑右手向下,化掌为爪,摆动五指作爬行状:“八只手的王八!” “你那王八怕是成精了!”晴儿忍不住笑道,随即瞪了他一眼道,“这种时候开什么玩笑,差点耽误了正事。你武功这么低,老实待着,哪儿不许去!”说罢转身奔去,尚未奔出十米,便望见两个人疾奔而来。 天佑也瞧见了,急忙奔至晴儿身旁,翘首道:“应该是师兄吧。” 二人越来越近,正是天赐和子龙。众人急忙前来迎接,颜振华忙接过子龙,架着站立一旁。 晴儿不住往天赐后面张望,天赐也不停往人群张望,二人异口同声道:“婉莹呢?” 众人一听都大惊失色,不禁背脊发凉,冷汗直冒。 晴儿大怒道:“你说好照顾小姐的,现在人都弄丢了,你怎么照顾的?” 天佑忙拉着晴儿衣袖道:“我师兄肯定是掩护婉莹姐先走,没想到她又被劫走了。” 子龙急忙道:“正如天佑所说,小主一路往南,我们……”话说到一半顿时语塞。 天赐懊悔不已,不愿多做解释,不停在想到底是哪方势力所为。刚才交战之时,神龙教和天魔教魔派高手都在,这两个首先被他排除了。至于正义盟和圣毒教,这两个教派高手先后尽数被打趴,天赐估计也不可能是他们。剩下天魔教天派,刚才交手之时,有两个高手逃脱,天赐想到这里心中不禁生出一阵凉意。他猛然转身便要奔去,突然回首道:“你们稍安勿躁,我去去就回。” 天佑忙一把拽住天赐,急切道:“这满城都是追兵,师兄你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吗?我的意思,还是让逍遥阁的人去,至少可以名正言顺地交涉,他们也不敢拿逍遥阁的人怎么样?”边说边望着逍遥阁众人。 牛合德点点头道:“天佑说得没错,如果小主在,小主也不希望你这样做。毕竟我们血拼成这样,才把你们从虎口救出,这是苍天有眼,给你们路走,希望你们不要辜负苍天!至于小主,还是我们出面比较好,毕竟我们是逍遥阁的人。除非他们想开战,否则断断不敢对小主怎么样,你们放心吧。” 天赐摇摇头道:“宁负苍天不负卿!如果苍天不给婉莹路走,这路我不走也罢!婉莹的失踪,一定和天魔教有关,其余教派皆不可能。”说罢,天赐挣脱天佑,飞身而去。 天佑大喊道:“师兄……师兄……”他不禁眉头一皱,也纵身跟去。 晴儿一跃而起,抓住天佑臂膀道:“你去干吗?你想送死啊?” 天佑微怒道:“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师兄去送死吗?” 晴儿怒目而视,旋即轻叹一口气,柔声道:“你别急嘛,我来想办法。”晴儿猛然回首道:“牛轩主,派人知会天魔教,让他们即刻放人,否则便视为对逍遥阁开战,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报复他们!” 牛合德点点头,即刻让莫宗杰和饶德华接过子龙,命颜振华前往找天魔教交涉。 众人都不知道天魔教在何处,颜振华只好前往西津渡主街去寻找蛛丝马迹。 晴儿皱眉道:“现在他们还在满街搜捕,我们先找个落脚之地,待你们安全了,我再去寻小姐。” 天佑摇摇头道:“我有种不祥的感觉。不行,我得去寻师兄,至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晴儿忙一把抱住天佑胳膊,疾声道:“你听话,只要你安全了,我帮你去助他,行不行嘛?真的,你还不相信我吗?” 天佑拗不过她,只好被她拽着往南奔去。但他心中却始终放心不下天赐,生怕天赐出意外。 天赐何尝不是如此?他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婉莹,生怕她出现什么意外。尤其是一想到婉莹可能落入宋轶峰手里,他便想起那晚做的两个梦,不禁一阵寒意袭上心头,顿觉全身一阵哆嗦。 此时月光洒在路上,天赐却仿佛在黑暗中行走。他心凉如冰,已经方寸大乱。天赐不停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宛如无头苍蝇般乱飞乱撞,只为了寻到天魔教天派的踪迹。 天赐刚行至主街,迎面便碰到了神龙教众人。神龙教右圣丞王博贤面色一震,天赐也大吃一惊,双方互相逼视着对方,但都没有动手的打算。 王博贤等人奇怪地望着天赐,不知道他挡在前面一言不发是几个意思。 天赐扫视神龙教众人一眼,突然扬声道:“诸位可曾看到天魔教天派的人?就是宋轶峰等人!” 王博贤一愣,不知天赐何意,便轻轻笑道:“天魔教刚刚正与卍盟打嘴仗,你若想观战,便可由此往北行一里路。” 天赐不等他话音落地,已经纵身往北而去。 王博贤诧异道:“莫非他是要去送死?” 水龙旗旗主郭嘉急忙道:“圣丞,值此良机,我们何不返回去看看?一来,坐山观虎斗;二来,也可以相机行事!” 王博贤点点头道:“此计甚好,即刻返回!”王博贤右手一挥,众人立刻掉头往北奔去。 不消多时,天赐已经来到原先五教汇合之地,却没有半点人影。天赐焦急万分,不知该往何处去。突然想到婉莹是在东南方向走失,天赐又急忙往东南方向而去,一闪没入小巷。 天赐行了二里路,突然望见前面人影绰绰,隐约有七八个人。天赐便悄悄跟了上去,正是宋轶峰等人。他左顾右盼,却丝毫看不到婉莹的身影。天赐再仔细望去,只见走在最后面的天魔教阳魔丞傅天翼肩上扛着一个东西,上面还盖着一层披风。天赐不禁心中惊骇,随即一阵狂喜,他猜测那披风下面很可能便是婉莹。 天魔教和圣毒教众人继续行走,丝毫没有觉察出天赐行踪。 天赐便悄悄跟上,暗忖如何才能既看清披风下面的人,又不至于太冒险。此时他已经输不起了,一旦他出事,婉莹必定难以保全。思来想去,他想到一个方法,便决心一试。 天魔教和圣毒教正并肩前行,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吹动披风。傅天翼只觉右侧脖子一阵凉意袭来,也没有在意。随后风逐渐变大,傅天翼觉察异样,忙环顾四周,却看不到一丝人影。傅天翼便继续跟在众人后面前行,眼睛却不断左右扫视。突然一阵狂风吹来,傅天翼冷笑一声,侧首面向西侧,只见墙头上立了一个人。 此时披风吹起,天赐伫立墙头看到披风下面的靴子,已经知道那是一个男子。 傅天翼疾呼道:“何人装神弄鬼?” 天魔教和圣毒教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匆忙回望,却看不到一个人影。众人忙询问怎么回事。 傅天翼皱眉道:“刚才有个人伫立墙头,突然一闪不见了。而且还频繁发掌气,吹向我肩膀披风。” 众人都知道他扛着一个死人,谁会对着一个死人发掌气?众人不信,都认为是傅天翼被吓破了胆,以至于草木皆兵。 傅天翼起初十分坚信,最后被众人说得也不禁怀疑是否是他自己看错了。 众人走后,天赐又伫立墙头,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他不禁一阵落寞,顿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既然不是天魔教天派所为,那还有谁呢?他突然想起在与神龙教和魔派对峙时东南方向响起的“信炮”,还有天魔教神魔丞萧楚睿看到“信炮”后的阴笑。天赐一拍大腿道:“坏了!姜梦晴!”说罢,急忙往东南方向奔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夜袭天魔 一夜之间,大战迭起,各方都累得精疲力尽,腰腿酸软。如今各方搜索良久仍不见天赐等人踪迹,神龙教已经率先放弃了。眼见夜幕已深,子时将至,天魔教和圣毒教也合议第二日再联手搜索,于是两教也并肩退去,各回本教。只剩下正义盟和卍盟,突然鼓声敲响,两教细听鼓声,知道已是三更时分,忙匆匆撤离。 众人纷纷撤去后,一时安静的西津渡又嘈杂起来。逍遥阁几乎全部出动了,满城搜索天魔教踪迹。在安顿好天佑后,晴儿便率领三位轩主会同游仙轩轩主颜振华挨街挨院搜寻天魔教。几乎搜遍了整个西津渡,却不见天魔教蛛丝马迹。又反复搜索了几遍,这才找到天魔教藏身之处——江枫客栈。 晴儿率领众人前往交涉,天魔教宋轶峰重伤在床,正接受治疗,负责接待的是天魔教人魔丞魏天啸。 双方在大堂会见,逍遥阁个个怒目而视,天魔教人人双目喷火。逍遥阁众人认为天魔教劫走了小主婉莹,岂能不怒火冲天?天魔教认为逍遥阁庇护的天赐打残了圣童宋轶峰,岂能不怒发冲冠? 虽然是逍遥阁闯进了天魔教地盘,但逍遥阁人数还是占了优势。晴儿身后是四大轩主——听雨轩轩主牛合德、养云轩轩主莫宗杰、鸿雁轩轩主饶德华、游仙轩轩主颜振华。魏天啸身后是阳魔丞傅天翼和尊魔使邓天恩。天魔教众人见逍遥阁来者不善,不敢轻易动手。 晴儿疾声道:“你们劫走了逍遥阁小主,最好立刻放了,否则便视为对逍遥阁开战。” 天魔教众人一听,不禁拍案而起。向来只有天魔教侮辱别人,他们何曾受到过这种窝囊气?魏天啸见逍遥阁闯入天魔教地盘又出言不逊,邪笑道:“凭什么你们丢了小主要来找我们?我们又不招妓女,对不对?何况还是私奔的破鞋?” 傅天翼和邓天恩也跟着阴笑起来,满脸的猥琐表情。 晴儿见他污言秽语侮辱婉莹,不禁杏目圆睁,怒不可遏,拍案而起道:“若不交人,便休怪我们自己动手了!” 傅天翼大骂道:“你们算什么狗东西?一群跳梁小丑,也敢来圣教撒野?” 晴儿哪里受到过这般侮辱?她早已踢翻桌子,抬起右掌攻向傅天翼,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双方登时扭打起来,逍遥阁虽然人数占了优势,但莫宗杰和饶德华重伤未愈,牛合德和颜振华也添新伤。晴儿一阵急攻傅天翼,傅天翼被桌子挡了视线,又被晴儿一阵连珠炮般急攻,一时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旁边牛合德联手饶德华夹攻魏天啸,莫宗杰联合颜振华围攻邓天恩。饶德华以《飞廉掌》对战魏天啸的《冰魄掌》,两人一个掌带旋风,一个掌吐寒气。牛合德暗忖饶德华重伤在身,敌不过对方五十招,便掌带毒气,挥掌从背后夹攻。 魏天啸见牛合德攻来,不知虚实,不敢硬接,忙虚掌挥去,一道寒气袭去。 牛合德转身避开,双掌齐出,从右侧攻向魏天啸。 魏天啸忙疾身后退,同时双掌斜推,两面冰墙伫立身前。 晴儿一眼瞥见魏天啸疾身后退,急忙撇下傅天翼,从背后攻去。 魏天啸大惊,忙双掌合十,身后冰墙陡现,晴儿趁其冰墙脆薄,一闪而至,击破冰墙,一掌击中魏天啸。魏天啸登时飞了出去,牛合德和饶德华同时出掌,分别击向其左右肩。 魏天啸避之不及,双肩各中一掌,倒飞了出去,撞碎供桌。 邓天恩见形势不妙,急忙接了颜振华一掌,借力倒飞而去。他见外门教众怔立当场,疾呼道:“拿下他们!”说罢,自己往后院奔去。 傅天翼见魏天啸受伤,邓天恩跑掉,不禁怒火中烧,大喝一声“操你娘的”,急忙双掌御火,便欲将房子烧了,与众人同归于尽。 见形势不妙,莫宗杰和饶德华拦住门口,掌出脚踢,众多天魔教喽啰便倒飞出去,栽落堂外,哀声一片。牛合德和颜振华则趁机助战晴儿,三人夹攻傅天翼。 傅天翼怒不可遏,掌掌火光四溅,火柱横冲。晴儿三人分别夹攻,两敏一毒对战一个攻击型高手,不到十招,傅天翼已经左支右绌,显露败相。 晴儿趁机一掌抓其后心,颜振华攻其前胸,牛合德变掌为爪扣其右肩。门内饶德华见外面形势稳住,忙转身凌空而起,右掌一挥,一道掌风击向傅天翼左肩。 傅天翼大惊失色,登时方寸大乱,措不及防,后心中了穿心掌,胸口剧痛不已;右肩被刺破,一阵宛如蜜蜂蛰般疼痛感蔓延开来;左肩和前胸几乎同时中掌,身体倒飞出去,撞碎供桌。 晴儿一掠而至,两手提起魏天啸和傅天翼,转身一扔,二人顿时宛如沙包般被甩到了大堂中间。饶德华和颜振华一人飞起一脚,踩在二人胸前。二人只觉胸口剧痛,宛如窒息般咳嗽不已。 牛合德五枚银针捏在手,厉声道:“再不如实招来,让你们尝尝银针刺穴的厉害!” 魏天啸冷笑道:“我们压根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傅天翼也叫嚣道:“你们这些狗杂种,竟然敢偷袭天魔教!天魔王如果知道,必定将逍遥阁夷为平地!” 晴儿微微转头,牛合德立刻会意,五枚银针刺入傅天翼五指中,痛得傅天翼如杀猪般哀嚎。晴儿右手一挥,两指疾点,便封住了其穴道,令其一丝声音都发不出。傅天翼依旧长大嘴巴,面部肌肉抽搐,浑身颤抖,宛如癫痫般。牛合德见晴儿摆摆手,又飞起一脚将傅天翼踢到墙角。 魏天啸见傅天翼被折磨至此,已经面如死灰般。 晴儿缓步走来,粉面煞气顿现,怒目而视道:“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我可没有耐心陪你耗下去,什么银针刺穴就免了,一掌毙了你!” 魏天啸闭目片刻,轻叹一口气,无奈道:“我天魔教根本没有见你们小主!” “宋轶峰如此好色,侍女,千万别上他的当!”颜振华疾呼道。 牛合德右手一伸,又五枚银针捏在手。 魏天啸猛然睁眼,口不择言道:“我教圣童如今已不是男子,如何侮辱你们小主?” 逍遥阁众人一愣,晴儿忍不住笑道:“难道宋轶峰变太监了?” 魏天啸耷拉着脑袋,闭目不言。 晴儿点点头道:“看来他是被天赐废了,我还奇怪怎么一直不见宋轶峰来!既然他已经变了太监,那我们是不是该瞧瞧他去?”说罢,右手一挥。 颜振华立刻会意,提起魏天啸便往外走,呵斥道:“前面带路!” 众人按照魏天啸指引来到后院厢房,早已不见了宋轶峰踪迹,只看到床上和地上血迹斑斑。众人这才相信魏天啸所言不虚,暗忖宋轶峰定是被邓天恩背走了。 晴儿见婉莹不在天魔教天派,又喜又忧。喜的是宋轶峰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婉莹不在此处相当于躲过了一劫;忧的是最有可能的天魔教天派被排除了,茫茫人海,又将去何处寻找婉莹呢?众人面面相觑,只好直奔东南方向搜寻蛛丝马迹。 第一百五十章 无眠之夜 镇江西津渡东南,一片寂静。月光静静洒下光辉,竟显得如此凉薄,仿佛连月儿都已入眠。 这东西走向的小巷中,只有一个身影还在忙忙碌碌,东奔西跑。他时而驻足两边寻找,时而跳上院墙仔细查看。月光洒在他脸上,使他原本白净清瘦的面庞显得更苍白了。他猛然抬头望着皎月,若有所思,满脸惆怅,双目迷茫,正是天赐。天赐轻叹一口气,耸耸双肩,伸个懒腰,便继续忙碌起来。 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他一直在附近寻找,连休息的空闲都没有,似乎闲不下来。偶尔看到地上的东西,便一阵狂喜,捡起之后又一遍失落。就这样一喜一忧,一忧一喜,他变得像个疯子般笑点很低,特别容易开心,又变得像个小孩般敏感脆弱,更容易伤心。他一个人偶尔驻足四处张望,还会喃喃自语,重复说着一些连他自己也无法解答的话:“在哪里呢”。 这时西北方向来了四五个人影,天赐猛然驻足观望,正是晴儿等人。 晴儿皱眉道:“天赐,找到什么线索没?” 天赐摇摇头道:“这几条小巷子我都找过了,可惜没有线索,也没有魔派的踪迹。” “魔派?”晴儿诧异道,“你找魔派干什么?魔派什么时候出现过?” 天赐懊恼道:“其实我早该知道。当时我们遇到神龙教和天魔教魔派夹击,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是敌手。所以我便把婉莹送出去了,然后回头去救子龙。这时东南方向出现一道火光,直冲天际,应该是魔派‘信炮’。那魔派神魔丞萧楚睿看到火光后,一阵阴笑,然后便撤兵了。如今看来,他们先劫了婉莹,然后往东南方向而去。只是不知道他们在这附近哪条街巷,我刚找了几遍,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晴儿点点头道:“也许这只是障眼法,他们在东南释放‘信炮’,然后立刻转移别处!” “可是西津渡如此之大,如果遍地搜索,恐怕搜一夜也搜不完。”听雨轩轩主牛合德双眉微皱道。 天赐斩钉截铁道:“那就直接找姜梦晴!必定是她劫走了婉莹!” 众人大吃一惊,忙七嘴八舌询问缘故。 晴儿手顶下巴道:“姜梦晴为什么要劫走小姐?难道是因为你?”晴儿疑惑地望着天赐。其实她心中明白,自从上次姜梦晴和天赐在落凤镇东门外假意眉来眼去时,她便已经看出姜梦晴对天赐心怀不轨。 天赐见她眼光异样,猛然想起那日落凤镇东门外的事。当时天魔教圣女姜梦晴言语挑逗,多次暗示要和天赐双修,都被天赐婉言回绝。如今天赐再次想起往事,顿觉心中一阵寒意升起。他不禁猜测,莫非姜梦晴是要以婉莹为人质?想到这,便突然想起那日落凤镇东门外姜梦晴说的话:“姐姐得先帮弟弟除掉心魔”。天赐不禁暗忖,这心魔莫非是婉莹?念及此,他顿时背脊发凉,冷汗直冒,担心婉莹有肌肤之痛,性命之忧。 晴儿突然两眼放光道:“你去找姜梦晴,定然是她!她对你早就有非分之想,必定想用婉莹姐要挟你!不如这样,你假意答应,只要她放了婉莹姐,我们再去救你,怎么样?” 天赐愁眉苦脸道:“我也想如此,只是我们现在根本找不到魔派的人,他们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晴儿四处张望,思考片刻道:“嗯,要不我们兵分两路?你领着两人由此往东,我领着他们由此往西,咱们在街北会合。” “且慢!”天赐突然想到一事,便疾声道,“天魔教天派应该知道魔派下落,他们同属天魔教,必定同气连枝,相互照应。我们不如去寻找天魔,他们气焰嚣张,根本不会隐匿行踪!” 晴儿右手握拳,猛砸左手心道:“坏了!我们刚刚端了宋轶峰的老巢,已经打草惊蛇,此刻恐怕他们已经逃跑了!”说罢,急忙转身奔去,逍遥阁众人也赶紧回身跟上。 天赐一声叹息,心下哀叹“时运不济”,也紧追而去。 晴儿一行人马不停蹄,急奔至江枫客栈。刚进客栈便傻眼了,客栈内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众人奔至后院,仍旧如此。晴儿不禁恨得咬牙切齿,面如寒霜。 众人只好四处寻找,看有没有蛛丝马迹。登时院中火光骤起,灯火通明。众人寻了半天,终于在后院发现了一些血迹。 晴儿大怒道:“烧了他们的狗窝!” 天赐忙阻拦道:“此时此刻不易冲动,一旦惊动了官府,事情便难办了。我们循着血迹找去,应该不难找到他们。” 牛合德也点头道:“侍女,快下令吧!” 晴儿便右手一挥,率领众人,循着血迹往西南奔去。 天赐边跑边忍不住问道:“天佑呢?” 晴儿心中咯噔一下,皱眉道:“他在愁眠客栈,渡口南面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不用担心。” “嗯。”天赐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众人循着血迹竟不知不觉来到了愁眠客栈,晴儿一惊,忙驻足望去。 天佑正在二楼窗户望着外面,见晴儿和天赐安然无恙返回,喜不自胜。 晴儿略微犹豫,又继续往南而去。 天佑诧异不已,急忙从窗户跃下一楼房顶,再一跳落到街心。 晴儿忙驻足回首道:“你来做什么?赶紧回去,我们还要办正事!” 天佑疑惑不解道:“晴儿,师兄,刚才我看到两拨人马过去了。看起来好像是天魔教的人,你们往南去太危险了!” 晴儿不禁欣喜道:“看来真是他们!先是邓天恩背着宋轶峰逃了,后是天魔教余孽鼠窜。天佑,你乖乖回去等着,我们去去就回!”晴儿说罢领着逍遥阁众人往南面奔去。 天赐手扶天佑左肩道:“你还是听她的,此去危险,我们未必能全身而退!你如果去了,会让她分心!”随即转身奔去。 天佑眉头一皱,右手紧握莫邪剑,一咬牙道:“是该出力的时候了!”随即尾随众人而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垂涎三尺 镇江西津渡西南有座晓月客栈,位于愁眠客栈南。此时天魔教圣女姜梦晴正站在床边望着床上之人,盯着那纤纤玉手,白纱羽衣,高耸酥胸,还有软如丝棉的朱唇,如花似玉的面容…… 她身后站着天魔教仙魔使史宝钗,门边站着一个侍女,那是姜梦晴形影不离的贴身侍女,也是她的心头肉。 姜梦晴痴痴地盯着床上望去,已经垂涎三尺。 史宝钗眉头一皱,她早就听闻姜梦晴有异癖,不仅经常采阳补阴,更有磨镜之癖。见她一直盯着婉莹玉体,已经垂涎三尺不能自持,便轻咳两声。 姜梦晴不为所动,片刻微微侧目,冷冷道:“史魔使为何一直在这?难道你今夜要留宿在这?” 史宝钗赶紧解释道:“圣女没有吩咐,属下不敢轻易离去。” “你可以走了,本圣女要歇息了。”姜梦晴面无表情道。 史宝钗犹豫再三,轻声道:“启禀圣女,这逍遥阁小主怎么处理?” 姜梦晴猛然回头,盯着史宝钗阴阳怪气道:“这种事也是你该操心的?难道我还要向你请示吗?” 史宝钗诚惶诚恐道:“属下不敢,还望圣女息怒。只是逍遥阁小主玉体金贵,一旦有损,她必定羞愧自尽,夏阁主也必定传令江湖追杀。属下还望圣女妥善安排,以免给魔天老惹来麻烦!他老人家人眼下已经处境艰难,如履薄冰,还望圣女体谅!” 姜梦晴身躯一震,心中一团热火登时被史宝钗浇灭,她缓缓转身,在桌旁坐下,闭目不语。半晌,她目光如炬慢慢道:“派人看好她,不要饿死了,更不要让她寻了短见!她穴道已封,形同废人,我便把她交给你,你悉心照料。如果出了差池,提头来见!另外,准备马车,明日你们先行返回总教,把她带到圣女殿。一旦魔天老问起,你便说我还有要事需办,迟一日即回。” 史宝钗面露喜色,赶紧道:“属下遵命。” 姜梦晴望着床边垂下的穿玉红绳,妩媚一笑道:“我自有办法让他们俩都心甘情愿留在圣教!” 史宝钗眼眸转动,双眉微皱,心下十分震惊,不知道姜梦晴又要使什么狠辣手段。 姜梦晴缓缓起身,负手而立,径直往门外走去。 突然楼下门卫跑来跪地躬身道:“启禀圣女,圣童驾临!” “宋轶峰?”姜梦晴诧异道,“他来作甚?本圣女今夜不舒服,让他不要来烦我!” 门卫略微迟疑,接着道:“回圣女,圣童有令,让圣女前去迎接!” “嗯?”姜梦晴细眉倒竖,面含煞气,阴森森道,“你再说一遍!” 门卫哪敢继续说?他赶紧改口道:“回圣女,圣童好像留了很多血……看起来,像是重伤。” 姜梦晴眉头一皱,惊讶道:“宋轶峰的武功如此之高,谁能伤了他?” 史宝钗趁机道:“恐怕是天赐,听说他眼下武功了得,已经更胜宋轶峰一筹。” 姜梦晴面色一变,震惊道:“比宋轶峰还高?那不是要成精了?呵呵……这个弟弟,我还真小瞧了他!”说罢,不禁笑意浓浓,媚眼如丝,尽显万种风情。 门卫不敢吱声,一直跪着。史宝钗便缓步上前,轻声道:“圣女,圣童还在求见,咱们是见还是不见?” 姜梦晴摆摆手,门卫急忙退下。姜梦晴回首道:“婉莹的事,一定不能让宋轶峰知道。明日起,你便即刻先送她回教,以免夜长梦多。” 史宝钗忙点头应声,突然想到什么,急切道:“宋轶峰既然受了重伤,他此行来必定带了很多人,不知圣女准备如何安置?属下担心人多口杂,到时候不好隐瞒。” “那便先把她的廉泉等穴位封了,让她哑口无言。”姜梦晴冷冷道,“其余的事我来考虑,你不用操心。” 史宝钗点点头,不再言语。 姜梦晴招招手,侍女急忙附耳过来,姜梦晴窃窃私语一番,那侍女急忙往后院奔去。姜梦晴便袅袅下了楼,来到一楼大堂。 大堂内邓天恩正背着宋轶峰,他气喘吁吁,已经累得宛如猪狗般。邓天恩一眼瞥见姜梦晴从楼上缓缓步下,精神为之一恍,仿佛看到了青楼歌姬般,两眼放光,口水直流。 姜梦晴一袭绿衣,显得绿意盎然。她一眼瞅见宋轶峰二人,又见宋轶峰下衣血迹斑斑,不禁皱眉道:“是谁把峰哥伤成这样?怎么都打吐血了?你们当手下的也不管不问,就这样对待主子吗?” “圣女误会了,”邓天恩吞了口津液,色眯眯地盯着姜梦晴道,“圣童被天赐打伤,原本正在疗伤,怎料逍遥阁污蔑我们劫持了他们小主,二话不说便袭击了我们据点。圣童听说据点被袭,动了肝火,怒火攻心,这才导致伤口绽开,再次流血。还望圣女救救圣童,否则圣童性命堪忧!” “呵呵……”姜梦晴轻蔑一笑道,“我凭什么救他?” 宋轶峰面色惨白,气若悬丝地一字字道:“晓月,我若死了,定拉你陪葬。” 姜梦晴冷笑道:“你现在命都在我手里,还敢嚣张!不愧是宋轶峰,到哪都是这么霸气!把他抬到南厢房,拿金疮药先敷上,回头再说。” 邓天恩不敢耽误,急忙奔向后院。 姜梦晴正要起身上楼,门外响声阵阵,又来了一拨人。姜梦晴侧目望去,竟是天魔教人魔丞魏天啸和阳魔丞傅天翼等人。众人进了屋,紧忙单膝跪地。姜梦晴惊诧道:“傅魔丞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你们这么多人打不过几个逍遥阁手下败将?哼,你们圣童养你们何用?都是一群废物!” 魏天啸急忙道:“圣女息怒,大事不妙了。我等二十多人都已负伤,血流难止,这一路上不知道留下多少血迹,他们定然会循着血迹追来,还望圣女尽快加强防御!” 姜梦晴猛然拍案而起,木桌顿时碎了一地。她杏目圆睁,面若冰霜,怒骂道:“你们这群废物!都是吃屎长大的吗?既然知道洒了一地血,还来给老娘添麻烦,你们这些龟孙是不是成心给老娘添堵?真想一巴掌拍死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还不滚进去!” 魏天啸敢怒不敢言,心下愤恨难平,他堂堂一个魔丞,在姜梦晴眼里竟猪狗不如,他岂能不恨?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形势危急,他也只好忍气吞声,急忙领着众人往后院奔去。 此时侍女从后院奔来,躬身轻声道:“他们就快到了。” 姜梦晴点点头,冷冷一笑道:“弟弟,你来的真是时候,恰巧姐姐今晚准备换换口味。”说罢一阵阴笑,既妩媚,又让人不寒而栗…… 第一百五十二章 龙潭虎穴 晴儿领着逍遥阁众人很快赶到了晓月客栈外。众人见血迹到这里便消失不见了,而客栈门却大开,里面微弱的烛光射了出来,纷纷大惊。 突然一个阴柔的声音自客栈内传来:“弟弟,别来无恙!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看看姐姐?” 天赐一惊,这声音他岂能不熟悉?只不过再次听到姜梦晴的声音,他还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觉得一阵寒意袭上心头。见众人面面相觑,天赐忙低声道:“是天魔教圣女姜梦晴!看来她已经料到我们会来,恐怕婉莹已经被她转移了。即使没有转移,她也一定提前做了准备,这客栈里恐怕已经是龙潭虎穴。” 晴儿伫立街心,冷笑道:“难道我们还会怕她不成?”晴儿说罢,一捋青丝,便往客栈走去。 天赐忙一把拦住道:“莫轩主和饶轩主都重伤未愈,还是让他们留在外面策应吧。” 晴儿一愣,忙点点头回首道:“莫轩主、饶轩主,劳你们在此守候,以备不虞。万一我们遭遇不测,到时候也好有个报信的,有个追踪的。” 养云轩轩主莫宗杰和鸿雁轩轩主饶德华互望一眼,纷纷请命。莫宗杰言辞恳切道:“此地既然是龙潭虎穴,多一个人便多一分胜算,我们岂能坐视你们陷入危局而不顾?大丈夫生于乱世,自当抛头颅洒热血,以报阁主知遇之恩。” “是呀!”饶德华也拱手道,“我等受阁主厚恩,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将小主从魔爪中救出!岂可临阵脱逃,做缩头乌龟?” “好!”天赐拊掌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各位前辈深情厚谊,令人感动。晚辈不才,愿为各位前辈做一回先锋。”说罢,他未待众人搭话,已经回身一闪而至客栈内。 晴儿怕天赐出现闪失,急忙领着众人奔向客栈。 来到客栈内,天赐定睛望去,客栈后门站着一人,端着一盏灯烛。只见她一身绿衣,笑意浓浓,妩媚风情。天赐乍一看绿衣差点没认出来,待细细一看,正是姜梦晴。 姜梦晴杏目微盼道:“这身衣服好看吗?为了迎接你,我亲自托人织造的。” “哼!”天赐见身后众人已至,冷笑道,“把婉莹交出来,我便不为难你。” “呵呵……”姜梦晴掩面笑道,“弟弟好大口气,不过姐姐喜欢。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圣教,我可以考虑答应你。” “考虑?”天赐笑道,“姜梦晴,你怕是还在做春秋大梦!” “魔女,废话少说!”晴儿厉声道,“快把小主交出来,否则我们便不客气了!” “哼,”姜梦晴没有理会晴儿,望着天赐道,“你朋友太失礼了,我很生气!”说罢,陡然吹灭灯烛,转身往后院奔去。 天赐和晴儿等人伫立客栈内,一时惊讶不已。 天赐眉头一皱道:“你们回身从房顶进入后院,以免落入圈套。”说罢,一闪而至后门,径直追姜梦晴而去。 天赐自诩轻功一瞬可跃四步,而姜梦晴只能跃三步,却依旧没有追上姜梦晴。 只见院中灯笼悬挂,一片大亮,后院大堂也灯火通明,强光射入院中。天赐一跃落在后院中,四周登时闪出五人。天赐环顾四周,东面是天魔教神魔丞萧楚睿,西面是地魔丞余昌勋,北面是鬼魔丞戴锦辉,南面是人魔丞魏天啸和尊魔使邓天恩。 此时晴儿等人已经跃上房顶,纷纷跃入院中,怒目而视,准备应付四周。 这时南面宋轶峰推门而出,扶门而立,满脸怒气地望着院内,咬牙切齿地盯着天赐。北面姜梦晴缓缓步出大堂,负手而立,站在堂前高阶上。她身后跟着一个侍女,正是那日落凤镇东湖画舫中要扔天佑下水的女子。 天赐见对方合兵一处,实力颇为雄厚,不禁暗暗替逍遥阁众人捏把汗。逍遥阁莫宗杰、饶德华都身负重伤,水平恐怕只相当于低两个等级的高手。而晴儿、听雨轩轩主牛合德、游仙轩轩主颜振华三人最多对付三个高手。剩下一个魔丞加一个魔使,天赐并没有放在眼里;但如今姜梦晴也在,他便不敢大意。更何况这宋轶峰虽然身负重伤,但至少也相当于一个地仙下等高手,一旦他出手,逍遥阁这边必然形势不妙。而最令天赐担忧的是,他怀疑姜梦晴还有隐藏战力。否则仅凭姜梦晴,天赐是万万不信她能轻易擒下婉莹。因此天赐怀疑姜梦晴身边至少藏了两个战力,而且至少都是地仙下等级别。想到这,他便更不敢大意了,急忙暗暗思忖对策。 “呵呵……”姜梦晴笑道,“弟弟,如今你们羊入虎穴,自投罗网,姐姐真不敢相信这是你带的队伍!你的手下怕要被你带沟里去了。” “哦?”天赐盯着姜梦晴道,“就凭你这点战力,也想拿下我们?” “这点战力?”姜梦晴不屑一顾道,“姐姐手里有的是战力,否则怎么能擒住那逍遥阁小主呢?不过,弟弟你口气好大,口气大得有本事才行,否则会惹人瞧不起的!” 天赐心下一咯噔,他不禁暗忖自己所料不错,这姜梦晴果然有隐藏战力。天赐便扬声道:“既然有战力,何必躲躲藏藏?难道准备暗地偷袭吗?” “呵呵……”姜梦晴掩面笑道,“弟弟既然这么怕,姐姐给你指条明道:投靠我天魔教。只要你肯跟我回圣教,余下之人我绝不为难。” “既然要谈判,岂能完全按照你的意思?”天赐嘴角微扬,淡淡一笑道,“我也有个条件,只要你肯放了婉莹,我愿意随你去天魔教!” 晴儿皱眉道:“不可!你若入了魔,小姐一样痛不欲生,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天赐左右为难,如果不答应,此刻对方人多势众,逍遥阁众人定会血溅当场;如果答应,确如晴儿所说,婉莹定然痛心疾首,说不定会寻了短见。思来想去,他也只好决定先答应下来,待日后再想办法。 姜梦晴见天赐犹豫不决,突然笑道:“弟弟是明白人,应该懂得审时度势。你们现在这点战力,根本毫无胜算,不要再坚持了,否则便要你们血溅月下,死不瞑目。” 宋轶峰见二人快要谈妥,不禁双目喷火,剑眉倒竖。他岂肯让姜梦晴称心如意?又岂肯抛下恩怨,让天赐顺利当上魔元,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宋轶峰招招手,邓天恩急忙躬身静听。宋轶峰在其耳边窃窃私语一番,邓天恩登时面露喜色,点点头。 宋轶峰突然眯着眼望着院内众人,嘴角露出一丝邪笑,看上去如此阴险、狡黠而又令人不寒而栗。 第一百五十三章 士为知己 天赐正要答应姜梦晴条件,南面突然六道冰箭袭来,众人均大惊失色。逍遥阁众人忙散开,各自冲了上去。天魔教魔派众人见圣女姜梦晴尚未发话,也只好以防为主,只招架不还手。姜梦晴见南面天派两大高手突然出手,料想定是圣童宋轶峰使得坏,便扬声大骂道:“宋轶峰你这个死太监,居然敢坏老娘大事!” 姜梦晴话音未落,天赐见姜梦晴并没有打算出手,急忙转身向宋轶峰攻去。南面天派人魔丞魏天啸和尊魔使邓天恩纷纷出手拦住天赐,宋轶峰也御火在手,随时准备挣扎。 登时院子里一团乱麻,风声疾呼。逍遥阁晴儿与天魔教神魔丞萧楚睿在院东厮杀,听雨轩轩主牛合德与地魔丞余昌勋在院西交手,游仙轩轩主颜振华在堂门前与鬼魔丞戴锦辉角力。 余下养云轩轩主莫宗杰和鸿雁轩轩主饶德华没有众人轻功好,见众人纷纷厮打起来,也忙开辟新的战场。他二人联手攻向姜梦晴。二人以为姜梦晴是一介女流,最多地仙下等水准,凭二人之力定然可以压制。哪知姜梦晴尚未动手,其身边侍女已经出手拦下二人。二人合力围攻侍女,竟只能打个平手。 原本局势为姜梦晴控制,如今控制权已经转移到宋轶峰手中。宋轶峰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便挑起双方大战。姜梦晴见魔派属下只防不攻,而形势又已经脱离她掌控,只好扬声道:“逍遥阁众人若再不住手,杀无赦!” 魔派众人一听,已经明白姜梦晴这是下了进攻命令。而宋轶峰听到姜梦晴疾呼,不禁面露喜色,如今局面已经完全为他掌控,他岂能不喜上眉梢? 逍遥阁众人岂会理会姜梦晴的最后通牒?于是各方纷纷拿出看家本领,四面战斗登时陷入胶着战。 东面晴儿与萧楚睿交手,一个擅长《逍遥诀》,一个精通《天雷诀》,两个敏捷型高手对战,宛如两个蝙蝠追逐,身影如魅而蜻蜓点水。二人原本功力相当,后来晴儿受了些伤,但她此刻救人心切,不觉神威大展,二人竟打成平手,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西面牛合德与余昌勋对战,一个掌御毒气,手捏银针,一个擅长《混沌掌》,掌中浊气现,双方交手,余昌勋略胜一筹。牛合德虽然擅长毒术,但毕竟受了伤,而且余昌勋掌风所至,宛如虎王御风,一下便将毒气倒吹。牛合德施毒差点作茧自缚,最后只能收了毒气,以银针代替。 北面颜振华与戴锦辉对决,一个擅长《游仙诀》,身影似风,一个精通《仙雾罩》,防御如磐,二人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南面天赐一阵急攻,魏天啸和邓天恩急忙招架。天赐两道粉气击去,魏天啸右掌御寒气,一面冰墙伫立面前挡住粉气。但天赐掌气威力巨大,登时穿透冰墙,射向二人。 魏天啸和邓天恩早知道冰墙挡不住,纷纷跃起,两掌分袭天赐左右肩。 天赐急忙身形陡转,闪身西侧避开,随即一跃而起,右掌击向邓天恩。掌至半途,一道粉气自掌中而出,迅猛无比。 邓天恩不敢硬接,只得左闪右避,狼狈逃窜。 魏天啸见天赐攻得邓天恩连招架之功都没有了,便急忙双掌齐出,两道寒气袭向天赐前胸。同时右掌一挥,一道冰剑立刻现于手。 天赐见寒气来袭,闪身避开,继续攻向邓天恩。 邓天恩自知不是敌手,急忙跳上房顶,准备逃遁。 天赐见邓天恩逃了,忙转身攻向魏天啸。 魏天啸右掌挥舞,五六道剑气自下往上袭来。 天赐身在半空,陡然见剑气冲天而起,急忙左闪右避,躲过剑气。 魏天啸则不停挥剑,不给天赐喘息机会。 天赐不禁怒气冲冠,左掌御罡气,罩住周身,急冲而下,同时右掌推出,一道粉气顿时袭向魏天啸。 魏天啸急忙身形左移,继续挥剑。“砰砰砰”三道剑气击中罡气,罡气立时破碎。 天赐见距离已近,时机成熟,急忙避开另外三道剑气,一掠而至到了魏天啸左侧,脚下疾点,一闪而至魏天啸身后。 魏天啸大吃一惊,知道天赐准备背后袭击。他急忙转身一剑挥去,一道剑气袭去,却扑了空。魏天啸心下大骇,一时没有看清天赐在何方,急忙双掌合十,御寒冰罩住周身。 邓天恩见形势不妙,急忙跃下房顶,袭向天赐。 天赐此时已经掠至其魏天啸右侧,一掌震碎寒冰,随即一闪而至再次发掌,正击中魏天啸右臂。魏天啸登时横飞了出去,撞到柱子上。天赐旋即一跃而起,右掌与邓天恩相碰,邓天恩登时被震飞五步外。 邓天恩栽落房顶,自知不是天赐敌手,再战下去只会有性命之忧,便躺在屋顶假装重伤。 而堂前莫宗杰和饶德华围攻姜梦晴侍女,二人身中重伤,只能勉强维持住局面。莫宗杰余光一瞥,见姜梦晴站在一边虎视眈眈,不禁心下焦虑,忙左手御气,随时准备御起罡气护住周身。 姜梦晴见天赐一阵急攻,已经重伤魏天啸和邓天恩,不禁粉面一寒。姜梦晴余光一瞥见眼前莫宗杰和饶德华夹攻侍女,忙一闪而之,挥掌击向莫宗杰。 莫宗杰不知其虚实,见一掌来势凶猛,急忙御罡气。 姜梦晴迅捷无比,在其罡气初形成之时,便一掌震碎罡气,击中莫宗杰前胸。 莫宗杰登时倒飞出五步外,只觉胸口剧痛,全身酸麻。 姜梦晴再度出手,两招便击中饶德华右肩,饶德华也倒飞去。姜梦晴一闪而至,继续攻向莫宗杰。 饶德华见姜梦晴攻向莫宗杰,急忙从其身后攻去。 天赐见莫宗杰危急,正要回援,魏天啸再度奔来,拦住去路,天赐不禁大怒。 莫宗杰见姜梦晴来袭,不禁心下大骇,急忙双掌合十,一层罡气罩住周身。姜梦晴再次击碎罡气,一掌击在莫宗杰心脏上,莫宗杰登时跪倒地上,窒息而卒。 姜梦晴又转身迎上饶德华,掌气相对,饶德华掌心喷出的旋风被打散,一道寒气遍布周身,他不禁浑身一哆嗦。姜梦晴继续一闪而至,变掌为爪,扣住饶德华脖子,然后奋力举起。 天赐余光一瞥,知道大事不妙。他眉头一皱,不禁怒火冲天。他急忙一掌迎上魏天啸,掌心突然一道粉气击向魏天啸,撞开其双掌,穿心而过,魏天啸几乎连哀嚎声都没有便窒息而卒。 此时姜梦晴嘴角邪笑,满脸煞气,右手一使劲,饶德华登时双脚垂立,一动不动。姜梦晴将其扔在地上,回首望着天赐。其身后侍女也一闪而至,侍立身侧。 天赐和姜梦晴互相凝望,姜梦晴突然一阵阴笑道:“如果你想让婉莹活得好好的,便不要挣扎,否则,这二人的下场便是婉莹的!” 天赐怒目而视,知道她心狠手辣,定然所言非虚,猛然高喊道:“逍遥阁众人住手!”晴儿等人大惊,纷纷退至天赐身侧。宋轶峰心下震惊,蹲在门边咳嗽不已。局势掌控权又回到了姜梦晴的手中……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为爱成魔 镇江西津渡晓月客栈,此刻已是午夜,却依旧灯火通明。这里是天魔教据点,因逍遥阁的闯入刚才掀起了一场激战。如今随着天赐一声大喝“逍遥阁众人住手”,双方均退回原地,形成对峙局面。天赐余光一瞥,逍遥阁死伤二人,天魔教应该也是一死一重伤,双方半斤八两,谁都没讨到便宜。 晴儿余光一瞥地上躺着的养云轩轩主莫宗杰和鸿雁轩轩主饶德华,见二人一动不动,不禁心下暗惊。她细眉一皱,低声问道:“为什么喊停?” 天赐扫视左右,轻声道:“姜梦晴武功好像又提升了,她身边的侍女武功也不俗,至少也是地仙下等。而且她们应该还藏了一个战力,再打下去我们没有胜算。何况她用婉莹威胁,我们不能不顾。再打下去,我担心她对婉莹不利,那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晴儿一怔,压低声音愤恨道:“难道我们就这样任由她摆布?” 天赐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下婉莹在对方手里,他也想救她出来,但投鼠忌器,他根本不敢以命相搏。一旦惹怒了姜梦晴,她发起狠来,必定对婉莹不利,这一点天赐岂能不知?但如果就此罢手,撤兵而去,婉莹的安全谁来保障?思来想去,天赐只好重启与姜梦晴的谈判。 天赐扬声道:“你三番两次邀我入魔,如今我可以答应你,但有个前提:必须释放婉莹,还有不得为难他们。” “呵呵……”姜梦晴笑道,“逍遥阁众人都已经是残兵,弟弟,你毫无胜算,拿什么跟姐姐谈判?” “哈哈……”天赐大笑道,“你们魔婴封我为魔元,这件事难道没有跟你说?萧魔丞,你是怕她难过才没说吗?” 天赐一席话刺痛了姜梦晴,这次魔婴封魔元,并没有知会她。往日二人情同姐妹,又有师徒之义,任何大事魔婴从来都是先征求姜梦晴意见,取得了魔派支持这才实施。如今魔婴翅膀硬了,羽翼逐渐丰满,已经不再把姜梦晴放在眼里,甚至对魔天老也虚与委蛇。每每想到这里,姜梦晴便怒不可遏。当初魔婴即位,她出力不少,如今魔婴翻脸无情,二人分道扬镳,她岂能不恨?而天赐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揭她伤疤,她岂能不恼?只见她粉面带煞,冷若寒冰,瞪着天赐,面色极为难看。 后院东面伫立着天魔教神魔丞萧楚睿,他听到天赐言语,知道天赐在挑拨离间。原本他不愿理会,但见到姜梦晴怒目而视,似乎上了天赐的当,他暗忖不能坐视不理,否则姜梦晴必定与魔婴横生嫌隙。萧楚睿便轻蔑笑道:“魔元,魔婴做决定时圣女正在缉捕你,如何与圣女商议?再说,天魔教有魔天老在,只要征得魔天老同意,便如同征得圣女同意一般。再退一步说,魔婴还在总教等待圣女接上魔元回教,一旦你们二人回教,魔婴自然会给你们个交代。你何必在这里挑拨是非?” 听萧楚睿一番解释,姜梦晴难看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不禁暗忖差点着了天赐的道。姜梦晴突然笑道:“弟弟,你很厉害啊!姐姐差点着了你的道!” “哼!”天赐见姜梦晴不上套,便冷笑道,“不管怎么说,条件我已经开出了。至于答不答应,你们自己商议。” “弟弟的条件太苛刻!”姜梦晴妩媚一笑道,“你在婉莹和她们中间选一个,要么舍弃婉莹,要么舍弃她们!” 晴儿怒斥道:“魔女,若不立刻释放小姐,逍遥阁必不会善罢甘休。他日阁主知道,必定照会天魔教,找魔天老算账!” 姜梦晴面色一变,登时神情一怔,旋即笑道:“弟弟,你的朋友好大口气,都吓到姐姐了。姐姐胆小,不经吓,一旦有个三张两短,谁带你们去找婉莹?” 晴儿一听,知道姜梦晴是出言威胁,但眼下众人不知道婉莹所在,她只好忍气吞声,怒目而视。 天赐见姜梦晴一介女流,本以为她弱如细柳,竟没想到她绵里藏针,舌如刀剑,滴滴见血。天赐不禁冷笑道:“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否则只能重开战了。” “呵呵……”姜梦晴掩唇笑道,“弟弟不怕重开战伤了姐姐,顺带捎上婉莹?” 天赐暗暗屏息环顾四周,片刻后道:“哈哈,你现在武功又登一个台阶,岂是说伤便能伤的?何况我不会伤婉莹,你也不敢伤她。否则逍遥阁必定满江湖追杀你,在下也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啧啧,多了个‘杀’字真煞风景!”姜梦晴咂嘴道,“姐姐倒不介意你追到天涯海角,届时姐姐帮你除掉心魔,我们正好双宿双栖。” 天赐心下暗惊,再次听到‘除掉心魔’四个字,他不禁冷汗直冒。上次姜梦晴曾在落凤镇东门说过这话,那时天赐一时不明白她言下之意。现在再次听到这话,他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姜梦晴是打算除掉婉莹。想到这,他既不敢轻易撤离,也不敢轻举妄动,已经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姜梦晴似乎看破了他心思,扬声道:“弟弟如果不愿意,姐姐给你第三条路走:你留下,姐姐放他们走!待你到了总教,我便放了婉莹。” 天赐面露喜色,拊掌道:“好,在下允诺你!”旋即侧首低声道:“姜梦晴心狠手辣,我担心她对婉莹不利。你们先撤,回去禀报夏阁主,请他发兵相救。我留下照看婉莹,只要我在,她不敢对婉莹下手!如果婉莹不测,我必定为她报仇,随她而去。但有一线生机,我还是希望你们尽力营救婉莹。” 晴儿双眉紧皱,点点头轻声道:“你万事小心,这个姜梦晴好色成性,你还好应付;但你身后还有一个宋轶峰,天派不比魔派,更难对付。我们即刻回去禀报阁主,很快便能救你们出去。” “嗯,”天赐淡淡一笑道,“我是魔元,他们轻易不敢为难我。我在,他们也不敢动婉莹一根手指头。你们先撤,天佑就交给你了,望你好好照顾他,别让他犯傻!” 晴儿点点头,随即吩咐听雨轩轩主牛合德、游仙轩轩主颜振华将莫宗杰和饶德华尸首带走,随即跃上房顶,一闪而逝。 天赐望着微弱的月光,心中暗叹一声:“上穷碧落下黄泉,随你天涯海角边。”天赐心中明白,自此刻起,他的命运已经在悄然转变:原本是堂堂神龙教圣童,如今即将堕入魔道,成为天魔教魔元。人生际遇,总是三分天定,七分人为,天赐没有怪命运不公,他只叹自己没有保护好婉莹,以至于如今双双画地为牢。想到这,他不禁长叹一声,心中五味杂陈,万千愁绪涌上心头…… 第一百五十五章 磨镜之癖 晴儿率领逍遥阁众人离开晓月客栈后,客栈又恢复了平静。 姜梦晴环顾四周,见只有圣童宋轶峰的两个手下一死一伤,不禁暗暗窃喜。如今她是三喜临门,岂能不眉飞色舞?一喜握住了天赐软肋,二喜天赐自投罗网,三喜属下毫发无伤。 但宋轶峰却已经恨得目眦尽裂,右手五指扣入木柱,瞪着远处姜梦晴。此刻他又动了肝火,牵引下体疼痛难忍,顿觉浑身如触电般酸麻。他本想天、魔两派合力报江宁镇一箭之仇,没想到先是据点被挑,如今部下又横尸当场,他不禁忧愤难当,火冒三丈。 姜梦晴假装没看到,她眉头一挑道:“弟弟,这下你该信守承诺了吧?” “还有什么承诺?”天赐诧异道,“我此刻留在这里,不是已经信守承诺了吗?” 姜梦晴摇摇头,眯着眼瞅着天赐道:“弟弟武功这么高,如果不封住穴道,我哪敢留你过夜?弟弟是要自封穴道,还是要姐姐帮你?” “哦……”天赐迟疑了片刻,长舒一口气,便自封了穴道。 “好!”姜梦晴眉眼带笑道,“我即刻命人带你去见婉莹,也好安你的心,免得日后你说姐姐不守承诺。不过,只给你一盏茶时间,你也要信守承诺哦!” 天赐一时诧异,压根不记得姜梦晴曾答应过什么,但她既然这么说,天赐自然欣然接受,也不当即点破,只是点点头。 姜梦晴便侧首对身旁侍女道:“从今往后,你负责照顾他。等下先带他去见婉莹,随后带他来见我。”姜梦晴压低声音继续道,“带到我闺房。” 侍女点点头,便带着天赐急忙往前堂二楼而去。 天赐紧随其后,很快来到二楼。 侍女推门而入,屋里站着一人,正是天魔教仙魔使史宝钗。侍女便轻声道:“圣女规定一盏茶时间。”说罢,伫立外门,侧身对着屋里。 天赐急忙闪入房中,余光一瞥,那床上躺着的正是婉莹。天赐正要奔去,史宝钗忙伸臂拦着。天赐疑惑不解地望着史宝钗,轻声道:“你是何人?为何拦我?” 史宝钗淡淡一笑道:“属下天魔教仙魔使史宝钗,见过魔元。” 天赐恍然大悟道:“我们好像见过几次,印象不深。可否告诉在下,你为何拦着?” 史宝钗笑着望向门外侍女道:“魔元应该明白,此刻她身陷囹圄,最不愿看到的是什么?是魔元孤身犯险,坐困囚城!如果此时她醒了,见到魔元在此,你说她是该喜,还是该忧?恐怕要痛不欲生,彻夜难眠。如果她性子更烈,用情至深,恐怕会愤而自戕,以绝魔元心中所念,让你了无牵挂地离开这里。所以还望魔元三思!” 天赐不禁长叹一声道:“我明白,我不会惹醒她,我只是想看看她,确定她安然无恙。” “大可不必!”史宝钗摇头道,“魔元即将辅佐魔婴,自古正邪不两立,你们不会有好结果。他日逍遥阁派人来接她回去,你们便是正邪对立,宛如阴阳两隔。即便她对你有情,也跨不过正邪的鸿沟;即使你对她有意,也突不破正邪的藩篱。一旦你们越陷越深,她只会越来越危险,因为想要你命的人数不胜数,你根本无法护她周全。” 天赐一愣,突然好奇地望着史宝钗,似乎难以置信这话是从她口中说出的。 史宝钗轻轻笑道:“坐吧,就这样看着就行了,一盏茶后让侍女送你去休息。” 天赐轻轻落座,望着床上宛如熟睡般的婉莹,急忙关切道:“她怎么了?” 史宝钗恭敬道:“魔元放心,她只是被点了穴道,昏睡过去了。” “嗯,”天赐转而望着史宝钗道,“你为何不坐?请坐下说吧。可否告诉在下,你们魔婴为何封我为魔元?” 史宝钗道了声“多谢”,也挨着天赐落了座,随即抿嘴笑道:“这魔元就要亲自向魔婴询问了,属下可不敢回答。我等职位低下,很多事只负责执行,不敢过问原因。” “行吧,我也不多问了,望你日后好好照顾她。”天赐望着床上婉莹忧虑道。 史宝钗瞥了一眼侍女,附耳低声道:“你日后当心圣女,她有磨镜之癖。” “什么意思?”天赐心下暗惊,虽然不知道史宝钗言下之意,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史宝钗低声道:“相当于男人之间的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和分桃之好!” 天赐极为震惊,不禁头皮发麻。这男人断袖之癖他早就见怪不怪,但女人磨镜之癖却是第一次听说。想到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暗暗庆幸多亏自己留下来了,否则婉莹岂不是迟早要沦入魔爪? 史宝钗掩唇一笑,搭眼望着门外侍女。 天赐也不禁缓缓望去,这是他第一次仔细观察那女子,只见她一副娃娃脸,长得小嘴小眼,眉清目秀的,只是面无表情,眼神呆滞。一身蓝衣,头插珠花,胸前两缕青丝垂腰。天赐摇摇头,叹息道:“世间之事真奇妙,断袖龙阳又分桃,至今不知闺中事,还有磨镜无人晓。”说罢侧首望着史宝钗轻声道:“她叫什么名字?” 史宝钗摇摇头,低声道:“无名无姓,看似可怜,实则唯命是从,心狠手辣,一定要当心。她和圣女是手帕交,已经沦为发泄工具,所以早就认命了,没有了思想,也失去了判断力,千万不要被她迷惑了!” 天赐眉头一皱,压低声音道:“多谢提醒。我看你虽然在姜梦晴手下,但似乎不是她的人。” 史宝钗淡淡一笑,附耳道:“这你就不要多问,时机成熟,自会有人告诉你。但在这之前,你只能相信我,别人不要轻信,否则性命不保,还会害了逍遥阁小主。” “多谢!”天赐低声道,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史宝钗轻声道:“还有一个人,你也要多当心——圣童宋轶峰。魔婴虽然下了旨,封你为魔元,但宋轶峰挟私报复,早就想报江宁镇一箭之仇。何况他爹是天魔王,如今天魔教天派的领袖,所以他屡屡违逆魔婴旨意,要致你于死地。如果正面遇到他,切切当心。万一遇到不测,你可以找圣女,她对你的纯阳之躯早就垂涎三尺,要拿你采阳补阴,所以你可以利用她。天派、魔派向来不合,这一点要记下,日后随时利用,可保无虞。” 天赐点点头低语道:“多谢多谢!” 史宝钗望着门外侍女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再不去,他们恐怕要起疑。快去休息吧,来日方长,咱们日后再说。” 天赐忙起身拱手致谢,随即望了一眼床上婉莹,轻叹一口气,随即往门外走去,跟随侍女下了楼。 第一百五十六章 涅槃重生 天赐随侍女下了二楼,那侍女端着灯烛走在前面,天赐跟在后面。天赐突然疾走两步拦在侍女前面,侍女一惊,手中灯烛一晃,楼下大堂登时一暗。侍女寒着脸望着天赐,一言不发。天赐也盯着侍女,默不言语。 侍女突然厉声道:“再不闪开,我就不客气了!” “哦!”天赐诧异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生气,只会传话。” “闪开!”侍女怒道。 “哈哈……”天赐斜睨着侍女,咂舌道,“可惜了,你长得也算眉清目秀,怎么经常双目无神,看起来十分忧郁的样子?” “与你无关!”侍女瞪着天赐道。 “哎……不要这么说嘛!”天赐撇着嘴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世人都有怜香惜玉之心,你长得如此俊秀,我见犹怜。怎么能说与我无关呢?” 侍女一脸不屑地望着天赐,半晌吐出两个字:“无聊!”说罢,便欲往后院走去。 天赐急忙拦住后门道:“小妹,别着急嘛,咱们再谈谈呗。我看你们圣女似乎对你格外上心,我和你们圣女也算关系匪浅,所以与你也算有缘,何不坐下聊聊?” “再不闪开,我可真不客气了!”侍女冷冷道,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 天赐知道自己眼下武功尽废,哪里是她的对手?但是眼下处境艰难,如果不及早谋划,恐怕自身难保,只好舍下尊严,无所不用其极了。他大笑道:“小妹稍安勿躁!你若伤了我,我定会告你黑状,告诉你们圣女,说你勾引我!” “你……”侍女气得粉面涨得透红,细眉紧皱,一副要吃了天赐的模样。 “哈哈……”天赐淡淡笑道,“别怕,只要你不动手,我绝不动口,可好?来,咱们坐下聊聊!” “不必!”侍女如泄气的皮球般,有气无力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天赐突然附耳过去,吓了侍女一跳,她赶紧后退一步,惊慌失措地望着天赐。 “哈哈……”天赐摇摇头道,“我如今武功尽废,你怕什么?难道你天生喜欢女子,不喜欢男子?” 侍女面容扭曲,似乎极为痛苦,随后发怒道:“滚开,离我远点!” “哦?”天赐笑道,“原来你也会发怒,好的很,我就欣赏你这种小辣椒,有味道!” 侍女右手一挥,灯烛飘落桌上。突然一闪而至,天赐大吃一惊,尚未反应过来,只觉衣口已被人紧紧抓住,顿觉呼吸困难,不禁咳嗽不止。侍女死死盯着天赐,恶狠狠地道:“你若再油腔滑调,我便封了你的穴道,让你变成哑巴!” “哼!”天赐一把攥住侍女玉手,侍女一怔,手便稍稍松了些,天赐也顿觉呼吸流畅了许多。天赐冷哼道:“你莫得意,如果我说你非礼我,这便是证据。”说罢,右手中指在其左手背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哎呦……”侍女一声呻吟,急忙抬起右脚踢中天赐小腹。 天赐顿觉腹痛如绞,急忙右手捂住小腹,左手撑地,冷汗直冒。他强忍疼痛,抬头道:“踢我小腹,这是第二个证据。”说罢,一扯上衣,露出雪白右肩,邪笑道:这是第三个证据。” 侍女目瞪口呆,旋即惊恐万分,急忙上前一步扶起天赐,双目满含哀伤道:“我刚才不是有意的,是你先划破我的手面,我才不小心踢了你。你不要跟小姐说,当我求你,你是大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哈哈……”天赐假装站立不稳,突然一手搭在侍女肩膀,侍女一阵惊慌,天赐则紧紧抓住其肩膀不放。 侍女终于不再挣扎,无奈道:“你要怎样?” 天赐附耳笑道:“放心,我不会要你身子。但你得帮我个忙,帮忙之前先告诉我,你们圣女是怎么采阳补阴的?” 侍女一脸惊恐,猛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我求求你。” “哼!”天赐冷笑道,“你既然不肯帮我,那我只好实话实说了。” 侍女忙跪倒地上,叩首道:“我给你磕头了,我真的不知,你别告诉小姐,否则她会打死我。你是大侠,你也不希望害死别人吧?” “哈哈……”天赐苦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大侠了?这不过是你们这些星斗之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再说,你怕死,我也怕。你说我会害死你,你可知道,如果你不说,我会害死另外一个姑娘?你可怜,我也可怜,她更可怜。所以你无奈,我也无奈。我只需要你告诉我实情,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我……我真的……真的不知!”侍女伏在地上,低头不敢直面天赐。 天赐长叹一口气道:“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好勉强你。只是有个忙,你必须帮我,否则咱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侍女忙抬起头,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天赐便轻轻扶起侍女,二人并肩坐在椅子上,天赐手搭在她椅子靠背上,低声道:“姜梦晴一般几点入睡,几点熟睡?她的金牌是不是常常随身带着?” 侍女眉头一皱,疑惑地侧首望着天赐,诧异道:“你想……” “哈哈……”天赐邪笑道,“你不要问我想怎样,你应该关心的是,我若失败了,今后你的处境会比现在惨一千倍,一万倍;我若成功了,我解脱了,你也解脱了。你难道心甘情愿一辈子为别人做牛做马,为奴为仆吗?难道从来没想过要过正常人的生活?找一个钟爱之人携手世外,生儿育女,白首偕老?” 侍女摇摇头,双目又恢复了无神,一脸迷茫,心中一声哀叹:“我可以吗?” “你可以!”天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附耳道,“只要你愿意,日后我带你离开这里,让你恢复自由之身。” 侍女猛然起身,震惊地望着天赐,旋即无神地喃喃自语道:“你做不到的,谁都做不到,谁都做不到……” 天赐淡淡一笑道:“如果此时我穴道解开了,又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我知道你不敢,我也不为难你。但你记住,即便今日我失败了,日后我依旧是魔元,我随时可以跟魔婴开口要你,让你当我的侍女!” 侍女陡然双目放光,双手抓住天赐双臂,激动道:“真的吗?” 天赐点点头,轻轻笑道:“所以,你是不是该先帮我的忙?纳个投名状?” 侍女忙附耳窃窃私语一番,天赐旋即喜上眉梢。 天赐望着侍女,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摇摇头道:“我很小的时候便伺候小姐,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天赐点点头道:“你既然无名,那我给你取个吧。你以后就叫涅凤吧!据说凤凰可以涅槃重生,我也希望你可以涅槃重生,告别过去,迎接新生。” 涅凤努力点点头,展颜一笑,竟笑得如此灿烂,宛如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朝怒放,用尽她一生所有的力气绽放最华丽的光彩…… 天赐望着涅凤万年不遇之笑,意志更坚,右臂伸直,三枚银针捏在手中,嘴角露出一丝得意之笑。 第一百五十七章 虚情假意 天赐在涅凤的带领下,很快来到姜梦晴房外。二人都深吸一口气,互望一眼,天赐点点头,涅凤便小心翼翼敲了三下门。两人如临大敌般神经紧绷,似乎都预感有大事要发生一样。 突然房间里响起一个柔软而妩媚的声音:“弟弟进来吧!” 二人推门而入,便见到姜梦晴躺在床上,一手顶着脑袋,一手轻轻捻起罗裙,笑盈盈地望着天赐。 天赐余光一瞥涅凤,涅凤便轻轻合上门,侍立门外。天赐笑道:“姐姐真是好身材,丰盈有余,凸凹有致,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真是让人心痒难忍啊!” “呵呵……”姜梦晴妩媚一笑道,“论夸人的功夫,姐姐也算阅人无数,就数你最会夸人,高雅而不轻佻。”说罢缓缓起身,袅袅步了过来。 天赐趁机绕着桌子走过去,二人一番追逐,最后依旧隔着一张桌子。 “呵呵……”姜梦晴掩唇笑道,“弟弟怕什么?难不成姐姐能吃了你?” “哈哈……”天赐笑道,“我不怕被姐姐吃了,就怕你只吃一部分,让我痛不欲生啊。” “哎呦,”姜梦晴撇着嘴道,“我倒小看弟弟了,原来弟弟也是同道中人啊!” 天赐一脸疑惑地望着姜梦晴,半晌道:“什么同道中人?难道指欲情界吗?” “欲情界?呵呵……”姜梦晴邪魅笑道,“弟弟果然是深藏不露,姐姐都懂。” 天赐原本不害羞,被她一说,倒有几分害羞了。他尴尬一笑道:“那啥弟弟并不懂,所以不知道姐姐说的什么意思。” “那啥是啥?姐姐怎么听不懂了。”姜梦晴假装不解道。 天赐眉头一皱道:“那啥就是那啥呗!” “那啥到底是啥?”姜梦晴妩媚地望着天赐道,“不如弟弟示范下什么是那啥?” “这……”天赐面露难色道,“我若示范就变成‘这啥’了,姐姐示范才是‘那啥’。” “不对吧?”姜梦晴邪笑道,“啥字是口旁一人一舌,肯定是弟弟示范合适,姐姐如何示范?” 天赐摇摇头道:“我听说姐姐有磨镜之癖,难道姐姐没有经常示范?” 姜梦晴顿时粉面一寒,杏目圆睁,微怒道:“谁说的?” 天赐轻笑道:“道听途说,姐姐莫生气。”说罢,轻轻倒了杯茶递给姜梦晴。 姜梦晴右手一挥,茶水登时散了一地,她继续怒目而视道:“可恶!到底谁说的?竟然敢恶意重伤我,活得不耐烦了!” 天赐故作受了惊吓的样子,浑身颤抖,一脸惊恐地道:“是……是圣童宋轶峰说的。” “砰”的一声,桌子一下被姜梦晴拍碎,姜梦晴大怒道:“又是宋轶峰这个死太监,我迟早要他好看!”心中却已经咒骂了千百遍,更暗骂道:“宋轶峰你这个死太监,看老娘找机会不弄死你!” 天赐一脸震惊地望着姜梦晴,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 姜梦晴一瞥天赐,忙笑盈盈地道:“弟弟莫害怕,当然更不要信宋轶峰的,天派和魔派一向有矛盾,所以他总想恶言重伤我。” 天赐稍稍定神,皱眉道:“可是在北面树林时,宋轶峰说,姐姐经常与侍女睡在一起。我看宋轶峰说得有板有眼的,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姜梦晴急忙摇头,斩钉截铁道:“绝对是无中生有,含血喷人,弟弟若不信,大可以去问问。” “不必如此麻烦!”天赐笑道,“把姐姐侍女叫来,一问便知。” “好!”姜梦晴拍拍手,门外涅凤立刻推门而入。姜梦晴冷冷道:“你告诉魔元,你每日都是睡在什么地方?我可曾与你同床共枕?” 涅凤一愣,心中顿时明白,便摇摇头道:“从来没有的事!我都是睡自己房。” 姜梦晴得意地笑道:“弟弟听到了?我从未让侍女陪我睡,以前不会,今后更不会,下去吧。” 涅凤心中窃喜,知道这是天赐给她争取的权利。 天赐也暗暗窃喜,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忙趁热打铁道:“不过宋轶峰既然可以跟我说,自然也会跟别人说,姐姐要防微杜渐,以免名声扫地。” 姜梦晴冷笑道:“宋轶峰,我迟早找他算账。至于其他人,胆敢乱说的,只怕是嫌活的太长了!”说罢玉手撩拨着天赐衣衫道:“我对弟弟情深一片,弟弟难道不知?竟然相信别人的风言风语,真是让姐姐伤心。” “哈哈……”天赐大笑道,“姐姐怕是对我的纯阳之躯有兴趣,想采阳补阴吧?” 姜梦晴一愣,疾声道:“又是何人诽谤我?” “宋轶峰!”天赐冷冷道,“不知道为什么,这宋轶峰竟然知道姐姐这么多秘密?莫不是他专门调查过姐姐?” 姜梦晴又惊又怒,惊的是采阳补阴的事差点露了馅,怒的是这宋轶峰屡屡坏她大事。姜梦晴大怒道:“宋轶峰这死太监,我迟早弄死他!” “姐姐好气魄!”天赐赞叹道,“不知道姐姐所练武功是什么?能否打得过宋轶峰?实在不行,弟弟可以助姐姐一臂之力。” 姜梦晴轻声道:“姐姐练得是《金光掌》和《冰魄掌》,而宋轶峰修习的是《飞廉掌》《御火掌》。原本我们都是主修前者,后来学会了采……才开始主修后者。这武学真是博大精深,不愧是四大异术之一。” “四大异术?”天赐诧异道,“这是什么?” 姜梦晴这才意识到一时高兴竟说溜了嘴,忙解释道:“四大异术就是‘金木火水’,即《金光掌》《飞廉掌》《御火掌》《冰魄掌》。” 天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其实他早已知道姜梦晴是信口开河,但眼下不是刺激她的时候,只好假装相信。见姜梦晴刚才怒容满面,他忙趁水和泥道:“宋轶峰一直想着坏你名声,姐姐不趁机给他点颜色看看,岂不是让他小瞧了?” 姜梦晴摇头道:“宋轶峰不足惧,姐姐还没有放在眼里。只要你跟我回总教,待我扭转了局面,我再来收拾他!弟弟莫急,现在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你该操心的是,今晚我们怎么办?”边说边用玉手搭在天赐胸前。 天赐轻轻抚摸姜梦晴玉手道:“你我都是一身汗,我们还是先沐浴,然后再说。” “呵呵……”姜梦晴妩媚一笑道,“全听弟弟的,我们洗个鸳鸯浴如何?” “嘘……保持神秘感!”天赐眯着眼道,“犹抱琵琶半遮面嘛!” “好嘞!姐姐先去沐浴,然后在床上等着你。”姜梦晴色眯眯地道。然后走出门去,走时还不忘抛个媚眼。 天赐手捏三根银针,暗暗捏了把汗,长舒一口气。 第一百五十八章 焦不离孟 待晴儿一行人回到镇江西津渡愁眠客栈,已是夜里子时末。 晴儿回到客栈后,见只有子龙一个人前来迎接,不禁大惊。她急忙询问道:“天佑呢?你们不是在一块吗?” 子龙诧异道:“没有看到啊?他不是跟着你们一块往南去了?” “坏了!”晴儿满面忧愁,一跺脚道,“这个小祖宗,又犯傻了!”说罢急忙往门外奔去。 子龙大喊道:“晴儿……晴儿……” 不一会晴儿又飞奔回来,众人大喜,纷纷围了上来。听雨轩轩主牛合德忙疾声道:“此时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游仙轩轩主颜振华也急忙道:“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尽快回禀阁主,好让他发兵救回小主。” 晴儿喘气不止,急切道:“明日你们便打道回府,同时飞鸽传书,尽快让阁主知道此事。我找找天佑,如果找不到,我再回来。如果天亮之后,你们等不到我,便立刻启程。”说罢,转身再次飞奔而去。晴儿心中担心天佑,便马不停蹄向晓月客栈奔去,一路上心神不宁,六神无主。 晓月客栈,天魔教两派合流的大本营。如今已是深夜,众人各回房间,准备休息。天魔教圣女姜梦晴正在沐浴,一边沐浴,一边做着春秋大梦。天赐被困姜梦晴房间,正准备布局。他心中已经有了全盘计划,只等擒住了姜梦晴,便可以要挟魔派先放了婉莹。只要婉莹平安离开,他便可以安心留下来与宋轶峰等人周旋。 如今他捏着三枚带毒的银针,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姜梦晴上了帷床,计划便可以实施。虽然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对于未知的突发状况,他还是心中没有底。颠鸾倒凤之间,姜梦晴会不会给他机会取银针?同床共枕之时,姜梦晴会不会彻夜不眠?一旦计划实施,能否一击而中?种种问题困扰着他,让他坐立不安。这在以往都不是什么问题,但如今他武功尽废,内力全无,顿时所有的胜券在握都变成了忐忑不安。天赐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又变得如此犹豫不决。 他正思忖间,突然外面一声大喝“何人在房顶”,随即一阵骚乱,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碰撞声音。天赐心下震惊,不知是何人夜闯天魔教。 姜梦晴正在兴高采烈的沐浴,听到声音不禁面色一变。门外涅凤忙低呼道:“小姐,打斗好像在您的闺房附近房顶。” 姜梦晴大惊,急忙穿衣出来,带着涅凤往闺房奔去。刚到房外,便看到神魔丞萧楚睿和两位魔丞押着天佑来到跟前。姜梦晴瞅着天佑,又瞅瞅萧楚睿手中的莫邪剑,邪笑道:“今日是怎么了?这么多人自投罗网?难道今天是鬼节,人人都灵魂出窍了吗?” 萧楚睿将莫邪剑交给涅凤,随即躬身道:“圣女,今夜须加强戒备,两名人犯最好也都看押起来,以免出现差池。” 姜梦晴眉头一皱道:“这里我做主还是你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命令我了?” 萧楚睿急忙赔笑道:“属下岂敢?只是眼前我魔派处境艰难,不能再出差错,否则魔天老恐怕日子更难过。圣女应该知道,宋轶峰就在下面,这两件事他都知道了,一旦他从中作梗,我们定会贻人口实。而且魔婴十分重视魔元,如果魔婴知道魔元被欺负,恐怕会震怒!到时候我等功亏一篑不说,圣女千方百计想通过迎回魔元亲近魔婴的计划,恐怕也要成为泡影。还望圣女三思!” 姜梦晴原本一腔欲火,登时被浇灭,不禁打了个冷颤。想到天派、魔派的争斗,如今已经白热化,又想到魔婴亲近天魔王,疏远魔天老,她不禁心中一阵寒意。半晌姜梦晴摆摆手道:“把他们俩关押起来,封了穴道关押至一处,由你亲自看守,出了差错提头来见!” 萧楚睿面露笑意,恭敬道:“属下一定不负圣女重托。”萧楚睿说罢命人先押走了天佑,然后从姜梦晴房中带走了天赐,随即躬身告退。 待众人走后,姜梦晴不禁怒气冲冠,愤恨道:“这个死太监宋轶峰,气死我了!” 涅凤在姜梦晴身后不敢吱声,心里暗暗担心姜梦晴会不会拿她撒气。 果然姜梦晴怒气无处撒,便又想起了涅凤,怒吼道:“你个死人,还不滚回屋里去!”涅凤迟疑了一瞬,姜梦晴更怒不可遏,厉声道:“你是不是皮痒?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涅凤不敢违逆她,急忙逃入屋里,心中却渐渐生出一股仇恨,虽然这恨中夹杂着恐惧。 姜梦晴却浑然不知,仍旧以为她是平日那个逆来顺受,可以拳打脚踢的侍女。所以此时她把两番欲火难泄的气都撒在了这个看起来娇弱的侍女身上。 天赐此时被众人带着前往另一个房间,心中却咯噔一下,不禁暗暗替涅凤担心。这姜梦晴两次诡计都没能得逞,定然恼羞成怒。尤其是刚才天赐走出姜梦晴房间时,他已经看到姜梦晴冷如冰霜的面庞,又岂能不担心涅凤?这女子过于可怜,天赐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但此时他自身难保,不禁哀叹一声,只能各安天命了。 萧楚睿将天赐带到房间后,便退了出去。 天赐刚进房间,不禁大惊失色,天佑竟已经在屋里等着。天佑看到天赐,不禁满脸堆笑,急忙迎了上来。天赐大怒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客栈等吗?你出来了,晴儿怎么办?” 天佑笑道:“师兄,莫生气嘛。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俩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师兄你一直像大哥一样照顾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深陷虎穴。” “那你也要学会有勇有谋啊!”天赐轻叹一声道,“我原本都计划好好地,被你一搅和,全泡汤了。” “我当时一心想着救你出去,没想那么多!”天佑苦笑道。 “唉……”天赐叹息道,“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你来了也好,我不在,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虽说晴儿会保护你,但夏阁主必定袖手旁观。你呆在这里也算无忧无虑。” “嘿嘿……”天佑笑道,“我们俩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师兄到哪,我就跟到哪。” “那你的晴儿怎么办?”天赐诧异道。 天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回问道:“那你的婉莹怎么办?” 天赐也不知怎么回答,负手而立,摇摇头道:“一切都看命运安排,我也无能为力!” 天佑学着天赐模样,也负手而立,摇头道:“一切全看命运掌控,我也有心无力!” 天赐瞪了他一眼道:“上床睡觉,今朝有觉今朝睡,莫待无眠空叹床!” 第一百五十九章 虎口脱险 天赐二人躺在床上,虽已是眼皮打架,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二人各有牵挂,心事重重。 天赐自然不用说,婉莹的安危一直是他的心病。自从知道姜梦晴的异癖后,他更是忧心忡忡。眼前一边是姜梦晴,一边是宋轶峰,前有狼后有虎,他岂能不担心? 至于天佑,为了救天赐他奋不顾身,如今身陷囹圄,便开始担心晴儿会焦急心忧。当初他尾随众人前来晓月客栈时,因为轻功不佳,又不敢跟得太紧,以至于跟丢了。后来好不容易寻到客栈时,便看到晴儿领着众人离去。那一瞬间他也曾想过跟着晴儿回去,但看到晴儿安然无恙而天赐深陷敌手,生死未卜,他便无法坐视不理。那一刻,他心中所想,只是要护师兄周全,哪怕是殒身于此。此刻见天赐安然无恙,他顿时担心起晴儿,担心她会像自己一样傻。 晴儿曾说过“比翼双飞终不羡,一傻一笨携手欢”,如今她的话实现了。天佑傻得孤身犯险,而她也笨得只身前来。只不过她比天佑聪明,她没有直接闯进来,而是在外围观察客栈里的动静。 待看到天赐和天佑前后被押着往一间房中走去时,她心中已经猜出,二人定然被封住了穴道。又见到天魔教神魔丞萧楚睿亲自把守时,她心中一凉,知道单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救不出二人。刚才她与萧楚睿交手时,她便知道这个萧楚睿极难对付,即便是平时,她也未必能赢了他。所以思来想去,她只好藏身附近,等待时机。这一夜她几乎没有睡个完整觉,一直处于瞌睡中。 同样没有睡好的还有天赐和天佑,他们俩直到后半夜才睡过去。 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也惊醒了床上的涅凤。 姜梦晴赶紧穿上衣服,便吩咐涅凤去开门。 哪知涅凤还未到门口,门已经被踹开了。涅凤吓了一跳,忙退了回来。 姜梦晴定睛一看,门外站着圣童宋轶峰,其身后是神魔丞萧楚睿、地魔丞余昌勋、鬼魔丞戴锦辉、阳魔丞傅天翼、尊魔使邓天恩和仙魔使史宝钗。魔派和天派的高手竟然都到齐了,而且都跟在宋轶峰身后,姜梦晴不禁心下暗惊,面色大变。 宋轶峰缓缓步入姜梦晴房间,慢慢在桌子旁坐下。其余众人均侍立门外,不敢进来。 姜梦晴冷冷道:“宋轶峰,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先来了。来了不说,还踹我的门,闯入我的闺房,今日若没有个说法,这笔账我便要细细跟你算了!” “哈哈……”宋轶峰大笑道,“姜梦晴,你还真会倒打一耙。你既然要算账,那咱们今天便好好算算。你先说,你想找我算什么账?” 姜梦晴冷笑道:“宋轶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和天赐说了什么,你心里有数,别逼我挑明了。” “哦?”宋轶峰一脸疑惑,嘴角上扬,略带不屑地道,“我心里还真没有数,你还是挑明吧!” 姜梦晴瞪着宋轶峰道:“我真是低估你了,你什么时候也成滚刀肉了?”突然附耳低声道:“是不是自从变成太监之后,这脸皮也变厚了?” 宋轶峰顿时面部肌肉抽搐,咬牙切齿,突然一把抓住姜梦晴抹胸,阴森森地轻声道:“姜梦晴,你别逼我把你的丑事都散布出去,否则我让你没脸活在世上!” 姜梦晴顺势一把抓住宋轶峰领口,也恶狠狠地低语道:“你难道把老娘的事散布的还少?你别把老娘当傻子,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有人告诉我。” 宋轶峰缓缓松开姜梦晴,姜梦晴也随即撒手。宋轶峰冷笑道:“看来你这笔账是糊涂账,连你自己都拿不出证据。既然你的账算完了,那该算算我的账了。” 姜梦晴一脸轻蔑地望着宋轶峰,坐等他算账。她心中已经仔细盘算过,宋轶峰抓不到她什么大把柄,除了当初她隐瞒了江宁镇神龙教袭击宋轶峰的真相。 “哈哈……”宋轶峰一阵阴笑道:“你是不是一直在盘算着我宋轶峰能抓住你什么把柄?可惜,你现在是前户洞开,后门无防,把柄太多,我都一把攥不过来。远的不说,只说近的。魔婴降旨,天魔王下了谕令,你却抗旨不遵,违令而行。这件事如果魔婴知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像现在这般从容?” 姜梦晴不禁面色大变,望着萧楚睿等人,见众人低头不语,心中已经猜到宋轶峰定然是知道了旨意和谕令的内容。这两件事她本想瞒着宋轶峰,竟没想到宋轶峰居然提前知道了。姜梦晴一下心神大乱,手足无措。 宋轶峰接着冷笑道:“擅自囚禁逍遥阁小主,破坏天魔王大计,这是违令!魔婴降旨讨伐神龙教,你却包庇神龙教,将江宁镇袭击天魔教主谋隐瞒起来,而且还与神龙教联手对付魔元,这是抗旨。姜梦晴,你还有什么话说?” 姜梦晴怒容满面,心有不甘。见宋轶峰咄咄逼人,急忙辩解道:“囚禁逍遥阁小主,是为了逼天赐就范,好尽早达成魔婴旨意。而江宁镇隐瞒神龙教之事,并非是我有意隐瞒,是当时局势晦暗不明,我一时不察,没有弄清状况。何况那件事发生在前,魔婴降旨在后,我怎么能算抗旨不遵?至于与神龙教联手,更是无稽之谈。我当时并不在场,是萧魔丞全权负责,与我何干?” 萧楚睿登时面色一震,暗暗咒骂姜梦晴翻脸无情。 “哈哈……”宋轶峰见姜梦晴上套了,便起身扬声道,“既然如此,如今天赐已经被困,你为何还扣着逍遥阁小主?” 姜梦晴皱眉沉思,片刻后道:“扣着她,可以防止魔元逃跑。否则我们手中没有把柄,万一他跑了,我如何向魔婴交代?” “托词!”宋轶峰目光如炬地望着姜梦晴道,“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昨晚你刚刚抓了义圣童天佑,居然敢说没有把柄?狂言欺世!” 姜梦晴怒目而视,知道宋轶峰像狗一样,一旦咬住便不松口,不禁愤恨难当。片刻后她只好心有不甘地道:“即刻放了逍遥阁小主!” “哈哈……”宋轶峰大笑道,“姜梦晴,你斗不过我,记住!”说罢,扬长而去。 第一百六十章 舐犊情深 早晨辰时初,眼见太阳快冲破云霞缓缓升起,晴儿不禁心焦如焚。她独自在镇江西津渡晓月客栈外徘徊,进退两难。这里是天魔教据点,她一个人进去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仅救不出天佑,还会步其后尘。但眼见天早已大亮,逍遥阁众人恐怕已经启程赶往总教,她不能再耽误下去,但又不忍抛下天佑。她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结果,依旧进退维谷,满面愁容。 突然晓月客栈店门大开,婉莹从里面缓缓走出。婉莹精神饱满,满面春风。 晴儿见状急忙飞奔过去,笑脸相迎,喜不自胜。 婉莹急切道:“晴儿,天赐没事吧?” 晴儿也异口同声道:“婉莹姐,你没事吧?” 婉莹摇摇头道:“我没什么事,好像做了场梦一样。” 晴儿本想告诉婉莹真相,但唯恐婉莹做傻事,只好心一横,先瞒住她再说。便强颜欢笑道:“天赐他们回逍遥阁搬救兵了!现在恐怕已经出了城门,我们赶紧去追他们吧!” 婉莹点点头,便与晴儿一起往逍遥阁据点而去。待到据点时,这才得知众人已经离开,婉莹急忙让晴儿飞鸽传书给逍遥阁报平安,随即策马而去。 路上婉莹起了疑心,不停询问晴儿。晴儿只好虚言应付,尽量圆谎。 婉莹诧异道:“昨晚截住我的人就三个人,你们这么多人,搬什么救兵?” 晴儿无奈道:“婉莹姐有所不知,当初劫你的是三个,后来宋轶峰率领属下也去了,天魔教一下实力大增。我们前去营救你,结果没有成功。所以思来想去,只好回逍遥阁搬救兵了。” “搬救兵应该派子龙啊?派天赐能搬到救兵?”婉莹疑惑道。 晴儿眨眨眼,抿嘴笑道:“天赐说,他不能让阁主看扁了,要亲自登门谢罪,以显示对你情深义重。” “哦,”婉莹若有所思,点点头,心中一阵暖意,不禁嘴角露笑,扬鞭奔去。 早上辰正时分,逍遥阁一切如旧。自从少了婉莹,逍遥阁阁主夏妙玄总觉得这日子仿佛缺了灵魂一般,变得索然无味。此刻他躺在养心阁大堂椅子上,照例闭目养神。名为养神,实际上他早已魂不守舍,神飞九霄。 每当这时,夏妙玄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婉莹。他担心婉莹吃不好,住不惯,害怕她颠沛流离,身体吃不消。为人父母,总是这般杞人忧天,牵肠挂肚。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如今夏妙玄这个当爹的却也经常心忧如焚,夜不能寐。 好几次他都想派兵护她周全,但转念一想,江湖路漫漫,既然婉莹决心走这条路,就应该让她自己历练一番。何况夏妙玄看到了婉莹看不到的危机,相比那些即将到来的危机,婉莹眼前的困难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他不知婉莹能否坚持到最后,只好让她在小风小浪里先磨磨性子。 突然门外跪倒一个护卫,手捧一封书信,扬声道:“启禀阁主,镇江有飞鸽传书。” 夏妙玄左手化掌为爪,信已捏在手里。他心中一阵激动,又不禁隐隐担忧起来。夏妙玄缓缓拆开信笺,顿时拍案而起,怒目圆睁,大喝一声道:“即刻传我旨意,召集所有楼主和塔主,逍遥阁议事!” 待护卫走后,夏妙玄忍不住反复看了几遍信笺,不禁剑眉倒竖,来回踱步,美髯来回摇摆,煞是威风。夏妙玄仔细回味信纸内容,顿觉蹊跷。 信是牛合德执笔,以子龙名义发出的。信上说:“天魔肆虐,劫虏小主。属下等奋力营救,又折二位轩主——莫轩主殒身,饶轩主辞世。如今我教损兵折将,而敌人合兵一处,众寡悬殊,难以匹敌。属下等惶恐,望阁主恕护驾不利之罪!伏乞阁主速速发兵,救小主于深水火热。属下等愿为先锋,赴汤蹈火,以赎罪愆!” 夏妙玄想不通天魔教为何在这个时候劫走婉莹,虽说天魔教早就发了照会,但劫走婉莹等同于宣战,夏妙玄暗忖莫非天魔教已经准备向逍遥阁宣战了?想到这,他毫不犹疑地直奔逍遥阁而去。 不多时,逍遥阁四大楼主和四大塔主齐聚逍遥阁大殿。 夏妙玄命人将信笺读给众人听,侍卫便抑扬顿挫地读了一遍。 众人无不愤慨,各个言辞激烈,好像立时便要向天魔教宣战一般。 夏妙玄望着众人,扬声道:“今日请诸位来,主要是议兵——商议出兵的问题。诸位都是我教股肱,值此兴亡之际,我想听听你们的建议。”夏妙玄三言两语已经把会议基调定好了,只等众人建言献策。 西面岳阳楼楼主关玉峰率先开了口:“阁主,此事应该分三步去办。第一步,立即命侍卫子龙回来详禀前因后果,以免错判。第二步,立即拟写文书,待事情查明,即刻给天魔教发照会,让他们妥善解决此事。第三步,立即排兵布阵,若事情属实,马上兵分三路,东路剑指浙江,中路直取南直隶,西路兵逼江西,先围了天魔教三个分教,给天魔教施加压力。”关玉峰虽已年过半百,但依旧黑发虬髯,看起来炯炯有神。 东面黄鹤楼楼主赵泊君摇摇头道:“关兄前两个建议愚弟也赞成,只是这第三个愚弟不敢苟同。天魔教如果真劫了小主,必定是想开战。但眼下我们势单力薄,独木难支。属下建议,阁主应该尽快联络天静宫,共同御敌。先防住阵脚,再图进攻!”赵泊君两鬓斑白,长髯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赵泊君身后的滕王楼楼主张益睿摆手道:“以守为攻,自寻死路;以攻为守,取胜之道。既然要开战,便不能一味蛮守,更不能分兵,而要重拳出击,直捣黄龙。属下斗胆请阁主三思!” 四大塔主议论纷纷,最后都扬声附议关玉峰,唯有蓬莱楼楼主马志超一脸冷漠,一言不发。 夏妙玄点点头道:“既然大家都赞同关楼主的建议,那便传我三道旨意。第一道旨:速令镇江众人回教,不得迟误。第二道旨:中午时,给天魔教发照会,告诉他们,如不释放婉莹,便视为宣战,我教会毫不犹豫地予以还击。第三道旨:命飞虹塔塔主康细君、释迦塔塔主翟文坤、千寻塔塔主鲁天翊分别率领东、中、西三路大军围困天魔教在浙江、南直隶和江西分教。另外命嵩岳塔塔主黄茂奇率众居中支援三方,以防不测。” 众人得了令,急忙纷纷退去,准备相应事宜。 夏妙玄缓缓步出大殿,望着南方,喃喃自语道:“莹莹,你莫要害怕,爹定会把你救出虎口!” 第一百六十一章 喜忧参半 太阳冲破云霞,冉冉升起,洒下几缕光辉。迎着晨辉,逍遥阁阁主夏妙玄正骑在马上检阅三军。从北面逍遥堂前出发,直到逍遥门。 两边教众披甲执锐,昂首挺立。但见旌旗招展,人山人海,山呼万岁,气吞山河,好不壮观! 夏妙玄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骑着千里驹,指挥千军万马,俯瞰天下,笑傲江湖。如今借着婉莹的事,他再次骑上心爱的千里驹,沿着大道检阅三军,宛如欣赏他的万里河山般。 夏妙玄每到一处,必有传令兵举起令旗。 随即众人便齐声高喊:“阁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妙玄也必定举起右手向众人示意。就这样一路从逍遥阁大殿前直行至逍遥门,然后掉头从西面再转回逍遥阁大殿。 端坐逍遥阁大殿上,夏妙玄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心满意足地望着殿下四位楼主和四位塔主,扬声道:“诸位都辛苦了,我教有今日成就,全赖诸位相助,夏某不胜感激。今后还望诸位勠力同心,咱们共襄大业,再创辉煌!”边说边高举右臂,顿时气势乍现。 西面为首的岳阳楼楼主关玉峰率先拱手道:“属下等唯阁主马首是瞻,愿赴汤蹈火,效犬马之劳!” 殿下众人便齐声将关玉峰的话又重述了一遍,齐声高呼,气势如虹! “好!”夏妙玄拊掌笑道,“诸位都是忠义之士,我心如明镜。诸事议定,还望诸位尽心去办。眼下时局艰难,诸位谨记我一句话:‘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魔教肆虐多年,民心尽失,我教以正义伐不义,旌旗所向,必定‘战必胜,攻必取’!望诸位激励下属奋勇杀敌,绝不做贪生怕死的鼠辈!若事情进展不利,我自会御驾亲征,诸位不要有后顾之忧!” 滕王楼楼主张益睿拱手道:“阁主多虑了,我们逍遥阁男儿从来不是孬种,岂会做这种苟且之事?如果有人胆敢做了,那便是自绝于逍遥阁,自寻死路,死有余辜!” “哈哈……”夏妙玄以手捋须,大笑道,“张楼主言辞犀利,却句句肺腑忠言,我心甚慰。” 突然远处奔来一个护卫,跪倒殿外道:“启禀阁主,天魔教飞鸽传书到。” 夏妙玄拆开一看,不禁面露笑意,然后笑意渐浓,最后忍不住大笑不止。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看到夏妙玄表情,都心下暗忖必定是喜事。 半晌夏妙玄眉开眼笑道:“诸位,天降喜事啊!天魔教向神龙教宣战了,宣战了!哈哈……” 众人也不禁跟着大笑起来,关玉峰趁机拱手道:“恭贺阁主,如今又多一路讨魔友军。只要我们耐心等待,神龙教必定有信使前来。届时两路大军左右夹攻,天魔教必定闻风丧胆!” “哈哈……”夏妙玄点点头笑道,“神龙教地老跪拜天魔教十年,没想到如今棒打落水狗的竟然是自己的主人,不知道地老作何感想?他们早该认清形势,正邪不两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神龙教地老却天真幼稚,自以为和平是大势所趋,却忘记了和平背后的暗流涌动和尔虞我诈!他们想屈膝求取和平,却没想到卑躬只换来了耻辱。哈哈……” 黄鹤楼楼主赵泊君捋须笑道:“这次他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想他们定会痛定思痛,幡然醒悟,与我们同仇敌忾,共同讨伐天魔教!” 夏妙玄摆摆手道:“你太不了解神龙教地老了,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们一定会跪倒在天魔教石榴裙下。记住,无耻是他们的本名,下流是他们的绰号!地老为求和平,必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跪地求饶!所以要想让地老讨伐天魔教,除非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众人大惊,黄鹤楼楼主赵泊君急忙道:“神龙教虽然毫无骨气,恬不知耻,但既然天魔教向神龙教宣战了,那么我们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全力以赴对付天魔教!” 夏妙玄点点头道:“无论如何,总是喜事一件。如今我大军出征在即,却天降喜事,岂不是天意?诸位要好好利用,做好宣扬,让教众都知道,这是天佑逍遥阁,预示我军将一往无前,马到功成!” 关玉峰眯着眼笑道:“阁主放心,我等明白。陈胜大泽乡起义还有‘鱼帛狐篝’,汉高祖刘邦起事也有‘醉斩白蛇’,我们便来个‘天降喜事’,阁主以为如何?” “好好好!”夏妙玄拊掌赞叹道,“这件事就交给关楼主去负责,务必尽善尽美,不留破绽。”关玉峰忙应声遵旨。 夏妙玄不禁喜上眉梢,仿佛胜券在握般。突然面色一变,暗叫一声“坏了”。他只顾着高兴,却险些忘了这喜事背后的危机。天魔教与神龙教宣战,他凭空多了一个友军,解除了后顾之忧,当然喜不自胜。但神龙教一旦参战,便会立时陷入危局,说不定还会举教大乱。想到这,夏妙玄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双眉紧皱,愁容满面。 关玉峰见夏妙玄刚才还眉开眼笑,这会却愁眉不展,不禁诧异道:“阁主是否有什么顾虑,不妨告诉属下等,我们也好替你分忧!” 夏妙玄摇摇头,摆摆手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在这养养神。” 众人不明就里,也不敢多问,便鱼贯而出。 待众人走后,夏妙玄不禁起身踱步,负手垂目,低头不语。他心中所想,是神龙教的机密之事,岂能向众人明言?此时他又想起了当日神龙教前左圣御彭文博的书信,细细回忆,不禁背脊发凉。 那信中说:“地老无道,屈膝事魔,使圣教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如今圣尊振臂,群雄响应,欲南征邪教,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奈何地老倒戈一击,背后放冷箭,欲袭杀圣尊。天道不公,时运不济,圣尊至今下落不明。我等秉承圣尊旨意,必竭尽全力,共谋大业!望夏阁主不吝举手之劳,宣扬江问天被杀真相,助我等一臂之力。他日功成,必携手逍遥阁诛尽邪教,还天下逍遥,武林太平!” 此时再默诵一遍,夏妙玄隐约感觉神龙教“圣尊派”正在酝酿一场大的行动,说不定会翻天覆地,颠倒乾坤。果真如此,那么神龙教岂有余力助他南征救回婉莹?想到这,夏妙玄不禁心忧参半,五味杂陈,不能喻之于怀。他一边希望神龙教内部团结,助他征讨邪教救回女儿;一边又希望“圣尊派”推翻地老统治,回归正道,共谋大业。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夏妙玄如今也陷入了两难。 夏妙玄缓缓步出大殿,负手站在高阶上,望着云卷云舒,风吹叶动,不禁感慨道:“大喜与大忧,二者莫能寐。二者若能寐,何忧事不治?”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三喜临门 上午辰时末,逍遥阁阁主夏妙玄正坐在养心殿思索对策,他已经枯坐良久,却始终一筹莫展。他是一个果断之人,如今却碰上了难题:要在亲情与事业面前做出抉择。选择救婉莹,他便不能让神龙教大乱;选择帮助神龙教“圣尊派”重夺大权,他便不能立即南下救婉莹。 这件事一直困扰着他,让他坐立不安。最后夏妙玄心一横,咒骂道:“这帮畜生如果敢动婉莹一根手指头,我必踏平福州府!” 这时一个门卫疾奔而来,跪倒门外道:“启禀阁主,天魔教从天魔侍蔡书桓求见!” “魔侍?”夏妙玄既惊讶又欢喜,惊讶的是天魔教竟然派了级别如此高的人前来,必定是有大事要发生;欢喜的是“说曹操,曹操到”,他正打算找天魔教晦气,没想到他们竟送上门来了。夏妙玄大喝道:“让他们在德合堂等,先晾他们半个时辰。然后传旨,令释迦塔塔主翟文坤去会会他。他是小小的‘书桓’,我们是‘文坤’,压他一头再说。告诉翟文坤,让他去之前,先来见我。”护卫便应声奔去。 德合堂,这里是逍遥阁处理重要外事的地方。一般地位较高的外宾都在这里接待,而普通的外宾则在南面知效堂接待。 蔡书桓是第一次来逍遥阁德合堂,望着大堂匾额,不禁赞叹道:“‘千官肃事,万国朝宗。载延百辟,爰集三宫。君臣德合,鱼水斯同。睿图方永,周历长拢。’夏阁主果然有气魄,俨然有帝王之志!” 进入德合堂,蔡书桓见四周布置颇为大气,不禁对夏妙玄十分好奇。原以为很快便能见到夏妙玄,结果蔡书桓苦等了近半个时辰,始终不见一丝人影。但蔡书桓没有当即发难,而是不停询问门旁护卫,直到远远望见一个身穿白衣,一头银发的中年男子往德合堂而来。 蔡书桓定睛望去,那男子面庞清秀似女子,肌肤雪白赛西施。蔡书桓一眼便认出他,他便是逍遥阁释迦塔塔主翟文坤,擅长《赤沙掌》。 翟文坤与蔡书桓寒暄一番,蔡书桓便在东面就坐,翟文坤在西面落座。翟文坤没有立即开口,而是仔细打量了蔡书桓一番。这蔡书桓一身浅灰直缀,剑眉小眼鼻高隆,脸瘦无须双唇丰。他手拿一柄长剑,一看便知是天下名剑。二人年龄相仿,都是四十四岁。 翟文坤瞥见蔡书桓手中之剑,两眼放光道:“这剑莫非是天下名剑——干将剑?” 蔡书桓得意笑道:“正是!有一次在下执行任务,巧得很,在一个偏僻的深山寻得。” 翟文坤冷笑道:“阁下怕是盗墓所得吧?据闻干将剑和莫邪剑是一对夫妻剑,两剑联手,恐怕便可以突破地仙。可惜了,明珠暗投!” “哈哈……”蔡书桓笑道,“贤兄何必挖苦?在下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打嘴仗,是为了两教和睦而来。日前天魔王已经下令,撤回之前视逍遥阁为敌的谕令,这是正式文书,还请贤兄过目。” 翟文坤接过文书,看都没看便扔在旁边桌子上。他依旧冷面道:“你们天魔教什么意思?一边求和,一边却挟持我们小主,难道准备戏耍我逍遥阁吗?” 蔡书桓面色大惊,一脸无辜道:“贤兄这是何意?可有实据?” “哼!”翟文坤冷哼道,“难道镇江的天魔教圣女姜梦晴不归你们天魔王管?她们悍然在镇江劫持我教小主,此事证据确凿,众人皆知。不仅如此,我教前去交涉,你们的圣女,又杀害了我教养云轩轩主莫宗杰、鸿雁轩轩主饶德华。如此元凶巨恶不惩罚,休要再提和解之事。”说罢,拂袖而去。 蔡书桓急忙一闪拦住翟文坤,满脸堆笑赔礼道:“圣女的莽撞冒失,在下替她向逍遥阁赔罪!望贤兄回禀夏阁主,此事我一定妥善处理,保证一日内释放逍遥阁小主。至于死伤的两位兄弟,我们另外准备抚恤金,定会让夏阁主满意!” 翟文坤点点头,正欲迈出门去,突然一个护卫疾奔而来。 那护卫跪在门外道:“启禀塔主,阁主有旨,请您立刻拆看。” 蔡书桓知道这是逍遥阁内部之事,急忙闪身一侧,静静等待。 翟文坤接过黄绫,仔细一看,不禁喜上眉梢,冷峻的面庞露出难得的微笑。翟文坤缓缓回身,伸手道:“蔡魔侍,请上坐。” 蔡书桓受宠若惊,急忙道谢。二人便重新坐定,继续洽谈。 翟文坤嘴角露笑道:“刚刚收到消息,贵教圣童宋轶峰已经释放我教小主。” “哈哈……”蔡书桓点头道,“我教圣童还是明事理之人,圣女也只是偶尔任性了一些。如此说来我们两教之间便没有了阻碍,可以握手言和了。” “嗯,”翟文坤正色道,“不过二位轩主之事,阁主很愤怒,还望蔡魔侍回去之后详细斟酌。阁主只给你们三天时间,望你们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答复。如果这件事能办妥,我逍遥阁愿意与贵教握手言和,恢复正常关系。” 蔡书桓急切道:“贤兄放心,我一定给贵教一个满意答复。希望日后两教能够和睦相处,共同维护武林秩序!” 翟文坤点点头,脸上却露出异样的表情。他心里明白,这蔡书桓所谓“共同维护武林秩序”,实则是强行干涉别教事务,想要成为武林霸主。但眼下逍遥阁势单力薄,不宜单独对抗天魔教,而且阁主有令,务必谈妥,因此他也不得不虚与委蛇,委曲求全了。 二人同殿不同心,宛如同床异梦,各怀鬼胎而已。 蔡书桓离开后,翟文坤即刻奔至养心殿向夏妙玄复命。翟文坤恭敬道:“听蔡书桓所说,似乎挟持小主是天魔教圣女姜梦晴私自所为,而释放小主是天魔教圣童宋轶峰的主意。看来魔派不希望我们和天魔教和解,而且有意制造摩擦!” “哼!”夏妙玄冷笑道,“魔派一向与神龙教交好,这时候天魔教又向神龙教宣战了,他们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于是便想到这招移祸江东之计,希望天派与我逍遥阁纠缠,他们和神龙教便都可以趁机闪到空地,坐山观虎斗!哈哈……可惜啊!这等小计谋,岂能瞒得了我?” 翟文坤急忙恭维道:“阁主英明神武,天资聪睿,岂是这些小鬼能轻易蒙骗的?” 夏妙玄微笑点头,摆摆手道:“辛苦了,你也下去吧,我也该求仙问道了!” 翟文坤躬身施礼,随即急忙离开。 待翟文坤走后,夏妙玄不禁笑道:“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今日我是三喜临门,真是天佑逍遥!如此良机,当求仙问道,必有精进!”说罢,缓缓上了楼。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作鸟兽散 上午已正时分,天魔教到处散布已劫走天赐的消息,几乎镇江各派都收到了飞镖传信。 神龙教右圣丞王博贤正在街上搜寻天赐,突然一只飞镖迎面而来。王博贤大惊,右手疾抬,两指夹住了飞镖。他拆信一看,不禁大惊失色。自从收到传信后,他便双眉紧锁,一言不发。 旁边郭嘉佑急问道:“圣丞,是不是圣童有消息了?” 王博贤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好消息是,他终于有踪迹了!坏消息是,他被天魔教劫走了。如今他已是天魔教座上宾,我们恐怕已经动不了他了。” “‘座上宾’?莫非是魔元?”汪道圣诧异道。 “嗯,”王博贤点点头,其实众人昨晚便知道了,只是不愿相信而已。 昨晚天魔教和神龙教共同包围天赐和逍遥阁众人时,天魔教神魔丞萧楚睿便称呼天赐为魔元,当时神龙教众人还半信半疑。 如今天赐被天魔教劫走,而天魔教圣女姜梦晴又发来信函耀武扬威,很明显是来宣示主权的,王博贤岂能不知? 他虽然知道,却也无可奈何,如今的神龙教,势单力薄,万万惹不起天魔教。而且地老也不会允许任何人违逆旨意,擅自招惹天魔教,否则神龙教前左圣使李正淳、前左圣御彭文博便是前车之鉴! 这一点王博贤更是心如明镜,因此他暗忖,与其撞了南墙再回,不如知难而退,率众返回神龙教,向圣相请罪。 打定主意后,王博贤环顾众人道:“现在我们已经无能为力,留下来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为今之计,只能返回总教,向圣相请罪了!” 王博贤正要上马,抬眼便望见远处一个护卫正骑马奔来。 只见他神色慌张,急速下马,差点摔倒于地。护卫慌忙单膝跪倒王博贤面前,气喘如牛。 王博贤和身后众人都心下暗惊,料想定是出了大事,否则这护卫不会如此慌里慌张。 护卫急忙结结巴巴道:“启禀圣丞,大事不……不妙了。听说天魔教已经对圣教宣……宣战了!” 众人一脸震惊,王博贤一闪而至提起护卫衣领,疾声道:“何处传来的消息?” “早上天魔教圣童派人前来传信!”护卫一脸惊恐道。 王博贤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随即面色一寒道:“坏了!圣教危矣!天魔教既然宣战了,我们留在此地只会越来越危险。诸位,速速随我回教!”说罢跃身上马,率领众人直奔渡口而去。 神龙教之后,正义盟也收到了飞镖传信。北方大帝杨言忠望着信中内容十分惊讶,竟一时说不出话。 旁边卍盟挖耳罗汉储晨朔见杨言忠目瞪口呆,急忙询问缘故。 杨言忠便将信传给他自己阅览。储晨朔看罢也是一脸震惊,不知所措。昨晚正义盟和卍盟已经决定合兵一处,因此自清晨起,两教便合兵一处,共同搜索天赐下落。 杨言忠叹息道:“如今天魔教捷足先登,我们先机已丧,再无用武之地。追捕任务看来要失败了,你我只能各归本教。” 储晨朔皱眉道:“如此回去,盟主定会责备我等办事不利。不如你我两教截住天魔教,劫了天赐,如何?” “嗯?”杨言忠大惊道,“储罗汉,你这样做,等于挑起两教争端。届时,恐怕你们柴盟主便不是责备你,而是责罚你了!” 储晨朔惊出一身冷汗,忙拱手道:“在下愚钝,一时鬼迷了心窍。” 杨言忠拍拍储晨朔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人人都想建功立业,有所作为。但人生是靠运气的,时来运转,便可飞黄腾达;时运不济,穷耗一生终究一事无成!记住老朽一句话:是你的,扔也扔不掉,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 储晨朔低头恭敬道:“晚辈受教了!多谢前辈指点!” “嗯,”杨言忠望着四周建筑,缓缓道,“这镇江,我们也该告别了。走吧!” 说罢,他右手一挥,率先跃身上马,随后领着正义盟和卍盟众人急奔而去。 尚未奔出一里,迎面一个人骑马飞奔而来,正是正义盟护卫。那护卫急忙下马跪地道:“启禀大帝,天魔教圣童传信来,天魔教已经正式向神龙教宣战了!” 杨言忠和储晨朔均心下惊骇,面色一变。 储晨朔急忙问道:“杨大帝,天魔教如今开始挑衅正道,我们该怎么办?” 杨言忠摇摇头,一脸无奈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神龙教与天魔教眉来眼去近十年,如今突然反目成仇,恐怕变数很大。再说即便真的反目成仇,那也是咎由自取。近十年,我们对抗邪教,他们坐山观虎斗,乘东风之便。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该他们自食恶果了!” 储晨朔心有不忍,不禁双眉紧皱道:“一旦神龙教战败,唇亡齿寒,必将祸及正派。魔道兴盛,不是正道之福啊!” “哈哈……”杨言忠大笑道,“魔道挑衅终究是必然的,我们可以先作壁上观,待时机成熟,再直捣黄龙,得渔翁之利!储罗汉,无须再言,这不是你我该考虑的问题。我们只需各自回盟,静待旨意即可!”说罢,策马而去。 正义盟和卍盟走后,圣毒教也收到了飞镖传信。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眯着眼仔细阅览信中内容,不禁愤恨道:“这个天魔教宋轶峰,竟然欺瞒老朽。他们明明尊天赐为魔元,却假意追杀,借我们的手斩去天赐的左膀右臂,然后他们坐收渔利!当真是可恶!” 焰中督御汤建忠忙疾声道:“难道宋轶峰把人劫走了?” “不是‘劫走’,是‘请走’了!”汤智渊握纸成团,面色铁青道,“宋轶峰和姜梦晴这两个娃娃,居然在我面前唱双簧,戏耍老朽!哼,算他们狠!这笔账老朽迟早找他们算!” 话音未落,便有护卫疾奔而来,禀报天魔教已经向神龙教宣战了。 众人大喜,汤智渊更是眉飞色舞,不停拊掌道:“好好!天魔教终于有点出息了,早该给神龙教一点颜色看看!他们在落凤镇无故杀害了我教庄海雄和孔孝贤,虽然元凶已经被押回神龙教治罪,但毕竟无法彰显我圣教威严。这次天魔教北伐,我们正可以趁机向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展示我教雄威!” 汤建忠惊问道:“难道圣尊会让我们参战?” 汤智渊点点头,大笑道:“天赐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此建功立业的机会,岂可错过?”说罢,一跃而起上了马,随即率领圣毒教众人急往南门而去。 圣毒教众人走后,突然街边出现一个身穿紫色腰襦裙,头戴白纱帷帽的女子。女子细腰翘臀,伫立街角,从背后望去婀娜多姿,不可方物。女子一闪而逝,只留下一缕清香。 第一百六十四章 如山之爱 中午已时末,艳阳高照,逍遥阁众人从北面养心阁一直列队至南面夏园门口。 子龙率领两个护卫在夏园门口伫立,焦急地等待着。 自从晴儿飞鸽传书说婉莹要回逍遥阁,夏妙玄便喜出望外,急忙令众人出迎婉莹。他自己则伫立养心阁大殿外翘首以待,望眼欲穿。自从婉莹上次离开逍遥阁,如今屈指算来,已经十天了。每日夏妙玄都心心念念,担忧婉莹的安危。如今听说婉莹要回来,他岂能不欣喜若狂?为了迎接婉莹,他还特意换上了一身红色的锦袍。 不多时,婉莹和晴儿策马而来。婉莹羽衣飘飘,青丝飞扬,头上粉蝶玉簪在阳光下灿烂夺目,她宛如战场巾帼般,英姿飒爽。 子龙望见二人扬鞭而至,忙令人牵马执鞭。 婉莹望见子龙,忙急切问道:“天赐呢?” 子龙一阵错愕,晴儿忙笑道:“婉莹姐,这都到家门口了,何必这么着急呢?阁主还等着见你呢!” 婉莹心下一咯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子龙忙躬身伸手道:“小姐这边走!” 婉莹眉头一皱,见两边欢迎仪式如此壮观,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意。她素来了解自己的父亲夏妙玄,他是个不善表达情感的人,只会用这种外在的东西来表达内心的感情。看到如此盛大的仪式,婉莹已经知道夏妙玄有多牵挂她,有多担心她的安危了。如今再次回到逍遥阁,她瞬间有了回家的感觉。想到年迈的父亲,她忍不住疾走几步,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父亲夏妙玄跟前。 夏妙玄望着无名门,仿佛看到了婉莹的身影,但眨眼之间,却又没有一丝人影。直到侍女列队从两侧步入无名门,夏妙玄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左顾右盼,努力在人群中寻找婉莹的身影。终于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薄纱羽衣,腰间打着红绳蝴蝶结的女子,夏妙玄一眼便认出,她正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婉莹。 婉莹远远望见夏妙玄,忍不住泪水打湿了双目。她虽然很坚强,但毕竟父亲夏妙玄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人。看到夏妙玄那酝酿已久的微笑,婉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扑入夏妙玄怀中。 夏妙玄差点没反应过来,轻轻拍着婉莹肩膀道:“平安归来就好,平安就好……” 婉莹已经泣不成声,哽咽道:“爹,你又老了。都跟你说了,让你不要太过操心,你就是不听!” “哈哈……”夏妙玄笑道,“你爹我身居高位,手握生杀予夺大权,岂可说放就放?再说,你一日没有安定下来,爹也不放心把权力交出去。如果爹不是一阁之主,天魔教岂会轻易放了你?” 婉莹忙松开夏妙玄,诧异道:“原来他们是怕爹爹,我说天魔教岂会如此好心放了女儿呢?” “那当然了!”夏妙玄得意道,“你也不想想,我逍遥阁势力遍及九州,他们劫你容易,但想轻而易举将你从我眼皮底下带走,简直痴人做梦,难于登天!” “呵呵……”婉莹掩唇而笑道,“爹爹一声大喝,吓退曹操八十万雄兵,威武霸气,女儿佩服!”说着竖起大拇指。 夏妙玄一愣,瞪着婉莹道:“你这丫头,你这是夸爹,还是损爹?吓退曹操八十万雄兵的是莽夫张飞,你爹有勇有谋,岂是莽夫张飞可比的?” 婉莹凤目流转道:“那爹爹是怎么吓退天魔教的?” “哈哈……”夏妙玄志得意满地大笑道:“天魔教向神龙教宣战了!” “啊?”婉莹惊得花容失色,震惊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夏妙玄斩钉截铁道,“正是因为他们向神龙教宣战了,害怕我们与神龙教联手对付他们,所以一边放了你,一边派人来求和。” “爹爹答应了?”婉莹好奇道。 “哈哈……”夏妙玄大笑道,“爹为什么不答应呢?如今他们和神龙教掐起来,爹正好养精蓄锐,趁机把这段时间空缺的职位都补齐了,为将来和邪教大战做准备。” 婉莹黛眉一皱道:“神龙教不是天魔教的敌手,一旦天魔教荡平了神龙教,我们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夏妙玄摆摆手道:“他们想轻而易举打败神龙教,简直是异想天开!神龙教近十年在上官甫的耕耘下,潜藏的战力非常惊人,一旦爆发起来,恐怕立刻便能匹敌天魔教。虽然地老昏聩,卑躬屈膝,总想不惜一切代价换取和平;但我相信神龙教‘圣尊派’绝不会坐视不理,必要时候他们一定会冲在前线,抵抗邪教入侵,甚至是推翻地老统治。” 婉莹疑惑不解地望着夏妙玄,旋即恍然大悟道:“难道上官圣尊没有死?” “哈哈……”夏妙玄以手捋须大笑道,“爹也觉得他没有死,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任何证据。我两番与他的往日旧属打交道,他的旧属竟也不清楚他的行踪。所以,眼下他的行踪成谜啊!” “唉……”婉莹叹息道,“他消失无踪,弄得天赐身世也成谜了!”说罢突然想到了天赐,忙四处张望。 夏妙玄知道婉莹心思,忙转移婉莹注意力,笑道:“走,爹让人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西湖肉羹和油炸酥饼。”说着递给晴儿一个眼色。 晴儿立时会意,忙挽着婉莹胳膊嚷道:“婉莹姐,我都饿死了,咱们先去用膳呗!” 婉莹拿手指轻点晴儿,嗔道:“你就是个馋猫,你怎么不怕胖死哩!” 众人便缓缓步入大堂,围着餐桌坐定。 婉莹忍不住望着夏妙玄道:“爹,天赐到底在哪?怎么一直不见他来?” 夏妙玄笑道:“你这丫头,性子怎么这么急?你先吃饭,你吃好了,爹自会告诉你!” 婉莹点点头,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全然顾不上吃相了。 夏妙玄皱眉道:“你看你,吃个饭像赶集似的,你着什么急?” 婉莹哪有功夫回话?她只顾先吃饱再说,心里想着一旦吃饱,父亲夏妙玄便会告诉她天赐下落了。 晴儿看着婉莹吃得这么快,便知道她定然心急如焚,不禁双眉紧皱,忐忑不安。 夏妙玄望着婉莹吃相,不禁心痛不已。他也顾不上吃了,只是一个劲在旁边提醒婉莹道:“慢点吃,别噎着了!”偶尔婉莹吃呛了,他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边拍着婉莹后背,一边微怒道:“吃饭要细嚼慢咽,尤其是大家闺秀,一定要注重仪态。你看你这吃相,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你这丫头,都已经是大人了,还让爹操不完的心!” 婉莹嫣然一笑道:“无论到什么时候,女儿在您面前,永远都是小孩啊!” “哈哈……”夏妙玄会心一笑,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婉莹说得没错,在夏妙玄心目中,婉莹一直是那个黄发垂髫的小丫头,是那个时而淘气惹事,又偶尔文静娇弱的小公主。夏妙玄望着婉莹,摇摇头,不禁又想起了诸多往事…… 第一百六十五章 矢志不渝 待汤饱饭足,婉莹便又旧话重提,询问天赐下落。 夏妙玄知道纸终究保不住火,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婉莹。但此时晴儿还在,一旦让婉莹知道是晴儿骗她回来的,婉莹必定雷霆震怒。思来想去,夏妙玄决定单独和婉莹谈谈。 婉莹跟着夏妙玄来到了他的书房。这里古色古香,充满了书卷气息。婉莹只是小时候来过,后来便很少来这里。现在再次来到这里,她既觉得陌生神秘,又感觉似曾相识。 这里是夏妙玄的机密之地,他一般很少带人进来。只是偶尔有一些不愿泄露行踪的江湖朋友前来拜访,夏妙玄通常会选择在这里接见他们。夏妙玄又坐在了他的太师椅上,随后招手示意婉莹坐下。 婉莹略微迟疑,便轻轻落了座,但心有牵挂,如坐针毡,刚坐下便紧张不已。 夏妙玄看到婉莹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禁叹息道:“是爹让晴儿骗你的,天赐早已被天魔教劫走了!” “啊?”婉莹娇躯一震,猛然起身,粉面含煞,怒目而视,怨恨地望着夏妙玄。 夏妙玄无奈道:“若不骗你回来,你准备怎么办?天赐带着晴儿他们去硬闯天魔教救你,既折了两个轩主,他自己也陷进去了。难道你还要重蹈覆辙?” 婉莹一听“折了两个轩主”,不禁凤目圆睁,极为震惊。 夏妙玄轻叹一口气道:“为了救你,莫轩主和饶轩主纷纷辞世。爹原来打算瞒着你的,只是怕你错怪晴儿。” 婉莹心中一声哀叹,重重坐在椅子上,双目低垂,泪水在眼眶打转,却不曾掉下一滴。 夏妙玄看着婉莹自己折磨自己,不禁心疼不已。他忙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天魔教既然奉他为魔元,必定不会难为他。而且我听说天赐武功已经大成,有如此身手,别人就是想为难他,也得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婉莹面色一变,依旧一言不发,只是轻咬嘴唇,宛如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夏妙玄见婉莹伤心痛苦,却一滴泪都没有,怕她哀伤至极,伤了身子,只好起身踱步过来,轻轻拍拍婉莹肩膀道:“如今天魔教刚来求和,一个时辰前爹也已经答应,爹总不能出尔反尔,做无信小人吧?爹知道你对他矢志不渝,可如今时局艰难,爹无能为力,你也无能为力。既然他现在深陷天魔教,便是入了龙潭虎穴,别人都无计可施,他只能自救!若天赐对你有情,他自然不会负你,甚至会千方百计逃出天魔教,想法设法来见你。若他不来,便是无情,你也无须为一个负心之人伤怀,不值得!” 婉莹心中哀伤至极,眼泪只是在眼眶打转,双目呆滞,面若寒冰,久久一句话都没有…… 夏妙玄皱眉道:“说不定此刻他正左拥右抱,早把你忘到九霄云外了!你又何苦自己折磨自己呢?” 婉莹轻轻摇头,仍然默不作声。 夏妙玄拗不过她,只好叹息道:“唉,你就是讨债鬼啊!这样吧,等神龙教的事情解决了,爹出兵把他救回来,这总行了吧?” 婉莹一听,顿时破涕为笑,偷偷抹泪道:“爹上次便答应女儿,如今却假装糊涂,迟迟不愿兑现!” “哈哈……”夏妙玄大笑道,“你不说,爹倒真忘了。你这丫头,有什么就说什么嘛,你老是憋在心里让爹去猜,爹岂不是要累死?” 婉莹莞尔一笑,忙过去给夏妙玄揉肩道:“女儿不孝,让爹操碎了心。我和天赐都想好了,日后我们寻一个世外桃源,把爹接过去养老。” 夏妙玄摇摇头道:“你这个梦只怕很难实现啊!天赐不是池中之物,日后肯定会为盛名所累。到时候他仗剑武林,行走江湖,你怎么办?” “女儿不怕!”婉莹双目满是柔情道,“他有侠义之心,女儿求之不得。他想济危解困,锄强扶弱,女儿便随她仗剑天涯,红尘潇洒。” “唉……”夏妙玄叹息道,“行走江湖,岂是如此容易?你还是太天真了!行了,既然你这么说,爹也不多问了。” 婉莹便辞别夏妙玄,面含微笑着离开了养心阁,前往春莺阁而去。来到春莺阁,晴儿早在殿门口等候,满脸堆笑。 晴儿远远望见婉莹袅袅而来,急忙奔过去,挽着婉莹的臂膀,笑得像稚子般。 婉莹瞪了她一眼道:“你这死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骗人了?是不是跟天佑学的?” “呵呵……”晴儿笑道,“哪有?天佑那么老实,从来不会说谎!我是跟你家天赐学的。” 婉莹突然止步,猛然侧首望着晴儿道:“他是什么时候教你的?在哪里?” 晴儿心里咯噔一下,旋即捂嘴笑道:“婉莹姐,你吃什么醋嘛?我对天佑矢志不移,才看不上你家天赐嘞!他那个人,又油腔滑调,又喜欢骗人,而且还很得女子青睐,你不在他身边,简直太危险了!” 婉莹便急切道:“他都谁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晴儿一愣,笑道:“哪有什么?婉莹姐,你不要太敏感了,不然我都不敢说了。” 婉莹稍稍稳稳情绪,心平气和道:“你说他‘油腔滑调’是怎么回事哩?‘喜欢骗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嘛……”晴儿眨眨眼道,“咱们殿里说吧,这里太热了,我皮肤都要晒黑了,回头还要抹点东西才行。” 婉莹点点头,便和晴儿手挽手来到春莺阁。二人坐定,婉莹急不可耐地询问。 晴儿倒了两杯茶,抬眼瞅了婉莹一眼道:“婉莹姐,我如果说了,你可别生气。” “不会的,你说吧。”婉莹面色凝重,盯着晴儿道。 晴儿也望着婉莹,正色道:“天赐好几次和别人眉来眼去,我都看不下去了,好想一巴掌拍死他!” 婉莹皱眉道:“什么时候的事?” 晴儿略微沉思道:“上一次在落凤镇东门,他就和那个天魔教圣女姜梦晴眉来眼去,两个人互相调戏,言语不堪入耳。