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浮生若梦,别多会少》 关于 当伊梦站在这片从小就离开的土地上,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情感在心底泛起,这是生她的地方,而她的母亲早已离开人世。 “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这是母亲躺在病榻上留给她最后的道别,简简单单几个字里充满了母爱对孩子唯一的祝福。 “我一定要活下去。”成了她今后面对困难时坚定的信念,也因为这些信念,让那本就内心脆弱的伊梦有了精神上源源不断的力量,一次次倒下和一次次爬起来。 命运这东西很难说得清道得明。 “姐姐,我坚强了,你放心,你的妹妹不会再那么脆弱了。”站在姐姐的坟前,伊梦掩不住泪水再次的划过脸颊。 伊思是伊梦的姐姐,她是个很坚强的人,对生命对生活都保有热情。 原本应该过着幸福生活的伊梦被突如其来的拐卖扭转了整个人生的命运。而她的姐姐更是像昙花般绚丽,如流星般急速带着巨大的热能划过天际消失在夜空里。她的姐姐本该有更好的前程,甚至也该有更好的人生,为了妹妹康复姐姐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多挣点钱。亲情就是这么无私,默默的奉献着生命的光点。 伊梦的母亲也是不幸的,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幸,谁说幸福就一定是物质的量上的优越才算得上幸福,都错了……都错了。 伊梦的伯母没错,她只是一个传统的女人,也是个好母亲,她只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 当伊梦面对着母亲李思梦的坟时内心很奇怪,她不恨也不爱毕竟在她认为,如果母亲没有带她出走或许就没有那么变故,自己也不会成为孤儿。直到伊梦再次清醒过来,直到她被赶出村口时,她都依旧没有原谅母亲,只是她一直记得母亲临终前说的话。 “好好活下去!” 随口说 今天是清明节,原本答应妹妹要回家的,可是由于工作繁忙实在脱不开身所以也没有回去(很可惜,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然而我没有多少存稿这是事实,都说有时间就要写(但是话说回来,白天我的时间并不够用,到了晚上也只有两个钟头时间,有时候加班也会到晚上十二点,有时候就不一定下午五点半)导致了昨天断更,昨天我加班到一点多,工作是生活一切来源的保障,在这些保障之下作者……额……鄙人才能……是俺的才能发挥才会更加爽歪歪,再过那么一段时间,五月份以后我会放下所有的手头事,好好的,认真的,用功的来写,哪怕用力过度也在所不惜(但是也不能虚脱不是)所以各位看官,请按下收藏键。还有……………… 对了今天俺把作品发展思路给删掉了,后面又恢复回来了,为了确保剧情不被泄露,俺只能暂时把它收起来,等到完结了再放出来。所以在这里对各位初来观看本书的看官们说声对不起,深深鞠个躬。 至于清明节嘛我就不提祝福了。好比以前有个童鞋结婚的时候送上的“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后面他的人生从此开挂,每年离一次婚紧接着又结婚,俺是不敢再这样祝福了,有点不合时宜啊。好了、今天的唠嗑就到此结束,应该去找梦婆咯。 放生 年轻是最好的词语,可以任性可以做很多很多关于浆果那样美好的梦,所以要学会放生,放生是懂得尊重客观问题客观对待,往往上了年纪的人就深有体会,经历的事情多了,就连看待问题的角度都随着发生改变,有时候不是不爱了,明明很爱明明就舍不得,却还是说这违心话做着违心事,活在这个社会上或多或少都必不可少反复做着这样的事,今天不要试图请求谁原谅,也不要非要怎么去做,懂得放下就能懂得尊重生命,生命本身更需要被理解,而理解就是懂得放下,懂得审视当下的美好,而不是原地踏步,我想今后的生活就要学会懂得放生,虽然当下很难过,也确实难过,但我不想喝酒,不想借酒消愁愁更愁而是安安静静的等,除此以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在很多年以前我常常因为某件事纠结,过了这么多年后我开始感到力不从心,这或许可以说我老了,也不得不承认,见的事多了,遇到的人多了,心态也跟着变了. 记得小时候看某个人为某件事纠结很久,我会觉得这个人很认真的对待生活,但当我有同样遭遇之后就开始觉得(世故都是为了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记得白岩松说过一段很经典的话:“有时候,我们活得很累,并非生活过于刻薄,而是我们太容易被外界的氛围所感染,被他人的情绪所左右。行走在人群中,我们总是感觉有无数穿心掠肺的目光,有很多飞短流长的冷言,最终乱了心神,渐渐被缚于自己编织的一团乱麻中。其实你是活给自己看的,没有多少人能够把你留在心上。” 关于断更原因 断更这几天是因为用脑过度了,导致疼痛不得已停止更新。 整整睡了两天才有好转,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无论是书友还是作家,石浮在这里提醒一下,用脑过度不分时间作息真的很容易出问题的。 这次是因为脑神经水肿导致的头疼,还好有从医的朋友,和最好的铁哥们在身边陪伴,要不然只能等到它自然消肿才能起床。 加之又是在外地,所以啊,人生在世有三三两两个好兄弟,好哥们就可以了,在你最危难的时候他们义无反顾的为你做各种护理,真的其它所谓的酒肉朋友大可有大可不用。 关于更新时间,后天吧,正常更新。无论有多少书友在跟,石浮在这里说声谢谢,并且后天能正常更新。 不说了等下还要好好休息,希望明天起来头不晕了,人也精神了。 以后再也不硬抗了,身体很要紧。 回家这些天 自从用脑过度,昏睡了好几天后,前面也说过有朋友有兄弟,一直陪伴在身边。 后来还是瞒不过家里人,最后还是回家住了几天,也是顺便回家看看奶奶。 奶奶这段时间病得很重,算是老年都会有的,身体的各个机能都衰退了,心脏没有太多力,肾脏又排水不是很好。 很多老人都是因为水肿,总的很多说法都有,但无论怎么样奶奶的水肿是逐渐消退了,好在有个精通医学的叔守在身边。 那时候想想,奶奶也九十多了,真的很不容易,这些年来都是由叔不断的调用中药,奶奶才一直在病痛中恢复回来。 我忽然想到“老有所依,老有所养” 这不就是传统文化中一直提倡的美德么。 嗯! 但是今天,就八零、九零,独生子女不断演变成为这个社会群体中的家庭支柱,但是在独生倡导下,自私自利维护自己的一点蝇头小利,很多人都只顾及自己的感受。 孝,在这样以利益为中心以独生子女为中心的大环境下真的是一项很大的压力。 上有老下有小,每一代人都将面临的一个问题,除非你选择了一条不寻常路走,那么你也将有一个不寻常的归宿。 我常听到叔这样说:“有生之年才是最好的尽孝,死了烧再多的香,哭个几天几夜,做很规模的法事,都是屁事。” 对的,我是认可这样的说法,以致于我回家几天没有先去看奶奶,而是把个人的私事处理了再说,感到很惭愧真的有些无地自容。 我对于老人始终存在敬重,他们的年岁,他们所走过的路程与艰苦,加之养育了我们,才有今天的我们。 生命本身就是这么奇妙。 中国人始终讲不能忘本,以前我认为是根本,自己的根自己的本。 我生在何处过去的总总都不能一笑而过,那是忘本。 我不认为,不念过去,不畏将来,就一定好过,本都忘了,这个人也就没希望了。 看过抗日战争有过这样一则故事。 日军刚侵略东北的时候,有个人为了能成功晋级当汉奸,把家中幼女送给日本当玩物。 有一次日本来了,他们嫌他老母太吵,为了展现他个人对侵略者的忠诚竟然当场用枪打死自己的老母。 这是泯灭人性的恶魔,这是丧心病狂的做法。 后来他也有自己最该死的一面报应。 中国人最喜欢什么?当然是因果报应。 在当代社会以经济利益为中心的大时代下,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显然比之前的旧社会少了很多沟通,理解。 当然快节奏是有好的一面,但显然这并不符合人类发展的规律。 这个社会崇尚的是时间,金钱,这是无可厚非的,发展嘛都必不可少。 就在我回来的当天晚上,我去了大伯家做客,亲自下厨炒菜做饭,在这期间跟大伯聊了很多关于村里的家长里短。 还记得有一首歌叫,常回家看看吗? 与爸爸说说工作的上的事,与妈妈洗洗碗刷刷筷子,常回家看看,常回家看看,老人不图儿女做什么大贡献…… 这首歌唱出多心酸与泪! 在吃饭席间才知道第二天就是大伯母的生日。 想来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给老人过生日,第二天也是到了下午,在家随便杀了两条鸡就拿进去了,带着刚刚放学的堂弟一起去给大伯母过生日。 我到大伯家的时候也同样是二老都没在家,我就自己劈柴洗锅生火,放水来个白切鸡。 等到二老从地里回家的时候见到我,都感到很惊讶。 原本在早上是要给唐哥打电话的,可是忙着忙着也就忘了。 早上起来给奶奶热饭、热药,在她休息的时候陪陪她说说会话,逗逗她笑笑,给她捏捏腿之类的。 感觉奶奶突然变得像个大小孩一样。 她问的话题也是很简单,但是你只要跟她说话,总会有很多话题聊下去,而她一样是端详的看着我,仍然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很善良很柔和的笑。 那是发自内心最简单的快乐如此简单。 大伯大伯母同样是这样对待我,大哥并没有回来,大姐二姐也都没有回来,换作在往年或多或少他们都会回来一次,可能工作家庭压力,各种各样的忙碌才没有回来。 我也能理解这样的不容易,也没有埋怨,我本身也不常回家的人,难得回一次就应该坐下来好好跟老人吃吃饭聊聊天拉拉家常。 那天晚上一家子聚的并不多,有婶有叔有姑妈有小侄女还有堂弟,二伯母。 人不多,但是一家这样其乐融融的和和睦睦的一直都是向往最理想的样子。 当有一天你孤独的时候,你难过的时候,这些都是你最值得回忆的往事。 没有蛋糕,没有生日歌,最简单最平凡,最平淡的就是这样的日子,才是最另人怀念的。 老有所依。 第三天清晨我接到爸爸的电话,他说膝盖一直都不舒服,原本是打算在家里配奶奶个十来天的,后来还是当之决定,第四天回县城给爸爸做些简单的膝盖理疗处理。 回来也是饭都顾不上吃,就赶着过去,满大街的找针灸用的针和消毒液,几乎找了整个县城,才在一家店里找到。 听一些店员讲这类的针具已经被禁止了。 我开始还觉得特奇怪,怎么找了那么多家都没有找到。 然后给爸做了简单处理,待到第二天,他还是觉得不是很舒服,我就直接把他带到医院来,在上楼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立马抱起有些懵的父亲,轻轻捋了捋他的背,可能头部也着地了,整个人有点晕过去的感觉,我在那里抱着他不断地喊着他。 医生和护士也都围了过来,等他稍微醒来后,友仔医生在前面带路,我抱着父亲进了病房。 在来的时候已经跟他打过招呼,还特地把其他病人安排到别的地方去,留下一间相对宽敞的房间给我。 总的来说,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没请他吃顿饭什么,朋友或许就是这样吧,清水之交淡如水。 晚间有看着他痛得没有心情吃饭的样子,着实有些着急。 今晚可能要守夜吧,刚刚给他按了很久的脚,前面打了一针止痛药,他刚刚才可以入睡。 走出通道外,空气很闷热,此时的心也很闷热。 夏天或许就是这么闷热吧! 第一章,六月十五 东丰村坐落在偏远的大山之中,四处都是荒野群山。 这里的老人相传着这么一个故事: 以前有个会看风水的秀才路经此地,看到前有横山边有江流,水到山前都会绕着走,此地又有茂林。 在风水中是块适合定居之所,等到他再次回到家中,便带着一家老小搬来此地定居,再后来秀才真的顺利中举。 在老的时候便决定退隐山林,而这个村庄的名字也由举人来取叫(东丰村)。 举人的原名叫伊诺川,也有些人会叫伊家庄。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久远,村里的人也越来越多,由最初的几口人家发展到了几百人。 然而知道这个故事并且知道伊诺川的人也随着时间往前推移知之甚少,甚至是淡忘在光阴里。 唯有每一代的老村长口口相传之下才得以保全这个村的来龙去脉。 后有一位年轻村长为了纪念这位举人,为了村里人丁兴旺,决定在每年特定的时间举办一场规模盛大的相亲节目,把举人逝去的那一天定为相亲节日,农历六月十五。 在节日的那一天举行山歌对唱,如果女方回应男方的邀请,男方可以追着女方跑,直到抱住女方为准,谁要是抱到女方他们就在节日当天众亲临的祝福下拜堂成婚。 六月十五如约而至,虽然已经这样举办了几百年人们还依旧保留着原有的节日流程。 虽然是到了二十一世纪九十年代末,改革开放前期依旧不改当地具有代表性的传统节日。 政府也不干涉,对于传统节日本地官方也是认同,毕竟都这样举办了几百年,这里的村民每年除了春节热闹外就属六月十五最为热闹。 当然来参加的男女都必须是单身,而且对唱规则是在固定的圈子里,对唱开始后女方若是抵不过男方的歌词就会败阵而逃,当地话是郎追女。 过后第二天就会有很多青年男女聚在大榕树下谈论着昨天谁谁唱的歌很厉害,然后谁谁先前去看过村里的路,谁谁很有技巧的快速追上女方,然后把女方摁在地上或者抱在怀里,或者扛在肩膀上跑向了家里。 总之都是些讨论方法,而那些结过婚上了年纪的老人也会在一旁指点一些对唱时的要领。 女孩子们被追到后躲在家里跟父母哭作一团,母亲则是依依不舍的拉着女儿的手,认认真真的看着含辛茹苦拉扯到大的女儿就这样要嫁人了,父亲则是在一旁沉默看着眼前母女二人时而哭啼时而大笑。然后就是长长的叹息一声,大口大口的抽着手卷烟。 (1991年六月十五山歌对唱) 这一天人们都会放下手中所有的农活,足龄男女盛装出现在东丰村前早已搭好的圈子。 这里男女年龄规定在十八以上的单身青年才能参加,当然个别大龄的男女一样可以参加,只要有人接过你的山歌就可以对唱。 有的是由少年变成了大龄剩男,也有的是离了婚的女人。 每次举办相亲大会时都会慕名很多外地人前来参与,围观,今天人和以往一样多。 李思梦被姐姐拉来一起看山歌对唱,姐姐今年二十了还没出嫁或者找上门女婿娶。 父母一直都很着急催促着姐姐早点找个人,再过个一两年恐怕就被列为大龄剩女出于这方面考虑,母亲今天把姐姐推出门外不让姐姐进屋。 姐姐李思燕只好拉着妹妹硬着头皮去参加今年东丰村的山歌对唱。 李思梦穿着一件简单的泛白布衣,在衣服下是一双稚嫩的细手,她脸上的酒窝很迷人,每次笑起来总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很多男青年的目光随着李思梦的身形缓慢移动眼珠子也跟着移动。 一缕清风吹来把垂在李思梦肩膀上的发丝,弄得有些凌乱的飞舞然后贴在那红润的小脸蛋上,李思梦总是用那修长的中指把头发从脸上刮下来,勾到耳后。 伊万秋看着入迷,暗暗拽紧拳头,忽然肩头被重重的拍了一下,伊万秋的目光从李思梦身上拉了回来,转过头发现是大哥伊万春。 嘴角不由得泛起淡淡的笑意。 “怎么?看上哪家的女儿了?要不要哥帮你托人让你们认识认识?” “不用了哥,等下山歌时我自己会找她。” “嗯,有骨气,我看好你哟。” 家里有四兄弟大哥是伊万春,二哥是伊万夏,老三是伊万秋,老四是伊万冬。 很多人会觉得这个名字太土。 对于当时的文化极限,村里的人名都是用些简单平时经常念到的字眼,并不是什么稀奇,除非家里有个会识字的。 李思燕和李思梦她们的父母都读过初中所以给小孩子取名字也会倾向于文艺。 “哥,你那时追嫂子的时候是怎么追的?”伊万秋望着身后的大哥伊万春。 “我和你大嫂早就认识了,只是通过唱歌来表达而已,你和我不同,你要想好了用什么歌这才重要。” 伊万春为人谦和说话也实在,虽然读的书的不多对于弟弟的终身大事还是特别用心分析当前该做些什么。 “凤求凰如何?”伊万秋看着大哥不假思索的回答,这个答案或许早就在他心底有了大概,只是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被大哥伊万春这么一点随口就说了一句。 “这个可以,这首歌很多人都会,也比较容易。” 对于往年的六月十五相亲大会,很多青年男女是在凤求凰中牵手走向婚姻的,这首歌的热度从未消减半分,也有那么一句不成套的话,若是别无他法,就寻凤求凰,若是腹无诗书就凤求凰。 只能说明一点,每年的相亲节日凤求凰是经久不衰的,而凤求凰的名字也比较有大气,直呼其名就觉得自己是凤是凰。 相亲男女也注重节日气氛,所以这首凤求凰几乎每年出唱的频率最高,就连五岁的小男孩都会哼起调,学着大人摆弄着手势有模有样的唱起来。 “那好,就这么定,待会我唱的时候你可得给我助威啊!” 伊万秋不再看大哥伊万春而是转着头寻找在人群中的李思梦。 在相亲大会上,每次男对女唱歌,等到男方歌声一停,台底下的男同胞就会跟着男方一起重唱一遍以求女方回应,这个过程也叫助唱,如若唱的人越多,声音越嘹亮就说明男方在这帮青年心目中越有地位,而女方听到就会更加容易产生倾慕之情。 第二章 六月十五(2) 由此可见,当地生活的人依旧很朴素很善良也很团结,在这样环境下成长的人对生活充满了热爱之情。 我们的祖先留下庆典节日也并非空穴来风,每次节日聚会总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在东丰村每年一度的相亲大会都会异常的热闹,而人们相逢时都会以笑脸相迎,由此可见这里的民风是多么纯朴。 为了这次相亲大会,村里的老人足足筹办了半个月的时间。 每家每户的老人每天都会聚集在一个地方,是那个被公认的活动场地。 每年春节联欢晚会都会在特定的活动场地上举行,包括一些相对小的活动也都在这个场地上举办。 这是一块公共场地,不准有私人占用,偶尔临时停放一些比较多的东西还是可以的,比如起房子要堆的沙石,比如开春时农忙要用的农家肥,而农家肥都是由猪粪牛粪鸡粪也包括人粪。 不要觉得这些很恶心,这些都是农作物生长所需的保障,如果离开这些农作物不会长出太多的米粒,到秋天时收获也会跟着减少,到冬天时就会常常揭不开锅而有人饿晕,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什么新鲜趣事。 六月十五虽然没有什么华丽贵重的物件来装点场面,对于温饱还是问题的村民来说,也用不起。 有的只是东拼西凑结成一大块圆形的红布,那时候的布都是纯手工,用天然原浆染色打色再过色才能有鲜艳的颜色,这样也不容易掉色。 这块圆形红布很大,它的直径就有五米之长。 而这块布是被竹条编织而成的形状怪异如同围栏一样包拢着,并且编织成形的竹条都贴上一层红纸表示喜庆,只要没有把竹条裸露在外就可以。 这些老人的手艺也毋庸置疑,每年都是由伊万秋的爷爷来主持。 说起伊万秋的爷爷也是一个传奇人物,幼年时生长在地主之家,他是整个村唯一离家最远的人,他去过省城读过高中是有名的知识分子,后来解放时也能在大队里当上会计,由于工作比较得力又被调到县城里做会计。 第三章 六月十五(3) 伊万秋的爷爷叫伊世才,伊世才出现的地方总能成为人群里的焦点,不单单他老了身体还硬朗主要是说起话来很有份量,所以他家的儿孙在当地也是有些名气,算是托了祖辈的福。 伊万秋的父亲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在五十年代当过兵,虽然没有参加什么大规模的战争,也参加过一些小规模的扫匪行动,退伍后接着被分配到陆军工厂里工作,通过自学拿到了工人大学毕业证,也算是一个知识分子。 然而每次提起他的四个儿子多少都有些叹气。 大儿子伊万春读到初中也就不读了,那时候伊万春见家里只有母亲赵丽莲带着四个孩子不容易,而父亲虽有点名气在外但家里的开支大部分都是压在母亲身上,稍微懂事的伊万春提出不去学校的要求,被母亲狠狠的抽打了一个上午,那时候整个社会风气都是望子成龙。 而赵丽莲本身又没有学识,根本就没有读过书所以她把希望都寄托在这几个当中最懂事的大儿子伊万春身上,平时有什么重活都不会让他沾让他碰,伊万春也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但这次他毅然决然的坚持着就是为了帮母亲分担一些家事。直到这件事传到父亲伊嘉盛耳朵里,父亲请假连夜赶回家,对于文化方面父亲伊嘉盛很是看重,但他不经常在家自然跟儿子的关系不算太好,他说的每句话这四个儿子多少还是听得进。 等他回到家时通知整个家族里比较有分量的几个老人包括老师一起开导伊万春,还是回去好好学习,在几个老人的劝说下伊万春只好当面表示同意,这件事也就告于段落。 如今家里只剩老四还在念书,老二也已经结婚成家,唯独这个眼前的老三还没有成家,家里一直都希望老三也能早点成家,虽然多了一口人吃饭倒也无妨,家里添丁兴旺才是老三当前需要做的事。 伊万秋找了块空地,此刻太阳正当午,相亲大会一般是在两点时候举行,听说村长老早请人看了时间,以前流传的一个说法是看好日子举办会给当天参加对唱的男女有利,这个做法一直延续到今天。 伊万秋随便找个人相对少的地方找块石头坐了下去,等他刚坐稳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看上哪家姑娘了。”说话的正是伊嘉兴,若论辈分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真应该叫一声叔,而他们又是玩伴,所以这些礼节也是省去了。 “听说李思梦今年第一次来参加,我喜欢她。”伊万秋毫不犹豫的回答,显然在他心底早已经想好。 “哟,李思梦可是很贤惠的哟。”伊嘉兴望向人群,嘴角不由得上扬似笑非笑的。 “她老妈那么善良,女儿也一定不会差哪里去。”伊万秋挑眉望向人群。 “那倒未必,她可是要考高中的人,怎么会考虑结婚那么快,不过都考了两年一直考不上,而且还听说她父母一直在给她找对象,只是一直被她拒绝,有可能……有可能有对象了呢?”伊嘉兴低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伊万秋,只见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伊嘉兴捏了捏伊万秋的肩膀。 “走我们去会场。” 会场外围满了人,每一个来参加的人都经过一个拱门,拱门上挂着一朵用红纸剪的大红花,一阵风吹来悬在拱门上的大红花来回摆动,底下是不断钻拱门的人群。 场会里有五个穿着红衣服的鼓手正在有序敲打着,在鼓手旁边坐着一排吹喇叭的喇叭师,鼓手一边击打着鼓面一边跳着舞。 他们像是很有默契的同时转身同时击打同时半蹲,一切看起来很自然又很同步,会场四周有用竹条编织的飞鸟在展翅腾飞,当风吹过时鸟儿身上的纸像是活了过来一般迎飞招展。 地上则是有一条火红的巨龙围着一只凤凰,大龙对着凤凰睁大了眼睛惊叹的张开嘴,凤凰则是单腿站立用翅膀掩着面,场会中央则是有一块巨大的红布铺垫好。 今天伊万秋穿的是黑白相间的段子布衣,每年要出来对唱的男人都必须穿特定的节日服装,而女方都是简单的纯黑色服装,只是头顶会带着一顶用棉织的三角帽。 第四章 参加相亲大会 平日里在田地里干活的农妇都会戴着一顶黑色的头巾帽。 打小经常在村里乱跑的伊万秋自然也是见怪不怪,而每年的相亲大会他也有来观看,看看哪家大哥哥唱赢了哪家大姐姐,看看他们又是如何如何的走到一起。 当然在伊万秋还未满十六的时候这里的风俗是不给进场会的,只能跟着父母围在场会外,而这里说的场会不是铺红布的活动场地,铺红布的场会是专门供在村里比较有学问的老者主持,还有鼓手喇叭师和笛师。 在那个年代只要会点别人不懂的技艺都统称为师父,简称往往是在技艺后面加个师以表尊重。 说起对唱的地方倒是很特别,有史以来都是女在高处传唱,男在低处对唱。 在活动场地不远处有一座类似台阶的场地分为两阶,每一阶都可以容纳三四百人。 而每一年的相亲大会也不止是本村举行,也邀请附近村庄的青年男女来参加,只能粗劣分村组队来对唱,每一个村就代表一个队。 今年来了七个村代表队,也就是说今年的相亲大会有几千人慕名来观看。 而这些活动经费都是每个村主动筹集资金,虽然不多但也能维持到活动结束为止。 每次活动结束都多少会有十几对男女一行举行婚礼,同时每一位到场的人都会被分到一块糯米和一只鸡蛋,象征着和和美美。 人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围着会场,伊万秋自然也是跟在自村的男青年聚在一块,今年他们村长代替抽签得第一,先上场的自然是东丰村的青年男女。 在铺红布的活动主播场地上站着一位笔直面色微黄爬满皱纹的老者,说他是老者也只能从皱纹里判断,他的举手投足间有雷厉风行般,加上一身中山装让人看着有种正气凛然,给人第一印象会联想到君子谦谦。 “诸位乡亲妇老们,感谢你们在百忙之中依旧不忘前人给我们留下的庆典节日。”此时扩声器在村长的嘴边扩散着他刚刚说的话,会场外所有人自觉地安静下来,纷纷注视着活动场上一身中山装的村长。 “也感足龄的青年男女能踊跃参与,也希望在这美好的日子能牵上你们的另一半,这样父母今年秋收就多了一个帮手嘛!”村长话锋一转开了一个冷笑话,让在场的男女老少都咧开了嘴。 “伊老跟我说了几遍希望他的孙儿能早日结婚成家,特别是老三伊万秋,万秋你可莫要辜负了伊老的心啊。”村长仍旧开这玩笑,人群里瞬时炸开,年轻的姑娘纷纷探出头望向伊万秋,然后就是一阵的接头接耳,说着就是噗呲一笑。 伊万秋被当场点名有些尴尬的面红耳赤。 平日里村长有事没事都会往家里来,有时跟爷爷谈着村里村外的事,有时也会讨论一些党的好政策,毕竟伊世才在县城当过会计,如今退休了在家但在本地的威望还是很高,伊世才为人和善在当地也是出了名的大好人,比如哪家出了什么家族纷争的事都会来请他去断案,比如哪家一时半会揭不开锅了来借粮借米的伊世才总是很热心的借出去,即使知道别人还不起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借出去,等到来年不见借米人送米来,伊世才的妻子少不了唠叨几句,伊世才总是说:“好人有好报。” 所以在当地都很少直呼其名伊世才,而是比较尊敬的叫伊老。 在伊世才看来,这些名誉外的称呼他是很喜欢的,但从不跟人诉说,毕竟他是村里唯一在县里当过会计的人。 村长自然对伊万秋也如同干儿子般对待,只是村长爱开玩笑,虽说在他治理下的村没有什么凸出,但也能维持着整个村最基本的事物。一旦有什么可以争取的这位村长是毫不掩饰的为全村争取一下。比如为一些贫穷的农户争取一些米粮,能领取个十几斤也能为这家子缓解一下粮慌。 “下面相亲大会正式开幕。”全会场外围的人群便不再议论伊万秋的事,而是接着望向一口大铜钟。那口大铜钟平日里坐落在村里的粮仓里,在没有颁发分地到户的时候,这口钟是整个村的开工钟,每天准时准点都会响起,无论刮风下雨。 那时候这口钟是悬挂在粮仓外的凉亭上,旁边有一条粗大的沉重山木悬挂在一旁,每次山木撞击铜钟总能引起清亮的声音回荡在东丰村的上空。 今天这口钟已然早就被抬了出来,也早已经把它悬挂好,依旧还是山木撞击着铜钟,发出阵阵清亮回响,飘荡在每个人的耳边。声音不是很大,很显然推山木的人并不是很用力。 随着声音发出六下,敲击铜钟的声音也跟着消失,这六下也是很有讲究的,它的次数要符合当前的节日,六一直是一个很顺的数字,今天举办的是相亲大会,六是最好的吉数。 “下面宣布对唱顺序,第一东丰村、第二风谷村、第三程翔村、第四怀化村、第五……” 村长一面盯着手上的白纸一字一句的念着。 第五章 典礼会场 人群里听到村长的念词,有的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着,等下会场上谁更有可能唱赢,谁更有把握把谁家女儿娶了,谁的唱功最好等等……。 伊万秋则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望向怀化村的女青年,人群中正有李思梦和她的姐姐李思燕,虽然李思梦不是很出众,但大抵还是找得出来,伊万秋以前和李思梦在同一所学校读过书,说起来算是半个同学。 虽然未曾交流过,但他对李思梦的老爸并不陌生,李思梦的父亲李建国在当地做些小买卖,在土改前是在大队里专门管理账本分粮的,大家都叫他李总管。 李建国读过小学听说他还考上了初中,很可惜的是由于那时候闹饥荒,家里没有能力共他读完初中就早早的来大队吃大锅饭,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稀奇,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都说不容易啊! 往往这些教诲都是在晚辈前或者几个老者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多多少总会提及一些,然后引来的是一片叹息。 今天人群中的李思梦盘着头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盘的,明明方才跟大哥讨论的时候见她披着头发,只是稍做收拾看起来很温婉动人,她那有些厚的嘴唇和那圆润的脸相衬着给人一种温稳感。 而她的姐姐就和她截然相反,是个比较活泼的人,站在人群里总是摇头晃脑的东看西看,时不时的还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看着正前方的人。 旁边的李思梦则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所能看到的地方。 “唉!看了她这么久你知道她叫什么没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伊万秋下意识回过头时发现是伊万达,伊万达和伊万秋是同辈还带有点亲戚关系,伊万达本身家境并不太好,平时也会做些收购转手上的买卖,就比方到了金银花盛开时节他总是第一个跳出来一个村一个村的吆喝着收金银花,到了晚上他就骑着他的马绑上一大袋收来的金银花往集市方向奔去,回来时也是大半夜。 而平时呢,他会和别的村里几个屠夫一起合伙买猪杀猪卖猪肉,也算得上是一个会做生意的人。 “当然知道。”伊万秋笑着回答,伊万达见伊万秋只是简单的回应,然后见他把目光投向会场刚想接着问又停了下来。 “下面有请东丰村的男女青年出场对唱。”村长敞开嗓门对着扩音器。敲鼓声和吹笛声喇叭声交汇而起,一阵热烈的掌声雷动般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鞭炮声响起,男女青年伴随着满天白烟和四周的掌声还有一地的红炮屑缓缓跟进,往那有两层阶梯的宽阔场地唱台走去,女青年们绕过会场向最上的阶梯唱台走去,男青年则是向底下的阶梯唱台走去。 在每一阶唱台中央都有三层木做的台阶,是用来对唱时登上第三层来对唱,即使在很远的地方也能清清楚楚的看清是谁跟谁对唱。 第六章 山歌对唱 虽说是分村队来对唱,但是七个村轮完了之后就到下一场互换对唱,每一场对唱的时间是半个钟头,每一场的男女比例是十比十出场。 今年东丰村派出参加的男女总共有三十人,参加人数必须是男女比例均衡,所以男方这边有十五个,女方也是一样。 但是上场对唱必须是十个人为一组,如果败阵了就下来更换另一个人上去,在会场阶梯边随时都有五个人在一边做预备。 而东丰村也是有五六百的人口,今天这批人数比往年相对来说还要多出来许多。 伊万秋没有跟着上场,他在等到互换村对唱时,也就是东丰村的男孩对怀化村的女孩,这就是互换对唱的规则。 按以前的说法是唱赢了男方也可以在当天就把女方娶回家,但是现在都已改变了一些规则,以前的做法是唱赢了就娶。(自从鸦片战争和五四运动后人们的观念也在慢慢的发生转变,最明显的是一九一五年开始的新文化运动、上世纪四十年代初的延安整风运动和七十年代末的真理标准大讨论。这三次思想解放的高潮当然也可以看作是近现代思想启蒙运动) 现在是1991年,人们都流行自由恋爱,所以对于婚姻大事人们也发生很大转变,唱山歌只是成为媒介,如果女方觉得男方很有才华,男方又唱赢了只要经过这个过程,也算是公开恋爱了。 伊万秋今年二十一,从小一直都是规规矩矩,很少跟女生有太多交流,特别是读书的时候都特别注意跟女生的关系,不能走太近,近了人们会说你这男的轻浮女的不懂自重,也就是轻浮的意思了。 虽然跟李思梦的父亲李建国还算聊得来,李建国也是不反感伊万秋,反倒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和这样的知识之家永结邻里,李建国也曾在自己的妻子面前提到过,要是啊自己的女儿能和伊万秋这样的家庭结婚也是他所希望的。 每次李建国来向伊老讨论一些事情总是难免会带些吃的东西上门,李建国现在是自己做了些小吃的经营,但在他认为伊老见世面比较多,不懂的东西都会来找伊老请教,一来二去的两家也就熟络了起来。 山歌已经开始对唱,人们有时爆笑不止有时满怀期待,都在专注的看着站在木阶梯上的男女对唱。 此时场上是同村的伊万达和伊丽美对唱。 伊万达家里的父母一直催他早日结婚,而伊万达本身是做些小生意的,在当地也有些名气。 当三大姑六大姨闲着没事坐下来嗑瓜子时总会议论哪家的闺女人好,哪家的姑娘能干,哪家的姑娘口齿伶俐。 还会讨论哪家的男孩子听话,也会拿未婚的男子互相比较,说的最多的也就是伊万达,说他不单单能干脑子还很活络对长辈又孝顺的,要是将来娶了媳妇啊一定能把家里带兴旺起来。 而伊万达的老妈李美王要是听到这往往都会感到自豪的一笑。 当众人听到伊万达唱到:“春花秋月年增年、历尽沧桑岁又迁、两相情愿趁年轻、不要待到日落边。 今日见妹吐真情、曾经失败不甘心、今朝良缘天作主、择好日子来动程。” 说到曾经失败,伊万达有过一段迷茫的低谷期,那时的他想做些小生意又找不到门路,家里只靠卖些玉米或者养几只猪收益太慢根本是行不通的,想到以后成家还要花大把的彩礼,想到这个房子还要重建,他想到了很多很多关于未来。 后来听说收些草药可以赚些钱,比起养殖种植所赚的钱来得快,那年十九岁的他决定要大干一场。 学着平时进村叫卖的收草药人在村里收金银花,由于刚刚起步收来的金银花越堆越多,然而他已经去了集市上打听收草药的人,经过几翻谈论最终不亏不赚的卖给了收草药的人。 但是伊万达还是花了很多时间,其中所耗费的时间没有一丝收成也不见得怎么赚钱。 后来他又去了县城打听收草药的人,总算能谈拢赚些差价,虽然小打小闹但这几年加上累积的经验,做起其小买卖也算是能独挡一面。 台下听到伊万达这般说唱,又是一阵猛烈的掌声叫喝声。有的男生则是用手掌供起来贴近嘴巴大叫起来。 “加油!” 女的则是:“呵呵呵……伊万达好厉害嘛!想不到也是挺有才华的一个人,别看他平日里只会卖猪肉,也是个爱学习的人呢!” “是啊!是啊!听说伊万达小学都没毕业。” 伊丽美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伊万达唱来的山歌:“备好日子办事情、问郎家中有何人、婚姻大事谁做主、四方中意较合情。” “好咧,择日不如撞日,父母乡亲来做主,我俩今把婚来结,妹子你看呐好不好?”伊万达这么一唱台下观看的人瞬间鼎沸。 李丽美有些害羞的奔下木阶梯看了一眼伊万达转身向人群外奔去,人群顿时主动让出一条道,而伊万达也跟着追出去。 主场内的钟声已然响起,显然是到了时间。 伊万秋看着退场的同村男女青年,望向主场内,只见村长又拿起扩音喇叭说道:“我们村总算有个男孩子脱贫了嘛,以后又多了一个人热闹。” 台下的观众又是一阵爆笑,这位幽默的村长笑了接着道:“下面有请风谷村男女青年出场。” 又是一阵击鼓声喇叭声响起,男女青年有序的进场。 伊万秋这时候再看向怀化村的女青年早已经不见人群中的李思梦,有些遗憾的在外围人群里搜寻着李思梦的身影。 第七章 意外见面 人群里有个人挤了进来,用手拍了拍伊万秋的肩膀。 伊万秋下意识的回过头。 因为方才他还在找人群里的李思梦。 忽然被一只大手轻轻拍在肩头上,这才回过头看见是二哥伊万夏。 有些迟疑的问道:“二哥有什么事吗?” “喔!家里来了客人,爸让我来找你,妈也在呢。” 伊万夏笑着回答,随后在伊万秋后背的手掌微微用力把伊万秋推着出来。 “是什么事啊?这么着急,我这里还没完呢,我还没上场呢。” 伊万秋有些不太愿意这个时候离开,他想在下一场对唱山歌时找机会跟李思梦对唱。 二哥抓着他的手笑嘻嘻的拉着伊万秋往家里走。 伊万秋很是不甘的挣脱二哥紧握着的手,站在那里望着那堆满笑容的二哥。 “我跟你说啊!家里来了姑娘,你猜猜是谁?反正啊!你要是不去肯定会后悔。” 二哥伊万夏看出老三此时大有不甘的神情,故意卖个关子,接着又拉着伊万秋的手往人群外走去。 伊万秋犹豫片刻,心想反正也没到我们村唱那么快。 少说也要三个钟头以后,说不定等他们轮下来完也都散会了,自己待在这里其实也是为了多看一会那些在台上对唱的人学些他们的技巧。 既然家里来了人,爸妈都在招呼就连爱看山歌的二哥都撇掉山歌不听专门来寻自己,想必也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人吧。 想着想着他已经跟着二哥走出人群,人们还在专注的看着场内对唱的男女,有的也会窃窃私语。 伊万秋的家住在村的最南面,也是村的外围。 在他家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池塘,池塘边上有几棵大榕树。 每到春天的时候大榕树会发芽,在他小时候经常在大榕树发芽时用竹竿去打还没散开的嫩芽,打得半盆后就拿到井边用清水洗一遍。 因为有些被打落的嫩芽会沾一些泥土不怎么干净,要是直接吃了会很容易咬到细小的石粉。 嘴里会发出牙齿和石子摩擦的声音“嘎嘣…嘎嘣。”那声音让人有种想逃跑的感觉,随后就是一阵寒酸从牙根传遍全身,鸡皮疙瘩也跟着凸起。 要是咬上这些石粉就必须簌口,如果没有簌干净细石子会卡在牙缝中间,吃起饭来又是一阵寒酸难受。 这些嫩叶洗干净后沾盐巴吃很是有味道,有些咸又有些酸,有些爱吃辣椒的就沾着辣椒反正都好吃。 这是小时候经常吃的(零食),就连村里的大人也不列外,要是没什么事做也会帮小孩子打打嫩芽,沾着盐巴吃。 伊万秋刚到家楼下就听到房子里有说有笑,那个笑声很是熟悉,是李建国的声音。 平日里李建国经常来找爷爷请教一些事,他对那个声音并不陌生,可以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形容。 李建国的声音比一般人洪亮,说起话来也自然比一般人要大声。 李建国也是个爱抽烟的人,以前在大队的时候从未见他抽过烟。 自从自己做了小生意后,每次回到乡里他总是能掏出些人们没有见过的烟名和奇特好看的盒子。 然后拿出来分给那些也爱抽烟的人,拿着他那很特别的煤油火机“啪”一声脆响火苗悠悠然的出现在灯芯上。 然后就是一阵介绍这火机比那个小火柴多么多么好用。 伊万登上第二层楼时见到家里的大桌子早已经摆满了鸡鸭鹅还有些青菜,都还冒着热气。 而他的爷爷伊世才和他的父亲伊嘉盛母亲赵丽莲、都已经坐在桌前陪着李建国和李思梦的妈妈在聊天,旁边则是大哥大嫂和二嫂围着李思梦也在说说笑笑。 忽然听到他的爷爷伊世才说道:“他奶奶要是能看到就好了,唉,他奶奶跟我命苦、福浅。”家里气氛忽然变得有些严肃。 伊万秋的奶奶过世已有十年。在他十岁那年,有一天早上奶奶没有起来做饭而是摊在床上。 那时候医学并不发达,请过村里的赤脚医生也看不出所以然,后来又请了道士做些法还是没见好转。 再后来爷爷托人去请县城里的医生来看说是什么脑梗,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现在治疗已经是晚了。 那时候奶奶只有一边手脚可以活动,另一边完全动不了,就这样瘫了半年奶奶丢下一家人独自去了另一个世界。 伊世才见孙子伊万秋坐了下来赶忙转开话题。 “来来,我们先动筷子吃些菜,大家也都是熟人都别客气。”伊世才拿起筷子先夹了块鸡肉,所有人也都跟着动起筷子夹鸡肉。 在当地一直保留着一种传统习俗,吃饭前如果桌上有年龄稍大的长辈在,必须是长辈说可以吃并且夹了菜晚辈才可以跟着一起动筷子吃。 而且还有一个习惯是要是夹到好的肉也必须先留给长辈,如果桌前有年龄最小的孩子也要夹给孩子才可以开吃。 这是传了很多年的吃饭习俗,虽然村落小但是以前好的习惯还是一直保留下来。 伊万秋看见李思梦坐在桌前也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今天叫他回来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二人互相认识。 这也是双方父母提前商量好的,只要是双方父母要求各自的孩子互相见面成为亲家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大嫂和二嫂总很热情的往李思梦碗里夹菜,时不时来一句:“年轻人多吃点,吃多点身体才好才有力气干活。” 李思梦听着有些不好意思,半推半就的接了过来,毕竟是长辈给她夹菜要是当场推掉就怕被说成不懂礼貌,李思梦偶尔也会来一句。 “我妈也这么说,只是我这身子怎么吃都不见起色,吃多了也是浪费。” 二嫂嘴巴比较快,满脸堆笑道:“你看看我这身材,想瘦都瘦不了。” 大嫂随后补充一句道:“你二嫂刚刚来的时候也是很瘦,后来生了孩子呀,也都……我们做女人啊!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这个家才能好。” 而李建国跟伊世才和伊嘉盛讨论的是深圳改革开放试点的翻天覆地变化,都在感叹着时代变化太快。 大哥二哥也会时不时的加入讨论,唯有伊万秋吃着桌上的菜碗里的饭。 他不是不会说话,只是当前这样的场景第一次面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索性就坐在那里不停的吃饭,吃完再打一直这样不知道吃了多少碗米饭,但是感觉肚子撑到了极点。 吃下去的菜都感觉已经堆到了喉咙,实在吃不下了伊万秋才坐在那里。 听着两边人的对话交流,女人跟女人总是能扯些生活上的琐事絮絮叨叨,男人和男人谈些比较长远的问题,甚至会讨论到国外,美国的发展啊,德国的工业发展啊什么的。 直到天开始渐渐发黑,每个人都吃饱了,这才转移话题。 率先带头的是伊世才,看着伊万秋道:“我啊、也老了,也希望儿孙成群,万秋啊,今天叫你来是要让你们两个年轻人先见见面,我们这几个老的也是希望你们能合得来,你们有时间也要多往来走动走动。” “是啊…是啊。”李思梦的妈妈李微在一旁附和着。 第八章 意外见面(2) “我这孙子从小是我带大的,他的性情我懂,是个很好的孩子。”伊世才拿起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李建国,平日里不抽烟的爷爷这时候破天荒的叼起烟来,吧嗒吧嗒的抽得有模有样。李建国则是偏头对着伊世才道:“只要他们俩好,我们做父母的也就什么都好,做父母的不容易啊。” 伊嘉盛在一旁拿起酒杯朗声道:“是啵,我们这辈子操劳都不要紧,只要啊一家和和美美的啊,吃什么都香。” 伊嘉盛碰了碰李建国身前的酒杯,李建国也跟着抓起酒杯,微醉的双眼有些困意,笑着抿了一口酒。 赵丽莲则用脚踩了踩儿子伊万秋的脚趾头,伊万秋才反应过来望了一眼母亲,见母亲给他一个眼神立马心领神会的站起来对着爷爷父亲和李建国道:“我吃饱了爷爷和叔叔慢用。” 李建国听到这笑着应声道:“好……好。” 李思梦的母亲李微也是用脚轻轻踢了下女儿,李思梦机灵的站起身跟在伊万秋身后一起出了家门。 现在是农历六月中旬,也是夏天之际,屋外到处飞满了萤火虫。就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池塘边,蟋蟀声和蛙声响彻一片,月光在天边斜斜的洒在水中倒映出几棵榕树的形状,沈默中气氛仿佛凝固了般,要是平时倒还好只是当前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安排见面碰头吃饭然后单独约会,这都算些什么事?伊万秋一路走着一路想。以前也从未这样单独和女孩子相处过,此刻略显有些紧张不过也有些兴奋,紧张加兴奋让他的肢体变得有些僵硬笨拙,走起路来完全没有往日那种随意自然,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后面的李思梦开了口。 “今天伊万达好厉害啊!竟然把伊丽美给唱赢了。” “嗯……是啊,他挺有才的,平日里很少见他唱歌。”在这种题外话的交流下伊万秋还是有些紧张并带有刻意的应付。 “那你会唱嚒?” “什么?” “故乡的云你会唱么。” “听过一些,只是不太熟悉。” “我很喜欢这首歌,每次听到都会在心底默念着呢,就是不怎么会唱,好可惜呀。”李思梦蹲在地上拿起一块小石头瞄着池塘中央长出来的水草扔了过去。 “嘭”石子打破了平静的水面跟着泛起道道涟漪倒映在水中的榕树和月亮瞬时抖动了起来。 李思梦没有任何紧张,而是很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伊万秋,因为早在前半年有一天夜里她起来上厕所听到主卧里爸妈在讨论着关于伊万秋的事,女儿家心比较细加上这次父母去会场直接把自己叫出来,跟着父母到了伊万秋的家也就明白了一切。 伊万秋则是在池塘边抓着萤火虫。 “小时候我经常抓它们放在纸灯笼里第二天才把他们放走。”伊万秋喃喃道。 “啪” “呜,可能被我拍死了。”李思梦见伊万秋抓的起兴也跟着站起身用双掌拍着飞在身边的萤火虫,萤火虫被她用力这么一拍直接爆体而亡,当李思梦摊开手时萤火虫的荧光也跟着渐渐暗淡下来,一只扁平内脏挤出体外的萤火虫平躺在她的手心处,李思梦有些嫌脏又有些心疼,连忙甩了甩手上的萤火虫,一阵阵恶心从喉咙里传来,她蹙眉着探手到池塘里用力的清洗。 伊万秋“噗嗤”笑出声。 “谁告诉你这么抓萤火虫的,这样才行,你看我怎么抓。”说着便做起了示范,五跟手指并拢接着五根手指微微向前拱,手掌瞬间变成了可以装东西的凹槽,然后双手快速的合并,把刚刚飞到眼前的萤火虫牢牢的囚禁在掌心之中。 “你猜猜萤火虫有没有死啊。”李思梦望着伊万秋那仍旧没有放开的双掌微微摇头,抿着嘴笑道:“应该……应该没有死。”她的声音瞬间变得如蚊盈般细小。 “呐,送给你。”伊万秋把双手递向李思梦,李思梦双手奉上,伊万秋摊开另一只手,只见萤火虫还在手心处爬行着,没有丝毫要飞的迹象。抓起萤火虫很小心的放在李思梦的手心里,李思梦有些笨拙的合上手掌,生怕不小心又压死萤火虫,由于手掌没有并拢好,萤火虫顺着缝隙钻了出来,李思梦大叫。 “哎呀,爬出来了爬出来了。” 伊万秋准备抓下一只萤火虫的时候听到李思梦大叫赶忙转身,只见李思梦很可惜的轻叹一声:“呀,飞走了。” “没事,我在抓一只给你。” 又是“啪”一声响起,伊万秋笑着把萤火虫囚在手掌中,然后闭上一只眼睛两只手的大拇指微微向两边移开,然后凑上那只睁开的眼睛。 “这样看就看清楚了,呐,你试试。”伊万秋把双掌对着李思梦的眼睛 第九章 意外见面(3) “看到了,看到了,哇!好美啊。” “呐、送给你了。” 李思梦这回更加小心的接过萤火虫,手掌很用力的合在一起,生怕萤火虫又再次钻出手掌心飞走,虽然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年纪,但对于大多数少女而言,少女心永远没有一丝杂质。李思梦一个人仰望星空的时候也会憧憬着未来,希望能遇到一个令她心动的男孩,那个男孩会做些她喜欢的事又或者她从未做过的事,算是好奇加感性的缘故,对于眼前的伊万秋她虽谈不上多喜欢也不是很反感,至于父母安排的相亲,如果真觉得对方不满意可以过后跟父母说,要么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不搭理对方。显然伊万秋在这次的单独见面,也可以说是幽会中完全处于引导作用,李思梦望着那忽上忽下的背影,和那只准备好的纸灯笼,透着纸壁一闪一闪的偶有萤火虫朝上飞,想必是要是冲破苍穹的飞鸟,不过那都是徒劳的,因为入口在纸灯笼底部一个小口处。 随着一阵阵清风吹过,天上遮挡的云层也逐渐散开,星光从夜空中一点点的显现出来。李思梦呆呆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仰望着,伊万秋也抓了很多萤火虫,看着纸灯笼里爬满了许多萤火虫这才转身顺着淡如银色的月光望了一眼李思梦。只见李思梦坐在一处空旷又有一块大石头的草地上仰望着星空,伊万秋顺着李思梦的目光抬头仰望夜空。一边往李思梦坐的大石头边上走,边喃喃道:“今晚的月亮好圆,夜空好美啊。” 伊万秋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此刻在这里的也只有他们二人,李思梦是一字一句的听进耳朵里。 “嗯。我喜欢那颗最亮的星星。”李思梦抬手指着北斗七星。 “听说在沙漠里走丟的人,顺着北斗七星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咯。”伊万秋坐在李思梦旁边。 “那要是走反方向了,得要走多少冤枉路啊。”李思梦放下手依旧保持仰望着。 “这个……好过在沙漠渴死。”伊万秋挠了挠头。 “听说在沙漠中行走的的人经常见到海市蜃楼,不知道有多好看。” “比日出好看吗?”伊万秋有些疑惑的蹙眉。 “你见过日出吗?” “那倒没有,之前在书上看过,十万个为什么就有,很详细的,就是没有亲眼目睹过。”伊万秋有些低沉的声音,让李思梦撇头望了他一眼。 “呵呵……要不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去看日出。” “这哪里有地方可看,都是大山包围着,要是能在海边看啊的就好了,咦……十万个为什么里面就有讲。” 伊万秋是真的没有看过日出,以前还读书的时候,每天天刚亮就爬起来了,从家到学校距离有些远,以那时候小孩的脚程起码要走半个钟头。学校没有开在村里,而是坐落在七个村庄的交汇处,也不知道是谁看的风水,听说那时候的学校是个乱葬岗,埋了很多旧时代的死人。要是问起爷爷学校的由来,爷爷每次总能絮絮叨叨半个钟头,无非来来回回都是讲有个道士路径此地看到乱葬岗上空飘着很多孤魂野鬼,于是道士心生仁慈做了法,让乱葬岗上的的亡魂升天转世脱胎,后来听说道士还在这块地里埋了些符文,(在当地建房子都会在地里埋下符文,预示着这块地风水好) 所以人们才把学校开在乱葬岗之上。 也有另一种说法,那时整个社会都不信鬼神,在文坛中就有些知名作家曾经批判过鬼神这种谬论,认为我们存在的世界属于唯物,而不是什么唯心论,当然啦人们也都信了。 但是这种结论的最终后果是学校建在乱葬岗之上。每次走到学校,只能往人多的地方集聚,因为有人的地方伊万秋才稍稍感觉有点安全感,毕竟小时候听了太多传说故事,都是大人讲来吓小孩的鬼怪故事。实则没有人亲眼目睹过,那些比较会吹的老人都会自吹自擂自己曾亲眼目睹过,然后就是说些自己很聪明的躲在那里没有出一丝声音,等到鬼怪走了自己才晃晃悠悠的跑回家。那时候的伊万秋信了,他信那个老人说的每一句话,村里的小孩也都信了,随后就是很崇拜的向那位老人投来敬佩的目光。直到他长大成人,什么妖魔鬼怪什么魑魅魍魉,都通通的是吓小孩的小把戏。 “山顶也可以看啊!”李思梦不假思索的提出时间地点:“就那座山,下个星期周一我们一起去,你看有没有时间咯。”李思梦指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那是一座很高大的山,可以说是周围最大的一座山,也就导致了这个村庄基本每天十点过后阳光才能覆盖完。 “行啊,反正我也不算太忙。”伊万秋指的忙也都是借口给自己抬价下,六月二十几并不是秋收时节最忙的时候,今年玉米和稻谷都种的比较晚,所以收玉米是不可能的何况稻谷了,要收稻谷也起码要等收完了玉米再说。 而平日里伊万秋在家里也只能放放牛,要是换做以往他可能会跟村里的工头出去帮别人做泥瓦工,每天也会有个几毛钱的收入,对于那时候的几毛钱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几十块,一碗粉才几分钱一斤猪肉才几毛多一点。 第十章 一帘幽梦 伊万秋平躺在平整的大石块上,李思梦依旧坐在那里,两只手向后撑着,坐在石块上的身体有些斜,发丝向后垂直了下来在清风中随意飘动,伊万秋有些困意的闭上眼,六月的风没有三月时的凉意,带有一丝丝暖意,虽然在这种时候是最好睡觉的。农村里还没有通电的情况下,到了夏天由于房间里太暗也相对闷热,集聚了很多蚊虫,很多青壮年甚至是身体比较硬朗的老人也都会拖着凉席在晒稻谷的晒台上睡一晚,因为露天又有风蚊虫比较少。伊万秋小时候经常跟着爷爷睡在晒台上,爷爷总会带上一床棉被盖着,等他第二天醒来已经不知道何时钻到了爷爷的怀里,有可能大半夜的感到比较凉,不知不觉的靠了过去。 “啪” 伊万秋右手拍在左手臂上,那是被蚊子叮咬吸食时有些瘙痒,伊万秋按耐不住这种瘙痒,上去就是一巴掌蚊子死了,手掌心却有一大片黏黏糊糊的液体,那是被蚊虫吸食的血。 李思梦被这一掌声引来目光,伊万秋有些困意的打着哈欠。 “啊……要不早点回去休息吧?时候也不早了哦。” “嗯?好呀,看你也困了。”李思梦站起身她那淡白色布衣在月光下显得更分明,而她的裙子也是淡白色的。伊万秋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女孩子都爱白色,难道是十万个为什么里所说的“单纯?”在他还没有找到更合适的解释时,这个想法暂时算是相对符合。 “你把灯笼拿去,等到明早在把它们都放了,也就不会死了。” “这个……好啊!那我拿走了,那你怎么回家呢?”李思梦的声音一直都不大,相对她的父亲眼前这个经历世事还少的女孩,说话总带些客气。 但伊万秋习惯了,早在还没有接触之前就已经打听好了她的脾气性格一些喜好,追女孩子嘛,你总得像做期末考试一样,最简单的了解一些解题方法,那么遇到了也就轻而易举的答题。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总不能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吧。平日里几个青年集聚在一起讨论的话题大都关于女孩子这方面比较多,哪怕那些不曾谈过恋爱的人,也都会去翻看一些书籍,比如一些言情小说啊!那个年代只能买一本长方形的册子,大多数小说都有图片加些故事描写和情节对话,在电视机收音机还未普及的山村里,只能依靠这些读物来了解这方面的信息,电影宣传也很少有关男女谈恋爱的片子播放,大都是爱国人文和一些抗日战争片。 李思梦住在怀化村离东丰村并不远,而此刻李建国和李微也没有回去,要是吃酒聊天一般吃饱喝足也就各自回家了,但今天不同往日,两家老人都是为了戳和两个年轻人这一辈子的事,所以他们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而李建国也是能说会道的人,加上伊世才在年轻的时候去过的地方也比较多,今晚谈的话题没有像别家那样双方家庭都讨论着各自儿女的大概情况,毕竟李建国常来对于聊天的话题都是些乡外习俗、人文之类。 当李思梦回到李建国身边时手里还提着萤火灯笼,几个老人也都明白两个年轻是处得来的,李建国见天色已不早便率先开口。 “伊老,我们先回去休息,您老也早些休息。”李建和李微拜别了伊老和伊嘉盛带着他们的女儿回家去。 伊老和伊嘉盛站在村口的小路上,望着李建和李微还有他们的小女儿李思梦远去的背影,这才回过身往家里走。 “李家的小女儿人不错,要是娶进门一定是个好媳妇。我们家万秋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也是老实本分的人,无论如何也要赶在他们俩结婚前弄间房子,让他们自己独立出去,至于老大老二嘛。”伊世才顿了顿“这两个媳妇倒还好只是有时候说话没个分寸,怕到时候委屈了李家姑娘。” “爸,你就甭操心了,这些事我来操心就好。”伊嘉盛是出了名的孝子,对于他的父亲也是极其敬重,抛开伊世才的威名不说,在国民时期家里有做些生意,从小就听父亲伊世才讲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做生意的人,在旧时代乃至清朝期家里一直都设有私教。 第十一章 一家人 所以家里也会有一条家训流传至今。因为是做生意的,家训自然也会跟那些比较有渊源的家族有所不同。 “子女无才,留财何用?子女有才,留财何用?” 说追根溯源这条家训应该是老祖宗伊诺川留下的,它的意思很明确也很简单。如今这条家训成了全村人的祖训,在祠堂的墙壁上就有几个浓墨狂草的大字刻印在祠堂的正中央,每次踏入祠堂的第一眼总能看得一清二楚。 如今伊世才已有七十九岁再过那么一年就八十了,他自然是希望家里能儿孙满堂和和睦睦的,至少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这大概是他想到了为什么要给伊万秋建房子的缘故,伊嘉盛自然也是想到的,几个儿子中老三的性格最为直快,受不得任何委屈,而几个儿子中老大算是比较温和,性情脾气也没有那种大起大落、老二呢就比较会算计,但为人不算太坏,只是偶尔会说几句风凉话之类的,对于亲家兄弟他倒不至于说出那些讽刺意味深长的话来,但是日子过久了,而且都成家了迟早还是要分家的,那么不如趁早点分家也好过亲兄弟互相拆台了再分家比较好。 “这房子要建也要几兄弟都一起建比较妥当,要是只给老三建房子独立出去住,这不是明显的对几个大的不公平嘛?虽然他们嘴上不说,就担心几个媳妇不乐意。” 伊世才听了伊嘉盛的话沉默好一会。 “那找个时间跟他们商量一下?” “嗯、如果几个都同意出去住就给老二和老三都一起建,总之都离不开几兄弟的帮忙。” 此刻伊万秋坐在房间里窗旁发呆。对于父母安排的相亲他是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反倒是很开心,至于父母是怎么知道他对李思梦有意思的事情就没太多放在心上去联想,只是觉得两家父母都很熟。 第十二章 夜未央 (怀化村李思梦家) 李建国离开伊万秋家后,回家的路上受了些风醉意变得更加厉害,走起路来需要李微一路搀扶着,晃悠悠的走到家门口,他不是没这样醉过,但对于今晚喝的酒着实有些多。往日在外拿货的时候,会经常跟厂家的销售经理约饭局,每次都会酩酊大醉,但总的来说一般都不会醉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 李思梦看妈妈李微搀扶的费劲也跟了上去一人一边搀扶着李建国往家里走。李思梦的家住在怀化村的正中心,怀化村人口多而散,每家每户坐落的地方都不同,所以整座村庄的房屋像撒网的交汇点,不像东丰村的密集挨家挨户,所以怀化村自然也没有什么热闹的专属节日,本村的人都很少互相来往,是远的缘故也是各过各的的原因,出门也会偶尔打一下招呼,这些招呼只能出现在亲戚之间要么真的离家很近的一两户人家。 李建国一直是家里的独苗单传,家里只要有一个儿子也就不会多要第二个,他的父亲那一代就更加不容易了,生活在战乱年代,飘离不定的生活,能有这么个儿子已经算万幸了,哪敢还多要一个。到李建国那一代并没有什么近亲的兄弟姐妹,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家里唯一的希望,到了他那一代思想多少有些变化,希望孩子有两个无论是男还是女,只要有两个就可以,在他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养一个孩子是很不容易的,加上他本身也没有念过多少书,在改革开放前,干的都是些卖力的活,虽然是管管账目不怎么辛苦,得来的那点粮食也不够再多添一口人的伙食。 自然家里的希望也都落在两个女儿的身上,直到改革开放后他自己单干挣了些钱,见过许多混得很好的人,他的观念也跟着改变,并不是读的书多就一定过得好。后来见小女儿一直考不上,就干脆跟老婆李微商量把女儿嫁出去,反正年龄也到了。在农村这种观念下,大多数人都会按照当地的习俗来完成这一生最重要的婚姻大事上,就怕年纪大了被人拒绝,那个时候剩女是不可能有的,剩男也有只是没有现在的多,那个时候只要双方父母觉得满意,作为孩子也一定不会反抗,毕竟要懂得孝顺,如果不听父母就代表不孝,在那个年代如果你不想嫁,唯一的选择是自杀,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小范围的议论。这种事以前也有发生过为数不多,也有个别的男女青年痴情到非在一起不可,后来被父辈活生生的拆开,最后走上了一条殉情的不归路。 “思梦,你觉得伊家小伙怎么样?” 李建国被李微和李思梦扶到床边,用一边脚踩着另一边的鞋跟,把脚从鞋子里抽出来,再把鞋子推往一边,随后弯下身把袜子也脱了,把袜子塞到皮鞋里,李微则是在一旁忙着找拖鞋给李建国换上。 “还行啦,他人挺好的,呐,这是他给我抓的了。” 李思梦提起手里的萤火虫灯笼抿着嘴。 “呵呵!只要我这乖宝贝觉得满意啊,明天一早就去跟伊老还有我那亲家定个好日子,早日把婚给办了。” “爹,不急不急,女儿还想多呆在您身边呢。” “不急,我跟你爹去了几次伊老那里,那小伙子人还不错,没什么心机,我们也不涂你今后大富大贵的,日子能四平八稳的过,这才是我跟你爹的意思。” 李微把拖鞋拿了过来,再把李建国的皮鞋放回鞋架上,在那个年代特别是农村没有这么多讲究,可是到了李建国这里,自从买了皮鞋后就学着城里人,在门口放一个鞋架,还特地对李微说以后所有鞋子都要统一放到上面,而李微每天早起都会打扫房间一遍,这种爱卫生养成了一种习惯,两个女儿有空时也会收拾一下。 第十三章 夜未央(2) “哼……我回去睡了。” 李思梦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子倒不大分为两层,每一层的面积有一百二个平方,李建国和李微住在一楼,大女儿李思燕和小女儿李思梦住在二楼,房子是刚刚做不久的,第二层都是用些山木请了木工来做的,第一层呢则是用红砖砌起来的,那时候稍稍有钱的人都会用红砖、也有的建三层。 以前建房子需要上山采石头,那些开好的石头还要请一帮人搬到要建的地方才能建房子,外墙都是用石头磊砌起来的,里面就用山木隔开一间间屋子,第二层也是用山木横跨在石墙中铺垫完成的第二层,房顶也离不开山木和瓦片。 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水泥,只有简单的黄沙和石灰,黄沙呢都是从那些风化的山石上开采来的,石灰则是拿石头堆到窑子里没日没夜的烧,也要不断的往里加柴火,直到石头完全被烧透。要建房子前那些石灰起码得提前两年烧制,才能供应得够整栋房子所用的石灰量。 然后用石灰跟黄沙还有水混搅均匀,一层一层的铺垫在要磊砌的石头上,就这样磊砌起房子的外墙,那些石头缝也都必须满浆,要不然石灰和黄沙没能凝固石块就很容易松动,要是砌得高了会容易坍塌,就很容易死人。在那个时候一切都是由人力完成,耗费的时间和人力不是今天我们所能想象的,一栋房子从开工到建成最快的速度也要两年,加上烧制的石灰还有瓦片外加四年,也就是说前后用了六年时间。 李建国做了些生意,收入自然也比那些只会种地搞养殖的人强出许多倍,所以建房子时花的时间并不久,只用了一年就可以住人,那时候村里有个开拖拉机的叫李二东,人们都叫他二东,二东的父母很殷实,老实巴交的地地道道农民,没有读过什么书所以给他们老二取名字也就在中间加了个二,因为大哥是李英取的是单名。大哥是给人开山采石的爆破手,也是赚钱的活,每每十里八乡有人要建房子都会来找他开山采石,改革开放后就在村里拉了一帮人做起了采石的营生,生意也异常的火爆,他就直接拉上老二李二东一起干,两兄弟一起筹钱加上父母的积蓄再外借一些钱,买了一台拖拉机方便运送石头专用。那时候李建国所有的水泥红砖都是经过李二东拉的。 第二层总共有四间房和一个大厅,而李建国的房子是坐北朝南,第二层楼的房间就并排分为东西中,多出来的一间房是堆放一些棉被不常穿的和用的东西,每间房有二十个平方这样,在农村来说也算够大够宽敞。 那时候还是点着煤油灯,家里每人都有一盏煤油灯,姐姐的房间里还时不时有灯光摇晃,因为是木板围起来的,房间多少也是通风的,李思梦累了一天只想回屋里躺着,她的房间里摆放得井井有条,有一张黄金色的桌子,这是她爹从县城里买来共她看书用。 放下萤火虫灯笼,脱下外套直接钻进被窝里,虽然是六月的炎热天气,在大山里还是有些凉,这里四面围山加上太阳起的晚下的早的缘故,这里的气候也是相对县城要低个几度。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的向我召唤…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 李思梦轻轻哼着歌,窗外的芭蕉树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歌声也渐渐低沉了下去,过了一会细微的鼾鼻声响起。 (东丰村伊家庄) 伊万秋双手拖着下巴在唱着今晚李思梦对他说的话。 “那你会唱什么?” “什么?” “故乡的云你会唱嚒?” “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回来哟…别再四处漂泊…我已是满怀疲惫…眼里是酸楚的泪…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为我抹去伤痕……” 蟋蟀声和蛙声一直和伊万秋那轻轻的哼唱声交汇在一起,窗外的月光也渐渐被大山的阴影所覆盖,天边那一轮明月又该西沉了,伊万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用手揉了揉眼角因为打哈欠挤出来的一滴泪,吹灭桌子上的灯转身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头闭上眼,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人们一如往常一样,都来观看相亲大会的对唱山歌,伊万秋跟伊万达坐在大榕树上,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毛绒草。 “昨天表现得不错嘛?伊丽美竟然被你追到了。是不是暗恋很久了啊。” 伊万秋嘴角咧笑的瞥了一眼伊万达,那垂直在树上的小腿来回摆动着,双手牢牢的抓住一旁的树枝。 “我跟她早就认识了,只是……” 伊万达迟疑了一下,好像还有下文。伊万秋忽然想到了某件事,急忙转头坏坏的看着伊万达道:“只是什么?莫非你们早就那个了?不会吧?在我印象中伊丽美可是那种纯洁小天使,是不是你欺负人家的?最后人家被你挟持才答应跟你在一起的?如实招来啊?” “什么嘛?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可不是那种人。” 伊万达没好气的回答。 伊万秋凑合到伊万达跟前。 “我可是听说了,你经常去县城还经常去城西那里,你以为我不知道?好几个哥们都说你是那里的老客户,你说说有没有这回事?” “放屁,我那是去做生意。”伊万达瞅了一眼伊万秋,感觉眼前这哥们说的话总是阴阳怪气的。 “哦……哦,嗯!”伊万秋轻轻咳了一声郑重的念到:“做生意。”然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去你大爷的。”伊万达踢了一脚伊万秋。在大榕树上一边是呵斥声一边是时不时忍禁不止的发笑。 阳光从树叶中层层叠叠的投进来。 第十四章 调侃 “要是我。”伊万秋用大拇指指向自己胸口,眉毛微眺“肯定不会敢做不敢当。” “去。” 伊万达用肘打了下伊万秋,伊万秋整个身子躲过一旁。 “你们定了什么时候结婚没有?”伊万秋把脸贴在树枝上看着伊万达。 “还没有,今早我妈和我爹带着东西去提亲了,不知道他们聊得怎样。” 当地都有这样的习俗,无论是唱山歌还是正常的交往,只要到了结婚年龄并且父母知道交往对象的情况,男方父母都会带着几斤肉和一些青菜还有酒加一些糖果,去女方家跟她的父母一起吃顿饭,谈谈儿女之间交往的情况,如果女方父母没有干预或者反感之类的大多能谈成。 “你昨天怎么回家去了,不是说要等李思梦对唱吗?” “家里有点事要回去了!” 伊万秋并没有打算把昨天与李建国一家来家里一起吃饭的事说出去,乃至和李思梦在池塘边抓萤火虫的事,只是随意的敷衍几句。看着那轮番登场对唱山歌的队伍和时不时暴喝几声的加油!也有觉得唱得好的群众跟着鼓掌几下。伊万秋也没有问伊万达昨天是怎么追到伊丽美的,对于这种早就听烂的故事,他是没有太多兴趣去询问,然后再作一番评价或者你该如何如何的,这大概是他不爱重复听一个故事的缘故,多少也跟他的性格有关,他虽然是性格直爽之人,大抵也是性格使然,他不喜欢就不问就这么简单。 “你来看……那个农旺,就是风谷村的肥仔,要输了。” 伊万达指着场上对唱的男女讥笑着那胖子农旺。 “那个女的是哪个村的啊?” 伊万达思索片刻才犹豫的回答伊万秋的提问。 “好像是……程翔村的,何金花、对何金花。” “咦,村花哟,你说要是这胖子娶了村花那岂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伊万秋微微蹙眉,又是一阵呜呼哀哉的叹气,摇了摇头。 “哈哈哈……牛粪,你也太会形容了吧?”伊万达捧腹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你没看那胖子……”本来想要说出下一句的伊万秋顿了顿沉默了下去。 农旺小的时候还没有那么胖,自从改革开放后,他老爹跟别人合伙开了一个猪肉脯,从此家里天天有肉吃,那时候农旺才十六岁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小时候经常吃不饱,而且他还是家里最小的那个,所以他老妈和他爹都特别注重小儿子营养这块,在九十年代能够天天吃上猪肉的也只有富贵人家和卖猪肉的,农旺也是能吃的主,一餐能吃掉一斤多猪肉,由于吃太多也太好一两年时间让一个瘦子变成了胖子,所以村里的年轻人就给他取了外号“胖子。” 可能你们对于那个年代并不太了解,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对于粮食匮乏年代的人来说,那个时候能吃上一餐肉的也只有在节日的时方能吃上一口,平常都是把煎好的油倒到盐巴里搅到一块,每次炒菜摇出一点放到菜里。 曾经有人打赌过,拿五斤猪油排来煮,打赌哪个能吃完就给五斤猪肉,那时候村里有个特别瘦的高个子把五斤煮油排全吃了,提着五斤猪肉回到家里,然后把猪油排吐出来清洗,再放到锅里榨油。 还有一个是到了八月十五,也有人拿月饼来打赌,谁吃掉十个月饼就可以拿走十斤猪肉,当全村没有人敢上的时候,有个个子矮的农妇吃掉十个月饼,后来听说她回家也吐了出来,因为实在受不了。而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家里有个满月的儿子没有肉粥吃,担心儿子营养跟不上,所以才冒然尝试。 “人家有个杀猪的爹,家里吃得好,他家的田地也多,哪像我家,地都没一块好的。” 伊万达抱怨着分土地时抽签手气不好。的确东丰村的土地大都是在石头缝里居多,所以每年收成并不算太好,要么去什么布鸟谷里种植玉米,一天要是走那么两个来回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至于水稻之类的就更加少了,每人才得几分地,有的只得几厘水田而且又不完整,都是分散开来。 “下面宣布,程翔村获胜。” 村长那些扩音喇叭对着场外的观众大声喊道。 程翔村则是发出一阵阵雷鸣般掌声。 有的在台底下议论。 “还是这个何金花有才。” 有的男青年则是很高兴的握紧拳头似乎表示他自已经胜利。 “胖子太胖了,反应变慢了,哈哈哈……” 有的则是嘲讽的幸灾乐祸,好像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有奇迹存在。 山歌对唱基本接近尾声,这个时候在场外的男女也有成群结队的互相交谈着什么,以往除了台上山歌对唱以示成为恋人的潜质外,更多的还是场外那些男女青年有说有笑的彼此都有好感的交流,伊万秋的大哥伊万春就是这么跟嫂子认识的,大哥并没有经过参加山歌对唱这一环,也没有伊万秋那样被父母安排。而是两个人确认男女朋友关系后,年龄也到了父母帮帮出头把婚给连了,两个人也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生活。 对于九十年代的年轻恋人来说,最大的快乐是每天夜幕降临一起奔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去看那一场保家卫国或者最近火爆的少林寺电影,很多年轻人看完少林寺回家后开始有模有样的学武,幻想着自己能保家卫国,总之是村总动员,老少都热衷的事,因为山村里很少有人去过大城市,交通不便利还有也没什么钱,能了解外面世界的往往都是通过宣传杂志,要么就是电影了,而宣传杂志每周一才有人送来一次,快递员会背着一大包,车上还会挂着两大袋装报子或者一些杂志,送往那些订阅的人手上,挨家挨户的送,送完这些东西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伊万秋也订过一些报子,不过今天不是周一。 第十七章 道别 两人就这样走着,村里唯一可以走的地方并不多,那些傍晚出来约会的男女青年都会选择一个众人皆知的地方,那就是两村之间的小拱桥上,本来约会这种私人交流的事,应该选择一处相对安静或者比较空旷人少的地方,可偏偏东丰村和怀化村能去的地方又不多,如果真要去又要走很远,年轻人呢也不爱去那么远的地方,所以两村之间的小拱桥成了青年男女约会的最佳之地,不但回家方便,也能听听那小桥流水。 六月十五是夏天与秋天交替之际,两人走在一条平坦的泥路上,有时也会从山边刮来一阵风,由于这里的山有些错落,每当有风的时候很容易形成一股股的小龙卷风,如果这风刚好从路边经过,就会卷起堆积在路面的干黄土,然后就是满天黄土飞扬,飘飘洒洒的依附在玉米叶上,有些也会填满那些因饱满撑开玉米包的玉米沟间,原本白而结净的玉米粒表面就会有一层薄薄的黄土覆盖。 李思梦用手理那挡在嘴边的头发都顺到耳朵后挂着。 “你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就是了,明天需要带些什么?” 李思梦转过身眼神在伊万秋身上游走一遍,由于风有些大,她那裙子被风吹过一侧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用力的拉扯住裙角,她那婀娜的身形立刻显现出完美的曲线。 “啊,不用带,不用带,在家吃饱了再出来就可以啦。”伊万秋用手在前方配合比划着。 “喔,那行,我先回去了,明早见。”李思梦转过身。 伊万秋瞪着眼睛好像想到了什么“不等你姐了嚒?” “不了,她在……”李思梦想到了什么就没往下说,而是抬起手对着身后的伊万秋摆了摆手。 伊万秋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喃喃道:“真快!”他只觉得和李思梦的相处终究是有些短,本来是想借等姐姐的口气能拖延李思梦停下来,这样就能跟她多呆一会,最后只是听到这么一句不怎么担心姐姐的回复,伊万秋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等他从思索中恢复过来,李思梦的背影早已消失在玉米地拐角的地方。 想到明天要早起伊万秋用手抚了下脸,然后也大步的穿过小路往家里走。 第十九章 唠嗑 李思梦睡到傍晚时分,李微刚从地里回来,而姐姐李思燕下午回到家中见妹妹李思梦已然沉睡过去,就没有叫醒她,而是轻轻的关上房门来到厨房,熟练的洗锅放米接水洗菜,这些最基本的生火做饭对于一个从小就生活在农村的小姑娘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油爆声在锅里“劈哩啪啦”的来回滚动,切菜声和锅铲敲击声还有炒菜翻动的声音,在厨房里反反复复的交错着,一道道菜接着被端出厨房。虽然是简单的青菜还有一道回锅猪肉也有一个南瓜汤,对于这个小家庭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晚餐了。自从李建国在县城做起了小生意,赚来的钱按月固定交到妻子李微手里一部分,李微则是留下一些,然后一些用作生活开支,每个月也能吃那么七八次猪肉,而李微最喜欢做的是回锅肉,这样做出来的肉既能保持了原有的味道,吃起来也比较嫩。要是把肥肉放到锅里煎了一遍再把油提炼出来,不但肉变的硬,反而失去了原有的味道。 要说在那个年代,多半家庭都不舍得这样吃,还是要把肥肉拿去炼油,然后把剩下不多的瘦肉腌制一遍,放些盐巴和生姜还有白酒,做出来的汤特别好喝,只是肉变得有些老。 晚饭时间李微推开小女儿的房门。 “吃饭啦。”李微见没有回应,来到李思梦的床边,只见小女儿侧着身抱着枕头整个身体缩倦在被子里,那双灵动的眼睛此刻正紧闭着一脸陶醉的沉浸在梦乡里,时不时还发出一些听不清的梦呓。 “起来吃饭了。”李微拍了下小女儿的肩膀轻声说道。 李思梦睁开半睡半醒的双眼,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整个人从床上爬坐起来,那散落的头发随着身体坐正披在肩头上,母亲李微见小女儿已经醒便走出了房间。 一家三口三个女人就这样聊着今天所见所闻,饭桌上听到最多的是两个小女儿讨论着相亲会场上那些男男女女的对唱,母亲也会时不时的搭一句话。 “大姐,今天和我那未来的姐夫聊得怎么样?”李思梦俏皮的问道。 “什么嘛,我们只是碰巧聊聊而已,也没有到那种地步啦。”李思燕边咀嚼着饭菜边说道。 “嗯,是哪家的?”李微停下手中的筷子,好奇的问道。 “是隔壁村的,以前初中时的同学,现在也在家里,复读了几年都没考上大学,估计也是不想考了。”李思燕挑着碗里的菜。 “唉,这样不就好了吗?成了。”李微放下手中的筷子和李思梦对望一眼再偏头去看李思燕。 第二十章 讨论 “妈,我又不急,你着什么急。”李思燕慵慵懒懒的在碗里挑肉块。 “我可是为了你操碎了心的,你看看隔壁家的阿玉,我命苦啊!生了这么一个不懂事的。”李微拿起饭碗大口大口的吃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找个合适的就这么难吗?”李思燕见妈妈李微板着脸大口吃饭,低声道。 李微咽下有些干的饭,放下碗筷。 “那你也给个准啊,你到底喜欢谁,明天我就给你去提亲,你看看你妹妹不都好好的吗?自打你们姐妹俩出生到现在我跟你父亲操了多少心,不都是为了你们哪天能过着安稳的日子吗?” “是是,妈跟爹都是为了我们姐妹俩,可是妈你当年遇到爹爹也是有眼光有福气,我爹脾气又好又能干,我嘛也不要求什么,能找个合适聊得来的,这日子也能过得安稳一些,要不然一天到晚老是吵个不停的也不是个家,是不,妈?”李微睁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妈妈李微。 “就你懂事,鬼丫头。”李微没好气的瞟了一眼大女儿李思燕,心里的气被她说得舒畅了许多,接着拿起饭碗吃饭。 李思燕夹块瘦肉到妈妈李微的碗里,李微对于大女儿终究是心疼的,无论怎么说终究都是为了能像别家一样早日抱上孙子,但经过几次相亲安排均告失败后李微也就没再插手大女儿李思燕的个人情感。 用过晚饭后,妈妈则是兑水洗澡去了,姐姐李思燕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随后屋里的灯光也跟着熄灭。李思梦此刻正坐在书桌旁写下今天所有的历程,这种习惯是从小学的某一天,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说了一句“要想语文好就必须养成写日记的习惯”自那以后李思梦坚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记录下每一天的所见所闻。 房间里安静得只听见她手里的钢笔在纸上来回摩擦的声响,久不久也能听到走廊下打开门和关上门的声音,那是妈妈晒衣服后回房间关门的声音。 一只萤火虫不知道从哪里飞进了屋子里,在房间里乱串,引来了李思梦的注意,她的另只手撑着歪歪的脑袋嘟着嘴,在想那天伊万秋抓萤火虫的场景,画面在脑海里不断翻滚着,而那屋里的萤火虫依旧没有找到出口,有些疲惫的停在煤油灯不远处,伏翅慢慢攀爬着,它好像找到了方位般向窗口处爬了出去,那晃动的窗户来回摇摆着,李思梦站起身推开窗户,直到萤火虫爬出窗沿外迎风飞舞,她才收回那支着固定摇摆的窗户,远远的望着那窗外满天星光与萤火虫交错的光点,远方的山峦若隐若现的轮廓映入眼帘,除了黑色已然看不清任何东西。 第二十一章 会面 随着李思梦的房间里,煤油灯熄灭,整坐村庄进入了一种冷暗的状态,在清幽的月光下,只有芭蕉叶鲜明的呈现出反光亮白色。在学校边上有一道黑色的影子缓慢的靠近,钻进了草堆里不见了踪影。 等到月亮西沉,伊万秋家里的大铜钟悠扬的响了四下,显然当下是四点钟。说起这口大铜钟是爷爷托人在城里买来的,听说那时候花了几十块钱,如果说家里最贵的物件可能就是这口大铜钟了。 伊万秋系好工装皮鞋,这双鞋是去年春节回家时在县城里买的,平时他都不怎么舍得穿,除非到了比较隆重的场合下他才舍得穿或者喜庆的节日,比方说春节,当然这是华夏民族的传统节日,每每到春节时分都会穿新衣服新鞋子迎合上喜庆嘛,还有这些天的六月十五在这些节日下伊万秋都会穿出来走走,等回了家就会把鞋子换下来收起来。说起这双鞋的价格,对于当时的物价是很贵的,伊万秋花了将近八块钱,那时候他还算是小工,只能做些相对简单的活,比如搬泥瓦片(刚刚打出成形的瓦片都叫泥瓦片,等到晾干了才能般进窑子里用大火烧成瓷瓦)还有往窑里添加柴火。那时候小工一天的工价只有五毛钱,而大工就相对比较高,有八毛钱这样,有的手艺好速度又快的制作的瓦片比较多就会多拿个两毛钱这样。伊万秋整整攒了十多天的工钱才买了这双鞋子。 伊万秋手里拿着手电筒,走往怀化村的小路上,走到拱桥的时候隐约看到旁边的玉米地里有玉米剧烈的摆动还伴随着清脆的“嘎嘣……嘎嘣。”的声响,伊万秋放缓脚步快速的移动手电筒的方向照向那发出玉米断的声音处,然而什么也没发现,方才眼角的余光看到摇晃的玉米头也跟着停了下来,伊万秋紧蹙眉头身型微拱,他又用手电筒随意的扫了一下四周,没发现任何异样又接着快速通过拱桥。 以前听老人说过,走夜路的人经常在拱桥附近遇上那些死去的亡灵,有的还会跟你搭讪,伊万秋越想头皮越发麻,整个后背不由得升腾起寒意鸡皮疙瘩从胸口顺着胳膊大腿四肢扩散开来。还有前段时间李建国说起往事,曾经在拱桥旁边遇到小孩的哭声,开始他以为是有什么人把小孩留在这里,当他走进的时候也见有小孩那幼嫩的手脚在挥舞着,当他再往前走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大人的声音在呼叫,等他回头时什么也没发现,等他再次转过身看那孩子时也已经不见了踪影,霎那间他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如同箭矢般直插入家门口。