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遗世风情》 第六章 担忧 从宋家村回来。庚辰把车住到自家的家门口,三元与辛花早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了。 一见两人回来了,辛花上前拉了翠英就要往家走。只想留下大媒人翠英,在自家吃了午饭才好放心。 翠英也是个识事的,知道三婶子辛花也只是在抬举自己。翠英家里还有一屋子人,等着翠英回去做饭吃呢!自然不能都叫了来庚辰家吃,所以翠英也就拒绝了。 反正理儿已经做足了,辛花也没有硬谦让。知道侄媳妇儿翠英也不会为了一顿饭,心里产生不快。就与翠英约好了下午来家里详谈。 翠英听了心里一喜,三婶儿发话了,自己不用上工。到时给队长梓亭一说,梓亭还要给自己记上一天的工分,翠英当然是欣喜的就同意了。 庚辰却赶了马车去草屋里还给队上。在村长和几个在草屋里上工的乡亲们的打趣儿声里,庚辰掏出旱烟与纸。让大家卷了吸了,众人才算罢休。 虽然只是旱烟,可大家也都愿意凑了这个热闹。闲聊了几句,庚辰告辞回了家。 回家后,村民们都还没有下工,三元两口子少不了问询了一番。 庚辰简单的诉说了一下,自己在宋家村杨家所看到的情况:“人家家里的生活条件比咱家好。我和翠英嫂子去了以后,她们家里人挺热情的。和她的两个兄弟聊的也很投缘,最后还让我跟人家姑娘见了面。人长的挺好看的,穿的也讲究,就跟城里人似的!简单的说了几句话。我也不知道人家到底是个啥态度。哦!还有,人家西屋里还有一台石磨,有乡亲扛了多半袋子的小麦去磨面呢!” “多半袋子!这不过年不过节的,磨那么多面干什么?”辛花吃惊地问道。 辛花看着庚辰也疑惑的摇了摇头,自己沉思着转身回厨房继续做饭去了。三元装了一袋子烟,靠在躺椅上也不言语。看起来,庚辰的话对老两口触动还是挺大的。 庚辰拿了小板凳坐在旁边,也卷了一根烟抽起来。 十一年前,庚辰十七岁时,正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因为缺吃的家里揭不开锅,实在没了办法庚辰找到了村长。后来村长安排庚辰去临县修水库去了。 虽然累点儿可是有饭吃,自己干一天的活儿,村里还给家里记一天的工分。自己有的吃还能给家里挣工分,庚辰当然很是满意了,干的也很卖力。 当时大妮儿已经出嫁,梓亭十五岁还在上学,二妮儿十四岁,在家也是一个不错的劳力。海辰十岁,梓辰五岁,俊梅两周,还有一个七个月大的小弟。 因为有这么多孩子的拖累,辛花也不能好好出工。庚辰走了以后,家里只剩下了三元一个主要劳力。 家里依然是没吃的,街坊邻居生活也困难,就是想借粮都没处借去。为了让孩子们活命,三元不得已,让当时只有十四岁的二女儿二妮儿嫁了人。又把已经没有奶水吃的小儿子送了人,直到现在也是生死未卜。 庚辰不明白自己天天累死累活的干,一直到了今天,为什么吃的还是如此的紧缺?一年到头一家人也只能分到一袋多小麦、几袋玉米、几袋山药(这一片人们把红薯俗称“山药”)、还有少许的杂粮。 对于这一大家子人来说,那一袋子的小麦少的何其可怜?白面只有过年过节时,才舍得让家里的小孩子吃上一顿两顿的!大人也只不过是品尝几口,回味一下其中的滋味!让一家人都知道,并且记住天下还有这么好吃的食物。平时都是玉米面饼子、山药面饼子、榆树山药面团子…… 只要是能吃的,辛花都拿了来做了吃。为了让大家吃饱,也真是难为了辛花。 平时玉米面饼子是最好吃的,可是那几袋玉米还要有大半儿的用车装了,去山区人民手里换来山药片儿、高粱面儿等等次一些的食粮,才能糊弄着过上一年。 可为什么偏偏宋家村好像不是这样,一下子就能磨那么多白面?庚辰想不明白,三元和辛花也想不明白! 古槐村的村民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舍得拿了家里的一点点儿小麦,去村子里的磨坊里磨面。一次也就磨个二三斤、四五斤的。就这还要精打细算着,等过年过节了才舍得吃上那么一点儿的! 一下子磨多半袋子的白面,三元与辛花想都不敢想,就算辛花不想跟三元过日子了,也不能像宋家村村民一样,随时随意地拿出那么多的小麦来磨面! 时间慢慢过去,等孩子们放了学,梓亭和鸾凤也收了工回来,梓亭看到大哥庚辰打趣儿地问道:“哟,哥回来了?人家姑娘长的咋样?这次觉得有成儿不?” “长的还可以,就是不知道人家乐意不乐意!”庚辰老实地回答着。 梓亭还想问,辛花打断了两兄弟的话。“好了,甭说了,洗了手快吃饭吧。” 梓亭与鸾凤一看,庚辰和老两口儿的兴致都不高,识趣儿的洗了手、端了饭,回自己屋里吃饭去了。 吃了饭,休息了一会儿,翠英依约前来。梓辰与俊梅上学去了,庚辰与梓亭也要去上工,本来鸾凤也要去的,可看到翠英来了,因为好奇打算耽搁一会儿才去,就先去了北屋听辛花与翠英说话。 三元坐在椅子上抽着烟,也仔细地听着。因为从庚辰上午说的话里,三元与辛花听出自家与杨老太家生活上的差距。辛花就想了解的更清楚一些,所以一番客套以后,等大家都坐了,辛花就向翠英询问她娘家人的生活情况。 翠英好像知道辛花有此一问,从容说道:“叔、婶,先不说我娘家。肯定是您二老听我兄弟说杨老太家的生活条件比咱家强了,就怕这门亲事做不成;或者担心将来人家,跟咱家庚辰的这个日子过不下去!我说的对吧?” 三元与辛花点了点头。 翠英说道:“叔,婶儿,你们这次要是这么想可就糊涂了!一开始,我也觉得就咱家的生活水平跟人家那是没法比的。所以过去几年了,我也没有去提。可是眼瞅着我的大兄弟也是快三十岁了的人了,还没有个知疼知热的心上人!不光是你们二老着急,就连我这当嫂子的都看的心慌。可想来想去,偏偏人家杨老太家就有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女儿。我就思忖着不管能不能成,我们都应该试上一试。不知您二老觉得我说的可对?其实我们和他们也不算是什么门不当,户不对。咱家是贫农,她家也是贫农,为什么就不能互相盘亲呢?” 三元与辛花怔了一下,一想对呀!如果这门亲事成了,谁又知道将来人家不会留下来,和自己的儿子好好过日子呢。都感觉心头一松对翠英连连说道:“对,还是你想的周到,是我们两个老东西过虑了。” 翠英安慰道:“应该说是您二老太紧张我兄弟了,老是担心他将来过不上舒心的日子。这可是难得的父母心呀!” 辛花说道:“你兄弟的婚事就是让我们老两个揪心了!他从小直到今天的,跟着我们吃过多少苦!我们心里也是觉得有愧呀!” 一直没有言语的鸾凤问道:“一样的过日子,人家的生活怎么就那么好呢?” 翠英笑着说道:“宋家村不仅仅是现在生活好,就是困难时期村里的人都没有挨过饿呢。” “这怎么可能?”三元不信的问道 “当时我已经嫁过来了,和你们一样受了几年的苦。当时我每次回娘家,都发现娘家人过的日子跟咱们过的好像不一样。觉得奇怪就去问我哥,我哥他也不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只管告诉我,让我经常的带了孩子们多回娘家。在那几年里,虽然说宋家村的村民生活水平也降到了最低,可从来没有发生过揭不开锅的现象。人家的生活水平都是一直很稳定的提升着。直到现在,人家宋家村的村民比周围村子里的都富有,就是这么个情况。虽然说现在我们的生活水平还是比不了人家,但是我觉得这门亲事,只要是她们杨家同意了。我们还在乎个什么,您二老说呢?” 三元两口子听了,不由得连连点头称对。虽然还是不明白宋家村为什么会这样富有,可是明白了这个亲是可以盘的,对别的让自己搞不明白的,也就无所谓了。 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几年了,现在三元与辛花想起自己的小儿子,不禁一阵心酸。 为什么自己的孩子,就没有那样的好命呢? 伤心之余,也在感叹着宋家村人的好命运。同时心中不免又有些忐忑,庚辰的岁数也不小了,找不到对象,是老两口的一桩心事! 可如果这门亲事要是成了,自己将来又该怎样对待早已习惯了宽裕生活的儿媳妇?两人心中不免一阵患得患失、矛盾冲突。 前序 万里苍茫华北地, 巍巍太行守燕州。 自古冀中多志士, 但叹贫寒也风流! 几百年的历史动荡、炮火硝烟,给这片锦绣河山留下的创伤,终究会让山川铭记、在大地留痕。 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们,更是饱尝了愚昧落后,所酿下的苦酒。 不甘心的人们,为了能给自己搏取一个更好的明天,一次次地与命运抗争着! 早春的华北平原,麦田浪滚。 俯瞰大地,一小块一小块还没有耕种的棉花地,仿佛还在倾诉着曾经的苦难。与周围充满生机的麦田格格不入。 一个个有着低矮房屋的村庄点缀其中,让人心情一阵压抑。 一条残缺的老河堤,从西部山区断断续续的通往东南。带我们步入我们所要叙述的主人公马庚辰的家乡。 古槐村是从过去一个小寺院,发展起来的平原小村。 现在,寺院已经被拆除掉了。 只留下一座座铭刻着密密麻麻楷文的大块儿石碑,让人还能想象的到,这座寺院当初香火鼎盛的时刻。 一棵要三个人合搂也搂不住的古槐树,树身中空,枝干也是中空。每年春天都仿佛是还在不甘心似的,疯狂地向外冒着枝丫。 只有一尺厚的树皮,还在汲取输送着大地的养分,支撑着让它始终不肯死去。几千年的一直坐落在,现在村子的东北角,老河堤旁。 这也是“古槐村”村名的由来。 古槐下四个石狮子镇守四方,让古槐村的村民们,也感到很是安泰平和。 当时古槐村还是一个,只有六七百人口的平原小村落。村里主要居住着吴、胡、陈、王、康、马,六姓人家。其中吴、胡、陈三个家族的居民为多。 马姓人人丁单薄。 到马三元老爷爷那一辈,只有兄弟两个。老大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三元的父亲。 三元的父亲有两个堂弟。 大堂弟生了一个儿子,二堂弟却生了七个儿子。 马三元亲弟兄三个,他排行老三。 他们三兄弟因为住在村子的南街,所以家族内称之为“南院”。 而三元的两个堂叔居住在村子的北街,以之为“北院”。 今天是马三元嫁女儿的日子。 却没有平时的热闹喜庆。 一看到二妮儿娇小的身影,马三元就感到一阵胸闷心痛。 二妮儿现在还只有十四岁,饿的已经是皮包骨头了。瘦小的脸上,一双大眼里满是恐惧。 只有十四岁就要被父母“遗弃”!经过了最初的哭闹,二妮儿无助地死死拉住母亲康辛花的衣角,呆呆地发着愣。 康辛花流着泪,不住地安慰着女儿。 三元也没有请本家人去送二妮儿出嫁。在这个家家都揭不开锅的时期,本家人也没有奢望三元能让他们去陪送二妮儿,去二妮儿的婆家大吃一顿。 那可是二妮儿以后的救命粮呀,三元又怎么能舍得让他们去糟蹋了呢? 二妮儿的婆家来迎娶二妮儿的马车到了。 只有家里的一个长辈,在媒婆的指引下,赶了一辆用大红被面儿罩着的马车,带了家里的新郎前来。 三元也是第一次见到新郎。 一看到媒婆给自己带来的,却是一个怯懦的连门都不敢进,已经二十一岁的这个“准女婿”,只气的两眼发黑,脚下一个趔趄,堪堪没有背过气去。 三元也想给二妮儿找个好婆家,可在这个家家为吃喝发愁的时期,又有谁家还想再平白添一张嘴呢?找来找去也只有这一户,只剩下了孤儿寡母的两口之家,愿意接纳已经饿的是皮包骨头不断发烧的二妮儿进门。 可是今天三元第一次看见这个怯懦的准女婿,这……这……这也太不当了! 可是已经到了这个档口,为了能让女儿逃了活命,三元也顾不得这些了。他叹了一口气,让大女儿大妮儿和二儿子梓亭架了二妮儿上了婚车。 当马车启动了,二妮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惊恐地发疯了的哭喊着要下车。 大妮儿和梓亭拼了命的死死拉住。 说是让两人去陪送一下,还不如说是“押送”! 第二天,马三元又把不满一周岁,饿的像个大肚雀儿一样的小儿子,送了人。 眼看着哭的死去活来的妻子康辛花,马三元也是难受的痛苦失声。 马三元的大儿子马庚辰没有在家,不知道他回来了,又会怎么样?! 此时的马三元没有了别的办法。为了让几个孩子都能躲过此劫,也只得如此狠心。 转眼间,事情过去了十一年。 直到现在,马三元从未忘记当时的那一刻,是多么的令他痛彻心扉! 第一章 回门 1968年的春天,农历3月中旬,一个比较暖和的早晨。 吃过早饭,马三元靠在一张放在院里阳光下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根一尺来长的烟袋锅子抽着烟。 马三元头上打着包头,一张窄长清瘦的脸,略有点儿深的眼窝,双眼皮。一个极具骨感的高大鼻梁,紫褐色的嘴唇,下巴上是短短的一层胡子茬。 上身穿纯棉色的粗布对门夹衣,下身是大掖腰儿的青色粗布夹裤。纯棉色的裤腰带,在左身侧衣摆下露出一小截儿来。下边是用一根一寸半宽的棉色裏腿带束住了裤脚。 脚上穿的是用手工捺的鞋底和青色鞋面做的一双尖头布鞋,里面穿着一双纯棉色棉布袜子,袜口也被束进了裤腿里面,这基本是当时农家人的统一着装。 吸完了一袋烟,马三元在身边的枣树上,磕了一下烟袋锅子里的烟灰,坐直了身子,向厨房里问道: “二丫头说的是今天回门吗?” “对,二丫头前几天让北院老五家的大闺女捎话来,说的就是今天回门。” 北院老五家的大闺女和二妮儿是一个村里的婆家,经常相互捎口信回娘家来。 这时老伴儿康辛花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块自家织的粗布手巾,一边擦着手一边说到。 康辛花比老伴儿小两岁,今年五十二岁。一米五多点儿的个头,圆圆的脸庞上看着还算平滑红润,一双不算太大的眼睛里透着柔光,让人看了不由自主的感到亲近。双眼皮,一个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圆润的小嘴。头上有些许白发,整齐地梳到脑后用一个网状的丝兜束住,形成一个纂。 上身是大掖襟儿的青色夹衣,下身是和三元一样的青色夹裤,一双小时候裏了年许又被放开的有点畸形的双脚,也就是常说的“铁莲”。 脚上穿着一双不大的青色尖头布鞋,绑着同样的裏腿。一身青衣的康辛花迈着快步走到三元身前,麻利的用手巾掸去三元裤腿上的一点儿烟灰。 “我去村头瞅瞅去,看她们娘儿什么时候到。”三元立起身来,把烟袋搭在肩上。 这时二儿媳张鸾凤收拾好了碗筷从厨房里出来: “现在天儿还早着呢!我们才刚吃过早饭,二姐带着孩子,这会儿谁知道做好饭没有呢!爹您别心急,耐心等着就是。”鸾凤用她那特有的脆亮的嗓门,善意地安慰着公公。 辛花把手巾递给鸾凤让她也擦了手。鸾凤比婆婆高出半个头,高挑的身材,齐耳的头发梳的溜光,用两个发卡固定在脑后。 白析的瓜子脸上一双大眼透着精明,双眼皮,高鼻梁,有点凸出的嘴巴,两片薄薄的嘴唇,嘴唇上有几道不太长的纹络呈放射状向周围扩散。 身穿同样的青衣大掖襟儿夹衣,在裁剪时做了腰身,下身的青色夹裤也不像公婆的那样肥大,没有绑腿,裤角盖住了鞋面。脚上穿的是自己做的青面方头布鞋。 虽然是一身的粗布衣裳,但同样的布料穿在鸾凤身上有了一种别样的风韵,“亭亭玉立”这个词用在鸾凤身上是最贴切不过的了。 听了鸾凤的话,马三元又坐回了躺椅中。 辛花道:“二个丫头道远,带着孩子,每次来都是又背又扛的,也真难为了二个姑娘了。” “看娘说的,大姐来时是又背又扛,二妮儿来那次不是二妹夫赶车送来的?”鸾凤一边说着话,利索的拿了两个小板凳,与辛花一人一个的坐了。 “也不是每次来都有车坐。二妮儿出嫁时,她婆家有马有车的,觉得二妮儿嫁过去不会吃苦,可谁知紧接着第三次农村土地大改革,说什么以队为基础!结果连马带车的,都给村里征了去充了公。也多亏了队上还算不错,看你妹夫瘦弱,一直让你妹夫用着马和车,虽然如此,但毕竟与自己家里的不同,不是随时想用就能用的。如果马儿在忙季,你妹妹想来,也是要用脚走着来的。” 三元又装了一袋烟,耳听着婆媳俩的闲聊。当辛花说起二妮儿的婆家时,一阵烦闷,抽完了这袋烟,三元站起身来道: “我到村外溜达溜达去。” 辛花一看老伴儿要走连忙说道:“背上背筐,去地里拔些菠菜回来,中午好炒了吃。” 三元答应着扛了背筐走出了家门。 用眼神送走老伴儿,康辛花对鸾凤叹口气说道:“唉!二丫头命苦呀!十四、五岁就嫁了人,十六岁就给人家家里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自个还是个孩子呢就当了娘。也就是因为年纪小,孩子发高烧了也不知道,好好的一个孩子烧坏了脑子,结果成了一个傻子。就为这个她婆婆那个老东西,天天儿的想着法的让二妮儿受气。” 鸾凤听丈夫梓亭说过当年关于二妮儿被迫出嫁和家中小弟送人的事儿,鸾凤也明白这些个都是两个老人的伤心事。作为父亲的马三元,更不想被人提起。所以刚才马三元,一听辛花提起二妮儿的婆家,就赶紧的出去了。 鸾凤也不敢触碰辛花心中的伤疤,连忙说道:“那还不是怪二妮儿她婆婆,当初要是分心帮着二妮儿照看着点儿孩子,我外甥也不会成为那样了!” “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骂她‘老东西’了。也怪你二妹夫太老实了,早早地死了爹,他一个大男人的却支撑不起一个家,里里外外的都指着他老娘一个人照应着,那老婆子忙里忙外的,哪儿也顾不过来,她也是一个苦命人呀!” 康辛花刚骂了亲家母一声,转眼又同情起人家来。 “好了,娘,你也甭替二妮儿伤心了,个人有个人的命,二妮儿生的丫头不是挺伶俐的吗!我现在去队上看看,告诉梓亭中午早点回来。中午等我回来做饭,我去了昂。”一边说着走出了门。 辛花见鸾凤出了门,摇了摇头也回了北屋。 辽阔的华北平原上麦浪滚滚,散发出一阵阵甜甜的麦香气息。 经过近十年的发展和外来人口的入住,古槐村已经是一个九百来人口的平原小村。村子座落在两个县的交界处,村北与村东是一段残缺的老河堤,正好是两县的交界线。 多半的田地在村子西边,去年秋收后种的小麦现在已经快一尺高了。还有一部分田地在村子南边,当下正荒着呢。 再有七、八天就是谷雨了,队上开始为种棉花做准备。村里的劳力都在地里忙活。 今天是星期天,大点的孩子们不知上哪儿玩儿去了。街道上有点冷清,只有零星坐在阳坡里的一两个老人和几个需要照看的小孩子。还有零星几只在土窝里刨食的母鸡。 农民手里没有什么余粮,喂不起猪。放养的几只鸡下了蛋,还要用篮子拎了到县城集市上去卖,以便补贴家用。要是听说谁家餐桌上炒了鸡蛋,能把孩子们馋的口水直流。 辛花把北屋里打扫收拾干净后。到院子南部的石榴树下拿起一个破旧了的洗手盆,去小南屋那个用土坯砌的池子里挖了两大葫芦瓢的青草面,拎了壶开水,把青草面汆了一下,用一根小木棍搅了搅,一股青草的清香味散发出来。 又兑了些刷锅水,等不烫了辛花来到院门外,嘴了“咕咕”地叫着。别人家的鸡无动于衷,辛花喂大的鸡听了拍打着翅膀往回跑。等鸡都回来了,辛花关了院子的栅栏门,十二三只鸡时间不长就把一盆子的鸡食抢食了个干净。 辛花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一边捺鞋底一边看着鸡儿们,不再让它们往外跑,有的鸡吃饱了就开始找鸡窝下蛋了。 这时从门外街上传来一阵孩子的吵闹声,还有大人的呵斥声。辛花听出是二妮儿到了,放下手里的活儿计迎了出来。 出了院门就是南街。辛花扭头向西望,看到四个孩子向自己跑来,嘴里不停地喊着“姥娘”。 “哎,哎,哎……”辛花连声答应着,伸出双手,眼睛却看向走在后边的大妮儿、二妮儿。 直到看清了两个女儿,辛花才笑着低头去拉刚刚跑到身边的孩子们的手。 两个女儿也注意到了辛花的这个举动,互相看了看,都笑了。 四个孩子抢着来拉姥娘的手,辛花拉了两个最小的孩子的手,两个大一点儿的孩子也不介意,笑着转到辛花的身后,去拉辛花的上衣后摆。 这时大妮儿和二妮儿走到近前同声喊了一声“娘”。 “哎,走,都回家。”辛花笑着慢慢转身,手里拉着两个孩子夸张地连连晃动着上身,迈着小碎步往回走,滑稽的动作逗的二个女儿和四个孩子都笑了。 大妮儿连忙喊道:“燕儿,快放了手,你们在后边拽的你姥娘迈不开步了。” 二妮儿也赶紧喊道:“生哥快撒手,别把姥娘给拽倒了” 两个孩子撒了手一声喊往家里跑去,两个小孩子也挣脱辛花的手追了过去。 大妮儿、二妮儿一左一右陪着辛花往家走。 辛花转头问二妮儿:“今天二姑爷没有送你们娘儿?” “送了,到了村外碰到爹,说了几句话我就让他回去了。” “怎么你不让他回家来?!”辛花急了说道。 “队上还有活儿,我就让他回去了” “都怪我们娘儿几个,妹夫赶了车去我家接我们时,我们还不知道今天来呢!什么也没有准备,就让二妮儿她们一家子人在我家耽误了一会子,要不妹夫也有时间回家看看您。”大妮儿接过来说道。 “看不看我道是无所谓,既然队上有事儿,那就由他去吧。” 到了屋里,两个闺女把拎来的篮子放到炕上,篮子用花布包着,里面都是装的大白馒头,放在炕上是希望娘家媳妇儿们多生大胖小子,是意预娘家多添子添孙,圆圆满满的意思。 第二章 “草屋” 大妮儿和二妮儿把篮子放到炕上,就要拉了辛花坐在炕沿上。辛花没有坐,先去里屋给孩子拿了去年自家枣树上打的大红枣,给孩子们分了,没忘了告诉孩子们小心枣核儿,别卡着了。 然后才坐在大妮儿和二妮儿中间。大妮儿笑眯眯的问道:“娘身子骨还硬朗吧?” “放心,我好的很。” “那我爹怎样?心脏没有再犯病吧?” “还好,自从去年发现你爹心脏不好以后,就不让你爹干体力活儿了。这近一年来偶尔帮我做些家务,没事了就让他出去溜达溜达。就是有时看到别人忙,他自己帮不了忙,着急!有时候就自己偷偷地干。” “这是干习惯了的,闲不住呀。”二妮儿接口道。 “这不是我又养了十几只鸡吗!”辛花指了指外边,“下了蛋大多数都给你爹补身子了,还好近来看着比早先精神多了。” “刚才来时在村外见到我爹了,看着是挺精神的,就是太瘦了。” 大妮儿问道:“吃的还行吗?” “就是吃的少,让多吃点儿你爹就说‘现在不干体力活儿了,那还能吃那么多?现在消耗少,到了饭点儿也不饿,这吃的已经不少了。’我又怕他吃撑了,也不敢硬劝。” “那就慢慢养着吧,着急也不行,最近鸾凤怎么样,怀上了吗?” “没动静。大概没有,要是怀上了就鸾凤那性格早嚷嚷开了。当初是他爹主动来咱家提的亲,都过门五年了,我就怕鸾凤是个不生养的!” “那我嫂子对爹娘还行吧?我二哥对嫂子咋样?” “你嫂子就随她爹,心眼多、嘴巴甜。对我和你爹还算贴心。你二哥对她那叫一个亲!两口子你给我盛碗饭、我给你拿个馒;有时你喂我一口菜、我喂你喝口汤的!看的我都脸红,弄得你大哥庚辰不好意思的都没法在家呆了。后来吃饭时,我就把菜分开,干脆让他们端了回自个屋吃去,才让你爹和你大哥眼里清净了一些。” “这么亲!那我二哥都不嫌什么,你和我爹也就甭操那个心了。他们对你们好不就行了呗。” “我看鸾凤是个光凭嘴的,对人心不实。不过话说回来,人家两口子是真心对彼此,别人也记较不来。可他们这样不是故意刺激我庚辰兄弟吗?梓亭也太不懂事了、太过份了!”大妮儿气忿地说道,紧接着又问:“我大兄弟呢,有人给我大兄弟保媒吗?” “刚过年那会儿,你大伯家的大嫂子从娘家拜年回来,道是给提了一个,只是这段时间你大嫂子太忙了,一直没回娘家,也就没有再提,不知道还成不成!” “人咋样?”二妮儿问道。 “也不清楚,只听说是个高中毕业生,毕业后正赶上贫下中农再教育,在家呆了好几年,岁数也不小了,一家人都劝说,好歹才断了上大学的心思,有了嫁人的想法。对了,岁数和庚辰挺般配的,比你大哥只小一岁。” “那人家能看上我兄弟吗?”大妮儿失望地说。 “当时家里困难,你们仨个都没上过学,从小就帮着家里干活儿,没少吃苦受累,庚辰是个男孩,你爹身体又不行,从小庚辰就是家里最劳累的那一个,可是他自己再苦,还是坚持让梓亭、海辰、梓辰和俊梅都上了学。梓亭初中毕业后,自己不愿意再读下去了,也因为算个文化人,在队里当了两年会计,后来又当上了队长。鸾凤她爹见梓亭有出息了,才来咱家为鸾凤提的亲。当时,我和你爹是希望他是给庚辰提的,可人家看不上你大兄弟,你二兄弟也不小了,这才先给你二兄弟成了家,可这么一来,你大兄弟娶媳妇儿就难了,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个看上你大兄弟的,其实你大兄弟是个最知道疼人儿的人,可你大兄弟的好儿谁又能看的到呢?!” 娘儿仨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 昨天晚上,村长叫上三个大队的队长,开了一个小会,告诉三个人今天他要去乡里开会,交代了一下今天各队里的生产工作。 梓亭是三队的大队长。今天一早,一队长和二队长带着队里的劳力与牲口去地里上工了。梓亭把队里的劳力安排了以后,自己就躲在村办公大院偷起懒来。 屋里有点儿阴,梓亭就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村办公室门前的阳光下,面对着椅背,跨坐在椅子上,把手臂搭在椅背上,对着阳光,眯上眼,把头枕在手臂上,想着心事,想着想着睡着了。 ……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梓亭梦到了老婆鸾凤的屁股,鸾凤的屁股一晃一晃的,晃的梓亭眼睛睁不开。梓亭想再看看鸾凤的屁股,他努力地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好梦。 小肚子涨的难受,梓亭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解开裤腰带,冲着天上晃了自己眼睛的太阳,撒了一大泡尿,火气才慢慢消了下去。 村办公大院东面是民房,南北分别临着南街和北街。从北街一直往西是去地里的大道。正门在西边中间,门外是环村西路,路西是整个村村民的菜园。 正门门里向南是一排马棚、牛棚。在临门的那间牛棚前正东七、八米远是一个凸起的辘轳井,为了方便马牛饮水挖的。也是附近村民的饮水井。 向北第一间是值班室、五大间贮藏室,贮藏室里放满了三个队里的农具。再里边是两间油坊,村民一年吃的油,都是村里这两间油坊挤好按人头分发下去的。 油坊门前有五、六米的闲地,往东是靠北街的两间村办公室、三间会议室、五间大车棚。 再往东一段距离是一个角门,角门门口有一棵斜长出去的洋槐树。不太高的树叉上挂着一口钟,是村里有事儿集合村民用或者上工的时间才敲响的。 南边相对也有一个角门,角门西侧并排着几间南屋。是村里乡亲都离不开的磨坊、豆腐坊、粉条制作坊等等。 这两个角门,是为了方便村民分粮食时,进出用的。 剩余的面积就是一个大广场,广场上有好几垛柴火,是喂马、喂牛的,有玉米秸、谷子桔(马、牛最爱吃的,俗称‘干草’)、各种晾干了的豆蔓和茅草,村民统称为“干草垛”。 别看现在广场挺空旷的,可是在麦收或秋收时,粮食根本就堆不下。 像这样的广场一共有三个,每个大队用一个,那两个广场在村外挨着自己队的地里,因为三队的田地离村近,一开始三队的广场就建在了这里。 那两个广场因为离村子远,也为了牛、马的集中管理,以及村办公室的原因,三队广场的基础设施就多了。另外两个广场就简单了,只有两间简陋的草屋作为临时办公用。 不管是因为草屋的存在,还是因为那几垛干草垛的存在,村民俗称这样的广场为“草屋”。 这时有一群孩子,从北角门跑进来,笑着闹着到几垛干草垛里去捉迷藏。 孩子的吵闹声让梓亭皱了一下眉。 孩子们也都懂得这些干草是村里牲口一年的口粮,所以玩耍归玩耍,谁也不会放火。 只有村里村民做饭用的柴火常常被点燃。如果父母知道是自己家的孩子点着的,那也是一顿胖揍。 因为孩子们经常来玩儿,现在距离自己还远着呢,梓亭看了他(她)们一眼,也就不加理会了。 辛花娘儿仨说着体己话,时间过的也快。这时二妮儿听到三元的咳嗽声,就对在屋里地上玩儿的孩子们说:“你们姥爷回来了。” 这时孩子们也吃完了枣,就一下子跑了出去,又开始你一声我一声地喊“姥爷”。 辛花问二妮儿:“生哥也知道跟别人玩儿耍了,现在也大点儿了,懂一些事了吧?” “那里!还是那样,别人咋着他也咋着。在家没人给玩儿了,就开始毁坏东西,说什么也不懂。唉,好不了了。” 说完出去帮三元择菜去了。择好菜,二妮儿对三元说:“爹,您别管了,让我来吧。” 三元听了就逗孩子们说话去了。 二妮儿去厨房拿了洗菜盆,从水缸里舀了水,又拿了一个壳壳儿(是用高粱葶杆与麻绳织成的周围再用荆条收边而制成的一种盛食品的厨具)开始洗菜。 等二妮儿把菠菜洗好,放在壳壳儿里箜水。辛花和大妮儿也说完了话,娘儿仨开始做午饭。 辛花准备做的午饭是红薯片小米粥,炒个菠菜,主食就是昨晚上辛花特意蒸的一锅大馒头。说是红薯小米粥,其实辛花昨晚上还泡了红豆,今早上又泡了花生豆、豌豆,还有大红枣与麦仁。 这时,忽然街上传来一阵“咚咚”的跑步声。紧接着是俊梅喊哥的声音:“哥,哥,你跑慢点儿,等等我。” 这时只见梓辰跑进院子,正在院里玩耍的孩子们就你一声我一声地又开始喊“舅舅”。梓辰连忙应了两声。 三元与辛花诧异地看着梓辰,只见梓辰赤着上身,一只手拎着呈包袱状的衣服,一只手还轻轻托在衣服下面,一脸兴奋的表情。 “衣服里是什么?”三元和辛花同时问道。 这时俊梅也跑了过来,顾不上回答孩子们不停喊小姨的声音,喊道:“是鸡蛋,是鸡蛋,是我发现的。” 梓辰把衣服轻轻地放在小饭桌上打开。大妮儿与二妮儿听见小弟与小妹回来了,从厨房走了出来。梓辰一见立马喊道:“大姐,二姐。”同时三元问俊梅:“在哪儿发现的?” “我和几个伙伴在草屋里的干草垛里捉迷藏,我自个爬到干草垛顶上发现的。鸡蛋太多,我自己拿不回来,就用柴火盖了一下,想回家叫人,在草屋门口碰到我哥了,就告诉我哥了,我哥脱了衣服就全抱回来了。” 俊梅说话时,大妮儿从厨房拿出一个小盆,把鸡蛋拾到盆里,二妮儿连忙把衣服递给梓辰说:“赶紧穿上,别着凉了。” 三月的天还是凉的。梓辰接过来穿上,对辛花说:“娘!两个姐姐今天都来了,还有孩子们,中午就炒鸡蛋吧。”农村这样的事经常发生,谁捡到了,就是谁的了。没人记较。 孩子们拍着手高兴地说道:“好呀,好呀。” 三元听了梓辰的话舒心的笑了。 辛花见孩子们高兴也笑着说:“好,今天中午就吃炒鸡蛋了。” “别听孩子们瞎起哄,这鸡蛋还是给爹留着补身子吧!”大妮儿急道。 二妮儿也忙坚决地道:“就是,给爹留着吧。” “有你爹吃的,咱家的鸡都能下蛋了,一天能拿好几个呢!” 俊梅走到辛花身边,小声道:“娘!是我找到的,给我留两个吧!” “好,给你留两个,你个小吃货。”辛花故意板起脸,有点儿鄙视又有些无奈地说道。 第四章 大媒 “哎哟,燕儿、庆儿、生哥、小霞,你们今天都来了?” 一进门鸾凤就用亲切无比的语气喊了每个孩子名字。大家一听这脆亮、夸张的嗓音,就知道是鸾凤回来了。 机灵的燕儿急忙喊了声“妗子”,其余的孩子也跟着喊。 梓辰也喊了声“嫂子”。 “哎,哎,哎。”鸾凤连应了三声,又转头问燕儿“好孩子,你娘也来了吧?” “我娘和二姨在厨房帮姥娘做饭呢。” 鸾凤听了燕儿的话,立即往厨房里走去。一边大着嗓门说道:“看我这事弄的,大姐、二妮儿来走亲戚,结果还让你们下了厨房。娘,有什么活儿你让我来做,让您两个姑娘陪您去屋里说会子话去。” “嫂子这您可就说错了,我们是回家来了可不是走亲戚,有什么活儿不能做的?”二妮儿笑着说道。 还没见到人,两个人就接上了话。 辛花知道鸾凤这时候才回来,嘴上只是想说说漂亮话,以掩盖回来晚的事实。就对刚走到门口的鸾凤说道:“累了吧?赶紧歇歇去。” 正在刷洗煎盘的大妮儿也插上嘴亲切地叫道:“鸾凤!今天收工挺早的嘛。梓亭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他说一会儿就回来。”鸾凤转眼又看到放在灶上的几盘子炒鸡蛋,就感叹道:“哟,今天中午吃炒鸡蛋呀!也是,两个姑娘好久不来一回,这来了就该做点好吃的。” “行了,你也累了一上午了,先洗了手准备吃饭吧。”辛花不耐烦的说道。 大妮儿忙接口道:“二妮儿你也不用添柴火了,和你嫂子洗了手陪娘说话去吧。等他们俩个回来了,我来张罗开饭。” 二妮儿应了一声,拉了鸾凤往北屋里走去。辛花没事可做也就跟了过去。 “今天妹夫没有来呀?” “他把我们送到村口了,队上还有活儿要他出工,我就让他回去了。” 到了屋里,鸾凤先往炕上瞄了一眼,看到两个篮子,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些许。见二妮儿拿了瓢去屋角的小水缸里舀水,忙拿了脸盆过去接着,并让后来进屋的婆婆辛花先洗了手,然后才与二妮儿一同洗了手,娘儿仨又开始闲话。 梓亭在村长的床上赤身躺着,闭目养神,直到听见村西大道上远远传来了说话声。梓亭知道在地里干活儿的人们收工了。连忙穿了衣裤,关了办公室的门,从南角门回了家。 一进门,眼尖的燕儿就喊道:“二舅回来了。”梓亭从来不和孩子们玩笑,所以孩子们怯怯地向燕儿靠过去。梓亭见孩子们认生,就微笑着点了点头,冲孩子们摆了摆手往北屋走去。 看到父亲在东屋窗户下的躺椅上闭着眼,也没打扰三元,就轻轻地走过去。来到北屋,在屋中的二妮儿在刚才燕儿喊话时,就为梓亭打了洗脸水。 “二哥回来了,先洗冼吧。” “嗯,快开饭了吧?我端了让爹先洗洗手。” 二妮儿拿了手巾也跟了出来,梓亭叫了父亲三元来洗脸。 这时只见梓辰和俊梅在大姐的指引下,正从厨房往外端菜。 大妮儿让梓辰端了一盘菠菜和一盘煎鸡蛋饼去了梓亭住的西屋; 让俊梅也端了两盘去北屋,俊梅端了盘只顾走,手里的盘子斜了点儿,菜汁淋到地上。二妮儿见了忙把手巾给了梓亭,过去接了。 梓亭对着大妮儿叫了声“大姐”。 “二弟回来了,快洗了手吃饭。” 梓亭“嗯嗯”地应着。 正跟婆婆闲话的鸾凤一见二妮儿端了菜来,就知道要开饭了,就对婆婆辛花说道:“我去端饭去,您等着。” 辛花也要去,三元洗了手进来,看着老伴儿用手指了指椅子,示意老伴儿只管坐了等着。 辛花在门里看到孩子们也挤在厨房门口,就不再坚持。 其实孩子们玩儿了一上午,早就饿了。只是想到中午有炒鸡蛋吃,谁也没有像平时一样先吃些东西来垫补一下。 大妮儿呵斥着孩子们。梓辰连忙让俊梅领了他们去洗手,说洗了手的才让吃饭,孩子们才离了厨房门口。 梓亭擦了手直接回了西屋。 大妮儿负责舀饭,鸾凤先给公婆端了,再回来往自己屋里端了两碗,又拿盘子拾了馒头与筷子就回屋了。 二妮儿和梓辰每人往北屋端了两碗。二妮儿告诉大妮儿还差一碗,就让梓辰端了去。 二妮儿开始给孩子们端饭。 孩子们的饭就放在院里的小低桌上。 梓辰出来又端了馒头,让洗了手的孩子们一人拿了一个,把其余的端到北屋。 最后二妮儿给孩子们端了一盘鸡蛋、一盘菠菜。梓辰拿了两把筷子,给孩子们分了一把,给北屋送了一把,这才作罢。 “怎么庚辰还没回来?过去梓亭回来后不一会儿庚辰也就到家了,今天怎么回来晚了?” 三元听了老伴儿的话,扭头向院门处看去,刚好看到庚辰与侄媳妇儿胡翠英进了院门。就告诉了老伴儿:“回来了。” “哟!瞧这一个个的,都长的这么可爱!这都是谁和谁呀?” 在院里的二妮儿忙叫道:“大嫂子来了,快进屋。” 辛花坐的位置看不到外边,可听声音也知道是谁来了。 因为胡翠英正给庚辰介绍对象,老头子顾及身份可以不理会,可辛花不得不向外迎去。 这时只听燕儿说:“您不认识我们啦?可我知道您是大妗子。” “哈哈哈,我怎么会不认识你们几个,我知道燕儿机灵,我是故意逗燕儿的。” 大妮儿正端了最后的两盘菜,从厨房出来,也连忙说:“嫂子,快屋里请。” 辛花也恰恰出了北屋门,招手道:“快来,快来,二妮儿快去给你大嫂子舀饭去。”过去拉了翠英的手往屋里走。 “我来是说我大兄弟的事的,说完就走,那能在这儿吃饭?”一边说着话,眼睛向桌上瞄去。 “既然碰巧赶到饭点儿了,就在这儿吃吧,也不是到了外人家”。胡翠英持着大媒的身份前来,三元也就识事地劝了一句。 “既然是三叔发了话,那我听着就是了。” 辛花连忙把翠英让到紧挨自己的座位上,说:“在自己家呢,客气啥。” 大妮儿端了菜本来是要来北屋的,可梓辰见加了人,就不愿去北屋挤,就拉了俊梅要和孩子们在一起吃。 可俊梅见孩子们把鸡蛋饼都吃完了,就不依了,大妮儿怕她闹,只好把那盘鸡蛋饼放外边桌上,只端了菠菜进了屋。 梓辰与俊梅拿了筷子和馒头与孩子们吃起来,二妮儿只好又去给两人舀了饭。 翠英也听到俊梅的话,知道俊梅从小就惯的不受委屈,是家里的小太岁,她也不敢惹,见大妮儿端了菜来,就做顺水人情说道:“这儿的菜已经不少了,那盘菜也让孩子们吃了吧!” “孩子们不懂事,让您见笑了,”大妮儿客气着只管把菜放在桌子上。 庚辰洗了手脸进来,三元说:“人齐了,都坐下吃饭吧。” 二妮儿分了筷子和馒头,大家开吃。大妮儿舀饭时,先往锅里加了少许白糖,使得这饭喝的更加的爽口。 翠英吃得欢实,中间二妮儿又把桌上多出来的饭给翠英换过。见翠英只顾吃饭,一直不提庚辰对象这事。 辛花与三元也不急,知道翠英吃的越欢,对庚辰的事也就越尽心。 可一直替庚辰担心的大妮儿就有点儿关心则乱,沉不住气了。用眼神催爹娘发话问一问,三元和辛花都当作没看见,只是劝翠英吃菜。结果那盘鸡蛋饼大多进了翠英的肚子。 西屋里梓亭和鸾凤一边吃饭,一边小声说话。鸾凤道:“刚才我去端饭时,看见厨房里还有四盘子菜呢。你娘还真亲闺女,闺女一来就炒这么多鸡蛋,啧啧,还真行,我说怎么平时也不让吃个鸡蛋,原来是留着等闺女来了才吃呢。” “行了,吃的时候也没落下你,这不就行了呗。” “刚才我还以为大姐会给我们再送一盘鸡蛋呢,堂嫂这一来怕是不成了。” “这已经不少了,我们都快吃饱了,这盘菠菜还没动呢。刚才梓辰给我们端来的时候我见了,比二妮儿往北屋端的那盘鸡蛋多多了,北屋可是有六、七个人呢现在。我看娘和大姐还是偏心我们的。” “切,你知道什么呀!这菠菜动的少那是我不爱吃,你知道那几盘菜没有被大姐端到北屋里去?” “也许那是给孩子们留的,刚才院里桌上还没菜呢。好了,我吃饱了,你不喜欢吃这盘菠菜,就端北屋里吧,哪儿的菜肯定不够吃。” “当然不够吃了,你大哥吃一顿的量,够咱们俩人吃一天的了,整个一饭桶!你爹娘还老夸他,说什么你们几个小的有出息,还多亏了他,那你的大队长难道是他给挣来的?那话我就不爱听。” 梓亭不愿听鸾凤唠叨,加上上午的激烈运动,梓亭只想眯一会儿,就转身上了炕。 鸾凤打了一个嗝,把最后两块鸡蛋饼放嘴里吃了。就开始收拾碗筷。拿了两个空了的盘子和碗,掀起门帘从屋里出来。 看到俊梅和孩子们都吃饱了,只有梓辰手里还拿着半个馒头在啃,桌上的盘子已经空了。就对梓辰说:“去我们屋吃吧,我们屋里还有菜呢。” 俊梅刚才就吃几块鸡蛋饼,一听鸾凤的话,以为嫂子给梓辰留了鸡蛋饼,立即道:“我去给哥端出来。” “两只手端,慢点儿。”梓辰不放心地说道。 不一会儿,俊梅便失望地端了那盘没有动的菠菜出来。 第五章 相亲 鸾凤把碗筷收拾回厨房,来到北屋。和翠英彼此打了声招呼。 这时翠英已经吃饱喝足。见鸾凤进来,趁机下了饭桌。辛花也放下碗筷与鸾凤一同把翠英让到炕沿上坐下。 庚辰见弟妹进来了,知道翠英接下来要说什么事,有点儿难为情,就端了碗,拿了馍,出去和小弟梓辰一块儿吃饭去了。 三元与两个闺女赶紧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也放下了碗筷。三元随手装了一袋烟,二妮儿撤下了碗筷。 大妮儿忍了一顿饭的时间,这时看着还在胡拉闲扯的翠英与鸾凤,忍不住问道:“嫂子,恁快说说恁给咱兄弟介绍的对象,人家是啥意思?” 辛花与翠英指着大妮儿一阵哈哈大笑。 翠英不顾大妮儿莫名其妙地表情,直接对三元与辛花说道:“哈哈哈,叔,婶子,恁是不知道,昨天我回了一趟娘家——那可是专门为了我兄弟才去的哟。到了宋家村我直接去了老杨家。在人家家里,我可是把我兄弟一阵猛夸呢,正派、能干、手巧、对人实诚、会心疼人儿等等等等,我可是夸完了我兄弟又夸恁二老呀,说恁三叔老实、本份、有主见;说我婶子是如何如何会疼媳妇儿,又如何如何的会缝穿人儿(土语:第一层意思是形容人针线活儿好,第二层意思是勤快、热心,知冷知热)等等等等!我可是把好话都说尽了,最后人家才同意过两天让我兄弟跟我去一趟。到时候人家家里人都见见我兄弟,如果人家家里人儿都没意见,就会让闺女和我兄弟见见面。事情要是到了那个地步,我兄弟的这门亲事不就成了?” 翠英连说带比划的,最后双手一拍向外一分,结束了自己的话。 其实,从翠英赶着饭点儿来,又表明媒人的身份时,三元与辛花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只听三元道:“虽然现在的婚姻与早些年有所不同,不再完全受父母之命。可是一个女孩家家的,见了生人,就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又有几个是会相人的?那能有自己的什么主张?虽说是女方家长都相中了庚辰,这门亲事就成了九成儿,可也不敢说百分百能成。现在毕竟是新社会,人家姑娘又是个文化人,如果是个有主见的,这剩下的一成儿也是有变数的。” 翠英听三叔说的这么明白,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只有最后一句不实际。只为在三叔与三婶心里博个更好的彩头。 而三叔说的话又恰恰针对这一点儿,知道不能糊弄就鼓了一下掌地说道:“三叔说的对,但是以我兄弟的朴实诚恳,姑娘见了肯定没的说。” “但愿人家能看上庚辰的朴实本份才行。” 辛花知道自己的儿子虽说老实本份,但不够机智。可转念又怕翠英也凉了心,话锋一转立刻又道:“他大嫂子,虽说你大兄弟不够圆滑,到时侯去了,不是还有你在他身边吗!还是要多多仰仗你才行啊!再说如果万一这次不成,那不是还有个来日方长吗?”然后抛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过去。 翠英一听辛花的这段话,即说了庚辰的不足,又强调了自己的价值,还给自己留了余地。 翠英哈哈一笑,爽快地说道:“对,我三婶子说话我最爱听,我大兄弟的事还就得包在我身上。” “那是,你大兄弟的事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的。”三元也陪笑道。 “那就先这样,过两天让我大兄弟去队上赶了马车,我们好去。” 三元知道翠英让庚辰赶了马车不是仅仅为了自己搞排场,主要是为了让庚辰更体面。 能从队上借到牲口,也显得庚辰不管是在队上还是村里都很吃得开。这种给庚辰加分的事,三元当然乐意做。就爽快地应了道:“好,好,到时一定让庚辰赶了车接你去。” 翠英哈哈大笑着走了,一家人送出去。三元回来立马把梓亭叫过来,说了借马车的事,梓亭爽快地应了。 时间过的很快。这两天梓亭尽量安排翠英跟庚辰一个组出工,就为了让庚辰在体力活儿上多照顾着点儿翠英。 庚辰干活儿不惜力,翠英也乐意庚辰的讨好。虽然更在乎的是梓亭这样安排所表达出的善意。翠英也就心安理得的悠闲地度过了两天。 在宋家村的老杨家,这天清晨,杨老太早早地就起来了。吩咐了在家里的二儿子与小儿子,把院子的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让二女儿把桌椅也都抹洗了一遍。 宋家村村民生活殷实,就是在困难时期,村干部也是不搞浮夸,不跟风。宁愿被上级领导在大会上点名批评也坚守本心,守护了一方百姓。 村干部瞒上不瞒下,硬是在全国坏的大环境里,确保一个小村庄人的家家丰衣足食。 也正是因为如此。六十五岁的杨老太看上去面色红润、精神奕奕。杨老太是一个小脚老太太,拄着拐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牙齿开始脱落,门牙看着还算齐全。长的比较白净,头戴一顶黑呢子小帽。 上身穿青色掖襟夹衣,因为有时要为儿子们带孩子,腰身裁的比较肥大。青色夹裤,下边绑腿。脚穿白棉布袜子,外穿一双小巧的黑呢子面的尖头小鞋。无论穿的戴的做工都很精致。 杨老太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二儿子参军多年,都是通讯兵。因为没有文化,性格倔强,政治觉悟不够圆滑,虽然老大立过一次二等功、两次小功。 从部队上下来,转到乡里当了一年多书记,但还是因为各方面协调能力不足的问题回了家。岁数也有点大了,后来与一个二婚女子成了家。 老二没立过功,能力也平常,虽说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在整个村里也是最养眼的一个,但脾气却更倔。回来后一直单身,后来索性决定终身不再娶妻。 老三早就成了家,孩子比老大家的孩子都大。两个人都分家另过了。 大女儿也出嫁有了自己的孩子。小儿子今年二十一岁,刚到婚配年龄。只有老姑娘悠然成了杨老太的心病。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虽然悠然是个女孩,可是她的性格和兄弟们是一样的够倔。“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把一门儿心思只想着上大学的悠然,堵进了死胡同。 从未受过挫折、自小一帆风顺的杨悠然,这几年从期待、失望再到绝望,我们不知道一个人从爱说爱笑到沉默寡言,又从沉默寡言到性格暴躁,这中间这个人所受到的打击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这个人心里压抑到了什么程度。 这个状态的杨悠然,让杨老太心中十分不安。多番劝说,不知道杨悠然是真的想通了,还是听烦了,反正她同意了今天的相亲。 杨悠然今年二十七岁,长方脸,略微有点儿浓的眉毛,大眼双眼皮,鼻梁不高,阔口,梳两个短辫,一米七出头的身材。 上身穿绿色的确良上衣,单排扣,内套小夹衣。下身是青色的的确良长裤,脚穿系带方口布鞋,从鞋口处看,一双青色袜子与别人穿的棉布袜子也是不同。 谈不上苗条,但也不胖,与鸾凤的婀娜多姿不同。杨悠然的气质无法形容!如果杨悠然脸上有自信的笑容,可以用英姿飒爽来形容她,可一脸忧郁的悠然怎么看也飒爽不起来。如果说是刚毅,却又少了一份坚决。满脸的忧郁让悠然的整体气质打了折扣。 简单地吃了早饭,杨老太与悠然拿出昨天未完工的针线活儿。 杨老太因为脚小,从来没有干过体力活儿,没有社会压力,其实杨老太这一生也是懒散的一生。但这丝毫不影响杨老太在女红方面的成就,从杨老太手里出来的针线活儿都是精品。 凡事有好就有坏,经过杨老太的言传身教,不觉不由的,杨老太把自己对待事儿与物的那种细致与挑剔的性格,也赋予给了悠然。 倔强、挑剔、脆弱再加上心理上的不成熟,造就了现在这个状态的杨悠然。 庚辰一早起来,就去草屋的井台上挑水。水脉很浅,手搅着辘轳不费力的就能把水打了上来,水缸挑满后,庚辰陪三元抽了会儿烟。 庚辰不用烟袋,自己卷烟卷儿。弟弟妹妹用过的作业本都让庚辰卷烟用了。 吃过早饭,三元让庚辰去队上把马车套好赶回来,绑在院门口的树上。 辛花让庚辰回来换上一身新衣,又亲自去村供销社买了伍毛的块糖,供销社卖糖论把,一毛给一大把,庚辰上衣前襟儿上有两个衣兜,辛花往每个衣兜里装了一把。把剩下的糖用红纸包了两包,拿了与庚辰一起赶了车,去请翠英。 到了翠英家门口,辛花让庚辰在外边住了车等着,自己进去请翠英。侄子联辰去上工了,两个孩子也去上学去了,只有侄媳妇儿翠英在家。 翠英一见辛花赶紧招呼道:“哟,三婶子恁来了,收拾完我刚想过去的,结果却让恁抢了先,该打,该打。” “本来今早想让你过去吃饭的,结果也没顾上。你可别挑理。” 辛花拿出包好的糖。翠英一见就知道有自己一份,忙用责备的语气说道:“看我的亲婶子!恁这是要干吗?” 辛花说:“给孩子们留一包,这一包你装身上……” 不等辛花说完,翠英截了话头说道:“恁让我大兄弟装了就行了,我还装干吗……” “你也要装些,你大兄弟有个眼不到的时候,只有你手里有货才能给兜的住不是吗?” 辛花和翠英说的这些都是场面话,接下来还是少不了推辞客套一番。最后在辛花用自己长辈身份的‘镇压’下,翠英才‘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辛花的安排。 然后庚辰终于赶了马车出发了。 (也许读者会笑,为了伍毛钱的糖值得这样吗?那是恁不知道,当时一斤土鸡蛋才五毛一斤,一斤大概能称十一个。当时的百姓根本不舍得吃,所以这伍毛的糖在当时社会环境里,那也是奢侈的) 到了宋家村,翠英指着路,庚辰驾着马车直接来到杨老太家门口。 杨老太的两个儿子听见了,迎出来。老四牵了马去栓了,老二把两人请进了家。 老大、老三家就在附近,连老婆孩子一下子来了半院子人,翠英把关键人物给庚辰介绍了几个,庚辰少不了应酬了一番。把兜里的块糖给妇女孩子分发了去。 最后翠英在私底下问询了一下,大家也都表示庚辰人还行。 杨老太觉得自己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有点儿小脾气小性子的。而庚辰在家排行老大,刚好会对女儿有所担待。庚辰又老实巴交的,不会虐待了悠然。 最后在翠英的极力周旋下,才让庚辰与悠然见了面。 急于脱单的庚辰见了悠然当然没的话说。 悠然是一片茫然。好像在做梦,看着这个被阳光照顾的身上黑亮的汉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这个高大男人不让自己讨厌。 心中一阵嗟叹,也默认了自己这个归宿。于是便硬挤出了点儿笑容与庚辰简单地闲聊了几句。 当然最后杨老太也没有当即表态这门亲事的成于否。 没办法庚辰与翠英拒绝了杨老太只是为了表达礼貌的挽留。在做午饭以前踏上了归程。 第六章 担忧 从宋家村回来。庚辰把车住到自家的家门口,三元与辛花早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了。 一见两人回来了,辛花上前拉了翠英就要往家走。只想留下大媒人翠英,在自家吃了午饭才好放心。 翠英也是个识事的,知道三婶子辛花也只是在抬举自己。翠英家里还有一屋子人,等着翠英回去做饭吃呢!自然不能都叫了来庚辰家吃,所以翠英也就拒绝了。 反正理儿已经做足了,辛花也没有硬谦让。知道侄媳妇儿翠英也不会为了一顿饭,心里产生不快。就与翠英约好了下午来家里详谈。 翠英听了心里一喜,三婶儿发话了,自己不用上工。到时给队长梓亭一说,梓亭还要给自己记上一天的工分,翠英当然是欣喜的就同意了。 庚辰却赶了马车去草屋里还给队上。在村长和几个在草屋里上工的乡亲们的打趣儿声里,庚辰掏出旱烟与纸。让大家卷了吸了,众人才算罢休。 虽然只是旱烟,可大家也都愿意凑了这个热闹。闲聊了几句,庚辰告辞回了家。 回家后,村民们都还没有下工,三元两口子少不了问询了一番。 庚辰简单的诉说了一下,自己在宋家村杨家所看到的情况:“人家家里的生活条件比咱家好。我和翠英嫂子去了以后,她们家里人挺热情的。和她的两个兄弟聊的也很投缘,最后还让我跟人家姑娘见了面。人长的挺好看的,穿的也讲究,就跟城里人似的!简单的说了几句话。我也不知道人家到底是个啥态度。哦!还有,人家西屋里还有一台石磨,有乡亲扛了多半袋子的小麦去磨面呢!” “多半袋子!这不过年不过节的,磨那么多面干什么?”辛花吃惊地问道。 辛花看着庚辰也疑惑的摇了摇头,自己沉思着转身回厨房继续做饭去了。三元装了一袋子烟,靠在躺椅上也不言语。看起来,庚辰的话对老两口触动还是挺大的。 庚辰拿了小板凳坐在旁边,也卷了一根烟抽起来。 十一年前,庚辰十七岁时,正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因为缺吃的家里揭不开锅,实在没了办法庚辰找到了村长。后来村长安排庚辰去临县修水库去了。 虽然累点儿可是有饭吃,自己干一天的活儿,村里还给家里记一天的工分。自己有的吃还能给家里挣工分,庚辰当然很是满意了,干的也很卖力。 当时大妮儿已经出嫁,梓亭十五岁还在上学,二妮儿十四岁,在家也是一个不错的劳力。海辰十岁,梓辰五岁,俊梅两周,还有一个七个月大的小弟。 因为有这么多孩子的拖累,辛花也不能好好出工。庚辰走了以后,家里只剩下了三元一个主要劳力。 家里依然是没吃的,街坊邻居生活也困难,就是想借粮都没处借去。为了让孩子们活命,三元不得已,让当时只有十四岁的二女儿二妮儿嫁了人。又把已经没有奶水吃的小儿子送了人,直到现在也是生死未卜。 庚辰不明白自己天天累死累活的干,一直到了今天,为什么吃的还是如此的紧缺?一年到头一家人也只能分到一袋多小麦、几袋玉米、几袋山药(这一片人们把红薯俗称“山药”)、还有少许的杂粮。 对于这一大家子人来说,那一袋子的小麦少的何其可怜?白面只有过年过节时,才舍得让家里的小孩子吃上一顿两顿的!大人也只不过是品尝几口,回味一下其中的滋味!让一家人都知道,并且记住天下还有这么好吃的食物。平时都是玉米面饼子、山药面饼子、榆树山药面团子…… 只要是能吃的,辛花都拿了来做了吃。为了让大家吃饱,也真是难为了辛花。 平时玉米面饼子是最好吃的,可是那几袋玉米还要有大半儿的用车装了,去山区人民手里换来山药片儿、高粱面儿等等次一些的食粮,才能糊弄着过上一年。 可为什么偏偏宋家村好像不是这样,一下子就能磨那么多白面?庚辰想不明白,三元和辛花也想不明白! 古槐村的村民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舍得拿了家里的一点点儿小麦,去村子里的磨坊里磨面。一次也就磨个二三斤、四五斤的。就这还要精打细算着,等过年过节了才舍得吃上那么一点儿的! 一下子磨多半袋子的白面,三元与辛花想都不敢想,就算辛花不想跟三元过日子了,也不能像宋家村村民一样,随时随意地拿出那么多的小麦来磨面! 时间慢慢过去,等孩子们放了学,梓亭和鸾凤也收了工回来,梓亭看到大哥庚辰打趣儿地问道:“哟,哥回来了?人家姑娘长的咋样?这次觉得有成儿不?” “长的还可以,就是不知道人家乐意不乐意!”庚辰老实地回答着。 梓亭还想问,辛花打断了两兄弟的话。“好了,甭说了,洗了手快吃饭吧。” 梓亭与鸾凤一看,庚辰和老两口儿的兴致都不高,识趣儿的洗了手、端了饭,回自己屋里吃饭去了。 吃了饭,休息了一会儿,翠英依约前来。梓辰与俊梅上学去了,庚辰与梓亭也要去上工,本来鸾凤也要去的,可看到翠英来了,因为好奇打算耽搁一会儿才去,就先去了北屋听辛花与翠英说话。 三元坐在椅子上抽着烟,也仔细地听着。因为从庚辰上午说的话里,三元与辛花听出自家与杨老太家生活上的差距。辛花就想了解的更清楚一些,所以一番客套以后,等大家都坐了,辛花就向翠英询问她娘家人的生活情况。 翠英好像知道辛花有此一问,从容说道:“叔、婶,先不说我娘家。肯定是您二老听我兄弟说杨老太家的生活条件比咱家强了,就怕这门亲事做不成;或者担心将来人家,跟咱家庚辰的这个日子过不下去!我说的对吧?” 三元与辛花点了点头。 翠英说道:“叔,婶儿,你们这次要是这么想可就糊涂了!一开始,我也觉得就咱家的生活水平跟人家那是没法比的。所以过去几年了,我也没有去提。可是眼瞅着我的大兄弟也是快三十岁了的人了,还没有个知疼知热的心上人!不光是你们二老着急,就连我这当嫂子的都看的心慌。可想来想去,偏偏人家杨老太家就有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女儿。我就思忖着不管能不能成,我们都应该试上一试。不知您二老觉得我说的可对?其实我们和他们也不算是什么门不当,户不对。咱家是贫农,她家也是贫农,为什么就不能互相盘亲呢?” 三元与辛花怔了一下,一想对呀!如果这门亲事成了,谁又知道将来人家不会留下来,和自己的儿子好好过日子呢。都感觉心头一松对翠英连连说道:“对,还是你想的周到,是我们两个老东西过虑了。” 翠英安慰道:“应该说是您二老太紧张我兄弟了,老是担心他将来过不上舒心的日子。这可是难得的父母心呀!” 辛花说道:“你兄弟的婚事就是让我们老两个揪心了!他从小直到今天的,跟着我们吃过多少苦!我们心里也是觉得有愧呀!” 一直没有言语的鸾凤问道:“一样的过日子,人家的生活怎么就那么好呢?” 翠英笑着说道:“宋家村不仅仅是现在生活好,就是困难时期村里的人都没有挨过饿呢。” “这怎么可能?”三元不信的问道 “当时我已经嫁过来了,和你们一样受了几年的苦。当时我每次回娘家,都发现娘家人过的日子跟咱们过的好像不一样。觉得奇怪就去问我哥,我哥他也不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只管告诉我,让我经常的带了孩子们多回娘家。在那几年里,虽然说宋家村的村民生活水平也降到了最低,可从来没有发生过揭不开锅的现象。人家的生活水平都是一直很稳定的提升着。直到现在,人家宋家村的村民比周围村子里的都富有,就是这么个情况。虽然说现在我们的生活水平还是比不了人家,但是我觉得这门亲事,只要是她们杨家同意了。我们还在乎个什么,您二老说呢?” 三元两口子听了,不由得连连点头称对。虽然还是不明白宋家村为什么会这样富有,可是明白了这个亲是可以盘的,对别的让自己搞不明白的,也就无所谓了。 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几年了,现在三元与辛花想起自己的小儿子,不禁一阵心酸。 为什么自己的孩子,就没有那样的好命呢? 伤心之余,也在感叹着宋家村人的好命运。同时心中不免又有些忐忑,庚辰的岁数也不小了,找不到对象,是老两口的一桩心事! 可如果这门亲事要是成了,自己将来又该怎样对待早已习惯了宽裕生活的儿媳妇?两人心中不免一阵患得患失、矛盾冲突。 第七章 喜讯 抛开三元两口子的患得患失不表。 此时鸾凤心里是五味杂陈!劳累了半生的父亲,为了让自己的女儿以后过日子少吃些苦,生活更加如意一些,舍了脸亲自给女儿做了媒,让鸾凤嫁给了大五岁的梓亭。 鸾凤没有上过学,能嫁给梓亭这个文化人还是觉得挺幸福的。何况梓亭还是村里的一个小干部,平时对自己又很宠爱。 自从小叔子海辰当兵走了以后,连上自己,家里还有五个劳力,也能吃饱喝足了,又没有孩子的拖累。心里如意,生活也就不觉得劳累。鸾凤对这几年自己的生活,原本还是比较满意的。 可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随着翠英对这位“杨悠然”的描述,鸾凤从一开始的感叹,到不由自主的感到羡慕,当知道杨悠然是高中毕业,比梓亭的文化还要高时,不由心里是一阵不喜、甚至厌恶。 这么多年鸾凤一直以梓亭的文化人身份自豪。梓亭是村子里第一个初中毕业生,一毕业就得到村里的重用,这么年轻就被提拔为大队长。成为了村子里仅次于村长的二号人物,是整个村子人羡慕的对象。 鸾凤已经习惯了村民们的羡慕目光;习惯了村民朴实而发自内心的奉承;习惯了这种让自己沾沾自喜的感觉。 鸾凤觉得自己和梓亭是一体的,梓亭的一切也就是自己的一切,别人夸的虽然是梓亭,可鸾凤听了也同样觉得自己高高在上。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人要夺走这个属于自己的光环,鸾凤心里充满了不甘。 羡慕进而转化为嫉妒,甚至恨上了这个有可能成为自己妯娌的杨悠然。却没想明白别人羡慕奉承的是梓亭大队长的身份,而不仅仅是个人文化的高低。 杨悠然纵然是大学生,对乡亲没用,又怎么能抢了梓亭和她鸾凤的风光。浑然不知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荒谬,可也不免为自己感到悲伤! 因为生活艰难,十七岁时鸾凤就嫁给了梓亭。虽然因为梓亭是大队长的缘故,这几年自己不用干重体力活儿,可那也得天天上工。家里又有小叔子,又有小姑子的,好吃好喝的那能轮的到鸾凤自己。 天天山药面饼子,榆树面团子的,不长肉不说,过门四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怀上。心里是越想越气,也没心思听翠英说话,也不愿意去上工了,回到屋里倒头睡下。 三元与辛花又哪里知道鸾凤的这些心思!又向翠英打听了一些今天庚辰在杨老太家里的事儿,最后问道:“他大嫂子,你看庚辰的这门亲事能成不?” “我也说不准,可是从庚辰兄弟在杨老太家里的表现和杨老太一家人对庚辰的态度来看,可能有门儿。婶子您别担心,过两天我再去看看,探探口风去。” “全仗着你受累了!” “嗨,说那个话干吗!为了我兄弟,那还不是应该的!” 听了这话,三元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了自己的计较。果然直到多年以后两家是越来越亲,越来越近。 这几天村里各个大队都在种棉花,麦地里也要拔草,村里遵从县里的号召,为了什么搞活经济什么的,决定今年还要种几亩地的西瓜。村民们不知道为什么种几亩西瓜就能搞活经济,但一想到有西瓜吃也是热情高涨。 可是活儿多劳力少,最后村长决定这几天干一天活儿,记的工分比平时记的工分多一倍。为了多挣几个工分,翠英也就一直没有回娘家。 三元让辛花催了两次,同样上工抢挣工分的辛花只是转达了三元的意思,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档口强迫翠英去为了自己的儿子而耽误人家多挣工分。 等忙完了这一阵子,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这一天,只有三元和辛花在家。 这段时间辛花在队里上工,忙的顾不上管这几只鸡,鸡都跑疯了,有的整天不回家,鸡蛋也拿的少了。 今天辛花得空闲了,就在院子里看着那些还没下蛋就想往外跑的鸡,嘴里骂着这几只鸡是白眼狼,管吃管喝又管住的,这几天把蛋都给下哪儿去了? 其实辛花也不是真生气,只是家里没有别人,看着三元这几天闷闷不乐的,就故意用一些稀奇古怪的话来骂鸡给三元听了解闷,但也没有牵扯到别人。 三元闭着眼靠在躺椅上,嘴里叼了烟袋,嘴角上挂着微笑有趣儿地听着。 不知何时翠英也悄悄地站在了院门口,也不说话,也笑眯眯地听着。 正陶醉在自己独角戏中的辛花,眼角的余光猛然间发现了门口的翠英,立刻是自嘲地哈哈大笑。翠英一见被发现了,也跟着哈哈大笑。 三元听了睁眼看了看,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呵呵地笑着招呼侄媳妇里面坐。 辛花与翠英笑完了也落了坐。翠英还没坐稳就拍手笑道:“叔、婶,好事啊!” 三元与辛花知道翠英说的是庚辰的事,立刻把刚才的闹剧抛到脑后,一同惊喜地问道:“怎么说?” 翠英道:“我昨天回了趟娘家,到哪儿天儿也不早了,所以下午我才去了杨老太的家,其余人都没在家,只有杨老太一个人。杨老太见我去了很高兴,要给我倒水,我没让。” 三元听翠英没说到点儿上,立即对辛花说:“老婆子,快去给翠英倒杯水去。” 翠英一听就明白三叔怪自己说话跑偏了,赶紧叫住辛花:“嗨!婶子别走,先听我说完。 杨老太问我:怎么这么多天没见你来,一定是忙吧? 我说:大娘恁说的太对了,这几天村里活儿多,干一天好几个工分呢。我叔和我婶催了我好几回,让我来问问,问您老见了我大兄弟觉得是否还满意?可我为了那几个工分一直拖着没来。今天队里不忙,这不我立马跑过来了。从他古槐村到咱们宋家村十五里地呢,从家走过来后,天儿也不早了,都快中午了,就在我娘家歇了歇腿儿,吃了午饭才过来,恁可别怪我耽误了这么多天呀! 那杨老太说:不怪,不怪,这不管有什么事还是要以过日子为主的,我明白!回去告诉你叔和你婶婶,就说我对孩子很满意。那人家孩子对悠然又是啥意思呢? 我说:在那天回去的路上,我大兄弟就夸您家悠然姑娘了,这几天,比我叔我婶还急呢!生怕又让别人相了去。 那杨老太道:这么说人家孩子也没说别的? 我笑了说:没有,我大兄弟对您家悠然也很满意,这事儿就看您老和悠然姑娘怎么说了。我这大媒是当成还是当不成,全凭您老和悠然姑娘一句话。请您老明示!” 翠英跟个唱戏文的一样,站起来连说带比划的,中间还用了杨老太的腔调,最后像戏台上唱戏的小武生一样右脚迈出一大步,头一低,双手抱拳当胸向前一拱。 惹的三元与辛花是哈哈大笑,三元笑着问道:“你在宋家村也是这样跟杨老太说的?” “对呀!”翠英一本正经地说道。 三元接着大笑。 辛花高兴地说道:“你这么一来看把你叔高兴的。快坐了,我给你倒杯水去。” 辛花很快倒了水来,翠英喝了。辛花问道:“你没问问人家姑娘啥意思?” 翠英笑了说道:“我干吗去了?当然问了,可人家杨老太没说自己姑娘愿意不愿意,人家只是说让我兄弟得空儿再去一趟,和悠然再说说话,彼此多了解了解。” “再去一趟!?翠英你要知道你兄弟可是个老实人,这言多必有失……”三元脸一沉“你就没替你兄弟说句开脱的话?” “我说了三叔,我说别人家相女婿都是只让去一趟,长辈相不中直接送客。如果长辈相中了,让女儿出来见一下,女儿出来也只是和长辈说两句话,让男方看了,证明自己不聋不哑不痴呆,然后女方就会回避。男女授受不亲,从来都是要避嫌的。您的女儿与别人不同,是个文化人,眼界宽,您老也是个开明人。上次就让我兄弟和悠然姑娘说上了话,这再来一趟就没必要了吧?” 三元与辛花听了是连连点头。翠英说的处处在理,也挑不出毛病来。 翠英接着说道:“杨老太也说我说的在理儿,她笑着对我说,让我大兄弟过去也没有别的意思,让我转告您二老并请二老放心,她母女请我兄弟去只是简简单单地说说话而已。” “嗯,这就好说了,大概是杨老太舍不得小女儿,有话嘱咐庚辰吧?虽然自古说的是:羞男不羞女。杨老太大可不必只是为了羞辱庚辰,才让庚辰再去一趟的。如果是这样,这亲事不是眼看着就要成了!”三元听了瞬间明白了杨老太的心思,拍掌说道。 翠英一脸醒悟的表情,一拍手道:“原来我也不明白杨老太是什么意思来的,三叔您这么一说,我呀!就像那窗户纸,一捅呀、也就透亮了。” 三元见一向精明的翠英也赞同了自己的推测,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没错。就高兴的说道:“好好好!杨老太没说让庚辰那一天去?”三元问道。 “杨大娘说了,说如果您二老放行的话,就明天去。” “不叫杨老太了改叫杨大娘了?”三元难得地开了翠英的一次玩笑。 翠英哈哈笑着说:“您老把我点透亮了,知道了杨大娘的意思,对长辈我那里还敢不敬。” 辛花看着三元大笑的模样也开心而由衷地笑了。 吃过午饭后,杨老太让老二看了面缸里的面粉,知道还有不少足够自己明天用的,就放他们兄妹上工去了。 第二天。杨老太早早地就起来,叫了悠然,把院子里一个塑料棚揭开,割了韭菜。 今天杨老太不确定三元两口子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是否情愿让庚辰再来一趟,但知道如果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庚辰一定会到。所以还是早早准备午饭给庚辰包饺子。自己择着韭菜,让悠然梳洗了去做早饭。 杨老太的两个儿子也起来了,像往常一样扫了院子出去和同样早起的乡亲侃大山去了。 村民们没有什么娱乐可以打发这过多的时间,忙了就干活儿,一有时间就聚在一起抽抽烟、说说话,村民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但也同样充满了乐趣儿。相互调笑,更以揭发对方的齅事为乐。当事人也不着恼,有的还因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笑怪事娱乐了大家而高兴。 虽然娱乐低级,有的人不耻如此。 但凡事无绝对,没有进过学堂的村民从口口相传的各种齅事里,从小就知道了什么事做的对什么事做的错,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从现成的事例里学到很多道理,然后严于律己、恪守己身。 所以慢慢地当代人的齅事没有了,说话也就没有了过多的忌讳,交流多了,大家心中也就没有了隔阂,所有的村民一片亲和。谁家有了事大家都是掏心掏肺的帮忙。 看着是揭发别人齅事的坏事,却变成了现在一团祥和的好事。 在那个年代,谁又能说这样的传承方式是错的呢?当时我们老百姓的理、礼、廉、耻、义……就是这样传承的。 老二和老四在和乡亲们一阵犯浑打嗑后,回家吃早饭了。 第八章 人争一口气 这天清晨,天还没有大亮,在东屋厨房的里间睡觉的庚辰,准备起床了。 说是床其实就是用砖头支起的一扇门板。 那时的村民没有内裤,都是赤着身子睡觉。每天清晨辛花都会早早起来,到厨房做饭。只要听到辛花的声音,庚辰都会立即起床,然后洗了脸去挑水。 三元和辛花占了北屋东边的两间大屋,西边的两间是两个单间的小屋。俊梅在里间睡。梓辰没地方儿,因为是男孩儿,现在还跟父母睡。 梓亭与鸾凤睡在两间西屋里。还有去当兵的海辰。三年的兵役制已经过去快两年了。如果海辰回来了,睡哪儿就是问题。小小的院落已经住不下这一大家人了。 庚辰挑完水,家里没处呆,就坐在门前的一块儿石头上抽烟。 人们陆续起来,庚辰不时的和邻居打着招呼。时间不长辛花做好了饭。 只有玉米粥和现做的贴饼子,贴饼子很香甜,大家都喜欢吃。辛花用一个小盘子端出几根咸菜,让大家就着吃了。 因为地里不太忙,牲口也闲着,梓亭听说庚辰一会儿要去宋家村,就对庚辰说:“哥!队上的大青马闲着呢,你一会儿牵了套上车赶了去吧。” 庚辰连忙应了。 这时鸾凤看了公婆一眼,对庚辰说道:“哥!你今天也是沾了梓亭的光了的,以后别让爹娘老说,梓亭总是沾了你的光,才长大成人的了,那话我听了不舒服。” 三元放下碗道:“他们兄弟就应该互相帮衬着,现在梓亭是出息了,我们说过去梓亭是沾了庚辰的光了的,难道说错了吗?” 梓亭一见三元生气了,连忙说道:“爹您别生气,鸾凤没把话说明白,她也是说让我们兄弟两个要互相帮衬的意思。我们兄弟不管为对方付出过什么,这都是应该的,是吧?哥!” “嗯,弟妹也是好意,就是没把话说明白,爹您别生气。” 鸾凤哼了一声,端了碗回自己的西屋了。 辛花赶紧的说道:“行了老头子,鸾凤过去说话不是都挺贴心的吗!这一次不知怎么了,有了口误,你还能跟她一般见识?好了,快吃饭吧。” 三元听了这才息了怒火。鸾凤十七岁就进了门,这几年,三元和辛花早都把鸾凤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心中不禁思量:挺好的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梓亭看三元消了气,赶紧把自己碗里的粥喝完,也进了屋。 过了一会儿,该上工了。梓亭出来,看大家都吃了饭,亲热地招呼庚辰说:“哥!走,我跟你一块儿去套车去。” 庚辰听了高兴的说:“走,一块儿去。” 这时鸾凤也从屋里出来,看了三元一眼,低头也跟着上工去了。 三元见他们都走了,和辛花一块儿收拾着碗筷,催促着梓辰和俊梅赶紧上学去。辛花又到西屋拿了鸾凤的碗筷出来,一块儿洗了。 庚辰在草屋等大青马吃饱喝足了,这时梓亭也分派完了活儿。两人一起套了车,让庚辰赶了回家,梓亭转身去了地里。 庚辰到了家,辛花拿了庚辰上次去宋家村时穿的新衣,让庚辰换了。又用篮子装了一篮子的大红枣,用花布包袱包了,让庚辰拿了去。 过去跟娘去舅家,庚辰也帮辛花拿过篮子。可这次庚辰拿了篮子却感觉不同,庚辰突然觉得有点儿害羞。 三元与辛花见庚辰红了脸,不由的都笑了。虽然笑了,可心里都感觉到了痛!揪心的痛!辛花还红了眼圈,忙把头别了过去。送走了庚辰,三元打趣儿道:“老婆子,想哭就哭吧,老长时间没有哄过你了,让我哄哄呗?” 辛花已经过了那一阵子的心酸劲儿,就说:“儿子有对象了,我才不哭呢!” 三元心里是和辛花一样的感到舒心。也是这十几年以来唯一的一次,快三十的大儿子庚辰终于有对象了,觉得心中的一块儿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因为来过一次,马儿也没怎么让庚辰费心,就来到了杨悠然的家门口。 庚辰吆喝着让马车住了,不像上次一样有人接,庚辰把马牵到上次来时栓的树上绑了。 庚辰拿了篮子,忐忑地进了悠然家的院门。 杨老太坐在正对门的椅子上。悠然在屋子里侧,正在盆里和着面。娘俩说着话,庚辰刚进院门杨老太就看见了。 “庚辰来了,悠然快去迎一下。”杨老太连忙拿了拐杖,站起来对悠然说道。 悠然连忙从屋里出来,见庚辰拎着篮子,感到有些奇怪,就笑着说道:“来就来了,怎么还拎着篮子!” 说完只好用手去接,可看到手上的面,又犹豫了一下。庚辰看了赶紧道:“我自己拎着吧!看你一手面的。” “那好,进屋吧。” 庚辰跟着悠然进了屋,连忙向杨老太道:“大娘好!” “好,好,你爹娘也好吧?你爹娘也太客气了,让你来就行,怎么还给你装了篮子来!” 悠然手上有面,不能招呼庚辰,索性继续和面。庚辰走到炕边,拎着篮子也不放,站着回答道:“我爹娘也挺好的。” 我们这儿老年的风俗,成年男子到了别人家是不能坐炕沿儿的,如果坐了就是对人家家里所有女性的侮辱。 相反女人和孩子去了,主家会非常欢迎她(他)们坐炕沿儿,因为据说这样可以给主家带来更多的子孙后代。 如果是本地的熟人,正好屋里人多,没处坐,主人也会邀请成年男子坐炕沿儿,那就另当别论了。 杨老太一见庚辰站着不动,立刻明白了,连忙柱了拐杖,颤微微走过来接了篮子,放在炕上。 虽然说自己不论老礼儿,可是让庚辰这一大小伙子坐在炕沿儿上,想想终究可笑,就把庚辰让到椅子上坐了,说:“你随意,我家没有那么多老年的规矩。” 悠然和好了面。低头偷笑着,把小低桌放在屋里中间,拿来了面板。 心情平静下来的庚辰这时才嗅到屋子里有一股浓香的韭菜味,不自禁地的轻轻吸了两口气,但也被悠然发现了。 淡淡的笑了说道:“知道你要来,我娘就让给你包饺子,喜欢吃吗?” “嗯!喜欢。” 这时杨悠然的两个兄弟回来了,庚辰连忙站起来与两兄弟互相招呼了几句。 话后老二说:“你是贵客!本来是应该我们俩兄弟先到家等你来的,却回来完了,礼上不周了。” “不妨事的二哥,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不用客气。” 老四一听他们还要相互客套,就赶紧打断说道:“我看马儿还套着车,我们一起去卸了去,让马儿也好歇歇。” 庚辰连连说好。三人一同要去,杨老太却命二儿子在家里沏茶。 庚辰和老四卸了马,老四没有请庚辰回屋,却从西屋偏房里推出一辆自行车来,让庚辰骑。 庚辰虽然在县城见过自行车,却那里会骑,看着庚辰一脸稀罕的表情,老四就带了庚辰出去去学。 杨老太三人在屋里看见了也不阻止。 庚辰当然是一学就会。让庚辰在街上骑了两遭,老四以母亲在家等庚辰说话为由,请庚辰回家。庚辰心中虽然不舍,但还是听了。 回了屋,老二请庚辰坐了,给庚辰倒了杯刚沏好的茶。 老四看着天儿不早了,只凭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到中午也包不了那么多饺子,就一齐下手帮忙去了。 老二陪庚辰喝茶,一屋子的人聊着家常话,很是热闹。亲切的话语让庚辰彻底放松下来。 后来老二见饺子快包好了,也快中午了,就自己跑去厨房烧水。 一看就知道,因为杨老太脚小,干什么也不方便,一家人都帮忙帮惯了的。 等饺子全部包好,悠然端出去煮了。 老四又跑出去给庚辰赶的马儿添加草料。 屋里只剩下庚辰与杨老太二人,果然如三元所猜测,杨老太请庚辰以后多包容悠然,无非是说女儿从小被自己惯的刁蛮任性、挑剔不讲理,让庚辰慢慢引导教化了,可别直接上了手什么的。 庚辰在来时已受了三元的嘱咐,当然一一应了。 不一会儿饺子煮好了,悠然捞到碗里老二和老四端了上来,一家人请庚辰一起用饭。 庚辰好多年没有吃过用白面包的饺子了,家里也很少包饺子。包也是用荞麦面加少许白面做皮儿包的饺子,这还算是好的呢;大多数时候是用纯山药面做皮儿包的饺子。今天这一顿白面饺子,庚辰吃的当然是说不出的香美! 吃饱喝足后,杨老太一家又陪同庚辰歇息了一会儿,大家说了一阵子话。最后在庚辰的辞别声里,杨老太放他踏上了归程。 回到家里,庚辰向父母诉说了事情的经过。当知道杨老太专门给庚辰包了白面饺子时,为儿子得到了准亲家的“抬敬”礼待,并且吃了一顿好饭而感到欣喜。 可当庚辰说悠然全家都是吃的饺子,而且都不拘数、不定量时,不免又一阵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庚辰又依杨老太的要求,让父母请了嫂子翠英去宋家村与杨老太交涉定亲换彩礼的事。 贫穷的农家人换彩礼也很简单,很快便定了日子。 到了这一天。在宋家村,杨老太唤回分家另过的大儿子一家和三儿子一家,一大家子吃了顿团圆饭。 在古槐村,三元一屋子人加上媒人翠英一屋子人吃了一顿团圆饭。 当然庚辰也去请了大伯、大娘和二伯、二娘。四位老人都知道家里困难,只要庚辰的礼儿到了就行,也不会真的来,觉得还是彼此都节省着点儿的好。 当然辛花也买了糖,让翠英给老杨家拿去一些,自家留下一些。刚好给四位老人和两个屋子里的孩子们分了,让大家都很高兴了才行。 两家也没有真正好的实物做为彩礼交换,只不过是各家织的一块儿染了色的棉布而已。 农家举行婚礼都是等到农闲的冬季。 在婚礼以前,箱柜、门桌、椅子、脸盆架这几样生活必需品是要准备好的。 等定了亲,地里也没有多少的农活儿,庚辰就与父母商议打家具的事。辛花就让庚辰去找她自己的娘家兄弟。庚辰的舅舅就会木工活儿。让庚辰顺便也去告诉自己的娘家兄弟一声庚辰定亲了。 庚辰拿了辛花给包好的一包糖高兴的去了。 却不想舅舅对自己这个从小到大只知道傻干的外甥是一直不喜,看到庚辰来了哼了一声。庚辰先向舅舅和舅母说了自己定亲的事,舅舅和舅母含糊地说知道了。庚辰又说明来意,娘家妗子只管接了糖去吃;娘家舅是低着头阴沉不语。 随后领庚辰去偏房里,让庚辰看自己几年前打的一组箱柜。说如果庚辰喜欢就让庚辰买了用,当下没钱可以先赊着。 庚辰一看上面满是尘土的箱柜就心中不喜,仔细看了发现还有开咧的地方和老鼠啃咬的痕迹就更加不喜了,一问价钱更不便宜,就拒绝了。 娘家舅大怒,说庚辰不知礼,定亲也不提前告诉自己,把庚辰一顿大骂赶了出来。 原来这组箱柜是娘家舅已经打了好几年的了,因为质量与造型问题一直不能脱手,今天庚辰来了,就想用这个打发了庚辰。一来对姐姐有个交代,二来自己也能赚一笔,谁知道这个外甥竟然不顺着自己的意思来,你说气人不气人! 庚辰回家说了,辛花气不过,不顾三元与庚辰的阻拦,去找兄弟理论。 说庚辰现在只是定亲,不是婚礼。庚辰定亲是人家马家的事,舅舅虽亲但也是康家人,庚辰已经依当地风俗,事后通知了舅家,有什么错? 你是骂你外甥庚辰不知礼还是骂我不知礼? 娘家兄弟见姐姐气鼓鼓的来了,也知庚辰并没有错,只是自己心中不喜,当时借题发挥,随口骂了的。 忙狡辩说,自己只是看庚辰不知节俭,怕将来庚辰不会过日子才骂庚辰的,并没有说庚辰违礼。 辛花见兄弟收回了话,也没有再过追究。但看了箱柜后也觉不喜,让兄弟给庚辰另打。娘家兄弟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辛花是悻悻而回。 三元与庚辰一见辛花闷头闷脑地回来,就知道计划落空。 人争一口气!舅舅如此行事,庚辰觉得就没有必要再去求他,最后庚辰决定自己动手打置家具。 庚辰过去随辛花去舅家,也见过舅舅打家具,自己也曾给舅舅帮过一些忙。庚辰从小就干活儿,练就了的一双巧手。虽然没有单独打过家具,但必要的工序庚辰也都明白。 再说了有不清楚的地方,庚辰可以去看现成的家具。一看就会这也是所有从小干活儿的人的优势。 梓亭与鸾凤结婚时家里更困难,当时只是让舅舅简单的订了一个大箱子,鸾凤就过了门。 现在听说庚辰要自己打家具,梓亭知道庚辰手巧,是满心期待;鸾凤是嗤之以鼻,冷嘲热讽。 可是等两个月后,当庚辰把一套家具打出来后,鸾凤是惊讶不已。 然后背后撺掇梓亭与三元说,让庚辰把这套家具让给自己,鸾凤的话一出口,正好也合了梓亭的心思。双双满心期待地去找三元去了。 第九章 生活的磨难 三元听了梓亭两口子的话,觉得梓亭结婚时,也是太匆忙、太草率了。没来得及打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怪不得两口子今天会眼热。 现在庚辰能打家具了,觉得两口子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算过份。 只是这家具是庚辰打了结婚用的,梓亭和鸾凤想要,那也得庚辰同意了才行。 庚辰白天就在俊梅睡的屋子的外间打家具,三元和梓亭夫妇一起来找庚辰。三元吩咐梓亭自己说。 庚辰有点儿意外的看着三人,听明白梓亭的意思,虽然心里不舍,但想到自己只顾了忙着打家具,已经三个月了,除了麦收的那个月,差不多有两个多月没有好好上工了。 一起过日子的,自己要是不答应,怕兄弟会因此失合。 何况还有父亲陪同,显然三元是同意了的。 再说再打一套家具时间应该还来的急,现在才六月十几,就爽快的答应了。 梓亭和鸾凤见庚辰答应了,十分欣喜。梓亭买了红颜料、清漆,庚辰刷了。过几天清漆干了,鸾凤迫不及待的,就让庚辰与梓辰帮忙,把一整套都搬到了自己屋里。 等屋里只剩下梓亭和鸾凤。看着因为有了大红色的家具衬托,而显得特别喜庆新颖的屋子。 鸾凤啧啧称奇地说道:“没想到大哥还有这手艺!以后有事不用再求别人了。” 梓亭打趣儿道:“现在是大哥不是‘你哥’或者‘你家老大’了?” 鸾凤当然不是个不计较的,怎能甘心落了下成。对梓亭也是一阵嘲讽。 说:三元与辛花如何如何说梓亭当年是沾了庚辰的光,才能少吃苦;才能上成学;后来才能有了出息,当了会计,当了大队长……。 听的鸾凤的话,梓亭连说父母糊涂,自己可以承父母的恩,可怎么能受庚辰的情! 这份情让自己以后怎么还?有必要还吗?他配自己承情吗?他不就是老天爷让他来与自己铺路的吗?自己又何须用的到他来铺路? 越想越气,正春风得意的梓亭当然不满意父母说的话,不敢恼父母,一肚子的气却冲着庚辰而去。 刚才还对庚辰的感激倾可化为了无有。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 转眼秋收过去了,天儿也变凉了。 这几天庚辰有点儿心急,自从把那套家具给了梓亭,鸾凤是到处炫耀。乡亲们也知道庚辰有木工的手艺了,纷纷拿来木料要庚辰给做这做那!都是乡亲,推也推不的,弄的庚辰是焦头烂额。 眼瞅着天儿越来越凉,自己的这一套家具好不容易才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庚辰终于舒了一口气。 三元让辛花问过鸾凤,是否可以让出大屋给庚辰结婚用。鸾凤推说自己住不惯小屋拒绝了。 三元就让庚辰收拾俊梅睡的单间屋子,与外间共同做为庚辰的新房。 辛花去俊梅玩伴儿家央了人家大人,让俊梅去和玩伴儿一块儿睡。 庚辰把俊梅睡的门板拆了,把杂物清理后,盘了炕刷了墙面,然后把家具摆进去。 门桌、椅子和脸盆架放外间;箱柜放里间一进门靠北墙处,门南边是大炕,整个屋子是焕然一新。 也许是因为这次做的第二套家具吧,整体手工更精致。 因为有了经验,在样式上,庚辰依照自己的审美观大胆做了改动,使得箱柜看着更加大气。 大红的家具配上白皙的墙面,满屋子的喜庆气息。 梓亭与鸾凤虽然住的是两间大屋,但大炕就占了快一间的地方。 另一间的对门处,放着门桌椅子。屋里就再也没有足够的空间放箱柜。当时刚搬进来时,箱柜只能分开放,炕上半组,一进门南边脸盆架旁边的地上半组,根本没有了整体箱柜的大气。 鸾凤现在看了庚辰弄的屋子,心里那个后悔,让梓亭去找三元调换,梓亭不愿再承庚辰的情,当然不去。没办法鸾凤只有自己厚了脸皮去找辛花,辛花不让鸾凤再说。说你大哥好不容易才弄好了新房,当初与你商量时,你不同意。现在你就别再添麻烦了,劝鸾凤绝了那个心思。鸾凤一看知道不成了,一赌气甩了脸走了,本来就凸起的嘴撅的更高了。辛花看了禁不住摇头叹了一口气。 转眼冬天来临,庚辰与悠然举行婚礼的日子到了。 昨晚上下了一夜的雪,雪不停地下着,纷纷扬扬。 庚辰一大早就起来清雪,梓亭和梓辰也起来帮忙。可是雪下的太大了,刚扫过,地上就又白了。 三元与辛花看着这阴沉的天儿,无可奈何的叹息着。 头半个月以前,三元就让庚辰通知了,马家各门的当家人和该动的亲戚。让大家来参加庚辰的婚礼。 今天一早,庚辰的大伯、二伯就来了。 辛花按风俗去请翠英一家,虽然翠英是小辈儿,可人家现在是大媒!必要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请的厨子也来了。 在像庚辰的婚礼这样的大事来说,三元家的厨房显得就太狭小了。没办法,厨子只能在雪地里开始烧水做饭。 前两天辛花蒸的发面饼子,用笼屉装了满满的三屉,放在锅上慢慢加温。 本家的人渐渐都来了,都在咒骂着这鬼天气。 早饭是杂面汤,放了香菜淋了香油,还有甜甜的发面饼子的香味,混在一起那叫个香!让人闻了就止不住的乐。 虽然冒着雪,可大家伙儿吃的也是一团火热。 早饭后,被安排了负责赶车的人,自觉的去草屋赶了马车来。 把接新娘子的马车,大家一齐动手,用大红的有龙凤花纹儿的被面罩了,固定牢靠。 在大伙儿一阵子的哄笑声里,一身新衣的庚辰先坐了进去。 然后由大伯、二伯带队,去迎娶悠然。被安排去娶亲的也都上了车,有调皮的小伙子故意假装去坐庚辰的车,被长辈呵止了。又引来周围大家的一阵笑声,有人起哄道:“怎么!现在你就想当新郎啦?赶紧去找你翠英嫂子做大媒去吧。” 刚出门的大媒人翠英接口笑骂道:“滚犊子,小孩子芽芽的!都去边儿上排队等着去,等长大了才来找我。” 说完和跟在自己后面的大妮儿、鸾凤,也都上了庚辰的车。 “嫂子,俺已经不小了。”刚才被呵止的小伙子一语双关地冲车内喊到。 大伯笑骂着让马车出发。出了村西口,大雪飞扬,村外的雪下的好像更大了。 举目望去茫茫的一片,在古槐村与宋家村之间,六辆马拉大车顺着大风雪,吱呀吱呀地前进着…… 一场大风雪,让本来欢喜的两家人和各自家的远路亲戚,都湿透了棉衣。冻得“咯咯”直抖,痛苦不堪。 又一天来临。清晨庚辰和悠然打开屋门,立时被冷气包围。 雪后的空气是清冽的,悠然睁着眼睛打量着这陌生的院子。白茫茫的雪把一切都掩盖了,到处都是新的,让悠然心里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舒坦。 庚辰开始扫雪,悠然很自然地拿了铁锹帮忙。庚辰含糊地笑着问:“行吗?”悠然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这时三元与辛花也打开了屋门。三元没想到庚辰还是和往常起的一样早,听见声音赶紧起来了。 这时梓亭与鸾凤也出了屋,梓亭故意猥亵地对悠然说:“嫂子!您现在行动不方便吧?让我来吧呵呵。” 鸾凤却拉了悠然的手:“让他们大男人扫吧,我们歇着去。” 悠然分别看了拿走了自己手中铁锹的梓亭和正从屋里跑出来的梓辰一眼,觉得确实用不到自己了,就随鸾凤拉了,回了新房。 三元看兄弟三个快扫完了院子,就叫了庚辰进屋。拿了辛花给准备的篮子,让庚辰带了悠然去祖坟祭祖。 到时告诉祖先自己娶媳妇儿啦,让祖先也高兴高兴,并赐福夫妇俩多子多孙。 庚辰都懂,就喊了悠然出来。对两个兄弟说:“你们两个扫院门口、街里吧!我不管了!” 梓亭喊道:“你们慢着点儿,扶着点儿我嫂子!” 梓辰接着喊道:“可千万别让我嫂子劈叉摔倒了。” 梓亭劈手打了梓辰一下笑骂道:“你这么小的一个芽芽仔,怎么什么都懂!” 庚辰和悠然一边朝正在打闹的兄弟俩摆摆手,一边踩着厚厚的积雪走了。 今天悠然娘家还会来叫闺女回门。当庚辰和悠然祭祖回来,家里又热闹起来了,因为近门当家的又都过来帮忙了。 一帮叫悠然嫂子的,一见两人回来了,就说着俏皮话要过来,悠然一见连忙跑到辛花屋里。 辛花让鸾凤和俊梅陪了,众人一见有“小太岁”俊梅给新娘子做伴儿,大家的玩闹心立马消了。 吃过早饭,等了一会儿悠然的娘家人来了,大家捧场伺候着。过了中午,悠然要跟娘家人回去了。 悠然的兄弟老四过来,一边开着庚辰的玩笑,一边嘱咐庚辰:“姐夫!新娘子就被我们带走了。你也别着急新娘子。让我姐回娘家保养两天,等过了这两天了,你再赶了车去接我姐回来。好不好?” 庚辰连连称好,拉了老四,与长辈们一起,把悠然和她的娘家人送出家门。在一片客套声里,悠然她(他)们上了车,庚辰也请小舅子上了车,巴巴的眼瞅着悠然一家离开了古槐村。 过了两天,庚辰赶车去接悠然。悠然和家人又吃了顿午饭,坐了车跟庚辰回家。悠然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生活了二十七年的家。 天色阴沉,路上还有积雪。庚辰任由马儿顺着车辙儿,迎着北风自己前行。 车上铺着旧棉被,庚辰拥了悠然坐在上面。庚辰是满心幸福,而悠然是满心忐忑不安。 在悠然的心里,原本向往的生活不是这样的。悠然以优异的成绩高中毕业。可是却赶上社会浪潮,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彻底粉碎了悠然的一切梦想。 悠然不甘心,又等了几年。自己的岁数越来越大,加上母亲和兄弟们的劝说,悠然只好无奈地接受了生活的安排。 还没有准备好的悠然,从此以后要在一个新的环境里生活。悠然的心里是茫然的、无措的。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是好是坏! 悠然的内心是恐惧的。她甚至希望这条路是没有尽头的,就这样靠在庚辰的肩头,直到永远。 可是!梦,总是会醒的!路还没有走到一半,晕车的悠然就开始呕吐! 在宋家村悠然也算是家里的老幺,杨老太怕她养成吃独食的习惯,从小就教育她有吃的、喝的、用的都要与家人共享。 可是在婆家讲的是尊老爱幼,好吃好喝的都尽着三元和俊梅。悠然初来乍到的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从小养成的习惯,让悠然本能的,在第一次掌勺舀饭时,把锅里的饭不分彼此平分了。 看到后来鸾凤把自己碗里稠的给了俊梅,还以为鸾凤不喜欢吃呢。 后来又看到庚辰也把自己碗里的给了梓辰。才发现看着自己的俊梅和梓辰眼里的那份幽怨。 可悠然还是不明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想了想,以为是家里突然添了自己一个人吃饭,大家分的饭的量,自然而然的比平时少了。梓辰与俊梅一开始不适应,自然的有些抱怨她。 觉得这也没什么,反正以后自己会经常在,等他们习惯了也就好了。 自以为是的悠然无所谓地吃着饭,虽然现在碗里的饭,远没有在自己娘家时,吃的饭实惠香甜,可悠然吃的还是很开心的。 还没心没肺的觉得大家吃了自己舀的饭,一定也很开心。 可并不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因为这点儿小事儿,惹了家里人都惹不起的“小太岁”! 没有挨过饿受过苦的悠然,哪里懂得周围这几个人的心理! 看着悠然真敢把原本属于自己的给吃了,吃的还那么开心。梓辰心里是略微的不喜;俊梅却有点气恼,想发作,可看到三元与辛花拿眼瞪她,这才忍了。 鸾凤看了,心里偷笑,瞬间有了自己的打算。 在鸾凤心里深处一直把悠然当成了自己的对头,细想起来悠然也没有得罪自己。可谁让她没有像自己一样忍饥挨饿过呢!没有像自己一样早早被迫嫁人了呢!更不能忍的是她还居然上过学!居然比自己家梓亭的文化还要高! 再一个就是鸾凤这几年,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三元和辛花的大儿媳妇儿。照顾了梓辰和俊梅这么多年,觉得也只有自己才有这个资格。可这个晚进门的杨悠然,却轻而易举的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些都是鸾凤潜意识里的念头,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只知道看见悠然心里就有气,就不舒服,就不想让悠然好,就想做些什么! 这些都是鸾凤潜意识下的本能反应,虽然鸾凤心里也没有想把悠然怎样,可是一旦在生活上与悠然发生交际,这种本能就不由自主的发挥出来。只有让悠然受伤受苦鸾凤才能心安理得,觉得生活只有这样才算公平。 对于鸾凤对自己的各种成见和想法,悠然是一无所知。 毫无防备、毫无心机的杨悠然,将要面对鸾凤的打击和排挤,她能经受的住吗? 杨老太为了女儿悠然的幸福,可以好言嘱托、吩咐庚辰。可是除了庚辰,她又怎么能预料到,还会有人能让她的女儿,经受到不应该承受的磨难呢? 第十章 偏偏又是你 生活还在继续,日子一天天儿过去,悠然还在为扮演一个好儿媳而努力。天天主动做了饭,给大家掌勺舀入碗中。 悠然发现,在俊梅还没有习惯她这个“悠然嫂子”的存在之前,自己却习惯了俊梅幽怨的眼神。 虽然每次庚辰和鸾凤,都会把自己碗里的好吃的,分别给了梓辰和俊梅。悠然虽然也很欣赏两人的做法,但还是会不由自主把锅里的饭平分掉。觉得从小母亲就这样教的自己,也很有道理,这样做是不会错的。 三元和辛花也觉得俊梅太刁蛮任性,从小吃独食吃习惯了,只希望俊梅在悠然的影响下能有所进步。所以对这一切也不加理会。 很快过年了,今天是大年初二。 今天是大媳妇儿、小媳妇儿们回娘家的日子。 村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村里的马与大车,都要先尽着头一年刚结婚的新人回娘家用。 村里这样安排是有深意的,新人回门一般特别引人注目,村里让她们风风光光的回娘家,让那些大姑娘们都以为古槐村很富有,那还不都抢着要嫁到古槐村来! 所以古槐村村民们也很拥护这个规定。 头年儿个有五个人结婚。一大队有一个,二大队有三个,三大队也就庚辰一个。 每个大队有两匹马,三大队庚辰理所当然有一匹马用。 二大队的马匹不够用,二大队队长没法只好让三人抓阄。没抓到阄的觉得梓亭没有孩子拖累,就来央梓亭。 梓亭知道鸾凤不想被悠然比下去,就推说鸾凤发烧走不动路。自己不得不赶了车要去为由拒绝了,让他去找一队大队长借去。 来人一脸做难的走了。去找一队大队长,觉得人家一队大队长老婆孩子一大堆的,也不可能借给自己。但还是硬着头皮,对一队大队长说了,没想到人家没说二话的就给应了。说只有他们才有资格用马车。 本来对梓亭挺推崇敬仰的那个乡亲,从此对梓亭的为人在感观上是一落千丈,不再恭维。 各队的牛车,早就被家里孩子多的或道远的预定完了,没马车、没牛车的只好两口子背了、扛了孩子,拎着篮子,地上走着回娘家。 庚辰和悠然是新人。不能自己拎着篮子去。 要找还没有结过婚的童男子抬了篮子去。以显示婆家对儿媳妇娘家人的抬敬,感谢人家把养了多年的女儿嫁到自己家里来。俗称“抬篮子”。 马家人多,大家抢着要去,最后庚辰指了五个年轻有朝气而且稳重的兄弟。这是年前就定了的。 其实三个人就行,可没办法,都想跟了去。四个抬篮子的一个赶车的。 等太阳爬上来,天儿暖和了点儿,一车子人出发了。 到了宋家村,先让抬篮子的人下了车。用两根准备好的木棍交叉着抬了篮子,在地上慢慢走着。 赶车的赶了马车载着庚辰和悠然直接先回了杨家。 杨家一看新人到了,就把他们请到屋里,庚辰给杨老太拜年磕了头。 杨家人不多,杨老太辈分最高。没有别的长辈,庚辰不用再出去拜年。 杨老太给他介绍了连襟认识,就和连襟一起,连同赶车的坐下慢慢喝茶。 杨老太命悠然的大哥、二哥去接篮子,回敬悠然的婆家。 篮子是妹夫的父母给准备的,就如二老亲临。所以杨老太的两个儿子也非常恭敬的把篮子接入家中。也应下了抬篮子人的玩闹着要糖、要烟的一些小要求。 然后摆了酒席款待新人。 抬篮子的身份改变成了“保驾人”,凡是向新人敬的酒,他们要替庚辰挡了,确保庚辰不醉。 悠然晕车,来时的路上吐了一次,到了家下车后又吐了。觉得天旋地转的。回家和母亲照了个面就去大哥家躺着去了。 中午也没怎么吃饭,下午悠然强撑着和几个嫂子们还有姐姐包了饺子。到了傍晚才感觉舒服一些,吃了一碗饺子。 然后辞别母亲兄弟跟庚辰回家,走不远又吐了。有人打趣儿说是不是怀上了?悠然摇头,就这样走走停停的好不容易到了家。 看悠然极差的脸色,众人不敢再闹。庚辰给他们分了回来时,杨老太放在篮子里的,包着糖的红包,就都散了。 三元和辛花看见悠然不好的样子,就问怎么了?悠然说是晕车。辛花关切的说要去请医生。 悠然赶紧告诉婆婆别让人打扰自己,睡一晚就好了。然后回屋直接睡下了。 庚辰把篮子给了母亲。辛花一看,里面还有杨老太,特意给包的大红包。就拿出来给梓辰、俊梅、鸾凤分了一半儿,自己留了一半。 第二天一早起来,庚辰去挑水了。辛花拿了剩下的糖,到庚辰屋里看悠然好点儿没有。 悠然本来已经起了炕,可感觉还是头晕就又合衣趟下。 这时辛花进了屋,悠然听见有人进来忙睁了眼。一看是婆婆,连忙起身。 辛花把糖放在炕上问道:“怎么样?好点儿没有?” “好多了,只是还是头晕。一坐车就这样,再有半天就全好了,都习惯了。” “要不要请个医生给看一下?可别硬撑着!” “不用麻烦人家,到中午就好了。” 辛花见悠然坚持不用请医生,也不再说就去做饭去了。 当时人们有个小病儿小灾儿的,都是选择硬撑着,觉得撑不过去才会去看医生。 悠然只是晕车,所以辛花也不太在意。 俊梅在玩伴儿家睡醒回来了。已经起来的梓辰悄悄告诉俊梅母亲给了大嫂很多糖。 然后两人结伴儿去找悠然玩儿,悠然一见两人进来,就把放在炕上的糖分了几块给他们。 本来两人觉得悠然会全部给他们分了的,可见悠然自己又留了一半,就悻悻然地出来了。 悠然正不舒服也没留意。 等庚辰把水缸挑满进屋来,悠然也已经吃了两块糖,觉得舒服了一些。 一会儿早饭熟了,一天一夜没有吃到肚子里东西的悠然,忍着头晕吃了半个馍一碗粥。 辛花见悠然好了一些,也就放心了。 俊梅刚才就对悠然不满,见悠然又拿了只有三元和自己以及梓辰才能吃的馍,心中更是不快。 一边吃饭,一边耍小性子,也没人理她。悠然吃了饭回屋了。 鸾凤对还在发小性儿的俊梅说:“快吃饭,吃了饭嫂子有好东西给你。” 俊梅一听知道又要多几块糖了,立刻大吃起来。 饭后,鸾凤给了他们小兄妹每人两块糖。虽然不多,但也都欣喜的接了出去玩儿去了。 今天是大年初三,今天是辛花领了新儿媳回娘家拜年的日子。 辛花收拾好了碗筷,包好包袱然后叫齐子女准备出发。 昨天自己家用了队上的两匹马。梓亭怕人说闲话,今天去舅家就赶了牛车来,把马车让于别人。 悠然一见更不敢坐,就与庚辰商量两人地上走了去。 庚辰想舅家近,只有三里地,怕悠然再晕车难受当然也是同意。就让母亲她们先走,说自己和悠然随后就到。 鸾凤是“老媳妇儿”了,不用去拜年。有她在家照顾老头子,辛花也放心。 一家出发,庚辰和悠然地上走竟然比牛车不慢。悠然让庚辰也坐车,庚辰不坐,说只想和悠然地上一起走。 一路上一家人说说笑笑,辛花也乐得大伙儿一齐到。 从舅家回来,第二天又是大妮儿、二妮儿回门的日子。 往年都是大年初二来,今年庚辰是新姑爷,当然要初二陪悠然回娘家。所以她们姐妹只有大年初四能来了。 孩子们一见悠然觉得新奇,一整天只围了这个新妗子玩儿。悠然虽然觉得一身慵懒,还是打起精神来,把手里的糖分给孩子们吃,陪着孩子们玩儿。 大家又热闹了一天。 悠然虽然不头晕了,但是一连几天老是恶心呕吐。辛花是一阵惊喜不定呀! 连忙带了悠然去看医生,居然发现悠然真的怀孕了,辛花才放了心。笑着回家分别跟三元和庚辰一说,两人当然也是欢天喜地。 辛花又去西屋告诉了梓亭和鸾凤。 鸾凤听辛花说大嫂怀孕了,觉得听着辛花的话是那么的刺耳,心中是说不出难受,说不出的滋味。 自己这几年苦苦期待未果的,悠然这么快就得到了。不禁幽幽的想道:“怎么偏偏又是你?” 其实辛花觉得鸾凤与梓亭一样,都是自己的孩子。家里有了喜事当然也要说于她们听。让她们也跟着高兴一下,却不想反而刺痛了鸾凤。 辛花觉得家里的饮食侧重必须改变一下,自己也不能再偏向俊梅和梓辰。 就唤了两人来开会。梓辰还好一点儿,自己从来就不是家里最受宠爱的那一个,听了母亲的话也能接受。 何况梓辰已经十六岁了,也知道了点儿轻重。 俊梅就不同了,觉得悠然一进家门就和自己过不去。盛的饭经常不随自己的心思,有了好东西也竟然不尽着自己吃。 今天母亲竟然说从此以后好吃的都要尽着悠然,就把平时的本事拿出来,不禁扯了嗓子大哭。 辛花也不禁暗暗抹泪,但想想粮食只有那么一点儿,为了孙子,竟也狠了心不踩俊梅。 俊梅在院子里扯了嗓子大哭。悠然不知是因为何事让俊梅这样,就从屋里出来相劝,却被俊梅骂回了屋里。 哭声惊动了四邻,四邻来看,知道了是因为俊梅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只知道为嘴。都说俊梅胡闹,纷纷摇头走了。 俊梅发现竟然没有人替自己说话,还纷纷编排自己的不是,正觉得是不是这次自己做错了。 鸾凤见俊梅此时哭声低了,就做好人连忙出来相劝。 让俊梅对鸾凤是高眼相看,觉得还是这个“老嫂子”最疼自己,越发的和鸾凤亲近了。 而对悠然却是屡屡找茬儿。 悠然只觉得俊梅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事,等大点儿明白了就好了,也没介意。就这样磕磕碰碰的过去了五个月。 这一天鸾凤清早起来,觉得一阵恶心难受,忍不住跑到院里来吐。 因为空腹也吐不出什么,只是干呕。 正在做饭的辛花听了赶忙出来询问,又端了水来让鸾凤漱口。 鸾凤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说没事。辛花见鸾凤又好了,也没有仔细思量,就继续做饭去了。 因为鸾凤不舒服,饭后辛花就没有让她再去上工。日间鸾凤又呕吐两次。 悠然见了不禁笑着问婆婆道:“看鸾凤吃饭行动都挺爽利的,肯定不是病了。娘说鸾凤是不是也有喜了?” 辛花和正在旁边呕吐的鸾凤听了都是浑身一震。 鸾凤结婚怎么多年了都没有怀孕,今天鸾凤不舒服两个人都没有向那方面想。 现在悠然一提醒,不禁都是一愣,接着心里又都是一喜,不免都有一分期待按耐不住。 随后辛花问了鸾凤上次的月例是什么时候,虽然觉得有点儿可能,但想想鸾凤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怀孕,就吃不准,连忙带着鸾凤去看了医生。 然后辛花笑的合不拢嘴地拉着鸾凤的手回家来了。 现在是农历六月份,天气正热的时候。 中午三元从村外风口的树荫下回来,两个孩子也放学了,庚辰和梓亭也收工了。 辛花拉起鸾凤的手,满脸欣喜地说道:“给大家说一个好消息,我们家鸾凤终于也怀孕了。等了这么多年,梓亭也要当爹了!” 大家听了都惊喜的哈哈大笑。 梓亭虽然表现的一直不喜欢孩子,可看到嫂子悠然怀孕以后,庚辰天天傻乐开心的样子,说不嫉妒是假的,所以每天晚上更加主动。 现在突然听到说鸾凤怀孕了,能不激动吗?所以顾不得吃饭,拉了鸾凤回屋,两人是一阵热情拥抱。鸾凤见了梓亭的样子,感动的在梓亭耳边说道:“我以为你不喜欢孩子,会不高兴的。” “谁说的!我当然喜欢了。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只是过去我们一直没有,怕你自责难过,所以我不能说,看了孩子就心烦。自从嫂子怀孕以后我是多么羡慕,我只是怕你伤心不说而已。” 鸾凤听了更加欣喜。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这么在乎自己! 同时梓亭的话也让鸾凤一阵心疼,心疼梓亭也心疼自己。 这么多年没有孩子,虽然梓亭没说过什么,可是藏在鸾凤心底的那份压抑,别人怎么知道有多重。 在知道悠然怀孕的那一刻,差点儿让鸾凤崩溃。想到这些不禁一阵心酸难过。 两人不顾一切的相互倾诉着……。 辛花见两人跑回了屋,知道他们一定有体己话要说,就没有开口让大家立即开饭。想给小两口留一点儿时间。 过了一会儿,辛花又看到大了肚子的悠然默默地坐在旁边。庚辰又不会说几句暖人心窝子的话,只知道在悠然身边打转。就过来和悠然说话。 三元也知道辛花的心思,是怕大家冷落了悠然。就也识时插话道:“悠然是最有福气的了,自从悠然一进家门,家里是喜事不断。大家这都是沾了悠然福气的光了呀!” 辛花是连连说对。 鸾凤和梓亭说完了体己话,怕耽误大家吃饭,就赶紧过来进了门。 刚好听到三元的话,本来只是针对悠然的安慰之语。梓亭没有觉得怎样,可鸾凤心里是老大的不爽。 辛花一看小两口出来了就赶忙催促开饭。辛花去舀,大家伙儿端。 庚辰觉得悠然大着肚子不方便,就不让她动,自己先端了两碗分别放在三元和悠然面前。 然后大家都端了饭来。大伙儿坐了正要开吃,谁也没想到,小俊梅又开始发难。 第十一章 家里的长孙 今天放学一回来,母亲辛花就告诉大家伙儿,嫂子鸾凤又怀孕了。 听了这个消息俊梅是更加绝望了。 自从悠然嫂子怀孕后,自己在家的地位是一落千丈。现在鸾凤嫂子又怀孕了,自己应该怎么办?!!自己从今往回还有个好儿吗? 俊梅这小半年儿来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自从悠然大嫂怀孕以后,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竟然不喜欢自己了,只喜欢悠然嫂子一个人。 宁愿她自己天天去上工,也舍不得让悠然嫂子去地里干一点活儿。 每天早上自己在玩伴儿家回来,母亲都在忙着做早饭。看见自己回来也没个笑脸,只管板了脸呵斥自己赶快洗脸。 吃饭了有好吃的、好喝的也不让自己碰。过去的母亲对自己总是轻声细语、百般呵护。可现在总是忽略自己。 有时候自己还在家,母亲就要上工走了。自己放学回来了,可母亲还没有回家。一天天儿的母亲也没功夫和自己说说话。 晚上有空儿了,母亲也是老呵斥自己,让自己早点儿去睡。玩伴儿的母亲也不喜欢自己,甚至有时还训自己。 都怪这个悠然嫂子,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被赶到别人家去睡。 每当想起来,自己就想哭。在夜里自己做梦哭过好几次,吓得玩伴儿半夜直喊娘。 然后白天就嘲笑自己,自己还不敢反驳。 这些都是悠然嫂子害自己的。 现在好了,鸾凤嫂子也怀孕了。母亲再也不会只喜欢她一个人了。 俊梅知道母亲是喜欢鸾凤嫂子的。过去几年父亲和母亲在背后没少夸过鸾凤嫂子,自己都听到过好几次。 鸾凤嫂子那么好,即使在母亲不喜欢自己,呵斥自己时,也总是有鸾凤嫂子替自己说话。有好吃的鸾凤嫂子也是给自己和小哥哥梓辰留着。 现在鸾凤嫂子怀孕了,从今往后家里好吃的都是鸾凤嫂子的。我不许别人跟鸾凤嫂子抢,即使是大哥的媳妇儿也不行。 你不让我好,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小俊梅心里是打定了主意。 盘算好了的俊梅忍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安生的坐在哪里等着开饭。 俊梅最近收敛了不少,要是过去早嚷嚷着要开饭了。好不容易等到母亲说让开饭,俊梅也赶紧去端了自己的。 眼巴巴的看着母亲辛花手里拿了两个熟鸡蛋,给了鸾凤一个,又给了悠然一个。 悠然接过鸡蛋,在低桌上磕了磕,用手挫了一下。正要剥皮,俊梅突然上前伸手抢了去。悠然一看是小俊梅,虽然不太喜欢她,还是笑了笑说:“你想吃就拿去吃吧。” “怎么会是我想吃了?我这是要给我鸾凤嫂子吃的。现在我鸾凤嫂子怀孕了,也只有我鸾凤嫂子才有资格吃这个。你有什么资格吃?我鸾凤嫂子这么多年为家里干了多少活儿!还照顾我们,你呢?你为了这个家做过什么?一过门就知道欺负我,编排我,我受够了。” 三元与辛花立即呵斥俊梅,让她把鸡蛋还给悠然。 三元骂道:“你这个死丫头知道什么呀?你悠然嫂子进门时是闲季,后来你嫂子怀孕了还怎么能够去地里干活儿!你大嫂什么时候欺负你、编排你了,她在教你怎么做人,你也太不懂事儿了!” 辛花知道是自己宠坏了俊梅,怕三元生气上前打俊梅,就拉住三元。拍了腿对俊梅说道:“是呀!你爹说的对,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大嫂呢?快把鸡蛋给了你大嫂子。” 悠然觉得俊梅说的话也没错,鸾凤天天儿上工自己也看到了,心里也挺佩服鸾凤的。 再说自己虽然没有去过地里干活儿,可自己天天儿在家做饭的。不用自己说,公公婆婆也知道。不会因为俊梅一句话,就能否定掉自己在家里人,心中的份量的。 俊梅说想把鸡蛋给鸾凤,悠然觉得这只是,俊梅为她自己找的借口。 没想到过,鸾凤从嫁进门以来,在每一件事上,鸾凤都处理的妥妥当当。鸾凤从父辈学来的交际手段,成功的“征服”了这一家子人的心,尤其是对俊梅的潜移默化。 一心敌对悠然的俊梅,现在是真心的觉得,鸾凤值得自己这么对待。悠然又怎么会明白俊梅的心呢! 所以悠然还是无所谓的,赶紧冲公婆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天天吃的,早也吃腻了。俊梅要吃就让她吃了吧。” 说着悠然就去拿了发面饼子。 俊梅一见有粗糙的玉米面饼子悠然不拿,居然拿了相比好吃的发面饼子。就气往上涌,而且父母这时还在旁边呵斥着自己,一时气急向悠然扑去。 悠然没防备,当即被扑的平身摔在地上。突然感觉腹内一痛,俊梅还在不停的击打推搡自己。 想到自己一再忍让,这个小姑子还屡次找自己的茬儿,不禁气恼,反手打去,正打在俊梅额头。 说来话长其实只是一瞬。 大家都没想到俊梅会扑悠然,都惊傻了眼。 俊梅何时挨过打,突然被打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更加气恼,就要扑上。 这时庚辰才赶到跟前,推开又要扑上去的俊梅,赶紧去看悠然。 梓亭在后边拉住还想要向前扑的俊梅。 三元和辛花也顾不得骂了,来看悠然。只见悠然是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一头子的汗,双手搂了腹部,一脸子的痛苦。 三元焦急的喊:“快去找医生、快去找医生。” 辛花也下意识地喊了两声。 梓亭一见庚辰想去,赶紧喊道:“我去,哥,让我去,你在家看着嫂子。” 说着早跑出了家门。 俊梅一见大家着急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吓得“哇”的一声哭了。 庚辰抱了悠然赶紧回屋,轻轻放在炕上。辛花狠狠挖了俊梅一眼,跟过去看悠然。 三元上前要打俊梅,吓得俊梅尖了嗓子的哭。刚才看傻了眼的鸾凤才反应过来,赶紧护住正在大哭的俊梅。 三元气的一跺脚,向后坐去。 也不想刚才因为自己着急,已经离开椅子,结果一下子坐到地上,只把脚翘的老高。 正在大哭的俊梅看见了“噗哧”又笑,但马上又觉得不妥赶紧憋住想继续哭,结果鼻子里憋出老大一个泡。反而弄的自己哭笑不得。 这边三元直跌的呲牙咧嘴。 惊傻了的梓辰才反应过来,骂了俊梅一声:“你还笑?!!”与鸾凤一起慌忙来扶。 两人架起三元,问三元感觉如何,三元动了动觉得还好,鸾凤这才松了口气。 鸾凤赶忙又吩咐梓辰和俊梅赶快吃饭,吃了饭就去上学,恨不得马上打发了他们去。 梓辰、俊梅胡乱扒拉了几口。吓的两人不管天儿热不热;不管离上课还有两个多小时;不管学校开没开门,背了书包走了。 这时梓亭请了医生来,鸾凤再三确定了三元没事,也赶紧过去。 医生一见悠然的状况什么也没问,说要先给悠然打一针。 边配药边说:“这是刚批下来的一种新药,过去没有,我前天才进到的货。如果不是这个药,我对这种状况一点辙儿也没有。庚辰媳妇儿现在动不得,也不能送去医院,一颠簸孩子就可能保不住。这个药是新药,效果我也不清楚,要不你们先派人去乡医院请大夫?打了针要观察一会儿。现在谁也不要出声。” 说话之间给悠然打了针。辛花拉了梓亭出来,庚辰也跟着出来,只留了鸾凤在屋里。 三个人和三元简单商量了一下,让梓亭赶快去乡医院请大夫。 等了一会儿医生又给悠然打了一针。 大家都很紧张,天儿也热,屋里的几个人后背上都让汗湿透了。 庚辰给悠然打着扇儿,一会儿悠然安静的睡着了。 医生也没有就走,打手势让大家放松坐了。辛花又拿了扇子给医生打扇,医生接了自己扇。 守了一个小时,梓亭把乡医院大夫请来了。两个大夫见悠然还在安静的睡,就打手势让大家出来。 询问了村医生一些情况,夸村医生做的好,药用的也好。并告诉庚辰与辛花,这几天千万别让悠然乱动,就在炕上趟着。 辛花说:“天儿这么热,老躺着,这怎么受得了?” “如果乱动,孩子有可能就保不住了呀!” “行,行了,我去给她打扇儿去。只要能保住孩子,我怎么着都成。” 乡大夫又和村医生商量了后续诊疗方法。 又交代了庚辰几句,说像悠然的这种情况,就是到了县医院也没有更好的疗法。村医生给用的已经是保胎儿最好的药了。为了大人孩子的安全,现在还是不要移动孕妇的好。 嘱咐庚辰好好照顾着悠然,如果没有意外情况发生,大概不用十来天儿悠然也就好了。 又转头让梓亭送他们走了。 村医生说:“我晚上再来,中间庚辰媳妇儿有什么不舒服,你们赶紧去叫我。” 说完村医生又回屋看了看悠然,也走了。 有惊无险,在辛花一家天天儿的祈祷声里。每天医生过来两次,又是打针又是给药的,八九天后,悠然恢复如常了。 这几天俊梅只知道自己闯了祸,还不知道有多严重。只知道父亲三元有可能打她,所以在事情还没有结束以前,就像避难一样躲着大家。 心思和俊梅不同的梓辰,却受到了惊吓。看到父母一心只顾担心悠然嫂子,对自己和俊梅竟然选择了遗忘,这可是从来还没有过的事儿。想想当时父母兄弟着急的样子,和现在的情况,知道事情一定不好。第一次经历到这么吓人的事,心里竟然感到有点儿恐俱。 想到俊梅的生猛,也就觉得只有陪在俊梅身边,心里才会有点儿依靠,内心的惊惧才会少一些。 而俊梅也正因为是有梓辰的陪伴,才没有再生出一些别的想法。 每天早上两人匆匆吃口早饭,就赶紧背上书包悄悄溜走;中午也不敢早回家,等大家吃了饭才敢回来,去厨房吃口鸾凤嫂子给他们留的剩饭。 晚上也是如此。 俊梅每次吃了晚饭,就赶紧去玩伴儿家睡了。 梓辰在春天天气暖和了以后,已经从北屋的炕上搬到厨房里间,庚辰过去睡过的铺上来了。 每天在和俊梅一块儿吃过晚饭后,俊梅一走,也就赶紧去铺上躺着去了。 这一天晚上,梓辰和俊梅在鸾凤的陪伴下,刚吃了晚饭,辛花把又想赶快溜走的两个人叫住了。告诉他们悠然嫂子没事了,不用再躲躲藏藏地了。 又单独告诫俊梅:“我已经帮你在你悠然嫂子跟前说过好话了,你悠然嫂子说你还是个孩子也答应原谅你了。从今往后不许你再这么刁蛮,不许再给我闯祸,知道了吗?否则你爹发起怒来,我可拦不住!” 俊梅听了禁不住委屈的抽泣起来,赶紧点头应了。 梓辰一直紧张的心,在这一刻才彻底放松下来,也禁不住抹了把眼泪。 看着这几天明显消瘦了的两个孩子,辛花也是一阵心疼和心酸。就不忍再多责备俊梅什么。 鸾凤也赶紧安慰了他们几句。 通过这件事件,对于鸾凤这几天的陪伴,梓辰和俊梅是从心里感激鸾凤嫂子的照顾。 觉得家里除了母亲,最亲的人就是鸾凤嫂子了。 在梓辰心中觉得鸾凤嫂子比悠然嫂子更值得自己亲近,更值得自己尊重。 这种想法一直影响到梓辰老去!再也没有怀疑过鸾凤。也正是因为有梓辰的信任,鸾凤做成了很多事。从而也更决定了悠然的命运。 辛花和悠然以及其他人,都没有仔细想过俊梅为什么会这样? 都觉得俊梅只是个小孩子,只是一时冲动。都没有想到俊梅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没有打开心结的俊梅现在知道可能是自己做错了,可是以后呢?没有人意识到这些,只觉得事情已经过去,皆大欢喜了。 只有鸾凤看出了一些端倪,可她又会怎么做呢? 又过去了近四个月,悠然生了,在家请接生婆接的生。 是个男孩,白白胖胖儿的,一生下来就喜的接生婆抱了哇哇哭着的孩子让大家看。 辛花接过去了,接生婆才想到还没有给悠然处理好,就赶忙去顾悠然了。几个人看悠然挺好的,就又围了孩子来看。 都连连称奇的说:“别的孩子一生下来都睁不开眼,看这孩子,好像能看到东西!眼珠来回动呢!” “看这鼻梁挺的!肉呼呼的。还有这嘬手的小嘴,看看多有型呀!” “这孩子一生下来就这么俊,长大了肯定是个帅小伙子。” 等接生婆把一切都收拾好后,大妮儿和二妮儿拿了钱送走接生婆。大了肚子的鸾凤也跟了出来。 辛花让进来的庚辰和炕上的悠然看了孩子,两人也是欢喜非常。 辛花又抱了去让三元看了,只喜欢的三元拿手直捋只有半公分长的胡须。 浑然不觉得根本捋不住,一边捋还一边兴奋地一声声地叫着:“我的大孙子!我的大孙子”。只惹的众人是哈哈大笑。 第十二章 自带的福气 这几天,马三元一家是喜笑颜开。 早就期盼的家中嫡长孙的到来,让马三元一家人的生活激情迸发出来。觉得这一天天儿的苦日子,又算的了什么?大家干劲儿十足。 三元基本每天都会让辛花抱出大孙子来看俩眼。然后捋着下巴上的一点儿胡子,笑眯眯的去遛弯儿去了。 辛花除了早上起来做做早饭,基本整天都在围着悠然和孩子打转。笑呵呵地给悠然做小饭;笑呵呵地给孩子洗尿布;笑呵呵地给孩子准备过冬的衣服。就算是给小孩子擦屁股都是笑呵呵的。 鸾凤挺着大肚子不用去地里上工了。天天儿在家帮婆婆辛花做饭。 庚辰和梓亭俩兄弟进进出出,是春风满面。 梓辰下了学,就跑回家来看小侄子,觉得有趣非常。 只有俊梅还在躲避着悠然,正好悠然也乐得如此。 九月后的天气比较怡人,而悠然躺在炕上,正在为奶水发愁。也许是生活质量的问题,悠然的奶水一直不足。 天天发面饼子杂面汤,虽然婆婆把鸡蛋加了量,奶水也不够孩子吃的。 辛花却在心里抱怨悠然的身子不争气。没办法每天抱了孩子去找奶吃,找人家一次两次可以,长久了可就不行了。 鸾凤也快有五个月的身孕了,经过这一阵子的休养和对家里人的观察,现在的鸾凤有点儿庆幸,自己那么多年没有怀孕。庆幸有悠然在这一点儿上走在自己前面。 想到俊梅的生猛,鸾凤也是心有余悸。如果是自己怀孕在先,与家里这个“小太岁”发生矛盾冲突的无疑将是自己。到那时凭自个的身子骨能不能度过那一关,可就难说了。想想就是一身冷汗。 现在悠然正在坐月子,辛花又在照顾悠然,自己天天做饭。看着家里有限的存粮,又摸摸自己大了的肚子,鸾凤费起了心思。这天天儿吃的饭食可要控制好了,自己可是过了年二月份的月子呀。到那时新粮食可还下不来呢!可要留了足够的粮食才行! 想想辛花只顾着沉浸在当了奶奶的喜悦中,平日里的发面饼子,当中的白面少放一点谁又能发现呢?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悠然在辛花的照顾下能够自理了。 这一天,三元的三儿子海辰回来了。三元和辛花笑的一天都眯着眼。海辰是三年兵役满了转成职业兵的。为了能当上职业兵,海辰三年没有回家。今天回来没想到大哥不但结了婚,连孩子都生了。赶紧给大哥大嫂道喜。庚辰赶紧在自己的新房外间,给海辰用门板搭了“床”。第二天孩子过满月,大妮儿和二妮儿也来了。又大团圆了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庚辰让父亲三元给孩子取一个名字。 三元想了一下,说:“这孩子承载了悠然的福气,在大灾大难下存活了下来。占了一个‘福’字。再一个,庚辰是家里的长子,这以后咋样咱不说。以前可是吃尽了苦了,跟着我和你母亲也受尽了委屈。这孩子是家里的嫡孙。我希望他这一生少些磨难,平稳福旺,就叫‘马福旺’吧!你们看可好?” “好,好,就叫马福旺。”庚辰连连说好,悠然也笑着点了点头,孩子的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 三元一看连高中毕业的悠然也点头了,心中很是得意,就又吩咐道:“大名马福旺,小名就唤作‘旺儿’吧。”众人很给三元捧场,大家是一片欢呼。 海辰和家人团圆了五天,在一家人不舍的目光里走了。临走前海辰告诉大家等过了年,自己还有探亲假。到时还会回来。 悠然出了月子,没有了忌讳,邻居们也开始陆续来看孩子。看看这个接生婆说的,一出生就知道看人的孩子长什么样! 过了不知多少年贫穷日子的人们,浑然不知孩子一出生不能睁眼是因为大人营养不良、身虚体弱。悠然比古槐村里的其他妇女身子底子厚,所以生的孩子比较健康。无奈却被别人所稀罕。 凡事无绝对,今天庚辰的一个远房婶子,也好奇来看孩子。一进门是先夸悠然,说悠然是个福星下凡。给老哥马三元带来了好运。自己添了孩子不说,还让多年不孕的鸾凤也有了孩子。马三元和鸾凤这都是托了悠然的福。悠然当然不信这些,只有笑了不语。 远房婶子又看了孩子就问悠然:“你的奶水孩子可吃的饱?” 悠然正为此事发愁,随叹了一口气道:“婶子您是不知,奶水根本不够孩子吃的,现在的孩子还没有刚出生时胖呢。看着孩子一天天儿瘦下来,我心里难受着呢!” “家里也没有什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吃的东西?” “没有。”悠然无奈地说道。 “唉,我也知道村里分的那些东西,刚满月的孩子都不能吃。今年我在村北老河堤开了点儿荒,种了些谷子。你让我侄子庚辰去取了来吧。把谷子碾成米混了碎山药片熬成粥,你吃了稠的让孩子只吃了稀粥,对你和孩子都好。” “这怎么好?您辛辛苦苦的开的荒……”。 “为了孩子你就别说客气的话了。我也不算是外人,我今天来看孩子就是听大家说孩子瘦成这样,不忍心才来的。我们住的这么近,如果你过意不去,以后我们多走动走动,让我也沾沾你的福气,这不就行了。”远房婶子半认真半打趣儿的说道。 这时辛花进来,等辛花和这位远房婶子打过招呼。悠然立即对婆婆诉说了一下,看婆婆怎么说。 辛花又看这位弟妹对自己点头,当然是欣喜非常。当即千恩万谢的随人家去取了谷子来。 看到婆婆取回足足有十斤谷子,悠然又是一阵惊喜。自己亲自拿去碾了。又向婆婆要来了自家树上打的红枣,拿了家里的山药片,悠然亲手一块儿熬了。等不烫了拿小勺子喂孩子,见孩子也吃的香甜,喜的眼泪掉了下来。 关系到孩子的生存问题,悠然就把这些放在了自己的屋里。 庚辰回来,悠然和辛花对庚辰说了事情的经过。庚辰听了,知道哪位婶子是孤儿寡母,近门不和。这样做一定有做难的事了。就对悠然说了,悠然一听赶紧让庚辰去看。从此远房婶子也成了亲婶子,两家住的又近,辛花也是经常去走动。一旦有事儿,全家都去帮忙。 辛花见悠然能够自理,秋后地里还有些子活儿,就让梓亭安排了自己上工去了。 鸾凤也是服了悠然的福气,随便一个人来,就解了悠然的燃眉之急。 俊梅有时在家,见了悠然经常熬粥,闻了香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也嘴馋。 可悠然自从上次打闹后,也见识过了这个小姑子的刁蛮生猛,对俊梅是敬而远之。唯恐一不小心又招惹了她。俊梅也知道悠然对她不喜,只在远处眼巴巴看着,希望悠然能叫她去尝尝味道。 却见悠然把稀粥滤出给孩子晾了,自己却吃了稠的。俊梅只觉得悠然还在记恨自己打了她,才故意不给自己尝的。不禁觉得悠然小气,赌气走了。 鸾凤看在眼里当然明白,悠然完全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有足够的奶水吃,才自己吃了。又怎么会给俊梅吃呢!等俊梅回来,鸾凤把自己吃的鸡蛋给了俊梅一个。俊梅一高兴,不禁对着鸾凤把悠然褒贬了一顿。鸾凤巴不得想看悠然的笑话,自然不会说破,只管不动声色地顺着俊梅说了几句,俊梅觉得还是鸾凤懂自己。 觉得自己这几年受到的委屈还是有人明白的,不免又有了些底气,对悠然又是一番刁难找茬儿。 无所事事的鸾凤只在一旁看戏。潜意识里只觉得只有把这个,各方面都优于自己的悠然,踩在脚下,心里才能舒坦。为了让无聊的日子里更多些个乐子,鸾凤也就偏帮俊梅说话。让俊梅更加肆无忌惮。 悠然不愿让鸾凤看了自己的笑话,只有忍了气等庚辰回来,对庚辰说了自己自从进门以来,一直到今天,俊梅刁难自己的种种。希望庚辰能够想办法告诉公婆,为自己平息了这些纷争烦恼。 可耿直率性的庚辰,想到心脏不好的父亲三元,怕父亲为此事着急,就没有去找三元和辛花求助,而是在俊梅再次发难悠然时站了出来。 十月下旬。这时天儿已经冷了。悠然早早的拆洗了孩子的小褥子和尿布,又洗了几件衣服。院子小,晒的晾衣绳上,树上都满了。 悠然洗衣服洗的手冷,就回屋了。农闲在家看孩子的庚辰见了,赶紧用自己的手,给悠然暖手。 今天是星期天。俊梅吃了饭,也想洗几件衣服。可洗完衣服发现没有地方晾晒,看到晾衣绳上搭的都是尿布。觉得悠然竟然把这么脏的东西,搭到晾衣绳上,就气恼的骂着悠然,并把尿布都扔在了地上。 三元出去遛弯儿了,辛花去串门子去了。庚辰和悠然出来,悠然见自己辛辛苦苦洗的尿布被扔在地上,气的说不出话来。 庚辰呵斥着俊梅,并弯腰去捡尿布。 俊梅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觉得曾经疼爱自己的大哥,不帮着自己说话,还训自己。就气愤地喊道:“嫂子把这么脏的东西搭在晾衣绳上,你不怪她,却来训我。她做错了,你为什么还总是护着她?” 气愤不过,见大哥去捡尿布,就拿了脚去跺。 这时鸾凤和梓亭出来,梓亭看不过俊梅做事。想要说话,鸾凤赶紧拦了。梓亭不知鸾凤是什么意思,也就没有言语。 庚辰见俊梅这么刁蛮气的骂道:“你嫂子刚出月子不久,这么冷的天儿,她还辛辛苦苦洗的衣服,你不知体谅你嫂子,却还要这样糟蹋她。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儿?这些弄脏了的尿布你必须给洗干净了,然后给你嫂子道歉。” “你现在心里只有我嫂子,这么冷的天儿,你不舍得让她洗却让我来洗。你觉得我就不冷吗?你变了,你心里只有她了。你不再是我以前的大哥了。从她一进门起你就变了,她对母亲编排我吃独食,让母亲不喜欢我,她虐待我,这些个事你根本就看不见吗?。” “你嫂子何曾编排你?何曾虐待你了?这只是你不懂事儿,不可理喻!赶快给你嫂子道歉去。” “我不。我没有错,错的是她,你明不明白?你明不明白?错的是她不是我,是你自己糊涂。却来怪我。你还是我大哥吗?” 庚辰见俊梅如此胡搅蛮缠,气的抬手想打。却想到自从把小弟送人以后,母亲是每天以泪洗面。把对小弟的那份哀思和亏欠,寄托在了小俊梅身上。对俊梅是百般溺爱,自己今天要是打了俊梅,只怕母亲会伤心。却不知俊梅现在就缺有人打一顿。 俊梅见庚辰举起的巴掌,迟迟落不下来,觉得是庚辰被自己说的理亏,才下不了手。不禁更加嚣张。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悠然引起,要不是悠然,大哥也不会抬手想打自己。越想越气愤,转身向悠然扑去。只吓的悠然和看热闹的梓亭、鸾凤,同时惊呼一声。 庚辰更是气恼,不由自主的拉住俊梅扇了一掌。 如果方才庚辰打了俊梅,俊梅会思量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现在庚辰才打,只能让俊梅觉得,庚辰纯粹是为了悠然才打自己。气的俊梅扯了嗓子大哭,恰巧被听见了动静回来的辛花,看在眼里。 辛花是大骂庚辰,过来要打。庚辰哪儿敢动弹,只知发了蒙的站在那里,看自己打了俊梅的手。 梓亭知道自己必须给母亲说明情况,要不然事情就越发收不了场了。连忙拉住母亲,不管大哭的俊梅,把母亲扯到屋里。把事情的经过诉说了一遍。辛花才知道又是俊梅闯祸,但也怪庚辰不该打俊梅。梓亭又把庚辰将打不打、最后气急,失手打了俊梅的事一说。辛花才是消了气。 可偏偏是悠然见庚辰打了俊梅后,拉了庚辰两个人回屋。看到庚辰怔怔发呆的样子。觉得庚辰完全是为了自己主动打了妹妹,才心里难受。却不想是庚辰失手打了俊梅,觉得对不起母亲才感到难受。悠然觉得自己应该向婆婆解释一下,免得她们为了自己伤了母子情分。 悠然来到婆婆屋里,看到梓亭和鸾凤都在。觉得正好,俊梅对自己找茬儿的事鸾凤都知道,鸾凤可以给自己作证,证明自己不会诬陷俊梅。却不知梓亭刚给辛花解释清楚了事情的始末,辛花正在自责。可随着悠然把俊梅刁难自己的诸事,一一向辛花诉说了个遍后。却不想辛花反问她是不是已经把这些话先前告诉给庚辰了? 悠然连忙回答道:“是的,庚辰也是听了我的话气不过才打了俊梅,希望娘看在庚辰一心为我的情分上,不要错怪了庚辰。” 辛花问道:“你说俊梅刁难你!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却先去告诉庚辰!你不知道庚辰的脾气吗?你这不是故意让他们兄妹失和吗?” 辛花听了悠然的话很是气恼。却把梓亭刚才对自己解释的话,当成是两口子出于息事宁人的一片好意,抛之于脑后。悠然说的才是真的事实。 就把悠然训了一顿,赶了出来。梓亭是无奈苦笑。而鸾凤看了悠然两口子这样的行事方式,而且都还这么沉不住气,不禁偷笑。 笑悠然如果沉得住气,晚到一会儿的话,婆婆辛花就会过去替俊梅给她认一句错。现在可好,一片好心却被婆婆误解。笑悠然堂堂高中生只有这点心机,不禁从心里看轻了悠然。 从敌视悠然、不待见悠然,到用俊梅试探悠然,再到看不起悠然。鸾凤心里上得到很大的满足。鸾凤心里越来越明朗,这个一直以来被自己以为是的强大对手;自身就带着福气的上天宠儿,她的脾性已被自己摸透了解了个清楚。通过这一段时间对家里每一个人的观察,鸾凤把家里的事情看的非常透彻。这种明察秋毫的感觉让鸾凤欣喜的发现了,自己以前没有意识到的,自身上的一个优势。自己竟然能够掌控这一家人,不管是公婆,小叔子,小姑子,当然还包括这所谓的大哥庚辰、大嫂子悠然俩口子。 想清楚这些,鸾凤乐了。她又有了新的想法,新的乐趣! 第十三章 分家的念头 被婆婆撵出来,悠然心中很委屈,不是滋味。 本想让婆婆知道是因为俊梅的胡搅蛮缠,给自己带来的困扰烦愁。没想到婆婆只论眼前事儿,根本不计较俊梅曾做了什么。悠然本想为庚辰开脱的,现在却是让婆婆更恼庚辰。 悠然就一脸伤心的出来。 庚辰不知道悠然做什么去了,只顾了发呆。最后辛花呵斥悠然的声音,庚辰还是听到了。 庚辰从屋里出来,看到悠然一脸伤心的从母亲屋里出来。就知道悠然应该去帮自己说话了,母亲不原谅自己打了俊梅,而迁怒了悠然。 就想去给母亲说明白,自己只是一时性急失手打的俊梅。希望母亲不要责怪自己,也不要作难悠然。 可是悠然一见庚辰看了自己一眼,就想去婆婆屋里。怕庚辰刚为自己打了俊梅,又要为自己出头,去惹婆婆。而婆婆现在正在气头上,就强拉了庚辰回来。 两口子回屋,庚辰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庚辰听了悠然的诉说,就明白悠然如此一说,母亲误会自己更深了。悠然还怕庚辰听了自己说的,又去冲撞婆婆,就嘱咐庚辰别去。 庚辰就给悠然解释事情的关键所在。悠然才明白自己弄巧成拙,反而被婆婆嫌弃了。 悠然一阵后悔,后悔自己太心急了。 庚辰就安慰悠然自己一会儿就去给娘解释。又劝悠然不要记恨母亲在冲动下的无理训斥。 悠然听了也就放了心,以为母子俩还能有什么说不开的。 这时孩子醒了,抛开了心事的俩口子去逗孩子,一会儿庚辰和悠然的笑声从屋里传出来。正在气头上的辛花听了更是气恼,觉得庚辰现在真的是为了悠然不顾俊梅、不顾自己的感受了。不禁伤心的流下了眼泪。 刚才鸾凤见梓亭拉了婆婆去了北屋。本想劝劝大哭的俊梅,看到庚辰和悠然还在,又觉不妥。悠然也受了委屈,如果自己只去劝俊梅,恐怕悠然会不喜自己。就转身也去了北屋。 俊梅见又没有人搭理自己,就愤愤地跺了脚出去了。在外边碰到遛弯儿的三元,三元一见俊梅边走边抹眼泪。就问怎么了? 俊梅就哭诉了事情的经过。三元一听就知道又是俊梅闯祸,就给她讲道理。俊梅听父亲竟编排自己的不是,就不服。三元见俊梅不服,就不再说。想回家告诉老伴儿辛花,让辛花管教女儿。 三元回来看到老伴儿辛花也在抹眼泪,以为是她心疼俊梅,就故意问怎么了? 辛花按照悠然说的话,向三元诉说庚辰为了悠然打了俊梅的经过。三元是一阵诧异。才知道是庚辰伤了辛花的心,辛花才落泪。三元思索了一下,虽然觉得庚辰和悠然也都有错,但是俊梅也确实应该被管教一下了。 就开解辛花:“庚辰两口子我会找他们要个交代的。至于俊梅你也不能再太过回护了,俊梅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不能再让她继续闯祸,也应该长点儿心了。今天挨了庚辰一掌,与你这几年的宠溺也有关系。虽然庚辰为悠然打了俊梅,可这一年中俊梅也确实是让悠然委屈了。我们又不管不顾,庚辰才伤了心的,我想如果不是这样庚辰也不会打俊梅。俊梅被打也就算了,让她去给悠然认个错。你自己就别伤心了。” “俊梅被打了还要逼她认错,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虽然辛花觉得三元说的话也有道理,可庚辰为悠然打了俊梅还是让她不愤。哪里舍得再让俊梅委屈。 “你可不要让庚辰在中间太做难了才好!” 正说着庚辰进来。庚辰先向辛花认了个错,说不该失手打了俊梅。然后向三元和辛花复述了今天的事。让母亲管束俊梅。 三元听了直乐。辛花听了庚辰说的和梓亭说的一样,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了庚辰和悠然,气就消了一半。见老伴儿直乐,就先问老伴儿怎么了? 三元又把俊梅的一偏说辞,学说于他们听。两人听了是相顾而笑。 一件事三个人有三个说法,三个版本。如果站在悠然的立场上……,辛花也瞬间明白了,悠然也是一片好心,怕她们母子反目才急着解释,弄巧成拙了。 等俊梅回来,辛花还是听了三元的话,让俊梅去给悠然道歉。 俊梅一听不干了,又要哭闹。引得大家出来。 知道原因后,悠然知晓婆婆也认为俊梅错了。哪里还跟俊梅一般见识。她也没有指望着俊梅给自己道歉,就赶紧对婆婆说:“都是误会。既然大家都明白了,我还计较什么?还是算了吧!” 说完,悠然把地上的尿布拾了重洗。 辛花虽然明白了自始至终都是俊梅的错。但刚才俊梅被打,悠然弄巧成拙承担了责任。先入为主,在辛花的潜意识里,其实还在怪着悠然。 再说俊梅毕竟是辛花最小的孩子,从小就被辛花宠惯了的。虽然两年前,三元就意识到这样会害了俊梅,俊梅应该需要加强管束,当时就说于老伴儿。辛花虽然宠女儿,但俊梅的言行举止也告诉辛花,老伴儿说的对。 在辛花还没想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去做时,悠然进了门。悠然在娘家也算老幺。三元和辛花见悠然在无意间惹了俊梅,两人就希望借悠然的方式,能让俊梅活的明白一些。就静观其变。 辛花虽然赞成亲家母对悠然的教育方式,但心疼女儿的辛花,也是觉得俊梅受到了悠然的冷遇对待。一直也是心中不忍。可三元支持这种做法,不让辛花插手。 今天俊梅竟然挨了打,辛花可以原谅儿子,虽然也知道悠然没错,但从心里也疏远了悠然。 看悠然去洗尿布,也没有去帮忙的意思。见悠然不计较了,也就不再坚持让俊梅道歉,自己回了北屋。 鸾凤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过去了,看俊梅还在抽泣,就要拉了俊梅回屋子里去安慰。 梓辰这时也从外边玩耍回来,看俊梅在哭,觉得奇怪。就匆匆和悠然打了招呼,也跟了过去。 梓辰问俊梅怎么了?俊梅就又对着梓辰哭诉。 梓辰听了俊梅的诉说,当然觉得俊梅不对。但也不高兴大哥为嫂子打了俊梅。鸾凤也不解释明白,还顺着俊梅说话,梓辰也就信以为真了。 俊梅见鸾凤帮自己说话,母亲也没有再逼着自己去给悠然认错,心情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眼看着快中午了,鸾凤从屋里出来,和婆婆辛花一块儿做饭去了。 悠然重新洗了尿布搭到树上,听到孩子哭,就回屋去看孩子。与庚辰一块儿哄逗孩子,也是其乐融融。 转眼又是大年初二。庚辰和悠然拿了篮子、抱了孩子去宋家村给杨老太拜年。 杨老太的大女儿杨羽然一家早就到了。 等庚辰和连襟儿一块儿给杨老太磕头拜了年,全家人都围过来看孩子。杨老太却拉了悠然的手,看着消瘦的小女儿是一阵心疼。 在悠然月子时,杨老太让四儿子赶了车,带上两个儿媳妇,去看过悠然。那时女儿还和出嫁时一样,虽然不胖,但也不瘦。现在却双颊内陷,身子单薄。但也是爱莫能助,只有叹息。 过了初五,海辰回来了。 上次海辰回来后,辛花就托村里的媒婆,等海辰再回来,就给海辰介绍对象。 第二天媒婆是纷沓而至。都觉得海辰有出息了,提前都给女方打好了招呼。海辰已经二十四岁了,对父母的安排也没有拒绝,就天天随了媒婆去相亲。很快选中了对象,匆匆定了亲。 马三元让媒婆传话,商量好了,等来年海辰休过年假时,就给海辰举行婚礼。 海辰一个星期的年假,其实只在家呆了五天,来回路上要耽搁两天。 海辰走后,很快就到了二月。 这一天,鸾凤生了。 辛花又开始每天做饭。刚开始也没注意,过了两天辛花才发现还有不少的小麦和面粉。想了想辛花也就想明白了。为什么悠然的奶水一直不足,原来是鸾凤做了手脚。辛花就悄悄地告诉了老伴儿三元。三元也没有想到鸾凤有这样的心机。 俩口子商量了一下,觉得鸾凤这么做虽然有些下作,但是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无可厚非的。三元就嘱咐辛花不要再提此事,只管把粮食在麦收分粮之前吃了,随了鸾凤的心思。一切还是为了孙子着想。同时也能让消瘦的悠然尽快恢复起来,让大孙子也能吃到足够的奶水。 而这时庚辰又来找父亲三元。 自从发现三元有心脏病以来,庚辰为了让父亲多省些心,自己就多操了点儿心。想到三弟海辰不久也要结婚了,家里的房屋成了问题,现在家里就已经住不下了。海辰再结婚,新房在哪儿?家里怎么安排? 三元正为此事忧心。见庚辰提起,想想梓亭对家里的事是懒散惯了的,无法指望。也只能把此事托于庚辰才行。就问庚辰是怎么个打算? 庚辰就说了自己的想法。院门大街对过,有不到四分的闲地。是庚辰一家存放一年的,做饭烧柴的地方。可以先腾出来,盖几间房,让海辰做新房用。 三元点了点头,认为眼下也只有这样才行。 盖房要用土坯,刚好现在是开春,就让庚辰去与村长商议,在村子南面预留的棉花地里,打一些土坯将来好用。村长听庚辰一说是给,海辰结婚建房打坯用,很高兴的就同意了。反正还不到种棉花的时候,村长也乐得落些人情。 庚辰找了人打坯。村民们也瞧好了庚辰的木工手艺,觉得以后也会少不了麻烦庚辰,所以都恨不得庚辰先找自己攒忙。 乡亲来攒忙那也是要管饭的,无形中增加了辛花的负担。辛花为了常年计,平日就尽量省着吃。让正在哺乳期的鸾凤是苦不堪言,叹自己和孩子时运不济,千算万算终究是会受委屈! 村长又组织了人去烧砖。当时村村有烧砖的小窑。里面空间有一间房的样子,外边是厚厚的保温土层。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大土坟。 平时砖窑根本不用,只有村长知道村民有要盖房子的时候,才派人烧砖。村上记工分。 烧好出窑前,用水浇在砖上。发生反应,出的砖都是蓝色的。 过去只有寺庙盖的房子是用些红砖。而住寺庙的和尚都没有子孙后代,百姓人家就觉得红砖不吉利,盖房子都不用红砖。 庚辰和梓亭先套了马车,去西边山区拉了几天的红石,准备做地基用。然后又一块儿找人打坯。 以后地里有活儿了,队上有事梓亭就去忙队里的事去了。 庚辰开始一个人忙活,这一忙活又是大半年。 挖地基、夯地基、用红石砌地基、运料、砌墙、上房梁铺椽子铺苇摽、屋顶上土上泥抹房顶、和渣子、打房顶,然后墙面批泥、抹白灰……。干这些活儿,都要用人。庚辰累死累活不说,欠下了不知多少人情债!这可都是要还的! 期间梓亭一开始也会帮忙,可没有干习惯力气活的梓亭,干一会儿么事,经常了又怎么受得了。慢慢地也就很少再见梓亭参与了。 房子盖好了。庚辰又用黏土拍了一人高的土院墙,安了栅栏门。三间北屋,两个带方棂的窗户和一个门框,在砌墙时就砌上去了。现在就差北屋门没做了。 现在又进入了九月,秋风转凉。 三元自从知道了鸾凤的心机,就一直没有让悠然去地里上过工。即使悠然想把孩子托了给婆婆带,让婆婆不用上工自己去,三元也没有同意。就以大孙子还不会走路为由挡下了。第一是心疼悠然一直消瘦,第二是心疼孙子还没有满月就为吃的受了委屈,着恼鸾凤。 而鸾凤此时又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鸾凤一开始只一心扑在孩子身上。等过了几个月,鸾凤就有些不乐意了。 这么一大家子人,只有自己屋里的梓亭天天上工。虽然辛花和庚辰农忙时也去,但两个人挣的工分还不抵梓亭一个人。 就想,如果等海辰结了婚,海辰不在家,海辰媳妇要是再怀了孕……;而庚辰欠了那么多人情,那可是都要还的!这样一来庚辰肯定还是不能好好上工。一想明白这些,鸾凤就吓了一大跳!如果是这样别说来年了,未来好几年家里的主要劳力还是只有梓亭一个! 鸾凤又怎么能甘心。为以后着想,鸾凤有了分家的念头。 第十四章 舅舅被编排 庚戌年九月十九日,是马福旺的生日。 今天正好是星期日。二妮儿很久没有回娘家了,想起旺儿今天生日,就领着生哥和小霞,去接了大妮儿娘儿三个也赶来了。 一进院门,孩子们就嚷开了。有叫“姥娘”的,有叫“姥爷”的,“舅舅”“妗子”也一起喊了。惹的大妮儿、二妮儿也一直笑。 一家人听了都知道大妮儿、二妮儿到了,都从屋里迎出来。大人们的打招呼声,加了孩子们的招呼声。不大的院子,一下子好不热闹! 悠然和鸾凤也都从屋里出来了,可都又听到屋里孩子被惊醒后的哭声,笑着冲两个姑娘歉意地摆摆手,又赶紧回屋看孩子去了。 “你们都小点儿声,看你们把孩子都吵醒了吧!”二妮儿笑着责备孩子们,可浑然不顾自己怕正在吵喊的孩子们,听不到自己的话,而提高了的大嗓门。 孩子们可不管这些,也不顾二妮儿的喊声,有跑到悠然屋里看孩子的;有跑到鸾凤屋里看孩子的。悠然和鸾凤一看哄不睡孩子了,索性都抱了孩子起来,虽然没在一个屋里,可都是用相同的话柔声地哄着自己的孩子:“旺儿(临儿)先别光顾着哭呢,你看是谁来找你玩儿来了?看看是不是小哥哥、小姐姐们!” 两个孩子都被眼前的小哥哥、小姐姐吸引,竟然都不哭了。悠然和鸾凤知道大姑子、小姑子还在院儿里,就都抱了孩子出来。孩子们也都分别跟了出来。 正好悠然和鸾凤住的屋子门口很近,跟出来的孩子们慌着看孩子呢。都紧跑两步又拦在了她们身前。悠然和鸾凤只得都蹲下身子,让自己的孩子看他(她)们四个。鸾凤的孩子小,大概是没睡好。看了他们一眼,就又自顾自个哭了起来。 这时想要随父母进屋的大妮儿和二妮儿,看两个孩子都被抱出来了,就一齐把手里的篮子递给身边的梓亭,来看孩子,说: “让我们也看看旺儿和临儿。” 梓亭拿了篮子进屋,三元和辛花只好等在屋门口,笑着看一群子人,逗自己的两个孙子。 庚辰早跑了出去,去迎接赶车送来自己姐姐妹妹的妹夫元奎。接了马缰绳绑在门前树上,请妹夫进门。元奎懦懦的应了,怯怯地跟了庚辰回家。 三元、辛花一见姑爷来了,也赶紧让姑爷进屋。几个人到了屋里,让了座。 刚坐好,元奎就说要走。几个人赶紧的劝着、拦着,元奎却更加怯怯地说着:家里有事,我要回去。 三元叹息一声,沮丧的做回椅子上。二妮儿听见了进来,对大哥二哥平静地说:“你们别拦他了,让他回吧。” 庚辰和梓亭不知道妹妹家里是否真的有事,就疑惑地看着二妮儿。 辛花问道:“有什么事这么急的?既然来了,就不能耍子一天?” 二妮儿无奈的说道:“现在家里能有什么事?只是你们看看他,浑身不自在的!他一见人多就这样,心里就不安生。你们让他走了吧。我看着他这样心里就烦!” 元奎本来就心怯,看大家又都指着自己说话,更加懦懦的不敢说话,头上的汗都流了下来。只有嘴里喃喃地嗯嗯着。 其实辛花早知道女婿元奎是这个样子。可是心疼二妮儿,怕二妮儿以为家里瞧不起元奎这个女婿,她自己伤心。所以元奎来了,三元与辛花都把元奎抬的高高的。可没想到这样反而让元奎更怯。 庚辰梓亭一直上工,每次二妮儿来时,两人多不在家。一般只有过年是才见元奎一次。只以为是元奎到了丈人家拘谨,虽然知道妹夫胆小,却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程度。 两人正不知怎样,二妮儿又恳求说:“你们就让他走了吧!在这儿他一天心里都不会安生的!” 这时三元对两个儿子挥了挥手,说:“你们先让开。元奎,如果家里没有事情,你就不要回去,还坐了炕角。我不让他们打扰了你。到了傍晚,你们一屋子才一起回家,这样可好?” 元奎竟然同意三元的安排,又坐到自己每次过年来时,都喜欢坐的炕沿南头,靠墙处的阴影里。 让屋里的人看了,哭笑不得。三元示意庚辰和梓亭该干嘛干嘛去,两人出来,相对摇头叹息。 辛花和二妮儿也出来,拿了小板凳分给大家,一家人在院里的暖阳下,一阵说笑。 燕儿指着旺儿问悠然:“大妗子,过年时我来了。那时候旺儿还不会走路,现在他会了吗?” “如果你拉着他的手,他就会走。可不能撒手,你一撒手他自个就倒了。” “是吗!让我试试他。” 说完就拉了靠在悠然怀里的旺儿的手,旺儿果然随燕儿走去。刚走几步的旺儿又想起背后的悠然,就后悔了想自己转来去找母亲。 燕儿没提防,一个没抓住,看着旺儿要倒,早有准备的大妮儿赶紧扶住抱了起来。旺儿也不认生,也不管是谁抱了自己,又“咯咯”笑着转身去看燕儿。喜得燕儿也“咯咯”直笑。 鸾凤让哭了的孩子喝了自己的奶,这时孩子又已经睡去。果然是刚才没有睡好! 大家叽叽喳喳的聊着,一会儿又说到海辰和他的婚事,最后又说到海辰新房的事。 大妮儿和二妮儿一听说新房弄好了,就想去看。 一家子人除了鸾凤要回屋子里,看着孩子睡觉,其余的人又都去了街南的院子里。 只有三元在屋里默默地坐着,陪着女婿元奎。 看了这全新的一团院子,大家是赞不绝口。 从屋后看,是红石打地、蓝砖表墙、蓝砖出檐,都是白灰砌缝到顶。 往前走是新拍的土院墙、新栅栏门。打开栅栏门西边对面是新拍的土迎门墙。 往北看是房屋的正前面儿。同样红石打地,上有蓝色卧砖铺了五六层。往上是五十公分宽的蓝砖座儿贴门框的土坯墙。到一米窗户处,是蓝砖甃砖的窗户底,俩边是二十五公分宽的蓝砖座儿贴窗户框的土坯墙。两边房角也分别是,两个五十公分宽的蓝砖座儿一直到顶。 蓝砖都是白灰砌缝。门口上面和窗户口上面是用蓝砖发圏。除了蓝砖部分全是土坯砌墙,一直到房檐下。 土坯墙比蓝砖砖座儿窄二指宽,墙上抹了泥和白灰后,比蓝砖座儿窄半指宽。因为蓝砖砖座儿比白灰土坯墙凸出半指,整个墙面有了一种装裱画的效果。 墙上面是蓝砖出檐,房檐上装着排水的瓦口。瓦口后部压在用渣子打的房顶面下边。 白灰墙面配蓝色砖座儿,一股清新、阖亮的感觉冲击着每个人的视线。 走进正中间的北屋门,看到两间白灰墙大屋。 东边是八十公分高的大炕,蓝砖砌的单砖前面儿。炕上抹了一层麦稍儿泥,炕面比蓝砖炕沿低一点点儿。炕沿外角做了磨圆处理,使人坐上去,也不觉得硌的慌。 西边是一个单间里间儿,与大屋用土坯墙界开。 距九月初十几天又过去了,现在房门也安上了。 看罢屋里大家出来。看到迎门墙侧面正冲着北屋门左侧与窗户右侧中间。迎门墙后,院子的西南角是茅厕,茅坑距院子西墙一米多远。茅坑也是蓝砖砌起,比院子地面高十公分。顺着墙三米长,一米八宽。茅厕东边与茅坑东边对齐。 整个院子是那么清新舒适。 一家人指指点点,评论着新房。等回到后院,也该做午饭了。 悠然把孩子给了庚辰,自己和二妮儿帮着辛花做饭去了。大妮儿和庚辰梓亭兄弟俩去北屋跟父亲三元说话。 大妮儿问道:“新房子已经收拾好了,你们写信告诉海辰了吗?” “没有呢!这不刚弄好房子,家具我还没有来得及给他打呢。” “那也应该告诉他了。现在离年跟前儿还有三个多月,你也应该打的出来吧?就该早告诉他,让他也放了心才是。” “大妮儿说的对。回头梓亭给你兄弟写封信,告诉他,就说家里的一切都以准备的妥妥当当了。全家所有人都盼着他,过了年回家娶媳妇儿呢!” “好!好!我现在就去写去呵呵呵。”梓亭回屋了。 孩子们嘻笑着围了庚辰和旺儿打转。旺儿拉了燕儿和庆儿的手,也玩儿的欢呼雀跃。 庚辰对父亲三元说:“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我舅舅也来,我们两个一块儿做,在天冻以前做出来上了漆才好。” “不知道这次你舅舅会不会帮忙?” 大妮儿问怎么回事了? 庚辰就对姐姐说了,前年自己找舅舅打家具的事。 “咱舅舅和妗子本来上眼皮儿就高,帮忙是要看人的!让娘去给他说,就说是给海辰打家具。看他来不来。” “我大姐说的对。娘一说是给海辰打家具,我舅肯定一准前来。” “你舅舅为老不尊,连你们两个小的,都把他给看扁了!呵呵……。等他给海辰打了家具,我还要和你娘刺他几句,给庚辰也出出气。” 说完三个人都笑了。 过了两天,辛花又去娘家找兄弟。 果然,庚辰的娘家舅听说给海辰打家具,也没有再提他那一组旧了的“新家具”,立马来了。 背地里庚辰敢编排舅舅,当面可不敢。恭敬的说以舅舅为主,自己只不过能给舅舅打打下手而已。哄的娘家舅心满意足了,才开始动手干活儿。 一动手,娘家舅才知道庚辰的手艺,不在自己之下。所有的家具都是大小头接头,庚辰竟然做的严实合缝。不禁收了小嘘之心,但也是想装高明,假意指点。 又满心好奇地看了庚辰给他自己打的家具,不禁暗暗赞叹外甥手艺的精致,比他自己打的可强多了。如果自己也能把活儿做的这么细致,何愁家具卖不出去!最后就想让庚辰去给自己当学徒,把庚辰拉拢过去,凭庚辰的手艺暗暗捞一笔。舅舅打着他自己的如意算盘,庚辰也假意应承了。娘家舅一高兴,进度果然又加快了。 没有二十天,家具打好了。直接搬到新房子里上了漆,慢慢晾干。 虽然庚辰的手艺不错,但通过一比较,庚辰才知道自己的速度和熟练度还是不行。和舅舅比还有很大差距。 最后辛花烙了几张油饼给兄弟吃,犒劳兄弟。 在饭间,果然辛花提起庚辰打家具时的作难劲儿。讽刺兄弟小看自己的大儿子。当着小辈们的面儿,娘家兄弟没想到姐姐竟然说话这么直接。本想不承认小看外甥,可这也是事实。姐姐也认定了自己确实是如此,没法狡辩。 三元说:“这不怪他舅舅,谁让庚辰自己没有本事呢!庚辰要是当了乡长、县长什么的,他舅舅肯定自己有事情也不顾的做,非要先给庚辰打了家具才说呢!” 娘家舅见姐姐直接指责自己,姐夫又讽刺自己,不觉有些着恼。可也无法反驳,最后就羞急着说道:“那还不是因为我知道庚辰生来的手巧,我不那么着逼迫他一下,他能有现在的手艺?这还不是都沾了我的光了!?” 一家人见他强词夺理,不禁都哈哈大笑。娘家舅才知道原来姐姐一家人是在逗弄自己,不禁拿了油饼撒气,狠狠咬了一口。还没怎么嚼动就想咽下,卡的直翻白眼。连忙端了碗喝汤,却又呛了,弄的鼻涕眼泪一齐流。庚辰和梓亭赶紧给舅舅扑拉前胸捶打后背的。娘家舅一见两个外甥这么紧张自己,心中一喜,那里还在乎刚才的事。接了辛花递过来的湿手巾,擦了脸继续开吃。 不久海辰回了信。信上写道,部队见他打报告说要结婚,直接允了他一个月的婚假。年前半个月海辰就能到家。 三元和辛花原本给海辰定的婚礼日子是在年后,按照平常的年假定的。现在知道海辰可以头年前儿半个月到家,就想把日子提前一些,要不一对新人相聚的时间就太短!赶紧找了媒婆,让媒婆去与准亲家再商议婚礼日期之事。 媒婆回来说道,准亲家又看了日子,说腊月二十一是好晌。正好海辰回来办了结婚证,就能举行婚礼了。 三元又发愁了,按当地风俗:新人不能住新房子。可那座新盖的房子还没有经过一个春节新年,属于真正的新房子。如果是年后举行婚礼,就没有了忌讳。现在婚礼提前到年前儿来,新人那可是万万不能入住的了。 就让媒婆去说于准亲家。 媒婆回来对一家子人说,准亲家也认为住新房子不妥。让三元只管把结婚用的新房,在老院子里选了。让海辰的兄弟先搬去住新盖的房子,也就是了。 鸾凤一听大喜,兴奋的抢着说要搬过去。 可三元的一句话,却让她如冰水浇头。 第十五章 分家的前奏 鸾凤早就注意新盖的房子了。一团院子,屋子里又宽、又大。虽说自己现在住着的也是两间房,但所有的偏房都没有大北屋宽。住着当然会有点儿憋屈的慌。还不如大伯哥庚辰他们现在住的小单间北屋呢,一天都能见到阳光,那多阖亮呀。 现在一听媒婆说,海辰结婚不住新房了,心立刻痒痒了。 连想也没想,鸾凤马上接腔道:“要不就让海辰用我们住的西屋吧!我们的是两间大屋,新娘子也一定喜欢。大哥他们住的毕竟是单间。要结婚了,别惹新娘子不高兴。而且大哥住的房子装好也没几天,大哥一屋子一定还舍不得搬呢。对吧大哥?” 怕悠然和自己争,鸾凤想先堵住了大伯哥一家儿人的嘴。 庚辰和悠然就根本没动搬家的心思,觉得和老人一起住着方便。想干点活儿让人给看一下孩子什么的,家里人多也抓着现成儿。 悠然也赶紧笑了对公公三元说道:“嗯,我们无所谓。如果梓亭和鸾凤不想搬,我们也没法子,总是要让海辰兄弟高高兴兴的结婚。也要让两位老人舒了心才对。现在既然鸾凤想搬,我们就省麻烦了。” “我们不嫌麻烦。既然嫂子也不想搬,那我们明天就搬过去。”鸾凤一听悠然的话,立刻喜出望外,赶紧的道。 “梓亭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们要搬过去的话大概不合适!”三元突然插嘴道。 “怎么不合适?为什么不合适?难道说盖房子时我们梓亭就没有出过力吗?” 鸾凤没想到公公会阻挠自己。以为公公的意思是说,大伯哥主导了盖房子的全过程,就应该尽着大伯哥优先呢。立刻着急的说道。 梓亭也有点儿意外的看着父亲三元。 三元一看儿子儿媳误会了自己,虽然有些不高兴鸾凤用质问的口气和自己说话,但还是皱着眉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临儿是今年二月份出生的,也是新人。何况鸾凤还怀了孕,你们屋里有两个新人!你们自己说!你们现在去住新房子合适吗?” 梓亭和鸾凤听了傻了眼。一寻思,可不是吗! 这时,鸾凤的儿子福临因为喝不到嘴里奶水,咬了鸾凤一下。鸾凤正有些气急败坏。突然被咬了,就下意识的对着福临的屁股打了一巴掌。嘴里呵斥道:“再咬我!” 这一掌可打狠了,福临是哇哇大哭。鸾凤觉得自己失态了,连忙哈哈笑着哄儿子:“谁让你咬的我这么疼了!好了,娘也不是故意的,别哭了。娘给你揉揉。” 说完怕别人看了自己的笑话,抱了孩子回屋去了。 梓亭知道自己住不成新房子了,在一家人面前待着也没什么意思,就有些失落的跟着鸾凤也回去了。 媒婆觉得,自己已经把中间话传到了。又不小心看了队长屋子里的笑话,怕队长梓亭给自己穿小鞋。心里就有点儿忐忑地对辛花小声说要走了,辛花连忙送了出去。 庚辰和悠然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相对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庚辰和悠然商量了一下,庚辰对父亲说道:“那我们就搬吧。只是我们能不能等海辰的婚期近了,我们才搬呢?冬天那边屋子大,烧炕也挺费柴火的!” 三元一听庚辰如此节俭,高兴的说:“好,好,好,只要在海辰回来以前,你们随便那天搬都成。就这样!就这样!呵呵呵” 说完和辛花也放心的回了屋。 很快海辰的婚期快到了。在最近的一个星期天里,庚辰和悠然在众人羡慕的眼光里,搬家了。 虽说庚辰和悠然没有想着搬家,可是要住新房子,换谁也会很开心。 看着两人笑的那么开心,梓辰和俊梅悄悄的问鸾凤:“嫂子,怎么你和二哥没有搬去新家呢?瞧把大哥、大嫂美的!” “我们孩子小有拖累,搬家不方便。大哥和大嫂孩子大一点儿,就让他们搬了。再说我那舍得下你们两个!新家虽近,可哪里有一个院子里的方便,天天能看到你们两个,那才是真的好呢!” 当时说搬家的事儿时,梓辰和俊梅去上学去了。现在一听说鸾凤嫂子之所以没有搬家,是因为舍不得他们两个,从心里感到高兴。连忙都抢着说道:我们也更加舍不得让鸾凤嫂子你搬走呢! 众人一起把屋子打扫干净,又把给海辰打的新家具,从新房子里搬回来摆好,忙活了一整天。 第二天,海辰回来了。 一家人围了海辰问长问短,这次海辰也买了一些小礼物给大家分了。 梓亭拉了庚辰笑着一人打了海辰一拳,问道:“你怎么就不想着给我们两个,也买点儿小礼物呢?我们可是为了你娶媳妇儿,出了不少子力呢!” “你们两个大男人还要什么礼物?我都回来把我自己给了你们两个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海辰故意打浑道。 “谁稀罕你呀!这么大一个臭小子,把自己想的那么好。还把自己当作礼物送给我们!你觉得你自己哪样,能拿的出手吗?” …… 庚辰笑着在旁边看两人打浑。 最后三兄弟抱在一起。 梓辰看见了,也跑过来喊道:“你们干嘛呢,也不叫上我。” 梓辰说完就想扑过去,把他们三个人扑倒。三人一看梓辰来势汹汹,同时笑骂道:“滚!” 然后一人抬起一只脚去蹬,看事儿不好梓辰是扭头就跑,却把屁股交给了三人。 庚辰只是做做样子,梓亭和海辰却是追在梓辰屁股后面,一下接一下的蹬。 梓辰鼠窜着向三元与辛花诉苦喊道:“爹!娘!您快来看他们三个,合了伙儿的来欺负我。” 惹的一家人是哈哈大笑。 三元带海辰去看了大伙儿帮忙布置的新房,海辰很满意的谢了大家。 大伙儿在一起歇了一会儿,庚辰让海辰去看看新家去,两人搭了肩的走了。 海辰把新家到处看了看,连连说好。知道大哥这是给自己准备结婚用的,虽然没有用上,但还是很感动的拥抱了一下,这个有点儿寡言的大哥。同时也谢了大哥给自己打的新家具。 中午吃了一顿团圆饭。午饭后,请了半天假的梓辰和俊梅上学去了。 腊月二十一到了。 大妮儿和悠然跟着媒婆,去帮着海辰把媳妇娶回了家。 怀着五个多月大身子的鸾凤,在家帮婆婆辛花,主持着家里的一切事物,并接待着前来道贺的亲戚朋友。鸾凤发挥出自己的优势,竟然也是八面玲珑。整个院子不时传出鸾凤那脆亮嗓音的说笑声,充满了自信,不禁让众人刮目相看。 进门已经六年的鸾凤,只有二十三岁的她就展现出了,自己出类拔萃的一面。鸾凤虽然不是今天的主角,却让人在今天记住和知道了,马梓亭的屋里有一位了不起的存在。 很快又过了年。 这天早上,鸾凤对梓亭说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梓亭一听吓了一跳,犹豫的说道:“昨个刚过了初五,今天我们就说分家,这合适吗?我们农村可是不过二月二,就都算还过着年呢,没出年儿我们就说分家,你就不怕爹会生气?” “你知道什么呀?人家海辰可是一过十五观灯节就要走人了,现在我们不说,等海辰走了,家还怎么分?还出了年儿过了二月二!到那时海辰媳妇一个人在家,谁还说的出口?你也不想想,大哥去年欠了多少人情!今年大哥还能好好上工干活挣工分吗?这些人情大概要大哥好几年才能还清呢!如果海辰媳妇今年再怀了孕,那不也成了一个拖油瓶子了吗?这么一大家子人你一个人养的起吗?”鸾凤压低了声音数骂着梓亭。 梓亭也压低了声音说:“你既然知道这些还说分家,分了家让他们都怎么过呀?家里还有两个上学的!你是想把爹给活活气死呀?” “呵!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知道去同情别人!你想过我们的福临吗?想过我肚子里的孩子吗?又想到过你爹娘送出去的那个孩子吗?那种穷日子你没有过够,我可是过够了。没有人挣工分,这一大家子吃什么?没吃的难道你也等着把自己的孩子拿去送人吗?” 梓亭听了鸾凤的话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梓亭还清晰的记的,当年打发走二妮儿和送走小弟后。母亲辛花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声,和父亲三元无奈颓废的一声干嚎。 鸾凤的话让梓亭又想到了那个场景,不禁猛一下子的触动了梓亭的心。 “让大家都想想办法,现在不是过去的那个时候了,这日子也一定能过的去的!”梓亭有点儿心存侥幸的自我安慰着说道。 “想什么法子?有什么法子可想?你给我先想一个法子出来看看!前年嫂子生旺儿坐月子时,我就想到如果轮到我生临儿了,家里的粮食吃完了怎么办?所以我当时就减了大家伙儿的伙食,把里面白面的份量减少了一半儿!” “你怎么能那么做!怪不得旺儿从小就没奶吃呢。” “我不那么做,没奶吃的将会是我们的临儿,你知道吗?”鸾凤气的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质问梓亭。 梓亭怕被别人听见了,连忙冲鸾凤摆手。 鸾凤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当时有你、有大哥还有娘,你们三个人一起挣工分,都养不好家里仅有的两个孩子。如果不分家,凭你一个人干活,怎么养的起这一大家子的人,还有我们自己的孩子?就凭你这小身板你能养的起吗?” 直说的梓亭搂了脑袋,从椅子上出溜到了地上蹲着。 鸾凤继续说道:“我减了大家的口粮,以为临儿就可以被我养的好好的。可没想到海辰又要结婚建房子,平白又加了那么多的人吃饭。你娘也只能把平日大家伙儿吃的口粮压到最低,让我的奶水也刚刚够临儿吃的。临儿还没有五个月大,你又让我怀了孕。弄的临儿到现在都没有多少奶水吃!” “旺儿小时有后院大婶给的小米粥吃。可你看临儿现在呢?只能吃平常我们喝的玉米粥。孩子马上就一周了,你看看孩子瘦的!嘴里才长了几颗牙?” “好不容易熬到秋收,分了粮食。可是海辰等着结婚娶媳妇儿呢,有粮食你娘她敢动吗?海辰结婚时要招待那么多人吃喝,你根本就不知道费心,你现在去看看家里的粮食还剩多少?如果还这么和着过下去,到三月份我们的第二个孩子也要出生了。我都不敢想,到了月子里,我和两个孩子怎么过,你又能让我们吃什么?” …… 现在在新家里,悠然也在对庚辰诉说着近一个月以来,自己每次回到后院的遭遇。 原来自从悠然他们搬过去后,俊梅也想去住住新房子。 在海辰回来的当天。俊梅看大家伙儿都挺高兴,就抽空找到悠然,先逗了逗旺儿。悠然一见感到有点儿意外。 从悠然进门以后,俊梅和悠然,可以说是水火不容。两个人在家都是家里的老幺。虽然所受到的教育方式不同,可悠然和俊梅一样,在为人处事上有着很大的不足。 正如鸾凤看到的,悠然一来到这个家,就按自己的方式行事,不顾别人的感受。不知道躲避锋芒,不懂得察言观色、更不屑趋炎附势。只凭着一股倔强劲儿横冲直撞,为自己处处树敌了也尤不自知。 而且悠然还特别的挑剔,做什么事都力求完美。 过门后庚辰的一身衣服悠然都做了改动,让庚辰一米八的个子更显得挺拔,精神抖擞。开始也着实让婆婆辛花惊讶了一番。可慢慢地辛花觉得在有些地方,悠然也太过苛求了。 辛花自己的孩子多,又是大脚,平时还要上工干活儿。那里有像杨老太这样的小脚女人才有的悠闲生活!所以在做衣服时,细节部分能省工的就省工了。辛花的手工活儿也能拿的出手,可是在受杨老太所影响的悠然的眼里就差远了。 自从出了月子后,悠然能行动了。在孩子睡后,无所事事的悠然,把婆婆满腔热情为大孙子做的小衣服,拆了重做了。让辛花知道了是恼在当胸。从此辛花再也不插手悠然的任何事物。 悠然看不上婆婆干事情的粗糙。而婆婆辛花还觉得悠然在干活儿效率上,差二儿媳鸾凤远了呢。 第一次悠然在古槐村过年时包饺子。辛花和鸾凤都是往饺子皮上放点馅儿,就包了。悠然却要用筷子把饺子馅压实了才包,虽然包的肚大边儿窄的特别好看。可一大屋子人等着吃,只有三个人包,辛花那能不心慌。就催悠然别那么细致,可悠然习惯了的,竟然倔得不改。气的辛花一天不理悠然。 悠然用杨老太的生活节奏,怎么能入的了一身匆忙的婆婆辛花的法眼。所以辛花也是经常敲打悠然。 不受婆婆待见;又被小叔子、小姑子所不喜;还有笑面虎鸾凤紧紧盯着。悠然在古槐村度过了三个新年,实际时间只有两年出头,就感到了身心俱疲,难以应付。 今天一看俊梅主动来亲近,心里也是满怀期待,希望和小姑子能改善关系。就连忙让学会了说话的旺儿叫姑姑。 小福旺撅了小屁股、哈着腰伸着脖子,用一双大眼抬头瞅着俊梅,口齿不清而又认真地喊着“读读,读读”。 只“读”的口水淋了一地。 俊梅第一次逗旺儿,没想到旺儿这么可爱有趣儿,就很高兴的陪着旺儿多玩儿了一会儿。 紧接着,她向悠然提了一个要求! 第十六章 天大的消息 “大嫂,昨晚儿上新房子住着还行吧?” 悠然不知道俊梅为什么会问自己新房子的事,张口说道:“嗯,很不错,新房子宽敞明亮!