这一次去救你,他又和那个魔女眉目传情,言语亲昵,一直调情。” 婉莹面色一变,震惊道:“他都说了什么?” “哎……”晴儿轻轻端起茶杯,望着杯子叹息道,“说了什么我就不记得了,反正都是污言秽语。只是我觉得吧,这男人还是要看严一点,管狠一些。你看天佑就不像天赐,已经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的。反观你们家天赐,啧啧!为了让别人先走,不惜放下尊严,出卖身体;为了让别人逃生,不惜违背本心,出卖灵魂。唉……太危险了!”说罢抬了抬眼皮望了婉莹一眼。 婉莹恍然大悟,嫣然一笑道:“你这死丫头,不仅学会骗人了,还学会给我下套了,我差点上了你的当!” “哪有?”晴儿一脸无辜道,“我都是实话实说,什么时候下套了?” “得了吧你!”婉莹瞥了她一眼道,“自己想去找天佑,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千方百计想着赚我出去!呸,我才不上当哩!” “呵呵……”晴儿歪着头笑道,“难道婉莹姐真的不担心天赐在面外沾花惹草?” 婉莹摇摇头道:“我对他矢志不渝,我相信他绝不负我!” 晴儿叹息道:“我们俩真是苦命,情郎都跑了,我们还对他们死心塌地。” 婉莹拉着晴儿手,柔声道:“那我们便一起等,等到海枯石烂!” 晴儿点点头,也轻声道:“好,我们俩在这里等,让他们俩在外面左拥右抱!” 婉莹拿小手敲了晴儿一下,二人相视一笑,就这样坐在大殿内静静望着殿外洁白如雪的琼花迎风绽放…… 第一百六十六章 苦中作乐 中午时分,镇江东南常州府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为首的正是天魔教圣童宋轶峰,他西面便是圣女姜梦晴。二人骑着马儿前行,一路上冷眼寒面,一言不发。 他二人身后是几位魔丞,众人精神疲惫,面色憔悴,哈欠连连,显然昨夜几番激战,大家都没有休息好。今日早晨又起得较早,一路奔波,众人这才感觉倦意浓浓。 魔丞身后是几十个教众簇拥着天赐二人前行,众人之后负责压阵的是两位魔使。 众人见阳光正盛,便在一家客栈下了榻,等待下午在起行。 天赐与天佑被安排在一间客房内,两边是几位魔丞的客房,门外又有尊魔使邓天恩和仙魔使史宝钗共同看守。原本护送天赐回总教是神魔丞萧楚睿等人职责,但如今取而代之的是邓天恩和史宝钗。 这邓天恩是天派之人,史宝钗是魔派之人,显然天派的宋轶峰和魔派的姜梦晴互不信任,都要横插一杠。姜梦晴自然是怕宋轶峰对天赐二人不利,宋轶峰则怕姜梦晴抢了头功。萧楚睿等人夹在中间,自然是好不难过。 当然最难过的要数天赐和天佑了,他二人被封住了穴道,每隔三个时辰便有人重新加封一次。如今二人躺在客栈,也是疲惫不堪。 天赐有气无力地道:“天佑,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俩像什么?” 天佑气若悬丝道:“我们俩好像狗哦!” “你才是狗!”天赐微微睁眼道,“我觉得我们俩像两只鱼。” “为什么?”天佑诧异道。 “你没听说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吗?”天赐叹口气道。 “哦!我以为你说我们俩是王八呢!”天佑大笑道。 “我是王八,你是王八蛋!”天赐也大笑道。 天佑眉头一皱道:“那你就是王九蛋!” “王九蛋是什么东东?”天赐不解道。 “哈哈……”天佑笑道,“王八蛋的小弟弟,就叫王九蛋!” “你这个傻缺!”天赐骂道,“你就是三句话离不了老本行,不对,三五句话就暴露本性!” 天佑翻过身,趴在床上望着天赐道:“师兄,你说晴儿会不会来救咱们?” 天赐摆摆手道:“你还是洗洗睡吧!我和晴儿加上四大轩主都没有成功,而且还折了两人,如今你我不在,他们更无能为力喽。” 天佑又翻身躺在床上,闭目道:“那咱俩不是没机会逃出去了!” “逃个锤子!”天赐叹息道,“别说逃了,上茅房都费劲!” “你有‘痔漏’啊,师兄?”天佑猛然睁眼,诧异道。 “你才‘漏智’!”天赐睁眼望着房梁道,“当初我们疲于奔命,四处躲藏,几乎每天都提心吊胆。后来遇上婉莹她们,虽说也是在刀尖上行走,但毕竟多一个人多一分安全感。如今我们沦落邪魔之手,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迷茫而踟躇啊!” “哈哈……”天佑忽然大笑不止。 天赐侧首瞪了他一眼道:“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天佑正色道:“师兄说‘多一个人多一分安全感’,依我看,是‘多一个人让你占便宜’吧。” “哎哟,你真是没救!”天赐撇着嘴道,“说的好像你没有占晴儿便宜似的。” “没有啊!”天佑眼神闪烁道,“我是正人君子,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你什么正人君子?”天赐眯着眼笑道,“男人在女人面前都是卑鄙小人——就喜爱占便宜!” “哈哈……”天佑忍不住翻身以手捶床,大笑道,“师兄,你要把天下男人都得罪了!” “怕什么?哈哈……”天赐也忍不住趴在枕头上笑道,“我也是卑鄙小人!” “我去,既然咱俩同道中人,要不咱们聊聊?”天佑歪着脑袋道。 “聊什么?”天赐望着天佑一脸坏笑道,“公平买卖,一人一句。” 天佑笑道:“可以,我先来!” “凭啥你先来?”天赐皱眉道,“长者为尊,应该我先!” “不不!”天佑摆手道,“尊老爱幼,我是‘幼’,你应该让着我!” “那我还是‘老’呢,你怎么不尊我?”天赐反问道。 “你老什么啊,师兄,你才多大!”天佑撇着嘴道。 “甭管多大,长兄为父,你没听说吗?”天赐邪笑道。 “人家那是没有父母,长兄为父。我们这有父母,长兄为锤子啊!”天佑急切道。 天赐一愣,诧异道:“你有父母啊?” 天佑一惊,惊讶道:“没有啊!我什么时候告诉你说有了?” 天赐满脸狐疑道:“刚刚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天佑挠头笑道:“没有的事,我刚才说错话了。” “既然没有,那我肯定是长兄为父了,所以你得‘尊老’!”天赐笑道。 “行行行,你是长兄,你先问。”天佑十分乖巧道。 “你们俩进展到什么份上了?”天赐歪着头问道,“牵手、亲吻、爱抚、双修?” “这……”天佑犹豫片刻道,“牵手!” “啊?”天赐惊讶道,“不会吧?我怎么这么不信你呢!” “哈哈……”天佑大笑道,“你不信我就没办法了,晴儿表面上大大咧咧,实际上很害羞腼腆的。该我问你了,嘿嘿,你死定了!”天佑邪笑着用手指点点天赐道。 天赐一怔,斜睨着天佑道:“我就看你敢不敢更无耻一些!” “你放心,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不敢问的!”天佑忍不住大笑不止。 “你要是不问,我就当你放弃了!”天赐催促道。 天佑正色道:“你都占了什么便宜?” “你真是贱人!”天赐瞪着天佑道。 “哈哈……”天佑蒙头大笑。 天赐左右为难道:“我只能选择不回答了!” “师兄,你赖皮!”天佑嚷道。 “赖皮就赖皮了!哈哈……”天赐大笑道,“谁叫你乱问!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私事,岂可为外人道哉?我要说了,婉莹还不捏死我!” “哟,这还不在眼前,你就怕成这样?”天佑撇着嘴道,“师兄,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如此有出息!” “挖苦我是不是?”天赐瞪了天佑一眼道,“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天佑,你乖乖回去等着’,哈哈……” “哈哈……”天佑一听心里也乐开了花,不禁想起了晴儿的音容笑貌…… 二人被困囚牢,也只能苦中作乐,聊以慰藉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女帝降旨 下午未时末,天魔教的飞鸽传书已经先后到达玄女教、正义盟、圣毒教和庐州府幽冥教分坛。 玄女教最先收到飞鸽传信。这玄女教位于浙江杭州府钱塘,在钱塘北郊有一座园林,名为玄女园,正是玄女教的总坛。三十五年前,天魔教天心魔上官婉儿自立门户,创立玄女教,自称女帝。 如今的玄女教势力不断扩大,早已成为独当一面的教派,位列江湖九大门派。玄女教主要战力有三大王母、十位圣母、十位娘娘、六位元君、十位仙姬、十五位神女。由于玄女教都是女子,江湖又称呼其为“女儿教”“玉女教”。 天魔教的飞鸽传信送达后,玄女教女帝沈媚娘阅览后便派人送给天王母花素贞,命其召开会议,商议具体事宜。 花素贞得了旨意,即刻召集地王母吕红玉、西王母迟昭惠二人至女帝殿商议大事。 女帝殿内,花素贞、吕红玉、迟昭惠三人按次落座。东面首座的是花素贞,她年约五十五岁,慈眉善目脸消瘦,额心黑痣眉头皱。 西面首座的是吕红玉,她年约五十四岁,一头银发面沧桑,愁眉低目面忧伤。 东面下坐的是迟昭惠,她年约五十三岁,眉心生猴下巴尖,一副挑拨是非脸。 花素贞看罢天魔教的传信后,面无表情,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他右手手腕轻抖,信纸已经落于对面吕红玉手中。 吕红玉接过信纸一瞅,顿时眉头一皱,面色一变,旋即恢复了平淡。她也轻轻一送,信纸已落于迟昭惠手中。 见二人都波澜不惊的样子,迟昭惠忙接过细瞅,不禁身躯一震,震惊地抬头望着二位王母。她见二位王母一言不发,忍不住焦急问道:“天魔教对神龙教宣战,我们难道要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吕红玉笑道:“两只狗咬架,与我们何干?” 迟昭惠望着花素贞道:“大姐的意思呢?” 花素贞缓缓睁开双目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迟昭惠摇摇头道:“妹妹以为此事不能这么看。大姐请想,如今我们玄女教被江湖五大名门称为四大邪教之一,我们虽不是邪教,但已经被当成了邪教。既然江湖正道不给我们容身之所,我们何不自己争取?” 吕红玉斜视着迟昭惠道:“三妹,你想怎么争取?” “呵呵……”迟昭惠扬眉邪笑道,“趁此时机,北进直隶,挑了神龙教在三大分教——徽州府紫龙堂、宁国府墨龙堂、安庆府蓝龙堂。” 吕红玉诧异道:“一下子挑三个分教?据我所知,神龙教紫龙堂和墨龙堂都实力不俗,这三个分堂加起来,恐怕要顶的上半个神龙总教。何况我们与神龙教并无纠纷,无故开战,似乎不符合江湖道义。” “哼!”迟昭惠冷笑道,“江湖道义不过是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弄出来的鬼把戏,束缚小门小派的绳索而已。想拴住我们,他们还不够格!所以根本无需理会什么江湖道义,我们这次便来个不宣而战,趁机偷袭神龙教!何况我们和天魔教一向交好,若天魔教北伐,必定派使者来邀圣教一同出兵。小妹以为如果女帝在,一定会同意的!” 吕红玉摇摇头道:“我以为天魔教不会邀圣教,即便邀了,女帝也不会同意。天魔教如今势力滔天,已经压得圣教喘不过气。如果此时我们再助他拿下神龙教,这东南半边天还有我玄女教立足之地吗?所以女帝必不会同意出兵。我猜测女帝如果在,很可能会选择坐山观虎斗。一旦神龙教被打趴下,我们再挥师北进,趁他们分堂空虚,一举拿下。万一天魔教战败,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如果不幸言中,我们便要挟天魔教,逼迫他们签订城下之盟!” 迟昭惠摆摆手道:“二姐,你想法过于理想了。神龙教与天魔教之战,神龙教必输,天魔教必胜。这次天魔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我料定天魔王必定倾尽全力踏平凤阳府。如果此时我们不发兵,便错失了瓜分神龙教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尽得神龙教三大分教之地。届时我们势力便可以扩展到南直隶一带,再趁机联络徽州商和宁国商,一旦他们愿意支持圣教,那圣教岂不是如虎添翼,龙腾升天?” 吕红玉眯着眼冷笑道:“万一神龙教与天魔教媾和了呢?到那时天魔教骤然撤兵,我们岂不是要独自应付神龙教?一旦神龙教倾尽全力,恐怕我们到时候会‘赔了夫人又折兵’,铩羽而归。” “呵呵……”迟昭惠轻蔑一笑道,“二姐过于谨慎了!听说现在天魔教掌权的是天魔王,而不是魔天老,所有政令都出于天魔王之手。而天魔王素来与魔天老不合,自然对跪拜魔天老的神龙教没什么好感。所以小妹猜测天魔教定然不会与神龙教媾和!” 二人争执不下,最后吕红玉只好无奈道:“兹事体大,我们得请旨!你我再争执下去也毫无意义,不如请女帝下旨!”二人便一起望着花素贞,都希望花素贞说两句。 花素贞轻轻一笑道:“女帝早已知道,特意让我召集你们商议此事。” “女帝有何旨意?”吕红玉与迟昭惠异口同声道。 花素贞嘴角浅笑道:“女帝旨意只有八个字:逐鹿凤阳,饮马长江!” “呵呵……”迟昭惠拊掌大笑道,“女帝英明!二姐,看到了吧,小妹没有说错吧?这天上白白掉下的馅饼,女帝岂会不笑纳?如果这都不要,那便是自绝于天,所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哼!”吕红玉冷笑道,“三妹是侥幸而已!何况这是馅饼还是陷阱,尚未可知,三妹未免高兴的太早了!” “二姐何意?”迟昭惠诡异地盯着吕红玉道,“二姐是在质疑女帝的决议?” “鬼扯!”吕红玉微怒道,“三妹何必曲解我的意思!” “都够了!”花素贞嗔怒道,“女帝说了进攻神龙教,可并未说何时,有什么好吵的?你们一个主张先进攻,一个主张后进攻,都在女帝旨意之中,不分胜负,不必再争执了!我耳朵都快被你们吵聋了!” 吕红玉听罢不禁喜上眉梢道:“大姐的意思是?” “是呀,大姐,不如你拿个主意吧!”迟昭惠也面带微笑道,她自忖猜中了女帝心思,正得意洋洋。花素贞虽然说二人“不分胜负”,但迟昭惠心如明镜,花素贞这是给吕红玉台阶下。想到这,她忍不住笑意更浓了。 花素贞点点头道:“我的意思也是八个字:先手布棋,见机行事!先派出兵马屯于长江一线,这是先手。一旦神龙教分教驰援总教,或天魔教死死咬住神龙教总教,我们即刻荡平三大分教,这是见机行事!” 吕红玉和迟昭惠都拊掌而笑,赞不绝口。 花素贞缓缓起身,负手而立,望着门外,嘴角渐渐浮现一丝邪笑……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盟主议事 下午申时初,湖广荆州府江陵正义盟,盟主宇文贤正召集众人在大殿议事。 不久前正义盟收到天魔教飞鸽传书,得知天魔教已向神龙教宣战后,宇文贤第一时间命人召集东方大帝高孝廉、西方大帝韦长恭、南方大帝宇文义前来正义殿商议要事。因为北方大帝杨言忠正在镇江执行缉捕天赐的任务,原本的四方大帝议事便成了三缺一的局面。 宇文贤坐在九龙宝座上,俯视着高阶下的三位大帝,目光深邃而意味深长。 这东面的高孝廉,年约五十三岁,光头圆脸黑须髯,浓眉细目面**。 西面的韦长恭,年约五十四岁,长眉长须似雪莲,不怒自威双目圆。 这东面后面的宇文义银发白须髯似灰,宽眉鹰目肤色黑。 望着三位大帝,宇文贤以手捋须,突然抬眼扬声道:“天魔教向神龙教宣战,诸位以为我圣盟该何去何从?” 高孝廉率先扬声道:“启禀盟主,属下以为神龙教倒行逆施,谄媚天魔教近十年,是自绝于正道,自甘堕落。如今他们有此下场,是自食恶果,罪有应得!我们正义盟不必插手,坐看神龙教如何应对。如果神龙教胜,那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可以彰显正道,打击邪教嚣张气焰!如果神龙教败,哼,那是上天罚无道,正可以警示武林‘正邪不两立’,彰显煌煌正道!” “属下对高大帝所言,不敢苟同!”韦长恭笑道,“神龙教虽然曾屈身侍魔,那毕竟是无奈之举。即便是自甘堕落,如今也该幡然醒悟了。眼下邪教肆虐,蠢蠢欲动,三番两次要挑衅正道。诸位莫忘了青城山张元亶和嵩山朱存煦两位前辈被杀之事,这两件血案背后主谋根本不是什么独孤胜,更不可能是什么神龙教圣童,必定是邪教所为。他们的目的无非是恐吓五大道教名山和佛教名山,让他们断了我们正道的援助,以达到绝我们兵源的目的。他们这招釜底抽薪之计,何其歹毒!此时如果我们不援助神龙教,甚至连声援都没有,那邪教岂不是气焰更盛?一旦神龙教被灭,唇亡齿寒啊!城门失火,必将殃及池鱼,届时我正道岂能幸免?所以属下以为,要么出兵援助,要么率领武林正道陈兵长江一线,恐吓天魔教,以达到阻其北伐的目的!到时候,武林正道必定唯盟主马首是瞻,盟主便可一呼百应,邪教岂敢放肆?” 宇文贤瞅着宇文义道:“宇文大帝,你怎么看?” 宇文义见高孝廉和韦长恭各执一词,莫衷一是,知道二人今天是卯上了。听盟主呼喊,宇文义左右为难,只好愁眉苦脸道:“属下一时没有想好,还在酝酿中。” 宇文贤知道宇文义耍滑头,这高孝廉和韦长恭各有道理,莫说宇文义左右为难,就连他也一时下不了决断。他平时处事果断,但如今这件事却牵涉甚广,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他也不得不审慎处置。这看似是神龙教一教之事,实际上却牵连整个正道,乃至整个武林。 宇文贤闭目良久,猛然睁眼道:“高大帝、韦大帝,你们继续说。” 高孝廉便继续道:“不出兵,有三利;出兵,则有三害。如果不出兵,有三大好处。一来,可以形成威慑,防止天魔教刺探圣盟虚实,借机挑衅。二来,可以保存实力,防止圣毒教趁机西进。三来,可以安定五大道教名山惶惶之心。而一旦出兵,便有三大坏处。一者,如果神龙教向天魔教跪地乞和,我们将不得不独自面对天魔教西进的强大压力,甚至神龙教可能会倒戈一击,重新与天魔教狼狈为奸。二者,‘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一旦出兵,便需要强大的财力支持,这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三者,如今圣盟是正道群雄领袖,如果与天魔教陷入胶着战,实力必定大损,届时卍盟很可能取而代之成为正道领头羊。所以属下建议盟主切勿出兵,即便要出兵,也一定要借力打力,借刀杀人!” “高大帝,岂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韦长恭讥讽道,“既然高大帝说了‘三利三害’,那在下也有‘三害三利’。如果不出兵,有三大坏处。一来,圣盟是正道领袖,正义象征,如今邪教入侵,我圣盟却袖手旁观,将来何以服众?何以领导正道群雄?二来,神龙教岂是天魔教的敌手?一旦神龙教战败,天魔教实力即便不会大增,在吞并神龙教之后,也会迅速恢复元气,届时天魔教必定西进挑衅正道!三来,如果天魔教饮马淮河,必将与北方幽冥教、南方圣毒教沆瀣一气,到时魔道兴盛,正道衰微,我圣盟何以自处?又何以自保?而如果出兵,则有三大好处。一者,团结群雄,御邪教于长江以南,群雄必定誓死追随我正义盟,如此既可以彰显煌煌正道,又可以永保我圣盟武林领袖地位。二者,盟主振臂一呼而天下响应,既能安定正道人心,盟主也可以享誉武林,成千秋功业。三者,如今天魔教讨伐神龙教,不过是邪教挑衅的开始;圣毒教和幽冥教都在虎视眈眈,蠢蠢欲动,一旦天魔教得手,群魔必将乱舞,到时候天下必将大乱,正道危矣!” 宇文贤闻言面色一变,虎躯一震,不禁起身望着韦长恭,一脸狐疑。片刻后,宇文贤又望了望高孝廉,旋即缓缓坐下,长舒一口气。宇文贤扬声道:“如今我等进退两难,我思来想去,决定采取折中办法:既不袖手旁观,也不坐视神龙教灭亡。天魔教如果进攻神龙教总教,我即刻联络卍盟、天静宫、逍遥阁等正教,组成一支联合军,陈兵于淮河之畔。如果神龙教尚有余力,我大军顺河而下,威胁天魔教后路,迫使天魔教撤军。如果神龙教即将灭亡,便即刻挥师北进,从背后杀天魔教一个措手不及,迫使天魔教撤军。如果神龙教已经灭亡,即刻包围龙山,就地剿灭邪教,一个不留!” “盟主英明!”韦长恭拱手恭维道,“如此一来,可谓一举数得,既保全了圣盟地位、正道尊严、神龙教,又借机打击了天魔教,震慑了其余邪教,还以最小的代价达到了最大的目的。属下对盟主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宇文义也赶紧逢迎道:“恭贺盟主,一箭三雕,英明睿智,世无匹敌!” 高孝廉也只好拱手道:“恭喜盟主,如今一块心病算解决了。” “哈哈……”宇文贤扬天长笑,心下暗暗窃喜。宇文贤猛然起身,负手而立,扬声道:“即刻传旨,令北方大帝杨言忠停止追捕天赐,五日内率众返回总教,不得迟误!另外,准备酒宴,明日我要款待柴盟主。” 韦长恭一愣,旋即笑道:“盟主是算准了柴盟主明日回来,属下佩服。想那柴盟主收到天魔教的飞鸽传信,也一定会震惊万分。照他的性格,十有八九会来拜访盟主。” 宇文贤突然一闪而至殿下,侧首余光瞥了一眼韦长恭,露出一丝诡异之笑,旋即一闪而逝。 高孝廉望着韦长恭笑道:“功高震主,过慧易夭,韦大帝既然这么聪明,便不该犯此大忌!”说罢,缓步而去。 韦长恭不禁背脊发凉,冷汗直冒,长舒一口气,回头望着九龙宝座,心下暗叹道:“伴君如伴虎,古人早有明言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浑水摸鱼 几乎与正义盟同时,圣毒教也收到了天魔教的飞鸽传信。 毒尊李鸿基正在闭关,日常事务便由多宝阁老徐胜杰、金灵阁老常黛玉、龟灵阁老蓝袭香全权负责。以往是四大阁主负责,如今无当阁老汤智渊正在镇江负责缉捕天赐,圣毒教的大小事务便都落在三位阁主肩上了。 多宝阁老徐胜杰望着手中信纸,眼中闪过一丝狂喜,随即恢复了平淡。他轻轻一抖手腕,信纸已落在西面常黛玉手中。 常黛玉瞥了一眼,面色一惊,手捻玉珠,眯着眼也一言不发。 蓝袭香忙左手化掌为爪,信纸已经飘于手。她急忙阅览,不禁大惊,随即笑逐颜开道:“十年不遇的喜事啊!大哥,大姐,你们怎么看?” 常黛玉望着徐胜杰道:“还是大哥拿主意吧。” 徐胜杰摇摇头道:“毒尊命我们三人全权负责,我岂可专权?还是大家集思广益吧。” 常黛玉点头笑道:“那妹子就不客气了。天魔教如今要讨伐神龙教,不知道是天魔王的主意,还是魔天老的主意?也不知他们是否能坚持到最后?别是‘雷声大雨点小’,让我等空欢喜一场。所以依我看,我们暂且作壁上观,看看天魔教的动静,顺带看看江湖各大门派的反应!如果天魔教魔天老不同意讨伐神龙教,那这件事回旋余地还很大,变化也多,我们便不宜插手。如果魔天老也同意讨伐神龙教,那这件事便是板上钉钉。果真如此,我们便可以乘天魔教东风,趁机北伐,瓜分神龙教的势力范围。” “二妹怎么看?”徐胜杰望着蓝袭香道。 蓝袭香摇摇头道:“我觉得大姐的想法太谨慎了。如今不管天魔教北不北伐,我们圣毒教都该讨伐神龙教。上次在落凤镇,神龙教前左圣御悍然杀害圣教天君督御庄海雄、绿蚊王孔孝贤,此仇不报,圣教有何颜面立于江湖?何况只要我们振臂一呼,圣盟必定云集响应,天魔教是圣盟一员,魔婴又是圣盟盟主,他们岂敢退却?如此他们便没有了退路,不得不战。” “如果魔天老从中作梗,最后天魔教与神龙教握手言和了呢?”常黛玉瞥了一眼蓝袭香道。 “呵呵……”蓝袭香诡异笑道,“那我们便重新召集各派,重选盟主,将天魔教踢出圣盟!” “妹子过于天真了。”常黛玉摇头道,“这圣盟小门小派,如今大多数都对天魔教十分畏惧,岂肯听你的?何况即便你有办法选掉天魔教,对大局也毫无益处。须知这些小门小派不过是浮生蝼蚁,根本不济事,还会拖我们后腿!” 蓝袭香大笑道:“大姐忘了一件事,这些小门小派没有武力,却有财力。一旦将天魔教踢出圣盟,圣盟便在我们手掌心,这些小门小派岂敢不尽心伺候?” 徐胜杰目光如炬,沉思片刻道:“你这一招相当于将了天魔教一军,逼迫天魔教充当马前卒。我料想天魔教必定选择进攻神龙教,而不是退出圣盟!招是好招,只不过只凭死了两个教众便悍然发动对神龙教的战争,恐怕毒尊不会同意。” 蓝袭香邪笑道:“那我们便制造摩擦。一来,把河豚王黎启丰、蜘蛛王文逸兴、黄蜂王乔明歆、巨蚁王葛正阳之死算在神龙教前圣童天赐身上,把天君督御庄海雄、绿蚊王孔孝贤之死算在神龙教前左圣御彭文博头上,指责他们是受了神龙教之命才袭杀我教教众。二来,正义盟第七任盟主张元亶在青城山被杀,卍盟第七任盟主朱存煦在嵩山被杀,如今追查近两月,事情已经洞若观火——神龙教欲借两桩江湖大案挑起两大正教与我圣教争端。三来,让无当阁老汤二哥将追杀神龙教圣童过程详细列个条陈,最好添油加醋一番,放大圣教与神龙教在追捕过程中的矛盾。如此便可以将神龙教定死在箭靶上!” 常黛玉诧异道:“妹妹说‘神龙教欲借两桩江湖大案挑起两大正教与我圣教争端’,不知可有凭借?若无凭借,毒尊如何会深信不疑?” “呵呵……”蓝袭香不禁窃窃私喜,随即眉开眼笑道,“大姐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常黛玉疑惑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蓝袭香原本凶神恶煞的脸更加扭曲了,冷冷道,“两桩血案矛头分别指向独孤胜和天赐,而这个天赐据说又是独孤胜的外孙,由此看来,实际上矛头都是对着独孤胜来的。而独孤胜又是我圣教前毒尊,所以他们矛头岂不是对着我圣教而来?这就是别有用心之人欲挑起两大门派与我圣教战争的证据!至于这个‘别有用心之人’为什么是神龙教,其实也很简单。天赐等人逃出神龙教之后,我圣教即刻派人追杀;而神龙教心有不满,愤恨交加,于是制造两大血案,报复圣教!” 常黛玉皱眉道:“关键是证据,你无凭无据,只靠空口白牙,毒尊岂能相信?武林岂能信服?” “哈哈……”徐胜杰大笑道,“这件事真相不重要,证据也不重要,重要的人心!只要我们将神龙教诛杀了两大江湖名宿的消息散布出去,这水自然就混了。前番江湖都以为这两件血案是独孤胜和他的外孙所为,如今追查之后,众人必定知晓独孤胜早已去世,天赐也有不在场的证据。如此一来,定会对我们散步的消息半信半疑。试想下,两大门派正苦于追查不到凶手,如今听到是神龙教所为,岂能不震惊?又岂会不把矛头对准神龙教?只要能在众人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这件事便成了一半。” 蓝袭香拊掌道:“大哥就是大哥,一语中的!我们就是要杀人诛心,然后再借刀杀人!” 常黛玉点点头道:“那我们便把水搅浑了,然后浑水摸鱼!” “哈哈……”徐胜杰捋须大笑不止。 常黛玉和蓝袭香也跟着一阵邪笑。 整个大殿内回荡着三人阴森的笑声,令人凄神寒骨,不觉战栗! 第一百七十章 隔岸观火 继玄女教、正义盟、圣毒教之后,幽冥教庐州分坛也收到了天魔教飞鸽传信。 幽冥教庐州分堂堂主目前是琥珀,副堂主是琉璃,堂主护法是万古碑,还有一干教众。如今琉璃不在,只剩下琥珀和万古碑在大堂议事。 望着手中信纸,琥珀不禁喜上眉梢,大笑道:“天魔教终于按捺不住向神龙教宣战了!” 万古碑也满脸堆笑道:“真是天助我也!大帝如果知道此事,必定欣喜万分!” “嗯,”琥珀瞅着信纸,笑意浓浓道:“我立即传信给我爹,请他老人家定夺!” “大帝一定会派人前来相助少主,”万古碑躬身道,“届时神魔大战,我们只需隔岸观火即可!” “隔岸观火?”琥珀皱眉道,“如果隔岸观火,我们费这么大劲挑起神龙教和天魔教争斗,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哈哈……”万古碑阴笑道,“神魔大战,必定惊天动地,届时各门各派都会伺机而动。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一旦天魔教败,这些所谓的正教人士必定趁机南伐,将天魔教势力彻底赶到长江以南。如果神龙教战败,我们便可以趁机拿下神龙教河南汝宁府红龙堂。届时汝宁和庐州连成一线,我们不仅可以将幽冥教的势力扩展至长江一线,而且能够拥有强大的后援支持。所以眼下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保全实力即可。” “万一他们打到一半和解了呢?”琥珀惊问道。 “无妨!”万古碑眯着眼道,“这就是大帝派我们来此的三大目的之一:挑拨神龙教与天魔教关系,让他们狗咬狗!一旦他们咬起来,我们便给他们制造点矛盾,让他们往死里咬!” “啊?”琥珀诧异道,“另外两个目的是什么?” 万古碑拱手道:“一个是建立分堂,一个是联络徽州商和宁国商。” “嗯,”琥珀若有所思道,“如今这第一个算完成了,这第二个也快要完成了,这第三个与商人打交道,却不是我的强项啊!” “少主勿虑!”万古碑宽慰道,“只要神龙教还在,谁和他们打交道都一样,只会吃闭门羹。可如果神龙教不在了,唇亡齿寒,他们自然会寻求庇护。而我们近在庐州府,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肯定会优先考虑我们幽冥教!” 琥珀点点头,心情稍稍舒畅了许多。他自幼懒散惯了,哪懂得与商人打交道!眼下一听只要灭了神龙教即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不禁露出一脸笑意。突然琥珀望着门外道:“对了,琉璃人呢?” 万古碑皱眉道:“小姐一早便和无常大帅孔仙真修习毒术去了,属下没敢多问。” 话音未落,远处急速跑来一个护卫,跪倒堂外道:“启禀堂主,幽冥大帝使者到!” 万古碑不禁喜上眉梢,疾声道:“看来我们的援兵到了!” “哈哈……”琥珀也拊掌道,“那我就高枕无忧了。快随我出迎!” “且慢!”万古碑急忙伸手拦住道,“少主不可出迎!论职位,他们高出少主,理应出迎。但是论地位,少主是大帝之子,万金之躯,他们不过是大帝使者,爪牙而已,岂可自降身份,屈驾前往?还是由我代少主出迎合适!” 琥珀点点头,笑道:“一切有劳叔父了!” 万古碑随即疾奔而去。不多时他便领着三个人来到大堂。 琥珀定睛望去,这三人正是生死判官祝逸群、牛头大帅武春阳、马面大帅郝谷岳。这祝逸群年约四十三岁,剑眉凤目须银白,不怒自威面相坏,他擅长毒术。 他身后东侧的武春阳年约三十四岁,浓眉长眼富翁脸,圆胡猪头貌长残,他擅长暗器。 祝逸群身后西侧的郝谷岳,浓眉深眼鼻翼高,黑面额宽胡须少,擅长《勾魂爪》。 三人见了琥珀,急忙躬身,祝逸群扬声道:“属下生死判官祝逸群,率领牛头大帅武春阳、马面大帅郝谷岳见过少主。” “不必多礼,各位叔父请起。”琥珀左手背腰,伸出右手道。 众人寒暄一阵,便都落了座。琥珀自然面南而坐,万古碑侍立其身侧。 祝逸群拱手道:“启禀少主,我们此行是奉了大帝之命来传个口谕,然后留在此地相助少主。” 琥珀正要起身,旁边万古碑摇摇头,琥珀便没敢起身。 祝逸群不敢强求,只好淡淡一笑道:“大帝口谕:‘作壁上观,后发制人。’” 琥珀诧异道:“就八个字吗?” 祝逸群点点头道:“这短短八个字,属下以为至少有两层意思。一是,让我们坐山观虎斗,先不要参与神龙教与天魔教的战争。二是让天魔教‘先发’进攻,待他们势穷之时,我们再‘后发’出击,一举攻下神龙教!” 万古碑眉毛一皱,看起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沉思片刻道:“少主,属下以为还有第三层意思。” 祝逸群等人大惊,不知道这第三层意思从何而来。 万古碑笑着道:“大帝既然是下了口谕,自然有深意。属下以为,大帝这是担心少主安危,希望少主也能‘作壁上观’,不要以身犯险。这征伐之事,还是交给我们,少主坐镇分堂,居中指挥即可!” 祝逸群点点头,赞同道:“万护法所说有理,口谕不光是下给分堂的,更是下给少主的。望少主谨遵口谕,不要让大帝担心!” 琥珀只好点点头,旋即皱眉道:“我觉得还有第四层意思。” 众人一脸疑惑,万古碑诧异道:“少主请说。” 琥珀便扬声道:“有‘后发’,自然有‘先发’。祝叔父认为天魔教为‘先发’,我觉得不妥。我以为这‘先发’当指神龙教。如果是这样,那我和祝叔父理解的意思截然相反。祝叔父理解的意思是让我们坐山观虎斗,然后趁机攻下神龙教。而我理解的意思是,神龙教不攻击我们,我们便隔岸观火,坐观成败。如果结合前一句‘作壁上观’来看,这后一句很可能是我理解的意思。” “属下惭愧,一时不察,险些误了少主!”祝逸群汗颜道。 “哈哈……”万古碑大笑道,“祝判官不必自责,咱们少主天资聪慧,岂是随意便能误导的?不过少主睿智机敏,真是可喜可贺啊!” 众人急忙恭维一番,琥珀也洋洋自喜,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危在旦夕 太阳日渐西落,眼瞅着已快申时末了。天魔教尊魔使邓天恩和仙魔使史宝钗一直在门口看守天赐二人,已经看了半天。 史宝钗瞅着太阳西斜,突觉内急,便疾声道:“邓魔使,我肚子疼,先去解个手,你先看着。魔元的安危,关系你我性命,你切莫糊涂,一定要小心。” 邓天恩瞥了她一眼,眯着眼笑道:“要不我扶你过去?正好咱们一起。” 史宝钗狠狠瞪了他一眼,嗔怒道:“死一边去!想去回家跟你娘一起去!”说罢,便往后院东北方向而去。 邓天恩翘足观望,见史宝钗已经走远,不禁嘿嘿一笑,一脸奸猾之相。随即轻轻推门而去,回身慢慢合上门。 屋内天赐和天佑正在休息,二人闲来无事,只能睡觉,此时已经熟睡不醒。自从功力被封,二人已经失去了感知功压的能力,导致感觉与常人无疑,即使人在一步内,也未必能及时警觉。 邓天恩瞅瞅二人,见二人已经进入熟睡状态,心下暗暗窃喜。他一步步逼近天赐,他缓缓抬起了右手。邓天恩正要一掌斩下,却突然迟疑了。此时的他,心情复杂,左右为难,千愁万绪不觉浮于眼前。 中午用膳时,天派聚在一桌,魔派分列一席。圣童宋轶峰见魔派觥筹交错,十分热闹,而天派却只有阳魔丞傅天翼和尊魔使邓天恩,他不禁怒气霎现,面色铁青。片刻后宋轶峰端起酒杯亲自给邓天恩斟了杯酒,抬眼一瞥邓天恩道:“邓魔使,本圣童对你如何?” 邓天恩见圣童亲自斟酒,不禁感激涕零。他慌忙双手端起酒杯恭敬道:“圣童待属下恩重如山,属下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圣童!” “哈哈……”宋轶峰阴笑道,“好,邓魔使忠心可嘉,本圣童深感欣慰。今日本圣童拜托你一件事,望你不要推辞。” 邓天恩急忙恭维道:“圣童有差事交给属下,那是属下的荣幸。属下感恩还来不及,岂敢推辞?圣童请说,属下必定赴汤蹈火,绝不辜负圣童期望!” “好!我爹果然没有看错邓魔使。”宋轶峰不禁拊掌赞叹,笑意浓浓地望着邓天恩。他突然招招手,邓天恩急忙附耳过去。宋轶峰便轻声道:“寻个机会,把天赐阉了!” “啊?”邓天恩脚一软,差点栽倒地上。他急忙低声询问道:“圣童的意思是,让他变太监?” 宋轶峰点点头,盯着邓天恩道:“邓魔使可愿意?” 邓天恩迟疑了一下,心下焦虑不安。这天赐是魔婴钦封的魔元,一旦有闪失,邓天恩一个小小的魔使,岂能担负起?但眼前天魔王主政,宋轶峰贵为圣童,又是天魔王独子,一旦宋轶峰开了金口,何人敢不遵?思来想去,邓天恩不禁冷汗直冒,只好答应。 如今天赐正在眼前熟睡,邓天恩不觉又犯了难。他想到圣童宋轶峰的威胁,不禁心一横,抬起手掌便要斩去;但转念想到史宝钗的警告,又急忙止了掌。虽说阉了天赐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但毕竟兹事体大。邓天恩暗忖,万一魔婴追究起来,宋轶峰岂会替他背锅?说不定会落井下石,让他当替罪羊!想到这,邓天恩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怔在床前。他现在是进退维谷,任务完成是死,任务完不成便是残,简直前有狼后有虎。 眼瞅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邓天恩右手还高高举在空中,他仿佛死尸一般,又似一尊雕像。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便是满脸的汗珠了。 邓天恩突然眉头一皱,喜上眉梢。他猛然转身,往天佑床边走去。 此时天佑已经进入梦乡,浑然不知威胁在迫切。 邓天恩一步步挪过去,突然高举右手,冷笑不已。邓天恩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既然魔元不能动,便只能委屈天佑了。邓天恩暗忖,阉了天佑,引起骚乱,圣女必定加派人手,届时天赐的安危便与他邓天恩无关了。 如今的他,一心想着保命,其余的事早已抛诸脑后。若日后宋轶峰怪罪,他便谎称二人拼死阻拦,史宝钗又急忙赶到,以致于下手失利。如此则性命无忧,职位也可保。 邓天恩心下冷笑,暗叹道:“冤有头债有主,日后你可别怪我!”随即举起右手,一掌斩下。 掌至半途,邓天恩急忙止住。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他暗忖这天赐是魔元,二人又手足情深,一旦日后魔元挟私报复,他如何应对?这魔元比圣童地位还高,而且深受魔婴重视,相当于天子面前的红人,如果得罪了魔元,邓天恩暗忖日后必定没有他的好日子。想到这,他紧忙收了掌,长吁一口气。 如今邓天恩真是骑虎难下了,动谁都不行,不动也不行,一时急得像热锅蚂蚁般。最后邓天恩心生一计,不觉嘴角邪笑,暗暗窃喜。此时外面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邓天恩知道定然是史宝钗回来了。 邓天恩所料不错,外面史宝钗正疾奔而来。她担心天赐二人出意外,没敢稍耽误,几乎是提起罗群便飞奔而去。 此时史宝钗瞅见门外并无邓天恩踪迹,不禁心下大骇,暗叫一声“不好”。她并不担心外人闯入,因为房间隔壁客房都是天魔教的高手。她此时只担心邓天恩,邓天恩毕竟是宋轶峰的人,一旦邓天恩犯了迷糊,杀死了天赐,她岂不是百罪莫赎?想到这,她已经额头香汗直冒。 刚至门口,史宝钗便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她尚未进门便一眼瞅见邓天恩正站在天赐床边,高举右掌,她急忙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声断喝同时惊醒了天赐和天佑,也吓得邓天恩连退两步。 史宝钗怒斥道:“邓天恩,你想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邓天恩尴尬一笑道:“我来给魔元检查检查身体,看看封印是否牢固,如今看来封印异常坚挺啊!”说罢,诡异一笑,闪身离开了。 天赐和天佑都惊出一身冷汗,史宝钗忙宽慰道:“魔元放心,属下会请求圣女加派人手的,日后定不会发生这种事。”说罢,转身回到门外,轻轻合上门。 天赐惊魂甫定,急问道:“你有没有事?” 天佑急忙检查,发觉无事,悬着心这才放下,也疾声道:“师兄你呢?” 天赐一看并无外伤,不禁吓了一身冷汗,望着天佑道:“我也无事。” 天佑跑过来低声道:“师兄,太危险了,日后得有所防范才行。” 天赐点点头,轻声道:“以后我们轮流休息,我白天睡,你晚上睡。” 天佑欣然同意,于是便定下了轮休日程。 虽然这次危机度过了,但天赐明白,宋轶峰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他岂会善罢甘休?想到这里,天赐不禁长叹一声,久久难以释怀。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静圣宫 晚上酉时末,天魔教阳魔丞傅天翼和鬼魔丞戴锦辉前来轮值,尊魔使邓天恩和仙魔使史宝钗便各自回去用膳休息。 邓天恩办事不利,任务功败垂成,只好去向圣童宋轶峰请罪。 宋轶峰端坐大堂,见邓天恩前来欣喜不已,急忙起身道:“事情办得如何?” 邓天恩支支吾吾道:“属下办事不利,被史宝钗及时发现,功败垂成,望圣童责罚!” 宋轶峰闻听勃然大怒,怒斥道:“如此小事你都办不好,我养你何用?” 邓天恩急忙躬身拱手道:“属下有罪,望圣童责罚!” “好啊!你也知道自己有罪!责罚?哼!”宋轶峰冷笑一声,一闪而至,右掌斜挥,一掌斩断了邓天恩左手四根手指。 邓天恩登时哀嚎不已,惨如杀猪般。 宋轶峰盛怒之下,一脚踹去,邓天恩便被踹出门外,跪倒地上,血染袖衣。宋轶峰随即轻蔑笑道:“废物就该滚回垃圾堆!” 邓天恩的左手算是废了,但面对宋轶峰,他却敢怒不敢言,只能痛苦地跪在外面台阶下。此时的邓天恩早已在心里咒骂了千万遍,他暗暗立誓,迟早要找宋轶峰讨回这笔血债。 邓天恩返回复命,史宝钗也没闲着。下午一场虚惊,她已经深深感觉到巨大的威胁正在迫近。于是她急忙奔向圣女姜梦晴处,禀报了下午的危机。 姜梦晴闻言大怒,厉声斥骂道:“这个死太监,处处与老娘作对。如果天赐有事,老娘岂不是永远回不了圣教?这个杂种就是存心找老娘晦气!” 史宝钗趁机询问道:“圣女,圣童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料定他必定卷土重来。我们是否加强守卫,以防不测?” “嗯,”姜梦晴点点头,随即派地魔丞余昌勋前往协助看守,令史宝钗协助神魔丞萧楚睿轮值。 宋轶峰见姜梦晴加强了防卫,知道一时半刻没有机会再下手了,只好暂且作罢,待日后再寻机下手。 翌日清晨,天魔教向神龙教宣战的飞鸽传信已经到达天静宫。 天静宫创立于五十年前,彼时神龙教分崩离析,傅裕荣便效仿夏玄德,也从神龙教拉走了一支人马,来到湖广岳州府巴陵建立了天静宫,自任宫主。如今的天静宫实力日渐壮大,宫中有九宫殿殿主、两仪门门主、四象门门主、八卦门门主、十位天干护法和十二位地支门神等。 飞鸽传信直接送呈宫主傅清明御览,随即傅清明便传旨令乾宫殿殿主安正刚和坤宫殿殿主伍承君商议对策。 不多时安正刚和伍承君齐至道德殿共商大事。安正刚年约四十九岁,弯眉塌眼天顶秃,狼耳无须眼光毒。 伍承君年约四十六岁,凶神恶煞一撮胡,满脸横肉似头猪。 二人寒暄一阵便都落了座,安正刚坐于东面,伍承君坐于西侧。 安正刚扬声道:“贤弟,可知宫主为何召集你我?” 伍承君恭敬道:“愚弟刚从校场来,还不清楚何事。” 安正刚笑道:“论习武练兵,就数贤弟最勤奋,那我就不绕弯子了。刚刚天魔教传来书信,他们已经对神龙教宣战了。” 伍承君冷笑道:“神龙教也有今天!” 安正刚摇摇头,面色凝重地道:“可我看宫主似乎没打算袖手旁观,否则便不会让你我商议什么对策了。” 伍承君点点头道:“前几日少宫主从我手里要走了几个人,说是奉了宫主口谕,前往江宁镇办事。我总有预感,少宫主此行似乎与神龙教圣童之事有关。看来宫主是早有心要参与了!” 安正刚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不禁心下暗惊。他皱眉道:“如此便难办了,天魔教与神龙教之战,神龙教必败,如果我们相助神龙教,也最多和天魔教打个平手。万一此时圣毒教从圣宫右翼杀来,我们如何御敌?” 伍承君大吃一惊道:“莫非圣毒教有什么新动向?” 安正刚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我是假设,万一我们倾巢而出,总教必定空虚,邪教岂能不乘机而入?” “那我们便留一支人马守护总教,或者调集分教前来支援,不就好了?”伍承君得意道。 “哈哈……”安正刚笑道,“贤弟想的未免太简单了。天魔教兵多将广,兵强马壮,一旦北伐,必定势如强弩,摧枯拉朽,如果我们不尽全力,根本毫无胜算。这个时候我们没有余力瞻前顾后!再说分教有分教的任务,他们也要御敌。否则不仅我们的势力范围会大幅缩小,而且连我们背后商帮的利益也无法保障,如果真是那样,便是自取灭亡!” 伍承君满面愁容,不住挠头道:“依照贤兄的意思,既不能调集分教,总教又必须倾尽全力,那如果邪教入侵,我们该怎么办?” “这也是困扰我的地方!”安正刚皱眉道,“如果不参与这场‘神魔大战’,我们的防御是无懈可击的,根本不惧圣毒教。可一旦参与了,我们顿时漏洞百出。宫主没有直接下旨,想必也是没有想好应对之策。” “那怎么办?”伍承君愁眉不展道,“要不我们借兵如何?” “问谁借?”安正刚诧异道。 “哈哈……”伍承君大笑道,“问正义盟和卍盟!” “太天真了,贤弟。”安正刚叹息道,“正义盟和卍盟很可能不会插手。神龙教与天魔教卿卿我我十余年,全然不顾正道尊严。正义盟和卍盟早就恨之入骨,斥其为正道叛徒。你也不想想,当年神龙教为武林第一大正道,称霸武林近五十年。一向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以匡扶天下聚人心。后来神龙教分裂,正道衰微,魔道强横,五大道教名山和佛教名山才不得不出资建立正义盟和卍盟挑起正道大梁。所以正义盟和卍盟多半不会相助神龙教,不坐视神龙教灭亡已是最好结果。” “那我们何不向逍遥阁求援?”伍承君诧异道。 安正刚摇摇头道:“逍遥阁夏阁主为人极其精明,岂会随便受人驱使?这次‘神魔大战’,以夏阁主的个性,他必定是坐山观虎斗!” 伍承君叹气道:“这么说,我们是无计可施了!” 安正刚也长舒一口气道:“且容我三思。”说罢,起身负手,在大殿内来回踱步。片刻后,安正刚突然喜上眉梢道:“有了!我们可以来一出‘空城计’!” 伍承君疑惑不解道:“‘空城计’如何唱?” 安正刚便附耳窃窃私语一番,伍承君不禁眉飞色舞,抚掌大笑。 “哈哈……”安正刚摸着唇上黑须,洋洋自得道,“这招虽然稍微有些冒险,但如果侥幸成功,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吓退圣毒教,保全圣宫!”说罢,望着远方,目光如炬,似乎胜券在握般。 第一百七十三章 至尊之争 早晨辰正时分,天魔教对神龙教宣战的消息传到了襄阳府襄阳卍盟。 卍盟盟主柴存勖收到飞鸽传书后,即刻召开了御前会议。 不多时,卍盟四大天王便齐聚雷音殿。东面为首的老者,年约五十四岁,白眉小眼须发苍,额宽鼻高脸稍长,他便是持国天王李存贤。 李存贤身后的老者,年约五十三岁,淡眉杏目唇须美,大耳高鼻脸颊肥,他是广目天王史彦章。 西面为首的老者,年约五十岁,鼠目狼耳满脸褶,淡眉黑须冷面蛇,他正是增长天王王鲲鹏。 王鲲鹏身后老者年约五十二岁,狼耳深眼蛤蟆嘴,浓眉白须貌似贼,他便是多闻天王高行廉。 柴存勖端坐镶金檀木椅,椅子上镶嵌九龙,再配上他魁梧的身材,不怒自威的面容,给人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柴存勖轻轻捋着黑须,目光如炬道:“刚刚收到消息,天魔教已经正式向神龙教宣战了,诸位以为我圣盟该采取什么应对之策?” 高行廉率先扬声道:“属下以为‘神魔大战’与我卍盟无关,只要天魔教不挥师西进,我们断断不用理会。一者,神龙教与天魔教一直暗送秋波,早已脱离正道,既然不是正道,便是邪教内部之事,我们自然无须理会。二者,这神龙教向来目中无人,根本不拿我卍盟当回事,一心只想着伺候天魔教,既然他们与圣盟非亲非故,我们何必趟这个浑水?” 史彦章摇摇头道:“属下以为高天王的话不可取。我们与神龙教虽说非亲非故,他们又与邪教眉目传情多年,但说到底神龙教曾是武林第一大正教,是武林正道的象征。如果神龙教灭亡了,我正道必将受到深重打击。届时天下人心思动,恐怕邪教气焰将更盛,这是其一。其二,眼下我卍盟若想夺取武林至尊之位,就要广布恩德,令天下武林正派纷纷仰视。而此时出兵相助神龙教便是个绝佳时机,正可以彰显我卍盟气势,也可以向武林各派显示盟主的气度。” “什么至尊之位,什么卍盟气势,这都是虚的!”王鲲鹏不屑一顾道,“眼下要争便争实的,所谓‘务实不务虚’。对我们来说,扩大实力才是根本。而扩大实力的前提是保存实力,若想保存实力,便不能出兵,而要按兵不动,作壁上观。属下以为,邪教的入侵是必然的,保全实力,并逐步扩大实力,才是保全圣盟的不二法门。” “哈哈……”李存贤大笑道,“王天王的话,可以做另一番解读。既然‘邪教的入侵是必然的’,那么何不在邪教最虚弱的时候予以痛击?如今天魔教悍然准备入侵神龙教,正是它最虚弱的时候。一者,神龙教不是软蛋,天魔教想一口咬死神龙教,它自身必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二者,逍遥阁和天静宫都与神龙教渊源颇深,他们必定不会坐视不理。三者,正义盟的宇文盟主如果想要坐稳他的至尊之位,他就必定会出兵。届时四教合围天魔教,岂不是天魔教最虚弱的时候?我们如果能趁此时机,掐住天魔教七寸,制服天魔教岂不是易如反掌?反之,如果我们坐视不理,任凭天魔教肆虐,岂不是养虎遗患?” “哼!”王鲲鹏反唇相讥道,“李天王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既然你也知道即使我卍盟不上前,正义盟、逍遥阁、天静宫也必定围攻天魔教,为何我们还要冒险去相助?与其耗费实力,不如坐山观虎斗。如此天魔教实力必将不断变小,而我圣盟实力则会日益壮大。这一正一反之间,我们便能够甩掉邪教,对他们形成强大威慑!” “哈哈……”李存贤摇头道,“怎么形成强大威慑?万一到时候逍遥阁和天静宫都作壁上观,正义盟也仅仅出兵威慑,到那时恐怕天魔教实力不仅不会减少,反而会在吞并神龙教后大幅增加。如果不幸被属下言中,不知道到时候王天王所说的‘甩掉’,是指我圣盟甩掉天魔教,还是指天魔教甩掉我圣盟呢?” 王鲲鹏气得面色一变,一时语塞。其身后高行廉忙帮腔道:“李天王说的是假设,没有丝毫意义。我以为从目前局势来看,正义盟是必定会出兵的。宇文盟主是个权力欲很强的人,他为了保住武林至尊之位,必定会派兵相助。当然这个兵,既可以是他正义盟的,也可以是武林正道的!既然他们要出兵,我们何不来个隔岸观火?” 李存贤面带微笑道:“高天王的意思是:宇文盟主会利用他武林至尊的地位振臂一呼,借助其他门派的兵力阻止天魔教。既然出兵是必然的,我们何不早日出兵?如果等到最后,正义盟迫使我圣盟参战,到时候我们便是吃力不讨好,出力的是我们,坐享武林称誉的是他正义盟,是他宇文贤。所以属下力主出兵相助神龙教!” 柴存勖略微沉思,他既爱惜自己的羽毛,生怕打了败仗,颜面无光;又想趁机争夺武林至尊之位。这武林至尊只不过武林各名门正派恭维的称呼,是有其名而无其实。如今正义盟实力最大,自然是武林正道的领袖,因此武林人便称呼其为“武林至尊”。而柴存勖已经对“至尊之位”有了觊觎之心,他想借助这次“神龙大战”消耗正义盟的力量,从而达到手执武林牛耳的目的。 想到这里,柴存勖不禁邪笑道:“我意已决,决定出兵相助神龙教。但我们出兵仅仅只是声援,绝不参与神龙教和天魔教之间的战斗。同时,我们出兵之后,即刻广布武林,并邀请正义盟同行。” “哈哈……”李存贤大笑道,“盟主这招简直一箭双雕,既向武林正道显示我卍盟擎天柱的作用,避免了被正义盟利用;又尽可能保全了实力,让正义盟去送死,借以削弱正义盟的实力。属下佩服之至!” 众人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的恭维。 “哈哈……”柴存勖手捋胡须,眯着小眼,一阵阴笑。 第一百七十四章 命悬一线 晌午午时初,天魔教一行人行至浙江杭州府钱塘,下榻潮信酒楼。 午膳之后,众人散去,天赐二人回到房间,依照之前商议好的决议,天佑轮值,天赐休息。 经历了昨日危机,圣女姜梦晴如今已经加派了人手,于是门外便多了一人站岗。此时护卫二人的分别是天魔教的神魔丞萧楚睿、阳魔丞傅天翼、仙魔使史宝钗。 有萧楚睿亲自看守,姜梦晴也放心了许多,正安心午休。 萧楚睿毕竟不似一般魔使,哪有心情站着看守?他早就命人搬了两张椅子,躺在一张椅子上闭目养神,两腿交叉翘在另一张椅子上。 史宝钗侍立一旁也不言语,温柔地望着萧楚睿。突然她俯身窃窃私语几句。 萧楚睿一惊,急忙从椅子上起身。他定睛望去,圣童宋轶峰正领着尊魔使邓天恩缓缓走来。这邓天恩左手缠着细棉布,棉布渗出丝丝血迹。萧楚睿大惊,急忙低声疾呼道:“速去请圣女!” 史宝钗眉头一皱,回身奔去。 宋轶峰见史宝钗奔去,料定她是要去通知姜梦晴,不禁冷笑一声,轻轻抬起手。 身后邓天恩立时会意,也急忙奔去。 萧楚睿余光一瞥,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他自忖不是宋轶峰的对手,也拦不住宋轶峰,急得一头冷汗。见宋轶峰来到,急忙先行礼。 宋轶峰一言不发,推门便入。 萧楚睿也不敢阻拦,只好跟着进去,生怕魔元出了意外,他吃罪不起。他心如明镜,这宋轶峰两次被魔元所害,已经断了命根,岂能轻易罢休?眼下如果宋轶峰突然发难杀害了魔元,他如何向魔婴交代?想到这,他心里一阵寒意。但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魔丞,无能为力,此时只能寄希望于天赐二人机灵一点,不要触怒宋轶峰。 天赐二人猛然见房门被推开,随后宋轶峰闯入,都不禁大惊失色。天赐心下一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暗忖,这宋轶峰几次被辱,今日怕是来者不善,不是寻仇,就是报怨。想到这,天赐急忙起身,右手捏住一根毒针。 “哈哈……”宋轶峰冷笑一声,侧首余光一瞥,怒斥道,“出去!” 萧楚睿吓了一跳,左右为难,最后还是不得不退了出去。 宋轶峰冷冷地盯着天赐二人,一步步缓缓逼近,仿佛死神降临一般。 天赐二人吓得心惊肉跳,感觉空气都要凝住了。 门外萧楚睿也已吓得面色苍白,不禁背脊发凉,急如热锅蚂蚁。这史宝钗去了短短几分钟,萧楚睿却觉得度日如年。他此时无计可施,只能希望史宝钗尽快把圣女姜梦晴请来。姜梦晴是圣女,宋轶峰是圣童,二人并驾齐驱,只有姜梦晴才能对付宋轶峰。萧楚睿急得搓手跺脚,愁容满面,仿佛产房外焦急等待的官人。 萧楚睿万万想不到,史宝钗此时也被困住了。 史宝钗急得咬牙切齿,就差骂娘了。片刻前史宝钗刚行至走廊时,迎面便被邓天恩拦住了。 这邓天恩虽然残了一只手,但只防不攻,偶尔又像疯狗一般紧紧咬住史宝钗不放,让史宝钗一时无计可施。 二人拆了十招,史宝钗已经明白想速战速决几乎是不可能的。她一个攻击型高手,对付一个敏捷型高手,二人又功力相当,如何能速胜?何况随着时间流逝,史宝钗越来越心浮气躁,已经没有耐心继续耽搁下去了。她暗忖,如果不及时请圣女救援,恐怕魔元命悬一线,生死难料。 邓天恩似乎看穿了她心思一般,阴笑道:“妹子,不要挣扎了,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放你过去。你也看到了,我左手已残,你总不希望我右手也重蹈覆辙吧?”说罢,握了握右手。 史宝钗见他一副贱样,突然灵机一动。她妩媚一笑道:“哥哥让我过去,我补偿你如何?哥哥可愿意?” 邓天恩舔了舔嘴唇,邪笑道:“当然愿意!” 史宝钗拧了他胳膊一下,急忙往姜梦晴房间奔去。她此时心急如焚,片刻不敢耽搁,生怕魔元遭遇不测。 天赐虽为魔元,但在宋轶峰眼里算个屁,他仗着圣童身份,背后又有天魔王撑腰,连魔婴旨意都敢违背,何况一个根基维稳的魔元?此时他步步急逼,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天佑急忙拦在天赐前面,一向是天赐护着他,这一次他要挺身而出护着天赐。 天赐左手一把抓住天佑,拽到身后。 见宋轶峰面露凶相,天赐已经感到不妙,急忙扬声道:“圣童,你我即将同殿为臣,何必苦苦相逼?往日恩怨,实属无奈,圣童有何不满,在下给你赔罪!望圣童摒弃嫌隙,一同辅佐魔婴,共襄大业!” 宋轶峰哪里听得进去?一闪而至,左手一把掐住天赐脖子。 天佑急忙上前,两指向宋轶峰双目插去。 宋轶峰飞起一脚,踹在天佑小腹上。 天佑登时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滚落床上,手捂小腹,蜷缩一团。 天赐急忙左手抓向宋轶峰左手腕,这是脖子被掐的本能反应。 宋轶峰右手一把抓住天赐手腕。 天赐顿觉左手臂阵阵酸麻,动弹不得。 “哈哈……”宋轶峰大笑道,“你也有今天,我早说过,这个仇我迟早找你算。” 天赐疼得额头冷汗直冒,皱眉道:“圣童想怎么算?” “怎么算?”宋轶峰右手暗暗用力。 天赐顿时疼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宋轶峰冷笑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天赐闻言大惊失色,原来这宋轶峰是要阉了他,他不禁浑身冷颤,面色刷白。 “哈哈……”宋轶峰一阵阴笑,右手松开,疾点天赐左臂天府、中府等穴位。 天赐大惊,顿觉左臂一阵酸麻,动弹不得,急忙思忖对策。 宋轶峰右手化掌为爪,一把抓向其下体,立时攥住其长枪。 天赐心下惊骇,疾抬右手,一枚银针直刺向宋轶峰左目。 宋轶峰一惊,忙侧头避开,一时情急竟忘了用左手格挡。 天赐大喜,右手斜挥,银针宛如枪头般扫向宋轶峰喉咙。 宋轶峰急忙身体稍微后倾,银针距离其喉咙不到一寸远,宋轶峰大惊。 天赐突然双指夹住银针回收,猛然弹出。 如此近的距离,宋轶峰心下大骇,急忙扭头,同时松手后撤,但为时已晚,银针已从其脖子擦过,登时一线血丝涌了出来。 宋轶峰后撤一步,不禁怒容满面,宛如愤怒的雄狮。他一闪而至,抬起右掌又欲发难,顿觉喉咙发麻,急忙双手掐住脖子,满脸通红,宛如窒息般。 此时姜梦晴等人冲了进来,姜梦晴环顾众人,疾声道:“宋轶峰怎么了?” “自作自受,中了毒针!”天赐冷冷道。 姜梦晴大吃一惊,惊呼道“坏了!快救他!”急忙命人抬着宋轶峰便飞奔出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群龙无首 正午时分,阳光正盛,天魔教宣战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一时真假难辨。神龙教五位圣相急忙召开圣相会议,讨论时局,商议对策。 圣相殿内,五位圣相寒暄几句便各自落座。 屁股尚未坐热,木圣相曹致远便扬声道:“听闻天魔教已向我圣教宣战,不知真假。现在外面流言四起,人心浮动,如不及时辟谣,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土圣相张浩宇也点头道:“如今教中畏惧天魔教的人不在少数,一听闻天魔教已向我教宣战,教中一片哀叹,人心惶惶。我担心长此以往,敌人未至,圣教已经土崩瓦解。还望金圣相速速辟谣,安定人心要紧!” “哼!”火圣相萧永贵冷笑道,“圣尊不在,如今我等是群龙无首,教众岂能不心生畏惧?别说教众了,就连萧某心中也没底啊!” “萧贤弟,这都何时了,你还有这般心思挖苦讽刺?”金圣相周君昊微怒道,“此事务必先查清源头,看看到底是何人散布的谣言!至于辟谣,我们辟谣恐怕不足以安定人心,还是请圣尊出来一见吧!” 众人大惊,均一脸疑惑地望着周君昊。 片刻后水圣相韩文信恍然大悟,一脸震惊。 张浩宇也面露微笑,连连点头。 曹致远急切道:“贤兄是何意?莫非圣尊找到了?” “哈哈……”周君昊大笑道,“圣尊恐怕是找不到了,但是我们可以请圣尊的灵魂出来安定人心。” 曹致远更是一头雾水,望着周君昊疾声道:“贤兄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让人听得心急。” 周君昊扫了张浩宇和韩文信一眼,得意笑道:“二位贤弟觉得如何?” 张浩宇点头道:“只要不开口,应该没问题。” 韩文信皱眉道:“还得距离远一些。不过圣尊近两个月不曾露面,如今突然出现,又默不作声,恐怕同样会引来非议!到时一波流言未平,另一波流言又起,该怎么办?” 张浩宇轻抚唇须道:“如今家徒四壁,又逢阴雨,倒了西墙,只能拆了东墙补西墙,应付一时是一时。总不能群龙无首,坐看总教四分五裂的好。再说,圣尊不露面近两个月,可以谎称是闭关修练;默不作声也可以宣称是练功所致,不日即好。” 火圣相萧永贵皱眉道:“我算听明白了,你们是要假冒圣尊,诓骗教众啊!” “哈哈……”曹致远大笑道,“这个主意好,在下有信心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圣尊出来。” 周君昊拊掌道:“此事便这么定了,不必再议了!曹贤弟,此事你全权负责,希望你尽快玉成此事。” 韩文信不禁面色一变,周君昊一向主张众议决定大事,如今不知从何时开始也变得如此独断专行。他暗忖,周君昊定是受了地老密旨,否则不会如此有底气。 周君昊见众人无语,便继续道:“我们这么做,只是权宜之计,治标而不止本。我的意思是,下禁言令,任何人不得妄议教政。惟其如此,才能闸住这股歪风邪气,也可以促使教众一心一意修习武学,勤于任务,杜绝喧嚣浮躁。” 众人大惊失色,萧永贵猛然起身,厉声道:“如此做法,岂不是因噎废食?教中之人必定心生怨恨,不利于我教团结,须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 韩文信也急忙道:“不光教中之人,恐怕教外之人也会认为我教毫无自由而心生畏惧,届时我教何以招揽天下英才?” “我以为此事可行。”曹致远点点头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此时既然流言四起,说明我教已经渗入了敌人奸细。我建议一边清查内奸,一边下禁言令。两手一起抓,两手都要硬!如此抽丝剥茧,定能迅速平息谣言,抓住始作俑者。” 张浩宇眉头紧皱,低头不语。 周君昊望着张浩宇笑道:“张贤弟,你以为如何?” 张浩宇思忖良久,叹息道:“抓捕奸细,我以为不可行。此时已经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再抓捕下去,恐怕会引起骚乱。而且总教人数众多,清查工作岂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的?如此耗时耗力,又收效甚微,我以为智者不为。至于禁言令,恐怕止得住流言,止不住人心。我教盛衰,全赖人心向背。一旦下禁言令,必定人心思变,将来邪教入侵,我们指望何人冲锋陷阵,奋勇杀敌呢?” 周君昊摇头道:“贤弟此言差矣。禁言令禁的是流言,禁的是恶语,对于颂扬圣教的言论并不在禁言令之内。虽然名为‘禁言令’,但我们绝不会一刀切,所以三位圣相的担心都是多虑了。这次下禁言令,不仅是针对这次流言,而且还要教化圣教教徒,不得妄议教政。我圣教目前危机四伏,各方势力都在虎视眈眈,此时只有团结才能度过危难,化险为夷。如果不下禁言令,任由流言传播,任凭教众议政,我等上位者还有何威严?地老又有何威严?因此,禁言令势在必行,无须多言,不必再议。” 张浩宇长叹一声,闭目无言,一脸无奈。韩文信也双眉紧皱,似喜非喜,似忧非忧,心情极为复杂。萧永贵则怒目而视,咬牙切齿。三人都明白,此时的周君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稍微能采纳忠言的金圣相了,他已经变成了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的“金圣尊”。 “哈哈……”周君昊大笑道,“还有一事,我顺带通知各位。地老已经传了口谕,让我和曹贤弟尽快从分教、地煞殿选拔英才填补护教、旗主等职位空缺。我思来想去,觉得应该告知你们一声,以免日后你们心生芥蒂。同时,我也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如果你们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向我二人提出来。至于谁入选,谁落选,我们一视同仁,绝无偏私,诸位贤弟请放心!” 张浩宇大惊,这选拔英才原本是五位圣相共同职责,如今地老竟不宣明旨,私下便授予了周君昊与曹致远,他顿感事情不妙,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韩文信和萧永贵都心如明镜,地老这是要架空他们三人。让周君昊与曹致远选拔,等于把“生杀予夺”中的一半大权都交给了二人。试想今后周、曹二人岂能不尽心辅佐,甘为犬马?韩文信想到这,便觉背脊发凉,寒冷入骨,不禁脸上肌肉抖动,浑身打颤。 第一百七十六章 剑拔弩张 日薄西山,天暗林阴,神龙教山下逐渐出现一队人马,疾奔而来,宛如风驰电掣。这队人马为首的正是神龙教左圣御郑锦华,他之前奉命前往天魔教谋求和解,结果差点命丧断魂台,无奈铩羽而归。此时回想起来,郑锦华仍旧心有余悸。虽然如此,但越接近神龙教,他便越忐忑不安。 眼见神龙教就在眼前,郑锦华长出一口气,暗叹道:“希望老天爷保佑,我郑锦华若能度过此劫,必定杀猪宰羊,烧高香!”说罢策马扬鞭疾奔而去。 傍晚时分,圣相听说郑锦华回来了,立刻召见郑锦华。 圣相殿内,灯火通明,五位圣相端坐椅子上,都目光直视着殿下的郑锦华。 郑锦华不禁咽了口津液,嘴唇发干,背脊发凉。他奉命前往天魔教弥合两教矛盾,并再接盟好;不料事与愿违,不仅没能再续前缘,反而反目成仇。他原本以为这次出使天魔教必定是马到功成,满载而归,毕竟这次圣相出手非常阔绰,而且已经答应惩办元凶;熟料不仅没有谈成,他自己也差点命丧九泉。他本指望这次出使扬眉吐气,人生再上一个台阶,哪知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如今天魔教已经向神龙教宣战,并让郑锦华带回了宣战文书。郑锦华现在是坐立不安,浑身颤抖,简直快要吓尿了。此时的郑锦华宛如待宰的羔羊,惶恐不安。 金圣相周君昊眯着眼瞅着郑锦华道:“郑圣御,你这次出使情况如何?为何不禀报?” 郑锦华身躯一震,急忙掏出文书奉上,然后恭恭敬敬地退回原地。 周君昊一脸疑惑地打开文书一看,顿时脸色骤变,猛然起身,恶狠狠地瞪着郑锦华。 其余四位圣相都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周君昊气得吹胡子瞪眼,众人都一头雾水。 木圣相曹致远忙小心翼翼地道:“贤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难道天魔教不同意?” 周君昊环顾众人,突然厉声道:“来人,即刻撤去左圣御郑锦华一切职务,以大不敬罪打入虎头牢狱天字号监狱!”这虎头牢狱共有四种监狱,分别为天字号、地字号、玄字号、黄字号,对应特刑犯、死刑犯、重刑犯、普通犯。 郑锦华大惊失色,急忙跪着爬到高阶下道:“金圣相,这与属下无关啊!天魔教悍然宣战,并非属下之过啊!” 门外四个护卫即刻将郑锦华抬起便往外走。 郑锦华依旧大声嚷叫:“圣相明鉴啊,圣相,圣相……” 殿下四位圣相听到“天魔教悍然宣战”七个字都面色大变,齐刷刷地望着周君昊。 周君昊面无表情地道:“郑锦华疯了,天魔教回函说,郑锦华胡言乱语,不堪使者重任,让我们另外派人谋求和谈。自今日起,没有地老明旨或本相金牌,任何人不得私下见郑锦华。” 土圣相张浩宇低头沉思,眼皮都未抬一下。周君昊一系列反常举动,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何事,也猜到了周君昊意欲何为。既然周君昊决意隐瞒,他何必戳破? 水圣相韩文信望着火圣相萧永贵,突然眉毛一挑,萧永贵立时明白。 萧永贵拍案而起,扬声道:“如今是怎么了?五位圣相合议的制度难道废除了吗?”说罢斜视着周君昊。 周君昊也瞪着萧永贵,二人都怒目而视,似乎都没有退让的打算。 曹致远一怔,不明就里,忙起身摆手道:“二位圣相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何事?” 萧永贵一挥手道:“曹贤弟,没有你的事,你坐下。五位圣相合议的制度已历数十年,如今圣尊无明旨,地老无明旨,天老更无明旨,‘三旨’全无,周圣相却独断专行,独揽大权,政令皆由己出,凌驾诸圣相之上,这是何人给你的权力?” “哈哈……”周君昊不禁扬天大笑,笑中充满了不屑。半晌周君昊环顾四周,冷冷道,“还有谁想要质疑本相?” 韩文信缓缓起身,斜睨周君昊,冷笑一声道:“郑锦华当初提拔左圣御,便是你周圣相一句话;如今被废,还是你周圣相独断专行。周圣相难道视我等为空气吗?郑锦华之事,你可以说自己是奉旨行事,我们也可以体谅你;可如今天魔教回函,理应五位圣相共同参阅,周圣相却攥着不放,意欲何为啊?难道周圣相要做‘周圣尊’吗?”说着,猛然抬起右手,伸出食指高举道。 众人身躯一震,曹致远慌张道:“这是何话?韩贤弟不要意气用事,失了分寸!周兄虽然攥着回函,但并没有独断专行的意思。依我看,是贤弟过于着急了。对吧,周兄?”曹致远回望着周君昊,也死死盯着他手中的信函,眼神复杂。 “哼!”周君昊缓缓举起信函道,“他没有说错,今日周某便是要独断专行一回!你们谁若是不服气,自可上告地老殿。” 曹致远面色一变,猛然瞪着周君昊,旋即叹口气,又坐了回去,闭目不语。 此时许久一言不发的张浩宇缓缓起了身,他抬头望着周君昊,又望了望韩文信和萧永贵,瞳孔一瞬放大,似乎突然间下了决断。 周君昊见张浩宇起身,以为张浩宇要劝架,便右手一挥扬声道:“如果张贤弟要劝我,便免开尊口了!” “哈哈……”张浩宇冷冷笑道,“在下不准备劝任何人,也不准备站任何一边。既然选拔人才已经用不上张某,参政议政也用不上张某,张某这圣相已经可有可无,留在此地也是多余,不如就此请辞,请周圣相转报地老。”张浩宇说罢掏出腰间金牌,掷于桌上,拂袖而去。 “哈哈……”韩文信大笑道,“曹圣相,张圣相已辞去职务,你怎么说?” 曹致远冷哼一声道:“无非是一块牌子而已,我曹某何曾稀罕?”说罢,也将金牌掷于桌上,拂衣而去。 周君昊冷眼旁观地望着殿下,只等韩文信和萧永贵表态。他见韩文信毫无动静,便猛然侧首望着萧永贵道:“萧贤弟,他二人都请辞了,你怎么说?” “哈哈……”萧永贵一阵冷笑,然后掏出金牌。 韩文信左手抓住萧永贵右臂,冷冷道:“周兄弄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此刻吧?若我二人交出金牌,走出大殿,恐怕再想进来就没这么容易了吧?” “哈哈……”周君昊笑道,“贤弟既然什么都明白,就应该知道对抗地老没有好处!我手中回函,只有地老能看。你们如果执意要看,我便只能独断专行了!” “哼!”韩文信冷笑道,“周兄以为你不说我们便不知道?张兄知道,我二人知道,这大殿内你不过只瞒了曹兄一个人而已。恐怕过几日武林震惊,天下响动,周兄只能掩耳盗铃了!萧兄,我们走!”说罢扬长而去。 萧永贵瞪着周君昊,眼睛慢慢眯成线,随即猛然放大,嘴角露出一丝邪笑,转身负手而出。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采阳补阴 晚餐后,杭州府钱塘潮信酒楼里,天赐二人正在商量事情,突然天魔教神魔丞萧楚睿带人送来两套衣服,说是奉圣女姜梦晴之令而来。 天赐诧异地望着萧楚睿,疑惑道:“姜梦晴送衣服是什么意思?” 萧楚睿淡淡一笑道:“这属下不敢妄自猜测,兴许是中午魔元把圣童伤了,圣女怕你故技重施;又或许是圣女看你衣服旧了,想送你一件新衣服,希望你旧衣换新人,哈哈……” 天赐冷笑道:“我与婉莹一体同心,岂是一件衣服可比?哼,‘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既然你们圣女厚意,我便笑纳了。” 萧楚睿笑而不语,便站在不动,望着二人。 天赐斜睨萧楚睿一眼道:“阁下不出去,我们如何换衣服?” 萧楚睿笑道:“圣女有令,命属下看着魔元换衣服,直到一丝不挂!” “哈哈……”天赐大笑道,“姜梦晴难道还有千里眼吗?” 天佑也捂嘴笑道:“说不定这位萧魔丞有**癖呢!” 萧楚睿笑容登时僵住了,尴尬道:“大家都是男人,有何惧怕?至于**癖,在下没有。即便有,二位也已经年老色衰了,不再是青春年少的小官,在下全然没有兴趣。” “哼!”天佑冷笑道,“你虽然没有兴趣,可我们都是纯阳之体,却不能让你随意观看!” 萧楚睿一愣,顿时一脸茫然,忍不住大笑道:“纯阳之体?真是难得,对于‘采阳补阴’来说,这倒是极品。” “‘采阳补阴’?”天赐诧异道,“谁会‘采阳补阴’?” 萧楚睿邪笑道:“‘采阳补阴’是女子吸收男子的精元,据说一个‘纯阳之体’,抵得上十个男子。你们既然拥有‘纯阳之体’,便要小心了,有些人便会‘采阳补阴’之术,比如近在咫尺的某人。” “你会‘采阳补阴’?”天佑震惊道。 天赐瞪了他一眼道:“别瞎说,他说的是姜梦晴。” “哈哈……”萧楚睿大笑道,“魔元这位师弟还真是很有趣,你们速速换吧,圣女还等着见魔元。” “你在这盯着,我们如何换?”天赐反问道。 萧楚睿无奈道:“属下无能为力,我必须保证圣女的绝对安全,否则属下吃罪不起!还请魔元勉为其难,不要徒耗时间了。” 天赐右手一伸,捏着两枚银针,右手一挥,银针扎在桌上。 萧楚睿乍看之下,吓了一跳,他竟没想到天赐还真藏着暗器,不禁赞叹姜梦晴眼光毒辣。 天赐叹口气道:“我身上只有这两件暗器,别无他物,天佑身上更是什么都没有。萧魔丞如果不信,大可以搜身;如果信得过我,便请外面静等。” 萧楚睿犹豫片刻,突然展颜一笑道:“属下岂敢?魔元既然这么说,属下便在外面静等。”说罢缓缓退了出去,伫立门外。 不消多时,天赐二人换装完毕,天赐便跟随萧楚睿来到姜梦晴房间。 天赐进入房间后,萧楚睿随即退了出去,又回到天赐住所看守天佑。 姜梦晴见天赐一身紫色直缀,不禁笑道:“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还真是如此。弟弟这一身,真是一表人才。可惜,可惜了!” 天赐皱眉道:“可惜什么?” “呵呵……”姜梦晴掩面笑道,“可惜弟弟纵然仪表堂堂,姐姐却不能一亲芳泽。你注定是魔婴的人,不仅可惜了你这幅好皮囊,也可惜了你这身武功,注定要为她人作嫁衣。” 天赐一听不禁背脊发凉,虽然他没有完全听懂姜梦晴言下之意,但大概意思已经明白无误。天赐隐约觉得这个魔婴并不是要和他共襄大业,怕是有什么阴谋。为了套取信息,他只好委屈求全。天赐轻声道:“姐姐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还把弟弟往火坑推?” “呵呵……”姜梦晴笑道,“我与魔婴情同姐妹,不分彼此,就像你和天佑,你会不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 天赐点点头道:“当然!” 姜梦晴闭上眼,嘴角浅笑道:“姐姐也是!” 天赐一怔,倒吸一口凉气道:“那姐姐就是要舍弃弟弟了?” “呵呵……”姜梦晴笑道,“既然我们没有可能,那姐姐不妨明白告诉你。我所修习的是‘采阳补阴’术,宋轶峰修习的是‘采阴补阳’术,这两样都是江湖禁术。只不过宋轶峰的‘采阴补阳’术被你废了,恐怕他的境界不仅提升不了,日后会逐渐消散殆尽。不过还好,他又重新修练了一门禁术,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练成的武学。” 天赐对“采阳补阴”术早有耳闻,但再此听到仍旧十分震惊。他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会此禁术的?到目前为止,总共采了多少?” “呵呵……”姜梦晴掩唇笑道,“自从三年前我认识我师父,她便教我这‘采阳补阴’术。如今屈指算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我去!”天赐震惊道,“你每天采一个啊?” 姜梦晴得意道:“最初的时候,偶尔会每天采个十个八个。” 天赐诧异地打量着姜梦晴道:“你真是几……几乎神人啊!” “呵呵……”姜梦晴突然拉着天赐手笑道,“以后说不定你就是魔婴的人了,日后你若飞黄腾达了,可千万别记恨姐姐。” 天赐登时打个寒颤,摇头道:“我若飞黄腾达,姐姐就不怕我在魔婴面前进谗言?” 姜梦晴邪笑道:“你能进什么谗言?我与魔婴师徒情深,她岂会信你?” 天赐不禁头皮发麻,苦笑道:“难道魔婴也要‘采阳补阴’?” 姜梦晴摇头道:“魔婴早就放弃了,这种‘采阳补阴’武功积累太慢了。她现在会的是更厉害的禁术!等你到了天魔教,你就知道了!呵呵……” 天赐听着姜梦晴阴森之笑,顿时觉得浑身都震颤起来,不禁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先手一棋 天赐从姜梦晴房中出来时,已是晚上戌正时分。 由于天魔教仙魔使史宝钗不知所踪,于是姜梦晴便吩咐涅凤护送他返回住所。 此时天赐极为苦恼,这纯阳之体原本他视为金玉,此时却成为一种累赘,被各种修习“采阳补阴”术的邪门歪道之徒惦记。他暗叹一声,只恨当初没有和婉莹行周公之礼,破了这纯阳之体。 路上他忍不住询问涅凤道:“你们魔婴修习的是什么武功?她也是‘采阳补阴’吗?” 涅凤端着灯烛,摇头道:“魔婴修习的是江湖四大禁术之一:吸功宝典。这是一种可以吸收人内功的武功。一旦施法,便会让被施法者武功尽失。” 天赐倒吸一口凉气,心下叫苦不迭。他现在才明白,原来姜梦晴要把他献给魔婴,让魔婴吸收了他的内功。想到这,他不禁头皮发麻,奈何他此时武功被封,内力尽失,只能任人宰割。 涅凤突然回头道:“你知道什么是四大禁术吗?” “啊?”天赐摇摇头。 涅凤附耳道:“采阴宝典、采阳宝典、吸功宝典、吸元宝典,江湖正道称为‘四大禁术’,或‘四大邪术’,我们称之为‘四大宝典’。” “四大宝典?”天赐皱眉道,“这‘吸元宝典’是什么?姜梦晴说宋轶峰又修习了一门禁术,莫非指的便是这个?” 涅凤点点头,轻声道:“吸元宝典就是吸收人的精元,使人元气尽丧,神气全无,形同行尸走肉。” 天赐诧异道:“为什么姜梦晴说只有宋轶峰这样的人能练成?” 涅凤抿嘴笑道:“因为他是太监。一般人吸人精元,等于将人精气神全部吸走。你想啊,吸了阳气,定会阳盛阴衰,炙热而死;吸了阴气,又会阴旺阳弱,寒冷而死。所以男女都不适合修习,唯有太监,体内阴阳协和,修练没有大碍。” “哦!”天赐恍然大悟道,“原来太监还有这种好处,难怪那些东厂、西厂的死太监如此了得。” “什么?”涅凤奇怪地望着天赐道,“难道你见过厂卫?” “哈哈……”天赐笑道,“还没有这个荣幸,说不定日后有机会见到!” 涅凤突然面色凝重道:“你莫忘了日后向魔婴要我!” “啊?”天赐一怔,望着涅凤楚楚可怜的眼神,只好点点头。其实自从和姜梦晴谈话后,他已经知道所谓“魔元”不过是被吸功者的美称,实际上他不过是砧板鱼肉,即将成为魔婴的盘中餐,嘴中肉。想到这里他便心寒如冰,不能自抑。但相比他目前的处境,天赐知道涅凤要更加悲惨,所以他明明知道二人恐怕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了,还是违心的点头允诺了她,给了她一丝希望,也给了他自己一丝安慰。 天赐突然按抚涅凤肩膀道:“若日后我有任何意外,还麻烦你尽量帮我护天佑周全,即便不能护他长久,也希望你能护他多活一刻是一刻。” 涅凤点点头道:“你放心吧,你的恩情我会铭记于心,天佑便交给我了。” 天赐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他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虽然如此,但他还是无能为力。 二人来到天赐住所外,涅凤转身便离去了,天赐也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屋里。 天佑见天赐神色不对,急忙询问道:“师兄,你怎么了?你不会丧失了纯阳之体吧?” “一边去!烦死我了!”天赐长舒一口气道,“我们恐怕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什么不归路?”天佑惊讶道。 天赐皱眉道:“当初为了救婉莹,我们陷入虎口;我为了救晴儿他们,你为了救我,我们先后坠入这魔窟。我总以为凭我的武功,总有机会逃出去。如今看来,我们没有机会了。这魔元不过是魔婴吸功的对象,根本毫无意义。” “吸功?”天佑震惊道,“吸功不是江湖禁术吗?” 天赐愁眉苦脸道:“恐怕对于邪教来说,没有所谓的江湖禁术,因为他们本身的存在便是江湖禁术!” “那我们怎么办?”天佑急切道,“难道我们只有坐以待毙的份了吗?” 天赐长呼一口气道:“如今你我内力都被封了,我们已经无计可施。婉莹和晴儿恐怕一时半刻也指望不上了,我料定夏阁主不会发兵给她们。眼下我们别无他途,只能自救。” “怎么自救?”天佑惊喜道。 天赐淡淡一笑道:“我修习过《燃灯诀》,已经传给了婉莹,我相信凭她的聪慧,日后一定不会比我差!现在我也把《燃灯诀》传给你,凭你的天资,我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只要你足够勤奋,达到我这个境界应该不是难事。虽然这有违师父当年收徒传艺的宗旨,但如今我们深陷绝境,只能事急从权了。” “可是,我没有内力啊?”天佑皱眉道。 “无妨!”天赐笑道,“你先记口诀,我再给你详细讲解一番。若日后我们有机会,不对,是你有机会的话,再仔细修练。日后我们能否逃出天魔教,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天佑努力点点头,天赐便将《燃灯诀》诵读给天佑听,并耐心讲解。天佑虽然不似天赐这般聪慧,但在天赐指导下,也一点就通,很快便上了道。 天赐便按照纲目顺序一一讲解,这样方便天佑记忆。 天佑算是站在天赐肩膀上修习《燃灯诀》,自然事半功倍。几个时辰后,他已经能默诵全部口诀,也已经领悟了大部分精髓。 天赐见天佑修习这么快,不禁感慨万千。如果当初古祖天尊肯拿出哪怕是几个时辰的功夫,天赐岂能修习这么慢?但天赐心中明白,古祖天尊收徒绝不只是为了收徒,他定然是希望‘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他刻意不去讲解,只令弟子自己悟道。每每想到这,天赐都觉得古祖天尊太迂腐,让众弟子耗费这么多时间研习武学,而不是直接教会他们,然后让他们领悟新武学。 天赐所思所想也没有错,只是也许要等到很久之后,或者很多年之后他才能明白古祖天尊的良苦用心。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千里婵娟 夜晚月光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婉莹扶着春莺阁栏杆,望着漆黑的夜空,顿觉落寞凄凉。她便命人燃起启明灯,每隔半盏茶释放一个,当成夜空中的一轮皎月。 望着“皎月”洒下皎洁的光辉,婉莹忍不住叹息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此时望着“皎月”,她早已思念成河,悲伤难抑。这启明灯虽然能照亮夜空,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忧伤。 站着三楼上望着一盏盏启明灯升起,婉莹仿佛看到了天赐的音容笑貌。想到天赐,她不禁一阵心痛。自从知道天赐陷入魔爪后,她常常夜不能寐,即使睡着了,也偶尔会梦中惊醒。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婉莹一听这轻盈的脚步声便知道是晴儿来了。自从她修习《燃灯诀》,听觉似乎都变得敏感了。 晴儿一个箭步飞过来,挽着婉莹臂膀,笑道:“婉莹姐,你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没有睡吗?”婉莹笑道。 晴儿轻叹一声道:“睡不着啊,我觉得我今晚又要失眠了,啊啊啊,我的容颜啊!” “呵呵……”婉莹掩唇笑道,“我也一样啊!不如你用我的美容秘方吧。” 晴儿一脸惊讶道:“婉莹姐,你那二十四种丹方太名贵了,我可无福消受。” 婉莹拉着晴儿手,以手压唇道:“嘘,姐姐送你,不要外传。” 晴儿抿着嘴,也学着婉莹道:“嘘,我知道。” 婉莹便问道:“那你要哪一种?‘驻颜方’?‘澡豆方’?‘国色天香术’……” “嗯,”晴儿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片刻眨眨眼道,“就要‘返老方’吧!” “呵呵……”婉莹忍不住掩面笑道,“你又不老,你要‘返老方’做什么?” “哼,”晴儿噘着嘴道,“我可以留着以后防老啊!万一日后我年老色衰,被人嫌弃怎么办?” “呵呵……”婉莹拿小手点了下晴儿额头道,“你这么可爱,天佑敢嫌弃的话,我让天赐揍他!” 晴儿歪着头道:“那要是天赐也嫌弃你了呢?” 婉莹眉头一皱道:“他敢!” “万一呢?”晴儿道,“毕竟女人比男人先衰老。而且我听说‘男人而立一枝花,女人而立扶桑渣’,等我们三十岁时,他们还正值壮年,不被嫌弃才怪!” 婉莹诧异道:“而立之年,我们不是也正值巅峰吗?” “那四十呢?”晴儿忧伤道,“到了四十岁我们已经做不动了,他们还如狼似虎,我们会不会像宫中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弃妃一样?” 婉莹摇摇头道:“不会的,那些是妃子,我们将来是正妻,相当于皇后。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皇后也有被废的,不被废的,也是备受冷落,很凄惨的。”晴儿皱眉道,“不然皇帝为什么年年选秀呢?” 婉莹稍稍动容道:“你既然知道你会提前衰老,为什么不找一个比自己大五六岁的男子?这样不就不用担心了,彼此一起衰老,携手一生。” “呵呵……”晴儿抿嘴笑道,“我才不喜欢老男人。” “唉……”婉莹轻叹道,“你不喜欢年龄大的,又担心年龄小的日后变心,那你岂不是画地为牢?” “唉……”晴儿也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不担心他变心,但谁知道以后的事呢?等我们四十岁了,他们也该功成名就了,那时候肯定会有更年轻,更貌美的女子在他们身边献媚,这种诱惑又有几个男人能抵抗?” “是呀,”婉莹也点点头道,“男人未必需要主动勾搭,他们只需要做到‘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就行了。这样的话,即便在外面沾花惹草,他们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是别人勾引的他。” “对!”晴儿恨恨道,“好像一个巴掌能拍响似的!依我看,这都是‘郎有情,妾有意’,勾搭成奸!” “如果是你,你准备怎么办?”婉莹好奇道。 晴儿细眉一扬道:“阉了他!” “呵呵……”婉莹笑得花枝乱颤,半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真的?”晴儿也忍不住掩面大笑。 半晌婉莹叹息道:“说起来我们还是太在乎了,爱之深恨之切,如果不曾深爱,大概会说‘无所谓,一切随缘’之类的话吧。如果深爱一个人,遭遇了爱人背叛,便如一颗心被万箭穿过,该有多痛!” “嗯,”晴儿点点头道,“尤其是两个人山盟海誓,相约百年,结果他中途变心,而你已经年老色衰,这时候的女人就好像老年丧子一般:既没了依靠,又没了希望。” “所以呀,”婉莹拉着晴儿手道,“我们得好好保养,不能先衰老了,想携手百年,就要一起慢慢变老。” “呵呵……”晴儿点点头笑道,“好嘞!关键他们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万一……” 婉莹急忙用手捂住晴儿嘴道:“‘好事不灵,坏事灵’,小心‘祸从口出’。我也知道他们处境艰难,但我爹刚和天魔教握手言和,他不会让我们去救天赐的,也不会派给我们一兵一卒。而天魔教总教盘龙卧虎,我们去也无济于事;何况我们现在也没有他们踪迹,现在去无异于大海捞针。待我学会了《燃灯诀》,我们再去天魔教总教救他们。” “啊?”晴儿诧异道,“就我们俩?” 婉莹笑道:“当然不是,我爹已经答应我了,等神龙教的事情解决了,他便出兵把天赐救回来。” “神龙教的什么事情?”晴儿不解道。 “天翻地覆之事!”婉莹笑道,“我有预感很快便能解决!” “关键天佑他们能不能等到那时候?”晴儿急切道。 “你放心,”婉莹手拈胸前青丝道,“天赐是魔婴亲封的魔元,一时半刻应该没人能把他怎么样。除非……除非是魔婴出手,否则他们不会有性命之虞。” “如果魔婴出手了呢?”晴儿担忧道。 婉莹身躯一震,心里咯噔一下,不觉一阵寒意袭上心头。她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如果真是这样,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希望‘天无绝人之路’。” “光‘希望’可没用,”晴儿笑道,“婉莹姐,咱们一起对着‘月亮’祈祷吧?为他们俩祈福!” “好!”婉莹目光坚毅地道。 于是二人对着启明灯默默祷告,祈求上天赐福,保佑天赐和天佑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第一百八十章 击掌为誓 夜已深,杭州钱塘潮信酒楼里,天魔教圣童宋轶峰又在谋划着要报一箭之仇。这次宋轶峰已经决心要给天赐点颜色看看,他慢慢抽出小刀,对着灯烛炙烤,冷笑不绝。 此时门外步入三人,正是圣女姜梦晴、侍女涅凤和仙魔使史宝钗。宋轶峰一愣,冷冷地望着三人,一言不发。他虽然不清楚姜梦晴的来意,但已经大致猜出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姜梦晴妩媚一笑道:“峰哥,别来无恙,身上的毒好了没?” 宋轶峰瞪着涅凤和史宝钗,怒斥道:“你们两个还在这干嘛?滚出去!” 涅凤纹丝未动,她只听姜梦晴的话,其余人的令却不奉。 史宝钗急忙退至门外。 姜梦晴余光一瞥,轻抬右臂。 涅凤得了令,便慢慢退了出去。 宋轶峰愤恨道:“姜梦晴,你以为你能护得了他一世?痴心妄想!” “呵呵……”姜梦晴缓步走近,轻轻抚摸宋轶峰臂膀道,“峰哥何必这么小气?如今你和天赐即将成为魔婴左膀右臂,你何必揪着过去的恩怨耿耿于怀?” 宋轶峰瞪着眼道:“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试试?他害我至此,我若给他个报应,日后我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姜梦晴斜睨着宋轶峰道:“我只怕你报不了仇,还会白白丢了性命。” “此话何意?”宋轶峰眯着眼盯着姜梦晴道,“莫非魔婴要因为此事与我天派翻脸?哼,你当我宋轶峰是吓大的吗?” “呵呵……”姜梦晴掩面笑道,“我可没有这么说。峰哥既然心如明镜,何不悬崖勒马?他若平安,你便无恙,两全其美,多好!” “哼!”宋轶峰冷笑道,“只怕,你是想一箭三雕吧!他无事,你便可以交差,自然得魔婴另眼相待,魔天老也可以咸鱼翻身,你这算盘打得很精明啊!” “哼,”姜梦晴冷哼道,“实话跟你说,魔元只不过是魔婴吸功的对象,如果你伤了魔元,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宋轶峰又惊又气,猛然拍碎了桌案,剑眉倒竖,怒目圆睁,一言不发。魔婴为人他岂能不清楚?魔婴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性格泼辣,手段狠毒,天魔教何人不知?早年有个魔使曾垂涎魔婴美貌,当着魔婴面出言不逊,被魔婴处以彘刑,杀鸡儆猴,举教震惊。每每想到这,宋轶峰都不寒而栗,他难以相信那么一副美丽皮囊之下竟真藏着一个魔鬼。 姜梦晴见宋轶峰面色一变,忙趁热打铁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魔婴吸完他的内力,到时候必定一脚踹开,那时峰哥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宋轶峰斜睨着姜梦晴道:“哈哈……姜梦晴,你以为魔婴会像对待你一样对待他?” “宋轶峰,你什么意思!”姜梦晴面色一寒,瞪着宋轶峰道。 “哈哈……”宋轶峰大笑道,“魔婴喜欢男子,不喜欢女子,世人皆知。所以这个天赐日后未必会被一脚踹开,说不定会成为魔婴的枕边人。姜梦晴,到时候我的大仇报不了,你的血债也讨不回!” “我有什么血债?”姜梦晴诧异道。 宋轶峰诡异地盯着姜梦晴道:“你再仔细想想。” 姜梦晴思来想去,仍旧不知道宋轶峰此话何意。她自忖与魔婴没有旧怨,与天赐也没有新仇,何来血债之说? 姜梦晴冷笑道:“宋轶峰,不要装神弄鬼了,有话直说!” “哈哈……”宋轶峰大笑道,“都说你姜梦晴精明,我看也不过如此!阴魔丞曾友泽、病魔丞吕温茂都是死在天赐手里,这笔血债你难道不想报?即便这口气你能咽下,那接下来魔元一定辅佐魔婴扩张势力,首当其冲的便是魔派教众,魔婴定会吞并了你们,难道这笔血债你也能咽下?” 姜梦晴娇躯一震,面色大变,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以来天派、魔派矛盾不断,让她无暇顾及魔婴。如今宋轶峰直白提了出来,姜梦晴便知道宋轶峰又在挑拨离间。姜梦晴淡淡一笑道:“我与魔婴情同姐妹,岂会受他人挑拨?” “哈哈……情同姐妹?”宋轶峰冷笑道,“别人不知道你,受你蒙骗,我对你如此了解,你也想骗我?你们是什么姐妹?纸做的吗?魔婴先后从魔派拉走了鬼魔使夏御恒、地狱魔御丁罗敷、沉天魔侍金若兰、睟天魔侍方铃铛等,据我所知,那个神魔丞萧楚睿恐怕也已经投靠了魔婴,哼,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姐妹情能坚持多久?” “你有何凭据?”姜梦晴面色大变道。 “灯下黑,”宋轶峰负手而立道,“姜梦晴,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莫要过于相信陌生人。你我也算青梅竹马,我好心提醒你,小心自己人背后放冷箭。越是亲近的人,越要防范三分,否则身死神灭,岂不是死不瞑目?” 姜梦晴寒着脸道:“你想怎么做?” 宋轶峰望着门外,侧首道:“你我联手,先除了魔元,断了魔婴左臂,再慢慢剪除魔婴羽翼!” “呵呵……”姜梦晴杏目一转,笑道,“峰哥,你是在给我下套吧?待魔元一死,你就可以往后一缩,让我独自对抗魔婴,到时候我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不信我?”宋轶峰一愣,诧异道。 “哼,半个字都不信!”姜梦晴嘴角邪笑道。 “那你想怎么办?”宋轶峰望着姜梦晴道。 姜梦晴轻撩秀发,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猛然睁眼道:“你我联手,把魔元安全送到总教。然后你说服天魔王,我劝服魔天老,我们天、魔两派握手言和,齐心协力剪除魔婴势力。” “怎么齐心协力?”宋轶峰一脸狐疑道,“你们与魔婴关系暧昧,剪不断理还乱,我如何相信你?” 姜梦晴撩拨宋轶峰衣衫道:“峰哥,咱们好歹曾是露水夫妻,你难道还不信我?” “哈哈……”宋轶峰大笑道,“不错,我连自己都不信,拿什么信你?” 姜梦晴妩媚一笑道:“你既然不信,那我们便各自立誓,他日若有违背,定遭天谴!” “好!”宋轶峰目光如炬道。 二人便各自对天立誓。宋轶峰举掌道:“今日,我宋轶峰立下重誓,从今往后,必定与魔派同心协力,共同剪除魔婴势力,若违此誓言,便令我形神俱灭!” 姜梦晴也举掌道:“今日,我姜梦晴立下重誓,从今往后,必定与天派同心同德,一起剪灭魔婴势力,若有违背,便令我香消玉殒!” 立完重誓后,二人击掌三声,寓意掷地有声。随后二人相视一笑,都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一个笑得阴险,一个笑如邪魅。 第一百八十一章 握手言和 翌日上午,神龙教地老见天魔教信函,便立刻命周君昊召开会议,商量对策。此刻金圣相周君昊正在圣相殿前来回踱步,一副火烧眉毛的神情。 半晌木圣相曹致远和土圣相张浩宇并肩而来,其后水圣相韩文信和火圣相萧永贵也并肩而至。 周君昊忙迎了上去,将众人请至大殿。众人一番寒暄,便都落了座。 周君昊环顾四座,率先扬声道:“昨日愚兄一时情急,如有得罪之处,今日一并在此向诸位贤弟赔罪了。” 众人默不作声,曹致远见周君昊没有台阶下,便笑道:“周兄光赔罪可不够,还得陪酒啊!” “哈哈……”周君昊大笑道,“当然当然,诸位贤弟放心,晚上愚兄设宴给诸位贤弟压惊!” 张浩宇默不作声,韩文信和萧永贵也都冷面不语。 周君昊便回身拿出天魔教信函道:“这是昨日天魔教的信函,请诸位贤弟顺次阅览吧!” 曹致远一脸惊讶,忙接过信函,登时脸色大变,惊呼一声“岂有此理”。待看完信函,曹致远气得脸都绿了。曹致远见众人都没有要接信函的意思,不禁尴尬地望着周君昊。 周君昊眉头紧皱,无奈道:“曹贤弟,烦劳你捡重要内容念给诸位贤弟听听。” 曹致远点点头,长舒一口气,扬声念道:“彼所谓神龙,实蝼蚁之蛆,僭越称龙,此有违天道。屡屡挑衅我教,并杀害十余名教徒,悍然破坏江湖规矩,此有违大义。以追查元凶为名,行杀戮之实,以公正自居,行栽赃之事,令圣童蒙冤,此有违仁德。我教今为明天道,显大义,彰仁德,特替天行道,讨伐神龙教。北方豪杰,闻风而起,江南雄才,望旆来归,正义之师,浩浩荡荡!谨告神龙教众,有迷途知返而倒戈一击者,悉擢拔以重用;若执迷不悟,继续附逆,大兵既至,诛罚必申,纵欲悔之,时不再来!” 周君昊环顾四周道:“诸位,现在天魔教已经向我圣教宣战,如之奈何?诸位有何良策,可以拯救圣教,希望不吝赐教!” 张浩宇缓缓抬头道:“且让我看看信函。” 曹致远急忙掷出,落于张浩宇旁边桌上。张浩宇打开信函仔细端详,片刻后已经心中有数。 周君昊急切问道:“张贤弟有何良策?” 张浩宇轻叹一声,将信函掷给韩文信,随即扬声道:“如今天魔教虽然宣战了,但他们未必同心。这文书上只有魔婴和天魔王的印章,却无魔天老的,我猜测魔天老并不同意讨伐我教。这是一个机会,我们正可以利用天、魔两派的矛盾,分化瓦解对手。” “如何分化瓦解?”周君昊忧愁道,“魔派已经和我们断绝了关系,厚礼相赠请魔派斡旋已经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张浩宇淡淡一笑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诚意,此事必定能成。到那时魔派必定成为他们掣肘的力量,要么魔派与天派相斗,要么魔派与魔婴相抗,不管哪一种局面出现,我们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发展壮大。对我们来说,赢得了时间,就是赢得了生存的机会!” 周君昊点点头,赞叹道:“贤弟有见识,还有什么好主意?” 张浩宇沉思片刻道:“还有便是向江湖正道求救。愚弟提个建议,不要锋芒毕露,一定要韬光养晦。如果我们显示得过份强大,不仅正道不会帮我们,恐怕到时候连魔派也会非常忌惮我们。到那时我们便真的孤军奋战,作茧自缚了。” 周君昊疑惑不解道:“如果显示的过于弱小,魔派必会认为我们好欺负,岂会为了我们与天派或者魔婴反目?而且正道看到我们过份弱小,必定认为我们是以卵击石,又岂会与我们并肩作战?贤弟这么说,愚兄不知是何意?” 张浩宇笑道:“不,恰恰相反。表面的强大只会引来别人妒忌和忌惮,只有藏而不露,才会让人既不过份重视,又不敢小视。如果我们太强大,正道会坐山观虎斗,魔派会认为放过我们是养虎遗患,到时候我们只会画地为牢,坐困囚城。相反,如果我们装得很弱小,魔派不知我们虚实,便不会视我们为主要威胁,自然不会主张攻打我们。而武林正道看我们不堪一击,更不会坐视天魔教吞并我们!为什么?因为如果吞并了我们,天魔教的势力范围便会伸展到淮河一带,东面可以联合玄女教威胁逍遥阁,西面可以联手圣毒教威胁天静宫和正义盟,北面可以联盟幽冥教威胁卍盟。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 “嗯,”周君昊恍然大悟道,“贤弟分析的有道理啊!那我们便一边示弱,一边厚礼给正道和魔派,望他们施以援手!同时,暗地招揽英才,壮大圣教,为日后的决战做准备。韩贤弟,你有何良策?”周君昊说着望向韩文信。 “贤兄为何不调集分堂战力?”韩文信诧异道,“与其招揽英才,不如请地老发一道旨意,命四大分堂堂主领兵‘进京勤王’!同时发一道‘特赦令’,赦免虎头牢狱近十年关押的罪犯,让他们戴罪立功,为圣教贡献一份力量。” 张浩宇既疑惑又惊讶地瞥着韩文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进京勤王”这招并不适合眼下的时局,它只会破坏张浩宇的谋划,张浩宇难以置信这建议是一向自恃过高的韩文信提出的。而发布“特赦令”倒是可以作为杀手锏,张浩宇不禁暗暗佩服韩文信。 周君昊手捋胡须道:“贤弟所说有道理啊!只不过调集分堂的战力,可以暗调,不能明调。目前大局上还是按照张贤弟说的,韬光养晦,藏而不露。” “哈哈……”韩文信笑道,“周兄今日这般低声下气,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哈哈……”周君昊大笑道,“不瞒贤弟,愚兄知道瞒也瞒不住,早晨地老派人让我拟几条建议呈上去,我苦无良策啊!如今好了,张贤弟提了三条建议,分别是厚赠魔派、拉拢正道、韬光养晦,我以为可以作为对外纲要。韩贤弟提了两条建议,分别是调集分堂、特赦刑徒,我以为可以作为对内纲要。再加上我自己拟了一条招揽英才,这算是‘六条对策’!” 众人一听,都对周君昊的耿直十分佩服,大笑不止。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仙女散花 上午辰时末,天魔教圣女姜梦晴一行人已经踏上了回教的道路。天赐身穿一袭紫色直缀策马而去,天佑一身青色直缀扬鞭紧随。二人身后便是天魔教的二位魔使和众位魔徒。 天赐望着炙热的阳光,心情复杂,却莫可奈何。如今每往前走一步,天赐都感觉越距离死神近一步。他不禁心下哀叹道:“小蝶,不知我们今生还能否再见,若能再见你一面,即便是立时去死,我也在所不惜!” 远在逍遥阁的婉莹也正望着天上的红日,呆呆出神。她突然心里咯噔一下,仿佛听到了天赐的呼唤。婉莹轻轻伸出五指,想要抓住阳光,却总也抓不住,不禁叹息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把你抓在手心。”婉莹轻轻攥紧阳光,放在胸前,抬头闭目静静感受阳光的温度。片刻后婉莹暗暗下了个决心,于是转身进了阁楼。 婉莹端坐床上,细细钻研《燃灯诀》,她聪明才智不在天赐之下,只是她自幼喜好医术和毒术。 在她看来,医术可以美容,毒术可以防身于无形,这两者简直是完美结合。不过后来她才发觉修习毒术的代价十分沉重,如果没有相应灵丹压制毒素,会大量消耗元气,导致体质偏寒。 自从修习《燃灯诀》后,她已经逐渐能压制住寒邪了。此时再度想起《燃灯诀》,她自然毫不犹豫耐心钻研。当初修炼医术和毒术是为了她自己,如今修练《燃灯诀》却是为了救天赐。 如今的婉莹救人心切,练功自然比当初的天赐更加勤奋专心。加之她天资聪慧,练习起来颇为得心应手,简直事半功倍。 当初天赐疲于奔命,只好捡容易的修习,全然没有按照《燃灯诀》的纲目顺序来。所以他练得既吃力耗时,又常常需要温故才能知新。 而婉莹则不同,她准备按照纲目顺序修炼,先《心诀》,后《气诀》,再《行诀》,最后《意诀》。这种顺序修练使她修习一气呵成,前后贯通,因此既省力,又省时,还能使她迅速抓住某一纲武学脉络,思考该纲武学的发展趋势。 婉莹先修习的是《心诀》。当初天赐修习《心诀》时,筑基、聚神、飞元、大成四目他已经修完前三目,只剩第四目迟迟未能参悟。如今婉莹从筑基开始,不消多时已经练至飞元。这《心诀》的《飞元》口诀为:“心通翳风,明察秋毫;灵聚听宫,聆音八遐;贯通涌泉,感压十方;神达肾俞,遐迩无藏。诸穴既通,归元丹中,复行天罡周期……” 这《心诀》的《飞元》口诀主要是穴位,对婉莹来说再熟悉不过。她早年修习医术和毒术,最早接触的便是针灸穴位,后来更是耳熟能详,如数家珍。因此这些对她来说简直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加之她领悟力高,很快便修习完成。 然后婉莹便开始钻研《心诀》的《大成》篇。这《大成》篇并不容易,难怪当初天赐觉得难以修习,原来《大成》篇的口诀内容深奥,而且字数又少,只有十六个字:“聆心之音,察腹之压,无心知心,虚压感压。” 婉莹皱眉沉思,暗忖道:“这意思应该是:‘聆听心的声音,察觉腹中功压。用无心感知他人之心,用无压感知他人之功压。’什么意思呢?”思考良久,婉莹也只是参悟了前八个字,对于后面八个字却似懂非懂。婉莹又细细想来,人在静止不动时,唯有心跳之声难以消除,而即便屏气息压,功压仍在丹田;所以可以通过聆听对方心跳之声和察觉对方丹田之压,来确定对方位置。但后面八个字玄奥难懂,婉莹一时也甚为不解。 此时婉莹想到了天赐,眼前恍惚出现了天赐的影子,她慌忙伸手去抓,这才发觉是虚影。婉莹不禁一阵心疼,心痛得无法呼吸,整个心简直瞬间被掏空了。痛过之后,婉莹振奋精神,突然间明白了“无心知心,虚压感压”的真谛。原来“无心”就相当于“无我”,是一种境界。“虚压”相当于“虚空”,也是一种境界。婉莹明白其真谛之后,这《心诀》瞬间而成。 练成《心诀》后,婉莹便依次修习《气诀》。这《气诀》前两目筑基和聚神篇对婉莹来说手到擒来,而第三目《飞元》篇便稍需费些时间。 这《飞元》口诀为:“松静相辅,意气合一,方能气运行畅,奠基飞元。气行中府,元始隐现;穿于太渊,亨通掌反;达于膏盲,利顺肺田;通于肺俞,贞归气元……通此诸穴,方能气源不绝,承载飞元。里气于肺,表气于手;内气于身,外气于物;上气于乾,下气于坤;里表结合,内外相兼,乾坤互助,方能身轻如燕,成就飞元。” 对婉莹来说,这口诀前半部分不过是穴位之学,倒也不难。而这后半部分内容不难,但稍微复杂些,比较拗口。好在她天资聪慧,一旦明白一端,便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因此这《飞元》篇也很快便修成了。 于是婉莹接着修习《气诀》的《大成》篇。这《大成篇》原本较难,但婉莹已经习会了《心诀》的《大成》篇,两相比较,便发现二者实在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气诀》的《大成》篇口诀也是十六个字:“无气生气,一气生二,二气生三,三生万物。”婉莹起初不解,只是觉得“无气生气”与“无心知心”颇为相似。 后来突然想到了天赐的师父是八公山的古祖天尊,便想到了《淮南子》。这道家认为万物的生成规律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淮南子》认为一是气,二是阴阳,三是阴阳合和。想到这,婉莹顿时明白这口诀的真谛。明晰之后,自然不费吹灰之力。所以这《气诀》也很快便练成了。 婉莹便随即修习《行诀》。这《心诀》前两目没有什么难度,第三目《飞元》篇,婉莹曾与天赐共患难时亲自讲解给天赐听,自然也一蹴而就。练成《飞元》之后,婉莹只觉头顶升起一阵粉气,煞是好看,顿时整个屋子都被粉气萦绕。婉莹欣喜不已,虽然不明就里,但看到这粉色气体宛如粉色梅花一般,她不禁起身在粉气中翩跹起舞。 兴许是太高兴了,婉莹不禁跳起了《霓裳羽衣舞》。而她此时身穿薄纱羽衣甚是应景,舞动起来,宛如仙女散花般。那纤纤玉手,轻轻拈花;细细蛮腰,慢慢扭动;凸凹身姿,缓缓晃移;白色羽衣,飘飘生姿,看得人眼花缭乱,不觉心醉。 第一百八十三章 锋芒毕露 下午未正时分,神龙教地老降了一道明旨,既是对天魔教宣战的应对之策,也是对上午金圣相周君昊拟定的“六条对策”的回应。 此时周君昊攥着圣旨,心里犯了嘀咕。其余四位圣相正陆续赶来圣相大殿,周君昊却还没有想好应对之策。 上午为应对天魔教的宣战,五位圣相纷纷建言献策,土圣相张浩宇献了三策,水圣相韩文信献了两策,加上周君昊自己一策,总共六策。如今周君昊看到圣旨后立刻蒙了,这六条对策地老竟然只批准了两策,而且还是修改版。 周君昊望着四位圣相陆续进入大殿,不禁冷汗直冒。众人寒暄一番,便都落了座。 木圣相曹致远望着周君昊笑道:“周兄,这么着急召集我们所为何事?莫不是要提前宴请我等?刚才萧兄还说要喝穷你,哈哈……” “哈哈……”火圣相萧永贵大笑道,“这个曹贤弟,完全是避重就轻嘛!刚才明明是你自己起的头,我不过随声附和一句,你倒好,全推我身上,我真是比那窦娥还冤!” 曹致远笑道:“人家窦娥的冤屈感天动地,血溅三尺白绫,六月天降飞雪,贤兄我也不要求你六月飞雪了,你四月飞个我看看。” “诸位贤弟切莫插科打诨了!”周君昊双眉紧皱道,“大事不妙啊!” 众人皆面色一变,一脸诧异地望着周君昊。曹致远不解道:“上午我们不是给地老献了六策,怎么回事,地老没批准?” “唉……”周君昊轻叹一声道,“曹贤弟,麻烦你将圣旨读一下吧。” 曹致远一脸狐疑地接过圣旨,大声宣读:“诸君所献之策,今已知悉。观天下局势,风云莫测,我教安危系于一线,今不得不审慎对待。天魔猖獗,欲恃强凌弱,凡我教之士,皆有守土之责,护教之任。邪教强横,正道衰微,凡正义之士,皆应抱团取暖,合众志之城,罚无道,诛暴魔!今之局面,皆因韬晦过甚,反使邪教横生觊觎之心,欲窃取神器。为绝彼狼子之心,彰显圣教天威,宜令天罡中巡芜湖,地煞东进镇江,修罗西抵安庆,饮马长江,威慑天下!” “这……”曹致远念罢后不禁错愕,一时竟呆立当场。 张浩宇哀叹一声,闭目不语。 韩文信眼神一亮,旋即面露不屑之色。 “哈哈……”萧永贵不禁大笑不止。 周君昊抬头望着萧永贵,不禁双眉紧皱道:“萧贤弟,为何如此高兴?” 萧永贵露出一脸轻蔑的表情,冷冷道:“地老好谋略,好气魄,在下是对地老突然雄起诧异不已,也十分欣喜。我圣教低眉顺目近十年,也该彰显下雄威了!” 周君昊摇摇头,望着张浩宇,忧伤道:“张贤弟,眼下之事,你有何良策?” 张浩宇摇头叹息道:“地老已经下了明旨,我等无力回天啊!还是按照旨意执行吧!” 周君昊疑惑道:“这旨意明显让我等锋芒毕露,与贤弟上午所说‘韬光养晦’南辕北辙,大相径庭,如此执行,岂不是自取灭亡吗?” “唉……”张浩宇苦笑道,“自古谋事在人,成败在天。今日之事,是上天所定,非人力可为。愚弟早该明白,人事可谋,天意不可违。” 周君昊诧异道:“贤弟何必如此悲观失望?此事并非不可争,只要我等五人齐心协力,联名上奏,我相信地老会慎重考虑的。” “此言差矣!”韩文信扬声道,“诸位地老雄才伟略,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妄揣圣心?既然已经降了明旨,就该依照旨意执行。我相信只要我等众志成城,上下一心,紧紧团结在地老周围,胜败尚未可知!” 萧永贵也笑道:“我赞同韩贤弟的建议。地老腹有韬略,对天下局势早已了如指掌。此时作出的决议必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并非一时头脑发热,任性而为。只要我等按照旨意执行,进可以威慑天魔教,令其不敢北犯;退可以聚众守城,合举教之力与邪教抗衡。” 周君昊斜睨着韩文信二人道:“二位贤弟为何对用兵如此上心?难道神龙教和天魔教打起来,对二位贤弟有好处吗?” “哈哈……”韩文信大笑道,“如今是地老降得旨,周兄如果觉得不妥,可以向地老提出嘛!至于联名之事,在下以为大可不必,在下也不会做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傻事。” “你……”周君昊气得脸色铁青。 张浩宇心如明镜,只是不愿明说。如今韩文信二人的心思他已经猜出七八分,只是局势晦暗不明,谁能笑到最后尚未可知,因此张浩宇也不愿节外生枝,横树敌人。他只是眼皮抬了一下,望了一眼韩文信,随即恢复了平静。 曹致远见周君昊和韩文信剑拔弩张的,急忙劝慰道:“二位圣相何必动气?都消消气,咱们还有旨意没有执行呢!” 众人一听,均面色稍和缓,静听曹致远下文。 曹致远只好硬着头皮道:“如今地老不仅让我们联络武林正道,而且让我们调集四大分教高手奔赴总教,以备不测。如今这两件事,与我们上午所谋一模一样,也算地老采纳了我等建议。只是具体执行,恐怕稍微有点不同。” “哪里一样了?”周君昊瞪着他道,“我们献的计策是暗调高手的‘韬晦之策’,而眼下地老却让我们处处高调。这调集分堂兵力且不说,还让我们兵分三路,陈兵长江,这岂不是把自己的虚实告诉敌人?这不是威慑敌人,这恐怕是催促敌人进攻!” “哈哈……”韩文信大笑道,“周兄、曹兄,照你们意思,你们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地老旨意,除了圣尊能改,我还没听说哪个圣相能更改的!” 周君昊宛如泄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半晌无语。他心里也明白,地老的旨意,轻易是更改不了的。只是按照地老旨意执行,周君昊担心神龙教是自求灭亡。但如果不依照旨意执行,他又无能为力,即便是五位圣相联手,恐怕也无济于事。 周君昊哀叹一声,猛然起身道:“既然地老降了明旨,我等只能依旨行事了。来人,传我三道谕令。”说罢,周君昊回身拿出三枚银牌,继续道,“第一道谕令,即刻派右圣御樊辰逸前往正义盟、卍盟游说,寻求联盟;令左圣丞夏侯轩前往天静宫游说,令右圣丞王博贤前往逍遥阁游说。第二道谕令,即刻调集四大分堂堂主率高手赶赴总教。第三道谕令,传令三十六天罡兵发芜湖,七十二地煞进驻镇江,一百零八修罗进抵安庆,两日后返回。” 待传令兵走后,周君昊又重新瘫坐在椅子上,闭目不语。张浩宇也低头垂目,默不言语。曹致远手扶下巴,若有所思。唯有韩文信和萧永贵心里乐开了花,二人相视一笑,眼中充满了期待。 第一百八十四章 泛舟交心 下午婉莹本打算继续修炼《燃灯诀》,但晴儿嫌闷得慌,硬拽着她泛舟赏花。二人踏上兰舟,泛舟游于园内清池。兰舟穿梭于清荷丛中,宛如仙女翩跹于银汉,摇曳生姿。 两人望着水中青色浮萍,沐浴轻柔池风,顿觉神清气爽,十分惬意。最后婉莹索性让晴儿把兰舟停在小池中间,二人便斜靠桅杆躺在兰舟上。 婉莹双手交叉放在身上,闭目养神,笑意盈盈,宛如母亲怀中熟睡的襁褓。 晴儿趴在船边,左手拨弄着池水,时而戏弄着葫芦浮萍,时而扬起清水调戏莲荷。 婉莹听着她拨弄池水的声音,淡淡一笑道:“你又在调戏水,你这个习惯怎么一直没有变?” “呵呵……”晴儿笑道,“婉莹姐不也是一直喜欢睡船上?这船这么硌人,每次躺下都顶得我背疼,你怎么敢睡呢?” “心静。”婉莹静静呼吸着四周芬芳,缓缓吐香道,“我想起了一首诗,李清照的《一剪梅》。” “情诗吗?”晴儿诧异道。 “呵呵……”婉莹莞尔一笑道,“你且听我念来便知道了。‘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哦,”晴儿虽然自幼孤苦,但自从跟了婉莹,也读过不少古诗词,自然明白这诗中含义。晴儿抿嘴笑道:“婉莹姐,你是不是想你家天赐了?” 婉莹慢慢睁眼,瞥了晴儿一眼道:“你呢,是不是想你家天佑了?” 晴儿疾声道:“当然了,他们危在旦夕,命悬一线,难道婉莹姐就不担心?” “唉……”婉莹摇摇头道,“我不是不担心,我也是无能为力。天魔教是武林第一大邪教,高手云集。” 晴儿欣喜道:“我武功刚刚有了提升,应该能和他们抗衡一下。” 婉莹白了她一眼道:“凭你的武功,只怕只能进天魔教山门。这天魔教龙盘虎踞,八大魔王和九大魔侍武功都至少是地仙上等级别,魔婴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至今没听说谁能独闯天魔教的,更可见其强大。