伊万秋联想到这些,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玉米地,只听见那声音再次响起,腿脚不听使唤地快速飞奔起来,伊万秋心跳不断加快,胸腔里憋着一口气,紧拽着拳头咬紧牙关高仰着头,只听到风从耳边“呼呼”经过。 第二十二章 会面(2) 跑出一段路程后,伊万秋用一只手撑住弯着的腰,大口大口地喘气,时不时还回头看往拱桥的方向,生怕有什么不明的东西跟过来。以前他也经常走夜路,对于他而言这样诡异的事还是头一回遇到,而刚好在拱桥的附近新埋着一个隔壁村的老人,想到这些伊万秋晃了晃脑袋,用手按摩着太阳穴,希望通过按摩能稍稍缓和一下此刻还未平复的惶恐。他来到和李思梦约好的地方,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石板坐下去靠在身后的大榕树干,这是怀化村的活动场所,所谓的活动场所就是那些平日里没事干的老人、年轻人、还有小孩,反正是男女都会来这里坐一会,因为是在交通闭塞的农村,这里几乎成了人们家常便饭后的议论场地,也有些会下棋的人在这里摆开棋盘对战一番,不懂的人看多了也会略知一二,那些懂的人则是看着棋子下一步该往哪里走,结果又是怎样,偶尔还会帮对战的双方提点建议,而对战的双方也会参照围观群众给的建议,有时候一盘棋就这样被一群看客引导着,最后他们还会分为两个战队,直到打赢为止。 伊万秋摸着冰凉的石板,寒意从手掌心刺入身体跟着血流进心脏,夏天的空气里弥漫着些许的温度,不至于让人感到寒冷,不过经过刚才那番惊吓后,伊万秋也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四顾张望着,就生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靠近自己,以前也听说一些半夜走路遇到什么不明形状物体后,那个遇到的人往后的日子多半不太好过,伊万秋仗着自己胆子大,愣是没有直接去李思梦的家门下等李思梦,而是坐在村口这个所谓的活动场所,在周围附近也会时不时听到周围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公鸡鸣叫几声,伊万秋此时关了手电筒,靠在大榕树干旁打着哈欠,昨晚他对着赵丽莲说不吃饭,当天晚上赵丽莲真的也没有叫老三起床吃饭,在晚饭前爷爷询问了一下:“老三怎么还没回来。” 赵丽莲边打着饭,道:“他说不吃了,要好好睡一下,也不知道什么鬼,多半昨晚没睡好。” 爷爷伊世才也就没有追问下去,对于老三晚饭缺席那是家常便饭的事,索性大家伙也就吃起了饭没在多问。只是赵丽莲习惯的留着伊万秋的菜,因为她很了解老三,一旦肚子饿到一定程度他是会起来找饭吃的,果不其然,伊万秋睡到半夜硬生生的被饿醒了,原本还想着怎么也得睡到大半夜再起来的,最后还是毅力抵不过现实的饥饿,起床吃完妈妈赵丽莲留下的饭菜。 第二十三章 会面(3) 四点到五点之间人很容易犯困。对于半夜一点才起床吃饭,然后三点才去入睡的伊万秋,原本他是想一觉睡到四点,最好是自然醒就更加好,可偏偏肚子饿没办法,又得起来吃饭然后又由于吃太饱,一时半会是很难入睡的,所以他就趴在桌子上一遍遍的哼着“故乡的云。” 对于此刻的他是有些疲惫加困意,但是经过刚才这番所见与不安,睡意并没有太大明显。 一道微弱的亮光从房子的拐角处折射出来,加之周围早已陷入一片漆黑之中,这道亮光显得格外夺目。 虽说怀化村没有挨着东丰村很近,但是周围也算是被高山所挡住,每次月亮东升是从东丰村背面的大山升起,而西沉的时候就在怀化村旁边的大山落下。 灯光越发的明亮,显然是手电筒照射出来的光,伊万秋嘴角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也许是因为某种期待的心情得以实现的原因。他站起身打开手电筒,用手拍了拍屁股,方才由于没来得及拍打石板上的灰尘,现在用手随意的拍了两下裤子,抖动着灰尘在周围飘荡而起,在手电筒的光柱下像小星云般翻动着。 伊万秋的目光此时注视着拐角后的人,那个脚步不快而是很熟悉似的避开不平整的道路,那个人从拐角出来时已然望见大榕树下因手电筒照射出来的光,拿起手电筒顺着大榕树下随意的晃了几下,伊万秋下意识的回应了过去,而那边的脚步移动速度变得更加的快,紧跟着就是那个人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你是不是在这里等很久了?” “没有,我也刚到。”伊万秋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是很自然的随口回应了一下。 “哦,我带了玉米棒,你应该没有吃吧,这是我妈昨天从地里拿来煮的。”李思梦说着已然走到伊万秋跟前。 “呐,今早起得有点晚没来得及热一下,就怕你等太久了。”李思梦说完这句话伸手递过用芭蕉叶包裹的玉米棒。 “嗯、凉的,就怕你吃不习惯。” “没事哈,我也不怎么爱吃热的。”伊万秋接过李思梦手里的玉米棒。 第二十四章 会面(4) 伊万秋毫不客气的剥开芭蕉叶,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然而当他吃了两口后,发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手里还有一个玉米棒。 “呐,你也一起吃。”伊万秋把剩下还包在芭蕉叶里的玉米棒递了过去。 “我吃过饭了,你还是赶紧吃吧,饿了怎么有力气登山呢。”李思梦婉拒了伊万秋递回来的玉米棒。 “我一个人又吃不完,你帮我分担分担。”伊万秋抿着包子嘴,悄悄地瞟了一眼李思梦。 “那好吧,我吃一半,剩下的你吃。”李思梦接过伊万秋手里的玉米棒用力掰断,她拿着玉米棒尾吃了起来。她也实在不好意思再作推脱,只好应着伊万秋,但她很清楚,如果不接过伊万秋手里的玉米棒,二人推来推去的只会让场合变得更加尴尬,毕竟玉米棒是她拿来的。 本地一直流传这样一句玩笑话“主人客气主人酸”,其实意思很容易理解,说的就是我也不太乐意请你吃。在被人赠予吃的东西的时候往往遇到比较客气的赠予人,如果赠予人回应的是不跟着一起吃,在农村都会被下意识的联想到主人客气背后的不乐意。但凡遇到这种情况多数人也会很识趣的找个借口或者什么的离开。 李思梦是女儿身女儿心对于这些事比较敏感,加上从小见多了潜移默化的她也是懂得不少所谓的“人情世故。” 所以她还是接过伊万秋递过来的玉米棒但要的并不多,吃的也比较慢,她是在等伊万秋一起吃完,索性也放缓了咀嚼的速度与力度。 李思梦开始只拿了一个玉米棒,因为在她出门前也已经吃过昨天晚上剩下的饭,没有经过热也只是将就的吃了一碗,加之天气热,年轻人嘛总是吃什么都随意没那么多讲究,就在她出门时想起了伊万秋,要是他吃过饭或者喝过粥那也无妨,顶多爬山路上饿了吃也可以,那万一他要是没吃不就挨饿了吗?想到这,李思梦回到厨房打开用吕制的大锅,里面还有五六根玉米棒,李思梦随意的抓了两根玉米棒把它都包好,她的做法总是细致入微的,不但想到伊万秋是否吃饭,还考虑到玉米棒要是没有被吃掉,那么就会变脏也就不能吃了,所以她拿着镰刀在房子菜地里剪下一块芭蕉叶,清洗干净后把玉米棒包好,这才匆匆出门稍微晚到了一会。 一路上两个人一直都在啃食着各自手里的玉米棒,伊万秋相对于李思梦吃的比较快,很快吃完第一根玉米棒,随手丢到路边的石头缝里,这里属于斯科特地貌,以石灰岩为主,这里的土壤也是相对比较贫瘠的,而且地表也崎岖得很,随手一丢的玉米棒都有可能顺着石头缝一直往下掉,也有可能掉到大路之下的溶洞。 第二十五章 登山间闹鬼 两人已经顺着往山顶的小路上走去,虽说还没有到山脚下,距离还是有一段路程,但只有这条路,才是唯一一条通往山顶的道路,道路两旁都有荆棘肆意生长着。平日里砍柴烧制瓷瓦盖房子的砍柴人都不会去搭理路边的荆棘,因为荆棘有刺的缘故很容易弄伤人还不经烧,烧不出什么大火,砍了还要经过很麻烦的处理才能捆绑,完了之后还不容易晒干,加之种种麻烦因素人们砍柴时总是下意识的避免跟这些荆棘过不去,实在看不顺眼直接放一把大火烧掉完事。 紧接着第二根玉米棒也已经吃完,伊万秋还是随意的到处丟,毕竟在山野外也没那么多讲究,加上又不是难以腐烂的东西,在那个时代环境保护意识是不需要倡导的,平日里用的穿的大部分都是大自然赠予的东西。比方说装粥的壶子,也是用长大形态比较好的葫芦来做,就连水壶也都是用葫芦来装,只要用前把里面的东西掏空。然后晒干,要么通过其他方式处理也就可以拿来装水装粥使用。 走到半路,当李思梦抬头望向远方时,看到山对面有火光出现,紧接着立刻转过身那木纳有些紧张的身体,示意伊万秋停下来,然后她开始蹲下来,躲在路边的石头后,用手竖在嘴唇中间做了个“不要发出声音的动作。” 伊万秋望着躲在石头下有些紧张的李思梦微微蹙起眉头,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李思梦抬起手再次示意伊万秋蹲下来,而李思梦这时也把手电筒压得很低,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一样,伊万秋也蒙圈的跟随李思梦的动作蹲了下去,然后李思梦凑到伊万秋旁边轻声细语道:“那……那边。”神情有些呆滞发慌般微微吞着口水,用左手的食指向后指着,由于太过慌恐说话也变得结巴。 另只手扣着手电筒把灯也关了,随后就是捋了捋胸口,表示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大的睁开眼睛,看着一脸茫然的伊万秋,而伊万秋此刻的眉头越发蹙得更加紧,纹路在眉宇之间被挤成川字,警惕的向李思梦身后张望着,可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在他心底越发的空洞,就连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看着眼前需要捋捋胸口才稍微平静的李思梦,他也在压制自己尽可能不要表现出慌乱的神情。 “怎么了。”语气平和,但李思梦也能听出伊万秋的紧迫感与对未知的恐惧。 “鬼……鬼……火。”每个字都需要重复才能讲完,尤其是最后那个火字差不多让李思梦把肺里仅剩不多的气给挤得一干二净,然后就是大口大口的喘气。 “什么?”伊万秋惊讶的瞪大眼睛,张开了没有合拢的嘴仿佛想到了什么,方才在来时的路上那神秘的声响,霎时间他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在哪。” 第二十六章 登山间闹鬼(2) “就在后面山腰处。”李思梦转过身体,背对着伊万秋,微微地抬起头往刚才看到鬼火的方向,伊万秋也跟着躲在石头后,身体紧贴着石面慢慢地探出两只眼睛,在寻找着李思梦口中的“鬼火”,果然山对面的确有火光在那里游荡着,准确的说是幽蓝色的火焰,虽然自己没有亲眼见过,也曾听过村里那些老人闲聊时讲过一些。 就在他读中学的时候曾经有个同学就在操场附近见过鬼火,而那时候在鬼火出现不远处正好埋了一个刚死不久的老人,也是一样的夏天天气,后来那个同学回家整整病了一个月,家里人四处奔波请了乡里乡外有点名气的赤脚医生来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最后不得已请了道公来家里做法,没过多久那个同学奇迹般的好了。 伊万秋用手重重的拍打自己的胸膛,刻意的压抑住此刻有些慌乱和类似更多的故事与画面,胸膛里发出阵阵沉闷声,他那喉咙里像干涸的沙地,水在快速地渗透流失。 “该不会是……”李思梦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虽然声音变得非常细小,小到只有身后的伊万秋才能听得见。 “应该不会,怎么可能那么巧。”伊万秋想着安慰李思梦,可是现实就在眼前,那火团确实还在不停的来回游荡着,显然当说完这些话后他也不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 恰好不远处就有一座新坟,伊万秋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鬼火发现会跟上来,那可就麻烦大了。在村里一直都有流传这样的说法,见到鬼火就躲,等它过去了你再出来也就没事了,大不了你也生一堆火,这样鬼火就不敢靠近了,鬼火本身是至阴之物最惧怕的就是至阳至纯的烈火。伊万秋看着几乎哭出来却不敢放声大哭的李思梦,安慰道:“不哭了哦,我听说等它一走我们生一堆火就没事了,这些晦气也不敢缠着我们了,我就不信。” 在李思梦面前,在这个已经哭成泪人的心爱之人面前决对是不能表现出一丝任何慌乱的神情,首先要给对方一个足够的安全感,就要自己不能慌乱才能压制住这种恐惧不让它散漫开来。 伊万秋也怕,毕竟也听过太多类似的故事,某某遇到鬼火然后逃跑,鬼火一直跟着那个人追到家门口为止,也有某某躲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等鬼火走了那个人回家前生了一堆火,那个生了一堆火的人一直安然无恙,有的现在还活着好好的。以至于后来人们从道公那里听说,只要见到鬼火,只要鬼火一走,你生一堆火然后从火堆上跳过去就没事了,这些都是后话。 伊万秋说到这,李思梦才停止哭泣的声音,用衣袖抹着脸颊边就要滴垂的眼泪,哽咽的沉默了好长时间。 第二十七章 生火驱鬼 一阵大风从两座山中间吹过,等到伊万秋再次抬起头望向对面的半山腰时,鬼火已然不见了踪影。而此刻他们二人正躲在山脚下的一块大石头下。 伊万秋轻轻拍了下李思梦的肩头细声道:“不见了,它走了。” “真的吗?”李思梦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唯一可靠的男人,她的眼里还泛着泪光。 “嗯,已经不见了。”伊万秋的声音不大,但从他发音里能准确的听到肯定的答案。 李思梦用手掌抹了一下眼角。 “那我们回去吧。” “啊?”伊万秋有些惊讶,他们明明已经走了很远的路程,通往山顶的路就在脚下,却听到李思梦说要回去,不免得有些惊愕,不过话说回来也是能理解的,但凡无论谁见到了这种晦气事多半都不太愿意往前多跨一步,哪怕路就在眼前,多数人都会选择绕开,然而伊万秋有些不甘,他不想因为这件事阻碍了和心仪的女子相处的机会,他心里是这样想着,随后开口。 “我们生一堆火,然后往山上走就可以看到日出了,其实也没什么,那些个什么传说的等我们看完日出,回去看看十万个为什么,或许里面有更科学的答案呢?”说到这伊万秋顿了顿接着道:“我相信科学。”尤其是最后这几个字伊万秋郑重的说道。 “那……那万一……”说着李思梦又哭起来。 看着蹲在石头边的女孩,看着她这般无助又是由于过度恐惧而哭泣的神态,伊万秋的内心很不是滋味,他想着用哪个最有说服力来化解这种恐惧感,毕竟李思梦读过不少书,她的知识面不仅仅局限于村里那些肤浅的传说。 “我们村也有人遇到过我们类似的情形,他们都是点着火,最后也都没事了。” “真的吗?”李思梦其实是想看日出的,但她不确定,不确定会不会再次遇到鬼火,不确定伊万秋嘴里所说的生火就会没事,她只想一再确认,她本身也是读到高中的人,学过一些化学反应之类的,也知道很多现象都是可以用科学来解答,但不否认有些东西对目前来说科学还没有给出答案,至于那些问题只能等到解释清楚了才能知道真相背后的具体事物发生的原理,不过当前多少还是有些恐惧的。 “嗯,我们都走到这里了,如果回去……有点远,既然都来了……”伊万秋沉默片刻。 第三十章 讲过去的故事 “爷爷是这样说的。”伊万秋把衣袖拉长,尽可能裹住身体的肌肤不要暴露在外,以免被狠毒的蚊子叮咬着。 在他的叙述中不知不觉的回到了那个夏天的傍晚,那个吓了他一整晚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调皮的小孩子,每天出门总喜欢惹是生非,无论他的父亲怎么教训都没有一丝悔改过,当他父亲觉得无法再教育自己的儿子后,有一次他那小孩出去又开始跟别人家的孩子打架,结果……”伊万秋望着远方的星空沉默了半晌。 “结果怎么样?”李思梦迫不及待的追问下去。 “结果把别家的小孩打得伤了很严重,那个被打的小孩的父母,当天晚上就找上门来,说他们家小孩都已经没法起床下地了。” “那么严重?”李思梦静静的看着伊万秋。 “嗯,那男孩的父亲不得已赔了他们一笔钱(被打的那个小孩的父母)又是赔礼道歉的,终于那个被打的小孩父母算是解气了。” “他们都说了什么呢?”李思梦询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些管教小孩之类的吧,我爷爷也没有跟我说完。”伊万秋摊开双手很无辜又不知情的样子。 “在他们临走之前总会是叮嘱要好好管教孩子,那男孩的父亲一在道歉,等他们走远后,那男孩父亲终于爆发了,把小孩暴打了一顿,然后把小孩捆了起来绑在房子旁边的柚子树下,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他都说了些什么?”李思梦双眼闪过一丝亮光。 “说,今晚就让大巫婆把你抓走吃掉。” “啊?”少女惊叫了起来,似乎想不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不爱惜自己孩子的父亲。 “当天晚上刮起了一阵阵大风,在房间里的父亲完全分不清屋外吵杂的声音究竟风刮的还是因为其它原因。” “刮风不都这样吗?房子外的东西都被胡乱吹得作响。”李思梦用手掩住嘴唇,呆呆的看着伊万秋。 “嗯,一般刮风都这样、很吵。可是第二天等那父亲出门时已经不见了孩子的踪影,只有被撕碎的绳子和一些带血的碎布。” “啊?那个小孩真的被吃了吗?”李思梦再次惊叫起来,瞪大了双眼。另一只手微微弯曲成半个拳头堵在嘴唇边。 “没有,他很幸运,被……”伊万秋故意留了个悬念。 第三十二 章 日出 一轮殷红的巨轮也开始慢慢地探出它的轮廓,一道道血红色的光芒从那轮殷红的巨轮开始急射出来,把群山万壑照得通红一片。 李思梦也从大石块上爬起来,站在石块上,脸上渐渐露出欣喜之色。那红光照在本就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略显得更加粉红。 伊万秋就这样痴痴的看着身旁的少女。 李思梦陡然举起右边手臂,不断的挥舞着。 “哇,好美哦……呵呵。”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不断响起。 “万秋,你见过几次日出了。”李思梦偏头笑着道。 “额,好像……好像没有。”伊万秋摸了摸后脑勺。 “什么叫好像?”少女依旧没有停下那堆满笑容的脸。 “睡在晒台上见到的算不算?如果不算那就没有了。”伊万秋有些滑稽的回答。 “不算不算,那都几点了,你看。”少女的手指向像天边的日出“像这样才算的啊。” “那就没有了,不过现在不是见到了吗?”伊万秋唏嘘的回答,眼球跟着滚动起来。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地向我召唤,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归来吧,回来哟,浪迹天涯地游子……”少女轻轻哼起了歌,优美的旋律散漫开来萦绕在伊万秋的耳边。 伊万秋也跟着哼起来,就这样两人唱完一首歌,太阳也已经完全露出天边,那红色的光芒也渐渐的暗淡下来,一群飞鸟掠过天际,让那清冷的天空增添了几分生气。 山脚下则是那些挑着冲担,腰间挎着镰刀的人,要是在平时伊万秋也会偶尔起早贪黑出门割草,在那个年代家里多少总是养些猪呀鸡呀鸭之类的家禽,还有的会养些兔子,尤其是那种剪毛的兔子,利润虽不多但相对稳定,除了外出打工外,这些都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 在农村只要是在家的青壮年都会起早的出门,有的还会在半路遇到攀谈一番,有的还会敞开嗓门唱着好汉歌或者最近盛传的流行歌曲,比如上海滩之类,白话发音并不标准,只要旋律跟得上就好,唱到忘了歌词也能接着唱下去,反正旋律对就行。 “走吧,我们回去了。”伊万秋环顾四周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下山的小路,李思梦此刻还在领略着从未有过的高度,俯瞰着绵延不绝的群山,可以用“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来形容。 第三十三章 下山意外 李思梦有些不舍的眺望一眼便转身跟着伊万秋下山去。 道路曲奇陡峭,比上山时显然费劲很多,可能一不小心就踩空陷入不知有多深的石头缝中。 伊万秋就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只是不是他本人亲自体验的,而是他家的黄牛。 说起这件事得追溯到去年的秋天,由于秋收时节已经过,人们为了方便减少割草喂牛的时间,大多数人家都是从早就把自己的牛赶到山坡上,然后把牵牛的绳索绑在树上或者荆棘根下,这样一来找牛也方便,不用漫山遍野的去寻找,放到天快黑的时候便来把牛带走。 伊万傍晚来接牛的时候,没有看到牛,待他走近才发现,牛的两只后蹄都掉进石缝中,也不知道被夹了多久,由于绳子被拉紧的缘故,牛就那样趴着尽可能伸直了脖子,为了减少来自绳子拉扯而导致鼻腔的疼痛,也不知道这样坚持了多久,当黄牛看到伊万秋时,眼泪不自觉的滑了下来。 伊万秋叫来了人一起把牛的腿从石头缝中拔了出来。 “你小心点啊。”伊万秋提醒着李思梦。 有一段路比较陡峭,那些常年人迹罕见的石面上都已形成如刀锋竖起般尖利,稍不留神很可能会刮到腿。 李思梦一直低着头小心谨慎的踩着脚下的石头。伊万秋看她并不太熟练的身形在缓慢的向下走,也就没太在意,转身接着往下走,就这样走走停停等着李思梦到了跟前他才会有。 由于他也是常年上山割草,砍柴之类的,这样陡峭的山坡对他来说如履平地,毕竟割好的草和柴都是在山上捆绑好了,才用沖担插着挑下山,在那种情况下,无论是身法还是每踏出的一步都要达到一定平衡并且还要稳才能安然走到山下,比起那些电视剧里的站桩踢踢腿还要有讲究,只不过这是日常生活要做的事。 在外人看来,乃至现代人看来都会觉得夸大了说法,作为一个地地道道有砍柴农村小伙来说,都没什么,完全不放在眼里。 “哎呀。”一声尖锐的叫声从身后响起,紧接着就听到什么东西滚落的声音。 伊万秋陡然回头,只见李思梦整个人已经掉进了荆棘丛中,压倒一片荆棘,脸上被划破了几道伤口,手脚也被荆棘勾勒住,整个人栽倒伏在荆棘上,李思梦面露痛苦之色,似要哭了出来,只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她一直强忍钻心的刺痛感咬紧牙关。 伊万秋转身跑上前,手足无措的扶起李思梦的肩膀,可是她的手已经被荆棘勾勒住完全起不来。 伊万秋小心翼翼的把勾在李思梦手上的荆棘,和那些只勾住袖子的荆刺给拔开,用了半个钟头才将李思梦从荆棘上解救了下来,但是此时此刻的李思梦已经无法走路,她的腿已经被扭伤了,加之手上和腿上都被大大小小的荆刺扎了个遍,有的甚至还埋在表皮下。 李思梦趴在伊万秋的背上不断哽咽着。 第三十四章 英雄背美人 由于刚刚下坡时误以为填满落叶的石头缝可以踩踏,一脚踩空了才导致这个悲剧发生,此刻李思梦内心很郁闷也很委屈,然而她所流下的泪也只是因为疼得难以忍受。 从小到大几乎没受过多大的伤痛,平时偶尔也被小木头扎一下,或者切菜时不小心被切到手指头,走路不留神踢到门槛或者石头之类的,像这样直接扭伤了脚踝的还是第一次,虽然说是生在农村,但她往日就很少下地干农活,家里妈妈李微一直都很关爱这个小女儿,加上姐姐平时也都让着她,爹爹李建国更是处处呵护着李思梦。 伊万秋呢,一路背着李思梦内心很是忐忑。 原本是来看日出的,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从小也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何况又是未过门的妻子,虽说未过门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婚事确实还没定。 双方父母都只是让两个小的相互接触,如果合得来也就顺理成章的把婚事给办了,如果合不来也无伤大雅,反正也没公开到明面上让全村人都知道,他们是由父母撮合的,至于两个年轻人一起看日出,然后男背女的事情即使被看到了,也只是被理解为双方在自由交往中,有这些亲密接触实属正常行为。 两人一路上都各自沉默了许久,李思梦时不时用手擦拭着流下来的泪珠,伊万秋则是五味陈杂醋的在心底混搅了个遍。 “你……要不先到我家,把荆刺都挑了出来,等腿好些在回家?还是……直接送你回家?”伊万秋用试探的语气问道,然而声音却很低,低到只有背上的李思梦才能听到。 远处传来呵斥牛的声音骂骂咧咧骂骂咧咧,随即就是一鞭子抽在牛背上的声响,这声音听起来是个中年男子的暴呵声。 “先去你家,等好些了我再回去。”李思梦吸了吸鼻子沙声道。 而后两人又开始恢复了方才的沉默。 “咦,万秋……这是从哪里回来。”忽然从山坡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很是熟悉,伊万秋豁然抬头望去。 “哟,二叔啊,怎么那么早?”伊万秋微微扬起嘴角,礼貌的回应道,虽说这话有点答非所问,此刻好像除了这句以外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所幸就随口的回了一句。 这个口中的二叔可不是亲二叔,而是家族里辈分上的二叔,要是追根溯源那可就远了,总之无论怎么叫只要不乱了辈分就行。 “哪里早了,我呀养的不多,吃的也少,反正吃够就可以。”二叔边弯腰割着草,瞄了一眼伊万秋背上的李思梦,有些凌乱的头发。 “不错,不错,要赶紧啊,我等着喝你酒呢。”二叔双眼一亮,脱口调侃了一番。 “二叔,她是脚被扭伤了,我只是搭把手而且。”伊万秋多少听出了二叔的意思,有些难为情的回答。 听到山底下伊万秋的回答,二叔伊嘉华不免有些愕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情,骤然放声昂笑。 “啊?这样,那你赶快送她回家,这腿伤可不能耽搁咯,去吧去吧。”二叔站起身蹙眉打量着李思梦,只见她那手背上有几道伤口还没来得及擦拭,血已经凝结在伤口处,也认为是早上出门上山割草不小心踩空了,摔了一跤,刚好伊万秋经过然后就背了回来。 伊嘉华尴尬的低着头摇了摇,以为……嗨!思索片刻后又觉得有什么不妥,显然他们俩此刻都没有拿着冲担挎着镰刀,随即又用手挠了挠头,可能是因为背人不方便拿所以落在原地了,二叔伊嘉华望着远去的两人又开始接着埋头割草。 第三十五章 精心照顾 背上的李思梦虽说不是很重,但背久了未免也会有些疲惫。 对于一个身高有170体重只有一百二的男生来说,背着一个九十来斤重的少女刚开始还算得轻松。 不过话说回来李思梦的体重还算匀称,虽然并不高只有158的个子,至于说什么营养跟不上之类的,那是不可能滴,在李思梦青春期虽不能天天吃上肉,久不久回一趟家李薇每次都会杀一只鸡,毕竟那时候读书都是自带大米和简单的油盐柴火,稍微富裕点的家庭则是带些腌肉,也有的直接买新鲜的肉来剁碎了伴着黄豆一起炒,然后全都装进一个准备好的玻璃瓶里,李思梦则是放着嫩姜一起伴炒。那个时候读高中每个月只能回一趟家,包括现在有的地方仍旧按这种模式来定休息日,当然了周末双休是不可能上课的,所有的时间都留给学生自己安排。 而李薇每次去都会算好日子,一般在周末双休期间才会送些炒熟的嫩姜炒瘦肉去给女儿,就怕女儿在学校吃不好,虽比不上新鲜的好吃,但李思梦心底还是很感动地接过妈妈李薇送来的嫩姜炒肉片,里面都是她最爱吃的,母亲亲自做的一道美味。 伊万秋步履放缓了许多,趴在背上的李思梦隐约察觉到伊万秋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是伊万秋一直在克制着每次呼吸的时间频率,都稍微拉长了一些,这样就很难看得出他此刻也已经有些疲惫。 “先把我放下来吧,我想自己走一会。”李思梦本想让伊万秋把自己放下来,试着走一段再说,无论如何这样让他背着也是有些不妥当,要是被人看到了,说不定又被传出什么幺蛾子,可是自己这脚踝还在隐隐作痛中,虽说不用走路,但是脚踝随着伊万秋的行走,而有节奏的上下摆晃着,也是及其难受的事,加上又受了不轻的伤,所以她是希望能早点结束这样的颠簸历程的。 “没事,我还能背得动,等到背不动时在把你放下来吧。”伊万秋知道李思梦的想法,不过作为男人,不,怎能让一个个子比自己矮小的少女,准确的说是受了伤的少女一路一拐一拐地跟自己回家呢,这要是被人看到了别人会怎么想,说自己不懂得怜香惜玉又或者别的什么,但无论如何此刻伊万秋是不打算遂了李思梦的心愿。 然后伊万秋又联想到了,李薇对他劈头盖脸的谩骂,就在他联想之时,身后有个声音细如蚊蝇般响起。 “喂,快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麽。”李思梦见伊万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为了能让他停下来,稍作休息只能搬出个什么男女有别之类的说法。 可伊万秋不吃这一套,随口就来一句。 “没用,没用,反正你现在是伤员,伤员你知道麽?看过地道战没有?伤员要好好服从安排接受治疗。” “你有担架麽?嘻嘻!”李思梦削皮的问道,此刻完全没有了方才那可怜楚楚的模样而是如沐春风的笑容再次绽放开来,虽然不适感还是有,作为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来说,只要悄悄那么一会就能很快恢复回来,不至于像孩童那般模样哭哭啼啼哭哭啼啼个没完没了。 第三十六章 精心照顾(2) “有呀,再叫个人来,然后把你绑在竹条上我们就这样把你抬回家,你说好不好。”伊万秋摇头坏笑道。 “不好,不好,我又不是……”这个字永远卡在喉咙里,李思梦想着自己也不是那个什么啊,嗯哼,对是猪,我并不是猪,李思梦咬牙切齿轻轻道。 “咿……呀、你是猪,你是猪,你就是猪。” 少女那甜美的切齿声在伊万秋耳边来回的重复着那几个字。 伊万秋笑了起来。 “那你是小猪咯。” “我才不是,你就是猪,就是猪。” 很快两人在对话中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到家门口,此刻是早晨妈妈赵丽莲已经出了门割草去,因为妈妈有早起的习惯,每天天还没亮就得起床为一家子煮粥炒菜,这样的画面是在伊万秋记事起看到的,爷爷也经常告诉他母爱是这世间唯一最伟大最无私,并且还跟他说,长大了要好好孝敬自己的妈妈。 爷爷则是感慨道,自己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妈妈,也就是伊万秋的曾祖母,那时候伊万秋还小,长大后也很少跟爷爷在一起,讨论过去的事,毕竟年轻人也要有属于自己的圈子,而伊万秋的圈子大多数是跟村里几个青年在一起,讨论一些相对时髦的话题,比如什么娱乐报里有关娱乐圈的问题,而爷爷也渐渐地老去。 妈妈总是趁着天还没有亮完提着冲担挎着镰刀就出门,包括下雨天也未曾断过,除了伤寒感冒之外,其余时间都一直这样生活了大半辈子。 而大哥二哥大嫂二嫂紧跟着也起床一起喝过粥而后都纷纷割草去了,伊万秋也会早起割草,不过他在未婚前,在这个家里还是挺自由的,可以选择去也可以不去。 伊万秋直接把李思梦背到他的房间里,因为在农村没有客厅,只有吃饭的地方,家里住的人又多,所以堆放的东西又特别的多,只有自己的房间里相对宽敞一些。 房间里摆放的东西并不多,一张高椅和一张长方的木桌,简单的摆设之外就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了,伊万秋偶尔也会写写日记,桌子上钢笔毛笔还有几本不知名的书,其中有一本是十万个为什么,那本略显发黄的书皮看得比较显眼,李思梦抽出那本十万个为什么随意的翻看。 伊万秋拿来了平日里自己用的针线盒,在里面仔细的挑出一些钢针。 随后把要用的几把干净的钢针放在桌面上。 “先吃点东西吧,我也饿了。” 李思梦犹豫了片刻,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我就不吃了,挑完了我就回去了。” “没事,反正都到我家了,不用客气。”此时少女被少男豪迈不羁的语气给抵了回去,气氛也变得有些诡异。 第三十七章 精心照顾(3) 伊万秋见李思梦没做出任何回复,也就转身朝房间外走去,没过多久端了一碗玉米粥进来,粥面上夹放了很多红薯叶,把碗筷放在桌子上。 “粥还暖和,趁热吃啊。”转身时还不忘叮嘱一句,少女不由得为这句话动容了许久,放下手中的书籍,说了声谢谢,然后觉得眼前这个大自己一两岁的男孩很会照顾人,说句时髦的话叫,体贴入微,少女的内心不由得泛起阵阵暖意,手里捧着热粥,细嚼着红薯叶慢咽着暖和的粥。 伊万秋则是回到厨房也端着一碗粥,来到房间门口靠在门外,对着李思梦笑呵呵的喝着粥,此刻的画面极具温馨。 一个受伤的少女,被一个少男鞍前马后的照看着,尤其是少女那略显尴尬的小脸蛋,泛起淡淡地朝红,而少男则是边喝着粥边留意少女碗里所剩不多的粥,他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为了能给少女及时的添粥加菜。 毕竟这不是少女的家,假如少女喝不饱了也不会好意思开口说道,我还要喝,你、给我打粥去,伊万秋这般暗暗幻想着,他倒是希望少女能这般自在融洽到把这里的一切当作自己家一样。 李思梦把喝完粥的碗放在桌上,然后轻声说道。 “我喝饱了。” “我再给你打一碗。”伊万秋停下手中的筷子。 “不了,我最近在减肥呢,喝多了容易胖。”李思梦一脸严肃的道。 “噗嗤”少女的回答竟让他有些意外“你这不算胖。”伊万秋拿过桌上的碗筷。 “呐。”李思梦捏了捏婴儿肥的小脸蛋“这不是麽?真的是不吃了。”李思梦认真道。 “好吧,好吧,你只是有婴儿肥的脸,你们女孩们都这样,爱美。” 伊万秋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 “才不是。”少女望着走出房门的伊万秋,低声道,然后挑选起桌子上准备好的钢针。 对于吃这种事,伊万秋是不会强求别人一定非要吃饱,我家的玉米粥多好喝,那种老套俗的说法,又或者这是新鲜的红薯叶,怎么你也要多吃一点才行,不吃就不吃吧,毕竟还要泡人家呢,不得多顺着人家,指不定来这一次下次就不敢来了。 厨房里传来陶瓷、铁和水的混合声还有洗刷搅动的声音,接着倒水声在灶台边上响起,伊万秋擦干手上的水,用手拍了拍脑袋,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三十九章 挑刺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该挑出来的都已经挑了出来,李思梦捂着手不断擦拭着。 “你的脚踝好些了没有?” 伊万秋把钢针都收拾好都归拢到一个小盒子里。 “好些了,没有之前刚回来时那么疼了。” 李思梦弯下腰轻轻拿捏着脚踝。 “都发紫了。” 就在李思梦弯腰撩起裤脚时,伊万秋抬头望了一眼,就那么望了一眼,刚好看到裤筒下紫得发暗的脚踝,不得不怀疑方才李思梦轻描回答是为了避免什么,也有可能是男女之别之类的想法,但无论如何既然看到了,就不可能若无其事的敷衍了事,何况这是自己未来的终生伴侣。 “我去给你拿药。”说着伊万秋往房门外走了出去。 “啊……不用了.”李思梦惊呼的叫起来,感觉自己有些失态了,就用手捂住嘴唇,她见伊万秋回过头,连忙站起身,低语道:“你看我还能走。”随即扶着桌子尽可能让自己平衡的站着,在手掌支撑下艰难的走了几步,因为太痛少女暗暗咬紧牙关,那略显婴儿肥的稚嫩脸上也鼓起了分明的曲线。 伊万秋看着眼前那个要强不肯麻烦别人的少女,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奇与好感,她的家境大致还是有些了解,不过要论真正的了解还需要些时日又或者是更久更长,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了解,对于今后的事他不愿再想下去,重要的是眼前,眼前她的脚踝受了伤,那么就应该刻不容缓的去找些药水来涂抹擦拭才是眼下该做的事。 “我爷爷那有很多有效的跌打药,我去拿一瓶,你等着。”伊万秋转身向外走去。 李思梦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全世界都变得很暖,是少女悸动时的情感流露,在她的生命中有过也从未曾离开过,那是如山般的父爱,像春风一样柔和的母爱,除了这些之外就不曾对外界的任何人有过,哪怕是抓蜻蜓给她的小哥,还是雨中送伞的异性同学或者曾经考试相互参考答案的同桌。 “爷爷。”伊万秋来到爷爷住的地方,是隔壁的一间房子,小时候爷爷就已经住在这栋老房子里,他曾经无数次问过妈妈为什么爷爷不跟我们一起住?妈妈总会温和的回答“爷爷住习惯了。”然后他半懂装懂的样子回答、我知道,从那没有杂质的眼眸里投射出来的明亮,很自信的转身跑开,对于这个答案在往后的后半生或许他是最有体会的,但是我们先不说。 爷爷伏在桌案上戴着老花镜,在手抄着笔记,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的在房间里的地面上刻画出整齐的图案,爷爷抬起头。 “是万秋啊。”因为跟爷爷比较熟,小的时候爸妈经常不在家,他就经常被托管在爷爷家里。 伊万秋轻轻咳了一下,表示自己有事情要说,爷爷伊世才停下正在抄录的手,转过头瞪了伊万秋一眼,显然爷爷也知道伊万秋有话要说。 “什么事啊。”爷爷的手还在不停的收起桌子上的一些书本。 伊万秋小心翼翼的说道:“还有……没有跌打药我要拿一点。”然后在爷爷认真严肃的表情下目光也变得飘忽不定,不知道此刻要怎么站才好或者说有点小紧张。 爷爷的神情变得温和了起来淡淡的道:“在柜子里,你自己去拿。” 对于这样的回答伊万秋早已习惯,也很熟悉的走到柜子旁拉开柜子门,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瓶子,在瓶子上还贴着相应药水的名字以及用途。大多都是些泡酒之类的药酒,爷爷很少喝酒不过爷爷学过一些中药懂得一些药理用途。 第四十一章 尴尬 伊万秋说着直径走出屋外,然后一个转身对着房间里的李思梦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接着把房门合闭上。 “二哥,二嫂回来啦?”伊万秋把头探出门外打了声招呼。 “小叔在家呀?”二嫂虽然过门已快一年,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迟迟不肯要孩子。 表面上二哥伊万春不说什么,暗地里也会时常抱怨,特别是喝了二两酒后更是满腹牢骚。 等到他酒醒时也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只字不提,伊万秋也能大概听出一些弦外之音,就是起房子的事呗。 毕竟大哥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在当地很多兄弟之间要是谁先结婚,都要起房子的习俗一直盛传至今,但好在他们夫妻俩一直都没有大吵大闹,表面上还是这般恩恩爱爱。 “老三,怎么样,有什么进展没有?”二哥笑嘻嘻的问道。 伊万秋瞬间想到了伊嘉华,想必二哥有可能在半路上遇到了伊嘉华,在与其闲聊中得知自家老三今早背着李思梦回了家还受了些伤。 “就……就那样了。”伊万秋知道瞒着也没必要了,毕竟是自己的二哥,先前也一起吃过饭,该知道的也已经知道,索性就承认了“我先去洗个手。” “你要加把劲哟。“二嫂和二哥都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们都没说。”二嫂的声音再次响起。伊万秋没打算跟他们讲太多就直径的走开了,这本是一句祝福的话,但偏偏配上个笑声听起来有些不着调,毕竟是一家人开惯了玩笑就觉得没什么,可是房间里的李思梦听到这些话恨不得找个地方钻了进去,传统观念强化下很多人都还是保留着这样那样的规范,即使受过高等教育也依旧带有很强的观念,所以脸上又是一阵红扑扑火辣辣的。 伊万秋洗好了手,本不打算回房间的,可是由于李思梦还在房间里就不得不回去。 至于方才的玩笑嘛,都没什么毕竟一家人嘛,在平时偶尔也会开开玩笑,太严肃了相处起来就很别扭。 “老三那,今天还有什么要忙的么?”二哥端着粥靠在柱头旁一边喝着。 “怎么了?今天……没什么事,只不过……只不过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二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不用了,你把你的事忙完再说,对了听说她受伤了?严不严重?”屋里二嫂听到二哥这样询问也好奇的端着粥跟了过坐在一旁听着哥俩的对话。 “已经处理好了,只是腿,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或……或者更长才能好。”伊万秋有些吞吐的回答.。 “啊……是扭到了么?”二哥的神情变得极为认真。 “嗯,是扭到了,刚刚擦了药。” “她……”二哥压低声音的询问,用拿筷子的手指向伊万秋的房间,表示她在里面? 伊万秋没说话只是和二哥四目相对笑了一下,果然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的兄弟俩,就那么相视一笑全然明白了一些事情与想法。 看着这对兄弟俩,二嫂或多或少也明白了些许。 二嫂,推开伊万秋的房门,只见有些诧异的李思梦坐在桌台旁, 李思梦有些尴尬,但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着未过门的弟媳或者说是小叔的女朋友,二嫂先开了口。 “喝粥。” 在农村如果你在喝粥吃饭的时候遇到来家里做客的人,第一面一定是叫你喝粥,这是表示好客的一面,也体现了农村最质朴的一面。 “喝过了。”有些尴尬又有些不自然,说话都变得生硬了起来。 伊万秋尬笑的挤进本就不大的房间,俯身从床底拿出跌打药酒,递给李思梦然后对着二嫂道:“我先送她回去。” 简单的做了道别,两人都匆匆离开了,伊万秋没在搀扶着李思梦,而是让她一拐一拐的独自行走着,这大概是因为有太多熟人的原因,不好去做过多别人认为亲昵的动作,保持距离能减少很多解释。 ‘旺旺’离开村口后时常听到各家各户养的狗叫声,也有的会选择放养。 甚至还有流浪狗之类的,每天成群结队的到处乱跑,也经常有几家放养的小鸡会时不时的失踪,当看到流浪狗的养鸡户都会拿着石头胡乱砸,因为有人说过,这些流浪狗会吃小鸡,而在之前李思梦家也是放养过鸡,隔三差五的老是有丢鸡类似这样的事情发生,有一次李思梦放学回家就见自家的院子里嘈杂不堪鸡飞狗跳的,走近一看原来的流浪狗在作怪,可是处于胆小又不敢上前制止只能眼睁睁的远远看着,平日里守护宅子的一只大公鸡就那样惨死在流浪狗的利爪之下。 看到路边觅食的流浪狗,李思梦本能地躲在伊万秋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两个人走的并不快,因为要照看李思梦,她有了腿伤走太快了她跟不上,刻意的放缓脚步。 伊万秋注意到了身后李思梦的举动,就捡起路边的石头猛的砸像狗群,狗的速度何其敏锐就在伊万秋将手中的石头脱手而出,立马逃散开来有的窜进玉米地,有的往更远的地方逃离,然后驻足下来回头注视伊万秋下一步的举动,几十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随着伊万秋的身形跟着移动。 伊万秋每到一处这些狗都自觉地保持与他有一定的距离,有的在嚎叫着,有的在愤怒的低鸣着,像是很不满意伊万秋方才的举动,很快这些狗都躲进了玉米地,在他身后又集聚在一起往别的地方跑了过去。 李思梦喘了一大口气。 “你也怕狗么?” 少女的声音轻轻的嗯一声就没再有任何的答复。 “没什么好怕的,不就几只畜生了。”男人尤其是成年的男人对外来的侵犯有着很强的敌视感。 走到村口的时候伊万秋跟李思梦道了别就没再继续送。当他转身往家里走的时候忽然听到‘啊’的一声尖叫,这声音分明是李思梦的声音,然后就听到低嚎的声音,伊万秋转身快速跑了回去。 第四十二章 扭伤 只见李思梦早已瘫坐在地上,在她前面有一只棕灰色的大狼狗盯着她,显然是遇到狼狗之后为了躲避跑开了,引起狗的注意就被跟了过来,由于李思梦的跑动激发狼狗的防御性反击,狼狗一直原地不动的注视着她。 伊万秋没有像刚才遇到小狗那样捡起石头,而是随手捡起路边的木棍,气冲冲的追了上去,狼狗没有显露出一丝惧怕,在缓慢的后退着,伊万秋抡起手中的木棍狠狠的挥向狼狗时,只听到一声闷哼,狗被打飞了出去重重的跌在地面,扬起浅浅的尘土,狼狗迅速挣扎爬起转身灰溜溜的躲到房子后面,伊万秋扶起坐在地上的李思梦,但这次李思梦的脚踝比先前变得更加严重,伊万秋二话不说背起李思梦朝她家里走。 伊万秋检查李思梦的脚踝,蹙眉道:“都肿起来了,要找向叔来看才行,要不然很难恢复了。” 向叔原本是当地有名的兽医,在改革开放后自家开了个小卖部,也不知道后来什么时候开始就有很多人去他家里打针,很多去打针回来的人都说好得特别快,后来他自己有学了些什么中医之类的,曾在村里给人接过断骨,从那次以后就被传开了。 “有人在吗?”伊万秋敲着门,对小卖部里喊了一声。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剪着平头戴着一副眼镜身穿白衣大褂的中年男子。 “有事吗?” “哦,我朋友的脚扭伤了,需要你去帮忙看看,很严重都走不了路了。” 向叔转身进房间,不一会儿挎着医药箱走了出来,锁上小卖部的大门跟在伊万秋身后走。 很快来到李思梦家,伊万秋推开房门只见李思梦还在不停的拿捏着脚踝希望能有所好转。 向叔放下医药箱,查看了李思梦的脚踝,轻轻的按着紫的发肿的脚踝,沉思片刻后道:“没什么大碍,打那么几天消炎针,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那用中药呢?。”李思梦不希望打针,因为怕疼的缘故,小时候每每感冒时,妈妈李微都会用最直接的处理方法带着她去打针,打一针就好,无论是感冒头痛脑热的,就一针立马见效。但对于孩童的李思梦来说简直就是噩梦,每次她都会大吵大闹死活不肯,扭动着被大人抓住的身躯,直到屁股针打完抽了出来,她才会消停挣扎,而每次打完针妈妈都会带着她去买糖来吃,在当时被李思梦理解为‘安慰奖!’ 向叔笑着回答:“中药就久了,要抓药喝一段时间才行。” 这个自然是万万不可的,李思梦最讨厌中药的味道了,在她的意识里中药永远都是苦的。 “那还是打针吧。” 向叔从药箱里找了针还有药水,待抽好之后,李思梦有些紧张的转过身后背对着向叔。 “一会就好啦……哈哈。”向叔从来都是这样安慰人,职业嘛总得有句话才行。 伊万秋退到门外看着屋外的风景,在李思梦的家里自然看不到什么风景,周围都是参差不齐的房子挡住了视线。 “好了明天继续打,这些药分早晚各一次。”向叔吩咐着收拾好医药箱往外走去。 “那个钱……”没等李思梦说完,就听到向叔淡淡的道:“不急,不急,等你好了再说吧。” 从李思梦家回到家里用了半个钟头的时间,伊万秋脑海里想着今天发生的一些片段,哎,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只是不好受,爬个山也能有这么多事情出来。躺在床上感到很疲惫,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傍晚的太阳照进屋子里,照在那有些灰暗的隔板上。 “咯咯咯。” “去哪里了哦?”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在房屋外转了一圈自言自语说着什么……不见了……又一会说……到底去了哪里,很显然她已经这样找了好久。 由于天要黑的时候,大多放养在外的牲畜都要找回来,尤其是鸡鸭的都要关到笼子里。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啊?”因为睡梦被惊扰伊万秋有些不耐烦的应声道。 房门很快被推开。 伊万秋掀开盖在脸上的衣服,因为是白天的缘故,睡觉时总要用衣服来蒙住眼睛以免下午阳光照射进来。 见到是妈妈赵丽莲先前的不耐烦转为慵懒的声音:“妈,什么事啊?” “母鸡不见了!”妈妈用丧气的语调说着。 伊万秋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蹙着眉抓起鞋子囔囔道:“怎么可能?明明白天还好好的。” “难道是……” 妈妈的语气转为拷问:“什么?” 伊万秋想了片刻立即回答道:“是狗?我的出去看看。” “哈……你今天去招惹流浪狗了?”妈妈跟着追了出去。 “回来告诉你……” 伊万秋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仍旧没有找到自家的母鸡。 除了流浪狗还有平时盘旋在空中的老鹰,村里经常爆出有老鹰捉小的事,伊万秋对这个并不陌生,但是除此以外还有黄鼠狼,也一直虎视眈眈,盯着那些比它个子小的鸡仔。 走在回家的路上刚好遇到伊万达。 “你在找什么?” “我家的母鸡不见了,我妈找了好久。” “不用找了,今天有人看到有老鹰在你家附近转,估计被叼走了。” 母鸡的个子并不是很大,本地的土鸡也就有个一斤多两斤重,真要是被老鹰叼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伊万秋把听到的都说给妈妈赵丽莲听。 家里养的母鸡并不多就那么一只,要是被叼走了,又得上街重新买一只。 “你明天上街,买鸡去。” 果不其然妈妈每次都会把这种差事交给自己。 “啊……我不去。”伊万秋有些委屈的回答道。 “要不明天你去割草也行。”在这个家妈妈是最会安排分工的,即使到了现在全家人都得听她的安排,哪怕是结了婚的大哥二哥,包括进门的大嫂二嫂,这个家在伊万秋小时候开始一直都是由妈妈一个人硬抗下来,把四兄弟带大的,虽然名义上父亲更有话语权,更有威望,但他常年不在家几个孩子大都愿意听从母亲的安排。 “好吧……我去,我去。”想着自己也有些时日没上街逛了,兴喜的答应了下来,“小镇上的汤粉还有卷筒粉,嗯,吃的时候放点花生和西红柿……嚼起来又脆又香,那西红柿又酸又甜”正想着这些吃时候…… 第四十三章 拦路虎 第二天清晨,伊万秋早早就起床,由于通往镇上的路不太好走,需要爬山过桥,虽然只有十五公里的路程但是每次回来都会天黑,客观因素加之诸多原因,每次上街都会走走停停稍作消息才能抵达或者回到家中。 才有了昨天晚上,妈妈派去买鸡仔的不乐意,但想到街上还是有很多很多自己爱吃的,最终还是抵不过美食的诱惑才答应去了,要是换做刚从外面打工回来估计不会轻易答应这么快。 在他刚踏出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村里的几个妇女相互讨论着今天上街需要买什么之类的话题。 很显然,今天就是赶集的最佳日子,当地习惯把赶集的日子称作“街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由谁定的规矩非要三天才轮一次,当然这很符合农村慢节奏的生活,由于刚刚改革开放,街上很多卖的东西都靠本地自产自销,就连伊万秋爱吃的粉也是经过纯手工制作出来,那些鸡鸭啊的也都是农户自己挑出去卖的。 伊万秋没有结伴而行,而是一个人慢慢悠悠的一路走一路吹着口哨,累了就找个凉快的地方休息一下,在赶集的半道上有几个适合休息的地方,多是在山岗上,因为有风又有大树可以乘凉。 大概走一半的路程,伊万秋故意放缓了脚步,因为经常听到一些独自走路的人多半都会在半路被劫持,其实所谓的劫持都是那些好吃懒做的不良青年,家里父母也不管,野惯了没钱抽烟了或者赌输了的都会在这个地方等那些赶集的独行人。 所以今早出门前就已经看到村里那些男女互相结伴而行,伊万秋没有匆匆跟上去而是像往常一样,洗脸刷牙吃饭这些最基本的,然后才上街毕竟十五公里的路程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走到半路饿了也没得吃,而别人都会带着一壶玉米粥,伊万秋嫌麻烦吃饱就好,就那样两手空空的赶集去了。 他的口哨也跟着停了下来,当他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就在快要走到下一个拐角的时候,直接从石头后面跳出两个年轻小伙子,一个个头高而且还很结实,穿着露膀的灰布衣,裸露在外的皮肤黝黑黝黑的,另一个矮那么一个头满脸横肉剪了个平头,手里都抓着一根粗大的短木棍,面无表情的拦在伊万秋前面。 满脸横肉的平头矮个子,指着伊万秋道:“小子,拿钱来。” 伊万秋不慌不忙的直视着满脸横肉的平头矮子的双眼冷冷地道:“要多少?” “不多,二十。”不多、二十,那个时候外出做泥工一天辛辛苦苦下来才五毛钱。 “还二十,你要我命,全身上下才十来块钱。”伊万秋低着头心想着另一只手早已经往口袋里掏东西,不一会儿掏出两块钱。 看了一眼那高个子再看看满脸横肉的矮子低声道:“你看,我没什么钱,两块行不行?” 好汉不吃眼前亏,能忍则忍能避则避,这是爷爷经常教他的话,显然在面对这件事上的处理方式,伊万秋也打算这么做,毕竟人家是两个人,即使赤手空拳也是打不过的,再说了今天上街不是来打架的。 那满脸横肉的平头矮子大吼一声:“不行。” 伊万秋苦着脸低声道:“大哥,我真没钱了。” 那高个子鄙夷的看着伊万秋“哼……穿的挺讲究的嘛,这双皮鞋少说也值个十块吧?” 伊万秋苦笑道:“这是多少年了。” 那高个子讥笑道:“哟,还多少年了,多少年前我都没见过皮鞋。” “少他妈废话,不给钱今天就别想从这里过去。”那满脸横肉的矮个子指着伊万秋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这俩兄弟是附近村庄出了名的赌鬼,高个子的黄才学,矮的叫黄才道,家里原本还有个母亲,但由体弱多病在前几年就病死了,而这对兄弟就成了村里的村霸,由于好吃懒做,把家里能卖的都卖给了平日来村里收破烂的李铁棍。 有了点钱就去赌,过一日算一日那种,没得吃的了就跑到别人家地里摘青菜摘玉米来吃,每年的来年开春他们也会像周围人那样去地里种玉米农和其它作物,可是不经常管理,加上虫害的每到收成的时候总会比别人家少很多,而得来的玉米也会拿些去卖,然后又去赌,没钱了就在路边打打劫混口饭吃。 曾经村里的村长也找过他们谈话,但事情没过多久又重操旧业,家族里那些长辈也苦口婆心的来劝说,可还是没过多久又开始干起老本行,经过多次劝阻死不悔改后也就没人在提及这件事,任由他们兄弟俩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就是吓吓人而已,也没做过出格的过分事。 可是那些被打劫过的人都被那俩兄弟打过,可能是因为没有满足他们的要求,或者抵抗之类的才导致被打受了伤。 伊万秋不想挨打,也不想拿出更多的钱,可是真的硬杠起来自己就是百分百的吃亏。 他想到了,方才满脸横肉的矮子黄才道说过“不给钱就不给过去,那么我回去不就好了么。” 他刚想往后退,黄才道立马跟了上来,不屑地道:“怎么?想逃?” 黄才学也跟了上来,两个人成犄角把伊万秋逼到石头下面。 “切,要你自己动手呢?还是我来帮你啊?”黄才道冷笑道。 伊万秋举起双手不断的哀求道:“别冲动……别冲动,我给、我给。” 说着另一只手掏进口袋里,拿出了五块钱,语调结巴道:“就……就这么多了。” “妈的还不老实。”黄才学说完就一棍往伊万秋的头顶砸了下去。 伊万秋本能的用手挡住那一棍。 “他妈的,谁让你挡。”黄才学仗着人高马大,一脚踢在伊万秋的肚子上。 伊万秋瞬间被那一脚给踹到石头底下,整个人向后仰倒在地上,伊万秋用手捂着肚子,艰难的想要再次爬起来,又是一脚狠狠的瞪在头上,瞬间整个人再次向后仰倒头部砸在石头上,双手抱头痛苦的呻吟着。 第四十四章 拦路虎(2) 伊万秋再次把手伸进口袋里,断断续的说道:“都给你。”说完把口袋翻了出来,口袋里的钱跟着散落在地上。 黄才学冷哼一声,没有去捡地上的钱,此时伊万秋战战兢兢的抱着头站起身,正要往回家的方向走的时候,直接被黄才学拦了下来。 黄才道上下左右打量着伊万秋:“刚刚不是挺硬气的嘛,来。”说完转身站在路中央跨开步子,满不屑的指了指胯下:“从这里回去。” 从小到大何曾受过如此欺辱,在村里只有伊万秋欺负人的份,这是小时候的事情,大了之后也渐渐地收起以往的爆脾气。 想到今日竟被欺压得如此地步,哀叹了一声,无论如何都已无法躲掉了,但终究还是不愿意爬,也不可能爬,放在以前要是对方只有那么一个人有可能不会有这种局面出现,这种屈辱是胯下之辱,曾经也读过历史,韩信有胯下之辱最后威名天下,而自己呢只是个乡村小子。 在读书的时候也常常听起语文老师说过,做人要懂得‘能伸能屈’在今天看来,且适应了那句话。 黄才学站在伊万秋身后,见伊万秋没有要屈服的意思,就一脚瞪在伊万秋的腘窝上,伊万秋整个人直接往前跪了下去,又是一脚踩在伊万秋的后颈上,瞬间伊万秋整个人伏在地上,拜倒在黄才道跟前。 那俩兄弟满意的仰天大笑。 “不错,学乖最好。” 因为以前没人敢这样跟他们兄弟俩讨价还价过,从来都是老老实实的掏钱,如果达不到他们的要求顶多挨打几下,大概也就放人了,曾经也有人报过案,当地的派出所忙着处理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这件事也就慢慢被遗忘了。 伊万秋别无选择,只能爬过去,虽然很狼狈,但至少可以少挨几顿打,这样的狠人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行为,眼下为了保命要紧,当然那俩兄弟也真不敢闹太大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不爽,只想教训下就好。 伊万秋果真爬了过去,那俩兄弟也就没做过多出格的行为,捡起地上散落的钱就回家去,赚钱也太容易了,吓吓人就来了十几块,大概这样的好事并不多。 在不远处有两名年轻少女都看着所有的过程却没有人敢出来制止,其中一名少女对着另一名少女的耳边嘀咕了什么等她说完,那名听着的少女匆匆往家里折了回去,那名说话的少女则是躲在远处的石头底下,等着伊万秋过来,当她发现抢劫的那两名恶霸也走后才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伊万秋原本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t恤上衣,现在已然沾了些血迹还有泥土,一边捂着头一边摇摇晃晃的往家里走回去。 “呀。”一名女子的声音尖叫了起来,伊万秋猛然抬头,是李思梦的姐姐李思燕,眼下只有她一个人。 “我看看?”说着拿开伊万秋捂住的后脑勺,由于伊万秋个子比较高,得要低着头,李思燕才能看得清楚。 李思燕对伊万秋并不陌生,家里父母也常提起过给妹妹介绍对象的事,至于见面是不怎么见但偶尔还是会有的,在先前的六月十五就已经见过,还有时常去东丰村找同学的时候也会见到,大概是习惯了,有时候也会打打招呼之类的,加之两家有了这样的关系,两人也就不必多说什么。 李思燕望着伊万秋后脑勺的伤口,很是同情的眼眸里闪烁着泪珠:“幸好伤口不大,先回家,我已经让姐妹回去告诉你家人了。” 伊万秋叹了口气,感觉从未有过的耻辱,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堪,低声说了句:“没事。” 然后找了棵树底下坐着不走了,他要等……这种耻辱无论换做谁都无法放得下,等着大哥二哥来,即使只有三兄弟也要报了这个胯下之辱。 李思燕当然明白此时伊万秋的想法,她也跟着停了下来,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伊万秋捂着依旧发疼的后脑勺,李思燕在附近找了些对伤口有愈合作用的臭草,用手不断的来回蹂躏,挤出一些药汁滴在伊万秋的后脑勺上。 伊万秋疼得双手撑在面门上,咬紧牙关忍者药汁带来瞬间的撕裂疼痛感。 被李思燕叫回去报信的好友,蒙小妮一路奔跑回去,气喘吁吁的到了伊万秋的村里,刚好见到一个中年人挑着一旦刚刚割好的青草,蒙小妮拦在中年男子的前面,另一只手则是摁在肚子上。 “伊……万秋被打了。”由于一路小跑回来,蒙小妮说话都不是很顺畅,结结巴巴断断续的。 那中年男子立马丢下肩膀上的胆子,表情极为认真严肃的道:“在哪?” “在……在、去的半路”蒙小妮用手指着往镇上的方向。 中年男子拽紧拳头,压低声音道:“伤得怎么样?” “应该很重,都给他们打在地上从……”蒙小妮仔细斟酌着用词。 中年男子蹙眉,从眼前这个少女的神情看应该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急声问道:“从什么?” 少女的声音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从……胯下爬了过去。” 中年男子气得脸都已经涨红,喘着大气,显然他已经发怒到极点只是尽量的克制住没有爆发出来,沉声道:“你等下。” 说完向村里那些青年老少告知,伊万秋上街半路被打劫的事,然后通知人去找他们家的大哥二哥,这个时候刚刚好上午十点钟,很多早起外出割草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到家里,听到外面议论着伊万秋被打劫的事也都纷纷出来听,紧接着就看到一些青年老少从家里扛着扁担纷纷出门,消息很快传到附近的几个村子里。 一些比较有号召力的青年都会站出来叫上在家的青年,包括还在山野上的青年中年,听到消息都纷纷的放下手中的活跟着人群浩浩荡荡的赶去为伊万秋报仇,当然更多因素是他们对着俩兄弟的做法很不满,平时抢些钱倒没什么,忍忍就过去了。 但是听到伊万秋从胯下爬了过去,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几个村子加起来也有三四百号人的青年队伍加上一部分中年也有个五六百号人,就这样从各个地方汇集而来。 第四十五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另一边伊万达在肉铺里正切着猪肉,卖了一上午到现在猪肉也就剩那么一两斤,然而要买猪肉的只要一斤,然后旁边的人都在叽叽呱呱的议论乡里村外的奇闻异事,然而有一位稍微年长的老人走到人群中向他们透露,刚才听到关于伊万秋的事,当伊万达听到被抢劫,伊万达的脸色由喜悦转为震惊,正要参嘴说什么时,又听到‘胯下’这两个字,从震惊转为愤怒顿时爆了一句:“妈的。” 然后果断的停下正在切肉的刀,对买猪肉的人说:“今天不称了,就算一斤的钱。” 提着菜刀气冲冲的往镇的方向走。 大哥伊万春二哥伊万夏,听到老三被抢劫,刚开始还半信半疑,然后想到可能事态已经非常严重,扛着镰刀下山去。 过了半个钟头人们已经见到了伊万秋,刚开始他以为只有大哥二哥。 伊万达最先冲在前面,怒气冲冲地道“走,砍死他们。”语调冷漠且坚决。 带头的那几个都跟伊万秋不是很熟,他们见到伊万秋只是简单的询问后,快速的制定出以防那俩兄弟逃跑的方案,安排人手把整座村庄包围起来。 一个个带着感同身的伤害冲向围石村,满腹积怨就此酝酿等待爆发。 围石村人口不多有四五十户人家,村庄附近大都有丘陵地处洼地,要是包围起来就很容易,一路沿着山顶一步步收圈就能将整个村子包围起来。 那几个带头也是这么安排。 当村里在树底下乘凉的老人忽然见到很多陌生人从山顶不断地往村长靠近的时候,就已经隐约感到一丝不妙,提防的四处张望着,紧接着不断有人从树底下,石头边、河岸旁的草堆里冒出来,而且个个手里拿着不同样式的防御武器,有的拿镰刀,有的扛锄头,有的拿杀猪刀,有的手握冲担。 以他们多年的老辣经验,隐隐感到不安,或多或少即将发生群斗的可能,虽然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但看多了少林寺那种剧情后不免得联想即将发生的场面有多么多么的惨烈。 在先前看到很多陌生年轻人不断地冒出来后,村里很多人都纷纷跑去找村长,刚开始村长也不知情听到时还不信:“怎么可能?”以为是他们在胡说。 当他走出村口时隐隐感到一股无形而巨大的恐惧在不断的靠拢。 因为陌生,因为不知情,因为他也怕出人命,诸多因素夹杂其中,把他瘦小的身材压得快要踹不过气来。 村长对着陌生的年轻人喊话:“你们想要干嘛?”想要干嘛一说出口他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冷战,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 骤然间就有几十个陌生青年快速的围了上来。 村长面对突如其来的包围变有些不安或者说更为不确定的恐惧。 “有话好好说啊?千万不能动手,谁先动手,谁就犯法。”村长语气平缓,但是他的内心却已经不知道被反复蹂躏了几次,恐惧仍旧不断被放大。 一个穿着西部皮鞋的青年男子,提着杀猪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被包围的中年村长,语气挑衅道:“快把黄才学黄才道叫出来。” 听到这话,那颗悬着的心已然落下,村长认真解释道:“我们并不知道那俩兄弟去了哪里。” 作为村长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同村里有人被打或者被欺负,这很符合熟人关系中微妙的法则,再加之是村长的身份更加要做起维护本村治安的秩序。 “不知道”并不是真的不知道。 跟在村长外面的村民只能远远的看着,有几个胆子大的会稍微靠近听听看看是什么情况。 当听到找那姓黄的俩兄弟,人群中大部分所担忧的焦虑感也跟着荡然无存。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很多人都带有这样的心思看热闹,该回家喂猪的还是回家喂猪。 伊万达提起手中的杀猪刀,指着村长,严肃认真地道:“好,我们自己找,但是村子里的人一个也别想出去。” 带着满满的威胁口吻对着村长这样说,不是装逼而是愤怒已经到了极点,这次来本也想不到村长还会这么袒护这两个恶贯满盈的兄弟,想着想着就越来气。 村长指着地上,厉声道:“我们是讲法律的,你们这样拿着刀,这些工具到底是要干嘛?” 指着地上,而不是用手指着拿着杀猪刀指着自己鼻梁骨的青年,因为他也心虚,也忧虑,担心年轻人性情聚变,当然也只能指着地上。 伊万达和那几个有威望的青年冷笑,讥讽:“回头你去问问那俩兄弟干了些什么?” 伊万春站了出来指着村长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他妈的,都欺负到我弟头上了,还他妈的讲毛法律,平时他们在半道上抢劫你怎么不去说,” 村长语塞了,长长叹了口气,其实他比谁都明白,那俩兄弟都是自做自受,如果早听劝阻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被围村的地步。显然他是不希望年轻人用这种极端方式解决问题的。 依旧苦口婆心的在那里劝阻。 “但奈何对方已经积怨到了顶点,只要不闹出人命就好。”村长在心中暗自感慨,“希望经历了这次教训后他们兄弟二人能改过自新。” 村长语重心长地道:“在这里不要闹出人命,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伊万春冷冷地看着村长,此时就连伊万夏也都跟了出来。 忽然听到很多人的暴喝声从村子里不断往这边靠拢,很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望着墙后面即将发生的事情。 “你他妈的。” “啪。”一声脆响,紧接着又是一阵暴喝声:“不是很拽吗?来啊?拽啊?” 最先被踢出来的是黄才道,一个向前扑倒在地,来了个狗啃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再接着就是黄才学,这个人已经双目狰红,显然刚刚有过一场极为惨烈的打斗,身上的衣服被撕裂了一大片,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已经被打得发紫。 一边的裤管也不知道怎么被撕掉了破破烂烂很是不堪。 他一边被人推着走出来,还很不服气的用手臂挡住那些从各个位置伸出来的手掌。 第四十六章 解气被捕 也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把锄头,狠狠的砸在黄才学的后背上,黄才学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前踉跄几步栽倒在地,趴在地上极为痛苦的呻吟着。 紧接无数只腿踢了出来,有的则是等黄才学爬起来之际在他圆大的屁股上踢上一脚。 打劫,才不过半天的时间,这两兄弟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竟然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往日的嚣张气焰也早已不复存在,更多的是在地上满地打滚或者被人一脚胡乱踢。 村长也被这帮年轻人给挤出外围去。 伊万秋被众人推到前面,看着此情此景,伊万秋想着“何必呢?现在可好了,大家都受伤,都他妈难受。” 那俩兄弟没有站起来,因为根本就没机会再站起来,每次想要爬起来的时候,总有那么一只可恨的脚把他们踩回去或者棍子之类的低住那要供起来试图站立的背颈。 伊万达拿着杀猪刀插在黄才道趴的跟前地上,咬牙道:“要砍掉一只手还是一条腿?” 他的声音不大,很冷漠却字字铿锵有力,每个字里带有一股极为强烈压抑、悲愤感。 伊万春蹲了下来,一巴掌直接拍在黄才道的脸上,冷冷地道:“是你吗?” 黄才道捂着被打得发烫的右脸,眼圈通红泪水在眼圈了打转,依旧默不作声地趴着不动。 “那就是默认了?” “啪。” 又是一巴掌脆响拍在黄才道的左边脸上。 黄才道几乎要哭了出来,鼻涕眼泪横流在他的脸上掺杂着泥土。 伊万夏气冲冲的上来,直接揪住黄才道的头发,俯身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脸上。 “你他妈算老几,竟敢对我弟动手?抢了多少?”严厉声和哀嚎声,闷哼声,声声不绝。 “十……十八。”黄才道说完嚎啕大哭。 围石村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因为当地村民对这俩兄弟也早已经恨之入骨。 好不容易种好的土豆,随随便便在你地里拔了拿去吃,也不跟你说一声,还有花生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去拔。 “我要你十倍奉还,要不然就废了你。”伊万夏说完把黄才道的头摁在地上来回擦。 东丰村一直都是附近出了名的礼仪村,从来就没有这样大张旗鼓的到别的村里惹事过,这或许跟老一辈的思想引导有很大的关系,不但尊老爱幼还很团结,无论是哪里来的外来客都能感受到这里的和谐氛围,但是和谐就不等同于任由你欺负。 村长实在看不过去了,就进来劝阻。 “差不多就行了。” 伊万秋走了过来,指着自己的脑袋,冷冷的对着村长道:“差不多?你来看看,” 村长开始变得沉默,但显然在他镇静的神情下,早已经做好一些安排部署,让村里的人偷偷跑去报了案,他也担心待会闹出人命。 但是见他们打那么狠还是进来制止。 当他看着伊万秋后脑勺裂开的伤口,哀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哀叹包含很多无奈与同情。 伊万秋踩在黄才道的头上往地里摁,黄才道双手紧紧的捂住面门,再次失声痛哭起来:“他妈的,打我,抢钱,怎么不起来抢?”就这样反反复复来回踩到泥土里:“你还抢钱吗?” 黄才道哭丧着脸道:“不抢了,不抢了。” 村长拔开伊万秋的腿,大声吼道:“够了,在这么踩下去真说不定要出人命。” “你们要钱,我找来给你们。”既然对方开口要钱那么事情就好办,至少可以减少更大的事故发生,村长走了出去没过多久拿着一百八交给伊万秋。 “钱给了,你们也出够气了,再不住手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人群忽然变得很安静,突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让他钻过去。” “对钻过去。” 然后接二连三的都要求黄才道钻过伊万秋的胯下才肯罢休,个个带着满腔激愤,霎时间人声鼎沸振声如雷。 忽然一声枪响,人群的注意力都被牵引了过去,在村口出口处赫然站着十几名身穿警察制服的公安干警,手里拿着枪,带头的警察拿着扩音器大声道:“所有人员放下手中的武器,违抗者格杀勿论。” 声音在围石村的上空震荡开来,紧接着又是:“双手抱头全体蹲下。” 有的人把手里的刀丢进草丛里,然后纷纷按着警察的指示都蹲了下去。 村长则是跑上去把当地的警员都迎了进来,一边介绍事情的冲突过程一边讲着那俩兄弟常年犯下的极大恶行,然后感叹道:“因果报应啊!” 一位年轻的警员,拿着一册本子念到:“伊万秋。” 伊万秋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与那名年轻的警员对望了一眼。 警员厉声道:“出来。” 就在伊万秋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有警员带着手铐为他戴上。 紧接着:“黄才学……黄才道。” 因为现场太多人不好抓,只能锁住最关键的三个人。 警察临走前也不忘了普及一下,打架斗殴的犯罪知识,详细到过程以及后果对社会的危害……等等。 说完这些把伊万秋等重要三人压上车,遣散了所有人员后才开着皮卡消失在围石村口。 村长庆幸没有造成人员死亡重大事故发生,其他则是谈论,这俩兄也该去好好教育才行,要不然还不知道为非作歹到什么时候。 众人在回去的路上,更关心的是,警局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稍微大点的人,开始后悔我们太冲动,应该把他们绳之以法才是上上之策。 但事已至此已无法挽回,当下最重要的是尽早跟家里商定此事,寻找最好的解决方案。 有些偏激青年甚至会说:“我人多,去把警局给包围了,要是不放人就炸了警局。” 有的人更是持反对意见:“不行不行,那是袭警后果很严重的。” 伊万秋的爷爷还有一家人早已经在村口等候多时,一直张望着人群里有没有伊万秋的身影。 然后他失落的低下头,他很清楚一定是报了官,被抓走了。 伊万春和伊万夏则是搀扶着爷爷伊世才,往家里走,走着走着赵丽莲失声痛哭起来。 大嫂和二嫂也跟着落泪,一只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搀扶着婆婆,伊万春的大儿子则是跟在后面跑,伊万春的大儿子叫伊永林,今年才三岁半,他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看大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第四十七章 爷爷出马奔走救孙 伊永林半懂不懂的在妈妈的身后紧紧跟着默不作声,从村口到家里,那些邻里邻外的还有血缘关系的都默默跟在赵丽莲的身后安慰着她,而男人们则是一路搀扶着爷爷伊世才回到家中。 伊万达带着几斤猪肉来伊万秋家忙着做饭炒菜,然后大家伙一起坐下来吃顿饭,商量着该怎么应对。 如何能尽最短的时间把伊万秋给放出来。 最后大家都一致听伊世才的安排。 等明天天一亮他就亲自跑一趟县城,跟老朋友见个面,看看能不能从轻发落。 每每伊老一旦开口,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安安静静的听着。 因为他们相信,伊老走的地方多见多识广,他的处理方式一定最为稳妥。 酒过三巡后也都各自回家。 (怀化村,李思梦家) 姐姐在吃饭的时候已经把大概的事情都已经描述了一遍,大致情况就是,伊万秋上街被拦路抢劫,然后村里的兄弟去帮出气,后来警察来了,把那两个拦路抢劫的和伊万秋给抓走了。 李思梦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始终睡不着。 她在担心他的安危心底默念着,给他保平安。 虽然跟他接触得不是很多,但总体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感觉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还有因为他被抢劫的事,竟然周围的几个村全体青年都为他打抱不平。 可想而知,他在同辈的心目中的地位何其高。 但这并不重要。 少女心绪迷离,偶尔也会起身坐在窗台摇望着,灰暗的远方,她多希望此刻就能知道他所有的经历。 “这是爱麽!”她时常会这样问自己,“爱就如同现在这样挂念着对吗?。” 少女扬起清秀的面颊,小手指在桌子上不停地来回画圈圈。 就这样坐了一晚上,直到天亮了才去睡。 她的脚踝也已经消肿的差不多,连续用了两天药,现在已经可以随意下地走路。 伴着鸡鸣声在周围四处响起,屋子里却发出浅浅的酣睡声,浅到很难去辨认到底是刮风摇坠的叶唦声还是酣睡所发出的细微声音。 (东丰村清晨) 一天的忙碌生活又重新开启了,人们都在繁忙着自家各自家里需要做的事,有沉闷的剁草,有敲击锄头上的泥土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也有牛的沉吟或者低鸣声,叮零当啷叮零当啷,挂在牛脖子上的铜铃随着牛的移动不断的发出清脆的声音。 也有母鸡叫小鸡的声音“咯咯咯”也时不时的“咯喋咯喋”的叫,这是要下蛋的母鸡发出的声音。 伊世才也已经都收拾好,临行前赵丽莲很不放心的跟了上去:“要不叫老大跟着。” 伊世才摇摇头摆了摆手,语调平平,眼眸里多了几分伤感:“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好,家里还有很多事需要你们忙。” 老人的伤感多半是对孙儿的挂念,他很清楚一旦罪名坐实就真的很难从轻发落,从昨晚他就一直失眠到现在。 赵丽莲望着这个自从过门后,待她如亲生般的公公看着他那原本挺拔的背影变得有些佝偻,忍不住的掩面回家去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荫照在老人那慈祥又苍老的面容上,此时伊世才开始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内心安慰道:“真的老了。”然后又摇摇头。 大概到了中午,终于赶上了开往县城的途径班车,老人坐在座位上闭着疲惫的眼睛缩卷的靠在窗户上睡着了。 小睡大概还可以,由于通往县城的路多年没有经修复,坑坑洼洼每到一处大的烂路,都会极为颠簸每次都是整个车身一起跟着摇晃,坐在座位上的人也跟着车子摆动的方向摇摇晃晃,稍微不抓紧就有可能撞到别人或者直接坐到地上。 伊世才一路上半睡半醒,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县城,当听到身边的人纷纷拖拉着行李时,才睁开那有朦胧的双眼,使劲的眨了两下眼睛才看清周围的一切。 提着跨皮包跟着下车,然后看看腕表,已经是下午两点钟的时间,随后找了家粉店简单的吃些米粉,然后往公安局方向走去。 进门的时候那些年轻的警员都一一跟伊世才打过招呼。 以前伊世才还在县里当会计的时候,在局里也有几位要好的朋友,有时候需要调查账目之类的,他们也都会找伊世才,往来频繁了后来也就成了朋友,这里年纪稍微大的都见过伊世才,也都很客气的叫声伊老,而大部分都是这么叫,所以那些年轻的警员也跟着这么叫。 “哟,伊老来了,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跟伊世才打招呼的正是当局局长孙文斌,以前伊老还在县里上班的时候也经常见面,而孙文斌在破案上是出了名的,那时候也经常找伊老帮忙。 就在刚才伊老进门的时候已经有人去通知孙文斌。 两人像是老战友般,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伊老长长叹了口气,而孙文斌像对待长辈那样很礼貌的把伊老引到办公室里,然后嘱咐其他警员同事,如果非紧急情况不得惊扰跟伊老的谈话。 伊老坐在沙发上,语调诚恳道:“文斌啊,今天我来找你是有事要你帮忙。” 孙文斌拿些茶叶放进杯子里,然后冲了些开水,语气平和道;“伊老哪里话?昨天晚上我看过案情,这些个村霸也该收拾收拾才行,再这么祸害下去都不知道还会惹出什么事。” 伊世才此来的目更多的是关心自己孙儿的事,聚众打架、可想而知在法律上还是不允许的,个人公民犯法还有那些机关部门,如果你不报官私自解决那么问题就会往大的最坏的方向延伸。 伊老想着,“幸好有个村长。” 换在往日,两人或多或少都会讨论当下一些时政,这类关乎民生的问题,两人也都彼此熟悉,但此时伊老开口询问道:“那,会判多久?” 语气恳切,完全没有一丝倚老卖老的态度,全然这才是是伊老本人的风格。 孙文斌端来两杯茶,一杯递给伊老一杯自己喝。 孙文斌沉思片刻道:“打架斗殴,没有伤及人命,就要拘留教育,但是勒索要钱可能就会严重一些。”孙文斌喝了口茶,啧着嘴道:“具体判多久也要等案情确认后才能出结果,不过伊老你放心,我会一直跟进案情的进度,当然也要看个人态度和表现。” 弟四十八章 爷爷出马奔走救孙,商讨(2) ‘看个人表现’话已经说得很明显,在明显就是露骨了。 伊老原本沉重的面容,豁然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 伊老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询声问道:“如果往最坏的想,那会判多久?” “按律法来走,勒索一旦构成,最少要判个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情节严重的还要判个十几二十年。” 孙文斌一张国字脸,看起来端方惇厚,加上语气诚恳,不像是敷衍。 听完孙文斌这么说伊老有些压抑只感到胸口像被巨石压着般有些快喘不过气来,压声道:“那要是判个三年出来人不得废了。” 老人,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这番情形,昨天夜里失眠也是为了这件事而辗转反侧。 孙文斌似乎看出了伊老的忧虑,不断的用茶盖把飘在茶水上的叶子来回拨开,气氛变得有些安静。 孙文斌淡然开口道:“办法还是有的,只要情节不是很严重,实在不行就让底下的民众联名上书,也有可能会提前出来,要么找一个担保人也可以提前保释。” 老人沉默,他想到了儿子,在案情还没有出来之前,先把儿子叫回来一起商定或许能有一些转机。 