只是屋子太大了。到了黎明时候烧的炕也自然凉了,屋里就有些冷了。” “那是屋里人太少了,没有人气儿当然冷了。” “人少?!我们一屋子只有我们三个人,人少也没法子了。还是旧屋子里住着暖和呀!” “嫂子,要不我去给你们做伴儿吧。看我大哥把新房子做的那么漂亮,我也想睡睡新房子。这一年多我在别人家里睡,我老不自在了,她们家里人看我不顺眼,还老训我。我也不想去她们家睡了。悠然嫂子,过去就是我睡着你与大哥结婚时的房子的。后来你们要结婚,家里的房子少,娘就把我赶出去睡了。现在家里有了新房子、大房子,我想搬回来住,你说好不好?” “那怎么能行呢!那也太不方便了!” 悠然一想晚上庚辰都是裸了身子睡。而且晚上解个手,都是拿了尿盆子放在屋里地上,从炕上下来就直接解了的。一个大姑娘在屋里,自己还好点儿,让庚辰怎么办?想想也太不方便了,就红了脸直接拒绝了俊梅。 俊梅觉得自己今天和悠然说了掏心窝子的话,悠然应该会同意的。没想到悠然竟然连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自己,不禁慢慢又铁青了脸。 悠然一见,心里是暗暗叫苦。不想影响了大家,忙向俊梅小声解释道:“俊梅,不是我不想让你去住,你也不小了,应该懂得男女有别。你大哥他……” 俊梅也低声说:“什么我大哥!什么男女有别!你就是不想让我去睡新屋子。少拿我哥当挡箭牌。我今天跟你说了掏心窝子的话,你不理会,改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俊梅,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执意要来,我跟你哥说一声,让你来住也行。你可不要再耍那刁蛮性子了。” 俊梅一听悠然说话有转折,就也缓和了语气说:“嫂子,我以前是有那么一点儿不讲道理,老欺负你。如果你让我和你在一个屋子里住着,我哪里还会去找你的麻烦。我也喜欢旺儿,等你忙了,我还能帮你带孩子呢!” 悠然一见哄住了俊梅,才嘘了一口气。 就和俊梅做伴儿,先去找婆婆辛花说去。 辛花一听,立时瞪了眼:“那怎么行!你大哥和你大嫂两口子住着好好的,你一个丫头片子去捣什么乱!不行,坚决不行。当初我给你去求了人家,你就安安生生的在人家家里住着,别老想动什么心思!弄到最后没有你的地方住了,我可不给你再去求人。” 俊梅一见自己和嫂子都说好了的,而母亲却不同意,不禁气恼。把手里抱着的旺儿,向旁边的悠然怀里丢去,吓得悠然赶紧接了,好歹孩子没哭。 辛花一见骂道:“你个死妮子,想把你侄子给摔了怎么着?”作势要打,吓得俊梅扭头跑了。 悠然见婆婆替自己挡了这个煞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却不想俊梅见计划不能得逞。不敢招惹母亲辛花,又把怒气出在了悠然身上,天天儿处处针对着悠然。而庚辰性格比较木讷,不会哄了妹妹,平白让俊梅给悠然平添了许多烦恼。 梓辰见妹妹又开始找悠然嫂子的麻烦,就问俊梅又怎么了?俊梅竟然说是悠然不喜欢自己,小气的连新房子都不肯让自己去住住。 梓辰经过上次和俊梅一起“逃难”,心里早就和妹妹同进退了。觉得妹妹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嫂子竟然不同意。为了给妹妹出气,也就悄悄帮着妹妹。 鸾凤看在眼里,也就明恭暗拒的,在生活小事上,帮着小兄妹对悠然也施开了一些小手段。 看着这都是些生活小事,可在一家子人之间施出来,却也最是伤人! 在短短二十来天的时间里,悠然接连不断的,又受到了俊梅的一些挑衅。悠然气的想反击,俊梅却有着梓辰的帮助和鸾凤的回护。鸾凤往往还会在俊梅吵闹要落败时,出面嘲讽悠然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用言语巧妙的帮俊梅反败为胜。屡屡用开玩笑的方式中伤悠然。还有婆婆视而不见的态度,让悠然是苦不堪言。 如果悠然内心豁达一些,把这些个小事当成是俊梅她们的恶作剧。笑而至之,自己也不会受到伤害。可是经过不能去上大学的那一次大的打击后,还没有恢复过来的悠然,就在接下来的这两年里,反复的被俊梅等屡次挑衅。现在又有鸾凤的直接参与;婆婆对这些“小事儿”又无视不见;和庚辰的爱莫能助。更是让悠然感到孤立无援,无以应对。心中有怒气却又无法发泄,本来就需要家人呵护的悠然,脆弱的内心又开始崩溃。 渐渐地悠然被她们联手打击的失去了信心。悠然身上的英气又少了几分! 悠然麻木的对着庚辰,诉说着自己最近所遭遇的这一切。 庚辰听了叹息一声。自从上次自己失手打了俊梅,母亲的愤怒,庚辰也看在眼里。对于她们几个人对悠然的“恶作剧”,庚辰一个大男人也无法直接参与,看到了就呵斥他们几句,但平时也是无能为力。只知道劝说悠然别跟弟弟妹妹一般见识!对悠然诉说母亲辛花对此事漠视不理的态度!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慰悠然:娘是老糊涂了,只知道护着儿女。别跟她老人家计较什么的。对悠然没有半分的帮助,让悠然是一阵失望。 悠然感到自己又茫然了! 上不成大学让悠然失去了,对自己所憧憬的生活的追求!无奈嫁了人。面对一个全新的生活,当悠然打算重整旗鼓时,却又遇到了连番的挫折打击。 悠然打算做一个孝敬公婆的好儿媳。一进门就放下新人的架子,任劳任怨地和婆婆一起刷锅做饭。为了讨好家人,还给大家都盛好了饭。 对庚辰也是关怀倍至。把老公的衣服做的更精致。每次老公回来都赶紧打了洗脸水,笑脸相迎。 在旺儿出生后,为旺儿忧心。自己奶水不足,出了月子就给旺儿做饭熬粥,拉撒洗涮,细心照顾。 悠然不知道的是,自己一直沉浸在自己憧憬的世界里,加倍努力着。她没有去感受周围的人对她所付出的一切,又是什么态度和反应,只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事,只要能够做的更完美!更无可挑剔!别人就会接纳自己,喜欢自己。 可现实却又任何呢? 耿直任性、倔强挑剔、冲动无知,主要是不现实,这些早就决定了悠然无法被他人所接受!只凭了自己的一腔热血去做事,不经过大脑思考,注定了悠然撞的是头破血流! 悠然不知道她自己对现实生活的理解,是多么的荒谬和可笑! 虽然悠然以高分数高中毕业,智商优等。可情商几乎为零! 而鸾凤虽然从小也没有上过学。同是家里的老大,与从小只知道埋头苦干的庚辰不同。鸾凤从小就随着精明能干的父母做事,在父母的指点和教导下,待人接物是灵活随意,各种心机是层出不穷。 可见鸾凤是情商智商双优,碾压悠然当然是轻而易举! 仅仅一个高中生的头衔,就为悠然平白无故竖了鸾凤这么一个大敌!我们只能说是悠然的悲哀和不幸。 从悠然的身上,让我们也间接见识都了鸾凤嫉妒心的可怕!见昔日自己以为是的强大对手,被自己玩弄在股掌之中。现在鸾凤以戏弄悠然为乐,而且是乐此不疲。经常参与俊梅和梓辰对付悠然的计划,并帮忙出一些小点子。 梓辰和俊梅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如此作事,如果击垮了嫂子悠然,对一直爱护他们长大的大哥庚辰,将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和打击! 悠然和庚辰商量了一上午,也没有拿出一个可行的,让悠然摆脱目前糟糕状况的办法。 而鸾凤这边却达成了一致,鸾凤让梓亭也动了想分家的念头。 中午。大家聚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午饭。在大家即将放了碗筷准备起身走人时,梓亭说出了让大家脑袋轰鸣的一段话: “爹,娘,现在海辰也娶媳妇儿了,您看咱这一大屋子的人,吃个饭连转身的地儿都没有。大嫂和鸾凤都带着孩子,三月份鸾凤还要再生一个。海辰两口子今年大概也会有孩子的吧?人会越来越多。趁现在海辰也在家,爹娘不如就现在做主,我们把家分了吧!” 大家都愣愣的看着梓亭。三元的脸慢慢阴沉下来。 庚辰看到了,赶紧愤怒的呵斥梓亭道:“梓亭你说什么呢?你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什么吗?现在说分家!海辰刚刚才结的婚!现在还过着年呢!还有梓辰和俊梅还上着学呢!这家怎么分?现在不许再提,等以后梓辰成了家再说。” 庚辰所说的也正是三元所想的,三元听了庚辰的话点了点头。 这时鸾凤见梓亭没了话,就开了口笑着说道:“大哥先别着急说话呢!梓亭也是一番好意。第一呢这家是迟早要分的!这第二嘛梓亭是觉得爹娘年纪大了,爹身体又不好,不能再让二老费心操持着这个家了!再说娘每天做着这一大家子人的饭,不累吗?海辰现在也成了家,你们兄弟三个还供不起他们两个小的上学吗?至于梓辰将来的婚事,就算分了家,难道到时候你们仨兄弟还会眼瞅着不管?早分家即能让爹娘早点儿省心,大家还能早点儿为爹娘分忧。梓亭这样的打算不好吗?海辰你说说,是这个理儿吗?” “我、我也是、我也是希望爹娘能早点儿省省心,享享清福的。但是梓辰还没有成家,是不是有点儿太匆忙了?”。海辰想想嫂子鸾凤的话也无可反驳,可也顺着大哥的意思说了。 鸾凤也不介意,她只要海辰和大家觉得梓亭的话没有错,也是为了爹娘、为了大家好就行了。 这时庚辰还想开口说话,三元摆手制止住了庚辰。 三元一听鸾凤说出的话,就知道是两口子提前商量好的,这分家是势在必行的了。无论庚辰再说什么,已经是没有用了。就算自己这次强行镇压了,往后家里的日子也不会再太平。 三元对着庚辰说道:“鸾凤说的也对,这分家已经是迟早的事,势在必行了。” 又回过头来紧盯着梓亭冷然说道:“梓亭的心思我明白!既然梓亭这么有孝心,那我就成全了你。” 又对大家说:“你们兄弟四个,只有两块房基地,这家就没法分了。既然大家想让我们老两口子省些心,就先把嘴分出去吧。你们各家另起炉灶,让你们的娘也消停一些。等将来房基地够了才分家。你们看这样可好?” “那房子现在怎么住?”鸾凤问道。 “还各住各处。我已经让你们随了心意,就不要再起让大家来回搬腾的心思了。” 鸾凤无奈的轻轻叹息了一下。 “既然大家没有话说,那就这样。以后你们各过各的日子,各凭本事挣自己屋子里的工分。关于梓辰和俊梅上学的问题,我们看看如果能顾的过来,就不麻烦你们了。如果不行,不够的你们均摊。梓辰将来结婚娶媳妇儿也是一样如此。海辰媳妇儿刚进门,如果觉得委屈,你们就先跟着家里吃饭吧!大家再想想,还有别的事吗?你们也不用着急,明天我们再决定,你们现在都各回各屋去想想。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商量吧!” 大家散了。 海辰没有别的想法,回屋后依旧和媳妇儿说着悄悄话。 梓亭和鸾凤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虽然没有分了房产,可也轻易地随了心愿。 “这起锅另灶的不是小事,不知道能分到多少粮食?你娘肯定要先留够了自己的才分呢!分到手里的也肯定有限,我们可要早打算了才行。” “没事,队里还有些储备粮。虽然不太多,大概也够我们坚持到秋收的了!” …… 庚辰现在心里也平静下来了。没有了一开始的惊怒,既然分家已成为了定局,庚辰也就不在纠结。 悠然心里很期待。刚才听了梓亭的提议,让悠然心里一动。 与庚辰商量了一上午,也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却因为梓亭的一句话,让处在崩溃边缘的悠然又找到了希望。这不正是摆脱当前困境最有效的方法吗? 悠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在一味逃避!庚辰也不明白,当然没有能及时点醒悠然。 见悠然高兴,自己也就没有了烦恼。两人一块儿逗弄了一会儿旺儿。等旺儿睡了午觉,庚辰也出去溜达去了。 第二天,吃过了早饭,三元问大家对分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大家都没有说话。 “既然你们都没有要说的,就等过了十五,海辰走了,你们就另起炉灶吧。你们也都知道咱们家里的家底,现在也给你们买不起锅,回头我与你们的娘就先去给你们借了锅来,这几天,你们就各家盘了各家的炉灶。到时在家里拿了现成的碗筷,再给你们一些粮食,就算分了家了。我也不再多啰嗦了,你们也散了吧。” 海辰走了以后,海辰媳妇还跟着家里吃饭,而庚辰和梓亭却各自另起了灶台。 这时俊梅也终于随了心意,搬回了家,和海辰媳妇儿同住。夜间两人说话,少不了把家里的情况一一说于嫂子听。当然也没有忘了编排大嫂悠然几句。 分家时,母亲辛花告诉大家,由于海辰娶媳妇儿,招待本家、乡亲、亲戚的吃喝,家里已经没有了多少粮食。就简单的分给了两家两碗白面和一些杂粮,让他们先对付着过,以后自己再想办法去。就算是分了家。 看了分了的那一点点儿粮食,让悠然和鸾凤重新见识到了,作为家庭主妇的艰辛。 有一天,庚辰和悠然正在吃午饭,辛花来了。告诉了庚辰两口子一个天大的消息! 第十七章 内心的宣泄 这天中午,庚辰和悠然正在吃饭,母亲辛花来了。 辛花告诉儿子、儿媳妇,上午二妮儿带着两个孩子来了。一进家门就红了眼圈的说要离婚。当时也快中午了,三元和辛花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没有叫他们两个人过去。现在三元和辛花意识到二妮儿的事情,不仅仅是家庭小矛盾这样的小事。三元就让辛花过来通知庚辰和悠然一声,吃了饭到后院去,商量商量二妮儿的事情。 两个人赶紧吃了饭,抱了想睡觉的旺儿,到了后院。发现一家人都在。 在二妮儿的哭诉声里,大家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元奎娘也是个苦命的人儿。从小就被父母卖给了婆家。 在婆家,元奎娘受到了婆婆的很多打骂。在十八岁时,被迫和元奎爹圆了房,第二年生下了元奎。 元奎爹是个智障,除了吃喝拉撒睡、穿衣溜逛废以外,什么也不会做。 婆婆见元奎娘给自己生了一个孙子,才慢慢对元奎娘好了起来。 因为有个傻爹,从小元奎就受到了同伴儿们的欺辱。被打被骂是经常的事。 在元奎十岁时,元奎爹嗝屁去世。元奎娘在婆婆多年的积威之下,也不敢有别的想法。只有待家等着给婆婆送终。 元奎的岁数也越来越大,到了婚配的年龄。从小就被同伴儿打骂怕了的元奎,早就不敢出门了。 看着怯懦昏庸的儿子,元奎娘发了愁。 村子里老百姓的生活是越来越艰难。元奎家只有元奎娘和元奎两个人,元奎娘天天带着元奎一起去队里上工。在当时因为元奎家没有任何拖累,家里的生活相对也就优越了一些。 为了元奎能娶上媳妇儿,元奎娘就不时的拿出一些家里的余粮,接给给村里的媒婆。 这一年冬天的一天,元奎娘正在家里悲叹自己的命运。想起怯懦的儿子,不禁又抹起了眼泪。第一是生怕自己老无所依。第二是怕儿子元奎无人奉养。正悲惨时,家里来了一个媒婆。 媒婆说自己家里现在揭不开锅了。知道元奎家有余粮,为了生计,这几天就在附近村子里乱窜,总算是找了一个待嫁的女孩子。只要元奎娘接给自己一下,保证跑断了腿也要给她儿子元奎说了来。 说女孩儿家里也是没有吃的了,为了让女儿逃了活命,才打算让女儿出嫁的,今年才十四岁。只要元奎娘愿意给点儿粮食,又能养活了人家的女儿,人家就让女儿嫁给元奎。 正发愁的元奎娘当然心喜。答应了媒婆只要儿媳妇一进门,就给她些粮食答谢她,让她也度过当下这个难关。 就这样,二妮儿进了元奎家的门。 二妮儿一下车,一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就大哭了求姐姐和二哥让自己回去。 大妮儿和梓亭也舍不得妹妹。但想到家里的情况,想到经常发高烧的二妮儿。知道二妮儿如果就这样回去了,恐怕也是活不了多长时间。就劝二妮儿留下来,结果三人是抱头痛哭。 元奎娘看了,想起自己被迫圆房时的情景,不禁也是痛哭流涕。 把三人劝到屋里,对二妮儿哭诉了自己的遭遇。并承诺三人,二妮儿只要留下来,自己就会像看待亲闺女一样,对待二妮儿。 二妮儿听了元奎娘的哭诉,不禁有了同病相怜的心思。抱了元奎娘也是一阵大哭。 哭累了的二妮儿混混睡去。元奎娘去请了医生来,给二妮儿打了针、吃了药。二妮儿迷迷糊糊的任人摆布。等二妮儿饿醒了,天儿也快黑了。大妮儿与梓亭也早就走了。 浑身无力的二妮儿靠在元奎娘怀里,喝下了元奎娘给熬的小米粥。 元奎娘细心的照料了二妮儿一个多月,二妮儿身体才慢慢好起来。 又过了多半年,二妮儿在元奎娘母亲般的悉心照料下,精神面貌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十五岁的二妮儿,身材高挑。长圆脸,双眼皮,特大的眼里发着柔光。一看就象母亲辛花的那双眼睛,但比辛花的眼睛要大。高鼻梁有肉;一张和辛花一样的小嘴。整张脸集中了三元和辛花的优点。 看了被自己照顾的如此健康貌美的二妮儿,元奎娘笑了。不久就让二妮儿和已经熟悉了的元奎圆了房。 十六岁时,二妮儿生下了生哥。 时间不长,元奎娘在生哥的眼神里就发现,生哥也可能是一个智障。 发现了这一点,元奎娘怕了。 元奎娘自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谁,没有娘家,所以元奎娘一生是无依无靠。只有依附在婆婆身边生活。 二妮儿有父有母。元奎娘担心,如果亲家发现了元奎一家祖辈三代,都是智障。亲家是否能让自己的女儿一直和元奎过下去。如果二妮儿走了,自己也不在了,谁又能照顾元奎呢? 想到这些元奎娘不由又是一阵焦虑头疼! 这一天生哥发烧,二妮儿没有经验不知道。只知道抱了不停哭着的孩子哄。元奎娘从地里上工回来,看了发烧的孩子,突然自己有了主意。 元奎娘把二妮儿狠狠的打了一顿。怪二妮儿没有好好照看好孩子,生哥早就发烧了,你这当娘的竟然不知道。现在孩子因为发烧,脑子已经被烧坏了,有可能一生都会是一个傻子。责怪二妮儿不细心,耽误了生哥的一生。 只有十六岁的二妮儿一听被吓坏了。想到如果只是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却可能毁了儿子的一生,就深深地懊悔自责起来。恨不得再打自己几巴掌。 元奎娘见二妮儿失魂落魄的样子,趁机就自己抱了孩子,让医生给打了退烧的针。 回来后却对二妮儿说,医生说孩子耽误的时间太长了,现在才来给孩子看,恐怕是已经晚了。先给孩子打个针,看孩子以后的恢复情况吧! 二妮儿从婆婆手里接过生哥,天天自责着、内疚着。元奎娘平时待二妮儿如亲生女,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因为生哥变傻,骂二妮儿几句。 就这样,二妮儿一直陷在对儿子深深地自责中,度过了十一个年头。 前天,二妮儿从外边带孩子回了家,听到婆婆又在屋里骂元奎。 当时小霞已经在二妮儿背上睡着了,拉着手的生哥也是迷迷糊糊的。二妮儿也没有说话,直接带孩子回了自己的屋子。把小霞和生哥放在炕上,二妮儿也躺在旁边想眯一会。 不知为了什么,元奎娘越骂越气,声音竟渐渐地提高了起来。二妮儿睡不着就听着元奎娘骂道: “……你个蠢货,软了个憷憷的,有人欺负我,你连个屁都崩不出来。……你家,我倒了八辈子霉了。你家辈辈都是傻货,你爹是、你爷是、连你也是,个个是怂蛋。……还有我那个天杀了的爹,从小把我卖给你奶奶,把我推入火坑,让我无依无靠,……我早就扔下你走了。你以为你媳妇儿想跟你个怂货过日子呀,你个软蛋了个憷憷的。那还不是因为我使了手段。生哥跟你和你爹你爷一样,也是天生她娘的傻蛋。要不是当年我骗了二妮儿,说生哥的傻是她造成的,让她天天自责着。人家早就走了。会跟你过?你立不起个门楣抗不起个家的。今天人家欺负我,你他娘的怂蛋,不敢上前去打了一架,明天就会有人欺负你媳妇儿,你还怂?你个软蛋了个憷憷的……” 二妮儿听到这儿,心里震了一下。觉得婆婆好像隐瞒了自己什么?就大声咳了一下。隔壁立刻安静了。二妮儿赶紧拍了拍吓得想醒的两个孩子,然后坐了起来。这时婆婆进了屋,一脸惊慌的看着坐在炕上的二妮儿。元奎也跟了进来。 元奎娘挤了笑容语气有点不连贯地对二妮儿说:“二、二妮儿,你在、在家呢!我以为你出、出去了。” “娘,你再说一次,你骗了我什么?你、你怎么能那样骗我!你、你……” 元奎娘吓得一哆嗦,赶紧扑到二妮儿的炕上,哆嗦着拉住二妮儿的手说道:“你听错了,你听、错了。我没有骗你,没有……” 二妮儿打开婆婆的手。咧着嗓子喊道:“我都听见了,你还想骗我。这十来年我一直把你当亲娘,你却骗我。你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知道吗?” 两个孩子被吓醒了,哇哇的哭起来。二妮儿也不管孩子了,只气的是泪流满面。元奎娘无措地一次次去拉二妮儿的手,都被二妮儿一次又一次狠狠的打开。 突然元奎娘也嚎啕大哭起来。 元奎立在炕下,手抬起前伸又放下,又抬起,又放下。嘴里讷讷着,嘴唇紧张的发抖。他不敢去碰二妮儿,也不敢去碰娘。可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嘴里不停地讷讷着。 二妮儿无声的流着泪。她没想到自己视为亲娘的婆婆会欺骗自己,还骗的那样的苦。进这个家已经十三年了,亲娘般的婆婆竟然忍心让自己痛苦了十一年。 元奎娘哭了一会儿,收了哭声。两个孩子也累了,趴在那里睡着了。元奎娘对二妮儿说道:“我知道迟早会瞒不住你,我也是没有办法。自从进了这个家门,我就没有后路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这个家打算,为我的儿子打算。”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这都是命。其实你和我一个样,咱们都是苦命的人,要不我们也都进不了这个家门。我被父母卖给我婆婆,我又用一点儿粮食,把你从你父母哪里换了过来。我婆婆为了她儿子,我也是为了我儿子。” “现在你也当了娘,等生哥长大了,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了。我不能让我的儿子在我死后无依无靠,为了生哥你也会这样想的。生哥今年已经十一岁了,你心里也已经是放不下他了。这都是命,” “当年的我逃不掉,你现在也逃不掉。我们相依为命了十三年,你的善良我也知道,你就和我当年一样,我们都逃不掉。你今年才二十七岁,还很年轻,你有什么打算就自己做主吧,我不会拦你。” 最后元奎娘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就怕你和我当年一样,也走不出那一步去啊!” 说完,元奎娘走出了二妮儿的屋门。 元奎也转过身,在炕沿和屋门口之间来回走动着,嘴里依然讷讷着。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到底应该跟着母亲,还是应该守着二妮儿。觉得放下谁心里也不踏实,就这样一直来回走着。 天黑了,二妮儿没有吃饭就睡了。 元奎娘拉了元奎出来。 第二天,二妮儿没有起炕。 婆婆照看着两个孩子,每次做了饭都亲自给二妮儿端过来。 二妮儿也没有吃。 一天里,元奎好几次来到炕沿下,想叫二妮儿起来,又不敢碰二妮儿。只把手臂来回舒拳几次,就又出去了。 又到了晚上,小霞拉着生哥的手进来了。 平日里二妮儿怕两个孩子跟元奎小时候一样被人欺负,就天天自己带了孩子出去玩儿。今天小霞一整天没有见着娘了,看见娘只知道自己躺在炕上不动,不明白娘是怎么了。现在天黑了就拉了哥哥来看娘,见娘还是闭了眼不看自己,不禁害怕的眼泪掉了下来,紧接着抽泣起来。生哥看了也哭了起来。 二妮儿听见了,睁开眼睛。看了看站在炕沿下的两个孩子,泪水“哗”的流了下来。赶紧起身去哄两个孩子。 把生哥和小霞抱到炕上搂在怀里,眼泪不住的流着。小霞见了,抬手给母亲擦眼泪,生哥见了也伸手去擦。 二妮儿的眼泪流的更猛了。浑身发抖着把生哥和小霞搂的也更紧了。 二妮儿在婆婆身边待了十三年。十三年以来,只有生哥小时候发烧的那一次,婆婆打了二妮儿。其它的时间都是真心实意的对待着二妮儿,让二妮儿对婆婆很是依恋。 在二妮儿的记忆里婆婆的身影比父母还要清晰。可是今天二妮儿才知道,婆婆竟然让她白白痛苦了十一年。看着自己痛苦,婆婆竟然无动于衷,难道这么多年婆婆的心都是假的?只为了让自己不要离开她的儿子元奎,就无视了自己的痛苦? 一想到这些,二妮儿就恨婆婆恨的气结。想了一夜又一天,二妮儿还是不能原谅婆婆。怎么想婆婆也都是虚伪的!残酷的!越想婆婆的作为,二妮儿就越害怕!外表看着满面慈祥的婆婆,内心却如此冷酷无情。 看二妮儿起来了,元奎给二妮儿端了饭来。生哥和小霞已经吃过饭了,小霞就让母亲也赶紧吃,二妮儿不想吃。小霞就流了泪拿了小勺来喂母亲,看着两个孩子祈求的眼神,二妮儿心软了。强忍着泪水喝了几口饭,然后起身把元奎推了出去。 二妮儿就坐在炕上陪着孩子,不时的回答孩子们的一些子话。直到看两个孩子困了,帮他们把衣服脱了,放进自己的被窝。二妮儿也躺在他们身边,哄着两个孩子睡了。 第二天,二妮儿等婆婆做好了早饭,起来梳洗了一下。给生哥和小霞也梳洗了,哄孩子吃了早饭,然后拉了两个孩子出了门。元奎想跟出去。元奎娘看了,忙拉回儿子,任由二妮儿远去。 …… 听完了二妮儿的诉说,一家人也都很气愤。都责怪二妮儿的婆婆做事太下作,只自私的为了儿子,耽误了二妮儿这么多年。 辛花也觉得亲家母欺辱摆布了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气的只骂“老东西”。 最后三元对二妮儿说:“二丫头,都怪当年我做事太糊涂。也没有好好打听一下,就把你这个好好的闺女推入了火坑。让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过去是我对不起你了。今天你有事还能回家跟爹说一声,给爹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爹很高兴。今天你说要离婚,是你想清楚了才说出来的吗?给爹说个实话。虽然我不中用了,可你还有四个哥哥兄弟。总有一个是能给你出头的。二丫头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说到最后三元也带了哭腔!看着不断抽泣的二妮儿,触动了埋藏在自己心底多年的伤心事,懊悔地流下了老泪。 二妮儿是越哭越伤心,听了父亲三元的话,这么多年压在心头的,对爹娘当年无情的把自己送出去的恨意。化作泪水,宣泄了出来。 辛花听了老伴儿三元的话,想起二妮儿出嫁时的情景。心里这么多年对孩子们的愧疚之情也达到了顶峰。直拉了二妮儿一块儿痛哭。 其余的人也都鼻子发酸湿了眼眶。 其实三元和辛花这么多年也是很痛苦的。自从见过女婿元奎之后,老两口心里都是深深的自责着,觉得对不起二妮儿,可木已成舟,就都焖在心里不说出来。 平时三元一听辛花诉说二妮儿的婆家,就心烦意乱。而辛花又经常跟别人反反复复絮叨二妮儿的婆家。这都是两人内心不安的表现。两人一个是不敢触碰自己的内心,直接逃避;一个是要经常对人倾诉一下,缓解自己内心的压力。 两个人平时又都在逃避自己的内心,三元是直接逃避,不愿提起;辛花是经常诉说可又从来不说重点。都在内心里觉得对不起二妮儿,可平时根本无法彻底宣泄。 今天二妮儿的到来给了两人机会。痛哭了一通,心里反而都感到了无比的轻松。 二妮儿见爹娘为自己如此的伤心,心里对二老的怨念消了大半。 众人陪着也落了会子眼泪,怕三人哭坏了身子,就好言安慰相劝。三人才慢慢住了哭声。 三元问二妮儿以后的打算,二妮儿也是茫然。众人都不看好二妮儿的婚姻,就劝二妮儿这次一定要下了决心。 最后二妮儿觉得大家的话有理,终于点了头,坚决地说要离婚。 三元听了也是大慰老怀,让庚辰去帮二妮儿打理一切,却谁也没有想到,到了最后…… 第十八章 悠然求助 三元要给二丫头撑腰,看了庚辰和梓亭两兄弟一眼。 鸾凤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也着实为小姑子的遭遇伤心了一把。当三元问二妮儿有什么打算时,见二妮儿犹豫了一会儿。鸾凤就知道二妮儿到了现在还是有点儿搁舍不下,那个她待了十三年的家。心里也是一声叹息。 此时见公公发问,看出了二妮儿心里想法的鸾凤不由心急,怕梓亭直接说了仗义的话,最后无法脱身。 庚辰和梓亭也都只是听说过,现在两口子关系不和,是可以离婚的。可是对于怎么做,都是一片茫然。见父亲发问,庚辰低了头沉思,梓亭却向鸾凤看来。 鸾凤见梓亭看向自己,不禁暗赞丈夫还不算太笨!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梓亭轻轻点了一下头。梓亭见了立即会意,忙对三元说道:“二妮儿如今有事,我是她二哥,一定是不能推辞不管的。可是现在鸾凤的身子随时就到日子了,我看还是让二妮儿先在家里住些日子,等鸾凤生下了身子。我和大哥再一起去跑动跑动吧!” “梓亭说的也在理,现在鸾凤的情况梓亭确实不好离开。可二妮儿的事却也不能耽搁,那就让庚辰先去打听打听,这离婚是怎么个离法儿。庚辰你说呢?” 听了父亲的逼问,虽然对怎么离婚一无所知,庚辰也只能答应了说道:“嗯,我也正寻思着。先要弄清楚了这‘离婚’是怎么个回事,才好行动。现在也是多半个下午的天儿了,二妮儿也就先住下来吧。明天我去问问。” 第二天,庚辰早早就出了门子。去打听这离婚是怎么了离法儿,村里人也都不清楚,却那里又能打听出个明白? 晚上回来,梓亭出主意让大哥明天去城里问问。 就这样,从一开始到庚辰去找元奎协议离婚不成,又到法院等等多道手续下来,最后法院下来调解双方。转眼过去了两个月。 可这两个月,庚辰家里的情况有些不好。 自从家里分了伙房,分的那一点儿粮食,没有几天就吃完了。庚辰和悠然发愁了。东借西借的,有了上顿没下顿的。庚辰为了二妮儿白天是天天不在家,悠然没办法,只有自己琢磨了吃。什么榆树皮、榆树叶、香椿树叶、山药蔓…… 而庚辰在外边跑,天天中午也不舍得吃个饭。 两个人都有个耿直倔劲。庚辰也不去求助爹娘,觉得自己是家里的老大。已经分了就不能动不动的就向家里伸手,让兄弟弟妹们小瞧了。而悠然虽然知道娘家宽裕,但也不想让娘家人知道,自己正在过着不好的日子。 就这样,悠然把家里好的一点儿都留着,尽着旺儿吃。两个月下来,庚辰和悠然都是骨瘦如柴。 二妮儿的离婚案调解也没有调解成功,法院就通知元奎和二妮儿,过两天去法院签字去。只要签了字,离婚协议书立刻生效。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二妮儿又犹豫了。 二妮儿的婚姻比较特殊。二妮儿十四岁被迫出嫁,属于买卖婚姻,所以法院判决的也快。 这两个月里,元奎和元奎娘也来看过二妮儿和孩子。每次来都是眼泪汪汪的来,也是眼泪汪汪去。二妮儿见了婆婆就有气,前几次也没有给过元奎娘好脸子。 可毕竟亲密无间的相处了十三年,心里还是有感情的。后来二妮儿看了元奎娘和孩子们哭,也闪在一旁偷偷抹眼泪。 可心里也没有动摇了离婚的念头。 等判决书草案下来,二妮儿让二哥梓亭给念了。可一听其中的内容,二妮儿傻眼了。 两个孩子父母一人一个! 二妮儿可以狠了心不念婆媳之情,也可以不念夫妻之情。可是两个孩子,二妮儿却是,万万舍弃不了其中任何一个的。 到了法院宣判的这一天,在大家期待的目光里二妮儿迟迟下不了笔。二妮儿不会写字,只要在协议书上打个对勾就行。可是这个简单的勾,二妮儿却是着实打不出来。 法院人员也是同情二妮儿的,都感叹二妮儿的红颜薄命。可最后法院人员还是遗憾地看着二妮儿离开了。 几个人回了家,一家人都知道了事情的结果,也是一阵长嘘短叹。庚辰想到妹夫元奎的怯懦,还有生哥没有前途的命运,觉得妹妹这样只能是吃苦更多,就想劝说妹妹回心转意。 庚辰只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妹妹好。妹妹也应该听了自己的劝!可是他也不想想,这样的事,又岂是他能去做的!自己岂能去硬拆开妹妹心里的那份儿母子亲情;或者是母女亲情。让妹妹舍弃掉自己的孩子? 庚辰只知道自己为了妹妹付出了那么多,是为了妹妹好。当年自己修水库回来,才知道了妹妹被迫出嫁、弟弟无奈送人。为了这个庚辰不惜和父母大闹了一场;而现在自己为了妹妹奔波,弄的连家都顾不上了。到了最后却是落了一个白忙活了的结果!就不甘地对二妮儿气道:“大哥这都是为了你好,我已经为你尽了全力了。如果这一次你不听我的,往后你再有了事,我不许你再回娘家胡说。惹爹娘生气,惹兄弟着急。听到没有?” 二妮儿又岂能知道哥哥只是气话。当年自己被迫出嫁。只是意识到了家里人的无情,可不想想父母当时也是被逼无奈!现在听了大哥庚辰的话,竟然想到的是:当年自己被家里无情抛弃,现在大哥又要逼迫自己,让自己去抛弃自己的孩子。就觉得大哥比父母当年更加无情,而且无义,刚才大哥这话不是明明告诉自己,以后不要再回这个家了吗? 想到这里,心中这么多年的怨气又起,而这次却是以恨大哥庚辰为主。本来对这个家就没有多少归属感、对家里人感情薄凉的二妮儿,拉了孩子转身就要回婆家。 只心疼的三元和辛花指了庚辰大骂。 鸾凤赶紧拉住二妮儿说道:“妹妹你可别生气,大哥让你有事了不要往家里来找,你不是还有二哥梓亭吗?难道你还能从此不进这个家门了?现在总要先安慰了爹娘,莫让两个老人伤了心才是!” 悠然见庚辰惹了公婆,本来是想去安慰公婆的。可听了鸾凤的话不由气结!鸾凤这不是存心让二妮儿记恨她大哥庚辰吗?就把旺儿放在地上,也赶紧过来挤开鸾凤,拉了二妮儿急着说道:“二妮儿呀,你大哥这一阵子为你奔波的苦你可清楚?你大哥可是为了你又掏心又掏肺了呀!刚才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气话,你那能就当真了!你大哥说话从来不过脑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和他一般见识,而气坏了自己呢?更不能就这样子便宜的自己走了回婆家呀!” 旺儿被家里的混乱状态吓哭了。 二妮儿见眼前的情况知道走不了,何况自己现在也无处可走,就转身哭着跑回了屋里。后面两个孩子跟过去。 三元和辛花一见二妮儿回来了,也住了对庚辰的打骂。也赶紧回屋去安慰二妮儿去了。 悠然抱了旺儿推桑着庚辰回家。 而为了妹妹豁出了自己一屋子人性命的庚辰,没有想到,到最后自己奔波受苦了两个月,一句好也没有落到,反到惹了个一家人不喜的结果。长嘘短叹,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鸾凤看着走了的一家三口,嘴角扬起,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西屋,去看自己才出生一个月大的孩子,梓亭抱着福临也跟了回去。 第二天,得知二妮儿没有在离婚书上签字,元奎娘心中大喜。就领了傻儿子元奎,赶了车来接二妮儿和孩子。到了古槐村亲家家里,当着众人的面,哭着求告二妮儿原谅自己老糊涂,不该如此行事。 二妮儿从十四岁就跟在了元奎娘身边,元奎娘为了儿子,待二妮儿比自己亲生的还亲。只是怕二妮儿舍弃了儿子,才用了一些手段。 在二妮儿对自己家里人最绝望的时候,是元奎娘接纳了她,并给了她母亲般的温暖。在二妮儿心里其实早就认定了元奎娘为亲娘了,把那个家也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 只不过是气不过婆婆骗了自己那么多年,潜意识里也只是想离了婚气气婆婆,出了自己心里的一口怨气而已。真的要到了要她舍弃元奎娘的那个地步,二妮儿又岂能放的下?现在又是为了孩子,见婆婆此时苦苦哀求认错,自然而然的也就原谅了婆婆。最后反倒是二妮儿带着对亲大哥庚辰的一腔怨气,随着婆婆离开了古槐村。 五月初三芒种。 庚辰这十来天都是在晚上去村北,过了老河堤。借了临县地里的麦穗回来,和悠然找到的能吃的在一起混了,熬麦粒汤喝。 麦收过去。 一整个春天都没有怎么好好上工的庚辰,分的粮食不够一家人吃一个月的。再说这一点儿麦子那里舍得吃!难道就不过年不过节了? 春天庚辰为二妮儿离婚的事忙活,村里人也知道。没有人来给有手艺的庚辰找麻烦,现在过了麦收后,乡亲们见庚辰正常上工了。就你拿了木料来让庚辰做个这个,我拿了木料让庚辰做个那个。庚辰也不好拒绝,都是过去帮过自己的。现在人家有事自己也不能过河拆桥。 可天天在地里劳作,又缺吃的,本来已经很虚弱的庚辰那里吃的消。只凭着身体年轻硬撑着。 过去的一大家子人,现在分成了三个屋子的人。老家儿屋里只有辛花去地里上工干活,养着一屋子人。海辰不在家,海辰媳妇大多时间也只是在娘家居住。 梓亭屋里也只有梓亭一个劳力。鸾凤在家看着两个孩子。 悠然因为也有孩子的拖累,所以帮不了庚辰。他们屋里,也只有庚辰一个劳力。 在春天,都是庚辰在跑二妮儿的事,辛花和梓亭都没有因为此事而耽误过工时。只累了庚辰一屋子,悠然为此也是气苦。 辛花屋里人多,为了自己一屋子人吃的,辛花竟然也狠了心对庚辰为二妮儿奔波了两个月的事,选择了遗忘。也不说给庚辰一屋子补偿些粮食。三元身体不好,自己出不了力,对辛花的决定也无权干涉。 悠然见公公婆婆如此心狠,觉得庚辰是你儿子,你不心疼,我也不理。悠然想用庚辰的身体健康来逼迫婆婆,可是顶用吗? 时间慢慢过去,庚辰一天比一天虚弱。看着庚辰虚弱的样子,在这一场婆媳心理战中,悠然彻底败下阵来。悠然心疼了庚辰,最后舍了脸,回了娘家求助。 旺儿已经一周零九个月了。一路上悠然拉着旺儿的手,走走停停。旺儿实在走不动了,悠然就背着旺儿。十五里地用了小半天也就到了。 现在是六月小署天儿。 悠然背着旺儿进来宋家村,一步一步向娘家门口走去。看到周围熟悉的环境,控制不住心思奔涌! 想起自己过去在娘家时的安逸生活;和出嫁后艰辛苦楚的悲惨状况;以及现在走投无路的孤苦境遇!不由得肝胆俱裂、悲由心升!控制不住的身体乱颤,泪如泉涌。 见家门在望,强压了悲声擦了泪水,让旺儿从背上下来,拉着旺儿的手进了家门。 一进家门,见母亲正坐在北屋对门口处,眯了眼做着针线活。悠然叫了一声“娘”。 杨老太听了心中一喜,猛然抬起头来,正要喊悠然的名字。看到悠然突然又愣了,这是自己的女儿吗?看着外边那个风尘仆仆,双颊内陷,身体单薄的“陌生女人”。杨老太以为不是自己耳朵失聪了,就是老眼昏花了。 悠然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母亲了。而这几个月为了吃的,天天儿上树爬墙的,衣服破损了也没有心思修补。再加上容颜消瘦,那还有一丝过去的风姿!见母亲不应自己,就又喊了一声“娘”。 杨老太听了身体颤了一下,赶紧拿了身边的拐杖站了起来,颤微微向外走去。 听了声音确实是自己的女儿悠然,可是她看了眼前的女人和自己的女儿怎么也联系不起来,她想走的再近一点儿,好好看看,再仔细确认一下。 悠然见母亲一脸焦急担心的样子,不由地颤了声音,又张口喊了一声“娘”。 杨老太这次才答应了一声,应了悠然一声,眼泪就掉了下来。恨不得扔了拐杖,扑到女儿身前。 悠然见母亲流着泪,紧迈着双脚向自己走来。不禁想起这半年以来,自己生活上的那般苦楚。为了一口吃的上过香椿树、爬过老河堤、摸过老家窝、扒过麻雀皮……。 此时见到母亲看到自己,着急心疼的样子,不禁也抽泣起来。 慌忙撒了旺儿的手,紧跑两步搀住脚步踉跄了的老母亲。 杨老太拍了悠然的手,心疼地问道:“然儿呀!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你身上是哪儿不舒服闹病来着?” 悠然忙擦了眼泪,强笑着带着颤音说到:“哪儿有!娘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那你怎么一下子就瘦成这样?都脱了形了!和刚过年来时可差老了去了!” “好啦娘,我没事!现在都快中午了,二哥和老四上工还没有回来吧?我先帮着您给他们做了午饭,一会儿等他们两个回来了,一块儿说话吧!旺儿快叫你姥娘,和你姥娘玩儿会儿去。” 悠然让旺儿拉了姥娘,自己搀着母亲回了屋。就开始张罗午饭。 杨老太见悠然举止行动还算稳健,才放了些心,哄着旺儿逗笑。 到了中午,杨老太的两个儿子回来了。见了悠然也吓了一跳,心疼的问悠然这是怎么了? 悠然招呼了两个兄弟,一边吃饭,一边就把家里怎么分的家、公公怎么让庚辰帮小姑子打官司、庚辰如何为了小姑子顾不上家、最后怎么又被小姑子误解、婆婆又怎么冷血无情等等,都说与家人听。 杨老太听完大怒。 “好你个狠心的亲家婆!我女婿为了你的女儿奔波劳顿,你的女儿现在好了。却让我的女儿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苦楚。既然这件事是亲家翁指派的我女婿,我要去找糊涂的亲家翁好好说道说道去!” 第十九章 无计可施 杨老太听完了女儿悠然的叙述,对两位亲家的做法,特别的愤怒。非要立刻去找亲家翁说道说道去。 老二和老四赶紧拦了,连忙奉劝母亲说,这大晌午头上的,您吃得消,悠然现在可吃不消。杨老太扭头看向外边,太阳正毒,感到天儿也确实有点儿太热。想想悠然虚弱的身子骨,只能暂时强压了怒火。 悠然已经快半年没有吃过像样的饭了,小旺儿吃的也很香甜。吃饱了还拿着半个馍不肯撒手。 “姥娘,你家里的饭怎么这么好吃,我以后能常来吗?” “能,能,旺儿以后就不走了。住在姥娘家好不好?” “好,我娘住我就住。娘,咱还走了吗?” “你不想爹啦?我们还要回去给你爹做饭呢!” “哦!我想吃馍馍。咱家怎么没有馍馍呢?” 旺儿的二舅听了说道:“有!怎么没有!旺儿走的时候,让你娘给你带回去。那不就有了。” 旺儿听了高兴的笑了,说了声舅舅真好!接着又啃了一口馍。 只心疼的杨老太与兄弟两个连连责怪悠然,分了家怎么也不说一声。过去没法去照顾你的生活,难道你就是为这个和娘家生分了?让孩子跟着也遭罪! 悠然立刻红了眼圈,连忙说道:“怎么会!我一有了难处,这不是就马上带了您们的外甥外孙子来了吗?外甥向外,外甥向外,吃饱了好的走时还要带。对不对旺儿?” 旺儿脆生生答道:“对!” “那我们走时带不带?” “带,带好多!” 只惹的姥娘和舅舅几个人抹了眼泪的笑。 随后杨老太和两个儿子商定,明天一早趁着天儿凉快,就前往古槐村,找亲家给女儿女婿要个说法。又留了悠然娘儿俩在家过宿。 两个兄弟心疼悠然,下午也没有再去上工。整个下午娘儿几个聊着家常,悠然也对母亲兄弟说了些子家长里短。听了悠然诉说了自己妯娌姑嫂之间的事后,一家人除了气愤都怪悠然想不开。 杨老太叹了一声呵道:“然儿呀,人生自古不如意者多!哪能整天只活在不开心的时侯呀!不就是没有上成大学吗?天下又不止你一个。你过去的刁蛮泼辣劲儿丢到哪儿去了?为了这件小事,你抑郁寡欢的让娘担心了有多少年了?换成过去的你,还斗不过那个小俊梅吗?你们一样都是从小惯养的,怎么现在道让她个小丫头比了下去了?把眼界放宽大些,何必只顾了眼前儿的一些个小事儿,而气苦了自己呢?” 悠然怔住了,突然感觉到赫然开朗,心中一下子轻松了很多。想想过去和俊梅的纷争确实都只是小事,不由地笑了。 杨老太和她的两个儿子见悠然笑了,才轻轻嘘了一口气。 杨老二又割了韭菜,大伙儿一起给旺儿饱了一顿饺子,大家都吃了。傍晚悠然又带了旺儿,去大哥和三哥家里又聊了一会子话。大哥大嫂、三哥三嫂见了悠然也不免心疼了一番。 第二天天一亮,一家人起来。 老四去队里喂了昨晚儿上与队长说好了的大白马,套了车赶了回来。 老二在家里把每样能吃的,都拿出一些来准备让悠然带去。悠然看见二哥竟然扛了多半袋子的小麦,从小里间出来,连忙拦住了。说自己家刚过麦收时,队上给分的小麦,根本还没有动呢! 就不让二哥再给自己拿小麦了。 杨老太让悠然别管,尽着哥哥做主。 悠然也知道娘家虽说宽裕一些,可小麦也不是特别多。又岂会为了自己屋里,却让老母亲去吃了次粮! 老二听了母亲的,硬要给。 悠然坚决不同意。 最后说二哥你如果硬要这样,我背了旺儿就走。从此有了难处再也不找娘家了。 杨老太知道女儿的心意,也清楚明白女儿的倔强,就红了眼圈儿的吩咐老二把小麦背回屋里,只拿其余的粮食。 等老四回来,悠然也做好了饭,就去叫醒还没有起炕的旺儿。 旺儿被叫醒了,没有睡好,就不乐意。 悠然告诉他要吃饭了,想到白馍旺儿立马精神了。光了腚的跑出来要找馍吃,逗得大家又一阵子的乐。 悠然赶紧给旺儿洗了手脸,大家开饭。 吃了饭装了车,兄弟两人每人坐了一边的车辕。 旺儿坐在中间看大白马。 悠然和杨老太坐在前车厢下,后车厢处放的是粮食。 看了满打满算也只够女儿和女婿吃二十来天的那点儿粮食。杨老太知道,这些也只能是自己一屋子,力所能及的帮助女儿,能拿出来的最多的粮食了。 也就下定了决心,非要让亲家拿出足够女儿女婿,吃到秋收的粮食来不可。 老二也不顾趴在车厢上向外呕吐的妹妹悠然,赶了快马向古槐村驶来。 昨天,庚辰中午下工回来,在家里没有见到悠然,就等了一会儿。不见悠然回来,就来到后院父母处打听。辛花一听说大儿媳不见了,不禁和老伴儿三元相视一眼,长出了一口气,会心的笑了。 吃过午饭的辛花,赶忙让庚辰去屋里坐了。三元烧水,辛花挖了白面擀了,竟然要给儿子单独做三大碗手擀面!弄的庚辰满脸疑惑,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不知道父母今天是怎么了?辛花和三元也不说明,只笑呵呵的说让庚辰只管等了吃了就行。 晚上照样招呼庚辰回去吃饭。告诉庚辰,悠然一定是回了娘家,让庚辰不要担心。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辛花又招呼庚辰回家吃饭。 吃了早饭,三元吩咐庚辰今天不要再去上工,只在家等着悠然回来。庚辰问父亲有什么事?三元也没有说什么,只让庚辰等了就是。 庚辰没有办法,只好听了父亲的话,在家等悠然。 这时一声马嘶打断了庚辰的忧思。听到马蹄声和大车轱辘声停在自家门前,心里一动,连忙走出了家门。 出了门正好看到二舅哥正背对着,已经坐在车辕上的杨老太,要背母亲下车,旁边小内弟扶了。连忙惊喜地叫了一声“娘”问道:“您怎么来了?” 说话时下了车的杨老太,看了一眼女婿庚辰骨瘦如柴的样子,比女儿还要不济。就暗骂亲家翁、亲家婆心好狠。 赶紧接了拐杖、整了衣衫,关切的拉了庚辰的手颤声问道:“孩子,你身子骨还好吧?” 庚辰赶忙说好,杨老太紧接着训道:“你们的日子都过成了这种地步,怎么你不叫悠然早点儿回家诉说一下?你这么样的本分,岂不是陷悠然娘家兄弟们于不义!岂不是要断了他们的兄妹情义!还要让别人看了他们兄妹们的笑话儿。悠然不懂这些你怎么也这么糊涂?” 只训的庚辰直冒汗!慌忙扶了丈母娘要往家走。 这时悠然也被哥哥兄弟从车上扶了下来。在旁边干呕了几口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旺儿也被小舅从车上抱下,旺儿跑到庚辰身边脆声道:“爹,我和我娘去姥娘家了,姥娘家的饭特好吃了!我从舅舅家也给你带了一些来,一会儿让娘做了,你也尝尝。” 庚辰早看到车上的粮食口袋,听见旺儿说的,高兴的说道:“好,好,一会儿叫你娘做了,让你姥娘和舅舅都在咱们家吃饭好不好?” “好,我在姥娘家吃了姥娘家的饭,我也要姥娘和舅舅吃我们家的饭。” 几人听了也都呵呵的笑了。 悠然这时也走过来。杨老太对女婿摇头,示意庚辰自己现在不进家门。拄了拐杖拉了女婿叫上悠然,直接向着后院家门走过去。 庚辰一见心里立刻明白,杨老太这是心中有气要找爹娘论理去。心里发苦,没有法子也只有搀了丈母娘前往。 三元和辛花在家听到车响马嘶,就知道儿媳妇儿悠然从娘家回来了。去门口偷偷瞧了瞧,见杨老太也到了。三元和辛花就知道来着不善,连忙把早已经准备好的一番说词,都迅速在心里又过了一遍。 见杨老太拉了儿子儿媳直接向这边走来。看了杨老太不怒自威,酌定的气势!虽然迈着小脚,但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踏实。心虚的两个人就先怯了一分。连忙脸带了笑从门了出来,口里喊着“老姐姐您来了!”小跑着迎向杨老太。 杨老太用鼻子哼哼了两声也不答言,只是向家里走去。三元和辛花也不在意,上前替了庚辰悠然扶了杨老太。 几人来到屋里,三元扶杨老太坐了上首椅子。 杨老太坐下,用手招过庚辰来说道:“亲家翁,亲家母,你们两个,可真是大本事呀!竟然忍心眼瞅着我这个只知道傻耿直的女婿,落到这样的光景,也不心疼!如果我这傻女婿从此以后大伤了元气、坏了身子,将来又损了寿元!你们这当爹娘的,亲手无情的把自己的儿子逼到这样的境地,你们就不后悔吗?” 三元和辛花听了杨老太的质问,整个人僵住了。 他们觉得杨老太一开始会因为被无辜连累了的女儿大喊冤枉,抱不平。没想到杨老太一上来先拿儿子庚辰的身子骨说事儿!事先没有想好说辞,不由同时气结了一下。 可想到杨老太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又同时向儿子庚辰看去。过去两人只是一门心思了琢磨怎么弄到粮食,度过难关。虽然天天见儿子,却根本没有真正用心去留意儿子的状况。现在经亲家母一句话提醒,再看庚辰不由心里吓了一大跳。心里那个懊悔哟!一时忘了自己的目的,双双走向庚辰。 这时杨老太又问道:“你们二老的女儿二妮儿现在过的怎么样?” 三元与辛花同时无意识地答道:“嗯嗯,二丫头(二妮儿)现在挺好的。” “好!好!好!你们的女儿好了,那我的闺女悠然呢?” 三元还是没有清醒地说道:“悠然现在很不好!” 反应过来的辛花捅了老伴儿一下。 “哼哼亲家翁!你个老东西倒是还清醒的很呀!”杨老太咬了牙地骂道。 这时才反应过来的三元,也顾不得去关心庚辰了,只顾了度过眼前杨老太这一关才说。立刻说道:“正是因为两个孩子的状况不好,我们实在是没有了办法。才想到只有逼迫他们去请了亲家您来,也许才能度过眼前这个难关。可谁知道他们……他们……” 辛花赶紧接道:“两个孩子也是一样的倔强劲儿,竟然苦苦支撑了却也不去,拖的我们两个也是心焦。现在终于把老姐姐您给盼来了!” “你们盼了我来又有什么事?”杨老太疑惑的问道。 三元和辛花一听杨老太发问心中一喜。他们就怕杨老太只管为女儿女婿做主,要回庚辰奔波了两个月的补偿,不顾其他。自己又实在拿不出来,到了那时岂不是要与亲家母,为儿女吵一通糊涂架了吗? 于是三元和辛花赶紧交替着,对杨老太讲了,过去自己是如何被迫嫁了女儿、又送了儿子的经过。 杨老太没有想到亲家还有这等伤心之事,不免也替亲家的遭遇唏嘘不已。可回头一想,已经过去十来年的事,与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又有什么关系?就说道:“如果是当时我们就是亲家,我一定会帮助你们度过了难关。可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们今天对我说起,我那里还管的了这些。我今天来主要是替女儿女婿讨个公道,可不是来听你们两个老东西,给我讲故事来的!” 三元和辛花见亲家母用手拿了拐杖,杵了地的骂自己“老东西”。也不介意,又把现在自己家里因为梓辰俊梅上学;海辰结婚又损耗了不少粮食;三元又因为身体状况无法上工;现在全靠辛花一个人养家的艰辛过程一一对杨老太讲了一遍。 杨老太耐了心地听了。最后三元和辛花又带了亲家母和儿子儿媳去看了家里的余粮。 杨老太这时才明白,亲家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只是为了告诉自己。他们已经无法再有一点儿能力,拿出那怕一点点儿的余粮,来补偿自己的女儿女婿损失的事实。 眼看着自己的计划落空,杨老太哼哼了两声说道:“过去你们被迫送了儿嫁了女,难道现在就该为了两个小儿女,不顾了大儿子儿媳的死活了吗?如果不是我的女婿为了你们家二妮儿奔波,他们的生活也不会如此落魄。亲家指派了我的女婿,难道就因为家里困难,这样亏待算计了自己的儿子儿媳,就不怕寒了孩子们的心吗?就算是出去腾接也不能如此行事呀!” 到了此时此刻三元也只得红了脸厚了脸皮叹了一口长气说道:“唉!村里的乡亲与亲戚朋友都和我家一般,又能到那里去腾接?庚辰和悠然你们这一段时间恐怕也已经领教过了吧?” 庚辰和悠然深知情况确实如此,也只得点了点头 “那亲家盼我来,又是怎么个意思呢?”杨老太冷了声音的问道。 “当然是希望亲家能够接给一下孩子们。” “亲家真是打的好算盘!自己弄出的烂摊子却要我一个老太婆来收拾。也亏你个老东西说的出口!”杨老太讽刺的道。 辛花见老伴儿红了脸无法言语,连忙接口说道:“如果亲家肯帮忙!我们家里仅有的那两袋多小麦,我们可以给他们小两口一袋。至于杂粮……、您也看了,我们确实是拿不出手了!” 三元和辛花为了让亲家与儿子儿媳能看到自己的诚意,当即去屋里抬了一大袋子的麦子出来。 三元硬着头皮说道:“早就听说宋家村富庶,亲家母您一定要为儿女多出些子力了!” “原来你们是如此的打算!”杨老太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道。 虽然知道了亲家公和亲家母两个人,是打了算计自己一番的心思来的。但是两人又如此坦诚直接,明着舍了老脸来行事。反倒让杨老太无法发火了! 事情到了现在,杨老太也没有了什么办法。只得也对亲家交了老底:“亲家呀,你们真是好算计!不过说道宋家村富庶,那是以前。现在的宋家村与你们也差不多了!” 见三元与辛花不相信的样子,杨老太继续说道:“当年宋家村克扣了村里要上交的公粮,才平平稳稳度过了最艰难得时候。就算宋家村人善于钻营,可凭那样的方法手段终究不是常法。现在村里的村民也是本本分分,凭了身体挣工分过日子。哪里还能永远领先于他人!” 三元与辛花一听愣住了。 即震惊与宋家村村民的大胆,敢克扣公粮;又难以面对,自己以儿子的身体健康为代价,赌回的却是令人失望的结果。难道自己舍了脸想到的计划落空了? 三元和辛花傻眼了。 杨老太见亲家家里的情况,也实在是帮助不了女儿女婿,也就不在理会傻了眼的亲家他们两个。示意女婿和女儿去抬了麦子。庚辰不好意思动手,看向父亲。三元有点儿木然地冲他点了点头。庚辰知道现在可不是再使耿直劲儿的时候,就与悠然抬了麦子向前面院子里走去。 杨老太自己一个人拄了拐杖颤微微的跟在后面,回了前院女儿的家中。 第二十章 兄妹情深 现在旺儿正和两个舅舅玩儿的高兴。大白马被拴在当院的树上,车上的粮食也已经被兄弟两个卸了下来。放在屋里庚辰打的箱柜的下储柜上面。 因为屋里有大炕,四件两组的大箱柜也没有了整体摆放的空间,所以也拆开了搁放。 屋子南北大梁下的墙根儿处,分别放着一个下储柜。 下储柜柜腿高三十公分。前面两个储柜腿与储柜底用刻有花纹儿匴了花边儿的花样木板相连着。上面是六十公分高的两扇储柜门。 庚辰为了让屋里的空间阖亮不压抑,把两个上箱柜并排放在了大炕上的北边。上箱柜就是上开盖儿的两个大箱子,站在炕上掀外表有十公分厚的箱盖儿倒也方便。 两兄弟正好就把粮食放在了下储柜上面。 正在逗旺儿的老二和老四,一见庚辰和悠然抬了一袋子东西进来。看两人吃力的样子,连忙过来接了放在老四肩头上。让老四自己扛着去了屋里,悠然回头扶了母亲,庚辰引着也到了屋中。 庚辰见老四把麦子放在了西边墙根下。就让舅哥舅弟坐了门桌两旁的椅子,自己和悠然扶了丈母娘坐在了炕沿上。 两兄弟问起母亲去和亲家公要粮的情况,杨老太复述了一番。其实从庚辰和悠然抬了麦子回来,两兄弟就猜测到了大致情况。听母亲说完,大家都沉默了。 现在距离秋收分粮还有近三个月,看着放在屋里的只够女儿女婿吃一个月的口粮。 杨老太说道:“现在庚辰父母哪里也做着难,日子不好过!他们二老我们是绝对指望不上的了。也没有了别的办法,只有你们兄弟两个回去找你们的大哥和老三。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也把家里的余粮给悠然送来。就说是为了救他们妹妹一家子的命要紧,可千万莫要推委了!你们现在就回去吧!我要在这儿一直等着。” 两兄弟见母亲最后是拿了拐杖连杵着地面说的。知道母亲下了决心,见不到足够悠然度过难关的粮食,是不会放心离开的。只得解了马缰绳赶车而去。 庚辰看了心里不是滋味。想到自己为了妹妹奔波劳顿了两个月有余,到了最后却被家人不喜,以至于自己一屋子陷入绝境。 想想自己二十多年来,为了孝敬父母,对自己亲生姐妹兄弟们的全身心付出。却只落得要依靠妻子的全家人、一个“外家子人”的全力奔忙,来为自己度过难关。对父母家人是想爱又爱不起,想恨又恨不成。以及对妻子悠然的愧对和当初自己定亲以前丈母娘对自己嘱咐交代的辜负。现在就好像是无数把小锤子敲击在心上,心痛的是泪如泉涌。 不愿让丈母娘和悠然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海辰连忙去了里间小屋。 杨老太和悠然又怎知庚辰的复杂心情!只认为庚辰是为了日子做难,心里难受而已。两个人都叹息了一声,没有去打扰庚辰,任由他自己发泄。 杨家两兄弟赶了马车回到宋家村,天已经快到午时了。两兄弟分别去了大哥三哥家,只有两个嫂子在家做饭。两个嫂子一听是婆婆发了号令,又是给小姑子救命的粮食。都有孩子缠身的两个嫂子,竟然一点儿也没有犹豫。拿出了自己家里的余粮,让两兄弟装了车。 看着车上那有限的粮食,几个人发了愁。 正发着愁,老大、老三和乡亲们下工回来了。见他们四个人在大太阳底下围了马车长嘘短叹,有人就开玩笑:“你们四个人这是怎么了?有家里阴凉处不待!大中午在院门口阳光下晒太阳,一个个长的跟黑炭似的,是觉得自己还不够黑吗?” 老二苦笑一下,就对乡亲几个说了妹妹悠然现在的遭遇。几个乡亲一听到是村里昔日的“女状元”在外村遭了难,而兄弟几个正在为粮食发愁。习惯了“明存暗借”的宋家村村民就纷纷奔走相告,从各自的家里拿出余粮来给他们几兄弟。让他们代送于“女状元”先解了燃眉之急,到了秋收分了粮就没事了。 没想到一下子惊动了半个村子里的人。虽然拿的都不多,但还是在杨家兄弟连连说“够了,够了”的声音里,装满了一大车。看着这足够妹妹和妹夫吃到年跟前儿的一车粮食,高兴的兄弟四个掏出旱烟让大家卷了,也记下了这份人情。 两兄弟在两个哥哥家里吃了午饭,给马喂了草料,拿绳子固定好车上的粮食,又顶着炎炎夏日要赶回古槐村。 自从两兄弟离开古槐村后,眼看着天儿已近午,悠然就有些发愁了。 自己家里没有杨老太能吃的东西。 虽然家里有了哥哥给的杂粮,但做饭汤可以,家里现在只有几个自己两口子才能吃的下的山药面的饼子。 山药面饼子吃着硬呼呼粘哒哒的,自己吃着都粘上嗓,要用筷子不时的往下捅了着吃,才能咽的下去。 杨老太嘴里没有了牙齿,吃不吃的动不说,就是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放嘴里嚼着吃。只剩一嘴牙床子的杨老太,岂不是更要粘在上嗓上了! 悠然自已想了想,如果饼子粘在了母亲的上嗓上,怎么也下不来。母亲着急的样子,就苦笑不得的直摇头,总不能让母亲只喝汤吧! 就叫了庚辰出来。庚辰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听了悠然说的也觉得好笑。赶紧去找他自己的母亲商量,看辛花有什么能让丈母娘吃的。 三元和辛花此刻还在失望自责之中。一听说杨老太并没有随着刚才的马车声走人,而是让两个儿子回去给庚辰小两口想办法弄粮食去了,又是一阵欢喜激动。 辛花亲自挖了两大海碗的白面,三元又让庚辰拿了家里还藏着的,仅有的那一小整罐子棉籽油,辛花陪着端过去让悠然给杨老太烙油饼吃。 庚辰看了父母的样子,知道父母还是关心自己的,心里也就舒服了一点儿。 看到婆婆端了面盆过来,面盆里的白面比分家时分的白面还要多。还有一小罐子的食用油,婆婆也说送于自己。悠然也就立马把之前对公婆的所有不快,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让婆婆留下来一会儿一块儿吃饭,辛花又和亲家母客气了几句也就回去了。 午饭有点儿晚。旺儿是又饿又困,不好好跟姥娘玩儿了,不时地哭闹。 庚辰家的灶就在院子里的东墙跟儿下,简单的用粗一点儿的木棍搭了一个棚,上面用麦稍泥抹了顶。在正午烈日下,悠然钻在里边还直不起腰来。 只有一个单灶,锅还是分灶时公婆给借的。先烧了热水,汆了白面,在大锅里烙了大饼。悠然听旺儿哭闹,就简单的又在锅里熬了绿豆汤。 庚辰这时从外边找回几根还不太大的大葱。用捣蒜臼给丈母娘捣了两根葱,也没有来得及炒菜,一家子人开吃。旺儿吃的欢,自己就着根大葱吃了大半张的油饼,只喝了两口汤就困的不行了。庚辰把他抱到炕上便睡着了。 这时一阵马车声响和人吆喝牲口的声音传来。庚辰赶紧起身从门里向外望去,只见二舅哥赶了马车已经进了院门。 赶紧回头告诉丈母娘和悠然说二哥回来了。杨老太和悠然没有想到这么快两兄弟就回来了,悠然也没来得急收拾碗筷。杨老太拄了拐杖悠然扶着,两人跟着庚辰从屋里出来。看到那装了一大车的粮食,三人都呆了。 杨老二看了他们一眼,笑着说道:“你们就别愣着了,赶紧出去看看吧。老四要和你们家梓辰打架了!” 三人有点儿发蒙,也顾不得发呆了赶紧向门外走去。 原来兄弟两个赶了车走到庚辰父母的家门口处,正要向南拐。看到梓辰和俊梅背了书包正从家里出来。 老四每年都赶车拉了母亲和嫂子们来给姐姐送篮子,和梓辰彼此当然都认识。知道了他们两个老找自己姐姐悠然的麻烦,就跳下了车,向兄妹俩走去。 老二看了当然明白二十出头的弟弟年轻气盛,要教训他们两个一下,只笑了笑也不言语,赶着车进了妹妹的家门。 老二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也就直接告诉了母亲和庚辰。 老四走到梓辰身前,也不搭话,一只手猛然抓住梓辰胸前的衣服,用力扯搡了两下。吓的旁边的俊梅尖叫了一声,转身跑回了家中。已经十八周岁的梓辰怒呵一声:“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告诉你,以后别再找我姐姐麻烦!要不我对你不客气。” 梓辰被推扯搡的脚下不稳,也是羞急。抬手想打老四,都被老四挡下。老四见梓辰还不老实,就抓住梓辰衣领不撒,又连连猛烈地扯搡晃动了梓辰几下子。梓辰从小就在父母的荫护下,没有劳动锻炼过,细皮嫩肉的。那里禁得住肌体健硕的老四如此折腾,差一点就流了眼泪。 这时俊梅叫了爹娘出来,梓亭和鸾凤听见了也跟了出来。 杨老太也走出了家门口,怒呵了一声:“老四!还不住手。” 此时杨老二早已拴好马匹,越过前面的母亲她们三人,跑到了老四的近前。 听到了母亲的呵斥声,老四“哼”了一声,推开梓辰,老二也拉着老四退开了两步。扭头又看向刚赶到旁边,还有点儿紧张的手拉着手的,鸾凤和俊梅两个人,兄弟俩又同时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 吓的两人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兄弟两个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梓亭出来,赶紧上前扶住正在向后踉跄倒退,想要哭了的弟弟梓辰。 杨老太一看梓辰的样子,赶忙用小脚迈着大步,瞪了眼举杖远远作势要打儿子老四,旁边庚辰和悠然赶紧拦了扶住。 三元见儿子梓辰也没有怎么吃亏,就哈哈笑着说道:“老姐姐,他们孩子们闹着耍子哩,您又何必动气!别打坏了儿子让我心里也不安生。还是住了手吧!” 杨老太那里舍得真打。见亲家公发了话,又有女儿女婿拦着,也就见势放下了拐杖。连忙迈动小脚拄了拐杖,自己缓缓向前走去。嘴里关切地说道:“他刚才没有伤到咱们家梓辰这个乖孩子吧!要不我非打折了他的腿不可。” 辛花也只能笑着说道:“没有,没有。小孩子只是一时气盛,过去了也就没事儿了。我们管他们干什么!老姐姐,你家那两兄弟不是回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哦,我让他们两个回去给悠然两口子拉粮食去了,刚刚回来。刚回来就给我闯祸,我非要打了他不可。” 见旁边梓亭和梓辰两兄弟仍然怒气未消的瞪着眼。交代完了需要说的话,又故意怒气冲冲、颤威威地提了拐杖,向自己的儿子老四冲去。 三元和辛花一听说两兄弟拉了粮食来,那里还顾的上儿子打架的事儿。连忙上前双双搀了杨老太要去看粮食。杨老太也就忘了要打儿子的事情,和亲家有说有笑的向女儿家里走去。 梓辰见了没了脾气!只能气哼哼地瞪了正向自己做鬼脸的杨家老四一眼,转身和妹妹俊梅上学去了。 梓亭和鸾凤也跟了过来看粮食。 杨家兄弟一看没事了,就打算卸车。让庚辰想想粮食卸到什么地方,既能不泛潮、又不能让老鼠糟蹋了才好。 其余几个人走到院里,三元和辛花以及梓亭和鸾凤也被装了满满的一车子粮食给惊呆了。 三元和辛花连连叹道,还是宋家村富裕呀!只用了这么点儿功夫就给悠然拉来这么多粮食。以自己家里的能力怎么也办不到,连想都不敢想呀! 鸾凤心里也不是滋味。 杨老太也是疑惑,就问两个儿子是怎么办到的。老二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众人才明白了原来是众乡亲帮忙。 杨老太与悠然母女依仗女红手艺,在村子里也维持了一些子人,觉得这也没有什么。 三元和辛花就觉得终归还是宋家村的村民比古槐村的要宽裕一些,佩服不已。 三元连忙出了主意,让庚辰去家里搬了过去俊梅睡过的那个门板,拿来支起了来存放粮食。 与鸾凤一起站在门外看着的梓亭,也连忙帮大哥一块儿去抬门板去了。 鸾凤此时才明白为什么悠然生活潦倒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才向“向来富裕”的宋家村娘家人求助。看着忙碌着的众人和正在说笑的三个老人,想起自己的孩子还在屋里睡觉,就有些失落的回去了。 等卸了车没有了外人,杨老太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休息了一会儿。告诉他们自己来时坐车颠簸的身子乏了,要在女儿家住几天再走,让儿子们先回去。 几个人受惊的慌忙问杨老太,觉得身子那里不适? 杨老太笑着向他们摆了摆手说道:“我没有大碍!第一是想歇歇身子;第二是要看着庚辰这孩子。要让他彻底恢复了身体,再去上工。可千万不能落下了过劳损伤,到时后悔可就晚了!” 大家一听,才放下心来。 庚辰更是感动,连连称是。 杨家两兄弟要走。有了粮食的庚辰和悠然说话也硬气了几分,非要留两兄弟吃了饭才走。 兄弟两个看了中午他们吃剩下的油饼,各人拿了半张吃了。又喝了几口锅里剩的绿豆汤,就说是已经吃过妹妹家里的饭了,说完两人就牵了马要走。悠然看着这两个顶着烈日,为了自己奔忙了快一整天的兄弟,知道再也留不住。红了眼圈的和庚辰送到门外大街上,看着他们打马远去。直到看不见人了,才回到家中。 庚辰又赶紧找了木板,为自己在北屋里间搭了一个铺。 这几天庚辰在家修养,杨老太把找女婿做木工活儿的乡亲也都挡了回去。说女婿身体不适,让大家以后看好了情形才来。别这么一窝蜂似的都来,累坏了我的女婿庚辰。大家看着说话犀利的杨老太,也只能夸庚辰有个会心疼女婿的好丈母娘,也就悻悻然的拿着木料回去了。 这一天吃过早饭的杨老太,趁天儿凉快,独自拄了拐杖在村里溜达。古槐村不大。一会儿杨老太沿着大街走到村子的东北角,碰到了同样在溜达的亲家公三元。 三元见了亲家母赶紧上前来打招呼。 杨老太也笑着对亲家翁招呼说,说自己也正好有话要对亲家翁说。既然刚好碰到了,那就聊聊吧。 第二十一章 亲家谈心 三元一听亲家母有话要对自己说,也是有点儿诧异。继而心中一沉,难道亲家母认为自己“算计”了她的女儿女婿一事,对自己的表现还不满意?想到这里心中立即有些不悦。 杨老太一看亲家的样子,立时就明白了,不屑地摇头“喔”了一声,连忙对亲家公笑着解释道:“关于您大儿子大儿媳的事,属于你们家的家务事,我懒得再说什么。我只不过是想和亲家再聊聊他们,对孩子知根知底对亲家也有好处呀!” 三元一听暗松了一口气,就满脸堆笑地说道:“那好!前边不远处就是我们村子里,村民经常去歇息纳凉的一片树林,那里凉快。还有倒下的树身可以坐下来歇息,平时人多也够热闹。既然亲家母有话,就去哪里坐了才说吧!而且我们村的古槐树也在北边,亲家母虽然来过几次古槐村,恐怕还没有见过我们村里的象征树吧?正好我带你一齐看了也好。” 杨老太知道亲家翁是看自己脚小,站久了怕自己累的慌。自己也正乐得如此,就连连点头说好。 没有走出几步,杨老太就看到了三元说的那片树林。 树林并不大,有二百米见方,每棵树之间有五米来远。棵棵成行,行行成排。立在这边就一眼看到了对面。树身都有近一搂粗。树身十四五米以上才是树冠,让人看了感到很是开阔阖亮。并没有平常树林的阴暗潮湿,很是通风。一走近就感觉到非常清凉舒适。地上被人走的非常光滑,几乎没有一根杂草。有很多老人正在里面闲聊玩耍,孩子们也正围着树相互追逐。确实是夏日避暑的好地方。 杨老太随亲家公三元走到树林北边,在一棵倒俯在地的树身上坐了下来。 往北看,不太远的老河堤趴在地上自西向东而去。在树林的东北角与老河堤之间,有一棵粗大的老笨槐立在那里。不太高,连树冠也不过只有十一二米。树下有四只石狮子守着四方。树身中空,正对着杨老太坐的方向树身断开,有一人宽的断口。让杨老太看了不由心有所感,禁不住一阵黯然神伤。 三元见杨老太久久不语,只看了古槐树一脸悲伤的样子。不禁心中觉得古怪,不知道杨老太有什么难以开口的话要对自己说? 忍不住站起身来出口问道:“老姐姐有什么话要说,只管说来。这次老姐姐帮了悠然,也等于是帮了我们一屋子人。要不然我们大家都得要挨饿受苦了。如果老姐姐用的到我了,我也一定会鼎力相助。” 杨老太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说,忙稳了心神对三元笑着说道:“没有那么严重。我刚才只不过是看了古槐树后,一时触动了我的心中事。您老也赶紧坐了,听我先说说我们家的悠然。” 原来在悠然七岁时,悠然爹出去办事。当时是战乱时期,不小心被枪杀在县城街头。同年悠然的弟弟出生。 杨老太同样也是宠溺两个小孩子。仗着又有哥哥姐姐们的庇护,悠然从小也是刁蛮任性,玩疯了抱着弟弟也敢上树爬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愁滋味!天天儿嘻笑打闹的异常活泼。 悠然上学比较晚,十二岁村里有了学校,才开始和弟弟一起上学。 分别比悠然大十七岁、十五岁的大哥和二哥,每次回家都会给悠然讲,因为自己没有文化所要面对的无奈和不便。用他们亲身的经历教育悠然和小弟。 从此以后悠然和小弟上课更加用功。也许是年岁大了一点儿的原因,悠然学什么都比弟弟快,年年都是班里的班干部。 上了初中以后,性格开朗好动的悠然和同学们打成了一片。学校有什么活动,悠然也是主动带领大家参加和布置。 在悠然努力上学期间,大哥和二哥相继从部队回来。大哥转业到了乡政府工作。后来因为性格倔强处事不够圆滑等原因,被上下级和周围同事所排挤。最后也无奈辞职回了家,和兄弟一起在家务农。 老大和老二把自己前程的失败和失意,都归结在自己没有文化上。对弟弟妹妹反复诉说,想以此激励两个人。 不明真相的悠然,看着失意落魄的两个哥哥,深深地被刺激到了。她认为连曾经在部队立过功的大哥,仅仅就是因为没有文化,在社会上竟也混的如此失意潦倒。就在心里发狠,自己一定要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来安慰和弥补两个哥哥心中的缺憾。 老四从小性子玩劣。可能是有一个学习比较优秀的姐姐,他自己的压力过大,老四初中没有毕业就不喜欢读书了。 悠然却以优异的成绩,势如破竹的一直考到了县第一高中三年级。 就在那个时侯,社会上兴起一股,让知识分子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浪潮。 学校里根本不再让学生们,好好上课读书。只鼓励学生们去给老乡无偿劳动,连升级考试都取消了。 一心想上大学的悠然迷茫了。 突然奋斗的目标没有了。 悠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悠然舍不得离开学校,就这样麻木的在学校里随着大家参加劳动,一年又一年。从一开始的不甘心、到失望、再到绝望。 三年过去了。 杨老太也曾开口苦劝,悠然流着泪也要坚持。最后杨老太怕耽搁了悠然的青春,毅然派了悠然的大哥去接悠然回家。 已经绝望了的悠然,只得随了大哥回来。 杨老太看着自己女儿呆愣的样子,不知有多么心疼。 悠然天天沉默寡言的随着哥嫂上去工,回到家里经常流泪傻坐,也不与人交流。有时连杨老太的话都要躲避不答。 看着性情大变的女儿,愁坏了杨老太。 后来杨老太干脆不让悠然去上工了,自己天天在家陪着女儿、开导女儿。陪她回忆小的时候,讲开心的过往事。 悠然也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心痛和关爱。 慢慢地悠然逐渐好了起来。 但是再也没有回到过去,快活灵动的模样。 直到出嫁。 马三元听完了杨老太的诉说是大受震动。 他不知道天天拼了命,努力着讨家人欢心的儿媳,还有这么一段让人揪心的经历。 马三元又想到从悠然过门后,几乎天天要受的自己的女儿俊梅的挑衅。而自己和老伴儿从来没有关心过、过问过,不禁开始自责起来。 “亲家公!我的女儿嫁到您的家里,给您当了儿媳,她心里的苦你们二老可也要体恤着些。家里再有什么大事,您可记得要叮嘱庚辰,让他早些去跟我或她的哥哥们说说去。像这次把孩子往绝路上逼的事,可莫要再发生了。我不只是怕我的女儿经受不起,还怕累了你家的庚辰,让他也经受不起呀!” 三元知道亲家母还在怪罪他们这次坑了她的女儿女婿的事。连忙说道:“亲家母您放心吧!过去不知道悠然这孩子还有如此脆弱的一面,现在我知道了,就绝不会再让家里有伤害悠然的事发生。您的女儿也是我的儿媳,伤害她也等于是伤害了我的儿子庚辰。我回去会好好叮嘱家里所有人的。” “那道是无所谓。我的女儿我清楚,至于姑嫂妯娌之间的纷争,就由她们去吧。我想悠然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被她们打击到。如果你把悠然的过去都告诉了她们,她们几个若是嚼起舌头来,让我的女儿有了抬不起头的自卑心理,反而对悠然不好!您只要看着,别让她们之间再有什么大事发生,也就是帮了我的女儿悠然的大忙了。” “当初悠然刚进门时,我和老伴儿还以为,您教养出来的女儿。以她的所作所为,能帮我们管教一下,让我们感到束手无措的刁蛮任性的女儿俊梅!虽然俊梅也因为如此,确实有所改变。可没有想到却给悠然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当时我们也不知道悠然这孩子这么心苦,就没有顾及的到,现在想想确实慢待了悠然这孩子了,唉!” “这过去的也就算了。我还看出来,我那干活爽利的亲家母对我的女儿也是不待见。虽然我女儿干活有些太挑剔、慢性,万事过于追求完美。那也是受了我的影响,一生是改不掉的了。” “可您要多提醒亲家母,让她多注意悠然的优点呀!莫要让亲家母总是小瞧了我的女儿。不是我夸自己的女儿,其实悠然身上的优点还是不少的!最起码她不与人计较。这样大度的心态就值得大家赞赏!” “比如这次你们坑了我的女儿女婿的事,她要是给你们计较,恐怕大家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的吧?” 三元连连称是。 接着三元也把庚辰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对亲家母也诉说了一番。当说到庚辰全心意全只知道为了兄弟姐妹们付出,而不懂自顾时。 杨老太摇头苦笑一下说道:“庚辰还是太过于耿直了。如果他过去该争的争、该让的让,反而会得到兄弟姐妹们的尊敬。可是他只知道忍让,就只能被你们一家人所轻视了。比如刚刚过去的那件事,这就是您们二老对他的轻视所致。这样的事!可真的是不该发生的呀!恐怕自此以后您的儿子庚辰,只要是他为了自己屋子里着想一点儿,您其他的儿女就会受不下的呀!到时侯他们必起纷争,你们二老可就有的受的了呀!” 三元听了心中凛然,暗怪自己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没有一个女人看的透彻。 禁不住把家里能说的都说于亲家母听了方才作罢。 就连女儿俊梅从生下来就心脏不好的事也都说了,让杨老太也是着实的惋惜了一下。 期间所聊的事,遇到杨老太不解的地方,三元会仔细详说;遇到三元不明的地方,杨老太也会直言提点。 两人聊的投机,不觉间天已午时。怕家里人惦念,两人你一声“老姐姐”,我一声“老兄弟”的慢慢向家里走去。 临近家门,两人才看清楚,原来是鸾凤抱了孩子,在街南树荫下的风口里歇息。 鸾凤见两个老人走近,就用她特有的脆亮嗓音说道:“嗨!原来是你们两位老人家结伴溜达去了。这大热天的,也不说早点回来!让我娘和我嫂子都出门子看了你们好几次,让你们老俩个赶紧回家吃饭去呢!” 杨老太早就从女儿悠然口里得知,她这个妯娌不简单!今天听了亲家翁的话更是确信无疑。 为了女儿以后着想,杨老太也不敢怠慢了鸾凤,紧走几步嘴里也亮着嗓的笑道:“一听张家娘子说话,就知道张家娘子是一个少有的奇女子。怪不得我那女儿悠然老是夸你,说你是天生才女子,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儿呀!” 鸾凤没有想到杨老太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也没有想到自己曾经深深嫉妒,而现在根本看不上眼的嫂子悠然,会对自己的评价是如此之高! 不禁也高兴的拿了好话,在杨老太面前捧了悠然的说道:“哟!那么好的、夸能人儿的话,大娘您可别拿来夸了给我,您老人家的女儿才是真正的女状元、女魁首!高高在上呢!” “我那个女儿,她哪能跟娘子你比!她只不过是比平常人多认识几个字而已,没有什么可以让别人特别欣赏的地方。在为人行事上娘子可比她强多了,连她自己都这么说。说你是得天独厚的才情、浑然天成的巧妙,遇事那个心机灵动!她对娘子那是羡慕嫉妒的紧呢!” “嗨!那是我那亲嫂子太抬举我了,我哪儿能受的起?我又瞎字不识的,既然我那亲嫂子这么看的起我,以后我们妯娌两个,少不了的要多亲近亲近呢!大娘您老就放了宽心吧!” ……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互相恭维着好话,一个个的高帽子扣到对方头上。一会儿更是亲的拉了手的说话,生怕自己落了下成。嗓音又都很高很亮,一会儿就招惹的街坊邻居出来看戏。辛花和悠然也被引了出来。看着她们两个说的是亲切热闹,这出戏怎么也是唱不完的了,就赶紧各自拉了她们回家吃饭,才算作罢。 只看的在一旁的老家伙马三元,也只能是张着嘴空呵了几口气,一句话都没有插的上! 又过了两天,杨老四驾了马车来接母亲。杨老太在悠然和庚辰不舍的目光里,与这一大家子人告别而去。 真是: 苦费心机为子女, 可叹小利惹人迷。 心胸广大福泽厚, 遇事不明逆恩慈。 第二十二章 统一战线 自从杨老太走后。 第二天,三元来到了儿子庚辰的院里。 告诉两口子,旺儿大了,过去我抱不动他。现在他能跑动了,以后就让他跟着我玩儿好了。前一阵子为了二妮儿,也真是苦了你们了。我也帮不了你们什么,从今往后你们就只管放了心的,忙活你们的日子去吧! 悠然听了是一阵欣喜。自从自己进了家门,已经两年了。也没有替丈夫分担了些什么,总是庚辰一个人在外边打拼。现在有公公给帮忙照看着孩子,自己不是也就有时间挣工分养家了吗? 赶紧把正独自在院里玩耍的旺儿,叫到跟前儿。 一听说爷爷要带着自己出去玩儿,旺儿高兴坏了了。天天儿在家跟着母亲悠然,早就闷坏了。母亲一天天儿的就知道干活, 洗洗衣儿、做做饭儿, 捺鞋底儿、浆鞋面儿, 裁量粗布、捏针线儿, 织布机上逞能耐! 脚又蹬来手又拽! 急了眼的就把小孩儿往焖了的踹。 哭了喊了的没人爱! …… 三元一见一屋子人都这么高兴,心里也感到欣慰!自己终于又有用武之地了,谁愿意老当家里的拖油瓶呀! 鸾凤一看公公给嫂子带着孩子,让家里的老大双双上工挣工分去了,心里也活络起来。 当三元带旺儿要去小树林玩儿时,就撺掇了临儿跟上去。临儿才一周多点儿,还离不开娘,哪里肯去!鸾凤就在背后扭了临儿一下。 三元听临儿哭的异常,就知道是鸾凤使坏。 就瞪了眼的骂鸾凤:“你怎么着我孙子了,让他无辜的嚎!” “我可没动他!您孙子也想跟您去玩儿来着,看您不带他去,才自己哭的。临儿快去,爷爷等着你呢!” 临儿又哪里肯去,只拉了鸾凤不撒手。 三元说道:“临儿还小,你别逼他。等以后临儿的腿硬柯了,我自然也要带着他去玩儿。现在孩子还小,跑不动。我既不能抱又不能背的,以后才说让临儿跟着我吧!现在还不行。” 说完只顾着带旺儿去了。 鸾凤使劲儿的瞪了临儿一眼,见临儿哭的伤心,又赶忙心软的去疼孩子。 这一天是星期天,辛花派梓辰和俊梅,结伴儿去邻村请他们的三嫂陈梦羽回来。 自此儿子海辰回部队后,海辰媳妇陈梦羽就经常回娘家去住。海辰常年不在家,为了给儿子安慰住媳妇;也为了不让亲家挑了自己的理儿。辛花就不时的过一段时间让两个儿女去接了儿媳妇回来住几天。 陈家一见梓辰和俊梅又来接嫂子了。女婿又不在家,为了让自家闺女被婆家高看一些,就留了他们吃过午饭才放行。 快到秋收了,天儿也不太热。姊妹三人早早的就到了家,辛花和梓亭上工去了;三元带了旺儿出去玩儿也没回来呢。几人一进家门,鸾凤正好带着孩子在院里玩耍。鸾凤一见她们进来,就连忙跟她们打招呼。几个人就在院子里,聊开了天儿。 “哟!梦羽回来了?瞧你多有福气!婆婆又是让小叔子送你、又是派小姑子接你的!走累了吧?来!快坐下歇歇。” 梦羽赶紧叫了声嫂子,然后就去逗弄鸾凤怀里四个多月大的孩子马逸林,梓辰也就抱了临儿起来。 大家都坐了小板凳说话。 陈梦羽不禁“嗨”叹一声说道:“嫂子切莫如此说话,我哪来的福气?不像你们一样夫唱妇随的,一年也见不到自己的男人!” “妹子你可莫要太心急了。等将来我那海辰兄弟在部队出息了,接了你去住,那还不羡煞旁人了!啧啧啧,我现在光想想就羡慕的怪我自己了,当初怎么就嫁了你二哥个糙糟货了!” 梓辰和俊梅也忙着安慰嫂子。 梓辰十六岁才跟爹娘分了房睡。过去半夜醒来也撞见过父母做那事,也就偷偷的看过了。对男女哪点儿事,其实早就懂了。如今听三嫂说想三哥,自然也是“明白”。 一时心痒,也就挤了眉、弄着眼,半真半假地开嫂子梦羽的玩笑:“如果三嫂子太想念我三哥不过,我也可以陪嫂子的,我今年已经十八周岁了,也不小了呢!” 两个嫂子纷纷笑骂梓辰说话太大胆。如果你敢胡来,看你三哥回来了,他不收拾了你才怪? 梓辰厚了脸皮的和两个嫂子嘻笑。 俊梅天天晚上和三嫂做伴儿睡,从三嫂那里也明白了,当初大嫂子悠然不让她去陪睡的原因了。现在也笑着说道:“三嫂莫怕了这个糙糟货,有我天天夜里陪着你呢。看他哪里还敢胡来?” 几人犯浑打嗑了一阵子后,鸾凤笑着说道:“要说夫唱妇随的,我们两口子哪里比的上大哥大嫂,人家才是真正的日成双夜成对的呢!” “怎么回事?嫂子快说说。”梦羽着急八卦的问道。 梓辰和俊梅也只看了鸾凤,等她说话。 “现在有爹帮他们两口子带着旺儿,大嫂也天天儿的,随了大哥去地里上工。两口子几乎时时刻刻不分开的。我一人带了两个孩子,哪里有人家的潇洒轻松呢?” 俊梅说道:“嫂子也可以让爹给你也带了临儿,那样嫂子岂不是也轻松一些?” 梓辰在一旁瞪了妹妹一眼。 鸾凤看了也不计较,接口叹了一声的说道:“唉!爹心脏不好的,带旺儿一个还行。我哪敢再给爹增加负担?” 俊梅这时才知道,方才自己是说错了话。连忙补救的说道:“二嫂子还知道别累坏了爹爹,大哥大嫂也太过分了!” 梦羽有点儿担心的问道:“那爹带着旺儿,不会太累了吧?” 梓辰虽然因为杨家老四差点儿打了自己,对嫂子悠然颇为不满。但也是如实的答道:“旺儿现在长大了跑的欢,天天跟个小牛犊子似的。爹只要跟着就行,和平时出去溜达也差不多。是爹主动了去帮大哥他们的,估计是身体没事。” 陈梦羽从一进门,就和大哥大嫂不在一个院子里居住。天天儿和俊梅、鸾凤在一起。听到的都是她们对大哥大嫂的负面描述,耳睹目染的也就对大哥大嫂有了些不好的看法。听了梓辰的话,才舒了一口气说道:“这么说来,大哥大嫂这次做的还不算是太过分了。” “怎么才算是不过分?梦羽,你跟梓辰和俊梅一样,天天儿不在家待着的,有些子事儿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前几天我们哪个大嫂子悠然回娘家,把自家的老娘婆搬了来。说是怪当初大哥给二妮儿跑离婚的事儿,爹娘做的事亏了她们一屋子人。嫂子悠然去告于她那老娘婆知道了,老娘婆非要来找爹娘论理儿。” 梓辰和俊梅当时在学校,也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儿。这时也伸长了脖子和三嫂子梦羽一块儿仔细地听着。 “那老太太来了,那个霸道!直接带着女儿和女婿就进了爹娘的屋儿。当时我在西屋里都没敢吱声出来!怕撞见了爹娘的尴尬劲儿。” “后来呢?”梦羽急着问道。 “她们几个人在屋里怎么说的,我不知道。可是临走时,大哥大嫂两人抬了一大袋子的什么东西,在前头走。那老娘婆拄着她的那个铁头棍儿,威风凛凛地在后面给压着阵。爹娘在屋里都没敢出来,哪阵势!啧啧,我当时就怕孩子们忽然醒了一哭,让人家发现了我在屋里。心里那个紧张的哟!” “那老婆子又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了你,二嫂子你怕什么?”梦羽当时虽然没有在场,可听了鸾凤的描述,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你那是没见着呀!那一日杨老太随时举杖打人的阵势,你没亲眼见着。梓辰和俊梅可是见着了的,你们两个对你三嫂子说说,吓人不?” 梓辰和俊梅想起那一天杨老太气势汹汹的样子,心里也是凛然。当时杨老太右手执拐头,左手抓拐身,瞪了眼的高举着拐杖。拐杖跟脚处,确实有一个铁箍。虽然也没打到谁,可想想当时杨老太的样子,也的确是挺能吓人的。 两人不由自主的也都点了点头。 看小叔子和小姑子都点头承认了,陈梦羽就知道可能是真的。 又赶忙问道:“那一天那个疯老婆子,她想要打谁来着?” 梓辰和俊梅赶紧又把那一天,他们和大嫂的弟弟杨老四之间的冲突说了一遍。 陈梦羽听完了她们三个人的叙述,对那个所谓大嫂子的印象也是糟糕到了极点。她的兄弟竟然野蛮到了,在亲家家门口!就差点打了经常去接自己回家的小叔子,和经常陪自己解闷谈心的小姑子,这怎么能行? 俊梅忽然想起什么来,抓住鸾凤的手臂问道:“那一天大哥和大嫂,到底从家里抬了什么出去了?” “后来我问了爹娘,爹娘告诉我说是麦子。一大袋子的麦子呢!就……” 没等鸾凤说完,俊梅就炸了毛了!“什么?麦子?还一大袋子!大哥怎么变成了这样!还真的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了呀?” “就是呀。大哥不知道爹身子不好吗?怎么也只知道自私的抬走了家里的细粮,只想着他们自己一屋子人了呢?”梓辰也责怪地说道。 梦羽也气鼓鼓的坐在那里。想了想不禁问道:“怎么爹娘就这样被那个老婆子给欺辱了呢?” “爹娘也太老实了,被人欺成这样也不言语。我非要给爹娘出了这口气不可!”俊梅气愤的说道。 “大哥当时为了二姐,也确实是操碎了心了!爹娘大概是觉得自己亏欠大哥的吧?”梓辰虽然也恼哥哥。但是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这个大哥,应该还是那个为了他们不去记较一切的大哥,就不由的为大哥找了一个借口。也不敢确定的只管拿来问嫂子鸾凤。 鸾凤也怕俊梅闯了祸,公婆怪罪自己多嘴;还有杨老太对自己说的,嫂子悠然竟然也会羡慕嫉妒自己!其实在鸾凤心里,自从听了杨老太的话,对悠然也有了一点儿好感。看着悠然也不像从前的那样不顺眼了。 所以也就连忙顺着梓辰的话说道:“就是因为爹娘做事没有站在理儿上,被杨老太站了上风。要不是这样,我会眼瞅着爹娘受气不管?梓辰说的也对。大哥为二妮儿奔波了两个多月,没有好好上工干活儿,这日子自然是没法过的了!爹娘确实也应该帮帮他们的。” “再说爹娘虽然最后还是被杨老太坑了一袋子的麦子给大哥屋里,但爹娘也同样坑了大嫂娘家一大车子的粮食呢!要不是这样,如果只凭让我们几个来贴补了他们一屋子人,我们的日子还能好过的了?说起来最后还是爹娘站了上风呢!” 梦羽三人一听嫂子鸾凤这么一说,心里才慢慢平静了下来,觉得果然还是爹娘做事高明。 但是同时也让说话技巧高明的鸾凤,成功的把她们对大哥和大嫂的不满情绪,埋藏在了她们的心底深处。 很快的过了秋收,村民从草屋里分了粮。大家的日子也都步入了正轨。 温饱思**。在旺儿过了两周岁的生日不久,悠然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但也没有影响上工。直到天气转冷,又到了一个闲季。 第二十三章 辛花下令 天慢慢地冷了,三元每年冬天在天逐渐变冷以后,因为心脏的原因就不经常出门了。 旺儿也就继续跟着母亲悠然。 可是跟了爷爷这么长时间,旺儿不习惯一下子没有了爷爷的陪伴。几乎每天都要嚷着来看爷爷,陪爷爷玩会儿去。 悠然怕旺儿小不懂事儿,非要叨扰着爷爷出门子去玩儿。自己也就只得拿着针线活儿,每次都跟着旺儿来后院,陪着公婆说会子话。等旺儿在屋里玩儿的烦了,就自己跟了旺儿出去跑一圈子去。 有时俊梅、梓辰在家。 两人对大嫂不满,自然也是经常甩脸子给悠然看。自从上次杨老太开导了悠然以后,悠然再遇到他们这样,也不生气。只管嘴角带了笑的去找公婆说话,反而气的他们两个只喘粗气,没有办法。 三元见了,也不理会。 但是只要遇到悠然被他们几个打压的时候,三元就会出来怒呵自己的儿女一顿。让旁边的鸾凤看了,心里也是暗自吃惊。不明白过去一向不管这些琐事的公公,又唱的是那一出? 不明白内情的鸾凤,也就更加的收敛了一些。 鸾凤现在也不再帮过去的两个“同党”出主意了,有时还劝他们两个不要多事儿。两人也有些诧异地觉得鸾凤嫂子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反常态,反倒是替悠然嫂子说起好话来了? 看两个人疑惑的样子。鸾凤解释说,天儿凉了,爹的心脏经不起他们这样折腾。让他们别一个弄不好,惹了现在身子不太好的爹生了气,到那时候谁也兜不住。两个人听着鸾凤的话也有道理;同时又有父亲三元的直接参与和阻挠,慢慢地他们两个也消停了一些。 可让悠然不明白的是,三弟妹梦羽怎么好像也是不欢迎自己来后院似的,见了自己从院门进来也不打招呼说话的,就马上回她自己的屋里去了!就算是自己主动去打招呼,梦羽也是淡淡的回自己一两句的,根本没有要好好聊聊的兴致。 悠然觉得奇怪,自己又没有做了什么事,招惹到了三弟或三弟妹的。就悄悄地问公婆,梦羽这是为了什么? 三元和辛花又哪里知道确切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怕是与鸾凤和自己的一双小儿女有关。想提醒一下又怕说不清楚,反而更加让她们姑嫂妯娌失和了,就说是梦羽的天性淡泊,让悠然也别介意。 如果悠然仔细思量一下也能明白,可是一向神经大条的悠然又怎么会为了这种事费心。 最后悠然与只是简单的在心里想着,莫不是梦羽怪自己一屋子人,占了本来是打算让她们做新房的前院儿。所以才不待见自己的吧?想了这些悠然也就觉得是陈梦羽不懂事,当然更加不会在意理会梦羽的所做所为了。 很快又临近了年关。让庚辰和悠然惊喜的是,因为有父亲三元的帮忙,他们两个劳力一起去上工挣工分。刨去了分的粮食、油等等什么杂七杂八的,竟然还从队上分到了手里几十块钱。 这是两口子第一次靠双手,靠劳动挣到自己手里的第一份钱财。 虽然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悠然也差点流了眼泪。赶忙让庚辰去县城买了一口大锅回来,把家里借的那口锅让公公去还给了人家。 三元去了,对人家也是千恩万谢的说了一番好话!而锅的主人看了光滑完好的锅,也赶紧谢谢因为庚辰一直用着锅,没有让自家一直闲置的锅平白锈坏掉。还遗憾地说自己以后,又要为了好好存放这个锅发愁了! 因为海辰成了家,部队照顾海辰,把他的一个星期长的年假提到年跟前儿,春节前后过了初五才走。让海辰也在这最近四五年里,第一次又有机会,在家美美的过了一个春节。 俊梅也就只能暂时的,搬到了大哥住的北屋里间的小屋里了。 现成的木板床铺搭好了之后,庚辰怕丈母娘不放心女儿,又过来小住,所以一直没有舍得拆除掉。 现在正好让于俊梅,暂且栖身小住了。 悠然赶紧给做了个门帘,挡住两边。 很快,天儿又开始慢慢地,变得暖和起来了。 当初悠然怀着旺儿时,因为那是一家子人期盼的嫡女长孙。所以悠然的身子那时也被家里人重视的娇贵。现在悠然开始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又有年前分的工分钱激励着悠然。 在公公又一次带了临儿来,说要带两个孩子一块儿玩儿时,悠然高兴的让旺儿跟了爷爷他们祖孙俩去了。然后悠然也不管自己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依然去地里上工挣工分去了。 作为大队长的梓亭,依往年的惯例,把队里的几个孕妇安排到一起。让她们只捡了些子省力气的活儿来做了,挣几个工分补贴着家里的生活。 从此悠然除了白天去上工,把没功夫儿做的针线活儿,都留在了晚上来做。点了煤油灯一做就是半宿,最多的是捺鞋底。老百姓们在地里干活儿,穿鞋都是很费的。悠然天天不停地做,两口子脚上的鞋,也几乎看不到完好整齐的时候。 而队里的壮劳力们,就算是自己多干点活儿、多费些子力气。也喜欢和这些个,年轻的小媳妇儿们在一起上工。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主要的是也有机会展露一下自己的“才华”了。一时间荤段子漫天飞的,即挑逗了年轻的小媳妇儿们,又逗笑了大家。 就连平时没有事干,听墙角听来的各种妙事儿也拿了说了出来。虽然都没有提到当事人的人名,但是这种事儿说谁谁知道! 也有沉不住气的或者是被说急了眼了的,跳起来扔下手里的活儿,就是一阵追逐打骂。这样一来,有些子不明了的事,大家也就知道了出处。直逗的整个队上的人,也都是笑岔了气的乐。 当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精力过盛的人们,也只能这样子的苦中作乐。好在大家都是习以为常了,就算是被说的急了眼的,过了那一阵子的着急劲儿,大家还能嘻嘻哈哈地和平共处,又凑在一起去发掘别人新的乐子去了。 陈梦羽经过了去年一年,和婆家人也逐渐熟络起来。也就不经常回娘家了,有时也会去地里上工。 家里最近少了梓辰和俊梅对悠然的语言攻击,就连鸾凤也很少数落悠然的不是了。 而梦羽又经常和大嫂悠然在一起上工。慢慢地发现这个大嫂悠然,也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野蛮的不能和平相处的多事之人了。渐渐地对悠然也就不是那么的疏远了。偶尔两个人在一起,也是有说有笑的。 就这样一直又过了麦收,到了六月份。 悠然在家待产。 七月初,杨悠然又当了娘。 也许是因为去年,悠然有大半年的身体亏虚,身子底儿不如怀着旺儿的时侯。所以生产的小孩子就很是瘦弱,浑身上下除了骨头就是皮的。脸上皱巴巴的双颊抠抠着,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心疼的悠然直掉眼泪!赶紧掏了怀来喂孩子。直到出生了十几天后,孩子才睁开双眼,脸上也有了些子肉。 等孩子满月时,庚辰又请父亲三元给孩子起个名字。 三元想到这个孩子一出生就瘦弱的样子。怕名字起的太大气了,孩子的福薄压不住,反而给孩子招了灾。既然是孩子的福气不足,那就舍了“福”字。大名就叫马泽宽吧,希望他将来恩泽宽广。小名就取平庸的“庸”字,我们平时就叫他“庸儿”吧! 平和的日子过的很快。 俊梅初中毕业后,没有考上高中。又因为身体健康的原因,也就失去了再去复读的心思。 在当初悠然嫂子刚进门时,鸾凤所表现出来的,对当时有高中生身份的悠然的那份妒忌之心,也深深地刺激到了梓辰。梓辰也是加倍努力学习。以此来表达自己心里对大嫂子悠然的,那份不满的同时,要让大嫂悠然觉得自己比她更强;当然也要顺便为一直关心陪伴着自己长大的鸾凤嫂子出一口气。 现在他自己也已经是县办乡镇高中二年级的学生了。虽然不是悠然当初考上的县第一高中,但也是和村里的另一个同龄人,受到了全村子人的关注。 在周围民众不断的善意恭维声中,慢慢的让梓辰在嫂子悠然面前,越发地趾高气扬起来。 悠然经过了这两年不断地和村民们的嘻笑相处,变的也是超然起来。什么也不在意,仿佛把当年自己上学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对梓辰的表现也不理不睬,让梓辰感觉自己好像用拳头打在空气中一样,心里直恨得牙痒,也没有别的办法挑衅悠然。 时间也过的很快,转眼又到了年跟前儿。 老家儿屋里因为有辛花、梦羽和俊梅三个劳力,也挣到了比往年更多的工分。 梓辰自己又是大队长,年景当然更不错。 庚辰和悠然也分到了一百二十多块钱的劳动工分钱。 一家人都笑呵呵的诉说着国家政策越来越好了!不但能吃饱了,还有钱花了! 在一家人都在憧憬策划未来的生活时,海辰又回来了。一到家就给了母亲辛花一百块钱。辛花一看不认识,当儿子海辰告诉辛花这两张都是五十元的大钞时,辛花惊呆了!辛花平时见过的最大面额的就是十块的钞票了。一听海辰说是五十块一张的,禁不住老是拿在手中笑的眯了眼的看。虽然最后辛花又把钱硬塞到了梦羽的衣兜里,但也是高兴的辛花合不拢嘴了的笑。 悄悄地抽空拉了海辰到了一边,轻轻的嘱咐三儿子,这次回来一定要多使些子力气,争取要让梦羽也怀了孩子才行。要不然梦羽自己一个人在家,心里也太孤苦了。 弄的海辰红了脸喃喃地说道,这事儿谁有办法弄的准?!! 急的辛花也只得假装愤怒的,抬手狠狠打了海辰的头一下。下了死命令,要求儿子无论如何必须完成任务! 海辰无奈地摇着头,嘴里说着母亲不讲道理。但是也听从了母亲的安排。在家这的六天里,也不拜节访友了,整天不出屋门子的,白天黑夜的在老婆梦羽的身上折腾。 辛花也嘱咐家人,不要去打扰了两个人。 只有梓辰不听话的,反而老去哥哥的窗户跟儿,去听哥哥的墙角。一见有了机会,就想跑去屋里打趣儿哥嫂一番!可一到了屋中,闻了满屋子的荷尔蒙味儿,更是受不了了!就嚷嚷着非要帮忙不可,弄的海辰羞怒的不得了。一想到自己常年不在家,这小子一定没少撩拨自己的老婆!就气的裸着身子的冲出被窝,一顿的拳打脚踢,把梓辰一次次赶出屋门。 临走海辰都没忘了提醒自己媳妇儿,让她提防着点儿梓辰,可别让别人乘虚而入了! 惹到梦羽也是流着泪的一阵追打。 又是一年春天。 老家伙三元带了三个孙子在身边玩儿。 鸾凤也终于解脱了。 而海辰媳妇陈梦羽,竟然也真的不负众望的怀孕了。 只喜的辛花,说什么也舍不得让梦羽再去上工了。怕海辰不在家,梦羽有个什么闪失的,让海辰的一番功夫白费了。 安慰梦羽说,有自己和俊梅去上工,就足以养活一家子的人了。让梦羽好好在家养胎,只管在家给做个饭就可以了。 梦羽也乐的清闲,就这样也同意了。 悠然屋里的马泽宽也八九个月了。望着熟睡中的孩子,悠然幸福的笑了。 这一天,三元独自在屋里长嘘短叹,让梓亭看到了。 梓亭赶紧去到屋里问父亲怎么了? 原来三元看今年海辰屋里也要添一口子人了,想到家里只有两块宅基地,眼看着梓辰岁数也不小了。还有俊梅一个大姑娘的,哪能老是在哥嫂的屋里居住!不禁为了怎么安置几个孩子的住处发了愁。 第二十四章 兄弟争锋1 听了父亲三元的话,梓亭心里是深深地懊悔呀! 原来在六七年村里发放宅基地时,三元的心脏不好,正发了病的入了县城医院!当时也正好是梓亭评选大队长的关键时刻。别人光顾着照顾三元了,根本不知道村里发放宅基地的事。 只有一直在队里忙活的梓亭知道这事儿。可是一直没有为家里操过心的梓亭,为了自己的事都焦头烂额的了,哪里还会想着这些。当时家里的四兄弟都有资格要一块儿宅基地的,却白白让梓亭给错过了机会。 每十年村里才发放一次宅基地,现在才过去六年……。 现在父亲让自己去问村长要宅基地,那可能吗? 没办法梓亭只有如实向父亲说了。 三元一听气的只想用拳头锤梓亭,你当时的心都跑哪儿去了?好好的机会让你白白错过了!只不过是给村长说句话的事,就能耽误了你的前程?还要等四年!家里现在都住的满满的,你还想让梓辰娶媳妇了吗? 大骂梓亭是猪脑子。 鸾凤在自个屋里也听见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梓亭回了屋一问,不禁羞怒的说公公也太过分了,为了这点儿小事就这样辱骂梓亭!非要去找公公吵一架去。 看着鸾凤底气十足的样子,梓亭赶紧拉住,问鸾凤可有什么好主意?并劝鸾凤可不要和爹置气,自己被骂的也不算屈。 看着梓亭的窝囊样,气的鸾凤薅了梓亭的耳朵使劲的拧。疼的梓亭是呲牙咧嘴的,直逗的两个孩子拍了手的笑。 鸾凤笑骂着把孩子们撵出去。两个孩子却去给爷爷“汇报”情况,三元听了赶忙背过身偷着直乐。 三元不是乐自己的儿子窝囊,被儿媳妇收拾。而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儿媳就要被自己给算计了。 原来梓亭这十几年以来,在村里不是会计就是大队长的。过去三元也能上工的时候,就发觉了梓亭竟然藏私房钱。 当时家里每个人的上工情况,也只有三元和梓亭两个人记得清楚。 梓亭前几年是会计,家里的钱都是梓亭直接从队上拿回来,交到三元手里的。每年梓亭交的钱和三元心里的帐都不符,三元就知道梓亭利用职权便利拿了家里的回扣。 一开始只是几块钱的事,三元觉得孩子大了,梓亭又是村里的小状元。自己怎么着也得给儿子留点儿面子的,也就没有言语。 可后来梓亭当了队长又结了婚,一年比一年的胃口大。三元就有些子不乐意了,可是大儿子又老找不到对象,家里只有鸾凤一个儿媳妇。三元又怕自己抠的太紧,让鸾凤急了眼,到处嚷嚷着胡说公公婆婆慢待了儿媳。这样一来庚辰找对象可就更难了。 三元考虑着为了其他的孩子们好找对象,对梓亭拿了家里回扣的事也就不能再声张了。 所以三元一直隐瞒着家人,直到现在。 自从和杨老太谈过心以后,三元越想心里越觉得不是滋味。 大儿子庚辰从小就知道帮爹娘分忧。家里的孩子们又多,疲累的三元为了让自己也能轻省一些,每当这时三元就猛夸儿子。慢慢地让庚辰觉得自己只有全心全意的,为家人考虑着想才是对的。也就越来越不计较自己的个人得失了。 就算再苦再委屈也不吱声,只是默默地付出着。直到庚辰结了婚,还是为了二妮儿的事儿,撇了家啥也不顾的帮忙着。 放到过去,三元也不会觉得这样就是亏待了庚辰。觉得庚辰是家里的老大,就应该为了兄弟姐妹如此尽心。 可是听了杨老太的话后,自己将心比心的站在庚辰的立场上想一想,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从庚辰小时候,就开始坑这个老实巴交的儿子了!一坑就是这么多年,一直坑到了现在。 而梓亭和梓辰从小就有自己和老伴儿护着一直上学,没有怎么参加过劳动就长大了。 海辰从小不喜欢读书,虽然小学都没有毕业就在家里干活儿了,可是上学晚的海辰,还没有为家里出多少子力呢,就去参军了。后来还是庚辰给盖了房娶了媳妇!虽然房子最终海辰也没有住成,但庚辰的初衷也是为了他才盖的。 三元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坑大儿子了,也要让其他的儿子也为家里多做出点儿什么来,才能对的起大儿子,才能公平。 想了想觉得家里现在缺的,只有宅基地和房子。 想到梓亭拿了家里的回扣,又是大队长,那就先从梓亭下手吧。让他从村长哪儿,给家里再要两块宅基地,让他自己盖一团院子。将来再让海辰和梓辰盖一团院子,不够了自己再偷偷接给给他们两个人一下。加上老院子和庚辰现在住的院子,就有四团院子了,将来分家四兄弟每人一团院子,庚辰住的院子是在过去一个马勺里吃饭的时候盖的。让庚辰不掏他自己腰包就能分到房子,就算是自己当父亲的让一家子人补偿了大儿子的吧! 见梓亭在院子里,三元就故意长嘘短叹的,把梓亭吸引了过去。可经过梓亭一说三元才知道,还要等六年村里才会放宅基地。就觉得自己是白白算计了,没有宅基地怎么让他们盖房子?眼看着自己的计划要破灭了!骂了梓亭几句,赶走儿子,正自个儿在屋里生闷气呢。孙子却来告诉自己,儿媳妇鸾凤说了,这只是“小事”!就觉得鸾凤或许有办法让自己的计划继续实施,能不偷着乐吗? 此刻梓亭和鸾凤又是怎么考虑的呢? 看着梓亭平时也是“马大哈”似的,好像什么也不在乎。可是在梓亭心里对父母也是老大不满意的! 从小到大爹娘一直就说,自己是沾了大哥庚辰的光,才有今天的。一听这话,梓亭心里就发堵,觉得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就老想找个机会,自己也在爹娘跟前露一个大脸,让爹娘也莫要老是小瞧了自己。自己一个堂堂的大队长,还能一直让那个土里土气的大哥比了下去?! 而鸾凤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虽然两年前杨老太用话稳住了鸾凤,让鸾凤心里不屑于再去刻意针对悠然了。可是鸾凤的挣胜之心,一直没有少半毫分。 鸾凤从小就执掌风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通过这几年的锻炼,鸾凤觉得自己是继公公三元之后,家里的又一个领袖级人物。把一家人掌控在自己的意念领域的感觉,让鸾凤痴迷。 现在一听梓亭说,三元正在为家里的住房问题发愁。手里存着不少钱的鸾凤,觉得表现自己不凡的时刻到了。 鸾凤和梓亭一样,也听不服公公和婆婆老在自己面前夸大伯哥的好。 就像这次傻大哥帮二妮儿的这一回事,虽然公公和婆婆为了让家里人都吃喝不穷,连带的又着实坑了傻大哥和傻大嫂一次狠的。 可是为了稳住杨老太,鸾凤也只能眼瞅着公婆白白的送给了那傻两口子,一大袋子的小麦。 那是一大袋子的小麦呢!鸾凤看着能不眼红吗?后来又是给油又是给面的!给的面比分灶时他们两屋子分的都多。鸾凤想想当时自己可是一点油星儿都没用分着,现在公婆一给就是一小罐子的! 这些可都是在鸾凤眼皮子底下完成的!鸾凤能不嫉妒恨吗? 可是自己一屋子当初可没有为了二妮儿耽搁过挣工分,把这份“功劳”都让于了那个傻大哥。自己又算是那件事情的间接受益者,没有理由出面反对。就算是出来反对,公婆也一定会对大哥“扬功颂德”一番,把自己驳的无话可说。所以也只能便宜了那傻呼呼的两口子了! 再想想自己当大队长的老公,哪点儿不比那个只知道傻干的“大哥”强呀!可从来没有听到过公公婆婆夸过梓亭一句!让鸾凤心里也是老大的不快。 就心里发了狠的想给老公梓亭,找一个表现的机会。让公公三元觉得在关键的时刻,还是要靠自己屋子里的梓亭才行。 何况还有小叔子海辰两口子居住着北屋,而自己却住在偏房里面。更让鸾凤觉得自己被家里人小瞧慢待了。 鸾凤就与梓亭商议,正好两人不谋而合,是一样的心思。一经说破不由得两个人是相视而笑。 当鸾凤把自己这几年的积蓄,拿出来让梓亭看了后,兴奋的梓亭手发了抖的数钱。有一块的、两块的、五块的、十块的,足有三百多块。加上前年刚分灶时,屋里没有粮食鸾凤给的五十块钱,竟然有四百来块钱了。梓亭也没用想到,自己这十几年竟然拿了家里这么多的回扣。 “梓亭你看看你自己那没用、没出息的样儿,见了这点儿钱,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鸾凤,这是真的吗?我们竟然有这么多钱?” “这些子算什么!你还记得当初我刚进门时,你给我的五十块钱吗?当时我也是这样的惊讶,没想到在那么困难的时候,你积攒了那么多钱。当时我也有些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呢!” “自从二妮儿被迫嫁人和爹娘送走小弟以后,我就没有了一点儿安全感!当时我和大姐去送二妮儿,在二妮儿的婆家,我们三个人相拥绝望哭泣的那种滋味,你永远不会明白。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要时时刻刻不停的为我自己打算,要不下一个不幸的人,可能就会是我。” “我怎么会不明白?我当时也是被生活所迫,无奈才嫁给你的!” “后来我初中毕业了,我本来还想去读高中的,这时村长竟然来诱惑我。说我如果留在村子里帮他打理,他就让我先当个村里的会计,以后再慢慢发展我。我当时只知道当会计就是管帐管钱的,为了这个我就答应了。” “可是当了会计我才知道,会计只是记记账、管管出纳的。就算是村长把钱交到我的手里,他对村民工分钱的发放,管理的也很严格。没有办法,村里给我的干部补贴工分,我就一直没有上交给家里。后来我利用职务便利,又克扣了家里的一点点儿工分钱。没想到这零星积攒的,竟然有了这么多的!” “我也没有想到!所以我就经常一个人在家,偷偷的把钱拿出来数一数,确定一下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好,每次都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还有这事儿?” “当然了,要不我晚上就睡不着!” “哈哈哈……,现在好了,有了这些钱,我就不会再被爹娘看轻了!我要让爹娘知道,家里在最困难的时候,只有靠我马梓亭站出来才行。” “对,我也要让他们都睁大眼看个明白,我鸾凤才是嫁了一个好老公!” 可是光想法一致也没用,没有宅基地怎么盖房子?两个人也不禁为宅基地的事发了愁!梓亭也知道,村长也不可能单独给自己批一块宅基地。 两口子想来想去,想到了村子里王老汉家的宅基地。 王老汉今年六十多岁,无儿无女的,只和老伴儿郝大娘相依为命。家里是祖上传下来的家产。到了王老汉这一代,也是贫穷的只剩下了三间的土坯房,坐落在偌大的祖地上。 梓亭和鸾凤结伴儿去找王老汉。 王老汉老两口知道了梓亭他们的来意后,心里感到很是为难! 原来在王老汉年轻时,祖上经过几代人的辛勤努力,日子过的渐渐风光起来!可是好景不长,王老汉的爹做事犯了小人。偏偏时运不济土地改革开始,王老汉的爹被认定为地主富农抓去县城,天天挨批游街。所犯的小人觉得只抓了王老汉的爹一个人还不够,带领人把王老汉以及他的娘和他的老婆也一并抓了去,王老汉的老婆当时刚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才两个多月。几个人不管在炕上啼哭的两个婴儿,只管绑了人就走。 第三天,王老汉的爹受不了屈辱,当场撞墙而死。一看出了人命,上边又把王老汉几个家人狠狠批斗了一次,然后释放了。等王老汉他们把他爹的尸体从县城里拉回来,跑到屋里一看,两个好好的孩子早就死了。屋里散发着臭味,几只半尺多长的大老鼠正在啃咬着两个孩子。只咬的是面目全非呀!王老汉的娘和他老婆哭的是死去活来!王老汉当场气疯了,大笑着跑出家门。等第二天王老汉清醒后,回到家中。发现自己的老娘和老婆,双双吊死在自家的门框上。 王老汉放声大哭呀!街坊邻居听见了来看,也是敢怒不敢言呀!纷纷落下了同情的眼泪。白天不敢行动,晚上帮着王老汉,草草地把五个死人给下了葬。 王老汉呆呆傻傻、浑浑噩噩的独自活了近十年,房子和院墙塌的塌、倒的倒。只剩下了王老汉自己常住的三间房子还算完好。 这一天,同样命运的郝大娘从邻县讨饭过来。听别人说起王老汉的遭遇,就找到了王老汉并开始照顾他。慢慢地王老汉恢复了理智,与郝大娘两个人是相依为命。 两个人守着偌大的祖地,别说一团院子,就是建六七团院子也绰绰有余。可是自己无儿无女的,还要靠祖地养老呢!如果是王老汉一个人,让别人占了也就占了。可是现在王老汉得为郝大娘考虑,如果被梓亭硬霸占了去,自己和郝大娘将来又依靠什么养老呢? 如果不答应,就有可能和三元一家子人结了怨,这也不是无依无靠的王老汉所希望的。 梓亭知道王老汉与郝大娘心里的想法。 就把自己的想法也说于了老两口听。 我也是因为家里即将住不下了,所以才来麻烦你们二老。我也不会长时间占用你们的地方,只在你们的宅基地上住个七八年的,等村里发放了宅基地,我就立马重新盖房搬家。如果你们老两口想住我们搬走后的旧房子,就白送于你们让你们住也行。如果你们不喜欢住,我们一搬走立马给你拆掉清走,只是希望你们二老,当下能给我行一个方便! 最后梓亭答应并找保人立下了字据,王老头和郝大娘才同意了他的要求。 回家后,小两口子对三元一说,三元当即就急了眼了。 三元让梓亭盖房子是想让梓亭为家里做点儿贡献的。这把房子盖到别人的宅基地上,过不了几年就得给人家拆掉。对自己家里没有一点儿好处,这不是劳命伤财吗? 三元禁不住埋怨梓亭白在村里队上混了这么多年,自己连一块宅基地都没有弄到手里。上了学读了书的不但没有发扬门楣,现在却要如此的败家。 不禁又是一阵吆喝! 梦羽正在屋里睡觉,被吵醒了打了哈欠的走出来。 梓亭和鸾凤听了父亲三元的责骂,头脑也立刻清醒了一点儿。觉得父亲的话也很有道理!难道自己非要为了争强好胜,就把“辛辛苦苦”积攒的钱,就这样打了水漂了吗? 正犹豫之间。 在前院的悠然,听见了公公的吆喝声。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就抱了庸儿也向家里走来! 第二十五章 兄弟争锋2 悠然进了家门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公公三元有心事! 听了事情的始末,也觉得是梓亭和鸾凤做事欠了思量。 “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梓亭兄弟你可要想明白了。可不能一时兴起,就糟蹋了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财!” 旁边的梦羽也点了点头。 悠然回头又对正一脸赞许的看着自己的公公说道:“如果爹觉得家里实在住不下了,不如就把前边街南的院子也盖了偏房。和这个院子一样有东屋也有西屋的,住人岂不方便了?” 悠然觉得自己住的院子里,确实应该盖几间偏房了,没用东屋自己做个饭也不好受。夏天在辽天地底下,日头在头顶上直晒着;而冬天屋子外边又太冷。 如果自己出钱出力的盖了,将来一分家,那团院子还不一定是自己的呢!自己屋子里挣个钱也挺不容易,那样做当然太冒险不划算了。 如果让家里平摊了来盖,自己又有了做饭的地方;还能帮着家里解决了住房难的问题,岂不是两好? 悠然打着自己的算盘,她哪里知道这事儿里面,猫腻还多着呢! 先不说三元想坑二儿子梓亭一下子。就是没有梓亭这档子事儿,三元也不可能再去庚辰那个院里盖房子了。 另外两块宅基地还没有着落呢,可不能把钱都花在了一个院子里面。鸡蛋还不能只往一个篮子里搁放呢!自己还是要留着手里的钱,给儿子们再盖一团、两团院子的好。 所以三元听了悠然的话,就兴趣缺缺地回头去看梓亭和鸾凤两人。希望他们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悠然一见三元的态度,就知道公公对自己的主意不感兴趣。为了自己日后方便,就想再争取一下。 “没有宅基地,想破脑袋那也没用。难道爹真的就想让梓亭和鸾凤,把自己辛辛苦苦挣得那两个小钱,去打了水漂的听了响音儿的?” 三元还等着梓亭或鸾凤能拿出更好的主意呢,对悠然的话当然不会理会。 悠然觉得自己是掏心窝子说的一句话,可是听在鸾凤耳朵里,可就变了味了!她觉得悠然把“挣得那两个小钱”加重了语气来说,是赤裸裸的讽刺自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能耐,辛辛苦苦也只不过是挣“两个小钱”。 就也冷了声音的讽刺着悠然说道:“听嫂子说的意思是说我和梓亭无能,不如大哥大嫂能干了?梓亭虽然体力不如大哥,可他用得着像大哥那样吃苦费力的吗?再说我可是比嫂子年轻好几岁呢!我们两个谁不如谁,那可就不好说啰!” “我可没有小瞧人的意思,我就是实话实说!” 悠然没想到鸾凤会突然冲着自己来了,竟然如此的奚落庚辰和自己。倔强劲儿一上来也就冷了声音地说道:“没想到我是一片好心,却被那不知好歹的人当成了驴肝肺!我和你大哥确实不如你们两口子精明。可你们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凭梓亭的小身板盖房子恐怕也不容易。到时候可别又来求你们根本看不上眼的大哥呀!” 梦羽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两个人就剑拔弩张了。 “你……”一句话也正说到梓亭和鸾凤的软肋。可鸾凤又怎么能落了下风,也就想用事实打击悠然一下:“嫂子的心思你以为我不明白吗?你让我们帮你盖偏房,不就是为了自己以后住着方便吗?你也不想想,就算是在你的院子里盖了偏房,有人敢去住吗?……” 悠然以为鸾凤是讽刺自己不受家人待见,所以有点儿恼了声音的说道:“有没有人住,那是以后的事儿。我不受家里人待见,那还不是因为有你在背后乱嚼舌头根儿的结果!你以为我不知……” “够了!我是让你们来给我解忧的,谁让你们扯这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了。你们是想存心气死我还是怎么着?” 悠然被公公打断了话,就狠狠的盯着鸾凤不言语了。 “嫂子你误会了我刚才话里的意思了!你受不受家里人待见的,那可不关我的事儿。”鸾凤一见悠然又想接自己的话茬儿。 就连忙冲悠然一摆手,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我刚才的意思是说,我们妯娌、叔嫂、大伯哥和兄弟媳妇,如果和爹娘在一个院子里居住。怎么着也不会被别人乱嚼舌头的说了闲话去。可是如果到了嫂子你的那个院子里,大伯哥和兄弟媳妇一同结伴儿出来进去的!就连上个茅厕都得小心提防了。那种让外人对自己指指点点污言秽语的事儿,我可是想躲都怕来不及的呢,总之我可不敢去跟大哥大嫂一起居住。如果嫂子非要坚持大家去你住的院子里盖房子,那就要看三弟妹梦羽,有没有那份胆量去住了?” 鸾凤说完回头去看梦羽。 梦羽一激凌,想到自己男人不在家,更不能让别人小瞧了去。赶紧摆手说道:“我就在这个院儿跟着爹娘一起住,你们说你们的事儿可别牵扯到了我。海辰不在家,我可是什么事都不明白,你们也别跟我商量了说。” 说完只顾着去厨房收拾去了。 悠然被鸾凤说的一阵气结,想想鸾凤说的也有道理。可毕竟还是坏了自己的好事儿。并且侮辱了自己屋里男人的人格,就狠狠瞪了鸾凤一眼说道:“你大伯哥可不是你说的那种男人!” 鸾凤也听出悠然说的话,也只不过是一时嘴硬而已。已经没有了和自己争锋的气势,也就不再言语了。 一直插不上嘴的梓亭,怕她们又起争执。就赶紧的在嘴里连说着:嫂子说的对!一边拉了鸾凤回了屋。 大家是不欢而散。 现在是1973年农历二月上旬,麦苗刚刚返青。给麦苗除了一上午的草,快中午时辛花和俊梅回来了。 干了一上午的活儿,俊梅是又累又饿。 可是因为梦羽一直只顾了听两个嫂子的吵闹,做饭就做的晚了点。 饿的心慌的俊梅,忍不住就数落了嫂子梦羽几句。 也许是受了刚才两个嫂子的影响,梦羽也有了火气,就和俊梅争执起来。 辛花听见了赶忙帮着梦羽训了俊梅几句,怪俊梅不知道多体谅嫂子。 两个人都气鼓鼓的吃着饭。 饭后梦羽独自回了屋里休息去了。 俊梅刚和嫂子吵了架,见梦羽不理自己,就赌着气来了大哥的院子。 悠然刚做好饭,正招呼抱着庸儿的庚辰和旺儿吃饭呢。见俊梅进来,就跟俊梅打招呼。俊梅也不言语就进了里间铺上躺着去了。 庚辰小声嘀咕道:“这又是怎么了?” 悠然早就习惯了俊梅如此,笑着对庚辰摇了一下头,接过庸儿一家人开始吃饭。 吃饭期间,悠然把上午家里发生的事对庚辰诉说了一遍。 俊梅在里间也睡不着地听着。 “原来爹还有这烦心事!怎么爹就不给我说呢?” “给你说!你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人家大队长马梓亭都要不来的宅基地,爹给你说就会有用了?” 虽然觉得悠然的话有点儿刺耳,庚辰也知道自己确实没有那个能耐。叹了口气开始吃饭。 “今天鸾凤讽刺你,只不过是一个只知道傻干的蠢夫;还说比我年轻,样样比我能干。她的意思是说我们两口子连给人家提鞋的资格都不配!人家眼里根本就瞧不上我们两口子。以后人家有事儿了少主动上去参合,拿了自己的热脸去捂了人家的凉屁股。整天不知道个轻贱识事儿的。知道了吗?” “那怎么行?兄弟们本来就应该互相帮衬的,梓亭有事了我这当大哥的哪儿能光瞅着!我们兄弟的事你少管。” “我也不是说不让你去帮忙,要等人家觉得你有用时,求到你的时候才去!别自己老是巴巴的只管上赶着去的,你明白了吗?” “怎么能那样?都是自家的又不是外人。还好意思坐在家里,等着他们来一个个的求我呀!那事儿我可做不出来。” “你做不出来?那你就上赶着去给人家当牛做马去吧。做完了人家照样把你一脚蹬开,翻了白眼的看你。你心里才会舒服吗?” 见庚辰不说话悠然继续说道:“就凭梓亭和鸾凤他们两个就能把房子盖起来吗?就梓亭那个懒劲儿,从来不想干体力活儿的,又凭什么去操持那么大的工程?还不是觉得身边有你这个‘古道热心’的傻大哥吗!” 悠然接着说道:“还有鸾凤,只分开嘴才两年,就开始咋呼嚷嚷着要盖房子,她有这个能力?现在可不是当初你盖咱这个院子时可比。村里已经不再给无偿的出工烧砖送木料了!就凭咱屋里这两年挣得钱,你心里还没个数?就算梓亭他们比咱们两口子强挣的多,他们手里能有多少钱来买砖买木料?还不是只想拿了你爹娘的血汗钱,去博外人一个好名声!” “现在这家还没分呢!就算梓亭只为博个好名声,那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的。只要是为了这个家,我们就应该全力的去帮忙,只有这样他们总会是要念我们一个好儿的。” “你忘了二妮儿的事儿啦?到现在二妮儿来了娘家,连咱们家门边子都不蹬的!见了你我也爱答不理的,你也不想想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做事不知道个进退好歹的。烂用好心的办了坏事儿了!” “从小爹娘就是这样教的,他们自己也是这么做的,总不会是错的。” “那是家里人多,你爹娘没有办法才哄了傻子接给给小的呢。他们做父母的可以为了孩子什么也不计,你当大哥的有那个必要吗?那是你自己被他们教养的傻到连这个都不懂了,还觉得你爹娘是个大好人呢?他们为了别的儿女把你坑的死死的了,你自己都还什么也不知道吗?” 庚辰最是孝顺,听了悠然这样埋汰爹娘,立时就怒了。把筷子往小低桌上一拍怒道:“怎么说话呢你?爹娘还会害了我们!哪有背后这样埋汰爹娘的,你也太不懂事儿了你!” 突然的一声响让庸儿受了惊吓,当即哭了起来。旺儿也怯怯的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走到母亲身边害怕的依着悠然流了泪。 悠然也被激怒了喊道:“我怎么埋汰你爹娘了!我说错了吗?当初要不是我娘、我兄弟来帮忙,咱们一屋子早就被你爹娘给坑死了,你知道吗?你爹娘这样对我们,我还说他们不得了?天下那有这样狠心绝情的父母?他们坑的我们还不够苦吗?自从我进了你们家,我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吗?你从来就不知道帮着我说句话,给我撑一下腰的。和你们一家子人相处,你知道我心里有多么苦多么累!我心里又是多么的孤单吗?你的父母家人如此的轻待我,那是因为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装着你这个傻大哥或你这个傻儿子!这些道理你都明白吗?你体谅过我的感受吗?” 看着疯狂地喊着话的母亲,旺儿更是害怕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爹娘这个样子。他不知道爹娘现在都怎么了?从来不吵架的,可一下子都变得这么的凶。 旺儿大哭着想跑出去找爷爷。 悠然不想让后院的一院子人都知道自己两口子吵架了。赶紧把旺儿拉回来搂在身边,直心疼的流着泪安慰旺儿。 旺儿见母亲流了泪,就觉得是爹欺负了母亲,哭喊着说道:“不许爹凶娘,不许爹凶娘……”只喊了两句就大哭的说不成话了。 庚辰看着自己流泪的妻子和大哭的两个儿子,心里也是痛苦极了。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父母一丝一毫,可今天从悠然的口中他好像听出来了一些什么!可是他从小就觉得父母做的都是对的,那一丝念头还没有开始明朗起来,他就赶紧在潜意识里把它毁灭掉了。 可是回头想想,又觉得悠然说的也没有错。从悠然几乎绝望的眼神里,和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中,庚辰只知道这一次悠然很伤心。比自己当初为二妮儿奔波反而被家人不喜时,还要痛苦很多倍! 面对自己心里一直倍加爱护和在乎的人如此痛苦,庚辰的心也是痛的。 庚辰有些迷惘了!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理念好像全是错误的,可是父母又怎么会错? 庚辰是矛盾的!他活了三十来岁才知道自己过去活的好像是很愚蠢、很可笑!就像是被人当猴耍了一样,可那个耍猴的人却好像就是自己最亲的父母爹娘! 庚辰不敢去想这个念头,觉得只要一想,心就痛的要裂开了一样。 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庚辰只想把这一切都给遗忘掉。他只希望自己的父母不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不敢直面自己内心对父母的愤怒,庚辰只想逃避。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暂时选择了倾向于父母这边。觉得悠然才是自私的挑拨了自己和家人的关系,所有的一切只是悠然猜测的,是不能算数的。父母怎么会这样对我!悠然真是太荒谬了,拿这样可笑的事儿来骗我! 可是回头他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又反驳不掉这个“事实”。只要看着正在哭泣的妻子悠然,就感觉悠然说的一切才是对的;就赶忙把眼从妻子悠然身上拿开,从内心里赶紧抹除掉这种想法! 无法面对悠然,庚辰没有吃好饭,就一个人伤心的走出了家门。 悠然的心也痛到了极点儿。 她希望自己的老公是清醒的!能在自己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在背后挺自己一把。那怕只是安慰安慰自己也好,让自己能知道自己在丈夫心里还是有点儿地位的! 望着庚辰远去的背影,悠然感受到的是,无论自己怎样的付出。愚笨的老公,始终也不会明白自己心中的苦楚! 悠然的内心又是善良的!她并没有想挑嗦丈夫什么,只是想让他明白自己作为丈夫的责任。能够正确地看清现实,对待现实。 悠然是绝望的!在这个“所有人”都不待见自己的家里,又得不到丈夫的理解和支持!她自己一直是孤苦无依的。 悠然又是无奈的!望着两个孩子止不住的流泪,直到三个人都哭累了。悠然也没有吃好饭就抱了同样如此的两个孩子去炕上,昏昏入睡了。 可她们都忘了,被她们打扰的无法入睡的俊梅,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俊梅可不会同情悠然。 从悠然一进门两个人就不对付,争争吵吵了这么多年。 看到悠然痛苦她是幸灾乐祸的! 何况悠然竟然挑拨自己兄妹之间的关系。挑嗦大哥庚辰在兄弟姐妹们有事儿了后,不要再去主动帮忙; 居然还挑嗦大哥对爹娘也要产生怀疑,要让大哥跟她一样,对爹娘产生意见; 还看不起我的好二哥和我的好二嫂,小瞧他们两个的办事能力。 难道只有你悠然才是风光无限、聪明绝顶的吗? 还好大哥没有理会这个臭女人,看来大哥还是我们的好大哥呀! 不行,我要把我听到的这些,都告诉娘和二哥、二嫂、三嫂还有梓辰她们去,让她们也都高兴高兴。 打定了主意的俊梅,悄悄地溜出了大哥家的门。 第二十六章 兄弟争锋3 俊梅回了后院先去了鸾凤的屋子里。对着鸾凤和梓亭添油加醋地,把悠然怎么说鸾凤的那一部分,和悠然不让大哥庚辰去帮助二哥梓亭的那一部分,都非常祥细地说了一篇。 听了俊梅的话梓亭阴沉了脸不说话,鸾凤气的直哆嗦。好你个悠然,我鸾凤是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小瞧的吗?要不是看在你老娘还会说话、还会行事的份儿上,我会让你好过了这两年?敢在背后如此的轻视埋汰我,我就让你看看我的能耐和手段!让你到时候想哭都没处儿哭去。 俊梅一见二哥和二嫂都阴着脸不说话,就知道自己达到目的了,心里暗乐着出了他们的西屋。 俊梅心想这两年,自己早就看悠然不顺眼了,老想找悠然的麻烦,可是孤掌难鸣呀!哥哥梓辰在学校寄宿,整天不在家。又没有鸾凤嫂子的支持和帮忙,自己一个人可不是那个悠然的对手。 只要鸾凤嫂子重新站到我的这一边,从今往后家里不就好玩儿多了! 等村里上工的钟声响起,俊梅跟着母亲辛花走出家门。辛花发现儿子庚辰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街里等着自己。以为儿子睡过了头,就让俊梅去叫大哥。俊梅拉着母亲说:“我们不用等大哥了,他早就走了。今天中午我就在大哥院里休息,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告诉您吧,我嫂子跟我大哥吵架了,早早的就把我大哥给气走了。” “你嫂子怎么会和你哥吵架?不会又是你惹的祸吧?今天刚气了你三嫂子,回头就又去招你大嫂子的烦了。你怎么就不能消停会儿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 俊梅一边拉了母亲走,一边随着上工的人流小声的把中午大哥和大嫂吵架的事,剪接了几部分诉说给母亲听。 辛花一开始是不完全相信俊梅的话的。没想到儿媳竟然如此大胆,直接戳了老底的揭发公爹婆婆的不是!一直到了地里,遇到了儿子庚辰。一见庚辰说话吱吱唔唔、闪烁其词的样子,辛花就知道俊梅说的都是真的。 虽然知道自已老两口做的确实过份了些,对不住儿子。但对于从来都没有受过自己待见过的悠然,在心里也就更加的不喜了。 赶紧向儿子诉说着自己和老伴儿,当年的无奈,希望儿子可千万别记恨了自己。 庚辰只是麻木的听着。母亲解释的越多就越说明了,悠然说的是正确的,庚辰的心就越痛。 庚辰赶紧远离了母亲。 他怕别人看到自己脸上流下的泪,所以庚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挥动着除草用的长把儿“挖子”(锄头),迅速的走到周围干活的乡亲的最前头。 看着逐渐远离自己的儿子,辛花也是心痛如搅!仔细想一想,因为生活所迫,过去自己亏待大儿子的事儿,又何止一件两件! 而迟迟才来到地里的梓亭和鸾凤,两个人在人群的最后边。一边干活一边商量着什么事。 对这件事情了解的最彻底的,反而是陈梦羽。 等当天下午俊梅收了工,回到家里。早就把中午和三嫂子梦羽,发生过不快的事儿忘的一干二净的了。没办法!不忘了也不行,晚上总是还要在人家屋里睡觉呢! 吃了饭主动帮梦羽刷锅洗碗的献殷勤。 梦羽当然也不会和她计较过去的事儿。 两个人收拾好了拉着手,就回了梦羽的房间。俊梅叽叽喳喳的把中午大哥院里的事,全部拿来说于梦羽听。怕梦羽听不明白,中间还学了庚辰和悠然的说话腔调。让整天无事可做的陈梦羽好好的,听了一次大伯哥和大嫂子的八卦! 八卦完了,累了一天的俊梅很快的就睡着了。 而陈梦羽却心潮起伏。她即同情大嫂的遭遇,也能感受到悠然的无奈。可是最后还是觉得大嫂悠然肯定有不可取之处,要不怎么全家人好像都不喜欢她呢! 第二天清晨,商量了昨天一个下午,又外加上半个夜晚的梓亭和鸾凤。来到了三元的房间。 早已经起了炕只等着吃饭的三元,一见两个人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子。果然在三元的预料中!梓亭目光坚定地告诉父亲。他们两口子决定了,就是要在王老头的祖地上盖房子。 三元试探着问道:“你们着的那门子急?现在梓辰还上着高中呢!如果考上了大学,还急着盖房子干什么?再等四年应该也不晚。我昨天只是一时想起,心里焦虑了一下!你们就要大兴土木的,这样不是白白扔钱吗?” “爹,我们知道您是心疼我们挣钱不容易,可是我们必须这么做。梓辰现在也不小了,如果高中毕业了,他不上大学,当年就可能要结婚的。到那时我们才想房子的事儿,也就太仓促了。反正是必须要盖的,为了梓辰娶媳妇儿,就算是白扔几个钱,也是应该的。我已经和梓亭商量好了,我们不会后悔的,爹就放心吧。” 说完鸾凤转身就离开了公婆的房间。 梓亭又和父亲聊了几句。三元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也就不在规劝什么。 等梓亭离了房间,三元心里那个后悔哟!自己昨天怎么就来了这么一出!才坑了大儿子不久,现在这不是又直接坑了自己吗? 梓亭盖房子的钱,可都是从自己手里一点一点儿扣过去的!那不还是等于让自己白白扔钱吗? 而且梓亭刚才说的明白!盖房子一切费用都是他的,因为占用的是别人家的宅基地,到了分家时,那座房子别的兄弟们可不能染指! 就想:自己怎么净出馊主意呢! 正心疼的坐不住在屋里围着圈打转儿,辛花进来了。看了老头子的样子,吓了一跳,以为老伴儿心脏又要犯病了呢! 一听老伴儿说原来是梓亭要盖房子了,辛花心里竟然惊喜的很! “儿子有出息不好吗?为这儿你也着急!” 辛花不明白里面的事儿。三元也不能告诉辛花二儿子拿家里回扣的事儿。只能自己在心里面琢磨着,梓亭和鸾凤这两个一向精明的孩子这是怎么了?昨天还知道自己的决定草率了,今天怎么就又变卦犯傻了呢! 他那里知道是自己的女儿俊梅坏事,在两对兄嫂之间挑嗦的呢? 过了几天,当梓亭出来找人挖地基的时候,庚辰和悠然才知道梓亭真的要盖房子了。 这次梓亭盖房子不仅仅只是为了,让父亲三元看看自己的能力。他现在最在乎的是大哥庚辰,对自己盖房子的看法!他要用行动、用事实来让大哥庚辰看看,自己就是比他强! 还要让嫂子悠然看看,你觉得我做不到,我还就要做给你看。用真实行动来打嫂子悠然的脸。 梓亭心里有一股气,他找人帮忙也没有去找大哥庚辰。而庚辰这次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自己上赶着的前去帮助梓亭。 悠然看着坐卧不宁的庚辰,她知道庚辰现在的心里,是拘促不安、如坐针毡的。 她没有拦着自己的丈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七月中旬。在庸儿刚过去一周岁生日不久,悠然无奈的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庚辰过了最初的心里煎熬,现在他也能面对梓亭和鸾凤挑衅的目光了。淡定从容的每天上工又下晌(下班)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梓亭盖的房子也完工了。因为屋子里还很潮湿,两口子也不急着搬家。 秋收又到了。 秋收还没有过完,农历九月中旬梦羽生了一个丫头。 这是马三元的长孙女,一家人也都很高兴的,都来看过了梦羽。 海辰早就从家里发来的信件中,知道了自己老婆怀孕的事儿了。算着日期,部队给了海辰一个月的探亲假。所以海辰也已经回来了有五六天的了。 俊梅这几天又搬到了大哥的院子居住。 这段时间鸾凤一直都很忙活,没有时间理会俊梅,俊梅也就很安生的每天干活睡觉。 悠然的日子过的也很平静。 自从上次和庚辰吵了一架以后。悠然对庚辰一直是不冷不热的,让庚辰心里很难受。他知道悠然还一直怪着他不理解自己。虽然知道悠然的心思,庚辰也不懂得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哄了老婆开心。 如果杨老太知道了悠然的状态,一定更加担心,因为悠然又有了一点点儿,当初刚被梦想破灭打击了的样子! 在梦羽孩子满月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在大家正高兴的时候,梓亭告诉大家:“今天是爹娘的长孙女过满月的日子,大家都很高兴。我这里也有一件值得大家高兴的事儿,要告诉大家,我和鸾凤请人看了日子,再过两天我们就要搬入新家了!海辰明天就要走了,你肯定是给帮不了忙的了,我就等着你过年回来时再庆祝。到时我们大家再聚一聚,怎么样?” 大家一齐鼓掌叫着好。庚辰也高兴的随着喊了一声。 鸾凤听见了,扭头轻蔑的看了坐在自己身子一侧的庚辰和悠然一眼。然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虽然别人都没有听到鸾凤这一声“哼”,可它却如同巨锤敲在庚辰和悠然的心上。 庚辰听了心中是惭愧的!他以为鸾凤是在怪自己没有去帮她们盖房子,心里对他有愤怒。 悠然是羞怒的!她以为这是鸾凤在向自己示威,是对自己的一种蔑视。 同时悠然还是无奈的!必须承认,鸾凤两口子过日子确实要比自己强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儿,人家鸾凤轻而易举的就办到了。 悠然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 等大家散了回到家,庚辰看着落寞的悠然。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悠然的感觉,知道了悠然此刻内心的想法。 他自己心中忽然也有了一个能让妻子高兴的决定。 就在梓亭搬家的这一天,庚辰早早的吃了饭就出去了。悠然以为他又要上赶着,去给梓亭帮忙搬家去了。悠然摇头苦笑了一下,也没有理会庚辰。 梓亭找了几个人帮忙,把自己用的东西都搬到新家。因为要先搬锅灶,大家忙活了快一上午,才盘了新灶安了锅。 正当大家就要恭贺梓亭和鸾凤时;在房后领着旺儿和庸儿玩耍的悠然,看到庚辰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从西边大街上回来了。 悠然有点诧异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庚辰。 看着自己的妻子庚辰开心的问道:“你快来试试这辆自行车还行不?” 悠然好奇的问道:“你在哪儿弄了一辆车回来?” “我今天一早去县城,专门给你买的!孩子他姥娘家离咱们这儿那么远,你又晕车,孩子们也大了。背扛着也费劲。我就去给你买了车回来,红旗牌的。看看喜欢吗?” “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这得花多少钱呀?” “只要你能开开心心的,花多少钱都值!” 听了庚辰的这句话,悠然突然心酸的眼泪差点儿掉下来。打了庚辰的身子一巴掌:“你还知道心疼我呀?” 庚辰拉了悠然的手说道:“看你说的!你快试试看车子还算轻便吗?” 悠然知道庚辰木讷的性格。也就听了庚辰的话,去试骑自行车去了,两个孩子好奇的在后面跟着。因为悠然娘家早就有自行车了,所以悠然骑上就走。 两个孩子在后面追着喊着“娘”。 这时帮梓亭搬家的人看见了。 当时古槐村盖房子搬新家的事儿,年年有。可是还从来没有人买过自行车,这玩意儿大家也只是在县城里见到过而已。今天在自己的村子里见到了,当然新鲜好奇! 众人也顾不得恭贺梓亭了,纷纷走了过来,都好奇的看着悠然骑着自行车顺着大街,骑到东头又骑回来。 悠然一脸笑容的把自行车交到庚辰手里,大家也围了过来。有问在哪儿买的、有问多少钱的、有问骑这个好学不? 庚辰一一回答着。 悠然也笑呵呵地在一旁听着。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自己无意间的所作所为,激怒了梓亭和鸾凤。 虽然说庚辰是无意和二弟挣什么名和风头的。可是庚辰的潜意识里,在这多半年里,也是被梓亭和鸾凤对自己的态度所激怒了的! 看到他们两个人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去主动帮助他们,就几次三番的摔脸子给自己这个当大哥的看。还几次三番的拆了台的中伤自己两口子。 那一天看到老婆悠然落寞的神情,庚辰心里也是气愤填盈的。他是被梓亭和鸾凤所制造的形势逼迫的没法,才想着把局势搬回来,不让梓亭两口子轻看了自己和悠然的。可并没有要抢了梓亭和鸾凤的风头的想法。 只是觉得这仅仅是锦上添花、家族荣誉的事儿; 是能让父亲三元和母亲辛花更加觉得脸上有光的事儿; 最主要的是这是能让老婆悠然开心的事儿。 可是梓亭和鸾凤会这样想吗? 看着热切地围着庚辰和悠然两口子的众人,梓亭和鸾凤都恼在了心里。 本来两个人觉得,在明面上自己是,为父母分忧、照顾小弟梓辰和独自在家居住的弟妹陈梦羽,才盖的房子。而且两个人早就把声势造出去了,只等着今天搬家时,听听大家对自己的“可敬”行为,扬功颂德一番呢! 让父亲三元和母亲辛花也好好看看,他们的二儿子、二儿媳多么能干!只单过了两年就有了这样的成绩;可比让他们老两口,常常挂在嘴上夸的大儿子强多了! 让大哥庚辰和大嫂悠然也看看,一样的起步点儿,自己两口子走在了他们的前头! 让兄弟姐妹也看看,我梓亭和鸾凤也可以成为你们的榜样了! …… 梓亭和鸾凤刚刚准备好了要接受众乡亲的恭维时,自己好不容易造了声势才吸引来的众乡亲,突然的就都散了! 一看才知道,原来这都是大哥庚辰和大嫂悠然搞的鬼!他们才不管这只是庚辰的一时兴起而为之,觉得两个人就是存了心的落自己的面子。 听着那本该是属于自己的恭维话,却都被拿来说于了,碍了自己事儿的人! 看着一脸笑容的悠然,鸾凤心中的火气是蹭蹭的往起冒呀! 我这两年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不知道好好的安分守己些,竟然屡屡讽刺埋汰我!现在竟然还敢如此嚣张的直接抢我的风头。 杨老太呀你个老娘婆,我也只能承认姜还是老的辣!你的一番“好话”蒙蔽了我近三年,也让你的女儿逍遥快活了近三年。既然你家的悠然她闲不住,那就莫怪我鸾凤起风云! 第二十七章 酒宴的背后 眼瞅着天儿又要转凉了。 庚辰年年都是在十月底,把两个院子茅坑里的烂柴火和屎尿,混在一起发酵而成的肥料,用粪叉起上来。 过去没有化肥,这就是最好的农作物肥料(俗称“草圈肥”,把“草圈肥”从茅坑里起上来,又称“起大粪”。大家可别小看了发酵草圈肥、起大粪,这在当时还没有农业化肥的年代,它可是支撑中国农业发展的一大根本呀!)。 队上是安一立方给记多少个工分,来收取“草圈肥”的。这也是今年家里出的最后一坑“草圈肥”了。 起完了自己茅坑里的大粪,庚辰犹豫了一下,又向后院走去。他还要像往常一样,帮着母亲辛花把“草圈肥”也给起上来。 最近几年父亲三元的身体又一直不好,而梓亭和梓辰两个人又嫌屎尿脏,从来不肯下去一回的。 村里为了鼓励大家多出草圈肥,一坑草圈肥的收取工分要顶一个人干十几天活儿挣的工分。 所以辛花只有依靠庚辰,每年来帮自己“起大粪”二三十次的,来多挣几个工分。 庚辰从小就帮父母,也是早就干习惯了的。 心里虽然对父母过去对自己的做法,还是有点儿生气。但庚辰想了想,觉得母亲过日子也不容易,能帮忙还是尽量帮帮忙的好。 等庚辰从起好的茅坑里上来,天儿已经过午了。 “起大粪”又是农民口中的“四大费劲”之一。 庚辰一连起了两个茅坑,真是又累又饿。 辛花想留儿子吃了午饭才回去。 可是在内心还没有彻底原谅父母的庚辰,觉得还是没法直面父母,含糊的说了一声“不了”,毅然转身回了前院。 辛花也只能摇头叹息了一声。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去,已经有了五个月身孕的悠然,又在婆家迎来了一个新年! 三兄弟海辰,又一次从部队回家探亲来了。 梓亭依照去年海辰女儿过满月时,与兄弟海辰定下的约定。在大年初三大姐、二妮儿带了丈夫儿女回娘家门的这一天。在自己住过的小西屋里,摆了一桌子酒席。 今天庚辰和悠然带着孩子,起炕起的有些晚。等收拾好了早饭后的碗筷,外甥庆儿和生哥就过来给两口子磕头拜年来了。 两人笑呵呵的让两个孩子给自己磕了头,像往年一样,也跟着两个外甥来到后院。帮着父母接待姐夫、妹夫两个贵客。 庚辰进了家门,见到父亲的北屋里只有大妮儿陪着父母说话。 而妹夫元奎还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炕角。 两口子和大姐打过招呼,庚辰问父亲三元道:“怎么今年都去俊梅住的小西屋坐席去了,在北屋不是更宽敞吗?” 三元说道:“梓亭说去年他才搬了新家,为了庆祝一下,今年的亲戚他说他要招待了。所以他自己置办了酒席,就摆在了他过去住的西屋里。他们都已经喝上了,你也赶紧过去凑一下热闹去吧!” 庚辰来到西屋。酒席主人梓亭假装没有看到大哥,只管招呼了别的兄弟吃喝。海辰和大姐夫见庚辰进来,赶紧起来一起给庚辰让座。庚辰哪里能坐大姐夫的位子,两个椅子大姐夫和梓亭一人一个。见梓亭不理自己,就坐在了下首海辰的凳子上。海辰一见二哥屋里只准备了四个座位,就赶紧回自己屋里去搬。 而读高中三年级的梓辰放年假,早就从妹妹俊梅的口中,知道了嫂子悠然说了不让大哥庚辰,再去主动帮助兄弟们的话。从小就习惯了享受着大哥的付出,而忽视了大哥心理感受的梓辰。理所当然地也觉得,这是嫂子悠然犯了错。只认为是悠然多管闲事,干涉破坏了他们兄弟姐妹的感情。 对大哥不主动去帮助二哥盖房子的事儿,也很是不满意。 所以等大哥庚辰一坐下,梓辰就开始嘲讽大哥已经变了。不再是过去可亲可敬的大哥了!只知道听了大嫂悠然的话,为了自己屋子里的利益,惧内的连兄弟情义都不顾了。 在炕沿上坐着的鸾凤,也早有准备的顺势帮腔梓辰,讽刺挖苦着大伯哥庚辰。 庚辰敬了姐夫两杯酒,听着他们两人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语;看着梓亭对自己又爱搭不理的样子。就算庚辰再笨,心里也明白了梓亭把酒席,置办在小西屋里的原因和目的了。 庚辰抬手拍了拍刚搬了凳子,坐到自己身边的海辰的肩膀一下,就起身出去了。 这时悠然与大妮儿诱哄着已经四周岁多了的旺儿,给大姑磕头拜年。一周多的庸儿也有样学样儿的,在后面跟着哥哥给大姑磕头。逗得一屋子的人都乐了。庆儿觉得好玩儿,就跑到三舅屋里,拉了二姨过来,让旺儿和庸儿也给二姨拜年。 梦羽、俊梅和燕儿、小霞也跟了过来,屋里也立刻热闹了起来。 悠然又让两个孩子给坐在炕角的元奎磕了头,吓的元奎下了炕来不知所措的直搓手。 二妮儿赶紧过去拉起两个孩子,嘴里怪道:“看你这么大的人了,就不知道拉了孩子起来吗?” 三元和辛花只满脸含笑的,坐在旁边看着。 悠然觉得两个孩子给别人都磕过头了,只有他们的大姑夫还没有磕呢!就要领着两个孩子,去找他们的大姑夫磕头。 大妮儿赶紧拦了。说孩子们还小,大家只是为了好玩儿。才逗了他们两个磕头的,谁又会真的和小孩子计较这个。可别去打扰了他们的兴致,还让两个孩子遭了罪。 说罢大妮儿连忙拉了旺儿和庸儿,心疼的问刚才磕头跪的膝盖痛不痛? 悠然也知道孩子还小,只是为了大姑姐的面子才这么一说。见大姑姐拦了,也就罢了。 这时庚辰又回了屋子,和妹妹二妮儿打招呼。可二妮儿也听从了俊梅的挑嗦,本来就对大哥有意见的二妮儿,也开始话里带着刺儿的讽刺庚辰。俊梅一听心里乐了,不顾父亲三元和母亲辛花的出言阻止,赶紧也时不时的添上两句。 庚辰和悠然听了虽然不高兴,但是当着父母的面,大过年的也不好撕破了脸的吵闹,也都皱着眉头的忍了。 鸾凤一个女人在西屋待的也是无聊,就来到北屋。一见这个情况,当然心中大乐。因为不在一个院子里住着,鸾凤想找茬挑衅悠然两口子也没有过去方便了。现在有了机会当即也加入了俊梅一方,对庚辰和悠然也是一阵冷言嘲讽。 三元和辛花听了也直皱眉。 悠然如何还能忍!但想到眼下确实不是起争执的时候。只得拉了旁边也是一肚子火气的庚辰,各自抱了一个孩子转身离去了。 鸾凤三人在后面讥笑着说大哥庚辰惧内,人家大嫂悠然一句话、一个动作的,说让走大哥就乖乖的转身跟了就走了的! 三元直气的也冷“哼”了一声,留下一脸错愕的一屋子人,摔了脸子的也跟着出去。 辛花在屋里责备着两个女儿的不懂事儿。 到了院门外边,三元告诉走在前头的大儿子、儿媳道:“中午你们两个多做一些饭,等我溜达回来了,也要去你们的屋里吃去。” 说完向东溜达着走了。 庚辰和悠然也没有想到,父亲三元竟然也为这事儿生了气了。这大过年的家里又有贵客,竟然不顾一切的,帮着自己摔了脸子的给一家子人看。没想明白为什么的悠然和庚辰,也只有欣喜的回去,琢磨着给父亲三元做什么对口的好吃的去了。 中午三元回来,在家门口遇到奉了母亲的命令,出来寻找父亲回去吃饭的梓辰。 梓辰从母亲辛花的口中,也知道了父亲负气出走的原因。心中只怪父亲也是糊涂,为何要偏帮着“一心向外”的大哥和大嫂说话?现在还没有分家呢大哥就这样儿了,在悠然嫂子的不断“挑嗦”下,等将来分了家,他们两口子还不是要和家里人完全彻底的离心离德了吗?父亲不知道遏止住这种现象的发生,反而还要偏帮了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梓辰心里越想越不痛快,可是看见了父亲,还是脸上带了笑的请父亲回家吃饭。 三元看了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儿子一眼,冷着脸转身去了儿子庚辰的院里。 梓辰一见父亲表明了要帮大哥大嫂到底的态度,也气的回去向母亲辛花和二哥、二嫂,诉说抱怨去了。 一进庚辰的院子,三元就闻到了一股,自己平时最喜欢的味道,脸上立时带了笑。 看到悠然给做的手擀杂面汤,上面飘着碎葱花。一股杂面的香味加上香油葱花的香味混合了飘出来,让三元高兴的一边洗手,一边只嚷着要儿子马上拿出玉米面窝头来,自己要就着吃。说只有这三种食物的香味混在一起才最好吃。 虽然明知道那样吃着才最是别具风味!可是大过年的,悠然又怎么能让公公吃窝头呢! 三元只得遗憾的接过儿子庚辰给拿的白面馍馍,趁热吃了起来。 饭后三元坐着与两口子唠了会儿嗑,问了小两口昨天去宋家村,亲家母身体可好。庚辰和悠然也一一答了。知道了亲家母身体硬朗,三元临走时告诉庚辰两口子,让两个人一会儿只管带了孩子,依然去后院和大家一起包饺子吃去。说到时候他要看看,谁还敢胡言乱语? 看着说完就走的父亲三元,两口子面面相去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着可不能辜负了父亲三元的一片好心!最后悠然让庚辰在家哄着孩子睡觉,自己又来到了后院帮忙。 梦羽一见大嫂过来了。赶紧招呼着悠然回家去拿了菜刀来,两个人一块儿剁包饺子用的大白菜。 其他人见悠然有一家之主三元护着,怕坐镇在屋里椅子上的三元又发了脾气,也就不敢再找悠然的麻烦了。各自忙自个儿的事儿,大妮儿也过来找悠然说话。让悠然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在三元的威压之下,一家人好歹又在一起,吃了一顿大团圆饭。 第二十八章 姑嫂的较量 一家人要兴风作浪,被三元凭一己之力镇压了。可是道理没有弄明白的一家子人,心里又怎么能够真正的服气呢? 比如梓亭和鸾凤,从来都没有为家里费过心的两个人,为了盖房子走了多少冤枉路、花了多少冤枉钱! 刚开始时,以为大哥庚辰会像过去一样,自己忍不住的前来帮忙。只要大哥一到,梓亭就会把这个“烂摊子”撂给了大哥,他自己反而躲了清闲。可谁知庚辰竟然一直不见有动静。 梓亭心里就有了气!这老大是怎么回事?别人有事儿了自己巴巴的上赶着就去了,轮到我梓亭盖房子了,这么大的事儿,大哥却摆起了架子!非得要我去请了才来吗? 哼!你在我跟前摆什么臭架子?你要我去请你,我就非得去请吗? 可是什么也不懂的梓亭,只为了赌一口气,他心里受的苦、作的难,别人谁又知道!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老大不识抬举造成的,要把一腔怨气都对着庚辰撒了才算解气。 也不想想自己什么时候抬举过人家?这就是习惯成自然的可怕! 而鸾凤心里却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悠然从中作梗造成的!是悠然离间了大伯哥的心,傻老大才如此无情无义的对待自己。 好不容易两口子熬到了房子竣工了,等自己搬家时,可恨的是老大两口子又出来抢了自己的风头! 两个人原本想借着过年置办酒席的机会,好好羞辱一下老大两口子的,出出心中的那口恶气。 可是让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父亲三元又跳了出来! 自己心里的恶气不但没有出来,还让父亲三元的举动气的不轻,梓亭和鸾凤两个人那能如此甘心罢休了呢! 梓辰的心思和嫂子鸾凤是一样的。 而俊梅觉得大哥曾经为了悠然打过自己,只是为了给自己解气而已。 二妮儿又是一番不一样的心情。她觉得大哥对自己无情无义是可以理解的,谁让自己早早的就离开了家门呢! 虽然二妮儿对家里有怨气,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总是要回娘家的。每次二妮儿回娘家,都会看到大哥庚辰为了兄弟们无偿的付出,她觉得家里的老大就应该是这样的。就联想到如果当年自己被迫出嫁时,当时要是有大哥庚辰在家护着自己,那么自己的命运也许就不会这么悲惨了! 二妮儿是希望大哥会一直如此的,就算只是为了安慰自己曾经绝望过的心,也希望大哥庚辰永远都是自己心中所想象的那样伟大无私!是一直都不会变的。但后来听了俊梅的话,觉得大哥为了悠然一个人,就放弃了他们一家子的人。心里一下子变的空落落的,就认为是大哥庚辰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习惯成自然! 在五个人的心里,甚至还包括他们的母亲辛花,也一样是希望庚辰是一成不变的! 一旦发现庚辰变了,他们就像是遇到了后娘的孩子一样,内心是无法接受的。 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心里都有怨气的几个人一有了机会,就会故意的刁难悠然和庚辰两个人。让两个人是不胜其烦! 还好一直有父亲三元相护着。 三月份的一天上午,已经有八个月身孕的悠然,拿着做了一半儿的鞋底,一边捺鞋底,一边看着两个孩子在自家房后的大街上玩儿。 这时二妮儿又回娘家来了,远远的领着两个孩子从西边过来。 悠然看见了,想到自己过去每次见到二妮儿来了,都会主动的和二妮儿打招呼说话的。而二妮儿对自己从来就是一付爱搭不理的样子!过年时还当着家里那么多人的面,跟自己两口子拆了台的说话。 今天我也就是不主动的搭理你,让你自己心里也难受难受!尝尝这种被冷落了的滋味儿。 就背了身的站在街里,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玩耍。 二妮儿走的越来越近,恰好这时鸾凤从家里出来了,鸾凤的新家刚好在老家的西边不太远的巷子里。 鸾凤一出巷子口,就碰到二妮儿拉了孩子从西边过来。 鸾凤一拍大腿的扬声笑道:“哟!我说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家,心里老是闷得慌呢!原来是老天爷儿让我出来接了小姑子,还有你带着的这两个财星和福星进门呢!二妮儿呀,你可是又来了!过了年这是第一次吧?我可是早想着你们娘儿几个了呢!” “哈哈哈哈哈,还是我二嫂子会说话,什么财星、福星的,我这两个孩子可是受不起。二嫂子你可莫要再拿来夸了给我的一对傻儿女,让他们显得更加的不济了!”虽然二妮儿说的是拒绝的话,可是别人夸了自己的傻孩子,二妮儿脸上当然还是笑的美哒哒的。 “二妗子。”已经十岁的小霞赶紧给鸾凤打招呼。 “哎!看我们小霞多么聪明呀!” 鸾凤的出现,让悠然不得不转过身来。 “二妮儿来了!别光顾着站在外边和你二嫂子说话了。赶了这么远的路,你们赶紧一块儿都回家去歇歇去吧。” 鸾凤这时才回头看到大嫂悠然,也站在街上。 “哟!大嫂终于肯跟我们娘儿几个打招呼了?刚才不是看到我们过来,就故意转了身子的吗?” “怎么会?这么多年那次不是我先出声儿招呼了二妹的?可从来没有指望着有二妹能跟我这个当大嫂的,先开口说上一句话的时候呢!” “哟!这是大嫂怪我慢待了大嫂吗?我可不敢承认!大嫂可是从来没有把我们兄弟姐妹看在眼里的,如果又挑唆了我大哥来记恨着我,我这出了门子的闺女,再回娘家可就难了呢!” “我什么时候挑唆你们兄弟姐妹不和了?二妮儿你可莫要张了口的胡乱说话!” 鸾凤在一旁禁不住刺刺儿地说道:“二妮儿呀!你可莫要冤枉了你那大嫂子,你大嫂子现在可是有咱爹给撑着腰呢!就算是人家做过了以后不承认,我们还能怎么着?” “就因为有爹护着她,难倒还能让她自个反了天儿不成?悠然呀你的心肠怎么就那么坏呢?自从有了你进了家门,家里就从来没有安生过!你怎么就是一出又一出的生事儿呢?你看看人家鸾凤嫂子,比你早进门好几年呢!人家又和家里的谁发生过矛盾了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懂事儿!你大哥为了你们付出了多少?你们一个个的心里念了你大哥的好了吗?一个个的只知道占了你大哥的便宜,谁又在心里真的装着你们的大哥了?” “所以你就挑唆了大哥,让他跟我们一家人离心离德的,对吗?”鸾凤趁机质问悠然。 “什么时候成了你们一家人?看来你鸾凤根本就没有把我们两口子当成自家人呀!凭什么还要让你大哥上赶着去帮助你们?真是一个个的腆了脸的说话!” “大哥过去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又是那个不知好歹的乱嚼了舌头根儿了呢?”鸾凤奸笑着讽刺地说道。 鸾凤的一句话气的悠然,胸中憋闷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二妮儿一见悠然说不出话来,也讽刺的说道:“唉,我们大家都不懂事儿,只有人家一个人明白懂事儿!我现在算是知道了,‘无理也要搅着说三分’,原来说的就是像大嫂你这样子的人呀!” 这时俊梅从家里跑了出来。 因为最近一干活儿,俊梅就感到胸闷气短的,没有法子俊梅只得在家呆着。 俊梅一直听着门外边几个人的吵闹,一听竟然是自己一方占了绝对的上风。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俊梅禁不住兴奋的跑出来,也不顾身体不适了,张口就骂嫂子悠然个从小没有了爹的,有娘生没爹教的!我二姐回娘家还没有进门呢,你悠然就堵了家门口的跟我二姐吵架。你到底是什么人?安的又是什么居心呀? 悠然一听俊梅竟然如此辱骂自己,看着街里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众乡亲,知道今天不把事情说明白,自己往后在这个家或者村里,是没法继续待着的了。所以也亮着嗓的开始和俊梅对着骂道:“虽然我从小就没了爹,可是我在我们村里也没有落下什么恶名。倒是你俊梅,‘小太岁’的大名声在外,村子里又有哪个敢惹?” 说完,对着已经满了街看热闹的乡亲,把俊梅这几年对自己的恶行,捡重要的说了。又把庚辰帮助二妮儿离婚的前前后后也说了。 只驳的俊梅和二妮儿,无言以对,只知骂了悠然挑嗦着家里不和。 悠然又把自己两口子在屋里说的知心话,被俊梅拿了来挑拨了他们兄弟姐妹的事情,也推断给大家听了。 只惹的两姐妹大骂悠然自己做了的事儿,反而栽赃陷害俊梅。 悠然这一亮嗓,与鸾凤脆亮的嗓音又自不同。悠然是一副浑厚而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在两姐妹的骂声里,依然让众人听了个明明白白。 鸾凤只听了几句,就知道俊梅隐瞒了自己一些事情。自己一方是绝对不占理儿的了。就悄悄地退回了自个的家中。 远处溜达回来的三元,没有想到自己一时不在家,事情竟发展到了如此地步!从刚才听到的吵闹声里,三元知道了又是俊梅挑事,才会让家里矛盾重重的。 不禁又感慨儿媳妇悠然,在如此不利于自己的环境下,也没有把有损于家里颜面的事儿抖露出来。只说了俊梅挑衅她自己和二妮儿离婚庚辰帮忙的事儿。倒是两个女儿不知轻重的说了几句有损家里名望的话! 听两个女儿还要胡搅蛮缠,本来羞于向前的三元,拿了路边的一根木棍,向前走去。到了近前分开人群,举棍向俊梅的头上打去。 俊梅骂的正在兴起,突然旁边的二妮儿推了她一下。紧接着肩膀上一阵剧痛,呲着牙咧着嘴的扭头一看。原来是父亲三元拿了棍子打了自己,还不明白的俊梅是放声狼嚎呀!也不管自己已经是快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只嚎的几乎整个村子都能听的到! 气的三元举棍还要打,悠然赶紧上前拉住了公公。 二妮儿一见没好气的说道:“那个要你来充好人,爹要打就让爹打死了我们两个吧!” 气的三元也不管悠然已经是八个月的身孕了,猛地推开悠然向二妮儿冲去。吓的只是嘴硬的二妮儿,扔下俊梅转身向家中跑去! 俊梅吓的也不敢再哭。 旁边的乡亲赶紧扶住踉跄倒退的悠然。 也有乡亲拉住盛怒中的三元。 三元不禁扯了嗓子的骂道:“当初逼你出嫁的是我,你心中有什么怨气都冲着我来。你大哥为了你奔波了两个多月,差点儿连累死了他自己一屋子的人,你不知感恩戴德,反而对你大哥大嫂怨气冲天。看来是你出门子出的太早了,缺了爹娘的管教。我今天非打了你个不知道好歹的丫头。” 这时梦羽也抱着六个月大的女儿,串门子的听了声儿、闻了讯的赶了回来。赶紧拉了身体不适,发了抖的俊梅回家,又去劝解安慰正在哭泣的二姑姐。 悠然也赶紧拉了公公三元回了自己的院子,众乡亲这才散了。 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乡亲,远远拦住要散开的人群,不断地问询打听着。一时间三元家里的吵闹剧,被宣传的分成了几个不同的版本。 悠然扶了公公回家,一见两个儿子早已经和生哥、小霞回院里玩耍了。不禁失笑,歉意的拿了昨天刚蒸的两个馒头,一边问小霞路上累不累,一边把馒头给四个孩子分吃了。 然后悠然对公公说道:“没想到今天这话挤着话的,就和两个姑娘吵了一架!我现在想想都后悔,何必一开始就跟她们一般计较呢!” “唉!