我们就两个人,恐怕连天魔教魔婴殿都进不去。” “那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入魔窟吧?”晴儿皱眉道,“你家天赐还好,他被封为魔元,一时倒也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天佑什么都不是,他也去了天魔教,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会的!”婉莹笑道,“有天赐在,必定会护着他的。你别忘了,他们俩情深似海,可比对我们还要浓三分。” “是呀!”晴儿嗔道,“我想起就来气!原本我都安排好了,我们去救你,让天佑回客栈乖乖等着;他非要一声不吭,擅自跑去。可气死我了!晴儿说罢,气得粉面冰寒,怒容满面。 “行了,这都什么时候,你还这么气。”婉莹宽慰道,“你要是气不过,便不要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去。” “哼!”晴儿嗔怪道,“你知道我生气还故意气我,不想理你了。” “呵呵……”婉莹捂嘴笑道,“我哪里气你了?明明是你自己给自己气受!你说你生气,我就附和你两句,我还有错了?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就不准!”晴儿噘着嘴道,“我可以随便说,别人却不行。这叫‘打狗还要看主人’!” “呵呵……”婉莹笑得直不起腰,半晌道,“哦,原来你一直把他当狗啊?” “男人不都是狗吗?”晴儿眨眨眼诡异一笑道。 婉莹满脸疑惑道:“什么意思?为什么男人是狗?” 晴儿捂嘴而笑,然后悄悄附耳过来,窃窃私语一番,说罢又忍不住笑起来。 婉莹脸颊登时红似枫叶,一阵发烫,忙拿手指点了晴儿额头一下,嗔怒道:“你也和天赐一样,整天没个正经。” “哪里啊?”晴儿笑道,“我也是偶尔看到的。” 婉莹摇头笑道:“你肯定是盯着瞅了老半天,是不是?” “哼!”晴儿扭头过去道,“你冤枉我!” “呵呵……”婉莹从背后搂着晴儿,头趴在晴儿肩膀,轻声道,“你和子龙以前是不是有过肌肤之亲?” 晴儿身躯一震,急忙摆手道:“怎么可能呢?子龙为人婉莹姐最清楚,木讷寡言,被动得像块木头。” 婉莹又追问道:“那你和天佑呢?是不是已经行过周公之礼了?” 晴儿更是连连摇头,疾声道:“更不可能了!天佑虽然平时油腔滑调,看起来很浪荡的样子;但是其实是‘有贼心,没贼胆’的人。我们相处那么久了,他就只敢亲我!” 婉莹诧异道:“他没有乱摸你吗?” “婉莹姐!”晴儿一脸娇羞,嗔怒道,“你再说,我可就走了!” “呵呵……”婉莹放开晴儿,掩唇笑道,“你害什么羞嘛!其实天赐喜欢动手动脚,我每次都要教训他一番。所以鉴于他们俩‘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猜测你家天佑肯定也是这样,对不对?” “呵呵……”晴儿捂嘴大笑,忍不住点点头。 婉莹摇头叹息道:“唉……他们真是狗!” 晴儿突然轻声道:“你家狗喜欢抓你什么地方?” “呸!”婉莹嗔道,“你们家那位才是狗,天赐是麒麟,你没看他住的地方叫‘冬麟阁’吗?” 晴儿一听,忍不住邪笑道:“麒麟也是狗,只不过是狗王!” “你一边去!”婉莹瞪着晴儿道,“《礼记》记载:‘麟凤龟龙,谓之四灵。’其中麒麟还排在四灵兽之首,懂不懂?” “不懂!”晴儿摇头道,“不过再金贵也没用,他们现在是身陷地狱,生死未卜啊!” “你准备怎么办?”婉莹歪头道。 “呵呵……”晴儿诡异一笑道,“眼下有个机会,只要婉莹姐和老爷说一声,便能保住他们的命!” “说什么?怎么回事?”婉莹诧异道。 晴儿悄悄附耳窃窃私语一番。婉莹一听,不禁喜上眉梢,不住点头。 听罢之后,婉莹嫣然一笑,抬起食指轻轻虚点晴儿道:“你今天邀我泛舟是假,给我下套才是真吧?又想借我的口帮你说情,对不对?” “呵呵……”晴儿掩面笑道,“这可不光是帮我哦,这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二人说罢相视一笑,都心照不宣,于是又背靠背欣赏旖旎的湖光山色,陶醉莲荷的静谧幽香。 第一百八十五章 恩深爱重 晚上用完餐后,婉莹便前往养心阁求见父亲夏妙玄。今夜无月,一片漆黑,侍女便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这黑暗中的一丝微弱烛光,让婉莹稍稍觉得心安。但想到天赐仍旧置身黑暗之中,她便想为天赐也求取一盏明灯,哪怕是像眼前这般微弱的灯烛。她此刻前往养心阁,正是为此! 逍遥阁养心阁,阁主夏妙玄正在修仙问道,听闻婉莹求见,急忙收了功,疾步便下了楼。 婉莹见夏妙玄疾步而至,忙行万福礼。夏妙玄招招手,两人便都落了座。 夏妙玄望着婉莹,似乎十分诧异,便问道:“莹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爹说?” “知女莫若父!”婉莹轻声道,“女儿这次来,是为了天赐的事。” “天赐怎么了?”夏妙玄惊问道。 婉莹皱眉道:“女儿思前想后,总觉得事情很蹊跷。女儿已经打听过了,天赐之所以被封为魔元,背后全是魔婴在装神弄鬼。据说魔婴夜观天象,见北斗星旁有一颗陨星落于翼、轸之间,所以伪称将有魔元降世,辅佐她一统江湖,成千秋霸业。爹,您相信这传言吗?” 夏妙玄以手捋须,沉思片刻道:“嗯,夜观天象之术爹也略懂皮毛,只不过像魔婴这般境界,爹尚未达到。不过,既然古祖天尊都会掐指术,这夜观天象术与之相比,简直天壤之别,所以你也不用大惊小怪了。” 婉莹摇头道:“女儿不是怕这个,是怕魔婴以夜观天象为名,行苟且之实。女儿听闻天魔教无视江湖规矩,其圣女、圣童纷纷肆意修炼江湖禁术。” “嗯?”夏妙玄抚案而起,震惊道,“此话当真?凭据呢?” 婉莹也起身无奈道:“女儿所听自然是来自天魔教教众,他们岂敢作证?” 夏妙玄眉头深锁,不断来回踱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半晌夏妙玄猛然抬头道:“可知道具体是哪门禁术?” 婉莹摇摇头道:“无论是哪一门禁术,只要天魔教修习了其中一样,就难保他们不会修习其他禁术。这采阳、采阴都是摧人本元,吸功是灭人功气,吸元更是毁人精神,一个比一个邪恶。如果武林正道不及早制止,恐怕会重蹈当年‘玲珑丹’覆辙!女儿担心的正是这个,既然天魔教圣女都修炼禁术,魔婴说不定也修习了禁术,那么封天赐为魔元,说不定就是阴谋!” “嗯,”夏妙玄眯着眼,以手捋须,叹息道,“他现在深陷虎穴,爹也无能为力,你该明白。” 婉莹挽着夏妙玄臂膀,柔声道:“女儿并非想让爹出兵,只是想求爹赐一张护身符!” “什么护身符?你说清楚一些。”夏妙玄侧首疑惑道。 婉莹莞尔一笑道:“爹以逍遥阁阁主身份给天魔教发一个照会,让他们不得伤害天赐性命。” 夏妙玄皱眉道:“以什么名目呢?” 婉莹脸一红道:“爹觉得什么名目合适?” “哈哈……”夏妙玄大笑道,“你这丫头,明明心里有数,非要爹来说。” 婉莹娇羞笑道:“爹也是明知故问,不是吗?” “唉……”夏妙玄叹气道,“这件事难办,当初你们定了婚约不错,但你们私奔之后,爹早已昭告武林,取消了你们的婚约。如今你们已经毫无关系,爹就算想救他,也没有名目。” 婉莹一愣,旋即咬唇道:“既然这样,那便请爹认他为义子,以义父的名义发一个照会。” 夏妙玄点点头,笑道:“这个法子好,只不过爹若认他为义子,日后你们之间,恐怕会遭到世人非议,你可想好了?” 婉莹苦笑一声道:“为了救他,女儿顾不上那么多了。再说,即便天下人都唾弃,女儿也不惧!” “你不怕,那他呢?”夏妙玄疑虑道,“将来即便爹断了和他的父子关系,你们仍旧会遭到世人非议。到那时,他说不定已经功成名就,你不在乎,他会不会毫不在意?如果他十分忌讳,爹怕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婉莹闭目不语,半晌长舒一口气道:“女儿想好了,望爹出手救他!” 夏妙玄缓缓回身坐下,闭目沉思。这件事婉莹可以随便三言两语应付他,他却不能不为婉莹考虑。一旦认了天赐为义子,将来事情变数便大了。虽然义子并非亲生,严格说起来武林并无明确禁忌。但终究有违纲常,有悖人伦。婉莹可以不在乎,夏妙玄也可以无所谓,但他担心天赐,担心将来天赐飞黄腾达了,顾忌重重。他毕竟不了解天赐,甚至即便了解此时的天赐,也未必能预料将来天赐会变成什么样。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冒这个险,毕竟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婉莹自然能一生逍遥;一旦赌输了,赔上的可是婉莹一生的幸福。 婉莹慢慢蹲在夏妙玄面前,轻轻捶着夏妙玄年迈的双腿,一言不发。 夏妙玄叹息道:“事关你一生的幸福,爹不能不慎重。” “爹,”婉莹目光坚毅道,“女儿不敢奢求长远,只希望他此刻平安。” 夏妙玄内心纠结不已,最后还是心有不忍,点点头答应了。 婉莹立时欢喜无限,头枕夏妙玄胳膊笑道:“多谢爹!” 夏妙玄缓缓起身道:“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免得将来后悔。” “不会的。”婉莹摇摇头道,“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女儿相信天赐不会负我!永远!” 夏妙玄轻轻笑道:“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希望将来他功成名就之后,能够不负你今日这番深情!” “如果他负了呢?爹准备怎么办?”婉莹歪着脑袋故意问道。 “哈哈……”夏妙玄大笑道,“爹打断他的狗腿!” 婉莹一怔,顿时想起了她和天赐在“水心亭”定情之日天赐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不禁掩唇大笑。 夏妙玄眉头一皱,诧异道:“你这丫头,笑什么?” 婉莹嫣然一笑道:“爹不知道,以前天赐也说过这话。” “哦,”夏妙玄点点头,以手捋须道,“看来他注定与我们夏家有缘。”父女二人相视一笑,都心照不宣。 第一百八十六章 神秘黑衣 无月之夜,处处透露着阴森恐怖。天魔教圣女姜梦晴一行人已下榻浙江衢州府西安一家客栈,其名为江郎客栈,这里是天魔教的临时据点。此地属于玄女教势力范围,即将进入天魔教势力范围。 此时眼看快到自家地界,圣童宋轶峰和圣女姜梦晴都日渐骄恣,防卫也稍微松懈了不少。原先是众人围着天赐房间,现在姜梦晴和宋轶峰纷纷选择在二楼就寝。 天赐住楼下南厢房,门外分别是地魔丞余昌勋、鬼魔丞戴锦辉、尊魔使邓天恩。房间两侧厢房是神魔丞萧楚睿、阳魔丞傅天翼和仙魔使史宝钗。 如今已是子夜时分,三更鼓刚刚敲起。随着鼓声响起,七个黑衣人迅速跃上房顶,直奔客栈而来。 很快七个人便来到客栈北面后堂屋顶,为首的黑衣人见院中灯火通明,急忙抬起右掌猛一挥,众人纷纷跃入院中,直向南厢房冲去。 院内南厢房的余昌勋早已警觉,忙大喝道:“有人劫囚!”短短四个字瞬间在空中炸开,立时震醒了两厢的萧楚睿、傅天翼和史宝钗,也惊醒了房内的天赐和天佑。 萧楚睿和傅天翼连外衣都没穿便夺门而出。 史宝钗急忙一扭身披上外衣,来不及穿裙子,便破门而出。 此时余昌勋三人已经被六个黑衣人围在中间。傅天翼最先冲出,见形势不妙,急忙加入战场。 萧楚睿和史宝钗来到门外,见天赐门口无人把守,萧楚睿忙一掠而至,低呼道:“宝钗,过来!” 史宝钗赶紧掠到萧楚睿身边,侍立门口一侧。 萧楚睿定睛望去,天魔教四人虽然面对六个黑衣人,但双方差距不大,黑衣人稍微占点上风。萧楚睿估计这场战斗没有一炷香时间根本分不出胜负,这才稍稍放心。他此时担心的是敌人隐藏的其他战力,于是他不停扫视四周,感受周围功压。突然他眉头一皱道:“你裙子呢?” 史宝钗忙双腿并拢,无奈道:“没来得及穿。” 她话音未落,一个黑衣人已经从天而降,右掌击向史宝钗天顶盖。 萧楚睿顿觉不妙,忙一闪而至,拦腰抱住史宝钗。 史宝钗大惊失色,正欲挣脱,才意识到头顶功压。 萧楚睿已经身形一转,避到三步外。 史宝钗吓得花容失色,脸色刷白。 萧楚睿松开史宝钗,低呼道:“站稳了!” 黑衣人一击未中,并未追击,而是反身破门而入。 萧楚睿大惊,急忙紧随其后。 天赐和天佑正在屋里静听外面动静,突然一个黑衣人破门而入,二人吓了一跳,又欣喜不已。如今他们深陷天魔教,这时候敢冒险来袭的,必定是友非敌。 黑衣人刚来到二人身边,便开口道:“谁是天赐?” 天赐疾呼道:“他是!” 天佑一阵错愕,正欲开口,黑衣人已经扣住了天佑喉咙,隐身其后。天佑大惊,以为对方是正义盟或卍盟的人,要劫持天赐。 此时萧楚睿已经一闪而入,大喝道:“贼人,报上名来!” 史宝钗定了定神,正要冲进去,余光一瞥,便瞅见姜梦晴和宋轶峰并肩而至,身后还跟着涅凤。史宝钗赶紧禀报:“启禀圣童、圣女,有个黑衣人冲进屋里了,萧魔丞也冲进去了!” 宋轶峰和姜梦晴纷纷震惊,均一闪而入,立于门口。 涅凤和史宝钗也一闪而至。 宋轶峰疾呼道:“你们出去,把外面的杂兵解决掉!”宋轶峰心里明白,仅凭他和姜梦晴二人已经足以应付眼前局面,其余人留下都是多余。 萧楚睿和史宝钗急忙奔入院中。萧楚睿一看院中众人还在酣战,西南黑衣人一看就是防御型高手,西面黑衣人手执长剑,剑风呼呼,剑影重重,看得人眼花缭乱。西北角黑衣人也是手执长剑,剑气道道,破柱撞墙,声响阵阵。东面黑衣人双掌御火,火花四溅。东北黑衣人看不太清武功路数,北面黑衣人倒像是敏捷型高手。萧楚睿略微沉思,低呼道:“宝钗,随我从西面杀入,防止被剑气所伤!” 史宝钗疾声道:“好!” 二人便冲入战场,一下攻得黑衣人措手不及,西面三个黑衣人不得不转身应战,顿时扭转了天魔教的不利局面。 宋轶峰耳听院中噼里啪啦声音,冷笑道:“你的同伙已经没有优势了,你也无路可逃,束手就擒吧。”说罢,左手一挥,一道火光直冲门旁而去,门旁烛台登时大亮。 整个房间被灯光照得通亮,姜梦晴定睛望去,只见黑衣人正挟持天佑,一只手已经扣住了天佑喉咙。姜梦晴冷冷道:“放了他,我可以放你活着离开这里。” “哈哈……”黑衣人突然开口大笑道,“好大的口气!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黑衣人突然挟持天佑凌空跃起,一掌震碎了天顶,跃上二楼。 宋轶峰和姜梦晴也几乎同时跃起,纷纷跃上二楼。 黑衣人又疾往南奔,破门而入,又破窗而下。 宋轶峰紧追不舍,边追边发掌攻击。 姜梦晴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急忙返回房中。 黑衣人见掌气来袭,忙左躲右闪。如果就他一个人,这些掌气倒也不惧,但此时他还挟持着天佑,便渐渐左支右绌了。 天佑见后面就宋轶峰一个人,忙低呼道:“后面只有一个人,你帮我解穴,我便可以自己跑了!” 黑衣人眉头一皱,疾声道:“没这么简单,你的穴位是高手封的,没有一盏茶时间,气血根本不通。如果对方武功比我还高,我根本解不开。” 此时宋轶峰连发四道火焰,黑衣人急忙跃上墙头,四道火柱登时撞到墙体,宛如炮竹爆炸般火花四溅。 宋轶峰恼羞成怒,双掌混元,一道巨大的火团直冲黑衣人而去。 天佑惊呼道:“坏了!”黑衣人急忙转身,右掌挥出,一道巨大的掌风抵住了火团,登时火光四射,火花乱溅。 此时宋轶峰从侧面一闪而至,挥掌击向黑衣人左侧,同时袭向天佑。 黑衣人大惊失色,眼见避之不及,突然一道掌风呼啸而至袭向宋轶峰。 宋轶峰大惊,急忙身形陡转避开。黑衣人见状也急忙抽身后退,拉开了安全距离。 天佑定睛望去,一个身穿头戴帷帽的人一闪而至。天佑见她酥胸高耸,料定必定是女子。 宋轶峰右掌生火,定睛望去,见黑衣人已经武功不低,眼前这头戴帷帽的女子掌风中竟然夹杂着毒气,已经知道再战下去毫无胜算。于是冷笑一声道:“调虎离山之计!”说罢,转身回奔而去。 黑衣人三人也急忙往南面奔去,一闪而逝。 第一百八十七章 借机发难 天佑被劫走后,天赐听到院中打斗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呼喊声音也逐渐越来越远。天赐猜测定是救兵已撤,天魔教正在追捕擅闯者。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希望天佑能平安逃出重围。此去天魔教,前途凶险,生死未卜,天佑不明白,但天赐心如明镜,他还能依仗魔元身份保全自己,但天佑却毫无凭借,如待宰羔羊。 天魔教圣女姜梦晴正坐在天赐房中,侍女涅凤则侍立一旁。姜梦晴翘着二郎腿,冷冷地望着天赐道:“没想到,都快到圣教地界了,逍遥阁还敢冒险来救你。呵呵……我倒真是佩服这个逍遥阁小主了。”自从上次谈话之后,姜梦晴已经不敢再以姐姐自居了,虽然私下没事,但既然知道天赐注定是魔婴的人,她便不能太放肆。 天赐面色微变,知道姜梦晴这是在给天魔教和逍遥阁拉仇恨,便摇头道:“你错了,他们不是逍遥阁的人,至少没有我认识的人。而且如果是逍遥阁的人,岂会劫了天佑,留下我在这?” “哦,”姜梦晴点点头,恍然大悟道,“我倒差点错怪逍遥阁了。奇怪了,除了逍遥阁,还会有谁有这样的实力和胆量?如果是正义盟和卍盟,也一定会劫了你。难道是神龙教?” “哈哈……”天赐大笑道,“此人是圣毒教的人。” “嗯?”姜梦晴猜测天赐定是想挑拨离间,便疑惑地望着天赐道,“你有什么证据?” “不是圣毒教的人,为什么要劫走天佑?”天赐漫不经心地望着破了的天顶道。 “为什么?”姜梦晴一脸狐疑道。 天赐负手而立,嘴角露出一丝轻蔑之笑道:“难道卍盟的挖耳罗汉储晨朔没有告诉你们?” “告诉什么?”姜梦晴好奇道。 “哈哈……”天赐一阵大笑道,“你去问问便知道了,或者问问你们的圣童,是否知道此事。” 此时,神魔丞萧楚睿灰头土脸地率领众人来到房间,众人个个垂头丧气。 姜梦晴见众人表情已经知道战场结果,冷冷道:“一个没抓到?你们也好意思回来?” 萧楚睿只好先行请罪道:“属下无能,望圣女责罚!”说罢,单膝跪地,躬身抱拳。 姜梦晴突然想起昨晚宋轶峰说过的话,当时宋轶峰恶狠狠地道“那个神魔丞萧楚睿恐怕也已经投靠了魔婴”,姜梦晴想到这些,不禁眯着眼,冷笑一声。此时萧楚睿刚好办事不利,正是趁机处罚的机会。姜梦晴打定主意后,冷笑道:“萧魔丞,你想要什么惩罚?” 萧楚睿身躯一震,他素来了解姜梦晴,知道姜梦晴一旦动了狠心,便是辣手摧花,因此他心下叫苦不迭,只得低头不语,不敢搭话。 姜梦晴嘴角邪笑道:“萧魔丞,怎么不敢搭话?你若不回话,本圣女便要依律处罚了!” 仙魔使史宝钗见姜梦晴要动真格的了,忙回话道:“圣女息怒,对方武功不弱,人手又与我们相当,况且……” 姜梦晴怒斥道:“难道萧魔丞自己不会说吗?”换做别人插嘴,姜梦晴早恶言出口了,但史宝钗毕竟是她半个亲信,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请圣女责罚!”萧楚睿知道姜梦晴这是要借题发挥,若此刻不依了她,日后也难逃她的魔爪!何况他也不想连累他人,尤其是史宝钗,这个人情他还不起。 姜梦晴此时正要拿萧楚睿出气,见萧楚睿倒也识趣,便冷笑道:“好啊,萧魔丞既然有自知之明,那本圣女便不重罚你。来人,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萧楚睿大惊,史宝钗也惊得目瞪口呆,其余众人均面面相觑。 姜梦晴轻轻走到萧楚睿面前,低头轻声道:“萧魔丞,该明白效忠谁才是正途!今天只是薄惩,你若能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萧楚睿闻言冷汗直冒,姜梦晴这番话等于告诉他,他效忠魔婴的事已经暴露。自从效忠魔婴开始,他每日都提心吊胆,生怕被魔派发现,没想到还是暴露了。此时萧楚睿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姜梦晴起身一挥手,两个护卫立刻将萧楚睿押了出去。 这时宋轶峰一闪而至,瞥了一眼萧楚睿,冷笑道:“晓月,你又在折磨属下?” “哼!”姜梦晴冷哼道,“喂不熟的白眼狼就该好好教训下!”姜梦晴猛然望着宋轶峰,见他两手空空而回,不禁诧异道:“你抓的人呢?” “哈哈……”宋轶峰尴尬一笑道,“怎么着?你连我也想惩罚?” “峰哥这话说的,可就伤妹妹心了。”姜梦晴撇着嘴道,“不过连峰哥都束手无策之人,恐怕武功定然不低。” “也不高!”宋轶峰满脸不屑道,“眼看就要得手,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了个会毒的,甚是气人!” “哦?”姜梦晴猛然回头瞅着天赐道,“莫非真是圣毒教的人?” 天赐也心下暗惊,暗忖能在宋轶峰手中逃出的人不多,刚才那人明显不是逍遥阁的人,难道真是圣毒教的人?他心中也疑惑不解,更担忧不已。 宋轶峰听姜梦晴所说,不觉一愣,疑惑道:“什么圣毒教?和圣毒教什么关系?” 姜梦晴想到刚才天赐所说卍盟的事,便急切问道:“峰哥可记得卍盟挖耳罗汉储晨朔说过什么?” “什么说过什么?我哪记得?”宋轶峰皱眉道。 姜梦晴略微沉思道:“关于天佑的事!你好好想想,和这次袭击有关。” 宋轶峰一听,不禁面色一变,慢慢踱步,仔细回忆。片刻后他猛然回首道:“他说过天佑才是真正的独孤胜外孙!” 姜梦晴愤恨道:“这圣毒教竟然向我天魔教下手,可恨!” 宋轶峰也不禁双眉紧皱道:“为今之计,要尽快返回圣教,或者隐去行迹,否则他们在暗,又会施毒,我们没有胜算!” “嗯,”姜梦晴沉思片刻,突然喜上眉梢道,“我有个主意!”说罢在宋轶峰耳边窃窃私语一番。 宋轶峰点点头,面露喜色。 姜梦晴回头瞥了天赐一眼,邪魅一笑。 第一百八十八章 雪海飘香 衢州府西安江郎客栈,此刻夜已深,打斗也已经停止,大家各自散去。而西安城里两个黑影还在房顶起伏,时而跃下街道,时而跃上房墙,宛如鬼魅般。其中一个黑影还挟持一个人,三人一起往南奔去。 被挟持之人便是天佑,此刻他望着前面头戴帷帽的女子,闻着空中飘逸的淡淡体香,望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只觉得十分像一个人。他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雪海姐姐?” 头戴帷帽的女子一怔,但脚下却未停止脚步。半晌她点点头道:“少主,你没事便好了!” 黑衣人压根听不懂二人说什么,也不在意,只管往前跑。 天佑诧异道:“自从芜湖江滩一别,咱们好久不见了,姐姐怎么找到这的?” 雪海淡淡道:“我是跟着圣毒教的人一路南奔,后来发觉不对劲,我便抓了一个圣毒教的护卫,这才知道你们被天魔教抓了。然后又寻到天魔教的据点,他们说天魔教的人经常沿着这条线路返回总教,我便追来了。 “哦!”天佑大惊道,“你怎么不救师兄?” 雪海悲伤道:“我怎么会不想救他?我势单力薄,原本准备等他们最困倦的时候再下手,没想到我刚到,便看到他们劫了一个人,我只好先护一个是一个了。” 黑衣人一听,加快了几分脚步。 天佑感觉不妙,忙诧异道:“这位仁兄,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我是在救你!”黑衣人没好气道,“难不成我还能把你卖了吗?” “哈哈……”天佑憨笑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我们还要赶着去救人,你再这么跑,我们就救不成了!” “到了!”黑衣人急忙掉头闪入一家客栈。 雪海定睛望去,这客栈名为“财进客栈”。雪海见黑衣人一闪而入,急忙一掠而至,进入客栈。 三人奔至后院,来到大堂,只见灯火通明,两边侍立十几个护卫。黑衣人进了大堂,松开天佑,忙自己倒了杯茶,一咕噜喝了下去,也不管天佑和雪海。 天佑望着雪海,雪海望了望黑衣人,都默不作声。天佑忙退到雪海身边,低声道:“姐姐,快帮我解了穴道。” 黑衣人一怔,扯掉黑头罩,回首道:“‘既来之,则安之’,不要有顾虑,我没有害你们之心,你们也不用处处提防。” 天佑仔细望去,这人年约二十四岁,浓眉凤目单眼睑,鼻翼高隆脸阴险。他便是天静宫少宫主傅玉成,擅长《太极掌》。 傅玉成猛然望着雪海道:“这位是?敢问姑娘芳名?既然到了我天静宫据点,还望姑娘取下帷帽一见!” 雪海便轻轻取下帷帽,侧脸望着傅玉成。 傅玉成痴痴望着雪海,竟然看呆了。 天佑忙拦在雪海身前道:“这是我姐姐,她和我师兄是一对,已经名花有主了!阁下死心吧!” 雪海不禁脸一红,依旧一言不发。 傅玉成邪笑道:“你师兄是刚才那个?他很快就死了,是你们死心吧!” 雪海一愣,拨开天佑,面色一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玉成撇着嘴道:“天魔教把最有价值的天赐弄丢了,岂会留着留着另外一个?” 雪海一愣,不知道这人在胡说什么。天佑扬天大笑道:“真正的天赐还在他们手里,我叫天佑!” 傅玉成顿时脸面大变,瞪着天佑,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联手骗我?”说罢欺身而至,一掌击向天佑。 雪海左手抓住天佑衣袖拽至身后,右掌迎上,两股掌风相撞,吹得众人衣袂飘飘,两侧灯烛摇曳,“砰”的一声,二人各自倒退一步。 傅玉成不禁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眼前女子武功竟不在他之下,心下惊骇不已。 雪海低声道:“少主,你搂着我,我带你离开!” “啊?”天佑迟疑了下。 “且慢!”傅玉成见二人窃窃私语,急忙阻拦道,“在下没有恶意,我们此行来是受了神龙教圣尊上官甫的委托,带你们师兄弟二人前往天静宫。” 天佑和雪海均面色大惊,天佑急切问道:“我师父在哪?” 傅玉成摇摇头道:“此事详情我并不知道,如果你们想知道更多,便请跟着我返回天静宫。” “不行!”天佑摆手道,“我们得救我师兄,他深陷天魔教,如果我们不去救,恐怕他便要坠入魔道了。” 傅玉成点点头道:“今夜怕是不行了,天魔教必定戒备森严。明日他们便进入天魔教地界了,恐怕也没有机会。这样吧,明日上午,待他们出了城,我们便打他们个伏击!” 天佑欣然同意,喜上眉梢道:“多谢贤兄相助,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来人!”傅玉成扬声道,“带二位贵客去休息!另外,我就在此歇息,几位门主回来了,立刻报我!” 雪海便先护送天佑回房,雪海正要回房,天佑突然喊住了雪海。 雪海诧异地望着天佑道:“少主有什么事?” 天佑皱眉道:“你武功也是《燃灯诀》,你先帮我把穴道解开,然后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雪海便花了一盏茶时间打通了天佑被封的穴道。 天佑顿觉浑身内力又恢复了,不禁欣喜若狂。 雪海也替他高兴,便轻声道:“少主想说什么?” 天佑嘻嘻一笑道:“雪海姐姐也是《燃灯诀》,恰巧我师兄把《燃灯诀》口诀和他的理解都告诉了我。我思来想去,觉得姐姐的武功迟迟难有突破,可能和这口诀深奥难懂有关。所以我决定把师兄的理解告诉姐姐,姐姐如果武功提升了,我们救师兄便多了一分把握!” 雪海起初不愿意,但听到天佑说有利于救天赐,便欣然接受了。雪海原本天资聪慧,只是对深奥字词不甚理解,因此武功迟迟没有进展。如今受到了天赐的理解启发,瞬间明白了许多。 回到房间后,雪海立刻盘坐于床,按照天赐的理解和自己所得的启发,逐一修习,顿觉豁然开朗,宛如醍醐灌顶。不多时,她周身已经遍布粉色雾气,逐渐越来越浓。 雪海练了半晌,这才收功。她缓缓睁开眼,见周身粉色雾气,也震惊不已。 雪海曾听她师父独孤胜说过,武功共分六级,分别为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金仙,其中每一种武功又对应一种气体。其中鬼仙下等为灰色,中等是灰中带黑,上等为黑色;人仙三等分别为银色、银中带白、白色;地仙三等分别为蓝色、蓝中带青、青色;神仙三等分别为粉色、粉中带红、红色;天仙三等分别为绿色、绿中带紫、紫色;金仙三等分别为橙色、橙中带黄、黄色。 如今看到周身的粉色烟雾,雪海不禁欣喜不已,她终于突破了地仙,岂能不欢喜?自从三年前修习《燃灯诀》,她一直不敢对别人提及这件事,更不敢提及口诀之事,只能自己默默钻研。而这《燃灯诀》口诀都是半白半文,而且术语偏多,对于雪海来说,修习起来也是极为痛苦。 幸而她天资聪慧,凭借当初独孤胜教的医术、毒术、穴位知识,配上她的睿智,硬是在没有完全弄懂口诀内容的情况下,练到了地仙上等的境界。如今想来,她不禁暗暗庆幸自己幸运,之前有古祖天尊相助,之后又得天赐启发。 雪海轻轻起身,望着窗外漆黑夜空,想着天赐还深陷天魔教,她便毫无困意。雪海慢慢掏出腰间香囊,当初她绣了两个,其中一个赠给了天赐。她握着锦囊,只觉一阵清香扑鼻,这清香搭配这她的体香充盈房中,经久不散……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让须眉 翌日清晨衢州府西安江郎客栈,在圣女姜梦晴的安排下,天魔教教众兵分两路,一路往东,准备出东门往金华方向而去,一路向西,准备出西门往广信府上饶方向而去。所有教众都头戴黑罩,又覆盖帷帽。 天佑和雪海等人在客栈外监视,见天魔教几乎倾巢而出,急忙跃入客栈后院查看。仔仔细细搜遍大小房间,结果依旧一无所获。 天佑焦急道:“敌人兵分两路,我们不知真假,怎么办?” 天静宫傅玉成胸有成竹道:“全都挑了,一定能找到人!” “这……”天佑诧异道,“全部都挑了的话,我们时间能来得及吗?” 傅玉成摇摇头无奈道:“如果挑错了,我们只能追他们到天魔教地界了。” 天佑双眉紧皱道:“事不宜迟,就听你的!” 傅玉成一招手,六个黑衣蒙面人便围了上来,他扬声道:“天佑和雪海领着坎门门主柯子昂、兑门门主阮晓龙、巽门门主甘世栋三人,一路西追;我带着震门门主费尚尧、艮门门主单卫军、离门门主梅丙昆一路往东追。大家记住,一旦知道没有天赐踪迹,不要纠缠,迅速撤离!” 众人得了令,便急忙回到客栈外原来监视地方,扬鞭策马,也兵分两路,直追而去。 姜梦晴岂会只安排一路疑兵?两路兵马刚出城门,便又各自兵分两路:西面兵马分出一支沿着小道往南面乌溪方向而去,东面兵马分出一脉沿着小径往南面灵山方向而去。 这一招迷魂阵看的天佑和天静宫众人目瞪口呆,一时不知所措。傅玉成此时已经蒙了面罩,遮住了面庞。他思考片刻,决定先追官道,再追小路。 天佑原本想分兵去追,但雪海担心天佑安危,坚决不同意。 天佑略微沉思道:“既然不分兵,那我们便先追大路,回头再去追小径。” “为什么?”雪海不解道,“大路不会失去目标,小径容易失去目标。我们如果先追大路,小路怕是追不上了;如果先追小路,大路仍然能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嗯,好!”天佑下决心道,“就听姐姐的!”于是天佑领着雪海等人一路往小路追去。 往乌溪方向的天魔教教众有两人,加上马上押着一人,总共三人。两匹马飞奔而去,扬起阵阵尘土。没过一炷香时间,后面追来了五人,骑着快马飞奔而来。 天魔教二人听着后面声音已经知道形势不妙,急忙慌不择路,下了小径,闪入旁边林中。 天佑等人也急忙追入林中。一开始还好,地势较为平坦,树木间隔较大,慢慢越走越困难,不仅地势高低起伏,而且林木茂盛,灌木丛生。最后绕了一刻钟,竟始终不见二人踪迹。 天佑愤恨道:“这些蛮夷,经常爬山钻林的,咱们不是他们对手!” 突然一声马儿鸣叫,竟是从身后原先小路传来的,众人大惊,急忙回奔。待来到小路时,早已没有一丝人影。 雪海忙下马查看马蹄印,皱眉道:“奇怪了,他们为什么一个往南,一个往北?从马蹄印来看,往北的马蹄印浅,往南的马蹄印深。” “这有什么问题吗?”天佑诧异道,“或许他们一个胖猪,一个瘦竹呢!” 雪海摇摇头,望着南方道:“这说明往南的这匹马,马背上可能驮着两个人!” “两个人?”天佑猛然惊呼道,“是师兄!必是!我们走!”话音未落,天佑已经急不可耐地策马而去。 又往南追了一炷香时间,众人果然看到前面隐约有匹马,马背上似乎坐着一个黑衣人,又驮着一个人。 黑衣人余光一瞥,知道三十米后追兵快到了,急忙往旁边林中奔去。 雪海见黑衣人又想钻入林中,急忙右掌一道掌气震断身前十余米外一颗大树,随即连连发掌,林中响声阵阵。 前面黑衣人一愣,尚未反应过来,马儿已经受了惊吓,呼啸往南奔去。黑衣人见大事不妙,急忙提着另一个横躺的黑衣人跃下马儿。 天佑和雪海一行人立时将黑衣人围住。 黑衣人右手抓住另一个黑衣人肩膀,环顾四周,冷笑道:“呵呵……我真是小瞧你们了!” “姜梦晴!”天佑一听这声音便认出了她,厉声道,“快把我师兄放了,否则让你横尸当场!” “呵呵……”姜梦晴笑得忽而阴沉,忽而凌厉,扬声道,“那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她话音未落,雪海一闪而至,右掌正面袭去。 姜梦晴大吃一惊,竟未想到对方还有这等高手,速度如此之快。她急忙闪身避开,虽然避开了掌击,但掌风已经震痛了她左耳。 雪海变掌为爪,抓向其左肩,迅如闪电。 姜梦晴右手抓着黑衣人,慌忙躲避,却避之不及,左肩衣服已被划开了四道口子。姜梦晴登时怒气冲天,右掌催功,一座冰棺封住了黑衣人,随即一掌击向雪海。 两位女子大战,气势竟全然不输男子,一个寒气周身,冰剑挥舞;一个身影如魅,飘逸无踪。你来我往,大战四五十会合。弄得四周寒气逼人,宛如寒冬腊月。天佑等人也不敢近前,或者说根本插不上手。眼前两个女子对战,简直如两个神仙打架,每一次对掌都形成一圈巨大的震荡波,惊得马儿连连后退。 雪海暗忖既然姜梦晴亲自护送,那黑衣人定是天赐。如今黑衣人被封在冰棺,二人在冰棺旁打斗,旁边四人根本无法近身解救,雪海心下暗暗焦急,急忙将姜梦晴慢慢引开。 天佑等人趁机解封冰棺,四人合力发功,掌声“砰砰”响起,冰棺已经渐渐开始破裂。 姜梦晴见中了雪海的调虎离山计,又渐渐露出败相,不禁大怒,急忙右掌一挥,十余枚冰棱袭去,击向天佑等四人。 雪海见形势不妙,急忙闪身拦住,右掌击碎五枚冰凌,左掌击落五枚冰凌,剩下两枚冰凌刺入其后背和左肩。 姜梦晴见状大喜,急忙欺身而至,一掌击向雪海后心。 雪海黛眉一皱,双手紧握,后背和左肩两枚冰凌震出身体,倒飞出去,刺向姜梦晴。 姜梦晴心下大骇,急忙侧身,却避之不及,一枚击中其左臂,一枚击中右肩,顿时双臂发麻。 雪海回身一掌击中姜梦晴胸口,将其震出七步外。 姜梦晴咳嗽阵阵,嘴角渗出丝丝鲜血,她急忙捂住胸口,回身闪入林中。 雪海也急忙捂住左肩,余光一瞥,天佑四人已经破了冰棺。雪海心下暗急,忙一闪而至。 天佑急忙扯开黑衣人面罩,众人大惊失色,眼前竟然只是一个长相丑陋的小喽啰。天佑盛怒之下,一掌将喽啰震出十余步外。天佑随即扬声道:“往大道追!”众人立刻上马,回追而去。 第一百九十章 免死护符 天佑等人发觉天魔教圣女姜梦晴身边并无天赐,急忙回奔,往大道追去。 而天静宫傅玉成一开始便追得大路,此刻已经追上前面十余个黑衣人。 傅玉成招呼也不打,直接冲入敌阵,双方登时厮杀起来。 天静宫这边战力还有震门门主费尚尧、艮门门主单卫军、离门门主梅丙昆,三人都是地仙级别高手。费尚尧掌心生电,金光闪闪;单卫军手执青钢剑,剑冒寒气;梅丙昆双掌御火,火光四射。四人一阵冲杀,十余个黑衣人已经倒地六七个,还剩四个伫立当场。 对面为首的黑衣人右手撑着腰,左手扶着旁边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阁下是什么人?何门何派?姓甚名谁?”这声音正是天魔教神魔丞萧楚睿的,他昨晚被圣女姜梦晴打了三十大板,此刻屁股如裂开般疼痛难忍。 傅玉成嘿嘿一笑道:“把人放了,我可以放你们走!” 萧楚睿见不是对方敌手,一挥手,两个黑衣人急忙扶他上马,众喽啰也一瘸一拐地奔去。 傅玉成瞅着站在原地不动的黑衣人,一闪而至,一掌震碎了其面罩。 乍看之下,众人大吃一惊,这人简直奇丑无比。 傅玉成大怒,一巴掌将其拍晕,随即大骂道:“天赐如果长成你样,逍遥阁小主岂能看得上?你去死吧!”骂完后,傅玉成心下暗惊,大呼道:“不好!金蝉脱壳计!”傅玉成登时慌了心神,急忙跃上马往回奔去。 天佑和傅玉成一来一回相当于耽误了一个时辰。当天佑和傅玉成两路人马回到西安城附近时,天魔教西路人马已经在七八十里外,南路人马也已经身在三四十里外。二人眼瞅着太阳已经升起,估计约辰正时分,急忙马不停蹄飞奔而去。 太阳升起后,大地宛如盖了一层棉被般,热气渐渐从地下冒出。此时远在逍遥阁的婉莹正站在春莺阁望着南方,心下担心不已。昨晚她已经向父亲夏妙玄给天赐求了一道护身符,今天只等天魔教使者前来交涉,护身符便可以生效。但如今的婉莹度日如年,这护身符一日不到天魔教,她便一刻也无法心安。 辰正一刻,天魔教使者如约而至。两日前天魔教使者前来逍遥阁求和,当时关于赔偿问题双方并没有及时谈妥,所以夏阁主给了使者从天魔侍蔡书桓三日时间思考。如今期限已到,蔡书桓正在逍遥阁德合堂与释迦塔塔主翟文坤会晤。 蔡书桓大笑道:“这几日在下反复思量,也了解了一些情况。贵教小主曾率领手下夜袭我江宁镇据点,其中贵教小主侍卫子龙一剑击杀了我教境魔丞卢刑天,贵教又重创了我教圣童宋轶峰。原本大家扯平了,但在下权衡再三,为了两教大局计,愿赔偿逍遥阁一千两作为抚恤。” 翟文坤早上已经接到阁主夏妙玄口谕,因此此时即便心里不情愿,也只好委曲求全。但即便是委曲求全,也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想到这,翟文坤冷笑一声道:“阁下如此反复,毫无诚意可言。若无诚意,便请自回,恕不远送!” 蔡书桓急忙陪笑道:“贤兄何必生气?在下也是草草拟定了下,若贤兄觉得不合适,咱们还可以再商议嘛!” 翟文坤缓缓抬起左手,伸出三根手指道:“当初神龙教让我圣阁保守秘密,一下便给了三千两银子,你天魔教如今要罢兵言和,绝不能低于这个数!” 蔡书桓面色大变,赔付这么多银子,岂是他一个魔侍三言两语便能做主的?蔡书桓双眉一皱,疾声道:“阁下未免‘狮子大开口’!贵教死了两人,我圣教也死一人,重伤一人,按理说在下本不应付任何赔偿;但在下是为两教前途考虑,这才不得不低声下气。如果阁下非要咄咄逼人,漫天要价,那在下也无话可说,就此告辞!” 翟文坤瞥见蔡书桓拂袖而去,忙疾呼道:“且慢!阁下既然这么说,在下也不能不通情理。但一千两太少了,在下没法向阁主回禀;即便回禀了,阁主也一定不会答应。” 蔡书桓一听,微微点头,笑道:“在下再给贤兄加五百两,这已经是底线了,不能再多!” “不行,至少再加一千两!”翟文坤坚决道。 蔡书桓眉头一皱,为难道:“加六百两!” “加一千两!”翟文坤咬住不放。 蔡书桓长舒一口气道:“也罢,就加一千两。” 翟文坤淡淡一笑道:“在下不要阁下的银子,奉阁主之命,再给你加两千两。” 蔡书桓心下暗惊,不知其言下之意,忙疾声道:“贤兄何意,不妨直说!” 翟文坤正色道:“阁主想用这四千两向贵教买两条人命。” “哈哈……”蔡书桓大笑道,“不知何人的命这么值钱?” “神龙教前圣童天赐和天佑。”翟文坤斩钉截铁地道,“只要贵教能保住他二人性命,这赔偿我们便不要了;如果日后能将他们送回逍遥阁,另外两千两自当奉上!” 蔡书桓面色一变,诧异道:“此人莫非和小主……哈哈,夏阁主有眼光。只是可惜,在下只能答应你第一个条件,就是保住他二人性命。我圣教魔婴已经封天赐为魔元,所以送他们回来,恐怕不太可能。当然,若日后魔元愿意回逍遥阁,我们自然不敢阻拦,到时即便没有银子,我们也一定会将魔元平安送还。所以贤兄,还请回禀夏阁主,请他放心!” 翟文坤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那就这么定了,中午我设宴款待贤弟,望贤弟赏脸!” 蔡书桓忙摆手笑道:“多谢多谢,岂敢岂敢!不过魔婴还等着在下复旨,在下实在不敢耽搁,以免误了大事,吃罪不起啊!就此告辞,贤兄留步!”说罢,缓步而去。 待其走远,翟文坤也赶紧回禀阁主夏妙玄,夏妙玄点点头,面露笑意。他这一招可谓一举两得,既能够保住天赐性命,又不至于给婉莹将来留下隐患,以免天赐和婉莹产生嫌隙。为了婉莹的幸福,夏妙玄这个当爹的也算竭尽全力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杀入魔界 天佑和雪海带着天静宫三名高手一路往衢州西安城西面大道追去。 直到申时末,众人才在福建建宁府浦城北面鱼梁山附近追上天魔教众人。 此时已到天魔教地界,天魔教众人早已摘掉面罩,似乎无所畏惧。 只见天魔教地魔丞余昌勋、鬼魔丞戴锦辉、阳魔丞傅天翼三人正躺在石头上休息。 三人听到马蹄声传来,都不禁大惊,急忙坐起。三人抬眼望去,只见官道上五个人骑马飞奔而来。 这五人正是天佑和雪海等人。天佑见三个魔头都在,却没有天赐身影,不禁怒火中烧。 雪海也黛眉紧皱,担忧不已,暗暗思忖天赐可能被天魔教东路人马带走了。 傅天翼见众人疾奔而来,大怒道:“到了我天魔教地界还敢撒野,让我们教训教训这帮兔崽子!” 戴锦辉摇摇头,忧虑道:“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未必是他们对手!” 余昌勋冷笑一声道:“怕锤子啊?从昨晚他们的功力来看,不过是地仙下等。我们三个好歹是地仙中等,三个对付他们五个毫无问题。” “对啊!”傅天翼邪笑道,“犯我天魔教者,杀无赦!”说罢,使出《混沌掌》已经率先攻了上去。 天静宫坎门门主柯子昂、兑门门主阮晓龙联手迎上。柯子昂擅长《水灵罩》,阮晓龙精通《逆水剑》。 戴锦辉见状也一跃加入战场,双掌雾气腾腾,宛如毒气般令人不寒而栗。 巽门门主甘世栋双掌御风,掌风呼呼,并不惧怕其雾气。 天佑见甘世栋势单力薄,也急忙加入战斗。于是二人联合一起围攻戴锦辉。 余昌勋知道来者不善,不敢耽误,也急忙一闪而至,一掌击向雪海马匹。 雪海疾掠而下,一掌迎上,掌未至,粉色掌气已经撞向余昌勋掌气。 余昌勋练得是《混沌掌》,只见掌风浊如尘土。 两股掌风相撞,雪海掌风登时击散了余昌勋掌风,继续袭向余昌勋。 余昌勋大惊失色,急忙闪身避开。雪海掌风自其右肩刮过,震碎了其右肩衣服。余昌勋右肩微疼,不禁眉头一皱。 雪海身未到,又一掌已经拍出,击向余昌勋左肩。 余昌勋疾身后退,同时双掌齐出,两道浊气迎上雪海掌气。 “砰”的两声,两股浊气又被打散,雪海粉气继续前袭,只是力道已经消耗了大部分,宛如强弩之末。 余昌勋见两道浊气都被打散,已经知道雪海定是突破了地仙,心下不禁大惊。此时余昌勋已经不敢正面对抗了,只能左闪右避逃跑。现在的他真是叫苦不迭,心里忍不住暗骂道:“真他娘的被傅天翼这狗杂种害惨了!” 雪海心地善良,轻易不愿下狠手,因此不觉已经留了三分余地。即便如此,余昌勋也不是她的对手,未及十招余昌勋已经左支右绌。 雪海一瞥,那边两场战斗正处于白热化,双方正酣战纠缠,暂时难分高下。 傅天翼最先打响战斗,此时他以一敌二,力战柯子昂和阮晓龙。傅天翼双掌浊气,一直处于攻势。 柯子昂掌现水珠,时而御罡气护体,是守有余而攻不足。 阮晓龙执剑再手,剑剑挥出,道道剑气宛如巨大斧镬般,逼得傅天翼不敢欺身太近。 柯子昂和阮晓龙二人一攻一防,搭配得天衣无缝,虽说一时半刻奈何不了傅天翼,但傅天翼想突破二人防线也是难于登天。 傅天翼原本还十分蔑视二人,如今拆了十招后,已经渐渐没了当初戾气。对傅天翼来说,眼前二人搭配让他伤透了脑筋。他攻击柯子昂,阮晓龙便挥剑从侧翼袭击;他转而攻击阮晓龙,柯子昂便御罡气护住二人。 柯子昂已经看出傅天翼焦躁不安,更加相信只要拖住傅天翼,必能赢得这场战争。 傅天翼见二人纠缠不清,不禁冷汗直冒,已经渐渐出现了狂躁情绪。 旁边戴锦挥瞥见傅天翼已经稍落下风,而余昌勋已经露出败相,不禁心神一慌,咬牙切齿,双掌紧逼天佑。 天佑尚未突破地仙,岂是他的对手?他加入战斗,只不过配合甘世栋攻击而已。他见戴锦辉攻来,不禁暗惊,急忙一闪躲开。同时一剑劈出,一道剑气劈向戴锦辉左肩。 甘世栋原本在正面攻击,一眼瞥见天佑挥出一掌,急忙掠到戴锦辉右侧,双掌御风,从右面配合攻击。 戴锦辉大吃一惊,急剧转身,左掌一道掌风迎上剑气,右掌一掌迎上甘世栋双掌。 “砰砰”两声,戴锦辉被震出两步,甘世栋后退一步,天佑被掌风震退一步。 戴锦辉一闪向左,撇下甘世栋,向天佑攻去。 雪海余光一扫,见天佑危急,急忙虚晃一掌,一闪而至,一道掌气击向戴锦辉左肋。 戴锦辉大惊,急忙撤掌,但为时已晚,雪海掌气重重击中其左肋。戴锦辉只觉左肋剧痛,顿时飞了出去。 余昌勋急忙挥掌而至,从背后攻击雪海;同时暗提右掌,又一掌拍出,两掌掌气一前一后袭去。 雪海顿觉掌风呼呼,忙回身右手一掌打散了余昌勋左掌浊气,左手又一掌击散了其左掌掌气。 余昌勋完全没想到雪海竟然能反应如此迅速,不禁怔立当场。 雪海见其犹豫一瞬,忙一闪而至,一掌击向其胸口。 余昌勋大惊,急忙抬掌,却已经来不及,胸口结结实实中了一掌。他只觉胸口剧痛,五内翻腾,气血上冲,人也倒飞十余步外。 傅天翼见二人纷纷落败,不禁心神大乱,急忙跳出战圈。他一跃上了马,慌不择路,竟往北奔去。 戴锦辉和余昌勋见傅天翼舍弃二人而去,不禁面如死灰。此时二人身负重伤,已经无力反抗,只得半躺地上,恶狠狠地盯着众人。 天佑一脚踏在戴锦辉胸口,厉声道:“我师兄呢?你们藏哪儿去了?” 戴锦辉剧烈咳嗽几声道:“被圣童亲自带走了,带往东面,具体去哪我们也不知道!你就算杀了我们,我还是这句话。” 天佑顿时不知所措,急得咬牙切齿。 雪海轻声道:“少主,他们如果往东的话,我们已经追不上了。这里是天魔教势力范围,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我们还是赶紧撤吧!” 天佑双眉紧皱,轻叹一声,点点头,随即上马回奔而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千钧一发 几乎与天佑同时,天静宫少宫主傅玉成也率众追到了浙江处州府遂昌。但傅玉成运气差点,不幸被雪海言中了,竟追丢了。傅玉成懊悔不已,后悔不该先追大路。世上没有后悔药,傅玉成只好在遂昌城歇息,待日后再说。 此时,天魔教圣童宋轶峰刚带着姜梦晴侍女涅凤,挟持天赐,直奔南门而去。傅玉成若继续难追,是有望能追上的。但由于傅玉成的错误判断和决策,二人还是失之交臂了。 一个时辰后宋轶峰等人沿着松阴溪,已经到达遂昌南面五十里外的松阳境内。 宋轶峰让涅凤挟持天赐,自己骑马到处眺望,却看不到半个村庄。他不禁愤恨道:“慌不择路,竟然错过了投宿,真是可恨!”眼见天色将晚,宋轶峰只好决定露宿野外。 涅凤忙抱着天赐下了马,解开他的哑穴,让他坐在宋轶峰对面。 宋轶峰右掌御火,燃起了一堆木柴,然后慢慢闭目养神。片刻后他猛然开口道:“去找些木柴来!” 涅凤犹豫了下,想起了姜梦晴嘱咐,只好遵命。 天赐望着涅凤,摇摇头,暗示其不要走远。 涅凤点点头,心中已经明白。临走时将天佑的莫邪剑递给天赐,顺带悄悄塞给天赐两枚银针。这银针正是上次姜梦晴没收天赐的两枚银针,如今涅凤又还给了天赐,让他防身。 待涅凤走后,天赐心下惊慌不已,这宋轶峰几次三番要找他寻仇,如今大好时机,他岂能错过?想到这,天赐便一阵心寒。他急忙左手按剑,右手捏住银针,谨防宋轶峰突然发难。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宋轶峰突然睁开双目一蹦而起,一掌击中天赐前胸。 天赐一下被震出十余步外,单膝跪地,左手拄剑,一口鲜血喷出。若不是这莫邪剑挡在胸前,恐怕此时他已经命丧宋轶峰之手。 宋轶峰一阵阴笑,一闪而至,右手五指已经掐住天赐脖子。宋轶峰大笑道:“我想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你不是每次都有人救你吗?这次看看谁还能来救你?”宋轶峰故意左顾右盼道:“有没有人?没有人我可大开杀戒了!”说罢,恶狠狠地瞪着天赐。 天赐顿觉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忙双手齐挥。 经历了上次之事,宋轶峰已经不敢大意了。他见天赐双臂挥舞,担心其又欲故技重施,急忙松开右手,疾点其双臂云门、中府等穴。 天赐顿觉双臂僵硬,宛如僵尸般伫立当场。 宋轶峰反手一掌,拍在天赐左胸,瞬间将其震出十余步外。 天赐蜷缩地上,又一口鲜血喷出。 宋轶峰露出鬼畜般的邪笑道:“哈哈……天道有轮回,你让我痛苦一生,我便让你死前受到百般折磨!”宋轶峰一步步慢慢逼近,宛如死神降临般。此时的宋轶峰,早已忘了曾与姜梦晴的约定。 天赐倒在地上,顿觉浑身酸痛,比身体疼痛更厉害的,莫过于此时的心寒。宋轶峰每走一步,对天赐来说,都像是勾魂厉鬼逼近一般。 “哈哈……”宋轶峰大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去。前几年,有个魔使调戏魔婴,被魔婴处以‘彘刑’。那是我见过最骇人的刑罚,我至今记忆犹新啊!今天上天给你个机会,也给我个机会,那我们就不要辜负老天一番美意了。” 天赐一听,不禁心下惊骇不已。这“彘刑”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能令大魔头宋轶峰都胆战心惊的,必定是极其恶毒的刑罚。天赐只希望涅凤快点回来,但眼见宋轶峰正步步逼近,而涅凤却毫无踪迹,天赐不禁阵阵寒意袭上心头。 “且慢!”天赐疾呼道,“既然是‘彘刑’,你总该告诉我这是什么刑罚,也好让在下死的瞑目!”天赐现在心里唯一想到的,便是拖延时间,等待转机。 “哈哈……”宋轶峰一闪而至,一把提起天赐,拖向刚才篝火的位置。宋轶峰边托边冷冷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都说了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去。至于‘彘刑’,你有没有听过戚夫人的故事?汉高祖刘邦的夫人,就是被吕后处以‘彘刑’。没听过也没关系,等下你就知道了。” 天赐已经吓得面如死灰,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如此彻骨的恐怖。听到“戚夫人”三个字,他已经瞬间明白了什么是“彘刑”。想到这,他岂能不害怕? “哈哈……”宋轶峰放肆大笑,足足笑了一分钟,从刚开始的得意之笑,到后来的兴奋之笑,到最后的阴邪之笑。他猛然抬起左手,一掌斩向天赐右肩。 天赐心下大骇,但双臂穴道被点,已经动弹不得。他现在宛如待宰的羔羊,砧板的鱼肉。 突然一枚金簪袭向宋轶峰左臂,迅捷而稳准。 宋轶峰大惊,急忙撤掌,左掌平推,一道掌气击向金簪。金簪登时被击落,插进旁边树上。宋轶峰定睛望去,天赐身后之人竟是涅凤。 涅凤早放下木柴,欺身而至,奔至宋轶峰右侧,一掌击向宋轶峰右臂。 宋轶峰冷笑道:“你这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袭击本圣童,看我怎么收拾你!”边说边将天赐往旁边一掷,腾出手来,迎向涅凤。 两掌相对,涅凤退出两步,宋轶峰倒退一步。 宋轶峰大怒,双掌齐出,两道火焰袭向涅凤。 涅凤所习武功自然是姜梦晴的《冰魄掌》,她急忙掌御玄冰,挡住了火焰。若不是这玄冰天然克火,涅凤岂能接住宋轶峰这一击? 宋轶峰见涅凤竟然硬生生接住了,怒气更胜。猛然双掌混元,宛如咆哮的雄狮般扑了上去。 涅凤见他双掌相对,已经猜出他要发大招了,急忙一跃而起,左右闪避。 宋轶峰便追着涅凤挥掌,顿时四周燃起了熊熊大火。 涅凤见形势不妙,赶紧跳出战圈,抱起天赐,纵身跳入火中。 宋轶峰正欲追去,见火势太盛,急忙周身御火,护住自身,然后疾奔而去,也跃入火中。 涅凤以玄冰护住自己和天赐,顺利逃出火圈。但她轻功没有宋轶峰高,自忖很快便会被宋轶峰追上,不禁暗暗焦急。 天赐气若悬丝道:“我教几句口诀,你……你练,‘足踏坤元,以力借力;脚御轻风,掌心反力’。你把脚踏在坤卦上,便可以借力……” 涅凤在天赐指导下,顿时觉得身轻如燕,轻松了许多。此时涅凤轻功已经可以和宋轶峰持平。 但涅凤抱着天赐,毕竟多一分负担。很快便觉得后面风声渐近,应该是宋轶峰快追来了。 天赐又教了一些给她,她轻功便已经超过了宋轶峰。 涅凤不禁暗暗高兴,忙抱着天赐甩掉宋轶峰,飞奔而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进京勤王 昨日神龙教地老降旨召集四大分堂堂主率领精锐赶赴总教抵御天魔教入侵,今日傍晚时分飞鸽传书已经抵达四大分堂。 最先召开分堂会议的是徽州府的紫龙堂。紫龙堂在四个分堂中分量最重,不仅因为实力最强,而且因为堂主资历最老。 紫龙堂堂主是上官云,一个年约四十五岁,身披紫衣,头戴金冠的男子。他剑眉隆鼻八字胡,长目无须令人怵。如今他正负手而立,在忠义堂等待召见属下。 不多时,门外进来一群人,正是紫龙堂两位副堂主和八位护法。 东面副堂主名叫聂凌云,年约三十一岁,剑眉凤目下巴尖,一脸英气杀气现,擅长《飞廉掌》。西面副堂主名叫步越峰,年约三十岁,浓眉杏目鼻高隆,薄唇无须深情种,他擅长《天雷诀》。 上官云回身道:“诸位请坐。” 众人便按次落了座,都面面相觑,不时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上官云也落了座,摆手道:“诸位,不必猜测了。总教传来地老旨意,天魔教已经正式向圣教宣战,地老命我等速速‘进京勤王’。诸位有什么意见?” 既然是地老旨意,八位护法自然无话可说,一个个面色凝重,低头不语。 上官云扫了一眼众人,眉头紧皱道:“生死存亡的大事,有什么好犹豫的?有什么就说什么!” 聂凌云率先拱手道:“既然堂主也说了,这是生死存亡的大事,那堂主为何犹疑不决?” 上官云早知道聂凌云是地老安插的一枚棋子,目的便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当初提拔聂凌云便是地老通过圣尊降的旨,他岂能不知?如今聂凌云一个副堂主,堂而皇之的质疑上官云一个堂主,上官云岂能不厌恶? 上官云脸色异常难看,寒着脸一言不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聂凌云继续道:“圣教生死俱悬于一线,还望堂主速速发兵,助总教御敌!” 步越峰摇摇头道:“聂副堂主,你未免太心急了吧?我们紫龙堂位于总教南部,天魔教入侵总教只有三条路:东面从杭州府入侵我宁国紫龙堂,中路从严州入侵徽州墨龙堂,西路从衢州绕道入侵安庆蓝龙堂。如今三路都没有示警,何必惊慌?” 聂凌云摇头道:“属下以为步副堂主是迂腐之见,未免短视。既然地老发了明旨,我若不遵,便是抗旨,轻则引来地老猜疑,重则惹来杀身之祸。而且地老既然降旨,就说明情况危急,说不定还有潜在的威胁,所以我们更该及时赶赴总教,以防不测。” “哈哈……”步越峰大笑道,“聂副堂主说在下短视,你比我还短视。如果我们此时赶赴总教,邪教入侵,我紫龙堂如何应付?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们是邪教入侵三大要道之一,这一点不得不引起我们重视。” “是总教重要,还是分堂重要?”聂凌云质问道。 “哈哈……”步越峰嘲笑道,“这不是谁重要的问题,是先后的问题。一旦天魔教北侵,我们首当其冲。总教还没有危机,我们便已经岌岌可危了。这就是时间先后问题。所以属下以为,我们应该奏明地老,先防住分堂:一来可以为总教示警,防止被打个措手不及;二来可以掩护墨龙堂和红龙堂,成掎角之势。” 聂凌云冷笑道:“什么掎角之势?不过是以卵击石!天魔教何其强大?一旦入侵,必定是雷霆万钧之势,摧枯拉朽。我小小的紫龙堂岂是天魔教敌手?即便加上墨龙堂和红龙堂,也不是天魔教的对手。为今之计,应该速速合兵一处,这样才有胜算。属下再次恳请堂主,速速发兵!” “此言差矣!”步越峰厉声道,“此时我若发兵总教,等于自取灭亡!” 众人闻言大惊,纷纷望着步越峰。唯有上官云一言不发,闭目静思。 步越峰拱手道:“堂主,我神龙教所依靠者,无非徽州商和宁国商。如果我们就此撤兵,等于自断财源!若无财源,圣教何以存焉?这是其一。其二,如果我们立刻撤兵,邪教必定小视于我,气焰将更胜,届时‘神魔大战’将不可避免!” “迂腐至极!”聂凌云厉声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圣教即将不存,还谈什么徽州商、宁国商?如果我们能打赢这场‘神魔大战’,自会重新恢复故土;一旦我们不幸战败,圣教将不复存在,保住谁都无济于事!所以属下乞请堂主发兵援助总教!” “万万不可!”步越峰大呼道。 聂凌云双眉紧皱,怒目而视。 步越峰突然轻声道:“即便是要发兵,也绝不能是此刻。什么时候天魔教兵临城下,我们什么时候再发兵。堂主请想,如果我们提前发兵,天魔教一旦与圣教和解,那会是什么局面?堂主一旦进了总教,便无异于拱手让权,望堂主三思!” 步越峰这最后一句话才是切中了要害,猜中了上官云心思。 上官云经营分堂近十年,如今除了副堂主聂凌云外,其余全是他一手培养和提拔的。如今让他率兵进京勤王,无异于夺了他的兵权。对于他这样的封疆大吏来说,地老这么做无异于割他的心头肉! 聂凌云听完步越峰一席话也泄气了,他也知道步越峰这话的分量。聂凌风轻叹一口气道:“堂主,即便您不立刻援兵总教,也该给总教回函,申明理由,以免引起地老猜疑。最好是去拜访宁国商,以此为理由,方不至于引火烧身。” 上官云抬起左手,目光如炬道:“诸位不必再言,我已经知道了。作为地老亲封的紫龙堂主,作为神龙教的一员,护卫总教,我义不容辞。这一点,诸位无须怀疑。” 凌云一听不禁喜上眉梢,而步越峰则愁云满目。 上官云继续道:“只不过紫龙堂毕竟是天魔教入侵的要道,不仅关乎宁国商人的安全,而且关乎总教的安危,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紫龙堂立刻撤退!” 聂凌云闻言心下一凉,步越峰则转愁为喜。 上官云轻叹一声道:“诸位都知道我素来与圣尊不睦,众位也都知道原因。如今如果圣尊还在,我是断断不会踏入总教一步。可如今江湖传闻圣尊失踪,圣童被杀,我师父一手锻造的神龙教已经岌岌可危!唉,我对总教的牵挂便油然而生啊!所以于公于私,我都该亲自前往总教一趟!” 聂凌云乍听心下暗喜,而步越峰则愁眉不展。 上官云扬天叹息道:“但是我想‘鱼和熊掌兼得’。所以此去总教,聂副堂主和八位护法随行,步副堂主留守紫龙堂,全权处理分堂事务!如此,我也可以去的安心!” 步越峰顿时大喜,起身道:“堂主放心,属下在紫龙堂在,必不使堂主踏空!堂主安心前往,我紫龙堂只认将令,不识圣命!” “好!哈哈……”上官云大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有你在,我放心!聂副堂主,安排下去,明日启程,进京勤王!” 聂凌云遵令,即刻下去安排。众人也都随之散了,各忙各的。 其余三大分堂堂主也都是当年圣尊华恒启的弟子,如今都是经营地方近十年的封疆大吏,因此也都与上官云不谋而合,纷纷做了两手准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心有灵犀 晚上依旧无月,古语说“无日使人忧,无月使人愁”,确实如此。婉莹最喜欢皓月当空照,所以她早早命人在春莺阁附近挂满了灯笼。 此时婉莹一身薄纱羽衣,露出藕臂,正端坐水心亭抚琴。这里是她和天赐定情的地方,所以她选在这里抚琴。 婉莹凤目微闭,眼神迷离,拨弄玉手,宛如当初舞《霓裳》般陶醉。一阵清脆而哀婉的声音轻轻响起,直击人心,让人不觉动容。婉莹不自觉将感情融入到了音律当中,所以听起来让人不禁悲从中来,不能自抑。 旁边侍立着晴儿,四周屋檐挂着四个大红灯笼,照得周围一片通亮。 晴儿听这琴曲,也不禁偷偷拭泪。晴儿望着婉莹双眉紧皱,知道她定是想到了天赐,心中难以自抑思念之情,这才弹得如此伤感。 确如晴儿所说,婉莹是一边思念天赐,一边弹奏,越弹奏越思念,越思念越悲伤,不禁弹得更伤感了…… 一曲奏吧,婉莹凤目流转,玉手怜爱般地轻轻抚摸琴弦,宛如抚摸爱人般。 晴儿轻声道:“婉莹姐,弹一曲轻快的吧!今夜没有月亮已经很难受了,你再弹这么伤感的,咱俩又该失眠了。” 婉莹叹息道:“我即便是弹再欢快的,也驱不散你心中的伤感。再说,我心情不好,弹什么都会伤感三分,你就将就听吧。”说罢,又准备抚一曲。 婉莹刚起了调,不觉心里咯噔一下,神情恍惚,手指猛一用力,琴弦应声而断。 晴儿忙询问:“有没有伤到?” 婉莹皱眉道:“一曲未终,琴弦断;情缘未尽,人离散。唉……我不该抚琴。”婉莹说罢,起身望着满塘清荷,一言不发。琴弦断,在婉莹看来,终究不是好兆头。‘琴弦断,人离散’,这不详的预感,悄悄袭上她心头,她不禁暗暗担心天赐的安危。 远在千里之外的天赐,正疲于奔命,仿佛感应到了婉莹的心意,也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刚才他差点被宋轶峰害死,如今虽然好不容易逃出宋轶峰魔爪,但天赐仍旧心有余悸。 涅凤也从刚开始抱着天赐换成了背着他,虽然她看起来瘦弱,但毕竟是地仙级别,天赐这点重量,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天赐受了重伤,急需医治。而后面宋轶峰像疯狗一样咬着二人不放,涅凤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何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二人只能在荒野丛林东躲西藏,来回乱窜。 宋轶峰的声音又在周围响起了,他故意提高声音道:“你们俩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再不出来,我便要烧林了!” 涅凤眉头一皱,急忙闪身而出,继续往南奔去。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一条溪水旁,后面隐约传来宋轶峰的狼嚎声。 天赐气若悬丝道:“你放我下来,先休息下。” 涅凤点点头,便轻轻将天赐放下。见天赐气息虚弱,涅凤眉头一皱,一瞬间想帮他解了穴;但思来想去,不仅没有解穴,反倒重新点了穴。边点边双目低垂,气若悬丝道:“对不起。” 天赐知道眼下自己是死里逃生,不禁暗暗庆幸。若不是涅凤,他早已命丧宋轶峰之手,因此他对涅凤只有感激。他心里也明白涅凤处境艰难,是断断不敢帮他解穴的,所以他也不敢奢求什么。 此时宋轶峰的声音渐渐在西北方向响起,二人不禁面色一变。 涅凤赶紧背起天赐,沿着小溪往下游而去。 天赐见涅凤如此,也不禁十分感动,心下暗暗发誓,无论自己能否逃出天魔教,一定要帮她逃出姜梦晴的魔爪! 夜空依旧黑暗,天赐和涅凤在黑暗中奔跑,婉莹也正望着黑漆漆的夜空。 天赐现在唯一想的是,今生还能否再见婉莹一面,哪怕是当面道别。 婉莹心里想的是,今生若能再见一面,一定紧握天赐的手,绝不松手。 两颗牵挂的心,在无月的夜空下,却靠得更近了,可能是因为心有灵犀吧。 但婉莹可以毫无顾忌的思念,天赐却只能如惊恐之鸟般四处逃窜,偶尔停下歇息,思念才会涌上心头。 这一夜,婉莹失眠了。兴许了弹琴曲过于伤感,也或许是思念成疾,又或许她已经习惯了失眠。 这一夜,天赐也失眠了。或许是后面追杀太紧迫,又或许是他思念成河,悲伤难抑。 宋轶峰穷追不舍,每到一处便纵火焚林,让二人无所遁形。偶尔还会如饿狼般吼叫几嗓子,令人不寒而栗。 涅凤更是惊慌失措,慌不择路,好几次跑错了方向。幸而她不辞辛劳,虽然走了许多冤枉路,但终究踏上了正途。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于来到一条大河旁。 天赐皱眉道:“我们这是往哪去?” “丽水!浙江处州府。”涅凤斩钉截铁道。 天赐诧异道:“你们不是在福建吗?为什么不往南?” “南面没路。”涅凤轻声道,“小姐说了东路在丽水会合,西路在浦城会合。” “哦,”天赐望望天色,轻叹道,“估计是下半夜了,感觉还有一个时辰天也该亮了。”说罢打了个哈欠。 涅凤眉头一皱,便轻轻放天赐下来。 天赐惊讶道:“你做什么?” “解手……”涅凤说罢,转身飞奔而去。她似乎不太放心,所以奔了很远。 这时天赐顿觉一股莫名的寒意袭上心头,周围空无一人,危机随时在迫近。 一炷香前二人刚甩掉宋轶峰,但宋轶峰每到一处便纵火烧林,如今西北五里外早已是狼烟滚滚,红光映天。 天赐不禁暗暗担心,二人沿着河边一路奔来,必定留下了脚印,一旦被宋轶峰发现,他一定会尾随而来。 其实宋轶峰压根不用去寻找脚印,他早已猜出二人必定是往丽水方向奔去。在烧林无果后,宋轶峰便马不停蹄沿着小溪往丽水西面大溪狂奔。 此时已是凌晨寅时初,婉莹猛然惊醒,竟不知不觉坐在石台上打了瞌睡。 婉莹抬眼望去,晴儿也坐在石台上不住瞌睡,周围侍女更是困得耷拉着脑袋。 婉莹不禁一阵胸闷,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突然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心慌不已。她不禁以手捂住胸口,长舒一口气。 天赐也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打了个寒颤。涅凤一去不回,天赐等得焦急,总觉得一阵心慌。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天赐定睛望去,正是涅凤的身姿,顿时喜上眉梢。 这时另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也突然传来,二人面色大变,急忙往东奔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作壁上观 清晨神龙教三路大军出动的消息早已传遍江淮大地,大半个武林都沸腾了。与此同时,关于神龙教杀害了正义盟第七任盟主张元亶和卍盟第七任盟主朱存煦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一时流言四起,江湖震惊。 上午神龙教使者分别抵达卍盟和逍遥阁,目的自然是联合武林正道共同抵御邪教入侵。 卍盟自不用言,早就打定主意要作壁上观。逍遥阁则左右为难,毕竟与神龙教颇有渊源,而且同为正道。因此夏妙玄不得不召开御前会议,商议一番。 不多时,逍遥阁四大楼主和四大塔主齐聚逍遥阁大殿。 夏妙玄手拿三张信笺,扬声道:“最近江湖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传来三个消息,震惊武林啊!一是神龙教出动三路大军,据说准备兵发安庆、芜湖、镇江。你们觉得神龙教此举有何深意?” 西面岳阳楼楼主关玉峰率先开了口:“阁主,神龙教三路大军兵临长江,很明显是想守护长江防线。只不过兵分三路,未免愚蠢。岂有三根手指进攻的道理?应该握手为拳,这样才有力道!” “哈哈……”东面黄鹤楼楼主赵泊君手捋长髯笑道,“我看神龙教不像是要守住长江防线,至少目前不是。他们兵发三路,倒像是花拳绣腿的把式。很可能是想威慑天魔教,阻止其北侵!” 关玉峰摇摇头道:“神龙教聪明者不在少数,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决策?所以,他们必定不会是空把式,应该另有深意。我倒是觉得可能是想以攻为守,掩护三大分堂撤退。待分堂收回总教,再撤兵!” “你的意思,神龙教已经做好战争准备了?”滕王楼楼主张益睿诧异道。 赵泊君笑着摆手道:“绝无可能。神龙教即便要掩护分堂撤退,也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而且此时邪教尚未入侵,没有必要撤退。如果提前撤退,必定激起邪教侵略野心,等于将百里河山拱手相让。我以为神龙教必不可能这么愚蠢!” “哈哈……”夏妙玄大笑道,“诸位莫争了,神龙教没有你们想得这么聪明,有时候确实很愚蠢!” 众人疑惑不解,甚为诧异。 夏妙玄轻蔑道:“诸位应该听过一句话‘肉食者鄙,不足与谋’。当年曹刿嘲笑鲁国贵族鼠目寸光,如今应验了。神龙教地老的才智只适合玩阴谋诡计,对于兵法谋略是一窍不通,对于天下局势更是坐井观天!这种蹩脚的花把式必定是神龙教地老的旨意,不过是黔驴的技穷之蹄,程咬金的三板斧,不值一晒啊!” 关玉峰笑道:“阁主英明!还是阁主了解神龙教,我等望尘莫及!” 夏妙玄摆摆手道:“不提了神龙教的破事了。这第二个消息,江湖盛传是神龙教杀害了正义盟和卍盟两位江湖名宿,而且言之凿凿,明确指出是神龙教圣尊所杀。你们怎么看?” 众人大惊,互相凝望,不知所措。 关玉峰诧异道:“江湖早有传闻,神龙教圣尊已经失踪,恐怕早已仙逝。此时有人却把罪名往一个死人头上扣,岂不是死无对证?这必定是邪教所为,目的恐怕是要孤立神龙教!” “不光如此!”赵泊君叹息道,“邪教此举恐怕另有深意。恐怕不光是挑起神龙教和正牌的矛盾,更像是一张讨伐檄文。” “讨伐檄文?”张益睿惊讶道,“这和檄文有什么关系?” 赵泊君眯着眼道:“一旦矛头直指神龙教圣尊,神龙教圣尊便要出来辟谣。如果神龙教圣尊迟迟不露面,便坐实了失踪的消息。到时候邪教便会像饿狼扑食般群而攻之,那么神龙教岂不是顷刻土崩瓦解?” “邪教险恶用心,可见一斑!”夏妙玄点点头道,“看来神龙教这次是遇到大坎了,能不能度过去就看天意了!算了,不提也罢。这第三个消息,神龙教派使者来寻求联盟,共同抵抗天魔教。你们意下如何?” 张益睿诧异道:“此时与他们联盟,岂不是要充当神龙教的马前卒?我们刚与天魔教和解,此时职位空缺尚未填补完,准备不足,不宜开战。” 关玉峰拱手道:“属下以为,此时应该以静制动。既然神龙教三路大军齐出,声势如此滔天,恐怕他们还隐藏了战力。上官甫苦心孤诣十余年,如今神龙教正一点点把实力暴露出来。我们正好作壁上观,看看神龙教实力如何!即便将来两教联合,也得知己知彼才是,否则我们岂不是要被别人当箭使?” “确实!”赵泊君以手捋须点头道,“神龙教这次是狗急跳墙了!三路大军的兵力已经如此了得,他们的四大分堂实力更是不俗。据说光紫龙堂、墨龙堂和蓝龙堂三堂兵力,便可以抵得上半个神龙教总教。这个时候他们四大分堂还没有露面,我们应该再等一等。” “既然你们都不同意,那便回绝神龙教!”夏妙玄面露笑意道,“神龙教自家的事,应该学会自己解决。如果上官甫还在,我会考虑与神龙教联合之事。但如今神龙教地老掌政,此事便免谈。神龙教地老反复无常,实在不值得信任!” 其实夏妙玄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不过是想借众人之口说出来罢了。 逍遥阁刚和天魔教和解,怎么可能立马翻脸无情,执戈相向? 再说,对于夏妙玄来说,他还有私心。如今天赐还在天魔教手里,一旦两教翻脸,不仅白白损失几千两银子,而且很可能给天赐带来生命危险。万一天赐出事,他如何向婉莹交代呢? 更何况,夏妙玄还有另一个私心。神龙教前圣尊上官甫失踪,如今虽然生死未卜,但夏妙玄一直坚信上官甫还活着,坚信他在等待时机重夺大权,“南宫复辟”!所以此时此刻,夏妙玄只想坐看神龙教这场你死我亡的王权争夺战鹿死谁手! 夏妙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第一百九十六章 贵人相助 处州府丽水城西面有条龙泉溪,是大溪的分支。大溪绵延四府,北接兰溪,直达杭州,几乎通达半个浙江。龙泉溪也成为一时游玩胜地,两岸画舫青舟不绝。 如今天已大亮,涅凤正背着天赐在龙泉溪边飞奔。 后面一个人紧追不舍,正是宋轶峰。 天赐余光一瞥,见宋轶峰已经身在三十米外,急忙低声道:“你会不会游泳?” 涅凤摇摇头,不解其意,忙低声道:“你是想上画舫吗?” 天赐心下一凉,面色凝重道:“我是见你太累了,想上画舫甩掉这宋轶峰!” 涅凤眉头一皱,咬唇道:“对不起,我莫名其妙觉得小肚子疼,所以速度便慢下来了。” 天赐见大事不妙,急忙撤掉外衣,低呼道:“再跑下去就没有生路了,为今之计,只有水遁一条路。我先帮你脱掉外衣,等我脱好了,你即刻放我下来,我们跃入水中!” “啊?可我不会游泳!”涅凤焦急道。 “无妨!我等下救你,你切记到了水里千万别使劲拽!否则我们俩便要溺水了!”天赐提醒道。说罢,便帮涅凤宽衣解带。 涅凤眉头一皱,心中不禁一阵紧张。她突然苦着脸胆怯道:“我还是不敢。” 天赐余光一瞥,宋轶峰已经身在二十米外。天赐疾声道:“快,有我在,你怕什么?赶紧停下!” 涅凤忙停下,放了天赐,随手撤掉自己外衣。 天赐趁机拉着涅凤玉手,跳入水中。 涅凤当真是不会游泳,刚入了水便挣扎着双手扑水。 天赐急忙拉着涅凤后衣,低呼道:“别动别动!” 涅凤向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天赐胳膊,拼命紧攥。 天赐眉头一皱,急忙稳住身形,先保证不坠入水中再说。 涅凤这时才稍稍定了神,依旧抓着天赐胳膊不放。 宋轶峰见二人落了水,站在岸边负手而立大笑道:“你们俩有本事可以游到对面去。” 天赐长舒一口气,脚下一蹬,慢慢向对岸游去。 宋轶峰见二人真准备游过龙泉溪,忙双掌挥去,两道掌气击向天赐二人。 但距离太远,已经超出攻击范围,掌风紧紧如清风般吹起一丝涟漪。 宋轶峰大怒,急忙两掌再度击去,两道掌气击中十米处水中,溅起巨大水浪,打向天赐和涅凤。 涅凤惊叫一声,急忙抱住天赐胳膊。 一阵巨浪打来,宛如倾泻而下的瀑布般。 天赐疾吸一口气,以防不测。 浪急水汹,一下将二人打入水中。 天赐急忙脚下急蹬,稳重身形。 涅凤已经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趴在天赐背上。 天赐吓了一跳,疾呼道:“别趴背上,不然我们俩只能原地打转!” 涅凤赶紧滑到一边,抓住天赐胳膊衣袖。 二人便慢慢往对岸游去,虽然艰难,但此时回头已经不是岸,而是虎口。 宋轶峰见二人竟然没被浪淹没,反而慢慢游向对岸,顿时怒气冲天。他急忙跃上一艘画舫,疾呼道:“船家!” 画舫上立刻奔出两个护卫,大呼道:“何人在此喧哗?” 宋轶峰怒目圆睁,疾声道:“速速开船,去追河中两人!” 为首的护卫怒道:“哪里来的乡野村夫,这是私人画舫,速速离去,否则我们便不客气了!” 宋轶峰原先怒火冲天,此时一听,更是双目喷火。他尚未开口已经一闪而至,双掌齐出,瞬间将两个护卫震飞水中。宋轶峰冷笑道:“凭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 此时画舫后面又奔过来二人,听到声音,后面又奔出一人。 三人站定,为首女子一身紫色束腰紧衣,细眉杏目樱桃嘴,一脸英气不怒威。 宋轶峰冷冷道:“速速开船去追河中二人,否则你们的下场和他们一样!” 那女子冷笑道:“阁下是何人?竟不知天高地厚,敢在我玄女教地界撒野!拿下!” 两便护卫急忙一左一右攻了过来,一个剑法精妙,一个掌法古怪。 宋轶峰一闪身,已经避开了二人攻击,掠到二人背后。 两个护卫大吃一惊,竟没看清宋轶峰身影,眼前已空无一人,不禁背脊发凉。 宋轶峰突然回身抓住二人后背,猛一掷,也扔进河里。 紫衣女子见形势不妙,眉头一皱,右掌疾推,一道寒气袭向宋轶峰后背。 宋轶峰急剧转身,提起右掌迎上。 两道掌气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宋轶峰倒退一步,差点掉下船,紫衣女子也被震退一步撞在船柱上。 宋轶峰诧异道:“你们是玄女教什么人?” 紫衣女子怒斥道:“这里是玄女教公主的画舫,你若知趣,速速离去,否则让你永无宁日!” 宋轶峰略微沉思道:“原来是玄女教公主的人,在下失礼了!”说罢转身急忙离去,准备另寻一家画舫。 “寒月,是什么人大闹画舫?”船里突然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这声音宛如莺歌雁语,既温柔似水,又带着几分高傲冷峻。 名叫寒月的紫衣女子忙答道:“启禀公主,应该是天魔教圣童宋轶峰!” “所为何事?”公主疑惑道。 寒月忙道:“有两个人落水了,宋轶峰想让我们救这二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是救人,何必争斗?”公主诧异道。 寒月才意识到说错话了,忙改口道:“属下刚刚说错了,看情形应该是宋轶峰要追两个落水之人。” “哦。”公主柔声道,“先救人,余下的事再议。” 寒月急忙遵令,便令画舫驶向河心。 天赐见两艘画舫一起往这边驶来,大吃一惊,急忙往对岸游去。 寒月望着二人,大笑道:“你们俩上不上船?后面那艘是宋轶峰的船,如果不上,我们可就不趟这浑水了!” 天赐急忙托着涅凤上了画舫,随着寒月来到木房内。 寒月望着二人笑道:“我们是玄女教的人,你们放心,在玄女教的地界上,没人敢把你们怎么样!你们先呆着吧。”寒月说罢便转身离去了,顺带锁上了舱门。 宋轶峰果然没敢来寻衅滋事,天赐二人便也一直在房中呆着。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有心无力 早晨卯时末,天佑还没有动身,他和雪海还在江山城东门犹疑不决。 天佑望着远望,喃喃自语道:“不知道傅玉成他们追上师兄没有?” 雪海见天佑一副忧愁的样子,也不禁心中一阵悲凉。此时她又岂能不担心天赐的安危?但眼下已快到天魔教地界,龙蛇混杂,凶险异常。如果她只身一人,倒也无所畏惧,可如今身边多一个天佑,她便不能不顾虑重重。在雪海心中,少主的安危始终是第一位的,她也无奈。 天佑忽然道:“去救师兄!我们再追一天!” “少主,”雪海神色忧虑地摇摇头道,“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昨天我们往西,他们往东,这一来一回差距几百里,根本追不上。况且此地距离天魔教较近,又在玄女教地界上,不宜久留,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雪海姐姐难道不担心师兄吗?”天佑忧伤道,“师兄此去天魔教,虽然表面上是魔元,但实际上什么都不是。你知道吗?我们几次险些遭到天魔教圣童宋轶峰和他的属下暗算,差点丢掉性命!” 雪海凤目圆睁,慢慢愁容满面,叹息道:“我也想去救天赐,可我们势单力薄,有心无力。我可以去冒险,但少主不行。你还要去见圣尊,去见谷主!” 天佑苦笑一声道:“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圣尊的安危与我无关,什么谷主也都是陈年旧事了。与其活在过去,何不抓住现在?和自己最爱的人,与自己最好的兄妹,携手天涯,快活一生!” 雪海黛眉一皱,面色一变,动容道:“既然少主坚持,那我们便先和傅玉成会合再说吧。” 天佑点点头,便率领众人往东直奔西安城而去。他一直暗暗担心天赐安危,一想到天赐被宋轶峰带走了,他就替天赐暗暗捏把汗。他多么希望傅玉成能追上宋轶峰,救出天赐。 天佑万万想不到,此时天静宫少主傅玉成正率领手下往浙江衢州府西安城奔去。自从昨晚没追上宋轶峰等人,他已经放弃营救天赐了。傅玉成错估了形势,他以为宋轶峰等人已经逃之夭夭。 实际上,世间之事,岂是人力可测?此时天赐和宋轶峰还在丽水西面的龙泉溪上,只不过一个被锁在画舫房中,一个站在另一艘画舫上紧紧尾随。 直到早晨辰时初,才有人来打开房门锁。 天赐定睛望去,门口之人仍是凌晨那个紫衣女子。 寒月望着二人湿漉漉的,不禁淡淡一笑道:“这里有两件衣服,你们将就着穿吧。” 于是二人便接过衣服,各自到里间换了。 天赐穿着一袭紫色直缀,涅凤穿着紫色腰襦裙。 寒月望着二人诧异道:“你们俩是被捉奸了吗?怎么这么狼狈?” 天赐急忙摆手道:“江湖恩怨而已。” 寒月摇摇头,一脸狐疑道:“江湖恩怨还有扯外衣的吗?” 涅凤脸一红,低下了头。 天赐尴尬一笑道:“她不会游泳,只有我会。穿上外衣是个累赘,容易溺水!” “哦?”寒月负手而立,点点头道,“没想到你懂得还不少。” “略懂皮毛而已。”天赐忙谦虚道。 “你们在古堰画乡干嘛?那可是有名的风景胜地,难道你们?”寒月惊奇道。 “疲于奔命,慌不择路,结果误打误撞就到了那儿!”天赐一脸无奈,随即继续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恩人芳名?我们日后也好知恩图报。” “不必了!”寒月面无表情道,“你只需记住,这是玄女教的恩情即可。至于你们惹得谁,有什么恩怨,将来如何,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们不会再过问。等到了丽水城,你们便可随时自行离去。” 天赐拱手道:“多谢恩人!” 很快画舫驶进了丽水城,便停在码头。 天赐和涅凤辞别了寒月,便急速奔去。 二人到了丽水城立刻便藏起来了,准备等宋轶峰走了之后再伺机而动。 结果没等到宋轶峰,却等来了姜梦晴。 宋轶峰见二人逃匿了,便趁着清晨释放“信炮”召集天魔教教众前来。 约一炷香时间,姜梦晴等人便骑马奔来。 见到姜梦晴前来,天赐不禁眉头一皱,感到形势不妙。 天赐所料不错,涅凤见到姜梦晴来,即刻便拽着天赐现了身。 姜梦晴诧异道:“你们不是在一起吗?怎么分开了?” 涅凤急忙附耳私语几句。 姜梦晴听罢,怒目圆睁,瞪着宋轶峰道:“宋轶峰,你搞什么?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你为何又中途变卦?你别忘了,我们曾经击掌为誓,若违此誓,该怎么来着?” “哈哈……”宋轶峰大笑道,“我们是击掌为誓了,可内容与此人无关。所以你现在气急败坏地指责我,有什么依据?” 姜梦晴气得脸都绿了,恨恨道:“好,算你狠!你休想再动他一根汗毛,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宋轶峰阴笑道:“瞧把你气的,你不就是想用他向魔婴献媚吗?你以为就凭一个他能挽救魔派的败局?哈哈……姜梦晴,你刚才不是还说誓言嘛,怎么这会自己倒忘了?” 姜梦晴一怔,这才想起当日誓言的内容。当日二人共同立誓要同心协力,共同剪除魔婴势力。想到这,姜梦晴不禁心下暗惊。 宋轶峰冷笑道:“怎么着?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的话,我可以无偿提醒你!” “哼!”姜梦晴冷笑回应道,“当日我有言在先,必须等我将他安全送回总教。” “有吗?”宋轶峰故作不知道。 “宋轶峰,你休要装傻卖楞!”姜梦晴恶狠狠地道,“如果你再出手,我便当你违背了前言。从此你我之间的约定,全部作废!”姜梦晴右手挥舞,慷慨激昂。 宋轶峰面色一变,知道今后已经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了,不禁愤恨不已。突然一闪而至,加封了天赐穴道。 姜梦晴双眉紧蹙,一言不发,只是冷眼旁观。 天赐一直在一旁听者,虽然模棱两可,但总算听出点眉目。听到最后,他也明白了,这姜梦晴和宋轶峰私下早有约定,虽然不知道约定是什么,但至少从今往后,宋轶峰不能再难为自己了。想到这,天赐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稍微好受点。 第一百九十八章 思念成疾 早晨辰正时分,天魔教圣女姜梦晴带着天赐一行人直奔天魔教而去。 此时天佑和天静宫少主傅玉成在衢州西安城会面了。 天佑急不可耐地问道:“我师兄呢?” 傅玉成摇摇头,叹息道:“追丢了。” 天佑脑袋一阵嗡嗡作响,急忙上马,便要扬鞭而去。 傅玉成一把抓住马缰绳,厉声道:“你干什么?他们此刻说不定已经身在三百里外了,没有千里马,你怎么追?” 雪海也急忙拦在马前,疾声道:“少主,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不要白白送死!等见了圣尊,我们再商议怎么救天赐!” 天佑一听,面色一变,眼前突然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急切道:“圣尊呢?圣尊在哪?” 傅玉成一愣,他其实也不知道圣尊在哪,但看到天佑眼前的状况,他也不忍直言相告。思考再三,他皱眉道:“圣尊在天静宫等着你们。” “即刻启程!”天佑疾呼道,说罢急忙扬鞭策马。 傅玉成急忙松了缰绳,闪身一旁。见天佑如此着急,他也只好遂了他的意。傅玉成一挥手,示意众人上马。 众人便齐上马,纷纷直奔西面而去。 艳阳高照,此时婉莹和晴儿正往水心亭而去。 路上婉莹想起了当初在镇江鸳鸯酒楼的事。那是她第一次接吻,虽然当时她和天赐只是蜻蜓点水,但这份甜蜜她一直深藏心底。虽然当时情况紧急,但婉莹还是感受到了天赐当时紧张的喘息声,她猜测天赐应该也是初次接吻,心里不禁又甜了几分。 晴儿也记起了当初和天佑蜻蜓点水的叩首之事。那是在迎侠镇北马车里,当时众人玩“藏钩”游戏,天佑玩输了。在婉莹和天赐怂恿下,天佑恭恭敬敬地给晴儿行三叩首。虽然当时大家毫不在意,但此时回想起来,晴儿仍觉得一丝甜蜜油然而生。 不多时,二人来到水心亭。 望着水心亭,婉莹感触颇多。这里是她和天赐第一次定情的地方,也是她人生第一次定情的地方。抚摸着四周的亭柱,望着满塘的清荷,婉莹只觉这些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她还清楚记得当时两人四目相对,天赐第一次那么深情地凝望着她。婉莹忆起这些,不禁双目含情,露出一抹笑意,幸福不已。 晴儿望着满塘的荷叶呆呆出神,她也想起了和天佑第一次情动的往事。那时她陪婉莹住在梅园,那天中午她十分好奇地看着天佑练剑。后来天佑便使出一招“天女散花”,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花海,十分浪漫,又很梦幻。后来天佑拉着她去后院谈心,二人互诉童年往事,第一次觉得心靠得如此近。此时回想往事,晴儿仍然觉得很幸福,不禁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不久,婉莹便拉着晴儿离开水心亭,绕着逍遥阁前园四处游览。 虽说是四处游览,但仍是按照当初她带着天赐游玩的顺序,一一游览。每游览一处,她便想起当初将天赐介绍给逍遥阁众人认识的情景。那是她第一次正式向逍遥阁众人介绍天赐,也是为了给天赐定名分。想起天赐当时的腼腆样,婉莹便忍不住眉开眼笑。 晴儿也忆起她和天佑第一次确定名分的事。那是在落凤镇,当时她去通知婉莹;而天佑担心她安危,偷偷跑出去接她。二人并肩走在街上,天佑笑着说“我带你浪迹天涯吧”。那是天佑第一次正式表明心迹,二人从此确定了情分。每当回想这些,她便不禁笑逐颜开。 游完前园,婉莹带着晴儿来到后园长生阁附近的邀月亭。 这里到处种满了梅花,这是婉莹和天赐第一次订婚的地方。那天晚上两人第一次深情拥吻,连花儿都羡慕不已。当时天赐轻柔声道“莹莹,你愿意和我白首偕老吗”。那是天赐正式向婉莹求婚,让婉莹一直感动到现在。如今回想起来,婉莹依旧面颊泛红,一脸洋溢着幸福。 晴儿脑海也浮现了以前天佑腼腆地半真半假向她求婚的往事。那时天赐和天佑正苦于无法抓捕采花大盗,晴儿为了不让婉莹冒险,便挺身而出。当时晴儿非常担心出现意外情况,天佑便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了,你要是出事,我一定娶你,决不食言”。虽然晴儿一直觉得那只是天佑一句戏言,但每每回想起来,仍不禁粉面微红,一脸甜甜的笑意。 过了半晌,婉莹一行便又回到了水心亭。 再次来到这里,婉莹又想起了她和天赐“缘定三生”之事。那时天赐对婉莹说“希望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不分离”。当时婉莹便希望来世还能再续前缘,于是二人便想到了“三生三世”。婉莹对天赐说“缘定三生,永不相负”;天赐也对婉莹说“此生一诺,来世必践”。那是两人相许来生的最美好回忆,婉莹总是念念不忘,每每想起,总是心神荡漾,难以自抑。 晴儿也念起了一件令她心神荡漾的往事。那时天赐二人被困江宁镇后山,晴儿负责给二人买饭。那日早上晴儿被圣毒教的人围困,眼见便要受辱,天佑突然从天而降。对晴儿来说,“英雄救美”这种事,是只有在说书和戏文里才会出现的情景,宛如神话故事般。晴儿万万没有想到,令她憧憬已久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当时天佑突然奋了神威,竟然攻得圣毒教天君督御庄海雄措手不及,抱着晴儿奔出重围。晴儿每每想起,总觉得脸颊发烫。 从水心亭回到春莺阁,婉莹不禁又记起二人当初私奔之事。那是婉莹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做得最离经叛道的一件事,也是她为了爱对世俗做出的最大反抗。当天赐牵着她的手浪迹天涯那刻起,她便觉得此生已足矣。如今再想起这些,她没有丝毫后悔,有得只是丝丝侵入骨髓的甜醉。 晴儿也想起了那令她如痴如醉的往事。那是在镇江西津渡,当时她和子龙正命悬一线之际,天佑奋不顾身赶到。晴儿知道,天佑奔回去,定然是要和她同生死。那一刻,晴儿已经知道,二人的情意已经坚如磐石,此生此世再也不会分离了。那是同生死共患难之情! 游览了一上午,婉莹和晴儿虽然没有说过几句话,但两人都明白对方的心意,那是只有思念成疾的人才会懂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救命稻草 中午午时初,神龙教使者已经抵达正义盟和天静宫。使者奉命前来,自然是寻求联合。如今逍遥阁和卍盟都已经拒绝和神龙教联盟,只剩下两根救命稻草,不知神龙教能否抓住? 听闻消息后,正义盟盟主宇文贤立即召集四方大帝商议对策。 如今正义大殿上,四方大帝聚齐。东面是东方大帝高孝廉和北方大帝杨言忠,西面是西方大帝韦长恭和南方大帝宇文义。 宇文贤望着众人,扬声道:“最近惊人的消息真是一桩接一桩。先是神龙教派出三路大军,浩浩荡荡啊!虽然只是兵临长江,但是声势滔天,震惊武林啊!再是江湖盛传神龙教圣尊上官甫杀死了我圣盟和卍盟两位老前辈,简直耸人听闻!最后一件事,神龙教使者前来请求联盟,我想听听诸位的意思。” 高孝廉率先扬声道:“事情既然传得有板有眼,未必是空穴来风。再者,神龙教尽出三路大军,实力雄厚。属下之意,暂时不与他们联盟,待事情调查清楚再说。” “不仅不该联盟,甚至连之前商议的援助计划也该一并取消!”杨言忠昂首道。 韦长恭摇摇头道:“属下以为此举不妥。我们可以不与他们联盟,但援助神龙教的计划不能取消。我们当初拟定这个方案,并不是为了神龙教,恰恰是为了我们自己。属下当日便说了,出兵援助是为了永保我圣盟武林领袖地位,安定江湖正道人心,成就盟主千秋功业!” “此一时彼一时!”高孝廉冷笑道,“韦大帝莫忘了,当初拟定计划时,神龙教有累卵之危。若不援助,恐助长邪教嚣张气焰,使正道人心惶惶。如今不同了,神龙教实力强大,既如此,我们何必多此一举?” “实力强大?”韦长恭疑惑不解道,“神龙教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和一百零八修罗,不过是喽啰而已,高大帝夸大其词了吧?” “哈哈……”杨言忠大笑道,“这件事,属下应该说明下。” 宇文贤手捋胡须道:“杨大帝此次辗转南北,是否对神龙教天罡、地煞的实力有所了解?” 杨言忠恭敬道:“启禀盟主,正是如此。当日我们兵发镇江,神龙教便派出了右圣丞王博贤和十二地煞。属下观十二地煞,个个都是江湖一流高手。而相传神龙教天罡远比地煞武功要高,所以这天罡说不定至少是鬼仙级别。由此看来,神龙教战力确实不容小觑。” 高孝廉一听,仿佛吃了颗定心丸,拿到了确凿证据似的。他急忙道:“神龙教地老一向谄媚天魔教,如今却胆敢应战;而且还主动派出三路大军兵发长江,威慑天魔教,说明他们确实有实力!” “盟主,且不可因小失大!”韦长恭疾声道,“援助神龙教不过是我们做给武林正道看的,实际上对我圣盟损耗并不大,相反收获却颇多,可谓利大于弊!” 高孝廉不屑道:“只听闻援助弱者,没听说援助强者的。何况‘损耗不大之说’,简直是狂言欺世!我大军一出,银子便如水流一般。此次杨大帝出差,只带了五人,辗转不到一个月,便消耗了近二百两银子!韦大帝是‘不掌勺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杨言忠面色一变,猛然侧目瞪着高孝廉,冷冷道:“此事我已经详细列了条陈呈报盟主,高大帝如果觉得不妥,可以提出来嘛,何必背后放冷箭!” 韦长恭见他二人咬起来了,急忙煽风点火道:“高大帝这么说,必定是有所质疑。属下也十分不解,五个人怎么花费这么多?且不说这中间是否有蹊跷,即便没有,这奢侈糜烂风气也该整治整治了!否则,日后财力枯竭,难道我等要枯坐草庐,笑傲江湖吗?” 韦长恭此举明着针对杨言忠,实则还是对着高孝廉去的。他的目的自然是驳斥高孝廉的“出兵损耗大”之说。 高孝廉岂能不知?所以他此时也不知是该帮着韦长恭质疑杨言忠,还是帮着杨言忠反击韦长恭。毕竟杨言忠这银子消耗太大,高孝廉又一手掌管正义盟府库,清理账目,量入为出,他责无旁贷。 宇文贤见众人僵持不下,望了宇文义一眼,明眸转动了下。 宇文义虽然一向滑头,但也十分机灵,关键时刻从不含糊。他见盟主示意,立时会意。宇文义大笑道:“诸位似乎偏离正轨了,账目之事似乎不在今天讨论的范围。再说如果账目没有问题,那是高大帝的责任。你负责府库,每一笔都经你的手,你该审核清楚,再拨银子。如果账目有问题,那便是杨大帝的责任了,你该约束属下节约用度了。” 宇文贤手捋胡须道:“账目之时,我自会详查。目前与神龙教联盟之事,时机未到。至于援兵之事,可以暂缓,先观望观望再说。神龙教或许还会给我们惊喜,也未可知!” 高孝廉笑道:“盟主高见,此刻确实应该坐山观虎斗,收渔翁之利。” “盟主……”韦长恭急呼道。 宇文贤急抬右手道:“不必再言!我意已决。如果日后局势演变,我们再相机行事。” 众人都遵旨,韦长恭心有不甘,杨言忠怏怏不乐,宇文义暗暗窃喜。 几乎同时,天静宫也召开了碰头会。 乾宫殿殿主安正刚和坤宫殿殿主伍承君奉旨齐聚天静宫道德殿。 依照前例,神龙教的相关事务仍由二人商议谋划,最后呈交宫主御览。 安正刚为人谨慎,而伍承君为人激进,这一文一武,可谓相得益彰。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实际上主要决策还是安正刚拿。 鉴于神龙教如今实力强劲,声势滔天,安正刚决定派出一半兵力援助神龙教,另一半留守。 伍承君自然无话可说,急忙附议。 决议呈报天静宫宫主傅清明,傅清明只批复了两个字:“再议!” 安正刚接到批复,秒懂宫主的意思。他急忙令人打发了神龙教使者,又否决了自己提出的援助计划。最后重新拟定了一个计划——按兵不动。 于是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神龙教也没能抓住。 第二百章 群魔乱舞 天赐随着天魔教圣女姜梦晴等人一路南奔,于第二日傍晚抵达福建雪峰山。 望着峰峦叠嶂的群山,天赐不禁暗暗惊叹。他曾对着神龙立誓要除魔卫道,如今望着遍地魔窟,他竟不由自主心里升起一阵寒意。 知道圣女、圣童带着魔元回教,天魔教早已沸腾了。魔婴更是亲自下旨,令众人夹道欢迎。 如今雪峰山从山底到山顶,早已站满了人。众人纷纷驻足观看魔元长什么样,虽然灯光昏暗,但众人仍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 天赐从山底一步步踏上雪峰山,心里只感到一阵阵寒气逼人。 这十里长道,对天赐来说宛如登天之梯,步步艰辛。这一刻,他才明白,除魔卫道,岂是一句慷慨激昂的口号便能轻易做到的? 众人上了山后,便各自散去。 临行前,宋轶峰侧目望着姜梦晴道:“莫忘了你我的誓言!”说罢,往天魔王的宫殿而去。 姜梦晴没有搭话,但早已心如明镜。只不过宋轶峰屡屡违背前言,让她心中没有底。姜梦晴回头怒斥道:“你这个死人,还不带他去魔元殿!” 涅凤吓了一跳,赶紧领着天赐跟着护卫前往魔元殿。 按照惯例,今日魔婴还未正式出关,不能接见天赐。所以天赐只能暂住一宿,明日再拜见魔婴。 这魔元殿是约半月前新建的,因此涅凤也不知道在何处。幸而魔婴早派了护卫来带路。 来到魔元殿,涅凤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魔元殿竟建立在蝴蝶谷旁,绕到殿后便是蝴蝶谷。 涅凤回头望着天赐道:“这里便是魔元殿,东面便是蝴蝶谷,西北是魔婴殿,南面是圣童殿。” 天赐伫立殿外,望着魔元殿,觉得十分熟悉。这和他幼年住的宫殿竟极为相似,他不禁一阵恍惚。 涅凤轻声附耳道:“明日见了魔婴,莫忘了跟魔婴提。”说罢转身便离去了。 天赐一怔,想起了曾答应涅凤的事。只不过他心底也没底,不知道明日魔婴会不会答应,姜梦晴又会不会答应。此时他猛然想起昨日上午码头之事,当时姜梦晴和宋轶峰二人似乎在谋划一些事。想到这些,他更觉得姜梦晴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姜梦晴确实不易对付。她此刻正在游说魔天老联合天魔王一起对付魔婴。 魔天老姜仁杰负手而立,双眉紧皱。 姜梦晴挽着姜仁杰手臂,轻声道:“爷爷,我已经和宋轶峰击掌为誓,我们魔派和他们天派齐心协力,一同剪除魔婴势力。只要您同意,我相信天魔王也一定会同意,到时候天魔教便又恢复到天、魔两派联合执政时期。” “哈哈……”姜仁杰苦笑道,“孙女,你未免小看了那宋思远。爷爷刚刚栽在他手里,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也莫要轻信宋轶峰的话。” 姜梦晴一愣,诧异道:“因为何事?” 姜仁杰摆摆手道:“不提也罢。总之,不要轻信了宋轶峰。如果再栽一个跟头,天派估计便要和魔婴狼狈为奸了!到那时,我们恐怕要步履薄冰了。” 姜梦晴轻蔑一笑道:“爷爷放心,宋轶峰当孙女面立了誓,我相信他不敢违背。况且,这次我们‘不见兔子不撒鹰’,先看看天派的动静再说。” “哈哈……”姜仁杰大笑道,“你的才智在你父亲之上,爷爷很欣慰。不愧是我一手带大的,就是不一样。” “呵呵……”姜梦晴笑道,“爷爷才智在天魔教无人能及,您称第二,怕没人敢称第一。” “那又如何?还不是被宋思远摆了一道,可恨!”姜仁杰切齿道。 “哈哈……”天魔王宋思远在青帝魔王殿似乎已经感受到姜仁杰的冲天怒火,他不禁大笑道,“儿呀,十几天前,爹刚摆了姜仁杰一道,他这个跟头栽得那叫一个狠啊!所以你现在提得这个联手之策,早已过时了。如今的天魔教,是我天派执政,爹何必与他姜仁杰联手?” 宋轶峰皱眉道:“爹执政不错,但魔婴实力扩展惊人,已经超出爹的想象。儿担心再这样继续下去,魔婴会先吞了我天派,然后并了魔派,一统天魔教。” “她敢!”宋思远撇着嘴道,“即便魔婴有这个心,她也没这个力!我天派如今实力雄厚,她若敢霸王硬上弓,撑也撑死她!” 宋轶峰叹息道:“儿无能,此去追捕天赐,折损了五员战将。算上滁州惨死的江问天,短短一个半月时间,我天派已经损失六员战力。” “无妨!”宋思远冷笑道,“不过是小小的魔丞和魔使,爹从未放在心上。死了便死了,只要手里有银子,想要多少人便有多少人。何况我天派还有五大分堂,元气未损,放心。” 宋轶峰诧异道:“爹准备从五大分堂提拔人手进总教?这种事,魔婴会同意吗?” “所以说,我们不能和姜仁杰联手,只能和魔婴联手。”宋思远邪笑道,“魔婴为了对付姜仁杰,再苛刻的条件她都不得不答应。假如和姜仁杰联手,我们只会受制于他,永无出头之日!何况这个姜仁杰一向自负聪明,目中无人,爹这次总算扬眉吐气一回!” 宋轶峰面色一变,忧愁道:“可是儿子已经和姜梦晴击掌为誓,发誓齐心协力,共同剪除魔婴势力。” “糊涂!”宋思远怒斥道,“你也自诩聪明绝顶,怎么做事如此颠三倒四?神龙教袭击你的事,不就是姜梦晴包庇纵容吗?否则,你何至于……”宋思远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不禁连连叹气。 宋轶峰略微沉思道:“实在是魔婴太可怕了,不仅手段狠毒,而且触角太长,现在就连姜梦晴身边她都安插了人。” “你既然知道,就更不该与魔婴对抗!”宋思远激愤道,“魔派为何强大?就是因为几十年前他姜仁杰长袖善舞,极尽谄媚魔婴和魔君。如今不同了,他已经功高震主,高处不胜寒。所以他才极力要拉拢我们并肩作战。我们可不能犯糊涂!和魔婴并肩,我们位极人臣;和姜仁杰并肩,我们永远只能被他压着,做人下人。” 宋轶峰恍然大悟,点头道:“儿明白了,爹放心,儿知道怎么做!” 宋思远以手捋须,阴笑不已。 第二百零一章 魔婴出关 翌日清晨,天赐早早便起了床。闲来无事,便绕着魔元殿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了殿后蝴蝶谷。 天赐轻轻探身望去,这蝴蝶谷烟雾缭绕,深不见底。抬眼望去,蝴蝶谷四周高峰耸立,蝴蝶谷宛如盆地一般。天赐只觉这蝴蝶谷名字虽好听,却寒气逼人。 不多时,护卫奉命送来早膳,天赐便草草用了早餐。 随后魔婴左使邓萃雯身穿一袭蓝色褙子传魔婴口谕,命天赐前往交泰阁见驾。 天赐对魔婴早有耳闻,尤其是上次宋轶峰说到魔婴曾用“彘刑”处罚一个魔使,天赐更是至今仍心有余悸。 不久,天赐来到魔婴殿外。魔婴正在魔婴殿后交泰阁召见姜梦晴,天赐只得在殿外侯着。 交泰阁内,姜梦晴早早就来了,如今刚刚得魔婴召见。 姜梦晴明白,魔婴晾她这么久,定然还是因为上次魔天老抗旨的事。 刚进了交泰阁,姜梦晴忙提前请罪。她跪在阁下,面北而拜道:“弟子梦晴拜见师父!” 北面台阶上,一个头戴凤冠,身披黄色羽衣的女子正负手而立。 片刻后,魔婴轻声道:“起来吧。这次差事办得不错,为师很欣慰。” 姜梦晴淡淡一笑道:“都是师父调教有方。这次迎回魔元,虽然困难重重,但一想到师父殷切期盼,徒儿便觉得这些困难都不值一提。这些日子徒儿在外,教中可曾发生什么事让师父不高兴?”姜梦晴想提起姜仁杰抗旨之事,又不敢明说,只好旁敲侧击,希望魔婴主动开口提及。 魔婴微微侧首,余光瞥了姜梦晴一眼道:“教中烦心事太多了,不提了。魔天老最近身体如何?” 姜梦晴喜上眉梢道:“多谢师父关心,魔天老身体没有问题,只不过自从上次抗了旨后,一直懊悔不已。他老人家一直跟我念叨着当初与魔婴的患难情谊,每每提起,总是自责不已。魔天老还说上次他一时糊涂,铸成大错,要亲自来向魔婴负荆请罪呢!” 魔婴轻轻一笑道:“魔天老多虑了,当初若不是魔天老尽心辅佐,也没为师的今天。你转告魔天老,不必挂怀。为师没有放在心上,希望他也能释怀!” “师父,”姜梦晴皱眉道,“听说圣教向神龙教开战了?徒儿以为这个时候万万不可!” 魔婴一言不发,相当于否决了姜梦晴的提议。 姜梦晴仍不死心道:“神龙教毫无实力可言,打了神龙教,正道一定会扶危济困,帮助神龙教抵抗我圣教。而且神龙教位于淮河,我们越过天静宫和逍遥阁等去打神龙教,恐怕打下来了也未必守得住!所以不如养着神龙教,权当是养一条狗!” 魔婴稍稍侧首,依旧默不言语。 姜梦晴便继续道:“虽然我教与神龙教屡次产生摩擦,但圣教从未吃大亏。我们曾多次击溃神龙教,甚至斩杀了他们七位高手,也算对逝者有个交代。” “我教损失多少呢?”魔婴明知故问道。 姜梦晴心下一惊,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最近一个多月,我教损失惨重,共损失了十二名战力。其中四位死于魔元之手,还有一位死于逍遥阁之手。算下来,我们和神龙教谁也没讨到便宜。”姜梦晴怕魔婴责罚,故意祸水东引,把罪责都推到天赐和逍遥阁身上。 魔婴岂能不知姜梦晴的用心?她只是不愿戳破而已,毕竟戳破了等于撕破脸皮,对大家你都没有好处。魔婴轻叹一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道轮回,强求不得。既然他们无福消受,我们只能代劳了。” 姜梦晴趁机道:“恢复元气还需要些时日,不如暂缓讨伐神龙教,我们也好从分堂调集兵力,弥补不足。待日后兵强马壮,物资充裕,再讨伐不迟!” 魔婴点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只不过这次为何损失这么多战力,你们有没有反思?” 姜梦晴汗颜道:“说起来,还是徒儿等武功低微。这个魔元的武功已经突破了地仙,所以徒儿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魔婴娇躯一震,震惊道:“突破地仙?没想到魔元居然达到了神仙级别,真是天赐洪福!”说罢忍不住扬天大笑。 姜梦晴趁机恭维道:“有了魔元助力,徒儿相信师父武功定能突破地仙,达到更高境界!” 魔婴略微沉思道:“不知道能否驾驭住这份力量,希望不要被反噬了!” 姜梦晴大惊道:“如果被反噬了,后果会如何?” 魔婴冷笑道:“轻者精元损耗,武功不升反降;稍重者武功尽废,内力全无,形同废人;重者走火入魔,宛如癫痫,甚至迷失心智。” 姜梦晴心下暗惊,忙关切道:“如何才能减小反噬的可能性?” 魔婴轻叹一声道:“除非一直吸收比自己武功低微的,否则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反噬。除了这一点,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要阴阳协调,否则很容易被内力反噬。而吸收比自己武功低微的,达到一定境界之后,武功进展非常缓慢。所以,这是两难。” 姜梦晴倒吸一口凉气,皱眉道:“如此说来,师父吸收魔元的功力,岂不是危险至极?望师父三思!不如先养着他,待师父日后武功突破地仙了,再吸收不迟!” “不必了!”魔婴右手一挥道,“富贵险中求,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哪有到嘴的肥肉再吐出来的道理?” “呵呵……”姜梦晴拊掌大笑道,“那徒儿便提前恭贺师父了!徒儿相信,有魔元相助,师父必定大有裨益!” “呵呵……”魔婴邪笑道,“那是必然!” 姜梦晴笑道:“待日后师父武功登峰造极之时,还望师父教徒儿两招,徒儿也好给您增光。” 魔婴摇头道:“为师早说过,你不合适练这种禁术。如果没有相应丹药克服武功反噬,根本练不成这种禁术。即便你侥幸练成了,不吸收别人内力,这武功形同摆设。而一旦吸收了,你克服不了,练了反倒不如不练。” “师父……” “行了,你先去吧!”魔婴摆摆手道,“为师还要召见魔元。如果有事,稍晚些再说。” 姜梦晴双眉一皱,无奈道:“徒儿告退。”说罢抬起头,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笑意。 待其走后,魔婴也侧首轻蔑一笑。二人各怀鬼胎,心照不宣。 第二百零二章 落红护花 早上圣女姜梦晴出了魔婴殿门后,特意驻足回头望了天赐一眼,随即淡淡一笑往西下了石阶。 天赐随即跟着魔婴左使邓萃雯穿过魔婴殿来到交泰阁。进入交泰阁,天赐定睛望去,北面高阶上站着一个身披黄色羽衣,头戴凤冠的女子。那女子负手而立,从背影看上去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天赐眉头一皱,突然精神恍惚,竟仿佛看到了婉莹般。他不觉抬起了右手,才发觉只是个幻觉。 魔婴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天赐,仔细打量一番。 天赐也仔细瞅着魔婴,只见这女子不过二十五岁,柳眉凤目弯月唇,肤白面瘦眼眸瘆。天赐猜测她便是魔婴,便拱手道:“在下天赐,见过魔婴!” 魔婴淡淡一笑道:“难怪夏婉莹、姜梦晴都为你着迷,确实有过人之处。坐吧!” 天赐只好道了声“多谢”,随即落了座。 魔婴并没坐下,而是盯着天赐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遭神龙教追杀,被夏婉莹出手相救,从此坠入爱河。可惜,逍遥阁终究护不住你!又遭遇中原所谓正派和圣毒教追捕,被姜梦晴相救,所以暗生情愫。” 天赐眉头一皱,不知道他和姜梦晴之事是谁在无中生有。突然想到刚才姜梦晴从魔婴殿出去,天赐不禁暗忖,定是姜梦晴所为! 魔婴见天赐一言不发,暗暗欣喜,自忖所料不差。 “呵呵……”魔婴笑道,“可惜姜梦晴虽是圣女,终究也没能护住你。你几次丧命圣童宋轶峰之手便是明证。如今唯有我能护你性命,否则走出天魔教,你即刻便会身首异处。” 天赐听罢冷汗直冒,他心里明白,这宋轶峰像疯狗一样,绝不会放过自己。上次他听神魔丞萧楚睿说过,宋轶峰已经成为太监。当听到“太监”两字时,他已经意识到宋轶峰必定与自己不共戴天。如今听魔婴说得一针见血,天赐不禁暗暗吃惊。 魔婴轻轻一笑道:“你是明白人,你应该了解自己目前的处境,不用我再赘述了。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是就此下山,以命相搏;还是留下来,做我的魔元,助我成一统武林大业?” 天赐犹疑难决,眼下要么死路一条,要么堕入魔道,他已经别无他择。 魔婴缓缓走到东北角,手抚竖琴,发出丝丝清脆悦耳的声音。魔婴朱唇微启道:“‘良禽择木而息,名臣择主而事。’眼下你已经别无选择,难道还不选?” 天赐摇摇头道:“你们给我选择了吗?千里迢迢将我劫来,恐怕已经给我安排了一切,不是吗?” “呵呵……”魔婴回眸冷笑道,“过慧易夭!” “哈哈……”天赐大笑道,“如今我为楚囚,任凭魔婴处置。至于入魔之事,除非魔婴答应我三两个条件,否则在下绝不应允!” “说!”魔婴目光如炬道。 天赐目光坚毅道:“第一个条件,将姜梦晴的侍女涅凤送给我。” “呵呵……”魔婴扬天而笑道,“我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原来也不过是登徒子而已。先有夏婉莹,后有姜梦晴,现在居然和姜梦晴的侍女勾搭成奸。呵呵……” 天赐眉头一皱,任凭她随便说却一言不发。他明白,此时此刻不能辩白一句,否则涅凤的命运恐怕再无波澜,只能就此沉沦。虽然这么做有损涅凤的清白,但天赐心里暗忖,这么做总比让她在姜梦晴手中被蹂躏强多了。 魔婴轻蔑一笑道:“继续说!” 天赐叹息道:“如果我将来出事了,把涅凤平安送出天魔教,不得为难她!” “呵呵……”魔婴摇头笑道,“‘情’这个字,真是害人不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接着说!” 天赐便扬声道:“送我去见一个人。” “夏婉莹?”魔婴嘴角浅笑道。 “不错!”天赐深吸一口气道,“我想见她一面之后再做决定。” “深情自古空余恨!”魔婴一脸鄙夷道,“做人不能太专一,伤人伤己。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天魔教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只要你一心一意辅佐我,将来莫说一个夏婉莹,就是《美人榜》的你全要,我也能帮你实现!” 天赐摇摇头道:“我只想见她!别的我没有兴趣,魔婴也不必操心了!” 魔婴盯着天赐道:“唯独第三个我不能答应你。如果你想见她,我可以派人请她来,但你决不能踏出天魔教!” “万万不可!”天赐猛然起身道。 魔婴疑惑不解地望着天赐,似乎想看穿他的心思。 天赐轻叹一声道:“婉莹自幼习毒术伤了本元,经不起舟车劳顿,更别说骑马颠沛了!既然魔婴无法实现,那在下去信一封,总可以吧?” “可以。”魔婴点头道,“你准备何时加入天魔教?” “待婉莹回信!”天赐道。 “呵呵……”魔婴大笑道,“我已经封你为魔元,从今往后,这天魔教便是你我的。如今你却为一个女子如此犹疑不决,实在是令我失望。似你这般,如何能成大事呢?过于儿女情长的人,必定格局太小,最后为情所困,画地为牢!” 天赐十分诧异,这魔婴说到“情”字总是感慨良多。他不禁暗忖这魔婴定是曾经被深爱之人伤害过,否则岂能对“情”看得如此通透? 魔婴柳眉一皱,直视天赐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有所顾忌!” “哈哈……”天赐大笑道,“若非亲眼所见,仅凭这席话,我恐怕要怀疑魔婴是一位年过不惑的妇人。” “呵呵……”魔婴也不生气,反而笑道,“那是我师父的故事,你若想知道,日后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天赐恍然大悟,心下暗忖,难怪这魔婴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感慨颇多,原来是受她师父影响。想到这,心下不禁对她的师父十分好奇。 这时邓萃雯走进来在魔婴耳边窃窃私语一番,看起来十分神秘。 魔婴点点头,突然喜上眉梢,一摆手,邓萃雯即刻退了出去。魔婴侧目余光瞥了天赐一眼,扬声道:“答应你的条件,我会立刻派人传旨。你四处去逛逛,我还有事,晚上再召你!”说罢一闪而逝。 天赐望着空荡荡的魔婴殿,长舒了一口气,心情顿时十分沉重,便慢慢往外步去。 第二百零三章 神话故事 天赐走后,魔婴伫立阁楼望着天赐远去的背影,不禁得意一笑。 旁边左使邓萃雯恭敬道:“魔婴,旨意已经拟好,是否现在传?” 魔婴点点头,一言不发。她突然侧首道:“回头他寄信出去,你负责审核。” 邓萃雯眉头紧皱道:“魔婴既然要吸收他的功力,为何还要答应他的要求?” “呵呵……”魔婴得意笑道,“当初我以天象谎称魔元降世时,便已经想好——不仅要吸了他的功,还要以他为饵,让逍遥阁小主心甘情愿地为我控制!” 邓萃雯不解道:“要控制逍遥阁小主?完全可以劫持她,没有必要绕这么大弯子。” 魔婴邪笑道:“劫持逍遥阁小主,会激起江湖正道同仇敌忾,得不偿失。现在我们以天赐为饵,引她前来。她自愿被我挟持,这事传扬江湖,只会对逍遥阁不利,对我圣教却毫不影响!” 邓萃雯点点头道:“魔婴高明,属下愚钝。” 魔婴摆摆手道:“不要让他们太亲近!” 邓萃雯立刻会意,急忙奔去传旨。 不多时邓萃雯来到圣女殿。 这圣女殿和圣童殿并不算独立的殿宇,只是魔婴宫的偏殿而已。 姜梦晴急忙率众出来接旨,单膝跪地,静听旨意。 邓萃雯道:“魔婴口谕:魔元新至,诸事繁杂,人手不足,现将圣女身边侍女拨一名前往侍奉魔元。惊闻前日魔元遇险,有一侍女名涅凤者,奋不顾身,救魔元于危难之际。魔元深属意此女子,特求相赐以为随侍。今魔元金口一开,委实难拒,不得不委曲圣女以求全。手心手背皆肉也,望卿切勿忌恨魔元,同心协力,共襄大业!” 姜梦晴听完旨意,直恨得牙根痒痒。她心里暗骂不已:“这个死狗居然勾引我的侍女!老娘几次白给,你屡屡戏弄老娘,如今又来跟老娘抢,你行啊!等哪天你落老娘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旨意都宣完了,圣女,人我可以带走了吧?”邓萃雯躬身道。 “不急!”姜梦晴回身斥骂道,“你个死人,还不扶我起来!” 涅凤赶紧扶起姜梦晴,她心里早已乐开了花,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喜悦之情。她比谁都清楚,只要她还没有踏出圣女殿,一切便都有变数。所以她只得继续小心翼翼的伺候,不敢稍稍得意。 姜梦晴妩媚笑道:“你也看到了,这丫头太笨了。既然是从我的殿里走出去的,又是伺候高贵的魔元,我当然要先调教一番,以免出去丢我的人。若是她再把事情办砸了,那我可吃罪不起!所以还望邓使者稍事歇息,我去去就回。”说罢领着涅凤便回房去了。 邓萃雯岂能不知道姜梦晴的用心?她料定姜梦晴这口气定然难以下咽,必定会报复在这个小丫鬟身上。这本就是她的手笔,她岂能猜不到?她常年跟在魔婴身边,早已揣摩出魔婴心思。当魔婴说“不要让他们太亲近”时,她已经想好了新的措辞。所以她故意挑拨姜梦晴和天赐矛盾。 