道别了孙文斌,伊世才直接往车站方向走去,他想着直接去城里找儿子孙儿的事就有着落了。 买了张车票,从这里到省城有一百来公里,大概要坐五六个钟的车,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最快也要到晚上十点这样才能到省城。 或许是因为焦虑,老人连下午饭都不想吃,随意买了两斤橘子上了车,然后又开始昏昏沉沉中抵达了省城的车站,对于这里他并不陌生,早在几年前或多或少也曾来过。 伊世才上了辆车告诉司机儿子所在的单位,不一会就到了目的地。 儿子伊嘉盛则是已经在家正准备休息,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同事又来叫去喝酒,一边应声道:“来了来了。” 打开门的瞬间,有那么一会吃惊,“父亲。”在他惊讶的神色下早已经注意到,父亲此刻有些枯瘦略显憔悴的脸颊。 把门推开让父亲进到客厅,然后忙碌着打火热菜热饭,甚至还拿出父亲平时最爱喝的老糊涂酒,加上炒了一碟花生。 父亲则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等都做好后叫父亲一起过来吃饭,这样的场景伊嘉盛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有时候也会跟父亲偶尔喝喝小酒,因此这对父子之间的情谊还是跟很多一般家庭有很大差异,关系融洽每个人都态度谦和,一个和善之家往往就能感受到这种和谐的氛围。 父亲终于开口说话了。 “老三……” 父亲就说了两个字,伊嘉盛隐约感到一丝不安,蹙着眉问道:“爸,是不是又闹出什么事了?” 显然他对半夜来登门的父亲大概也能猜到一二,只是没有开口的机会,自从父亲到房间里,就一直忙碌个不停。 整个房间变得很安静,安静到只有碗筷的敲击声还有吃花生的嚼碎声。 “被抓了。” 伊世才依旧吃着饭,是有些饿了,毕竟今天中午吃过后就再也没吃。 伊嘉盛放下筷子,很明他此刻已经对吃的失去了食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伊世才一五一十的说了个遍,最后也把孙局长所说的都说完。 伊嘉盛恼怒的道:“这个畜生,就是个惹祸精。” “就让他在里面好好反思,要不然以后还会做出更出格的事后悔都来不及。” 子不教,父之过。这种观念下的盛行几乎可以把严厉管教上升到不分事理一顿暴打或者责骂的程度。 伊世才也很清楚,老三向来都是脾气暴躁不像老大那样稳重明事理,也没有老二的温和性格,至于老四还在读书。 “事已至此,我们先想个稳妥的对策才好解决此次棘手的问题,其他的以后再说。” 父亲既然已经开了口,那么就没必要纠结下去,更何况对方有错在先,年轻人的处理方式是很偏激了些,但是身为当地很有名望的家庭来说,面子永远占主导位置。 “但是这关乎我们家的名声,如果提前放出来,外面就会议论我们走了关系,对父亲你都是不好的影响。” “父亲,影响。”这两个词在字面上理解是为了您老的名声,我们还是要按程序走。 父亲的嘴唇微动:“我哪里还顾得什么老脸,就算豁出去能尽早的把他放出来那我也愿意,只要少吃点苦就行。” 说完话小饮一杯再斟满酒,由于酒有些烈伊世才深深吸了口气,在平时他就很少喝酒,在外人看来这位很有名望的老人是不会喝酒的。 伊嘉盛用筷子在盘子里挑着花生:“我们赶在定案之前联名上书,很有可能会有所转机。” 伊世才想到了孙局长说的话也认同这种说法,跟着点点头:“嗯,的确,孙局长也这么说,除了这个其他都行不通。” 伊嘉盛接着道:“如果能在围石村那里争取得到那些群众的支持,事情就更加好办,他们兄弟二人常年欺压当地,是出了名的村霸,官府调查办案也会听得进民群众的呼声,案情的结果跟群众的反应有很大关联,那么我们应该也应该往这方面考虑争取一下。” “不错,能得到当地群众的支持是最好,问题是跟我们不熟,不太好办啊!” 伊嘉盛沉默片刻,道:“对方有没有家族在县城里,这些底细都要摸清,还有他们家族里有没有人愿意出来为他们抱打不平,这些都要考虑进去,如果排除这些,那么就好办很多,发动群众就没有什么阻碍。” “这样,明天我向上级请假,亲自跑一趟县城,爸,就麻烦你回家跟村里的支书讨论一下,这件事情怎么跟围石村的村长沟通,然后通过联名上书,就很可能有些转机,现在还处于拘留期还没有判刑机会就看现在能不能解决掉。” 两人就这样分工明确,谈到此时已经到了深夜。 第四十九章 回县城 伊世才睡在另一间房间里,却始终还是睡不着,因为刚刚喝了酒,喝的并不多此时也不好睡觉,整个人几乎进入半晕半醒的状态,他坐在摇椅上拿着把扇子,慢慢的挥动着,时不时拍打着停留在手臂上的吸食蚊子。 看着那白炽灯照射下有些昏黄的街道,夏天最凉爽的当属夜晚的阳台外,通常睡不着或者待在屋里很闷热的人,都不会抗拒阳台这块风水宝地。 第二天清晨,伊嘉盛去里局里请了假,然后赶回来时也已经是中午时分。 就在他出门前也已经买好了菜跟肉,回来时父亲伊世才也已经做好了饭菜。 两父子就那样吃过午饭后才出门。 伊嘉盛虽然在陆军研究所里上班,经过多年努力很幸运的被推荐上了主任,担仍旧没有什么大的职权,每天上下班还依旧踩着用了很多年的上海牌凤凰单车。 平时吃穿也都是比较简单。 今天他特地穿了前些日子刚买的一套白色寸衫,搭配上黑色西裤和一双皮鞋刚好合适。 加之略显健壮的身体,又当了很多年的主任,快步走起路来给人一种紧迫感。 每天往返县城的车子并不多只分早中晚,原本出来工作的就很少,加之路途遥远的因素,大多数人都不爱出来,出来了也没有什么特长和技能,工作就更加难找,愿意外出打拼的都是已经有了亲戚或者朋友之类的关系,并且工作都已安排好才会前去。 伊嘉盛就经常接待来城里找工作的乡亲,有的还不识路也要他带路或者帮忙什么的,他都从来不会拒绝。 好不容易买了两张票,时间是四点半的车,刚好到县城就已经快十点,一般车站到了晚上都会加班到十点才关门。 带的东西也不多,简单的两套衣服,也不知道事情什么时候能处理好,伊嘉盛干脆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上级问下来就说家里有事,上级也就没再问随手就批了下来,平日里没事也都偶尔聚在一块喝喝酒聊聊天,关系也好,同事嘛没事就经常聚在一块交情就在那里,有些事不想说也就不会再追问。 当然这种事伊嘉盛是不可能说,说了会造成不必要的影响,虽然还有那么一两年就可以退休,但在此之前还是要在同事之间留个好印象。 距上车的时间还有两个钟,伊嘉盛闲得无聊,就走出车站在报刊亭里买了份报纸,他有看早报的习惯,单位里每天都有送来,钱是从个人工资里扣。 看到一则新闻是破案的消息,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浩正南协助孙文斌破了十多年前的冤案。 对浩正南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是父亲先前的朋友,县里当局局长孙文斌的师傅,孙文斌能坐上这个位置主要推荐人还是他的老师浩正南。 他歪着身子,对身边的父亲伊世才道:“爸,这不是当年的老战友吗?” “那小子的事情找叔叔或许更有效。” 伊世才盯着报纸很久才看清报纸上的名字:“我昨晚想了很久,找他听听他对这件事的看法最为妥当。” “那我去买些大红袍给叔叔,总不能两手空空的登门拜访。”伊嘉盛看着腕表,把报纸和挎包都递给了父亲。 父亲没有说话,显然他也觉得应该这么做,毕竟很多年没去拜访老战友了。 伊嘉盛怕耽误时间就直接叫了辆车去市中心买了一斤茶叶就没有多停留直接原路返回。 等到他回到车站刚好可以排队上车。 按着票上位置寻找坐下来后,父亲则是又开始了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平日里每每父亲一坐上车,就会习惯的闭上眼睛入睡。 路途单调乏味,车上也会播放着收音机里主持人在谈论的奇闻趣事。 伊嘉盛对这些不感兴趣,依旧翻开有四五页组成的报纸在摇摇晃晃的车里看着。 当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车内一片漆黑,伊嘉盛也放下手中的报纸,然后跟闭目养神,由于在车上看报纸太久,眼睛很是疲惫,没过多久他也浅浅地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在他深睡的时候,一道刺耳的刹车摩擦声响起,整个人猛的往前方的座位撞了上去,幸好座位是海绵做的,要不然又得鼻子破血消灾。 一个男人的声音赫然响起:“到了,下车。” 人们纷纷整理着自己的行李然后依次下车。 伊嘉盛跟父亲平行着走,看了一下时间,刚好九点半,县城这时候也早已经通了电,两个人就在昏黄的灯光指引下,找了一家旅馆开了两间房间住了下来。 到第二天清晨两人不慌不忙的找了家粉店点了当地最具有特色的酸汤粉,吃完后才往浩正南的家走去。 两人都很熟悉浩正南的住址,在伊嘉盛还读高中的时候,就来到父亲身边一起住,而父亲也经常带着他去叔叔家做客,久了就熟悉了。 伊世才敲了三下门,听到屋里传来一个桑老的声音:“来了,来了。” 门被拉开,两个久违的老战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对望许久。 浩正南最先开了口:“老战友,想死你了,最近身体可还好啊?” 伊世才朗声应道:“好着呢?不然我怎么还能走那么远的路来看望你啊?” 两人相互搀扶着坐在沙发上。 浩正南抬起头对着厨房里的妻子喊道:“李啊。”厨房了应了一声:“哎。” “快去买几个菜来炒,今儿我要和老伙计好好喝几壶才行。” 然后转头对着还在站着的伊嘉盛道:“你也坐着,别站这了,来这里就像自家一样。” 伊嘉盛放下大红袍:“叔叔,来得匆忙,我就简单的带了这些。” 浩正南啧着嘴蹙眉微笑道:“来就来了,还带那东西来干嘛?”然后底头对着伊世才道:“无功不受禄哈。” 李阿姨则是端了三杯茶出来放在桌上,然后转身出门去了。 伊世才笑着对浩正南道:“老伙计,你可出了大风头了。” 浩正南一笑了笑摆了摆手道:“什么大风头,我都退隐江湖咯。” 伊嘉盛翻开昨天买的报纸翻到有关冤案的侦破头条,递到浩正南的跟前:“叔叔看,这是昨天登报的。” “哟,昨天忙着就没看报。”浩正南哈哈大笑道。 第五十章 解救 浩正南接着感叹道:“老了,不提这事啦。” 接着话锋一转,对着伊嘉盛询问道:“对了,你工作怎么样?” 老人跟晚辈在一块大多都会讨论工作上的一些问题,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关心,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是打开话题最好的交流方式。 伊嘉盛把这些年来所经历的都跟浩正南聊了一遍。 然后引来的是浩正南的极度羡慕:“你离家近还可以经常回家看看父母,你看我们家那个常年在外东奔西跑也没个安稳,现在也上了年纪,身体更大不如从前,总让我们两个老的提心吊胆的。” 伊嘉盛语气平平态度诚恳的道:“工程师的确很辛苦,但都是做很伟大的事业,没有他们辛劳的付出,哪有当下中国高速发展的景象。” 浩正南只有一个独生子叫浩天,早年考上北京大学,攻读桥梁设计专业,毕业后就被安排在北京桥梁设计院里上班,常年全国各地跑,曾担任过总工程师,也被派遣到国外进行交流会座谈过,还曾发表过一些关于桥梁设计的论文,名动一时。 浩正南喝了口茶:“我不羡慕这些,希望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行,只要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好,那些个工作永远都做不完。” 老人说的也确实在,做父母的都这样想,一家其乐融融,这就是老人最大的愿望。 伊世才对着浩正南道:“老伙计,我们甭操那么多心,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真说不定哪天一闭眼这辈子就这么过去咯。” 显然是被说到了心里,浩正南笑着摇了摇头:“你倒好,儿孙满堂,都可以抱曾孙了。” 话一说完,隔壁房间的们被拉开,从里面探出一个小女孩的脑袋,望了在场的所有人,目光落在浩正南身上,那俏皮的声音道:“爷爷,我不是你孙女么?” 浩正南那原本和蔼的面容上再次笑了起来:“是是是,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莫约十八岁的少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我认得伊爷爷,还有……”女孩想了许久,大概是真的想不起来了,眼睛嘀噜噜的转。 浩正南看着自己的孙女慈爱的笑着道:“这是伊叔叔,你忘了?小时候还经常给你买糖吃?” 小女孩对着伊嘉盛轻声道:“嗯。”有些诧异惘然的望着伊嘉盛,很快反应了过来,“伊叔叔好!” 伊嘉盛对着小女孩点点头。 小女孩对着她爷爷道:“我要去同学家复习功课啦。” 浩正南正想说话,小女孩已经跑出门外。 一脸慈爱的摊了摊手。 然后对伊世才问道:“老三跟老四都还在读书吗?” 他指的当然是,伊世才的孙儿伊万秋和伊万冬。 伊世才语调低沉:“老三早就不读了,老四去了国外念书。” 浩正南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接着问道:“那老三有对象了没有?” 依当地的习俗到了年龄就该谈婚论嫁,如今伊万秋也到了年龄,浩正南也就随口问问,并没有想到今日父子二人所来的目的。 伊世才摇着头,显然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浩正南说道:“老伙计,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你说出来,要是帮得到的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能抗一抗的。” 伊世才讲了拦路抢劫打架斗殴还有被抓的事。 浩正南从沙发上腾地站起:“我就不信,这事我得管管。” 有些懊恼的拨通电话叫孙文斌过来一趟。 孙文斌接到老师的电话,立马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驱车来到老师楼下,没过一会到了老师的家门口,只见房门打开着,连忙跑进屋里,只见伊老也在还有伊嘉盛都来了,也就明白怎么一回事。 他急冲冲的来到老师跟前,恭敬地道:老师,你找我?” 浩正南把准备好的茶推到孙文斌跟前:“你先喝茶解解渴。” 孙文斌接过老师推过来的茶应了一声,眼神在几个人身身上转了一圈。 浩正南语气平缓:“我问你?那件事进展的怎么样了?” “现在初步定下来只是打架斗殴拦路抢劫和勒索还在录取当中,接下来……” 浩正南摆手打断孙文斌继续讲下去:“我大概也能知道最终的结果,你自不必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理?移交还是……?”话不必多说,只要能听懂就行。 孙文斌恭敬地说道:“那依老师的看法该怎么处理?” “放人,现在就放人,我做担保人。”语气态度强硬果决。 孙文斌很了解自己的师傅,他做出这样的举动一定有他的想法。 孙文斌有些尴尬的笑着,话到嘴边了还在反复斟酌着,有些结巴道:“其……其实也不用,十五天就可以放人。” 去买菜的妻子也已经回来了,见着经常来家里找浩正南的孙文斌,就没再上前打招呼,想也知道他们都在讨论案情。 伊嘉盛拿出了烟都分发了出去,屋子里依旧围绕着伊万秋的问题展开谈论,青烟慢条丝缕的萦绕着在房间里,然后一阵风吹来,像天上的云雾汹涌翻滚着。 “这件事就这么定,多的不说,单凭这几年他们兄弟二人危害的影响,早晚都会导致这样的局面发生,我们作为公职人员也要公事公办特事特办,不能一刀到底。”说话间有对客观的实事求是分析也有耐心的教导,这样的师傅着实不多。 孙文斌连连点头称是,他向来敬重的师傅在侦破案件上从没有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多抓一个好人,就凭这一点已经让身为警局局长的他极为钦佩,换做以前他曾怀疑过,能做到这份上的人自己也一定可以做到。 但当他真正坐在这个位置上之后经常忐忑不安,老担心在自己手上会出现误判的情况发生,所以每当有什么案情疑惑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来找老师以求排忧解难。 伊嘉盛此时开了口:“那大概什么时候能放人?” 孙文斌应声道:“明天吧,有些程序需要做完才行。” 然后对着师傅道:“那我先回局里现在就把案情定下来。”回过头对着伊老道:“伊老明天上午去接人出来。” 伊嘉盛握住孙文斌的手郑重的说声:“辛苦你了。” 孙文斌回应道:“小事,行,那我回去忙。”然后也跟伊老握了手道了别。 就在他出门的时候,李阿姨从厨房跟了出来:“我才都炒好,留下一起吃了在回去。” 只听到远去的声音说道:“不了,改天。” 第五十一章 酒别重逢 无话不说 四个人一起围在桌前吃菜聊着天,来来回回很随和的聊着,说些民生问题。 浩正南最先起了头:“你看深圳多好,我们国家领导人多有经济头脑。” 伊世才应声说道:“不错,按照这几年的发展速度,恐怕过个十几二十年经济方面就能跻身世界前五,到时候是何等的变化啊!”说完感叹着,想着些在报纸上看到一些发达国家的城市样貌。 浩正南沉思片刻后也道:“教育还是重中之重,首要抓的问题,如果教育能跟得上时代的步伐,社会经济就能保持强劲、有序、高速发展,你看这次打架斗殴根源在于哪里?其实不都是一些没事惹是生非的,没有稳定工作的,最基本的生活保障来源也就成为首要问题问题,那么就去打劫去抢,当然最大的问题还是好吃懒做,才导致这样的后果,要是这些年轻人都有很好的教育基础,有技能、有涵养、有工作,整个社会管理起来也就更加顺畅,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偷鸡摸狗的事发生。” 伊嘉盛和伊世才俩父子听完浩正南说的话,都跟着点点头,觉得很有理,伊嘉盛也说出自己的看法,道:“的确,你看日本的教育就很好,他的经济之所以能高速发展,现在都已经可以跟美国的电气公司平起平坐,把控着整个世界的技术动脉,教育真的是国之根本啊。” 浩正南道:“日本在教育方面一直都是全世界投入最多的国家,小孩从小就抓起,虽说美国的教育也很完善,也是经过几十年几代人的呼声才慢慢建立完成。” 伊嘉盛听着浩正南客观的分析,但是作为军人的他最不能容忍的是国土曾经被日本侵略的历史:“发展是发展了,但是小日本的做法实在可恨。” 三个人又开始举杯畅饮。 伊老打开了话题:“想要教育跟得上,就必须限制人口增长,提高老师的待遇,并且民众意识得跟上当前国家号召的优生优育才能把有限的资提供给那些需要的群体,民众意识一直都占主导地位,能及时得到推广,及时解决,以快为上,未来的社会……哎!”伊世才话锋一转:“老伙计,我们都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要看看十年以后的变化,我们才不枉此生啊!” 浩正南的妻子有些埋怨道:“你别说他的了,都退休这么多年了,一旦局里有什么事一样会时刻跟进,有时跟文斌一起讨论到深夜甚至还通宵都有。” 浩正南语气微底,带着调侃道:“我这不是为人民服务嘛?” 妻子没好气道:“都有高血压了,还熬夜,再进一次医院我可就不管你了。” 话是这么说,但都带有满满的爱意,几十年的情感不是说能放就放的,老两口从认识到现如今也已经有了五六十年,虽然都上了年纪,平时也会偶尔斗斗嘴之类的来调节生活中的单调。 “你不管我,你管谁啊?” “反正就是不管。” 见妻子态度有些老赖,浩正南摇着半合的拳头,食指晃动的指着老伴对伊世才笑着道:“这个人……”下半句没说出来只是觉得很无奈又很幸运。 伊世才也应声道:“嫂子也都是为你好,不是我说你啊,都退休息了,该歇息就歇息剩余的事都交给年轻人去做,我们只管负责吃就行。” 说完又举起酒杯:“来。” 三人一边聊着一边喝,到了下午三人才解散了这次聚餐,都各怀心情的彼此道别,然后伊嘉盛扶着父亲到旅馆中休息,等待明天早晨去把儿子接出来。 (县公安局审讯室里) 孙文斌亲自提审伊万秋然后做了笔录。 在先前他们三个进来的时候都已经带到医院做了相关身体检查,那两个姓黄的兄弟都没什么大碍,只是些皮肉伤,伊万秋呢,缝了七八针在后脑勺上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简单的画押,然后进行了一番教育,并告知伊万秋明天就可以回家,然后也就结束了。 然而那俩兄弟就没那么好运了,在村里联名一再要求一定要好好教育这俩兄弟,当局决定按法律程序走,对这俩兄弟进行一番教育才行。 俩兄弟态度也认真的一再答应会好好接受教育,今后好好做人不在出去混吃混喝。 第二天清晨暖暖的阳光挥洒在伊世才的脸上,几天奔波下来,整个人略显疲惫了不少,但是今天他和儿子都穿着同样的款式西装西裤,白色的寸衫让他本就有些枯黄的面容看起来稍许精神。 精瘦的身体依旧笔直的站在警局门外,和他那高大且健壮的儿子相比委实明显的矮小了很多。 但从湛湛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几分当下的心情极为的好。 警局的门被拉开了,最先走出来的是伊万秋,随后紧跟出来的是孙文斌。 伊老连连道谢过后带着孙儿伊万秋离开了警局,一路上伊万秋始终沉默着,因为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又该如何说,见了父亲更是低着头沉默着,一路往车站走去,三个人始终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伊老见伊万秋安然无恙,那颗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从事发到见面整整过去三天时间,休息一直都不是很好,常常想起最坏的想法,也就时常半夜梦醒。 伊嘉盛呢,除了沉默他也已经不知该怎么说好,毕竟儿子也这么大了,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指着鼻子破口大骂,或者拿起鞭子暴打一顿。 当听到儿子被抓的时候内心很是难过,也很是担忧,但问题已经发生了,只能想尽办法处理好,虽然嘴上说什么“该教育”之类的事情当然只是随口说说,毕竟是亲生的始终疼在心里。 伊万秋更是兢兢战战的跟在父亲和爷爷身后,生怕被责怪,在看守所待的这几天也极为压抑,生怕真被判个三四年的,刚开始进去的时候总是到处打听,这类事件如果严重了会被判多久?往往得到的回答是“少则三四年,多则十几年。” 然后在那阴暗的角落里暗自盘算着“天啊?三四年,要怎么熬啊?”然后很懊恼的蹲在角落里环膝而坐。接着又联想到,头发长及过腰满脸胡子拉碴,两眼微垂,满身臭恶的被放行,这大概是想到了最为严重的十几年后出狱的场景。 三人来到车站,父亲转身对着伊万秋郑重说道:“回去了好好陪陪你妈。” 简简单的几个字却让伊万秋感到万分惭愧,很是无地自容的低下那往日不可一世的高傲。 第五十二章 回家 话到嘴边却又欲言又止,伊嘉盛对父亲伊世才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进了车站。 伊万秋和爷爷去了路边,等去往镇上的公交车,很快从远处开来一辆全身绿黄相间的班车,上面写着“古镇”伊万秋挥了挥手,车子来到跟前停了下来。 此时中午坐车的人并不多,一般拥挤的算是早晚,因为大多出门都在早上,爷爷和伊万秋并没有坐在一块,而是分开找了靠窗户的地方入座。 爷爷找靠窗户的地方是为了能靠着好好睡一觉,伊万秋则是做好相应的呕吐准备,因为玻璃窗可以拉开,随时往外吐。 虽然身为年轻人,并不代表哪方面的状态都一定很好,今天中午在上车之前,爷爷问了他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后再坐车,他果断地拒绝。 在十几岁的时候也去过父亲住的那里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第一次出远门,来到镇上的时候自是免不了去吃一顿久违的本地汤粉。 然后高高兴兴的跟着爷爷上了开往县城的车,在半路晕车的厉害“哇”的把刚刚吃下去还没消化好的连汤带粉给喷了出来,紧接着又是当天早上喝的粥和青菜。 那些吐出来的东西,随着车子摇晃颠簸流经整个车厢地板内。 也不知道后来清理卫生的阿姨会不会骂娘。 由于那次经历后,伊万秋每次坐车都会很自觉的找靠窗户的地方,今天一样不略外,胃里翻滚的厉害,口水一直不断地从舌根下涌了出来。 伊万秋也一直不断地往外吐口水,他不敢咽下去,要不然很快就会反胃吐出来。 人体的自我保护系统已经启动,口水就是最好的润喉剂,这是伊万秋在跟别人探讨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有个家伙好奇的问:“为什么十万个为什么里没有讲解,呕吐的现象?” 当然这样的问题往往会被人当做笑话来看到,人们也会时常拿这件事来取笑他,后来伊万秋也大量的翻阅书籍。 在十万个为什么里是不可能找到了,那只能去看医学之类的,后来他看到了现代医学里讲的,人体自我保护。 然后就开始联想,在心底问为什么?后来喝了酒干吐后,几乎几天说不上话,才明白晕车时分泌大量的口水是因为人体的自我保护系统已经正在启动了。 此刻伊万秋及其难受,为了避免出现那种鼻口同时井喷的重大灾难事故发生,他不得不经常往窗外吐口水,而那些在地里干活的人都会投来警惕的目光。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他立马冲下车,能离多远是多远,闻到汽油味就特别难受。 然后买了几只烧鸭,提着往家里去。 回到家时,天已然黑了下来,家里的大嫂二嫂去外面叫亲戚朋友来一起吃顿饭以示这么多天来的照顾感激之情,算是向大家通知,我们的弟弟都回来了。 以此同时还叫来了李微一家人。 当李思梦见到伊万秋的时候,原本在来的路上内心还有着千言万语但到了跟前都化作相视一笑便安好的画面。 就那样两人注视了许久,姐姐李思燕轻轻咳嗽了一声,耐然笑道:“别在这里放电哈。” 李思梦狠狠的拧了姐姐的手臂,姐姐痛得深吸一口气,回头蹙着眉瞪着妹妹,然后捂住被捏的地方低低的“呜”了一声。 李思梦偏头望着伊万秋那还在包扎的后脑勺:“你的伤好点了没有?” 伊万秋一直笑着,有点不知所措,点了点头“嗯”的一声。 “你后天有空吗?”李思梦再询问。 伊万秋还是痴痴的笑着,还是点了点头随后还是“嗯”的一声。 “那你陪我上街拍张照吧!” 伊万秋又是“嗯”的一声。 对于他显得有点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李思燕早已经拉着李思梦进了伊万秋的家,跟大人们坐在一张大桌上夹菜。 一只大手拍在伊万秋的肩膀上“怎么样?这几天的饭好不好吃?” 这种带有意味的话除了伊万达,在所有的朋友当中已经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很好,有酱油拌饭,有牛肉下酒。”伊万秋没有回头看伊万达,就安安静静的抬头望着夜空。 “我靠?那么好?说得我都想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挺有运气的,像我们这样的人进去,多半要吃一年半载才行咯。” 伊万达叼着烟,吸了一口再吐一口,反反复复着。 “经过这件事后,我们村简直是威名远播啊!”伊万达感慨完,接着接着又道:“前些天我上街很多人问是不是跟你同村的,我说是,他们都说东丰村真的很团结。” “何止镇上,就连县里都传得沸沸扬扬。”伊万秋有些疲倦,今晚的庆祝他只是简单的吃了些,就全然没多大胃口,也是因为这几天没睡好的缘故。 伊万达望着好像情绪有些低落的伊万秋,凑到他跟前:“不是出来了吗?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伊万秋仍旧沉默,深吸了口吸:“我只是有些累,真想睡他个三天三夜。” 说完打着哈欠:“不跟你说了,我回去睡、觉。” 伊万达把烟头踩灭自言自语道:“你也没跟我说什么” 试想一个整天提心吊胆的人根本就无法正常入睡,而伊万秋刚刚经历了这次劫,显然在当前他是真的不想说话,唯有睡觉才是天大的事。 倒头就睡,由于太过困乏中午妈妈曾进来喊他出去吃饭,但实在起不来,就恩恩的应付了妈妈的好心叮嘱,然后又开始他的睡眠之旅。 在梦里,他梦到自己被带到法院上,然后被宣判三年有期徒刑,经过在收监的时间里,他好好的进行反思,痛定思痛好好做事由于表现好,被提前释放出来。 回到家中的时候,被告知李思梦远嫁他乡,大哥二哥都已经把地都分好,也没有给他留一块地。 然后接着被赶出家门,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一直反复念着一句话“你走了,我也走了” 刹那间周围的建筑物都变成了蛮荒之地,在天空中有不断朝着他谩骂声音传了过来。一个桑老的妇人的声音嘶哑着吼道:“你还有脸回来?” 然后不知道哪里跳出来一只老虎张开血盆大口从头顶咬了来。 伊万秋从床上坐立起来,整个人早已满头大汗,此时整个身体都及为疲软无力,喘气着大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 此时也已经是傍晚时分。 第五十三章 其乐融融 傍晚时分,伊万秋醒了过来或者说是由于做了噩梦才惊醒。 当他走出门外的时候,太阳早已经下了山,只见当下正在忙碌的一家人。 大哥拿着刀对准鸡脖子割了下去。 由于他们见老三回来一天都没有出过门,想必他一定是在睡觉,所以就没把他叫醒,而是选择默默地把家务给做了。 大哥杀鸡,二哥就在一旁洗菜。 小侄子到外面玩,还没有回来,爷爷则是拉着摇椅坐在晒台上,拿着扇子在闭目养神的挥着。 农村里的生活在悠闲中伴有忙碌,早上人们忙着出门上山,中午忙着在家里喂牛羊,下午忙着地里的农活,到了晚上忙着做吃的。 二嫂从柴房里抱着一堆干柴到灶台旁,伊万秋则是去跟大哥拔鸡毛。 鸡肉并不是经常吃,而是偶尔吃那么一次,家里养的大部分鸡鸭鹅都是拿出去卖了贴补家用。 此时妈妈和大嫂刚刚从地里回来,现在已经接近七月,去地里最多就是砍掉那些长得不好的,没有结出玉米包的矮小玉米,那些还可以再次充分利用喂牛喂兔子。 二嫂早已经生好了火,出来接过二哥洗好的青菜端进了厨房,大嫂放下手中的担子也跟着到厨房里忙着炒菜。 平时晚饭无论谁都可以做,只要有空都会过来帮一把手。 妈妈则是像往常一样去把鸡鸭都赶到笼子里关了起来,等明早天一亮才会放出去。 很快饭菜都已经做好。 一家人围着桌前坐了下来。 还是按照老规矩,都要等爷爷开口说吃饭了,大家伙才开始动筷子吃饭。 大嫂虽然没读过过什么书,但特别孝敬爷爷跟妈妈,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很主动的把最好吃最大块的夹给爷爷。 二嫂呢就还好,来家里呆习惯了,很多以前的不良习惯都已经改得差不多。 二嫂还未嫁过来的时候她基本是娘家里的掌上明珠。 伊万夏在没有遇到二嫂前,原本就到了结婚年龄依旧还单着。 原因是,在这之前曾经谈过一个本地的姑娘,也已经确认了结婚日期,可是很不幸,有一天早上她出门割草不小心从崖上滚落下去,伤得很严重,后来抬到医院时医生说来得太晚没救了。 自那以后伊万夏就一直单着也不敢考虑再找。 那件事之后村里有很多个版本的说法,有的开始说些八字不合,有的说被鬼邪神盯上,无论怎么说最后都把矛头指向伊万夏,因为在这之前他们曾算过命,二哥的命里有克阴的说法,说要娶一个命两足够重的才能压制住二哥的反克,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嫁过来。 原本二哥想要去上门的,妈妈跟父亲都不同意,经过多方面打听和媒婆的牵桥搭线才把二嫂迎娶进门。 二嫂的原生家庭有两个哥哥,都对她特别溺爱。 刚嫁过来的时候很多家务活都不会,是伊万夏一手手教出来,就连平时在家里吃饭都很随意。 从不会主动夹菜给老人,也是来了之后见家里都这孝敬敬老人才开始跟着做起来,刚开始感觉还很别扭,久了就养成了一种习惯。 “来,妈。”二嫂夹着一大块鸡胸放到妈妈的饭碗里,然后夹鸡腿给小侄子:“小林子要多吃些哦,还要长身体呢。” “小叔你也多吃点,鸡肉营养高,对伤口愈合有帮助。” 伊万秋伸出饭碗接过二嫂夹来的鸡胸肉:“谢谢二嫂。” 爷爷看着一家人这样和和睦睦也深感欣慰,当然少不了二两酒,喝得容光焕发。 大哥举着一碗酒对着伊万秋道:“来。” 伊万秋也跟跟着举起倒满酒的碗礼貌的碰了一下大哥伸过来的碗。 大哥平时就很少喝酒,今天破例大概是因为伊万秋得以释放的缘故,才有如此举动。 紧接着二哥又举过碗来:“老三,多亏了爷爷啊?要是这个家没有爷爷亲自亲跑那一趟现在都很难说。你进去的几天你二嫂想到你就老是哭个不停,特别担心你。” “我刚开始进去的时候也很忐忑,那种地方真的不是人住的地方。”伊万秋感慨道,喝了一口酒。 这是自家酿的玉米酒,酒度并不高,有二十多度这样。 “多亏了浩正南,那几天我跟你父亲商量了很久,起初我们打算找孙局长的,但是后来,你爸买的报纸上有头条登记浩老的事迹,我跟你爸才临时决定去找浩老,果真如此。” “嗨,浩老是个好人呐。”老人目光里仿佛回忆起往日里跟浩正南的光辉岁月,或多或少夹杂着很多感激之情。 “我还听说了,是村长找了很多人联名的呢,还有就是那个刘恒大哥哥带了好多人去呢。”小侄子一边撕开鸡腿肉,一边很得意的讲着在同龄孩子间传的英雄大哥哥刘恒。 “你是听谁说的啊?”二嫂底头笑着问这小侄子,显然大人不会相信这种话的,只是觉得小孩说的话有些可爱,不去揭穿算是给孩子一片幻想的天地,就在那里仰慕着他们的英雄。 “我不告诉你。”侄子歪着头装作高深的样子,着实有些逗人发笑,在场的所有人都无不为这孩童给逗得哈哈大笑起来,顿时场间的气氛似乎变得随和了许多。 “你要跟我们说了,以后呀,上街的时候要是记得才能买糖分给他们吃呀,我们也要感谢他们的帮忙才行,你说对不对。”二嫂和声对着侄子道,然后抬头看在场的所有人一眼,目光再次落在小侄子身上。 小侄子放下鸡腿,仰着小小脸蛋,认真的说道:“你说的哦?” “那当然。” “那。”思考了片刻,随后伸出小手指对着二娘说道“拉钩不许返悔。”然后凑到二嫂的耳边,用极为低的声音道;“谁反悔,谁是小狗哦。” 二嫂伸出小手指跟侄子拉了钩。 “好了,我可以告诉你了。”小侄子坐回座位上,那鬼精的眼眸里透过一丝满意的神情,似乎对于刚才的结果很是满意。 “快说啊?”二嫂笑着道。 小侄子伸出五根手指头然后一个一个人名的念:“伊万宏,伊嘉嘉,伊永田……”他说的这些都是他在外面认识的邻居的小伙伴,数着数着,伸出五根手指头,认真思索了一下:“嗯……就这么多,你一定记得买糖给我啵。”然后再次抓起鸡腿津津有味的剥着吃。 第五十四章 剑走偏锋 忽然从门外响了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有人在家吗?” 傍晚,多数人都会选择在家做饭吃饭,对于这样的询问都不免得有些不合时宜,不过无论在哪里,又或者身在他乡这都是出于礼貌性的招呼,只要主人允诺才可以登门拜访。 大嫂坐在桌子最外侧,听到声音转身子对门外喊了句:“进来啦。刚好一起吃饭。” 一边说着一边拉开放在桌子边的椅子。 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进来,随着手电筒光不断靠近,人也跟着出现在大家注视着的厨房门口视线范围内。 来的正是在镇上教书的化学老师伊丽华,在伊万秋读初中的时候曾担任过他的化学老师,在课堂上从没有人见过伊老师发过脾气。 即便学生考得不是很理想,她还会耐心的做教导,她的口头禅是“只要功夫深,铁棍磨成针,没事多用功。”这显然是一句安慰带着引导的话语。 同学们都会亲切地叫她伊小姐,也正因为她年轻的缘故,当然也不反对学生强加给的亲昵,但是在课堂上必须按规矩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学生也都很乐意听她的话,偶尔也会带着学生出去郊游啊的,由此每当她来教学的时候学生们从不会偷懒打盹或是缺席。 万秋家跟伊老师是同宗同源,虽然关系没有前几代那样亲近了,但是偶尔家里有什么小事需要帮忙的,都会前来通知。 大嫂从旁边添加进来一张椅子,二嫂则是连忙起身找碗筷打饭。 “来来来,一起吃个饭。”大嫂热情的招待着,伊老师一再推辞。 “我都吃过了,才来。” 二嫂端着饭碗过来;“来都来了,就顺遍一起吃了。” 饭都端过来了,伊老师还是坚持最初的原则,就是我是来找你们交代事情的,绝不参与吃饭。 爷爷最终还是开了口,语气热情的说:“既然都来了,也不进来坐坐。”话语中仍旧希望伊老师能好好地坐进来一起吃饭。 这样显得更尽地主之谊并且也符合当前吃饭的氛围。 伊老师有些难为情的坐了下来,毕竟伊老在家族中的威望还是很高,老人家都开了口,作为晚辈的要是再做过多解释,或者依旧坚持己见未免也有些不合时宜。 伊老师也跟着坐了下来,大哥则是很热情的说:“吃,吃,吃,都别坐着不动。” 然后一家人都纷纷伸出筷子夹着自己想吃的菜。 在吃饭的同时伊老师开了口。 “我家要准备建新房,所以要准备砍些木材,今晚特地来询问一下大哥明天是否能过去帮帮?” 在家里只有大哥会木匠之类的技术活,在村里很多房子建造前都会前来请大哥去帮设计,并提供相应的指导,整栋房子建造下来所花费的木柴量以及人工金额。 “行。”大哥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这自然是要爽快答应下来,在家里有能力建房子的或者需要建房子的,其实并不多,相对于每天早早出去割草中午回家下午没事干,又没有一定稳定可观收入的农村来说,何乐而不为? 做木匠指导,并且直到整栋房子建好为止,而大哥每天下来也会有一定的收入,技术指导并不是人人都能胜任,必须先前在其他地方做过并且有一定经验才可以。 工钱就按当地一天一块钱来算,算是总工程师所应得到的最基本的收入。 在家里,工价是无法与在外面相比的。 “行,那就这么定了,人嘛,还是要大哥帮找,具体工钱还是按先前别人开的工价。” 伊万秋吃得差不多后,简单的做个礼貌的道别,一个人去村口外走走。 夏天待在房间相对闷热,虽然身处瓦房木梁还是很通风透气但是每每夜幕降临,总会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极为闷热,也是由于太阳刚刚下山的缘故。 来到村口外的活动场所,已经在聚集了很多少男少女,当然也包括老少幼儿,有的拿着摇扇,光着脚丫子,坐在石头上跟人们聊着那些有的没的,又或者有的小孩提着煤油灯,在一旁观棋。 伊万秋也跟着过去,看到是象棋就围在一旁托着下巴看得入木三分。 眼看他就要赢,眼看他就要输,眼看……。 “不是这样下。”果断,严厉的语气之下往往是实在看不下去,伊万秋就在一旁做些指导。 那个被他指导的小孩歪着脑袋仰着小脸,发现是伊万秋,然后接着底头按他的指导一步步杀了过去,先是围车把车吃掉,然后再把马给一同干掉,紧接着对方的大炮也被殃及。 一番大战下来对方的棋子被吃的只剩老将和士了,对方仍旧还是不肯服输,多半是因为伊万秋在场指导的缘故,心里很不服气,死活就是不认输。 “要是没有秋哥,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哼!”虽然败局已定,但显然平日里傲视群雄的语气依旧不减半分。 “反正怎么说,都是我赢了。”小男孩好不容易才扳回一局,有些无赖的回应道。 “不行不行,重来。”小孩有些懊恼的一再要求重来。 转身对着人群中喊了一句:“爸,快过来帮我。” 在那边已然看清在这边的人,声音便传了过来。 “我来跟你秋哥下下。”来的正是伊嘉华。 两个小孩都让开了位置。 “好久不下,有些生疏了啊。”伊嘉华边摆着棋边说道。 “我还不是一样。” 两人都各自摆好各自的棋,伊万秋用的是红子,红旗先动。 伊万秋毫不掩饰的拿出杀招进中炮,伊嘉华更多的是拉起防护做起准备,伊万秋马跟进出车快如闪电,伊嘉华则是层层防护关关加强。 所有棋都到位后伊万秋做出常人认为的自杀式进攻,直接用大炮在中路轰开一个缺口,然后源源不断的往里轰击看似伊嘉华吃了很多棋子,实则败局已定。 “哈哈,你什么时候学来这么一招,太狠了。” 伊嘉华有些无奈的看着最后一道防线被击溃,然而他的车一个都还没有出击,而伊万秋仅仅能活动的也就只有马和车了,其他的在混战中早已经全部阵亡。 这种打法伊嘉华第一次遇到,先前跟伊万秋打的时候只见他棋艺平平从来就很少剑走偏锋,很多时候都是双方靠兵数来赢的战局,然而这次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不免得对伊万秋大赞一番。 第五十五章 白日梦 这种打法伊万秋也是第一次使用,一直认为快才是取胜的不二法门,在时常的流动影院中,里面的男主最后击败大恶大奸之人,无一不是以快取胜。 在以前他认为下棋就要学会先守后攻,只有等到别人失去完全优势之后才更有把握取胜,其实下棋比的就是输赢,无论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赢你就可以。 “我也是胡乱试了一下。”伊万秋随口说了句。 “重来,重来。”伊嘉华笑着重新摆好棋。 这次他依旧用黑子,伊万秋依旧用红子,还是他先动。 伊嘉华这次与方才有所不同,他在快速的出车,全盘防守中路,加大伊万秋打中路的困难。 不过最终还是破了伊嘉华的层层阻拦,因为他一直迟迟没有向伊万秋发起进攻,也就很难有机会威胁到伊万秋的大后方,故而伊万秋更是放开手脚的大干一场。 下棋最容易走死路的是怕死,你越护子丢得越多,只可惜伊嘉华始终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伊万秋呢,完完全全是悟透了这个道理下的棋,棋子落到哪哪就能杀出一条血路,打得伊嘉华节节败退。 连输了两盘,伊嘉华认输败下阵来。 围观的人就没人敢来挑战伊万秋此刻自创的独门走法,你望我我望你看看有没有人有那个胆。 伊万秋也觉得实在无趣,就离开了棋盘。 心想着明天大概几点李思梦会来,那天傍晚也没说个清楚,然后仰望星空。 大概是觉得无趣,加上今天又睡了很多此时全无睡意。 忽然他朝田边望去只见一个身影在那里,拿着手电筒,手里提着个水桶,想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一定是在摸鱼。 伊万秋就寻着那个人所在的位置跟了过去,觉得那道身影有些熟悉。 来到那个人身边方才看清他的面容,原来是伊万国,是伊万秋的初中同学,他的爱好就是摸鱼打猎,家里父辈都会打猎,他也几乎算是孙承祖业了。 伊万国是出了名的胆子大,曾经一个人带着一把气枪进山里整整守了三天,才守得一只大山猫回家,而山猫的皮很值钱。 比如夏天的时候就经常见到他,在山间走走停停,见到蛇见立马扑上去,曾经也被蛇咬过但经过及时治疗后也就都恢复了。 然而此时他却在这抓鱼摸螃蟹,这本是他的个人爱好,平时也爱喝喝酒吹吹牛,所以在村里交了很多合得来的朋友。 伊万国听到脚步声,躬着的身子正要抓螃蟹的他猛然回头,蹙着眉。 因为伊万秋没有关掉手里的手电筒,伊万国觉得有些刺眼的站了起来。 “今晚抓得多吗?”伊万秋说着用嘴咬着手电筒,一边撩起裤管。 “刚来没多久。” 听到是伊万秋的回答,就没在多看而是接着继续弯下腰摸着鱼。 以前读书的时候两人一直都是在同一个班,并且还曾是同桌关系,就连去镇上读初中也依旧是同班同学。 在读初一的时候也被安排为同桌坐在一起,两人之间也就自然而然熟络了起来。 而那天蒙小妮回来报信的路上,遇到在村口挑着草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伊万国的父亲伊嘉民,由于两人关系相对好也经常在一起,伊万秋每每去伊万国家里总会叫伊嘉民为爸爸。 当地的习俗是只要关系足够铁,来的时候都可以随着朋友这么叫。 以前放假的时候,经常和伊万国到处摸鱼抓螃蟹,包括打猎也都会一起去。 伊万秋就有一次跟着伊万国跑到山里守了两天,最后的结果是只打了一只老鼠回来。 自那以后伊万秋就很少跟着伊万国出去狩猎,顶多也就待到傍晚时分或者深夜就会回家。 “唔,快抓它,快抓它。”两人都把鱼赶到石头底下,然后有一条胆大的鱼,大概是不想沦为别人桌上的下酒菜,拼命的在那里搅动着原本清澈见底的一汪清水,浅浅的水底下瞬间荡起了一阵阵黄泥。 伊万国见情势不妙,对着伊万秋大喊抓住大的先。 四只手一下往同一个方位拢了过去,伊万国手速及快,就在那条比较大的鱼跃正要跳过他们阻挡的防线时。 原本还在水底的手瞬间反掌朝上冲出水面刚好抓鱼的身体,另一只手也跟顺势托住底下,防止鱼再次挣扎落入水中。 快速的往怀里拢了过去。 显然抓鱼对于他来说还是很轻松的,伊万秋看这一抓一托然后一拢,仿佛闪电般一气呵成。 “哇!终于抓到了。”伊万国显然很兴奋,也当然兴奋,因为在伊万秋还没来之前就已经被他盯了好久。 然后托着衣服紧紧地捂住还在挣扎中的草鱼,带到桶边才将鱼抛进桶里。 紧接着又换一个地方,两人就这样抓到半夜,才提着满满的一桶螃蟹回家去。 今晚的收获就属那条鱼最大了,回到村口时伊万国把螃蟹平分给了伊万秋,然后就各自回家。 他们的确不是头一回这样出去。 回到家里伊万秋简单的洗漱之后,倒在床上略感疲惫,闭上眼睛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便早早地起床,然而他自以为的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一位红衣少女就站在离家不远处的大树下向他招手,呼喊着;“我在这呢?” 伊万秋此时蓬乱的头发,睡眼仍旧迷离,穿着拖沓的凉鞋,手里还抓着口中,他被那一声叫喊给吸引了过去。 只见平日里梦到的红衣少女,在草堆边不断地对他抛媚眼,然后他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每每梦到正要走近草堆的时候,忽然红衣少女会变成一头猪要么就是一只鹅,更恐怖的有一次明明抱住了红衣少女,当他还沉浸在那种类似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中的时候,忽然少女变成了一条浑身冰凉的蛇。 他的本能反应当然就是“啊”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听到惊叫声的全家人都会一一过来看望一遍询问一番,伊万秋不可能把自己在梦里图谋不轨的事给全盘说了出来。 最后就随便找了个借口,什么被老鼠吓到了,或者听到猫叫了之类的借口。 家里人听惯了之后,往后即便他在半夜再次被吓醒尖叫也只是那样理解为,被老鼠吓醒了。 而此时他的本能反应是,跑。 虽然还未看清,按以往的经验教训要不跑就会有更大的‘惊喜’,很显然在经常刺激下大脑已经形成了某种自我防护意识,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李思梦很疑惑,招呼都还没打,看都没看清就跑进屋里了。 有些奇怪的蹙着眉,挠了挠头,心里暗暗想着,莫非他觉得自己没收拾好所以要回去打扮一番? 第五十六章 结伴而行 当伊万秋跑进屋的那一刻,用手抹了一下双眼,那晕晕沉沉的脑袋里有些晃悠的感觉,像是脑浆还在晃动一般。 然后“哈”的大大一个哈欠,两眼顿时一热,便眨了眨眼睛,就在方才……方才的叫声中,明显是个人,不对,她的确是个人。 然后回过头转过身,便朝方才的大树底下望去,定眼一看果然是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和梦里那个截然不同。 那个人在那里低着头,仿佛似在想些什么? 再仔细一看,心中顿时明朗了起来。 “我说怪不得呢!说去上街也不跟我说见面地址,原来是……到这来了。” 心里嘀咕着,有些兴奋,便对着还站在树底下的李思梦喊道:“等我一下。” 然后飞快行云流水般洗漱。 跟美女上街特别是很美的那种少女,即便不逛街,哪怕就只是一场小小的意外碰面都极为难得,这样如此可期可盼的机会,求都求不来。 不知多少人踏平了寺庙,抽断了手,上满了香,磕破了头,都还未曾如愿。 自然是要快并且还要好好收拾整理一番。 “等我一下!”这种安慰人的话,自然是要说给对方听的,但真正做到洗漱一瞬间,穿衣换裤只在一瞬间那是不可能的事,即便他常年在军旅生涯之中度过也是做不到滴。 连番忙碌下来,伊万秋也少不了先填饱肚子,整整花了半个钟头。 给头发梳理一番,然后满意的在镜子前拉拉扯扯,感觉不错的时候才昂然出门。 李思梦则是很悠闲的在树底下东张西望,伊万秋则是气喘吁吁的跑到少女跟前,很不还意思的打了个招呼,然后悻悻又略显尴尬的一同奔往镇上的小路。 道路两旁有鸟语有花香--额。 是少女的体香,有些炎凉的微风每每吹过少女的身上,然后接着再经过伊万秋那嗅觉及其敏锐的鼻孔,有过一番过滤后,那似有似无若隐若现,仿佛缥缈淡而沁人心脾的味道,总能久久弥留在伊万秋的脑海中刻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两人刚从村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总能引起在田里或在山间投来注视的目光。 有的目光里充满了祝福之情,也有的目光里充满嫉妒和怨恨的情绪,但无论是何等的目光,祝福也好嫉妒也罢,伊万秋都当做是被人重视的感觉。 然而这种脑残的想法,也只是他个人的自以为是。 在路边的石头后忽然探出一个脑袋:“嘿嘿,万秋啊?这是要上街么?” 在伊万秋走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看到,并且还在小声的议论着。 显然被这个大汉听到了耳朵里,然后还在埋头割草的脑袋晃悠晃悠地望着道上的行人,果然平日里只有孤身一人上路的伊万秋,身边竟然多出一位美丽动人的少女。 既然是同村,既然是同姓,既然是认识,那么就该打打招呼,留个好印象。 “嗯,是啊。”伊万秋笑着回答道。 然后挥着手表示,认同对方的这种说法。 大汉的目光再次落在伊万秋身旁那少女身上,有些疑惑片刻接着低下头继续割草。 少女看到此情此景不免得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死死的盯着地上,两边的小脸蛋顿时一阵红一阵热。 伊万秋此时已经走在最前面,自然是看不到李思梦此时脸上的变化。 一袭红衣在朝阳的照耀下格外的鲜艳。 两人走到山岗时也会偶尔驻足休息片刻,时不时又是一番讨论。 “你上回说的鬼火我去查过了,是人死后身体经过变化产生鳞化氢,鳞化氢的燃点很低。”李思梦边走边详细的解说着。 就在她受伤期间,在家里养伤的那段日子,除了对平日里老人口中的鬼火形象感到好奇以外,更多的是伊万秋出事后被抓了,然后才联想到一些未知的想法,决定要一探究竟。 在姐姐同学那里,借来了相关鬼火的书籍论述。 果不其然,科学确实能给她一个很满意的答复,那颗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我都忘了。”伊万秋在这些天的经历中确实没时间考虑,先前爬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已经淡忘在昔日的烦恼之下。 但此时,他的眉梢微微蹙起来,沉思片刻后低声谨慎地对着李思梦道:“在我去找你路上,我……”伊万秋停顿了一下。 让那原本轻松的交谈,充满了诡异与未知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慢慢向周围扩散开来。 李思梦瞪大着眼睛望着蹙紧眉头的伊万秋,此时伊万秋脸上除了稚嫩剩下的就只有焦虑的神情。 伊万秋接着刻意压低声音说道:“我听到了声音。” 李思梦蹙着眉问道:“在哪里?” “在拱桥那了。” 说完伊万秋抬起头望了四周然后深吸一口气。 李思梦有些嫌弃的看着伊万秋,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科学道理来填补那颗忐忑弱小的心灵,你又来这一招。 然后满不在意的应了一声。 “哦!” 伊万秋看出了李思梦的心思,也就没再说下去,最好让她觉得那样就好,免得又胡思乱想。 两人轻聊慢语你来我往,走到那天被打劫的地方,伊万秋脸上浮现出冷冷的神情,而不是紧张之感。 他当然是冷冷的神情,因为那是不好的回忆,他不想去怀疑或者是放飞思绪,但显然走到了这个地方,不免会触及到一些恍如昨日那般场景,再次出现在脑海当中翻滚。 由于伊万秋那件事后,轰动了全县。 县里公安局立马对附近的镇以及乡,召开了一次打击赌博以及村霸的扫荡会议,动员人民力量做好维护当地治安。 一旦有举报立马出警进行抓捕,并且经过严厉教育后才能放人,如果有恶劣的历史则会追查到底,无论苍蝇老虎一起打。 因此走在路上自然是要放松了警惕,伊万秋与李思梦快步走过。 时不时也会遇到一些,放牛的老人或者孩童。 偶尔伊万秋还会上山摘摘野果之类的。 小时候很少能吃上水果,每到一个季节知道哪里的果树熟了,每每放学后就会跟同学一起把整棵树左三圈右三圈的查了个遍。 只要是可以吃的,即使还没熟透再或者因为吃了会遭罪。 哪怕是蹲在厕所里很虔诚地念起天灵灵地灵灵蹲到茅坑也依旧不显灵的局面,然后仰着痛苦的小脸蛋对着昏暗的天花板哭得伤心欲绝暗暗发誓再也不吃了。 可是一旦见到水果这些什么誓言成了食言,即便痛苦也要尝一尝果子的味道。 这个季节在南方可以吃并且随处可见的多半是番石榴,因为太多因为廉价从没有人会去关注。 只要你不把别人家的农作物给踩坏,别人完全不会在意区区几只小野果,更不会举着木棍在你身后追着到处喊打。 第五十七章 吃果子喝绿豆乐此不疲 伊万秋在山上摘番石榴,李思梦自然也跟了上去,她小心翼翼地收起裙子谨慎地看着即将踏出的每一步。 由于上次的经历,阴影始终在她心底挥之不去,加上裙子很容易被伸出的荆棘给勾住被扯破。 伊万秋很麻利地爬上果树,够得到的就直接摘,够不到的就施展他那独门绝技摇晃大法,牢牢地抓住果树的枝干使出吃奶的劲,在上面不断地摇着。 “簌……簌……簌……” 那些已经熟透了的番石榴,经不住伊万秋反复的抖动几下,便纷纷掉落在树底下的草丛里,李思梦则是待到伊万秋停止摇晃后,钻到果树底下仔仔细细的搜寻着那些果子。 捡得差不多之后,伊万秋带着李思梦驾轻就熟般来到水源边,把番石榴清洗了个遍。 要是在平时从果树上摘下来的,都可以直接食用,但今天就不同,摇落下来的很多果子多多少都带有些许泥沙。 时间还很早,两人一边吃着番石榴一边不慌不忙地走着。 时不时也会讨论些小时候的事情,比如同学之间的一些趣事,又或者自己的亲身经历。 “我曾经就有那么一次,见到别人家地里的柚子长好了,因为很想吃就趁着人家不在,带着几个同学去偷了几个……” 李思梦似乎对伊万秋小时候的经历很好奇,在一旁认认真安安静静地听着。 “可谁曾想,突然跳出一只大狼狗,有一个胆子小的竟然当场被吓哭,那个时候有两个胆子大的就抓起竹竿冲着狼狗一阵乱打,后面引来其他人的注意,我们几个发现情况不妙,就带着那个胆小的家伙跑了好远。” “当天晚上有没有人到家里告状?”李思梦询问道。 “那倒没有,因为他们见我们都跑了,又不是他们家里的,我估计会跟主人家讲,但主人家也没放在心上,要是真的跑到家里来说,我可就苦了。” “啊,那会怎样?”李思梦好奇地问。 作为女孩,特别是很听话的女孩自然体会不了,捣蛋鬼的世界是曾多么凄惨。 不过棍棒教育之类的她还是经常看到的,在村里她时常看到一些小孩被大人拿着鞭子追着抽打。 也有的父母脾气比较暴躁直接给孩子来一脚,让孩子痛得满地打滚。 更奇葩的是把小孩绑在树下,父亲高高举着鞭子不停地往孩子身上抽打。 所以她想像不到,伊万秋的妈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体罚他。 “顶多打几下。” 说到自己的妈妈赵丽莲,伊万秋总会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深爱与同情。 在大哥二哥包括自己以及老四所有人中,自小时候起都是妈妈一个人带大的,名义上是跟父亲结了婚,嫁进有望之家,由于父亲的工作性质,不得不常年异地分离。 李思梦认真的道:“那你还算很幸运的啦,我见过被打得最狠的都直接送医院里了。” “那倒不会,妈始终都很疼我们兄弟四个,打是打了但她从没下过一次重手,但是打哥哥那次我就不知道了。” 他回想起那晚放学回家时,见到大哥的第一面,半边浮肿的脸已然包扎好。 可想而知妈妈是多么恼怒。 伊万秋一直都认为,那个从小常常拿着鞭子猛抽自己屁股的人,那个从未掉过一滴眼泪的女人,动不动就说“打死你啵”的女人,却始终下不了手的女人,一直在默默地为这个家付出了她所有的青春年华。 每当她难过的时候总会躲进被窝里,在深幽静谧的夜里才会黯然伤神,才会擦拭着委屈与孤独带给她的痛苦。 似乎认命在她的意识里早已刻画得清晰无比,而略显桑老的双手就是最好的佐证。 “我妈是个苦命的人。”伊万秋说时眼光变得暗淡许多。 李思梦挥动着手里的狗尾巴草,此时的她是体会不到伊万秋那所谓苦是何种苦。 当她无能为力却想要掘进保护着自己孩子的时候,她才懂得伊万秋此刻说的苦对她来说是一种可望不可即的幸福。 两人刚刚走到街头,就见街上很多铺子都已开了门。 虽然此时刚刚九点过,但不妨行人如织,有的驻足坐谈古今中外,有的站着手里拿着一副药贴来回摆动着大声吆喝着,还有的蹲在摊边讨价还价。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背着一大尼龙袋的汉子,在街上急冲冲地边走边叫嚷着“开水啊,开水啊。”那些走在前面听到身后有人叫嚷的人们,都纷纷让出一条道路。 也有的男男女女小手互牵你侬我侬的擦肩而过,显然已经谈了很久的情侣。 更有的男女还刻意的保持着一定距离,一前一后的跟着,大约刚刚开始勾搭上。 还有一些简陋的小餐馆里,时不时传来男人们豪迈的笑声以及猜拳暴呵声。 妇女带着小孩到处游逛,小孩兴奋的摇着手里妈妈买的的玩具。 古镇凭借着交通便利市场庞大的优势,汇集了很多商人慕名前来开店。 同时也吸引了各个村落的赶集人,尤其是这里的小吃特别多。 走进街坊,就能远远的闻到,早已飘香的粉香味,还有那炸得金黄金黄的糯米圆,要是能咬那么一口,外酥里嫩还满嘴流油“哇”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啊! 伊万秋忍不住咽了一口水。 两个随意的找了家粉店,点了两碗粉伊万秋在粉里加了些辣椒,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李思梦怕吃不完,就把多余的夹到伊万秋的碗里,伊万秋自是毫不客气的一概干掉,就连汤都不曾放过。 显然他已经饿到了极点。 李思梦见他那空空如也的碗,然后再望了望伊万秋,看他意犹未绝的样子笑着问道:“要不我们去喝绿豆汤。” 伊万秋瞬间觉得李思梦的这个提议不错,赫然起身道:“走,我带你去。” 对于夏天,顶着大热天逛街的人们,大都爱来那么一碗冰凉舒爽的绿豆海带粥,这也是为什么伊万秋果断应邀的原因。 来到绿豆汤摊前,人满为患,为了能够好好喝上那么一碗,伊万秋和李思梦足足等了半个多钟头。 第五十八章 拍照 伊万秋边走边打着嗝,李思梦跟在身后捂着小嘴咯咯的笑着出来。 逛街不一定非要买什么东西,但显然两人是有目的而来。 伊万秋东张西望的找那照相馆,李思梦也一样时不时的驻足不前左右看看。 像是在找掉进草丛里的钢针一样,极仔细的挨家挨铺看着挂在门庭上,又或者竖立在门旁的字眼。 因为在先前她是无意听姐姐说起,有个同学在镇上拍了几张照片,具体那几张照片要多少钱就不清楚了。 只要能拍出来,只要能留念,只要能在跟人聊天时很自然的说:“哈,我也拍了一张,很好看的。” 想到这,少女那颗自恋的心再次激荡起来。 古镇这个被当地人誉为购物天堂的市场,也是由来已久。 相传,也不知道事哪一年代,总之这里的地理环境很符合商贸发展。 在这里也能时不时看到,远在深圳的流行服装,或是上海的发型都能在这里一目观之。 街上熙熙攘攘,甚至还有巨大的牲口交易市场,里面有卖牛贩子,也有买牛的农户,还有赶着猪上街的老人,挑鸭选鸡热闹非凡。 也能时不时看到开着手扶拖拉机的司机,很是无奈的叫嚷着让道,拉着一车满满的化肥艰难地在街上开着。 并不是人不怕机,而是人太多道路太拥挤。 只能等着前面的人通过,后面的人才能过去。 有的卖衣商贩,直接用几条铁链子挂在屋檐下,然后连衣架带衣服按依次顺序的悬挂下来,站在摊前叫卖:“来来,五块钱两件,两件五块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了啊!” 伊万秋和李思梦挤进人群里艰难地行走,伊万秋则是仗着人高马大,推着前面的人走,有时候也会一边走一边拨开人群。 “让一让。” “哎,借过,借过。” 好不容易来到相馆,里面也有几对情侣在拍着照,更有的是女伴穿着一身雪白的婚纱头上盘着整整齐齐的长发,在她的身旁则是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少年郎,显然是即将结婚才来拍婚纱照滴。 “头偏过去一点,哎,对了嘛。”摄影师说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普通话,一边做着指挥,情侣很配合的按着他指导来摆弄身势。 “咔嚓”一声响。 摄影师面无表情的说道:“半个月以后来拿照片。” 然后那对情侣显然很满意的手牵着手离开相馆。 伊万秋和李思梦等了很久才轮到他们。 拍的第一张是李思梦,随后轮到伊万秋,而屏风是一张在山野草地上的巨型图案。 第三张是两人一起合照,在摄影屋里有更换衣服提供。 为了显得庄重一些,伊万秋跑去换上那宽大肥厚的西装西裤,学着白领人士扎起领带,穿上那略显小了一圈的尖头皮鞋,咬牙一跺脚硬生生的把脚塞了进去。 然后左摇右晃的走出来,那身西服显然有些不合身,再配上那稚嫩的小脸,不免得看着有些滑稽。 随后两人都挺直腰板,伊万秋略微紧张更有些尴尬的牵着李思梦的手,虽然不是头一次牵手,但可以准确的说是在外人面前第一次牵手。 李思梦显得很自然并且也笑得很甜美。 伊万秋像似被挤一般的笑脸,神情有些呆滞、刻板对着镜头。 开始了他们之间,最具有重大意义里程碑的第一次亲密合作。 多年之后伊万秋常常在半夜里,拿出这张照片回想那天傍晚回家途中的场景。 拍完照,两人很快离开了相馆。 在回家前伊万秋还不忘去水果摊转一圈,挑选了几斤苹果。 在南方很少能见到北方来的水果,自改革开放后,商品可以在全国各地自由流通。 那些稍有经济头脑的人,便开始盯上南北货运这块大肥肉。 显然很多消费者在好奇心做怪下,对那些少见甚至是从未见过的商品、比如水果,就显得很有兴趣,大多数人在回家之前,不免也来那么一两斤提回家尝尝。 李思梦去买了两根雪条,然后分给伊万秋一条,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吃着。 “嗯。这个雪条还不错。”李思梦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的用手擦掉嘴边残留的雪糖。 伊万秋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李思梦;“喏,尝尝,应该很甜。” “不吃了,我还要减肥呢。”李思梦笑着低声回答,并未去接伊万秋递过来的苹果。 夕阳余晖下,两人的背影被拉得及长。 在山野边总能时不时听到有牛的低叫声,回荡在山谷间。 也有赶牛的人陆陆续续的回家,也时不时听到鞭子拍在牛背上的声音。 “呵,妈的,你要去哪里?”人牛叫骂声。 也有赶着羊群的小孩,挥舞着手里的鞭子。 羊群里总能时不时发出母羊的叫唤声,要是有一只调皮的小羊钻进玉米地里,小男孩立马上前制止把它赶回羊群。 还有的牛很自觉很骄傲的走在道路中间,反正就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仰着头徐眼看人。 一边扭动着它那硕大油光发亮的屁股,慢悠悠漫悠悠地走起模特步。 山间小路田间田埂,更有的人因为忙碌了一天稍作休息,男的抽烟,女的拍打身上的泥土或是捡掉那些沾在衣服上的蒲公英籽。 有的小孩叫嚷道:“爸,还有没有酸玉米粥?” 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伊万秋最爱喝的依旧是那酸玉米粥。 每每在田间傍晚,他总会去找找壶里是否还有剩余的玉米粥,即便在家到了傍晚哪怕家里做了饭,他还是愿意喝上那么几碗酸玉米粥。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笑屡,很显然在此情此景之下,让他回想起了那年为了喝酸玉米粥在田间还跟老四打了一架。 那年秋收,他和老四负责割稻谷,大哥和二哥还有妈妈负责挑。 就是因为路途太遥远,每次他们哥俩刚刚割完一旦,大哥或者老妈才刚返回来。 由于天气比较热,喝粥又及其容易饿,到了傍晚兄弟俩都已经割完,然后等着大哥回来把稻谷挑走。 由于剩的粥不多了,伊万秋提议,俩兄弟便在那里玩猜拳,谁赢了就能喝一口粥,这样显得公平一些。 玩着玩着弟弟老是输,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伊万秋把仅剩不多的粥一口一口地喝掉。 在下一轮的猜拳中伊万秋偷拳又赢了,这次被弟弟看出来后很不服气,就掐着伊万秋不放。 两人便扭打在一块,直到大哥返回时才将两人分开。 想到这伊万秋笑着摇了摇头。 第五十九章 聊天,躲牛 割草 李思梦很快注意到伊万秋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伊万秋沉默了一小会微笑地回答道:“想起了一件有趣的往事。” “嗯?”李思梦疑惑的再次歪着头看了一眼伊万秋。 “额,突然想喝酸玉米粥了。”伊万秋淡淡的回答道。 显然他不太愿意把心底想的那些事说给李思梦听,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在李思梦看来也在情理之中。 “我也喜欢喝啊!感觉……”李思梦说着说着顿了一下随后又接着道:“感觉无论怎么喝都不会腻。” 对于她来说,只要想说的都可以说出来,感觉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可以避讳的,即使是最简单的话题也都可以说,哪怕更深入一些的话题,只是目前还没聊到那个地步。 伊万秋沉默了好一会,想着随便找个话题啊的,只要能这样聊到家也好过一路不知所云,当然他对李思梦很多地方都还不是很了解。 想了一会,该拿什么话题出来聊好,嗯,聊吃的,最普通最家常也最容易引起对方的兴趣。 “你平时都爱吃些什么?” 伊万秋看着李思梦在那里都囔着嘴低声道:“喜欢吃的……喜欢吃的。” 想了好一会,随后很认真的回答道:“妈妈做的汤圆最好吃。” 说完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幸福感。 两人就那样聊着各自的喜好,像朋友般交流像闺蜜般随意。 快到家的半道上,有一头从小路边窜出来的大公牛,正看到李思梦和伊万秋迎面走来。 晚风徐徐吹动着李思梦的裙摆,整个人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迷人。 牛就待在原地不走了,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李思梦和伊万秋。 伊万秋看着正前方的牛有些不对劲,便停下了脚步也盯了过去,牛就那样站着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公牛可能觉得眼前的这两双眼睛,一直不断地对它发起挑衅,便把头一沉,向伊万秋和李思梦狂奔猛的拱了过来。 李思梦惊恐的叫了起来。 伊万秋显然有些呆滞,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遇见。 往常也只是听别人闲聊时说说而已,并未真正见过牛追人这种事发生,但很不幸,今天他尝到了。 当身旁的李思梦惊叫起来,他才反应过来,便拉起李思梦的手一起跳入玉米地里。 公牛也跟着冲撞进去,两人一牛就那样在玉米地里互相追逐着,每当牛走过的地方挡道的玉米都被夷为平地。 但显然人最为狼狈,李思梦还在不断地尖叫着。 伊万秋本以为跳进玉米地就能躲过牛的追击,显然他想错了,也低估了一头早已发红了眼的公牛完全失去了理智。 ……额,牛是没有思想的。 跳入玉米地也只是给牛增加一些阻碍。 但凡有这种想法的,想通过玉米地来阻挡牛的追击显然很不合理。 伊万秋再次拉着李思梦往山上跑。 由于山路崎岖,牛只能站在山脚下望着它的挑衅者的背影越走越远。 跑了好一会,李思梦和伊万秋捂着肚子回头没见牛追上来,两人蹲靠在石头边相视的笑着。 两人顺着山路绕过另一座山回到村里。 伊万秋先把李思梦送回家后,才独自返到家里。 这一夜伊万秋躺在床上并未睡去,辗转难眠而后又起身坐在桌旁。 他觉得,应该好好把今天所经历的都写下来,像往常一样习惯着写日记。 李思梦跟姐姐坐在窗户旁,对着窗外仰望着星空。 李思梦开口道:“姐,你跟那个王埔灵怎么样了?” 李思燕轻叹一声,囔囔道:“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王埔灵是李思燕的高中同学,在读书期间两人还不怎么交往,就在毕业前期的一天傍晚,蒙小妮拿着一封信笑着递给李思燕。 看完书信以后她才知道,竟然被学习委员暗恋了好久,心底自然还是很高兴的。 在那之后就常常跟王埔灵有书信往来。 原本两人说好了一同报考上海大学,最后只有王埔灵考上李思燕却落榜,虽然这几年李思燕都有复考但一直考不上。 两人之间平时也只能通过书信往来,李思燕并不看好这段感情,毕竟异地恋久了,再加上文化有差异,思想观念也大不同从前。 有时候真想跟他说结束了算了,但经过再度思考后又觉得都这样联系了很久,多少也有些感情。 最终还是把写好的书信又再次丢入垃圾桶,接着又重新另写一封寄出去。 李思梦站了起来表示很认真的样子说道:“也是,平平淡淡才是真!” 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李思燕的房门外。 李思燕仔细的斟酌着那句话,然后才想到妹妹是在挖苦自己,看她那严肃并认真的表情,瞬间觉得极为可恶。 抓起桌上的书本转身骂道:“好你个死丫头。”顺即手中的书本也已经脱手而出。 李思梦好似早就料到般,嬉笑着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东丰村,伊万秋家) 第二天清晨,伊万秋早早起了床吃完饭后,扛着冲担和镰刀出了门,此时天还没亮,东方的鱼肚白还没升起。 在周围也已能隐约听到,邻里邻外有人打开大门又合闭上的声音。 时不时也能听到,脚步踏在石板上的走路声。 虽然天还没完全亮,但无论谁走近身旁大概轮廓还是能分辨得清楚。 伊万秋此时要翻过几道山之外才能割到草,走到天微微亮也已经到达目的地。 伊万秋割了将近两个钟的草,才算得一旦,这还算是运气比相好。 若是在其他地方,说不定割够一旦草指不定要三四个种,也有可能割到中午才能挑回家。 回到家时,大哥二哥都还没回来,伊万秋先把老一些的草拿去喂牛,嫩一些的就拿去剁了喂兔子。 忙完这些下来时间早已到了中午时分,伊万秋有些略感疲惫的依靠在门栏上,定定的发着呆。 他的目光由近再到远方,再由远方向四周东张西望,他不为寻找什么,而是坐在那里时在太无聊。 一个人若是无聊到蛋疼,就会想些有趣的事情来打发时间。 伊万秋此刻正在思考着,接下来做些什么好。 对于这种比思考人生还简单的问题,被他反复来回想着却变成一件极其困难抉择的事。 第六十章 爷爷病,闲聊 伊万秋起身正要回屋时,被出门的爷爷望见。 伊世才用那低沉明显有些不同往日略显困乏的声音询问道:“秋啊,下午有没有空?” 爷爷的声音声音里明显夹杂着期盼之感,伊万秋顿足回头,只见爷爷早已没有往日那般健朗的身姿,整个人看上去略感臃肿了许多,就连脊背都有些微驼。 不由得有些心酸有些难过,看着这个曾无数次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男人,或者可以说为自己那些破事操碎了心的男人,比起名义上的父亲还要强上百倍的男人。 在小时候乃至到大,都不曾对自己言辞犀利的老人爷爷,伊万秋最是尊敬与敬佩。 在印象中,爷爷从未如此憔悴过,即便往日有什么腰腿痛之类的,也都是一副谈笑风轻的样子,可如今呢?一夜之间判若两人。 一缕缕伤感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伊万秋认真恭敬回道:“爷爷,我没事。” 爷孙两对望片刻,爷爷看出伊万秋眼里的焦虑之色,从那憔悴的脸颊微垂的眼帘下,挣出依稀笑容,一丝明亮。 爷爷沉默片刻微吟道:“身子有些不适。” 只需要一句话,太多沉长的解释不符合在熟人身上,而伊万秋跟爷爷就是那个彼此的熟人。 爷爷也只是轻描淡写的的回了一句,伊万秋都看在眼里。 伊万秋即刻回道:“等我一下。” 爷爷扶着门栏,望着快速闪进对门房屋里的伊万秋,明显松懈胸口最后一口气,整个人迅速恢复了疲惫的神情。 从伊万秋被抓开始,奔波的那几天,他略显身体开始有些吃不消,很显然自己真的老了。 等回到家里他就一直在家躺了几天几夜,刚开始原以为只是休息不够睡眠不足,但休息几天后仍旧没有见得有一丝好转。 加之又是独自一个人住,每每到了半夜在睡梦间总能梦到七七八八奇奇怪怪的身影,又或者早已过世多年的面孔。 整个人被这种噩梦缠绕得疲惫焦虑。 白天的时候,偶尔也会拿一些自己配制的药酒喝上那么几口,可还是未见有所好转的迹象。 今早起床之时发现自己平日里,干瘦的手指明显大了一圈,变得光滑明亮。 按中医角度来解释是气化不利水液积留。 伊万秋小心翼翼的抽出银针经过火烤消毒之后,轻轻的在爷爷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到处扎,血清浮水不断地往外冒一颗颗如黄豆般渗出表皮外。 小的时候就跟在爷爷身旁,对于这些手法用针角度,伊万秋很是娴熟。 时间大概过到下午时分,伊万秋已然帮爷爷处理好。 便留在爷爷家里做饭劈柴,爷爷的房间并不算大,简陋的桌椅,和老式的木门。 这是爷爷和奶奶一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以至奶奶离去时也不曾离开过的小木屋。 小时候常常听爷爷提起遇见当年还是年轻的奶奶的情形,脸上总是洋溢起淡淡的笑容。 在爷爷的陈诉中,奶奶是个贤良的妻子,在妈妈的口中是位好婆婆,奶奶的形象已然成了上一代老人口中最不可忘却的存在。 待到傍晚时分伊万秋跟爷爷吃过晚饭,便从爷爷家里走了出来,沉重复杂的情绪一直占据着整个脑海。 虽然在告别爷爷之前,老人家还是说了:“不用担心我,休息几天就会好。” 语气淡淡似乎没多大在意。 伊万秋往广场外走去,渐渐地也放下心来。 毕竟以前不是没遇到过爷爷喊疼喊痛,经过简单处理之后往往都会恢复回来。 伊万秋躺在石块上,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望着满天繁星,想着一些美好的事。 “那你会唱么?” “什么?” “故乡的云你会唱么?” 歌声抑扬顿挫轻轻地哼着,满天的萤火虫仿佛把他带回了那个第一次约会的夜晚。 是心动时难忘,还有些怀念。 少年双手枕着头喃喃说道:“也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然后下意识地向怀化村撇头望去。 爱情总是有些神秘又有些美好。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双宿双飞,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相见恨晚,小龙女与杨过的生死相随,这大概是人们追求爱情最富有幻想的奇遇故事。 年轻男女从未对这样的故事停止过追逐乃至向往,伊万秋此时想着很美好且即将延伸发展到的情节,嘴角不免扬起一丝笑屡,是对未来或多或少与之所有的企盼。 从石头上翻坐起身,吹着欢快的口哨。 在不远处有个人,被这边的口哨声吸引了过来。 此时他还在时不时跟青年男女相谈甚欢,只见伊万秋独自坐在石板上,便走了过来。 “咦,心情不错嘛?”伊万达坐了过来。 平日里到了傍晚,伊万达也会偶尔出来坐坐,或者找些聊得来的年轻人一起聊聊天。 往往单身男在一起聊的话题都是围绕一些,某村某家某户的小妞,胸大了,屁股小了,哪个长得比较匀称了。 你看她那双粉嫩软绵绵的小嘴,要是……,你看她那精致的小脸……怎么样怎么样,还有那个隔壁村的比较容易搭上话,或者那个村里的比较保守讨论这类,在他们最为感兴趣的话题。 年轻人嘛,特别是那些单身狗,没事总喜欢聚在一块发挥着他们的脑洞无限遐想,比如哪个村的妹子看上你了,就会偷偷递给你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时间约会地点,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 如今伊万达有了女朋友,自然也不怎么爱瞎混这类扯淡的话题上浪费时间,偶尔听听过过瘾也就罢了。 至于加入到其中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毕竟小舅也在期间,这要是往后什么流言蜚语的传到未来的娘家耳朵里,那可就自作自受了。 伊万秋看了几眼伊万达回声道:“哪有那么多,忧忧郁郁的。” 他说的确实在理,伊万达并没有反驳,而是侧身抽出口袋里的竹叶青,打着火深的吸了口烟,眯着双眼看着伊万秋用试探的口吻道:“你们日子定了没有?” 在他说出这番话前,早已在那帮单身狗那里听到一些关于伊万秋和李思梦的事。 很显然在这并不算大的村子里,有什么新鲜事都瞒不住的群众雪亮的眼睛。 偶尔在茶余饭后,总有那么几个但当起话题的传播者。 伊万秋并不介意类似的问题,知道就知道了呗,再丑的媳妇始终都要见娘,更何况还是个大美人。 “哪有那么快哦?少说也要半年一年以后的事。” 第六十一章 闲聊 蛋疼 做家务 伊万达用看怪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伊万秋。 在当地只要双方父母都同意交往,并且经过看日子后,结婚也就成为板上的钉,但这交往着实有些久啊。 伊万达不由得哀叹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这年头啊,连猪都长得慢。” 猪长得慢是为了自保,但是伊万达没说的后半句得多无奈啊,用老人教导晚辈的口吻夹杂期间。 自由恋爱并不像封建社会指腹为婚,更不像经过媒人介绍那样,面都还没见过就稀里糊涂的抱到一块。 伊万达的父母催得紧,在相亲大会上更是出尽了风头,结婚对他来说那是不久的将来。 伊万秋呢,对于他的婚事并不是不想尽早办了,多少还是想谈那么一段足以难忘的爱情。 加之双方父母都说给年轻人自己做主,就现在而言,他还没有足够的把握能说服对方就此跟自己过一辈子。 伊万秋并没有因为伊万达的调侃而恼羞成怒,而是用平平的语气回答道:“晚一点无所谓,只要是对的人才重要。” 伊万达疑惑的看着伊万秋,他理解不了伊万秋此时说出这番话的意思,什么对的人?只要愿意在一起就是对的人,显然这个观点在他心底也已经这么认定。 伊万达顿了顿说道:“是你不乐意吧?” 伊万达本身是家里的独子,父母都把所有的关注投注于他一身。 而伊万秋只有他最清楚目前即将面临的问题,不单单是结婚问题。 特别是像他这样的家庭,家里始终有几兄弟,结了婚迟早是要分家,更何况当前二嫂已经有分家的念头。 伊万秋沉默着。 伊万达是个很务实的人。 用淡淡的语气接着道:“什么对不对的,只要当下愿意在一起就可以。” 就如同他说的那样,自从和伊丽美确定关系后两人就时常在一起,每天傍晚伊丽美都会来到伊万达家中,一起吃吃饭,直到第二天天亮伊丽美才会回家。 家人自是不会反对她还没过门就每天跑到别人家里去,想想也很正常,关系都确认了哪有那么多遮遮掩掩的。 伊万达家里当然是很欢迎,毕竟两人看起来都很合适,两个人的八字也已经看过并且日子也都定好,并且结婚家具都在定做中,等的就是时间时辰的问题。 伊万秋不想再去讨论这个话题,直径跳开伊万达的回复询问道:“你什么时候结婚?” 伊万达想了好一会,回答道:“这个月底。” 说时脸上的神情变得开心起来,想着一些美好与未来。 接着再拿出一根烟点燃,慢条丝缕的吸着那有些暗淡的烟,在他吸食之下火光立马变得格外明亮。 伊万秋拿过一根烟也点燃,侧着身子在那里也吸了起来。 两人都在吸着烟、弹灰,一直都属于沉默状态,安安静静地看着对面时不时传来男女大笑声。 这是些村里同龄的少男少女,有的比他们稍微大。 每天晚上只要不下雨都热衷于出来,找人聊聊天谈谈话。 如果能聊得来也就顺便发展成男女朋友,只要父母不反对更是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 沉默了好长时间,伊万秋开了口。 “打算杀几头猪?” “不懂父母怎么安排。” 家里的妈妈很强势,先前伊万达和伊丽美的日子都是妈妈自己偷偷去看的,然后回来就直接带着东西上伊丽美家提亲。 并且去的时候也没跟伊万达商量,还是伊万达在卖肉时被人告知此事。 那时候也就随着妈妈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来来回回都是为了自己以及这个家。 对于具体办多少桌杀多少头猪,伊万达的确不清楚自己妈妈的打算。 在农村结婚前总会避免不了,人们客套问上几句闲聊的话题,比如伊万秋问的问题,也有的会问彩礼要多少。 因为实在没别的可以问,而且大家都已经很熟悉,总之都是一些琐琐碎碎的事情。 伊万秋在回家前去看了一下爷爷,因为在经过爷爷门前只见房间里的灯还没灭,就有些担心的去询问一番。 见爷爷没什么异样,就回到家里。 只见妈妈还在忙着收拾碗筷,大哥二哥都已经睡着。 看着妈妈矮小的身影在厨房晃悠晃悠的,也跟了过去,偶尔也会帮打打水洗洗锅之类的。 他是家里最小的,虽然小的时候很调皮,妈妈也比较护着他。 也有的时候会被叫到身边帮忙洗个碗什么的,他就从来不会做出什么反驳这类的或者找些借口,只要是能做的都会做。 第二天清晨,伊万秋起床,如同往日一样正要洗漱的时候见缸里已经快没了水。 挑着水桶去水潭边挑水,这是村里唯一一口专门提供饮用的大水潭。 在来时的半路上,也已经远远地望到很多人在排队等水。 放满自家水缸后,伊万秋再挑几桶去爷爷家填满家里的水缸。 然后赶着鸭子到自家围起的池塘里放养,回到家又接着把鸡也给放了,同样把鹅也放出门外,在家铲着鸡粪,打扫卫生。 生在农村这些最简单最普通的基本劳作,无论谁都会做也必须去做,等同于分工值日一般。 忙碌到了中午,伊万秋洗了个澡睡了个午觉。 不知不觉又是到了下午最热的三点钟,于是去了伊万国家。 刚好伊万国也在家,听着收音机,甚是闲的蛋疼。 两个人想着干点什么打发点时间好一些。 