吵了也就算是吵了,希望你们都能吵个明白,心中不要再有什么误会!这也就算是好事儿了。这次是俊梅挑事儿,她也不小了,我会让她尽快出嫁。免得她在家再惹出事端!” 悠然大惊,连忙问道:“爹是怪我和她们吵架了,说的气话吗?如果是这样我立刻去给她们两个道歉。俊梅现在还不满二十,可不能逼迫她,就这么早的也出嫁了呀!” “这事儿怎么能怪你,是俊梅她自己作的!今天你们一吵,恐怕俊梅更加凶名在外。加上她心脏不好,恐怕迟了她就很难找到婆家了。世上哪有老死在家的大姑娘!就让她早早的出了门子去吧!” 悠然觉得公公三元的这番话,终究是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在里面的。不禁也后悔的流下了眼泪。 第二十九章 井水的惩罚 庚辰和辛花下工回来,走在半路上,就听到了别的乡亲议论自己家里的闹剧。 两个人急匆匆地赶回家来。 到了家门口,两人分开向各自的院里跑去。 庚辰到了院里,正好看到父亲三元站在一边,而悠然正在旁边抹眼泪。以为是悠然做错了,父亲正在训斥悠然,也就怒道:“悠然呀,看你做的好事儿!现在让全村的人都在嘲笑我们一家,这下你可称心如意了?” “你刚回来的又知道个什么?就满嘴的胡说!这件事怎么能怪悠然?是你那两个不懂事的妹妹挑事儿,你个蠢货可莫要错怪了悠然呀!” 庚辰看着气的发抖的悠然,才知道自己又错怪了老婆。正要说两句道歉的话,这时母亲辛花气势汹汹的进了院门。 一进门就破口大骂悠然欺负了她的女儿! “我的女儿回门,你这当大嫂的,不说赶紧让她们娘儿进家休息。却堵着门与我的女儿吵架,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做的是什么人?” 气的三元手指发了抖了的指着老伴儿辛花连声骂着:“你个糊涂的婆娘,你个糊涂的婆娘……” 辛花也气的骂道:“你个老东西!不知道护着自己的女儿,还打了两个闺女。你个吃里爬外的老货!从此我们院里没有你吃的饭,你就跟着你的好儿子和好儿媳妇过活吧!” 气的三元转头又拎起刚才打俊梅的那根棍子来,怒冲冲的向家里赶去,说非要打死两个只会搬弄了是非的丫头! 辛花气的一跺脚,用手狠狠的指点了一下悠然,转身跑回家阻拦老伴儿去了。 悠然一见也想跟着过去,庚辰一把拉住。正色说道:“如果这次是你的错,赶紧去给两个妹妹道个歉,平息了纷争;如果你没有错,我们现在都不能过去。有母亲护着两个闺女,她们两个怎么着也不会吃亏的。如果我们现在过去,只能让俊梅和二妮儿更加羞急,反而又要吵起一场糊涂架来,只会无端的气坏了爹娘!错没错你自己知道,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说完庚辰放开抓着悠然的手,只拿双眼紧盯着悠然。 悠然想想庚辰的话也确实有理,叹息一声,转身赶紧去做午饭去了。 庚辰一看悠然的举动,又有父亲三元刚才说过的话,知道这次不是自己老婆的错。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回屋子休息去了。 三元拎着棍子大步流星的在前边走。而辛花却是为了两个闺女着急,迈动着她的“铁莲双脚”,小跑着追赶三元。嘴里不停地骂着“老东西,你给我慢点儿走!老东西,你给我慢……”。 院里二妮儿和俊梅还觉得自己受了大委屈呢!低头抹眼泪儿的。在旁边不住解劝的陈梦羽,看见三元怒气冲冲地回来了。连忙推了推两个人,指着外边让她们自己看。 两个人一见父亲三元手里拎着棍子,气势汹汹的样子立马就慌了。 都求助的看向陈梦羽。 梦羽叹息了一声,对着她们向自己的屋里指了指,两个人赶紧躲进了梦羽的房间。在里面关了门插上门栓,才觉得安全了一些。 梦羽连紧迎向公婆,拦着两个人,向两个人诉说了当初俊梅对自己说过的,关于嫂子悠然“挑嗦”大哥的话。 当辛花听完了全部,才明白自己一直错怪了悠然,反而是自己被小女儿给坑了一次。 可是一想到俊梅的身体状况,就向三元求情放过女儿。 三元一见老伴儿明白了,才慢慢熄了怒火。 屋里的二妮儿听了,也明白是俊梅捣鬼才惹出了一系列的事端。就劝说俊梅以后要为全家大局着想,可不要依了自己的小性子,再胡乱的挑事儿了。 俊梅心里才懵懵懂懂的明白了一点儿,可能又是自己做错了事儿!可嘴上还是不认错的狡辩着,二妮儿也只能摇头叹息了一声。 好在父亲三元不再追究! 等母亲和梦羽做好了饭,两个人尴尬地出来,一家人不言不语的吃了午饭。 二妮儿一直等到下午。生哥和小霞在大哥屋里吃了午饭、睡了午觉,两个孩子玩耍够了自己回来。二妮儿就拉了两个孩子拿了空篮子,在父亲三元的叹息声中和母亲辛花心疼的目光里,匆匆地走了。 一路上,二妮儿的心似潮涌,不能平静。 想到父亲骂自己对大哥忘恩负义! 当初大哥为自己奔波劳顿了两个多月,自己当时只顾了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竟然没有留意到大哥为了自己的付出,心中不禁深深地自责起来! 但是一想到大哥终究不再是自己一直企盼的那个,一心为了兄弟姐妹着想的大哥。 二妮儿那颗曾经绝望过的心就隐隐作痛,仿佛自己缺失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一样的难受。痛苦的连路都走不成了,只得蹲下身来等哭够了才走。 从此二妮儿心中留下了一个疙瘩,每次回娘家都没有去过大哥庚辰的院里。直到大哥庚辰死去之后才得解开,后悔的每年要买了东西去看嫂子悠然两次,才能心安。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虽说事情已经明了,但是它给众人心中留下的伤疤,永远存在。 梓亭和鸾凤依然还是会怀恨庚辰和悠然两口子。 梓辰依旧对嫂子悠然充满了敌意和愤恨。 俊梅和悠然的纷争还会继续。 辛花在短暂的愧疚之后,听说三元要把俊梅早早的嫁出去,辛花想到都是因为这一次的吵架,才让自己女儿俊梅的名声彻底在外。不禁又恨女儿俊梅的不争气;又恨悠然不该和自己的女儿吵架。 一看到女儿俊梅的身体情况,让一心护短的辛花对老伴儿三元的解劝,也只是充耳不闻。 三元知道辛花为了女儿蒙了心智,没有办法开解的了,也就只得由她去了。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悠然又产下一子。 和以往不同,辛花因为心中对悠然有气。就以自己太过于劳累为由,不再抽空帮悠然洗尿布、洗衣服做饭了。 因为庚辰要上工,悠然就每天挣扎了来给老公做饭。 因为兄弟梓亭的报复,庚辰这两年几乎每天都要做队里最累的活儿,挣的工分还不多!生活的压力无形中增大。 这一天,庚辰因为太累起炕起的晚了。当上工的钟声响起,才起了炕正要去挑水的庚辰,只得放下了扁担。胡乱吃了一口饭,就急匆匆的上工走了。 悠然让旺儿和庸儿吃饱了饭去找爷爷玩儿去了。自己喂睡了才五天的小儿子,收拾了碗筷。看着昨晚上孩子拉了、尿了的尿布,和旁边一堆的一家四口脱下来的脏衣服。 不禁摇头叹息了一声。 想到自从自己进门以来,婆婆就因为自己做事慢性而轻视自己。后来又一次次的为了别的儿女,绝了情地对待自己。 而丈夫庚辰木讷的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自己受了他父母兄弟如此的慢待,也不知道帮着自己说一些子话的! 悠然就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等日上三杆,悠然看着天上又没有一点儿风。毅然的抱了一盆子的尿布,和一大盆子的脏衣服,向村外正在浇地的水井上走去。 让正从巷子深处往外走的鸾凤看见了。鸾凤先是一惊,想到悠然只生了孩子才五天,就去井上洗衣服。刚从井里上来的水那是彻骨的凉,悠然还虚弱的身子能经受的住吗?然后又是一喜,悠然老是和自己作对的,她的好和歹又关自己什么事儿!最好因此让她落下了月子病,自己看稀罕儿的好! 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坏主意,不禁奸笑着向老家里走去。 进了老家,只有梦羽领着女儿陪俊梅说话。 看到鸾凤进来,梦羽和俊梅连忙招呼了嫂子来坐。三个人开始八卦。 鸾凤算着时间,觉得嫂子悠然现在已经刷了尿布开始洗衣服了。就说道:“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大嫂子悠然拿了一大堆的脏衣服,去村外井上洗去了。那个满脸幽怨的,阴沉的脸上都能滴的下水来了!” 梦羽一惊说道:“她才生了孩子几天就去井上洗衣服,这怎么能使得?” 俊梅刺刺儿地问道:“自己走出来的路,她又幽怨个什么?” 鸾凤不答梦羽的话,反而说道:“人家幽怨什么?还不是想让众乡亲都知道她自己的婆婆不尽责,让众乡亲们漫骂指责咱娘,不守本分,不知道心疼体谅儿媳妇的吗?” 俊梅一听马上就炸了毛地说道:“这个女人怎么就这样的不安分,想一出是一出的呢?这样让娘以后在村里还怎么抬头做人!不行,我得去看看去。” 俊梅不管三嫂梦羽的喊话阻拦,风风火火地走了。 鸾凤一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也一脸笑容的和梦羽告辞回家了。 梦羽觉得事情不妙,赶紧关了门的去找公公三元。 俊梅到了村外,麦子挡不住视线。俊梅一眼就看到了离村子最近的井上,正在和几个妇女一块儿洗衣服的嫂子悠然,就赶了过去。 过去浇地一般都是在井上架起水车,让村民推了的浇地。而这个井上竟然是村里刚从乡里领到的,首台柴油机和深井泵来试验着浇地。有几个妇女新奇,早早地来井上洗衣服,就是为了来看这个漆了红漆的“红机子”,是怎么浇地的。 因为水泵比人工上水量大,队里提前用蓝砖,在泵口处砌了一个两米见方的池子。用新兴的“水泥”抹了表层,以防止泵口的泥土都被水流冲走了。 大家也正好在水池子里洗衣服。 几个人正有说有笑的洗着衣服,突然见悠然也来了。 都愕然的指责悠然还没有出月子的,不懂爱惜自己的身子,不怕风吹水凉的,你也前来凑个什么新奇热闹? 悠然只得诉说了梓亭为了报复庚辰,只管拿了哥哥做苦役。庚辰累的来不及往家里挑水,自己也是迫不得已的来井上洗衣服的。 几个乡亲从悠然的话里,也能猜测的到,婆婆辛花也不帮儿媳妇的忙。纷纷摇头叹息着帮悠然洗衣服。 这时悠然自己已经刷洗了尿布。几个好心的乡亲,还正在帮着悠然洗衣服呢,俊梅赶到。 乡亲们还以为俊梅心疼嫂子,赶了来帮助悠然的呢! 哪里又知道俊梅心中的火气。 俊梅远远看着悠然和别人又说有笑的,隐隐约约又听到悠然向众人诉说着她自己的苦衷。心里的火气随着离悠然越近,也就越大。觉得悠然已经向别人诉说了,母亲辛花不给她帮忙的事情经过。 也不闻不问别人跟她开了玩笑的打招呼的话。 走的近前不由分说的,指着悠然就破口大骂。骂嫂子心肠狠毒,竟然对着别人编排自己婆婆的不是。 悠然早已习惯了俊梅的火爆脾气,也不着恼也不搭理俊梅,只是接过别人递给自己的衣服,放进盆里。 别人一见俊梅如此行事,也纷纷出言指责俊梅。 可是俊梅不但不听,见悠然竟然漠视自己,不禁气急了,上前就推了悠然一把。 悠然刚才因为洗的是尿布,所以正好蹲在最下游的水池出水口。脚下的地面因为溅了水,成了一层薄薄的泥。俊梅这一推,悠然脚下一滑。立时整个身子都滑进了水池中。 头上的水泵口正迅猛地向外喷着水,浇在悠然头上身上,急的悠然在水中一阵子的紧扑腾。 惊吓了四周洗衣服的乡亲。 俊梅没想到自己只轻轻一推,悠然就滑下水去了。 想到悠然才生产不久,当下也是后悔着急的去捞悠然。 在悠然的扑腾声中,措急慌忙的俊梅也被悠然带入了池中。反而把正挣扎着就要起身的悠然,又砸倒在了水中。两个人一齐扑腾,急的是你拽我、我拽你的,当头又有水泵的流水冲刷,哪里还能站的起来!不禁都被水泵流水呛的喝了几大口的凉水。 见俊梅也落了水,吓的想上前去捞悠然的人,都退却开了。看着正在冰凉的井水里扑腾着想上来,却怎么也上不来的两个人,几个妇女都傻了眼。 这时负责维修“红机子”的机手,听到惊呼远远地看着了,跑过来一把把两个人拽了上来。 众妇女乡亲赶紧把两个人各自护送回家。擦拭身子的帮两个人都换了衣服。 这时才赶回来的三元和梦羽,心惊肉跳的听了大家的诉说。也顾不得去责怪谁了,分了头的去照顾她们两个。 三元看着俊梅铁青的脸,发了抖的呼吸着,感到情况不妙。连忙请人去地里把老伴儿辛花和两个儿子叫了回来。 梓亭当即赶了马车,和母亲一起带着俊梅,去县城医院入院治疗。 庚辰也急着问悠然怎么样? 已经喝了弟妹梦羽给汆的姜汤水缓过来的悠然,只是觉得自己身上还有点儿凉意而已。听说俊梅已经入了医院,怕家里人更是着急,就告诉庚辰自己没事儿。 庚辰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问起事情的接过,悠然诉说了一遍。悠然觉得是俊梅可恨,把自己一把推入水池不说!在自己正要挣扎着起身时,“心存歹心”的俊梅竟然又故意把自己扑倒。与自己在水里撕扯打闹,让自己迟迟地爬不上来,痛哭流涕地骂着小姑子的心狠手辣。 让一旁的梦羽,也心疼的落下了眼泪。 庚辰虽然恼恨妹妹做事太不知思量,怎么能趁自己的老婆身体正虚弱时,把她的嫂子推入了凉水中! 但回头想想俊梅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入了医院,自己想恨却又是恨不起来。又担心记挂妹妹的安危!最后庚辰怀着极度焦躁的心情,骑着单车,也去了县医院。 唉!真是: 碌碌无为勤持家, 时刻莫忘儿教化。 一生只懂自身理, 岂能心中别无他!!! 第三十章 相互抱怨 等庚辰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县医院,发现兄弟梓辰也在。 原来当梓亭驾着马车走到县办乡镇高中学校时,梓辰也正和几个同学出了学校门口办事,刚好碰上。 梓辰一见二哥梓亭驾着马车,母亲辛花坐在上面,就赶紧过来问母亲这是要去干什么? 当看到车上躺着的妹妹,又听母亲和二哥说要带俊梅去入院治疗。一向和妹妹交好的梓辰,当场就急的流下了眼泪。让同学帮自己请了假,一心非要跟着一块儿去。 在路上梓辰把妹妹搂抱在怀里,流着泪的怪妹妹不知道爱惜了自己。怎么能让病情发展的这么快?让家里人都跟着着急呢! 俊梅也感受到了小哥哥梓辰的真情关怀,就断断续续的把自己跟嫂子悠然,起了纷争的委屈经过。向大家诉说了一遍。 俊梅认为是嫂子悠然不知好歹! 生下孩子没有几天,就去井上洗衣服的行为,就是二嫂鸾凤所说的!只是为了让别人看了,辱骂责备自己的母亲辛花,临老了还不明白一家人应该相互扶持,不知道心疼儿子、不知道体恤儿媳的道理。 自己前去阻止,不小心把嫂子推入水池。自己急忙去捞悠然,没想到悠然竟然故意把自己也拉入了水池,还撕打着不让自己爬上来。 辛花听了又是气愤又是惭愧! 梓辰听了俊梅诉说的,跟俊梅当时刚知道悠然的“用心”时,是一样的气愤填盈。没有觉得母亲有错!像大哥大嫂这样“一心向外”的,母亲就应该如此对待他们,没有必要再去帮助他们了!反而认为是悠然与家里人“离心离德”的,不说去多体恤母亲年老体亏的,还到了要当众羞辱母亲的程度。这是不可饶恕的行为!同时还连累的妹妹俊梅病重的要入院,就更加的“无耻”了。 而驾车的梓亭听了,心中打了一个突! 不禁暗骂老婆鸾凤无故的生起事端。 又想到弟妹梦羽当时也在场,如果梦羽告诉了父亲三元…… 想到这些,梓亭是不寒而栗! 心慌错乱的梓亭狠命的抽打着马匹,差点儿撞翻了路人。在路人的叫骂声中和拦截之下,梓亭才清醒过来。赶紧下车向路人赔了不是,告明原委。路人一看到俊梅青紫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就不在追究。 梓亭慌忙驾车就走。辛花和梓辰以为是梓亭心急妹妹,才一时失了分寸。都没有想到还有其他。 到了医院,医生给俊梅诊断输了液,三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庚辰也赶来了。 梓辰一见大哥庚辰是怒目而视! 辛花只顾了心疼女儿,见了庚辰忍不住骂道:“你来干什么?你还知道你有个妹妹呀?现在俊梅被你们两口子害成这样!你们两口子心里可是安生了?” 骂完了庚辰,辛花为了自己女儿的不幸遭遇,痛心的也是失声痛哭!怕影响了别的病人辛花强压了悲声,把想要扭打庚辰的梓辰,也一并赶出了病房。 梓亭也赶忙跟了出来,拉住愤怒的梓辰。庚辰也怒了,兄弟两个在医院门口是大吵特超一顿。要不是梓亭在中间拦着,两兄弟恨不得直接上了手的开打呀! 庚辰以为梓辰也太不懂事儿了!俊梅把她的嫂子悠然的心伤成那样,自己毫不追究的来看妹妹、关心妹妹,母亲辛花和弟弟梓辰竟然还要如此的对待自己。而梓辰这个“小崽子”没有道理的,还想上了手的收拾自己这个大哥。 为了表明立场,庚辰开始把俊梅对悠然的伤害,诉说给梓辰听。 梓辰从心里早就认定了大哥庚辰,只会听从嫂子悠然的话语,而忽视了其他兄弟姐妹的真实感受的。 听了庚辰的诉说更加愤怒!骂大哥庚辰只知道“偏信”了自己的老婆,妹妹俊梅都被悠然害得入了医院了,哥哥还不知道悔改。 接着也把一路上俊梅,对自己诉说的讲给庚辰听。 两个人都不相信对方的话! 一个想教训了不懂事的弟弟;一个想打明白了糊涂的哥哥! 一时间闹的是不可开交! 梓亭在旁边越听就感到越头疼!知道事情闹的越大,老婆鸾凤也就越脱不了干系。 也深深地知道自己的妹妹俊梅鲁莽的不计后果,让人头疼的性格。 知道妹妹俊梅是受了自己老婆鸾凤的捉弄,才惹出来的大祸!想想如果大嫂悠然要是再有个好歹…… 越想心里越怕,梓亭恨不得立刻回家去先收拾了鸾凤,免得等父亲三元来找了事儿,自己在村里的声誉可就扫地了! 梓亭这时也真是恨鸾凤恨得牙疼,天天儿的只知道作!一想到事情要是败露了,梓亭就心惊肉跳。 赶紧帮着大哥庚辰说话。 “梓辰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俊梅的脾气性格。当初大嫂怀着旺儿时,俊梅急了眼的推倒大嫂的事情,你也是亲眼看到的。这一次肯定又是俊梅自己闯了祸!她说嫂子故意把她拉入水中,八成那也是胡说的。你想想咱嫂子现在正在月子中,哪有心情和俊梅在凉水里打架。嫂子就不怕自己得了月子病吗?一定是俊梅怕嫂子有个好歹的,先为自己找了借口的。俊梅一向如此,她的脾性你还不清楚吗?可别错怪了大哥大嫂了呀!” 梓亭在替大哥庚辰解说的同时,赶紧把责任往俊梅身上推。 生怕争吵的两人想起俊梅刚才说的,是“嫂子鸾凤说的,悠然是出于让婆婆辛花被乡亲责骂的目的,才去井上洗衣服的。” 虽然事情说的即将明了,但是对大哥庚辰积怨已深的梓辰,怎能服气?依然怒视着庚辰。 庚辰一见梓辰如此,想到自己还没有过了母亲的那一关呢!知道自己要见俊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既然自己管束不住弟弟,就想回家向父亲三元说明此事,让父亲三元来管束梓辰,并说服母亲。 梓亭一见大哥庚辰要回去告状,心虚的拉了庚辰想让梓辰赶紧给哥哥道歉,先平复一下庚辰心中的怒火。 梓辰又哪里肯听。 看着气哼哼骑车走了的庚辰,急的梓亭来不及去见母亲辛花。连忙向梓辰嘱托了几句,赶了马车也跑回村来。不敢直接去见三元,先回家和老婆鸾凤商量对策。 鸾凤此时在家,也是心急如焚的不好受啊! 鸾凤刚挑唆了俊梅回来不久,就从乡亲邻居们的口中,听说了俊梅与大嫂悠然的纷争过程。一听说俊梅竟然把大嫂推入了水中,鸾凤就暗骂俊梅做事太莽撞,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也会被俊梅给牵扯连累了。后来又听说俊梅也落入水中并且已经入了医院了,鸾凤更是惊傻了!也不敢回老家去看看三元了。回到自己的家里直急的是团团打转呀!骂自己嘴贱!没事儿无聊的怎么就一时兴起的,去搬弄了是非! 鸾凤是苦苦思索,连午饭也顾不得做了,却怎么也想不出个脱身之策! 正着急呢,梓亭回来了! 一进门梓亭就打了鸾凤一巴掌,骂鸾凤害苦了自己的妹妹。 鸾凤自知理亏也不计较,提心吊胆的问梓亭,俊梅现在怎么样?自己又应该怎么办? 梓亭一路上也没有想到什么办法,见一向聪明的鸾凤也无有了主张,不禁恶狠狠的说道:“你现在不用假惺惺地去关心俊梅怎么样。你自己惹出的烂摊子,就赶紧自己去找爹赔礼解决清楚了。可别连累了我跟你一起的坏了好名声!” 鸾凤一听梓亭说话如此绝情,不禁也恨着声音地说道:“好你个梓亭!你不让我好,你自己就能好的了吗?信不信我告诉爹和大哥,你这几年扣了大哥屋里多少的钱财!如果爹和大哥知道了你年年拿了大哥一多半儿的工分钱,他们还会跟我计较我说了两句闲话的小事儿了吗?” 吓的梓亭赶紧捂住鸾凤的嘴,又从屋里出来,把正在院里玩耍的两个儿子赶出家门。回头小声的焦急地骂鸾凤:这种事岂能随便说的出口? 鸾凤恨恨地说道:“到了现在你就别想着把我一个人丢出去,丢人显眼的让乡亲们看了笑话。这还不都是你那个白痴妹妹惹出来的祸?我只不过是说了两句闲话,她就把事作的这么大。这还不都怪你那个做什么事都是‘瞎尖枪’的妹妹吗?” 听鸾凤说起妹妹来,突然梓亭眼前一亮,不由心里想出了一个主意。 听了梓亭给出的主意,鸾凤拍了手的说妙!赶紧去简单的做了午饭。梓亭出去把正在院门外玩耍的,两个孩子叫回家中。 一家人吃过午饭,鸾凤徒步走去了县城。 梓亭在家休息了一下,来到街里的老家中。 到了家一看家里没人。 此时三元和梦羽正在庚辰的院里呢! 原来梦羽眼瞅着发生在大嫂悠然身上的事情,纯属“人祸”!对婆婆辛花、二嫂鸾凤和小姑子俊梅三个人,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看法。 梦羽是同情悠然的,所以决定照顾悠然几天。跟悠然一说,悠然当然很高兴。连忙让梦羽把只剩一人的公公三元也请了过来,梦羽做了午饭大家一块儿开吃。 正吃着饭呢,庚辰回来了。 三元急忙问庚辰:“俊梅现在怎么样了?” “爹不用着急!虽然娘没有让我进屋,但是我在门口也看了俊梅一眼,俊梅还算平和安生!” “大哥去医院帮忙照顾俊梅,娘怎么又不让大哥进屋呢?”梦羽问道。 然后庚辰就把自己进了医院以后发生的事儿,对着三元三人诉说了一遍。 听完庚辰的诉说,三元拍了腿的骂老伴儿糊涂。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自己当老人的不压事儿,还带着头的瞎胡闹! 梦羽也明白事情的原委,不禁也摇头叹息了一声。 悠然委屈的落了眼泪。 庚辰问悠然:“当时你们在井上打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你说的对还是俊梅说的是实情?” 悠然不言语,只是落泪。 三元和梦羽纷纷责备庚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伤悠然的心!但是也把当时在场众乡亲的比较公正的一番说辞讲了一遍。 最后三元说道:“俊梅虽然混帐透顶,但是她也没有存心要害悠然之意。当时她不小心把悠然推下水池后,应该是马上就后悔了。上前去想把悠然打捞上来,结果她自己也掉入了水池中或者是被慌乱的悠然带入了水池中。当时你们都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谁还会存心故意的害人呢?众乡亲们的话应该是不会错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俊梅有再大的错,现在她都成了这样子了。我替她给你们道个歉,你们两口子也就不要再追究了好吗?悠然?” 说完三元也流了老泪。 庚辰和悠然赶紧应下了。 一家四口知道俊梅终究不会长寿,不禁都为俊梅流下了几滴眼泪。 “庚辰这几天也别去医院看俊梅了,就在家里该干什么还去干去。等你母亲回来了,我会给她说个明白。你们不用担心。” 真是: 一步走错皆是恨, 老来伤怀细碎心。 勤育子女莫嫌频, 暮年做个快活人。 第三十一章 愤怒的杨老太 三元从庚辰院里出来,正好看到二儿子梓亭在自己的院里徘徊。 三元一想到这次的事情都是鸾凤挑起的。一见梓亭不由得就是一肚子的气!不看梓亭一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梓亭心中踹踹不安的跟着进来。 三元拿起门后黍子梗做成的笤帚疙瘩,回头就打梓亭。笤帚疙瘩那叫一个硬,敲在梓亭的脑袋上,那是“邦邦”的响呀! 三元心中有气,下手也是狠。疼的梓亭眼泪鼻涕一起的流呀!又不敢躲,只得把手挡在头顶跪在了地上。 三元不依不饶的又打了两下。看梓亭疼的只把被打了的手,搂在怀里瘫在一边,心中才消了点儿气。 梓亭疼的正不知道是先搂手还是先护脑袋的,幸好父亲三元这时停住了手。 摸摸手指没有断,又摸摸头上满了头的包,个个疼的不能碰。心里直把鸾凤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个遍呀! 三元一只手抓着笤帚疙瘩,用疙瘩头指着梓亭问道:“你和鸾凤个挨千刀的货!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知、知道。都怪鸾凤个烂了嘴的!我刚才从医院回来,已经把她一顿好、好打了。” “现在她人呢?” “她知道自己错了!自个赶去医院去替娘伺候俊梅去了。” “伺候俊梅?不会是怕我去打了她,自己躲到医院,又为了找你娘继续搬弄是非去了吧?” “只有这一次我就打的鸾凤是后悔莫及了,她哪里还敢再去卖弄口舌呀?” “哼!她倒是狡猾的很!没等我去找她,自己就先躲了。那就先记着,我看看她将来能改还是不能改!” 等了一会儿又骂还跪在地上的梓亭:“你还不起来给我滚,还等着我扶了你才起来的吗?” 梓亭赶紧爬起来向外走。 走的步子急了,直颠的头顶上的包一颤一颤的疼啊!疼的呲牙咧嘴的梓亭赶紧收了脚步。又不敢再在父亲身边逗留,只得慢慢的向外边蹭去,生怕又颠了满头的包! 好不容易出了老家院门,看到弟妹梦羽从大哥庚辰院里出来。一想到自己的狼狈样儿,也没有办法,只有轻轻地扭过头的不看梦羽!脚下向西蹭去。 奇的梦羽不眨眼的看!心中想道:“二哥这是怎么了!上半截身子一动不动的,是学戏台上青衣小媳妇儿走路吗……?这走的也太慢了点儿吧!” 一见房角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梦羽也赶紧模仿了青衣的小快步跑到街上。眼睛好奇的继续盯着二伯哥看,用目光一直把梓亭送到他家的巷子口。 从梦羽不专业的跑动声里,梓亭也知道弟妹梦羽还在后面看着自己。心里就感到特别的不自在!本想着加快点儿速度。可是速度一快头上的包就一颤一颤的,那才叫个疼呀!只疼的梓亭的脚步是忽快忽慢的,走路也显得更是扭捏了。 看着二伯哥滑稽可笑的动作,梦羽是弯了腰捂了嘴了的乐。 等到了自家的巷子口,梓亭转身向巷子里拐去。眼角的余光看到弟妹梦羽,果然是还在用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看,还笑个不停。只臊的梓亭是满面通红呀! 梦羽回到家里,对着公公连说带学的。正在生闷气的三元当场也被逗乐了。梦羽看到刚才公公生气的样子,也明白原来是二伯哥挨了打,心里也是觉得出了一口气。 觉得丢了人的梓亭,回到家里又拿了鸾凤的祖宗出气。 那么此时的鸾凤,又是怎样的呢? 鸾凤气喘嘘嘘的到了医院,按照梓亭诉说的方位,很快的就找到了俊梅住的房间。 鸾凤一见到俊梅和梓辰这两个昔日的“同党”,眼泪当即的就流了下来。 经过了多半个上午的惊吓,再加上为了躲避公公三元,跟逃难似的又奔走了近二十里的土路。鸾凤这时是真的像见了亲人一样,感到自己委屈的、控制不住的痛哭了起来。 不明白原因的辛花和梓辰、俊梅三个人,看到哭的一抽一噎的都说不成话了的鸾凤。都以为鸾凤是过于心疼住了院了的俊梅,才伤心成这样的。心里那个感动啊! 辛花和梓辰赶忙上前去解劝鸾凤,好不容易等鸾凤平静了心情。 “俊梅呀,你可是吓死嫂子了!你要是有个好和歹了的,让嫂子我可怎么活啊!” “可别说那不吉利的话!医生说俊梅只是受了点儿惊吓,过几天就能出院了。”辛花赶紧又安慰鸾凤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可也能让我放了点儿心了啊!俊梅呀,你也知道,当时我的意思只是让你去把大嫂从井上给拦回来,你怎么就把大嫂推入了水中了啊?” “我也不是故意要推她落水的,只是悠然的态度让我太过气愤了,我才上前去推搡了她一下的!结果她自己就滑到水里去了。娘,那可不能怪我呀!是大嫂自己滑入水中的。”俊梅仍然狡辩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当时可是一心一意的为了咱娘着想的,怕咱娘从此被乡亲们指指点点的没法在村里做人了,才告诉你咱嫂子去井上洗衣服去了。目的只是让你去把咱嫂子拦回来,可从来没有想让你前去和大嫂打一场架的意思,你说是不是啊?” “是呀,嫂子当然是为了娘的名声才去告诉我的。是我不听你和梦羽嫂子的劝,才冒失的去跟那个悠然打了一架,也害得自己入了院。嫂子你可别太自责了,害我入院可不关嫂子你的事儿呀!” “是呀嫂子!刚才一见你为俊梅伤心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不会去害俊梅的!俊梅这一次入院都是因为那个大嫂她太作了!连累的俊梅也遭了这个罪!好歹俊梅没事儿,要不然我非要找她好好算算帐不可。”梓辰拍了床发着狠的说道。 话说到这里,鸾凤才是真正的放了心。 不一会儿,鸾凤凭着她那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让整个屋子里住院的病人和陪床的家属。都以为鸾凤才是大义凛然,为了公婆,为了小姑子、小叔子甘愿吃苦耐劳的模范妇女呢! 最后鸾凤让还在上学的小叔子梓辰,只管赶去学校上课去。拍着胸脯的保证自己要把小姑子俊梅伺候的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的。 并让梓辰把婆婆也赶紧送回家中。 这上了年纪的,伺候病人可不是轻省活儿,可别把老母亲也给累病了的! 一番话说完,鸾凤又博了一个满堂彩! 看着一屋子的人夸自己,鸾凤偎依着俊梅,显得越发的亲近了。 梓辰也放心的送母亲回家。 辛花原本并不想走,可是也不能不成全了好儿媳妇鸾凤的“好儿”呀!并且医生说过俊梅很快就可以出院了,辛花心里也是放了心的。 所以辛花也在一屋子人的恭维声里,觉得自己也真的守着一个好儿媳。心里的那股得意劲儿就甭提了,一脸笑容的由梓辰陪着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辛花到了家中,让梓辰赶紧返校去。 自己先去茅厕方便了一下,就出去找老伴儿三元。 刚走出院门,看到三元从东边正往回溜达呢! 辛花晃了晃手,三元看到了加快了脚步。 两人回到家中,三元问辛花:“你怎么回来了?俊梅呢?” “俊梅还在医院里呢!有她二嫂子鸾凤陪着。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儿,过几天俊梅就能回家了。你也别担心她了!悠然现在怎么样?” “你啊!还知道问问你儿媳妇呀?现在看着也没有什么大碍的。可才生产几天就掉进那么凉的水里,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希望老天保佑吧!唉!也希望悠然自身的福气还没有耗尽吧!” “你个老头子,只知道天天儿心疼了你的儿媳妇了!也不见你这么关心过自己亲生的丫头一回!多亏这次俊梅没事,要是俊梅有什么好呀歹了的,我可饶不了她!她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故意地把俊梅拉入水中!她不知道俊梅心脏不好吗?这不是想要俊梅的命吗?今天天儿也不早了,明天我非找她说道说道去。” “你呀!真是糊涂!心里只有你的宝贝女儿。这次还不是都怪你自己!如果你早早的听了我的,去帮着悠然点儿,照顾着人家一些儿,哪里会有这等事情发生?你还好意思的去找悠然的麻烦?你就安生了你的吧!连梦羽都看不下你做的事儿了,你知道不知道啊?” “我做的事儿怎么了,梦羽她还看不下去了?梦羽人呢?怎么天儿都这时候了,也不说做饭,她跑哪儿去了?” “那孩子比你可仗义多了!人家现在正忙着替你照顾悠然呢!你说你自己做的这叫什么事儿?只为了给两个闺女出气,就如此的慢待儿媳妇!你不觉得被梦羽打脸了吗?” 辛花一听脸一红,说道:“就算是我做的不对,悠然她就应该这样的来害我的女儿吗?” “什么叫人家害你的女儿了?你去外边问问去,谁不说你和俊梅母女这次做的太过分了!你不帮持着儿子儿媳不说,俊梅把悠然推入水中,乡亲们谁不恨她冒失?她说悠然把她拉入水中,悠然还说她把自己第二次推倒在水中呢!你个糊涂的东西,你也不想想!当时都慌了手脚的两个人,都只想着赶紧爬出水中呢,谁还有心思想着要去害人啊?当时出事儿时,有不少人在旁边看着呢,你去问问,谁不说你和俊梅犯浑,欺负了人家悠然呢?你还想不依不饶的呢!如果悠然将来有了月子病,你就等着亲家母拿着棍子敲你和俊梅的脑袋壳儿吧!人家梦羽都知道替你和俊梅赎罪了,你还这么糊涂!你、你、你个不知羞的老东西!你是想气死了我吗?” 辛花被骂的这才明白过来,赶紧扶住老伴儿三元说道:“好、好,是我错了!是我做错了还不行吗?你可千万别又气坏了身子了啊!” 等三元缓过这口气来,让老伴儿辛花,跟着自己去庚辰院里吃晚饭去。辛花哪里还有脸去!赶紧告诉老伴儿:“你自己去吧,到了前院可别说我回来了!等梦羽回来了,我让梦羽先给我带个话给悠然。现在你让我直接的去了,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呀!” 三元知道老伴儿明白自己做错了,磨不开脸去见悠然。也就不再逼迫辛花。 当然吃饭时也没有提辛花的事儿。 晚上等梦羽从前院回来,看见婆婆辛花在家!急忙问婆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俊梅怎么样了? “俊梅没事了。医生说她只不过是受了惊吓。过不了几天她就能回家来了,是你二嫂鸾凤去替了我回来。梦羽呀,你大嫂悠然她没事吧?” “今天上午刚出的事儿,一回来我就给大嫂汆了姜汤水喝。今天喝了三大碗呢!希望我大嫂可别出事儿,要不然俊梅的罪过可就太大了!” “唉!这都怪娘呀!要是我不跟你的大嫂治气,也不会有这种事儿发生。都怪我糊涂呀!梦羽呀!娘还要麻烦你帮着我赎罪再照顾你大嫂几天。你告诉悠然,娘知道错了,让她别跟娘计较,等着娘回来,我去好好伺候她几天去,昂!” 梦羽一听,赶紧点头应了。 第二天天一亮,辛花拿了俊梅的几件衣裳,就匆匆地走了。 三元知道老伴儿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只有叹息一声,想着怎么在大儿子和儿媳跟前,帮老伴儿说几句道歉的话才好呢? 辛花又回到了医院,让鸾凤诧异了一下。心中感慨地想到,还是人家亲娘亲闺女的近呀!俊梅有事儿婆婆是一刻也放不下心的呀! 可到了下午,想到晚上睡得窄恰。两个人都想让对方回去,自己留下来。可是两个人又都不想回去!一个怕回去被公公狠揍;一个怕回去见到儿子儿媳妇磨不开脸儿。 又是一番你推我让的,再一次的羡煞旁人的眼睛! 都以为是婆媳关系、姑嫂关系特别的好呢,纷纷竖了拇指的夸! 可两个人心里都怪对方不听自己的话,在一屋子人愕然的目光中,又拌了几句嘴!看到周围人脸上怪异地表情,才醒悟明白了自己这样做在外人面前不好!又赶紧拉了手的哈哈一笑。到弄得旁边的人是长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就这样每天晚上一个和俊梅挤在病床上;一个搬了小板凳趴在床边上,又过了五天。 医生说再有两天俊梅就能出院了。 这一天早上,辛花刚从病床上爬起来,正从窗户里向外望。看到冷清的没有一个人的大道上,突然发现儿子庚辰赶着马车,老伴儿三元坐在另一侧车辕上,而梦羽又坐在车厢上。 马儿被赶的跑的飞一样,就进入了医院。 辛花心里“咯噔”的一下,赶紧从屋里跑出来迎了过去。 “吁!!!” 庚辰把马车住到急诊室门口,看到母亲辛花跑过来,急的眼泪都流了下来的喊道:“娘!悠然病了!悠然病了啊!浑身疼的一动都不能动了啊!” 辛花听了庚辰的话,脑袋“嗡”的一声,傻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三元过来在后面推了老伴儿一下。辛花才明白过来,赶紧去看悠然。 悠然躺在马车上的被子中。看到婆婆辛花过来了,眼里含着泪冲辛花艰难地点了点头。 辛花悔恨的也掉了眼泪。 这时急诊室里的值班医生,听到马车的声音和庚辰的喊声,也跑了出来。看了悠然的情况,立刻找了担架。三元和庚辰抬了,辛花赶紧帮着,随着医生把悠然抬入了急诊室。 刚才已经被辛花跑动的声音,惊醒了的鸾凤,心惊肉跳的远远地看着这一切。等陈梦羽在后面,从车上抱了大嫂悠然的第三个儿子,跟着进入了急诊室。鸾凤才把吓的憋在胸中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昨天还沉浸在俊梅就要出院的喜悦里,觉得自己就要功德圆满了的鸾凤。在看到已经病的连路都不能行走了的大嫂悠然,和一脸焦急的公公三元时,也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这一次的罪孽深重。全身无力的瘫坐在医院走廊的一个靠椅上! 医生向几个人了解了一下情况,就开始呵斥庚辰。怎么不在事情刚发生了的时候,就赶紧把病人送过来,而是一直等到现在才来?你们不知道刚生产不久的妇女经不起冷水的刺激吗?别说掉入冷水池中了,就是让凉风轻轻吹了都有可能得病!还让病人自己去井上洗衣服!当时你们家人都干什么去了?这么多人呢你们怎么都不知道帮着点儿病人呢? 一家人被骂的是张口结舌! 辛花心中的后悔劲儿就更甭提了。看着悠然痛苦的样子,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嘴巴子才好受些! 因为悠然从三弟妹梦羽的口中已经知道,婆婆辛花已经承认了错误。再加上公公三元连番的对自己替婆婆说着好话。 面对婆婆满脸愧疚的样子。当初和两个小姑子吵了架后,听了公公三元当时略带责备的话,就已经后悔了的悠然。选择直接原谅了婆婆。看到婆婆悔恨的样子,悠然反而含着泪花勉强笑着向辛花摇了摇头。轻轻告诉婆婆“我没事儿!” 医生当即给办了入院手续,安排了床位。 鸾凤远远的躲藏在后面瞧着这一切,生怕公公三元一时气不过的找了她来揍了她。 还好悠然和俊梅没有住在一个病区。 一等安顿好,悠然就歉意的把自己家里的两个孩子,托付给了梦羽。 一直等到下午,不放心的三元才赶了马车拉了梦羽回家,去照顾家里让本家暂时照看着的三个孩子。 在悠然入院的第二天。三元亲自驾了马车,早早的来看悠然。 看着躺在病床上痛苦的连身都翻不过,还要给孩子喂奶的悠然。三元和老伴儿辛花,还有儿子庚辰商量了一下。让辛花照顾着悠然。然后三元和庚辰在辛花忐忑的目光里,赶车去了宋家村悠然的娘家。 家里只有杨老太一个人在家。 杨老太一见他们父子就感到奇怪,庚辰前几天才来过一次,告诉自己悠然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母子都平平安安的。杨老太心里还盘算着过两天就带了三个儿媳妇去看闺女呢! 没想到倒是亲家翁亲自带着自己的女婿先来看自己来了。 心里就感觉到不妙啊! 三元见了杨老太是先赔了礼道了歉,然后把事情的经过对着亲家母讲说了一遍。唯独不敢提是鸾凤挑拨了俊梅之事。 知道女儿无故的遭了大难,杨老太当时气的脸都青了,举杖就想打人。可是看到也已经白了头发的三元,心里也立时明白了自己不能动手打了女婿的家翁! 可是气不过的杨老太,转身把高举的拐杖向女婿庚辰的屁股上打去。庚辰怕脚小的丈母娘闪了身子,赶紧侧过身来,让丈母娘打了个正着。 即心疼又气愤的杨老太,也不管不顾一看见自己的身子踉跄,上前来扶自己的三元。只着急的当着亲家翁和女婿的面,用拐杖杵着地指了名的大骂“亲家婆”康辛花和“小浪蹄子”马俊梅啊! 慌的庚辰赶紧跪下,替母亲和妹妹向丈母娘道歉求情。 杨老太不理庚辰却问身边的马三元:“我当时就已经跟你说过,你的大儿子在你们一家人心里是没有一点儿的地位。一开始我还怕悠然会累及你的儿子呢,没想到倒是我的女儿先受了你儿子的连累!我当初可是掏了心摘了肺的嘱咐你,你们一家人竟然还敢如此,一而再的慢待我的女儿,把我的小女儿害到了如此的地步!你就是这样来看护我的女儿、你的儿媳的吗?你现在还有什么老脸来向我求情?” “这一次我非要让康辛花她个老东西,知道的明明白白。她可以轻视看不起她自己亲生的儿子,我的女儿可不是她可以随意蹂躏践踏的!” 杨老太是压不住的心头火起,拄着杖要二进古槐村。 第三十二章 嚣张跋扈 三元一见亲家母这次是真的动了怒,叹息一声说道:“如果老姐姐觉得身体还行,就请坐车跟我先去看看您的女儿悠然吧!她现在可是非常需要您去安慰陪伴一番呢!” “也好,我就跟你前去看看,你们把我的小女儿已经折腾成什么模样了。”杨老太洒了泪地说道。 然后杨老太拄着拐杖出了家门,庚辰赶紧上前去扶持。杨老太一把推开庚辰,自己向距离比较近的三儿子家里走去。 庚辰只好在后面跟了。 三元叹息着赶了马车也跟了上去。 杨老太到了三儿子的院里,把在家的儿媳妇,从屋里喊出来。简单的把自己要出门子去的原因向儿媳诉说了一下。 这位王家三娘子听了,也是怒火胸中烧。知道婆母娘急着要先去县医院去见女儿,就把杨老太搀出了家门。 在门外停了马车正等着的庚辰,赶紧去扶丈母娘上车。 王三娘走到庚辰身后,照着庚辰的后脑勺“啪啪”就是两巴掌呀!嘴里骂道:“我打了你个没有用的窝囊废,连自己的老婆都照顾不住!今天你在路上给我照顾好了娘。如果老太太车马劳顿的让你们颠簸出了个好和歹来,我就去打了你们这一大家子的不知礼儿的!” 三元和庚辰心中一凛!明白王三娘是话糙理不糙的提醒着他们,杨老太年事已高。一路上可要小心伺候着,慢行着些儿呀! 骂完了话王三娘还是觉得不解气,又向庚辰的后脑袋瓜子招呼了两巴掌。嘴里连连的呵斥道:“听明白了没有?你听明白了没有?你给我听明白……” 庚辰赶紧答应着明白了,不敢反抗、也不敢躲避的只顾着搀了杨老太上车。 王三娘又对婆婆说道:“娘只管随了他们两个东西前行,我通知了众弟兄随后就到。今天我非撕了他们老马家‘小蹄子们’的嘴不可。” 杨老太对庚辰挨打是视而不见。 三元对王三娘此时愤怒的无状话语,也不敢挑理。 但也被骂的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这句“小蹄子们”到底都包括了谁和谁?。 早上出门子时,三元就准备好了棉被铺在车上。杨老太在棉被上刚刚坐稳,就催促还在发愣想心事的亲家翁启程。 三元轻轻地吆喝了马匹前行。 庚辰回头看了看正急匆匆向大舅哥院里走去的王三娘。心里叹息了一声!知道今天的事儿不好收场,隐隐地为母亲辛花担忧了一下。 庚辰坐在杨老太身后,侧了一点儿身子。让丈母娘上身靠在自己的半了肩膀上面。 杨老太也知道自己七十有一的年纪了,不能只为了女儿有个什么闪失的累了儿子们。所以也不顾什么面子的,也只有依了女婿。尽量让自己身子舒服一些,催促了三元只管马上加鞭的前行。 三元哪里敢就真的听了,嘴里答应着却小心地赶了马车去走光滑平整的路面。有时还不得不跳下车辕,扶了马头的前行。 不说三元如何小心翼翼的驾车。 辛花看着老伴儿和儿子一走,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生呀!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只顾了想着女儿的委屈,在儿子儿媳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却撇下了他们不管不顾的呢!想到亲家母有可能一会儿就到,如果那时杨老太质问起来,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呢? 后悔当初没有听从了老伴儿三元,劝阻自己的话,早些儿着向儿媳妇悠然认个错。也不至于现在火烧眉毛的,让自己如此的尴尬难堪了呀! 没有办法,最后还得厚了脸皮的来见儿媳妇悠然。 还未开口说话脸先红了! 悠然看到神情扭捏的婆婆辛花,赶紧说让她来抱一下压了自己手臂发麻的儿子,自己要翻一下身的话。 辛花知道这是刚刚才让庚辰扶着躺好的儿媳,只是出于好心地帮着自己化解了尴尬的。感动的辛花赶紧照着悠然的话做了,并帮助动作艰难的悠然又换了一个躺姿。 感受到了儿媳妇对自己所表达的善意,辛花赶紧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不顾屋里还有其他人等。把自己一肚子愧疚的话语,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出来。 悠然看着说完了话才一脸轻松的婆婆,笑着说道:“这些子话娘可莫要再说一遍了,那一天爹和梦羽都已经向我转述过了娘的意思。我也早已经把那些不愉快的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了。再说这次也怪我自己,只为了出口气就把自己置于险地的不理智,怎能反而全把过错怪了娘呢!您不用担心,等我娘家人来了,我自会用言语打发了他们。不会让他们找了娘的麻烦,只希望娘以后能多关心照顾一下我可怜的孩子们,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一提到孩子,悠然就哽咽的说不下去了。周围也有泪花浅的,陪着悠然也落了眼泪。 悠然的一番话,直说的辛花用拳头锤打了自己的胸脯,哭着说道:“事情发展到了今天,都怪我糊涂,都怪我糊涂呀!” 说的悠然更是落泪。 周围的人也从她们婆媳的谈话中,明白了悠然的病体起因,大概与她婆婆的不作为有关。看到当婆婆的也已悔悟,都纷纷的上前来小声解劝。 等两个人平息了心情,被病痛折磨的一直睡不好的悠然,又昏昏睡去。 辛花怕别人惊醒了这对母子,在一旁小心陪护着。过了一会儿,悠然的孩子也许是饿了,“嘤嘤”地哭起来。 这几天孩子或许是因为悠然的体内有寒湿气,喝了悠然的奶水所致,小孩子也是跑肚拉稀的发了烧的闹腾!哭起来声音却小的可怜。 辛花连忙给孙子换了尿布,不知道应不应该叫醒了还在熟睡的悠然。正无措时,悠然自己也被孩子的哭声吵醒了。 “我已经给孩子换好了尿布,正想叫你给孩子喂奶呢,你自己就醒了。看起来你们还真是母子连心呢!” “原来孩子早已经饿醒了这么长的时间了,看我这个娘当的!” 说着就要侧了身给孩子喂奶,辛花赶紧殷勤地服侍了。辛花还指望着悠然帮她度过即将到来的难关呢,所以也就捡了悠然喜欢听的话来说于悠然,慢慢地让悠然的心情也愉悦了一些。 两个人正在小声交谈,这时医院的大门外,杨老太一家到了。 本来杨老太应该先到的,奈何三元终究不敢加快了速度,在县城外就被快马加鞭的杨家众人赶了上来。三元和庚辰看到王三娘竟然召集了这满满两马车的人,头皮就是一阵发凉呀! 到了医院大门以里的广场上,三元稳住了马车。 充当了丈母娘一路的靠背,庚辰已经是全身酸麻了。揉着自己的肩膀问丈母娘:“颠簸了这一大远子的路,娘的身子也一定是乏累的很了吧?” 杨老太白了女婿一眼,气呼呼地说道:“我还不累!” 杨家四兄弟和三个儿媳也围了过来,还有两个跟杨老三岁数差不多的汉子和两个妇女,嘴里叫着“奶奶”的也挤上前来要扶杨老太下车。 杨老太一看原来是本家近门儿的两个孙子和孙媳妇。 杨老太立刻强打了精神小声的说道:“好!好!你们两兄弟来的正好呀!一会儿替你们的小姑姑悠然出气,吓唬人的可要交于你们几个小辈了。” 弄得四个人苦笑不得,但也是磨拳擦掌的应了。 庚辰模模糊糊的也听见了,才把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了。 三元可没有听到,看着拉了架势非要打一架的杨家人!心里只求“老天爷”保佑呀! 等杨老太下了车,三元知道儿子庚辰腿麻的不好走路,就嘴里打了一声“唉”的,硬着头皮上前。又招呼了众人随他前去病房探视悠然。 庚辰在后面也赶紧跺着发麻的双脚,一瘸一拐的跟了。 正在悠然面前尽了力的卖弄口舌的辛花,听到了病房外走廊里突然嘈杂的人声,心里就是一紧!暗叹一声:迟早要面对的,终究还是来了! 悠然心里也是悲喜交加!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悠然,在看到由公公三元引导着进了病房的杨老太时,眼圈立刻就红了。强忍着心里的伤痛,喊了一声“娘”。 杨老太搜寻的目光立时看过来。 看见了女儿叫了一声“然儿”,就迈了小脚着急的向躺在病床上的悠然走来。 悠然勉强抬头看着已经头发全白、脚步明显比往年迟缓了的老母亲,伤心的那也是倒噎着气的哭啊! 旁人也没有想到看着还算年轻的悠然,她的母亲竟然如此的苍老,就知道悠然是杨老太中年才生的小女儿。 长久待在病房里的人,情感最是丰富敏感。有的人触景生情,不由得也陪着悠然落了泪。 辛花一见悠然只顾了伤心的哭,就有些感觉不妙的赶紧退到了一边。 杨老太走到床边坐下,不理痛哭的女儿悠然,转身气呼呼的指了辛花骂道:“亲家公婆你们两个老东西,你们告诉我,我的女儿是什么时候慢待了你们二老公婆了?还是什么时候又做了辱没了你们马家门楣的事情了?你们倒是一五一十地给我说个明白啊!如此的来害我的女儿!你们倒是说呀!” 三元和辛花连忙说没有。 “那么我的女儿总有不是之处吧?你们给我指了出来,我打也要打了女儿悠然一个明白,让她也知道她到底是错在了哪里?竟然惹得亲家母是如此的生气。以至于我的女儿为你们马家一连生了三个儿子的,也不屑去伺候她两天月子的,只管如此的慢待了她。你们总要给我一个原因吧?” 这时受了杨老太嘱咐的两对男女,带头气势汹汹的冲着辛花走了过去。 悠然看到被母亲责问的张口结舌的无法答言;又被自己的侄子和侄媳妇吓坏了的二老公婆。就伸手拉了拉母亲的衣服下襟。 杨老太制止住发怒的众人,回头问女儿:“然儿你有什么话要说就只管直说!有这么多的兄弟在此,总要给你讨个公道明白。你就说说要先打那个?” 悠然的两个大侄子上前一步说道:“小姑姑,我们两兄弟也来给你撑腰!你说要揍了谁的只管开了口,两个大侄子来替你出了气。两个老的不好打,我的小姑父就在门口外边呢挤不过来!要不我们先出去揍了那个没有用的小姑父一顿的,先热热手?” 悠然看见他们两个,本来是点头挤了笑了的。可是一听他们说先要打庚辰,就把眼一瞪的骂道:“你们敢!你们的姑父是你们能动的吗?看我不敲碎了你们两个的脑袋壳儿!” 为了给过来壮声势的两个小辈解围,杨老太故意的赶紧对着辛花瞪了眼地说道:“他们一家人如此的蛮横不讲理的欺负你,你又何必替了他们来说话!” “娘,我婆婆早已经向我认了错了!我也知道这次您一定很生气,就算是为了我的孩子们,您就不要再追究他们的爷爷奶奶了,好吗?” “为了孩子?如果你单单只是为了心疼孩子,那到是好说。你二哥跟前儿一直没有子嗣,这外甥跟了舅舅的,可是也有很多呀!只要有你一句话,舍了这个家不要,也不是不可能呀!” 杨老二上前拍了胸脯的保证,一定好好养大了三个孩子。 辛花一听杨老太母子如此说话,立时心慌了。觉得自己再不站出来承认错误,恐怕儿子庚辰的婚姻,就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一拍大腿赶紧走出来焦急的说道:“亲家母你可千万别教着悠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呀!这次慢待悠然,都是怪我这个‘糊涂虫’!只是为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就小心眼儿的蒙了心智的,糊涂地行了事儿。悠然呀!这都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你可莫要真的生了那种念头啊!咱家可是离不开你的了呀!” 急的辛花都想哭了的,连连地给杨老太和悠然作揖打恭的。 三元为了儿子,也赶紧在一旁求告了。 杨老太刚才从悠然呵斥两个小辈时,就知道悠然心里放不下她的这个家。只是看着出不了气的杨家人,只有拿话来逼着亲家婆站出来当着众人认了错,自己才好说话。 悠然也赶紧接腔说道:“我们这一大家人的,可不能做出强抢了人家孙子的霸道事儿出来呀!” 杨老太也顺势说道:“既然亲家公和亲家母还知道痛惜了自己的孙子,那就让我们一起去古槐村,去见见你们的宝贝女儿。让她和我的家人们也重新认识一下!让他们也知道,这个害的我的女儿如此痛苦悲惨的煞星,又是一个什么样的面目心态。要不然我对这个数次想害我女儿的煞星,可是不放心的很呢!” 说完杨老太站起身来就想往外走。 三元看到杨家众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想到也只有依靠自己女儿俊梅有病在身的这个借口。只要让女儿出来认个错,就能让这一家人不得不平息了心中的怒火。逼迫的杨老太也不得不放弃了再去追究其他人责任的心思。 想着杨老太一家人最终也不可能和一个病中的小丫头,一般的见识。 就阻拦了的说道:“亲家母恐怕还不知道,我的小女儿这次也是因为和她的大嫂同时落入水中,心脏病又重了几分。现在也正好在这个医院里治疗着呢!你们也不必前去古槐村了,我现在就去叫了她来,让她给她的大嫂认个错。还希望你们看在她病的也是不轻的份上,可莫要惊吓了她呀!” 杨家一家人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这气还怎么出?都拿眼来看杨老太。 杨老太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也早知道他家俊梅有病在身。既然她现在病重的又入了医院,亲家两个大可放心。我只是想教训她两句话而已,一定不会让家里人吓坏了她的。” 三元告诉大家俊梅的病区都是心脏有毛病的人。让众人可莫要去打扰了他们,自己和老伴儿辛花亲自去叫俊梅。 杨老太也怕家人在医院无故的生了事端,就吩咐大家只管等了。 这时一家人才得有空上前来问询悠然。 庚辰也连忙跟了进来。 看到悠然痛苦的样子,从小就跟着悠然出去打闹耍笑的老四,当即就痛哭的失了声。回头拉住姐夫庚辰照着庚辰的肚子就是两拳,直痛的庚辰搂着肚子弯了腰。 老四扔下庚辰,坐到病床的另一边,俯在姐姐身上不停地抽噎着。 看着纷纷为了女儿落泪的一家人。直到这时,对女儿悠然的做法同样有气的杨老太也落了泪。用拐杖杵了地的痛心地、怒其不争地责骂女儿悠然:当时怎么就那么糊涂的,才生产了几天,就出了门子的让自己置身于险地了呢? 悠然也只能承认自己是一时的想不开,气迷了心窍。一边懊悔地哭着自责着,一边骂庚辰不知道帮着自己责怪一下家人的。 众人也纷纷指责庚辰。而庚辰从小就只懂得付出,让他突然的去说出要母亲必须帮助悠然的话语来……,庚辰又怎么能说的出口!听了众人的话,也只能是喏喏地答应着。 看了庚辰只是应付的模样,气的杨老太只想举杖打人……,可是看着这个过于老实的女婿,最终还是下不了手。放下拐杖只有长叹一声! 气的老四和老二还有王三娘等人就想上前去修理了庚辰。其余的人看庚辰如此地不理智,也是摇着头无可奈何的拉了。 几个人正在教训开导着庚辰,外边走廊里传来俊梅不服气的喊话声。 “我没有错,为什么你们非要让我给她道歉?你们还是不是我的爹娘?是她自己不小心滑入了水中的,怎么能怪我!你们明不明白?” 一句话气的悠然是浑身发抖。 庚辰也为妹妹的不懂事儿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十几个人一听就知道是害了悠然的俊梅,大概是被三元和辛花硬逼着前来了。 听了俊梅的喊话也生了气了的一家人,赶紧随着被庚辰兄妹气的发了疯了的老四冲出病房。看着已经临近了的俊梅,大家当然也都认识。老四就想冲上前去打了俊梅,旁人赶紧拉住。都嚷嚷着骂着要撕了俊梅的嘴。却都你拽我、我拽你的都上不了前,只拿了刚哭的有些发红的眼来瞪着俊梅。 俊梅一看十几个男男女女的都红着眼的怒视着自己;还有老四几个人就要挣扎着上前来教训了自己,却被旁边的人紧紧的拽住。 立马的就怯了。 不敢再狡辩的乖乖地跟着父母,进了悠然住的病房。 到了病床跟前又看到怒视着她的杨老太和大嫂悠然。 三元和辛花推着俊梅,让她给她的大嫂悠然认错。 俊梅有点儿胆怯心虚的说道:“你们都盯着我干什么?我那一天可是听了二嫂子的话,才知道大嫂悠然去了井上洗衣服的。二嫂说大嫂没有安着好心,我才去找大嫂和她打了一架的。如果你们非要怪罪什么的就去找我二嫂鸾凤好了。我现在可是懒的不想再跟你们这么多人出去再打一架的了。” “好一个不明事理的丫头!真要动起手来哪里用的到他们,我老太婆就能收拾了你!”说着杨老太站起来颠了一下手里的拐杖,吓的俊梅赶紧后退。 杨老太用拐杖指着俊梅厌恶地说道:“原本我还想好好劝劝你,别那么不明事理的老是让别人当了枪使的。既然你是个不知悔改的,那我就懒得再管你。倒是希望你将来到了婆家,还能如此的嚣张跋扈不知个好歹的!” 俊梅听不明白杨老太的话,也是不理。 俊梅的态度让病房里其他的病人和家属看了,也都是恨得牙痒。 而悠然听了俊梅刚才说的话,就知道这其中一定还另有隐情。不由得向公公三元看去。 旁边的庚辰有点儿难以置信的呵斥俊梅:“你个小丫头片子的,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吗?整天只知道胡说八道的,又想挑拨了是非对吗??” 三元原本只是想让俊梅来给她的嫂子认个错的。没想到女儿俊梅如此的不济,一看到这么多人,心虚的立马就把老底给交代了。看着悠然那灼人的目光,知道自己不能再隐瞒了。就算以后他们兄弟失和了,自己也不能再护着鸾凤说话了。俊梅就在旁边呢,如果俊梅再不知好歹的胡说八道把自己也给“卖了”,岂不是更要伤了大儿子和大儿媳妇的心。 气的三元照着俊梅的后脑“啪”地打了一掌。然后向儿子和儿媳讲明白了鸾凤挑拨俊梅的事儿;并且自己怒打梓亭的事儿和鸾凤为了躲避自己,来到医院照顾俊梅的事儿;还有刚才发现的鸾凤早已经见事不好逃之夭夭的事儿。 旁边的辛花此时才彻底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自己竟然被儿媳妇耍的团团乱转,心中的滋味那个真的是多种多样呀! 大家不相信三元的话,以为又是辛花包庇了鸾凤。不听老两口辩解纷纷责问了俊梅,才不得不佩服鸾凤的机警! 原来当鸾凤看到杨老太一家众人来了之后,感觉到自己躲在医院也有了天大的危机。慌忙的和俊梅说了一声家里有事儿,就急匆匆的出了医院,向家里的方向逃去。 杨家众人没有出了胸中的这口气,王三娘就想带着几个同样愤愤然的妯娌和侄媳妇的,赶了快车去追鸾凤,定要收拾了这个“害人精”。 杨老太拦了。 “这是亲家家里的纷争,悠然以后还会面对,我们现在不用插手。难倒我们只是为了简单地打了那个小贱人一顿,我们心中的气就会平了吗?这次那个小贱人搅动风云,让家里的两个人入了医院,希望亲家母以后也能够认清了个好赖人。也希望悠然和庚辰在以后的日子里多个心眼儿,别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人给算计了。庚辰一屋子被他的弟兄们,算计的落到了这个地步,亲家翁总是要给他的‘傻儿子’、‘傻儿媳’一个公道的交代的,就不用我们再去费心了。我的女儿就暂且寄养在你们家里,庚辰你可是要仔细的照顾好了她呀!否则我的亲家公亲家婆,哼哼哼!将来你们可别怪我心狠,硬拆了他们小两口的姻缘啊!” 一句话惊得三元和辛花,连着声的打恭称是。 庚辰也赶紧诺诺地应了。 杨老太又回头叮嘱了女儿悠然一番。然后身心有些疲累的杨老太,在一家人小心的照顾之下,暂时的又返回了宋家村。 第三十三章 手心手背 等杨老太一家人都上车走了,三元心里才彻底地放松了下来。真的有些后怕让揪住了理儿了的杨家人,把事情闹到无法收场了的地步呀! 还好儿媳妇悠然的娘家人,做的事儿还算有些分寸。 看着旁边正在发呆发愣的老伴儿辛花,三元走上前去。 “鸾凤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没有了以前的乖巧体贴了呢?” “谁知道她这几年是怎么想的?一次次的作!这次她可是把家里人都给坑苦了,你这当婆婆的可不能再护着她了呀!” “唉!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呀?” “没有办法!从今往后也只有辛苦你了,和庚辰轮流着来医院照顾悠然,让庚辰也有个上工挣工分的时间。这家还是要养的!还有三个孩子等着庚辰呢!” …… 庚辰等丈母娘带着家里人一走,看见爹娘在谈心,就赶紧地回到了老婆的病房。 悠然还在抹着眼泪。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鸾凤,值得让她一次次的这样针对自己?看到庚辰回来,把自己心中的疑惑拿出来询问了庚辰!庚辰也是一头的雾水。 但是现实能让庚辰明白,他自己一屋子人又一次的因为家人,又要经受一次极大的生存考验了! 庚辰感受到自己的身心是从来没有过的疲惫。坐在悠然的病床边上,把头上的包头拿下来,双肘放在膝盖上,用双手抱了脑袋的不停地撕扯着自己的一头短发。 在几年前庚辰从宋家村相亲回来,那是庚辰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无能。觉得自己已经是拿出了自身的全部能力拼死拼活的干了,也没有能够让一家人的生活,过的像宋家村人一样相对的安逸一些! 今天的庚辰又一次深深地品尝到了那种,曾经让他自己感到无力绝望了的滋味。 庚辰手里的钱,只够自己的老婆在医院里的治疗,维持个五六天的。 在悠然入院的头一天,庚辰就不得不面对现实开始为钱发愁了! 悠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自从那一年庚辰从家里拿走了仅有的一百二十块钱,买了一辆自行车回来以后,就到了农闲季节。等到了年跟前,庚辰从队上分到的工分钱竟然是意外的少。 一家人只得非常节俭地过了一个年。 等到了来年春天,地里开工有活儿干了。悠然带着当时还小的庸儿,只能在队上草屋里,干一些零星的小杂活儿。去年七月份,在庸儿刚满两周岁时,悠然又怀上了第三胎。直到现在家里也只是庚辰一个劳动力。一年挣的工分钱,勉勉强强刚够生活开支的。 这一次来医院,悠然拿出了家里仅有的三十来块钱。光一天在医院里就要消费三块多,再加上两口子一天的吃喝。悠然知道自己这一次病的可不轻,只治疗个五六天那是绝对好不了的。 悠然就更加的懊悔,自己当初怎么就负了气了的走出了家门呢! 不说悠然,此时鸾凤有些惊慌失措的跑入了家中。 梓亭刚吃过午饭收拾了碗筷,一见鸾凤回来了的模样,就是大吃了一惊! 只见鸾凤头发散乱,两个发卡也不知道掉落了何处。下身全是尘土,上衣左臂衣袖上也被挂扯了一个大口子。 “鸾凤,你这是怎么啦?也被打啦?还是被……?被……?……” 鸾凤一看梓亭张口结舌焦急的样子,就知道梓亭又想歪了又。抬手照着梓亭的脑袋上就是一巴掌,嘴里骂道:“你个龟孙王八蛋的瞎想什么呢?就我还能吃了那个亏!” 鸾凤又看到梓亭疼的呲牙咧嘴的样子,抬手又要打。生了气摆了邪的嘴里说道:“有那么疼吗?我可是没有用什么力气呢!” 气的梓亭向旁边猛的打开鸾凤的手,回手就打了鸾凤一巴掌,骂道:“还都不是因为你个贱人!惹出了祸端你自己倒是逃脱了去,却让爹把我一顿的好打。直到现在我的头皮被爹打的都不敢碰一下的,你都是怪狠的。一见面就专打我的疼处。你是不是存心的?” 鸾凤被打的发了蒙的等梓亭说完,也没有听到耳朵里梓亭到底说了什么?受了惊吓刚跑回家就又挨了老公梓亭的打,满腹委屈的鸾凤就想撒了泼的哭给梓亭看。反而弄的梓亭是手忙脚乱的,赶紧捂住了鸾凤的嘴。指了指炕上刚睡去的两个孩子,鸾凤强收了悲声抽噎着把自己怎么像逃难一样回来的经过,对着梓亭诉说了一遍。 这几天梓亭被三元打的没脸出门,村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知道。 一开始就听鸾凤说,大嫂悠然竟然也病重的入了医院。梓亭的脑袋就“嗡”的一下子,差点儿栽倒在地上。心里苦涩地想道:怎么自己怕什么就来什么啊! 梓亭那个恨呀!抓住鸾凤的头发就想开打。可是看到惊吓的发了抖了的鸾凤,也是下不去手的只有自己捂了脑袋的蹲在了地上。 等着鸾凤战战兢兢的把事情的经过讲完。 梓亭也是心惊胆寒的赶紧去锁了院门!回来搂了老婆鸾凤,安慰了几句。 知道鸾凤是又累又饿,梓亭马上又给鸾凤做了饭。 陪着鸾凤,又把自己被父亲三元收拾了的经过,说于鸾凤。鸾凤一边吃饭一边心惊肉跳地听了。越琢磨越觉得这个家,自己现在是一刻也不能待的了。 告诉梓亭自己把钱藏在了什么地方。又嘱咐梓亭几句,最后说道:“无论如何你也要把这件事情给我摆平了,否则我鸾凤是死活也不会再回来了的!” 怕了挨打的鸾凤嘱咐完梓亭,叫醒了两个还在熟睡的儿子。不顾疲累、不管梓亭的又起身跑去了娘家。 梓亭也生怕杨家随后追到,或者父亲三元又来找了他的晦气。也不敢在家待着了,把门上了锁的也出去了。因为被父亲三元打的头疼的早就不能上工的梓亭,也早就让邻居替自己向村长告了假。不用去大队报到又没处躲藏的梓亭来的了老槐树下。顺着疙瘩凸起的古槐树树身,爬上了古槐树,躲入浓密的枝叶当中。 提心吊胆的在树上躲了一个下午。等到天儿黑透了,才慢慢地从树上爬下来,回到家中。连煤油灯都不敢点了,摸黑合衣躺在炕上。紧张了一下午的梓亭,不一会儿就沉沉地入睡了。 三元下午独自一个人,赶着马车从县城回到家中。梦羽在屋里听见公公回来了,让三个孩子自己在炕上玩耍。她出来给公公盛了饭,问了杨家人的情况。知道悠然嫂子的娘家没有怎么为难公婆,也就放心的嘘了一口气。 等三元吃饱了饭,梦羽催促着疲累了一天的公公赶紧去休息,自己收拾了碗筷。 第二天天一亮,三元清晨起来自己思索着这件事,觉得不能就这样便宜了梓亭和鸾凤两个人。否则杨老太不会善罢干休不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也没法向大儿子庚辰交代呀!想到为了以后他们兄弟能够团结,自己也应该出了头的去找二儿子梓亭说道说道去。 想到这里三元就出了家门,来到儿子梓亭的家门前。一看院门紧锁着就以为两口子还没有起炕,自己做公公的也不好意思叫门,就又转回了家中。等儿媳妇梦羽做好了饭,三元和孩子们一起吃了。休息了一会儿,三元又溜达到了梓亭的家门口,一看院门还是从外边紧锁着,三元就皱了眉头。心中一动!难道这两口子带了孩子,都躲到了儿媳鸾凤的娘家去了?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三元又去了村大队办公室。 村长一看三元溜溜达达的来了,就打招呼道:“哟!这不是南院三哥吗?您家梓亭现在怎么样了?他这一天天的也不来上工,三队地里的农活儿分配任务弄的我也不得清闲呀!” ”梓亭今天没有来上工?“ “今天?!他已经五六天都没有来上工了,您还不知道?他的头疼病还挺严重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好。您也应该劝劝他,让他去医院也好好的检查检查吧!” “嗯嗯,我会的。” 越打听三元心里越是不安生啊!自从那一天自己打了梓亭,到现在一直都还没有见到过这个儿子。可别是让自己给打坏了!又是担心又是生气的。就算是我打的狠了,梓亭你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呀! 下午俊梅就会出院,三元还要去县医院接女儿回家。一个上午三元心里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又是记挂这个又是记挂那个的!心里恼上来就骂两句,鸾凤这个害人精的败家货! 梦羽也替公公着急,又要哄着打了架了的孩子,又要安慰没事瞎着急了的公公,忙的也是不可开交的团团直转! 第三十四章 伤心人 “爹就放心了吧,这两天临儿和逸林经常来玩儿,我问过他们两个。二哥一直在家没有什么不妥的,还经常的给两个孩子做饭的。有一次旺儿带了他们两个小的去找临儿玩儿,我去找他们回来时,还看到了二哥。二哥还给我打招呼说话了呢!看着动作言语都挺爽溜的,怎么会有什么意外?” “那就是随了鸾凤跑了?这个没有主心骨的货!他这是想当倒插门女婿,永远的不回家了?” “那我可不明白二哥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没有跟着二嫂子跑了,他自己躲起来了呢?” “唉!”三元打了一个长长的唉声继续的说道:“这孩子,他就不想想这件事儿他能躲的过去吗?拖得时间越长,他们兄弟之间的隔阂,也就会越大呀。这也怪我上次把他打的也是太狠了,使得他都不敢前来见我了。” “二哥总会想明白的,他早晚都会来找爹再商量商量的。爹在大哥大嫂那里可是要帮着他们两口子,多说着一些好话呀。免得将来等大哥大嫂记恨上了他们,再说什么的恐怕也就晚了。” “你二哥从小就是自作聪明的不让人省心,到了现在又加上了个鸾凤。我就怕将来家里让他们这两口子,搅和的是鸡犬不宁了呀!” “我也是希望二哥和二嫂他们,能够尽早的回头啊!” …… 等吃过午饭,三元又去队上驾了马车。早早的来到县医院,没有去看俊梅,先去了悠然的病房。 一进门看到儿子庚辰伏在床头上休息。 恰好醒着的悠然看到了公公,赶紧小声的给三元打招呼:“爹来啦?您吃过饭了没有?让庚辰马上去食堂再给您打点儿去?” “我在家吃了饭过来的,你不用惦记。今天你和孩子都好点儿了没有?”三元从旁边搬过一把凳子来,坐在病床旁边问道。 “输了液我身上就不是那么的痛了,也能睡的安生了。孩子只是不再发烧,还是跑肚拉稀的不见好转,医生也给孩子调理着肠胃呢!让我们不要着急。” 这时庚辰也醒了,看到父亲三元就问道:“爹您过来啦?一会儿俊梅就要出院了吧?” 三元点了点头说道:“俊梅这次把你们一屋子给害苦了。唉!这都是怪我们当初,从小就把她给宠坏了。悠然尽管在医院里治疗着,你们放心,我和梓亭在家里一定会想法子,给你们准备一些子钱财的。” 庚辰有些尴尬地说道:“那就麻烦爹了,我们现在手里确实的也没有几个钱财了,大概也就只能维持个三四天儿的吧!爹放心,这次你们帮了我,我会记下来的,等将来我手里有了会还给你们的。” “什么还不还的?这次的事儿,就应该我们大家共同来负责承担的。你可千万别再这么着说话了。” 庚辰还想说什么,悠然接过来说道:“那就谢谢爹了!您也替我谢谢梦羽帮着我照看家里的那两个孩子。这次可是让梦羽也跟着受了累了!“ 三元嗯嗯地应了说道:“那我就过去看看俊梅她们准备好了没有。” 庚辰把父亲三元送出了病房。 过了一段时间辛花匆匆忙地过来了,走到悠然的病床边。从兜里拿出十五块钱来,放在悠然手里。 “悠然呀!我就先随着老头子回家去了。俊梅那个丫头说话气人,我就没有让她过来。等我在家里安置好了她,马上就过来照顾你。娘现在手里就剩这十五块钱了,也够你们花个三四天儿的了。我和你爹回去就给你们想法子去,你只管安心的治疗着,钱的事儿你不用发愁,总会有的昂。” 悠然点点头应了:“嗯,那您们路上可是慢着些儿。爹这几天奔波的一定挺累的,您在家多待个几天的,照顾照顾爹。让他缓过劲儿来了,您才过来的也不迟,这儿不是还有庚辰守着吗?” “唉,还是你懂事,知道个心疼人儿的!你说我怎么就养了那么一个丫头呢?” “那您就赶紧回吧!一会儿日头下去了天也就凉了,俊梅那丫头可是经不住个凉风呲的。”悠然说完就示意庚辰送送婆婆。 辛花出了门一溜风的走了。 回到家里天还不算太晚,三元把马车送回队里。顺路又溜达至儿子梓亭的家门,看着依然锁着的街门,三元心里就有些生了气了。 又过去了两天,生着闷气的三元来到了小树林。走着走着来到了上次他和杨老太聊天的地方。 三元闷坐在那棵倒伏在地的洋槐树树身上,抬起头看向老古槐。看到那粗大的树身上那道从下到上,一人多宽的豁口和中空了的树身。想起自己的女儿俊梅,和家里现在糟糕透顶的情况,不禁一阵伤感涌上心头。想到那一天杨老太第一次看到老槐树的模样。三元才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心情和当时杨老太的心情,那又是何其的相似! 三元就这样愣愣的注视着老槐树,如同一个木雕一样一直呆坐在原地不动。想到了自己虽然儿女众多,却个个的不争气;想到了大儿子庚辰一家一次次的被逼到了绝境,儿子儿媳那绝望了的眼神;想到了当年被自己逼迫着嫁了人了的,痛苦流涕着的二妮儿;想到了把最小的儿子送人后,老伴儿辛花那撕心裂肺的嚎哭…… 那各种使人刻骨伤情的痛心感受!又有几个人全都曾经经受过,而又几个人能够真正明了了其中的滋味呢? 泪水慢慢模地糊了马三元的视线,马三元无声地哭泣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这时从古槐树上那浓密的枝叶中,爬出一个人来! 一开始三元只顾着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根本就没有发现有这么一个人。直到这个身影爬下树来,脚步踉跄地向自己越走越近。三元才从一双泪眼中发现,有一个人影正在向着自己移动。 三元赶紧收拾了一下心情,抬手擦去眼中的泪水。 抬头向来人望去。 才发现这个人影竟然就是,自己这三四天一直寻觅不得的,失了踪了的二儿子马梓亭。 原来梓亭这两天,根本就不敢在家里待着。每天清晨早早地吃了饭,就从家里出来到古槐树上藏着。晚上等人静了才从树上下来,回家再吃上一口饭。 古槐树一到了树冠就没有了主干,侧枝粗大。梓亭天天儿的过来在侧枝上休息睡觉。树周围也算开阔,一天阳光不断,又有树荫庇护。树上不冷不热的躺着也算是舒适。 可是今天等梓亭睡了一觉醒来,正想解解手的。无意间从茂密的枝叶缝隙中,发现了父亲三元就坐在不远处。 梓亭身上就是一个激灵,吓的止不住的往裤裆里淋了几滴的尿。 赶紧用力憋住! 可是头上的汗立马的就冒出来了。 想了想觉得离了这么远的距离,父亲三元绝对发现不了自己,就伏在树上是一动也不敢动。时间慢慢地过去,越等梓亭心里越是发毛。 他那本来就不够强大的内心,也一步一步的塌陷了。 看着父亲三元的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古槐树,最后好像还流了泪。梓亭觉得自己再也躲避不了了。 父亲三元其实早就已经知道自己藏在树上了。 坐在那里只是为了等待不争气的自己下去呢! 梓亭没有了办法,也不忍再让父亲伤心流泪。就从树上爬了下来,走到父亲马三元的面前。 三元一见来人竟然就是二儿子马梓亭,就气的身子转了圈的要找棍子。 第三十五章 不甘心的杨老太 梓亭一看父亲三元的举动,就知道父亲想干什么。急得赶紧走上前去拉了父亲的双手,带着哭腔的小声说道:“爹您现在可得消消气啊!在不远处可是歇着那么多人呢!我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两个孩子的爹了,您可不能就在这里把我给打了呀!我们先回家去好不好?等到了家我让您打个够,那还不行吗?” “哼,走!到了家再说!”三元也压低了声音,咬着牙怒视着梓亭说道。 就这样,梓亭走在前面三元紧跟在后。一路上脸上都强装着笑的分别跟乡亲们打着招呼,回到了家中。 三个孩子正在院里追逐着玩耍,梦羽正在洗着他们换下来的脏衣服。看到二伯哥梓亭回来了,还有公公三元紧跟在后的样子,就知道二伯哥的处境不妙呀! “二哥来了?”问完话,梦羽赶紧吆喝着让孩子们到院门外边去玩儿。她自己也马上把洗衣盆端到,远离了北屋门门口一些的地方。 梓亭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嘴里“嗯嗯”着回应梦羽。随着父亲三元进入了北屋的房门。 梦羽给自己选择的洗衣地点儿,那很是有讲究啊!即让二伯哥梓亭感觉到自己不会去偷听了他和公公三元的对话;又能让二伯哥明白,自己没有在他梓亭落难时,不管不顾的、不仗义的抛下了他就走了。公公三元总是要给儿子留些面子的,不可能在他的兄弟媳妇儿面前就打了她的二伯哥的。 还有的就是梦羽可不想自己被二伯哥梓亭给记恨上了,以至于以后他们两口子像对待大哥大嫂那样的,不知不觉的也给自己穿了一个小鞋儿呀什么的!自己的男人没有在家,我梦羽可不能自己给自己,招惹了一些子莫名其妙的麻烦来呀! 梦羽虽然整天不言不语的,但是细心的梦羽,早从家里人日常的言行举止之间,逐渐明白了二嫂子鸾凤,可不是她梦羽所能轻易招惹的起的! 梓亭怵怵掖噎地跟着三元来到了屋中,尽量躲避远离着父亲。此时梓亭已经紧张的手足无措,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三元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吓的,一脸落难模样的儿子梓亭。叹息了一声坐到椅子上,责备地说道:“唉!今天有梦羽和孩子们在家,你就放了心吧!虽然我今天不会打了你,但是就因为你老婆鸾凤的一见话,就让咱们家里的两个人入了医院。使得三个屋子里的日子都没法过!你是咱们队上的大队长。你给我说说,这件事你让我应该怎么处理是好?” 梓亭一听说父亲今天不会修理了自己,先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梓亭的日子也不好过!早就想着来找父亲三元,认个错把事情解决清楚了。何况鸾凤走的时候也交代的明白,只要家里人不再追究她的一点儿责任,怎么着都成。可是梓亭就是一直不敢来见三元啊! 今天被抓住了没法子了,都做好了再被父亲打一顿的准备,父亲三元说不打了。梓亭心里那个激动:今天可是沾了弟妹梦羽的光了! 赶紧走到跟前说道:“我早就想跟爹说说了,就是不敢来!只要爹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让大家都能满意的。鸾凤说了,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让我出面先问问爹和大哥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提出来。鸾凤还说了,这次俊梅和大嫂的医药费,我们屋里全掏了。鸾凤可还说了……” 三元听到这里气的抬起手来,到梓亭的脑袋瓜子上狠狠的打了两巴掌:“‘鸾凤说’,‘鸾凤说’,我让你再提‘鸾凤说’。你自己就没有一个主心骨的?整天的就知道,只听了你家娘们儿的话的?” 三元生了气,不由自主的打的就又狠了,打的手儿只喊疼!三元赶紧的就用另一只手去搓,被打疼了的那只手。 梓亭头上的包头手巾都被打掉了。抱了头的蹲在地上疼了半天,才用手轻轻地扑拉了两下脑袋瓜子。不敢抬头,使了劲儿地抬了眼皮的,偷看三元。带着哭腔儿说道:“爹刚才说不打的,怎么突然的就又上了手儿的?” 三元看了他一眼,被梓亭的样子和他说的话给气乐了。 “鸾凤还说了什么?” “鸾凤说……她说只要我们一家子的人,从此不再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儿来,怎么着都成。只要是有一个人提,她就领着两个孩子改嫁,永远的不回来了。” “她还知道个丢人呀?这件事在她面前还不让提了还!她这是美了的想,连道歉的话都免了是吧?” “嗯!她就是这样说的。” “明天你去把孩子给我领回来去。那可是我们马家的苗,她还想着给带到哪儿去啊!” “她走时带走孩子,就是这样打算的!我一个人去了能要的回来吗?” 气的三元又想打人,梓亭立刻站起身来跳出老远的,苦着脸用眼神央求着三元。 三元也是无奈啊! “先说说你能给你大哥拿出多少钱来?你大哥手里现在花的,可是一点儿钱也没有了。明天一早你跟着你大哥一块儿去医院,给你嫂子悠然送过去。顺便也替鸾凤给你嫂子道个歉说个什么的。她不到跟前儿的,你的礼儿就得给足了,让你大哥大嫂满意了才行。回来的时候用你大哥骑的自行车把你娘带回来,让你的娘也轻省个一天的。从此他们娘俩交替休息、来回接送了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别让你娘老是地上来回走着去的,这么远的路!听明白了没有?” “嗯嗯,既然我大哥现在在家,您提前给他说一声钱的事儿。明天早上我去找他,让我也好张了口说话(有点磨不开脸的意思)。钱的事儿您别管了,我会让我大哥满意的。” “好吧!只要你们弟兄俩能够和好如初,我就相信你一次。这次你们屋里做的不对,接下来你再行事儿可千万别委屈了你大哥两口子,可别搞得前功尽弃的你明白了吗?” “嗯,我明白。” 三元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悠然这一次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才回到了古槐村。 在这一个月里,宋家村悠然的娘家人,也是三天两头的往医院里跑。 当悠然刚从医院回到家中。两个孩子看见了许久不见的娘,也是委屈的掉下了眼泪!婶子梦羽虽然是一样的亲,毕竟还是不如在自己的亲娘面前,随意顽皮来的自在! 期间庚辰也曾带了两个孩子,去医院看过悠然。但仍然不是在家里!缺少母亲的陪伴,孩子的内心世界是孤独寂寞的。虽然不明白母亲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也知道医院不是个人待的好地方。内心也是恐惧的怯意弥漫啊! 悠然赶紧说了谢谢弟妹梦羽的话,让旁边的梦羽心情也好受了许多。然后悠然又提了一篮子别人送给自己的鸡蛋,强送到梦羽的屋里,说让她留着给女儿吃。 第二天杨老太一家就赶到了。 还是第一次去医院时的原班人马。 杨老太到了女儿的家里,问询了悠然答谢梦羽的情况。知道女儿给了梦羽一篮子的鸡蛋,点了点头。然后自己又从大家带来的礼物里,把二儿子在队上摘的多半袋子早熟苹果,拿了一多半儿出来。 自己拄着拐杖迈着小脚,带了几个儿媳孙媳的,亲自到后院给梦羽送了过去。 让梦羽是受宠若惊的,拒绝不了的只得接受了。 当时社会上没有买卖,苹果那可是少见的东西呢!只喜的梦羽的女儿搂了一堆苹果开心的笑! 俊梅躲在西屋里,一直没有露面。 三元、辛花陪着笑,和梦羽一起把杨老太送出家门。杨老太又领着在外边等着的几个儿子,就像是明白了路径似的,直奔梓亭和鸾凤的家里去了。 三元知道鸾凤还没有回来,而梓亭又早在医院和杨家人照过面了,明白他们不会起了冲突。就苦笑着摇头让家里人都一起回去了。 梓亭当然是好言相待。 杨家人没有找到鸾凤,也早在她们自己的意料之中。 自己家里的闺女悠然,被害的得了可能是要伴随终身的风湿病,换了那个人能不气愤?就算是没有找到人,也要撂下几句狠话,让害人者听到了也得心惊胆颤的不能安生。 一家人在古槐村停留了多半日,留下了不放心女儿的杨老太,别人返回了宋家村。 杨老太有她自己的打算,她怎么能够放过屡次和女儿作对,害的自己女儿终身都要忍受着被病痛折磨了的人呢? 当时没有律法可以追究鸾凤的责任。就算不能打不能杀,杨老太也要让她付出刻骨的代价。 第三十六章 再次病发 杨老太不放心女儿,留在了古槐村。 庚辰经过这一个多月休养,虽然有一多半儿的时间都在医院陪着悠然。但是在家抽空上工时,梓亭也不再给庚辰安排那么累的体力活了。又有他兄弟给出的医疗费和伙食费,在医院悠然又尽量让他吃的好一点儿,庚辰脸上的气色比过去的那两年可是好多了。 从医院里回来,庚辰除了去队里上工,又有精力帮老婆悠然干一些家务活儿了。 在杨老太的嘱咐之下,庚辰每一天都会把挑回来的水,倒入院里阳光下的几个小水缸里。让太阳光晒个多半天儿的,等水被晒的发热发烫了才让悠然拿来洗衣服用。杨老太自己年纪大了干不了这些活计,帮不了女儿。只有给悠然想一些能保护她的体质不受伤害的方法。 这一天午后,大家都睡了个午觉,等庚辰去上工了。杨老太坐在院里的树荫下,陪着在一旁洗衣服的悠然说话。 “梓亭最近表现的还算是正常,好像是终于知道心疼他的大哥了。过去这两年,就因为他盖房子,庚辰没有主动的去帮他。就报复整治我们一屋子!利用了他的职权,把庚辰累的是死去活来的。而鸾凤也是一次次不安好心的,针对我们两口子。娘您觉得,他们这都是为了什么啊?我们欠他们的吗?” “他越是如此表现,你们两口子可就要越长着点儿心了啊?他现在是心里对你们有愧疚,才对你们表示了善意。你可别被他暂时的表象又给蒙蔽了,就把他错当成了好人了呐!” “我哪能不长心!过去我是不争不抢的,自从上一次我们一屋子被他们一家子坑了以后。他们做的事儿再有不合情理的时候,我也都拿话驳斥了他们的。别的人还好说,都是直来直去的!说了也就说了,骂了也就骂了。只有鸾凤心机太深了,进退有度的。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她!又让我怎么防备?” “按照你对我诉说的,过去你们这一大家子里的事儿。我也看不出你和庚辰做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们盖房子,你们买自行车的,按说应该是皆大欢喜,互相恭维的事儿。他们盖房子也没有请庚辰去帮忙,庚辰为什么就应该要自己前去的?他们如此的计较也太没有道理了呀!”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们值得如此的呢?” “唉!这一家人之间磕磕碰碰的,有点儿小仇儿小狠儿的那也是在所难免的。豁达的人过去了也就遗忘了;那些计较的,这些微不足道的事儿,积累起来那可是就成了大仇了啊!俗话说:兄弟是前世的冤家,就是这个理儿!过去你说的都是他们欺负了你的!可是你没有计较,他们倒是都计较上了。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觉得是你也欺负了人家的呢?” “我可是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他们的!” “唉!真是人心难测呀!” …… 这一天杨老太又溜达到了小树林。来到上次和亲家三元谈心的地方。坐的还是原来的树身上,远望着古槐树,心里却忧虑着自己的小女儿!想起女儿悠然这几年的坎坷经历,她自己也是深感乏力! 人到七十古来稀! 今年杨老太已经七十有一了! 在当时的生活水平下,杨老太真的算是长寿了。 可是上了年纪的杨老太,还在不放心她的小女儿,为自己不能帮助女儿而感到难过。杨老太的几个孩子个个生性倔强,不够圆滑。在社会上就难免四处碰壁的。 杨老太是扶持了这个,又是提点那个的。总算是让自己的几个儿子在村里落下了好的名声、好的人缘儿。大女儿羽然膝下一个女儿和两个双生的儿子,生活过的也算是不错。只有这个小女儿悠然,两口子都不明智的让杨老太是操碎了心呀! 时间又过了十几天,又开始感觉到全身轴邦邦的不舒服的悠然,在洗了一大堆的脏衣服之后。两只手肿大的就像两只肥大的蛤蟆一样,手指头也貌似变短了很多,看不到指头节的打不过个弯儿! 杨老太知道自己的女儿的病情又要加重了,就去找亲家翁三元商量。 “唉!亲家翁您说说,这可怎么办?我就担心会是这样!您说悠然年纪轻轻的,这样的病可是难熬的很呀!现在还吃着药呢就又发作了,要是经常反复起来,悠然受罪不说,三个孩子的让他们两口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亲家母说的也是。这也正是让我担心发愁的,如果悠然的身子老是无法恢复。别说庚辰他们屋里,就是我和梓亭两个屋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呀!您只是为了一个女儿,我可是要面对两个儿子。我是即怕亏待了这个的,又怕慢待了那个。家里出了这种事儿,归根结底还是要怪我们老两口遇事不明啊!辛花也是后悔的要命。白天去上工,晚上又要做了梦了的哭!我们又能拿出一个什么办法来,一齐解决了才好呢?”三元有些忧虑的说道。 “这是你们家里的内务事儿,你可别拿来说于我听。我只为了我的女儿和女婿考虑。你们在庚辰小时候就开始慢待迷惑了他。弄得他到了现在,遇到你们家里有个不知礼儿的人或事儿,对待了他。他都不明白应该去指责抱怨你们的,只知委屈了自己。像这次亲家母慢待悠然的事儿,如果换成是你家儿媳鸾凤,她的老公梓亭会怎么做?亲家母又该怎么做?如果是悠然把你家鸾凤算计的落入了水中,你家梓亭又会怎么做?你的大儿子他不知道个自顾的,你们可以去委屈了他,却不能委屈了我的女儿。我这个老婆子就要为了我的女儿,与你们挣一挣这个理儿。别拿了你们一家人的可怜样儿,就想来博取了我的同情心。你们一家人还不配!在我心中,我的女儿的份量胜过你们千百倍。我会放了我女儿的痛苦不管,反而去同情了你们这些害了人的?亲家公的算盘不要打的太好了!我老婆子可不是你能轻易糊弄的。” 三元苦笑着说道:“亲家母可莫要着急误会了,我这次可是没有想着要坑了我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呀!这两年我可是公平对待着他们这几个孩子的。您可以问问悠然,我何曾慢待过她?!我们两个亲家可不能为了儿女吵了糊涂架啊!我刚才只是和亲家母说了一句真心话,没有别的意思。我们还是有事儿好商量的好,可别让儿女在中间作了难呀!就依亲家母的意思,我们又该如何呢?” 杨老太一听自己误会了亲家的意思,也赶紧换了笑脸的说道:“噢噢,噢!那就好说。我要你的儿子明天带了我的女儿,马上去县医院。你们可要准备好了钱财啊!可别等我老婆子又一次发了疯,大家脸上就都不好看了呀!哈哈哈哈哈” 说完杨老太是转身离去。 第三十七章 人心 三元没有法子,在后面跟了杨老太去看望儿媳妇悠然。 看到悠然因为病痛,又开始动作小心翼翼地拖着因为吃药臃肿了的身子,迟缓而又艰难地收拾着家务的样子。三元叹息了一声出了院门,顶着六月末夏日的热风,去寻找已经去地里上工干活儿了的三个儿子。 当时还没有农药,农作物有个灾儿呀的病儿呀的,都是人工操作。 正在棉花地里给棉花捉虫子的辛花,有些累了。站起身来想活动一下已经发酸了的老腰和发麻了的两条腿。在扭头之间,发现了正在地头儿瞭望寻找着的老伴儿三元。还好距离也不算太远,就叫上自己身旁已经高中毕了业的梓辰。两个人来到地头问三元有什么事儿?大热天儿的让您都跑到地里来了。 三元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对老伴儿诉说了一遍。告诉辛花自己是来找庚辰和梓亭两个儿子,商量商量儿媳悠然要再次入院治疗的事儿。 梓辰还在上着学时,因为回家过星期,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妹妹俊梅,已经完好如初的出了医院。而大嫂子悠然,反而却是因为妹妹的鲁莽行为,被连带的生了病,入了医院。又从父母的叙述里,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梓辰也就暂且地放弃了对大嫂子悠然的敌意。听说了大嫂的情况,也焦急的随着父母去另一块儿地里,去寻找同样来地里给玉米捉虫子的两个哥哥。 五个人聚齐了,听了三元说的话,立马结伴儿回了家。 辛花不停地安慰着,着了急的亲家母杨老太。梓亭也对正在抹眼泪的嫂子悠然,承诺了他梓亭不会放手不管的。随后父子四人一起回到了老家院里,商量事情去了。 这一段时间里,梓亭经常去看望回了娘家的鸾凤和孩子。鸾凤也从梓亭的叙述里,知道了杨老太一直留在古槐村。 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带着孩子回家去了。 生性从来就自负而虚荣的鸾凤,又怎么会冒着可能被打骂一顿的风险。去向她一向都看不起的庚辰和悠然两口子,低了头认个错的呢?! 梓亭对鸾凤的决定,也是无可奈何。 为了能让老婆鸾凤和两个孩子早日回家来,梓亭的态度是积极的。况且自己从大哥庚辰那里拿的回扣钱,还没有花完呢! 所以第二天,悠然也就很顺利的又入了县城医院。 临出发时,悠然再一次无奈地的把旺儿和庸儿,托付给了公公三元和弟妹陈梦羽照顾。 没有能力自顾的杨老太,也只能上了女儿女婿的马车,顺路去了大女儿杨羽然的家里。当杨羽然知道了自己妹妹病重的,不得不又要再一次的去县城医院治疗时,也是心疼的和杨老太一块儿流着眼泪,目送着悠然两口子驾车远去。 过去嚣张跋扈的俊梅,从医院回来以后。一开始还是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可是从父母对她的所作所为表现出的失望透顶了的眼神里,就感受到自己好像被父母家人遗弃了似的不舒服!而本来就关系亲近的三嫂子梦羽,突然也对她显出了敬而远之的态度。 让刚从医院回家来的俊梅,一下子也是适应不过来。 又因为陈梦羽与杨老太有了接触,杨老太对梦羽又是大加赞赏。而杨老太又曾经为了嫂子悠然怒斥过俊梅。俊梅也把这份“耻辱“记在心里,见梦羽竟然有意疏远自己,也就顺其自然地摆了邪发了脾气的去对待梦羽这个变了心的“外人”。 急的三元就想找棍子。 辛花和当时已经高考完毕的梓辰,慌忙地安慰拦下了三元,回头开始教导规劝不理智的俊梅。经过一个多月父母家人颇费周章的不断劝说。俊梅也是不断的反省,终于明白了因为自己的鲁莽行为,对一家人造成了多么大的精神伤害;给家里带来了多么大的经济损失。三元和辛花又硬逼着明知有错,却依然不肯低头的俊梅。向在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被她折腾的苦不堪言了的,三儿媳妇梦羽道了歉认了错。 可是这种“大刀阔斧”的教育方式同样有它的弊端,俊梅陷入了深深地羞愧自责当中。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种种荒唐行为,加上一年前,就知道自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自卑心越来越重的俊梅的,心理逐渐发生了扭曲变化!一向不在乎别人感受的俊梅,这一次却让人意外的抑郁了!整天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垂头落泪。三元和辛花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如此,也没有别办法,只有时常让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共同去硬拉了女儿出来。晒晒太阳,玩耍一会儿的。 这一天,当大家都在为悠然的第二次入院治疗送别之时。躲在院门后面偷看着的俊梅,心情复杂的也落下了悔恨的泪水。 当三元带着和他一样垂头丧气的一家人,进了家门以后。走在后面的梦羽母女,发现了蹲在院门后面,正拼命捂了嘴忍住哭声低头抽噎的俊梅。赶紧叫了走在前面的婆母辛花。两个人流着泪把俊梅拉起来,陪她一起走进她独自居住的西屋。 三元和梓辰看了,心里也是不好受啊! 悠然在医院里又治疗了十来天,梓亭送母亲辛花去医院替换大哥庚辰时。本来说好了的医院医疗费押金,梓亭却推说自己实在是腾借不来了,而没有带来。因为钱财紧缺,庚辰不得不转回家中,找父亲三元拿个主意。 三元也是发愁,把家里仅有的六十块钱,拿了五十给于大儿子庚辰急用。 他自己在家里独自盘算了一天,又费心仔细计算了一下大儿媳悠然,这一段时间可能花掉的医疗费用。 三元发现,上次悠然入院一个月加上这一次十来天的总共花销,连着吃喝也用不了个二百块钱的。按照自己屋里一年的进项收入,觉得二儿子梓亭应该还有能力支付悠然的医药费,而二儿子此时却说了不负责任的话。 三元不愿意眼瞅着他们兄弟失和,到了晚上临睡前,盘算好了的三元。就决定第二天清晨,在不影响孩子们上工的前提下,去找儿子梓亭问询个明白。 原来是有这么一天,因为大嫂入院,大哥庚辰的自行车,一直在梓亭的掌控之下。梓亭也是心血来潮的又一次显摆的,骑了自行车去丈人家,看望自己的老婆孩子。 家里有鸾凤帮着操持,这个现成的保姆不用白不用。鸾凤精明的父母家人都是上工的上工,忙事情的去忙事情,没有一个肯闲着的。两个孩子也出去玩儿去了,只有鸾凤一个人在家。 “你说什么?好不容易等杨老太走了,悠然她怎么又入院啦?” “那还不是因为我的老婆大人,你的能量太大了,凭她悠然哪里能禁受得住!” “嗨!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甭管是夸是骂,你什么时候随我回家呀?都想死我了!”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现在我可不能回去。要是那杨老太突然杀个回马枪的,我可就要倒了大霉了!什么时候家里平妥了我才回去。”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呀?!” “不管等到什么时候,有我娘家给你养着老婆孩子的,还不是大便宜了你个糟糙货?对了,到如今你已经给悠然出了多少医疗费了?” “一百大几的,不足二百块钱吧!” “什么,已经花了这么多了?” “那还不是都怪你?你以为我不心疼呀?不过也没事儿,就算是把本来就属于他们的钱,又还给了他们吧!” “嗯,应该还没有超出那个傻老大的工分钱,应该还有大几十的呢!你可是要算着些帐,千万别把自己的钱财也倒贴了回去,给了别人了。” “你不是说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事儿摆平了吗?怎么现在又变了挂了?” ”家里的傻老大傻,你也傻呀!也不知道应该保留着些行个事儿?还真想自己全包了他们的医药费呀?你知道月子病有多难治吗?可能这一辈子都好不了的了。我们难道还要管她一辈子的呀?真是的!你也不知道想想,哪有你这样过日子的?“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 梓亭从丈人家回来的第二天,一大清早的就骑着大哥的自行车,把母亲送到医院,又把大哥庚辰接了回来。依照老婆鸾凤出的主意,没有把医药费给大嫂带过去。他们两口子打算用克扣了庚辰的,大约有二百五六十块的工分钱,就打发了庚辰和悠然。所以现在梓亭就想着,应该趁早用一些子手段才行。 没办法,就先拖一拖吧! 这一天,梓亭刚做好了早饭,父亲三元来了。 “当初我就告诉了你,为了你们兄弟以后的团结,别把事情做得前功尽弃了。你明明还有能力,为什么就不管你大哥大嫂了呢?如果你真的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到那时我也会帮着你说话,让你大哥大嫂也明白你已经尽力了。我想你大哥大嫂也不会让你为难的!你现在如此行事儿,又让我如何去替你说话?” “爹!我真的也是花光了积蓄了,你就去给大哥说个明白。我也没有个聚宝盆的,让大哥也算算清楚。我们是一样过日子的,一样的家里只有一个劳力。我手里能有几个钱的,大哥他还能不清楚?。” “你大哥从小没有上过个学的,我也没有教过他打算盘的。他自己如何能算个清楚明白?” “我大哥虽然没有上过学,可我大嫂的文化可是比我还高呢!” “你明明知道你大嫂完全信赖着咱们一家人,这方面从来没有操过心的。她一个女子天天儿带着几个孩子的,过去那里有心思管这些闲事儿的。他们不清楚可我却是明白的很!我们院里只有你母亲一个主要劳力,却是养了家又供了梓辰一个高中生。我们屋里人多糟耗自然比你们也大,俊梅入了医院又花销了一笔钱。可我们手里还是剩下了一些余钱!你的屋里这几年没有个什么花销开支的,比我们存的钱只能多不会少。你为悠然才出了几个医药费的钱,手里就没有了?你能骗得了你的大哥,你可骗不了我。从小你就沾了你的大哥多少便宜、多少光?到了今天又是你家鸾凤害的你大嫂入了医院。你却不想着多为你大哥分担着些责任,如此的行事儿那我可是不答应。” “爹你怎么这么糊涂呢!难道您只是为了大哥大嫂,就要不管不顾的,把我们一屋子弄的也是倾家荡产的,这日子没法过了您才安心吗?” “你们现在还远没有到了那个地步呢!我明明白白儿的眼瞅着呢!不等你们真的落魄了,我就会替你们说话的。让你的大哥大嫂没有话说,也不至于伤了你们的兄弟情份。你懂吗?” ………… 两父子一个是肉疼的不愿意继续掏钱;一个是想维护了两个儿子之间的兄弟情份。一个只想逃避了责任;一个苦口婆心的耐心规劝。 挣得也是不可开交。 昨天庚辰从父亲三元的院里出来,心里那个难受呀!虽然庚辰有时对父母的做法不满意,可是一向只懂得一顺为孝的庚辰。就算自己受了委屈,也一直不愿意对着父母表达出自己的不满情绪来,生怕伤了父母的心。一个有心脏病缠身;一个为了家里奔劳的一刻也不得安生。就算父母有错,庚辰又怎能忍心还去指责抱怨爹娘呢! 眼瞅着父亲三元把家里仅有的六十块钱,为家里开销只留下了十块,给了自己五十。父亲和俊梅都有病在身,都是不能断药的!庚辰原本不想拿的,可是看到父亲好像是为了赎罪而央求自己的眼神和表情。怕伤了父亲的心,庚辰也只有接了。 出了老家儿门庚辰心里感到那个不自在呀! 就连家也没有回的,又去找与自己交情不错的乡亲们借钱。大多乡亲都去上工了,庚辰也只好先去上工,等到了晚上重新再去。 乡亲们也知道庚辰的难处,可是谁家有谁家的难处。又有那个会像庚辰的父亲三元一样,拿出自己的家底来援助庚辰呢!手里宽裕的多多少少也会给庚辰拿几个钱。等庚辰手里又借了近五十块钱,就想把父亲三元的五十块钱先还给父亲,留作家里急用。庚辰来到老家院门前,发现天太晚了,父亲已经锁了门。 自己手里又有了几个钱,庚辰也就心里踏实的回家睡觉去了。 第二天天一亮庚辰起了炕,洗漱了一番,又去找父亲还钱。梦羽正在厨房做早饭,看到大伯哥来了,就打招呼说道:“大哥来啦?你自个也就别做饭了,我多做一些儿,大哥一会儿就在这一块儿吃吧!” “你一天天儿的也怪累的!替我们照顾孩子的,我就不麻烦你了。爹在屋里吗?” “爹一早出去了,告诉我说他去二哥家里了。大哥有事儿就去二哥家看看。” 庚辰等了一会儿不见父亲三元回来,就往梓亭家里而来。远远的在院门外庚辰就听到,梓亭好像正在和父亲吵架。 “……爹您也真是老糊涂了,老说我这几年家里没有开销。您也不看看,我住的这团院子才盖了几年。这团院子花了我多少钱,爹您知道吗?我为了让家里住的宽裕一些,我自己出来盖得房子,您可是没有给我贴一分钱。我为了这个家做的还不够好吗?您为什么就要一门心思的偏向了大哥呢!非要我拿钱……” “你还有脸提这盖房子!这盖房子的钱哪儿来的你自个心里还不清楚?自从你在村里当了会计直到现在,年年算计家里的钱,你以为我不知道?已经十五六年了,你说说这十五六年的你拿了家里多少回扣?你娘糊涂、你大哥糊涂,我心里的帐儿可是明明白白。还说你盖房子我还没有贴钱!你从家里扣出来的那么多钱,盖这个破房子能花的了吗?这不都还是我的钱?” 梓亭听了心里发慌呀!没有想到自己拿家里回扣的事儿,父亲竟然知道。赶紧心虚的抵赖着说道:“哪有这事?爹怎么也像俊梅似的胡说八道呢!” 三元听了梓亭没有一点儿底气的狡辩,想到自己为了他们兄弟能够团结,苦口婆心的劝说了这么半天儿。梓亭竟然宁顽不灵,只知道耍赖。不由气的马三元控制不住的要上前去动手。 吓的梓亭连忙告饶:“爹您别生气,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大嫂的医药费我全出了还不行吗?” 一开始并不相信弟弟梓亭真的会如此行事儿,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存私房钱。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庚辰本来是看父亲要打梓亭,就想上前去拉开父亲的,却听到梓亭竟然自己亲口承认了。 庚辰傻在了原地。 梓亭正被父亲三元教训,看到大哥庚辰进来了,就向庚辰求救。 “大哥快拉开咱爹,家里还有钱,我马上就给你拿。大哥快拉开……” 三元回头看到庚辰,也住了手。 庚辰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自己的亲人这是怎么了?这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庚辰一时还想不明白!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一心为了家里着想,可换来的却是兄弟的背叛。 他有些忍受不住那种揪心的痛苦感觉,木然的转身向外走去。 第三十八章 庚辰的茫然 等庚辰自己回了家,一边做饭一边胡思乱想。直到锅里的玉米粥糊了锅底才清醒了一些。 庚辰将就着吃了一口,坐在那里又开始发呆。 虽然表面上看庚辰只是呆坐了不动,可是谁会明白他此刻内心的感受! 那是咆哮加怒吼的不平静呀! 庚辰感觉自己好像又被“别人”当猴儿给耍了一次!旁边还有很多旁观者露出嘲弄的面孔。庚辰整个人从头顶到脚指头,仿佛都感到一种受辱了般的愤怒! 难道自己以前活的,全部都是错的离谱了吗? 每个人本来就应该是自私自利的,那才是活着的最好姿态吗? 为什么爹早就知道了梓亭,算计了家里,却一直就是不说出来呢? 为什么爹娘从小就把自己当成了牛马,难道他们只是为了让他们自己活的更轻松一些吗? 难怪鸾凤、梓辰和俊梅等等的,都只想把好东西占为己有的,难道只有这样才是真正正确的吗? 只要是为了家人、为了孩子,难道别的什么都不用顾的,才算是人生吗? 庚辰的脑海里充斥着各种画面和声音!有妻子悠然对自己失望了的哭喊声、有妹妹二妮儿对自己绝了情的指责声、有杨老太为了悠然轮了拐杖打向自己的埋怨声、也有辛花为了俊梅抬了巴掌劈头盖脸的怒呵声……。梓辰和王三娘、俊梅和杨老四……,各种画面纠缠在一起。 最后马三元的一嗓子大喊,和烟袋锅子敲在脑壳儿上梆子样儿的响声,才打断了始终没有理出个头绪来,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以后到底是应该怎么做的马庚辰。 “我喊了你都有十来声儿了,你听不见吗?” “嗯嗯嗯……” 看着儿子庚辰依然懵懂的样子,气的三元就想又轮烟袋锅子。吓的庚辰一激灵,才彻底回过神来:“爹,您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你瞎想什么呢!我都说了一遍了,你没有听见呀?我是来告诉你,梓亭已经骑了你的自行车,去医院交医疗费去了。你今天就在家里多待一天,明天才去替换你的娘回来休息。这次你听明白了没有?” “行!行!行!我明白了。” 三元见儿子彻底清醒了,才放了心的出去带了三个孩子溜达去了。 第二天梓辰早早的推了自行车来找大哥庚辰,告诉庚辰说队上有事儿,二哥梓亭脱不开身。从今以后二哥让我负责去接送大哥和娘。 庚辰听了也没有过多的言语,骑了自行车带上梓辰向县城而去。 到了医院辛花交代了庚辰几句,因为还要赶着回家去上工呢!说完了话,辛花就匆匆忙忙的出了病房,庚辰也赶紧追了出来。从兜里掏出父亲三元给的那五十块钱,塞给母亲。当辛花知道这是老伴儿给儿媳的医疗费,说什么也不接,就想让儿子拿着。 “娘您就别说了,你们手里也只有这几个钱。我爹和俊梅的身子又不好,还要经常买药吃的。您就拿回去当作预急用的吧!我已经借了一些钱,梓亭又给了几个。娘回去了告诉爹一声,让爹也先放了心吧。” 说完庚辰就转身回了病房。 辛花心里也不是滋味!想到自己当时只是因为心里有气,就对儿子儿媳不管不顾的。以至于让一家子沦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可是儿子和儿媳对自己和老伴儿,却从来就没有改变过的关心关怀。让明白过来的辛花更加的感到愧疚。知道自己辜负不了儿子的一片真心,也只有打了一声“唉”的拿了钱,随着梓辰回家去了。 悠然看到一天情绪低落的庚辰,自己也感到有些落寞。就主动找庚辰说话:“昨天梓亭来了,也没有进病房的就把三十块钱交给了娘,然后转头就走了。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家里能有什么事!你也别胡思乱想的,只管安心养病就是了。” “昨天你也没有来,我还以为是两个孩子或者是他们的爷爷生病了,让我一直担心了一天呢!” “没有。有爹和梦羽照顾着,两个孩子都挺好的。” 庚辰往日来了医院,都会先看看自己的小儿子的。可今天一天了,庚辰都没有看孩子一眼。现在说话又兴趣缺缺的样子,悠然看了心中就更加的疑惑了。 等婆婆辛花再一次的来了,悠然就不放心的问了婆婆。 辛花说道:“那两个孩子在家都挺好的!你不用记挂他们。现在他们对梦羽比对我这个奶奶还亲呢!三个孩子在家打闹的那个欢实!俊梅看见了他们,笑容也越来越多了。有时候孩子们要跟着他们的爷爷出去玩儿,俊梅还舍不得让他们出去呢!这一次就因为鸾凤的一句话,让家里的大天儿差点儿塌下来。害了你还害了俊梅。你刚来医院那几天,俊梅天天儿的傻坐在她的西屋不出来。现在有孩子们经常陪着她,让我也省了不少心!” 辛花的心里时常记挂着女儿,就经常在悠然的面前提起俊梅。 “让梓辰多开导开导她,他们岁数差不多的,俊梅大概也会喜欢听了她小哥哥梓辰的话的。” …… 悠然知道孩子们和家人都挺好的,她也就放了心。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很快又过去了半个来月。 庚辰手里的钱又花光了! 三元也从辛花那里知道了情况。而且还知道了儿子梓亭,这一次只给了悠然三十块钱的医药费。所以三元也不等庚辰来说,就自己去找梓亭。 梓亭支支吾吾的,也不说给也不说不给。看到父亲三元又想发火,就赶紧说自己有事儿,转身跑了。弄的三元也是没有法子的,只有自个生闷气。 庚辰只有自己在村里,又借了几个钱来维持着。 这一天三元看到自家的茅坑,又该起大粪出草圈肥了。而庚辰现在为了老婆悠然的医药费发愁呢!那里还有时间记的这个。一坑草圈肥能顶一个人干十天活儿挣的工分。正急着抓钱的三元当然不会放过挣钱的机会。自己和庚辰不能干,家里不是还有两个都不曾干过这个活儿的人吗? 一想到这个,马三元就更觉得自己对不住大儿子,这么多年只苦了庚辰一个人! 又因为自己对梓亭有气,气梓亭的老婆鸾凤害苦了一大家子;气梓亭明明有能力却不帮着大哥庚辰;气儿子梓亭不顾父子兄弟情义等等。 想到二儿子梓亭明知道自己有错,却不想负了责任的,只顾着自己屋里的利益逃避。 心中有气出不来的三元,就盯上了自己的第二个儿子马梓亭。 这一天梓亭从老家门口路过,看到父亲马三元在自家门里冲自己直招手。梓亭想到父亲可能又是为了嫂子悠然的医药费,要找自己的麻烦呢!就想一走了之。 可是又看到父亲一脸和善的微笑着,也不像是生了气要修理自己的样子。就疑惑的进了家门。 三元嘴里呵呵地笑着,把梓亭拉到了茅坑旁边。当梓亭明白了父亲让他来的原因,竟然是要自己下了茅坑“起大粪”!就急了的说道:“爹呀!这个活儿一向都是大哥干的,我哪里能行。您还是等大哥回来了干吧,我这儿队里还有事儿呢……” 三元一看梓亭想溜,就拿起了旁边早准备好了的长棍子,拦住了梓亭。 梓亭虽然混帐,但是也不敢真的气坏了父亲。见三元气的发了红了的双眼,也不敢逃走了。只有被逼无奈的脱了鞋跳下了茅坑。第一次下茅坑,看见了到处都是屎和尿,梓亭是一个劲儿的干呕啊! 给儿子拿了粪叉,三元一直站在茅坑旁拿着棍子,冷漠地注视着随时想逃走的马梓亭。 没有法子了的梓亭,只好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大汗淋漓的起完了这一坑的大粪。 三元吩咐儿媳妇梦羽,给梓亭烙了大油饼等他完工了好吃,可是累的浑身发软了的梓亭,一闻到自己仿佛一身洗不掉的屎尿味,反胃的那里还能吃的下去。 第二天三元又逼着小儿子梓辰去前院里,把庚辰一屋子用的茅坑也给起了。一开始梓辰也是抗拒的,可是从小惯养的梓辰,只是因为要和大嫂悠然赌气才努力地上了高中。现在自己的目标达到了,没有了动力的梓辰也懒得有什么大的理想抱负。只想一心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农民,早点娶个媳妇儿生几个儿子玩儿。在克服了一开始的不适之后,梓辰也没有觉得起大粪多么的肮脏!农民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而一直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梓亭,却是无法接受的。 为了自己不沾屎尿,他的院里就根本没有茅坑。自己解放内存的,只管去屋后旁边王老汉家里,现成的茅厕里解决。 现在父亲三元却让他堂堂的三队大队长起大粪,他感到那是耻辱的。 一次也没有去队上交过草圈肥的梓亭,在第一次赶了马车,拉了草圈肥去村里上交时。让负责按量计分的会计和在场的村长以及几个村民,着实惊奇了一番。 几个人就围了来打趣儿梓亭。虽然也是平时最普通的玩笑,可是梓亭听了心里那个愤恨恼怒呀!怪父亲三元让自己在乡亲们面前“出了丑,丢了人”! 在以后的日子里,梓亭又被逼着下了两次茅坑起大粪,彻底的怕了丢人又恶心了的梓亭,说什么也不在父亲三元面前出现了。只要一瞄见父亲的身影,就马上远远地逃跑了。 而庚辰这边终于也是因为没有了钱财的支撑,让病情一直不见好转的悠然,不得不返回了家中。 悠然也只有拖着一身的病痛,无奈地开始了她漫长的人生。 现实是残酷的,在悠然从医院回来不久,紧接着又到了秋收的季节! 悠然依旧每天艰难地早起,帮着劳累的丈夫做着一天的三顿饭,勉强地收拾着家务。 而婆婆辛花在繁忙的农活之余,也是抽了空儿的帮着,不能接近冷水凉风的儿媳妇悠然洗衣服。好在自己屋里多了一个小儿子梓辰,在地里天天儿的干在母亲前面。尽可能的让母亲辛花轻松一些。 等过了秋收。闲下来的庚辰又东凑西借的准备了一些钱财,带着行动痛苦的悠然,第三次来到了县医院。 “都离开家十来天了,不知道家里的两个孩子怎么样了?突然想着自己怪对不住他们的婶子梦羽的!当初我和她还有些子小矛盾呢,没想到梦羽却不计较还这么仗义!我还在月子时,梦羽就主动说要照顾我几天的,让我当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现在还老是麻烦着人家,让她帮着我们带着孩子。你说将来我们怎么报答人家呢?” “一家人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这样互相帮衬着才像是一家人呢!等以后他们两口子有事儿用得到我们了,我们也使了全力的帮助他们,那不就行了。孩子们让梦羽和他们的爷爷照顾的也很好,你也不用惦记着他们。” “是呀,咱爹这么多年都很照顾我们!如果没有孩子他爷爷的偏帮,你又整天闷的像根儿木头棍儿一样,遇了事儿也不懂帮着我说句话的!我真的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跟你过这个日子的呢!” “唉!最近家里事儿太多了,一个一个的不让爹省心。我真怕爹急坏了身子,梓辰和俊梅也没有成个家立个业的,到了哪个时候这日子可怎么过?” “所以说我们家里现在,都是沾了梦羽的光了!海辰不在家,没有想到梦羽的柔韧性这么大。凭着自己一个弱女子,竟然支撑了这么大一个家的。海辰也是找了一个好媳妇儿呀!” ”嗯。“ …… 两口子不经意间的一次谈话,突然让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庚辰,心胸赫然开朗起来。 对呀!人和人之间还是互相帮衬着些的好!只有这样,才会让自己心里更踏实一些。 想明白了道理的庚辰,突然觉得这天地是多么的宽广!再也不觉得自己是那只被别人戏耍了的“猴儿”了,而梓亭才是那个被人围观了的“小丑”。 没有了心理负担的庚辰,也就自然而然地把二弟梓亭的可耻行为,唠家常的告诉了妻子悠然。 悠然听了庚辰的话,刚开始也是感到一阵屈辱。突然悠然的心里一动,梓亭为了钱财,连父母都不要了的不顾忌。这两年又老是不择手段的打击和报复自己和庚辰的,那么…… 悠然没有把自己想到的可能,说与老公庚辰,怕庚辰听了会愤怒的坏了事儿。 这一天杨老太和大女儿杨羽然一家,来医院看望悠然。悠然趁庚辰与连襟儿出去抽烟的空儿,把自己心里的疑虑说与了母亲杨老太。 杨老太听了女儿悠然的话,不禁心中大喜。自从女儿悠然生了病,杨老太心中就憋着一口气呀!但是涉及到了女婿母亲的不作为,让杨老太对自己女儿的婆婆,虽然很是不满,但也是无能为力呀!俊梅又是一个带了病的“小丫头”。杨老太心中的那口怨气,只能对准了引起自己女儿不幸的,搬弄了口舌是非的鸾凤。又苦于鸾凤回了娘家,自己又没有律法可依惩治了鸾凤,又不好让儿子们去鸾凤的娘家打了一架。只有寻了鸾凤的老公梓亭的破绽,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而梓亭又循规蹈矩的,让杨老太一直抓不到把柄。 今天突然听到女儿说,梓亭竟然算计了家里的钱财。让老而成精的杨老太焉能不喜!杨老太想到了更多可能,比悠然更加进一步的分析了梓亭这个人。 杨老太告诉女儿悠然,不要急于求成。 又和女儿约好了,等家里现在唯一读过书识了字的杨老四,再来探视姐姐悠然时。让杨老四与女婿庚辰,一齐前去大姐杨羽然家里,去与自己会合。 既然你张鸾凤算计完了我的女儿就躲藏了。我杨老太动不了你,也就只能算计一下,你的老公马梓亭了啊! 第三十九章 三元殒命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宋家村的几个兄弟又一次不放心,结了伴儿的来医院探望悠然。 悠然按照与母亲的约定,说于了弟弟杨老四。杨老四一听说,现在住在大姐家里的母亲,想单独见见自己和姐夫庚辰。就让家人在医院里照顾着姐姐悠然,拉了一脸疑惑的姐夫,赶了马车去了大姐的家中。 杨老太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一见两个人来了,就把当时悠然心中疑虑的事儿,向庚辰和杨老四诉说了一遍。 杨悠然觉得,当时庚辰干的可是队里最累的活儿,挣的工分应该比往年多。但是事实却恰恰相反,庚辰的工分钱是一年不如一年的。不听庚辰对她诉说梓亭的“可耻行为”,光顾着照顾孩子的悠然。从来就没有想过这究竟是为什么? 可是听了庚辰的话,毕竟是高材生的悠然,立刻就心知肚明了呀! 此时这件事又经杨老太嘴里诉说出来,杨老四听了是拍了桌子的感到气愤。觉得以梓亭的为人,真的有可能克扣了姐姐一家的工分钱。 而庚辰听了,呆坐在那里却是默默无言。 第一次从父亲三元那里,听到自己的兄弟竟然克扣了家里的钱财。刚开始庚辰是感到不可思议的、不可想象的。从内心深处是排斥的,自己的兄弟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当听到梓亭亲口承认了以后,庚辰是愤怒的、是感到耻辱的。自己一天天累死累活的为了一家人,他梓亭却躲在后面忙着摘桃子。而明明知道情况的父亲却是不管不顾!庚辰的内心里就像是自己被强迫吃了狗屎似的恶心难受! 在庚辰的内心深处是抗拒这个事实的!其实在庚辰的潜意识里,早就联想到梓亭这几年坑了父母的同时,也可能坑了自己。 他不想面对这个让人恶心的现实,所以他强迫自己不去向那个方面想。 可是心中却又感到压抑的无法呼吸,为了排解自己心中的苦闷,才向老婆悠然提起。 此时听杨老太一说起,让庚辰不得不接受和面对这个现实,再也没有了逃避内心的理由。 此刻庚辰的内心是感到悲哀的! 为了他自己悲哀,也为了他的兄弟梓亭悲哀!悲哀自己的愚笨和无知;悲哀兄弟梓亭的冷酷和无耻。 就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会是这样?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得如此的“丑陋不堪”了呢? 没有时间让庚辰细想,杨老太接下来的话,让庚辰是左右为难! “今天叫了你们两个人过来,不仅仅只是为了告诉你们这几句话。我想我们现在,应该马上一起前去古槐村。直接去找你们的村长,说明白了原委。让村长帮着我们查查帐,看看这几年梓亭到底克扣了你们屋里多少的工分儿钱。然后让你们的村长来主持公道,惩治了这个害人的。也出了我们胸中的这口恶气,庚辰你看如何呢?” 几个人都看着庚辰,见庚辰不语。杨老太知道女婿虽然愚钝,但是很重情义。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只是为了让庚辰明白自己一定要出气,可是还得要经过女婿同意了才行。 见庚辰不语,杨老太劝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舍不得的?梓亭和鸾凤两口子坑的你们还不够苦吗?为了给悠然治病,你现在已经借了人家多少钱了?悠然得的可不是小病,可能会累及你们一生。现在你还不趁着这个机会,向梓亭两口子讨个公道,以后你们的日子还怎么过?再说那本来就是属于你们自己的钱,为什么不向他讨要回来呢?” “这样一闹,让梓亭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还怎么在村子里待着?”庚辰喃喃地说道。 “那你就只为了他梓亭,就不顾及我的姐姐了?我姐姐的病可不能这么老拖着呀!上一次就是因为没有了钱,你就让我姐姐回了家。这不是耽误我姐姐的病情吗?” …… 几个人劝说了半天,在羽然家里吃了午饭。最后杨老太只得无奈地听从了女婿庚辰的话,前去古槐村先找亲家翁商量商量去。 饭后,杨羽然安抚了在家的三个都已经上了小学的孩子。又嘱咐了老公几句话,搀扶着母亲出了家门,上了兄弟赶的马车,随着庚辰一起来到了古槐村。 几个人直接就到了三元的家里。 大家一进院子就看到梦羽和孩子们在院里玩耍。 旺儿赶紧带头叫了一声“姥娘”。 梦羽也赶紧带了笑的迎上来嘴里说道:“大娘,您怎么现在才来!” 杨老四却迎向了孩子们。 杨羽然也赶紧搀了拄着拐杖的杨老太紧走几步,杨老太拉了梦羽的手说道:“孩子呀!为了我的女儿可是把你也给累苦了啊!看你现在瘦的!这……这……这可让我们以后怎么感谢你啊?” “大娘不用跟我说那个客气话,只要我嫂子能平平安安的回来,什么都值了!” 这时三元和俊梅分别在自己屋里,听见孩子们叫“姥娘”的声音。以为是大妮儿或二妮儿领了孩子回家来了。正想睡午觉的,就都起了身的出了屋门。庚辰赶紧把父亲挡了回去,小声对三元诉说了一下,丈母娘这次来的目的。 俊梅出了屋门一看是杨家母子,尴尬的不知道上前去打招呼好、还是回自己的屋子里去好!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呀!你这么的好心,将来一定会大福大贵的!” “大娘又取笑我,大娘这次来一定是有事儿吧?” “我这次来是找我的两个亲家,唠唠嗑说说话的。” 说完撒了梦羽的手,和杨老四向三元的屋里走去。 在屋里的三元和庚辰赶紧把杨老太让进屋中。 杨羽然则是陪着梦羽和孩子们,在院里说话。 俊梅又转回了她的西屋。 “亲家大概已经明白了,我老婆子这次的来意了吧?” “我刚才听庚辰说了两句,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们要……要找梓亭的麻烦!这到底又是为什么呀?” “刚才庚辰说个一句两句的,亲家翁当然是一下子明白不了。亲家母没有在家吗?” “现在是秋天,天儿短也不热。她早早地就去上工去了。亲家母如果有事儿我让俊梅去叫她回来?” “亲家母慌着过日子,就不用麻烦她了。等她回来了你说与她听听就行了。是这么个回事儿……” 杨老太就把自己和女儿悠然心中的猜测,向三元又诉说了一遍。 最后杨老太说道:“我原本不想麻烦两位亲家的,可是庚辰他不同意我们直接去找村长,怕坏了他兄弟在村里的好名声。那你们现在就去叫了梓亭过来,我们当面说清楚。如果他不承认克扣了他大哥的工分钱,我们再去找村长查账,大概也不会坏了他的好名声;如果他承认了,我可是要为我的女儿女婿,向他讨要一个公道的。亲家翁这一回可不要又偏袒了二儿子,坑苦了大儿子呀?“ “好吧,现在庚辰他们的日子过的让我也很心焦。如果梓亭真的也坑了他的大哥,他手里那就还有余钱。亲家母这样给他要出来帮了庚辰,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庚辰心里始终还是惦念着兄弟之情,让我很是高兴!希望梓亭也能明白。” 三元此时的心情也很复杂!想到儿子梓亭的所作所为,大概杨老太和自己的儿媳悠然,猜想的事儿会是真的! 然后杨老太让杨老四跟了梦羽,听从了亲家翁三元的指派,去地里找了梓亭回来。 一路上梓亭心里是焦虑不安呀! 自从上一次大哥听见了自己和父亲三元的谈话,梓亭心里就感到了不安。但是不愿意舍财的梓亭,怀着傻老大不够明智的侥幸心理,依然是不死心的没有反省。今天一见杨老四陪着弟妹梦羽,来地里寻找自己,就感到不妙啊!心里就肉疼的想着,一会儿怎么尽量少“出血”的,就安抚了大哥他们几个人呢? 等到了家里一听了杨老太的话,梓亭就是一阵心惊肉跳!这杨老太根本就不给自己留后路啊!一个不随心就要去找村长,这事儿能惊动村长吗?这不是存心要我的命吗?怎么傻大哥就偏偏在这件事儿上明白了过来呢!我可该怎么办啊? 大家都看着梓亭。 杨老太一见梓亭焦急的浑身发痒的样子,就明白自己和悠然猜测的没错。就笑着对三元说道:“看来梓亭这孩子没有坑了他的大哥呀!那我也就放心了。我可不愿意看到他们兄弟之间有个什么纷争的。那就麻烦亲家翁随我去找村长,证明了这孩子的清白吧!” 马梓亭赶紧拦了,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别别别……,大娘呀您可别急着走!这次是我做错了,大哥快帮我拦着些大娘,我……” 身后的杨老四听了,抡圆了巴掌就打在了梓亭的后脑勺上。打了两下杨老太赶紧用拐杖拦开了儿子,也制止了想对梓亭发怒的三元。 在一旁站着的庚辰,此时却抱了脑袋蹲在了地上。 梓亭身子一趔趄的赶紧又挡在了众人的面前。 脸上尬笑着无措地说道:“是我不对,是我错了大娘。大娘可要饶了我这一次啊!既然大哥好心让您来家里说,您就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也得饶了我一回啊!大娘!” “我饶你!你让我怎么饶你?你们一家害的我的女儿女婿都成什么样儿了?还有脸在我的面前求情?鸾凤和俊梅害了我的女儿,你不思悔过,却一心的刁难我的女婿。现在的他成了你的大哥啦?你克扣他钱财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想想他可是你的大哥?你刁难他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他可是你的大哥?你们一次次地把我的女儿女婿往绝路上逼,你们让我怎么饶了你们?让我又怎么能饶了你们?“ 三元看着被梓亭气的愤怒了的亲家母,也气的上前去蹬了儿子一脚,让梓亭跌跪在地上。 在屋门外看着的梦羽,赶紧拉了孩子们出去玩儿去了。 俊梅在西屋也听见了北屋里发生的事儿,也明白是二哥梓亭的不是。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不理智引起的,呆立在屋子中央,眼里又一次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最后杨老太亲自上了手的打了梓亭十几巴掌,出了自己心中一直憋着的,让鸾凤引起的那口恶气。 从刚才杨老太的怒责声中,让三元也明白了亲家母还在责怪着,当年自己两口子坑儿子儿媳的事儿。此时见杨老太当着自己的面,殴打自己的儿子,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急得嘴里:“这……这……这……” 杨老太骂够了马梓亭,也打够了马梓亭,赶紧回过身向亲家翁赔不是。 杨羽然和杨老四也连忙上前,为母亲和亲家大伯打圆场。躬身打鞠的,向大伯三元说着好话。才让三元的面子上好受了一些。 几个人开始坐下来谈话。 杨老太为了试探梓亭在古槐村里造了多少孽障,也是狮子大开口呀!要让梓亭拿出一千的赔偿费。那时的一千块钱,在全国老百姓眼里那都是天文数字呀!惊得三元和庚辰都是目瞪口呆的。 梓亭也是苦了脸的央求呀!然后在大家共同的商榷调和之下。 杨老太也是随了心意的离开了古槐村。 两个月以后,也就是快到了年跟前儿。“不知”是谁举报了马梓亭,县里来人彻查。发现梓亭所能控制住的,也就是那几个近门本家人。其他村民都是直接自己与会计结算,让梓亭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这几个原本像庚辰一样信任梓亭的本家,也是锤了胸的愤恨后悔呀!虽然鸾凤也动用了娘家的力量,偿还了本家一部分的钱财,但梓亭还是被刑拘了两年。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时间又进入了农历十月。树叶几乎落尽,凉风嗖嗖。农民劳累了大半年,终于又到了一个闲季。 庚辰也不让母亲跟着自己,来回的往县城奔波了。只管在家里和梦羽一起,照看着几个孩子们。他自己在医院里一直陪着老婆和他的小儿子。 一进入十月,三元就嘱托了在家里的两个儿子。让他们分别把家里的最后两坑“草圈肥”起上来,交到队里。等到了年跟前儿结算时,也好多出几个工分钱来。 梓辰在每一次嫂子悠然入了医院以后,也为了方便嫂子梦羽起早去厨房做饭。一直在厨房里间儿住着不愿意起早的梓辰,都会搬到大哥的院里来住一阵子。顺便也帮着大哥看着家。 所以前院的草圈肥就由梓辰负责帮忙起上来。 梓亭也就负责了帮着后院的母亲。 这一天,三元看到梓辰早已经把前院的草圈肥,都上交了好几天了。梓亭还不来家里帮着他的母亲起大粪。 想到最近老是躲避着不见自己的梓亭,马三元不禁生了气。 老伴儿辛花和三儿媳梦羽,分别带了孩子出去玩儿了,只有女儿俊梅还钻在西屋里不出来。 三元想到二儿子梓亭从来就不知道心疼自己和老伴儿,只知道一天天儿的清闲地当着他的大队长。 想到梓亭和庚辰两个儿子的反差! 想到自己对二儿子从小的偏爱! 以及老伴儿辛花和两个儿子不知自检,一直不知道一家人和睦的重要性。连起码的彼此尊重都不懂! 自己以身作则,可是换来的却是老伴儿和儿子们对自己行为的不理解,一直责怪自己骗帮了庚辰、悠然两口子。 一想到老伴儿和梓亭、梓辰对自己日渐冷淡了的话语和神情,三元就伤透了心的拿了粪叉,自己跳入了茅坑。 等辛花和梦羽一起带了孩子回来做午饭时,才发现一直在家休养着的老头子马三元,正在茅坑里起大粪。吓坏了两个人,齐齐惊呼着让三元上来。 这时三元已经快要完工了,就不听的坚持着起完了才罢。 一直和老头子赌着气的辛花,此时也顾不得再和老头子置气了,赶紧去给马三元做他平时最爱吃的杂面汤加鸡蛋! 梦羽赶紧给公公打了热洗脚水。 两人看了马三元热腾腾的吃了两多半碗杂面汤和两个鸡蛋,还一身轻轻松松的模样。 辛花和梦羽才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 到了晚上三元又吃了一点儿晚饭,就自个早早的上炕睡觉了。 一夜无事儿。 就在第二天清晨,还在熟睡中的康辛花。突然听到了老伴儿马三元,发出了粗重的呼吸声。 吓的辛花赶紧爬起身来看,只见此时老伴儿马三元,已经是只能出气不能进气的瞪圆了双眼,使劲抬着头只管看着自己。 辛花一见情况不好,一边穿衣一边大喊“来人”,惊醒了陈梦羽和马俊梅。 等两个人穿衣跑过来一看,已经为儿女费尽了心力,又耗尽了体能,刚过了花甲之年的马三元。 就这样与世长辞! 消息传到县医院,悠然不顾一身的病痛,随着庚辰抱了孩子的上了家里派去的马车。 到了家门口,与同样得到消息,带了孩子从娘家赶回来的张鸾凤,刚好碰了个头。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起嚎哭着进了家门。 不一会儿报丧人来到宋家村,让杨老太也是大吃了一惊。 电报到达部队,海辰也匆匆转回。 人事沧桑,时光流转。 又是一年的春天! 当树叶又爬满了枝头,天逐渐暖和了以后,杨老太不放心女儿,就又一次的来到了古槐村。 马庚辰留丈母娘小住。 感受到自己一路上被颠簸的,有些疲累了的身子,杨老太也就顺势留了下来。并嘱咐杨老二过几天才来接自己回去。 杨老二回家的时候,绕路经过妹妹杨羽然家门口,顺便看望了一下许久不见的大妹子杨羽然。并担忧的向杨羽然诉说了老母亲因为心中一直记挂着妹妹悠然以后的生活,经常茶饭不思的忧虑哀叹! 杨羽然知道老母亲在邻村妹妹的家里。怕老母亲看到妹妹的情形更加的着急,担心老母亲的身体,第二天杨羽然也来到了古槐村。 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面的母女三人,说着那永远都说不完的贴心话。 这时在外边和小伙伴儿玩耍的旺儿饿了,跑回家来,向母亲悠然要吃的。悠然给旺儿拿出了家里仅有的窝头,旺儿接过大吃起来。 因为悠然的身体状况的原因,马三元又突然逝去了,去年冬天一直没有一个专人好好的照看着旺儿。 而习惯了在外边和伙伴们疯跑追逐着玩耍的旺儿,也是因为年纪小不会照顾自己。往往跑的满头大汗的时侯,就不管不顾的解开了胸前的棉衣纽扣。 在寒冷的冬天,旺儿如此的举动,很快的就使他自己着了凉、染了风寒。 虽然也请医生打了针、抓了药,可是缺少人照看的旺儿依旧出去疯跑,热了就解纽扣。使得他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反而慢慢地成了肺炎。 每天几乎不停地咳嗽。 此时旺儿刚跑回来,剧烈的运动使得他还在“嗨喽”之喘着。接过母亲悠然递给他的凉窝头就大口吃起来。 玉米面的凉窝头在嘴里一咬,立时松散成了一个个的小颗粒。小颗粒随着旺儿急促的呼吸,被旺儿吸到了气道里。 刺激的旺儿使劲地咳着! 咳的涨红了小脸。 咳得窝头屑从嘴里喷洒出来。 最后咳的连站都站不住,身子蹲下紧接着又歪倒在了地上。 杨老太和杨羽然在旁边看着倒在地上,咳的眼泪直流、曲卷成一团的旺儿,心疼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孩子这是怎么了?” 杨羽然想把旺儿拉起来,可是这时只顾着咳嗽的旺儿已经根本立不起身来。 大家眼瞅着旺儿刚咳的好受了一点点儿,就张口“呵吃”的一下又啃了一口窝头,紧接着又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唉!他这是百日咳。我告诉他别整天跑的那么欢,热的自己老是敞凉着自己的胸膛,让凉风骴着。你们说他这样能不害病吗?可是我说什么他也不听!我又不能整天跟着他、盯着他!唉!对他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悠然无奈的说道。 杨羽然说道:“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成了这样,你说这多招人心疼啊!你们两口子要多关心关心他,这一段时间别让他自个出去跑了,把他关在家里。让他也学会自己保养着自己些,要不这孩子就完了!我知道你们家的日子不好过,我回去给你们拉过两袋麦子来。你们两个大人我可养不起,这个孩子往后几年的口粮我都包了!看这孩子为了吃口窝头,受了多么大的罪呀!” 杨羽然只坐了一会儿,顾不上吃妹妹家里的一口饭,就又匆匆的回了自己的家。 第二天早上,杨羽然和老公一块儿给旺儿送了两袋麦子过来。 当时的两袋麦子可是大恩情,让庚辰和悠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去感谢杨羽然两口子了。 “姐夫,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怎么我们家的日子老是过不起来呢?” “唉!在这个世道的人呀,别整天活的那么老实本分,那样没用!只有一家人都能好好的活着,这才是根本所在呀!” 庚辰再问什么意思,连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个榆木脑袋,自个想去!” 两口子不停宽慰着杨老太,让她以后不用记挂悠然。他们会经常过来看看,和妹妹一家相互扶持着讨生活的。 大女儿、大女婿的一番话,让一直记挂担心着悠然的杨老太,又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杨老太一直在为小女儿以后的生活担忧! 此时看到自己的儿子们和大女儿都如此善待悠然,不禁大慰老怀。 杨羽然想接母亲回自己的家中,杨老太执意不从。 杨羽然两口子无奈离去。 这一天吃过早饭,杨老太看着自己的女儿那依然行动不便的病体。想着女儿一家生活上的一些状况,不禁有些烦闷的出了家门。不知不觉之间就又来到了,当初和亲家三元谈心的地方。 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更加伤感地凝视着老槐树。 看着虽然有茂密的树冠丛枝,可是中空黝黯的树身好像是故意的,通过那一道一人来宽的大豁口。向自己无声地展示诉说着,它曾经的苦难。 让怀着心事的杨老太是伤痛不已,两行老泪夺眶而出。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家过礼拜天的一群孩子,突然跑到了古槐树下。有大的有小的,打闹嬉笑着纷纷向古槐树上面爬去。 孩子们的大胆举动,引起了正在悲伤的杨老太的注意。让杨老太看了不免替他们担心!紧张的注视着孩子们,唯恐他们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 可是看着孩子们熟练的动作,有序的安排。知道这是古槐村的孩子们,早已经玩儿习惯了的游戏,也就慢慢的放下心来。只见孩子们有从树身外边攀爬的,有从树身内部硬撑着上去的。 杨老太这时才发现古槐树不仅仅是树身中空,就连粗大的侧枝都是中空的。有的孩子从侧枝内部一直爬到了断了的枝头,从里边探出身来,又爬到侧枝上面,来回追逐戏耍着。 孩子们的到来,一时间让曾经充满了凄凉惨淡的老槐树,好像突然一下子的又焕发了生机。 慢慢的杨老太不再悲伤,慢慢的杨老太脸上有了笑容。 突然杨老太想明白了! 自己的女儿已经成了家,走出了她自己的人生。虽然是一身病痛,但就像这老槐树,依然枝繁叶茂的郁郁葱葱!现在有她的老公陪伴着她,帮扶着她。将来又有三个儿子,等孩子们长大了,那个不是自己女儿的依靠?那个不能成为改变自己女儿悲惨命运的契机?何须自己一个孤老婆子,苦苦的费了个闲心呢? 想明白了的杨老太,一身轻松的拄着杖走回了家中。在家无事儿,只管逗弄了家里的孩子们,取乐了女儿悠然。 过了两天,杨老二赶了马车来妹妹家里接母亲。七十二高龄的杨老太,别了女儿女婿,坐上了儿子赶来的马车,一脸含笑的离开了古槐村。 第四十章 转折之始 庚辰年始年又终, 一生沧桑无虚名。 不度苦难老生子, 专宠不屑小长兄! 时光匆匆,转眼时间来到1976年正月初四这一天。庚辰、海辰和梓辰兄弟三个来到舅舅家拜年。 娘家舅舅明知道去年一年姐姐一家子,为了梓亭入狱的事儿争执个不休。气恼大外甥庚辰不听自己的话,说好了的却一直不来给自己当学徒“学”做家具。让自己一直不能有现成的好家具,拿出去换了粮食来养家。 就故意旧话重提的问道:“庚辰呀!前年梓亭被举报的事儿,真的不是你们两口子干的?” “唉!舅舅啊!这话我都解释了多少回了?悠然拖着一个病身子的;我又是梓亭的大哥!我们两口子怎么会大老远的,跑到县城里去举报了梓亭呢?” 梓辰接腔说道:“那谁知道呢?” “梓辰呀!你什么意思?自从你二哥梓亭被县公安局带走之后。你和你的二嫂子一直这样的,编排诽谤着我和你的大嫂子悠然。就为了这个让我们一家子吵了多少次架了?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从小我是怎么对待你们的,你不知道吗?为什么你连大哥的一句话都不相信?你知道你这么做,让我有多伤心吗?” “就算是你们两个人不会,那杨家人呢?如果不是他们举报的,二哥怎么会被抓走坐了牢?” “你这么说话有证据吗?我告诉你梓辰,我们天天儿的为了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的吵。你就不感到累吗?你们不累我可是累了,我都懒得搭理你们。” 海辰看到大哥庚辰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苦笑,瘫坐在椅子上。就赶紧责备着梓辰说道:“这件事本来就是二哥做的不对,他怎么能利用职权打击报复其他人呢!更何况还是针对的大哥!这件事大哥又做错了什么?梓辰你就应该好好的劝劝咱的二嫂子,让她也别把这件事情老是放在心上的才对。可你却反而老是责怪大嫂的娘家人。你这不是故意给家里边儿添乱吗?就算是杨家人举报了二哥,人家也是为了女儿女婿以后不受伤害,迫不得已而为之。人家有错吗?你不忍心看着二哥坐牢,你就忍心看着大哥一直被二哥打压着,心里就舒服了?让我说二哥做的事儿也确实太过分了,他也应该好好反省一下子了。” 娘家舅一见海辰说了话,就呵呵地笑着打断了还想说什么的梓辰道:“好了好了!你们三个小子就别争了,还是我的三外甥说的话比较讲究。我说庚辰呀!你什么时候来跟着我,好好学学做家具?我都问了你好几次了,你就这么一直拖着不搭理我。是不是看不上你舅舅的手艺啊?” 庚辰无奈的说道:“舅舅你也知道我家里的事儿多!第一我是没有时间;第二是现在这个世道又不让做一个买卖的,我学了那个有什么用啊?我现在都后悔我会这个手艺了!天天给人攒忙的没个清闲。去年村里的乡亲们找我给他们打家具,虽然说一天三顿的管着我的饭的,可是我还有一屋子人要养呢!这一年下来根本就不能好好上个工的,到了年跟前儿别说分红了,一算账我还欠着村里一百多块钱的呢!过去可以推说自己孩子小,家里地里的就我一个人顾不过来。现在的社会就又兴个,你帮我我帮你的。乡亲们去找我攒忙,又不能硬推了不做。去年一个开头就刹不住了车!你看那个找我做木工活的!就像我们队里地上长的萝卜,那是一个接一个的拔不断呀!您说这往后的日子让我可是怎么过?” “那是因为你不会行事儿!” “那舅舅就教教我,我应该怎么做?” 海辰一见舅舅一直笑着不语,就赶紧帮着哥哥说话:“舅舅如果有什么好的办法就告诉了我大哥吧,大哥他绝对不会让您吃了亏的。” 但是娘家舅只说让庚辰跟自己学做家具的事儿。等他们兄弟两个问的急了,娘家舅却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方面。让庚辰和海辰两兄弟也是彻底的无语了。 在三兄弟离开舅舅家回来的路上,海辰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大哥,也是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了一声。 很快的时间又过了正月十五。这一天梦羽领着女儿,来到大伯哥庚辰的院里。 “大哥,您的大侄女可是说了,让您给她做一个和庸儿一样的小板凳。家里大人坐的板凳她说太高,去年您给她做的那个她又说太低了。非要个和庸儿一样的不可,过了年都连着磨了我好几天的了!我算是拗不过她了。” “我这两天也没事儿,明天就给她做。小孩子都是这样的!我们的小芬也是总觉得她哥哥的东西好,对不对小芬?!” “对!大伯伯真好。”小芬一听说大伯明天就给自己做,就开心的说道。然后在庚辰笑呵呵的注视之下,跑去找旺儿他们三个小兄弟玩儿去了。 “看嫂子这几天身子动作的,好像比过去轻盈多了。嫂子是不是也感觉到自己的病体,又好了一些呢?”梦羽和大哥说完了话就坐在院里的阳光下,和大嫂悠然唠起了家常。 “是呀!这一整个冬天的大人孩子的脏衣服,都是你大哥帮我洗的。我这一病的,也快两年了。自己干不了活儿的,老拖累着别人。” “这不是又到了春天了吗!这天儿一暖和的,嫂子的病不也就慢慢地全好了吗?” “是呀,又是一个春天!你家小芬眼瞅着快两周半了。” “嫂子你别光顾着说我们家小芬呢!等我家小芬两周半了,你家的倒霉蛋儿紧接着不是也就快两周岁了吗?看他现在跟着他的两个哥哥跑的那个欢实劲儿!转眼的也就不用你费心了呢!” 倒霉蛋儿就是庚辰和悠然的第三个儿子。一出生就随着母亲悠然老是在医院里待着,庚辰就一直呼唤他“倒霉蛋儿”。悠然也没有心情懒得给他取个名字,后来孩子的爷爷三元也死了,这个名字就一直用到了现在。 “我还是比较喜欢小芬,女孩子家家儿的,一天天儿的说话多么的贴心。” “喜欢闺女就跟大哥再生一个呗!”梦羽打趣儿着大伯哥和大嫂。看大伯哥红了脸的不自在,就笑着回头对悠然说“多亏了有大嫂去年一直帮着我照看着小芬。海辰又不在家,如果不是有嫂子帮我,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过这个日子的呢!” “你又说那个话!过去要不是一直有你帮着我们两口子,照看着旺儿和庸儿的!我们的日子不是一样的没法过?” “唉!自从前年孩子们的爷爷死了以后,你又经常在医院里住着;后来二哥又被抓走坐了牢。刚过了年孩子她奶奶就为了梓辰和俊梅两个,把我们娘俩赶出来单过了。那时候小芬才一周三四个月大,突然的就像是家里的天儿塌了下来!嫂子你知道当时我的心里,是多么的难受吗?” “唉!梦羽你呀也别怪他们的奶奶心狠!当时我住着医院,我们屋里的日子不好过;后来梓亭又被抓走了,他们屋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奶奶既要照顾着不能断药的俊梅,梓辰岁数也不小了。他奶奶还要为将来梓辰的婚礼钱发愁!也就是因为我们两个屋子里的情况,让她觉得都指望不上了。才不得已把你们娘俩赶了出来!其实他奶奶也挺不容易的。从那以后,看着她一天天儿疲累的样子,我也不忍心让她还帮着我们洗衣服了。我自己不敢用手洗,就让你大哥给我搬了那一块石头来,我天天用插门闩在石头上捶着洗衣服的。好歹到了现在,我们不是也都熬了过来吗?” “嗯,当时家里成了那样!我也知道她奶奶实在是没有了办法。还好家里一直有你一边养着身子,一边帮我带着孩子的。好在俊梅去年年前儿又出了嫁,终于让她奶奶以后的日子又能轻省一些了!” “嗯嗯,俊梅的老公长得那可是没的说,又高又帅的,说话还很温和。我也从来没有想到,俊梅还算是挺有福气的呢!” “是啊!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发现,我们家俊梅出嫁时,那一打扮!圆盘大脸的,谁不说她长的好看呀?!” “家里的三个姑娘,就大妮儿长得还算是普通一些;二妮儿和俊梅那个不是美人坯子的!” …… 第四十二章 再次分家 马梓亭的提前释放,让已经有了初步妊娠反应的张鸾凤,不由得一阵慌乱! 这两天张鸾凤正为这个发愁呢!好面子的张鸾凤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如果让乡亲们知道了自己和小叔子之间有了关系,还怀上了孩子!鸾凤就感到非常的羞愧。不知道从此以后自己能不能抗得住村民们的流言蜚语,自己以后还能出门见人吗? 当马梓亭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鸾凤面前时,鸾凤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脑子里一片空白;继而是一阵紧张无措! 马梓亭紧走两步上前一把拥住鸾凤,鸾凤这时才说得出话来问道:“梓亭,梓亭,你……你怎么回来了?好像还不到时候……” “嗯,我提前回来了!我在监狱里太想念你和孩子们,就积极的参加劳动、积极的改造,现在是被提前释放了。” “那就好……那就好。” …… 简单地交谈了几句,鸾凤慌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鸾凤的心思终究是比较活络的!随即鸾凤想到,自己才刚刚有了一点儿怀孕的迹象。梓亭的提前回归不是正好可以让自己蒙混过关,不被乡亲们耻笑吗?而丈夫梓亭从来又是马马虎虎的,鸾凤不想让梓亭为了这件事儿伤心,她决定把这件事儿隐瞒下来。 两个孩子都去上学了,鸾凤就很配合地顺势插了门,和有点儿猴急的梓亭上了炕……。 天儿临近中午时,在外边和乡亲们唠嗑的庚辰回到了家中。一进门就对正在做饭的悠然说道:“听乡亲们说有人看到梓亭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梓亭是回来了!刚才梦羽来过了,是她告诉了我一声。本来咱娘说要让大家伙儿聚聚吃个团圆饭的,可是梓亭说没有那个必要。看来他心里边对我们……应该还是有些子想法的呢!” 听了悠然幽幽的话语,庚辰沉默了。 这两年因为梓亭的入狱,家里的纷争不断。 作为母亲的辛花是心疼二儿子的,当鸾凤和梓辰平时话里带刺地指责庚辰和悠然两个人时,辛花并没有出面制止。她觉得二儿子的过错还没有到了要受刑罚的地步,可是二儿子却因此坐了牢。 在她的内心里也是为二儿子感到不平的,也是责怪、怨恨着悠然以及她的娘家人。 她没有想过如果梓亭继续当着大队长,会不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对付大儿子一屋子。 她只知道二儿子坐牢了! 有可能举报自己二儿子的也只有杨家人! 对于鸾凤的多次无理取闹,庚辰和悠然是非常无奈的!他们可不愿意让乡亲们误会自己因为梓亭不在家,说自己去欺负了兄弟媳妇儿。所以这两年两人也是忍气吞声的不与鸾凤计较。 只有在梓辰说话过分时,两人才出言反击回去。却往往会演变成一家人的争吵。 为此这两年庚辰和悠然内心都是疲惫的。 就因为梓亭的入狱,让两个人在一家人面前很是被动。明明是自己两口子受了委屈,两个人却都想不明白一家人为什么会如此对待自己?好像在他们的心里,应该受到指责和惩罚的是自己,而不是梓亭。 中午旺儿放学回来了。 “下午我们学校就放寒假了,老师说等过了年我们才开学呢!” “是吗?那老师给你们留作业了吗?” “留了,语文是让我们每天写一张字;数学是两位数的加减法。老师说这个寒假大家都必须学会。” 悠然听了旺儿的话咧嘴笑了笑,旺儿上二年级了,作业也很简单。可两位数的加减法贪玩的旺儿还没有学会呢!看来还需要自己多教一下子了。 年儿近了! 因为当时普遍生活水平低的原因,过年时也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 庚辰装了家里的十几斤黄豆,去草屋里的石碾上碾了一下,拿回家用清水泡了。 第二天,悠然拖着病体与丈夫一起又去草屋里,用石磨把泡好的黄豆磨了,回家做了一个豆腐。 到了年跟前儿,又蒸了一锅大馒头。大年三十包了饺子,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年。 农家的日子是清苦的,大多数的村民都是这样。 每家每户一年分不到二斤食用油,吃了一冬天的水煮白菜,过年时可以往菜里加一点儿豆腐。咬一口平日吃不着的白面馒头,再用筷子夹一点儿沾了豆腐味的白菜,那味道在当时可是能让人回味无穷! 那才是年的味道!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那时侯所过的每一个年,带给人们的、不管是老的还是少的,永远都是那么幸福迷人的感觉! 年初五的这一天早上,辛花让梓辰通知了庚辰和梓亭,让他们吃了早饭都回老家去。 去年过了秋天农闲下来后,村里又一次的发放了宅基地。庚辰给自己家选了两块。辛花想让他们兄弟们一起商量着把家分了,也好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你们有兄弟四个,现在家里有两团院子、两块宅基地。趁海辰这时候也在家,你们兄弟四个先商量一下,看看这个家应该怎么分。如果商量不到一块儿去,就去请你们的大伯、二伯来主持。反正你们的爹也走了,我一个孤老婆子也不想跟着你们费这个闲心、着这门子的急了。你们自己就看着分吧!” 这是梓亭出狱后一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气氛有些尴尬、沉闷。过了一会儿,庚辰看着都不言语的一家人说道:“梓辰还没有成家,我们不能让娘再为梓辰的房子着急。这两团院子应该有梓辰一块,你们对我说的话有意见吗?” 因为是兄弟分家,属于家中大事儿,所以悠然、鸾凤和梦羽也都过来了。听到庚辰的话,大家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有言语。 见没有人搭话,辛花说道:“如果你们都没有意见,就给梓辰留下这个老屋吧!这是四间房,等我以后干不动了,我就在这团院子里养老了。前面的新院子是三间房的院子,而那两块宅基地是五间房的空地。你们三兄弟就把它们看做是等价的吧。” “那也好,我是家里的老大,我就不要前面的院子了。我就要村东的那块宅基地吧!梓亭和海辰你们两个有意见吗?” 村东的宅基地距离老家有点儿远,并且去地里干活儿也不方便。其实大家都想住在村子的西部,村西有村子唯一通往外界的一条路。住在村西的干什么也比住在村东的方便。 悠然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因为这两年家里的争吵不断,心里烦了。想住的离家里远一点儿,这也正好随了悠然的心意。虽然有点儿舍不得自己现在住着的那一团院子,但是庚辰决定了的事儿,她也就没有言语。 兄弟们也巴不得他们如此。 海辰常年不在家,他心里是希望自己能分到前面院子的。如果分了空的宅基地,海辰是不会放心家里的梦羽娘儿仨个的。 可梓亭和鸾凤也是希望自己能分到前面的院子。因为他们当初和王老汉说好的,等村里分了宅基地,他们就要与王老汉腾地方。过去手里有钱,可以什么也不在乎的应允。现在借鸾凤娘家的钱还没有还清呢!那里还有能力盖房子呀!如果王老汉现在让保人来提这事儿,梓亭和鸾凤也是无话可说。可是眼下他们又确实盖不起房子,两口子也只能盯上了剩下的那一团院子了! 所以梓亭和海辰互相看了看,两个人都低了头不言语。 辛花看了,也一下子明白了他们的心思。一时间,辛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是好了! 第四十三章 各自的心事 庚辰知道自己在兄弟们心中没有什么地位,到了这时,他也不好多言。 “要不二哥和三哥抓阄吧。这样子最公平,不管是谁抓到哪儿,谁也不要再有怨言,就当是命该如此。二哥、三哥你们看这法子可行?” 梓亭和海辰都很无奈的点了点头。 到了此时庚辰和悠然的内心也是紧张的!他们知道如果是梓亭抓阄抓到了现在自己住的房子,恐怕自己一屋子人是要马上搬家的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一屋子将要到何处存身呢?想到这里,不由得两个人身上都冒了汗。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过多的担忧和紧张。 很快的梓辰便写好了两个纸条,两只手分别抓起一个,用手指揉捏成两个纸团。捧在手心里晃动了几下,摊开双手让两个哥哥抓取。 两个人紧张的展开自己抓到的纸团。 看了上面的字,海辰笑了。 梓亭有些失望的冲鸾凤摇了一下头。 两个人的表情让庚辰和悠然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辛花的嘴角也有了一丝笑容。 “既然是这样了,就谁也不要反悔,让外人看了笑话。为分家打打闹闹的事儿,可不许在咱家发生。” “娘就放心了吧!我们不会惹您生气的。”梓亭虽然有些失望,可也是强笑着安慰着母亲辛花。 海辰理解二哥与二嫂的心情,赶紧说道:“多亏了两个哥哥和两个嫂嫂的大度忍让,才让我们两个小的都沾了便宜。我不会忘了大家的好的,我常年不在家,谢谢娘和哥嫂们经常照顾着梦羽她们娘儿仨。” 海辰说完刻意的对大哥庚辰点了一下头。 梦羽也对着鸾凤点了一下头。 辛花对这个结局是比较满意的,就笑着说让大家都留下来吃一顿散伙饭。 妯娌三个一起随婆婆辛花出去做饭,只留下兄弟几个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兄弟四个只有海辰说话还比较随意。庚辰、梓亭和梓辰三人之间都有一些心结,所以屋里的气氛不是很活跃。 只是梓亭有点儿不明白,梓辰为什么也有些刻意地躲避着自己呢? 在压抑的气氛里,好不容易挨到吃了午饭,大家各自散去,都回了自己的居所。 庚辰家! “今天多亏海辰抓阄抓到了我们居住的这团院子,要不就糟糕极了!” “是啊!一开始我只顾想着搬的离他们远一点儿,没有考虑到这个。要是让梓亭抓到了,他两口子一定会让我们立刻搬家,到那时我们就狼狈了。等明天海辰走的时候,我去跟他说,让他一定要宽限我们一年、两年的。” “刚才做饭时,我早就跟梦羽说过了。梦羽说只要娘不逼着她搬出老家来,这里就让我们住着。娘也说给我们留时间,就算梓辰现在成家,家里也勉强可以住的下。” “虽然她们都这样说了,可是我们也要抓紧时间,筹备着盖新房子才对,以防万一呀!” “嗯,现在一家人住的这么近,天天吵吵闹闹的我也心烦了。我也希望能早些搬去新家,住的离他们远一点儿,图个清静!” …… 梓亭家! “这几年我们的运气一背再背的,不是这个糟心事儿就是那个糟心事儿的,没有一个顺心的时候!要是现在王老汉再过来催我们搬家,我们可怎么办呢?” “没事儿的,我们现在是盖不起房子,不是赖着不走。他王老汉还能把我们怎样?这两年我们家里的情况,乡亲们也都知道。保人可不是只保他王老汉的,他保的可是双方,他也会帮我们说话的。你就放心吧!” “这都怪那个杨老太,要不是她,我们今天也不会落魄成这样!如果不是她们举报你,凭我们两个人过日子,要是你还在队上,现在再盖一团院子也不是不可能。她们对我们是赶尽杀绝了的不留一点儿情面,这一切,总有一天我都会向他们讨要回来的!” “你就这么确定是杨老太让人举报的我吗?还是你从悠然的口中听出来了什么呢?” “她怎么可能会亲口承认!可除了她们还能有谁会举报你?她承不承认的都没有关系,我认定了是她们,我不会让她们好过的。” …… 海辰家! “明天你就要走了,可是你知道我是多么的舍不得让你走吗?两个孩子这么小,你不管不顾的就走了,让我们在家怎么过?你想过这些没有?” 海辰听了梦羽的话,只能苦涩地摇了摇头道:“这几年真是苦了你了!现在我们也没有法子。你和孩子再在家里熬两年,将来我一定想办法把你和孩子都接出去。你再给我点儿时间,再给我点儿时间,好吗?” “去年你走后不久,娘就把我和芬儿赶出来过日子了。那时芬儿才一周多点儿,多亏了大嫂帮忙照看着她,我才能去队里挣上几个工养家。现在斌儿才三个多月,大嫂子又病央央的,孩子不能跑之前,嫂子那里能带的动他!我又不能上工你让我们在家吃什么?让我们怎么活命怎么过?” “你放心,我会给娘说、给大哥大嫂说、给二哥二嫂说,求他们让他们多照顾着点儿我们。每个月的我都会给你寄钱的,只是你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孩子们更离不开你。你要是有个病呀灾呀的,受委屈的就是两个孩子了。现在你才是家里的重中之重,你明白吗?” …… 现实一次次地挑战着人们的生存底线,经过几千年的磨砺,劳苦大众无所保留地,一代代的向社会奉献着他们的一切。 每个人天生都有善良朴实的一面! 可随着生活的压力和社会的磨砺,每个人又都有厚颜无耻的一面! 每个家庭里传承的教育方式是不同的,而且每个孩子所受到的家里长辈的喜爱程度是不同的,这也决定了每个家庭成员在其他人的家庭成员心中的地位的不同。 从小在家庭里地位优越的人,到了社会中,他表现的也是高人一等的姿态和作风;而在家庭里地位低下的人,到了社会中,他的表现也只能是相对谦卑的、恭顺的。 有一个人曾经说过:“你如何对待自己,世界将如何对待你。” 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 庚辰从小在家里的地位就不高,兄弟们几乎没有一个人会抬举一下他。这些乡亲们都看在眼里!庚辰兄弟们对庚辰的无视态度,加上庚辰自己的谦卑,也影响了村民对待庚辰的态度。 有的村民觉得庚辰会木工手艺,就应该为自己提供方便,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的家里人都不在乎他的感受,而他与家人之间也是矛盾重重,等以后他有了事儿,他能依靠何人呢? 我现在准许他给我干点活儿,还不是为了以后让他求到我时,好张口说话吗? 反正他以后要用到我的,为什么我现在不多利用一下他呢! 再加上庚辰本身的老实本分,当庚辰又一次的被自己的一个远门本家------马银芳,死缠烂打的硬拉去攒忙了一个多月的木工活儿后。也欠过对方一些人情的庚辰,面对这样的情况,他有再多的委屈,也只能是无奈的。 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这就是被家人所排挤的,只能寻求外援的手艺人庚辰,所要面临的一些人际关系上的尴尬状况。 庚辰为了摆脱这种无休止的,只为了他们个人利益,就不顾自己一家死活的人的纠缠。经过苦苦的思索,庚辰和妻子悠然商量了一下,两个人都觉得不能再这样过。 经过去年一年按照梦羽教给的方式生活,庚辰发现了这是一个能快速提高生活质量的生存方法。 为了好好的活着,从此庚辰冒着被打成“资本家”的风险,被生活逼迫的离了家。骑上自行车,带着他的木工工具,去了吃喝相对富裕的西部山区。 第四十四章 让人揪心的俊梅 巍巍太行山,雄踞在冀中平原西侧。 在山势平缓处,坐落着一个个的村庄。有一部分人们,就世世代代的生活在这种贫瘠的地方。 国家的政策对这样的地区,是有所照顾的。少征粮或者免征粮,在这里已经实施了很多年了。 这个政策让山区的人们得到了实惠。 因为这十几年来的风调雨顺,虽然山区不适合小麦生长,可是瓜果杂粮的,却是年年大丰收。 山区人们不但自己能够吃饱喝足,还能把很多吃不清的各种杂粮留下来,等着平原上的人们拉了小麦、玉米来跟他们交换。因为这个原因,虽然这里不产小麦,可是家家户户每天都能吃上大白馒头。 在当时,西部山区简直成了人间的天堂!为了一口吃的,平原上很多人家情愿把自己家的闺女,远远地嫁入山区。 这么多年山区人民的富足生活,庚辰早就有所耳闻了。 如果遇到旱年,山区人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那往往是要绝收的! 