如今邓萃雯的目的达到了,姜梦晴果然将气都撒在了涅凤身上。 姜梦晴刚进了里屋,抬脚便踹在涅凤小肚子上,一脚将其踢飞墙角。 涅凤痛得蜷缩地上,捂着肚子,双眉深锁。 “你很厉害啊!说,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姜梦晴厉斥道。 涅凤摇摇头道:“没有勾搭,他就是觉得我几次救了他。” “呵呵……”姜梦晴阴笑着道,“你以为老娘是傻子?他都给你起好名字了,你骗鬼呢?”说罢一掠而至,右手抓住其头发,左手拔下金簪便往其胸上戳去。 涅凤赶紧抱紧双臂,金簪道道刺进胳膊。她咬着下唇,双眉已经拧成麻花,痛得冷汗直冒。虽然疼痛难忍,她却不敢喊出一个字,因为她太了解姜梦晴了,那样只会激起她更强的折磨欲。 姜梦晴一口唾液往涅凤脸上吐去,一脸鄙视道:“贱婢!骚蹄子!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得意多久!哼,天赐很快就会被魔婴吸干,到时候看我不弄死你!” 涅凤若不是闪避及时,早已弄了一脸。她此时震颤不已,左肩鲜血已经染红衣裳。比伤口更疼的,是心痛。听到天赐即将被魔婴抛弃,她顿时觉得自己前途又是一片黑暗。她不禁哀叹命运不公,难道命中注定就只能沦为姜梦晴手中玩物? 姜梦晴岂会轻易放过她?姜梦晴又一把揪住其胳膊,不停掐捏。 这疼痛可不比刚才簪戳轻,痛得涅凤忍不住低声痛苦呻吟。 邓萃雯坐在院中石凳上悠闲的喝茶,她对屋里发生的事并不关心。在她看来,只要带一个活的涅凤过去即可,其他的她不问。她甚至从心底里希望姜梦晴下手重点,这样姜梦晴和天赐的梁子便结大了,更不会联起手来对付魔婴。 姜梦晴下手确实不轻,刚刚戳了几簪子,如今又狠狠掐捏了几十下,她仍旧愤怒难消。姜梦晴猛然右手抓住涅凤左手掌,左手捏住五枚银针,面目狰狞,阴笑连连。 涅凤早已吓得面色苍白,香汗淋漓。她多么希望有人能解救她,虽然明明知道那是神话故事才有的。这一丝微弱的希望,至少让她稍微好受点。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声响,竟是天赐的声音,姜梦晴大惊。 涅凤听到天赐声音,早已不禁泪如雨下。 院中邓萃雯见天赐步了进来,心下一阵狂喜,急忙道:“属下见过魔元。” 天赐点点头道:“我来找姜梦晴借些笔墨纸砚。” 邓萃雯笑道:“我倒忘了,之前怕有人乱写乱画,便没有准备。我等下便令人专程给您送去。” 天赐淡淡一笑道:“多谢了!”说罢转身便往外走。 邓萃雯见天赐无动于衷,疾走两步轻声道:“魔元留步!” 天赐诧异地侧首望着邓萃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邓萃雯突然附耳道:“我刚才传了魔婴口谕,已经将涅凤拨给了您。但是圣女迟迟不肯放人,刚才屋里又传来了涅凤姑娘的尖叫声,我担心是不是……” 她话未说完,天赐已经脸色大变,急忙转身奔去。姜梦晴的狠辣他可是领教过,他料定姜梦晴定是在屋里折磨涅凤。 此时姜梦晴冷笑一声,五枚银针连扎去,手法熟练而迅捷。 涅凤只觉痛入骨髓,忍不住大叫连连。都说十指连心,此刻她才知道。 天赐一脚踹开了房门,一眼瞥见姜梦晴正在折磨涅凤,不禁恨得牙根痒痒。他只恨自己此刻毫无内力,否则定要姜梦晴好看。 “呵呵……”姜梦晴大笑着猛然拔出银针,阴笑不止。 姜梦晴的阴险笑声和涅凤的痛苦叫声夹杂在一起,飘荡在房间里。 姜梦晴未等天赐开口,早已一闪而逝。 天赐急忙跑过去,看到涅凤已经脸色刷白,满头大汗,肩膀血迹斑斑,五个手指更是惨不忍睹。天赐不禁湿了眼眶,看到涅凤一个大活人被姜梦晴折磨成这样,他不禁既愤怒又心疼,忙抱起涅凤往魔元殿奔去。 第二百零四章 还君明珠 天赐和涅凤离开后,魔婴左使邓萃雯也急忙复命去了,只有圣女姜梦晴还留在圣女殿余怒难消。或者说天赐的出现,又燃起了她新的怒火,让她愤恨不已。 抱着涅凤,从圣女殿回到魔元殿,天赐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如今他武功被封,内力全无,恐怕已无缚鸡之力。天赐望着涅凤遍体鳞伤,急忙给她医治。 幸而这魔元殿还有几个侍女,一时间倒也处理得井井有条。 宽衣解带,擦拭伤口,天赐小心翼翼地处理着。 即便如此,涅凤还是疼得牙关紧咬,浑身打颤。 天赐又亲自帮她敷药,望着那一处处触目惊心的伤口,天赐也不禁眉心颤动,痛心疾首。随后轻轻将伤口包扎好,又帮涅凤穿好衣服。 此时涅凤已经梨花带雨。涅凤虽然受了创伤,但想到自己已经脱离苦海,不禁泪如雨下,难以自抑。 天赐也动容道:“都过去,没事了。从今往后,你已经自由了。我刚刚向魔婴求了个恩典,魔婴也已经答应。若日后我不在了,她会信守承诺,将你安全送出天魔教。如果将来你有机会逃出这里,便退隐江湖吧!找个好人把自己嫁了,相夫教子平安度过一生!” 涅凤一听,便想起了姜梦晴所说的,隐隐觉得天赐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他这一番话,怎么听起来都像是诀别之词。涅凤哽咽着道:“公子,你是不是知道了?” 天赐苦笑一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趁我还有一点利用价值,把该做的都做了。” 涅凤思来想去,不知道该不该把魔婴的事告诉天赐。最后她心一横双眸含泪道:“公子,我听说魔婴要吸了你的功力,而且很快便会抛弃你。” 天赐一怔,他虽然也意识到了,但经涅凤一说,他还是感到很震惊。天赐淡淡一笑道:“这些都是道听途说,你不要相信,安心在这里养伤。万一不幸被你言中,那也是命该如此,非人力所为。” 涅凤神情犹疑,双眉紧皱,半晌突然抬头道:“公子,我帮你解开穴道,你逃走吧!” “哈哈……”天赐不禁感动地泪水打湿了眼眶,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怯懦的涅凤竟也有敢于反抗的一天。天赐摇摇头道:“我的穴道已经解了,只不过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内力。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在餐食里已经下了药。” “那怎么办?”涅凤滴滴雨下,一脸焦急。 天赐轻叹一声,起身负手道:“世间之事,总有一些事,是你无能为力的!对我来说,能把你解救出去,能阻止婉莹和天佑来,余愿已足,死而无憾。” 涅凤猛然挣扎着爬起来,抓住天赐衣袖晃动道:“公子……” 天赐忙轻抚其肩膀,疾声道:“快坐下,你起来做什么?” 涅凤摇摇头道:“我带你去四处转转,兴许你以后用得着。” 天赐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现在你身体不便,还是等明日吧。” 涅凤使劲摇头道:“我怕一睁开眼便没有机会了。” 天赐按住其肩膀不放,继续道:“不急不急,下午吧,我还有一些事要交代你。” 涅凤这才点点头,疑惑地望着天赐。 天赐松开双手,从左手中指取下一枚蝴蝶金戒。望着这蝴蝶金戒,天赐感慨不已,愁绪万千。 当日在逍遥阁,二人定情之时并没有定情信物。后来到了江宁镇,天赐便送给婉莹一枝粉蝶玉簪,作为定情信物。婉莹便回送天赐一枚金戒指,并亲自帮天赐戴上。 如今天赐再想起这些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他心下哀叹一声,便把戒指递给涅凤道:“不管日后我在不在,你如果有机会遇到婉莹,替我把戒指交给她。” 涅凤小心翼翼地接过戒指,皱眉道:“要跟她说什么吗?” 天赐负手面向殿外,闭目良久,猛然吐了口气,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了。他双眉一扬道:“告诉她,今生缘分已尽,只能来生再续。” “公子……你……”涅凤明眸圆睁,惊恐地望着天赐。 天赐侧目一笑道:“我若不说得决绝些,她不会死心,说不定还会寻了短见。” 涅凤点点头,便收好戒指,心中也五味杂陈。 天赐双唇微启,轻咬舌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这时邓萃雯命人送来了笔墨纸砚。 天赐轻叹道:“你先休息会,我去忙些事,等下再过来看你。” 涅凤哀婉地望着天赐,最后轻咬嘴唇点点头,便安心地半躺在床上休息。 天赐来到正殿,望着远方,太阳已经洒下金黄色光辉。 如今他深陷魔窟,从刚才与魔婴一席话他已经知道,魔婴是绝不会放自己离开天魔教。若仅仅是被困天魔教,天赐倒也不在意。可如今他担心另一件事,那就是魔婴以他为饵,赚婉莹和天佑前来。到那时,三人便会全部堕入邪教。 天赐思来想去,最后长叹一口气,一阵寒意袭上心头。天赐猛然回屋提笔,准备写一封信,劝阻二人不要前来送死。 信刚开个头,天赐便犹豫不决。他暗忖自己身在魔窟,魔婴岂会容他从容寄信?一旦魔婴派人查看信笺,岂不是露馅了? 想到这,天赐不禁冷汗直冒。如果不写,魔婴定会派人仿写;如果劝阻,一定会被掉包。天赐思忖半晌,只好准备写一封求援信,以假乱真。 天赐闭目静思,便想到了司马相如的《凤求凰》。于是写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我既沦亡。” 这首《凤求凰》表达了司马相如对卓文君的爱恋倾慕,也传达了司马相如欲与卓文君比翼双飞的美好愿望。天赐抄写诗时,故意改动了一个字。他将最后一句做了改动,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隐于其中。原文最后一句为“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这一字之改,意境大不相同。实际上,天赐已经将诀别之意暗含其中。 第二百零五章 池中金鳞 午膳之时,天赐一人独坐桌前,望着满桌子菜肴,却浑然没有胃口。 旁边侍立着魔婴左使邓萃雯,还有涅凤等侍从。 邓萃雯躬身笑道:“魔婴有旨,若魔元觉得饭菜不合胃口,便让涅凤姑娘亲自去做,直到魔元满意为止。” 天赐面色一变,知道魔婴是拿涅凤要挟自己。他暗忖即便自己绝食,这魔婴也一定还有其他伎俩,既如此,何苦作无谓反抗? 想到这,天赐苦笑一声,大块朵颐起来。这菜里估计都下了药,天赐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吃。 午膳之后,邓萃雯回去复命。 天赐望着邓萃雯远去的背影,不禁气得牙关颤抖。 涅凤赶紧端来茶水让天赐漱口。 天赐诧异地望着涅凤,淡淡一笑道:“这是下人做的,你不必做,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下人看。”说罢端起茶水漱起口来。 涅凤轻轻一笑道:“公子待我好是情意,我服侍公子是本分。” “我又不是世家公子,你不必这么喊我,叫我天赐就行了。”天赐道。 涅凤摇摇头道:“别人可以不尊重公子,我不能。在我心中,公子品质高洁,称呼公子是再合适不过了。” “哈哈……”天赐起身笑道,“我倒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叫,蛮新奇的。” “公子,”涅凤杏目流转道,“早上晴天,中午以后已经转阴,我陪公子四处转转吧,说不定日后有用。” 天赐知道涅凤是想让自己熟悉天魔教路线,方便日后逃生。虽然天赐觉得逃生无望,但呆在魔元殿也实在无趣,倒不如四处走走,于是便欣然答应了。 “公子,这边走!”涅凤在前面带路,总是笑盈盈地提醒天赐。 天赐跟着后面,虽说四处景色并没有特别吸引人的地方,但涅凤一句句呼唤却让天赐很受用。以前从没人这么喊他,此时被人一喊,突然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这种感觉天赐以前在神龙教当圣童的时候有过,那时候他的梦想便是当武林至尊,可以号令群雄,指点江山。 二人略过圣童和圣女殿,直奔天青帝魔王殿。不多时,便来到东面巍峨的青帝魔王殿。 晴儿便介绍道:“这里是天派的领袖天魔王宋思远的宫殿,他是圣童宋轶峰的父亲。之前魔婴闭关,便是他在执掌教中事务。所以对你的追杀令,也是此人下达的。对他,咱们还是离得远些比较好。” 天赐点点头道:“咱们走吧,此处阴森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二人走后,宋思远站在魔王殿二楼望着天赐离去的身影,冷笑道:“峰儿,就是此人伤了你?” 旁边宋轶峰点头道:“是的,当日此人已经突破了地仙,儿不是他的对手。” “神仙级别?”宋思远一脸狐疑道。 宋轶峰垂头丧气道:“儿无能,至今仍未能突破地仙不说,武学晋升之路又被斩断;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报仇雪恨!” “哈哈……”宋思远拍拍宋轶峰肩膀道,“我儿放心,爹一定帮你讨回公道。再说,此人即将成为魔婴盘中餐,待他毫无利用价值之时,魔婴必定一脚将他踢开,他得意不了多久!” 宋思远眯着眼望着天赐远去的背影,露出仇恨的目光。他突然回首道:“峰儿,你新练的仙术如何了?” 宋轶峰喜上眉梢道:“已经小有成就了!” “好!”宋思远奸笑道,“让我们拭目以待!” 不多时,涅凤带着天赐来到白帝魔王殿。 涅凤指着宫殿道:“这里是魔派领袖魔天老姜仁杰的宫殿,他是姜梦晴的爷爷。他有个儿子叫姜全寿,是魔天擎。” 天赐一眼瞥见宫殿二楼伫立一个人,低声道:“那位长须飘飘的老者莫非便是姜仁杰?” 涅凤猛然一惊,旋即点点头道:“魔天老既然发现了,咱们赶紧走吧。”边说边拽着天赐衣袖,像个小孩般满脸恐惧。 天赐轻轻拍拍她胳膊道:“不用怕,论瞪眼我还没输给谁过。”说罢目光如炬地瞪着楼上姜仁杰。 这时二楼殿内缓缓走出一人,侍立姜仁杰身边,竟是姜全寿。 姜全寿诧异道:“爹在做什么?” 姜仁杰手捋胡须道:“望气!” 姜全寿疑惑不解地顺着姜仁杰目光望去,突然瞅见涅凤带着一个年轻人伫立殿前不远处。姜全寿皱眉道:“这人是谁?为何和梦晴的侍女在一起?” “哈哈……”姜仁杰大笑道,“此人便是魔元,原来神龙教的圣童——天赐!” 姜全寿震惊地望着天赐,仔细打量。 天赐也仔细瞅着姜全寿,低声道:“此人想必便是姜全寿了?” 涅凤躲在天赐后面,拉着天赐衣袖道:“公子,我求求你,咱们还是走吧。” 天赐点点头道:“好!”说罢跟着涅凤转身离去。 姜全寿望着天赐背影,半晌道:“原来竟是此人!此人有何能耐我倒没看出?魔婴竟然为了他不惜借天象异说麻痹众人,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没看出来也正常!”姜仁杰邪笑道,“我倒是看出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姜全寿奇怪道。 姜仁杰目光如炬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不日天书下九重!” 姜全寿诧异道:“爹这话是何意?” 姜仁杰笑道:“这句话出自当朝万民英的《星学大成》。寿儿,你应该多读些书。金鳞是一种金鲤鱼,遇到风云便会幻化成龙!” “爹的意思,此人倒是个人物?”姜全寿疑惑道。 “不错!”姜仁杰叹息道,“此人有王者之气,不可小视。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定要先除之而后快!”边说边右手猛斩下。 姜全寿点点头道:“儿明白,待魔婴利用完后,我立刻找机会试探他的虚实。” 姜仁杰笑盈盈地手捋胡须,望着远处二人若隐若现的背影。 一个下午天赐便跟着涅凤到处游历,几乎走遍了整个天魔教。虽然天赐对整个天魔教线路了然于胸,但对他来说,眼下几乎毫无价值。天魔教山下戒备森严,一百零八魔卫更是分批巡逻,二人根本不可能闯出去。何况天赐早就发觉身后不远处一直有两个高手尾随,他们似乎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迹。 直到傍晚时分,天赐才与涅凤一起返回魔元殿。虽然累了大半天,但对天赐来说,也算游山玩水,赏心悦目了。 第二百零六章 青梅煮酒 傍晚时分,神龙教山下四条道路同时来了四路人马。东北方向自然是紫龙堂堂主上官云及其下属,其余三路分别是墨龙堂、蓝龙堂和红龙堂。四路大军在南山脚下汇聚,四位堂主寒暄一阵,便携手浩浩荡荡上山了。 中间偏左的是上官云,他在四位堂主中威信最高。他一袭紫衣,剑眉隆鼻八字胡,长目无须令人怵。 中间偏右的是墨龙堂堂主诸葛封,他年约四十四岁,一身灰衣,剑眉方脸目如炬,一撮唇胡了无趣。 最左边是蓝龙堂堂主关山月,他年约四十四岁,一袭蓝衣,浓眉大眼配方脸,唇上薄须面刁钻。 最右边是红龙堂堂主天中日,他年约四十三岁,一身红衣,剑眉凤目面威风,唇胡浓郁头白翁。 四大堂主先被安排在了黄龙堂居住,一干属下则全部另外安置。四大堂主原为同门师兄弟,此次难得见面自然要叙叙旧情。 夜晚黄龙堂风波亭内,四位堂主齐聚,煮酒品梅,纵论神龙教内外大事。 北面上官云环顾众人道:“我们四个已经时隔多少年不见了?” “哈哈……”东面诸葛封大笑道,“屈指算来,得有十年了。” “嗯,”南面天中日感慨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一晃十年都过去了,不知圣使和二位圣女九泉之下可安好?” 诸葛封皱眉道:“贤弟何必一见面就旧事重提,弄得我这酒都没法喝了。” “只不知圣尊安好否?”上官云目光如炬道,“如今元凶伏诛,圣尊如果知道,也定然欢喜无限。” “圣尊是否一直被囚在神龙宫?”天中日疑惑道。 “嗯,”上官云点头道,“圣尊恐怕永无天日了,我等无能为力,不提也罢。” “上官兄,”天中日突然轻声道,“你这次来,带了多少人马?” “哈哈……”上官云笑道,“十人而已!诸位贤弟呢?” 众人竟带得一模一样,都不禁仰天大笑。 诸葛封得意道:“只要我们四个联手,就是跺跺脚,这龙山都要抖三抖!” 关山月笑道:“慎言慎言!” “哈哈……”天中日笑道,“月贤兄,何必顾虑太多。如今你我都是封疆大吏,手握重兵,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只要我们四个联手,谁能奈我何?他们以为我们还像十年前一样不堪一击吗?”天中日竟越说越激动,最后竟一脸愤怒。 诸葛封也点头附议道:“十年前我们孱弱不堪,否则圣尊也不至于至今深陷地老殿,圣使和二位圣女也不会丧命。” “是呀,”天中日感慨道,“可如今不同了,他们请我们来,还得看我们的意思。如果他们想故技重施,我们可都留了后招。如果想玉石俱焚,只要我们振臂一呼,四路大军即刻便会兵临城下。即便是直捣黄龙,救出圣尊,也不是难事!” “哈哈……”上官云笑道,“大家聊得过于沉重了,咱们说点高兴的。如今上官狗贼失踪,真是可喜可贺啊!他向来谄媚地老,如今终于还是被地老抛弃了,真是天道有轮回!” “哈哈……”诸葛封大笑道,“那叛徒十年前背叛圣尊,自以为跟对了主子,没想到,最后还是成丧家之犬。真是因果循环!” “哈哈……”天中日切齿道,“倒便宜那狗贼了,像他这样的人,就该凌迟处死,以儆效尤!不过好在老天有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关山月淡淡一笑道:“日贤弟,你这报应的时间也太迟了,我们可是苦苦等了十年!” 上官义摆摆手道:“迟到不可怕,只要来就行!如今随着叛徒失踪,我们才得以重新回到总教,青梅煮酒话旧情啊!说起来,倒真是双喜临门!” “不错,确实如此!”诸葛封手捋胡须道,“十年来我们等于被流放,而且还要时刻提防别人,如履薄冰,不敢稍稍放肆啊!” 天中日愤恨道:“更可恨的是,那狗贼竟然享了十年清福,让圣尊受了十年牢狱之苦,至今难见天日!” “圣尊之事,我们无能为力,我已经说过,大家便不要再提了!”上官云起身端起酒盅继续道,“诸位,我们师兄弟四人难得相聚,我建议我们共饮此杯,以表今日欢喜之情!” 众人便纷纷起身举杯,碰杯而饮,一盅饮尽。 上官云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然后端起酒壶慢慢给众人斟酒。 天中日急忙夺下酒壶道:“这种事岂能让师兄来?还是小弟也来吧。” 上官云面色凝重道:“现在我们倒是不怕别的,只是有一桩事,一直是我的心病,恐怕将来也是你们的心病!”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事,都急忙询问。 上官云轻声道:“你们知道狗贼是怎么失踪的吗?我早已接到消息,这狗贼失踪前培养了大批亲信,而且还想把七十二地煞从黄龙宫移到圣龙宫!” “夺兵权?”关山月惊讶道。 “不错!”上官云冷冷道,“地老最在乎的就是兵权,怎么会轻易让别人染指?所以,地老眼里是容不下功高震主之人,在地老眼中,权力越大的人越危险!” “活该!”天中日不屑道,“当初他替地老卖命,夺了圣尊的兵权,如今故技重施,没想到自己的兵权却被夺了!” 诸葛封望着上官云,皱眉道:“云兄的意思是,地老会对我……”边说边一掌虚斩。 关山月瞪着眼震惊道:“难道地老召我们回来,就是为了夺了我们的兵权?” “我担心正是这个!”上官云眯着眼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我们都是十年的封疆大吏,地老一直苦于没有借口裁撤我们,,当然我们也一直示弱。” “云兄的意思呢?”关山月皱眉道,“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当然!”上官云环顾四周道,“我有一计,不过需要大家同心协力才能办成。” 众人面面相觑,都急忙询问。 上官云便趁机和众人窃窃私语一番,足足絮叨了几分钟。 最后众人都点点头,会心一笑。 第二百零七章 同流合污 傍晚酉时末,神龙教兵发三路大军的消息传到了天魔教,魔婴闻言大惊,急忙召开御前会议。 天魔王宋思远和魔天老姜仁杰携手齐至,这一反常举动似乎意味深长。 魔婴身穿礼服,衣绣织金龙凤纹,头戴凤冠,一脸孤傲冷峻,宛如冰山美人。 她身边侍立一个中年妇女,正是左使邓萃雯。 魔婴手执一封信笺,扬声道:“神龙教三路大军兵临长江,这是怎么回事!” 宋思远一手捋须斜睨着姜仁杰,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认为神龙教如今大肆耀武扬威,等于把姜仁杰架火上烤。他一直暗忖正好可以借此时机促成天、魔两派和解,促进天魔教内部团结,把魔天老绑在战车上。 姜仁杰也以手捋须斜望着宋思远,心里也在暗暗窃喜。他暗忖神龙教誓死反抗,正给了他一个说服魔婴取消北征的理由。在姜仁杰看来,如今兵马未齐,粮草未备,不宜立刻北伐,应延缓半个月。 “都哑巴了?”魔婴怒斥道。 宋思远忙躬身道:“神龙教挑起事端,不仅不主动赔礼致歉,反而狂悖猖獗,不可一世。属下以为应该给他们些教训,以彰显我天魔天威!” 姜仁杰皱眉道:“如今神龙教已经决定誓死反抗,敌军士气正盛啊!而眼下我们新丧十余名战力,又准备不足,士气低迷。属下以为应当暂缓讨伐神龙教,待分堂战力齐聚,准备充足,再一鼓作气拿下神龙教!” 魔婴细眉微皱道:“你们连奏报都不看,闭着眼提建议吗?还是说你们都有天眼通的本事?”说罢,猛然将信笺扔在殿下。 宋思远左手一抓,信笺已经抓在手中。宋思远掏出信纸一看,不禁面色大惊。他随即冷笑道:“神龙教蝼蚁之众,也想翻起大浪!魔天老,你该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养得好狗!如今已经开始反咬主人了!” 姜仁杰右手化掌为爪,一瞬捏住信纸。姜仁杰一甩信纸,余光一瞥,不禁大惊失色。半晌他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神龙教出动如此多的高手,姜仁杰也没有料到。在他心中,神龙教一直孱弱不堪,甚至伸出一根手指头便能碾死它。如今神龙教大展雄风,几乎锋芒毕露,让姜仁杰想开口也不知该说什么。何况看到神龙教三路大军出击那刻起,魔天老也在暗暗震惊,震惊这十余年神龙教实力竟然膨胀得如此快,他暗叹自己差点大意失荆州。 “哼!”姜仁杰冷笑道,“好个神龙教,差点瞒天过海!我以为他们人畜无害,没想到暗地里竟然包藏祸心!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战力增长如此迅速,还敢打着和平的口号欺世盗名,简直用心险恶!属下建议征伐神龙教,趁他们羽翼未满之时,迅速击溃他们。” “哈哈……”宋思远大笑道,“魔天老,你不是一直反对征伐神龙教吗?怎么今日太阳打西面出来了?” 姜仁杰瞪着宋思远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反对,是因为神龙教羸弱不堪,对我教够不成威胁,不值得我兴师动众。如今不同,神龙教欺骗我圣教在前,狂妄叫嚣在后,而且实力增长迅速,不得不引起我们重视。如果此时不讨伐他们,恐怕日后再想扑倒这头猛兽就没这么容易了!” “天魔王的想法呢?”魔婴望着宋思远。 “嗯,”宋思远以手捋须道,“属下以为讨伐神龙教是板上钉钉,无须考虑。只不过关于何时出兵,应该仔细斟酌下。属下以为应该令分堂抽调兵力赶赴总教,以弥补不足。待总教准备完毕,再商议出兵之事。” “咦?”姜仁杰疑惑不解,随即大笑道,“天魔王,当初喊出兵喊得最凶的就是你,如今是怎么了?月亮从西面升起了?还是我姜某人老眼昏花,已经看不懂天魔王了?” “哈哈……”宋思远笑道,“魔天老何必挖苦?借你的话,‘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宋某以为神龙教不堪一击,我大军所至,必定攻必胜,伐必取,如击齑粉。可如今局势不同了,神龙教一夜之间天变出三百多名高手,这还不算分堂的战力,其实力已经今非昔比。” 魔婴抬起手道:“无须再争吵,既然已经达成一致,那么出兵讨伐神龙教便是不谋而合,此事不必再议。关于天魔王所说出兵时间,魔天老有什么想法?” 姜仁杰轻叹一声道:“既然已经决定讨伐神龙教,那么最好是一击而中,不能打成胶着战,否则必定有损魔婴天威。所以,属下以为应该准备充足,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万万不可轻敌冒进,孤军深入。” 宋思远点点头道:“魔天老所说不无道理,只不过不合时宜。此时的神龙教气焰嚣张,必定取攻势。如果我们取守势,便是被动挨打,不能长久。属下以为,应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如此,既可以彰显我圣教天威,鼓舞士气;又可以挫敌锋芒,打乱他们的部署!到时候再谈采取攻势或者守势,必定左右逢源,得心应手。” “我以为此言不妥,神龙教不过虚张声势而已。”姜仁杰忧虑道,“他们明着取攻势,实际上凭我对神龙教地老的了解,他们必定取守势。如果我军陷入敌军包围,该如何?” “哼!”宋思远轻蔑笑道,“那便戳穿他即可!我天魔教数倍于神龙教,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他们胆敢包围,我们便直捣黄龙,端了他们老巢!” “行了!”魔婴扬声道,“此事我已经了然于胸,不必再议。攻伐神龙教,必定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垮他们!一旦首战告捷,后面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即刻传本君旨意,速调十大分教高手赶赴总教,不得迟误!” 众人皆遵旨,便各自退去。 左使邓萃雯立刻拟旨,准备翌日发往十大分教。 第二百零八章 反目成仇 晚上戌时两刻,天佑一行人跟着天静宫少主傅玉成来到湖广岳阳天静宫。 刚入了天静宫,傅玉成便被宣去禀报详情。 天佑和雪海随后被安排在玄妙殿歇息。 天佑望着宽阔的大殿,唏嘘不已。他忽然想起了八公山,便诧异道:“同是修道,为什么八公山的殿宇看起来古朴典雅,这里的殿宇看起来庄严肃穆呢?” “噗,”雪海抿嘴笑道,“那是因为八公山没有这么森严的等级,氛围不同,感受自然不同。我师父为人和善,还是管得较为宽松的!” “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会拜古祖天尊为师?”天佑十分不解。 雪海轻叹一声道:“当初谷主让我下山寻你,我便去了神龙教,他们非要盘问我师承何人,家住哪里。我没有办法,只好寻思先拜个师。这时恰巧想起之前路过八公山时有个古祖天尊,我便去八公山转转,想拜师学艺。结果还真遇上了,古祖天尊说我是有缘人,可以接引有缘人,便要收我为徒。后来他便教我九宫八卦阵,然后让我从后山破了阵法,这才正式收我为徒。” “哦,”天佑恍然大悟道。此时他又想起了当日和天赐一同拜见他的师兄时的情景,他的几位师兄表现明显十分怪异,天佑顿时觉得十分好奇。天佑便趁热打铁道:“你的几位师兄是不是和你有过节?为什么你后来下山了?” 雪海一愣,面色凝重道:“当初的事,真是一言难尽。我初下山时,什么都不懂。虽然当初在龙凤谷时,谷主也经常教我习文断句,但是却没怎么教我人情世故。所以你不知道,我刚上八公山时可狼狈了。还好三个师兄都很照顾我,所以才没有太出丑。也正是因为这,造成了后来的误会重重。” 天佑突然坏笑道:“雪海姐,你不会是不懂男女之事吧?” 雪海脸一红,点点头道:“所以造成了一些误会。可能他们都觉得我对他们有特殊的感情,实际上我那时真的什么都不懂。他们对我好,我把他们当成师兄,自然也对他们好。他们送我东西,我也不好意思不回礼。这一来一往就产生了许多误会,以至于后来演变成那样。唉……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我太幼稚了。” 天佑眨眨眼道:“你师父呢?你为什么不找你师父?” 雪海叹息道:“我师父经常闭关修仙问道,所以我经常是被几个师兄轮流带一段时间。” 天佑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还奇怪那个古祖天尊为什么独独不给我师兄解说,原来你们都是弃儿啊!哈哈……” 雪海无奈道:“我师父修仙成痴,所以就很无奈了。” 天佑嘻嘻一笑道:“所以你后来便私自跑下山了,留下他们三个伤心人。” 雪海一脸愧疚道:“是我对不起他们。” “没所谓了!”天佑笑道,“反正你当时什么都不懂。” 二人一直在玄妙殿闲聊,不知不觉一炷香已经过了。 这时傅玉成愁眉不展地步了进来。 天佑急切道:“宫主什么时候见我们?” 傅玉成一愣,叹息道:“暂时不方便,到了该见之时自会相见。” 天佑一听这么玄妙的话就脑壳疼,不禁微怒道:“什么是该见的时候?” 傅玉成摇摇头道:“天知地知,宫主知我不知。” “滚蛋!”天佑愤怒道,“你们是不是耍老子玩呢?爱见不见,不见我们走!”天佑一抬手,即刻往外奔去。 “拦下!”傅玉成大呼一声。 门外立刻闪出十几个黑衣大汉。 天佑面色大变,猛然回首道:“怎么,文的不行,要来武的了?” 傅玉成也猛然侧首道:“宫主有令,天佑必须留在此处,哪儿都不能去!” 他话音未落,雪海早已一闪而出,双掌齐出,两道粉气袭向众人。 “砰砰”两声,两个黑衣人闪之不及,被击中后倒飞出去,直飞出十余步。 天佑也拔剑出鞘,手腕抖动,剑影如雨,倾泻而去。 傅玉成见雪海武功又强了许多,不禁暗暗吃惊。他急忙欺身而至,一掌劈向天佑。 天佑急忙转身,右手挥剑削去。 傅玉成一掌劈在天佑剑上,剑应声而断。 天佑只觉虎口震痛,半截剑脱手而出。 自从没了莫邪剑,天佑只觉人生突然间好像少了点什么。每每临敌,也少了三分硬气,以至于出现今日这种剑被砍断的尴尬局面。 幸而雪海余光一瞥,知道天佑危机,急忙赶来救援。雪海一掌击向傅玉成,迅猛而凌厉。 傅玉成哪敢硬接?他急忙闪开,右手一挥,众人又围了过来。 雪海自忖对付这些黑衣人绰绰有余,但要随时应付傅玉成偷袭天佑,便显得捉襟见肘。 这时另外十个黑衣人一起攻来。 雪海粉面一寒,双掌挥出,周遭顿时毒气弥漫。 傅玉成吓了一跳,急忙高呼道:“速速退下!” 但为时已晚,十个黑衣人已经纷纷感到身体不适,有的蜷缩地上,有的双手掐脖子…… 傅玉成疾声道:“休要伤了他们性命,否则你们便别想出宫了!” 雪海回眸一笑道:“那要看你的能耐了!”说罢提着天佑,纵身便飞上宫墙。 傅玉成高呼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上官圣尊的下落?” 雪海一愣,停下了脚步。 天佑也急忙低呼道:“咱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见到圣尊,请他相助去救我师兄。如今如果就这么走了,我师兄岂不是彻底没救了?” 二人便又折了回来,落在院内。 雪海左手一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射向傅玉成。 傅玉成抬手一接,这才发觉是个药瓶,心里立时明白。他急忙给十个黑衣人每人塞一粒。 天佑疾声道:“不要耽误时间,圣尊在哪?” 傅玉成起身回首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但是,圣尊失踪前曾派人请求我们相助。” “相助什么?”天佑诧异道。 傅玉成轻叹一声道:“相助他保住你和天赐性命。可惜,我们眼下只保住你!” 天佑一听,既惊又喜,急忙道:“你们何时发兵救我师兄?” 傅玉成目光如炬道:“你且先住下,静等宫主旨意。既然我们答应了上官圣尊,便一定会信守诺言!” 天佑无奈,只好同意暂住天静宫。 第二百零九章 思君黯然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婉莹每每凭栏远眺总是想起这首诗,眼前便会浮现出天赐的音容笑貌,那些同甘共苦的往事也仿佛历历在目。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如今婉莹已经没有心思细心打扮了。 连晴儿偶尔都嘲笑她现在像深宫弃妇般,说她桃李年华看起来像半老徐娘。 婉莹何尝不知?只是她总觉得心空落落的,仿佛灵魂出窍般。那种感觉像一个母亲丢了孩子般,又似一个新婚娘子得知夫君战死沙场般。她总觉得无精打采,浑身无力,偶尔还会觉得精神恍惚。 为了让婉莹开心点,阁主夏妙玄吩咐晴儿想了许多法子,但总不奏效。 游园赏景,婉莹总是触景生情;闺房游戏,婉莹懒得参与;郊游划舟,婉莹总是愁眉不展。 也难怪婉莹心情不好,晴儿最近也不在状态。除了照常梳妆打扮外,她也常常会忽然觉得失去了动力。就像一个行走的人,突然精神恍惚,不知道将要去何处般;又似一个迷了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相思吧。思念一个人,总是心心念念,牵肠挂肚。思念一个人,总是触景生情,乐景生悲。思念一个人,也总是浮想联翩,忧思交加。 婉莹的黯然神伤,让作为父亲的夏妙玄痛心不已,但又无计可施。 今夜月儿弯弯,注定又是一个悲伤的夜晚。 夏妙玄命人召婉莹到养心阁商议事情。 已是戌正时分,婉莹迈开三寸金莲轻袅袅往养心阁而去。 夏妙玄见婉莹来了,不禁眉头紧皱,那份心疼都藏在蹙眉中。 婉莹强颜欢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夏妙玄看到婉莹的笑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不禁心中哀叹。 婉莹轻声道:“爹找我何事?” 夏妙玄招招手,示意婉莹坐下。他轻叹一声道:“我刚刚修仙求道,突然想到了你娘,顿时心神大乱,不能释怀啊!当初若不是爹忙于生意,你娘也不会忧思成疾,最后撒手人寰,从此天人永隔。我每每想起,总是愧疚不已。” “爹,”婉莹摇头道,“娘没有怪你,她只是太担心爹了,也太想念爹了。” 夏妙玄望着婉莹忧愁道:“正是因为你娘的事,所以爹对你格外上心,总是希望你不要步你娘的后尘。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人不可无情,无情必无义;人也不可太痴情,痴情最苦命。这是上天注定的,非人力所为!” 婉莹一怔,点点头道:“无情最逍遥,痴情最无聊。爹既然都知道,如今为何还这么痴情?” “爹和你不同,”夏妙玄叹息道,“逍遥阁重新回到夏家手里,作为儿子,我对祖先有交代了。你也已经芳龄二十,亭亭玉立,落落大方,作为父亲,我也算尽心了。可爹已经年过半百,是一只脚踏进棺材中的人,作为夫君,我对你娘还亏欠一个交代。” 夏妙玄回头望着婉莹,神伤道:“你不一样,你才桃李年华,路有千万条,人有万千个,你可以选择的机会还有很多。” 婉莹叹息道:“‘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世上千万路,人间万千人,又与女儿有什么关系?女儿和天赐早已如‘双丝网’,被‘千千结’拴住,彼此纠缠,永难分割。” 夏妙玄听罢已经知道婉莹执拗,做了决定的事,很难改变。他轻轻坐下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你这么执拗,是和自己过不去。岁月无情,容颜易逝,你何苦画地为牢?你不是喜欢读司马相如的辞赋?你应该知道卓文君的故事。” 婉莹点点头,嘴角浅笑道:“卓文君为爱私奔,当垆卖酒。她和司马相如举案齐眉,伉俪情深。” “哈哈……”夏妙玄大笑道,“那是世人刻意宣扬,实际上你们是选择性遗忘。卓文君曾嫁人为妇,与夫君恩爱不已。后来夫君去世,被司马相如以琴曲引诱,这才结为夫妻。由此看来,卓文君不是从一而终,但再嫁之后,也找到了幸福嘛!” 婉莹微微动容,这些事她又何尝不知? 夏妙玄瞥了婉莹一眼,继续道:“再看司马相如,表面上与卓文君相敬如宾,心心相印,实际上也曾移情别恋,想要纳妾相伴。卓文君知道以后,特地写了一首《白头吟》,欲与司马相如决绝。” 婉莹面色一变,不禁念道:“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夏妙玄感慨道:“卓文君与司马相如有私奔壮举,感天动地。奈何司马相如后来仍旧贪恋美色,忘却旧情。由此看来,世间深情多女子,男儿薄幸总多情。所以,你何不效仿卓文君,给自己多一个选择?不要白了青丝,空悲切!” 婉莹苦笑道:“爹说的女儿都明白。但女儿不是卓文君,我相信天赐也不会做司马相如。如果将来他真成了司马相如,女儿也会送他一首《白头吟》。” “唉……”夏妙玄摇摇头叹息道,“也罢,爹是劝不动你了,也懒得劝了,你一切随心吧!” 婉莹见夏妙玄生气了,便走过去,蹲下来晃着夏妙玄胳膊,眼眸流转。见夏妙玄闭目不语,婉莹强颜笑道:“谁叫女儿是爹亲生的,女儿性格还不是随爹您吗?您当年不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从此亲人成路人?我可听说,您为了母亲拒掉了六家提亲!” 夏妙玄眉头一皱,睁开双目道:“就是因为少拒了一家,结果你母亲成了第七家。七与凄谐音,唉,爹还不是落得凄凄惨惨的下场吗?” 婉莹掩唇笑道:“爹哪里凄凄惨惨了?在女儿看来,这是爹的劫数,只要度过去,便可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你这丫头,在关公面前舞大刀,也不怕闪了腰!”夏妙玄手捋胡须笑道。看到婉莹难得露出会心一笑,夏妙玄也顿感欣慰。于是他趁热打铁道:“后天便是端午节,爹给你安排了一些好玩的,都是你以前最喜欢的。” “是什么?”婉莹好奇道。 “不要问,到时候自然知道。哈哈……”夏妙玄大笑道。他心里已经盘算好了,暗忖到时候一定能让婉莹高高兴兴的。 第二百一十章 徒作嫁衣 月儿弯弯,望着暗淡的月光,天赐伫立雪峰山魔元殿门前,若有所思。 “明月千里寄相思……”天赐望着月宫喃喃自语道。 此时涅凤侍立在他身侧,静静感受他的一悲一喜,却爱莫能助。 一阵清风吹过,天赐顿觉丝丝凉意,甚至寒意侵入骨髓。 随着轻风吹动,一片乌云逐渐吞噬了月亮,周遭顿时暗淡下来。幸而殿门口悬挂了灯笼,天赐还能感受一丝光明。 突然一个脚步声传来,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一个身影一闪而至。 天赐定睛望去,此人正是魔婴的左使邓萃雯。 邓萃雯躬身道:“启禀魔元,魔婴有旨,命魔元前去交泰阁见驾。” 天赐微微皱眉道:“夜已深,魔婴竟没说何事?” 邓萃雯淡淡一笑道:“魔婴口谕,属下岂敢问?” 天赐点点头,便随邓萃雯而去。未走两步,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回头道:“上次天佑的莫邪剑,是不是丢在树林了?” 涅凤香唇微启,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随即努力点点头。 天赐低声道:“派人帮我找回来,拜托了!如果有机会,交给天佑或婉莹。” 涅凤诧异不已,惊问道:“为什么不是交给公子?” 天赐摇摇头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你自己日后要照顾好自己!”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涅凤疾走两步,却还是停下了,不敢前迈。她虽然不太明白天赐的意思,但听到“不复还”三个字,还是隐隐感觉一丝寒意袭上心头。 魔婴殿后交泰阁,魔婴正梳妆。她卸下一身华丽衣服,换上了白色薄纱羽衣,腰带悬挂玉诀,头插几根白羽。 不多时天赐来到交泰阁,望着伫立高阶的魔婴,不禁一惊。眼前的魔婴竟仿佛变了个人,少了三分英气,多了几分娇柔。 魔婴淡淡一笑道:“你不坐吗?” 天赐拱手道:“多谢魔婴,不知魔婴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没有事难道不能召魔元吗?”魔婴盯着天赐道。 天赐一阵头皮发麻,苦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方圆百里都是魔婴后花园,又有什么事是魔婴办不到的呢?” “呵呵……”魔婴诡异一笑道,“你这么会说话,本君倒有点不舍得。” 天赐面色一变,虽然他不知道魔婴具体所指,但刚才那句话却充满了危险的味道。 魔婴轻轻步了过来,仔细端详天赐道:“魔元可愿助本君一臂之力?” 天赐抬头道:“我废人一个,没有内力,没有武功,如何助你?” 魔婴负手笑道:“‘吸功仙术’,你可听说过?” 天赐心下震惊,面色一变,登时冷汗直冒。 魔婴轻声道:“天魔教第三任魔君杨玉瑶苦练数年,武功迟迟没有进展。后来她的情郎为了帮她练成神功,不惜献上自身修为。如此数次,魔君终于铸造神功。如果你肯为了本君献上自己,本君保证日后不会亏待你。”魔婴直勾勾地盯着天赐。 天赐明白,魔婴是看上自己这一身修为了,否则也不会千方百计劫自己来天魔教。天赐不禁哀叹一声,暗忖既然魔婴垂涎三尺,自己如果不从,恐怕魔婴也会霸王硬上弓。 “如何?”魔婴凑近了弯腰道。 “哈哈……”天赐大笑道:“魔婴不是要在下相助吗?如今若是你吸走我一身武功,我日后如何助魔婴一统武林?” 魔婴嘴角邪笑道:“只要你肯,本君日后可以助你迅速恢复功力?” “如何恢复?”天赐诧异道,“在下从未听说有这门武学!” “呵呵……”魔婴大笑道,“不是恢复功力,而是另外传你一门武学。凭你的天资,我相信你必定比姜梦晴练得快!” “采阳补阴?”天赐震惊道。 魔婴摇头道:“是采阴补阳!” “这么说,魔婴是四大禁术都会了?”天赐疑惑道。 魔婴猛然侧首望着天赐道:“你居然知道‘四大禁术’?可惜,本君只会其中两样。不过,本君认识会‘采阴仙术’之人,可以让他教你!” “哈哈……”天赐笑道,“原来魔婴是要把在下变成小官!” “呵呵……”魔婴轻蔑笑道,“这些都是世俗的看法,鼠目寸光而已。只要你会了‘采阴仙术’,便会忘却世间烦恼,再无牵挂,岂不逍遥快活?” “哼!”天赐冷冷道,“不是被人玩弄,便是玩弄别人,不过行尸走肉,一副空壳而已。即便是夜夜笙歌,日日肉林,又能如何?最终还不是精神空虚,孤独终老?” 魔婴慢慢逼近,突然附耳道:“你还是纯阳之体吧?否则你便会知道什么是飘飘欲仙!”说罢一阵邪笑,鄙夷地望着天赐。 天赐双眉紧皱,一下被戳中痛处。 “哈哈……”天赐冷笑道,“这么说,魔婴早就‘阅人无数’了?” “放肆!”魔婴一闪而至,右手掐住天赐脖子,冷冷道,“你若从了,本君不仅可以赐你荣华富贵,娇妻美妾,而且还可助你恢复一身修为!你若不从,本君只好送你去地府!” “咳咳”天赐一阵咳嗽,脸涨得通红,双手攥住魔婴玉腕。 魔婴一甩手,将天赐扔在地上。 天赐急忙手抚胸口,咳嗽不已。他瞪着魔婴,不禁愤恨交加。 眼下处境天赐并非不知,只是让他修习“采阴仙术”,他是宁死不肯的。天赐不愿成为世人闻之色变的大魔头,更不愿成为令人唾弃的采花窃贼。他宁愿清清白白的死,也不愿成为一个让婉莹鄙视的人。 魔婴粉面含煞,渐渐露出凶光,宛如贪婪的饿狼般盯着天赐。她突然双掌齐出,将天赐从地上吸了起来,右掌拍在天赐左肩,天赐登时转了过去。魔婴双掌抚其背,催动双掌。 天赐只觉身体气血翻腾,一盏茶后,天赐顿觉身体宛如被抽空了般。 这时魔婴才收了功,急忙调息内力。 此时天赐已经瘫在地上,感觉浑身无力,大汗淋漓。他不禁心下暗惊道:“难道我一身修为注定是为他人作嫁衣吗?难道我注定要命丧此地吗?婉莹,今生我没有负你,我们来生再见了!” 想到这里,天赐忍不住一阵大笑,笑得如此凄楚,竟不觉湿了眼眶。 魔婴刚调息完毕,睁开眼一看,四周粉气萦绕。魔婴忍不住心中狂喜,扬天大笑不已,笑得肆意而厉如鬼魅,让人凄神寒骨。 第二百一十一章 英雄气短 自从天赐走后,涅凤一直揪心不要,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她不时在魔元殿前驻足观望,偶尔来回踱步,心焦如焚。 等了好久,这才望见魔婴左使邓萃雯带着两个侍卫搀扶天赐回来。 涅凤急忙迎上去,躬身道:“见过左使,魔元他怎么了?” 邓萃雯瞪着眼道:“不该打听的不要瞎打听!” 涅凤忙小心翼翼架着天赐,不敢言语。 邓萃雯冷冷道:“你在圣女身边也待了很久了,规矩你该知道。今晚之事透露出去一个字,即刻送你去断魂台!” 涅凤忙狂点头,应声道:“是,属下遵命!” 邓萃雯这才回去,临行前不忘吩咐两个护卫守在魔元殿外。 涅凤架着天赐回到屋里,轻轻把他放在床上。 天赐目光呆滞,心中伤心至极,想到种种往事,不禁湿了眼眶。 涅凤望见天赐这般伤心,竟也不禁湿了眼眸。她轻轻掏出手帕,帮天赐拭去眼角之泪,哽咽道:“公子,是不是魔婴欺负你了?” 天赐只觉胸口堵住了一块大石头,好不难受。听到涅凤说话,他摇摇头,闭目不语。 涅凤忙轻轻抚摸天赐胳膊,急切道:“公子,你说话啊,你别吓我!”说着泪水不觉已经成行而下。 天赐猛然坐起,以手撑床,苦笑道:“我从小习武,苦修十几年,原来竟是为他人作嫁衣,哈哈……” 涅凤忙扶住天赐,右手轻拍其背,宽慰道:“公子莫要太过伤心,武功失去了,最多从头再来。只要公子还活着,武功总能恢复。涅凤相信公子,一定可以!” 天赐摇摇头道:“凤儿,你不知道,我如今不仅武功尽失,连奇经八脉都已被震断。我已不可能再习武了,形同废人,废人……”天赐越想越觉得心寒如冰,不禁浑身震颤。 涅凤泪如雨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轻轻抚摸其背,帮他顺气。 天赐一口气憋在胸口,好不难受。 涅凤道:“公子至少还活着,婉莹小姐不会嫌弃公子的,公子切莫自己伤了自己。” 天赐右手使劲捶胸,却还是觉得憋得难受。 涅凤见状,忙右掌用力,为天赐输气。 天赐猛地咳嗽一声,长吐一口气,双目泛红,顿觉舒服多了。 涅凤皱眉道:“公子,我带你逃出去吧?” 天赐摇摇头道:“逃不出去的,别想了。我早就看透了,你没必要把性命也搭进去。” “可是,”涅凤焦急道,“万一他们拿你……”她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失言,急忙捂住嘴。 “哈哈……”天赐苦笑道,“拿我如何?要挟天佑和婉莹吗?哈哈,休想!”天赐挣扎着下了床,虽然全身疼痛难忍,他还是扶着墙,走到了殿门口。 涅凤忙一把抱住天赐胳膊,哀求道:“公子别做傻事,你要是自寻短见,凤儿也会被处死的!” 天赐一愣,登时瘫坐于地。 涅凤跪在地上啜泣不已,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赐不禁扬天大笑,笑中充满了苍凉和悲郁。 半晌天赐止了笑,望着涅凤道:“凤儿,扶我起来!” 涅凤忙一抹泪,将天赐架了起来。 天赐扶床而坐道:“天魔教想用我要挟婉莹,夏阁主也不会上当。我现在担心婉莹会傻到自投罗网,那才是最可怕的。我若死了,他们必会封闭消息,故技重施,引诱婉莹前来。我若活着,即便婉莹来了,我也有办法让她离开这里!” 涅凤破涕为笑道:“公子能想通就好,好死不如赖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 “哈哈……”天赐苦笑道,“你这句话,我很久以前曾对别人说过,没想到今日倒被你拿来说我。” 涅凤擦干眼泪,笑道:“公子饿不饿?我给你做点东西吃。” 天赐摇摇头道:“不饿,你也坐吧。” 涅凤犹豫了一下,最后也在对面坐下了。 天赐望着涅凤道:“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涅凤面露难色,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她娓娓道来:“我小时候的事情都记不起了,只是记得一些零散的片段。后来我便被分派到姜梦晴身边照顾她,其实是当个玩伴。那时候姜梦晴对我还是蛮好的,也经常会送我一些东西吃。后来自从她母亲去世后,她慢慢就变了……” 天赐一惊,竟没有想到原来姜梦晴也曾经是心地善良的女孩。 涅凤忧伤道:“后来她变得越来越怪异:自私自利、嚣张跋扈、心狠手辣、满嘴脏话,还喜欢虐待人。三年前我们遇到了魔婴,自从认识魔婴之后,姜梦晴便学会了……,人也变得越来越变态,越来越狰狞扭曲。”说到这里,涅凤不禁打了个冷颤,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天赐眉头一皱,也想起了许多往事。 涅凤小心翼翼地抬头望着天赐,似乎有难言之隐怕被天赐知道似的。 天赐故作一脸茫然,实际上很多事情他早就听天魔教仙魔使史宝钗说过。只不过如今二人关系匪浅,他不愿揭人伤疤。 涅凤继续道:“姜梦晴为人狠辣,而且作风不堪,常常与各种人……” “我知道,”天赐点点头道,“之前我还骗了她好几次,否则恐怕早就落入她魔爪。” “实际上,她和圣童关系匪浅,二人经常狼狈为奸。”涅凤皱眉道。 “……”天赐诧异道。 涅凤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姜梦晴说过,好像效果并不好,而且如果把握不好,很容易过度兴奋而导致一方窒息而死。” “哦,”天赐点头道,“我饿了,凤儿,你去做点东西吧。” 涅凤笑道:“好的,公子想吃什么?” 天赐想了想道:“鸡蛋瘦肉羹或者番茄鸡蛋汤,你会哪一样?” “噗,”涅凤莞尔一笑道,“公子先休息下,我经常下厨,这些都是小菜一碟!”说罢一闪而逝。 天赐闭目养神,想起了许多往事,尤其是关于婉莹的事,不禁眉头一皱,左右为难。半晌他长叹一声道:“婉莹,你若不来,我还能苟活,等待时机出去见你。你若来了,我只能以死逼你离开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送君千里 翌日早晨,天魔教出使逍遥阁的使者从天魔侍蔡书桓如期返回了雪峰山总教。 魔婴在正殿上召见了蔡书桓,殿下分别侍立着天魔王宋思远和魔天老姜仁杰。 魔婴抬抬手,身边左使邓萃雯立刻扬声道:“蔡魔侍速速将详情报上!” 蔡书桓闻言双手上捧道:“这是圣教与逍遥阁议和文书,逍遥阁已经同意与圣教和解,恢复正常的交往关系。关于赔偿问题,逍遥阁不仅不要银子,还要另加两千两银子,共计四千两银子买两个人——神龙教前圣童天赐和天佑!” 众人闻言大惊,均疑惑不解。 魔婴疾声道:“原话是什么?” 蔡书桓略微沉思道:“启禀魔婴,夏阁主传话,只要圣教能保他二人性命无碍,这赔偿他们便不要;如果能将他们送回逍遥阁,另外再奉上两千两。” 宋思远大笑道:“恭喜魔婴,不废吹灰之力,便从天而降四千两银子。”宋思远明着夸魔婴,实际上是自我表扬,毕竟这和解主意是他出的,也是他派人执行的。 姜仁杰岂能看不出他的鬼心思?姜仁杰急忙道:“魔婴,此事后患无穷,不可不防。如果此事张扬出去,教众知道逍遥阁要花重金收买我圣教魔元,会怎么想?江湖传出去,又会怎么想我圣教?何况魔元身份高贵,岂可以金钱衡量?否则必定有损魔婴天威!” 魔婴点点头道:“天魔王所说有理,这银子确实是天上掉的。‘天予弗受,反受其咎’,本君若不笑纳,恐怕会辜负上天一番美意!所以这银子便笑纳了,至于另外两千两,日后再议。” 姜仁杰疾声道:“启禀魔婴……” 魔婴急抬右手道:“魔天老说的也有道理,本君不能不考虑此事带来的影响。对内有损我圣教团结,对外有损我圣教天威,所以此事本君已经想好了,采取折中的办法!” 宋思远诧异道:“请魔婴明示!” 魔婴嘴角邪笑道:“天魔王,说起来这都是你的过错。本君让你迎魔元回教,你却迎错了人,这事该怎么说?” 宋思远一听,不禁背脊发凉,猛然恶狠狠地望着姜仁杰。 姜仁杰故作不知,其实他心如明镜。当初他对宋思远说魔元便是天赐时,他心中已经明白这是一步死棋。如今宋思远的下场,他早就料到了。 宋思远忙躬身道:“属下知罪,望魔婴恕罪!属下一时不察,上了小人之当。属下定会将功折罪,迎回魔元!” “哈哈……”姜仁杰笑道,“这会天魔王不怕再迎错了?” “哼!”宋思远冷笑道,“这次没有小人从中作梗,如何能迎错?” “若错了,又该如何?”姜仁杰咄咄逼人道。 宋思远扬声道:“若再迎错,属下甘愿受魔婴处罚!”姜仁杰聪明,宋思远也不笨。他虽然不知道姜仁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直觉告诉他,姜仁杰咄咄逼人必定是有陷阱。他便顺水推舟,既不作出承诺,又把球踢给了魔婴。 魔婴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竟然把战火烧到自己身上,不禁怒火中烧。魔婴冷笑道:“传本君旨意,神龙教前圣童天赐,为躲避圣毒教等追捕,悍然假冒魔元,混入我教,其罪当诛!念其与逍遥阁之特殊关系,暂且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众人不禁战栗,都没想到魔婴竟然如此狠绝。 魔婴望着众人,一阵冷笑,随即飘身而去。 回到交泰阁,魔婴私下吩咐邓萃雯道:“你去把天赐扔进蝴蝶谷,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邓萃雯眉头一皱道:“丢下去之后,恐怕断无生还可能。魔婴难道不想骗逍遥阁小主前来了?” 魔婴冷哼一声道:“我让你从密道扔进去,谁让你从上面扔了。再说我旨意一出,夏婉莹自会心甘情愿被我囚禁。至于天赐,他在天牢恐怕命不长,我担心有人会对他不利,到时候反而坏了我的计划!” “属下明白!”邓萃雯皱眉道,“有个人怎么处理?” “何人?”魔婴面无表情道。 “天赐的侍妾,那个涅凤!”邓萃雯道。 “侍妾?”魔婴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邓萃雯小心翼翼道:“听魔元殿的眼线说,他们昨晚一直呆在一个房中,恐怕已经暗度陈仓了!” “该死!”魔婴大怒道,“立刻杖毙!” “魔婴息怒!”邓萃雯惶恐道,“她与圣女有特殊感情,杀了她恐怕会引起圣女不满。” “特殊感情?”魔婴负手笑道,“呵呵,这个姜梦晴,真是人才。” 邓萃雯躬身道:“是的,而且她是天赐侍女,将来还可以用她留住夏婉莹。别人的话,夏婉莹未必相信;可这个侍女的话分量太重,由不得她不信。” “万一她替天赐传递消息呢?”魔婴疑惑道。 邓萃雯微微一笑道:“魔婴勿虑,打蛇打七寸,只要我们抓住这条蛇的七寸,她便不敢乱动!” “嗯,”魔婴点点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务必妥善处理。去吧!” “遵旨!”邓萃雯恭敬道,随即转身离去。 不多时,邓萃雯带着两个护卫来到魔元殿。她按照魔婴口谕拟了圣旨,宣旨已毕,两个护卫立刻架起了天赐。 涅凤怔立当场,不敢妄动,心里却既痛苦又害怕,宛如失了三魂七魄。 邓萃雯慢慢走近,附耳轻声道:“魔婴说了,留你一命,望你好自为之。日后夏婉莹到了之后,好生伺候。若敢乱说一个字,即刻把你送到圣女那,让你夜夜受苦。” 涅凤惊出一身冷汗,更是惶恐万分。 邓萃雯冷笑一声,便带走了天赐。 天赐一言不发,似乎对他来说,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虽然过程不同,但结局不过都是死而已。他自知无能为力,也不想作无谓的挣扎。天赐临走之时,回眸望着涅凤,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涅凤也正哀伤地望着天赐,早已明眸含泪,滴滴滑落。 天赐的身影渐渐远去,逐渐消失在路尽头。 涅凤急忙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天牢外。她只是想最后送天赐一程,最后再看天赐一眼。 刚到天牢里,邓萃雯便打晕了天赐。她吩咐其他两个护卫弄个假天赐送入天牢,随即给天赐换身衣服,带上头罩,匆匆架往魔婴殿。 第二百一十三章 蝶谷奇遇 天赐被带走后,涅凤一路追到天牢。正要离开时,却看到魔婴左使邓萃雯和两个护卫带着一个人匆匆往魔婴殿而去。她只是一瞥,便没有在意。 涅凤恍恍惚惚往回走,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去的。望着眼前的魔元殿,已是时过境迁,人去楼空,她忍不住蹲在地上抱膝痛哭。 天赐自被打晕后,也不知睡了多久。待醒来之时,却发觉自己置身半山腰。天赐环顾四周,三面环山,西面是悬崖。再仔细望去,悬崖对面竟然有个方圆两米左右的石台。天赐回身望去,是一面平整的山墙。身后不远处竟然还有一个小石桌和几个石凳。 摸着石桌上面,遍布灰尘,好似很久没人打扫了。天赐暗暗诧异,自己明明被判了死刑,为何会置身此地?难道是做梦吗?想到这,天赐抬起手掌便是一巴掌,不禁痛入骨髓。天赐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囚禁在了一个山中。 四处没有出路,天赐寻了几遍也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如今他武功尽失,筋脉残断,真是使不出一丝力道。而四周又都是绝路,天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暗忖,如此下去,恐怕连三天都不要,渴也渴死了。 天赐长舒一口气,正无计可施时,后面石墙突然慢慢打开了。 天赐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望去。 不多时,从石洞中步出一人。 天赐见此人一袭紫袍,白发苍苍,身材魁梧,眼神犀利,不怒自威。 白发老者也正盯着天赐仔细打量,似乎难以置信。半晌白发老者阴森森的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到蝴蝶谷来?” “蝴蝶谷?”天赐诧异道。他猛然想起魔元殿后有个蝴蝶谷,急忙回身抬头望去,却只看到云雾缭绕。他不禁暗忖,莫非两个蝴蝶谷竟是同一个? “无礼!”白发老者厉斥道,随即右手化掌为爪,已经将天赐吸到跟前。白发老者抓住天赐后背,回身便往洞中而去。 天赐顿觉四周黑漆漆一片,而且还夹杂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偶尔白发老者东拐西转,弄得天赐头晕难忍,几乎要吐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来到一片空阔之地。白发老者继续提着天赐一路狂奔,又奔了半盏茶时间,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前。 白发老者疾呼道:“老毒物,来客人了,还不快出来?”说罢,将天赐丢在地上。 天赐急忙以手撑地,差点跌倒地上。天赐急忙直身,闪身一侧。 “你这个老魔头,可莫要骗我,否则老朽定让你杂毛掉光,变成秃驴!”一个声音自大殿内响起。 天赐望向大殿,眨眼之间一个白发白眉老者坐着轮椅一闪而至。 白眉老者手捋胡须道:“此人就是客人?敢问小友高姓大名?” 天赐细细望去,这老者年约七十岁,目光犀利,一脸英气逼人,浑身散发着贵气。听到老者问询,天赐急忙躬身道:“晚辈天赐,不知两位前辈如何称呼?” 白眉老者笑道:“小友殿里一叙。老魔头,去弄点酒菜。” 白发老者点点头道:“你们先坐会,我去去就回。”说罢一闪而逝。 天赐十分诧异,这深山谷底莫非还有酒肆不成?没敢多想,便急忙步入大殿。望着四周景致,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二人分主次落座后,白眉老者开口道:“刚才那个老魔头是沈波旬,至于我嘛,名叫独孤胜。” 天赐大吃一惊,这沈波旬和独孤胜的大名,他早就如雷贯耳。原以为二人早已销声匿迹,竟没想到藏身此处。他突然想起雪海所说的“龙凤谷”和“绝情谷”,原来竟也在此地。 独孤胜见天赐一脸茫然,诧异道:“小友莫非不信?” “晚辈岂敢!”天赐疑惑道,“晚辈有位义妹叫香雪海,前辈可认识?” “不认识!”孤独胜奇怪道,“你这娃儿说话颠三倒四,你的妹妹才多大,老朽岂可能认识?” “前辈息怒!”天赐忙躬身道,“晚辈刚才失言了。晚辈的这位义妹,原名叫玲珑,她曾和晚辈提到过‘龙凤谷’的事。” 独孤胜突然一爪抓住天赐领衣,疾声道:“你竟认识玲珑?” 天赐急忙道:“前辈,前辈!” 独孤胜忙松了手,叹息道:“老朽过于心急了,抱歉得很。玲珑是老朽关门弟子,如今出谷已经三年多了,老朽甚是想念啊!不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天赐叹息道:“我们同在神龙教,她是圣女,我是圣童,我们相谈甚欢,早已结为知己。她以前叫玲珑,现在化名香雪海!” “香雪海……圣女……神龙教……”独孤胜突然大笑起来,先是喜悦,后是凄凉。 天赐知道这独孤胜定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和女婿,还有外孙。天赐便趁机道:“老前辈莫要伤怀,雪海已经帮您找到了您的外孙。” “外孙?”独孤胜诧异道,“老朽的外孙早已去世,哪来的外孙?小友这话,老朽便听不懂了。” “啊?”天赐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语塞。 独孤胜悲伤道:“多年以前,老朽带着外孙从神龙教出来,不料半路遭到叛徒截杀。唉,我那可怜的外孙!”独孤胜说着不禁湿了眼眶,赶忙用衣袖擦泪。 天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叹气道:“前辈放心,天道有轮回,叛徒迟早会得到报应的!” 独孤胜点点头,突然咒骂道:“李鸿基、钱三桂这两个狗杂种,老朽迟早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 天赐吓了一跳,竟没想到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还有这么大火气。天赐忙皱眉道:“如果他们已经死了呢?” 独孤胜邪笑道:“那便效仿伍子胥,开棺鞭之,然后挫骨扬灰!” 天赐登时打了个寒颤。苦笑不已。 独孤胜望着天赐,突然急切道:“这两个狗杂种死没死?” 天赐挠挠头,无奈道:“晚辈涉世未深,不太清楚。不过雪海应该快回来看您了!” “真的?哈哈……”独孤胜大笑道,“我就知道玲珑不会忘了我这个师父,我总算没有白疼她一场。” “唉……”天赐想到雪海,不禁轻叹一口气。自从芜湖江滩一别,天赐便再也没有见过雪海,他不禁暗暗担忧雪海的安危。 第二百一十四章 前尘旧事 天赐正与独孤胜谈话间,沈波旬已经将佳肴做好,还拎了一壶金华酒。 天赐极为诧异,忙道:“这深谷之中莫非还有酒肆吗?” 沈波旬和独孤胜相视一笑,均手捋胡须审视着天赐。 半晌独孤胜得意地道:“我们虽然在深山中,但是有人像傻子一样锦衣玉食伺候我们,我们何乐而不为?” “你这个老毒物,”沈波旬责备道,“那好歹是我徒弟,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说话就不能留点情分吗?” “哼!”独孤胜不屑一顾道,“老魔头,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那个徒弟早就无药可救。” “怎么就无药可救了?”沈波旬微怒道。 独孤胜冷笑道:“当初老朽教玲珑武功,她便在一旁偷学;后来又多次偷玲珑的丹药,还骗玲珑互相传授武功。如今更是把玲珑的朋友打伤了,还丢进了谷底。这些都是你的好徒弟干的!” 沈波旬自知前三个指责无力辩驳,便望着天赐,质问道:“你认识玲珑?燕儿为何要打伤你?” “我与玲珑同在神龙教,很早便认识了。”天赐道,“至于燕儿,晚辈不知道是何人。” “神龙教?”沈波旬一把抓住天赐衣领,疾声道,“你是华家什么人?” 独孤胜右手张开,手指一弹,,一道金丝缠住了沈波旬右手腕。独孤胜瞪着沈波旬道:“你吓坏了这位小友。” 天赐确实吓得目瞪口呆,不知道沈波旬为何这么恨华家的人。 沈波旬猛然松了手,叹息道:“老夫失态了,燕儿就是魔婴。” 天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魔婴封晚辈为魔元,非要晚辈将一身修为献给她。晚辈不从,她便吸了我的武功,震断了晚辈奇经八脉,又将晚辈扔进谷中。” 独孤胜瞪着沈波旬道:“有老魔头,就有小魔头。我看她这个小魔头现在越来越乖戾了,比你当年也差不了多少。” 沈波旬诧异道:“燕儿武功是我一手教的,说起来都是我当年的错。我也多次告诫她,不要过于张扬,否则会引起正道同仇敌忾,名门忌惮。如今看来,她还是没听进去。” 独孤胜冷冷道:“你该好好管教管教了,否则日后三大金尊知道了,必定会讨伐她,到时候悔之晚矣。” 沈波旬皱眉道:“不对啊,她目前的武功至少是地仙上等,相差三个等级的武功要么吸不了,要么吸了也无用。而且武功相差越大,要么越难以压制内力,要么收效越小。你武功是什么境界?” 天赐轻叹一声道:“晚辈不才,刚突破地仙。” 独孤胜和沈波旬互望一眼,都感觉不可思议。 “哈哈……”独孤胜拊掌笑道,“能突破地仙的人,江湖也是屈指可数。就连我们两人的徒弟都还没用突破,你这娃儿倒是奇才啊!你师父是谁?” “是呀,能突破地仙的凤毛麟角!”沈波旬既诧异又得意地道,“当年我突破地仙时,立时便横行天下,独挑神龙教。” “你可别吹牛了!”独孤胜轻蔑道,“老朽如果没有记错,当日也不知是谁被金尊派人追杀,不得不退位藏于此谷?” “你这老毒物,果然是毒啊!”沈波旬怒目而视道,“难怪你会被打断双腿,你是活该!” 天赐见二人怒火冲天,急忙插嘴道:“晚辈师父是古祖天尊!” 独孤胜二人齐刷刷地望着天赐,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沈波旬诧异道:“古祖天尊的高足,难怪啊!老毒物,为什么别人能教出这样的徒弟,我们却不能?” 独孤胜也惊奇道:“古祖天尊是如何收你为徒的?” 天赐便把大致情形说了一遍,从后山破阵开始,直到金殿拜师。 独孤胜若有所思,半晌道:“看来是天资的问题,我们所授徒弟还是过于轻率了。” 沈波旬叹息道:“难怪我当年所教徒弟一直赢不了瑶儿的弟子,原来竟是因为天资。奈何,我知道太晚了!” “这位是?”天赐诧异道。 “哈哈……”独孤胜笑道,“那是一个美丽的传说。当年天魔教出了个奇女子,名叫杨玉瑶。” 沈波旬一听,不禁回忆起与杨玉瑶的种种往事。 独孤胜继续道:“四十年前杨玉瑶继承大位,不到一年时间突破地仙。随后她率领天魔教北伐,迫使神龙教屈服。天魔教一时名声大噪,魔君的名字也响彻四海啊!可不知为何,三十五年前,她突然和神龙教第二任圣尊华恒旭结为夫妇,双双退隐江湖。” “别说了,老毒物,喝酒,喝酒!”沈波旬眉头一皱,嚷道。 三人便一起举杯,觥筹交错。 沈波旬不停劝酒,想要借酒消愁。 很快天赐便喝醉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独孤胜也上了年纪,不胜酒力,喝几杯便回去休息了。 只剩沈波旬还在自斟自酌,一壶喝尽,不仅毫无醉意,反而愈加清醒。沈波旬起身步到殿外,望着北方天空,不禁黯然神伤,往事竟一起涌上了心头。 四十年前,杨玉瑶刚刚继承大位。那时她年方二十,和沈波旬如胶似漆,恩爱不已。后来杨玉瑶意外怀孕,便在蝴蝶谷打造了这个世外桃源。当年杨玉瑶便诞下一个女婴,虽然是私下生产,但杨玉瑶却十分重视。不仅给女儿取名沈媚娘,而且在蝴蝶谷足足待了一个月,一边照顾女儿,一边陪伴沈波旬。 杨玉瑶身为一教之主,不可能常在蝴蝶谷待着,于是沈波旬便辞去教中职务,一心一意照顾二人的爱情结晶。 那时的沈波旬年方十五,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比自己大五岁的女子,便以为爱情可以天长地久。所以他付出了全部心血倾心照顾女儿,自以为照顾好女儿,便可以替杨玉瑶分担忧愁。 确实如此,杨玉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她见自己不在时,沈波旬也能安排得井井有条,后来也就很少到蝴蝶谷来了。 再后来,等沈波旬意识到这个问题时,为时已晚。那是他们女儿五岁的生日宴,他满心欢喜地等待杨玉瑶前来,却只等来了杨玉瑶与神龙教圣尊夏恒旭的婚讯。那一刻他愤怒了,一掌震死了传信之人,又愤怒地一路奔至神龙教。 时至今日,每每想起这些,他还是会愤怒不已,难以自抑。沈波旬长叹一声,一掌拍向自己,竟震昏了自己。也许在他看来,这样他才能忘记前尘旧事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 情深不寿 不知过了多久,天赐昏昏沉沉地爬了起来,只觉头痛欲裂。突觉不对劲,定睛望去,手腕处竟缠绕一根金丝。 独孤胜轻声道:“不要说话。”半晌后,独孤胜收了金丝,淡淡一笑道:“不过是‘断’了奇经八脉,小事一桩。”说罢,弹出一枚药丸。 天赐大惊,急忙接住,惊问道:“前辈,这是什么?” 独孤胜笑道:“醒酒丹,可以千杯不醉。我观你,应该是脾胃虚寒,所以不胜酒力。” 天赐忙吞了丹药,恭敬道:“前辈慧眼,确实如此。飘摇江湖,总是饥寒交迫,食不果腹。” “嗯,”独孤胜点点头道,“我帮你先把奇经八脉接好,至于你这胃病,哈哈,手到擒来,不急。” 独孤胜说罢,双手齐出,十二道金丝宛如天网般捆住了天赐。金丝闪闪发光,耀眼夺目,煞是好看。 独孤胜掌心发力,十二道金丝宛如十二道火焰般,源源不断往天赐体内输入热量。 天赐顿觉全身疼痛,宛如筋脉尽断般,不禁浑身颤抖。 过了半晌,独孤胜撤了金丝,双掌齐出,不停挥出掌气。 只见一道道红气击中天赐身体穴位,天赐顿觉体内气血翻腾,经脉扩张,仿佛有团火在体内燃烧般。 又过了许久,独孤胜撤了掌。突然右手化掌为爪,将天赐吸至面前。独孤胜忙伸出两指,一团红气萦绕指间。他迅速在天赐后背和前胸不停推拿,推至要穴时,还会猛击一掌。不消半个时辰,已经缓缓收了功。 天赐诧异道:“前辈这是什么功夫,如此神奇?” 独孤胜大笑道:“‘八把半锁推拿法’,配合我的‘续经大法’。” 天赐忙单膝跪地道:“晚辈多谢前辈厚恩,日后必定结草衔环报答前辈。” 独孤胜摆摆手笑道:“不必了。你是玲珑的朋友,而老朽又举手之劳,谈不上厚恩,也不用报答。请起吧!” 天赐欣喜不已,仿佛又看到了希望般。 独孤胜手捋胡须,望着天赐,突然叹息道:“你虽然接上了奇经八脉,但是老朽想送你一句忠告。” 天赐诧异不已,急忙道:“前辈请说,晚辈洗耳恭听。” “哈哈……”独孤胜笑道,“古祖天尊当真有识人之明。你的奇经八脉并不是被震断了,而是一直就没有完全打通。除了任督二脉,其他六脉一直处于收缩状态,没有完全扩张。这就是为什么你精元不足,神气衰弱的原因。” 天赐登时面色大变,震惊道:“前辈当真是神人啊!晚辈确实经常觉得气力不足,储备少而耗损快,而且运功迟缓。” “这就对了!”独孤胜点点头道,“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不同,他们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关系,‘别道奇行’,故称'‘奇经’。但是他们的作用却非常大,不仅是沟通十二经脉联系的重要桥梁,而且是对十二经脉多余气血有蓄积作用,一旦经脉气血不足,它们又会拨出储备气血输送之。” “多谢前辈指点,”天赐喜上眉梢道,“前辈一袭话,当真如醍醐灌顶!” “嗯,”独孤胜笑道,“所以你的奇经八脉已经扩张畅通,日后你可以自创武学了,不必再鹦鹉学舌,屈居人后。” 天赐躬身道谢,神色极为谦恭。 独孤胜突然皱眉道:“这个老魔头,又把自己打晕了!唉……” 天赐急忙将沈波旬搬到屋里椅子上,叹息道:“这位老前辈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 “情伤而已。”独孤胜摇头道,“自古痴情之人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刘兰芝与焦仲卿双双殉情,祝英台与梁山伯也共赴黄泉。这个老魔头就是看不透一个‘情’字,终究为其所伤。” 天赐不禁好奇道:“不知当年二人的故事是否震撼人心,令人荡气回肠?” “当然!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独孤胜细细沉思道,“当年他算是被魔婴欺骗的小白脸,两人一开始确实恩爱,听说还有一个私生女。可惜好景不长,快乐总是短暂的,换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痛苦。他们女儿五岁那年,杨玉瑶就跟人跑了!” “跑……跑了?不是和华恒旭结为夫妇了吗?”天赐诧异道。 “那不就是跑了吗?”独孤胜娓娓道来,“三十五年前,杨玉瑶退位,让位于沈波旬;华恒旭也退位,让位于其弟华恒启。然后二人在神龙教风风光光地举办婚礼,大宴江湖豪杰,同时宣布退隐江湖。” “哦,”天赐恍然大悟道,“原来华恒启是华恒旭的亲弟弟,难怪感觉这么熟悉呢!” “哈哈……”独孤胜笑道,“这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你不了解的人还多着呢!当年他们大婚,沈波旬千里走单骑,只身独闯神龙教,大闹婚礼。当时可谓震惊武林,名声大噪啊!奈何杨玉瑶水性杨花,早已把旧情郎和女儿都抛之脑后,一心只想嫁给华恒旭。” 天赐惊问道:“当年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独孤胜摇头道:“说法很多,有人说是华恒旭为了拯救神龙教,故意勾引杨玉瑶;有人说是杨玉瑶洗心革面,弃暗投明;也有人说是杨玉瑶一见倾心,故意发动‘降龙战’,就是为了降服华恒旭。依老朽看,这个杨玉瑶就是见异思迁!你想,当时她年方二十五,华恒旭已经四十了,这说明什么问题?” “哦,晚辈懂了!”天赐笑道,“一个是四十岁的成熟男人,一个是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而且一个事业有成,一个相妻教女。真是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啊!所以说,男人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否则迟早被人嫌弃!女人一旦有了本事,男人便要努力追赶,两人一同进步,才能心意相通!” 独孤胜也感慨道:“可怜这个老魔头活了半生,竟还不如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娃儿。他当年为了杨玉瑶,屡屡发动对神龙教的战争,又大肆修习禁术,结果招致江湖追杀,不得不退位躲于此谷。” “谁能追杀天魔教教主?”天赐极为震惊道。 独孤胜叹息道:“三大金尊——玉虚峰元古金尊、蓬莱岛混天金尊、终南山太初金尊。”独孤胜望着沈波旬,摇头叹息,不能释怀。 天赐也暗暗惊叹,心下暗忖,将来有机会定要去拜访下,一睹金尊真容。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为爱痴狂 傍晚时,独孤胜又赠给天赐一瓶醒酒丹,顺便给了他一页单方,让他照此抓药,日后胃寒之症可痊愈。 天赐感激不尽,便投桃报李,将梅园的情景如实相告。 独孤胜感慨道:“我已经快忘了,梅园,唉,不说了。这个沈飞燕把你囚在此处,恐怕你只能自救了。我们和她毕竟关系亲近,且受制于她,不方便出手。” 天赐面露难色,他何尝不想自救?只是如今他武功尽废,相当于一切从零开始,其中艰辛可想而知。思来想去,也只好决定重新修习《燃灯诀》。打定主意后,天赐如实相告:“晚辈准备重新修习《燃灯诀》!” “不可!”独孤胜语重心长道,“对你来说,如今再修炼《燃灯诀》已经大材小用了。即便你能修习成功,恐怕最多也就是神仙级别,是打不赢沈飞燕的。” 天赐诧异道:“我师父说修习完成可以达到天仙级别,前辈是否记错了?” 独孤胜疑惑道:“莫非这二十年古祖天尊武功又上了一个台阶?” 天赐忙点头道:“很可能!我师父修仙问道如痴如醉,很难说。” 独孤胜叹息道:“老朽坐井观天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日后若有机会,不妨自己创立武学。” “晚辈谨记!”天赐恭敬道。 独孤胜望着殿外道:“这个老魔头办事太拖沓了,让他弄点酒菜,怎么迟迟不见回来?” 天赐忙趁机询问道:“敢问前辈是到什么地方弄酒菜?” “哈哈……”独孤胜大笑道,“当然是天魔教!我跟你说过,我们受制于人,指的便是这个。只要晃动响铃,对面自会明白,菜肴自然奉上。” 此时沈波旬刚好兴冲冲地拎着两个食盒回来了。刚看到独孤胜便大喊道:“老毒物,今儿咱们破个例,晚上喝他个一醉方休!” 独孤胜低声道:“你瞅瞅这个老魔头,疯病又犯了,你赶紧吃颗醒酒丹。” 天赐点点头,忙偷偷倒了颗丹药,借着咳嗽的功夫,塞入嘴中。 沈波旬摆好桌碗筷,又倒了三杯酒,便招呼天赐入座。 天赐忙寻了下座,待两位前辈落了座,方才恭敬坐下。 独孤胜瞥了沈波旬一眼道:“今日是什么喜事让你这么高兴?往日晚上你都是滴酒不沾,荤菜不碰的,今儿是吹得什么风?” 沈波旬手捋胡须,得意大笑道:“今儿我那宝贝徒儿可算对得起我了,亲自送来了菜肴。” 独孤胜诧异不已,这沈飞燕身为一教之主,竟然亲自送菜肴来,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回。独孤胜忙问道:“今儿是怎么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奇妙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先是这娃儿掉谷里,后是你这魔头晚上开荤,然后你那宝贝弟子居然还亲自送菜,可真是闪瞎老朽双目哦!” “哈哈……”沈波旬忙附耳窃窃私语一番,随即瞥了天赐一眼。 独孤胜面色一震,望着天赐,登时仰天大笑。 天赐不明就里,也不方便问,只好静静地望着二人。 沈波旬招招手道:“天赐,过来坐。” 众人坐定后,沈波旬询问道:“我那徒儿从来嗜杀成性,居然对你网开一面,我之前也好奇,现在倒是有点明白了。” 独孤胜也点点头道:“我也好奇,不过现在看来,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看老魔头,便知道小魔头了!” 天赐诧异道:“晚辈不懂前辈意思,还望前辈明示。” 沈波旬便开门见山道:“我们都是上岁数的人,不喜欢婆婆妈妈。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非逍遥阁小主不娶?’” 天赐点点头,随即十分奇怪道:“前辈问这个作甚?” 沈波旬手捋胡须,一脸严肃地道:“为了她,你是否不惜一死?” 天赐苦笑道:“前辈当年不也是为了心爱之人大闹天宫,不惜血染江湖吗?晚辈与前辈同心,矢志不改。” “好!”沈波旬拍手道,“老夫就喜欢这种性格,就喜欢这种痴情!” 独孤胜瞪着二人道:“为了所爱,不惜殒命,你们俩怕都是疯了。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又有‘良禽择木而息,良臣择主而侍’,你们俩吊死在一棵树上,也不怕后人耻笑!” 沈波旬露出轻蔑神情道:“耻笑?他们也配?多情自古空余恨,深情从不负良辰!” “哈哈……”独孤胜大笑道,“痴情总被多情误,深情常为薄幸负!” 天赐拊掌笑道:“二位前辈都是真知灼见,不过晚辈可否说一句?” 沈波旬招手道:“快说!” 天赐淡淡一笑道:“晚辈以为深情也罢,薄情也好,关键要看你能否遇到对的人。如果遇上了,自然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如果遇不到,那自然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独孤胜点点头,瞅着沈波旬道:“听到了吗?你那个就是遇到了错的人,结果白白耗费光阴。而人家呢,找到了对的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沈波旬大怒道:“你这娃儿,不懂不要瞎说!罚酒三杯!” 天赐大吃一惊,只好照做。他平日酒量有限,往往是三杯倒。幸而今日早有准备,否则就难堪了。 沈波旬见天赐酒量不错,和上午判若两人,不禁诧异不已。待天赐落了座,沈波旬笑道:“小娃儿,你是藏了酒量吧?” 天赐忙躬身道:“晚辈岂敢?只不过刚才高兴,酒量自然不错。” “这倒是!吃菜吃菜!”沈波旬又拎起酒壶边倒酒边皱眉道,“老夫那徒儿已经说了,如果你不从,便让老夫把你囚禁在绝情谷和龙凤谷。绝情谷和龙凤谷距此不远,一个寒冷彻骨,一个酷热难当!” 天赐正拿着筷子,不禁失手掉在地上。天赐淡淡一笑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沈波旬不禁动容,附和道:“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独孤胜望着二人,不禁连连叹息。 沈波旬笑道:“你的心意老夫已知道,我们是同病相怜,你放心,此事交给老夫来处理。今日我们只管饮酒,大家不醉不归!” 第二百一十七章 竹篮打水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蝴蝶谷却是“三个男人一同泪”。 原本酒喝得好好的,沈波旬先提及往事,便想到女儿沈媚娘,不禁痛哭流涕。 独孤胜被他感染得也不禁想起女儿独孤龙葵和外孙,难免老泪纵横。 天赐被二人一番同台飙泪惹得双目泛红,想起了婉莹,不禁湿了眼眶。 一时间三个男人纷纷哭得像个泪人。 半晌,独孤胜胸闷难当,匆匆推着轮椅离去。 留下沈波旬和天赐,推杯把盏,借酒消愁。 过了半个时辰,酒喝得差不多了,二人也渐渐有了三分醉意。 天赐感叹道:“人生际遇,总是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啊!我和婉莹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恋,再到订婚,缘许三生,我以为可以不用再漂泊,安度余生,哈哈……”天赐笑得十分苍凉,直笑得泪湿眼眸。 沈波旬嘲笑道:“你这娃儿,这才经历多少就敢这么感慨!想当年,我都成亲了,女儿也有了,我也以为可以安定下来了,可事实呢?哈哈……”沈波旬也笑得凄楚,不禁湿了眼眶。 “前辈!”天赐打了个嗝道,“你……” 沈波旬忙摆手道:“什么前辈,我最不爱听了。你我同病相怜,我当你是知己。你就喊我沈兄,我叫你贤弟。不要推辞,否则明日便把你丢绝情谷去!” “晚辈不敢!”天赐正要起身,顿觉右肋岔了气,忙捂着坐下。 沈波旬见天赐欲言又止,便望着天赐,静等下文。 天赐便继续道:“沈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单恋一枝花?” “我说贤弟啊,你难道不知道一句话吗?”沈波旬道。 “沈兄请说!”天赐疑惑道。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沈波旬咬牙切齿道。 天赐一愣,竟无言以对。 沈波旬惨笑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当初华恒旭那狗贼明明有妻室,却横刀夺爱,勾引玉瑶。无奈当时我和玉瑶恰恰因为女儿的事偶有争吵,被那狗贼钻了空子。玉瑶最终还是便被那狗贼花言巧语蒙骗,以至于抛家弃女,弃明投暗。” 天赐暗暗吃惊,便想起独孤胜说的三个传闻,暗忖其中之一应该来自沈波旬。 沈波旬继续道:“你知不知道,我当年有多恨?我恨不得将华恒旭那狗贼千刀万剐,将华家之人屠戮殆尽!” “贤兄最后怎么做的?”天赐心下震惊,感慨邪教果然邪,忙问道。 沈波旬冷哼道:“虽然最后没能如愿,我也没让华家好过。我每隔五年便会积蓄力量讨伐神龙教,他们称之为‘降龙战’。我记得三十年前,那是我第一次讨伐神龙教。那时我亲率五十余名高手,击杀神龙教半数高手,直杀上神龙宫,迫使华恒旭跪地求饶!” “真的?”天赐简直无法相信,不禁诧异道。 “当然了!”沈波旬道,“若不是玉瑶出面,我岂可肯放过神龙教?当时玉瑶承诺,只要我能打败她,她立刻跟我下山。” “后来呢?”天赐追问道,此时他已被二人的故事深深吸引。 “唉,我还是跪倒在她石榴裙下!”沈波旬感慨道。 “那你们算不了了之了?”天赐小心翼翼问道。 “哼,”沈波旬冷笑道,“你看我像是这样的人吗?五年后,我联络圣毒教、幽冥教三路大军攻伐神龙教,亲率近三十名高手直杀上神龙宫,逼得华恒旭再次跪地求饶!” “后来呢?”天赐道。 沈波旬沮丧道:“后来就涛声依旧了呗!” “你们就这样散了?”天赐诧异道。 “休想!”沈波旬突然来了精神,娓娓道来,“当日玉瑶说只要我的徒弟能打败她的徒弟,她立刻同意跟我下山。我便顺手牵羊,从神龙教带走了一个小孩。” 天赐也不搭话,便静静听他诉说。 沈波旬继续道:“五年后,他们发动第三次‘降龙战’,我趁机上了神龙教。当时我兴致勃勃地到神龙教圣尊殿后找他们比试,本以为是胜券在握,岂料还是功败垂成!我一怒之下震死了那个孽徒,又从神龙教带走了一个小孩。” “震死?”天赐一脸震惊道。 “当然,这种废物养着何用?”沈波旬轻蔑道,“十五年前,他们发动第四次‘降龙战’,我又趁机上了神龙教。唉,天道不公!她的徒弟竟告诉我,她在一年前已经殉情。我一怒之下,将华恒旭那狗贼挫骨扬灰,想着等我百年之后,再与她同穴而眠。” 天赐暗暗心惊,竟吓出一身冷汗。 沈波旬瞥了天赐一眼,诧异道:“你很冷吗?” 天赐点点头道:“酒后三分冷,可能醒了酒的缘故吧。” “嗯,”沈波旬叹息道,“原本玉瑶死了,我已经心灰意冷,可后来我实在余怒难消,便寻思找华家报仇!可惜,五年前华恒启无疾而终,他的宝贝女儿也疯了,他的唯一儿子华宇彻当上了圣尊,整日躲在圣尊殿不敢出门。我没有办法,只好掳走了他的外孙女,就是燕儿。不料被玲珑发现,一阵惊叫惊动了上官甫。这个上官甫追了我几千里,一直追到天魔教脚下。” “哦!”天赐隐约想起童年时的往事,那时他和天佑在学习识文断字,便常常有两个女童坐在前排,都扎着羊角辫。如今经沈波旬提醒,才恍然大悟。原来沈飞燕和香雪海就是当年那两个女童,难怪第一次见雪海便觉得十分熟悉,也难怪见到魔元殿竟觉得和儿时的宫殿十分相像。 沈波旬仍自顾自地絮叨道:“一个上官甫我当时真没放在眼里,毕竟他只不过是神龙教左圣使。可没想到啊,这个上官甫竟然把我修炼禁术的事捅到了三大金尊那里,导致我不得不退位,然后藏在这里,画地为牢啊!” 天赐见沈波旬嗜杀成性,却独独留下沈飞燕和香雪海,心下疑惑不解。他急忙问道:“沈兄,既然被上官甫摆了一道,为何还留着他的女儿?” “哈哈……”沈波旬大笑道,“我原本准备拿她们泄愤,没想到老毒物非要留下他们。他说我们俩没分出高低,不如一人教一个,比试谁的武功技高一筹。” “分出胜负了吗?”天赐好奇道。 “并没有!”沈波旬叹气道,“原本说好的十年后比试,结果还没比试,这老毒物就疯了。” “疯了?”天赐惊讶道,“我觉得他很正常啊?” 沈波旬摇摇头道:“他看到的只是表面,实际上我现在也分清他什么时候清醒,什么时候疯癫!到了他这个年龄,举目无亲,郁郁寡欢,可能已经痴呆了吧!” 天赐倒吸一口凉气,唏嘘不已,猛然觉得依靠独孤胜分辨身世真相,怕是希望渺茫了。想到这,不禁一阵心寒。 第二百一十八章 端午惊魂 一年一度的端午佳节到了,到处张灯结彩,节日气氛浓郁。河湖龙舟汇聚,闹市人烟辐辏,车马喧阗。 逍遥阁阁主夏妙玄承诺要给女儿婉莹一个惊喜,如今好戏还没开始上演。 婉莹也在等待着父亲夏妙玄的惊喜,她早早就梳好了妆,伫立阁楼上,只等这佳节的喜讯。 不多时,逍遥阁后院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突然四个人打伤护卫,冲入逍遥阁养心阁。 今日护卫养心阁的正是侍卫长子龙,但他临时出恭,这才让贼人有可乘之机。 夏妙玄通常这个时候都会选择修仙问道,这个时候也是他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待子龙回来时,阁外众人已经将养心阁团团包围。 赶来支援的正是前园护卫长裘莫言,他现在兼着侍卫的差事,地位仅在子龙之下。自从上次事件之后,他便被贬为湖心亭亭主。昨日夏妙玄心血来潮,又悄悄将他升为落日轩轩主。所以他现在可是阁主面前的大红人,是手握前园护卫的护卫头领。 子龙忙一脸焦急地询问裘莫言道:“裘轩主,阁主怎么样了?” 裘莫言摇摇头道:“目前情况不明,闯进去四个黑衣人,估计至少都是地仙中等级别。依我看,阁主怕是凶多吉少。” “那为何不立即冲进去?”子龙怒气冲冠道。 裘莫言摇摇头道:“此时情况不明,蓦然冲进去,恐怕会伤了阁主性命。他们没有动静,说明已经挟持了阁主。如果贸然冲进去,他们会不会对阁主下手?一旦阁主有事,你我谁能担待得起?” 不多时消息便传到了春莺阁,婉莹惊问巨变,急忙跃身便飘下了楼,唬得众人呆立当场。 婉莹一路奔至养心阁,心焦如焚。 众人见婉莹前来,急忙跪请小主圣安。 婉莹一挥手,疾声道:“都起来吧!”随即飘身裘莫言和子龙中间。 裘莫言和子龙忙作揖,裘莫言趁机道:“四个黑衣人闯了进去,四人武功至少都在地仙上等以上。属下估计阁主恐怕已被挟持,望小主速速拿主意!” 婉莹眉头紧皱,厉斥道:“为什么不攻?” 裘莫言急忙解释道:“阁主性命堪忧,冲进去,恐怕于阁主不利。不如堵死他们退路,与他们谈判,先保住阁主再说。” 婉莹点点头道:“我去谈判,你们留守!如果一盏茶功夫我没有出来,即刻攻进去,不必犹豫!” “不妥!”裘莫言和子龙异口同声道。 子龙急切道:“小主千金之躯,岂可亲身赴险?如果连小主都身陷敌手,我们圣阁立时便会大乱!” “不仅如此,”裘莫言忧虑道,“小主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何劫阁主?” 婉莹一怔,略微沉思,疾声道:“普天之下,敢这么做的只有邪教!天魔教刚刚与圣阁和解,不可能是他们。北方幽冥教迢迢千里,更不可能了。南面玄女教一直与我们相安无事,也不太可能是他们。只有圣毒教,既有这个实力,又有这个动机!” “小主既然知道,那应该也知道圣毒教此行的目的了!”裘莫言低头道。 婉莹点点头道:“他们怕是想引起圣阁大乱,然后趁机伐我!目前有没有圣毒教出兵的消息?江都又有没有邪教人员大量出入的迹象?最近有没有发现圣阁什么人频繁与外界联系?” 婉莹抛出一系列问题,惊得裘莫言和子龙一愣一愣,不知所措。 裘莫言只好拱手道:“启禀小主,这些都没有。” 婉莹诧异道:“既然不是为了攻伐逍遥阁,那劫持阁主做什么?”婉莹来回踱步,细细思量,突然抬头道:“莫非是天魔教的人?” 裘莫言和子龙均一惊,裘莫言皱眉道:“为何会是天魔教的人?天魔教不是刚刚与我们和解了吗?” “不对!”婉莹摇头道,“既然没有兵马出动的消息,也没有大量生人进入江都,说明他们不是要攻打圣阁。既然不攻打圣阁,却要劫住阁主,恐怕他们想恐吓圣阁,以此立威!” “目的呢?”裘莫言诧异道。 婉莹冷笑一声道:“自然是怕我们反悔,害怕我们会支援神龙教,更害怕阁主会出兵救天赐!如此看来,他们倒不会伤害阁主性命。” 裘莫言点点头道:“小主英明!不过属下以为还应该准备点后招。” “什么后招,有话直说!”婉莹不耐烦道。 裘莫言皱眉忧思道:“此时我们三个在此便能稳住局面,小主是权威的象征,子龙手握阁主亲卫队,属下也执掌前园护卫。既然如此,何不立刻封锁消息?否则,一旦消息泄漏,轻则引起教中人心惶惶,重则引来居心叵测之人的别有用心!届时不仅危及阁主性命,对我圣阁也是巨大打击!” 婉莹疾抬手道:“不必再说,速速执行即可!” 裘莫言淡淡一笑道:“属下早已执行,还望小主恕罪!” 婉莹点点头,既没有申斥他,当然也没有表扬他。对婉莹来说,她与裘莫言已经行同路人。如非今日事态紧急,她是一个字都不愿意搭理裘莫言的。 裘莫言又接着道:“既然他们不想伤害阁主性命,只想逼迫阁主就范,属下以为小主亲自去比较合适!” 子龙急忙反对道:“小主岂能亲自冒险?裘轩主,我和你前往!” 裘莫言笑道:“阁主性子刚烈,轻易不会服输。所以他们很可能陷入僵局中。,一边要挟阁主,一边逼迫阁主答应条件。如果小主前往,必定能使阁主转危为安!属下愿随小主前往,为小主保驾护航!” 婉莹眼神复杂,随即摇头道:“不必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和他们周旋一番。如果你们跟去,我无暇他顾,反而顾此失彼,很容易落入人手!” 裘莫言二人正要说话。婉莹疾抬左手道:“此事不必再议,按我说的办。” 婉莹随即缓缓进入养心阁,慢慢步上二楼。 婉莹凭借功压,知道夏妙玄书房中有五个人的功压。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一闪而入,立于房中。 “哈哈……”夏妙玄大笑道,“婉莹,爹等你多时了!” 婉莹大吃一惊,定睛望去,见四个黑衣人侍立夏妙玄身后,毕恭毕敬。婉莹顿时大惑不解,突然间明白了,随即粉面一寒,娇嗔道:“爹说给女儿惊喜,等了半天却是个惊吓,爹这不是拿人寻开心吗?” “哈哈……”夏妙玄手捋胡须道,“爹是想告诉你,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别人的好!”说罢一挥手,四个黑衣人鱼贯而出。 “没有啊?女儿不是一直都惦记着爹吗?”婉莹故意打岔道。 “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夏妙玄摇头叹息道,“只有等你危难之时,你才知道谁是最忠诚的人,最贴己的人,对你最好的人!就像今天,你应该有所感触!” 婉莹淡淡一笑道:“女儿不懂,女儿只认一个死理:‘猫偷过一次腥,一定会有第二次。’所以对于裘莫言,女儿早已没有感觉。至于子龙,我只把他当亲人,更无其他。爹以后不要再煞费苦心了,女儿受不起!” “唉……”夏妙玄轻叹一口气道,“你如此对他,不知他是否已经忘了你!你这一番深情,又是否值得。”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冰寒蚀骨 远在蝴蝶谷的天赐,望着云烟雾饶的天空,竟不知今天已经是端午节。 他身后不远处伫立着沈波旬,沈波旬望着天赐,眉头一皱,心有不忍。但他已经答应魔婴,他不能言而无信。沈波旬一咬牙,缓缓步了过去。 天赐回头望去,见沈波旬双目凶光乍现,不禁暗暗心惊。 沈波旬面无表情道:“你既然不从魔婴,我只好带你去绝情谷和龙凤谷了。” 天赐心下一凉,知道终究逃不过魔爪,却也没有打算屈服。 沈波旬皱眉道:“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天赐摇头道:“该来的躲不掉,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沈兄,请带路吧!” “什么沈兄?”沈波旬微怒道,“你一个小娃儿,岂可如此目中无人?”说罢抓住天赐左肩,飞奔而去,全然不讲昨晚二人喝酒时的情意。 天赐也不禁感慨,酒桌上的情意真是脆弱不堪,酒朋菜友更是虚情伪善。 沈波旬提着天赐,不出半盏茶时间来到一座地穴式洞中。 只见洞口旁边巨石上刻了三个朱红大字:绝情谷。 沈波旬打开洞口石门,回头望着天赐。 天赐伫立洞口,只觉阵阵寒气从洞中冒出,十分刺骨。 沈波旬冷冷道:“此时你若改变心意,还来得及!否则,这冰火两重天,你是免不了走一遭了。” 天赐轻蔑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在下不敢狂言比泰山重,但绝不比鸿毛轻。为卿死,为情亡,死得其所,当毫无遗憾。” “好!”沈波旬邪笑道,“那我只好成全你!”说罢一闪而至,提着天赐又一路奔下洞中。 沈波旬左拐右抹,轻车熟路。幸好洞中两侧有油灯,一路走来,沈波旬逢灯必点,因此还能感受一丝微弱的光明。 不久后,沈波旬又先后打开了三道石门,终于在一处宽敞的地方停下了。 四周漆黑一片,沈波旬点了中间油灯,四周顿时宛如千万个油灯同时燃起,交相辉映。 天赐定睛望去,四周冰柱粗壮宛如梁柱,北面还有一座厚厚的冰棺,南面是一池寒冰。天赐顿时打了个冷颤,浑身汗毛孔都收缩了,只觉手脚冰冷。 沈波旬转身离去,没走两步,突然回首道:“这油灯只够半个时辰的,如果不想死得太快,便要自己想办法。路是你自己选的,希望你不要后悔!” “哼,”天赐冷哼一声道,“路是在下自己选的,即便是跪着,我也会自己把它走完!” 沈波旬点点头,随即一闪而逝,关了三道石门,封死了绝情谷。 天赐呆在绝情谷中,也不知如何自救。这四周寒冰覆盖,好似常年不化一般,简直寒冷刺骨。天赐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出口,甚至竟然没有找到通气孔在何处。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赐暗忖一旦油尽灯枯,恐怕这里便是阴冷无比,漆黑孤独,到时候岂不是更没有希望? 天赐急忙盘膝而坐,修练《燃灯诀》。但自从他功力被废,修习起来已经是异常困难。 直到灯油耗尽,天赐尚未完成筑基。这时天赐才明白,‘凡事开头难’的道理。油灯已尽,四周漆黑一片,甚为吓人。 天赐忙闭了眼,继续修习。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练成鬼仙。 望着四周黑暗孤独的环境,天赐暗暗担忧,不知洞中空气何时耗尽,会不会窒息而死。想到这,他又赶紧修习,一刻也不敢耽误。继续修练,头上灰气逐渐变成灰中带黑,最后又变成了黑色。再继续修练,便毫无进展,徒耗时间。 这时天赐才明白,此处黑暗无光,正合鬼仙要义,却难以脱胎成人。他不禁暗忖,莫非只有见到光亮,才能突破鬼仙? 天赐正犹疑间,石门大开,一道微弱之光射了进来。 突然沈波旬一闪而至,嘿嘿一笑道:“如何,死了没?” 天赐大惊,起身道:“前辈为何去而复返?” “哈哈……”沈波旬大笑道,“这里只是给你热热身,普通寒冰奈何不了人。后面还有冰心释放寒气凝结的玄冰,那才是刺骨严寒。” 沈波旬说罢,打开一道石门,缓缓步了过去。 天赐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为怕被寒气所伤,提前御起真气护体。 即便如此,这玄冰的寒气仍旧让天赐感到阵阵寒气逼人,刺骨疼痛。 沈波旬燃起油灯,指着北面王座道:“那是我的宝座,没有地仙的功力不要轻易坐,否则很容易被冻僵。其余地方你可以随意待,但油灯只够半个时辰,不想死得太快,便要抓紧了。”随即一闪而出,关了石门。 天赐呆着这里,觉得手脚都快冻僵了。若不是自己一身功力护体,早就蜷缩地上,动弹不得。天赐寻了一处冰台,盘膝而坐,运功护体,同时修习武功。 之前他练过《燃灯诀》,此时再练,自然是轻车熟路。只不过他依旧是捡会的修习,没有按照纲目顺序。此时处境危急,天赐也顾不上许多了。 不多时,天赐顿觉头上冒起了阵阵烟雾。他定睛望去,竟是银色烟雾,不禁暗喜。天赐忙闭了眼,继续修习。再过一刻钟,银色烟雾变成了银白色。天赐不管雾气,继续心无旁骛地静心修练。又过了一炷香时间,银白色烟雾逐渐化为白色。天赐睁开双目,见周围烟雾,不禁暗暗心惊。 此时油灯逐渐耗尽,四周又恢复了漆黑一片。 天赐再修练时,只觉四周寒气阵阵,忙御气护住周身。 突然石门大开,沈波旬又去而复返。他依旧先问了句“如何,死了没”,随即又打开一道石门,将天赐带入一个石洞中。 沈波旬指着洞中中间冰窖道:“那里是冰心所在,宛如极地冰寒,若没有地仙功力,根本挡不住酷寒。即便有了地仙功力,在这里呆上半个时辰,也会油尽灯枯,内力耗尽。我给你准备了半个时辰的灯油,你若能挨过半个时辰,算你福大命大!”说罢一闪而出,又封上了石门。 天赐顿觉浑身震颤,即便御起真气,也觉得全身冰凉。天赐叹息一声道:“莫非我要心冻而死吗?” 第二百二十章 心灵感应 端午佳节,对于天佑来说,总是“人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此刻虽然天静宫招待得十分周到,但他却忍不住思念晴儿,想念天赐。他此刻也不知二人近况如何,尤其是天赐被天魔教带走,他更是忧心忡忡。 同样忧心的还有婉莹,她虽然身在逍遥阁,心却早已飞到天边。 这半天时间,阁主夏妙玄安排了许多庆贺佳节的节目。当然扒龙舟、撒粽子是必不可少的活动,除此外,还有挂艾草、薰苍术、拴五丝线、佩香囊、放纸鸢、贴五毒图、举行祭祀大典、跳钟馗、击鞠、取午时水等等。 除了节日活动,自然还有各种美食。粽子、吃五黄、西湖肉羹、油炸酥饼等。 婉莹没有心情一一参与,只和晴儿一起放了纸鸢。听说放纸鸢可以祈福,二人便从早上开始一直放风筝。虽然放了几个时辰,却浑然不觉得乏味。偶尔两人坐在一起闲聊几句,歇会便又开始放。 幸而后园有宽阔的绿草坪,也够二人折腾了。 婉莹虽然在逍遥阁嬉戏,却始终牵挂天赐安危。每每想到这,她总是自我宽慰,认为天赐是魔元,天魔教应该不会难为他。 殊不知,此时天赐已经置身冰窖,正遭遇极地严寒的冰冻。 天赐急忙双膝盘坐,修习武功抵御酷寒,却感觉阵阵寒气侵入骨髓,难以自持。天赐急忙御真气遍布周身,这才觉得稍稍好受点。 不多时,寒气逐渐全面侵入肌肤,渗入骨中,天赐已经双臂僵硬,手脚麻木,头上脸上都覆盖了一层寒霜。 天赐大惊失色,急忙念动《气诀》,催动气血周转,不久便突破了人仙。 这时他头冒蓝气,体内气血运转无碍,四肢渐渐恢复了正常,面上寒霜也逐渐消融。 天赐大喜,不禁笑道:“这所谓极地严寒也不过如此嘛!”他一手催动真气护体,一手继续修习。 不知不觉,寒邪再次入侵,天赐顿觉阵阵寒气侵入肌肤。不多时便穿过肌肤,侵入腠理。再接着是钻入骨髓,让人痛不欲生。 天赐逐渐觉得气血不畅,四肢再度僵硬,整个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霜花。他急忙运气生热,阻止严寒入侵。却为时已晚,寒气已经逐渐侵入他体内。 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吓得天赐面容失色,他赶紧念动《气诀》,凭借强烈意志,以内气御外气,以旧气生新气。不多时蓝色雾气逐渐变成蓝青色,四肢也逐渐又恢复了正常,身上霜花也逐渐消融。 天赐暗暗窃喜,笑道:“原来这酷寒也是欺软怕硬的主!”他赶紧继续修习《意诀》。当初参悟《意诀》对他来说极为困难,如今重操旧业,却如庖丁解牛,很快《意诀》中《筑基》篇一蹴而就。 望着周身青气,天赐不禁又喜又悲。喜的是终于练成了地仙上等,总算又有了三分希望;悲的是自从武功被废,《神龙诀》和《神龙罩》全部失去,如今没了加持,很难突破地仙。 确实如此,当初他练到这份上,已经是神仙级别。可如今武功一模一样,修习也无二致,却天壤之别。天赐不禁一阵心寒,突然觉得周遭寒邪再度袭来。寒气汹涌而来,宛如天网般罩住了天赐。天赐急忙双掌相对,一股热气充盈体内。 就这样坚持了一炷香时间,天赐已经渐渐觉得内力不济,难以久持。慢慢地酷寒麻痹了他的四肢,逐渐使他的身体也僵硬如冰。他此时已经坐立不稳,早已蜷缩地上,成“之”字形。天赐只觉心好像也被冻住了一般,逐渐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随着时间流逝,天赐全身已经盖满了霜花。他逐渐意识模糊,昏昏欲睡。弥留之际,他仿佛看到了婉莹蹲在自己面前,冲着自己笑,灿如朝阳,温暖了他此刻寒冷的心。他在心底无声地呼喊:“小蝶……” 婉莹仿佛感受到了天赐的呼唤,突然神情恍惚,身体颤抖,手中纸鸢竟断了线。婉莹望着飞向高空的纸鸢,不禁一阵胸闷难当。 晴儿忙跑过来安慰道:“婉莹姐,没事没事,再放一个吧。” 婉莹摇摇头道:“纸鸢断了线,说明祈福失败了,上天不会赐福给我,恐怕还会降灾!” 晴儿眉头一皱道:“怎么可能呢?我们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上天即便不赐福,也断断不会无故降灾的!” 婉莹长舒一口气,蹙眉道:“或许不是降灾给我,是降灾给我最亲的人。” 晴儿笑道:“那就更不可能了,老爷身体硬朗,又经常求仙问道。何况退一万步说,老爷是一阁之主,谁想对老爷不利,恐怕也是不自量力!” 婉莹右手轻抚胸口,不住上下顺气,香唇吐气道:“我是说降灾给我钟爱之人。天赐远在天魔教,我总是隐隐有种不安。这会又胸闷心慌,好难受,你说天赐会不会出了大事?” “不会的,不会的!”晴儿忙宽慰道,“天赐油嘴滑舌,能屈能伸,不会轻易死的!再说,那个姜梦晴好像对他垂涎三尺,岂会让他轻易死呢?何况,即便姜梦晴袖手旁观,老爷的照会文书不是应该到了天魔教吗?有逍遥阁罩着,天魔教必定不敢伤他性命!” “如果他们拷打他呢?”婉莹满脸忧愁道。 “这……”晴儿诧异道,“应该不至于吧?他身上又没什么秘密,有什么可拷打的?” 婉莹摇头道:“他是神龙教圣童,必定对神龙教的防御工事了若指掌。天魔教要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伐神龙教,知己知彼才是取胜之道。所以他们必定会以天赐为突破口,或重利美色引诱他,或严刑毒术对付他。我不担心前者,可我害怕后者。天赐肯定被封了穴道,武功尽失,他如何受得了这般罪?” 晴儿忙拍着婉莹后背道:“婉莹姐莫急,天赐是上天所赐,必定吉人自有天相,得上天眷顾,不会有事的!” 听晴儿这么说,婉莹心里稍稍舒服点,但依旧心慌不已,暗暗愁思。她也不禁心下呼唤道:“玉儿,你千万要撑住了……” 这一声呼唤给了天赐希望,他仿佛感应到了婉莹心意。天赐拼尽最后一丝意念,强忍着不敢睡去,生怕一觉睡过去,便从此天人永隔。想到还没有和婉莹道别,天赐便极力挣扎着,不肯睡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冰火两重 火,火,火……一阵火光映入眼帘。 “难道我是到了地狱吗?”天赐在心底轻问。 “如何?死了没?”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天赐耳中,他顿时恢复了一丝神志。 沈波旬缓缓走了过来,蹲下望着满身霜花的天赐,不禁一阵大笑。半晌沈波旬得意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挨得过这冰心蚀骨之寒,能挨过的人凤毛麟角。你很幸运,居然还剩一口气。看来,你也不是池中之物!”说罢提着天赐急奔而去,四周灯火被其衣风吹灭。 沈波旬奔了约半盏茶时间,来到绝情谷对面的洞穴中。 这两个洞穴仿佛太极图的阴阳黑白点,而洞穴便宛如太极图的黑白鱼。 沈波旬打开洞穴石门,一路奔跑进入洞中。又打开了三道石门,来到一片宽阔之地。 天赐躺在地上,渐渐感觉四周热气腾腾,宛如火烤般。他逐渐恢复了神志,也恢复了直觉。定睛望去,沈波旬正站在旁边不远处。 沈波旬见天赐醒来,不禁抚须大笑道:“你居然没有死,倒是出乎我意料。不错不错,不亏是古祖天尊选中的人。看你的样子,武功似乎恢复了七八分。刚才是酷寒,这里是酷热。你先热热身,等下便让你见识下这洞中的奥秘!” 天赐心下暗惊,忙起身环顾四周,只见这里徒有四壁,别无他物。天赐皱眉道:“这里就是龙凤谷?” “不错!”沈波旬得意道,“当初我们无意中发现了这两个谷,十分欣喜。玉瑶便要了阳谷,以镇体内阴气。我要了阴谷,以压制阳气。后来老毒物来了,他一开始练功阴气太重,我便把这个阳谷给了他。后来他有了丹药,便很少来了。” 天赐不禁大惊,心下暗忖,连独孤胜这样的武林名宿都需要丹药压制毒素,难怪之前婉莹体质阴寒。 沈波旬回头望着天赐道:“该你登场了!”说罢提着天赐望洞中继续奔去,先后打开两道石门,来到炎热地狱。 天赐面色大变,刚进洞时他便感觉酷热难当,这洞中仿佛一个大熔炉般。天赐抬头望去,上面竟然有个洞,冲天而起,不知多高。往下一瞅,登时吓得浑身打颤。 这洞中正中位置宛如一个大熔炉般,火花四溅,金光闪闪。 天赐十分诧异道:“这里面是什么?为何不停释放热量?” “哈哈……”沈波旬得意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火种在作祟。” 天赐疑惑不解,正要询问,沈波旬已经一闪而出。 沈波旬站在洞外邪笑道:“这里是熔岩地狱,能挨过的人都不是凡品。容我问你一句,你是否愿意效忠魔婴?” 天赐摇头道:“请转告魔婴,让我背叛婉莹,绝无可能。如果是别的,我可以考虑!” “那便不用考虑了!”沈波旬奸笑道,“她若得不到的,任何人都休想得到。她若不能占有的,是一定会摧毁的!”说罢,封死了龙凤谷。 “好热啊!”天赐顿觉浑身发烫,仿佛要被蒸干了般。 天赐急忙催动阴气遍布周身,给自己降温。但这毕竟只是治标不治本,天赐心知肚明。他暗忖,一旦半个时辰后内力枯竭,岂不是一样形神俱灭?想到这,他便心焦如焚,急忙思忖对策。 洞外沈波旬已经回了大殿,他暗忖已快午时,急忙奔去准备膳食。 大殿内就只剩下独孤胜,此时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独孤胜转了几圈也没看到沈波旬和天赐,不禁暗暗诧异。 不多时,沈波旬满面春风地拎着食盒回来了。 独孤胜诧异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你这老魔头居然这么高兴?倒真是难得。” “哈哈……”沈波旬大笑不止,得意道,“今儿还真是个好日子,你猜猜!” “我猜个鬼!”独孤胜一脸阴沉道,“我这山中野人,已经‘不知秦汉,无论魏晋’了!” “那你看看这饭菜,再猜一猜。”沈波旬说罢将菜肴一一取出,放在桌上。 “端午节?”独孤胜望着中间一盘粽子惊讶道。 “正是啊!”沈波旬摆好餐食,便落了座。 “今儿怎么回事?”独孤胜疑惑地望着沈波旬道,“不年不节你都是逢菜必酒,今日端午节了,你倒滴酒不沾。难道大魔头戒酒了?” 沈波旬望着桌上金华酒,叹息道:“今儿只能委屈它了,明日再疼它。” 独孤胜一把夺过酒壶,诧异道:“你不喝,我还得喝呢!” “老毒物,不是我想喝,是我今日有事,不能喝!”沈波旬皱眉道,“如果喝醉了,误了时辰,我怕你找我拼命!” 独孤胜一听,顿时想起一事,便疾声道:“天赐那娃儿呢?你把他弄绝情谷去了?” 沈波旬夹了口菜,赞叹道:“好菜好菜,有味道,一吃就是我那宝贝徒儿的手艺。” 独孤胜寒着脸道:“今日你不说个子丑寅卯,我可掀桌子了!” 沈波旬赶紧按住桌子,陪笑道:“老毒物,他既不是你外孙,又不是你孙女婿,你激动个什么劲?” 独孤胜笑道:“你还真猜错了,他不仅是我的外孙,我还要让他成为我的徒女婿。” 沈波旬瞪大双目道:“老魔头,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话不能颠三倒四,想一出是一出。昨日你亲口所说你的外孙已经去世。如今又说他是你外孙,有何凭证?” 独孤胜手捋胡须笑道:“当初我离开神龙教时,为怕外孙被人当靶子,我便暗暗运功迫使他的奇经八脉变细变窄。昨日我给天赐疗伤时,无意中发现他的奇经八脉异于常人。加之他与我的外孙同在神龙教,又年龄相仿,所以我怀疑他便是我的外孙!” “坏了!大事不妙!”沈波旬一听,不禁一拍大腿,蹦了起来。 独孤胜震惊不已,随即大怒道:“你这老魔头是不是把他丢到龙凤谷去了?” 沈波旬点点头,一脸忧愁,随即迅速转身离去。 天赐此时身在炎热地狱,早已支持不住。衣服汗迹斑斑,已经湿了又干。他摸摸自己皮肤,烫如火烤。此时他已经处于严重脱水状态,身体机能也开始出问题,无论是视觉、听觉还是嗅觉都已经不再灵敏。更为可怕的是身体温度持续升高,他已经趴在地上,无力起身。死神在悄悄靠近,炙热火焰扔在继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魂牵梦绕 龙凤谷内,天赐已快撑不住。嘴唇龟裂,眼眸无神,满脸干瘪,双手颤抖不已。 天赐望着石洞门,露出一丝苦笑,拼尽全力支起身体。然后单手撑地直身高呼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好人、坏人都要受到天谴地罚,‘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说罢,天赐只觉气血上翻,重重栽倒地上。 一缕阴风吹过,正在春莺阁品茗的婉莹突然呛了气管,咳嗽不止,直咳到粉面通红。 晴儿忙轻抚其背,帮她顺气。 婉莹扶着桌子,慢慢坐下,喘息不止。 阴风吹得阁楼窗帘呼呼作响,宛如鬼魅哭泣一般。 晴儿忙挥手道:“快把窗帘扎了。”随即笑道:“这大热天终于来了阵阴风,吹得人骨头都酥了。” 婉莹猛然抬头,望着呼呼作响的阴风,不禁心惊不已。她喃喃自语道:“是你吗?”想着想着,婉莹眼前忽然出现了天赐的身影,只见天赐冲着婉莹淡淡一笑,挥了挥手,随即转身离去了。婉莹急忙撞翻桌椅,向门外跑去。她刚奔至门边,却望不到一丝人影。 晴儿也急忙奔至婉莹旁,扶着婉莹,诧异道:“婉莹姐,你怎么了?” 婉莹失魂落魄,轻声道:“没事,我可能太累了,让他们下去吧。” 晴儿满脸疑惑,便挥手将下人都打发出去。 婉莹突然紧紧握住晴儿双手,一脸惊恐地望着晴儿,目瞪口呆,说不出一个字。 