伊万国提议两个人今晚一起去狩猎,伊万秋回家换好衣服,带上一壶粥跟着伊万国往大山里走去。 此时伊万秋带着一把短刀,和一支气枪,伊万国同样带着一支猎枪。 若要轮近程杀伤当属气枪,要是真正打猎还是靠猎枪才能实施远距离斩杀。 在伊万秋出门前刚好遇见大哥回家,把事情交代清楚后才出门,免得今晚家人到处乱找。 此时他跟伊万国找了个射程比较隐蔽的地方,用树枝把自己伪装起来,就趴在半山腰草堆里静静等到天黑,等那人们经常提起的野狗出现。 夜幕降临后周围显得格外安宁,只有几只蟋蟀在身边低鸣着,偶尔也能见到归巢的野鸡到处乱飞。 不过距离实在有点远,伊万秋和伊万国都不想惊动附近的野狗,还是匍匐在原地不动。 第六十二章 打猎 两人安安静静的,神情极为专注的盯在不远处的半山坡上,这里是大山深处。 偶尔也能听到野猫野狗嚎叫的声音。 野猫的体积比家猫要大出数倍,而野狗呢,要是运气好也能遇到只肥的。 猫头鹰不间断地在树枝间来回飞腾起落,久不久也低鸣几声。 趁着夜色也能隐约看清对面山腰上的情况。 正当两人还在搜寻着野猫野狗时,忽然听到山脚下大道上,隐约传来脚步声,又有些急促仿佛连走代跑。 时不时总能听到铁链的碰撞声,要么就是拖在地上的金属石头摩擦声。 不一会那个身影从山岗下出现在岗口拐角处,见他神色有些慌张。 边走边向四周寻望去,生怕从山上冒出一些不明不白的东西。 很多传说都离不开山岗,什么鬼魅魍魉之类的,都是村里人酒桌上的谈资,谁说得越精彩那些胆子小的就极为害怕。 很显然那个人的步伐有些凌乱,加上谨慎有些慌张的神情,应该是个不经常走夜路并且已经极度恐惧的人,犹如惊弓之鸟,玄响燕落。 跟着身旁还带着一只狗,显然是为了壮壮胆,才将其带在身边,伊万秋和伊万国对视一眼。 两人不怀好意的相视一笑,显然是想恶作剧一番,吓吓那个胆小鬼,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这一带经常被传说有土鬼出现,特别是夜色深沉的时候。 很多独自经过这里的人,都会偶尔遇到会抛土的鬼魅。 伊万秋抓起一把土挥洒在山岗下的竹林里,只听见“沙沙”声作响。 那走在山岗下的人,顿时望向路边的竹林。 擦着额头上由于紧张过度不断冒出的汗珠,瞪大了眼睛不断搜寻着声源。 竹林再次响起沙土掉落声,腚眼看去仍旧空无一物。 那个人下意识里想到了什么,猛的丢下狗链子,甩开膀子,撒腿就跑。 就连头顶上的帽子掉落在地上也顾不得弯腰去捡,神色步伐紧张狼狈到了极点。 狗看到主人在拼命的奔跑,也跟着急速跑动起来,链子在身后“啦啦啦”拖在道路上与石头摩擦不断作响。 而那个人听到声音更是不断加快速度,狗链的声音也跟着消失在山岗中。 两人捂着嘴,忍住笑声咯咯的笑个不停。 伊万秋很佩服伊万国的胆量,他从来就不惧怕什么鬼神之类的东西。 有一年他们二人才十几岁,有一天晚上走夜路,被无来由的土抛洒在身上。 那时候伊万秋显然很害怕,但是伊万国望着四周对山顶喊话,不出来就砸石头了,恶作剧的人很尴尬的回应并赔不是。 自那以后伊万秋多少也就了解这种内幕,多半是人为因素。 但综合很多传说,多多少少还是将信将疑。 两人足足趴到半夜,伊万秋有些困乏的铺开带来的小毯子,把整个人围裹起来躺在地上半眯着眼睛。 时不时也会抬头看看,望向对面山腰。 沉默在两人之间已经这样一直持续着,在外狩猎不能像在家一样高谈阔论。 只有耐得住性子忍受孤独与沉默,伊万国最有体会。 每当他扛着猎枪出门就是两三天的狩猎,一个姿势久了就换换。 但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出现,这样会影响附近的猎物,以免之前的狩猎前功尽弃。 待到半夜时分,月亮已经向西方的天空划去。 在半山腰处,有一只野狗出来觅食。 东嗅嗅西望望而后又走走停停,极为谨慎又很仔细的搜寻。 忽然它跃身向前直扑了下去,显然是在它的靠近下。 给某些小动物带来了威胁感,小动物不得不即刻转换位置逃离危险地带。 动物和人的天性共通点,是自救意识,只要知道周围有危险隐患存在就立马逃离,只是人的智慧更高明一些懂得化解危机。 伊万国轻轻拍醒伊万秋,做了个手势,伊万秋已然明白。 两人依旧匍匐在地上枪口一直瞄准着那只嘴里多了些食物的野狗,还在等它停下来撕咬猎物时才好一枪致命。 伊万国的枪口一直不断地跟着野狗移动,直到野狗停下来,几声尖叫叽叽响起。 瞬时从别的地方跳出来几只野狗,跟着一起分食刚刚同伴捕获的食物。 伊万国紧蹙着眉,神情及为专注盯着对面半山腰的野狗群,随时做出猎杀行动。 忽然一只野狗跃到半山腰处一块平整的石头面上,四处张望着。 伊万国迅速调动枪口,对准那只野狗的脑袋,紧接着扣动扳机。 随着爆炸声巨响,活塞连杆推动枪机旋转,枪机后座一弹。 子弹破空飞向对面山腰巨石上的那颗脑袋,如同嵌满泥浆的小洞,狠狠地塞了进去。 野狗被巨大的冲击力给击飞到石头下,砸在那群仍在抢食的野狗堆里。 整个僵直的身体不断地来回伸展,四肢不停来回踢缩。 它的眼里狰狞得可怖,不可思议和不甘的神情全然定格在最后的挣扎里。 野狗群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以及同伴的尸体给吓得四处逃散。 伊万国揉了揉那有些发酸的双眼,枪声已然响起,已经惊动这里附近的猎物,就没必要再做停留。 和伊万秋收拾好枪支,循着微弱的月光找到野狗落下的地方。 这只野狗明显比家里的狗大出许多,两人拿出准备好的蛇皮袋,把狗塞了进去,跨上后背背着回家。 山村里格外安静,安静得只有彼此的脚步声在石板上踏过。 回到家那一刻,两人又开始了一系列的剥皮分肉。 往日里,剥下来的皮毛都是留给伊万国拿到街上卖,而肉就可以平分。 两人很是默契的做完一系列工序,等做完这一切,天也开始微微发亮。 伊万国和伊万秋简单炒了一些狗肉,吃完后伊万秋才回家。 接着继续睡到傍晚才起来。 由于家里还没人回来,他就洗米生火做饭,把今早分来的狗肉下锅焖煮。 随后叫来爷爷一家人一起吃饭。 在饭桌上,妈妈也会偶尔询问最近跟李思梦的往来情况。 然后指着那些还没有煮的狗肉对着伊万秋道:“吃完饭,带几斤去给她们尝尝。” 这里的她们自然是指,李思梦的家。 伊万秋点点头简单回应几句,待到吃完晚饭便割下最好的几斤狗肉,去了李思梦家登门拜访。 虽说李思梦家也并不缺肉,但是这种野味向来很少能吃到。 李微也不客气,毕竟两家都已经很熟悉,彼此熟悉了又是很客气,就显得有些拘束感。 第六十三章 见面交谈 收玉米 李微叫来女儿便匆匆离家出走,想着多给年轻人些独处时间,虽然有点刻意为之,但显然她是很认同这个未来女婿。 伊万秋和李思梦在家里有些尴尬,聊的话题也都是一停一顿的。 毕竟这是在家里,比不了在外头那样随和自然,可以随意聊天说地。 家里还有个姐姐,隔墙有耳,诸多不便两人就简单的互相寒暄问候几句。 李思梦开口问道:“那个狗是在哪里打的啊?” “哦,是跟朋友出去守了一整晚,才打到的。”伊万秋如实相告,这些都没必要隐瞒。 未来还要待在一起生活甚至是一生,如果对方问起些什么,自己能说的就说,反倒有利于增进两人之间的感情。 李思梦和伊万秋站在屋檐下,望着远方沉沉的夜色。 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在那里交换着最近所经历的一些事,身边一些人发生的变化。 “我爷爷身体近来不是很好。”伊万秋提起爷爷时内心总是有些不安。 虽然他没有过多表现出来,语气也只是像往常那样平平淡淡,但显然那份焦虑感在话语间已经体现出来。 李思梦能敏锐捕捉到那种微妙语气中的一些端倪。 低声道:“老人家都这样。”然后轻叹了一声。 语气中带有些许安慰,但往往说出来的话变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李思梦接着又道:“我奶奶以前对我也很好啊,只是……” 她本想说没来得及好好孝敬奶奶,奶奶就……但想着当下说出这些话委实不妥。 李思梦顿了顿话锋一转:“老人家需要多关心的。” 说到这里就变成了说教,少女也变得沉默下来。 “走了,我得回去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伊万秋打开手电筒一晃一晃的离开李思梦的家。 李思梦站在屋檐下,依旧迟迟不肯回房间里,一直目送着伊万秋的背影,直至望不见为止。 若在以前她觉得,只有长得帅的男生才是她所喜欢的类型,虽然伊万秋并不难看个子又高。 父母都很喜欢,自己也不反感,无论怎么看就是提不起一丝钦慕之情。 从爱情到婚姻乃至走到最后,往往不靠那点短暂的外在感觉,永远只有彼此是否觉得舒适,决定关系的长短。 与他经过多次经厉后,李思梦开始渐渐喜欢上这个男生。 喜欢他面对困境时的从容,喜欢他在临危时的果敢与决断。 加上今晚谈及爷爷时,眼眸里所流露出的那份忧虑。 在这个年龄段,就懂得考虑别人关心别人的青年,实属太少,大概是能托付终身的好伴侣。 李思梦心里想着这样那样的事情,然后下意识的走出屋檐外的空地上。 踮起脚尖望向东丰村,看看他是否还在路上。 有了牵挂就会有不舍,李思梦带着几分落寞的心绪回到自己的闺房。 她脱掉鞋袜,整个人仰躺在洁白的床单上,那凌乱的头发全都贴在床单上。 两只手臂大大的伸展开来,赤裸着纤足在床沿边不断地来回晃动。 心里想着还有些日子,自己的生日就要到了应该怎么过,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之类的事情。 …… …… 转眼间到了七月,蝉鸣声仍不绝于耳,树梢间枝叶被风舞弄得不断地来回打颤。 李思梦忙完家里的事务,坐在柚子树下编织着一只棉帽子。 今天姐姐去了街上,顺便让她帮拿回先前拍好的照片,应该、也洗好了。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把李思梦的头发吹得凌凌乱乱。 李思梦不由得打了个寒掺,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只见黑压压的云层不断地往这边逼近,仿似就要把整座山村吞并般,带着闪电伴着低沉的雷声滚滚而来。 李思梦赶忙跑进屋内,放下针线,在门旁抓起扫把和木耙。 跑到晒台上把晒在地上的玉米,往高的地方收拢到一起。 望向四周总能看到一些奔忙的身影,有忙不过来的便叫喊人来帮忙。 个个面色疑重,如临大敌。 人们焦急人们不安,只为了那好不容晒了又晒,还有两天就可以藏起来的玉米。 李思梦的身影在晒台上快速穿梭来回,然后拉开早已准备好的巨大篷布盖在收拢好的玉米堆上。 再用石头压好边,顿时下起了倾盆大雨,整个人也顾不得躲雨,把在屋外的箩筐铲都收到屋里。 此时全身已然成了一只落汤鸡,但那脸上依旧绽放着满意的笑容低喃道:“还好来得及。” 望着四周那些依旧在雨中奔忙的身影,被雨水冲刷到路边的玉米粒。 李思梦自心底有几分庆幸与喜悦,自己每天都在家守着玉米,已经这样守了好多天。 眼看还有个三四天就要收进缸里存封起来。 如果要是被雨一淋,估计丫又得重新晒个七八天,要是不发芽这还算是运气好。 这种闷热天气下,玉米只要沾到水很快就会胖胀发芽,到时就算用什么法子补救都为时已晚。 妈妈姐姐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但看着她们辛辛苦苦从地里收回来的玉米,就这样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导致发了芽。 自然这心里也是不好受,所以呢被雨淋也都无所谓。 李思梦回到屋里简单的换了身衣服,把刚刚湿透的衣服清洗一遍,而屋外依旧下起大雨。 看着这天也快要黑了下来,依旧不见姐姐妈妈回来,李思梦也就在家里洗菜生火做饭。 没过一会,妈妈挑着一旦玉米回来,全身上下也都已经湿透。 姐姐也陆续跟着到家,但很显然姐姐只是鞋子和裤脚被打湿。 一家人一起用着晚饭,都简单的聊上几句。 “你那相片等了好久才拿到。”姐姐有些抱怨道。 今晚回来晚的原因,就是因为刚好碰上街天。 去排队的人又太多,为了能拿到妹妹的照片,姐姐等了将近一个下午。 妈妈顿了顿询问道:“什么照片嘛?拿出来看看?” 李思梦有些不好意思,虽说是亲妈,但上次是跟伊万秋一起去拍的照,这个自然……不太想给妈妈看,而且还是第一次。 李思梦两边的脸颊顿时像晚霞渲染的天边,泛起淡淡的红晕之色。 为了掩盖以及躲开妈妈那看过世间百态的双眸。 用不在意轻快的语气道:“没什么啊。” 妈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思梦,只见她把头埋进饭碗里,使劲的捣弄着碗里的饭往嘴扒拉。 看着小女儿有这般异样的举动,妈妈似乎看出了些端倪。 李微笑道:“闺女大了,妈妈老了。” 李思燕听出了妈妈的意味深长,插嘴道:“妈,再怎么说都是你亲生的。” 第六十四章 下雨 老奶奶 照片 李思梦抬起头,多少是因为妈妈刚刚说的那些话,被触动到了。 望着妈妈那布满鱼尾纹的眼角,望着妈妈那发白的发髻和原本修长极富有弹性极白皙的手背。 为了操持这个家,为了她们姐妹俩能够过上安稳舒适的日子,为了她的幸福。 在岁月里磨砺下,在阳光洗劫中,已然苍老了许多。 内心不来由难过起来,真如妈妈说的:“妈妈老了。” 李思梦夹些青菜到妈妈的碗里安慰说道:“妈,你还年轻呢。” 虽然在她眼里妈妈是个很要强的女人,那也是疼她爱她而要强的女人。 李微没有作答,而是吃着碗里的饭。 李思梦站起身回到房间里,拿出自己的照片递给妈妈看。 妈妈李微认真的看着照片上那清丽的笑容,回想起那年春。 他一身粗白布衣,站在大榕树下等她时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那天她也是一身红装素裹。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那一眼,就注定这一生要与他在风雨中共进退。 即便后来改革开放,两人为了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不得已长久异地分居也不曾有过埋怨。 李思燕看到妈妈极为认真并且专注的神情,就开口问道:“妈,爸说什么时候回老家啊?” 由于李建国在县城里开了家小店,李微也会偶尔抽空去看看。 听到大女儿这么一询问,李微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放下手中的照片回答道:“你爸最近生意上特别忙,等过了这阵子就会回来。” 回到房间里,李思梦感到有些疲劳。 加上今天又淋过雨,整个人困顿得缩卷到被窝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大雨后的清晨,空气里明显多些潮湿,今天没出太阳大概阴雨天气还要持续,玉米自然是没法晒的。 李思梦拿出照片想着去找伊万秋。 一路上偶尔也能看到雨燕在空中划过,更有村里村外的农户,还在披着雨衣在玉米地里收玉米。 就在昨天,妈妈李微已经把剩下不多的玉米收完。 有的人则是拿着镰刀在地里砍下玉米杆,再经过犁田掩埋处理后,又可以化作来年春时种植玉米的肥料。 轰隆隆,天上的乌云还未消去,顿时雷声大作,估计又要下起大雨。 那些在田间田埂忙碌的人们,有的在抓紧时间收拾散落在外的一些衣服帽子,或者带去还未曾喝的粥。 有的不砍玉米杆了,收起镰刀往家里跑去。 夏天宛如是个调皮的孩子,任性张狂蛮横不讲理。 李思梦在出门前并没有意料到还会下雨,此时也是加快步伐甚至是可以用小跑来形容。 今天她穿着一身素白连衣裙,在布满泥泞的道路上奔跑。 略显狼狈,每踏出一步更是溅起黄泥与脏水向四周飞射。 等她刚刚跑到村口时,天空已然下起了大雨。 李思梦不得不躲到村口边的房子屋檐下。 在门口坐着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奶奶,看着李思梦背后的裙摆上沾满点点的黄泥,柔声说道:“下雨天走路要慢着点,你看你后背都已不是裙子的模样了。” 李思梦下意识回头看一眼,顿时傻眼了,整个后背裙摆上已然布满大大小小的黄泥附着在上面。 白色干净裙摆成了肮脏泛黄的旧布,无论换做是谁都不免有些失落。 心里想着怎样把这些黄泥去掉,不至于显得那么尴尬。 随后用手轻轻抖动着裙摆,希望能通过这种简单笨拙的方式。 快速蒸发掉或者挥掉一些附着在裙摆上的水渍和黄泥。 以往经验告诉她在这些湿泥还未干时,是绝对不能用手去擦拭。 否则裙摆就成了比抹鞋布还要难看。 老奶奶见少女努力抖动着裙摆,就进屋去生了一堆火,叫李思梦到屋里烤火。 这个方法比之刚才的自然风干,明显更加奏效,也使得李思梦很快就擦掉裙摆上的黄泥。 老奶奶顺便做起午饭, 屋外的雨依旧下个不停,李思梦坐在老奶奶家里聊些往日村里村外的话题。 经过询问老奶奶才知道,李思梦是要去找伊万秋。 便说着:“这雨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你要是真想去,我就借你一顶帽子。” 李思梦望着屋外有些急促的雨线,声音有些沙哑回答道:“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就在昨天淋的那场雨,并没有因为昨夜的沉睡而就此安然无恙。 李思梦打了个喷嚏,下意识紧抱着小手臂在火炉旁静静地看着火光。 在这四处严密的封闭下,虽说是在白天但房间里变得有些昏暗。 经过聊天了解到,老奶奶家里有两个儿子。 但都已经结婚,由于两个媳妇脾气水火不容,自结婚起就已经分家。 以前老奶奶还有她老伴一起住,就在两年前老伴因病去世,往后便仅剩她一人孤独地住在这里。 而她的两个儿子,也都不愿意把老奶奶带到身边一起住,生怕婆媳不和会激化矛盾。 两个儿子久不久也会送些粮食过来,一个住在村口的东边,一个住在村口的西边。 老奶奶也已经很久没跟人年轻聊得这么开心过了,对李思梦甚是热情。 还拿出些因存放过久,有些发软的糖分给李思梦。 李思梦也很礼貌的说声谢谢。 然后帮着老奶奶洗洗青菜,甚至见老奶奶砍柴有些吃力也会上前帮忙。 等饭菜做好后,老奶奶拉着李思梦一起吃午饭,虽然只是简单的一盘青菜,确是满满的好客之情。 还跟李思梦聊起她年轻时的过往,每次说到跟爷爷相识相伴的那段岁月,老奶奶总是一副祥和的样子回忆着当年。 等到下午时,雨已经开始渐渐由大变小由小变停。 李思梦告别老奶奶后,去往伊万秋的家。 由于大雨刚停,村里出来走动的人极少,但总是能遇到一些,拿着鱼竿的小伙子匆匆忙的从家里奔跑出来。 在农村特别是雨后,人们总是热衷去地里挖几只蚯蚓,在水池边钓上一会。 期待着雨后能钓上几只肥鱼改善一下伙食,也有的只是因为爱好,当属娱乐钓钓过个瘾。 李思梦来到伊万秋家门前的大榕树下,正好见到伊万秋拿着锄头在地里到处乱挖,似要找什么。 显然伊万秋也想加入钓鱼队伍行列之中,看着他那专注翻土的神情。 第六十五章 见面递照片 李思梦放慢了脚步,她走到伊万秋身后时,伊万秋微微转过身。 顿时脸上浮现出惊讶略显惊喜的神情望着李思梦。 随即笑了起来,并不会因为李思梦的突然出现而变得极为尴尬,即使见到自己在挖蚯蚓那又何妨。 雨后随处可见在岸边或小沟里认真或专注的挖着蚯蚓的人们。 伊万秋很快平复片喜悦之色后,望着此时也已经笑出来,并且双手背负在身后的李思梦。 似乎他想到了些什么,心里暗暗猜着她手里有可能带着某些好东西。 于是他便觉得这样特伤脑力,便开口询问道:“你后背拿了什么?” 李思梦看着一脸好奇的伊万秋,事先没想到见面的第一眼,他竟然看出自己的来意。 脸部神情有些微僵,随即笑得更灿烂。 随后眼圈咕噜噜地转,仰起下颌做了个不能说的神秘表情。 用轻快的语气问道:“你猜?” 李思梦歪着脑袋嘟囔着嘴看着伊万秋,很是期待他能猜出来的样子。 伊万秋那原本刚刚抓过泥土的手,下意识的往头顶上抓挠,当他抓的那一刻,感觉不像平时手指触到头皮的触感。 才知道自己这双挖泥手还没洗,迅速甩着手上的泥土,表情陡然变得有些厌恶。 李思梦见到因为思考而变得呆滞木讷,甚至分不清自己刚才还用手挖过土的伊万秋,在脑门上来回挠的样子,实属有些好笑。 然后用背负在身后的另一支手迅速捂住那双樱桃嘴,险些失声笑了出来。 在那里“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伊万秋尴尬的望着李思梦陪笑道:“这手啊,老是不听使唤。” 然后装作一副很无奈很无辜的样子,走上田埂去往池塘边洗手。 一边对着池塘中的倒影,不断地清洗方才因为思考问题被自己挠脏的头。 李思梦听到他竟然用这等托司来形容自己方才的失态。 平复笑脸后认真说道:“明明是你自己要挠,跟手有什么关系?” 伊万秋顿时语塞:“额……” 清洗干净后,用衣袖简单的抹了一下头上的水滴。 李思梦走到伊万秋身旁拿出照片。 “喏,这是洗好了的。” 伊万秋偏过头望了一眼,说道:“你什么时候去拿的?” “昨天我姐姐上街了。” 伊万秋用手在身上随便擦了几下,才接过李思梦手上的照片,生怕沾水会把照片上的色彩给擦掉。 当他认真地盯着似曾相识却又不相识的照片,不由得感叹一声:“咦!” 蹙着眉头一会斜着看,一会摆正看,怎么感觉照片里的自己总有些不符合自己往日的气质啊? 感觉怪怪的有点刻意有些呆板。 李思梦第一次拿到照片时也有这种感觉,便找姐姐询问。 怎么自己在照片里总有那么呆呆的感觉,是不是照相师不会拍? 姐姐告诉她,在拿到照片时她也这么认为,不过跟那些拿到相片的人交流后。 大家一致认为,是当时拍照时表情太过僵硬导致的。 其实认真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李思梦盯着伊万秋手上的照片缓缓说道:“是你在拍照时,太过紧张才会这样。” 伊万秋应了声,表示是认同李思梦这种说法,就没再辩解。 李思梦接着道:“过几天就到我生日了。” 李思梦一说完,伊万秋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开,目光转而投向李思梦。 只见她此时双手交叉,神情有些紧张不自然目光始终望着远方。 远方没有什么可看的,只是这样能稍稍缓解一下,想了很多次才说出口的话,这次终于说出口,感觉心口舒畅了许多。 这是李思梦第一次对着外人说出自己的生日,而且还是个心上人,能不紧张激动吗。 在以往,每当自己生日时,都会有姐姐妈妈。 甚至有时爸爸生意不是很忙时,也会特地赶回家给自己过上一晚生日,待到第二天又匆匆忙赶回县城。 但是现在,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心上人。 李思梦说完这番话,既兴奋既紧张像呆头鹅般讷讷的站在那里。 伊万秋随后把照片收进口袋里,抬头询问道:“什么时候?你要什么礼物,我送你啊。” 跟他说出自己的生日,当然是希望他能重视起来。 至于礼物,简单、哪怕没有都无所谓,只要有颗在意的心就已很满足。 但很显然以他当前的口吻,是明显在乎关心重视,李思梦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答案。 李思梦依旧抬着头眺望远方。 细细声说道:“其实,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并不要你买什么。” 她的解释里并不需要自己送什么礼物?伊万秋看着李思梦许久。 “你还没告诉我几号呢?” 在那个年代生日都是按农历来算,眼下也已进入六月末,几天估摸着就是七月初。 李思梦回过头对着伊万秋道:“是七月初一。” 虽然两人见过很多次面,一起去过很多地方,经历过很多事,但都从未谈及个人的出生年月日。 伊万秋只是知道,李思梦比自己小。 毕竟知道她姐姐跟自己是同一年,所以妹妹就一定会小,只是小几岁就不得而知。 想了片刻伊万秋回答道:“初一呀……额。”显然伊万秋并没有说完,李思梦就静静的听着。 “好,我知道了。” 就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那样很随意地脱口而出,又显得极为认真,语调中明显带有几分着重感。 李思梦看着一脸带有笑意,还带有几分神秘的伊万秋。 李思梦沉默片刻后,支支吾吾道:“我不要你买什么,真的。” “真的……” 解释是用来消除误会,李思梦仍在极力重复解释中。 伊万秋是能感受到眼前李思梦话语中意思,她在淡化并且很认真的说着不需要自己去买什么礼物。 人类想要获取最直接的感受就是通过交流,交流能使人愉快或使人痛苦,但毫无疑问伊万秋此时的心情啊,是极为好。 看她慌张解释看她动作机械缓慢,可爱又认真,认真既可爱。 伊万秋脸上的笑意仍未减褪,反倒是露出嘴唇下整齐洁白的牙齿。 伊万秋转身,绕过李思梦身旁。 弯下腰捡起地上装着蚯蚓的小碗,拿着鱼竿往池塘边走去。 脱掉鞋袜挽起裤管,踩在池塘边浅滩里。 然后用竹竿探到水下在池塘里轻轻搅动,一汪池塘就这样在他健而有力的手臂下搅浑一小块。 紧接着退到岸边,给鱼钩上好蚯蚓,抛在刚刚搅过的地方,把鱼竿握柄处插在石头缝里,鱼竿斜斜地伸在水面上。 伊万秋搬来一块石头,坐在岸边静静地等待鱼儿上钩。 此时李思梦也跟着安安静静地蹲坐在伊万秋身旁。 第六十六章 随聊 李思梦则是安安静静地蹲坐在伊万秋身旁,双手撑着下颌,盯着池面上的浮标。 伊万秋望了一眼李思梦,想着很久然后开口说道:“你送我照片,我也得送你一样东西,你就当留念好了。” 李思梦犹豫片刻,淡然说到:“你送什么都可以。” 然后微微偏过头与伊万秋对望一眼,笑得有些开心。 “明天伊万达就要结婚了。” “嗯?太快了吧。” 伊万秋往池塘抛洒些喂鸡的米料“听说看过八字刚好相合,日子就选在明天二八。” 伊万秋接着道:“我们觉得快,他妈可就不一定,巴不得明天就出来个孙子那才合她意,我这个哥们也是家里的独苗,嗨,寄望和厚望永远都成正比。”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慢咯。”李思梦咯咯笑了出来。 伊万秋走到岸边蹲下去洗着手“我家……”顿了顿接着又道:“我妈的意思是先建好房子,不是怕你来了没地方住嘛、你又不是没看见,三兄弟挤在一栋房子里很不合适。” 李思梦在这方面也有考虑过,特别是夜沉人静的时候。 自己住惯了大房子,显然一下子挤在很多人的房子里确实很不方便。 心里默默认可伊万秋妈妈的说法觉得很是妥当。 而在当地结婚不要求多的,最起码能有属于自己的小窝是最为理想。 “那你什么时候出去?”李思梦询问道。 建房子自然少不了原石木料,而这些都需要大量人力搬运。 想要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如此巨大的工程量,就得需要足够的劳动力匹配,而劳动力来源于有利可图,那么作为货币通用,自然是少不了。 “可能过完七月半,也说不准会提前出去。” 伊万秋确实有些不确定,家里有些农活还没忙完,加上那位工头还没接到书信也就没有打算出去的意思。 就在前些天,伊万秋在傍晚时带上一只鸡买了几斤酒,去找村里那位常年在外闯荡的工头痛饮一番。 当然是希望人家能因自己的礼节周到,身强体壮从而收下自己。 说起工头伊豪,今年莫约四十多岁出头,由于家里贫穷连小学都没读完,早早就参加大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由于改革开放后,国家大力号召基础经济建设,很多稍微有头脑的人,走亲访友东筹西筹借来流动资金,便开始了人生的从商之旅。 伊豪也是敏锐地嗅到整个社会即将发生的变化,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和家里用不到的破铜烂铁都拿去卖,筹齐了钱便做起贩牛的生意。 贩牛就要带着牛寻村到户去贩卖,刚开始在村里附近还有很多人跟他买,后来由于饱和度已接近顶点。 伊豪就带着牛往更远的地方走,走出村落走过小镇再而就是走向县城走向更远的地方与天地。 一个人对金钱的渴望从来就不会感到满足,毫无疑问在生意越来越顺手,赚的钱也越来越多的伊豪还是觉得贩牛实在收入有些少得可怜。 就转而把目光投向不需要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烧瓦建房。 后来机缘巧合下遇到有人要建房子,需要请一帮人烧制泥瓦,刚好呢伊豪对这些并不陌生。 这位贩牛先生经过朋友介绍,仗着自己胆子大就贸然接下这单工程,从此脱下贩牛的身份带着人玩起了泥巴生意。 在村里想要跟他出去玩泥巴赚钱的人大有人在,然而他并不是谁都乐意带上,如果以往让他觉得不痛快或者看着不顺眼的人,永远是没有机会滴。 人们对伊豪的表现也一改从前那种傲慢的态度,毕竟说不好还要指望巴结他一番。 从此无论是走在路上遇见,还是街上碰面都会打上一声招呼,表示尊重。 伊豪也很是喜欢这种被关注的感觉。 在平时家里有什么小事需要处理总有那么几个热心肠的人鞍前马后,哪怕是春节种玉米时也都会引来很多人的帮忙。 故而潜移默化形成一种风气,就是想要跟这位工头出去闯荡看世界,就得讨好他。 因此也就有人为了出去走一遭,赚钱贴补家用。 便会带上一只鸡或者几斤酒去跟他畅饮一番,那天晚上伊万秋在爷爷的陪同下就此登门拜访畅饮一番。 回来时,伊万秋已然喝咩了。 得到的回应是,先回家等待,因为那时候交通并不便利,在偏远地方只能通过书信形式来传达。 伊万秋确实不知道具体何时出去工作,所以只能这么回答李思梦的提问。 “那……那你去前告诉我。”李思梦双手翻转在石面下垫坐着,整个人低着头微微向前倾。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告诉你。” 伊万秋肯定地回复。 这时候水面的浮标开始一动一动的,原本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水波。 伊万秋小心翼翼地走到岸边,抓起鱼竿死死地盯着浮标。 浮标浮动得越来越剧烈,伊万秋凝神静气,双手紧握着竿柄往后猛的一抽。 “唆” 浮标跃出水面跃上空中,伊万秋感到鱼竿尾向下弯曲得厉害,并且拉着鱼竿有些吃力,脸上露出喜悦之情。 手腕微微用力一带,一条塘角鱼跟着水花跃出水面荡到跟前。 就在鱼儿快要被伊万秋伸出去的手抓住时,由于在抽上来的过程中,鱼儿拼命挣扎得厉害掉入清澈的水中,逃之夭夭。 伊万秋有些遗憾有些不可置信鱼,就那样没了。 紧接着再上蚯蚓,再扔入池中。 然后又是回到方才坐着的地方,静静地等待鱼儿再次上钩。 李思梦有些遗憾说道:“太可惜了,快一点就好了。” “没事,再等等,估计还会有。”伊万秋安慰着道。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李思梦告别伊万秋后回家去了。 伊万秋仍旧不死心钓到天黑,直到看不见才收竿回家。 刚好伊万达过来叫去一起吃饭,商定着明天杀猪炒菜的事情。 伊万秋叫上大哥二哥一起去,老妈和大嫂二嫂早就去帮忙炒菜。 男人们则是围坐在一桌,热闹讨论着明天早上几点到这里,几点集合杀猪炒菜的相关事宜。 第六十七章 喝酒 狂喷 在席间伊嘉宇负责安排明天所有工作相关事宜。 以前这种工作都是由伊万秋的爷爷伊世才来负责,但今年与以往不同,伊万达的父亲曾登门找过伊万秋的爷爷伊世才。 但见老人家身体并不太好,而伊世才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就断然拒绝接管这次安排酒宴的事务请求。 伊万达的父亲伊嘉民自然不会说什么,见老人家身体早已不复往日。 但依旧不放心此时儿子的酒宴,一再要求伊老找个人帮忙照看。 伊老只负责幕后监督,伊世才先前有些难为情,不过很快就答应下来,因为老人家忽然想到一个人。 伊嘉民才算松了口气,毕竟办酒席这事不是他主家一人能操办得了。 结婚在当地有个习俗,结婚双方家的父母那天只负责迎接远道而来的亲戚,并不管家里其余事务,以表很重视眼前当下这场婚事。 伊万达则是做好出门准备,到了时辰好去迎接新娘回家。 如果分工不明确,酒席就没办法开展就会很乱,以至于伊嘉民听到伊老断然拒绝之后苦恼不已。 伊万达与伊万秋从小就是同学关系,两人之间的关系自不必说。 加之两家也系亲戚血缘关系,虽然隔了整整五代,在往年清明扫墓都会一同去祭拜祖坟。 伊万秋的爷爷伊世才想到这些也就答应了下来。 找谁比较合适呢?想到这个问题伊老便把目光投向伊嘉宇。 伊嘉宇为人老实敦厚,做事可靠。 早年在大队做过带工出队,对于安排人手分工作业他显然是最佳人选。 更何况又是伊嘉民的表兄弟,那么到了侄子办婚事他自会很上心照看。 伊世才告诉伊嘉民最佳人选后,伊嘉民果真去找伊嘉宇。 对于从未置办过这种事的伊嘉宇,刚开始是果断拒绝的“这事我从没做过,怕是……很难做好。” 伊嘉民语气恳切,说道:“有伊老在,表兄不用担心,不懂的可以问问伊老。” 伊嘉民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做推辞那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伊嘉宇就没再过多辩解,而是答应了下来。 当然在接下来的一些日子,伊嘉宇时常往伊老家奔跑,为这事是鞠躬尽瘁在所不辞。 就在酒席开始前的前天晚上,伊嘉宇就找伊老商定酒席安排的先后,炒菜,出桌,迎亲。 所有流程一一用笔备份一张表格,罗列出具体事务并标注各项事项所需要注意的。 待到今晚才在桌上又一一陈列安排,安排谁带什么东西,负责哪些事物,但有一点是所有人必须把猪杀好再去忙别的,这点大家都一致认同。 “伊万秋,跟伊万国明天负责杀猪,还有你们几个年轻力气大的都一起。”伊嘉宇对着二东,伊万家、伊万江、伊嘉毅说道。 “嘉华老弟就负责在厨房炒菜,其他人也都帮忙。” 伊嘉宇对着围坐在男人身后的六大姑八大姨,再次详实的安排一遍,然后大伙又开始了邻里邻外的长头论足。 哪个小姑娘惹人喜欢呀,哪家小哥帅气啦,哪家比较能干啦……这样的话题从未间断过,人们也是热衷于品评一番 在席间,长辈伊万达的父亲伊嘉民对着伊万秋说道:“万秋啊,叔叔是看着你和万达一起长大的,如今他结婚了你也抓紧时间啊,好让你妈也抱上孙儿,你妈太不容易,这么多年就期盼着你早点成家成人。” 伊嘉民此时双眼微红,显然是因为高兴喝了不少酒。 在当下兴奋之余还不忘了,伊万达的同窗好友就差同床的伊万秋语重心长。 无论在往日还是在席间又或者在外碰面,长辈从来都会语重心长,对着晚辈谆谆教诲圣人那套理论。 伊万秋也是听惯了这些大道理,只能低着头做出一副很是听教的样子。 很显然这位即将迎来儿媳的中年男子,在席间表现得甚是高兴。 完全忘却了当年他被老一辈,这番滔滔不绝教导乃至有过抵触的经历。 伊嘉民看着伊万秋没有做出任何反驳之意,开口接着又道:“时间一旦过了,这辈子就难再找了,男人一旦过了二十……” 伊万秋听着这位像似大妈又似中年的男人,很是烦躁的拿起一碗酒,打岔说道:“来叔,喝酒。” 伊嘉民那个五字还未说出口,就已经被这番话打断。 凭借他多年的处事观察,眼前的这位儿子朋友少年,很是反感自己方才的说教。 随即脸部肌肉有些尴尬僵笑着,也跟着举起酒碗和伊万秋对碗相迎。 年轻人率性直爽,在不同场合里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伊万秋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碗里的酒,伊嘉民见势竟也“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仰脖一饮。 伊嘉民此后在席间,竟也不再提及关于结婚的事,而是和别人聊些八卦趣事。 伊万秋和同龄伊万国、伊万达、伊万家、伊万江,一干同龄人在那里划拳猜码。 伊嘉华见他们玩得起兴就叫好友伊嘉毅进来,分队猜拳比酒。 几名年轻人比拳到深夜也已经醉得差不多。 伊万秋晃晃悠悠着身体,走出伊万达的家门,其余人也都晃晃悠悠地跟了出来。 “你回来……不是说千杯不倒么?”伊万达指着伊万秋的背影取笑道,然后扶着门框捂着肚子缓慢地蹲坐下来。 “哇。”的一声,伊万达直接把刚喝下去不久的酒水给喷了出来,先前是想忍着,但是后面喉咙越来越润滑,胃里的压力翻滚得越来越激烈,勉强用手捂住嘴。 但是后来他发觉这个方法是徒劳的,永远也制止不了发胀到极点肚子和一心想要外泄的酒。 顿时伊万达妥协的摊开捂着嘴唇的手。 照着那些还没来得及下完楼梯的几个哥们的脑门上一顿扫射乱喷。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谩骂声和爆笑声顿时响起。 而伊万达则是很无辜又有些无奈地看着,那些被他喷泄物所及的哥们此时身上以及面部惊恐不安的表情。 第六十八章 杀猪做菜 伊万秋率先走在前面,所以就幸免被殃及,走在后头的伊万家和伊万江就难逃厄运。 那两人跑到楼梯底空地上,边抖动着身后有些肮脏的衣服,边回头指着伊万达说道:“你……” 你字正要接着往下说,伊万达又是“哇”的一声吐个不停。 这次伊万达没有吐在他们身上,而是早已跑到阶梯旁对着空地吐了下去。 先前被伊万达这么一折腾,听到伊万达再次呕吐的声音的伊万家和伊万江,整个人的身体不由得向后倒退几步。 脸色也变得极为难堪,然后一脸茫然地望着伊万达,眼里充斥着几分嫌弃之感,看着仍在大声呕吐的好哥们。 再次摇了摇头叹息几声,竟然也忘了后背衣服上沾满被伊万达呕喷出来带有酸腐味以及酒菜沫。 虽然没有表现得很厌恶,在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埋怨,伊万江侧着身子对伊万达说道:“不能喝你就别逞能嘛!” 伊万达依旧捂着肚子作呕不停。 随后几人互相搀扶着,左摇右晃的回家去。 等到第二天清晨,也就是他们回去的六个钟头之后,每个人都陆陆续续的再次返回。 伊万秋还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困眼迷离的走在人群之中。 毕竟昨晚喝了不少酒,此时也不是很清醒,要不是昨天晚上回到家中呕吐一番,可能今早也是起不来的。 若不是今早被尿憋醒,若不是听到家里的闹钟响起还会接着再睡一会。 加上喝的是当地的农家酿,酒度并不算高酒劲一过人也就很快跟着清醒过来。 杀猪,在村落里时常见到,年轻人也并不陌生这项拿手活。 特别是成年男子,在亲戚在家族聚集丧喜事中,往往担当的角色是刽子手,最为常见的自然是要杀猪,所以年轻人对于杀猪很是乐意参与。 此时几个年轻人正在赶猪的行动中四处奔跑,因为农村因为放养因为猪并不怕人,所以当人们再次去追赶猪时,猪也变得随意起来,高兴了在道上走,不高兴了窜到地里乱钻。 所以增加了人们很多阻碍上的行动,当然人多最大的好处是永远随时可以把猪往预想的方向赶。 很快猪就这样被赶到晒台上,紧接着五六个青年人一拥而上死死地把猪摁在地上。 然后伊嘉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刀和兑好的盐水,用熟练而有序的麻利动作,一捅一接。 猪不断地挣扎扭动着身体哀嚎着,它的目光也由惊恐慢慢的暗淡涣散开来,声音也由尖锐变得低鸣再到有气无力的“扑哧,扑哧!” 直到最后的挣扎都变得徒劳,几个年轻小伙松开猪,接着再杀另一头。 接着又开始准备做菜,伊万秋也是待在厨房里忙活着,自从不读书之后,每每亲戚家有什么大小喜事,他都是待在厨房比较多。 农村里讲的是互相帮忙,你来我往在这里体现得最为鲜明。 自然伊万秋也是这么做。 把还没有切好的大块猪肉放到锅里煮,等到熟透之后就拿出锅来,等猪肉亮了之后就开始切成片,以备吃饭时出桌。 这里的饮食习惯大都以清淡为主,白斩猪肉、白斩鸡、白斩鸭,是吃饭时必不可少的菜式。 也会做些酱料冲冲这种单一的口味,有香菜酱油沾,也有酸梅果酱,同样哟芝麻酱。 在吃饭时可以根据个人口味不同,沾自己喜欢的酱。 由于当地纬度接近于赤道也就是南方,气候是相对于炎热的。 大多都是以水煮为主,辛辣烧烤的做法比较少见。 伊万秋拿着刀坐在桌旁,切着出锅已经不再很烫的猪肉快。 而这些猪肉也会有一部分,将被人们分发自带回家摆上供桌,以表子孙对祖辈的敬爱之意。 所以切的肉必须是大小相等,不能相差太明显。 更能显示出东家会做人,会做人也在这方面做面子,由此体现了封建社会不务实不求真好面子的陋习依旧被传承下来。 包括新时代的几次冲击之下还是改变不了人们脸上有光的自我安慰,可以忽略现实存在的各种问题。 当然对于伊万达,对于这个靠杀猪为生,要杀猪卖肉才能养家糊口的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所以在结婚先前的一天晚上,家里也开过家庭会议。 在父母的角度是,猪不用杀太多一头就可以,毕竟来的人也并不多,也没有大办之类的。 按平时别家的做法是请大家吃一顿也就散了。 伊万达的想法依旧坚持,不单单是吃还要有剩余的带回家,毕竟结婚一辈子就那么一次。 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面子比人家差,再加上结婚时每每来的亲戚多少都会带些,大米,大豆之类的,有的还会留些钱。 人家结婚时为了赚,我们结婚并不需要赚,而是让来的亲戚朋友吃饱喝足图个乐冲冲喜。 在农村包括在城市,在当时的环境下,很多人都是打着结婚的意图精打细算,绝对不能让自己吃亏,毕竟一分钱在那个年代并不好挣。 在伊万达的反复强调下,父母也就没在过多辩驳,毕竟这是他自己的婚事,接下来很多债务也由他自己承担。 加之也做些小生意这些年赚得不是很多,多少也是有些积蓄的,最坏的打算是过个一年半载的苦日子也就还清了。 伊万秋一边切着猪肉,也会时不时的抓起一块瘦弱往嘴里丢。 在厨房这样的情形并不算什么稀奇事,来往厨房的人也会偶尔光顾一下,尝尝厨师们做的菜到底是淡了还是咸。 如果味道不够还会在一旁做些指导,不过这种指导不常发生。 本身在厨房做事的厨工,也不是看着盘里的菜往外端而无动于衷的人。 更不会允许自己做出来的菜不和胃口,那么在厨房的人往往做完菜后都对菜最无感的人。 他们最想吃的是一壶小酒,或者做些别致的菜式来犒赏自己。 而几百斤的猪肉并不是由一个人来切完成,农村最大的好处是什么,人力充足加上人们的观念里有互助的意识,那些会切肉的都会在猪肉出锅后各自找一把刀来一起把猪肉切好。 而妇女则是在旁边准备好袋子,每当切出来的肉片都被及时的按比例的装进袋子里,绑好袋子后外加绑上早已经准备好的糖饼也跟着绑在一块。 第六十九章 莲花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厨房里切菜砍鸡鸭也接近尾声,伊万秋站起身解开围裙活动了下肩膀,由于一个姿势太久,肩膀变得有些酸痛。 挑了一块鸡翅塞进嘴里咀嚼着,往门外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瞬间一身疲惫涌上脑门,用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正当他还沉浸在回家睡一觉的想法中时,忽然被一只大手拉回正往外走的他。 那道声音有些慵懒的响起:“喂,你还想回家?” 伊万秋没有回头只是接着往外跨步,用淡淡的语气回答道:“睡一会就回来了,又不是很久!你没见我一直在厨房忙着吗?好累哦。” “不行,提亲队伍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得赶快准备一下,要不然等下来不及可就麻烦咯。” 伊万秋停下往前将要踏出门槛的脚步收了回来。 伊万江跟伊万达是堂兄弟关系,在这方面他自然是比自己知道得多些。 “那我去拿柴,你去拿火。” 伊万秋并没有回头而是快速的反应说道。 身后的伊万江只是“嗯”一声,也跟着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在当地有那么一个习俗双方结婚时,男方领回女方都要跳过过篝火的试炼,火越旺它的寓意就代表今后的日子红红火火。 而男方必须背着女方踩篝火这道坎。 如果要是遇到个瘦子的男方,不免有些难为情。 毕竟是真火,按当地的习俗自然也少不了防护措施,防护措施是由几层叠加在一起的棉布料。 这种专门从火上经过的棉布料,必须经过很严格的纯手工织布技术来获取。 它的材质面料相对于穿用的衣服还要厚实,耐磨抗烧。 伊万秋从柴房里背出一捆干柴,伊万江早已经拿着火柴站在晒台下的必经之路上等了许久。 两人很快升起火堆等到火堆很旺盛的时候刚好听到,回荡在山间的喇叭声。 伊万秋在小时候时常常那么一句话“咦哟咦哟响,明天娶老婆。”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会哼这句话。 特别是在信息封闭的年代,除了唱些老人留下来的歌谣自娱自乐外,其他的就属于玩春电或者捉迷藏的游戏了。 在屋子里的男男女女都加快忙碌的脚步,摆桌子拉凳子,上菜,抬米饭,腾位子。 那些上了年纪的则是站在道路两旁,等待着这对即将踏入婚礼的年轻人的到来。 伊嘉民和李美王分站在道路两旁的队伍最前面,以此同时两人都分别穿着一身大红中山装。 那些忙完上菜的众人,也都纷纷出门夹道迎接新郎新娘的到来。 笛声萧声喇叭声由远及近的往这边靠拢过来,众人满怀期待的一致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拐角。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穿着一身麒麟大红袍的舞狮,一边跳跳跃跃地左顾右盼,一边娴熟的点燃手里的鞭炮,随手丢到路中央又或者往水沟里丢。 紧随其后的是乐师,一边来回跳跃着一边大跨步的往这边而来。 天气原本就很闷热,加上穿着厚重的衣物,一路上来回闪躲腾挪跳着舞步。 乐师们早已经汗流浃背,额头的汗水浸湿了衣领。 跟在乐师身后的是伊万达,此时伊万秋一身福娃红装红鞋,头戴用竹条编织的箬帽。 在胸口前挂着一朵大红花,手里紧紧牵着红布条,伊丽美紧抓着红布条跟在伊万达身后。 她的头完全被红布遮盖住,只见一身从头到脚的红装。 跟在伊丽美身后的是前来送行的队伍,坐在最前面的是伊丽美的两个哥哥,伊万光,伊万星。 他们同时抬着一个偌大的红柜子,有些吃力的走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些,挑着稻谷,挑着蒸好的糯米和晒干的五谷杂粮,同样也有酒肉跟随。 再后面是挑着空桶,棉被还有床和生活用具的嫁妆。 按当地的习俗,嫁女儿的彩礼钱要用来筹办所用日常用品的嫁妆。 一般男方也只给几百的彩礼钱,若是置办嫁妆不够女方父母还需另行填补。 队伍已经来到伊万达家门口,坐在最前面的舞狮和乐师也各自分立两旁,让伊万达走在最前面。 李美王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布衣布裤还有布鞋给伊万达穿上。 伊万达穿戴整齐后背上伊丽美,从火堆上快速通过。 在一旁早已经准备好的人群,等伊万达一通过立马蜂拥而上清扫火堆,迎接跟在伊万达身后的嫁妆队伍肩膀上的担子。 伊万秋也跟着快步抢上前接过过的是一床被子,被子上绣着朵朵美丽的红莲。 伊万国伸出脑袋对着伊万秋道:“你小子运气不错嘛!竟然抢到一床红莲被。” “咦,我还是喜欢真花。”伊万秋故作姿态回答道。 伊万国先是惊讶,随后蹙眉一脸漠视的看着伊万秋,同时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复杂起来,淡淡道:“真花?在背头山多的是,就怕你要不了哦。” 伊万秋顿时变得极为感兴趣,用胳膊轻轻撞了下伊万国,一脸嬉笑压低声音道:“哎哎!你见过?这个时候还有没有?” “这个时候刚好是季节,多的是,前几天我还去过那里狩猎……”伊万国顿了顿转头对着伊万秋道:“你该不会打白莲的注意吧?” “要不你陪我走一趟?顺便借你的绳子用用?” “那也得吃完酒了再去啊,你想什么去?”伊万国问道。 “明天。”伊万秋放下手中的被子。 随后听到大堂传来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缓缓的道:“一拜天地。” 伊万秋挤进人群看到,正是那位身穿麒麟唐装的男子在那里高声大喊。 “二百高堂。” “敬茶。” “夫妻对拜。” 伊万秋看完便挤出人群外,身后响起伊嘉宇的声音。 “各位远道而来,就请入座吧。” 待他说完这句,人群散开各自找桌子入席。 伊万秋哪里还有心思入席吃饭,带着有些兴奋的神情回家,此刻只想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也就什么都好了。 先前还在苦恼要送李思梦什么礼物,如今无意间听到背头山有白莲,那么就送白莲吧。 以前在杂志上看到,白莲代表美好的爱情,高洁,富贵并且还是神圣的象征。 比如佛家就有如来坐莲。 伊万秋躺在床上,渐渐的闭上眼睛。 伊万达的婚礼李思梦也来了,她还时不时的留意着过往的人,希望能在人群中看到伊万秋。 望了好几次,每次目光都是徒劳的回到桌案上,夹着豆芽夹着碗里白如玉脂的米饭。 带着有些落寞的神情一粒粒的米饭往嘴里扒拉着。 想来也有些天没有见到他了。 夕阳拉长了李思梦的身影在回家的夹道上,越过石头越过沟池,却越不过对他的思念。 第七十章 摘白莲 那一头乌黑浓郁的头发被晚风吹散在肩膀上,裙摆也随风荡起。 在黄昏的夹道上和四处早已光秃的景象下,李思梦的背影略显得有些单薄和孤独。 她放缓步伐的速度,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犹如轻盈的蒲公英停留在半空中旋舞着。 忽然她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感受着从身旁经过的每一缕晚风,凉意扑在脸颊上贯穿整个身体。 夜半里,李思梦倾靠在栏杆上斜斜的望向天空。 她望得出神,全然忘了在楼上探出脑袋的姐姐。 李思燕见妹妹靠在栏杆上仰望着天空,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般直直的愣着。 她轻轻掩上窗户,灭掉房间里的灯,随后走出房间外直奔一楼,很快来到李思梦的身旁,蹑手蹑脚地来到妹妹身后,用手蒙住妹妹李思梦的双眼。 “猜对了就松开手。” 正当李思梦有些懊恼的正要挣脱那双附在双眼上的手时,听到有些刻意略显沧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李思梦便放下挣脱的双手,端坐在在椅子上,泰然说道:“妈妈?” “再给你一次机会!” 李思梦抿笑着,有些得意的说道:“姐姐。” “切,要不是再给你一次机会,量你也猜不到。”李思燕松开双手转身回屋里找凳子。 李思梦挑着细细的柳叶眉,得意道:“我早就猜着是你了,妈妈出去还没回来,除了你还能有谁会蒙我。” “哟哟,是谁大半夜的不睡,在这里发呆的啊?”姐姐取笑着拉过椅子坐在李思梦旁边。 李思梦用手撑着下巴“房间里太闷热了,出来乘凉乘凉啊,不行啊?” 李思燕拿着扇子挥打着蚊子“可能明天就要下雨了都,这么多蚊子和白蚁。”声音里有些埋怨,不断地用力拍打着那该死的蚊虫。 在农村每当快要下暴雨的时候,总会有许多白蚁在夜里飞向有光的地方聚集。 第二日清晨阳光照在窗户上印在地上分明着菱角。 伊万秋睡醒了,揉着有些睡意的眼睛,摇摇晃晃的起床。 门直接被推开了“老三,你什么时候出去知道没有?”来的正是母亲赵丽莲。 有关出门打工的事,母亲赵丽莲是知道的,在先前她曾跟公公说过,也讲过自己的担忧。 作为爷爷的伊世才也是能看明白一些事,作为四兄弟迟早是要分家的,加之老二的媳妇一直迟迟不肯要个孩子。 作为长辈也都是看在眼里,糊涂在嘴上明白在心底。 “还不知道,工头说还要等来信。”伊万秋说完接着打哈欠。 伊万秋不知道的是,工头早已接到来信,只是有几个老师傅家里还有些事需要忙活几天,就没通知伊万秋。 早在先前伊万秋跟过他,他是知道伊万秋干起活来贼卖力,工头往往最在意的不是你多身强体壮。 这位工头想着要是队伍里多有那么几个就好了,以至于那天晚上喝酒是极为尽兴也极为欢喜。 在他眼里,若是能为他好好出产价值的都是好工仔,那么自然也是极为重视。 只可惜伊万秋学的并不多,懂得太少还没达到他所希望的高度,所以就没必要对他讲太多的消息透露。 “那你今天好好照看家里的鸡鸭鹅,我跟你二哥出门,知道没有啊?”赵丽莲见老三还没完全睡醒抬高了声调。 伊万秋有些不耐烦,用被子蒙着头,在被窝里发出沉闷的声音“知道了,知道了。” 母亲赵丽莲转身,只听到“砰”的关上房门,赵丽莲简单的收拾一番后背着冲担出了门。 伊万秋听到母亲走远了本想爬起来,可觉得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觉,又重新钻进被窝里又睡了一会方才起来洗漱。 伊万秋喂完鸡鸭鹅,便按约定好的时间去找伊万国。 走进伊万国的家里,在房梁上挂满了猎狗野猫的皮毛。 有些已经陈放了好久的,有的是刚刚剥下来没过多久的毛皮。 陈放在桌子底下的也有一些蛇酒之类的玻璃瓶。 伊万国平时也会抓些蛇来泡酒,久不久也有些人上门求购,每每到了街天他也会挑选些蛇酒,拿到街上卖给酒摊赚些钱。 刚好伊万国也都收拾完毕,在出门前抬头望了下天空,只见碧日清辉没什么异样“嗯,这天还不错,算你小子走远哈。” 伊万秋听闻伊万国有些老气横秋的说有些不太明白怎么一回事,便询问道:“明明是晴天的啊?怎么就算我走运了?” 即使生在农村,伊万秋也并不懂猎人在狩猎时所要讲究的事项是什么。 伊万国故作高深说道:“登山最基本的条件要符合哪几点你一定不知道!” 伊万达怔了半晌只憋出一个字“额……”紧接着说道:“这不废话么?我又不是常年在外捕猎。” 伊万国有些嘲弄道:“所以啊,如果天气不好我是不会出门的,虽说你小子读的书比我多,关于出门户外知识就不懂了吧?还得靠我。” 伊万国斜着眼看着身旁的伊万秋,有些得意的用手拍打着胸脯。 两人很快走出村口,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往背头山方向走。 大约走了半个钟头,两人便来到背头山脚下。 此时已是上午时分,刚好太阳升到背头山顶,把两人的背影往后拉开。 山上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芒草和华须芒草。 之所以叫背头山,是因为这里的山势比较险峻,不容易攀爬,所以这里的草木被保留得相对完好。 加之很少有人走动,上山基本是靠一条小路往上延伸着。 也只有伊万国这样常年在山间行走的人,才会轻车熟路的避过不必要走的小路。 在小时候伊万秋也曾听爷爷讲过,背头山的背面有莲花,但他从未见过,整个村子里的人能见到的也并不多。 大概也就没有多少人提及,能知道的也只有常年在山间狩猎的人才会看到。 爷爷也是听爷爷的爷爷讲的,事实爷爷并没有真正见过。 那时候伊万秋也只当做是个很好的传说来听,并没有当真的去询问过。 时至今日,听到伊万国说有他也就信了,这毕竟是他小时候的玩伴或者说是好哥们。 之所以让他这么相信的还有一个原因,伊万国不爱说假话,正是这个原因他是完全的相信,从未怀疑过那到底是不是传说之类的想法。 伊万秋很快跟着伊万国来到山顶,仍旧没有见到他口中的白莲花。 伊万秋逐渐放缓了脚步,蹙着眉头问道:“花,怎么还不见?” 伊万国很是不屑的道:“这里是没有滴。”转身过身接着道:“喏,在山崖处,但是在这里是看不到的,人必须从这里下去。”他用手指着断崖底下回头对着伊万秋道。 “啊?”伊万秋瞪大了眼睛顺着伊万国的指尖向断崖底望去“好悬啊!”不由得发出一丝惊叹。 伊万国一脸从容的望向悬崖下“你要是回去还来得及。” “不不,再怎么样我还是得试试,又不是没在悬崖边走过,怕什么?” 伊万秋的确在悬崖边游走过,也曾在悬崖边砍过树,还能把砍断的树全都拉上悬崖。 仅凭这点,他是一个有经验并且不恐高的一个人。 伊万国也曾见识过伊万秋空手爬悬崖掏鸟蛋,之所以这样。 伊万秋提出邀请来找白莲花,他才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若换做是别人他是不会答应这么风险的悬空取花。 伊万国把绳子绑在一颗大树根上,绳子的另一边绑在伊万秋的身上,另一头的绳子则是由他控制。 在这之前,伊万国和伊万秋就曾为了掏鸟蛋而这么做过,那个时候是伊万国下去。 这次是由伊万秋下山摘取莲花。 一切就绪好了以后,伊万秋顺着绳子往下放,整个人也渐渐从崖顶向下放下去。 “你可要抓紧了啊,有什么不适就立马跟我说,好拉你上来啊。” 只听到伊万秋的声音从崖边下传了上来“没事,我会跟你说的。” (东丰村,伊万达家) “一条来呀。” “三条来呀。” “红中,九……五……一条。” “哈哈,我赢了,你输了,罚酒罚酒。” 伊万达在这帮喝酒的队伍里是除了名的马王。 平日里喝酒总难免不了猜拳之类的娱乐节目,这是男人酒桌上的比拼方式。 男人总喜欢在酒桌上各种各样的比拼法来放松。 除了猜拳之外,还有扑克牌可以玩,玩金花十三只也行。 伊万江不知道输了多少把,有些醉意的卷着舌头说道:“万秋不来不好玩啊,老是让你赢。” 伊万达嬉笑着道:“他来也不一定能赢我,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收回手拍着胸脯道:“可是我的大好日子,可不能丢了东家的威风。” 伊万江有些嫌弃的道:“咦……你就吹吧,前天晚上是怎么输的忘了啊。” 伊万江斜眼看着伊万家和伊嘉华道:“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干翻他补回昨天哥几个没能喝的酒哈。” 嬉笑声和猜拳声似要掀开屋顶一般再次响起。 (怀化村李思梦家) “有人在家吗?” 一位身着邮政快递服装的中年男子站在李思梦家门口,探着脑袋往屋子里大声询问道。 “来了来了。” 走出来的正是李思梦,此刻她脸上沾着一些玉米粉,身前挂着一张黑色围巾,满手都是菜沫和玉米搅拌未曾来得及清洗的鸡食。 一看便知道,是正在给鸡喂食了,快递员见李思梦走出来,便翻开包里的邮件递给李思梦。 李思梦赶忙用手往身上随处擦了擦,接过快递员的信。 “这是你姐姐的信,来自上海的。”快递员说完转身往屋外走去。 李思梦也没多看,就将信件放在桌子上接着去喂鸡。 他的姐姐老早就不知道去到哪里去了,多半正在跟妈妈在外面跟别家的三姑六姨在打扑克牌。 李思梦平日也会被姐姐拉去玩玩,但她对扑克牌并不感兴趣,由于老是输得多,姐姐也就不怎么带她出门去玩。 李思梦正在喂鸡时房间里忽然暗了下来,李思梦抬头望向房间里不大不小的窗口,竟发现屋外的阳光也跟着消失了。 连忙倒下所剩不多的鸡食,把木捅清干净后,夺门而去。 原来在今早醒来见太阳特别猛烈,就把被套给洗了,到这时候也应该干得差不多了。 看这天是要下大雨的节奏,李思梦急急忙忙把手清洗干净便听到屋外下起了零零叮叮的小雨。 一个转身往门外飞奔出去,刚收回被套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李思梦的头发,也被淋得像海藻一样垂在肩膀之上。 (背头山顶) “我艹,这雨真他妈的会挑时候。”伊万国边骂骂咧咧的在雨中拉着绳子。 “万秋到底得了没有啊?下那么大的雨,我没地方躲啊!” 伊万国对着崖下的伊万秋大声喊道。 伊万秋此刻正在向下缓慢的放绳子,还差那么一段距离就能跟白莲在同一个高度了。 这样才好取一些,可是天公不作美,偏偏在这个时候下起了大雨。 “无论如何也要拿到你。”心里默念着,便听到伊万国在崖上对着他大喊的声音。 伊万秋仰着头,使劲了全身力气对着崖上的伊万国大声喊道:“等一下就好了,我已经快到了。” 在他说完话的瞬间响起了一声雷。 伊万国被这声雷吓得不轻,连忙用手抚顺着脸庞,一脸惊恐的眺望向远方黑压压的天空,生怕不知下一次雷将会在哪里出现,转身寻找着四周可以躲雨的地方。 就在身后的不远处有一个大石块,底下可以躲雨,伊万国爬到崖边对着崖下的伊万秋大喊道:“我先去躲雨,等小一点了,我再出来,外面打雷太危险了。” 伊万秋隐约听到伊万国还在崖上对他说话,他也没多理会一直不断的把自己往下放。 伊万国躲在石头底下,脱掉已经湿透了的衣服拧干。 伊万秋已经能跟白莲花同在一个高度了,但是白莲花开在他右边的不远处,看着尴尬的距离。 伊万秋有些兴奋也略感些许无奈,不过关系并不大,只要抓好绳子摇摆着身体到那个位置就可以摘下白莲花。 “她的生日礼物,一定是最别致的,给不了其他的但是花一定是最美的。” 伊万秋不断地试图摇摆着整个身体,每蹬一次脚距离就不断在靠近,整个身体在悬崖空中摇摆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终于在他不断反复努力下,抓住了白莲旁的石缝,凭借着手部的大力支撑着整个身体。 当他正要摘下白莲花的时候,腚眼发现白莲花生长在石壁的凹处,伊万秋试图连根拔起。 果不出所料,整颗白莲花被他连根拔起。 看着有些兴奋甚至有些不相信,毕竟这是第一次看到白莲花,也是第一次连根拔起。 伊万秋双手捧着白莲花,对着崖顶大声呼喊道:“我拿到了。” 雨也渐渐的小了下来,在崖下的伊万秋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这雨水不断地从崖上顺着绳子往下淌。 周身的衣服也渐渐被顺下来的雨水浸湿,当他试图抓着绳子往上攀爬的时候感到尤为困难。 由于绳子也变得湿滑即使怎么抓紧绳子,多少都会往下滑,幸好的是有一头的绳子已经牢牢的绑在自己的腰部。 也只有等着伊万国在上面辅助拉才能回到崖上。 第七十一章 得白莲送白莲 没过一会伊万秋感觉整个人不断地往上升。 是方才伊万国听到了伊万秋的呼喊,光着膀子在雨中抓起绳子的另一头,另一只脚踩在石壁上,整个人倾斜着像扎马步的武师一般,臂膀的肌肉由于发力,青筋暴起一块块肌肉显现得极为明显。 像是大力士在举行着拉力赛一般,从鼻腔里时不时发出闷哼。 伊万秋也是极度配合的拽紧绳索,一直不断地往上攀爬着。 手掌跟湿滑的绳索摩擦之下表皮不断地被磨薄。 为了上岸为了能回家为了能把花送到她手里,无论再疼再痛都不算什么。 就在伊万国把伊万秋拉到崖边后,整个人瘫坐在石头底下,然而此时雨也渐渐细小了下来。 然而伊万国的全身上下,早已被淋成了落汤鸡。 伊万国顺着身体一直不断地擦着雨水,乃至脱下长裤拧干裤子。 在这荒山野岭之外,细雨连绵的山顶,不至于还会有人停留在山上躲雨,所以才有了他如此冒昧大胆的行为,无论如何老子就是不能容忍穿着湿漉漉的裤子,必须拧干,拧干了。 当伊万秋把花递到岸边,整个人也被雨淋了一身,身上的袖子也被崖边锋利的石牙给扯坏了。 但他仍觉得很满意,看着一道道被刮碎烂的袖子,满是一副不在意并且还隐约有一丝满意之感的神情下,在不经意间被伊万国给瞧见了。 “哟,运气还不错,连根都被你拿完,你是想拿回家种呢?哎……不对,你还会种花?挺有雅兴的嘛!” 当伊万国瞧见袋子里鼓的像似有很多东西的时候,再看向袋口时显然有些泥土已经滑落在外,立即想到了什么微微蹙着眉头说道。 显然他说中了,当他说出话语之时望着伊万秋那有些得意的笑容。 险些没有因为正穿着另一边湿漉的裤筒而栽倒在一旁。 较忙用手扶住石壁,歪歪扭扭的一点点把裤子往上拉。 有些惊讶,有些不可思议,心想着,这小子是不是送给谁呢?然后用试探的语气说道;“难不成是送人的?” 伊万秋坐在一块平整的石面上,气喘吁吁的回答道:“我这不是出于好奇嘛,就连根都要了,今天收获还是不错啊。” 伊万秋从没正面回答伊万国的问题,而是选择绕开正面的询问委婉的回答。 “哟呵!是哪家的妞竟让你这么在意这么用情?真要我是个女的啊那不得感动个几天几夜?” 伊万国的话语里带调侃的味道。 不错,伊万秋就是要她感动要她惊喜,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费心思寻思着礼物要送些什么好。 “回去我们喝几壶好酒压压惊啊。” “这倒不错,那我可不客气啊!只要杨梅酒,杨梅酒就可以?”伊万国收起地上的绳子。 “对了你这花真送人?哪家姑娘透个底呗?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指不定哪天走在路上也好搭讪哈,你不会想着金屋藏娇这种把戏出演吧?” 伊万秋擦掉脸上的雨水,一脸神秘的笑容,无论伊万国怎么问他就是不打算开口说话的一副样子。 伊万国叹了口气“过分了过分了啊!重色轻友,要不得要不得。” 伊万国背上绳子捡起衣服顺着山路往下走。 伊万国和伊万秋的关系也算是好哥们,在平时偶尔会找伊万秋喝喝酒,又或者聊聊天之类的。 “说出来也倒无妨啊。”伊万秋心理这样想着也就随口说了出来“是李思梦啊!” “怀化村的那个?” “嗯。我跟她算是父母介绍的,目前还在谈的过程中,其实……她人挺好的。” 听到这,伊万国大概也是猜到一些“不错嘛?还是个大美女脾气又好,眼光不错,又是父母包办的,真羡慕你啊!” 伊万秋说道:“你也让父母找一个中意的谈谈。” “不好说哦。” 在那个年代只要有父母撮合的婚姻基本就能成,伊万国不是没想过给自己找个结婚对象。 “在年龄方面也是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只是就目前而言,真的不知父母怎么想,自己也没个准信说看上了谁,或者和谁搭上了关系,还真是说不准啊!”心里这样想着。 偶尔两人也时不时聊些八卦,很快便回到村里也就各自回家去了。 伊万秋手里提着袋子,袋子里放着白莲花。 “老三,家里的鸡鸭都被淋成什么样子了你也不管管,这要是生病啊的,这就麻烦了哟。”说话的正是二嫂,此时二嫂站在房檐下撇着眼睛看向伊万秋。 虽然听到二嫂话中有话,伊万秋依旧心平气和含笑说道:“二嫂,这鸡鸭鹅的是谁赶回来的啊,今天我跟朋友出去,看着天晴也就放心了,没成想下午会下这么大的雨啊。” 二嫂双手交叉在胸前,没好气的说道:“哟,你自己在家什么都不管,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 伊万秋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退却,毕竟这是长辈,虽说二嫂大不了自己多少,辈分就在那里。 正当伊万秋想着该怎么回答时。 “怎么了这是?怎么一身水的回家了,赶紧去换衣服,要不然感冒了就不好了。”妈妈赵丽莲在厨房里听到二嫂挖苦老三的话语,连忙迎出门外给伊万秋解围。 “换完衣服你去看看你爷爷好点了没有。” 伊万秋蹙眉看了妈妈许久,像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征兆“爷爷怎么了?” 二嫂埋怨道:“你爷爷为了帮你赶鸡鸭不被雨淋呐……摔了一跤,现在还躺着呢,幸运的是有邻居家的小星帮忙,要不然……就更加严重咯。” 二嫂一副看戏的神情,闪过一旁。 伊万秋忙把花塞到妈妈赵丽莲的怀里,转身往爷爷住的地方奔跑过去。 雨一直不断的下,他的双眼泛起淡淡的血色红。 他从未想到会下雨,原本出门前还跟伊万国有说有笑的互相调侃的,怎么一回来一转眼,爷爷经成了这幅模样。 脑海中依旧嗡鸣着那些对话“嗯,这天还不错,算你小子走运哈。” 真的走运了么?不是说了不会下雨的么? 呵!怪不得二嫂会一反常态的在门口讽刺自己。 “爷爷,爷爷,你怎么样了?”伊万秋来到爷爷床前。 只见爷爷早已换好衣物,那显然泡过水的衣物还丢在一旁,从衣服里在不断地往外滴着水。 爷爷有些吃力的回答道:“人老了,什么都有。” 老人的眼眸里似乎有些不甘的神情。 就在刚才下雨之时,听到村里有人叫:“下雨了,下雨了。” 想到今早起来时见伊万秋放了鸡鸭鹅,这要是不把它们赶到笼子里,估计这批又要病死了。 老人在房梁上拿下箬帽,撩起裤管,踏进了风雨中。 在赶鸡鸭的过程中,由于心急没留意到脚下还有其他都西,一脚踩上去整个人瞬间滑倒了出去,顺带在地上滚了几圈,等到试图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腿脚怎么也不听使唤。 幸亏邻居家的小孩经过才把自己扶回房间中,又帮忙赶了鸡鸭进笼子里。 伊万秋关切的询问道;“爷爷,你摔到哪里了?现在好点了没有?” 伊万秋有些自责,自从爷爷亲自去县城把自己保出来后,身体一直每况愈下,而爷爷的身体也日渐消瘦。 大概是赶上了年老体衰,不过在这之前,爷爷一直给人的感觉还是好好的。 “只是腿有些不舒服了,没事。” 爷爷安慰着伊万秋,接着又道:“你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然后喝碗姜汤就不会感冒了。” 听到爷爷这么一说,伊万秋深感愧疚和自责,若是自己不出去若是自己在家若是…… 事已至此,伊万秋默默地祈祷和自我安慰着回到家里,把湿透的衣服换好,接着打了些饭菜端到爷爷房间里放着。 明天就是李思梦的生日了,想想早些把花送过去,想来她一定喜欢的。 但是爷爷的衣服都还没洗,伊万秋把爷爷的衣服丢在桶里对着妈妈赵丽莲喊道:“妈,爷爷的衣服,我放在桶里,有空你洗一下。” 并不是他真的弃爷爷而不顾,想到上次对李思梦说过的要送她礼物,总是要送出去的,自己又不会种花,早点送出去才不至于花在自己的手中凋零。 要送花也要到了傍晚才把花送去,而此时妈妈也已经做好了晚饭。 “老三,不是我说你,在家就该好好的呆在家里,跑什么山上摘什么花真是的。”在吃饭期二嫂还是埋怨了几句。 伊万秋倒是没有反驳,毕竟家里大小事务,现在都由老妈跟大嫂二哥二嫂支撑着。 自己平时有时间还是很少帮忙的,加上又是长辈,如果就这么忍不住顶几句嘴,就凭二嫂的小心眼不得成天记恨在心。 但显然二嫂并不打算就此住嘴,而是不依不饶的说下去。 “你看吧,爷爷都伤成那样了以后谁负责照看,你说?本来还好端端的,你干什么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到处乱跑。” 见伊万秋没有说话二嫂依旧接着说下去“反正我们是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二嫂之所以敢这么说,多半是仗着长辈的辈分,加之在嫁过来之前就已经多少知道,二嫂这个人一向心直口快,还加上斤斤计较。 在娘家是对自己的母亲就不是很好何况嫁过来之后,加上没有分家建房子一直用生孩子来要挟着二哥。 二哥往日强硬性子与态度在二嫂面前就变得十分软弱,多少也跟先前的事情有很大关系。 大嫂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开口说道:“老三也不是故意的,要是知道天会下雨,他也不会出去的。” 然而此时的伊万秋,内心不仅只是自责中,更多的是有些懊恼。 伊万秋放下手中未吃完的饭碗,起身就往屋外走去。 什么都不用说,一桌子的人单看他的行动就已经很清楚,好,你们接着说,我走总可以了吧! 伊万秋本想带着白莲花去找李思梦的,可是由于内心甚是复杂,一个人在操场外走了许久才返回家里把白莲带走。 他想找个人诉说一下心情,一路上摇摇晃晃着手里的电筒,一个人漫不经心的走着。 来到李思梦家,稍微收拾一下自己的衣着和状态,然后就用手电筒往李思梦的房间晃了三下。 这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小暗号,早在先前伊万秋曾问过李思梦,我们要用什么方式见面。 在那时候李思梦刚和伊万秋认识没多久,只是随口说了句,你要是晚上来找我就在我的房间窗户上晃几下手电筒,如果我在家自然会出来见你,如果我不在家你就不要多等了。 李思梦原本想着,如果要是自己觉得不合适,那么当伊万秋来找自己的时候,可以顺理成章借不在家的说法不用出来。 女人的想法永远让人捉摸不透,伊万秋那时候还是很庆幸的认为,李思梦是完全的接受了自己。 不过后来的种种经历之后,李思梦对伊万秋的感官也渐渐变好。 不出所料李思梦轻轻推开窗户,见是伊万秋就又关上窗户,走下楼梯去找伊万秋。 两人相见的那一刻,伊万秋一只手背负在身后,李思梦很是好奇的询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伊万秋原本想着给李思梦来个惊喜,没成想竟然被她看出了异样,也就不再做下一步来时路上想的各种猜谜,竟直接的拿出身后的整株白莲花,递到李思梦的跟前。 李思梦用手捂住嘴唇以示掩住自己的惊喜之色,原来他说送的礼物就是这个? 伊万秋的目光变得极为的柔和他的眼眸里满是笑意“喜欢么?” “嗯!” 李思梦接过伊万秋手中的白莲,满心欢喜的左右翻看着白莲。 就在当前,此情此景两人竟全然都没留意趴在窗户上的姐姐,此时的她正用另一只手撑着下颌静静地望向楼下的那对情侣。 眼里满是羡慕的神情,脑海中浮现出王埔灵双手捧着鲜花单膝跪在她面前“思燕嫁给我。” 然后在自己半推半就之下,勉强的答应了下来,其实啊!她的内心一直渴望着有这么一天到来,而且是越快越好,最好是当下现在。 只可惜距离不允许他这么做。 一个人在窗台上想着很美的将来,在那里不知不觉扬起一脸幸福的笑容。 而李思梦感动得抽搐了起来,她偷偷侧过身低着头悄悄擦拭着因为感动眼角里流淌着的泪珠。 伊万秋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直盯着李思梦,见她好似哭了,便急忙拉着衣袖伸手要将擦到李思梦的眼角时,被李思梦用手轻轻地推开了。 伊万秋的手背腿了回来,然而他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场景,一。 般的言情小说里,不应该是很感动的笑出来么?不应该是满天欢喜的捧着鲜花么?着也太突然了,突然的有点猝不及防。 伊万秋小声翼翼地询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适?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只见李思梦稍微平静的要了摇头,但是她仍旧还是低着头不肯抬头转身看着伊万秋。 伊万秋张开手臂想着一把抱住李思梦,可是又不敢这么做。 想想以前就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过异性,此时的他和此时的心都是砰砰跳得厉害。 最终还是垂下双手,另一只手牵着李思梦往村口走去。 李思梦连忙挣脱开伊万秋的手,带着有些哭腔的声音说道:“你等我一下。” 然后转身向家里小跑过去,跑到房檐下弯下腰放好白莲花。 再次小快步的往村口方向走去,伊万秋则是紧随其后。 姐姐李思燕在窗台上看的一清二楚,等到他们二人走远后轻轻叹了口气“怎么就跑了呢?我也没出声哈。” 心里想着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原本是想看一场只在小说里才能看到的场景,怎么到了这里就没了呢? 她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妹妹,嗯,反正应该是感动哭了吧。 女人心思都极为细腻,李思燕想的是对的,李思梦之所以哭都是因为感动到了,真真实实的。 在见到白莲花之前就曾听过村里的老人讲过,“在东丰村的背头山上有一种花叫白莲花,也叫石莲,很少有人能取到啊。” 当她接过伊万秋手中的白莲时,想到的是自然是因为意想不到,还有就是太危险了。 这朵花应该是来之不易的吧,她心里这样想着就不知不觉的流下眼泪来。 加之也是第一次收来自异性的礼物,还是伊万秋的的礼物。 “是不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得到它的?” 第七十二章 低落 两人都已经来到村口,由于白天下了一场大雨,出来活动的人也比较少。 伊万秋环顾四周,在村口在此时也就只有他们二人,而整座村子早已陷入了一片安宁的氛围之中。 唯一能感受到的也就只有身边草丛里树叶下小溪边,那时儿高亢时儿低沉的虫鸣声,在远处的大榕树上山腰的树荫间,也偶尔会有猫头鹰布谷鸟的低鸣声传来。 但并不妨碍两个要谈情说爱的男女青年,那颗砰砰隐动的心。 在蟋蟀声的交响下,清幽的月光下,和风屡屡的吹佛下,似乎变得刚刚好一般,这一切都在等待着即将上演、爱、是如何而来又该奔向哪的戏码。 “也没有了啊!” 伊万秋轻快的回答道。 李思梦有些好奇,好奇伊万秋是怎么摘到的,更好奇的是往日里不都说很难取的吗? “那你是怎么拿到的?我听说这种花只生长在悬崖之上,很难得到耶,去寻找的人大都凭运气的多。” 对于李思梦的提问,伊万秋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也不想着像话本小说里的爱情那样。 女主问男主问题,男主总是一副欠扁的样子,装高深并且轻描淡写的说着,很容易就搞到了手,其实也没什么难度可言,然后暗地里期待着,女主很是崇拜自己。 然而伊万秋想的正是相反,他知道来之不易,才会更加珍惜,包括感情在内,即便他现在不想开口回答这个问题,那么等下再说也是有必要滴。 两人走在安静的小道上,像是闲散的路人,在那交谈着彼此这些天的所见所闻。 但他们之间并不是什么闲散的路人,相反,是一对即将共度一生的情侣。 “原来,知道的人,还挺多的嘛?” 伊万秋喃喃自语道。 “嗯?” 声音虽然小,但李思梦都听到耳朵里了。 李思梦回应了一个字,然后就变得很安静,她期待伊万秋能告诉她花是从何而来。 在爱情面前女人在意的过程就在这里,结果也非常重要,但往往过程更能看出这个人对自己的关注度,也就是爱有多深,在感性思维面前会被判断成结果的重要标准之一。 伊万秋放缓说话的节奏“他是我的一个好哥们,他……常年在外狩猎,我也是无意间问他的,他在这方面比较在行知道哪里有,这花也是我们两个一起费了好大劲才摘来的。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花,就连根都要了,如果……如果你不喜欢,可以种在地里,还有每年它都会开花的,是真的……” 李思梦转过身,此时她眼里已经不再泛着泪光,而是换做犹如满天的星辉一样散落在伊万秋的身上。 “是伊万国么?我经常听村里的老人提起说他很会打猎,你也跟他出去过么?” 伊万秋眼帘微微一亮,心想“哟嚯,老兄你的威名可谓是远近皆知啊。”不过想来也是,伊万国是附近闻名的猎手。 “你也知道?” 伊万秋说完这句话就像是在说废话一样,李思梦能不知道?她老子还没有去县城做生意的时候,经常跟村里的人来往喝酒。 而偶尔呢,李建国也没少请他们来家里做客喝酒,那些个七大叔八大爷的喝了两杯酒下肚,就开始滔滔不绝,似大河般、谈天说地讲八卦。 李思梦都是在这些,大叔大爷里听说的这些话,说什么来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虽然都是一些乡村八卦、但大多数呢,都是具有参考价值的多。 “听他们来喝酒聊天时常聊起他,说他胆子很大,经常在外狩猎很晚,有时候几天几夜都没回家。”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也没夸张到几天几夜了,也就偶尔一两个晚上吧。” 李思梦和伊万秋找了块平整的石头,都坐了下来。 “你跟他狩过猎么?” 伊万秋笑了笑,回答道:“就在不久前,哦,那天我带到你家的狗肉,还记得么?” “嗯。” 由于天黑伊万秋也没往这边看过来,并没有发现李思梦在看着他,极为认真的点了头。 “就是,跟他一起出去狩猎的,枪也是他打咯,很厉害的那种。”说着伊万国很厉害,的确在以往,伊万国给伊万秋的感觉就是,快狠准。 然而那天晚上所看到的,一点都不假。 “嗯,那你怎么样,会么?”李思梦回过头看着伊万秋。 伊万秋微微顿了顿,有些含糊的回答说道:“我……一般般吧,没他那么厉害。” “是不是趴在那里都不能动弹一下,我看过一些阻击手,有些一个姿势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甚至是一整天整夜的。” 李思梦似乎对那个世界里的人,感到很好奇。 伊万秋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而是慢条斯理的悠悠道来:“没有啦,就是有时候会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伊万秋笑着说道,就在那天晚上,自己钻到袋子里,双眼紧闭困意席卷周身,要不是伊万国拍醒自己,估么呀就真要错过了,那晚、一枪毙掉野狗的精彩场面。 “你还还没跟我说,这花是怎么得到的?” 李思梦总想知道,伊万秋是怎么摘下来的,因为他听过别人说过很不好摘,自然是很想知道,这花究竟是怎么被伊万秋,弄到手的过程。 (东丰村) “二郎,要不这个时候,我们赶紧提出分家吧,等到老三结了婚,这地方也挤人,再说了这房子终归是爸妈的,长期住这也不是办法,反正我不管,你要是不建房子,想要孩子、没门。” 二嫂穿着睡衣,披着散发,坐在梳妆台前,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头发。 一说到建房子,见伊万夏没个反应,便从镜子里狠狠盯着伊万夏。 见他任旧把玩着手里的收音机,没有打算搭理自己的意思。 没好气的甩开梳子,重重的拍到桌案上,瞬间胸口升起一阵闷气来。 二哥伊万夏正光着上身,背对着二嫂,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手里拿着收音机,寻找最佳信号点。 由于收音机外接进来的信号不稳定,加上也用得有些年岁,时不时的会断断续续的播报着央广新闻。 说起这台收音机,还是在他们二人结婚时,父亲伊嘉盛在城里托人买的,当做新婚礼物送的。 但是电池有些麻烦,每当用完了,得要跑到县城里买,有时候还要等上几天才有进货。 平时要么多订一些,或者跟商家说每个月按时要多少,让他们提前订好,省得自己来回跑,减少了不少麻烦。 这二嫂见伊万夏没有说话,有些恼怒道:“去年你说的,钱不够,今年攒齐了,总该要独立出去了吧,一直这样住着我可受不了。” 二嫂的语气显然加重了几分,伊万夏停下手中举在半空中的收音机。 脸色立马凝重起来,回头看了一眼二嫂的后背,淡淡地说道:“父亲也准备退休了,老三,也住不了多久,不管是老三还是我们都得出去建,又不急在这一时。” 女人在这一刻彻底哭泣了,她觉得嫁给这样一个没有多大出息的男人,感到很委屈。 别人家呢?怎么过的?自己又是这么过的?按理说结了婚就应该自己独立出去,可事到如今等了一年又一年,花儿开了又谢,这是要等到何时才是个头啊? 虽然自己一直拿着,不生孩子来当借口或者是要挟,乃至说说得难听一点是筹码,不就希望眼前这个男人,能早点独立出去,有个自己可以自主的家。 二嫂眼眶一红,气喘兮兮的泣声道:“不急,不急,你究竟想过我没有?我一个女人嫁给你,我图什么我?”说着二嫂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声音有些沙哑的接着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么?为了这个家么,为了今后我们的孩子有张床,睡个好觉么,你怎么就那么不懂我哟?” 伊万夏见妻子哭丧着脸,也就不再做更多的辩解,想来也是,别人家结婚都有一小块地方住,而自己呢?依旧跟着父母住在一块,实在有些委屈了她。 伊万夏心平静气的说道:“那明天我跟妈商量一下,再跟爷爷说,然后挑个合适的日子,我们建房子,你看好不好?” 伊万夏拍着依旧噪音很大的收音机,内心有些烦躁,也完全没了心思再听下去,关掉收音机拉开抽屉放了回去。 听到丈夫伊万夏这么一说,内心也稍许安慰平静了些许,然后从梳桌台旁站了起来,转身整理着已经晒干的被单,一边抹着眼泪“这不就对了嘛?我们迟早是要独立的。” 而此时说出来的话语,已经由哭丧变成了抽泣,显然是不哭了。 伊万夏从背后一把环抱住妻子。 