每当那时,山区人们就会来平原上寻求帮助。 他们知道自己是离不开平原人民的支持的! 为了应对那样的年景,为了让自己在那样的年景里多一点儿活命的机会,为了给平原人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山区人们是自古相传的,每当听说是平原的人到了他们那里,他们都是非常热情地,把平原人当做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来接待的。 所以庚辰一到了山区村庄,自己吃住的问题马上就被热心的乡亲解决了。 当庚辰向主家说明了自己家里的状况和自己过来的目的后,朴实善良的主家马上拿出家里准备做烧柴的大块木料,来让庚辰先给自己试着做一些生活用品。 然后亲自拿了,到街里给庚辰做宣传。 山区人们习惯了石制的生活用品,如桌凳、菜板、面板、厨台……。 庚辰做的东西在他们眼里是新奇的。 相比石制品,木头制品的轻便随意,很快吸引了很多的人前来。 在当时的社会,不管在哪里,钱币都是紧缺的。好在庚辰只需要换取一些杂粮,“生意”还算是不错的。 每过去六七天、十来天或者半个月,庚辰都会骑着自行车带上一些粮食回家一趟。 大白天的庚辰不敢带了一车粮食回村。每次都是下午早早收工,争取天黑以前走出山区。到家时往往是已经人静的半夜时分。 慢慢地家里吃的不用发愁了! 为了能从队里分到一些小麦,在家里的悠然也没有闲着,常常带上两个孩子,尽可能的会去三队草屋里,帮着干一些力所能及的轻省活儿。 自己实在不行,就在自家屋里地上铺了旧被子,让梦羽把她的儿子斌儿抱过来,自己指挥了在家里的两个儿子和小芬,照顾着小斌儿。让弟妹梦羽去上工挣工分去。 每当家里有了余粮,悠然就会接济给梦羽一些。婆婆辛花有时也会给梦羽一些。 三个屋里的日子勉强又艰难地,就这样一天天地苦熬着过去。 这一天俊梅回了娘家。 当初三元的猝死,让俊梅落下了一个心结。 三元下了茅坑“起大粪”时,只有俊梅在家,她是知晓的。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父亲三元会因此而毙命。俊梅深深地自责着,怪自己当时没有出面阻止了父亲。如果自己多说一句话,父亲就有可能不会那么早早地死去。 已经抑郁的只会钻牛角尖的俊梅,是无法解开自己的心结的。 后来有媒人来给俊梅介绍对象。 辛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一个完整的人生的。 况且俊梅当时的情况,也确实需要有一个贴心人的陪伴。 辛花在帮小女儿找对象时,心里所想的,是和杨老太当年一样的。她也是希望自己的这个未来女婿,是个温柔体贴而又实诚大量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包容了自己女儿的任性和跋扈,才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 如果被丈夫宠爱着,俊梅一定是幸福的。 所以辛花给女儿的择婿目标,也必须是家里的老大。 可是她和杨老太一样,也忽略了俊梅在自己家里老幺的身份,到了婆家要有一个向家里老大的身份的转变。 可是俊梅有这个转变的觉悟和准备吗? 和悠然一样,没有这方面思想觉悟,而又任性妄为的俊梅到了婆家,同样和家里的小叔子、小姑子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 唉!那是一个一切烦恼纠纷都是围绕着嘴和吃的年代呀! 食物的严重紧缺和匮乏,造成了一个让我们至今都羞于开口诉说的,关于我们所有的长辈的一个比较尴尬的话题。 互相争嘴的话题! 现实生活给俊梅上了一课。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洗礼,俊梅深深体会到了嫂子悠然当年的不容易! 加上自己又有先天性心脏病,一进丈夫家的门就药物不断的。从家里所有成员鄙视的眼光中,让俊梅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被丈夫一家人嫌弃的。 俊梅痛苦地在丈夫家里生活了一年。 家人的排挤加上疾病的折磨,渐渐地,俊梅萌生了死志! 可是毕竟自己在世间走了一遭,俊梅想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 同时俊梅又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一直以来,对自己还算不错的丈夫。明知自己不能生育,为了给自己心爱的人留下一点儿念儿想。俊梅还是决定给丈夫生下一个孩子。 就这样俊梅怀孕了。 当俊梅把这个消息告诉丈夫时,俊梅的丈夫吓了一跳,就劝俊梅打掉孩子。 俊梅不从。 俊梅的丈夫怕将来被俊梅的娘家人责怪。所以带了俊梅来跟丈母娘和众舅哥商量。 希望大家能够说服俊梅。 可是俊梅知道自己终究会命不长久!已经绝望了的俊梅,怎么肯放弃为自己留下一丝血脉的想法呢! 俊梅的义无反顾,让一家人都揪起了心! 俊梅的决定让她婆家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两家人都很不安的小心服侍对待着俊梅。 面对所有人的殷勤照顾,俊梅知足了。 七月中旬,俊梅因为身体状况入院了。 八月初俊梅产下了一个健康的儿子。 俊梅在医院里一直挨到九月下旬。 俊梅的婆家已经尽了力,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财。况且家里还有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庚辰兄弟几个在医院里轮流伺候着俊梅。俊梅的情况却是越来越严重。俊梅的丈夫以在家给俊梅挣医疗费为由,已经十几天没有出现了。 辛花明白,这是俊梅的婆家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女儿,人家已经不可能再为俊梅继续治疗了。 做为母亲的辛花,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的。 辛花拿出了自己的积蓄。 但是俊梅的病情却不见一丝好转,只能是勉强维持着。 一个多月后,俊梅也知道自己是好不了的了,就劝母亲辛花放弃自己。 辛花内心是痛苦的!俊梅的身上凝聚着母亲辛花的两份母爱。 从小就送于了他人的小儿子,是辛花一辈子的痛!她早把对小儿子的那份愧疚之情转移到了小女儿的身上。 六十多岁的辛花,眼瞅着自己的小女儿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不甘而又无奈,辛花的心都要碎掉了! 而且俊梅的医药费又快要花光了。 海辰得到俊梅的消息,从部队赶了回来。 可是海辰挣的哪一点儿钱,除了自己的花费,剩下就都寄给了梦羽。梦羽和两个孩子在家的日子也是清苦的,因为孩子得不到专人好好的照顾,经常有个小病小灾的,海辰寄回来的那几个钱也都被零星的花光了。 海辰和梓辰看着痛苦不堪的母亲辛花,他们的心里也是不忍的。 他们两个回家去找两个哥哥商量。 走到村口,碰到正要去医院的庚辰。兄弟三人就一边说着话一边向梓亭家里走去。 梓亭和鸾凤都在家中。 最近这几个月,一家人的话题都是围绕着俊梅转。两口子知道他们这次过来,八成还是为了俊梅的事儿。 兄弟几个无精打采的打过招呼,庚辰拿出烟丝和纸来,给每个人发了。 他们都开始闷头卷烟。 各自点着吸了一大口,屋里立时烟雾缭绕起来。 梓辰喃喃地说道:“唉!俊梅这一次恐怕是难逃活命了。可是我们应该怎么安慰了娘呢?” “俊梅婆家对俊梅已经彻底放弃了,娘为了俊梅也已经伤透了心了。我在医院里看着娘的样子,别提多难受了。大哥二哥你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让俊梅回家等死,娘一定无法接受!我们也是于心不忍。眼瞅着俊梅的医药费又要花没了,娘现在的心里不知道多么煎熬呢!我们现在的日子都不好过,凭一个人的能力,肯定是无法帮助到俊梅。为了咱娘,要不我们几个再给俊梅凑几个钱出来?” “我觉得大哥说的对,俊梅的病是绝症。虽然我们没有办法救活俊梅,可我们也不能眼瞅着咱娘伤心不管!你说呢?二哥!” “那我们每个人先拿出多少钱来呢?总要有个数儿吧!” “我们三个人先凑一百块钱吧。你们两个每人出三十好了,我是家里的老大,我出四十。这就是将近一个月的医药费了。等花完了再说吧。” …… 几个人又围绕着母亲辛花聊了几句,最后庚辰说道:“咱娘在医院里好几天了,我一会儿去把咱娘替回来,让她也歇歇身子。等我们凑够了钱,就都交到咱娘的手里吧。我就先走了。” 庚辰出了门直接去了医院。 海辰和梓亭也出了门,分头去找自各的朋友筹钱。 梓辰照顾了俊梅一晚上,困得不行就回家补觉去了。 鸾凤在一旁始终低着头,听完了他们兄弟们的谈话,鸾凤心里却更是苦涩涩的有另一番滋味! 自从丈夫梓亭被举报以后,为了减轻梓亭的罪过,鸾凤访遍了自己娘家的所有亲戚。借的钱到现在还有不少没有还清呢。今年八月底,鸾凤又生下一个男孩。婆婆辛花只顾着照顾重病的俊梅,没办法鸾凤只能让梓亭在家照顾自己。苦日子还没有熬到头,现在家里又要为了俊梅去腾借了。 看着刚刚睡去的孩子,在家里越想越郁闷的鸾凤,也走出了家门。 第四十五章 难熬的岁月 鸾凤自始至终活的都很现实。 在她的心里觉得婆婆辛花太不理智了。俊梅的病已经是无可救药的了,俊梅现在不仅仅是心脏病,肾脏已经临近衰竭,并且一个多月的不能正常吃喝拉撒睡了。 俊梅的身心也是痛苦难耐的! 辛花的不放弃只能是让全家人都陷入了痛苦当中。每个人都经受着良心的拷问! 鸾凤心中是不希望自己屋里借钱来给俊梅治病的!可是这样的话自己又不能直接说出口。 鸾凤知道自己不能再犯错了,那样只能让家人更加的不喜自己。自己已经做过一次“讨人嫌”了,不能再做第二次。 鸾凤郁闷的心情需要倾诉出来才会好受,可是这事儿自己又能对谁诉说呢?! 这几年鸾凤和大嫂悠然是冲突不断的。两个人除了吵架时,平时几乎是没有什么话说的。 而弟妹梦羽好像也是刻意的疏远着自己,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鸾凤自己也能感受的出来。 鸾凤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老家门前。 鸾凤犹豫了一下。 虽然和嫂子悠然的关系不睦,可是今天的事儿,还就得找自己和俊梅的“冤家对头”悠然说说去。 是啊!自己要找盟友就必须找对了人! 而且自己今天的话题,也太适合与大嫂悠然说了! 从悠然嫁进门来,就和俊梅有矛盾。今天这事儿我去找她一说,她一定会响应我,按照我的意思来的。 如果她再沉不住气的跳出来反对,那不就更好了?也省的我自己出头了! 想到这里,鸾凤不顾及脸面地转身向南边悠然的家里走去。 “大嫂……嫂子在家吗?” “哎!谁呀?” 悠然听到有人进了家门呼唤自己,慢慢地走到屋门口撩起门帘问道。 “是我,鸾凤。好久不见嫂子你了,我来找嫂子聊聊天。” “哟!是鸾凤呀!你今天可是稀奇的很!快进来屋里坐吧。外边的天儿挺冷的。” 悠然对鸾凤的突然造访有点儿惊讶!这两年她们两个人是互相看不顺眼,早就已经没有往来了。 今天鸾凤这是怎么了?她又想干什么? 其实悠然的心里对鸾凤是有所抵触的! 悠然并不想和这个心机颇深的鸾凤有所交际。 可是做为一家人,虽然不和睦,但是有好些事情是谁也离不开谁的。既然鸾凤主动的来找上门来,该行方便的时候,悠然还是要行方便的。 所以悠然还是面带微笑地,把鸾凤让到了屋里。 “你们家庸儿也去上学了吗?” “是呀!我说孩子还小呢,才六岁!天又这么冷。本来想让他过了年等天暖和了才让他去的,可是孩子自己非愿意去不可。大概是在家跟着我跟的烦了!天冷了,我的身子骨又不能带着他们出去玩儿。老是让他们在屋里陪着我,他们能不烦吗?去学校也好,学不学东西两说,关键是学校里人多,他去了就有的人和他玩儿了!” 悠然把鸾凤让到火炕炕沿上坐了,不明白鸾凤有什么事儿,悠然就开始和鸾凤扯那些没有用的闲话。 “孩子们活动的快,根本闲不住。嫂子又给他们厚棉袄、厚棉裤的穿着,他们那里知道个冷不冷的?!嫂子可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子骨才是,千万别着了凉、受了冷了的。” “嗯,外边冷,天天儿的在屋里待着,别说孩子们,我自己都烦呢!” “没事儿,以后我会经常过来找嫂子你聊天、给你解闷的。” “你现在自己跑出来了,是让梓亭在家帮着你看着孩子呢吗?” “嗨!梓亭也出去了,孩子睡着了。我一个人在家里坐着,这不是也心烦吗?就出来找嫂子聊聊天儿。” “你们两口子天天儿卿卿我我的,羡煞旁人。你又心烦个什么了?_?” 鸾凤刚才一进门时,怕自己主动的说事儿,让悠然起了戒心。虽然扔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在家,鸾凤有些心慌,可鸾凤还是和悠然扯了会儿皮。见悠然此时问起,鸾凤顺势说道: “还不是为了孩子他小姑姑!你说这年级轻轻的,怎么就得了这么个短命的病呢?将来要让咱那个当婆母娘的白发人来送她这个黑发人,一想到这个,你说我这心里能好受的了吗?” “这有什么法子!俊梅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连医生都束手无策,我们又能怎么办?只是要苦了孩子的奶奶了呀!” “按理儿说俊梅是出了门子的人了,可她的婆家现在竟然撒手不管俊梅!他们只顾着自己家里得了个孩子后来人的,却把我们家俊梅至于何处了?这可是他们家孩子的娘呀!这个理儿我们又去找谁说去?” “唉!终究还是俊梅福薄,进入人家门子的时日太短,和人家家里人的感情还是薄凉呀!俊梅这回是舍了命的给她的丈夫生了一个孩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值还是不值?” “不管俊梅值不值的,现在人家撇了俊梅不管不顾,偏偏孩子他奶奶又放不下小女儿!现在只能是他们兄弟四个轮番去医院伺候着俊梅。嫂子你说说,让我们这么出钱又出力的,我们的日子还怎么过?我们的小家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吗?” “他们兄妹情深,伺候俊梅也是应该。还没有到了要我们连钱都出的地步呢!你也别夸张了说话。” “嫂子恐怕是还不知道吧?他们兄弟四个刚才可是在我们院里商量好了,要给俊梅凑钱看病呢!我家梓亭这会儿正向乡亲们借钱呢!他们弟兄仨可是商量好了的,每个人先出三四十块钱。大哥去医院走的匆忙,大概还没有来得及给嫂子你提起吧?” 悠然听了沉默了一下。 这几年自己病着,庚辰又不能好好的上工,日子就这么紧巴巴地过着,家里那里还有什么多的积蓄! 自己手里只有这么几十来块钱的,今天要是给俊梅凑钱凑了去,以后的每天,自己的药钱将着落在何处呢? 听鸾凤说的话,恐怕是真的。 庚辰怎么就不知道提前和我说一声呢? 难道是他怕我不同意? 我如果不同意,恐怕我们两个又要开始吵架了! 等等!鸾凤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特意的和我说这事儿的吗? 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可不能顺着她的思路走。 “弟妹你说的这件事儿我还不知道呢!既然是他们兄弟四个商量好了的,他们大老爷们儿都决定了的事儿,我们还有什么话说,就依了他们呗!你说呢?弟妹!” 鸾凤没有想到悠然的表现是如此的云淡风轻,在她的想象中悠然听了自己的话一定会是气愤填膺的,这毕竟是要给她的老对头凑钱呢! 就不甘地说道:“可是现在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这样决定,让我们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嫂子你就能如此的甘心吗?” “有什么不甘心的!咬着牙坚持坚持,只要他们能把钱借回来,这还算是个事儿吗?” 因为悠然对鸾凤怀有了戒备之心,现在鸾凤越说,悠然就越觉得自己不能顺着鸾凤的意思来。 鸾凤看见悠然的表情,就知道悠然已经怀疑自己的目的了。就赶紧顺着悠然的话说道:“看我这脑子!还是嫂子说的对。只要他们能借回来,以后我们还能还不上这一点点儿的饥荒?还是嫂子想的明白呀!” 鸾凤见自己说了半天,竟然不能说动悠然和自己一条心,不仅有些泄了气。没心情继续和悠然聊天,就说自己要回家看看孩子,出了大嫂悠然的家门。 来到街上,鸾凤还是不能甘心。就拐弯到了老家院里。 知道婆婆辛花还没有从医院回来,就直接进了梦羽的屋里。听到梦羽正在屋子里间逗两个孩子说话。 “弟妹在里屋干什么呢?” “哟!嫂子来了。快,坐到炕沿上暖和暖和。” “海辰还没有回来吗?” “没呢!昨天晚上刚到家,今天一早就去医院看俊梅去了。今天不知道还回不回来呢!” “他们早就从医院回来了!俊梅的医药费又快没有了,他们让娘在医院里盯着俊梅,自个回来给俊梅凑医药费来了。兄弟四个在我那个院子里商量的。海辰和我们家梓亭早就一块儿出去借钱去了。现在村里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好过,我就是过来看看海辰兄弟借到了钱没有?” “给俊梅凑钱?俊梅的婆家人都干嘛去了?为什么要让我们给她借钱?我家斌儿现在还发着烧呢!没钱去看医生,我刚才给他刮的痧。孩子哭的嗓子都哑了,我这不是刚把孩子哄的不哭了吗?他海辰回来也不说多关心关心我和孩子,他这是要干什么?这日子他还想不想过了?” 说着说着梦羽的眼泪流了下来。 “谁说不是呢!我们这是图了什么呀?自己的日子还没法过呢!大人孩子都苦苦的,偏偏俊梅这个时候病成这样!老天爷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 梦羽的儿子才一周多点儿大。这一年当中,梦羽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顾孩子还是去上工去。 不上工连吃的都分不到;上了工又不能好好的照顾孩子! 虽然队里有预备粮,可是自己能领到的也只是杯水车薪的一点儿。 大哥大嫂又不能常常接济自己。 这一年里自己受的是什么苦,家里的人又有谁能清楚呢? 自己的男人不在家,自己有个头疼脑热的,连个关心自己的人都没有!就算是病了还有孩子们哭着喊着闹腾着! 而且当初俊梅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虽然有公公婆婆给自己撑了腰,可是从哪以后俊梅给过自己好脸子看吗? 婆婆又不体恤自己!孩子们都还这么小,就无情的将自己赶出来单独另过。 梦羽自从嫁入这个家门,这么多年她的内心都是孤独的。 因为家里人的不和睦,也让梦羽受尽了熬煎! 刚进家门,她不知道自己一个女人在这个陌生的家庭里,应该是一个什么立场! 一开始梦羽选择的是家里的大多数人。可是随着事态的演变,梦羽选择了站在家里的“泰山石”,公公三元的一面来。 而公公三元是心疼偏帮大儿子的,从而梦羽与大嫂悠然拉近了关系。没想到却因此,而触怒了一向和自己亲近的小姑子俊梅! 公公三元的突然离去,也让梦羽逝去了靠山。紧接着就被婆婆辛花赶出来单过了! 不得已梦羽只有和病央央的大嫂悠然,相互扶持着过活! 自己苦苦支撑着这个家,而丈夫海辰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过的是多么的辛苦!自己和孩子有了病和灾,自己的丈夫回家来,没有丝毫的关注,只全身心地都系在了他的妹妹身上! 梦羽的眼泪不断的涌出,后来鸾凤又说了什么,梦羽已经听不到了!只觉得胸中一股气涌向心头,坐在炕沿上的梦羽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鸾凤刚开始看到梦羽流泪的样子,觉得自己应该是找对了人。所以更加卖力的诉说着家里的清苦和不易。希望能感染到梦羽的情绪,让梦羽站出来阻止了海辰给俊梅凑钱。到那时自己也就有话阻止自己的丈夫梓亭了。 鸾凤正指手画脚的说到劲头上,突然看到坐在旁边的梦羽,眼一闭脸冲下栽倒在地上。惊的鸾凤大叫一声,屁股没坐稳,“普通”一声也跟着跌下炕来,一屁股顿坐在地上。 在炕上玩耍的两个孩子突然看到母亲倒在地上,鸾凤又大呼小叫的也掉了下去,不知道她们怎么了! 两个孩子都被鸾凤突兀的惊叫声吓哭了。 鸾凤推了推梦羽,见梦羽一动不动的伏在那里,额头上碰起一块儿来,青青的,皮都掉了,并且鼻血直流。 吓的鸾凤连连地呼喊着梦羽的名字,回头看到两个孩子哭喊着也要下炕。鸾凤怕孩子们摔了,颤抖着把两个孩子从炕上抱了下来。 又想到小叔子梓辰可能在家睡觉,就赶紧跑出来大喊着: “梓辰快来!梓辰你快来!……” 第四十六章 到处作妖 “梓辰快起来看看,你三嫂子她晕倒了!” 梓辰在医院里照顾了俊梅一晚上,困的不行。回到家里烧了西屋的炕,就脱了衣服钻入了被窝。还没有睡过去,就听到北屋里侄子的大哭声,以及三嫂子梦羽的安慰声。 哭声持续了好一阵儿! 听声音梓辰也知道是孩子身上不舒服,嫂子正在给侄子刮痧呢! 好不容易等到孩子不哭了,梓辰迷迷糊糊地刚想睡去。就听到不知谁的一声大喊!紧接着又是孩子们的哭声,正困着的梓辰是一阵心烦。 用被子蒙了头想继续睡觉,就听到二嫂子鸾凤那因为害怕已经发了抖了的惊呼声,以及她惊慌失措地跑过来用手胡乱拍打屋门的“彭彭”声。 听到二嫂说三嫂子梦羽晕倒了! 惊得梓辰再也顾不得睡觉,赶紧起身穿衣。 鸾凤也没有想到梦羽听了自己的话,反应会那么大!竟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还碰的鲜血之流。 鸾凤的身子止不住的抖动着,她被梦羽突兀的情况吓到了。 鸾凤扭头紧紧盯着梦羽的屋门门帘。她不知道梦羽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了?她可不敢让梓辰去找医生,而留下她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不知生死的梦羽。 见梓辰开了房门就惊慌失措地抢先说道:“你快去屋里看着梦羽,我去给她请医生去。” 说完不等梓辰搭话,也不顾自己已经发软了的双腿,脚步踉跄着向院门外边跑了出去。 刚跑出家门,就看到丈夫梓亭和小叔子海辰,从东边一前一后的过来。 “梓亭呀!梦羽晕过去了,你快去给她请医生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 “你就别问了,快去、快去!” 梓亭一看鸾凤焦急的样子,顾不得再问,马上转身跑走了。 鸾凤停下来缓了一口气,焦急地又对着还在远处的海辰喊道:“海辰,你快些回来,你家梦羽她晕倒了。” 鸾凤那脆亮的嗓音传出去老远。 “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清楚,你先回家看看梦羽吧!” 海辰飞快地越过鸾凤跑回家中。 鸾凤看着海辰的背影,神色踌躇了一下。最后跺了跺脚嘴里打了个“唉”声,也赶紧快步回家走进了梦羽的房间。 邻居们有的也听见了,纷纷从家里走出来。有些莫名其妙的相互问讯着,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最后没有议论出一个结果的乡亲们纷纷走进了梓辰家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时梦羽已经被梓辰从地上抱到了炕上。 小芬也赶紧托起正用双手扒着炕沿努力向炕上爬的弟弟的屁股,把斌儿也推到炕上,随后她自己也麻利的爬了上去。 海辰也跑进了屋,赶紧过来和孩子们一块不断地呼唤推搡着梦羽。 经过他们这么一折腾,梦羽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昏昏沉沉的梦羽还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儿。 几个人看着梦羽依然懵懵怔怔的模样,不禁有些儿着急。 “梦羽、梦羽、你好点儿了吗?” “嫂子、嫂子……” “梦羽,你可别吓嫂子,你快醒醒。” “娘……娘……” 等海辰他们几个又喊了梦羽几声,梦羽才逐渐恢复了意识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辛花也刚好从医院回来了。 辛花一进家门看到有那么多人,挤在自己家三儿媳的屋门口。 就有些惊异的问道:“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怎么……怎么都在这儿?” “哎哟!婶子您可回来了,你快进去看看你家梦羽吧,好像是她晕倒了。” 辛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进了屋。 这时梓亭也带着医生跑了过来。大家马上让开门口,让他们两个人进去。 悠然在家里也依稀听到了鸾凤的大喊声,模模糊糊的听到好像是弟妹梦羽晕倒了。就心急地迈动着每到冬天就显得更加发轴、发僵的双腿,忍着疼痛,缓缓地向老家院里走了过来。 此时鸾凤正拿了湿手巾,给梦羽擦拭脸上的血迹。 梦羽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医生一进来,见梦羽是清醒的,才松了一口气。询问道:“她是怎么晕倒的?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儿?或者还是无缘无故的就摔倒了呢?你们谁在场看见了?” 众人都看向神经已经有所缓和的鸾凤。 鸾凤只得说道:“当时……当时是我过来问梦羽,看看海辰给俊梅借到钱没有。结果她听了我的话,就突然的自己晕过去摔倒了。” “你……!我本来不打算告诉梦羽这件事儿的,嫂子你……你……唉!” 医生拿起听诊器给梦羽检查。 梓亭也瞪了鸾凤一眼。 悠然直到这时侯才一步步地挪进弟妹梦羽的里间屋子。 刚才进了外间屋门时,悠然就听见了鸾凤说的话。也大致猜测到了弟妹梦羽晕倒了的原因。 同时也想清楚了鸾凤找自己聊天的目的。 悠然怒视了鸾凤一眼,回头问海辰:“梦羽现在怎么样了。” 海辰指了指正在给妻子检查的医生,对着嫂子悠然摇了摇头。 辛花打了一声“唉”,用责怪的语气对着鸾凤道:“你啊!!!” 鸾凤看到大家都是一副这样的神情对待自己,不禁也气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这事儿能怪我吗?这还不都是让俊梅的病给闹得?” 梦羽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医生还没有给出个明确的答复,众人见鸾凤还在喋喋不休的提俊梅的病情,不禁都厌恶的看向鸾凤。 鸾凤本来就对兄弟几个的决定不满,现在看到大家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的委屈也是无法形容的。 经过刚才的惊吓,现在又被大家如此的鄙视,让鸾凤不禁有些羞怒交加。 知道自己又一次的讨了人嫌,既然已经如此,为了能让自己屋里不给俊梅凑钱,鸾凤索性撒了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咧了嘴哭着喊道:“我的老天爷啊!这可让人怎么活啊?为了俊梅这点事儿,弄的家家儿的日子都不好过,我的那个天儿哎!可怜的梦羽啊!我也不活啦……” 一看自己的老婆在众人面前如此的混账胡闹,气的梓亭指着鸾凤骂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弟妹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还有脸在这儿嚎?这事儿还不都是因为你闹的!放着家里的孩子你不管,跑出来到处放妖,我让你嚎……” 边骂边走过来抬起右脚向鸾凤肩上蹬去。 鸾凤正干嚎呢!见事不好立马住了哭声,顺着梓亭的一脚之力一骨碌爬了起来。想到自己的孩子还独自一个人在家中,瞪了丈夫一眼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甩开门帘大步流星的走了。 辛花看着鸾凤的背影,想起病重的女儿,不由得流出了伤心的泪水。 悠然赶紧拿了梦羽屋里的手巾,递给婆婆辛花。 屋里的气氛因为辛花的哭泣,而显得更加的凝重、压抑了。 这时医生从自己的耳朵上拿下听诊器,感受到屋里的气氛,就用比较舒缓柔和的语气说道:“没事儿,大家放心。听着她的心脏什么的都还算正常。大概就是一时着急背过气去了。你们就都别让她再着急了。小娘子你也要把心放宽了才行呀!这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自己瞎着急的也只能是苦了自己。你这又是何苦呢!” 然后医生和海辰、梓亭打了招呼,几个人相伴着出了屋子。 众乡亲也散了。 辛花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闹的!没有留下来和梦羽、悠然说话,有些失魂落魄地回了她自己的屋中。 直到此时梦羽看到婆婆伤心的样子,才有些明白了自己无意之间做下了什么事儿! 心里是万分后悔地想道:怎么自己千防万防的,最后终究还是着了人家的道了呢!!! 悠然来到梦羽的近前,拉住已经坐起来的梦羽的手。 “梦羽呀!你一向开明,今天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能听了你二嫂子的话,和海辰兄弟闹事儿,阻止他们兄弟给俊梅凑钱呀!这么多年,我们不也是经常互相扶持着才走过来的吗?他们和俊梅的感情深厚,说明他们都是有情义的,我们还巴不得他们如此呢!……” 梦羽听了,有些羞惭地打断了嫂子悠然的话头:“嫂子,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不是因为这个晕过去的。我是感觉我和孩子在海辰的心中……他的心里好像根本就没有我们娘儿仨……嫂子你说说,这几年我天天儿孤零零的在家里这么过着,家里人对我如何我可以不在乎,可海辰他……他眼里要是没有我们娘儿仨!我……我这么苦守着,又是图了什么……” “谁说我心里没有你们娘仨?我自己在部队,那天我不是想念你们好几遍?我……我……” 海辰送走了医生回来,听到了梦羽的话,赶紧一边向屋子里间走,一边想向妻子梦羽说说自己的相思之苦。虽然明知道嫂子悠然还在屋里,心急的海辰还是脱口说出了两句。可是真要让他当着嫂子的面,说一些夫妻之间的悄悄话,海辰终究还是红了脸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悠然哈哈笑着打趣地说道:“就是,谁说我们海辰不想媳妇儿了,我们海辰恨不得天天儿和他媳妇儿腻在一起呢!” 看着海辰羞红了脸,低了头。 悠然正色的说道:“海辰也别错怪了梦羽。你年年在家的时间不超过十天!家里过的什么日子你可知道?梦羽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她们受了多少苦你可又明白?唉!你知道吗海辰?梦羽跟着你她可是真的不容易啊!” 说完,悠然拍了一下泪流不止的梦羽的手,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弟妹的家门。 把时间留给了有话要说的两口子。 而为了自己的女儿,已经流干了所有泪水的辛花,此刻正独自一个人,无比凄凉地坐在屋中,呆呆的发着愣。 第四十七章 冬梅飘零 今天一大早,三儿子海辰在俊梅病房里的出现,让辛花那颗不断淌着血的心,又稍稍地得到了一丝安慰。 海辰能为了俊梅大老远的从部队赶回来,还有几个儿子轮番对俊梅不离不弃的照顾。让辛花更加坚定了,不仅仅是她自己舍不得俊梅,她的几个哥哥同样是舍不得俊梅的! 可是为了女儿,自己这两年的那一点点儿积蓄,也快要花光了。可俊梅的病情,却让辛花很是无奈! 在辛花的心里,也做好了俊梅随时可能逝去的准备。可在此之前,辛花还是希望自己,尽可能地多尽一些做为一个母亲的义务。让女儿在她人生的最后这段时间里,多得到一些温暖。 可现实是残酷的! 面对又已经所剩无几的医药费,辛花的内心是焦虑的! 好在今天早上海辰知道情况后,说了要和梓辰一块回去找两个哥哥想办法。让辛花一直揪着的心,才稍稍地又放松了一下。 辛花也知道三个儿子现在的日子都不好过。辛花的心里也曾犹豫了两天,为了俊梅,应不应该向儿子们开口寻求帮助呢? 儿子和儿媳会理解自己那一颗,做为母亲的心吗? 如果自己说出口,儿子和儿媳会同意自己的要求吗? 他们现在有帮助自己和俊梅的这份能力吗? 海辰的主动提出,让辛花一直纠结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当大儿子庚辰到了医院,告诉自己他们兄弟决定帮俊梅凑医药费时,辛花的心里是感到温暖而又舒适的! 本来辛花是不想离开医院离开俊梅的,可是庚辰怕母亲辛花为了照顾俊梅,累坏了她自己。就硬是把辛花从俊梅的病房里推了出来。面对儿子的好意,辛花也只能回家去休息一天。 可是当辛花一路急忙忙地赶回来的时侯,没想到家里却是这样的一副局面! 辛花的心感到一阵阵的疼痛! 二儿媳鸾凤的哭喊,还在辛花的脑海里回荡! 辛花再想想三儿媳梦羽的晕倒,也是因为这次为俊梅凑钱而引起的。 辛花的心里不由又是一阵心酸难过! 自己应该怎么办? 真的要放弃俊梅,看着她回家等死吗? 我怎么忍心!!! 辛花痛苦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可是不放弃俊梅,如果儿媳们都不同意儿子们给俊梅凑钱,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老天爷啊!你让我怎么办?!!! 辛花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当中无法自拔,不停地用双手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冬天的天是短暂的。 薄薄的雾纱笼罩着天地。 天上的太阳像一个涂满铅色涂料的白盘,孤零零的飘浮在天际。 它给人一种缥缈的感觉,让人意识不到它距离我们到底是远、还是近。 一眼望过去,它此时正悬挂在我们的正南方。 它也太低了,低的让人真担心它会随时的跌落下去。 因为雾气的原因,此时就连这阳光都是阴冷的! 雾纱缓缓的移动着,仿佛是非要任性的染湿了整个世界!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黏湿阴冷的天气! 悠然就更不喜欢了! 经过上午的事儿以后,悠然有些庆幸自己这次没有中了鸾凤的圈套。 悠然从老家里回来,就一直在思索着这件事儿的整个经过。 鸾凤的所作所为让悠然更加的肯定了,自己以后一定要离了这个嘴甜心毒的女人远点儿。 悠然知道自己没有这么高深的心机!她为自己有这么一个,随时想搅动家庭风云的妯娌,而感到有些担心甚至害怕! 从进门的八、九个年头里,悠然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个大家庭里的一丝温暖。 悠然一直感觉自己是失败的,经过这么长的时间,自己和这个家庭还是哪样的格格不入! 悠然的内心感到了一阵沮丧! 悠然的思绪此刻是飘浮不定的。 她从自己这几年的遭遇,想到了梦羽此时的处境;又从梦羽的身上想到了俊梅此时的状况;从俊梅身上又跳跃着想起了婆婆辛花的心酸难过…… 唉!婆婆为了她的女儿,也是挺惹人可怜的! 一想到上午婆婆辛花从梦羽房间里出来时,伤心落寞的样子,悠然就又叹了一口气! 天儿已经是中午了,孩子们也放学回了家。悠然和三个孩子一起吃着饭,心中还在思索着家里的事情! 庚辰他们兄弟几个商量好了给俊梅凑钱治病,不知道梓亭和海辰借到了钱没有? 如果借到了,现在他们把钱给了婆婆了吗? 如果他们两个都把钱给了婆婆,因为庚辰不在家,我是不是也应该把钱给了婆婆呢? 如果我现在不给,婆婆会怎么想呢? 上午鸾凤和梦羽各自闹了一场,虽然梦羽不是因为钱的事儿晕倒的,但也是因为这件事儿引起的! 婆婆不会也要误会我,不想出钱吧? 唉!庚辰也不知道提前把事儿给我说明白,让我现在怎么办呢? 唉!等吃了饭,我还是拿了钱去后院看看吧! 鸾凤说每个人三、四十,不知道她有没有说谎!我就拿着五十块钱过去吧!。 打定主意的悠然催促着一边吃饭,一边玩闹的孩子们。 当悠然收拾了碗筷,一瘸一拐的拖着因为天气而显得更加发僵的双腿,带了钱来到老家院里,进了婆婆的屋门看到婆婆辛花时,婆婆辛花的样子不禁让悠然大吃了一惊。 梦羽和海辰因为只顾着说体己话,午饭做的有些晚了。 嫂子悠然在院里走动双脚拖地的声音,在屋里的梦羽也听到了。正好此时梦羽也做好了饭,当悠然进了婆婆的屋门时,梦羽也撩门帘出了自己的屋子。她想过来叫上婆婆去她的屋里吃饭。 “娘!您这是怎么了?” 悠然有点儿焦急的话语,让梦羽的心里一颤,不由得也加快了脚步。 梦羽撩起婆婆屋门上的门帘,看到嫂子悠然正拉扯着坐在地上的婆婆辛花。 梦羽不知道婆婆怎么了,赶紧回头喊道:“海辰快过来。” 急忙上前去,和嫂子悠然一块儿来拉婆婆。 只见婆婆辛花两眼茫然,平时梳得溜光的头发,现在凌乱的如同一团乱麻,上扬着炸起着。脸色苍白,嘴角下垂。因为着急上火,眼角还有新鲜的眼屎。 从婆婆辛花有些浮肿的脸上,让悠然和梦羽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一生都是风风火火,行动爽利干练的婆婆,也已经苍老的失去了属于她那个时代的骄傲! 婆婆辛花给两个人的印象,大多时候是冰冷无情而又疏远的。 那个心目中一直高高在上,让两个人都遥不可及的身影,此刻崩塌了,跌落在了两人身旁。 没有什么幸灾乐祸!两个人也同样只感受到了悲凉。 她们二人也深知婆婆一生的不易。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婆婆的无情也只能是理所当然的。 婆婆辛花也是无奈的! 海辰听到妻子梦羽的呼声,也赶紧跑了过来。 三个人一边把辛花拉起来,一边急声问询着辛花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辛花从自己悲伤的情绪世界中,慢慢地苏醒过来。 看着焦急的儿子和儿媳,辛花双唇一直抖动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娘您可千万别着急!您要是急坏了身子让家里怎么过?家里和俊梅现在可是都离不开您的呀!不就是俊梅的医药费吗?这点小事儿还能难住了我们一家人?”悠然赶紧宽慰着婆婆。 “是呀娘!您现在可不能倒了。海辰已经借到钱了,我们还没有来得及给您送过来。您可不能想不开呀!” “娘!梦羽不是因为给俊梅筹钱晕倒的,她只不过是气恼我这几年对她的关心不够,一时气急晕过去的。您可别误会了梦羽,梦羽是没有要让我们大家舍弃俊梅不顾的想法的。” “是呀娘!这么多年我们不就是互相扶持着走过来的吗?现在俊梅有事儿,我怎么能拉海辰和您的后腿不管俊梅呢!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我只是气恼海辰他不知道多关心关心我们娘仨,您也知道海辰他每年在家不超过十天。不清楚海辰心里有没有我和孩子,您说我能不气苦吗?娘您可不要误会了我呀!” “这么说,你们都同意给俊梅凑钱了?” “嗯!”三个人点着头同声回答着辛花。 “好!好!我知道你们的日子现在都不好过,我……我……” “好啦!娘就别说啦。这是我和庚辰给您的五十块钱,您收着!” “我也借了五十,娘您也拿着。” “嗯!嗯!我拿着,我拿着……” “好了娘,我们吃饭去吧!我已经做好了。” …… 下午梓亭也给母亲辛花送过钱来。 …… 庚辰通知了俊梅的丈夫,让他在俊梅最后的一点儿日子里,尽可能的多陪陪俊梅。 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着,多半个月以后,俊梅的生命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丙辰年,也就是1976年,注定是让国人悲痛的一年!辛花以及她的家人,整整一年的身心体会,是刻骨铭心、终身难忘的! 唉!那个艰难困苦的年代! 已经习惯了当今优越生活的我们,回想当年,那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令人心寒的特殊时期! 第四十八章 人到穷时心量狭 时代是发展的,过去中国的积弱,造成了中国几百年的历史动荡。中国人民也因此而陷入了饥寒交迫的困苦时期。 吸取了足够教训的中国国人,不得不重整旗鼓,卯足了劲的发动着一切力量。不计代价的追赶着那些,对中国虎视眈眈的列强帝国。 而在这个社会起步发展的大潮流中,做为社会底层的劳苦大众的艰辛付出,无疑是最为惨痛的! 中国农业以队为基层的劳作模式,使农民们困苦的生活长久的得不到改善,逐渐地失望了的人们把各自的惰性都发展到了极致。 地方上为了鼓励民众加大生产,也不断尝试着实行了各种各样的措施。 这是值得我们欣慰的!起码我们的社会已经又有了变革的意识。 比如分垄到户或者是把一块地分段到户。 由于这两种耕种方式,在农民去自家的地里劳作时,不可避免的都会牵扯惊扰到邻家的地。 村民们不得不互相合作着,来地里劳作。 村民们之间过去的一些小矛盾,逐渐的被这种劳作模式扩大化了。 因为有矛盾,不让对方在自家的地里经过,以免对方踩踏了自家田里的禾苗。 就连浇地,都不让对方的流水从自家地里经过。 小矛盾逐渐演变成了冲突,甚至打斗。 所以在村民们分地时,队里就把互相看着顺眼的村民的地分在一起。新的合作形式产生了。 民众们自愿结合成了“工作组”。 然而“工作组”的这种生产模式,让参加“工作组”的每家每户都必须出工出力。这样又限止住了那些常年给“亲戚攒忙”,不参加队里劳动生产的一些外流的劳动力。 庚辰的大多时间,又被新的劳作制度限制在了农耕生产上。只有到了农闲的冬季才能躲出去,为家里增添一些吃喝用度。 丁己年秋,经过庚辰的不断努力,他们一家子终于搬到了村东的新家。 春秋交替,转眼又过去了两年。 在此期间! 梓辰结婚了。 梦羽也等到了属于她的春天。梦羽带着两个孩子在家里苦守的日子终于结束,海辰把她们娘儿仨接出了这个偏远的小村庄,一家人团聚去了。 而梓亭家里却发生了一件让人揪心的大事儿。 在一个星期天,梓亭的二儿子马逸林带着三岁的弟弟,随着一群小伙伴儿去村子北边的河道沙坑里玩耍。 大家玩儿的不亦乐乎,逸林和弟弟在陡峭的沙壁下挖窑洞玩儿。 结果塌方了! 两个孩子正好处在塌方的正中心,随着其他孩子们的一声惊呼,别的孩子在塌方下来之前,逃出了危险区域。 慌着拉扯弟弟逃走的逸林,和弟弟一块儿被落下来的大量沙土掩埋了。 吓的孩子们是四散奔逃! 等梓亭和鸾凤知道了,随着一些孩子们的家长赶到时,已经过去了小半天儿。 等大家七手八脚的把逸林两兄弟挖出来时,两个孩子已经是手脚冰凉了。 面对这个悲惨的结局,鸾凤当场晕死过去。 …… 梓亭选好地点,让乡亲帮忙掩埋了两个儿子。 …… 梓亭天天儿陪伴着悲伤的妻子鸾凤,一直过去了多半年。 等鸾凤又挺了大肚子,鸾凤才慢慢地从失去两个孩子的悲伤情绪里面摆脱出来。 …… 在王老汉和保人的连番催促之下,梓亭不得已,把五间的宅基地卖于了邻家两间,自己才盖起了三间的新北屋。 一家人搬了过去。 终于也了了他们自己的一桩心事儿! 转过来我们再说说悠然。 已经承受了六年病痛折磨的悠然,同时又被艰难困苦的生活,消磨的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悠然令人惋惜地消沉了。 此时再看悠然,哪里还有一丁点儿当年未嫁时的模样!身上的英气尽失,变的常常地自哀自怨、歇斯底里。 悠然经常无缘无故的大发脾气! 让跟在她身边还年幼的小儿子的身心,得到了极大的伤害。 悠然的性情,变的让人难以琢磨起来!我们不能说悠然不爱他的这个小儿子。 只要是小儿子离开悠然的视线五分钟,她就会焦急不安地到处寻找。 悠然是禁止小儿子外出寻找玩伴儿玩耍的。即使是跟他两个哥哥出去,悠然都不允许。就是有小朋友来找她的倒霉蛋儿,孩子刚出去玩一会儿,悠然就会亲自把自己的儿子找回来。 仿佛倒霉蛋儿成了她的“私人物品”,悠然一刻也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身旁。 她也许是为了小儿子的安全;也许是为了她自己的孤独寂寞! 如果说悠然是爱她的小儿子的,悠然几乎又是时时刻刻都在不耐烦的呵斥打骂着她的小儿子。甚至还会歇斯底里的对待她自己的小儿子。 可是回过头来,当悠然看到倒霉蛋儿恐惧的小脸时,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悠然就会非常地懊悔自责的。对儿子又是一阵儿加倍的温柔。 这种忽冷忽热,让倒霉蛋儿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倒霉蛋儿只能更加乖巧地讨好着他的母亲。 对悠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言出必行的。面对母亲悠然,倒霉蛋儿是战战兢兢、忌若寒蝉的。 悠然的一声呵喊,都会令她的小儿子害怕的浑身颤抖。 悠然在面对乡亲时,是刻意的让自己表现的温文尔雅。可是回过头来面对儿子就又变的穷凶极恶起来。 在她最心爱的儿子面前,悠然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悠然已经失去了她做为一个母亲应该有的温柔。她无知无觉地反复伤害着,她的这个自以为自己最是在乎的小儿子! 而倒霉蛋儿也只能是天天诚惶诚恐的,围绕在母亲悠然的身边。在行动不便的母亲悠然的指挥下,胆怯的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尽其所能的来讨好他这个年龄段,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当时他才五、六岁! 虽然年纪小,可倒霉蛋儿经过母亲悠然的强化式“训练”,做事也是有板有眼的、有头有尾的。 因为年纪小,倒霉蛋儿在给悠然打下手做一些需要固定姿势的活儿计时,也就很容易犯困。 这时的悠然不是心疼儿子,而往往是对儿子歇斯底里的一顿臭骂。 悠然没有意识到她的所作所为,会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儿子。 她对自己的过错是无知无觉的。 她只知道自己无时无刻的守护着自己的儿子,她觉得自己做为一位母亲,做的已经很好了! 就这样,悠然的小儿子在悠然的身边,过早地失去了他童年应该有的欢快笑脸。 我们只能说:悠然是爱她的小儿子的,只是面对这个小儿子时,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坏情绪! 而独自支撑着家里一切用度的庚辰,这几年是疲累不堪的。 因为盖房子,庚辰又一次欠下了大量的人情。 而且村里控制劳动力外流力度的加大,让庚辰也失去了出门讨生活的机会。 庚辰又回到了过去那种,即要上工养家,又要无休止的给乡亲们攒忙,从早到晚都在劳作不停的状况当中。 庚辰就像是加了油的“红机子”,全马力的超负荷运转着。 这就是在当时那个时代中,一些老实本分的手艺人都会面对的悲惨境遇。 天天儿疲累的庚辰,又怎么会腾出时间,去管理家里的那些鸡毛小事儿呢! 相夫教子本来就是老婆悠然的事儿。 可是我也要提醒悠然,让她教育孩子们时,千万别教的两个小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和梓亭、梓辰一样的不知道尊敬他们的大哥呀! 家里的老幺就应该严加管束! “长兄如父!长兄如父!长兄如父!” 这个大道理,可一定要让他们两个小崽子明白了呀! 可不能让旺儿“重蹈”我的“覆辙”!我要让旺儿这个家里的“小长兄”,得到他两个弟弟百分之百的尊重。 我要让他有尊严地活着! 这几年,梓亭和梓辰对庚辰的不断挑衅,让庚辰对这两个弟弟,也是充满了极度的反感! 也就更加加倍的宠爱着自己的大儿子!深恐旺儿将来也会受到和他自己一样的伤害。 对于这一点儿,倍受小姑子、小叔子排挤伤害的悠然,也是深表赞同而又大力支持的! 当年杨老太也是因为怕自己的女儿悠然从小养成了吃独食的习惯,就一直教育她,有吃的、喝的要与家人一起共享。 当悠然进了庚辰家的门开始掌灶时,悠然把食物按人头均摊了。庚辰的所有弟弟、妹妹们,包括鸾凤,没有一个人觉得悠然做的是对的。 他们都认为是悠然这个当大嫂的,是在和他们几个小的抢吃的呢!是大嫂悠然太“贪嘴”“吃嘴”了。 因为悠然的贪嘴和吃嘴,他们认为原本应该属于他们的食物,却被嫂子悠然吃了,他们几个心里都是特别不满意的。 为了维护他们自己的那点儿口欲,也为了表明自己是正确的,他们把嫂子悠然的贪嘴和吃嘴,宣扬的满村皆知。 悠然的贪嘴和吃嘴,也是他们一直讨厌嫂子悠然的由头。当年俊梅和梓辰屡屡攻击悠然的,就是以这个由头展开的。 甚至连鸾凤也是因为悠然把食物均摊了后。悠然能够吃的很坦然,而她自己也非常想吃却是又做不到。 鸾凤也是因此才更加的嫉恨悠然。 这是形成家里所有矛盾发生的由头! 因为种种,他们对大嫂悠然的屡次挑衅,谁也没有在乎悠然的老公、家里的老大,庚辰的感受。 他们伤害悠然的同时,同样也深深地伤害到了做为家里老大哥的庚辰。 这是梓亭和鸾凤以及梓辰、俊梅的贪心不足和无知造成的;也可以说是他们心里根本没有把庚辰,当成是他们的老大哥来看待、来对待,所以才逐渐造成了这个家庭不和睦的结局! 同时也是因为悠然不明白,自己在娘家时是家里的老幺;而到了婆家却是家里的老大。 她要有一个身份上的转变。 没有这个觉悟的悠然,注定了要被小叔子小姑子们所不喜。从而造成了,她自己被家人所排挤孤立的尴尬局面。 那个时代,就是一个为了一口吃的,就能暴露出人性本质的时代! 俊梅的青春早亡和悠然精神上的失常,或许能够让我们思考出一些什么来! 梓亭和鸾凤、梓辰依然还在敌视着庚辰和悠然,他们的矛盾依旧还会继续。 这种复杂的家庭情感纠纷,致使庚辰和悠然在心理上发生了变化,让他们在教育自己的孩子时,出现了新的失误,又造成了下一代人的矛盾冲突。 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四十九章 别样的风景 家里的情形发展的越来越严重,悠然经常性歇斯底里的发作,影响了一家人的情绪。 庚辰除了一天的辛苦劳作,疲累的回到家中,逐渐的已经没有了好心情再去搭理,经常暴怒的妻子悠然。 两个人的矛盾冲突经常发生。 家里的火药味十足。 致使旺儿和庸儿除了吃饭、睡觉,有了时间也就赶紧溜出家门,远离这个气氛压抑的能让人窒息的家庭。 倒霉蛋儿则被母亲悠然,牢牢地控制在身边,成了悠然发泄不满情绪的唯一宣泄口。 在悠然不断的责骂声里,委屈的倒霉蛋儿被母亲指示着,干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儿。 受小脚母亲杨老太的影响,悠然的一生也是懒散而又挑剔的。 面对慵懒挑剔的母亲,倒霉蛋儿稍有一点儿失误,迎来的就是一场吓骂。 悠然只感受到了自身的病痛折磨和丈夫的不体贴,不知道自检。 根本就忘记了爱的本质! 更是忽略了倒霉蛋儿小小的身体与心理上,已经远超自身负荷的压力。 从小就在母亲悠然天天儿歇斯底里的影响之下,我们可以想象的到,倒霉蛋儿心理性格上的一些状况。 神情忧郁、情绪敏感、极易冲动、不善言辞、性格内向、胆小怯弱、甚至同样的歇斯底里…… 有人说,这是他是天性!天生如此! 好吧!我也深表认同。 倒霉蛋儿是天生的让人厌恶。 他从很小,就很少让人看到他的笑脸。 这让没有受过教育、有点儿迷信的庚辰,对倒霉蛋儿产生了不喜。 经常呵骂他的一句话就是:“看你天生愁眉苦脸的衰样儿!从你一出生家里就没有安生过,你简直就是典型儿的扫把星转世。” 在倒霉蛋儿六岁时,因为母亲悠然性情不定、喜怒无常,已经对母亲产生了惧意的倒霉蛋儿,也开始有点刻意的躲避自己的母亲。 在悠然的控制下,倒霉蛋儿是没有自主能力的。即害怕母亲,想离她远一点儿;可是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倒霉蛋儿又离不开、也没有勇气离开他母亲的周围。 当倒霉蛋有点儿私人时间,就经常独自躲在自家院子的角落里玩耍。 他不懂、也不能像他的两个哥哥一样躲出去玩儿。 没有和其他人发生接触的机会,倒霉蛋儿的性情变的越来越孤僻起来。 庚辰和悠然对倒霉蛋儿的态度,也直接影响了旺儿对倒霉蛋儿的态度。他也不喜欢和这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在一块玩儿。 倒霉蛋儿的两个哥哥白天上学,放了学就又马上跑出去玩儿了。他们的童年倒是没有受到母亲太多的影响。 悠然的意识还是非常清醒的。庚辰对旺儿的回护和偏爱,悠然是无时无刻的都记得的。 悠然也不敢挑战庚辰的底线,不能肆意控制旺儿。 做为当时旺儿的跟屁虫,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庸儿的存在也被悠然忽略了。 悠然只知道掌控倒霉蛋儿就是在关注他、爱他,却从来没有真正用心去感受过他到底过的是好还是歹! 全家没有一个人真正在乎,这个令人讨厌的倒霉蛋儿的真心感受! 也就是在这一年麦收以后的一个下午,倒霉蛋儿随着两个哥哥去地里给玉米苗捉虫子。 倒霉蛋儿第一次来地里,非常的好奇,看到虫子也有些害怕。就连小肉虫都是用玉米叶小心地包住了捏死。看到大毛毛虫吓的连碰都不敢碰,只会喊哥哥。 这片田地非常的长,四百多米的地势。三个小兄弟嘻嘻哈哈的,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地的中央。 倒霉蛋儿只顾着自己认真捉虫,没注意到哥哥旺儿,在地里发现了一条二尺多长,带黄黑色花纹的蛇。 看着倒霉蛋儿对小虫子都害怕的可笑模样,旺儿悄悄地拉住庸儿,小声地告诉庸儿别声张。 十来岁的旺儿大着胆子抓住长虫的尾巴,一下子扔到倒霉蛋儿的身上。 低头捉虫的倒霉蛋儿不知是什么落下,用手抓住了才发现是一条不停曲卷着蠕动身子的长蛇。 吓的脸色大变,甩掉手中的长蛇张着嘴大哭着向前方跑去,却又久久发不出哭声来。 旺儿和庸儿看着倒霉蛋儿吓的六神无主、惊慌无措的样子,双双拍着手,大笑的弯下了腰。 事后倒霉蛋儿吓的待在原地不敢动地方,惶恐地发着抖一直在哭。眼瞅着两个哥哥笑闹着撇下了他走远。 倒霉蛋儿也不敢再上前去跟着哥哥;又怕长蛇还在原地,也不敢往回走。 四周到处都是玉米地,倒霉蛋儿不时的在原地转动着身子,深怕长蛇不知不觉又来到自己的身后。 倒霉蛋儿也不知道家在哪里,就这样一直在原地哭泣着,直到日头偏西。 等两个哥哥在地的另一头歇够了才慢慢回来,倒霉蛋儿此时才住了哭声,保持着十几米远的距离,战战兢兢地跟在两个哥哥的身后回到大路上。 三个人一起来到家门前,旺儿和庸儿抢先跑回了家中。 在家做木工活儿的庚辰,和在旁边陪着丈夫聊天的悠然,看到儿子们回来了问道:“都回来啦?地里的虫子捉完了吗?” 旺儿抢着答道:“没有捉完。倒霉蛋儿光在地里站着不干活儿!他在地里站了整整一个下午,您说剩下我们两个,能捉完吗?” 庸儿也帮腔道:“就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干活儿,能捉完吗?” 庚辰和悠然一听,顿时怒视着刚刚走进院里来的倒霉蛋儿骂道:“你个小崽子!让你去地里干活儿去了,为什么不干活儿?” “你为什么不听话?我们不在,你为什么不听你哥哥的话?” 倒霉蛋儿受了一下午的惊吓,见到母亲,“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哽咽着哭道:“哥哥……哥……哥抓到……一个大……大长虫,扔到……我……我……我身上了,我……我害怕……怕……嗯……” 话说不完整,就依在母亲身边大哭起来。 庚辰听了,瞪了旺儿一眼。然后依然用训斥的语气对倒霉蛋儿说道:“一个长虫你怕什么?地里的长虫多了去了,就为这个你就不干活儿啦?以后在地里见到长虫也不许害怕,知道了吗?” 悠然对旺儿训斥道:“你也真是的,你不知道他还小吗就这样吓唬他?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回头又安慰倒霉蛋儿道:“好啦!我已经训了他了,他以后不敢再这样了,别哭了昂!” 旺儿和庸儿又跑出去玩耍去了,倒霉蛋儿慢慢地住了哭声。 从此以后,蛇群就成了倒霉蛋儿挥之不去的恶梦。经常在深夜里被恶梦吓的大哭。 庚辰和悠然对此十分不解,表现淡漠,造成了以后很多年,倒霉蛋儿内心的无安全感。 倒霉蛋儿只能卑微地活着! 倒霉蛋儿偶尔压抑的笑声,也成了旺儿和庸儿取笑他的话题:“你们听!倒霉蛋儿的笑声多么像小公鸡刚学打鸣时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说完他们肆意的大笑着,仿佛是故意向倒霉蛋儿炫耀着,他们连贯又开心的笑声。 渐渐的,不知什么时候,倒霉蛋儿连偶尔的笑声都没有了! 倒霉蛋儿失去了笑容。 在悠然的心里,她对乖巧听话的倒霉蛋儿还是比较亲近的。可是她的这种亲近,带给倒霉蛋儿的不是温暖,而是近乎毁灭性的创伤。 倒霉蛋儿七岁上的学,在学校他也没有玩伴儿。小朋友都不喜欢和这个,随时暴怒、攻击、谩骂他人的倒霉蛋儿玩耍,都远远的躲避着他。 倒霉蛋儿的学习成绩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蠢笨。 回到家里,倒霉蛋儿除了做家务,就是去给猪和鸡拔草。 没有做作业的时间。 倒霉蛋儿背不动一袋子的猪草,天天儿的用双手吃力的拖拽着一个大袋子回家,成了当时村里的“一道风景”。 悠然给了他每天两袋的任务。 一九八二年,农村领导班子体系发生了变化。村长不再是村里的第一把手,村书记取而代之。 大多数的农田也被分到了老百姓们个人的手里。 因为农药和化肥没有跟上农业的发展,老百姓种田还是延续了队上的劳作模式。 天天儿的除草、捉虫、发酵“草圈肥”,让家里只有一个劳力的庚辰,忙的是“不亦乐乎”。 因为生产需要,当时家家户户都在置办一辆,比队上牲口拉的大车小一号的人力拉车。 在田地里一直脱不开身的庚辰,这几年空练就了一身的好手艺,也只能眼巴巴的错失了这个商机。 也就是这一年,当地里的玉米快成熟时,倒霉蛋儿一如往常地去地里拔猪草。这时却受到了村民们的猜忌!觉得倒霉蛋儿拔猪草时,可能连带偷了人家的玉米。 一时谣言四起! 后来倒霉蛋儿再拽着满满的一编织袋猪草回家时,都受到了乡亲们的指指点点。 猜忌的人越来越多,谩骂悠然纵容儿子盗窃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倒霉蛋儿在家里的状况,大家都看在眼里。谁又会在乎一个被自己父母家人“作践”的倒霉蛋儿呢?! 后来干脆有想让庚辰一家出丑的无良村民,肆意的拦下这个让人讨厌的倒霉蛋儿,强行而粗暴地把他的猪草袋子夺过去,把里面的猪草散乱的倒在地上检查。 面对人性丑陋的一面,小小的倒霉蛋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能哭喊着把地上沾了土的马齿菜重新装好。 如此反复了几次,在极个别村民对倒霉蛋儿悻悻然的不甘低骂声里;或者是在被倒霉蛋儿哭骂的羞怒了的村民,就开始踢打撕扯倒霉蛋儿的冲动行为里。 事情被得到了证明,倒霉蛋儿是被冤枉的、无辜的。 可是倒霉蛋儿毕竟受到了侮辱,此事如同被当众打脸,做为父亲的庚辰怎么能够忍受! 当事情被澄清以后,庚辰逐一“拜访”了曾经拦截倒霉蛋儿的人, 之后村里又传出悠然教子有方的,一片赞扬声。 可是从小就极度自卑的倒霉蛋儿,他的心理上又一次的,得到了一个极大的伤害! 谁又会在乎这个卑微的人呢! 时代是发展的,村里安上了自来水。 因为技术不成熟;或者是水泵的原因。只有水井附近的村民家里安装的水龙头出水。 因为家庭压力的逐渐增大,忙于生计的庚辰,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时间和心力,去关心家里的吃水问题了。 倒霉蛋儿十一岁时,一直负责和他一起往家里抬水的庸儿,继旺儿之后考上了乡里的初级中学。 失去了“这个工作”上的伙伴儿,在每隔一天早上有限的放水时间里。倒霉蛋儿像跑一样的往家里提着水。 沉重的旧式铁皮水桶加上满满的一桶水,足足有五十斤重。 因为倒霉蛋儿也还要去上学,他的时间不够。 一趟趟的往家里拎水,已经不能储备足够家里两天的用水消耗。 十一岁的倒霉蛋儿不敢、也不忍向疲累的父亲求助。他只能拿起了家里,闲置了三四年的扁担! 大多数的乡亲们,都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个小小的,挑着有百十来斤重担的身影。 倒霉蛋儿当时已经有了小小的自尊心,这使得他不想让那些等着看他家里笑话的人,嘲笑了自己的一家。 虽然肩膀被扁担压的生疼,可他尽量维持着脸上的那份轻松;使劲儿压制着心里的阵阵嚎哭声。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里,随着扁担的律动,倒霉蛋儿健步如飞的走过半条街,快速向家里奔行着。 每次咬着牙坚持到了家,他的整条手臂都是麻木的。 在倒霉蛋儿那个年龄,就能“轻松快捷”地挑水的身影,又成了村里的“一道风景”。 因为悠然有身体上的病痛。家里人每天等待换洗的脏衣服;棉被的拆洗以及每年棉衣、棉裤的拆洗,也落到了倒霉蛋儿的身上。 为了让自己早上不用因为挑水,而那么匆忙。为了节省家里的水,倒霉蛋儿就经常性的随着一群妇女,去村外浇地的井上洗衣服。 在当时这样的事儿,对一个男孩子来说,是羞惭而耻辱的。所有的男孩子一开始都觉得倒霉蛋儿,丢了自己作为“男人的脸面”。 每当倒霉蛋儿端着洗衣盆在前面走,后面时不时的就会传来一声声满带着嘲弄与讽刺鄙视的大喊声:“三姑娘!三姑娘、三姑娘!……” 一个男孩子,经常去井上洗衣服。他狼狈的在前面走,后面时不时的传来一声声的:“大家都快来看啊!三姑娘又要去井水洗衣服了。” 这又成了村里的另“一道风景”。 时间久了,有的村民们觉得倒霉蛋儿可怜!他们或着是她们,都忽略了悠然病体的事实原因,开始纷纷指责悠然懒惰。 加上以前的贪嘴、吃嘴,倒霉蛋儿的母亲悠然,简直就成了“好吃懒做”的代名词。 他(她)们在倒霉蛋儿面前,不加掩饰的指责谩骂着倒霉蛋儿的母亲悠然。 他(她)们所谓的善意、正义,带给倒霉蛋儿的却是更大的伤害。 愚昧无知的老百姓,肆意张狂的释放着他们内心的丑陋。 把嘲笑别人、调侃别人当成体现自己优越感的一种方式和手段。 仿佛只有那样,才能显露出他们自己的头脑聪慧,心智超群。 他们连一条虚伪的面纱都不需要,就这样赤裸裸地恶意攻击着一个病人和一个孩子。 年少的倒霉蛋儿面对这样的状况,只能仓皇地逃离。 他那颗滴着血的心,只能在黑夜里、或者没有人的角落里独自舔舐。 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到处都是成团的、缠绕在一起的,不住发出“嘶”吼鸣叫的群蛇。 不管向那里落脚,脚下的都是蛇。 就连身上也缠满了蛇。 倒霉蛋儿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这就是倒霉蛋儿从小到大,经常做的一个恶梦。 这一年,随着孩子们越来越大,也都能帮着父亲干些地里的活儿了。平时有了空闲的马庚辰,思想开始活络起来。 觉得单靠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方式,家里的日子永远得不到好转。 不能再这样继续过下去了! 正好这时村里有人从东北,倒腾木料过来。庚辰就把家里仅有的那点儿积蓄,买了一批木料。 庚辰挑选了其中的一些上好的梁檩木料,储存下来。以备以后盖房子使用。 从此以后,在农闲之余。庚辰不再跑去遥远的山区。在家靠给别人加工木制家具讨生活。 第五十章 曾经的那些人和事儿 母亲是每一个家庭的凝聚点儿。 悠然的失常,让家里人彼此之间的关系变的越来越淡漠起来。 庚辰的一家人,在心理上是疏远的、分散的。 因为悠然的喜怒无常,一家人之间从来没有甜言蜜语式的交流,家里的气氛永远是压抑的。 兄弟三个人的个人人品性格,已经有了各自的雏形。 因为庚辰从小也是被父母漠视对待的,就因为三元和辛花对庚辰的这份漠视,造成了他的兄弟们对他无限度的贪婪索取,当他们的贪欲得不到满足后,就对庚辰近乎于无耻的排挤碾压。刺激的身为弟兄老大的庚辰,反过头来近乎于疯狂地溺爱着他自己的大儿子。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弥补自己在父母兄弟那里所受到的委屈和耻辱。 他从小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得到父母家人的疼爱和关心的。 庚辰把自己幼年时、少年时所渴求却又一直得不到的,现在都一股脑儿地尽量满足着他的旺儿。 每当庸儿和倒霉蛋儿抗议的时候,面对的往往是父亲庚辰严厉的训斥责骂!教育他们两个,他们的大哥是他们必须要无条件的去尊敬爱戴的。 已经被自己兄弟们的所作所为激怒的近乎疯狂的庚辰,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所说的“无条件尊敬爱戴”是要让两个小兄弟无底线的去做的。 庚辰对自己的做法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他的语气和说法却是让两个小家伙儿不能理解的,虽然内心里是不服的,可是面对情绪暴怒的父亲,他们也只能选择沉默和服从。 在倒霉蛋儿八岁时,村里分了地。 一年的草圈肥都堆积在茅坑旁边,等待着秋收过后在耕地之前,全部都要用人力拉车拉到自家的地里去。 因为院里还有一大堆的玉米,还等着庚辰拔到房顶上去晾晒呢!所以庚辰就把往地里拉大粪的任务,交给了放假在家的三个儿子。 庚辰想到自己小时候的不容易,就吩咐庸儿和倒霉蛋儿:“你大哥是驾大辕拉大车的,你们两个每人只拉了一个边套儿。你大哥既要拉车,还要控制方向的。一路上你们两个一定要用足了力气拉,即使这样也还是你大哥费的力气最多、最大。在回来的时候,你们两个要用拉车把你大哥拉回来,让你大哥也能歇歇腿脚儿!你们两个听明白了吗?” 第一趟旺儿驾着车辕走的是一路平坦的南街。一路上因为有庸儿和倒霉蛋儿用力拉车,旺儿只驾了车辕根本没有怎么用力,三个人就到了地里。卸了车回来时,庸儿和倒霉蛋儿轮流把旺儿拉了回来。 一路上,坐在车上的马福旺,想到父亲说过的话,又看着两个弟弟乖巧地拉着自己回来的模样。 马福旺的内心膨胀了! 拉第二趟时,马福旺竟然不顾及两个弟弟的身心感受,故意拉着拉车走向了有一个大陡坡的北街。 因为是旺儿驾着辕,庸儿和倒霉蛋儿也只有跟从了。 上陡坡时,旺儿不但自己不用力拉车,还交替着撒了抓着车辕的一只手,分别去拍打左右两边庸儿和倒霉蛋儿两人拉车的拉绳,检验两个弟弟是否尽了力。 嘴里还一直吆喝着:“用力,用力……” 让本来就对旺儿不满的两个弟弟,对旺儿的举动更加的不喜了。 回来的时候,庸儿和倒霉蛋儿都拒绝再拉旺儿回家。 在地头,气急败坏的旺儿一边往回走,一边指着两个弟弟骂到:“你们两个竟然不拉我回去!你们给我等着,看我回家以后不告诉咱爹!让咱爹好好的收拾了你们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庸儿和倒霉蛋儿都不理睬气恼的马福旺。 他们彼此交替着拉了对方回家。 更是激怒了马福旺。 纨绔的马福旺提前进了家门,向父亲庚辰告了两个弟弟的状。 等庸儿和倒霉蛋儿回来,庚辰不由分说就呵斥了两个儿子。 庸儿和倒霉蛋儿也分别向父亲庚辰,诉说了大哥旺儿拉车时的表现。 虽然庚辰也责怪了旺儿几句,但还是怒呵着庸儿和倒霉蛋儿,让他们必须要拉着他们的大哥回来。 庚辰没有、他也不懂得怎样去教导了旺儿,只有靠自身的努力,去赢得了别人主动又自愿的尊重,才是正确的。 庚辰只知道利用他自己做为一个父亲的威严,在他的两个小儿子的心目中,要凭空给他们根植出一个“大哥”的高大形象。 仅此而已! 有了父亲的撑腰,马福旺的心飘飘然了,让他更加的狂妄膨胀了! 在回来的路上,马福旺不再是乖乖地坐在车厢里,而是坐在车厢上甚至立起身子,对着拉车的两个弟弟,嘴里像是吆喝牲口一样的“驾,驾”的喊着! 每当遇到了路人,马福旺就会更加张狂地表达着他的这份得意。他意识不到他这样做,带给两个弟弟的又是怎样的耻辱! 只一心看热闹的人们,嘴里奉承着马福旺,可从心里却鄙视着三兄弟! 尤其是鄙视庸儿和倒霉蛋儿的软弱可欺! 庚辰对旺儿的这种变态溺爱,他的每一番言论,看在旺儿眼里、听在旺儿耳里,让年幼的马福旺膨胀的迷失了自我。 在庚辰不理性的影响之下,慢慢地马福旺就像出生在富人家里的一个大少爷一样,心安理得地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生活。 永远认为家里的每个人,都是应该为他一个人服务的! 占有欲、贪欲特别强。 不务实际、贪得无厌,注定了让马福旺逐渐地失去了,他身边的所有的人。 马泽宽是家里唯一一个被边缘化了的人。从小得不到庚辰的关注,而悠然又一心的扑在倒霉蛋儿的身上。 内心孤独的马泽宽,只能选择做了马福旺的跟班。 这个选择也是明智的! 可是马泽宽的内心对此是不甘的,他也希望得到父母的认可! 所以他是进取的! 那份不甘和进取,使得马泽宽无所选择的,在平日的学习上勤奋了一点儿。 从而慢慢地得到了父母双方的喜爱。 在马福旺的影响下,马泽宽的思想又是自由而独立的。 思想独立又有进取心,马泽宽的未来,不管将会是怎样! 被自己所在意的人认可! 这是马泽宽一生都在苛意地追求的目标。 多年以后,因为马泽宽的这种苛意追求,有时候显得他是那么的幼稚!幼稚的惹人发笑、让人着恼! 倒霉蛋儿在悠然的控制下,麻木的活着。从小就在为家里的每一个人服务着。 他是不甘心而又无可奈何的。 他的两个哥哥都觉得倒霉蛋儿的将来,都是必须要得到自己的扶持,才能活的像个人样儿的。如果自己将来不扶持他,倒霉蛋儿将什么都不是。 他们都忽略了一点儿:他们所说的将来,也可能永远只是将来! 他们利用这个“将来”,可耻的向倒霉蛋儿索求着他们需要的一切,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倒霉蛋儿两个哥哥的想法,在倒霉蛋儿看来是多么的好笑! 他们兄弟之间的相互扶持,只是要建立在倒霉蛋儿的不断妥协之下。 一旦倒霉蛋儿不妥协,他们就会拿出这个可能的“将来”,来逼迫倒霉蛋儿。 他们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向倒霉蛋儿索取,这是庚辰和悠然教育出的悲哀! 也是倒霉蛋儿的悲哀! 倒霉蛋儿和马福旺在家里的地位,简直就是仆人小厮和少爷的关系。 两个人之间的冲突,在倒霉蛋儿很小时就体现出来了。 旺儿从小就是肆意妄为的。调皮、捣蛋、恶作剧是旺儿在这个家里特有的专利。 他仗着父母的宠爱把经常激怒倒霉蛋儿、然后侮辱倒霉蛋儿,当成他的一个乐趣。 马福旺常常故意激怒倒霉蛋,然后就脱下自己的脏内裤、脏袜子逼迫倒霉蛋儿来给他洗。这种下作的行为,往往会气的倒霉蛋儿把他的脏东西扔到一边去。 马福旺就趁机向母亲告状。 在从小的教育环境里,福旺的心里觉得倒霉蛋儿就是应该伺候自己的。 在悠然心里觉得,自己一身的病痛是不能洗衣服的。倒霉蛋儿就是接替自己向家里人尽义务的人。这些活儿,倒霉蛋儿是必须要帮自己来完成的。 我不能干,你再不干,那让谁干?你还不想帮着我干活儿了,我怎么有你这么个不孝顺的儿子呢? 更何况是他大哥的衣物了,倒霉蛋儿更应该主动的去洗了才是! 悠然每次都是不加思索的,恶狠狠地呵骂着倒霉蛋儿道:“洗!你不洗你打算让谁洗?你哥哥的衣服你就应该给他洗,你知道吗?不听话我收拾你!” 由于母亲经常的呵骂和责打,她的话倒霉蛋儿是不敢反抗的。 当倒霉蛋儿垂着泪,无可奈何的只得去给马福旺洗内裤时,马福旺在旁边又是嘲笑、又是拍手、又是蹦跳的,丝毫不以为耻。 父母双亲的盲目宠爱,导致了马福旺的变态纨绔。 也因为庚辰对倒霉蛋儿的漠视,和悠然的盲从。造成了倒霉蛋儿在家里地位的卑微低贱。 倒霉蛋儿仿佛就是家里的一个仆人小厮! 对于马福旺来说,这只不过是能满足他可以奴役别人,而让他自己膨胀了的一颗心。 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恶作剧! 但对于倒霉蛋儿来说,自己天天儿苦熬难做的,那里有心情陪着他玩儿! 这明明就是一个让人恶心的耻辱! 在庚辰和悠然的这种教育模式下。 两个人的心态两极化了的不同,在看待事情和对待事情上,那是双方都不能理解对方的。 当这样的事情屡屡发生了数次之后。 有一次,一家人在院里的小低桌上吃饭,马常兴再一次的向父母诉说了大哥福旺对自己的羞辱。 面对父母不痛不痒、漠不关心的话语,马常兴恼怒了。 当福旺第二次去厨房舀饭时,倒霉蛋儿在后面跟了过去。 随手把自己和大哥关在了厨房,拿起灶前的小板凳,狠狠的砸在马福旺的膝盖上。 疼的马福旺抱了膝盖倒在了地上,因为太疼的缘故,虽然马福旺大张着嘴哭,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 当马福旺缓过那口气来,就要哭出声时。倒霉蛋儿拎着板凳站在旁边,冷着声音威胁道: “你给我哭一声试试。” 吓的马福旺硬生生地把哭声憋了回去。 庚辰和悠然就在门口吃饭。 他们那里知道,厨房里有一场压倒性的大战已经落幕了! 当马福旺从厨房出来后,倒霉蛋儿也跟了出来,两个人平静的外表都没有显示出什么。 可是在两个人的心里,都埋下了对对方的恨意。 这是两个人的第一次交锋。 当时倒霉蛋儿八、九岁。 因为悠然只是遵从了庚辰的意念,偏袒旺儿。对这件事儿的处理数次不当,都缺乏公正,导致了倒霉蛋儿的报复。 没有父母正确的引导,三兄弟的心越走离对方越远。 在倒霉蛋儿十二岁这一年春天。 村里关于倒霉蛋儿受苦的话题,与他母亲悠然不作为的话题。成了村民们口里炽热的话题。 “同情倒霉蛋儿,口罚杨悠然”成了每个村民彰显自己是正义化身的借口。 仿佛只有每天对倒霉蛋儿说几句“惋惜心疼”的话;再当着倒霉蛋儿的面谩骂几声杨悠然的好吃懒做,他(她)们就成了大善人。 没有人在乎悠然的病情如何;没有人真心去关心倒霉蛋儿需要不需要他们的这种同情,他们只是为了他们自己所谓的善、所谓的义。 他(她)们不在乎他(她)们自己当着倒霉蛋儿的面责骂他的母亲,对倒霉蛋儿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引起了倒霉蛋儿多么大的反感。 为了让别人都知道他们自己是多么地高尚,多么地大义凛然。 几个自以为是的善人打着正义的旗号,找到庚辰的老家、康辛花的门前。 向倒霉蛋儿的奶奶康辛花,替年幼的倒霉蛋儿“申诉指责”他的母亲杨悠然虐待儿子。 此时距离庚辰一家搬到村东,已经是八年之久。 在庚辰搬家的第二年,辛花给梓辰张罗了一门亲事。 等梓辰结了婚,已经六十来岁的辛花是一身轻松。觉得自己的孩子们都成了家,自己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操劳了大半生的辛花,心思一下子散淡起来。 地里也不去了,自己单独一个人过。 常常约了村里的几个老太太,在家里码码小牌儿、玩会儿“胡胡儿”。 小日子过的是悠哉美哉的! 大儿子家里的情况,辛花也早就清楚。只是辛花觉得自己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何必再给自己找麻烦呢! 谁不是从苦日子里边熬过来的呢! 儿子家里的日子苦,那就苦着过吧!反正住的这么远,自己也不去他家串门,就当是不知道吧! 已经有了一把年纪的康辛花,她的想法也是合情合理、无可厚非的。 可对于这几个人的到访,辛花就十分不喜了。 暗骂这几个人多事儿! 我儿媳的身体情况你们眼瞎吗? 你们现在找我说明了,我还能装作不知道吗? 偏偏我的身体这么硬朗,你们这几个王八羔子!你们这不是把我往风口浪尖上推吗? 看来我的好日子又要到头了! 受到了这几个人精神上和良心上的绑架,康辛花心情郁闷地随着几个人,来到大儿子家的附近。 这几个人他们自己内心的动机和想法,他们自己清楚! 他们不敢面对悠然。 辛花只好让其他人在外面等着,辛花自己走进了大儿子庚辰家的门。 这让因为病痛,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家门的悠然,对于婆婆辛花的突然到来,也感觉到了几分新奇!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的身体还是这样时好时坏的。以后家里的脏衣服就让我来洗吧!倒霉蛋儿这么小,而且还是个男孩子。老让他干这些,叫别人看了笑话。把家里的脏衣服收拾收拾,让我带走吧!你以后就别让倒霉蛋儿洗衣服了昂!” 面对已经年老的婆婆辛花的一番好意,悠然一开始是推却的。 当婆婆辛花向悠然略略透露了几句,乡亲们“可怜同情”倒霉蛋儿的话时,悠然只能无奈地顺从了婆婆。 当辛花端了一盆脏衣服走出儿子的家门时,众人围拢过来。 辛花向大家说明了一下悠然的身体情况。 明明知晓内情的众人,这才装作恍然的样子。 “怪不得呢!看来是我们错怪了悠然了。啧!啧!大家伙儿看看,这奶奶当的!这么大岁数了还要伺候儿媳妇,世间少有呀!” 当时没有个什么娱乐,除了自己家里的那点儿田地,也没有什么额外的工作。 村里这些男男女女们,都是闲的蛋疼! 刚可怜了倒霉蛋儿、骂完了杨悠然,转眼又奉承起了倒霉蛋儿的奶奶康辛花。 在回家的路上,辛花万分无奈地在前面走,后面一群马屁精! 几个人招摇地穿过了几乎整条街!他们不停地向一路上见到的人诉说着、宣扬着。仿佛就是因为她们几个人的好心出头,倒霉蛋儿的苦日子,才得以烟消云散的如同那过眼云烟了! 他(她)们的善心和善举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无所事事的众人,又翻出俊梅和悠然发生冲突的老黄历。这次他(她)们又把“可怜”“无辜”等等字眼,又用在了悠然的身上。为悠然这么多年受的苦、遭的罪而惋惜、痛恨。 丑陋的人们,继续宣扬着他(她)们廉价的善心、同情心! 生活有时候也会跟人开玩笑,只有身陷其中的人,才会真正懂得: 什么是罪和爱、什么是善与恶; 什么是肮脏龌龊、什么是清雅高洁! …… 人生需要活着!!! 我,也曾生活在那个时代! 第五十一章 愚昧的时间点儿 辛花回到了家,面对着急切地等着她码小牌儿的那些牌友们,辛花那里还有心情和时间去洗衣服。 匆忙的往洗衣盆里抓了一把洗衣粉,倒上一些水,就赶紧在大家的催促下,坐在了牌桌前。 一边陪着牌友打牌,一边向她们诉说了,这一次她去大儿子家里的过程。 在大家的唏嘘声中,辛花又忘却了时间。 当到了饭点儿大家散尽,辛花才想起还有一盆子脏衣服,等着自己呢! 已经过习惯了悠闲生活的辛花,她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也许是“码胡”输了钱! 辛花怀着满腔极度糟糕的情绪,胡乱地揉搓了几下脏衣服,就放在盆里给悠然端了回来。 看着婆婆急匆匆把盆子放在地上,转身又大步流星而去,反应慢了半拍的悠然,连话都没有来得及和婆婆搭上。 悠然苦笑了一下,迈动着仿佛锈窦了的双腿,自己来晾晒衣服。 透过太阳光,悠然看着衣服上依然存在的污渍和洗衣盆里剩下的那些脏水。 挑剔的悠然也只能是更加多了两分的苦笑。 等倒霉蛋儿放学了,让倒霉蛋儿重新洗过。 倒霉蛋儿又用了洗衣服,然后又揉洗了三四遭。洗过的水才清冽了一些。 “这些棉衣片儿一定要洗干净了。要不然放在柜子里一个夏天,就会发潮发霉,到冬天就不能用了。没有了棉衣片儿,拿什么做棉衣?我们还穿什么?我说的你可要记住了,听明白了没有?” “嗯,明白了。” 又过去两天,这一天是星期天。 庚辰又去给别人家攒忙去了。 悠然刚刚把家里这两天换洗下来的脏衣服找到一起。 婆婆辛花来了。 “怎么这么多脏衣服呀!” “唉!小子们那里有女孩们爱干净。天天儿弄的一身脏。今天是星期天,一会儿让倒霉蛋儿去井上洗吧!您就别管了。您也上了年纪了,就不用为我们操心了。” “这怎么行!过去因为住得远,我不知道家里的情况。现在我知道了那里还能让倒霉蛋儿去洗衣服。那不是要连上我一块儿,都要被乡亲们骂了吗?不行,还是我去洗吧!” “这……这……” 悠然拦不住手脚麻利的婆婆,又不好直言埋怨婆婆洗的不干净。只能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婆婆拿走了所有的脏衣服。 等过了中午,辛花把洗过的衣服送回来。 “您就放下让我来晾晒吧,真是辛苦您了!您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我是上午洗的衣服。吃过饭就给你送过来了。” “那您赶紧坐下歇会儿,让倒霉蛋儿给您倒一碗水喝。” “不喝了,她们还等着我打牌呢!我就不歇着了昂。” 等婆婆辛花走后,悠然看着依然不干净的衣服,只得让倒霉蛋儿出来重新洗过。 不知是什么原因,此时婆婆辛花又转了回来。 “哟!这是嫌弃我洗的不干净吗?我本来回来是想问问,看看还有没有脏衣服的。看来你们是不需要我的了。既然这样以后我就不管你们了。真是个不知道好歹的!” “唉!您已经上了年纪,手上没有力气,洗不干净也是应当的。您以后就别管我们了,还是让倒霉蛋儿自己来洗吧!” “哼!” 看着婆婆愤怒的转身而去,悠然只能叹息了一声。 辛花一路上愤慨地向遇到的乡亲诉说着儿媳妇的挑剔。以及自己的不值。 说到伤心处,还故意的抹了一把子泪。 乡亲们同情地安慰着辛花,不禁纷纷骂悠然:“真是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自己不能干,别人给帮忙事儿还这么多!活该老天爷让她病着。大家说说这是什么人呀!” “唉!折腾了这个,又折腾那个,生生的一个败家娘们。看她家日子过的!就知道个穷闹腾。” …… 对悠然的责骂声,刚刚平息了才两天,就因为悠然冲撞了帮她忙的婆婆,一时间的人口相传,那又是骂声四起、全村皆怨呀! 家里一身病痛的悠然,对外边的情况是一无所知! 等又一天庚辰在地里干活儿回来,路过老家门前时,辛花把庚辰拦到了家中。 把乡亲们怎么怎么为倒霉蛋儿抱不平,找到家中;自己怎么怎么不辞辛劳帮他们母子洗衣服,反被嫌弃;乡亲们怎么怎么谩骂悠然的种种肮脏话语等等,又对着庚辰诉说了一边。 梓辰和梓辰媳妇儿在旁边,也不住地指责着嫂子悠然,不知道尊重了年老的婆婆,整天事事儿的,无故的惹母亲辛花伤心。 让一心只顾了一家生计,而忽略了整个家里状况的庚辰,第一次明白了自己的一个家,在所有村民心目中的糟糕形象。 让庚辰对同样因病痛漠视了自己多年的悠然,从心里产生了一股滔天的怒火。 看着儿子庚辰怒冲冲的回了家中,辛花这时才一身轻松的感觉到,自己被乡亲们套在精神上和良心上的那道枷锁,此刻终于被自己摘了下来。 本来以辛花的年纪,就算是她不去帮助儿媳、孙子,也不会有人说闲话。可是辛花过不了她自己心里的那一道坎儿。 此时把过错完全推到了儿媳悠然身上。 不是我不帮你们,是悠然她看不上我干的活儿。从此以后乡亲们总不至于再骂我了吧! 不但乡亲们不会责骂自己,就连儿子庚辰也不会埋怨我了吧! 辛花仅仅是因为她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儿,而忽略了她这样做,又给她的儿子、儿媳、孙子们带来了什么! 她只在乎的是自己又可以,心安理得地专心码牌了。 愚昧所产生的悲哀,又一次的上演。 在当年! 当庚辰一家搬到村子东头时,已经经过了最初几年的病痛折磨,仍然不见好转的悠然,慢慢的心理上变的越来越忧郁起来。 搬到新家的第二年,悠然的三哥因病故去! 间隔了一年,近八十高龄的杨老太又因病故去! 又间隔一年,悠然的二哥杨老二也因病故去! 亲人的相继离开,加上自身疾病的折磨。让本来就心理脆弱的悠然,一直都没有从自己的悲伤世界情绪里面挣脱出来。 悠然活在自己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从而一直忽略了天天儿起早贪黑的,为家里奔劳的丈夫庚辰。 我们只能说悠然一生都是不理智、不明智的。 因为她的不理智、不明智,导致了整个家庭的不幸! 悠然只顾着自哀自怨,对丈夫庚辰连一句暖心的话都没有。 随着孩子们的成长,悠然又长期服药!家庭带给庚辰的压力越来越大。在生活上一直得不到一个很好的照顾的庚辰,又要经常面对妻子悠然无休止的抱怨,加上自身的疲累,慢慢地对妻子悠然产生了不喜。 慢慢地对悠然失去了应有的耐心。 两个人开始都不体谅对方、不包容对方,让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进一步恶化。 两个人的争吵不断,慢慢地悠然的情绪开始频繁失控,经常的歇斯底里。从而也加重了对三个孩子心理上的伤害。 兄弟三个,以倒霉蛋儿为最,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最压抑的气氛之中。 现在庚辰更是被母亲辛花,不负责任的一段话,撩拨的心头火起。 本来就已经潦倒了的家庭,不知道将会出现怎样的结局? 第五十二章 回忆中的甜蜜忧伤 庚辰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家中,一进家门就大发雷霆。 “悠然啊!你自己说说,你这一天天儿的只知道作!你这是又要干什么?” “我怎么了?我在家里好好的,平白无故的,我哪里又招惹你了?” “平白无故?你还好意思这么说!咱娘看你和倒霉蛋儿可怜,她都那么大岁数了,好心好意的来帮助你们。你做了什么你自己还不知道吗?你自己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儿了,还整天挑三拣四的对待别人。娘明明已经洗过的衣服,你还要让倒霉蛋儿重洗,你知道你这样儿做,让娘有多伤心吗?你这不是故意打她老人家的脸吗?” “我让倒霉蛋儿重新洗怎么了?她洗的不干净我还不能让倒霉蛋儿重洗了?她一过来的时候我就告诉她了,我们不用她帮忙。她这是要干什么?既然帮我们洗衣服,洗不干净不说,还在你面前搬弄是非,她这是要干什么?” “呵呵!娘一片好心的来帮你们,到你的嘴里,还成了娘的居心不良了?” “你说呢?我求她了吗?她自己跑过来说要帮我们洗衣服,我不让!你知道吗?我不让她洗。我说她都这么大岁数了,没有必要再帮我们,让她管好她自己就成了。可是她呢?她怕她自己被乡亲们骂硬要帮忙,既然要帮,为什么不给我们洗干净?你现在回来冲我大吼大叫的,我招谁惹谁了?我就想知道她这是要干嘛?” “娘要干嘛!你说娘要干嘛?娘一心的来帮你,你不但不领情还如此的埋汰娘,我看你是疯了。你自己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天天儿没事儿干就知道鸡蛋里挑骨头,这天底下就你知道干净吗?还说娘洗的不干净!娘一辈子都是这么干过来的,别人谁又说过娘活的窝囊埋汰了?还不是就你天天事事儿的挑剔个没完没了吗?” …… 两个人吵了一个天翻地覆! 庚辰一心只觉得是悠然多事儿,与母亲无关。 可悠然却一直不依不饶的,质疑婆婆辛花居心不良。 气的庚辰竟然直接忽视了悠然身体上的病痛,用手指点着悠然,把乡亲们怎么谩骂她的话,学说并转骂给悠然听。 悠然听后呆了一下,心里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硬撑着病体操持着家务。怎么到了村民们的口中,自己就成了如此不堪的一副形象?! 更心痛的是丈夫庚辰,竟然也听信众人对自己的这种污言秽语。竟然也像别人一样,无视了自己在家里的所有作为。 气的悠然气急败坏的嘶吼道:“我就是懒怎么了!从今天开始我什么都不干了!呜……” 已经失去理智的庚辰,听了悠然的气话,转身疯狂的砸了家里唯一的一个暖瓶,摔了家里所有用着的碗。 吓的独自躲在角落里,眼看着发生了一切的倒霉蛋儿开始哭。 悠然此时也气的发狂,听见倒霉蛋儿哭,竟然不顾病体疼痛的向同样狂怒的庚辰扑去。 两人厮打在一起。 面对过几次这样的场景,从来不受父亲待见的倒霉蛋儿,已经不敢上前。 悠然怎么能打的过丈夫,被庚辰狠狠扇了几个耳光,倒在地上。 看着痛哭中的两母子,庚辰才气哼哼的安生下来,坐回大椅上。 倒霉蛋儿此时想拉起母亲,却被母亲狠狠地一把推开。 悠然坐在炕沿上哭泣,倒霉蛋儿垂着泪打扫了房间。把家里那几个早已不用了的粗瓷碗,找了出来。 等旺儿和庸儿玩耍回来,感受到家里吓人的气氛,乖乖地吃了一口饭,赶紧的就又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倒霉蛋儿刷了碗喂了猪,与父母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 压抑的生活早就使得这一家人,失去了一个可以让大家坐在一起,说一些让大家都开心的话题的机会。 三个人坐在一起,也只能是各自发呆。 …… 从此以后,家里再也没有了争吵。 从此以后,悠然对所有人都冷漠起来。 从此以后,悠然再也没有了挣扎着哪怕是去做一点点儿的家务的激情了 从此以后,倒霉蛋儿几乎承担了家里所有的伙儿计。 倒霉蛋儿除了上学睡觉的时侯,已经没有了一点儿的私人空间和时间。 “放学铃一响,一分钟之内必须赶回家中。” 被母亲悠然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以后,倒霉蛋儿再也不敢违背这个规定。 在母亲的指挥下,倒霉蛋儿学会了蒸馒头、擀面……。 “活着”对于悠然来说,仿佛已经失去了意义。 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天天儿的除了发呆,就是一个人坐在一个地方哭泣,或者是偶尔的傻笑! 手里拿着针线活儿计,却一针也做不下去! 悠然一哭就是半天。 她也许是在回忆! 回忆她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带着杨老四上树、爬墙……。 回忆她开朗好动的少女时代,带着同学们读书、汇演……。 …… 不,不是! 她是在回忆她的母亲! 回忆她的母亲杨老太,那暖人肺腑的一言一行、一嗔一笑……。 …… 也可能是在回忆她的哥哥兄弟,回忆她哥哥如父亲般的陪伴开导;回忆她兄弟像跟屁虫一样的纠缠胡闹。 …… 悠然回忆着那永远的回忆! …… 悠然回忆着那再也回不来的------亲人的音容笑貌! …… 倒霉蛋儿一放学就往家里跑,每当看到母亲还坐在院子中,或哭或笑,不管她是怎样,那都是可以让倒霉蛋儿放下心来的一种美好。 放下书包,喂了猪和鸡。 洗衣、做饭。 …… 三个孩子开始经常穿着,露出大拇趾的布鞋! 身上穿的衣服,也开始破旧! 每当一家人都实在是要没有衣物穿时,悠然就麻木无神的告诉庚辰,让他去叫来自己的大侄女杨华菊和大外甥女董琴来家小住一段时间,为一家人续备衣物。 也许是倒霉蛋儿已经干习惯了,也许是心疼害怕母亲这种如“活死人”般的状况。倒霉蛋儿不再像过去一样感到自己有多么的委屈了。 放开了心怀的倒霉蛋儿,也失去了母亲无时不刻的“霸占紧盯”。竟然开始有了伙伴儿朋友。等到了夜晚收拾完家里,倒霉蛋儿也可以出去玩一会儿了。 倒霉蛋儿的朋友就住在倒霉蛋儿家不远。也是一个比较安生的一个孩子。两个人不像别的孩子一样东奔西跑的玩儿。 有时候两个人在朋友家里玩儿。朋友的母亲很温柔,经常地和他们两个说说话、开开玩笑。 倒霉蛋儿往往会露出羡慕的表情,站在一旁做一个旁观者。 慢慢地有一丝微笑又出现在倒霉蛋儿的脸上。 倒霉蛋儿这时才知道,一家人还可以如此温馨的在一起! 有时候两个人也会来到街头,找一个背人的角落,说着一些孩子们才会说的天上地下、宇宙星空……。 倒霉蛋儿晚上经常做恶梦被吓哭的情况,也慢慢地减少了。 就算是梦到了蛇群,倒霉蛋儿也不再是像过去那样的害怕了,常常也能鼓起勇气踩在它们身上走过去。 有一天,村里通了电。只是除了冬天,别的季节电灯基本上也不会亮。大人们说是这“玩意儿”太稀少了,不够用。 可是见识过了电灯的亮度,昏暗的煤油灯,第一次遭到了所有人的嫌弃。 所有人都是天天儿晚上盼望着来电。 每当偶尔的来一次电,会传来全村人不约而同的一声欢呼。 有极个别的孩子还会跑到街上,扯着嗓子大喊几声“来电啦!来电啦!……” 全村人那个兴奋劲儿就甭提了! 就连悠然的脸上都会露出笑容来。 可惜,那也只是偶尔! 这一年,马福旺初中毕业了。 看着自己糟糕的学习成绩,一直混日子过的马福旺,也没有了复读的心思。 就这样马福旺开始在家里,帮着父亲讨生活。 庚辰觉得马福旺年纪小,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就参加了劳动。在吃饭的时候宣布,家里好一点儿的吃食都应该尽着旺儿。 旺儿偶尔帮着倒霉蛋儿挑了一趟水,呲牙咧嘴的一路歇息了好多次。 到了家,赶紧把扁担塞给了倒霉蛋儿。从此以后竭其所能地尽量躲避着,再也不去挑水。 第二年春天,此时的马福旺已经是一个,年满十八岁的小伙子了。 柳眉大眼双眼皮,高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从小就帅气好看的马福旺,配上一米八几匀称的身材,越发的惹人偏爱。 面对如此俊美养眼的儿子,庚辰和悠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儿子大了,需要操心的事儿也就多了! 社会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发展了! 从1985年以后,在农村建房中,过去的土坯房被淘汰了。由蓝色表砖房改成里外全部用红砖砌成的红色卧砖房;只两年的时间,又改变成前檐房。 前檐房------顾名思义也就是房子的前面儿,房檐探出于前墙一米多。看上去更美观。因为又护住了门窗不受日晒雨淋而显得更实用。 眼瞅着儿子已经快到了婚配的年龄。庚辰不得不给儿子开始张罗盖新房的事儿。 在86年时,村里又一次发放宅基地,庚辰赶紧找村书记报了名。 有了宅基地,有了以前准备好的梁檩木料,又筹备了一年,才买下足够盖房子的红砖。 直到这一年开春,庚辰雇用了村里的盖房班子。 后续工作又经过断断续续的一年半时间,一座崭新的新式前檐房院落,才完工建成。 “前檐房”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过去房屋的构建理念。新兴的构建模式让少数的人又发现了一条,除了种地以外,可以养家糊口的出路。以挣钱为目的的“盖房班子”和“抹墙班子”,应运而生了。 虽然刚开始每个砌墙工或抹灰工劳累一天,只能挣个两块钱、三块钱的,但在当时,那也是令人欣喜的事情。 农民们的活路,从此不再是单一! 时光匆匆,一年又一年,因为倒霉蛋儿这一届学生,刚好赶上五年制小学改成六年制小学。 致使倒霉蛋儿比他的两个哥哥升初中时的年龄,大了一岁。 倒霉蛋儿因为从小就干活儿,在家里一直表现的是心灵手巧,村民们来找庚辰攒忙的一些小活儿计,一般都是一看就会做的倒霉蛋儿抽空完成的。这使得庚辰慢慢地不再像过去一样的漠视倒霉蛋儿了。 有时候加工复杂的手工艺活儿时,庚辰也会特意的让倒霉蛋儿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倒霉蛋儿在学习上越发的不行了!升初中时,成绩刚刚到了录取线。 语文、数学、思想品德、还有个啥?四门功课只考了130分! 不管怎么样,倒霉蛋儿终究是考上了。 那一年,倒霉蛋儿十四岁。 更让倒霉蛋儿高兴的是,因为自己要去念初中了,庚辰和悠然终于给他取了一个比较正式的名字! 五十三章 转折点 “倒霉蛋儿从小到大,都很少有个笑模样!我们一家人都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每一天都能高高兴兴的、快快乐乐的过。所以你就叫马常兴吧!” 马常兴听了,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乡中学距离古槐村足足有五里地远。 虽然马常兴同样上了初中,可是他没有像他的两个哥哥那样,以距离学校远为借口,从此不顾家里的吃水问题。 母亲悠然因病不能挑水;父亲庚辰又天天儿疲累的顾不上挑水;大哥马福旺又一直逃避着不去挑水。 马常兴对家里的这个状况也是很无奈的! 父母也没有为他考虑过这个事情,没有人来替代,已经干习惯了的马常兴,也只能继续地肩负着家里的这个工作。 从此以后,马常兴天天儿来回徒步二十里,往返于学校家里,开始了更加繁忙的生活。 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早晨马常兴挑了水吃了饭,要一路小跑着去学校才不会迟到。 中午小跑着回家做饭,吃了饭还要小跑着去上学。夏天还好一点儿,如果是冬天,中午12:00放学到下午的13:40第一节课开课,中间只有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步行五里地回家、做饭、吃饭、然后再步行五里地去上学。让我们想想其中的难度! 好在悠然心中尚存着一丝母性,不久就发现了这一点儿,每当到了冬天,悠然就会主动的帮儿子做午饭 到了下午,马常兴还要小跑着回家,喂猪、喂鸡、洗衣服、蒸馒头、做饭……。 就这样在以后的初中三年中,班主任给学生们安排的早自习课,马常兴一次也没有到过。 班主任从别的同学那里了解了马常兴家里的情况,对马常兴的这个行为,一次也就没有过问过。单单默许了这个特殊的学生不用来上自习课。 为了节省体力,慢慢地马常兴在学校时,除了去厕所解手,平时也只能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教室里。 尽管如此,半年以后马常兴的双腿开始发酸发涨,经常难受的令马常兴心烦意乱、焦躁不堪。 当马常兴第一次忍不住向父母提及此事时,庚辰和悠然都沉默了。 自从一家人搬到村子东头以来,生活一直过的不易。 因为当时没有什么农药和化肥,农民还是延续了过去在队上的耕作模式。不停的在地里除草、捉虫子、发酵“草圈肥”……。 家里有两个劳力的家庭,日子都慢慢地好过起来了。 像庚辰家里只有一个劳力的,还要供养妻子的药费和三个孩子。只顾着劳作分到手里的那几亩地了,没有了多余的时间再去另创业。 而地里生产的那点儿粮食,除了交公粮、交村提留和一家人糊口吃的以外。几乎再也粜不出几个钱来!日子也只能是紧巴巴地凑合着过。 等孩子们都长大了一些儿,庚辰可以腾出一点儿时间做木工活儿了。又该给孩子们张罗房子了。 日子一直不见好转,就连平日里的开支都抓襟见肘。 悠然吃的药,还经常无法接续。 马常兴的话也只能让庚辰和悠然的心里充满了担忧!除了担忧以外,其他的也只能是听之任之、无可奈何。 而梓亭一家这几年却是夫唱妇随的,日子一天天儿的好过了起来。 刚分地时,因为梓亭和鸾凤过去在队上一直都是在混日子过。两个人都不擅长地里的劳作。 虽然分到了地,可是不会伺候的两个人,到了收获季节,只能眼热的看着别人家地里产的成堆成堆的粮食。 而梓亭一家地里产的粮食就连一年的吃喝都顾不住,每年都只能依靠腾借别人家的粮食,才能撑到年尾。 连着四五年都是如此,梓亭两口子也成了村里的一个笑话。 可是世事儿无绝对! 梓亭为了把家里有限的粮食,变成足够一家人吃喝的粮食,也为了满足自己的口欲,梓亭出门子学会了炸油条的手艺。 当时的村民舍不得拿钱来买东西,往往是需要什么就用家里现成的小麦来换。 梓亭抓住了大家的这一心理,生意竟然做的红红火火。 地里、生意两不误,在马常兴考入初中这一年,有了积蓄的梓亭,为了自己活的轻松潇洒一些,买了一辆厂家刚刚研发出来,投放市场的八马力机动三轮车。 这可是新奇而又贵重的东西! 一时间,村里一直嘲笑梓亭两口子不会种地的不良话语,一下子的就都变成了一片绝口称赞声。 而家里的老幺梓辰,这几年又是一番怎么样的光景呢? 过去也就是因为他们兄弟关系的不和睦,导致了梓辰迟迟的找不到一个媳妇儿。 谁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到纷争不断的家庭里呢? 话说在古槐村村东三里地,有一个孝仁村。 村里有一户人家,近半百的夫妻,男的名叫吴大罡。长女吴月英,下边还有三个儿子。 吴大罡生就的一副小人心肠。 这一年,从小和吴大罡有点儿恩怨的一个李姓村民,当选了孝仁村的村书记。 让吴大罡心中十分不愤! 碰巧不久以后村里的一个王姓人家死了老娘。请了阴阳先生,摆了灵堂,扎了招魂幡挂在巷口。 到了夜半时分,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吴大罡,爬起身来,悄悄来到死了人的王姓人家的巷口,偷了人家的招魂幡,来到村书记家的门前。为了恶心人,吴大罡把招魂幡挂在了人家的院门上。 吴大罡以为自己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偏偏李书记的一个侄子,和他的一个伙伴一块儿玩耍回来。借着月光,拐角看到在自己叔叔家的门前走出一个人来。这个人鬼鬼祟祟的,一看见他们两个人过来转身就跑。 打开手电筒一照,发现了叔叔家门上挂着的招魂幡,气的一声大喊,两个人一起向吴大罡追去。 四十多岁的吴大罡那里跑的过两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当场被抓获。 侄子叫开叔叔家的门。 李书记穿衣出来,也发现了自己家门上的招魂幡,惊问之下才知道是吴大罡所为。 此时吴大罡见事儿不好,已经逃之夭夭。 气不过的李书记,叫醒了自己家里的所有兄弟子侄。一伙人气势汹汹的来吴大罡家砸门找人。 吓的吴大罡磕头如捣蒜的求告着李家一家,让大家伙儿放过他。 可想而知吴大罡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通,又赔偿了一大笔的精神损失费,李家人才愤愤地作罢。 回头,李家人怕这个事被乡亲们知道了,全家人跟着丢人现眼,就把挂在门上的招魂幡烧了。 第二天一早,王姓人家发现挂在巷口的招魂幡没了。就知道让小人借了去不知挂在了谁家门口,笑骂着差人四处寻找。 几个人分头找遍了村里的大街小巷,哪里还能找得到?!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找了半天没有结果,有点儿急了眼的王家人,直到中午才打听出事情的始末。 反复确认以后,王家孝子们就差人到书记家门前来看,发现人家门前什么也没有,就知道被处理掉了。 得到这个结果,王家孝子们是无法接受的。 虽然招魂幡是一种迷信的产物,可它也是孝道的一个体现。 传说人死后,灵魂会飞出体外。为了防止灵魂找不到回家的路,才制作了招魂幡。 在出殡这一天,在烈日炎炎之下,又可以让死者的灵魂躲入招魂幡中。让孝子扛了,把死者送入另一个家中。因为不是躲入棺材里,正好让死者认清了两个家之间的路。 在过年过节时,可以随时回来让儿孙们尽尽孝道。 也在提醒着人们,不仅仅是父母生前要好好的对待老人,等老人死后也不能忘了本。 现在白事儿还没有过完,招魂幡就没有了,让自家老娘的灵魂怎么回家? 到了出殡这一天,如果亲戚朋友们来了,一看连个过白事儿的标志都没有!亲戚朋友们会怎么想?进还是不进自己的家门? 这不是要让乡亲们和亲戚朋友们都骂自己不孝、不靠谱吗? “这一家人,还不让逝去的老人回头了!” “是不是报丧的报错了?怎么我的这个亲戚家门前没有亡故了人的标志呢?” …… 可这“招魂幡”又不能扎第二个! 气不愤的王家孝子们,单独留下了家里的老大守灵,其余人等男男女女的都穿着孝衣裳,一群人吆吆喝喝的就来到吴大罡的家里。 乡亲们不知道怎么了,纷纷出来看热闹。 被李家收拾的只能躺在炕上的吴大罡暗叫一声“晦气”! 可是自己主动招来的祸事儿,也没有办法,只能挣扎着爬起来苦笑着相迎。 王家人纷纷责骂吴大罡,非让吴大罡重新扎一个招魂幡,挂回原处去。 自己家里又没有老人故去,“这个东西”就算吴大罡自己会扎,也不能平白无故的说扎就扎呀! 最后吴大罡只能是跪地求饶。 结果又被王家人打了一阵耳光,事情才算了结了。 对于吴大罡的两次挨打,自知理亏的吴家人,也只能是眼睁睁地、羞愧难当的站在一旁小心地赔着一些好话。 王家人如此招摇的来,又如此招摇的去。只是为了让乡亲们都明白,在出殡那天没有招魂幡,不是因为自己王家里的人不孝,不让死者回头,而是招魂幡让他吴大罡破坏掉了。 经过这么一闹,吴大罡的名声彻底在外!虽然事情过去了几年,儿女们的婚事却因为此事,一直没有着落。 气的吴大罡的大儿子经常指着吴大罡的鼻子骂! 偏偏此时辛花为了儿子梓辰的婚事求告亲戚,结果亲戚托亲戚的不知怎么着,最后媒人来到了吴大罡的家中。 虽然辛花一开始有点儿不喜这门亲事,可是年龄不小了的梓辰急着婚配,一问吴月英长的还算可以,那里还顾的上这些闲言碎语。 而吴月英同样也是如此的心情! 梓辰也是家里的老幺,现在要结婚,一家子自然欢喜。 这时侯时兴箱柜的时代已经过去,庚辰亲自给弟弟打了一对实木立橱,一米二宽。前面正中间近六十厘米宽的橱门上,镶嵌着一块儿菱花大玻璃。橱柜整体涂成浅橘黄色,然后明漆罩面。 条几和方桌摆在冲北屋门口以内的靠北墙边处。庚辰让梓辰买一对大圈椅放在两边,梓辰却不愿意花钱,说喜欢哥哥做的靠椅。庚辰听了,高高兴兴的又给弟弟做了一对靠椅和脸盆架。 等两个人结了婚,次年吴月英产下一女。也就是梓亭的两个儿子出事儿的那一年。 第二年春天,鸾凤也再一次的临产,她为梓亭又生下了一个儿子。 在村里分地时,因为梓亭和梓辰都不太会种地,都希望自己家里分的地能紧挨着大哥庚辰。 就是为了日后,大哥庚辰能够随时给他们帮帮忙。 最后队上把庚辰家里的地,分在了两个兄弟家的地的中间。 东边是梓亭,西边是梓辰。 “大哥,以后咱两家浇地就合用一道领水沟吧!这样也方便你教我种地。而且这样可以使得我们两家,都可以多种出两耧腿儿的麦子出来。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 庚辰面对弟弟梓辰成家后的第一次殷勤要求,也只能应承下来。 因为合用一道领水沟,庚辰当然帮助梓辰的时间要多一些。 加上还有自己家里的地。 梓亭有了不懂的时候,已经脱不开身的庚辰也只能是对梓亭口述一番,或者在自家地里给梓亭现场演示一番。 看着梓亭和鸾凤好像也是认认真真地学了,可是从小就习惯了享受的梓亭,哪里会安心劳作! 鸾凤也习惯了在队里蹭工时,现在突然单干了,又受梓亭的影响,种地也不愿出力。 致使一年耕作下来,梓亭家里的地,老是打不出多少粮食来。 两年过去了,每当到了收获的季节。梓亭和鸾凤嫉妒地看着地头的场地里,明明比自己家里还少着一个人的地,梓辰家场里的粮食却比自己家里的还要多。 鸾凤在一旁看着通过这两年种地,关系已经是打的一片火热的庚辰和梓辰两兄弟,不禁觉得自己一屋子人,遭到了他们两家的冷落。 鸾凤没有因为家族里的关系,变的和睦融洽而感到高兴。鸾凤只觉得家里的人,都以她和梓亭为中心的和睦才是最好的。 鸾凤无法容忍这种自己“被冷落了”的感觉。同时还觉得因为大哥庚辰没有好好的帮助自己,才造成了自家地里打不出足够一家人吃的粮食。 鸾凤悄悄找到吴月英说道:“你们屋里只有三个人的地,而大哥屋里却有五个人。你们浇地时,大哥家里的地有多么宽?你们的呢?出电费时你们按每家的地亩数来均摊,你们不觉得自己吃亏吗?自己拿了自己家的钱贴补了人家,看你家梓辰!还一副自己得了便宜的样子,你们两个傻不傻?啧啧!” 虽然吴月英没有正面回答嫂子鸾凤的话,可是在内心里,吴月英觉得鸾凤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慢慢地梓辰两口子中,负责地里的吴月英。在两家浇地时,经常不来地里和大哥庚辰一块儿浇地,或者出电费时开始抠抠嗦嗦的。 庚辰慢慢地也觉察到了势头不对。第三年秋收以后,庚辰就对梓辰说出了分开各自种地的提议。 “已经三年了,你们应该什么也都学会了。我们就分开领水沟吧!这样我们把领水沟都弄到自家地里的中间,向两边浇地。这样子我们两家都方便快捷省时间。我们还是分开的好!” 梓辰这三年因为地里有大哥的帮忙,他自己可以独自在外边打拼。平时不用自己去地里,只到了收获的时候才去,而且粮食也不少打。 自己个人和地里,两个方面的收入,让梓辰的心里对现状很是满意。 尝到了甜头的梓辰听了大哥庚辰的话,当然不会同意。 梓辰对大哥庚辰是一番好言相劝。可是看到大哥这一次非常坚决的态度,梓辰知道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觉得大哥是存心的不想让自己好过,才不想帮助自己的!梓辰禁不住又把大哥庚辰,恼在了心里。 从此以后兄弟三人各自过着自己的日子。 第二年,吴月英又产下了一对龙凤胎,儿子最小。 乐的辛花从此以后牌也不打了,专门照顾吴月英和两个孩子。 当又过去了一年的时间,村里通了电。已经有点儿家底的梓辰,在几个朋友的提议下,借钱和另外的三个同龄人合伙儿开了一个面粉厂。 顺应了时代发展的梓辰,迈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 在二哥梓亭买了机动三轮车以后不久,梓辰投资跟吴月英的娘家三兄弟买了一台拖拉机。为同样婚配难的小舅子们长脸铺路! 而后一年,梓辰又买了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 兄弟两个在生活上,把大哥庚辰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为了追赶上两个兄弟,跟上时代发展的脚步;也为了自己能更好更快的工作。庚辰不得已又借钱买了一台,积电锯、电刨、打眼儿与一体的小型木工电刨机。 因为有家庭和地里的双重拖累,不能让庚辰专心创业。使借了债的庚辰一家人,比其他村民又多吃了三年的粗粮! 五十四章 人穷志短 人善被欺 社会在不知不觉间发展着、改变着。分了地以后,因为有了拖拉机,紧跟着由拖拉机带动的拖拉式三梨耕地机,和推子式小麦收割机也出现了。 推子式小麦收割机的出现,让过去农民们弯着腰强忍着酸痛的腰身和双腿,用手拿了镰刀割麦子的时代即将过去。 这让农民们在过麦收时,从体力上相对过去轻省了很多 过去农村的学生们一年有四个长假,除了现在的伏假、寒假,还有麦收假和秋收假。 从很小马常兴就随父母一块去地里干活儿了。过麦收时割麦子、绑麦子、过秋收时剥玉米……。 因为年龄是家里最小的,所以马常兴什么时候干的累了,随时可以躺在麦子或者玉米秸上睡一觉,这成了一家五口中唯一可以享受如此特权的人。这也是旺儿和庸儿都羡慕不来的事儿! 时代发展了,有一部分人不再为了吃喝发愁。随着村里慢慢地出现了“千元户”和“万元户”以后,村民们的人际关系也随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人们的心态逐渐变的势利起来。 从过去的人人都有用、人人也无用的平和状态,转变成了只有极少数人被众多人追捧着舔尻子的状态。 因为有大多数村民给开方便之门,让这极少数富有的人,不管干什么都显得顺风顺水起来。 对于这些先发达了的人来说,老百姓一直是淳朴善良的。 但对于像庚辰这样的,一家人还处在温饱线上的人来说,民风却是慢慢地变的阴险、淡漠起来。 在相同层面上的人,是不会对彼此展现出同情心的! 甚至还会彼此鄙视。 这无形中让庚辰的负担又增添了难度。 每次过麦收,因为人员不够,庚辰、梓亭和梓辰三兄弟都会互相合作着,共同脱粒三家的麦子。 三家人都会把自家地里的麦子绑成捆,然后拉到各自的地头提前轧实、轧平的麦场上。 每家的麦子都像小山似得,堆成一大垛,坐落在各自的地头。 也许是倒霉蛋儿从小就干活儿的缘故,脱粒麦子时,经常负责往脱粒机里添加小麦的梓辰发现,只有倒霉蛋儿给自己做下手时,才能保证快捷而又及时的满足自己往脱粒机里添加小麦的速度。 倒霉蛋儿小小的身影,在麦堆上快速的来回移动着。因为倒霉蛋儿从小就学会了绑麦子,他可以非常准确又轻易的把别人用各种手法绑成捆的麦子打开,散而不乱的放在梓辰的面前。 这效率就连大一点的福旺和福临都及不上。 所以从倒霉蛋儿十来岁开始,每一次脱粒麦子,梓辰都会点名让倒霉蛋儿来给自己打下手。 有三个儿子替自己脱粒麦子,让庚辰得以腾出身来,去给自家已经用手工点种在地里的玉米苗浇水了。 别的农户,都是家庭妇女负责地里的农活儿,让自家男人另外创业养家。 而庚辰家里的情况,因为悠然身体不好的原因,这一大片地里,只有庚辰一个大老爷们经常在地里劳作。 每当地里有些旱了,同是一个井上的几个妇女,在排队依次浇地时,都不通知这个马家的“大伯哥”马庚辰。 虽然都是马家人,可是身份上的不便,在每一次浇地排队时,大家都把“大伯哥”庚辰排除在外了。 就连安苗浇水也是如此。 别人家地里种的玉米,都是在小麦收割以前,已经浇了安苗水。 庚辰因为占不上队,所以每一年给玉米苗浇安苗水都是只能等到,他自己把地里的麦子拉到麦场以后,自身正处在十分疲累的状态下进行了。 让我们回头再来看一看,做为庚辰东地邻的梓亭和鸾凤两口子。 经过了最初的那几年,地里的收成明显不如别人家的梓亭两口子,后来也开始重视他的那几亩地了。 因为两口子也是下了几番功夫看护了禾苗不受虫害,又及时的给禾苗除草,这使得他家种的地,也终于亩产高丰收起来。 这让梓亭和鸾凤对自家的田地产生了变态的亲近,就连新买的八马力机动三轮车在地里跑动,都让两口子心疼不已,唯恐把田地给压板结了。 也不想想别人家的大拖拉机是怎么在地里任意往来的! 可是自家地里满地的麦子都要往麦场拉,三轮车不进地也不行。 最后两口子在一起一合计,竟然让机动三轮车的一个车轮,来回都碾轧在了与大哥庚辰家的地交界的地关界上。 这样自家的地里最起码少了一道车痕,从而也减少了自家地里的土地板结。 明知道大哥每年收了麦子就要浇地的,梓亭的这个举动,无疑是没有把大哥庚辰放在心上。 梓亭两口子如此行事无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向生活潦倒的大哥庚辰炫耀自己有机动车的事实。 本来地界是凸起的一条土线,分开了相邻两家的田地。可是当庚辰前去浇地时,发现自己和二弟梓亭地里挡水的边界,已经被二弟梓亭用三轮车轧成了一道深沟。 没有了地界挡水,这地还怎么浇? 虽然时代发展的不用庚辰自己挥着镰刀割麦子了,可是绑麦子、往麦场拉麦子。 做为家里主要劳力的庚辰何曾轻省过! 何况这又是与天抢收的麦熟季节! 已经疲累不堪的庚辰看到地界没有了,他对一直不知道尊敬自己的二弟梓亭,愤恨的无法自制。 强压了心中的怒火找梓亭理论。 对于大哥庚辰的责问,梓亭选择了无视,直接开着车就过去了。 跟在车后面的鸾凤搭了腔:“哟!大哥这是怎么啦?看你的脸黑的!这至于吗?我们又没有轧到你家的地里边,你责怪梓亭干什么?” “就算你们没有轧到我家地里,你们轧了关界也不行呀!这是我们两家的关界,它可不是你们自家的。你们把关界轧成这样,让我还怎么浇地?” “你家怎么浇地那是你自个的事儿,我们可管不着。你对着我说也没有用!你们家里的麦子都拉到麦场里了,我们家的还没有拉完呢!大哥你可不要没事找事儿的来和我们吵架呀!我们现在可是没有那个闲功夫的,哼!” 鸾凤鄙视地瞥了大伯哥一眼,扭动着腰身走了。 梓亭和鸾凤一直对庚辰,往年不主动过去帮他们盖房子的事儿,耿耿于怀。 后来杨老太又从他们手里“讹了”一笔钱。 再后来梓亭坐牢也和庚辰有些关系。 …… 所有的事儿,梓亭和鸾凤都一直记在心中,从来没有放下过! 就连分了地以后,庚辰不帮着他们种地,两个人对这个“大哥”也是十分的不满意。 所有的这一切,他们都觉得是活的窝囊的傻老大的错! 现在两口子的日子又过的红红火火,当然更不会把这个生活一直拘紧潦倒的大哥庚辰放在眼里。 鸾凤的无礼表现以及梓亭痞子无赖的作风,直气的庚辰脑袋发晕。 自从买了三轮车以后,在众乡亲的奉承中,梓亭早就膨胀的迷失了。哪里还会想到在农村这个集体环境中,家庭和睦的重要性! 有些事情梓亭明知道自己做的没有道理,他无法直面大哥的指责。所以每一次梓亭做下了什么事,都是他自己开溜,让鸾凤出头。 善良的庚辰又碍于自己“大伯哥”的身份,不好意思和弟妹在众乡亲面前吵架。 梓亭和鸾凤也恰恰瞅准了庚辰的这一点儿! 一次次的故意针对着庚辰,以解他们自己的心头之恨。 而庚辰有三个儿子,可他不会借势来克制梓亭和鸾凤,致使梓亭又一直这样碾轧了关界三四年。 庚辰每一年给玉米苗浇压苗水时,都是因为不得已还要重新挖土捋关界。对于这种平白无故多出来的费体力劳作,劳累的庚辰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在家里向妻子悠然发发牢骚。 庚辰的每一次发牢骚,都让在家里做家务的倒霉蛋儿听到了。 这几年的家里,其实是倒霉蛋儿和庚辰,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互相扶持着过日子的。 一直以来不停劳作家里的倒霉蛋儿,对父亲庚辰的疲累是身有所感的。 父亲的抱怨,让一直同情着父亲、挂心着父亲的倒霉蛋儿,把对二叔梓亭和二婶鸾凤的恨意埋藏在了心底。 一直希望家里和睦团结,不想让上一代的恩怨延续下去的马庚辰。他每次受了委屈,都刻意的不对大儿子马福旺诉说,也不对二儿子马泽宽诉说。 却唯独遗忘了经常在身边的小儿子马常兴。 也注定了马常兴的以后,不但要面对两个哥哥的无理滋扰;同时还要面对梓亭和梓辰两个叔叔的丑陋嘴脸! 第五十五章 两代人感情的碰撞 马常兴上了初中以后,家里的一些活儿计,再不能像过去他在自己村子里上学时那样,随意抽出一节自习课的时间就能完成了。 这一天中午,当马常兴紧走慢跑地从学校赶回来,拐过一个路口,看到母亲悠然站在自家门前。 “娘!” “你回来了?我正等着你呢!” “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刚才后院你康家婶子到咱家告诉我,她从她家地里回来,路过咱家的棉花地地头儿。看到我们家地里的棉花都开了,整个地里是白茫茫的一片!你赶快去摘回来,要不今天晚上让别人偷摘了去,可就要了我们的命了!你把书包给我,你快些儿去吧!” 说完悠然把手里摘棉花用的包袱,递向马常兴。 马常兴把斜挎在自己身上的书包摘下来,有些怯怯地对母亲说道:“可……可是……我已经饿了!” 早上马常兴也没有吃好饭就上学去了,此时从学校赶回来已经是又累又饿。 “我还没有做好饭呢!家里现在也没有干粮可以让你吃,你就忍忍赶紧去吧!等你摘完了棉花我也就做好了饭,等你回来了才吃吧!” 悠然看着儿子不想去,就冷了声音对着儿子说道:“听话!快点儿去地里摘棉花去!”。 说完把包袱硬塞给马常兴,拿过马常兴的书包,转过身自顾自的慢慢往家里走去。 马常兴知道自己改变不了母亲说出口的话。从小到大旺儿和庸儿饿了,可以找吃的垫补一下。马常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自己就不行,再饿也只能等到了饭点儿大家都开始吃的时侯,他才能吃到嘴里东西。 他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心里有多么难受,想到还有两亩半地的棉花等着自己摘呢!马常兴就急匆匆的向村南的棉花地走去。 马常兴到了自家的棉花地地头儿,向一片白花花的地里看了一眼。眼角的余光看到旁边地里,婶子吴月英也正在摘她家的棉花。还有十几米地远儿,吴月英就能摘到地头儿完工回家了。 马常兴一边往自己身上绑着包袱,一边向吴月英打招呼喊了一声“婶子”。 吴月英听见了抬起头来。 “哎!倒霉蛋儿也来地里摘棉花了?你是吃过饭了才来的吗?” “还没呢!我放了学刚到家我娘就让我过来了。家里还没做饭呢!”马常兴有点儿委屈的说道。 “一会儿还得去上学吧?你们家这么多棉花,你一个人这一会子的能摘完吗?” “我娘说让我摘完了才回去,那我就摘快些,只把那些绽开了的棉花摘回去不就行了呗!” “唉!你爹娘也真是的!” 马常兴两只手飞快的摘着两垄地的棉花,就连婶子吴月英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虽然这个月份,正午的太阳已经不是特别的毒辣。当马常兴的身影来到地的中央的时候,头上还是冒了汗。 他只顾着摘棉花,这时突然猛的听到从身后传出一个人的说话声。 “倒霉蛋儿,你摘的还挺快的呢!只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就摘了这么远的地了!” 突凸的一声问话,让专心摘棉花的马常兴身子一颤吃了一惊,赶紧扭头观看! “二……二姑!您……您怎么来了?” “我今天有空儿就回娘家看看,刚才听你月英婶子说,你刚放学就独自来地里摘棉花了,我就让她给我腾了包袱来给你帮一下忙。没想到你摘的这么快!” 二妮儿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身上绑着包袱。 “这……这大中午的!您……您……” “我没事!你不是也来了吗?我们快摘吧!一会儿你还要去上学呢!” 马常兴其实对这个二姑一点儿也不熟悉!因为和奶奶家住的远,马常兴只是偶尔的见一下这两个姑姑。 也仅仅是知道,自己有两个姑姑而已。 而这两个姑姑又几乎从来没有,进过马常兴家的门。 自从二妮儿和悠然吵过那一架以后,虽然二妮儿也知道了,是自己当初听信了妹妹俊梅的话。做的事儿有些对不住大嫂,可是事实已经铸成。 对大哥庚辰强逼自己舍弃儿女的那个心结一直又解不开。再加上母亲辛花和兄弟梓辰,又经常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对她诉说着大哥和大嫂的一些不是。让她面对兄嫂时,迟迟的不能对往事释怀! 每次见到大哥和大嫂,二妮儿心里都是感到特别尴尬别扭,就连说一句话心中都很不自在! 事情已经过去十六七年了! 有些事情也应该放下了! 适才二妮儿从弟妹月英嘴里听说了侄子倒霉蛋儿,中午顾不得吃饭就去地里摘棉花去了。 这么多年对于这个侄子的坎坷遭遇,二妮儿的双耳都能听出茧子来了! 一霎时想起自己生活上的一些不易,二妮儿对倒霉蛋儿动了恻隐之心。 同时她也希望自己能卸下,常年压在心中的那块大石。 是啊!这么久了,有些事情也必须要放下了! 二妮儿不顾母亲和弟妹们的阻拦反对,大中午的毅然来到了地里给倒霉蛋儿帮忙。 “二姑,您……您吃过饭了吗?” 马常兴想到自己母亲悠然的一些情况,不知道现在母亲已经开始做饭了没有?就算是已经做了,做的恐怕也不是什么能摆上台面的好饭! 一想到这些,马常兴对这个并不熟悉的姑姑来给自己帮忙,内心反而感到十分的不安。 思绪辗转反侧了半天,终于还是问了姑姑一声。 “还没吃呢!我来时你奶奶也还没有做好饭呢。你就放心吧!我一会儿回去了有现成的饭!你奶奶一定给我留着呢!” 二妮儿仿佛看穿了侄子的不安,用宽慰的语气对马常兴说道。 “唉!你这孩子,小小年纪的!” 听了姑姑后来的一声叹息,从小就一直缺少关爱的马常兴,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禁不住的鼻子一阵发酸,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怕姑姑看到自己眼中的泪花,赶紧加快了手速走到二妮儿的前方。 二妮儿看了一眼马常兴,也许是因为她自己有一个傻儿子,心思一向比较敏感。马常兴此时越加掩饰,反而更加让二妮儿捕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 二妮儿也一下子的湿了眼眶。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躲避着自己的眼神不看对方,一心快速地摘着棉花。 在地里经过了几个穿梭来回,用了一个来钟头,两个人终于摘完了这二亩半地的棉花。 到了地头儿,两人同时解着身上的包袱。 “二姑,您跟我一起回家去吧……” “我就不去你家了,你自己把棉花背回去吧!这两包棉花捆在一起你应该能背的动!” “可是……” “你什么也别说了,你家里的情况我也清楚!你不用记挂着我会饿肚子,我去你奶奶那里想吃什么都可以。你回了家自己吃口饭,赶紧往学校里赶吧!再晚恐怕就要迟到了!” 从来都没有人如此轻声细语的对待过马常兴!二妮儿短短的一番话,轻易地让已经是饥肠辘辘的马常兴的泪水,不受他自己控制的,在他的眼眶里打起转儿来! 马常兴紧抿着双唇,始终不敢抬头再看二姑一眼,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马常兴的一切举动,都看在二妮儿的眼里。让本来就多愁善感的二妮儿的泪水,像决了堤的河水一样奔流了下来。 她有些心疼这个沉默寡言的侄子了! 把捆好的一大包棉花托举到侄子的背上,眼瞅着马常兴连回头看自己一眼都不敢的就走了。 二妮儿用已经迷蒙了的双眼,送走了侄子马常兴。 这时她回忆起,她自己也正是在这个年龄就被迫出嫁了。由侄子的身上联想到自己过去心酸的往事,以及这么多年自己和娘家人所有的恩怨牵扯。 …… 又想起因为自己的丈夫懦弱,这么多年需要自己独自支撑起一个门户,孤独地面对着生活中所有的艰辛不易! …… 还有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同样需要她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空。 …… 就这样年复一年,家里的所有人都必须依赖着她。她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挣扎苦熬着,尽己所能地让家人过好生活中的每一天! …… 马常兴小小的身影,勾起了二妮儿内心深处的那份脆弱。 …… 回想着过去的种种,二妮儿痛心的浑身无力,跌坐在了无人的田间地头儿,任由泪水肆意泛滥着淌下。 命运! 难道这就是命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二妮儿抬头望着天空,双唇止不住地颤抖。在她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呐喊者、责问着! …… 第五十六章 倒霉催的生活 马常兴背着一大包棉花快步赶回家中,看到父亲和母亲都站在院中的树荫下。 大哥马福旺手里正拿着一大块儿油饼,在旁边大吃特吃着。 这时马常兴有些惊异的发现,当父母看见自己回来以后,脸上竟然一下子露出了少有的温柔和善笑容。 只听母亲悠然欣喜的问道:“你们都回来了?” “嗯。”马常兴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然后只见庚辰和悠然都向马常兴的身后望去。 庚辰也用带着笑声的嗓音问道:“你二姑呢?你二姑还在后边吗?” 马常兴有些诧异的失声问道:“我二姑?” “对呀!你二姑不是和你一块儿摘棉花了吗?” 马常兴此时才明白父母为什么笑的那么和善! 原来并不是因为自己加空儿干了活儿! 一边准备着卸自己后背的棉花包,一边失望的问道:“你们在家里怎么就知道了?” “后院你康叔在路上碰到你二姑了,他知道你二姑要去咱家地里和你一块儿摘棉花,回来告诉我们的。我在家还特意为你们烙了油饼呢!你二姑呢?不会是你没有礼让你二姑来咱家吃饭吧!你二姑给咱家干了活儿,你怎么连这点儿心眼儿都没有呢!你傻不傻呀你!?” 悠然不见二妮儿和儿子一块儿回来,话说到一半儿,想到有可能是儿子没有礼让他二姑,就一下子翻了脸开口责骂道。 “我怎么会知道你专门给我二姑做了好饭呢?” “你还敢顶嘴了你……你……” 庚辰正帮着儿子从身上卸下包袱来,听了老婆悠然的话,不禁眉头一皱,脸也黑了下来。瞪着眼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赶紧去你奶家请你二姑去。请不到你二姑来咱家,你今天就别想吃饭了!” “你们自己不能去吗?我已经饿的不行了!” “饿了也不行!你二姑心疼你,只有你去请她,你二姑才有可能来。这么多年你二姑都没有蹬过咱家的门边子,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不懂得趁着你二姑高兴,把她请回家来。你个不知道好歹,没良心又没有用的东西!” “你现在还知道个饿?等你不饿了,你二姑也早就吃过你奶奶家里的饭了。在地里摘完棉花,你就该招呼你二姑直接回咱家来,你个不懂事儿的小崽子。你倒是赶紧的去叫你二姑啊!”悠然跺着脚着急地说道。 庚辰听了也赶紧在马常兴后脑上推了一掌:“对,对,去晚了你二姑就吃过饭了,你给我赶紧去!” 马常兴被推得一个趔趄,看着还要作势上前推打自己的父亲,不知道父母这又是怎么了?又累又饿的马常兴呆在原地,忍不住的流了眼泪。 “快去!” 庚辰的一声暴呵,吓的经常被父母冷眼对待的马常兴“哇”的一声大哭,下意识的转身向门外逃去。 “不许哭!如果你去的晚了,你二姑吃过了饭,你也就等着挨饿吧!” 身后又传来母亲悠然的一声呵骂。 “唉!怎么你就教养出这么一个不懂事儿的孩子?!” …… 距离上课时间已经不多了的马常兴,只得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急匆匆地又向奶奶家里赶去。 …… 此时二妮儿在田间地头儿坐了一会儿,等自己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以后,才快步走回了家中。 辛花见女儿回来了,就笑着问道:“这么快你就回来啦!帮着倒霉蛋儿摘完棉花了?” “嗯!” 辛花见二妮儿情绪有些不对,心思一转又问道:“你大哥大嫂没有礼让你到他们家里去吃饭?” 见二妮儿不搭腔就开口骂道:“这两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简直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回头又对二妮儿说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吃饭了呢!看这事儿弄得,我也没有给你留着,这……这……我这就给你做去。” 梓辰和吴月英两个人听见了,气呼呼的也从屋里出来,一个说道:“我让你别管他们你不听,这回你知道大哥和大嫂的为人了吧!” 一个说道:“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让你以后心里还记挂着他们!” “大哥大嫂又不知道我去地里给他们帮忙了,那孩子已经让了,是我自己不想去。” 说罢只顾着自己去打水洗脸。 辛花“唉!”了一声,张罗着去给女儿做饭。 这时侯马常兴进了奶奶家里的门。 看到二妮儿正在院里洗着手和脸,连忙说道:“二姑,我爹和我娘让你去我家吃饭,他们让我来请你回家去呢!” “你这孩子,我不是告诉你我不去你家吃饭了吗?怎么又过来了?你不着急上学啊?” 马常兴刚刚强收起的泪水,立马的又流了出来,抽噎着说道:“我……我爹娘说……说了,你不跟我……回……回去,我今天就……就没有饭……饭吃。” 辛花从屋里出来讽刺道:“就你爹和你娘那样,他们还有这份心?” “是挺稀罕的!你娘让你来叫你二姑,你娘给你二姑做了什么好吃的?” 梓辰虽然对大哥积怨颇多,但毕竟是亲大哥。在梓辰心中更加恼恨嫂子悠然,这几年“好吃懒做”的都顾不上好好地照顾自己的大哥了! 而马常兴又一心的帮着大嫂悠然,整天只知道自己傻做苦干! 梓辰即同情马常兴,又痛恨他不够圆滑,只会一味顺从了自己不待见的大嫂悠然。 梓辰对这个侄子的感情是复杂的,鄙视多过认同。 他永远也不会意识到,马常兴之所以会有如此境遇,其中也是有他一部分的原因。 可他和大多数人一样,更不懂得马常兴做为一个儿子,在父母近乎发狂变态的强行管制之下,虽然心中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那一份无奈。 和其他的乡亲一样,梓辰也觉得是马常兴生来智商就有问题,不知道反抗只会顺从。 而庚辰一见到自己的这个儿子,就会联想起老是跟自己过不去的那两个弟弟。因为厌烦他们的所作所为,所以也就怕自己的这个儿子长大了,会像两个弟弟一样,不懂得尊敬了大哥。就不由得想对马常兴严加管教。 久而久之,在庚辰心里形成了一个怪圈,由不喜欢两个弟弟而不待见儿子马常兴,看见儿子马常兴就不由自主的会回想起,自己和两个弟弟之间的烦心事儿,因为心烦就更加的不喜马常兴。 仿佛马常兴就是他的那两个一直不懂得维护兄弟情义,经常冷眼嘲讽他的令人可恨的弟弟一样 悠然也是因为不喜欢经常排挤自己的小叔子和小姑子的原因。又受到了老公庚辰的影响,更加严厉地苛求着马常兴的行为举止。对马常兴的经常性呵骂,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习惯,逐渐地无视了儿子马常兴的心理感受。 可是马常兴毕竟是他们的小儿子,每当他们偶尔意识到自己可能伤害了马常兴。看到儿子委屈的小模样,就又会怜悯的去稍稍安慰一下马常兴。 致使马常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自己应该怎么做,才会达到父母的满意?慢慢地让马常兴的内心和他本身形成了一个矛盾体。常常弄不明白一件事,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去做,才是对的! 此时马常兴听见叔叔问自己,连忙哽咽着回答道:“烙……烙油饼。” “你回家去告诉你爹娘吧!就说我在你奶奶家已经吃了饭了,我就不过去了。”二妮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这样说道。 “您……您不……去……去我就没……饭吃……。” 吴月英看着抽噎的快说不成话的马常兴,心中也有些不忍。就劝二妮儿道:“二姐呀!我看你还是去吧!别让孩子太为难了。” “嗯!二姐去吧!你给大哥家干了活儿,何况他们还让倒霉蛋儿过来请你来了。这样还不用麻烦娘再给你重做,要我说你还是去吧!” 二妮儿听了弟弟和弟妹的话,看了看哭泣的已经是一抽一抽的侄子马常兴。 也为了能打开自己的心结,终于不再犹豫,心里想着自己是应该去见见大哥和大嫂了! 二妮儿冲马常兴点点头,赶紧洗了手脸接过兄弟梓辰递过来的毛巾。 马常兴见姑姑终于同意跟自己回家了,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心情也开始慢慢地平复下来。 辛花说道:“那你们两个就赶紧走吧!倒霉蛋一会儿还上学呢!” 说罢回身端下了坐在炉火上的锅。 庚辰和悠然坐在屋里一直注视着院门口。此时见二妮儿随了马常兴进了家,双双满脸带笑地迎了出来。 “二妮儿!” “哎,大哥、大嫂!一开始孩子让我过来,我让他别告诉你们我来娘家了!你们也真是的,为什么还硬让孩子去叫我。这不是为难孩子吗?” “这么多年了!如果我亲自去请你,你还是不来,以后我们不是更加难相处了吗?” “二妮儿呀!先别理你大哥!我和你大哥老早就想着让你来家里坐坐了。可是一直没有个机会!今天你能来,我们都很高兴!快进屋。”悠然拉住二妮儿的手,回头吩咐马常兴道:“快去给你二姑打水洗手去,饭我都给你们盛好了。” 马福旺也过来招呼了一声“二姑”。 “哎!看我大侄子长得帅哩!” 二妮儿又回头对院里喊道:“我在那边院里已经洗了手脸了,不用再洗第二回的。倒霉蛋儿你自己洗洗吧!” 紧跟着又责怪地对着大哥庚辰问道:“既然你们全都在家,干嘛非让倒霉蛋儿一个孩子去地里摘棉花?怎么看不见庸儿呀?” “我也是刚从地里回来不久。庸儿没有和倒霉蛋儿在一个学校念书。去年他在那个学校没有考上高中,今年就转学复习了。他在他姨姨家住着读书呢!” 庚辰一边说,一边和悠然、马福旺一块把二妮儿让到饭桌前坐下,悠然给二妮儿递过一张儿油饼。 “我知道你来咱家的消息时,已经有些晚了。什么也来不及准备!家里也没有什么好的,就是一口米饭汤和一个炒豆角。后来我才又赶忙烙的油饼!二妮儿你就将就着吃点儿吧!千万别嫌弃昂!” “嫂子说什么话呢!我这不是到了自己家里了吗?您千万也别跟我客气。” …… 马常兴端着水瓢先“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几大口的凉水,才让一直枯渴的感觉缓解了一些。 洗了手脸来到屋中,拿起一整张大油饼卷了卷,一边往身上背书包一边有点儿怯怯地对二妮儿说道:“二姑,你们慢慢吃着,我要去学校了。” “你应该先吃好了饭才去,不吃饭怎么行?” “我赶时间,路上一边走一边吃就行了。我先走了昂二姑!” 说着跑出了屋子。 “别管他,我们吃饭。”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的悠然劝说了二妮儿一声道。 二妮儿扭头呆呆的看着门外。 “对,别管他,家里的小伢子就是不能惯着养!要不将来不知道个天高地厚的没个出息!我们吃我们的,二妮儿来吃菜。” …… 现实的生活麻木了庚辰,麻木了悠然,同样也麻木了马常兴。他们谁也没有意识到这样有什么不妥。 马常兴依然过着,属于他的令人压抑的生活! 第五十七章 话说“按摩师” 这是一个星期天。 马常兴三舅家的二表哥杨硕,来到了古槐村。 和杨硕一块儿来的,还有杨硕一个从小玩儿到大的哥们~海生。 两个人初中毕业了以后,杨硕在家里打零工,而海生又去学了按摩。 等海生学成归来,农村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认可他的这门手艺!使得海生在家里还是整天无事可做,郁闷的就经常找杨硕,一有时间两个人就腻在一块儿玩耍。 杨硕在家排行也是老三,上边有一个大姐,一个大哥。 因为杨硕的父亲,是家里兄弟们中成家最早的。妻子王三娘又是一个风风火火、吃穿随意的女人,女红(gōng)方面相对于杨老太母女来说表现平平。 而悠然的三哥杨老三和悠然一样,秉承了母亲杨老太比较挑剔的一面。虽然当时都是一身粗布衣服,可是从小穿习惯了母亲杨老太亲手缝制的可体衣物。逐渐使得他对自己身上的穿戴,变的十分的重视讲究。王三娘做的衣服,做工方面往往达不到杨老三的要求。 所以过去杨老三一家穿的衣物,随着杨老太的老去,大多都是出自杨悠然之手,直到扬悠然后来染病。 杨悠然出嫁时,杨硕的大姐杨华菊已经十二三岁了。杨华菊从小就非常黏姑姑扬悠然。杨悠然也经常会手把手教侄女做一些由针线缝制成的,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物品或玩具。 虽然杨硕出生时,扬悠然也已经出嫁了。可是杨硕天生的与两个姑姑亲近。 杨硕与海生玩耍时,也曾经有意的提及到姑姑扬悠然的病。同样只有十八岁的海生,虽然学了按摩,可是却苦于得不到真正的实践。听了杨硕的话思索了几天,竟然主动向杨硕提出他愿意为杨硕的姑姑免费按摩,试试自己学到的手艺效果如何! 这天中午两个孩子相约骑着一辆自行车,来到了姑姑悠然的家中。一进门,杨硕一边给自行车打撑,一边向屋里喊道:“姑姑!” 悠然正在屋里休息,听到有人呼唤,连忙起身从屋里向外走。 在厨房收拾的马常兴也走了出来。 马常兴看到表哥,腼腆又无声的笑了。 杨硕喊了声:“常兴。” “嗯!哥哥。” 此时悠然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 “硕儿。你们咋的来了?” “嗯!姑姑。我们没事儿耍子哩,来看看您!” 海生也跟着喊了一声:“姑姑” “这是……?” “他是海生!隔壁刘伯家的。” “噢!来,来,都快进屋。你们都长这么大了,我都不敢认了!” “您这几年回咱村的次数少了,几年不见,那可不?!”海生说道。 “你们赶了这么远的路,累了吧!现在家里也没有别人,你们两个就坐在大椅儿上歇歇腿儿吧!暖壶里有热水。” “嗯!您别管了姑姑,我们自己来。” “好!好!你们两个自己倒水喝昂。”说罢又面向海生问道:“家里人都还好吧?” “嗯!他们都挺好的!您不用记挂任何人。” “好!好!我就盼着大家的身子骨都挺结实的咧!硕儿你大伯他也没害什么打荡儿吧?”(害打荡儿就是身体抱恙的意思,没害打荡儿吧就是问是否平安的意思。) 因为悠然大哥的两任老婆都是害痨病早早地去世了,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是小儿瘫患者。所以悠然格外挂心已经六十大几岁的大哥,此时又单独的问起。 “我大伯身子骨也挺结实的,还经常起大粪、干地里的农活儿呢!” “那我就放心了!只要大家都别像我似得就好!” “姑姑您别着急,人人都会有个不如意的时候!”海生安慰悠然道。 “就是呀姑姑!今天海生就是为了您的病来的。他居然学会了按摩了他!这几天我们在一起,经常议论你的病。他就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帮您把这病给按摩好了!” “姑呀!虽然我学了,可是我还没有试过这个手艺。我能不能帮的到您,那现在可还是两说呢。如果我给您按不好还让您多受了疼、遭了罪,可别怪我呀姑!要不我可不敢给您按摩!” 海生的话把悠然逗乐了。 海生接着说道:“虽然我不敢保证一定就能给您按摩好!可是我敢说,我肯定伤不到您的这身骨头和肉。要不要试试,姑姑您自个下决定。有些重手法按摩可是很疼的!” 海生最后的一句话让悠然犹豫了一下。但随后又想到这么多年,因为这个风湿病,自己也没少受活罪呀! 就说道:“你们两个孩子今天过来,我知道你们是一片好心、一片热心。就算是按不好,我怎么会怪你们呢!只是要麻烦海生了。可是我的病已经有这么多年了,也找老中医行过针;也曾电疗过;更是住过县里的医院。都不曾去了病根儿,就这么一直好好歹歹的反复发作。我就是不知道,如果海生给我按摩好了,我应该怎么报答人家海生这孩子呢?也就是因为我常年病着,我家里的条件……唉!” “嗨!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如果我给姑姑您按摩好了,对我来说那就是好事儿一件。我不要什么报酬,我只要您给我宣传宣传名声,以后我就能指望着这个手艺吃饭了。也不冤枉我花钱学了它!我就怕我给姑姑您按不好,让姑姑您多受了苦,到那时您可千万要担待着别怪罪我才成!” “那行!就我现在这副身子骨,也不在乎再多受一些儿个痛楚什么的。如果你给我按摩好了,我们一家子人除了给你传名,也一定不会让你白白地费了这份心和你的这个手艺的。” “那就好,既然你们自己都说好了,那我们就开始吧!姑姑、海生你们两个说好不好?” “好,既然姑姑同意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姑姑您顺着床沿趴下就行,我给你按摩后背四肢。” 马常兴收拾完了碗筷,喂饱了家里的那一头猪。进的屋子里来一直听着三个人说话,此时又一声不响地看着海生给自己的母亲按摩。 而杨硕一会儿递毛巾,一会儿递茶水的再一旁伺候着。 马常兴看到暖壶里的水不多了,又赶紧离开去烧了开水。 直到大概一个多小时以后,杨硕和海生拒绝了姑母悠然挽留他们,吃了饭才走的提议。一块儿起身,两个人打打闹闹的骑车离去了。 一个星期之内,两个孩子连续来了三次。 这一天,马常兴从学校赶回来,不见了母亲悠然。问了父亲才知道,表哥杨硕为了能让海生更好更方便的给母亲按摩,把母亲接到了宋家村。 扬悠然这一次在宋家村三嫂王三娘家里,一直居住了一个多月。直到秋收临近,庚辰骑着自行车去宋家村再次探视妻子悠然,悠然才跟随丈夫庚辰回转到古槐村的家中。 回来后众人一问情况,才知道是海生经过了最初的那一股激情劲儿。过了二十几天以后,看到按摩对改善悠然的病情效果不明显,竟然泄了气。 还是小孩儿心性的海生,给悠然还没有按摩多少次就懈怠了。 一家人又一次的陷入了失望当中。 可是悠然却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在每一次被按摩以后,身上都会暖洋洋的特别舒服。 就吩咐儿子马常兴不是中午就是晚上,天天儿的给自己按摩。 因为这么多年病情都得不到好的改善,逐渐地悠然的性情更加喜怒无常了。庚辰有时候也无法容忍妻子的无理取闹,在气头上两人也是经常的打、闹。 可是庚辰却不允许三个儿子,对悠然有丝毫不敬。在庚辰霸道的管制之下,三个儿子和父母之间就连成长的磨合都不曾发生过。 没有这种亲情上的磨合,一家人的关系就只能维系在表面的关系上,内心永远是淡薄疏远的。 也正是缺少这种亲情上的磨合,使得一直过着封闭生活的悠然,更加的不明事理。 庚辰和悠然都不允许孩子们发出自己的声音!仿佛他(她)们永远都是正确的! 庚辰还命令三个儿子,都要时时刻刻地迁就着悠然,谁也不能激怒了他们的母亲。 尤其是马常兴,平日对待父母更加不能有一点儿违拗之举。就算是顶一下嘴,也会被视为大不孝而被教训一顿。 习惯成自然! 全家人如此长久的顺从,使得此时的杨悠然已经麻木到了,从不顾及一直围绕在她身边服侍照顾着她的马常兴自身的疲累程度。 当马常兴坐在床沿给母亲按摩时,经常累的伏在母亲身上一下子就昏睡了过去。每当此时扬悠然从来不知道心疼儿子,而是因为儿子没有尽心尽力的给她按摩,就大骂马常兴。 只自私的希望自己能够早日摆脱风湿病带给自己的病痛折磨,从不顾及儿子的一点儿身心感受!好像马常兴根本不是她的儿子,只是她身边的一个卑贱的奴仆一样! 虽然马常兴自己天天儿十分的疲累,可是为了能让母亲好起来,往往是强忍了一切委屈,天天儿在母亲悠然的呵骂声里,眼里含着泪水依然为母亲悠然按摩着。 已经是麻木不仁的悠然,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自己儿子眼中的泪水和心中的伤痛! 只有十四岁的马常兴,从小就卑贱地深爱着自己的父母家人,却永远都得不到亲人一点儿爱的回应! 虽说当日马常兴只亲眼目睹了一次,海生给母亲按摩。可是无论是后背的按压手法和四肢的推拿手法,力度上都让悠然十分满意。 并且悠然根据自己身体对按摩时,所产生疼痛的反应点儿;以及按摩后自身的舒适程度。久病成医的悠然,逐渐摸索出一套适合自己一身病痛的按摩方法。 让马常兴重点给自己按摩了膝窝里的委中穴,小腿外侧的足三里穴,脚踝后外侧的昆仑穴与前侧的丘墟穴,以及小脚趾内侧的地五会穴。 使自己的双腿逐渐的,不再轴邦邦的难以移动。 又取肩胛骨处的天宗穴,肩头的肩醪穴,肘窝的曲泽穴,小臂的四渎穴,手腕处的阳溪穴,食指上的商阳穴。 慢慢地使自己的双手接触凉水,不再肿胀。 乃至整个后背、双前臂外侧和两条大腿外侧的推压按摩。 以及腰眼、胯尖后部的&&穴盆骨边缘的&&穴。 几乎每天不间断的足足让儿子给自己按摩了两年的时间。 直到两年以后,悠然欣喜的发现,自己的病体竟然出乎自己意料地得到了一个明显的好转! 第五十八章 成长了的岁月 时间停留在1988年。 这一年十九岁的马福旺帅气的外表,吸引了村里媒婆们的注意。 住在马福旺家后邻院的康婶,也是村里的媒婆之一。 可是不管有多少媒婆来给旺儿保媒,因为悠然在村里的糟糕形象,让前往女方家为马福旺保媒的媒婆,普遍地遭受了大多女方家里的白眼。 媒婆们纷纷放弃,最后只有邻居康婶还在坚持。 庚辰和悠然为了儿子的婚事,也是极力地讨好着康家娘子。 庚辰碍于自己的身份!悠然又身体不便!马福旺干活儿又笨手笨脚的! 所以每当康婶家里有了一些琐碎的事情,悠然就会指使着马常兴过去帮忙。 奈何这些事儿马常兴做起来,也是比较尴尬的。 康婶的儿子比马常兴还要大一岁,两人是同班同学。当马常兴被母亲指使着给康婶家里挑水或者摘棉花时,从自己这个每天都在悠闲地玩耍着的同学眼里,马常兴看到的是一种玩弄者的撷嬉。 面对这样的眼神,马常兴的内心里产生出一种低人一头的羞辱感! 马常兴第一次明显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为自己感到了悲哀。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与别人命运上的不同和差距! 每一次前去给康婶帮忙,马常兴都会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从康婶也有些闪躲的眼神里,马常兴总会觉得自己的一家人,可能是受到了别人的愚弄。 而自己更像是一个送上门去,供人玩弄嘲笑的人偶! 可是为了大哥的婚事,在父母数次的督促之下,马常兴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去应付一番。 好在这一年的秋天,马家北院的一个出了门子的族姐,为族弟马福旺撮合成了一门孝仁村的亲事。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这回女方没有嫌弃自己未来婆婆悠然的“好吃懒做”!? 却让马常兴高兴的是,自己终于可以摆脱了那种,能够经常引起自己特别自卑的尴尬局面了。 媒人从中周旋,男女双方商定了定亲交换彩礼的日子。 此时家里的长辈只剩下二大娘和辛花两个人了。庚辰把儿子将要定亲的好消息,禀明了两位老人。 听明白了庚辰说的话,两个老人都非常高兴。就吩咐庚辰,让他必须去通知了近门本家的几个子侄。也就是那几个庚辰的叔伯兄弟们。 因为现在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饥荒年代,庚辰就邀请了近门本家的所有人,都来自己家里吃上一天的大团圆饭。也好让家里的喜事,显得更加的喜庆热闹一些。 依照新人新事,“换礼”这一天马福旺还要在家宴请未来的媳妇儿。俗称“叫媳妇儿” 这是新兴起来的礼节规矩。 因为“叫媳妇儿”时,女方家里来的全是女性,男方家里负责接待的也就以女性为主了。 同时又考验了男方家里,做为家庭主妇的统筹能力。未来婆婆的表现,都会落在未来媳妇儿及其家人的眼里。 这是未来婆婆和未来媳妇的第一次会面,并在一定程度上认知对方。这也是看看自己日后,能否接纳对方的一个完美契机。等双方都认可了对方,才能成为对方的准婆婆或者是准儿媳。否则就会一拍两散。 男人们在这一天,则几乎成为了一个陪衬。 除了庚辰必须待在家里充当未来公公的角色,表明自己十分认可并重视这门亲事的态度以外。其余的叔伯兄弟大多都是等到了饭点儿,才会出现在庚辰的家里。 所以庚辰就着重邀请了几个兄弟媳妇儿和嫂子翠英,到了那一天一定都要过来帮忙。 在“叫媳妇儿”的日子到来的前天下午,马常兴就在自己的堂叔马梓善的指导下,蒸了几大锅馒头和红糖糖包。 马梓善是村里的大厨之一,无论谁家有了红白喜事,都会邀请马梓善帮忙。 而且马梓善见多识广。庚辰和悠然更是早早地,就把家里的诸事都拜托给了自家的这个兄弟。 悠然还提前指派了弟妹吴月英,和自己的侄女杨华菊。到了马福旺定亲的这一天,负责代表男方陪同媒人,前往孝仁村执行“叫媳妇儿”的任务。 等到了这一天,梓辰一大清早就开了拖拉机来。悠然拿出被褥,让吴月英和杨华菊两人在车斗上铺了。给两个人带上糖果,先让她们两个代表行动不便的自己,去请大媒人来家里吃早饭。 虽然媒人只是家里的一个小辈,可是这一天因为身份上的特殊,大家也要遵守礼节,抬敬了的与之说话。 一大家子人有老有少,热热闹闹的聚在庚辰家里。 众人和媒人开着玩笑,不失礼貌地打趣着北院的这个侄女。 媒人面对着自家南院的叔叔和婶婶们,进退有度地撒着娇。不卑不亢地同样和长辈们开着应当的玩笑。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大家陪着大媒人吃过早饭,又闲聊至巳时不到。 梓辰发动了拖拉机。 吴月英和杨华菊满脸含笑地,请大媒人和她们两个一起动身,坐上拖拉机前往孝仁村。去替马福旺迎接他未来的媳妇儿,以及其陪同人员到家里来坐席认家门儿。 因为悠然身体的状况,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出过家门与人交流了。悠然深知自己此时在人际交往上,已经远远不及弟妹鸾凤想的周到。就安排了鸾凤在家里替代自己主事,招待众人,正好也发挥了鸾凤的长处。 这是家里第一次举行小一辈儿的人生大事。鸾凤能得到大嫂悠然的认可和重用,她也是欣喜非常。 翠英是家里这一辈的长嫂,悠然抬敬她,让她主要负责去陪席待客。翠英知道自己的年龄已经有些过时了,自己不再适合担当家里一些大事的主要角色了。也就识事儿的拒绝了悠然的抬敬,只管陪着二婶母、三婶母在悠然的屋里聊天。 庚辰有叔伯兄弟十个,两个&居。所以悠然有叔伯妯娌共八个。除了鸾凤主事,吴月英和侄女杨华菊陪席,陈梦羽不在农村家里居住,加上悠然自己和翠英以外。其余三个妯娌经过一番推让,两个人上席陪qie 。悠然和鸾凤也就抽空,给剩下的那一个妯娌和主厨马梓善当下手做饭。 悠然就嘱咐嫂子翠英和弟妹鸾凤,要她两个人交替着上席,务必让席上凑够了八人之数。此时翠英做为替补,反而爽快地接受了悠然的安排。 悠然拿出糖果招待着家人。 孩子们更加雀跃的玩耍着。 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中进行着。 等大家吃过中午的大锅菜后,马福旺带着未来媳妇儿到县城玩耍去了。 家里妯娌几个和未来儿媳妇的姑姑、嫂子开始一起动手包饺子。等马福旺和媳妇儿玩耍回来,一家人陪着吃过晚饭。仍由梓辰开车吴月英作陪,送走了对方三人。 余下的众人坐在一起,喝着茶水。男人们一边抽着烟,一边和女人们一同恭贺着今天事情的圆满结束。 因为“叫媳妇儿”是新兴的一种礼节规矩,大家回忆着整个事情的经过。讨论着期间的一些得失,为以后家族里的大事儿积累着经验。 最后大家都在自己对新鲜事物,有所了解了的兴奋之中,相继散去。 今天马福旺和他的对象出去玩儿的时候,庚辰和悠然给了儿子一百块钱。 马福旺觉得父母给的钱少了!但是也没有敢直接说出来。而是在路上去了叔叔梓辰的面粉厂,向叔叔的同事借了五百。 两人玩耍和买东西花掉了三百多。 等人都散尽了,马福旺对庚辰诉说了实话。 让庚辰和悠然听了感到一阵肉疼! 现在定亲换礼,不再是像庚辰和悠然那时一样,双方只交换一块儿自家织的粗布那样简单。 而是男方拿出一千一百块钱,做为定亲礼。来换取女方新买的一个不足百元的皮包。 当初买电刨子的债,今年春天才刚刚还清。拮据的生活使得庚辰一直舍不得让一家人吃细粮! 再加上这一天的糟耗! 现在听说儿子光出去玩耍了一遭,就又多花出了三百多块钱!想到家里一直拮据的生活,两口子心中不由一阵烦闷。 可是既然已经花了,庚辰也不好再责怪儿子。就鼓动和教训儿子马福旺说道:“你也知道咱家里的这个条件,现在光给你换礼,就把家里的钱又花光了。原本打算明年冬天给你举行婚礼的,这又是一大笔钱呀!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你以后干活儿可要上点儿心了呀别光顾着玩耍!你也应该知道挣钱的重要性了吧?!” “搂钱的耙子,装钱的匣子!以后过日子这两样缺一不可呀!搂钱的耙子就是说人要像咱平日里搂树叶积草圈肥的耙子一样,不但要能搂钱、还要会搂钱;装钱的匣子就是说每个人都要像一个匣子一样,要能积攒住钱,千万不能大手大脚的胡乱花钱呀!这都是过日子的根本,你可要记住了呀!” “不能挣钱、不会挣钱,家里空有盛钱的匣子没有用,当了摆设。光靠节俭永远发不了家;也会挣钱、也能挣钱,可家里没有盛钱的匣子也不行,花钱如流水,挣的钱供不上花的,那就是败家!所以才说过日子勤奋和节俭,两样是缺一不可呀!” …… 庚辰用自身对生活的感悟,向孩子们传授着自己所理解的生存之道。 …… 冬天里,庚辰又想办法买了生石灰,撛了大灰;又储存了足够抹墙用的沙子。 第二年春天,马福旺找了自己的几个伙伴儿帮忙,把已经盖好的新家的墙面抹了灰。 为这一年的冬天到来后,自己所期待的婚礼做着准备! 第五十九章 岂容你矫情 也许是庚辰的话起了作用,马福旺好像也感受到了生活的压力,这一年加入了村里的一个抹墙班。虽然干一天的活儿就挣个四块、五块的,那在当时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收入。 赶在这一年的秋收以前,这一家人再次搬家了。 这一次,他们也搬到了村子西头的一个巷子里,出入村子比过去也方便多了。 在1989年冬腊月,马福旺的婚礼如期举行。 新娘子用新郎家里给的彩礼钱,分别买了当时俗称“四大件儿”的一台洗衣机、一台缝纫机、一辆自行车和一台十七英寸的黑白电视机陪送过来。 南院和北院的马姓家人又凑到一起,共同招待前来送亲的新娘子的娘家人。第一天是送亲,第二天是新娘子的娘家本家都过来叫自家闺女回门,整整热闹了两天。 新婚的小两口如胶似漆,两个人都没有想到对方的性格,竟然和自己的性格是如此的相似契合! 两个人仿佛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就连马常兴去他们屋里玩耍一会儿,他们都会觉得妨碍了他们两个人的亲密交流。 马常兴反应有些迟钝,他意识不到这一点儿。 在被哥哥马福旺不客气的驱赶出房屋两次以后,马常兴也就很自觉地,再也不去哥嫂的屋里玩耍了。 从日常的谈话交流中,马福旺发现自己的妻子康二凤,能很快地抓住所说事物的本质和重点。并做出超越马福旺认知的,令马福旺十分佩服的应对和措施。 康二凤的表现,让从小只知道懒惰和恶作剧,而在其他方面心智并不高的马福旺,很快地就被妻子康二凤的“聪明才智”所折服。 康二凤对事物的理解和解决方法,也都十分符合马福旺的个性和风格!使得马福旺觉得自己,娶了一个全天下最适合自己的妻子,他为此感到非常地欣喜和满足。 自从康二凤嫁进马福旺家的门,就从来没有和一家人在一起吃过饭。通常是让马福旺,把饭菜都端回到他们自己的屋里,两个人享受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二人生活。 又一个元宵节过后,梓亭来找大哥庚辰。 在马福旺结婚时,因为女方要的彩礼钱,庚辰差八百实在是拿不出来。没有办法就对两个兄弟诉说了一下。当时梓亭非常慷慨地给了大哥八百块钱,让大哥度过了难关。 今天不知梓亭是怎么的了,突然心血来潮的想换三轮车。 “大哥,我那个八马力的机动三轮车太小了!在地里干活儿,它还没有人力拉车装的多呢!现在有了十二马力的三轮车,我想换个新的。我借给你的那八百块钱,你还是给我吧,我要急着用!” “这……这……,我说梓亭呀,福旺的婚礼才过去一个月,现在又是闲季。你现在就让我给你拿出钱来,你让我一下子去哪儿给你找出这八百块钱来呀?现在距离麦收还有一段时间,要不你再给我宽限两个月?到那时我一定能还给你。” “不行,我不能再宽限你了呀!现在我发现人家倒腾粮食挺赚钱的,我也想干一春天试试。所以我想换一个大一点儿的三轮车。如果再给你宽限两个月,那我得损失多少钱啊!大哥你赶紧想想别的办法,过两天我就过来拿,你可一定要给我准备好了呀!” 说完马梓亭不等庚辰答复,就径自离去。 庚辰没有办法,只有再次出去借钱。 这一年马常兴已经是初中二年级的学生了。 因为双腿经常酸胀难受的缘故,令马常兴到了学校不得不一直坐在教室里看书学习。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就连马常兴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学习成绩竟然逐渐提升了。 还在过春节的时侯,庚辰无奈又颓废地对两个还在上学的儿子说道:“我现在只有供你们一个人上学的能力了。谁的学习好,谁就接着读书;学习不好的那个等过了升级考试,就在家里帮着我养家吧!” 这么多年,庚辰一直独自面对着社会的压力,同时又得不到家人一点儿的精神支持,经过这几年的打拼消磨,他身上的那份进取和担当,也已经消失殆尽了。 随着孩子们的年龄越来越大,上学的上学,结婚的结婚。庚辰感觉自己越来越难以应付家里的开销。 掌管着家里财政的悠然,同样感受到了孩子们成长所带来的压力。她不但对丈夫对家庭没有一点儿帮助,反而更加歇斯底里的发脾气,责怪丈夫能力不够。 打过、闹过以后,两个人陷入了冷战! 家里的气氛进一步压抑! 悠然经常的无理取闹,逐渐消磨着庚辰身上最后的那一丝锐气,他的内心不再强大! 面对现实中的人事挫折和家庭拖累,庚辰已经是身心疲惫! 得不到家人一点儿支持和鼓励,反而是妻子对自己不间断的伤害。有时候再大的雄心,也抵不住现实的侵蚀!庚辰的内心逐渐变的脆弱,他也开始逃避属于他的那一份责任。 悠然在一旁听了丈夫的话,忧虑地说道:“这么多年都是常兴在我身边帮忙。如果将来常兴上学走了,往后的日子可让我怎么活呀?” 面对父母都没有一点担当的话语,已经在初中三年级复习了两年的马泽宽,胸有成竹地对父母说道:“如果我今年再考不上高中,我就不上学了。到那时我一定会在家帮着爹一起干活儿,来供养常兴继续上学的。” 马常兴听了父母的话,内心是悲凉的!对于父亲的无奈,他也是深有感触。 可是他想不到母亲也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经过这两年自己的按摩,母亲的身体明明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可是母亲却一直不肯担当起她的那一份责任! 小小的马常兴,内心也感受到了一阵疲累! 才十五岁的马常兴,从小就被动地承担了一个家庭的压力。同样艰难困苦的生活,让他过早地产生出了和父亲一样心累的感觉! 五年了,已经整整五年了! 