晴儿吓了一跳,忙疾声道:“婉莹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婉莹摇摇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天赐了。” 晴儿皱眉道:怎么可能呢?他还在千里之外的天魔教。婉莹姐,你切莫要胡思乱想了,否则容易相思成疾。” 婉莹咬着嘴唇不住摇头,连头上步摇都来回乱颤。她缓缓道:“我没有胡思乱想,我刚才只是喝茶,我真的什么都没想。突然一阵阴风吹来,我便看到天赐站在门口。他一直冲我笑,然后挥挥手便不见了。” 晴儿眉头皱得更深了,虽然她不相信鬼神之说,但她也不信婉莹会胡诌瞎说。 晴儿惊恐地环顾四周,紧紧抱着婉莹道:“婉莹姐,不……不会是有鬼吧?会不会是天赐的鬼魂来跟你道别了?” “瞎说!”婉莹嗔怒道,“天赐如果真变成鬼,也一定不会害你,相反只会保护我们,你怕什么?” “哦,”晴儿恍然大悟道,“也对哦!”便松开了婉莹,但心中仍旧怵怵的,于是又抱住了婉莹胳膊。 婉莹叹息道:“希望天赐不要出事才好!求求老天爷,可怜可怜我们!”说罢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晴儿也忙跟着祈祷。 同样不希望天赐出事的还有沈波旬和独孤胜,此时二人正前去营救天赐。 沈波旬一路疾奔,飞向南面龙凤谷。 独孤胜虽然身体残疾,但身残志坚,如今心忧如焚,岂能坐等消息?他拄着拐杖,跳跃飞纵,一直紧跟沈波旬。 沈波旬余光一瞥,心下暗惊,忙放下脚步,让独孤胜一招。 独孤胜疾声道:“这又不是比试,你停什么步?人命关天,救人要紧!” 沈波旬闻言,点点头,疾步而去。他心里不禁暗暗祈祷,希望天赐撑住了。 待沈波旬来到炎热地狱时,一眼瞥见天赐倒地不起,登时心里咯噔一下。 沈波旬急忙扛起天赐便往外奔,刚奔出龙凤谷,迎面便碰上了独孤胜。 独孤胜急忙稳住身形,见天赐手臂发红,已经心中有数。他急忙令沈波旬将天赐带往绝情谷。 沈波旬边走边问道:“老毒物,你有没有把握?” 独孤胜双眉紧皱道:“你最好希望我有把握,不然我便把你剥皮萱草,水银灌顶!” 沈波旬倒吸一口凉气,不敢迟疑,疾奔而去,心中不住祈祷:“你可千万别死了!” 天赐恍惚中好似做了场梦,又好似灵魂出窍般。 他恍恍惚惚踏上黄泉路,渡过了忘川河。又迷迷糊糊来到了奈何桥,这里成群结队,都是等着过桥的鬼魂。只见每个人都在奈何桥望乡台上驻足片刻,回望故乡。轮到天赐时,他也痴痴呆呆地回首望去,却是一脸迷茫。 此时一个声音从远方传来“玉儿……” 天赐傻傻站着,觉得声音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是谁。 又一阵声音传来,声音撕心裂肺,触动人心。 天赐猛一惊,却发觉自己置身桥上,不禁甚为疑惑。 天赐正疑惑间,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柔美的声音:“前世姻缘幻,万事皆看淡。听句姜女劝,一笑泯恩怨。人间多恶善,地府无愁烦。喝碗逍遥散,来生皆如愿!” 天赐定睛望去,只见一个仪貌不凡的少妇立在桥边,手里端着一碗汤药。天赐听着她反复絮叨的话语,心中暗惊道:“都说孟婆就是孟姜女,难道是真的?” 此时后面鬼魂推搡着过桥,天赐也不得不被挤下了奈何桥。 天赐来到孟婆面前,仔细望去却仿佛看到了婉莹,他不禁失声道:“小蝶……” “玉儿……玉儿……”一阵阵呼喊声从远方传来。 千里之外的逍遥阁,婉莹正在向钟馗许愿,心里默默念叨着:“玉儿……玉儿……” 听说端午节向钟馗许愿,钟馗便会赐福禳灾。婉莹知道后,便亲自跪下许愿,祈求赐福。 如今她已经跪了许久,双手合十,一心一意,虽然香汗淋漓,却纹丝不动。 天赐猛然回首,拨开鬼群,沿着声音奔去。突然一阵寒风袭来,天赐不禁打了个寒颤,一阵咳嗽。 此时沈波旬和独孤胜已经带着天赐来到了绝情谷。 谷中寒气正慢慢侵入天赐皮肤,帮助他缓解热毒。 沈波旬见天赐一阵咳嗽,顿时大喜道:“他还活着!” 独孤胜瞪着眼道:“别吵吵,我又不是聋子。他伤得太重,先用寒气帮他驱毒,待身体渐渐转好,再外敷药膏。但现在我得先帮他去除内毒,否则即便他活着,也定是残废!” 沈波旬急忙站在一旁为他护法。 此时千里之隔,婉莹虽然不知天赐遭遇了什么,但仿佛能感应到天赐的心意,一直默默祈祷。 天赐一直处于似梦非梦的迷幻中,仿佛能感应到婉莹的呼唤,也一直魂牵梦绕…… 第二百二十三章 否极泰来 沈波旬一直在旁边为独孤胜护法,他小心翼翼,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独孤胜双掌运气,两道红气萦绕掌心,缓缓灌注天赐体内。 过了许久,天赐肤色慢慢恢复,气息逐渐平稳,人也渐渐圆润。 沈波旬不禁赞叹不已:“老毒物,我一直以为你毒术厉害,可没想到你医术也如此了得!往日我倒是小瞧你了!” 独孤胜得意道:“老魔头,你真是坐井观天!我好歹是圣毒教前毒尊,当年我横向江湖之时,你还穿着开裆裤呢!” “哈哈……”沈波旬嘲笑道,“你也不怕把牛皮吹爆了!我只知道你当年被你两个师弟打得像死狗一样,狼狈不堪。若不是我出手相救,你早就去见阎王了!” 独孤胜眉心颤抖,怒火冲天,猛然睁开双目怒道:“这个时候,你还敢跟我提这茬事?你这个老魔头,我若是走火入魔了,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沈波旬余光一瞥,急忙一掌击出,一道红气拍在独孤胜背上。 独孤胜只觉内力重新稳定,便忙定了心神,心下暗叹:“只顾吵嘴,差点害死了天赐,好险!” 沈波旬见独孤胜内力重新稳定,便撤掌收功。他自忖凭独孤胜一人之力,绰绰有余。 过了半晌,独孤胜才收了功,此时天赐面色也逐渐有了血色。 独孤胜和沈波旬互望一眼,都感到心里十分欣慰。 沈波旬长舒一口气道:“看来我不用被‘剥皮萱草’‘水银灌顶’了。”说罢以手抚胸,故作惊魂甫定。 独孤胜瞪了沈波旬一眼道:“你这老魔头,还记仇?我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 “哈哈……”沈波旬大笑道,“我也是一句戏言,你看你又激动了!” 独孤胜面色凝重道:“他的命算是保住了,但是能不能恢复如初,就看今晚。” “什么意思?”沈波旬大惊道。 独孤胜手捋胡须道:“运气好,挨过了今晚,我保证他一切照旧。如果天不遂人愿,恐怕要落下残疾!” “什么样的残疾?”沈波旬皱眉道。 独孤胜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恐怕以后不能再生儿育女。” 沈波旬双目圆睁,震惊道:“你是前毒尊,难道连你也没有办法?” 独孤胜无奈道:“我是毒尊不错,可他五脏被烧,肾脏几乎衰竭,若不是我帮他修复,恐怕他早就命丧九泉了。” 沈波旬沮丧道:“都怪我啊!若不是为了应付那劣弟,我也不会让他遭这罪!” 独孤胜摆摆手道:“现在再追究谁的错已经没有意义了,何况你不出手,自然有别人出手!我相信你已经手下留情了。” 沈波旬叹息道:“难道真的无计可施了?” 独孤胜眉头紧皱,突然扬眉道:“如果我把功力输送给他,依你看能否成功?” “切莫如此!”沈波旬急忙摇头道:“我练了几十年‘吸功仙术’,对于这种功力过渡最为了解。无论是吸功还是输功,一定要寻找功力相当的人,而且自身阴阳要和对方属性互补。如果二者不能全部契合,吸也白吸,渡也白渡。而且一个不小心,还会误人误己。” “此话何意?”独孤胜大惊道。 沈波旬长舒一口气道:“一旦吸错了对象,会导致自身阴阳失衡,轻则功力丧失,行神枯槁;重则五脏衰竭,男的神毁行灭,女的香消玉殒!而渡功与此同理,一旦渡错了对象,轻则使被渡之人武功尽失,重则伤其性命。何况即便你渡对了人,你们武功相差三个等级,渡也白渡。” “唉……”独孤胜叹息道,“如之奈何,奈何啊!” “且看天意吧!”沈波旬也叹气道。 “不能相信天!”独孤胜目光如炬道,“二十五年前我就是相信天意,鬼使神差地同意了他们的婚事。结果呢?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唉,如今悔之晚矣!天意弄人,绝不可信!我宁愿相信我自己!” 沈波旬诧异地望着独孤胜道:“老毒物,你不是准备逆天改命吧?” “正是如此!”独孤胜字字铿锵有力,不容反驳。 “好!哈哈……”沈波旬大笑道,“今晚你我轮流给他渡气,护住他的精元,我想应该可以挨过去。” 独孤胜点点头道:“你去取一块冰心来,我晚上施法用。” 沈波旬“嗯”了一声,急速奔去。 晚上戌时末,月亮悄悄爬上树梢。 逍遥阁里仍是热闹一片,张灯结彩,礼花齐鸣。 婉莹无心过节,却对孔明灯情有独钟。因为孔明灯可以祈福,婉莹便吩咐晴儿准备了三十六个孔明灯。然后她亲手写下祝愿词,站在春莺阁前燃放。婉莹又接着去园中湖心亭放河灯,祈福禳灾,希望上天保佑天赐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天赐虽然看不到,但仿佛感应到了婉莹的心意,不禁颤抖了一下。 沈波旬忙呼唤道:“老毒物,他好像动了,可以施法了吧?” 独孤胜望着躺在院中石台上的天赐,轻轻点点头,便一手对着月亮,一手对着天赐的肾脏。 沈波旬也急忙闪身独孤胜对面,也如法施行。 只见两道白光自月宫连接二人手掌,白光进入二人体内后,便转化为红光从另一只手射向天赐。 这两道红光既吸收了月亮的阴寒精华,又融合了沈波旬和独孤胜二人的精元阴气。随后红光融化冰心,将冰心注入天赐肾脏。这便是独孤胜所说的“逆天改命”,可以违逆天命,重塑脏腑。 不消半个时辰,二人收了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沈波旬急忙询问道:“老毒物,成功了没?” 独孤胜面露喜色道:“已经无碍!” “哈哈……”沈波旬大笑道,“这娃儿真是福大命大,如果没有顽强的意志,恐怕我们两个联手给他改命,也救不了他!” 独孤胜长叹一口气道:“也许他还有未了的心事。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百折不挠,愈挫愈勇,敢于天斗,敢与地争!” 沈波旬斜睨独孤胜道:“你这是夸他,还是自夸?” 独孤胜大笑道:“都一样,我们是同道中人!” 二人就这样轮流守着天赐,一刻也不敢稍歇。 远在千里之外的婉莹也在守着月亮不肯睡去,对她来说,今夜大概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吧!婉莹不禁喃喃自语道:“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第二百二十四章 真假难辨 翌日清晨,沈波旬还在大殿照顾天赐。他和独孤胜一夜都在轮流照顾,如今他已经瞌睡不断。 天赐躺在床上,已经逐渐有了点起色,但仍处于昏迷状态。 独孤胜很早便起了床,坐着轮椅缓缓驶来。他望着沈波旬,摇了摇头,随即右手弹指,一根金丝搭在天赐手腕,这是他的听脉绝技。 沈波旬一震,竟惊醒了。他抬头望着独孤胜,诧异道:“老毒物,你起这么早啊?当真是血脉相连啊!” “什么血脉相连?”独孤胜皱眉道。 沈波旬疑惑道:“你忘了昨日说过什么了?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外孙吗?” “胡扯!”独孤胜寒着脸道,“我的外孙早就死了,这话我早就跟你说过。” “鬼话连篇!”沈波旬微怒道,“你自己信誓旦旦地说,他是你的外孙,还什么奇经八脉被你改了。你忘性这么大?” “不可能啊!”独孤胜诧异道,“难道我有两个外孙?” 沈波旬极为好奇道:“我说老毒物,你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你外孙是怎么死的?” 独孤胜轻叹一声道:“当年我从神龙教带着外孙离开,那时候他才四岁。后来回教途中,我遭到了两个叛徒追杀。唉……不仅我被打断双腿,就连我的外孙也横尸当场。” 沈波旬眉头深皱,半晌无语。突然抬头道:“你到底见过你外孙几次?” “几次?”独孤胜沉思片刻道,“三次吧,出生一次,满月酒一次,还有百日宴一次。” “后来呢?”沈波旬追问道。 独孤胜摇头道:“几次出教后,我已经预感不妙,所以自从百日宴之后,我便很少出教了。” 沈波旬大惊道:“你既然感觉不妙,为什么不防范于未然?” 独孤胜叹息道:“我预感不妙,是因为我与神龙教联姻,威胁了海商和潮州商的利益,引起了他们不满。唉……当年我师父宋允炆是毒尊,我之所以能取而代之,就是因为他被两大商帮抛弃了。没想到多年之后,我竟然步了他的后尘。” 沈波旬恍然大悟,随即诧异道:“你只见过你外孙两三面,你何以断定从神龙教抱走的就是你的外孙呢?”” 独孤胜斩钉截铁地道:“当初他出生时,我曾赠给他九样礼物。在神龙教时,我一眼便认出了,岂会有错?” “那你昨天为什么说他是你外孙?”沈波旬瞪着独孤胜道,“还说得振振有词,说你在他身上留了线索,说你故意封了他的奇经八脉,让他气血运行不畅!” 独孤胜满脸狐疑道:“我说过这事?”他慢慢闭目回忆,双眉微皱。 “当然了!”沈波旬不耐烦道,“难不成我还能骗你吗?” 独孤胜猛睁双目,点头道:“对对对,外孙,外孙,他是我的外孙。” 沈波旬摇摇头道:“我去休息了,我实在没有精力跟你这糊涂蛋瞎扯。” 独孤胜望着天赐,又闭目静思,不觉往事齐涌心头。 三十五年前独孤龙葵私下下山,要自己闯荡江湖。 她生得貌若天仙,独孤胜自然不放心。独孤胜得知消息后怒发冲冠,立刻传旨发布悬赏令,缉拿独孤龙葵。不料事与愿违,不仅没能拿住独孤龙葵,反而促成了她和齐凤翼的姻缘。 当得知二人私定终身后,独孤胜勃然大怒。又知齐凤翼是神龙教圣尊华恒启的弟子,更是怒不可遏。于是独孤胜兵发三路,剑指凤阳,兵临神龙教城下。 没想到华恒启竟然派三路大军防御,并邀独孤胜一见,希望和平解决此事。 独孤胜自然不愿意,但奈何女儿正藏在神龙教,他也不得不同意。 这个华恒启也是个人物,居然三言两语化解了矛盾。他告诉独孤胜道:“令爱性格豪爽,为人大方,颇有毒尊风范。劣徒虽非江湖名士,却是正人君子,且痴情专一。又深得我真传,只要假以时日,成为一代名士也非难事。再说劣徒与令千金是真心相爱,不仅私定了终身,而且已经开花结果。令爱的脾气你最了解,你总不希望一尸两命吧?何况圣教虽实力有限,但若有纠纷,必全力以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所以绝不会让令爱受欺负!” 独孤胜岂能不知华恒启是话里有话?但得知独孤龙葵怀有身孕时,他心里拔凉拔凉的。最后不得不罢兵回教,同意二人婚事。 每每想到这里,独孤胜都不禁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华恒启拉出来鞭尸。他常常想,当初若不是信了华恒启的鬼话,自己女儿岂能惨死?想到这,又不禁怒火冲冠,心底咒骂李鸿基、钱三桂,又咒骂正义盟和卍盟。 独孤胜骂了半天,终于累了。望着天赐,便又想起了自己可怜的外孙,不禁老泪纵横。 当年齐凤翼和独孤龙葵结为伉俪,江湖震惊。后来隐居江宁镇,很快有了爱情结晶。 独孤胜大喜,亲自前往,并赠送了九样辟邪之物,有如意长命锁、吉祥金玉镯、玉蝉、五毒衣、紫晶葫芦、文昌塔吊坠等。 后来“玲珑丹”现世,江湖巨变。当时李鸿基告诉独孤胜:“这必定是宋文魁搞的鬼!” 听了李鸿基的话,独孤胜也心如明镜,自从他和李鸿基三人联手诛杀了毒尊宋允炆后,其子宋文魁便带走了“玲珑丹”丹方,亡命天涯,怀恨在心。所以他也认定这“玲珑丹”现世必定是宋文魁在作妖。 如今想来,他不禁黯然神伤,愤恨交加。厉声咒骂道:“李鸿基你这个狗杂种,居然骗我说是宋文魁所为!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迟早要将你扒皮抽筋,让你痛不欲生!” 这一声断喝惊动了天赐,他迷迷糊糊咳嗽一声。 独孤胜大喜,急忙“金丝听脉”,不禁喜上眉梢,失声而笑。 半晌独孤胜喃喃自语道:“外孙!你可要挺住了,过了今天,所有灾难便都烟消云散了。”说罢他缓缓驶出大殿,望着天空一抹红霞,呆呆出神…… 第二百二十五章 方寸大乱 中午已时末,阳光正盛。 逍遥阁内,婉莹刚刚起床。昨晚她一夜未眠,清晨才躺下。如今睡到日上三竿,这才醒来。 晴儿早早便来侍候,见婉莹醒了,忙给她梳妆打扮。 婉莹无精打采道:“几时了?” 晴儿笑道:“这都快晌午了,婉莹姐,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婉莹瞪了她一眼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 “我哪里没心没肺了?”晴儿委屈道,“哼,你又污蔑我!” “唉,我好饿啊!”婉莹手抚肚子道。 晴儿捂嘴笑道:“你也知道饿啊?我以为你是天上仙女,不食人间烟火呢!” “快点梳妆,我真的好饿!”婉莹催促道。 “好了好了,快好了,别动嘛!”晴儿被婉莹催得失手打翻了名贵胭脂盒,顿时方寸大乱。 旁边侍女赶紧过来帮忙,众人一起动手,很快婉莹便梳妆完毕。 晴儿忙命人送来菜肴,又将侍女全部打发下去。 婉莹饿得心慌,急忙狼吞虎咽,也顾不上形象了。 晴儿见状,不禁抿嘴偷笑。 用完膳后,婉莹便挽着晴儿一路往养心阁而去。 晴儿不明就里,忙轻声问道:“婉莹姐,你现在去请安,有点晚了吧?” “谁说我是去请安的?”婉莹白了她一眼道,“我昨晚想了一夜,我们不能坐等消息,我想亲自去天魔教一趟。” “啊?”晴儿神色震惊,完全不敢相信,忙拉住婉莹道,“天魔教牛鬼煞神遍布,婉莹姐怎么能以身犯险?莫说阁主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呵呵……”婉莹笑道,“那你想不想找你的情郎了?我如果没有记错,他很可能也陷进了天魔教。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我……”晴儿低下了头,脸一红,轻叹道,“婉莹姐都无能为力,我又能如何?” 婉莹安慰道:“你虽然无能为力,但是你的心意天佑明白,他不会怪你的。我也知道天赐不会怪我,但最近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是觉得胸闷心慌,感觉好像有大事要发生。所以我决定去天魔教走一遭,亲眼看看天赐。否则,我心难安。” “好!我也去!”晴儿目光坚毅道,“我陪着婉莹姐,我们好歹有个照应。” “嗯,”婉莹点点头,会心一笑。 突然大道上一个护卫由南往北疾奔而来,准备向养心阁而去。护卫见了婉莹急忙驻足,单膝跪地道:“属下见过小主!” 婉莹点点头,也没有多在意。 护卫便告退,行色匆匆地往养心阁而去。 婉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急忙大喝一声:“且慢!” 护卫急忙停身,回身恭敬道:“小主请吩咐!” 婉莹盯着护卫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护卫赶忙垂首道:“天魔教传来消息,要处斩一个人,并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婉莹和晴儿都惊得花容失色,二人都暗暗担心自己的情郎。 婉莹疾声道:“信呢?拿来我看!” 护卫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信封,双手捧上。 婉莹撕开信封,掏出信纸一看,登时目瞪口呆,突然双膝酥软,一阵眩晕,倒向身后。 晴儿余光一瞥,已经知道信中内容,见婉莹摇摇欲倒,她急忙扶住婉莹。 婉莹稳住身形,推开晴儿,跌跌撞撞往养心阁而去。此刻她已经心神大乱,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此时夏妙玄正在养心阁二楼修仙,闻听下面嚷嚷吵吵,不禁眉头一皱。他听出是婉莹的声音,急忙下了阁楼。夏妙玄定睛望去,婉莹已经踢飞侍卫,直奔阁楼而来。 子龙是侍卫首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但见婉莹怒气冲天,他自知拦不住,又不敢违逆阁主旨意,只好挡在前面,一言不发。 婉莹厉声道:“闪开!”说罢,双掌齐出,两道粉气直冲子龙而去。 子龙大惊,急忙闪身避开。 夏妙玄见两道粉气直冲自己而来,忙双掌抬起,竟硬生生接住了两道掌气。 众人大惊,婉莹也暗暗后悔,刚才她一时心急,竟没注意父亲夏妙玄何时已经下了阁楼。 夏妙玄摆摆手,侍卫急忙闪身两侧。 婉莹一闪而入,奔至夏妙玄面前。她忙拉起夏妙玄手臂道:“爹,你没伤到吧?” “哈哈……”夏妙玄笑道,“爹这把老骨头早已经不起折腾了,你再打两下就该散喽。” 婉莹嗔怪道:“爹既然看到了也不吱声,还悄无声息地站在门旁,多危险啊!” “这么说倒是爹的不是了?”夏妙玄故意板着脸道。 “呵呵……”婉莹笑道,“女儿不是那意思,爹干嘛生气。” “不说这个了,”夏妙玄望着婉莹,又扫了门外晴儿一眼,诧异道,“这次又是因为闹这么大动静?” 婉莹急忙掏出信,忧伤道:“爹先看看就明白了。” 夏妙玄一脸疑惑,忙接过信笺。搭眼一瞅,夏妙玄不禁虎躯一震。 婉莹便扶着夏妙玄坐下道:“爹,上次女儿托您办的事,您是怎么说的?” 夏妙玄一听,心下叫苦不迭。前几日婉莹为了保住天赐的命,让夏妙玄认天赐为义子。当时夏妙玄害怕这件事将来会对二人关系造成影响,变采取了折中办法——重金赎买天赐二人。如今听到天魔教要将天赐秋后斩首的消息,夏妙玄也一时方寸大乱。 婉莹哀怨道:“爹定是没有照女儿说的做,否则他们岂敢要天赐的命?” 夏妙玄长叹一声道:“都是爹的错,爹怕你将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便命人重金赎买他二人。哪曾想天魔教竟然不为所动,还如此狂妄放肆!” “女儿如今方寸已乱,望爹速速救他!”婉莹摇着夏妙玄胳膊央求道。 夏妙玄点点头道:“莫急莫急,待爹稳稳心神。”夏妙玄长舒一口气,思忖半晌,摇头叹息道:“此事难于登天!此刻天魔教已经占尽了先机,说不定这消息已经传遍大半个江湖。爹如果强行插手,便是干涉别教事务。我们逍遥阁不是天魔教,说干涉就能干涉谁!此事爹已无能为力!” 婉莹登时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宛如飞了三魂,走了七魄。她心下明白,如今连父亲夏妙玄都不愿意施以援手,那天赐必死无疑了。婉莹想到这,不禁心慌意乱,泪盈双眸,咬唇不语。 夏妙玄忙安慰道:“如今既然木已成舟,你也不要过于伤怀。天赐的命是上天注定的,非人力可为……” 没等夏妙玄说完,婉莹已经缓缓挪步出去。 夏妙玄起身紧追两步,最后还是停了下来。他自知无能为力,眼下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会让婉莹更难过。望着婉莹失魂落魄的模样,望着她跌跌撞撞的落寞身影,夏妙玄心痛不已,不禁长叹一声。 第二百二十六章 青出于蓝 婉莹走后,阁主夏妙玄来回踱步,思忖对策。半盏茶后,夏妙玄吩咐子龙道:“近日派侍卫守好春莺阁,不许莹莹出逍遥阁。” 子龙面露难色道:“启禀阁主,属下恐怕无能为力。小主如果以死相逼,属下拦不住,也不敢拦!” 夏妙玄闭目不言,半晌扬声道:“摆驾春莺阁!” 春莺阁内,婉莹在晴儿的搀扶下刚刚坐下。 晴儿见婉莹神色异常,也不敢问,忙倒了杯茶。 婉莹摇摇头,神色稍微恢复,眼眸泪珠已经滴滴滑落。 晴儿掏出手帕轻轻拭去婉莹脸颊泪珠,也忍不住泪湿眼眸。 婉莹突然抚桌而起,目光顿时变得坚毅,右手食指猛然刮去脸上泪痕。 晴儿望着婉莹,吓了一跳。 婉莹侧首冷冷道:“天赐有危险,我得去救他。即便所有人都放弃他,我都不会放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见他最后一面!” 晴儿眉头一皱,十分为难,听婉莹的口气,她已经猜出必定是阁主拒绝了营救计划。如果夏妙玄反对,二人岂能轻易走出逍遥阁?这一点晴儿比谁都清楚。 “怎么?你不愿意?”婉莹盯着晴儿道,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晴儿一直是婉莹的贴身侍女,她也从没有拿晴儿当外人。如今遇到大事了,婉莹希望晴儿至少支持她的决定,哪怕是不反对也行。 晴儿摇摇头道:“我怎么会不愿意,只是没有阁主的支持,恐怕子龙他们不会放我们出后园,裘莫言更不会放我们出前园。” 婉莹冷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们执意出去,便无人能拦得住!” “好!”晴儿心一横道:“我便陪小姐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好姐妹!”婉莹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速速收拾下,我们即刻便走!” “小姐小姐!”一个侍女满脸慌张跑了进来。 “怎么了?”晴儿惊问道。 侍女躬身道:“阁主驾临!” 婉莹面色一变,望着侍女,黛眉深锁。 晴儿也一脸震惊,急忙道:“婉莹姐,会不会是阁主觉察出什么了?” “不可能!”婉莹斩钉截铁道,“刚才我也怕我爹怀疑什么,所以我什么都没敢说。” “那现在怎么办?”晴儿焦急道,“阁主一来,我们计划便泡汤了。” 婉莹也忧愁道:“静观其变,见机行事。先接驾再说。”婉莹便急忙领着晴儿等往门外奔去。 婉莹刚至门口,夏妙玄已经来到门外。 夏妙玄见二人行色匆匆,心中已经有数。他淡淡一笑,也不当面点破,只是随口开玩笑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如此匆忙?你们俩是要私奔吗?” 婉莹一听已经知道父亲夏妙玄是话里有话,也明白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婉莹忙扶着夏妙玄,伸出手往身后摆了摆。 晴儿见状立刻会意,便躬身道:“启禀阁主,属下等告退。” 夏妙玄点点头道:“下去吧。” 待众人走后,婉莹笑道:“女儿记忆中,爹很少到我这春莺阁来。今天是什么风把爹吹来了?” 夏妙玄淡淡一笑道:“爹就直说了吧,今日前来,是为了天赐的事。” 婉莹顿时面色凝重,声若蚊蝇道:“爹请说。” 夏妙玄手捋胡须道:“你也坐吧。” 婉莹便落了座,低头不语。 夏妙玄语重心长道:“爹刚才思来想去,既然你认定了他,爹一定会救他。天魔教定的是‘秋后处决’,就是秋分以后。爹细细算了算,大概是在中秋节后的第七天。这样的话,咱们还有三个半月时间,时间很充足,咱们可以细细谋划。” 婉莹诧异道:“爹打算如何谋划?文谋还是武斗?出钱多少?出兵几时?都派哪些人?” 夏妙玄一阵错愕,婉莹这一席话倒问得他措手不及。夏妙玄摆摆手,眼神闪烁,轻轻一笑道:“不急不急,爹的意思是,我们分四步。第一步,利用一个月时间,静观神龙教局势变化。如果神龙教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爹立刻联合神龙教、天静宫组成讨魔大军。到时他们若放了天赐,一切好说;如果不放,我们即刻踏平雪峰山!” 婉莹喜上眉梢,急切道:“第二步呢?” 夏妙玄以手捋须道:“第二步嘛,如果神龙教没有变化,再利用半个月时间,爹派人照会天魔教,重金赎买天赐。” 婉莹疑惑道:“爹上次出了多少钱?” 夏妙玄伸出两根手指。 婉莹黛眉微扬道:“就两百两?” “你这丫头,是两千两!”夏妙玄微怒道。 “哦,”婉莹双眉紧蹙道,“两千两他们都没有放在眼里,爹打算以后出什么?” 夏妙玄笑道:“你放心,即便是一万两,爹也一定会把天赐救出来。” 婉莹大惊,一万两足够组建一个两百人的教派了。夏妙玄说得越多,她越心寒。她岂能不知夏妙玄是虚言哄她?婉莹也不动声色,故作不知,继续问道:“那爹的第三步呢?” 夏妙玄叹气道:“如果天魔教连银子都不放在眼里,执意要杀天赐,爹便给他们去个照会。至于内容嘛,便是明言不得杀天赐,而且限期半个月交出天赐,否则我逍遥阁必定大军南伐,报复天魔教!” 婉莹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爹的第四步是不是再利用一个月时间出兵讨伐天魔教?敢问爹准备派哪些人?” 夏妙玄以手捋须道:“倾巢而出,与天魔教决一雌雄!” 婉莹心中一凉,面上却不敢露出破绽,忙笑道:“多谢爹成全,女儿替天赐也谢谢爹了。” 夏妙玄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可谢的!天赐的事就先这么定了,你静待爹的佳音。记住:切莫着急,一切爹心中有数。咱们先静观其变,放心,爹必定不让天赐落空地!” 婉莹点点头道:“女儿明白,爹请放心,有爹在,女儿不怕。女儿恭送爹!” 夏妙玄会心一笑,点点头,随即在子龙护卫下返回了养心阁。 待其走后,晴儿急忙询问情况。 婉莹摇摇头,面色忧虑道:“我爹给我谋划了四步,说一定帮我救回天赐。” 晴儿欢喜雀跃道:“那我们不是不用逃出阁了?” “天真!”婉莹叹息道,“我爹是一阁之主,是政治家,他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不可全信。” 晴儿皱眉道:“哪三分是真?” 婉莹忧伤道:“前三句。” “前三句是什么?”晴儿惊问道。 婉莹忽然笑道:“你们好!我是某某某。很高兴见到你们!” 晴儿诧异道:“这不是当年老爷初临大位的演说词吗?” 婉莹点点头,二人不约而同掩面大笑。 “那婉莹姐准备怎么办?”晴儿问道。 婉莹目光坚毅道:“当然是逃出去!今晚就走!” 晴儿使劲点点头,便开始着手准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千里寻郎 晚上戌时末,晴儿已经收拾停当,只等婉莹下令。 婉莹疾步从阁楼下来,手捏一封信,上面写着“父亲夏阁主亲启”。 晴儿疾步两步,低声道:“婉莹姐,一切都准备好了。” 婉莹点点头,望着手中信笺,迟疑了下。她闭目咬唇,沉思片刻,最后眉毛一扬,双手将信封轻轻放在桌上。然后退后一步,躬身三拜,已是梨花带雨。 晴儿忙扶起婉莹,背着包袱,伤感道:“我们这是第二次离家出走了。” 婉莹朱唇微启,吐出一口香气,幽幽道:“此去凶险万分,料难善终,希望来世再报答爹爹的养育之恩!”说罢转身挥泪而去。 侍女都早被晴儿打发走了,因此二人很快来到后园入口无名门。 无名门原本都是阁主侍卫把守,今日子龙竟亲自把手,倒是破天荒了。 婉莹一看便知是父亲夏妙玄下的令,目的自然是防止自己和晴儿逃出去。 晴儿愁眉道:“婉莹姐,怎么办?要想闯出去,势必要和子龙交手。一旦交了手,老爷很快便会知道。” “要不我自己出去,你留在阁里吧?”婉莹劝道。 晴儿一脸惊讶道:“你自己出去还不是要经过无名门?难道你会飞吗?” 婉莹笑道:“会!我自己出去的话,我可以从阁墙走。” “啊?”晴儿摇头道,“我不信!阁墙足足四尺八寸,相当于十五六米。” 婉莹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现在已经突破地仙了,我可以试一试。” “咦?”晴儿差点喊出声。 婉莹急忙以手捂住晴儿双唇,伸出食指虚压嘴唇道:“嘘!” 晴儿既惊又喜地望着婉莹道:“真的啊!好厉害哦!不过走阁墙太冒险了吧?万一失足,岂不是会摔死?” 婉莹无奈道:“走!先瞅瞅再说!” 二人便又折回来,奔向西面阁墙。 阁墙附近每隔半盏茶时间便有一支卫队来回巡逻,阁墙上面还有哨岗的。 婉莹和晴儿来到阁墙附近,躲在树荫下,见城高墙厚,都有些担心。 婉莹长舒一口气,跃跃欲试。 晴儿忙一把拉住婉莹,急切道:“婉莹姐,咱还是回去吧!不行的话,咱俩硬闯无名门。即便失败了,也没有性命之忧。走这里,太危险了!万一失足,会死人唉!” 婉莹摇摇头,心一横道:“富贵险中求,今日我只能赌一下了!赌失败了,是我命该如此;赌成功了,我们都能如愿以偿!如果此时回去,我怕会后悔一生。” “为什么?”晴儿震惊道,“信中不是说‘秋后问斩’吗?” 婉莹叹息道:“人生充满变数。何况天魔教还有个大魔头宋轶峰,他一直对天赐怀恨在心,必定会寻机报复!你想,天赐在镇江西津渡把他打残废了,他岂能不报仇?之前天赐有魔元身份护体,我倒不担心。现在他是阶下囚,恐怕宋轶峰不会让他活到秋后!” 晴儿恍然大悟,也暗暗揪心道:“这么说,那天佑不是也危险至极?” “嗯,”婉莹点头道,“恐怕不会比天赐好过。但是天魔教信中并没有天佑,难道是……” “是什么?”晴儿一脸焦急道。 婉莹蹙眉道:“也许天佑已经逃出天魔教,又或许他已经被……”婉莹不敢继续往下说,怕晴儿心绪不稳,等下会出意外。 晴儿急切道:“被怎么了?会不会已经被杀害了?” “不会的,不会的,”婉莹宽慰道,“我估计说不定是被暂时囚禁了。他们之所以提到天赐,无非是忌惮天赐和我的关系。” “哦,”晴儿长舒一口气,心里稍微好受点。 婉莹见一队侍卫正缓缓走来,忙和晴儿跃身上了树。 待侍卫走后,婉莹低声道:“是时候了!”说罢一跃而下。 晴儿也急忙跃下,紧走两步低声道:“婉莹姐小心,我给你掠阵!” 婉莹点点头,双手上翻,两团掌气缓缓蕴藏掌心。婉莹望着手心掌气,双目一睁,双手急速下翻,两道掌气直冲地下,同时脚心御气,腾空而起。 只见婉莹身形快捷,宛如飞矢般扶摇直上;然后速度慢了下来,像风筝般急速爬升;最后速度又慢了几分,似孔明灯般飘然升起。 晴儿目光一刻不敢离开婉莹身姿,双手紧攥,暗暗替婉莹捏把汗。 城墙上护卫早已看到从阁墙内飘上一个人,都赶紧发出警报。 婉莹飘在空中,只觉力气快要用尽,心下暗叹:“我命休矣!” 恰此时,婉莹猛然望见阁墙墙垛,心下大喜,忙转身一跃而至。 婉莹刚站稳身姿,只见两道“信炮”冲天而起,天空顿时洒下一片光辉,随即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传播开来,吓得婉莹赶紧捂住耳朵。 城墙护卫急忙奔了过来,口里大嚷道:“何人私自翻越阁墙?不想活了吗?” 婉莹急忙一跃而下,飘落地上。 晴儿大喜道:“婉莹姐,你没事吧?” 婉莹疾声道:“子龙很快就会赶来,我帮你一把,把你送上去,然后我再上去。” 晴儿点点头,急忙双手御气,做好准备。 婉莹便给了晴儿一个助推力,将晴儿送上了阁墙。待晴儿上至半路,婉莹再一跃而起,飘然而升。 二人一起上了阁墙,三下五除二制服了护卫。然后携手跳下阁墙,落在墙外。 此时阁墙内传来阵阵呼喊声,一阵嘈杂…… 婉莹赶紧携手晴儿往东奔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一炷香后,子龙带着侍卫垂头丧气地跪在养心阁外请罪。 夏妙玄听说婉莹和晴儿携手半夜逃了,急忙赤脚便下了阁楼。 子龙便领着几个侍卫跪到阁内,随即将详情逐一禀报。 夏妙玄双眉紧皱,呆立半晌,最后长叹一声道:“‘女大不由爹’,我奈其何?天奈其何?” 子龙低头垂目,一句话不敢说。 夏妙玄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子龙便领着侍卫缓缓退下。 夏妙玄猛然睁眼,大喝一声道:“回来!” 子龙赶紧回身道:“请阁主吩咐。” 夏妙玄负手而立,环顾众人道:“传我旨意,今晚之事谁透露出去半个字,立即杖毙!” 子龙忙遵旨,便传令下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浴火重生 子时初,蝶谷中白光从天而降,照得大殿四周亮如白昼。沈波旬和独孤胜又在为天赐续命,今日是第二天了。虽已是子夜时分,二人却毫无倦意。 独孤胜望着四周铜镜,大笑道:“老魔头,咱们这次应该可以大功告成了!” 沈波旬环顾四周上百枚铜镜,叹息道:“老毒物,这可是我张口问我那宝贝徒弟要的,上上下下跑了不知道多少趟。要是不成功,我非把你的招牌砸了!” 独孤胜得意道:“我毒尊独孤胜的招牌,岂是你能说砸就能砸的?” 月光皎洁,照射在铜镜上,铜镜反射月光,光在经过多次反射后照在天赐身上。只见上百枚铜镜形成几十个不同的组合,而几十道光线全部汇聚到天赐身上。 天赐侧身躺在院中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 沈波旬和独孤胜一人侍立一侧,一个两手红光射在太溪穴、涌泉穴,一个射在肾俞穴、丹田穴。 约过了一个时辰,天赐全身已经被红光笼罩。 独孤胜面色凝重,一边射出红气,一边疾声道:“老魔头,这是最后关头,且不可打瞌睡,否则便前功尽弃了。” 他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一闪而至,跃入大殿。 沈波旬和独孤胜都心下暗惊,余光一瞥,来人竟是魔婴沈飞燕。 独孤胜眉头一皱,冷冷道:“魔婴驾临,不知有何贵干?” 沈波旬也淡淡道:“此人已经奄奄一息,他的武功和性命早被你收去了。现在这半条命是我和老毒物捡回来的,你不要再插手了。” 听沈波旬这么说,独孤胜点点头,便放松了警惕,不禁得意而笑。 突然一道粉气直袭向其左肋,迅疾而猛厉。 独孤胜措不及防,被粉气击中,顿时连人带轮椅一起飞了出去,撞翻了铜镜。 沈波旬大惊,正欲撤手,突然想到独孤胜刚才提醒的话,忙继续发功。他一手将沈飞燕带大,料定沈飞燕不敢欺师灭祖,便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见沈飞燕打伤了独孤胜,沈波旬大怒道:“孽障,你居然敢打伤前辈,回头看我怎么治你!” 独孤胜疾呼道:“你这小魔头,竟然敢偷袭!老魔头,还还不快动手,性命都不保了,还治个屁!” 他话音未落,沈飞燕已经欺身而至,再度出手。 独孤胜冷笑一声,双掌齐出,两道红气撞击两道粉气,登时炸裂开来,四周铜镜皆被冲击波震飞。 沈飞燕大惊,突然一闪而逝,围绕独孤胜频繁发掌,只见十余道粉气分别袭向独孤胜周身。 独孤胜身体残疾,忙盘膝而坐,不停旋转接掌。 但独孤胜毕竟行动不便,哪里有沈飞燕速度快?他行动稍一迟缓,两道粉气已经击中其后背,独孤胜登时向前飞了去。 沈波旬一跃而至,一掌击向沈飞燕。沈飞燕的武功是他手把手教的,他自忖单手便可制服沈飞燕。 沈飞燕早已料到师父沈波旬会出手,因此早有防备。她急忙转身,双掌疾推。 沈波旬击飞了沈飞燕右掌掌气,随即再度挥出,又击散了沈飞燕左手掌气。 被打散的左掌掌气弥漫在四周,宛如迷雾般。 沈波旬冷笑道:“徒儿,你想赢为师,回去再苦修几十年吧!” 沈飞燕也冷笑回应道:“师父真以为徒儿是无备而来?” 独孤胜大叫道:“你中了毒,快封住气舍穴!” 沈波旬顿觉嗓子一阵疼痛,急忙盘膝而坐,运功驱毒。 沈飞燕突然袭向沈波旬,双掌齐出,两道粉气分别击向沈波旬双肩。 沈波旬大惊失色,他压根想不到沈飞燕竟敢向自己袭击。眼见形势危急,沈波旬哪有功夫驱毒?他急忙双掌齐出,两道红气迎上。 “砰砰”两声,掌气相撞形成了巨大冲击波。 沈波旬定睛望去,沈飞燕已经失去了踪迹。他余光一瞥,已经看到沈飞燕从左侧袭来。沈波旬忙左手一道掌气袭去,沈飞燕又失去了踪迹。沈波旬大怒,身形旋转,往身后击去。他突然感觉气血上翻,不禁咳嗽连连,措不及防,两道粉气已经击中前胸。沈波旬登时倒飞出去,跌落在地。 独孤胜恼羞成怒,双掌相对,大呼道:“小魔头,你这些年偷学了老朽这么多毒术,今日也该让老朽见识见识你学得如何了!不如和老朽比试一番,看看是老朽技高一筹,还是你棋高一着!” 沈飞燕一听,不禁大笑道:“呵呵……师父、师伯,我对你们不薄吧?供你们吃,供你们喝,让你们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本指望你们帮我驯服此人,你们竟然联手和我作对?我沈飞燕是哪一点做得对不起你们,竟让你们如此待我?” “哈哈……”独孤胜大笑道,“小魔头,你莫强词夺理!当年是我们供你吃,供你穿,还教会你一身武功。如今你欺师灭祖,丧尽天良,还敢振振有词,真是厚颜无耻!” “哼!”沈飞燕寒着脸道,“若论厚颜无耻,谁能比得上师伯?当年我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你们强行把我虏到此地,让我过着炼狱般的生活,还敢恬不知耻地说供我吃穿?” “你……”独孤胜一时语塞,气愤道,“沈波旬,你怎么不说话?” 沈波旬咳嗽连连,竟说不出一个字。 独孤胜怒道:“即便你说得有理,可你的仇人是沈波旬,与此人何干?你吸了人家十几年的功力,又命沈波旬把他丢进绝情谷受冰心冷冻,扔进龙凤谷受火种炙烤!如今又要再施毒手,害人性命!你为非作歹,倒行逆施,竟敢不知廉耻地文过饰非,当真是无耻至极!” “呵呵……”沈飞燕大笑道,“我是替我师父报仇,怎么与此人无关了?师父可知他是谁?此人是你的仇人上官甫的徒弟,不,是上官甫的私生子!” 沈波旬猛然睁眼,大惊失色。 独孤胜也极为震惊,怒斥道:“一派胡言,此人是我的外孙,和上官甫何干?” 沈飞燕不屑一顾道:“师伯,你早就糊涂了,我懒得理你。我和此人自幼一同读书,他是我第一个……即便是化成灰我也不会忘了这个名字!” 独孤胜讥讽道:“你莫忘了,你还是上官甫的亲生女,你的名字叫上官燕!” 沈飞燕娇躯一震,粉面含煞,怒吼道:“老糊涂虫,你是找死!” “沈飞燕!”沈波旬厉斥道,“你若还认我这个师父,即刻出去!否则,我们便恩断义绝!”说罢,沈波旬只觉毒气攻心,不禁咳嗽不止,滴滴鲜血喷出,他忙以手撑地。 沈飞燕冷冷地瞥了沈波旬一眼,冷笑一声,一闪而逝。 沈波旬忙运功逼毒,但毒气攻心,他不禁浑身震颤。 独孤胜忙两手撑地,一跃而至。见沈波旬性命垂危,他忙双掌齐出,十二道金丝宛如天网般捆住了沈波旬。金丝耀眼夺目,光芒四射。 这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惊醒了躺在床上昏迷的天赐,他坐在木床上,感觉头脑昏昏沉沉,仿佛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又似灵魂出窍,去地府走了一遭般…… 第二百二十九章 自掘坟墓 天赐醒来之时,见满园狼藉,登时大惊。环顾四周,见独孤胜正给沈波旬疗伤,猛然警觉,急忙一跃而起,伫立殿墙四处张望。 独孤胜缓缓睁眼,扬声道:“天赐,贼人已跑,无需再找。” 沈波旬也叹气道:“我们安然无恙,真是万幸啊!” 天赐一听,急忙跃下为二人护法。见四周确实无人,便回首关切道:“二位前辈,这是怎么回事?是何人偷袭了你们?” 恰此时独孤胜也已经疗伤完毕,便收了金丝。独孤胜扫视了一遍地上,抬头道:“天赐,去看看我的轮椅摔坏没?” 天赐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便顺着独孤胜所指方向寻去,在一堆铜镜中找到了轮椅。看到满院子铜镜,天赐也诧异不已。又提起轮椅,这才发觉轮椅关键部位包了层铁皮。 独孤胜坐在轮椅上,顿时安心不已,仿佛又找回了自信。独孤胜厉声道:“老魔头,你已经没事了,你还装死?不要逃避,你自己的徒弟,如今成了大逆不道的叛徒,你准备怎么办?” 沈波旬缓缓睁眼,坐在地上叹息道:“我能怎么办?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受制于人,奈何不了她!反而如果她翻脸无情,断了我们食粮,我们只能饿死在谷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事就这样算了吧。待日后我们出了谷,再好好教训她!” 天赐听了两人絮叨,总算听出点眉目,这才知道原来是魔婴沈飞燕闯进了蝶谷。天赐料想定然是沈飞燕知道了两位前辈救自己之事,这才出手阻挠,打伤两位前辈。想到这,他心中顿时一片愧疚之情。 天赐对着两位前辈深深鞠躬道:“蒙两位前辈出手相救,晚辈感激不尽,日后定结草衔环以报。今后若有差遣,晚辈义不容辞。” 独孤胜摆摆手道:“不必客气,你是我的外孙,救你是应该的。” “什么外孙?”天赐诧异道,“您的外孙不是叫天佑吗?” “什么天佑?什么意思?”独孤胜不解道。 天赐忙解释道:“天佑是我的师弟,也是圣尊当年从江宁镇带进神龙教的。前辈仔细想想,您的外孙到底叫什么?” “哈哈……”沈波旬大笑道,“你问也白问,你今日问是一个答案,明日便是另一个。我当年就问过,当时他已经哭迷了,他告诉我,他的外孙叫什么来着,反正和‘天’字没关系。如今不知道他是清醒了,还是糊涂了,居然说你是他的外孙。他自己糊涂就算了,结果弄得大家都糊里糊涂的。唉,我也上了他的贼船!” 独孤胜大怒道:“扯淡!我的外孙明明叫天赐,你不要混淆视听!你说的,我为何不记得?这怕是你自己杜撰的吧?你是不是准备糊弄我放弃天赐,然后你好拿他跟你的徒弟做交易?” 沈波旬笑容登时僵住,他怒目而视道:“老毒物,你什么意思?你把我沈波旬看成什么人了?你我相交二十年,你竟然如此说我!我真是瞎了狗眼,竟然救了你这个白眼狼!” “也不知道是谁白眼狼?”独孤胜大怒道,“刚才若不是我出手,你早就见阎王去了。” 天赐听得一头雾水,便想起第一次问独孤胜时的情景。那时独孤胜斩钉截铁道“老朽的外孙早已去世,哪来的外孙”。如今联系沈波旬说的话,天赐也渐渐觉得独孤胜是糊涂了。他暗忖独孤胜恐怕已经不记得自己外孙叫什么名字了。念及此,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见二人吵得面红耳赤,天赐急忙拦着道:“二位前辈稍安勿躁,我们现在生死都是问题,就不要做无谓争吵了。” 独孤胜细细想来,依旧坚定地道:“天赐就是我的外孙,毋庸置疑。你们糊涂,我可没糊涂。沈飞燕无非是不想我插手天赐的事,老魔头,你莫被她骗了!” 沈波旬现在也糊涂了,不知道独孤胜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他更不知道是当年的独孤胜哭迷了,还是如今的独孤胜老糊涂了。眼前生死存亡俱悬于一线,他也没有心思刨根问底,于是只好默然不语。 天赐也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生死,其余之事都不重要。于是他急忙问道:“沈前辈,你刚才说饿死谷中是什么意思?” 沈波旬有气无力道:“蝶谷只有一条路,而且还隔了一个三十多米宽的悬崖。平素往来,都是天魔教那边利用机关射出铁链。如今我们反目成仇,他们必定撤了铁链。即便是金仙在世,也断断跃不过去。” 独孤胜接着沈波旬话语道:“这还不是最难的。即便能过了悬崖,对面是石洞,石洞中有六道铁门,门下撞了铁轮,都是机关操纵。皆是只能从里面打开,不能从外面打开。纵使金仙施法,也断断震不破那厚厚的铁门。” 天赐登时面如死灰,倒吸一口凉气,皱眉不语。 沈波旬叹息道:“武功再高,也怕阴招。就是这个道理啊!” 天赐惊问道:“既然这里地形你们都知道,二位前辈为何还要隐居在此?难道不怕被困死此地吗?” “哈哈……”独孤胜大笑道,“你还真没说错,当初杨玉瑶就是想困住老魔头,否则也不会想出这么损的主意。” “瞎扯!”沈波旬瞪了独孤胜一眼,随即环顾四周道,“当初我们之所以选这个地方,是因为我曾经一句承诺。当时我们都还年轻,也是情意最浓之时。我跟她说‘如果她先走了,我便把自己困在棺材中,随她而去’。” “哦,”天赐恍然大悟道,“所以杨前辈便把这里当成了棺材,用铁门、悬崖困住了前辈。” “不是,”沈波旬叹息道,“是我自己督造的。” “他是急于表明心迹!”独孤胜以手捋须道,“只不过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我们落得如此下场,都是拜他所赐。痴情就算了,还非得惊天地泣鬼神,结果弄得天怒人怨,自食恶果!” “你说够了没有?”沈波旬大怒道,“怎么能全是我的错?当初我就该一掌震死这个孽障,是你拦着不让,非要收徒比试。结果也没见你比试,反而作茧自缚,养虎遗患!说起来,你才是罪魁祸首!” 天赐见二人唇枪舌剑,急忙拦住道:“二位前辈莫急,今日我们都休息一夜,待明日晴好,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哼!”独孤胜拂袖而去。 “哼!”沈波旬也甩袖而去。 “唉……”天赐见二人吵起架来宛如两个孩子般,也甚为无奈,只好叹息一声,回房休息。 第二百三十章 恩断义绝 翌日清晨,天赐三人早早就聚在蝶谷大殿外。 天赐回首望着大殿上“飞燕殿”三个鎏金大字,惊诧道:“劳燕分飞?这殿名寓意不祥啊!” 沈波旬虎躯一震,转身望去,眉心抖动,不禁怒从中来,一掌震断了匾额。 独孤胜叹息道:“震得断匾额,却剪不断你心中的思念。走吧!” 沈波旬一愣,若有所思,轻叹一声,耷拉着脑袋跟着转身离去。 三人一路奔驰,钻入石洞。沿着山洞一路向上奔去,来到悬崖边。 天赐望着面前悬崖,只觉深不见底。猛然想起原来石洞是倾斜的,心下暗忖,难怪刚才一路飞奔如此费力。天赐不禁惊讶道:“这悬崖名字叫什么?” 沈波旬道:“断肠崖!” “啊?”天赐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似乎难以置信。 “哈哈……”独孤胜大笑道,“你不知道,这里的地名原先都是很高雅的,什么无忧谷、思君崖、合欢殿等。只不过自从某人情场失意之后,这地名也莫名其妙变得哀伤了。” “不懂不要瞎说,老毒物!”沈波旬瞪了他一眼道,“人生总要经历不同的阶段,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永远长不大的老顽童!” 天赐见二人总是见面便掐架,十分好奇道:“二位前辈是不是一直这样吵吵闹闹?” “什么二位前辈?我是你外公,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独孤胜斥责道。 天赐也不知这独孤胜所言是真是假,只好先应承。但他心中却满是疑惑,宛如坠入迷雾。 沈波旬摆手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有道是‘帮理不帮亲’,天赐岂能因为你这似是而非的关系就抛弃道义?何况,你这亲戚攀的谁知道真假啊?” 天赐只好苦笑一声,默不作声。 突然对面石洞铁门缓缓移动,最后没入石中,一个人影飘然而至崖边。 三人定睛望去,对面之人正是魔婴沈飞燕。沈飞燕一袭鹅黄白纱衣,头插金色步摇,竟打扮的颇有几分淑女味道。不过她依旧负手而立,一脸傲气。 沈波旬掠至崖边,瞪着沈飞燕道:“燕儿,快给你师伯道歉,我和你师伯便原谅你昨晚的冒失。”他内力深厚,无须提高嗓声,声音已经能传至对面。 沈飞燕冷笑一声道:“我有何错?是你们对不起我,还要我道歉,师父未免想多了!”她内力也不弱,虽声音不高,天赐三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沈波旬稍微侧目,扫了一眼身后二人,不禁怒斥道:“燕儿,不是你的错,难道是你师伯的错,是师父的错吗?啊?速速放下铁链,此事为师可以不追究!” “师父,”沈飞燕不屑道,“我尊你一句,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但你们不要以为我什么事都任由你们胡来!此人如果愿意效忠我,此事我可以不追究,否则,哼!恕徒儿不恭!” “你……!”沈波旬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孽障,全然不知廉耻。当日为师怎么教你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如今他已经心有所属,且两情相悦,你横插一杠,等于棒打鸳鸯,巧取豪夺,强抢民男!” “还有一点,乱伦!”独孤胜低声提醒道。 沈波旬侧首轻声诧异道:“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外孙吗?” “是与不是不重要,也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独孤胜幽幽道。 沈波旬点点头,厉声道:“何况你与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你这么做是违背伦理,有伤风化,人神共愤之事!” 沈飞燕怒驳道:“师父此言不像是大魔头说的话,倒像是武林道貌盎然之徒的托词。何况徒儿只是让此人效忠于我,徒儿何曾有半个字涉及男女之情了?师父道听途说,以己度人,恶意中伤徒儿,非为师之道。又联合敌人,与徒儿作对,做出这等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非为父之道。既无师徒之情,又无父女之分,你我便从此一刀两断,恩断义绝!” 沈波旬大惊,急忙扬声道:“且慢!” 沈飞燕转过身去,往洞口走去,全然不理会沈波旬呼喊。 沈波旬疾呼道:“燕儿!” 沈飞燕头也不回,无动于衷。 “上官燕!”沈波旬厉声道。 沈飞燕一怔,停下了脚步,头上步摇来回乱颤,面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 “你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沈波旬厉斥道,“欺师灭祖,弑杀兄长,如果我们葬身此处,你死后必定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沈飞燕猛然转身,邪笑道:“沈波旬,你将我掳走那刻起,就应该明白,你欠我的,我迟早会找你讨回来!你自以为养了我,教会了我武功,便可以恬不知耻称尊道师?对我来说,你不过是卑劣的人贩子,而且是不折不扣的邪魔!” 沈波旬虎躯一震,踉跄一下,不禁倒退一步,差点栽倒。沈波旬只觉头晕目眩,胸闷难当,他挣扎着大呼道:“你这个白眼狼,孽障!贱婢……” 沈飞燕冷笑道:“随便你怎么说,从今往后,天赐一日不效忠于我,我便断你们食物一日。哼!”说罢转身一闪而逝。 “老魔头,不要太难过了!”独孤胜前行几步距离道,“此人我早就说过品行不端,是养虎遗患。” 沈波旬大骂道:“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欺师灭祖的败类!” “行了,别骂了!”独孤胜环顾四周叹息道,“省点力气吧,不然连明天都熬不了。这真是个好坟墓,老魔头,你当初怎么想起选这个地方?四面环山,宛如盆碗;一洞穿山,蜿蜒山腰;双峰相对,隔崖相看;又见一洞,直达云巅。” 沈波旬叹息道:“当初修建之时,是按照闺中之乐而建。竟没想到,乐极生悲啊!” 独孤胜眯着眼,细细思量,突然扬天大笑,顿时会意。 天赐望着二人一个眉头紧皱,一个满面春风,实在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眼下魔婴与沈波旬撕破脸皮,天赐暗忖估计难以逃出生天。更让他忧心的是,此地不仅没有食物,连水源都没有。没有食物,人还可以撑住七天;没有水,恐怕只能挨三天。想到这里,天赐不禁哀叹一声,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被囚蝶谷 魔婴走后,天赐陪着沈波旬二人返回了飞燕殿。三人都眉头深锁,无计可施。 天赐忍不住望着沈波旬道:“前辈,我们被困此地,食物和饮水该如何解决?” 沈波旬抬眼道:“饮水不难,绝情谷都是寒冰。难在食物,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耗子都没有!” “是呀,”独孤胜叹息道,“当初你是怎么想的?这光秃秃的山谷肯定不是原貌,必定是你干的好事吧?” 沈波旬无奈道:“刚开始这山谷中有树有草,也有野兽。后来玉瑶说不安全,怕以后女儿有闪失。就因为这句话,我把整个山谷的树木、花草和野兽几乎全部铲除。” “那你为什么把四周也除了?”独孤胜不屑道,“这四周高十多米光秃秃的,恐怕也是你的杰作。你为了她,还真是痴迷啊!” “好男人!”天赐忍不住拊掌道,“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有机会宠上天,就不要斤斤计较。虽然未必有好结果,但过程总是美好的。正如李白所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小子,你很有前途啊!”沈波旬望着天赐大笑道,“我就爱听这话,比老毒物说得好听一千倍,一万倍。你瞅瞅这个老毒物,难怪别人说他毒,他是真的‘嘴毒’啊!” 天赐笑而不语,不敢乱说。 独孤胜冷笑道:“你就是自作自受,还是个害人精。你看看你干得好事,这下要坑死我们祖孙俩。这没有吃的,我们能撑几天?依我看,也就七天左右。” 天赐左思右想,突然喜上眉梢,不禁笑出声。 独孤胜和沈波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望向天赐,都十分诧异。 沈波旬急忙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主意了?” 天赐点点头道:“独孤前辈会易容术,我们可以调换身份。然后沈前辈扮成我去见魔婴,这样便可以轻而易举擒贼擒王。我们再要挟她,不愁出不去。” “好主意啊!”沈波旬猛然起身,眉飞色舞道。 “好个屁?”独孤胜寒着脸道,“你们以为易容术是什么?可以缩骨?你们怕是傻了!这易容术最多只能变个样貌而已!你们俩身材不一致,我如何给你们变?难不成天赐要截肢吗?” 二人互相望望,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暗惊不已。 天赐这才明白二人身高有差距,一旦易容,很容易被瞧出破绽。 沈波旬眼神闪烁,突然大笑不已。 独孤胜皱眉道:“你笑什么?难不成你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沈波旬突然一本正经道:“我可以在靴子里塞点东西,这不就成了,就这么简单!” “哦,”天赐恍然大悟道,“增高靴,嗯,还是里增高,不容易被察觉!如此甚好!” 独孤胜手捋胡须道:“即便解决了身高问题,这声音怎么办?沈飞燕得知天赐愿意效忠,必定会亲自前来。依照她谨慎的性格,必定会先验货。唉,到时候老魔头一开口,岂不是全部露馅?” 天赐望望沈波旬,这才发觉沈波旬也在望着他。二人纷纷摇头,一脸无语。 “其实声音问题,倒也不难!”独孤胜见二人无计可施,便得意笑道。 天赐和沈波旬纷纷望着独孤胜,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沈波旬急切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快说。” 独孤胜正色道:“等你们渴得差不多的时候,声音自然变嘶哑,那时候她也很难分辨。” “好主意!”沈波旬笑道:“只需两日,声音便会嘶哑,我们第三日便易容!” “关键……”天赐疑虑道,“我的内力被沈飞燕吸干了,而沈前辈功压强大,她会不会有所觉察?” “这个无须担心!”沈波旬摆手道,“只要我不施展武功,她根本觉察不出。” “但是,”天赐担忧道,“一旦你上了铁链,越过悬崖,恐怕她立刻便会警觉。到时候前辈身在铁索半途,她便会立刻回身奔去。如此短的时间内,不知道前辈有没有把握拦下她?” 沈波旬摇摇头,叹息道:“很难。我距离她十二步时,她便能迅速发觉不对。而我们速度其实相差不大,如此短的时间,委实不容易!” 独孤胜点头道:“所以想瞒过小魔头的双眼,很难啊!” 天赐起身踱步道:“不如,我们用计把沈飞燕骗过来?” “怎么骗?”独孤胜疑惑道,“这个小魔头鸡贼的很!当初我教玲珑武功,她便在一旁偷学。后来我故意在晚上教,她便晚上偷偷学。我没有办法,只好在屋里教玲珑,哪知道这个小魔头居然爬上屋顶!后来我只好把她迷晕,可没想到啊,她居然成功哄骗玲珑,互相教对方武功。所以说,和她打交道,一定要慎之又慎!” 沈波旬诧异道:“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你当年也没和我说啊?” “当年她还小,我也不忍告她黑状!”独孤胜叹息道,“何况,这些旧事我都快忘了。” 天赐见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禁一脸愁思。见二人喋喋不休,天赐急忙插嘴道:“二位前辈,生死攸关,咱们言归正传吧。” “我们说的就是正事啊!”沈波旬瞪眼道。 “是呀,”独孤胜也责备道,“小娃儿不懂不要插嘴。” 沈波旬正色道:“如果我们奄奄一息,你说她会不会良心发现,进来看我们?” “我看悬乎!”独孤胜摇头道,“小魔头可没什么良心,否则也不会打伤你我,更不会把你说得一无是处,腌臜不堪。而且即便她进谷了,也一定会带一群高手,我们一样奈何不了她!” “只要能骗进谷,其余的便可迎刃而解!”天赐大喜道,“至于她带高手,哼,天派、魔派不支持她,她没有多少人马。即便她全部带来,我们也不惧!” “嗯,有道理,”沈波旬点头道,“我倒是忽略了这一点。天魔王宋思远和魔天老姜仁杰都不是省油的灯,关键时刻一定会掣肘。所以,她带不了多少人来。” “不行啊!”独孤胜皱眉道,“一旦我们奄奄一息,即便是她孤身前来,我们也不是她的对手。到时候怎么办?” 天赐和沈波旬一听都不禁面色大变,片刻后,都宛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耷拉着脑袋。 独孤胜叹息道:“我们算是被彻底囚禁于此了,想来真是令人忧伤啊!唉……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第二百三十二章 如临大敌 下午申时初天魔教魔婴秋后问斩天赐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淮大地。 岳阳天静宫,少宫主傅玉成正急匆匆揣着信笺往太清阁而去。 太清阁位于道德殿后,是宫主傅清明的住所。如今傅玉成正站在阁外待命。 隔着帘子,阁内传来了傅清明浑厚的声音:“按兵不动!” 傅玉成剑眉微皱,小心翼翼道:“启禀义父,此时天佑还在宫中,孩儿怕瞒不住!万一如此,孩儿的兵力根本留不住他们。” “为父已知晓,你先去拦住,援兵随后就道。”傅清明字正腔圆道。 傅玉成便缓缓退了去。他始终不放心,便特意拐到了玄妙殿外。 这玄妙殿目前正住着天佑和雪海,殿门外有高手把守。 傅玉成刚走至殿外,便看到一个紫衣身影在宫墙飞跃,迅速跳入玄妙殿内。傅玉成急忙跳向宫墙,刚跳到一半急忙下坠,又落回了地面。他暗暗心惊不已,刚才跃到一半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根本跳不上去。幸而他及时下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傅玉成望着玄妙殿,喃喃自语道:“莫非是她?”他沉思片刻,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傅玉成大叫一声:“不好!” 玄妙殿外侍卫一惊,都面面相觑。 傅玉成也不理会众人,急忙招手。 一个护卫急忙跑了过来,单膝跪地道:“请少主吩咐。” 傅玉成急切附耳道:“速速拿我金牌,调集十天干护法速速前来听令。” 护卫接过金牌,飞奔而去,几下便踪迹全无。 傅玉成深吸一口气,双目紧紧盯着玄妙殿,如临大敌般。 玄妙殿内天佑正在院中习剑,自从没了莫邪剑,他便只能换把轻巧之剑习练。 如今虽没有宝剑在手,他却练出了宝剑在手的感觉。 长剑横扫,剑气所至,摧枯拉朽。腾空而起,寒芒所罩,遍地开花。冷锋挺直,剑影重重,宛如万箭飞花。 几日修习下来,天佑的剑术已经愈加精妙。除了剑术,他对于《燃灯诀》也爱不释手。自从上次天赐把口诀和理解传授给他后,天佑便夜以继日修习。如今又得雪海指点,天佑自然是如鱼得水,宛如醍醐灌顶。 昨晚他《燃灯诀》已经修炼到了《行诀》的《飞元》篇,轻功也已达地仙中等级别。但再往下练习,天佑便感觉愈加困难,毫无头绪。他自然也是按照天赐修练的顺序练习的,没有按照循序渐进的武学顺序修行。由于他天资不如天赐,自然很难超越天赐的理解范畴。 既然《燃灯诀》无法突破,他自然想到了《莫邪剑》。此时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莫邪剑也算登堂入室——突破了人仙。 见雪海从屋里急速步出来,天佑大惊,急忙收剑身后。 雪海疾声道:“江湖消息满天飞,传闻天魔教要将天赐秋后处决。” “为什么?”天佑极为震惊,急切道,“他不是被封为魔元了吗?怎么回事?” “唉……”雪海忧伤道,“天魔教认为他是假冒魔元躲避灾祸,并认定你才是魔元。” “坏了!”天佑焦急道,“我师兄凶多吉少了!我们不能再等了,我总觉得天静宫是在诳我,说不定圣尊早就不在了。” 雪海点点头道:“我也觉得是。不过你去不合适,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天佑诧异道。 雪海皱眉道:“你武功还没有突破地仙,如果带你去了,恐怕你也会陷进去。” 天佑满不在乎道:“区区天魔教,我还没放在眼里。最多他们奉我为魔元,那样我还能救师兄!” 雪海左右为难,一边是天赐,一边是天佑,她既不想天赐枉死,也不愿天佑陷入危局。想到师父独孤胜的嘱托,她只好咬唇道:“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我和魔婴有些交情,她未必会难为我。你就不一样,一旦陷进去,我没法向谷主交代。” 天佑突然眼睛一亮,喜上眉梢道:“那我是不是少主?你听不听我的?” 雪海一怔,点头道:“当然了。” 天佑笑嘻嘻道:“那就不要顶嘴,我决定了,我们一块去!即刻出发!”说罢,大步向殿外走去。 雪海望着天佑的身影,心中哀叹一声,同时感到一丝安慰,也急忙紧随而去。 门口四个护卫急忙拦住去路,其中一个扬声道:“宫主有令,二位远客必须留在玄妙殿!” 天佑余光一瞥雪海,二人几乎同时出手,四道掌气击中四个护卫。 四个护卫顿时倒飞出去,落在十步外。 傅玉成见四个护卫跌落身前,伏地不起,心下暗惊。 另外七个护卫又同时拦住了去路。 天佑和雪海正要出手,猛然瞧见远处的傅玉成正伫立殿外,便都住了手。 傅玉成右手一挥,疾呼道:“退下!” 七位护卫急忙闪身两侧,各收了武器。 傅玉成缓缓上前道:“二位都是客人,我们以礼相待,你们却蛮横无理,这难道就是你们的交友之道?” 天佑讥讽道:“你们将我们骗至此处,说圣尊要见我们,结果呢?不仅没有见到圣尊,你们还将我们困在此处。这和软禁有何区别?这难道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傅玉成微怒道:“我们将你们骗至此处?你深陷天魔教,是谁甘冒生死危险救你们出危局?又是谁给你们提供衣食住行?若不是受上官圣尊委托,我们天静宫岂会冒着得罪天魔教的危险出手相救?” 天佑自知说不过他,便开门见山道:“往日情意我们铭记于心,日后再报。但今非昔比,你们既然拿我们当客,便请让开道,我们要出宫!” 傅玉成摇头道:“出宫是万万不行,我们既然答应了上官圣尊,便一定要保你平安。至于天赐的安危,我们也考虑在内,待时机成熟,自然会去救他!” “你们还想诓骗我们?”天佑冷笑道,“今日你若不让,休怪我们无情!” “哈哈……”傅玉成大笑道,“既然你们执意要走,再下也不敢挽留,请自便。”说罢,傅玉成闪身一侧。 天佑和雪海大喜,急忙先后往宫门奔去。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闹天宫 天佑和雪海见少宫主傅玉成放行,急忙往南门奔去。 傅玉成何等聪明,又岂会真心放行?他自知不是雪海敌手,与其以卵击石,不如以退为进,紧紧跟着二人,伺机而动。 很快傅玉成便等到了时机,只见守护南门的十大护法中有五位正疾奔而来。 这五人都是人仙中等级别,联起手来,足以对付一个地仙上等高手。 傅玉成见五人迎面而来,急忙一跃而起,纵身飞跃,拦住天佑去路。 天佑见前面五人奔来已经心知不妙,如今又见傅玉成拦在前面,更是心下暗惊不已,急忙止步。 雪海见对方尚未形成合围之势,急忙攻向傅玉成。 傅玉成吓了一跳,没想到雪海会突然袭击,只见两道粉气袭来,傅玉成急忙双掌疾推。 两道粉气登时打散了傅玉成的青气,继续袭向傅玉成。 傅玉成早就一跃而起,双掌齐出,右掌掌气袭向天佑,左掌掌气袭向雪海。 雪海见五个护法已经围住天佑,傅玉成又凌空攻击,急忙杀入重围。雪海一跃而至,右掌一道掌气迎上傅玉成掌气,左掌疾推,击向东面一个护法。 那护法见雪海武功高强,急忙后撤,但为时已晚,掌气穿胸而过,护法登时倒飞出去。 雪海解了天佑危局后,再度袭向南面护法,同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飞护法。 傅玉成见大事不妙,急忙攻向天佑。 天佑冷笑一声,抽剑迎上。 二人一个掌法纯熟,一个剑法精妙。虚影重重,不分彼此。 傅玉成毕竟高了天佑一筹,稍稍占了上风。但二人差别毕竟不大,傅玉成自忖没有几百招也拿不下天佑。但他此时已经没有退路,护法如此不堪一击,大出他所料。如果再不出手,他怕二人闯出南门,到时他吃罪不起。 就在傅玉成思忖间,雪海已经接连击溃所有护法。此时雪海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傅玉成,准备伺机而动。 傅玉成心下焦急万分,一边担心雪海会突然袭击,一边迫切希望宫主派的援兵速速赶来支援。 雪海未等傅玉成梦想成真,已经出手了。 傅玉成大惊失色,急忙跳出战圈,身形旋转,双掌齐出。只听“砰砰”两声巨响,一阵冲击波将傅玉成震退一步。傅玉成暗暗庆幸,急忙拉开距离。 雪海低呼道:“少主,快走,他们援兵说不定快到了!” 天佑点点头,急忙往南门奔去。 傅玉成和雪海便僵持了一会,二人都没有要动手的打算,但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生怕对方会突然出手。 雪海估计天佑已经身在五十米外,急忙回身奔去。雪海自忖以自己的武功能甩掉傅玉成,因此毫不犹豫急奔而去。 尚未奔出一分钟,雪海已经赶上了天佑。雪海侧目余光一瞥,傅玉成早被甩到五十米外。 雪海心下暗暗担忧,这傅玉成像狗一样紧咬不放,万一天静宫其余高手及时赶到,岂不是危险至极? 都说‘好的不灵,坏的灵’,很快雪海的担心不幸成了现实。二人正奔跑间,前面闪出两个人。 天佑见对方功压强大,急忙驻足。 雪海疾呼道:“速速闯过去,迟则生变!” 天佑一愣,急忙抽剑冲了上去。 前面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宫殿殿主焦兰芝和巽宫殿殿主管天毅。二人都擅长《天雷诀》,都是敏捷型高手,因此率先赶来。 这焦兰芝年约三十二岁,柳眉杏目娃娃脸,朱唇肤白美容颜。而管天毅年约四十岁,浓眉大眼狼耳竖,面庞冷峻似猛虎。 雪海见二人来者不善,不敢让天佑迎战,急忙以一敌二,双掌左右开弓。 焦兰芝和管天毅都早就知道雪海武功不俗,各双掌齐出,以两道掌气合力迎战雪海掌气。 “砰砰”两声,掌气纷纷消散,形成震荡波,吹得众人衣袂飘飘。 雪海见二人难缠,急忙低呼道:“少主,速速离去!”说罢,再度攻向二人,为天佑赢得时机逃跑。 焦兰芝和管天毅突然疾身后撤,拉开距离。 雪海心下一惊,余光一瞥已经知道,原来这二人在等傅玉成前来。 天佑见傅玉成立时便到,忙闪身雪海身后,面向傅玉成。 傅玉成大笑道:“束手就擒吧,你们已经逃不出去了!” 雪海自忖以一敌二还行,但让天佑对付傅玉成,恐怕败多胜少。想到这,已经心神大乱,不知该如何办。望着高高的宫墙,雪海也无计可施。若是她一个人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跃上宫墙,但天佑只是地仙,根本跃不上去。雪海不禁心焦如焚,香汗直冒。 天佑扬声道:“傅玉成,你出尔反尔!明明说让我们自便,却再次出手阻拦,‘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你如此行径,不怕被人耻笑吗?” “哈哈……”傅玉成大笑道,“我只怕被宫主责罚,其余的我毫不在乎!拿下天佑!”傅玉成右手一挥,就像是战场的令旗般。 焦兰芝和管天毅急忙一东一西袭向雪海,明着对准雪海,实际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暗暗冲着天佑去的。 雪海岂能不知?她急忙掌心御毒,双掌齐出,两道粉气夹杂毒气袭向焦兰芝二人。随即急忙转身抓住天佑右肩,飞向傅玉成身后。 傅玉成大惊,他完全想不到雪海和天佑竟敢往回跑。 此时“砰砰”两声,掌气互相打散,周围雾气弥漫,粉色青色烟气相互交织。 傅玉成大惊失色,竟一时忘了雪海会毒术,急忙提醒道:“小心毒物!”傅玉成余光一瞥,焦兰芝和管天毅已经闪身跳出雾气。 三人拦住去路,一直盯着雪海和天佑。 雪海怒气冲冠,放开天佑,低声道:“少主,你退远一点。” 天佑闻言大惊,急忙后撤五步。 傅玉成疑惑不解地望着天佑,以为天佑要独自逃跑,急忙抬手。 焦兰芝和管天毅立刻会意,纷纷跃跃欲试,随时准备拦下天佑。 雪海冷笑一声,双掌虚对,一团粉气孕育掌心,逐渐越来越大。 傅玉成见状暗暗震惊,却不知雪海是什么招术。他自忖凭借三人联手,无惧雪海,因此对雪海的行为毫不在意。 “住手!”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众人齐刷刷望向东面,只见一个年近五旬的老者一闪而至。 雪海忙撤了功,闪身天佑身前。 来人耷拉着眼皮,头上无毛,猛一抬眼,却显得异常狠毒,他正是乾宫殿殿主安正刚。 安正刚环顾众人道:“宫主口谕:‘天佑必须留在宫中,其余人可随意离去。’” 天佑一听,心下拔凉拔凉的,不禁背脊寒气直冒。 雪海眉头一皱,也暗暗担忧。焦兰芝和管天毅二人已经难对付,现在又多了傅玉成和眼前的老者,她自忖难以护天佑周全,不禁心焦如焚。 天佑见这架势,暗忖如果继续挣扎,恐怕雪海也出不去。他一咬牙,扬声道:“我留下,放她走!” 安正刚点点头,右手一挥,众人立刻闪身两侧,让开一条道。 雪海望着天佑,目光坚毅道:“少主,你要多保重,待我救回哥哥,再来找你!” 天佑满眼落寞,叹气道:“可恨我不能亲自前去!姐姐一路珍重,能救师兄最好,如果不能,先保住性命,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嗯,”雪海点点头,随即一跃上了宫墙,急奔而去。 望着雪海远去的背影,天佑不禁感慨万分,默默祈祷雪海和天赐都能平安归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欲擒故纵 下午申时末,庐州府幽冥教分堂收到了天赐被秋后问斩的消息。 堂主琥珀正聚集众人讨论局势,商议对策。 两侧坐着生死判官祝逸群、无常大帅孔仙真、牛头大帅武春阳、马面大帅郝谷岳。琥珀身旁站着万古碑,他是庐州分坛的护法。 琥珀缓缓道:“天赐要被处以极刑,你们怎么看?” 祝逸群拱手道:“启禀少主,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与我们无关,而且我们与天魔教又情同手足,此时不宜插手。” 众人也都附议,宛如约好一般。 琥珀面色一变,他眼下主要担心琉璃,对众人意见倒并不在意。之所以询问,不过是试试众人心意,以便日后借力打力,拿来当挡箭牌。 很快一个身影飘然而至,琉璃身穿粉衣,发饰白绒,淡妆轻轻一抹,显得清新脱俗。 刚来到大殿,琉璃便柳眉倒竖,质问道:“我也是堂堂分堂副堂主,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竟没人请我议事?你们眼里还有我吗?” 众人急忙起身,躬身低头,不敢言语。 琥珀见琉璃面色难看,只好尴尬一笑道:“我们是想让你多休息下,没想到你醒这么快。” “哼!”琉璃不理会琥珀,反而瞪着众人,她心中已经有数。琉璃抬眼望着万古碑,暗忖琥珀虽是一堂之主,但大小事务都听万古碑的,这次也定是万古碑从中作祟。念及此,她冷冷道:“万叔父,你来说两句,我想听听你解释。” 万古碑登时冷汗直冒,他也猜出琥珀自然不会替自己担责任,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万古碑恭敬道:“启禀小姐,这是当初幽冥大帝的决定,内事不决问小姐,外事不决问少主。” 琉璃听罢,怒火更盛三分。上次就是因为这句话,她不得不盗取万古碑金牌,以强力压制众人,这才取得了领导权。这次万古碑又故技重施,琉璃岂能不愤怒?琉璃冷笑一声道:“万叔父老拿大帝的话压我,是什么居心?难道我琉璃不是幽冥教的人?难道我爹是派你来监视我的?” 万古碑忙汗颜道:“属下岂敢?” 琉璃环顾众人,缓缓掏出金牌道:“本小姐奉大帝旨意,今后所有事情都要报于我知!” 众人无动于衷,祝逸群叹息道:“小姐莫再胡闹!这次我们来,大帝特别吩咐‘金牌不得交予小姐’。所以小姐这枚金牌……” 祝逸群一言既出,万古碑大惊,不禁望向琉璃。 琥珀也心下担忧不已,这金牌来历他自然再清楚不过。如果让众人知道金牌是盗取万古碑的,那对琉璃和自己威信岂非大大不利? 琉璃不屑一顾道:“既然祝判官有疑虑,不妨亲自检验下,看看这金牌是真还是假。” 祝逸群没敢动身,反而拱手道:“少主,您该说句话了。” 琥珀摆手道:“我从来没有质疑过金牌真伪,所以谁质疑,谁便去检验。如果大家都不质疑,那便听琉璃的。”琥珀知道琉璃正在气头,哪敢硬杠?他急忙四两拨千斤,退到二线,让众人在琉璃面前碰壁。 祝逸群无奈只好起身双手接过令牌,同时低头道:“属下得罪了!” 琉璃昂首而立,一脸傲气。 祝逸群反复观看,不禁心下暗惊,面色大变,额上冷汗点点。他赶紧双手捧着令牌,单膝跪地道:“属下有眼无珠,望小姐恕罪!” 众人大惊,琥珀则长舒一口气,瞥了万古碑一眼,暗暗窃喜。 万古碑见琥珀面色异样,不禁暗暗思忖。突然他灵光一现,想到了当初神龙教闯入分堂,掳走琉璃之事。如今想来,他越发觉得蹊跷:神龙教什么都不盗,独独盗取幽冥教金牌作甚?加之刚才祝逸群所说,他更是深信琉璃这枚金牌正是自己的。 琉璃冷笑道:“还有谁对这枚金牌有疑虑?” 万古碑上前一步道:“小姐,属下有疑虑。” 琥珀身躯一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万万没想到万古碑这么快便发现了端倪,他不禁替琉璃担心不已。 琉璃也心下一惊,她也没有想到万古碑竟然敢站出来质疑,不禁一阵心虚。 万古碑接过令牌,左看右瞅,面色逐渐凝重,突然大笑道:“小姐,这枚令牌是大帝赐给属下的。” 众人面色一变,望向琉璃。 琥珀额上冷汗直冒,垂首不语。 琉璃粉面一寒道:“有何凭据?” 万古碑躬身道:“大帝赐这枚令牌时,特意在令牌背面留了一个小记号。实际上每枚金牌大帝都会作相应标记,目的自然是为了防止被奸人盗取,或者以假乱真。” 琉璃凝视万古碑半晌,突然笑道:“万叔父丢了金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们同在屋檐下,我也有心相助。既然叔父认为金牌是你的,你便先收着,日后见了大帝,且莫被识破了。” 万古碑知道琉璃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急忙赔笑道:“属下得罪了,多谢小姐成全。” 琥珀见一场危机总算过去了,于是起身道:“既然金牌的事解决了,那我们接着商议天赐的事。” 琉璃环顾众人道:“你们是不是都主张按兵不动?” 众人面面相觑,都点点头。 琉璃冷晒一声道:“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出兵,那我们便按兵不动。只不过天魔教迟迟不出兵讨伐神龙教,不知是否天魔教有变故,还是他们自知不敌,畏战心虚。我准备南下天魔教,亲自面见魔婴,商议策应天魔教袭击神龙教之事。” “万万不可!”万古碑大惊道,“大帝早已旨意,令我等坐山观虎斗。” 琉璃扭头望着琥珀道:“哥哥,你是一堂之主,你倒是说句话。” 琥珀犹豫不决道:“还是听众人的意思吧,毕竟这件事关乎圣教运势。” 琉璃怒气乍现,玉手一挥道:“你不必糊弄我!既然你们不愿意,那我只好自己前往!” 琥珀瞅着万古碑,示意万古碑出手阻拦。 万古碑只好请出金牌道:“小姐既然执意如此,属下只好请出大帝金牌了。” 琉璃望着金牌,登时火冒三丈,大怒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众人震惊,万难想到琉璃不仅不遵大帝旨意,而且连金牌也不放在眼里。 琥珀虎躯一震,缓缓落了座,叹息道:“小妹既然有主意,哥哥自然支持你。待明日早晨,我亲自为你挑选一匹好马,另外派人护你前往。既然是使者,自然得有使者的样子,不能丢了我们幽冥教的颜面。”说罢递给万古碑一个眼色。 万古碑立刻会意,知道琥珀想用欲擒故纵之计,急忙附和道:“是呀,小姐,此时天色将晚,明日我陪小姐前往,如何?” 琉璃点点头道:“好!”她心里明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所以对于二人的心思她了若指掌。 琥珀和琉璃相视一笑,均各自窃喜。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欢而散 翌日清晨,幽冥教庐州分坛,琥珀早早起了床,正与护法万古碑商议事情。二人窃窃私语一番,都面露笑意,似乎诡计得逞般。 门外脚步声渐响,一个护卫一脸慌张,跪倒门外道:“启禀少主,小姐不见了!” 琥珀大怒道:“什么叫不见了?怎么回事?” 护卫惊慌失措道:“早上小姐要解手,属下等守在外围。随后小姐惊叫一声,属下等急忙赶到,也不敢进去。待侍女出来,这才知道小姐不见了。” 琥珀怒斥道:“滚下去,没用的废物!” 护卫连滚带爬,急忙退了出去。 万古碑眉头深锁道:“这下大事不妙了,小姐是千金之躯,一旦有闪失,大帝绝不会轻饶。望小主速速派人将小姐截回!” “唉,”琥珀叹息道,“她武功最近进步神速,如今已经是地仙上等,我可不是她的对手。即便是你去,恐怕轻易也拦不住。” “那也不能坐视不理啊?”万古碑急切道,“万一出了差池,属下等百死莫赎!为今之计,只能派人护送小姐前往天魔教。” “名目呢?”琥珀歪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道,“我总得需要个理由吧。” 万古碑恭敬道:“就依小姐所说,给天魔教吃颗定心丸,促使他们迅速北伐!” “好!”琥珀拊掌笑道,“就依叔父。不过此事还需要选一个忠勇之人前往,我的意思最好叔父亲自前往,毕竟你怀揣着我爹的金牌,说不定必要时候有用武之地!” 万古碑点点头道:“少主放心,属下必定不辱使命!” 琥珀略微沉思道:“你且记住,琉璃性格桀骜,只可顺着,不可逆着,否则容易出大事。” 万古碑恭敬道:“属下明白,属下即刻便去。”说罢,得了琥珀首肯,便立即飞奔而去。 不多时,一队人马从幽冥教庐州分坛疾奔而出,往天魔教而去。 天魔教此时已经热闹非凡,魔婴率领亲近随侍正浩浩荡荡地往山下而去。 下山石台红毯铺道,道路两侧旌旗蔽日,鼓乐吹笙,如大军出征,十分壮观。 魔婴坐在御撵上,听着道路两侧众人山呼万岁,不禁露出一抹得意之笑。 望着魔婴的御撵,姜梦晴伫立高台上,羡慕不已,嘴角微扬,露出一丝邪笑。 宋轶峰也伫立高台,望着面前的一切,双目圆睁,惊羡不已。自从知道天赐被判了死刑,宋轶峰高兴得合不拢嘴,仿佛半夜都能笑醒。连日来见魔婴迟迟没有动静,早就按捺不住。今日正好魔婴出教,他便寻思找姜梦晴一叙,顺带重新弥合关系,联手置天赐于死地。 宋轶峰急忙回身,不多时便来到姜梦晴住处。 姜梦晴十分诧异道:“哟,峰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宋轶峰没有闲心跟她打岔,便开门见山道:“我今日心情不好,没有时间跟你废话。魔婴早就判了天赐死刑,为何还要等到秋后?” “呵呵……”姜梦晴掩面笑道,“秋分以后处决犯人,上应天道,下顺民心。再说,据说是逍遥阁要花重金赎买天赐,魔婴动了心,正犹豫不决呢!说不定……”姜梦晴知道宋轶峰早已将二人誓言忘得一干二净,便挑拨他和魔婴关系。 宋轶峰急切道:“有话就说,不要欲言又止。” 姜梦晴故作为难道:“恐怕过几日逍遥阁使者一到,魔婴一高兴就把天赐放了。俗话说‘只有谈不拢的价格,没有谈不成的买卖’。” 宋轶峰点点头,这个道理他岂能不明白?若不是势单力薄,他早就动手了,岂能容天赐活到秋后?他多次央求父亲天魔王宋思远,言明变数太大,迟则生变。但宋思远总是陈说利害关系,不允许他轻举妄动。他无计可施,这才想到了姜梦晴。 此时宋轶峰岂能不知道姜梦晴是挑事?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早就听说了涅凤之事,姜梦晴和涅凤的关系别人不知,宋轶峰可了若指掌。如今涅凤被天赐抢走,宋轶峰料定姜梦晴绝难咽下这口气。 “哈哈……”宋轶峰大笑道,“晓月,我听说天赐多了一房侍妾,不知道怎么回事?” 姜梦晴面色大变,怒骂道:“宋轶峰,不准再提此事,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哈哈……”宋轶峰邪笑道,“你不让我提,我却偏要提。这举教皆知,你何苦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呢?这个人你早就丢过了,而且还是颜面尽失,不是吗?” 姜梦晴气得面色铁青,细眉倒竖,右臂抬起,伸手便是一巴掌。 宋轶峰措不及防,被打得脸冒金星。宋轶峰大怒道:“姜梦晴,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 姜梦晴怒骂道:“死太监,你若多骂一句,老娘便把你的嘴撕烂了!” 宋轶峰脸部肌肉抽搐,恨得牙根痒痒。但转念一想,他还要与姜梦晴联手,只好忍气吞声,先记下这个仇。宋轶峰突然大笑道:“打得好!该打!你若不解气,我还有半边,你可以接着打。不过你再打,恐怕也解不了气。这口气,你咽不下去!” 姜梦晴冷笑道:“你凭什么觉得我咽不下去?呵呵……不就是一个侍女吗?我无所谓。我与他不分彼此,他若想要,我还可以把自己送给他,我乐意,怎么了?” “好!”宋轶峰拊掌道,“只是可惜啊,你三番两次千里送肉,人家嫌弃。哈哈……非要吃新鲜的,你说你难过不?” “滚蛋!”姜梦晴咒骂道,“难怪你会成太监,活该,就该让你断子绝孙!就凭你,别说吃肉,我看你今后连肉渣都别想吃!” “哼!”宋轶峰气得嘴角抽搐,冷笑道,“是吗?我是连肉渣都不能吃,但是有些人恐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可听说之前魔元殿夜夜灯火通明,偶尔还有呻吟声,十分快活啊!不知道以后这侍女生出一个小天赐,我们要不要判他死刑?哈哈……”宋轶峰邪笑连连,声如鬼魅。 姜梦晴气得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猛然抬起左臂,伸手又是一巴掌。 宋轶峰万万没想到姜梦晴竟敢如此放肆,气得跺脚道:“姜梦晴,你不要仗着在你殿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若再仗势欺人,我可还手了!” “哼!”姜梦晴怒吼道,“立刻滚出去!” 宋轶峰气得一掌拍出,震碎了桌子,随即拂袖而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硬闯天牢 天魔教圣童宋轶峰离开圣女殿后,盛怒难消,便一气之下直奔天牢而去。 圣女姜梦晴也余怒难平,急火攻心,气愤之下直奔魔元殿找涅凤算账! 如今魔婴一走,整个天魔教便又是天、魔两派的天下,二人自然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姜梦晴率先到了魔元殿,伫立魔元殿外,她恨不得一掌将此地夷为平地。 魔元殿里,涅凤正手捧紫香炉,站在楼上面向西南凭栏远眺。目光所及之处,正是西山天牢。涅凤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楼下,不禁一怔。她急忙定睛望去,这才发觉姜梦晴正站在楼下。望着姜梦晴恶狠狠的表情,涅凤不禁浑身颤抖,手中香炉跌落楼下。 姜梦晴冷笑一声,疾步往殿里奔去。 殿前二人均一闪而至,拦住去路。二人跪地行礼,随即扬声道:“启禀圣女,魔婴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入魔元殿,违令者杀无赦!” 姜梦晴面色一变,怒斥道:“放肆!”抬起一脚将那人踢飞出去。 另一个护卫眼皮活,急忙解释道:“圣女息怒,这女的和逆犯有关系,魔婴已经降旨禁止任何人进入,否则按同党论罪!” 姜梦晴面色稍稍和缓,依旧恨得牙痒痒,双目圆睁瞪着楼上涅凤,恨不得一口吃了她。姜梦晴正要上前,突然瞅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至。姜梦晴定睛望去,见是魔婴四大贴身侍卫之一的左督主袁洪,急忙止了步。 魔婴四大侍卫,两位使者和两位督主。这袁洪一袭白衣,年约三十二岁,浓眉大眼唇无须,薄唇方脸多情趣。 袁洪见了姜梦晴轻轻施礼道:“圣女不要难为他们,这是魔婴旨意,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即便是魔天老来,我也是这话。” 姜梦晴知道这个袁洪软硬不吃,也不多啰嗦,扭头便走。临走之时,还不忘甩下一句狠话:“‘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待到山穷水尽之时,我看是谁跪地求饶!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说罢,拂袖而去。 袁洪淡淡一笑,毫不在意。 姜梦晴虽然离开了魔元殿,但心中怒气更盛。她今日先是被宋轶峰羞辱一番,如今又被袁洪轻侮藐视,岂能不怒火冲天?她思来想去,决定去天牢瞅瞅。她并不是准备闯天牢,她只是想看看别人比自己惨一点,心里便觉得好受。而如今正有个现成的人——宋轶峰。她料定宋轶峰在圣女殿受了气,定会失了智去闯天牢。 正如姜梦晴所料,不久后,宋轶峰果然来到了天牢。他也同样被魔婴四大侍卫之一的右督主彭誉颜阻住,硬是无法踏进天牢一步。 这彭誉颜年约三十一岁,尖嘴猴腮下巴窄,浓眉小眼面相歹。 彭誉颜见宋轶峰前来,也微微躬身道:“天牢重地,任何人不得私闯。魔婴有令,是任何人!即便是天魔王亲至,我也是这话。” 宋轶峰怒气冲天,顿时有气无处撒,憋得双目通红,来回踱步。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出良策。 彭誉颜就在一边静静望着,一脸不屑,完全没有把宋轶峰放在眼里。 宋轶峰突然怒斥道:“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不要以为仗了魔婴的势,就可以目中无人。哼,狗东西,迟早要你们好看!”说罢,甩袖而去。 往回走的路上,宋轶峰越想越气。他今天先是被姜梦晴羞辱,后是被彭誉颜轻视,岂能不怒气冲冠?他没走多远,便抬头瞅见迎面来了一人,正是姜梦晴。宋轶峰见姜梦晴前来,不禁怒气更盛。 姜梦晴刚才远远便瞧见宋轶峰垂头丧气,如今又见宋轶峰怒不可遏的样子,顿时心中已经猜出七八分,不禁暗暗窃喜。姜梦晴笑道:“峰哥,怎么回事?是不是天牢没进去?” 宋轶峰一愣,强颜笑道:“怎么可能?我是谁,这天魔教哪有我不能进的地方?我可不像你姜梦晴,除了丢人还是丢人!哈哈……” 姜梦晴怒道:“哼,你除了逞口舌之快,还会什么?你若真有能耐,你还会站在这里?你早就进天牢为所欲为了!” 宋轶峰嘲讽道:“你有本事,你进去我看看?” “废话少说!”姜梦晴寒着脸道,“既然你我单闯都进不去,不如我们联手!” “怎么联手?”宋轶峰面露难色道,“彭誉颜在那守着,很难闯进去。” “你将他引开,我趁机闯进去!”姜梦晴邪笑道。 宋轶峰眯着眼,沉思片刻,一咬牙道:“行,我试试!” 二人议定便携手来到天牢外。 姜梦晴头一抬,宋轶峰立时奔了出去,直闯天牢。 彭誉颜见宋轶峰如猛虎下山般,已经快冲至大门内,急忙一闪而至,双掌齐出,袭向宋轶峰。 宋轶峰见两道青气袭来,急忙闪身避开,同时两掌齐推,击飞围过来的护卫。 彭誉颜见宋轶峰纠缠不休,屡屡出手伤人,忙欺身而至。 宋轶峰且战且退,毫不恋战。 彭誉颜则攻退宋轶峰后便驻足门口,绝不继续出击。 宋轶峰几次计谋没有得逞,不禁大怒。他双掌虚对,一团巨大火球登时形成。 彭誉颜见状右手一抬,众人急忙止步。彭誉颜也双掌虚对,一团寒气陡现。 宋轶峰冷笑一声,双掌齐出,巨大火球直冲彭誉颜而去。 彭誉颜两掌画圆,一面冰墙迅速凝结,挡在众人身前。 “砰”得一声,碎冰乱飞,火球继续前冲。 彭誉颜急忙右掌抵住火球,很快火球逐渐熄灭。 宋轶峰恼羞成怒,双掌御火,猛然凌空而起,双掌画圆,一个巨大的火盘从天而降。 彭誉颜大惊,疾呼道:“速速退下!” 众人急忙后撤,连滚带爬,惶恐至极。 姜梦晴抬眼见宋轶峰发飙了,急忙趁机跃向天牢门。 彭誉颜见火盘急剧而下,忙抬起右掌,一道寒气击向火盘。 “砰”得一声,火盘登时露出一个盆口大的洞。很快一阵“砰砰”声响起,彭誉颜四周被火团击中,溅起无数火花。 姜梦晴见彭誉颜被火势包围,趁机冲向天牢。三下五除二便击昏众人,冲入地道。 宋轶峰见姜梦晴已经进去,嘴角邪笑,两掌齐出,一圈火球罩住了彭誉颜。宋轶峰见彭誉颜陷身火海,也急忙撇下彭誉颜,掠如地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 重回巅峰 晚上戌时初,蝶谷内一片安静。天赐躺在木床上,两边分别躺在沈波旬和独孤胜。三人累了一天,毫无头绪,只得早早息了灯烛,躺着休息。 天赐想起一天的忙碌,不禁唏嘘不已。 独孤胜更是既叹息,又埋怨道:“老魔头,当初你是怎么想的?四周树木伐光不说,怎么还采石?弄成一面面突兀峭壁,还刻什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沈波旬想起来就既难过,又懊悔。他不愿意提及往事,但眼下处境都是往事造成的,又不得不面对。沈波旬无奈道:“情若一动,泪就千行。当年年少无知,为情所困,做了这么多糊涂事。如今大限将至,回首往事,真是不堪啊!”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沈波旬这番话当真是肺腑之言。 天赐也感慨道:“回首往事,历历在目,宛如就在昨天。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枷锁!今天找了一天,我已经觉得浑身酸软,不知道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独孤胜叹气道:“应该还能撑个三四天吧!” 天赐长舒一口气,三四天后便要魂归地府,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能坦然面对的事。他不禁想起上次梦游地府的事,顿觉背脊发凉,一阵寒意升上心头。 人人都说不惧生死,但当死神真正降临时,又有几个人能真正不惧?天赐经历过,自然深有体会。当死神降临时,你能感受到的只能是无尽的痛苦和恐怖,仿佛心都要被冻结了一般。那种彻骨的寒意,一点点吞噬你的内心,让你在临死前感受极限的恐怖。所以天赐经历过生死,更加想要求生,既为自己,也为自己所爱的人! 独孤胜猛然坐起道:“这个小魔头,当真该天打雷劈!她饿死我们也罢了,你是她师父,既有师徒之义,又有父女之情,她竟然这么对你,她还是人吗?” 沈波旬默然无语,良久才幽幽道:“世间之事,讲究缘字。缘分到了,兄弟结义,夫妻连理,父子上阵。缘分尽了,兄弟反目,夫妻离散,父女成仇。如今我们师徒缘尽了,她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 “你就是活该!”独孤胜怒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她说话?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还对那小魔头心存幻想!如果我所料不错,她这是准备等我们都饿死了,再入谷替我们收尸。” 天赐叹息道:“兴许,连收尸的人都没有。我们说不定会暴尸荒野,做孤魂野鬼,再难入轮回!” “气煞我也!”独孤胜咒骂道,“忘恩负义的畜生,禽兽不如的荡妇……” “你骂得真难听,还是省点力气吧!”沈波旬皱眉道。虽然沈飞燕已经与他恩断义绝,但在沈波旬心中,两人师徒情分还在,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你就是作死!”独孤胜重重躺下,气得面红耳赤。 天赐寻思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继续苦心钻研《燃灯诀》。他打定主意,便继续思忖是钻研前三纲的《大成》篇,还是研习《意诀》的后三目。沉思半晌,鉴于《意诀》太难参悟,讲究缘分,他便决定先修习《心诀》的《大成》篇。 实际上婉莹早就将《心诀》《气诀》的《大成》篇修习完成,而《行诀》也只剩第四目尚未修习。天赐天资与婉莹差不多,这《大成》篇对他来说本不是难事,只是“眼是孬种,手是英雄”,当初他被玄奥的文字吓住了,没敢轻易尝试,深入钻研。 如今天赐再细细拜读,仔细品味,渐渐摸索出了头绪。这《大成》篇就十六个字:“聆心之音,察腹之压,无心知心,虚压感压。”天赐暗忖,前八个字并不难理解,这后八个字便比较玄乎了。他静心思索,渐渐参悟了一些。再细细考究,便已经完全领悟这八个字的真谛。 原来所谓“无心”便是心觉的最高境界——心灵感应。同理,所谓“虚压”便是功压的最高境界——望气识压。 明白这些之后,天赐登时如醍醐灌顶,不禁欣喜万分。急忙起身盘膝而坐,运功三十六周天,顿觉浑身粉气腾升,便又重回了武功巅峰。 独孤胜瞥了一眼天赐,大惊道:“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练功啊?” 沈波旬闻言睁眼望着天赐,突然诧异道:“老毒物,他好像突破地仙了。” 独孤胜也定睛细细观望,大喜道:“好啊!我这个外孙果然聪慧绝顶,不愧是我的外孙,就是一脉相承啊!” 沈波旬瞪了他一眼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当年这个年纪时,恐怕连鬼仙都不是。” “说得好像当年你这个年纪时已经成为鬼仙似的!”独孤胜反讥道。 天赐闻言,急忙收了功,劝慰道:“二位前辈莫争了,我不过是闲来无事,这才修炼玩玩而已。二位前辈武功恐怕早已突破神仙,又岂会把晚辈这微弱武功看在眼里?” “你错了!”沈波旬叹息道,“我二人还尚未突破神仙。这天下武功分金仙、天仙、神仙、地仙、人仙、鬼仙等六个境界,每个境界分三个等级,分别为上中下三等。每个等级释放的气体颜色又各不相同,相信你也已经有所了解了。” 独孤胜接着沈波旬的话继续道:“鬼仙下等为灰色,中等是灰中带黑,上等为黑色;人仙三等分别为银色、银中带白、白色;地仙三等分别为蓝色、蓝中带青、青色;神仙三等分别为粉色、粉中带红、红色;天仙三等分别为绿色、绿中带紫、紫色;金仙三等分别为橙色、橙中带黄、黄色。” “哦!”天赐恍然大悟。原先他便对各种武功的颜色非常好奇,如今听独孤胜一番讲解,茅塞顿开。天赐急忙问道:“二位前辈苦修几十年,为何没有突破神仙?” “你这孩子,乱问!”独孤胜责备道,说罢瞥了沈波旬一眼。 沈波旬摆摆手道:“无所谓了,我们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在乎那么多虚礼干嘛!我之所以没有突破神仙,应该还是为情所困。这些年虽然我对她恨之入骨,可也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独孤胜点点头道:“老魔头说的是实话,这一点我深有体会。他这些年都是被杨玉瑶耽误了,以至于对武学没什么追求。其实早在十五年前,他便已经突破地仙了。” 天赐诧异道:“好厉害!十五年前……” 独孤胜点点头道:“是呀,十五年前,可惜了吧。至于我嘛,我和他不同,他是为情所困,画地为牢;我是为仇所困,作茧自缚啊!这些年我苦心修练,没想到几次险些走火入魔。结果修到现在,也还是神仙,真是可恨啊!” “不谈了,大家都省点力气,我们明日看看能不能破山出去!”沈波旬忧愁道。 三人便都躺在床上,闭目不语,准备睡去。但都心事重重,难以成眠。 第二百三十九章 短兵相接 天魔教圣童、圣女强闯天牢的消息不胫而走,闹得满城风雨,流言四起。 傍晚戌正时分,魔婴已经回教,闻听二人大闹天牢,雷霆震怒,即刻命人前往拿问。 整个天魔教气氛登时紧张起来,一听说魔婴要拿圣童、圣女问罪,好事之人立刻七嘴八舌议论开来。“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很快整个天魔教尽人皆知。于是议论之声不绝于耳,更有坐庄开赌的,赌魔婴胜或赌二人胜。 魔婴大殿上,魔婴坐在龙椅上,手扶御案,怒不可遏。 圣童宋轶峰伫立殿下东侧,圣女姜梦晴伫立殿下西侧,二人全无惧色,反而十分淡定,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魔婴望着殿下二人全无愧色,毫无悔意,不禁怒气又添三分。他怒斥道:“你二人好大胆子,竟敢擅闯天牢,你们眼里还有纲纪法度吗?” 宋轶峰躬身笑道:“启禀魔婴,此事另有原委。我二人听说天赐被人掉包,这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闯了进去。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明目张胆玩‘狸猫换太子’的伎俩,传扬出去,魔婴颜面何在?所以我们这么肆意妄为,也是为了保全魔婴尊严。伏乞魔婴恕罪!” 魔婴冷笑道:“一派胡言!你若真心维护本君颜面,又岂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分明是你二人任意妄为,不遵本君旨意,藐视法纪,妄想冲入天牢,为非作歹!” 姜梦晴淡淡一笑道:“魔婴息怒,虽然我二人任意妄为些,可有些人更胆大包天!天赐是魔婴亲自判的秋后处决,众目睽睽,武林皆知。现如今有人瞒天过海,将真的天赐掉包了,这等欺君大罪,魔婴难道不追究?” 宋轶峰急忙见缝插针,扬声道:“岂止是欺君?此人劫走天赐,而且胆敢冒着生命危险从天牢将人劫走,说明他必定是天赐的同党!属下请求魔婴彻查,清除叛徒内*******婴见二人联手抵抗,顿觉形势不妙。她心知肚明,二人虽然没有言明彻查谁,但矛头已经很明显指向天牢护卫右督主彭誉颜。此人是魔婴心腹,位列四大侍卫。魔婴暗忖,二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如此密切,背后必定是天魔王和魔天老的功劳。想到这,她不禁闭目不语,慢慢静思。 宋轶峰见魔婴无话可说,登时面露喜色,掩饰不住内心欢喜。 姜梦晴也瞧见了,心里不禁暗暗窃喜,露出轻蔑神情。 魔婴突然睁开凤目,盯着二人道:“你们听谁说的天赐被掉包了?” 宋轶峰一愣,急忙道:“我二人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姜梦晴知道宋轶峰会错意了,但她一听,不禁头皮发麻,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听人说”这个理由过于拙劣,容易露出破绽,当初姜梦晴便不同意这个说法,无奈宋轶峰非要坚持。如今这个破绽一览无遗,被魔婴咬得死死地。姜梦晴无计可施,只能干瞪着宋轶峰。 宋轶峰也手足无措,慌了心神。他也没有想到魔婴竟然会舍大逐小,舍本逐末,不顾换囚、闯天牢这等大事,却盯着消息源头这个芝麻小事。 “怎么?无话可说了?”魔婴冷冷地俯视二人道。 宋轶峰拱手道:“启禀魔婴,给我们传消息之人正是天牢天字号狱卒贾四。” “传狱卒贾四!”魔婴厉声道。 很快两名护卫押着贾四进来了。 贾四跪在地上,汗毛倒竖,不敢抬头。 魔婴嘴角邪笑,慢慢道:“贾四,是不是你传递的消息?” 贾四磕头道:“正是属下,属下……” “住嘴!”魔婴怒斥道,“本君问一句你答一句,若再多嘴,立刻割掉舌头。” 贾四吓得双手撑地,低头垂目。 魔婴冷笑道:“贾四,你可知作伪证的下场?” 贾四战战栗栗道:“属下知道,属下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句假的!” 魔婴瞪着贾四道:“本君告诉你,作伪证是欺君大罪,要凌迟处死;而不忠本君,要被处以‘彘刑’,生不如死!” 贾四一听‘凌迟’和‘彘刑’早已吓得浑身战栗,手脚哆嗦。 魔婴轻轻笑道:“如果你肯醒悟,最多以下欺上,本君赏你三十大板,留你一条活命。否则死还是生不如死你任选一样!” 贾四闻言吓得瘫坐于地,小便失禁,显然已经吓尿了。 宋轶峰也不禁心惊胆战,知道魔婴这是杀鸡儆猴,树立威信。 姜梦晴也明白魔婴“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准备威慑二人。 贾四赶紧趴在地上不住叩首道:“魔婴饶命,魔婴饶命……” “来人,将此人拉下去处以‘彘刑’,游街示众,以儆效尤!”魔婴大喝道。 贾四面如死灰,急忙爬到姜梦晴面前,拽着姜梦晴裙子大呼道:“圣女,圣女救我,你们答应过我,我只求一死……” 门卫两名护卫急速奔来,一人抓住贾四一条胳膊。 贾四死死不松手,竟将姜梦晴裙子扯烂。 姜梦晴怒不可遏,飞起一脚踢中贾四心脏,直踢飞三步外,撞在柱子上。 贾四跌落地上,伏地不起,双目圆睁,已经毫无气色。 魔婴盯着二人,知道二人已经暗暗商量好了,如今恐怕二位魔王已经把善后工作安排得天衣无缝。魔婴冷笑道:“既然贾四已死,此事原委本君暂不追究。但谣言传播如此之广,必定是奸人所为。来人,押上来!” 不多时,压上来一男一女。 宋轶峰余光一瞥,大惊失色。 姜梦晴瞅了一眼,也胆战心惊。 这二人一个是圣童殿护卫,一个是圣女殿侍女。 魔婴瞪着二人道:“你二人传播谣言,欲使本教大乱,实在居心叵测,必定是叛徒奸细。如此滔天大罪,罪无可恕,即刻处以‘彘刑’,依旧游街示众,以儆效尤!” 二人吓得尖叫连连。 魔婴早伸出两指,两道粉气袭出,立时封了二人哑穴。又移动二指,故技重施,令二人动弹不得。 魔婴一阵阴笑道:“天底下不怕死的真多,不过没关系,本君让你们生不如死!” 二人双眼布满恐惧,目眦尽裂。 待二人被押走,魔婴盯着殿下道:“天牢之事,你们怎么说?” 宋轶峰不禁吞了口津液,汗颜道:“属下等误听谗言,犯了天威,请魔婴治罪!”说罢单膝跪地,摆出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 姜梦晴也急忙单膝跪地道:“徒儿一时鬼迷心窍,望师父宽宏大量,绕过徒儿这会!” 魔婴冷哼一声,扬声道:“此事权且作罢,若再有人传播流言,立即杖毙!至于你们,念在初犯,暂且记下;若有再犯,两罪并罚,绝不轻饶!” 二人冷汗直冒,唯唯诺诺。 第二百四十章 为君赎命 翌日中午,涅凤正在魔元殿驻足远眺,突然视野里出现一人。她急忙奔下楼,迎至殿前。 来人正是左督主袁洪,他手执一把青钢剑。袁洪满面春风道:“涅凤姑娘,这是前几日你让我帮你找的‘莫邪剑’。” 涅凤喜不自胜,连连道谢。 袁洪笑道:“这是把旷世好剑,你小心别伤到自己。” 涅凤一怔,随即笑逐颜开道:“多谢袁督主,我会小心的。” “干嘛这么客气?”袁洪眼神不住在涅凤身上扫视,随即轻薄笑道,“叫我袁洪就可以了,这样显得亲近。” 涅凤顿觉被他看得极为不自然,急忙转身跑开。 袁洪望着涅凤,不禁手摸下巴,眯着眼,色笑不已。 涅凤回到大殿,抚摸着莫邪剑,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这剑是当初天赐拜托她去寻的,并嘱咐她日后交给婉莹或者天佑。如今她手捧莫邪剑,却不知托付何人。想起天赐被判死刑,大限不远,她便痛心不已。但眼下她被困魔元殿,寸步难行,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望剑兴叹,不住啜泣。 涅凤放下长剑,取出香炉,焚香祈祷道:“望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保佑公子逢凶化吉,不要再有无妄之灾。涅凤愿吃斋礼佛,虔诚皈依。望菩萨显灵!”说罢虔诚上香,跪下叩首。 鬼神之说,多是无助之人选择的精神依靠,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它恰恰适合此时的涅凤,因为它迎合了她此时彷徨无助而又渴望救助的心理。 但婉莹素来不信这个,她天资聪颖,一直认为人定胜天。所以当晴儿拉着她进庙上香时,她果断婉拒了。 晴儿央求道:“婉莹姐,咱们就进去求一只平安符好不好嘛?天佑和天赐吉凶未卜,我们俩又自投罗网,咱们总得求求各路仙人保佑吧?不然仙人万一生气了,降灾给我们怎么办?” 婉莹嗔道:“瞎说!哪有什么神仙?即便有,也有天纲地法束缚他们,他们哪管得了你这蝼蚁芝麻小事?你没看到‘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吗?还有为善的无福报,为恶的得善缘!所以祭拜鬼神根本无用,还不如信自己。我爹信了一辈子,也不过是蹉跎岁月,聊以**。我真没看出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能成仙!” “呵呵……”晴儿笑道,“我觉得老爷快成仙了,神神秘秘的。” “别说了,赶路要紧!”婉莹急切道,说罢跃身上马,直奔远处雪峰山而去。 傍晚时分,二人来到雪峰山,扣了山门,立刻有人前去禀报。 魔婴听闻奏报,登时喜上眉梢,立刻命人将二人请至魔婴殿。 婉莹吩咐晴儿在殿外等待,独自一人踏入了魔婴殿。 魔婴望着婉莹,眼眸一亮。只见婉莹特意换了一身粉色腰襦裙,头插天赐送的蝴蝶簪,淡妆轻描,仙气十足。她眼眸一尘不染,像婴儿般清澈明亮。皮肤白皙似莲藕,蛮腰纤纤。魔婴暗暗惊叹道:“不愧是《美人榜》榜魁!” 婉莹也仔细打量魔婴,只见她一袭白衣,肤色更白,发插金步摇,一脸冷峻,气质出众。 魔婴扬声道:“殿下何人?见了本君,为何不跪?” 婉莹不卑不亢道:“天魔教教徒见了逍遥阁阁主为何不跪?” “呵呵……”魔婴轻蔑一笑道,“逍遥阁岂能与天魔教相提并论?夏阁主岂配与本君并肩而立?” 婉莹冷笑道:“魔婴说得对。邪魔素来难登大雅之堂,岂配与正道并提?自古正邪不并立,我父亲也不屑与邪魔并肩。” “好一张伶牙俐齿!”魔婴微怒道,“你可知秦王有句话——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如果本君不高兴,挥剑北伐,顷刻便可将逍遥阁夷为平地!” 婉莹不屑一顾道:“齐国孟尝君合三国之兵攻伐强秦,直入函谷关,迫使秦国求和;十年后苏秦发动五国联军攻伐强秦,秦国再次卑躬屈膝。魔婴自以为天魔教强大,若我父亲联合神龙教、天静宫三教南征,天魔教弹指化为乌有!” 魔婴眉头抖动,怒气更盛。她忽然一阵大笑,笑得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一地。魔婴目光凶厉道:“今日你自投罗网,还敢如此咄咄逼人,你可知自己处境?” 婉莹见魔婴凶光乍现,毫无惧色,反而淡淡一笑道:“我的处境魔婴不必操心,不过魔婴的处境我却很担忧。” 魔婴难以置信,不禁扬天而笑,完全不理会婉莹。 婉莹见她一脸狐疑,便继续道:“对内,魔婴要应付天魔王和魔天老联手发难,急需靠一场胜仗树立威信,稳固地位,招揽人心。否则,恐怕永远受制于人,成为别人的牵线木偶。如今与神龙教和解的期限即将结束,正是大好时机!” 魔婴突然一愣,饶有兴致地道:“说下去!” 婉莹手捻胸前青丝,嘴角含笑,继续道:“对外,利用一场战争消耗天、魔两派实力,坐收渔利。如果此时天静宫和逍遥阁插手,试问魔婴北伐还能继续吗?恐怕不仅难以为继,导致削弱两派计划搁浅;而且外患必致内忧,魔婴统治岌岌可危!” “呵呵……”魔婴大笑道,“难怪天赐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确实聪慧过人,不让须眉。” “多谢魔婴夸赞!”婉莹正色道,“如果魔婴肯答应小女子一个条件,我逍遥阁允诺绝不插手这场‘神魔大战’。” 魔婴摇摇头,轻视一笑道:“你说的不算数,本君需要的是夏阁主的承诺!” 婉莹眉头一皱道:“既然魔婴不信任我,那我只好出钱赎买天赐,请魔婴出个价吧!” “呵呵……”魔婴起身负手,缓缓步下大殿,不屑一顾道,“本君虽不是富可敌国,但也是富甲一方。本君不缺银子,只缺一个人。”说罢,逼视着婉莹。 婉莹顿觉不妙,眼眸转动,咬唇道:“你想怎样?不妨直说。” 魔婴在婉莹一步外站立,盯着婉莹道:“你留下,我便可以饶他不死!” 婉莹斩钉截铁道:“好!我答应你。” 魔婴仰天大笑道:“以身为质,换取一命,值得吗?” 婉莹淡然一笑道:“值与不值,只有有情人才知。我与天赐心心相印,莫说以身为质换一命,便是以命换命,我也不会皱眉的。” “好个痴情女!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魔婴叹息道,“那你就屈就在魔元殿住吧!”说罢,一抬右手,立刻进来一个女子。 此人正是魔婴左使邓萃雯,邓萃雯立刻会意,便引婉莹出了大殿,往魔元殿而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故技重施 夜幕降临,婉莹在魔婴左使邓萃雯的带领下往魔元殿而去,晴儿紧紧跟随。 临走之前,魔婴说了句“老规矩”,邓萃雯立时会意。 邓萃雯提着灯笼,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尤其提到了天赐和涅凤的故事。 婉莹心下暗惊,既觉得邓萃雯是挑拨是非,又忍不住想听一听。 邓萃雯撇嘴一笑道:“这个故事说起来蛮有趣,姑娘不妨听一听,日后也好感谢人家。” “嗯,”婉莹点点头,心中却既好奇,又紧张不已。刚才她还能淡定应对,这会听到天赐的事却又克制不住内心的紧张。此时她又不禁想起当初天赐和香雪海的事,以及与玉玲珑似是而非的往事,还有与琉璃纠缠不清的往事,心中渐渐也动摇了,先入为主地认为天赐又招蜂引蝶了。 邓萃雯娓娓道来:“当初在逃回圣教的路上,圣童宋轶峰要对天赐不利,当时差点要了天赐的命。幸而千钧一发之际,涅凤出手相救,天赐这才捡回来一条命。他感念涅凤的救命之恩,所以给她取名涅凤。” 婉莹心中一咯噔,满眼疑惑道:“天赐给她取得名字?孽凤?”婉莹不禁心下一阵痛心,难以自抑。她为了天赐千里迢迢,抛家弃父,如今竟然听到天赐在外面沾花惹草,她岂能不伤心?想到这,她不禁黯然神伤。 邓萃雯点点头道:“我想,这名字应该是寓意涅槃重生。姑娘不知道,这涅凤原先是圣女姜梦晴的侍女。后来二人回到圣教之后,天赐便开口向魔婴讨要了她。魔婴起初左右为难,毕竟一个是圣女,一个是魔元,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天赐说,唯有涅凤侍奉他才习惯,否则便不当魔元。