只听到妻子撒娇道:“走开啦,哼!你不要碰我,赶紧去睡,明天还要早起割草!”二嫂挣脱开丈夫的手,气鼓鼓的闪过伊万夏的身旁。 “你不要碰我,我不跟你睡,走开,走开啦!” 话语里有女人极为柔软的撒娇的一面,接着房间里的灯,也跟着消无声息的被吹灭了,并时不时传出,木板吱呀的声音,夜也深沉了。 (怀化村口) 伊万秋跟李思梦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这位同学,也是兄弟的这二十年来的人生历程。 “真羡慕你们,有这么好的朋友,不像我都没什么朋友,整日里就属跟姐姐,关系最好了,还有妈妈,哦不,还是姐姐的了。” 李思梦双手托着下巴,伊万秋则是捡起地上的石块,把手甩到半空中,然后腰部一拧,手臂的肌肉迅速的收紧再放松,手臂往前一甩,石块破空而出,砸在平静的湖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溅起水花,泛起一圈圈涟漪。 伊万秋拍了拍手“我跟我妈没怎么聊得来,我妈也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有她在家里,就感觉特别踏实。” “对了,你生日我……”伊万秋侧着身子手往口袋里陶,好似要翻着什么出来似的。 “喏,这个也是送给你的。” 李思梦借着微弱的星光,仔细的看着,伊万秋费了好大劲,才掏出来的一条红线,准确的说是红绳。 伊万秋抓起李思梦的手臂,竟直接把红线,绑在李思梦的手腕上“好看么?听他们说当你想我的时候,就能感受到我的陪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试试看!”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试试看?话是这么说,但在伊万秋的内心深处,依旧是炙热的期盼李思梦能一直这么带着,或者保留好它。 “你这是在哪里弄的?”李思梦低着头轻声细语道。 或许是因为羞涩,她不再看向他,然而此时她的内心深处,却是感到无比甜美。 就在一瞬间,大脑飞快的闪过以后的以后如何的如何,大手牵着小手,牵过千山万水,牵过飞驰人生,最浪漫最美好的,莫过于和你慢慢变老。 她不要太多,只要他一直把自己当成宝一样对待,这日子应该应该多么的甜蜜呀! 当成宝一样对待,对于还在恋爱期的青春少女少男,总能出人意料的给人一些惊喜,对于真正的爱情而言,若是要保鲜下去,就不可以结婚,为什么呢?因为只有恋爱,才能无时无刻地保持这种最单一的耐心。 伊万秋笑的看着,李思梦的侧脸,听着她那柔软的话语间,觉得此时此刻的她,是多么美丽动人。 这是爱的悸动么?多渴望就此执子之手与子共眠,多渴望就此执子之手与子踏进桃花源,过着与世隔绝浪漫的生活。 可是现实告诉他,门还没过,婚还没结,这道坎是不可逾越的,最起码也要交足了媒酒钱,灌醉了月老,如若不然,哼、休想。 理智再次把他从幻想中拉了回来,一阵风拂面而来,便能细微的嗅到,不知来自何处的花香还是头发香味。 说实话,伊万秋每次都喜欢待在李思梦的身旁,因为这样,就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清香味。 少男的青春,谁能没点冲动,就是这样既龌龊又不现实的想法,才促使他不断地为将来,为在一起、为得到而加倍的努力,但更多的,还是为了崇高的爱情而奋斗。 “是我去求佛得来的。”伊万秋赶忙解释道:“我还排了很久的队,才好不容易轮到的,最幸运的是抽了上上签。” 两个人交谈到了深夜,伊万秋把李思梦送回了家,便转身独自回家去了。 来到半路的时候,伊万秋下意识的望向刚刚埋过的新坟,谨慎而又小心的走过。 生怕一不小心就冒出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等到远离了坟墓后,迈开他那大跨步,犹如流星般冲向家里。 待到家门前,下意识的往爷爷的房间望了一眼,只见爷爷房间里的灯还未灭,就呆呆的看了好一会,想着这个时候,爷爷应该也已经睡着了。 内心只能不断地祈祷着,期望爷爷能快速好起来。 当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有些沉重而复杂的心绪又再次升腾起。 “我们是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竟这样肆无忌惮的在这个家里轮到她说了算?好吧,也希望早一点分家。” 伊万秋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意识清醒,多半是又失眠了,既然睡不着,便起身来到水缸旁,打了一桶水,提着灯去到澡房里洗个凉水澡。 今天回来的时候,只是简单的擦了一遍,随着水声哗啦啦的响,澡洗好了,接下来人更清醒了。 再打两桶水到澡房,干脆也把衣服给清洗了,省地明天又要花时间去清洗一遍。 伊万秋晾好衣服后,大厅外的铜钟缓慢而有节奏的响了两下,显然时间已是凌晨两点。 打着哈欠,才晃晃悠悠的回到房间,疲惫的睡了过去。 第七十三章 爷爷交代 今晚会面 第二天清晨,伊万秋如同往常一样,早早就起身背着冲担,趁着微光往大山里走去。 由于昨天还下着雨,今天早起时,发现房子周围都有雾气笼罩着。 很明显,今天势必会有一个好晴天,伊万秋赶脚的行走在,有些潮湿的泥泞小道上。 路,并不是那么好走,有凹凸不平的地方就有一洼洼水坑,在你不经意间,或者分神时都有可能,一脚踏了进去。 甚至会让你莫名其妙的,踩上入那么一摊烂泥,也有可能烂泥之中暗藏着一坨狗屎,运气更差的极有可能,直接命中一坨牛粪。 在乡村里,这种见怪不怪的倒了霉的运,是十有八九,就发生在身边的某一人的大脚掌之下。 然而,踩中的人有的自认倒霉,有的却对此充满了愉悦之情,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就好比有的人,对你敬而远之,总有那么一些人或者一个人,把你视若珍宝。 对牛粪视若珍宝,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更懂得物尽其用最简单的道理。 所谓物尽其用,是发挥其最具有价值的一面,而不是因为其丑陋肮脏的一面,就此挥手道别。 想要丰收,就得靠它,想要吃饭,还得靠它。 除了它能培育出饱满的米粒外,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其它东西,比这更廉价,更具有价值的东西。 伊万秋天生着大长腿,还有当前年轻矫健的身体。 可以说是,遇山跨山,遇水跨水,完全没有难倒他,也无法堵住他的去路。 今早伊万秋出门时穿了,一双解放鞋。 在那个年代,穿着解放鞋上刀山下火海还带割草,不知道多少老人见到了,都会暗地里叫骂着“你这个败家子,简直一点也不懂爱惜这么好的鞋子,你是富二代了,还是富二代了,竟然如此的……总之,你就是个败家子。” 在年轻人的世界里,从来都是追求舒适为第一。 那么,作为年轻人的伊万秋,穿着一双很好的解放鞋上山,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今天,在此时,伊万秋已经来到了,先前出门时就已经想好了的地方。 这里没有非常茂盛的杂草,但能让他割足一旦草,显然是没问题的。 费了好大力气,也足足花了四个钟头,才割好一旦子杂草,凭借着手脚麻利,伊万秋快速的把杂草捆绑起来。 由于山路不好下,加上有些陡峭,伊万秋寻思着,该如何把草弄到山脚下,忽然他眼前一亮,脑袋里闪过一丝灵光,跳出了一个字“滚”,用最的原始又最笨拙的方法,解决了这道难题。 草,很快被他左推推,右翻翻的,送到山脚下。 伊万秋觉得啊,自己还是有些灵性的,一切原来如此简单,一切简单莫过于此,既省时又省力的办法,被他玩出了新高度。 就在他洋洋得意之时,下石阶之际,由于石面有些湿滑,人还未站稳,但整个人的重心已经倾注在踏出的那一脚,说迟时那时快,就那么一脚,一滑,整个人便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肉与石来了个硬度比拼。 肉永远是肉,鸡蛋永远是鸡蛋,它无法成为金刚石的物理逆生长。 伊万秋拧巴着脸,用手使劲的拍打着,刚刚一路摩到底的屁股。 疼得他,直咧嘴,恨恨的瞪着刚刚踩滑的石块,如果用眼睛可以秒碎石块,他恨不得把刚才摔过的地方,都给秒成渣。 裤子上,沾满的泥土,接着抬起头向四周张望搜索去,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在无意间望见他那狼狈的瞬间。 如他所愿般,周围的雾气仍在笼罩着四周,也没有人经过,四周更是寂静一片。 除了隐约能听到,鹌鹑和布谷鸟的低鸣声,其他的依旧如往常寂静。 伊万秋有些吃力的弯腰抓起冲担,然后用冲担拄着,一拐一拐的往一旁干净的石头坐了下去,让自己那受刺激的小心脏,稍微缓和一下。 伊万秋一边按着青紫的大腿,一边想着今天李思梦的生日,想到昨天礼物也都送了出去。 “今天……今天,还是好好待在家里吧。” 休息片刻后,伊万秋简单的收拾一番后,挑着一旦草顺着来时的路,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后换下了衣服,给受伤的手和腿简单的上了些药,简单的包扎下。 然后就去爷爷家里探望一遍,看看爷爷有没有好一些,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来到爷爷床前,爷爷的精神状态,明显比昨天好了很多。 “秋啊,你二哥今早过来找我帮选日子,过段时间就要起房子了,你那边有没有收到工头些什么消息,什么时候出去工作?” 伊万秋并不惊讶,因为在先前,二哥常常跟自己提及,目前与二嫂之间的紧张关系是如何、如何的矛盾有多激烈。 在白天,在深夜,在和李思梦独处的时候,他总会无时无意的想起、二哥,然后对照他的生活,再对照自己的未来。 他也有担心的时候,担心家庭不和睦。 虽说他还未结婚,但已经接近于结婚,并且真真确确的在谈恋爱当中,哪能不让他连联想呢? 伊万秋脸上很是平静的望了一眼爷爷,说道:“到目前,还没有收到通知,爷爷,你先好好养伤,等些时日都不打紧。” 爷爷伊世才,有些欣慰,看着眼前的这个孙子,无论怎么瞧都很顺眼。 “长大了。”心里暗暗感慨的想着。 伊万秋从爷爷家出来后,往村口方向独自散着步。 “哟,听说你要出去工作了,是不是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伊万达。 伊万达挑着担子,里面是仅剩不多的猪肉,很是得意的仰着头。 这大概是由于,新婚刚过,新人意犹未尽。 就在他快到村口的时候,已经远远地望见伊万秋,站在大榕树下对着池塘发愣。 他下意识往池塘看了一眼,却似乎什么都没变。 便想起前天,酒桌上,听到有人议论起,伊万秋和村里的某位工头,即将出去玩泥巴赚钱的消息。 刚开始听到时,很好奇的凑了上去,听听究竟是跟谁出去的。 就在他靠近的时候,就有人率先提问起“他要跟谁出去啊?你说来听听,保不准我也想去,真的,待在家太久了,没什么收入。” 说话的正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的声音里饱含了沧桑之感。 另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半开玩笑道:“你……估计去不了,你又不会玩泥巴,除非你跟他关系极为很要好,那还不一定要。” 那个中年男人,紧蹙着眉问道:“你说说看,是谁?” 年轻小伙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同情之色,低声回答道:“是伊豪。” 说话的年轻小伙子就是伊万江,也是将要跟伊豪出去打工。 早在先前,他也是时常跟伊豪走过很多地方的,小工仔。 就在不久的前些日子,在喝酒时,伊豪亲口告诉他,村里还有几家伙一同前去。 中年男子听到伊豪两个字,除了感到惊讶之外,就仅剩下摇头叹息。 “我要是再年轻几岁,也一定能出去。” 伊万江早已习惯,中年男子会有这样的反应。 伊万江不紧不慢的,说道:“是啊,你要是再年轻几岁,我们就能一起出去了。” 伊豪在招人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过上了年纪就不要。 但凡来问他是否还找人的时候,这位精明的工头,首先是看对方的年龄。 看年龄招人,在那时候是会被人议论的,但并不妨碍人们热衷于向往赚钱,发财的心思。 每次一有人来伊豪家里做客,伊豪要是看到对方年纪超过四十,就会以各种理由推脱,要么人已经够了,要么比较委婉的回答,等些日子,具体需要多少人,还不确定。 而别人送去的礼物,他也很识趣的给退了回去。 久而久之,当地的村民也就摸清了这位,往日不拒绝礼物,也爱喝酒的工头,在酒肉的诱惑下依旧保持清醒的大脑,和恪守本分的原因在哪了。 原来是超过了年龄,就不要,园因就是这么简单。 上了年纪的人,行动体力自然会有所迟缓,当然出产的价值也就不符合预期要求。 而且还听说,这位精明的工头,在跟东家谈工价的时候,都按一条龙,独揽所有的承包权,自然赚的钱也就越多。 选择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生产力自然是远远超过了预期,往往都会提前完工,那么年轻人就此,入了这位工头的法眼。 “还不知道,在等通知。” “听说你爷爷摔到了,现在恢复好点了没。”伊万达说着,撩开盖在箩筐上的纱布,随手掏了块瘦肉,递到伊万秋跟前“拿去给爷爷做点汤喝,还新鲜的。” 伊万秋也没有没有推迟,而是接过伊万达手里的瘦肉。 “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头拿钱给你。” 伊万达听到这,有些不乐意了“要什么钱,我特地留给爷爷的,又不是给你。” 伊万秋回到家中就把肉剁碎,加了些姜末简单的把肉煮熟,端到爷爷跟前。 “这是伊万达给的,我怕天太热,放着会坏,就全都煮了。” “你先放在这,我有事跟你讲。”爷爷有些虚弱的对伊万秋说道。 然后试图从床上挣脱着坐起来,伊万秋见爷爷起来尤为的吃力。 急忙放下手中的碗,上前扶起爷爷,待到爷爷坐正后才松开,抓在爷爷肩膀上的手。 爷爷的手在枕头底下探索着,然后拿出一个陈旧的鼓鼓的布袋子。 爷爷双目无睬盯着手上的布袋子,低声说道:“这些钱,你拿去,将来有用得着的地方还很多,爷爷这些年的积蓄都在这了。 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看着你,有个家,娶个人,一起过日子,你二嫂现在都埋怨你二哥,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和他们一起结婚的,哪个不是儿子都会走路了,就你二哥没有,我不希望你今后,也要面对这样的问题,拿着,娶了人家,就好好待人家。” 爷爷语重心长。 伊万秋沉默许久,他不知道如何去接,此时此刻爷爷递过来的布袋子。 是,在小时候常常跟爷爷住在一块,几兄弟里,就属他跟爷爷相处的时间最久。 而如今,爷爷像交代后事一样,对着自己一一交代成家,做人最朴实的一面。 伊万秋感到无比愧疚,要不是因为帮自己赶鸡鸭,他老人家也不至于摔倒卧床不起。 直到这时也依旧不肯多花钱,上医院做检查治疗,就连赤脚医生都不肯请,就为了把钱留给自己。 爷爷见他有些犹疑,语气加重道:“来,拿着。” 伊万秋还是不肯去接,爷爷垂下手,低声说道:“我也给你跟丫头都算过日子,来年的八月最合适你们俩结婚。在这之前,你要把房子建好,才好娶人入门,单凭我手里这点钱是不够的,你还需要出去打工,再攒些钱就凑够了建房子的钱。既然你不肯拿,我就先帮你保管,等到你真正需要用的时候,我再给你。” 话一说完,爷爷转身把钱袋子,重新放回枕头底下。 伊万秋始终还是未开口,他觉得此时此刻,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亲人之间血浓于水,还有一种叫无言的爱。 伊万秋端着热腾腾的瘦肉汤递到爷爷跟前“那我起房子的日子,你都看过了没有?” 爷爷接过伊万秋递过来的碗,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看过了,明年三月,等你建好房子后,就可以娶亲,日子都帮你安排好了。” 伊万秋从爷爷家里回来后,感觉整个人有些困意,是因为习惯了午觉,倒在枕头上呼呼就睡着了。 就在伊万秋酣睡正着时,有个人推开房门,踏进房间,一脚踢到伊万秋的小腿上。 一阵刺痛,惊得伊万秋从睡梦中,跳了起来。 原以为还是在梦中的他,豁然睁开双眼,只感觉眼前被一道人影挡住了屋照进来的阳光。 用手揉了揉双眼,一个高瘦黝黑的青年,映入了他的眼帘。 “嗯!”惊讶与不可置信交叠在一起,就成了不思议的表情,伊万秋似乎想到了什么,暗自压抑住心头将要怒放的喜色,平声说道:“是不是……有消息了?” 伊万江嘴角微微上扬,喜色也跟着迸发而出“你小子,怎么就这么肯定,一定就是那消息?” “额……”伊万秋语塞,摊了摊手,耸着肩膀“我猜的,要不你也不会……”稍微停了片刻。 伊万江接过伊万秋的话,说道:“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对么?嗯,说得很在理,不过我来,并不是跟你说这个,而是有个姑娘叫我给你带话,她说在村口等你。” 有个姑娘在村口等自己?伊万秋瞬间好似明白了,又有些不太明白。 若是她,为什么一定要叫自己到村口去,那莫非这个人并不认识自己。 伊万秋蹙眉,说道:“你……认识?” “不认识。”伊万江回答的干吹利落,没半点犹疑的意思。 伊万秋,心想着,还能有哪个姑娘你不认识的?但以此同时,他又开始否定了这个想法。 为什么呢?因为伊万江打小,并不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而是后来大了之后才回来的。 伊万江小时候也并不姓伊,而是姓黄。 而他为什么后来改了姓,是因为他家父母离了婚,双方为了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还对簿公堂,最后由于男方有暴力倾向加上又好赌。 总而言之最后判给了女方,而他的母亲就带着他回到娘家,因为实在不想回忆那段不堪的日子,他的母亲决定要给孩子改名换姓。 才有了后来的伊万江,然而伊万江并不反对自己的母亲这样做。 相反还很乐意,很支持,很喜欢给自己取的名字,因为在先前的家里,先前的那个名字实在太难听了,叫什么黄舒舒,一个大男人,听着就让人感到寒颤。 伊万秋踩着鞋跟,和暴露在外的袜子加上纳于袜里的裤脚,加上蓬松的头发,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拖沓,凌乱。 站在村口的女孩见到伊万秋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太过于夸的表情。 而是用眼睛,不断地来回扫射走来的伊万秋,反复确认后上前,礼貌的打声招呼“是伊万秋吗?” 等伊万秋听这声音有点耳熟,猛地抬起头,盯向前方那名对着说话的女孩,迎笑道:“是……” 来的,正是李思梦的姐姐李思燕。 伊万秋连忙弯下腰,整理了下自己的鞋跟和裤管。 “我妹妹今天没能来,她在家里做饭,让我顺便给你带个话,今晚十点在村口见。” 看着李思燕远去的背影,伊万秋想着,今晚村口? 花,早在昨天已经送出去了,索性就这样空手去吧。 十点过后,伊万秋来到怀化村口,仅凭着微弱的星光。 能见到些许三三两两的情侣,一起行走在村口的小道上,时而开心欢笑,时而交头接耳,时而……不可描述。 他的内心,竟也开始炙热起来,想着即将见面的情形应该,会是如何。 第七十四章 道别,打工 伊万秋坐在石板之上,静静地等待中。 过了片刻,李思梦消无声息来到他身后不远处的围墙拐角下,目光正往大榕树下搜寻着伊万秋的身影。 此时的伊万秋寻思着,今晚,嗯!然后满是笑意的双眸,望着天边一轮,不明不暗的月色。 得意的哼着“故乡的云”的调的时候。 李思梦听到了,也看到了,在黑暗的大榕树下的确有这么一个人,这个人的声音“咦”好熟悉,再听片刻,终于确认是伊万秋。 小快步的往伊万秋坐着的石块走去,手里捧着某样东西,在微弱的星辉下,昏暗的月色下,完全看不清是何物,只是依稀看到白黄相间的物状。 在夜里,游走在附近的人也没几个,四周除了蛙声之外就属虫鸣声。 人的踩踏声,打破这和谐的氛围,所过之处蟋蟀立马闭上嘴,咬紧牙关、屏气凝神,做些准备逃跑的动作,生怕一不小心被某猎手发现时,自己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隐藏起来。 保命,是动物天生本能的自我防患,如果缺乏了这些,那么就不可能在这弱肉强食的法则下求以长远生存。 草丛里发现了异动,美妙的声音停了,伊万秋还闭着的眼睛,哼着歌正听着周围蟋蟀弹奏的独响曲呢,忽然断了,只听到踩踏的“沙沙”声,迅速睁开双眼警惕的回过身。 寻着脚步声踏致而来的方向,借着微弱的月色望见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人,也不知是大妈还是少女。 那道人影,不断地往这边靠过来,还看不清眉目的手头足的时候,伊万秋暗暗吸了口冷气,因为那道人影并没有开口说话。 相比很多故事里的传说,夜黑风高杀人夜,夜黑风高遇,遇鬼蛇神,这些个奇怪的东西并不会对着你开口说话,更不会嬉皮笑脸的对着你和蔼的说“来来,小子,遇上我算你倒霉了,呵呵!”。 伊万秋压紧牙关,暗暗拽紧拳头,准备随时,凭着自己一身刚阳之气压制对方的及阴之气。 但当那道人影似乎并没有停顿的意思,相是早已心有成竹。 当那道身影越来越近的时候,视线也越来越清晰。 伊万秋,松了一口气,舒缓全身紧绷的肌肉,变而激动的从石块上站起身,这变化实在令人难以所思,太快了,只听见他和声说道:“你……来了。” 三个字里的中间还略微停顿了片刻,伊万秋是想说着别的话,但见来人是李思梦手里还拿着自己没见过,白黄分明的东西。 在旁边还有一个叉子,想到是吃的东西,他的舌头快速的由曲变平转移了话题。 “给你的,快把它吃了。” 伊万秋双手接过李思梦递过来的,不知何物而且还说是吃的。 胃里的胃酸不断地分泌着,肚子也在咕噜噜的翻滚一遍,胃里的食虫早就等待已久,看那奇特的食物,想必一定很美味,伊万秋有些急不可耐的吃上一口。 那东西,入口即化,软而甜淡中带腻,味与舌尖来回碰撞中,无尽无味的刺激着味蕾的神经。 伊万秋眯着眼,啧啧这嘴,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好甜好吃。” 李思梦扬起快乐的小脸,浅浅的酒窝仿佛雕刻一般迷人,和声说道:“是蛋糕,我爸去市里拿货订的。” 伊万秋三两口,就把蛋糕给吃了下去。 有些不尽兴,但凡好吃的东西不能吃太多,也不能吃太饱,这样才能保持它在你心目中独一无二的位置?这是什么cao蛋的说法? 在前文我们也说曾过,每当李思梦生日之时,李建国都会回家一趟,期中也包括姐姐妈妈在内,可谓是好老公好父亲的楷模。 伊万秋抓起李思梦的手,就往拱桥方向走。 这是有史以来第二次拉着李思梦的小手,要说主动的、那得算头一回牵着李思梦的小手。 李思梦没有躲闪,而是任由伊万秋牵着她的手,在两手触及之时,伊万秋感到来自李思梦微微紧握的小手。 他的内心呀很是激动,在山上那时是担心李思梦会摔到火堆里,才贸然伸出手去勾住她的手。 与那时相比,伊万秋感到和现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这能一样嘛? 李思梦没有像上次那样躲开或者挣开他的双手,而是配合的紧紧的握住那双又暖又结实的大猪蹄,额,大手掌。 伊万秋本来还有千言万语来着,但就那一瞬间他的大脑竟也空白一片断了片。 想了很久的暧昧温情细语,在牵着李思梦的那瞬间,没了。 两人,都一致沉默一同往拱桥方向走去。 少女欣喜就要若狂,并没有就地爆发,少男满怀惬意,却不敢再进一步探索。 最后还是,伊万秋打破了这种有些尴尬的氛围,说道“跟你说个事。” “嗯?” “过几天我就要去打工了,可能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伊万秋想起了爷爷对他说的话,语气平静道:“最迟也要等到春节。” 因为他知道,那位见钱眼开的工头每次承包一栋房子,少说也要半年才能建好,当前是七月。 距离春节还有半年的时间,到时候工作会持续不断地忙个不停。 为了早日攒足了钱,建房子,为了能早日和她结婚,区区半年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只不过是生命旅途中、沧海一时! 李思梦停下脚步转身,抿着嘴看向伊万秋,说道:“我也是要出去打工的,我爸的一个好朋友,在深圳工作,这次他回来,就是要带我跟姐姐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哩。” 李思梦放开伊万秋的手,都囔着嘴低着头,双手交叉着。 “那明天就走?……还是过些时日?” “明天就走了。” 两人都安安静静的沉默了好久,仿佛就像两尊雕像般定在原地。 女的沉默,男的也沉默。 伊万秋蹙眉望了李思梦许久后,开口说道:“对了,到时候你一定记得写信给我。”说着手在口袋里掏着,等到抽出手时掌心里瞬时多了一张纸。 伊万秋把叠好的纸片交到李思梦的手里低声道:“这是我去工作的地方,你要是去了那边安顿下来后就给我写信。” 在今晚伊万江来家里,告诉伊万秋说有人来找他时,见到李思燕后在回家的路上,有偶然巧遇伊万江。 伊万江正好好奇的问伊万秋,那女子是谁家的? 伊嘉华正好挑着粪便要到地里,刚好见到他们二人在那里攀谈着。 就告诉他们,大后天有可能就出去工作了。 伊万秋就问好要去的地方的地址,回到家里就寻思着,要不给李思梦留个地址,到时候好联系的想法。 李思梦接过伊万秋手里的纸片“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说着李思梦像变戏法般从手里,拿出一条红绳。 “这是我去求签时拿到的,你带着它。”说着就往伊万秋的手腕上套。 “还有,我这里也有地址给你,这是我去工作的地方。” 也是在饭桌上,父亲李建国亲口告诉她,工作都已经找好了,就等着姐妹俩过去。 在前几个月,李思梦没认识伊万秋时,就跟讲过父亲,自己也要出去工作得想法。 至于高考就不参加了,看着同村里,那些同龄人、有的已经出去做了保姆,有的独自到异乡工作,个个回来都是粉黛异装,说着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精彩纷呈。 李思梦常常做梦,自己脚下踏进了羡慕已久的他乡繁城,见到很多别致的精美的服装,好多好吃的食物,和夜幕降临时色彩斑斓的霓虹灯。 终于有一天鼓起勇气,对着父亲说,自己也不想高考了,要出去工作见见这个世间最美好的角落。 而父母方呢,当然期望无论是大女儿还是小女儿早日出去工作。 高考,她们考了几年丝毫没什么变化,父母呢,早已经没了耐性。 最主要是看着别家的女儿,有的结婚有的生娃,内心里早就不乐意女儿们继续学习下去,认为年龄一过,这婚就难结了。 再这么考下去,这何时是个头哟,倒不如让她们出去工作,早些结婚才是当前该做的事。 为人父母那能就此误人子弟,何况又是自己的小心肝小宝贝,索性就随了她们的愿。 李建国和李微经过再三考虑下,最终忍痛决定就此让大小女儿一同出去见见世面。 得知自己即将出去工作后,李思梦直接问起父亲,那里的地址啊邮政编码之类的。 起初这位父亲还是很好奇的问,你要这些干嘛? 李微在桌底下暗示的踩了他一脚,在经过四目相对不知所以然,所以不知所以后。 听到小女儿李思梦解释道“我和朋友通信需要用。” 这位走过千山万水,唱着多变化的中年男子,似乎明白了一些来头。 眼眸一亮,很是负责任的站起身把地址写到纸上,交给李思梦。 两人在同一问题上好似达成了,某种默契意识,这种意识里有对、对方的关怀与爱慕。 两人在桥头上默默的相y,然后又默默的注视着彼此,像是七七牛郎与织女不舍的情节般,双目含情脉脉的互送着对方的远去。 脚下没有麻雀,只有冰冷泥泞肮脏与小石嶙峋的路面。 伊万秋还是很不舍的回头往怀化村方向注视了许久,心理默念感慨一番“时间真tm二,过得太快了。” 待到第二天清晨,鸟儿在枝头欢快的歌唱,树叶在风中招摇,阳光在树底下不断移动着位置。 李思梦简单的收拾之后,拖着皮箱跟着父亲往扶拖拉机走去。 在昨天傍晚,李建回到家中借着回家给女儿过生日之时,叫来二东哥俩一起喝喝酒,顺便询问着,明天是否上街,你要是不上街呢,我就雇你拉着我和女儿直接到县城里,钱是不会少你的。 往日里,二东醒来的第一眼,都会问大哥,今天去哪里,拉多少车,那家还需要不。 但明天,他并不忙,因为刚过七月,农忙过后一段时间里,人们都不会选这段日子建房子,就算做其他比较大的改造,这都要尽可能的推过八月以后。 李建国平日里也喜欢跟二东哥俩走得特近,哥俩属于乐观派开朗型,无论酒桌上平日路边相逢都聊得投缘。 但凡他开口所托之事,二东从来都是义不容辞二话不说立马就帮,与之爽快的性格有很大关系。 李建国为人也算直爽,爽快跟直爽碰撞在一起,就成了无话不谈,啊吐不快的好朋友好哥们,哥们的活就是自己的活。 在外闯荡多年的李建国,当然不会亏待帮他的二东,有什么好酒了会送那么几瓶,有什么好烟了也送那么几包,这一来二去的。 当然二东也并非是个贪婪之人,授予和赠予一旦产生了关系往往能很快,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三个异父异母的兄弟大大痛饮一番,直到醉卧桌前看君更饮几杯酒,咱就饮几杯酒的举世宣言后,实在喝不下去了,就摇头晃脑的各回各家。 姐姐李思燕拖着半人高的皮箱,艰难的走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 妈妈李微扶着还未酒醒的父亲,先上了车,姐妹互相帮忙把皮箱搬上车,妈妈看着唠叨道:“又不是搬家,有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嘛?” 姐妹俩并没有说话,而是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都很默契的一笑。 在昨天晚上收拾的时候,姐姐和李思梦都在讨论着,出门要带些什么东西,姐妹两一直在那里翻着箱子里的衣服。 就连被子也都要带上,她们担心出去了,一时半会找不着,不如自己带着安心。 所以包括衣服鞋子也都多备几双,直到收拾到半夜,才满意的合上皮箱睡觉。 一家人在众乡亲的注视下离开了村口,二东一路上也没有停车,匀速的直至抵达县城。 在车站,父亲排队拿到开往城里的车票交给姐妹俩,还是很不放心对姐妹俩说道:“你们到了,城里要是赶不上开往深圳的班车,就在车站附近找家旅馆先住下,千万别为了省钱待在车站里,在那里过夜很不安全,特容易被人要挟,被人打劫,实在不懂就多问人,人也不能乱问,必须问警察问交警,问车站里的工作人员。” 姐姐率先开口说道“爸你就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跟妈也都照顾好自己。” 李微把皮箱拉到李思燕手上叮嘱道:“出去要照顾好你妹妹,你比她懂事,在外面不懂的就问你叔。”李微转过身对着小女儿说道:“要听你姐的,出去不比家里好,遇到什么事,多跟姐姐或是叔叔商量一下。” 一家人的道别并没有,那种哭哭啼啼的场面,反倒是往日里话极多的妈妈,变得少了许多,话不多的爸爸反倒是说了几句。 “记得去了那边,也要给我们来信,我们都在家里等着,要是在外面待得不舒服,就回家里。” 话是这么说,天下父母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在外过得好好的,并且还能独挡一方风雨过起苦中作乐的生活。 李思梦和姐姐李思燕,把背影留给了两个疼爱她们的老人,然后开始踏上了她们未知以及向往中美好的环境与自由的生活。 脱离父母并不代表就一定自由,自由只是一种心灵慰籍的借口,太多子女远赴他乡,只是为了能更好的生活或者去做关于自己想做的事。 然而在她们的回忆中,那天的确是带着满怀期待的心情踏上开往城里的班车。 刚一上车,刚闻到汽油味的李思梦就有些难受,只感受胸口一阵发闷得慌,胃里翻腾得难受。 老想找个地方呕吐出来,姐姐就偏好一些,平日坐车来县城从来就没有不适感出现。 有可能是个人体质差异,才导致妹妹很明显的反应。 李建国,掏出一根烟点燃,意味深长的目送着女儿远去的班车。 回到店铺里,拉开店门,整理店铺拉出柜子,抱着牌子,上面写着,小卖批发部。 李微则是去了菜市场买些青菜,挑选些猪肉回到店里做饭。 在来时,已经向家里的邻居交代好了,送两个女儿去县城,过个两天也就回来了。 第七十五章 班车,头晕逛街 中午,伊万秋双手枕在头下,一只腿悬挂在树上,整个人斜躺在粗大的树枝上,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双眸盯着因为刮风而不断打颤的树叶。 在想着李思梦现在到哪了。 昨天晚上他对自己说的话,想着就这样走了,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再见,忽然间他觉得自己真的、好想她。 伊万秋一个翻身坐起,偏斜着脑袋望向去往县城的路,望着心心念念的姑娘是否也已走远,是否也在车座上时不时回过头来,望于车后滚滚飘飘然的尘土,想着那个此时此刻正坐在村口大榕树上的少年。 伊万秋觉得自己相,思病又犯了,在树上来回挪动身体翻身下大榕树底,有意无意往池塘边望去,望着先前一起抓过萤火虫的地方,脑海里不断浮现着那天夜里,星光下那张清丽的容颜和那浅浅的酒窝。 然后自嘲一,笑里满是感慨与无尽的落寞,想着比起那些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在哪家丈母娘身边,而日日夜夜苦思冥想的单身狗,比起那些不知去了多少次庙门却,依旧不知姑娘何处寻觅的同村青年才俊,伊万秋深吸一口气,悻悻然感到这夏末的风真tm太凉快咯。 “晚上应该,还有萤火虫。”略微沉思片刻喃喃自语道。 随后大跨步的往家里走去。 (班车之上) 李思梦靠在车窗口上感到一阵阵眩晕,时不时伴随着胃液分泌激增,不断地往外吐着口水,手里紧紧拽着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早已装了很多今早吃过的东西,双目紧闭蹙着眉,往日红润的脸蛋上已经因为作呕变得青色难堪。 窗外是略过的树木,稻田和人影。 路并不太好走,说是二级路,但是往常经过的车子大概太多,无论是重型卡车还是小型拉货农用都必经这条干道。 加上常年没能及时护理填充那些因为碾压而,形成的小小坑坑洼洼的柏油路面。 随着时间流逝,随着过往的车子也越来越多,于至损坏的路面在反复碾压下、雨水冲刷下,坑越来越大、洼越来越多。 所以车子颠簸的特别厉害,在车上,并不止李思梦会这样头晕目眩的紧挨着窗子,好在李思梦还有靠的地方。 还有些比她更可怜更惨的,直接把头垂到走道上摇摇欲睡的样子,实则是难受到了极点,带着些许公德心始终不让自己往里边靠,生怕一个颠簸或者一个急刹车都,有可能让蓄势已久的胃酸给喷了出来,喷在别人家的头顶上来了个天女喷水的恐慌场面。 就连往日坐车从来不晕的姐姐,见到车上有一大半的人总能时不时发出,令人寒碜的作呕声,也只能闭着眼睛试图让自己镇静沉睡过去,这样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两耳不闻窗内事,一心只向梦乡游。 果不其然,她还真就能睡着,而且随着车子的颠簸摇晃,整个人也跟着来回晃动颠簸。 在先前我们说过伊万秋的爷爷伊世才为了,把孙儿从派出所里捞出来,也曾奔波在这条阳关道上。每去一趟就得五六个钟头。 虽然路途并不算太遥远,也就九十来公里的路程,路程短并不代表行程的时间也跟着变短,因为车多,加上路两旁时不时也有村民经过。 这条道路所经之地可谓是造福一方水土啊,极大便利了当地的交通出行。 在漫长的路途中车上也会播报着,当天或者前两天的焦点新闻,主持人也偶尔出来讲解一下,新闻播报完下来就轮到娱乐时间,有时也会放当下流行的歌曲之类的。 李思梦是清醒的,但没太多心思去听节目里所播报的娱乐趣事。 一只手扶着脑袋,往日看起来清丽秀气的小脸蛋,此时早已经拧巴成一张苦瓜脸,时不时还用另一只闲着的手拍拍胸脯,为的就是不想在作呕了,真的太难受了。 换作往日去趟县城也不会有如此难受强烈的反应,可能因为路途远坐的时间又有些久,想着要是在此时能下车透透气啊,那还有多好。 很幸运的是,司机果真把车子开到中途停车场地,司机打开车门的那一刻,乘务员大声的喊道:“要喝水上洗手间的,要休息休息透气的赶紧下车了哟。” 众人听闻此言,纷纷抢着早点下车透气,还在眯着眼睛的姐姐李思燕,像是准时准点的闹钟,豁然睁开发亮的双眸,偏着头看着一脸早已铁青的妹妹。 关切的说道:“走,我们下车休息休息,然后去买些果子来吃就好了。” 她并不知道有果子卖,而是在转头说话瞬间,望车窗外望了一眼,也就那么一眼她的话峰跟着快速转变,在离车位不远处瓦房下有一摊水果店,摆着种类繁多的水果。 最常见的,当然是苹果,还有夏日里随处可见的酸李子。 姐妹俩一前一后跟着下了车,一同随行的人们有的人奔着面馆去,吃一碗香喷喷的大碗肥肠面,有的则是找了块阴凉的地方蹲坐着大口大口地抽烟。 显然在车上憋得太久的缘故,一根接着一根还很享受的眯着浓眉大眼,由于烟雾太大眼睛被熏着了。 姐妹俩先去洗手间,妹妹提着袋子迫不及待的丢进垃圾桶里,简单清洗一下脸,让自己稍稍清醒了一些。 姐姐对着镜子眉来眼去的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啊衣角啊,再看看脸上的痘痘是不是可以挤出来了啊的。 姐妹俩两清洗完毕一同走出洗手间,去往早已经围满人的小水果店。 有的买了爱喝的汽水,有的还买了一瓶豆奶,也有的买饼干。 在家里,妈妈本来想着给姐妹俩带点什么东西的,可是家里真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可以方便的在路上带着吃,你说煎饼,没东西装,炒玉米,这姐妹俩从小到大最不爱吃的就是干而脆的炒玉米,吃了炒玉米以后都要大量的喝水感觉太麻烦了,加上水也不好带啊,索性姐妹俩就只是拿了穿用的东西,其余吃的一样不要,更何况家里也没什么可带的。 此时啊,姐妹俩也是微微感到有些饥饿了,姐姐很是善解人意的,在商店里拿了几袋饼干,买了几瓶豆奶。 无论是李思梦还是李思燕都一向喜欢喝豆奶,在她们的学生时代,学过一些生物,豆奶被认为富含高能量高蛋白的意识深深的烙印在她们的心底。 而女孩子天生爱美,都比较重视自己的肤色变化,豆奶本身是白的,在学生时代有个不成文的说法,喝豆奶会起到美白的作用。 在那时也没有大量的书籍共她们去考究是不是真如传说的那样,起到美白作用,既然多数人都认可,那么作为女孩子的姐妹俩,自然也就认同了这个说法。 所以呢,每次去学校的商店里选择饮料的时候,都会不假思索的买一瓶豆奶。 又买了几斤水果,然后姐妹俩找了棵树荫底下,搬了凳子坐在那里吃着喜欢吃的零食。 李思梦对饼干一向没有抵抗力,因为咬起来脆口还带甜味,但是当前她是一点也不敢去碰,只是喝了瓶豆奶然后就静静的坐在那里,吹风,她也没有说话,姐姐是时而吃饼干,时而吃水果要么就喝汽水。 感情啊,不把这空唠唠的肚子填满誓不罢休。 但以此同时她也在留意着妹妹,时不时也会关心询问道:“多少你也得吃点,听说要去的路程还要三个钟的时间,你要是不吃一点身体是吃不消的。” 李思梦连连摇头,很是不舒服带着气若游丝的回答道:“我还是不吃了,免得在路上又吐出来,就更加难受了。” 姐姐就不再做过多的唠唠叨叨,虽说身为姐姐,大李思梦那么一两岁,也不至于在车站听了老妈几句话,之后就用长辈的身份来教导比自己小一两岁的妹妹,李思梦则没有听到姐姐的废话。 李思燕继续吃着手里的苹果,津津有味的细嚼慢咽着,待到吃完手里的这个苹果,一向爱干净的她去了一趟洗手间,等到回来的时候乘务员已经站在车门旁,对着她大喊道:“快点上车,马上就走了。” 李思燕,抬眉转眼间已经见到坐在窗户边的妹妹,向她这边招手了过来,示意着,“你快点上车啊!” 姐姐反应也是极快,听到呼喊声和见到妹妹的招手示意,瞬间小跑上车。 随后乘务员跟着上车,四处张望,还有没有缺了哪个座位,还很负责任的往车车厢里走了一遍,直到确认所有的人员都已经到齐,才对司机说道:“可以发车了。” 乘务员是一位热情开朗的青春少女,她那黝黑的小脸蛋上有一颗大蒜鼻特别招人喜爱,加上微尖的下巴无论怎么看,都越发让人心声喜爱。 再配上她那合身的工作服,就更显现出她不一样的气质,举止间给人一种舒适亲和之感。 由于刚刚人能都下车休息,以至于上车之前分发出去的袋子都已经被大多数用了个遍,这时候那位乘务员小姐姐,又再次的拖着塑料袋一一分发下去。 李思梦也多拿了一个,然后又开始了及为漫长的作呕之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下午六点半,姐妹二人拖着皮箱走出汽车站。 出到马路边,姐妹俩望着这新建的小洋楼,和那建好的三四层红砖水泥房,还有那高高的路灯,在路灯下修剪的花花草草,瞬间觉得外面的世界果真不一样。 在车站附近的一排店铺外,悬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用雕刻在门板或者牌匾上各式各样的字眼都有。 在上车前,父亲说了,要找家旅馆住下先。 在姐妹俩还读书的时候,爸爸就曾带姐妹俩来城里拿过货,由于来时要花掉一天的时间,自然也就只能暂入住旅馆,所有姐妹俩对旅馆并不陌生。 反而在琳琅满目的招牌中间,很快就辨认出旅馆的位置,两人寻着旅馆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然后掏出身份证,要了一间房。 妹妹由于坐车劳累了一天,饭也没去吃,而是倒在c上睡了过去。 等到了傍晚时分,她才从沉睡中醒了过,姐姐趁妹妹休息的时候去外面独自转了一圈。 眼看时间到了八九点就回旅馆,见妹妹也已经醒过来就带着她出去找了家面馆,点了两碗面简单的填饱肚子。 然后姐妹俩又是游走在热闹的夜市里,时不时迎来对面穿着时髦服装的少女,配上高跟鞋和曼妙的身姿走在泛黄的路灯下。 男人男孩都是清一色的西装服饰配皮鞋,打了个中分头,三两的聚在一起抽着烟,时不时的斜看着路过的小姐姐。 感情这姿势模样很是拉风,但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那胖大的库管早已经把皮鞋给全然罩住,远远的看过去,像是唐装不分二。 李思梦能感受到来自那些青少年郎投来炙热的目光,还有擦肩时那俊男温热的目光里,满是期待盯着李思梦,像是能从中发现新大陆一般,在那俊朗面容的掩盖下那颗猥琐的c心又荡漾开来。 而眼前这位少女似乎没有如愿的抬头媚眼看一下。 李思梦并不拒绝投来的目光,每当四目相对之时,一眼望穿般在心底暗暗寻思着,“喂喂?这位帅哥,难道你不知道本家早已是名花有主之人了么?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挪开你那双眼睛。” 因为疲惫,也因为人生地不熟,再者逛街也没有买什么东西,李思梦无趣的对姐姐说道:“大姐,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感觉好累。” 姐姐也就陪着妹妹会到旅馆,然后经过一番洗漱之后,静静的坐在桌前,望向窗户下马路边,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姐姐单手撑着下颌,由于一天坐车劳顿,疲惫的说道:“明,还要早起,要么就要晚起,从这里到深圳起码要坐一天一夜的车才能到那边。” 李思梦微微一怔,很不情愿说道:“真要坐一天一夜?那我……”说着就感觉胃里又开始翻滚着,用手捂住嘴c,干呕了一下,就恢复了平静“不得吃东西了,吐着好难受。” 姐姐和声说道:“那我们明天好好休息到了下午再坐车吧,能让你休息好了坐车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李思梦转过头看着姐姐说道:“下午也有一趟么?不是车很少的么?” 李思燕双手搓着有些睡意的脸蛋,低声说道:“就在我们下车之后,你去洗手间之时,我问过了车站里的售票员,她说每天有两趟,分早上十点一趟,下午五点一趟。而且都是卧铺。” 姐妹俩商讨好明天的行程之后,也都关灯睡觉了。 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还有的小商贩叫卖到深夜,为的就是能多卖一些出去。 直到凌晨三四点,街上的行人仅剩那么三三两两,往往留到最后的,都是些推车的小商贩,在昏黄的路灯下,拖着疲惫的身体,还一路推着车往家里走去,有的是夫妻,有的是一个人。 时间到了凌晨五点,街上匆忙的赶路人或者拉货的卡车,又开始了一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生活。 (县城,小卖批发部) 天微微亮,李建国又开始一天的开门开铺,李薇也早早做好了早餐,等着李建国起来一起吃完早餐,然后自己又要回乡下去。 “家里的鸡,怕是又要白养了,我都用了很多药一点不见好转。”李薇一边盛粥,一边发着牢骚说道。 李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从烟里抽出一根烟,随着煤油火机的摩擦响起,火光晃晃悠悠的点燃了嘴里的香烟,然后平静的说道:“等吃完早餐了,我带你去买药,看看用了过后有没有成效,实在不行就把能卖的都卖掉,反正、女儿都出去工作了,往后你就来这里,我一个人住着也不习惯。” 第七十六章 妻子回家,生意上门 的确一个人住着挺不习惯的,两夫妻怎么说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要不是为了能离家近一些,估计啊李建国是不太想离开妻子和女儿独自守着店铺,每天混迹在往来的买卖上跟人打交道。 自他结婚后,相依为命多年的老母亲也安心的撒手人寰。 他依旧记得,那天下午,他还顶着大热天在大队长的安排下,几个人一起核实村里近况的收入以及支出。 在忙着的过程中有些文件需要盖公章,但翻遍了整个办公室却始终找不到,在所有人都在忙着找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同事询问道:“是不是谁把公章带回家里了?” 李建国仔细的回想着昨天工作的流程,还有自己是否也用过公章,在他沉思冥想之际,有个同事对他说道:“唉?你不是最后回去的吗?是不是把公章带回家里了?” 李建国挠了挠脑袋,有些吃力的回想着,却始终想不起来,过天到底把公章放哪里了,便赶着脚步回到家里。 刚进家门那一刻,就听见病床上不断反复呼唤他名字的老母,李建国一个箭步跑了进去。 在老母亲的病床前并无一人,但老母亲的目光落在李建国的身上的时候,早已经含泪聚下。 “儿啊,你总算回来了。” 老母亲颤抖的伸出一只早已枯瘦的手,在抓住李建国的手的时候,李建国明显能感受到来自母亲依依不舍的手掌处传来,一阵阵冰凉刺骨的寒意。 据说自由将去之人的手才会变得及为好冷,李建国内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然后不断地拉过被子盖在母亲的身上,祈求能通过这种方法来捂热母亲有些冰冷的身体。 然而母亲却是一个劲的摇头,泪眼朦胧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好好对李薇,好好……” 李建国想不到母亲在临走之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家。 在母亲过世后,他在母亲的枕头下才发现了那枚公章。 在那时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在前一天晚上会把公章偷偷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难道是知道自己将不久后离开人世?难道在临走前就为了这句话嘱咐的话么? 在他进入中年以后,才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其实母亲最放不下的还是自己。 而跟自己一同过日子的也就只有李薇了,母亲直到走的那一刻一直给他传达着一个信息,无论外面怎么忙,家才是最重要的。 在母亲大人的眼里,女人才是这个家唯一的主心骨,男人为了生存需要出去工作,女人为了安家,在家里做些并不起眼的细活一点点的把家给养成一个家。 看着李薇忙碌的身影,李建国忽然长吸一口烟,这些年她从一个黄花大闺女陪伴自己读过了风风雨雨,成了彻头彻尾的黄脸婆,而自己也已经成功的上位到老男人级别了。 “你说得容易,家里的亲戚不顾及啦?现在的交通又不是很便利,家里有个什么事,谁来通知我们?你现在混得顺风顺水的,自然他们不说你什么,但当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谁不得给你小鞋穿?”李薇性格直爽,嘴快心好,跟李建国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 李建国被妻子李薇这么一说,自然也是无言以对了。 然后悻悻然的说道:“那是,那是,还是你说的对。” 这内心里呀!美滋滋,脸上的神情也发生了变化,笑眯眯着说道:“哎呀,还是我老婆厉害。” 虽然是年过五十,虽然已然是老夫老妻,但在李建国眼里,昨天和今天没什么两样,这二人的感情呀!就像蜜饯一样甜。 李建国跟李薇一起吃早餐的时候,总是时不时的往李薇的碗里加菜。 每次望向李薇的眼眸里,总是一副温和的表情“你要多吃点。” 两人吃完早餐,李建国就到店们前去守铺子,李薇把家里全都整理打扫一番,直到看着满意顺眼后,才挥汗似雨一般休息片刻。 当她回头看了下时钟,不知不觉时针已经走到了十二点。 今天的早餐做了跟多,午餐自是也不用再做了,李薇收拾自己后挎着包去往车站,李建国并没有像热恋的情侣般依依不舍的,送出门口,再送到车站,然后在路边仰头看着车子绝尘而去,才恋恋不舍有些难过的回到铺子里,然后继续吆喝着“卖东西咯,卖东西咯。” 在李薇走后,李建国的确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然后坐在柜台边望着妻子远去的背影,内心里盘算着何时回家的日子。 说起李薇嫁给李建国,还真有那么一次意外的相遇才有了后面,血浓于水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话说当天下午啊,李建国在去学校的路上,那时候他已经读了初中,在村里能自考上初中的人本就寥寥无几,在他那一批也就他荣幸的考上了。 那时家里的父亲还健在,所以他从来思考过要辍学这样很无聊的问题。 在去上初中的路上,那时候还要徒步一路走到县城。 在经过一小溪流的时候,由于天气太热了,也因为走了大半的路程天实在有些酷暑难当啊。 他就沿着小路走到溪边,但是溪边刚好有一块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小石面,在那里刚好有个同龄的小姐姐在洗衣服。 李建国小时候就怕水,所以别的地方自然是不敢下去的,因为夹岸两旁都是些茂密的竹林不但不好钻进去,竹林之下就是溪水,也不好洗脸洗手的。 李建国就走到石台面上,小心翼翼的尽可能不要碰到在洗衣服的小姐姐,在他挪动脚步的时候,眼里并没有瞧着石台,而是双目好奇的打量着扎马尾辫的小姐姐。 就在他还在试图看清小姐姐的面容时,脚下一踩空,整个人“噗通”的掉进水里。 而洗衣服的小姐姐也被这一下给吓得不轻,先是微微一怔的看着身后落水的男孩,呆了片刻,发现落入水中的少年,在水中不断地挣扎着,他并不会游泳? 小姐姐甩开手里的衣服,这才救了李建国一命。 随后小姐姐好心的带着李建国回到家中,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裤子。 在彼此的介绍中,才得知救自己的少女叫李薇,掉水的叫李建国。 当天下午李建国告别李薇后,他们二人就时常联系,每次李建国经过的时候都会到李薇家探望一番,偶尔带些水果饼干的。 两人的双方父母也都知道了这件事,后来李建国的父亲由于上山砍柴掉入山崖走后,李建国也跟着辍学了,在最难熬的日子里,是李薇不断地看望与开导,才使他从昏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两家父母也都觉得这两个孩子挺般配的,就有意的撮合他们二人。 在那以后,李建国总是怀着感恩与爱,呵护着李薇。 就在李建国回想起往事之时,对面马路迎来了一个,身着灰缝布的中年男子,在中年男子的膝盖间,不知道缝了多少圈的线条。 这是九十年代,生活在万千贫苦水深火热之中的一员,因为贫穷,因为物质匮乏,人们往往在卖到新衣服或者裤子时,总是在容易磨损的地方补上几道耐磨的夹层布。 在屁股,在膝盖,在袖口,在肘弯处,大大小小缝合着以衣服相仿的针线与布料。 中年男子来到,李建国摆放的招牌前,仔细的打量着那几个尤为显眼的五个字。 “小卖批发部?” “老板?你这里专搞批发的?” 李建国在男子往这边走来时就,已经留意并用友善的目光也,不断地打量着这位剪着平头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衣着整齐干净,脚下穿着一双绿色的解放鞋。 加上他那方正的宽脸上,完全给人一种正直老实的感觉。 经过多年经商所攒下来的经验告诉他,只要来被他看上一眼,就能窥出其来由的目的。 李建国没有迎面上前,和声和气问道:“兄台,这是要买什么东西,还是大量的求购啊?” 他依旧泰然自若的站在柜台那里,抽出一根烟,飘飘然的点上,然后“啪”的一声,很是气派的灭掉煤油打火机。 站在店铺外的中年男子,被这一声吸引了过去,然后在向店铺里仔细的观察着货架上的物品,脸上的肌肉微微一皱显露出兴趣一般,迈开他那八字步伐,昂头挺胸的走了进去。 “老板,你这是搞批发的?还是零售的?” 按照以往的经验可以判断,来人要是开口问起“批发”二字在前,那么多半是来进货然后拿去零售的。 要是近来直接问货物的名称,那么都是些个人需求而购买的。 李建国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然后递到中年男人面前,中年男人接过李建国手里的烟,李建国掏出打火机,也给中年男子点着,然后微笑着说道:“批发零售都卖,只不过价格不同,请问你需要批发还是零售?” 中年男子望着微笑中的李建国,和声说道:“我只要批发,不知价格如何?” 李建国依旧微笑着走出柜台,笑意渐浓的,说道:“来,里边请,我们边喝茶边聊。” 中年男子微微一怔,随后跟着李建国走了进去。 李建国在外打拼多年,以往他去城里进货的时候,城里的供应商都会带他到茶馆,或者在一家的楼上喝茶闲谈着生意,反正都是抱着买卖不成情义在的态度来谈生意。 没有刻板紧张的交流,反而是在拉拉扯扯些无关紧要的交谈中,完成的交易,渐而李建国回到县城后,也经常没事的东走西走走的观察着,县城里的批发部,他们往日都是怎么谈生意的。 在他走遍所有批发部之后,惊奇的发现,很多商店老板跟人谈生意都是站在柜台边,要么坐在门前谈生意的,这显然有点像买完就没下次一样,就连合同都没有。 因此,李建国在开店之前,弄了一张大茶桌专门为了用来招待那些进货的小老板。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的大部分生意都是在安静平缓的交流下完成的,为此还和小老板们建立了一定的友情关系,在友情关爱下,他的生意是在平稳上升中不断的扩充进货量。 直至成为整个县城数一数二种类齐全的批发部,但他的批发部名字依旧没有变,还是那先前用的“小卖批发部”,但是他的门面却不断地开凿扩大。 门边上的对联也越来越大越显眼,在远处看上去红纸金字大气磅礴。 “你是在镇上开铺子还是在乡下开?”李建国清洗着茶杯,紧接着用碳火烧了一壶水。 中年男子,坐稳后仔细的打量着装修精致的小茶屋,说道:“在镇上,店面都已经租好,就等着进货。” “那你是打算做批发还是零售?” “批发和零售一起吧!” 李建国听到批发和零售,“这家伙搞得还挺大的,如果能搞定下来就是一个长期下蛋的客户。”想到此节。 李建国回到座位上,再次掏烟点烟,茶屋袅袅升腾起青丝慢缕的烟云。 “我可以给你最低的价格,你去做批发和零售,钱不够都没关系,前提是我们要签合同,货你就可以随便进,只要你需要的随时和我都可以按足量的给你。” 中年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听着李建国说完,吸了一口烟,由于烟一直往上升腾,熏进了他的一边眼睛,半闭着眼睛,轻吐出烟雾,问道:“合同要签多久?” 李建国伸手把烟灰弹到玻璃缸里,说道:“合同最少也要一年起,然后一年以后随你,要是你觉得可以继续签合同都可以,我这个做生意就这样,大家都是朋友,不像其他地方一定就是个三年以上,合作本来就是互利共赢的嘛?你都不赚钱了我又怎么赚钱是不是?”李健国看着中年男子摊开双手,表示自己说的很在理。 的确中年男子也觉得李建国说的很在理,连连点头示意,一连“是、是。”的回道。 旁边的茶壶已然沸腾起来,李建国再次洗杯泡茶,然后很有讲究的泡茶,几次三番下来,中年男子看得及为出神,还时不时的打量着李建国目光在身手与茶杯间来回瞟荡着。 待到泡好后,李建国分别倒到九分满就把茶杯推到中年男子面前,中年男子很客气的双手接过茶杯。 中年男子问道:“那送货是你这边送还是我那边来取?” 李建国低着头不断吹着还在冒气的茶,说道:“如果签了合同,你要货的量大量小,我都给你送,但你必须提前几天下单,给我时间,我联系商品也要时间,找司机也需要时间,反正多少米也得给我两天的时间才行。” 两人谈完生意上合同的事,又谈些商业上买卖的经验,大多数是李建国在传授徒弟一般在那里娓娓道来。 第七十七章 上车去深圳,唱故乡的歌 就这样,两人交谈到了下午四点,合同也顺利的签了约,直到签合同那一刻李建国才知道对方也姓李,中间那个字和自己的完全一样同样是建,但后面那个字就截然不同了,是个豪字。 签完合同,李建国本想挽留对方留下来一起共用晚餐,叫李建豪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说道:“我真得回去了,要不然等会没车那可就麻烦了。” 县城与镇上往返的车本来就不多,每天下来平均三个小时一趟,对于小城镇来说已经算得上够频繁。 但是,车站里也有规定作息时间,按照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时间流程来安排,也就是朝九晚五。 到了时间点车站里就不会发车,等到往返外地的车回到站里,车站里的员工们也都纷纷下班回家。 李建国看了下钟表,也就不再做更多挽留,发了根烟然后简单的说了几句客套话:“回头等你有了时间,我们坐下来好好喝上一壶。” 这是客套话,也是大多数挥手道别时的临行词。 李建豪连连笑着说道:“下次,下次,我们一定喝个痛快。” 说完也就转身匆匆离去,李建国看天色已晚,就也关了铺子,然后热着今天妻子临行前做的饭菜,鸡蛋炒苦瓜拌饭,津津有味的吃上一碗,然后倒上一杯自家里带来的玉米酒,走到后庭院躺在摇椅上很是惬意的对着湛蓝色的天空,有些微醉的闭上眼睛。 (城里汽车站) 姐姐带着妹妹,或者说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跟着,排队上车。 姐妹俩今天整整睡到下午两点退房时才出门,然后匆匆忙的去车站排队买票,拿到车票以后时间已经是四点多。 因为人实在有些多,除了去深圳以外还有的要回家,车站里的购窗口也并不多,三个窗口三排人在那里挤着,甚至有的为了赶时间,偶尔也会插上一队。 在她们姐妹俩来买票的时候,这里的买票队伍早已经排到了车站大门口,保安为了防止出乱从别的地方,增派人手维护购票人员的安全,因为在车站,长期有人报警,在购票的过程中时常有人被扒手摸走了钱,而一无所知。 即使后面的人看到,大多数人也都不敢多半句嘴,直到扒手离开了,旁边的人才会好心的提醒,而被摸掉钱的人多半都会很恼火,有的甚至还会内心崩溃而因此痛哭一场,要么就大闹车站一场。 为的就是要把扒手真凶给找出来,但是那些狡猾的扒手,一旦得手从不会在车站多留片刻,以致于辖区派出所也是很无奈的开导着被偷的人,要么就在所里大家集资帮受害者买车票回家。 人民警察就是那样无数次的帮助着那些受害者,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早已经恨透了那些无数不在的小偷扒手,所以每天下午,人多的时候所谓的宝安,所谓的无所事事在车站里瞎逛的高大男子多半是辖区派出所里的警务人员,他们不辞辛苦守护在群众的身边。 姐妹俩,都各自找好了卧铺,在买车票的时候,也同样可以要求卧铺同在一层上,姐姐为了方便照顾妹妹,自然也要了相同并排的一张上铺。 当车子缓缓开出城里汽车站的时候,夜幕也拉开了帷幕,车窗外是无尽的灯与树,无尽的人与车。 由于定了卧铺,李思梦没有先前坐车来时那般难受,很快随着车远离了繁华的城市,来往深圳方向的道路上,窗外一片漆黑,在车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还没等到半夜,在铺子的旁边也已经有人打起了呼噜声,李思梦闭上眼睛,浅浅的睡了过去。 姐姐则是反反复着依然睡不着,她想着那封来自上海的信,来自心念已久的才子之手写下的相思字句,她竟也特别的想他。 在漆黑的车厢里,李思燕遥望着窗外时不时经过村镇的夜景,时明时暗,时起彼伏的山丘。 也许他正在忙着复习功课呢? (上海大学) 王浦灵正匆匆忙的走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他那乌黑的眼眸里只有脚下的路,留着整齐的中分头,戴着圆圆的高度近视眼镜,他的怀里此时正抱着三本书,这些都是上个星期借来已经看完了的书籍,现在他要去把书还了再借。 在学校里有这么一个规定,但凡需要借书的就必须有借书证,也就可以随时领取学校里的任何书籍,只要书架上有的,图书管理员从来都不会拒绝。你要看书可以,要么就坐在图书里的某个安静的角落里看,你要是借书那可就需要相关证件,只要有了证件,加上尝罚分明的规矩,多数借出去的书都能如约的回到书架上。 要是你违规了一次,从此就在借书栏里被除名,此后你要是想看书,就只得去图书馆里。 王浦灵来到借书柜台,管理员热情并好奇的问道:“哟,这位童鞋,三本书,你真的看完了?” 管理员是一名女学生,和王浦灵同在一个教室里上课,她的名字叫将心琪,同学们都喜欢叫她新奇,而非是她的原名。 由于她平时爱开玩笑,成了班级里唯一一个难得的活宝。 王浦灵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将心琪说道:“我要借书,再借三本。” “王大才子,果真不愧是才子,看书和吃饭一样快,行,我帮你写上了,名字也帮你签了,顺便帮我把书换回去呗。”将心琪看着王浦灵说完低着头,提笔在借书与还书的本子上来回填写着。 王浦灵没有说谢谢,而是直径的走到书架旁寻找着自己想看的书。 还有一个学期他们就将要毕业走向社会中,在毕业之前老师都给即将毕业的学生安排了论文任务,这是每个学生毕业前所要完成的任务。 王浦灵学的是桥梁专业,自然也是要找这些书籍来看,很快他在书架上翻出了三本书,然后又匆匆离去。 但在此时他手里有一本与桥梁无关的书籍,那是刚刚出版不久的(花非花)这本书他也是在同学的介绍下才兴趣使然想要看看里面讲的是什么。 这本书的大概就是说爱情之类的故事,王浦灵经常跟李思燕异地书信来往,也会时不时的告诉李思燕最近自己看过的一些书籍一些精彩的片段情节,甚至还会跑到大街上给她也买一本寄回去。 李思燕对书不大感兴趣,自从毕业落榜之后,连续几年都在不断努力地复考,可怎么努力就过不了那道坎,以至于后来的每年三月祭祀祖宗之时,心里总是默念着:“老祖宗啊,你就不能保佑我?让我上次大学,改变命运前程可就在这里了啊,我再给你多烧点纸,你看就让我过了吧?” 这种寄望只不过是心理的一种自我安慰,成了就说是祖宗有眼,不成了就说祖宗无珠。 经过几年的艰苦奋斗,每每想到大学里的校园生活时,李思燕总是很刻苦的死记硬背着那苦巴巴的文字,正因为死记硬背,所以……所以才杠不过每年变换的考题。 李思燕因为挫败了几次就干脆不读了,从此就想着踏入了茫茫的打工之旅。 看到来信时,李思燕说要去深圳工作,王浦灵感到有些失望,他曾无数次幻想着,李思燕也考上了大学并且和自己一样学桥梁专业那该多好。 往日里很少看小说的王浦灵,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也找了,花非花来看,或许是因为故事里讲诉的是一对不文化差异的男女青年由于门不当户不对,在家人的反对下毅然决然的走到了一起,直到最后感情蜜月期一过,两人的情感就出现了裂痕,然后又分离,再后来不知过了多久,男女主又遇上了,然后女主成了很有名气的文人,两人就此又走到了一块。 这只是一个理想主义下的爱情故事,王浦灵想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辜负了谁? (东丰村) 伊万秋正坐在伊万江身旁,醉眼迷离的望着远方星空。 伊万秋舌头微卷,含糊说道:“江啊,你说她要去多久才到,明天?还是后天?难道是大后天?” 伊万江,举起酒瓶,一口白酒火辣的流经舌根缓慢的流过喉咙流入胃里,伊万江当下瓶子,平静说道:“伊,你去过城里么?听说从这里到城里要一天的行程,到深圳那得多远啊?你知道去深圳的路程有多远么?我在地图上看了,足足有一千多公里,听那些去的人来回都要两天两夜啊。” 伊万秋拍着伊万江的肩膀说道:“要不我们也去趟深圳?只要攒足了钱再去,听说深圳是很美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工厂,有很多高楼大厦。” 伊万秋用手往天上指着,头也跟着仰起,然后在天上比划着楼有多高,但其实他并没有见到真正的高楼大厦,平日里看到的都是在报纸在杂质上看到的景象。 “要是去了,真的说不准,能捡到钱。” 能捡到钱,这话是老人平日里口口相传的故事。 每次见到村里谁谁去外面赚了钱回家建房子,娶老婆过上好日子了,村里的老人总会说:“他一定是捡了一袋子钱,你看看前段时间他生的那场病,就是因为捡到钱才生的病,要是命硬抗住了往后就飞黄腾达。”然后个个在那里听着出神,有的会加上一句:“我命也挺硬的,掉过水,掉过树,掉过山崖,可就是没有他那么好的运气。” 然后又是唉声叹气捶胸顿足。 伊万江,思维转动比较快,乎听伊万秋说自己有可能捡到钱,他就往下接着说道:“要是捡到一袋子钱,你会怎么处理?” 伊万秋原本醉意的头微垂着,忽然挺拔了起来,朗声说道:“要是捡到了钱,我们一人一半,然后我回家建房子娶老婆,你呢?” 伊万江微微沉默,脸上盛放出笑容说道:“要是捡到钱,我就买几套好衣服,买几条好烟,喝几壶好酒,吃顿肉,还有……” 伊万秋没等他说完笑道:“这样不行,不行。” 大概是伊万江过够了穷苦的生活,此时的这番话这正是他内心想了不知道多少次画面。 在伊万秋眼里,就有所不同了,小时候家里过这无忧无虑的生活,父辈在当地都很有名望加上父亲又是在城里上班,家里的生活条件一直都很好。 但在眼前当下,最为棘手的也就是分家的问题,二哥已经找了妈妈说要建房子,妈妈同意了,也让爷爷看了日子,日子也定好了,就连今早都已经决定好了要在哪里建房子。 伊万秋呢?出来工作的时间比较短,本身没有什么积蓄,当然最为头疼的就是结婚建房子。 伊万江转过头对着伊万秋说道:“但是这都是幻想,哪有天上掉烧饼的事给你?指不定掉下来一个大坑还差不多!” 伊万秋摊开手说道:“幻想总是要有的,万一遇到了呢?” 然后两人的朗笑上在池塘边响起。 “你还真Tm二?我没服过墙就服你。” 伊万秋摊开的双手没有收回来,一副觉得自己也真是够二的模样笑着说道:“兄弟,你这样说就不对啦,不二一点怎么过?生活如此苦逼每天不得还过?是吧?” 作为二十多岁的少年,说生活如此之二,自己才这么二,像是经历过千帆后横眉冷目看淡世间一切般,抱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在雪地里找了一整天都没有找着遮风挡雨的地,以此疼哭流涕指着苍天大喊道:“还真tm二。” 伊万江,不理解伊万秋此时说 的意思,而是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月已经西沉,两人也都各自回到家里。 伊万秋大概是这段时间喝酒的次数有些频繁,加上今晚晚饭后在外散步,就遇到了心情不是很好的伊万江,两人就去小卖部买了些酒水,一些瓜子吃食然后找个块地,坐着聊聊彼此的心事。 在小卖部里要了五斤酒,就这样被两人不知不觉的检讨过程中给喝完了。 回到家中后伊万秋,感到及为不舒服就跑到菜园里作呕了出来。 然而却听到了在房间里对话的二哥二嫂,只听到二嫂大声叫嚷道:“你要是不把房子建好了,休想要孩子。” “房子真的有那么重要么?”伊万秋摇头叹息了一声,然后回到放家里关上房门,然而由于作呕过后,此时的他竟毫无睡意,而是坐在桌旁,静静的望着窗外,轻轻哼起……天边飘过故乡的云,他不停的向我召唤,当身边…… 第七十八章 放线,半路遇知音 第二日,伊万秋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叔叔,叔叔开开门。”说话的正是伊永林,伊万秋被这突如其来的吵闹声给惊醒。 睁着半睡半醒的眼睛,有些恼怒的拉开门,站在门口外的小侄子,却是一副天真烂漫的笑容,仰起小脑袋,对着伊万秋说道:“我爸说让我来叫叔叔。” 伊万秋低头看着小侄子圆溜溜胖嘟嘟稚嫩的笑脸上,顿时被惊扰与困乏之意都已消散开来“爸爸,是有什么事叫叔叔么?” 伊万秋蹲下身子与小侄子平视,用手揉了揉小侄子有些凌乱的头发。 “二叔和爸爸都在村口的田间里,他们在挖坑。” “知道啦,你先去告诉你爸爸,一会叔叔就到了。” 小侄子转身往门外跑去,大概是要回去告诉他的爸爸,叔叔说要来了。 伊万秋大概能知道二哥今天叫自己为何事而去,在村口有一亩多的旱地,早在跟爷爷提起建房子之事的时候就有说过“往后若真要建房子,自己真就想在村口那快地上建。” 包括在平时和二哥的交谈中,也都表露过自己的心思,当然啦在二哥建房子的时候,能建的地方也就只有村口那块地可以建,其他就没地方了,早在几年前村里已经都分发好了土地,只剩家里都还没分。 伊万秋换上了水鞋换上了旧衣服旧裤子,带着一顶箬帽奔着村口方向出门去了。 而此时的太阳早已经高高升起,没过多久伊万秋就来到了村口,远远的望见大哥二哥正在那里交谈着,大嫂,二嫂和妈妈割草都还没有回来。 “大哥。”伊万秋先是跟大哥迎面打了声招呼,大哥和二哥同时抬起头看着走过来的伊万秋。 “三弟,你要靠东边的还是靠西边的?”二哥朗声问道。 “随便都可以了。”由于旱田靠路边,无论是都边还是西边动一样方便。 “那我就选东边。” 二哥说着拉开手里的卷尺一头交到大哥手里,两人在田间定好了位置,伊万秋拿着石灰跟着一路洒过去。 “老三你什么时候出去呀?”二哥边低着头问道。 “后天吧!” “这次去的人多不多?村里有几个人一起去知道没有啊?” 这样的对答在兄弟俩间来回,看似一些出行工作乃至聊到结婚,实则都是平日里最平常的简单交流。 房子的尺寸基本确定后,大哥手里拿着罗盘开始定房子大门的方位。 无论在农村还是在城市,人们都很注重风水成了婚丧以外最主要的注意事项。 在先前有这样一个传说,村里出了位很有名气的秀才。 由于他家祖坟风水极好,才有了后背不世出的天才,就是属他这代。 有一天啊!远道而来的一位会看风水的风水师,路经此地看到这家祖坟的方位地属高风水地段,然后他心生嫉妒。 然后询问村子里的人这家人房子在哪里?经过村里人带领介绍下,风水相师来到了那位秀才的家里做客,在那时村里流传的伊若川看风水而得的东丰村保地,村民完全把风水相师看做有如高山敬仰一般雄伟,很是信任外来风水相师。 当风水相师来到秀才家门前,望见秀才家里破烂不堪,房顶通风漏雨。 而秀才的父亲好生招待着风水相师,风水相师眯着三角眼,那如同豆粒的眼缝里闪出道道精光,忽然他挥手凝神瞎指一算,睁开双眼看着秀才的父亲,有些不安的说道:“你要是不把房子重建风水换位,估计家里就要出大事了。” 在秀才父亲递钱肯求风水相师说出实情之下,风水相师捋了捋胡须说道:“要是不重建房子,你的儿子恐怕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的一语双关,可以完全被理解成,你儿子在外面会混得风声水起,今后就不会老宅住了。 还有另一层意思是,你儿子估计会客死他乡。 那位秀才父亲听到不回来了,就联想到第二种说法。 然后又是请教风水相师,该如何风水换位,风水相师两眼一睁告诉他你的房子必须跟着今年的方位走,不能跟大众人的方位走。 秀才父亲果然按照风水相师的说法去做了,后面把房子改了方位,又移动了祖坟,等待一系列都做完后,过了两年他的儿子秀才客死他乡。 等待儿子回到家时,白发人送黑发人,满堂痛哭哀嚎。 后来有人提出质疑风水相师的那个问题,就请了别的地方的风水相师来看。 风水相师来到家中那一刻,不断地摇头叹息道:“你们怎么可以移家动墓呢?你家原有的风水已经被破坏了,才导致如今的后果。” 那个故事一直流传至今,所以人们对风水这块很是认真严谨的对待。 或许是因为秀才的客死他乡,但如果没有秀才客死他乡,人们依旧还是很重视风水宝地这样的说法。 方位都取好后,大哥低头看看腕表,说道:“准备动土吧。” 所谓的动土就是定好方位,看准时间,挖上来的第一块土尤为重要。这块土一般是在柱头处挖上来的。 挖土也必须由房子的主人来挖,二哥伊万夏高高举起锄头对准柱头厚厚的泥土下甩着锄头而下。挖上来一块很大的泥土。 伊万秋和大哥分别各自占,一块由石灰淋出来的正方形图案柱头坑,挖了下去。 挖到中午三个大坑已经挖出了半米高的深坑,去割草回来的大嫂二嫂还有妈妈也都过来帮忙着挖柱头。 一家人挖到榜样,房子大概的模型地基已经分明了出来。然后又是一家人扛着锄头收工回家做饭。 (开往深圳的公路上) 车子上由三个师父轮流换着开车,到了傍晚他们就靠在公路边的停车场稍作休息。 在车上的乘客也都睡了一天一夜后,纷纷下车找吃的。 李思梦和姐姐一同下了车,来到一家面馆,点了分鲜肉粉,然后两个人吃了起来。 面馆里的座位有限,有一位端着一碗热汤面不知该坐哪里的少女,望向角落里一张只坐着两个年轻姐妹的方桌上,小心翼翼的寻了过来,因为汤面的水实在太多,而脚下的地面明显有些不平。 费了好大劲才把碗放到桌上坐了下来,低头吃面的姐妹俩同时抬头打量着刚刚入座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少女。在她柳眉星眼上看了一下又低着头继续吃粉。 那位年轻少女开口问道:“你们都是去深圳么?” 李思燕抬头笑着回答道:“是。” “也是868的车?”少女瞅着李思燕问道。 李思燕再次低头吃面,有些含糊的回答道:“嗯,你也是么?”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低头抓起筷子说道:“也是的。”少女好奇的再次抬头打量着两姐妹问道:“你们是老乡么?” 李思燕“嗯!”了一声接着吃粉。 然后李思燕抬头补充了一句:“我是姐姐,她是妹妹。” 那少女轻轻“喔”一下低头吃面。 在面馆里,人来人往,有的桌上还会聚集着来自一个地方的在那里边吃着还冒热气的面,边开着玩笑。 有的是明显的父女关系,女儿怕吃不完把刚刚端来的面条夹到父亲的碗里,父亲把碗推过去端坐着,看女儿往自己的碗里夹面条。 夹得差不多了,父亲连忙用筷子上前制止“你也留着吃,路上会饿着了又不知道到哪里才停下。” 听到父亲这么一说,女儿乖乖的停下继续捞面的筷子,父亲伸手把碗收回自己的前方,低着头吃面。 也有的抱着怀里的年轻父母,哄着孩子“哈哈”大笑。 李思梦率先吃完面,汤也不喝,用肘撞了下姐姐“你吃完了,我们出去吹吹风,这里好闷啊!” 坐在同桌对面的少女,略微停顿了下抬头问道:“唉?你们是哪里的?听口音好像是……”想了片刻继续说道:“听口音,你们是来自古镇的?” 李思梦和李思燕对眼片刻,有些意想不到的再次打量着同桌对坐的少女,异口同声说道:“你怎么知道?” 少女停下捞面的筷子,抬头望见两姐妹不可思议的神情,大概她也才出为何如此这般看着自己!自己太美?不是!自己说中了槛,略微思索片刻,神秘的说道:“等你们出去久了就会分辨得出哪个地方的口音了。” 然后再次低头吃着她的面。 姐姐李思燕脖子往桌子上伸,低声问道:“你……”她本不想询问她人的工作的,但还是开了口说道:“以前做过很多工作?去过很多地方?” 少女点了点头,扎的马尾辫子在身后一扬一落。 “小时候我就在古镇长大,直到大了才回家的。”少女认真平静的说道。 李思燕接着问道:“那你去深圳多少年了?” 少女扬起笑脸满是自信的伸出三根手指头“这个。” “三年?好早啊。听说深圳有很多很好玩的地方,对么?” “我没去过。”少女摇了摇头“我去过市中心,哪里很热闹的,有很多种类的衣服。”说着少女伸出手臂,用手指着肩膀上白色的裙子说道:“这件裙子就是在市场上买的,很便宜的。” 看着少女身上白净面料及软的裙子,李思燕和李思梦的思绪早已经越过了千山万水,来到还在发展中的深圳,想象这那里的人们拿着高工资,过着低消费优质的生活。 少女望了李思燕说道:“唉,你们是去做什么?” 李思梦另一手撑着下颌说道:“我们去投靠叔叔的,听说他进的是制衣厂。”李思梦忽然想到了什么,满是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少女问道:“你也是制衣厂的么?” 少女摇了摇头,像是回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事,双眸望地上一撇,叹声说道:“我是卖衣服的,制衣厂这辈子都不会再进去。”语气有些憎恶感。 然后挥了挥手:“不提这事了。” 反倒是她这么一挥手,让姐妹俩的好奇心不减反增,李思燕低声问道:“你能说说么?我们以后都在制衣厂上班,有什么经验你好我们,我们也好避避,这样会少很多麻烦。” 那位少女慵懒的声音响起“我不知道你们的运气如何,反正我是够倒霉的,进了三次制衣厂,没一次拿到钱,现在深圳凡事有点钱的会缝衣服的就能开厂,也不管懂不懂管理,反正你们要是进了小作坊就得注意了,那种地方从没按时发工资,让你没天没夜的加班。” “那不是包吃么?”李思燕小声问道。 “有的是包吃,包吃不发工资也不行啊,我们是出去打工的又不是出去还债的,再说了,我们大老远的跑,你说就连坐个车都要几天几夜,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能拿到工资嘛?”那年轻少女摊开双手说道。 “这个是,出去那么远自然得是拿钱,那你们不罢工么?” “切,摆工也没用,老板多少都会发一点,发的并不多,到了年底拿不出钱你还不是白干一场。所以说,你们去了万事小心就好了,多打听老板是不是准时发放工资,要不然到了春节回家的路费都没有。” 李思燕,用手捋了一下额头上的发鬓,勉强的吹了一口气,问道:“那你出来卖衣服能准时发工资吗?” “这个自然啊,要不然我也不会做这个,虽然工资少了点,但是心里踏实。”少女说完接着低头捞着碗里的面条。 李思燕略微沉思片刻,想到了父亲也是经过多方打听的,想想叔叔在的工厂应该不至于那么黑,要不然每年春节他怎么回家? 李思梦开口问道:“你卖衣服多久了?” “一年了吧。” “那你都是自己去找工作的吗?” 少女略微沉默回答道:“刚开始去的时候是跟村里人出去的,后来待久了,对那里熟悉了,工作都是自己找的,其实工作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难找,随便走过一个地方都能看到贴在墙上,电杆上的招工信息。” “啊?那么好找啊。”李思燕惊讶的说道。 “你以为?等你们出去呆一段时间了,也就慢慢懂了,没事,刚开始我听别说还不是像你们这样以为。” “不过也是,出去熟悉了真的好找。”李思梦喃喃道,然后接着又问道:“对了,你说的小作坊,什么是小作坊?” “小作坊,就是没有牌照就办厂,拉几个人就可以进料做衣服的。那种地方,你们要是遇到了最好不要进去,否则你们都是白干的,当然了,有些作坊的老板人还是好的。” 第七十九章 半路被打劫 “868的乘客要上车啦。”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手握扩音器站在小面馆的大门外,对着店里大声喊道。 因为停车场里只有一家面馆,和一家小卖部,所以呢,微胖的中年男子只能站在面馆大门口对着里面正在吃面的人群喊话。 “走吧,我们先上车。”李思燕对着少女说道。 李思梦也跟着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在面馆里吃面的人听到司机在喊话,人们先是微微一愣,有的回过头望了一眼,然后接着低头继续吃面,好像是你叫的我们都已经听到了,只是,看着碗里还剩些面,那也要吃完了再说啊。 有的听到司机的喊话就直接放下手中的筷子,然后快步的往门外走去,然而有些人并没有直接往车子方向走,而是拐了身子往小卖部方向走去,大概是要买了些零食,还有的匆匆忙跑去解手。 李思梦和姐姐走到大门外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很默契的转身对着少女说道:“你还要卖些东西么?” 少女的眼眸里射出一丝真有此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我要去买些东西了,免得前面没有地方停车,那可就麻烦了!”少女略微停顿一下,好心说道:“哎!对了,你们也要去买一些吧,不然真的只得等到了车站才有得吃呢,而且路程真的很远,起码呀,还要一天一夜呢。”少女说完笑着走过姐妹俩的身旁。 留着姐妹俩呆在原地对望一眼,妹妹笑着开口说道:“姐,我们也去买一些零食,要不然真的没地方停车那可就麻烦了,我可不想儿子饿肚子坐车,睡不着更难受的。” 姐姐认真的看着妹妹说道:“那你先去洗把脸,我不急,我去买些零食。”说完姐姐转身往小买卖部方向走去。 司机手握扩音器又再次喊话,补充道;“要买吃的现在就买啊,这次去的路上可没地方买了啊,没地方买了啊。” 有的人刚走到车门前,正要踏上班车的时候,听到身后的司机喊话连忙转身奔着小卖部买吃的去了。那些走到半道折回来的人,多半都是第一次坐车去深圳。 那一些经常往来的乘客大概知道路途上,哪里可以停车休息到哪里没有地方买东西,所以老早就买好了'或者干脆在出面馆的时候才去小卖部买的。 由于离城区市郊小镇远,小卖部里所卖的东西也都比在靠近市井街头贵上一倍,但人们还是无法抵挡饥饿所带来的困扰硬着头皮,掏出腰包,看着包里崭新清脆干爽的纸钱就这样一张张交到收银员的手里。 李思燕在货架上拿了些面包,还有饼干,早在先前买的饼干在来时的路上早已经吃完。 