这五年马常兴为家里所付出的一切,没有一个家人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没有认可,没有鼓励,没有同情,没有安慰,没有理解,没有关心…… 一丝关于爱的庇护和帮助都没有!…… …… 马常兴一直心疼着为家里劳累苦做的父亲;一直包容着曾经被一身病痛折磨着的母亲;也一直忍让着那个任性又胡为的大哥,同时廉顾着那个和自己一样,不被父亲垂怜的二哥。 可是不管马常兴如何的付出,他永远都得不到哪怕是家人一丝的关爱。 此时的悠然,已经习惯了被别人照顾!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闭门不出,悠然对外面的世界已经产生出了一种恐惧。 她不敢再去面对外面的世界! 从一开始仅仅是小叔子、小姑子的针对;继而又受到婆婆和丈夫的冷眼;乃至于后来全村人的责骂。 让悠然单单地认识到了,社会人的可怕! 她觉得无论自己怎么做,怎么努力,在别人眼里都是错的! 虽然自己的风湿病早已经不疼不痒的了,可是她一直还在伪装着自己的病态。悠然的内心里,一直为自己找各种理由开脱责任,龟缩在家中享受着从马常兴那里“掠夺”来的那份安逸。 悠然已经没有了一点儿勇气,去面对外界的人和事儿! 在悠然自己的内心里,她对所有事物的各种顾忌和担忧,使得她只能是一味的逃避! 过去村民们一直责骂她的“好吃懒做”,也是从此时开始,因为悠然自己的不作为,而变的越来越名副其实起来。 悠然的这种状况,一直困苦着马常兴。 马常兴能够想像到自己的未来,已经注定了悲凉。 他知道父亲所说出的话是认真的! 马常兴也能理解父亲内心里的那份脆弱和苦楚! 可是马常兴自己心里的苦楚,谁又会在乎理解呢? 马常兴默默地呆坐在一边儿,没有人会去关心他此时的内心感受! 一家人之间已经冷漠的,早就没有了最起码的交流! 时间一天天过去,好的命运从未曾眷顾过他们,仿佛就连这苍天也刻意地冷落了这一家子人。 马常兴也曾经数次向父母提到,自己一直酸胀难受的双腿。 可是面对的却是父母对他的漠视。后来马常兴说的次数多了,让手里一直没钱的庚辰开始心烦。 继而开始责骂马常兴过于矫情。 “你去看看你的那些伙伴,人家天天儿的那个不是欢蹦乱跳的?谁像你一样呀整天这么愁眉苦脸的?一天天的就知道诉说着你自己的身子骨儿,这儿不舒服、那儿也不好的!你一天天儿地净说些如此晦气的话,家里能不倒霉吗?以后不许你再说这些话,知道了吗?” 第六十章 来自父母家人的爱 在马常兴初二升初三考试的第一天中午,他又一次因为母亲的不作为,而没有吃到肚子里热乎饭。当马常兴急匆匆地赶到学校,刚走进教室,下午考试的铃声就敲响了。 在来学校的路上,马常兴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烧,赶路时浑身乏力。 等老师发了试卷以后,时间又过去了一小会儿,他的腹内开始隐隐作痛。 上腹部慢慢地开始涨的难受,口腔里也开始发干发苦。 并且腹内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 马常兴头上开始冒出虚汗。 他咬着牙坚持考完了下午的第一门课程。 交了试卷后,他坐在教室里没有动。 马常兴清楚地认识到,凭自己现在腹内的状况,自己独自一个人肯定是走不回家的了。 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希望自己能再坚持一下,等参加完今天的考试再说。 时间慢慢地过去。 马常兴对于自己所回答过的试卷题,过后记忆里没有一点儿印象。只模糊地记得自己已经答完了整张试卷。 当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起,马常兴马上第一个上前去交了试卷。忍着腹内剧烈的疼痛,抢先来到了学校门口。 等待着自己同村的一个同学从学校里出来,向他诉说了一下自己身体正在发烧的状况,并央求对方用自行车载着自己回家。 同学一直把马常兴送到了家门口,马常兴从对方的自行车后梁架子上跳下身来。因为跳到地上的那股反震力,马常兴的肚子里突然剧烈的绞痛起来。 他咬着牙忍受着腹内那种像刀割似的绞痛,嘴里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 马常兴的同学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径自骑着自行车走了。 当马常兴转身想要往家里走时,腹内的绞痛使得他迈不开脚步,并且连保持起码的站立姿势都很困难。 马常兴强自支撑着,脚步踉踉跄跄地向家里走去。几次因为腹内剧烈的疼痛堪堪就要跌倒在地上。 汗水一下子湿透了马常兴身上的衣服。 一进家门,迎门墙右侧有一棵碗口粗的榆树。此时马常兴已经是靠着墙壁都难以支撑自己的站姿了,他本能地向那棵榆树扑去。 疼痛使得马常兴全身的肌肉开始痉挛。即使抱住了榆树,马常兴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顺着树干向下滑去。 马常兴用右边肩膀抵住树干,跪伏在地上。左手紧紧搂住因疼痛痉挛成,像石头一样硬的腹部。 肌肉痉挛所形成的压力,迫使马常兴胃里的污物,一股脑地从他的口腔里向前喷洒出来。 马常兴伏在地上大吐特吐着。 呕吐声惊动了在屋里的床上,躺着休息的杨悠然。 悠然听到院里的动静走出屋门,看到儿子马常兴狼狈的模样,也被惊吓到了。 “常兴,你……你……你这是怎么啦?” 马常兴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呕吐了个干净后,腹部的痉挛迫使他依旧还在不停地干呕着。 那种自内向外的巨大排斥力,使马常兴身表的血管凸起,全身涨红。 悠然焦急的走回屋中,给儿子倒了半碗温开水。 马常兴干呕的难受,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温开水就喝了下去。结果刚喝到胃里,就马上又吐了出来。如此反复几次,喝完了一暖壶的水,最后马常兴吐出来的已经是清水了。 此时马常兴浑身的肌肉因为反复用力呕吐,已经是疲惫不堪。疲惫的肌肉松弛下来,使得马常兴的腹部不再痉挛。 慢慢的马常兴也不再呕吐! 只是他的腹部依然是疼痛难忍!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反复呕吐,折腾的马常兴已经是浑身乏力。他挣扎着走进屋来,躺倒在床上。 “你这是怎么了?现在好些了吗?你能不能自己去看看医生?” “我肚子里还是一阵一阵的绞痛。现在浑身无力,你先让我躺一会儿再说吧!” 他们没有注意到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西北部的天空有一大片乌云快速的升起。 在地里劳作的人们看到骤变的天气,开始纷纷向村里跑去。 在外边干活儿的马福旺顶着狂风,率先在地里干活儿的父亲一步,到了家。 康二凤正巧这两天回了娘家,马福旺放下自行车直接进了母亲的房间。 “福旺回来了呀?你快去给常兴请医生去吧!就说他呕吐、肚子疼的没法没法儿的,人都动不了了!” 马福旺看了看侧躺在床上身子曲卷成一团,用双手紧搂着腹部脖颈青筋暴突、面色赤红的马常兴。 “怎么这么严重?这……” “你就别说了,天上又开始下雨了,你就赶紧的去吧!” “嗯嗯!我这就去。” 说完抓起屋门后边,长期备用的一块雨布,冲出了家门。 天上的多半边天已是浓云滚滚,狂风里裹带着雨滴。雨滴砸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不一会儿,马常兴的奶奶康辛花,冒着雨跑了过来。 辛花一进屋门,悠然诧异的问道:“娘,你怎么来了?” “先别说我了!常兴现在怎么样了?” 常兴挣扎着叫了一声“奶奶”。 …… 此时是下午六点钟,乌云遮住了整个天空,仿佛是黑夜提前来临! 庚辰也跑回了家门,一走进屋内,外面的大雨就“哗哗”的下了起来。 暴雨压住了狂风,外面的雨声响成了一片。 “你可回来了!你快看看咱家常兴都成啥样了!” “娘您咋来了?常兴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回到家就呕吐不止。刚才你没有看到院里,常兴吐在地上的那一大片吗?”悠然回答道。 “我说刚才一进院子怎么就闻到一股子怪味儿呢!常兴你现在觉得咋样儿了?” “我……的肚子里特别……的疼,像……刀割……一样。” “请医生了吗?”庚辰回头又问悠然。 “福旺已经去了,就是你看看这天……雨下的这么狂!不知道医生能不能来啊?” 庚辰看到常兴难受的样子,就过来想给他揉揉肚子。可手刚放在儿子的肚子上稍稍一用力,常兴就马上一把把父亲的手打开。 “怎么了?” “你别碰我……疼!” 急得庚辰和辛花开始在地上打转儿。 悠然脱了鞋上了床。 庚辰问母亲辛花:“娘,住的这么远!您怎么知道常兴不舒服就过来了呢?” “刚才悠然也问我这个,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呢你就回来了!我在北街你翠儿婶子家打牌,看天气上来了就想回家。出门碰到了旺儿,他告诉我常兴不舒服。听着旺儿说的情况,好像常兴病的挺严重的!我就过来瞧瞧孩子。” 外边的特大暴雨还在继续地下着。 马常兴躺在床上,开始有些神智不清。 三个人围着马常兴也是毫无办法! 等了一会儿,马福旺冒着暴雨跑了回来,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医生来了吗?” “没有,下这么大的雨!医生也六十岁的人了,人家家里人担心路上出事儿,不让来。我担心常兴,就先回来看看。” “这医生一家人!他们不知道人命关天吗?”庚辰看着已经是叫不应声的马常兴,焦急地说道。 辛花也开始咒骂着贼老天! 庚辰看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马常兴,又回头看看外面的瓢泼大雨。不禁流了泪地咕哝着说道:“难道是这贼老天,今天非要收走咱家三儿的命不可吗?” 坐在床上的悠然听了丈夫的话,禁不住发出了一声嚎哭! 这么多年悠然丝毫意识不到自己带给儿子的伤害。在她的心目中,自己一直在和小儿子相依为命。在她的内心里,觉得小儿子就像自己的一个女儿一样那么的贴心! 此刻听了丈夫的话,难过的忍不住自己的悲伤情绪,这么多年第一次为她的儿子流下了眼泪! 马常兴虽然腹痛的已经神智不清,可他还是听到了母亲的那一声嚎哭。 马常兴的眼泪,也禁不住地滚落了下来。 马常兴一直卑微地服侍着家里的每一个人,他也渴望能得到~~哪怕是家人一丝丝的关爱! 马常兴的内心里,已经是很累很累了! 他等待着家人的这一丝爱意,也等的实在是太久了! 马常兴眼中的泪水无声地流着! …… 直到一个小时以后,特大暴雨慢慢停了下来,外面又恢复了白天的明亮。 马福旺又一次奉父母之命,前去请医生。 这一次医生随着马福旺涉水前来。 “你终于来了,你快瞧瞧我们家常兴吧!人都已经昏迷过去了!” “没事儿的,你们不要着急!你们让福旺第一次叫我时,我就已经从福旺的嘴里了解了你们家常兴的情况了,这个病还要不了他的命!来,把他的腰带解了,我先在他的肚子上行几针,一会儿他就好了!” 说罢老医生拿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行过针,过了一会儿马常兴觉得腹内的疼痛感减轻,慢慢清醒了过来。 庚辰、悠然以及辛花,三人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老医生又问了马常兴一些情况,对庚辰说道:“你家常兴就是肚子里着了凉,引发了肠绞痛。这病确实受罪,还好没有引发别的事情。我再给他打一个药针,一会儿让你家福旺随着我回去。再给他拿上两天的药片吃,我估计常兴的病就全好了。你们不用担心,一点事儿也没有昂!” 又笑着说道:“一会儿也别让他吃晚饭了。如果吃下去了大概还要呕吐出来,只能是多受点儿罪。等明天早上才让他吃吧!小伙子饿上几顿也没事儿,呵呵呵!”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起来,马常兴嘴里还是不想吃东西。 因为还要去学校参加考试,马常兴强迫自己吃了半碗米粥和一小块儿馍,然后迈动着发软的双腿又去了学校。 考试过后,又是一个长假。 马泽宽这一次通过了考试,果然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县一中高中学校。 马常兴也升入了初中三年级。 庚辰觉得才十五岁的马常兴,出去讨生活毕竟年纪小了点儿。就主动允许他,可以继续读书直到初中毕业。 然而马常兴的双腿膝关节,又开始经常发炎发痛。每当严重到妨碍走路时,马常兴就自己去村里老医生的诊所里,拿两天的消炎药吃。 时间一天天儿的过去。杨悠然依旧经常忧虑地重复着:如果将来常兴考上学走了,可让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她为了自己以后还能继续享受生活,只管一次又一次地向儿子马常兴灌输着自己柔弱无助的可怜形象。 一次次的拷问着马常兴的良心。 在杨悠然锲(qiè)而不舍的屡次犯难的问询之下,马常兴心中的求学梦想,慢慢地化为了一缕清风消散而去! 第六十一章 地界之争1 初中三年的时间,马常兴因为双腿的酸痛,以及他自卑的个性。使得他不能像别的同学那样,在学校里肆意的玩耍交友。 在初中的最后半年里,马常兴经过母亲反复的唠叨洗脑,已经完全放弃了继续读高中的想法。 放下了一桩心事儿,马常兴感到内心里无比轻松。 有一天课间,坐在教室里的马常兴无所事事,他注意到在教室里只有他和几个学习的女生,其余人都跑出去玩儿去了。 回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生活,马常兴突然感到特别孤独! 从小到大全身心的为了家庭付出,从来没有想过自身境遇的好坏。此刻听着教室外面同学们的笑语喧哗,马常兴的心里不免一阵刺痛。 他忽然意识到在自己的生命里,和别人相比终究好像是缺失了些什么? 十七岁的马常兴,第一次有意识地开始审视自己的人生! 麦收时节,马常兴主动替代了父亲庚辰去地里浇地。 他没有像往年父亲做的那样,把被二叔梓亭用三轮车轧成了一道沟了的关界,重新用土捋起来。 只是不让水流入边界沟内,过后再把挡水的痕迹清理掉。 他要看看,等二叔梓亭浇地时,在没有关界的情况下,他会怎么做! 又到了一个星期天,惦记着此事的马常兴,去地里给玉米除草。 看到两家边界处的情形时,马常兴也被气的打了一个趔趄。 在往年,每次梓亭两口子来地里给玉米苗浇二水时,都是在大哥庚辰浇过头水以后不久。两家地的关界,是庚辰从自家的地里挖土,重新修复好了的。 所以他们两口子再浇地时,从来不用他们自己考虑关界跑水的事儿。 今年却不似往年! 这一次梓亭和鸾凤一起来浇地时,鸾凤首先发现了关界处的“异常”。 “梓亭你过来看看关界!今年傻老大是怎么啦?他怎么没有提前把关界给我们弄好!这让我们怎么浇地?” “你咋呼什么呢!让我看看。哎~就是!今年老大抽什么风呢?------噢~!他大概是怨恨我这几年老是轧关界,这次八成是故意如此的吧!” “那怎么办?四百多米的地势,让我们自己挖土来修关界,那得多累啊!” “那也没法子,只能我们自己弄了,累就累点儿吧!呵呵,没想到我们轧了关界三四年,这傻老大也学会了反抗了他!呵呵!” “既然是我们重新弄关界,那我们就不能白白地受累。我们要把关界往我们这边挪挪,挪到最外边的这垄玉米苗下边,这样我们大概还能少浇半亩的地吧?” “嗤嗤嗤!你这么弄,是想把我们家傻老大气死呀?这么长的地势,关界往我们这边挪动一尺,没有半亩也得有二三分的地吧!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坏呢!怎么老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呀!呵呵呵!” 虽然梓亭说的话是埋怨妻子鸾凤,可是他的语气里却透着得意!他在为自己有这么一个有心机的女人而感到自豪。 聪明的鸾凤当然知道梓亭的心意,故意撒着娇骂道:“你真讨厌,竟然敢说我坏,哼!谁家的日子不都是这么精打细算了的过才行呢?地关界如果再往我们这边挪一挪,他家的地还多了呢!我们不跟他计较我们家地少了的事儿,傻老大他还能有什么话可说呢?!” “好吧,都听你的!这样我们今年的玉米即不会少打,浇地时我们还能省出几个小钱来,而且还能让傻老大和乡亲们都无话可说。你怎么这么聪明呢!就按照你说的办了!” “等等,你别在咱家地里挖土啊!看你挖的那个大坑小窝的,浇地时那还不一样的费水呀?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哎哎你也别去他家地里挖土,你在他家地里挖土,不是正好让傻老大一家有话说了吗?挖关界,把这条沟再挖深一些不就是了?就近取材嘛!这关界是我们两家的,今年他们家不用,我们就是挖了去傻老大他也无话可说。呵呵呵!” “要是真这样做了,我们是不是做的有些太绝了?别真个的把傻老大给气坏了!” “管他呢!你不知道你坐牢的那两年,我一个人在家和两个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是不会让他们一屋子好过的!” “好,好,我这就给你出气~!” “谁让他这人不知好歹的连巴结个人的都不会!这几年别人还知道抬敬我们呢,他巴结巴结我们就怎么了?还能低了他的身份?帮我们干点小活儿,我们还能让他吃了亏?哼!不知道好歹的就该治治他。直到治的他服服帖帖的为止!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好吧,只要你心里爽快,怎么着我都依你。” …… 此时马常兴看着地边儿的那一道深沟,比自家地里的领水沟还要大上一倍,深上两倍。 过去一直是听父亲在家发牢骚,现在眼见为实。叔叔梓亭的人品,进一步的让他感到了无语! 抬头四周望望,又看不到二叔和二婶的身影。 有心马上回家去找二叔理论,可是马常兴也知道这辈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 自己就是去了,这难听的话,自己一个小辈也没有资格说的出口呀! 他们两口子做事又这么下作,自己一家受了他们的欺负,难道自己还要去给他们两口子说好话,求他们别这样做吗? 马常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多么古板守旧的人!如果自己在言语上冲撞了长辈,就算是替父亲出气,他也不会原谅了自己对长辈不敬的! 就算是人家不把庚辰放在眼里,庚辰也不会为儿子做主撑腰,反而还会惩罚自己的儿子。 为了应付家庭沉重的开销,还要时常应对妻子悠然的无理取闹。庚辰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好好地思考一下自己的一家子,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种状况? 家里的一切情况,仿佛早就注定了庚辰的一生,都是碌碌无为的! 庚辰只能是一个平庸的人! 对于自身的问题,他根本不会去反省! 这也是马福旺和马泽宽,为什么一直不肯为父亲出头的原因。 无爱的人的思维方式使他自己永远意识不到,自己身边的亲人内心的痛苦感受,他所在意的也永远只是自己个人的心里感受。 一个无爱的家庭,如果家里人都意识不到自己感情的畸形,那么家里的这份无爱终究会得到延续和继承! 这是所有在无爱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孩子们的悲哀! 同样也是庚辰和他两个兄弟的悲哀! 关于两家的地关界,过去不管庚辰怎么去说梓亭,梓亭还不是照样用车轧了这么多年? 只懂得遵从了旧礼,古板而又暴劣地管制着自己的儿子。在面对梓亭两口子的无赖行为时,庚辰想不出一点儿应对的办法,只有独自生闷气的份儿。 而习惯了打压哥哥的梓亭,也正是因为庚辰一家如同一盘散沙,才会如此的嚣张,如此的无赖妄为,一直不把大哥庚辰放在眼里。 虽然马常兴还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是他知道,二叔梓亭两口子从来就不把他的父母放在心上,更何况是他区区一个小辈! 人家更是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随着初中毕业的日期越来越近,马常兴的心里明白,恐怕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在家里帮着父亲讨生活了。 以后在家里做为一个农民种地,恐怕少不了要和二叔梓亭两口子打交道的!难道自己也要像父亲那样,时时刻刻地都要受他们的欺负、受他们的气吗? 不行,我一定要让他们明白,他们并没有长着三只眼,我不能让他们如此继续欺压父亲和自己! 遇到这样的事儿,父亲庚辰他是万万指望不上的。 让马常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叔叔梓辰好像从来也都是偏向着二叔说话!难道是过去自己的父母,真的做过什么对不住人家的事儿,才导致如此的吗? 看来这件事我自己不能太着急了,还是等中午回去后,问问爹娘其中的前因后果才说吧! 看到前边婶子吴月英也在地里除草,马常兴心中一动,就挥舞着除草的锄头赶上前去。 “婶子,您早就来了呀?” “嗨,是常兴呀!我只不过是比你早过来一会儿。你来地里干活儿,今天是星期天吗?” “嗯!是星期天。婶子,我想问您个事儿。” “啥事?你说吧!” “我……我看着咱们这一家子人,好像都挺不待见我们一屋子的。是过去我爹娘做过什么错事,惹的大家都不高兴吗?”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你怎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再说我们怎么就不待见你们一家子了?” “我就是随口问问,问错了婶子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你这样可不行,小小年纪的就对家里人有了成见。以后还怎么和家里人好好相处?不行,你得给我说说,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是看到我二叔屡次欺压我的爹爹,我怕我亲自前去问我爹爹,有些事儿他不便对我明说。所以我才想起先来问问婶子您的。” “什么时候你二叔欺压你爹啦?” “这三四年来,我二叔他明明知道我家都是收了麦子后就浇地的,他偏偏每一次收麦子时,都把我们两家的关界轧成深沟。我二叔他从来不顾及我爹干活儿累不累的。我爹多次告诫他,他就是不听,他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这些都是谁说给你听的?” “当然是我爹说的!我爹他……” “这就是你爹不对了,他怎么能这样呢?把这些告诉你,这不是存心要让你记恨你的二叔吗?你爹也真是的,他就不知道要为以后家里的团结着想吗?” “婶子您怎么能这样说话?难道你觉得我二叔轧关界是对的吗?” “你二叔轧关界是不对,可你爹也不能这样不计后果的什么也对你说呀!” 马常兴有些惊讶地看着婶子吴月英,不禁一阵发蒙。 六十二章 地界之争2 马常兴把二叔梓亭这么多年,一直轧关界的行为,向婶子吴月英诉说了一遍。 他不明白为什么婶子不帮着自己指责二叔梓亭,反而责怪自己的父亲做事欠思量。 这件事儿不是很明显是二叔做的不对吗? 可是他不知道,自从当年鸾凤挑拨离间了,庚辰和梓辰两家的关系以后。做为当事人的吴月英经过梓辰的讲解分析,也明白了鸾凤的用意。 也曾后悔自己遇事不明,可是此时庚辰已经不再与她互帮互助的种地。 失去了庚辰的帮助,才真正体会到自己当初的适意轻松。 随后让梓辰屡次试探大哥庚辰,希望他能够重新回头帮助自己。 两人却都不想想,庚辰除了种自家的地还要养家。那里有那么多的精力,不管大小事儿的,都去帮助他们呀! 梓辰也妄想着得些好处,就来劝说庚辰。奈何庚辰为了自家生计着想,又岂会如他所愿! 最后两兄弟当然是不欢而散! 加上梓辰原本对大哥的成见,最后两口子一致认为是大哥庚辰太过于固执! 你家里是什么条件?我们家里又是什么条件? 我们两口子如此放下身段去给你道歉,你又凭什么如此托大? 真是个不识好歹的! 乃至于后来梓辰买了拖拉机,吴月英也是以娘家兄弟要用顾不过来为由,搪塞庚辰。 只是偶尔为了堵住乡亲们的悠悠之口,才让丈夫梓辰帮助大伯哥一下。 后来梓辰家里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吴月英更是越来越眼高于顶,对大伯哥更是不屑一顾!只把自己往日对庚辰的不满,记在了心间。 此时吴月英听了常兴的诉说,内心中已经习惯了挑大伯哥的理,吴月英那里还会在乎大伯哥委屈不委屈! 只怪庚辰,不该对马常兴编排他二叔的不是。 为了防止马常兴将来和他父亲一样,不懂得维护拥戴自家人而一心向外,所以吴月英尽其所能地向马常兴,传输着大伯哥庚辰与人交往的不足之处。 对于看待一切事物,都是以功利为目的的这种思想观念,以马常兴的年龄又岂能理解! 见吴月英如此不公平的论事,他只能更加肯定的认为是自己的父母过去做下了错事儿,导致了现在所有人对自己一屋子人的一致鄙视。才会让此时的吴月英,直接忽视了二叔梓亭所犯下的过错,而只揪住父亲庚辰的一些小过错不放。 马常兴虽然不受父亲庚辰待见,常常被父亲呵骂。可是此时听到吴月英对父亲喋喋不休的编排,也是听着大不入耳!况且有些事情,马常兴并不认为是自己的父亲做错了。 最后听到心里反感,马常兴手下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就把婶子吴月英甩在了身后。 中午回到家里,又把此事问过自己的父母。悠然不语,庚辰叹道:“唉!过去家里的是非曲直还提它做啥?总之一句话,我和你娘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儿!你两个叔叔和婶子如此对待我们,着实让人心寒。唉!咱家过的日子一直不如人家过的好,就要处处看人家的脸色。我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已经不可能有什么起色了!如果你们兄弟想要翻身,那就要看以后,你们三兄弟自己的能力了!” “既然爹娘过去没有做过对不起家人的事儿,为了咱两家的地关界,我就要去找我二叔理论一番了?” “唉!就你二叔的无赖行径,你去了又能如何?他们又是你的长辈,你又能说出什么来呢?” “如果道理讲不通,就算是打上一架也不能让他们如此的欺负咱们呀!” 庚辰听了常兴的话脸一黑,沉声说道:“你个小崽子,就算是你叔叔再无赖,我也不允许你对他不敬!你还想以下犯上?从小我是怎么管教你的?如果你敢对长辈大不敬,事后别怪我让你这个小崽子去给人家磕头赔礼去!” “爹!您怎么能如此行事?您就这样甘心被他们欺负一辈子吗?” “你二叔再有错,那是他个人的事儿,我就是不允许你犯错。凡事都要站在理上,如果你被你叔叔婶子挑了理去,我也不会回护于你。不明事理的老人才会为自己的孩子护短出头呢!难道说你自己做了错事、违了礼,还想让老子为你出头,而被乡亲们耻笑唾骂吗?” “爹!你……” 庚辰把眼一瞪:“别说了!我先警告你,我就是不容许你犯一点儿错!” 古板的庚辰为了他自己认为的“礼”,管制着自己的儿子。三个儿子与父母之间,连最起码的成长磨合都没有过! 更意识不到自己给小儿子,从小就上了多么大的一个枷锁。 马常兴失望地望着父亲,再一次被父亲的“强势”所伤。 这就是继三元之后,庚辰按照自己的方式,造就的不懂抱团、没有凝聚力的一个家庭! 没有得到父母家人的支持,马常兴下午来到地里。看到地关界处的深沟,心中感到一阵刺痛! 马常兴知道自己这次不反抗是不行的,不能让别人欺负自己成为了常势。如果真的形成那样的局面,后果将不堪设想。 看着周围地里的乡亲,马常兴咬了咬牙向乡亲们喊道:“大家都到我家地里来看上一看,看看我二叔和我二婶两个人的人品!大家都到我家地里瞧上一瞧,瞧瞧我二叔和我二婶的处事方式!大家都快过来呀!……” 乡亲们听了马常兴喊的话,就知道马常兴对他的叔叔和婶子有了意见。觉得又要有热闹看了,最喜此道的村民们,纷纷向着马常兴这边疾步走来。 马常兴把自家地里的地关界处,从地北头一直通到地南头儿的那道深沟,指给众乡亲们看。 并向乡亲们问道:“你们大家伙儿谁见过这样的地邻?大家都知道我家浇地,每一回都是咱队上的最后一家。每一次给玉米苗浇头水,都是等到麦收以后。可每一年我二叔往麦场拉麦子,都是用车专门轧着关界走,把我两家的关界轧成深沟。让我家不重修关界,就无法浇地。每一年我爹用人力拉车把麦子拉到麦场以后,大家伙儿说说我爹累不累?可是为了浇压苗水,再累我爹也得重修关界。我二叔从来不顾念我爹的身子骨,也从来不顾念兄弟之情的,屡教不改的把我爹告诫他的话当成耳旁风。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大家见过吗?今年是我替我爹浇的地。就因为我没有修关界,大家伙儿看看,这就是我二叔后来浇地时修的关界。为了他自己家少浇地,把地关界挪动成这样!还把原关界处挖成这么深的一道沟,留在我家地里。让我们家再浇地时,虽然说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和水费,但是他们这样做,大家说恶心人不?他行事如此龌龊,你们谁家的地邻也是这样的?说出来让大家伙儿听听。” 在马常兴正向大家诉说之时,听到了喊声的吴月英,也随着大家赶了过来。 大家伙儿看到吴月英也在场,都不愿多嘴挑事。只是幸灾乐祸地沿着地里的那道深沟来回打量着,夸张地跺着步摇头哀叹着! “这事儿!没法说!没法说!” “唉!” “就是!没法说!没法说!” “这……这……这……” “没事儿常兴,你家的地还宽了呢!就是不多打粮!哈哈哈!” …… 梓亭两夫妇日子过的悠闲,很少来地里除草。两口子都认为玉米将来长那么高,下边就是有些矮草能有啥事儿?这么热的天儿来地里,那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而吴月英不停地呵斥着自己的侄子马常兴,不让他再说。 马常兴把要说的话说完后,才听话的闭住了嘴。看热闹的乡亲们见没有什么可看的了,就又纷纷地散去了。 吴月英责骂着侄子马常兴不通事理:“这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的,你这是要干什么?还敢责骂你的叔叔婶子厚颜无耻,你这是要翻天吗?我还在场呢你就敢如此行事儿,你还把长辈放在眼里吗?” “婶子您觉得我二叔二婶做的事对吗?他们就不该被骂吗?” “就算是该骂也轮不到你骂,你知道吗?你只不过是一个小辈,你以为你是谁呀?做错了事还敢跟我顶嘴!我……我……我不打你,我要把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告诉你二叔二婶去,告诉你爹你娘去。看看有人管教你没有!” 吴月英看到马常兴一副无所谓、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气哼哼地走了。 第六十三章 人生的选择 马常兴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同时得罪婶子吴月英,可是看到吴月英一而再地不公平的指责父亲和自己。也禁不住对婶子吴月英,产生了不喜。 见吴月英气哼哼转身就走,也不加理会,反而自顾自的唱起歌来: 从来不怨 命运之错 不怕旅途多坎坷 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 错了我也不悔过 人生本来 苦恼已多 再多一次又如何 若没有分别痛苦时刻 你就不会珍惜我 …… 吴月英气的跺了一下脚,走的更快了。 回到家里,气冲冲的把长把儿锄头往墙上一靠,锄头把儿顺着墙面滑倒在地上。 正在院里洗衣服的辛花,看到吴月英怒冲冲的样子,以为是冲着自己来的。就问道:“咋啦?你这又是咋的啦?” “这还不是怪您大儿子家的那个三小子吗!” “常兴?常兴怎么惹你生气了?” 吴月英就把马常兴叫乡亲们,前去他家地里看热闹时所讲过的话,重复了说于婆婆辛花听。 重点说了马常兴骂他二叔、二婶儿,自己管教马常兴,马常兴一副耐答不耐理的可恨样子。 辛花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可马常兴骂长辈那就是大错特错!就顺着吴月英的意思,也责骂了马常兴几句。 等梓辰从面粉厂回来,吴月英又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对着丈夫又诉说了一遍。责骂马常兴道:“在地里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儿,我让他别再乱说了,他不但不听,最后还唱着歌气我!你说说就凭咱大哥那样儿,还能把他给教养的出息了!?” “你这一天天的净自己没事找事儿,他骂的又不是你!你生那个闲气干嘛?他这样做只能是让乡亲们都知道,二哥、二嫂还有他,都是个不懂事儿的主儿。乡亲们笑话也是笑话他们三个,另外还会笑话大哥活的太窝囊!这事儿你再想想他还能有别的办法?二哥轧了关界这么多年,大哥能不去说二哥?大哥说二哥,二哥都不听,你现在让常兴一个小辈怎么办?他如果来找我们,我们会帮他出头去说说二哥二嫂,让二哥二嫂以后不要再轧关界。可他错就错在自作主张上了!” 吴月英听了梓辰的话心里一颤,说道:“他道是提前跟我提了一下这事儿!还问我是不是他爹娘当年做过什么错事,以至于我们大家都不喜欢他们一屋子。我也没想到二哥和二嫂这次做的这么过分,所以我就没有帮他说话。还对着他埋怨了一顿大哥,不该把这件事儿告诉他!我这不是也怕他早早的就对家里人有了成见,将来像他爹一样不知道多帮着些家里人,不知道拥戴着些家里人吗?这孩子心里大概是觉得我说话不公平,因为我责怪了他爹,有点儿埋怨我了吧?” “那就怪不得他会如此了。我想他大概就是因为你说的那样,对你有所不满了。这孩子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行事儿不免偏激了些。你没有帮助他,他就这样对你,也是他做的不对。这事儿已经成了这样了,等有空儿了你就去说说二哥和二嫂去,让他们以后做事也收敛着些。” “为什么?常兴如此辱骂长辈,你还要二哥、二嫂收敛着些?常兴不听我的话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我还要去帮着他说话?你还真是够偏袒他的!” “我不是偏袒常兴,毕竟大哥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如果二哥他们做的事儿老是不占理儿。我担心将来大哥和二哥两家子人打起架来,让外人看了去惹了笑话!” “好吧!这个我知道了。可是我一想起他不在乎我是他的长辈,无视我说话的样子,我就生气!” “那以后就离他远点儿,这么多年他受他爹的影响,对我们大概也没有什么亲情好感,大概将来也是个一心向外的货!离他远点儿就是。” “哼!大哥一家子仨小子,要是都像他爹似的不懂得维护着我们,以后我们就不让他们家沾我们一点光儿。” 这几年梓辰和另外三人,共同开了一个面粉厂,生活上过的富裕有钱!身旁就有不少人经常巴结着。 在社会刚摆脱了温饱后,先富起来的农村人,内心普遍的膨胀了。觉得以后这社会就是他们的社会了!那些家境贫寒思想落后的人,就理所应当的来巴结他们、奉承他们。 周围的村民,有很多人在行事上,尽可能地给他们提供方便。不仅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还使得他们走过的路,比别人平坦顺畅了很多。 时间久了,在他们的骨子里就已经觉得自己比别人高级了。 这也是令他们膨胀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些极个别的,怎么就那么的不开眼呢?就好比自家那个一心向外的!从来不知道主动过来帮点忙,还不如一个外家人呢! 事情过去了几天,辛花来到庚辰家,向在家里的庚辰两口子,诉说了马常兴在地里责骂他二叔、二婶的事情。 “昨个他婶子月英说了他二叔、二婶一顿,从此梓亭再也不轧你们两家的地关界了。你也要说说你家常兴,让他以后不能再如此无礼,小辈骂长辈的,哪儿曾有这样的事儿?而且还当着那么多的乡亲!” “我早告诉过他不可违礼,可他还是做了错事!” “做了也就做了,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月英说梓亭两口子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态度,怕是你们两口子给他撑着腰呢!所以他们让我来探探你们的口风。我不想让孩子再受委屈,回去就告诉他们说是你指使他这样做的,要他们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但是你必须管教一下常兴,让他以后不可以再犯这样的错误。可别让他以后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了才是。” “好吧!既然娘您给他做主了,那我一定好好管教管教他。” …… 等母亲辛花走了以后,庚辰也舒了一口气。虽然当初庚辰告诫儿子说如果他违礼了,自己不会为他撑腰出头,可庚辰内心里却是矛盾的。 梓亭轧关界这么多年,庚辰不气吗?可是梓亭故意耍滑头,老是他龟缩了让鸾凤出来对付自己。难道要自己在地里的众乡亲面前,去和弟媳妇儿吵一架吗? 庚辰觉得两家的矛盾,落到今天这个结果,他还是很满意的。 等马常兴从学校回来,庚辰只是简单的告诫了马常兴两句,让他要多为以后考虑。能不得罪家人千万不要得罪,相互之间谁也离不开谁。 虽然是事情告了一个段落,可是让庚辰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家里人都是这样的自私自利? 马庚辰又一次陷入了深思。 庚辰这几年虽然日子过的贫困潦倒,可是要他像别人一样去巴结奉承弟弟和弟妹, 庚辰是万万做不到的! 再说自己从小对兄弟们都没有一点儿亏欠,也没少让他们沾自己的便宜,自己现在又何须再放下身段去巴结奉承他们呢! 有时候两个兄弟自私自利的让庚辰伤心,可是哥几个都是分家另过的了。自己也不能要求兄弟们,为自己过去的付出而谦就自己。只要他们心里还有自己这个大哥,庚辰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两个兄弟却从来不懂这些! 只知道有事没事的来给他添点儿麻烦,添点儿堵的! 为什么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呢? 像去年梓亭来家里催债时那般,为什么同样是开面粉厂的,北院那个远门兄弟听了自己的难处,立马安慰自己别作难!让自己回家尽管等着。第二天一早,人家就给自己送来了一千块钱,说自己手下的娶了媳妇,额外多给了自己二百块钱让自己预急。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明明是一个没有了血缘关系的外人,偏偏就能给于自己足够的尊敬!可为什么自己的亲弟弟却都做不到呢? 像北院的那个那样的好兄弟,如果人家有了事儿,自己能不尽心尽力的前去帮忙吗? 自己的亲兄弟老是说自己一心向外!一心向外!难道自己就真的愿意一心向外吗?这又能说明自己是一心向外的吗? 为什么两个弟弟会这样对待自己?这都是为了什么?! …… 转眼间,又到了升级考试的时候。 没有心思再继续读书的马常兴,只是随意的把每张试卷上的题做了几道。然后就无聊的在试卷上画了几个小兔子小乌龟。等时间到了,马常兴每次都是主动的上前去交了试卷。 当时社会上,早早辍学的孩子有很多。 这~本就是活着的一种选择! 六十四章 自找的厄运 自从不上学以后的大半个伏天,马常兴都在地里头顶着烈日,替代了父亲庚辰给玉米地除草,直到玉米苗长成一人来高。 今年的雨水下的及时。 常常是晚上下雨白天晴的! 虽然说是个好年景,可也让马常兴充分认识到了,杂草那顽强的生命力。 昨天刚锄过的地,经过夜间雨水的滋润,一晚上的,被锄下来的杂草就又在湿软的泥土里扎下了根。 第二天到地里一看,还是绿油油的一片。 好在当时有了农药和化肥,不用再用人工给农作物捉虫了。只要在玉米苗完全长起来以前,控制住疯长的杂草就行。 这一天,马常兴一直在地里除草到日头落山,出了一身的臭汗。 马常兴来到地里的水井旁。 今天他看到队里有乡亲浇了自家的菜园。马常兴知道“井抹池”里还余有清水,就想借此先冲洗一下身子才回家。 “井抹池”内还有一尺多深清冽的池水。 看着这池清水,马常兴不禁意动。 想着如果此时自己赤身坐在水池里洗个澡,那又会是何等的快意。 用手撩着洗了一下手,发现水温正好,有一点儿怡人的清凉。正浑身燥热的马常兴看了看四周,确定地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就脱光了衣服跳入了水池。 等跳下水才发现,原来只有上面薄薄的一层池水温度尚可。下面的池水竟然是刺骨的冰凉! 马常兴马上放弃了自己原来的想法,站在水里洗了起来。 刚洗了一小会儿,马常兴就觉得自己竟然忍受不住脚下传来的那股冰冷。 赶紧匆匆冲洗了一下身子,出来擦了穿上裤头。发现长裤上全是土,就连同背心也在水池里涮洗了一下,然后拧干了就这样穿在了身上。 此时天上的黑影已经落下。马常兴一身轻松地顺着通往水井的小路向田间大路走去。 刚来到大路上,本来还好好的天气,忽然从北边刮过来一股狂风。 狂风冷不丁的吹过来,吹在马常兴穿着的湿了的衣裤上。马常兴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被这股突然刮过来的凉风刺激的全身猛然打了一个寒战。 马常兴赶紧往村里走去,狂风继续刮着。周围尘土飞扬,暗淡的天空泛起了一片昏黄。 回家的路程只走了一半儿,马常兴就觉得自己经常酸胀的两条腿,竟然开始隐隐的涨痛。而且小腿儿发沉,大腿根儿发僵、发酸,马常兴觉得自己每迈出一步,都特别的困难。焦急的额头上出了虚汗。 马常兴心中开始后悔自己洗了衣裤,又穿在身上。 硬撑着走回家中,来到自己的小屋赶紧换下了紧裹在身上的湿衣。 马常兴只觉得双腿酸胀的让自己心慌,身上也特别地不舒服。勉强出来吃了口晚饭,告诉母亲自己不舒服,然后马常兴就早早地回自己屋里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马常兴依然觉得双腿发沉,大腿根儿发酸。 等挑了几趟水吃了早饭,马常兴觉得自己的双腿好像轻松了一些,只是身上有些乏力。 马常兴对自己身体的不适也没有在意,拿起锄头依然去了地里。 等时间又过去了二十来天儿,马常兴左脚脚后跟上的韧带,在走路时,竟然开始有些难受。 又过了几天,马常兴感觉到自己左脚脚后跟上的韧带,在走路时仿佛是要被扯断了似的开始疼痛。 尤其是负重或挑水的时侯,这种扯痛更甚,就像是有刀子在挖脚后跟一样。 马常兴忍受不住,又向父母诉说了自己脚后跟疼痛的事实。 过去马常兴经常提起自己的双腿如何如何不舒服、如何如何的难受,庚辰和悠然从来没有发现他所说的“病情”,有更进一步发展的趋势。 而且不论马常兴如何说自己难受,照样如往常一样干活儿,也看不出真有什么不适的样子。 庚辰和悠然就认为是儿子矫情,内心懒惰不想干活儿,故意如此说的,就从来没有在意过。 今天又听马常兴再一次提起他的脚后跟,两个人心里还是觉得是马常兴矫情,对他所说的话不闻不问。 两人都意识不到马常兴的身体情况到底如何。只是家里从来没有人出来替代他干活儿,马常兴就只能这样一直强撑着。 马常兴虽然明知道自己说了也是这个结果。可是这一次脚后跟的疼痛,又使得他不得不说。 见父母依然如此,马常兴只能硬撑着继续生活。 熬过了一个秋收种麦的季节。 又熬过了整个的秋天。 过去马常兴能够健步如飞的挑水,即使水桶里的水几乎是满的,都不会向外溢出一点儿的。 可是现在马常兴挑水,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那份从容。常常是一瘸一拐的,每一次挑水回来,两个水桶里的水都是晃荡的只剩下了半桶。 乡亲们发现了常兴的异样。 有人开始观察议论他。 直到马常兴左腿膝窝下的小腿肚里,出现了鸡蛋大的一个肿块。马常兴的左腿已经伸不直了,只能用脚尖颠着脚走。 挑水时更加的困难。 简直无法正常向前迈动一步。 每天早晨马常兴挑着沉重的水桶,一步一颠儿地向家里挪动的时候,都会受到一些乡亲们的注视。 这一天马常兴挑着水回家,快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时,庚辰从另一条路也走回来。庚辰瞟了常兴一眼,低了头继续在前面往家里走。 这时村里的一个王姓村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冲着庚辰喊道:“哎!哎!庚辰叔,你先别走呢!” 庚辰停下来回头问道:“咋地了?你叫我有什么事儿吗?” “咋地了?你先看看你家常兴才问我吧!他的腿都成什么样儿了?你们还让他挑水。你们这做父母的还真是舍得!” 经过外人的提醒,庚辰才发现了自己儿子那狼狈的模样!赶紧过来问道:“常兴,你的腿怎么啦?” “疼……” “好家伙!你家常兴的腿成了这样才一天两天吗?这么长时间了你们都没有发现?我说叔呀!不是大侄子我说话难听!你们的眼睛一天天的都是干嘛用的呀?” “嘿嘿!你不说我还真的没有发现呢!”庚辰讪讪地回答道,又回头责怪常兴道:“你这小子!腿成了这样你怎么也不早说?来,让我替你挑回去吧!” 马常兴低着头,强忍着满腹的委屈和泪水,他怕自己失控,他不敢看如何一个人,跟随着父亲拐动着身子回了家。 …… 马常兴左腿里的肿块越来越大。 当摸着比鹅蛋还要大了些时,庚辰带儿子去镇卫生院检查。卫生院的医生也不知道马常兴的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 甚至于用针管扎进肿块中想抽出些东西来观察一下,可是抽出的也只是一些暗红色的血水。 马常兴也没有联想到自己的病,跟自己在刺骨的井水里洗澡有关,所以也不曾向医生提起。 最后几个医生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镇医院检查不出病因,而庚辰手里又实在没有钱财去高级一些的医院。 马常兴的病也只能是耽搁下来。 自从马福旺结婚以后,庚辰希望儿子能够和自己齐心协力,一起把借的债尽快还清。 可是马福旺屋里有了人,就有了他们自己的打算,事情又岂会像庚辰想的那么简单。 庚辰有田地的拖累,何况现在的家具又有了新的花样和要求。 立橱又成为了过去时。 组合柜漂亮大气的外观、细腻光滑的喷漆、多变又合用的形态,受到了广大民众的青睐。 庚辰的手艺,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依靠加工木工活儿,一年的时间,他也没有挣到手里几个钱。 过去家里过日子,是能省尽省。 现在有了儿媳妇,花销自然也就提高了。 家里没有其他进项,庚辰追儿子的工钱就追的紧了些。前脚庚辰刚从儿子手里追要出二百块钱,后脚儿媳康二凤就找婆婆悠然哭闹了一通。 这一天,悠然觉得家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改善生活了。今天大儿子福旺在家休息,儿媳昨天也从她娘家回来了。 等吃过早饭,福旺把他们用过的碗筷从他们屋里拿出来,常兴刷洗了。悠然自己一边调着饺子馅,一边吩咐儿子常兴和好了面。 等一切准备停当,母子二人开始动手包饺子。 康二凤从她的屋里出来,进了悠然的房间。 “娘啊!今天我就要跟您说道说道。自从我嫁进了家门以来,家里可是从来没有给过媳妇儿零花钱的。就连生活上都没有额外照顾过儿媳,天天让儿媳随着大伙儿吃着山药喝着米汤的。娘您可知道,我今年春天曾怀胎二个月了,就因为营养跟不上,身子托不住掉了。我回了娘家,还是我亲娘给我调养了几天身子;还有我一个从小玩儿到大的姐们儿,前几天出嫁。我手里连一个份子钱都没有,最后还是我亲娘给了我二十块钱,让我去随了礼。我嫁到你们家,这一切还不都是应该婆家负责的吗?我知道咱家里穷,怕你们二老为难,我就没有跟您二老提起过。更没有向你们二老张嘴要过一分钱。可你们呢?从来不顾及儿媳的感受,娘您可知道自从我嫁进门以来,一年时间我受了多少委屈?我在娘家可是从来没有过过这么苦的日子啊!啊……啊……我现在又怀了孕,要是再掉了,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啊……啊……” 康二凤说着说着开始抹眼泪,最后是掩面哭泣。 悠然呆愣愣地听着儿媳的哭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康二凤哭罢起身,扔下呆愣的婆婆扭动着腰身转回了她们的小屋。 本来家里就压抑的气氛,随着康二凤的一番哭闹,又增添了几分。 等中午庚辰回来,悠然闷声对着丈夫学说了一遍。 庚辰听了心中不由有些生气。 福旺干了一年的活儿,庚辰也没有跟儿子要出来多少钱。 这回是出于无奈只能给儿子要了二百,儿媳就如此胡闹。 随后庚辰把儿子福旺叫进屋里来训话。 而福旺委屈地说,自己已经把挣到的钱全部的都给了父亲,庚辰不相信,不由俩父子争吵了几句。 “你去年一年每天还能挣个四块、五块的,今年少说你也能挣个一千多块钱呀!你这回才给了我二百,加上过去我向你要的,那一共才几个钱呀?家里为你结婚借了多少债,你难道自己不清楚吗?这些债就不应该你和我一块儿还的吗?” “今年分钱分的就是少!我也没有办法。你如果不相信就去问问别人。” “跟你要钱时,我就已经先问过你叔了。你叔说今年一天挣的比去年自会多不会少。你还说什么瞎话呢?一年你能干多少天,又能挣多少钱,我心里难道没有一点儿谱吗?只向你们要了这么一点点儿钱,你们就受不得了?就你们那点儿小心思我还不清楚?你爹我还不是老糊涂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挣了这么多。要不你再去问问我叔去。” …… 庚辰叫儿子过来,也只是想让儿子明白,自己做爹的并没有苛刻的对待了他们小两口,自己已经给他们留有了余地。 可福旺却咬定了自己已经拿出了工资的全部,不承父亲的这份情。让庚辰也是没有办法,最后气的庚辰挥手把儿子赶出自己的屋去,他自己坐在大椅上,抽着烟生起了闷气。 父亲一生中一直持续不变的拮据情况,马常兴都看在眼中。 他知道父亲为了家庭已经付出了全部,奈何父亲能力有限,又受家庭的拖累,他理解父亲为了生计而忽略了家中的其他部分,那种心累的感觉马常兴也早已领略过了。 习惯了经常被家人这样冷落,父亲手里又确实窘迫。所以马常兴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拖着病体依然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儿。 今年秋后的天气老是阴沉着,悠然又早早地躲在屋里不出来。最后竟然说她自己浑身疼的下不了床了。 直到马常兴的双腿的小腿肚子里都挤满了鸡蛋般大小的肿块,并且双腿肿胀的犹如水桶一样上下一般粗,疼痛的都不敢用手去触碰。 马常兴端坐在那里不动时,根本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 可是在走路时双腿脚后跟儿上的韧带却是如刀割般的扯痛。 马常兴现在只能是双脚交替着,一指一指地向前挪动。 已经如此状况的马常兴,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依然还在洗衣服做饭收拾着家务! 六十五章 “白送的功德” 古槐村是一个依托寺庙发展起来的小村庄。 虽然说是依托寺庙而居,但是当初初来者是奔着寺庙周边的土地来的,并不是虔诚的佛教徒 后来他们自己的信仰糅合了一小部分佛教教义,相传至今的,却是一套自带浓厚本土气息的一个神佛体系。 处在体系最顶端的老大就是老天爷。老天爷有三个传法弟子,即道德天尊、元始天尊、红阳教主。三个弟子由大到小分别建立了属于自己名下的白阳教、青阳教和红阳教。 还有一些小教派混杂其中,如:老天爷教、大香教、小香教…… 流传到现在,又经过了“打破一切牛鬼蛇神”的破四旧年代。村民们有的相信神鬼说,有的压根儿一点也不信,还有的是半信半疑。 自从马常兴病倒了以后,信奉神鬼说的吴月英心中却无比舒坦起来。总觉得是老天爷替自己出了气。 “哈哈哈哈!这就是报应,这就是报应呀!我常说这小孩子们呀从小没有一个正常人管教就是不行!常兴这孩子这辈子还真是够倒霉的,也不知道是他上辈子造下了什么孽?从小就守着那样的一个爹和一个娘。两个人都是不会教养孩子的。常兴要是不对我和他二叔二婶不敬,那里会招惹来如此大的灾祸?当初他还故意气我呢!可是现在看到老天爷如此的惩罚他,倒让我又开始心疼他了。看起来呀我还是心太善良了!再见到咱大哥我一定会告诉他,让他回去呀可要多管教管教儿子!也好让那个小东西以后多长点儿心眼儿,也能明白个长幼尊卑的理儿。让他以后要像我一样多烧烧香呀、多拜拜佛的!永远存有一颗敬畏心的。以后做个什么事儿呀的也知道给他自己留下点儿口德余地呵呵……!” 吴月英心中得意,梓辰却并不认同妻子的说法。吴月英得不到丈夫的回应,觉得不解气又不过瘾,就去找二嫂子鸾凤去说。 鸾凤自从从弟妹吴月英口中知道,侄子马常兴竟然当着队里众乡亲的面儿,骂过她们两口子以后,颇为气恼,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常常思忖着寻找一个机会,教训一下小辈马常兴。好出了自己胸中的一口恶气。 此时吴月英对她一说这话,两个人是心意相投一拍即合。虽然鸾凤对神鬼说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可吴月英的话正好说对了鸾凤的心思。如果把月英的话合理化,不是正好证明自己和丈夫没有做过错事儿吗?要不怎么连老天爷都会站在自己的一面,来惩罚马常兴呢? 一个是幸灾乐祸,一个是投其所好,两个人是相谈甚欢。 畅聊了好一阵儿,吴月英终于心满意足了要回家去。鸾凤自己在旁边陪伴着,送出吴月英来。出门时偏巧就碰见了大伯哥庚辰。 经过嫂子鸾凤半天的奉承吹捧,使得吴月英更加信服了自己的“报应说”。见到大伯哥过来,不加思索的随即当场拦住了大伯哥,单纯的把自己的观点和想法对着大伯哥庚辰又诉说了一遍。一厢情愿地期待着大伯哥庚辰也会十分赞成并采纳她的建议前去拜拜神佛。 张鸾凤站在一旁,冷眼观瞧着。 可是庚辰听了吴月英的话,马上黑了脸说了声“瞎胡闹”,扭头就走了。 这就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庚辰的行为气坏了自以为是出了好心的吴月英。 “现在你的儿子明明是遭了老天爷的报应。我好心好言的对你提醒相劝,你不把我放在眼里缓则罢了,竟然还敢对老天爷如此大不敬。哼哼!我们大家走着瞧。看看你家将来还会遭受怎样大的报应?!” 鸾凤在一旁一直观望着,如果此时庚辰认同了弟妹的话,就证明庚辰也认同了他儿子骂自己是大逆不道的事儿。自己将来找马常兴的麻烦,也就更加的师出有名、理直气壮了。 可庚辰的举动也让鸾凤失望了。 可鸾凤还是不甘心,安慰怂恿着吴月英道:“嗨!你这不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了吗?月英呀!你回去把这事儿对咱娘说说去。让娘亲自出马去说说她儿子,看他还能这么张狂吗?” “我不单单要告诉咱娘,我还要让全村的村民都知道,他的儿子马常兴就是遭了老天爷的报应了!” 说完,气急败坏地走了。 张鸾凤看着吴月英的背影露出一脸的鄙视。转而又改变成为了一种万分期待的表情,紧接着嘴角又浮现出了一丝狞笑。 没有几天,关于马常兴的“遭报应说”,就传遍了这个不足于千人的小村庄。 马庚辰的一家又成为了,村民口中一致争相议论的话题! 乡亲们听了不知是谁散播出来的谣言,村民们中有迷信的、也有不相信这种说法的。相信的听了直接出言指责;不信的反而嗤之以鼻;大多数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观望看热闹的态度。 凡事都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眼瞅着今年农历的十月一将到,马家北院一个心机颇深的族老,听说了庚辰家里的情况。不禁心中一动,立时有了他自己的一番心思! 原来当地有一个风俗,每年农历的十月一日是本地各个家族的祭祖大会。 每年的这一天中午,同族中每家每户的一个当家人、也仅仅是当家人才会有资格参加祭祖仪式。并凑在一起,吃上族里的一顿大团圆饭。 一开始当全族族人人数还少时,是按照族内大小辈儿的排序,轮流在各家各户举办祭祖仪式。 偏偏是每一个家族族人,都是以曾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亲自举办过拜祖仪式,而感到骄傲自豪。 后来族里人逐渐增多了,有岁数大却辈分小的人,感觉就算是穷极自己的一生,都不可能有举办这种隆重仪式的机会。 就向比自己岁数还小的长辈们,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为了照顾这些岁数大而辈分小的“长者”,家族内经过协商,所有有资格举办祭祖仪式的人又额外举行了一次抽签仪式。 抽签时族老们按人头准备了若干小纸条。只有其中十张纸条上,分别写着从一到十的十个数字,其余纸条上为空。 抽中数字的即为个人举办祭祖仪式的先后顺序。 没有抽中的,等过去十年以后再继续参加抽签仪式。并规定家里举行过祭祖仪式的不许再参加抽签,直到所有家族族人轮完了一轮儿,才再次具备有抽签的资格。 并规定了当年要举办祭祖仪式的族人为“大头儿”;去年刚举办过的和来年将要举办的为“小头儿”;前年举办过的为“倒头儿”;后年将要举办的为“盼头儿”。 每年的五个人,都要全方位地来负责筹备祭祖仪式。 每一年的“倒头儿”,来年就会失去参加筹备仪式的资格;而每一年又会有新的“盼头儿”出现。 每一年的“大头儿”都会提前几天请族内的大厨,和另外的四个伙计来家里,按照族内所有参加祭祖的人的人头数,计算好中午一顿大锅菜所需要的各样物资。然后由“大头儿”带领着,五个人一起去挨家挨户的凑齐,不方便凑齐的物资就凑钱单独另买。 在困难时期,族内的这项祭祖仪式曾经一度中断过。自从村里分了地以后,在所有族人的要求下,这个仪式又重新兴起了起来。 过去马家人刚搬到古槐村这里时,人丁单薄。家里的族谱只记在一块儿一米见方厚实而柔软的白布上。 近二百年的传承,马姓族人越来越多。 过去族人少,族谱小也没有什么。现在人多了,族谱只有一米见方未免有些太寒酸了!并且族谱上已经没有了增添几个人名的空间了。 偏偏到了三元这一辈,南院大支只有三元老哥仨。而北院小支堂叔伯兄弟共十个。刚才提到的那个族老,光他一奶同胞的兄弟就有七个,他排行老二。 南院和庚辰同辈的还有九个;北院和庚辰同辈的一共则多达二十一个。另外古槐村村里还有一个,跟庚辰所在的南院和北院血缘关系已经有些疏远了的马家本族东院,和庚辰同辈的也有十二三个。 此时的马姓家人,已经逐渐发展成了古槐村的一个大门大户。 自家近门人的剧增,使得马老二几年前就想着重修族谱了,奈何他自己又不愿负担重修族谱的这份支出。 现在的村民已经不似过去的村民那样质朴大度,每个祭祖时的“大头儿”,都不愿在自己举办祭祖仪式时,在自家额外多耽误几天的时间,来重新修缮族谱。 麻烦不说,关键是请人都是要管饭的!还要自己全家人出工出力的去伺候一帮族老和另外请来的执笔“娇人”。 遭耗的所有人力物力,自己还不能计较。为了自己族内的大事儿,如果自己计较的多了,在族里肯定会落下“小气”的骂名;一点儿都不计较明着让自己吃亏,这样的事儿傻子才会做呢! 所以过去的几个“大头儿”都搪塞着,不同意在自家举办祭祖的时候修缮族谱。 而今年的祭祖仪式正好落在庚辰的家里。 自从三元三兄弟相继死后,北院的马老二就成为了马家一户的最长者。 听了由村民们纷纷相传的,关于庚辰家里的那些流言。马老二思索着,自己应该怎样以修缮族谱这一件族内的大功德为引子,来说服家里正处在艰难时期的马庚辰。让他相信,修缮族谱是弥补他儿子马常兴犯下过失的唯一机会。 而这个机会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专门为他想出来的! 这是以整个家族的传承和荣誉为重,是能使所有族人都相信,马庚辰一家也都是尊重祖先,注重传承的正经人家。 让所有的古槐村村民也都明白,偌大的马家,并不是一伙不懂规矩、目无尊长的野蛮之人。 等再过几天祭祖的日子临近了,我就去找庚辰说说。想必庚辰一定会为了他儿子的健康、为了家族的大义,遵照我的意思来修缮家族族谱的! 第六十六章 无可奈何的选择 再有个十来天就到十月一了。这一天马常兴等到冬日爬上天空,天儿暖和了许多,他把家里的脏衣服拿出来开始洗。 家里唯一的水缸就放在厨房里,为了取水方便,马常兴就坐在厨房门口以北和北屋之间阳台上的阳光下洗衣服。 每次洗过衣服的脏水,悠然因为自身体质的原因,一直都不喜欢常兴在院子里乱泼。更何况是将近农历十月,天气阴冷的冬季。 所以庚辰家土院子的地上,一直都是非常干爽的。 为了保持院子里的那份干爽,马常兴每次洗了衣服,都要把脏水一次次端到家里西南角的茅坑处,把脏水倒入茅坑之中。 过去的七八年都是马常兴在母亲的指使下,收拾家务。家里的其他人从来没有关心过问过马常兴的真实处境,即使是现在马常兴的身体成了这种状态。 马常兴艰难的挪动着双腿,端着水盆去茅坑处倒脏水。因为已是闲季,马福旺此时从外边玩耍回来,经过马常兴身旁。他连看都不看弟弟一眼的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马常兴好不容易一指一指的从茅坑处又挪动回来,去厨房掏了水。 然后回来坐在小板凳上,继续低头洗着衣服。 马福旺此时却从他们屋里拿着两件脏衬衣出来。 走到马常兴近前,把脏衣服往水盆里一扔,用命令的语气说道:“给你!把这两件衬衣也给我洗干净了。” 马福旺的行为,又一次激怒了马常兴。 不管外人怎么对待自己,马常兴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过。就连别人在他身后追着他喊“三姑娘”,马常兴除了一开始的气愤,以后就没有一点儿感觉了。 可是父母家人对他的视而不见,让他最是难过。 他不明白自己的家人这都是怎么了?非要等到连外人都对自己的遭遇同情怜悯起来以后,自己的家人还是意识不到他们对自己的无视,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马常兴也不言语,把福旺的衬衣一把甩在旁边地上,泪水滚滚地流下。 马福旺知道母亲就在旁边北屋里休息,就大喊道:“娘!常兴他又不给我洗衣服了昂。” 在北屋歇着的悠然其实心中对大儿子和儿媳也有气,怪儿媳康二凤平日总是端着新媳妇儿的架子,从来就不帮家里干一点点活儿的;怪儿子福旺也不知道劝说他自己的媳妇儿一下。 可她又怎么会知道儿媳对她的怨恨! 别人家里的婆婆都是给新儿媳,变着花样地做好吃的!新婆婆有那个不知道心疼自己的新儿媳呢?可自己的婆婆呢? 自从自己嫁进了家门,天天儿粗茶淡饭的,甚至自己还为此掉了一个孩子! 守着这样的一个婆婆,康二凤又岂会在乎婆婆的感受! 悠然一腔怨气无处可撒,现在又听大儿子福旺过来告常兴的状,就摆了邪的没好气儿的把小儿子马常兴又一顿好骂。 最后扯着喉咙在屋里吼道: “洗!你哥哥的衣服,你不洗谁洗?” 马福旺也对常兴呵斥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你嫂子怀了孕,她现在身子正不舒服呢!要不我怎么会拿出来让你给我洗?你别的什么也别说,你就说你给不给我洗衣服吧?” 面对大哥一贯如此,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作风,马常兴非常憋屈地流着眼泪。 对福旺的话不理不睬,只是低着头哭泣着洗衣服。 马福旺冷哼了一声丢下马常兴,转身回了他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房间里就传出小两口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马常兴气的浑身发抖,可是他从小已经习惯了家人如此。等哭的累了,最后还是无奈地把扔在地上的大哥的脏衣服,捡起来洗了。 自从庚辰做木工活儿开始收费以后,就很少有人来找庚辰加工大型家具了。只是把一些即繁琐又小巧的,连庚辰自己都不好意思要钱收费的小物件,拿过来麻烦庚辰。 后来庚辰只能自己买了一批木料,打成家具拉到集市上去卖。 一开始还能勉强维持家用。 组合柜油漆工艺的出现,仿佛是要彻底断了庚辰的活路。 好在还有加工床户口、门口的,还有需要碗橱、低桌板凳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这些活儿也经常接不到了。 为了能够谋生多揽活儿,木工行业中面临同样境遇的木工们,纷纷开始三三两两地合作。这样在老百姓家里做加工时,明显的比个人单干出活儿要快捷的多。老百姓也愿意木工们少耽误自己的功夫,所以自家需要找木工做加工时,就偏向于找这样的组合。 找干活儿的人多了,效益自然也就出来了。 后来干脆有人组建了木制加工厂,木工们之间的竞争开始更加激烈了起来。 庚辰因为有家庭和地里的拖累,不能稳定的出工,使得没有一个木工愿意和他打伙计。 就连加工厂也不愿意录用他。 在竞争中,庚辰逐渐失去了属于他的市场。 过去每到了冬日闲季,还会有人陆陆续续的找庚辰做加工,可是今年却一个都没有。 本村人也都知道,庚辰家里有病人需要照顾! 就因为如此,在庚辰最需要金钱的时候,他却失业了。 家里有两个病人,庚辰一看到她们,心情就烦躁不安。渐渐的他一刻都不愿意待在家里,甚至他自己都不愿意回家去了! 无所事事、心情郁闷的庚辰,在街里学会了下象棋,往往一蹲就是半天的时间。 这一天早上,马老二还没有来找庚辰呢!庚辰的母亲辛花倒是先一步过来了。 看着儿子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模样,辛花也替儿子着急担忧! 辛花也是听了村里的流言过来的,她也明白儿子家里的难处。 “庚辰呀!娘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可是有时候想想鸾凤和月英说的话,好像也有些道理。反正你手里现在也没有几个钱来给常兴看病,为什么不试试她们说的呢?常兴的病如果是‘实病’,找看‘虚病’的也坏不了什么大事。如果真像她们说的是遭了老天爷的报应,也许找看‘虚病’的给看看,也许上个油钱,赔个不是,再许个诺的,也就好了。为什么我们不先试试呢?” “装神弄鬼的那一套,娘您就别说了!常兴虽然骂了他叔和他婶儿,我也承认是他不对。可是难道梓亭两口子就没有做错事儿吗?如果有报应,也应该是他们两个先受着!再说我根本就不信那一套。常兴的腿也不是今年才有毛病的,过去常兴已经嚷嚷了好几年了,只是我们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把他给耽搁了。我现在只恨我自己没有本事,不能带常兴去大医院里看病。家里这么多年糟糕的情况,也没有谁再敢把钱借给我们了!娘您什么都别说了,我就算是没有一点儿别的法子,也不会做那一套。能不能抗过这次的病灾,就看常兴他自己的了。” “对神呀鬼呀的,我也不太相信,这也只是没有了办法的办法。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常兴他是你儿子,你就按你自己的意思来吧!只要你自己心安就行。” “唉!” …… 这一天马老二来了。 庚辰虽然拒绝了母亲辛花的建议,可是自己的儿子病着,他却眼睁睁的没有一点儿能力,去尽义务帮助自己的儿子,他的内心里是感到十分愧疚不安的。 族叔马老二过来,虽然同样是说了自己的儿子遭了报应什么云云的,让自己不喜欢听的话。但是给自己指出的出路却不一样。相比于求神拜佛,庚辰心里更愿意选择修缮族谱。 修缮族谱毕竟是务实而又不失体面,对整个家族有大功德的事儿。 就算是世上真有神鬼,与其求“外人”,还不如求自己的祖宗呢! “只是我家里的情况二叔也看到了。用人是要管饭的,悠然病着,我就怕到时候家里有个招待不周的,让他人挑了理儿去。” 马老二往年也曾屡次向族人提起这事儿,但是都遭到了拒绝。他不明白庚辰的无奈,为了能说服庚辰他还苦苦设想了一番说词。可是他不理解庚辰为什么会如此的好说话,自己苦想的说辞还没说呢!庚辰居然马上就有了同意自己想修缮族谱的迹象。 喜的马老二来回捋动着自己的山羊胡儿。 深怕庚辰说着说着的就又退缩了,连忙大包大揽地向庚辰保证着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到时候我会亲自过来盯着,看谁敢挑理儿?咱村里陈家的那个陈莫寒,毛笔字写的好,人也随和。我亲自去把他请过来,把咱家的情况也明明白白的说给他听。不管是什么饭,能让他对付着吃一口就行。我觉得以他这个人对毛笔字的爱好痴迷程度,他是不会计较这些吃喝问题的!” “那成!如果陈莫寒大哥不计较我家里的这个状况,我就按照二叔说的,把家族里的这件大事儿给办了。” “好!好!好!哈哈……” 就这样,马庚辰开始为修缮家族族谱和即将在他家举行的家族祭祖仪式,而奔忙起来。 第六十七章 起了争执 筹备的过程是繁琐缓慢的,等庚辰委托了今年祭祖的两个“小头儿”,寻觅着买回适合做族谱用的,十来米长、两米多宽的米黄色黄布,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两天。 距祭祖的日子仅剩下了四天。 而族老马老二却迫不及待地,一连地过来催促了好几天了! 自从庚辰答应了马老二修族谱以后,马老二就高兴的有些得意忘形了。 他觉得“马家”在古槐村这里发展了二百多年,当初一同搬过来的众多各姓人家,随着岁月的流逝,现在只剩下了六个姓氏的家族了。 而且马姓族人的发展,在古槐村也算是最成功的。到庚辰这一辈儿“马家”已经隐隐成为了村里最旺的人口大族。 古槐村虽说是小村,但是村里有一半多的人口都是马姓儿郎,真是威势鼎胜呀! 如果在现在家族发展最辉煌的一个时期,由自己推动并主持了重修家族族谱,这可是一件恩泽后世的大事件呀! 岂不是说自己也将要在后世的族内,留下赫赫威名了? 一想到这些,马老二心里就激动万分。兴奋的不能自己,除了催促庚辰以外,就去找自己的几个亲子侄们,捋着山羊胡儿自夸一番。 在一帮近门小辈儿的奉承中,晕晕乎乎的马老二把庚辰家里的实际情况给遗忘了,把自己当初对庚辰保证说过的话,也置之于脑后了。 不停地邀请了这个又邀请那个的,招呼了大家到时侯一定要过去帮忙,好像修缮族谱是由他个人一手操办的一般。 几个小辈儿当然乐意,现在正是闲季,去帮忙不禁不耽误自家的事儿不说,有极个别的还以为能多蹭几天的现成饭吃呢!这样的好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马老二的这一番做派,没有知会正主马庚辰。马庚辰对于马老二邀请了旁人来自家帮忙的事儿是一无所知。 马老二虽然得到了庚辰的许可,可是在得不到庚辰何时修族谱的准信儿之前,自个在家里是坐卧不宁,天天没事儿往庚辰家里跑,连番催促着庚辰早些买墨买布。 这一天下午,见今年祭祖的“小头儿”终于把修族谱所需的东西置办齐备了,赶紧就去通知了陈家莫寒第二天去庚辰家里动手开工。 马老二的几个近门子侄也得到了他的准信儿,第二天庚辰吃过早饭,发现除了族叔马老二和陈莫寒以外,竟然零星又来了十数个人前来帮忙。 庚辰起初也不在意,以为是自家的族人知道今天修族谱,大家都是纯粹过来帮忙的呢! 庚辰和大家打过招呼,一伙儿人有说有笑的,共同服侍着执笔人陈莫寒。 快到中午了,马常兴挪动着双脚,搬着一捆柴火到厨房里去给家人做饭。 马老二看到了,就对庚辰说道:“庚辰呀!今天怎么说家里也算是有客人,虽然说不管做什么饭,老陈也不会计较挑剔,但是我们也不能太过于慢待了人家。我看让常兴一个孩子去做饭,还是不合适的吧?” 庚辰诧异的说道:“二叔!一开始我不是就与你说过,悠然病着,咱家里没有人做饭。是你大包大揽的说陈大哥不会介意这些,可是你现在又这么说,你是打算让我怎么办呢?” 马老二一听庚辰有些责怪自己的意思,立时不高兴的说道:“那你也不能让常兴一个孩子来做饭招待了人家老陈呀!看你这事儿弄的,家里没有人做饭的你就不会出去找?今天大家伙儿刚过来时,你怎么不早说呢?我还以为你已经找了人做饭呢!虽然悠然病着,咱们这么一大家子人呢,有多少个家庭妇女你心里没有个谱?修族谱这事是小事儿吗?自己想想也能明白是需要众人帮忙的事儿!你就是随便找常兴的两个婶子大娘的过来做饭,不也比让他一个孩子做饭强上百倍!你这么一个大男人了,连这点小事儿都想不明白,你让我怎么说你呀?!” 庚辰见族叔马老二不分青红皂白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的训斥自己,不禁也有些怒了:“这么多人?噢!原来今天大家过来都是要我家管饭的!二叔!家里要管这么多人吃饭,这事儿你可是没有提前知会我一声,我是一点儿都不知情呀!要是早知道这样,就我家里的这个情况,修族谱这件事儿恐怕我也不能答应你来我家操办。我可是早就告诉你了,我家里可是没有旁人做饭的。” “没有你不会去找?家里修族谱这么大的事儿,没有家族的族人共同参与,那能行吗?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要修族谱,这一切你就应该想的到。到了现在把这事儿弄成这样,你能怪谁?这都是你自己想事儿太过于幼稚、太简单了!你怎么这么大的一个人了竟然还如此行事,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就算是需要人来帮忙,你也应该提前和我商量一下吧?这是在我家里修族谱呢!你提前什么也不说,现在自作主张的一下子让我管这么多人的饭,我没有做准备你还完全怪我咯?现在只是你和北院的一帮兄弟,如果东院的族老再带来一帮兄弟,我该怎么办?还有我南院的兄弟们,我自己都还没有动呢!这在我家里修族谱,难道用多少人帮忙、都用谁来帮忙我还没资格做主了吗?” 马老二以为自己做为家里最长的族老,不管怎么做事都应该受到族人的尊敬。而且庚辰的本家人关系不睦,马老二觉得庚辰更应该事事儿多依仗自己的北院才对,无条件的服从于自己的安排。没想到事实却完全出在了他自己的意料之外,庚辰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儿连番的顶撞于他。而且驳斥的他还无话可说,不禁气的有些恼羞成怒了。 涨红了脸想要发威发怒的拿身份压人,可又怕庚辰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反而把事情弄糟。怕庚辰最后什么也不顾及的不但不修族谱了,还把自己和众人一道赶出家门去。那样自己岂不是弄巧成拙,在村里那就更加的丢人现眼了呀! 想说几句好话安抚住庚辰,却被庚辰刚才的话顶撞的又马上放不下脸来。 正气的不知说什么是好时,只听得侄子马辛章说道:“这事儿即不能怪二叔也不能怪庚辰大哥,要怪就怪这一切来都太匆忙了,连让大家好好商量一下的时间都没有。今天我们过来,都是希望自己能为修族谱出点儿力的,这吃不吃饭的就不打紧了。既然天儿也快中午了,除了陈大哥和二叔,我看我们大家就都散了吧!先各回各家去。下午该过来的还过来,修族谱是咱们整个家族的事儿,可不是庚辰大哥一个人的事儿。就是庚辰大哥不管饭,我们也应该到场的。庚辰大哥和二叔也别吵吵了,人家陈大哥还在呢!……” 庚辰连忙对着陈莫寒说道:“谢谢陈大哥不嫌弃我们一家人,您能过来帮忙我是万分感激的。陈大哥您千万别跟我这个粗人一般见识,能请您过来,那也是我早就和我二叔商量好了的。您和我二叔两个人可不能走!” “呵呵呵,我明白!既然你们请了我来,就算是刚才你们自己吵翻了天,那也不是冲着我来的,和我没有半点儿关系。能参加你们族内的这个大事儿,也是我的荣幸。我呢既然已经答应了来给你们帮忙,就一定会完成你们给我布置的任务。要不是这样的话,不管你们说什么我也不会走的,你就放心了吧!哈哈哈!” 马老二也赶紧顺势说道:“还是老陈你仗义呀!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的。哈哈哈!” 几个族人和庚辰打着招呼离去,庚辰也向他们连连说着对不住了的话,送走了众人。 回来看到还有马老二的两个侄子留了下来,马庚辰也不是真的计较吃饭时多出几个人的问题,只是为自家家里的实际情况感到作难而已! 见儿子常兴去做饭,终究还是怕儿子做的饭上不得台面,慢待了陈家的执笔人。就去了儿子福旺的屋里,嘱托儿媳康二凤去厨房给儿子常兴帮帮忙。 虽说康二凤嫁进门来,已经快有了一年的时间,但是康二凤从来没有和家里人有过什么往来交集,就连吃饭都是各在各屋。庚辰又怎么会了解儿媳的为人,以及她心里的所思所想呢! 对婆家一腔怨气的康二凤又岂会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主?她又怎么会甘愿服从于庚辰的吩咐呢! 第六十八章 意想不到 康二凤娘家有一兄一弟,她是家里唯一的一个女儿。父亲早亡,因其母与叔伯关系不睦,经常吵架。康二凤怕母亲受欺负,也时常帮着母亲和叔叔婶子们对骂。从小受母亲的影响,康二凤的性情一直是甚独善嫉,思索问题都是以自我为中心。 康二凤一直觉得公婆慢待了她,此时面对公公庚辰的直言吩咐,康二凤的心中感到十分的不快。 可是公公庚辰又是赔了笑脸的,让她去给小叔子帮帮忙,使得二凤也不好直接出言拒绝。 康二凤不情愿的起身来到厨房。 此时马常兴正在厨房慢慢挪动着身子收拾着,看到嫂子进来了感到有些意外。 “嫂子!” “啧,啧,好家伙!你的腿现在都严重成了这个样子啦?” 康二凤夸张了语气的一句话,让人听了不但没有一点儿被关心了的温暖感觉,反而让人感受到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马常兴被扎了心似的低头沉默了一下,然后长舒了一口气问道:“!你……你来厨房有事儿吗?” “咱爹说家里有客人,怕你做的饭不合大家的口,让我过来看看。” “嗯,我也正为此感到犯难呢!平日做着我们自家人的饭,没有什么好呀不好的!只要能让家里人填饱肚子就行。接待客人的饭我却从来没有做过,今天家里一下子多出这四五个人来,我还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饭好了呢!” “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我根本没有进过咱家的厨房,家里都有些什么可以拿来做饭我也不清楚,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家里有大白菜、有粉条,要不我们炖一锅菜吧?” “那么家里有肉有豆腐吗?” “没有。” “就白菜和粉条炖出来也不好吃呀!” “那怎么办?” “要是我一直不过来,你自己会做什么饭呢?” “我还能做出什么好饭来?无非就是山药米饭的。” 一提到平日吃的山药米饭,康二凤心中就来气。 “那就还做山药米饭吧!” “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平时不就是经常吃这饭的吗?” “今天毕竟有客人!” “有客人怎么了?他们平时吃的还能比我们强多少吗?我们能吃,难道他们就不能吃了?” “我觉得还是白菜炖粉条好一些。” “那你会做吗?” “我没有做过。” “你没做过还说?爹让我过来只交代让我给你帮一下忙而已。我可还带着四个多月的身子呢!你可别指望着我来给大家伙儿做饭吃!” 马常兴看到嫂子好像越来越气哼哼的样子,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惹的嫂子不高兴了,顿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要是……要是做山药米饭就可以,爹大概不会让你过来给我帮忙!既然让你……过来了,我们还做山药米饭,恐怕就有些不……不妥了吧?” “有什么不妥的?家里有肉吗?家里有豆腐吗?一没有肉二没有豆腐的,炖出菜来能好吃的了吗?还不如就做山药米饭好呢!” 马常兴虽然觉得这样做似乎还是不妥,可是除了家常便饭,别的花样他也不会。见嫂子如此说,只得拿了洗菜盆去洗山药。 康二凤看着常兴来回挪动身子的样子,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自己先慢慢收拾着,我一会儿再过来。” 马常兴不清楚嫂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气性,见嫂子又摆了邪的扭身出去了,无奈地摇了一下头。 条件好的家庭,现在已经生起了炉火。马常兴家里却还在厨房的小地窑上,用柴火做饭。 马常兴先去水缸里舀了半桶水,倒入地窑上的锅里。然后把地窑里引着了火,这时侯嫂子二凤又进来了。 “怎么你还没有洗好山药呢?” “我先引着火烧着水,然后才去洗山药淘米。等水烧开了再往锅里下米放山药,这样做饭岂不省些时间?” “既然你已经引着了火,就让我来看着,你先去洗山药、淘米吧!” “嫂子身子不方便就歇着去吧!地窑里的火不用专门看着,我一边洗山药一边留意着些就行了。” “没事儿,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帮你看着火吧!” “那你就随意吧。” 马常兴此时已经看出嫂子康二凤,纯粹只是为了应付父亲交代的差事,并不是真心的想着要来帮自己做饭的,不免有些失望。同时也替父亲亲自去请嫂子来给自己帮忙,感到不值。 也只得死心塌地的,按照自己平时的习惯做起饭来。 等水开了,马常兴来回挪动着身子往锅里下米放山药,又把馒头放满了锅蓖蒸上。 康二凤坐在地窑前,不时的拿眼瞧一下来回挪动着的马常兴。 马常兴放了菜板又切了一棵大白菜。他知道嫂子天生不喜欢葱花的味道,所以就没有切葱花。 “我收拾好了,嫂子你先去歇会儿吧!让我来看着火。” “行,一会儿锅里的饭熟了你就叫我,我来炒菜。” “嫂子累了就只管回屋里歇着去,我来炒菜一样行。” “没事儿,爹让我来给你帮忙,一会儿你一定要记得叫我呀!” 康二凤好像是掐算着时间的,等马常兴刚把锅从地窑上端下来,康二凤就又进了厨房。 “饭煮好啦?” “嗯!” “你去屋里歇会儿去吧!我来炒菜。” “好吧!地窑旁边那个是油罐儿;边儿上的那个盒子里装的是花椒大料;这个是盐罐儿;这两个瓶子里分别是打来的酱油和醋。” “嗯!我都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康二凤双眼不抬的说道。 马常兴有些许尴尬的从厨房里挪了出来,庚辰看见儿子问道:“饭快做中了吗?” “嗯!饭已经做中了,我嫂子正要动手炒菜呢!” “好!陈大哥、二叔,一会儿要开饭了,我们就歇了吧!干了一上午了大家也都累了,先洗洗手准备着吃饭吧!” “老陈呀!天儿也到中午了,我们就听庚辰的住了手吧!写了一上午的字你大概也累了,洗洗手我们先歇一会儿。等吃了中午饭,下午我们再重新开始,好吧?” “好,好,我是客随主便!你们说什么我听从什么,哈哈哈哈!” 庚辰在家族南院中,除了叔伯哥哥马联辰以外就是以他为长了。所以南院族内一旦有了什么大事儿,庚辰也算是掌舵者之一。 而且庚辰处理族内事物从来都是刚正不阿、无私无欲的! 所以虽然庚辰在生活上处处受制于人,可是在南院族内大事儿上却是兢兢业业威严不减。 就因为庚辰所在的南院族人人数比较少的缘故,每每遇到族内婚丧嫁娶的大事儿,都离不开北院族人的帮助。 可是从北院过来主事的长辈们,在一些必须需要多次积累经验才能成长起来的人事安排上,往往是照顾他们自己的近门晚辈的。致使南院的人在培养后辈人才上,长期处在被北院长者们的故意控制之下。因为自己的近门族人经常得不到锻炼的机会,南院的马家人也只能是一直依附于北院的族人之下。 见多了南院长期被北院所控制的困顿无奈状况,庚辰自小就秉着自强自立的心态。 随着父亲和两个伯父相继过世,为了摆脱马家北院对南院的制约和打压,做为族内长者的庚辰,一直努力的在北院长辈面前,尽可能的为自己南院族人的发展,争取着任何一点点儿能够成长起来的机会。 就因为庚辰有这种精神,就算是梓亭两口子与大哥庚辰的矛盾冲突不断,可是在家族大事儿上他们也是心甘情愿的屈从于大哥庚辰的。 梓辰受二哥二嫂的影响,在这一方面也是遵从于大哥庚辰的意愿。以至于得到了好处的南院各房所有族人,都是以庚辰马首是瞻的,在族内大事儿上都是给了庚辰足够的尊敬。 所以在处理族内的大事儿上,只要是庚辰交代出去的事儿,都是板上钉钉的被族人去执行了的,庚辰对于这一方面从来都是比较放心的。 就像是现在庚辰嘱托了儿媳康二凤做饭的事儿,庚辰的内心里也是没有一点儿顾虑和怀疑的。 在知道了儿媳妇炒好了菜以后,庚辰知道儿子常兴和儿媳康二凤身子都不方便,他自己直接来到厨房,连掀开锅盖看看都没有的就把饭锅端到了北屋。 考虑到妻子和儿媳的不便,出于对客人的尊重,庚辰就打算自己亲自先给陈莫寒大哥和二叔舀上饭。 可是一打开锅盖,庚辰就惊呆了! 第六十九章 儿媳的挑衅 看了锅里的饭,庚辰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说道:“孩子们年轻,不会招待客人。做的饭有些孬,陈大哥您可千万莫要嫌弃呀!” 留下来的马老二的两个侄子,一个名叫马银平,一个名叫马银川。 两人听了庚辰的话,一齐走过来向锅里看去。 随即两人一齐惊诧道:“山药米饭汤儿!” 马银川随后说道:“庚辰大哥你怎么能让孩子们做这样儿的饭呀?我在自己家里还从来不吃一块山药的!” 马银平附和着说道:“拿这饭来招待客人,也太不像话了!” 庚辰听了斥道:“你们嫌孬就别吃!你们的脸大,我可没有请你们过来!” 一句话说的马银平和马银川,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好不尴尬! 庚辰也不理会他们二人,转头对陈莫寒笑道:“哈哈哈!陈大哥呀!孩子们不懂事儿,我只能请陈大哥您多担待孩子们几分了呀!” “没事儿没事儿,我知道你家里日子过的不容易!我如果不在你家里吃这一口饭呢又怕你会过意不去!我既然在这儿了,不管是什么饭,只要能让我随便吃上一口填饱肚子,我都不会介意的,呵呵呵呵!” 可马老二却坐在圈椅上,连连地跺着双脚,跺的老棉靴里的土都飞了出来。 “唉!唉!唉!唉!唉!庚辰呐!你这分明是在打我的老脸你知道吗?老陈可是我亲自请来的,虽然人家不说什么,可是你这样行事儿让我……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放呀?山药饭!竟然做的是山药饭!怎么你能让孩子们给老陈做山药饭呢?什么时候山药饭能用来打发客人了?你……你真是丢尽了我的老脸了呀!” 庚辰被族叔说的也是脸上发烧,浑身不自在。佯装发怒了的转身大步出了屋子,嘴里打着咳嗽,几步跨入了儿子的房间。提高了声音呵斥道:“二凤呀!你这是咋弄的?我让你看着些常兴做饭,你怎么就让他做了山药米饭呢?” 康二凤听了气道:“山药米饭怎么了?我们自己不是天天儿都吃的吗?” 庚辰脸上强笑了一下,依然用恼怒的声音大声责备道:“那是平日,你不知道今天家里有客人来了吗?” 马庚辰过来的第一层意思只是想教导儿媳,以后做事掂量着些。多做些给自家人长脸的事儿,别一家人互相拆台的让外人看了笑话。第二层意思只是想提醒儿媳,只要她暂时低头认下一个不是,给自己和族叔马老二在陈莫寒面前找一个台阶下,这件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 庚辰自己想的不错,就算是他说话赔了笑,以为自己给儿媳的暗示已经够明显的了。 可是一心为己的康二凤,考虑事情怎么会如他庚辰的意! 对公婆满腔怨气的康二凤只一心的想当着外人的面,揭示了自己这将近一年来,在吃喝上受到家人的慢待和委屈!那里还顾得理会在意公公庚辰的感受。 耳听的康二凤愤怒的说道:“家里有客人怎么了?自从我嫁进家门以来,天天吃着这样儿的饭,我说过什么没有?现在你倒是觉得山药米饭不是好饭了?我吃这样的饭已经吃了一年了,你知道吗?我一个孕妇都能吃得饭,他们还嫌孬不成?我还觉得能让他们吃上山药米饭,已经是再好不过了的!” 庚辰绝对没有想到儿媳会在此时此刻,说出这样一番不识大体的话来。这不是明明白白的当着外人的面打自己的老脸吗? 这个儿媳怎么如此不堪托付呢? 庚辰忍不住惊怒交加,脸色随即阴沉了下来。扭头向坐在一旁半声不吭的大儿子马福旺看去。 可是此时心智并不高的马福旺,早已把自己的全身心都扑在了妻子二凤的身上。他那里还能看的出是妻子二凤,故意要在外人面前落他自己老爹的面子呢! 只觉得整件事是自己怀着孕的妻子,辛辛苦苦的去给弟弟帮忙,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自己的妻子,反而遭受到了自己糊涂爹的一通埋怨! 所以马福旺对父亲庚辰的所作所为,心中产生了老大的不痛快! 庚辰看见儿子对自己所遭遇的尴尬境地竟然无动于衷,还用充满仇恨的双眼怒视着自己! 想到自己将近三十才得子! 想到从儿子马福旺一生下来,自己对他的种种偏爱! 可是儿子现在却如此不争气的不明事理! 只一心为了他的老婆,而不顾念一点儿自己的父子之情! 竟然在自己如此被动糟糕了的状态之下,连同儿媳一块儿落自己的面子,并且误解仇视自己! 看着自己的儿子,庚辰伤心的眼泪差点儿流了出来。 此时隔壁屋里又有旁人在,庚辰已经没有了功夫和心情继续好言教导儿子和儿媳! 可是庚辰自身正处在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让庚辰着急的是自己应该怎么办?自己应该怎样脱身呢? 此时庚辰的心情,那是何其的复杂呀! 大儿子娶媳妇儿时借的债还没有还上;自己的老婆和小儿子又双双病着,自己瞅在眼里却拿不出一点儿解决的办法;二儿子上学也需要花钱。 庚辰为自己感到悲哀,自己竟然活到了今天的这种地步! 庚辰的内心里是何等的无助和绝望! 大儿子成了家,却一心只顾着自己的屋里。在各方面对自己没有一丁点儿的帮助和支持,就连最起码的一份理解都没有! 只知道一次又一次地这么伤自己的心! 此时庚辰的内心里又是无比狼狈的! 他只想要马上逃离出自己儿子的房间! 可是隔壁屋里一定听到了方才儿媳说的话,为了面子,庚辰又不能不声不响的就这样退出去。 又想到这次被动修缮族谱的无奈之举,就恨声怒斥儿子和儿媳道:“你们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看你们是存了心的不想让你母亲的病好起来呀!” 说完这句狠话,庚辰马上扭身走出了儿子的房间。趁着院里没人,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走到四米远以外自己屋儿的门口。 刚走进屋门,身后就传来一声嚎哭。 “我的娘啊!您来说说我爹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我是来年二月的月子,您如果就这么一直病着,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呀?爹那样说话,分明是骂我不孝啊!爹把这么大的一个帽子扣在我的头上,这可让我怎么活呀?啊……我为家里干了活儿还不落好,你们这分明是想屈死我呀!啊……” 庚辰气的浑身发抖:“这……这……这……” 悠然虽然不作为,可是在古槐村也生活了这么多年,家族荣耀还是有的。 她更不会眼瞅着丈夫丢人而不顾。 见儿媳妇竟然不顾整个家庭脸面的过来胡闹,也被气的铁青了脸,正要出声怒斥儿媳。 马老二一看此时情形,这康二凤胡闹的也太不像话了! 怕她也不顾及婆婆悠然的脸面,和悠然两人顶撞起来,激怒了庚辰!事情就更不好收场了。 为了能让修缮族谱这件大事在自己的手中顺利进行下去,马老二就抢先开口怒斥康二凤道:“你给我出去!一个无知小辈还敢对公婆无礼!你还想对公婆不依不饶到什么程度?不知道个丢人背兴的东西,竟然当着客人的面如此胡闹,你给我出去!” 康二凤知道马老二是家族的族老,也明白她自己此时不能犯了众怒。 好在她自己胸中对公婆的那口怨气也已经出来了,在众人面前又给公婆造成了这么大的一个难堪,康二凤觉得自己闹得也已经够了。 狠狠的白了族老马老二一眼,鼻子里冷“哼”了一下,转身扭动着身子心满意足地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在康二凤追出公公来正屋瞎胡闹直到回屋,庚辰的大儿子马福旺连他的房门都没有出,更别说劝阻责怪自己的妻子了! 庚辰一直偏心宠爱的儿子,处事竟然如此的不济,不识大体! 庚辰自身的下场,也已经初步显出了端倪! 实可叹此时的马庚辰,还一心困在昏昏浩浩的烦杂俗事之中! 苦自烦恼! 第七十章 族人所缺失的 过去马老二曾经数次向族人提起修族谱的事儿,可是每次都遭到了拒绝,不能如愿以偿。 而这次向庚辰提起时,就根本没费什么唇舌。 可是现在在福旺媳妇儿如此蛮横不知礼的状态下,就连她的公公庚辰都被她搞的束手无措! 马老二看到福旺媳妇无法无天、气势汹汹的样子,以为今天的事儿无论如何是无法善了的了。心中不免一阵忐忑不安。 怕福旺媳妇坏了自己的事儿,就硬撑着脸面出头呵斥了一句。 马老二不懂康二凤的心理,没有想到他自己随随便便的一声呵斥,康二凤就退缩了。自己简简单单的就平息了庚辰家里的纷争。 平白捞到这么大一个面子,马老二心中一阵惊喜! 虽然福旺媳妇儿连拿正眼瞧他一下都没有,可是毕竟是在他的呵斥之下退缩了。 在马老二看来,修族谱的事情又变的顺利起来。所有难题都是因为他的稍微出头,就会迎刃而解。 让马老二只觉得是自己在族里的威望和身份,镇压了这一切。不由得在他清瘦皱巴的脸上,露出了一份得色。 用干瘪的老手不停地捋动着自己颌下的山羊胡子。 更觉得是他自己给庚辰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就倚老卖老的哈哈一笑说道:“哈哈哈,庚辰呀!看来还是你的威望不够呀!管教孩子们还要慢慢的来。这次的事儿都是因为孩子们太年轻,经历的事儿太少造成的。等着孩子们再长大一点儿,将来经历的事儿多了,也懂得了人情世故,一切就都好了。别跟孩子们计较这一时的,把心放宽些,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吧!呵呵呵!” 陈莫寒紧随着说道:“对对对,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谁家没有个锅碗碰瓢盆的!庚辰老弟千万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来来来,我们吃饭!吃饭!” 说罢陈莫寒自己起身要去舀饭,庚辰赶紧上前代之。 这时马常兴也把嫂子炒好的菜分别装到三个盘子里,拿了一把筷子,一起端到了屋里。 等庚辰给陈莫寒舀好了饭,马银川也给马老二舀好一碗端过去。而马银平也舀了他自己的。 马常兴挪动着身子把一盘菜放到大桌上,拿出四双筷子搭在盘子周围。小低桌上也放好一盘。 这时,马福旺若无其事的过来舀他们两口子的饭。 常兴看到族叔马银川正在舀他自个的饭,就把最后一盘菜和两双筷子递给大哥,福旺接过去又拿了几个馒头,端着回了他们自己的屋里。 庚辰给大桌上的人分了馒头,看到小儿子挪动着身子要去舀饭,就连忙说道:“你别来回挪动着碍事儿了,好好的坐在桌子旁边等着,让我来吧!” 这时马福旺又过来舀了两碗饭端走了。 庚辰正在给自己的妻子悠然和儿子常兴舀饭,只听得马银川又是一声惊呼抱怨:“这……这菜炒的!放油了吗?” 庚辰听了一皱眉,这时只听得妻子悠然说道:“孩子们就是没有经过个事儿,礼上不周了。陈大哥先别吃饭呢!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再去炒一个菜过来。” “大妹子别麻烦了,就这样挺好的!” “没事儿,不麻烦!我很快就过来,还要麻烦陈大哥等一下子。” 悠然早就看出盘子里的炒白菜,也太不像话了,还不如自己一家子平时吃的精致呢!到了现在,心中也明白是儿媳妇故意如此行事儿的。 她没有想到儿媳对家里的怨气会这么大!以至于只为了平日吃的饭食次一些,就不管不顾一家人的脸面而瞎胡闹。 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远离家庭纷争,远离弟妹鸾凤,才搬到村子东头儿来住。现在忽然意识到儿媳的做人底线,竟然比弟妹鸾凤还有所不如,不禁心中一阵哀叹!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家里如此慢待客人的事情传出去……! 悠然再也顾不得继续伪装她自己的病情,赶紧起身来到厨房。不一会儿,就端着满满一盘子炒鸡蛋来到北屋。歉意的把盘子放在大桌上陈莫寒的近前。 “孩子们不懂事儿,陈大哥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陈莫寒笑着说道:“大妹子也太客气了,你身子行动不方便,还是一切随意的好。” 转手把盘子向桌子中间推了推说道:“来来来,咱们大伙儿一起吃吧!一起吃。” 马老二叔侄三个连忙客气的礼让着,此时他们的心情也舒畅起来,嘴上不停地招呼着陈莫寒,自己也心满意足的吃喝起来。 当时就是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人们,一直过着拘谨的生活。 大桌上已经没有了庚辰的位置,庚辰只得在小低桌上和妻子、儿子一块儿进餐。 接下来的两天,悠然一直被动地负责了家里的一日三餐。 使得马常兴也能够整天回避在他自己的房间,尽量躲开那些无所事事儿过来帮忙的族人们纷纷瞥向他带着的审视好奇的目光。 大厨马梓善是每一次马家家族族会中都必不可少的人物。 每一年族会的“大头儿”都会提前邀请马梓善前去掌厨帮忙。 九月三十日,过族会所需的物资已经筹措齐备。 新的族谱也已经修订好。 院子里也由族人盘起了做饭用的两个大灶。上面的两个大锅,分别是从庚辰和他的一个本族邻居家里的灶上,临时起下来用的。 还有不知是过去的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专门在族里过族会用的五层笼屉和一个大箩筐里装着的一百个粗瓷大碗,以及相应数量的筷子,也被族人用拉车从去年的“大头儿”家里拉到了庚辰家里来。 因为长期不用,尘土布满了整个笼屉和箩筐。 众人围拢了过来,几个年长的族人亲自打了水,拿过庚辰找出的几块抹布,小心翼翼地抹洗着笼屉和那一筐粗瓷大碗。 看着破旧的笼屉和粗瓷大碗碗沿儿上遍布的豁口,还有那几个年长族人专注的模样,年轻的族人不禁嗤之以鼻。 马老二看着这一切,感慨地说道:“你们年纪轻的都体会不到,虽然这些个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那也是我们的老祖宗刚搬到古槐村时,一代一代给我们传下来的,损坏一分就少一分呀!” “嗨!有什么呀!早该换新的啦!” “兔崽子!你们知道什么?我年轻时和你们一样,同样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当时也被族老骂过!可是后来我慢慢明白了,意义不一样啊!” …… 下午,张罗族会的五个“头儿”和众人,在马梓善的指导和监督下,用提前发好的面蒸了足够族人吃的几笼屉大馒头;又用食用油炸了豆腐、用佐料煮好了买来的几斤肉。 十月一日这一天,庚辰一家早早地吃过早饭。 不一会儿,就有马姓族人陆陆续续的过来了。 庚辰招呼着大家点了烟,大家伙儿有坐着的有站着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一会子玩笑话。 等马老二和马梓善也来了,有人开始剥大白菜,有人放了菜板拿了菜刀。 有人自觉的往大锅里添了水,灶下升起了火。 有人拿了买好的粉条,用手掰成适合的段儿,放进锅里用水炸上。 马梓善不停的指使着在灶上帮忙的人们。 还有一部分族人在以马老二为首的各院族老的指使下,把新旧家谱都拿出来挂在了庚辰家北屋的前面。 大家兴高采烈的围拢过来观看着新家谱,与旧家谱对比着核实各自近祖的名讳和在族谱上相应所处的位置。 马老二也适时的向大家表述着自己为修缮族谱所付出的努力,得到了家族族人不断的奉承和赞扬。只喜得马老二用双手交替的捋动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笑的眯住了双眼。 族人越来越多,到了中午,近百名的各户马家主事人都聚到了庚辰的家里。其中也包括梓亭、梓辰两兄弟。 庚辰让族人把厨房里的大方桌搬出来,摆在族谱前面。在桌子上又摆放了一个香炉和两个蜡钵儿。 马梓善从笼屉里拿出提前蒸好的十个热乎乎的大花卷,摆在桌上的香炉前。又吩咐族人从锅里舀了十碗大锅菜,每个碗上都插了筷子摆放在桌子上的花卷前。 庚辰又从屋里端出两盘大饼干,也摆放在桌子上。 做为族内辈分最长着的马老二,当仁不让的接过庚辰递过来的一佶儿香火插入香炉,又点着了两根大白蜡放入蜡钵儿中。 庚辰又拿出三份纸钱来,分别递给了北院的族老马老二和东院的一位最长者、以及自己南院的最长者马联辰。 马老二在蜡烛上引燃纸钱,放进桌前的火盆里,然后他自己跪在了桌前的地上。 紧接着后面的族人跪倒了一大片,近百人口几乎跪满了庚辰家的整个院子。 东院的最长者在马老二左侧,马联辰在马老二右侧,两人也把纸钱放到火盆里引燃。然后后退至马老二两侧,与马老二、庚辰等跪齐。 众人随着马老二向族谱拜了三拜,口中一齐高呼着让列祖列宗过来收钱。 然后众人起身,马梓善吩咐一声开饭。 各族老的子侄先为自己家的老人们舀了饭。 然后众人纷纷上前去,不分辈分大小的各自去舀自己的饭。一霎时庚辰家里的笑骂声不断,热闹了起来。 在当天,村里的陈、康、王、吴、胡各族族人也分别举行了各自族内的族会。 虽然其余各姓氏族人人口稀少,可是他们族内的族老们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儿,明白他们自己的家族在村里所处于劣势的尴尬境地。 在马姓族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其他各族族老们,都把“团结友爱”当成了他们族内的祖训。在每一次家族族会上祭拜过列祖列宗以后,家族族老们都会用村里的实例,反复对族人强调着家族团结的重要性,然后才开始进餐。 而人口众多的马姓族人,却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儿。 在家族族会上连一条祖训都没有,让家族族会单纯的变成了改善一下伙食的一次生活聚餐。以至于在以后的日子里形成了堂堂的一个村里大姓家族,长期的被其他姓氏家族分化利用,被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犹不自醒的可笑局面! 第七十一章 白阳教的教徒 马常兴坐在北屋东耳房门前的阳台上,有好心的族人也给他舀了一碗大锅菜送过来。庚辰给妻子悠然舀了饭,回过头来又看到了儿子马常兴,就顺带也给儿子拿了一个大馒头。 午饭以后,族人相继离开。 只剩下几个家中无事儿的族人和几个“头儿”们,共同把昨天刚砌好的两个大灶拆除,把碗筷又重新归拢到箩筐里;有的族人帮忙把挂在前沿台上的新旧家谱摘下来折叠好。 因为庚辰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存放这些笼屉和碗筷,庚辰提前和来年的“大头儿”商量好了,等家族族会一过,立刻把这些东西全部搬运到他家去存放,也省了来年再倒腾了。 余人正在忙碌着,这时马老二和马庆珅一块儿找庚辰说话,三个人坐在庚辰家正屋门前。 马庆珅是翠儿唯一的儿子,而翠儿就是在旺儿小时候曾经帮助过庚辰一家的那个远房婶子。 马庆珅比庚辰小八九岁,这二十多年以来,马庆珅一家和庚辰一家的关系一直处的都很亲近。 现在的马庆珅是古槐村领导班子的一把手。 说起古槐村的村领导班子,我们不得不再说说古槐村的村干部传承问题。 马老二当年曾经也参过军,从部队回来后在古槐村当了几年的村长。后来以队为基础的村集体经营管理制度发生了改变,农田分配到户。马老二因为平日私心太重,在新形式下的村领导班子一把手村书记的竞选中,马老二落败于曾经担任村里一队的大队长的马佳福。 马佳福虽然也是马家人,可是这一支的祖上一直是一脉单传。为了改变这种状态,祖上命令儿孙都要早早地结婚生子,以便更好的延续香火。可是不管几代人怎么努力,结果还是一脉单传至马佳福这一辈儿。 经过祖辈一代一代的传承,虽然马佳福在年龄上比庚辰还要大出八九岁,可是在家谱上佳福比庚辰足足小了七辈。 辈分与血缘上的差距,使得马佳福与古槐村马家的三个大院儿的关系都不亲近了。 加上在古槐村村村书记的评选上,马老二并不认为是自身有瑕疵,而是狭隘的认为是马佳福抢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故此在马佳福长达十年出头的村书记任期中,以马老二为首的马家北院,无论是在村中公众事务上还是在生活上,都屡次刁难在族内势微的马佳福。 使得马佳福在心理上跟整个马家家族里的人,更加的疏远了。 随着岁月的成长,马家北院的族人越来越多。马佳福在村里的事务管理上,在村公粮和村提留的征收上,越来越感到棘手难办。在执行镇领导给布置的日常工作上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 已经六十出头的村书记马佳福,逐渐的萌生了退意。 镇领导是信任马佳福的,为了以后古槐村的事务能够顺利进行下去,让熟悉古槐村的马佳福选好了下一任的村书记以后自身才退。 经过马佳福的一番权衡,他看准了在血缘关系与马家北院比较亲近,而在实际生活中却与马家南院走的比较亲近的马庆珅。 而马庆珅在马家家族里的尴尬地位正好和自己一样,不被村里的外姓人排挤。 而且马庆珅又与自己沾亲,还是自己发展起来的具有担任村书记资格的人选之一。 如果利用马庆珅来整合了整个马家北院和马家南院,而自己又能得到古槐村其余家族的支持。马佳福越思想越觉得,马庆珅就是下一任古槐村最理想的村书记人选! 所以暗地里马佳福对马庆珅进行了近一年的开导和栽培,让马庆珅学会了怎样理顺执行村镇一干事务,怎样疏通利用村里各家族之间的复杂关系。 一年以后,马庆珅被马佳福扶持上了古槐村村书记的这一职位。 一上台,马庆珅的第一个工作就是发放宅基地。这是马佳福故意拖了几年的,为了让下一任村书记拉拢人心用的一个实际有效的举措。 村里所有适合年龄的男孩子都分到了宅基地。庚辰也借机以想要搬离村东头儿为借口,向村里又要了三块宅基地,也等于是庚辰欠了马庆珅的一个大人情。 马庆珅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接近拉拢本族的族老马老二以及以他为首的整个马家北院,消除整个马家北院对村领导班子的抵触心理。 过去马老二整个近门族人排挤打压马庆珅母子。现在马庆珅却是以村书记的身份来接近马老二,并向他请教村里的事务,马老二当然是不疑有他,喜在了心头。 马老二几年前丧偶,他没有打扰三个儿子的生活,七十多岁的马老二自己一直单过。不善于做饭的马老二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勉强维持着度日。 在信仰上,马老二是白阳教的教徒。为了一口吃的,这几年马老二暗地里常常以神汉的身份给别人看病。 最近趁着修族谱的这两天,马老二看着庚辰家里的情况,他又贪恋庚辰的妻子悠然做的那一口饭。虽然是家常便饭,悠然却能做出与众不同的味道。悠然做出来的饭菜的香美,使得只享用了两天的马老二欲罢不能。 为了自己的口欲,神汉马老二又动起了蛊惑庚辰一家的心思。 此时的马老二已经和村里的一把手马庆珅达成了一片。而马庆珅的母亲也是白阳教的教徒,顺带也影响了马庆珅,使得马庆珅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不少民风民俗的东西。 马老二的那些迷信活动又是私下秘密进行的,不信此道的马庚辰对村里村民们的信仰问题漠不关心,一无所知。 马老二不好意思自己主动向庚辰开口,就拉了同样经常接触此道的马庆珅来给自己帮忙,让庆珅把自己作为“神汉”这一身份介绍给马庚辰的一家。而马庆珅与马庚辰一家人又是多年的亲近关系,就凭这一点儿,由庆珅出面正好能轻易的让庚辰一家接受了自己。 就这样马老二和马庆珅出于各自的目的,一块儿作伴儿来找马庚辰。 为了避免被别人听到,马庆珅小声地对庚辰说道:“庚辰大哥,我心里有话就跟你直说了!咱家现在的情况我也清楚,常兴和嫂子都病着,你家过的这个苦日子大伙儿也都看在眼里,我们也都替你着急!怎么着我侄子常兴的病也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了,自古说的好‘有病乱求医’!在没有别的办法之下,有时候找找看‘虚病’的也未尝不可。你不接触这一块儿,咱们的二叔其实在我们白阳教里那也是很有名气的人物。大家又都不是外人,庚辰大哥怎么不让二叔试试呢?如果误打误撞的给常兴和我嫂子看好了病,那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儿吗?” 从来不接触此道的庚辰突然听到一个教派的名字,而且听着好像二叔和庆珅还都是这一派的教徒,马庚辰立时起了些好奇之心,他疑惑的低声问庆珅道: “白阳教?什么是白阳教?我怎么一直没有听说过?” 马老二接口道:“你真是够孤陋寡闻的!你亲大伯、也就是我那南院的老大哥当初活着的时候,就是我们白阳教的扛把子,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我只知道我大伯经常在家烧香磕头的,没听说过大伯加入过什么白阳教的呀?” “你不知道并不代表他没有,不信你去问问你大伯家的那两个老小子不就清楚了?” 第七十二章 不同的人生 “这种事儿还有什么好四处打听的!” “庚辰大哥!你没有接触过这一方面,怎么就能武断的一点儿也不相信呢?这么多年我家里的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病呀灾呀的,我们都没有看过医生。二叔是我家里的常客,有什么事儿二叔立马就给我们解决了。这事儿都是真的!咱二叔不光能看虚病,连实病都能看呢!要不是看在你家里的这个情况确实困难,不是凭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的份上,我也不会过来向你啰里啰嗦的推荐二叔了,二叔看病是真的很行的!” “我干这个只是为了行好,也不贪图你什么,不用你花上一分钱的来请我,我随叫随到,你还顾虑个什么呀?” “就是,以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 马庆珅为了在村里工作上能拉拢住整个马家北院,极力地向庚辰推荐着马老二。 在马庆珅的心里,一开始是他的母亲给庚辰一家解了个危难,让福旺小时候不再挨饿! 而且他自己这两年从来没有嫌弃过庚辰一家生活上过的潦倒! 虽然庚辰也没有忘记老交情的经常帮助他家做些事情。可是自从他马庆珅利用职位之便,陆续给庚辰家批了三块儿宅基地以后~~~就算是庚辰家里的三个孩子都有了发放宅基地的资格,但是总体上马庆珅觉得自己对庚辰一家人是有恩情的。所以此时忽悠起庚辰来,那是一点儿都不感到心虚难为情呀! 马老二后来干脆只是在一旁用手捋动着胡须听着,不时地点一下头。表示对庆珅在庚辰跟前帮自己说出来的话,感到非常满意以外,他自己反而悠闲地偶尔插上一句话安慰一下庚辰,做出一种无所谓的样子。 可是庚辰早先已经经过了弟妹月英、母亲辛花和马老二三个人各自相继的一番劝说,原先的理念已经不坚定了。 更是在马老二的面前松了口,答应了马老二修族谱。这就足已说明了庚辰的心思开始动摇了。 可想而知,虽然庚辰自己从内心还是不愿意搞封建迷信的那一套,可是在马庆珅与马老二两人一唱一和的夹攻之下,理念已经开始动摇的马庚辰,最后还是抹不开情面,无法直接拒绝了两人的犯了犹豫。 虽然仍是发自内心的不相信,马老二的那一套真的能给自己一家带来什么平安好运。可是一个是家族的族老,一个是村里的一把手干部。无法不照顾一下两个人的脸面,如果一口回绝了两人,那不是就直接得罪了人吗? 至于以后???以后再想办法搪塞了马老二,马老二总不能不知道进退好歹吧?! 马庆珅看出庚辰有些意动,就赶紧说道:“庚辰大哥也知道咱二叔的情况,自从二婶走后,二叔家里连个端碗递茶的都没有。如果庚辰大哥同意二叔给我嫂子和常兴看病,在二叔过来的时候,是不是应该管二叔一顿饭来的?也不用天天麻烦,只要是二叔过来给嫂子他们看病时,就当是让二叔每过两天改善一下伙食口味。二叔也没有别的要求,你看如何?” “也不用专门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只要家常便饭就成、家常便饭就成。” 庚辰还是有些踌躇不决地说道:“那是当然,如果让二叔受了累,到了饭点儿,那还有让二叔回家自己去做饭吃的道理!” 马庆珅一拍手道:“就知道庚辰大哥不是那种不近情理的人!” “好、好、好,哈哈哈……” “哈哈哈……” 一听庚辰的话锋有了活口,马庆珅和马老二赶紧把话紧跟了上去。两人的目的达到了,相视了一眼,然后是哈哈大笑。 庚辰也只能无奈地陪着他们两个嘿嘿了两声。 …… 这边三个人把事情谈妥了,与他们三人相隔不到三米,坐在东边角门前晒太阳的马常兴心中不是滋味。 从发病到现在的双腿几乎无法移动,马常兴已经艰难的度过了三个多月的时间。 期间马常兴的心理状态几经变化! 一开始马常兴的心态是平和的。 吃五谷杂粮,那有不闹杂事病灾儿的!偶尔小病谁能躲的过去? 后来的“遭报应”说传到了马常兴的耳朵里,马常兴是难以置信的、气愤填膺的,如此荒扭的言论是怎么散播出来的? 可是除了暗骂两句散播谣言者无聊透顶,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自己病了,这是事实! 马常兴也希望自己能通过治疗马上好起来,赶紧破了村里的这个谣言。 奈何家里的情况实在是糟糕!马常兴的病情只能是一拖再拖着,时间慢慢地过去,马常兴双腿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渐渐的马常兴自己也有些心灰意冷了。 过去曾有一天二妮儿回娘家,知道了侄子马常兴的双腿出现了状况,就赶紧过来看常兴。 马常兴在父母的屋里和姑姑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心里难受的不能自己!就赶紧挪动着回了自己的房间。相邻的两个屋子,父亲和姑姑的话语交谈,马常兴隐约也能听到一些。 “马常兴这孩子真是命苦,小小年纪的怎么就成了这样!” “没法呀!俗话常说:男怕穿靴,女怕戴帽的!偏偏常兴的双腿小腿肚子肿的那么粗,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怎么严重的双腿都肿起来了?” “可不是!小腿肿的比大腿还粗,泛着青色,根本就不让别人稍微用一点儿力去触摸他的腿!” “疼成那样?” “嗯!” “唉!都说天地分阴阳,男女也分阴阳。男子阳气不足时,就会被地阴侵蚀,发病于足下。这番说词纯属迷信,听听罢了,做不得准的!” “可眼瞅着这孩子走路成了这样,我们却毫无办法,真是让人心中堵得慌呀!” …… 庚辰夫妇和二妮在屋里继续说着话,马常兴已经没有了再听下去的心思了。 十七岁的马常兴毕竟还是太年轻,他不清楚自己的病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可是听了父亲和姑姑的交谈,他感到了一丝苦涩。 在父亲的心里,自己好像已经病入膏肓了一般! 马常兴并没有被父亲和姑姑的话吓到。 经过这七八年很少有亲人的关怀和鼓励的生活,没有欢乐!没有笑语!经常机械性的按部就班地重复着每天的劳作,他的心神早就开始麻木了。 又经过这三个月病痛的煎熬,马常兴只觉得人的一生了无生趣!所以家里没有钱给他治病,他一次也没有哭闹过,只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面对着这一切。 十七岁的年龄,我们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如此坦然淡定? 对于马常兴来说,什么才是生的意义? 现在马常兴静静地听着马老二、马庆珅和父亲三人商量好了的结果,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他坐在那里突然笑了! 依旧是他多年以来一贯的、无声的笑! 第七十三章 无奈之举 到了下午,当庚辰家院里又恢复如初时,其余的族人也都相继散尽以后,庚辰把还没有离去之意的马老二和马庆珅两人,让入了自家北屋。 庚辰给两人沏了壶茶水,马庆珅又向庚辰介绍着马老二给人看病的一些情况。 “庚辰大哥,二叔给人看病跟别人不一样,根本不用你破费。找别人看虚病,你最起码得出一个香火钱吧!我们二叔不用,我们二叔纯粹是为了行好,修行自身,不拿别人一分钱,这你完全可以放心。” “是吗?二叔高义。” “嗯嗯!我这样行好自己也不是没有好处,我是为了让老天爷保佑我自己能有个好身体。人活到最后能落下什么呀?我都这么大岁数了,钱财再多,那终究是别人的,只有身体才是我自己的!” “让二叔看病,必须要把病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告诉二叔。” “你告诉了我,我再告诉神家,那样神家才能找到病人,才好给病人看病。” “如果你们相信二叔,愿意让二叔给常兴看病,就让他进来面朝北方磕三个头吧!” “还要磕头啊!” “那是当然,求神家哪有不磕头的!” “那可不是给我磕的!那是给我们的祖师爷磕的。我不用你们求,让你们磕头也是让你们求祖师爷给祖师爷磕头呢!别看让你们磕三个,你们先求了祖师爷,我才能替你们说话。要求到祖师爷的跟前去,我心里边儿还不一定要磕多少个头才行呢!心诚则灵、心诚则灵,虽然我心里边磕头你们看不到,可是要想感动祖师爷,就凭你们磕的那三个头,行吗?” 马庚辰只好把马常兴叫到屋内。 马常兴在外面坐着,也听清楚了他们在屋里的谈话。 他挪动着双脚来到床边直接坐了下来。 马庆珅以为他没有听见刚才的话,就对着常兴重复了一下。 马常兴低着头只是不语。 马老二看出常兴不愿意磕头,就和马庆珅对望了一眼。 马庆珅对庚辰说道:“我侄子病着,他的腿不方便磕头。其实家属也是可以代替的,只是磕个头,没必要非得让病人自己磕。神家怎么了?神家也不是不近人情的。” 不能冲着自家屋里祖传供奉的神像磕头,庚辰的屋里,只有床前北边是一个空位。 马庚辰只得自己过来要磕头。 到了此时,看着父亲的所作所为,马常兴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反抗的余地。就算是反抗也只能是让父亲伤心。 只知道自己得不到有效的治疗,已经时日不多的马常兴,为了安慰父亲,赶紧拦下了要磕头的父亲。 “让我自己来吧!” 马常兴没有真的俯身磕头,他只是跪下去又起来,连续跪了三次,每一次都挺直了腰板。 马老二坐在椅子上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马常兴坐回床沿,马老二又喝了一杯茶。问了马常兴的生辰,然后马老二坐在椅子上也挺直了腰板,双手合十闭起了双眼。 马庆珅在一旁不住地向庚辰夸着族叔马老二的坐功了得。 又过了一会儿,觉得已经彻底完成了使命的马庆珅,起身告辞而去。 马老二一动不动的持续坐了半个多小时,才把双手放下,放在双腿之上。然后继续闭着眼,有时嘴里“嗯嗯”两声,还时不时的点几下头,好像在回应着谁的话语似的。 然后马老二才收了姿势,全身放松下来。 拿起庚辰放在桌上的烟叶丝和纸,自己卷了一根烟抽起来。 庚辰问了声怎么样? “这孩子得的是实病,不是虚病。虚病不用看几次就好了,实病才是一个难题呀!” 虽然庚辰一开始并不相信马老二的这一套,可是现在听了马老二的话,却又十分急切地问道:“连二叔都看不好吗?” “不是看不好,是需要时间呐!” 庚辰低下了头不语。 马老二安慰道:“俗话说的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也不用着急,我已经把孩子的病情告诉祖师爷了。到了明天祖师爷一定能给我一个确切的治疗方案。” “明天?” “当然是明天,你以为我看病像其他那些个骗子似的,当场给个什么承诺的吗?干什么也要有一个过程。就拿我刚才的坐功来说,没有一个小时大概也差不多吧!别人能行吗?别说是我这么大岁数的,就算是年轻人,你找一个来试试!所以说他们那些个利用神佛看病的,也只能看个虚病抓个小鬼小妖什么的,连一个实病都看不了,那是因为他们的功夫都没有练到家。你知道吗?就你家孩子的这个病,就算是你把他送到省城医院里去,那最少也得治疗个两三个月的时间的吧?” 庚辰连连的应合着马老二。 马老二又喝了两杯茶,然后告诉庚辰明天务必去叫自己一声去,就告辞独自回家去了。 十月一日过后,马庚辰家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这一天吃过午饭不久,马常兴和母亲悠然正坐在床沿上休息。只见坐在椅子上的庚辰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屋门口冲着屋门外招呼道:“二叔来了?” “嗯嗯!” “二叔吃过饭了没有?” “吃过了!现在都一点多了,我是用过饭以后过来的。” 说话间,马老二走进了房间。 悠然客气的和马老二打了个招呼:“二叔快里面坐。” 庚辰把马老二让到上首大椅儿上坐下,随手递给他一根烟。 马老二一边点烟,一边说道:“说好了给孩子看病,你也不去请我,我只能自己过来了。” “这不是怕你受累,怕麻烦你吗?” “你这人!你我又不是外人,你跟我客气个什么?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孩子的病重要,你却不把孩子的病当一回事!我也不跟你计较这些,我这可全都是为了孩子好呀!” 马老二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让庚辰感到一阵无地自容。 其实庚辰心中对儿子是十分愧疚的。 过去每当到了一个闲季,庚辰多多少少都能干点木工活儿补贴家用。现在家里急需用钱却没有了一丁点儿的收入,庚辰的心里别提多熬煎了! 眼瞅着儿子的病一天比一天重,自己却只能这么干耗着。 此时听了马老二的话,庚辰心中感到很是羞愧! 是啊!儿子病了,自己为儿子做了什么?! 虽然马老二那一套是封建迷信,可是自己在背地里,又曾经多少次求告过家族里传下来供奉的神佛!虽然也没有见到有什么效果,但毕竟是一个精神安慰。 是不是因为自己心不诚造成的呢? “庚辰呀!到了现在你还是不相信我!既然是这样,那我还是走了的好呀!” “哎!别呀二叔,二叔!我那里是不相信你呀?我只是不知道我自己应该怎么做而已!” 到了此时,庚辰才下定了决心,有了试一试的想法。 见庚辰如此说,站起身来的马老二又重新坐了下去。 “不用你做什么,你只管在旁边看着就行。” 第七十四章 头大的马老二 马老二又与昨天一般,双手合十坐在了大椅上。 他闭上双眼,过了十来分钟,马老二举起了左手,右手依然执在胸前不动。 只见他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指尖,抵在了大拇指的指关节处。大拇指、食指与小指向上伸直,整个左手呈一个鼎状。三根手指仿佛是一个三耳圆鼎的鼎耳向上竖起。 马老二双眼不睁的问庚辰道:“家里还有茶叶吗?” “有,我这不是已经给你沏好茶水了吗?” “不是让你给我沏茶!你去找三张裁好的烧纸来,里面分别放上一点点儿茶叶,包成三包,我要用。” “好嘞!” 此时马老二双眼一翻一翻的不住地看向自己的左手,并且神情严肃。 马常兴看着马老二的古怪举动不禁想笑,可是又看了马老二严肃的神情,马常兴又不敢笑出声来。 然后马老二的右手不再是单掌合十于胸前。大拇指压住无名指与小指的指背,食指与中指呈仙人指状竖起。 口中不时地向着指尖吹气。 然后用右手的两根手指指尖指向呈鼎状的左手,反复地凭空正画三圈、倒画三圈。 马老二认真的模样,仿佛是在祭炼着什么? 庚辰一家三口目瞪口呆的看着马老二的举动。 马常兴也忘记了偷笑。 然后只见马老二用右手捡起桌上庚辰包好的一包茶叶,放在左手竖起的三根手指之间。 然后右手又单掌合十于胸前,仿佛是向某人祈求着什么。 祈求完马老二右手又呈仙人指状,对准左手上的那包茶叶虚空正画三圈、倒画三圈。 口中不断的向右手指尖与左手吹着气。 马老二颌下十几公分长的山羊胡一颤一颤的,仿佛也有了几分仙韵。 如此反复,直到马老二把三包茶叶都祭炼完,马老二脸上好像也有了汗水。 等马老二鼓捣完这一切,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最后马老二嘴里又连声“嗯嗯”着,还不住地点着头,仿佛在答应着某人的什么吩咐一般。 然后马老二收了姿势,接过庚辰递过来的香烟抽了起来。 马老二休息了一会儿,指着被他祭炼过的那三包茶叶对庚辰说道:“这是我向祖师爷求的药,你每天让常兴喝一包。记住!把每包药放入清水中在炉火上烧开,要连续烧开三次才算熬好。然后把茶水让常兴吃下去,三天以后我再来给常兴看病。” 庚辰连忙应下。 马老二歇息了一会儿,起身要离去。 庚辰犹豫了一下耿直的说道:“原本我们就说好了如果二叔给常兴看病,我们就让二叔在我家里吃饭的,二叔不如就留下来,等吃了晚饭才走吧!” “不用,等常兴这孩子的病情有了好转,我才留下来吃饭的好。要不岂不是显得我是过来骗吃骗喝了的吗?” “二叔说的是那里的话?你做为家里的一个长辈,什么时候过来了,家里还能没有你的一口饭吃呀?” “哈哈哈!好,好,等过两天常兴的病有了好转,我就留在你家里不走了,天天吃你们孝敬我的好饭,到时候你们可别嫌我烦呀!” 说罢马老二往外就走,庚辰与悠然嘴里打着哈哈,也没有上前硬拦着他。 送走马老二以后,庚辰一家三口也没有议论此事,都当是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庚辰在家里守着两个病人,他只感受到家里的气氛沉闷,就又出去找棋友们下棋去了。 虽然庚辰也同意了马老二给儿子看病,但是庚辰一直对此持消极的态度,从来没有主动去邀请过马老二来家里给儿子看病。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期间马老二自己又来过庚辰家几次,有两次显然是马老二故意来的晚了。等他给常兴看过病,时间也就到了饭点儿。马庚辰两口子也不吝啬他那一口饭,就留下马老二一起吃过饭才让他走。 可是马常兴的病情并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慢慢地马常兴的双腿在端坐不动时,也开始疼痛难忍。 这一天,悠然想给怀着孕的儿媳二凤改善一下伙食,就又张罗着要包饺子。马常兴和好了面,觉得自己的双腿疼的难受,就主动的去邀请了嫂子过来,三个人一块儿包饺子。 可是还没有包多少饺子呢!坐在小板凳上擀饺子皮的马常兴,也许是坐的有些太低,双腿受到了挤压。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难受的让他开始心慌难耐。 虽然不是那种剧烈的疼痛,可是那一种酸痛之中还带着一种让人感到特别乏力的疲惫感觉,使得马常兴心慌的在小凳子上坐都坐不住了。 马常兴实在是坚持不下去,就告诉了母亲一声,自己躺到了母亲的床上想休息一会儿。 马常兴的身子刚躺下一小会儿他就又开始后悔了,双腿难受的使他躺着也不好过!他就想重新坐起来。可是双腿疼的他连自己的脚都抬不起来,他的整个身子上仿佛是压着一座无形的大山,哪里都动不了了! 马常兴从小养成的习惯,他自己的苦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忍受着,现在他也不想惊动其她人。 可是自己现在被病痛折磨的连想翻个身都做不到!马常兴第一次感受到了病痛的可怕!他忍受着这种僵直的痛苦,忍受着内心无比的难过! 他强行把头扭向床的里侧,马常兴第一次为自己身体上的病痛偷偷地留下了眼泪。 虽然马常兴擦眼泪的动作很隐秘,不过还是被悠然和二凤发现了。 接下来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屋里只传来二凤擀饺子皮儿的声音。 快中午时,马庚辰从外边回来了。 他看到妻子和大儿媳包好了饺子,正在收拾着案板。儿子常兴却躺在里边的床上,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随即马庚辰就明白儿子的病情可能又严重了。 小声地问道:“常兴怎么啦?大白天的怎么躺床上去了?” 悠然没有言语,却听到儿媳二凤说道:“看他难受的样子,估计是他的病更加的严重了!” 庚辰虽然已经意识到了会是这样,可是听了二凤的话,庚辰的心里还是一阵难受。 庚辰在家里再也坐不住了,他无奈的去找了村医生。 村医生同样不明白马常兴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听了庚辰的诉说,他也只能给马常兴抓了两天用来镇痛的药让庚辰带回去。 庚辰回到家以后,赶紧让儿子吃了一剂。 等吃过午饭,马常兴才感觉自己的双腿好受了一些。 下午,马老二又来了。 此时马常兴行动不便已经四个多月了。 过去马常兴不走路的时候,也不会感受到自己双腿上的疾病痛苦。可是最近几天,马常兴的日子过的却是异常的艰难。身上的病痛,使得他不能再去顾及父母的感受。 求生是人的本能! 此时的马常兴想让父母知道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哪怕是父母依然没有钱给自己治病。 马常兴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马老二过去一直是徐循渐进的在向马常兴试探着套话,每一次说常兴身上的真实病情,他都说成是祖师爷亲自在常兴身上感应到的。然后问常兴祖师爷感应的对不对?既然马老二把话说的如此神秘,马常兴就一直顺着他的话来说。马老二不知道马常兴一直在敷衍他,自以为自己慢慢掌握了马常兴身上的全部真实的情况。 马常兴这次不再为了让父母担心而全部配合马老二。马老二过去每次所说马常兴的病情,又都不符合马常兴身上的真实情况,这次就更是如此。 马常兴思想上的突然变动,直接导致了马老二面子上下不了台。 自己刚才说出的常兴身上的病痛感受,按照过去明明是十成十的正确的。为什么现在全部都被马常兴给否认了呢? 马老二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过去自己不是一直都在套马常兴的话吗?难道一个不谙世事的小毛孩子还会骗自己不成? 心中突然意识到自己套出来的话有可能全是错的,马老二不禁感到一阵头大。 马老二没有办法继续装下去,只得暂时停了下来。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上,然后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来。 马老二不甘心地暗自思索着! 过去到底是那里出现了失误呢? 自己又应该如何弥补呢? 第七十五章 命该如此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顺利呢?这中间一定有事儿。” 马老二不甘而又心虚地说道。 马老二觉得事情就出在马常兴的身上。 潜意识里感觉到可能是马常兴故意误导了自己。 可是他才那么大点儿的一个人,他有那种心机吗? 唉!他家里的这口饭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呀! 马老二一边抽着烟一边喝着庚辰给自己倒的茶叶水,不时的还拿眼瞟一下马常兴。 “过去看病都那么顺利,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上一次我刚问过你,你身上是不是左腿小腿肚子里的毛病最重?你当时还回答我说是!今天怎么就不承认了?” “我的左腿小腿肚儿是肿大的厉害,但导致我整个左脚在地上放不平的主要原因是脚后跟上的韧带。如果我想强行把脚放平也不是不能。虽然那时我的腿肚子里也有些不舒服,可是让我无法忍受的却是脚后跟韧带上传来的疼痛,从来都不是小腿腿肚子里的原因。” 马常兴无奈的解释到。 马常兴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左腿比右腿病重。就算是任何一个正常的小孩子都能看的出来。 这一点儿在自己平时的走路动作上,都能明显的表现出来。 可是最根本的痛点还是只有自己清楚。 马常兴也常常想把自己不相信马老二凭装神弄鬼,就能给自己治好病的事实告诉父亲。 可是过去父亲一直用自欺欺人的方法来漠视自己得病的这一个事实。如果自己现在把事儿说明了,父亲就再也无法伪装他自己。使得他无法再漠视自己,他就要直接面对没钱给自己治病的事实,父亲心理上的煎熬就会变的更加大上几分。 与父亲共同打理家庭生活这么多年,马常兴对父亲的这种逃避现实的心思是深有体会的。 有时候就连马常兴心累的也想逃避,可是他和父亲一样,最后都是避无可避! 介于对父亲的这份同情,马常兴心里的话,他又如何说的出口呢!??? 而现在庚辰心中的想法却有了转变,经过了连番的变故以后,他丢弃了最初的坚守!此时他的内心里又是另外的一番想法! 过去马庚辰一直不相信神鬼说,可是已经走投无路了的马庚辰,现在只能希望奇迹能够出现。既然已经默许了马老二的这一套,马庚辰就希望马老二能把他儿子的病看好。虽然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相信有神明在世一说,可是他会自己强迫自己来相信。让神明治好自己儿子的病,此时反而成为了他唯一的一个愿望和精神寄托。 耳边听着马老二反复地强调着今天的事儿有些蹊跷,庚辰的心里不禁犯了嘀咕! 过去这一个多月马老二给儿子看病,就像是老中医号脉诊断病情一样。不用儿子主动开口,马老二就能说出儿子身上那里那里不舒服。用马老二的话来说,就是祖师爷把马常兴身上的病痛,让马老二的身上全部都能感受的到。 你儿子的病我感同身受! 就算是有什么不对的时候,经过马老二和儿子相互的几句争论,两个人最后也能达成一致,往往是儿子屈从于马老二的次数居多。 庚辰却不明白儿子马常兴对马老二的无奈敷衍! 在庚辰眼里,当时的一切都是显得那么的神奇和顺利! 偏偏自己今天中午因为看不过儿子太难受,就去找村医生给儿子抓了两天的药。 结果事情就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马老二口中说出的话和儿子说的,就好像是驴唇不对马嘴似得对不上号了! 是自己给儿子抓药的行为激怒了神明才导致的这个结果吗? 庚辰的心中自顾自的暗自盘算着! 三个人的心思现在都不能平静! 马老二心中感到矛盾的是,自己还能不能让庚辰一家继续信服自己了?如果不能,自己又该如何体面的抽身呢?只不过为了一口吃的,千万别弄的自己名声扫地呀! 马常兴心中想的是,自己应不应该不顾父亲心里上的煎熬,把事实真相告诉父亲呢?如果自己把事实真相告诉父亲,父亲就再也无法继续逃避现实了,自己应该这样逼迫他吗? 两个人都还在思索着,都不知道事情应该怎么进行下去。这时候,只把神明当成了最后救命稻草的庚辰,不顾正在低头思索的两个人,提前做出了他自己的决定! “唉!二叔呀!我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我今天中午看常兴难受的不行,就给他抓了两天的药。你看是不是这件事影响了二叔给常兴看病呀?” “我就说嘛!我就知道这中间有事儿你们瞒着我!哈哈哈!这不就结了?哈哈哈……” 马老二一听庚辰说出的话,立刻双眼放光!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台阶可下了! 不光自己有了台阶下,庚辰的话还直接为自己找好了一个说辞! 马老二赶紧一边顺着庚辰的话说着,一边心思电转的在心中酝酿着自己接下来的又一番说辞。 而此时马常兴的内心,却陷入了无比的失望之中! 自己中午吃过药以后明明白白的告诉父亲,自己的双腿已经没有上午的那般难受了! 可是为什么父亲却一直忽略自己话中的意思呢? 马常兴从父亲平日里根本不主动去请马老二来给自己看病的行为中,理解到父亲在内心深处还是根本就不相信马老二的那一套,但是他也明白父亲的苦衷和无奈。 父亲拿不出钱来给自己治病,这是避免不了的事实! 虽然马常兴明白这一点儿,可是现在听了父亲的话,他的心中还是不免感到了一阵刺痛! 父亲这是还没有做好要面对现实的准备,父亲的内心里还在逃避着责任! 庚辰的态度让马常兴的内心彻底的绝望了! 经过这么多年心理上的压抑,他的内心里已经升不起任何的负面情绪!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常兴呀!你的左腿腿肚子是不是肿大的像石头一样,硬的不敢让人触碰?” “是!” “你的脚后跟儿不敢踩地,是不是因为脚后跟儿上的那种扯痛让你忍受不住?” “是!” …… 不管以后马老二再问什么,马常兴只是机械的回答着“是”。 庚辰却看不懂儿子脸上透出的那种麻木和绝望! “哈哈哈哈哈哈!你看看庚辰,等我们把事儿一说明白了,立马的这一切不就又恢复如初了?刚才是怎样的情形,你可是亲眼所见呀!你还不相信我吗?你还不相信我们的祖师爷吗?哈哈哈……” 马老二仿佛已经找到了事情的症结所在,他洋洋自得的用双手轮番的捋动着他的山羊胡儿! “都怪我多事儿!无缘无故的给常兴抓什么药?我从今儿以后就全信你的了二叔!这药我们也不吃了,我这就去扔了去。” 马庚辰为了向族叔马老二表决心,为了向神明表决心,立马把放在桌子上的,中午刚给儿子抓的药,用力的扔到了屋外。 庚辰的行为,让马老二的心中感到了一份不安!马老二有点儿尴尬的连忙说道:“你……你怎么把药给扔了,那可是你花钱买来的!这……这……这……” “扔了也就扔了吧!二叔呀!以后常兴的病就全仰仗您啦!您可要尽心尽力的给您的这个孙子看病呀!” “那是当然!为了孩子我一定会卯足了劲儿的。可是俗话说的好,这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如果常兴这孩子命该如此!你们也不能怪我啊!” “不怪!不怪!只要二叔您尽力就行!” “好!好!好!” 马老二见自己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庚辰还主动的把儿子托付给自己。 虽然对此马老二的内心里还是感到有些忐忑不安!可是转念一想:我已经把话说的如此明白,你们还把这孩子托付与我,如果将来你家儿子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可怪不到我的头上来。 谁让你们的儿子他命该如此呢?!!! 马老二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吃到可口的饭菜,马常兴起着关键性的作用。为了笼络住马常兴,马老二把自己珍藏的一本古版的治疗各种大疮的医术拿给马常兴看。 马常兴看到只有十来公分宽,二十来公分长的一指厚的老旧书,很是喜欢。 马老二一开始还担心马常兴会不认识古版医书上的字体,可是当原本就喜欢古书法的马常兴流利把书里的古版文字念诵出来时,马老二还照实的吃了一惊呢! “哈哈哈!看来马常兴这孩子和这本医书有缘,以后这本书我就送给常兴了。这可是我过去一直珍藏的,因为年代太久远了,一翻动就往下掉纸屑,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呀!” 一直以来无所事事的马常兴,为了给自己找一些事儿做,也就欣然接受了马老二的赠与。 第七十六章 要分家 马常兴虽然接受了马老二的赠与,可是他对马老二装神弄鬼的那一套还是不能认同。可是自己的病又不能去医院接受正规的治疗,马常兴也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长久。为了让父母以后安心,马常兴也就不争不闹的任由命运的摆弄。对于父亲这种自我麻痹的态度,马常兴也是无可奈何! 此时,谁又能体会马常兴心中对生的那份无望!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马福旺来到父亲的房间,向父母提出了要分家另过的要求。 这个要求提出来的太突然了,让庚辰和悠然都感到有些出乎意料的慌乱! “你怎么此时说起分家了?眼瞅着二凤来年二月的月子……,你们两口子这是商量好了的吗?” “嗯,我们不用商量,这本来就是二凤的意思,你们也不用替我们担心了。” “哦!我和你娘原本是打算等着来年二凤坐完了月子以后,再与你们商量分家的事儿的。没想到现在反倒是让你们先给提出来了!既然你们想清楚了,那就分了吧!” “还是让福旺去把他们的两个叔叔请来吧!当着他两个叔叔的面,我们把情况都说清楚了。免得让外人误以为是我们做父母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要往外驱赶孩子们呢!以后泽宽和常兴也要娶媳妇成家,如果现在我们落下了苛待儿子和儿媳的坏名声,那可就不好了。” “嗯!你娘说的也有道理,你两个兄弟将来也还要娶媳妇儿成家的。既然如此,福旺你就去跑一趟吧!” “干嘛还要麻烦我的两个叔叔?我们一家人自己说道说道不就成了!是我们自己愿意分出去的,难得谁还会说闲话不成?” “你二弟现在还在外边上着学呢没有在家;另一个弟弟还正病着!你们三兄弟中只有你一个人成了家。你现在说分家,怎么着也应该立下一个分单字据!等将来他们两个小的问起分家的情况来,我也好对他们两个有个交代。你还是去请一下你的两个叔叔吧!让他们来主持执笔,将来也好有个见证。” “那等我和二凤再商量一下才说吧!” “嗯!去吧!” 不一会儿马福旺又过来了,告诉父母自己现在就去请两个叔叔。 庚辰见儿子和儿媳铁了心要分家,也就没有阻拦。 现在正好是冬天的闲季,梓亭也一直在家休养。 自从庚辰还上了儿子福旺举行婚礼时,从兄弟梓亭家里借的八百元钱欠款以后,梓亭把他的那个八马力的机动三轮车也卖掉了。尽了自己的全力,又买回一辆十二马力的三轮车。 那一年春天,梓亭原本想跑跑粮食买卖的。怎奈十二马力的三轮车还是太小,当时做粮食买卖生意的都是用拖拉机。拖拉机装的多,农户粜粮食当然是愿意一次性完成交易。而梓亭的三轮车太小,往往一次性装不下一个农户家里的粮食。为此大多农户都不愿意把粮食粜给梓亭,加上梓亭自己又不善于做生意。慢慢地梓亭把手里的那点儿本钱也耗光了,最后梓亭的粮食生意一直也没有做的起来。梓亭没办法又重操旧业,辛辛苦苦地干了一年。眼瞅着儿子福临就要高中毕业了,福临也到了成家的年纪。 家里的形势也不能再拖,梓亭只能另行向村里要了宅基地,盖了五间的前沿房。因为现在家里的日子过的拘谨,梓亭为了省些钱,舍不得多买白大灰,只能是他自己亲自开车去河沟里拉回沙土来。五间前沿房,完全是用沙土和泥砌墙盖起来的。 梓亭盖房子用沙泥砌墙,这是土坯房被淘汰以来的第一户!也是仅有的一户! 生活上的不易终于让梓亭也领略到了人生的艰辛,使得他的心性不再那么的高傲自大。 虽然乡亲们没有当着梓亭两口子的面儿说过什么,但是梓亭终归是觉得自己的脸面上有些发烧! 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的心态慢慢地变的平和了起来。 因为盖房子耽误了他近一年的时间,炸油条的生意被村里的另一家村民趁机顶了下去。古槐村村子小,当时村民们的生活普遍的节俭,近千的人口那里养的起两家炸油条的生意!毕竟是自己的原因丢掉了市场,又有乡亲的情面,梓亭也不好意思马上出头和人家搞竞争。 当时老百姓的市场经济意识还很淡泊,大多数的村民到了冬天还是无所事事。所以在这个季节里,梓亭和庚辰一样一直在家闲着。 忽然听侄子福旺过来说要分家,想到自己盖房子时,是大哥庚辰给加工的窗户口、门口。梓亭就趁着福旺还要去请梓辰的时间,他自己马上来到了大哥庚辰的家里,先向大哥庚辰问讯要分家的真实情况。 “家里现在的这个情况,大哥怎么突然想起要分家来了?” “唉!家里现在的这个状况,是孩子们自己提出来了,你说我还能硬拦着吗?总不能硬拉住孩子们不放,让孩子们跟着我一块儿吃苦受罪吧!” “如果大哥实在是不想现在分家,我就去劝劝福旺两口子。他们明知道家里的情况,现在提出要分家,这也太不是时候了!我让他们先缓缓,让他们以后才提这件事儿!” “算了吧!既然孩子们自己做出了决定,还是把家分了的好!孩子们都大了,福旺为他们自己屋里的将来多考虑打算一些,也是人之常情。以后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彼此还少了一份牵绊。也省了将来为钱财伤了感情!孩子们有多大的本事儿,让他们自己尽情的施展折腾去吧!这样大家心里反而还能过的舒坦一些。” “既然你们都想的开、都同意分家,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这时福旺回来告诉父亲和二叔,说梓辰正在面粉厂工作呢!明天一定过来。 “那好,大哥和福旺你们两人今天也都好好想想,怎么分家你们自己心里要先有个底儿。福旺,你父亲还有两个儿子要养,将来还要给他们成家。你父亲身上的担子还不小呢!这么多年你父亲独自支撑着这个家,你应该明白你父亲受了多少苦!凡事你不能光想着你自己,也要为家里多考虑一些。等明天我和你梓辰叔叔过来,大家商量着把这家给你们分了。你如果明白你父亲的苦楚不容易!什么事都应该多考虑考虑你父亲的想法和感受,明天我们争取能不争、不吵的把这家给分了,你明白了吗?” “嗯!好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梓亭和梓辰一块儿来到大哥家里。 福旺在自己屋里听到声音,也连忙从屋里出来,跟着两个叔叔来到父母的房间。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庚辰让两个兄弟坐上大椅。 福旺自个过去与母亲和常兴一起坐在了床沿上。 庚辰挨着梓亭坐在旁边的一个高板凳上。 梓亭说道:“大哥、大嫂和福旺,你们都考虑清楚了吗?都确定了必须要分家了吗?” 庚辰和悠然不说话,都把眼光投向福旺,梓亭和梓辰也随即看了过来。 “分吧!昨天都说清楚了不是吗?” 梓亭对庚辰说道:“既然如此,大哥就先说说家里的情况吧!” 第七十七章 估不透的人心 “好!那我就说说。家里有他们兄弟三个,现在准不准当的也算是有四块儿宅基地吧!东边的宅基地上还有五间表砖的土坯老房子;村南两年前向村里要了一块儿宅基地,过去一直种着棉花,这一块儿可以准准当当的说已经是属于我们家的了。紧挨着那块儿宅基地的南边,还有一块儿宅基地,今年村里的一把手儿庆珅也答应了一定会给了我们,只是还有一户农户至今还种着地,人家一直不肯撒手。到现在那一块儿宅基地的归属权还在协商中。因为那块宅基地的大多数面积是我们自家种的地,只有西边不到两米宽是那一户人家的。那块儿宅基地不经过我的同意别人休想占了去。所以那一块儿宅基地如果我们想要,迟迟早早也是我们家的;加上我们现在住的这一团院子,也可以说一共有四块儿宅基地。可是当初向村里要村南的那两块儿宅基地时,我说老家儿人都在村子西部住着,现在我想趁着村里放宅基地的机会,舍了村子东头儿的那块儿宅基地,全家往村子西部挪动挪动,好离着老家儿近些。村里这才同意把村南那两块儿宅基地陆续的都给了我们。如果村南的那一块儿宅基地也准当了,村子东头的那一块儿宅基地就不知道村里打算什么时候就给收回去呢!这两块儿宅基地最后到底是那一块儿能落到我们的手里,还两说呢!分家时我们也要考虑到这一点,最终三个孩子还是一个孩子一块儿宅基地。我当下要说的也只有这些啦!” “家里现在还有外债吗?” “有!还有近两千块钱的外债。等我们先把宅基地的事儿说清楚了,再说家里的外债这个事儿吧!福旺对家里的这几块儿宅基地,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和想法?当着你两个叔叔的面,你不妨先说说看!” 庚辰回了兄弟梓辰一句话,转头向儿子马福旺问道。 “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就想要我们现在住着的这团院子,你们给我不?” “那不可能!”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还不如你自己直接说想怎么分就怎么分呢!” 庚辰听了儿子福旺质问自己的话,不禁一阵气结。 只听梓亭说道:“怎么和你父亲说话呢!最起码你的父亲都给你娶了媳妇成了家,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感激你的父亲?你还真指望着你父亲现在把这团院子也给了你?!如果你父亲把这团院子也给了你,你下边的这两个兄弟怎么办?你父亲这样问你,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一个明白人!你知道吗?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呢?你还不如直接说想让你父亲把他的那条老命也一块儿给了你得了呢!” “我早知道我爹不会把这一团院子给我,你们让我说我就这么一说,我什么时候又强求啦?” 庚辰一听就知道儿子福旺还在为过去的事抱怨自己,不禁伤心的打了一声“唉!” 梓亭斥道:“你明明知道你父亲不会给你,刚才的话你就不该再提。” 福旺瞪着眼反驳道:“现在可是分家呢!有什么心里话我们不是都应该说到明处吗?我这么说有什么错?” 梓亭和梓辰对福旺的过激反应有些不喜,可是做为家里的长孙,福旺从小受到了爷爷马三元和奶奶康辛花的偏爱。受父母的影响,梓亭和梓辰也习惯了对福旺持一种宽容的态度。 庚辰赶紧制止并斥责了福旺一句,转头对两个兄弟解释道:“你们不知道!当初在福旺和他媳妇换彩礼订婚之前,媒人过来说人家母女俩有前提条件!她们的条件就是等将来分家时,人家闺女必须要这五间的新前沿房。当时我就对福旺讲,他们是兄弟三个,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给每个儿子都盖上五间的前沿房。将来怎么分家那是将来分家的事儿,就算是这门亲事不成,我也不会答应这样无礼的要求。虽然最后她们母女妥协了,成就了福旺的这门亲事。但是福旺现在提起这话,他这是在埋怨我啊!他埋怨我当初不顾及他的未来、不顾及他的婚姻和幸福!你们说我当时能答应她们母女的这个要求吗?” 梓亭和梓辰听罢大哥庚辰的话,兄弟三人看了看依旧还是一副愤愤然模样的福旺,感到一阵无语! 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庚辰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 叹儿子看待事情只看到了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他看不到这是别人对他的轻视! 看不到这是别人对他这一家人的轻视! 看不到他老爹如果答应了对方的条件,整个家庭在村里将会受到多么大的嘲笑! 看不到他老爹如果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他的两个兄弟再也难以婚配的事实! 儿子只看到了他自己眼前的利益! 儿子福旺和儿媳二凤毕竟已经成为了夫妻,庚辰此刻再也无法去直言点醒儿子,庚辰只能希望儿子以后能够活的明白! 梓亭和梓辰的心情此刻和庚辰一样,他们也不能告诉福旺,当初人家提出的条件确实是轻视小看了他福旺! 难道福旺除了她们一家,就再也找不到媳妇了?!!! 可是自己当叔叔的,此刻也不能因为过去人家的一句话,就挑拨了侄子小两口现在的关系! 梓亭和梓辰只能对福旺说道:“你父亲当初那样做是对的!如果你父亲答应了人家的要求,只能让乡亲们更加认识到咱们一家人的无能。你还太年轻,有些事你还看不透彻。等你以后有了孩子,等孩子们长大了,该成家了,你就会明白你父亲当时的苦衷了!” 福旺不屑的一笑,他也不言语。 庚辰只能问道:“等分了家你打算住哪儿?” “既然你们不给我这座新房子,我就不在这儿住了,我要搬到旧家里去住。” “那你是想要东边的那一座宅基地吗?” “我不,我不要东边的那座宅基地。我暂时在那边住着,将来等我有了钱,我就到新宅基地上去盖新房子。” “好!有志气!你有雄心那是件好事儿。我也希望你将来的日子能够过的风风光光的。村南的那两块儿宅基地,你打算要那一块儿?” “那我先去和二凤商量一下。” “去吧!还有田地的事儿你也跟二凤商量一下。咱们村人均一亩七分地,加上你奶奶的那一点儿,咱家有耕地八亩八分。家里现在有两块儿地,村南这一块儿地有三亩二;村西那一块儿有五亩六。为了方便耕种,也为了二凤在咱家没有地,照顾你们,我想把村南的那一块地都给了你们,这样也就够你们一屋子人糟耗了。这个你也跟二凤说一下,看她还有什么要说的。” 庚辰起身过来,分别给两个兄弟和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兄弟三个围坐在方桌旁,说起接下来分家要说的事儿。 马常兴和母亲坐在床沿上,默默地听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一会儿,福旺又过来了。 庚辰一见问道:“你们商量好了吗?” “商量好了,我们就要村南北边的那一块儿宅基地吧!” “好!宅基地的事儿说好了,那你再说说地的事儿。” “二凤说村南的地过去一直种着棉花,那块儿地要次一些。二凤想要村西的地的一半儿。” 庚辰一听立刻皱了一下眉,有些不喜的说道:“村南的地怎么就次了?过去说地次那也有可能!现在国家有了各种化肥,那里还有地强、地次一说?如果你们不顾及大家种地都不方便的话,硬要去村西地里分地,我可不能给你们一半儿地。从地头儿往地里一百多米,是咱队里横穿田地的主领水沟。主领水沟以南我可以给你们分一半儿,大概也就是二亩多一点吧!那也超出了你一个人应得的地亩数。到底是要那里的地,你和二凤可要考虑清楚了!” “村南的三亩多地你还打算给了我们呢!村西总地亩数的一半儿才二亩八,你就不舍得给我们了?” “对!就是不能给你们。如果你要村南,那是整块地。我全部给了你你的两个兄弟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如果你们要村西,那就一码事归一码事儿了,我不能给的你们太多了,要不我没法向你的两个弟弟交代。” “那就等一会儿我们再商量商量才说吧!” “嗯!这次分家可以说是你主动放弃了这座新房子,我会告诉你的两个兄弟,让他们知道是你当大哥的让了他们两个做弟弟的。你也是我的儿子,你们三个我是一样的亲!现在你主动要了空宅基地,我也不能亏待了你。除了这座新房子东边还有一座老房子。我刚才和你的两个叔叔商量了一下,我们把老房子和那个院子里长的树折合了一下价格,不管真正价值值多少,就算是两千块钱吧!如果你单独要了村南的那一块儿宅基地,将来我再给你两千块钱给你做为补偿,你看如何?” “你父亲这是眼瞅着你年纪轻轻的,就要出去单过,纯粹就是想照顾你一下。那座老房子是当时家里困难的时候盖的,当时只图了有个地方存身,用的梁和檩条的木势都不强!墙面又是土坯的!就是加上院子里长的那些树,那也不值两千块钱呀!家里盖这座新房子时一共花了多少钱?你虽然不当家,可是你心中好好盘算一下,大概也能知道个数。你父亲这是有意要照顾你,你应该明白!还有地的事儿,你也要好好想想!” 福旺一听父亲和二叔的话,心中当然非常高兴。 连忙去说于媳妇儿二凤听。 庚辰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对儿子付出了一片真心,结果事情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波折! 第七十八章 人心不足 马福旺高兴地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梓亭和梓辰看着天色也已快到午时了,嫂子悠然开始张罗着做午饭。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都觉得此时此刻留下来吃饭,有些不合时宜。 梓辰对梓亭说道:“二哥,现在写分单时间有些仓促,我们下午才过来写吧!” 悠然一听两个小叔子有离去的意思,急忙抢声说道:“可别回去了!你们两个今天就留在这里吃午饭吧!” 梓辰冲嫂子摆了摆手。 梓亭说道:“天也不早了,我们就回去了。大哥和大嫂也别为我们忙活吃喝了,我们还是回自己家里去吃一口的比较方便。我看今天这分家还算是顺利,下午大概也没有多少事儿可做了。中午吃过了饭,我们彼此还是都在家里稍微歇息一段时间,然后才一起写分单吧!” 庚辰也不跟他们客气:“好吧!这分家确实不是应该那么着急进行的事,你们吃了饭就在家休息一会儿吧!到时过来写分单,我家里有墨,梓辰你可要自己准备好毛笔啊!” “放心吧大哥!我家有现成的纸笔,下午过来时我一块儿给你带上即可。” 随后庚辰送走两个兄弟。 这几天随着常兴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悠然不再赖在床上。开始每天收拾家务,也包括承担家里的一日三餐。 到了下午两点多,梓亭和梓辰一先一后的又来到大哥庚辰家里。 福旺在屋里听见,也走了出来。 庚辰见儿子过来了,立马问道:“这田地你们可商量好要那里了吗?” “商量了,我们就要村西的!” “那我可是多给不了你们多少啊!” “没事儿!我们不在乎。” 庚辰听了福旺话,看了福旺有些发嗔的态度,感到心中一阵无力。 庚辰看着儿子是默默无语! 梓辰把一张有点儿厚度的白纸铺在方桌上,庚辰拿出砚台倒上墨。 一切准备就绪,梓辰让大哥庚辰再复述一遍所要书写的内容。 “嗯!那我就再说一遍。他们兄弟三个一人一块儿宅基地,福旺要村南北边的那一块儿。因为福旺不要家里的这座新房子和老房子了,家里决定补偿他两千块钱……” “我可没说我们不要老房子,我和二凤商量了,我们不要钱,我们要那座老房子。” 庚辰的话还没有说完,福旺插言道。 庚辰强压了怒火疑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不要村南的宅基地了,你们要村子东头儿的那块儿宅基地?” “不是,宅基地我们还要村南的那一块儿。家里日子过的这么紧,我们也不要你给我们的那两千块钱,我们就要旧家里的老房子和树。” 庚辰目瞪口呆的看着儿子。 梓亭问道:“你要老房子,那么那块儿宅基地呢?” “宅基地我们不要,宅基地还是家里的。” 庚辰说道:“不是,你什么意思?那老房子可是在那一块儿宅基地上面长着呢!你不要宅基地光要上面的老房子,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本来我还想照顾你一下的,你……你……” 梓亭和梓辰在一旁也附和着大哥说道:“就是呀!难不成那两块儿宅基地,你还想都占了去呀?!” “我们就是想要上面的那座老房子!我们要了村南的宅基地,如果将来我们还没有能力盖房子时,我的两个弟弟说老房子是他们的,要撵我们走,那我们这么办?我们又要去哪儿住去?” “那你就要了东头的那一块儿宅基地,不就得了?” “我们不要那里,那里进出村子不方便;何况那块儿宅基地还有些小。” 庚辰原本是心疼儿子要早早地分家单过,给儿子两千块钱是想照顾一下儿子的生活! 没想到最后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不管自己如何真心对待儿子,儿子都无情五觉! “什么不方便?我看你这就是存心的想要霸占家里的两块儿宅基地呢!” “没有!我可从来没有那个想法!从来没有那个想法。” 马福旺连忙否定着父亲的话。 福旺这么突然的一改主意,弄的庚辰三兄弟都有些发蒙,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们猜不透马福旺的真实意图! 原来在马福旺上午第一次回自己屋去,和二凤商量他们自己应该要那一块儿宅基地时,二凤就不假思索地马上告诉他就要北边的那一块儿。 “如果将来村里把村南的那一块儿宅基地也给了家里,村子东边的那一块儿村里又收不回去,家里不就一下子有了四块儿宅基地了。你们兄弟三个,有四块儿宅基地!多出的那一块儿我们还能眼看着便宜了他们两个?你也不想想,村南的那两块儿宅基地可是紧挨着呢!如果将来在北边盖上五间的房子,把院墙往前边一展开,那就是两块儿宅基地的大院子了!那住着该有多么气派、多么拉风!光想想心里都美的发慌!” 福旺一听妻子二凤的话,抬手一拍自己的脑袋瓜:对呀!怎么我就没有想到呢! 等庚辰一问,福旺把话说的那个豪迈大气! 等临近中午,福旺又高高兴兴地回屋去向二凤报喜,说父亲还要照顾他们屋里两千块钱时,二凤听了也照实心喜了一会子。 可是随着福旺把事情的经过对二凤一说,二凤的脑袋瓜飞速的转动着,她的思维想法越发活跃起来。 二凤一边心中快速地思索着,一边不住地把在自己脑海里冒出的想法说给福旺听。 如果我们将来得到了公公给的那两千块钱,老房子和那块儿宅基地就全是家里的了。什么时候两个小叔子要占用,那就是老家儿屋里说了算,我们自己就没有一点儿的发言权了! 如果我们不要钱,我们要老房子呢? 对呀!要老房子。老房子就在那块儿宅基地上面长着呢!自己的房子将来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吗? 当初订婚时,我就在为以后我们能够很快过上好日子,算计着家里的这座新房子。可是你那可恨的爹竟然没有答应我的要求!我现在成了这家里的媳妇,我怀着又是你们家里的孩子。为了咱们的孩子,我就更要想法子,争取能够得到家里的更多东西! 何况这本来就是应该的。 我们家里现在还有一个高中生呢!要是等将来他考上大学出去了,家里不就又多出一块儿宅基地了?我们还能把多出的那一块儿宅基地便宜了家里的那个病秧子? 对!我们就要老房子不要钱。就让那座老房子给我们占着那块儿宅基地! 就算是泽宽考不上大学,他出不去,家里的那个病秧子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玩完了呢!那块儿宅基地也不能眼瞅着便宜了你家的那个老二。 最好是让你家老二考上大学走了,将来我们也能跟着沾他个光啥的!如果将来家里的那个病秧子再不在了,那家里的这一切不就全部都是我们的啦?哈哈哈哈哈!怎么我就没有早点儿想明白这一点儿呢?哈哈哈…… 地你也别担心,你父亲嘴上说不给我们一半儿,等到了收的时候看他怎么说?他还能真的不给我们一半儿呀? 二凤越想越兴奋,感染的福旺也差点儿手舞足蹈起来。 …… 福旺两口子在屋子里的这一番思想交流,庚辰三兄弟怎么能够想的明白? 最后,马福旺对妻子二凤佩服的那简直是五体投地!仿佛整个家里的房产、地产都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中午,悠然做好了饭,福旺把饭菜端进屋里,两个人美美地享用了一顿午餐。 第七十九章 关于分单的事情 等他们的两个叔叔全都来了,马福旺也悠闲地走进父母的房间。 不急不躁的直到父亲庚辰又提到了家里的老房子时,福旺才把自己真实的意愿表达了出来。 庚辰没有想到福旺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这让明明已经许了他足够好处的庚辰,发蒙了好一阵子反应不过来。 这孩子!上午听了我的建议,不是还欢天喜地的吗?怎么一顿饭的功夫,就改变主意了?明明这次分家对三个孩子来说,都是很公平的,怎么福旺就是不接受呢? 本来庚辰希望这次分家,能够给他们三兄弟把家分的明明白白的。不想为以后留下一点儿让兄弟三个闹矛盾起争执,反目成仇的隐患。 可是儿子这是怎么了,他这是要干啥? 庚辰详细的跟儿子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希望儿子能明白自己全部的意愿,这都是为了他们三兄弟将来的和睦团结着想呀! 希望儿子将来做事也能从这一点儿考虑,真诚的对待以后家里发生的每一件事儿,真诚的对待这次的分家。 奈何已经为了个人的利益冲昏了头脑的福旺,无论如何也听不进父亲的一句话! 最后庚辰无奈地说道:“本来家里还有近两千块钱的外债呢!如果你按照我说的话分了家,这些外债我原本也就不想跟你提起了。现在你如此固执,那么老房子你也不能白要。老房子原本不值两千块钱,我为了照顾你,自己定了个两千块钱的价。既然价钱早就已经定下了,就不能改变!你是想自己还你结婚时欠下的外债呢?还是想要给我这两千块钱的老房子钱呢?两样你总得负担一样,总不能即占了老房子又不想还外债的,不能两头儿好处你都占了呀!” “是呀!你爹说的对!你父亲提前花钱给你成了家,现在家里又是这么个情况,你总该替你父亲分担一些才是呀!” “我看你还是按照咱们上午说好的来吧!你不能辜负了你父亲的那份好意和苦心呀!” 梓亭和梓辰也在一旁不停地劝说着福旺。 奈何二凤给福旺画的饼太圆满、太完美了,使得福旺深深地陷入了其中,陶醉在其中已经不能自拔! 并且为了父亲要他承担两千元的债务的事,反应激烈的阴沉了脸。 上午你还说要给我两千块钱呢!现在就成了让我再掏两千块钱了! 新房子没有我的份儿不说,现在还想让我掏钱还债! 我这个小家庭还没有建立起来呢!你们不说照顾我,反而这样对待我,你们这不是合着伙的欺负人吗? 最后马福旺甩了小脸,气哼哼地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梓亭说道:“家里的外债不用他还,大哥还给他两千块钱的补偿费,这不是等于白给了他一座前沿房吗?现在盖一座前沿房恐怕还花不了四千块钱吧!这样还不行,他到底还想怎样?” 三兄弟在一起合计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还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只见二凤抬腿进了公婆的门。 气势汹汹的搬过一把高板凳放在屋门以里方桌前,一屁股坐上去。也不顾三个老兄弟正在说话,高声说道:“哪儿有你们这样分家的?家里有三个小小子,宅基地又足够分,每个人一块儿宅基地你们说是不是应该的?我们要了老房子怎么啦?将来我们还要给他们两个小的腾地方呢!老房子我们还必须得拆掉。你们说老房子一拆还有什么?那不就是一堆土和一堆烧柴吗?到时候那一堆土我们还能拉走?还是那一堆烧柴能烧出几两黄金白银来?我们分家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还要让我们承担两千块钱的外债!我们两个才多大的年纪?你们给我们那么重的担子,你们不如干脆把我们两个逼死算了!啊……啊……这还让人活吗?我干脆撞死算了,这个孩子他也别想出世了。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啊……” 二凤开始撒了泼的哭,弄的三个老弟兄一阵手足无措,悠然在床沿上也是如坐针毡。 梓辰不耐烦的斥责道:“好了!有什么话你不能直接说?你这样嚎个什么劲儿?你再这样嚎这家还就这样分定了,你干嚎有个什么用?你赶紧给我出去,有什么话让福旺过来说吧!” 二凤立刻住了哭声,抽泣着起身甩了一下胳膊出去了。 屋里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随后庚辰重重地打了一个“唉”声。 梓辰张口说道:“让我们自己说也是!这小两口刚分家,生活还没有起步呢,就要抗这么大的窟窿!换作是谁也会不高兴。我看着大哥这样分家也不合适。” 从上午开始说分家这件事,一直到现在,梓辰基本上就没有开口发言。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出了一句自己心中对这件事儿的真正看法。 梓亭连忙纠正道:“你先别心疼他们做小的呢!你应该先站在大哥的立场上看待这件事情。” “大哥和二哥也应该考虑一下当小的的心里感受!” 庚辰听到梓辰的话,沉思了一会儿。 “梓辰你觉得是我做的事情有些过分了吗?” “我没有说你做的过分,我只是觉得让他们这么小就抗这么大的窟窿,这事儿要是搁在我的头上,我也会不高兴的。” “那好吧!我就听你的,这窟窿我自己全扛了。” 梓辰说道:“两千块钱对于一个刚成家的孩子来说,是有点儿多。可是对于我们过来人来说,那就是家里日子紧两年的事儿。让我说大哥还是别难为孩子们了!” “好,我听你的。” 梓亭叹息着说道:“那大哥的压力可是就又大了呀!泽宽上学、常兴病着、嫂子也不能给你帮上一点儿的忙。你这日子可咋过呀?!” “唉!那也没法子。谁让这事情都挤到一块儿去了呢!” “大哥你可要想好了,接下来我可要写分单了。这分单一写,事情可是就定下来改不成了!” 庚辰听了梓辰的话,有些疲累的说道:“嗯!你就这样写吧!我去叫福旺过来。” 庚辰走出门去,冲着西边福旺的房间喊道:“福旺!你过来一下。” 福旺随后跟着进了屋,脸色还是有些阴沉。 梓亭打趣儿道:“这下你应该高兴了吧?你父亲答应把窟窿全抗下来了,这次分家可是完全随了你的心思啦!” 福旺一听,脸上随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梓辰对着大哥庚辰和侄子福旺说道:“那我可就开始写分单了啊?” 福旺赶紧说道:“嗯嗯!写吧!写吧!” 庚辰也说道:“写吧!但是福旺你要给出一个期限,你什么时候才能盖上新房子?什么时候才能拆掉东边的老房子,给你两个弟弟腾地方?你两个弟弟年龄也不小了,恐怕容不得你几年呀!” “对,大哥你提醒了我啦!福旺总不能霸占着人家的宅基地不挪动,总得有一个期限。差点把这件大事给忽略了!这事儿必须得交代清楚了。泽宽和常兴也不小了,眼瞅着也迟不了几年就要成家了,福旺你可要努力呀!你的任务也不小呢!这三年五年的必须盖上新房子给人家腾了地方呀!” “三年五年的我可盖不起房子!就算十年我也不一定能盖的起房子。你们可别又这样难为我!” “十年?你两个兄弟可是等不了你十年呀!”庚辰禁不住哀叹了一声。 梓亭和梓辰互相对视了一眼,从自身的经历来看,心里都觉得这是福旺十年以内根本无法完成的一件事。 “大哥你看呢?要不我们再给福旺宽限几年?实在没办法,将来就让他们兄弟三个挤着住。好歹也算是两团院子,就算是他们兄弟三个都成了家,加上你们老两口,两团院子挤挤也能住的下。福旺你这几年一定要努力挣钱,争取早日盖房子呀!” “好的!我一定努力。” 庚辰担忧的说道:“那你们看给他宽限几年好呢?” 梓亭心里合计了一下说道:“十五年吧!最多十五年。福旺如果十五年还没有盖上房子,你兄弟可是就有权赶你们搬家了呀!给你宽限到十五年,你总不能再说不行吧!” “行!就那样写吧!” 庚辰的心中一直感到有一种不安,总觉得这件事儿好像那里不对! 可是自己的两个弟弟都开了口,何况庚辰也觉得十年以内让儿子盖新房子搬家,有些太难为儿子了。虽然心里老是感到不踏实,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看着大儿子福旺那俊美的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庚辰觉得事情也只能是这样了。 最后梓辰按照以上庚辰给交代的事情,写下了关于弟兄三人的宅基地和田地归属的一个分单。 第八十二章 不完美的圣地 马常兴向父母说出自己的顾虑,比马老二急迫的向外宣传自己虽然要早一个晚上,可是在马老二看来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马老二找到的那几个白阳教首脑人物听了马老二的一番诉说,非常激动。过去只是听说,现在却是活生生的事例,难道真是老天爷再一次的显灵了? 白阳教已经近百年没有这样的神迹了! 现在猛然又听到了这样的神话传说,而且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几个老家伙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潮涌动。自己信奉了多年的“老天爷”终于又有了新的举动,让这些“老天爷”的痴迷者感到一种莫名的安慰。 “希望马兄弟以后经常过来和我们几个老家伙聚一聚,我们要多交流交流才行。不,不,应该是我们几个要经常过去拜访拜访马兄弟才是。以后古槐村就是我们白阳教的又一个圣地,应该是我们这一代都要以马老叔为尊,多向您请教请教教义教礼才是。” “哈哈哈!好说,好说!” …… 这整整一天,马老二的内心里那是相当的满足。仿佛他自己成了老天爷,被众人争相吹捧着,就连称呼都从老弟直接被尊称为了老叔! 几个人争相留马老二回家用饭,一直到日落西山,马老二才被多人簇拥着返回了古槐村的家中。在马老二向众人表明了自己确切的住址以后,一直到众人散去,马老二的脑袋里都是晕晕乎乎的似腾云、似驾雾。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只是为了一口吃的,最后反而连他自己都被真相蒙蔽了! 马老二迷失在了自己亲自导演的一个闹剧里! 第二天,当马老二喜滋滋的来到庚辰家里,当庚辰隐晦的要向他说明事情的真相时,马老二差点反了脸。 “按摩!你以为按摩能有那么神奇吗?这么多年我就没有听说过按摩能治病的,它只能缓解一下病痛。要不是这样,按摩岂不是成了我们中华民族的一大神技了?现在的按摩手艺如此的名声不显,只能是让没有真本事的人拿来当做养家糊口的一个噱头。你现在却对我说是常兴他自己给自己按摩治好了他自己的病!庚辰呀!你可要想清楚了才说,这种事儿可不是你一句话就能确定的了的事儿,我为你们一家付出了多少汗水,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否定的了的事儿啊!就凭你家常兴他还能治病了?你们以为他是老天爷吗?你以为自己是老天爷的爹吗?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老天爷呀!我……我……,罪过、罪过,我这都是让他们一家人给气的,才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来,老天爷如果要怪罪就怪罪他们一家人吧!老天爷!恕罪呀!老天爷!恕罪呀!……” 马老二因为自己说错了话,吓的他自己在一旁不住地向“老天爷”祷告着! 庚辰看了马老二的状态也有些不忍。自己毕竟也追随了马老二一个多月,现在突然翻脸说自己压根就一点儿也不相信马老二的那一套,庚辰又觉得自己磨不开那个脸面。 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难道还能像一个小孩子似的一会儿变一个心思吗?要想让马老二在这件事儿上死心,也需要一个过程。自己又何必急于要强硬的马上拒绝了马老二呢!只要自己从此以后冷了这份心,马老二他还能永远坚持着过来给常兴看病吗? 马庚辰自以为是的一番想法,使得他终究没有直接的回绝了马老二。 也让马老二有了继续给马常兴看病的一个理由。马老二也不再在意马常兴是否磕头去求告他的祖师爷,他只希望这个所谓的神迹能在自己的坚持下形成。 只要马常兴的病能在自己的坚持下好起来,那就是属于自己的一个神迹! 自己已经把这件事高调的宣传了出去,如果自己现在又放弃了,那么自己在白阳教内部不就成了一个笑话了吗? 不行!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马老二以清晨太阳刚要升起时,是老天爷给人看病的最佳时间为由,从此以后天天儿早起来敲庚辰家的门。往往是在马常兴还没有起床的时候,马老二就来给他看病。常常是马老二亲手把马常兴的被窝从他的脚后面打开,自己去摆弄马常兴的两个小腿和双脚。 这让马常兴很是难为情! 奈何他也无法拒绝马老二的热情,只能默默地承受着马老二的这种“治疗”。 好在是马常兴自己天天儿晚上洗脚,而自己的脚也不是汗脚,这才让马常兴难为情的心思少了那么一分,觉得自己也不是特别尴尬的无法接受这种事情。 马常兴发现马老二给自己看病时比过去更加的尽心了,中途再也不打瞌睡了! 马老二的这种行为,让本来就不善言辞的庚辰一家也更加的无语了! 庚辰为了能让马老二明白,他也不再随时的待在家里服侍马老二了。 要过年了,庚辰和悠然开始为过年做准备。 做豆腐、蒸馒头、打扫卫生、贴神龛…… 屋里时常只剩下马老二和马常兴两个人。期间马常兴也尝试说服族爷马老二,可是在马老二一番激动的吹胡子瞪眼以后,让马常兴面对家族里的这个比较固执的族爷,也说不出一个狠话来,何况人家对自己还是一番热心好意呢! 等过了年,庚辰以为马老二在自己毫无热心的对待之下,他会有所收心。 可是他低估了马老二的这份执着! 一直出了正月,马老二依然是经常不请自来,而马常兴的双腿也在日渐地好转着! 恰恰是马常兴身体逐渐康复的这个状况,让马老二无法罢手。他不理会庚辰一家对他的态度,依然是热心的按照自己的思路行事。何况庚辰一家面对这个家族里的族叔,也给了足够的尊敬!并没有让马老二的面子上感到十分难堪。甚至于到了饭点儿,庚辰和悠然两口子依然会挽留马老二在家里吃饭。 在庚辰一家看来,这不过是对一个家族长着最起码的尊重。 可是马老二却不这么认为,他以为这是庚辰一家对自己的愧疚!虽然从此以后庚辰再也没有主动向他请教加入白阳教的事儿;再也没有向他提及给儿子看病的事情,可是每次自己给常兴看了病以后,庚辰一家对自己不是依然还是那么的热情吗?! 马老二吃着庚辰家里的饭,依然吃的还是那么的心安理得! 期间马老二还在不断的向白阳教的信徒们传播着自己的这项“丰功伟绩”。短短的一个多月,在马老二刻意的宣扬之下,古槐村真的成为了白阳教的一个圣地!白阳教的信徒们常常聚集在古槐村,向马老二讨教着给人看病的心得。 只是令马老二遗憾的是,马庚辰一家人从来没有出席过自己家里的各种盛会活动。 无论是他向庚辰一家暗示还是明着相请,庚辰一家从来没有理会过马老二的这个要求! 慢慢地,关于自己的神迹中非常关键的人物的永远的缺席,这让马老二在自己的信徒面前一直无法做出一个明确的交代。这让白阳教的一些有心人单单的认为是马老二自相情愿的吹嘘和宣扬了他自己。 在白阳教众信徒不断地质疑的态度之下,庚辰一家人的不配合逐渐地惹怒了马老二! 第八十三章 彼此的情面 庚辰一家人对马老二敷衍的态度,逐渐地让马老二对庚辰一家心生了不喜和怨怼。 我只不过是想让你们配合我一下,这有什么呀?你们竟然如此的不把我放在眼里,让我在这么多外村人面前出丑!我为了你们家里的事儿还不够尽心尽力的吗?,你们竟然如此对我!这样忘恩负义的事儿你们都做的出来,你们简直太让人失望了! 马老二只顾着在内心里怨恨着庚辰一家,却不想庚辰一家为什么要给他这个脸面! 庚辰与常兴都曾经尝试着拒绝和劝服马老二,只不过是马老二那时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一片憧憬之中,是他自己不愿意清醒罢了。 而马老二觉得自己就差这一步!就差这一步自己就有可能成为方圆几十里、甚至几百里有名的“活神仙”了!到那时找自己看病的人必定会络绎不绝。如果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那还不是自己想要名就有名、想要利就有利的事儿了吗? 巨大的利益诱惑摆在面前,利欲熏心的马老二失去了理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站在庚辰一家人的立场上去想一想这件事儿,只单纯的、一相情愿的认为庚辰一家应该给他这个情面。 从来不昧心自问一下,凭什么要让人家来承他的这一片情?这种情分,无缘无故的谁又能承受的起? 这可是一个人的活命之情啊! 自从儿子马常兴与庚辰谈过心以后,醒悟过来的马庚辰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马老二的那一套,对治疗儿子的病根本就起不到半点儿的作用。可为了报答他的那一份热心肠,庚辰两口子依然经常留马老二在家里吃饭。这对于家庭生活过的如此拮据的庚辰和悠然来说,早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马老二还是不知足! 慢慢地,在马老二不断的要求庚辰一家必须去参加白阳教教徒们,经常在他家举行的活动聚会之后,庚辰对于马老二的这种锲而不舍,也产生了不喜。 “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东边怀仁村的肖儿你一定认识吧?” “认识,那是我妹妹,她是我二姨家的闺女。” “人家现在都是我们白阳教的一个老成员了!前几天她还来过我家找我交流经验呢!虽然年纪是比你我都小了很多,可是人家在教里的资格老呀!人家对咱们白阳教的信奉痴迷程度呀,连我都不如!你真该向人家好好学习学习啊!”马老二无比痛恨惋惜的数落着马庚辰。 “个人的缘法!我当时只是走投无路了,一时糊涂,才想要加入什么白阳教。后来儿子提醒了我,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二叔以后别再和我提入白阳教的事儿了,这让我在孩子面前感到万分的惭愧!我已经让孩子失望了一次了,我不能再让他失望第二次。” “你呀!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还让一个孩子左右了想法!你们一家人呀就是太犟了!” 庚辰耐着性子向马老二解释道:“二叔,不管你那所谓的白阳教,对治疗常兴的病有没有起到好的作用!单单冲你对我们家常兴的这份热心、这份情意,我们一家人都心领了。过去你说你不相信常兴他自己给自己按摩,就能治好他的病。后来的几个晚上,你也看到过我们让常兴用浓盐水蒸腿。我们在炉火上不停地为他烧水,每天晚上都要让他蒸一次,一次一个多小时。有时候蒸汽太烫,每当常兴的双腿承受不住时,他还要撩起盖在腿上的棉门帘放放热气!你能说这个方法对常兴的腿病也不起好作用吗?现在我们和他坚持这样做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常兴的腿在走路时基本上也已经恢复如初了。眼瞅着这天儿也越来越暖和了,我想大概用不了多久,常兴的病就能痊愈了。现在已经到了三月底,我也要为家里的生计打算打算了。木工活儿我大概以后再也做不下去了,我打算把村南的那三亩地都种成蔬菜用来养家,以后恐怕会很忙。大概也就没有时间再陪二叔你下棋了,二叔你可千万别为了这个就不高兴了呀!” “那里的话?!你知道忙生活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高兴呀?你就放心的去干活儿吧!我可是一个大闲人,什么时候等你有空儿了,你可要记得去找我去呀!我随时都恭候着你,到时侯咱们爷俩再好好的杀它几盘。哈哈哈哈哈!” 马老二强忍着自己心中的不快情绪,笑着与庚辰调侃了两句。随后又问道:“今天你没事儿吧?如果没事儿的话咱们再杀它几局?” 庚辰见马老二此时这么随和的应下了自己的话,也爽郎的笑道:“好!今天我就陪二叔你再杀几局,二叔今天就在我家里吃饭吧!以后我要是忙起来,二叔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过来了。悠然呀!今天准备给咱二叔做好吃的。” “哎!知道啦!” “好!好!我们今天就痛痛快快的杀上它几盘。” 虽然马老二是他们马家北院乃至整个马氏家族里的族老,可是马庚辰也是马家南院里的一个掌舵人!又因为庚辰此时说出来的这一番话有情有份、有理有据,使得马老二也无法直接与庚辰翻了脸。他们两个都还顾及着对方的那一分情面,同族又同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虽然马老二此刻的心中感到特别的不爽,感到特别的气不顺,他也只能暂时的隐忍了下来。 等这一天过去了以后,从此马老二几乎再也没有进过庚辰家里的门。 两家之间的故事却没有因此而断绝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家的纷争即将上演。 距离麦收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一天庚辰在街里遇到了马老二。 “你家常兴的腿好了吗?” “二叔呀您老人家到现在还关心着我家常兴的身子呢!他的腿已经完全好了。真谢谢您还惦记着他呀!” “那就好!咱自家的孩子我当然会时刻关心着他啦!既然他已经好了,怎么一直不见他出来干活儿呀?” “他去年刚在学校毕业,不久就病倒了,他能干些什么?何况就要过麦收了,咱们农家人都习惯把麦收和秋收,当成一年中工作开始或结束的一个节点儿。就算是他现在想找点活儿干,大概人家也会给他推到麦收以后才会让他去上工的吧?” “嗯!咱们农村是有这个习惯。不过他要是想去砖窑上去干活儿,我家三儿倒是可以让他去。你不知道你三兄弟今年在砖窑厂制坯子带着班儿呢吗?” “哈哈!二叔呀!那感情好,晚上我就让常兴去找他三叔去,问问他三叔现在砖窑厂还要不要人!哈哈哈哈哈!” “要!一定要!别人问不行,咱家常兴一问,他三叔肯定没话说!哈哈哈!” “哈哈哈……” 就这样马常兴来到了砖窑厂跟着马老二家的三叔干活儿,开始了他走上社会人生的第一步。 这一年他虚岁正好一十八。 …… 第八十四章 继续延伸的时间 农家人的“年”过的很是复杂,整个正月里几乎天天都要过节!初四晚上的崩穷节、初五早上的祈福节、初十或者十二的烤火节(或称驱邪节)、十五的元宵节在我们这一片是“天地”的飞升日、二十二是“棉花爷”的诞生日(因为老百姓认为人身上穿的都离不开棉花,所以对这个节日也非常的重视)、二十五的“仓王爷”的诞生日(同上,粮仓是盛粮食的,与吃有关)、随着这一年二月二龙抬头的炮竹被点响,从这一天开始老百姓的生活才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年味,回归到常态中来。 谁也说不清此时的悠然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随着马常兴身体的逐渐康复,和儿媳二凤的月子的缓慢临近,悠然又一次称自己的身体不舒服!并且在短时间内,她的情况越来越糟糕。随着儿媳康二凤在二月底产下了一个男婴,悠然竟然病重的又难以自理了! 大儿子家里的这个状况,让已经上了年纪、已经老迈的辛花心里充满了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当年在儿媳月子里的不作为,儿媳悠然也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自己的大儿子也不会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孙子马常兴也许就不会“遗传”上和他母亲一样的这种疾病! 此时已经年迈、已经能彻底静下心来回想自己这一生中,对错得失的老太婆康辛花,把造成这一切的责任,都归结到了自己当年的不作为上! 她满怀着对大儿子的一片愧疚之情,又一次来到了大儿子的家中。 “唉!悠然的身子现在这样,二凤的月子就由我来伺候吧!” 庚辰听了母亲辛花的话,慌忙阻拦道:“这怎么行!娘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这样的事儿怎么还好意思麻烦娘您呀?!”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跟娘还客气什么?悠然的身体病着,难道你还真想让常兴这么一个半大小子去伺候他嫂子的月子啊!” “可是……” “幸好我的身子骨现在还算是硬朗,这些你不都看在眼里呢吗?这洗洗涮涮的我还能做的出来,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再说你不让我伺候二凤的月子,你还能够去找谁去呀?” “这……这……” “你这这个什么?你们让我伺候了二凤的月子,我这心里呀反而还会好受些!你们要是不让我伺候二凤的月子,我……我……,嗨!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我现在还不是一个老不中用的呢!二凤的这个月子呀我是伺候定了!” 庚辰一看母亲犯了小孩子的脾气,想想现在家里的这个状态,也唯有让母亲辛花过来帮帮忙的好! “好!好!那就要麻烦娘了。” “呵呵呵!这还差不多。这有什么麻烦的?这还不是我自己乐意!” 听着婆婆辛花与丈夫庚辰谈妥了这件事,悠然的心中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习惯了逃避责任且又患有严重神经衰弱的悠然,心里也是有负担的! 自从儿媳二凤嫁进家门以来,不是回了娘家就是钻在她们自己的小屋里不出来!唯一的两次过来婆婆的房间,有那一次不是又哭又闹的?这让二凤在婆婆悠然的心里,留下了极度不好的印象! 自从当年梓亭入狱以后,悠然和家里的所有人都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悠然的本身又是极度善良的,善良的她以至于不愿意和任何人发生冲突矛盾。 面对全家人经常无缘无故的过来吵闹,当时的悠然是非常痛苦的!面对着众家人的不断指责,逐渐的她也把梓亭的入狱这个责任怪罪到了自己的身上。 面对着家中的众人,当时已经自认为理亏的悠然,在吵架中就经常处于劣势。从那时侯开始,悠然就尽量地躲避着这些家庭纷争。 看着自己的妻子如此的痛苦,庚辰只能站出来替妻子争辩说话。奈何鸾凤的不依不饶加上兄弟梓辰经常的冷嘲热讽,使得彻底心烦了的庚辰带着一家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搬到了村子的东头儿。 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期间悠然又接受了多方面各种各样的心理打击。此时的悠然,已经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内心里脆弱的根本就是不堪一击了。 偏偏儿媳妇二凤又经常是一副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动不动就想撒泼打滚的吓人模样,二凤的行为彻底惊吓到了此时已经神经极度衰弱、内心懦弱不堪的悠然。她连伺候二凤的月子都不敢了,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惹怒了二凤! 这个儿媳要是一怒上来,可是谁的面子也不管、也不顾的! 二凤平日的行为,以及她月子的逐渐临近,让神经极度衰弱的悠然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在这种心理压力之下,悠然的身体状况随着她自己的意念发生了让人无法理解和想象的变化。 过去身上的所有病痛复现! 这也是悠然又一次病倒的主要原因! 随着时间的流逝,转眼间福旺的儿子满月了。 二凤的母亲依照民俗过来接闺女。 悠然听到院里有驴子的打喷嚏声,和一个女人的吆喝牲口的声音。知道是二凤的母亲过来了,她连忙从屋里走出来。 随着二凤月子的圆满结束,此时悠然身上的那些不适感也随之消失。 亲家母过来接闺女,怎么说悠然也应该马上上前去打个招呼。 “亲家母来了?” “嗯!我过来了。您伺候了我闺女一个来月的月子,不能让她老麻烦着您呀!现在也该我接走她伺候她几天了,也好让您清净几天呀!呵呵!” 虽然亲家母说的都是平时的场面话,可是这期间也曾过来看过闺女,知道是自己女婿的奶奶伺候了自己女儿的月子。此时说出的话里满带着奚落和不满,让悠然听在耳内,不由得脸上一阵发烧!悠然也明白这是自己的这个亲家母,故意的要数落自己,让自己难堪!到了此时此刻,悠然嘴里呢喃着,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亲家母的话才好! 幸好此时二凤在屋里听到了母亲说话的声音,和福旺一起从床上爬起来。福旺一撩门帘,两个人快步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娘来了?赶快进屋吧!” 二凤娘冲悠然笑笑说道:“我先去屋里看看孩子。” 悠然干笑着连连点头。 等二凤娘进了女儿的房间,悠然在自个门口辗侧反转着不知道自己是跟过去的好,还是留下来回自己房间里待着的好! 马常兴在后面看着内心纠结的母亲,嘴里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他摇了摇头,自个轻迈着步,率先返回了父母所住的房间。 不一会儿,康二凤母女收拾好了东西。二凤娘把着驴缰绳,等女儿二凤抱着孩子稳稳当当地坐上了驴车,她和依然还站在屋门口手足无措的悠然打了声招呼,赶上驴车带着女儿、外孙走了。 悠然和福旺在后面跟着,把她们送出家门去。 第二天,庚辰帮着执意要搬家的福旺搬了家。 就这样,福旺小两口又搬回了村子东头儿的老房子里居住。 而此时的马常兴也将要去村南的砖窑厂里,打零工了。 时间是绝对平等的! 每一个人的生活,都还是那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第八十五章 惯养的后果 转眼之间,时间来到了福旺分家单过的第一个麦收季节。 这一天正好是一个星期天,清晨起来,庚辰领着三个儿子来到村西地里收麦子。 这一年农民们用的收割机,依然还是那种老式的、在拖拉机上安装的推子式小麦收割机。 因为推子式小麦收割机的工作原理是先把割掉后的麦子,用机子上自带的传送带导向拖拉机机身的一侧,随着拖拉机的不断前进,被割到的麦子就依次整齐的平铺在了地面上。 又因为麦田里长的密集的麦子不足于有一个足够的空间平铺小麦,所以每一次过麦收,每户农民还要使用镰刀手工顺着领水沟割出足够小麦平铺倒伏的一个空间来,然后才能让推子式收割机进地收割小麦。 并且农民为了节省体力,割出的这个空间,刚刚能平铺的下一趟麦子那么宽。 如果收割机顺着这个空间的一边割上去,再从另一边割回来。这时另一边收割的小麦就会倒伏在上一次已经倒伏在地的小麦的上面,只是一割上去和回来时,收割的小麦的倒向不同。 过去都是自家的地,怎么着收割也没关系。可是现在他们小弟兄分了家,这地也就成了两家的地了,事情就不似往年那样的随便了。 四个人每人一把镰刀,两两一组分别割了领水沟两边的四垄麦子。四百多米的地势,他们用了整整一个大清早的时间,才割到了地的南头儿。依照庚辰交代的,领水沟东边福旺的地里割下的小麦,麦头儿冲南搁放;领水沟西边老家儿的麦子麦头儿冲北搁放。 割完以后他们回家用了早饭。 早饭后,兄弟三个重新来到地里,用人工绑放在领水沟里的小麦。一家之主庚辰去找了收割机机主,交代了让对方估摸着时间一会儿过来割小麦,然后也赶紧赶到地里和三个儿子一起绑放在领水沟里的麦子。 四个人绑完麦子从地南头儿徒步往回走。 泽宽和常兴发现原本搁放好的,每间隔一小堆麦头儿冲南的小麦就有一小堆麦头儿冲北的小麦。可是经过他们捆绑以后,竟然变成了五六捆麦头儿冲南的小麦才有一捆麦头儿冲北的小麦! 走过了大约一多半儿的地,领水沟里的小麦依然是麦头儿冲南的远远多于麦头儿冲北的。泽宽和常兴相互对望了一眼,他们两个此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绑麦子时大哥福旺老是落在两人后面!明白了即使是现在分了家,他们两个依然还是摆脱不了大哥这种自私自利的行为状态。 早就习惯了大哥这个样子的两个人,知道这都是父母过去一直偏袒大哥,才逐渐惯养成了大哥如此嚣张跋扈,从来不顾及别人内心感受的生活方式!明白就算是此刻自己心里边不满意大哥这样也没有用,父亲是从来不会责怪大哥的!两个人只能又一次地选择了沉默,但是在两人的脸上都可以看出有些愤愤然的神色。 庚辰找的收割机很快就过来了。 因为收割机传送带导向的原因,收割机先从领水沟西侧割了上去。割掉的麦子刚好倒伏在了领水沟上,麦头儿冲东。不一会儿,收割机返了回来。回来时收割的麦子刚好倒伏在上一趟麦子上面,麦头儿冲西。 “福旺,一会儿过了队里公用的横领水沟,就是你家的地了。你来绑上面的这一趟麦子吧!我在你后边绑下面的。泽宽和常兴先跟着机子绑那一趟的麦子,等收割机回来了你们再分开,我们一个人绑一趟麦子。” 庚辰家的所有地,连带福旺的地,收割机要跑三遭才能收割完,共计六趟麦子。 不一会儿,庚辰就因为福旺在前面绑麦子太慢,与之交换了位置。 这样庚辰绑的麦子就成了儿子家地里的麦子了。 他规规矩矩的把上面一层麦子绑好,放回领水沟东侧福旺的地里。 父子三个只顾了在前面绑麦子,谁也没有看一直在后面的福旺一眼。 临近中午时,父子四个到了地的南头儿。因为太阳的炙烤的原因,此时的麦头儿一碰就掉,已经不能再绑了。要等日头偏西后,地气上蒸,麦秸杆重新潮湿了才能捆绑。 天也临近中午了,周围的人们也开始下晌回家。 庚辰也吩咐三个儿子回家吃午饭,父子四个在地里一齐往回走。 途中泽宽和常兴看着领水沟东侧摆放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麦子,和领水沟西侧那些零零星星的麦子,知道这是不沾点儿便宜心里就不平衡的哥哥,在后面忍不住又动了手脚。 两侧麦子数量的差距如此之大,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两兄弟心中更加的不满意了。 渐渐地,心大的庚辰也发现了领水沟两侧麦子的差距。 越往前走,庚辰的脸色越阴沉。 “这事儿做的也太过分了!” 儿子福旺的行为,第一次恶心到了庚辰。 庚辰终于忍受不住开始斥责福旺。 可福旺则强硬的辩解说是因为领水沟东侧的田地肥壮,麦子的长势好,因此东边打的麦子也就多。 面对儿子福旺嚣张跋扈的态度,庚辰怒了。 “说什么东边地里的肥壮!这么多年我种着地,撒化肥是一样的撒,也没有见过东边的地比西边的地壮出多少。今年的地一分开就不同了?干活时你一直都在后面偷懒,我也不忍心说你,谁知道你竟然这样的得寸进尺!那有你这样行事的?” 说完,庚辰气呼呼的回头去重新摆放领水沟两侧的麦子。 只听福旺在后面喊道:“我今年刚分家单过,你什么都没有分给我!你就一点儿也不想着迁就迁就我的日子吗?你这是要干什么?” “日子过好过歹也不是你这种过法。自己不争气还老想着坑爹坑娘坑兄弟呀?这样过起来的日子你心里也能踏实?” …… 从小被惯养着长大的福旺,此刻内心是崩溃的! 他第一次觉得这是分了家以后,父亲彻底的遗弃了他。 而庚辰只一心感到了自己的愤怒,他忽略了从小就被惯养的儿子的内心能发展到今天这种状态,那是一种必然。 看着父亲在烈日下来回走动着搬运着麦子,福旺就觉得这是父亲在掠夺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福旺心疼的不得了!就好像是父亲在自己的心上捅刀子一样! 福旺对父亲第一次如此忽略慢待自己,无法接受。 福旺的心里开始怨恨父亲,他怨恨父亲的绝情。刚分开家就不把自己当亲儿子看待了,如果是亲爹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呢? 看着父亲依然在正午的烈日下劳作;看着旁边心疼的顿足捶胸的大哥。泽宽和常兴觉得大哥的这种自私自利的性情之所以能够发展到今天,父亲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父亲此时才感觉到不公平、才感觉到愤怒,两个人的内心里只能是感受到满满的嘲讽。 常兴的内心里比二哥泽宽又多出一份悲凉。 今天父亲与大哥之间的这种纷争,已经不是两个人所能参和的事儿了。此时两个人又不能主动去帮助父亲,那样只能增加自己三兄弟之间的矛盾。最后两个人对望了一眼,谁也没有搭理福旺,转身随着已经下晌的人群,回了家。 福旺急躁的来回转着圈儿,最后也只能无奈的离去。 福旺从来没有在乎过两个兄弟的感受,他也意识不到两个兄弟对他所作所为的强烈不满和反感。就算是意识到了这些,仗着父母的偏宠,他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庚辰顶着烈日,一个人在地里又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疲累的独自返回了家中! 可庚辰根本想不到,自己一心惯养大的儿子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件小事儿,心中永久的对他埋下了一份怨念! 第八十六章 何谓忘恩负义 麦收以前,只在砖窑上工作了一个多月的马常兴,在麦收以后又投入到了与地里杂草的斗争之中。 而且为了让田地里的水分流逝的慢一些,整块地表面的泥土必须要经常用锄头松动松动。 好在这一年的雨水依然充沛,可杂草的生命力也就依然顽强!地里被锄的松软的泥土反而更能让被除掉的杂草又轻易的扎上了根。 有时候农民为了彻底除掉长出来的杂草,不得不把成捆的杂草从地里抱出来,晒在田间大道上。一堆堆的杂草放在路上,经过反复的日晒雨淋,发出难闻的气味,无数的绿头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 人事更替、世事难料,也就是这一年的秋天,马老二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血压持续升高。偶尔的头晕目眩马老二也没有放在心上。在他无知无觉之间,身体中的某些物质终于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在他正感到自己在白阳教里的地位如日中天的时候,马老二突然脑血栓,中风瘫痪了。 “马老二中风了!” 这个消息震惊了远近的白阳教的教徒们。 无知的教徒们,他们不能相信自己心目中的“活神仙”,竟然也会有偏瘫的一天! 在缺少神迹的年代,痴迷于白阳教的教徒们是多么崇拜马老二呀!他们都认为马老二是白阳教百年以来又要重新走上辉煌的唯一的一个希望! 不明所以的教徒们,一个个的纷纷来探望马老二,希望自己能够明白这个刚刚趋起的“活神仙”最近的一些真实情况。 一时间马老二家中人来人往,各种各样的礼物不断。 原本白阳教教徒们为了宣传自己所在的白阳教的神奇,明面上他们都是拒绝打针吃药的。 可是现在马老二不但服药了,而且床边还挂着吊瓶。 这让前来探望马老二的白阳教教徒好一阵无语。马老二只得反复的对大家说明着,是自己无法辜负孩子们的一片孝心! “嗷,嗷,原来如此。” 为了帮马老二化解尴尬,先来的人们就十分善解人意的主动地对后来的人们解释着马老二输液的原因。 一旦和孩子们的孝心扯上关系,一切的“不合理”就又变的理所当然起来。 可是马老二对于自己突然患上这种可能无法康复的疾病,一时还无法接受。 何况自己刚把自己宣传出去,还没有好好地去享受一把当“活神仙”的内中滋味,自己就这样突然的躺在床上不能出门了。 “老天爷呀!我不甘心呐!” 面对络绎不绝前来看望自己的白阳教教徒们,让马老二更加认识到了自己在白阳教内部的地位,他的内心不由自己的还在不断地膨胀着。 可是活生生的现实又彻底粉碎了他的一切梦想!现实没有给他一点儿缓冲的时间和机会! 马老二觉得自己这一次病的照实憋屈的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一直躺在床上的马老二心中的负面情绪越来越多、越来越无法排解。 自从自己生病到现在,庚辰一家一直都没有来探望和安慰自己一下!在马老二的心目中,马常兴母子俩的疾病都是自己给他们看好的,可是庚辰一家现在竟然都不承认了!该来给自己送礼慰问一下的基本上都来过了,唯独没有他庚辰一家。慢慢地,在马老二的心目中对庚辰一家生满了怨怼。 而且听医生说自己现在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平日里自己摄入了大量的什么高脂肪、高蛋白食物。 马老二想了想,这一切不都是因为自己在吃上庚辰家里的饭以后,才开始的。 马老二不自省自己当时的贪婪,他把造成自己不幸的一切源头,直接都归结到了庚辰一家人的身上。 “原来是他们一家害的我!” 他忘了当初自己拉着马庆坤,主动去庚辰家找上庚辰时的初衷。 他当初就没有想到马常兴的身子会一天天的好起来!可是后来却发生了“奇迹”! 虽然庚辰一家一再强调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可是这天大的功劳,自己怎么想着也不能就这样白白的错失掉了呀! 所以一开始就不甘心的马老二利用马常兴病体康复的事实,来大力的宣传着自己。可是可恨的庚辰一家却从来没有出面配合过自己的宣传。直到现在自己病倒了,庚辰父子也没有来探望一下自己。 他们一家欠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恩情,现在竟然对自己是不闻不问,简直是无耻至极! 马老二在这件事儿上越思越想,越觉得自己亏的慌。 所以每当有人来探望马老二,马老二就反复地对着来人讲述着自己对庚辰一家人的恩情,控诉着庚辰一家人现在的冷血无情和忘恩负义。 不明真相的白阳教教徒们震怒了! “怎么还有这样的人?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呀!” 马老二不负责任的一番话,在白阳教教众之间传播开来,听说了的白阳教教徒们个个是义愤填膺。 马老二的三个儿子也被众人的情绪感染的渐渐地失去了理智。他们也觉得父亲马老二说的都是事实。 “庚辰一家人就是辜负了我爹的一番好情义。” 随着众人的推波助澜,事态在向不可调和的一步发展着。 不认识庚辰的人随着众人瞎起哄,认识庚辰的人不免陷入深思。 不对呀!庚辰这个人虽然老实本分行事不够圆滑、不懂变通,往往只知道按部就班、墨守陈规,可是他无论什么事都是刚正不阿的呀!他现在怎么会如此行事呢?不但如此,这个人还最重情义!要不是这样,就凭他两个兄弟的为人,他们兄弟三个也不可能一直相安无事到现在呀! 因为这些疑虑,所以就算是整件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也没有人胆敢带头前来庚辰家,找庚辰兴师问罪。 而庚辰一家对这件事却始终不知情。 庚辰一家也早就听说了马老二的遭遇,一家人一开始也是万分唏嘘!虽然对马老二的遭遇颇感同情,可是一直也没有认为自己应该有义务去探望一下他马老二。 这一天晚上,白阳教的痴迷者、庚辰姨家的表妹肖儿夫妇,突然来到了庚辰家里。 一进门,通过屋里的灯光,庚辰与悠然发现肖儿的脸色涨红,一脸的激愤。 庚辰感到一阵错愕,连忙开口问道:“肖儿,你这是怎么了?三儿,你也来了?快坐。” 看到两人手中还拎着礼物,悠然也是感到十分意外!紧跟着连忙说道:“你们有事儿来家里坐坐就行,怎么还带了东西来?有什么事儿快坐下来说。” 两个人都以为肖儿家里出了什么事儿,神色都有些紧张的看着肖儿和三儿。 肖儿两口子一脸严肃的把鸡蛋和香蕉放在屋中的方桌上。 两个人的行为是不合礼仪的。从来没有把礼物直接放在正厅的桌上的道理。因为方桌后面就是家里祖上辈辈相传的家宅神龛的地方。 庚辰两口子也顾不得这些,他们看着肖儿两夫妇的表情如此庄重,庚辰和悠然两口子互相望了一眼,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们的心中更加的焦急和担忧了起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 只见肖儿转过头来,看着庚辰和悠然说道:“大哥,大嫂,人家马二叔给你们家常兴看好了那么大的一个病,现在人家有病了,你们就不该去看望一下人家吗?” 庚辰和悠然原本以为是表妹家里出了什么事儿,现在忽然听了肖儿的话,两个人一下子转不过弯儿来,顷刻间都蒙了。 “谁……你说的是谁?” “你们村的马老二、马二叔呀!” “这……这话从何说起?” “是呀!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肖儿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把庚辰两口子问的不明所以、目瞪口呆! 第八十七章 敬畏之心 肖儿突兀的一番话,让庚辰夫妇霎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庚辰的神色也立时严肃起来,诚恳地说道:“肖儿,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肖儿的丈夫三儿在一旁一见庚辰的神情,反而松了一口气。 “既然大哥、大嫂都还不知情,那就什么话也就好说了。就怕大哥、大嫂是故意为之,那才难办呢!肖儿,你也不要着急,慢慢地对大哥说说吧!” 话说到此时,肖儿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 “大哥,你们还不知道马二叔生病了吗?” “知道呀!然后呢?” “既然知道就应该去看望一下人家才对呀!毕竟人家给咱们家常兴看好了那么大的一个病,我们要做到有恩必报不是吗?” “是他给常兴看好了病?这是谁说的?” “事情到了现在,谁说的还重要吗?难道这不就是事实吗?” “不,不是你说的那样。本来我也曾信任过二叔,让他来给常兴看病。可是他的那一套根本不管用!常兴的病让他看的是越来越重。后来你姨过来了,告诉我们用盐水蒸洗试试,常兴又天天自己给自己按摩,他的病才慢慢地有了好转。我那时就说让二叔别来了,可是他就是不听。那种死缠烂打的样子真让人生气!可是他又是长辈,我拿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随他瞎胡闹。怎么事情到了你的口中,常兴的病就成了他给看好的了?” “大哥你怎么这么糊涂!常兴那么大的病只随便的凭什么盐水洗洗、他自己再随手给自己按两下就能治的好了吗?你说的这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那还不是我们白阳教的祖师爷、老天爷显灵,借人家马老二的手给看好的吗?大哥你可别辜负了老天爷恩赐给咱家常兴的一片福泽,和人家马二叔的一番辛苦和好意呀!” “是我糊涂还是你糊涂?还老天爷显灵,我看你是魔怔了!怎么我就没有见到什么老天爷显灵呢?” “老天爷还能让你见到?你以为你是谁呀?常兴的病好了就是证明!我信奉了老天爷这么多年了,我都还没有亲眼见过老天爷呢!就你信了两天就想见到老天爷?你还差的远呢!” “你不能、我不能,他马老二就能了?我看你是痴迷什么老天爷、痴迷什么白阳教痴迷的人都傻了,你还是醒醒才说吧!”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我一片好心的来劝说你别一意孤行,你好歹也信奉了我们白阳教几天,你怎么能对老天爷这样大不敬呢?你……你不听我的劝,你就不怕将来自己身败名裂吗?” “这……这话又从何说起?肖儿你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我不信奉老天爷就会身败名裂啦?常兴的身子明明是用盐水蒸洗以后才慢慢地消了肿的。你现在说话怎么这样了?你……你……” 旁边的三儿一听两个人说话都有些偏激,连忙插言道:“好了,好了,你们l两个都安静一下先听我说。肖儿你也没有把话说明白,大哥恐怕还不知道呢吧!现在外边流传着说大哥一家都是忘恩负义之人,说人家马老二给常兴和大嫂两个人看好了病,现在人家马老二生病了,大哥一家连表示感谢一下人家的意思都没有。这不是存了心的要忘恩负义吗?还有别的更难听的话说的那就多了去了,我就不一一对着大哥、大嫂重复了。反正你们一家现在……现在……现在外面的名声都不太好。我看大哥、大嫂还是带上礼物去探望一下人家马老二吧!先平息了那些难听的流言蜚语才说,别等将来弄的没人敢和咱们打交道了就悔之晚矣了!要知道这人言可畏呀!” 听完表妹夫三儿的话,庚辰不禁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怒声说道:“这话一开始是谁说的?大概就是他马老二散播出去的吧?哼!他也好意思在外边这样瞎胡说!当初我就让他别管我家常兴的病了,可他却死缠烂打!现在他又这样厚颜无耻的硬抢功劳,这种话他还真好意思说的出口!怎么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呢?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肖儿开口说道:“大哥先别胡乱发脾气,我看人家马老二没有做错,是大哥你太固执了。常兴的病怎么说也是在人家的照看下才好起来的,大哥就没有觉得自己做的事儿有欠妥之处吗?” “我的欠妥之处就是当初心太软,没有直接一把把他从门中推出去。一再照顾他的脸面,照顾的让他不知道好歹、他还得寸进尺了。” 三儿在一旁劝道:“大哥别光顾着说气话,还是先想想怎么能尽快平息了那些闲话才是呀!” 悠然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几个说话,此时叹道:“唉!事情怎么成了这样?他爹,要不我们就去看看马老二,先堵住别人的嘴才说?” 三儿连忙接口说:“是呀!我们知道大哥家的日子过的紧,我们来时就特意买了东西。大哥就拿着我们拿来的东西去吧!先安抚住马老二的嘴才说。” “哎!哎!你们的话都说错了。做为棋友,我可以带着象棋去看看他。可是提到什么带礼物报恩,那简直是瞎扯!我马庚辰对自己抠门,对别人从不吝啬,我这一生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有恩必报。如果马老二他真的对我们家有恩,虽然我穷,只要他马老二家里有了事儿,我砸锅卖铁也会报答于他。可是现在明明是他马老二胡搅蛮缠、胡乱欺我,你们怎么反而让我去向他伏低?就算是这一次我伏低去看了他,以后呢?以后是不是要我们一家亲自去服侍他,最后还要给他去养老送终呀?我还惯着他上天呢!他想的美!什么事啊?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不信他那一套,他还想强加给我呀?这给鼻子就上脸的!不就是有些爱嚼舌头的人跟着他马老二说了一些闲言碎语吗?有什么可怕的,我身直还怕影子斜了!” 肖儿冷声问道:“大哥不相信我们白阳教,难道在这种事儿上,你就没有一点儿敬畏心吗?” “有!我家里也有祖传下来的神龛,那是祖上留传下来的,不但我不能亵渎,别人也不能不敬。当时我刚拒绝马老二来给常兴看病时,他马老二还经常的不请自来。我们两个下棋时,他是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他吐痰不是冲外边地上吐痰,而是冲着桌子里边墙上的神龛吐痰,这是对我的公然蔑视,我当场就训斥了他一顿。虽然一开始他有些羞怒,可是紧跟着他也道歉了,看在我和他是同一个祖上,家里都供奉着一样的神龛,我也就没有和他太过计较……” “那么说大哥还是相信鬼神一说的了?” “我不信鬼神,信传承,信因果。我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我相信善恶终有报……” “看来我们是劝说不了大哥了!那大哥也就好自为之吧!昨天我去探望了一下马老二,一说起给常兴看病的事儿来,人家是即生气又伤心,好像对大哥一家的所作所为极为的不满意。这我才过来想好好劝劝大哥你的。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那我们就不多停留了,我们要回去了嫂子。” “那好,这些东西你们都还带回去,我们不能收。” 三儿连忙说道:“我们都拿来了,大哥、大嫂就收下吧!我们俩今天过来也是一片好心,大家也别为了这个伤了和气。” 庚辰说道:“哪能呢!我们也知道好歹,表妹和表妹夫是一片好心为了我们着想打算,这些我们都会记在心上的。可这件事儿怎么说起来也不能让你们破费!这份礼物我们是照实不能收呀!” 一番推诿以后,庚辰执意把肖儿两口子送出了家门。 肖儿和三儿原本也是出于一片好意,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一个结局!两个人拎着东西悻悻然的离去。 悠然望着两人的背影,回头对丈夫说道:“她们两口子也是一番好意,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也太过分了?唉!” “没什么,虽然他们也是一番好意,但是也有帮马老二来兴师问罪的成分在里面。只要我们记住了他们两个的好,就是现在得罪了他们,以后他们也总会有明白的一天的。如果我们现在收下了他们的礼物,又不能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做,那我们才叫尴尬、才过意不去呢!” “唉!我们过去一直好吃好喝的招待着马二叔,怎么到了最后却成了这样了?” “哼!他对外面竟然如此的胡说八道,明天我就去会会他马老二。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 第八十八章 马老二的书 第二天吃过早饭,马庚辰起身就要往外走,悠然赶紧叮嘱道:“记得我们昨晚上商量过的话,马老二毕竟年岁大了,又一下子的病倒了,这样的人想不开胡言乱语也是常有的。你一会儿过去了看看情况,别说话那么冲。要是看着他虚弱不堪,不管什么话、什么理的,我们也就不和他争了,昂!记着别跟一个病人一般见识,不值得,并且也不能!” “我懂得!” 马老二与他的三儿子马银徴居住在一个院里。庚辰来的时侯,正好马银徴要去上班了。 “庚辰哥来了?快进屋,我爹这两天正念叨你呢!盼你能常来找他下下象棋。” “是吗?老爷子的身子骨儿行动还算方便吧?” 一边叙着话,两人一边往屋里走。 庚辰抬迈过门槛来到屋里,看到马老二躺在上正要挣扎着起身。 脸上笑眯眯的问道:“庚辰来了?” 当马老二看清楚进来的马庚辰以后,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了,里“哎哟”着了一声,刚刚抬起的上半身又一下子的躺了回去。 庚辰脸上带着笑问候道:“二叔这两天感觉怎么样?身上好些了吧?” 马老二只管闭着眼,里轻着发出声,不接庚辰的话茬。 马银徴一见连忙对庚辰陪笑道:“这不是输了两天液吗?症状比刚发作时大显轻了。我爹这一病有时候就是懒得动、懒得说话,庚辰哥你可别介意。你快坐下说话。” 庚辰坐到屋里的大椅上说道:“我二叔这一辈子是个勤快人,怎么会懒得动呢!这应该就是病症所在吧?” “对,对,还是大哥你明白我爹这个人,你们不愧是多年的棋友呀!” “二叔这一次拴住哪儿了都?刚才你说我二叔懒得说话,是不是连舌头都拴住了?” “没有没有,我爹说话还算利索。就是左半边身子动作不方便。” “那就好!那就好!这说话利索好,能跟别人聊天解闷排大腔,心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会感到憋的慌。再多输两天液应该就没事儿了,那不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儿?这人呀一旦有病就怕自个想不开!一想不开呢就要自己瞎琢磨,一会琢磨一个这事儿、一会琢磨一个那事儿,琢磨来琢磨去就要瞎着急。这一瞎着急呀这病就得重!把心放宽了这病才能好的快!二叔你说对不?二叔你可要快些好起来呀!我还等着你跟我杀两盘呢!悠然在家还等着做了好吃的你好去吃呢!” “哈哈哈!就是,爹你听见了吗?庚辰大哥说的话就是我们哥几个的意思。我们都说让你别着急了,你就是不听!你就算是不听我们的话这回可也要听庚辰大哥的呀!赶快的好起来,等着过几天人闲了,你们正好一块儿下象棋去。” 听了庚辰的话,马老二忍不住心中发恨,可是自己又不好意思开口与庚辰直接发生争执,谁让自己做出的事儿有些强词夺理呢!还有庚辰平日的为人摆在那里,就是争执起来,在乡们面前,马老二也是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呀! 虽然明白这些,但是马老二就是不甘心。 马老二心中电转了一下,也只能恨恨地回道:“好!好!等我的病好了咱爷儿俩接着好好杀它几盘。” “哈哈哈!庚辰大哥你听听,你听听我爹说话有多利索!哈哈哈……” “哈哈哈是挺利索的,哈哈哈……” …… 转眼的又过了一个新年,这一天马常兴扛着喷雾器从地里回来。 这是马常兴第三个年头儿用麦田除草剂给麦田除草了,听说今年家又新研制出了米地除草剂,这让马常兴很是期待今年伏季的到来。 一进村,马常兴看到马老二正由二儿子马银奇搀扶着,拖动着左腿锻炼走路。 “二爷又出来锻炼来了?” “嗯嗯!” 马银奇招呼道:“去地里打药去啦?” “打的是除草剂。” 互相招呼完,三个人擦身而过。 马常兴正在往前走,只听得身后马老二喊道:“常兴呀!我给你的那本医书还有吗?” 马常兴停下,转身说道:“有,我好好保存着呢!” “如果你用不着就还给我吧,你银平叔家的儿子想看。” “童辉?他想看这本书?他不是学牙医的吗?” “嗯!” 马常兴不明白是人家想看,还是马老二要以此为由头拿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马常兴心思电转了一下,不管是怎样,这也正好让自己彻底和他撇清了关系,就爽快地说道:“好,你随时可以来拿。” 农民们每一次浇过地以后,等田地处在不干不的时候,都会去地里给领水沟做一下维护。这样在再一次浇地时,领水沟就不会跑水十分好用。 这一天,马常兴为此起了一个大早。四百多米的地势,直到日头高高升起,马常兴才维修完领水沟回到家中。 马老二远远的看见马常兴扛着铁锹回家,就连忙让二儿子搀扶着自己,来到马常兴家中。 马常兴的父母都没有在家,他正在厨房用早饭,听到有人在院里呼唤自己。马常兴听出是马老二的声音,连忙放下饭碗走了出来。 “二爷,你来了。快屋里坐吧!” 马老二板着面孔说道:“不了,我这两天等着你来给我送书,一直不见你的身影,今天我自己来拿了。你的爹娘没在家吗?怎么还不出来呢?” “我爹娘现在都没有在家。我那一天说了,你随时都可以过来拿书。” “那好,你去给我拿书去吧!” 马常兴看到马老二父子气势汹汹一副愠然的样子站在自家院里,心中感到十分的不喜。也就不再礼让他们二人,转身回到自己的屋中去拿书去了。 自从马常兴拿到这本医书以后,看着破旧的老书,每一次的翻动马常兴都是小心翼翼的。看了里面关于各种痈疽大疮的详细介绍和对症治疗的方案内容,从来没有触及过这一方面的马常兴感到十分的震撼。 看着上面的字体和叙事方式,以及书上面画的简易人物脉络图和各种痈疽大疮的脉络分布图,马常兴认识到这本书的年代久远和它的实用价值。每次翻动书页,一不小心,极薄而又发脆的纸张上就会有碎纸屑飘落下来。 这让马常兴是心疼不已。 经过心里的一番争斗,马常兴拿出一本比32开书本要大一些的一个精装笔记本。这是马常兴上学时自己好不容易攒钱买下来的,自从买下来以后马常兴就一直不舍得用。 从他把笔记本拿出来的那一天,他就开始从头儿抄录这本医书。并且每抄录完一个病症的病因病理的内容以及治疗方法,他就会认真思索一番,然后在后面用现代文注解出每个病例的相应内容。 不到一年的时间,马常兴抄录完了一大半儿的书籍。 现在马常兴看着自己的这个精装笔记本,马常兴感到有些心疼。 可是马常兴更珍惜这本书的内容。 一咬牙,马常兴把自己的笔记本和马老二的医术一并拿了出来。 马老二正等的不耐烦,看到马常兴从屋里走了出来,用责问的语气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出来?你没有趁机把我的书损坏了吧?” “没有,它完好如初。” “嗯!我看看。” 那本医书正好放在笔记本的上面,马老二拿起自己的书,粗鲁地随意翻动着。随着他的翻动,书屑飘飞,马常兴看的直皱眉。 “你慢点儿翻!” “!……” 马银奇看到马常兴前伸着双手,手里还拿着一个有精美包装的书,就开口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书?也是我家的?” “这不是书,是个笔记本。我看这本书太破旧了,怕无法保存的太长久,就想完整的把这本书的内容抄录下来,这上面就是我抄录的内容。并且为了方便阅读,每个病例的后面我还把它翻译成了现代文。只是可惜还有一小部分没有抄录完!为了能让这本书完整的保存下去,你把它送给童辉以后让他继续抄录吧!我想童辉他可能还不认识古版字,你让他对照着看,能让他更快地掌握学习古版字,方便他以后抄录。” 听了马常兴的话,本来还想趁机大闹一场的马老二禁不住涨了脸。就连旁边马银奇的脸上也感到一阵发烧。 马常兴看着忽然惭愧发窘起来的两个人,突然意识到了他们这次来可能带着一些龌龊的想法。因为现在无意间被自己的行为打了脸,才会露出这种窘迫的表情出来,不由得心中就有些气恼。 马常兴冷笑着看着他们两个人。此时马老二父子的脸让马常兴感到了十足的恶心。 马老二支支吾吾的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先把这本书放在你这里,等你抄录完了我才来拿。你抄录好的……如果你想留着……你就留下自己学吧!” 刚才马常兴想明白了两人的意图,此时又看到马老二一副勉强为难的样子,不禁从心里更加的不喜马老二了!怎么还会给他继续纠缠自己的机会呢! 马常兴只想赶紧和他们撇清关系,就连忙出言回绝道:“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再继续抄录的心情了!并且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学医,我抄录这本书只是不想糟蹋了这本好书!我原本就是想等抄录完了就一块儿给二爷你送过去的,让你继续收藏保管着这本书,等以后有人想学了也相对容易些。现在你自过来拿,正好让我也省事儿了。如果童辉不想看,就让银奇叔继续抄录吧!银奇叔应该认识古版字,抄录也更容易一些。” 此时的马老二更加的尴尬了,他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接马常兴的笔记本! 只见马银奇伸手拿过马常兴手中的笔记本,塞到父马老二的手中说道:“他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反正也是抄录的你的书,不拿着还留给他呀?我们走。” 马银奇搀着父马老二转身离去了,马常兴目送着二人走远。看到马银奇走时的态度,马常兴心中明白,马老二一家终究还是会因为一些过往事儿恨自己一家人。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马常兴的心中只能喟叹一声。 第八十九章 初次探索人生的…… 这一年,梓亭家的大儿子福临高中毕业了,这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家伙。平常村里人们的工作他看不上,自己又找不到一个体面的事儿来做,就这样一天天无所事事的在外面瞎晃悠。 后来经人介绍,福临认识了邻村的一位姑娘。人家姑娘性格大胆开放,一见福临那是喜欢的不得了。 可是福临一开始觉得自己毕竟是高中毕业生,有点儿瞧不上人家小学毕业的姑娘。可是又看人家姑娘还有几分姿色,又舍不得对人家放手,就这样一直若即若离的钓着对方。 而姑娘偏偏表现的一副非他不嫁的痴情模样,姑娘越是这样,福临越是自命清高,一副原来我才是那只真正的大白天鹅的样子。 惹得人家姑娘经常暗自伤心落泪。 在福临没有明确表明态度以前,姑娘感到自己非常的不甘心,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自己认定的白马王子。 就这样,两人的关系一直是你追我退,始终无法确定下来。 自己的儿子这样对待人家姑娘,梓亭和鸾凤一点儿也不觉得儿子做出的事儿出格,反而觉得自己的儿子对女人的心理拿捏的非常的到位。 梓亭两夫妇娇惯儿子,觉得自己的儿子这样就是给自己长了脸,自己的儿子就应该这样出色出尘。 因为庚辰经常赶集市卖自己加工的木工制品,正好女方的家长也认识庚辰。姑娘的母亲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像当年鸾凤爹一样,亲自来找庚辰商量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一听说是人家母女都相中了自己的侄子,庚辰当然是格外高兴。先用一番好言好语安慰住了这个“准亲家母”,回头立马来找梓亭夫妇询问福临的真正意图。 梓亭和鸾凤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孩子,推脱说这种事儿是两情两愿的事儿,让庚辰亲自去找福临商量。 庚辰见梓亭夫妇态度如此,自己当大伯的更不能逾越强出头。只能给侄子做思想工作,开导侄子。 当庚辰了解了侄子福临也非常认可姑娘的相貌的时侯,就想全力督促成全这门亲事。 可是福临对人家姑娘的态度一直是模棱两可的,拿不定一个主意,让庚辰也是感到十分为难。有心撒手不管这件事儿,可是姑娘的母亲三天两头的过来找庚辰,让庚辰的心里也一直不得安生。 为了侄子的终身大事儿,庚辰也无法安心工作。在最后庚辰感觉到这门亲事促成无望时,就回绝了再次来找自己的“不准亲家”。 可是当这个风信传到福临的耳朵里,福临意识到人家姑娘可能要放弃这段感情了,却又一反常态的说自己喜欢上了人家的姑娘。 最后人家姑娘的母亲又亲自来到庚辰家中,与福临的父母会了面。并让福临当着众人的面,保证了自己不会悔婚以后,直到这位“准亲家母”看到了庚辰脸上的愠色,人家才不拿桥儿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 一直到两个孩子定亲,其实都是庚辰在来回跑动,简直比媒人都忙。 福临小两口定了亲,人家女方怕福临再次反悔,就督促男方加紧时间办喜事。 办喜事就要先选择好良辰吉日,最后经过三方协商,终于选定了这一年冬月的一天。这样一来,梓亭就要抓紧时间,给儿子准备结婚用的新房了。 先买了现成的组合柜和沙发、茶几,又让庚辰给儿子打了婚床和门桌(此时的门桌和写字台是一个样子)。顺便梓亭也让大哥把自己屋里的一应家伙什都打置齐备。 因为时间有些紧促,庚辰只好让儿子马常兴也过来帮了几天的忙。 一开始打置门桌时,庚辰问兄弟梓亭要不要打置椅子,梓亭说现在家里都有了沙发了,就没有必要再打置椅子了。 就这样,在福临举行婚礼的前一个月的月末,庚辰父子才赶制完成了所有家具的最后一道工序。 可是直到马福临要举行婚礼的前两三天,福临来找大伯庚辰诉苦。说自己就要举行婚礼了,可是自己的屋里和父母的屋里还各缺少一副椅子!庚辰一听就知道这是梓亭夫妇知道自己家里有现成的、还没有卖出去的一些桌椅,现在这是让侄子来跟自己白要椅子来了。 虽然心中不舍,可是侄子已经向自己开了口,庚辰也没有办法,只能高高兴兴地表现的很是大度的样子,让侄子自己去仓库挑选椅子。 最后福临在大伯家里又搬走了两对上好的靠椅。 这一次福临的婚礼,是庚辰和北院五叔的大主管,以及联辰和梓善的副主管,全家以四人为首共同操办了这件大事儿。 在婚礼的第二天,新娘子随她的娘家人走后。在梓亭家的客厅里,只剩下了马家南院的一些老弟兄们了。庚辰指着外面院子里玩耍的越来越大的小一辈的孩子们,欣慰地说道:“看着咱们家这些渐渐长大的孩子们,我是真高兴呀!我们家几辈人了,辈辈儿因为人少,每次家里有了大事儿发生,我们都要请人家北院的人过来帮忙,为此我们没少看人家的脸色行事。再等两年,等我们家的这些孩子都长大了,我们家里的人也就不算少了。只要我们大家团结,以后我们家里有了事我们自己人完全可以顶上了,我们再也不用求外人了,呵呵呵!我真希望这一天早些到来呀!” “是呀!庚辰大哥说的是。” “对,我也盼着这一天呢!” “我们都盼着这一天呢!” …… 庚辰的话说出了马家南院族人的心声,大家争相都说出了和庚辰一样的话。 年跟前,村里突然传出国家要在古槐村村西修一条直通南北的高速公路。村民们感到新奇,大家翘首以盼,可是一连两年,这条高速路都一直没有动工。 马常兴在砖窑上干活儿也就是最初的那一个多月,麦收以后他就加入了一个村抹墙班。七八个人的班子流动着给各村的农户抹修新盖好的房子。 马常兴是从小工做起,一年以后拿起了托灰板和抹子,正式成为了一个抹墙大工。累死累活的干一天,可以分到手里五块钱。 在马常兴干活儿养家的第三年,马泽宽考入了河南的一所矿业大学。 自从福旺一屋子搬到旧家以后,庚辰家里就只剩下了庚辰夫妇和三儿子马常兴了。 多年以来,悠然习惯了儿子马常兴的照顾,每天中午这顿饭悠然常常要等到儿子马常兴干活儿回来了,由儿子帮着自己来做。虽然悠然的风湿病已经好了,三个人的衣服和床上的被褥,悠然还是从来没有洗过。 悠然从小就受到母亲和哥哥们的惯养,没有受过一点儿苦就从小学一直上到了高中毕业。后来因为无法继续读下去了回到了农村。当时整个国家村民懒散悠闲的劳动作风,让悠然一直没有体会到过度劳累是什么感觉。 在不久以后,悠然就嫁到了古槐村。 经过最初的新婚到一连生养了三个儿子,在小儿子马常兴还没有满月时,悠然就因为和不作为的婆婆赌气去井上洗衣服,不慎掉入了满是井水的井抹池,从此身染疾病一直到现在。悠然的一生几乎从来没有参加过体力劳动,那里晓得劳累过度的滋味。 她以为每个人都和她一样,活的舒适轻松。所以她从来就不知道体贴关心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一辈子就像自己小时候一样,只知道让家人为自己服务,不断的向家人索取,从来不懂得付出,不知道一家人应该相互扶持、互帮互助。 她现在一心只知道要让儿子去外边干活儿养家,就每天早早的起来做好早饭让儿子吃饱了好去干活儿。中午一直依靠儿子做饭,自己只是帮一下儿子的忙,晚上天凉快了,如果不用蒸馒头的时候一般自己做,如果需要蒸馒头就依然等儿子回来了让儿子蒸馒头做饭。 有时候马常兴累的不行,有时也痛苦流泪,也曾为此发过脾气,可是从来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怀。 马常兴就这样一天天的苦熬着。 三年的时间,马常兴彻底体会到了这个家庭的可怕。自己就像是一个机器,每天从清晨到晚上的既要挣钱养家,还要负责几乎所有的家务活儿。按摩上瘾的母亲几乎每天晚上还要马常兴帮自己按摩。从小养成的习惯让马常兴无法拒绝母亲,但是马常兴的内心里过的非常痛苦!父母都无视了马常兴的痛苦感受。对于这种麻木不仁,马常兴无力抗争。在父母的眼里,年轻力壮的马常兴就应该这样肩负着整个家庭的生活负担。在他们的眼中,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就连庚辰都觉得马常兴应该如此,因为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也是这样过来的。并且马庚辰心脏的问题越来越不好,常常早搏。为此马常兴也不让父亲再干力气活儿了。 整整三年的时间,马常兴的内心彻底累垮了。他狠下心来选择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家庭。他逃离了家庭,可是他并没有逃离生活,他辞别父母随着一些陌生的面孔来到了百里以外的省会城市打工。 可每一年的麦熟和秋收季节,马常兴都要回家,独自完成收获任务。好在当时有了小麦联合收割机,可每一年的秋收,成了马常兴每一年必经的一个难关!所有的农活全靠马常兴一个人人力完成。每一年的秋收,割玉米秸儿都会累的马常兴痔疮发作。无奈何他还要忍着剧痛蹲下身子来剥玉米,然后用人力拉车把玉米和玉米秸秆一车车拉回家,然后施肥、耧地、种小麦…… 当时只有有限的几家,因为贫困一直还在使用人力拉车。同样贫穷的马常兴在那几年彻底认识到了人情冷漠。 就是为了能更好的活着,马常兴选择离开了家。 也是生活逼迫着这个从小就不善于与他人交流的孩子,离开了家。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他受尽了歧视,尝尽了人间的苦头。 同年,国家的高速公路工程正式启动,征用掉了古槐村部分村民的近百十来亩的田地。 以后的三年里,马常兴在外面打过各种各样的零工。曾经在当时炙热的“征天汽车厂”跟着温州老板干过给小轿车车身打腻子、喷漆的工作,负责过整个保险杠车间加工保险杠的工作。 进过木和厂,干过加工门窗的工作。 蹲过大街的劳务市场,更因为与别人抢活儿而和别人动过手打过架。 现实生活中的一次次的打击和跌倒,一次次地考验着马常兴并不强大的内心。 一个涉世未深而又有些脆弱的孩子,在人性越来越险恶的社会里,他能否坚持下来呢? 第九十章 生活中的美好 自从福旺分家单过以后,一家三口搬到村东的旧家里居住。 康二凤在家照看着儿子马朝伟,而马福旺则在外挣钱养家。每天福旺工作回来,妻子都已经做好了饭菜正等待着他。小两口言投意和,小日子过的也算是相当美满。 有时二凤去地里干活儿,就把儿子给婆婆悠然送过去。 对于悠然而言,这是在过去长达十几年之久,才降临到这个家里的又一个孩子。孩子的到来,再一次唤起了悠然的那一丝母性。每一次儿媳把孙子送过来,悠然的心情都是非常愉悦的,因此她对孙子朝伟的照顾也算是尽心尽力的。 转眼间,时间又过去了一年。 快满周岁的朝伟,因为是一个男孩子,受到了重男轻女的姥姥辛花的喜爱(我们这一方孩子对每一级别长辈的传统称呼应该是这样的,男方:爹、爷爷、老爷爷、老姥爷爷、太姥爷爷;女方:娘、奶奶、姥姥、老姥姥、太姥姥)。同时,辛花知道悠然腿脚不方便,想替儿媳多尽尽义务。自己再从中间多做开解,以免让孙媳妇二凤的心中对婆婆悠然产生了怨怼。 等春天天一暖和起来的时候,身体健壮的辛花就主动到孙子家逗弄重孙子,等朝伟和她熟悉了,天天的就会背起重孙子出去玩耍去。因为辛花腿脚利落,背着朝伟四处走动,看到那里热闹就往那里钻。这简直正对了小朝伟的心思,小朝伟也因此非常喜欢跟着姥姥玩儿。 悠然有一段时间不见自己的孙子,就亲自过来查看,才知道孙子早让婆婆带出去玩儿了。 做为老人的辛花,不愿意剥夺了儿媳的天伦之乐。 在辛花知道悠然也想接孩子去玩儿以后,第二天就故意的去的晚了一些。等辛花再到时,悠然已经接走了朝伟。 过了两天想孩子了的辛花又故意的去的早了一些,抢先一步接走了朝伟,让悠然又扑了一个空。 一来二去的,悠然明白了婆婆辛花的意图。为了让双方都能享受到天伦之乐,悠然也非常乐意地接受了婆婆“无意间”的这个安排。 二个人轮流帮二凤照看着孩子。 旧家屋后的康婶,也许是她也喜欢上了这个“抢孙子”玩儿的游戏;也许是看到邻居福旺的日子越来越红火,总之不管是为什么,康婶也加入到了这个“抢孙子”的游戏当中来。 这一天,当辛花和悠然都来接朝伟时,经二凤一说,两个人才知道朝伟已经被后院他康奶奶接走了。两个人哈哈一笑,也不介意就各自回家去了。 皆以为这只是个偶然,没想到康婶和悠然婆媳一样,经常主动背着朝伟出去玩耍。 辛花与悠然见福旺和二凤能跟邻居们相处的如此之好,心中更是喜欢。两个人再见了孩子他“康奶奶”,言语之间不禁增加了几分敬意和亲近。 受婆婆辛花的影响,悠然也努力维持着一个好婆婆的形象。 渐渐地,随着朝伟的年龄增长,有时候他也会在奶奶家里留宿。 直到朝伟五岁时的春天,他上了育红班(农村幼儿园的前身,上一年的育红班才让上小学一年级)。 同年六月份,二凤又产下一名女婴。 这一次悠然没有逃避当婆婆的责任,在儿子家里居住了一个来月照顾儿媳妇。直到亲家母接走了二凤,悠然才搬回自己家中居住。 朝伟虽然很喜欢妹妹,可是听妈妈说晚上睡觉时,妹妹可能会拉自己一身的屎!所以这一个多月以来,朝伟就一直跟着奶奶睡觉。现在悠然搬回了自己的住处,娘和妹妹又一起被姥娘接走了,朝伟也就理所当然的随着奶奶搬到了奶奶的家里居住。 小孩子的思想是单纯的,就算是后来福旺和二凤想念儿子了,去学校门口堵截他,朝伟也是大笑着躲开父母背着书包往奶奶家里跑。 人是多面性的! 悠然和孙子这几年的互动,向家人展示了她饱含友爱的另一面。 同时,小朝伟也时常能给这个过于沉闷的家庭,带来欢笑。 悠然经常不定时的,给饥饿了的孙子朝伟做小饭,这曾经熟悉的画面,让庚辰又回想起了过去自己一家人温馨生活的时刻。让庚辰不觉不由的放下了心中这么多年以来,对妻子悠然的不满和怨恨。 有时候老夫妻二人也会一块儿和孙子玩耍。 偶尔回家的常兴,惊讶于这种温馨和和美!他也很喜欢母亲不再冷漠的一面。 看到父母脸上的微笑,让常兴一直苦闷的内心,得到了一丝安慰。 一家人都很享受这份少有的温馨。闲暇之余,庚辰和常兴更喜欢逗弄着朝伟玩耍。 一家人围绕着马朝伟,各自都体会到了对方心中比较柔和的一面。 分开家的马福旺两口子,最初两年开过小卖部、组建过抹墙班,后来见别人养鸡能发家致富,两口子一商量,也引进了一千只鸡试喂在家里。 一开始养的好好的,直到鸡下蛋过了高峰期。本来应该淘汰掉这一千只鸡,重新引进小鸡的。 可是不知道福旺听谁说的,说如果把鸡饿几天,让鸡饿的脱光了毛,然后再给鸡增加饲料。等鸡的毛又长全了,鸡就焕发了第二次青春,下蛋还能再一次达到一个高峰期。 福旺相信了这个谣言。 结果他让二凤辛辛苦苦的又喂养了将近三个月的老母鸡,虽然给鸡加了料,可是有的鸡再也没有下过蛋,就是下蛋的鸡也是几天才下一个。直到把两年好不容易挣的钱又都赔了回去,福旺才死心塌地的把这一千只鸡淘汰掉。 虽然养鸡没有挣到钱,可是福旺从购买的鸡饲料上看到了商机。 他怂恿两个内弟买了一辆十五马力的机动三轮车。 学别人那样,从厂家买回来上等的棉粕,掺入适量的相同颜色的山根土以及骨粉;买回好的豆粕,掺入适量的炒麸皮。然后以略低于厂家的价格卖给养殖户,从中赚取差价。 当时这种造假在古槐村一带风靡一时,居然也促进了临近几个村子的经济发展。 虽然这种饲料掺了假,但是因为也能保证鸡的下蛋率,所以养殖户们还是很乐意购买这样相对便宜点儿的鸡饲料。三年的时间,马福旺通过倒腾鸡饲料,不但买下了一辆大机动三轮车,还赚到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 第九十一章 貌似和美 由于要建高速公路,古槐村村西的田地与邻村田地的交界处,正好处在高速公路的规划线上。 田地被征用是古槐村十几户村民必须要面临的问题。 大家在前两年刚听到国家要修高速公路时,都是感到非常新奇的、是满怀期待的。众人当时都是用喜悦、兴奋的心情来讨论这件事儿的。 可是当事情落实到个人头上的时候,每个人才会想到一些实际问题。 几千年的传承,土地是庄稼人生存的保证。突然没有了田地,最起码的问题就是以后自己应该依靠什么生存? 这十几户被征用田地的村民在收到通知以后,他们整个人是茫然无措的,他们的内心惶惶的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当时的任何一个庄稼人都无法割舍自家的那几亩田地。可这修高速是国家工程,天下所有的土地又都是国家的,自己舍不得,有用吗? 这十几户的庄稼人在家里那是坐卧不宁啊!最后纷纷从家里走了出来。站在大街上左右观望,立时敏感地都觉察到了对方的存在。 众人凑到一起商量了半天,也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最后结伴儿一同向村委会走来。 过去村委会的所在地“草屋”大院,随着分田到户被闲置起来,后来逐渐的成了村民的宅基地。 马庆坤上任以后,看到村小学过于破旧,就向镇里申报了一笔资金,建了新校区。 旧学校里前面的六间教室,给了村里的一个困难户陈英俊居住。 后面的的三间教室和三间教师办公室,成为了村里的村委会所在地。 此刻,村委会的的大门敞开着,十几个人直接进了村委会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看不见马庆珅的身影,只见马佳福坐在办公桌旁边。 马佳福看到大家搜寻的目光和疑惑的眼神,立刻笑着向大家解释道:“你们是为了征地的事儿来找庆坤的吧?庆坤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有什么事儿呢你们可以跟我说。现在咱们村里,我说了算。” “哦!原来是这样。我们过来呢是想问问征地的事儿,国家总不能不让我们吃饭吧?把我们的地征收了总要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吧?” “对呀!” “是呀!” …… “大家别急,听我说。你们这一个个的呀!国家的政策你们不明白,可是你们也不想想,国家会亏待了你们这几个人吗?这次征地呢,国家是不会白征的,每家每户都会领到补偿款,而且还不少呢!一亩地一千二,你们自己算一算,这可比让你们种地划算多了!” “一亩地一千二?” 佳福惋惜地说道:“对呀!一千二。可惜啊!怎么就没有占了我家里的地呢!不用去地里干活儿、不用买化肥农药就能拿一千二百块钱,你们好好算一算,这可比种地划算多了。现在的小麦价是每斤三毛多,最多的时候也到不了五毛,玉米价还要更低一些。小麦、玉米每亩地都按一千斤算,一斤都按五毛算,怎么算也到不了一千二呀!大家伙儿说我算的对不对?” “对!对!” “对着哩!” “这就好了!我们不知道还会有补偿款的。要不我们也不会结伴儿来打扰村领导了不是?这补偿款年年有吗?” “当然是年年有了!以后你们家里的吃喝就指望着这补偿款了。再说你们以后没有了地的拖累,腾下人手儿来都去找点别的活儿干,那发家致富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也是哈!不用种地拿着补偿款,家里所有的劳力都去打工挣钱。想想这样的日子,好像很不错哎!哈哈哈哈!” “哈哈!是这个理,我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补偿款!” “哈哈,就你的脑袋瓜,别人都想到了你也想不到。哈哈哈哈哈……” …… 众人心头的烦闷,被村领导马佳福的一番话,说的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众人兴高采烈的围着马佳福交谈着,心中都在憧憬着自己未来的生活。 有时候,老百姓的内心是极容易满足的。 常兴一家没有被这次的征地涉及到,一家人波澜不惊的生活着。 马老二的疾病在第三年又发作了一次,这次的发作让马老二彻底的失去了自主行动的能力。以至于让马老二躺在病榻上,到现在已经有了近两年的时间了。 这样的日子对任何一个病人来说,都会感到那么的绝望。 慢慢的,马老二开始怀念自己年轻时的生活。 但是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太久远了!马老二只依稀记得其中的一些零星片段,所有的记忆都很模糊。有时候马老二就会产生一种错觉,他感到非常疑惑,自己脑海里记起的那些事儿,真的曾经跟自己有关吗? 从生病到现在,已经足足四年的时间了。四年的时间,生活不能自理,对家里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熬煎。马老二的家人们对他渐渐地失去了最初的耐心,再没有了那些甜言蜜语赔着小心的言语伺候。伙食也没有了一开始的那么精致周到,从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到现在的家常便饭。儿子们端过来的往往是一碗米饭汤、一个馒头,加上几根腌咸菜或者是一点儿家常炒菜。 看着这清淡的饭菜,让马老二不由的想起了最近几年前,自己在庚辰家里吃到的悠然做的饭菜。 同样是家常便饭,怎么自己家里的人做出来就这么的不合胃口、难以下咽呢? 身体上的行动不便,也局限了马老二的思维。整天无可事事的马老二关心的也只能是自己的一日三餐。 仅有的口腹之欲得不到满足,马老二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经常摔筷子瞪眼的大骂给自己端饭来的儿子们不孝顺。 让尽心尽力的轮流照顾了他四年的三个儿子,也是无可奈何。 最后马老二觉得自己的余生已经了然无趣,从此不再进食。一周以后,本来还可以再捱几年的马老二,走到了他生命的尽头。 马老二的三个儿子:马银方、马银奇、马银徵,他们都没有想到,到了生命的最后,父亲会走的这样的决绝!一家人哭喊成一片。 马老二的本家,人口众多,属于村里的大门大户。因此马老二的葬礼特别隆重,几乎动用了村里每家每户的主事男人。 做为古槐村仅有的两个木工之一的庚辰,当然又承担了给死者赶置大红棺材的任务。 举行葬礼的当天,白阳教的一些教徒也来参加了马老二的葬礼。 这一年,攒够了钱财的马福旺在村南的宅基地上盖了一团院子。马福旺如此能干,在众村民心里落下了一致好评。 在福旺组建抹墙班儿时,梓亭因为无事可做。为了养家糊口,梓亭就曾找到侄子福旺,让福旺安排自己在抹墙班当了小工。农村的小班子,大工和小工拿一样的工资。三年的时间,梓亭依靠着侄子,日子也算是过的平稳。 大儿子的生活富裕,二儿子又是古槐村少有的大学生,前途不可限量! 从此,梓亭夫妇对大哥和大嫂的态度,也有所改观。见了面,还隔着老远的距离,梓亭和鸾凤就会满脸含笑的和哥嫂打招呼,叫的那个亲切! 当年福旺刚出学校,曾在梓辰的面粉厂打过一年的工。现在梓辰夫妇和庚辰一家表面上的关系,尤其是和福旺家里的关系,也变的非常的亲近。 看着一家人和和美美,辛花的老脸上也多出了几分笑容。 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常常带着一些戏剧性的色彩。 九十二章 生而为人 这一天,马常兴早早地就睡下了。 睡梦中,他来到一个十分诡异的地方。 眼前是一片漆黑!这种黑不是普通的黑,仿佛它能吞噬掉一切。 “这是哪儿?” 马常兴小心地观察探索着。 在这里,马常兴感到自身好像就是一个发光体,自己身上的光亮照耀了周围小小的一个空间距离。在这个不大的空间距离里,马常兴盲目地向前走着。 突然,在外围那深邃的漆黑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门户。 这个门户巨大到以至于马常兴根本就看不到门的顶端。 门户上的两扇大门也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组成的。只看到上面有无数个漆黑色的光点儿和金黄色的光点儿此起彼伏地不断闪烁着。也就是因为这种光点儿的闪烁,才映照出了这座大门的大致轮廓。马常兴也因此才能感应到了这个巨大门户的存在。 门上深邃的黑色光点儿和刺眼的金黄色光点儿,诡异地闪烁着、彼此互相映照着。两者之间颜色上的强烈反差,让马常兴的心中莫名地感受到一种特别压抑的恐慌。 “这是什么地方?” 马常兴恐慌的内心里,同时又升腾出一股浓烈的好奇来。 好奇心迫使着马常兴慢慢地靠近了大门。随着他距离大门越来越近,马常兴自身发出的光亮也随之消失了。 马常兴把手放在门上,轻轻一推,这个巨大的大门居然就这样被轻易的打开了。马常兴右手边的门被他全部推开,而左手边的门则开了一半儿大小。 门上闪烁着的金黄色亮点,照亮了门内不大的一片区域。向门里观望,在门的内侧有一条不知道通向何处的大道! 顺着大道向里面望去,不远的前方就又是那种深邃的黑,整个世界就如同是一片黑幕一样。在黑幕上,有太过于稀少的金黄色亮点还在这儿一下、那儿一下的不停地交替闪烁着。这些光点儿没有门上的金黄色亮点儿刺眼,相反还很柔和。 柔和的亮点儿一闪一闪的,仿佛是在不停地召唤着马常兴,让他赶快进去。虽然这种光点儿只是那有限的一星半点儿,可马常兴偏偏抵挡不住这种柔和而又暖心的诱惑,内心里有一种立刻想要冲进门里去的冲动。 但是前方更多的是那无垠的黑暗,那种黑暗让马常兴的内心里感到了无限的恐慌!就是那种深深的恐慌使马常兴硬生生地止住了将要不受自己控制的、想要抬起来向前迈进的双腿。 同时马常兴的心中仿佛还有一个声音在焦急地、不住地喝问着他自己:“我现在这是在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这是在哪儿?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不!不!我不要进去,我不能进去!我应该马上离开这里,我应该马上回去……” “回去?” “对!应该马上回去。” 心里想到了,马常兴就一回头,眼前变的一片明亮。刚才所有的一切仿佛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马常兴惊讶的一低头,发现自己竟然站在自己家院子上面的高空里。 马常兴的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疑惑,他扭头向自己平常睡的屋中看去。 随着马常兴注视的目光,仿佛整个房子上的房顶都被他的目光穿透了,或者说整个房顶一下子的就消失了! 他只注意到了自己房间里那光秃秃的四面墙壁!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顺着窗户摆放着。 我的大床怎么不见了? 马常兴从天上竟然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此刻正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 一个人一张床,周围再也没有了其他。 看着那个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自己,站在高空中的马常兴突然止不住的落泪了,他在此时此刻仿佛才真正体会到了自己内心里的那份孤独。 内心里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悲伤痛苦再也控制不住,高空的马常兴大哭了起来。 哭声惊醒了正在熟睡的马常兴。 “这是谁在哭?” 十分困顿的马常兴强自睁了睁眼,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大哭。 马常兴感到很是疑惑,刚竖起耳朵来想仔细聆听一下到底是谁在哭,可是哭声却突然没有了。感受到自己脸上湿乎乎的,马常兴用手抹了一下,却摸到自己一脸的泪水,才明白刚才那分明是自己在哭。 直到此时,马常兴整个人的意识仿佛才完全回归到这个躺在床上的马常兴的身上。 当马常兴彻底地摆脱了梦境,清醒过来,却依然能感受到自己满心的悲伤难过,和浓厚的孤独感。 马常兴躺在床上,脑海里重温了一下梦境,心中不是滋味! 这个诡异的梦境勾起了马常兴的回忆,他回想着自己过去的种种,泪水止不住地湿了枕头。 马常兴的同龄人都已经结婚生子了。 在伙伴儿结婚后,马常兴再去朋友家里玩耍,映入自己眼帘的是人家小两口的你情我浓。 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温馨画面的马常兴,突然遇到这种情况是局促不安的。 这种温馨的场景没有带给马常兴一丁点儿的愉悦,相反让他感受到了惶恐和尴尬。 马常兴的内心是极渴望得到这种温馨的感情的,可他也知道凭自己个人永远也无法营造出这种酥软和美的氛围。 羡慕,嫉妒,更多的是内心的自卑! 马常兴渐渐地远离了这些朋友。 除了每天的出工干活儿,马常兴的个人世界更加的封闭。慢慢地,他的内心也更加的孤独。 在现实生活中,马常兴已记不清自己曾经相了多少次亲,见了多少个女孩!其中也有过女孩嫌弃他的,也有过马常兴自己退缩否定了的。 被马常兴否定了的女孩不是不好,说到底,马常兴就是不敢迈出那一步。 马常兴的内心是极度矛盾的,他即渴望拥有温馨的感情和幸福的生活,可是他又怕将来自己的家庭和现在的家庭一样的令人窒息和绝望。 世界创造了万物,而生活却造就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自从生过那一场大病以后,马常兴的内心仿佛被彻底的击垮了。 马常兴前二十年的生活轨迹注定了他一生的悲哀!胆小、懦弱、不善言辞、不懂抗争……慢慢地,这些特质组成了一个内心不够洒脱的马常兴。 从小见多了父母家人不是争吵就是冷战,马常兴已经彻底厌烦了这种家庭式的生活。 他也曾向父母表明过自己要一辈子单身的心声,可是对他还有一点儿关爱的父亲却不允许他有这样的想法,时常开导劝慰着马常兴。因此马常兴才有了那么多次的相亲。 可是在庚辰的内心里也是互相矛盾的!因为自己的心脏不好,庚辰已经五六年没有好好干活儿养家了。还要供二儿子泽宽读书,仅仅依靠三儿子马常兴的微薄收入,家里现在的收支刚好平衡。 有时候庚辰连药都舍不得吃! 两个儿子还没有成家,而且他们的岁数都已经过了当时村里孩子们成家的正常年龄。 自己还有能力为儿子操办婚礼吗? 一想到这些,一想到自己的责任,庚辰的心中就会感到一阵慌乱!他的心脏就会不由自主的早搏几下。 庚辰即想让孩子们都早早成家,又因为两个儿子将来的彩礼钱而担忧发愁。 悠然只一心贪图着自己的安逸生活,对家里所有让人烦心的事儿不闻不问,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生活态度。而且她觉得自己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已经就要步入花甲之年了,还能干什么呢?不如就这样哄哄孙子和孙女,安享晚年的好。 1996年的秋天,马常兴的邻居又要给马常兴介绍对象。 这一次马常兴依然想敷衍过去,可是庚辰再不想让儿子这样下去。 “你老是这样也不行呀!这么多年别人给你介绍了多少对象了!说一个不成、再说一个又不准,慢慢地别人都会觉得这是因为你个人的原因。现在村里关于你这方面的一些风言风语已经出来了,再这样下去,你恐怕永远都找不到对象了呀!” “我不想找了,我累了!就这样单身过一辈子吧!一个人轻轻松松的过一辈子,也不算差。” “轻松?!你觉得自己不成家就能轻轻松松的过一生吗?村里有过多少老光棍,他们一开始那个不是想轻轻松松的过一生,可是最后又有那个过的轻松了?还不都是给别人做了马牛,劳累了一生!” “那是他们想不开,自作自受!” “人都有老的那一天,你不结婚等老了依靠何人呢?” “我谁也不依靠,谁也不拖累,我只为我自己而活。能挣钱的时候就多挣钱,将来好给自己养老。” “就算是你挣了钱,你以为就能存的下来、就能保的住吗?你说等你老了不会拖累别人,人家别人会这样想吗?你哥嫂会这样想吗?你侄子朝伟会这样想吗?他们不会的!他们只觉得你迟早会是他们的一个拖累,只要是他们觉得你手里有了钱,他们就会想方设法的把钱从你的手里抠出来。他们会用将来为你养老为借口,尽量地压榨你所有的价值为他们自己所用。天下有多少光棍儿,谁能摆脱的了这种命运?别人谁又会替一个光棍说话呢?他们只能劝你要多为哥嫂侄子们效力,好为自己的将来铺铺后路什么的,谁会管你过的是好是歹,如意不如意?等你老了,兄弟们也就把你压榨完了,你一旦再有个病啊灾的,到那时谁还会到你的跟前儿来?咱家你大爷爷家里的二儿子不就是你最好的例子?他的结局你还不清楚吗?你二哥注定了不会在家里,你应该多考虑和你大哥大嫂之间的关系才对,如果你不成家,你就不应该为他们的生活多分担一些吗?” “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他们的!” “如果将来朝伟要娶媳妇成家,你哥嫂让你出钱帮忙,你也忍心不给他们吗?可是反过来说,钱一到了人家手里,你还能要的回来吗?就算是你不给他们,你哥嫂知道了你手里有钱,他们遇到大事儿了你却不让他们花,他们就会善罢甘休了吗?为了钱,光棍们受兄弟们的欺负的,在村里还是少数吗?如果自己不成家,没有个一儿半女的给自己撑腰,村里谁会为你说一句公道话?生而为人就注定了要劳作一生!你又何必如此执拗呢?是为他人做嫁衣还是为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打拼,你这一回一定要好好想清楚了才行呀!” 生活中有众多活生生的例子! 听了父亲的话,马常兴陷入了深思。 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一个梦,难道自己就注定了要一生孤独吗?如果自己全心全意去爱自己的家人,难道自己就不能拥有一个和谐美好的家庭? 第九十三章 儿子就是债 邻居给马常兴介绍的是她本人的外甥女儿。 这时候的马常兴已经仔细地,思考过了他自己以后要面对的人生。他听从了父亲的劝说,他也已经鼓起了面对自己未来生活的勇气。 女方的年龄比马常兴只小了一岁,在当时的农村,两个人都已经是步入大龄青年的行列了。因此两个人也都降低了自己原来的择偶标准,所以这次相亲也算是顺利。 媒人做为女方的亲姨母,在现在外甥女一家都不知所终、六神无主的情况下,也完全能做的了她一家人的主。 经过几次交往,马常兴又去自己三姑的婆家,向三姑父和续姑母打听了一下女方的一些个人情况。只打听到女方原来订过一门亲,只是因为当时双方年纪都还小,后来男方去部队服兵役去了。谁知人家这一走就不再回来了!前一阵儿男方才提出了退礼的要求。这样的事儿在农村常见,也不算是女方个人有什么缺点。别的就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不妥之处,很快双方就商定好了定亲的日子,交换了彩礼。 当年本地男方定亲的换礼钱是两千六,由媒人拿了交给女方。然后女方取出其中的几百块钱来买一些床上用品,交与媒人拿到男方家里来。这就是农村所谓的“换礼”。 只可惜马常兴的家境不好,给了女方换礼的钱以后,家里就再也拿不出足够的钱财来给他们二人举办婚礼了。没有办法,庚辰只好把两个孩子的婚期又压后了一年。 这一年农村婚房里摆放的家具,与福旺结婚时所置办的家具又是不同。过去是由两个单人床拼凑到一起形成的大床,就是以后添两个孩子,床上也能睡得下,现在则变成了双人的席梦思床;时兴的新式组合柜,也更显大气;过去带弹簧底座的沙发也已经过时了,现在时兴的都是实木的沙发。 到了冬天,马常兴闲下来以后,为了能让家里节省一些,常兴就想自己试着打置结婚时用的床铺和沙发。 床铺很快就打好了,又做了一个简易的床头,床垫打算等婚期临近了才买。可是等到要打置沙发时,常兴也有点儿犯愁了!毕竟自己从来没有实践过,常兴老感觉自己做出来的沙发不够好。权衡再三,还是放弃了自己打置沙发的想法。 庚辰知道了儿子的想法后,也很赞同。只是觉得儿子现在有时间,家里又有现成的木料,就算是他自己不用,也可以仿照现在时兴的沙发,给自己的屋里做一个简易的三人座沙发椅儿使用。 马常兴听了,依言照办了。 来年春天,马常兴早早地加入了村里的一个抹墙班儿。一天二十多一点的工资,虽然没有自己去省城打工挣得多,可是天天有活儿干,一年总体算下来,马常兴觉得比自己出去打工挣的钱也不会少。 庚辰和常兴两父子,一心一意的为今年冬天常兴将要举办的婚礼做着准备,可是他们两个都忽略了庚辰的二儿子马泽宽。 这一年,刚好是马泽宽上大学毕业的那一年。 等到了这一年放伏假时,马泽宽回来了。 马泽宽一回来就向父亲提出了一个令庚辰感到意外的要求。 “爹,我上的大学是矿业大学,原本学校会给我安排工作的。可是我不想去矿上上班干活儿!去矿上上班就要经常下矿井,如果那一天矿井里出了事故,对我来说就太危险了。可是如果我不去矿上工作、不服从学校的安排,学校就不让我毕业,毕业证就不发给我。如果我想要毕业证的话,我自己就得向学校交纳五千元钱。原本这五千块钱是我将要分配的单位支付给学校的,可因为我不去单位上班,所以……所以这笔钱只能是我自己支付,所以……所以……” “怎么会这样?学校这不是瞎胡闹吗?不服从学校分配就不给毕业证,世上那有这样的道理?” “没有办法,矿业大学就是这样!人家学校也不会白白培养人的!我这次回来学校没有给我发毕业证,人家说等我交了钱,才会给我毕业证的!” “你这样说话我根本就不相信,那有这样的规矩!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了私心?为了你自己以后的生活打算,你想在临毕业以前再从家里要一笔钱?还是你在外边犯了什么事儿,想要拿钱来平事儿?还是因为你学习成绩不好,根本就达不到毕业的水平,人家学校才会不发给你毕业证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要给我说实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学校培养人才,人家也不是白培养的。如果我服从了分配,这笔钱就会是我分配的单位里出了。现在是我不服从学校分配,这笔钱也只能落在我自己的头上了。” “那就服从学校的分配!家里已经供养了你这么多年了,今年常兴要结婚,你也应该为家里做点事儿了。” “可是矿上太危险了,经常会塌井塌方的。我怕……我怕这样的事儿会让我遇上!所以我就是不想去矿上干活。” “你一个大学生就是到了矿上,领导还能让你下矿井去干苦力活儿去呀?” “爹,您不懂!我们在学校学的就是测绘图纸的专业。虽然我们不用下井干苦力活儿,可是那些工人怎么会看图纸呀!具体怎么操作,还不是得我们这些上过学的教给他们吗?到时候我们就会和那些工人在一块儿工作,甚至我们还要走在那些工人们的前面。您说这万一一出事,您儿子我不就倒了大霉了吗?” “不管你怎么说,我总觉得你说的话不靠谱!不可能是学校想要这笔钱的,八成是你藏了私心!你在他们学校上学可没有白在他们那里学东西,每一年家里可都为你交着不少的学杂费给学校呢!学校怎么会因为你不服从分配就不给你发毕业证呢?虽然大道理我不懂,可是我不相信我们国家会有这样的学校。” “唉!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如果你不给我那五千块钱,我就拿不到毕业证。这不就等于是我这么多年上的学全都白上了吗?我自己出去找工作,不管去什么单位,人家都是要学历的。没有毕业证我就无法证明我的学历,我想找一个工作都难,还谈什么和你们一块儿养家呀!” …… 虽然庚辰的心里还是不相信儿子泽宽说出的每一句话,可是他自己从来没有和外面的世界接触过,心中终究存了一丝疑惑。在泽宽一再坚持说他自己没有说谎以后,庚辰心里也没有了底儿! 到了最后,心疼儿子的庚辰还是答应了泽宽的要求,尽最快的速度为他筹了钱。 粜了过麦熟时刚打回来的一大部分麦子,加上手里仅有的一点儿积蓄。 泽宽一拿到手里钱马上就走了,说是要回学校去拿毕业证。 泽宽走后,望着空空如也的家,再想想儿子常兴的婚礼,庚辰感到浑身乏力。 家里的情况乡亲们都看在眼里! 自己两口子这么多年不能为家里做出一点儿贡献,并且还供着一个大学生,整个家里只靠常兴一个人干活儿养着。 这俗话常说:救急不救穷! 乡亲们都唯恐他们自己躲避庚辰一家人不及,这会儿谁还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向庚辰这样的日子常年紧迫的家庭伸出援手呢? 庚辰深深的明白这些道理! 就连自己的两个兄弟在常兴定了亲以后,都有些苛意的躲避着自己一家人了,更何况是那些不沾亲不带故外人! 庚辰一想到这些,怎么会不为家里即将要面对的难题发愁呢! “唉!这都是自己上辈子欠下来的债呀!” 第九十四章 人生大事 十来天以后,庚辰焦虑的心情还没有恢复过来,二儿子马泽宽又回来了。 “拿到毕业证了?” “嗯!拿到了。爹,娘,常兴!趁着大家吃饭的时间都在,我想跟你们说个事儿。” 马庚辰听了儿子的话,心头一紧连忙问道:“你又有什么事儿要说?” “是这么回事,我在上高中的时候在学校谈了一个对象,直到现在我们两人也没有断了联系。我觉得我们两个人今生注定会在一起,所以我想提前跟你们说一下。” 悠然惊喜地说道:“是吗?这是好事儿呀!你怎么不早说?” “人家当时也考上了医科大学,当时我还无法确定我们两个的关系到最后会怎样,所以就一直没说。现在我们都大学毕业了,我们彼此心中还都念着对方,我就想跟你们提前说一下,让你们也高兴高兴。” “嗯嗯!你这孩子,你早应该说的!也省着我和你爹为你们找对象担心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呀他爹?你倒是说话呀!” “嗯!这确实是好事儿。你们都有了对象,我和你们的娘也就放心了。只是今年说好了要给常兴结婚的,你……你想咋样?你对象一家人她们又是怎么打算的?” “我们没事!不用考虑她们一家人。先给常兴结婚吧!我们还能等,等来年给我们结婚也行。” 马庚辰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只要你对象和人家家长都没意见就成。” “没事,她们都没事,今年先给常兴结婚吧!” 悠然问道:“人家是哪里的人?家里人又都是个什么情况?你了解吗?你都跟我们说说。” “她们家是我们县福禄镇河旺村的,姓李。她爹十年前就得了脑血栓瘫痪在床了,大部分时间一直是她娘照顾着她爹。原先她们家里有点儿积蓄,自从她爹瘫了以后,她大哥就辍学了。她娘拿出钱来一家子开始养鸡,后来挣钱了她娘就给她大哥成了家。自从她哥成了家,就不让她娘干活儿了,专门在家照顾她爹。她哥嫂两口子不间断地养着几千只鸡一直到现在,现在人家家里可比咱们家好过多啦!她哥嫂供着她和她弟弟两个人读书上学,结果两个人还都考上了大学呢!今年她和我一样大学毕业了,她弟弟还在东北上政法大学呢!” “她们两个都上学,她哥嫂就没啥意见?” “没有。娘,你是不知道,她们一家人的关系可好了!全家人有说有笑的,貌似不分大小可又互相尊重。那个家庭氛围,简直太好了!我老羡慕她们一家人在一起了。” “一家人关系这么好!这么说来,你应该去过人家家里好几次了?” “嗯!人家姑娘也来过咱们家两三次了呢!” “是吗?你快说说是其中的哪一个!” “就是李若卿。” “呀!若卿,若卿可是一个好孩子呀!人长的又漂亮。好,好,哈哈哈!” …… 到了下午家里没有了别人,悠然问庚辰道:“你真打算先给常兴结婚,以后才给泽宽结婚呀?” “这不是都说好了吗?怎么啦?” “我觉得这样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常兴的事儿虽然我们还没有和媒人定下确切的日期,可是今年冬天举行婚礼,这是我们和媒人以及女方家里那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儿。因为咱家日子过的紧,常兴他们的婚事才被压后了一年!现在如果我们告诉人家,他们两个人的婚事儿要再压后一年,别说人家女方家里不乐意,就连媒人哪儿恐怕我们也没法交代的过去呀!如果我们现在还把常兴的婚事再往后推,那才叫不妥呢!常兴的婚事有可能要黄。” “可自古以来长幼有序!泽宽本来就比常兴大,如果你先给常兴办了婚事,你就不怕将来泽宽小两口会落得和我们现在在家里面一样的结局?你怎么不想想你当年眼看着梓亭先结婚时,你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直到现在梓亭两口子对我们一家那是什么态度?这还不都是因为鸾凤她觉得她比我过门过的早,她一直不把你这个大哥和我这个大嫂放在眼里造成的吗?自从打我一过门,她就在我面前卖弄老资格,还拉拢几个小的来共同对付我。她们什么时候尊重过我才是她们的大嫂了?这么多年你两个兄弟不把你这个大哥当一回事,他们有事了过来叫你一声大哥,你就给他们帮忙去。等他们没事了,你在地里再苦再累,他们两个又都有车,他们谁帮助过你?他们心里就从来没有你这个大哥,你心里苦不苦你不知道吗?家里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儿,你想让这样的事情再重演一次吗?” 庚辰听了悠然的话,想到自己这一生的经历,禁不住垂头丧气瘫坐在椅子上。 悠然看庚辰不言语难过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我知道你心疼常兴这些年不容易,可是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已经不能干活儿了,如果你今年先给常兴成了家,等来年泽宽结婚时,常兴不给你掏钱,你拿什么来给泽宽结婚?人一成了家心都变了,当年有福旺的例子摆在前面,那时侯常兴病重,你让福旺掏钱,二凤过来是怎么大哭大闹的?难道这些你都忘了不成?如果今年先给泽宽娶媳妇成家,事情就不一样了。有常兴一年挣的钱,还有秋后地里收入的钱,不够的话再去亲戚家里借点儿。所有的一切全都在你的名下,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自己脸上有面儿,这不就都好说了吗?如果等来年再给泽宽成家,就算是常兴不说什么给你拿钱,可是人家常兴媳妇对外边一说全是人家出的钱给大伯哥张罗的婚事,你这张老脸往哪儿搁?难道这点儿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这事儿你说的吧也对也有道理,可是我们怎么跟常兴说?他辛苦了这么多年,说好了的今年给他结婚成家的。结果现在泽宽突然说有对象了,我们立刻扔下他不管了要给泽宽成婚,你让我怎么开的了这个口?” “这事儿用不着你我开口,你让泽宽自己去跟常兴说。就说是他当哥哥的想要先结婚,我们只管在旁边看着,看常兴是什么态度。如果常兴不同意,我们才说话,大家在一块儿再好好商量商量。如果常兴一下子同意了,这事儿不就好办了?依我看常兴的性格,如果他哥哥说要先结婚,常兴一定不会说二话的就点头同意了。” …… 等到了晚上,庚辰夫妇把二儿子泽宽叫到屋里。把事情的缘由和自己的打算对着泽宽一交代,泽宽一听说父母想要先给自己成婚,简直喜的是桃花朵朵开啊! 第二天早上悠然做好了饭,一家四口都齐了,大家开始吃饭。 虽然泽宽想了一晚上,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想明白自己这话到底应该如何说,才能让弟弟常兴心甘情愿的放弃今年他们的婚礼。 所以泽宽一直不停地思索着。 常兴像往常一样,在沉闷的气氛中吃完了早饭。帮着母亲悠然把碗筷收拾了一下,常兴就打算从屋里出来准备去干活儿。 看着常兴出门,悠然一连向儿子泽宽使了好几个眼色。 在常兴刚出了房门以后,只听得身后二哥泽宽叫自己,他连忙转过身来。 看到二哥泽宽也已经出了房门。 “哥哥有事吗?” “嗯!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呗!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行,那我就直说了。我年龄毕竟比你大两岁,你未来嫂子比我还大一岁呢!我想了想,要不你今年让我先结婚行不行?如果等来年我们才结婚,你嫂子她都二十七了,她家里人不想她的婚事一再这样拖着了。你说……你说行不行?” 常兴一听哥哥说的话,愣了一下。 泽宽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等着。 庚辰和悠然在屋里也小心翼翼地听着。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就这事呀?” “嗯!你看……行吗?” “行!家里本来就是你比我大,论资排辈也应该轮着你先了。刚好爹娘也听到我们说的话了,你就直接去跟爹娘商量以后的事儿去吧!没别的事儿我可要先走了。” 说完,常兴推过自行车来,像往常一样和屋里的父母打了一声招呼,出去干活儿去了。 一家人都习惯了常兴一副淡然的样子。 庚辰望着常兴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同时悠然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马常兴知道二哥能说出要先结婚的话来,同样那也是父母的意思。 从自己不愿意成家到同意了父亲的劝说成家,再到自己心甘情愿的成家,这需要一个过程。 虽然常兴坚定了自己要去面对未来生活的念头,但那一天的到来是早一天或者是晚一天,对马常兴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也可以说是马常兴面对生活的态度不够积极。 所以他面对父母的决定和二哥的要求时,依然表现的还是那么的淡然! 第九十五章 这也是一种生活 村民们的生活普遍过的不容易,盖了新房子的村民手里就更加的拮据了!马常兴所在的抹墙班儿,在给农户装修完房子以后,当下一般是拿不到工钱的。要等过了秋收时分,等村民们把家里的麦子和玉米都粜出去了,这时候才有可能拿回属于自己的工钱。 虽然泽宽先结婚的事儿已经商定下来了,可是此时的庚辰又在为钱的事发愁了。家里仅有的那点儿积蓄,前几天已经都交给了泽宽,自己还拿什么来给他举办冬天时的婚礼呢? 泽宽刚从学校毕业回来,没有工作,就挣不了钱。庚辰听说他又听取了他未来丈母娘的建议,现在就想着在外面靠自己的能力创出一番事业来,这让庚辰感到好一阵儿无语!除了担心这个心比天高的儿子以外,就再也没法指望他能给自己拿出钱来,帮着自己一块儿筹备他的那场婚礼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庚辰心中有些焦虑了。 举办婚礼时,会有那么多亲朋好友前来祝贺,再加上新娘的娘家来送亲的人。到那一天会有近二百号的人的饭菜需要准备!还要请会炒热菜的厨师和大灶上掌灶的大厨,这些人都是应该选定了婚礼举行的日期,然后趁早的赶紧知会了人家才行的。 农村人习惯了都在冬天农闲时给孩子们举办婚礼,而且整个冬天良辰吉日也就那么几天,如果谁家举办婚礼的日期迟迟定不下来,临近了再找厨师,大概人家的日子早就排的满满的没有时间了。 马泽宽此时则一心只沉浸在自己将要抱得美人归的喜悦当中,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不操心家里的事务,此时此刻马泽宽怎么会理解父亲那焦躁不安的心情呢? 这一天,实在想不出办法的庚辰把两个儿子叫到了跟前。 “泽宽呀!现在已经进入七月份了,你举办婚礼的日期应该定下来了,还要预定大厨,可不能再往后拖了呀!可是家里现在的情况你大概不清楚吧?这么多年你在外面上学,我和你娘又都不能干活儿养家,只靠着你兄弟一个人打工过日子。前几天你又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走了,你让我从哪里再拿出钱来给你举办婚礼呀?泽宽!常兴!你们两个说说,这等婚姻大事,家里没有钱你们可叫我怎么办啊?” 泽宽听了父亲的话,也皱起了眉头。 虽然泽宽不操心家里的事务,可是每一次跟父母要钱,父母都会简要地向他诉说一下家里的真实情况。 因此家里的日子过的有多紧巴,他心里多少也明白一点儿。只是这几天他被要结婚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这时面对着犯难的父亲,也终于意识到了现实中的问题。 悠然坐在一旁不言不语。 马常兴感到很是无力,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马泽宽思索着! 庚辰看到儿子泽宽不言语,开口说道:“家里的亲戚你该走动一下的就去走动一下吧!我这身子骨病着,以后就不能干活儿了,让我去亲戚家走动也是白去,已经没有人再稀罕看我这张老脸皮了。你们去就不一样了,你们大好的年华!有的是未来,他们应该都会讲点儿情面的。看看能借多少是多少吧!怎么着想办法儿也得借个一万多块钱才够用啊!” “要借那么多呀?” “当然,今年村里光给女方家的彩礼钱就是六千六。买家具、买电视机、买洗衣机、买缝纫机等等,还要招待两天的客人,吃的、喝的、烟、酒、茶、席面儿……。所有的消费算下来,也得有将近两万块钱吧!加上常兴一年挣的;还有秋后打的玉米,除了交公粮和村提留,剩下的全粜了,希望也能凑个差不多吧!另外我跟你们两个说,你们个人结婚借的钱算你们个人的债务。今年你结婚常兴帮助你多少钱,来年等他结婚你也要帮助他多少钱。常兴干了这么多年活儿了,最后我们也不能亏待了他。” “常兴,你在村里一年能挣多少钱?” “春天出勤率高的话,能干八十来天;伏天雨水多,大概也能干八十天左右;等过了秋收,最多再干一个来月,这就是一年的出勤。至于一天的工钱……,如果不遇到那些没良心的抠门的主家扣工钱,每天大概也能挣二十块钱吧!你自己算一算有多少?” “八十加八十再加三十,也就是不到二百天吧!乘以二十。你天天那么辛苦那么累,一年下来还挣不了四千块钱呢吗?” “对。” 马泽宽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还想着干点事儿呢!要是借了这么多钱,等结了婚以后还要尽快地还给人家!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事儿也就没法干了。爹!要不这样,我和若卿一家子商量一下,看看彩礼钱能不能不让她家要了。另外我们屋里的家具什么的,我们也不买了。反正我们也不想在农村发展,现在买了将来还可能还要麻烦搬运……” “你可别这样去跟人家说,不给人家姑娘彩礼钱,那是我们小看人家姑娘。这样无礼的事儿,我们可不能做!你年纪轻轻的,还怕背这点儿债吗?真是没出息的!” “这不是有出息或没出息的事儿,我丈母娘还说让我平时节俭些,省下钱来等着将来干大事儿呢!她们一家人才不会在意你刚才说的那些事儿呢!” “结婚以前为彩礼钱闹掰了的俩准亲家,村里有的是。你可别一时冲动的把一桩好事儿给搞砸了,你知道吗?这些话不能对人家说。” “没事的!我说了若卿一家不是那样的人,她们一家子看事儿都很长远,不会光顾着眼前的。你没有和她们接触过,你不知道她们一家儿的为人。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自己去说。但是置办酒席款待亲戚什么的你们做父母的应该管吧?不用家里出彩礼钱,不用你们给我们买家具,爹你几年前打的那两个门桌和那个已经过时了的立柜,我们就要了。常兴你打的那个床让我们先用用,还有那个简易的沙发椅也让我们也先用着。我不是想要这些东西,等我们结婚时,有这些东西,我们屋里也不至于空落落的。你们说这样行不?” “好的!”常兴看着泽宽执意要如此,只能点头同意。 “泽宽你可要好好地想想清楚呀!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可不能意气行事儿。人家就是再好说话,有些事我们也不能直接对着人家女方家里说,这样不合适呀!” “行了爹,你就别说了!但凡家里能拿出钱来给我们结婚,我也不想这样。这不是没有办法吗?总不能光顾着结婚就借那么多钱,耽误了干事业的时间。如果真的借了那么多钱,按照常兴一年的收入,光还钱就需要三四年时间,那可是三四年的时间啊!那么久,我可等不起。” 庚辰听出儿子的话里,终究是有些埋怨自己这个当老子的无能!劳苦了一辈子却是这个结果。万分失落的庚辰劝告了儿子泽宽几句,无非是说:遇事要三思而行,自己做的事自己就要负责的一些话。 嘱咐完泽宽,庚辰落寞地讪讪地出门去了。 第九十六章 李若卿的生活 又过了两天,泽宽回来告诉父亲,一切都按照他说过的事儿办就成,女方一家同意了他的要求。 庚辰难以置信的看着儿子。 “要真的按照你说的话把事办了,会不会太慢待了人家姑娘?等你们结了婚,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没事!我都已经和她们家商量好了,合不合适也是我们俩的事,与家人无关,就这么办吧!” 就这样,庚辰把儿子泽宽要结婚时信息散播了出去,开始着手准备与婚礼相关的诸般事宜。 因为庚辰害怕凑不齐婚礼所需的费用,就把儿子的婚期定在了腊月里。 眼瞅着婚期将近,庚辰老感觉自己手里的钱不够宽裕!为了保险起见,悠然让在家的三儿子常兴去自己的姐姐家里借钱。 等着常兴从姨母家借回来两千块钱后,庚辰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因为没有媒人,庚辰提前让儿子泽宽给亲家母传话,在婚礼前五六天的时候,庚辰委派兄弟梓亭和梓辰前去河旺村与亲家母相谈一些两地婚礼礼节上的问题。 等梓亭和梓辰到了河旺村,早已经候着的若卿一家人把他们迎入家中。不一会儿兄弟二人即被若卿母亲那爽朗豁达的大度态度所折服。 一行人回来后,一进家门,梓辰对着大哥和大嫂是赞不绝口。 “大哥!亲家母这人可了不得呀!亲家这十多年瘫在床上,不能说话不能自理的,她一个人张罗着给大儿子成了亲,还供着女儿和小儿子上了大学。关键是人家对待人的那个态度,跟人说话时自然而然地透着一股亲切,能让陌生人心甘情愿的与之亲近。我们这可是第一次去河旺村,亲家母一开口说话,让我们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了不起,了不起啊!一个女人家在五六年以前大儿子要结婚时,把家里的房子翻盖的那叫一个大气漂亮!盖的房子的格局也好、住着也方便,比咱们村今年所有新盖的那些房子房型要强上百倍呢!大哥、大嫂,你们想想,人家那可是五六年以前盖的房子啊!” 庚辰笑着打了一声“唉!”,说道:“人跟人就是不能相比呀!人家一个女人家比我们男人都要强!惭愧呀!惭愧呀!” “可不是?大嫂呀!人家和你相比,人家那可是在天上的人唻!” 儿子要结婚,悠然的心情非常舒畅。此时听了梓辰嘲讽自己的话也不着恼,理直气壮的回道:“那是!连你们这些大男人都服气,人家当然要比我强多啦!” 众人哈哈一笑。 “对了!临来之时亲家母可是专门委托我给大哥和大嫂带话。人家说不要咱家的彩礼钱,并不是人家的闺女有什么毛病和缺陷。人家若卿那可是大好的姑娘呀!人家这样依从咱家,无非是不愿意毁掉了两个孩子的大好姻缘呐!人家可是说啦,等人家闺女过门以后,咱们家里可不许慢待了人家姑娘,否则人家可是不依的哟!” 庚辰连忙说道:“那是当然。人家闺女嫁到咱家来了就是咱家的人,如果有人慢待了她,我还不依呢!” 悠然也脸上带笑连着说道:“是呀!是呀!” 等过了年不久,泽宽小两口出门去省城忙他们自己的事业去了。 通过二哥泽宽的婚礼,让马常兴彻底明白了自己今年结婚需要的所有花费,无法依靠别人。也不是所有的女孩家长都不要彩礼钱就会把闺女嫁出去的。 这些钱需要靠自己一个人的努力,挣回来才行。 心里有了压力的马常兴,在村里找了几个人,自己成立了一个抹墙班儿。 就为了多挣那一点儿带班费。 李若卿在跟丈夫泽宽出门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怀了孕。 直到李若卿的肚子大了、行动不方便了,泽宽把妻子托付给家里的父母照顾,自己一个人在外边打拼。 回到家里的李若卿名义上是受婆婆的照顾,可是她每天也为婆婆干着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每当常兴干活回来,悠然习惯性的让儿子过来给自己帮忙时,李若卿就会连忙上前来制止说道:“让我来!让我来!常兴你干费劲活儿肯定累了,你赶紧歇歇去吧!这些事让我来干。再说你一个大男人那是要干大事的,怎么能经常干这个呢!以后家里的这些琐事有我和咱娘呢!从今往后你就不用干这个了昂!娘,以后有什么活儿要干你就告诉我,别老让人家常兴干。你让他多出去在外边跑跑,男人的眼界要宽才行,要不在这个社会就不好混,每个家庭都是要靠男人们来支撑的。” 悠然却不懂得谦让儿媳!不管是儿子干或者是儿媳干,她都认为是理所应当的。 有时候常兴看着嫂子大着肚子,实在是不方便,就于心不忍的想代替嫂子来做时,却常常被李若卿连推带搡的赶出厨房。 “说了不让你管了你就是不听,快回自己屋儿去歇着去!等做中了饭我叫你,听见了吗?听话!” 慢慢地李若卿接替了常兴在家里的位置。 有时候,看着被母亲指使来指使去的嫂子,让感同身受的马常兴也会产生出一种心疼的感觉。 可不善于表达的马常兴也只能是在旁边看着,因为嫂子根本不让自己帮忙。 李若卿仿佛也体会到了悠然的冷漠,她尽己所能地刻意的在婆婆面前回护着自己的小叔子,希望用自己的行动来感化婆婆悠然。 可是不管李若卿怎么做,习惯了被别人照顾的杨悠然,根本就感受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虽然儿媳李若卿时常关照她的另一个儿子,悠然也明白这是李若卿这个做嫂子的在关心她的小叔子。 作为家里的一个新人,李若卿用自己的真诚,对待着婆家的每一个人。每一次开饭时,李若卿就会提前给每个人舀上饭,这时候常兴常常会主动的上前去端饭。两个人这样的举动,让这么多年习惯了自己舀饭的庚辰都有些感动。 可是悠然的心里却没有一丝的波澜!她看不到儿媳李若卿的努力和儿媳李若卿的好。在她眼里,这一切都太平常了。 她不觉得给家人舀饭或者端饭这件事,正是她这个家庭主妇表现自己有爱心、让家人更喜欢和尊重她的一件事儿。 相反,她会在饭一做好后就扯着嗓子,没好气的大喊儿子常兴出来,之所以没好气是因为以前的儿子根本就不用自己喊,所有的一切就都已经做好了。 喊出儿子马常兴来,让他和儿媳一块儿往北屋里端饭锅和菜锅、拿碗拿筷拿馒头。而她自己则早已经坐在饭桌旁,等着儿媳或儿子给自己舀饭端饭了。 直到九月份,马泽宽知道这个月自己的妻子生产,就提前回来了。 回来的马泽宽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妻子李若卿还是那么的温柔可人! 九月后旬,李若卿在乡镇医院生下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婴。 马泽宽没有让母亲伺候妻子的月子。 “现在我反正在家呢!娘你就别管了。等她们娘俩月子满了,我还得出去。到那时就麻烦娘你多多照顾她们了。” 悠然高兴的答应着说道:“好的!好的!” 泽宽整整在家照顾了妻子一个月,李若卿的哥嫂来接走了李若卿娘儿俩。 十天以后,在外面打拼的马泽宽依照民俗,又把自己的妻儿接回了古槐村。 等泽宽依依不舍地又离别了妻儿远行以后,独留李若卿自己一个人,白天黑夜的照顾着自己的孩子。 小婴儿经常闹夜,白天晚上都睡不好的李若卿,被自己的小女儿折腾的是苦不堪言。 马常兴白天有空儿了还可以去嫂子的屋里,帮嫂子逗逗孩子。可一到晚上孩子大哭的时候,常兴也不好再进嫂子的房间。 悠然虽然答应了儿子马泽宽会好好地照顾李若卿娘儿俩,可是真的等到李若卿需要她了,她却躲起了清净!以冬天天气凉为借口,连孩子的尿布都不帮儿媳刷洗,晚上更不打儿媳的照面。 从小习惯了娘家人的体贴入微,李若卿受不了婆婆悠然的冷漠。可自己孤身一人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无所依从,又无法旁白。 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马常兴就从这个平日里爱说爱笑的嫂子的脸上,看到了一副熟悉的凄苦表情! 第九十七章 左右为难 与别的抹墙班儿不同,因为马常兴自己家里急着用钱,每装起一户马常兴追款追的也就急。因此马常兴在这一年中,艰辛地维持着抹墙班,好歹揽下来的活儿总算能维持着连接住。 等一拿到手里钱,就按照班子里每个人的出勤率,把钱给大家伙儿分了。 麦收前干的一户人家,有正房、有偏房、有大街门洞。因为是一团院子,伙儿大工钱当然就高。户主手里一时紧缺,最后付款时差五百块钱没有付清。 马常兴与户主两人交代清楚了,等过了麦收,户主粜了家里的麦子就把剩余的钱补上。 因为这一户还没有结算请,马常兴就暂时的没有跟手下的人分钱。就把户主先支付给自己的三千多块钱,放在了自己屋里的小衣柜里。 过了麦收的天已经是大伏天了。 天儿热,常兴干的活儿也费劲,回到家经常是一身的臭汗味。 上午干活儿回来换一身衣服,晚上回来再换一身衣服。然后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和家人换下来的衣服随手一块儿洗掉,这是马常兴这么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 这一天中午,马常兴来自己的小衣柜里拿换洗衣服,发现小柜子里有点儿凌乱。马常兴的心中一惊,连忙去翻自己放在里面的钱。 一翻之下看到钱还在,只是也有被动过的痕迹。马常兴把钱拿出来数了数,钱也够数。 马常兴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等吃中午饭的时候,马常兴随意的问了母亲一声:“娘,你在我的衣柜里翻找东西了?” “没有,我动你的东西干嘛?” 马常兴抬头看了看父亲,看到父亲庚辰正一脸疑惑的瞅着自己。再看看面色平静的母亲悠然,马常兴就明白了翻自己衣柜的应该就是母亲。 马常兴平静的说道:“没有就算了!我的衣柜里放着三千多块钱,那是我们班儿麦收以前干的那一户人家的工钱,他还差着五百块钱没有给我们结算清呢!等结算清了我给大家算了帐,我就会把我挣得的那一份儿钱拿给你们。可是那三千多块钱你们可千万别动,那还不是咱们家的呢!” “嗯!我们不动就是。” 本来马常兴以为自己给母亲解释过了,这事也就过去了。可是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自己急着解释,母亲悠然反而更加的起了疑心! “我上午刚翻的,中午他就立马发现了。他为什么对这些钱这么重视?一回到家就先看看的。这不对呀!这有点儿反常呀!他用得着这么紧张那些钱吗?” “想当年梓亭背着家里偷偷攒私房钱;后来福旺也是为了自己屋里攥住钱不撒手,现在不会是常兴也学会这种勾当了吧?” “常兴去年说他每天能挣二十多,那为什么前几年他拿回来的钱就那么少呢?就算是工钱每一年都涨,也不可能差那么多吧?他刚开始干活儿时说自己一天就能挣四、五块钱的,现在一天就能挣二十多了,短短几年的功夫,他每天的工资就翻了四倍多,这可能吗?会不会是他从刚干活儿时就开始藏私房钱了呢?” …… 悠然越思越想,自己心里越不痛快,总感觉自己的这个儿子不老实! 前年的伏天,也是这个时候,马常兴从省城回来了。当时他说自己的整条左腿又有病了,在家待了近两个月。后来他自己又说自己好了,又出去干活儿去了。 当时他说自己的腿难受的在外边无法干活儿了,才回来的。可为什么他在家每天还去地里干活儿呢?外边的活儿不能干,地里的活儿就能干了? 亏我当初还那么的相信他说的话,他这不是在故意的偷懒耍滑吗?没想到这个儿子看起来那么老实,实则背地里却是这样的一个人! …… 悠然自从搬到村子东头儿居住以后,直到而今,几乎就没有出过家门。 她完全按照自己的思维和以前的生活经历,来判断着这一件事儿。 可惜她们一家人从来不会好好地沟通交流,悠然自己认定了的事儿她自己也就认为是事实了。 时间来到了李若卿孩子满月的时候,李若卿的哥嫂刚把李若卿和孩子接走后,庚辰把泽宽叫到了自己的屋里。 “泽宽呀!我去年说过,你和常兴你们个人结婚欠下的债务你们个人扛。去年常兴一年的工资,让你结婚的时候花了。今年常兴要结婚了,不管你自己想什么办法,都要给常兴凑几个钱出来才行啊!” “爹你说话怎么这么糊涂!我结婚可是你和娘一手操办的。我花的那都应该是你们的钱才对,怎么现在反而说我花了常兴的钱了?爹你说话以前要先想想清楚,等想清楚了才说。” “是,你结婚是我一手操办的,可当时确实花了常兴的工钱呀!你因为你结婚时招待亲戚,接待亲家的那两天是几个小钱就可以打发了的吗?那也得几千块钱呢!你知不知道?” “爹你千万别这么说,花没花常兴的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结婚时是爹和娘给我操办的,不管花多少钱,我肯定都领你们二老的情。再说我是你儿子不?既然我是你的儿子,我结婚你应该为我们花钱不?我们结婚时我媳妇儿家里可是一分彩礼钱都没要,我们屋里也没有让爹给我们买东西。你去别人家新婚的屋里看看去,人家屋里都是大彩电蹲着、组合柜摆着,我们可是什么也没有跟你们要。我们不就是只让你给我们摆了几桌酒席,请了请若卿的娘家人在家里坐了坐吗?难道就连这几个钱你也不打算给我们花吗?要说花,我花的也是爹娘的钱。你知道了吗?爹!我花的是你们的钱,那是你们的钱!爹你知道吗?你千万别跟我说我花了常兴的钱,你那样说不对!不对!爹你明白了吗?” 泽宽看待事情只站在了自己的立场上,他还不明白此时庚辰的心态。 做为一个已经失去劳动能力的老者来说,他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他觉得自己愧对自己的两个儿子。既想回护这个,又怕伤了那个的心。 小儿子早早地就辍学在家养家了,自己只帮着这个儿子干了一年的活儿。老大结婚时欠的债还没有还清,自己就因为心脏病不能干活儿了。二儿子还在上学,庚辰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自己的小儿子。可是二儿子结婚,二儿媳妇没有要彩礼钱,庚辰就觉得自己愧对这个儿媳妇,也就更加的对不住自己的二儿子了。 庚辰怕以后自己的两个儿子闹矛盾,所以才提前告诉他们两个,让他们两个个人顾个人的人生大事。 二儿子去年结婚花掉了小儿子一年的工资,庚辰以为二儿子应该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所以才说了让二儿子为小儿子结婚出钱的话。可是他没有想到二儿子泽宽的反应如此激烈! 刚才泽宽的一番话,对庚辰而言,不亚于诛心。可是儿子说的话好像也没错。 这时候已经是农历十月下旬了,马常兴没有干活,正在自己屋里睡着。 睡梦中,他依稀听到了在隔壁父亲和二哥正在吵架。常兴努力的让自己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身来连忙往外走。 此时庚辰的眼里正噙着泪,犯难地对着泽宽说道:“泽宽呀!你先别这样说。不管你结婚花的那是我的钱还是常兴的钱,这么多年我不能干活儿,全靠了常兴一个人,你才读了大学。难道为了这个,你兄弟结婚你就不应该出钱吗?” “爹!你的思想还是不够清醒。不管是我结婚还是我上大学,这都应该是你们二老的功劳才对。既然你现在不清醒咱就先不说这个,咱就说我结婚时你们二老应不应该给我花钱这件事儿,等把这件事说清楚了,我们才说其他的。爹,你应该为我们花钱呗?” 此时马常兴一步跨入屋中,看到父亲庚辰脸色铁青,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就知道父亲的心脏又开始跳动的不正常了,连忙接过二哥的话口说道:“应该!做父母的为了孩子怎么着都是应该的。爹你先别着急,这是我结婚呢!钱还差多少爹应该和我说,怎么反而为难起我二哥来了?爹你告诉我还差着多少钱呢?我自己出去想办法去。你千万别为这个着急啊!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昂。” 庚辰一直怒视着泽宽,直到等着常兴把话说完用手推了推他,才回过头来无助地说道:“还差两千呢!两千啊!” 第九十八章 心痛的感觉 “嗯!不就是两千块钱吗?看把你给急得。好了,别着急了昂爹,我这就出去想办法借钱去。” 庚辰安慰了父亲,转身赶紧出门去了。 出了家门,马常兴也犯了难了,自己能去找谁借钱去呢? 同龄人?------他们家里一般都还是老人当家,自己去了恐怕也是让他们为难,徒生尴尬罢了。 两个叔叔家?更不可能!他们连爹的面子都不给,何况自己。 并且翠英婶子早已经在自己面前不止一次的哭过穷了,说别的面粉厂都开始给面粉里面添加增白剂了,自家的面粉生意不景气,孩子读书,自己手里缺钱,日子也开始不好过了。 大哥家?大嫂前几天就告诉自己,她兄弟今年也要结婚,钱都已经给了朝伟的舅舅了。 马常兴知道,自己这几年病了两次。乡亲们都知道自己得的是和母亲悠然一样的风湿病。有自己母亲的例子在前,就连哥嫂都不看好自己的未来,更何况是外人。 谁不怕自己辛辛苦苦挣得的钱打了水漂呀! 马常兴心中自叹一声,茫然的向远处走去。 在家中,悠然阻止了还在劝说着儿子泽宽的丈夫。 “你别逼儿子了,你想想他现在有这个能力给常兴拿钱吗?” “这不是有没有能力的问题,关键是他现在对待这件事儿的态度问题。” “行了。有什么态度问题?我看呀就是你糊涂!你这样逼儿子有用吗?” “你现在怎么能这样说?我怎么糊涂了?常兴结婚钱不够,你让我怎么办?家中有了事儿不应该大家伙一块儿想办法的吗?” “你也不好好想想,就算是现在让你出去借钱去,你能借的回来吗?常兴他凭什么如此有恃无恐的说能借回钱来?你不觉得这其中有问题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儿子怕我着急,说他自己出去借钱,这有什么不对的呀?” “连你都借不到钱,他就能了?他比你在村里的人缘还好吗?你在村里做木工给多少人帮过忙?现在你有事儿了这些人都躲避开了,你借不到,凭他就能了?” 庚辰顿了一下,颓然的说道:“我借不到,他也借不到,泽宽又没有,你让我怎么办?让我这当爹的怎么去张罗这场婚礼?” “你先别急!常兴这不是出去了吗?就算是他借不上,也不一定就拿不出这两千块钱来。” “你这话说的!借不上你让他怎么拿出钱来?” “你呀心就是太大了,也太老实了!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似的呀?虽然我也有些吃不准,可是我总觉得常兴有问题。” “你别整天没事瞎猜疑的,常兴能有什么问题?” “你呀!我问你,你说哪个人没有私心?常兴这么多年在外边挣钱,他上缴给我们的钱也未必会是全部。虽然我现在还有些说不准,可是再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就全明白了。” “明白什么?” “如果常兴出去半天也借不到几个钱,这说明他这几年没有藏私房钱。可是如果他很快就回来,并且还拿到了钱呢?如果真是这样,你怎么看这件事儿?” “他还年轻,也未必就借不到钱呀?” “唉!我和你一样,也希望他没有藏私房钱。可是我老觉得他这几年和我们离心离德的!过去干活儿一回来,就马上帮我干这干那的。自从出门去干活儿以后,家里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来干。直到去年泽宽结婚以后,他回来了总是洗了自己的衣服就回房休息了。家里的事儿他还关心什么呀?” “那不是有若卿帮着你早早地都干完了吗?” “若卿干是若卿干,可是他呢?回来了整天的跟一个闷葫芦一样,他跟我聊过天儿吗?跟你说过话吗?你感觉不到他对我们的生分吗?” “那是他太累了!加上他从小根本就不喜欢说话。” “累的连跟我们说一句话都不愿意了吗?不是这样的。我觉得是他变了,他已经不再是我们喜欢的那个人了。虽然从小他就不善言谈,但是过去他总还有关心我们的时候。可是现在呢?这两年我从来就没有体会到过他对我们的关心,他就是变了!变的自私自利了。从今年我在他的柜子里翻到钱开始,我就觉得他一定藏了私房钱。如果他很快就能借钱回来,那一定就是他的私房钱。你也知道,凭我们现在家里的情况出去借钱,会特别困难。你都办不到的事情他却轻而易举的办成了,你不觉得可疑吗?” 悠然的一番话,勾起了庚辰对过去的痛苦回忆! 当年梓亭做下的事儿,深深地刺痛了庚辰! 再想想在常兴生病时,在自己精神上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由于儿子福旺的自私自利,导致了家里在最困难的时候分了家。 这些过往事,都曾伤到了庚辰的心。 加上儿子泽宽刚才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言论,正在自己对二儿子失望透顶的时候,自己的妻子却偏偏又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悠然无心的一番话,对庚辰又是一次打击。 庚辰又一次的感到茫然了! 自己的家人到底是怎么了?家人之间不就是应该互帮互助的吗?现在连自己的孩子也都是这样,他们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 庚辰痛苦的坐在椅子上,现在在他的内心里是极度矛盾的。他即希望儿子能借回钱来,让自己度过眼下的这个难关。又不希望儿子能借回钱来,也好证明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那么的自私自利,让人生厌。最少也能让自己痛苦的心稍稍地得到一些安慰。 庚辰痛苦着他自己的痛苦,悠然此时也有些忐忑的内心里,反而却略带着一丝丝的兴奋! 她即希望一直和自己相依为命多年的儿子,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单纯;又希望自己能够揭穿这个儿子的真面目,让自己可以小小的报复惩罚一下这两年以来他对自己的忽视。同时又能证明了自己如何的精明。 悠然此时的心态与以前相比,有了明显的大不同。 过去悠然在家里的纷争中,面对的是自己的妯娌、小叔子和小姑子。悠然单独一个人独木难支,最终败下阵来。在面对气势逼人的大儿媳康二凤的时候,悠然还是特别的不自信的选择了忍让。 可是通过二儿媳李若卿一进门以来,对自己表现的服服帖帖、任劳任怨的样子,让她慢慢地改变了自己的心态。让她重新认识到了这个家庭里的格局;让她有一天突然发现了自己已经是高高在上了;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做为家庭的一个长者,一个婆婆应该有的威严。 加上又有老公庚辰这么多年的一再回护,让家里的三个儿子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对忤逆自己。 还有从小就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小儿子常兴。 悠然突然意识到,这个家里的氛围改变了,现在整个的家就是自己的天下! 悠然一经有了这样的一个念头,经过这么多年,她已经完全扭曲的心理,一下子的就变的有些可怕起来。 从过去一个满心善良单纯的人,经过那个特殊时期的家庭纷争,直到婆婆辛花不负责任的一次蓄意抱怨,才造成了庚辰对正在病重中的她的一次责打,使悠然活着的、积极的心,遭受到了一次毁灭性的伤害。 从悠然的自暴自弃、不理世事,直到后来完全无视了整个家庭的存在。 这么多年,悠然的心里也是痛苦不堪的。 虽然后来庚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在儿子们面前极力的回护着常常无端发泄的妻子悠然,更造成了悠然在以后的生活中完全一副自我为中心的生活态度。 在这样一个扭曲了心理的一个人所主持的家庭里,家里人的生活又将会是怎么的呢? 生活再一次的向这个家庭的每一个人发起了挑战,他们一个个又是怎么度过的呢? 第九十九章 穷人的行事格局 马常兴出了家门,思索了一下就直奔族叔马金海家中而来。 今年过了秋收以后,马常兴的抹墙班子装修的最后一户人家的新房子,就是马金海帮忙给介绍联系的。而且马金海还担保了这一户人家的装修钱由他来讨要支付。 现在离装修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装修款还没有结算。此时已经完全无计可施的马常兴想起了马金海和这笔钱。 到了马金海家里,马常兴先把自己家里父亲和二哥吵架的经过,向族叔马金海诉说了一遍。 “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只能来找三叔你来商量商量。看看最后这户人家的装修款给咱们结算清了吗?如果结算清了就请族叔先给了我,让我预一下急。” “常兴呀!这钱人家是给了我了,昨天刚给的。可是这可是大家伙儿的血汗钱呀!如果就这样让你花了,大家伙儿一定会有意见的。你也知道我给你介绍这户人家,就是因为来年我想和你一块儿组建这个装修班儿,到来年咱俩一块儿干。可是如果你把大家伙儿的钱花了,来年谁还跟着你干呀!这可是透支人品、得不偿失的傻事呀!这样行事值不值得你可要想清楚了才行呀!”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了一点儿别的法子了,你就先把这笔钱钱给了我吧!” “好吧!你一定要和工人们先把事摊开了说,千万别让大家伙儿误会了你的为人,那样你就真的没有了将来了呀!” “嗯!我晓得了。” 马常兴拿到了钱,他怕父亲还在着急,所以就急匆匆的往家赶。 等来到家中,他把钱放在父亲旁边的桌子上。然而他看到的并不是父亲的笑脸,而是父亲更加愤怒的表情。 这让马常兴一时摸不着头脑。 为了儿子即将到来的婚事,庚辰强自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发作。 旁边的悠然说话了。 “刚才你二哥给了我们两千块钱,你以后可要记得还呀!” “不是就差两千块钱了吗?我已经拿回了足够的钱了,你们怎么还要我二哥的钱?还是先还给二哥吧!我二哥手里也紧,我就不花二哥的钱了。” “结婚这样的大事,还是多准备一些的好。你就记着你二哥给你拿了两千块钱,记得以后还就行了昂!” 马常兴觉得母亲悠然说的也对,是应该多准备一些!就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庚辰在一旁打了一声“唉!” 这几天常兴一直为自己的即将举行的婚礼忙碌着,父亲庚辰因为身体的原因,加上心里压力过大,只有五十七八的年纪,就已经显了老态,所以对儿子常兴的事儿也帮不上多少的忙。 常兴此时只感到身子特别乏累,只想着再去睡一会儿。所以也没有注意到父母二人的情绪有什么不对,就返回了他自己的屋里。 在一旁的泽宽一直默然无声。 下午,泽宽就辞别了家人,起身去了省城。 很快,常兴的婚期临近了。 依照乡俗,马庚辰首先给了媒人八千块钱的彩礼钱,让媒人给女方家里送了过去。 这一天,泽宽又回家来看望自己的老婆孩子。 因为家里的五间北屋,当初在盖房子时是分成了三个房间来盖的。庚辰两口子占据着中间的两间大屋;东边是一个单间的小屋;而西边的两间大屋,就是庚辰给儿子们结婚时准备的婚房。庚辰的三个儿子都会相继在这个屋里完成他们的人生大事。 此时这两间的房子仍由泽宽夫妇占据着。 庚辰一见泽宽回来了,就让泽宽给常兴腾屋子。 在农村,这样的事儿是常情,泽宽和若卿小两口也很配合。 前一阵儿常兴买好了家具,经嫂子同意也已经放在了屋中。 可是在泽宽搬屋子的过程中,兄弟两个发生了分歧。 “这个床你当初不是说临时用用的吗?怎么现在你们想要搬走?你们搬走了让我结婚用什么?” “我当初也没有多想,就是那么一说。可是现在你嫂子说那是我们的婚床,她想留下来。所以……所以……” “你们想自己留下来你们早说啊!如果你们早说了,或许我会挤出时间来自己另打。到了现在你们让我怎么办?” “要不你再重新买一张床吧!你嫂子都说出来了,你让我怎么办?再说这张床垫也是我们买的。” “再买一张床一千多呢!爹,还有那么多钱吗?” 庚辰就在一旁,也听到了兄弟二人的对话。此时听到常兴问自己钱的事,庚辰就是一阵头大。 常兴看着父亲犯难的样子,心中充满了疑惑。钱不是已经准备的十足了吗?父亲这是怎么啦? “不行,这个床你们不能抬走。这个床原本就是我为自己打置的婚床。你们当初说用用,我没有说二话。既然我嫂子想要,你们也得让我先用用,现在结婚就时兴这个。等过了年,我再跟你们换回来。我们在农村,屋子住的紧张,当有了小孩儿以后这个床就睡不下我们一家了。农村人都是结婚一年以后,就又换了过去的大床。你们就让我们用一个月就行。” “要不你再买一个床垫,让我跟你嫂子也有一个交代。” 常兴看了看父亲说道:“一个床垫六百多块钱,爹你看……” 庚辰知道儿子的意思,可是他手里的钱让他不敢说大话,庚辰皱着眉依然没有言语。 常兴立刻明白了家里的钱原来并不宽裕。转回头来对着泽宽说道:“不行,我现在不能让着你们。你们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有事儿不早说。” “你们怎么能用我们的婚床呢?……” “别说了!我不想再说了。” …… 这件事儿让家里的每个人都留下了伤痛,唯独悠然除外。 生活在不经意间考验着每一个人。 这件事对于李若卿来说,是不公平的!自己的婚床就这样被别人抢占了去。 泽宽面对妻子也充满了愧疚。 常兴心中的感情更加的复杂!他也觉得自己愧对嫂子若卿,可是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他已经无路可退! 在婚礼的前两天,女方让媒人带话过来,说现在时兴了VCD,让常兴无论如何要买一个。 “我已经与她说好了,婚礼以前什么也不买了,她怎么又变卦了?” “你们两个怎么说的,我可不知道。现在她让我给你捎信儿说让你给她买一个。我当时就说她了,让她在婚礼以前不要再有什么附加条件,可是她就是不听!这闺女,你说她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常兴听出来此刻媒人说的是反话,她是让自己不要让她为难才对。 可是不让媒人为难,自己就会为难!自己的婚礼在即,婚礼举行的两天时间里,还不知道花钱花到什么程度呢!还有新娘的下车礼,家里的钱够吗? 虽然庚辰已经举办了两次婚礼,但是此时在他的心里也没有一点底儿,他不知道婚礼的当天,新娘家里还会向自己要多少钱? 心中没底儿的庚辰也无法劝慰有些着急了的儿子。 最后还是媒人的丈夫马银书出头,以姨夫的身份弹压了女方,才平息了男女双方的一次不愉快。 穷人一旦到了走投无路的时侯,他们的行事格局永远是那么的狭小,也许是出于无奈,可这终究是一个不变的铁律。 我们只能为过去的那个年代叹息一声! “唉!” 第一OO章 面对哭闹的孩子 等媒人把彩礼钱给女方送过去以后,女方家里邀请了马常兴过去商量买陪嫁的事儿。 女方家长让马常兴从一台机动三轮车和一辆摩托车之间选其一,为了以后地里干活儿方便,马常兴选择了一台十五马力的三轮车。 后来马常兴又随着女方家里买了一台缝纫机、一台洗衣机、一个二十五英寸的大彩电和一辆自行车。 马常兴估算着自己家里给对方的换礼钱和彩礼钱,差不多也快要花完了,知道女方家长不可能为了女儿出嫁赔钱,对方的陪嫁也就这些了。就带上未婚妻两个人单独去别的地方玩耍去了。 进了腊月,马常兴的婚礼如期举行。 新婚燕尔以后,毫无心机的新娘子被新郎彻底征服。慢慢地从心理上开始对自己的丈夫不设防了。 这一天晚上,两个人在床上互相依偎着说着一些悄悄话。 “都说三姑娘命苦,你在娘家时受过苦吗?” “没有,从小我爹可喜欢我了!干什么也会带着我去。” “你们家四个女孩,你爹最疼的应该是四丫头吧?” “原本是最疼我的,可是后来我爹老让我干活儿,我不愿意干就老和他吵架,吵的次数多了我爹就开始不喜欢我了,到后来干脆就不搭理我了。” “怎么能这么懒呢?你长大了就应该多帮家里干点活儿才对呀!” “嗨,干活儿多累呀!我才不想多干活儿呢!” “你怎么能这样?” “这样怎么了?这不是挺好的吗?你知道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每天能睡到自然醒,那才叫美呢!” “李雅芬!人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尤其是成了家的人。两个人都要努力的过日子,将来的日子才会过的宽裕轻松,到那时才有享受生活的资格。你可别一开始过日子就那么懒的不愿意干一点儿活儿,你要是那样谁还会喜欢你呀!那样的日子根本就过不长久你知道吗?你应该不想咱们两个在一起过两年就离婚吧?你在家是三闺女,都说三闺女命苦,你就更应该争一口气好好的过日子。要不将来只能让别人看了咱们两个的笑话,你明白吗?” “吖……好了,好了,你别说啦!我也只不过是随便那么一说,看你认真的样儿!你怎么和我爹一个样儿呀!你们一个个的烦不烦呀?” “你……,唉!你怎么这样?我可警告你昂,你如果将来不好好过日子,我可不跟你将就。” 常兴推开怀里的雅芬,转身自己睡去了。 现在还没有过年,冬天外边也没有活儿干,常兴就一直在家歇着。 晚上和妻子乐呵乐呵,白天经常帮着嫂子逗逗孩子。 李若卿还是如以前那样儿,一如既往地帮着婆婆刷刷锅洗洗碗的,只是她脸上的笑容明显的减少了。 婆婆的冷漠,慢慢地让李若卿的心,和家里人疏远了。 泽宽不在家,没有人给搭把手,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确实不容易。 粗心的庚辰没有注意到这些。 这么多年,虽然庚辰一直对妻子的表现不满意,可是他自己的心中对妻子有愧疚!为此他不管悠然如何使小性子、无理取闹,在儿子们面前他还是极力地回护着妻子,不让任何人冒犯顶撞了悠然。 庚辰已经麻木了,他看不到除了妻子以为,别人会有任何的委屈。 从来就是人心换人心的!当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如何回应的时候,人心也就凉了。 慢慢地,李若卿不再给婆婆洗衣服了。 悠然的心情也慢慢地因此开始不好受起来。 过去一直有常兴照顾着她,后来李若卿进了门接替了常兴的位置。直到现在常兴成了家,他也彻底的顾不着再像过去那样,时时刻刻地都在帮着母亲干家务活儿了。 现在给家里人做饭,成了悠然一个人必须要完成的工作。还要经常洗自己和老公的衣服!好多年没有这样劳动过的悠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委屈!觉得家里没有一个人关心她了,这使得悠然的心更加的冷漠了起来。就连朝伟和妹妹若寒都感觉到了奶奶的冷漠,慢慢地来奶奶家里的次数也明显的减少了。 “哼!你们不帮我,我也不帮着你们。看看最后谁吃亏!” 好在就要过年了,每一年到了年跟前,家里蒸馒头的这一项大工程都是由常兴来完成的。过去常兴还有点儿小的时侯,父亲庚辰也会帮忙。后来常兴长大了一些儿,发面、揉馒头就成了他自己一个人的事儿。 去年家里又添加了嫂子若卿,若卿就帮着常兴一起发面、揉馒头。而今年若卿带着小孩子,常兴就让自己的妻子雅芬和自己一块儿干这些活儿。 一般农村蒸年馒头要连着蒸三四天的。分别有馒头、糖包、豆包、素菜包和肉菜包。 看着家人也终于开始忙碌了起来,这才让悠然的心里舒服了一些。大概有十三四年的时间了,悠然总是只负责在厨房烧火蒸馒头。 直到悠然看到蒸出来的一个个白花花的大馒头、糖包、菜包……,吃到嘴里,悠然的脸上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最后常兴又做了几个面鱼儿、面刺猬、面龙和一锅大花卷,这些都是过年上供要用的。 常兴做的这些,又惊艳了李若卿和李雅芬一次。 临到年跟前儿,泽宽也回来了。 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朝伟和若寒也凑到了奶奶家里来。两个人跟在爷爷的后面帮着爷爷贴家里供奉的神龛、香斗儿还有对联。 悠然调着饺子馅,同时雅芬也和好了面。然后常兴擀着饺子皮儿,三个人加上若卿开始包饺子。泽宽则带着孩子一会儿给这个端一杯水,一会儿给那个递一盏茶。一家人有说有笑的,看着貌似也挺和睦开心的。 庚辰难得的享受着一年里少有的天伦之乐,只有在这个时候,庚辰才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幸福的。 过了正月初五,泽宽又出门去了。 不久以后,李雅芬也有了妊娠反应,时常吐的吃不到嘴里一点儿东西。 出了正月,常兴又开始工作养家。这一年他又找了几个人成立了一个抹墙班儿。 自从小叔子去干活儿了以后,李若卿自己带着一个四个月大的孩子,弟妹李雅芬的妊娠反应又激烈,让李若卿彻底的失去了一个能帮她一把的人。 孩子从小就没有离开过母亲一会儿,从来就没有被爷爷奶奶抱过,小孩子就只认得她的妈妈,慢慢地也不让别人抱了。 有时候李若卿离开一小会儿,孩子就会哭的撕心裂肺的。 庚辰和悠然赶紧在一旁逗孩子,可是他们越逗孩子,孩子反而哭的越是凶猛。 让庚辰感到很是手足无措,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悠然却满心的抱怨。 “这孩子怎么这样?白天哭黑夜哭的,这不是明明白白的瞎淘气吗?和朝伟、若寒两个孩子小时候简直就没法比,这整个就是一个丧气的孩子,这让人怎么带呀?” 慢慢地,不管孩子再怎么哭,悠然就好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再也不上前一步了。 第一O一章 新姑爷的责任 刚新婚不久的李雅芬,经常回娘家去居住。自从害起孩子以来,李雅芬不能正常吃饭,她就更想待在能细心照顾她的亲娘的身边了。 常常是马常兴刚把她从娘家接回来还没缠绵两天呢!她就趁常兴不在家又偷偷的溜走了。常兴自己干着活儿,有时候会感到特别劳累,没有那么多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常去接她,雅芬也就乐的常住在娘家不回来。 而李若卿是忍受不住婆婆的冷漠,最终带着孩子也回了娘家。 马常兴的日子仿佛又恢复到了以前自己在家里时的状态和地位。 这让悠然也松了一口气。 还是自己的亲儿子使唤着让人满意舒心呀! 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月。 雅芬适应了身体上的不适,才不再频繁的回娘家。 泽宽也把妻儿从河旺村接到了古槐村。 一进家门,坐在屋门口的悠然看见了。 “娘!” “娘!” “哟!你们都回来啦?”