魔婴无奈,只好许了他。” 婉莹听得心惊肉跳,她虽然不敢全信,却总觉得邓萃雯说的也不是全无根据。她不禁暗忖,若不是天赐赐名,别人又岂敢捏造?天赐如果没有讨要,姜梦晴岂肯甘心把自己的侍女相让?想到这些,婉莹已经能勾勒出二人的感情线了:逃命途中相依为命,相濡以沫;飞黄腾达相互提携,共享富贵。 邓萃雯似乎看穿了婉莹心思,便火上浇油道:“二人同甘共苦,是患难之交。听圣童说,当初涅凤抱着天赐,整整跑了一夜,算救了天赐一命。后来天赐讨要涅凤,相当于也救了涅凤一命。姑娘不知道,这涅凤命运也是悲惨,一直受圣女虐待。所以,二人相互扶持,便从此结下了深厚情谊。哦,是友谊的‘谊’!” 婉莹见邓萃雯刻意强调,知道她别有用心。但听到涅凤和天赐的往事,尤其是二人同甘共苦的经历,她还是不禁五味杂陈。心中既有隐隐担忧,又有丝丝妒忌,也有淡淡忧伤。 邓萃雯笑道:“他们的友谊地久天长,倒令人羡慕。听说二人常常吟诗作赋,对酒当歌,也是令人羡慕啊!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婉莹惊讶道:“天赐还会吟诗?我怎么没听说?” 邓萃雯一愣,皱眉道:“不会吗?不可能啊?他们听的真真切切的。” 婉莹摇头道:“天赐真的不会,他曾经说过,他最不喜欢吟诗了。” “哦,”邓萃雯疑惑道,“说不定是他们记错了,可能是涅凤吟诗。” “咦?”婉莹诧异道,“一个侍女会吟诗,那倒是很少见,看来真是个奇女子。” 邓萃雯这才发觉失言,急忙补救道:“所谓吟诗,兴许是吟诵前人的诗词。这些下人哪记得清什么跟什么?” 婉莹也赞同道:“是呀,下人终究是下人,难以飞上枝头变凤凰。” 邓萃雯面色一变,脸含冷笑,暗忖婉莹这话是连她也捎上了。她随即强颜欢笑道:“我们这些下人也是命苦,若能得主子怜爱那是求之不得。谁有涅凤好命啊!秉烛夜话,夜夜笙歌。”既然婉莹暗讽她,她寻思着定要还回去,这才捏造了瞎话哄骗婉莹。 婉莹也不是吃素的,岂能不知她诡计?她前面说得婉莹倒差点信了,后面从“吟诗作赋”开始,婉莹已经慢慢识破了她。一开始听到天赐和涅凤“吟诗作赋”,婉莹是半信半疑。为了一辨真伪,婉莹便虚言诈她。没想到轻轻试探了她一下,邓萃雯便忍不住添油加醋露了馅。 邓萃雯如今也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她见婉莹嘴角一抹得意之笑,心中登时一阵寒意。邓萃雯急忙道:“我倒忘了一件事,当初涅凤在圣女殿中时,还有一些插曲。当日是我去传的旨,起初圣女极为不情愿,后来也只好同意了。不过……” 婉莹面含笑意道:“不过什么?但说无妨!” 邓萃雯忧伤道:“后来圣女气不过便将涅凤折磨了一番,哎呀,一身扎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婉莹心下暗惊,急切道:“后来呢?” 邓萃雯淡淡一笑道:“后来便有了‘英雄救美’的故事。关键时刻,天赐从天而降,踹开殿门,踢翻圣女,抱起涅凤愣是冲出了重围,回到了魔元殿。” “哦。”婉莹点点头,面露不悦之色。 邓萃雯瞥了婉莹一眼,便继续道:“说起来二人真是友谊深厚,羡煞旁人。这事当时传得沸沸扬扬,举教皆知。不过天赐是真的心善,这一点我倒是十分佩服。他给涅凤洗擦伤口,敷药宽衣,愣是坐怀不乱,颇有柳下惠风范。” 婉莹惊诧道:“涅凤伤了哪里?” 邓萃雯面露难色道:“这个,涉及她的隐私,我不太好开口。应该是胸部吧!” “啊!”婉莹心里咯噔一下,登时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邓萃雯急忙解释道:“你放心,我听下人说,二人一夜都没有熄灯,应该不会有什么苟且之事。” 婉莹黛眉紧皱,心下一阵哀叹。 不多时来到魔元殿,邓萃雯轻声道:“二位,这就是魔元殿,你们先休息一夜,其他事明日再说。” “嗯,多谢!”婉莹回身望着魔元殿,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缓缓步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尽释前嫌 婉莹和晴儿缓缓走向魔元殿,婉莹每走一步都觉得异常沉重。 晴儿低声道:“婉莹姐,等下我帮你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小妖女!” 婉莹白了她一眼道:“何必弄脏了手?一个丫头片子而已,能有多大能耐?” “呵呵……”晴儿笑得直不起腰,不住点头道,“这倒是,婉莹姐好歹是《美人榜》头魁,咱不和她一般见识。依我看,她说不定就是个专门勾人魂魄的妖精。” 二人说着步入了大殿,只见殿内灯火辉煌,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少女。 婉莹定睛望去,只见眼前女子一袭蓝衣,衣服上饰以花纹。又仔细打量,这才看到女子面庞清秀,眉宇间一丝淡淡哀愁。婉莹暗忖,这女子大概就是涅凤吧。 涅凤淡淡一笑道:“你是婉莹小姐吧?我是公子的侍女,叫我涅凤吧。” “公子?”晴儿低声道,“婉莹姐,你看她叫得多亲热,好气哦!” 婉莹瞪了晴儿一眼,轻声道:“你知道我气,你还不少说几句?” 涅凤缓缓步了过来,欢喜道:“你们来了就好了,公子这下有救了!” 婉莹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能救他?天赐跟你说过我的事?” 涅凤点点头道:“那晚公子太伤心了,所以说了很多。几乎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我真羡慕小姐。” “所有的事?”晴儿大惊道,“包括搂搂抱抱吗?” 涅凤一听,脸一红,低下了头。 婉莹抬起玉手轻点晴儿额头,嗔怒道:“什么搂搂抱抱?哪里搂搂抱抱了?” 晴儿抿嘴偷笑,得意不已。 婉莹忍不住问道:“他都跟你说了这么多,看来你们关系真是匪浅啊!你们俩秉烛夜谈,倒是令我羡慕不已。” 涅凤眉头一皱,感觉到了浓浓醋意,急忙辩解道:“没有没有,我们就是主仆关系。公子救过我的命,我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报答他,哪怕是为奴为仆。” “哪怕是献上身子吧?”晴儿斜睨着涅凤道。 涅凤脸一红,又低下了头。 婉莹嗔道:“你怎么三句话离不了俗气,能不能说得委婉点?” “当然可以喽!”晴儿一本正经地道,“你既然想报答天赐,那是不是他要什么你都给,包括你自己?” 涅凤犹豫不决,双眉紧锁,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沉思片刻,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她自知配不上天赐,不敢玷污了他的名声。何况在涅凤看来,眼前的婉莹对天赐来说才是最佳选择,二人郎才女貌,宛如天造地设。她心中哀叹一声,自知是个不祥的女人,能在一旁侍候,已经是烧了高香。其余之事,她哪敢奢求? 婉莹见涅凤犹疑不决,心中已经有了底。她淡淡一笑道:“即便你愿意也没关系,天赐是什么样的人,我太了解了。你这么被动,他只有贼心,哪有贼胆?” “呵呵……”晴儿掩唇笑道,“婉莹姐,你这么了解天赐啊?他是不是喜欢主动一点的女人?” 婉莹微怒道:“瞎打听什么?你不是有天佑吗?” “哪里哦?你想多了,婉莹姐!”晴儿一脸无辜道。 涅凤展颜一笑道:“其实公子和小姐蛮配的,你们无论是身材,长相,还是气质,我都觉得是天造地设。” “真会说话,”婉莹赞叹道,“小嘴就是甜,难怪能得天赐欢心!” “是呀!”晴儿瞅着涅凤道,“听说你的名字就是他取得?他对你还真好!” 涅凤一听便知晴儿是挖苦她,她也不恼怒,淡淡道:“当初公子取名字时,觉得从此以后我应该告别过去,重新生活,所以才取了涅凤这个名字。没有其余的深意,望小姐莫多想。” “我想不想多,不取决于我,取决于你们。”婉莹叹气道。 涅凤忙解释道:“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真的!” 晴儿诧异道:“那为什么有人说,你抱着他一夜奔跑,他抱着你一路奔行,这都是怎么回事?” 涅凤一惊,这才想起种种往事,只好叹息道:“性命攸关,有几个人能在乎这些细节?” 晴儿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如果说生死攸关,那我们也不好苛求什么。但我可听说你被那个什么圣女折磨得不成人样,是天赐帮你敷的药?” 涅凤只好咬唇点头,心中却暗暗担忧。她见婉莹脸色冷峻,便料定婉莹正在气头上,更加小心翼翼了。 晴儿接着道:“你伤了哪里?” 涅凤一愣,完全没想到晴儿会问这个,不禁愣了一会。片刻后,涅凤指了指左肩道:“左边肩膀。”说罢撸起袖子让晴儿检验。 晴儿忙转过脸去,一脸惊恐,不忍直视。 婉莹叹息道:“唉……她把你伤成这样,任谁都会动了恻隐之心。” 晴儿摇头道:“那也得看伤哪了。”说罢盯着涅凤道,“我可听说你伤了胸,天赐帮你敷了药?” “啊?”涅凤脸一红,又低下头。 “真的伤了胸?”晴儿见涅凤娇态,心下暗暗捏把汗,急忙追问道。 涅凤忙双手急摆道:“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晴儿突然捂嘴笑道:“要不,你给我们看看呗?” “啊?不行!”涅凤突然想到姜梦晴,摇头不止,满眼惊恐。 “咱们都是女人,你怕什么?”晴儿瞪着涅凤道,“何况我们俩都有意中人,也都对女人没有兴趣。再说我们只是看看,又不是摸你!” “这……”涅凤十分为难,但又怕婉莹疑心,只好点头同意。她扭扭捏捏宽衣解带,露出抹胸。 “慢着!”婉莹突然恢复了理性,叹气道,“不用看了,我若不相信你,自然相当于不信天赐。我若不信天赐,我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既然我选择了他,我便选择相信他。” 涅凤急忙穿好衣服,行了个万福礼,欢喜道:“多谢小姐!” 婉莹点点头,莞尔一笑道:“这是我的侍女晴儿,既然你是天赐的侍女,那今后你暂且先跟着我,待日后救了天赐再说。” 涅凤点点头,便主动问好,见晴儿还了礼,便高兴地引二人去休息。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完璧归赵 魔婴左使邓萃雯回到交泰阁复命,并趁机建议魔婴尽快接出天赐。 魔婴断然否决道:“此时此刻不能放他出来,他们三个现在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待他们奄奄一息时,再接出来!” 邓萃雯小心翼翼道:“万一他死了,我们如何向夏婉莹交代?那时岂不是鸡飞蛋打?” “哼,”魔婴冷笑道,“你以为我掳天赐到此就是为了要挟逍遥阁?要挟逍遥阁只是下策,是最坏的打算。而上策自然是天赐归顺于我,供出神龙教地图,我率大军踏平神龙教!所以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 邓萃雯汗颜道:“属下鼠目寸光,险些误了魔婴大事!不过,如果他们逃出去了呢?” “呵呵……”魔婴大笑道,“逃出去?当年杨玉瑶为了防止有人接近蝶谷,已经悄悄将蝶谷四周都凿成了峭壁。即便他们能上了山,也逃不掉!” 邓萃雯愁眉道:“如果夏婉莹听到流言蜚语怎么办?” 魔婴稍稍侧目,斩钉截铁道:“封了魔元殿,不准他们踏出半步!” 邓萃雯眉头一皱,惊问道:“如果她问起来,属下该如何回答?” 魔婴冷冷道:“告诉她,三日后我定让她见到天赐。让她耐心等待,不要惹是生非,否则本君随时会反悔!” “属下明白,属下即刻吩咐下去。”邓萃雯说罢,缓缓退了出去。 待其走后,魔婴轻叹一声道:“你的时间不多了,最多只能坚持三日了吧?” 今日已经是天赐等人被断粮的第三日。 天赐躺在院中,顿觉四肢无力,已经饿得眼冒金花了。 沈波旬和独孤胜也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不住吟叹。 三人今日想到了一个搭石梯的办法,本以为能跃上峭壁,谁知差点葬身巨石。 天赐躺在床上,思念登时涌上心头。他闭目叹息,心中不禁暗忖,不知何时才能见婉莹一面。 婉莹也在思念天赐,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晴儿见婉莹愁眉不展,忙宽慰道:“婉莹姐,咱这不是到了天魔教了吗?而且你也和魔婴达成了交易,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只等天赐出来,我们再救出天佑,便一天乌云散了。” 婉莹摇头道:“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魔婴千里迢迢劫天赐到天魔教,不可能就只是为了要挟我,那样也太大费周章了。” 晴儿诧异道:“那她是为什么?看上天赐了?” 婉莹心里一阵纠结,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担忧。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随即涅凤轻柔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是我,涅凤!” 晴儿忙开了门,只见涅凤手捧一把宝剑,晴儿吓了一跳。 涅凤柔声道:“这是公子让我交给小姐的宝剑。” 晴儿定睛一瞅,登时大惊道:“这是天佑的莫邪剑!” 涅凤点头道:“自从天佑被抓住,这剑便一直是我保管。后来天佑被救走了,我便把剑交给了公子。” 晴儿一把抓住涅凤双臂,激动道:“天佑被救走了?被谁救走了?” “进来说吧!”婉莹穿着抹胸,露出雪白藕臂,缓缓步了过来。 涅凤便将剑轻轻放在桌子上,继续道:“至于被谁救走,我也不清楚。那晚客栈闯进来五六个黑衣人,我们根本分不清对方是谁。不过后来他们判断是圣毒教的人,据说因为天佑才是独孤胜的外孙。” 晴儿登时吓得瘫坐椅子上,面如死灰,泪水登时盈满眼眸。 婉莹忙走过去轻抚其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他们也只是判断而已。”婉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望着涅凤道:“他们根据什么判断是圣毒教所为?” “是公子提的!”涅凤略微沉思道,“当时好像他们认为是逍遥阁做的,但公子却提出是圣毒教所为,而且说和天佑的身世有关。” “哦!呵呵……”婉莹掩唇笑道,“你看你,瞎担心!天赐定是看出了端倪,所以才故意诓骗他们。” 晴儿忙擦掉泪痕,急切问道:“除了圣毒教,还有谁会救天佑?” 婉莹得意笑道:“天静宫!他们早该出场了,只不过我们逍遥阁一直冲在前面,所以他们才迟迟不露面。当初上官圣尊不光委托了我们,还委托了天静宫。我还好奇他们什么时候出现,原来他们已经悄悄出手了!” 晴儿忙破涕为笑道:“如果是天静宫救的,那天佑便有救了。” “没出息!”婉莹拿手指轻点晴儿额头道,“一句话就哄好了。” 晴儿笑而不语,忙擦干眼泪。 涅凤笑道:“你们感情真好。”说罢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 婉莹招手道:“坐吧。”说罢自己也落了座。 “嗯,多谢小姐。”涅凤行万福礼道。 “不必多礼,”婉莹淡淡一笑道,“你既然是天赐的侍女,我们便是自己人。往后也不用小姐长,小姐短的喊,显得生分。你就和晴儿一样喊我婉莹就行了。” “那我喊你姐姐吧?”涅凤微笑道,“这样显得亲昵些。” 婉莹瞪了晴儿一眼道:“和人家学着点,为什么人家能喊姐姐,你却偏偏多加两个字呢?你累不累?” 晴儿悄悄对涅凤道:“自从天赐喊别人姐姐,婉莹姐也开始喜欢被别人喊姐姐了。” 涅凤抿嘴偷笑,不敢太过放肆。 婉莹轻打晴儿道:“就你话多,捏死你!” “哎哟,姐姐饶命。”晴儿叫道,“不然我可喊姐夫了。” “一边去!”婉莹嗔道,“谁是你姐夫?” “呵呵……”三人一起大笑起来。 涅凤想起一事,忙取出一枚戒指道:“姐姐,给你,这是公子托我交给你的。” 婉莹接过金戒指,登时心下一惊,这是她送给天赐的定情信物。婉莹将戒指戴在手上,叹息道:“待日后见了天赐,再亲手交给他吧!” 涅凤忙起身道:“两位姐姐慢慢休息,凤儿告退了。” 待涅凤走后,晴儿轻声道:“姐姐,我看她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不像是狐媚之人,倒像个受气的小娘子,我看了都心疼。” 婉莹点头道:“唉,她也是苦命,我要是男的,我就娶她了。” 二人相视一笑,便匆匆上床休息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尾大不掉(一更) 傍晚天魔教魔婴举教宣布讨伐神龙教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 晚上戌正时分,神龙教圣相紧急召开会议,商议对策。 五位圣相齐聚圣相殿,都一副心事重重,面色凝重的样子。 金圣相周君昊缓缓开口道:“天魔教十路援军正向他们总教集结,声势滔天!诸位怎么看?” 木圣相曹致远略微沉思道:“我们也应该速速调集四大分堂奔赴总教,以应对危局。” 水圣相韩文信忧愁道:“前番调集四大分堂护卫总教,诸位也看到了,他们折中执行,只派出了一半兵力。如今的分堂已经尾大不掉,不会全听总教的。想指挥他们,就得先指挥动分堂主。否则便是自取其辱,毫无意义!” 火圣相萧永贵也叹息道:“圣尊在时,四大分堂堂主便屡屡抗命,甚至常年不来朝觐。如今圣尊失踪,他们恐怕更是有恃无恐。这次他们能来总教,也不知是托了谁的福。他们如此嚣张,是该想个办法整治下了!” “什么办法?”周君昊疾声道。 土圣相张浩宇微微抬头道:“如今想要整治,为时太晚。眼下圣教外患严重,如果再对分堂主,甚至是分堂下手,无异于自毁长城,自断臂膀。届时外患加上内忧,我圣教顷刻便会大乱。这岂不是自取灭亡?” “未必!”韩文信摇头道,“如今四大分堂割据一方,已经有裂土封王之势。如果不想办法,即便天魔教真打到总教,他们也未必会驰援。再说,我听说四大分堂主都留了后手,恐怕到时候圣教和天魔教生死搏斗,分堂便会脱离圣教,自成体系了!这种危险,不可不防!” 周君昊手捋胡须,陷入了沉思。如今四大分堂大有割据之势,他并非不知道。只是眼下时局艰难,动分堂恐怕会激起兵变,甚至逼他们倒戈一击;不动分堂又怕养虎遗患,尤其是总教安危无法保障。周君昊如今也左右为难,进退失据。 张浩宇环顾众人道:“不如这样,请四大分堂殿内叙话,我们亲自说服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如此便可和平解决这个问题。” “不妥!”韩文信反对道,“圣相会议岂能让外臣参加?何况分堂主如果知道我们在谋划怎么削了他们手中的权势,他们岂会坐以待毙?恐怕会加速他们与总教离心离德的进程。所以如果要削了他们的权,不仅不能让他们知道,还应该立刻封锁消息,决不能露出半点风声。” 周君昊幽幽道:“如果封锁了消息,我们就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一者,切断四大分堂主与总教部下的联系;二者,切断四大分堂主与分堂的联系。二者不能全部做到位,都会惹来风波,说不定还会激起兵变。” 张浩宇急忙献策道:“即便要动分堂主,也不能硬来,只能用计。可以命人以地老的名义将他们骗来,然后趁机把他们软禁起来。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嘛,利用优势兵力包围了他们的下属,不奉令者以叛教罪论处。一旦分堂主被控制,他的属下便会群龙无首,乖乖就范。至于第三步,便是解决分堂护卫总教的问题。” 曹致远拊掌笑道:“好主意啊!如今形势危急,若不能合众人之力,我圣教绝不是天魔教敌手。” 周君昊面露难色道:“如果控制了分堂主,又控制了他们的属下,会不会激起兵变?他们都留了后手,每个分堂有两大副堂主,他们偏偏只带一个。说明他均早有防范。如果我们用强,会不会出现变故?”周君昊愁眉不展,一脸忧虑。 韩文信冷笑道:“小小分堂便想掀起滔天巨浪,休想!我圣教兵力雄厚,岂会受他们威胁?眼下应该迅速解决此事,然后调集分堂兵力驰援总教,否则邪教入侵,我们拿什么应对?” 萧永贵也附和道:“即便合四大分堂之力,我们与天魔教也差距不小;如果没有分堂,真不知我们能撑到几时?” 曹致远也忧愁道:“萧兄和韩贤弟说的有理,此时我们不能顾虑太多,否则将一事无成。邪教援兵既然已经奔赴他们总教,相信他们不日便会发兵。如果我们不能提早布局,恐怕要慢了半步,耽误了大事!” 韩文信趁机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衡取其重。’如果要和平解决分堂问题,没有一年半载是绝不可能实现的。而四大分堂主恃宠而骄,已经成了土皇帝。如今让他们乖乖交出权力,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快刀斩乱麻?一方面迅速切断他们与总教部下以及分堂的联系,另一方面请地老下一道旨意,另派他人暂时执掌分堂。” 张浩宇诧异道:“如此冒险,万一分堂知道各个堂主被软禁,愤而反抗,我该如何?那时内忧外患,祸起萧墙,我们悔之晚矣!所以即便是削权,也该分步缓缓施行,以免出现差池!” 韩文信讥讽道:“张兄每临大事有静气,只不过太过谨慎稳重,缺乏了点斩钉截铁,多了几分优柔寡断!目前的形势,错综复杂,我们稍微示弱,分堂必定轻视于我,届时一定会肆意妄为,逼迫我们放了分堂主。只有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震慑住他们,才能保住圣教和平局面,保住分堂。这是必然之势,不可不察!” “嗯,”周君昊点点头道,“韩贤弟所言有理。” “不可,万万不可啊!”张浩宇疾声道,“如此冒险的招数,一旦胜了,自然是盆满钵满,皆大欢喜。可一旦败了,必定是一败涂地,一溃千里啊!” “不要说了!”周君昊猛然抬手道,“‘富贵险中求’,如今我们的本没有天魔教多,这场豪赌我们只能以小博大。张贤弟所说不无道理,但你要明白,我们现在是时间有限,时局不容我从容解决分堂问题。再耽误下去,恐怕会更加被动!只有提早布局,我们才有胜算。我意已决,即刻上报地老,请地老降旨!” “唉……”张浩宇轻叹一声,闭目不语。 韩文信斜睨张浩宇,露出一丝得意之笑。 第二百四十五章 法不责众(二更) 翌日清晨,圣毒教召开了阁老会议。前日收到消息,天魔教要举教讨伐神龙教,如今正集结兵力。今日毒尊出关,刚降下旨意。众人便忙不迭商议如何执行。 多宝阁老徐胜杰、金灵阁老常黛玉、无当阁老汤智渊、龟灵阁老蓝袭香,四大阁老盛装齐聚,一时风云变色,举教震惊。 徐胜杰环顾众人道:“毒尊降了旨,让我们办两件事。第一,尽快促成天魔教与我圣毒教联手,共同讨伐神龙教。第二,尽快将天赐引回圣教。” 汤智渊震惊道:“如今天赐已经是阶下之囚了,魔婴又定了秋后问斩,我们何苦多此一举?” 徐胜杰瞥了汤智渊一眼,叹息道:“没有办法,毒尊大概是怕夜长梦多。毕竟这个天赐与逍遥阁小主关系纠缠不清,而且最近天魔教与逍遥阁走得很近,不得不防啊!” 汤智渊疑惑道:“我倒有些糊涂了,这个天赐不就是独孤胜的外孙吗?独孤胜都已经退位多年,对毒尊根本够不成任何威胁,毒尊为何还耿耿于怀?” 常黛玉猛然睁眼,淡淡一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年独孤胜消失时,据说顺手带走了玲珑丹的配方。虽然我们也有配方,但这这件事一直是毒尊心头刺。有这一纸配方,独孤胜便不是一个人,随时可以纠集一群徒弟反攻倒窜。” “嗯,”汤智渊突然皱眉道,“可当初我在镇江得到消息,这个天赐根本不是独孤胜外孙。独孤胜的外孙实际上另有其人!” “啊?”众人齐声大惊,不约而同的望着汤智渊。 徐胜杰微怒道:“为何上次回教时,你没有禀报?” 汤智渊无奈道:“上次在下以为此事已经告一段落,毕竟两人都被天魔教抓走了。既然深陷天魔教,我暗忖他们也没有几天可活。谁知道天魔教竟然把这件事放进了慢水,搞个秋后处决。” 蓝袭香疾问道:“那独孤胜的外孙是谁?” 汤智渊道:“天佑。” 常黛玉皱眉道:“此人又是何人?” 汤智渊缓缓道:“此人是天赐的师弟,二人一同逃出神龙教。后来又一起被天魔教抓住了,不对,好像没被抓住。” “到底是抓住了,还是没抓住,你倒是给个准话!”徐胜杰不耐烦道。 汤智渊一脸无奈,汗颜道:“老朽年迈,实在记不清了。” “唉……”常黛玉叹息道,“那这件事便麻烦了,毒尊旨意已下,我们不能不照办。可一旦他日毒尊发现真相,我等岂不是欺君?” 蓝袭香急切道:“不如尽快禀报毒尊,请毒尊重新下旨即可!” 徐胜杰一脸不屑道:“你以为下旨是闹着玩的,说下就下。何况毒尊刚刚出关,我听说今早下了旨之后又仙游去了。” “那该如何是好?”汤智渊自知罪孽深重,一下慌了心神,失了分寸。 “莫急莫急!”常黛玉手捻佛珠,突然望着徐胜杰道,“不如我们折中执行,问天魔教要两个人。虽然毒尊旨意让我们要天赐,但并没有说不可要两个。只要谈成了,这件事自然迎刃而解。” “对!”汤智渊急忙拍手叫好,“这个主意好,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既擒了天佑,又得了天赐,真是一举两得。” 徐胜杰疑虑道:“不过,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汤智渊略微沉思道:“当初卍盟、正义盟和天魔教都知道,尤其是天魔教圣童宋轶峰。” “那此事便难办了!”徐胜杰皱眉道,“宋轶峰一旦知道,便一定会禀报魔婴。魔婴这个人心思缜密,她若要北伐神龙教,肯定会留下一个圣童作为向导。‘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们想要将两个圣童同时弄到手,恐怕难于登天!” 汤智渊叹息道:“真是可恨啊!当初几次三番失手,以至于酿成今日困局!” “不要懊悔了!”常黛玉笑道,“如此可好?我们以出兵为要挟,迫使天魔教交还二人。” 汤智渊大喜道:“如此甚好,只是万一天魔教不同意,我们会不会没有退路?” “不会的,”常黛玉道,“只有谈不拢的价格,没有谈不拢的买卖。只要我们出价够高,天魔教一定会动心的。” “嗯,”汤智渊点点头。 蓝袭香急忙提出质疑:“老姐这么做,不怕被毒尊知道吗?违背旨意,这可是抗旨不遵!” “这……”汤智渊忙望着徐胜杰道,“贤兄,这算抗旨?” 徐胜杰点点头道:“算抗旨。只不过我们四个一起抗旨的话,法不责众,毒尊也不会责怪我们的。” 汤智渊大喜道:“那便多谢贤兄、老姐了。” “呵呵……”常黛玉淡淡一笑道,“我看你还应该谢谢老妹,否则她若不高兴,这计策便成不了。” 蓝袭香撇着嘴道:“老姐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但凡老姐有命,我哪一次不遵了?” “哈哈……”汤智渊笑道,“还是要谢谢老妹,还望你鼎力相助啊!” “二哥客气了!”蓝袭香道,“我们四个同心,其利断金,这个道理我岂能不懂?” 徐胜杰拊掌道:“好啊!那这件事便这么定了。我们先把事情做成了,再一同禀报毒尊!万一事情没有做成,汤贤弟,你只好委屈了。” 汤智渊点头道:“愚弟明白,若事情不成,我必亲自向毒尊请罪。” 常黛玉皱眉道:“与其向毒尊请罪,不如你亲自去天魔教一趟。不管成功与否,我相信毒尊都不会惩罚你。若事情成功,你可将功折罪;若事情失败,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嗯,”徐胜杰也点头道,“这个主意好,你可明日启程,尽快玉成此事。” “不!”汤智渊抬起右手道,“我今日便启程,争取两日赶到天魔教,第三日拜见魔婴。” “会不会太急了点?”蓝袭香诧异道。 “事不宜迟,打铁还需趁热嘛!”汤智渊捋须笑道,笑中含着一丝得意,狡诈和坚毅。 第二百四十六章 逃出生天(三更) 上午,天赐三人养精蓄锐一夜,再次来到石壁前。 上次本想用搭石梯的办法跃上峭壁,结果差点葬身巨石之下。这次天赐吸取教训,准备再度挑战峭壁。 天赐站在峭壁前,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上次险境,仍旧心有余悸。 昨日上午三人来到峭壁前,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堆石梯的方法。 所谓堆石梯,顾名思义自然是将石头堆成阶梯。 沈波旬站在中间,独孤胜居于左,天赐立于右,三人一起发掌击向十五六米前的石壁。 只见山石崩裂,飞石如箭,地上慢慢堆积成了一个小高坡。 三人便继续发掌,山壁慢慢凹了下去。于是天赐与沈波旬便跃上石碓,往上面发掌。大石如雨下,逐渐堆成大石碓。 随着时间流逝,整个东面石壁几十米高已经凹成了山洞般。 天赐面带忧虑道:“前辈,这样似乎不是办法。大石落地,都滚了下去,石碓很难再堆高。而且我看着石壁凹陷得太狠了,恐怕有危险。” “怕什么?”沈波旬得意道,“你也是神仙级别的人,这点危险不算什么!即便是整个巨石砸下来,也要不了你我的命!” 话音未落,石壁上巨石从天而降,直扑向沈波旬和天赐。 二人吓得面色大变,急忙跃身跳下。刚落地面,便听到巨大的撞击声。二人来不及细想,急忙一个往南,一个往西飞奔而去。 二人刚站稳,巨石已经撞倒了石碓。 整个地面都晃动了几下,宛如地震般。 如今再次来到巨石前,天赐想了个新办法——攀爬石壁。 独孤胜和沈波旬闻所未闻,都劝天赐不要冒险。 天赐叹息道:“留在这里也是被困死,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能找到出路。二位前辈待我恩重如山,这次我替两位前辈趟一趟这一浑水,略报二位厚恩。” “天赐啊,你要当心。”沈波旬关切道。 独孤胜忙从怀中掏出十余包药散,递给天赐。 天赐一脸狐疑,忙问道:“前辈,这药粉是什么?” 独孤胜道:“攀爬石壁,最怕手滑,一个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这药粉可以吸附汗液,你万万小心。” 天赐点点头,心中感激不已。 攀爬石壁岂是容易之事?这四面石壁险峻陡峭,宛如墙壁般。不仅垂直而下,而且高不见顶。 天赐两手齐推,双掌催动,两道掌气登时在东面石壁上撞出一个小洞。天赐便跃上小洞,继续寻找立足之处。偶尔找不到路了,便催动掌力自己创造一条路。 虽然看似容易,但其中艰险可想而知。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便是摔成肉泥,或被大石贯穿。好几次天赐都差点掉下去,有一次甚至脚下一滑,掉了下去。幸而他眼明手快,右手及时扒住了一块凸石。 就这样花了足足两个时辰,直到晌午时分,天赐才爬上峭壁。来到山顶,只见郁郁葱葱,都是树木。天赐回身望去,后面山谷宛如一个盆底般。 天赐寻思不知何时才能回到这里解救两位前辈,便匆匆打了几只小动物扔进谷底。正要走时,突觉四周风声呼呼,他急忙跃上树木。回身望去吓了一跳,下面竟然有只金钱豹。天赐冷笑一声道:“有本事你就上来啊!” 话音刚落,那豹子像是听懂人话一般,猫着腰迅速爬了上来。 天赐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另一棵树上跃去。 豹子嗖嗖跳下了树,又往这棵树上奔来。 天赐一怒之下,一掌挥去,结果了它。天赐拎着豹子往谷底一扔,寻思着足够两位前辈吃几天了。于是忙往山另一面奔了过去,直走了半个时辰,来到山的另一侧。 天赐定睛望去,这东面虽然不是峭壁,但却被凿出了五十米高的陡壁。天赐暗暗心惊,叹息道:“这个沈飞燕还真是厉害,居然又准备了一把锁。” 休息良久,天赐如法炮制又慢慢从山顶往山下一点点爬了下去。半个时辰后,这才爬下陡壁。 来到山外,天赐终于喘了口气。但放眼望去,眼前密密麻麻的树木,望不见头。此时天赐也不知该往何处去,竟忘了当初应该先在山顶四处张望下,心下懊悔不已。 最后无奈只好四处乱钻,在林中乱撞。虽然他感觉自己是一直往东走,但走着走着却发觉有点不对劲。天赐思考片刻,决定一边往东走,一边矫正方向。他时而疾奔,时而跃上树木东张西望,又继续奔跑。 眼见夕阳西下,天赐才穿过丛林来到山下。此时他已经累得气喘喘,双脚发软。歇了一会,总算看到几处灯火,隐约还有炊烟升起。天赐寻思灯火之处离此不远,应该是山野居民,便想借住一宿。 打定主意,天赐循着灯光走去。果然看到两所草房,草房外是所大院子。 天赐急忙站在院子外喊道:“请问有人吗?”喊了半天竟无人搭腔。天赐心下好奇,暗忖莫非真的没人。 不多久院中出来一个老者,手住拐杖,声音尖厉。虽然他面容和善,但说的话重音多,宛如怒斥一般。 天赐也听不懂他说的话,只好用手比划。 老者也听不懂天赐说的话,便一会摆摆手,一会又摇头不已。 天赐无奈只好写字,幸好山野村民还识得简单楷体字。 最后老者便引天赐来到一个草棚,指着一堆细木柴说了几句天赐也听不懂的话。随后老者转身离去,不多时命一个年轻小伙抱来一张草席,铺在细木柴上。 天赐虽然不懂对方语言,但这行为他倒是猜出来了。对方这是让他睡在铺了草席的木柴上。天赐虽然无奈,但好在他习惯了漂泊生活,这点苦也不算什么。 不多时,年轻小伙端来一碗米饭,还有一些咸菜。 天赐已经饿了四天,总算看到食物了。他忙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刚吃第一口便咽住了。他自幼吃惯了馒头,哪里吃得惯蒸米?何况这米还是最简单的夹生米,又干又硬。天赐吃也不是,不吃又不行。最后只得咬牙吞了下去,保命要紧。 山野居民一般睡得早,刚一天黑便熄了灯。天赐躺在木柴草席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困极了,便也睡去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岌岌可危(四更) 夜晚的星空阴云密布,似乎夜雨将至。 神龙教紫龙堂堂主上官云正站在亭下观望天空,他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身后站着紫龙堂副堂主聂凌云,这是地老安插在他身边的一枚棋子。 不多久,墨龙堂堂主诸葛封、蓝龙堂堂主关山月、红龙堂堂主天中日纷纷携手而至。 上官云与众人寒暄一阵,便都落了座。上官云瞅了一眼聂凌云,右手一挥,一言不发。 聂凌云立时会意,便匆匆告退。 诸葛封瞅瞅上官云神情,已经心中有数。他一阵大笑道:“上官兄,你既然对他有所防备,为何还要把他带来?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是呀,”关山月也笑道,“你看我们都是带的心腹爱将,情同手足。云兄是怎么回事?” 上官云面色大变,震惊道:“诸位贤弟把亲信都带来了,万一分堂有变,你们如何应付?” “哈哈……”天中日大笑道,“云兄过于敏感了,分堂是我们一手建立的,谁能取而代之?何况分堂都是我们的亲信,谁敢踏入半步?”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上官云剑眉一挑,瞪大双目道,“还好我留了个掌控全局的棋子,以备无患。要知道我们都是封疆大吏,手握重兵,如今我们离开了老巢,如果不留下后手,恐怕顷刻便灰飞烟灭了。” 诸葛封点点头,眯着眼道:“我也留了个后手,一来防备外患,二来防备内忧。如今我们都是功高震主的人,不留点心眼,恐怕难得善终。” “二位贤兄此话何意?”关山月急切问道。 天中日也微怒道:“难道还有人敢对我等下手吗?” “那可说不准!”上官云冷笑一声道。 “啪啪”一阵拊掌声渐渐响起,立时从不远处闪出一个身影。 四人大惊,纷纷起身望去。 那人缓缓走来,竟是水圣相韩文信。 上官云等四人忙迎了上去,众人都面含微笑,喜不自胜。 韩文信拱手道:“诸位贤弟现在都是一方诸侯了,多年不来总教,来了也不来见我,真是让愚兄无地自容啊!” “贤兄,”上官云笑道,“不管何时,你都是我们的右圣使。当年多谢你仗义执言,救我们一命啊!” 诸葛封也拱手道:“我们初来总教,束手束脚,负担太重,不敢轻易走动啊!如果贸然打扰,怕给贤兄惹来麻烦,反倒不美!” “唉……”韩文信叹息道,“愚兄没有麻烦,各位贤弟却是大祸临头了!” 四人面色大变,忙引韩文信至亭中,细细请教。 韩文信伫立亭中,低声道:“地老殿传来消息,明日开始,地老要把你们的属下全部控制住,然后将你们调往总教任职。” “架空我们?”上官云大惊道。 “明升暗降,这是要夺权啊!”诸葛封寒着脸道。 天中日震惊道:“贤兄从何处得的消息?确切否?” 韩文信轻叹一口气道:“诸位贤弟若信得过贤兄,便不要追问下去,我有我的难处,望贤弟体谅。愚兄的意思,要么你们借口分堂有事,即刻领兵下山,片刻不要耽误。要么明日你们召集兵马,先聚在一起,如果旨意下来,你们即刻聚众抗议。到时候愚兄和火圣相再声援你们,这件事说不定有转机。” 上官云急忙拱手道:“一切有劳贤兄了,调兵之事我们今晚便办,绝不耽误!” 诸葛封三人也拱手齐声道:“一切有劳贤兄。” 韩文信得意道:“诸位贤弟放心,华圣尊对愚兄有知遇之恩,他又是我最仰慕的人,你们都是华圣尊的爱徒,愚兄绝不会袖手旁观!” “有劳了,贤兄请!”上官云不敢久留韩文信,急忙催促。 韩文信岂不知此地危险重重?他也急忙拱手,转身便没入夜色中。 待其走后,上官云回顾众人道:“诸位贤弟以为如何?” 天中日急切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时我们应该速速调兵,迟则生变啊!” 关山月面无表情道:“兹事体大,不可不防。还是先暗通消息,待旨意一到,我们再行动。否则贸然调兵,必定落人口实,于我们大大不利。” 诸葛封摇头道:“此事多半为真,韩文信现在是圣相,当年也确实曾救过我们,当不至于有害人之心。何况如果他是地老派来试探我们的,目的必然是要激我们动手,然后他们以此为借口一举解除我们兵权。但我想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因为地老绝不敢让我们在总教手握重兵。一旦我们握了兵马,胜负尚未可知!” 上官云环顾众人,叹息道:“诸位贤弟竟然还心存幻想,愚兄以为此事必定为真。一来我们此次并没有按照地老旨意把兵马全部带来,地老必定心存怨恨。二来,我们带来的兵马现驻扎黄龙宫内,相当于被黄龙堂控制了,地老当然有恃无恐。三来,我们来了这么久,地老迟迟不降旨意,不奖不罚,这便是信号!” “说明他们在酝酿大动作!”诸葛封惊叹道。 “不错,”上官云点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放手一搏。诸位贤弟以为如何?” “如何搏法?”关山月面色稍变道。 “莫非贤兄的意思是……”诸葛封手抚下巴道,“兵谏?” “兵谏!”天中日惊讶道,“这……是否会被扣上聚众造反的帽子?” “当然不会!”上官云皱眉道,“聚众造反是你攻打地老殿,如今我们只是聚集兵马抗议而已。诸位莫忘了,一旦被架空,你我便什么都不是。我们辛辛苦苦建立的分堂便要拱手让给他人了,试问诸位甘心吗?” 诸葛封也趁热打铁道:“云兄振臂一呼,挑起大梁,又有两位圣相遥相呼应,诸位还有什么可怕的?此时若不早下决断,恐怕后悔无及啊!” 天中日和关山月互望一眼,也都点点头。 上官云嘴角邪笑,忙召集众人窃窃私语一番,筹好谋略。 于是众人各自散去,急忙召集兵马以应对岌岌可危之局面。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发动兵谏(五更) 风云变幻,乌云蔽日。望着外面阴暗的天色,神龙教紫龙堂堂主上官云站在轩窗前一动不动,陷入沉思中。偶尔眉心微动,他便露出一抹斜笑,随即消失。 一阵急促脚步声逐渐响起,上官云早听出是副堂主聂凌云的。 聂凌云躬身道:“启禀堂主,我堂兵马已经全部召集,只等堂主下令。” 上官云点点头道:“其余各堂情况如何?” 聂凌云抬头道:“目前我们掌握的消息,墨龙堂和红龙堂已经整装待备,唯有蓝龙堂迟迟没有动静。” “关山月……”上官云喃喃自语道。四大分堂昨晚商议一起行动,共同向圣相施压,向地老示威。如今少了蓝龙堂,便少了一支重要力量。更为严重的是,上官云暗暗担忧,蓝龙堂堂主关山月会不会临阵倒戈,背叛众人。经历了十年前的背叛,他已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堂主,是否再等等?”聂凌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上官云心底不禁一阵哀叹,半晌略微失望地道:“再等一盏茶时间!” 聂凌云犹豫道:“堂主,小心被小人暗算。” “哦?”上官云冷笑不已。在他心中面前的聂凌云不就是小人吗?聂凌云如今让他提防别人,上官云听着不禁觉得十分滑稽。 聂凌云继续道:“这蓝龙堂堂主关山月一直与我们离心离德,看起来便是一副阴谋家的嘴脸,不可不防!” “凌云啊,本堂主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上官云侧目道。 聂凌云一愣,忙躬身道:“堂主请说,属下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上官云回身逼视着聂凌云道,“当初你被圣尊任命为副堂主,你心里难道不感激圣尊吗?为何圣尊失踪,你却毫不关心?现在到了总教,你也从来不问一句?” 聂凌云双眉微皱,上官云话外有话,他岂能听不出?聂凌云急忙表忠心道:“属下自从到了紫龙堂,便只认堂主,不识圣尊。既然我入了军营,便从此只知将命,不知圣命。” “那地老呢?”上官云诧异道,“地老口衔天宪,手握生杀予夺大权,难道你不想效忠地老吗?” “属下生是紫龙堂副堂主,死才是神龙教教徒,这一点属下毫不含糊。”聂凌云铿锵有力道。 上官云眯着眼道:“你可知道与我们一起行动,风险很大,若事情失败,轻则罢职,重则杀头。” “属下早想清楚了,望堂主勿虑!”聂凌云单膝跪地斩钉截铁道。 “哈哈……”上官云大笑道,“往日是我看走眼了,原来你是珠玉蒙尘啊!快起快起!”上官云疾走几步,忙扶起聂凌云。 聂凌云拱手道:“堂主,咱们不如退一步,向地老表忠心,然后率兵返回紫龙堂,再一去不回。” “不可!”上官云摇头道,“我上官云受华家厚恩,不能坐视神龙教灭亡。只不过,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手中权力。唉……也罢,不等了,即刻开拔!” “是!属下遵命!”聂凌云应了声,便回身疾步奔去。 不多时,上官云率兵已经抵达圣龙宫南门。上官云东张西望,却不曾见其他三路兵马,不禁暗暗焦急。 过了一盏茶时间,墨龙堂堂主诸葛封领兵而来。 诸葛封见其他两堂人马迟迟未至,不禁怒道:“如今大难将至,他们还在观望,妄图自保,真是迂腐至极!” “贤弟,莫急!”上官云虽然心里也十分焦急,但依旧面色淡定道,“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急也没用。如果今日他们不来,二十年的交情,便从此恩断义绝!” “好啊!”诸葛封欣然同意道,“他们若不来,莫说恩断义绝,往后我见了他们,便骂得他们狗血淋头!” 二人正说话间,红龙堂堂主方中日率兵而来。 “哈哈……”方中日人未到,声先至。他忙拱手致歉道:“二位贤兄恕罪啊,小弟要事缠身,来迟一步!” “日贤弟,你何止迟了一步?”诸葛封讥讽道。 上官云瞥了诸葛封一眼道:“封贤弟不必斤斤计较,日贤弟能来,我十分高兴。比起某些没有到的,已经好过千倍万倍。我刚才还和封贤弟说,凭你我二十年的交情,贤弟你即便今日不来,我也断断不会怪罪你。” “哈哈……”方中日大笑道,“凭你我二十年的交情,我岂能不来?我相信月贤兄也一定会来的。” 上官云和诸葛封互望一眼,都点点头。虽然二人并不相信方中日的判断,但这句话总算给了二人一点渺茫的希望。 上官云望望太阳高度,暗忖大概还有一炷香时间。 果然不到一炷香时间,蓝龙堂堂主关山月如约而至。 “哈哈……”上官云和诸葛封同时开怀大笑。 方中日得意一笑道:“二位贤兄,愚弟没有判断错吧?” “日贤弟,在说什么呢?为何如此开心?”关山月皮笑肉不笑道。 上官云笑道:“我和封贤弟刚才还说,你月贤弟再不来,我们便不等你了。” “哦,”关山月诧异道,“我若不来,这女娲岂不是又要补天了?” “为何?”方中日大惊道。 关山月得意道:“天有四柱,立于东西南北。当年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折断,导致天塌地陷。我若不来,你们只有三柱,这天岂不是又要塌了?” “好!”上官云拊掌道,“好一个天之四柱!我们四人不敢妄称天之四柱,但我等四堂一定是神龙教这片天的四柱!一旦四柱齐折,这片天岂能不塌?所以只要我们四人齐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济?” “说的好!”诸葛封三人齐声赞同。 诸葛封洋洋得意道:“别的不敢说,我们四个只要跺一跺脚,这龙山都要抖三抖啊!” 上官云抬起右手道:“诸位听我一言,我们不能光摆花拳绣腿,得拿出真功夫,否则会被人瞧不起!” 诸葛封拱手道:“但听云兄吩咐!” 关山月和方中日也随声附和。 上官云扬声道:“即刻前往圣相殿!” 众人便兵分四路,浩浩荡荡,往圣相殿逼近。 第二百四十九章 同室操戈(一更) 神龙教风云变色,四大分堂堂主率领各自亲兵浩浩荡荡向圣相殿逼近。 金圣相周君昊早得奏报,急忙召集五位圣相齐聚圣相殿前。 周君昊大手一挥,掷地有声道:“来人,速速燃起狼烟,吹响铜角!” 很快狼烟冲天而起,号角响彻云霄!按照惯例,“狼烟起,地煞集;铜角响,修罗降”,这是神龙教集结兵马的象征。 不久七十二地煞集结圣龙宫,在殿前石阶下摆成鹤翼阵,准备形成对峙之势。 黄龙堂堂主华天佑和副堂主华正逵早已集结一百零八修罗,整装待发。此时听到号角,立刻奔向圣龙宫圣相殿,准备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华天佑早得奏报,他之所以迟迟未动,便是希望四大堂主有所作为,地老便可顺理成章收回分堂控制权。 华天佑的心思周君昊岂能不知?四大分堂兵力被困黄龙宫,为何无缘无故纷纷集结一起?黄龙堂知道分堂集结兵力,为何不早报?华天佑执掌黄龙堂,手握一百零八修罗,为何不将四大分堂兵力拦在黄龙宫?周君昊思来想去,心中只有一个答案:阴谋! 何止周君昊知道?土圣相张浩宇和水圣相韩文信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张浩宇忧虑道:“同室操戈,终究两败俱伤。不如派个使者令他们速速散去,以免闹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今日的局面已经不可收拾。”周君昊叹息道,“你也看到了,黄龙堂这是有意为之,还不知这背后是谁的主意!到底是他华天佑的,还是得了地老密旨。” 张浩宇皱眉道:“应该不至于是地老密旨。此时闹得沸沸扬扬,传扬江湖对圣教没有好处,地老不会这么做!” “哈哈……”韩文信大笑道,“未必!四大分堂如今已是尾大不掉之势,地老岂能不知?之所以不动他们,前时自然是想用四大分堂牵制某人。如今某人失踪,权力的天秤已经失衡了。这个时候正是解决四大分堂的天赐良机,地老岂能错过?” “韩贤弟说的对!”火圣相萧永贵点头道,“华天佑与地老血脉相连,那是一家人。此事昨晚便应该有征兆,华天佑却迟迟隐瞒不报,为何?凭他一个小小的黄龙堂堂主,他敢这么做?这其中必定是有人授意,他才如此有恃无恐啊!” 木圣相曹致远闻言大惊,疾声道:“周兄,速速禀报地老殿吧,否则迟则生变啊!” “不用禀报!”韩文信笑道,“地老必定早知,恐怕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我等拭目以待,静等便是!” “嗯,”周君昊点点头,随即眉头一皱,扬声道:“来人,速速将详情报于神龙宫二位圣尉,请他们呈报地老。措辞就说:四大分堂擅自调兵,正逼近圣相殿,意图不明,似有兵谏之兆,望地老速速下旨!” 护卫急忙往殿后奔去。 张浩宇再次拱手道:“周兄,此时我们应该派人劝服他们,如果他们肯听,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他们不听,我们先礼后兵,也不会落人口实。” 周君昊点点头道:“张贤弟所言有理,我即刻派人。来人!” 一个护卫急忙单膝跪地。 “且慢!”韩文信疾声道,“现在已经是对峙之势,派一个小卒子恐怕不济事。我的意思,派一位旗主前往,既可以彰显我等决心,又可以威慑他们,同时也可以探探他们虚实。” “依我看,水龙旗旗主郭嘉佑就很合适!”萧永贵忙抢着说。 韩文信也点头赞同道:“郭旗主是不二人选。” 周君昊沉思片刻,扭头望着张浩宇。 张浩宇皱眉沉思,一言不发。他心中合适的人选自然是圣丞、圣御级别,派一个旗主有何用?但他见韩文信和萧永贵极力举荐,也不好反驳,只好默不作声。 周君昊又瞥了一眼曹致远,希望曹致远稍微给点意见,但旋即放弃了。这曹致远比他还笨,他又岂能指望上? 周君昊眉毛一挑,扬声道:“水龙旗旗主郭嘉佑何在?” 郭嘉佑立刻单膝跪地,面无表情垂首不语。 周君昊继续道:“命你通知四大分堂堂主,如果他们继续兴兵作乱,便视为叛教,即刻剿灭!如果他们迷途知返,自行散去,此事我们必定尽全力保全他们。” 郭嘉佑得了令,即刻骑马飞奔而去。 四大分堂堂主正领兵并肩扑向圣相殿。 紫龙堂堂主上官云和墨龙堂堂主诸葛封骑马在中间,蓝龙堂堂主关山月和红龙堂堂主方中日骑马两侧。 上官云突然想到一事,扬声道:“诸位记住,我们不是兴兵作乱,所以任何人不允许擅自动手。” 诸葛封也高声附和道:“上官堂主说的对,我们只是到圣相殿前抗议,除了我们四位堂主外,其余任何人不得擅自开口。” 方中日也点头高呼道:“我等都是神龙教股肱之臣,绝不会背叛圣教,因此诸位都不用有顾虑。” 众人正说话间,前面飞奔而来一人。众人不识的眼前之人,都满脸疑虑。 来人正是水龙旗旗主郭嘉佑。郭嘉佑拱手道:“在下奉金圣相之命,特来告知诸位,若兴兵作乱,便视为叛逆,即刻剿除!若迷途知返,自行离去,可酌情赦免!” 众人一阵哗然,纷纷鼓噪起来。 上官云大笑道:“今日之事,圣相不给个说法,我们岂会离去?何况我们不约而同找圣相是有要事相商,并非兴兵作乱!” 诸葛封也眯着眼阴笑道:“兴不兴兵,作不作乱,不是圣相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等前来,已经举教皆知,朝野自有公论!” 郭嘉佑突然下马,疾走两步,轻声道:“四位堂主,在下另奉水圣相密令,特来告知四位,二位圣相已经做好准备,望各位堂主不要迟疑不决!” 四人纷纷互望,笑逐颜开。这相当于给四人吃一颗定心丸,四人岂能不欢喜? 上官云拱手道:“多谢了,你速速回去,我们即刻便到!” 郭嘉佑拱手辞别,即刻回身上马飞奔而去。 “哈哈……”上官云仰天大笑,右手一抬,疾令众人前行。 第二百五十章 祸起萧墙(二更) 神龙教四大分堂兵力逐渐接近圣相殿。 紫龙堂堂主上官云抬起右手,众人急忙停下。上官云便率众人下马伫立。 上官云定睛望去,前面黑压压一片,料想定是七十二地煞。突然后面一阵骚动,上官云尚未回头心中已经猜到,应该是一百零八修罗到了。 确实如其所料,黄龙堂堂主华天佑已经率修罗堵住众人退路,摆出了锥形阵。 金圣相周君昊扬声道:“各位堂主,为何率兵至此?你们意欲何为?” “哈哈……”上官云大笑道,“我等听到风声,地老要裁撤四大分堂,还要裁撤我等,另派堂主收拾局面,不知可有此事?” 周君昊面色一震,这事他从未听说,所以对于上官云所说,他也是一头雾水。周君昊望着其余四位圣相道:“你们知道此事?” 四位圣相均摇摇头,一言不发。 周君昊复盯着上官云道:“不知上官堂主听谁说的?可有凭据?” “哈哈……”上官云笑道,“有没有凭据不重要,事情总不能是我捏造的吧?既然传出风声,必定不会是空穴来风。还望圣相给我们一个允诺,我们即刻散去!” “周兄,不可轻易允诺啊!”木圣相曹致远低声道。 土圣相张浩宇沉思半晌,不发一言。 “怎么?金圣相不敢允诺吗?”诸葛封质问道。 这时一群人从两侧奔来,侍立圣相身边。来人正是右圣御樊辰、左圣丞夏侯轩、右圣丞王博贤等。 周君昊见众人前来,略感诧异,但随即多了三分底气。周君昊笑道:“谁敢承诺!这并非周某职权之内,恕周某不敢允诺。我只能说裁撤分堂和撤换堂主两件事,我们至今没有接到旨意,必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挑拨离间之计,诸位堂主切莫轻信。” 上官云扬声道:“既然是子虚乌有,便请圣相将我等意愿上报地老。请转告地老,我等誓死捍卫圣教,愿粉身碎骨,绝无怨言。但若要我等安享富贵,做太平翁,我等恕难从命。还望地老体恤我等一片矢志报教之心,不要寒了四堂将士之心!” “此时我已经知道,”周君昊点头道,“诸位堂主放心,我必定转告地老。还请诸位速速回去,不要滋生事端!” “且慢!”一个声音自空中响起。 众人大惊,抬眼望去,四个人影从天而降。为首的正是玄武护法周义杰,他年约四十二岁,身披黑衣,头戴盘龙冠,弯眉凤目身材魁,鼻翼高耸面似龟。 周君昊一见地老殿四大护法到了,急忙率领众人迎了上去。 韩文信和萧永贵见众人簇拥而上,急忙后撤,转身悄悄离去。 “四位护法怎么亲自驾临了,是否地老有旨意?”周君昊诧异道。 周义杰并未搭话,而是冷冷望着上官云,眼光中露出一股寒意。 上官云不甘示弱,负手而立,昂首轻蔑地望着四位护法。 周义杰突然声音凌厉地道:“四位堂主莫非要造反不成?” “哈哈……”上官云大笑道,“这罪名未免过大,我等承受不起啊!我等今日前来,一是听闻地老要裁撤分堂,二是闻言地老要裁撤我等。护法既是奉了地老旨意,便请给句明白话。” 周义杰冷笑道:“地老旨意:‘紫龙堂堂主上官云聚众滋事,意图谋反,着即撤去上官云堂主之职,押入天牢!其余众人,有改过自新者,从轻发落。若继续附逆,决不轻饶!’” “哈哈……”上官云环顾众人道,“地老这要是‘温水煮青蛙’啊!诸位师弟,你们怎么看?” “哼!”诸葛封右手一挥道,“我墨龙堂与紫龙堂共存亡,绝不退缩半步!若地老拿问上官堂主,便请连我一起治罪!” 方中日也高呼道:“四位护法若要用强,我红龙堂绝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关山月见三人表了态,也只好冷笑道:“此事还请四位护法回去禀告地老,我等来此是为了圣教前途计,并非全为了个人得失。” “一派胡言!”周义杰回首望着周君昊道,“周兄,此事你怎么看?” 周君昊极为为难,这一边是地老殿,算是中枢力量;一边是四大分堂,算是地方支柱,他如何决断?若支持地老决议,很明显大战顷刻爆发,局面难以收拾。若赞成四大分堂主张,地老势必恼羞成怒,怪罪于自己。他思来想去,也只好打太极了。 周君昊面露难色道:“地老决议大如天,谁都不能藐视,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分堂是我教手足,他们的诉求也应该予以考虑。如今与邪教大战在即,阵前斩将,于我不利。何况岂有自断臂膀的道理?还望四位护法尽力周旋,尽量和平解决此事。” “哼,”周义杰冷哼一句道,“周兄,你可真是圆滑世故,两边不得罪啊!” 周君昊登时冷汗直冒,心里哀叹不已。 周义杰扬声道:“如今旨意已下,诸位堂主,你们是遵旨还是抗旨?还有其余众人,你们是遵旨还是抗旨?” 四位堂主均面露不屑之色,上官云更是冷笑不已。 四堂众人个个挺立,一言不发。 周义杰回首盯着周君昊道:“周圣相,你遵旨还是抗旨?” 周君昊虎躯一震,急忙道:“在下自然遵旨。”周君昊面色凝重,猛然抬手道:“众人听令,若四堂教众自行离去,则死罪可免。若四堂教众继续附逆,全部拿下,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曹致远右手高举,七十二地煞齐声高呼“诛邪……诛邪”。 华天佑见群情激奋,忙抬起右臂。一百零八修罗也齐声高呼“降妖……降妖” 登时喊声震天,宛如千军万马。 上官云扫视了其余三位堂主,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之笑。上官云高举右手,身后众人齐声高呼“伏魔……伏魔” 随即其余三位堂主也举起右手,众人齐声高呼“伏魔……伏魔” 周君昊见局面逐渐失控,只好心一横支持地老决议。周君昊瞥了一眼曹致远,点点头。 曹致远立即会意,右手前挥,七十二地煞便齐肩步步紧逼。 后面华天佑也指挥一百零八修罗步步前逼。 上官云指挥众人摆成八卦阵,四位堂主骑马在阵心,凝望众人。 登时硝烟弥漫,战争一触即发。 第二百五十一章 圣尊重现(三更) 神龙教圣相殿前各方对峙逐渐呈现白热化,七十二地煞和一百零八修罗步步紧逼,逐渐包围了四大分堂众人。 上官云指挥众人摆出八卦阵,无懈可击,全然不惧。 众人正剑拔弩张时,三个人影现身圣相殿后,正往神龙宫而去。 圣相殿后是悬崖,只有四条铁链连接神龙宫,铁链上平日铺有木板。 突然木板上现出三人,正疾奔向神龙宫。 神龙宫门口伫立着天罡高手,两个天罡高手急忙拦在门外,大喝一声道:“何人敢擅闯神龙宫!” 待三人走进,两位天罡急忙单膝跪地道:“属下一时眼拙,冒犯了三位护法,望护法恕罪!” 原来面前三人正是神龙宫四位护法中的三位,为首的自然是玄武护法周义杰。 “哼!”周义杰冷哼一声,望着眼前朱漆红门,缓缓抬起右手。 天罡高手急忙高呼道:“速速打开宫门,是护法到了!” “吱吱”一阵木门转动的声音,随即神龙宫宫门大开。 周义杰领着二人迅速往地老殿奔去。 不多时三人来到殿外。三人望着地老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突然一个人影一闪而出,立于门口。 此人年约五十四岁,浓眉细眼雄鹰鼻,黑胡黑发笑嘻嘻。他正是左圣尉霍天毅,在神龙教地位极高;但如今已经沦为地老的贴身侍卫,地位在四大护法之上。 霍天毅喜上眉梢道:“事情办得如何?应该不难解决吧?” 周义杰三人轻叹一声,都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 霍天毅脸上笑容渐渐僵住,他厉声道:“莫非他们反了?” 周义杰三人忙点点头,一言不发。 霍天毅大怒道:“岂有此理!速速随我禀报地老!” 霍天毅便带着三人急忙穿过地老殿,来到后堂。 后堂门口伫立着一个老者,年约五十五岁,黑发黑须似壮年,弯眉细眼面**,他正是右圣尉卫青山。 卫青山见周义杰三人到了,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淡淡一笑道:“你们终于来了!地老等候多时了!” 霍天毅诧异道:“地老已经知道他们反了?” 卫青山点点头道:“周护法随霍圣尉进去,其余众人留在门外!” 霍天毅一脸怒气,带着周义杰进入了后堂。 此时八位地老正聚在一起商议要事,他们便是“神龙八老”。 八位地老见周义杰陡然进来,都面色一变。其中为首的老者疑惑道:“为何垂头丧气,事情办得如何了?” 这老者眼袋鼓鼓头似猪,身材矮小眼光毒,他便是华家的当家人华宇圣。 周义杰垂头低眉,沉默不语,只是摇摇头。 此时卫青山步了进来,拱手道:“启禀地老,大事不妙,刚才圣龙宫传来号角,似乎已经打起来了!” 华宇圣大手一挥道:“岂有此理,周护法留下,二位圣尉速速调兵平息祸乱,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霍天毅和卫青山便带着刘连成和杨金鹏匆匆离去。 周义杰瞥了一眼四人,见众人离去,嘴角露出一丝邪笑。 华宇圣摆摆手道:“你也退下吧。” 周义杰直身凝视众人,一脸冷峻。 华宇圣一惊,瞪着周义杰怒斥道:“还不速速下去!” “哼!”周义杰冷哼一声,依旧一言不发,冷冷盯着八人。 “咦?”华宇圣八人面面相觑,华宇圣盯着周义杰半晌,突然震惊道,“你是何人?为何冒充周义杰闯入圣地?来人,来人!” “哈哈……”周义杰一阵大笑。 华宇圣八人登时身躯一震,头冒冷汗。这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正是神龙教圣尊上官甫的经典笑声。 周义杰缓缓揭掉面具,冷笑道:“诸位,别来无恙啊!” “上……上官甫?”华宇圣惊得不禁嘴巴打颤。 “怎么着?”上官甫环顾众人道,“我没有死,你们很震惊吗?” 华宇圣双眉深锁,疾声道:“难道卫青山已经投靠了你?” “哈哈……”上官甫大笑道,“迂腐!卫青山早就与我相识,二十五年前我们同为旗主,那时便结成了生死之交。” “卫青山这个叛徒!”华宇圣咒骂道,“逆贼不得好死!” 卫青山一怔,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仿佛感觉到了有人咒骂自己,又或许是觉得时机已到。反正三人已经快出了神龙宫,距离地老殿已经很远了。 刘连成和杨金鹏也停下了脚步,分别侍立两侧。 霍天毅猛然觉得不对劲,急忙止步。他回首望着卫青山道:“青山兄,为何突然不走了?” 卫青山淡淡笑道:“是时候了,该揭晓了!” 霍天毅一脸疑惑,不知其意。 刘连成和杨金鹏缓缓揭开面具,竟是水圣相韩文信和火圣相萧永贵。 霍天毅大惊失色,疾呼道:“来人!” 十余个天罡高手纷纷围住三人。 霍天毅怒斥道:“卫青山,你也是受地老厚恩,为何要背叛地老?” “哈哈……”卫青山大笑道,“不是我卫某背叛地老,是当初我与圣尊失和,才让地老钻了空子。当然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估计地老已经成冢中枯骨了!” 霍天毅心下惊骇,面色大变,急忙纵身跃起,一闪而至十二步外。 卫青山脚下轻点,一闪而至,拦住了霍天毅去路。 霍天毅又惊又怒地望着卫青山,斥责道:“卫青山,你居然隐瞒武功,勾结圣尊,图谋不轨,你真是卑劣小人,无耻至极!” 卫青山嘴角邪笑,双手平推,一身红气萦绕。 霍天毅恨得牙根痒痒,他自知不是卫青山对手,但眼下地老危机,他也不得豁出性命!念及此,霍天毅双掌电光闪闪,粉气萦绕周身。 二人正在对峙,韩文信和萧永贵已经解决了十几个天罡高手。二人伫立不远处,盯着霍天毅,准备随时出手。 霍天毅心下暗惊,知道大势已去,不禁哀叹一声。他陡然跃起,两掌相对,四周登时一片光亮,宛如流星划过星空般。 三人急忙防卫周身,却不料霍天毅跳出战圈,直奔地老殿而去。 待金光散去,卫青山急忙率二人追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攻陷天牢(四更) 神龙教如今是内忧不断,先是四大分堂与地煞、修罗在圣龙宫对峙,如今上官甫又率领水圣相韩文信和火圣相萧永贵闯进了神龙宫。 自从韩文信二人走后,金圣相周君昊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没有想起。如今见双方一触即发,正要排兵布阵时,才想起少了二位圣相。 周君昊大惊失色,疾呼道:“水火二位圣相呢?” 周围人都摇摇头,唯有右圣丞王博贤惊呼道:“他们好像去了神龙宫方向。” 四大护法闻言面色大惊,话都没来及的说,便急忙回身奔去。 周君昊料想神龙宫有危险,忙运功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声吼叫宛如狮吼般,登时震住了众人。 七十二地煞和一百零八修罗纷纷退后。 紫龙堂堂主上官云也疾抬右手,分堂众人立即停了呼喊。 周君昊运功高喊道:“四位堂主,切莫动刀兵。诸位先前的要求,地老定会考虑,请诸位放心!地老绝不会裁撤四大分堂,也断不会裁撤诸位。” 上官云环顾众人,顿觉不可思议,便率领其余三位堂主骑马缓缓行到阵前。 上官云冷笑道:“周圣相说话恐怕不济事,如今地老旨意已经下来了,你难道能改变旨意?” 诸葛封扫视众人,突然低声道:“云兄,水火二位圣相和四位护法都不见了!” 上官云登时明白,大笑道:“莫非是神龙宫出现了什么变故?几位圣相不去救驾吗?如果地老有了闪失,诸位这圣相还怎么当呢?” 周君昊面色大变,大呼道:“诸位看好这里,任何人不得妄动,违令者立斩不赦!”随即招呼木圣相曹致远、土圣相张浩宇、右圣御樊辰逸、左圣丞夏侯轩四人急忙往神龙宫去救驾。 此时黄龙堂堂主华天佑早觉察事情不妙,刚才隐约听到几人对话,登时慌了心神。这华天佑年约四十五岁,浓眉大眼干瘦脸,目光炯炯气宇轩。他低呼道:“逵贤弟,你在此守着,我去神龙宫救驾!”说罢策马而去。 副堂主华正逵也登时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华正逵年约四十二岁,却生的满头银发胡须白,小头小眼一脸坏。 上官云见圣相、圣御等纷纷离开,心下也暗惊不已,不知神龙宫发生了何事。 对面右圣丞王博贤大笑道:“诸位莫要轻举妄动,否则在下便不客气了。” 诸葛封冷笑道:“王圣丞难道要置地老安危于不顾?如果再这样耗下去,地老万一有闪失,岂不令亲者痛,仇者快?” 王博贤上前几步,轻声冷笑道:“地老十年前就该走了,前圣尊被囚禁,上官圣尊差点被杀害,都是地老一手所为。如今是天道轮回,报应来得恰是时候。” 上官云忙和其余堂主下马,围了上去。上官云诧异道:“你是圣尊的人?” 王博贤娓娓道来:“当年前圣尊欲发动兵谏,结果被卫青山出卖,这才被囚禁。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引出‘圣尊派’,地老便抬出了上官圣尊主持大局。岂料上当者不在少数,结果可想而知。如今圣尊已经从密道攻入神龙宫,欲救出前圣尊,诸位可愿助一臂之力?” 墨龙堂堂主诸葛封望着上官云点点头。其余两位堂主也都点头示意。 四人都明白,如今地老已经将四人视为叛逆,早晚必定找借口收拾。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换一片青天,说不定能改变目前的不利局面。何况一旦救出了前圣尊,众人便可扶其重登大位,届时四人都是股肱之臣,局面必定大好。于是四人窃窃私语一番后,都点头表示赞同。 上官云低声道:“如何助法?” 王博贤得意道:“如今地老已经殒命,神龙宫已经被我们掌握。现在唯一需要对付的便是这里的地煞和修罗,我们人手不足,而你们兵马齐备。如果你们愿意出手相助,那是再好不过。如果你们不愿意冒险,便请帮给我四个人,我攻破虎头牢狱,我们的人都在里面。” 上官云点点头道:“我给你拨四个人,你去攻破虎头牢狱!” “多谢!”王博贤拱手道。 上官云趁机挟持王博贤,扬声道:“诸位请让我们退至黄龙宫,然后我们自行离去,否则我便不客气了。”说罢裹挟王博贤急忙退往黄龙宫。 华正逵见分堂众人要退回黄龙宫,自然喜上眉梢,以为众人要散去。 岂料上官云等人退到了黄龙宫,便一起往虎头牢狱方向涌去。 修罗和分堂高手登时厮打起来,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王博贤趁机带领四人急忙冲入虎头牢狱,准备救出彭文博等人。 华正逵见大事不妙,急忙高呼道:“他们要劫天牢,速速攻进去!” 地煞闻言也纷纷大惊,立马攻了过来。 上官云见场上只有华正逵一人坐镇,不禁冷笑一声攻了过去。 诸葛封也奔至北面,一阵左突右冲,撂倒了近十个地煞。 蓝龙堂堂主关山月掠至东面,双掌齐出,击飞了十余名修罗。 红龙堂堂主方中日跃到西面,击溃了十余名修罗。 上官云对阵华正逵,双方势均力敌,很难分出高下。上官云眼见打成胶着状态,不禁暗忖,希望王博贤尽快救出众人,减轻分堂众人压力。 不多时,王博贤冲破了天牢,救出了彭文博、李正淳、王秉盛、黄天罡、赵德钧、林朝羲、沈柏霖等人。 不仅如此,为了吸纳兵力,王博贤等人可谓较劲了脑汁。 彭文博下令将愿意效忠圣尊的囚犯都释放了,登时拉起了一支队伍。 李正淳又建议将当初地老判处秋决的囚犯一同释放,于是队伍骤然扩大。 登时八条猛虎率领群雄杀入重围,夹击修罗。很快修罗四散而去,溃不成军。 诸葛封疾呼道:“随我冲上神龙宫,救出地老和前圣尊!” 诸葛封振臂一呼,众人又急忙冲入圣龙宫。 虽然地煞人数较多,但实在难敌分堂众人。地煞毕竟是一流高手,而这些分坛的护法都是地仙级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众人便击溃了地煞。 华正逵见大势已去,早已率领八位护法逃之夭夭。 上官云与王博贤忙率领众人直往神龙宫而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地老谢幕(五更) 神龙教圣龙宫内战斗已经分出胜负,而圣龙宫战斗还在继续。 左圣尉霍天毅准备回援地老,无奈轻功不及右圣尉卫青山,又被拦住。 四位护法急忙奔回神龙宫内,也被水圣相韩文信和火圣相萧永贵阻住。二人料定卫青山一人对付霍天毅绰绰有余,便中途折回,伫立宫门外。二人早将木板烧毁了二十余米,立于悬崖前,令众人近前不得。 玄武护法周义杰见攻不进神龙宫,不禁大骂道:“乱臣贼子,胆敢染指神器,冒犯天威,早晚必遭天谴!” “哈哈……”韩文信大笑道,“你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你们所谓的正义,实际上腌臜不堪!当初地老囚禁前圣尊,你等便助纣为虐。如今地老又暗杀圣尊,你们依旧狼狈为奸!论乱臣贼子,你们照照镜子便知。” 周义杰怒斥道:“一派胡言,前圣尊图谋不轨,密图造反,这才被废。上官圣尊一手遮天,对外欲与天静宫、逍遥阁联手南伐,自掘坟墓;对内拟调亲信回教,准备发动政变。如此滔天大罪,岂能不惩戒?” “哼!强词夺理!”韩文信大骂道,“你等以下犯上,逆臣贼子罢了,居然还敢恬不知耻地号称正义,呸!我圣教素来以圣尊为尊,你们只奉地老,不认圣尊,不过是牝鸡司晨而已!如今圣尊已经诛灭地老,重掌大位,只等勤王之师一到,大势便立定。你等若幡然醒悟,尚且有救;若执迷不悟,立诛不赦!” 二人正对骂间,金圣相周君昊率领四人奔上木板。 周君昊见韩文信和萧永贵伫立悬崖前,登时心里一凉,已经明白了三分。 不多久黄龙堂堂主华天佑也急忙奔来,见此情形心里也不禁震惊。 “哈哈……”韩文信疾声道,“如今我们只要斩断铁索,诸位顷刻便成谷底枯骨。上天有好生之德,圣尊掷下严令,不得滥杀无辜。我们谨遵圣尊旨意,放尔等一条生路,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等无情。” 张浩宇见大事不妙,低声道:“周兄,曹贤弟,不要做无谓挣扎。” 周君昊点点头,急忙率领四人转身飞奔而去。 四大护法和华天佑面面相觑,知道大势已去,再伫立不走,顷刻便是灰飞烟灭。 华天佑低声道:“四位护法,速速随我调集黄龙堂兵马。只要我们控制了黄龙宫和圣龙宫,封也能封死他们!” 周义杰点点头,便急忙率领众人随华天佑回奔而去。 “哈哈……”萧永贵大笑道,“韩贤弟,有你的啊!厉害厉害!” “不知圣尊和右圣尉他们现在如何了!”韩文信担忧道。 右圣尉卫青山正与左圣尉霍天毅对决,二人对决宛如神仙打架,整个神龙宫都被二人打得地动山摇。 不多时霍天毅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单手扶地,汗如雨下。 而卫青山只是喘着粗气,神态自若,似乎胜券在握。 霍天毅见打不过卫青山,便咒骂道:“卫青山,我真是瞎了眼,竟以为你是一条好汉。没想到你竟然是奸诈小人,卑劣之徒。你与圣尊狼狈为奸,联手骗了我,竟利用我蒙蔽了地老双目。你们真是无耻至极,腌臜不堪!” 卫青山笑道:“贤弟何苦作泼妇骂街?你心中的正义是效忠地老,我心中的正义是效忠圣尊。你我各为其主,何必要争什么正义?而且我与上官甫交情甚深,早在三十年前我们便认识。二十五年,受上官甫举荐,我才得以出任旗主。” 霍天毅心下暗惊,厉斥道:“你既然是上官甫亲信,为何要欺骗地老,混进神龙宫,你分明就是吃里扒外的畜生!” “哈哈……”卫青山大笑道,“贤弟真是天真啊!二十年前,我是圣御,上官甫只是圣使。十五年前我被擢拔为圣尉,上官甫仍是圣使。你说我是上官甫亲信,当真是信口雌黄,不嫌害臊啊!” 霍天毅气愤道:“地老对你有知遇之恩,你为何要背叛地老?” 卫青山突然止了笑,冷冷道:“这不该你来问。至于背叛地老,哼,地老懦弱不堪,要之何用?莫说南伐圣毒教,就连天魔教他们也不敢反抗,如此昏聩之主,你还如此愚忠,当真是可笑!” “你……哈哈……”霍天毅凄笑道,“乱臣贼子,不要妄图颠倒是非。你们犯上作乱,这罪名必将刻死在青史上,遭后人唾弃!” “哼,”卫青山冷哼不已,突然邪笑道,“你的地老已经退出历史舞台,将来的天下是我们的,你若执迷不悟,只能身死形灭,化为乌有!” “地老……地老……”霍天毅心底在无声呐喊。 此时地老已经被困地老殿后堂,束手无策,如待宰羔羊。 神龙八老正恶狠狠地瞪着圣尊上官甫。 为首地老华宇圣冷面道:“你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当日我们不仅派了为卫青山,还派了霍天毅监督,你是如何金蝉脱壳?” “哈哈……”上官甫得意笑道,“这个就要多谢卫青山的摄魂术和韩文信的冰魄神功了。” “你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不出手救你的徒子徒孙?”华宇圣疑惑道。 上官甫淡淡一笑道:“彼时我自身难保,如何相救?何况我已经嘱咐卫青山手下留情,又令韩文信在外围策应。为了他们我把手中的棋子都折的差不多了,你们不是已经把这些棋子都关起来了吗?” 华宇圣叹息道,“早知就判他们斩立决,唉……都是被秋决所害!”华宇圣猛然抬头道:“你又是如何凭空消失的?为何又能突然出现?” 上官甫知道华宇圣在拖延时间,但他心中有数,自然毫不在乎。上官甫笑道:“二十五年前,第二次‘伏魔战’我教损失惨重,我师父便从此开始挖凿密道以作为逃生之用。后来密道被废,不过近十年,我又命人将其挖通了!” 华宇圣等人目瞪口呆,旋即懊悔不已。 上官甫摇头道:“你们的舞台已经落幕,不要让我亲自动手。”上官甫说罢将一柄短刀猛掷出去,插在桌子上。 神龙八老就这样自绝于地老殿后堂,宣告地老执政时期结束了,也预示着一个新的时代在悄然到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兄弟阋墙(一更) 神龙教地老执政时期结束了,但随之而来的却不是安定,而是兄弟阋墙。 以黄龙堂堂主华天佑为代表的华家残余势力并未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反而欲垂死挣扎。以圣尊上官甫为代表的‘圣尊派’在逐步夺取政权,准备重掌大权。而以紫龙堂堂主上官云为代表的地方势力决定观望局势,伺机而动。 三方势力如今在圣相殿前再次相聚了,华天佑率领四大护法、三位圣相、右圣御、左圣丞,伫立圣相殿前,一时声势浩大。 左圣御彭文博率领右圣丞王博贤、李正淳、王秉盛、黄天罡、赵德钧、林朝羲、沈柏霖郭嘉佑、汪道圣等人伫立圣相殿对面,声势滔天,形成对峙之势。 上官云率领墨龙堂诸葛封、蓝龙堂关山月、红龙堂方中日闪身东面,势力庞大,准备观望局势变化。 华天佑等人从神龙宫返回,只有他们知道神龙宫内情况。 彭文博虽然不知道,但却猜出了神龙宫内大局已定。 而上官云等人尚不知道神龙宫内谁输谁赢,也不知道眼前这场巅峰对决到底花落谁家。 华天佑低声道:“我们已经将铁索斩断,他们暂时出不来。我们利用时间,联合地方势力,迅速平顶内乱。至于这些地方势力,回头再收拾。” 玄武护法周义杰点点头,随即扬声道:“如今神龙宫内有人意欲谋反,现在已被镇压,地老安然无恙。我等特奉地老旨意前来晓谕诸位,如果有幡然醒悟而倒戈一击者,即刻赦免。如果继续负隅顽抗,犯上作乱,就地剿灭,绝不手软!” 上官云等人面色大变,都没想到水火圣相竟然这么快便被镇压了。 诸葛封忙低声道:“云兄,如今为之奈何?这些‘圣尊派’看起来不堪一击,我们该何去何从?是攻入神龙宫,救出华圣尊,还是帮助他们地老剿灭‘圣尊派’?” 上官云摇头道:“不急,再看看情况。” 此时彭文博大笑道:“阁下说谎也不嫌害臊。你们如果真镇压了,此刻三十六天罡早就包围这里了。请问你们的天罡呢?恐怕你们已经连神龙宫都进不去了!再说,如果地老真安然无恙,必定派圣尉亲自前来,二位圣尉不见一人,说明你们的大势已经去了!不要负隅顽抗,束手就擒吧!” 上官云点点头,低声道:“你们看,‘圣尊派’似乎占了上风。我就觉得这个上官甫还没有这么不堪一击,果然如此。” 红龙堂堂主方中日喜上眉梢道:“既他们占了上风,我们何不顺水推舟,帮他们一把?这样也可以留条后路,以免将来上官甫重新掌权,对我等下手。” 上官云目光狡黠,邪笑道:“不急,再观望观望!现在还不知道谁说的为真!” “一派胡言!”周义杰怒斥道,“神龙宫内两位圣尉都是神仙级高手,三十六天罡也都是鬼仙级,仅凭韩文信和萧永贵两个跳梁小丑能攻下神龙宫?真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如今这两个逆贼的头颅已经悬挂于神龙宫外,你们若不信,可以派人去看。哼,乱臣贼子,人神共诛!继续附逆者,下场便是此!” 诸葛封诧异道:“上官甫不会是只带领水火两位圣相杀了进去吧?云兄,你说这些‘圣尊派’还有什么力量?我怎么觉得他们的人马都在这里?” 上官云一愣,摇头道:“绝不可能,凭他们三个人恐怕连神龙宫都进不去。我想,这些年上官甫一定暗地里培养了不少亲信。此时此刻,他必定是带着自己亲信杀进了神龙宫。从护法返回时间来看,他们必定没有进神龙宫。所以神龙宫目前很可能被上官甫控制了。” “如今圣尊已经控制神龙宫,你们还在这危言耸听,狂言欺世!”彭文博冷笑道,“诸位圣相、圣御、圣丞,你们都是识时务者,难道也要和他们一起葬身于此吗?眼下局势如何,你们去过神龙宫自然最清楚。不妨实话告诉你们,右圣尉卫青山也是我们的人,如今大局已定。你们自己掂量,你们有几分胜算?” “大局已定?”蓝龙堂堂主关山月突然低声道,“诸位不觉得蹊跷吗?地老没有派人来,上官甫也没有派人来。依我看,神龙宫目前的局势很可能是陷入了胶着战,所以他们都发不出援兵来此。” “未必!”上官云冷笑道,“兴许是上官甫从里面斩断了铁索,或者‘地老派’从外面斩断了铁索。不管情况如何,神龙宫内的情况都是上官甫赢面大。至于这里的情况,如果我们不插手,这些‘圣尊派’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彭文博岂能不知?所以他只能虚言恫吓,希望地方势力见风使舵,助自己击溃‘地老派’。 华天佑突然大笑道:“我华家一手创建了神龙教,你们以为攻破神龙宫就可以掌握神龙教?未免自欺欺人。只要徽州商和宁国商仍然支持我华家,任何乱臣贼子都休想掌控神龙教!所以诸位应该明白,跟着这些‘圣尊派’不会有好下场!” “可笑!”彭文博冷笑连连道,“如果没有取得两大商帮支持,我等凭什么愤而反抗?实话告诉诸位,如今两大商帮都已经明确表示支持圣尊重掌大权。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年年增加资金,帮助圣尊壮大神龙教!” 王博贤上前一步,高举右手道:“在下手中有两大商帮的信函,诸位若不信,尽可前来查看!” 华天佑怒斥道:“信口雌黄!他们手里拿的是伪造的文书,诸位切莫上当!” 彭文博趁热打铁道:“华家已经穷途末路,其势力已经土崩瓦解。诸位难道还要给他们陪葬吗?” 此言一出,众人已经明白天秤的一端已经向‘圣尊派’倾斜。 上官云急忙与三位堂主窃窃私语一番,随后上官云率领分堂势力站在了‘圣尊派’一边。 土圣相张浩宇早知局势不妙,眼下见‘圣尊派’已经如虎添翼,大局弹指可定,便也闪身彭文博旁边。 金圣相周君昊和木圣相曹致远都哀叹一声,无奈一掠而至。 华天佑率领四大护法依旧负隅顽抗,拒不投诚。 彭文博右手一挥,很快便擒获了五人。 彭文博又命人晓谕各处,集结地煞、修罗,清除华家势力,这才稳住了大局。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天无二日(二更) 神龙教圣龙宫和黄龙宫已经彻底平定,众人急忙重修机关,准备搭起铁链,重新连接神龙宫。 神龙宫内左圣尉霍天毅和右圣尉卫青山又展开了巅峰对决。 二人正斗间,一个人影一掠而过,一掌袭向霍天毅,速度迅捷,宛如鬼魅。 霍天毅急忙回身一掌,一道粉气袭去。 人影骤然伫立,正是圣尊上官甫。上官甫右掌化掌为爪,霍天毅的掌气登时化入其掌心,消失不见。 霍天毅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是上官甫,更没有想到上官甫能轻易挡住自己一掌。 卫青山见时机成熟,右手一推,一道红气袭向霍天毅后背。 霍天毅犹疑一瞬,先机尽丧。虽然躲过了卫青山掌气,但被卫青山一阵急攻,他已经左支右绌。 “哈哈……”上官甫大笑道,“如今地老已经伏诛,今后本圣尊将重掌大位。霍圣尉何苦垂死挣扎?” 霍天毅听闻地老已死,登时慌了心神,被卫青山击中左肩,踉跄奔出五步,单膝跪倒地上。 卫青山一闪而至,一掌袭其后背。 霍天毅猛然回身,抬掌迎上。 “砰”的一声,霍天毅倒退三步,嘴角鲜血渗出。 卫青山纹丝不动,冷笑道:“你未受伤都不是我的对手,如今已经伤了,更不是了。束手就擒吧,别让我动手!” 霍天毅斥骂道:“乱臣贼子,我与你不共戴天!”说罢,双掌并拢,竟欲自绝经脉而死。 上官甫两指齐出,两道指气击中霍天毅命门穴和俞府穴,令其武功尽封,不能动弹。 卫青山大笑道:“还是圣尊高明!” 上官甫冷冷道:“只见过求生,没听过求死的。走,我们该接他出来了!” 不多时上官甫二人来到地牢外,众位天罡众人急忙跪地。上官甫扬声道:“地老已经伏诛,卫圣尉传我旨意,但凡愿意效忠者,既往不咎。如果继续作乱者,就地处决!” 卫青山点点头道:“圣尊放心,此事我即刻便办!”卫青山说罢便领着两个天罡出去宣旨了。 上官甫望着地牢,哀叹一声,心中莫名的感伤。片刻后道:“带路,去见前圣尊华宇彻!” 不久,上官甫来到一座宽晌的牢狱。这牢狱与别处相比较为整洁,且摆了书桌,还有书架,竟宛如书房般。 天罡打开牢房,扬声道:“圣尊驾到,华宇彻速速接驾!” 牢中男子年约四十六岁,剑眉凤目凶光现,虬髯隆鼻苍白面,他便是华宇彻。 华宇彻听到“圣尊”二字,猛然抬头起身,不禁仰天大笑不止。 上官甫步入牢内,不禁湿了眼眶。华宇彻比上官甫小五岁,如今竟看起来比上官甫还显得苍老,上官甫岂能不哀伤? 华宇彻瞪着上官甫,微怒道:“上官甫,我等了你十年!你竟然现在才来!是不是当圣尊太舒服了,你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上官甫忧伤道:“我当了十年圣尊,如履薄冰,每日都胆战心惊。刚培养了些势力,准备放手一搏,可惜被人出卖,险些丧命。” “你也会被人出卖?”华宇彻冷笑道,“那你可真优秀!当初你我并肩准备发动兵谏,被卫青山出卖。如今难道你又栽在他手里?” “不是,是另一个人,日后再说!”上官甫淡淡道,“自从被出卖后,我的势力被地老一步步瓦解。为了救你出去,我只好利用天魔教、圣毒教和四大分堂。” “哦?为了我?”华宇彻摇头苦笑道,“你是为了自己的圣尊宝座吧?” 上官甫拱手道:“姐夫愿意让出圣尊之位,交还给你。今后神龙教还是你华家执政,我甘愿俯首称臣,辅佐你重整山河!” 华宇彻眯着眼,阴笑道:“姐夫又在用计?你是要借我的手平息纷争吧?” “哈哈……”上官甫大笑道,“小舅子,你这十年也不算白过,当初你天真幼稚,如今成熟了许多。” “哼!”华宇彻冷笑道,“你干脆直接点说,‘华宇彻,你比以前有心机多了,居然看穿了我的阴谋。’” “哈哈……”上官甫大笑不已,望着桌子上《资治通鉴》道,“你看了这么久《通鉴》,难道不想一展宏图吗?” “天无二日,我若想,你会退让吗?”华宇彻躬身凑近道。 上官甫也弯腰淡淡一笑道:“我若退让,你还想做吗?” “圣尊谁不想做?”华宇彻诡异笑道。 “那我让给你,”上官甫眼眸转动道,“但是我有个条件,不能追究卫青山之罪!” 华宇彻疑惑不解道:“为何?” 上官甫叹息道:“这次我死里逃生,全靠卫青山;我能成功攻入神龙宫,也全赖卫青山。” 华宇彻闭目不言,半晌猛然睁眼道:“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上官甫目光坚毅道。 “好!”华宇彻直起身子,拊掌道,“既然你我不分彼此,那这圣尊之位我便笑纳了!不过你得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局面。” 上官甫点头道:“神龙宫地老伏诛,左圣尉霍天毅已经被擒,三十六天罡也已经俯首称臣。” “哈哈……”华宇彻得意笑道,“他们终于遭到报应了!” 上官甫接着道:“四大护法都被骗了出去,如今应该在圣龙宫兴风作浪!” “怎么回事?”华宇彻大惊道,“你做了十年圣尊,难道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怎么连几个杂鱼都对付不了?” 上官甫无奈道:“我的两个徒弟被追杀,我不得不动用手中的势力,结果很多都暴露了。现在他们都被关进天牢,若不是地老迷信秋决,他们早就人头落地。” “这么说,圣龙宫和黄龙宫都在华家手里?”华宇彻惊问道。 上官甫点点头道:“华天佑手握大权,修罗归其执掌,地煞受其节制。我估计几位圣相也不敢不听他的!如今他又与四大护法等人勾结,势力滔天啊!” “哼,不过是华家一个旁支!”华宇彻冷笑道,“我若出马,他必俯首称臣!” “这也是我要请小舅子出山的原因!”上官甫得意道。 “好啊!闲话少说,我们即刻便走!”华宇彻一抬手,疾步而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重掌大权(三更) 直中午时分,神龙教圣龙宫连接神龙宫的铁索已经搭好。 紫龙堂堂主上官云率领四大分堂和前左圣御彭文博率领的“圣尊派”一起来到铁链旁,准备通过铁链进入神龙宫。 众人尚未动身,只见神龙宫宫门大开,出来两人,正是圣尊上官甫和前圣尊华宇彻。 上官甫抓住华宇彻肩膀衣服,一跃而起,掠过铁索,眨眼即至。 右圣尉卫青山、水圣相韩文信和火圣相萧永贵也随后飞至。 四大分堂堂主见华宇彻现身,纷纷大喜,登时单膝跪地。 其余分堂护法见状也纷纷跪倒,顿时跪倒一片。 上官云激动道:“属下紫龙堂堂主上官云与墨龙堂堂主诸葛封、蓝龙堂堂主关山月、红龙堂堂主方中日拜见华圣尊!” 众人齐声喊道:“属下拜见华圣尊!” 卫青山眉头一皱,见这些人眼里只有华宇彻,却没有上官甫,顿觉形势不妙。当年华宇彻准备兵谏,上官甫便拉拢时任圣尉的卫青山相助。结果卫青山不仅没帮,还泄露给了地老。导致华宇彻被囚禁,其谋划被扼杀在摇篮中。如今分堂众人举动分明要拥护华宇彻,卫青山岂能不心惊肉跳? 岂止卫青山心惊?韩文信、萧永贵等人更是怒火冲冠,怒目而视。 韩文信使个眼色,萧永贵立刻明白。韩文信便率领萧永贵闪身前面,单膝跪地,大呼道:“属下水圣相韩文信与火圣相萧永贵拜见圣尊!” 随后彭文博、王博贤等人也急忙率领“圣尊派”跪拜上官甫。 黄龙堂堂主华天佑冷笑一声,与四位护法跪拜华宇彻。 金圣相周君昊略微沉思,便与木圣相曹致远跪拜上官甫。 土圣相张浩宇见众人泾渭分明,便跪地道:“属下土圣相张浩宇拜见圣尊,见过前圣尊。” 上官甫点点头,淡淡一笑道:“诸位请起!” 华宇彻也眉头微扬笑道:“诸位请起!今日我很高兴,终于重见天日了!哈哈……” 上官云笑道:“我等盼了十年,上天总算开了眼。今日我四大分堂联手发难,总算不负华圣尊厚望,已将逆臣全部剪除。请华圣尊移驾大殿!” 华宇彻侧首笑道:“众人大殿议事!” 华宇彻便与上官甫并肩前行,众人则分随其后。 来到圣尊大殿,华宇彻一屁股坐在九龙椅上,翘着二郎腿扬声道:“上官圣尊与我已经商议好了,他准备退位让贤,今后将由我出任神龙教圣尊!” 此言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上官云等人自然笑逐颜开,急忙跪地参拜朝贺。 卫青山等“圣尊派”则个个怒气冲冠,咬牙切齿。 上官甫伫立华宇彻西侧不远处,躬身道:“属下参见圣尊!” 眼见大局已定,很多人也只好跪拜新圣尊。其中周君昊、曹致远、张浩宇纷纷上前参拜。 新加入的死刑犯和愿意效忠圣尊的囚犯,见众人上前,也纷纷跪拜。 即便连原“圣尊派”的彭文博等人也无奈跪拜。 只剩下卫青山、韩文信和萧永贵伫立大殿。 华宇彻瞥了一眼上官甫,淡淡一笑道:“从即日起,封上官甫为上尊!本尊刚刚出狱,很多事情尚不熟悉。日后教中日常事务,全部由上尊全权负责,不必事事知会本尊!” 卫青山一听,已经明白上官甫意思,便跪拜道贺。 韩文信也登时明白,急拽萧永贵衣袖,二人一起跪拜。 “哈哈……”华宇彻大笑道,“来人,给上尊赐座!另外,即刻传我三道旨。第一道旨:本尊重掌大权的消息要尽快传谕全教,宣扬江湖。第二道旨:派人知会两大商帮,争取他们继续支持华家!第三道旨:告诉这些叛教之人,如果真心悔悟,本尊绝不加罪!如果死不悔改,就地处决!” 早有文案人员草草记录,准备日后誊录,再拟旨。 华宇彻继续道:“这次本尊得以复位,诸位都是有功之臣,本尊绝不会忘记!各位都先任原职,待我细细思量之后,再择日行册封大典,为诸位加官进爵!望诸位今后能同心协力,共襄大业!上尊,你来介绍下天下局势。” 上官甫点点头道:“对我圣教而言,此时已经是岌岌可危。天魔教早就对圣教宣战,如今正调集分堂兵马奔赴总教,准备合兵一处,全力伐我!这是其一,也是最严重的外患。其二,赏功罚过,这是当务之急。尤其是这次很多无职务之人之人也出力不少,甚至是死囚犯和其他有罪之人。属下以为,应该立刻发一道特赦旨。” “嗯,”华宇彻点点头道,“你不说我倒差点忘了。再拟一道旨,特赦所有囚犯,令举教欢庆三日!行了,我也累了,你们都暂且退下。” 众人便各自散去。上官甫暂住圣童殿,不过换一块匾额而已。 “圣尊派”众人纷纷前往,其中为首的自然是彭文博。唯独卫青山、韩文信和萧永贵没有到。 上官甫早知众人来意,便令门卫闭门不见。 众人无奈,只好去找水圣相韩文信。 韩文信和萧永贵早商议好了,也拒不接见。 众人正无计可施,右圣尉卫青山飘然而至。 自从地老被诛,神龙宫已经空了。卫青山和四位护法纷纷被安置在圣童殿。 卫青山将众人迎至殿内,又命人搬椅沏茶。 彭文博气愤道:“如今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转眼便拱手让人,这和巧取豪夺有什么分别?” “哈哈……”卫青山大笑道,“彭贤弟这话我倒听不懂了。你是责备上官圣尊拱手让人,还是责备华圣尊巧取豪夺呢?” 王博贤大怒道:“依我看是对方仗着人多,逼迫圣尊不得不退让!” 卫青山点点头道:“你们既然都看出来了,就应该理解圣尊的难处。对外,天魔教入侵在即,刻不容缓。对内,地老虽然伏诛,但华家势力仍在,百足大虫,死而不僵!其次,四大分堂也全部不奉圣尊旨意。再次,两大商帮一直支持华家,这是最致命的!所以这个时局只能由华宇彻这个华二代来担起重任,聚拢散沙!” “商帮不是来了信函支持我们吗?”彭文博大惊失色道。 王博贤轻叹一声道:“那是圣尊命人伪造的信函,骗人的把戏而已。” 卫青山淡淡一笑道:“所以圣尊不是放弃权位,而是以退为进!你们切记,有朝一日,圣尊必定会重新夺回这一切!” 众人登时茅塞顿开,如醍醐灌顶。不敢久留,便纷纷道谢,各自散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 惺惺相惜(四更) 下午申时初婉莹正与晴儿伫立魔元殿后院,涅凤缓缓从殿内端着果盘出来。 前天魔婴答应三天后释放天赐,屈指可数,还有一日便能见到天赐了。婉莹的心情自然是舒畅惬意,但也更加难熬,越接近期限,越觉得度日如年。 婉莹瞥了涅凤一眼,淡淡一笑,却突然惊觉房顶闪过一个白影。 晴儿见婉莹神色异样,急忙询问缘故。 婉莹摇摇头,既然不知敌友,她暗忖暂时没有必要告诉二人,以免引起惊慌。 涅凤笑道:“姐姐,吃水果,这里有枇杷、李子……” 婉莹轻声道:“魔婴是不是规定我们不能随便出去,外人也不能随便进来?” 涅凤点点头道:“是的,已经传了口谕。而且门口有魔婴四位侍卫之一的左督主袁洪把守,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此人武功很厉害吗?”晴儿诧异道。 涅凤淡淡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比我高。” “咦?”晴儿更好奇了,忙上下打量涅凤道,“你是什么境界?” 涅凤腼腆道:“我应该是地仙中等吧。” “啧啧,”晴儿咂嘴道,“那你很厉害了。” 婉莹瞪着晴儿道:“你不要挖苦人家。” 晴儿笑道:“哪有?我就是有点怀疑,她地仙级别,当初怎么跑得过宋轶峰?” 经晴儿这么一说,婉莹也十分好奇,只觉得不可思议。毕竟晴儿曾与琉璃、万古碑三人联手对付宋轶峰,对宋轶峰的武功婉莹和晴儿是心知肚明的。涅凤如果是地仙,又背着天赐,怎么能轻易逃脱宋轶峰魔爪呢? 涅凤只好如实招来,将天赐传授轻功的事一一道来。 婉莹二人这才恍然大悟。 晴儿嗔道:“姐姐,你说他偏不偏心?凭啥不教我呢?” “呵呵……”婉莹掩唇笑道,“你有天佑,怎么教你?你想学,可以求我啊!” “咦!”晴儿又惊又喜道,“我倒差点忘了!你现在就教我吧!” 婉莹摇摇头道:“今天不行,明天吧。” “为什么?我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挺好啊!”晴儿歪着脑袋道。 婉莹还是摇头不许。 晴儿望着涅凤挑挑眉,暗示涅凤替她求情。 涅凤登时心领神会,便笑道:“姐姐看她这么诚心,不如就先教一些吧。” 婉莹环顾四周,轻声道:“我刚才看到一个人影,在屋顶一闪而过。” 涅凤一愣,忙四下查看。 晴儿也急忙放眼望去,竟没有丝毫收获。 婉莹突觉不对劲,急忙回身望去,只见屋里正伫立着一个白衣女子。 晴儿和涅凤大惊失色,纷纷后退一步,躲在婉莹身后。 婉莹暗忖,这女子轻功了得,居然躲过了晴儿和涅凤的探查,闪进了屋里,难怪二人如惊弓之鸟。 白衣女子缓缓转身望着三人,只见她清新脱俗,容颜秀丽。 婉莹不识得此人,见她一言不发,忙低声道:“你们可识得此人?” 晴儿只觉得这女子颇为眼熟。好像似曾相识。突然晴儿大叫一声:“啊!我知道了!” 三人一起望着晴儿,不知道晴儿何意。 晴儿笑道:“香……香雪海!对不对?” 雪海一阵错愕,也突然想起曾在林园见过晴儿。那时晴儿为救天佑三人,甘愿殿后,让雪海和天赐护送天佑离开。念及此,雪海不禁朱唇微张,欲言又止。 婉莹一听“香雪海”三个字,不禁娇躯一震。她早对这三个字如雷贯耳,也早就想见一见这个曾让天赐心动的女子。婉莹一闪而至,仔细打量着雪海。 雪海也早就知道婉莹,那次天赐与婉莹夜游林园,雪海便一直躲在屋里。如今总算正面瞧见了婉莹,不禁暗暗惊叹。 二人各有千秋,却是难分高下。一个国色天香,亭亭玉立;一个仙姿玉色,气质高雅。 婉莹望着雪海,突然间之前的敌意渐渐消失,竟不觉生出几分怜惜之情。婉莹料想雪海到此定是为了天赐的事,她没想到世间还有人像自己一样傻,竟然不顾自身安危,以身犯险。所以她对雪海便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惜。 雪海也对婉莹十分羡慕,羡慕她敢爱敢恨,羡慕她不顾一切。她也没有想到婉莹竟然会放弃荣华富贵甘愿跟着天赐漂泊四海,更没有想到婉莹为了换取天赐性命,竟然以身为质,自堕魔窟。中午她在山下听到消息时,只觉匪夷所思。所以她便决定易容进来先瞅瞅婉莹。 婉莹嫣然一笑,一闪而至。 晴儿和涅凤也急忙掠入屋里。 雪海莞尔一笑道:“你就是婉莹吧?” 婉莹拉着雪海玉手欢喜道:“姐姐怎么进来的?” 雪海笑道:“易容术。我中午便到了,听说了一些你的事,所以忍不住想先过来看看。” 婉莹脸一红,害羞道:“让姐姐见笑了。” 雪海摇摇头道:“不会的,我蛮喜欢你的个性的。这么危险的地方你都敢来。” 婉莹淡淡一笑道:“姐姐不也来了吗?” “我和你不同,”雪海道,“我是自幼生活在这里,都习惯了。” “啊?”婉莹诧异道,“姐姐这话何意?” 雪海叹息道:“以后我有机会再跟你说。” “好啊!”婉莹盯着雪海道,“姐姐此行是为了天赐吧?” 雪海脸一红道:“天佑不能来,便托我来救天赐。我一直把他当哥哥看待,你莫多想。” 婉莹拍着雪海玉手道:“你只身来到龙潭虎穴,舍命相救,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多想哩?” “天佑在哪?”晴儿满脸焦急道。 “你叫晴儿吧?”雪海笑道,“天佑在天静宫,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晴儿顿时喜上眉梢,如沐春风。 婉莹嗔道:“我早说过他在天静宫,你偏偏不信!” 雪海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嘘!”婉莹食指虚压嘴唇道,“我与姐姐心有灵犀哦!” “呵呵……”雪海不禁淡淡一笑。 婉莹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二人虽然第一次正式见面,却已经一见如故,惺惺相惜。 第二百五十八章 结草衔环(五更) 日薄西山,雪峰山蝴蝶谷内,沈波旬正与独孤胜享受这最后的美食。沈波旬大块朵颐,完全顾不上形象,看起来颇像山村野人般。 独孤胜则慢条斯理拿小刀割成一块一块肉片吃。 这是豹肉,昨日天赐逃出蝴蝶谷时从山上丢进谷中。如今成了沈波旬二人最后的救命稻草。 沈波旬吃罢一抹嘴,斜躺在地上,望着面前的篝火,不禁叹息不已。 独孤胜瞅了沈波旬一眼道:“你叹息什么?你不是吃饱喝足了吗?” 沈波旬摇头道:“当初我寻思着这里是个好地方,衣食无忧。没想到,如今竟成了坟墓。想起来我就很难过啊!你说我这一生是不是一直活得浑浑噩噩?” 独孤胜淡淡道:“你这一生就是为情所困,倘若当初迷途知返,也还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杨玉瑶离开后,你不还有一个女儿吗?为什么不把她抚养长大?你们父女相依为命,这日子也还能过!待她长大,你还可以续弦,有何不可?” “唉……”沈波旬长叹一声道,“想起她,我就觉得我没有尽到当爹的责任。当初我伤心欲绝,看到她更是痛不欲生。唉,后来只好把她交给了天心魔。现在想来,说不定外孙都该快成年了吧?” “嗯,是呀,”独孤胜突然想起天赐,也长叹一声道,“希望天赐逢凶化吉,平安出谷,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他不回来?”沈波旬瞪着独孤胜道,“老毒物,你这是想拉着我垫背啊?” “哈哈……”独孤胜大笑道,“你都年过半百的人了,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你怕什么?何况有我陪着你,你黄泉路上也不会觉得孤单!” “那不行!”沈波旬一蹦而起道,“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岂能就这么死了?” “咦?”独孤胜大惊道,“你要做什么?收徒?你已经有小魔头,而且我看她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看女儿?你那女儿三十五年没见你,她认你个锤子啊!那你还能做什么?续弦?你这身板恐怕都坚持不了一分钟!哈哈……” 沈波旬双目圆睁,微怒道:“我难道不能自创门派,成为一代宗师吗?” “哦!”独孤胜恍然大悟道,“这个倒是可以,只不过你有这样的耐心吗?”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沈波旬目光坚毅道,“你看谷底,看似毫无出路,你的外孙不是硬生生闯出一条路了吗?” “有道理,”独孤胜转身轮椅,望着远处悬崖道,“他倒真是神勇无比!颇有我当年风范啊!” 沈波旬不屑一顾道:“你是夸他,还是夸你自己呢?你当年有什么神勇?我都不好意思开口说你!” “哼!”独孤胜高声道,“当年我年少轻狂,刚刚出师,便接了一个艰巨任务——追杀斧头帮帮主。我一个人挑了他们一个帮,吓得帮主王九龙躲进了坟地棺材中。后来我又一路追杀,足足追了一千余里。” “王九龙号称庐州太岁,他当时可是江湖成名高手!”沈波旬惊叹道,“看来这个天赐倒是得了你的真传!” “哈哈……”独孤胜大笑道,“那是必然的!” 二人正闲谈间,一个人影飞奔而来。 “何人?”沈波旬定睛望去,却只看到一个黑影。 那人一闪而至,正是天赐。 沈波旬大喜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独孤胜又惊又喜,关切道:“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没有出去?” 天赐摇头道:“晚辈已经出去了,寻思着两位前辈还在谷中,便又折了回来!” 独孤胜登时大怒道:“乱弹琴!既然出去了,就不该回来!谁让你回来的?” 天赐淡淡一笑道:“晚辈受二位前辈救命之恩,早就决定结草衔环,日后报答二位。如今二位前辈正值生死存亡之际,晚辈岂能袖手旁观?如果晚辈就此不闻不顾,扬长而去,日后如何立于天地之间?” “好!”沈波旬赞叹道,“你比这老毒物有良心多了!” 独孤胜微怒道:“为什么我就没良心了?” “哼!”沈波旬假装生气道,“你这个老毒物,刚才还说让他不要回来。你这分明就是想饿死我吗?你我二十余年的交情,你竟然丝毫不在乎我的死活,你的良心当真是被狗吃了!” “哈哈……”独孤胜大笑道,“我是知道他必定回来,所以才这么说的。他是我的外孙,我岂能不知?他这性格绝对是得了他母亲的真传!” “什么性格?”天赐疑惑道。 “唉……”独孤胜叹息道,“过于重视感情,只会作茧自缚啊!” “哦,”天赐也知道自己的缺点,但却无能为力。 “喂喂,”沈波旬眯着眼凑近道,“你这次回来有没有带吃的?” “哈哈……”天赐笑道,“前辈放心,晚辈不仅带了吃的,还寻了一条出路。” 沈波旬疑惑道:“什么出路?” 天赐露出得意之笑道:“爬上悬崖!” “这……”沈波旬面露难色道,“我倒没什么,关键老毒物上不去啊?” 天赐也忧愁道:“这个晚辈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你为什么不去寻求帮助?”沈波旬诧异道,“你去找帮手啊!” 天赐轻叹道:“前辈有所不知,您的徒弟把山的外围都凿成了陡壁。” “什么?”沈波旬大惊失色,简直难以置信。 “这个畜生!禽兽不如!”独孤胜咒骂道。 “不对不对!”沈波旬突然挠头道,“原来当年是这么回事!” “什么当年?什么这么回事?”独孤胜疑惑道。 “唉……”沈波旬摇头叹息道,“与燕儿无关,是玉瑶做的。她竟瞒着我……我当年还以为……唉……” 天赐忙宽慰道:“前辈莫伤心,外面的陡壁只有五十余米,比这里的矮了一半。我们明日可以先上去,再想办法接独孤前辈!” “不用了,”独孤胜笑道,“我都已是古稀之年了,早就看透生死了。” “还是明日再想办法吧!”沈波旬伤心欲绝道,“我累了,我先去休息了。” “这老魔头,”独孤胜无奈道,“也罢,明日再说吧,你也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嗯,”天赐点点头,也早早上了床。 第二百五十九章 看破端倪(一更) 夜幕降临,又到了晚饭时间。雪海趁天魔教天牢换岗松懈之时,乔装打扮,悄悄混进了天牢。 天牢戒备森严,即便能混进去,也很难随意走动。但有一个人例外——天牢司狱官。每到晚饭时间,司狱官都要照例到天牢各处巡查一次。 雪海便以迷药迷昏了司狱官,随后拿着狱典,独自前往天字号监狱巡查。 不久便来到天赐所在牢狱。雪海悄悄观望,见牢中天赐狼吞虎咽,蓬头垢面,披头散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素来擅长易容术,对于眼前这蹩脚的易容术很快就看出了端倪。 待雪海返回魔元殿将此事告诉众人,婉莹等花容失色,震惊不已。 婉莹急切道:“天赐到底在哪?莫非已经……”婉莹不敢往下说了,越想心里越冷,只觉阵阵寒意袭上心头,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对啊!”涅凤疑惑不解道,“那日我明明看到他们把公子押到了天牢。” “这中间隔了多少天了?”晴儿瞪了涅凤一眼道,“他们想掉包随时都可以。” 雪海忧虑道:“天赐不在天牢,会在哪儿呢?秋后处决的钦犯一般都是被关在天牢。难道魔婴准备处死假的天赐?” 婉莹闭目沉思,慢慢使自己心绪平复。突然婉莹想到了一事,急忙道:“魔婴是不是准备‘狸猫换太子’?处死假的天赐,而将真的天赐囚禁起来。这么说的话,天赐会不会在魔婴殿?” “啊?”众人大吃一惊。 晴儿眉头一皱,忙宽慰道:“姐姐放心,即便魔婴要强迫天赐,天赐也未必会从了她的。” 雪海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婉莹担心这个。被婉莹一说,她也开始担心起来。这魔婴的秉性别人不了解,雪海是最熟悉不过了。魔婴生性残忍,雪海也担心她会对天赐不利。 “我想起了,”涅凤愁眉苦脸道,“那日我跟着公子去天牢,我刚要离开,便看到魔婴贴身侍卫架着一个囚犯往魔婴殿方向而去。莫非……” “天赐!”婉莹忙抓住涅凤双手道,“那人有什么特征?” “我也想起一件事!”雪海震惊道。 婉莹三人诧异地望着雪海,不知何事。 雪海突然满面春光道:“其实这里还有一座监牢,神秘幽静,很少有人知道。而且这座监牢与魔婴殿相接,就像魔婴殿的后花园。” 婉莹急忙道:“在哪里,在哪里?” 涅凤一脸疑惑地摇头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雪海笑道:“那个地方是当年魔婴杨玉瑶专门为魔君沈波旬修建的栖身之所,所以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它就在我们魔元殿后面的蝴蝶谷,谷底与魔婴殿相接。” “姐姐是如何知道的?”婉莹诧异道。 雪海娓娓道来:“蝴蝶谷里有两座相伴而生的小谷,一个叫绝情谷,一个叫龙凤谷。绝情谷是前魔君沈波旬居住,龙凤谷是前毒尊独孤胜前辈居住。” “沈波旬和独孤胜?”婉莹不禁脱口而出,她登时想起了天赐的身世。 “嗯,”雪海点头道,“当年沈波旬救了独孤前辈之后,便隐身在这谷底。十五年前沈波旬把我和上官小姐从神龙教掳到这里,我们便一起生活在谷底。”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都难以置信。 婉莹奇怪道:“上官小姐和上官甫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雪海淡淡一笑道:“妹妹真聪明。上官小姐叫上官燕,是上官圣尊的千金。” “这么说,姐姐当年是她的丫鬟了?”婉莹小心翼翼道。 雪海点点头,继续道:“当年我刚到神龙教便负责伺候上官燕。后来独孤前辈收我为徒,沈波旬收了上官燕为徒。沈波旬又给上官燕改了名字,用他女儿的名字沈飞燕称呼上官燕。” 婉莹若有所思道:“这个沈波旬当年不是和魔婴杨玉瑶是一对吗?莫非沈飞燕是他和杨玉瑶的私生女?后来思女成疾,便给上官燕改了名字。对不对?” 雪海笑道:“是的。只不过杨玉瑶后来跟着前圣尊跑了,算是抛弃了沈波旬。” “呵呵……”婉莹忍不住笑道,“这个故事我倒是听我爹说了一些,我自己也查了一些。听说当年沈波旬尚未行冠礼,而杨玉瑶比沈波旬大了不少,也成熟很多。后来杨玉瑶遇到一个比自己还成熟的男人华恒旭,二人一见倾心,很快便坠入爱河,无法自拔。后来华恒旭抛妻弃子,杨玉瑶抛夫弃家,二人结合了!” “好厉害啊!”晴儿震惊道,“为了所爱奋不顾身,全不顾世俗偏见。” 婉莹瞪了她一眼,知道她感同身受。婉莹望着雪海道:“姐姐可知道有何捷径可以进入这蝴蝶谷?” 雪海叹息道:“没有捷径,只有一条道,就是从魔婴殿进去。之所以称它是监牢,正是因为这个。不仅如此,里面还机关重重,稍不留意,便会横尸当场。” “那你们都是出来的?平常又怎么回去?”婉莹震惊道。 雪海摇摇头道:“我只出过一次谷,就是三年前奉我师父之命,出谷寻找他的外孙。至于平时怎么出谷,其实我们很少出谷。这谷底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所有东西都是魔婴沈飞燕供给,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缺。如果沈飞燕不在,一般都是她的贴身侍女邓萃雯供给。” 婉莹皱眉道:“万一魔婴翻脸了呢?那你们岂不是要饿死?” “不会的,”雪海笑道,“沈飞燕与沈波旬既是师徒,又有父女之情,她不会这么做的。” “嗯,但愿吧。”婉莹担心天赐到了蝴蝶谷会受到沈飞燕逼迫,所以才忧心忡忡。 “那我们怎么进去?”涅凤急切道。 雪海摇摇头道:“你们进不去,只有我可以进去。看目前的形势,我也不能大摇大摆地进,我只能易容成沈飞燕的模样混进去。” “这样吧,明日我们引开沈飞燕,姐姐趁机进去探探虚实。”婉莹沉思道。 “嗯,”雪海点点头。 婉莹握着雪海玉手道:“一切就有劳姐姐了。如果事情不如意,先自保再说,我们再想办法。一旦你们顺利出来了,我们立刻策应你。” 众人又商议了细节,便匆匆入眠,等待第二日依计行事。 第二百六十章 货卖三家(二更) 翌日上午琉璃率领万古碑等一行人千里奔至雪峰山,扣山拜见魔婴。 魔婴听闻幽冥教小姐拜山,便命天魔王宋思远和魔天老姜仁杰前去会会琉璃。 魔婴殿上,二位魔王分别落座西侧,琉璃坐着东侧,万古碑侍立其身后。 “哈哈……”姜仁杰大笑道,“大小姐亲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幽冥大帝最近身体无恙否?我们多年未见,十分想念啊!” “家父身体一直安好,多谢伯父挂念。”琉璃欠身道,“‘大小姐’三个字实在不敢当,二位伯父不妨喊晚辈琉璃。” 宋思远手捋胡须道:“不知琉璃小姐此行来,所为何事?” 琉璃淡淡一笑道:“晚辈便开门见山了。听闻神龙教多次袭扰贵教,实在猖獗的很呢!家父也多次提及,应该予以薄惩,否则他们必定‘蹬鼻子上脸’!只是贵教既然宣战了,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呢?家父托我带句话:如果贵教感到吃力,我圣教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呀!” 宋思远与姜仁杰互望一眼,都十分惊诧。幽冥教偏安一隅,幽冥大帝更是毫无进取之心,如今却主动请求相助,令二人不得不惊讶万分。 姜仁杰轻轻一笑道:“贵教好意,我们心领了。一个区区神龙教,我天魔教动动手指即可碾死,无须劳烦贵教,以免弄脏了幽冥大帝之手。” 宋思远瞥了姜仁杰一眼,皱眉不已。他随即大笑道:“这些所谓正道斥责我们为邪道,我们岂能不让他们称心如意?既然他们都已经纷纷联合,我们有什么道理不团结呢?幽冥教能出兵,自是最好不过了。我们两教联手,南北夹击,神龙教弹指可灭!” 琉璃见二人说话大相径庭,微微一笑道:“二位伯父似乎意见相左,晚辈不知该何去何从呢!还望二位前辈将晚辈相助之意禀报魔婴,再给晚辈一个准话哦。若两教能同气连枝,那自然无往不利。晚辈暂且告辞,静候二位前辈佳音了!” “且慢!”琉璃尚未起身,宋思远已经疾呼道,“刚才魔天老所说不过是一句戏言,大小姐且莫放在心上。两教若能同时举兵,必定使神龙教众人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只是不知这次大帝出手相助有何要求?是依照前约,还是拟定新款?” 琉璃眉头一皱,想起了路上万古碑说的话。 琉璃自庐州府奔出半日后,便被万古碑等众人赶上。 万古碑言明来意,说是相助琉璃蒙骗天魔教,以促成天魔教北伐。 琉璃见有利无害,自然十分欢喜,便带着众人一路南来。 路上万古碑介绍了十五年前第四次“降龙战”天魔教和幽冥教合作的详细事情。他同时指出当时幽冥教出兵的条件是:平分神龙教势力范围。 想起这些,琉璃淡淡一笑道:“还是依照前约吧。不过晚辈另外有个请求,望魔婴能够允准啊!” 宋思远捋须大笑道:“但说无妨!” 琉璃正色道:“听闻魔婴判了天赐秋后处决。晚辈与此人颇有些交情,有心想让此人为我圣教出力,还望二位伯父劝说魔婴,成全晚辈哦!” 宋思远和姜仁杰互望一眼,惊诧不已。半晌宋思远捋须道:“大小姐且放心,此事我们必定奏明魔婴,相信魔婴也必会三思!” “如此,晚辈便多谢了!”琉璃起身行了万福礼,随即道,“晚辈不打扰了,便先告辞。” 宋思远和姜仁杰笑脸相送,一直到大殿外。 宋思远眯着眼道:“这个幽冥大小姐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哈哈……”姜仁杰大笑道,“不过是为情所困罢了。当日……”姜仁杰话到一半,突然意识不对,忙咽了回去。他本想说幽冥教曾在江宁镇参与袭击宋轶峰,但眼前幽冥教主动伸出橄榄枝,他暗忖还是先隐瞒下来,待日后再说。 宋思远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点头。 二人正要回去复命,突然一个护卫飞奔而来,单膝跪地道:“启禀天魔王、魔天老,圣毒教使者无当阁老汤智渊求见魔婴,魔婴口谕‘令二位魔王接见’。” 宋思远和姜仁杰听闻汤智渊来了,不禁欢喜无限,急忙出迎。 三人携手进殿,分次落座。 汤智渊皮笑肉不笑道:“初来贵教,顿觉气冲斗牛,真是福地啊!” “哈哈……”宋思远大笑道,“贤弟此番来,不只是为了望气吧?” “不瞒二位贤兄,”汤智渊开门见山道,“愚弟此番来是奉了毒尊旨意,想要与贵教再结秦晋之好,共谋讨伐神龙教!” “好好!”宋思远和姜仁杰异口同声道。 姜仁杰大笑道:“如此甚好啊!你我两教是江南两柱,若能联手,必使天崩地裂,乾坤颠倒。” “是呀,”宋思远也大笑道,“两教一同举兵,江北群雄必定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哈哈……”汤智渊捋须而笑道,“这就要仰赖二位贤兄多多周旋了。” “哎……”宋思远撇嘴道,“贤弟且放宽心,此事魔婴必定允准。咱们按照前约还是另立新条?” 汤智渊略微沉思,淡淡一笑道:“还是按照前约吧。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魔婴能够允准。” 宋思远望着姜仁杰,疑惑不解。 姜仁杰以手捋须早已猜出,便皱眉道:“贤弟可是为了那天赐之事?” “正是!”汤智渊急忙点头道,“这天赐是独孤胜外孙,毒尊必欲除之而后快。愚弟此番前来,毒尊已经下旨:要用此人祭旗,为我三军将士壮行。所以还望二人贤兄能够尽量玉成此事,愚弟感激不尽。” 姜仁杰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回答。 宋思远眯着眼笑道:“贤弟放心,此事包在愚兄身上,我们即刻便去请旨。贤弟先在驿馆休息,静待佳音!” 汤智渊喜不自胜,急忙辞行,便下了山。 姜仁杰忧虑道:“一个货物卖三家,不知道贤弟怎么收场?” “‘山人自有妙计!’