加上昨天下午由于急着买票也没能在车站附近的小卖部里,买些来补充,以至于在车上小半道停车解手之时,有当地村民双手捧着篮子登车兜售,姐妹俩随意挑选两根后吃着玉米棒,然后有些后悔的叹息说道:“怎么在上车前就不去买呢?这里死贵,死贵。” 妹妹点了点头表示很赞同姐姐的说法。 姐姐站在车门口等着妹妹从洗手间出来,然后挥着手交道:“这里,这里。” 李思梦出来时,一直往小卖部的方向走去,听到身后姐姐的叫声,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只见姐姐站在车门下对着自己挥手,虽然室外的光线有些暗淡,从面馆里投射出来的星星光柱还是能依稀看清不远处走动的人,加上姐姐高高的举起手不断地挥舞着,更是看得显眼。 李思梦往那边快速走过去,姐姐率先上了车,等到乘务员清点人员完毕后,司机才关起车门,发动机轰鸣声再次响起伴随着车子不停颤动着。 李思梦侧身对着姐姐问道:“姐,你可知道叔叔在深圳呆了多久?” “我也不知道啊?”姐姐平躺着双手手搭小腹上,“爸爸认识的应该早就为我们打听好了。” 李思梦看着姐姐用认真低声的言语说道:“其实妈妈一点都不希望我们出去,老想着我们逗留在里家里,要么在县城跟着爸爸也行,可是爸爸说了让我们出去走走,对我们有好处。” “我才不想留在家里呢,天天叨叨得要命。” “姐,你别这么说,妈妈也都是为了我们好,看着别人家都出嫁了,她心理着急着想给我们早点定下来。” 李思燕闭上眼睛,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但是总得让我出去见识见识才行啊,远门都没出过。我可不想就这样糊里糊涂的给人家做保姆。” 李思梦用手捂着嘴咯咯笑了出来,“你看看阿秋的村里的伊丽美,其实也挺好的,找了个会赚钱的过日子,这日子也很滋润呀。你没听妈妈总是唠叨着找些家境好的过日子么?” 李思睁开双眼,没好气道:“切,这日子还是得自己争取来的,眼前家境好不代表今后的日子就好过,你看看你的伊万秋,唉,我真为你的以后担心哟,你要真嫁过去了房子没房子的,住在婆婆屋檐下这日子……恐怕,真就不好过了。” 李思梦转过身,微微沉默,“其实他人挺好的,只要人好今后的生活也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无论怎么样,今后的日子都是我们跟两个过,什么家境好的,有是自然最好,没有还不是照样过。你没看我们家的爸妈,他们那时候在一起的时候老爸还不是穷的叮当响,老妈还是嫁进来了,才有了我们不是?” “话是这么说,理就不一定了,我呀以后得找个有学识有文化的人至少生活不用那么艰辛。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羡慕老妈那时怎么就那么有眼光,看上咱爸了?” 两个人辗转辗转你来我往的谈淡着未来自己的一些看法,看似不经意间都流露出,她们今后对人生大概的走向,谈到了深夜,车厢里的灯也由亮变得暗淡下来。 姐妹俩闭上眼睛也都跟着睡着了。 (东丰村口外) “晚上听说你哥今天放线了,晚饭后我也去看了一下,房子还真不小耶,目测起码有一百二个平方。”伊万江挑眉望向伊万秋问道。 一副很想听故事的模样,竖起耳朵听伊万秋接着说下去。 伊万秋抬头仰望零零稀稀的夜空很无趣的说道:“二哥早应该建房子了,自从二嫂嫁过来后就一直闹着建房子,也是难为她了,这么多年的坚持终于可以实现咯。”伊万秋微微吐了口气。 好在伊万江并不知道,伊万秋这是一句嘲讽的话语,被他理解为二人小世界里的坚持努力奋斗才迎来独立的这么一天,笑着说道:“是啊,他们也挺不容易的。” 伊万秋摊开双手躺在石面上,没有去搭理伊万江刚刚说的话,眸子里隐约飘过一丝忧郁的神情。 伊万江仰头一口白酒,侧着身子用手轻轻敲打着伊万秋的肩膀低问道:“你具体什么时候建房子,唉,是不是也在结婚前把房子弄好咯,要是那样,你得叫上我,喜酒你可不能绕过我,虽然本公子酒量并不是很好,也可以替你挡挡酒啊之类的跑腿活。” 伊万秋有些疲惫,声音低沉道:“你放心,不久的将来我会通知你,到时候你可别反悔就行,至于,吃喝总少不了,包你吃饱喝足。我呀、现在最头疼的是如何筹钱,然后赶快把房子建了,明年一定把婚给办了才行。” 伊万江蹙眉望着躺在石块上的伊万秋,问道:“日子定在哪一天?” 伊万秋从石块上爬坐起身,反问道:“三月建房子,八月结婚,你说是不是太快了些?” 伊万江盯着伊万秋的脸上,很好奇很疑惑的,说道:“哪里快了?你看看万达?六月十五才过,月底就结婚,在这之前也没听说他们俩有过开往啊?你嘛,真的不算快。”说完抓起酒瓶又是咕咚咕咚的喝起了两大口酒。 “嗨,总之我觉得有些快,他家和我家不同。”伊万秋仰头也喝了一口白酒,然后叹出一口气,用袖子抹掉沾在嘴角上的酒渍。 两人又是谈到深夜十二点。 村外游走的野狗们,有些暴躁不安的嚎叫起来,只要村里有一只狗发出叫声,村里其它狗都会不约而同的四处响应,像是听到了指令一般。 无论是关在家里试图逃出牢笼还是拴着链子的狗,时不时抖动着锁链,在村道上正在觅食的野狗都会停下脚步对天嚎叫几声才悻悻然的低着头,接着继续追踪着他们的食物与猎物。 残缺的月亮自东边升起,月光所过之处都是一片昏白的颜色,照在树叶上映起明亮的反光,远远的看过去仿佛树叶有一层浅浅的反光镜面一般。 而那天没有照到的地方则是被昏暗所笼罩,天上还时不时飞过一些飞鸟,低鸣着像是在寻找没有回家的孩子。 (去往深圳路上的班车) 车子上人们也都早已沉睡在梦乡里,浅浅的打鼾声,重重的呼噜声不断在车厢里回响起,由于已是半夜,路上来往的车子又少,二级路上的车也都开得有些缓慢,大概是夜里看不远看不清的缘故,司机故意放缓了车速。 在车子即将穿过隧道的时候,正前方马路中央有一辆横跨在道上的拖拉机。 在车子周围有几名维修人员围着车子来回转,他们为了安全起见,早在车子一百至两百米的前后距离放上了障碍物,路面上零零星星大大小小的石头堵住了去路,所有经过的车子也只能停下车。 当司机看到路面上的石块反应极快的踩下刹车,缓慢的打着方向盘将车子靠在路边停了下来。一双满是疲惫的眸子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有些紧张四处张望有没有人往车子边上靠过近。 两名已经睡着了的司机也跟着醒了过来,推开车窗探出脑袋望着前方正在修理车子的人。 忽然间,那七八个正围着车的年轻人,听到有车子靠近同时抬起了头,望向停在不远处的班车,然后个个如同早就准备好一般往这边快速奔跑过来。 司机看到这样的情形失声大喊道;“不好,有人要打劫。” 车子停下来的那一刻,有的人已然醒了过来,揉着模糊的双眼望向窗外,还没等他们看清车外的景象,就听到司机的叫喊声,然后听到的人,用手拍打着谁在身边的熟人和陌生人,瞬间车车厢里,有的人惶恐有的差点失声痛哭起来,有的快速爬起身,一阵骚动在蔓延扩散开来。 坐在驾驶室的司机原本打算挂倒档后退,当他看向后视镜时已经晚了,车子后轮下面早有人用大石头抵住,无论怎么踩油门车子只是在原地打转着,根本没有丝毫后退。 司机反复的踩尽油门,希望通过倒退能躲过这一劫,发动机一阵阵轰鸣声响起。 忽然车窗外有一只手掌抓住窗子边缘,一张狰狞鄙笑的面孔贴在玻璃窗外,大声威胁道:“你要是敢后退,我就让你们去陪葬。” 司机听到陪葬,二字直接松开脚下的油门,瞬间他想到死字,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妻儿老母,无论换作是谁都会想到最悲惨的结局,司机本能的拔掉安全带往车道里钻。 睡在铺上的乘客,有的还不知情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人们说抢劫了,一脸茫然的看着司机从座位上溜了进来,才茫然道:“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抬头转瞬间,只见车窗外围有人来回走动,手里拿着西瓜刀,眼里满是不屑的神情,像是猎人把猎物囚禁在陷阱里,在想着该如何处决一般,阴沉着脸,时不时转头望望早已乱作一团的车里,冰冷的脸庞满是得意的神情。 车门处不断有人用力击打着“给我开门,开门,妈的。”爆呵声以及踢打车门声“蹦蹦”直响。 “你妈的,要是不开门,就把玻璃砸了。”站在车子的正中央有个青年,举着钢管,大声喊道。 在车窗的四周不断有人试图爬进车子里,但玻璃窗都是关着的,没办法钻进来。 惶恐,混乱,在车子里不断发出尖叫声,尤其是女孩子的哭喊声。 那帮打劫的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是抢钱之类的而已,要是把事情搞大了,出了人命,他们报了警,上面追查下来他们就真的是只能吃到这了。 所以他们都只是用力的踢着车门,见司机已经没有开门的意思,想着来把狠的吓吓他们。 站在车子正中央站的年轻人,提着水管气冲冲走到司机座位车窗旁,提起水管狠狠砸向车窗玻璃随着“哗啦”一声,玻璃散落在座椅上掉在地上。 那青年,从外面伸手进去把门把拉开车门被他用力的扯开。 然后四五个青年,个个凶神恶煞的拿着水果刀指着车子里的人,怒吼道:“把钱叫交出来,快点。” 车子的灯也被打开了,李思梦和姐姐慌慌张张的整理穿好鞋子。 有个高个子黑黑的脸,剃着光头,穿着红色的短袖,脚下邋遢着拖鞋走到司机面前,一把揪住司机领头的寸衫,咬牙皱着鼻头道:“叫你没听见吗?”说完一脚踹在司机的身上,司机被突如其来的一脚给踢倒在通道的地上。 司机害怕的赶紧爬起来,“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 “还有话,好好……说。”那黑脸的高个子又是一脚踹过来,明显是这群人里的领头人物,当他在爆打司机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车厢里陷入一片恐惧的寂静,所有人都害怕及了缩进阴暗的角落里。 原本躲在一旁的两名司机看到同事被打,也都同时站了出来劝说道:“有话好好说嘛。不要动手嘛。” 第八十章 决斗 “可以,但你们得拿出诚意,要不然,嘿嘿,今晚……”那黑脸高个子一只手拿着手电筒,晃到同时站出来扶住司机的两名中年男子的脸上,手里的钢管敲在车里上铺锃亮的扶手上,发出清脆令人烦躁的金属碰撞声。 “我也好说。”黑脸高个子低沉阴冷的声音在车道里响起,转头冷冷的望向人群怒斥道:“把你们身上值钱的都交出来。”紧接着用手里的钢管抵住司机的喉咙,满是不屑的,说道:“就可以放你们走……如若不然……”黑脸高个子一副鄙夷的神情扫过所有人的脸上。 司机死死的盯着下颌喉咙处的钢管,颤声,说道;“那……那你先移开这……管子。” 众人此时哪里还敢出声,早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悍匪给吓退到车厢最里面,直到无法后退才停下脚步。 早在先前这名司机是在县城里开着班车在乡镇上来回往返的,后来有一次站里的一名专职开远程的司机不干了,由于情况特殊也比较紧急,站里的领导就征求大家的意见,谁愿意开前往深圳的班车。 大家都知道,开长途和开短途的工资差很大,这位姓黄的司机就主动报名要求能开长途车,由于家里穷苦惯了,加上有一对宝贝女儿也准备上学了,所以明知道这年头半道上不太平,还是要欲欲跃试,在黄司机要求下领导当然是顺水人情的把机会给了他,可万万没想到这才第一次出车就碰上这么一个狗屎运。 他可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在平时在镇上在乡下也都是偶尔听说一些关于拦路抢劫的事,但那都只是听同事说,真正的场面可没见着,但出于谨慎这次出门之前他并没有带多余的钱,或者说以防去的半路上被抢劫,就连身份证都没拿,这心思可谓是缜密到了极点。 那高个黑脸的青年望着全车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具公道话,什么公道话在他看来就是一句狗屁一样响亮既废的事情。看着眼前一群等着被人宰割的羔羊。黑脸高个子,不免在心底生出些许得意,高昂着头冷冷,的说道:“谁交钱就能从这车门下去,要是不交……嘿嘿,别怪我不客气。” 那些躲在角落里的姐妹俩害怕极了,但是内心依旧带着嘲弄讽刺,道:“切,你自从上车到现在,可曾有过客气?” 不错,他是谁?是拦路抢劫的黑炭头,有必要对你们这些半路被他劫下的赶路人客气?在绝对实力面前什么客气都不过是冠冕堂皇的陈词滥调。 然后高个子得得意洋洋的一摇三摆的走过车厢,走下车门。 车厢里顿时人声鼎起:“不交钱他们可不会放过我们。” 有的交头接耳轻声说道:“把多余的钱藏好咯。” “嗯,你说的对。” 站在驾驶室的一名青年,大声呵道:“还磨蹭什么,赶快下车,是不是你们都皮痒了?”他一边说着,用钢管敲着车里的钢化“铛铛”作响。 在车里的人们都纷纷顺序的一个接着一个下了车,走在前头的司机,我手里拿着钱在下车门旁有一个剃光头的青少年端着盆子瞪着司机,“还磨蹭什么?还不快点下来,找打是不是?” 司机急忙把钱丢了进去,对青少年和里和气的“哎”了一声,显然他是希望那他拿了钱赶紧走人,只要对他们客气点,他们也会对自己下手轻一些。 但司机没想到的是,刚刚把钱丢到盆里,走出去没多远,又有一个矮个子的小青年上前搜他的身。 当矮个子少年从司机的口袋里还摸出一些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即刻冷了下来,眼眸上翻道道寒光盯在司机显得有些慌乱的神色。 严厉呵斥道:“把鞋子脱了。” 司机看着自己藏着的钱被发现了,这可是自己留着做早餐的钱啊,眼看着就这样被掏了出来。 很是尴尬无奈的看着对方的脸,被对方要求脱下鞋子,也只能无奈的弯下腰,脱下乌黑铮亮的皮鞋,对方又要求把鞋垫抽出来,也只能按照对方的意愿来做。 矮个子青年这才把他推过一边。 在车上,人们都贴在车窗里看着这一幕幕的情形发生着,然后有的人,弯下腰把刚刚放进鞋垫里的钱抽了出来,然后别在腰带里,有的女孩则是躲在黑暗里,也把钱抽了出来,换到另一个地方放。 随着一个两个下车,在车门口旁端着盆的方脸青年,脸色越来越难看,怎么突然间每个人下来丢的钱越来越少,而且搜身也不见有。 轮到下一个高个子中年男子下车,也同样是一副给乞丐钱的样子,随手丢到盆里几毛钱,方脸青年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中年男子的要腰带上,等待中年男子脱出解放鞋也依旧空空如也。 冷声说道:“脱掉裤子检查一遍。” 脱掉裤子,还要检查一遍?听到这话的中年妇女以及青春少女用手我住眼睛转向身后,高个中年男子有些不乐意的了,很不想配合的走过去,矮个子青年一把挡在他前面,咬着牙狠狠瞪着他厉声,说道:“说你没听见啊?” 然后身后的五六名青年围了过来,矮个子青年直接用手去解开中年男子的腰带,发现钱不在里面接着又继续搜,然后把钱丢到中年男子身后,“妈的,都学精了,全部检查一遍。” 中年男子很是平静的走到人群中,恶狠狠的回过头瞪了此时围过来的几名青年,然后不断的打量着周围是否还有其余的青年,心里默默的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八个。总共八个青年,期中只有一个带着刀。 然后他的身子往后退到人群中去,对着身后的四名男子低声肯定,说道:“我看了只有八个人,我们四个应该能对付。” 有一个个子稍微矮的青年低声说道:“哥,就怕他们也练过。” 然后右边健壮的青年开口说道:“怕什么,钱都被搜走了,我们怎么去?难道一路乞讨。” 左边剪着平头的中年男子,说道:“老三,你这暴脾气……万一当中有一个带刀的怎么办?” 这对一答,在外人听他们的口音看来应该是同一个地方的,周围人有的都把目光投在了他们四人身上,然后这四个人正好是四兄弟。 老大李德国,老二李德家,老三李德民,老四李德兵。 这几个兄弟都是N城的乡下农村出身,家境清苦。 几兄弟书没读多少,但是家庭很和睦,然后此行的目的和多数人的想法一样,下深圳赚大钱。 所以也是头一次出来,在出门前也都早已经在村里打听,一般出行呀,会遇到什么应急情况,村里的常年外出的孙二哥就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有些混乱,比如被偷家具,偷衣服都是常见的事。 最严重的是半路遇到打劫的,大劫在孙二哥眼里也并不可怕,只要你拿出些钱就没事了。 兄弟四个按照着先前出门时孙二哥的交代,都留有一手把钱藏好了,没想到的事,来深圳的路上竟真的遇上了打劫的,而且还是半夜打劫的。 在出门之前,几兄弟受到少林寺的影响,也都在村里拜师学过一些武艺,在几兄弟里,老大的性格比较沉稳,学的东西也是最快的,回到家中每每到了晚上没事的时候,几兄弟总是聚在一起讨论武功招式,然后没事这都会跟几兄弟互相切磋,因此几个小的武功都不算弱。 在往年春节时,村里也会顺着潮流举报会武大赛,十八般武艺都有比试,最后留下夺冠的往往是几兄弟的互相之争。 所以今夜,此时,几兄弟并不害怕这些年轻的愣头青。 因为他们有底气,有了底气往往能增加勇气,而勇气常常能吓退对手。 四兄弟低声窃窃私语,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四个人都分开而站,等着车子上的人下来,等着最佳时机。 那个提着西瓜刀的青少年懒懒散散的缓步走过李德国面前,抬着头对着李德说道:“你,站过一边。” 然后他举起手里的刀拍在李德国的肩膀上,示意着把他隔开一旁,然而那个拿着西瓜刀的青年并不知道,就在他见到李德国,就是刚刚被全面检查的中年男子,走出人群边沿时在心底早已经盘算好,等着他主动上前。 中年男子的眼角他的余光里,一步两步……在计算着他缓慢的靠近,目光盯在不远处,正在被全面搜身的少女。 等少女检查完毕,接下来轮到下一个正准备下车之时,那拍在手臂上的刀,那完全矮了他一个头的青少年,被冷峻的目光锁定了,然后另一只手快速的横手抓住青年的手腕处用力一拧,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头由下而上,挥拳如风狠狠的砸在那名青年的腋下。 只听见闷哼一声,那少年胸口的气仿若被什么东西掐住一般顺间提不起气,由腋下的疼痛点迅速的放大到全身,真个人瞬间如同秋末飘落的叶子,轻飘飘的摊在地上。 手里的刀也跟着脱手而出“当啷”掉在坚硬的柏油路面,金属与地面发出的撞击声,吸引了在场所有的人目光。 顿时在场间的众人有欢呼有惊恐有不可思议,有恼怒。 “哦艹,打死他。”伴随着黑脸高个的呼声大起,剩下的七名青年扬起手中的水管冲了过来。 然而李德国抓着地上青年的手腕,用力一掰只听到一声惨嚎“啊……”原本倒在地上的青年已经由于疼痛暂时的麻木过去,但是随着手臂的断裂声响起,顿时眼眶凸起巨大的疼痛如同闪电般席卷全身。 面部惊恐的神色久久不曾褪去,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中年男子,望着天空抽泣起来,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淌。 他从来就没想过,本来说好好的打劫得了钱就回家,去喝酒。从家里抽出西瓜刀的时候还想着,可以那些个吓唬人,可是……可是,对方要扑倒的对象却是自己。 李德国冷冷的看着冲过的青少年,捡起地上的西瓜刀,缓缓的站起身。 这帮青年没有被这眼前中年男子的行径感到害怕,而是被恼怒的狠劲给击发了骨子里的野性,热血在周身快速的循环,他们的动作更加敏捷,力道几乎灌入手掌脚尖。 就在他们快要冲到李德国面前时,站在李德国不远处的李德家用早就捡好的石快头从后背翻了出来,狠狠的砸在冲在最前面的青年的脸上,青年已经被高个的中年子袭击自己的同伴而恼怒到了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中年人身上,完全没有想到,就在他的身旁,准备了很久的中年男子发起的进攻,避无可避的被砸倒在地上。 下一个青年见到冲在自己最前面的青年被石头砸倒在地,正要向前跨出的那一步僵在那里片刻,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李德民甩开手里的刚刚从路边捡到的棍子打在青年的手背上,青年手背被突如其来的棍子给打得皮开肉绽,手上的水管也脱手而出,痛苦的用另一手握住被打麻的手,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痛苦的打滚叫嚷着。 就在一瞬间三名拦路抢劫的青年被打翻在地,那个黑脸高个的青年脸色铁青的看着地上的同伴,怒吼道:“呀!我要杀了你。” 李德国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抢劫,杀人?你是想让跟你所有的兄弟进监狱?做你的替死鬼?你就忍心?” 原本还要大作起来,为兄弟报仇,听到对方并不害怕,而是用及为平静冷漠的口气说道:“抢劫,杀人?你是想让跟你所有的兄弟进监狱?做你的替死鬼?你就忍心?” 给脸青年停顿下脚步,望着周围的兄弟,只见他们个个面露惧色,都向后退了一步。 他们被那一席话给镇住了,因为他们还年轻,本来是想着发大财的美梦,空手套白狼的戏码,不用干活不用付出就能得到一大票的美梦,给击得粉碎。 黑脸青年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身后的同伴,“怕什么,你们没见阿果,阿梅,阿利倒在地上吗?还不把人带走?” 倒在地上的三个人都各自捂住自己的伤口,两名比较轻微的青年自己站起了身退到他们的同伴身后,那个被掰断手的青年仍旧在地上痛哭流涕打滚着。 或许真的太疼了,他从来就没体会过这样的疼痛。 李德国冷冷的看着黑脸青年没有开口说话。 黑脸青年用恶毒的目光在李德国身上扫了个遍,沉声道:“别让我遇到你!” 说着走过来扶起地上的阿梅往后退去。 “把钱留下。”李德国冷冷的看着他,呵声道。 然后人群中就有人跟着叫道:“对,把钱留下,要不然休想走出这里半步。” 那帮打劫的青年哪里还敢要这些要命的钱。 一名青年把钱洒向空中嘴里囔囔道:“给你,都给你。”然后转身快速的跑向拖拉机。 几名打劫的青年都被互相搀扶着。 李德国,站在车子正前方,大声说道:“我不希望下次再次遇到你们,要不然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把你们绳之以法。” 真是因为他担心这些愣头青会事后寻人报仇司机,所以他故意在他们身后说上一番。 然后他摇着头把西瓜刀丢到路边。 直到那些青年开着手扶拖拉机离去他才转过身,人们则是把地上的钱全都找了回来。然后围在车子旁各自说出自己被搜走的钱,然后把钱都分走。 李德家带着一同坐车去深圳的男人们把道路上的障碍物清理干净,“大半夜的,也来抢劫,真t妈找死。”老三嘴里不断吐着粗鲁的词语。 第八十一章 等到道路两旁被清理干净,众人才纷纷赶上车离开此地,因为害怕那帮青年回到村中再次纠集更多的社会青年回来寻仇。 司机一路把油门踩到底,因为方才的遭遇已经够深刻,以至于影响到他们的下半生都不想再次提起曾经有这么一段狗血的片段发生,哪怕只是不经意间提起,都会让他们觉得是很大的耻辱,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重要。 这一夜车上的氛围显得极为热闹,四兄弟也理所应当成为众人当中的焦点,人们并没有因为方才的遭遇而各自或坐在铺上感慨,或叹息而是拿出一些吃的围在四兄弟身旁说着自己对这件事发生时的心理活动。 坐在驾驶室上的司机并没有因为到了时间点而把车里所有的灯关掉,从后视镜望去人们聚集在车厢走道中央,有的盘腿而坐有的翘着二郎腿,有的则是靠在车中间的铺与铺之间的钢管上,正当他对着身旁的同事说,“要不让他们早点休息。” 坐在一旁姓黄的司机开口,说道,“你就不能让他们唠唠嗑,放松放松?” 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闭口不语,表示默认咯。 黄司机从身旁的座位下,拿出在路上买的一些零食和家里带上的爆米花,挤进人群,来到四兄弟面前跟他们聊着刚才惊险的那一目目,“我也忍了很久,真想一把冲过去,把他们打倒。可是没成想你们先上了,那时候我担心万一把一两个制服了,其余人拿着刀冲过来那车上还有那么多人该怎么办?所以我就一直没敢出手。幸亏有你们几个出手要不然,嗨……不知道后来还会演变成多大如何严重。” 黄司机果然是黄、司机,说起话来也是这样一套套的,就连借口都是如此的顺顺当当被人理解为他是为了大义才甘此受辱。 实则这位黄司机是嘴巴上争个颜面罢了,要是真动起手来,他可像,被打的耗子满地找满地钻。 李德兵坐在一边低着头挑着手里瓜子放进嘴里一边嗑,含糊的说道:“你也练过?” 李德兵莫约二十来岁出头,剪着一头干净利落的平头,人有些瘦小,但看起来精干。 原本有些疲惫的眼眸里瞬间打起了精神笑着,说道:“那是,你不知道少林寺在我们那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个个看完后回家都找人拜师学艺,我也学了一些皮毛,在村里不说第一第二的。”黄司机抓起一把爆米花往嘴里扔嚼发出“嘎嘣……嘎嘣”的碎裂声,“反正在外面还是能防身用得着,近身格斗四五个人还是可以轻轻松松能应付得了。” 在旁边也有一些青年挤了进来,对着李德国说道:“你刚刚真的吓死我了,竟然徒手拿下他的刀,那时候我还在人群里,要是能看清就好了,不然我也能学到一招半式的,以后出去遇到这种危险也能应付一下。”穿着黑色衣服的青年,感慨的长叹一声,像是迟暮之时才发现,那个自己从来不看过一眼的少女原来竟是一位贤良的夫人一般,在那里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李德家瞪着那位穿着黑色衣服的少年,朗声笑道:“你还年轻,出去以后还有大把时间给你学,只是当年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就已经杨名,不过,你得找个好老师,要不然啊、你是学不到真功夫的。” 李德家半睁半眯着眼睛,又带有些许的教诲得意思说完,低着头咬着手里的面包,津津有味的咀嚼着。 “只可惜我没遇到一个好师傅,哎……”那黑衣青年眼角一转,看向李德国笑着问道:“你们是去哪里的啊?说不好我们还是同去一个地方,要是有幸与你们在一个地方,你能教也交我几招麽?” 李德民坐直了身板,微微仰起头看着窗外的夜色,茫然开口,说道:“我们呐,要去东莞。” 听到东莞二字,众人都纷纷靠了过来,然后不约而同的开口说道:“我也去东莞,你在哪个区呢?” “哇,好巧,我也是。” 在上铺的姐妹俩听到东莞这个有些熟悉的地名,睡在外铺的姐姐探出头,认真听着他们说下去,可是当她正想听的时候。 妹妹伸过来手拍在她的肩头上,李思燕猛地一回过头,笑着问道:“什么事?” 李思梦从袋子里抽出一些零食对着姐姐,说道:“呐,人家帮了我们,你拿这些递给下面的人,给他们吃。” 姐姐没有问多余的话,而是迅速的伸手去接过妹妹递来的大袋零食,因为她想听听,那四兄弟在哪个区。 当她用手轻轻拍着站在走道上青年的肩膀时,眼里的目光早已经移到人群当中,李德民的身上,说道:“麻烦你把这些吃的拿过去。”她顺便用手指了指人群中的焦点,那青年,眼快手快的会意。 男青年再次猛的抬头看了一眼李思燕,因为觉得对方是如此的美,丽以至于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接过零食传到站在身前的另一名青年手里,“嘿,哥们,往那边,”那青年压低声音,用手指着前方,“往前递一下。” 身前的男青年自然是乐意做这种顺手帮忙的事,一个接着一个递了过去,也没回头再看身后一眼而是及为认真的听着前方的议论。 然而前方的议论已然不再提及东莞的某个区,“你知道制衣厂有多少么?”一个浑而有力却显得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 李思燕对此就失去了兴趣。 “姐姐,我们不也正是要去东莞的么?”那道细微如同闻莺一般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嗯,是,叔叔一直在东莞。”李思梦看着姐姐一脸失落翻过身,拉起冬天的外套盖在脸上,“早在先前我就问过爸爸了,叔叔先前在深圳后面才去了东莞,现在也是在东莞,也是,你没看过新闻么?现在都在写东莞的发展很快,有很多工厂,只是那些都只是在报纸上看到的,我们并没有真正的到过,等着吧,明天我我们就要到了。” 忽然李思梦想起有一天上午自己帮姐姐拿的书信。 话锋一转有些好奇的问道:“姐姐,你跟他发展得怎么样了?” 蒙在外套下的脸发出沉闷的声音,“还是那个样子,他就快要毕业了,哎,我感觉跟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感觉能聊得来的话题越来越少,好像不在同一个层次上的人。” 妹妹疑惑的问道“那你?还打算继续跟他交谈下去么?” “不知道,现如今人家是名校出身,我只是一个考不上的差等生,等他出来工作以后,我们的身份悬殊就越来越大,到时候说不好可能会分吧。”外套下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也显得极为疲惫。 在先前说到王埔灵,李思燕可是像花痴一样美美的一笑,多少还是有点欢愉的幸福感,至于什么叫幸福感,她至今也没能弄明白,总之感到高兴与这样的大才子(至少在她看来是)交往,在她当前的认为就是一种幸福。 李思梦翻身侧着,轻轻叹了口气。 另一手撑着半边脸颊,看向蒙头盖脸的姐姐开口,说道:“姐,要我说,真是谈不下去了,就主动早点放手对你好一些,这时间要是拖得久了,对你的伤害反而大。” “你懂什么?睡了,睡了,明天还要赶路。”姐姐没好气的回应,像是拍打苍蝇一样烦躁用快速的语气说完,翻过身去,衣服也滑落过一边,她有用力的拉扯还在脸上,做出一副不想跟你说话的样子,李思梦就没在多嘴。 看着姐姐逐渐入睡,妹妹安安静静的转头望向窗外,看那清冷的月色,不一会她也闭上有些疲惫的眼睛。 在车道里几名男子依旧嗑着瓜子聊着天,“你说,在东莞能做什么最吃得香?” “嗨,当然是办厂子咯,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你不知我有个同学带着村里几个家伙就开了一家制衣厂,没干几年到现在都成了我们那里最有钱的大老板,你们看到有人带过金手表没有,他那个还是定制的,里面有钻石的,钻石可贵了。”黄司机的语调一转,感慨道:“只可惜我结婚得早,要不然我也去闯个几年。”黄司机的眼眸里流着满是不甘,伸手抓了一把瓜子,丢进嘴里嗑着。 李德国笑着说道:“像你这样有一份稳定工作也是不错的嘛,总好过我们这些在外奔波的,刚开始你会觉得新鲜久着了,你就会觉得还是离家里近的好一些。” “可是……”黄司机摊开手,“反正吧,做什么都难现在。”然后摇头苦笑道。 在车上聊远的到未来想要做什么,短的近在眼前所要面对的一些事情和问题,众人把瓜子吃完了,话题也跟着落下帷幕,各自回到自己的铺上,等待黎明前的到来,或许经过这么一场难忘的遭遇之后,整车子里的人都有了一种共患难后相识的信任。 (东丰村) 第二天清晨伊万秋蹲在晒台上刷着牙,伊永林把玩着手里的小泥人往池塘边走去,来到池塘边抠着那些湿软的黄泥拿拿捏捏,不断地往小泥人身上加上衣服加上帽子,在往常除了玩这个最能让他打发有些漫长的时光之外,在偏远的村落里就没什么可趣的事了,加上爸爸妈妈从来不反对自己,玩起来偶尔也能在那里自嗨。 伊万春本身的事情也很多,妻子每天天一亮就拿着冲担出门,等到中午回家之后下午还要去地里忙着给庄家除草,所以夫妻俩都是一直这样丢着儿子一边不怎么管,只要他不出去找人打架,不学着偷鸡摸狗就行,总之他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小游戏小爱好的也没有每天粘着烦人,索性就让继续他玩着。 就在他低头玩得起兴的时候,有一个中年男子往这边走了过来,中年男子望见地上玩泥巴的伊永林,蹲下来看着他温和的,说道:“你在做什么偶人?” 伊永林没有抬头去看他,而是把玩着泥人开口,说道:“这是大力士。” “你想当大力士么?” “当然,有了力气我就可以做很多很多事,乃至改变别人的命运。” 伊豪听到小男孩脱口而出的“改变命运。”不由得自内心由外笑了出来,然后揉了揉伊永林的小脑袋,“有志气。”然后站了起来。 今天的伊豪脚下穿着黑褐色的皮鞋,裤子是黑色的西裤,上衣是白色的寸衫,粗短的脖颈上顶着一颗微胖的小脑袋,三角眼里满含精光。 “你叔叔在家么?” “在,他刚起来正刷牙呢。”伊永林如实回答。 伊豪绕过伊永林的身旁走向伊万秋的家里,当他来到池塘边的大蓉树下时正见伊万秋蹲在晒台上卖力的刷着牙,肥胖而宽大的脸上顿时像花一样见到了晴天绽放出一丝笑意,叫道:“万秋啊?” 伊万秋被这一声给喊停下正在拿着的牙刷的手,转过头见来人是伊豪赶忙漱了一口,把嘴里的泡沫漱干净,用手抹掉挂在下颌的牙膏泡沫,笑着问道:“什么事?叔。” 伊豪迈开八字步,仰着头看向伊万秋,然后移开眼眸,嘴角的笑意似增了几分,悠悠道:“明天,就要去啦,你准备准备。” 说完伊豪转身回去,伊万秋大喊,问道:“叔,几时?”伊万秋盯着伊豪的背影。 伊豪放缓脚步,头也没回,答道:“大概十点,集合地点在村口。” 伊万秋笑着转身回到屋里,对着在厨房里炒菜的妈妈赵丽莲,说道:“妈,明天……嘿嘿。”放下口中接着说道:“就要出啦,就刚刚工头来通知了。” “他人呢?”赵丽莲抬头问道。 “回去了。”伊万秋从碗柜里拿出碗筷,盛了一碗粥,夹着锅里妈妈还在炒着的红薯叶,口齿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妈,爷爷好些了吗?” 赵丽莲,用筷子尝了下菜的咸淡,回声道:“是好些了,你明天就要走了,得去跟你爷爷说一声,打小啊几个人当中,他是最疼你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知道了,知道了,妈。” 吃过早餐伊万秋揉着因为这些天用力过多疼得有些发麻的肩膀,抓起门后的锄头和平头铲扛在肩膀上往村口走去。 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也都在忙着挖地基,为了给二哥早些建好房子,妈妈把家里养的鸡鸭鹅都给卖掉,只留下一头牛放养着。 就是为了能尽快地帮二哥把房子建好,也好早一些抱上孙儿,二嫂一直闹着建房子后才要孩子的事,已经扩大到全家人都知道,家里也一直很无奈,必经这些年大哥二哥接二连三的结婚,都用了不少钱。 伊嘉盛虽说在城里上班,有体面的工作,拿着稳定的工资,但也不算很高。 加上大哥建房子也花了不少钱。 第八十二章 村里着火 给二哥家建房子成为全家所有人共同面对的头等事。 之所以大哥每天起早贪黑的出门去安排好先前承包的工地后,就赶着时间回到村口外帮二哥刨土挖地基。 所有人所忙的这些都只是为了能尽快一些把房子建好,好让二嫂为这个家开枝散叶。 伊万秋扛着锄头来到昨天挖了一部分的坑,也就是地基。 由于二哥和大哥来回的商讨之下,又重新决定把房子扩大到一百二个平方的总面积,所以需要挖的地基面积也增加了不少。 然而伊万秋还不知道二哥到底是要用木头来搭建啊,还是用石头砌起来。 伊万秋,抬头见不远处的二哥,笑着问道:“二哥,你这房子可是要用什么搭建为主啊?” 大哥边挖着地基,边费劲的回答道:“你二哥说了,要……石木结合。” “石木结合?”伊万秋有些疑惑的望着大哥,然后转头看向正忙碌的二哥的背影。 伊万江在搬泥土的眼角余光望见,正在呆在原地紧蹙着眉,好像是在思考他大哥刚刚的回话。 清理完箩筐里的泥土,回过头对着伊万秋说道:“这你还不知道啊?” 伊万秋更加疑惑不解了,看着伊万江,表示无言。 伊万江解释道:“平时我们出去做的那些都是用石头磊起来的啊,中间放横木架起来的对不对?” 伊万秋表示认同的点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那么半石半木呢!就是底层用石头磊起来,上面……” 没等伊万江说完,二嫂着插话说道:“上面用木头搭建,这样就可以避免白蚁来啃食了。” 然后低着头,继续拍打着因为刚刚抱着箩筐边沿上有泥土附到了身上,有些肮脏用力挥着手连拍带擦的,发出“扑扑”的声音。 “那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搬石头又费劲,等到啊!以后有朝一日要重建……嘿嘿,那得多麻烦?”二哥用锄头杵在地上,两手交叠的拄在锄头的上半段,用毛巾擦了擦被汗水浸湿的衣领,说道。 今天的太阳着实有些大,在平时就不怎么带帽子的二哥,早已被这猛烈的太阳,暴晒成了黑炭头。 “哪有那么容易重建,人这辈子就建那么一次房。”二嫂先是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鄙夷声,然后才娓娓道来,边说着话边用围巾擦拭着脸上的汗渍。 二哥提高嗓门,对着二嫂调侃道:“哟呵,你想住一辈子不成?等到你小孩长大了,讨老婆了是不是得重建?到时候谁又说得准,谁又知道时代变成什么样?别的不说就看县城的,人家都用钢筋水泥,还有一个新词语叫什么……浇筑?你可听说过?” “谁能想到几十年以后,我只看眼前!”二嫂有些争不过二哥,就干脆立马横刀,来了一句话,我就这样,你怎么着吧? 二哥眼看自己的妻子嘴上功夫争不过自己,又开始耍赖了,只好认栽称是,“你说的是,你不对还有谁说得对?” 惹得在场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二嫂也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 显然在往日里,这夫妻俩的相处模式,都是二哥让着二嫂,哪怕是争论一些问题大事上,二嫂只要表现出很二的个人认知,二哥也就变成了很二的连连称是。 伊万秋看着那洋洋得意的,二嫂,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嘛?女人要是自恋起来,全世界都得哄着! 想着今后自己也会在某位人的面前,过着黑白颠倒的日子,这头皮不由得一阵发麻。 二哥又接着,说道:“也说不准,到了我们小孩那一代,也有可能钢筋水泥都不再用咯,你们有看到新闻早报上那个标题没有?未来新型房屋、里面就讲一种很环保的建房方式,既省时又省力,全身上下都是钢结构造,就连一丁点水泥都没有哟。” 伊嘉华弯着腰,搬起箩筐里的泥土,抛到岸上,气喘兮兮的说道:“那种,太遥远了,听起来是很厉害。但就目前而言我听说在县城就有一家砖场,里面卖的砖都是空心砖。在县城所盖的房子都用那种砖头,就是贵了些……好像也有分等级的,一级砖就一毛多钱,三级的就最差,也要七八分钱。” 大哥摆了摆手,摇头说道:“那些,建一层下来费用几千块,我们去开采山上的石头都花不了那么多钱,你别看那几分钱而已,运费呢?这些算进去还有加上七七八八的其它材料呢?不是说只有砖就可以的,没有水泥,没有河沙,没有石灰粉,都没办法砌砖。这样算下来那不得花上万?你们没见怀化村李建国的那栋房子吗?就一层。” 大哥很肯定的接着,说道:“花了两万!”然后竖起一根食指认真的,说道:“还要请外面的人来建,难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大哥说完连连摇头,觉得这个数字实在太过于大了,大得几乎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想范围。 两万块在当下的确是个很大的数字,村里要是能出个万元户还能接到县里的表彰,两万块是什么概念?等于两个大财主加起来那么多。众人听到这个个都是连连摇头,认为自己这辈子不可能攒那么多钱,也只有看看,听听的份了。 大哥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咳了一声接着又道:“你们说要是去深圳找活干,一个月大概有多少钱拿?”然后望向在场的所有人。 伊嘉华的妻子,宏氏开口说道:“听他们说去深圳工作一个月也有个百来多一点,至于多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两公婆去个七八年的回来一定能盖一栋两层的平房。” 二嫂半开玩笑说道:“回趟家得多麻烦?听那些去的人说,半路还有可能被打劫。” 二嫂接着又问道:“婶,你的侄子是在深圳还是东莞?” 宏氏望着二嫂,笑意渐起,说道:“他呀,好像跟同学一起出去的,具体在哪的我也没多问他爸,只是听说在厂里做管理,也不知道是什么管理,反正一个月下来工资还不少哩。每个月都定时寄回来两百块给家里贴补家用,真羡慕死人咯。” “啥?两百块?”伊万秋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宏氏伸出的两根手指头。 伊万秋心想“要是能找到这么个很赚钱的活,那得多好啊!” 伊万秋,低声问道:“那他每年都……什么时候回来?” 宏氏数着手指头,沉思片刻后,抬头对着伊万秋说道:“大概,三月……一次,然后……”宏氏蹙眉道:“七月,再到春节,对、一年就回来三趟。” 伊嘉华把手中的泥土抛向边上,说道:“他偶尔回来总是来请我们去喝酒。要我说,如果在那边有认识的人就应该出去,呆在我们这的也只能饿不死人,明面上是说离家近,顾家,就是没什么钱可用。怎么?你想去?” “还真……有这个想法。” 伊万秋当然很想去,自己手头上没什么存款,加上当前的婚事已经迫在眉睫。 还在饭桌上的时候爷爷就曾对着李思梦爸爸排着板子说道,“结婚不是儿戏,也要建好了房子才能办酒席,要让过门儿媳有个地方住,那是必须的。” 爷爷已然开了口,那么这事要是没搞定,这婚就没办法结。 想着这些头疼脑大的事,伊万秋,时常苦恼到日不能寐,夜不能寝。 现如今听到了有这么一条能赚大钱的消息,那自然是不可能放过。 伊万秋用盘在肩膀上的毛巾擦掉脸上的汗渍,望着天边。 “也不知道李思梦到了没有?” 大哥望向伊万秋一眼然后开口,问道:“你跟二丫头的关系进展得如何了?” “嗨,也就那样了,还能怎么样,门都还没过呢!”伊万秋弯下腰继续挖土。 “我也听说了,就在前些天她们姐妹俩一起去了东莞。”宏氏囔囔说道。 伊万江有些调侃的说道:“万秋?你怎么不去?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也好有个照应的。” “我……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她要去,只是后来要去的时候才跟我说了一声,至于什么的,以后再说吧。”伊万秋接着有问道:“你们谁知道,从城里转车去深圳大概要多久?” 大哥忽然开口问道:“你没问二丫头留地址吗?” “有是有,那也等到她给我来信了才能确定在哪。” 大哥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而是卖力的挥舞着手里的锄头,不断把地基挖开挖大。 大哥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点燃一根烟,在那里“吧嗒吧嗒”的抽。 在抽烟的过程中可能被呛到了,咳了好一阵子,面红耳赤,并且艰难的蹲在地上,用手撑住整个人的身体,免得往前栽倒。 忽然在场中有人说低声说了一句。 “着火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抬头向四周望去。 大嫂的嗓音再次响起惊呼道:“快看那里……”大嫂指向村里的方向。 众人同时往大嫂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滚滚浓烟不断地往天上升腾,满天的焦黑碎屑不断漂浮涌向四周。 当人们还在猜疑,会不会是有人处理稻草之类的观点时。 大哥肯定的说道:“绝对是房子被烧了。”话音刚落。 便听到由村内往外传来急促的叫嚷声,声音里显得疲惫,沙哑,慌乱,“救命啊,救命啊!着火啦,有人被困里面了!快来人啊!” 大哥直接爬出坑外地面上,也顾不得把身上的围袍给扯下来,急匆匆的往村子里冒烟的方向跑去。 “啊!着火啦,快……快去救人!” 伊万夏边说着也边从坑里爬了上来,由于坑有些深,二嫂跑上前费了好大劲才把伊万夏给拉了出来。 伊万江抛下手中的锄头,跟着大哥跑了进去,伊万秋在后面快步的追了上去。 所有在村口闲聊的人们,听到呼救的声音都纷纷往浓烟升起的地方跑去。 有的回家提桶,有的已经在朝着村口外的水潭方向奔走,有的已经挑着水往村里小跑,装满的水桶也跟着人摇摇晃晃洒了一路。 由于火势太大的缘故,人们只能扑灭不断往外吞噬的火舌,然而由于村里的房子大都是用山木来构造,在干柴与烈火的加持下火势不断向四周蔓延开来。 由于风向不定向燃烧房子的火焰产生的热浪一波一波的向周围席卷。 村子里的房屋都是一间挨着一间,火势也顺着燃了起来。 有了风做助力大火燃烧得更加旺盛火势像海浪扑卷一般,所过之处只留下残垣断梁。 人们也只能眼看着另一间房屋又被大火所吞噬,只能站在远处默默祈祷着,“来一场暴雨,来一场暴雨。” 大火之中不断有爆裂声响起,那些被烧着的房梁也跟着轰然断开,房顶的瓦片瞬间倾斜而下,把大火埋在瓦片下,然而事实并没有想象那么如愿,倒下去的瓦片都倾入了木梁的缝隙之下,大火只是稍稍变得有些小。 在火房的前方有人哭着喊着,主人家更是直接瘫倒在地,严重的还会直接昏迷不醒。 救人救火呼喊声,哭声,惊慌大叫声,四处响起,现场一千混乱狼藉。 “救人要紧。”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在哪?”一个急促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这……在这……人在这。” 有个人不顾头顶上正在燃烧的木梁,从房子后面跑了出来,大声叫道。 “快找跟铁棍把窗户的石子撬开孩子就在里面。” 伊万秋跟着众人四处找撬棍,伊万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根铁撬,在远处就叫嚷起来,“走开,走开撬棍来了。” 然后把撬棍高高的举过肩膀,直冲冲的把撬棍轧在石块上,小的石块经受不起撬棍带来的冲击力,直接被震落一地,伊万江加快速度每次凿下去,总能带出来很多石块,窗户的口子也被挖出半人高的洞口。 站在一旁显得很是焦急的中年男子,直接钻了进去把孩子从里面抱了出来。 此时的小孩已经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紧紧闭上眼睛,在中年男子的的怀抱下,一边的手脚都垂在一边。 小男孩的父亲抱着小男孩,冲向村口,那些正在往里面挑水的邻里邻舍纷纷让出一条通道,小男孩的父亲一路不停地叫喊着儿子的名字“永飞……永飞?” 无论怎么叫小儿子始终都是一副模样,没有回答,也没有睁开眼睛,他手和脚伴随着中年男子的跑动在不停的来回晃动着。 “儿啊!你醒醒啊!爸需要你!你快醒醒啊?” 还是不见儿子醒过来,双手不停的颤抖着,整个人也变得非常激动,被人叫来的赤脚医生,刚到村口就遇到要往外跑的父子二人。 赤脚医生接过小孩放在平坦的地面上,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在小孩的手腕上仔细的探查着脉搏。 然后沉声说道:“别哭,别急,他只是暂时性窒息,我给他针一下过后,就没事了。” 伊万山用袖口抹着眼角,低声抽泣着没有说话。 赤脚医生拔出一根银针,点燃打火机把针放在火上来回烤,等银针变凉了之后,在小男孩的人中上,扎下一针,缓慢的旋转着银针,没过一会儿小男孩的眼皮微微睁开。 虚弱的转头看着还在抽泣的爸爸妈妈。 伊万江,双膝跪下去,对着儿子说道:“你想吃什么,爸爸给买去。” 伊永飞虚弱的没有说话。 赤脚医生说道:“快,去找水来给他喝,把肺里的气给换出来就好了。” 伊万山的妻子从身旁递过来一碗水,“快,给儿子喝下。” 伊万山小心翼翼扶起平躺在地上的伊永飞,靠在他那宽厚的肩膀上,缓慢地往儿子嘴里送水。 火势并没有消退的意思,加上挂起了东南风,火舌不断往东南方向蔓延。 人们干脆组织起来排起长龙,一个个水桶传递过去,不断的往着火的房子里泼水。 第八十三章 简单又粗暴的办法一点点的把火势给控制了下来。 现场已经是废墟一片,到处都是被烧焦的碎木和坍塌下来的碎瓦块,空气中弥漫着焦灼难闻的气味还有刺鼻的塑胶味。 人们也都疲惫的各自收回自己带来的水桶,然后对伊万山和庞氏安慰几句后就都纷纷回家去。 此时已经是下午,伊万山坐在满是烧焦熏黑的废墟前,在今早还是崭新的一个家,到了中午说没就没了,目光里满是绝望与无奈。 这栋房子才刚刚建好没多久,是自己和妻子平日里省吃俭用才换来的居所。 然而距离房子建成不过一年半,欠下的外债还未还清,加上房子里存放些很值钱的东西也都付之一炬,这代价对于一个普通家庭底层出身的他显然有些过于沉重。 伊万山仍掩饰不住眼角的泪水,在这场火之前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表现出非人的坚毅与忍耐性,原本还在嘴边拿着烟的手也跟着抖动得厉害,战战兢兢的勉强抽上一口烟,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无论抽多少口,胸口处还是越发的沉闷,瞬间把烟丢在地上用脚狠狠的踩上,试图通过这种的破坏方式得以缓解平衡一下,自己付出多年的努力最后换来的结果。 站在他身后的妻子庞氏见到伊万山粗暴的用力踩踏着烟头,感觉丈夫有些反常。 下意识里手臂紧紧的用力抱住怀里年仅六岁的儿子,往后退了几步,她也在默默地擦拭着流出眼眶外的泪痕。 儿子则是安安静静的趴在妈妈庞氏的肩膀上,脸色有些苍白目光变得呆滞又有些疲惫。 这场大火烧掉了两套房子,烧掉一旁的是他的老房子,在五年前他的父亲母亲接连过世后,老房子一直都被用作存放一些稻草和家禽的地方。 在这场大火中所有的鸡鸭鹅都未免于难,就连牛也都被木梁砸瘫给活活烧死。 伊万山转头看向妻子目光转而锁在儿子伊永飞身上,眼眸里满是幽怨之色,恼怒的站起身大跨步,一把揪住儿子的衣服从妻子的怀中夺了过来。 “我今天不打死你个臭小子,我就不是你爹。我们家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败家子?败家子!”说着挥手用力狠狠拍在伊永飞的屁股上。 伊永飞被伊万山突如其来的反应给吓瘫,整个身体笔直的站在原地、一脸惧色、盯着父亲因为恼怒已经扭曲的脸,然后就那样被重重的一掌拍在屁股上。 他的一只小手被父亲伊万山单手抓住,看着父亲又要再次打自己,拼命的想要逃离父亲的掌控之中,却依然没有哭的迹象。 “你躲什么?哈?你躲什么?”伊万山咬牙切齿的呵斥声。 “你别打了,别打了。”庞氏一把挣脱抓着儿子小手的伊万山,用身体把父子俩隔开把儿子护在身后,哭喊着。 伊永飞也跟着哭了出来。 伊万山,骂骂咧咧,“你还有脸哭了?哈?你还有脸哭了?我都不哭你哭什么?小兔崽子!” 嘴里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捡起地上一条烧了半截的鞭子。 扬起鞭子对着妻子愤怒的说道:“你走开…你走开,今天要不教训一下他,日后拿不准还会捣鼓出什么更大的事。” 庞氏,抹着眼泪颤声说道:“他才刚昏醒过来,你要打就连我一起打,打死我们两个,留下你一个人就好了。” 伊万山,举起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很是气氛的甩开手里的鞭子,跺脚重重的叹了口气。 庞氏转身再次抱起儿子,向村口外走去。 伊万山,蹲在地上抱头失声痛哭。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在这般情况下,又有谁能掩住接近漰溃边沿的内心,伊万山不行,他需要发泄出来。 伊万成站在自家的晒台上,看着弟妹抱着侄子已经走远。 来到伊万山的身后,低声、平静、安慰的,说道:“去我那里住吧。等以后有钱了再建起来。” “哥,我什么都没了。”伊万山还是蹲在地上抱着头,声音里显得有些无奈沙哑。 “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可以重来,想开点。” 伊万成说完点燃一根烟,面色凝重的望着蹲在地上的弟弟。 曾几何时他们两兄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了,或者说可以站在一起好好说会话了,父母健在时还会偶尔有些往来一起吃吃饭。 自从父母走后就不曾有过往来,因为忙因为要生活要吃饭。 也曾因为分土地的时候两家在田间对骂过。 但对于今天此时此刻,无论哥哥还是弟弟都变成如初般友好,患难时亲情总是能体现出大爱不计前嫌。 傍晚时分,伊万秋收起丢在地上零零散散的锄头平产和一些箩筐。 待到收完后,太阳已经没入西边的山顶处。 今天傍晚,伊万秋没有喝酒,只是简单的吃些饭,然后去看望一下爷爷。 “你明天就要走了,在外面要自己多留意,外面的小偷小摸太多了。” 爷爷嘱咐着伊万秋。 “爷爷,没事,你放心好了,我身上也没几件好东西,他们能要什么?” 伊万秋还跟爷爷说起今天着火的事,爷爷很是关心的问了一句。 “永飞后来怎么样?” “被救出来了,人没事,只是昏迷了一会,可能是吸入太多烟了。” “人没事就好。” “你也是,出去最主要的还是人身安全这个问题,大不了钱不要了,懂吗?” 伊万秋连连点头,“爷爷,你就放心好了,你孙儿又不是白痴!” 聊到半夜伊万秋才从爷爷的家里出来,一路吹着口哨回到家里。这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了。 (东莞汽车站) “姐姐,到了,我们要下车了。” 李思燕原本还在睡梦之中,被妹妹用力的推搡叫唤着,微微睁开眼睛望向窗外。 只见在车子边上有一辆班车停靠在一旁,车廊里人们也都各自收拾着自己的行旅。 姐姐和妹妹简单的收拾一下也就跟着下车了,到车子底下的货柜箱里拉出有些笨重的皮箱。 两人一起走出车站,站在深沉的班车大门外,有些茫然。 “姐姐,我们先找家旅馆。” 李思燕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两人走在昏黄的白炽灯下的柏油路,四处张望着,试图能从那些招牌里找出“旅馆”二字。 姐妹俩找了很久,也走了很远,姐姐翻手看着手表,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二点,街上来往的行人逐渐少了下来。 姐姐有些累,就找了路边还在开的白炽灯下,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旅馆上哪找,真费劲。”姐姐说着用手锤着发酸的膝盖。 “姐,是不是我们走错方向了?”李思梦看着路中央飞驰而过的货运车,转头对姐姐说道。 姐姐低着头,说道:“不知道,我也是头一次来,但是明明看着好多人都是往这边走的呀?应该不会有错。” 姐妹俩交谈之时听到远处传来踩踏单车的“吱吱”声,两人同时抬头望向声源处。 只见一位穿着泛黄的T恤的老人,在费劲的踩着身后堆满塑料瓶的三轮车,老人那枯瘦的手上紧紧抓住单车的手把,凹进去的脸颊爬满了皱纹,岁月在他脸上也不曾留下一丝同情。浑浊的眼眸里满是疲惫困倦之色。 李思梦上前挥了挥手,示意让老人停下。 老人浑浊的眼眸里只见前方有一个扎马尾身穿白色长裙的小姑娘挡在自己的正前方,不断的招手示意自己停下来。 老人熟练的挂下刹车档,三轮车发出尖锐的“吱吱。”声,来到李思梦的面前停了下来。 老人抬头打量着站在前面和坐在地上正在拿捏膝盖的两个小姑娘。 沙哑的声音问道:“两位姑娘有什么事?嗯?你们是不是刚到这里?” “爷爷,我们从车站出来很久了,迷路了,找不到旅馆在哪里,你能告诉我们吗?”李思梦恭敬的询问道。 老人听到是刚刚来东莞的,眼眸里闪亮了几分,对于半夜走夜路的人见得很多,姐妹一起的更是少见。 老人面露平静的说道:“你们,走反啦!” “啊?” 姐妹俩异口同声的惊呼一声。 老人侧身指向身后的方向,悠悠道:“那个方向是去小作坊小厂房的方向,是找不到旅馆的。” 老人再次转过身用手指向正前方,“往前面走,才是往市中心方向走,也只有往那里走才能找到旅馆。你们是第一次来吧?” 老人眼眉微挑看着身前的姐妹俩。 “对的,我们是第一次来,所以才会……才回走反方向了。”李思梦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了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在自己的父母面前低头认错。 老人,笑着认真说道:“没事,正好,我也往市中心方向走,我走的不快,你们在后面跟着来,到了前面我告诉你们。” 姐姐拉着皮箱站起身,妹妹李思梦在老人的前方让出了位置,“谢谢,爷爷。” “嗯!不用谢。我呀今晚也是回来比较晚。”老人松开刹车,缓慢的踩着三轮车,往市中心方向走去,李思梦和姐姐拉着皮箱在车子后面紧紧跟随。 这位爷爷看起来莫约六十多岁,由于长时间暴晒在太阳底下,整个人已经像涂了一层古铜色的墨汁一样,李思梦好奇的打量着爷爷,开口问道:“爷爷,大半夜的你怎么……还在外面?” “我啊?到了大晚上才好去收这些瓶瓶罐罐的,所以这个时候才回来。” “那你是本地人么?” 老人的眼眸里满是欣然之色,朗声说道:“是,我的祖祖辈辈一直都住在这里,也从未离开过。” 老人接着又道:“你呢年轻人?怎么就只有你们两个?也是来投靠亲戚的么?” 李思梦诧异的看着老人,忙问道:“老人家,你怎么又知道我们是看投靠亲戚呢?” 老人笑了笑,声音有些疲惫,“我经常遇到打听地名的人,还有,你们俩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这些年,我见过不少外地人来这里搞发展,其他地方都没怎么可去。”老人脸上生出些许得意之色,“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们年轻人,刚好遇上一个好时代,可以到处走走的,像我都没出过远门,说来,可惜了。” 老人感慨的抬头望向前方,眼眸里生出些许回忆,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其实也没出过远门!就是、这次、要不是叔叔在这边,也不可能来。”李思梦吞吐的回答道。 “无论有没有你们的叔叔,迟早你们是要出来的,永远跟着大潮流走。” 李思梦半懂不懂的看着老人家,寻思了好一会“大、潮流?难道是指时代的步伐?嗯!” “这个,这个……呵呵!”李思梦只是有些尴尬的微微一笑。 “难道我说的不是?”老人反问道。 “老人家,你平时爱看报子么?” “看,怎么了?”老人疑惑的问道。 “那上面每天都报道很多事情,我们在农村里交通不方便,有时候都收不到报子,所以对这个发展什么的倒是听别人说的,但真正就没见过,所以你说的大潮流是指什么意思?”李思梦没有回避自己疑惑的问题,而是仰着头好奇的问道。 “大潮流,就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在哲学上分有必然和偶然,只要你掌握了事态的发展规律,总结出来得到的是必然,所谓不确定因素也就叫偶然。听懂了了么?” 李思梦被这句话给绕晕了,摇着头说道:“还是没听懂。” 老人感慨道:“你们年轻人还是要多读书,多掌握些知识,对自己,对社会才能好好发挥你们的作用,你们读书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这样一句话?”老人顿了顿接着又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句话是我们伟大的主席领袖教导的,我虽然读的书少,可这些年来从未停止学习,每天坚持看报。” 李思梦无言。 老人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人家本来是问路的,怎么说着说着就到学习上了。 老人抬起头感慨,说道:“好了,你们也该去休息了。”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把刹车缓慢放了下来,停下车,转头对着身后的姐妹二人高声,说道:“过马路对面,那颗大树底下就有一家旅馆,你们大半夜的最好不要分开住,这些个地方有些乱啊!” 姐妹俩顺着老人指向的方向,果然,树后面有一家旅馆,姐妹二人对着老人说了声谢谢,然后拖着皮箱向旅馆走去。 走进旅馆,是一家简单陈设的柜桌前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 正在那里手抄写着账本,听到有人走进来,阿姨愕然的抬起头仔细打量着姐妹俩,说道:“要单间还是双人房。”然后又接着低头继续抄写账本。 “我们要单间。”李思燕走在前面开口说道。 第八十四章 找叔叔 姐妹俩要了单间,跟老板娘说皮箱实在太重有些提不动,就把箱子放在一楼的楼梯底下,等到第二日退房时下来再取。 老板娘爽快的答应后,姐妹俩才往三楼爬去。 房间在第三楼的右手边最里面,此时已经是半夜一点钟,周围房间里的灯有的已经关掉,有的还在开着。 推开房门,房间并不大,光滑的水泥地经过抛光之后变得灰黑铮亮。 窄小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木床和一张木色的桌椅还有一台风扇。 矮矮的白色床罩上摆放着整齐的棉被。 姐姐把单肩包丢在床上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双胶黄的拖鞋,就去洗了个热水澡,等姐姐洗完之后妹妹才走进洗凉房。 温软的水淋在头上,原本有些困意的大脑瞬间变得清醒无比。 姐姐则是躺在凉席上,闭上疲惫的眼睛睡了过去。 李思梦走出洗凉房用毛巾来回擦拭着还滴着水的发尖,站在窗口处静静地看向不远处繁华的街道。 姐姐翻身时发出一阵不明的梦呓,随后听到“嘎嘣……嘎嘣”的磨牙声。 李思梦转头见姐姐侧身睡在那里,轻轻拉开桌低下的椅子坐在窗台边吹着由外灌进来有些闷热的气浪。 虽然已是临近秋天,这里的气候倒没有像家里那般凉意适度。 头发被闷热的风给吹干后,李思梦关掉房间里的灯,在姐姐身边躺下,闭上眼睛进入冥想。 第二天清晨阳光把整栋房屋照得拉出很长的影子,李思梦在窗边刷着牙,姐姐在洗手间里漱口。 一声鸡鸣从幽远的地方传来,李思梦仿佛像回到了家里一般宁静。 不同之处是在路上偶尔会有一辆货车或者班车轰鸣而过,带起地上堆在路边角落里的粉尘卷向空中激散开来。 一阵风轻轻佛过尘土弥漫了整条道路,只望见车尾的粉尘越发滚滚而起。 洗脸完毕后,姐妹俩先是下楼在附近的小面馆里要了两碗面。 因为是早晨,除了粉和面条之外并没有其它共买,选择的少了,也只能先将就着把肚子填饱。 李思燕从口袋里抽出出门前爸爸交给自己的地址。 这是多年前爸爸的初中同学,一个叫、黄文建的名字映入眼帘,按辈分来应该叫叔叔,黄文建比爸爸小一岁。 在李思梦和姐姐还小的时候,这位名叫黄文建的叔叔,就常常来家里做客,无论是每年的三月还是八月,总之大大小小的节日,要么父亲李建国去黄文建叔叔家里喝酒吃饭,要么就是叔叔来家里做客。 时间久了,姐妹俩对这位叔叔也就熟悉了起来。 有些时候叔叔家里做客,还会带一些糖果之类的,分给姐妹俩,在她们还小的时候,逢年过节的也会给姐妹俩同时买两件裙子,有时候还会带她们一同上街闲逛,买些好吃的给她们。 叔叔黄文建也会带着他的儿子过来一起串串门之类的。 直到近几年,他们两家就很少往来,姐妹俩也很少看到叔叔,在吃饭的时候也能偶尔从父亲的嘴里听到,叔叔近些年来的一些事。 听说叔叔带着一家人去了深圳,后面又到了东莞。 应该是改革开放没两年后,就来的深圳,不过还真没见过叔叔。 有时候叔叔回家办点事,也都只是去县城爸爸的小卖批发部里,跟爸爸叙叙旧,自然也把这些年来去的地方,经历过的一些事都跟爸爸聊了个遍。 以至于爸爸才放心的让姐妹俩,独自出来去投靠叔叔。 李思燕盯着纸上记录着公司的电话号码,可在这附近并没有电话亭可以打。 能做的就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或者说最笨的办法,找个熟悉这边的人随便打听,可哪一个才熟悉呢?李思燕想着这个有些头疼的问题。 或者干脆找个可靠的人打听都行,反正多找几个人打听,如果他们给出的答案都是相同的,那么就都是说了实话,要不然找个交警、乘务员或者店里的老板之类的人,都比较可靠,因为没有利益冲突,这些人也不会轻易的去糊弄他人,即便那些糊弄了别人的他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反正大白天的怕什么?心理想着也就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城南路,78号,三栋……?”李思燕蹙着眉,仔细盯着纸上详细的地址,在心底默念几遍记了下来。 姐妹俩人吃完早餐,李思燕回到旅馆,对着老板娘说:“我们还在这住一天。” 老板面当然是很乐意的答应了下来,但是必须先交钱,这是行规,要么你就要两点之前退了房,过完两点以后就要按一天来算。 李思燕交了房费没走多远又折返回来,对着店里抬头看电视的老板娘问道:“问你个事?” 老板娘疑惑的看着姐妹二人,想起了昨天夜里她们登记的身份证信息,应该是第一次来,对这里不熟悉,“你说!”老板娘微笑的看着姐姐李思燕。 “我想去这个地方,你知道吗?”李思燕说着拿出写着地址的纸张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找了一副眼镜,蹙眉仔细的看,嘴里喃喃道:“你们是来找人的?” “是啊,就是不怎么熟悉这里,所以不知道怎么走。”李思燕盯着老板娘的脸,平静的说道。 老板娘,坐在椅子上,并没有站起来,而是用手指着大概方位,“往那边走,然后在马路对面那里找到,86的公交牌子,在那里等班车,到南城市场下车也就到了。” 李思燕说了声,“谢谢!”然后拿着纸张往外走去。 老板娘看着走出店外的两姐妹,再抬头看看有些刺眼的天空,摇头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么热的天,也不带个帽子的,也够拼的。” 老板娘是本地人,没出过远门,因为近几年这里搞大开发,对于常年经农的本地人的她,确实一次很好的大翻身。 很多人在一夜之间摇身一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小老板、大老板。 在这之前她也只是一个在家做些养殖之类或者农活的村妇,开发的那股风所到之处,便有了这几年这里的房子大修缮、土地也被重新整合、出租。 老板娘就学着别人自己开了家小旅馆,每天都有外地人入住。 生意还算红火,但是大多数都属来这里找工作的,要么是经商路过的。 他们时常都会在她这里打听一些消息,在刚开始的时候她自己也对附近的路线并不熟悉,因为扩建改变了很多原有的道路设施,房屋都被重新规划进去,有的还要搬离这里,所有地图每年都会出新版,东莞的建设版图也不断在扩大。 所以她一般一年左右就去买一张地图,这样有的旅客问起来她也好做回答,告诉他们去的大概方向。 时间久了,她的脑海里自然形成一种记忆,无论旅客问的什么地名她都能快速的回答,并做出准确的方位指引。 按着老板娘的指示,姐妹俩找到了86路的牌子,牌子是用一条钢管埋在地底下,上面用蓝色的图标着,用黑字写着,86路公交车,显得格外显眼。 从店里走出来她们一路搜寻,刚开始找了很久,依旧没有见到86路的,李思梦会提问姐姐,“会不会她说错了?” 姐姐就一直坚定的认为,“老板娘不会骗我们。” 后来他们走到树底下才看到被树叶遮住的牌子,在风中若隐若现的。 整整等了两个钟头,才看到前方缓缓开来一辆蓝白相间的班车,和县城的班车有些不一样,应该就是老板娘口中的公交车了。 姐妹俩一直现在牌子底下等,也没有挥手示意车子,等到车子开到牌子旁才停了下来,从车上下了几个人,姐姐,走上车时问了司机,“这里到南城市场吗?” 司机没有说话,只是不耐烦的点了点头,比时司机的目光仍旧盯着姐姐身后的李思梦,看到司机点了头,李思燕才走进车厢里,妹妹也跟了上来,司机才将门关上。 班车的轰鸣声再次响起,随着滚滚乌黑的尾气一路慢卷开来。 上了车后,就有乘务员过来,姐姐掏钱交了车费,然后对着乘务员又是询问道:“你能告诉我这个地方,怎么走么?” 乘务员是个少女,她仔细的看着纸上的地址,蹙眉再打量着姐妹俩,开口说道:“这个地方啊?有好多工厂耶,到了那里你们再慢慢找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说完,乘务员再次把地址的纸递了过来。 由于是中午的时间,车子上已经挤满了人,姐姐和妹妹也只能靠在一个角落里。 姐姐抬头再次问身旁的乘务员,“大概到南城市场要多长时间?” 乘务员低着头整理手上的单据,“不多,也就四五十分钟的路程。” (东丰村) 伊万秋已经跟着伊豪上了手扶拖拉机,家里的太阳也是及其的火辣,而且又没有带帽子。 在车上也根本带不了帽子,还好有风吹很凉快。 在今早的时候他也是简单的收拾几件衣服,其它的并没有带上,然后去村口等着村里的人到齐了并集合一起出发。 伊万江,伊嘉华,伊嘉兴也都到齐了,随后过了时间点伊豪才出来。 每次要出去的时候,伊豪总会叫上二东,帮忙拉人一起出去,到了县城才将人都放下来。 等下到半路还有很多跟着上来,有吴村的,吴成民,吴成风,吴南天,吴南及。 除了吴村之外其它地方还有,所以伊豪也只能叫上二东开着拖拉机到指定的个个村里接人。 在这帮人里都是些已经熟悉的人,也都是些年轻人,但大部分都还没结婚。 伊万秋,昨晚失眠了一整晚,大概是想到了深圳那边的工资很高,想着李思梦到底到了没有,想着自己也真的很想去。 然后一整夜下来,无论躺着,侧着,还是做着,又或者抽了很多烟依旧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 直到五六点的时候听到屋外的公鸡鸣叫了几声,才睡了一会。 后来又被妈妈给吵醒了,妈妈直接推门进来,看着还在睡的伊万秋,叫道:“起来啦!都几点了?你还睡?东西收拾了没有?需要带什么?” 妈妈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唠唠叨叨个不停,原本还想继续睡的伊万秋干脆坐了起来,狠狠的瞪着妈妈,“我自己会担心,你就别说了!” 然后又重新倒回去蒙头睡了一会。 妈妈则是被他不耐烦的语气,给气得直跺脚,“你呀!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伊万秋没再搭理妈妈,赵丽莲摔门出去后,伊万秋总算可以睡了一会。 等他刚刚进入梦乡时,又被一道猛烈的撞击声给吵醒。 们被人踢开了,“万秋,万秋,起来啦,我都收拾好了,你呢?” 说话的正事伊万江,嘴里吊着一根烟,看起来很威风的样子。 “能不能让人睡个感觉啊?”伊万秋在被窝里的声音发出。 “都什么时候了?八点了半了!你还不快起来?还想让大伙一起等你?” 伊万秋才将蒙在头上的被褥拿开,伸着懒腰。 “什么?这也太快乐吧?我都还没睡够!” 说着掀开薄薄的被子。 虽然是七月刚过,但是家里的气温已经明显的有些凉,特别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所以在老家的晚上都要盖一些被子才能入睡,要不然第二天会感冒发烧的都有。 这年头要是遇到个感冒发烧的还真不好应付。 在以前医学落后的村落里,只能用煮清水来喝,更有些比较极端的是,用人中来煮着喝,想想那得多肮脏啊? 但是自小时候开始伊万秋感冒,从来都是爷爷亲自上山给他采药回来煎煮服用的。 在去之前,伊万秋去看了一下爷爷跟爷爷做了道别。 此时要去打工的地方叫石英村,离这里有一百来公里,靠近城郊西北方向。 以前伊豪就在那附近领过工。 去年八月份的时候就曾在那里承包了一栋房子,只是做完那栋以后也没有人来找他签合同,做到今年的五月份,把工具都暂时的放在东家的院子里。 所有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回家了,直到过了两个多月后才有人要找他,也在那个村里。 伊豪让那七个人在候车室等他,他去售票窗口要了八张票,时间是下午三点多的车,大概要坐到晚上了才能到石英村,因为车子有经过的,可以到半路之后要求司机停车,所以即便是很晚也都无所谓。 几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车站里,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车里的人也非常的多乘务员手里拿着扩音器在门闸前,对着大厅里的人们喊着车次地名。 第八十五章 找叔叔(二) 李思梦和姐姐已然找到了三栋,可是经过一打听,才知道,黄文建已经出差了,最迟也要一个星期后才会回来。 姐妹俩只能再次回到住的地方,在那里苦等。 在临走之前姐姐还特意交代了一下公司里的人员,“如果他回来了,就告诉他,我们在城中,车站附近的好来客旅馆住。” 公司里的工作人员自然也是很客气的接应下来,然后送走可姐妹俩。 姐妹俩回到旅馆后待到傍晚时分,才出去走动,因为白天空气显得格外的酷热。 走在街道上,都是些急匆匆的赶路人,而他们都会时不时的打量着眼前经过即将擦肩的两位年青貌美的少女。 眼眸里流露出满是欣赏之色。 或许是因为在这片混乱的周遭环境下,只适合男人们生存,而女人变得及为的罕见。 哪怕是本地的女人都很少在傍晚出来闲逛。 姐妹二人,往市中心方向踱步而去,而两旁的店铺也都由五金到卖吃的再到卖服饰而变化。 喇叭裤束身衣明显成了当下最流行的服装搭配,因为在费翔的、一把火,之后人们都纷纷模仿他,无论男女高矮胖瘦。 街道上也会有的卖家用收音机当做播放器来循环播放着费翔的歌,当故乡的云响起时,李思梦的也跟着低低的哼上几句。 然后在别人没有看到的目光里,遥望着远方寂静,昏暗的星空。 在这种安然的目光里,她想起了一道人影,他犹如时间刻光机般,以天空为幕投影而出,那忙碌的身影。 他那干净俊朗的眉眼,总能在适度的时间地点给人予一种平和而问暖的笑容。 那份犹如刻画的笑容久久不曾消散,李思梦轻轻紧握了手头。 姐姐稍微察觉到妹妹的反应,由于刚才在一旁停下脚步,要了两碗豆腐花,而此时端到妹妹跟前,妹妹像个傻子似的愣愣的呆在原地,抬头看着天空,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容。 “发什么呆呢?” 姐姐故意撞了一下妹妹的肩头。 “喏,拿着,还热,赶紧把它喝咯,喝完你继续发愣!” 姐姐取笑的说完,低头吃她的豆腐花了。 等吃完豆腐花,姐妹俩又接着往广场方向走去。 很多男女老少在广场上坐着,有的还会带着吃的出来喂孩子。 小孩则是很闹腾的跟他们捉迷藏,东躲躲西躲躲的来回转圈,大人则是显得有些疲惫的跟在身后,小孩则是愈发的高兴,愈发的快速跑动。 然后每每躲到栏杆后面总会探出他那巨大无比而笨拙的脑袋,嘴里乐呵呵的,目光里回望着那个大人究竟有没有跟过来。 如果见到跟过来,就会尖叫起来,迈着藕节的小腿,在地面上晃晃悠悠的再次奔跑起来。 姐姐和妹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蹲坐下来。 身旁的情侣在互相依偎着,紧挨着,男的手上正翻看着一本书,女的目光有些呆滞,像是很疲惫一样,只要闭上眼就能入睡。 还有旁边那位大爷,翘着二郎腿,闭上眼睛,手里拿着摇扇缓缓的摆动着,听着说书的在讲神雕侠侣的故事。 广场的正中央有几个老人在缓慢的跟着收音机里的声音,缓缓的划拳抬脚,跨步,没一次动作都是同一而行。 在一旁的也有中年的妇女们跳着欢快的秧歌,听说这是从香港那边传进来的歌舞。 李思梦和姐姐抱着手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有趣的盯着前方那些老人。 “姐姐,你说,叔叔在厂子里是什么职位,竟然还被排到外面出差?” “应该是核心人物吧。” 两人讨论着今天去到叔叔上班的地方,问起叔叔时,人们眼里的敬慕之色,陡然两个人异口同声,叹了口气。 然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像是,啊,今天我们很默契嘛? 然后又痴痴的笑了好一会。 (石英村) 八个人,连带工头一起伊豪下了车,挥手道别司机,因为县城的司机就不多,伊豪在平日里坐车的次数多了,两人之间也就慢慢熟络起来了。 八个人手里晃悠着手电筒,在四周夜色的笼罩下就像显眼的一团光点在茫茫的沙漠中移动着。 很快他们来到了石英村的村部,自从来这里领工之后,伊豪就跟主家讨论住的地方,然后找了当地的村长商讨可不可以把以前的粮仓租给他们住,村长看着没地住的和主家的极力说服下,才勉强的答应给他们住进去。 毕竟这是公共场合,不是什么私人的地方,虽然村长一直掌管着村里的仓库,可是没到必要时是不能随意出租给他人的。 这是每届上任的村长都知道的事。 推开房门,被抖落的灰尘满天飞舞。 伊豪拿出煤油灯点燃,昏昏暗暗的赵亮整个房间里。 蜘蛛网早已经遍布整个房间里大大小小的角落。桌椅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在他们走之前,曾把这里打扫一遍,然后各自收拾好东西,比较多的就都捆绑起来,藏到柜子里,以免被老鼠当成家一样的窝来玩弄。 简单的清扫之后也已经是半夜,伊万秋铺开凉席,枕在软软的棉被上,抽着烟。 屋里的灯也已经都灭掉完,故而所有人的酣睡声也都漂出房租外消失在有些凉意的秋风里。 房间里明明灭灭的烟头,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咳嗽声。 伊万秋曾几何时也开始学会了抽烟,大概是懂得了相思难解夜无眠之后就开始,在漫长昏暗的角落里想着那个女孩,想着那个笑起来就有浅浅酒窝的柳叶眼女孩。 随着弹指一挥,烟头在黑夜里以一个完美的孤独,飞出窗外的引水沟下,自沟里坑洼的地方禁着一一洼死水,污浊肮脏到了极点,然而随着烟头的掉落,只听见“呲”的一响,原本抛在空中与周围氧气摩擦燃烧下火光盛放的烟头,就在那一刻,变成了肮脏水沟下的一抹黑炭头。 第二天清晨,伴随着母鸡觅食,伴随着牛蹄哒哒的踏在石板上的声音,和小孩们捉春雷的吵闹声,还有妇女的呵斥管教小孩声,伊万秋爬了起来。 今天没有什么活可以干,大家伙还要等着伊豪出去回来,讲讲工地上的事情。 有的是为了听听听东家,人好于否,和不和气好不好说话。 好在去之前了解一番以后方便跟东家交流,能投其所好的交流就变得更加轻松了,这自然是每一个出去工作者,都希望遇到的好老板。 所谓好老板也要分几个层次,首先这个的脾气,好不好沟通,其二,这个的的爱好是否喜欢吃酒呢?还是抽烟,或是也喜欢钓鱼之类平日下雨打发时间的趣事,要么就是在桌上玩牌了。 伊万秋从来不主动去关注这些,主要是出来工作拿到钱,自己都是跟工头伊豪打交道的多,哪用去打听什么东家的事。 由于呆在房间里有些闷热,伊万秋叫上伊万江,去村口看热闹。 此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村口聚集了很多当地的农村小伙与老年人,他们有的在低头玩纸牌,有的是下棋,围棋象棋都有,伊万秋和伊万江平日里没事就喜欢跟村里的对上几局。 刚开始去的时候,棋艺有些差距,往往几落下来之后就会被淘汰出局。 但是日子久了,伊万秋也从防守到主动进攻,转而棋艺提升了不少。 往往他们两兄弟坐下去后,要么是伊万秋在旁边做参考,要么是伊万江做参考,两人轮流的对换中,打得村里的老人节节败退,有的甚至见到两兄弟要来,就摇头叹息说道:“你的末日来了。” 然而,也有些顽强的年轻人,因为不服气,无论伊万秋怎么走他们也都怎么走,打得双方难分难舍,直到最后往往走向了平局。 这是对方人多的情况下。 (东莞) 里李思梦和姐姐今天看来是没地可去了,只能呆在家里,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电影,看完这一片等完预告和广告又看下一集。 “姐,叔叔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李思梦把遥控丢到床上,揉着犯困的双眼,淡淡的说道:“唉,姐,你有信纸和信封么?” 姐姐,李思燕艰难的抬头,半睡半睁着眼睛望着套在长椅上就快要捶死的妹妹,有气无力的说道:“有是有,不过来的时候收拾的有些急促,笔、给落下了。” 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仰倒在坚硬的木板床上,发出一声“碰”的沉闷声。 “我这有笔。”妹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睛也疲惫得不行,只能闭上眼睛,然后整个人有些眩晕的进入了梦乡。 在深圳某个简陋房间内,一张简单的木色桌和两张椅子。 有两个男人,手里都夹着烟,有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微微吸了一口,然后吐出轻快飘渺的缕缕青烟,然后那只手放在椅子上的扶手上,眯着眼睛看着正前方,正坐着的黄文建。 “我说,你要是来我这里,我给你开八百的工钱如何?反正你就当做自己的事一样来做吧!”说完微胖的男子把手里的烟灰弹到玻璃缸里,很赞赏的看着黄文建,接着又说道:“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以前我们一起共过事,你的能力我一直看好,只是今天我独立出来,你不如就过来帮帮我?” 语气里夹杂着请求之意。 黄文建抬起眼眸看着眼前的耿方,笑着声说道:“我不是不可以来,也不是不肯帮你,我在原公司签了协议合同,要干满三年以后才能离开。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胡这个人,说一就是一,要是我冒然出来了,他连工资都不给我发。” 耿方,的身子离开靠着的背椅,头往前倾了几分,低声问道:“他还欠你几个的工资?” “不多,就一年!”黄文建叹声接着说道:“平日里都是先照顾员工,毕竟给他们出来也不容易,所以我们这些管理的,往往到最后能结算下来的工资也就不够发咯,你又不是不知道,往年你还在的时候,他可曾给你发满过一个月?要不是看他对人不错,我早就走了。” 耿方微胖的大圆脸,顿时裂开了嘴,露出里面有些发黑的小门牙,三角眼眯成线条:“我早几年在他那里也是咯,老胡待人的确不错,现在出来了,不过有时候还是挺想念他的。” 他们二人口中的老胡就是刚刚般到东莞城南78号三栋的大老板。 老胡是第一批改革开放的受益者,早在先前,他原本是在乡下教书育人的,听到深圳湾要改革开放后,就贸然辞掉别人眼中的铁饭碗,妻儿老小认为稳定的职业。 一个人带上微薄的工资孤身一人独闯深圳,刚刚来不久的时候,他对这里的一切都还很陌生,由于人生地不熟,原本还想着凭借高学历能找份体面工作的他,每天游走在各个巷口电杆以及贴着横幅的招工栏下,顶着大太阳艰难的看着打印出来有些细小模糊的字。 