悠然笑着和儿子、儿媳打招呼。 “嗯!我们回来了。” 庚辰听见了也赶紧从屋里走了出来。 “佳欣回来了!” “嗯!爹!娘!你们都挺好的吧?” “嗯!我和你爹都挺好的,不用你们记挂。” 一家人回到屋里坐下。 “爹!娘!佳欣已经六个多月大了,等她满一周岁后,我们打算把她留在家里让爹娘帮忙照顾着。我和若卿想在省城租两间房子开一个小店儿,到时候让若卿跟我一块儿去盯着去。为了让佳欣跟家里人早些熟悉了,以后的几个月若卿就常在咱家居住了。爹娘以后一定要帮着若卿多带带孩子,让孩子能尽快地适应了没有妈妈在身边的日子,那样我们两个在外边干活儿才好放心一些呀!” 转过头来,泽宽又埋怨若卿道:“若卿你也真是的,我不在家的这两个月你说你回什么娘家呀!要不是这样,这两个月下来孩子早就跟家里人熟悉了。现在可好,一切还得让孩子重新再来一次。你明知道等孩子一周岁以后,你自己就要和孩子分开了,你怎么就不知道让孩子和爹娘多多相处一下呢!你只管带着她回了娘家,你怎么这么糊涂呀!” 听了丈夫泽宽的责备埋怨,李若卿抱着孩子委屈地站在一旁。 埋怨完妻子,泽宽又转过来对父母说道:“爹、娘!以后佳欣可就要多麻烦你们二老照顾了昂!” 悠然脸上带着笑,看着儿子说道:“嗯,到时候你们只管把她留在家里就行了。” 庚辰在一旁也连忙回答道:“嗯!我们知道了,你放心吧!来来来,小佳欣,让爷爷看看你还认识爷爷不?” 李若卿听到公公叫佳欣,才从刚才的委屈和尴尬中解脱出来。连忙抱着孩子向庚辰的身边走去,嘴里连连哄着孩子:“看爷爷,佳欣看爷爷,爷爷叫佳欣呢!” …… 临近麦熟了,做为新姑爷的马常兴,在妻子娘家的田地里有活儿要干时,是有义务要去孝仁村给老丈人帮帮忙的。 这一天吃过早饭,马常兴用自行车带着妻子。李雅芬手里拿着一把特制的点种玉米用的小铁锹和一个可以绑在腰间盛玉米种用的不太大的挎包。两个人一块儿来到了四里地以外雅芬娘家所处的怀仁村。 李雅芬在家排行老三,上边是两个姐姐。大姐名叫李大芬,二姐名叫李肖雅。她们还有一个妹妹,名叫李肖霞。妹妹肖霞比雅芬小七岁,今年也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啦!在四个姐妹下边,还有一个家里的宝贝疙瘩,今年才九岁的小弟弟李亚博。 大芬和肖雅都是小学文化,妹妹肖霞上到小学四年级时雅芬正好初中毕业,看到姐姐们都不上学了,李肖霞和父母哭闹着也辍了学。 现在家里只有李亚博还在上小学三年级。 说起来,在家中五个孩子当中,李雅芬是唯一一个上到初中毕业的学生。 等常兴带着雅芬来到老丈人的家中,全家人都在。 看到常兴小两口来了,众人从屋里出来。两个姐姐热情地和常兴打着招呼。 马常兴住好自行车,在一家人闹哄哄的声音里进了屋子。 雅芬的娘家住的还是过去老式的蓝砖表墙的土坯房。刚进到屋里,感到很是凉爽。 “亚博怎么没去学校上学呀?” “姐夫你不知道,我们学校就在咱家旁边,现在还不到上课的时间呢!我就想等你和我三姐来了才去上学。” “是吗?专门等我们两个?我们这次可没有给你带好吃的哟!” “没事儿,这一次没带我不怪你,下次记得带就行。” “哈哈哈……” …… “你们两个来的时候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我们是吃了饭才过来的。爹,今天先去种那一块儿地呀?” “先去村北地里吧!村北地里快轮着咱浇地了。” 大芬说道:“我们就等着你们俩呢!要不是等你们,我们一大清早就去地里点种玉米去了。” 雅芬笑着回道:“你们去就是了呗,干嘛还要等我们。” 大芬哈哈一笑又说道:“我们才不呢!我们知道你们两个今天要来,我们就是要留着家里所有的活儿让你们两个干呢!” 肖雅也笑着说道:“今天正是家里的新姑爷表现的时候,我们怎么能跟你们抢着干呢!” 众人又是哈哈一乐。 “你们别光顾着说看我的表现呢!我的两个姐夫呢?怎么看不到他们两个呀?” “你的两个姐夫早在前几年就表现过了,今年他们不来了。今年就是为了让你好好的表现表现,我们姐俩故意不让他们两个过来的” “就是!要是他们两个也来了,就地里那一点活儿,怎么还够你表现啊!” “哈哈哈哈!好,等干完了活儿我再去找他们两个说说去。今年他们明知道我要来,却一个人也不来和我作伴儿!到时候我再好好和他们说道说道这个理儿。” “哈哈哈哈哈哈……” …… “好啦!天也不早啦!我们赶紧走吧!要不等一会儿天就越来越热了,现在去还能趁着凉快多干一些儿。” 雅芬娘又说道:“雅芬就不要去地里了,你身子不方便,就在家里给我们做饭吧!” 大芬接过来说道:“娘说的对,雅芬就不用去地里了昂!爹娘加上我们姊妹三个,再加上常兴,已经有六个人了,人不少了,雅芬就留在家里吧!” “没事儿,现在天还正凉快呢!我先和你们一块儿去干会儿去,等日头上来了天也热了我才回来做饭也不迟。” 二姐肖雅说道:“那也行,去就去吧!留她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也没意思,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几个人各自拿好了自己的挎包和铁锹。 常兴小声问雅芬:“你自己觉得还能干吗?要不你就留在家里得了。” “没事儿,我自己心中有数,不妨事的。” “好吧!一会儿到了麦地里,你可要注意点儿呀!” “嗯,你就放心吧!” 出了屋门,常兴想去推自行车。 大芬说道:“不用骑车,就在村子边上呢!离家也就百十来米,一走就到。” 雅芬娘呵斥着小儿子亚博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也该去学校了,赶快走吧!” 自从马常兴十八岁的那一年冬天,父亲庚辰检查出患了心脏病以后,常兴就不让父亲再干体力活儿了,工作之余他自己一个人种着家里的六亩多地。 在过麦熟或过秋收这两个抢收的季节里,别人家里往往最少有两三个劳力。马常兴一个人必须要完成人家几个人的工作量,才能保证自己家地里的粮食以不太落后于人的情况下,收获到家里。然后才能跟随上小麦收割机或者是旋耕犁以及小麦播种机的工作进度。 这是这几年马常兴不得不强逼着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已经有六年的时间了,在这六年的时间里,足以练就了马常兴会成为一个庄稼劳动好手。 不管干什么活儿,马常兴都能快捷利索的完成。 在雅芬的娘家,面对着几个弱女子,虽然马常兴只用了平时自己在自家地里干活儿的六七成力,可这足以让这一家人叹服认可了。 马常兴跟在岳母旁边,不一会儿就把又说又笑的姊妹四个,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等把老丈人家里的十亩多地玉米都点起后,常兴赶紧去自家的地里,以自己惯用的速度点种了自家的六亩多的玉米。 第一O二章 永远的输家 过了麦收的季节,时间又来到了更热的大伏天。 由于常兴家里的日子过的比较清苦,而且这天儿是一天又比一天热,李若卿和李雅芬两个人都明显得消瘦了一些。 常兴知道今年家里的消费大,每当自己手里有了钱,都会给了母亲悠然。 可是因为天气热,悠然见若卿带着孩子也不方便,雅芬也时常钻在她自己的屋里不出来。儿子又不能在家给自己帮忙。悠然已经这么多年没有亲自动手蒸过馒头了,现在在这大热天儿里,能忍气吞声的给他们蒸上馒头让他们吃,就已经感到非常委屈和不容易了,还要求什么改善伙食呀!一个个的真是蹬鼻子上脸的!所以无论常兴怎么劝说,悠然就是懒得改善伙食。 天天小米清汤、馒头再配上一个清菜。致使两个正需要营养的儿媳妇一天比一天的消瘦下去。 马常兴见自己劝不动自己的母亲,知道母亲乖张的脾气,如果自己再劝下去,恐怕家里是要惹大气的,常兴也就再也不提改善生活的话了。 马常兴因为自身体质的原因,夏天特别害怕蚊虫叮咬。 往年常兴一个人住着一个屋子,只要把窗户打开纱扇关好,再把房屋门关严实,蚊蝇就根本钻不到屋里来。 可是今年却不是常兴一个人单住。 雅芬为了让自己住的屋子好看,把屋门口挂了一个小塑料球的绿色珠串门帘。 这样的门帘看着是好看,可是却挡不住蚊蝇出入。 每天房间里会有十几个苍蝇来回“嗡嗡”的飞舞,这让从小就有点儿洁癖的常兴特别的反感。 到了晚上,只要屋里有一个蚊子,常兴就会被叮咬的无法入睡,何况又不止只是一个! 刚好这一年还没有蚊香之类的,雅芬怀着孕,屋里又不能喷洒农药,常兴每天的痛苦那真是无法言表!身上被蚊子叮咬的包经常连成片,每个包过去了五六天还是消不了的痒。 常兴多次嘱托雅芬在家里一定要关好了房门,可是从来没有被蚊虫叮咬过的雅芬那里会明白常兴的苦楚!为了能让屋里更好的通风,她又怎么会听常兴的话呢! 不但不听常兴的话,还因为常兴对她时常的抱怨特别的不满。 “你一个大男人,天天为了几个苍蝇和蚊子跟我唠叨来唠叨去的,你烦不烦呀!” 马常兴面对妻子的不体谅欲哭无泪。 家里只有三个房间。父母一间,嫂子若卿一间,还有的就是自己夫妻住的这一间,常兴已经是避无可避。 直到秋后,长达数月的时间,常兴每天都是度日如年!天天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卖苦力养家。 到了秋后,马常兴整个人看上去浑浑噩噩、消瘦异常。 九月中旬后期,身体同样虚弱的李雅芬在镇医院的产房里,用了长达三个小时的时间才生下了一名男婴,后来取名为马谦硕。 马谦硕一生下来就非常的羸弱,哭声如蚊。身上全是一层皷雏皮,脸上的皷雏皮堆积的眼睛都成了一条小缝。 当马常兴看到孩子时,心中不禁嘀咕道:“怎么这么丑!十足的老头样儿不说,嘴怎么看着像一个敞开的漏斗呢!……” 后来才听医生说李雅芬在生产到孩子的头部刚露出来时,身上就没有一点儿力气。是医生用两根手指伸到孩子口中,把孩子从产道硬拉出来的。 医生的话把马常兴吓的不轻,连忙又转回去看望已经熟睡了的妻子。 当时的镇医院条件差,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产房。往往是三四个已经生下孩子的,或者还没生产的待产产妇共同挤在一个房间里。如果谁要生了,就在各自的床上生产。产妇再加上众多女家属,“产房”里经常是闹哄哄的。 生下马谦硕,天已经黑了,医院里办不了出院手续。而且雅芬虚弱的样子,就这样回家让马常兴也不能放心,就让悠然陪着雅芬在医院的“产房”里住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马常兴开着自家的三轮车把老婆孩子从医院里接了回来。随后婶子鸾凤和翠英每人拎着一篮子鸡蛋,来探望侄媳妇;已经分家另过的二凤也拎着鸡蛋来瞧兄弟媳妇儿。 这是礼尚往来的事儿,悠然笑着代替儿媳妇收下了她们的礼物。 时间也恰恰快到了闲季,悠然就不让常兴再出去干活儿。 这也正好合了马常兴的心思。 马常兴亲自伺候了妻子的第一个月子。为妻子做月子饭,为孩子刷洗尿布。 前几天,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瘦弱的样子,和已经三天了还没有一点儿奶水的妻子,感到特别的心疼。 期间每天让母亲悠然抱着孩子出去找别人喂两次奶,自己则在家精心为妻子调理身体。 直到第四天的黎明时分,马谦硕终于喝到了自己母亲的第一口奶水。 激动的马常兴抱着自己的妻儿止不住的流泪。 一个星期后,常兴和雅芬看到皮肤已经舒展开来、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来回瞧的孩子时,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和孩子刚出生时相比……这……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看这喝奶的小嘴,一嘬一嘬的,哟!哟!哟!简直就能把人给萌翻了呀! 浓浓的爱意扩散开来,幸福荡漾在这个不大的两间房儿里。 一切显得是那么的美好!就连屋里摆放的暗红色的沙发和米黄色的组合柜,仿佛都透着一股子的喜庆! 也就是这一年的春天,刚过完年的时候。 古槐村村西的高速公路才刚刚开通了半年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高速公路占去了耕地的那十几户农户和村干部一起,突然嚷嚷着要重新分地。 后来,就连家里增添了人口的家庭也跟着嚷嚷了起来。 因为是众多老百姓们自愿发出的呼声,而且呼声非常之高。所以最后镇上派遣下来一个古槐村代理村长,主持了这次分地的活动。 经过长达多半年的村民纷争,最终在种麦子以前村民们的意见达成了一致,各自分到了属于各家的田地。 马常兴的儿子是九月份的生日,没有赶上村里的分地。 马常兴把妻子的户口搬到了古槐村,加上一个老人的地,再加上奶奶辛花的一点儿地,分到手里三亩半地。 马福旺一家四口加上一个老人的地,再加上奶奶辛花的一点儿地,分到手里五亩半地。 而马泽宽一家三口的户籍已经不在古槐村,所以也就没有了分地的资格。 等事情过去了以后,除了高速公路占地户,所有的村民都才明白,由于人均地亩数的减少,就连增加了人口的家庭也根本没有多分到手里几分地,反而是人口减少的家庭分到手里的地就更少了。 最后大家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所有的古槐村村民,都是输家! 第一O三章 本心 李若卿在雅芬去医院生产的时候,因为自己有孩子正在哺乳期,避嫌回了河旺村的娘家。 等马常兴一家从镇医院回来,常兴才发现二嫂母女不见了。一问母亲才知道还有这样低俗无趣的风俗。而且还是母亲亲自发话让嫂子走的,让常兴感到好一阵儿无语。无奈何嫂子已经走了,自己再说什么恐怕也于事无补了,马常兴暂时也只能是听之任之。 等到常兴的孩子满月了,雅芬母子被她自己的娘家人接走了,李若卿母女也没有回来。 这让马常兴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可是古槐村马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吸引了马常兴全部的精力。 这一天,北院马老五家的大儿子马银校来到了庚辰家里。 等马银校说明了来意,庚辰一家才知道,自己一家恐怕又要无缘无故地卷入村里的一场大纷争之中了。 原来,镇上派遣来古槐村分地的总代理不是别人,而是村里的困难户陈英俊。 从陈英俊以古槐村总代理的身份下来工作时,庚辰就知道了。可是耿直秉正的庚辰对陈英俊却一直不太喜欢。虽然陈英俊每年正月初二都会来找自己磕头拜年,可庚辰就是无法对这个远房外甥产生好感。 今年陈英俊刚刚四十出头,他是马三元的大堂叔家的唯一的一个孙女儿的儿子。 马庚辰是陈英俊的一个远房舅舅。 陈英俊从小受父母的宠爱,十六七岁时就不务正业。凭着自己长的相貌俊美,早早地就开始和村里的几个年轻轻浮的女子眉来眼去。 有一次,陈英俊大白天的被自己一个姘头的丈夫堵在了家中。在慌乱之际,陈英俊赤着身子夺路而逃。 一出姘妇家的家门,赤身露体的陈英俊和正在后面追赶他的男人,就被正好路过的庚辰撞了个正着。陈英俊姘妇的男人看见了街里的庚辰,为了避嫌退回了家中。 在回家的路上,赤身的陈英俊还撞见了众多的路人。 路人故意打趣拦截下正狼狈逃窜的陈英俊。到了此时,陈英俊恼恨姘妇的男人追击自己,才让自己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也就不再顾及女方的名誉问题,对众人也不加隐瞒了,把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都坦然承认了。 一时间,关于陈英俊和他的这个姘妇的事儿轰动了古槐村,成了村里的一个笑谈。 从此不久,小小的陈英俊的大名也传遍了乡里。 陈英俊姘头的丈夫却以为是庚辰在外边肆意宣扬了他家的丑事,就故意给庚辰制造了一些麻烦。使得庚辰不得已发起了反击,两家的关系进一步恶化。虽然事情最后解释清楚了,两家的误会也解除了,但是性格耿直的庚辰对引起一系列事件的当事人陈英俊,一直感到特别的不喜。 又因为陈英俊的父母生来懒惰,也养成了陈英俊从小就不喜欢干活儿的毛病。 过了两年,陈英俊的父亲因病去世。 家庭生活潦倒,再加上自己的名声在外。 有因就有果,受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影响,陈英俊直到三十多岁了,才娶到一个已经大了肚子的外乡女子为妻。 后来因为陈英俊一家住的房子太过老旧,坍塌了。而陈英俊又实在拿不出钱财来翻盖新房子。 当时马庆珅正好是古槐村的村书记。 陈英俊的母亲就去找马庆珅哭诉。 马庆珅见陈英俊一家实在无处存身,就让陈英俊一家搬到了古槐村废弃不用的旧小学的几间教室里居住。 又介绍无所事事的陈英俊去了镇政府,当了一个临时的“小跑”。镇上出于照顾贫困户的原因,接纳并让他负责镇上和各个村里之间各种信息的传递工作。 这个工作即轻松又威风体面,也正好合了陈英俊的心思。 由于陈英俊处事圆滑,再加上镇上对他的照顾,不久以后,有眼力劲儿的陈英俊就得到了镇里领导的赏识。 陈英俊抓住了自己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次机会。用自己的行动,充分地体现了自己身上的所有优势和价值。 在这次古槐村分地的工作中,陈英俊出色地完成了各级领导们交给自己的任务。 让陈英俊也第一次明白了一个处在国家体制以内的人,和一个平常人之间的不同和差距。 陈英俊也想跻身于这个编制之内,可是镇领导却不屑地告诉他,一切应从最底层做起。 陈英俊不顾镇领导们对他这个决定的排斥,动用各种手段和关系。最后镇领导通过协商同意给陈英俊一次机会,让他坚定了自己在古槐村竞选村书记的决心。 陈英俊的这个决定,得到了在分地时让其占足了便宜的马银方的支持。 因为马银方的父亲马老二曾经在村里主持过工作,马银方耳睹目染的也明白其中的一些村政内幕。在陈英俊主持的村里分地工作中,见风使舵的马银方给陈英俊出了很多的主意,在暗地里为两个儿子从中也捞到了足够的好处。 此时听说陈英俊又要竞选村书记,这让尝足了甜头的马银方又看到了一个使自己家族在村里崛起的机会。虽然过去一直是由自己马姓人担任了村里的要职,可是他们与马家北院的关系可以说都很不睦。因此马家北院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年轻人,能够把自己的身份抬高到能够担任村书记的这个资格上来。 马银方秉承了他父亲马老二唯利是图的行事风格, 如果把这次村里的选举和自己的家族利益捆绑到一块儿,那不就是两全其美的事儿了吗?更何况在陈氏家族里势弱的陈英俊,根本就离不开自己的扶持和帮助。而且自己还是陈英俊血缘关系还不算太远的娘家舅。为了充分得到自己整个家族的支持,陈英俊也只能更加的依赖自己,这种捆绑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就这样,在村里声名狼藉的陈英俊,和唯利是图的马银方彻底地走到了一起。 马银方私下里开始为陈英俊的选举铺路,游说发展了几乎整个马家北院的人和部分马家南院的人。 通过陈英俊自己诉说,马银方知道了他的一个亲叔伯舅舅马银秀和马家南院的马庚辰一直看不起他,或许这次不会支持他参加选举。 马银秀和马银方两人的爷爷是亲兄弟,马银秀是马银方大爷爷家里的亲孙子, 由于陈英俊这么多年基本上完全脱离了古槐村中的一切事务活动,没有其他党员为自己撑腰。不得已陈英俊在镇领导那里为自己争取到了由十八岁以上的全体村民都要参加的一次选举。为了保险起见,所以马银方暗地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陈英俊笼络众乡亲。 还特意委派自己的叔伯兄弟马银校先去知会了马庚辰一家,自己将带领马家北院的一些重要人员,先去与陈英俊亲戚关系比较近的马银秀家中,去集体游说马银秀一家。到时候让庚辰家里人先跟着自己一伙儿人去看看形势,如果马银秀轻易的接受了自己的游说,一切好说。如果马银秀不妥协,自己不惜动用整个家族的力量去打压马银秀,让庚辰一家也看看自己的决心。然后自己根据情况再去庚辰家里,以整个马家北院的家族势力去游说或者去打压对方,一定要逼迫对方就范,并最终服从于自己这一方。 虽然马庚辰过去曾经与自己的父亲之间发生过一些不快,可是庚辰却是马家南院的一个长者。按照马银方自己的说法,他这么做可以说已经给足了马庚辰面子了。 先前马银方已经亲自分前后两次去过梓亭和梓辰家中,都是以村里的二把手村长的这一职务成功诱惑了二人为自己所用。 因为梓亭曾经任过村三大队队长这一职务,官瘾本来就比较重。而梓辰则因为自己的面粉厂生意越来越不景气,当年又颇受二哥梓亭的影响,此时他个人也有要参加村里工作的意向。 所以马银方以村长的职位轻而易举的就诱惑住了兄弟二人。并嘱托二人在陈英俊选成功村书记以前,对谁也不要透露自己对他们的承诺,以免陈英俊选举不成功他们自己反而成为村民们口中的笑谈。成功地消除了两兄弟有可能在一起闲谈时,暴露了自己只是想利用他们二人的不良居心。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马银方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马银方和陈英俊能够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庚辰一家在几乎整个家族的打压之下,最后能够坚守自己的本心或者全身而退吗? 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一O四章 断绝关系 在马银方的眼里,几乎整个马家南院的人都是自私自利又怯怯喏喏的,都是没有一点儿主心骨和立场的贱骨头。 常常为了一点儿蝇头小利,就甘愿被别人所趋使利用。 唯独马庚辰,就算是自己的生活过的再贫困、再潦倒,也从不为一点儿外物所动。 还经常不讲一点儿情面的当场拆穿别人的把戏和勾当,痛斥和提醒那些目光比较短浅的族人要保持冷静。 不管这样做会不会让他自己连带的,也得罪光了他的那些自家人。 令人可恨的是他的族人们也不管庚辰多么过分,在最后的家族大事儿上,还都听命于他! 庚辰只一心依靠着他自己的倔强和永不服输的态度,支撑起了整个的南院家族。 更可恨的是就因为有他这个人的存在,让自己所在的北院家族始终无法彻底地,控制住他们南院里的所有人为己所用。 这让少数几个北院里的控制欲极强的首脑人物,极其的不甘心。 马银方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在以马银方为首的几个人的私心里,他们是想借着这次选村官的机会,整合了整个家族的力量要彻底的打压他马庚辰一次,让他彻底的对自己失去信心。 这也是马银方为了给他死去的爹出一口气,对马庚辰的私人报复。 也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马银方在马庚辰不知道的情况下,提前给他的两个兄弟马梓亭和马梓辰下了套。 从马银校来通知自己他们要去游说马银秀一家开始,马庚辰就心知肚明的看穿了马家北院即将要对自己实行的打压。 “这是专门要做给我看的吗?” 对马庚辰而言,这是整个马家北院的人在试图挑战自己的个人尊严,在践踏侮辱自己的个人人格。 我一家人的选票与你们何干?还想用家族势力来干预我的决定,谁给你们的胆量? 我就是不向你们妥协,你们能耐我何? 虽然庚辰依然还是那样的倔强,但是他现在的状况却不是很好。 此时已经是进入十月后旬的冬天。因为天冷,心脏不好的马庚辰已经不能出屋门了,天天窝在自己的床上盖着被子。 屋内没有暖气,只有一尊做饭用的煤球炉火。 到了晚上,马银方一伙儿要去马银秀家里。马老五的二儿子马银铠顺路来通知马庚辰。 马庚辰让马银铠先走,自己在家里嘱咐马常兴。 “你到了马银秀家里什么也别说,只管认真地听着。听听他们这一家人是如何的张扬跋扈!马银秀和他们属于近门本家,看看他们是演戏让我们看呢,还是真的内部不合?不管他们怎么样,一个人活着就要有主见,不能老让别人牵着鼻子走。你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对付马银秀一家的,回来再思量思量我们自己应该怎么做?总不能受了他们的欺压才对。陈英俊在村子里声名狼藉,能有多少人来支持他当这个村书记,目前还不好说。可是他马银方不自量力,以为自己家里人口众多,就试图以他们区区一个马家北院的力量跟整个村子里的村民叫板对抗。这次他想要胜出谈何容易!马银方向来会算计,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在村里嚣张跋扈惯了。我们就等着瞧热闹吧!看看这次他们整个家族是如何落败的!看看这次现实又是怎么打了他马银方的那张老臭脸的!呵呵!” “嗯!那我去了。” 马常兴来到马银秀家里,看到屋里已经坐满了人,全是马家北院里的头面人物。 马老五家里的大儿子没有来,他的妻子柳淑芬倒是来了,此时正脸朝里坐在马银秀家北屋的门槛上。马常兴从旁边抬腿进了屋门,柳淑芬扭头看了他一眼。 “常兴来了?” “嗯!……” 只听马银铠说道:“常兴来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柳淑芬把身子往一旁挪了挪,马常兴见里面太拥挤,也就顺势坐在了门槛上。 马银方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也就不再说废话了。银秀老弟啊!总体来说咱们的血缘关系还不算太远。现在我们要选举的可是你们这一股儿的亲外甥,在这件事儿上你可不要说是我们哥几个欺负了你呀!陈英俊是你们这一股儿的亲外甥,不管过去你们有什么过节,好歹他娘也是你的亲叔伯姐姐,比我们关系还近着俩层呢!你怎么就是不能选举他来当我们村的村书记呢?你明知道他在陈家势单力薄,这时候也只能来倚仗我们了。我们这当舅舅的要是再不出面扶持着他些,谁还扶持他呢?你也不想想,如果是我们扶持他上去了,他还能不感念我们老哥几个的好?他还能不和我们的家族更亲近亲近了?到时候你们之间的过节岂不是也就过去了?有他这个村书记帮忙引荐着,在我们家族里面再发展出几个人来跟着镇上领导干,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家里在当官这方面有能力的人多了,在不久以后的将来,整个古槐村岂不就是我们说了算了吗?如果连这点儿道理你都想不明白,那你还真成了名副其实的‘秀逗’了呀!” 马银方得不得的说了这么多,只见马银秀还是一直低着头不语,不禁皱了皱眉头。 马老大的二儿子马银平一见,激动的手一挥说道:“我们这……这是为了我们的家族打……打算,不是为……为了我们个人!家族里面商量好决定了的事儿,谁……谁敢反抗?” 马老三的二儿子马银河也开口说道:“银秀哥,这是关乎我们整个家族的大事儿!你如果不服从家族决定就别怪我说话难听了,从今以后你们家里要是再有个婚丧嫁娶的,你可别怪我们大家伙儿就都不过来了呀!” “对!我们就都不来了。” “是啊!银秀你可要想清楚了呀。” “银秀哥三思呀!” “说那么多干什么啊!我们就是不来了。” …… 众人七嘴八舌的,一下子屋里就乱成了一团。 马银秀自己兄弟三个。 老大是一名兽医,在婚配年龄时因为家里太过贫穷,致使他一生都没有成家,一直一个人单过。 老二膝下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马银秀自己则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泽林正好和马常兴是同年。 马银秀大伯家里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陈英俊的亲舅舅。 他们亲叔伯兄弟一共四个,除了马银方所在的这一股儿,再也没有了其他的近门本家。 马银秀和马银方共有一个曾祖父,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偏偏人家马银方的父辈亲兄弟有七个。到了马银方这一辈,光亲叔伯兄弟就有二十一个。并且亲子侄辈儿竟然多达近五十个! 此时听到马银河突然把这等绝情话都说了出来,马银秀不禁呆了一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村里只是选个村官而已,马银河过来会这样说话。并且众人还在一旁起哄,看这架势他们这是铁了心的要和自己杠起来了呀! 难道他们就非逼着自己去团结拉拢外人吗?马家南院可以依靠吗? 不行!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这不是马常兴也在这里坐着呢吗! 难道整个的马家南院和北院为了家族,现在已经是一条心了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还真不能一意孤行的和他们一伙儿人对着干了呀! 马银秀一时之间就拿不定了主意,转过头来向站在一旁的大儿子看去。 “泽林,你看这事儿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马泽林的性情为人比较憨直,他也没有想到父亲会在此时问起他的意见。无奈何只好脱口而出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还希望家里如果娶个媳妇或者死了个人什么的,大家伙儿还能都过来的。这就要看大家伙儿……”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 笑声淹没了马泽林以后的话。 其中以柳淑芬的笑声最是响亮。 马常兴就坐在柳淑芬的身旁,听着她与众人那刺耳的笑声,不由得从内心深处升腾起一股特别厌恶的感觉! 第一O五章 败兴 “唉!” 马银秀听了大儿子说出的话,垂头丧气的长叹了一声! 马常兴心有所感的想替马银秀父子解解围,开口说道:“泽林只不过是一时言语有失,大家伙儿又何必要嘲笑了人家呢!” 众人把带有怒气的目光看向马常兴。 柳淑芬抬手就在马常兴的肩膀上推了一把,用眼睛直瞪着马常兴。 马常兴回头看了柳淑芬一眼,没有理会她,又转头向家主马银秀看去。 只见马银秀依然用双手搂了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 马常兴见马银秀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言语有所触动。就站起身来在众人怒视的目光下,转身走出了屋门。 身后传来马银方冷冷的声音:“哼!回去了告诉你爹庚辰,明天晚上我们大家伙就一块儿到你家里去。到底应该何去何从,我们给你们留下一天的时间,让你们父子好好的思量思量这件事儿。” 马常兴顿了一下身子,想说一些抗拒马银方的话。 奈何平时里庚辰连一句反驳的话也不允许常兴说,他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性情毕竟柔弱了一些。 马常兴心中飞快地思忖了一下,竟然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反击马银方。 他只觉得无论此时自己说出什么话来,在这几个人心中也起不了任何的威慑作用,反而还可能会激怒了众人。此时此刻这几个人为了他们自己心中憧憬出的梦想,大概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了。 为了避其锋芒,马常兴只好头也不回的走了。 此刻马常兴的心里别提有多么的憋屈难受!他感到自己和泽林一样的懦弱。 回到家里,他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向父亲庚辰诉说了一遍。 马庚辰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听了儿子常兴诉说给自己的话,心情反倒特别舒畅起来。 “看来他们一家拉拢到的人还不多呀!要不他们也不会这样气急败坏的了。他们连自家人都能这样对待,我还真是服了他们了哈哈哈!好!好!” “常兴呀你可千万要记着,永远不能和这样疯狂的人硬扛,知道吗?不值得!明天他们过来了,最不要脸的做法无非还是用这一套说辞。你不用搭理他们,惹怒了他们你孤身一人势单力薄的,一切还有我呢!让我这把老骨头来对付他们。哼!以以往他们一家在村里的行事做派,这一次还真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了,否则那里还有别人的活路?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他们一家在村里,永远也成不了气候。” 到了第二天晚上,马银方还真的带着一伙儿人来了。 马常兴看了看,其中有马老大家的二儿子马银平和三儿子马银桥。 马老二家的大儿子马银方。 马老三家的大儿子马银安和二儿子马银河。 马老四家的大儿子马银川。 马老五家的大儿子马银校和二儿子马银铠。 还有马老七家唯一的儿子马银铎。 以及已经被他们用龌龊的手段“绑架”了来的马银秀。 因为昨天晚上他们“说服”了马银秀,所以今天一个个的显得更加趾高气扬起来。 众人来到马庚辰屋里也不和屋里的庚辰夫妇打招呼,各自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马庚辰坐在床的里侧,脸朝外后背靠在一个折叠好的厚棉被上。 悠然一个人独坐在床沿的正中央。 悠然没有礼让,他们谁也不敢坐到床沿上去。 一下子来了十来个人,庚辰屋里哪有那么多座位。有的人找不到座儿,见庚辰和悠然也不搭理他们,反而喏喏的一下子的就没有了气势。 马银方一进屋门,屋里只剩下了一个主座。 常兴和马银铠二人最后进来,两人站在了屋门口处。 马银方见庚辰夫妇始终没有说让他们都坐下的话,他也只好站在主座旁开门见山的说道:“庚辰呀!你大概也明白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了吧?昨天晚上我让常兴给你捎带的话,他回来大概也已经对你说过了吧?” “嗯!就算是常兴已经向我说过了又能怎样?你们这次来打算怎么对付我,赶快说出你们的打算来!” 马银河连忙笑着说道:“看庚辰哥说的是什么话!我们这次来可不是为了对付你庚辰哥,我们是和你商量事情来了。我们这次来也是为了咱们整个家族的利益,庚辰哥你可不能再意气用事了呀!为了家族,别的事儿我们都能放下,我们现在都要一心的为我们的家族考虑才是,我说的话对不对呀庚辰哥?” “是呀!庚辰哥,你要为整个家族考虑呀!” “银河哥说的对,不管过去有什么事儿,现在我们都应该放下为家族考虑。” …… 庚辰打断众人的哮熏。 “为了家族!你们说的话好冠冕堂皇!你们为了个人利益什么时候为家族着想过啦?现在把话说的这么好听,还不是怀着同样的心思和目的?” 马银平插嘴说道:“庚辰哥你千万别生气,呵呵呵呵!过去的事儿是过去!我们个人过着个人的日子,谁也不容易。难免会有个你对不住我、我对不住你的地方。大家再有矛盾也要为整个家族考虑,为了家族,什么事儿我们也得暂且忍着点儿。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们还提它干什么?” “做事儿只顾脑袋不顾屁股,过河拆桥的货,还配提为了家族?” “你……你……你个不要脸的货……” 庚辰一句话气的马银平口不择言。 “谁不要脸了?你说谁不要脸了?”庚辰瞪着眼质问马银平。 马银平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银方一见马上阴沉了脸,接过话茬来说道:“庚辰,我们大家伙儿是来找你商量事儿来了,我们能这样跟你说话,那是给你脸你知道不?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你这是什么态度呀?” 马银方的一句话提点了众人。 他们一个个瞪着眼怒视着庚辰,仿佛是打算用眼神告诉庚辰:你犯了众怒,后果很严重!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我才说了两句话你们一个个的就沉不住气啦?要显露本相啦?你们的脸你们自己带回去,我可不要。” 马银安忍不住说道:“庚辰哥你可别不识抬举呀?我们可是实心实意的过来和你沟通来了,你这样!恐怕大家的面子上都不好过了吧?” “面子?你们还想让我给你们面子?你们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说什么为了家族利益!说白了你们不就是想要我手里的这几张选票吗?用的着你们一个个的如此的费尽心机拐着弯儿说话吗?说什么为了家族!你们骗谁呢?我还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是什么货色?我的选票我自己做主,用的着你们费心吗?为了家族你们怎么不把你们的选票给了我?昂!你们为什么不把你们的选票给了我?就为了我家里的这几张选票你们把自己说的跟圣人似得,说白了那还不是你们想着法儿欺压人的勾当吗?你们自己说说,你们除了这个目的你们别的还有什么?” 马银校接腔道:“好!庚辰哥把话说到了明处,大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庚辰哥就说说你们家里的这几张选票打算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我的选票我做主。” 马银铠说道:“我们知道你的选票你做主,我们也让你做你自己的主,这样行了吧?我们就想知道庚辰大哥你打算选谁呢?” “我想选谁碍着你们啥事了?” 马银桥接口道:“不是,我们就是想知道!” 马银川也张口道:“庚辰大哥给我们说一下,千万别等我们伤了和气才发现我们竟然选的是同一个人。” 马银铎也附和着说道:“对!对!对!要是我们选的是一个人,那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儿吗?哈哈!” “哈哈!” “哈哈!” “哈哈!” …… 几个人尴尬的笑声,让屋里的气氛显得更加的尴尬了。 庚辰阴沉着脸说道:“我要选谁跟你们无关,你们也不用知道。” 马银铠说道:“庚辰哥你这样说话就不对啦!我们这么多人来找你商量事情,这是我们大家伙儿给你面子。你却连自己想选谁也不告诉我们,这就太说不过去了呀!你让我们这么一大伙儿人的面子往哪儿搁放呀?” “你们真能黑白颠倒啊!你们打我选票的主意还说给了我面子?我看你们一个个的脸面还是你们自己揣兜里带回去吧!我可要不起。” 马银安羞急了眼,对着庚辰说道:“庚辰哥,我们这么多人来抬举你,你却这样不知道好歹!既然你执迷不悟,我就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们家院里的婚丧嫁娶别通知我们了,我们一个也不过来了。” 庚辰早料到他们会有此一说,随即也回敬道:“这话也不是只有你们能说!你们家里以后要是老了人了,千万也别惊动我了,我也不去给你们打棺材了。” 一句话气的马银安变了脸。 马常兴一见双方都说了绝情的话,也冷着脸说道:“你们要说的话大概也都全部说完了吧?说完了就赶紧走吧!” 说着站在门侧,抬手臂向门外一指,眼睛盯着众人。 马银方一伙儿趾高气扬的前来,怎么想着这次也能压制庚辰一头,没想到马庚辰一点儿也没有把他们说的话放在心上。 此刻又被马常兴一个小辈直接往门外赶,不禁羞怒交加。 第一O六章 又被挑拨 马银安在屋里再也待不下去了,起身一边向外走,嘴里一边骂骂咧咧的。 庚辰也回骂了几句。 马银平一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再在屋里待着越发显得没有意思了。出了屋门紧走了几步,嘴里也开始不干不净起来。 庚辰听见了坐在床上冲外边吼骂了一句。 在门口的马常兴看到马银平被吓的浑身一哆嗦,抬腿跑出了院子。 众人一看庚辰震怒了,也纷纷走了出来。到了院门口处,也开始不甘心的大骂庚辰不讲一点儿情面。 马银铠和马银秀走在众人最后,常兴随着二人出来。听到众人无理取闹的谩骂,马常兴恼在了心里。 马银铠见自己这么多人都没有拿到庚辰家里的选票,不死心的又来恐吓马常兴道:“常兴你也看到了大家伙儿的这个态度和决心,要是等你家真的有了事儿,大家都不来,在村里你们一家的脸上就能好看了?希望你能劝说你爹交出选票……” 不等马银铠把话说完,马常兴说道:“银铠叔你不用说了!今天我爹有病不能下地,你们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说起了那么晦气的话,那是你们一个个做事大错特错!今天你们一个个所说过的话和你们所有人的态度我全记在心里。你们好走!” 马银铠一看常兴的态度和他的父亲庚辰差不多,气的冷哼了一声,抬腿走了。 马银秀也想劝说马常兴三思而行,希望马庚辰一家最后能像自己一样委屈求全。常兴说道:“银秀叔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和他们是近门本家,离不开他们,所以会受他们的胁迫。我们两家也因此不同!银秀叔还是什么也别说了的好。” 说完,马常兴把马银秀送出了家门去,转身上了门锁。 现在这些只是选举前的一些活动而已,真正的选举要等到来年春天才会进行。整整一个冬天,小小的古槐村被搅动的乌烟瘴气、暗潮涌动,人心都不得安宁。 过去的多半年来,分地造成的民众之间的矛盾冲突还没有淡化下去,紧接着选举村官的活动又开始了。 这些都是关乎每个农民切身利益的大事! 在这些事件中,所有古槐村人之间的矛盾,逐渐的公开明朗化了。私人恩怨升级,就连家族内部的矛盾,也都浮现到明面上来。过去保留下来的那一点点儿纯朴友爱的民俗民风,此时也已经是荡然无存。 没有人能够逃避,只有选择站队这一条路。 好在自从马银方一伙儿走后,没有人再来打扰庚辰一家。 两天以后,马泽宽又把妻儿送回了古槐村。 虽然母亲悠然的做法让泽宽很是不满,可是等到他回家看到父亲的情景时,深深地自责自己错怪了母亲。 马泽宽在临走前,只能嘱妻子若卿多帮帮母亲照顾了爹爹庚辰。 因为是冬天,佳欣又小。泽宽也不忍心让若卿母女跟着自己去外面受苦。 “等过了年天暖和了才说吧!到时候如果父亲的身体健康,就把佳欣留在家里。如果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好,就让佳欣跟着我们一块儿出去,先这样走一步说一步吧!” 陈英俊的竞争对手名叫王营建。 他也是马佳福培养出来的一个比较年轻的接班人。 当初的村书记马庆珅在村里干了五六年,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原来只是马佳福与包村干部,为了有效的开展古槐村的工作,才发展利用的一个棋子! 当高速公路真的要开工时,马庆珅莫名其妙的被他们排挤出了村委会。 等一切工作都落到了实处,马佳福又来找马庆珅,想让他继续担任古槐村的村书记。 已经彻底心灰意冷的马庆珅当场回绝了马佳福。 马佳福只好启用了自己的第二个方案。 王营建在村里是个独门独户。 父辈时,王家和马佳福一家是邻居。 在村里分地以前,王营建已经在村里的村书记这个位置上,干了近两年的时间了。后来王营建在马佳福的指导下,在村里分地的呼声正高时,选择了退居幕后。 让镇上把陈英俊派遣下来,主持并实施了村里的这次分地。 王营建则完全选择无视了这项工作,却不动声色的把村里其他的工作牢牢地把控在自己的手里。 王营建的这个举动引起了陈英俊的强烈反感,村里分地的这项工作就更不让王营建插手参与了。 等到了秋天,分地工作刚刚结束,王营建这个正牌的村书记就立时跳出来维护自己的权利。 陈英俊当然就不干了! 因此上两个人发生了争执。 陈英俊突然想当村书记的这个决定,也让镇领导们感到特别的头疼。 原本陈英俊就是一个无业游民!因为从来没有出过家门,眼界狭小。虽然特别好色,但是在其他方面对他人却没有一点儿伤害。并且这个人胆量还特别的大,只要是自己认定了的事儿,会执拗的完成。 可是通过在镇上锻炼的这几年,让陈英俊认识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不仅整个人显得成熟了,他的眼界也比过去宽大长远了,仿佛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处事大方得体的陈英俊,也因此得到了镇上领导们的赏识。 这次包村干部让他下来主持古槐村的分地工作,也算是给了陈英俊一次锻炼自己的机会。 没想到这次机会却让陈英俊的内心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 陈英俊的改变和他的要求超出了包村干部的职责权限。 镇领导知道了以后,却认为善变的陈英俊是不可控而又危险的! 为了稳妥起见,包村干部只能舍弃陈英俊。 陈英俊自己却认识不到这一点儿,他还在尽力地为自己争取着。 最后包村干部对他展开了一系列的安抚工作,这才有了这次古槐村的村书记选举活动。 陈英俊觉得自己是有功的,他对包村干部的这个决定显然是感到不满意的!可是没有人在背后扶持他,陈英俊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陈英俊此时十分庆幸自己在分地时,笼络住了马银方。才不至于让自己在参加选举时势单力孤,才让自己不甘的内心里又生出了一丝希望。 已经被镇上彻底放弃了的陈英俊,他在古槐村里的选举结果是可想而知。 最后,陈英俊在古槐村以个人的名义发放了一批宅基地,然后就消失在了古槐村民众们的面前。 直到两年以后,古槐村人才听说陈英俊在县城买了楼房,而他自己却成立了一个律师事务所。 陈英俊在古槐村的失败也意味着马银方的梦想,最终没有实现。 陈英俊仅仅以四票之差落后于王营建。 这微小的差距,让马银方恨透了不配合自己的马庚辰一家。 曾经期待着要当古槐村村长的梓亭和梓辰二人,在马银方的煽动之下,内心里对大哥庚辰的感情是特别复杂的! 随着年纪的增长和生活的起起伏伏,经历了更多人情世故的兄弟二人,也逐渐明白了一点儿大哥庚辰的心态为人。逐渐的他们兄弟二人对庚辰这个大哥是即爱不起、又恨不成! 虽然庚辰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和他们二人有着直接的关系,但是他们对大哥庚辰的鄙视大于认可。 不管过去大哥庚辰曾经为他们付出了多少,最终他们还是因为大哥家里的三个儿子的成长,才让兄弟二人认识到了和大哥庚辰一家交好的必要性。 而并不是因为他们心里边,有了这个大哥的位置! 从小父亲三元对他们的教育是根深蒂固的!他们始终没有学会怎么从内心里去尊敬他们的大哥。直到现在,他们还是觉得大哥庚辰不管为他们做了什么,那都是应该的! 而他们对庚辰的付出却又是微乎其微的。 从马常兴结婚以前,宁愿自己拉人力车,也从来不去求他们这两个有机动车的叔叔,就可以看出来过去他们兄弟二人对大哥庚辰一家疏远到了什么程度。 刚刚才和大哥一家缓和了没有几年关系的兄弟二人,经过马银方的这一挑拨,虽然他们表面上没有显露出什么,可是在潜意识里,他们把自己与庚辰一家的距离又拉远了好多。 对于这一切,马庚辰一无所知。 马银方以有心对无心,最终马庚辰兄弟三个之间的关系,终究还是被别人摆上了一道! 这也是一直不懂得团结的一家人,早晚都必然要经历的事情。 第一O七章 冷漠的心 家里的吃水问题,永远是老百姓心中的头等大事。 两年以前,马常兴所居住的巷子里面的八户人家,因为都深刻认识到了家里吃水难的问题,就集资在巷子里打了一眼水井。 然后家家在自家的院子里挖了一个水窑。只要以后定时的合闸放水,每家每户的生活用水问题就彻底的解决了。 马常兴和雅芬结婚时,雅芬的娘家给雅芬陪送了一台洗衣机。 在冬天,无论是李若卿要洗衣服,还是李雅芬要洗衣服,都会连带着把公公和婆婆的脏衣服一块儿洗了。 悠然不用记挂别的任何事,只管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 奈何这么多年下来,悠然已经养成了根本不愿意做一点家务活儿的习惯。 现在突然让她照顾家人!还是自己最厌烦的做饭!! 悠然一想到这些就怨念丛生。 可是看看家里的情况,好像自己不干还不行。无奈何只管把平日里一些做法简单的饭菜,做出来应付了家人。 庚辰的身体经过多年的劳作,早已经彻底的累垮了。再加上常年一日三餐上的不济,虚弱的庚辰经不起严寒,一冬天基本上就没有出过屋门。 庚辰的一生是悲哀的! 他对悠然的过分呵护,造成了悠然的过分任性。 也造成了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敢指责悠然! 就算是有人指责了悠然,悠然也不会听从,反而还会歇斯底里的报复谩骂对方。 根本就不让别人提她的一点儿不是之处! 最近这两年,马常兴就经常不管不顾的指责自己做的饭菜质量差;还几次当着自己的面儿,教唆嫂子若卿只管把孩子推托给自己带。 说什么要让孩子多和自己磨合磨合关系。我去!就那个一离开妈的身子就哭的孩子,让我和她在一块儿?想的美! 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不知道谁才是你娘了吗? 常兴近两年的一举一动,让悠然对这个小儿子充满了厌恶和怨恨。 在杨悠然的内心里,你马常兴不帮着我做家务就算了,还经常的指责我这个、指责我那个的!你这是要干什么?诚心是想累死老娘吗?让老娘给你们做饭还给你们带孩子的,你们一个个的干嘛呀?你简直是太大逆不道了,你简直是不孝之极啊! 若卿有若卿的酸楚,听了常兴的话嘴里喃喃地说道:“谁愿意给我带孩子呀?!又有谁愿意帮我呀?” 若卿的一句话,道出了她心里的苦和心里的怨! 在一旁的悠然冷着脸,没有说话。 悠然也能感受到因为自己的不作为,家里所有人所表现出来的一些糟糕的情况。但是目睹着这一切,她感受不到自己有一点儿心疼的感觉,反而从她的内心里,还会生出一种报复者的快感来。 她亲眼目睹着因哺乳和怀孕,而不断消瘦下去的两个儿媳,无动于衷! 她看着一天天疲累不堪的儿子吃不好、睡不好,不曾过问! 她守着因心脏病禁不起夏天的高温、耐不住冬天的严寒的丈夫,不知体恤! 她只知道自己很委屈,竟然还要天天的伺候着儿子和儿媳! 老天爷呀!你睁开眼看看吧,我才是这个家里的婆婆呀! 因为雅芬坐月子,一冬天家里有的是夫妻双方的亲戚送过来的鸡蛋。 常兴让母亲每天清晨,至少要给父亲庚辰用白开水汆两个鸡蛋喝。 雅芬有常兴的专门照顾,出了月子以后,大人和孩子都白白胖胖的,已经不复昨日的瘦弱。 等过了年天又暖和了,庚辰又能下地出去溜达了。 悠然觉得自己伺候着儿子、媳妇委屈的慌。刚过了年就亲口提出了要分家的话来。 这次家里分家很简单,只是让常兴小两口自己开炉做饭。 “以后你们挣的钱不用全部交到家里了,你们兄弟三人每人每年给我们一些零花钱,够我们花就行了。泽宽没有分我们两个老人的地,吃的就由你们在家里的两个人负责了。” 常兴去年把自己挣得钱都已经给了父母,地里收入的钱父母也全拿着。他以为分家时,父母会分给他们几个钱,让他们度过最初的几个月。 可是到了最后,父母对此却只字未提。 马常兴只好让妻子雅芬去她娘家拿了二百块钱,才度过了最初的几个月。 若卿有心让女儿能早些自理,锻炼的女儿佳欣在十个月的时候,就会走路了。 二月里,若卿把女儿留在家里,自己只管跟着泽宽去了省城。 可是他们两个人都忽略了女儿佳欣的感受。 从出生到母亲撇下她一个人离开,几乎都是母亲若卿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她。爷爷身体不好,奶奶见她一看不见自己母亲就哭,也不愿意搭理她。 使得小佳欣在自己人生最初的一年零一个多月里,身体从来没有让除了父母以外的人接触过。也就是说,她从来没有让爷爷或者奶奶抱过。 突然有一天一觉醒来,再也寻不到母亲的踪迹。佳欣幼小的心害怕极了,仿佛天儿都塌下来了一般。 爷爷和奶奶只是比较熟悉的陌生人! 佳欣只管自己撕心裂肺地哭着。 看的庚辰和常兴都心疼了。 悠然虽然放走了二儿子泽宽和二儿媳若卿,可是在她的内心里却是极其不愿意这样的。 他们留下了爱哭的小佳欣,以后这孩子不就成了自己的负担和包袱了吗? 一想到这些,悠然的情绪就非常的低落。 佳欣的哭声惹怒了心中正愤恨不平的奶奶悠然。 她意识到了自己内心里的不快,却意识不到刚离开母亲的小佳欣的内心感受。 只觉得自己万分委屈的悠然,已经没有了一丝母爱。 她一把拉扯住小佳欣的小胳膊狠狠地推搡了两下,咬着牙大声恐吓道:“你再给我哭!闭上你的嘴!” 悠然粗鲁的行为和可怖的嘴脸吓坏了小佳欣,小佳欣更加无助的大哭起来。 庚辰见了,一把抢过孩子,把佳欣搂在了怀里,嘴里恨恨地说道:“你给我撒手!我们不用你管了。” 又低头安慰小佳欣道:“爷爷带着佳欣出去找妈妈昂!佳欣不哭。” 说完,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抱着可怜的小佳欣往外走。 小佳欣听了爷爷的话,嘴里不停地哭喊着:“找妈妈呀!找妈妈呀!……” 在一旁的马常兴狠狠地盯着母亲悠然,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来。 而悠然自得的坐在院里,坦然的面对着这一切。 在她的心目中,只要没有让她讨厌的小佳欣的哭闹声,一切都是美好的! “孩子的父母前脚刚走,你觉得你自己这样对孩子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你们在乎过我的感受吗?这两年我给你们做着饭,你们谁又帮过我?” “怎么没人帮你?你的衣服都是谁洗的,家务活儿又是谁帮你干的?你自己不帮着人家带孩子,人家腾不下手来,谁会帮你做饭?” “是你们先不帮我的!你们没有一个人帮我,还想让我帮你们呀!做梦吧你们!” …… 最后常兴拿自己的母亲没有办法,愤愤的起身回了自己的屋里。 到了四月的一天,悠然把常兴叫到自己的屋里,告诉常兴让他把当初家里借姨母家的那两千块钱还了。 常兴诧异地看了看坐在两个椅子上的父母,说道:“那两千块钱不是我二哥结婚时你们让我去姨母家借的吗?怎么现在要让我还了呢?” 庚辰低着头不语,悠然说道:“怎么可能!那是你换礼的时候我们让你去借的,你不还谁还呀?” “怎么会成了我换礼的时候借的啦?你们再好好想想!” “不用想了,就是你换礼的时候借的,怎么?难道你还想耍赖吗?” “我换礼的时侯咱家可是才给了雅芬家里两千六百块钱呀!当初家里几年了没有发生过其他大事儿,我换礼还用的到出去借钱吗?娘你说话要凭良心呀!” “你放肆!敢这样和我说话,你还想反了天了呀?我说了就是当时你换礼时,家里就是没有一丁点儿钱,怎么啦?当初是你当着家呢还是我当着家呢?还敢质疑我说的话,你太大胆了你!” 马常兴看了看父亲庚辰,见父亲似被火烧一样的来回挪动着屁股,眼睛始终躲避着不看自己。 “好!好!这两千块钱我认下了,不就是两千块钱吗?我马常兴还不在乎。” 马常兴不理解母亲为什么会这么做?可是他从母亲坚定的眼神中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母亲认定了的事儿,自己还从来没有反驳成功过。 既然已注定了如此,何必再争执呢! 庚辰听了儿子的话,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双腿向前一伸,后背一下子靠倒在了椅圈儿上。 马常兴不知道父亲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可是他知道刚正的父亲其实一直都是明白的。 看着父亲眼里的绝望,和颓废的神色,常兴只感受到了自己内心里无限的疼,父亲都成了这样了自己还争什么呢? 这两个月来,父亲庚辰一天天的带着不断哭泣的小佳欣出去找妈妈。 小佳欣嘶哑的哭喊声徘徊在古槐村的大街小巷, 每一个刚听到小佳欣撕心裂肺、凄凉地哭喊着“找妈妈呀”的声音后,都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小佳欣每天用自己不间断的哭声诠释着自己心中的渴望,和自己一定要找到妈妈的那一份执着。 庚辰每天疲累的抱着哭喊的孩子在村里村外不停地徘徊着,不住地安慰着小佳欣。 直到孩子哭累了睡去,醒来还接着哭。 每天晚上都是庚辰拥着痛哭着的小佳欣,轻声地哄着她,直到她哭累了睡去。 小佳欣时常从梦中惊醒,一醒过来就哭喊着找妈妈。 心疼的庚辰只能跟着孙女一块儿落泪。 为了小佳欣,庚辰连自己的心脏病都遗忘了。 庚辰很快的消瘦了下去,早些年做木工时受损的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弯下去再也直不起来了。 马常兴看在眼里,心里越来越不安起来! 可这一切,却始终感动不到悠然! 悠然还是每天只管做好自己的一日三餐,晚上睡了中午吃过饭还接着睡。 她从来没有为丈夫的身体担忧过,一直淡然而又冷漠地面对着这一切。 第一O八章 梓辰与福旺 马常兴以为母亲过了最初的几天,心情会好一些,然后不管怎么着也会帮着父亲一起照顾小佳欣的。 可是等时间过去了两个多月,常兴只见依然还是只有父亲一个人,天天辛辛苦苦地照顾着一直哭闹的小佳欣。 就连平日的一日三餐,都是庚辰一个人一边安慰着佳欣,一边想着法地先喂饱了她。然后自己才赶紧胡乱的吃上一口,就又连忙抱起不停地哭闹着的小佳欣出门去了。 悠然仿佛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始终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让常兴彻底的对她失望了。 …… 这一天,刚吃过中午饭,梓辰和福旺两人突然一块儿来找常兴。 一问之下才明白,原来两个人想在村西自家的地头儿上盖几间房子搞养殖。 由于梓辰和福旺两家的地没有紧挨着,还有常兴家的三亩多地在两家的地中间夹着。 因此两个人才一块儿来找常兴商量。 “叔叔这几年开的面粉厂生意不是挺不错的吗?为什么突然又想起要搞养殖了?这养鸡的活儿,我听说可不好干呀!叔叔又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你难道不嫌弃这活儿又脏又累的吗?” “唉~!你不干什么不知道干什么的难处!现在的新型面粉厂磨出来的面粉篜出来的馒头,那才叫个白呢!咱开的那个面粉厂已经是近二十年的老厂子了,占地面积小设备也老,磨出来的面呀现在都没人要了!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干过其他的活儿,太累的活儿我自己又不想干。琢磨来琢磨去,我唯独觉得这养鸡的活儿还行。咱三家的地紧挨着,要不你就和我们俩一块儿干吧!” “不!我现在手里可是没有一点儿钱。前年我结婚的时侯借了外边一万多的外债,到现在一点儿也没有还上呢!这两年我想先把家里的这些外债还了,其他的事儿我暂时还没有时间考虑呢!” “既然这样,你能不能让我们盖养鸡场的时候占了你家的地头儿呀!你看!你家的地正好在我和你哥两家地的中间,如果你不让我们占了你家的地,我们的养鸡场也盖不起来!要不你就和我们一起干吧!我觉得养鸡总比你在外边抹墙,干活儿轻省的多!” “如果你们两家真的想干的话,我也不拦着你们。你们的养鸡场南北打算盖多少米呢?我可以跟你们对换一下地头儿,这样你们两家的地不就紧挨着了吗?” 一直没有开口的福旺插话道:“如果要对换的话就把所有的地都对换过来吧!如果只对换地头儿,你种着地也不方便呀!” “不行!我只是为了能让你们两家合伙养鸡,才想跟你们对换一下地头儿的。至于剩下的那些地,还是不动地方的好。” “那是为什么呀?” “唉!本来我不想说的。你们也知道,咱二叔一家种地老拱地边子,我可不愿意和他们一家做地邻。” 梓辰和福旺对视了一眼,梓辰悠悠地说道:“要是这样的话……如果常兴不愿意让我们占地,我们两家的地一共才十七米宽。如果我这边儿再给我自己种地留下一个车道,盖出来的养鸡场恐怕最多也就只有十二三米宽了!是不是有点儿太狭小了?要不我们三家儿都再好好想想?” 福旺用眼直盯着常兴,回答梓辰道:“想想就再想想。常兴你也要好好想想,看看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比较合适啊!” 说完了要说的话,两个人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第二天,等小佳欣睡着了,庚辰来到常兴的屋里。笑着问道:“我刚才在外边听说,你小叔儿和你哥来找你一块儿养鸡,为什么你不干呢?” “他们两个只是为了想占我家的地,才说的那些客气话,我怎么能当真呢?再说前些年我跟着我大哥在他的抹墙班儿里干活儿的那两年,那一次给钱他经过我的手了?他只管把钱给了你和娘,我问你们他给了我多少工钱,你们都不告诉我。每次你们都说他给的‘不少不少’,可不管多、不管少你们总应该告诉我一个实话吧?我还记着工呢!你们连工都不记,你们知道他给的到底是多还是少啊!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我永远也不会再跟他打交道了。” 听了常兴的话,庚辰尴尬的坐在那里。 马常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又说道:“还有的就是,我哥和我叔两个人都是到了十八九岁,才开始正式干活儿的。平时他们两个那个不是懒的像猪一样的不愿意动呀?让我和他们两个一块儿养鸡,那简直就是个笑话!最后脏活儿累活儿还不都成了我一个人干的了?可笑的是他们两个懒人还打算合伙做生意呢!你就等着瞧吧!最后他们两个还会因为彼此嫌弃对方是懒人,闹出大矛盾呢!” 这次听了常兴的话,庚辰倒是笑了。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他们两个说了过两天还会来找你商量,我就怕你到时侯突然的就没有了主意。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也曾劝说过他们两个,让他们两个别在一起干,还是各干各的好,可是他们就是不听,我拿他们两个也没有办法。我还就怕你自己想不开,也要和他们一块儿干呢!要是那样的话,等你们三个人之间都闹出了大矛盾!那才让我担心呢!” “嗯,这个我知道。” “其实你小叔儿的人品比你二叔强多了。你二叔和你小叔儿有一个共同的缺点,那就是他们两个人都禁不住别人的夸奖奉承。只要别人一夸奖奉承他们两个,他们两个就都傻乎乎的以为是别人高看了他们自己呢!不管做什么事就立马的偏向于人家啦!就因为这一点儿,他们两个人经常的被别人利用。” “我看他们两个可不是你说的那样!我觉得他们两个在外面谁也不敢招惹别人,可是在咱家的内部他们就都觉得自己特牛,是典型的门里的汉子。” “你知道他们都是这样人就好!以后什么事也别和他们两个一般见识,要不就凭他们两个人做出来的事儿,能把别人给活活气死。” “唉!咱这个家里,都是一些什么人啊!” …… 过了两天,福旺又来找常兴商量占地的事儿,常兴还是一口回绝了他。 “我的地不能让你们占。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根本就不看好你们两个搭伙儿养鸡。我说你们两个各干各的不是挺好的吗?干嘛非要搭伙一块儿干呢?等到了最后你们两家闹下了别扭就好看啦?” “唉!我也不想两个人一块儿干啊!你不知道,我盖房子时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现在外边的人也都变聪明了,靠卖假饲料的生意也不行了。我想尽快的再挣上一笔钱,等自己手里有钱了想干什么都成。这两年我做生意虽说挣了几个钱,可人也越发的懒了,费劲的活一点儿也不愿意干。可不干活儿手里就没钱,别的事就又干不成。碰巧咱小叔儿突然来找我,说要和我一块儿养鸡。他答应我先不用我投资,说我养过鸡,只要我和他一块儿把养鸡场搞起来。然后在再养鸡的收益里,慢慢的扣除我应该投资的那一部分钱。你说这样的好事儿,我能不干吗?” “咱叔叔自己有钱,怎么他不自己养鸡呢?” “虽然他手里有钱可他没有养过鸡呀!没有经验他怕自己养鸡养不好赔了,所以才来找的我。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是他如果想养鸡就一定离不开我。反过来说,我如果想挣钱,就一定离不开咱小叔儿。我们两个现在是谁也离不开谁呀,呵呵!” “既然你们都知道你们两个谁也离不开谁,那你们就踏踏实实的在一块儿好好干。谁也别只顾着自己享清闲,最后再闹了一个不欢而散。” “你呢?跟我们一块儿干不?” “我不干。你以为你曾经养过一年的鸡自己就会养啦?当初你养鸡挣没挣到手里钱,别人不清楚,你自己还不清楚啊?你和咱小叔儿两个人都还没弄明白养鸡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这个外行就更不能跟着你们俩瞎掺和啦!” “那地呢?你让不让我们占呀?”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反正我觉得你们两个人搭伙养鸡不会太长久。你想过没有?如果将来你们两个为养鸡的事儿闹下了别扭,你自家地里又没有留下一个种地的车道,凭咱小叔儿和咱小婶儿还会让你我在人家留的车道里来来回回、过来过去的种地吗?” “那是以后的事儿,等以后再说吧!” “到那时就晚了。我可不想跟着你们两个到了最后,为了自家地里车道的事儿,再吵吵来吵吵去的吵个没完。家里为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生的气还少吗?啊哦!对了,你不同!你从小就受全家人的宠爱,后来咱奶奶因为对咱爹和咱娘有愧,又让你和我二哥两个人跟着她睡了一年多的时间。在你和我二哥的心里,大概还觉得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很亲和的吧?可是有些事儿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想忘掉却永远也忘不掉……!算了,家里的那些龌龊事你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不管怎么样,我的地头儿就是不能让你们盖房子占了。咱两家对换一下地头儿,也是为了以后方便咱自己种地。给自己留下一个后路,你说我这样打算不好吗?” “你说的也是!” “记得你们两个都有求于对方,干活儿都要想着自己应该干在前头才对。千万别弄的鸡还没有养上呢,你们两家就先闹掰了。” …… 第一0九章 每个人心目中的“家” 马梓辰和马福旺确定了常兴不会让他们占地以后,倒也干脆。等福旺与常兴兄弟俩交换了地头,他们两家就开始忙活盖养鸡场的事儿。 常兴则继续讨生活还自己的债。有时候梓辰和福旺需要帮忙了,常兴就耽搁两天。 经过了这两个月的观察,让马常兴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母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帮着父亲照看小佳欣了。 看着父亲每天沉浸在佳欣的哭声中一脸难受的样子,常兴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经过这两个月以来,与小佳欣的朝夕相处,庚辰做到了和小佳欣同悲同喜、同睡同住的地步。 每一次小佳欣哭喊着“找妈妈”的时候,庚辰满脸都是遮不住的悲伤。 庚辰越来越心疼这个孩子了。 每当村民们看到已经六十来岁的庚辰的脸上,比孩子还要更加悲伤欲绝的神情时,每个人的心都被触动了。仿佛它比小佳欣的哭喊声还更震撼人心,能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悲伤,能让所有的人心生怜悯! 但是这所有人里面,却不包括悠然。 马常兴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 每天无论是中午干活儿回来,或者是晚上干活儿回来,他都会主动的帮着父亲照看会儿小佳欣。 每天中午回来,雅芬已经做好了饭。常兴自己飞快的吃完,就去母亲的房间,把已经被父亲喂饱了的小佳欣抱出来。然后一边哄着,一边出去来回溜达着和她一块儿“找妈妈”。 直到小佳欣睡去为止。 常兴的举动让他的妻子雅芬,特别的不满意。 “你倒是挺关心佳欣的!中午回来了,自己不睡觉也不说帮着我带带我们的孩子。那个小佳欣整天哭个没完没了的,连我听着都烦,怪不得孩子他奶奶也不喜欢她呢!你倒好,反而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 “看你说的!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妈妈,突然的妈妈不见了,换了那个孩子能挺的住不哭?咱们的孩子有你带着,小佳欣就太可怜了!” “刚离开她妈妈的那几天,她想哭就哭几声吧!可是你看看到现在都过去了多长时间啦,她还是那样子没完没了的哭,我也算是服了她了。她这样老哭下去,多丧气呀!搞不好家里会出事的!” “你可别瞎胡说了!虽说咱爹已经尽心尽力的照顾她了,但是咱爹一个大男人,做的肯定不够体贴。你只顾着咱自己的孩子,咱娘也不说帮帮咱爹的忙,没有一个女人照看,她能不哭着想妈妈吗?她要是真能不哭,那才叫个怪呢!有什么可丧气的?以后不准这么说话。” …… 过了几天,常兴发现无论自己把小佳欣带到外面有多长时间,父亲庚辰从来不会到床上躺着睡会儿去。 老是坐在椅子上,丢盹儿打瞌睡的。 “爹!我带着佳欣你怎么就不知道去床上睡会儿呢?难道我带着佳欣你还不放心吗?” “不是不放心,我现在不抱着小佳欣就睡不着!一闭上眼就仿佛听到她在哭似的,一下子的就又惊醒了。没有她在身边,我实在是睡不着啊!” “您这样可不行,您这样迟早要被累垮的呀!” “我也没有办法!要不你以后就别管我们了,你一天天的干活儿怪累的!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你这样做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再把你给累坏了,家里的日子就彻底的没法儿过了。以后你就别管我们了昂!” “那怎么行?你可不能老是这样子呀!千万别为了孩子把自己累垮了呀!” 此时,悠然就躺在床上。 常兴看了她一眼,见她依然无动于衷。 “唉!” 他自己也到了上班的时间。 常兴跺了一下脚,把小佳欣交给父亲,自己骑上自行车出去干活儿去了。 到了夏天,若卿实在是想女儿了,不顾泽宽的劝告,依然回家来看小佳欣。 已经离开自己的妈妈有三个多月了,小佳欣刚看到若卿时,愣了一会儿,然后就跑过来扎在若卿怀里大哭起来。 惹得常兴和若卿也都掉了眼泪。 虽然此时庚辰不住地在笑,可是他的眼眶里同样布满了泪水。 不愿意让儿媳妇看到自己流泪,庚辰强忍着和小佳欣一样悲伤的心情,去外边待了一小会儿,才逐渐地稳定了自己的情绪。 佳欣悲喜交加的依偎在母亲怀里,一会儿哭一会儿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对母亲的思念了。 在一旁的常兴看了忍不住说道:“嫂子,我不是想责怪你,你现在不应该回来的!我知道你想孩子,可你应该再忍上一个月的时间。这几天小佳欣刚刚适应了你们不在她身边,刚刚才有了一点儿不哭不闹的迹象。你如果再给她一个月的时间,让她真正彻底的接纳了家里的所有人,然后你们才回来,这样孩子在你们走后,才不会第二次受到大的伤害。” “你哥哥也这么说!他不让我先回来,非要他自己先回来看看。可是我实在是想孩子了,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回来了。” “那你们就经常回来,或十天或半个月的回来一次,形成一个规律,也好让孩子有一个念想。这样孩子也就会慢慢的接受了。” “唉!我也想。可是出了门就身不由己了有时候是真的脱不了身呀!” “你们现在在外边干什么呢?” “开了一个小店儿。刚开始肯定生意不好,房租还老贵了!我在那里看着店儿,你哥哥还另外干着一个别的活儿,现在是我们两个人挣钱养着这个小店儿。我一回来你哥哥他就干不成了,要不就得关店门。哪里能像你说的那样儿,经常的回来呀!” “可你们这样孩子受不了啊!她在家老哭。” “哭就哭吧!那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永远的不回来,让孩子忘了我吧?没办法!谁让她生在咱这样的穷人家里了呢!现在让她受点儿委屈,总比将来让她过咱现在这样的穷日子强啊!” “唉!” 常兴知道嫂子若卿还不明白小佳欣在家里的状况,自己劝不动她。 可是自己又不能对她说,孩子的奶奶不帮着爷爷照顾她的女儿。 最后常兴打消了再继续劝说嫂子的打算。 果然,若卿在家里住了两天走了以后,小佳欣感到更加的恐慌了,以为妈妈再一次的不要她了,哭的那才叫个伤心、才叫个惨呢! 在大街上,庚辰一边走一边安慰着哭声都嘶哑了的小佳欣,他自己也不住地掉着眼泪。 走到梓亭家门前,有几个人坐在一起歇着。看到庚辰和孩子的模样,就开始纷纷的打听庚辰和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她的妈妈想她了就回来住了两天,今天一大清早的,又偷偷的扔下她走啦!” “唉!也是可怜。怎么只有你整天的抱着孩子,孩子她奶奶在家干什么呢?” “唉!她嫌弃孩子老哭,不愿意管孩子。”庚辰有些恨恨地说道。 “啊!她一个当奶奶的,怎么能这样呢?” “唉!” …… “你这样可不行呀!你就不能好好的教训教训我嫂子,让她多带带孩子?老这样你的身体可吃不消啊!”在乡亲们面前,梓亭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就是,你就不能管教管教我嫂子?从她过了门你就这样护着她,现在她把你放在心上了吗?这么不懂事的人,你还不好好收拾收拾她?” 庚辰听了梓亭和梓辰的话,心里边是说不出来的难受呀! 心里恨恨地想道:你们的嫂子之所以成了今天的这副模样,这里边难道就没有你们的一点儿责任吗?她不懂事,难道你们一个个的就懂事啦? 庚辰心中虽然有气,但是此时此刻,这样责怪他们的话又不能说出口来。毕竟他们两个现在也算是说了关心自己的话,虽然是当着众乡亲的面儿,有些演戏的成分,自己此时却不能因此和他们两个发生争执。 庚辰阴着脸,抱起小佳欣到别处去了。 恨的梓亭和梓辰两个人在后面纷纷说道:“到了现在你还护着她,谁还愿意管你呀!你自己有个好歹,和我们无关,哼!” “对!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了,那是你自己不争气,跟我们无关!” 气的庚辰浑身发抖,后悔自己刚才不该当着他们的面儿,责怪了自己的老婆悠然。 同时,庚辰对自己老婆悠然现在的状况,即心疼的不得了,又恨的无法形容! 庚辰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继续哄着小佳欣。 人世间的家庭千千万。 其中的滋味是酸是甜、是悲是欢、 是温馨还是浪漫、是痛苦还是磨难、 …… 只有自己可以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地体会琢磨! 第一一0章 悔恨交加 这一天中午,马常兴干活儿回来的有些早。 到了家里看到妻子雅芬正在厨房里做饭。以为儿子正单独在屋里睡觉,就从水窑里打出水来,用手巾抹洗了一下身子,就来屋里看儿子。 进了屋子,却发现儿子并没有在床上。 “雅芬!谦硕呢?” “咱爹带出去玩儿去了。” “咱爹带出去了?” “嗯!” “你怎么能让咱爹把谦硕也带出去了呀?咱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能吃得消吗?你这人怎么这样?咱爹的身体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带佳欣一个孩子都感到特别吃力了,你怎么能让他一下子带两个孩子呢?” “不是我让咱爹帮我们带孩子的,是咱爹主动的要帮我的忙的。” “是咱爹主动的也不行啊!你这个人也太没意思了,咱爹主动说帮你带孩子你就真的让爹带呀?你这人怎么也不知道心疼个人呢?” 常兴跺了一下脚,就赶紧出去找父亲和孩子。 刚到院门口,碰巧庚辰也推着自行车回来了。 常兴有些诧异:爹不是带着两个孩子吗?怎么今天推上自行车了? 仔细一看,原来在自行车后架子两旁分别挂着一个大筐。 大筐是过去父亲种菜时卖菜用的,只用了一年,还很完好。 此刻每个筐上边都露出一个小脑袋瓜儿。 “爹回来了?” “嗯!在巷子里我就听到你在家吵吵了,你也别怪雅芬,是我稀罕谦硕才要带他出去玩儿的。” “可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能吃得消吗?” 说着,马常兴先把小佳欣从筐里抱下来放在地上。又转身去到另一边儿,把自己的儿子谦硕也抱了起来。 庚辰一边儿去院子的阴凉处停放好了自行车,一边儿说道:“没事的!佳欣越来越大了,这天儿也越来越热了,我觉得自己抱不动佳欣了。就把过去卖菜的菜筐又挂在了自行车上,刚好俩孩子一边儿放一个,这样带孩子也不费力。再一个就是有谦硕陪着,佳欣也不哭不闹了,雅芬还能腾下手来干点儿别的活儿,这样多好呀!你还吵吵个啥?” 此时常兴一只手抱着谦硕,一只手拉着小佳欣和父亲一块儿来到父亲的房间。 “我看不好!佳欣好歹也能走路了,谦硕才九个多月大。并且男孩子也闹腾的慌,不好带!你带佳欣累了可以放下她让她自己在地上走一会儿。可是谦硕呢?他还不会走路,你老抱着他,那可要比抱着佳欣累多了呀!你的身子骨肯定吃不消,以后千万别带着谦硕一块儿出去玩儿了,昂爹!你要听话!” “没事儿的!我自己注意着呢!累不着我。如果没有谦硕在旁边,佳欣她就老哭,也不愿意坐自行车,我还得抱着她哄呢!有了谦硕,她的注意力全放在谦硕身上,也不哭不闹了,我倒是能轻省很多。我让他们在筐里坐着,出去了找个通风凉快的地方。地上铺个垫子,把他们两个抱下来让他们坐在垫子上玩儿。我只管在旁边看着。你就放心吧!累不到我的。” “唉!我真拿你没有办法。你可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呀!” …… 一边吃着中午饭,常兴对抱着孩子吃饭的雅芬说道:“不管爹以后怎么说,你也别老让爹给我们带孩子,知道吗?爹的心脏不好,再加上血压高,我又经常不在家,爹就靠你多照看着些了。你千万别不拿咱爹的身体当一回事昂,要是真的把爹的身体给累垮了,你就等着被乡亲们骂吧!” “嗨!家里的弟兄三个就数你孝顺啦?大哥的孩子是让爹娘一块儿带大了,二哥现在也把自己的孩子留在了家中。为什么唯独我们让爹帮着我们带孩子,就要挨乡亲们的骂啦?” “你这人怎么会这样说话?” “我说的不对吗?” “不对!我告诉你,大哥他们的孩子小的时候,主要是靠娘帮着他们带的孩子。现在二哥和二嫂是没有办法,迫不得已才会把孩子留在家里的。你怎么能那样想事儿呢?爹娘给他们两个带大了孩子,难道也就必须要给我们带大吗?” “对呀!我们都是一样的老人,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让老人帮着我们带孩子呀?”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呢?现在家里是什么情况?娘本身的状态不是太好,爹又有病在身。你就不能多体谅体谅他们一些吗?再说了,你自己现在又没有干着什么事儿,你自己不打算带孩子你还打算干什么呀?天天睡觉过日子?我告诉你昂雅芬,你赶紧把你的那一套‘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心思给我熄灭了。你这是什么人呀?什么思想呀?如果你把我爹给累垮了,我绝不饶你你知道吗?!” “好了!好了!不带就不带,你至于吗?” 常兴没好气的往嘴里拨拉了两下面条。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爹非要给我们带孩子,我也没法儿!刚才爹说的话我也听到了,如果没有我们的孩子陪着,佳欣就老哭。” “那你就跟爹一块儿出去,帮着爹一块儿带着两个孩子!” “我不!如果是让我和娘一块儿带孩子,这行。让我和爹一块儿出去带孩子,我还怕别人说闲话呢!我不去。” “你也真是的!你帮着爹带孩子,别人只能夸你好,谁还会说闲话埋汰你呀?” “那可不一定!” “你……” …… 最后,庚辰还是经常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玩儿。 常兴屡次劝说雅芬也不见成效。 最终,让常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到了秋天,庚辰终于病倒了。 庚辰突然有一天食量一下子的下降了。 庚辰自己以为是天凉的原因,往年冬天天一冷,庚辰都是不再出家门了。 可今年庚辰的身体不适的状况要比往年早很多。 常兴不放心,带父亲去镇医院检查了一下身体。做了心电图,医生告诉常兴,父亲庚辰的心脏已经是非常肥大了。 在镇医院输了几天液,效果也不太明显。 碰巧第二天泽宽也回来了。 泽宽到了家里一见父亲的模样,赶紧把小佳欣送到了仍在省城的妻子的身旁。 回来后,兄弟两个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要带父亲去县医院看看。 常兴手里的钱都已经还了债,赶忙让雅芬去她的姑姑家里又借了三千块钱。 泽宽则去通知了福旺夫妇。 第二天一早,常兴去找村里医生,让村里医生用固定电话帮忙打了120。等救护车赶来了,此时的庚辰已经不能正常行走了。急救医生用担架把庚辰抬到救护车上,兄弟三个一块儿跟着去了县医院。 在医院的二十多天里,福旺没有掏过一分钱。 在轮流照顾庚辰的日子里,每一次福旺去替换常兴,常兴都要把自己身上的钱给他留下。 这一切,庚辰都看在眼里。 最后,感觉有了一点儿好转的庚辰,说什么也不在医院里待着了,开始不停吵闹着要回家。 没有办法,泽宽打了一个出租车,把父亲从县医院里拉了回来。 时间已经进入冬天了。 到了家里的庚辰像往年一样,一直窝在屋里的床上。 悠然也像往年一样,照顾着庚辰。 转眼又过了一个年, 正月初四,福旺兄弟三个去宋王村舅舅家里拜年。在舅舅家里吃了午饭,泽宽让大哥和常兴留下,他自己先一步回了家。 这一天晚上,恰恰是当地的崩穷节。所以福旺和常兴也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中。 刚到家,雅芬着急忙慌的告诉常兴赶快去镇医院里看看吧!说父亲庚辰的心脏病又发作了。 “什么?_?我们都不在家,是谁把爹送到医院里的?”常兴急道。 “是三姑家的俊冲,他今天也来姥娘门上拜年。二哥回来后看到爹的样子不太好,二哥自己又不会开三轮车,就让俊冲开了他的三轮车把爹送到了镇医院。” 说着话,常兴发动了自家的机动三轮车。 在路上,常兴一边开着车,一边心中悔恨交加!最后无法控制的放声大哭起来。 第一一一章 执念起 马庚辰在镇医院输了两天液,症状仍然一点儿也不显轻。 第三天一早,悠然让福旺去找村里医生,让村里医生帮忙用固定电话打了120。 等救护车赶来了,此时的庚辰已经不能正常行走了。急救医生用担架把庚辰抬到救护车上,兄弟三个一块儿跟着又去了县医院。 这一次父亲入院,福旺依然是不交一分钱的医药费。 也许是庚辰察觉到了自己这次住院与上次不同,每当常兴来到自己的病床前,庚辰都会问上一句:“你娘呢?怎么她不来医院看我呀?” 常兴只能无奈的安慰父亲:“我娘年纪也大了,她又晕车,有我们兄弟三个轮流伺候着你,你就别和她计较这么多了昂!” 回到家里,常兴赶紧对着母亲悠然诉说了一下父亲的情况,并试探着问询母亲道:“我过两天去医院的时候用自行车带上娘,我们一块儿去医院看看我爹,好吗?” “有你们兄弟三个人轮流照顾着你爹呢!你还要我去干什么?我生下你们就是为了等我们到了这个时候,让你们伺候照顾我们的。现在你却想让我去医院,既然这样,我当初还生你们干什么呀?!” 悠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家门,突然要让她去一个比较陌生的地方,悠然从内心里是出自本能的抗拒的。 她觉得去哪里也没有待在家里安全! 当儿子马常兴刚说出要让她离开家里的话时,她的情绪特别失控。用教训儿子的严厉语气,来掩饰自己内心中的慌恐和不安。 马常兴看到母亲的这个情况,也不敢再进一步的劝说母亲了。他无法埋怨母亲,反而更加心疼母亲了。深深地为母亲叹息的同时,他也只能为父亲拥有这样一个脆弱的妻子,而感到悲伤难过! 每一个病重的人都会胡思乱想,庚辰也不例外。随着他的病情愈来愈加严重,竟然一直不见妻子悠然来医院里探望伺候自己,让庚辰的心中越来越感到伤心难过了。 也许是每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人,都希望能得到所有家里人最温馨的陪伴和关照吧! 其实在庚辰庚辰的内心里,还有另外一层顾虑! 在自己身体健康时,努力的和大儿子成了家。在自己的身体垮了以后,二儿子和小儿子才成的家。庚辰觉得自己在两个小儿子的人生大事上,没有出多少力。一向老实本分的庚辰内心里,其实是觉得自己亏欠了两个小儿子的。 可偏偏自己却在两个小儿子刚组建了家庭不久,在他们的生活最困难的时候,自己又病倒了。两个儿子生活的情况,庚辰是心知肚明的。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庚辰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他的心中也越发的不安起来。 现在是春天,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妻子能来医院伺候着自己,然后让三个儿子都能腾出时间来去干活儿挣钱呀!只有这样,他自己在医院里住着治疗,才能感到心安理得一些。 可是妻子却偏偏不来!就算是自己让小儿子给她稍信儿她也不来! 庚辰的心里越发的绝望了。 还有大儿子的表现一直让庚辰很是伤心!自己住院治疗,他却从来不给自己交医疗费! 上一次如此,这一次还是如此! 庚辰的忧虑和他一系列的心里活动,都表现在他自己的脸上。让这么多年一直和他相互扶持着过日子的常兴,都看在眼里。他是理解父亲的想法的,他也能深刻体会到父亲心中的痛苦和不安。 虽然他明白父亲的心意,可是除了尽可能的安慰一下父亲,其它的他却无能为力! 母亲悠然现在的状况,让他很不放心。母亲悠然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也不能勉强。 而大哥福旺从小就是这么不顾他人,常兴对他的所作所为也只能不加理会。为了让父亲安心,每一次自己要从医院回来,都会主动的问大哥身上带着钱没有?如果没有,常兴就会非常主动的把自己身上的钱交给大哥。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能让父亲在医院里住着安心。 虽然泽宽也在非常尽心尽力的照顾着父亲,可是这么多年没有陪伴过父亲,从小到大就没有和父亲好地好交流过一次,此时父亲庚辰复杂的心思,他又能明白多少? 这次和上次不同!在刚来医院时,医院就检查出庚辰的疾病又进一步的恶化了。什么肝硬化、肝腹水、肾脏衰竭等等,所有的心脏并发症都出现了。 妻子悠然在庚辰心目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就算是有三个儿子轮流照顾着自己。随着他自己身体上的不适感越来越严重,庚辰就越发的想回家,想回到他自己的妻子悠然的身旁。 在医院里只住了半个月,庚辰就实在是住不下去了,他一次次地嚷嚷着要回家。 “我要回家去!你娘不来医院伺候我,我就回家去。怎么着也得让你娘伺候我几天才行啊!” 最后庚辰怒了,他对着小儿子常兴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在庚辰的内心里,对妻子悠然也是有极大的怨言的。 自从和兄弟们分家单过以来,不管自己在外面干活儿有多劳累,妻子悠然从来没有对自己嘘寒问暖地关心过。甚至于这么多年连给自己舀一碗饭的时候都没有!就算是最近这两年冬天,自己身子不舒服,也是自己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吃一口饭。 在自己人生的最后时期,让妻子悠然好好的照顾自己几天,居然成了此时此刻庚辰最大的心愿。 “您可别和我娘一般见识,她这么多年不出家门,突然让她来医院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怎么可能敢过来呀?您可别为这个就要出院,在医院里治疗,各各方面都比村里的医生那里强多了!您可别错拿了主意呀爹!” “不!我自己的病我自己清楚,我已经好不了了!你们就让我回家去吧!” 给妻子悠然一个照顾自己的机会;同时也给自己一个可以原谅妻子的机会。 好歹也是和妻子共度了一生,庚辰不愿意带着对妻子的恨离去。 爱到深处怨念生,恨到极致空余情! 这好像正是此时此刻庚辰内心的真实写照,也算是庚辰一生中最后的一个执念吧! 第一一二章 疾病的折磨 “爹你可别着急!等我回去了和我娘还有我两个叔叔好好商量一下,咱才说。你就先在医院里,再住上几天吧昂!” “不用跟你两个叔叔商量,等我回去了亲自和他们说就可以了。” 等常兴回到家里。 “娘!我爹现在的状况不是太好,他非常希望你能在他最后的时刻,再伺候他几天。我爹说了,如果你再不去医院,他就一定要回来,你看……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医院看看我爹呀?” “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了吗?我是不会去医院里的!难道让你们在医院里照顾你爹几天,你们就这么的委屈吗?要不你干嘛非得要我去医院里呀?” “可我爹现在需要的人是你!他想让他人生的最后时刻,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你!你明白吗?他想让你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他现在只需要你!” “既然你爹的病已经彻底的没有救了,就让他回来吧!回到家里来,家里毕竟比医院方便一些。” “唉!好吧。那你可不能再像过去一样,一个不称心如意你就冲着我爹发脾气了呀!” “你……你这混账东西!我什么时候胡乱冲你爹发脾气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吗?你爹已经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了,我怎么还会冲着他乱发脾气?你娘我还不是那么糊涂的人呢!” “那就好!娘你可要记着你说过的话啊!” …… 当常兴再一次的来到县医院时,泽宽在病房门口堵住常兴,把他拉到一边去为难的说道:“唉!简直没法儿弄!咱爹非要回家。昨天一直和我闹腾了一天了。爹说让你回家去跟咱娘商量啦!咱娘怎么说?” “唉!咱娘不来医院咱爹就老闹腾,实在没法儿我们就回去吧” “你问咱娘啦?” “嗯!我都已经问过三次了。” “就算是咱娘同意了让咱爹回家,那你也先别对着爹说呢!咱们能让咱爹在医院待着就尽量让他在医院里待着吧!毕竟医院里有医生帮忙照看着,咱爹受的罪还比较小一些。真要是回家了,那可就又不一个样儿了啦!” “嗯!” 两个人一块儿来到父亲的病床前。 庚辰听到了脚步声,睁开眼看了看。 一见常兴来了,立刻用低缓无力的声音问道:“你跟你娘说了吧?既然已经和她打过招呼了,我们今天就回家去吧!” 泽宽连忙接过来说道:“今天你可别想着出院回家呢!家里就数我们两个小了,你总不能让我们两个以后落埋怨吧!怎么也得等到明天我大哥来了,让我大哥拿一个主意才是呀!” 庚辰一听立时怒了! “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呀?你们还不打算让我活着回家了吗?” 泽宽和常兴两个人听了父亲的话,心中都不是滋味。 “怎么会呢爹!你千万别胡思乱想,你的病还没有到了那个程度呢!你……” “你们不要说了,我的身子骨儿我自己知道。我现在就想赶快回家去!你们就说让不让我回去吧?” “好!好!咱们回家。可今天是星期天,咱办不了出院手续!你怎么着也得等到明天人家上班儿了,我们办完了出院手续,咱才回家好吗?” “对对,我们不差这一天昂爹!” “明天正好我大哥也就过来了。明天一早我也会过来,等办好了手续,我们一块儿陪着你回家,这样还不行吗爹?” “好!明天就明天。” 泽宽安慰好父亲,他直接回了古槐村的家中。 这一段时间,为了方便照顾父亲,泽宽一直在他内弟在县城租的房子里居住。 这一次回古槐村,他也是想确认一下母亲的意见。同时,也让母亲悠然有一个准备。 第二天,福旺来了。 听到父亲说要回家,福旺轻描淡写的应道:“行,回家就回家。” 泽宽和常兴也都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庚辰一见三个儿子都同意了自己回家,格外高兴。也不像过去的那般一直无精打采的闭目养神了!整个一上午,庚辰都坐在病床上,眼睁睁的只等着儿子们带着他出院回家。 等泽宽办好父亲的出院手续,又打了一个出租车,特意叮嘱了司机师傅几句。临近天儿中午时,庚辰父子四人转回了家中。 几个人把庚辰安置在床上,福旺拒绝了母亲悠然让他也留下来吃中午饭的话,就自个回家去了。 第二天,梓亭和梓辰一块儿来看望大哥,两人的脸色有些阴沉。在庚辰连番地诉说了是自己执意要回家来以后,梓亭和梓辰才没有发作。 常兴把县医院里给庚辰看病的主治医生开的输液单子,交给村里医生。请村里医生每天回家来继续为父亲输液治疗。 因为常兴已经和母亲分开吃饭,悠然和泽宽一块儿做饭照顾着庚辰,常兴每天吃了饭也去父亲屋里帮忙。 福旺在最初的几天还偶尔过来看看父亲,几天以后,再也不见福旺的踪迹了。 “唉!我的身子就是这样了,泽宽呀!你可不能整天整天的待在家里照顾我啊!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反正我们和常兴住在一个院儿里,常兴是不能去干活儿去了。家里有你娘和常兴两个人在就行了,我不能把你们都拖累在家里呀!再说若卿一个人在外边,她忙的过来吗?” “没事儿的,你就别操心别的啦!家里什么才是大事呀?现在照顾你的身子骨才是我们心目中的大事儿!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你就别为我们的日子担心了昂爹!” 虽然泽宽如此说了,可是他的内心里其实也很焦急! 半个月以后,泽宽再庚辰和悠然的一再催促之下,还是离开了家。 自从庚辰从医院里回来以后,每天晚上悠然都被泽宽安排在他们的房间里,他自己在父亲屋里陪伴着父亲庚辰。 泽宽走后,白天常兴和母亲一同照顾着父亲。到了晚上,常兴依然让母亲在二哥的屋里睡,由他来陪伴着父亲。 此时的庚辰基本上已经吃不到肚子里多少东西。心室肥大加上肝硬化、肝腹水,庚辰每吃一点儿就腹胀难忍!全靠着营养液维持着生命。 因为有儿子的帮忙照顾着,加上悠然本身就经常抑郁的原因,使得她无法长期在气氛压抑的屋里待着。慢慢地,悠然除了做饭,然后给丈夫喂饭的时间以外,她都会坐在屋门外或者是院子里。 常兴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无法离开父亲一步。一个月的时间,常兴天天儿伤心难过地面对着越来越痛苦,最后就连大小便都已经无法正常排泄的父亲,慢慢地常兴也有点儿抑郁了。 好在这一天,泽宽夫妇带着小佳欣归来探望父亲庚辰。才有了让常兴休息一下的时间。 第一一三章 错误人生 过了两三天,当马泽宽夫妇走后,马常兴继续照顾着父亲庚辰。 虽然泽宽和常兴都尽心尽力的照顾了父亲,但是就像是他们兄弟三个无法替代他们的母亲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一样,他们两个也替代不了大哥福旺在庚辰心目中的地位。 大儿子福旺经常不过来看望自己,慢慢地引起了正在病重中的庚辰极大的不满意。 可他却不懂儿子福旺,已经对他由来已久的怨怼! 福旺从小就被他的父母娇纵惯了!在他的心目中,父母应该是在不管那一个方面,做事都应该一直偏袒着他才是对的。 可是刚分家的时候,按照福旺和二凤的想法,满以为父亲庚辰会把村西的田地的一半儿分给他们的。 毕竟庚辰还曾经想把村南的三亩多地,全都给了他们呢!可是因为他们自己看不上村南的三亩地;又希望分了家以后,庚辰会帮着他们种地,而他们小两口只管专门的挣钱养家,所以才硬向父亲庚辰讨要村子西边的田地。 可他们没有想到,最后庚辰并没有如他们所愿的分给他们一半儿的田地;还因为分开家的第二年庚辰就患了心脏病,根本就没有来的及帮助他们种地呢,庚辰就有病了! 现实的生活和他们自己内心里所想象的生活,有了极大的反差,让二凤心里极度的不舒服。她经常的抱怨,逐渐的让从小就不愿意干活儿的福旺,也对自己的亲生父亲生出了不满之意。 后来弟弟常兴跟着他在他的抹墙班里干活儿,他不经弟弟的手,直接把弟弟的工钱交给了父母二人。并当着父母的面,又克扣了常兴的部分工钱,才让福旺和二凤的心里平衡了一些。 当时的庚辰和悠然两夫妇,面对着从小就被自己偏宠惯坏了福旺,竟然对他的所作所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庚辰夫妇却无能为力。 最后也只能极力地,回避着儿子常兴对他们的逼问。 可是在以后七年之久的时间里,庚辰只一心为了继续供着二儿子泽宽读完大学,他自己的身体不好,不能干活儿养家,也只能一直让三儿子常兴种着家里的大部分田地。 直到两个儿子都结婚了,还没等庚辰自己提出来要给儿子们分地呢!村里就有人提出了,要来一次全体村民的大分地!让福旺只单方面的,认识到了父母二人对他的无视和无情! 自从福旺夫妇盖了新房以后,他们的饲料生意也一下子的垮了。家里收入减少了,父亲庚辰又不说让他们两口子多种几亩地,来缓解他们自身的生活压力,这让福旺和二凤夫妇的内心中,对庚辰极其的不满意。 认为庚辰只知道心疼他的两个小儿子了,从而慢待了他们夫妇。 等到庚辰病重入院了,彻底愤怒了的二凤为了报复公婆,竟然不让丈夫福旺给他的父亲带一点儿的医药费。 不但把自己这么多年对公婆的不满,抱怨给丈夫听。还蛊惑住了同样私心过重的福旺,要他和自己一样的对家里人“同仇敌忾”!还给丈夫福旺分析了当下整个家庭的状况和利害关系。 二凤认为,泽宽和常兴刚结婚不久,此时正是他们两个人手里都严重缺钱的时候。 如果自己一不小心出的医药费多了,恐怕他们两个小的在短时间内,就都拿不出足够的钱来给自己结算清楚了。 并且二凤还听福旺说过,常兴结婚时,借了一万多的外债!如果这是事实,那要等到常兴有能力跟自己结算清公公的医药费,恐怕就要等到很多年以后了! 所以公公的医药费,我们当下断然不能多出一点儿呀! 福旺一听妻子的话,觉得妻子分析的非常有道理。从小就从来没有在乎过两个弟弟感受的福旺,从来就没有把两个弟弟放在心上过。此时只觉得是妻子二凤,正好把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最后他们两个人一合计,干脆父亲庚辰住院的医疗费,他们就先一直不出呢!等到父亲出院的那一天,他们才跟那两个已经占尽了他们便宜的小子结算清父亲的医药费。 就连父亲庚辰出院了在家养病,福旺和二凤都觉得就应该让这么多年占尽了便宜的两个小子多照顾父亲庚辰一些,那才叫公平呢!也不枉父母多偏疼了他们一场的恩情! 自从庚辰从县医院回来,别说二凤了,就连福旺都很少过来帮着母亲照顾父亲。就是偶尔来了,福旺也是坐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又匆匆地走了。 从来不考虑父母兄弟的内心感受,福旺也做到了和二凤一样的人性无情的极致。 并且福旺此时在家也一直无所事事,并没有为生活而奔忙。 去年秋后,梓辰和福旺已经把养鸡场的大院圈了起来。养鸡用的房子、存放鸡饲料的房子和一个临院门的单间起居室也都已经用砖砌了起来。上面都上好了由钢筋水泥制成的空心板。 原打算今年春天再打房顶的,偏偏因为庚辰的病,养鸡场的一切活儿都一直被耽搁着。 无所事事的福旺两口子一直在家闲着,却不来帮忙照顾已经病重的庚辰! 福旺两口子的行为和表现,慢慢地引起了庚辰的关注。 让本来就已经满足了现状的庚辰,慢慢地又再一次的伤心难过了起来。 在庚辰的心里,自己已经为福旺做到了每个父亲应做的一切。 为了让他的两个兄弟尊敬他,自己帮他在他的两个兄弟的心目中树立形象。 从来没有在他的两个兄弟面前训斥过他。 家里所有的利益几乎都让他占尽!在家里最贫穷时,自己以他干活儿过早为借口,家里的馒头只尽着他福旺一个人吃。 分家时又尽量满足了他福旺的要求。 …… 无论怎么说,庚辰都觉得自己为大儿子付出了一切。 可是现在!等到自己病入膏肓了,大儿子竟然不来自己跟前! 在庚辰的心里,这又是何等的悲哀! 这怎么不令庚辰的心目中,又对大儿子福旺生出了恨意来呢? 每一次想见福旺了,都是庚辰让儿子常兴亲自去叫福旺,一次两次的,福旺有时竟然还不来! 福旺的这些举动,又焉能让庚辰不气! 福旺只知道以自我为中心来对待每一件事情,一次次的迈出了他错误人生的每一个脚印。 第一一四章 生而教之 马福旺夫妇所表现出来的冷漠,逐渐地激怒了病重中的庚辰。 有一天,常兴把村医生请到家里来给父亲输液。 刚到家不久,碰巧福旺也过来了。 大概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过这个大儿子了,现在突然见到这个儿子,不由得庚辰的心中升腾起了一股怒火。 此时的庚辰已经瘦的脱了人形了。虽然说话有些软弱无力,但还能清楚的表达出他的意思来。 “福旺,一会儿等康医生给我输上了液,你给我洗洗脚。我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洗过脚了!” “让我给你洗脚?” 庚辰从来没有让福旺这样给他服务过。不为别的,只因为福旺是自己三个儿子中的老大。 庚辰要为他在他的两个弟弟面前,维护好他这个当大哥的形象。 再说庚辰原本就是一个要强的人。过去只有偶尔特意的两次要求过儿子们为他洗脚,那也是只限于二儿子泽宽和三儿子常兴。 为此,泽宽和常兴还曾经一再的,遭受到了福旺的嘲笑和鄙视。 除了特意的那两次,庚辰要强的就再也没有这样要求过儿子们了。就算是自己这次病倒了,也是非要自己挣扎着动手洗脚。让旁人帮他打洗脚水、擦脚、倒洗脚水,这是庚辰平日里能让儿子们为他做到的极限的事情了。 可是就连这些事情,庚辰也从来没有让福旺为他做过! 父亲今天突然有点儿反常的话,震惊了福旺。 就像是当年马三元,让儿子梓亭第一次下粪坑起大粪一样,福旺也是和梓亭一样,从内心里对这样的事儿就是排斥抗拒的。 福旺以为父亲说错了话或者自己听错了,又连忙用强调的语气问了父亲一声:“你说的是让我帮你洗脚?” “嗯!” 福旺一下子的就蒙了。 而常兴听了父亲庚辰说出来的话,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他随即就明白了父亲的心思。毕竟还是他与父亲庚辰接触的多,最近又天天儿的守护在父亲的身边,哪怕是父亲的一个眼神和一个轻微的举动,常兴都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何况自从父亲生病入院以来,大哥福旺的所作所为让常兴也感到特别的厌烦。 常常为父亲把大哥惯宠成这样,而为他们两个人而感到悲哀! 可是在一旁的悠然,却不明白丈夫此时的心思。 康医生每一次给庚辰输上液以后,都要留下来观察一小会儿,才会离去。 就在此时,庚辰又催促了福旺一句来给自己洗脚。 福旺仿佛是受伤了一样,马上从他坐着的凳子上蹦跳了起来。 “我不!” “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洗脚。” “我就不!” 旁边的悠然着急的对着福旺责怪丈夫说道:“看来你爹病的都老糊涂了!” 又回过头来冲着丈夫埋怨道:“你怎么能这样难为孩子呢?” “我怎么难为他了?我只让他帮着我洗一下脚,就是难为他了?” “这……” 平日里,悠然也像庚辰一样偏宠惯了福旺,这时对丈夫突然的决定,也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福旺见母亲说话站在了他的这一面儿上来,就更加的有恃无恐地怒视着父亲庚辰。 在一旁的康医生看了他们父子两个剑拔弩张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了庚辰恼怒的原因。不理会福旺,连忙劝解庚辰道:“庚辰大哥你现在可千万不能生气呀!别光为了和他们置气,把自己给气坏了!有些事儿能让它过去就让它过去吧!还是自个儿的身子要紧啊!” 悠然还在一连声的指责着丈夫“糊涂”! 可是她不明白,如果此时她懂得丈夫的心情的话,把儿子福旺大骂一顿。再把他父亲生气的原因告诉福旺,让福旺充分认识到他自己不来照顾父亲的错误。不仅仅使她的丈夫庚辰的气也消了;福旺也不会因此而把自己的父亲庚辰,记恨在自己的心间。 可叹此时的悠然,还没有康医生明白她自己的丈夫,只一心的认为是自己的丈夫病的糊涂了! 在一旁的常兴虽然明白父亲的心思,可是又不能由他来骂自己的大哥不懂得孝顺父母! 常兴看着父亲庚辰被母亲和大哥,气的浑身发抖的样子,赶忙站出来说道:“爹您别生气,还是让我来给您洗脚吧!您也别怪我大哥了,我大哥只是一时脸面上过不去。现在您的身子骨不好,能给爹您洗洗脚,本来就是我们这当儿子的应该做的事儿。我大哥还没想明白这个道理,你可千万别生气呀!” 常兴说的话,一方面在安慰父亲庚辰;另一方面希望母亲和大哥能够尽快的明白过来,别再惹父亲生气。 奈何母亲就是想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大哥福旺还在继续的怒视着父亲。 常兴赶紧为父亲打来了热的洗脚水,端过来要帮父亲洗脚。 庚辰怒道:“我不用你帮我洗,你给我闪开。我这次就要让你大哥来帮我洗脚。” 福旺只一心感受着自己的委屈,哪里还能分辨出常兴话里包含的意思!更不会去想自己的不是之处!只觉得是父亲庚辰当着外人康医生的面儿,给了自己难堪!让自己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此时在心里恨透了父亲庚辰。 耳听着父亲还要坚持让他洗脚,气的一甩胳膊转身走了。 康医生看了,叹了一口气。 过来检查了一下刚才给庚辰输液扎针的地方,又劝解安慰了庚辰几句,起身也走了。 常兴过来帮着父亲洗了脚,庚辰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儿,不禁也叹息了一声。 在庚辰的心中,他只是想让大儿子明白自己此时非常需要他来陪伴。奈何福旺的所作所为真的气到了庚辰,庚辰一时冲动更是气跑了自己的儿子。 再想到妻子悠然和自己都快过了一辈子了,竟然始终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不懂得该给自己打圆场的时候给自己打打圆场,使得他们父子之间的仇恨更为加大了。 悠然的不理智又一次的刺痛了庚辰的心!不禁让庚辰想起了过去的种种。 再想到大儿子可能对自己的误会和恨意,恐怕在自己有生之年再也得不到缓解了,庚辰就又好一阵儿的伤心难过! 正是: 悠然如梦恍若昨, 万般纠纷怎解说? 生而误养难教之, 耿耿一生复奈何! 第一一五章 悲伤的大妮儿 经过这一事件,马庚辰的情绪越发的低沉了。 因为庚辰有心脏病,身子无法躺平。过去庚辰都是头冲床的里侧,后背靠在厚厚的被子上,以半靠半躺的姿势睡觉。 现在庚辰却让儿子常兴把他掉过头来,像没有病时那样平躺在了床上。 “医生不是说过你不能平躺着吗?怎么你现在非要这样平躺着睡呀?” “我半躺着睡太累了,我想平躺下来歇歇。” …… 马常兴看着父亲,他似乎感受到了此时的父亲已经心灰意冷了,再没有了一丝想活下去的念头了。 一想到这里,马常兴瞬间的湿了眼眶,流着泪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父亲。 过了一会儿,常兴见父亲睡着了。 他从屋里轻轻的走了出来。 屋里的气氛过于压抑,常兴也想出来透上一口气。 抬头看到母亲悠然,正坐在当院里的一棵梨树下歇着。 今天雅芬又带着谦硕回了她的娘家。 常兴觉得有点儿口渴,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杯凉白开水刚喝了两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常兴撩门帘出来,看到原来是大姑大妮儿又来探望父亲庚辰了。 悠然这两天的状态比过去更加的不妙了,她用空洞的眼神呆滞地看着大妮儿。 “他在屋里,你去吧!” 常兴赶紧向前走了两步招呼大妮儿说道:“大姑!您来了?” “嗯!我来看看你爹!” 听到大姑的语气里满带着不快。常兴知道大姑看到母亲的样子,又有些生气了。 常兴连忙帮着大姑撩起门帘,大妮儿一步跨进了屋里。 大妮儿原本以为还有别人陪着兄弟庚辰,一进门,却发现只有自己的兄弟庚辰,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床上。 本来大妮儿刚才看到悠然冷漠的神情,心中就感到有些凄凉。此时又看到自己的兄弟,如此惨淡的景象,更加触动了她心中的悲伤。 大妮儿用颤抖了的声音低声呼唤了一声:“庚辰兄弟!” 庚辰刚刚睡去,听到有人在耳旁呼喊自己,就缓缓地睁开了无神的双眼。 “姐姐!你来了?” 庚辰用低低的声音问候了大妮儿一句,看到大姐眼中滚滚而下的泪水,庚辰心中更不是滋味。 再不愿意看到姐姐替自己悲伤的模样,庚辰又闭上了双眼。 紧接着,泪水也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大妮儿忍不住心中的伤痛,低声哭泣着埋怨了兄弟庚辰一声道:“庚辰大兄弟!姐姐大老远的……走着来看你,你就不能睁……开眼看看你的姐……姐吗?再说,你要是真的……就这么走了,你……你让咱娘……娘以后有事儿了可……可怎么办啊!” 大妮儿的一番话,不禁让庚辰听了不住落泪,旁边的常兴也是珠泪滚滚。 去年三月份,庚辰带着小佳欣来到母亲辛花所居住的院子里串门。 母子二人逗弄了一会儿小佳欣,辛花有些愁闷的对着庚辰说道:“庚辰呀!娘的身子骨越来越不行了。在厨房里做好了饭,端起锅来却走不到北屋里去。前几天我手里端着切好的菜来厨房炒,刚迈出北屋门槛就一下子的摔倒了,菜也撒了一地。还有一次手里端着洗脸盆出来倒水,在鸡窝旁边又摔了一个大跟头。唉!娘老啦,不中用了!” “娘呀!你也真是的,自己摔了几次跟头了也不早说!要是把你自个摔坏了那可咋整呀?你可别独自一个人在这个院子里住着了,我们两口子平时也没有个啥事儿的,你就搬到我们的院子里去住吧!我们两口子照顾你。” “唉!你那个院子里住着三屋子的人呢!我再搬过去了,能住的下吗?” “怎么住不下?实在不行你就跟我们两口子住一个屋儿,那样我们照顾着你也方便。” “唉!当初你们分家时,梓辰还没有成家,家里只有两团院子,不够你们兄弟们分。我就说你们兄弟几个当中数梓辰最小了,为了能够让他讨媳妇儿容易一些,家里的这个老院子就给了梓辰吧!以后等我老了,也就在这个院子里养老啦!可自从梓辰一屋子人搬到新家以后,人家月英明显的嫌弃我!我这才明白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一个院子里的滋味!现在我身子行动不便了,就更觉得不行了!” “好啦娘!别的你什么也别说了,现在你就跟我回家吧!什么东西也不用带,家里铺的、盖的都有。赶明儿个我让常兴在家休息一天,让他们娘儿几个包一顿饺子,为你接接风。” “可别!我可不能老在你们家院里住着呀!那也不是什么长久之法,毕竟你手下边还有三个儿媳妇呢!我可不能再去你的那个院子里做个‘讨人嫌’了呀!” 庚辰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如果娘想以后不再为这吃住发愁,那娘就在我们兄弟三个的家里轮流着居住吧。一步到位,也省的我们兄弟三个将来再为这个事儿发生了什么啦!海辰一屋子没有在家,他就算了,不轮了。” “好!那你就先跟他们两个商量一下,看他们两个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商量什么呀!有些事情越商量可能事儿越多!我是家里的老大,您就先从我这儿轮起。今天晚上我就去通知他们两个一声,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梓辰夫妇接到大哥庚辰的通知时,两口子非常高兴,觉得庚辰此举非常贴心!这才是对老母亲最公平的安排。 梓亭夫妇突然听了庚辰的话,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心里虽然不情愿,可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等庚辰走后,两口子想想家里的情况,就不知所措了。 他们家的二儿子马凯伟正在上高二,两口子靠每天赶集卖水饺供着儿子读书。一天天儿的生意也不景气,省吃俭用挣下来的钱,刚够家里的花销。 老太太不能自理了,来到自己家里,让谁照顾她呢? 当初分家时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老人要在梓辰的院子里养老的!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两口子商量着应该怎么办?少不得要埋怨大哥庚辰几句,这也太自作主张了呀! 老大这样突然的一弄,早先分家时说过的话,谁还能提?还怎么提呀? 连个商量的余地都不留!老大这是抽什么风呀? …… 自从辛花在儿子们家里轮流居住以后,大妮儿和二妮儿又来过古槐村两次看望母亲,都为母亲的情况感到满意。 此时悲伤的大妮儿在兄弟庚辰面前一时的忍不住,提起老母亲的未来,不禁惹得庚辰父子也都泪眼婆娑起来! 悠然在外边听见了大妮儿的哭声,连忙来屋里解劝,常兴见母亲进来了,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一一六章 爱不起 又恨不成 马常兴刚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只听得母亲悠然呼唤自己。 “常兴!你爹叫你呢!快过来一下。” 常兴连忙来到父亲的床前。 庚辰睁眼看了一下常兴说道:“你大姑要走了!她是地上走着来的,你骑上车子去送送你大姑。” “啊!大姑怎么刚来就要走呀?吃过了中午饭才走吧!” 旁边的悠然也说:“是呀!我刚才就这么说来着。姐你刚来,在咱家歇一上午,你们姐弟两个再说会子话。下午才让常兴送你,你看可好?。” 大妮儿冷冷地说道:“你们别再说了!我是来看我兄弟的。人我也看过了,我还是走了的好。” “唉!” 庚辰听姐姐还是执意要走,又嘱咐常兴道:“必须把你大姑送回家里,你知道吗?” 大妮儿急道:“哎呀!我都说不用送了,你何必还要这样执着呢?” “不行!一定要让他把你送到家里,要不我心里不安生!” “你……唉!好吧,我听你的!” 说完,姐弟两个都又流了泪。 大妮儿也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常兴怕自己的骑车技术不行,路上把大姑摔了。就赶忙去邻居家里借了一辆,人力三轮车。 常兴搬了一个小板凳放到车斗上,搀扶着大姑爬上去坐下。 常兴看出大姑的心情特别的不好,骑着车走也不敢多说话。 两人出了古槐村,常兴又向前骑行了一段路。 在前面的常兴看不到,坐在车上的大妮儿情绪越来越失控,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住地往下流淌着。在大妮儿即将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声的时候,她突然厉声地带着哭腔开口责问了常兴一句:“常兴!你爹这次病的不轻,你知道吗?” 在前面正骑着车子行走的常兴,被大姑那撕心裂肺的怒吼声,震得身子猛的抖动了一下。随即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常兴抬手轻轻刹住三轮车,低着头控制不住地哭泣了一声,然后低声回答道:“我知道!” 常兴明白大姑为什么会如此!她是刚到家时,看到自己一家人把父亲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房间里。她们姐弟情深,才会如此的生气的! 而大妮儿仿佛是没有想到,此刻侄子常兴也会痛哭失声,有着和她一样伤痛的心情!她用略带着一点儿疑惑的语气,继续大声责问了常兴一声:“什么?你说你知道?” 常兴不回头,哽咽着说道:“嗯!我知道!” 常兴那极力控制却依然抑制不住的闷哭声,让大妮儿一下子感受到了此时他比自己更加难过的心情。这时,大妮儿才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误会这个侄子了。 大妮儿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用有所缓和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就好!你回家去一定要好好的照顾着你爹。你不用去送我了,我自己能走。” 说着话,大妮儿已经从车上一步跨了下来。 正低着头默默流泪的常兴,觉察到了背后大姑的举动。连忙用衣袖擦了一下脸颊,跳下车来着急的说道:“那怎么成?我爹让我一定要送你回家去的!” 大妮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不用送我!你回去了只管告诉你爹,就说你已经把我送回家了。只要你回去能够照顾好你爹,我就什么也都满意了。” 说着,大妮儿泪眼婆娑的抬头向常兴看去。 正好对上了常兴关切的目光。 她们两个一看到彼此伤心的样子,眼泪又都止不住的流下。大妮儿更是痛哭了两声。 常兴强自控制住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说道:“那怎么行?这么远的路……” “有多远呀?不就是……才四里地的路吗?我一会儿就……到家了。你快回去吧昂!你爹还家里等着你去照顾呢!听话昂!孩子,我怕你爹他……他突然没了……” 不等说完,大妮儿已经是泣不成声,撇下常兴大步地向前走去。 “快回家去吧!你爹可半点儿也离不开你呀!” 走了几步,大妮儿稳定了一下情绪又回过头来,冲还呆楞的站在原地心中犹豫着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的常兴喊道。 “那我就不送你了昂大姑,你可要慢着点儿走呀!” “好啦!我知道了。你快点儿回去吧!” …… 时间一下子的又过去了两天。 这一天下午,庚辰感到胸闷气短心慌的特别难受。 悠然也来到屋子里,看到丈夫庚辰急促而又艰难地呼吸着,以及他双眼的眼神来回飘浮、手脚无措的痛苦模样。觉得自己的丈夫恐怕就要不行了!悠然赶忙让陪在丈夫身边的常兴,拿过医生给丈夫准备的急救药来,随后又吩咐常兴赶快去通知他的大哥福旺。 常兴听了,快步走出屋门,骑上自行车就来到了大哥的新家。 正好此时福旺也从屋里出来了。 “大哥!你快跟我回家去吧!咱爹现在特别的不舒服,咱娘让我来叫你赶紧过去呢!” 福旺却一点儿也不着急,淡淡地说道:“是吗?你先回去吧!就说我随后就到。” 常兴顾不得回味大哥的态度和语气。他没有停留一下,马上转身骑着自行车又回来了。 回到家里,常兴把自行车随手靠在厨房的墙上,快步轻声地跑进了屋里。 悠然一见常兴回来了,低声着急的问道:“见到你大哥了没有?” “见到啦!我大哥说他随后就到。” 此时,庚辰虽然已经吃过了急救药,可还是无法安静下来。 他知道常兴刚才出去叫他的大儿子福旺了,过了一会儿庚辰有所期待地问常兴:“你大哥他还没有来吗?” “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福旺依然没有到来。 庚辰等的心焦,禁不住又问常兴:“你大哥他还没有来吗?” 常兴痛苦地摇了摇头。 旁边的悠然也有点儿坐不住了,一再地低声向常兴确认:“你真的见到你大哥啦!你真的告诉他你爹的情况特别不好了吗?” “嗯!我告诉他了!他还说了声随后就到。可谁知道到了现在,他还不来呢!” 一直等到天黑,三个人也没有等到福旺到来的身影。 庚辰再也没有提起福旺这个名字! 悠然心中也明白,这是福旺还在生他爹的气呢! 可是心思单纯的悠然却觉得,这件事儿子并没有大的过错,是自己的丈夫做事太过!是丈夫当着外人的面儿,让自己的儿子太过难堪!所以儿子才这样仇恨他的父亲的。 悠然即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大儿子这么做事,有什么不妥之处。也没有感受到自己的丈夫在这件事上所受到的委屈。见丈夫从此不再提起福旺,悠然也就没有再去追究这一件事儿。 常兴完全理解父亲的心思,他也能感受到父亲内心里,并不是因为自身的病痛所带来的那份痛苦、煎熬和绝望! 庚辰内心里的这种种复杂情绪和他的痛苦悲伤,全部让和他同担共苦、相互扶持着过了这么多年的常兴感同身受。 相比于母亲悠然所表现出来的那份淡然,常兴内心里的痛苦几乎让他无法承受! 在父亲庚辰临终之前,本应该一家人齐心协力的照顾着父亲,让父亲能够心平气和、了无牵挂的走完他人生的最后一程! 自己为了这个目标,直接指责了母亲悠然。让她不许再任性,不准再对着父亲乱发脾气。 就因为这个,母亲竟然赌气不让自己离开父亲一步。只是为了让自己能亲自监督着她,证明了她是否慢待了自己的丈夫! 常兴也没有想到,母亲悠然会仅仅因为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责备的话,就一心地记恨上了自己! 也就是因为自己对母亲言语上的这一句冒犯,才让一直处在自己内心世界里,处事已经完全不理智了的母亲,对大哥福旺的无礼表现和任性胡为而视若无睹,而对自己却满腹怨言! 此时的常兴,还不能完全理解母亲扭曲了的心态。 他也明白这都是父母从小就过于溺惯大哥的结果! 可是,没有母亲为自己和父亲撑腰,常兴对自己和父亲会落到今天的这个境地!即感受到自己内心里强烈的不甘,又感受到了一种全身心的疲累,以及无法为父亲出气、出头的那种极度空虚的无力感。 常兴一天天地守着不再说一句话的父亲!从父亲的眼神中,他能感受到父亲心中的不平静。 父亲还在一天天地等着他的大哥出现。 明白了父亲的心思,常兴的心里就更加的痛苦了。 他清楚自己在大哥福旺心目中的地位,从小大哥就蔑视自己,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过。 常兴也明白此时大哥福旺的狭隘心态! 这一次,父亲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意外,大哥一定会更加肯定的认为,是自己伙同了父亲,想要再一次的骗他过来,只是为了让父亲庚辰再一次的羞辱他一回! 就算是自己此时再过去请他一次,大哥福旺还是不会跟着自己过来的! 此时能说服大哥的,恐怕只有母亲一个人了! 只要母亲能明白了父亲的心思,明白了大哥福旺有安慰照顾父亲的义务。只要母亲明白了这个道理,向大哥讲明了父亲为什么会生他的气!才能让大哥放下他自己心中对父亲的仇怨。 这件事才能有个转机,才能让父亲得到最后的一个安慰。 可是母亲这么多年,只知道沉浸在她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对现实世界中的家人已经完全的不关心了!对家人始终是一副无痛无觉的麻木心态! 要想让母亲一下子的明白过来,又谈何容易! 悠然麻木的态度,伤害着丈夫庚辰的同时,也深深地刺痛着儿子马常兴的心。 常兴向母亲解释了事情的始和终,奈何母亲悠然就是听不进去,还指责常兴挑拨自己和大儿子的关系,让他以后不准再提此事! 常兴又一次的对母亲失望了! 母亲的警告,让常兴在伦理和孝道之间,不得不选择了沉默。 又过去了两天,泽宽回来了。 泽宽也看出自己这次回来,父亲庚辰的状态大不如从前!就立刻赶回省城,把妻子若卿和孩子佳欣也接回了古槐村。 庚辰一看到小佳欣,才又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一丝温柔,一丝笑容又浮现在了庚辰的脸上! 泽宽在家里帮着母亲,细心的照顾了父亲十多天。 四月初十的清晨,庚辰带着对妻儿满心的伤痛和遗憾,不甘心的结束了他劳苦的一生。 庚辰最终如此憋屈的离世,在常兴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 父亲的离世和大哥的自私绝情,双重的伤害,在常兴的心中埋下了一颗无比怨恨的种子! 在每一次受到家里人伤害的时侯,让即深爱着家人,却又不得不痛恨家人的常兴,受尽了自己内心矛盾到极致的一种煎熬! 一种,对家人即爱不起,又恨不成的,复杂的内心煎熬! 第一一七章 人生的魔障 马庚辰的去世,在古槐村所有村民们的意料之中。 庚辰天天儿带着一个哭喊着要找妈妈的孩子! 一个心脏病患者,天天儿沉浸在一个丢失了妈妈的小孩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梓亭和梓辰两兄弟和古槐村的众乡亲都认为,是杨悠然不帮着她的庚辰带孩子,对自己丈夫的身体不管不顾,才造成了庚辰唯一的一个死亡原因。 在众人的口中,悠然所犯下的罪孽或过错,仿佛已经达到了人类的极致。 无所事事的村民,极力地互相宣传并埋汰着杨悠然。对杨悠然的所作所为,都鄙视到了极点儿。 都觉得杨悠然就是万恶之源!没有一个人会站在杨悠然的立场上,去想想她的委屈,更没有谁会为杨悠然报一个不公、明一下不平。 可是事实上,如果我们纵观悠然活着的这整整六十年,我们会发现,杨悠然的一生又何其不是同样的不幸! 悠然有一个美好的童年时代和一个快乐的少女时期。在七岁以前,悠然是家里的老幺。大哥又比她年长十七岁,自然而然的,杨悠然也受到父母以及所有家人的宠爱。 七岁时,当时小弟杨老四还未降生。父亲外出去县城办事,不经意间被地方军和皇协军作战的流弹所击中,因此而丧生。 突然传回的噩耗,让已经有了六七个月身孕的杨老太,悲痛欲绝。 七岁的杨悠然和十四岁的姐姐杨羽然,始终陪伴在母亲身边,两个人对杨老太的悲伤感同身受。其中大一点儿杨羽然已经有能力自我调节自己的情绪,可是小小的杨悠然却做不到这一点儿! 所幸后来随着家里杨老四的降生,转移了杨老太的注意力。才让小悠然随着母亲的情绪的转变,慢慢地也从极度悲伤的情绪当中摆脱出来! 直到杨老四学会了走路,裹着小脚的杨老太无法跟上杨老四的脚步节奏!从此以后,照顾杨老四就慢慢地成了杨羽然和杨悠然姐妹俩的责任。 父亲的意外死亡和母亲一度的悲伤,激起了杨老大、杨老二和杨老三三兄弟想要参军的热情和决心。 最后,在杨老太的一再坚持之下,才十九岁的杨老三,被强行的留在了家中。让杨老三与他的妹妹杨羽然两个人种地养家。 小小的杨悠然就承担起了,照看弟弟的大部分责任。 因为家里有两个当兵人,根红苗正的一家人,在生活上受到了村里上下的共同照顾。从而才让这羸弱的一家人,吃喝不愁。 解放战争结束以后,杨老大和杨老二两兄弟因为都是通讯兵,他们随着部队辗转于祖国各地,为新中国建设,贡献着他们自己的一份力量。 到了1950年七月,抗美援朝战争又打响了。 1953年五月,杨老大兄弟俩所在的部队接到上级的命令。部队要开往朝鲜前线,参加抗美援朝的战争。 杨老大和杨老二两兄弟随着部队,先来到了天津与其他的部队集结。在即将出发开往朝鲜的时候,大部队又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让整个部队在原地休养等待。 七月份,中美双方签署了停战协议,朝鲜战争结束。 一年以后,没有一点儿文化修养的杨老大和杨老二两兄弟,结束了各自长达近十年之久的军旅生涯,被安排回到了老家家里。 也就是杨悠然小学毕业的那一年。 正因为如此,杨老大和杨老二反复地向妹妹扬悠然和弟弟杨老四强调着,拥有文化知识的重要性。 为了弥补两个哥哥心中的遗憾,杨悠然刻苦地学习着。 眼看着高中即将毕业,“号召广大学生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口号,又把杨悠然打回了原形。 从小就娇生惯养,且根红苗正。 学习成绩斐然,又从来没有受到过一点儿挫折。 高傲如斯的杨悠然,她的一生的性格可想而知。 心中的梦想突然一下子的彻底破灭了!任性脆弱的杨悠然,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 和从小吃喝就不愁的杨悠然一家不同,曾经被生活逼迫的送儿卖女的马三元一家;和被迫十六七岁就嫁给马梓亭的张鸾凤的娘家,可以说他们两家的人一开始的人生际遇,简直是惨不忍睹的。 这样的家庭最大的特点就是,家里偏宠偏爱的现象特别严重! 生活比较宽裕的杨老太可以教育扬悠然,家里所有好吃的和好喝的,全家人均摊共享。 一直贫穷困苦的马三元一家,却做不到这一点儿。 杨悠然和马庚辰的结合,我们可以看成是一个富家女和一个穷小子的结合。 如果杨悠然嫁给的是马三元家里的老幺,这样的结合也许会很和谐。可是杨悠然嫁给的却是马三元的大儿子马庚辰。 不知道有一个从家里的老幺到家里老大的身份上的转变,杨悠然注定了要受到已经习惯了享受家里偏爱的小叔子和小姑子,乃至于比自己早入门五六年的弟妹张鸾凤的共同排挤。 从小生活方式的不同,让初来乍到的杨悠然在家里的各个方面都极其的不适应。 仅仅五年的时间,杨悠然就被心机高深的弟妹张鸾凤,和毫无一点儿心机、却任性跋扈的小姑子马俊梅,合伙弄的是一病不起。 从此,在生活上不能好好的照顾丈夫庚辰,因此又遭受到了婆婆和两个小叔子的不待见。 长久的病痛折磨,加上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大哥先后娶回家里的两任大嫂,都是因为痨病先后故去;紧跟着三哥杨老三、母亲杨老太和二哥杨老二又纷纷因癌症相继离世,让杨悠然长期的处在自己悲伤的情绪世界之中无法解脱。 紧接着又是婆婆辛花为了她自己能够继续心安理得的打小牌儿,在不愿意帮儿媳杨悠然一家洗衣服的情况下,为了不让乡亲们说她自己的闲话,老辛花玩弄心机!挑拨的大儿子庚辰,回家去把大儿媳杨悠然又一顿好打! 使得一直生活在悲痛中的杨悠然的世界观彻底的崩塌,从此只一心的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无法自醒。 事情过后,老辛花觉得自己做的事儿过于欠妥,为了笼络住大儿子的心,让孙子福旺和庸儿跟着她睡了一年多的时间。 期间又巧妙地向两个孙子灌输了,他们的母亲杨悠然生性懒惰的思想。 这时也正是杨悠然被打,刚迷失了自己的前两个年头的当中。比福旺小三岁的庸儿,还分辨不出事情的好与不好。大一点儿的福旺则亲眼目睹着母亲的“不作为”,正好跟奶奶辛花所描述的一模一样!在他的心目中,逐渐的对自己的母亲杨悠然的做人品质产生了怀疑! 后来福旺又在同龄人对他的冷嘲热讽中,彻底的认为了自己的母亲就是古槐村第一懒的一个“事实”。 家里所有人的性格释然,加上个人一些不光彩的算计,使得杨悠然沦陷了这么多年。 在马庚辰后来意识到自己犯下了错误,再想起当初定亲时岳母杨老太对自己的嘱托,使得马庚辰愧疚万分! 可是一切最终还是迟了! 庚辰为了向妻子弥补自己的过错,对妻子悠然一再的呵护了十五六年! 可是直到他死,马庚辰也没有让自己的妻子悠然重新恢复过来。 现在,杨悠然又失去了疼爱她的丈夫,她还能平静安稳地生活下去吗? 第一一八章 为母招祸 杨悠然自小跟着母亲杨老太长大。杨老太是一个小脚老太太,行动多有不便。 从小杨悠然就目睹着哥哥和姐姐们,不论家里有了什么活儿,都会争抢着来干,从来不让母亲着急。 后来杨悠然长大了一些,她也会不由自主的帮着母亲干一些家务活儿。她觉着孩子帮助母亲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事实也确是如此。 可是每个做母亲的,也应该知道知足! 自从生下常兴不久,悠然就病到了。孩子们小,丈夫庚辰一个人养家,一天天的出去干活儿也怪累的,悠然就挣扎着自己做家务。 等福旺大了一点儿,庚辰又十分偏宠这个大儿子。福旺仗着父亲的偏宠,悠然就一直指使不动他。无奈何,悠然就继续挣扎着操持家务。 庸儿经常随着他哥哥福旺在外边跑,使得悠然也指望不上庸儿能帮着自己做些什么。 只有还离不开母亲的常兴,从很小就在母亲的指使下早早地学会了收拾房间、打扫屋子。 直到后来的喂猪喂鸡、烧水做饭、拆洗被褥……。 一开始悠然还主动帮着儿子干一些,后来无故被丈夫庚辰毒打了一次之后,三四年的时间,几乎再也没有操持过家务。 以至于到了后来,常兴给她按摩好了她的风湿病,可是此时悠然已经习惯了被别人照顾着。她觉得自己和当年的母亲杨老太一样,也是做了母亲的人了,孩子们有义务照顾着她。 可杨悠然忽略了一点儿,那就是她并不是行动不便裹着小脚的杨老太! 身上没有了病痛,行动方便的杨悠然还是一直悠闲地活着,就连家里的针线活儿她都懒的做了。每当家里人没有了布鞋和衣服穿,悠然就以自己身体有病为借口,让丈夫庚辰去请当时已经嫁了人的,她三哥家的大女儿杨华菊,和姐姐家的董琴来家里给自己帮忙。 悠然不顾及侄女杨华菊和外甥女董琴两个人都已经成家了,她们也都还有自己的小日子要过。每一次两个人过来帮忙,都得用半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把杨悠然给她们两个安排的针线活儿做完。 庚辰虽然明白这个世事道理,可是自己的妻子精神状态不好,为了能让一家人都穿戴的像个人样儿,庚辰也就顾不了许多了。只有在自己的木工活儿手艺上,尽可能的让两个小辈儿满意一些。 所有人身上的毛病都是被亲人惯出来的! 一旦悠然认定了儿子常兴服侍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事,突然有一天他不却帮着自己干活儿了,在悠然的心目中,那就像是当年全家人对庚辰失望了的心思是一样的道理!悠然对马常兴也有了不满之处了。 虽然有儿媳若卿代替了儿子给自己帮忙,可是在悠然的心中,若卿怎么着也不如自己已经使唤习惯了的儿子常兴使唤着随心顺意。 不说常兴怎样慢慢地不帮着自己干活儿的事,后来他还非要自己替他的嫂子若卿去带那个一直爱哭闹的小佳欣!这还算是我自己的儿子吗?他怎么就不知道多心疼心疼我这个当娘的呢? 悠然觉得自己被儿子完全抛弃了,慢慢地也对儿子常兴生出了嫉恨的心思。 在儿子指责警告她不许再对病重的父亲发脾气时,悠然就更加觉得儿子平时太小看自己这个当娘的了!虽然悠然表面上平平淡淡的答应了儿子,可是在那一刻,在悠然的内心里却把自己对儿子的那种莫名的恨意达到了一个顶峰。 …… 四月初九的晚上,常兴和泽宽共同服侍着庚辰睡下。 到了后半夜,两兄弟看到父亲庚辰一直平静的睡着,泽宽说道:“常兴你回你们屋里睡去吧!我一个人在这个屋儿陪着咱爹就行了。” 自从泽宽回来的这十来天,一向都是如此! 庚辰的自控能力很强,他也心疼孩子们,晚上一般从来不会打扰别人睡觉。 常兴听了,也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清晨,正在睡觉的常兴被二哥泽宽喊醒,他连忙起身来到父亲的房间。 随后同样被泽宽喊醒的悠然也从二儿子的屋里走了过来。 这时,平躺着的庚辰说他自己胸闷的难受,就让两个儿子把他搀扶着坐了起来。 常兴连忙往父亲嘴里喂了几粒急救小药丸。 悠然看着丈夫庚辰的情况又不太好,她的第一反应还是让常兴去叫他的大哥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常兴怎么还会离开自己父亲的身边?! 心中埋怨了一声母亲处事不理智!不管大哥所做过的事再如何的差劲,在她的心目中,第一个记挂着的永远是她的这一个大儿子! 常兴不搭理母亲,赶紧吩咐站在屋门口的妻子雅芬,让雅芬赶快去叫大哥过来。 过了一小会儿,常兴见父亲的样子仍然不见好转,就走到母亲的身边,低声的说道:“娘!看着实在不行,我们还是去请一下村里的医生吧!” “那好!那你就去吧!” “娘你也是糊涂!到了现在你应该让我嫂子若卿赶紧去的才对!” 这时泽宽也已经靠了过来,听了常兴的话也小声地说道:“你嫂子对咱们村子不太熟悉,还是你去吧!” “怎么不熟悉啦?我嫂子在家里待了一年半的时间,不知道小佳欣害了多少次病了!去找村医生也不知道找了多少回啦!如果你觉得我嫂子不行,那你就赶紧去吧!这三个来月的每天都是我去帮爹请医生,这次也应该你去一遭啦!” 泽宽本来也不想离开,可是他却无法反驳常兴的话。见常兴一直拿眼瞪着他,只得赶紧转身去请医生。 不久雅芬回来了,身后面跟着福旺两夫妇。 福旺跟着雅芬直接走进了母亲的房间,二凤却等在了屋门外。 雅芬看着公公难受的模样心中有些害怕,她回头一见嫂子没有跟着进来,就也连忙出去陪着二凤一块儿站在了门外! 庚辰这时一见福旺来到了自己的近前,突然之间就瞪大了双眼,呼吸也越发的急促了起来! 常兴见了,连忙又倒出几粒小药丸儿打算再喂到父亲的嘴里。此时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父亲的嘴了! 悠然一见丈夫的模样,转身走了出去。 “爹!你快张开嘴呀!爹……” 常兴用颤抖了的声音呼喊着自己的父亲! 这时,悠然带着若卿一块儿又进来了。 原来,刚才悠然一见丈夫庚辰的情况仿佛要糟,大儿子福旺和小儿子常兴都在丈夫的身旁守着,唯独没有二儿子泽宽屋里的一个人。 悠然心中一合计,赶紧去二儿子泽宽屋里把二儿媳若卿叫了过来。 悠然的这个举动,没有逃过常兴的眼睛。 母亲悠然的这个行为更加证实了常兴心中的一个猜测,只是此时此刻他已顾不得多想这些! 这时,只见庚辰一连的长出了两大口的气,却一点儿空气也吸不进肚子里去!眼睛凸起着,仿佛就差一点儿就能瞪裂了眼角。 然后突然的,一下子就再也没有了呼吸。 一左一右正搀扶着父亲的福旺和常兴,都是第一次经历一个人的最后时刻! 眼瞅着自己的父亲这样的遭罪,又突然直视目睹了父亲的整个死亡过程。直到此刻,两个人才一下子的弄明白“死亡”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福旺和常兴都被眼前父亲突然的死亡,彻底的震撼住了。 仿佛时间也随着庚辰的死亡而停止了,两个人加上旁边刚过来的若卿,三个人都呆住了! 一旁的悠然连忙催促道:“快喊你爹两声呀!” 紧挨着婆婆的若卿先反应了过来:“爹!爹!”的叫了两声。 此时常兴才明白了过来。 “娘,我爹没了!……我们还是让我爹躺好吧?” “嗯!你们两个把你爹放平吧!” 这时候,福旺也反应了过来。 两个人一块儿动手把父亲的身子放平下来。 不一会儿,泽宽领着村医生回来了。常兴没有同意让村医生再对父亲实施抢救。 等医生走了,悠然让一直等在门外边的二凤和雅芬去通知了梓亭和梓辰两兄弟,以及另两个近门里的所有族兄族弟们。 随后又吩咐大儿媳二凤,跟随着弟妹鸾凤去买回了丈夫的装老衣裳。 让众人在门外等着,兄弟三个给父亲穿戴整齐。 然后在正屋里设了灵堂。 古槐村所在的地区,政府提倡火葬但不强制执行,充分尊重了当地的民俗民风。 只要死者家属缴纳足够的丧葬费,就可以依照当地风俗习惯施行土葬。 庚辰死亡的当天上午,大管事梓亭和梓善就安排了族人先去缴纳了丧葬费。 十一日下午,负责管理农村安葬的工作人员因为某些小事儿,又找到了家中。 悠然为此有些着急上火,二凤过来解劝婆婆一切要暂放宽心。这本来也算是二凤的一片好意,却无故遭到了泽宽的一顿怒斥。 可叹泽宽只为了他自己的一时心烦,不分好歹、不分场合的平白为母亲悠然招惹了一个大的祸端! 第一一九章 动机 马庚辰的死亡,对福旺夫妇来说也太突然了。 他们两个一直不到庚辰的病床前,根本不清楚庚辰的一切实际情况。 面对父亲的突然死亡,福旺有些不知所措。 二凤则想的更多! 她怕婆婆悠然给她们两口子来一个秋后算账,所以自觉心虚的二凤这两天不停的在婆婆的面前卖弄着口舌,极力地讨好着婆婆。 看到此时婆婆的心情特别烦躁,二凤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又来了。 “哎哟!我的亲娘哎!您可别跟着着急生气,不就是钱的事儿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够再加,只要是钱能摆平的事那都不叫事。还是娘您的身子骨要紧啊!” 虽然常兴非常不齿于大嫂的这种行为,可是他更在乎的是母亲的精神状态。 二凤这两天始终用带着浮夸而又虚假的语气宽慰着婆婆悠然! 没有一点儿演技却要在全族人面前演戏! 没有一点儿眼力劲儿,却还自诩聪明绝顶! 二凤如同一个小丑一般的行为,不仅让众族人觉得好笑,就连一向心性淡薄的悠然听着也极为的感到不适应和不舒服。 看着母亲皱起了眉头,泽宽忍不住怒责了一声:“闭上你们臭嘴!你给我出去!” 演戏正演的特别起劲的二凤突然听到小叔子泽宽的一声训斥,一下子的就蒙了!扭头用茫然的眼神注视着泽宽,完全是一副正在内心里自问着: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表情。 常兴连忙摆手制止住还要继续责骂嫂子二凤的泽宽。 虽然二凤的行为让人明显的感觉到了她在演戏,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却全部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所以常兴不想因为一些小事儿,就把父亲的葬礼搞的乌烟瘴气的。 虽然二凤是带着并不纯洁的目的来宽慰婆婆的,可她却觉得自己这样完全是在行孝道。 等二凤慢慢地从蒙怔的状态反应了过来以后,勃然大怒。 “我说错什么话啦你现在就要让我出去,昂?这可是在咱爹的灵堂上!我究竟犯了多么大的过错了需要你现在就赶我出去,昂?你说话啊泽宽!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一个正当的理由来,我就跟你没完。” 在公公的灵堂上差点儿公然被小叔子轰出去,如果传出去让乡亲们知道了,那自己的脸可就要丢的大发了! 我做了什么啦?至于让你这样吗? 说完了一句狠话,二凤气的哭了起来。 这一下可心疼坏了坐在灵堂主位上的福旺! 泽宽说道:“我们弟兄三个正和咱娘商量事儿呢!你一股劲儿的在旁边叽叽歪歪地说个没完,你看看你们妯娌仨,谁跟你一个样呀?……” 福旺站起身来怒视着泽宽说道:“你嫂子说话怎么啦?昂!你以为你是谁?你还想不让你嫂子说话了!泽宽你给我说说你嫂子她那一句话说错了?” 眼看着事情要变的一发不可收拾,虽然常兴心里有话可以堵住大哥大嫂的嘴,却在此时的境地却无法直接说的出口! 本来父亲病重时,大哥和大嫂两个人一直不到近前!如今父亲没了,二凤却不停地在母亲的面前卖嘴讨乖。别说泽宽心烦了,除了福旺大概就再也没有人会喜欢二凤这样的人了。 如果常兴想说,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怼的福旺夫妇哑口无言! 可是这是在父亲的灵堂前,如果自己就这样直接把大哥和大嫂的老底儿给揭穿了!恐怕以后大哥和大嫂再也没有了脸在古槐村抬头见人了! 福旺夫妇可以对父母不孝、也可以对弟兄们不义,可是常兴对他们两个却还做不到无情! 常兴始终不明白的是,就是因为他的一时心软,姑息放纵了福旺和二凤夫妇,使得他们两个人越来越更加变本加厉的面对自己和家人! 而泽宽与家里人接触的少,家里每个人的人格品性他都不曾掌握,家里所有的事情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泽宽再说出什么话来,也不可能压制的住福旺和二凤两口子。 常兴现在却不想把事儿闹大,他只想能马上息事宁人。 连忙制止住还想继续为自己辨解的二哥泽宽,说道:“大嫂,这次是我二哥说话太冲动了,希望你能原谅他这一次。等父亲的葬礼结束了,我一定陪着二哥去给你赔礼道歉去。现在谁也不要再追究这一件事了,免得让众人看了咱们一家人的笑话!” 福旺听常兴这样说话,暂时的就没有发作出来。 二凤哭了两声,见没有人再搭理她,就连婆婆也不帮着自己说一句话。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再继续坐在灵堂里为公公守灵,就起身独自一个人离开去了常兴的屋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 常兴看到嫂子二凤不在灵堂守着,反而去了自己的房间。就明白她为刚才发生的事还是不甘心! 这么多年,常兴已经领教过自己的这个大嫂做事有多么的不地道!只要有人不小心稍微触碰了她的逆鳞,她就会翻脸无情。这次不知道她还要想出什么幺蛾子主意出来,常兴的心中不免又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福旺这两三年一直无所事事,挣不到手里钱就容易胡思乱想。当初分家时两个人所期盼的事情,除了还继续霸占着村东的那块宅基地以外,一件事也没有按照他们思路发展。 兄弟泽宽和常兴两人不但都成了家,而且还各自都有了孩子! 福旺这两年已经习惯了别人对着他说一些奉承的话,在家里却一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二弟泽宽经常不在家,三弟常兴对自己永远是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自己原本就看不起的人竟然敢漠视自己,让福旺感到特别的不满意。 就是因为自己这两年没有好工作,挣不到钱吗? 这两年福旺完全依靠村书记王营建扶持着。 村书记王营建通过几年的发展,自己买了一辆大车跑起了运输。有时候一出车就顾不上村里的工作。为了两不耽搁,王营建就向包片干部举荐福旺成为了古槐村的代理村长。 平日里,王营建就让福旺代理村里的一切事务。 此次福旺父亲的去世,王营建以村干部集体的名义送了一匹白布,算是看在福旺的面子上来随的礼。 梓亭和梓善与悠然商量的,把庚辰的葬礼安排在了四月十五这一天。 这几天,陆陆续续的有知近的亲戚来吊唁庚辰。如果是庚辰的晚辈,来者都要给上一块七尺孝布。 四月十四日清晨,鸾凤、月英和悠然三个人坐在常兴的屋里商量一共需要扯多少块孝布的事儿。 鸾凤说道:“家里买的白布已经用的快差不多了,孝布还没有扯够呢!嫂子说怎么办?” “不够就告诉管事的,让他们差人去买。” “要我说就别买了!家里还有村里干部送来的那一匹白布呢!虽然说这块布应该是福旺的,可他留着这东西有什么用呀?除了当孝布别的什么也干不成!不如我们给他扯了看看一共有多少,然后合成钱给了他,岂不是两好?” 月英也说道:“对!这样即能让福旺得到手里钱,还省的让别人在跑一趟腿了。” 鸾凤和月英见福旺这几年日子过的活泛,短短几年就盖了新房子;现在还在村里当干部,虽然不是一把手,可是掌握着实权。 鸾凤和月英都是眼皮子高的人,最近几年两家和福旺一家处的关系相当不错。 此时二人说出来的话,虽然都是为福旺考虑的多了一些,也是完全出于一片好心。 悠然听了两人的话,觉得事实确实如此。就说道:“那也行!不过你们两个一定要当心一些,别和以前扯好的孝布弄混了,让我在孩子们面前没法儿交代。” “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给你弄的妥妥当当的。” “嗯!我先出去和二凤说一下,让她们两口子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嗯!去吧!他们两口子一定没意见的。” 悠然刚从常兴屋里出来,有一门老亲来吊唁庚辰。悠然就忙着接待客人,一时间的就忘记了白布的事儿。 悠然正在灵堂陪着客人说话。 这时二凤还在为那一天的事生气!若卿和雅芬见她如此,也不搭理于她。二凤一个人坐在福旺身边好生无聊,就从灵堂出来来到常兴的住房里。 在屋里待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村里送过来的那一匹白布少了。 二凤一思想,以为是婆婆悠然把这一匹白布当成了兄弟三个的共有财产。就这样不经自己的同意,私自把这匹布给扯成孝布了! 二凤越想越恼,气哼哼的来到灵堂。等客人走了,直接用质问的语气低声对着婆婆说道:“村里送过来的那一块儿白布呢?你给弄到哪儿去了?” “家里的白布不够了,我就让你两个婶子先把那一块儿白布给扯了……” “扯了?那是村里看我们的面子才送过来的,也就是说那是我们的布!你凭什么做主给扯了呀?” “我知道那是你们的布。我让她们扯了时就告诉她们,让她们两个看看那一块布一共值多少钱,然后我打算合成钱给了你们的。” 听了婆婆说想合成钱给了她们,二凤的语气才又缓和了一些。垂着眼帘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不经我的同意就私自让人把那块布给我扯了,你们说有多少就是多少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呀!” 福旺也说的:“唉!那么好的一块布,怎么说扯就给扯了?最起码的也应该先跟我们商量一下呀?” “刚才我也想先告诉你们来着,不是突然有客人来了吗?我光顾着招待客人了,一时的就给忘了。现在布也扯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福旺听了,向妻子二凤看去。 经过刚才的这么一闹,虽然声音不大,可还是有很多族人聚集到了灵堂门口。 二凤觉得要是现在就这么直接跟婆婆闹事,恐怕会有人说自己的闲话!见丈夫此时向自己看来,心中暗恨:你这不是把我往风口浪尖上推吗?就白了福旺一眼,仿佛很是无奈地说道:“扯了就扯了吧!等以后才说。” 二凤这一次做事分寸把握的非常到位,即不授人于口舌也没有激怒了两个小叔子。见有人聚集了过来,立马就收了手。 可是在心里却是恨意滔天! 在公公的灵堂上,小叔子泽宽公然向外轰自己;紧接着婆婆悠然又不经自己的同意,就扯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布。二凤觉得这是家里所有的人都无视了她的存在、践踏了她的尊严! 在二凤的心里,焉能不恨! 通过这两起事件,原本心虚的二凤夫妇,觉得自己又站在了掌握主动的一面。 小叔子泽宽和常兴两个人平时老实巴交、毫无心机。只要自己抓住了婆婆悠然的不是之处,就能控制住整个的局面。 福旺在村里任代理村长,因为不是国家正式在编人员,一年的工资只有两千块钱。仅仅这一点儿钱,怎么能维持的住家里一年的开销?入不敷出,现在妻子二凤又受了母亲和兄弟的气,让福旺心疼的不得了!为了报复,两口子同仇敌忾,把目光盯在了父亲葬礼所收的份子钱上来。 以无心对有心,泽宽和常兴兄弟二人,在面对做事毫无底线的福旺和二凤两口子时,他们能对付的了吗? 第一二0章 自作孽 马福旺从小就习惯了享受父母给于的关爱,他从来不知道站在父母家人的立场去考虑考虑问题。只要父母家人满足不了他的一个小小的愿望,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一万分的伤害和委屈。 二凤自小就没了父亲,与哥哥母亲三个人相依为命。二凤的母亲为人强势,慢慢地她与三个小叔子和两个妯娌们之间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二凤一开始也许是出于想要保护母亲的一种心理态度,经常地帮着母亲和三个叔叔、婶子们骂架。由于她的母亲不会正确地引导二凤,逐渐地让二凤养成了一种无法无天、目无尊长,把任何长辈都不放在心上的狂妄性格。 同样受母亲的影响,二凤从小为人就很强势! 嫁给马福旺以后,她没有想着如何让自己尽快地融入到这个新的家庭里面,而是把自己在娘家时养成的浑身戾气,带到了婆婆家里来。 带着自己的偏见看人,二凤只觉得婆家里的每个人都极其的不顺眼。 二凤一向争强斗狠的性格没有引起丈夫福旺足够的重视和反感,反而让一向自私自利惯了的福旺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同气连枝式的美好和和谐。 福旺对妻子行事果决的态度和大胆的脾气性格,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由这对奇葩夫妻构成的奇葩组合,注定了让这个原本就存在着诸多问题的家庭,将会面临更多的不安宁。 古槐村一带的风俗之一,死者举行葬礼的前一天下午,是古槐村众家庭主妇拜祭死者的时间。 吃过午饭,大家休息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然后庚辰的亲子侄们和子侄媳妇们,都来到灵堂绑上孝头、披上孝布,侯着众乡亲们拜祭的到来。 唯独二凤气呼呼地坐在众女眷前面,即不绑孝头也不披孝布。在她的心里,觉得是婆婆和小叔子让她受了大委屈!她希望自己万分委屈的模样,能引起家族众人的同情。希望族人能够明白自己这样做,只是对婆婆被动的、不得已而为之的一种抗议。 二凤自己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婆婆和小叔子在众族人面前难堪! 可是她也不想想,来共同举办公公葬礼的都是一些近门本家。这几天发生的事儿,众族人都亲眼目睹着,事情发生的来来龙去脉大家心里都非常的清楚,谁会糊涂的去帮一个一直沉醉在自己一厢情愿的独角戏里面无法自拔的她说上一句话呢? 最后常兴实在看不过眼,训斥了嫂子二凤几句。二凤受福旺的影响,岂会把常兴的话放在心上?面对常兴的训斥脸上不青不红的,只是低头不理。 “大哥你管管我嫂子,你也不看看她做的事像什么话?这是在往你的脸上贴金吗?” 福旺一点儿也不情愿的质问常兴道:“咱娘和泽宽让你嫂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难道你就没有看见?你打算让我怎么说你嫂子呀?” 回过头来又淡淡地对妻子二凤说道:“既然常兴让你披上孝衣,你就听他的话披上吧!” 二凤还是低头不语。 福旺装作无可奈何地向常兴笑了笑。 常兴看出大哥福旺对自己敷衍的态度!也就懒得理会于他。常兴心中也明白,嫂子二凤此举只不过是更加地丢了他们自己的脸面而已。 而大哥却糊涂的只知道一心维护心疼着大嫂,却连这一点儿小小的为人道理都想不明白! 见自己一番好心提醒的话,对大哥一点儿也不起效,不禁替他感到惋惜! 回头再想想父亲庚辰这一生对大哥的过于宠爱,却换来的是大哥如此的昏庸! 这何止只是大哥福旺一个人的悲哀!这同样也是父亲庚辰一生的悲哀;也是自己全家人共同的悲哀。 深深地为父亲如此的偏爱大哥,感到不值的同时,又想起父亲这困苦多难的一生!常兴不禁心中万分悲痛,忍不住在父亲的灵堂前痛哭了几声。 而二凤觉得常兴之所以痛哭,纯粹是让自己的行为给气哭的!不但没有一丝的愧疚之心,反而还因此感到特别的幸灾乐祸。她受了委屈的内心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等常兴停止了哭声,二凤才洋洋得意的披上了孝布、绑上了孝头! 福旺和二凤狭隘的内心和偏激的思想,蒙蔽着他们各自的灵智!使得他们二人根本就看不到别人对他们的耻笑。 两人愚蠢的行为,使得他们自己在错误的道路上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到了十五日中午,等家里所有来吊唁的亲戚和朋友,以及族里、村里来攒忙的众人都用过午饭以后,在众乡亲们的帮衬之下,这才抬棺起灵大出殡! 由于马三元故去的那一年,正赶上整个县里提倡“乱葬岗”的一个非常时期,因此只有马三元和一个本村姓康的死者没有被埋入两家的祖坟里。 在后来分地到户的时侯,古槐村的田地由于过于深入临县村里的地块。为了彼此耕种方便,古槐村和临县临村对换了几百亩的耕地。致使马家的祖坟,后来成了坐落于外县临村田地当中的尴尬局面。 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人心越来越被利益所驱使。邻村的农户再也不愿意让马家的后来人,再往自家种的田地里埋人。 因此上,趁着这次庚辰死亡的机会,梓亭和梓辰找嫂子悠然商量,在埋葬大哥庚辰的同时,也把父亲三元的坟一同迁到了古槐村村西自家的大块儿地里。 等庚辰入了土,大家从坟地上回来,福旺兄弟相继送走了众多的亲友。 这次负责记账和收钱的马梓辰和梓辰的一个叔伯兄弟马梓贺,把账单和收到的份子钱一同交到了悠然的手中,马梓贺说道:“大嫂!我们看着家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家的份子钱大概也不好分。干脆我们就把钱全部都给了你得了!我们就不管了。以后他们兄弟三个打发的你高兴了,你愿意跟他们分分就跟他们分分;如果他们惹得你不高兴,这些钱你就自己拿着花吧!一分钱也别跟他们兄弟们分,知道了吗?没有别的事,我们这就走啦!” 马梓贺的话,分明是对福旺兄弟三个的一种提醒和敲打!另外还有几分警告和威慑。 泽宽和常兴连忙一边答应着:“我们知道啦!”,一边把两个叔叔送出了屋门。 家里过事用的大灶、碗筷、桌凳都是租赁来的,院子里还有梓亭老一辈儿的人指挥着福旺这一辈儿的众多小弟兄们,忙着送这些东西。 古槐村村子小,一旦谁家发生了婚丧大事儿,全村人不论是什么姓氏,每家每户都会送上自己的一份儿份子钱。 2000年时,当时乡亲们给的份子钱大多只有10块钱,也有极少数给20块钱的。亲戚一般都是50块钱、30块钱、20块钱不等。庚辰的这一宗丧事儿下来,一共得到了大约有近六千块钱的份子钱。 福旺对两个叔叔的警告置若罔闻,一开始就针对着泽宽说道:“我从家里分出来这么多年,村里乡亲们家里有事儿了,我都出着份子钱呢!这次咱爹没了家里过事儿,村里乡亲们给的份子钱可以说完全是冲着我一个人的面子来的。你这几年一直在外边上学,以后你又不待在村里发展,村里乡亲们的份子钱哪儿有你应该分的份儿?要分也是我和常兴两个人分,常兴你说是不是呀?” 泽宽怒道:“什么就成了冲着你的面子了?咱爹在村里待了这几十年,没有给别人上过份子钱吗?现在人刚没了,村里乡亲们就都冲着你的面子啦?我在外边这话说的倒是不假,但是这次的份子钱只能是我自己不要可以,不能像你说的那样没有我的份儿!你明白这个道理吗?乡亲们来送份子钱还是主要看在咱爹和咱娘的面子上来的,可不是冲着大哥你一个人的面子来的!你我三兄弟在古槐村才待了几天呀?这一点儿你一定要想清楚了才说。常兴!你说我说的话对不对呀?” 福旺和泽宽都看着常兴,常兴说道:“家里有兄弟三个,如果要分,我只要属于我的那一份儿就够了。” 福旺一听有些急了,说道:“常兴!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呀?我刚才说的可是让你也不吃亏的呀!” “大哥你别说了,我只要我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儿就足够了。” “那不行!你不要我要。你只要三分之一,那剩下的就全是我的了。那是你不要,你可别在乡亲们面前说我不给你呀!本来乡亲们的份子钱也是冲着我的面子来的多,我多拿一些这也是我应该得的!” 二凤也附和着丈夫说道:“对!是他自己不要,那他就甭要。我们可是一分钱也不能少要。” 夫妇两个来回激将着常兴,想让常兴跟他们站在一溜。 听着三个儿子的争吵,悠然呆呆地坐在一旁。 此时若卿和雅芬都领着孩子在常兴的屋里玩耍。只有二凤气势汹汹的坐在床上,不停帮衬着自己的丈夫说话。 最后泽宽说道:“我们也别再吵吵了,还是按照咱叔叔们说的,我们彼此都把孩子他姥娘家里给的份子钱拿出来,其余的钱让咱娘一个人留着花吧!你们说这样行不?” “不行!那不是和我们三个人平分一个样儿了吗?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我说的话,常兴同意不?” “这样也行,我没意见。大哥!你们两口子值当的这样吗?那一共才几个钱呀?如果你们非要争的话,她们妯娌三个,数雅芬娘家来的亲戚最多,这一部分钱我一定得先拿出来才行!” 眼看着自己的目的无法实现,福旺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两个想怎么分就怎么分呀?钱就放在咱娘手里谁也不许动!我不说话谁也不许动知道了吗娘?不管是谁,你们要是敢动其中的一分钱,咱们就试试!” 