此事贤兄便不必过问了!”宋思远阴笑道,“魔婴必定会同意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 曲终人散(三更) 送走了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后,天魔王和魔天老携手前来复命。 魔婴正在交泰阁抚琴,竖琴轻拨,余音绕梁。 宋思远和姜仁杰不敢打扰,便在阁外侯旨。待一曲作罢,这才命人禀报。 魔婴正襟危坐,朱唇微启道:“给二位魔王赐座!事情办得如何?” 姜仁杰冷眼旁观,坐看宋思远出丑。原本魔婴早就与婉莹达成协议,将天赐送还,以换取逍遥阁中立。如今眼瞅期限已至,宋思远却将天赐先后许给了幽冥教和圣毒教,姜仁杰嘴都快笑歪了。他倒要看看宋思远如何“货卖三家”。 宋思远见姜仁杰一言不发,心里已经明白七八分。他暗暗冷笑,随即恭敬道:“幽冥教派了大小姐琉璃前来,目的是催促圣教起兵攻伐神龙教。他们同时请求与圣教联手,相助圣教南北夹击。” “条件呢?”魔婴神色微变道。 宋思远笑道:“条件是按照旧约规定,事后平分神龙教势力范围。只不过琉璃小姐提了一个附加条件,希望魔婴将天赐送给幽冥教为奴为仆。” 魔婴脸色一变,旋即面无表情道:“继续说。” 宋思远瞥了姜仁杰一眼,暗暗窃喜。他忙接着道:“圣毒教派了无当阁老汤智渊前来,目的也是催促圣教尽快举兵攻打神龙教。他们也请求与圣教联盟,两路大军北伐江淮。只不过,汤阁老也提了一个附加条件……” “也是索要天赐?”魔婴面色一寒道。 宋思远点点头笑道:“魔婴未卜先知,真是神人啊!毒尊说了,要斩杀独孤胜外孙为三军壮行!” “独孤胜外孙?”魔婴冷笑道,“独孤胜外孙不是早死了吗?与天赐何干?” “属下不知!”宋思远极为诧异,这件事圣童宋轶峰并未禀报。 姜仁杰也一脸不解,这件事圣女姜梦晴同样没有上奏。 魔婴盯着宋思远冷冷道:“你怎么说的?” 宋思远见魔婴面色难看,急忙道:“属下将天赐先后许给了幽冥教和圣毒教。” 魔婴面色大变,猛然侧首瞪着姜仁杰。 姜仁杰一脸无奈,只好为自己开脱道:“天魔王,你‘货卖三家’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速速说出来,不要磨磨唧唧!” 宋思远斜睨姜仁杰道:“魔婴都没发话,你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姜仁杰气得脸发绿。 宋思远继续道:“只要我们稍微耍些手段,此事迎刃而解。” “接着说!”魔婴逼视着宋思远道。 宋思远手捋胡须,露出一副奸相。他狡黠一笑道:“逍遥阁小主与天赐情深似海,自然不能给假的。圣毒教擅长易容术,自然也得给真的。而幽冥教小姐需要的是属下,当然也不能假。” “说重点!”魔婴不耐烦道。 “是!”宋思远眉头一皱道,“利用时辰差和易容术。先拖着逍遥阁,反正只要我们封锁消息,他们便只能中立。然后将人送给幽冥教,让他们在北面出兵。至于圣毒教,给个假的,然后中途让他下地府即可!” 魔婴点点头,面露喜色。 姜仁杰长舒一口气,暗叹自己江郎才尽,竟然被宋思远比了下去,真是颜面尽失。 魔婴扬声道:“此事便依照天魔王说的办。你们下去吧。” 二位魔王便并肩退去。 待其走后,魔婴立马招招手,邓萃雯立刻奔了进来。 “天赐怎么样了?”魔婴急切道。 邓萃雯双眉紧皱,焦虑道:“事情有些不妙。断魂台一直没人,我们的人已经六天没有看到他们出洞了。” 魔婴大惊失色,不禁起身踱步,眉头紧皱。半晌魔婴猛然回首道:“几时了?” 邓萃雯恭敬道:“约上午已时。” 魔婴点点头道:“看来他们是不打算屈服了。速速把袁洪和彭誉颜调回来!” 邓萃雯缓缓道:“自从上次圣童、圣女大闹天牢被训斥之后,彭誉颜早已调了回来。” “已时末让他们随我进谷!”魔婴斩钉截铁道。 “魔婴请三思!”邓萃雯皱眉道,“他们没有出现在断魂台,说明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此时贸然进去,无异于虎口拔牙,实在危险至极。” 魔婴轻叹一声,心有不甘,疾声道:“你与彭誉颜立刻带人绕着蝶谷四周群山巡逻,发现情况,可随机处置!” 邓萃雯应了声,便与彭誉颜立刻带人前往。 蝶谷里,天赐等人也在争分夺秒爬上峭壁逃生。 天赐率先爬上峭壁,上次他花了两个时辰,这次却只用一个时辰。 沈波旬跟着天赐,也爬上了峭壁。 二人回首望去,独孤胜就像蚂蚁一般伫立谷底。 沈波旬笑道:“天赐啊,你看看这谷像什么?” 天赐定睛望去,失声笑道:“像个乌龟。” “你这小子又瞎说!”沈波旬微怒道,“你从东面或西面看,分明是蝴蝶嘛!” “哦,”天赐恍然大悟,原来蝴蝶谷的名字是这么来的。他急忙歪着头仔细一瞅,果然如此。 沈波旬叹息道:“可惜啊,蝶谷却没有一只蝴蝶,这老毒物也没有办法像蝴蝶一样飞上来,这可如何是好!” 天赐也无计可施,只能皱眉道:“这悬崖太高,不如我们先出去,找到魔婴把柄,再和她交易,逼她放人!” 沈波旬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主意,嘿嘿一笑道:“我想到一个方法,我们走!” 说罢,二人便奔向另一面峭壁,准备逃出去。 蝶谷下面独孤胜望着二人爬上云巅,欣慰不已。独孤胜缓缓回到飞燕殿,望着院里的石台,被撞歪的一堆铜镜……他不禁想起了许多往事。 独孤胜自知再也出不去了,留下来只会成为沈波旬和天赐的负担,成为魔婴要挟二人的把柄。他暗忖,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已经逃走了,他已经没有遗憾。他缓缓抬起右手,望着手中一粒药丸痴痴发呆。 独孤胜喃喃自语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念罢吞下药丸,缓缓闭了眼……斜晖洒在他雪白的鬓发上,他显得那样安详,嘴角还露出一丝微笑。 第二百六十二章 悲欢离合(四更) 下午酉时末,魔婴正在沐浴,只觉旁边房间有功压移动。她怒斥道:“何人?” 四大侍卫派出去三个,如今只剩下左使邓萃雯还在旁边侍候。邓萃雯侍立门外道:“启禀魔婴,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胡扯!再找!”魔婴匆忙披好衣服便奔了出来。 此时西面一个人影一跃而上宫墙,飞身而去。 魔婴急忙一跃而上,掠上宫墙追去。 邓萃雯急忙率领众人夺门而出,急追而去。 雪海正躲在暗处,见众人离去,急忙闪身进了魔婴房间。她穿上魔婴衣服,戴上凤冠,束上玉带,挂上金牌,插上金簪……摇身一变成了魔婴。 不多时雪海来到魔婴殿东侧飞燕阁,她伫立门外,轻轻抬手。 门外两侧侍女忙打开阁楼,待其进去,便缓缓合上。 雪海移动书柜,打开密道铁门,急忙闪入地道。循着地道先后打开五道铁门,来到断魂台对面的无情台。伫立无情台,雪海又回到铁门内启动机关,只见无情台两侧远处射出四道铁钩。 雪海纵身而起,轻踏铁链飞身掠到断魂台。她急忙打开石门,进入石洞。 一炷香后,雪海来到飞燕殿外。越靠近飞燕殿,她心情便越激动。雪海急忙卸下伪装,踏过殿门,粲然一笑,仿佛一个流浪的孩子重新回到阔别已久的家般。 独孤胜坐着椅子上,面对着大殿正门,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仿佛熟睡般。 雪海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双目布满惊慌。她急忙奔过去扶着独孤胜双臂,疾呼道:“师父……师父……”没喊两句,声音已经哽咽,泪如雨下,胸口宛如堵了块大石般。 雪海跪在地上,趴在独孤胜腿上,只觉肝肠寸断,如丧考妣。独孤胜抚养她长大,如慈父般,独孤胜突然离去,对她来说,就像亲人走了一般。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伤心,一直哭到神情恍惚。 突然门口出现两人,正是沈波旬和天赐。二人原本满面春光地奔来,却陡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沈波旬听到哭声,早就感觉不妙。现在看到魔婴跪在独孤胜满前,登时怒火冲冠。他一个箭步掠至独孤胜跟前,两指试探独孤胜鼻息,登时吓得跌坐地上,仿佛失了三魂七魄般。他这时才看清原来眼前之人不是魔婴,而是雪海。沈波旬不禁老泪纵横,捶胸痛哭。 天赐也急忙掠至,见这情形,早已泪湿眼眶。天赐虽然不知道独孤胜是不是自己外公,但自己蒙他相救,这才死里逃生,此情此恩,天赐岂能忘怀?何况二人连日相处,相互扶持,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现在见到独孤胜骤然撒手人寰,他岂能不悲痛欲绝,难以自抑? 直到日薄西山,沈波旬才止了泪,缓缓起身。他望着眼前雪海,轻叹一声道:“雪儿,你来晚了,我们也来晚了。老毒物是不想成为我们负担,才选择一走了之。早死晚死都难逃一死,不过是早走晚走而已。你们都不要伤心了,老毒物泉下有知,会难过的。” 天赐忙擦擦眼泪,走过去扶起雪海。 雪海已经哭得全身无力,双目痴呆,喃喃自语道:“师父,你睁开眼看看,我帮你找到外孙了。” 天赐刚抱起雪海,被她一句话惹得泪湿眼眸,两人不禁抱头痛哭。 “唉……”沈波旬轻叹一声,推着独孤胜的轮椅便出了殿门。 天赐和雪海忙跟了过去。 三人来到绝情谷,沈波旬将独孤胜的遗体放在冰棺内。 沈波旬摆摆手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再送他一程。” 天赐只好扶着雪海步了出去。 沈波旬望着冰棺,伫立良久,却只说了两句话:“你总说我为情所困,作茧自缚,如今你竟比我还傻!待我清理了门户,再来给你赔罪!”说罢转身飞去。 三人一路回到飞燕殿时,太阳已经下山。 沈波旬坐在院中想了许多,也想了许久。他回忆了当初养育沈飞燕的温馨欢愉,想起了帮她上位时的焦急忧惧,又想到如今反目成仇的悲凉唏嘘,他不禁黯然神伤,难以自抑。他暗暗发誓,定要替独孤胜讨一个说法,以慰他在天之灵。 雪海猛然惊起,大叫道:“坏了!” 天赐大惊道:“怎么了?” 雪海一脸惊慌道:“快随我出谷,迟了便出不去了!” 沈波旬面色一变,一蹦而起,急忙率领二人往断魂台奔去。 三人刚奔至断魂台,对面石洞中陡然闪出一人落在无情台上,正是魔婴。 原来魔婴奔回交泰阁后,总觉得不对劲。不仅丢了金银首饰,连凤冠衣袍都被盗走了。晚饭后,她左思右想,一直心绪不宁。于是她匆忙赶到飞燕阁,查看是否有人闯入。 两个侍女乍见魔婴,登时吓一跳,又见其身后众人,已经知道眼前这人才是真的魔婴,于是急忙跪地请罪。 魔婴一听,勃然大怒。她暗忖天赐三人饿了六七天,早该手无缚鸡之力。于是她急忙掠入地道,奔向无情台。 此时两方同时伫立台上,隔谷对望。 魔婴登时怒不可遏,柳眉倒竖。 沈波旬低呼道:“速速冲过去。” 天赐便和雪海急忙掠向对面。 魔婴见二人掠上铁链,怒火冲天,两掌齐出,两道粉气击向两道铁链。 沈波旬早料到她有此一招,急忙双掌平推,两道红气撞向两道粉气。 “砰砰”两声,粉气被打散,红气撞在对面峭壁上,登时碎石满天飞。 沈波旬见天赐二人已经掠至对面,急忙飞身而起。 魔婴恼羞成怒,转身飞入洞中。 天赐和雪海急忙紧随其后,生怕她关闭了铁门,将三人困在地道。 沈波旬也一闪钻入地道,他虽然跑的晚,但他轻功比三人高出不少,很快便追上天赐二人。 魔婴每经过一道铁门便顺带按下铁门开关,随即一闪而逝。 幸而铁门巨大,关闭迟缓,三人才有时间在铁门关闭前奔出。 最后魔婴奔出密道,关上了密道铁门。 天赐三人晚了一步,被关在密道中。 魔婴冷笑一声,忙召集四大侍卫中的两大督主袁洪和彭誉颜看守此地。又同时传令左使邓萃雯带兵包围了魔元殿,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是监视。 天赐三人被困密道中,却无计可施,唯能坐等天意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山重水复(五更) 晚上戌时末,魔元殿内婉莹三人见雪海迟迟不归,早已心急如焚。又见外面金甲卫士伫立殿外,更是心惊肉跳。 婉莹暗忖雪海很可能出事了,为今之计,只能拼一次了。 幸而雪海临走之前,告诉了三人密道的位置和开启的方法。如今三人需要做的便是如何闯出这魔元殿,然后闯入魔婴殿飞燕阁。 婉莹思来想去,除了硬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好在眼下天色已暗,正是天降良机。 晴儿劝道:“姐姐,既然魔婴已经答应了,何不再等一天?说不定明日魔婴就把天赐放了呢?” 涅凤也劝道:“晴姐姐说的对,魔婴既然答应了姐姐,想必她一教之主应该不会失信于人。” “对啊,”晴儿趁热打铁道,“再说雪儿姐姐现在下落不明,我们不知道她是被捕了,还是藏匿了。我们也不知道雪儿姐姐闯密道到底成功没,密道是否加强了守卫。现在不知己也不知彼,贸然行动,胜算不大。” “唉……”婉莹轻叹一声,半晌无奈道,“那就暂且等一日,如果明日还没有他们消息,我们明日晚上准时行动!” 翌日清晨,依旧没有雪海消息。 魔婴更是派人传来口谕:“近日天魔教遭遇盗贼,天赐暂缓交还,魔元殿众人不得离开殿门半步。” 婉莹本来准备向魔婴讨要说法,谁知被金甲卫士阻拦,难以出殿。婉莹预感形势不妙,便登上二楼眺望远方,思忖办法。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婉莹不禁欣喜万分,急忙命晴儿去准备一个笼子,还有一个瓷瓶。 原来魔元殿不远处正有两人,为首的是琉璃,她身后是万古碑。 琉璃寻思着天魔教应该会答应她的要求,说不定今日便放了天赐。想到这,她不禁喜上眉梢。于是琉璃急不可耐亲自前来拜见魔婴,准备领天赐回去。知道天赐喜欢蝴蝶,她还特意别了一个蝴蝶发簪。 琉璃路过魔元殿时,刻意望了一眼天赐曾住过的宫殿,却恰巧望见了婉莹。 婉莹先举起笼子,随即缓缓举起瓷瓶。 琉璃诧异不已,不知婉莹何意。她早知道婉莹为救天赐以身为质的事,也早知道婉莹住在魔元殿。只是如今亲眼所见,依旧不禁暗暗心惊。 不多时,琉璃再次来到魔婴殿。 这次负责接见她的却只有天魔王宋思远了。 宋思远笑脸相迎,寒暄一阵便各自落座。万古碑依旧侍立琉璃身后。 琉璃淡淡一笑道:“不知道魔婴是否答应了晚辈的请求?” 宋思远捋须大笑道:“大小姐切莫多心,我们魔婴好歹是一教之主,岂能说话不算话?魔婴已经允了你,只不过需要你再耐心等待几天。” 琉璃欣喜万分,连连道谢,便辞别了宋思远。 宋思远望着琉璃离去的背影,露出奸诈之笑。 琉璃再次路过魔元殿时,终于想明白了,球代表囚笼,瓷瓶代表天赐。于是她特意拐到殿前不远处,取下头上蝴蝶发簪抬了抬,随即淡淡一笑,回身下了山。 婉莹不解其意,思索片刻才恍然大悟。想明白后,她不禁心下震惊不已。 晴儿一脸疑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婉莹叹气道:“看来魔婴要失言了。” 涅凤诧异道:“不会吧?姐姐怎么知道的?” 婉莹面色沉重道:“当初我第一次见琉璃时,是在梅园。那时我们一见面便唇枪舌剑,都想争个高低。我当时略胜一筹,便得意地跟她说,如果我不幸葬身在江宁镇,我一定和天赐化作一对蝴蝶去看望她!” “然后呢?”晴儿急切道。 “她刚才的发簪,就是蝴蝶簪。”婉莹愁眉不展道,“她特意取下,就是想告诉我,将来和天赐化作一对蝴蝶的是她。” “这不过是她痴心妄想而已嘛!”晴儿不屑一顾道。 “不!”婉莹皱眉道,“你仔细想,琉璃来这里为了什么哩?必定是为了天赐的事,直觉告诉我一定是!” “这……”晴儿一时茫然无措。 涅凤忙宽慰道:“幽冥教和天魔教都是邪教,也许琉璃小姐此行来是为了两教联合的事。可能事情没有姐姐想得那么糟,姐姐莫多想,再耐心等一等呗。” “联合?”婉莹大惊,突然想到某些事,便低头沉思,嘴里喃喃自语道,“联合……联合……” 晴儿和涅凤都疑惑不解,便伫立一旁,静静地望着婉莹。 “不好!”婉莹猛然抬头惊慌道,“魔婴必定是把天赐许给了琉璃!” “为什么?”晴儿和涅凤异口同声道。 婉莹目光坚毅道:“你们想,琉璃如果是为了联合而来,她会不会提条件?如果提条件,会不会提出让天魔教放了天赐,或者干脆送给幽冥教呢?” 晴儿和涅凤互望一眼,都频繁点头。 婉莹又望着二人道:“你们再想,刚才琉璃的行为,像不像告诉我天赐已经注定和她是一对,让我就此死心?” 晴儿摇摇头,涅凤点点头。 晴儿瞪着涅凤道:“你点什么头?哪里像了?” 涅凤抿嘴笑道:“公子喜欢蝴蝶,以前在魔元殿时,便经常去观望后面的蝴蝶谷。所以既然琉璃小姐喜欢公子,一定知道公子特别钟情蝴蝶。” “哦,”晴儿恍然大悟道,“所以她特意拔出蝴蝶簪,就是要告诉我们,天赐是她的?” “嗯,”婉莹望着远方负手而立道,“天赐,谁也休想抢走!” 晴儿急忙道:“那姐姐准备怎么办?” 婉莹微微侧首道:“赌一下,今晚我们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晴儿诧异道:“就我们三个啊?” 涅凤点点头道:“我愿意追随姐姐,即便豁出性命也要救出公子!” 婉莹握住涅凤玉手,满含感激道:“我替天赐谢谢你!” “公子救过我,我的命是公子的,这是我应该做的。”涅凤淡淡一笑道。 “不!”婉莹拍拍涅凤手面道,“没有谁的命是谁的一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即可。再说也没有谁应该对谁好,只要有人对你好,你都应该心存感激。” 涅凤听得顿觉豁然开朗,宛如醍醐灌顶,便不禁对婉莹多了几分仰慕之情。 于是三人议定,准备晚上一同上刀山,下火海,齐心救出天赐。 第二百六十四章 秋后算账(一更) 上午辰时末,神龙教圣尊殿前人山人海。不久后上尊上官甫也到了。 听到今日圣尊要重新拜官授爵,很多人早早便到了。 不多时殿内奔出一个身穿紫衣,戴着面具的优伶,只听他仿佛捏着嗓子般尖声尖气道:“圣尊有旨,早朝再延迟半个时辰。” 上官甫面色阴沉,闭目不语。这两日他听到太多风言风语了,其中大多数都是关于这位新晋圣尊的。有传闻圣尊罚没了华家其余四家分支的家财,也有传闻圣尊诛杀了他们的当家人。消息真假难辨,但上官甫相信没有空穴来风的道理。 右圣尉卫青山挪步过来道:“上尊,圣尊重用了大批伶人,并且让这些优伶全面控制了天罡、地煞和修罗。我还听说,从昨日到今日,圣尊一直没离开圣尊殿,好像在谋划什么!” 上官甫眉头微皱道:“这很正常!” 卫青山轻蔑一笑道:“光呆在殿里是没什么,可他接连召集了许多心腹。” 上官甫面色微变,随即淡淡一笑道:“也无不可。” 卫青山语气平淡道:“上尊要小心了,当心背后背后冷箭。他早已不是十年年前你认识的那个天真的少主了。”说罢,缓缓回到自己位置。 上官甫嘴角抖动,随即眼睛一张一合,若有所思。 众人议论纷纷,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半晌终于宣旨早朝,众人便鱼贯而入。 圣尊华宇彻躺在龙椅上,一个蓝衣优伶正蹲在面前为他捶腿,另一个绿衣优伶在给他揉肩。华宇彻摆摆手,紫衣优伶立即心领神会。 紫衣优伶尖声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如今殿下众人,对于圣尊的事,个个心知肚明,但却无人敢谏。 上官甫坐在华宇彻西南侧,也一言不发。 华宇彻颇为意外,缓缓起身道:“你们都无事要奏?那本尊倒有几件事要说。” 众人纷纷东张西望,一脸茫然。 上官甫也眼皮微抬,旋即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华宇彻环顾众人,扬声道:“我华宇彻坐了十年牢,结果还是当上了圣尊。本尊要感谢一个人,右圣尉卫青山!” 上官甫面色一变,顿觉不妙。华宇彻这一反常行为,以及他那像极了优伶般尖声尖气的语调,都让上官甫心底一寒,仿佛触电般。 卫青山面无表情,自从上官甫宣布让位,他早料到了华宇彻必定会报复。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华宇彻会以这种形式。他静静地盯着华宇彻,看他表演。 紫龙堂堂主上官云等人都心里乐开了花,华宇彻的行为已经明白表示,他要拿卫青山开刀了。卫青山十年前将华宇彻的兵谏计划泄露给地老,导致华宇彻被囚,上官云等人被降职,这口气他们早就想出了。如今华宇彻终于替他们出手了,他们岂能不欢喜? “哈哈……”华宇彻大笑道,“若没有卫圣尉,我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我准备升你为……哦,对了,我听说你已经五十五岁了,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这样吧,本尊封你为地老,就住在地老殿。” 卫青山淡淡一笑,知道华宇彻这是明升暗降,要架空他。卫青山瞥了一眼上官甫,见他一言不发,便躬身道:“多谢上尊……哦,圣尊厚爱!” 华宇彻接着奸笑道:“还有两个人我要感谢啊!黄龙堂堂主华天佑和副堂主华正逵道。” 华天佑面色大变,冷汗直冒。 华正逵不明就里,倒喜上眉梢,得意不已。 华宇彻眯着眼道:“当年若不是蒙两位不弃,我也不可能在天牢待十年,说不定早就下黄泉了。这样吧,本尊也不厚此薄彼,同样封你们为地老,也搬进地老殿吧!” 二人谢了恩,也退至原位。 华宇彻冷笑一声道:“当年地老是八人,如今我们地老才凑足三人,怎么办?” 上官云躬身道:“启禀圣尊,不如再加一人。当年您受上尊厚恩,这才保全性命。应该封上尊为地老,且为地老之首!” 韩文信等“圣尊派”纷纷“吁”声一片。 上官甫余光一瞥,心中已经明白,依旧垂目不言。 华宇彻也一言不发,望着上官甫,又扫了一眼殿下众人。 韩文信急忙道:“启禀圣尊,如今天魔教威胁在即,此时加封恐怕不妥。不如等击退邪魔之后,再论功行赏!” “此言差矣!”上官云冷笑道,“圣尊得以复位,都是上尊一手谋划,其功劳可谓大如天。如今论功行赏,正是时候!” 分堂众人等新“圣尊派”纷纷附议上官云,火圣相萧永贵等原“圣尊派”纷纷附议韩文信。 金圣相周君昊、木圣相曹致远和四大护法见形势不妙,纷纷附议上官云。 土圣相张浩宇和他的半个弟子右圣女玉玲珑伫立不言。 华宇彻嘴角微扬笑道:“土圣相为何不说话?” 张浩宇拱手道:“属下以为,圣尊既为九五,如不乾纲独断?何须受臣子裹挟?” “哼,”华宇彻冷笑一声,又盯着玉玲珑道,“右圣女怎么说?” 玉玲珑面色一变,皱眉道:“启禀圣尊,自古‘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望圣尊不要受人挑拨,以免亲者痛,仇者快!” 上官云侧目而视,恨得牙根痒痒。 华宇彻望着上官甫笑道:“哈哈……上尊,你怎么说?” 上官甫缓缓起身,环顾殿下众人,淡淡一笑。他随即拱手道:“属下无才无德,恐难以胜任地老职位。若是因为属下,造成圣教分裂,人心失和,那属下倒是罪该万死。圣尊聪慧贤德,是一代圣主。您只要动心忍性,必能够展翅九霄,成千秋大业。属下当尽绵薄之力,辅佐圣尊,再奠华家基业,再铸圣教辉煌!” 华宇彻瞳孔一瞬放大,似乎心有不甘。片刻后他一阵大笑,右手一挥道:“都起来吧!从即日起四大护法封为地老,也搬进地老殿。至于这最后一个人选嘛……”华宇彻又瞥了眼上官甫道:“就封左圣尉霍天毅吧!” 上官云带头喊道:“圣尊圣明!”一时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哈哈……”华宇彻大笑不止。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三神诛魔(二更) 快接近中午时,婉莹站着魔元殿二楼又望见了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只见他满面春光而去,婉莹心惊不已。圣毒教的出现,让她怀疑和幽冥教一样,也是为了天赐的事而来。想到这,更多了几分闯虎穴的决心。 下午风云骤至,夜晚阴暗漆黑。婉莹三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时机成熟。 晚上子时更声敲响,三人迅速奔向殿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出击。 三人五道掌气袭去,五个金甲卫士纷纷倒地不起。 登时喊声大作,周围一片骚动。 婉莹和涅凤不断挥掌,晴儿挥舞莫邪剑,顿时攻势凶猛。 金甲卫士不过是鬼仙级别,岂是敌手?这些卫士没撑过一招已经纷纷落败。 三人迅速完败金甲卫士,趁着夜色,在涅凤引路下,直奔魔婴殿而去。 听到喊声,四周魔卫不断往魔元殿涌了过来。 只见一道“信炮”冲天而起,光芒四射,响声震天。 婉莹吓了一跳,暗叫一声:“不好!” 涅凤不敢停步,不多时带着二人来到魔婴殿外。 婉莹越墙而过,从里面打开了魔婴殿大门。三人趁机一阵冲击,破了殿门,冲入殿内。 声音早就惊动了魔婴殿后交泰阁外的左使邓萃雯和东侧飞燕阁内的左右督主袁洪和彭誉颜。 邓萃雯守护魔婴,未敢轻动。 此时交泰阁灯火骤亮,魔婴疾呼道:“怎么回事?” 邓萃雯忙高声道:“应该是有人闯入禁宫。魔婴放心,袁洪和彭誉颜都在前殿,应该无碍。” 飞燕阁内也灯烛齐亮,袁洪低呼道:“你守着,我出去看看。”说罢飞身跃出房门。 正巧婉莹三人也飞身而来,三人合攻袁洪。 婉莹主攻,晴儿持剑在左,涅凤在右,都没出四招,已经击败了袁洪。 袁洪落荒而逃,奔向魔婴殿后。 婉莹趁机冲入飞燕阁,再次合攻彭誉颜。 彭誉颜见袁洪败得如此迅速,不禁心寒。如今见三个女子武功确实了得,料敌不过,未及两回合,抽身飞去。 晴儿和涅凤趁机守住门口,婉莹则寻找机关。 这时魔婴率领邓萃雯、袁洪和彭誉颜又卷土重来,奔了过来。 涅凤惊呼道:“不好,魔婴来了!” 婉莹眉头一皱,灵光一闪,已经寻到了墙壁开关。 铁门迅速移动,原来这铁门与其余五个铁门稍稍不同。 婉莹余光一瞥,魔婴和三位侍卫已经击退晴儿和涅凤。婉莹急忙一闪而至,扶住二人,落在地上。 “夏婉莹,你好大胆子!”魔婴大喝道。 “沈飞燕,你好大胆子!”天赐一闪而至,伫立婉莹面前,疾呼道。 婉莹不禁大喜过望,如沐春风,忙右手轻轻抓住天赐左手。 天赐回眸一笑,如寒冬朝阳。 “燕儿,还记得为师吗?”沈波旬也一瞬而至,上前一步盯着魔婴。 “呵呵……”魔婴大笑道,“我一时大意,竟让你们钻了空子。你们休要得意,我只要一声令下,你们立时死无葬身之地!” “哼!”天赐冷笑道,“你以为天魔王会听你的?魔天老会听你的?他们巴不得你被斩杀,这样他们又可以扶植一个傀儡上台!” “燕儿,跟我走!”沈波旬话音未落,人已攻了上去。 天赐领着婉莹和雪海也齐身攻去。四人四道掌气登时惊得众人连连后退。 魔婴知道大势已去,急忙飞身而去。 沈波旬要清理门户,岂肯放过她?他早一跃而起追了上去。 天赐对战袁洪,婉莹面对邓萃雯,雪海直视彭誉颜。 袁洪和彭誉颜不清楚天赐和雪海的武功境界,只是感觉二人功压强大,因此稍稍有了畏战之心。 天赐早攻了上去,一道掌气袭向袁洪。 袁洪避之不及,左肩已擦破了皮。袁洪大怒,急忙双掌御火,两道火焰袭来。 天赐如今没了罡气,也不敢硬接,急忙左躲右闪。 天赐余光一瞥,右边彭誉颜手握冰剑,左手连发冰矢。又搭眼一扫左边,邓萃雯身影如魅,被婉莹追来逐去,逐渐远去。 袁洪趁机双掌虚对,陡然平推,四周火焰骤起,宛如火球般罩住了天赐。 雪海大惊,正要救援,只见彭誉颜的冰箭不断袭来。 彭誉颜见雪海心神不宁,急忙也双掌虚对,一道冰棺迅速罩住雪海。 涅凤急忙攻向袁洪,晴儿也乘机袭向彭誉颜。 袁洪大惊,正要迎击,只见火焰内两道粉气袭来,急忙闪身避开。又两道粉气袭来,袁洪大骇,急忙躬身避开。这一阵躲避,他身形已老,狼狈不堪。 涅凤一掌袭向其后心,虽未中,却结结实实击中了其右边后肩胛。 袁洪痛苦呻吟,不禁怒容满面。 此时火焰内掌气不断,涅凤趁机倒退,袁洪登时被掌气逼得东奔西逃,急忙闪身逃去。 这时晴儿也与彭誉颜缠打一处,剑光四射,“砰”声不绝于耳,难分伯仲。 婉莹一跃而至,见此情形,不禁黛眉深皱。 涅凤疾呼:“姐姐,公子在火焰里,快救公子!” 婉莹大惊,忙左掌击向冰棺,右掌一股掌风吹向火焰。 天赐正在吸收火焰,陡然感到掌风吹来,急忙闪身避开。 登时火焰四散,渐渐熄灭。与此同时,冰棺在婉莹和雪海合力掌击下也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彭誉颜余光一瞥,急忙抽身奔去,不敢恋战。 天赐见众人安然无恙,十分欣喜。他急忙道:“此地不宜久留,如果天、魔两派联手,我们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趁他们尚在观望,我们冲出去!” 群芳点点头,便跟着天赐往山下冲去。一路上斩魔诛邪,直杀出一条血路。 天魔王宋思远领着天派众人伫立二楼,按兵不动,正观望局势。 魔天老姜仁杰领着魔派众人也袖手旁观,伫立二楼,不愿为他人作嫁衣。 天赐等人遇到的都是“魔婴派”高手,而且他们兵力分散,难成合力。不出半柱香时间,众人已经奔至山下。此时魔婴派迅速聚合,约十名高手直往山下扑来。天赐知道对方人多势众,急忙率四人飞身而去,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百六十六章 情许七世(三更) 天赐领着四人往西奔去,后面喊声震天,一阵马蹄声响起,五人急忙躲起来。 不多时九个人骑马飞奔而过,其中为首的是一个老妪,其后是左使邓萃雯、左督主袁洪、右督主彭誉颜、神魔丞萧楚睿、仙魔使史宝钗等。 婉莹柔声道:“看样子我们想逃出去没这么容易,现在天、魔两派还没插手,一旦插手,后果不堪设想。” “对啊,”涅凤急切道,“公子,我们往南走吧。” 天赐点点头道:“涅凤对这里地形比较熟悉,还是你带队吧。” 涅凤便领着众人一路往南奔去,往江滩而去。 众人尚未奔出半柱香时间,身后又一阵马蹄声响起。 天赐疾呼:“快躲起来!”说罢拦着婉莹细腰便上了树。 下面这队人马约有十几个,为首的是圣童宋轶峰,其身后有两个老翁,后面还有阳魔丞傅天翼、尊魔使邓天恩。 待其走后,众人聚集,纷纷愁眉不展。 涅凤咬唇道:“这下怎么办?南北都走不通。现在天黑又不能往西穿山越林。” 天赐轻叹一声道:“有没有其他的路?” 涅凤指着西南侧道:“前面是山岭,绵延几十里。穿越山岭就可以摆脱天魔教控制。但是山岭毒虫猛兽较多,且丛林密集,我们只能白天穿越。” “确定能翻越吗?”婉莹担忧道。 涅凤点点头道:“可以的,以前姜梦晴闲来无事便翻越出去玩。山岭只有一条小径,名叫“生死线”。那是一条很窄的小路,只能一个人过。遇到窄处,大家只能侧着身过去。因为太窄,如果上面有伏兵,基本上是死路一条。” 天赐诧异道:“难怪叫生死线!姜梦晴既然知道,她会不会埋伏在那?” 涅凤皱眉摇头道:“我也不知,应该不会吧,姜梦晴现在娇生惯养,应该吃不了这个苦了。” “不如我们现在就过去吧?”晴儿忧愁道,“我担心迟则生变,他们说不定等下又转回来了!” 婉莹略作沉思道:“现在钻林确实不合适,这江南毒虫毒蛇较多,而且都是晚上出没。我身上没有带药,大家万一被毒物蛰了,就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留在这里,我们人也不少,即便他们来了,我们也未必会输。何况只要我在,他们未必敢把你们怎么样。” “好!”天赐斩钉截铁道,“就这么办,我们先藏身附近树上,等天亮再说。” 众人纷纷上树,晴儿和涅凤携手而上,天赐和婉莹揽腰而飞,雪海一跃而起。 晴儿和涅凤瞩目道路南北动静,一人负责一边。 雪海猛一停歇,便又想起蝶谷往事,不禁黯然神伤,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天赐和婉莹久别重逢,不禁深情相拥,一个热泪盈眶,一个泪湿眼眸。 婉莹轻声道:“玉儿,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天赐苦笑道:“有,不过都过去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他们都怎么难为你了?”婉莹抓着天赐双手关切道。 天赐轻叹一声道:“那个魔婴曾吸了我的武功,又把我丢进了冰窟、热谷,我差点死里面。你不知道,我当时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时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见你最后一面。”再想起这些,天赐仍然心有余悸。 天赐话音刚落,婉莹已经泪如雨下,轻轻抱着天赐,抚摸他后背道:“都过去了,没事了,别怕。” “呼……”天赐长舒一口气,抱着婉莹缓缓闭了眼,这一刻他才觉得心安。 婉莹偷拭眼泪,蹙眉道:“当初都是为了我,你才深陷魔窟。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我好歹是逍遥阁小主,他们不敢把我怎样。” 天赐淡淡一笑道:“你说我傻,你干嘛以身为质来天魔教?你真以为魔婴会信守承诺,兑现诺言?根本不会,她不敢让我活着走出蝴蝶谷的!” 婉莹坐正身子,惊诧道:“雪海告诉你的?魔婴为什么不敢让你活着?” 天赐皱眉道:“因为蝴蝶谷的往事。她是我师父的女儿,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她魔婴的地位必定会动摇。而且她欺师灭祖,又修炼江湖禁术。这些传出去,她恐怕会遭到名门追杀。” 婉莹惊愕半晌道:“你是说上官甫和华平阳的女儿?” “嗯,”天赐点点头道,“我在蝶谷还认识了她的师父沈波旬和雪海的师父独孤胜。” “我听雪海说过,”婉莹柔声道,“不过没想到你真遇上了。” “啧啧,我也没想到沈波旬和独孤胜居然藏身蝴蝶谷!”天赐咂嘴道。 “后来呢?他们有没有难为你?”婉莹紧张道。 “也有难为,不过也救了我一命。”天赐欣喜道,“若不是独孤前辈……”说到这,他笑容逐渐僵住,不禁哀伤道,“唉,独孤前辈后来为了我们能逃出去,还是撒手人寰了。” 婉莹心下大惊,急忙道:“那你的身世呢?” 天赐长呼一口气道:“一头雾水。他老人家似乎不太清醒,一会说我是他外孙,一会又说不是。” “哦,”婉莹咬唇道,“看来,知道真相的就只剩下上官甫了。” “嗯,”天赐扬天叹息道,“希望师父还活着,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会的!”婉莹语气坚定道,“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你们终会见面的。我第一次救你,就觉得那么多人救你,必定有蹊跷。现在回头想想,很可能是上官甫在幕后操纵一切。” “哪有什么人救我们?”天赐一脸质疑道,“除了你从头到尾一直救我们。” “呵呵……”婉莹掩唇笑道,“我若不救你,你是不是早死了?” 天赐回想往事,感慨道:“若不是你,我还真是早死了。说起来,我都不记得你救了我多少次了。” “我可记得呢!”婉莹嫣然一笑道,“我还等着以后你报答哩!” “哈哈……”天赐轻轻笑道,“那我这辈子恐怕都还不完了。” “我可是救了你六次,一次可是一世哦。”婉莹握住天赐的手,香唇微启道。 “啊?”天赐震惊道。 “怎么?你不信?”婉莹凤目微抬道,“我给你算算?” “哈哈……”天赐忙抓住婉莹的手道,“别啊,我又没说不信。那我只能投胎六次,给你做牛做马了!” “谁让你做牛做马了?”婉莹嗔怒道。 “那我们就做七世伴侣,七世夫妻!”天赐目光坚毅道。 “嗯,”婉莹点点头,眼眸充满了憧憬。 天赐不禁揽着婉莹,轻轻耳语。 婉莹笑意浓浓,时而点点头,宛如神仙眷侣。 第二百六十七章 各怀鬼胎(四更) 天魔教兵分三路追击,魔婴派、天派和魔派纷纷出动,泾渭分明。 两个人影先后来到断魂台,分立南北侧,正是沈波旬和魔婴。 沈波旬恼怒道:“燕儿,你欺师灭祖,害死师伯,今日为师便要清理门户!” “哼!”魔婴大怒道,“师伯死了,你为什么没死?你当年将我掳走,早该想到有这一天。你不过是卑劣的盗贼,无耻的人贩!我供养你三年,你竟然吃里扒外,勾结外人害我,你根本就是无耻小人,难怪当初杨玉瑶会抛弃你!” 沈波旬一听魔婴提及“杨玉瑶”,不禁勃然大怒,欺身而至,一掌袭去。 魔婴不敢硬碰硬,急忙闪身避开。 沈波旬如猛虎般,攻势凌厉,只见道道红气纵横交错,纷纷袭向魔婴。 魔婴急忙双掌齐推,接住沈波旬一掌。 两道粉气与一道红气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随即各自散去。 魔婴自忖不是沈波旬敌手,一直找机会逃走。 沈波旬岂能不知她心思?他不断进攻,丝毫不给魔婴逃走的机会。 突然两个人影一闪而至,分别袭向沈波旬两肋。 沈波旬大惊,急忙转身两掌齐出,两道红气袭去。 “砰砰”两声,巨大的风波吹得众人衣袂飘飞。 沈波旬定睛望去,这才看清来人正是天魔王宋思远和魔天老姜仁杰。 宋思远和姜仁杰纷纷收了双掌,一闪而至魔婴身后。 沈波旬见三人合力,料敌不过,便冷笑道:“二位魔王难道要与沈某动手?” 姜仁杰捋须笑道:“只要前魔君不要为难魔婴,我们自然不会出手。可如果有人危害魔婴安全,我们断断不可能袖手旁观!” 宋思远冷冷道:“圣教有圣教的规矩,我们能供养前魔君,这已经是破了例。望前魔君自重,不要不知好歹!” “好啊!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沈波旬话音未落,人已一闪而至十二步外。 望着沈波旬飞身离去,宋思远忙低声道:“魔婴,要不要留下此人?” 魔婴瞳孔一张一合,恨得牙根痒痒,却终究无可奈何。半晌魔婴闭目道:“算了,传我旨意,魔婴殿议事!”魔婴说罢猛然睁眼,随即一闪而逝。 “贤兄,你怎么看?”宋思远冷笑道。 姜仁杰淡淡一笑道:“他毕竟是前魔君,死了只会损害你我名誉。再说,他武功进步不少,我们合力想杀死他,恐怕也要费很大劲。走吧!” 二人走后不久,两道“信炮”冲天而起,随即又有七道“信炮”接连升起。按照惯例,这是魔婴召集教徒的标志。 于是散在各地抓捕天赐等人的教徒纷纷回教。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来到魔婴大殿三十米外伫立。 魔婴先召见了魔婴派。 以赤帝魔王秦牡丹为首的魔婴派刚进大殿便被魔婴劈头盖脸痛骂一顿。 魔婴怒斥道:“本君早就说过要韬光养晦,等待时机。你们竟然擅自行动,集体暴露,简直是猪脑子!” “魔婴息怒!”左使邓萃雯跪地道,“是属下的罪过。属下本想让天、魔两派勤王护驾,岂料天魔王和魔天老纷纷按兵不动。二位魔王不仅不发兵,还说‘愿意前往者可自便’。我们的人担心魔婴安危,只好自告奋勇。属下等当时并未想到这是两位魔王的圈套,还望魔婴治罪!” 魔婴气得双目喷火,脸色异常难看。半晌她摆摆手,众人急忙散去。 “起来吧,召集二位魔王!”魔婴嘴角抖动道。 邓萃雯忙起身呼喊道:“宣天魔王、魔天老进殿!” 门外侍卫闻声,也扬声如是喊,一阵阵声音传到很远。 天魔王和魔天老携手来到大殿,分立两侧。 魔婴瞪着二位魔王,余怒未消。 邓萃雯忙提醒道:“魔婴!二位魔王到了!” 魔婴闭目半晌,收拾了下脸色。她随即扬声道:“二位魔王,如今天赐和逍遥阁小主都跑了,你们怎么看?” 宋思远大惊道:“天赐……天赐也跑了?” 姜仁杰瞥了宋思远一眼,暗骂道:“你个老东西,偷鸡不成蚀把米,哈哈。” 宋思远忙躬身道:“既然天赐跑了,应该速速派人兵分三路阻住他们去路。” “不可!”姜仁杰疾声道,“明日我分堂大军即可抵达总教,而我们当务之急是尽快拟定出兵计划。如果此时分兵出去抓捕他们,劳师动众且不说,还会耽误了北伐大事,这是舍本逐末,得不偿失啊!” “魔天老未免短视!”宋思远冷笑道,“一旦抓住了天赐,便可落一子定三棋:北面引幽冥教出兵,南面使圣毒教相助,东面威慑逍遥阁中立。由此看,这个天赐实在是关键,必须抓在手里。” 魔婴冷冷地盯着宋思远道:“可本君听说左使去传谕,天魔王却按兵不动,这是怎么回事?” 宋思远顿觉背脊发凉,忙辩解道:“当时情况混乱,属下并不熟悉情况,不敢贸然出兵,以免上了贼人声东击西的圈套!” 魔婴望着姜仁杰,冷冷道:“魔天老呢?你怎么说?” 姜仁杰恭敬道:“属下见天魔王没有动静,属下也不敢贸然行动,以免贼人趁虚而入,趁火打劫。” “好!好个忠臣啊!”魔婴一边拊掌,一边脸色铁青。 “属下还是建议兵分三路,尽快抓捕天赐,为北伐扫清障碍!”宋思远道。 “属下建议拟定出兵计划,尽快北伐!”姜仁杰语气坚定道,“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我们迅速攻下神龙教长江一线据点,圣毒教和幽冥教自会闻风而起,逍遥阁自然胆战心惊。届时不用天赐,我们一样可以达到目的!” “不错,但你的谋划是有风险的!”宋思远轻蔑道,“一旦神龙教、天静宫和逍遥阁三教联手,圣毒教和幽冥教岂肯出兵?如果我们首战再打不出威风,他们更不会帮我们!所以这个谋划风险太大,望魔婴速速以抓捕天赐为首要任务!” 姜仁杰反唇相讥道:“难道抓捕天赐没有风险?如果没有风险,你天魔王为何不发兵?他们目前战力惊人,宛如三头猛虎。如今又加一个沈波旬,其实力不可小觑。现在去抓捕,风险同样极大。一旦抓捕失败,损兵折将不说,还会徒耗岁月。属下建议应以北伐为重!” “行了!本君心里有数。”魔婴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如今天赐三人加上沈波旬,四个神仙级别高手聚在一起,若要拿下,势必两败俱伤,玉碎瓦难全! 魔婴长叹一声道:“此时天赐等人在暗,我圣教在明,敌暗我明,不宜追捕,此事便作罢了!我意已决,休要再提!” 姜仁杰捋须得意而笑,而宋思远则怒目而视,愤愤不平。 第二百六十八章 破茧成蝶(五更) 深夜丑正时分,四周呼喊声渐渐消弭,显然天魔教搜捕已经停止。 天赐等人这才稍稍喘口气。天赐哈欠连连,倦意浓浓。 婉莹却兴奋不已,不停倾诉。 天赐见婉莹一直饶有兴致的絮叨,也不敢打扰,只好一边打瞌睡,一边听。偶尔困意浓时,便忍不住捂嘴打个哈欠。 晴儿和涅凤背靠背低头早睡着了。 雪海伤心过度,左手捧脸慢慢睡去。 婉莹余光一瞥见众人毫无动静,便声音稍稍小了些。 天赐淡淡一笑,气若悬丝道:“你这么体贴别人啊?”天赐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婉莹也体贴体贴他,毕竟这深更半夜,他也困得要命。 但婉莹却摇摇头道:“我不是体贴别人,我是怕她们偷听我们的悄悄话。” “哈哈……”天赐轻声笑道,“我原本很困的,被你这一逗,你说我多尴尬!” 婉莹歪着脑袋回眸一笑道:“那说明你不够困!” 天赐轻叹一声,握着婉莹双手,趴在她肩膀道:“有你在,我不敢太困呀,毕竟我们还在龙潭虎穴,危险随时都可能迫在眉睫。如果将来想要退隐江湖,恐怕天魔教和圣毒教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婉莹抚摸着天赐手指,语气坚定道:“别怕,等我们成亲后,我爹会慢慢培养你如何当一阁之主。” “啊?”天赐皱眉道,“入赘?” 婉莹点点头道:“咱们不是说好了,你嫁给我吗?我给你盖上红盖头,然后用如意称挑开你的喜帕。怎么着?你想反悔啊?” “哈哈……”天赐抿嘴笑道,“我不是想反悔,我是怕无法胜任阁主之位。毕竟那是你们夏家的基业,还是你来当阁主比较合适。” “那你呢?”婉莹诧异道,“你想当什么?” 天赐想了想道:“当女皇的贴身侍卫——锦衣卫指挥使!” “呵呵……”婉莹掩唇笑道,“傻子,那才三品!而且你这武功也太低了,怎么保护我?说不定还要我保护你哩!” 天赐叹气道:“我好像最近忘了练功,不然也不会让你这么狼狈。” 婉莹突然侧头道:“不如我们俩一起参详吧?” “怎么参详?”天赐皱眉道,“我们俩练得应该是一样的。” “你怎么练得?”婉莹好奇道,“你是不是按照由简到难的顺序?” 天赐急忙点点头,疑惑地歪头望着婉莹脸颊道:“难道你不是?” “当然不是!”婉莹得意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笨吗?我当然是按照纲目顺序了!” “哇,那你好厉害啊!”天赐诧异道。 “你想不想学呀?”婉莹笑道。 “想啊!当然了!”天赐急忙道,“快说,快说。” 婉莹摇头道:“那可不行,告诉你了,我有什么好处哩?” “嗯,我想想啊!”天赐略微沉思,突然喜上眉梢道,“我们互换吧,你按照纲目顺序,我是跳着练的。你把你会的教给我,我把我会的告诉你。这样我们俩属于公平买卖,互惠互利。你说呢?” “行贾坐商都讲究十抽一,我平白无故教给你,一点利钱都没有,我不是亏大了?”婉莹摇头道。 “你跟我还讲究抽利?”天赐笑道。 “当然喽,不然你以为哩?”婉莹淡淡一笑道,“亲兄弟明算账,何况你哩?” “嗯,有道理!”天赐叹息道,“那我只能先付给你利钱了。” 婉莹得意地抬起右手道:“拿来!” 天赐轻轻在婉莹脸颊吻了下,笑道:“先付一半利钱。” “一边去!”婉莹嗔道,“什么时候学会偷袭了?是不是已经轻车熟路了?” 天赐一听,婉莹这话里有话,醋意浓浓。他赶紧解释道:“是呀,你不在的时候,我每天就对着镜子想着你,然后一不小心就亲到自己了。” “呵呵……”婉莹轻轻掐了天赐一下道,“哼,又说谎!” “哎哟,”天赐假装疼道,“我是诚实可靠小郎君,绝非浪得虚名,你可别污蔑我!” “是嘛?”婉莹一脸不屑道,“我倒是觉得你最不靠谱了!” “吭吭,”天赐清清嗓子道,“为了显示我很靠谱,我先把我会的交给你。你练到哪里了?” 婉莹略微沉思道:“心、气、行、意,应该是《行诀》的《飞元篇》。” “哦,”天赐点点头,赞叹道,“你还是蛮厉害的,我是练了前三纲的前三目,然后练了第四纲的第一目,回过头来才修习的第一纲的第四目。” “那你为什么不按照纲目顺序修练哩?”婉莹诧异道。 天赐咂嘴道:“啧啧,可能当时觉得太难了吧。” “你绝对属猪的!”婉莹食指弯曲在天赐额头轻轻一弹。 天赐摸摸额头,无奈道:“没有办法,我当时时间比较紧,哪有时间呢!” “借口,我练得时候仅半天时间,你能比我时间还紧?”婉莹瞥着天赐道。 “哇!”天赐惊得目瞪口呆,半晌道,“小蝶,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你这么厉害,我估计这第四纲第一目对你来说肯定手到擒来。” “你且念来听听呗!”婉莹催促道。 “好!”天赐便把《意诀》的《筑基篇》念给婉莹听。 婉莹果然未点先通,略微运功三十六周天,已经浑身散发粉红色气体。 天赐望着婉莹头发都成了粉红色,煞是好看,情不自禁轻轻抚摸其青丝。 待婉莹功成,天赐不禁大喜,抱着婉莹道:“你真是仙人啊!当初我练得时候冥思苦想半天,没想到你竟然无师自通,真是啧啧啧!” “‘啧啧啧’是什么意思?”婉莹好奇道。 “哈哈……”天赐附耳笑道,“牛牛牛。” 婉莹瞪了他一眼,便把《气诀》的《大成篇》背给他听:“无气生气,一气生二,二气生三,三生万物。” 天赐只觉这与道家的学说很相似,却没有想明白其中的联系。 婉莹敲着天赐脑袋道:“太笨了你!”她便把自己参悟的结果娓娓道来。 天赐听得津津有味,便依葫芦画瓢,果然也粉气渐变,红气渐生,红粉相伴,煞是好看。 婉莹也欣喜不已,待天赐收功,便迫不及待深情拥吻。 二人一路走来,也是唏嘘坎坷,如今互相成就,也算破茧成蝶,羡煞旁人。 第二百六十九章 众星拱月(一更) 天赐和婉莹不知何时已经熟睡,婉莹枕着天赐肩膀,睡得香熟,却苦了天赐。 翌日清晨众人早早醒来,天赐顿觉肩膀酸痛。 众人不敢耽误,急忙往西南方向穿山越岭而去。不多久众人来到涅凤所说的生死线。这生死线宛如一线天,两山相对,只有一道缝隙。 只是生死线长达五里,山顶树木葱郁,但高达三十余米都是突兀的石头,随时可能掉下巨石。 众人望着生死线,都不禁唏嘘不已,双股震颤。 涅凤自告奋勇走在最前面,毕竟这路她最熟悉,自然少了三分胆怯。 雪海紧随其后,她向来胆大心细,不惧生死。 天赐拉着婉莹,跟着雪海。自从婉莹在身边,他也不敢轻易弄险,毕竟他的命牵连着婉莹,一不小心便是金玉俱碎。 晴儿小心翼翼拉着婉莹衣角,跟着婉莹。 穿越生死线,当真是一件考验意志的事,众人都暗暗捏了把汗。 待到出了生死线,都已是香汗淋漓。众人终于逃出天魔教手掌心。 “哇!”天赐大呼道,“我出来啦!” 众人掩唇而笑,也都觉得好像死里逃生般。 随后众人一起直奔前面百里外的谷口镇,直到中午以后众人才来到谷口镇。 结果天赐、婉莹、晴儿、涅凤都身无分文,唯有雪海带了银票。雪海便用银票买了马匹。 天赐欣喜不已,连忙道谢。 雪海摇头笑道:“这都是举手之劳。对了,我当初给你的香囊呢?” 婉莹在一旁听得眉头直皱。 天赐一听,也是冷汗直冒。雪海赠的香囊他早落在了琉璃的琴案上,如今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雪海。 雪海见天赐一言不发,又瞥了婉莹一眼,心中已经明白。她急忙解释道:“当初我赠给天赐两张徽商会票,怕他不要,便偷偷塞进了锦囊中。我想着他不要钱,这不值钱的锦囊他应该会收下。” 婉莹心里才稍稍舒服,便淡淡一笑道:“倒是让姐姐操心了。” “我一直把天赐当弟弟看,这是我应该做的。”雪海轻轻一笑道。 “吭吭,”天赐怕二人说着说着婉莹又不高兴,便岔开话题道,“我们现在该往何处去?往北有路吗?” 涅凤熟悉地形,抿嘴笑道:“此地往北只有小路,没有大路。不如一路往西去延平府,然后往北经建宁府去浦城。再经浦城去杭州。到时候你们往北可以去逍遥阁,往西北可以去神龙教。” 天赐欣喜万分,赞叹道:“关键时刻还是涅凤中了大用,看来当初我留下你真是有先见之明。” “多谢公子夸赞!”涅凤受宠若惊道。 婉莹不禁黛眉深锁。 天赐余光一瞥,心下叫苦不迭。他故意指着远处道:“天魔教的人,快走!” 众人急忙上马往西奔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天魔教的人,都是成群结队,动辄几十号人。 听涅凤说这些都是分堂的人,天赐更是震惊不已。他也想不到天魔教的实力如此强悍,更想不到天魔教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北伐神龙教。 直到傍晚时分,天赐一行人才来到建宁府浦城。 到了这里,基本上快要脱离天魔教势力范围。 三人草草下了榻,便赶紧用了晚膳。 席间婉莹忍不住问道:“玉儿,我们这是准备去哪?” 晴儿一脸焦急道:“不如去天静宫玩玩。” 雪海也附议道:“少主还被囚禁在天静宫,我们去救他吧?” 天赐诧异道:“囚禁?什么意思?天静宫囚禁天佑干嘛?” 雪海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他们说是受了上官圣尊委托,要保护你们俩。” 婉莹淡淡一笑,宽慰道:“天静宫和逍遥阁都受了上官圣尊委托,所以放心了,天静宫不会为难天佑的。” “嗯,”天赐挠挠头道,“我想去天静宫看看我师弟,顺带救他出来。然后再陪你去逍遥阁,小蝶,你看怎么样?” 婉莹一脸凝重,摇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回逍遥阁。一来,我想先去看看我爹,报个平安。毕竟我们刚逃出天魔教,我爹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安全了,我怕天魔教会趁机要挟我爹。二来,回到逍遥阁,我让我爹给天静宫去封书信,我想天静宫便会放了天佑。” “也好!”天赐一听,喜上眉梢道,“那我先陪你回逍遥阁!” 众人打定主意,便决定第二日绕道浙江,返回逍遥阁。 此时众人还不知神龙教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神龙教的变故很快传遍了江淮方圆千余里。逍遥阁近水楼台先得月,率先得到了消息。 阁主夏妙玄听闻上官甫发动了政变不禁欣喜万分,他激动道:“上官甫,你终于涅槃重生了,也不枉本主助你一场!” 虽然上官甫没有成为圣尊,但夏妙玄却坚信上官甫终有一日会重夺圣尊宝座。 既然神龙教的事情尘埃落定,夏妙玄自然想到了婉莹的事。他急忙令人照会天魔教,准备迎回婉莹,再赎买天赐。 夏妙玄右手一挥道:“子龙,速速传本主旨意,天魔教若不送回婉莹,便视为与逍遥阁为敌,本主将毫不犹豫采取反制措施。另外本主欲赎买天赐,让他们速速派人前来洽谈。如果魔婴不许,便不视我为友,逍遥阁将尽废前约,勿谓言之不预。” 这次夏妙玄是下了血本了,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救出天赐。 夏妙玄全力营救,天静宫也没有闲着。 天静宫接到飞鸽传书后,阁主傅清明立刻命少宫主傅玉成去见天佑。 天佑正在玄妙殿殿外皱眉苦思,如今雪海去救天赐,迟迟没有消息,他早就心忧如焚。他陡然见傅玉成前来,不禁面色一寒。 “哈哈……”傅玉成大笑道:“贤弟,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们神龙教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上官甫发动政变,地老已经被掀翻了。如今执掌神龙教的是圣尊华宇彻,上官甫被封为上尊。” “啊?”天佑既惊又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呆立当场。 傅玉成眉飞色舞道:“宫主已经下令,明日便放你离去。我已经给你准备了快马,你明早便可起行。” 天佑欣喜万分,急忙拱手道:“多日来,多亏了贤兄照顾,在下感激不尽。日后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在下必定全力以赴。” 天佑想着天赐和雪海生死未卜,自己又势单力薄,便准备先回神龙教搬救兵,再营救二人。 第二百七十章 攘外除内(二更) 翌日上午圣毒教无当阁老汤智渊再次登山拜见魔婴,请求魔婴兑现前言。 幽冥教小姐琉璃也亲自登山,请求魔婴履行承诺,将天赐赠给幽冥教。 魔婴便依照天魔王宋思远建议,交给二人假天赐,再中途袭杀,削首而去。 汤智渊中途被截杀,假天赐立毙当场,汤智渊并未识破真相。见天赐死无全尸,汤智渊虽然心中担忧,但转念一想,也算完成了任务。于是他急忙南归,准备回禀毒尊,誓师北伐。 琉璃可没这么好骗,她见天赐一言不发,心中便起了疑。昨夜一阵骚动,琉璃也被惊醒了,她早想问问发生了何事。如今一问之下见天赐支支吾吾不敢言语,琉璃早看出端倪。 此时天魔教众人伪装来袭,琉璃便令幽冥教众人假装不敌,然后她领着众人且战且退。 见天魔教众人直扑向天赐,琉璃心中便猜出七八分。果然天魔教众人截杀天赐后立刻奔去,毫不拖泥带水。 琉璃冷笑一声,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抓了一个小魔卫,逼出了部分真相。琉璃何等聪明?联想婉莹举动,已经猜出端倪。知道天赐等人昨夜大闹天魔教,又逃出生天,琉璃不禁暗暗窃喜。 见天魔教以假乱真,琉璃略微沉思,便决定速速返回分堂,表面假意相助,实则袖手旁观。 天魔教以为计策成功,都纷纷大喜。 天魔王宋思远躬身道:“魔婴,此计既成,圣毒教和幽冥教不日便会起兵。而我分堂高手昨晚已经如数抵达总教,可谓济济一堂。属下以为,此时正应该举兵北伐,直捣黄龙,踏平神龙教!” 姜仁杰也附议道:“凤阳传来消息,神龙教初遭巨变,地老被诛,华宇彻重掌政权。此时神龙教必定人心不稳,内部矛盾重重,应该速速出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他个措手不及!” 魔婴点点头,便扬声道:“传本君旨意,校场点兵,誓师北伐!” 于是天魔教高手云集校场,呼声震天。 魔婴骑马而至,亲自检阅三军。 宋思远和姜仁杰骑马分侍两侧,一同检阅。 只听山呼万岁,旌旗蔽日,浩浩荡荡,十分雄壮。 魔婴命人宣旨,言辞激烈,掷地有声,激得群情激奋,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魔婴便从分堂擢拔高手填补总教职缺,又命大军明日出发,饮马长江,直捣神龙教江北分堂。 一时风云变色,气吞山河。 第二日汤智渊返回圣毒教,恰毒尊李鸿基云游归来。 李鸿基便传旨命三军整装待发,等天魔教出兵消息传来,即刻北伐。同时又令分堂严密戒备,以防天静宫偷袭。 天魔教、圣毒教纷纷举兵,神龙教也在严密戒备,筹划全局。 圣尊华宇彻正在圣尊殿与四大分堂堂主议事。 紫龙堂堂主上官云拱手道:“圣尊,现在内忧外患不断,天魔教又虎视眈眈,不可不防。属下四人商议了一下,攘外必先除内,如今圣教有肘腋之患,不除恐怕日后会成心腹大患!” 华宇彻躺在龙椅上,瞥了一眼身旁优伶,故作诧异道:“你说的肘腋之患是什么?为什么会变成心腹巨患?” 上官云恭敬道:“圣尊请想,当年圣尉卫青山为何能将消息泄漏给地老?还不是因为上官甫蒙蔽圣听,非要主动请缨接触卫青山。地老说是卫青山出卖了圣尊,依属下判断,这只是表面,说不定是二人联手所为。否则当年地老为何会扶起上官甫当圣尊?极有可能是二人达成了秘密协议,一起出卖了圣尊!” 华宇彻猛然坐直身子,逼视着上官云道:“可有证据?” 墨龙堂堂主诸葛封拱手道:“这件事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外人无从得知。找证据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件事前后透着蹊跷,却不得不防啊!所谓‘宁可错杀,不可错放!’此时此刻,属下以为应该先降职,再撤职,然后慢慢剪除他的羽翼。” “不可!”上官云抬手道,“前几日大殿你也看到了,上官甫亲信众多,不能轻易动他。要动他,必须先慢慢铲除他的羽翼。” 蓝龙堂堂主关山月皱眉道:“恐怕不妥。现在天魔教已经宣战,应该正在集结兵力。如果此时节外生枝,一旦圣教出现动荡,恐怕顷刻荡然无存。还望圣尊三思!” “关堂主不要曲解我的意思!”上官云瞥了关山月一眼道,“要铲除上官甫羽翼,未必非要挑起内斗。我们可以利用天魔教入侵的机会,让他们成为抵御邪教入侵的先锋。” “厉害厉害!”红龙堂堂主方中日大笑道,“如此一举两得,若天魔教胜,上官甫势力便土崩瓦解;若他们胜,也必定是两败俱伤。” 四人齐声拱手道:“望圣尊采纳!” 华宇彻沉思片刻,眯着眼道:“万一上官甫有外援呢?本尊早就听说上官甫与逍遥阁、天静宫关系密切,互相引以为援。此时我们还需要上官甫拉拢外援,不宜对付他。待日后平定外患,再慢慢图之。” 上官云四人见华宇彻心软,便再此请求华宇彻应允。 华宇彻微怒道:“难道本尊不能自己做主?还要事事听你们的吗?下去!” 上官云四人无奈而出,都心有不甘。 上官云闲叙道:“诸位师弟,圣尊糊涂,咱们可不能坐视不管。一旦让上官甫坐大,圣尊说不定又要重蹈覆辙。不光如此,我等也会被上官甫一一剪除!” “不至于吧!”关山月诧异道,“上官甫也是我等师兄,有这层关系在,他应该不至于痛下杀手。” “什么狗屁师兄,我就没承认过!”方中日嚷道,“自从他出卖圣尊起,他便只能有一个身份——叛徒!” 诸葛封手捋胡须道:“上官甫如果坐大,即便不恨我们扶持华圣尊重夺圣尊宝座,也会忌惮我等权势,必欲除之而后快!” 上官云冷冷道:“先下手为强,我们要在上官甫下手前,先玉成此事。” “怎么办,云师兄请吩咐吧!”方中日急切道。 “好!”上官云招招手,众人连忙附耳过来。上官云在众人耳边窃窃私语一番,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众人纷纷得意大笑,点点头。 第二百七十一章 非卿不娶(三更) 翌日上午,婉莹带领天赐一行人来到逍遥阁外。 早有人报于阁主夏妙玄。夏妙玄激动地急步楼下,伫立养心阁外翘首以待。 许久婉莹飞身而至,一个箭步扑到夏妙玄怀中。 夏妙玄已经老泪纵横,婉莹也哭得梨花带雨。 夏妙玄拍着婉莹后背道:“莹莹,你可算回来了。爹担心死了,生怕你出什么闪失。昨日爹刚刚命人照会天魔教,要把你们俩都接回来。没想到你回来这么快,爹真是开心啊!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呢!来,进屋,爹给你接风!” 婉莹挽着夏妙玄胳膊,泪眼婆娑道:“女儿不孝,让您成天提心吊胆。我都想好了,往后如果有可能,女儿便不走了,就留下来陪爹。” 夏妙玄回首瞅了天赐一眼,立马心领神会。他故作不解道:“你要留下来,天赐可同意啊?” 天赐不知夏妙玄何意,急忙躬身道:“只好婉莹说了,晚辈哪敢不遵?” “哈哈……”夏妙玄捋须大笑,听天赐这话,顿觉心满意足。 婉莹又惊又喜,瞪了天赐一眼道:“瞎说,我又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了?”夏妙玄瞪着天赐道,“难道你见异思迁了?” 婉莹皱眉道:“爹!”露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天赐急忙摆手道:“这从何说起?请前辈放心,绝无此事。” 夏妙玄缓缓起身,望着天赐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天赐心下一惊,急忙点点头道:“晚辈遵命。”天赐为难地望着婉莹,一副要上刀山的恐惧模样。 婉莹抿嘴一笑,偷偷递个眼色。 夏妙玄突然扶着楼梯回首道:“对了,莹莹,你招待下你的朋友,一炷香后开席。” “好嘞,爹!”婉莹回眸道。 夏妙玄便领着天赐来到二楼书房,这里是他招待贵宾的场所。 天赐也是第一次来,竟觉得颇为陌生,顿时既尴尬,又局促。以前见夏妙玄,他还能谈笑风生,应对自如,可如今却觉得口干舌燥,紧张不已。 夏妙玄寒着脸道:“坐吧!” “多谢前辈。”天赐轻轻坐下,两手紧握,竟不知道放哪好。 夏妙玄斟了两杯水端了过来,递给天赐一杯。夏妙玄寒着脸道:“上次我跟你说过,不要前辈前辈的喊,怎么忘性这么大?” 天赐连忙道“是”。随后紧张一笑道:“多谢前辈!” 夏妙玄轻轻抿一口茶,轻声道:“你与婉莹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你最大的感悟是什么吗?” 听夏妙玄这么一说,天赐心下暗喜:这个问题十分简单。天赐轻轻道:“小侄最大的感悟就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怜惜眼前人,一生乐逍遥。” 夏妙玄严肃的脸色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但也只是一瞬。夏妙玄眼皮微抬道:“你如今年龄也不小了,对未来有何打算啊?” 天赐闻听,不禁头皮发麻。自己一个朝不保夕的人,能有什么打算?天赐只好无奈道:“小侄还没想好。也许要等几日去神龙教见了我师父,小侄才有主意。” “你的人生路,与你师父有何关系?”夏妙玄微怒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自己拿主意了。” 天赐忙汗颜道:“是是,小侄想着先建功立业,然后再迎娶婉莹。” “哦?”夏妙玄手捋胡须,疑惑地望着天赐道,“你准备如何建功立业?” 天赐低眉顺目道:“抗击邪教,冲锋陷阵,建立功勋!” 夏妙玄摇摇头道:“匹夫之勇,不足道也。你冲锋陷阵,能杀死几人?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做人要做人上人,岂能屈居人下?” “小侄愚钝,望伯父指点!”天赐忙起身侍立道。 “坐下!”夏妙玄招招手道,“你看看汉初三杰,萧何、张良、韩信,哪个是冲锋陷阵的将军?不都是居中指挥的良辅吗?你与其在别人手下当个冲锋陷阵的卒子,不如伯父给你提供个舞台,你当个居中指挥的将帅。何愁功业不建?” 天赐想想夏妙玄说的也有道理,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当个冲锋陷阵的卒子确实不如将帅。何况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想到这里,天赐连忙躬身拜谢道:“多谢伯父成全!” “嗯,孺子可教啊!”夏妙玄突然切中要害道,“你准备何时提亲啊?” “这……”天赐只觉十分唐突,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太紧张了。 夏妙玄瞪着天赐,疾声道:“莫非你还有别的想法?” 天赐咽了口津液,缓缓心神道:“小侄想等建功立业后,再提亲。都说‘三十而立’,小侄今年也二十有四了,是该有一番作为的时候了。” 夏妙玄点点头道:“你想建功立业,我并不反对,这是人之常情。但莹莹也不小了,今年已经二十了。平常人家十六岁便有人上门提亲,莹莹一直不喜欢这一套,所以我都替她挡了回去。但毕竟岁月不饶人,你应该明白。” 天赐听夏妙玄这话,似乎是要逼婚。但他眼前一无所有,能给婉莹什么呢?天赐便拱手道:“伯父的意思小侄明白,只是现在就提亲,六礼不全,小侄怕委屈了婉莹。” “无妨!”夏妙玄得意道,“我逍遥阁什么都有,也不缺什么。再说你的聘礼我着人给你准备,权当是还上官甫的人情。” 天赐一听“上官甫”,陡然想起还有“父母之命”这一说。他急忙面露难色道:“小侄还没有见过师父,寻思着还是先回去一趟,见了师父为好。” 夏妙玄也点点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倒是不能少。这样吧,你先回去一趟,然后让上官甫着人前来提亲。” “小侄遵命!”天赐恭敬道,“小侄必定会着人前来,请伯父放心!” 夏妙玄仍不放心,淡淡一笑道:“我放不放心不重要,重要的是莹莹得放心。” 天赐知道夏妙玄还是心存疑虑,便语气坚定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小侄非婉莹不娶!” 夏妙玄一愣,陡然想起当日婉莹也曾说过这话,不禁失声大笑,连连颔首。 半晌夏妙玄赞叹道:“君子一诺,千金不易。伯父相信你,我相信莹莹不会再看错人!” 天赐却如释重负,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科举考试,依旧心有余悸。 第二百七十二章 非君不嫁(四更) 月光皎洁,都说‘十五月亮,十六圆’,今日是五月十七,虽美中不足,但残缺之美,别有一番情趣。 晚上婉莹拉着天赐来到春莺阁附近水心亭。二人好久没有这么惬意过,只觉得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却不知从何说起。 婉莹柔声道:“玉儿,你还记得这里吗?” 天赐岂能忘记?这里是二人定情之处,也是“缘许三生”的地方。天赐淡淡一笑道:“不记得了。” 婉莹嗔怒道:“哼!多情人都把灵魂给了谁?你以后会不会连我也忘了?” “哈哈……”天赐大笑道,“绝对会!” 婉莹怒气更盛了,扭身过去,懒得搭理天赐。 天赐揽腰环抱道:“这里是我们定情的地方,我哪敢忘?‘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婉莹不禁嘴角浅笑,喜上眉梢。她轻轻侧头道:“上午我爹找你说了什么?” “嘘……”天赐以手压唇道,“秘密,不能对别人说。” 婉莹斜睨着天赐道:“你不说是不是?” 天赐摇摇头道:“不能说!” 婉莹突然大喊道:“非……” 天赐急忙捂住婉莹香唇,一脸惊恐道:“你干嘛?这大晚上的,你别来真的,很吓人啊!” “呵呵……”婉莹掩唇笑道,“谁叫你不听话哩!你到底说不说?” “哎哟……”天赐无奈道,“说说,唉,你爹说让我提亲。” “啊?”婉莹转过身来,一脸惊喜道。 天赐轻轻抚摸婉莹青丝道:“我已经答应了。” 婉莹脸一红,不禁咬唇低头窃喜,青丝垂在天赐胸前。 “唉……”天赐捧起婉莹脸颊诧异道,“你高兴这么早干嘛?我又没答应现在就娶!” 婉莹一愣,惊讶道:“你想什么时候?” 天赐眼神闪烁,突然笑道:“三年后!” “不行!”婉莹震惊道。 “为什么不行?”天赐疑惑不解道,“我可是跟你爹说了,我非你不娶。我都能等你一辈子,你为什么不能等三年?” “因为……”婉莹转过身去,摇摇头,却不肯明言。 “哦,”天赐恍然大悟道,“你是怕我另觅新欢?” 婉莹摇摇头,皱眉不已。 “那是怕我战死沙场?”天赐小心翼翼道。 婉莹急忙捂住天赐嘴唇,惊恐道:“‘好事不灵,坏事灵’,不要瞎说!” “哈哈……”天赐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婉莹轻轻附耳窃窃私语一番,随即脸一红,低笑不已。 天赐一愣,登时若有所思,忍不住坏笑道:“要么咱们先把正事办了?” “一边去!”婉莹拿手指轻点天赐额头道,“你就是不正经!不正经的人哪有正事?” “哈哈……”天赐大笑道,“那可不好说啊!‘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或有一得。’我虽然不正经,但说不定也有一两件正经事。要不,咱们先把容易的办了,回头成了亲再办另一件?” 婉莹摇头道:“不行,你没有漱口!” “哈哈……瞎说,”天赐一本正经道,“你没看我特意还换了一身衣服吗?” “啧啧……”婉莹歪着头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叹气道,“唉,自从咱们在一起,我为什么觉得你变得更邋遢了呢?今天突然焕然一新,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天赐笑得直不起腰,咳嗽道:“哪有这样夸人的?我刚换了一身新衣服,你就埋汰我,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哩?”婉莹瞅着天赐衣服道,“你都敢做,还怕我说啊?你为什么不能每天稍微收拾收拾自己呢?” 天赐无奈道:“人生何其艰难?我能活命就不错了,你还要求我打扮得花枝招展,难道是让我招蜂引蝶吗?” “借口!”婉莹瞪着天赐道,“这别的不说,洗洗澡,换换衣服,这总能做到吧?夏天到了,一天不洗澡,还能闻吗?” “我洗了啊?也换了啊?”天赐伸出胳膊道,“不信你闻闻,好香啊!我都爱上自己了!” “一边去!”婉莹忍不住掩唇笑道,“你就是避重就轻,我明明说的是平时,谁说现在了?” “唉……”天赐皱眉道,“臣做不到啊!你想想,我每天眼睛一睁,第一件事想的就是敌人是不是又来了。我晚上睡觉都小心翼翼的,哪有闲工夫还让人送烧水洗澡呢?” “借口,你就是懒!”婉莹手指虚点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我?”天赐好奇道,“你是不是富日子过惯了,想过过苦日子?” “对,”婉莹瞥了天赐一眼道,“我是活得太无聊了,所以来找虐的。” “那是为什么?”天赐不解道。 婉莹摇头道:“可能我当时失了智呗!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就看上你了?你说你,一没有钱,二没有权,三还没有事业,除了长得好看,你还有啥?” 天赐急忙道:“这最后一句是关键,点题了——长得好看,哈哈……” “呸!”婉莹假装不屑道,“你能貌比潘安吗?”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天赐得意笑道,“咱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没有办法!” “一边去!”婉莹轻蔑道,“你与潘安比,就好比寒鸦比凤凰。” 天赐皱眉道:“那你可惨了,你与西施比,就好比皓月比繁星。” 婉莹眉开眼笑道:“皓月可比繁星好,你是不是说错了?” 天赐睁大双目道:“没有说错啊,就是因为你是皓月,我是寒鸦,所以你跟了我,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到狗屎上?是不是很惨?” “呵呵……”婉莹掩唇而笑道,“还有人说自己是狗屎,你才是失了智!” “对啊!”天赐叹息道,“我若不是失了智,我也不会说非你不娶了,亏死了!” 婉莹莞尔一笑道:“你很吃亏吗?” “对,亏大了,简直血本无归啊!”天赐唉声叹气道。 “呵呵……”婉莹轻轻耳语道,“那我补偿你下吧!” “补偿什么?”天赐欣喜道。 婉莹附耳低语道:“我也非君不嫁!” “这就没有了?”天赐惊讶道。 “当然了,不然哩?你还想怎样?”婉莹眼眸流转,假装扭身离去。 天赐揽腰抱住,二人对月深吻,便似金风玉露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一丘之貉(五更) 第二日清晨天赐、雪海和涅凤早早便收拾整齐,吃完早饭便准备返回神龙教。 婉莹亲自相送,一直送到夏园外,依依不舍,千叮万嘱。 天赐淡淡一笑道:“我去见我师父,见完之后便会来,莫担心!” 婉莹蹙眉叹息道:“我不是拦着你,你不要被人利用,成为别人的棋子。事事多一点心思,总没有坏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切记切记!” 天赐不知道婉莹具体所指,也只好随口应付道:“我知道,我会的。” 二人依依惜别,最后天赐三人骑马飞奔而去,婉莹倚门而望,难以割舍。 晴儿咬唇蹙眉,一扭头奔了回去。 婉莹一愣,正回头望去,只见一匹骏马疾奔而出。婉莹仔细望去,晴儿正骑马飞奔而去。 “晴儿!”婉莹疾呼道。 晴儿头也不回地骑马追天赐三人而去。 婉莹知道她是担心天佑,毕竟天佑武功低微,难以护自己周全。婉莹轻叹一声,也就随她去了。 不久晴儿赶上三人,四人一路往神龙教奔去。 中午时分天魔教出兵北伐的消息传到了圣毒教和玄女教。圣毒教立即誓师北伐,准备在天魔教身后捡便宜。玄女教也悄悄派出一支兵马饮马长江,准备夺去神龙教江北据点。三大邪教联手行动,整个江湖已经地动山摇。 随后天魔教前锋抵达长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击了神龙教紫龙堂和墨龙堂。两大分堂见敌众我寡,纷纷撤退。 紫龙堂副堂主步越峰率领残兵狼狈北逃,直奔神龙教总教。 下午蓝龙堂得知消息,急忙撤往总教。蓝龙堂堂主是关山月,他为人稍微谨慎,早嘱咐过,一旦邪教来犯,即刻北撤。如今南方三大分堂,也就蓝龙堂完好无损,其余两堂纷纷遭到重创。 傍晚时,天魔教北犯的消息传到逍遥阁。夏妙玄震惊不已,失手撕烂了信纸。他没有想到天魔教竟然行动如此迅速,宛如闪电般。他暗忖,凭天魔教如此强大的攻势,若是换了逍遥阁,只怕也挡不住。此时他不禁暗暗为神龙教捏把汗,也为上官甫捏把汗。 婉莹得知天魔教北犯的消息,惊得花容失色,立刻便要去拦住天赐。 夏妙玄一把拉住婉莹道:“莹莹,不要犯傻,天赐说不定已经到了神龙教。何况有上官甫,事情还不至于太糟。只要他们审时度势,不会有危险的。” “万一上官甫誓死抵抗,天赐岂不是要冲锋陷阵?”婉莹惊恐道。 夏妙玄双目圆睁道:“你放心,爹不会任由邪魔肆虐,只是眼下时机还不成熟。待时机一到,爹立马率兵襄助神龙教,联手击溃天魔教!” “什么时候是时机成熟?爹在等待什么?”婉莹诧异道。 夏妙玄以手捋须,大笑道:“等一个消息!你以后就知道了,暂时不要问。” 夏妙玄所料不错,没过多久天赐一行果然来到了神龙教山下。 此时天魔教挑了两大分堂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圣尊华宇彻正与众人在圣尊殿商议大事。 华宇彻环顾众人道:“如今天魔教已经动手了,诸位以为我圣教当如何?” 上官甫望着华宇彻身边的右圣女玉玲珑,痛心不已。玲珑还是原来的玲珑,但双目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泽,变得如此浑浊而又哀怨。上官甫心下一寒,对华宇彻失望至极。他难以想象十年前雄心勃勃,一身正气的华宇彻,如今竟变得如此卑劣,市侩,心机重重。 土圣相张浩宇见玲珑如此,也不禁痛心疾首,闭目不言,一策不献。 旧“圣尊派”众人见此情形,也都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新“圣尊派”则积极踊跃,建言献策。 金圣相周君昊拱手道:“启禀圣尊,既然邪魔已经主动出击,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应该速速派人在山下布防,以毒术和阵法阻住他们。然后利用这个机会,派人在外围袭扰。” 毒术和阵法自然是地老卫青山的强项,但如今他已经被幽禁地老殿,华宇彻岂肯放他出来?华宇彻冷冷道:“此言不值一提,毫无益处,还有没有其他建议?” 紫龙堂堂主上官云扬声道:“不如以防为主,组织一队人马袭扰。再利用这个机会向逍遥阁、天静宫、卍盟、正义盟求援!” 华宇彻冷笑道:“逍遥阁已经和天魔教沆瀣一气,岂肯相助?天静宫,更算了吧,远水解不了近渴!至于卍盟和正义盟都是道貌盎然的伪君子,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上官云面色尴尬,瞥了诸葛封一眼,暗暗点头。 墨龙堂堂主诸葛封心领神会,随即淡淡一笑道:“圣尊,如今大敌当前,既然没有外援,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属下的意思,不妨一边派人和谈麻痹天魔教,一边趁机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华宇彻点点头道:“这个点子不错,不过本尊想修正一下。一边派人和谈,一边悄悄布置一支伏兵。如果和谈成功,自然皆大欢喜;如果和谈失败,即刻出击,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好好,”蓝龙堂堂主方中日拊掌大笑道,“圣尊真是英明!属下以为如果想显示诚意,必定要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才可!” “哈哈……”华宇彻心领神会,故作不解道,“谁比较合适?”其实四大分堂堂主和华宇彻都心照不宣,最合适的人选除了上官甫还有谁? 这种双簧的鬼把戏,上官甫岂能不知?上官甫心知肚明,他们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一旦自己深陷敌营,他们说不定会立即出击,届时自己岂能活命?大敌当前,他们还在想着勾心斗角,上官甫不禁痛心疾首。 上官甫缓缓起身道:“属下请缨前往!”上官甫并不愿送死,但眼下如果自己不主动站起来,新旧两派必定立刻分裂,届时玉石俱焚,覆巢之下无完卵。 水圣相韩文信等人大惊失色,正要阻拦,华宇彻已经开了金口。 华宇彻扬声道:“好啊!上尊果然对圣教忠心耿耿,我心甚慰。即刻封上尊为本尊特使,全权负责谈判事宜。至于带多少人,上尊自己决定!” 上官甫铿锵有力道:“一人足矣!” “好!有胆识,有气魄!”华宇彻皮笑肉不笑道,“明日提前给上尊举行庆功宴,祝上尊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上官甫嘴角露出轻蔑一笑。华宇彻则暗暗窃喜不已。 殿下众人也神色各异,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二百七十四章 得道多助(一更) 神龙教如今已经沸腾,见上尊上官甫要前往天魔教军营谈判,上官甫的旧部纷纷结伴来到上尊殿,要阻止上官甫。 上尊殿内,上官甫坐在主座,旁边站着天佑。昨日傍晚天佑便已赶回圣教。 殿下分立着水圣相韩文信和火圣相萧永贵,其余众人被上官甫拒之门外。在上官甫看来,如今既然圣尊忌惮自己,便不能聚众议事,以免引起猜疑。何况眼下抗魔才是第一要务,决不能节外生枝。 上官甫原本连韩文信和萧永贵也不愿接见,只不过见众人在殿外侯着,恐怕长此以往也会引起圣尊不满,这才召见二人,安抚众人之心。 韩文信急切道:“上尊,此时再不反抗,恐怕我等都会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他们既然已经对上尊下手,恐怕接下来也会对我们下手。何况上尊此行原本就是个阴谋,他们绝不会让上尊活着回来!” 萧永贵更是急躁道:“上尊既然掀翻了地老,不妨再来一次,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赶下宝座,重掌大权!” 上官甫轻叹一声道:“事情没有你们想象的这么简单。当初我利用华家对付华家,这才是成功的关键。否则即便我诛杀了地老,也未必能控制总教;即使我侥幸控制了总教,也绝不可能控制四大分堂。何况两大商帮不支持我等,我们即便起兵成功,又能如何?没有财源,终究不过是曲终人散。” “那怎么办?”萧永贵愁容满面道,“难道我等要坐以待毙吗?” “绝无可能!”韩文信掷地有声道,“上尊何必想太远?没有财源我们可以没收华家的财产。这些年我圣教也经营了不少自己的产业,原本都是圣产,如今都沦入了五大家族的私囊。华家五大家族贪墨横向,其资产足够神龙教支用三十年的。不止华家,华家的走狗,走狗的走狗,贪墨更不知几何?全部没收,足够五十年之用!” 上官甫点点头道:“这一点我想过,只不过目前难以实现,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我们动了他们,势必引起骚乱。如今外患太重,没有时间让我们从容处理内部问题。何况地方势力太盛,加上之前地老的人,他们的风头早就盖过我们。” “上尊!”韩文信激动道,“当初我等起兵也是以少胜多,如今面对蝼蚁之众,难道上尊不敢一搏吗?” 上官甫摇摇头,叹息道:“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我若起兵,神龙教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届时天魔教便会长驱而入,直捣黄龙。到时候我即便做了圣尊,也不过是玉石俱焚的结局。不光我,你们也会成为陪葬品,得不偿失。” 韩文信叹气道:“难道我等只能任人鱼肉,成为别人的脚下枯骨吗?” 上官甫目光如炬道:“无需灰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待时机成熟,我自会愤而反抗。但不是此时,至少得等击败了天魔教。” “可那时恐怕上尊已经不在了!”萧永贵焦急道。 “哈哈……”上官甫大笑道,“我若不在,你们便自行起兵。只要能救出卫青山,事情便有了转机。切记切记!” “属下遵命!”韩文信和萧永贵异口同声道。 韩文信面带忧愁道:“上尊明日出行,准备带几人前往?” “一人足矣!”上官甫笑道,“我命由天不由人。他们想置我于死地,天魔教也想拿我当下酒菜,我岂能让他们如愿?你们放心吧,我自来自去,不会有事!” 萧永贵十分震惊,急切道:“上尊何必弄险?既然圣尊没有限制多少人,不如我们都跟过去,护上尊周全。” “不必了!”上官甫摇头道,“如果人去多了,反而引起天魔教猜疑,届时处境会更加危险。何况我看华宇彻是真心要求和,他是表面假装强硬做做样子。没有想到华宇彻也沦落到和地老一般,贪生怕死,毫无骨气!” 韩文信喜上眉梢道:“这是上尊的一线生机,上尊千万抓住了。” “嗯,”上官甫淡淡一笑道,“恐怕这一线生机也是危险重重。华宇彻和三大分堂堂主恐怕不会轻易让我走出天魔教阵营,无论和谈成功与否,他们都会想尽办法置我于死地。唯有蓝龙堂堂主关山月稍稍有些良心,一直在左右观望。所以你们切记,若和谈失败,你们便按兵不动;一旦和谈成功,你们即刻下山迎我。” “不该是和谈失败去迎上尊吗?”萧永贵诧异道。 “不,”上官甫斩钉截铁道,“和谈失败了,他们会借刀杀人,你们去了只会是送死。唯有和谈成功了,他们才会假扮成天魔教的人对我下手。” “属下明白!”韩文信冷笑道,“属下等绝不会让他们诡计得逞!” “好,”上官甫长舒一口气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也累了,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我自有分寸。” 韩文信和萧永贵便缓缓退去。 二人走后,土圣相张浩宇前来求见。 上官甫极为诧异,便请至大殿。上官甫摆摆手,令天佑侍立殿外。 张浩宇望着上官甫拱手道:“上尊不是池中之物,却为何甘愿屈居塘中?” “哈哈……”上官甫大笑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有心,可时局不许。如今是有心无力,坐困囚城啊!” 张浩宇目光坚毅道:“属下愿助圣尊一臂之力,不知上尊可应允?” 上官甫大喜道:“张圣相有心了,我无有不允。你且说来听听。” 张浩宇轻轻笑道:“此事不传六耳,还望上尊屈就。” “嗯,”上官甫轻轻起身,缓缓步下台阶,附耳过来。 张浩宇便窃窃私语一番,神情极为凝重。 上官甫听罢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张浩宇笑道:“上尊以为如何?” “好!妙计啊!”上官甫笑道,“论才智,阁下当之无愧是麒麟才子。可惜,华宇彻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如今又倒行逆施,竟然染指玲珑。真是昏主庸君,不值辅佐!如今你我携手,必定能闯出一番事业!” 张浩宇躬身道:“属下唯上尊马首是瞻,愿不避斧镬,甘效犬马之劳!” “好好,”上官甫仰天大笑,得意不已。 第二百七十五章 久别重逢(二更) 上尊上官甫送走了土圣相张浩宇后,轻轻步到殿门口,侧首望着天佑,欲言又止。自从昨晚天佑回来,上官甫一直没有机会单独叙叙话。此时夜幕降临,正是好时机。上官甫寻思着也该交代一下后事了,以免将来遗憾。 突然一个护卫奔了过来,跪倒殿外道:“启禀上尊,前孝圣童天赐和左圣女香雪海求见上尊!” “哈哈……”上官甫仰天大笑道,“佑儿,你速速接他们上山。” 天佑喜不自胜,急忙奔下山去。 山下天赐和雪海、晴儿一直在焦急等待。一路上天赐听到太多关于神龙教的变故,他已经大致清楚神龙教目前的局势。 如今的神龙教风雨飘摇,天魔教以摧枯拉朽的强大攻势步步紧逼,眼下已经快要兵临城下。天赐早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尤其是半路遇到一些神龙教残兵,更让他十分坚信自己的判断。 外部形势恶化,内部也矛盾重重。现在的神龙教当家人是圣尊华宇彻,并非上官甫。天赐虽然对华宇彻了解不多,但有一点他是十分清楚的——华宇彻是华二代,是华家的象征。既然华家继续执掌,便说明华家的一切都动不了,华家依旧可能继续奉行屈膝跪地求和的政策。 “唉……”天赐长叹一声,却也无可奈何。 不多时山上奔来一个英俊少年,天赐尚未反映过来,晴儿已经喜上眉梢,急奔而去。二人紧紧相拥,喜极而泣。 天赐这才看清来人正是天佑,天赐淡淡一笑,低声道:“雪儿,你说他们俩是不是故意的?” 雪海轻轻一笑道:“他们这是小别胜新欢。” “哈哈……”天赐大笑不已。 天佑忙拉着晴儿疾步过来,笑脸相迎道:“师兄,雪海姐,你们安然无恙就好。我真怕你们有什么闪失。” 天赐笑道:“差点有事,不过还好有惊无险,总算吉人天相,逢凶化吉了!” “走!”天佑兴高采烈道,“师父已经回来了,特地命我来接你们上山! 四人便一起来到上尊殿。 天赐顿觉十分诧异,这里原本是圣童殿,如今却变成了上尊殿。 上官甫欣喜若狂,急忙迎到殿外,大笑道:“你们俩也回来了,我无忧了。” 天赐和雪海赶忙跪拜,齐声道:“徒儿拜见师父!” 上官甫急忙扶起二人,随即招呼众人进殿。 天赐惊问道:“师父当日为何无故失踪?” 上官甫叹气道:“当日地老不容于我,便令左圣尉霍天毅和右圣尉卫青山寻机对我下手。他们不知道我与卫青山早就相识,而且私交颇深。后来卫青山告诉我实情,我便迅速调集亲信回教,准备除掉地老。结果郑锦华背叛了我,地老嗅到了气味,便命他们提前下手。我只好假死,躲过一劫。” 天赐不解道:“师父一直躲在哪里?” 上官甫淡淡一笑道:“你是怎么下的山?” 雪海抿嘴一笑,笑而不语。 天赐恍然大悟道:“原来师父一直躲在密道里。” “如今师父又要走了,明日我要前往天魔教兵营商议和谈之事。”上官甫面色凝重道,“所以有些事我得嘱咐你们一下,以免将来后悔。” “徒儿也正有一些事情要向师父请教!”天赐急切道。 上官甫抬起右手,摇头道:“你不用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待我说完,你自然知晓。” 上官甫望着堂外,叹息道:“二十年前的旧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当年我把你们三个从江宁镇带回神龙教,原本打算与你们相认,但那时我已经有妻有女,形势不许啊!” 天赐一听,知道上官甫分明话里有话,急忙问道:“相认什么?” 天佑和雪海也都屏息凝神静听。 晴儿在一旁十分诧异道:“原来他们竟是父子,这上官甫藏得还真深。” 果如晴儿所说,上官甫轻声道:“其实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孩儿。” 天赐三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上官甫继续道:“你们三个的‘奇经八脉’都被我封了一半,所以你们武功迟迟难有突破。我相信雪海的武功之所以达到这个成就,应该是早被独孤胜解封了。至于你们俩,我回头再给你们解封。之所以加个封印,便是怕你们过早有成就,所谓‘过慧易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雪海震惊道:“但是我师父卫青山说,当年您带回来两个男童啊!” 官甫摆摆手道:“我让卫青山这么说的。” 天佑诧异道:“我们当初在江宁镇后山看到了四座坟墓,其中两座写着林雪海和林恒旭,这又是怎么回事?” 上官甫面色一变,随即恢复平静道:“那是掩人耳目的把戏,为了保证以后不会有人追查此事。” 天赐一脸疑惑道:“那独孤胜一口咬定……” “休提独孤胜!”上官甫猛抬右手道,“独孤胜之言不足信,当年他不听劝阻,执意抱走了自己的外孙。没想到后来他遭到袭击,他的外孙横尸当场,还是我替他的外孙收的尸。” 天赐三人自然无话可说,只是心里都不愿承认,也难以接受。 当初三人来到神龙教,雪海被分配给上官甫的女儿上官燕当使唤丫头,天赐和天佑也备受冷落。后来上官甫收天赐和天佑为徒,传授二人武学知识。又命天赐二人与雪海两人一同接受私塾教育,读书识字。四人虽然曾一同读书,但天赐二人和雪海二人却很少说话。几年后,四人便分开学习,甚少见面。 直到十五年前,上官燕和雪海无故失踪,上官甫心灰意冷,从此便很少过问天赐二人的事情。几年后干脆将二人丢进了分堂磨炼。 如今想起这些事,三人都心中郁闷,皱眉不已。 上官甫叹气道:“说起来都是爹的错,当初娶了华平阳,让你们受苦了。明日爹此去,恐怕未必能回来,若不说会后悔一辈子。日后你们若有心,清明遥祭,焚纸些许,爹也心满意足了。”说罢缓缓步去,消失在月色中。 雪海已经泪如雨下,虽然不愿承认,但总觉得是一份牵挂。 天佑也泪湿眼眶,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如今突然多了这么多亲人,岂能不喜极而泣? 天赐自从经历独孤胜的事后,已经麻木了。再想起江宁镇后山的坟墓,总觉得蹊跷。何况婉莹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被人当棋子,因此天赐也不敢轻易相认。 众人心中都堵了一块大石头般,相顾无言,便都各自散去。 第二百七十六章 兵临城下(三更) 翌日上午天魔教三路大军先后抵达神龙教山下,声势滔天,地动山摇。 圣尊华宇彻忙令上尊上官甫前去谈判,希望和平解决争端。 上官甫匆忙下山,却在山下徘徊良久。 不久天赐和天佑纷纷而来,为上官甫送行。 天赐躬身道:“愿师父此行一路顺遂。” 天佑也躬身道:“愿师父此去一路凯旋。” 上官甫欣慰道:“你们能来,为师已经心满意足。回去吧,为师也该走了。”说罢跃身上马,回首淡淡一笑。 “且慢!”天赐疾走两步道,“师父,您可知道魔婴是谁?” “魔婴叫沈飞燕,是前魔君沈波旬的女儿。怎么了?”上官甫诧异道。 天赐皱眉道:“师父不记得燕儿了?” “什么意思?”上官甫双目圆睁,疾声道,“莫非她是燕儿?” “正是!”天赐点头道。 上官甫面色大变,急忙策马飞奔而去。 “这才是一个父亲担心子女该有的神态!”天赐望着上官甫远处的背影叹息道,“你我恐怕都不是他的亲生子女。” “可是……”天佑矛盾重重,忧愁道,“我们当年确实受师父另眼相待,虽然不如他的亲生女儿,但也算待我们不薄。即便不是亲生,这份养育之恩,也大如天。” “所以我才来相送。”天赐幽幽道。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天佑诧异道。 “回去!”天赐斩钉截铁道,“此事已经与我们无关,我们没必要把命也搭进去。你速速收拾下,跟我回逍遥阁。” “师兄,”天佑一脸不情愿道,“神龙教危难之际,我们难道要袖手旁观吗?” “唉……你就是榆木脑袋!”天赐微怒道,“如今当家的是华家的人,这些华二代腐朽贪墨,把神龙教弄得千疮百孔。现在敌人大兵压境了,他们仍然在勾心斗角,自相残杀。你也看到了,师父他们被打压得只能亲赴险境。何况早上雪海跟我说,玲珑已经被圣尊欺辱了,如此卑劣无耻之人,你我为何要给他们冲锋陷阵,让他们衣食无忧?” “啊?”天佑倒吸一口凉气,顿时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速速收拾,我们尽快下山!”天赐疾声道。 二人匆匆返回山上,收拾停当,便准备下山。 天赐、天佑、雪海和晴儿四人刚奔至山腰,突然一队人马阻住了去路。 天赐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黄龙堂堂主华天佑和副堂主华正逵。 华天佑端坐马背扬声道:“两位圣童和圣女请留步,这位姑娘也请留步。” 天赐瞪着华天佑,冷冷道:“华堂主是什么意思?” “哈哈……”华天佑大笑道,“如今邪魔大兵压境,圣尊有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出教。除非有圣尊亲笔手谕,否则不予放行。敢问几位可有手谕?” 天赐四人面面相觑,天赐微怒道:“我等四人并非神龙教中人,为何要遵神龙教规矩?” “那你们为何闯入神龙教呢?”华天佑不屑道,“既然踏入了神龙教,便要遵守神龙教规矩。” “如果我们非要离开呢?”天赐冷笑道。 “哈哈……”华天佑右手一抬,身后立刻闪出二十余名高手。 天赐并不识得这些人,料想定是分堂选拔的高手。他也没有放在眼里。 此时四大护法飘身而至,侍立华天佑身边。 这四人武功天赐等人自然知道,以前四位护法对天赐二人来说简直是神话般的人物。传说他们武功极高,眨眼间即可击溃一名旗主。 如今四人就站在对面,天赐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眼下天赐身边还有天佑,一旦打起来,天佑凶多吉少。 天赐瞥了天佑一眼,不禁愁眉不展。他随即扬声道:“你们想怎样?” 华天佑仰天大笑道:“诸位暂且留在山上,待击退了邪魔,自然放你们下山。” 双方正在僵持,突然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飘身而至,正是玉玲珑。 玲珑望着雪海点点头,又瞥了眼天赐,淡淡一笑。 华天佑见玲珑前来,急忙躬身道:“参见圣女!” 玲珑点点头道:“华堂主免礼。刚才姐姐走得太急,忘了带圣尊手谕,我特地给姐姐送来。” 雪海大吃一惊,随即泪湿眼眸,握住玲珑玉手轻叹一声。 天赐也望着玲珑,充满感激,随即盯着华天佑道:“这下可以放行了吧?” 华天佑接过手谕一看,登时心惊。 “怎么?手谕有假?”玲珑斜睨华天佑道。 “哈哈……”华天佑笑道,“属下受圣尊重托,重新执掌黄龙堂,凡事不得不小心行事,还望圣女见谅。只不过,这手谕并不是让我放人,是让我留人!” 玲珑大惊失色,疾声道:“怎么可能?这字里行间分明是让你放他们离开?”玲珑焦急之下,不禁念道:“三人是圣教中人不?是则留,反之则放。” “圣女息怒!”华天佑拿着纸张念道,“三人是圣教中人?不是则留,反之则放。” “你……”玲珑气急道,“你如此颠倒是非,我必会禀报圣尊!” “随便!属下依照旨意办理,何惧之有?”华天佑大笑道,“诸位请回,不要逼在下动手!” 天赐冷笑一声道:“阁下好手段,玲珑,不要争辩了,我们走!” 天赐只好领着众人又返回了山上。 玲珑忧伤道:“你们下不了山,迟早有性命之忧,怎么办?” “为什么?”雪海诧异道。 玲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轻叹一声道:“圣尊已经把左圣尉、四位护法和两位堂主放了出来,官复原职,却独独没有放右圣尉。而且圣尊正酝酿着一个大阴谋,要把你们驱入死地。” “你怎么知道的?”天佑震惊道。 天赐瞪了他一眼道:“你问这么清楚干嘛?” 玲珑脸一红,低下了头。 雪海拉着玲珑玉手道:“妹妹,我们一起闯出去吧?何必屈居人下,过这般屈辱的生活?” 玲珑摇摇头,哀伤怨道:“圣尊已经调集重兵把守山门,你们闯不出去的。千万不要去送死!我先回去了,若有事我再通知你们。” 天赐等人无奈,只好先回去等消息。 第二百七十七章 澶渊之盟(四更) 神龙教山下三路天魔教大军正汇聚一处,天派人马在东,魔派人马在西,魔婴派居中。如今天魔王宋思远和魔天老姜仁杰正齐聚魔婴处商议进攻路线。 一声马鸣声响起,上官甫骑马直向天魔教众人飞奔而来。 外围魔卫纷纷厉声疾呼道:“天魔教行营在此,不得乱闯,违令者斩!” 上官甫勒马高呼道:“神龙教圣尊特使上官甫前来拜见魔婴,商议和谈事宜!” 这声音洪亮而浑厚,魔婴早就听到,不禁娇躯一震,面色大变。 宋思远和姜仁杰互望一眼,十分不解。 姜仁杰失声笑道:“上官甫不是失踪了吗?怎么又复活了,还成了特使?” “哈哈……”宋思远得意笑道,“好啊,我等尚未发兵,神龙教已经跪地乞和了。一旦我们发兵攻山,他们必定吓得屁滚尿流,跪地乞降!魔婴,事不宜迟,速速下令吧!” 姜仁杰也趁热打铁道:“正愁不知道神龙教虚实,这下我们刚举起棍棒,他们就吓得跪地乞和。由此看,神龙教不足惧,弹指可灭!” 魔婴细眉微皱道:“你们去接见神龙教特使,听听他说什么。切记,如果要求拜见本君,断断不许!”说罢,转身离去。 宋思远和姜仁杰只好命人将上官甫封了穴道请至跟前。 不久上官甫来到二人面前,他惊诧道:“魔婴何在?我是圣尊特使,要拜见魔婴!” “不必了!”宋思远大笑道,“魔婴已经说了,求见魔婴万万不许。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我们没有时间耽误。” 上官甫冷笑道:“兹事体大,你们做得了主吗?” “那倒要看看是什么事了。”姜仁杰笑道,“我与宋贤弟只要都同意,尽然是魔婴也改变不了。” 上官甫掷地有声道:“和谈!” “哦?”宋思远眯着眼冷笑道,“条件呢?” 上官甫瞥了一眼宋思远,冷冷道:“阁下想必就是天魔王,久仰了。还是请速速禀报魔婴,她若同意谈判,在下再开条件不迟。” “天下哪有这个理?”宋思远狡黠道,“来我天魔教就要遵守我们的规矩。先把条件开出来,合适就谈,不合适再说。” 上官甫知道对方这是故意抬高身价,明摆着没有和谈的诚意。但他身负重任,却也不得不卑躬屈膝。 上官甫略微沉思道:“我教愿意出钱一万两,作为天魔教此次出兵的补偿。” “一万两?哈哈……”姜仁杰大笑道,“贤弟,他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宋思远冷笑道:“给我塞牙缝都不够。我们此行来了三百多人,一人五百两,合起来十五万两!否则,免谈!” 姜仁杰也趁热打铁道:“如果不从,我们即刻进攻,顷刻踏平神龙教!” 上官甫闭目不言,心下叫苦不迭。他岂能不知二人是趁火打劫?只不过眼下进退两难,却是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行。如果同意,天魔教会不会得寸进尺?如果不同意,天魔教会不会立即杀了自己,然后举兵攻山? 上官甫猛然睁眼道:“每人一百两,共三万两,已经是极限,决不能再加了。” 宋思远面色阴沉道:“太少了,我们舟车劳顿,区区一百两算什么?每人四百两,总共十二万两,决不能再少。” 上官甫摇摇头道:“太多了,你们骑马而来,这花销大家都心知肚明。每人二百两,总共六万两。这数字也吉利,断断不能能加了,否则在下只好告辞了。” 宋思远和姜仁杰互望一眼,不禁大喜,二人急忙回禀魔婴。 树林深处,魔婴皱眉道:“你们同意了?” 宋思远点头道:“这笔买卖很划算。如果魔婴不同意,咱们也可以拿到银子之后,找个机会再向他们施压!” 姜仁杰也喜上眉梢道:“天魔王所言极是,大棒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起到威慑作用即可。何况我们劳师远征,为的正是利益。只要他们肯让出长江沿线给我圣教商人,我们岂不是一举两得?” “嗯,”魔婴也欣然同意道,“可以,告诉他们,只要钱到位,我们可以暂时撤兵。但有一点必须保证:福建商可以同等进入徽商和宁国商活动范围经商,神龙教不得阻拦,且必须保障安全,并将之写入教规!” 宋思远和姜仁杰便如是回复上官甫。 上官甫大惊道:“钱可以,其余内容免谈,涉及圣教根本原则,恕在下不能应允。” 宋思远面色一寒道:“如今这些地方都在我们手里,你们不同意又能如何?倒不如痛痛快快同意,皆大欢喜的好!” 上官甫心中哀叹一声,无奈道:“钱我可以应允你们,至于其余的事,不在我职权范围,我得请旨。” “好!”宋思远笑道,“你且回去,我们便在此静等。” 上官甫忙骑马回山禀报圣尊华宇彻。 本以为华宇彻会勃然大怒,岂料华宇彻竟然欣然同意。 众人纷纷劝阻,华宇彻却完全听不下去。他冷笑道:“难道你们能打得过天魔教吗?据探子回报,天魔教来了三百多号人。不光人数多,而且多是地仙级别高手。没想到十年时间,天魔教发展得如此庞大!我圣教不是他们敌手,只能屈膝求和。” 紫龙堂堂主上官云疾呼道:“圣尊,万万不可!我圣教一兵不发就卑躬屈膝,将来恐怕无法向教众交待,更无法向商帮交待。再说,一旦屈膝,日后何人还敢为圣教效劳?” “我意已决,此事休要再提!”华宇彻冷冷道。 “望圣尊三思!”其余三大分堂堂主异口同声劝诫道。 “退下!”华宇彻怒斥道,“鼠目寸光,你们懂什么?这是以时间换空间,只要给本尊足够多时间,我圣教便会愈发强大。届时我们还用看天魔教脸色吗?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你们都不懂?若再阻拦,即刻押起来!” 上官甫不得不返回,允诺赔偿白银六万两,双方签订和谈协议。神龙教同意在不久将来召开会议,将决议写入教义。天魔教则迅速撤兵,并归还所俘虏的教众和占领的土地。 如今新“圣尊派”内部矛盾重重,已经无暇顾及上官甫,上官甫在亲信护驾下得以安全返回。 一场风波暂时落下了帷幕。 第二百七十八章 翻脸无情(五更) 天魔教撤退之后,神龙教众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这次虽然神龙教屈膝求和,上官甫背了黑锅,但他没有想到,四大分堂堂主竟然与圣尊华宇彻生了嫌隙,这让上官甫看到了一丝希望之光。他决心利用这个机会,彻底将华家势力赶下历史舞台。 华宇彻岂会坐以待毙?既然神龙教的外患解决了,此时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如何解决上官甫这个内忧。这次四大分堂反水,也让华宇彻意识到,必须尽快瓦解上官甫的势力。否则一旦上官甫勾结四大分堂,自己统治岂能安稳? 双方都在抓紧谋划,积极组织,争分夺秒,都要致对方于死地。 华宇彻迅速召集自己的亲信旧部,包括旧部四大分堂堂主,本家黄龙堂堂主华天佑和副堂主华正逵,还有普通亲信左圣尉霍天毅和四大护法等。 华宇彻笑道:“此次天魔教撤去,我们是时候着手解决内患的问题了。你们以为我教有什么内患?” 四大分堂堂主虽然对华宇彻屈膝行为十分不满,但在对付上尊上官甫的问题上却出奇的一致。此刻听到华宇彻意有所指,几位分堂堂主又开始积极出谋划策。 紫龙堂堂主上官云拱手道:“属下以为,眼下内患莫过于功高震主,尾大不掉。上尊上官甫聚集了一批旧部下,虽然没有反意,但却有反的实力。一旦他振臂一呼,到时群集响应,谁能拦得住?所以属下建议,应该尽快剪除其羽翼!” “是呀,龙无双翼便是池中金鳞。”华宇彻点点头道。 华天佑并不赞同剪除上官甫羽翼,他慢吞吞道:“圣尊,上官甫为人心思深重,城府极深,当初地老都被其蒙骗了。如今擒贼擒王,应该除去贼首。一旦贼首被出,其部下不过是一盘散沙,不足为虑。” “有道理!”华宇彻眯着眼道,“若能除掉贼首自然是好的,不过他刚刚立下大功,本君没有理由动他。” “哈哈……”华天佑大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如今我们掌控了全教,天罡、地煞、修罗都掌握在我们手里,分堂兵力也在我们这边,我们是胜券在握。”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应该要个名目,以免落下千古骂名!”墨龙堂堂主诸葛封道。 “你们有什么好名目吗?”华宇彻环顾众人道。 “属下以为当下正有个好名目。”上官云得意道。 “快说!”华宇彻急切道。 上官云道:“上官甫与天魔教达成协议,让我们允许福建商进入我圣教范围,且写入教规。属下以为这是丧权辱教的行为,两大商帮必定会坚决反对,其余依附我教商人也绝不会同意。!到时候我们便拿上官甫开刀,把罪过都推到他头上!” “好名目,只不过未免太慢了。不过这个可以作为理由先提出来,将上官甫定死!”华宇彻盯着众人道,“有没有快一点的方法?” 华天佑笑道:“属下有一计,可尽快除去上官甫。” “什么主意?”华宇彻激动道。 华天佑便邪笑道:“指鹿为马!如今我们既然占了上风,还怕什么?圣尊手握大权,您说谁有罪,谁就有罪。别人即便知道,也断断不敢说不。” “好!”华宇彻大笑道,“好一个指鹿为马!就这么办,今晚给他举办庆功宴,宴会上动手!” 众人皆遵命,便纷纷依计准备。 上官甫也没有闲着,他也预感危机在迫近。于是他急忙召集众人到上尊殿,商议大事。 众人名义上是为上官甫凯旋庆祝,实际上在密谋计划。其中包括上官甫旧部水圣相韩文信和火圣相萧永贵,左圣御彭文博,右圣丞王博贤等,还有新加入的亲信土圣相张浩宇等。 上官甫忧愁道:“我有种感觉,他们快要动手了。今晚圣尊要给我举办庆功宴,你们尤其要小心。” 萧永贵急切道:“不如我们先发制人,利用宴会,挟持了他。” “不妥!”韩文信摇头道,“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手中又没有兵权,怎么反?如今圣尊把圣尉、护法和黄龙堂堂主都放出来了,事情着实棘手!属下建议还是趁机聚拢我们的人,一旦形势不妙,我们立刻护送上尊从密道撤离。” “离开?”萧永贵大吃一惊道,“这岂不等于将神龙教拱手让人?” “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神龙教?”上官甫目光如炬道,“大不了从头再来!” 张浩宇沉思片刻,拱手道:“不如拉拢四大分堂堂主,与圣尊一较高下!去掉四大分堂的战力,我们与圣尊实际上不相上下。当然前提是救出右圣尉卫青山,我相信这个不是难事。” “当然!”韩文信点头道,“圣尊虽然将右圣尉软禁起来,可并未封了他的穴道。只要我们传个信过去,三十六天罡一盘散沙,根本拦不住他。” “嗯,”张浩宇继续道,“卫青山如果出来,可以利用卫青山抵消一个圣尉加两个护法。五位圣相我们占了其三,可以省下一名战力对付一个护法。圣御。圣丞我们旗鼓相当。圣使我们占了两个,他二人合力可以对付一个护法。护教和旗主我们也差不多平分秋色。” “哈哈……”萧永贵大笑道,“如此说来,我们只需要对付黄龙堂堂主和副堂主了。” 韩文信点点头道:“关键还在四大分堂的态度,他们是胜败关键。” “两位堂主不足为虑!”上官甫笑道,“我一人便足可对付。只不过这四大分堂堂主你准备如何说服?” “嗯,”张浩宇嘴角浅笑道,“上尊放心,我定会劝他们来降。” 上官甫心存疑虑,忙步下高阶,低头附耳。 张浩宇犹豫了片刻,便耳语几句,颇为神秘。 众人不解其意,都一脸疑惑。 半晌上官甫点点头,随即仰天大笑道:“好啊,如此大局可定,诸事皆成,我就坐等看好戏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戏弄诸侯(一更) 神龙教土圣相张浩宇辞别上尊上官甫后,迅速找到了玉玲珑。张浩宇与玲珑窃窃私语一番,就像当初在圣相殿一样。 玲珑点点头,随即展颜一笑,轻声道:“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办成此事。” “嗯,”张浩宇低声道,“万事小心,不要被觉察出破绽。一旦露了馅,要学会自保。” 玲珑心领神会,便匆忙去拜见圣尊华宇彻。 华宇彻正与几个优伶带着面具尖声尖气说唱,边唱边手舞足蹈,宛如傩戏般。 玲珑见华宇彻这般形状,忙拊掌微笑。 华宇彻一曲唱罢,尖声尖气道:“美人何事?” 这声调忽高忽低,忽快忽慢的让玲珑十分不舒服。玲珑轻轻一笑道:“圣尊,玲珑觉得苦闷,想与圣尊做个游戏,不知圣尊可愿意?” 华宇彻诧异道:“是何游戏?” 玲珑笑道:“投壶!” 华宇彻眼睛放光道:“莫非是投金壶?” 玲珑点点头,便挽着华宇彻手臂道:“这里这般苦闷无聊,不如游戏一番,别有情调。” “哈哈……”华宇彻便摘下面具,大笑道,“美人,今日这么乖巧,难道是回心转意了?昨日黄龙堂堂主之事,本尊已经惩戒了他。至于你的几个朋友,明日本尊便放他们下山。” 玲珑忙躬身道:“多谢圣尊。” 二人来到圣尊殿后的梦蝶阁,命人摆好了金壶,二人便准备投壶。 玲珑忙拉住华宇彻道:“文比武斗,总要有个彩头。咱们这游戏是不是也该有个彩头?输了怎么办?赢了又如何?” “哈哈……”华宇彻大笑道,“美人高兴,那便随你心意,你说什么彩头合适?” 玲珑点点头,假装沉思,随即笑道:“谁若赢了,谁便可以任意提一个要求,输的人不得反悔。” 华宇彻邪笑道:“本尊赢定了!” 华宇彻被囚十年,哪里有功夫玩投壶游戏?玲珑则不同,这投壶本就是闺中女子最爱玩的游戏,宛如那射箭般。 最后一番比试,自然是玲珑完败华宇彻。 玲珑便笑道:“圣尊可反悔?若不反悔,我可提要求了。” “美人此言便显得生疏,”华宇彻满不在乎道,“随便提,本尊无有不允。” 玲珑故作沉思,低头半晌不语。 华宇彻急不可耐道:“美人,你倒是快点,本尊还等着下一场呢!” 玲珑便凤目微抬道:“周朝时有一个女子,名叫褒姒。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便令人燃起烽火,招来诸侯。褒姒看了,果然大笑不止。后人便称之为‘烽火戏诸侯’。我虽然不敢与褒姒想比,却也希望圣尊做一回幽王。” 玲珑回眸一笑,步过去挽着华宇彻胳膊道:“圣尊既然如此疼爱我,可否为玲珑戏一回诸侯?” 华宇彻为难道:“美人说的诸侯莫非是四位分堂堂主?” 玲珑点点头,装作一脸可怜状。 华宇彻见了心都碎了,急忙道:“美人莫急,待我想一想。”华宇彻寻思着现在四大分堂虽然偶尔与自己政见不合,但在关键问题上还是一心一下。于是他对四大分堂便少了几分疑虑,多了几分信任。此时见玲珑楚楚可怜,便准备戏弄诸侯,博美人一笑。 “哈哈……”华宇彻大笑道,“此事简单地很。来人,召集四位诸侯,不对,是四位分堂堂主,就说本尊有要事相商。” 护卫疾奔而去,华宇彻便低声道:“美人,走,咱们看猴戏去。”说罢,揽着玲珑便上了二楼。二人凭栏远眺,准备欣赏一出好戏。 不多时,四位分堂堂主匆匆而来,一脸焦急。 华宇彻站在二楼一边吃着樱桃,一边将樱核吐到楼下。 四位堂主抬头望去,见华宇彻正与玲珑有说有笑,不禁微怒。 华宇彻一瞥楼下众人,低声道:“美人,你说咱们怎么戏弄他们?” 玲珑便附耳窃窃私语一番。 “吭吭,”华宇彻扬声道:“四位堂主,你们一起前来所为何事啊?” 紫龙堂堂主上官云气恼道:“圣尊,不是您传的口谕吗?” “哦,”华宇彻一拍脑门道,“你瞧本尊这记性,我差点忘了。之所以召你们来,是为了重建四大分堂的事。如今紫龙堂、墨龙堂都遭到了重创,蓝龙堂也收缩回总教。我寻思着合并三大分堂,建立一个大的分堂,就叫玲珑堂!” 玲珑掩唇而笑,望着楼下四人一脸鄙视。 上官云和墨龙堂堂主诸葛封、蓝龙堂堂主关山月纷纷大惊。 上官云扬声道:“圣尊,这个时候合并分堂,会出现大量闲置教徒无法安置,不利于圣教稳定。还望圣尊三思,切勿听信谗言,自毁长城!” “无妨啊!总教有的是职位,分堂也可以自己设嘛?”华宇彻漫不经心道,“再说这是本尊自己的主意,哪有什么谗言?” 诸葛封忙拱手道:“敢问圣尊准备让谁当玲珑堂堂主?” “这个嘛,还用问吗?”华宇彻瞥了三人一眼道。 关山月眉头一皱,震惊道:“莫非圣尊想让圣女玉玲珑当堂主?” 上官云忙瞪了关山月一眼,低声责备道:“关贤弟何苦给自己下套?” “哈哈……”华宇彻大笑道,“聪明,关堂主这么聪明,本尊很是喜欢啊!本尊寻思着把你们三个都调到总教,日后平定了内乱,让你们都当圣相。” 上官云极力反对道:“此时内乱尚未平息,不宜轻易合并分堂。再说江南三大分堂事关商帮利益,牵涉方方面面,还望圣尊从长计议。” “也罢!”华宇彻右手一挥道,“你们先下去吧,本尊就是随口一提,你们也不要放在心上。” 四位分堂堂主既惊又喜,随即并肩离去。 “美人,可满意?”华宇彻笑道。 “呵呵……”玲珑假装开心一笑,随即点点头。望着四位分堂堂主远去的背影,玲珑嘴角露出一丝得意之笑。 四位分堂堂主步出大殿后,都如释重负。 上官云冷面寒眉道:“此事透着蹊跷,眼看就要平息内乱,圣尊怎么会想起合并分堂?” 诸葛封捋须道:“莫非是有人进了谗言?” “未必!”关山月似笑非笑道,“依我看,说不定这就是圣尊的本心。圣尊大肆重用优伶,又提拔了一批新的骨干,还把华家的两位当家放了出来,这三把火不正烧着吗?” 红龙堂堂主方中日诧异道:“你的意思是制衡我们?” “不是制衡!”上官云叹息道,“是功高震主,内外有别啊!” “我们如今怎么办?”诸葛封望着上官云道。 “审时度势,待时而动!”上官云虎目圆睁道,说罢领着众人扬长而去。 第二百八十章 釜底抽薪(二更) 神龙教四位分堂堂主辞别圣尊华宇彻后,径直往圣龙宫住处而去。刚到住处不远外,迎面碰上了土圣相张浩宇。 张浩宇见四人怒气冲冠,心中已经猜破端倪。他拱手笑道:“四位贤弟别来无恙?一直忙于政事,竟没有来得及与贤弟叙叙旧。” 紫龙堂堂主上官云四人拱手还礼,均面带微笑,寒暄一阵。 上官云笑道:“当年若不是贤兄出手相助,我们也不可能出任四大分堂堂主。大恩大德,我们没齿不忘啊!” 张浩宇摆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当年你们做的是正义之事,我理应支持。” 墨龙堂堂主诸葛封也欣喜道:“如今我等正巧闲来无事,不如一起聚聚,我们请贤兄喝一杯如何?” 四人齐声相邀,张浩宇见盛情难却,便笑道:“那愚兄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五人便来到住处附近风云亭,这里环境优雅,远离喧嚣。 