这样寻找了几个月后,裤兜里的工资实在没办法另他再慢慢找下去了,就随便在电杆上找了一家包吃住的制衣厂,然后去面试。 果然他能顺利通过了,后来由于面试的时候需要填写一些个人资料,被老板看上他的一手好字和学历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被提拔晋升到主管,再到后来生意逐渐好,转而被提拔上厂长之名,由此他知道的一些商场运作的东西也就越多,过了两三年后,才拉了几个可靠的朋友一起独立出来。 才有了第一批员工的耿方和黄文建,老板往往最看重的是那些跟过他一起打拼过来的人,因为这些人在常年的接触中,得以更加深入的了解,和交流后变得更加值得信任。 所以有着高学历的和执行力的耿方很快被老胡看中,成为重点培养对象。 原本老胡是在深圳办厂发展的,由于深圳的地皮不断上涨,房租也不断加金,很多小作坊都纷纷搬离,走向偏于内地的东莞和交通更加便捷的东莞。 在去东莞之前他曾对手下的老员工说过谁愿意跟过去的,往后的日子自然会有提拔的机会,不愿意跟着走的人就把工资结清,一拍两散。 然而在这时,耿方提除了自己不太愿意走的理由,老胡也就没做更多的挽留,而是答应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耿方有个女朋友在深圳工做。 家里又催着结婚,所以有些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有时间你去东莞看看我们,我随时都欢迎你的到来。”黄文建把烟头往烟灰缸里搓。 第八十六章 找叔叔(三) 黄文建盯着手里的石英手表,下午还有要去面见一位老客户,由于公司已经搬去了东莞,深圳这边的账务都还没有结清,有些老客户也依旧迟迟不见结清货款,虽然已经合作多年,对方也曾一再强调,过段时间才有钱,黄文建也给了对方不少时间,但这次老胡总算是憋不住了,再不把账给结清咯,公司恐怕都没办法运行下去了,工人的钱也都还没有结算,拖的时间久了,工人自然也不愿意留,人员流失是每个小企业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所以就让黄文建出来收账,一再三强调,务必把账给清算完毕。 此番的来意也是很明显 黄文建独自开着一辆银色的桑塔纳,停在深圳郊外某栋楼下,走下车,仰头看着楼上的横幅“实干出实业”然后微笑着往楼里走,刚刚走进门口,里面就迎来了一位中年男子。 “哟,黄哥,是哪股风把你吹到我这来了?”说话的正是这家服装批发部的老板羹力,年龄莫约三十来岁出头,对着走来的黄文建笑着迎了上去。 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递给黄文建。 “我说,老兄,你能不能快点把账给清算了,老是这样拖下去,我也没法向上面交代不是?虽然我一直都替你照顾了不少生意,你总不能老这样拖着不给,要不然,我以后也没法给你任何方便上的提供了。”黄文建一只手叉着腰,坐在大厅上皮软的沙发上眯着眼睛抽了两口雪茄。 “老黄,不是我不给,你这不是也来了嘛?现在能给你的就三万,剩下五千,你看?能不能宽裕我十天半个月的?要不然我也生不出来是不是?”羹力有些难为情的挤出一丝笑脸,看着黄文建坐在那里沉思。 他也知道这些年之所以能抗得过来,多半都在黄文建帮自己的情况下才得以次次脱离了危机。 “这么多年我哪一次不帮你?你说?要不是现在搬离深圳,老胡催得紧,我也能宽裕你一个月都没问题。” 在往常在平时,黄文建都一向很好说话,比之前的耿方更加爽快,可是爽快背后的是一次次的信任建立起来的。 “你看这样行不行,再给你十五天的时间,若十五天后你再不把钱打过去,我就再亲自跑一趟,如果你还是不肯拿出,那我也没办法了,只能停供。” 话已经说到明面上了,黄文建的语气里带着决然,羹力是知道的,他说到就能做到。 紧接着羹力,倒了一杯茶,推到黄文建面前,笑着连连点头,“黄哥,我也知道你的难处,行,无论如何,到时候我一定给你补齐。” 离开羹力的公司,黄文建才去找了家小面馆简单的吃上一碗热汤面,今早到现在,连续见了两个客户一个朋友,自然也是没时间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然而在此时,他也已经饿得实在有些难受,才想起,午饭都还没吃。 不知不觉来深圳已经有一个星期。 (东莞) “姐姐,我们都等了好多天了,叔叔怎么还不回来?” 李思梦趴在窗口上,望着屋外炙热的太阳在烘烤着大地。 让周围的空气显得格外闷热给人一种难受。 姐姐也是趴在桌子上,拨弄着玻璃球,玻璃球撞击杯子反弹回来,发出出清脆的碰撞声,“也不知道,应该、他会自己来找我们,你就耐心等等吧。” 盯着姐姐的娥黄长裙的袖口,妹妹忽然睁开双眼,“姐姐要不我们也出去?” “这么热的天,不想去!”姐姐慵懒的伏在桌面上,乏力的摇头。 “我想去看看,听说这里的衣服贼便宜了,你的也穿的够久了吧?”妹妹抓着姐姐的手臂,用力摇着本要趴在桌子上就要睡去的姐姐,“走嘛!” 姐姐实在有些抵不住妹妹的连扯带撒泼,像个泼皮一样在哪里娇滴滴的叫着自己的名字,还得寸进尺的越来越用力拉自己的裙子,原本紧身的裙子硬生生被她拉出了弹力胶般松松垮垮。 这才答应了下来,要不然这裙子估计呀,又要报废咯! 看着妹妹欢快的手舞足蹈,有些无奈的跟着出门。 在出门前李思梦从皮箱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两顶帽子,大概是因为考虑到了天气太热的缘故,在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万一……好歹,不就还有帽子么? 姐妹二人来到市中心的步行街游走于街坊市间看衣摆裙。 直到下午,他们才悻悻然两手空空的回到旅馆。 “我再也不去逛街了,都没个合适的。”姐姐捂着肚子,脸颊边淌下汗渍,艰难的爬上三楼。 妹妹擦着鼻尖汇集的汗滴,说道:“等上了班,有了钱我们再去。” 姐姐大惊“啊!”的一声,然后连连摆手,“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了。” (深圳公路上) 黄文建一路开着车,一路吹着口哨,因为路上的车子并不多,也没有什么红绿灯,一路畅通无阻,此时他正开着桑塔纳往东莞方向驶去。 话说,这辆桑塔纳是他打拼多年才买下来的代步工具,早在先前,由于来到老胡小作坊后就被老胡看上,他的学历。 加之以前在村里做过支教老师,所以为了顺利进厂,黄文建自然也是把曾经支教的简历给填了上去。 在来的前三个月被分配到底层做最基本的工作,后来由于他的沟通比较出色,老胡决定带他去各地走走,学学销售如何跟人沟通打交道。 带了一年以后,老胡就放手让他转门跑业务这块。所以这几年下来,除了平日的销售业绩外,每年的年会分红他也能从公司那里那到几万的份额。 所以耿方一直想着把这样有能力的人才挖掘过去,黄文建始终都是无动于衷,虽然以前是同事,但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离不开老胡的悉心培养。 在“宏艺制造厂”他现在的职位除了老胡之外就属他最大。 从以前小规模的作坊长为规模化的公司转型,黄文建心理很清楚,宏艺制造厂,未来的走向是多么广大和极具潜力的。 只要老胡不偏不倚的一直这么走下去,早晚会成为一家大规模的公司。 而且现在每年都在不断扩展员工,广纳人才。特别是业务这块一直在不断地招兵买马。 全公司现在已经有了五个业务经理,都是老胡一手带出来的。 而自己呢?也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其它的暂且先不想了。 傍晚的夕阳格外昏黄,落在道路的尽头,黄文建把油门踩到底,发动机轰鸣声暴起,冲向东莞的市区。 驱车三个钟头才到家里,黄文建的老婆黄芳此时正在厨房抄着菜,刚刚爆炒的辣椒味道有些呛,熏得她眼框里打转着泪光,“老婆。” 正当黄芳用手煽着满屋子的辣味时,一声由穿透进来厨房略显得浑厚的声音响起。 “不要进来。”刚说完这句话,厨房里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 黄文建没有进厨房,而是把手提包丢在沙发上,然后去倒了杯冷水,路上赶车没时间喝水,喉咙有些干渴。 随手拉起乳白的方巾,方巾下是一台黑白电视,这是去年老胡不用给自己的,说是换了一个大的,小的放着也没用,所以就顺手送给了黄文建。 平时没有电视的时候,都是听听收音机,点点广播电台,如今有了电视,那自然比收音机好看得多。 虽然只能收得本地台,也能看看些影视之类的武打片。 黄文建,盯着屏幕里打斗的场景,看得时分入迷,有时也会看着看着就把自己当成主人公一样,对那些恶人恨得牙根痒痒的。 妻子端出刚刚炒好的辣椒炒肉丝和一碗青菜汤。 “我都不知道你提前回来,要是知道就多做几个菜,才好。” “不用,我在来的时候,就吃过了,现在不饿。” 妻子拿着筷子坐在桌钱,品尝着自己做的那些菜肴。 细细的回味着,然后睁开眼,大为满意的,说道:“要不你也一起吃吧,我今天没事就试了一下,感觉这汤还不错。” 说着黄芳打了一晚放在桌上,黄文建也走了过来。 他轻轻的吹开汤上浮着的那层油,然后抿了一口也觉得,老婆这手艺真的很巧,用及为赞赏的目光在老婆的脸上一扫而过,微笑着说道:“嗯,这汤很新鲜。” “这是今早我起早去买的新鲜海鱼,回来放到下午才杀,经过油炸一遍才炖汤的。以前也没试过,就是突然想到了,才试着做的。” 夫妻俩都各自聊着这些天出去经历的一些事,黄芳说她的生活趣事,说邻里的各门各户里的一些话题。 黄文建则说着今天出去所看到的,经历的一些生意上的事。 “那你怎么想?”黄芳放下手中的饭碗问道。 “能怎么想,就是不想去,你看他也是刚刚做没多久,而且老胡都给我们那么多的方便,我是不想之类的事情。” 黄芳沉默的听着丈夫在那里说着所有问题的关键点,来龙去脉,还有分析了这个朋友以前的同事的性格。 “他为人还不错,就是跟他可能也干不出什么名堂。” 说着摇了摇头,就连他自己都有些质疑耿方是不是真就能做成,不错,他人很聪明,但是经商做老板开厂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成,可是想要从别人手里拿那一分钱,你就凭什么去拿? 更何况你还是个愣头青,在黄文建这里,不知道经历过了多少客户的拉拢,甚至有的还不惜开高价来换得他的加入,无论对方怎么打开,他总是一副温和委婉的拒绝。 因为这几年的创业大潮中有很多成功,是不错,但都是那些有经验的有足够地皮的人才能成功,那些没有经验没有足够资金的愣头青冲进去最后只能得个,败走麦城的下场。 而黄文建是最不愿意看到的,所有对方来找的开了很高的价钱他都无动于衷。 “那些以前的家伙,不知道有多少现在还在苦苦挣扎。” 说完,喝了一口白酒,感觉胸口剧烈而滚烫得厉害,一股酒劲直上头顶。 “大潮流下,很多人都跟着走。”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这样生活挺好,没有太大的风波,安安静静的,虽然是给老胡打工,但他带我们都不薄,这也是为什么从东莞过这边来,很多员工都愿意般家过来的原因。” 屋子里除了筷子在盘上的敲击夹菜声,就剩下夫妇俩的对话声。 “你上次说申请了公司快要通过没有?” “哪有那么快,这得递交财务报表还有一层层的审批才能通过。新厂房还在建设当中,搬过来这里也是暂时的,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又要搬走了。”黄文建已然有些醉意。 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半口酒,就靠到沙发上然后眯着眼睛,有些费劲的看着黑白电视。 妻子笑着说道:“我去热水,等下你酒醒了去洗个热水澡。” 黄文建没有说话,表情很是平和的盯着电视。 妻子跟他是同一个村的,打小就一同读书,念到了初中以后也就不读了,由于家里比较穷,父母没钱供养上高中,虽然黄文建有些不服气的去中考,录取通知书到了家里,可是由于没钱,最终还是不得不放弃读高中的念头。 转而刚好在当地的民办学校里招支教,他就去报名了,每个月拿到的钱也并不多,但好多那些出门打工的人。 妻子就是在他当老师几年后才嫁给他的,虽说那时候女方家庭的父母都特别反对女儿嫁过去,但是黄芳执意非嫁不可,父母也只好答应,必经女婿也是个支教的,有个稳定的收入,虽然发不了什么大财这日子总能过得去。 黄芳之所以看上黄文建是他这个比较好沟通,从小看着父母常常在沟通问题上争吵不休,甚至有时候还大打出手扭打在一起。 直至成年以后的黄芳暗自决定,找老公一定要找那个性情温和,脾气温和,好沟通的丈夫。 这样可以减少很多日常上的分歧。 事实总能经得起真理的考验,黄芳嫁给了从小就及为熟悉的黄文建,两人共同生活后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争吵以及动手的严重局面。 经过几年的相处之后,黄芳常常在父母耳边得意的说道:“我选的人啊怎么会有错,你们老两也别在这样打下去了,都老了,要是万一出什么事,做儿女的只会更加苦。” 说完这番话,总是能引起老妈狠狠的瞪她一眼。 第八十七章 万秋回来 这几天,工地已经完成了大搬迁,就在石英村外的丘陵下窑子旁,在先前,东家已经准备好干柴与一些煤油和一些用泥土打出来的素砖块。 之所以叫素砖块是因为,砖块本身还没有经过大火几天几夜的烘烤,还很脆弱,只要轻轻一碰就能缺角带痕断块。 在这天夜里,因为已经连续般进窑子三四天的砖块也快要码成,今晚吃晚饭的时候,工头伊豪说今晚要加班,趁着雨还没下,趁着还有星光月空下,赶紧把砖搬进去,如若不然等到明天可还真说不准,是不是?天要下雨、娘要……啊……呸! 所有的人员包括他在内都要赶工。 今天傍晚,工头伊豪还特地找了东家,说是天气预报明天可能有大雨,要求东家再去帮忙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来搬砖,工钱自然是要多给一些,至于多给多少,工头也没开口。 房东带着一家老小和七八个村里的青壮年,二十几个人陆陆续续搬运素砖。 自东南边升起一股黑压压的层云,云中时不时带着闪电缓慢的覆盖过来。 直至半夜,云层覆盖完毕顿时雷声大作,闪电不止,由远方至上空响彻整个被笼罩的大地。 冷风稀稀疏疏吹来,吹过山间吹过湖畔吹过树梢,呼声也渐渐响起,那没关紧的窗不断来回吹摆摇晃然后剧烈的拍打在窗沿上,却始终重复着那个动作。 半掩着的门被风灌进屋里,吹落在瓦岗上摇摇欲坠的铝盒,挂在梁房上的箩筐有节奏地不断来回摇摆。 那些还盖在素砖上来不及用石头压住的篷布,被风狠狠地灌进去,然后撑起,整个篷布像是被巨人之手掀开似的,一边扬向天空张开像海浪起伏般拍打在树梢上,然后像风帆一样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那些拿掉仅剩不多的素砖块经不起狂风大作,轰然倒塌,成了一堆烂泥块。 电闪雷鸣直逼天际,压得人声完全消失在巨大的雷鸣中。 “快,把篷布拉下来。”那飘渺的声音很快就被大风吹向远方。 “万秋,快。” 十几个青年人拉着篷布的一角艰难的在狂风中跋涉。就连刚刚固定在附近的煤油灯都已经被风吹翻到地上碎成无数块,在阴暗的角落里明明灭灭的晃悠着火苗。 二十几个人平扯着篷布用附近的大石块压在上面,然后村里的几名青壮年都纷纷赶在雨来之前向家里奔跑。 伊豪指挥着公仔们赶紧燃起大火,免得下大雨后不好点,然后安排人轮番守夜之后其余人都先回到村里。 伊万秋本来看着要下雨,想着要回去,没成想伊豪把他和万江留了下来。 在窑子旁边有一栋小木屋,里面放着一张矮床,床上所有的用品都是伊豪先前买的棉被床毯。 但此时是不能睡觉啊! 伊豪话音还没说完,点点如豆的暴雨,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砸在手臂上明显有些微微刺痛感。 大雨倾盆,当下的八个人也不管不顾小木屋能容纳几个人,全都躲了进去。 而伊万秋和伊万江就只能跑到放柴火堆的茅草房里暂时躲一整子,因为茅草房距离窑子比较近,可以随时在附近添柴加火,伊万秋被熊熊燃烧的烈火风气浪烘烤得有些发热,屋外是寒风漫卷暴雨滂沱。 看着势头是必要把山川踏碎,把河堤冲垮,然而无论外面怎么响彻,伊万秋铺开稻草,用大衣绑到上面然后平躺蜷缩着大衣,紧紧的把自己的包裹起来。 疲倦也随之而来,就在摇曳的火光,在寒热来回交替的边沿上浅浅地睡着了。 由于搬砖消耗了大量体力,以万江也在不远处靠着柱头,微闭着眼睛,歪着头咧着嘴,口水顺着衣角缓缓的淌到袖子上,然后那口水再顺着衣袖缓慢地向下流动浸湿了好大一块衣袖向草跟渗透到地底下。 随着一声暴雷大作,伊万江被吓醒,整个人侧倒在稻草上醒了。 抬起左手看时间依然才过了半个钟头,在梦中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伊万江抬头看向小木屋,里面的灯还在明明晃晃的,反射出来的光线像是已经没有人在里面。 在他跟伊万秋睡觉的时候,伊豪拉着放在床底的一张大篷布,六个人一起撑着晃晃悠悠往村口走去,只是十几分钟的暴雨,将道路一边的水沟给填满,急促的水流向底处快速流去,流经脚背,冲掉路边没有及时清理的牛粪,冲掉枯枝死草。 六个人都穿着解放鞋,也只能任由水浸湿,路面及为不平坦所以他们行走的速度也不快,就像浮萍在水中遇到了无数个漩涡一样,时而漂到树底下,时而漂到大石底下,时而又被卷进漩涡中从另一边冒出来。 伊豪作为工头,自然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四周围着他,就像互送太子爷周全一样,在高速的箭矢下下摆开方阵誓死护卫。 一道自天边而下的雷光一闪在不远处的山头上直批而下,随后一声巨烈的爆声响起,所有行走在山间小路上的六个人顿时吓得面色铁青,有的青年直接抛下篷布,拼命的奔向村里。 因为恐惧,人群中有一个已经抛下了一边角,其余人也都纷纷把篷布撇了下来,一道人影紧跟着一道人影,像是逃命的老鼠一般,迈开四肢拼命的往安全的地方串。 三道人影、四道人影,五道人影…… 等到第五道人影出来前,是伊嘉兴,用手遮住额前,回头对着伊豪大喊道:“我也跑了,这……雷,比她妈还厉害。” “比她妈还厉害。”自然是指丈母娘。 试问有谁结婚能在丈母娘手下过过三招? 没有车,没有房,没有存款,是众多小帅哥的心头事啊。然而伊嘉兴也虽然已经结婚,但想起曾经那段被丈母娘逼得快吐血的光辉岁月,一直牢记丈母娘的教诲,“你没房,结什么婚?你没存款,结什么婚?” 所以每当遇到些许吓人的事,他总是想起丈母娘实话加恐吓下的过往。 而他在这帮兄弟面前,常常提起时都会,“比她妈还厉害。” 伊豪冷着脸,拖着篷布,喃喃低声,说道:“比她妈还……重!” 第二日,清晨,从昨夜的大暴雨已经变成今早的细雨连绵,细雨如丝柔顺,像是对昨夜那场因暴雨给山间树叶场间细草清洗着昨夜,打在地上溅起的泥土缓慢地抚去泥垢。 雷声只是偶尔轰鸣,但没有大作,风也渐渐停了下来。 伊豪撑着雨伞手里提着东家刚刚做好的大米饭和菜,往这边走来。 由于昨天被淋了一场雨,时不时发出急促的咳嗽声。 伊万秋和伊万江还在不断地往窑子里加干柴,听到剧烈的咳嗽声响起两人同时回头,只见身披雨衣里面还穿着厚厚的棉袄,手里还撑着雨伞的工头,两人的目光像看傻子似的望着伊豪,心理暗暗想,“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这天有那么热吗?” 然后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天,雨已经小了很多。 似乎感觉到了两人的异目光,“昨夜实在太冷了,都感冒了。”伊豪挤着笑脸,说道:“饭还热,你们快点吃。怎么样昨晚火没有灭吧?” “照这样下去估计没几天也应该可以出窑子。” 伊万江有些迫不及待的捧着饭碗吃起来,津津有味的嚼着饭菜,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们遇上了东家准备的齐全,要不然几天?估计得半个月!” 伊豪走到窑子旁,平静的说道:“在谈合同之时我就已经提出很明确,这个价根本出不了柴,只能让他们自己出,更何况我们大老远的来不捞点油水怎么行?” 这位精明的工头,总能在恰当的时候做出恰当的判断与选择。 前面我们说过,他原本是贩牛的,后来摇身一变成了包工头,在刚刚承包的时候,开始慢慢深入了解当地的出工费,显然在当地的出工费比家里高出很多。便在第一次领工时就反复强调,做出来的效果一定要让村里人觉得他的手艺很满意。 在那之后,他的如意算盘就此打响,把本地的搞死,然后他一家独大,最后提高工价做更好的房子。 当地人也由于城里的影响,自然都觉得这点要求并不过分,比起本地那些马虎的手工,人们是最不乐意承包给本地人做。 大概是邻里谈钱伤感情,钱少做工的质量差,在这些恶性循环之下最终把本地人逼向他乡发展。 “那地基什么时候挖?”伊万秋疑惑的看着伊豪。 “之前我看过日子,这个月的26号,下午。” 吃完了早饭,伊万秋和伊万江去木屋里小睡一会。 伊豪回到村部,今天因为下雨,所以没有安排其它活,其他人都出去钓鱼了。 在伊万秋和伊万江睡得很香的时候,有一只全身黑色的吹风蛇,缓慢的爬出床底,因为昨夜那场雨夜实在太大,它的窝也被完全淹没,所有只能往高的地方爬。 这个窝是在先前追踪一只野鼠得到的。 那天,吹风蛇在树枝上舒展缓慢光滑的身体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只途径此地正在觅食的野鼠。 盘在树梢上的身体缓慢地舒展紧随着老鼠途径的地方,悄悄地摆动着身体,饥饿告诉它要把对方吃掉就可以几天几夜不用吃东西。 这条追风蛇爬过岩石、草地,水沟,然后来到野鼠的洞口前埋伏,等老鼠再次出来的时候,弓起身体猛地往前串出去,不偏不倚的咬在老鼠的脖颈上,直至老鼠失去挣扎,被它的毒液攻心而死才慢吞吞地把老鼠生吞,然后占洞为王。 蛇也没料到,一个星期之后得某个晚上,下起一场前所未有的一场大暴雨,在洪水的激荡下,雨水的冲刷渗透下,洞穴很快就坍塌,它只能艰难地爬出湿漉肮脏的洞穴。 这只吹风蛇,吐着长长的蛇信,在木屋的地底下试图爬出去。 当它扭动着身躯往角落里的缝隙里挤时,把靠在门后的木棍给挤了出来,一阵短木敲击地板的声音响起,睡在外头的伊万江最先醒了过来,揉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往角落里看,只见模糊的黑线条在那里来回摆弄着。 当他眼眸的投射的影子越来越清晰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伊万江惊恐的,放缓动作,拍着身旁的伊万秋,眼睛却始终没有移开盯着那只蛇的身躯,它的始终不见。 “万秋……万秋……万秋。”联喊三声,摇着醒伊万秋。 “嗨!别叫我,再睡一会。” 伊万秋眯着眼睛,没有睁开看伊万江的此刻被吓得不轻的神色。 “有……有蛇……” 听到后面伊万江喊出来的两个字,伊万秋睁开双眼蹙着眉看着此时及为恐惧的伊万江。 想必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伊万秋缓慢的从床上坐起身,看着表情呆滞的伊万秋缓慢的移到他目光所及所触到的地方……? 伊万秋的目光也由平静变成惊悚,眼珠子越瞪越大,直至大叫一声,“啊……蛇啊!” 然后转身推开窗户,直接从窗户中爬了出去。 经过伊万秋一声惊叫,蛇的身体摆动得越发厉害,忽然它的头顺着门缝的地方钻了出来,很是无辜的眼眸里一直盯着伊万江,蛇信却吐得越来越频繁。 伊万江转头看着大叫一声,“万秋别走啊!”声音里仿佛似要哭出来一般。 伊万江捂着肚子跑到窑子边,对着身前也同样捂着肚子的伊万秋道:“你……跑这么快,也不等等我!” 伊万秋镇定片刻后,望着伊万江,“有没有胆量跟我把蛇给抓了?” “我可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屋里那条蛇实在太大了,没有个七八斤的我就不信。” 伊万秋眼珠子一转,问道:“想不想换鞋子?”伊万秋指着自己脚下已经肮脏的解放鞋,“想换,我们这就去把它抓了,然后买了换几个钱用,反正手头也并不宽裕。” 伊万秋看着面色惨白的伊万江,接着又说道:“我就想多双鞋换,这天气啊……”说着他看了看天。 他知道伊万江最怕蛇,在他刚转学来的时候全班同学们曾有一个。 很调皮的家伙,每天都在不同同学的笔盒里藏动物,最常见到的自然就是毛毛虫之类的。 然而久了他这觉有些腻了,然后就有一次恶作剧吓唬吓唬这个刚刚来没多久的伊万江。 等到上课之时,伊万江打开笔盒发现里面有一条蛇,直接吓晕了过去。 自那以后,但凡在半路上遇到蛇,要么干掉它,要么有多远就跑多远。 然而此时的伊万秋叫他一起分红蛇的钱的一部分,还可以买双解放鞋,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那我拿扁担,我待会可以帮你压住,抓……你自己去抓。” 伊万秋拍着手,“没问题,我来抓。” 第八十八章 万秋回来(二) 伊万秋抓起两根扁担,一根抛给身后的伊万江。 看着走在前面的伊万秋,伊万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在心底还是有些怯懦并故意放缓着脚步。 走在前面的伊万秋时不时回头催促着伊万江跟上。 “快点、快点,别让它跑远咯,那得泡汤了。”说着脸上洋溢出一股别样的兴奋神色,像是对于眼前的危险可以完全置之不顾,伊万秋胸有成竹并且很有把握的快步走去。 事后证明如他所说的那样。 伊万江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其后,来到小木屋前,伊万秋并不知道屋子里的蛇还在不在? 他围着屋子周围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发现有蛇逃走的痕迹,想着蛇一定还没离开屋子。 伊万秋绕到木门前,站在十步开外空旷的地方,以便方便抓不了蛇时自己好脱身。 其实,他也很怕被咬上那么一口。 伊万秋用扁担试探地轻轻推开木门,然而并没有发现醒来见到的那番情形。 “咦……明明不到一会的功夫,这蛇走得也太快了吧?”心里嘀咕着。 感觉门缝开的不够大,接着用力往里面又推,还是没见到蛇的踪迹,再推……伊万秋更是疑惑地望向小木屋,沉思片刻。 在一旁的伊万江看着神情凝重的伊万秋,低声问道:“是不是没了?” 伊万秋没有回复他的提问,盯着已经半掩着的门,大致可以看清地板上没蛇,伊万秋紧紧蹙着眉,用力猛的一推,感觉房门撞到什么柔软的东西又弹了回来一般。 原本有些失望的眼眸里再次明亮起来,他已经隐约感知到,即将出来的蛇便在房门撞上的那一刻就听到由门后有规律嘶嘶的响声。 就在他刚想抬头叫伊万江时,躲在门后的蛇率先把头沿着门角伸了出来,一边警惕一边吐着舌信,缓慢移动缩卷在门后的身躯不断往门外爬出来,像是一头被囚禁很久的野兽一般,不断高举着他那高昂的头颅,小心谨慎地盯着不远处正试图抓它的人类。 由于蛇有些大伊万秋也不敢贸然上前,一蛇两人就在那里对峙着,而旁边的那一个人显然有些害怕,站在远远的地方弓着身体挥舞着手里的扁担,看样子有些滑稽。 伊万秋的目光紧紧锁在蛇身上从未离开过半步,挥动手上的扁担试图把蛇摁在地上,可是每次挥下去时,蛇总是能巧妙地躲避过正要压下头颈的木棒。 伊万秋催促伊万江道:“快来啊!” “压下去,滚木头。” 伊万秋快速横扫扁担,把蛇打在地上,然后用力的摁在蛇身上,不断地沿着蛇的身体向脖颈处滚去,蛇也在拼命的挣扎。 伊万江此时也半蹲着认真盯着眼前硕大扔在扭动的蛇身,他心里的恐惧显然已经到了极点,虽然蛇已经被压在扁担下,但这么大的蛇应该是头一次见,不免有些慌乱。 滚到蛇头时,伊万秋踩着脚下的扁担在不平坦的地面上很是小心的靠过去,因为他也怕毒。 在小时候就听过不少真实案例,某村某人抓蛇失败,惨遭割手,某人被蛇追,被割掉了大腿,种种发生在身边的真实案列,足以让眼前这个少年的内心也莫名地产生一些害怕的情愫。 在抓蛇之前他们并没有准备好任何工具,哪怕是袋子或者笼子之类的困兽。 徒手抓蛇,伊万秋不止一次干过,还在读书的时候就曾漫山遍野的找蛇抓蛇,拿去卖了换钱,也能买双好的鞋子或者衣服来穿。 今天的伊万秋看着比平时更加谨慎害怕,但妨碍不了那颗坚定勇往直前的心。 一步步就这么逼近了,两步三步就这么靠近。 被扁担摁在地上的蛇还在试图在挣扎着,用身体来抵住扁担,扭动它硕大的身体。 七八斤的大蛇长度不少于两米多,然而在它几番用力挣脱下,踩在扁担上的伊万秋隐约感到蛇身正在试图把蛇头覆盖住,对着伊万江说道:“你把它的身体剥开。” 伊万江用扁担轻轻挑起蛇身,由于蛇的身体已经倾尽全力保护着头部,还是挑不开。 伊万秋暗示伊万江用力挑,原本压在扁担下,有些不稳的蛇头也给挥了出来,伊万秋急忙跳转身。 “不好。” “喔……” 伊万江见蛇头都已经出来了,为了避免蛇误伤伊万秋,用力的往屋里甩,整只蛇的身体被他大力挥动下,滑溜溜的从扁担上掉在地上,然后迅速的往屋外的草丛爬去。 同时两人的尖叫声顿时连连响起,伊万秋想不到这蛇也太会玩心思了,自己没抓着好不好落个被咬死的下场。 伊万江第一反应是来个向天暂,高举着扁担,狠狠地往下砸,无论是要砸蛇身还是蛇尾都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因为他实在恐惧到了顶点。 伊万秋在跳转的那一刻,从滚过的地方,捡起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砸向正在逃跑的过山峰。 两次都没中蛇头,有些无奈的看着没入水沟的大蛇。 “靠。”话语之中有埋怨,显然是极度不满伊万江刚才猪一样的行为,但能怎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然后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对满脸神情复杂伊万江笑了笑。 “没事。” 然后快速抓起地上的扁担,跑到水流湍急的水沟旁,仔细搜寻着蛇的踪影,到底还是不服气。然而底下流经的只不过是一些垃圾和平时干旱后沟底长的野草,顺着水流的方向不断浮动着柔软的枝干。 今天清晨,姐妹俩已经早早起了床,在昨天下午,黄文建才抽出时间来找姐妹俩。 因为昨天早上他回到公司时,刚好经过小张的前台,小张就把一个星期前曾有两名少女来找过自己的事随口说了出来。姐妹?黄文建心想着那一定是李家的姐妹。 才赶着把上午所有的账目看过一遍之后,安排好出货分配,抽出时间去接姐妹俩,并带她们去家里吃顿饭,到了下午才给她们安排一些轻松的工作岗位。 说是轻松,对于姐妹俩就不那么认为了,当黄叔叔带着她们游走产线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在村里那些人口中的流水线是这个样子的? 在自己还没见过的时候,总会幻想着,流水线?是不是用水来带动的?然而这种简单的理解字义还是被自己所学过的东西给推倒了。 生产怎么能跟流水混在一起? 苦苦伴随了将近三四年的疑惑在见到和听到叔叔解释,这就是流水线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般清醒过来。 今早,姐妹俩穿着简单的鹅黄色连衣裙,梳着刘海扎着马鞭,就这么整理一番后,快步往公司方向走去。 在公司门口早已汇集很多赶过来上班的人群,都在熙熙攘攘等着宝安把大门打开。 大门是来这边才装上的,在先前的老厂区,那时候的小作坊并不大,但是由于没有保安看守,只有一道房门,曾被盗贼洗劫过一次。 虽然报警后,案件在当地一直被区公安局视为一起严重入室盗窃案来定。 后面经过区公安分局多次努力侦破下,案情才得以露出水面,抢劫的犯人已经被捕归案,但被洗劫过后的经济损失是无法估量的,经过那件事之后。 公司上层决定,聘请几名宝安日夜轮流把守厂区。 自从有了宝安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类似的入室盗窃事件。 宝安从里面拉开房门,围在外面的人群像潮水一般涌了进去。 往食堂方向的大门走了进去,李思梦和姐姐紧跟着人群,在昨天下午,叔叔很是耐心的给姐妹俩一一讲解厂房的布置大概情况。 每个人自行找出碗架上陈放的铝盒,姐姐和妹妹拿着洗好的铝盒,排队外在窗口处等待,时不时往宽大的厨房里望去。 里面摆满了几样清淡早餐,有炒粉汤粉,还有包子和大米粥。 这些都是厂里自行向外聘请的厨师,赶着凌晨两三点做出来的。 妹妹要了一碗清汤粉,姐姐要了两个花卷和一碗粥。 吃完早餐之后,两人按着昨天黄叔叔的安排去裁剪部报到。 姐妹俩被分配到二楼区有五个人组成的小组。 刚刚上到二楼就有一名带队的组长上来自我介绍,是一名中年妇女,脸颊微胖,水桶腰,“你们是哪里来的?”中年妇女很随意的问些家常上的琐碎事,然后抬手比划着工作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和一些安全常识。 “刀要拿好,然后用布包住这个。”中年妇女把布料绑在一条类似手臂的假肢上,手起刀落,“这样顺着剪过去,要给它留一些缝隙,然后摆好放在边上,等你们剪到足够多了,再整齐放进篮子里,会有人来收走。” “来,你们是姐妹对吧?做一遍给我看看。” 姐姐抓起桌子上的剪刀按着刚刚中年妇女教的那样示范了一遍。 中年妇女满意的点点头,“没错就这样。”再临走时还不忘了夸赞姐妹俩一番,“年轻人就是学什么都快。” 姐妹俩坐在假肢前,重复刚学到的手工活,她们二人的第一次外出务工也因此拉开了序幕。 当天傍晚下班后,姐姐一路锤着酸痛的肩膀,缓慢地提起沉重的步伐往宿舍区走去,夕阳落在正前方的大道尽头,显得有些凄凉之感。 就在昨天傍晚,黄叔叔亲自去找了宿舍的领班,要了间单间,走时还特意嘱咐领班“这间屋子只能她们姐妹住。” 两人很是感激地目送远去的叔叔。 平房、四楼,对于习惯住在农村里的姐妹俩来说,算是最好的住宿,虽不及家里的床大,不及家里的舒适,不及的不及自然永远比不上家里的土和家里的风清新。 第二日清晨姐妹俩照常忙着裁剪布料。 黄文建时不时也会来厂里随处转转,大多数时间还是盯着姐妹俩手里的活,是否做得达标。 有时候也会走上前,亲切的问候几声,住在这里习不习惯?工作感觉辛不辛苦一些问题,总之都是一些明面上关心的话语。 有时候他也会去一楼走走,因为这段时间里,老胡要扩展厂房的事出去跟人交谈,把厂里所有事物都交给黄文建,可想黄文建在老胡心目中的位置有多靠谱。 按照老胡的说法,新成立的公司也有黄文建一部分的股份,就现在而言他已经是公司的总经理。 公司在年前开过一次大会,由于扩展需要,部门必要细分化,老胡也是大刀阔斧的给下面的人提拔再提拔。 随着从小作坊到有限公司的转型,管理,职位,各个岗位上的人员分配,早就研究出来。 黄文建游走产线的目的也很单一,想从产线这里挖掘一些做工心细的人给予提拔。 所以这段时间他总是没事就到产线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人合适的人选能胜任新的工作岗位。 这些天在盯着姐妹俩的意图,让在场的所有组长都已经习惯甚至是把他当做透明人一样,这位平时不怎么下产线的总经理,应该是为了新的岗位招人所以才来这里转悠。 在这工作多年和黄文建算是老相识的一位组长,对着站在一旁,目光盯着黄文建走在产线时不时低着头,认真的看着某位员工手上的活的组长,凑到耳边轻声,说道:“估计又要招人了?” “啊……?难道又有新岗位扩展了?” “应该是吧!要不然,老黄不可能老来这盯着,你没看他盯着他们干活的神态吗?昨天还从我手里调了两份材料,是员工的个人资料。今早又命秘书把文建交了回来,也不知道搞什么鬼,估计呀,是学历不够。” “嗨,你别说,在家里会识几个大字的都宁愿在家里做其它的,谁她妈的还出来干这累死累活的?” 瘦高个组长用斜蔑的眼光看着身旁的中年男子,沉声说道:“这话你可不能传到别人耳朵里,老黄是最注重有学识的人,你这话要是被他听见,立马让你滚蛋。” 中年男子捂着嘴,低声说道:“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至于吗?” “你真不知道?老黄经常在饭桌上讲他那光辉岁月的奋斗历程,你别呀、不知好歹的,小心我上报啊……哈哈!” “你过分了啊?大不了今晚小白干,二两?” “一斤……”高个子组长摇头。 “行,随你。” 在走道德尽头,黄文建拿起一批裁剪过后的布料,蹙眉看着车间外的两名组长。 对他们摆了摆手,脸色铁青没有一丝表情,那种威严让两个组长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目光,加快脚步来到黄文建跟前,仔细看着他手里的布料。 “黄总。”中年男子没有刚刚那一副不屑的神情,脸上的肌肉转而严肃得过于厉害,导致他变得有些木纳。 黄文建平静的训斥道:“就这样你们也敢放下来?要是客户退了怎么办?留给你们穿还是丢掉?”说着把裁剪好的面料往框里丢。 “马……上换。”瘦高个的组长弯腰把筐子搬开,然后对着身边正在缝纫的员工问道:“这款做了多少?” “刚刚做了两件。”低头缝纫的女工回答。 黄文建盯着组长,沉声道:“那两件缝好了,你们两个每天穿着上下班。要是这次还不吸取教训,下次直接罚钱,不要说我没提醒你们。”说完大跨步走出产线。 两名组长低着头,异口同声说是。 转头擦着额头上渗出的汗浆,“妈呀!真够严的!还好没罚,要不然今天可就白忙活咯。快快,把它换走。” 第八十九章 信 瘦高个组长手里拿着布料,走上二楼,冷板着脸,沉声问道:“23号筐是谁裁的?”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转而回头看,那位高举着布料的瘦高个组长。 忽然有一名女工悄悄举起不高的右手,瘦高个组长眼角的余光转而正视那个坐在窗户边举着右手的女工蹙眉,大声呵斥道:“就这样你们也敢放下来?要是客户退了怎么办?留给你们穿还是丢掉?”说着重重的把布料拍在桌案上。 显然,他是用刚才黄文建训斥他的话语,一字不漏地重复了遍,然后看着正在低头的女工。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此时负责白班工作的中年妇女刘组长,“刘姐你过来一下。”因为对方比自己大出五六岁,加上以前还在同一条产线上工作过,高正兴一直都随着同事们这样叫惯了。 刘姐微蹙着眉,快步走到还在举手的女工身旁时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眼里满是复杂的神情,很是无奈。 来到高正兴身旁的桌案旁,顺手拿起布料,仔细的摊开那紧蹙的眉头越发深沉,冷着脸,“二梅,你裁的?” 那个叫二梅的女工微低着头,没有吭声,在众人目光注视下,脸刷的排红成熟透了的苹果。 高正兴看着坐在位置上有些很不自然、并且在刻意回避自己目光的女工,语气缓和,道:“这次我就不追究你们,但凡还有下次就要罚,听到没有?” 随后转身对着身旁的刘姐,和声说道;“姐,你可得担待一些啊,刚刚就被老黄叼得一地鸡毛。” “行行,回头我会再培训一遍。” “你看要是不行……”高正兴走到楼梯口后才停下脚步,“裁掉算了,这样的人只会拖我们的后腿。” 刘花花笑着道:“行,我就再给她一次机会,要是实在不行就让她走。” “你可不能等到实在,老黄发话了,下次还出现异常这些做出来的衣服可都由我们自己买单,这不是玩笑话,就刚才他在车间已经把话说得清清楚楚。”高正兴脸色凝重的望着刘姐,“你也了解老黄,我们都是同期进来亲眼目睹老黄是怎样一步步走上去的,他的脾气你也应该很清楚。” 刘花花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叹声说道:“都是新人,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投入大量的精力,有时候我还真很怀念以前那帮同事。” 不念过往,大概只有比过往过得更精彩更舒适,还没有遗憾才能做到不念过往。 然而这家公司在不断变大,从一家只能租着几十平方的农舍搞生产,到搬进小工业园区的私人作坊,再到转型成为一家有限公司,每年几乎都是呈几何式增长。也因为由此人员每一年的变动不断快速增长。 而刘花花和高正兴就是在这样的机缘下,快速的成长为公司的管理人员。 高正兴也变得沉默了许久,换做以前的自己、换在别的地方,大概也没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你自己看着办吧!老黄已经发了话,虽然他没有找你们,等到他亲自找你们的时候估计这事就会变得极为严重,我今天上来就是跟你说一声。” 说完这句话,他就没在多做停留,虽说裁剪部直接关系到他的生产,但话已经说得够明确,也就没必要追究下去。 话说回来,这年头能出门在外,敢出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很多开新厂的都很难招到外面的人,大都是一些裙带关系得多。 高正兴走后,二楼才恢复刚才有些紧张的气氛,场间也变得活跃生气起来。 “这个组长真凶哟……” “你别说,他来了好多年一直都这样,到现在都没得晋升。” “你想什么?人家好歹也是产线组长,职权比你高,现在要你走你就得走。” …… 场间恢复忙碌时的景象,李思梦望了一眼身旁的二梅,安慰道:“没事啦,慢一点都无所谓,反正我们是计时的。” 日子就在裁缝的手工下一天一天溜走了,李思梦和姐姐的手工也越来越娴熟,速度也越来越快。 黄文建暗中观察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他本想直接把姐妹俩安排到收发部,但是由于在当前,她们姐妹俩并未熟悉整个生产流程的情况,对衣服缝制工序并不了解,而他所需要的人才不一定是全能人才,最起码对生产工艺必须掌握到位。 想要能征善战就必须有一支强悍的作战团队,就要从底层一一抓起,这是他早年在讨论大会上一直强调的公司未来发展形势。 以至于他亲自跟生产经理商讨,是不是培养几个什么都懂的人放到收发部。 本来他只是想试探一下这个方法的可行性,没想到这位经理想都不想,直接认同了这种观点。 “黄总,这事有人选了没有?你要是没有我帮你挑选几个?” 事实上黄文建已经亲自在档案部调集了资料,所有的新人名单他都已经看过。 黄文建沉思片刻,道:“我需要文化高的,最好是女孩子,只有女孩子才能胜任这个职位啊!” “也是,只不过男的也应该有心细的,也不乏学历高的,有的大学都有。” “不是不可以用,大才我们就用在其他地方嘛!比如像你,要是分配你去做收发员你还会做下去么?”黄文建打趣的笑着看生产经理。 “额……有可能……” “你都变成有可能,还能指望谁?” “好吧。” 经理并不理解黄文建的想法,没再过多的提问,而是立马叫上文员把那些新入职学历高的女生给筛选出来,并单独放置到他的办公桌上。 经过两名文员苦苦翻阅仔细阅读半天后,终于从几百号新入职的员工中给找了出来。 有一对姐妹在同一天入职,一个是李思燕,另一个是李思梦。 经理手里拿着新入职员工的简介往车间走了一趟,找裁剪部要人。 “刘组长、过来。”经理刚好走到刘花花身旁。 “经理,啥事?” “这两个人在你这里吧?把她们叫出来,我需要这两个人去别的岗位。”说的同时把手上的两份名单交到刘花花的手上。 刘花花盯着这两个熟悉的名字,低声道:“总经理要的?” 生产经理蹙着眉,好奇的看着刘花花,道:“这是需要调去收发部的,你又怎么知道总经理要?” “这两个人,在上个星期就是总经理带进来的,没来多久就被调到别的岗位,不是他还能有谁?” 生产经理略微沉思片刻,盯着手上的两份简历。 “那不管,意见是我提出的,他让筛选的,你先把她们叫过来。” 生产经理蹙着的眉越发收紧,难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如他所说的……?各种疑惑瞬间涌上他的心头,就连平日里一向自认为思路很清晰的他也变得有些茫然,上层决定的事只要服从去做好就可以,别的没什么可想,也不必去想。 这种劳神伤肺的事还是少花心思为好,指不定自己知道的太多,哪天无缘无故被摘掉乌纱帽都还蒙在鼓里不清不楚的做个冤死鬼。 经理带着姐妹俩到办公室里谈话,把大概情况都跟姐妹俩一五一十的说公司发展趋势以及岗位需求后,紧接着就是听听姐妹俩的想法。 姐姐起初还有些犹豫,妹妹就抢先说道:“我们都听经理,服从公司一切安排。” 经理对这句话显然感到十分满意,很是欣慰地看着眼前年纪还小,值得培养的小姑娘,在心底暗暗认为,自己提的建议,老黄的说法都及为英明。 谈话结束后经理让她们先回去上班,待到第二天会有组长亲自安排。 下班回家的途中,姐姐疑惑的看着妹妹问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就是叔叔安排的?” “我猜的。” “你没看那经理问我们跟叔叔的关系后,表现得极为客气么?” 姐姐摇头道:“那叔叔为什么不直接出面呢?难道是这个工作岗位能胜任的人不多,嗯!那一定很困难。” 谈话后的第二天,姐妹俩被安排在一楼的产线上开始学着缝制衣服,高正兴接到经理的指令后,跑上二楼把姐妹俩都叫到生产线,在刘花花的提示下高正兴几乎把姐妹俩划成为全线重点培养对象。 至于有什么用途,他这个组长远不能想象的,只能认为是上级及为重视人才,自己可耽误不得,从而对姐妹俩是关心备至,有事没事都会走过来看看哪些不足之处给出一些适当的指点,并暗中观察接受能力极强的姐妹俩满意地点点头。 今天中午,伊万秋扛着锄头去地里挖红薯。 因为今晚又要他跟万江去守夜,所以他想着顺便弄点吃的。 在来之前已经问过东家,地里的红薯是否能挖几个,晚上守夜容易肚子饿,房东也是个爽快之人,“随便你要,想吃自己去挖。” 等吃过午饭后,对着伊万江道:“今晚轮到你我守夜,我问过房东了,我们可以去挖红薯,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伊万江显得有些意外的答应下来。 下午他们很早就完工了。 房子的地基已经基本搞定,当下等的就只剩窑子里的砖何时出窑。 伊万秋剥开繁茂的红薯叶,仔细搜寻着那些有裂土的地方,也只有表层裂开的地方才有可能隐藏着硕大的红薯。 因为经验告诉他,只要按着这个方法找就对了。 打小就在农村长大的他,这自然是他的强项。 经过不断搜寻挖掘过后,从泥土中翻出不少个大的红薯。 伊万江看着大半箩筐中的红薯,“我们是不是挖得太多了?” “没事,反正晚上也无聊,不吃点东西也饿得慌,再说了,亏待自己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表现。所以,我认为,我们一定不能亏待自己。”伊万秋振振有词的说。 兄弟俩一个背着箩筐,一个扛着锄头从地里回到家里已经是开饭时间点,吃过晚饭后,他们才带上一些红薯,把剩下一大筐的红薯藏到床底下。 晚风清爽如丝,抚过崖畔、抚过草丛密林,卷起落在树底下的落叶,扬向远方的天空,飘飘洒洒,在夕阳下两人的背影被拉得及长。 由于今天没有下雨,二人拖一双凉鞋,惬意的走在山野小道中。 “还真、有点想家了。” 伊万秋望向天边被夕阳完全分割的天空,一边是蓝得发黑的幽暗星空,一边是耀眼夺目的黄色光辉。 “我打听了,明天……明天有邮政快递员来,你的信应该可以寄出去。”伊万江压低声说道。 “我们来有些天了。” 两人说着不咸不淡的话来到小木屋,伊嘉兴正好守在砖窑边手里夹着烟,站起身拍打着附在身上,头上的木灰,“我跟嘉华把灰都刮出来了,估计你们到半夜这样再弄,那坑有些小很麻烦。” 目送着伊嘉兴和伊嘉华走后,二人分别坐在还有火光的木灰旁,用锄头挖开几个大坑,把带来的红薯都埋了进去。 伊万江抱着凉席走到空旷的草场上,把凉席铺平仰躺在上面,望着若隐若现的星空。 伊万秋则是坐在一旁拨弄着闹钟,手里同样夹着烟。 二人沉默到只能听见拨弄闹钟的玄,还有周围蟋蟀的鸣叫声。 伊万秋拨弄完闹钟也跟着平躺下来,由于这几天白天忙碌着挖地基,手臂及为酸累。 第二日,伊万秋和伊万江从小木屋里出来,揉着依稀有些困意的双眼走到砖窑边看看有没有必要添柴加火。 见火势依旧很大,砖窑里的砖在经过几天几夜大火焚烧下,已经变得炙红到没有任何杂质。 尤其那些中上层的砖块已经被烧得通体由红变白,显得及为刺眼。 “这窑不错。” 站在身旁的伊万江,随口说道:“三天了吧?” 伊万秋挠着凌乱的头发,迟疑片刻,用不确定的口吻说道:“嗯……好像是……” “走了、走了,我们先回去,不管他们来不来,反正我是不想等下去咯。” 昨天夜里,伊万秋和伊万江根本就没得睡好觉,每隔半个钟头就要起来看一次火,要是火变小了就得加柴,灰多了还要刮出来。 回到住的地方后,伊万秋向工头请了假,今天要处理点私人的事。 “你真要去镇上?”伊万江疑惑的看着伊万秋。 “我不想再等下去了,说昨天说今天来,又没见,你看……”伊万秋摊开双手,“我等了一个星期了都,还是没见人来。” 第九十章 信(二) 并不是送快递的人没来,是他们来了之后就把报纸分配给村里某个小男孩,给他一些钱让他自己看着地址自行去分发,在当时能挣到一分钱的机遇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不准时也不好找,但由于一名快递员要包揽的区域太宽又为了能及时把当天印刷出来的报纸分发出去,只能雇佣一些比较靠谱的小孩给些跑腿费,小孩们自然很是乐意,每当到放学后利用短余的时间匆匆忙忙把当天任务给完成后才回家。 才导致伊万秋等不来快递员,加上距离市又近往返行程所用的时间也并不多,又恰好很久没买一些生活用品,诸多因素夹杂其间,伊万秋踩着从伊豪那借来28寸凤凰单车沿着不平坦的泥路往市中心驶去。 骑到半路时从南边的天空飘来的乌云开始向这边聚拢,夏末秋成天气也没有如进入季中那样稳定,多少还带有夏季激变的味道。 伊万秋很清楚再这样沿途踩下去,再往前走就是一条极为平坦,道路两旁没有任何可以躲风避雨的地方,所以他停下车在这附近躲进避风雨的凉亭。 当地人在田间种菜挖菜也陆陆续续收拾农具往家里赶,有的挑着菜往凉亭方向赶来,雨也开始淅淅沥沥由点成线打在台阶上,打在那些没来得及戴上箬帽还在田埂间奔跑的农夫身上。 雨滴在瓦片上汇聚顺着屋檐如同小瀑布般飞流直下,很准确倾在往日冲刷无数次的石台上。 在凉亭里坐着的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伊万秋,道:“你们是来这附近建房子的吗?” 听到身后有人问话,伊万秋下意识里往四周围看看,也只有身后那名穿着灰布衣的男子,转头笑着冲他点点头,“就在这附近。” “要是烧一窑砖大概多少钱?” 那名中年男子问得很直接,表明着有话直说的一副爽快模样。 “你……要烧?”略一思索片刻,伊万秋才笑着说道:“这个也要看你烧多久,多少砖来算,一句话,在这里也是说不清。” 中年男子沉默片刻,望着窗外的目光渐渐收了回来,“大概三天。” “你开个价吧,觉得合适过几天去开火。” 中年男子望向伊万秋,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到伊万秋跟前,半开玩笑道:“你不会不抽烟吧?” 伊万秋接过他手里的烟,掏出袋子里的打火机点燃,吸了两口,笑着说道:“出门在外怎么能少这些?”略微停顿后又道:“你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我自己的,砖已经存放了很久,现在特别干,是最好烧的时候。” 伊万秋直接打断中年男子的话,平静说道:“一百五。” 然后盯着正在低头沉思的中年男子,伊万秋接着说道:“三天三夜都在那里守着,你也知道一个人根本是做不来,而且我们不要求多,米饭包够就行。” 中年男子紧蹙着的眉才缓了许多,伊万秋接着又道:“这段时间我们还有空,过个几天恐怕就真没时间咯,到时候你找我们也不一定会有时间给你烧。” 说完这句话伊万秋吐出一口烟,看着中年男子又皱紧的眉头,中年男子弹掉燃烧一半的烟灰,“一百五,不变?” “嗯……” 听着中年男子质问的语气,伊万秋摇着头看向远方,“工价太低我们也做不来。” 伊万秋再次开口问道:“先前他们开的工价你应该也大概知道一些!我这算是比较合理的,以我的经验在这附近可能真的没有人开得如此之低。你也知道我们出门在外将就的是生意好做,我也不贪,就这个价,你看觉得合适我们就谈下去。”伊万秋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习惯性的踩灭火焰,“也不知道他们开的工价是多少。” 对于干着这行的伊万秋来说,并不是不知道具体,工价,他明知道别人开出的工价比他高,而且开出的条件也远比他高。 早在先前,他在工地里就曾问过伊豪,要是自己无意接到外面的工时,这个钱怎么分? 伊豪的回答很让他意外,要是小的几天这钱,你自己处理,人你自己找几个要好的朋友去,要是大的工程你就给我,按工量大小给个几百块的。 给个几百块,也算是够仗义的,别看平日里伊豪不轻易招人,但凡招进来的人他都对他们特别仗义,只有仗义才能给人归属感,这点伊豪比谁都清楚。 他今天所有的成就都离不开这些工仔,所以平日里饮食各方面也是及为丰富,桌上总是有大鱼大肉有酒。 对于这样的提问,中年男子显得有些尴尬,脸色极为难看说道:“一百……八!” “他们显然要的比我们多。”伊万秋略微沉思后接着道:“砖我们不包,我们只负责烧而已,木头柴火,之类的东西也要你们自己准备,这些我们都不包,如果你觉得划得来今晚或者明天去工地找我,我叫伊万秋,你随时去我们工地里问都会有人告诉你,我在哪。” 谈话结束,雨也淅淅沥沥由线成点逐渐变小,雨后天边飘过几缕淡抹浅黄的卷云,只见几只大燕展翅翱翔,时不时发出一声犀利鸣叫回荡在天际间,仿佛它们对这场刚刚停歇的表示充满感觉。 伊万秋踩着单车歪歪扭扭往城里去,中年男子一步三晃挑着一旦青菜往家里走,等着第二天早上会有车进村里收菜。 来到邮政大门外,伊万秋把单车靠在门前大芒果树下,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写好的信还没有沾上邮票,递到窗口对着里面还在低头忙碌的邮政员,道:“我需要寄信。” “平件还是快件?”快递员还在手抄着其他东西。 伊万秋面无表情道:“快件。” “一毛。” 从邮局出来,伊万秋去日用店买些肥皂香皂,顺便买了只烧鸭。 在出门前,伊豪交待回家前去买条烧鸭回来加菜。 前面我们也说过,这位工头对于吃这方面重来就不吝啬。 即使伊万秋没上街,他也会对在村里买些鸡鸭鹅的三天两头的加次菜。 伊万秋让店家挑选最大的一只,然后把鸭包好,赶在日落吃饭前回到家里,因为今早出门前,伊豪已经说了,今晚的晚饭大家都会等你手里的烧鸭。 所以伊万秋一路使劲踩着已经有些锈迹的单车,一路摇摇晃晃赶着回石英村。 说起这辆单车,还是前年伊万秋在上一家东家里买来,后面伊豪又从伊万秋手里买了过去。 大概是方便他出去找工地,伊豪每天布置完工地,都会踩着单车到处走,与那些本地人喝酒聊天,把自己工头的名气给打出去。 就在伊万秋回来的半道上,遇到先前在凉亭一起躲雨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在远远看到伊万秋朝他挥手示意,到自己跟前停下。 一阵急刹,车子发出金属的摩擦声,显然是刹车片已经摩掉外侧的橡胶只剩下两块铁片夹住车轴,发出刺耳的金属尖锐磨砂声。 “什么事?”伊万秋盯着车子前轮,侧身下车。 “我想好了,明天你有空吧?你自己安排几个人过来,帮我烧,你看……”说着,中年男子顺手指向一处与周围菜地显得不协调的土丘。 伊万秋蹙眉望去,在窑子周围用雨布盖着一些还露在外的树枝,这些是用来烧砖准备的木料。 在窑子旁边有一栋简陋的小木屋,在房子周围有两名上年纪的夫妻在整理打扫,像是准备有人要搬进来。 掀开砖窑洞口,里面早已经堆满砖头,在洞口入出已有几只蜘蛛编好网等着由外飞进来的猎物好让它们饱餐一顿。 中年男子抓起靠在窑子边的木头,挥手劈开拦在眼前让人讨厌的蜘蛛网。 “这些,我放了整整半年,有些底下的都已经被压坏了。” “那就明天傍晚我过来给你烧吧,但是钱……” 中年男子,连忙打断伊万秋的话,道:“我也可以提前给你结清。” 原本伊万秋想着最起码拿一半,听到中年男子这样一说,伊万秋也变得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中年男子因为开口这么快都是怕自己反悔,所以才会这么急冲冲的用提前结清来堵住自己的即将有可能变故的口吻。 伊万秋看着这窑子里的砖,显然不是用什么好的泥土来做,他其实也在担心一个问题,要是烧制出来后每块砖都变形,或者熟度不均,到时候东家要求自己退钱那可不就白干? 想到此结,伊万秋有些不安的看着东家,问道:“你这砖,谁给你打出来的?” “我。”中年男子仿佛看出伊万秋的疑虑,笑着说道:“这些砖我是用来砌围墙,不是用来起房子,要是中途烧制出来有什么变形或者损坏的地方我不扣你钱。” “这样,我倒是可以帮你烧,不过要是控制好火候也应该不会有太多变形出现,我尽可能帮你了。”伊万秋双手叉着腰往砖窑外走。 中年男子指着堆在一旁的木头,问道:“你看这些,够吗?” 中年男子再次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烟,直接递给伊万秋。 “差不多也够了,你这里也就几万砖,有可能都用不完。” 跟着伊豪来到石英村后,伊万秋凭借着胆大接过不少私人活,烧制砖块的更是比比皆是。 回到家里,伊万秋塞给伊豪一包烟,伊豪似乎隐约知道些什么,笑着问道:“今天又接什么好活了?” 伊万秋凑到伊豪耳边轻声道:“老活、老活。” “多少钱?” 伊万秋笑着,道:“不多,就一百五,好坏不用管,吃住全包。” “你小子真行,要是出师了,可别忘了我这个师傅啊!” “哪能啊,忘了谁师傅也不能忘,就算我以后不在这……”伊万秋看伊豪听到自己后半句脸色有些难堪,双手扶住伊豪肩膀上,笑着转过话题,“你也知道,我现在急用钱,下半辈子的幸福就靠这些了。”说着点燃煤油火机凑到伊豪跟前。 “你小子要是有了好去处,我老豪也不会拦着你。”伊豪重重拍在比他高出一个头伊万秋的肩头上。 “我老豪不会拦着你。”伊万秋坐在屋外草坪上,想着今晚伊豪对自己说时那种无奈神情,那双浑黄眼眸里带出来的是不舍。 “今天我接到一单活,明天我们一起去。”伊万秋躺着草坪上双手枕着头。 坐在一旁的伊万江,正在用药酒擦着今天干活不小心被石头擦紫的脚踝。 “在哪里?” 在往常要是接到活,伊万秋只带着伊万江去赚私活钱,通常都是六四分成,这也比在工地上强几倍。 伊万江也乐意跟伊万秋去承接些私人活,早在先前他们哥俩还有想法要自己独立出来。 最终还是没有这个勇气自己做,毕竟村里出来的人本就不多,懂这个的更是少之又少,何况还涉及很多技术风水上一些及复杂问题,对于这些伊万秋更是不懂。 早在先前,也曾回家找爷爷请教过,风水学说,原因还是在于自己并不是很想去学,爷爷看着这个孙子好学毫不吝啬把自己所知道都讲过一遍,还把手抄本都交给伊万秋,学的时候伊万秋很认真,都听懂爷爷讲什么当天离开爷爷回到自家又把今天爷爷交给自己所有关于水水要领都给忘完。 后面直接跟爷爷抱怨,自己始终记不住,爷爷无奈只能作罢不教。 “在村里,喏,就在村口方向不远处,菜地……” “菜地他们也敢弄窑子?就不怕土地出问题?” “管他呢!只要能赚钱,我呀才不管是在哪里烧,反正凭借我们俩的手艺就不怕没饭吃的时候。” 伊万江瞪了一眼伊万秋,仿佛是觉得这个家伙又开始狂妄自大到了极点,简直找不出二来。 “切,你就那也自信,自吹自擂?万一哪天真出独立咯,你这话可就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伊万秋想着事情,豁然起身,“你说要不我们自己独立出去,转门烧砖会不会收入很高?” 伊万江拧紧药瓶盖,“別,你要是自己独立可不要拉上我们,我还是稳稳妥妥的在这里,你算吧,我们这里一天收入不是很高,也算得上稳定,你再看看这些年专门出去烧砖的,你别看他们一下子赚钱多,实际上有几个真正赚得了钱的?” 伊万秋沉默了很长时间,如果出去专门烧砖,就如同他说的那样,其实没有多少人赚钱,现在等的也就是深圳那边李思梦的回信了。 第九十一章 第二天清晨,伊万秋和伊万江早早就去村口菜地附近砖窑边转了一圈,等着东家过来。 中年男子也是天还没亮就已经起了床,因为昨天收回来的青菜,今早要赶着拿到村口卖给一个专门收青菜的老司机,那名收青菜老司机每天准点在村口等着人们陆陆续续从家里搬出来的菜筐。 石英村距离城区比较近,当地农民一辈子都靠种植谋生,特别是以蔬菜为主,在土地还没真正分家到户时就已经是城郊专门种植蔬菜园区,并在很久以前可以追溯到明清就已经是有名的菜园种植基地。 这里享有菜园盛名已久,是因为当地村民都很会种菜,但凡从这里种植拉出去的所有青菜都是没有一滴农药残留,当然偶尔有些小虫也是再正常不过。 中年男子忙完家里有所事物之后,才挑着箩筐准备去地里,出门之前还不忘戴上一顶箬帽,因为常时暴晒在太阳底下的缘故,除了脸部有些没有完全被晒黑,其它露在库管袖口在的皮肤全都已经被晒得黝黑。 中年男子嘴里叼着烟,一边挑着箩筐一边眯着半只眼睛,由于风吹的缘故把吐出来的烟雾吹熏到另一边眼睛里,很辣眼睛,顺手揉了揉。 今天他显得有些高兴,今早卖了一次好价钱的青菜,总应验了那句老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加上堆放多年却一直迟迟没得烧得砖也在今天即将请到人来烧制。 自己的院子也应该就可以围起来,以后从外头收回来那些南瓜,青瓜冬瓜蔬菜之类的就不用堆到房间里,房子自然也就变宽敞许多。 自己那六岁小儿也就可以独立睡出去,自己和老婆的位置也就大出许多,以后晚上睡觉也就不用顾及掉床这种尴尬局面发生。 想着总总美事,来到田间。 伊万秋冲着中年男子招手。 走到伊万秋跟前,中年男子很和气地发了两根烟。 伊万秋指着身旁的伊万江,介绍道:“这是我兄弟。” “这是你的工钱。”中年男子礼貌双手捧着钱递到伊万秋跟前,等着伊万秋数完钱后,又接着问:“数对了么?” 伊万秋点点头,“那就现在开工,喔!中午你送饭过来?还是我们回去吃?”说完这句话连忙补充道:“这火既然开了,最好是你能送过来最好,接下来这几天我们两个都会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不让窑内的火熄灭,要是我们去吃饭了,需要加柴一个人也不好弄。” 中年男子听完伊万秋说的话,略微沉思片刻,道:“那我让家里人给你们送过来,你们想吃什么就跟他们说,对了,你们喝酒么?” 伊万秋伸出手掌故作抵触的连忙摆手道:“烧窑期间我们从来不喝酒,要喝酒也要等到烧完了再喝,你害怕到时候没时间么?怎么说我们哥俩也都是在这村里干活的今后的时间多的是。” 中年男子看着滔滔不绝的伊万秋,忽然嘎然一笑:“那……也行。” 说完后中年男子挑着箩筐往一旁地里走去。 伊万秋和伊万江,掀开盖在柴火上,掀开遮住窑口的木板,往坑里不断丢柴火,每一层柴火上都浇上煤油,等到堆到足够多的时候,伊万秋点燃手上浸过煤油的火柴棍往窑里丢。 燃烧着的火柴棍一碰到窑子里的煤油像有了生命一般,瞬时燃起熊熊大火。 浓烟也在窑子外排的烟筒上大量冒出,躲在烟筒里的蜘蛛接二两三往外逃命,有的老鼠更是冲过火堆,身上的灰毛被大火烧得发卷也依旧往外窜,只是为了能活下来,那些不敢向前跨出的老鼠绝望地在窑里唧唧叫个不停,然后被温度越来越高的窑子给活活烤死,最后化为灰烬。 伊万秋和伊万江拿着木棍在窑子外追着老鼠到处找。 “这里……这里。” “靠,竟然躲在这,我不打死你。” “今晚可以吃一餐老鼠肉咯,可惜就是没有酒。” “要不,你去买个半斤。” “算了算了,我们烧窑子就不要喝酒咯。” 打死一只肥大的老鼠后两人开始动手把老鼠剥皮,然后驾到火上烤着吃。 伊万秋从怀里拿出一小包牛皮纸包的盐巴淋在老鼠身上。 伊万江盯着伊万秋,好奇道:“你小子行啊!早就料到会有老鼠吃所以才带这个来的?” 伊万秋笑着看了一眼伊万江,故作神秘道:“我带了其它东西来。” “红薯?”伊万江斜眼望着伊万秋那得意的脸庞。 “不是。” “难道你还真买肉不成?” “对,我搞了一只鸡,还带了很多红薯。” 听到这,伊万江才想起,今早伊万秋早早出门,回来背着一个袋子,自己随意看了一下,里面有很多红薯,但就是没有鸡。 (东丰村) 伊世才今天并没有起床,由于脚水肿的厉害,门也没有起来开,赵丽莲如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做饭,但在出门前见家公的门依旧禁闭着,就去推家公的房门,经过大声呼叫几次后,家公才缓缓说,今天恐怕起不来了,腿脚肿胀得厉害。 听这屋子里传来微弱的声音赵丽莲跑到村口叫来老二一起把门房撬开,赵丽莲回家热了两碗粥拿过来给家公喝上。 然后吩咐老大去找赤脚医生,赤脚医生来后简单做一番检查就给家公打吊水。 说消炎就会好,等老大老二都走后,只剩下赵丽莲在家里帮忙打扫做饭时,伊世才叫赵丽莲来到身边。 从枕头底下拿出先前要交给伊万秋的钱,声音微弱道:“这个交给伊万秋,老大结婚时都有他自己的房子,如今老二也要建房子,在相亲时,我们曾对李家说进来时一定要有房子,现如今,日子我都已经看过,就在明年三月建房子,八月娶亲。万秋也是刚出来没多久,他自己也没什么积蓄,我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我自己也感到自己的日子不多咯,还能不能看看他成家那一天也说不准。这几天夜里我老做梦,梦你家婆来找我,哎!你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或者什么,这是我执意要留给他的,你不用想太多。” 赵丽莲此时也变得沉默,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又该如何说好,只能简单的点点头,然后把袋子塞进裤兜里,往屋外走去,刚好遇到回家的老大伊万春。 赵丽莲快步上前,盯着伊万春,道:“老大,你爷爷病那么重,要不你写封信告诉你父亲,让他回来看看?” “等下我让万达顺便带出去。” 说完,伊万春回到家,简单写了几行字。 爸,爷爷这次病得很严重,今早已经无法起床,希望你能抽出时间回趟家。 然后把纸折了放入信封内,往伊万达家里走去。 现在是八月初,伊万达早七月时收了很多火龙花,每到月初的时候他都会在下午左右用马驼着一袋袋收来的干花往县城里去。 眼下时间刚好是中午,伊万达刚好在家正准备着出门。 “万达,你帮我寄封信,这是邮费。” 伊万达蹙眉看着信封上的地址,低声问道:“爷爷……还好吗?” “爷爷、想你叔叔了,就是想看看……”伊万春接着又道:“这封过快件,喏,小小心意,就麻烦你了。” 伊万达哪里敢要,立马把钱给塞了回去,沉声道:“哥,这钱免了,我跟万秋谁跟谁你又不是不知道。” 伊万春勉强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的往村口外走去。 傍晚吃完饭后,二哥和二嫂对坐于桌子前,二哥依旧玩弄着收音机,时不时发出沙沙的声音。 二嫂还在梳理刚刚洗后有些凌乱的头发。 “你说,爷爷有没有给老三留些什么东西?” 二嫂坐在镜子前斜灭着眼睛看看坐在一旁的伊万夏。 “能有什么?药酒?呵呵……能喝吗?我都不敢闻那个味道,小时候我趁爷爷不注意的时候打开过药酒,那个味道直到现在我都难以忘记。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可留的?” “你瞎呀?爷爷跟老三感情好谁不知道,何况你爷爷又不是农民,人家是公务员出身,退休了多少还有点钱,你可别忘了,你爷爷是县会计呢。” “那又怎样,早些年爷爷都把钱交给父亲了,我们结婚时不都是爷爷和父亲出的么。” “切,我就不信他们只有那一点。”二嫂压低声音道:“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都把钱留给老三?我们建房子就不留给我们一点,什么都是我们自己攒的,真不知道你爸妈安的什么心,这么偏心。” “过分了啊?老三婚都还没结,什么都没有,你没听说上次在桌子上爷爷说的话咯?这也是他们家提出在先。”伊万春依旧拨弄着手里的收音机。 “哎!我说你能有点出息嘛?结婚怎么啦?难道只有老三值钱,老三是宝?这样好了,以后分出去,我们各过各的,甭管他们这么多。” 伊万春沉默很长时间,他并不打算跟妻子讨论这些问题。 “够了,够了,不说了,赶紧睡明天还要继续砌砖。” 把收音机关掉房到抽屉里,钻到被窝里闭上眼睛不去思考刚刚妻子说的话。 二嫂见到二哥跑到被窝里躺下了,没再理自己,生气的扯下还在梳到一半的头发,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睡觉,睡觉,就你这点心思,当初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随着吹灭房间里的灯,只听见重重的拖沓声,然后掀开被子的抖动声。 第二日清晨,由于昨天伊万达帮忙送去的快件已经送到伊嘉盛所在的单位。 早上,伊嘉盛走到门卫那里,被栏了下来,“这是你的信。” 拦住伊嘉盛的是一名中年门卫。 中年门卫早年就已经在这边工作,至于几时伊嘉盛倒是没有具体问过。 伊嘉盛接过信封,看着是家里的来信,便当场把信封撕开。 信的内容很短促,简简单单几个字却有着比刀刻出来般字字落去伊嘉盛眼中。 “爸,爷爷这次病得很严重,今早已经无法起床,希望你能抽出时间回趟家。” 伊嘉盛看完信后,明显感到有些不安,走进办公室后,直接敲开领导的房门。 请了一个星期假,然后直接去车站候车。 第九十二章 第二天清晨,伊万秋和伊万江早早就去村口菜地附近砖窑边转了一圈,等着东家过来。 中年男子也是天还没亮就已经起了床,因为昨天收回来的青菜,今早要赶着拿到村口卖给一个专门收青菜的老司机,那名收青菜老司机每天准点在村口等着人们陆陆续续从家里搬出来的菜筐。 石英村距离城区比较近,当地农民一辈子都靠种植谋生,特别是以蔬菜为主,在土地还没真正分家到户时就已经是城郊专门种植蔬菜园区,并在很久以前可以追溯到明清就已经是有名的菜园种植基地。 这里享有菜园盛名已久,是因为当地村民都很会种菜,但凡从这里种植拉出去的所有青菜都是没有一滴农药残留,当然偶尔有些小虫也是再正常不过。 中年男子忙完家里有所事物之后,才挑着箩筐准备去地里,出门之前还不忘戴上一顶箬帽,因为常时暴晒在太阳底下的缘故,除了脸部有些没有完全被晒黑,其它露在库管袖口在的皮肤全都已经被晒得黝黑。 中年男子嘴里叼着烟,一边挑着箩筐一边眯着半只眼睛,由于风吹的缘故把吐出来的烟雾吹熏到另一边眼睛里,很辣眼睛,顺手揉了揉。 今天他显得有些高兴,今早卖了一次好价钱的青菜,总应验了那句老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加上堆放多年却一直迟迟没得烧得砖也在今天即将请到人来烧制。 自己的院子也应该就可以围起来,以后从外头收回来那些南瓜,青瓜冬瓜蔬菜之类的就不用堆到房间里,房子自然也就变宽敞许多。 自己那六岁小儿也就可以独立睡出去,自己和老婆的位置也就大出许多,以后晚上睡觉也就不用顾及掉床这种尴尬局面发生。 想着总总美事,来到田间。 伊万秋冲着中年男子招手。 走到伊万秋跟前,中年男子很和气地发了两根烟。 伊万秋指着身旁的伊万江,介绍道:“这是我兄弟。” “这是你的工钱。”中年男子礼貌双手捧着钱递到伊万秋跟前,等着伊万秋数完钱后,又接着问:“数对了么?” 伊万秋点点头,“那就现在开工,喔!中午你送饭过来?还是我们回去吃?”说完这句话连忙补充道:“这火既然开了,最好是你能送过来最好,接下来这几天我们两个都会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不让窑内的火熄灭,要是我们去吃饭了,需要加柴一个人也不好弄。” 中年男子听完伊万秋说的话,略微沉思片刻,道:“那我让家里人给你们送过来,你们想吃什么就跟他们说,对了,你们喝酒么?” 伊万秋伸出手掌故作抵触的连忙摆手道:“烧窑期间我们从来不喝酒,要喝酒也要等到烧完了再喝,你害怕到时候没时间么?怎么说我们哥俩也都是在这村里干活的今后的时间多的是。” 中年男子看着滔滔不绝的伊万秋,忽然嘎然一笑:“那……也行。” 说完后中年男子挑着箩筐往一旁地里走去。 伊万秋和伊万江,掀开盖在柴火上,掀开遮住窑口的木板,往坑里不断丢柴火,每一层柴火上都浇上煤油,等到堆到足够多的时候,伊万秋点燃手上浸过煤油的火柴棍往窑里丢。 燃烧着的火柴棍一碰到窑子里的煤油像有了生命一般,瞬时燃起熊熊大火。 浓烟也在窑子外排的烟筒上大量冒出,躲在烟筒里的蜘蛛接二两三往外逃命,有的老鼠更是冲过火堆,身上的灰毛被大火烧得发卷也依旧往外窜,只是为了能活下来,那些不敢向前跨出的老鼠绝望地在窑里唧唧叫个不停,然后被温度越来越高的窑子给活活烤死,最后化为灰烬。 伊万秋和伊万江拿着木棍在窑子外追着老鼠到处找。 “这里……这里。” “靠,竟然躲在这,我不打死你。” “今晚可以吃一餐老鼠肉咯,可惜就是没有酒。” “要不,你去买个半斤。” “算了算了,我们烧窑子就不要喝酒咯。” 打死一只肥大的老鼠后两人开始动手把老鼠剥皮,然后驾到火上烤着吃。 伊万秋从怀里拿出一小包牛皮纸包的盐巴淋在老鼠身上。 伊万江盯着伊万秋,好奇道:“你小子行啊!早就料到会有老鼠吃所以才带这个来的?” 伊万秋笑着看了一眼伊万江,故作神秘道:“我带了其它东西来。” “红薯?”伊万江斜眼望着伊万秋那得意的脸庞。 “不是。” “难道你还真买肉不成?” “对,我搞了一只鸡,还带了很多红薯。” 听到这,伊万江才想起,今早伊万秋早早出门,回来背着一个袋子,自己随意看了一下,里面有很多红薯,但就是没有鸡。 (东丰村) 伊世才今天并没有起床,由于脚水肿的厉害,门也没有起来开,赵丽莲如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做饭,但在出门前见家公的门依旧禁闭着,就去推家公的房门,经过大声呼叫几次后,家公才缓缓说,今天恐怕起不来了,腿脚肿胀得厉害。 听这屋子里传来微弱的声音赵丽莲跑到村口叫来老二一起把门房撬开,赵丽莲回家热了两碗粥拿过来给家公喝上。 然后吩咐老大去找赤脚医生,赤脚医生来后简单做一番检查就给家公打吊水。 说消炎就会好,等老大老二都走后,只剩下赵丽莲在家里帮忙打扫做饭时,伊世才叫赵丽莲来到身边。 从枕头底下拿出先前要交给伊万秋的钱,声音微弱道:“这个交给伊万秋,老大结婚时都有他自己的房子,如今老二也要建房子,在相亲时,我们曾对李家说进来时一定要有房子,现如今,日子我都已经看过,就在明年三月建房子,八月娶亲。万秋也是刚出来没多久,他自己也没什么积蓄,我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我自己也感到自己的日子不多咯,还能不能看看他成家那一天也说不准。这几天夜里我老做梦,梦你家婆来找我,哎!你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或者什么,这是我执意要留给他的,你不用想太多。” 赵丽莲此时也变得沉默,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又该如何说好,只能简单的点点头,然后把袋子塞进裤兜里,往屋外走去,刚好遇到回家的老大伊万春。 赵丽莲快步上前,盯着伊万春,道:“老大,你爷爷病那么重,要不你写封信告诉你父亲,让他回来看看?” “等下我让万达顺便带出去。” 说完,伊万春回到家,简单写了几行字。 爸,爷爷这次病得很严重,今早已经无法起床,希望你能抽出时间回趟家。 然后把纸折了放入信封内,往伊万达家里走去。 现在是八月初,伊万达早七月时收了很多火龙花,每到月初的时候他都会在下午左右用马驼着一袋袋收来的干花往县城里去。 眼下时间刚好是中午,伊万达刚好在家正准备着出门。 “万达,你帮我寄封信,这是邮费。” 伊万达蹙眉看着信封上的地址,低声问道:“爷爷……还好吗?” “爷爷、想你叔叔了,就是想看看……”伊万春接着又道:“这封过快件,喏,小小心意,就麻烦你了。” 伊万达哪里敢要,立马把钱给塞了回去,沉声道:“哥,这钱免了,我跟万秋谁跟谁你又不是不知道。” 伊万春勉强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的往村口外走去。 傍晚吃完饭后,二哥和二嫂对坐于桌子前,二哥依旧玩弄着收音机,时不时发出沙沙的声音。 二嫂还在梳理刚刚洗后有些凌乱的头发。 “你说,爷爷有没有给老三留些什么东西?” 二嫂坐在镜子前斜灭着眼睛看看坐在一旁的伊万夏。 “能有什么?药酒?呵呵……能喝吗?我都不敢闻那个味道,小时候我趁爷爷不注意的时候打开过药酒,那个味道直到现在我都难以忘记。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可留的?” “你瞎呀?爷爷跟老三感情好谁不知道,何况你爷爷又不是农民,人家是公务员出身,退休了多少还有点钱,你可别忘了,你爷爷是县会计呢。” “那又怎样,早些年爷爷都把钱交给父亲了,我们结婚时不都是爷爷和父亲出的么。” “切,我就不信他们只有那一点。”二嫂压低声音道:“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都把钱留给老三?我们建房子就不留给我们一点,什么都是我们自己攒的,真不知道你爸妈安的什么心,这么偏心。” “过分了啊?老三婚都还没结,什么都没有,你没听说上次在桌子上爷爷说的话咯?这也是他们家提出在先。”伊万春依旧拨弄着手里的收音机。 “哎!我说你能有点出息嘛?结婚怎么啦?难道只有老三值钱,老三是宝?这样好了,以后分出去,我们各过各的,甭管他们这么多。” 伊万春沉默很长时间,他并不打算跟妻子讨论这些问题。 “够了,够了,不说了,赶紧睡明天还要继续砌砖。” 把收音机关掉房到抽屉里,钻到被窝里闭上眼睛不去思考刚刚妻子说的话。 二嫂见到二哥跑到被窝里躺下了,没再理自己,生气的扯下还在梳到一半的头发,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睡觉,睡觉,就你这点心思,当初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随着吹灭房间里的灯,只听见重重的拖沓声,然后掀开被子的抖动声。 第二日清晨,由于昨天伊万达帮忙送去的快件已经送到伊嘉盛所在的单位。 早上,伊嘉盛走到门卫那里,被栏了下来,“这是你的信。” 拦住伊嘉盛的是一名中年门卫。 第九十二章 回家 在候车其间伊嘉盛想着这些年,这些日子,自从自己当兵退伍再到被分配去陆军研究所其中度过整整二十几年,还未真正在家好好待过跟父亲一起拉拉家常喝醉过一次酒,想着前段时间因为老三犯事半夜见到满头白发站在门外的父亲,那时候他就觉得父亲的身姿已不再当年那样挺拔。 坐在候车室里伊嘉盛掩不住泪水在眼圈里打转,把头埋得极低悄悄擦拭着挂在眼角欲将滑落的泪珠,男儿有泪不轻弹,却不符合用在对亲人彼此间的挂念。低声的哽咽着。 时间就在回想中一分一秒的遛过,伊嘉盛咬着在车站外买的早餐。炸油条跟豆浆,这是他自来城里上班后最常吃的营养早餐,也是每天早起必不可少或者有时候也会偶尔买一些粉肠充饥,不过大抵还是喜欢吃炸油条配豆浆。 随着眼角泪痕干掉,哽咽也消失,时间到得九点半,伊嘉盛捏紧手里买来的车票转头望向9号登车口,随即看了一眼腕表就听到不远处乘务员在那里叫喊着。 “九点半古镇的车到了,要上车的赶紧上车。” 乘务员对着大厅里在候车的乘客重复着那句话。 伊嘉盛简单收拾后也跟着众人一起排队上车,找着靠窗的位置坐了下去,没有排号的缘故只要哪个先上车就可以随意找自己想坐的位置,往往后面上来的就没有选择余地,只要有位置就已经算是不错。 要是遇上个拖家带口的估计也只能认命倒霉,要是遇到几个小孩子的也不可能在去做争辩,这个位置你得让给我,我是买了车票的,那时候的人们在意识里并没有那种自私自利,更多的是最朴实和善的宁可自己吃亏也无妨。 在封建社会教导下不是没有好的一面,例如尊老爱幼都一直被传唱下来,加上在街道上也有标语;做好公民,我为人人。在这样大环境下人们所受教的自然也就有一种无形意识引导着,这种力量是摸不着的它就潜藏在每个人的大脑里,周围人默化下成为一种风气渐而影响整个社会。 例如改革开放,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这也是一种大环境下产生的影响力,这种影响是深远的,好的一面会促进一个小群体大到整个社会,也有可能影响整个国家,当然了在当下时局社会发展倡导都需要标语来传达某种思想以及更有凝聚力的口号。 当然了广播里也有传达的正面新闻,诸如通过歌曲来表达的,我们是一家人,还有这两年比较火爆的一些歌曲。 在行车旅途中有些单调乏味,也只能听到播里时不时传唱着故乡的云,这是费翔的成名曲,歌曲悠扬婉转,伊嘉盛闭上眼睛跟着旋律缓慢回到故土。 父亲带着他在原野中畅快奔跑着,那时候他很想抓住天上飞着的蝴蝶,停在枝头上的蜻蜓和在树梢蜗居的鸟儿,而父亲告诉他,要是把它们都捉到手后,晚上它们的爸爸妈妈找不到它们会睡不着会吃不下饭还会死,那时候他全信了,也就只能远远的望着天边地下枝头上斑斓飞舞欢快的小动物。 时间一晃,车子也缓缓开进县城里车站停车场,随着耳边不断有人拉挪着行旅,伊嘉盛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收拾好行旅准备下车了啊,到县城了、到县城了……” 乘务员站说完就转身匆匆下车去,人们也排着队相序下车,有的人挎着麻袋往车站大门外走去,有的则是已经有亲戚在大门外等候已久,见面时都会露出久违一笑。 伊嘉盛没有耽搁,看着腕表已经是下午两点钟,直径走到售票窗口紧接着买往镇上的车票,距离发车还有五分钟,时间显得有些紧迫并不妨碍,每次即将发车时乘务员都会拿着手抄本在车上清点人数,要是人没到齐就会及时做出通报,要是遇到人多还会晚点发车,车站服务到位就是为了方便人们出行。 挤上车后,伊嘉盛觉得算是松了一口气。距离到镇上还要一两个钟的行程,每次伊嘉盛坐车都会感到很困乏,是因为旅途实在有些单调也没有个人说话,坐在窗边总好过坐在走道上,可以自行打开车窗吹着对流空气,八月是一个格外闷热与之迎秋的月份。 由窗内往外望去都是一片绿意盅然却不像春天极富有生意的季节,这是农忙第二季,在秋风盎然和温淡阳光下,玉米长出的绿叶在不断迎风招展。 伊嘉盛那爬满皱纹的眼角多出了几丝深痕,他在眯着眼向远方眺望,像是在努力看清远方某些事物,然而人到一定年龄后身体机能各方面都已经不断衰退,任凭他在怎么紧眯着眼睛哪怕显得十分吃力,也改变不了视线会像镜头般自由延伸捕捉。 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也老了许多,随后紧闭眼睛有些沮丧用手揉着眼睛,跟着是一声无奈轻叹。 他所努力去探寻的是一座塔,那是在他读初中时与老师同学一起合照过的地方,而如今已经时隔二十几年,虽然当时并没有什么照片,但是那段时光给予的他不会忘,特别是这次接到大儿子来信说父亲病了,他忽然想起这半百人生所过之处,都是一场场告别。 