租赁的东西还没有送完,院子里还有很多族人。福旺夫妇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威胁了母亲几句,气冲冲的起身走了。 虽然最后泽宽和常兴还是各自把自己妻子娘家亲戚来给的份子钱拿了出来,泽宽也嘱咐母亲尽管放心花余下的钱,可是常兴却明白,依照过去父母对大哥的偏爱,母亲手里的钱迟早还是要被大哥拿走的。 而大哥福旺敢如此有恃无恐的放下一句狠话就走,无非是他比自己更加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常兴明白这最后的结果,可是母亲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常兴不愿意再逼迫自己的母亲。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常兴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地选择了放弃。 从此以后,长达三四年的时间,福旺的两个孩子再也没有来过奶奶的院儿里。福旺也没有给自己的母亲悠然出过零花钱和吃的粮食。 福旺和二凤的名声在古槐村也彻底的毁了,慢慢地再也没有人和他们夫妇打交道。 二凤不懂得反省自己,把造成这一切的过错,完全归结于婆婆悠然和两个小叔子。 每当生活的压力加重二凤在家里发脾气的时候,常常当着两个孩子们的面歇斯底里地谩骂他们的奶奶和两个叔叔。让儿子马朝伟的心里逐渐地也对他的奶奶和两个叔叔产生了恨意。 本来亲密无间的亲人,一夜之间竟变成了自己的大仇人。年仅十岁的马朝伟无法分辨、也无法理解。他只感受到了母亲二凤心中那浓烈的恨意!他心疼自己的母亲,因此心中也秉承下了和母亲同样的恨意来。 在二凤的误导之下,马朝伟本来爽朗的性格慢慢地发生了扭曲。由过去众乡亲口中的“满街腿儿”,几乎和每个大人孩子都能玩到一块儿去的“小大人”,变的几乎再也不出家门,自卑的心理越来越严重。 福旺却不懂得帮妻子和孩子排解负面情绪,在一旁不住地数落埋怨着自己的母亲和兄弟。同样让马朝伟认为是自己的奶奶可恨、叔叔可恼。 一个好好的孩子,就这样完全毁在了夫妻二人的手中。 在庚辰死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悠然心疼自己的大儿子一家在古槐村狼藉的名声。心疼自己曾经经常带在身边的、已经被他的母亲荼毒误导的逐渐扭曲了人性的大孙子。 最终还是悠然自己主动的向儿子、儿媳低头,把手里的份子钱几乎全部都拿出来给了大儿子福旺。 钱的结果,马常兴早就料想到了!可是他没有想到大哥和大嫂会把事情做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终究是自己的家人,常兴看着也是不忍!为了一家人的和谐发展,常兴尊重并支持了母亲的决定。 婆婆做出了让步,二凤却得势不饶人!利用婆婆的退步,更加变本加厉地误导着自己的孩子马朝伟,让孩子进一步的认为是自己的奶奶做错了事,才害苦了自己的妈妈! 二凤只因为自己心中对婆婆和小叔子的那一点点儿恨意,就置孩子的身心发展于不顾,置孩子的未来前程于不顾,置全家人的狼藉名声于不顾。 乃至于最终让自己一家在古槐村的地位一落千丈。 马常兴没有在父亲的灵堂之上当众揭穿他们夫妇二人的老底,可他们自己却用自己的行动,肆意地践踏着自己在古槐村众乡亲们心目中的形象,彻底的把自己断送在了一条不归路上。 可叹福旺夫妇只为了这些琐碎小事儿,最终自己一步步地把事情做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 第一二一章 落井下石 传说人在临死之前,因为还有很多事情都放不下,心中对家人充满了各种牵挂和不舍。所以在死后,他的灵魂会一直不舍得离开自己曾经生活了一生的家。 为了能让死者安心地去转世投胎,孝子们一定要放下自己心中对死者的一切悲伤和不舍。连续三个晚上在夜深人静的时侯,恭恭敬敬地送死者的魂魄出门。只有这样才能让死者彻底地断了自己心中对这个家里的不舍,安心地离去。 这样即能给死者一个解脱,同时也能让死者家属尽快地放下因为亲人的离去,所带给自己的伤痛。 依照当地的这一风俗,福旺三兄弟也应该跟自己的父亲送别。 在马庚辰葬礼的第二天清晨,马庚辰的子侄们以及子侄媳妇儿们,一起去坟地给庚辰圆了坟。 下午,泽宽小两口就辞别了母亲悠然,带上小佳欣去了省城。 这一天晚上,常兴在母亲的房间陪着母亲说话。 “唉!泽宽着急过自己的日子,我就让他先走了。你大哥看来是心中的气消不了,他大概也不会过来了。一会儿去送你爹,恐怕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自个儿一个人去害怕吗?” “怕什么呀!他们都不在我就自个儿去送,你别担心。等着到夜深人静时分还有好大一阵子呢!娘这几天一定累了,你就早些歇了吧!” 这一连五天的忙碌,悠然着实也乏累的慌!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她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在常兴的一再催促之下,悠然只好上床睡下了。 临睡前嘱咐常兴道:“记得一会儿送你爹时,你心中切不可有一分的伤心难过,更不能有一丝的不舍,否则你爹就不能安心的走了。如果你让你爹走的心不静了,下次转世他还得混混耗耗、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你一定要记得这个呀!” “嗯!我记下了。” “送到地点烧了纸,你回来的时候可千万别回头看!如果你一回头,你爹他以为你不舍得他走,他就更难投胎去了,你知道吗?” “好了!我记下了。” 虽然常兴并不迷信,可这是本地辈辈儿相传的风俗习惯,怎么着常兴也得按部就班的做过一遍才行。 就这样,一连三个晚上过去了,福旺都没有出现。 他只为了自己的目的没有得逞,老婆二凤心中的怨气无法发泄,就断绝了和母亲悠然的一切联系往来! 不仅不在形式上送别自己的父亲,就连父亲的逢七纸,他都没有给烧过一次。 福旺自私自利到了做事如此的绝情,活着时的庚辰是否会想到今天? 古槐村一带的风俗,不管死者故去了几天,圆坟的那一天烧的纸,都应该算是头七纸。以此往后类推每间隔六天,孝子们都会去坟地给死去的父母上一次坟烧一次纸。 一共上七次坟、烧七次纸,才算作罢。这就是所为的:头七纸、二七纸、三七纸……七七纸。 然后就是百日纸和周年纸。 再往后就是每年固定的清明节和寒食节的上坟烧纸。 其实生前不尽孝,死后上坟烧纸又有什么用呢? 这只不过是比较亲近的人,为了表达自己对死者的,一种哀思的一个方式而已。 常兴每次给父亲上坟烧纸都是大清早起来以后,这样即能给父亲尽孝安慰了母亲,还不耽误自己一天的活儿计。 这一天早上刚给父亲烧了二七纸,晚上常兴就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常兴看到父亲的坟地是一片狼藉。烈日下,坟上的土被扔的到处都是,曾经埋在土下的大红棺材,直接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常兴的心中一惊! 这时候,常兴看到在自己的正前方,父亲庚辰缓缓地出现了。令常兴感到惊讶的是此时的父亲庚辰腰部以下仿佛已经没有了,在常兴的眼中,父亲就那样稳稳地飘浮在空气中。 常兴向父亲的脸上看去,只见父亲一脸的悲愤神色!眼中透出一股绝望了似的难过。他委屈的不停地抖动着嘴唇,仿佛有很多话要对常兴说,可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爹!你这是怎么了?你想对我说什么呀?” 听了常兴的话,庚辰的眼中立刻流出了泪水,嘴巴一张一合的就是说不出话来。 常兴一见父亲这样,立时有些急了:“爹!你这到底是怎么啦?你快说话啊!” 说着,常兴抬脚向父亲走去,却一脚踏空了。 这时正躺在床上睡觉的常兴浑身一震,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常兴醒了以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不停地回忆着刚才在睡梦里父亲那真实而又清晰的脸庞!让常兴感到困惑的是,父亲为什么会以那样的神色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昨天早上自己刚去给父亲上了坟,父亲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唉!这大概还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对父亲的故去还是一直无法释怀吧! 劳累了一天的常兴没有多想,过了一会儿,他又努力让自己睡了过去。 再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地里的麦子就要成熟了,陆续的有人开始在麦垄里点种玉米了。 这一天,又该着给父亲烧三七纸了。 常兴早早起来,带上供品和纸钱来到地里。 当走近父亲的坟茔时,常兴突然被眼前的景像惊呆了。 让我们先来了解一下马家新迁来的坟地的格局。 三元的坟正好坐落在常兴家种的地的正中间。 三元有四个儿子,将来三元的坟后面就会缀四座坟茔。庚辰是老大,他的坟就排在最东首边。 常兴种的地的东侧是福旺种着的五亩多地,再往东就是三元的二儿子梓亭种的地了。 庚辰的坟正好位于福旺和梓亭两家地中间的地关界上。福旺的地里有一半儿,梓亭的地里有一半儿。 可是现在在常兴的眼前,父亲庚辰的坟仿佛是被人从正中间切下去了一刀一般!原本应该处于梓亭家地里的那一半儿坟没有了。而取代庚辰坟茔的是刚刚露出头来的四株玉米苗。 常兴一看就明白是二叔或者二婶在点玉米时,嫌自己父亲的坟碍事,把父亲的坟给铲平攘了。 再联想起前几天自己做的那个梦,只气的常兴是浑身发抖! 爷爷三元的坟正处在自家地里的领水沟上,为了能正常浇地,自家地里的领水沟拐了一个大弯。 自家的祖坟里不能再埋人,为了将来家里故去的人都能入土为安,叔叔梓亭和梓辰找自己的母亲商量把坟地迁到了自家的地里。 将来三个叔叔的坟地,都将坐落在自己或大哥福旺的地里。 自己一大家子人的坟地坐落在自己家的地里,自己兄弟两个都还没有什么计较呢! 可是现在二叔梓亭却为了区区的四棵玉米苗,在自己的父亲刚故去十天多一点儿的时间,就把自己父亲的新坟给攘了一半儿! 并且依照当地的风俗,不管是出于迷信还是出于对死者的尊敬,新坟上的土最少在一百天以内是绝对不让动的。 不管过去两家有什么样的恩怨,在常兴的心里,叔叔梓亭这样的做派也确实是太过分了! 他梓亭夫妇这样做,不仅仅是没有把自己的爹娘放在眼里,他这样做更没有把自己三兄弟放在心上! 他这样做无疑是对自己三兄弟的直接蔑视,也算是一种赤裸裸的打脸挑衅。 常兴看了焉能不气! 可是常兴不懂得的是,如果一个人面对着亲情的伤害,他经常性的选择了包容的话,在亲情面前他就永远只能活在卑微当中。 就算是自己最亲的人,他也只会去享受在你面前的那一份优越感,谁还会在乎你的卑微呢? 常兴眼含着热泪把供品摆上,给父亲烧了纸钱。 过了几天,常兴在地里碰到了梓亭夫妇。这时候吴月英也正好在地里同鸾凤坐在麦秸上歇着,旁边梓亭正在地里干活儿。 “二叔,我爹的坟在你家地里的那一半儿让人给攘了,你知道吗?” 梓亭没有想到常兴会这么直接的责问他,他感到很是意外!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梓亭装作有些茫然的问道:“你说你爹的坟让人给攘了?” “嗯!你知道是谁攘的吗?” 常兴原本就明白是梓亭夫妇其中的一个攘了自己父亲的坟!虽然常兴很气愤,可是好歹都是一家人,叔叔或婶子把事情做错了,只要他们两口子把话说的婉转一些,常兴也就把这次的不愉快给揭过去了。 常兴还不明白自己卑微的心理! 可是一旁的鸾凤却不这么想。 卑微的大伯哥死了,侄子福旺两口子因为一些小事儿,直接的跟大嫂闹翻了!最近大嫂家里的事儿被古槐村里的人说的是纷纷攘攘的。古槐村的人们都知道福旺两口子不会让嫂子悠然好受的,这让一直看悠然不顺眼的鸾凤,幸灾乐祸到了极点。 而福旺和二凤的胡搅蛮缠,和泽宽、常兴两兄弟在这件事儿上所表现出来的无力,更让鸾凤从内心里看不起这个家庭。 此时常兴为了他的母亲已经和他的大哥福旺反目成仇,泽宽又不在家中! 而且自从常兴当年为了地里关界的事儿,当着众乡亲们的面儿骂过鸾凤两口子以后,鸾凤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现在这一家人如此的不团结,出于报复和落井下石的双重心态,为了能在大嫂和常兴的脸面上踩上一脚,就这样,鸾凤在丈夫梓亭的注视之下,把大伯哥庚辰的坟给攘了。 她从不记得大伯哥曾经为了她儿子的婚事奔波过;也不记得后来盖房子时所有的木工活儿都是大伯哥帮忙做的,连窗户口、门口的都是大伯哥给攒忙做的。还有儿子结婚时屋里没有椅子坐,她们两口子让儿子去找大伯哥白要的两对椅子。 庚辰曾经对他们的好,他们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他们只认为那是那个人卑贱的表现。 他们更不会记得庚辰一屋子的人,也是他们的家人! 只为了他们心目中那个卑贱的大伯哥不帮着他们“过日子”,一直以来他们对庚辰的那一份怨念从未少过。 此时鸾凤听了常兴的话,蔑视地说道:“你爹的坟就是我攘的,怎么啦?难道你还想找事儿不成?” 常兴听了鸾凤的话,也冷了脸:“你还问我这么啦?你觉得你做的事还有理了?” 事不关己,吴月英只管坐在一旁看两家的笑话! 梓亭听了妻子鸾凤的话,立时明白了妻子的心思,也一下子的就有了自己的主心骨。 梓亭一直宠爱着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妻子,不管妻子鸾凤做的事是对还是错,他不容许别人让自己的妻子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更何况面对的是一直和那个大嫂比较亲近的常兴呢! 他接过常兴的话说道:“攘了也就算攘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一点小事儿你也值当的拿出来说!” 梓亭两口子的话气的常兴浑身发抖。 鸾凤和月英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被气的发抖了的常兴。 “好!好!好!这就是你们两个人应该说出来的话?你们自己今天说过的话,你们两口子可要好好的给我记住了,咱们以后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我还能让你给吓唬住了?” 马常兴从小就卑微地活着,谁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面对着叔叔梓亭,常兴心中再有气,也只能暂时的忍气吞声了。 常兴不再搭理梓亭两口子,自己去地里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如果此时常兴借此机会同梓亭夫妇大闹一场,也许会让人对他刮目相看。可是常兴如此懦弱的表现,只能是让梓亭两口子和吴月英发自内心地更加的蔑视了他。 也因此为他自己以后的生活,引来了诸多的麻烦! …… 庚辰的葬礼过后,梓辰和福旺又把养鸡场的修建提到了日程上来。 梓辰和福旺两个人,都是干活儿拖拖拉拉的性格。 买了楼板,厂家直接拉过来给吊到墙上摆放好,然后光等着打房顶用了三个来月的时间。 和渣子时,两个人都不懂,用的白灰灰浆过大了,打出的房顶都裂糟了。外边一下雨,屋里顺着每条楼板缝直往下漏水。 使得临着大道的那三间储存室、一间起居室和一间门洞,都成了摆设,无法存放一点儿东西。院子东侧,是南北近四十米长、四米来宽一长溜儿的养鸡房。 养鸡房也一样的漏雨。 一开始,梓辰和福旺商量着先引进了八千只的鸡苗。 两个人憧憬的非常好! 他们觉得刚开始一是自己的资金不充足;二是不知道自己的养殖水平到底行不行? 先养着这八千只鸡,然后再慢慢发展。最后再用这首次养的鸡挣到的钱把整个大院里都盖满养鸡室,扩大养殖规模!甚至于继续向南边的地里发展。 两人的雄心很大,可是现实却并不是那么的美好! 因为引进鸡苗的时候,正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时候,养鸡室里一股子臭哄哄的鸡屎味儿。加上鸡的嘈杂声,梓辰和福旺都不愿意进去出鸡粪。 后来,梓辰干脆说自己有事儿,躲在家中不出来了! 福旺看了,也有样儿学样儿的经常不去养鸡场了。 两个人的不互相包容,也直接影响到了吴月英和康二凤两个人。 康二凤生来就比较强势,自己没有资金投入,做事也不知道低调一些儿。 反过来说,吴月英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 这两个人天天儿的在养鸡场里摩擦,时间不久,两人就发生了极大的分歧,开始互相指责对方不好好的干活儿。 眼看着养的鸡就要下蛋了,两家的关系也发展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第一二二章 不听人言 十月底,梓辰和福旺又一起来找常兴。 原来这时候梓辰和福旺之间的矛盾已经凸现出来了,梓辰再也不想单方面的继续投资了。 福旺说道:“常兴!我们现在资金有些紧张,你看你能不能先让我们把你家的玉米拉走配鸡饲料用了呀?不过你放心,我们喂的鸡眼瞅着就要下蛋了,等我们卖了鸡蛋立马就给你算账,你看这样成吗?” 福旺此时还在为份子钱与母亲悠然较劲!常兴一见到他,心中就有些不喜。 听了大哥福旺的话就笑着说道:“我原本打算等玉米价格涨上去以后,才粜了还债的。” 梓辰以为是常兴对现在的玉米价格不满意,就接过来说道:“没事的!我们会按照今年玉米的最高价格来给你算帐,只要你先让我们御一下急就成。” 常兴明白叔叔梓辰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毕竟都是自家人,常兴也不好再行推辞。 只好顺势说道:“四叔别怪!我自己还背着很多债务呢!要不然我也不会在意这价格高低的。” “我们明白!只要你给我们御了急,价格高一些也无所谓。” “那行吧!你们什么时候来拉都可以。要是我不在家,你们拉了多少,把重量告诉我一声就成了。” “好!好!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福旺也跟着干笑了几声。 …… 又过了几天,常兴在外边听到别人说梓辰和福旺叔侄两个闹翻了,养鸡场要散伙儿的风言风语。 这一天,福旺单独来找常兴。 “我听说你和咱叔两个人闹掰了,养鸡场要散伙,这是真的吗?” “是。过去没有怎么和咱叔共过事,这一共事才知道,咱叔那是真的懒呀!” “应该说你们两个差不多吧?” “什么叫我们两个差不多呀?你不知道就别瞎说!” “那你们闹掰了,养鸡场怎么办?” “现在我们两个正为了养鸡场的归属闹腾着呢!咱叔也想要养鸡场,我也想要养鸡场。我们两家正耗着呢!” “还耗什么呀?要我说你赶紧退出来得了!这次养鸡本来就是咱叔牵的头,再说你自己又没有一个本钱,还耗个什么劲儿呀?” “我就是为了钱的事儿来找你的!你要是有钱就先让我花点儿吧!” “我哪里有钱呀?我挣的钱都拿来还债了。我结婚的那一年,你们都怕我借你们的钱,咱月英婶子早早的就开始在我的面前哭穷;在泽宽结婚时你就说有钱也不让泽宽花,都给我攒着呢!可还没等我向你开口要呢!你就告诉我你小舅子要结婚,你们两口子把钱都给了人家了。那是我嫂子的亲兄弟,给了也就算是给了,我也不怪你们。最后我实在没有一点儿办法了,那一年我带着抹墙班儿,就先后花了班儿里的六千多块钱!已经过去两年多了,人家都不花钱呀?今年说什么我也得把这个饥荒补上,要不我在村里的人气也就彻底的砸了!我今年手里一有钱,就赶紧的还人家一点儿,那里还敢在自己手里存着呀!你找我借钱,我又去哪儿给你弄去呀?” 福旺尴尬地说道:“你日子过的紧我也知道!我这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没有钱就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吧!” “要我说你别逞强了,把养鸡场就让给咱叔得了吧!” “那怎么可能!再有半月二十天的,鸡就要下蛋了。我要是现在退出了,这半年我不就是白忙活了吗?咱叔也是这么个意思,我就要和他耗着!不把养鸡场弄到手,我也就太吃亏了!” “现在的鸡都成了大鸡了,一共八千只鸡呢!就算是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你手里如果没钱,你养的起吗?” “养不起借钱也得养!我总不能让咱叔占我这么大一个便宜吧!” “你也真是的!好了,我不说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现在的日子可帮不了你什么。” “嗯!实在不行就算了。” …… 相比于福旺的不理智,梓辰两口子做事就有些谨慎多了。 马梓辰和吴月英两个人干活儿都比较笨拙,只是梓辰走对了脚步,被关系不错的同龄人拉去开了一个面粉厂,两个人这才好不容易攒下了一大笔钱。过去两个人也没有喂过鸡,没有一点儿养殖的经验。 这次喂鸡,也是以二凤为主,吴月英从中也没有学到多少东西。对于能否养好鸡,两个人心中都没有一点底儿。 虽然他们心中也感到非常的不甘心,可是相比于二凤争强好胜的心思来,两个人更在乎的是这半年以来他们的付出和投入的资金。 最后两家通过竞价的方式,当二凤和福旺表示愿意把他们的资金全部都退还给他们,并答应按照竞价所得出的,给他们一些补偿时!虽然梓辰夫妇表面上表现的极其的不愿意,但也没有过多的争执就马上的同意了。 福旺夫妇这才把家里全部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盘下了整个养鸡场。 这时候,他们喂的鸡也到了又一个防疫的阶段。 手里资金紧缺,加上他们两夫妇与母亲悠然的关系一直无法改善,他们在村里的人气,已经下降到了这一生的最低谷。 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他们! 八千只鸡每天吃的都够他们两个人头疼的了,哪里还能腾出钱来给鸡防疫呀! 没有办法,两个人只能存下了一个侥幸的心理。为此,福旺夫妇也为他们的不自量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福旺的不理智加上二凤的争强好胜,还有心性上的不够成熟,视养殖为儿戏! 一场病下来,八千只鸡死伤了十分之一。 剩下的鸡虽然陆续的都开始下蛋了,可是最高只维持在三成蛋左右,就再也提升不上去了。 一整个冬天,福旺夫妇都在养鸡场里忙碌,可是根本就挣不到手里一分钱。他们怕被别人耻笑,苦苦地支撑着,希望能发生奇迹。 到了来年春天,养鸡场实在是维持不下去了,福旺只得联系了收淘汰鸡的。 这一天福旺早早地来叫常兴。 “今天我打算把鸡都淘汰掉,你今天就别去干活儿了,吃了饭帮我们一块儿去捉鸡卖***。” “行!我一会儿就过去。你不听我的劝,这次赔了多少钱呀?” “等卖了鸡大概也就刚不赔钱吧!只是一年的时间算是白白的浪费掉了!” 常兴知道大哥还在极力的维持着自己的面子。这一冬天七千多只鸡的糟耗,哪里是三成鸡蛋就能维持的下来的! 常兴也只能是替大哥福旺惋惜一下:一切还得从头儿开始! 第一二三章 不了了之 自从常兴跟梓亭夫妇在地里为庚辰的坟发生了争执以后,梓亭夫妇回到家里心中也不安生。 虽然他们不在乎卑微的常兴,在常兴面前一时的逞了强。可是他们也怕常兴纠集了他的两个哥哥去他们家里闹事! 自己两口子做的事不占理,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两口子只能给常兴赔礼道歉了。 一想到要给那个曾经骂过自己、让自己可恨的小辈儿赔礼道歉时,鸾凤的心里就一阵儿膈应的慌! 哟!哟!哟!跟他赔礼道歉,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脸?要是真给他赔礼道歉,那我们丢脸不可就丢的大发了吗? 和丈夫梓亭两个人一合计,都觉得就这样被动的等着可不是个事儿呀! 他们两口子从骨子里就根本瞧不起大嫂悠然,此时更不会想着去找大嫂和解一下了,更何况她还和常兴住在一个院子里呢! 这么多年嫂子悠然都没有出过家门,两个人都注定了嫂子悠然不会亲自的去找他们两个人的麻烦! 泽宽又不在家! 常兴能找的也只有福旺了。 不行,我得先去把福旺给稳住唠!免得他们两口子来为他们那死去的爹出头。 第二天一早,鸾凤就来到了福旺的家里。 “哟!福旺、二凤你们都在家呢?” 二凤见了连忙笑脸相迎,嘴里说道:“我们都在呢!你找我们有事儿吗?” “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这不是前两天我去地里点玉米吗?点到你公公的坟跟前儿了。为了多种几棵苗,我就随手把你公公的坟边子给铲了铲。我当时可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呀二凤!我就觉得咱老百姓种个地都不容易,能多安两棵苗儿就多安两棵苗儿吧!可没想到就为了这点儿小事儿,你们家常兴他不高兴了!他在地里就直接找我们两口子说这事儿去了。你说他一个小辈儿,在我们面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话,我们能高兴的了吗?我们两口子就没有给他一句好听的话。” 福旺因为心中对父母都有极大的怨言,他根本就没有去给自己的父亲烧过纸钱。福旺压根儿还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坟被攘了这件事儿呢! 此时听了鸾凤的话,福旺心里没有一点儿波澜!他根本就没有为自己父亲的新坟被别人攘了,就感到伤心难过。 鸾凤观察了一下,见福旺两口子都很平静,就接着说道:“唉!可是我回到家里自个想了想这件事儿呀!觉得自己也有错。你说我当时非去动你公公的坟边子干嘛呀?现在我可是老后悔了!福旺呀你可是我的亲侄子,你说说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能不知道好歹故意的去跟你们添这儿堵吗?” “嗯!你当然不会。” “就是呀!福旺,你可是咱们家里你们这一辈儿的老大!你爹没了,往后你就是咱们家里的一个主事人了,你可要是一个明白人儿呀!可别像常兴一样,什么事都看不明白,为人处事一点儿也不知道大度着一些儿。” “嗯!婶子说的对。” “可是常兴为这事儿不高兴了,事到如今我就觉得自己呀特别的对不住你们两口子!怕你们也跟着着急,就先来跟你们说说这件事儿,你们要是看着心里也不舒服,福旺你就还去地里把你爹的坟给铲起来去吧!也省的常兴为这个一直看我们两口子不顺眼,让我们心里也不舒服,就像是我们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说完,鸾凤拿出一副万分委屈的模样来。 把自己的过错摘了个一干二净!仿佛这一切都是因为常兴事多的缘故。鸾凤嘴上的功夫,那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做到的! 福旺听了鸾凤那满带着奉承自己的话,立马高兴的就找不到北了,哪里还会在乎自己父亲的坟茔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没事婶子!既然你已经攘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还是算了吧!” 二凤也说道:“攘了就算攘了,我们两口子才不在乎这个呢!活人的事儿我们都还弄不公平呢我们还去管他死人的事儿呀?铲起来还要坏你家地里几棵苗儿呢!铲什么呀?不铲。” “阿!那你们看着怎么好就怎么办,我那两棵苗儿倒是无所谓。宁可跟明白人打架也不和糊涂人说话,跟你们两个咱都是明白人,这话一说就能透亮儿。我跟那个常兴那简直就没话可说,不就因为他是个糊涂人吗?”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听着福旺两口子发出的笑声,鸾凤心里那个得意! 自己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就把福旺两口子哄得团团转。 稳住了福旺两口子,梓亭两口子暂时的就松了一口气。 过了几天,泽宽回家来看望母亲。 中午常兴干活儿回来,看到二哥回家来了心里很是难受。顾不得清洗自己一身的汗水味,就把父亲刚死去没有几天,新坟就被婶子鸾凤给攘了的事实,对着二哥诉说了一遍。 常兴认为自己的二哥泽宽,一直被父亲供着上了大学。在泽宽的心中父亲的分量一定极其重要!泽宽听了自己的话以后,一定会跟自己一样的难过的。 没想到泽宽听了仍然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哎呀!不就是一个坟头吗?攘了也就算攘了,你为这个事儿着什么急呀?”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那可是咱爹的新坟呀?” “常兴!你别整天看事儿那么的认真!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咱爹的坟让咱叔儿和咱婶儿给攘了,你我一起找过去能怎么样?是能骂他们两句呢还是能打他们两巴掌呀?我知道你心里为了这个事气儿不顺!你要看对谁!要是咱爹埋在祖坟里,如果他们种地的把咱爹的坟给攘了,我们一块儿找他们去。要是他们说的话不顺耳了,想打想骂就是他们本村的,也说不出咱把事儿做错了……” “对呀!在外人家的地里,坟还不能让他们随便动呢!何况是在咱本家的地里?” “关键也就是他不是外人,那是咱叔和咱婶儿。” “他们怎么了?他们就应该随便动咱爹的坟了吗?将来他们两口子在哪儿埋着,他们不知道吗?”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要是我们为这个去找他们去了,他们讲理还好一点儿,如果他们不讲理,给我们来一顿难听话,我们能怎么办?那还不是让我们自己更生气吗?” “他们敢!做了丧尽天良的事儿他们还敢那么张狂!他们要真敢那样,我就真敢扇他们一顿嘴巴子。” “那可是咱叔和咱婶儿,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这是一个立场问题!如果我们不表示一下,你不怕将来咱叔和咱婶儿做事更得寸进尺吗?” “他们进一步还能怎么样呀?咱爹的坟都让他们给攘了,他们还能不让咱活着唠?” 泽宽这么多年不在村里居住,他已经根本弄不明白村里人的做事风格了。 常兴听了泽宽的话,心中说不出的悲愤交加!瞪着眼瞅着二哥泽宽。 “唉!你看事儿要看开一些!刚才我回来的时候,一进村就看到咱婶子了从她自家的门里出来。当中还有五六十米远的距离能,咱婶子看见我笑的那个开心!亮着嗓门就问候我说‘哟!泽宽回来啦?’,叫的那个亲热!我刚到家回头我就又去找他们的麻烦,你想想这合适吗?” 听了二哥最后的这一句话,常兴的心彻底的碎掉了。原来在二哥的心中,父亲的爱还不及婶子鸾凤对他一声亲热的招呼,来的实在! 常兴可以说是和父亲庚辰,经过了那么多年的同担共苦,共同磨出来的感情! 可是他那里会明白,二哥心里对父爱的理解呢? 每个人的经历不同,看待事情的层次也就不同。 说的残忍一些,‘爹’这个词在泽宽的心目中,功利性是大于亲情的。庚辰只不过曾是他人生成长发展道路上的一个垫脚石而已! 大哥福旺和母亲的关系又一直僵持不下,在这个时候,常兴就更不会去向大哥福旺低头求助了。 二哥泽宽又不支持自己的决定! 而常兴自己从小被父母虐养成的性格,使得他非常的清楚,单独凭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做到能恐吓住梓亭夫妇二人的地步。 找不到如何一个外援,常兴也只能暂且的忍气吞声。 就这样,他们的父亲庚辰的坟被鸾凤夫妇攘了的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第一二四章 家 转眼间又跨过了一个新年。 大地复苏,春天又来临了。 去年冬天下了几次大雪,使得这个时候地里的麦苗,郁郁葱葱的长势很是喜人。 因为麦田里一点儿也不干旱,所以今年浇的头水麦子就比往年晚了一些。 麦苗都长到二十多公分高了,农户才相继给今年的麦子浇了头水。 浇过水以后又过了三四天的时间,常兴扛了喷雾器来地里给自家的麦田打除草剂。 三亩多地,常兴打了四喷雾器的稀释药剂。 在常兴刚扛上了最后一喷雾器除草剂走到地里后,梓亭夫妇两个人也一起来到地里给麦田打除草剂了。 因为水源距离自家地头儿实在是太远了,常兴年轻,可以不在乎的走过去打水,梓亭却不愿意那样的累! 梓亭开了自家的十二马力的机动三轮车,上边拉了两个有盖子的塑料大桶,里面都装满了水。 把车开到自家地头儿,梓亭抬头向地里望了一眼,看到了正在地里的常兴。 “常兴也来打除草剂了。” 鸾凤听了也往地里看了一眼。 自古以来就说人心难测、人性难防! 自从鸾凤用好听话稳住福旺夫妇以后,她总觉得常兴不会对此事善罢甘休。可是时间又过去了快一年了,也不见常兴有所动作。 鸾凤逐渐的更加瞧不起常兴了!被人攘了祖坟,这在农村就是一个奇耻大辱。连这个气常兴都能够咽下去,一直不声不响的没有一点儿脾气!让鸾凤越发的好奇常兴的底线到底在哪儿? 鸾凤的眼珠子转了转,就唆使丈夫梓亭把车开到了常兴家的地里。 梓亭笑呵呵的听从了妻子鸾凤的指令。 在鸾凤家的地里是他们附近六七户人家的浇水井,从大道通往井上有一个车道。这个车道有足够的宽度停放他家的三轮车。 现在的麦苗都长到半尺多高了,鸾凤之所以这样做,就是要明明白白的挑衅马常兴。 对于鸾凤两口子的心性,马常兴早就摸的一清二楚了! 常兴之所以一再的想说服二哥泽宽,一起作伴儿去找梓亭夫妇清算当时自己父亲的坟被他们两口子攘了的这一件事儿。就是这么多年,常兴在家里跟梓亭夫妇打交道打出来的经验告诉他,自己不能就这样算了。 奈何泽宽不听他的劝,不帮着他一块儿去为父母出头。 梓亭在喷雾器里稀释好除草剂,自己就去地里打药去了。鸾凤像往常一样,只管在地头儿悠闲地等着丈夫梓亭。 常兴打完了药从地里出来,老远就发现了叔叔梓亭家里的三轮车居然停放在了自家的地里。 一边走常兴一边看到婶子鸾凤洋洋自得的在两家的地头儿来回的晃悠,不时的还拿眼瞟一下自己,目光中充满了挑衅的味道。常兴心里的怒火,就冒了有三丈多高。 来到地头儿,常兴冲着鸾凤怒呵一声道:“二婶子!你们看不到麦苗都长这么高了吗?你们还把车停放在我家的地里!你们怎么不说把车直接开到你自家的麦地里呀?” “哟!你可别这么着和我说话,这车它也不是我开来的!” 鸾凤又把当年她们两口子对付庚辰的伎俩拿了出来。 “是我二叔开的也不行!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在找茬儿。你赶紧把我二叔叫过来让他把车开出去,要不我就把你家的车给你们砸了。” 鸾凤没有想到常兴今天会有这么大的火气!看着凶神恶煞似的常兴,张鸾凤心里禁不住也有些慌了。 赶紧冲着正在地里还不太远的丈夫梓亭喊道:“哎哟!你快回来吧!可了不得了,你快些回来吧!” 梓亭回头看了看,一见常兴正站在大道上看着自己,知道妻子鸾凤和他又发生了争执。就转回身,一边打药一边往回走去。 等丈夫梓亭离的越来越近了,鸾凤也看到常兴的脸也越来越黑了。 鸾凤怕常兴真的急了眼把她们家的车砸了,就又着急的喊道:“哎呀!你就别光顾着打药了,赶紧先过来把车给人家开出去吧!” “着什么急呀?我这不是来了吗……” 离的近了,梓亭也看到了侄子常兴仿佛想要吃人了似的神情。 毕竟自己做下的事有些不地道,心虚的梓亭心里也不禁打了一个突!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乖乖地把车从常兴的地里倒了出来。 常兴一直怒视着叔叔梓亭,直到他把车开出来后,才“哼”了一声,扛着喷雾器回家去了。 梓亭和鸾凤互相看了看,这时候他们才从刚才的震惊当中清醒过来;这时候他们才明白自己刚才竟然被常兴给吓住了! 醒悟过来的鸾凤望着远去的常兴的背影,不禁恨得能咬碎了钢牙。 “好你个马常兴!竟然敢这样对我。咱们走着瞧,哼!” 鸾凤不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只在乎自身的感受,从来不想想自己给别人造成过多么大的伤害!一旦自己龌龊的伎俩遭到了别人强有力反击,那个后果却不是她所能愿意坦然接受的。 此时的鸾凤根本就不想想这件事原本就是自己挑衅在先,这一刻,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把常兴恨到自己的骨子里才行! 这就是鸾凤这个人的心性!她做事从来就是如此的不堪。 从此以后,鸾凤又把当年对付嫂子悠然时的伎俩和手段,全都拿了出来来对付侄子马常兴。 而梓亭从来就感受不到,自己的妻子鸾凤的所作所为又是多么的令人恶心! 随着叔伯大哥联辰的老去和亲大哥庚辰的逝去,梓亭成了马家南院里的老大。他做事只知道一心维护着他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在所谓的家族大事儿上,为人处事永远是那么的狭隘。而他自己又非常的自以为是,不听取任何人的声音。马家南院在他的管理之下,很快的就失去了当年庚辰活着时的凝聚力。 这也使得马家南院里所有的族人之间的矛盾凸现,只知道站在各自的利益点儿上互相掣肘口伐。就因为梓亭的自私自利和鸾凤的嚣张跋扈,他们自持自己是家族里的老大,做事从来就是说一不二,一下子的就把整个家族搞得乌烟瘴气的。 使得庚辰那么多年,辛辛苦苦给整个家族创下的一片大好形势毁于一旦! 在族内大事的处理上,梓亭没有一点魄力。借着马梓亭的双手,最后整个马家南院被马家北院里的马银方所操控!马银方为了本人的利益,挑拨的梓亭不住的打压着自己族内的兄弟。在古槐村上演了诸多的闹剧,丑态百出! 最终有一天,梓亭也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 每个家庭都有不顺人意的一面,可是终究它也有极其美好的一面! 每天常兴干活儿回来,清洗了身子后,不管有多累,常兴都会非常愉悦地和儿子谦硕玩耍。 让常兴哭笑不得的是妻子雅芬的神经大条! 有时候孩子发烧,病的都不玩耍只知道哭闹了,雅芬却一直不明白孩子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她只知道带着孩子满街到处溜达,不停地逗弄着孩子。 直到常兴干活儿回来了,雅芬就向丈夫抱怨儿子的难带! “你说谦硕这是怎么了,无论我怎么哄也哄不下他了!” “是不是孩子身上不舒服呀?” “谁知道呢!” 常兴接过孩子用额头抵住儿子的眼角处。“哎唷!你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整天就知道自个玩的开心!孩子都烧的这么厉害,你怎么就是不知道啊?” “是吗?啊呀!让我快带孩子去看看医生去吧!” 第二次又是如此,气的常兴把妻子笑骂一顿。 直到这样的事发生了四五次,最后雅芬被常兴狠骂了一顿之后,雅芬才略微地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玩闹之心,才逐渐地有了一个,做为人母应该具备的样子。 妻子雅芬的心思单纯,就像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只知道玩乐,可是却从来不耽误自己回家吃饭的时间。只凭区区的这一点儿好,就能让常兴感到了十分的幸福和满意。 第一二五章 生活的滋味 马常兴这两年致力于先把债务还清,一直不敢松懈。 这一天常兴正陪着母亲悠然说话。 悠然突然问道:“常兴!我过去跟你说过的你姨家的那两千块钱的窟窿,你怎么一直不还上呀?” “这两年我那里顾的着呀!我打算等来年才还我姨家的窟窿的。我姨家的表哥和表姐们都成了家,我姨父又开着粉房做粉条生意!反正他家现在也不着急用钱。可我结婚时花了抹墙班儿里的六千多块钱,这些都是人家养家糊口的钱,我怎么着也得先紧着还了这一部分的钱吧?” “六千多?我说你不带班儿了,那些人还经常的来找你干什么呢?原来你花了人家那么多钱呀!那……那你一共有多少窟窿了呀?” “加上姨家的两千、再加上我二哥的两千,还有我二姑家里的五百,还有给我爹住院看病时借的雅芬二姑家里的两千六,我结婚加上后来给我爹看病,一共一万三千多吧!” “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窟窿?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现在没有这么多了!今年到了年底,抹墙班儿里的钱大概也就还清了。借雅芬她二姑家里的那些钱,在我爹刚没了的时候,我梓善婶子怕我们手里没钱给我爹过事儿,就给我们拿过来了两千块钱。等打发了我爹以后,我们把手里的钱凑了凑,就还了雅芬她二姑家里的那两千六百块钱了。现在就剩我姨家的两千和我二姑家里的五百,以及我二哥的那两千块钱了;还有的就是我梓善婶子家里的那两千块钱,也就六千五百块钱吧!” “这……这……这也不少呀!唉,原来你有这么多的窟窿呀!” “等把抹墙班儿里的钱还清了,我打算先拉点儿砖,然后盖一个住三轮车的厦子。三轮车天天儿在瞭天地儿里晒着、雨淋着,快三年了。如果他们都不着急着花钱,我就盖了厦子以后再还他们的钱。我怕咱家的三轮车再这样放两年,就要生锈坏掉了呀!” “嗯!嗯!只要你记得这些窟窿就行,我……我不再催你了。” …… 说起三轮车,常兴禁不住一阵儿发呆。 想想过去,自己种着六亩多地的时候,家里没有车。地里收的粮食和秸秆儿,全都靠自己用小拉车一点一点儿的往回拉!当时恨不得赶紧让父亲把地多分给大哥一些得了。 可是现在自己有了十五马力的大三轮车了,可是村里一分地,自己家里就只剩下三亩多地了。 再想想过去,自己才十七岁就几乎扛起了家里的全部重担,里里外外全是自己一个人面对!当时所受过的苦楚,无论何时,只要一想起就忍不住的心酸! “唉!”常兴心中为自己叹息一声,然后连忙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和母亲聊了起来。 这一年多以来,因为有福旺两口子一直为过去的事儿与悠然为难,悠然经常心情恹恹的钻在自己的屋里不出来,让常兴的心里也一直不得安宁。 谦硕一直由雅芬自己一个人带着,有时候雅芬也会抱怨几句,常兴全部都拦了下来。 因为雅芬神经大条,有时候光顾着她自己玩儿,不一定把儿子放在哪里就不管了呢!所以谦硕从小就很皮实。 从六七个月的时候开始,谦硕睡醒了从来不哭。见屋里没人,就“啊!啊!……”的大喊几声。不论是谁一进屋子,谦硕看见了都会咧嘴就笑。 当时雅芬的特点就是特别好动。 白天雅芬带着孩子,孩子睡的时候她也不跟儿子一块儿睡,就赶紧出去,在院子里或者巷子里与人聊天。到了晚上自己就特别的困,除了给孩子喂奶,如果孩子哭闹着不肯睡就直接推给丈夫常兴管。 有时候晚上谦硕发烧肚胀,也是常兴一个人照顾。 常兴心疼妻子还要起早给自己做饭,而且一整天的独自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怪不容易的!也就由着妻子的性子。 自从父亲庚辰故去之后,小佳欣也被她的父母带走了。过去常兴一直都是中午回来吃了饭,就赶紧替父亲带着小佳欣出去玩儿了。现在雅芬也不让常兴睡午觉,开始让常兴带着自己的孩子出去玩儿,自己在家睡午觉。 “过去你不是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吗?现在小佳欣走了,你就不能帮着我带谦硕出去玩儿吗?” “你不知道当时咱爹的身体不好吗?” “你光知道心疼你爹,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呀?” “你这简直是无理取闹!” “我不管,反正我要睡一会儿。” 雅芬就把儿子谦硕放在两个人的中间,自己去床的另一侧只管独自睡去。 常兴在这边也闭上眼睛想睡会儿。 可是儿子谦硕不乐意了! 这时候谦硕已经一周多了,他跟了母亲一上午早就腻了,他想让父亲陪着自己玩会儿。 谦硕在中间玩耍,见父亲常兴不搭理自己,也不着急。等常兴闭上眼睛有一小会儿了,抬起手来就到常兴的脸上打了一小巴掌。 常兴正想睡着突然挨了一巴掌,心里那个气! 抬手想打! 谦硕见了“呵呵”笑着就向母亲爬去。 常兴一看清楚是儿子打的自己,抬起的手也就舍不得打下去了。 侧过身子又刚想睡去,谦硕又过来给了常兴一巴掌。 气的常兴一回头,谦硕又连滚带笑的快速爬走了。 常兴怒道:“你怎么不去找你妈妈呀光来找我?” 再看看妻子雅芬已经睡的呼呼的了。 自己睡不成又心疼妻子,常兴只好抱起谦硕出去玩儿。 有时候常兴太累了,就抱怨妻子雅芬:“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人呢?晚上你等孩子睡着了你就把孩子推到我身边,不让我好好睡。中午也不让我补觉!我一天天的还要干着活儿养家呢!我不累吗?你怎么只顾着你自个舒适,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呢?我容易吗?” “你不容易我就容易啦?我那一天晚上不给儿子喂几次奶呀?你睡不好我就能睡的踏实啦?白天你娘也不说帮着我一块儿带孩子,你还不让我说她!我还想轻松的出去玩会儿呢,谁给我行方便啦?” “你就知道玩儿!还一天天儿的嚷困!孩子白天睡觉的时候你就不能和孩子一块儿睡呀?你能睡的时候不睡,就知道整天折腾我。我是钢打的还是铁做的呀?你想累死我吗?” “好!你在家睡吧!我带谦硕出去。” 雅芬被骂的哑口无言,就气呼呼的自己带着谦硕出去玩儿了。 有时候中午雅芬会硬把儿子塞给常兴,常兴就知道妻子雅芬又困的不行了,就自己硬撑着带儿子出去玩儿。 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有哭有笑、有温馨有烦躁,你争我骂、实在说不清抬手就打! 友爱的,就做做样子! 真心的一家人,谁会实打实的真打! 第一二六章 郁闷 今年是常兴第二年来妻子的娘家点玉米了。 因为男人的脚大手大,在麦垄里干活儿!一般点玉米这种活儿新女婿来一次就够了。 可是让常兴感到很无语的是,老丈人竟然亲自点自己的名儿,今年还非要让自己过来! “雅芬!你怎么就不知道拦着点儿?你家里地多,去你家点玉米要三四天才能点完。三四天的时间我不能挣钱,咱家的日子不过啦?” “谁让你干活儿那么快了!我姐她们都说你干活儿又快又好的,我爹就高兴的让我告诉你还让你过去呢!” “你当时怎么不拦着呀?你不会说我还要挣钱过咱的日子呢吗?你爹他又不是不知道咱家有多少窟窿!你跟他一说,他还能硬要我耽搁几天呀?” “她们都夸你呢!我一高兴也就答应了。怎么啦?我这么大的一个人都来你家了,让你给我爹娘干点活儿,你就这样儿委屈呀?” “这不是委屈不委屈的事儿!等你家真正有了干不了的大活儿了,我还能不去吗?关键是点玉米这样的小活儿,有你们姐妹几个再加上你爹娘,这还不够吗?当初我一个人就能种六亩多的地,现在你们姐妹三个都回去,你们家就有六个大人了,才点十亩地的玉米!还非要让我一个大男人过去干嘛呀?” “我不管!反正我答应了,你就说是去还是不去吧?” 常兴一看雅芬的态度,也有些赌气:“好!好!我去。咱家的日子不过了,我天天儿的去给你爹娘干活儿这行了吧!” 马常兴没有办法,只好向抹墙班班儿主请了假,又一次早早地吃过早饭,和妻子雅芬带着谦硕来到丈人家点种玉米。 一进家门,李大芬看到了。从屋里出来说道:“哟!你们这一家子都来啦?今年又是光等着你们啦!” 常兴笑着回道:“既然光等着我们了,我们也不去屋里歇着了,咱们赶快往地里走吧!” 雅芬娘说道:“雅芬带着孩子,你就在家里等着给我们做中午饭吧!” “行!那你们就赶紧去吧!趁凉快。” 一边往地里走,雅芬的父亲李法成说道:“常兴现在应该把咱一家子人都认全了吧?咱家近门没有别人了,只有你大伯和你叔叔两个人,其余的都血缘关系远的很了。恐怕你还不知道,你大伯也不是亲大伯,他十三四的时候,他爹娘/也就是我亲大伯和亲大娘都没了。他算是从小就跟过门了,是跟着俺爹娘长大的。一直养到他娶了媳妇儿成了家,他才分出去另过。早先家里有什么活儿也给干,一分家他就坏了良心了!从那以后,一点活儿也不给干了!你说他这是不是坏了良心了?” 听了丈人法成的话,常兴感到一阵儿哑然。 常兴心里想着,雅芬的大伯比自己的父亲也小不了几岁。当时成家娶媳妇,也就是一斗粮食的事儿! 如果从十三四岁就跟过了门,叔叔婶子又不说善待着些人家,家里的一些活儿全部都是人家一个人干的!要是换成是自己,分了家以后,自己还会帮着叔叔婶子继续干活儿吗? 虽然自己和丈人的接触还不多,可是从去年过麦收和秋收时丈人李法成的表现,那可不是一个勤快的人应该有的样子呀! 李法成见常兴沉默不语,也就不再说话。 来到地里,还是和去年一样!李大芬和李肖雅、李肖霞姐妹三个只知道不停地说笑,自己和雅芬娘都开始点玉米了,几个人还没有把挎兜绑在身上。 李法成则蹲在一旁抽起了旱烟。 刚才听了丈人李法成的话,心中正有点儿疑虑的常兴,看到自己的丈人来到地里不慌着干活儿,又蹲到一旁抽旱烟去了! 大姨子、小姨子也同样的懒散! 从眼前所有的一家人的身上,再联想到自己的妻子雅芬的日常表现上来,从小就只知道干活儿的常兴不禁心中就有些郁闷了。 丈人毕竟有几岁的年纪了,家里地又多,而且有四个女儿和一个小儿子,生活没有一点儿压力,这也怪不得他会懒散! 可是常兴对几个大小姨子们的行为,就有些不满意了! “你们姐妹几个!你们都是快些呀!你们这样不怕别人笑话你们吗?” 李大芬接口道:“谁笑话呀?没有人笑话。” “不是没有人笑话,是没有人当着你们的面儿笑话你们,这才是真的!” “看你说的!” “怎么?你们不信我说的?你们想想,你们只顾着在后边说笑,咱家老太太一个人在前头哼哧哼哧的干活儿,就算是没有旁人笑话你们,你们自己就不觉得臊得慌呀?” “吓!没想到你这人还挺事儿多的!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干嘛还非要管别人呢?” “哈哈哈哈!” 常兴知道大姨子让自己说的有些羞怒了,为了化解彼此的尴尬,就张口干笑了几声。 笑过以后,郁闷的心情才感到舒服了一些儿。 过了一会儿,常兴回头向地头儿张望了一下。 李大芬看到了,就说道:“你是找孩子他姥爷呢吗?不用找了,他肯定又跑了!谁知道他这会儿又跑哪儿耍子去了。” “不干活儿他来地里干什么?自己想去哪儿就直接去就得了,干嘛还非要过来地里一趟呀?” “他不说来地里谁会来呀?” “为什么?_?他不来地里你们也就不来啦?怎么会这样?他这么大年纪,又是一个大男人!干这个活儿不合适。他不来你们也就不来啦,这么为什么呀?”常兴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李大芬听了常兴的问话,也感到有些难为情。 红着脸低声说道:“那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了!他不说话我们也都习惯不主动来地里了。其实如果他明说了自己不来地里了,我们也不会怪他的。” 越说李大芬的脸越红,最后低头不再言语。 马常兴摇了摇头,也深知道这位大姨姐,确实是一个老实人了! “唉!如果雅芬以后也是这样不知道过日子,那可怎么办呀?” 想着自己的心事儿,马常兴不觉不由得就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就把李大芬母女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第一二七章 顺其自然 快中午了,马常兴来到李大芬的跟前儿,问道:“大姐,你觉得咱大伯这人咋样?” “你提他干嘛?他就是一个白眼狼!不知道好歹、坏了良心的家伙。” 李大芬的这个回答,在马常兴的意料之中。 “你怎么知道是大伯他坏了良心的呢?” “听咱爹说的!从小咱爹就告诉我们咱大伯他不懂事,他十足的就是一个白眼狼!” “是吗?大姐你今年多大啦?” “我属鸡的!今年应该有三十二岁了吧?我也不记得我究竟多大了。” “属鸡的!和我大哥一般大。” “是吗?你大哥也是属鸡的?” “嗯!大姐,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大伯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他无辜?你得了吧!结婚以前伪装的挺像一个好人的,结了婚以后分了家立马的就变了!你说这样的人他会无辜?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那咱大伯分家时住的房子,是咱爷和咱奶给人家盖的?” “那倒不是。那还是咱大伯的爹娘过世后留下来的老房子。” “哦!是这样呀?那说明人家一点儿也没有沾过家里的便宜呀!” 一切都已经明了! 马常兴不再继续去深究此事。 …… 雅芬娘为了特别老实,没有自己的主见。自己的丈夫不喜欢干活儿,雅芬娘就一直默默地承担着家里的一切。 雅芬娘也是一个特别平庸的人,干活一点儿也不会取巧,只凭一身的拙劲儿。 雅芬娘也不善言词,在丈夫李法成的跟前,一直表现的唯唯诺诺的! 就算是雅芬娘在家里把所有的家务活和农活儿都揽下了,不论她再怎么迁就自己的老公,李法成也是想呵斥她的时候就呵斥她几句!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 也许这就是生长在农村家庭的妇女,一连生了四个丫头,才日积月累地逐渐养成的一种卑微习惯吧! 当天晚上回到家里,常兴把同样的问题拿出来问妻子雅芬:“在你的心目中,你大伯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呀?” “我大伯?你问他干什么呀?” “没事,我就是想问问。” “他们一家子人不说也罢!没有一个好人!” “怎么就没有一个好人了?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大伯一家?他们可是你们一家子的亲人呀!” “我小时候记得我大伯的为人好像还算不错,见了我们姐妹几个显得挺亲的。可是我听说当时我爹和我大伯的关系非常糟糕。在我的印象中我大娘这人就不行了!我娘为人老实,我大娘行事儿老是欺负我娘。我娘被欺负的急了,就张口大骂她们一家子是白眼狼!一开始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后来我听我爹讲了我才明白,原来我大伯他简直的就不是人!就是他把我爷爷活活气死的……” 虽然李雅芬讲的很是简短,也很跳脱。而且她所描述的也带着自己很多的偏见!但是从她的叙述中,常兴还是把雅芬大伯和他们一家子之间的恩恩怨怨,摸了个一清二楚。 在当年的困难时期,雅芬的大伯李继法的父母因为太过于老实本分,相继的都饿死了。独留下了才十三四岁的儿子李继法。 最后李继法的叔叔,只好把他领回了自己的家中。 十三四的李继法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表现的十分乖巧。经常主动的帮着叔叔婶子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当时李法成才十岁,他是父母的大儿子。李法成下边还有一个七岁的妹妹。 过去李法成的父母,因为孩子们小,不管什么事儿都是他们自己干在前头。可是自从李继法来到他们家以后,为了心安理得的能有一口吃的,李继法不管什么事都抢着来干,慢慢地李继法得到了叔叔和婶子双方的喜爱。 后来,随着岁月的增长,农民的生活有了一些改善。正在长身体的李继法,吃的也就越来越多。这时候李法成的母亲李氏的潜意识里,逐渐地就有些容不下李继法了。 可是大伯哥和嫂子已经不在了,乡亲们眼睛都瞅着呢!李氏也不好明着赶李继法走。 她只有把家里所有的活儿计都推到了侄子李继法的身上。也因此养成了她的亲生儿子李法成一生懒惰无比的一个毛病。 这其中几年,因为有李继法给干着家里的活儿,困难时期又过去了,清闲下来的李氏又相继生下了一儿一女。 受母亲李氏的影响,她的这几个孩子都没有真正把李继法当成是自家人。她们和母亲李氏一样,都是用一种万分怜悯的态度来对待他们的这个大哥的。 这让李继法在自己的内心里,感到了极度的不舒服!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与日俱增。 后来李继法到了成家的年龄,在李继法父母遗留的老房子里,他的叔叔和婶子用家里的一些粮食和自家织的一块布,为李继法换娶了一房媳妇。 娶了媳妇也就等于有了自己的家,李继法小两口开始单独过自己的小日子。 本来此时的李氏,应该对侄子放手了! 可是她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无论家里有了什么活儿,都是自己的这个侄子李继法干在前头。 现在李继法成家了突然的就不来帮着自己做家务活儿了,可是想象的到当时李氏的心中,那种落寞的滋味是多么的严重! 如果李氏这时候懂得放手,那么这一家人还是会母慈子孝,后福无疆的。 奈何李氏却不懂得放手! 她因此就把侄子李继法,怀恨在了心中。 碰巧,在李继法单过以后的半年时间里,他的叔叔身染了重病。 家里的活儿李氏一个人干不过来,而大儿子李法成这几年让李氏惯的又什么也干不了! 最后李法成没法,只好自己去找大哥李继法帮忙! 一次两次的可以,但是从长远上来说,李法成这样做可是大不合理的! 而且李法成的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本应该是他肩负起的时候了。 奈何懒散惯了的李法成,却一直不肯挑起家里的这份重担。 李氏母子的这种施恩图报又强求的态度,让李继法夫妇无所适从。 更何况他们李氏母子还一副盛气凌人、理所当然的样子,这就让李继法夫妇更加的无法忍受了。 慢慢地,李法成去叫李继法,李继法也不来了! 李氏母子俩因此气的不行!两个人不停地在李法成父亲的病榻旁边,数落着李继法的不是! 李氏还一个劲的埋怨自己的丈夫,当初就不该把李继法带到自己家里来! 最后李法成的父亲连病带气的,当场死在了病榻上。 李氏母子是大声嚎哭呀! 引来了大量的街坊邻居们。 李氏没有意识到自己丈夫的死,她们母子应该负什么责任!她只知道是侄子不来帮自己干活儿,才活活气死了自己的丈夫的。 她一边哭,一边向邻居们诉说着侄子李继法的不是之处。 说自己丈夫的死,完全是让这个侄子给气的! 让邻居们听了,也是气的咬牙切齿。 等李继法夫妻听到了噩耗赶来,面对着乡亲们的指责,李继法夫妇即感到万分的无地自容,又感到特别的气愤填膺! 虽然他们所在的孝仁村李姓人士也不算少,但是与他们的血缘关系比较亲近的却没有一个人。 李继法夫妇强忍着屈辱,帮着李氏母子安葬了叔叔。可是他们在孝仁村的名声,彻底的让婶子李氏母子全部都给毁了! 两个人背负着忘恩负义的骂名,在孝仁村被千夫所指!他们艰难地生活着,慢慢地夫妻二人的心性也被迫的发生了扭曲。 李继法的后半生,也因此一直都活在了郁闷当中。 而李继法的妻子却没有丈夫那种左右为难的心态,慢慢地,她就站在了李法成一家对立的一面上来。 她也经常向乡亲们埋汰控诉,李氏母子的贪婪无度! 乡亲们听着她所说的,仿佛也有几分道理! 也许是出于正义,或许也是存着看热闹耍笑李法成的心态! 逐渐的,也开始有人有意或者无意的在李法成的面前,议论她们母子做事太过,挤兑了人家李继法夫妻。 这个观点让李法成无法接受!经过询问,当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嫂子有意如此的向乡亲们宣传自己母子俩以后,就更加变本加厉的埋汰自己的大哥李继法。 人们常说: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儿大! 就这样兄弟二人在一些喜欢看热闹的乡亲们的挑拨之下,互相口伐扯皮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李法成还在不停地向自己身边的人,灌输着自己的大哥李继法忘恩负义的这个“事实”。 而且因为此事还不惜误导自己孩子们的判断力! 马常兴原本是想让妻子抛却了偏见,更加清醒的认清现实,做一个明事理的人的。奈何妻子雅芬受自己父亲的影响太深,根本无法相信常兴的话。 当马常兴向妻子分析自己所认为的“事实”时,雅芬是十分抗拒的。 “怎么可能?我奶奶和我爹才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不知廉耻的人呢!这一切都是我大伯他们两口子扭曲事实,随口胡说八道的!怎么能是我奶奶和我爹只为了自己贪图享乐,就张口污蔑了他们的了?只是让你帮我们家里干两天的活儿,你值当的如此埋汰我的家人吗?” 马常兴的话让李雅芬无法接受,她也拒绝接受。 “好!好!我们打住,就当是刚才的话我没有说。咱两个不能为了这个吵架。” 对于妻子雅芬这种盲目的爱,马常兴也是无能为力。最后也只能听之任之顺其自然了。 第一二八章 龌龊的心 很快,又到了一个麦收的季节。 当初梓辰和福旺为养鸡场闹掰了以后,梓辰夫妇怕福旺两口子不好好的给他们养鸡场占地的钱。就要求福旺两口子,两家对换了养鸡场占去的那一部分的地。 因此,横领水沟以北的一百一十多米的地,常兴家里的五米多宽的地,被全部移到了这三家地的最东侧,紧挨着梓亭家里的地。 而养鸡场南边、横领水沟以北原本属于常兴家里的地,则被梓辰全部占去了。 在养鸡场南边,梓辰与常兴两家的地中间,还剩下两米来宽的地,则成了福旺家里的。 也因此使得三家的地的格局,在联合收割机的车主眼里看来就变的更加的错综复杂了。横领水沟以南的地和横领水沟以北的地都没有与自家的地相对着。 就因为这个,一开始靠抢地干活儿挣钱的联合收割机车主,都不愿意先收割他们三家的麦子。 三家人没有办法,只能等周围地里的麦子都收割完了,在天临黑之前才来到地里等着收割机来收割自家的小麦。 梓辰家里的地还好一点,只是中间部分向东凸出一部分,整体还算是比较完整。所以联合机车主最先选择了给梓辰家里收割。 等收割完常兴家里的麦子,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当时小麦收割机的粮仓小,常兴家四百多米的地势需要三个倒仓点儿。 常兴夫妇要来回跑动着,把倒在垫子上的小麦装进编织袋内。 装完了这一堆还要赶紧跑到下一个倒仓点儿,铺垫子、放小麦、装了,然后再跑去下一个倒仓点儿。 需要跟着收割机在地里来回跑两遭。 一直等到半夜,又是干如此强度的活儿,那何止是一个累?饿的最后浑身都发软了! 强行尾随着机子来到地头最后一个倒仓点儿,常兴远远地就听到婶子鸾凤的声音。 虽然常兴知道鸾凤家里的小麦白天就收割完了,可是现在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常兴也没有多想。随着距离地头儿越来越近,常兴的耳朵里传来鸾凤清晰的话语声。 “……大家伙儿说说,他就这样硬督着我家老头子,把车从他家的地里开出来,他这是不是不懂事?就为了这个,我家的地边子福旺可以轧着过,永亮(她的东地邻)也可以轧着过,就是他常兴不能给我碰一下。我半夜不睡觉就是要过来看着他,他拉麦子轧了我家的地边子就是不行……” 听到这里,常兴岂能还听不明白鸾凤的意思! 这分明是婶子鸾凤因为今年春天在地里打除草剂的事儿,气不过!现在故意的来地里,在众乡亲们面前颠倒了黑白,来恶心自己来了。 虽然已经是半夜三更时分了,来地里与天气抢收麦子的人也不少呢! 鸾凤趁常兴没有在地头儿上,对着众人把歪理正说,埋怨常兴不懂得尊重长辈,野蛮地力督着他的叔叔梓亭把车从他家的地里开出来。 为自己三更半夜来地里找侄子常兴的茬儿,先树立由头。 鸾凤夫妇为了报复常兴,为这次的行动准备了差不多一个春天的时间。 为了能激怒常兴,也为了让常兴说话做事容易失了分寸!鸾凤选择了在常兴的身心最是疲累的时候,和他的情绪最容易暴走的时候开始发难。这也可以看出鸾凤做事是何等的精明,同时也能看出她的心理又是何等的扭曲和变态。 鸾凤这么多年来以此为乐,过去折磨的悠然染上了重病还不算,现在还要继续祸害折磨她的儿子! 世人谁也不会想到,鸾凤的嫉妒之心会如此的可怕! 鸾凤自己嫁入马家以后多年,都没有怀上个一儿半女。而新妯娌悠然则顶着一个令人羡慕的高材生的大帽子,嫁给了让她一直看不起来的大伯哥庚辰!这一点就足以让鸾凤对悠然嫉恨的无以复加了。 而悠然刚嫁进家门不久,就又怀上了家里的嫡长孙。这个结果又让鸾凤嫉恨的痛不欲生! 虽然紧接着六个月以后,鸾凤发现自己也怀孕了。可终究是自己和自己的孩子都晚了一步,失去了在家人们心目中都极其重要的一个地位。 后来,又随着众人口中所说的,自己之所以能怀上孩子,都是因为沾了这个有福气的妯娌悠然的光! 虽然这只是乡亲们随口说出的一句玩笑话,却更加地刺痛到了鸾凤。也不由得让鸾凤心中对自己的这个妯娌的恨意,又更加的加深了几分。 日复一日,随着鸾凤心中对她的这个妯娌的恨的日积月累;随着家中的事态发展,鸾凤对悠然的个人打击报复,逐渐地演变成了对大伯哥全家人的打击报复。 后来,鸾凤对大伯哥一家人的打击报复,又发展到了凡是招惹过她的所有人的打击报复。 梓亭没有认识到妻子鸾凤这样做,将会产生出怎样的一些不良后果!他只觉得这是自己的妻子鸾凤,比别人更加聪明智慧的一种表现。因此他不但不制止妻子鸾凤的行为,还纵容鸾凤甚至于帮着她出谋划策。 随着一次次报复的成功,逐渐的,在梓亭夫妇俩的心中竟然因此而产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来。 这种快感,又随着鸾凤不停地报复他人而与日俱增着。使得鸾凤和梓亭最后都彻底沉迷在了这种快感中无法自拔。 现在鸾凤的行为让我们看出来,他们夫妇二人已经又把自己心中对那份快感的渴望,又全部的建立在了打击报复招惹了她们的常兴的身上。 而此时浑身已经疲累不堪的常兴,耳听着婶子鸾凤正把她们两口子刚开春时的无耻行为,巧嘴说成了正义之师! 婶子鸾凤对着乡亲们竟然如此的埋汰自己,常兴焉能不气。 “二婶子!你在地里胡说八道什么?今年春天谁不知道打除草剂打的晚,小麦都已经长到半尺多高了才打除草剂?放着你家地里的车道不停车,你们两口子非要把车开到我家麦地里,让大家伙儿说说你们两口子到底安的什么心呀?!你今天这又是在家里吃了什么饭了?撑的你深更半夜的跑地里来又是尥蹶子又是撒野的?” 鸾凤怎么会容常兴把事实真相说与大家听呢!在常兴刚骂了她“胡说八道”的时候,就开始了用更响亮的声音来谩骂马常兴,仗着自己是常兴的长辈,把马常兴的父母家人也一块儿都骂了进去。 鸾凤的嗓音本来就亮,现在又拼了命的大喊着辱骂马常兴!马常兴距离大道还有一段距离,大多乡亲们没有听清楚常兴到底说了一些什么? 即使是有人听清楚了,喜欢看别人家家里笑话的众乡亲们,听了常兴最后被鸾凤骂的急了,张嘴骂说出来的鸾凤“吃饱了撑得,尥蹶子撒野”的话,也是一阵儿起哄般的哄堂大笑! 鸾凤听了常兴最后一句对她的谩骂,心中就来气了! 我是你的长辈,怎么骂你都成!你竟敢骂我“尥蹶子”,那不是骂我是畜生吗? 气的鸾凤冲下了大道,一边骂一边向着常兴冲了过来。 马常兴也不惧她,也冲着鸾凤迎去。 两人离的近了,鸾凤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荒唐和冲动! 她也怕此时愤怒的常兴真的动手打了她! 这种小辈被逼急了打长辈的事,在农村里可是屡有发生的。 如果长辈做的事儿实在没有道理,最后的结果也是打了就算是打了。 一下子想明白了的鸾凤怎么会吃这个亏,她转身扭头就跑。 这时候,梓辰听到了两个人争吵的声音,他连忙赶了过来! “常兴你要干什么?” 梓辰的一声大喝,给鸾凤壮了胆。鸾凤一听,连忙跑过去躲在了小叔子梓辰的身后。 鸾凤一见自己有了靠山,就扯了嗓子撒了泼地开始谩骂起了侄子马常兴来。 马常兴想冲过去打她,奈何始终有四叔梓辰挡在两个人中间。 常兴此时也不敢让四叔梓辰,把自己给抱住了。 三个人就这样在地里如同是展开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鸾凤觉得自己安全了,为了气气常兴,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常兴也不住口的和她对骂着。 梓辰听着常兴骂出来的话也没有办法。虽然常兴被鸾凤气的不行,可是他骂出来的话又有理又有据的。就算是骂的过了一些,相对于嫂子鸾凤骂出来的脏话也要好听很多! 梓辰一时的也无法抓住了常兴的错处,来个以大欺小。 最后鸾凤竟然张狂的骂昏了头,只听她口不择言的骂道:“我知道你为了我攘你父亲的坟的事儿生气,你仗着我们全家人的坟都在你家地里,就打算利用这一点以后不让我们两口子入坟。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我根本就没有指望着将来往你家地里埋,世界这么大,哪里不能埋人呀?这个事你难不住我,我气死你。” “好!好!好!今天你说的话你一定要给我记住了,我就等着你死的那一天了。到时候就知道你今天来地里是说大话来了,还是放臭屁来了。大家伙儿也都听好咯!到了你死的那一天,什么事也就明白了。” 黑夜里,两个人的争吵谩骂声传出去老远。两家的地头儿上,人也越聚越多。 最后两个人也骂累了,鸾凤的气也消了不少。 鸾凤的这次心机很长远! 她不仅仅是只为了出一口气那么简单!她与丈夫梓亭商量好的,只把这一次来地里找茬的行动当成是一个开始。就算是自己这一次吵架没有占到上风,以后还会有很多次的机会。 梓亭这次给妻子鸾凤出的主意就是,把自己两口子攘了大哥的坟的这一件不占理的事情,改变成两家为地边子争吵的事情。 年年种地,两家人年年会有摩擦。只要自己两口子经常主动的为地边子找找常兴的麻烦,次数多了,乡亲们终究是会站在自己两口子这边来说事儿的。 “一定是常兴做事不好招惹了人家,否则当叔叔婶子的,哪有这样欺负侄子的呀?一定是常兴有错在先。” 两口子人老成精,把大多数的人的人性都算计到了,这哪里是常兴这样的愣头青能够对付的了的呀? 现在鸾凤通过辱骂常兴,她自己也出了心中的一点儿恶气。而且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哪里还管常兴会不会真的开车轧她家的地呀! 鸾凤大摇大摆的从地里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快步回家去了。 而常兴还要继续的,把整编织袋的麦子装车回家。 经过鸾凤的这么一闹,疲累的常兴就有些郁闷了。 当时吵架时,婶子鸾凤骂的那么凶,妻子雅芬怎么也不知道过来帮帮自己呢? 常兴越想越郁闷,一晚上的也没有搭理雅芬。 第二天吃着早饭,常兴就忍不住张口问雅芬这个问题。而雅芬的回答却出乎了常兴的意料之外。 第一二九章 人争一口气 “这本来就是你们家里的事,我掺和什么呀?” “这是我们家里的事儿?到了今天,你难道依然还认为自己不是属于这个家庭里的一员吗?那我是你的什么人,你知道吗?为什么在你的内心里,你一直不把我当成是你的一个亲人呢?眼瞅着我受别人的气,你就一点儿也不心疼吗?你这又算是一种什么心态呀?” “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我一句也听不明白!” 雅芬被常兴说的脸上发烧,她明白常兴说的话全是对的。奈何她自小就受自己母亲的影响,不敢随意地去招惹别人。 就像是自己的母亲在面对自己的大娘时一样!经常被人家怼的哑口无言。 而雅芬却连面对那样的场景的勇气都没有。 常兴看着雅芬那不停躲闪的目光,也能明白了妻子的为人懦弱。 这样的一个女人只能一生都躲在自己的身后,哪里有与自己同担共苦、一起经历风雨的大魄力呀! 这一年的秋收,鸾凤依然站在路边,对给常兴收割玉米的玉米收割机车主、秸秆粉碎机车主、旋耕犁车主不住口的骂。鸾凤想用这样的方式,使得各种开机器的车主都不敢进常兴家里的地,不敢帮着常兴干活儿劳作! 致使常兴以后种地困难,甚至于臭名远扬! 鸾凤为了报复常兴,无所不用其极!手段又阴险到了极致。 当时这些农作机械的车主,都是外地人。他们不明白两家人的恩怨,只认为是常兴做事不妥,乃至于得罪了地邻。 因此鸾凤更加张狂的站在路边,肆无忌惮的大骂着这些外地车主。 农村有句俗语:人不要脸了则无敌! 鸾凤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她用自己的行为,尽其所能地诠释着这句俗语的真正含义。 而梓亭和他的儿子福临,在一旁对常兴又是虎视眈眈,为鸾凤的作死行为而保驾护航。 马常兴独自一人面对着人家的一家三口,也只能暂避锋芒。尽其所能的给正在地里帮自己劳作的机械车主说着好话,不住地安慰着被鸾凤骂的急了眼又无可奈何,只能选择要走的那些外地来人。 等好不容易过完了秋收,到了十月份,常兴把这一年地里收的玉米和小麦都粜了。用这些钱和自己一年挣来的钱,不仅把过去跟着自己抹墙班子里干活儿的人的工钱结算清了,手里竟然还余下了两千多块钱的现钱。 面对着有虎狼之心的二叔和二婶,自己的兄弟们又指望不上。人活一口气,马常兴什么也不想,拿着这些钱就去砖窑上开回来了三万块的红砖。 当时盖一座五间的大北屋,需要七万块砖,现在常兴开了三万。 鸾凤一家子就住在常兴家里所在的巷子口的东侧临街处。不知内情的鸾凤夫妇眼看着一拖拉机又挨着一拖拉机的拉砖车,往常兴家里卸砖,嫉恨的眼睛都红了。 自从梓亭的儿子马福临高中毕业以后,马福临觉得自己怎么着也是母亲鸾凤从小就羡慕的不得了的那个高中毕业生!这使得福临一直膨胀着的内心始终缓和不下来。 次一点的活儿他看不上,好一些的活儿又找不到!就这样福临在家里混日子过,一混就是这十来年。 福临的老婆为他生下了一个大女儿今年八岁,一个小儿子今年四岁。小小的四口之家,日子过的也是相当的拘谨,经常借这一家三十块钱、再借那一家五十块钱的来勉强度日。 而鸾凤这前半生过的那是相当的悠闲,什么事都指望着丈夫梓亭一个人来做,她在旁边耍嘴卖乖。 而梓亭这几年也没有事儿可做。 自从跟着侄子福旺的抹墙班儿干了两年小工,福旺开始倒腾鸡饲料以后,马梓亭就经常骑着自行车带上崩爆米花的炉具,出去给别人崩爆米花。 家里只依靠着梓亭干的这个小买卖儿,挣的那两个小钱儿,供着小儿子读书,日子过得也是苦不堪言。 后来两口子只好找别的出路! 卖了几天水饺觉得不行! 梓亭刚刚又学会了压饸烙面。 和妻子鸾凤出去赶了几个集市。本来凭着老婆鸾凤的嘴巴好使、会哄人;干活儿又干净利索,生意也做的非常招人儿。两口子正觉得这个生意的前景很不错,可以发展发展的。正巧那个时候大哥庚辰偏偏自作主张,让母亲辛花去儿子们家里轮流着居住!这一下子的就又彻底打乱了梓亭夫妇的计划。 每天中午是集市上卖饸烙面最好的时候! 两口子如果光顾了做生意,回到家里就是下午三点多了,老娘辛花饿的就一个劲儿的抱怨! 要是只顾着在家里伺候老娘,这日子可怎么过? 为了这个,两口子在村里被乡亲们数落的没头没脸的,他们心里这个发愁! 自己的日子不好过,心理就更加的扭曲! 唯一的乐子就是给自己看着不顺眼的人,下下绊子! 此时鸾凤夫妇看着自己的对头,马常兴家里的日子火了,心里那里还能有个安生! 现在刚入冬天,天儿还不是太冷,这一天马常兴无事,就带着儿子谦硕出来去街里玩耍。 走到叔叔梓辰家门前,常兴看到叔叔梓辰和婶子月英坐在自家的门洞里歇着。 梓辰看到侄子马常兴拉着谦硕在街里走过来,连忙热情的招呼谦硕说道:“谦硕!快来!和你爸爸一块来我家街门洞里来玩儿吧。” 谦硕听了,手拉着爸爸常兴就往四爷家里走。 月英殷勤的连忙回家去给常兴父子搬出来两个马扎。 等常兴坐下了,梓辰夫妇不停地向常兴打听着常兴家里的情况。 “哟!我看着前两天你家里拉砖了。这是要准备翻盖房子了吗?你们才刚成家了三年,就把家里那么多的窟窿还清啦?你们这次拉了多少砖呀?” “嗨!没有婶子你说的那么厉害,家里的窟窿还有一些儿呢!也不多了。都是近门亲戚家里的,他们也不急着花钱。我看着家里的三轮车没有一个地方停放,就想先盖一个偏房或者厦子来的。现在就想翻盖北屋!我那里有那个能耐呀?唉!终究还是家里的底子薄了些,有些事儿想做可一下子的,哪里是想做就能做得到的呀!” “嗨!没事儿,慢慢来。谁家的日子不是从那个时候一步一步的熬过来的?!” 梓辰接过口来说道:“你先盖一个厦子放车就行,让我说你可先别盖偏房呢!你看你们家巷子口西侧马银徵家盖的那团新院子,临着大街呢街门洞地面还要留那么高!光修那个门前的坡道,就堵了半条街的出水!你们家的房子盖了多少年了?照这样发展下去大概过不了两年,一遇上大雨天儿,你们家里就出不了水了吧?” “叔叔说的也是!我十三岁时我爹盖的那一团院子,到现在已经十四年了。” “你看看我说的是不?一般农村十五年的房子就要翻盖一次,要不就出不了水了。你们家的房子都十四年了,你可别盖偏房了昂!听我说的准没错。等过两年把北屋一翻盖,再盖一个偏房,不愁家里出水的问题,那住着才叫一个舒心呢!” …… 通过这次谈话,让常兴体会到了叔叔梓亭两口子对自己认知上的一种转变。 梓辰刚起家时,他受到的也是这种别人献殷勤式的对待。现在他们一看到常兴有想要置办家里房子的势头,立刻就认为是常兴家里的日子将要翻身了,他们两口子对待常兴一家人的态度,立马的就有了改变。 叔叔梓辰和婶子月英的这种态度上的转变,让常兴第一次认识到了“有钱就是爷”在当下这个社会上普遍存在的一个现象。 从此以后,婶子吴月英与侄儿媳妇雅芬的关系越走越近了。 梓辰夫妇在村里毕竟财大气粗!这样一来,在地里占井浇地时,雅芬再也不被别的农户排斥在外了。为了巴结梓辰夫妇,甚至于还有人主动的帮雅芬排队排到前头去。 虽然还是有东地邻梓亭和鸾凤两口子,不停的给常兴一家子下绊子!可是两家毕竟不是共用着一口浇地井,两家没有直接交集,有些事儿鸾凤终究不能只手遮天。 再说马常兴夫妇根本就没拿他们两口子的所作所为当一回事,鸾凤再怎么下作!最后终究还是奈何不了常兴一家子人。 第一三0章 自以为是 马常兴也听取了叔叔梓辰的建议,没有冲动地现在就张罗着去盖偏房和大门洞。他先在院子的西侧,用沙泥砌墙暂时性的盖了两间车棚。 把余下的一部分砖,迎着栅栏门整丁整丁儿的摞起来,就算是临时做了一个简易的迎门墙。 在以后的这个冬天里,竟然陆陆续续的有人来找常兴加工木工活儿!使得常兴又趁机挣了几个小钱儿来花。 …… 也就是这一年的冬天,马银方还在为自己的家族能够称霸古槐村而不死心地努力着。马银方自己不是党员,他却煽动了村里几个与自己关系走的比较亲近的党员,向包村干部递交了一份要第二次选举古槐村村书记的一个申请意见。 对于马银方的个人目的,包村干部是心知肚明的。 自己的整个家族势力,已经快影响到整个古槐村了,而马银方等人还不知足!不但经常干扰抗拒村里的正常工作,还屡次如此的无故生事!这不禁让包村干部对马银方等人的行为产生了极大的反感。 当包村干部问了他们这次要推举的人是谁后,为了能让马银方等人彻底的死心!也为了打压这一伙儿人的嚣张气焰!包村干部很干脆的就同意了他们的申请。 见包村干部欣然接受了自己的申请,马银方等人的激情高涨、意气风发。因为他们为这次选举做了充分的准备,觉得自己这一方一定能够取得这次的胜利。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儿对于包村干部和村书记王营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闹剧。 这一次马银方推举的古槐村村书记人选是康聚校。 康聚校过去一直在镇供销社上班。 这个人为人八面玲珑、外表十分的和善!无论跟谁说话都是面带微笑恭敬有礼。为此,康聚校在村里的人缘极佳。 在他的内心里,其实也极其的看不起马银方等人的嚣张做风。 虽然康聚校的年龄比马佳福小了十来岁,可是两人的关系却极其的好。他们两个人经常叫上与他们关系不错的几个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自从上一次选举以后,马佳福就彻底放了心的离开了古槐村的村务班子。自己找了一个比较轻省的工作,给一个私人建的厂子看大门去了。 近两年的时间,马佳福经常不在家!康聚校跟马佳福相聚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因康聚校生来就是一副与任何人都很亲善和谐的性格,慢慢地,让马银方等人对他也失去了应有的戒心。 马银方把上一次自己与陈英俊的不成功,都归结于陈英俊在村子里极差的名誉问题上来。 后来通过观察分析村里的每一个有资格担任村书记的人选,马银方把自己和自己整个家族的希望,都放在了一见自己的面儿就说话非常亲善和气的康聚校的身上。 虽然过去自己跟康聚校的往来并不多,但只要这一次是自己把他推举上古槐村村书记的位置!那么将来,他跟自己的关系一定会比王营建跟自己的关系更加的亲近一些! 而王营建是自己一家人的冤家对头马佳福一手扶持上去的,而且王营建对自己一向是没有什么好感! 只要先想办法把王营建从村书记的位置上搞下来,自己才算是胜了第一步。 经过深思熟虑,马银方改变了自己最初的策略。 让马佳福的亲信与亲信之间发生矛盾!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有胜出的机会。 怎么能让马佳福的几个亲信之间产生矛盾呢?这还要看自己怎么努力的去运作才行! 当马银方带着几个人直接找到康聚校的家里,并向他表明来意时,康聚校的内心里是感到非常的错愕的! 这几个人是怎么啦?他们不知道王营建是自己的一个远门内侄吗? 虽然自己的妻子是王家的一个孤女,她在娘家的这一股儿已经绝了后。可是马银方等人也不应该忘了自己的妻子,毕竟是王营建唯一的一个远房姑姑呀? 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康聚校也没有必要再把自己的妻子与王营建的这一层关系,当场的再细说一遍。 经过几番推却以后,康聚校不得不先稳住了这几个锲而不舍、仿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告诉他们自己要再好好的考虑考虑这一件事,让他们过两天再来得自己的一个准信儿。 过了两天,康聚校无意之间遇到了王营建。两个人打过招呼以后,康聚校就随着内侄王营建来到了他的的家中。 等康聚校连说带笑的把事情的整个经过向王营建叙述了一遍后,两个人是相对大笑。 都笑马银方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昏了头,竟然把我们这两家人的关系都给遗忘了! 笑罢,王营建也是一阵儿的唏嘘感慨! 自从自己的这个远房姑姑的父亲在二十年前故去以后,王家也就只剩下自己一家和这个远房姑姑几个人了。自己也没有经常的和这个已经嫁了人的姑姑走动走动关系!虽然两家人都住在一个村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自己每一次见了这个姑姑也会主动的上前打招呼说话,可毕竟姑姑一家都住在村子的东边,自己家住在村子的西头儿。而且自己这些年也经常的不在家。两家人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乃至于过了这么多年,现在村子里的人都遗忘了自己两家人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了! 听了王营建的感慨,康聚校也为妻子的这一生感叹了一下! “姑父!您要是想当村书记,我就去跟包村干部说一声,咱们这个村子里的村书记以后就由您来担任了。” “嗨!你说什么呢?我的日子现在过的挺好的,我哪里会有这样的一个心思呀?我就是怕他们那几个人在村子里胡说八道,坏了咱两家的关系!我就想先来跟你说一声的。回去我就去回绝了他们去。” 正巧这时候包村干部来到了王营建的家中,一进门居然看到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说话,不禁好一阵儿的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在一块儿说什么话呢?快说出来让我听听!” 都是熟人,康聚校也不回避,就想把事情再诉说一遍。 刚说了一个开头,包村干部就阻止了康聚校。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你别说了!你说的这一切我早已经知道了。昨天下午马银方他们几个人找我说这件事儿时,我还觉得纳闷呢!你怎么会跟他们几个搅在一起了?” “我还没有答应他们这件事儿呢,他们就去找你说去了?” “他们那里还用得着你答应呀?除非你一下子跟他们翻了脸,要不你就好好地想一想以他们的行事风格,只要他们认准了你,他们还会放弃你吗?就他们那种仗势欺人的做派,你如果跟他们直接闹翻了,恐怕你以后的日子也就不会好过了吧?” “哼!仗着他们家里人多怎么啦?难道我还怕他们不成?” “你不怕就好!那你就跟我和营建说一句实话,你到底想当这个村书记不?” “我刚才已经跟营建说过了,我没有那个心思!” “没事儿,你就算有那个心思也没错!只要我们能齐心协力的遏制住马银方他们,给古槐村一个相对安宁的环境!我跟镇领导反映一下,让营建给你当副手也行?” “还是算了吧!我要是想在村里干,当初佳福大哥刚下来时,我就能顶上去!何必等到现在呢?让我现在去跟营建去争这个村书记?你就别埋汰我了!我有那么不堪吗?” “哈哈哈哈哈,好!既然这样那你们这一次一定要听我的。聚校呀!你也不用直接去回绝马银方他们了,那样儿他们不一定会说出什么让人恶心的话来怼你呢!与其让他们恶心你,还不如我们三个合伙儿来演一出戏,好好的恶心恶心他们呢!” 康聚校和王营建一起问道:“你就说怎么办吧?” “我们就将计就计,一开始让他们随便胡闹,最后我们……” …… “哈哈哈……” “哈哈哈……” …… 从此以后整整的这一个冬天,康聚校一有空儿就和马银方一伙儿凑在一起。他们几个为了来年春天村里的选举,共同努力运作了一整个冬天。 从康聚校的嘴里,马银方也会经常听到他谩骂王营建的声音!就算是两个人在大街上一不留心碰了个照面儿,也是互相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彼此唾弃一番。 马银方看了,心里无比的得意! 哼!那一个人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放弃一切的呀? 马佳福的亲信又怎么啦?这还不是为了争一个村书记的位子,就被我三言两语的给挑拨翻啦? 这世间哪有几个像庚辰一样的傻子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看来这一句话说的一点儿也不假呀! 第一三一章 怂恿 马银方对于上一次的选举结果,一直耿耿于怀。如果庚辰一家听从了自己的安排,自己这一方何须会仅仅以三票之差而落败了呢? “这忘恩负义的一家人,简直太可恨了!一点儿情面都不讲!我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呢?” …… 这一天吃过早饭,算计好了的马银方故意带着几个人,来到马常兴家巷子头儿的大街上歇着聊天。 就住在旁边的梓亭听到了他们几个的说笑声,也从家里出来和他们一块儿聊天取乐。 不久,住在常兴家后边的雅芬的姨夫马银书,也从家里出来了。看到马银方等人在巷子头儿歇着聊天,也凑了过来。 马银方这次就专门等着马银书呢!见他来了,说着说着别的闲话,突然的他就把话茬又引到了这次的选举上来。 马银书是一个狂妄自大、特别喜欢出风头,同时又是一个毫无一点儿心机的人。 从第一次村里选举时,马银书一听叔伯兄弟马银方说是为了整个家族着想,他就马上全身心的选择支持马银方了。 几个人说着选举的事儿,马银方又忽然的开始讽刺马银书。 “也不知道你们两口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马常兴父子做事忘恩负义,你们还把雅芬说给常兴。难道你以为咱们弟兄有了事儿,人家会跟咱们一条心吗?” “要是说咱们大家伙儿的事,常兴也许不会跟咱们一条心!但是如果我有事儿了,要让他怎么着,他一定不会反对的。” “得了吧你就!还说什么你有事儿了常兴会跟你一条心!说什么大话呢?常兴要是能跟你一条心,那就奇了怪了!打死我我都不会相信的。吹牛也得分地方和人,常兴一家才不是那种能给足了你面子,让你在外边儿吹牛皮的人呢!” “什么叫说大话吹牛皮呀?这还真不是我吹!做为邻居如果连这一点我都看不出来,我不就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吗?人家常兴才不是你们说的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呢!” “唷!唷!你自己不会看人还大话连篇呢?你真的是大言不惭呀!你好好问问梓亭!梓亭可是常兴的亲叔叔,人家的关系还能比你这个当姨夫的远了?你让梓亭自己说说常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让梓亭自己说说!” 梓亭听出马银方正在忽悠马银书呢!自己看常兴不顺眼,他也乐得在一旁看一个热闹!眼看着马银书那飘过来的目光,梓亭只是笑着不语。 马银书也知道一些梓亭叔侄之间不和睦的事儿,见梓亭不语,自嘲的说道:“嗨!谁家里没有一个不对付的人和事儿呀!以梓亭哥和常兴家里的那个别扭关系,他当然不会帮着常兴说一句好话了!我看常兴这人挺不错的。” “到了现在你还不死心!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说明是我看错了人!我跟你磕头赔不是都成。可就怕是你一厢情愿的给人家舔了屁股蛋儿,被人家给耍了你自己还不知道呢!” “银方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呀?哪有你这样说话埋汰兄弟的呀!” “我不是埋汰你!事实就摆在眼前呢!如果你能从常兴的手里把他家这次的选票要出来,我就承认是我错了!我亲自给你和常兴去赔礼道歉;可是反过来说如果你从人家手里要不出选票来,你说你怎么办吧?” 周围的人都是马银方一伙儿的,这些人都知道马银方在忽悠马银书呢!也明白马银方的用意。这些人也在一旁一边“哈哈”大笑着,一边帮着马银方起哄埋汰着马银书。 都嘲笑马银书两口子做事不思量,就算是把自己的亲外甥女介绍给人家当了媳妇,人家马常兴也不会把他们两口子当一回事什么的云云! 都嘲笑马银书好比就是三国的周瑜第二! 这些人大多都是马银书的本家! 为了自己的目的,就这样忽悠自己的亲叔伯兄弟,也可见其心性恶劣到了什么程度! 梓亭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瞧着热闹。 马银书最后被嘲笑的急了眼!大包大揽地说道:“既然你们都这样说,那我就让你们瞧瞧!你们就待在这里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常兴家把他一家子的选票都给你们拿过来去。” “记得直接给常兴或者他娘要,千万别跟雅芬要。如果是雅芬给的你选票,等会儿常兴回来了必定找雅芬的麻烦,那你可就害苦了雅芬了。雅芬可是咱们自己家里的孩子呀!咱可不能眼瞅着让她受了委屈呀!” 马银方就怕雅芬年纪小不懂得思量事儿,把选票随手就给了她自己的姨夫!这样自己不但直接丢了面子,还达不到破坏了这两家关系的目的。何况自己一方这一次做了充分的准备,也不差常兴家里的那几张选票。就故意假装亲近地在后面高声提醒着说道。 听到马银方在此刻竟然还能替雅芬着想考虑,马银书莫名地还感到了一丝感动! 眼睁睁地看着马银书进了马常兴家里的院门,马银方等人相互的一阵儿挤眉弄眼,紧接着就是一阵阴谋得逞了的放声大笑。 梓亭和常兴一家的关系不睦,此时巴不得有人能跟他站在一条线儿上来对付常兴呢!眼看着众人跟侄子常兴一家下绊子,竟然也是乐不可支!跟着众人一起大笑不止。 马银书进了常兴家的院子,口里大声呼唤了两句“嫂子”!听到了悠然的一声回应以后,马银书就直接的走进了悠然所居住的房间。 悠然正要从屋里出来接客,同时马银书也抬脚迈进了屋里。 悠然面带笑容地问道:“是银书呀!你有什么事儿吗?” “嫂子!我没有别的事儿,我这次来就是想把家里的那几张选票拿走。” “拿选票?你拿我家里的选票干什么?我家里的选票可不能就这样让你给拿走了呀!现在福旺还在村里跟着人家干着呢!他们兄弟俩的选票必须要投的一致才行!我如果现在把选票给了你,这不是等于让他们兄弟两个闹矛盾吗?这我可不能答应给你。” “唉嫂子!我当初可是为了你家常兴的婚事费了不少心思呀!现在银方大哥他们几个可是都在外边看着呢!这次是他们挤兑的我没法了,我才过来拿的。如果这次我真的拿不到选票出去,我的面子可就彻底的丢光了呀!嫂子你可不能就这样眼看着我出去丢人吧?” “唉!银书呀!他们这不是明摆着做了一个套儿,让你往里钻吗?你就不该上他们的当来我家要选票呀!现在你说你的面子重要,可是我觉得我两个儿子的关系更重要呀!我总不能光为了你的面子,就眼瞅着让我的两个儿子闹矛盾吧?你这……你这……你明知道是他们几个要摆布咱们两家,你怎么……你怎么……唉!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事已至此!就算是我明白自己上了他们的当,你也得把选票给了我让我交给他们。否则我还有什么脸面从这个门里出去呀!他们还都在外边等着我呢!” 第一三二章 辱人者恒辱之 “不行,我不能这样做!要是你真的对我们家里好,你就不应该这样逼迫着我,非要要我家里的选票!银书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此时马银书心里也是特别的后悔!暗恨自己太冲动了。 可是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如果不拿上常兴家里的选票,马银书就根本没有脸面从常兴的家里走出去! 如果自己就这样迟迟的不从常兴的家里出去,等将来马银方他们见了自己一定还会嘲笑自己! 我应该怎么办呢? “常兴没有在家吗?” “没有。常兴出去给别人干活儿去了;雅芬也带着孩子出去了。就是他们两个在家,我也不会让他们把选票交给你的!这个你就别想了。如果你怕他们耻笑你,你就在我家里待着,我量他们也不敢找到我家里来闹事。” 听了悠然的话,马银书恼羞成怒了。一抡胳膊高声说道:“好!好!怪不得他们都说你一家人忘恩负义呢!都怪我当初瞎了眼,让秀莲把雅芬说到你家里来了。你不给我选票,咱们以后就走着瞧。哼!” 望着马银书离去的身影,悠然也是无可奈何! 等儿子马常兴晚上干活儿回来了,悠然对儿子说起此事,常兴也是感到一阵错愕。 “娘!以后再又这样的事发生,你就出去把那几个龌龊的人大骂一顿去。他们做事如此的下贱,就算是你张口骂了他们的老子娘,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你知道了吗?你让银书叔就这样从咱家走出去了,他们一伙儿人不定怎么嘲笑银书叔呢!如果你出去大骂他们一顿,银书叔还能为这个反过来嘲笑他们呢!” “对呀!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现在怎么办?你银书叔一定恨死我们了吧?” “这个你不用管!这是银书叔他自找的!谁让他做事不好好思量思量,受了别人的摆弄呢?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儿,你记得就要出去大骂他们一顿就是了。就算是他们再不要脸,他们也不敢动你一下的。” “唉!说归说,你要我真的跟那些泼妇骂街一个样儿,我还真的做不到!” “呵呵呵!我可不是让娘出去骂脏话给他们听呢!我只是要你把道理骂给他们听就可以了。不过我想想如果马银方被你指着鼻子大骂,他又无法还手的样子,一定特别有趣!哈哈哈!” “那行!这次我没有想到,下次他们如果再这样,我就出去骂他们一顿去。哈哈哈!” …… 让常兴哭笑不得的是,马银书从此见了马常兴以后,完全表现出一副冷淡的模样,再也不像往常一样热情的打招呼说话了。就是马常兴主动上前来与他套近乎,马银书也是一副耐答不理的模样。 马银书终究还是觉得马常兴的母亲不念往日情面,让自己一个大男人在众人的面前丢了面子!心里对马常兴一家家失去了原先的那一份好感。 马银书如此表现,马常兴也不介意! 但是当他从雅芬的姨母那里也感受到一种比过去更加客气了的语气以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马银方等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们把握马银书两口子的脾气秉性也把握的太准确了! 人老成精呀! 马银方利用马银书两口子来恶心自己,利用的也太到位了! 虽然是对立面,马常兴也不得不佩服马银方的为人狡诈! 李雅芬的姨母秀莲为人和雅芬娘一个样的老实本分!觉得自己既然嫁给了马银书,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自己都要完全的为马银书着想。她也认为是马常兴的母亲做事太过了!一点儿情面都不讲! 她也不管自己丈夫做下的事,到底对不对! 而秀莲对雅芬的态度终究还是没有改变,这让马常兴看到了事情还没有最后定论,自己和银书一家的关系还会有转机。 所以,常兴也就更加的不在意这一件事。 等又过了一个年,春天又一次的来临了。 古槐村全体村民大选举,又一次的拉开了帷幕。 马银方等人筹备了一整个冬天,他们满心以为这次和康聚校同台竞选的人就是王营建! 可当包村干部公布竞选人名的时候,却发现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一回事! 和康聚校同台竞选的人也是康家人,这个人还是康聚校侄子辈儿中的一个。 这是怎么回事? 瞅着那个才二十出头的康家小辈儿,马银方一伙儿全都蒙了! 马银方连忙发言向包村干部问询了一下。 “噢!你们还不知道呢吗?今年王营建觉得自己太忙了,他不想在村里干了。当然他也就不参加竞选了。” “那你们也不能随便找一个孩子来参加竞选呀!这不是瞎胡闹吗?” “怎么瞎胡闹了?康顺已经是二十出头的一个成年人了,他怎么就不能参加竞选了?何况他还是王营建推荐上来的人,你自己说说他怎么就没资格参加竞选了?” “康顺是王营建推举上来的?” “对呀!怎么?你对他参加竞选有意见?” “没有没有!” “没有就好。广大村民同志请注意,现在选举工作正式开始了,请大家依次上来投下你们的选票!请大家依次上来投下你们的选票。不要拥挤!不要拥挤。一个一个的慢慢来。王营建快带人去维持一下秩序,千万别挤倒了人了。” 马银方一伙儿总觉得这次选举好像哪里不对劲,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们又说不出来! 最后,康聚校以绝大的优势胜出了这次的选举。 当马银方等人簇拥着康聚校欢呼胜利的时候,他看到王营建一伙儿人也跟着欢呼!仿佛是他们也同样取得了胜利一般。 这让马银方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了!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康聚校突然在村喇叭里广播,说自己不适合在村里担任村书记的这个职位,自己想要辞职什么的。最后还非常自责地向选举了自己的人道歉,说什么自己辜负了大家的期望,希望大家能够原谅自己什么什么的一大堆的话。 等康聚校在喇叭里广播完了,包村干部又接着讲了一大堆的话。无非是讲了他因为康聚校不能继续参加古槐村的工作而感到特别的惋惜,鼓励并夸奖了康聚校一番。最后讲了康聚校推荐了王营建继续来担任古槐村的村书记一职! 两个人讲完了,王营建又上去讲了一大篇话!无非也就是讲自己一定不会辜负前村书记康聚校的推举保荐,一定要好好执行镇领导安排的各种工作。 马银方听完了三个人的讲话,彻底的傻眼了! 自己这不是被他们三个人合伙愚弄了吗? 就为了这个,有好长的一段时间马银方没有出过家门。 …… 梓辰和福旺两家为养鸡场闹掰了以后,最初两家的关系也没有到了有深仇大恨的地步。 可是等福旺和二凤两口子又把养鸡场的生意搞砸了以后,吴月英当着二凤的面儿与他人说话时,故意的摆出一副幸灾乐祸、趾高气扬的样子。 恨得二凤就把自己一腔的怨气,都撒在了叔叔梓辰和婶子吴月英的身上。再见到了这两个人以后,完全就是一副咬牙切齿、苦大仇深的模样。 吴月英和康二凤两个人如此的都不知道收敛自己的脾性,直接的就把两家的关系推向了一发不可开交的地步。 做为小辈儿,福旺也不懂得开解一下自己的妻子康二凤;做为长辈,梓辰也不知道规劝一下自己的妻子吴月英。 慢慢地,两家的关系进一步的恶化了。 而雅芬此时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婆婆,把当年公公故去时乡亲们给的份子钱,全都拿出来给了福旺两口子了。可他们两口子依然对婆婆不依不饶的!不但不给零花钱,连常年的口粮都不给婆婆出! 老实人也有脾气! 从那时起,雅芬在常兴的指使下,与嫂子二凤的关系降到了人生的最低谷。 在地里干活儿时,常兴和雅芬明显的和婶子吴月英走的比较亲近,故意地疏远了嫂子康二凤。 第一三三章 又一次的酝酿 命运之轮不住地旋转! 这一年的伏天,雅芬的姨母秀莲去地里给玉米打农药。烈日下,秀莲干着干着活儿,突然一下子的就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所幸当时玉米秸儿长的还不是太高。时间不长,晕倒在地的秀莲被同样来地里打农药的地邻发现了。她连忙叫上周围地里的几个乡亲一块儿把秀莲唤醒。 秀莲的娘家也姓李。她们家姐妹五个共有一个弟弟。雅芬娘是她们家里的老大。 从小,秀莲就随父母养成了特别节俭的生活作风。 马银书和秀莲一共有三个孩子。分别是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 过去秀莲和银书两口子经常在砖窑厂制坯子,银书也是砖窑厂负责制坯子组的一个班头儿。 一家人的生活也算是殷实,在古槐村属于中等水平。 当时被乡亲们唤醒了的秀莲,也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不适。她就以为是天气太热自己中暑所致! 妻子秀莲发生的这一次意外,同样也没有引起马银书足够的重视。 两口子依然如旧的一块儿去砖窑上下班。 慢慢地,秀莲的身子越来越虚弱,经常眼前发黑!后来秀莲发现自己每个月的月事儿,竟然也出现了异常。 秀莲就相继去了村里的私人医务室,和镇上的医院去看病。医生们也开了一些药让秀莲拿回去吃,可是秀莲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 两口子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马银书急忙带着妻子秀莲去县医院检查身体。 最后秀莲的病症确诊了,属于一种急性白血病! …… 自从秀莲检查出疾病以后,她就一直休养在家里。 这一天雅芬从姨母家里回来,告诉常兴说姨母家里的孩子们都大了,姨母想让常兴给她家里打置两张单人床。如果常兴这两天有时间,让常兴自己带上电动工具过去。 雅芬的姨母秀莲发话了,常兴当然是无话可说。 就算是雅芬的姨夫见了自己依然是一副冰冷的面孔!到了这个时候,常兴也顾不得跟他计较这些了。 到了这一年的深秋,马银书在砖窑的制坯子工作,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不能再继续干下去了,马银书这才带着妻子来到省城著名的白血病医院,进行住院治疗。 …… 转眼间,又过了一个年。 马常兴因为从小就在母亲悠然的眼皮子底下干活儿,经常要面对母亲的挑剔!为了能够让母亲满意,常兴从小无论干什么活儿都力求完美。 在抹墙班儿里干了这么多年,无论是贴面砖还是铺地砖,常兴的干活儿技术和质量都能拿的出手来!再加上木工活儿的底子。 这一年,常兴被邀请加入了一个经常在城市工作的室内装修小班儿。 刚过元宵节,常兴就随着这个装修班儿去了天津工作。 …… 虽然母亲悠然的状态依然不是太好!可是通过这四年多的时间相处,妻子雅芬也已经习惯了母亲的这种状态! 而在妻子雅芬的心里,如果婆婆想起帮自己一下了,自己就承婆婆的一个情;如果婆婆一时的想不起来要帮着自己,那也是无所谓的事儿。 这样的一个家,已经完全不需要马常兴经常的待在家里相互协调了。 为了生计,马常兴就这样义无反顾的出去干活儿走了。 可马常兴想不到的是,此刻正有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了他们整个的马家南院。 原来古槐村经过了这两次的村书记选举,气坏了马银方。 对于马银方来说,第二次的选举,自己不亚于被人当众扇了几个耳刮子一般!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呀! 马银方自付心智过人,如何能咽下这样的一口气呢? 他回顾了这两次选举的成败得失! 在马银方的心里,第一次的失败是因为自己一方准备的不够充足,加上马庚辰一家的不配合。 而第二次失败纯属是因为自己识人不明,中了别人的圈套。 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一大家子的嚣张跋扈,引起了镇里领导的警惕和古槐村民众的反对。 所以马银方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就此罢手。 马银方回想起第二次的选举,自己这一方在选票上,是取得了绝对的优势战胜了对方的!一想到这个绝对的优势是通过自己的影响力造成的!马银方的心里就飘飘然的无法自持。 极度的羞耻加上膨胀了的兴奋! 马银方努力的压制住自己内心里的冲动,他的大脑不停地思索酝酿着下一个时机。 这两次选举,马福旺和马常兴都是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联想起他们的父亲庚辰活着的时候,两家就存在的各种恩怨! 使得以后以马银方为首的一大家子人,不但一直没有给过这两兄弟好脸色看,还曾经不止一次的出言威胁过做为家里老大的马福旺。 …… 村书记王营建因为自己业务繁忙,村里的工作完全放手交与马福旺来代替管理。 就这样,马福旺就成了古槐村名副其实掌握实权的人。 而心思并不豁达的马福旺,在屡次受到马家北院以马银方为首的众族人的威胁之后,如何还能忍受的了马银方一家人经常的冷眼相待呢? 马银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一个转业军人。一家子的户口都已经转出了古槐村。 这样的一家人按照国家政策来说,本不应该再在古槐村分地了。 可是因为他父亲马银方极善于钻营,分地时通过抬举陈英俊,为大儿子一家要下了紧挨着村边儿的二亩田地。当时在陈英俊下放宅基地时,马银方精明的大儿子趁机赶紧把自己分到的二亩地,也以高价卖了出去。 马银方的二儿子马立通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马立通家里的地正好处在高速公路的绿化带上,每年由村里代支付一笔补偿款。 上一年高速公路绿化带上的补偿款下来以后,马立通去福旺家里领钱。马福旺一想起过去马立通一家人的嚣张态度,心中就万分的不爽!就想趁机报复一下马立通! 一直等到其余的农户都领到了补偿款,马福旺还是扣押着马立通家里的补偿款不发放。 马立通最后实在没法子了,只好找了大哥来一块儿去向马福旺要钱!双方通过一番交涉,等马立通兄弟两个都低了头,马福旺这才把马立通家里的补偿款亲手交给了马立通。 气的马立通回家去向着父亲马银方哭诉,同样气坏了马银方。 为了报复马福旺,马银方通过近一年的观察酝酿,最后把目光集中在了因为养鸡场和福旺一家产生了纠纷,现在两家的关系已经闹的水火不容的马梓辰的身上。 第一三四章 掌控全局 在这一年,也是“非典”传入我国的时候。 在阳历三月份,在中国的北方发现了首例“非典”病人。 马常兴也因此被困在了天津,暂时的回不了家乡了。 在马常兴的家乡,国家为了保护民众不受伤害,关闭了所有的乡镇集市。老百姓的一切生活用品和必须物资,都由国家统一配送。 在最严格的时候,所有在村里的务工人员,都自发的待在家里不出门了。 而谋划已久的马银方,瞅准了这个非常难得的时机。 他不顾当前全国上下抗争疫情的重要性!借着这次大多数村民都待在家中无所事事的时候,私下活动煽动了部分古槐村的村民出来闹事,借机引发了古槐村的第三次村民大选活动。 为了确保一方大环境的安定,在非常时期,镇领导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同意了马银方等一伙人的无礼要求。 私心太重的马银方的阴谋得逞。他打着为了整个家族着想的旗号,为了能把自己家里当前的第一号对头马福旺彻底的搞下去,就必须要纠集民众先把村书记王营建搞下去。 为了拉拢人心,马银方又利用古槐村村书记的这一职位蛊惑住了因面粉厂倒闭,已经彻底地断绝了家庭财路来源的马梓辰夫妇。 而且过去马梓辰家里的日子过的风光,村里巴结马梓辰的人相比于巴结康聚校也不算少。 听了马银方的提议,正在为家里的出路发愁的马梓辰两口子,立刻表现出一种仿佛是被大人物所赏识了的欢天喜地激动心情。 更何况马银方直接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要对付马福旺两口子。 这也正合了马梓辰夫妇的心意!这也是吴月英特别支持丈夫参加竞选的最关键所在。 正所谓同仇敌忾!马银方和马梓辰夫妇是一拍即合。 而面对即将发生的这一切,马福旺却完全看不透彻!他只知道自己这一方又要和马银方斗法了! 过去的选举,马福旺所在的一方已经连赢了两场了。所以这一次马福旺根本就没有把马银方的行动放在心上了,他只觉得这一次马银方在这个非常时期还不安分,故意挑衅镇领导的底线!马银方如此的作风,只能比上两次选举败的更加的彻底、更加的狼狈! 马福旺就早早地就存下了一个看马银方笑话的心。 在这次村里的竞选中,马福旺完全以一副蔑视嘲讽的姿态,来对待马银方以及自己的亲叔叔马梓辰。 轻视敌人!也注定了让马福旺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因为这两年吴月英一家和马常兴夫妇的关系极好,对这一点儿,马银方是心知肚明的。在蛊惑梓辰夫妇以前,马银方就想好了破坏两家关系的方法。 他这一次不仅仅是为了报复一下马福旺那么简单,他还要连带着报复马常兴父子当年“忘恩负义”致使他的父亲马老二抑郁而终的事儿。 不仅如此,他还要把当年庚辰在世时,建立起来的无比团结的整个马家南院彻底地摧毁掉! 而马梓亭夫妇在忽然失去了庚辰的压制后,自以为是的膨胀了!为了满足他自己做为家族老大的虚荣心,两口子不停地在家族里兴风作浪刷存在感!马银方就趁着这个马梓亭夫妇引起了家族众人的反感的机会,要分离分散掉整个马家南院的人心! 还利用梓辰夫妇渴望在古槐村再度崛起的急迫心态,挑拨离间了他们整个家族的内部关系!从此以后,要让整个马家南院的人彻底地服从于马家北院的管制之下。 这一次,经过马银方近一年时间的深思熟虑、分析策划,马家南院里的人物性格,矛盾关系……。各方各面都被马银方考虑算计到了,我们不得不佩服马银方的心思缜密、所图甚大! 如果这一切都发生在庚辰活着的时候,马银方的诡计根本就不能得逞。 可是现在就因为马庚辰故去了,马银方才如此大胆。一向自私自利惯了的梓亭和梓辰两兄弟,在面对马银方的诡计的时候,却一点儿也看不明白、琢磨不透! 兄弟二人都觉得马银方肯亲近拉拢自己,就说明对方高看了自己一眼!为了能够让马银方高看自己一眼的这份荣光,梓亭和梓辰的内心里就忍不住的沾沾自喜了! “梓亭老弟呀!自从庚辰兄弟没了以后,你就是南院家族里当之无愧的老大了!这次梓辰兄弟参加村书记的竞选,你这个当大哥的可要为他多尽尽心呀!” 听了马银方奉承自己的话,马梓亭得意的哈哈大笑。 “那是一定。银方大哥能为我兄弟两肋插刀,我这个当亲大哥的更应该尽心尽力的帮忙。银方大哥你就说需要我怎么办吧?我一定服从你的领导,不说二话!” “好!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咱两个都没有私心,都是为了整个家族的未来考虑。这一次有梓亭老弟的帮忙,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我们北院里的人做事都以我马银方马首以瞻!只要我说了话,他们的行动必须保持一致,他们的选票也就一张也跑不了!可是在你们南院,做为家族里老大,你能做到这一步吗梓亭?” 马银方这句话一问出口,梓亭的脸上腾地一下子就红了! 在心中暗自把自己与马银方放在同等的家族老大的位置上比较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多有不如!不禁发自内心的更加佩服马银方了! 马梓亭嘴里不停的呢喃着,竟然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回答马银方的话才好! “你看看你!连这点儿气魄都没有,那还行咾?没事儿,要是你觉得自己拿不下来,我陪你一块儿到南院各家去找他们说说去!” 为了能在马银方面前充分表现自己也可以为了兄弟不甘人后的这个态度,马梓亭无奈之下只好打肿脸充胖子,答应马银方自己愿意亲自带领着他去自己的南院家族各家去转转,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好!那就麻烦银方大哥跟我跑一趟了。” 马梓亭这样回答,正好中了马银方的圈套! 两个人一起来到的第一家,就是马梓善的家里。 马梓善和马庚辰在马家南院有同样的身份地位。 马庚辰的父亲马三元有弟兄三个,马梓善是马三元二哥家里的大儿子。 做为家里的老大,马梓善从小和马庚辰一样也深刻地体会到了家族式微的尴尬遭遇。他的心中同样也有着想振兴家族的心思,奈何马梓善夫妇两个人私心都有点儿重!使得他不能像马庚辰夫妇那样,做事存着一个公道的心。这也使得马梓善少了庚辰身上因大公无私而形成的家族凝聚力。 但是过去的两次选举,马梓善同样是马银方的打压对象。两个人还因此发生过肢体冲突!当时如果不是马梓善的兄弟们赶到,恐怕马梓善夫妇会被马银方父子三人毒打一顿。因此两家也结下了无解的冤仇。 现在马梓亭却带着马银方来自己的家中大放厥词,可想而知马梓善夫妇此刻的心情。 而且马梓善的妻子和鸾凤之间也有着极大的家族矛盾,所以她此刻看梓亭就更加的不顺眼了。 三言两语过后,马梓善的妻子就把两个人从家里轰了出来。弄的马梓亭的面子上不去也下不来的,特别的尴尬! 马银方早料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所以此刻马银方表面上伪装成一副非常激愤的表情向梓亭抱怨道:“你看看梓善媳妇这事儿弄的!我毕竟是一个外人,怎么梓善两口子也不说给你留一点儿面子呢?就这样直接地把咱们赶出家门,你可是你们家族里的老大呀!这让你的面子往哪儿搁?” 马银方简单的一句话,就点起了梓亭心中的怒火!此时此刻他也不好发作,就把这份耻辱压在了心中,为以后家族里起争端埋下了伏笔。 等到了即将竞选的前两天,马银方郑重的对梓辰夫妇说道:“我们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为了给梓辰老弟拉选票,我们一家已经尽了全力了!可是还有关键的几票,我们争取不过来。” 吴月英急切地问道:“银方大哥说的是那几张选票?” “就是你们家梓善一屋子人和常兴家一屋子人的选票,我和你二哥怎么都争取不过来呀!” “哼!银方大哥不用再说了,这些我都记下了。” 马银方听了,心中暗自高兴。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那种舍我其谁的自豪感充叱在马银方的身心!促使着他进一步地继续张狂着! 第一三五章 暗中较劲儿的人们 在这个非常时期,包村干部也不敢大意。这一次他也是特别小心谨慎的来对待古槐村的选举活动的。 为了能打碎马银方一伙儿的最终计划,包村干部让王营建在古槐村也同样做足了各种各样的拉票活动。 每隔几天,村里干部们就会把当地农民常吃的那几样蔬菜,送到各家各户的门前。顺便传达一下国家的政策和镇领导们的关心!当然也不会忘了宣传一下村书记王营建在这个非常时期,为乡亲们所做过的每一件好人好事儿。 这一天,福旺正在和几个村里的小干部给乡亲们挨门送蔬菜。迎面碰上了同样来为马梓辰做宣传的、以马银平和马银川为首的六七个马氏族人。 其中还包括马梓亭的大儿子马福临。 立场相对的这两帮人马一碰面,马银平和马银川二人自持在族内比福旺高出一个辈份儿,张口就开始谩骂马福旺为人不孝顺、胳膊肘往外拐、不知道个远近亲疏的! 马福旺听了如何能忍! “你们这群为老不尊的家伙们,你们一个个也不想想当初你们是怎么对待自己的父母爹娘的?你们现在也配来骂我?” “你个小兔崽子!你还敢顶嘴了!打他!大家伙儿一起上,给我打他!” 一言不合! 几个人仗着自己在族内的身份高,觉得福旺怎么着也不敢动手打了他们。就想一拥而上,亲手来教训教训福旺。 福旺见势不好,回头马上从车上搬起一网袋子的大白萝卜来,向着众人头顶就扔了过去。 吓的那几个人急忙闪躲! 马银川正好站在中间,其余的人都跑开了,唯独就他躲闪不及!刚转过身,就被从天而降的一袋子大白萝卜砸在了后背上。这一下砸的他!往前紧跑了两步,差一点儿就扑身趴倒在了地上! 于此同时,马福临从侧身也欺到了福旺的身边,抬起拳头来就在福旺的后背上用力的捶了两下。 这时候,福旺也已经腾下手来。他一轮胳膊转过身来,怒视着福临吼道:“福临!福临你竟敢在这个时候动手打我,你好大的胆子!” 福临一见自己这一方的其余众人都散开了。福旺这一回头,好嘛!唯独就只剩下了他自己还在独自面对着福旺,以及福旺身边的几个人了。 福临立马就显得有些胆怯了! 见福旺想要冲过来来打他,当下也顾不得马银平等人了。 只见他转过身,抬脚“嗖”的一下子的,就跑远了! 余下的几个马氏族人看到年轻力壮的福临都吓跑了,福旺又根本不在乎他们之间身份上的差距!面对着他们几个家族族老,竟然照样敢动手打人! 这些人都是老滑头! 一见此刻马福旺就好像是一个怒目金刚似的站在那里! 互相瞅了瞅,都怕自己在福旺的手底下吃了亏,都不敢再主动的上前来滋事了。 只有吃了亏的马银川,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福旺。可是等福旺拿眼瞪住他以后,马银川也赶紧闭上了自己嘴巴。 此时,有一个和福旺一起来的小干部,赶紧跑过去把福旺扔出去的那半袋子大萝卜,搬回到车上。随手一推福旺的后背说道:“走,走,走!我们赶紧去干我们的活儿去,跟他们几个老家伙们一般见识干什么呀?” 马银川等人听了,立马的自动让开了道路。 眼睁睁地瞅着马福旺等人在前面走,后面有人开着车跟在他们身后从自己的眼前走过,几个马氏族人也是生气!可是一想到自己家里同样离不开人家送的这些蔬菜,不由得就有些泄气了。 就这样,这个突发的小冲突事件,在马银平等人的胆怯退却之下,不了了之的就算是过去了。 …… 这次选举的地点,照样还是在古槐村废弃的小学里举行。 这所古槐村的小学学校,还是当初马庆珅担任村书记时修建起来的。从刚修建起到小学生入校,再到三年以前。短短四五年的时间里,碰巧的是担任这所学校的三个校长都先后相继的突发疾病,死去了两个,最后一个也得了个半身不遂!三年了,一直在家卧床不起。 自从那个校长偏瘫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古槐村担任校长了!这所学校也就荒废了三年了。 从那时候起,古槐村的孩子们读书就要到周围村子各自家里有亲戚的邻村去借读! 现在学校所在的地方,也就是当初古槐村的那一片小树林儿!所以操场也是相当的宽敞。足以容纳的下古槐村全村子所有的村民。 这次的投票活动,镇领导有明文规定:只限于直接到场参加投票选举的人,选票才算有效! 到了选举的这一天,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李秀莲也早早地跟着丈夫从家里出来,向着村里的投票选举现场走去。 李秀莲是在去年的年跟前儿,从省城医院回到的家里。也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乡亲们都知道这个时候的李秀莲,是依靠着每过去半个月的时间就要输一次血,来维持着生命。现在突然看到李秀莲,竟然跟着她的丈夫出现在了学校大门口西侧的不远处。一路上,看到这一幕的乡亲们都感到心头沉甸甸的有些难受! 杨悠然此刻也正和村里的十几个家庭妇女,坐在学校的大门口歇着。 几个人看到逐渐走近的李秀莲,都沉默了。 …… 这时候,马家东院的几个家庭妇女也从东边走了过来。 马家东院的人口要比马家南院多一些儿,但也不及马家北院的人口多。 马家东院在庚辰这一辈出现了一家一奶同胞的亲五兄弟,这亲五兄弟成长起来以后,加上家族里零星的其他同辈族人,逐渐壮大了整个的马家东院。 随着岁月的流逝,马家东院的亲五兄弟现在也是老的老、死的死,就连最小那个马五川也跟马庚辰的年纪相仿。 马五川过去一直在县重点高中任教,现在退休在家。 马五川的妻子康聚花,是本村康聚校的亲姐姐。 康聚花的一生经历的事也多,加上她本人精明能干!在外边,她是一个比较强势的女人,但也懂得把握分寸从不主动欺负别人。在家族内部,康聚花又是一个为人特别和善坦诚的人!从不主动的惑乱他人。时间久了,康聚花依靠她的个人魅力,逐渐的成就了她在马家东院女主事的地位!所有家族里的女眷,无论什么事都自愿的以康聚花马首是瞻。 马家南院和北院在庚辰这一辈儿,刚出五服。而马家东院与他们两院的血缘关系就更远一些了,大概也就在八、九服之间。 在每一次的选举活动中,马家东院也是选择了和马家北院对立的一面。 康聚花的儿子也在村大队担任着一个小职位,因此康聚花的儿子和福旺一样,也曾受到过马家北院族人的侮辱谩骂。 康聚花这次出面,很明显的就是来给儿子撑腰壮声势来了! …… 紧挨着悠然坐着的是梓善媳妇。在她们两个人的身旁不远处,还有马家北院的一些同辈妇女坐在一起。虽然彼此处在相互对立的阵营,但是她们因为家族里的一些事情相互牵扯的太多,所以表面上还都维系着一团的和气。 马梓善的老婆刘雅妮算计人的心机,不在张鸾凤之下。她和悠然不同,作为村里的一个满街腿儿,她对村里每家每户之间的恩恩怨怨,全部都了如指掌。 她见马银书夫妇和东院的几个妇女几乎是同时赶到,连忙起身笑呵呵地向康聚花打招呼说道:“聚花嫂子!你也来了?” 康聚花看到马家北院里同辈的妇女几乎都在场儿,笑呵呵的回答了雅妮一声:“嗯!我来了。” 紧跟着又提高了声音对着马家北院的众人说道:“我听说这次有人他娘的大言不惭放出狠话来,说想打俺家小子哩!我就是要亲眼看看,看看他娘的那个王八羔子敢先动手!” 康聚花一句骂人的话,让坐在这里的马家北院里的人,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谁也觉得搭腔不合适!就都装作没有听见,站起身来纷纷招呼了马银书夫妇,然后簇拥着李秀莲走进了学校的大操场。 刘雅妮早都料到会是这样儿的一个结果!在后面笑着冲康聚花竖起了大拇指。 康聚花笑着继续骂道:“仗着家里人多怎么啦?俺们一家子人也不算少。再加上俺娘家的人,比村里谁家的人少啦?跟我比家里人多!我会怕了谁?哼!都是一群仗势欺人的东西!” 见马家北院无人敢接自己的话头,康聚花回过头来,冲着悠然问道:“悠然!你也过来啦?” 悠然也连忙提高了嗓音说道:“嗯!我也过来了。我的心思跟你一个样!我也要看看他们那个王八羔子敢动我家福旺一下!” 康聚花和刘雅妮听了,一阵畅快的哈哈大笑。其余的东院人也跟着起哄般的一阵大笑。 …… 这时候,只见吴月英搀着老辛花也慢悠悠地走近了。悠然见了连忙上前招呼了一声说道:“娘!你这么大年纪咋也来了?” 辛花委屈的说道:“哼!我能不来吗?你们都看看,人家架着我呢!我能不来吗?” 悠然听了赶紧安慰着说道:“娘你别着急!就当是出来瞧个热闹!什么时候咱村里的人能聚的这么齐整了?你说是不是呀娘?” 康聚花开口说道:“是呀!万家空巷!这样的景致可不多见呀!您老就当是跟着凑个热闹吧!” 吴月英有些尴尬地说道:“就是!今天这么热闹!我不搀着你,你自己能来的了吗?” 说完,吴月英搀着婆婆辛花径直的走进了学校大门。 刘雅妮在后面咬着牙,鄙视的狠着劲儿地指点了两下吴月英的背影。 …… 渐渐地,学校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还有身子不能动的!让专人用小拉车拉过来的。 所有古槐村的孩子们,也都愿意跟着来凑个热闹! 一时间的,孩子们的喊声、追逐声、打闹声;大人们的打招呼声、笑骂声、吸烟引起的咳嗽声;加上远处的人说话的“嗡嗡”声!嘈杂了整个的学校大院操场。 第一三六章 小女人心态 随着古槐村小学操场内的人越聚越多,纷纷攘攘的人群就越发的嘈杂了。 每一个刚进来的人,手里拎着小软凳,都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团队。 操场的北边是一排二十一间的大前沿房。这些房间就是过去小学的教室和办公室。 现在在这排房子正中间的前方,并排摆放着几张双人课桌。课桌上放着一套广播器材,前面地上蹲放着一个并不太大的音箱。 比较强势的马家北院依旧占据了操场中间、音箱以南的大片地带。 虽然以马银方夫妇为首的马家北院所有人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利用梓辰来打压他们自己一家人的大对头马福旺。可是此刻为了彰显自己一大家子人对梓辰夫妇有多么的亲近,马家北院里所有的妇女们都非常热情地把吴月英婆媳二人邀请到了她们自家人中间的前排位置。 不仅如此,她们还把张鸾凤也招呼了过去。 此时的张鸾凤也正陪着婆婆辛花坐在了马家北院的前排位置。 马家南院里,随着大嫂子翠英的老去和悠然的不理世事,张鸾凤早已经自持为家里妇女中的老大了。可是由于她与梓善媳妇儿刘雅妮的不和睦,即使有丈夫梓亭亲自为她撑腰,也使得她一直体会不到做为家族老大的那份荣耀。现在突然受到了马家北院所有妇女的吹捧抬举,张鸾凤心里那个激动和得意! 她此时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会被别人利用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小叔子就快要成为古槐村的村书记了,这才是别人抬举巴结自己的最根本所在。 就算众人是因为自己的小叔子才抬举了自己,鸾凤的心里也是逐步地膨胀了。 她一边提着自己那脆亮的嗓音和周围马家北院的妇女们相互交谈着,一边不时地用手中的芭蕉扇给身旁的婆婆遮挡着阳光。 而吴月英见她如此,也有样学样儿的手里拿着一个盛满开水的塑料瓶子,不时地问侯婆婆是否口渴。 两个人在人前,都尽量地凸显着自己的孝道! 以马银方的妻子李秀儿为首的几个马家北院的妇女,也围坐在康辛花的身旁。 所有的人都亲眼目睹着吴月英和张鸾凤那种过于做作了的表现,虽然心中都知晓这妯娌二人平日里是怎么对待她们的婆婆的!见她们现在如此的表现,从心里都特别的鄙视她们。 但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在表面上众人还是极力地奉承着张鸾凤和吴月英。 “哟!你们都看看咱婶子有多么大的福气呀!出了门一个给打扇一个给倒水的,两个孝顺的儿媳妇伺候的那叫个周到!” “就是!一看咱婶子这么大年纪还红光满面的,就知道这是一个有福气的人!肯定是平日里儿子伺候的好、儿媳妇照顾的周到。今天一看呐是果不其然呀!” “就是!” “哈哈哈……” …… 吴月英听到别人对自己的夸赞,顿时眉开眼笑地对婆婆辛花服侍的更加周到了。 张鸾凤也更加卖力的卖弄着口舌,大声地和周围的众人说笑着。 而马家北院里的妇女们看着被自己奉承的几乎就要忘乎所以了的妯娌两个,她们的心中也是非常开心的!都觉得是自己掌控了她们二人。 马家北院的妇女也都受了各自老公的影响,同样明白分化马家南院的重要性。 李秀儿为了儿子,也可以说跟吴月英和张鸾凤二人是同仇敌忾的。慢慢地,李秀儿就把话题扯到了福旺的身上。 听着周围嘈杂的人声,一开始康辛花还笑着回应她们两声。可是慢慢地,随着众人把话题又扯到了她的孙子福旺的身上,并开始不断地谩骂起福旺不孝顺时,辛花就有些郁闷的低下头不语了。 而吴月英和张鸾凤二人听到李秀儿提起福旺一家人都很气愤,那里还顾及的到婆婆辛花情绪上的一些变化! 她们二人为了凸显她们自己是多么的孝顺,就开始主动地当着北院的众人埋汰起了福旺两口子以及婶子悠然来。 这也正好随了李秀儿的心意。 因为有了她们两个人的加入,李秀儿就开始更加肆无忌惮的恶意中伤着悠然母子。 “子不教,父之过!虽然这句话说了几千年了,但是庚辰兄弟活着的时候,那可是个大孝子!对不对呀婶子?福旺能这样不孝顺肯定不是随他爹,一定是随了他娘悠然了!福旺肯定是受了他母亲悠然不孝顺的影响了。” “对!悠然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她自己不是一个孝顺的人,才教育出福旺这样一个不孝顺的儿子来!对不对呀娘?” 不等辛花开口搭话,马家北院的妇女就纷纷地起哄迎合着李秀儿和张鸾凤说道:“对!对!两个嫂子说的非常正确。” “就是!什么样的人就能教育出什么样的儿子来。” …… 辛花听了众人的话,心中是感到极度反感的! 想着自己自从在三个儿子家里轮流着吃饭以来,只有悠然做出的饭与自己的口味相符。 而二儿媳张鸾凤和小儿媳吴月英因为年纪轻牙口好的缘故,做出来的饭菜往往令自己难以下咽。 最让辛花自责的是大儿媳悠然并没有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情,在大儿子过世之后就为难慢待了自己。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再想起小儿子梓辰夫妇当初把自己独自一个人扔在旧家时的那份冷漠! 以及二儿子梓亭夫妻每天只为了挣钱养家,就把自己一个老太婆独自扔在家里不管不顾,就这样任由自己自生自灭的活着。 一想起这些,辛花心中就是一阵发堵难过! 所有的人都曾在口头上说过老来难、老来难,可是看看周围的这一伙子人!又有那一个能够真正理解、明白自己这样一个老年人的心思呢? 听着她们纷纷责骂着自己的大儿媳悠然,再想想儿媳悠然此时艰难的处境,老辛花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油然而生。 先不管辛花心里有多么的难受,李秀儿虽然挑起了周围众人对悠然一家人的不满情绪来,但是这些在她的心中仍然觉得不够!她非常想让老辛花亲口说出几句对悠然不满意的话来。那以后就算是自己当着悠然或者福旺的面儿,张口骂他们几句也就更加的师出有名了。 她以为凭着自己和鸾凤月英妯娌两个加上众人,说了这么长时间悠然一屋子人的坏话了,怎么着也能带动出老辛花对悠然一家人的不满情绪来! 所以她举起双手压制住众人嘈杂的声音,故意向老辛花问道:“婶子如果对悠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不妨当着大家伙的面儿说说,也好让大家伙一块儿去找她为你出出气。” 张鸾凤和吴月英听了李秀儿的问话,不由得眼前一亮!都万分期待地等着婆婆回答。 辛花因为年老而形成的底气不足,说话有些无力,在众人的高声交谈中,她始终插不上口说不上话!现在她听到周围安静了,知道都在等着听自己说话。仔细听了李秀儿的问话,辛花立刻就明白了李秀儿的心思。就连忙开口说道:“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三个儿媳妇当中,属悠然做的饭菜不软不硬的,正好对我的口味。悠然也会做饭,我在悠然家里吃的才是最让我满意的伙食。” 众人听了老辛花口中说出的话与自己心中所期待的相驳了千万里,不禁都感到一阵失望。 张鸾凤和吴月英的脸上除了尴尬还透出一些不满的情绪来。 李秀儿依然不死心地诱导着问道:“怎么可能!婶子再好好的想一想,凭她悠然平时懒惰的样儿,她能尽心尽力的照顾好你?” 辛花听到李秀儿还在不依不饶的追问自己,立时怒了。 “我们家里的事儿你们知道个什么?一群胡言乱语的东西,哼!” 说完,愤怒了的辛花起身拿着自己的板凳,两步迈出人群。抬头看到大儿媳悠然就在操场东侧,和马家南院里其余的妇女坐在一起歇着,就径直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当即,鸾凤和月英两个人就傻眼了!她们两个都不明白婆婆为什么突然反应会这么大?两个人连忙回头去安慰被婆婆骂的脸色已经铁青了的李秀儿。 “你婆婆的选票谁拿着呢?千万别让你婆婆把选票给了悠然呀!” 吴月英回答道:“你放心吧!在我手里攥着呢!” “在你手里就行。月英呀,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家梓辰好呀!你看看你婆婆刚才那个样儿!难道我这还不是为了她的儿子好吗?我拍马屁还拍到马腿上了我?” “哎呀,人老了都这样,嫂子你可别跟她一个老人家一般见识呀!” “就是……” …… 临近了,辛花喊了一声:“悠然!” “哎!娘你怎么过来了?” “没事儿,我就想跟你坐在一块歇会儿。” 悠然看着婆婆的脸色不太好,不禁向婆婆刚才坐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李秀儿投过来的满带着怨恨的目光。 悠然立即冷了声音问婆婆辛花道:“娘,刚才那边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气了?” “没有!她们居心不良想让我生气,但是我偏偏不生气。刚才是我骂了她们两句,现在生气的应该是她们才对。” 一旁的刘雅妮听了,连忙开口笑着说道:“好!好!婶子骂的好,您老人家快坐下来。还是让我们妯娌几个陪着您老说会子话的好。” “那就好,要不是这样我非得找她们骂一架去不可!” 另一边儿,李秀儿还是不放心辛花的选票,就对着月英说道:“虽然你婆婆的选票在你手里,可是也架不住你婆婆亲口说票呀!万一你婆婆听了悠然的不选梓辰怎么办?你们还是过去看着悠然,可别让她在老太太的面前胡说八道。” “就是,还是嫂子想的周到。我们两个也跟过去吧!” 经过这么多年的彼此磨合,翠英因为自己跟刘雅妮的关系也比较僵的原因,她和鸾凤就走的比较亲近了。 此刻一见鸾凤和月英过来了,连忙招呼着两个人坐到了她的身边。 十点左右,王营建与马福旺等人陪着镇里的几个工作人员来到了学校操场。 第一三七章 竞选村书记 这时候,仍然还在操场拉选票的北院众人也停止了自己的拉票活动。簇拥着梓亭和梓辰两兄弟向台前走去。 福旺双手抱着一个封了口的纸箱子,纸箱子的上面儿只留着一个十公分见方的投票口。走到台前,福旺随手把纸箱子放在了桌子上。 马银方等人觉得自己也是参加竞选的一方,见王营建等人都走到了台上,就簇拥着梓辰也紧跟着上去了。 可是刚上去,一伙人还没有站稳脚跟呢,就被镇上来的几个领导干部不客气的从台上轰了下来。 在古槐村全体村民面前被如此直截了当地落了面子,马银方等人立时有一种被当众羞辱了的感觉。 马银方有些羞急地问道:“同样是竞选对手,为什么他王营建可以坐到台上去,我们就不行?” 镇上来的领导其中一个说道:“这么多乡亲都在下边坐着呢!你们几个人认为自己举荐了一个村书记候选人,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了吗?不管怎么说,人家王营建现在还是你们古槐村的村书记呢!人家还要协助我们镇领导来主持选举,你们有什么资格上台来?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如果所有的选民都像你们一样都要走到台上来,这选举还怎么进行?” 一番话说的马银方等人张口结舌,梓辰更是呆立在了一旁。 王营建扫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的走到台上去调试了一下广播器。 然后,镇领导坐到麦克风前详细地向大家讲述了一下当下国际上“非典”疫情的严重性,以及国内的一些实际情况和国家的应对措施。 并重点强调了县领导响应国家号召,明确指出维持地方安全稳定秩序的重要性,以及镇领导们在这一方面应担负的职责和权利。 随后不提名的严厉批评了一些只为了个人的目的而不顾全面影响,私自煽动人心破坏地方安定的极个别不法分子! 刚才马银方等人被轰下台,现在镇领导虽然没有被直接点名批评,马银方等人听了心里也是感到特别的别扭。下意识的认为镇领导的这次讲话,实则是针对着他们来的。 这七八个人都觉得自己就如同被当众审判一样,无措地站在讲台的一旁。在除了马家北院以外的众乡亲们的耻笑声中,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显露出了有些激愤且慌乱无助的表情来。 马银方的内心相对于别人,还是要强大一些。他看出了自己身旁的梓亭和梓辰等人浑身越来越不自在,就赶紧引着他们坐到了自己家族众人靠前的位置。 镇领导看到他们几个人嚣张的态度有所收敛,也就不再多费口舌。紧接着宣布这次选举的不记名投票开始了。 福旺等人协助着镇上下来的几个人在现场维持着秩序。 王营建则按投票的先后顺序统计着人名,名义上说是为了防止个别人反复投票。 经过去年的那一次选举活动,马银方这一方给康聚校拉票使其轻松获胜,马银方等人觉得这都是自己家族的力量在古槐村日益强大的原因。所以他们对今年的选举活动就有些盲目的自信了。 此刻,他们已经完全从刚被轰下台的尴尬气氛中缓冲过来。 几个人看着络绎不绝上前去投票的人们在去年大多数都曾受过自己这一方的拉拢,几个人心中就有些小兴奋!都觉得这一次自己的家族梦想一定会实现。 因为这次选举有王营建在旁边统计人名,投票的速度不是太快。持续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宣告结束。 然后镇领导让福旺上台去当众唱票,由另一个村里的小干部在当院里的一块黑板上记票。参加竞选的只有王营建和马梓辰两个人,唱票、记票也算简单。 马银方当即向镇领导提出自己这一方必须要有人上台去监督福旺唱票,镇领导也爽快的应允他的这一个要求。 眼见着天儿即将中午,乡亲们见选举活动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并没有料想中的吵闹现象。无聊的家庭妇女们开始陆陆续续的起身回家做饭。那些对选举不太热心的男人们也不断随着人流相继散去。 学校操场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最后只剩下了从镇上下来主持这次选举活动的人和古槐村本村的那几个小干部,以及包括马家北院里的一些主要人物在内的少数古槐村的乡亲们。 这时,王营建陪着几个镇领导去旁边说笑去了。 面对这次选举,王营建一直表现的风淡云轻。 看着王营建如此的淡定,马梓辰和马家北院的那几个人,随着黑板上梓辰的选票的涨落起伏,他们的心中反而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越往后,马银方和马梓辰等人愈加紧张! 相比于去年康聚校的选举,同样在村里人气隆盛、为人和善的马梓辰的选票就显得平淡无奇了。一直保持着和王营建的选票不相上下的一个局面。 这时,马银方才醒悟过来自己一方去年帮康聚校拉拢的选票,有多么的水!自己的家族在古槐村里的声望并不是自己现象中的那样强大! 看起来去年的选举并不是自己想象中在最后,因为康聚校个人的原因无意间做出的一个错误行为,才断送了自己的家族梦想!康聚校的胜出也并不全是靠自己的宣传和自己家族的力量! 马银方想明白了这一点儿,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挫败的感觉。 而梓亭表面上还维持着一副平和的模样。 可是梓辰的脸上就有些尴尬了! 这次选举直接暴露了自己在古槐村从人气声望上,远远逊色于人家康聚校,这也是梓辰从来没有认真去想过的事儿。 自己的人气怎么就远不如人家康聚校呢? 就这一点,已经是让梓辰无法接受的事实了。 梓辰的心中越来越沉重起来! 如果自己最后再输掉了这次的竞选! 输给一个要资历没资历、在村里毫无一点儿建树,靠别人扶持上去的村书记王营建,让自己情何以堪? 如果真是那样,自己丢人可就丢大了呀! 这时候,马梓辰有些后悔自己参加竞选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马梓辰的脸色也越来越差了。 等福旺把箱子上封口的胶带撕掉,把里面仅有的几张选票倒在桌子上以后,梓辰简直紧张到了极点。 “写着我的名字的选票还有几张?我还能反败为胜吗?” 第一三八章 争不成书记争村长 当唱票一结束,马银方和马梓辰等人彻底傻眼了! 马梓辰以落后于王营建十来票的差距落选。 马梓辰的心中一直以为只要康聚校能办到的事,自己也一定能办到。 可是康聚校竞选成功了自己却没有成功,这样的一个结果让没有丝毫思想准备的梓辰在众人面前,有些无地自容! 当着乡亲们的面儿,马梓辰此刻的内心里特别的尴尬! 梓亭的心情也有些失落。 北院族人,尤其是马银方的心中,就特别的不是滋味了! 这次马银方选择在国家的非常时期冒着风险煽动人心,可以说马银方很大的原因是为了给自己的、受了福旺欺负的二儿子出头。 为了搞垮马福旺,可以说马银方动了很多心思。 可是不把王营建搞下去,马银方就拿马福旺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福旺的父亲庚辰活着的时侯,马银方根本就无法插手马家南院的事情。难道以后自己的儿子也要像自己一样,一生都要受马福旺的遏制吗? 自从马银方的父亲马老二主动以“神汉”的身份出现在并不迷信的马庚辰家里时,就注定了这两家人将来一定会产生分歧。 后来,两家的恩怨并没有因为马老二和马庚辰的相继逝去而终结! 这种家庭传承中流传下来的敌对恨意能渗透到骨子里,很难消除! 继马老二死后,在马庚辰一家始终坚持自己的做人原则与理念,屡次不配合马银方的行动,使得马银方心中对庚辰一家人的恨意就愈来愈浓烈了。 仿佛这所有的一切并不是因为他们父子们的贪婪造成的;仿佛只有他们父子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仿佛只有趁着庚辰的逝去,趁机把庚辰的三个儿子彻底的踩在他的脚底下,马银方的心中才会舒服一些。 偏偏在马银方还没有想到办法惩治一下庚辰的三个儿子的时候,马庚辰的大儿子福旺就先利用职务之便打压了他的二儿子。 这让马银方如何能够忍受的了! 马银方心中的恨意不是仅仅针对的福旺一个人,而是马庚辰的所有子嗣。 直到现在,马银方受父亲的影响,还固执的认为是自己的父亲给马常兴治好了身上的疾病!马庚辰已经死去,在马银方的心里,“忘恩负义”的恶名就只有让马常兴母子两个继续担承着。 几番报复计划都不如自己的意,可是这些并没有让马银方知难而退! 相反,所有的事实更加刺激着马银方。使得马银方的内心里对福旺三兄弟的恨意越加的浓烈了。 虽然此刻马银方恨不得咬碎了钢牙,但是在他的内心里也只能重新部署他自己的计划! 这时侯,镇领导上台去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镇领导对着大家说道:“好了,现在这次选举活动就圆满结束了。大家也看到了,这次的选举是在所有古槐村的村民面前公开进行的,这次选举活动十分的公正、公平!王营建能够担任你们古槐村的村书记,那是众望所归的。希望那些极少数的人,以后能够抛开自己对王营建的偏见,和广大村民一起共同支持你们村的村书记王营建以后的工作。好了,天儿也不早了,我也不多说了。如果大家都没有别的话说,我们还是散了吧!” 留下来的村民,大多数都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才一直坚持等到现在的。他们看到马梓辰和马银方等人听镇领导宣布了这个最后的结果,都没有什么话可说,他们也只能悻悻然的选择随在马家人的后面离开了。 对于这一次村里的选举活动,远在天津的马常兴一无所知。 这一天中午,马常兴刚吃过午饭,装修队的老板腰间的大块头手机响了。老板拿起手机说了两句话,然后把手机递向了常兴说道:“给!是你家里人打来找你的!” 周围开始有人起哄逗笑。 常兴赶紧去了旁边的房间。 第一次听电话里彼此的声音,两个人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喂!谁呀?” “喂!是常兴吗?” “对,是我。你是雅芬?” “嗯!是我。” “你们都还好吗?咱娘咋样?谦硕咋样?咱们那里发现了非典病人了吗?” “咱们这里没有发现非典病人,家里人都挺好的,你就放心吧!咱娘和谦硕也都很好。” “嗯嗯!那就好。我在这边回不去,家里就靠你了,你在家里多费些心。” “嗯!没事,家里有我呢!现在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没有干活儿。现在出个村也不方便,每个村口都有人站岗执勤。不论是谁要出村都必须要先登记!写明白自己要去哪儿、要干什么去,才能放行。” “这么严?” “是呀!老百姓也都很自觉,知道国家这样做是为了老百姓好,不是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出村给自己找麻烦也给别人添麻烦。” “嗯!这样很好。减少了得病的几率。咱们村里人都还安稳吗?” “哎呦!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跟你说说咱们村里的事儿!问问你我该怎么办的。” “什么事?” “自从你走后不久,咱们村里又举行了选村官投票活动……” “去年刚选过,今年怎么又开始选了?”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呀!这次和王营建争村书记的人是谁你能想象的到吗?” “是谁呀?” “是咱小叔。” “咱小叔?他怎么被推到前面去了?” “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咱小叔竞选村书记失败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要和咱大哥竞争村长的位子了!” “啊!难道咱叔不知道咱哥原本就是村里的村长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是要让全村人都看咱家的笑话吗?” “就是呀!可是咱叔不管那个,就是要争这个村长的位子!” “咱叔这是怎么啦?刚和人家竞争完村书记的位子,一失败了就又要竞争村长的位子。他不知道村长是人家村书记的手下吗?这样没骨气的行事,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我也不懂咱叔到底是为什么!总之咱叔是为了和咱哥置气!” “那你让咱娘说说咱哥,让咱哥退出竞选得了。总不能让别人看了咱家的笑话才是呀!” “咱娘劝了!可是咱娘说话不顶用,咱哥根本不听!他说这次不是他自己主动的挑事找咱叔的麻烦,是咱叔要强抢他的村长位子。咱哥说就因为这个,一定不会主动退出的。就算是与咱叔竞争失败了,也会坚持到最后一刻。就是要让全村人都亲眼看到是咱叔不顾叔侄情意,要等咱叔把事情做绝,才肯罢休。” “唉!他们这又是何必呢?” “过几天就到了竞选的日子了,昨天晚上咱婶子直接来家里要咱全家人的选票,咱娘不让给,两个人吵了一架。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所以才打电话问问你,我们到底应该选谁呀?” “这件事你听咱娘的!你千万别让咱娘着急,一切都随着咱娘来吧!再说咱婶子根本就不应该来咱家要咱们一家人的选票,她做的事儿也太过了!为了让咱叔当官就不惜破坏咱一家人之间的关系,咱婶子这么做这简直就是大错特错!” “话虽这么说,可是这两年以来咱婶子和咱家的关系,可比咱哥和咱嫂子两个人强多了。咱哥和咱嫂子两个人跟咱家一点儿也不亲,对孩子他奶奶更是没法提!要是从这方面来说,选票就不应该投给咱哥。” “我们看事儿不能只看一时!我们要为将来打算。说到底从今以后还是咱亲兄弟们之间打交道打的多。我们总不能为了咱婶子一时的和咱亲近,就永远的疏远了咱哥一家人。我觉得他们两口子总有想明白回头的那一天的。我们不能就这样先把他们堵在门外,不给他们回头的机会呀!” “那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就不多说了!我用的是咱姨家的电话,一下子的说了这么长时间,我挂了昂!” “嗯!你在家多注意身体。” “嗯!你也是。” …… 第一三九章 闹剧的上演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一直等到过了麦收进了六月份,“非典”疫情在国家各个政府部门的努力之下,渐渐地被控制住了。 马常兴也因此得以从天津回了一趟老家。 回到家里见到母亲悠然,详细向母亲问询了一下这半年以来村里发生的事情。 虽然母亲悠然嘴里所说的事带着片面性,可是常兴听过以后,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出了一个头绪出来。 原来自从梓辰竞选村书记失败以后,只过去了两天,村民们之间突然就流传出一股梓辰要与侄子福旺竞争村长的话来。这些话仿佛是刻意的针对着马福旺展开的,它只流传在马福旺周围的人之间。 以马福旺的性情,听了这样的话心中当然不喜。 何况马福旺这几年虽然名义上是古槐村的代理村长,可是在平时王营建跑生意不在古槐村参与村内事务时,其实马福旺实行的是村书记的权利。就连镇里领导都默认了马福旺的存在,所以马福旺所受到的待遇也比其他村的村长高出很多。 这几年,福旺找不到别的生意做,而且他又不是多么手巧的人!无法依靠一些手艺活儿养活了自己的一家人。所以马福旺这几年一直把村里的工作,当成是自己养家糊口的唯一的一个行业来经营了! 现在,还没有想到其他出路的马福旺突然听到这种叔叔将要不利于自己的言论,心中可想而知是多么的不舒服。 其实在马福旺的心里,他有些害怕失去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如果自己一下子丢掉了村里的工作,那自己将何去何从呢? 心里存着一份胆怯,又因为福旺和叔叔梓辰的关系根本就不和睦,所以马福旺并没有就此事去找叔叔,向叔叔求证一下叔叔的内心里对这件事情的真正意图。 事实无法明了! 就这样,在马福旺的心目中,单方面的觉得自己和叔叔梓辰之间关系又进一步的恶化了! 他以为这一次又是叔叔梓辰再一次地主动的向他发起了挑衅,要谋夺自己的代理村长之位! 不经意之间,心胸有些狭隘的马福旺又被某些有心人给摆了一道。 每当听到别人向自己诉说叔叔梓辰最近的一些“意向”时,马福旺就不由自主的会说一些过激的话,来回应那些莫名其妙的言论。 慢慢地,马福旺攻击叔叔梓辰的一些偏激话语,也被某些人在村民之间刻意地传播了开来。 也就是说,继养鸡场纷争之后,梓辰和福旺叔侄之间的矛盾又一次成为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第一大谈资。 …… 而马梓辰对于外边流传的这一些荒唐言论,一直都一无所知。 今年刚开春的时候,也曾有人找过梓辰想和他成立一个沼气池浇筑班儿。 随着社会上农业的发展,以及多种化肥的普及,支撑着中国农业发展了几千年的“草圈肥”,到此时已经彻底的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所以每家每户院里的“粪坑”,已经逐渐地不再适应农民们心目中的卫生条件和审美条件。 慢慢地,有人看出了厕所改造在不久以后,会成为所有村民一定会特别重视的事情。 所以修建化粪池、浇筑沼气池应运而生,在当时逐渐的成为了一个比较热门的行业。 在刚有人找梓辰组建沼气池浇筑班儿时,因为这种活儿是一种纯粹依靠卖苦力才能完成的活计,而梓辰一生几乎都没有出过大力气!刚开始可以说他是非常抗拒这类活计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偏偏马银方为选举村书记的事儿来找梓辰,使得梓辰立马就拒绝了朋友提出的组建浇筑班的要求。 可是经过两个多月的酝酿和准备,直到竞选活动开始到落幕,最后梓辰却以失败而告终。 这时候,曾经找过梓辰组建浇筑班子的人又一次来找梓辰。刚受了一次打击的梓辰,见朋友对自己一如过往的不离不弃,他的内心里其实是感到一阵温暖的。 被感动了的马梓辰没有再考虑其他,立马的就答应了朋友。 当村里人正沸沸扬扬的传播他与福旺之间的纷争的时候,马梓辰已经开始一心的与自己的新伙计共同打置浇筑沼气池所用的模具。 期间虽然马银方又曾经来找过他数次,怂恿他继续参加村长的竞选。 但是马梓辰对村长的位子是不屑于顾的! 更何况当了村长以后还要在曾经的竞争对手王营建的手底下工作,还要经常受王营建的桎梏和指派! 马梓辰觉得如果此时自己又要去竞选村长,会显得自己特别的没有骨气! 所以这一次马梓辰说什么也不肯同意马银方的提议,去竞选村长的职位。 可是马银方却锲而不舍,每一次来都会向梓辰憧憬一些未来的话,仿佛只有他一个人为了家族的南北两院着想一样! 有时候他还会叫上梓亭一块儿来游说梓辰,期间会有意的向兄弟二人透露一些马福旺说出的不当言辞。 为了他自己的个人目的,从各个方面入手,试图动摇梓辰的心。 一开始,从最初的职位便利诱惑梓辰。拿马福旺举例,不是党员却仅仅以代理村长的一个虚假名义,就能堂堂正正、轻轻松松地养家糊口! 他马福旺能做到这一步,你这当叔叔的一定会比他更加出色! 何况你还有一个马福旺并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你还是一名共产党员! 最后直接应许马梓辰,只要马梓辰听从自己的安排暂且隐忍一下,让梓辰先把古槐村的村长位子拿下。 然后逐步锻炼自己在官场里各方面的能力。 两年以后,无论如何他都会尽自己全家族的力量,把马梓辰扶持到村书记的位置上去。 马银方为了自己个人目的,不惜说出一些不切实际的话来直接愚弄梓亭和梓辰兄弟二人!仿佛他有只手遮天的能力! 可是这一次马梓辰的态度非常坚定,无论马银方说什么,他都没有答应马银方的安排。 马梓辰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再也不想参与马银方的计划。 本来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是比较圆满的。 奈何马福旺却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在别人的一再鼓动之下,心浮气躁的马福旺已经无法保持最起码的冷静平和! 他只认为别人对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叔叔梓辰真的要和自己争村长之位,福旺觉得自己完全不会是叔叔的对手。 一个不自信的状态,更加加重了马福旺心中对叔叔梓辰的恼恨。恼恨所引起的偏激心理因素直接导致福旺失去了对事情正常的判断力。从日常生活中,所有明智的人都能看出梓辰始终就没有竞选村长的想法,外面流传的那些话根本就是某些人为了破坏他们叔侄感情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可是当事者迷! 害怕失去的马福旺,却看不穿这一切! 就这样,所有古槐村里的村民们都幸灾乐祸的关注着这个事态的发展。 没有人肯在此时主动上前帮福旺解破此事。 这一天,马梓辰的浇筑班儿开张了。 他们揽下的第一个活儿,正好是福旺家所居住的巷子里的一户人家。 马梓辰正在户主家的茅坑里拆茅坑四周砌的砖,然后再把长方形的茅坑扩展成一个圆形的深坑。 临近中午时分,马梓辰正在把扩展深坑的土用铁锹一锹一锹的铲上来。 梓辰干的是热火朝天、大汗淋漓。 这时,不知道马福旺在那里喝的醉醺醺的!从外边回家路过这里。福旺听到邻居家里传出一阵阵的说笑声,听声音好像还都是熟人。 福旺就歪歪斜斜的走进了邻居家里的院门。 农村人互相串串门那是经常事儿。 户主见福旺进来了,也连忙跟福旺打了声招呼。 福旺喝的也有点儿多,说话时舌头都不太利索了。 “嗯!我听着家里挺热闹的,就过来看一看。这是干什么呢?看着家里像是要搞什么建设?” 户主答道:“嗯!福旺大哥算是说对了,我家里正改建沼气池呢!” “好!改建沼气池好呀!即讲卫生又实用!我看看用的都是谁和谁呀?等我将来改建沼气池时也用你们这个班子了。” 这个浇筑班儿里一共有五个人,除了在坑里的梓辰和另一个人以外,上边还有三个人。 这三个人听了福旺的话,脸上露出一种比较古怪的神情来。 一个人张口说道:“那你就自己看看,我们都是谁和谁吧!” 另一个说道:“嗯!让福旺自己看看吧!我说福旺呀,坑里还有两个人呢!那可是我们班儿的班主。你要改建沼气池问别人可不行,你得问我们的班主。” “那就让我好好看看你们的班主是谁?” 福旺一步一步往前走,到了茅坑的边儿上,低头向坑里看去。 正好看到脸上带着些尴尬的叔叔梓辰。 “哎呀!叔叔?叔叔你现在怎么开始干这样的活儿了?” “这样的活儿怎么啦?养家过日子什么样的活儿我不能干呀?” “也是!人要有自知之明。什么样的虫子钻什么样的木头!这都是老天爷早已经定下了的,改变不了。不是你侄子我说你,叔叔你这一辈子会干什么呀?你本身就不是当官的料,何必还要和我争呢!你也就是能拆拆茅坑、建个厕所什么的,除了这个你又能干什么呀?你说说你还会干什么呀?” 梓辰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家里制造沼气池模具,自从竞选了村书记以后,福旺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叔叔梓辰。 现在看到了叔叔梓辰,只一心的把叔叔当成了自己的敌人。一见面就开始借着酒劲儿,当着众人一点儿也不留情面的讽刺起了叔叔梓辰。 梓辰听了福旺的话,立马阴沉了脸训斥着说道:“你是不是喝多了?喝多了就赶紧回家去,别在外边丢人现眼的!” “你说的不错,我现在是喝了酒了!可是我还没有喝醉呢!我说了什么我知道。就算是我一点儿酒也没有喝,见了你照样是一样的话要说给你听。怎么啦?叔叔听着我的话不顺耳啦?” 梓辰听了福旺的胡言乱语,直接就是一铁锹土扔了上来。 众人一见梓辰怒了,自己该看的好戏也已经看到了,就一起动手把福旺推出了户主家里的院门。 一个人看待事情一个心态。 这几个人有安慰梓辰的,有打趣梓辰的,还有幸灾乐祸讽刺梓辰的! 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儿大! 梓辰心中有气,一直不言不语。 直至中午回家,梓辰都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 吃过午饭,听到风声的马银方又来到了梓辰的家中。 一番煽风点火,使得梓辰的心中如火浇油般的翻腾。 等马银方走了,马梓辰下午也没有去干活儿。 吴月英问讯丈夫怎么了? 马梓辰把福旺说的话向妻子诉说了一遍,吴月英听了是暴跳如雷,大骂马福旺仗势欺人,竟然欺到了亲叔叔的头上。 这时候,吴月英觉得马银方的话特别有道理!就怂恿丈夫不如听从了马银方的话直接把福旺扳到,也好出了自己心中的这口恶气。 过去马银方过来向自己透露说福旺如何如何说话,自己一直不相信。现在通过今天亲耳听到的来看,那些话还真有可能就是福旺说出来的! 夫妻二人经过一下午的商讨,最终还是气不过。 当第二天马银方带着马梓亭又来找梓辰时,吴月英说出的话首先就倒向了马银方。 紧接着马梓辰和吴月英两个人又向二哥马梓亭诉说了马福旺的话,马梓亭也是愤怒于胸。 梓亭也觉得必须给福旺一个教训。 吴月英在一旁帮腔。 马银方见机急忙向兄弟二人进言。 这一番下来,梓辰再也坚守不住自己的本心。 可是兄弟二人谁也没有想到应该直接找到侄子福旺解开心结,他们却听取了马银方的建议,要在竞选村长的过程中给于福旺一定的教训。 因此,古槐村才上演了一场叔侄争官的荒唐闹剧。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