众人依次而坐,一开始只叙旧情,不谈其他。 酒过三巡后,诸葛封轻叹一声道:“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啊!” 张浩宇一惊,急忙问道:“贤弟莫非有什么难事?如果有但说无妨,愚兄说不定能略尽绵薄之力。” 上官云四人互望一眼,不禁喜上眉梢。 上官云略作为难道:“这件事我们本不想麻烦圣相,可眼下也只有圣相能帮得上忙。圣相是我教最聪慧之人,只有你的话,圣尊才能听得进去。只要你开口,圣尊一定会改变心意。” 张浩宇假装一头雾水道:“四位贤弟还没有明说是何事?” 蓝龙堂堂主关山月叹息道:“圣尊想要合并江南三大分堂,改为玲珑堂,并让圣女玉玲珑出任堂主。” 四人并不知道玉玲珑与张浩宇竟有一半的师徒情谊。 张浩宇假装震惊道:“圣尊已经和你们说了?” 上官云诧异道:“贤兄这话何意?” 赵浩宇叹气道:“诸位贤弟可知愚兄今日为何前来?” 四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张浩宇闭目良久,叹息道:“愚兄刚被圣尊斥责一番,羞愧难当啊!” “因为何事?”红龙堂堂主方中日急切道。 张浩宇端起酒杯,又轻轻放下,忧愁道:“都是因为诸位贤弟的事。圣尊召我前去,询问我‘日后四大分堂堂主卸职后该授予何职才妥当?’” “贤兄怎么说?”诸葛封疾声道。 张浩宇摇摇头道:“这种事我怎么敢轻易建言?我只好说‘这事臣下不敢妄议,还望圣尊乾纲独断!’” “圣尊又怎么说?”上官云道。 张浩宇道:“圣尊说‘圣相和地老二者择其一,你以为哪个更合适?’我只好说‘圣相手握政权,参政议政,最合适不过!’” “然后呢?”诸葛封手捋胡须道。 张浩宇摇摇头,叹息道:“圣尊说‘圣相过于操劳,四位堂主年事已高,本尊不愿他们再劳累。’愚兄一听,已经知道圣尊心意,便也不敢直接反驳。” “贤兄为何不谏阻?”上官云猛然丢下酒杯,借酒醉微怒道。 张浩宇摆摆手道:“不是愚兄不阻拦,是拦不住。我见圣尊心意坚决,便委婉劝诫。我说‘四大分堂有守土职责,对外抵御邪教,对内制衡总教,可防止权臣擅政,不宜轻动。’” “圣尊如何说?”方中日慌忙道。 张浩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圣尊说‘如今外患已经消弭,内患也即将消除,还要守土之将作甚?我圣教目前最需要的是和平的内外局面,只要和平,不出十年,我便能让神龙教益发强大!’” “这……贤兄如何回的?”诸葛封寒心道。 张浩宇长叹一声道:“为了四位贤弟,我也是尽心了。我便直言相谏道‘四海虽然升平,但内患层出不穷。近者有上官甫等人,远者不可知也。难保某一日总教大权旁落,圣尊坐困囚城,不如留四大分堂,引以为外援,可保无虞!’圣尊点点头,十分赞同。” 上官云大喜道:“贤兄高义,还是我们认识的贤兄。来,我们敬贤兄一杯!” 五人一起举杯,觥筹交错,欣喜不已。 一杯饮罢,方中日急忙再为众人斟酒。 张浩宇面露难色道:“可惜啊,愚兄一番逆耳忠言,本以为圣尊听进去了,谁知是南辕北辙,大相径庭。圣尊突然问我‘秦朝、曹魏、隋朝为何短命?周朝、汉朝为何屹立数百年?’” 上官云和诸葛封纷纷大惊失色,二人岂能不知圣尊这话何意? 关山月面色微变,方中日却一头雾水。 张浩宇眼皮微抬,见众人神色各异,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张浩宇继续道:“秦朝、曹魏、隋朝都没有大肆分封同姓诸侯执掌兵权,以至于短命;周朝、汉朝分封子嗣,拱卫王室,所以长寿数百年。圣尊话里话外就是想分封华家的人执掌四大分堂,愚兄岂能不知?” 方中日震惊,不禁失神倒满了酒杯,洒了一地。 上官云摆摆手,示意方中日坐下。他身体前倾低声道:“贤兄如何说的?” 张浩宇淡淡一笑道:“愚兄当然为诸位贤弟据理力争。我便说‘鼎之轻重,在德不在兵。王祚长不长寿,在乎君王有没有德行,与分封关系不大。唐朝也没有大肆分封,却延祚数百年。晋朝分封同姓,反而酿成“八王之乱”,夭折于摇篮。近者本朝太祖若不是分封子嗣,也不会出现“靖难之役”。所以长治久安,未必靠分封。’” “圣尊可采纳了?”四人异口同声道。 张浩宇摇摇头,皱眉道:“圣尊反问我‘地老有无德行?若有德为何短寿?若无德,你们为何助纣为虐?’唉,愚兄无话可说,无地自容啊!正是由于苦闷,才来找诸位贤弟解闷,叨扰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没想到韩信遭遇今日即将重现!”方中日一拍石台大怒道。 诸葛封摇头道:“不是韩信,是上官甫的遭遇将重现了。云兄,你说怎么办?” 上官云眉头一皱,瞪着诸葛封。众人立即会意,一起望着张浩宇。 张浩宇便假装喝醉,起身道:“愚兄不胜酒力,已经醉了,就先告辞了。” 众人便一起送走了张浩宇。上官随后低声道:“我们也喝了不少,喝酒莫谈事,待我们酒醒之后再商议吧!”众人便各自回去睡觉,只待酒醒再说。 第二百八十一章 封官拜爵(三更) 下午申时末,神龙教紫龙堂堂主上官云已经酒醒。他匆忙奔至风云亭,急忙令副堂主聂凌云去请三位分堂堂主前来议事。 不多久墨龙堂堂主诸葛封、蓝龙堂堂主关山月、红龙堂堂主方中日如期而至。 上官云亲自斟茶道:“诸位贤弟,中午张贤兄所说,你们怎么看?” 诸葛封捋须道:“如今的圣尊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雄姿英发,一身正气的圣尊了。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华家当家。我们出生低贱,看来是难入圣尊法眼啊!” 关山月也深表赞同道:“如今的圣尊一心想着重用华家的人,对我们芥蒂很深啊!前番把两位黄龙堂堂主放出来,便是信号。如今七十二地煞、一百零八修罗全部掌握在华家手里,三十六天罡也被圣尊提拔的优伶掌握。局势不妙啊!” “不仅如此,如今圣尊又要提拔华家的人掌控四大分堂。”方中日打嗝道,“如今圣尊是准备打造华家江山,我们不是华家人,看来退位让贤是迟早的事。” 上官云冷笑道:“那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如今上官甫尚未除掉,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我们,哼,真是薄情寡义之人!亏我们如此待他,亲自扶他上位,真是瞎了狗眼!” 诸葛封凄楚一笑道:“云兄啊,我们看走眼了。我们以为他虽然是华二代,但毕竟与其余华二代不同。没想到,一样的同流合污,一样的腌臜不堪。最终他还是未能出淤泥而不染,反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上官甫殷鉴不远啊!” “对啊!”方中日震惊道,“这上官甫还是他姐夫,又亲自救他出天牢,并且将圣尊之位拱手相让,结果呢?哼,结果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他!” 关山月轻叹一声道:“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要重头再来?” 其余三人大惊失色,均目瞪口呆。 半晌上官云疾声道:“慎言慎言!你我多年来受师父厚恩,岂可说出这种话?” 诸葛封瞥了上官云一眼道:“依照云兄的意思,你打算怎么办?” 上官云闭目片刻,随即目光坚毅道:“我们一起联手上谏,再请张贤兄等人从旁附议,如此应该可以制止圣尊的野心。” 关山月摇摇头道:“张贤兄已经败下阵来,圣尊岂会听他的?说实话,不是关某心灰意冷,是眼前这条路已经前途暗淡。” 四人相顾无言,都不愿往深处想,也都心照不宣,不愿明言。 此时远处聂凌云急忙来报:“启禀堂主,水圣相前来拜见。” “他来作甚?”上官云一惊道,“他不是上官甫的亲信吗?” 聂凌云皱眉道:“水圣相是从后门进来的。” “哦,”诸葛封诧异道,“云兄不妨一见。” 上官云面无表情道:“请他进来。” 不多时水圣相韩文信疾步而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上官云摇摇头,诸葛封三人便坐着不起,既不迎接,也不点头示意。 韩文信余光一瞥,已经知道众人面有不悦。韩文信仰天大笑道:“哈哈……四位贤弟如今助华圣尊重夺大位,功劳堪比创教元勋,不知日后是荣升地老,还是被奉为上尊?” 这一番话登时戳痛了众人内心,四人面色一变,都面露不悦之色。 韩文信继续道:“如今愚兄前来拜见都得走后门了,看来自从辅佐圣尊登基,四位贤弟如日中天,这官运要一路亨通了。不知日后圣尊会不会重建三大分堂,再让诸位当这封疆大吏。” 上官云不禁冷冷道:“贤兄上次利用我们谋反,难道丝毫不感到愧疚吗?我们待贤兄一片赤诚,没想到却被贤兄利用,真是可悲可叹,可恼可骂啊!” 韩文信摇摇头道:“若不利用你们,四大分堂此刻已被地老撤除,你们四人恐怕也已成为阶下之囚。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地老彼时已经对你们动了怒,就要将你们囚禁起来,然后派人奔赴分堂替代你们。此事圣相都知道,你们可以随便去问。当然你们也可以问华圣尊嘛,毕竟安排的堂主就是他们华家的人。” 上官云四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已经真假难辨。 上官云淡淡笑道:“这么说倒要多谢贤兄了。贤兄此番前来可是为了给上官甫当说客?如果是,便免开尊口,就此送客!如果不是,便请上座,我们四人给贤兄赔礼致歉!” “哈哈……”韩文信大笑道,“上官贤弟还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嫉恶如仇啊!只是当年泄密之事,是圣尉卫青山所为,与上尊毫无关系。你们为何还如此仇视于他?” 上官云冷笑道:“当年之事即便不是上官甫所为,也必定与他脱不了干系!否则这次举兵,他们二人何以又勾结在一起?哼,分明是狼狈为奸已久!如此看来,当年之事,定是二人合谋所为。不然上官甫凭什么能当上圣尊?” 韩文信轻轻一笑道:“当年之事,我不做辩白。但有一点我希望你们明白,若不是上尊三番五次阻拦,地老岂能容你们一点点坐大?何况你们一心一意辅佐华圣尊即位,想着实现理想抱负,结果呢?天魔教兵临城下,我圣教即刻卑躬屈膝,跪地乞和!你们四人合力劝谏,圣尊怎么说的,诸位难道忘了?” 韩文信见四人低头不语,心下得意不已。他便接着道:“如今是跪地乞和,如果天魔教他日卷土重来,又当如何?会不会赔银八万?如此循环往复,当圣教赔不起时,某些人会不会跪地乞降?到时诸君当何去何从?是宣布脱教,还是被困天牢?” 上官云忙招招手,领着四人齐声行礼。上官云汗颜道:“贤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是小弟糊涂错怪了贤兄。还望贤兄指条明路!” 韩文信登时喜上眉梢,满面春风道:“我手里有封信,诸君可以自行看,若想好了,他日可见机行事。”韩文信将信交给上官云,即刻飘身而去。 四人急忙凑在一起,看完信笺,个个又惊又喜,悲欢交集,半晌无言。 这封信名义是信,实际上是一张封官拜爵的拟文,里面详细列了四人职位。后面还有一句话:“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庚子,天下大吉。” 四人一起点点头,都面露喜色,却一言未发。 第二百八十二章 鸿门宴会(四更) 傍晚时分,神龙教灯笼高悬,红烛闪耀,旌旗迎风飘飞,众人忙忙碌碌。 今晚是圣尊华宇彻为上尊上官甫举行庆功宴,庆贺上官甫和谈成功。他已经命人做好准备,定要让上官甫有来无回,让旧“圣尊派”土崩瓦解。 上官甫也料到这是一场“鸿门宴会”,便暗暗命人做好应对举措,以防不测。 华宇彻尚未动身,玉玲珑却突觉腹痛难忍,遍寻大夫却束手无策。华宇彻只得命人去请地老卫青山。 眼见宴会便要开始,黄龙堂堂主华天佑和副堂主华正逵又多次来促驾,华宇彻不得不急忙离去。临走之时他还不忘嘱咐青龙、白虎两位护法严密监视卫青山。 宴会开始,华宇彻坐在圣尊殿九龙宝座上,环顾众人,露出一丝邪笑。 众人神情各异,新“圣尊派”个个面露喜色,旧“圣尊派”人人紧张兮兮。 华宇彻举杯起身笑道:“上尊这次为圣教建立了旷世奇功,我心甚慰。来人,赐御酒三杯,以彰显其不世之功!诸位当以上尊为楷模,能屈能伸,不要一味恃强逞凶,耽误了圣教大业!” 紫龙堂堂主上官云四人一听,已经心知肚明,华宇彻是在鞭策四人。 两个优伶向上官甫步了过来,蓝衣伶人手端玉盘,紫衣伶人在前面引路。 上官云低声道:“你们说这御酒会不会……” 墨龙堂堂主诸葛封、蓝龙堂堂主关山月面色一惊,纷纷望着上官云。 诸葛封忙低声道:“莫非是毒酒?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要不要……” 上官云猛抬手,面色凝重道:“先静观其变,不急。” 上官甫望着缓缓走过来的伶人,随即扭头望着华宇彻。 二人四目相对,都诡异一笑。 紫衣伶人端起酒壶斟了三杯酒。 上官甫轻轻端起一杯,目光凝视良久。 左圣使李正淳等人神色焦急,急忙向水火圣相示意。 水圣相韩文信和火圣相萧永贵等人却视而不见,似乎十分放心。 上官云四人也双手紧握,盯着上官甫,心情复杂。 “哈哈……”上官甫端酒大笑道,“多谢圣尊,属下侥幸成功,全是托圣尊洪福!属下必定肝脑涂地,报答圣尊。”说罢一饮而尽。 待饮完三杯,上官甫突然手撑桌子,喷出一口鲜血,随即右手指着华宇彻,倒地不起。 韩文信急忙一跃而至,扶住上官甫,并大呼道:“御酒有毒!” 众人一听面色大惊,纷纷离座。 上官甫亲信迅速围了过来,火圣相萧永贵一把抓住两个伶人,疾呼道:“解药在哪?” “放肆!”华宇彻怒斥道,“还不放手?你们想造反吗?” 韩文信厉声道:“有人加害上尊,若不找出元凶,我等岂能善罢甘休?” 华天佑急忙挥手,左圣尉霍天毅和两位护法纷纷一跃而至,立于台阶上,侍立华宇彻身旁。而后新提拔众人也纷纷奔至台阶下,严阵以待。 一时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华宇彻冷笑道:“验酒!” 另一名红衣伶人急忙验酒,结果两杯无毒,第三杯银钗变黑。 华宇彻面色大惊,目瞪口呆,无话可说。他急忙瞪着华天佑,咬牙切齿。 华天佑嘴角邪笑,暗骂道:“死得好!” 韩文信忙使个眼色,萧永贵便领着众人鼓噪起来,齐声高呼:“惩办元凶!” 金圣相周君昊,木圣相曹致远和众位分堂堂主站着未动,静看两派互相指责。 土圣相张浩宇坐着未动,一手端杯,轻轻抿酒。 华宇彻大喝一声道:“住口!上官甫之死本尊自会查明,无论牵涉谁,必定严惩不贷!至于你们,难道要逼宫吗?” 此时玉玲珑领着卫青山疾步而至,两位护法紧跟后面,面面相觑。 玲珑急忙带着护法步上台阶,轻声道:“玲珑救驾来迟,望圣尊恕罪!” 华宇彻大笑道:“美人到了,本尊无忧矣。” 卫青山急忙检查上官甫,略微沉思,掏出药丸喂其服下。卫青山起身逼视两位伶人道:“毒是谁下的?若不从实招来,即刻送你们去地府!” 两个伶人早已吓得双股战栗,像一坨泥般瘫软。 “卫青山!你也想造反?”华宇彻厉斥道。 “哈哈……”卫青山大笑道,“属下岂敢?只不过这件事透着蹊跷,也许是有人要借圣尊之手除去上尊,然后栽赃圣尊。属下不得不严查,以还圣尊清白。” 卫青山一抬手,萧永贵即刻动刑,双手用力,两道热气自掌心灌入两人体内。 两人龇牙咧嘴,哀嚎不已,痛得死去活来,难以言状。 “来人!即刻拿下!”华宇彻疾呼道。 四位护法一跃而至,分别袭向萧永贵。 萧永贵随手一甩,将二人掷向华宇彻。 霍天毅早一掌击去,一道掌气击中两个伶人,将二人打落地上。 萧永贵以一敌四,自然不支。 韩文信、彭文博、王博贤纷纷加入战团,四人登时纠缠一起。 其余众人未敢轻动,不知所措。 卫青山一跃而起,一道掌气趁机袭向华宇彻。 霍天毅双掌齐出,两道粉气撞向红气,“砰”的一声,掌风余波震退华宇彻。 华天佑和华正逵趁机联合霍天毅三人合斗卫青山,四人打个平手,难分高下。 上官甫的亲信李正淳和王秉盛等人见状,急忙攻向华宇彻。 周君昊和曹致远以及华宇彻新提拔众人则纷纷跃起,勤王护驾。 华宇彻瞪着四位分堂堂主,怒斥道:“四位堂主还不动手?” 上官云大笑道:“属下等遵命。”上官云一挥手,四大堂主一起袭向身边华宇彻亲信。四大分堂手下也纷纷堵住殿门口,与殿外地煞纠缠一团。 殿内华宇彻亲信登时腹背受敌,渐渐落了下风。 华宇彻气得跺脚,厉声斥骂。他急忙呼唤天罡、地煞、修罗等。 但殿外乱成一锅粥,天赐等人从天而降,协助分堂众人拖住了三十六天罡。 张浩宇起身倚柱而立,望着玲珑,一捏杯子,瓷杯尽碎,酒洒一地。 玲珑登时心领神会。她冷笑一声,一把短刀自袖而出,刺入华宇彻后心。 华宇彻双目圆睁,口角鲜血直下,颤抖道:“你……” 玲珑狠狠道:“你欺辱我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报应,你是死有余辜!我诅咒你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玲珑说罢右手猛然旋转,华宇彻已经倒地不起。 张浩宇一跃而起,伫立高阶扬声道:“众人住手,华宇彻已经伏诛!” “伏诛”二字一出,众人急忙分开,纷纷震惊地望着张浩宇。 此时上官甫突然起身,冷笑一声,一跃而起,伫立龙座前,逼视众人。 卫青山等人纷纷奔至石阶下,众星拱月般。 上官甫扬声道:“华宇彻倒行逆施,死有余辜。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如有附逆者,格杀勿论!若悔过自新者,既往不咎!” 华宇彻亲信见大势已去,也不得不垂首侍立,表示臣服。 第二百八十三章 南宫复辟(五更) 夜晚月光洒在神龙教,月光与灯光交相辉映。 圣尊殿外众人还在对峙,天赐、雪海、天佑和晴儿分立石阶上,两边是四大分堂众人。石阶下三十六天罡已被击退,七十二地煞也被拦住前进不得。 此时殿内大势已定,上尊上官甫高高立在龙椅前逼视众人。 天赐见殿内已定,忙高呼道:“逆贼华宇彻已经伏诛,你们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们痛下杀手了!” 天罡伏地不起,地煞纷纷后退,修罗在外围面面相觑。 天赐见状,料定外面大局已定。他急忙低头吩咐雪海和晴儿守在殿外,自己拉着天佑急忙步入殿内。 殿内土圣相张浩宇率先步下台阶,单膝跪地道:“属下土圣相张浩宇拜见上官圣尊!” 右圣尉卫青山率领众人纷纷拜见上官甫。 四大分堂堂主互望一眼,也跪地而拜。 金圣相周君昊和木圣相曹致远也率领新提拔众人先后跪拜。 华天佑见时机成熟,急忙使个眼色。 左圣尉霍天毅率先发难,一跃而起,一掌袭向上官甫。 四大护法先后飞身而去,也紧随其后。 上官甫冷笑一声,一掌迎上霍天毅。 天赐见状双掌齐出,两道掌气袭向青龙和白虎护法。 卫青山距离上官甫最近,急忙起身旋转,两掌齐出,对准玄武和朱雀护法。 上官甫一道掌气击散了霍天毅掌气,逼落了他。 天赐和卫青山联手逼退了四大护法,随即二人闪身上官甫两侧。 萧永贵起身怒斥道:“大胆贼子,拿下!” 霍天毅和四大护法背靠背,形成一个防御圈。 左使李正淳率领众人纷纷围了上去,围得水泄不通。 “哼,”霍天毅冷笑道,“逆臣贼子是上官甫!先弑杀地老,又击杀圣尊,逆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哈哈……”上官甫大笑道,“张圣相,即刻拟旨,晓谕全教,本尊即日即位!至于你们,本尊有言在先,‘如有附逆者,格杀勿论’!” “且慢,圣尊!”天赐急呼道,“自古新君即位往往大赦天下,以显示皇恩浩荡。属下请求圣尊免他们一死,如此我们兵不血刃夺回政权,圣尊将来必定可以名垂青史,武林颂扬!” “嗯,”张浩宇点点头,也附议道,“圣童所言极是,他们虽然附逆,但到底是一片忠心。比起某些见风使舵的人,不知要好上千倍万倍。还望圣尊允准!” 右圣尉卫青山也拱手道:“属下与他们相处日久,深知他们就是一片愚忠罢了。只要假以时日,他们必定感恩戴德,幡然醒悟。属下也请圣尊网开一面!” 上官甫见三人求情,只好同意。上官甫淡淡一笑道:“本尊并不嗜杀,也不会姑息纵容,给你们月余时间思考,若继续执迷不悟,上天也救不了你们。” “呸!”霍天毅冷笑道,“让我们归顺,做你的春天大梦吧!杀出去!”霍天毅说罢,五人飞身掠入殿外。 “众人退下!”天赐怕出现变故,忙喝退众人。他一跃而起,攻向霍天毅。 卫青山也是这般心思,他也急忙跃出大殿,缠住四大护法,以一敌四。 上官甫见天赐掌气粉中泛红,不禁心下大惊。他飘身而至,立于殿外石阶上。 殿内众人纷纷掠出大殿,立于石阶上。众人见战斗激烈,都心中惊叹不已。 只见雷鸣电闪,风声呼呼,惊得四周天罡、地煞纷纷后撤。 卫青山比对战四大护法,稍占上风,但一时半刻却很难拿下四人。 四人自知和卫青山差距大,合力围攻,绝不单打独斗。 上官甫怒气渐起,下令众人擒住四位护法。 众人一拥而上,将众人分割包围,很快擒住四人。 霍天毅见四大护法被擒,不禁怒火冲冠。 上官甫便下令众人不许插手,他既想瞅瞅天赐的实力,又想让天赐趁机扬名,以便为日后作铺垫。 雪海本想参战,但此时也只好作罢。 天赐对战霍天毅,天赐占了上风,但二人差距不算大,一时半刻天赐也奈何不了霍天毅。 霍天毅练得《金光掌》,掌心金光闪闪,宛如闪电遍布周身。 天赐不敢轻易近身,他如今只剩下《燃灯诀》,其余武学早就被废。此时对战霍天毅竟觉得十分棘手,进退两难。 霍天毅冷笑一声,双掌御电击向天赐。 天赐急忙两掌迎上,两道粉红掌气与两道闪电撞在一起,登时火光四溅,雷声大作。 天罡、地煞等惊得纷纷后退,直退到二十米外。 二人你来我往,拆了百余招,竟难分胜负。 上官甫不禁得意大笑,扬声道:“霍圣尉,本尊以为你多厉害,原来连我这徒弟都打不过!” 霍天毅怒气更盛三分,双掌猛然撤掌,身形转移,避开掌气。他同时双掌虚对,登时巨大闪电遍布周身,宛如太阳一般耀眼夺目。 天赐心下暗惊,不敢轻视,急忙双掌相对,一团粉红气体萦绕周身。 霍天毅双掌平推,巨大闪电直冲天赐而去。 天赐双臂微抬,御气周身,掌心粉红气源源不断涌出。 闪电不断击打天赐周身,滋滋做响,尤其是天赐双掌前面更是电光闪耀,宛如礼花冲天般。 霍天毅一击得手,见天赐被困在闪电内,不禁暗暗窃喜。霍天毅一闪而至,左掌继续释放闪电,右掌高举,掌心登时现出一个闪电团。 卫青山一惊,疾声道:“圣尊,当真不要帮他?我看他好像有危险。” 雪海也急忙侧首道:“圣尊,让属下去帮他吧?” 上官甫淡淡一笑道:“不用,这点攻击死不了,再看看!” 霍天毅知道天赐是上官甫的徒弟,刚刚又被上官甫一激,此时便把满腔怒火都撒在天赐身上。 天赐见霍天毅宛如疯了般,不禁大怒。天赐两掌猛然相对,周身粉红气体快速冲向四周,形成巨大的震荡波。 霍天毅顿觉不妙,已经来不及了,身体被风波震退一步。霍天毅大惊,急忙右掌击去,同时抽身后撤。 天赐一跃而起,右掌御风,一团飓风向霍天毅袭去。 霍天毅避之不及,忙御电护住周身。 “砰砰砰……”飓风裹住了霍天毅,与闪电撞击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哈哈……”上官甫大笑道,“大局已定!” 闪电渐熄,飓风散去,霍天毅以手撑地,大汗淋漓。 天赐伫立不远处,冷笑道:“霍圣尉号称正义之士,今日我救你一命,你却恩将仇报,以怨报德,当真非君子所为!” “来人!”上官甫右手一挥道,“废去霍圣尉和四位护法职务,将五人打入天牢!” 第二百八十四章 赏功罚罪(一更) 翌日清晨神龙教圣尊殿里,圣尊上官甫正召集旗主以上教徒准备论功行赏。 上官甫扬声道:“自古赏善罚恶,是教化之道。本尊两次起兵,全赖诸位鼎力相助,本尊感激不尽。今日召诸位前来,正是为了赏赐有功者,处罚犯错者。” 众人神色各异,几家欢喜几家愁。有功者自然满心欢喜,笑逐颜开;有过者自然噤若寒战,双股战栗。 上官甫环顾众人道:“右圣尉卫青山,前番为本尊出谋划策,两次关键时刻扭转乾坤,功劳最盛。本尊特封你为公尊,位列群臣之上。” 卫青山又惊又喜,急忙跪拜,诚惶诚恐道:“属下何德何能,圣尊过誉了。” “哈哈……”上官甫大笑道,“诸位不要效仿公尊,站着躬身行礼即可,不必跪拜。水圣相韩文信,两次为本尊出谋划策,且身先士卒,功劳次之。本尊特封你为左圣尉,位列群臣之首。” 韩文信急忙拜谢道:“属下誓死追随圣尊。” 上官甫点点头道:“土圣相张浩宇,此番全仰赖你出奇策,我们才有容身之所。否则我等怕要流落江湖喽!所以你的功劳当排第三,本尊特封你为右圣尉。” 张浩宇顿感欣慰,急忙跪谢。 上官甫淡淡一笑道:“火圣相萧永贵,前番随我攻入神龙宫,一举定乾坤;这次又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功勋巍巍。本尊封你为玄武护法,位列四大护法之首。” “哈哈……”萧永贵不禁大笑,赶忙道谢。 上官甫知道萧永贵为人豪爽,定然不会计较与张浩宇职位高低,便欣慰一笑。上官甫继续道:“左圣御彭文博,落凤镇谋划诛杀邪魔,挑起神魔毒纷争;又在关键时刻去信逍遥阁,促使逍遥阁泄露了天魔教妖魔使江问天死因。你可是一下敲响了神魔大战的鼓声,可谓一锤定音啊!本尊封你为青龙护法。” 彭文博大喜,急忙道谢。 上官甫点点头继续道:“左圣使李正淳,定珠镇谋划诛杀天魔教鬼魔使夏御恒。你首先拉开了神魔大战的帷幕,功劳不小。本尊封你为白虎护法。” 李正淳喜不自胜,赶紧道谢。 “哈哈……”上官甫大笑道,“右圣丞王博贤,关键时刻全赖你主持全局,把控分寸。你几番放走圣童,护他们周全,本尊心里有数。本尊封你为朱雀护法。” 王博贤大喜过望,急忙道谢。 上官甫点点头道:“右圣使王秉盛、蒲牢护教赵德钧、饕餮护教林朝羲三人,先参与追杀夏御恒,后王、赵二人又合力诛杀江问天,功劳不小。特奉王秉盛为金圣相,赵德钧为木圣相,林朝羲为土圣相。” 三人激动得合不拢嘴,急忙跪拜。 上官甫笑道:“狴犴护教沈伯霖,甘冒生死危险,放走义圣童,一路上全赖你护佑两位圣童安全。特封你为水圣相。” 沈伯霖急忙跪倒,欢喜无限。 上官甫继续道:“囚牛护教黄天罡,定珠镇诛杀夏御恒,关键时刻是你倒戈一击,本尊甚为欣慰。落凤镇,你又参与诛杀邪魔。你们都是拉开帷幕的奠基之臣,本尊不会忘记。特封你火圣相。” 黄天罡急忙跪拜,感激万千。 上官甫环顾众人,扬声道:“至尊高位,不能全是我们这些老古板,得老中少三结合才行。如今老中已经就位,还缺少年啊!水龙旗旗主郭嘉佑、火龙旗旗主汪道圣,这二位堪称少年英才。他们一个屡屡护佑圣童安危,一个忍辱负重,屈身事贼。我听说郭嘉佑和汪道圣还联手封杀了夏御恒,真是后生可畏啊!” 众人也纷纷点头,极为赞同。 “哈哈……”上官甫见众人神色,心中已经有数。他正色道:“郭嘉佑擢拔为左圣御,汪道圣擢拔为右圣御。望你们两位英才成为少年楷模,不负本尊所望!” 郭嘉佑和汪道圣急忙跪拜,大喜过望。 其余众人也奖善罚恶,或欢喜不已,或暗自忧愁。其中金圣相周君昊降为左圣丞,木圣相曹致远降为右圣丞。还有黄龙堂主华天佑被升为左圣使,副堂主华正逵被升为右圣使,实际上架空了二人。 上官甫又扬声道:“圣童、圣女即刻起恢复其教籍,各归本位。其中孝圣童天赐屡建奇功,先后诛杀妖魔丞范缚天、阴魔丞曾友泽、病魔丞吕温茂。又只身闯入天魔教,诛杀邪魔,扬名天下啊!本尊特封你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天赐跪地拜谢,喜上眉梢。 上官甫环顾众人,继续道:“四大分堂堂主两次助我平定叛乱,功勋卓著。本尊准备重建四大分堂,仍由你们组建分堂,担任堂主。你们的部属依旧官复原职,跟随你们重建分堂。若日后有功,再行封赏!” 紫龙堂堂主上官云、墨龙堂堂主诸葛封、蓝龙堂堂主关山月、红龙堂堂主方中日一起躬身拜谢,各自暗暗窃喜。 上官甫嘴角邪笑道:“有功的都赏了,有过的也该罚,否则何以警示后人?带原椒图护教郑锦华!” 不多时郑锦华被带到大殿,嘴巴已经不能说话,披头散发,衣衫褴褛。 上官甫缓步下来,瞪着郑锦华道:“郑锦华,本尊待你不薄。当初你一介微末之士,我擢拔你当了护教。没想到你恩将仇报,向地老泄密,害本尊险些葬身崖底。你又几次三番兴风作浪,陷害两位圣童,罪恶滔天!本该将你凌迟处死,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尊又刚刚即位,王尊劝我不宜杀生,那本尊便饶你不死!” 郑锦华急忙伏匍于地,不停叩首。 “哼!”上官甫冷笑一声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将郑锦华打入天牢,此生不得踏出天牢半步!” 门外立刻进来四个天罡,将人抬走。 郑锦华咿呀乱叫,两手乱抓却终究无济于事,被抬出了大殿。 上官甫回身坐在宝座上,环顾众人道:“赏善罚恶,天理昭昭。今日本尊上承天意,下顺民意,改朝换代,焕然一新。还望诸位再接再厉,不负本尊厚望!” 众人齐声高呼“万岁”,一时震耳欲聋,宛如晴天霹雳。 第二百八十五章 登台拜将(二更) 封官授爵之后,天赐便匆匆去拜见圣尊上官甫,希望尽快玉成和婉莹的婚事。 上官甫住在梦蝶阁,这里曾是他和华平阳的住处。因华平阳喜欢蝴蝶,便以蝶命名。如今华平阳痴痴呆呆,整日浑浑噩噩,让上官甫忧心不已。 天赐来到梦蝶阁,在上官甫应允下登楼拜见了华平阳。只见这位华夫人雍容华贵,气质脱俗,虽然已经失了心智,但仍旧掩不住眉宇间的贵气。 上官甫轻叹一声道:“‘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不知这次她可曾梦到蝴蝶?走吧!”这一刻,上官甫像个郎君般侠骨柔情,难掩儿女情长。 二人来到梦蝶阁大堂,上官甫又恢复了霸气侧露,不怒自威的神情。 天赐躬身道:“师父,徒儿想离教几日,前往逍遥阁提亲。” “提亲?”上官甫恍然大悟道,“哦,是和逍遥阁小主吧?这桩婚事早就名扬四海,尽人皆知。为师也以为你们是佳偶天成,郎才女貌。这样吧,待击退邪魔,为师筹备厚礼,亲自登门给你提亲,如何啊?” “击退邪魔?”天赐猛然直身皱眉道,“邪教如果知道我教变故,必定会卷土重来吧?” “嗯,”上官甫点点头道,“为师早就想过,只是不想扫了他们的兴致,这才没有当面提。现在他们也该高兴的差不多了,为师已经召集他们到大殿商议要事,你也跟去吧。” 天赐便恭敬地跟着上官甫往圣尊殿而去。 圣尊殿上,济济一堂,十分热闹。 望着下面人头攒动,上官甫十分欣慰,不禁露出一丝得意之笑。 上官甫环顾众人道:“如今我圣教拨乱归正,邪魔外道一定会强行干涉,出兵伐我。尤其是天魔教,刚刚回兵,闻听消息,定然会卷土重来。所以诸位,眼下我圣教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这也是你们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望诸位鼎力相助,共赴教难!” 玄武护法萧永贵率先扬声道:“圣尊刚刚敕封我等,我等正愁没机会报答圣尊厚恩。这次即便赴汤蹈火,属下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萧永贵一言登时引起众人共鸣,大家纷纷请缨。 左圣尉韩文信拱手道:“此次邪魔再次伐我,必定是要倾覆圣教,扶植腐朽势力死灰复燃。这已经是第六次‘伏魔战’,抛开报恩不谈,为了这一身正气,我等也宁死不屈,誓死捍卫圣教!” 听韩文信一席话,众人更是群情激奋,个个咬牙切齿,跪地一片。 “好!”上官甫大笑道,“诸位都是铮铮男儿,铁血好汉,孤胆英雄!即刻起,兵分两路,下山除魔!” “且慢,圣尊!”萧永贵诧异道,“为何不守住圣教,反而要主动出击?我圣教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只要我们严防死守,邪魔根本攻不破我圣教防御!” “萧护法所言极是!”彭文博也劝谏道,“只要全力防御,便可立于不败之地。而天魔教比我多出几倍的兵力,如果贸然进攻,恐怕是以卵击石,凶多吉少。” 上官甫瞥了一眼左圣尉韩文信,又望了望右圣尉张浩宇,淡淡一笑。上官甫突然道:“二位圣尉可知我心思?” 韩文信点点头,轻蔑一笑道:“被动防御终究难当邪魔进攻,二十五年前第二次‘神魔大战’,天魔教便攻破了了我圣教防御。由此看来,所谓固若金汤,往往都是虚有其表,外强中干!所以与其坐困囚城,不如奋力一搏,或许有转机!属下以为,当以攻为主,以防为辅,避其锋芒,攻其羸弱!” 张浩宇也面色凝重,点点头道:“魔道强横,正道衰微。此时被动防御,只能全军覆没。不如以攻为守,先发制人。攥指为拳,重拳出击。天、魔两派中天派较弱,他们必定位于侧翼。我们便专攻天派,斩断其双翼,令其不能飞起。” 韩文信接着一脸严肃道:“一定不要陷入胶着战,要且战且退,诱敌深入,然后聚而歼之!把天魔教分散开来,便可以各个击溃!如果他们不分兵,我们便派出一支精锐力量,四处袭扰,让其困苦不堪!” “这个建议好!”张浩宇淡淡一笑道,“如果他们主动进攻,我们便‘避其锐气,击其惰归’!如果他们依旧不上当,我们便昼伏夜出,趁他们疲惫之际,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哈哈……”上官甫拊掌大笑道,“本尊有两位军师,何愁大事不济?这次出兵,我意兵分两路,左路进攻,右路负责救援,顺便侧翼左路。你们以为如何?” 韩文信和张浩宇均点点头。 上官甫便正色道:“至于两路大军都督,本尊决定登台拜将!” 随即上官甫率领众人来到拜将台,登临高台,焚香祭天。 只见拜将台红毯铺道,天罡肃立,四周旌旗飘扬,香雾萦绕。 上官甫扬声道:“王尊天赐听令,即刻起拜你为大都督。出征兵马皆受你节制,若有违令,军法从事!公尊卫青山听令,即刻起拜你为副都督,掌管右路大军,协助天赐打好这一仗!” 天赐和卫青山二人忙起身接印受剑,齐声道:“属下领命。” 天赐左手捧印,右手举剑,高喊道:“替天行道,自古得道多助!倒行逆施,往往自食恶果!我大军所至,必定攻必取,伐必胜!必胜!” 天佑等人高喊“必胜,必胜!”随后群情激奋,纷纷大喊“必胜,必胜!” 上官甫淡淡一笑道:“至于何人随你们出征,你们可以自行挑选。剩余众人随本尊守护山门,本尊静待佳音,期待你们凯旋的消息。” 上官甫随即面色凝重道:“切记,如果有人假传消息说圣教即将被攻破,你们也不要轻易回援。须知圣教存亡,全系在你们身上。你们胜,圣教存;你们败,则圣教亡!” 天赐和卫青山纷纷点头。 上官甫面露喜色道:“待邪魔败相已现,本尊再亲率大军与你们内外夹击,一举荡平邪教!” 天赐躬身道:“圣尊放心,我们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让邪魔得逞!有你们在山上,我们就算爬,也一定会爬回圣教!” “好!”上官甫露出赞许的笑容,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第二百八十六章 巾帼请缨(三更) 神龙教圣尊上官甫有言在先,两位都督都可以随便挑选教众出征。 如今刚登台拜将,天赐便寻思着挑选何人出征较为妥当。但两路大军出征,两个都督便需要相互协调,商议决定, 副都督卫青山早就想到这一层,便主动前来询问天赐意见。 天赐知道卫青山是上官甫老部下,也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岂敢放肆?他便顺水推舟请卫青山拿主意。 卫青山略微沉思道:“属下的建议是,你我从优选拔,平分战力。毕竟我们面临的敌人过于强大!” “嗯,前辈说的对!”天赐点头赞同道,“我听前辈的,你我便各分一半战力。只是须先刨去总教预留的战力才行,否则我们很容易失去根本,军心动摇啊!只不过我们不知道敌军情况,所以很难判断预留多少人合适。” 卫青山赞许道:“王尊果然眼光长远,属下佩服。如今我们总教约有四十名战力可调用,分堂也有四十多战力可调用。而天魔教号称三百人,其实不过是虚张声势。他们总教有战力约五十名,分教保守估计约一百人。其余杂兵不足为惧。” “这么说只算精兵,敌人是我们的两倍?”天赐震惊道。 卫青山也面色忧虑道:“实际上不止如此,我们有三十六天罡,全是鬼仙级别。可天魔教有一百零八魔卫,既有鬼仙,也有人仙级别高手。我们天罡、地煞和修罗加起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此次他们号称三百人,应该连魔卫都带来了。” “这么算起来他们有二百五十多人,难怪号称三百人!”天赐倒吸一口凉气道,“果真如此,我们便棘手了。他们二百多人合兵一处,我们如何袭击?” “哈哈……”卫青山捋须笑道,“王尊有所不知。他们果真二百多人聚在一起,那便好了。我们也不用动手,便坐看他们和朝廷鹰犬斗个鱼死网破!” “前辈这话何意?”天赐诧异道。 卫青山冷笑一声道:“这朝廷颁布了明令:超过三十人聚众流窜,便视为流寇,要遣返原籍。我料定他们必定先后分成八九个分队,兵分几路进发。待到山下再聚集,然后一起攻山。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各个击破,挫敌锋芒!” 天赐皱眉沉思,突然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各带二十名精锐,留下一半守护圣教。” “二十人足矣!”卫青山赞许道,“兵不在多,而在于精。” 二人草草议定人员,便匆匆回去拟定人员名单,准备一起呈报圣尊御批。 天赐刚回王尊殿,天佑、雪海和晴儿便携手而至。这王尊殿其实就是当初的圣童殿,与三人住处不远,几乎是出门便到。 天佑满面春风道:“还没来得及恭喜师兄,师兄先当了王尊,现在又得了大都督头衔,真是该好好庆祝一番!” 雪海也赞同道:“哥哥一路走来,也算是苦尽甘来。是该好好庆贺一下。” 涅凤从偏室出来,眉开眼笑道:“公子不许,我也就没准备庆贺之物。” “唉……现在大敌当前,哪有心情啊?”天赐叹气道,“我正要拟定出征名单,你们若没有事,也来帮我参详一下。” 天佑三人便围着桌子,仔细瞅着名单。 涅凤侍立天赐身后,静静望着。 “师兄准备选用谁?”天佑诧异道。 天赐摇头道:“天魔教这次来的大多都是地仙级别,所以地仙中等以下,我不会考虑。否则既误了大事,又耽误了他们性命。” “我、晴儿、雪海姐姐,我们三个总行吧?”天佑得意道。 天赐抬头望着三人,点点头道:“她们俩可以,你不行,你得留下来!” “凭什么?我好歹也是地仙上等了!”天佑猛然直身,一脸不解。 天赐叹息道:“不是我不让你去,是圣尊不让。如今你是圣尊的小棉袄,我可不敢带你。你想去,就得去求圣尊了。” “唉……”天佑叹气道,“那可怎么办?你们都出去了,就留我在山上。” “你昨天刚被打通了奇经八脉,怎么武功进步这么快?都赶上我了!”晴儿奇怪道。 天佑嘿嘿一笑道:“说起来还要多谢师兄和雪海姐姐的点拨。还有我的莫邪剑法,也达到地仙级别了。如果我去求圣尊,圣尊说不定会同意的。” “可以啊!”天赐淡淡一笑道,“只要圣尊同意,我不拦着呢!”其实天赐心里明白,上官甫必定不会让天佑前往。 雪海正色道:“我愿追随哥哥,一起击溃邪魔!” 涅凤也拱手道:“公子,我也要去。” 晴儿略微犹豫,眉毛一扬道:“我也去!” 天赐犹豫不决,他实在不忍心带三人亲赴险境。他略微沉思,忙扶起雪海道:“雪海武功高一点,她去还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你们俩,晴儿,你不用照顾天佑吗?涅凤,我们要和天魔教对战,你去不合适。否则,他们见了你必定痛下杀手,你还是留下吧!” 晴儿回头瞥了天佑一眼,语气坚定道:“你们若败了,天佑也保不了自己。你们若成功了,他们还有活路!” 涅凤杏目微盼道:“公子若不让我去,我便自己去。” 天赐无奈,只好同意二人请求,忙扶起二人。 此时右圣女玉玲珑飘身而至,只见她笑意浓浓,全无之前愁容。 雪海忙笑脸相迎道:“妹妹,你怎么来了?” 天赐等人也十分诧异,一脸茫然。 玲珑淡淡一笑道:“只许姐姐放火,不许妹妹点灯啊?” 雪海莞尔一笑,轻打玲珑道:“就你嘴贫!” 玲珑突然单膝跪地,面色凝重道:“玲珑自愿请缨诛杀邪魔!” “这……”天赐面露忧色,一时不知所措。 玲珑掷地有声道:“圣教有难,人人都有护教之责。玲珑既然是圣女,自然应当不避生死,身先士卒!若王尊不许,玲珑情愿撞柱而死!” 天赐急忙扶起玲珑道:“妹妹有这心意,我代圣尊谢谢你。如今你们四个都去,我不拦着;但有一条,你们必须听从军令,不得擅自行动!” 雪海四人一起拱手,齐声道:“属下听令!” 天赐见四人情状,不禁失声大笑。 四人也喜不自胜,纷纷窃窃私语,宛如失散多年的姐妹。 王尊殿里不时响起一阵欢声笑语。 第二百八十七章 特记战力(四更) 下午神龙教易主的消息传到了天魔教魔婴耳中,魔婴正在神龙教紫龙堂与二位魔王商议要事,听闻消息后不禁面色大变。 这一日之间神龙教突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众人难免震惊。更令众人震惊的是,蛰伏已久的前圣尊上官甫重新登基称尊。 在天魔教众人眼里,上官甫是坚定的反魔斗士,是神龙教的激进派。上官甫主政意味着神龙教一定会废除与天魔教的一切旧约,且必定与天魔教势不两立。 魔天老姜仁杰忧虑道:“如今上官甫重新上台,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福音。恐怕他未必会承认之前的六万两赔银。” 天魔王宋思远奸笑道:“不承认正好,我们挥师讨伐,打到他承认为止!” “哈哈……”姜仁杰大笑道,“如此劳师动众,岂能只要六万两?应该翻倍!如果他们不许,我们再挥师北上,踏平凤阳!” 魔婴此时一言不发,正闭目沉思。上官甫上台了,她的心情一下跌至谷底。此时不管上官甫承不承认六万两赔银,魔婴都断断不容他耀武扬威。 两位魔王望着魔婴,都等着魔婴发话。 魔婴冷笑一声道:“神龙教不仅不会承认,说不定还会偷袭圣教。传本君旨意,令三军戒备,遇到神龙教高手前来,格杀勿论!另外,休整半日,本君准备挥师北伐,踏平神龙教!” “魔婴三思!”姜仁杰诧异道,“我军兵分九路,如今各在一处,贸然挥师北伐,恐怕不能相互协调。不如先传旨让他们就地驻扎,待我们协调一致,再一起北上,灭了神龙教!” 宋思远冷哼一声道:“魔天老未免过于谨慎。我大军近三百人,浩浩荡荡,每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我大军北伐以来,可曾遇到袭扰?紫龙堂弹指被灭,墨龙堂顷刻瓦解,还有蓝龙堂不战自溃。如今的神龙教如惊弓之鸟,何惧之有?” 姜仁杰苦劝道:“大军出征毕竟不能儿戏,一旦步伐不一,很可能被敌军趁虚而入。神龙教虽然不堪一击,但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不要冒险为妙!” “迂腐之言!”宋思远斜睨姜仁杰道,“自古富贵险中求,诸葛亮若听魏延的子午谷奇策,岂能功败垂成?何况我们并非弄险,而是抓住战机,迅速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时神龙教沉浸在新君即位的喜悦中,必定不会料到我们会奇袭神龙教。” “此言差矣!”姜仁杰摇头道,“上官甫何许人也?他会想不到我们会卷土重来?说不定此时他正排兵布阵,准备迎战我们。” 魔婴抬起右手道:“无论是稳扎稳打,还是千里奔袭,都过于极端。本君意思,传信给东路圣童和西路圣女,命他们率大军即刻挥师北伐神龙教。后军做前军,前军为后军,三日后神龙教山下会合。命他们小心谨慎,不得冒进!” 姜仁杰还是忧心忡忡,不禁愁眉不展道:“我圣教众人普遍轻视神龙教,这不是什么好事。还望魔婴下旨予以提醒,以免他们骄狂不可一世,反而坏了魔婴大事。” 魔婴若有所思,猛然抬头道:“你倒提醒了本君,神龙教有五大战力需要特别铭记。第一名是圣尊上官甫。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尤其需要注意。第二名是右圣尉卫青山。此人擅长毒术,又会易容术,更需要特别注意。” “易容术?”姜仁杰大惊道,“那岂不是防不胜防?” “无妨!”魔婴摆手道,“让他们启用巡夜口令,一旦询问口令,便真假立判!” “那第三名是不是左圣尉霍天毅?”宋思远眯着眼道。 “正是此人!”魔婴掷地有声道,“此人武功也深不可测,他一直呆在神龙宫,很少有人见识他的武功。第四名是圣童天赐。此人武功你们都知道,成长太快,居然又死灰复燃。第五名是圣女香雪海。此人擅长毒术,又会易容,很难对付!” “嗯,”姜仁杰点点头,不禁暗暗替圣女姜梦晴捏把汗。姜梦晴虽然为人谨慎,但毕竟为人争强好胜,姜仁杰担心她会落入敌人圈套。 宋思远眉头深皱,也在替圣童宋轶峰担忧。宋轶峰易怒,且为人自负,宋思远担心他轻敌冒进,陷入敌人陷阱。 于是二人互望一眼,都心中猜出了对方想法。 姜仁杰拱手道:“启禀魔婴,属下请命亲自指挥西路大军,护卫中军侧翼。” 宋思远也拱手道:“启禀魔婴,属下请命亲自指挥东路大军,护卫中军侧翼。” 魔婴眉头一皱道:“两位魔王武功高深莫测,由你们坐镇两路,本君自然放心。那你们便亲自前去指挥,若局势有变,即刻来报!” 二位魔王齐声道:“多谢魔婴,属下告退!”随即并肩而去。 魔婴负手而立,望着二人远去,不禁轻叹一声。 不多时左使邓萃雯疾步而至,躬身道:“启禀魔婴,三军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魔婴一挥手道:“即刻挥师北上,攻伐神龙教!” “魔婴,有件事属下不知当不当说。”邓萃雯小心翼翼道。 魔婴眉头一皱道:“你也学会吞吞吐吐了?有事就说!” 邓萃雯面露难色道:“当日沈波旬说独孤胜已死,可属下遍寻蝶谷并未发现他的尸体!只是在绝情谷发现了他的轮椅。” “什么?”魔婴大惊失色,急切道,“龙凤谷呢?” 邓萃雯摇摇头道:“未发现,他的尸体好像不翼而飞了!” 魔婴不禁凤目出火,柳眉倒竖,气得面色发暗。 邓萃雯不敢言语,便静静站着,心底却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不禁手指轻抖。 魔婴突然冷笑一声道:“定是沈波旬搞的鬼!竟敢在我眼皮底下玩弄这种小把戏,哼,沈波旬你可真有本事。看来,你是要和我作对到底了!” 魔婴斜睨邓萃雯一眼道:“你怎么看?” 邓萃雯皱眉道:“一具尸体而已。看他们当日如此愤怒,那独孤胜应该是真死了。” 魔婴点点头,心绪渐渐平复,咬牙切齿道:“速速发兵平定神龙教,待本君凯旋,再与他算账!” 第二百八十八章 女皇亲征(五更) 翌日上午神龙教上官甫重夺圣尊宝座的消息传到了逍遥阁,阁主夏妙玄既惊又喜。他惊的是天魔教大兵压境之际,上官甫竟然敢发动政变;他喜的是上官甫既然即位,便预示着三教联盟的日子不远了。 “哈哈……”夏妙玄不禁仰天大笑。当初神龙教一意孤行,奉行不结盟的教策,不与正教联盟,自以为可以逍遥于江湖恩怨之外。神龙教地老又跪舔天魔教十年,以为抱住天魔教这只大腿,便可以获得和平发展的外部环境。岂料天魔教不过虚与委蛇,利用压榨而已。如今天魔教两派达成和解,与神龙教的矛盾终于又浮出水面。 夏妙玄早就料到神魔无法共存,这不光是正邪之争,更是商帮利益之争。正派背后商帮也有竞争,但多能通过和谈寻找出解决办法,或相互妥协,或彼此让步。但正派与邪教之间的竞争却只能通过战争解决,因为商帮与教派相互制衡,邪教有更大的自主权。 夏妙玄冷笑一声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华家执政的岁月彻底结束了,你们终究还是自食恶果!”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夏妙玄知道是婉莹到了。 婉莹飘身而至,忙行礼道:“女儿给爹请安。” “莹莹,”夏妙玄将信纸递给婉莹道,“你好好看看,上官甫终于登基了。” 婉莹神色一变,随即喜上眉梢道:“上官甫登基,对天赐来说是好事。” “哈哈……”夏妙玄大笑道,“是对你来说是好事吧?上官甫应该会亲自携聘礼登门拜访爹。” 婉莹脸一红,嗔道:“爹未免想的太美了,人家刚即位,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拜访您哩?” “那可不好说啊!”夏妙玄捋须道,“天魔教大兵压境,如今刚返回长江一线。如果他们得知上官甫即位了,定然会重新北伐,兵临城下。到时上官甫应该会派人来求援,他若欠爹人情,日后自然会登门拜访喽!” 婉莹一听,惊得花容失色。她疾声道:“那天赐岂不是很危险?不行,女儿得去救他!” 夏妙玄摆手道:“你一个人顶什么用?这次天魔教倾巢而出,出动了二百多人,兵分九路,浩浩荡荡冲神龙教而去。莫说你自己,即便爹把人手都派给你,你也未必能阻挡住天魔教北伐的脚步!” “爹,您什么时候发兵?”婉莹忙挽着夏妙玄胳膊道。 夏妙玄见她一副乖巧的样子,叹气道:“女大不中留啊!爹想等天静宫的消息。” 婉莹诧异道:“爹等天静宫干嘛?天静宫言而无信,已经尽人皆知。上次他们答应上官甫保护两位圣童,结果迟迟不露面,坐看我们忙前忙后。直到最后他们才出来捡现成的,真是可恶!这次必定和上次一样,他们不会轻易出手的。何况救人如救火,爹岂可儿戏?” 夏妙玄眉头一皱道:“莹莹,你这是在和爹说话吗?胡闹!爹不是不想救他们,只是我逍遥阁势单力薄,南面又面临玄女教的威胁,不得不防啊!” “玄女教怎么了?”婉莹疑惑不解道,“玄女教不是刚刚攻下神龙教的墨龙堂?他们眼下无暇他顾,根本不会也不敢来犯我圣阁。爹爹放心吧!” “你激动什么?”夏妙玄瞪了婉莹一眼道,“爹就算出兵,也不会让你前往,你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婉莹惊讶道,“女儿武功今非昔比,能护住自己,爹爹莫担心。” 夏妙玄瞅着婉莹,十分震惊,忙疾声道:“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爹爹不妨一试!”婉莹莞尔一笑道。 “好!”夏妙玄拊掌笑道,“那爹就来见识你的武功。” 夏妙玄轻轻抬起右掌,一团红气萦绕掌心。 婉莹轻抬右掌,一团粉红气体环绕手掌。 夏妙玄和婉莹轻轻对掌,夏妙玄顿觉婉莹功力不弱,不禁暗暗吃惊。 夏妙玄怕伤了婉莹,忙撤了掌。 婉莹陡然见夏妙玄掌气渐弱,也急忙撤掌。 即便如此,婉莹的掌风还是将夏妙玄吹退了一步。 “哈哈……”夏妙玄大笑道,“好好!不愧是我的女儿,天资聪慧,世间罕有。你武功如此,爹便放心让你去出征。不过爹得跟你约法三章,若有一条不从,你都休想调动一兵一卒。” 婉莹掩唇而笑道:“爹请说,女儿无有不遵。” 夏妙玄便轻声道:“第一条,你不能轻敌冒进。爹给你兵马是让你救人,不是让你挥霍的。众人平等,人命是一样贵重。你须经常抱着一颗敬畏的心!” “爹放心,女儿绝不弄险就是。”婉莹点点头道:“若遇到险境,也尽量不让他们涉险;能保全他们,尽量保全他们。” “好!”夏妙玄微笑点头,继续道,“第二,你不能让逍遥阁众人殿后。殿后之兵多是老弱残兵,不堪一击。如果你替他人殿后,便等于送逍遥阁众人入绝境。” “女儿明白,”婉莹笑道,“这些都是爹的精锐,女儿绝不会轻易让他们赴死!” “很好!”夏妙玄喜上眉梢道:“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你不能亲赴险境。” “啊?”婉莹面露难色道,“女儿若不亲赴险境,如何能救他们?若不奋力拼搏,女儿此行还有什么意义呢?” 夏妙玄摇头道:“你居中指挥,让他们冲锋陷阵。” “好!女儿也答应您!”婉莹点头道。 夏妙玄见她答应这么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来回踱步,突然侧首望着婉莹道:“莹莹,你是不是在想什么鬼主意?” 婉莹瞪大双目道:“怎么会哩?爹火眼金睛,女儿这点道行哪里能逃过您的法眼呢? “哈哈……”夏妙玄大笑道,“这样吧,爹给你十名高手,或者你自己挑选。” 婉莹稍微沉思道:“还是女儿自己选吧!” “好!”夏妙玄便命人取来名册,让婉莹勾选。 婉莹心如明镜,天魔教过于强大,选择武功低微者等于白白送死,于是亲自挑选了十个武功高强的人。 婉莹随即辞别父亲夏妙玄,带着众人匆匆往神龙教奔去。 夏妙玄不禁轻叹一声道:“‘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浅啊!愿你们都能平安归来,结成善果!” 第二百八十九章 金戈铁马(一更) 天魔教三路大军浩浩荡荡向神龙教进发。东路大军约七十名高手,由圣童宋轶峰带领,如今天魔王宋思远正前往坐镇指挥。东路军沿着南京、滁州、凤阳一线进发。 西路大军约七十名高手,由圣女姜梦晴率领,现在魔天老姜仁杰正前往亲自指挥。西路军顺着安庆、桐城、寿州一线进攻。 中路大军由魔婴亲自带领,共计一百余名高手,其中魔卫八十名。中路从芜湖合肥、怀远一线进发。 神龙教的两路大军也早就出发。东路由天赐率领,共计二十余名高手,已经抵达滁州。西路由公尊卫青山率领,也已经奔至庐州府。 天赐令众人在滁州城休息,并派人打探东路魔军动向。 傍晚时分,天魔教东路大军前锋已经抵达苏州府,中军还在常州府,后军尚在镇江府。此时众人尚未接到魔婴旨意,宋轶峰便命众人就地休息。 天魔教西路大军前锋已经到达徽州府,本想驻扎神龙教紫龙堂,无奈紫龙堂已经被玄女教占领。而中军还在池州府,后军在安庆府神龙教蓝龙堂。西路大军已经接到魔婴旨意,正准备第二日早晨便挥师北伐。 天魔教的动向神龙教已经掌握,但神龙教的出兵消息,天魔教还没有掌握。 魔婴伫立宁国府墨龙堂,正闭目修练,一手按住一人脑袋。 如今要进攻神龙教,以她目前的武功,并没有十足把握。毕竟神龙教卧虎藏龙,五大特记战力武功都深不可测。魔婴自忖和哪一个对决,自己都没有胜算。 她自从修练了毒术,身体阴阳失衡,阴盛阳衰。幸好修习了《吸功仙术》,这才勉强维持阴阳平衡。但依旧阳气不断被毒物侵蚀,必须每隔月余吸收一名“纯阳之体”男子的武功,才能维持平衡。而要突破武功限制达到更高境界,就更加困难了。 魔婴深知若要武功增长,必须吸收偏阳的武功,且对方武功不能与自己相差三个等级,否则等于白吸。另外她总结了一个经验,吸收的武功越高,危险越大,但同时越容易突破临界限制,获得飞跃。 原本她苦于没有机会,毕竟天魔教教众都是袍泽,若贸然下手,只会惹起众怒。所以她只是偶尔吸收几个犯上作乱叛徒的内力,但往往都是武功不高,毫无益处。后来只好每隔月余下旨征召江湖高手,巧立名目,赚取这些人前往,然后再伺机一脚踢开。天赐便不幸曾沦入她的魔爪。 如今天魔教北伐,她又可以堂而皇之的大肆吸功了。对象自然是神龙教众人,尤其是五大特记战力。若能吸收其中一人武功,她暗忖武学定能获得飞跃,达到更高境界。 望着满院昏倒的众人,魔婴轻叹一声,缓缓起身。今日又是徒劳的一天,吸了这么多武功,竟都如泥牛入大海,毫无踪迹。魔婴明白,这又是白吸了。 不一会左使邓萃雯疾步而来,手里拿着一封信笺。 魔婴打开信纸一看,不禁眉头一皱道:“神龙教居然两路大军来袭击我圣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邓萃雯诧异道:“他们敢袭击我们?消息可靠吗?会不会是神龙教放的假消息?” “呵呵……”魔婴大笑道,“不会的,这消息是上官甫的死对头放出的,绝对不会有假。只不过他们分兵两路,一路阻击我圣教东路大军,一路直奔我圣教西路大军,确实让人匪夷所思。以他们的实力,不过是以卵击石。” 邓萃雯笑道:“那魔婴的意思,咱们要不要知会他们一声。” 魔婴摆摆手道:“东西两路大军前锋、后军各有二十名高手,中军有三十名高手,神龙教即便想吞也吞不下。何况让他们死死咬住神龙教大军也好,我们便可以长驱直入,直捣黄龙。本君要的就是攻破神龙教,只要上官甫被灭,我们便可以扶植一个新的神龙教。” 邓萃雯惊诧道:“万一……他们突然袭击,重创了两路大军,我们孤军深入,岂不是危险至极?” “哼!”魔婴冷笑道,“就凭他们?我东西两路大军近一百四十名高手,即便神龙教倾巢而出也不是他们敌手。至于我中军,虽然高手只有二十余名,不过对付神龙教残兵绰绰有余!” 魔婴说得没错,她的东西两路大军各有七十余名高手,光前锋就与天赐所带高手差不多。 天赐也在忧心,得知天魔教前锋人数后,便一直在沉思该如何布局。 旁边站着紫龙堂堂主上官云和墨龙堂堂主诸葛封。 天赐拱手道:“二位前辈德高望重,你们又对天魔教知之甚多,还望二位前辈不吝赐教。” 上官云皱眉道:“此次天魔教东路大军前锋只有二十人,与我们人数差不多。如果正面对抗,我们占不到便宜。不如我率兵诱敌深入,你们两个从两翼包抄。” 诸葛封诧异道:“太过冒险,他们人多势众,你未必能全身而退。何况天魔教又不是傻子,岂会轻易上当?” “哈哈……”上官云大笑道,“我自有办法让他们上当!” 天赐摇摇头道:“不妥啊,万一打成胶着战,对方援军两个时辰就能赶到,到时候我们想脱身也难。我看还是我来诱敌深入,你们两位堂主左右埋伏。他们见我到了,很可能会全力追杀我。” “还是我去合适!”诸葛封淡淡一笑道,“王尊不久前大闹天魔教,让邪魔闻风丧胆。他们见了你恐怕会吓得屁滚尿流,岂敢迎战?墨龙堂是我的分堂,我假意去夺回墨龙堂,合情合理,他们也不至于怀疑我后面有伏兵。” 上官云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此去凶险无比,你要当心了。我把我的两位副堂主也拨给你,助你凯旋。” “这样吧,”天赐略微沉思道,“我把圣女香雪海拨给你助战,希望你马到功成!” “哈哈……”诸葛封大笑道,“王尊放心,此去我必定不辱使命。借用王尊一句话,此行‘必胜’!” “好!”天赐和上官云齐声拊掌,异口同声道。 “明早我为诸葛堂主饯行!”天赐目光坚毅道,“祝堂主旗开得胜!” 第二百九十章 将计就计(二更) 昨晚戌时初,天魔教圣童宋轶峰收到魔婴消息,便急令三军第二日清晨北上。如今已是清晨卯时初,宋轶峰的三军早已开拔。 两个时辰后天魔王宋思远才赶到常州,此时恰巧宋轶峰后军刚到常州。宋思远得知宋轶峰已经开拔,既惊又怒。他急忙飞鸽传信,令宋轶峰在镇江驻扎。并让宋轶峰派人通知前锋在南京城下驻扎,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但宋轶峰立功心切,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如今他的大军飞奔而去,全然不顾宋思远的命令。 到傍晚时分,宋轶峰已经率兵渡过了长江,在江北江浦下榻。他的前锋也已经到达滁州城,在六居酒楼下榻。 这六居酒楼在琅琊街和守仁街交叉口,距离神龙教的琅琊酒楼只有一街之隔,也只有不到二里地。琅琊酒楼位于南北主街琅琊街与遵阳街交叉口,十分显眼。 神龙教众人正在琅琊酒楼望着外面动静,众人济济一堂,屏息凝神。 前面是天赐、紫龙堂堂主上官云和墨龙堂堂主诸葛封,他三人身后是雪海、玲珑、晴儿和涅凤。雪海四人后面便是紫龙堂副堂主聂凌云和步越峰,聂凌云二人旁边是墨龙堂副堂主云天涯和封一刀。四位副堂主后面便是紫龙堂的五位护法和墨龙堂的五位护法。 不多时一个护卫来报:“启禀王尊,已经探明天魔教踪迹,他们进城之后便直奔六居酒楼。这酒楼在我们南面约两里处,在琅琊街和守仁街的交叉处。” “来了多少人?”天赐疾声道。 护卫急忙答道:“大约二十号人,其中江湖闻名的有黄帝魔王段麒瑞、羡天魔侍梁傲天、畜道魔御顾臣天、人魔丞马天羽、妖魔丞武天君、阳魔丞傅天翼、境魔丞傅天龙,其余属下等不识。” “坏了!”上官云惊呼道,“段魔王亲自坐镇,你的计谋未必能成功。还是我亲自前往吧,如此胜算或许大一些。” 诸葛封不屑一顾道:“不就是段麒瑞嘛,何惧之有?你只需要把你的五位护法拨给我即可,天黑以后我保准把他们引来。” 天赐皱眉道:“这个段麒瑞很厉害吗?” 上官云点点头,面露忧色道:“此人武功不及王尊,但是智谋却不简单。我担心封贤弟独木难支,此行不妙。不如我们另想办法?” 诸葛封摇摇头道:“云兄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今我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错过了今晚,明日他们就会兵临凤阳,到时恐怕更难办了。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决不能放过。即便我们全部丧命,只要能灭了他们先锋,哪怕是重创他们,我们也稳赚不赔!” “好!”天赐拊掌赞叹道,“诸葛堂主志气可嘉,我必定不会让你失望。只要你能将他们分散开来,我们便能重创他们的先锋!” “王尊放心,请静候佳音!”诸葛封目光如炬道。 “封贤弟,”上官云负手道,“我把我的五位护法拨给你,助你旗开得胜!只不过,你仍然要小心谨慎,不可轻敌。愚兄还等着和你一同建立分堂,见证圣教辉煌呢!” “哈哈……”诸葛封大笑道,“云兄放心,我自有分寸,也必会凯旋,请诸位坐等看好戏!”说罢率领众人直奔六居酒楼。 天魔教探子早报于段麒瑞,段麒瑞眉头一皱,忙令众人严密监视诸葛封一行人。 待傍晚时分,探子再次来报:“启禀魔王,神龙教众人的住处已经查清,在遵阳街北济世药铺,距离我们约三里地。” “哈哈……”段麒瑞大笑道,“真是天赐我建功机会!今晚必定要全歼墨龙堂余孽!” 这段麒瑞天庭饱满地阁圆,剑眉凤目胡须短。他年约五十岁,擅长用毒。 旁边羡天魔侍梁傲天急忙提醒道:“魔王小心有诈!神龙教如今刚刚天翻地覆,这墨龙堂堂主却出现在此地,岂不是十分蹊跷?” 这梁傲天年约四十三岁,浓眉大眼烧饼脸,鼻高嘴大书生面。手里拿着一柄长剑,上刻:紫阳剑。 “哈哈……”段麒瑞轻蔑笑道,“本魔王早就知道,他们这是诱敌深入的伎俩。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为惧!我们高手云集,岂能怕他们小小的神龙教?何况这药铺最多是布下毒障,本魔王精通毒术,他们这会是‘关公面前舞大刀’,自取其辱!速速将我的药箱取来。” 待取来药箱,段麒瑞便每人赐给一颗丹药,吩咐众人到了药铺再含在嘴里,不要吞了下去。段麒瑞得意道:“如此我们便可以直捣黄龙,把他们连锅端了!你们切记,一旦进入药铺之后,发现形势不妙,即刻往外奔逃。” “若是他们有伏兵怎么办?”梁傲天忧虑道。 “无妨!”段麒瑞又拿出一个药瓶,阴笑道,“这里面装了毒药,一旦他们敢偷袭你们,你们便送他们见阎王!”说罢命人分给众人。 梁傲天登时眉开眼笑,不停点头。他突然想到一事,忙疾声道:“启禀魔王,如果我们出了客栈,定在何处聚集?” 段麒瑞稍微沉思,微微笑道:“就在两条正街的交叉口吧!” 事情议定,众人便静待夜幕降临,然后便出兵袭击。 晚上亥时末,已经快接近子时,段麒瑞见时机成熟,便亲自率领众人前往济世药铺。 天赐等人在琅琊酒楼将一切瞧得仔仔细细。见众人倾巢而出,天赐回身笑道:“猛虎出山了!” 上官云点点头,皱眉道:“大家一定要注意,这段麒瑞擅长毒术,能不正面对敌就尽量避开,实在躲不掉也一定要拉开距离。” 雪海莞尔一笑道:“我早就给大家发了解药,只要临敌时含在舌头下面,便百毒不侵。” 天赐淡淡一笑道:“现在我们也该出发了,这次我们是偷袭,大家切记,对付邪魔,千万不能手软!要么杀之,要么废之,两个选项你们视情况而定。我还是那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要轻敌冒进!” 众人纷纷颔首,便兵分两路直扑向济世药铺。一路由天赐带领,后面是雪海、玲珑、晴儿和涅凤。一路由上官云带领,后面是聂凌云、步越峰、云天涯和封一刀。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战成名(三更) 夜幕已深,济世药铺一片安静。神龙教墨龙堂堂主诸葛封正带领众人在药铺枕戈待旦。 突然一个人影跃入后院,疾步往后堂奔来。此人正是雪海,她边奔入大堂边低呼道:“是我,香雪海!” 诸葛封大惊,正要出手,突然听到一声低呼,这才意识到来人是雪海。 诸葛封一闪而至门口,两人疾步门内低声私语一番。 诸葛封面露不悦道:“圣女这时候来做什么?” 雪海轻声道:“王尊担心你们应付不来,便让我前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天魔教的人正往这奔来,大家小心!” “王尊未必太瞧不起我了!”诸葛封微怒道。 天赐早知道这诸葛封傲气,如果早派雪海前来,他定然不同意。如今刚好让雪海报信,并趁机留下来,天赐料定诸葛封定然不可能赶雪海走。果然被其猜中,诸葛封虽然气愤,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留下雪海。 雪海低声道:“我去布阵,去去就回。”说罢未等诸葛封回答便闪身院中。 诸葛封正欲疾呼,雪海已经出了堂屋,他只好作罢。虽然嘴上不说,但诸葛封心里却暗暗责备道:“这个天赐,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眼下敌人随时便到,一旦被撞见,岂不是前功尽弃?” 雪海沿着院子八个方向各摆弄了一阵,随即起身心满意足的淡淡一笑。听到外面脚步声,雪海匆匆返回,闪入堂屋。雪海随即和诸葛封窃窃私语一番。 诸葛封听罢,不禁面色大喜,急忙点点头。 不多时,济世药铺南面屋顶伫立二十余个黑影,有高有低。 为首的正是黄帝魔王段麒瑞。段麒瑞闭目半晌,点点头道:“东南西三面都有微弱的功压,北面太远,暂时不用管,先把其他三面的高手除掉!”他右手一挥,先跃下五人,直奔东厢。段麒瑞又频繁挥手,又四人直奔西厢;接着四人直奔南房。他自己则带着两位魔御和四位魔丞在房顶观看院中动静。 不多时三面几乎同时响起厮打声,先是在屋里交手,随后神龙教众人与天魔教众人奔至院中,战作一团。众人武功难分高下,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只是天魔教人数稍稍占了优势,自然技高一筹。 诸葛封一跃而出,大喝一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夜闯我神龙教重地!”说罢两掌击去,两道青色掌气击向两个天魔教教众。 这二人正是尊魔使邓天恩和佛魔使宋天齐。二人自知不是敌手,赶紧身形旋转,闪身避开。随即二人联手攻向诸葛封,这才勉强与诸葛封打个平手。 “哈哈……”段麒瑞见诸葛封出现了,便料定下面应该没有什么战力了,不禁得意大笑。他疾声道:“四位魔丞下去助战,狩猎开始!” 四位魔丞正要动身,下面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雪海见敌人大部分已经进入院中,突然从堂内一闪而出。 诸葛封一眼瞥见雪海出来,急忙高呼道:“众人快撤!”他说罢,两掌疾推,震退了宋天齐,吓跑了邓天恩。 诸葛封忙带领众人跃上西面屋顶,其中还有四个护法陷入混战无法脱身。 此时天魔教邓天恩和宋天齐不明就里,生怕有危险,也急忙一跃而起,跃上南面屋顶。 雪海见邓天恩和宋天齐也跃起,怕众人一哄而散,急忙双手虚对,拇指微微弯曲。此时她双手其余八根手指正对准八个方位,八道指气自手指而出,袭向众人。 众人急忙转身避开,只听“砰砰”数声,八个方位八块石砖纷纷被击中。随即“轰隆”一声巨响,院中众人登时停止了攻击,纷纷惊慌失措。 阵中众人如坠云雾,有的左冲右撞,有的跃入空中,却始终出不了阵法。 段麒瑞惊呼一声道:“不好!妖女会阵法!”他大呼道:“速速擒住这些兔崽子!拿他们当挡箭牌!” 阵中十一位天魔教众人急忙围攻神龙教四位护法,双方单打独斗实际上差不多,但此时神龙教以一敌三,未出十招便已经不支,最后纷纷失手被擒。 此时天赐带领众人从东面杀了过来,紫龙堂堂主上官云率领众人从南面杀了过来,诸葛封带领众人转入西面杀了过来。 雪海担心天魔教众人往北奔去,急忙两掌齐出,两道粉气直冲段麒瑞而去。 段麒瑞根本看不清雪海掌气颜色,见她阵法了得,已经下破了胆。他急忙两掌齐出,两道青气迎头撞去。 “砰砰”两声巨响,段麒瑞掌气被打散,雪海掌气继续前袭。 段麒瑞急忙闪身避开,不禁心下惊骇,已经没了斗志。他又回头一瞥,见大事不妙,暗忖东面人少,便急忙带领八人往东面突围。 天赐见段麒瑞奔来,忙与身后三人驻足,一起发掌。两道粉红掌气和六道青气一同袭向段麒瑞及其身后众人。 九人纷纷震惊,急忙驻足一起发掌。 登时响声骤起,宛如礼花般不绝于耳。 诸葛封和上官云等人已经赶到,从天魔教众人身后一起发掌。 段麒瑞等人吓了一跳,纷纷闪身避开,随后往北奔去。 天赐便带领众人紧追而去。 此时雪海见众人已经远处,阵中四位神龙教护法又已被天魔教众人制服,不禁眉头紧皱,犹豫不决。 雪海一跃而起,上了东面墙头,余光一瞥,天赐等人已经远去。她心下一横,双手齐挥,两道毒气冲入阵中,随即不停挥掌,院中登时毒气弥漫。 阵中众人大惊失色,顿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最后一个个七窍流血,跌倒于地。 雪海见摆平了众人,急忙回身往北面追去。 北面段麒瑞九人慌不择路,只顾奔跑,不知不觉已经奔过了一条街。 身后众人还在苦苦追赶,天赐在前,涅凤稍后,其余众人纷纷落在后面。 天赐一跃而起,奔至段麒瑞九人前面,回身双掌齐出,两道粉红掌气直袭向段麒瑞众人。 众人急忙散开,段麒瑞领着两位魔侍和邓天恩往南面奔去,四位魔丞和宋天齐往北面奔去。 天赐急忙领着涅凤、玲珑和晴儿往南追去。 上官云领着四位副堂主也往北追去。 诸葛封也领着六位护法跟在后面,往北追去。 雪海听到刚才两声巨响,急忙往西北方向奔去,准备拦头截住众人。 第二百九十二章 血染滁州(四更) 天赐带领玲珑三人紧追天魔教黄帝魔王段麒瑞四人。 段麒瑞眼见快被追上,急忙右手一挥,一把毒粉往身后撒去。 天赐大惊,双掌齐挥,毒粉被掌风吹散。天赐一跃而起,掠到四人前面,双掌虚对,巨大的震荡波四散冲去。 段麒瑞四人纷纷大吃一惊,被震退一步。 天赐趁机双掌混元,疾推而去,顿时巨大的掌气团向四人冲去。 段麒瑞急忙双掌平推,羡天魔侍梁傲天和畜道魔御顾臣天分别侍立左右,也急忙双掌齐出。 尊魔使邓天恩见前后快成夹攻之势,暗忖大事不妙,急忙往东南奔去。 段麒瑞三人自忖合三人之力能够抵挡住天赐的掌力,没想到天赐的掌力如此惊人。巨大的掌气团将三人震飞,三人纷纷倒飞两步,差点跌落在地。 此时后面玲珑、晴儿和涅凤纷纷赶到,三人分别袭向段麒瑞三人。 段麒瑞急忙招架玲珑,掌心带毒,道道毒气射出。 梁傲天赶紧忙拔出紫阳剑,抵住晴儿,剑影挥舞,宛如万剑齐出。 顾臣天立马使出《四象诀》,与涅凤比试轻功。这顾臣天年约四十二岁,浓眉扁目鹰鼻隆,双目贱气更深种。他哪知涅凤自从被天赐指点后,轻功早就突破了地仙。结果未出十招,顾臣天立马败下阵来。 段麒瑞以为玲珑好欺负,频繁施展毒掌,放出毒气。 但玲珑练得是《神龙罩》,左掌御气罡气,段麒瑞掌气根本无法近身。 二人武功又相当,段麒瑞一时竟奈何不了玲珑。 梁傲天剑法了得,但晴儿身法更胜一筹,二人一攻一敏,一时谁也难胜半招。 天赐见涅凤已经胜出,暗忖玲珑和晴儿都暂时没有危险,也就放心了。他一闪而至,一掌击向梁傲天。 梁傲天身形旋转,一剑横挥,切向天赐手腕。 天赐掌气击中梁傲天剑身,登时震断了紫阳剑,击飞了梁傲天。 梁傲天倒飞三步,被震断心脉,倒地不起。 段麒瑞余光一瞥,登时乱了分寸。 玲珑欺身而至,右掌罡气陡现,一掌击去。 段麒瑞措不及防,被小罡珠击中前胸,登时倒飞出去,跪倒于地。 玲珑两掌齐推,两个小罡珠袭向段麒瑞。 段麒瑞大惊失色,急忙闪身躲避,却避之不及,被罡珠砸中前胸,倒地不起。 这边战斗总算结束了,但东北方向众人还在上演猫追老鼠的大戏。 天魔教四位魔丞和一位魔使在前面奔跑,神龙教两位堂主和四位副堂主带领六位护法在后面紧追不舍。 不多久紫龙堂堂主上官云见这么追下去不是办法,便疾声道:“封贤弟,我们两个轻功高,我们先拦下他们!” 墨龙堂堂主诸葛封点头道:“我听云兄的!” 二人急忙撇下众人疾奔而去,不多时便赶上天魔教众人。 二人一跃而起,掠至众人前面,回身双掌疾推。 天魔教众人吓了一跳,急忙闪身避开。 人魔丞马天羽和妖魔丞武天君急忙往西北奔去,阳魔丞傅天翼、境魔丞傅天龙和佛魔使宋天齐急忙往东南奔去。 上官云又与四位堂主往西北方向疾追而去,诸葛封则带领六位护法往东南疾奔而去。 上官云和诸葛封都是嫉恶如仇的人,岂能轻易放过天魔教的人? 二人穷追不舍,一直追了半个时辰,这才拦下五人。 马天羽冷笑道:“既然你们苦苦相逼,那我们只好奉陪了!” 这马天羽年约三十五岁,鹰鼻狼耳又鼠目,上宽下肥似头猪,他擅长《混沌掌》。 武天君也叫嚣道:“上官云,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们神龙教大肆围堵我圣教,魔婴若知道,必定将你剖肝挖心当下酒菜!” “哈哈……”上官云大笑道,“如此说来,我更不能让你活着见明日的太阳了,否则你们一不留神说了出去,我岂不是追悔莫及!拿下他们!” 上官云身后四个副堂主一围而上,四人与二位魔丞武功在伯仲之间,现在以四对二,自然占了上风。 上官云尚未动手,未出五十招马天羽和武天君已经现出败相。上官云一掠而至,两掌齐出,分别击中二人。 马天羽被击中前胸,倒飞五步,栽倒于地。 武天君被拍中后背,飞出五步外,倒地不起。 上官云冷笑道:“天魔教以为可以踏平神龙教,痴心妄想!仗势欺人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武天君咬牙切齿道:“上官云,你休要猖狂!魔婴亲率三百名高手,顷刻便会踏平凤阳,到时候你们都会成为孤魂野鬼。哈哈……” “哦?哈哈……”上官云大笑道,“那又如何?神龙教是绝不会屈服的,即便天魔教能灭了神龙教,天魔教也一样要付出惨重代价。如今天下以天魔教势力最大,实力最强,但如果与我圣教陷入胶着战,将来东南半边天将不再属于你们天魔教!甚至可以说,五十年内天魔教都休想再崛起!” “哈哈……”武天君愤恨道,“休要逞口舌之利!你们神龙教危如累卵,还敢大言不惭,妖言惑众,真是冥顽不化,死有余辜!” 上官云冷笑道:“手下败将,还敢喋喋不休!天魔教和神龙教日后如何我不知道,但你眼下已经看不到了。”说罢一掠而至,一掌震死了武天君。 马天羽怒骂道:“无耻之徒,腌臜之辈,魔婴……” 话未说完,上官云一掌击去,掌气击中其左心,他立毙当场。 那边诸葛封已经击败了阳魔丞傅天翼、境魔丞傅天龙和佛魔使宋天齐。 诸葛封仰天大笑道:“天魔教坏事做尽,天人共愤,今天本堂主替天行道,你们若有良知,来生再改过自新吧!”说罢连出两掌,震死了傅天翼和傅天龙。 “大侠且慢!”宋天齐急忙跪地大呼道,“在下加入天魔教实在是生活所迫,情非得已。在下愿意立刻脱离天魔教,退出江湖,还望大侠高抬贵手!” 诸葛封一愣,冷笑道:“没想到还真有一两个有良知的。好啊,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诚心悔改,我可以既往不咎!” 宋天齐即刻销毁银牌,解掉魔带,摘掉魔佩,扬言道:“在下从此恢复本名,这宋天齐三个字便送还天魔教。多谢几位大侠,在下宋兴臣告辞!”说罢往远处奔去。 身后六位护法纷纷劝阻,都说不可放虎归山,养虎遗患。 诸葛封叹息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儒家的恕道!” 第二百九十三章 正义联盟(五更) 第二日滁州城天魔教众人尸体早早被魔徒抬走,只是少了黄帝魔王段麒瑞和尊魔使邓天恩。众人遍寻不到二人尸首,急忙飞鸽传书天魔王宋思远。 此时圣毒教在天魔教西路大军进发之后,迅速占领了神龙教安庆府蓝龙堂。 圣毒教出兵的消息随着上官甫即位的消息一起传到了天静宫。 傅清明大喜,急忙传旨让少宫主傅玉成会同乾宫殿殿主安正刚、坤宫殿殿主伍承君商议起兵事宜。 道德殿上,傅玉成望着二位殿主,缓缓道:“宫主已经下旨要出兵相助神龙教,让我们议兵。二位叔父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小侄想听听你们的建议。” 安正刚面色凝重道:“上官甫既然已经即位,之前与我们的商议的盟约应该很快便能签订。此时出兵恰到好处,正可以从侧翼牵制天魔教。如果再迟几天,恐怕天魔教就要兵临神龙教城下了。” “如果我们出兵,岂不是要正面对战圣毒教?”伍承君疑惑道,“这圣毒教正在安庆府,我们最近的道路必定是经过这里。” “不用!”安正刚淡淡一笑道,“我们可以从武昌北上麻城,再绕道去六安,或往东去庐州,或往北去寿州。再者,只要我们出兵,逍遥阁一定会遵守预定盟约出兵,到时候三教联盟,我们何惧区区圣毒教?” 傅玉成点头道:“安叔父说的有理。你们以为出兵多少合适?何时出兵?” 伍承君急切道:“兵贵神速!既然宫主要出兵,自然是越快越好。至于多少合适,在下不敢妄言,还是请贤兄拿主意吧。” 安正刚微微沉思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既然圣毒教派出二十名高手,那我们自然也最少应该派出二十名高手。” “倾巢而出?”傅玉成大惊道。 安正刚点点头道:“天魔教占领紫龙堂,圣毒教占领蓝龙堂,玄女教占领墨龙堂,如今三大邪教一起出动,声势滔天啊!我们接到探报,幽冥教也在持续往庐州府增兵。如今四大邪教一起围攻神龙教的局面正在形成,此时如果我们不倾尽全力,一旦神龙教灭亡,唇亡齿寒,下一个便是我圣宫。” 傅玉成倒吸一口凉气,连连点头道:“叔父所虑极是,我即刻拟定奏章,呈报宫主御批,希望尽快促成此事。” 很快傅清明便批准了出兵奏折,傅玉成亲自带队,率领二十名高手匆匆往六安州而去。 下午以后,天静宫、逍遥阁、玄女教、圣毒教出兵的消息传到了正义盟和卍盟,两大正道支柱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狂喜,开始了新一轮的谋划。 正义盟盟主宇文贤和卍盟盟主柴存勖来到江陵长江支脉即兴乘舟,二人诗酒闲情,畅谈江湖佚事。 宇文贤斟酒一杯道:“勖贤弟,如今天下局势动荡,风云变色,你有何见解?” 柴存勖淡淡一笑道:“正邪角逐,由来已久。只不过这次前锋换成了神龙教、逍遥阁和天静宫而已。他们争来争去,无非是为商人争一片挣钱的土地,好让他们可以货殖天下,通商九州。不像你我两教,早就跳出这个怪圈,我们自然不用插手其中。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宇文贤心里冷笑一声,对柴存勖的话自然不认同,但又不能明说。宇文贤便望着江水道:“这江上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这江下早就暗潮涌动了。你我两教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邪魔窥视我们已非一日。就在不久前,幽冥教还在往庐州府增兵,其用意我看不是要鲸吞神龙教,而是要以此为跳板,虎视荆襄。” “嗯,贤兄说的有理。”柴存勖也忧心道,“不光如此,幽冥大帝似乎已经派兵占领了神龙教河南府红龙堂。现在他们已经打通了南下的同道,今后一日之间便可沿着南阳府直达襄阳,然后到达你的江陵。” “唉……”宇文贤长叹一声道,“四大邪教这是要联盟了,一旦让他们拿下神龙教,他们便可以南北勾结,鱼肉武林。往东可围困逍遥阁,往西可与我们正面对敌。如此大势,显而易见。我们不能不防啊!” “如果此时出兵,恐怕已经晚了。”柴存勖摇头道,“三日前天魔教兵临神龙教山下,两教已经达成妥协。隔一天上官甫政变的消息便传播开来,天魔教听闻岂能不立马挥师北伐?如今看来,此刻说不定天魔教已经兵临城下。神龙教初遭重创,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宇文贤点头赞同道:“虽然如此,我们也不能让邪魔太猖狂。我的意思我们兵分两路,你的兵马直低安庆府,威胁圣毒教;我的兵马直奔徽州府,威慑玄女教。只要圣毒教和玄女教肯退兵,天魔教独木难支,合他们三教之力,足以对付!” “我也正有此心。”柴存勖大笑道,“这样我们不折一兵一卒,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阻止三大邪教联盟,实在是高!” 宇文贤眼皮微抬,邪笑道:“勖贤弟说到这里,我倒想问问你。万一这圣毒教不退兵,你当如何?” 柴存勖一愣,他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只要卍盟的大军已到,圣毒教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柴存勖沉思片刻,抬头反问道:“如果玄女教不退兵,贤兄当何去何从?” 二人相视一笑,都忍不住端起酒杯,使劲碰出声音。 柴存勖昂首举杯,宇文贤低头端酒,一个眼皮耷拉,一个眼皮微抬,心思各异,却心照不宣。 一杯饮罢,宇文贤淡淡一笑道:“勖贤弟准备何时起兵?” “这事正要请教贤兄!”柴存勖目光如炬道。 宇文贤斟酒一杯道:“不如明日起兵,宜早不宜迟。圣毒教和玄女教一日不退兵,不仅会助长天魔教的嚣张气焰,还会激起幽冥教觊觎我正道的勃勃野心。我的建议是,你我两教各派出三十名高手,威慑邪教,阻止他们联手。” “嗯,”柴存勖点头道,“若圣毒教和玄女教退兵,我们还可以陈兵镇江和芜湖一带,威慑天魔教。” 宇文贤摇摇头,嘴角邪笑道:“是陈兵长江,观天下之变!” 第二百九十四章 谋篇布局(一更) 傍晚时分,两路大军捷报很快传到神龙教上官甫耳中,上官甫喜极而泣。 圣尊殿内,上官甫环顾众人,大喜道:“诸位,东路大军在王尊带领下,在滁州城全歼敌军前锋,且击杀了黄帝魔王段麒瑞;而我们仅仅损失四位护法,可谓滁州大捷!” 殿下众人纷纷喜上眉梢,相互分享喜悦。 上官甫轻抬右手,仰天大笑道:“不仅东路大军传来了捷报,西路大军也是如此。公尊卫青山在庐州城几乎全歼魔派先锋,差点击杀吴帝魔王李志砚。” 左圣尉韩文信开怀大笑道:“两路大军捷报频传,真是可喜可贺!属下等恭贺圣尊,福佑圣教!” 众人也齐声道贺,一时大殿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上官甫也高兴地合不拢嘴,这两路取得这样的傲人战绩也是上官甫万万没想到的。他相信这样的消息必定能更坚定众人誓死抗击邪魔的信心,同时也必定能增强逍遥阁和天静宫全力出兵相助的决心。如今逍遥阁已经出兵,上官甫在暗暗思忖天静宫何时出手相助。 右圣尉张浩宇笑道:“这次击杀的邪魔名单,圣尊可否简明扼要说一下?” 上官甫立即心领神会,微微笑道:“这次击杀的高手都不是泛泛之辈,全是地仙级别。其中东路大军击杀地仙中等高手五人,分别是畜道魔御顾臣天、人魔丞马天羽、妖魔丞武天君、阳魔丞傅天翼、境魔丞傅天龙。击杀地仙上等高手两人,即黄帝魔王段麒瑞和羡天魔侍梁傲天。” 众人大惊,谁也没想到居然诛杀了这么多地仙下等以上高手。毕竟神龙教地仙中等高手大部分都被派出去袭击天魔教了,大殿上大部分都是地仙中等以下高手。 上官甫淡淡一笑道:“西路大军击杀地仙中等高手五人,分别是鬼道魔御唐士誉、地魔丞余昌勋、鬼魔丞戴锦辉、阴魔丞田志飞、病魔丞武三郎。击杀地仙上等高手一人,即减天魔侍钱明诚。” 张浩宇见群情激奋,众人眉开眼笑,便扬声道:“如今天魔教东西两路大军受挫,只剩中路大军孤军深入,属下建议趁他们立足未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上官甫也高声道:“眼下逍遥阁已经出兵,天静宫不久应该也会出兵。这样天魔教东西两路大军便会迟滞不前,我们要趁此机会狠狠阻击魔婴大军。本尊得到奏报,这次魔婴的中路大军实力并不强,只有地仙高手二十人不到,且还有好多地仙下等高手,其余五十多人都是鬼仙级别,不足为惧!” 韩文信听上官甫话语便知道他这是在虚言鼓舞士气,便也趁机大笑道:“如此说来他们的前锋不过六七名地仙高手,实在不堪一击,属下愿意请缨带队大破魔军!” 众人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白虎护法李正淳、木圣相赵德钧纷纷请缨。 上官甫望了望韩文信和张浩宇,三人眼神交流,都已经明白对方意思。 张浩宇点头拱手道:“此次面对的是魔婴大军,必须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坐镇才行,属下保举左圣丞周君昊担任中路讨魔大军副都督!” 韩文信也拱手道:“属下保举右圣丞曹致远,他善于用毒,是不二人选!” 周君昊和曹致远两次政变中都站错了队,如今能混到圣丞已经不易。二人时常聚首,也是感慨莫名,暗叹圣尊胸襟宽广。 现在正有机会建功立业,二人急忙齐声道:“属下愿带队前往!” “哈哈……”上官甫得意笑道,“二位圣丞有心了,本尊很高兴。即刻封周圣丞为中路军副都督,曹圣丞为中路军军师。明日你们二人便领军出征,一定要牵制住魔婴大军,决不能让他们与东西两路大军会合。” 张浩宇望着二人道:“二位圣丞应该清楚,一旦魔婴大军东向或西进,我东西两路大军必定腹背受敌,到时候大事休矣。只要你们能牵制住魔婴大军两日,他们两路大军与外援联手必定能大破敌军。” 韩文信也胸有成竹道:“天魔教劳师远征,钱粮不济,所以他们拖不起,便想速战速决。我们恰恰相反,我们以逸待劳,钱粮齐备,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而且一旦拖成胶着战,福建商反战情绪势必增大,到时候天魔教将不战自溃,不得不撤兵!” 张浩宇点点头,赞同道:“而我们两大商帮如今是面临生存艰难,必会全力以赴支持我们,而且是坚决支持到底。外部逍遥阁已经出兵,天静宫也不日出兵,卍盟和正义盟也必定会出兵观望。一旦我们拖住了天魔教,必能增强商帮信心,也必会促使两大正派施出援手。所以你们这一仗很关键,望你们全力以赴!” 周君昊和曹致远互望一眼,齐声道:“属下必定不负众望!” “好好!”上官甫击节赞叹道,“两位都是我圣教股肱之臣,本尊绝对相信你们。这一次我派二十名高手相助你们!紫墨蓝红四大分堂护法还有二十人,本尊全部调拨给你们!” 周君昊目光坚毅道:“圣尊放心,我们‘不破楼兰终不还’!” 上官甫便命众人各自散去,回去准备,独独留下了张浩宇和韩文信。 上官甫扫视二人道:“他们此去凶多吉少,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迎战邪魔!” 张浩宇拱手道:“魔婴亲率百余名高手,估计已经到达庐州府。这次他们行军缓慢,显然是准备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加之这些魔卫既有鬼仙,也有人仙,他们这一仗恐怕要全军覆没。我们得及早通知两路大军,尽快撤回,以免腹背受敌!” 上官甫点头道:“我正是此意!” 韩文信也拱手道:“此时应该尽快促成三教联盟,甚至是正道联盟。唯有联盟才能保全圣教,光靠我们自己是以卵击石!” 上官甫欣然赞同道:“此事我早在几年前便谋划了,可惜地老一直阻拦。后来我想架空地老,无奈地老觉察,便派人暗杀我。如今我已经去信给夏妙玄和傅清明,按照约定,他们必会全力支持我们抗击邪魔。” 上官甫步下大殿道:“你们俩尽快加强防御,尤其是防止有人趁机私通天魔教!” 二人点点头,便一起告退,回去加紧布置。 上官甫长舒一口气,也缓缓步了出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雪中送炭(二更) 夜幕降临,天魔教两路败报早就传到魔婴耳中。她怒不可遏,接连掌毙了几名报信之人。魔婴随即传旨众人急速前进,准备在北炉镇西进寿州城,截断神龙教公尊卫青山的西路军退路。待西路大捷,再挥师东向凤阳合击天赐的东路军。 天赐早嗅到了危险气息,已经退军至凤阳北涂山。他准备利用涂山地势,与天魔教展开决战。 天赐正与众人商议事情,突然奔来一个侍卫,跪在门外道:“启禀王尊,逍遥阁小主夏婉莹前来求见!” 天赐喜不自胜,急忙带着晴儿出迎。 婉莹负手而立,正望着巍峨涂山。她心中已经猜出天赐的想法,也暗暗支持他的决定。 天赐刚出大门,便笑逐颜开道:“小蝶!” 婉莹回身望去,凝眸一笑,宛如隔了三秋。 二人执手相看,目光再也难以移开。 天赐欣喜道:“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你应该留在逍遥阁。” 婉莹摇摇头,嫣然一笑道:“就是因为危险,所以我才不得不来。你们俩都在这里,我若不来,寝食难安。” “呵呵……”晴儿抿嘴笑道,“哦,姐姐终于想到我了。我以为你眼里就只有某人呢!” “怎么会哩?”婉莹一只手拉着晴儿玉手道,“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都不感动吗?” “不感动,你又不是专程来找我的。”晴儿瞥了天赐一眼偷笑道。 “捏死你!”婉莹瞪了晴儿一眼道。 “走吧,我们屋里说。”天赐牵着婉莹玉手便往屋里步去。 晴儿则挽着婉莹胳膊,高兴地手舞足蹈。 屋里雪海、玲珑、涅凤忙出迎婉莹,都面露喜色。 婉莹与众人寒暄一阵,大家便围桌而坐。天赐东面是婉莹、晴儿、涅凤,西面是雪海、玲珑。 婉莹柔声道:“我这次来还带了十名高手,至少是地仙中等,准备助你破敌。” “真的?”晴儿既惊又喜道,“那可太好了,我们正愁人手不够呢!” “你真是能掐会算啊!”天赐喜上眉梢道,“我们刚刚击破天派的前锋,损失了四名高手。而且宋轶峰已经吓破了胆,不敢分兵。他们聚在一起,我们无法出击,否则便是以卵击石。我正愁人少,怕不是宋轶峰对手。” 婉莹望着雪海道:“听说姐姐以阵法困住了十多名天魔教教徒,姐姐可真厉害,你这是一战成名啊!” 雪海忙摆手笑道:“我也是侥幸而已。” 天赐诧异道:“我们昨晚几乎全灭天魔教教众,就跑了一个尊魔使邓天恩,怎么消息传这么快?” 婉莹疑惑道:“不可能啊!听说还有一个黄帝魔王段麒瑞也生还了。” “啊?”众人纷纷大惊。 天赐恍然大悟道:“这个段麒瑞是利用药物装死,对不对?” “护心丹!”婉莹和雪海异口同声道。 婉莹接着道:“这种丹药可以护住心脉,使心脏缓慢跳动,几乎不易被察觉。你们忘了补刀,大意了吧!” 玲珑羞愧道:“昨天都怪我,过于心慈手软了,也太自信了。” “这位是?”婉莹诧异道。 天赐赶忙道:“圣女玉玲珑!”又忙指着婉莹道:“这是逍遥阁小主婉莹。” 二人便点头行礼,婉莹随即瞪了天赐一眼道,“你这是组建了一支巾帼军啊!好福气!” 天赐眉头一皱,百口难辩,只好无奈道:“我这次是羊入虎口,九死一生,如果他们不来帮我,恐怕我命休矣!” 晴儿便轻声道:“可不关我的事,姐姐!” 涅凤忙解释道:“公子也是迫于无奈,圣尊下了旨意,他不得不来。” 婉莹一听,登时转怒为喜,面含笑意道:“多谢雪海姐姐和玲珑姐姐,辛苦凤儿妹妹了。” 玲珑笑道:“我和雪海姐姐都是神龙教的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倒是婉莹妹妹和涅凤妹妹,你们出手相助,我们感激不尽。” “姐姐口才真好,”婉莹赞赏道,“有几位姐妹帮衬,我也放心了。尤其是雪海姐姐,你的阵法如此了得,为何不布个大阵?” 雪海面露难色道:“我的能力只能布六步以内的阵法,也就是七米左右。而且那个阵法是需要提前灌注内力的,非常耗费内力。我目前的能力,一次只能布一个。” “那也不错啊!”晴儿欢喜道,“你可以休息几个时辰再布一个!” 婉莹皱眉道:“这个阵法能维持多久?” 雪海汗颜道:“我的能力有限,只是跟我师父学了点皮毛。所以我目前的能力,只能让阵法维持一炷香时间。” “哦,”婉莹若有所思道,“看来得把你作为杀手锏,不到关键时刻不能让你参战。一旦形势危急,你再从天而降,一下便可以扭转乾坤,改变战局!” 天赐忧虑道:“如今公尊卫青山已经退到八公山,左圣丞周君昊率领中路军已经抵达北炉镇附近。而天魔教西路军已经进入寿州,中路军逼近了北炉镇,东路军已经到了凤阳。局势岌岌可危,幸而你雪中送炭,才解了我燃眉之急。” “我们兵合一处,就在涂山和他们展开决战!”婉莹目光坚毅道,“万一不敌,我们便让雪海姐姐用阵法阻住他们。” “好!”天赐微微笑道,“其实我是想让雪海布一个陷阱的。像滁州城一样,我们再来个诱敌深入。” “恐怕他们不会再上当了吧?”雪海担忧道。 “那也未必!”婉莹淡淡一笑道,“他们会不会上当,取决于我们怎么布局。我有一计,可以在关键时刻让他们防不胜防。当然面对天魔王宋思远,能奏效的计策本来就不多。所以只能在危机时使用,其他情况,恐怕悬!” “什么计策?”天赐激动道,“我们不妨一试,或许关键时刻能救大家一命!” 婉莹便与众人轻声絮叨一番,边说脸上边露出得意之笑。 天赐和众人纷纷身体前弓,仔细倾听,一开始面色凝重,渐渐也露出一抹笑意。最后众人不禁纷纷赞叹,然后又详细商议了一番。 这一刻六人围桌而坐,笑意浓浓,宛似亲人一般,欢声笑语,温馨无限。 第二百九十六章 血战涂山(三更) 翌日清晨,天魔教圣童宋轶峰的中军和宋思远的后军一起汇聚凤阳涂山东南。 宋思远骑在马上,执鞭指着西北涂山道:“峰儿,这里便是当年大禹劈山开淮的地方。过了这座山,便可直捣黄龙。我料定神龙教必定在此阻止我大军北上!” 宋轶峰冷笑道:“爹放心,他们是螳臂当车。咱们人多势众,顷刻便可击溃他们!儿请缨率前锋击破他们!” 宋思远摇头道:“‘骄兵必败’,你已经有了骄狂之气,爹便不能让你指挥大军。传我军令,排成两队,间隔一米,缓缓前行,将他们引下山,我们便可以围而歼之!峰儿,你和廓天魔侍潘御天、修罗魔御袁灭天去押后。这一仗我等一定要一雪前耻,将所有神龙教徒全部诛尽!” “爹,”宋轶峰皱眉道,“听说他们有个很厉害的圣女,会阵法妖术,我们不得不防啊!” “哈哈……”宋思远大笑道,“特记战力之一圣女香雪海,爹知道。不过爹料想凭她的内力即便设了阵法,也困不住你爹。传令下去,众人随我前行。” 宋思远骑马在前,众人紧跟其后,浩浩荡荡往涂山进发。 天赐站在卧仙石上,见宋思远已经入山,右手一挥,一道“信炮”冲天而起。 宋思远刚前行一里,突然听到“信炮”声吓了一跳。他急忙勒马静听,突然山上传来一阵“咕隆”声。 众人见一堆巨石滚下来,登时大惊,急忙勒马。 大石虽然没有砸伤众人,却堵住了前行道路。 中天魔侍梁靖天急忙低声道:“天魔王,他们这是要拦住我们前路,可能准备从后方袭击。” 这梁靖天年约四十五岁,宽眉小眼脸蜡黄,鼻高唇薄胡须光,他擅长《飞廉掌》。 宋思远疾呼道:“众人戒备,小心敌人来袭。” 许久不见有人来袭,宋思远双掌一挥,两道粉红色掌气登时击碎了前路巨石。他几掌挥出,已经劈出一条小路。宋思远抬起右手,众人便继续前行。 未行二十米,又一阵“咕隆”声从山上传来,拦住了去路。 董齐天担忧道:“敌人这是故意所为,明明知道巨石伤不了我们,还要这么做,必定是有所图谋。” 董齐天剑眉细目鼻塌陷,薄唇无须面**,他擅长《金光掌》。 宋思远眯着眼道:“故弄玄虚,他们这是想迟滞我们行军速度,不用理他们!”宋思远几掌击碎巨石,又劈出一条小路,众人便继续缓缓前行。 宋轶峰骑马飞奔到后方十余米外巨石旁,扬声道:“爹,孩儿愿率一队人马上山杀他们措手不及!” “不可!”宋思远勒马回首瞪着宋轶峰道,“我们现在人数占优势,岂可分兵?一旦分兵,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简直胡闹!赶紧去压阵!” 宋思远望山冷笑道:“雕虫小技,岂能瞒过我?命他们速速前行,绕过此山!” 宋思远话音未落,一眼瞥见前面又一堆巨石堵住了去路。 突然后阵一阵骚乱,宋思远尚未反应过来,前面巨石上陡然出现十余名高手。 为首的正是婉莹,她身边是晴儿,两侧是逍遥阁四位塔主和六位轩主。 宋思远震惊道:“逍遥阁与我天魔教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小主难道要向我天魔教宣战吗?” 此时魔军后阵已遭到天赐、玲珑、涅凤和分堂众人袭击。 天赐等人正在堵住天魔教众人退路。天赐缠住宋轶峰,玲珑对战潘御天,涅凤对敌修罗魔御袁灭天,其余众人分别与邪教众人厮杀。 宋思远见婉莹笑而不语,不禁大怒,两掌齐出,两道粉红掌气袭向婉莹。 婉莹玉掌疾抬,两道掌气撞散宋思远掌气。 巨大的震荡波惊得马儿纷纷后退,宋思远大惊失色。他完全想不到昔日手无缚鸡之力的夏婉莹,居然武功进步如此神速。 宋思远恼羞成怒,急忙令众人向前冲杀。 婉莹也急忙令众人阻住天魔教众人。 此时宋轶峰等后军在天赐等人的攻击下节节败退,逐渐退往前军。 婉莹迎战宋思远,嵩岳塔塔主黄茂奇和飞虹塔塔主康细君联手对付浩帝魔王程弈博,释迦塔塔主翟文坤应付中天魔侍梁靖天,千寻塔塔主鲁天翊对敌成天魔侍董齐天,其余众人分别拦住邪派众人。 登时一场厮杀开始。 宋轶峰哪里是天赐对手,未出十招已经败退。他本来准备用火团,谁知天赐一掌便击散了火团。天赐又一掌击退了宋轶峰。 虽然宋轶峰不是天赐敌手,但他人手多,毕竟后军地仙下等高手占了三十多个,很快将天赐等人弯月般围住。宋轶峰也趁机袭向分堂护法,准备从侧翼撕开一个口子。 天赐在前,掌掌粉红掌气令众人目不暇接。这些天魔教分教护法在天赐手下竟连两招都撑不住。天赐很快击毙四名邪教护法,迅速将阵线往前压去。 玲珑和潘御天打个平手,涅凤已经逼退袁灭天。 两边紫龙堂堂主上官云和墨龙堂堂主诸葛封也分别以一敌二,稳住了阵线。 只是六位护法被宋轶峰等人一阵冲杀,阵线被破,很快被分割包围,损失四人。四位分堂副堂主聂凌云、步越峰、云天涯、封一刀也被魔徒夹攻,处于劣势。 天赐见众人危急,急忙身形斗转,接连挥掌,击毙两名邪教护法。他余光一瞥,迅速扑向宋轶峰。 宋轶峰顿觉不妙,急忙闪身避开,回身退到邪教人群。 天赐趁机左右挥掌,替众人解围,准备携手将天魔教众人逼向第二道巨石后。 前面宋思远和婉莹交手,形成了一片开阔地,掌风呼呼,众人不敢靠近。 晴儿率领六位轩主对战近十名邪教护法,略占优势,守住了阵线。 眼见宋轶峰等人已经被压进了第二道巨石后,突然八道指气凌空而下,击向道路八个方位。 宋轶峰吓了一跳,顿觉不妙,急忙飞身跃上巨石。 登时十二位邪教护法被困在阵法中,雪海又依照昨晚频繁发掌,道道毒气袭向阵内,邪教众人纷纷气绝倒地。 宋思远暗忖大势不妙,急呼道:“速速冲上山!” 宋轶峰急忙率领三十个邪教众人奔上山去,尚有两个护法尚未来得及撤退便被上官云和诸葛封击毙。 雪海趁机飞身而下,击落两名护法,随即闪身天赐身后。 宋思远和程弈博二人殿后,二人都是神仙级别,很快全身而退。 天赐见六位护法损失殆尽,邪教又居高临下,便下令暂时停止进攻。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一将功成(四更) 东路取得了胜利,西路却举步维艰。 卫青山昨日率领庐州府大破魔派先锋,虽然击杀了近二十名魔派教众,但十位分堂护法全部不行殒命。 萧永贵伫立卫青山旁边,望着远处寿州城忧愁道:“探马来报魔天老姜仁杰的大军昨晚已经抵达寿州城,我们的兵力已经不足以应付,怎么办?” 萧永贵说的是大实话,如今他们总共只有十一人,分别是左圣尉卫青山、玄武护法萧永贵、青龙护法彭文博、朱雀护法王博贤、金圣相王秉盛、蓝龙堂堂主关山月、红龙堂堂主方中日和四位副堂主杨耀武、范文轩、魏青云、尹正天。 相反姜仁杰目前共计有五十名高手,众寡悬殊,显而易见。 卫青山回身望着众人道:“我有个主意,只不过需要一些敢死之士,谁不愿意请后退一步!” 众人相互望望,没有敢迈出一步的。 卫青山露出一丝得意之笑,环顾众人道:“上午时分,魔派必定在八公山下聚集。到时候他们便有近五十名高手,也会更加猖獗。我需要你们诱敌深入,然后我们围而歼之!” “恐怕不妥!”关山月面色凝重道,“昨日我们已经用了这招,而且是以十个分堂护法为诱饵。如今再用这招,恐怕不灵。” 卫青山轻蔑一笑道:“诸位放心,他们必定会上当!这八公山下,必定是他们坟墓。他们想从这里过去,必须踏过我们的尸体!诸位可有信心?” “好!”萧永贵赞赏道,“卫圣尉不避生死,萧某愿意追随!” 彭文博、王博贤、王秉盛也纷纷附议。 关山月和方中日见大势所趋,也只好同意。 不久后魔派众人果然在八公山下聚集了。 魔天老姜仁杰望着前方道:“由此往北,绕过八公山去下蔡镇,然后转而往东,便可以去荆山与魔婴大军会合。” 旁边魔天擎姜全寿皱眉道:“这八公山附近是古祖天尊的地盘,咱们还是绕道而行吧。” “何惧之有?”姜仁杰不屑道,“我天魔教大军倾巢而出,近百年以来,这是第二次。” 身后姜梦晴眨着眼诧异道:“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哈哈……”姜仁杰大笑道,“三十年前,沈波旬发动第一次‘降龙战’时。说来话长,日后再叙。传令下去,全速前进,尽快赶到荆山!” 众人便浩浩荡荡沿着八公山下小路往西北奔去。天魔教前锋是吴帝魔王李志砚、从天魔侍蔡书桓和天道魔御韩昌坤以及二十个分教护法。 李志砚等人刚奔至山凹处,突然前方出现一队人马,缓缓而行。 李志砚定睛望去,这队人马共十个人,为首的正是萧永贵。 昨日他刚刚吃了轻敌冒进的亏,这次也不敢轻易动手。 萧永贵回首望去,假装大吃一惊,急忙抬手,众人立马飞奔而去。 李志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不敢追去,只是仔细观望前方。 姜仁杰骑马而至,侧首望着李志砚道:“遇到什么情况了?” 李志砚皱眉道:“刚刚卫青山又派了十个高手来诱我孤军深入。如今已经被我吓跑,估计等下还会回来。” 姜仁杰冷笑道:“上一次你们兵力悬殊不大,你又孤军深入中了诡计,这才大败。如今不同,卫青山只有十人,我们五倍于敌。何况他们就卫青山一个特记战力,我们这里有三个,何惧于他?” 李志砚汗颜道:“魔天老所虑极是,是我太谨慎了。” 姜仁杰疾呼道:“传我军令,众人随我追杀神龙教余孽,务必替死难的同袍讨回这笔血债!” 姜仁杰便率领众人急追而去。姜仁杰和两位魔王很快便追上了萧永贵等人,双方相距不到十米。 萧永贵见形势不妙,急忙沿着山路往山腰奔去。 姜仁杰与二位魔王紧追不舍,也往山腰奔去。众人马速比魔王慢,落在后面。 这里是八公山西麓,与古祖天尊的八公山相距较远。 萧永贵率领众人一路奔至山腰,轻车熟路。 姜仁杰和两位魔王一直左顾右盼,担心落入陷阱,也不敢跟得太紧。 萧永贵见无大路可行,便匆匆下马往东北山上奔去。 姜仁杰三人也一跃而下,追着众人而去。 姜全寿等人也跟在后面,只是和姜仁杰等人拉开了距离。 突然卫青山一闪而出,左掌掷出三枚药丸,便匆匆往东南山上奔去。 姜仁杰三人击飞药丸,疾往东南方向追卫青山而去。 姜全寿则领着众人转往西北方向追去。 一炷香后,姜全寿等人见萧永贵一行人钻入一个山洞中,急忙令众人停下。 姜全寿喃喃自语道:“这山洞易守难攻,我们人多没有优势。只不过不知道这山洞还有没有出口?”姜全寿进退两难,一时下不了决断。 姜梦晴淡淡一笑道:“爹,女儿有一计。”说罢命人点燃柴木,再命众人一起发掌将升起的浓浓黑烟吹入洞中。 萧永贵等人也一起发掌,将黑烟吹了出来。 姜梦晴得意笑道:“他们果然还在洞中!干脆让人搬石头把洞口封了!” 姜全寿大喜道:“好办法啊!”随即命人去搬石头。 石头刚搬好,正准备封洞口,姜仁杰突然一跃而至。他寒着脸怒目而视,一闪而至。腰间金牌闪闪发光,令众人不敢直视。 姜全寿赶紧躬身道:“爹,他们都龟缩进这山洞中,孩儿准备把山洞封了,困死他们!” 姜仁杰嘴角邪笑,猛然抬手,轻轻前摆,随即一闪而入,闪入洞中。 此时萧永贵大骂道:“你们这些龟孙,有本事进来与爷爷较量啊!缩头乌龟!” 众人一听,不禁怒火冲天,又见姜仁杰抬手下令,纷纷急忙奔入。 姜全寿正要奔入,姜梦晴一把拉住道:“爹,我们都进去了,万一卫青山突然杀到,我们岂不是都要困死在洞中?” 姜全寿点点头,便与姜梦晴一起守在洞口。 突然洞中传来一阵哀嚎声,声音凄厉,直冲云霄,几分钟后戛然而止。 姜全寿二人面色大变,心惊肉跳,却不敢进入山洞,担心洞中有毒物。 姜仁杰突然从洞中奔出,一脸惊恐。 此时真的姜仁杰带着两位魔王突然循着声音奔来,见到假的姜仁杰伫立姜全寿二人身前,不禁心下震惊。 姜仁杰大喝道:“你是谁?” 姜全寿和姜梦晴也吓得目瞪口呆,赶紧倒退两步。 “哈哈……”假的姜仁杰一闪而逝,只留下一阵得意笑声。 李志砚一脸惊恐,脱口而出道:“卫青山!” “坏了!”众人伫立洞外异口同声道。 显然洞中已经毒气弥漫,众人尽皆葬身洞中,连神龙教众人也未能幸免。 第二百九十八章 剩勇追寇(五更) 天魔教天魔王宋思远率领众人退到涂山上便再也不敢轻易下山迎战。 宋轶峰多次请求率军下山,宋思远都坚决不许。 宋轶峰气恼道:“爹,你怎么打一个败仗就畏敌如虎?咱们虽然损失了近二十名高手,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现在仍然有优势,何惧于他?” 宋思远斜睨了宋轶峰一眼道:“你懂个屁!难道爹要把家底都赔进去,你才开心吗?眼下我们虽然人数占优势,可他们实力却不低于我们。尤其是五大特记战力到了两个,如今又来了逍遥阁小主,再打下去我天派就人丁凋敝了!休息一炷香时间,从其他方向下山。” 天赐等人在山下也不敢轻易上山,毕竟以下攻上,没有地理优势。何况敌人行踪缥缈,在林中攻势不易展开。天赐只好让众人严密监视。 一个时辰后,探马来报西北方向发觉宋思远一行人踪迹。 天赐皱眉道:“不好!他们这是要渡河去与魔婴大军会合。一旦他们成功,左圣丞周君昊的中路军便会腹背受敌!”天赐说罢急忙领着众人骑马往荆山方向而去。 此时天赐一行人共有二十二名高手,而天魔王宋思远等人总共三十名高手。 双方实力差不多,但宋思远如今已经是丧家之犬,一战之后吓破了胆,不敢再硬拼下去。他急忙率领众人往河渡口奔去,准备越过河岸直奔荆山。 天赐众人大胜之后,士气正盛,准备棒打落水狗,余勇追穷寇。 不久后宋思远等人来到河岸边,却左瞅右看望不到渡口,也看不到渡船。宋思远急忙往东南下游奔去。 众人没走多远,天赐等人骑马赶到,拦住了去路。 宋思远冷笑道:“阁下何苦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天赐咬牙道:“邪教悍然入侵,每个神龙教教徒都有守土之责!除非你们宣布撤军或者投降,否则邪魔外道,格杀勿论!” “哼,好狂妄的口气!”宋思远怒气冲冠道,“你以为老夫怕了你不成!杀过去!”宋思远话音未落,已经率先冲了过来。 天赐一跃而下,迎上宋思远,二人两掌掌气相对,“砰”声如雷,风波如潮。 众人纷纷避开二人,各冲向对方阵营。 婉莹知道浩帝魔王程弈博是神仙级别,急忙飘然而至,拦住了程弈博。 宋轶峰知道雪海阵法了得,急忙逼向雪海,准备困住她,以防雪海使用阵法。 晴儿早看穿了宋轶峰心思,一闪而至拦下宋轶峰。 玲珑迎战廓天魔侍潘御天,二人上次没有分出胜负,这次便准备再较量一番。 涅凤攻向中天魔侍梁靖天,她轻功了得,自忖应付梁靖天绰绰有余。 上官云逼向成天魔侍董齐天,他见董齐天位置靠前,料想武功不俗。 诸葛封也缠住了修罗魔御袁灭天,他和上官云一样是看位置挑的人。 逍遥阁四位塔主率先杀入天魔教护法中,各个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神龙教四位分堂副堂主和逍遥阁六位轩主紧跟着冲入邪魔护法中,众人都是地仙中等,对战一群地仙下等,稍稍占了上风。 雪海见战事焦灼,双方纠缠一起,不适合施展阵法。何况施展阵法需要提前灌输内力,此刻众人乱战一起,哪有机会让她从容布阵呢? 雪海想到这里,也不管了,急忙闪入人群,与婉莹合力对战程弈博。 程弈博年约五十二岁,獐头鼠目面黝黑,塌眉银须眼睑垂,他擅长《混沌掌》。程弈博一人对战婉莹已经感觉吃力,如今再加一个雪海,顿觉形势不妙。 婉莹见程弈博还在苦撑,暗忖程弈博必定是见天魔教众人尚未现出败相,所以还在坚持。她急忙道:“姐姐,这人你先应付着,我去破了他的防线!” 雪海虽然不明白婉莹言下之意,但还是点点头。她随即缠住程弈博,令其分身无术。 婉莹一跃而起,两掌齐出,两道粉红掌气迅如闪电,登时击毙两名邪魔护法。婉莹不待落地,又两掌击去,再次击毙两名护法。她刚落地,身形疾转,一掌击向一名护法。 那护法大吃一惊,急忙闪身避开。 婉莹脚尖轻点,再度飞去,一掌击向其心脏。 护法心下惊骇,急忙双掌抬起。 婉莹速度迅捷,早一掌击中其左心,震断其心脉。 她急忙回身,再度闪入人群。不出半盏茶功夫,二十余名护法纷纷一命呜呼。 四位副堂主和六位轩主惊得目瞪口呆,怔立当场。 宋思远见状大惊失色,急忙跳出战圈,拎起宋轶峰便跃上马飞奔而去。 程弈博见形势逆转,登时面色大变。他见宋思远跑了,也急忙掠上马儿,飞奔而去。 潘御天、梁靖天、董齐天、袁灭天四人分身乏术,已经心神大乱。此时见宋思远和程弈博临阵脱逃,众人渐渐丧失了斗志。 玲珑左掌使出神龙罩,直冲潘御天而去,两人罡气相撞,同时破碎,且各退一步。玲珑暗藏了心思,早右掌掌心现出罡珠,一掌推去,三枚罡珠袭向潘御天。 潘御天措不及防,被打中双目和额头,登时气绝身亡。 涅凤见玲珑得手,也赶紧收尾。她两掌击向梁靖天,依照天赐所授武功心法催动内力,竟然两道粉气直冲梁靖天而去。 梁靖天登时面色大惊,急忙抬掌迎上。 涅凤粉气打散了梁靖天的青气,击退了他。涅凤不待他喘息,急忙再度攻上,一掌便击中梁靖天面额,登时掌毙了他。 上官云瞥见众人宛如奋了神威,也心下一横。此时他见董齐天御出《水灵罩》,冷哼一声,一掌拍出,生生击破了其罡气。 二人各退一步,上官云急忙变掌为爪,直扣向其面门。 董齐天大惊失色,急忙左掌击向上官云手腕,右掌击向上官云小腹。 上官云嘴角邪笑,左掌御出罡气,右掌伸出两指。 董齐天刚震破上官云的罡气,自己双目便中了两道指气,登时双目失明,哀嚎不已。 上官云一闪而至,再出两指,哀嚎声戛然而止。 诸葛封见上官云露出真功夫,暗忖自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他和上官云原本都被授予《神龙掌》,唯有圣尊才能修习全部《神龙功》武学。这全部神龙功武学自然指掌、爪、指、剑、罩、诀等六功。一般超出三样便属于僭越了! 诸葛封使出《神龙罩》挡下了袁灭天的《寒霜掌》寒气,随即一闪而至袁灭天身后,反手一指,击穿了袁灭天心脏。 天赐见众人纷纷得胜,便令众人疾往荆山方向奔去。由于少了两匹马,天赐便和婉莹共乘一匹,晴儿和涅凤共驾一马,众人疾奔而去。 第二百九十九章 魔高一丈(一更) 天赐一行人赶到荆山时,并未有左圣丞周君昊等人身影。众人急忙察看,发觉大批马蹄印往东北而去,登时大惊。众人断定魔婴大军已经直奔神龙教,急忙上马往神龙教奔去。 一个时辰后北肥水附近,神龙教左圣丞周君昊正率领众人沿河北奔。 很快五个人骑着快马迎头赶上,拦住了众人去路。 来人正是赤帝魔王秦牡丹和魔婴的四大侍卫。 这秦牡丹年约五十岁,狐狸眼睛柳叶眉,面白唇紫宛如鬼。 “哼!”秦牡丹冷笑一声,左手引肥水,右掌不断射出冰棱,宛如万箭齐飞。 周君昊急忙双手御电,护住身前。 旁边右圣丞曹致远也急忙挥掌护住周身。 身后二十名分堂护法也不断舞动双掌。 众人虽然没有大事,但胯下宝马纷纷倒地不起,哀鸣声遍地。 周君昊见秦牡丹遇水则强,赶紧率领众人远离肥水。 秦牡丹率领四人拍马追了过去。 不多时魔婴大军迎面而来,围住了周君昊等人。 周君昊见对方人多势众,不禁心下震惊。他回首望着曹致远,声音震颤道:“这……邪魔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 曹致远气馁道:“应该是在荆山附近又聚集了一批,我们刚刚只是看到对方一半兵力便拨马回奔,又岂能看清他们?” 魔婴的百名魔卫迅速里三层外三层将众人团团围住。 秦牡丹拨开人群,立于北面,身后是站着地狱魔御丁罗敷和神魔丞萧楚睿。 丁罗敷年约四十二岁,细眉凤目樱桃嘴,额心红线厉如鬼,她擅长《混沌掌》。 东面邓萃雯和许卿拨开人群,伫立阵前。 这许卿是魔婴右使者,一直负责替魔婴执掌亲卫队。她年约三十岁,细眉杏目鹅蛋脸,青丝垂前面凶悍,擅长《圣雪罩》。 西面袁洪和彭誉**马在前,压住阵脚。 南面魔婴拨马而来,其身后是睟天魔侍方铃铛、沉天魔侍金若兰、仙魔使史宝钗、鬼魔使吴昌、怪魔使李鬼。 这方铃铛年约四十二岁,细眉杏目弯月唇,面如少女岁无痕,擅长《金光掌》。 金若兰比方铃铛小一岁,面如桃花眼哀怨,额上银珠闪光现,她擅长《御火掌》。 魔婴冷冷道:“周君昊,本君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投降,本君网开一面!” “哈哈……”周君昊大笑道,“魔婴,你也不想想老夫的名讳,老夫岂能跪地乞降?纵使战至最后一人,我神龙教也没有跪地乞降的人!” “呵呵……”魔婴大笑道,“不识抬举,那本君就送你们归西!拿下!” 秦牡丹立刻率领众人一起围了上去。 周君昊和曹致远各率领十人,一个在西,一个在东。各围成一个小圈,背对背作战,以防腹背受敌。 秦牡丹对战周君昊,双掌攻势凌厉,令周君昊毫无还手之力。 许卿攻向曹致远,她周身寒气直冒,双掌冰花陡现,即使是被掌风刮下,也好似寒冬腊月般刺骨。 曹致远忙掌心御毒,击向许卿。 许卿左掌御起罡气,右掌向前,掌心冰花宛如刺蒺藜般射出。 曹致远急忙闪身避开,冰花刺中曹致远身后护法右肩。 邓萃雯趁机一闪而至,击向护法,她掌心泛青,一道青气闪出。 护法急忙闪开,十人围成的圆圈登时露出了破绽。 邓萃雯的掌气在九人身后炸开了,宛如雷击般。掌气余波登时震开了众人,众人纷纷踉跄半步。 这一阵骚乱,很快被天魔教众人钻了空子。萧楚睿和史宝钗并肩跃入圆圈内,从背后攻击众人。 曹致远带领的十名护法很快土崩瓦解,被分割包围,腹背受敌,纷纷倒地。 曹致远瞥了一眼不禁心下大惊,原先上官甫说魔卫不过是鬼仙级别,经过实战曹致远才发觉上了上官甫的当。这些魔卫各个都是人仙级别,而且还要人仙上等高手。曹致远心下暗骂,又叫苦不迭。 许卿攻势凌厉,已经占据了上风。 此时邓萃雯也加入战斗,二人夹攻曹致远。 周君昊见曹致远危急,也有心无力,爱莫能助。他自己被秦牡丹攻得已经渐渐左支右绌。 如今见曹致远身后护法纷纷惨死,心中已经乱了分寸。 周君昊余光一瞥,不禁大惊,他自己身后的十名护法此刻也被邪教众人攻破了防线。 袁洪和彭誉颜联手在西面撕开了一个口子,不断挤压神龙教护法阵线。 方铃铛和金若兰也并肩在南面击毙一名护法,迫使神龙教护法不断缩小圆圈。 萧楚睿携手史宝钗在东面击溃一名护法,不断西进。二人经过修练,如今武功已经成长迅速。萧楚睿已经是地仙上等,史宝钗也已经达到地仙中等。 丁罗敷、吴昌、李鬼等人在北面虎虎生威,掌毙一名护法,击溃一名护法。 十位护法很快损失一半战力,剩下五人也胆战心惊。 魔婴一跃而起,凌空两掌齐出,登时击毙两名护法。未待落地,再出两掌,又击毙二人。她飞身而至,一掌扣住最后一名护法天盖,立时掌毙。 众人齐呼:“魔婴威武!” 此时周君昊二人已经现出败相,见众人溃败,也都心神大乱。 魔婴疾声道:“留下他们性命!” 众人一围而上,很快制服了二人。二人穴道被封,使不出一点力道。 魔婴寒着脸,负手缓缓走来。 周君昊和曹致远傲然挺立,誓死不跪。 许卿飞起两脚,登时踢断了二人腿骨。随即道:“启禀魔婴,这二人武功偏阳,可以吸收!” 魔婴趁机一闪而至,两掌按住二人天顶,催动内力。 一盏茶后魔婴已经吸完了二人内力,此时魔婴头顶粉气逐渐泛红。 众人见此大喜,虽然不明就里,但暗忖魔婴定然武功大进了。 秦牡丹忙喜上眉梢道:“恭贺魔婴武功再上一层楼!” 邓萃雯、许卿等人也急忙拱手道贺。 外围魔卫则齐声高喊:“魔婴万岁,万岁……” 魔婴缓缓收功,扬天大笑不止。 声音直传云霄,仿佛连千里之外都能听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