伊嘉盛很是习惯往口袋里掏东西,就在他即将抽出手时停下动作,原本想着这些事情需要一根烟来点燃此刻有些复杂的心情,当他边掏边望向车内时,想着这里并不能抽烟也就抽出手抓起放在身边的矿泉水大口大口喝着,也许这样会让他好受一些。 时间一晃又是过了四点,距离镇上已经不远,这一天行程下来多半是艰难一改往常上班是轻松,虽说都是在车子里度过不用走动,但正坐的时间一久就老感觉腰椎很是难受,大概是座位太生硬不像上班那里至少还可以有个坐垫之类的,伊嘉盛侧身用皮包垫在座位上,感觉舒服多了,由于长时间一个姿势腰椎又有些酸麻,屁股也已经有些发痛,用皮包垫着不至于等下到下车时整个人站不起来,那可就尴尬了。 就在他换完坐垫,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陡然一阵急刹声尖锐刺进耳膜,整个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顺势向前倾额头磕在正前方背椅上,下意识的去捂住额头,方才紧闭的眼睛也已经豁然睁开,随即哀声四起。 “怎么这样开车?是要死人的……” “就是,到底会不会开车?” “是个新手吧?我看他挺年轻的……” “靠,额头都肿了……” 众人并没有立马去看事情发生的因果关系,而是抱着额头个个在那里埋怨起来。 忽然间听到坐在前方有人呵斥道:“谁他娘的这样放牛,这不是害死人?” 还在捂着额头的众人有的已经松开手,在座位前站起身望着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几头牛大摇大摆走在马路上,那只险些被车撞上的大黑牛则是边走边摆着尾巴还时不时回头望一眼坐在正前方的司机,像是要把他的样貌牢记在心底,老牛我可是十里八乡最帅的,你要是胆敢撞上我,小心下次遇见对你毫不客气。 显然这样的想法在司机看来一切都是牛被吓傻了,在不听提防着汽车,所以司机松开油门也是极为缓慢,还把档位给换成抵挡。 在车里知道事情的来来龙去脉后也就都纷纷闭上嘴,有的还会唠叨几句“这牛也太胆大,竟然不怕车。” 这些话语算是给刚才不知情胡乱骂司机开脱,那些听懂的也只有默默捂着额头看还疼不疼。 司机也跟着埋怨几句:“他们放牛都是这么随意从不顾及我们开车的感受,包括在田里干活的人,有时候拔完稻草就直接往路上丢,才不管你车子在不在边上开,前段时间有一个司机开着开着就被杂草砸到驾驶室里来,希望他们能注意一些就好,也不是不让他们丢,但是你丢上来你得看看路上到底有没有车先,遇上脾气火爆就很有可能打上一场。” “本地人一向都很野,你报警也不是什么案件谁会管,只是民众自觉问题。”一位稍瘦中年男子道。 在议论声中不知不觉车子已经驰进镇上,在路口边人们也都纷纷下车。 伊嘉盛挎着包往家里走去,此刻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由于夏末秋初时间到得傍晚七点半才天黑,赶街的人也都这个时候挑着一旦旦刚买好的生活用品以及大米之类的。 有的甚至会买些米糠回家喂养鸡儿,也有化肥农作物所需要的肥料。 在那个时候赶着经济口号下,很多商贩总能从别的地方调集来一些能保家禽不死或者快速增长的广告,每每到了街天这些会推销广告的总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吸引民众的广告词,什么一滴包治百病,什么六十天速卖,还是经过权威认证了才拿出来推广的而且在大城市已经被广泛运用,在这种双击推广交下通闭塞基本靠着家里一亩三地维持生活的民众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个个都纷纷赞许这种药鸡吃了真能治病。 “那种饲料猪吃了的确增长了不少,我都观察过了,我家那头猪真的不断在长膘。” “嗯,我家的鸡自从用那种药后也不生病了,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卖了换钱。” 想想这些都会让人高兴许久,对于他们来说也就只有养殖、卖,才能见到可观收入这也是家里唯一经济来源。 经过一个多钟头跋涉,伊嘉盛终于回到久违的东丰村,自搭好老三婚事后已经是一个多月前,后来经历的一些种种老三被拘留再到现在时间也才恍惚过了一眨眼的功夫,在家门外那棵池塘下的大蓉树却已经凋零许多,只见枝头零星稀疏的叶还在晚霞中迎风摇晃着。 池塘里的水也已经流失近一半,大概这就是人事秋风后,不知所以情。 第九十三章 回家2 来到家门前,伊嘉盛并没有直接踏入家门,而是拐弯进了父亲伊世才的住处,看着有些昏暗陈旧整洁的房屋,伊嘉盛推开父亲半掩着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脸色苍黄双目浑浊的老者,当这位老者缓缓转过头看着站在门外的儿子,期盼已久的瞬间化为一道道温和的目光,父子二人四目相对已然无言。 伊嘉盛有些莫名复杂的思绪交织着挣扎着,久久才缓过神缓声说道:“爸……” 或许是久违重逢更或许是清晰得难以压抑住,那种不知何处来又不可言语的疼痛感莫名的击穿他此刻所看到的情形。在一个多月前,眼前的老人并没有一丝孱弱异样表现出来,当天晚上伊世才还与李建国把酒言欢,道:“见到儿孙好,我们也就好。” 当时在场的众人并没有更深入去理解字面上所表达的意思,或许在冥冥之中就已有定数。 老人没有显得太激动而是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些什么,伊嘉盛明白父亲伸出的手,赶忙上前紧紧的握住,老人的目光里永远都是那么平静慈祥,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到家了,赶紧去吃饭,饿坏了吧?” 离开父亲的住处,伊嘉盛回到家里,此刻妻子正准备着炒菜,听到孙子在门外大声喊道:“爷爷,你终于回来了,可想你了。” 然后抛掉手上的小泥人向着走来的爷爷跑过去,一把抱住爷爷的大腿,很是开心的仰头看着慈眉善目的爷爷。 “奶奶呢?” 伊永林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回想着些许歪着脑袋很认真的说道:“在做饭呢。” 伊嘉盛一把抱起孙子,用脑袋轻轻磕一下孙子的额头,“走我们回家,爷爷给你带了好吃的。” “嗯,爷爷又给我带了什么?” “你猜,要是猜对了,就全都给你。” 小男孩沉思片刻,再用手挠挠头故作一副思考了很久不敢下定给结论一样装得有模有样。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快说,要不然没得吃了。” “是皮皮糖。”然后两只明亮的小眼睛盯着伊嘉盛脸上的神情,仿佛在看对方的表情里是否隐藏着什么破绽好改变方才说出的答案。 而伊嘉盛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破绽,一副憋着笑的表情看着孙儿。 “那是……”小孩再次不确定的看着爷爷那副俨然没有变化的表情,有些犹豫有些疑惑,模棱两可的再次道:“难道是薄荷糖。”这次他可是憋足了勇气好不容易说出口的,心里默念着,可不要错了,要不然就没糖吃了。 然后坚定不移的再次看着爷爷,险些要笑出声的大脸,然后像是联想到了什么,斩钉截铁道;“不对……是苹果,是苹果。” 伊嘉盛这次终于忍不住还是笑出了声,伊永林一副大人模样丧气的摇了摇头,随后他反应极快出乎伊嘉盛的意料。 “哦,肯定是我没见过的,那我就猜不到了。”说完这句话绷着脸,像是抓不老鼠的猫,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微微沉默片刻他还是不愿放弃,用两只小手捧着爷爷大大的圆脸,可怜巴巴的央求道;“爷爷你快说嘛!” “那你得闭上眼,我再告诉你。” 伊永林紧紧闭上眼睛,那圆弧的脸蛋上透着一股顽皮,一老一少站在原地互相猜谜,你赢了就给你糖吃,你输了就没有,双方都在认真的玩着游戏,多半是老人把小的糊弄得团团转,完全成了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 “哇哦!是巧克力。” “喜欢么。” “喜欢。” “拿去分给奶奶一起吃。” 站在门外,一脸笑容的赵丽莲看着丈夫和孙儿间的小猜谜,占满水的手还在擦拭着黑色的围裙上。 “奶奶,爷爷买的巧克力,可好吃了,你也咬一口。” 伊永林边跑到奶奶跟前边高高举起手里的巧克力,赵丽莲俯身轻轻咬了一口。 “嗯!好吃,得了,得了,奶奶吃过了,去找你爸妈叔叔回家吃饭。” 伊永林撒着小腿有些开心,往村口外地里跑去。 夫妻二人都转进房里。 “老爸这样多久了?” “老三出门以后就一直严重,请了村里医生来看病,打过针好些了。” 赵丽莲忙着翻炒锅里的菜。 “我这次回家能待的时间也不是很久,单位这段时间特别忙。” …… …… 晚饭过后,伊嘉盛坐在父亲床头,聊着这段时间以来家里发生的所有变化,时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赵丽莲则是忙着洗公公给换下的衣服,在一旁玩耍的伊永林则是时不时跑过来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爷爷,为啥会有山?” 刚开始伊嘉盛愣了半晌,然后……然后不知所以然的反问。 “小林子觉得,为啥会有山?” “是因为山上有神仙。” 看着古灵精怪的孙子说着古灵精怪的答案,在场听到答案的老人都无不哄堂大笑,也许这是小孩天真无邪所在。 “有一首歌里这么说的。”伊永林很认真眨巴着眼睛看着爷爷。 “你去问奶奶不就知道了吗?” 伊永林果真跑出房间去找奶奶询问这个很奇怪的问题。 “爸,老三这事我也想过,但是老四还没回来,也要等老三结婚以后再说吧。” “家,迟早是要分,你看老大,老二都已经分家,老三结婚以后也还是得分家,你不可能就这样一直等着老四回家再做打算,老二……”老人一阵咳嗽打破原本安静的谈话,伊嘉盛上前捋了捋老人的后背,稍微安静一会后声音再次响起,“老二的事情也进展了,以他媳妇的脾气迟早会闹翻天,你还不如等老三结婚后趁早把事给办咯,省得兄弟闹翻,那不就给外边的人笑话我们?” “那就等老三回来后一起商定此事,至于建房子结婚我这会帮到底。” 话到深夜,伊嘉盛抱着早已沉睡的伊永林回到家里。 …… “我说啊,爸今天回来一直在爷爷那,应该不止聊病的事吧,一定有老三的事。” 二嫂撇头望向正在听着收音机的伊万夏。 “哎,我说话你听见没有?”二嫂绷着脸没好气道:“整天就知道听你的新闻,也不关注一下身边发生的事,什么人呐。”说完转过身对着镜子继续梳头发。 “我说你整天讨论这个,明儿又讨论那个有意思吗?” “我又不是在外面嚼舌根子,就在家里跟你聊聊怎么的?” “切……” “得了,别发脾气了。”说完这句话,伊万夏关掉收音机,“我不是让着你嘛,你看房子也都在建,我们是不是也该建设一下我们的下一代。” “你走开……” 房间里混乱的声音和扭打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不过并不是很大声,反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两夫妻在撒娇互相打闹。 “关灯、关灯嘛……太亮了。” “行。” 房间里再次陷入安宁,时不时有低语有笑声传出,这或许就是夫妻二人的交流方式。 第二天清晨,伊永林早早就醒来,最先嚷嚷着要找爷爷,伊万春带着他出门来到父亲家里只见父亲也已经早早站在门外。 “爸,这次回来住几天。” 昨天晚上吃饭都是聊关于爷爷治疗的事,父子三人从未提及其他事,到得今早见的第一面伊万春就问起,几时回去上班。 “我请了四天假,后天就得回去了。局里现在忙得很,特别是有个新项目,我不在旁边指导,那些小的又不懂。”说着他叹了口气,接着又道:“这些日子多亏你了。” “应该的爸。” 伊永林一把跑过去,牵着爷爷的手在那里转呀转,看着儿子很粘人,伊万春笑着说道:“我还有事,先忙去了。” 今天伊嘉盛也没在家照看父亲,而是匆匆忙忙吃完饭就去拜访别村的老中医,听说那人很厉害,伤筋动骨都可以治疗家里又是世代医家,在方圆十里是最有名的中医世家,但凡能请到那位老中医登门拜访的人寥寥无几,因为每天来他家里看病的人实在有些多。 医者救死扶伤,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而耽误了其他人治病,话是这么说,伊嘉盛去了之后把事情的严重跟那位中年医者详细说了一下,那位中年医者见对方也是诚恳有心,就把时间推到了下午人少的时候赶过来。 在这种交际手腕上伊嘉盛显得极为到位,在那个年代你上门求人,提些礼物去要是对方接下来自然话题就能打开,最主要是给人一种尊敬,哦,他也是会做人的,那我更不可能收了人家东西还拉着脸,那就不像话了。 时间到得傍晚,中年医者给父亲把完脉后简单开一副药。 “按这个用一个星期,用完看情况变化,要是好转继续使用一个星期,而后去我那里找我,我会亲自再来看一次调整药方。” 说完话,那名医者匆忙回家,而伊嘉盛则是跟上去把医者拉回家了,“既然天都已经黑了,不如在这吃晚饭,等下我们送你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那位医者很客气跟着伊嘉盛回去。 在饭桌上,伊嘉盛很是感激道:“今天真是感谢你能在百忙之中还能挤出时间来看我的父亲。”说着就举杯对饮。 “说得哪里话,我本身就是干这行的。” “听说现在外面发展很厉害啊,你在那边发展得怎样?”医者放下酒杯接着道:“去深圳回来的人都说那里已经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可惜我打小就在家里是见不到了。” “变化是变化,也没有那么夸张了,发展嘛总归还是一步步来。” 酒过三巡话到五更,伊嘉盛把医者送到家后跟着妻子一起漫步在山野间,幽静的月光洒向清冷的小溪边。 第九十二章 谈话 () 两人一同步调沿着溪边走,伊嘉盛赫然想起年轻时和赵丽莲就经常在这河边散步,特别是还未有孩子的时候你情我浓的。 要是到了夏天还会一起出来抓萤火虫,而今夜溪边一样到处飞浮着闪闪点点微弱的荧光。 他转头望着身边头发有些花白的妻子,便觉得岁月不饶人,时间、对人从来都是不留痕迹一眨眼就过的感觉有些快。 结婚已有二十几年,自己一路当兵再到被分配,然后就是工作,其间很少有时间这样近距离肩并肩漫步在山间小溪旁,哪怕是走在夕阳下看着西边逐渐没落的夕阳。 早在结婚时也想不到后来生得如此艰辛不易,虽说这场婚事都是由父母置办,在两人并不是很熟悉的情况下就唐突的结婚了,尔后的日子更是因为各种奔波忙碌聚少离多。 有时半夜伊嘉盛偶尔会想着这样平淡中浅尝着小日子就这么度过一生,还好娶了个贤惠持家的老婆,甚至喝完酒还会跟同事炫耀起自己的妻子。 如今儿子大了,父亲也已老矣,想着自己还有个一年半载也就要退休,仿佛时间就定格在昨日,回头又想孙子都已经会玩闹,觉得这日子总归有那么一点仓促。 然后他微微一笑,嗔道:“你的白头发又多几根咯。” “你不也是?染了一头黑发。” 两人对视一眼都嘿嘿笑着出来,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过得片刻赵丽莲开口道:“李家那两闺女都去了深圳,也不知道有没有跟老三有联系。” 两人说是结婚一起二十几年,在以往生活交流中也建立起深厚的情感,早已没有那种小青年见面时无措感,相处起来也是随意,没事还会交谈一些除了生活外一些传闻趣事,调调生活上的寡味。 原本赵丽莲又是家里最会安排工作的人,这么多年来都是她一人操持着,老大、老二、老三,明天该干什么她都会在当天晚上安排好,这自然在平日里也是很会拉开话题的人,哪里像刚嫁过来的样子,有些害臊不爱说话。时间真是个好老师,它可以在不同环境下改变一个人原本的生活样貌。这就很符合达尔文的适者生存论。 伊嘉盛微讶,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了?” “就在上个星期,走在老三前面。” “那老三有没有给家里写过信?” 显然他是在意的,对于这门婚事一向就很看好,毕竟是关乎自己儿子下半生的日子,加之事情已经多少在周围人里传开。 “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三,他很少主动给家里写信,除非特列,但在外面跟着伊豪也是方心得下。” “那倒也是。” 说是不必担心,也只是安慰罢了,哪有父亲不为儿子将来考虑的,只是限于交通不发达通信跟不上,只能在心底默默期盼着老三懂得主动一些,也好在自己退休后有个‘活’可以干。 两人回到家后已经是凌晨一点。 伊嘉盛提着一大袋中药搁在灶台上,对着在清洗锅以备早起时好做饭的妻子道:“家里可还有煲药罐?” “之前有一个,喏,我把它藏在木柜里,你自己拿。” 她说话时微微偏过头然后又是点点头,是因为她在忙着洗锅不方便挥舞着手,免得那些洗锅水又要到处翻飞,说个大概想来丈夫也是能明白,毕竟二人生活了了这么久,换做平日里即使有些时候自己不开口丈夫也能从自己的表情神态里会出一些意。 伊嘉盛走到柜子旁,有些艰难的弯下腰随后又蹲下,是实在有些难以弯腰偌大的肚皮在抵住难免会有些尴尬的够不着,太低了,真的太低了。 “你得要减肥才行,哪有这样的,得多难受啊。” 虽然是半开玩笑的话,要是旁人听着话里也感受不出是句玩笑话,倒是显得成了夫妻之间在彼此传达某种情谊上的意思。 伊嘉盛也是半开玩笑道:“要不要我分给你一半。” “谁稀罕啊。” “都老夫老妻了,别啊,我还是喜欢留给你。”说着,伊嘉盛很是开心的笑起来。 “太酸了,太酸了。” 两人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小厨房里都各自忙着清洗手里的东西,时不时也有斗嘴的话语,只是在僻静的小山村间就变得格外声响,放个锅碗瓢盆都能引发很大的声响。 忙完这些后,两人洗漱完毕也都纷纷入睡。 第二天清晨,伊永林还是早早起来闹着要找爷爷,在前天的时候他曾问过爷爷几时回去,然后倒数着手指头觉得时间就要临近了,有些舍不得就希望能多跟爷爷多年待一会。 因为跟爷爷在一块总能听到一些新奇的故事还有甜甜的糖果吃,爷爷还对他特别好,从来就没有打骂过他,所以他在爷爷那里是在妈妈和爸爸那里所得不到的一些关怀。 “爷爷,你给我讲故事嘛。” “你想听什么故事?” “只要你讲的我都喜欢。” 赵丽莲轻轻捏着孙儿的圆脸,低声道:“这嘴巴真甜。” 早在起来的时候,老大和老二都去砌砖了,只有夫妻二人在家里煲药,也要一个人照看此刻还在输液的老爸伊世才。 “从前有只老鼠,为了能吃到罐里的粮食,就饿肚子几天几夜,等到它瘦下来后就可以钻到罐子里偷吃里面的粮食,当它如愿的钻到罐子里以后,你猜它会怎么做?” “它一定是吃了很多,很多。” “不对。” “那它会怎么做爷爷,你快说,我好想听哦。” “它把罐里的食物往外搬运,每次丢到罐口外就接着回去搬,直到它把罐里的粮食搬快完的事后就已经饿得不行了。” “那它是不是累死了?”伊永林很好奇望着爷爷。 “由贪吃太多了,出不来,后来就被路过的老鼠发现了,都把它的食物给搬走了,最后还引来猫的注意,猫去主人家那里告状说家里进了小偷,后来老鼠被抓起来打死了。” “那老鼠好可怜。搬了东西最后还被打死。” 在伊永林这里,或许他不必想着这个故事更深层次的意思,然而在身旁的奶奶直到听完这个丈夫讲的故事后,笑着问伊永林,“听懂爷爷讲的故事没有?” 伊永林摇了摇头,在先前每次他要求奶奶讲故事后,奶奶都会问他故事里想表达着什么?然而这次他是真的不明白。 奶奶起身时说了句话:“做人要正直。” 这种潜移默化中教育多少会影响孩子,而伊永林在同龄孩子当中也算是最不好斗的那个,大概是听多奶奶的故事后,凡是都会让着别人。 但人可不傻精明得很,只是在他这个年龄段还没办法理解从一个故事里去感悟人生哲理,只是觉得故事里的主人公不应该这么做。 时间已经到得中午,赵丽莲出门野菜为的是今晚要做一道独特菜肴,已经很久没做了,趁着丈夫回来也刚好赶上季节有这种野菜。 带着镰刀背着箩筐简单收拾一下就那样出门,在出门前也叮嘱几句。 最开始小林子还想着跟奶奶一起去。在这个家里他最喜欢的当属奶奶,每次跟着奶奶走他总是能吃到很多奇奇怪怪的果子,当然了奶奶的话不能不听。 今天奶奶说不带自己出门,是因为要去挖野菜,他便感到挖野菜太无趣了。 就在前不久一次,奶奶带着他走了一个下午山路,当天晚上后到家里感到很累,加上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椰野果可以吃,索性就不去。 刚好家里有爷爷,跟着爷爷一起守着祖爷爷,没准等下还有糖吃,也可以听听一些新奇故事,比如说三国里诸葛亮的师傅是不是很厉害,曹操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很狡猾的模样? 水浒传里冲哥最后怎么了,鲁智深是不是当了方丈?总感觉里面的绿林好汉真的很讲义气。 伊嘉盛则是不厌其烦的编着故事后传给孙儿听,一老一少噼噼啪啪的讨论着,老的在前面走小的跟在身后转,有时候后出到晒台外搬柴火,有的时候提着鸡食在围栏边倒,有的时候伊嘉盛挑着水往家里走孙儿蹦蹦跳跳的跟在后头。 对于见到那样场景的人们也是见怪不怪,身为农村出身的伊嘉盛每次回到家里从来都是上山下地干活,偶尔也会有些人经过开开玩笑。 “你该享清福了,还那么卖命干嘛?” 这或许在别人眼中他本就该这样或者那样过,但从那个艰苦年代中走过来的人多少还是不习惯那种悠闲小日子,尤其是他本人经历过这么多努力后才有今天这一切成就,虽然没有什么建功立业多少在那个年代能成为一名知识分子还是值得骄傲的。 到得傍晚时分,伊万达从外面收摊经过伊万秋家门前,刚好碰见伊嘉盛在洗菜就把不多的猪肉都放在篮子里,等到吃饭时伊万春特地去叫伊万达一家过来一起吃饭,但已是傍晚,人们都做好饭菜,最后也只叫来伊万达。 “你上次结婚,我在外面实在赶不过来,若是那时请得假理应回来,再次先干为敬。”伊嘉盛举杯一饮而尽。 伊万达点点头笑着说道:“没事没事,我那时候还多亏了有爷爷帮,要不然真不知道会不会乱。” “哎,爷爷今晚怎么不来一起吃饭?是不是……”略微沉思片刻,他微微皱起眉头:“腿还没好么?” “人老了,要静养才行,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恢复得了。” “那这次大伯回来大概住多久?”伊万达很认真看着伊嘉盛。 对方的年纪比自己的父亲hia要大,在组普里按着备份是长辈,对于跟长辈交谈多少还是少一些轻浮举动,此时他一改往日在平辈面前那种痞气,很认真很严肃很谨慎的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在他眼里对方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跟村里那些人可比不了。 加上跟伊万秋的关系最为密切,俨然就把对方当成自己父亲一样看待。 伊嘉盛倒满酒杯,说道:“明天就回去,局里实在忙。” 回家这些天他总是重复着这句话,只是希望能得到家里人理解,实际情况也是他说的那般,这段时间上面批下一个研究项目要让他住持,手底下都是些新手,原本想着多请几天,但是上局就是不批最多也就给你四天。 “那,要不要我联系二东,看看明天是否上街顺路。” “那倒没事,走路也可以,就晚些到也无碍。” 吃完晚饭过后,伊万达再次去探望爷爷伊世才,简单的交流攀谈一番后留下些钱,临走时说是给老人家买点营养品补补身体,赵丽莲经过几番推脱后也就不再做过多辩解,年轻人有心看老人老人也是开心,反正两家都经常往来又不是什么陌生人,也就收下了。 “明天你就要走了,老二那边建房子你终归是要帮一把,一碗水端不平对往后一家子都不好,我仅剩的也不多都留给了老三,你也别觉得我端不平,毕竟老二都已经结婚,老三……。”说着老人沉默片刻。 “老三,老三我是看着长大的。”话到此节,房间里显得有些安静,老人转头看向窗外皎洁月色,想着这么多年来每次自己老来病痛之时,老三都一直帮着自己刮痧。 在他人眼中调皮的孩子,在他眼里是最听话的孩子。 伊嘉盛开口说道:“这次回来多少也给老二准备了些,爸,你就安心养病,其余的我会处理好,等下我会找老二谈谈。” 老人望向窗外的目光再次收了回来,开口说道:“去吧!” 离开父亲房间后,伊嘉盛直接回到家中,敲响老二的房门。 “还没睡呢?” 伊万夏连忙转回屋子里,披着衣服,掩门而出,父子二人走到晒台上。 房间里二嫂探着脑袋在窗户上盯着父子二人是要去哪里,看着他们停在晒台上的背影,偏着脑袋细细听着父子二人此间的对话,然后见到父亲从怀里掏出东西交到老二手里。 “回头钱不够你在跟我说。” “爸,够了,只是起房子每个帮手,过几天估计要请人。” “还是让大哥帮你找吧,他在这方面认识的人多,熟手。” “那我先回去了,爸,您早点休息。” 说完这句话伊万夏,拿着手里父亲交给的信封回到房间里。 “怎么样咱爸都对你说了什么?” “喏,你自己看。” 二嫂有些迫不及待打开信封。。。 第九十五章 话说千杯不醉 () 钱散落在床铺上,二嫂捧着钱有些兴奋在那里认真的数着。 伊万夏,望着被妻子把抖落在被单上的钱一张张捡起来,在那里显得极为开心,随后淡淡说道:“我就说你误会老爸了嘛,说了你就不信。” “这我哪知道,在先前也没听老爸主动提过一句。” “我说,以后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猜疑?” 二嫂停下手中的动作,冷着脸,回过头上下打量坐在桌边的伊万夏,用及其复杂的目光看着:“你说我……猜疑?”随后用食指反指着自己的脸,“要不是你唠叨着,我能说?”说完她把手里的钱往伊万夏身上一拍过去。 由于距离有些远,钱在两人中间飞飞扬扬到处散落在地面上。 “说一句你就这样子?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伊万夏气得从座位上站起身,正要往外走去。 “你要敢踏出这个门,今晚就别想回来。” “我说……”伊万夏刻意压低声音。 “我怎么了嘛?每次都说我不对,我什么都做不好,你是对的,你是对的。”说完二嫂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看着甚是可怜。 “好,我不跟你吵,行了吧,但是你听明白了,以后这个家不允许有这种说三道四出现。”随后他轻轻叹口气,低声说道:“我先前也有不对的地方,但你不应该怀疑老爸,我们结婚都是他出的份子钱,他一直都处处为我们着想,如今爷爷还在卧床,原本这钱就不应该要,但老爸非得给我,省着点用吧。” “好了,别哭了,行了行了,把钱都捡起来。” 随后夫妻二人都变得沉默,二嫂的哭泣声也逐渐变小,低着头,弯着腰捡起被她扬落在地上角落里零零散散的钱,整理好后把钱压在箱底,然后负气坐于梳妆台前梳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 在房间里伊嘉盛并没有回去就睡,而是坐在桌边跟妻子有一茬没一茬的聊起天,仿佛小两口就如昨刚结的婚,甜蜜讨论着今后日子里那些柴米油盐。 “我跟你说啊。”赵丽莲绑起头发。 “啊?” “爸留了些钱给老三,都放在我这,你要不都拿去放银行里,省得我还得操心管着,你不知道吧?万山那家被烧了可惨了,什么都没了,看着他们挺可怜的,还听说也被烧掉几百上千块,那可是个大数啊。” “呸呸,我才不听你说这话呢,哪有那么容易就烧起来的。” “我是说万一,万一你懂吗?谁算准了明天下雨还是出太阳?” “那倒也是,明天你拿给我。另外这事你可不能说给老二媳妇知道。” 赵丽莲点点头说道:“你又不是跟我一两天。” 第二天清晨伊嘉盛道别父亲后踏上回城的路,刚好在走到一半时遇上要去镇上拉水泥的二东,也就顺路搭了个便车。 在途中伊嘉盛也没能跟二东聊上几句,两人都是沉默的坐在位置上,二东专注开着车。 直到镇上后,下车时伊嘉盛掏出一包烟递给二东,表示感谢。 二东也没客气,很自然接受这个礼,便开着拖车扬尘而去。 (石英村早晨) 进过几天烧制砖块后,今早伊万秋和伊万江收拾着行路难准备回到工地上。 由于昨天刚刚灭火,主人家在傍晚时分带着酒肉来到窑子边,三人在那里喝酒聊天。 虽然没有太多的酒肉,也算是主人家尽的一份地主之谊,所以三人最后聊得起幸也是喝得酩酊大醉,直至最后都挤在在一块小地方睡着了,直到半夜中年男人才勉强自行回家去。 到得今早醒来,伊万秋和伊万江还没有完醒神,就已经被屋外猛烈的阳光照得**。 二人提着东西正往外走的时候,主人家刚好赶了过来面带微笑,递过两包烟表示感谢再感谢。 回到工地住宿没有人在家里,伊万秋想着今天要适当休息一天,明儿再做工,想着今晚得跟工头喝一壶酒,这样多少能再拉进彼此之间关系。 说到不满情绪大概也只是他单方面多余作祟罢了,在伊豪眼里只当是帮帮兄弟,然而他并没有把这种赚外快放在眼里当做威胁抢生意来看待。 任凭本事,所有工仔没有一个人真正掌握比他面,自然可以傲视甚至是不当回事,但有好处懂得分享,那是最好不过,做人总不能只是贪图眼前利益。 伊万秋自跟了伊豪后,学到很多东西,特别是在人情方面他还是懂些,在这种思维引导下,那么今晚自然是要大吃一顿。 在昨天夜里跟主人家喝酒时,伊万秋曾提出一个请求,让他帮着看村里哪家卖鸡鸭各要一只然后再要二十斤酒,大概也就花个十几块钱。 在他忙着整理床铺时,有为老奶奶顺着大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只鸡和一只鸭,伊万秋听到门外有人往里边走,听着那位老奶奶的声音有些熟悉,一时间还是想不起来,当下手中整理的被单往外走去。 “来啦。”听到伊万江热情的招呼着。 心里莫名想着,难道是熟人? “你们要的鸡鸭我都放这里了,谁付钱。”老奶奶把鸡鸭放在门旁。 “额,你等一下,我去叫人。”伊万江接着喊道:“万秋,你的鸡来了。” “来了,来了。”伊万秋从怀里掏钱边问道:“多少钱。” “总共十二块。”老奶奶接过钱后,顺带说一句,“以后想要就去找我,我家就在隔壁。” 伊万秋爽快答道:“好咧,谢谢啊。” 老奶奶笑着挥手道:“不客气,不客气。” 送走老奶奶后,伊万秋对着厨房里的伊万江大声喊道:“万江,你烧水了没?” “急什么急,现在才几点?要弄也要等傍晚再弄,再说了这天那么热,万一变味了那不得难吃?” “那……额……” 本来想着反驳,想想又觉得很在理。 “要不要灌酒,这样好拔毛。” “别浪费了,水够烫什么毛都通通拔掉。”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 原本说是要烧三天,不过后来由于存放的太久时间变成四天,到得今天才可以回家,两人在窑子边也是没能睡好,一直都是轮番看火,每个人睡几个钟头就起来看一次,这样一来一整晚,乃至一天下来休息时间都是断断续续,总得来说就是没有一次可以踏踏实实睡个好觉。 伊万秋整理铺开床垫后,也要睡一会,这些天真的太累了,也顾不得要洗澡了洗衣服了,他一边放着央广新闻,一边闭着眼睛,没过一会鼾声渐起。 到得中午他们回来吃饭时叫他起来也只是梦呓几声有些含糊不清,别人也就没再打扰,都干过这个活,都知道其中辛苦,如果不是太困太累也不会这样睡着不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下午四点钟伊万秋才醒过神翻身起床,但由于很久没有睡那么踏实了,还是再想小睡一会。 窗外的太阳斜斜入西,直到房间里听到蚊声渐起,伊万秋才起身踩着拖鞋往外走去,不过他的双眼还没有完睁开,但隐约能听到屋外在要水抓鸡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扑飞又是木票掉在地上筷子跌落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咒骂声。 “靠,看老子不把你宰了炖汤喝。” 然后听到鸡儿咯咯咯,高傲的挑衅声。 伊万秋赶忙跑出屋外,看到掉在地上的碗筷有些惊讶道:“有没有搞错?杀只鸡你有必要搞那么大阵仗嘛?” 伊万江在院子里追着鸡到处跑,见伊万秋出来了叫道:“快来帮帮忙啊,我抓了它就跑。” “你怎么弄,这么狼狈?连只鸡都搞不定?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他抓起一旁的箩筐,往另一边猛然冲过去,鸡是从那边被伊万江赶过来的,此时鸡还在得意的仰着高傲的鸡冠,跟伊万江打起游击战术。 见到正前方有个大家伙,抓着一个大大的东西,估计是冲着自己来,这只鸡跳上石磨,拍打着翅膀想要从侧边躲过,然而它算错了。 伊万秋扬起手中的箩筐,整个人也都快速奔跑然后跳起来个大扣蓝。 鸡在那瞬间把所有高傲自豪都转为绝望,直勾勾盯着从天而降压下头顶的大箩筐。 “咯喋。” 一个乡下俯冲跳到地上,一溜烟跑到角落里躲起来。 伊万秋扣下的箩筐完落空,转而是伊万江堵在角落里,鸡害怕得往里面挤。 伊万秋在此抬起手里的箩筐,一个快速往角落里罩了下去,鸡,被囚在筐里,不断发出救命哀嚎。 但一切都晚了,主人寒来苦暑每天按时投米喂食,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卖了换钱贴补家用。无论自己叫得再大声也是一事无补。 在笼子里的仿佛明白了这个道理,由哀嚎变得安静,等待它的只有被sha,然后成为人们桌上一顿丰盛的晚餐。 伊万秋手握钢刀,伊万江手里拿着盐水碗,鸡就在鸭眼前绝望的闭上眼,在它临死之前睁着眼睛盯着笼子里的鸭有些嘲讽。 晚饭时伊万秋举杯率先敬伊豪,没有过多客套话,只有惺惺相惜的举杯共饮,在接下来的酒席中,觉得这样还是不够尽兴,伊豪起头说道:“猜码喝酒才够劲。” 作为这帮人中的工头,只要他一发话,所有人都纷纷赞成。 “三个三……来五……来五……八。” “你输了,喝酒,喝酒。”伊万秋已经连续输了四次,还是有些不服气,对着伊豪道:“再来。” 随着饭桌上酒肉残羹渐剩,人们也都醉得差不多。 往日不怎么爱开口说话的吴成民欣然说道:“今晚托你的福喝了很多酒,吃了很多肉,往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兄弟尽管叫上帮忙。” 在前面我们说过,这几人已经不是头一次出来一起共事,吴成民此番话也只是酒后随口一说,伊万秋不会真把这种酒后阔别话真阁肚子里,而是奉陪笑着说道:“我也托这工头的福,要不是他放手让我去接工,我也不好意思去接,你说是不是?” 在一旁的伊豪挥了挥手道:“你的情况我也很清楚,家里一边催着结婚,一边又要起房子,这钱我也借不了你,但是你能在这里弄些外活,我能帮的尽量帮,作为同村,作为长辈,我也是一心希望你好。” 伊万秋微低着头,然后又是摇摇头,因为此时他也已经醉得有些不能自控,喃喃说道:“嗯,谢谢,工头理解,理解万岁,来喝酒。” 说罢举杯又一饮而尽。 伊万江边倒酒边口齿含糊不清,说道:“到时候你要是起房子,你叫我,能出钱,我出一点,但不多,力,能出完我绝对不含糊,一分都不含糊。” 坐在一旁的吴成风,问道:“万秋什么时候起房子?” 伊万秋仰头沉思片刻,然后撇着头眯着眼睛说道:“明年,三月。” 吴南天并没有喝醉,抓起碗里的鸡爪,边嚼着边道:“开工的时候告诉我,我也去帮你几天。” “行,只要你去,酒是有的,绝不会亏待兄弟。” 吴南及跟着说道:“万秋,到时候也跟我说,作为兄弟,你可要告诉,顺便还等着喝你喜酒哟。” “这话说得自然是不能缺你,你看。”伊万秋指着桌上的伊嘉兴然后又转头对着伊嘉华接着说道:“他们几个都不能少,包括工头也要去帮开日子。” 桌人都哈哈大笑,伊万秋举杯再次痛饮。 酒过三巡,话到三更,已是夜深人静入眠时,桌上九个人都散去,也没有收拾碗筷。 等到第二天清晨醒来,伊豪才收拾桌上的碗筷。 在工地里,早起伊豪做饭,吃完饭后,带着所有人去工地里安排工作随后就是开始他一天的到处斗酒逍遥,到了中午偶尔会回来做饭,要是不回来他都会在早上提前安排好,等下谁回去做饭。 房子已经下好地基开始填土砌砖,伊万秋又开始这一天忙碌生活。 日子就在房子与窑子间来回交错流走,时间过个一个月后房子也基本成型,剩下的是封顶,在当地并不是所有的日子都适合封顶。 房东昨天晚饭时来找过,工头伊豪两人讨论至深夜。 今早起床时伊豪宣布停工休息一个星期后封顶。 伊万秋拿出与李思梦的通信,反复阅读着或者计算着时间即将临近,等着这边完工后他就收拾行囊夸上背包去往深圳找她。 今天他抽出一张信纸在上面写着: 来这边也有一个月了,感觉时间过得飞快,你在那边是否安好? 大概还需要十来天这边就完工了,到时候我会跟这边的工头说清楚,然后收拾东西就去找你。说真的…… 九十六章,信 () 我,其实很想你吧。 你可别笑我啊,这话我还真没对别人说过,第一次开口,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但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毕竟我们是情侣嘛。 对了,你调到收发部了吗?前段时间听你说,你跟你姐都在学习当中,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我告诉你个事,前段时间我自己领了烧一窑砖。感觉还行,有时候想着要是能多有几窑那就好了,现在最需要的是有个房子,到时候你也好有住的地方。 写完写这封信,伊万秋如往日一样带着信,踩着车子往城里赶去。 在接下来的日子他都是在收信,寄信中来回经过那条道,也是唯一一条道。 而每次借车总少不了买包烟给伊豪,伊豪有些时候都会觉得不好意思,瞅着烟也挺贵的,看他也不容易,后来索性就直接拒接伊万秋递过来的烟。 伊万秋有过两次拿烟给伊豪不要后就干脆不买,只要提前通知一声就拿车去用,再后来连通知都不通知,需要就直接骑走。 有一次伊豪正好想着要出门,伊万秋写完信,见车子停在门口直接踩着单车往城里去,气得伊豪直跺脚。 “你个挨千刀的,拿车也不问问老子。” 但这话显然是在没人的时候怒骂几句,但想着这小子对自己一向都很好,也就发发牢骚就过了。 今天是封顶大吉,房东挑选早上八点开始,工人早早起来洗漱,吃完早餐待命。 此时的封顶与以往有些不同,这家主人要求跟城里所建的小平房一样,也是伊豪首次遇到这种盖法。 在接下这家活后,他经常往城里跑,有时一呆就是一个星期,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竟然回来后样样都懂,然后把会的东西都交给那帮工友。 房子第一层所花的时间整整一个月才建完,当然伊豪喊的价自然也不会少,事后总觉得这价还是有些低,弄完这栋之后价格总要抬高一些。 今早,房东按着伊豪的指示,叫来所有亲戚配合封顶。 因为盖平房不像瓦房那样拉着木条就可以铺设木架随即上瓦,还需要水泥沙子混搅在一起,然后方才浇筑到模板上,没有机器辅助只能凭借人工一桶一桶往上搬。 在开工前,总能看见伊豪在人群中安排人手,最主要还是楼面上需要些做过并且能带动的青年。 虽说人力有时穷,在农村里不乏这种邻里之间互相搭把手,不像在城里动不动就谈钱。 从开工到中午,不过也就四个小时,在这人力充足下,一百二十个平方面积的小平房已经铺去了三分之一。 中午休息时间也不是很多,吃完午饭后,过得半个钟头接着继续开工,要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把所有的事物给忙活完。 伊万秋拿着铁铲来回填平打将石子没入水泥内,伊豪抓着一根细长竹竿不断桶着混泥土导于梁内,防止脱模后形成蜂窝。 这些都是他近半年来,每次安排工作之余后往城里跑的原因。 想着改革开放,农村里所建的房子势必会仿效城里的小平房,然而这半年期间他可是花了不少酒钱,学了不少东西,在那帮人眼中,总觉得这个一身干净衣服的中年男子,每次都是保持那张世间难得最真挚的笑脸,无论你是发火还是笑骂,他总是不温不火对着你哈哈大笑。 久而久之人们也都看得习惯并且喜欢上这个爱笑的中年男子,经过认真学习几个月后,他几乎从下地基到倒柱头在到装模都学有所成。 工地里的工头也是极为欣赏,还想着要把伊豪留在身边做个二把手。但显然被伊豪婉拒了。 之所以婉拒是因为他很清楚,对方知道他为此前来的目的一定不会再把自己当成朋友一样对待,要是自己出去打着领工了名头,这或许在今后见面中都偶有余地,说不定真到时候还成了最好的朋友。 指不定还能是生意上来往的伙伴。 要是当下不小心或者说漏了嘴往后真不知那位素来明面上装着不计较的工头会怎么想?人心终究还是隔肚皮,自然也最好不要说出来的好,免得今后连见面都显得有些尴尬。 “往这里倒,对对。”伊豪一边指挥着人们,另一边抓起水瓶木在还未变硬的泥浆上来回扫平或者说是把小石子打入浆下。 待到傍晚十分,已经接近收尾工作,伊万秋一边擦着汗水仰坐在横梁边上,大口大口喝着房东烧着放在一边早已微凉的开水。 伊万秋用毛巾擦着额头上淌下来的汗珠。 伊嘉华扶着墙一角用箬帽煽风,给自己稍稍凉快一些。 伊嘉兴脱掉水鞋,把脚搭在石头上,闷了一天,裤脚已经被汗水侵湿,脚板隐约变得发白得可怕。 吴成民,脱掉衣服,挂在一边等着风干,“这天真得把人干死才行。” 吴成风,笑着说道:“干死可就不划算咯,还不如找个妞,那才叫美死哩。” 吴南天插话道:“就你们这点出息,人家当年开荒地的比这可累多咯,这点算个啥?” 吴成民应声说道:“二叔,你那个年代和现在这个年代可比不了,你总不能用老眼光看世界呀,你那时候想过会有今天这样变化没有?肯定没有嘛!” “要我说,以后啊,还真说不定,干活都不用人,直接遥控就行。” 吴南天摆了摆手,“你这个分明是想偷懒嘛,要我说,在当年你要是这样说这个话绝对挨批斗。” 吴南及补充说道:“何止批斗,还要写检讨书。” 吴成民笑着说道:“你是不是给家里老婆写检讨书写习惯咯。” 吴南及连连摆手,“去去去……没一句正经的。” 逗的所有在场人哈哈哈大笑。 吴南天清洗毛巾拍在脊背上擦着身子,“要我说,给老婆写检讨书也是一门学问。” “滚蛋。”吴南及笑骂道。 众人没事总会讨论些家长里短,时间久了之后多少都知道彼此家里那点事,吴南及有过几次被老婆逼着写检讨的事也不胫而走,每次寻开心的时候总偶尔会被提及。 开玩笑惯了的众人时不时会冒出一两句,吴南及最为不愿回想起,就极为反感的笑骂几句。 吃完晚饭过后,他们九人还未散去,在桌上伊豪告诉他们今晚可能真要熬夜,不过也说不准,等到板面差不多变硬,人可以自由踩在上面不陷下去时就要拿着钢坯过一层。 这样等到完硬后才不至于起沙。 吃完晚饭后伊万秋没见过伊豪,想着是不是在外面抽烟。 在他刚刚跨出门槛那一步,果然见到坐在树底下的伊豪独自一个人对着远方发呆。 来到伊豪身旁,伊万秋借着火点燃一根烟。 然后长长吸了一口。 伊豪撇头看着伊万秋,接着弹掉烟灰,“怎么?你有心事?” “做完这里是不是又要回家?”伊万秋问。 伊豪答:“还不清楚,我也在找工,尽可能不耽误时间吧。” 伊万秋沉默片刻,说道:“我想去别的地方。” “嗯?去深圳?”伊豪再次回看一眼伊万秋。 “在信里她说那边还需要人,我想真过去,但得回趟家而后再去。” “这样也好,两个人反正都快要结婚,要一起才行,不然总是分开不好。”伊豪摇摇头,他自然很清楚这点。 每次回家妻子都强烈要求跟着出门,说是呆在家里没事干。但伊豪自是最清楚,妻子严从之下是担心自己在外有遇。 接而每次回家,妻子都闹着跟自己分房睡,死活就是不肯让自己。 “那你打算好了?” “嗯,想好了。” “大后天吧,我把这边的钱拿到手,就结给你。” 说完二人都变得沉默许久,相互分发着烟点燃,接着又是一根,彼此间都希望时间能尽快些过完,最好一眨眼就过,那样就显得不那么尴尬。 伊豪偶有看手表的动作,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自己已经好几天没能好好闭眼睡一觉,此时略有些困意。 等到时间过得十二点,伊豪叫上众人,带上钢坯上楼顶。 最开始有些地方还是很容易就踩起一个大脚印,顺着今天最先倒的地方开始顺序坯都往楼梯边靠拢,过得一个钟头后,伊豪有些满意点点头。 “嗯,还不赖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随后挥了挥手,“走吧,我们回去休息。” 因为只有一个水龙头只能一个等着另一个洗完澡,伊万秋在等人排队洗澡期间,动笔写信,想告诉她自己的一些想法。 我已经跟工头说清楚了,等我回趟家就去深圳找你,对了你在新的工作岗位上还习惯么?感觉累不累?上班时间久不久?是否要熬夜?我听说很多去深圳的都需要熬夜…… 伊万秋写着写着,就直接趴在桌上睡着,等到他被人推醒时已经是半夜两点多,有些迷糊看着伊万江。 “天亮了?” “亮个鬼,才两点多,你不会就这样不洗澡,写着你的小情书就此到天亮吧?那我真不该拍醒你。” 伊万秋没有理会,伊万江的冷嘲热讽,换下拖鞋拉起挂在床沿上的衣服裤子,提着桶,往大门外摇摇晃晃走去,显然他还没睡醒加酒醒。 直到洗刷完毕时间也已经三更,回到床边再次点燃一根香烟醒醒神,接着又把信给写完,然后装订好信封后,才翻身上床睡觉。 第二天醒来也已经是九点多,伊万秋并不是睡醒的,是被室友给叫醒的,一个小男孩现在门外,娴熟的递过信件。 伊万秋想着也能猜出一二,然后顺手把信封交到邮政快递小孩手里。 “麻烦了。” “就拜托你帮我把这封给寄出去。” 拿到信后,伊万秋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回到房间里后才打开仔细认真查看一番。细细回味着信中所有的情感流于纸面,他看得有些出神。 “你会么?” “什么?” “唱故乡的云。” 回想着过去某个夜晚,那位清丽女子对他提过的问题。 自唇边轻轻哼起调儿来,随后不由得一笑。 “一天到晚,看着信就傻笑?”伊万江拍着他的肩膀坐在一旁。 伊万秋嘲讽道:“你正常,你找个人谈谈恋爱试试?”然后一边收起信封,凛然道:“那是你不懂爱情。” 伊万江瞬间觉得这头皮又嘛又痒,不屑说道:“爱情了不起啊?切,不就几句甜言蜜语么?你以为我是那种轻易就动心的人么?” “五减三等于多少?” “二。” “那你说,你二不二?” 伊万江气得直跺脚。然后他又皱着眉头问道:“你该不会跟工头说了吧?” “说了,他同意我去了,在这之前我还得回趟家,顺便带点东西回去。你要不要也一起回?方正呆在这里也不知道何时开工。” “我嘛,自然得回去,”然后接着反问道:“那你几时回家?” “明天吧。” 伊万江有些好奇问道:“明天能拿到工钱么?” “嘘。”伊万秋压低声音接着道:“你可别大声嚷嚷行不行,他跟我说明天拿到一些工钱,总之呢,我是必须明天走了,你可以接着就在这里,把收尾工作都做完以后在做打算,反正你又不急着赶回家。我那是把东西带回去。” “那就是说东莞那边,已经都给你安排好了?” “嗯,她说随时去都可以安排工作,我呢算是解放咯。” 伊万江斜灭着眼睛看着有些得意的伊万秋,淡然说道:“什么解放,明明就是出了十七层进十八层,哪哪都是囚笼。” 伊万秋狠狠拍着伊万江的肩膀,恼火道:“能不能说点吉利话?” “行,我就祝你,此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你去死,我又不是乌龟。” 伊万江凑到伊万秋身前说道:“要是去那边混个好的也把我叫上,你得给我写信,好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伊万秋翻过李思梦寄过来的信封,“这上面就有,我现在就给你抄地址,过一个月后你给我写信,要是我没收到这信会主动原路退回来。” 说完他拿起笔,从床板下抽出一张纸,把李思梦所在的地址都抄写一遍,但是收信人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这个你保管好,到时候你记得给我写信,那边是个固定点,不像这边到处游走,我就不太好给你写信了。” 伊万江把纸塞进口袋里,然后想着。 第九十七章 千杯酒 () “估计过半个月我也得回家,这边一旦做完后,待着也没意思,不知到时候工头会不会也回去,总之我必须回去。回到家后说不准有可能去投奔你。 “去去去,哪有那么快的,再怎么说,你也要等我混熟了再去,要不然我到哪找人问去?” 伊万江冷哼一声,说道:“得了吧你,要是去了就赶紧去,还卖什么乖。” “行,到时候去了就给你写信,但前提是,我还真得打听打听,我去跟你去不同。” 伊万江挠了挠头,好奇问道:“有什么不同?不就是需要人就可以介绍去么?” 这次轮到伊万秋斜灭着眼睛,得意说道:“我是谁?是李思梦的男朋友也就是未婚夫,未来的老公,她爸爸的世交好友就是我女朋友的干爹,我就是干儿子。而你?顶多也算是我的世交好友,不同就在这里。” 伊万江听着这绕口令似的关系有些懵,然后数着手指头,艰难的说道:“干爹?你是说你女朋友的爸爸的世交朋友是你女朋友的干爹?你是干儿子?怎么听着这话有点强词夺理攀高枝的意思?” 伊万秋就没想搭理伊万江,而是抓起桌上的空碗倒满酒,大口大口把酒喝完,放下碗,用衣袖抹掉嘴角边残留的酒渍。 转身拍拍屁股走人。只听见身后伊万江的喊话:“唉,你还没回答我呢?” “懒得理你,我要睡觉别吵我。” 看着绝尘而去的伊万秋,伊万江有些想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就反应那么大?自己又没说伤人扎心窝的话。 但他哪明白,就在刚刚他说的后半句“强词夺理,攀高枝”就已经如针尖刺痛伊万秋的自尊心,然而到此间他还是不明白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问题太过于复杂,索性他也喝了两碗酒然后跟着睡觉去。 毕竟今天不需要干活,听说要放半个月假,这可把他给郁闷得甚是难受,早在以前封顶大吉后都是结完工资高高兴兴回家,如今呢?封完顶还要留下来做后续工作。 伊万秋此时谁都不想搭理,虽说彼此是好友没错,但往往伤人最深的就是这种亲密关系中的随意。 而他也清楚伊万江就是这种心直口快,说话不经过没头没脑的人,但是,大家相处也不是一两天,所以他是彻彻底底的明白,说者无心,听者就得扎心。 既然扎心也就没必要再做过多解释与辩驳,或是争吵一番让对方能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就只好借酒消愁。 此时他整个人已有微醉,大概是因为空腹喝酒的缘故,特别容易上头。 摇摇摆摆走到床边,微眯着眼,嘴里嗔念道:“什么攀高枝,却,想多了。”两眼一翻倒在床上。 有人说醉眼看世界,方能游刃有余:更有人说难得糊涂,但就当下的伊万秋觉得都是胡扯,扯淡。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计较了。 然后一个转身,拉起一床薄毯盖在脸上。 随着天气渐凉,秋意更深深几许,梦里婆娑见红娘。 伊万秋见到李思梦在大榕树下来对着自己挥手示意,看着眼前秋风昂然萧瑟,美人树下投怀,伊万秋那是一股脑的兴奋劲,望着那在风中夺来的身姿,便觉得期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换来此番良辰美景!?所有的期待就在那一瞬间得偿所愿。 那双随着自己踩过无数泥洼,踏过不知道多少庙门,阔手绝然挥霍既出的无数钱票,还有那早已磨破了的鞋跟,终于显灵了。 随即扬起双手好似蜻蜓迎风,畅爽无比,却感觉这手悬在空中有什么东西隔住一般,而后与之日思夜想的美女来了个大大的怀抱。 在怀中的女子是那样娇柔,无论他怎样抱紧,就如同无骨一般任由他摩挲着。 只觉得一阵阵温润触感由指尖传来,好不痛快。 “哟呵,想女人想疯了吧?竟然抱被子?”伊嘉华摇头叹息一声。 伊嘉兴低头认真说道:“啧啧,真是酒后出乱子,你看都不像样了。” 在一隔间房里,他们四人同住并不同睡,伊万秋睡在门边一角正对着窗口。而伊嘉兴正好睡在窗户底下。 今天他也没出去,因为昨天喝了不少酒,到得今日还是有些昏沉。 伊嘉华睡在侧面的角落下,正好和伊万江对着面,中间隔着一张长方桌,是伊万秋在大厅外搬来,为了方便他给李思梦写信。 在桌子上方也就属他的东西最多,其余人很少会触及,除了工头偶尔有时候需要画图纸,才会跑到伊万秋住的房间里占用一时半会。 今早醒来伊嘉华如同往常一样,吃完早餐,觉得无聊没事干,就拿出先前在镇上路边摊买来的小说,端坐在桌子旁认真的看着,听到伊嘉兴的调侃后才抬起头,望向伊万秋睡的铺子,也忍不住补上几句。 然而另一边是伊万江,整个人躺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字形,打着鼾声沉沉睡去。 两人看着一个做梦,做出奇怪异样的举动,另一个呼噜声如滚滚炸雷直轰芎顶,同时摇头,同时感慨又同时无奈既无言。 一个是酒半醒还想睡,一个是一心想看书需要安静,奈何另两个挨天杀的俨然没留意到他们,两人此时此刻的内心想法要是可以无视人情,大概会爆打一顿解气,然后仍到水沟里,让大水冲走。 要是无视王法,大概会做出更出格的事,也许都有可能超出他们的预想范围。 伊嘉兴,紧接着从床上爬起,怒声呵斥道:“简直没法睡了。” 伊嘉华把书本拍在桌上,轻轻合上,道:“把窗户打开应该会好些。” 伊嘉兴问道:“为什么?” “太沉闷,空气不流通,需要换空气。” 在隔壁房间里,吴南天最初播放央广新闻,听着新闻觉得不过瘾,调到音乐台,听着阿里山的姑娘,把音量一直按到最高音,那声音像是要掀开屋顶一般,歌声悠扬一波接着一波。 原本还呆在房间的其余三人,有的因为喝了点小酒,想着睡个懒觉,却听到令人烦厌的歌声,捂着耳朵躲进被窝里。 吴南及有些不满吴南天的做法,但碍于叔侄关系不得不忍着着吵杂令人无法平静的歌声。 吴成风坐在床头,剪剪指甲,听着优美小小情调歌,跟着哼唱起来,起初声音是细如蚊蝇,随着歌曲越来越接近高音段,整个人也跟着完沉浸投入其中。仿佛自己就是主唱,随着旋律高亢,吴成风吼着大嗓门,缓缓扬起原本剪指甲的手,仿若有万千歌迷在舞台下对着自己欢呼。 吴南及本想捂着耳朵躲进被子底下,再想睡一会,听着被子外那狼嚎一般的声音久久不曾消减反而亢奋了,恼火的抬腿狠狠把盖在身上的被子踏开。 气氛的,嘲讽道:“唱得比鬼哭还难听。” 吴成风年刚二十四,以往彼此都会互相嘲弄来取笑对方,遍幸灾乐祸的在那里唱得越来越起尽,整个库房里是他的声音在高亢着。 而吴南天笑着说道:“十点多了你还不起来?” 原本也在沉睡中的吴成民,突然端坐起来,眯着眼睛朝三个人,怒骂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顿时间仓库里除了伊万秋和伊万江还在睡梦中外,其他人都已经没了睡劲,个个踩着拖鞋光着膀子,穿着裤衩,拖沓的走出门外。 然而伊万秋在阿里山歌声响起和房间里的吵闹后,他翻转过身,把被子盖在身上。 伊万江原本打鼾的呼噜声也势头越发的细小,多半是被刚才房间里吵闹的杂碎声给吵醒了。 侧着身子往角落里靠,枕着被子浅浅睡去。 率先走出屋外的伊嘉华伸了个懒腰,然后习惯性的去洗把脸,让自己稍微变得清醒些。 伊嘉兴在走出房门外遇到吴南天调侃道:“要不要再来一壶酒?” 吴南天笑着应道:“谁怕谁?要不、两股?” 刚走出房间的吴成风,听到两人对话,边打量着两人调侃戏味的说着:“哟呵,这是要复仇嘛?”微眯的两眼灼然发亮接着道:“别忘了叫上我。” 吴南及打趣道:“那你出酒钱。” “没问题。”接着问道:“那谁出菜钱?” 吴成民大声喊道:“今天谁喝酒,我出青菜钱,肉钱你们包。” “喝酒不需要吃肉,两斤花生就可以。”伊嘉兴走出屋外回声道。 吴南天高声喊道:“那怎么成,有酒没肉不等于有菜无盐,忒难吃。” 伊豪手里夹着一根烟,坐在门外大榕树下,靠在摇椅上,哼着阿里山的姑娘。 吴南天听到有人哼着歌,在大榕树下,顺着声源找了过去,并不是他想看这个人到底是谁,而是早就猜到是谁。 因为在整个队伍当中,只有一个人会唱这首歌,并且很喜欢经常哼唱的就只有这首歌,所以他心底是非常熟悉这个人的音调。 “今天要不要再搞几杯酒?”吴南天对那人说道。 “正好,我去搞几斤肉回来。”说完这句话那人遍站起身往村口外走去。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伊豪。 在往常伊豪没事都会去买点下酒菜,找着工地里几个要好的哥们一起喝酒讨论一些酒外话。 前面我们说这个性格还是很好,虽说有些精专。 没过多长时间,伊豪从外拎着一大袋子回来,他花了四块钱把所有猪场都拿完。 回到家里,把伊万秋给拍醒,伊万秋原本就有些微醉,连连摆手摇头,口里吐着含糊不清的说辞:“不了,我要休息,要休息。” 然后伊豪就没再去理会伊万秋,而是亲自下厨,拍大蒜剁碎大姜,切辣椒爆炒猪大肠。 等到炒熟后又是爆炒一盘青菜,紧接着叫人去小卖部里弄二十来斤米酒。 准备喝酒时又去拍门把伊万秋叫起,见他仍旧只想休息的模样也就不在过多理会,转而把伊万江叫醒,但伊万江更是醉得厉害,一点要起身的意思更是没有。 毕竟在先前就已经两碗酒下肚,加上空腹豪饮,无论酒量多好,两斤酒下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吐着含浑不清的语调,摇着头:“不去了,不去了。” 众人又是围坐在桌前,猜拳论输赢,谈天说地就家常,苦短人生有时尽,及时行乐是开头。 喝到下午,又是一片东倒西歪然后各个满身酒气回到床榻上,迷迷糊糊又是一天。 第二天醒来,伊万秋坐在大榕树下抽着水烟,一只公鸡在池塘边追着母鸡慌乱而逃,狗在村里时不时发出一声急促的警告声,像是遇到什么强大敌人所要发出的求救信号,然后就是在主人的严厉呵斥下,呜呜几声,表示极为委屈,趴在地上装埋汰装老实。等到主人走后,又开始一阵乱叫,但这种叫声里样样隐含着不满。 “你是我主人,凭什么就可以对我乱吼乱叫?凭什么我就低人一等?” 但这种叫骂声显然是徒劳无碍,因为人类并不知道它要表达什么,而是认为这是它在宣泄不满,但没人会去在意,甚至搭理。 伊豪从别的地方走过来,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 伊万秋简单回答:“没什么东西,就几件衣服和被子,都收拾好了。” “你来。”说着对伊万秋挥手,示意伊万秋跟着自己走。 伊万秋放下水烟,走进伊豪住的地方。 进到房间前,伊豪已经率先打起亮灯,房间里显然有些昏暗,伊豪拿出账本,找着伊万秋出工的时间,两人确认对应后,伊豪开始笔算着一个多月下来,伊万秋出工的工钱。 “这次去了,结婚了记得叫我喝杯酒。”伊豪把钱递到伊万秋跟前。 “你说的哪里话?有酒怎会不叫你?” 伊豪,拍拍伊万秋的肩膀,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嘛,去吧,虽然我有些不舍,但是也得忍痛割爱。为了你小子的将来,好好干。” 离开石英村,伊万秋感到有些莫名失落感,这或许对于突然离开熟悉的地方有很大关系,从此意味着要踏上更远的地方,或许也就再也没有机会与这帮相处并感到自在的家伙说告别。 就在他出门时,其余人都还未睡醒,大概是昨天喝了太多酒的缘故,伊万秋也就没去拍醒他们,或者说声道别,而是提着收拾好的行李默默走出经过。 只有伊万江也跟着出来,看着伊万秋远去的背影,变得沉默很长时间。 第九十八章 不眠夜 () 沉默多半是因为有很多想说的话不知从何说起,但他绝不会说道别,道别只属于那些不知道何时再见,世间能让人情绪瞬间变得低落的其中一种就少不了离别,它能引发一些情绪使人变得感伤,所以他就那样远远地看着。 伊万秋走出村口时并没有回头眺望,就那样走,然而这对他对往后却似拉近一分,但他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这是为什么呢?也许正因为如同此时伊万江内心所感那般,纵有千般肺腑也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虽说离开这里意味着将要去往其他地方,也有可能很陌生,但陌生里也有他小小的许盼。 这份许盼就是曾经在某个黑夜里所默念过所幻想过,不是所有愿望都能如愿以偿,也不是所有期盼到头来都有结果,仍旧有人抱着酒瓶子哭天喊地,也有人一直执着追寻到底。 但只有一种是幸运的,那就你想吃的冰糖葫芦即刻出现在你眼前,你所喜欢的衣服样式有一天终于被你穿在身上,还有一种是你喜欢的姑娘愿意跟你见面。 无论前面两种还是最后一种都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 伊万秋回信给李思梦后,没过多久就收到来自东莞的信函。 李思梦在心中报平安,生活一切照旧,信里还提到希望他能尽快的去往东莞,如果不去东莞就去深圳,刚好刚上大开发,大繁荣。 她还跟伊万秋聊起有一天晚上遇到的那个老头子,给她讲东莞大变革后所耳濡目染的外乡人,在临行前还特地嘱咐自己要多看报,多学习。 年轻就是资本,无论学什么都快。李思梦还在信中透露自己的一些想法,她不高考了,就想在外学到更多东西。自从遇到那个老人后所经历的一切瞬间让她感到无知的可怕,所以她就立誓学习更多东西掌握更多技能来弥补自己。 伊万秋是天黑后才赶到家的,刚好赶上家里正在吃饭,见到伊万秋回来都有些意外。 小侄子跑到跟前仰起笑脸,想来因为好久没见着伊万秋的缘故,还有一点是每次叔叔从外面回来都会带些他喜欢吃的糖果,这次伊万秋不列外,拿出一袋糖果分给小侄子,侄子很开心很自觉回到座位上大口吃完饭。 因为爸爸说只要吃完一碗饭就可以吃糖,得吃糖,自然要比见着了不能吃的强上百倍,那么他凭借个人努力得到认可还可以吃到画过无数次画,却只能停留在幻想中来的实际,那么毫无疑问彻底激发出他所有潜力,连吐带咽,吃饭不带嚼,原本就不像往日那样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吃中带玩的一副公子哥。 看着他齐刷刷吃到碗底,伊万秋笑着解开一个袋子。 自从进屋以来就能闻到一股烤鸭味,在那个年代是何等的风味? 自农村长大,又很少吃上一碗肉汤,更别提能吃一餐烤制后,金黄的脆皮鸭。 小孩吃糖自然很高兴,但是闻着满屋子的烤鸭味,更想一睹真容然后吃上一口。 伊万秋把烤鸭端到大家面前时,只有坐在座位上个子刚刚与桌平齐的伊永林大声赞叹道:“好香啊,好想好想吃。”然后都着嘴,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桌子上金黄的烤肉。 伊万秋夹着鸭腿放到伊永林碗里,伊永林回过头看着他爸爸问道:“爸爸,我能吃完这个然后再吃糖吗?” “可以,只要你吃完,糖都是你的了,你什么时候吃都可以。” 听着爸爸已然默许,伊永林抓着鸭腿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一股烤肉脆皮味自舌尖激活整个味蕾。肉的甘甜,味的飘香,无论是谁都无法抵住这种诱惑,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而小孩往往会展现最真实那一面,觉得香不会说臭,想吃不会说no。 今晚这顿饭一直弥留在伊永林脑海里,直至他成人乃至结婚后,都时而想起曾经三叔是这么疼爱自己,每每从外面回来都会带好吃,他喜欢吃的东西回来,想起这些他都会有种莫名的哀伤感。 吃饭期间,妈妈最先提问,为什么回来那么快。 对于儿子出去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她是有些想念甚至是期盼着能早点回家,但她很清楚儿子当下要为了后半生去挣钱建房子,还有少不了结婚生孩子,这正是她所期盼那样。 换作往常,儿子也大概出去一个多月就会回家,但这次与以往不同,村里同去五个人只回来一个人,这个人刚好是儿子,于是就很想知道原因。 “这次就只有自己回来。” 听到儿子这句话赵丽莲快速把鸭肉夹到碗里。 “还没做完?还是干完了?” 赵丽莲埋汰着头吃饭。 “那到没有做完,也可以说是做完,但有些后续工作需要他们留下。” “嗯?” 伊万秋停下吃饭动作,然后看着大哥,好奇问道:“大哥你有建过平房吗?” 二哥伊万夏,疑惑问道:“平房?就是上面平平的,可以加层那种?” “对。” “我的天啊!伊豪教你们的?” 伊万秋,抓起筷子夹着黄豆梅菜,只应一声:“对。”接着又道:“后来才听他自己说,学了很久。” “我就纳闷,去年每次他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 伊万秋故作神秘,所有人都带着好奇认真听讲,期间只听见咀嚼的咬菜声。 “这次出去,他也是和上次那样每次出去就一个星期,然后回来指导一天,再出去一个星期,包括后面装模也是他教的。” “后来,喝酒他自己说,花了不少酒钱去学的新技术。还听说了这种平房今后会有很多人模仿,为什么?因为楼顶还可以晒东西。” 赵丽莲看了一眼老三,朗声质疑道:“哦?哪有这种建的?楼顶怎么可以晒稻谷,没有这回事。” 伊万春缓声说道:“确实有,这种新式建筑已经在城市里开始流行。”然后他抬起头对着伊万秋说道:“但是这种建房应该价格不低。都是用砖块,部用钢筋水泥做框架。” 伊万秋摇头叹叹息一声,低声道:“费用很高,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就目前那些钢筋价格都够我们建一整栋房子。” 伊万夏,调侃说道:“要是可以就出去跟他打工,学会技术后自己建房子。” “哪有那么简单,看着他预算的钢筋都特费劲,还有装楼梯角度高度,看着很简单哪有那么容易,要学起码要两年。”伊万秋认真说道。 吃完晚饭,伊万秋靠在晒台上的镇魔石,抽着烟。 大哥伊万春缓声说道:“你想好了?真的要去?” “嗯,她在那边已经问过了,只要我过去都可以有工作安排。” “那也好,只要你觉得可以就行,还有一点最重要,能跟她呆在一块比较好,女孩子嘛,很容易没安感……” 听到这,伊万秋忽然开口打断,问道:“什么是,安感?” 伊万春笔画道:“安感就是,你有依靠觉得踏实。” “哇,这就是安感,你还真有一套。” “那当然。”伊万春悻悻然,有些得意说道:“你嫂子就经常没安感,我是过来人嘛。你以后结婚就明白,总之,你没事多陪陪她就可以。” “嗯!”伊万秋耸耸肩,声音微底,道:“这个、我还真不太会……” “不会你得学啊?”伊万春瞪大眼睛看着老三,由于天黑伊万秋并不知道大哥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伊万秋沉默。 在感情上自己并不太懂,毕竟以前真就没接触过。想着刚才大哥说往后只要多陪陪她就会慢慢体会,只要多陪陪、她,就会懂。 “你说老三回来这么快,是不是学不会才回来的?”二嫂一边绑头发一边说道。 “他会不会来帮我们?那不可能啊,他自己的事……”想了好半晌,二嫂转身看着伊万夏说道:“哎,不是说明年三月建房子吗?他这个时候不急着出去找工作,返到跑回家里,难不成是来帮我们的?那也不可能啊?之前你不是说,不希望他帮咱们嘛?要赶紧出去找钱,把房子钱筹够了再说,那……?” 二嫂一连串问题都抛给伊万夏,只听见他淡淡说了一句,“我哪知道!” “你真不明白?” 二哥蹙眉看着二嫂摇头道:“真不明白。” “他这会回来是想趁着爷爷还没死,想着爷爷这么多年来多少都有点积蓄,要是把老爷子照顾好了,说不准着建房子的钱也就自然有了。” 伊万夏实在听不下去了,反驳道:“老三不是这样的人,你别瞎猜。”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这年头只要手里有钱就是大爷。” 伊万夏沉默很长时间后沉声说道:“可你别忘了,我们结婚那时候,爷爷也为我们出了不少钱,现在轮到老三,出一点也是很正常。” 二嫂冷笑道:“呵!那点钱算什么钱?出了一点彩礼钱,彩礼钱不都给你买了家具的么?我们家还倒贴很多。” “话别说那么难听,结婚两家多少都会倒贴钱,好不好。” 二嫂的气直接炸起,恼火说道:“我爸跟我妈辛辛苦苦上山打野菜,一年都不舍得吃一次肉,养大了四头猪,卖了给我贴嫁妆用。”说着就是泪声聚下,质问道:“你说他们辛不辛苦,本来结婚也是你家说的媒,还说结婚一切彩礼酒钱都由你家出,这倒好,我家贴了。” “害的我妈生病都没能上医院。我怎么那么不孝哟。” 说完这句话,那是放生大哭,伏在桌案上来回敲打着桌子。 伊万夏顿时无言,关掉手中的收音机走过去拍拍妻子的脊背,安慰说道:“后来我们不都一起带妈妈去医院了嘛。” 这个作品讲的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在一次山歌对唱中,结识的男女青年,后来结婚生子,但由于思想观念不同导致家庭分裂,李思梦一气之下带走襁褓中的小女儿伊梦出走,不甚被人抓走带到很远的地方卖给一个年纪稍微大她几岁的残疾人,后来李思梦病死他乡,只留下她的小女儿。 女儿在这次拐卖中的命运坎坷波折,她接二连三受到严重的打击,然后导致精神失常。好不容易辗转从小学高中读完大学,本来生活很美好,如她所想的那样,但是不曾想到刚毕业没多久,跟他一同长大的堂哥被车撞死了,后来她的养父也得了重病瘫痪在床,她的母亲更是得了癌症去世,她的精神世界,一下子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导致精神失常,后来被她亲生父亲找到,然后接回来,但那个时候她已经处于精神失常状态。生父为了治好她的病,卖田卖地到建筑工地里面干重活才把她的病给治好,等到她大姐大学毕业了,他父亲在她病好没过一两年之后就去世了,也得癌症。紧接着她在医院里面上班受到失恋冲击,再加上父亲病死,她感觉命运对她很不公平,再次陷入精神失常,而她的伯父为了筹钱救侄女,但是她的伯母对此很不满,在生活中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吵架,加上村里的议论,人们都带有传统克死的思想不断的蔓延开来,而她的伯母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伯父为了坚持治疗侄女不得不在众人反对的情况下和伯母离婚,最终他的伯父无力支撑她庞大的医疗费用又陷入困境。而她的大姐看着唯一的亲妹陷入了精神失常状态,刚刚大学毕业的她,一天兼职三份工作,只是为了把妹妹从精神失常的状态下拉回来,然而不幸的是由于每天强大的工作压力下她的大姐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有一天开车在马路上闯红灯,是为了赶时间工作,然后被车撞死了,后来她的事迹得到爱心人士关注,得到正规治疗,很快就恢复,等到她恢复的时候,得知她的姐姐早已离去,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经过了种种磨难之后,她变得想开了,但是村里的指指点点又接踵而来,她该何去何从? 写这部作品的初衷是出于看到很多人受苦受难,作者被启发到,所以联想到人世间这些苦难才突然想起了要写上一部作品,这部作品有励志的作用,里面有很多善良的人,也有很多恶毒的人,传统思想下的人。 九十九章 难吗?难。人都有理想 () 第二天清晨醒来,由于昨天夜里熬到半夜才睡,今早赶着起来还是有些困。 听着妈妈在厨房里忙着洗锅做饭洗菜,大哥和二哥也都早早出门去建房子。 听见老三开门的声音,赵丽莲眉头微蹙,接着继续擦锅洗碗,她洗得有点慢,像是在思考某些问题。 伊万秋走到身旁,对着灶台里加了根木棍,然后看着仍旧在翻滚的玉米粥,感觉有些饿了。 然后他转过身,低头望向一旁仍旧在洗碗的妈妈,“这粥好了么?” 赵丽莲接着刷碗,仍旧低着头,感觉她在很认真的洗碗。 “还没有,刚放没多久。” “昨天晚上的还有么?” 赵丽莲把锅里的水泼到洗水槽,水声哗哗流向排水孔,顺着管道飞漂出屋外。 “你大哥,二哥今早起来都喝光了。” 听到这,伊万秋只能再次回屋休息。今天他想好好休息,然后明天就出发去东莞。 这次回来的意思就是把东西都带回来,跟家里人说一下,当然他还是想回来看一眼。 原本昨天还想着跟二哥说句话,但见二哥在他后背拍两下然后对他说:“没事,你先自己管好自己,其它的不用担心,不是还有大哥嘛。” 这或许就是兄弟情,兄弟情需要的是被理解,而不是打着兄弟名号只考虑自己的处境于他人不予理会。 往往男人之间情义到了一定深度你不说大概也是能理解。 伊万秋也拍了拍二哥的肩膀有些感动:“二哥,那我就不说了,你能理解我就好。” …… …… 赵丽莲看着快要走进房门的伊万秋,说道:“老三,你这是什么时候走?” “明天。” 赵丽莲说完这句话,伊万秋已经跨进门坎。只听见有些幽远的响起。 “你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帮你二哥几天?”赵丽莲反问道。 “我自己的事情都还没处理好,算了。之前我也跟二哥说了,他能理解我。” “更何况,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究竟有多艰难。”伊万秋走出房门外。 “妈知道,你的处境,但你也不必担心,回来总该帮个一两天,免得你二嫂心里头不痛快。” 伊万秋有些烦厌,“妈怎么能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来着,我真是服了你。” 赵丽莲整理碗筷抬头望向老三,“我这不是为你好才说的。” 伊万秋无言。 默默抓起一个空碗走到锅边,打着锅里的玉米粥摇到碗里。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臭小子。” 伊万秋喝完粥,回屋里收拾东西,为明天出发而做好准备。 出门在外他向来很少配带很多东西,只是简单的两套衣服和几双鞋子,其余的基本不用。 当下也已经进入秋天,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伊万秋还是备上一床棉被,然后把编辑袋用绳子捆绑起来,就为了以防袋子被撑破。 收拾完毕,伊万秋出门去帮二哥起房子。 到得傍晚收工,伊万秋扛着工具回家半道上,遇到伊万达。 “听说你自己回来了?”伊万达好奇问道。 “不去了。” 伊万达蹙眉问道:“听说你要去东莞?真的假的?” “是啊,她来信希望我能过去一起上班。” 伊万达豁然眉开眼笑,用手掌重重拍在伊万秋肩膀上,“到时候房子都可以不用起,只要她愿意跟着你就行。” “话也不是这么说了,总之尽力吧。” “那你是什么时候走?要是赶上我送你一程。” 伊万秋略微沉思片刻道:“不用,明天早上。” 伊万达朗声说道:“那就住市里呗。然后坐火车去。” “坐火车?”伊万秋看着伊万达摇了摇头。 “我说啊!”伊万达抬高声调,认真说道:“坐火车,安。” 伊万秋不解,问道:“做班车就不安?”他的浓眉蹙得更深,接着道:“听说火车票不好买。” 伊万达较忙挥手摇头,叹息一声道:“你有地方住,又不赶时间。火车当然是最理想,其它我自己就觉得不好。比方说。”他伸出手指头,举例子道:“火车平稳,半路又不会担心被劫。还有时间也比较快都是直线行驶。” “这个我都懂,问题,火车票不好弄。” “这个简单,我说,你要是赶时间,你可以买车站外面的,有人在那里卖票就是有些贵。多个几块。” 回到家后伊万秋寻思着伊万达方才的那一番话。 早在跟李思梦通信中,她曾提及那天晚上被打劫的经历。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火车票。当天晚上决定明天就要回去。 一家人包括妈妈在内,也都变得异常沉默不语,大概因为他要走了的缘故。而且还是离家出远门。 妈妈担心忐忑着,总怕儿子出去吃苦受累。 大哥伊万春道:“出门在外需要小心谨慎,特别是那些小偷小摸的你要十分小心才行。” 二哥则是偶尔会补充几句。 爷爷今晚也跟着坐在桌上吃饭,他昨天就知道伊万秋要去东莞。 但他已然明白,就凭那一天微薄收入别说结婚了,起房子都成为困难。 在往常也听人提起,去深圳东莞工资相对高一些,所以他并没有反对伊万秋要出远门的念头,反而是第一个支持者。 爷爷低声说道:“千叮咛万嘱咐,你要时刻注意安,往日里我也对你教导不少。” 伊万秋默默低着头吃饭,这些在平日里,爷爷确实经常对他说过关于外面很多人心最阴暗的那一面,等到爷爷说完,他也是点点头。 二嫂开口说道:“听说开车去半道上都有人拿刀子出来抢劫,你要是不给就不放人。” 大嫂附和道:“真的假的?” 二嫂用筷子在青菜里挑着大蒜,“隔壁村的二流子不是就差点死在半道上,是那帮亡命徒没有拿到他身上的钱,就往他身上桶了几刀,好在警察几时赶到送去医院才抱住一条命。如今这外面世道真乱。” 二哥当下筷子,看着伊万秋道:“所以你出去千万不要为了钱不要命,钱没了人还在,就什么都好,要是人没了,钱再多都没用。” 然后他转头看看爷爷。 大概是希望得到老人家点头认可。 爷爷见老二看着自己,目光里透着期待,他恍然大悟,接着又点点。 “老二说得对。老三你是头一次出远门,这些你得记着了。” 伊万秋笑着摇摇头,“我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哦。” “我知道不是,头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我们都担心你。”爷爷再次补充道。 在桌上唯独妈妈一直沉默吃着饭,一言不发。 到得第二天早早起来,就已经听到妈妈用扇子在不停的对着火炉里煽着。 在桌子上,妈妈做了很多还冒着热气的馍馍,都是伊万秋最爱吃的,期间还有花生汤圆。伊万秋开心的抓捧碗就吃。 “吃慢一点,锅里还有。”妈妈看着伊万秋吃狠的劲,笑着摇摇头。 “别噎着了。” “没事,妈。”伊万秋指着桌子上几个大馍馍含糊不清的说道:“这……这些都是留给我?”由于嘴里的汤圆有些多,说到一半又停下来,把在嘴里的汤圆都吞进肚子里,转头看看妈妈,才艰难接着,说道:“那太好了。” “今早起来有些晚了,做得有些不是很好,你就将就着在路上吃吧。” 伊万秋使劲点点头。 吃完早餐后,接着去给爷爷道个别,然后背上行旅往镇子上方向走去。 伊万秋大概这样走了一半,遇到一个骑马的年轻人正赶去镇上,伊万秋大声喊叫一番,走在前面的年轻人指着伊万秋笑着说道:“你要不要帮忙?” “收费吗?” “不收费。为何要收费?大家都是村里村外的。”说完他拉着一头的绳子。 等到把东西般到马背上两个人跟着骑上去,马儿可就有些不乐意了。 轻踩着蹄子,动作优美犹如在舞台太表演一番。 无论主人家怎么挥舞着绳子他就是有些不乐意,加快速度,那个年轻小伙好像看出了端倪。 用鞭子狠狠抽打着马屁股,一阵嘛疼瞬间席卷身,马儿快速移动着蹄子,速度不断加快,那个年轻小伙子又读懂马儿此刻的不满情绪,大声吼道:“你要是不正经走,再抽一次看看,不打你个皮开肉绽的我就不信。” 马儿仿佛听懂了。也明白主人的这番言语,刹时变得安分许多,但在依旧时不时哼着,发泄此刻对主人某些做法的不满。 “你难道不觉得我很重吗?还外加一个陌生人?” 但它这种不满情绪终究还是硬生生给压了回去,因为它担心主人会用抽稻谷一般的力道,对它那圆溜溜的屁股下狠手。 在路上伊万秋跟年轻人谈起深圳东莞,年轻人很好奇,甚至有些钦佩伊万秋的胆识。 “我也想去,只是当下不太允许我这么做,等这段日子过后我一定要去深圳转一转。”年轻人开口道。 伊万秋微思,然后缓缓道:“你也可以一个人去,不过得多留心眼,外面的世界不像我们家里一般。” 年轻人开口说道:“我知道,虽然我未曾出过远门,但是这点意识我还是有,那些出远门回来的,每每听到他们讲起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我总是很钦佩,也很好奇,究竟是多美多繁华竟让他们赞叹到如此地步。” 伊万秋笑着望向远方此起彼伏的山峦,说道:“我去过市里。” “哦?”年轻人微呀。 “我只去过我们市里,没怎么繁荣,只是有很人在那里摆地摊。” “那你比我强,我都没去过市里。” 一路上,年轻人给伊万秋的感觉是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只要一说是外面的世界,他就有一种渴望想要走出大山,摆脱大山。 大概是大山太贫瘠,加上无所事事,所有人在物质支配和精神上都相对较少,甚至几乎没有。 他此事一心想要去东莞的目的也有其中那点渴望,大山真的太贫瘠,穷乡僻壤终究有时穷。 到街上后,年轻人把伊万秋带到等车点,两人就那样不问姓名一欢而散。 伊万秋在等车途中,无意间遇到初中时的女同学闵文文。 巧合往往能增进许多话题。 “你这是?”闵文文指着伊万秋大包小包的问。 伊万秋有些不好意思,赔笑道:“哦,这是出远门,出远门。” 闵文文上下打量着伊万秋,目光锁定在他的工装皮鞋上:“看样子是要出远门的节奏?” 伊万秋较忙摆摆手,“班长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这趟确实是要出远门。” 闵文文较忙问道:“你结婚了没有?” 伊万秋微呀,说道:“你不会结婚了吧?” 闵文文,微微仰起头,很是骄傲的道:“没有,我还在读书,哪能嫁人那么快,这种事还是看缘分。你倒是抓紧了,我等着喝你喜酒哟。” “我……也没那么快啦。” 闵文文又抬头看着伊万秋问道:“这些年,你有见着其他同学吗?他们都怎么样了?你村里不是有伊万江么?他怎么样?” “伊万江在干起房子的活,大概过段时间就跟我下广东去东莞。” “不错嘛!年轻人就应该这样多出去走走终究对我们而言是好的。” 伊万秋问道:“你呢?在哪里读大学?” “我读师范,估计以后出来就当老师,这是我小时候渴望的梦想,如今离她越来越近。” “那恭喜你了。”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或许一个大学生和一个打工仔大多能聊的话题也就只有这些八卦趣事。 因为等级认知有所不同,双方在各个方面差异也越来越远。所以直到车子来,两人才开口简单的说上几句。 闵文文说道:“我要去县城里买些东西,你是直接到市里面么?” 伊万秋再次赔笑,以此同时他那洁白无碍如云的牙齿露了出来,“我是直接去市里。” 闵文文再次提问:“是有老乡在哪里么?还是……?” 伊万秋并不打算把实情告诉闵文文,简单的附和道:“有……老乡。” “我在那座城里读书都没有一个同乡。” 说完这句话,两人只是对视一眼然后有些尴尬的笑着,然后又再次变成沉默。 事实告诉伊万秋,思想层次不同话题永远无法展开。 第100章 夜探父亲 () 两人各自互相保持着一定距离站在街边沈默得等待着,忽然有挑着担子的青年小伙喘着气,对着站在路边的两人嚷嚷询问道:“是去县城的地吗?” 伊万秋回应道:“是,等车都在这,你这是要去哪?县城?” 年轻小伙放下担子稍稍平复一下,一边卷着袖管一边道:“给亲戚送点东西,我是头一回坐车,以前还从未出过远门所以……”少年微涩顿了顿一脸傻笑似要化解这份尬尴,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青年,明显比自己大几岁,转而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女青年接着道:“你们是要出远门呐?还是要去县城?” 站在一旁的女青年听不到一般,仰着头看着远方的青天碧日。 伊万秋瞅了一眼闵文文:“是我要出远门。” 少年像是读懂伊万秋的话语,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而是四顾环看,发现一旁有块石板,转身半蹲在石板上吹两口再用手抹抹,方才一屁股坐在上面,感觉轻松许多。 过了半晌,一辆大巴由远驰来,车后卷起漫漫沙尘,三人脸上同时显出神色,伊万秋算是吐了口气,看了看时间。 闵文文用手扶着眼镜仔细看着是不是那辆大巴,少年则是起身收拾行囊,把扁担握在手里站在一旁等着车驶到跟前。 车到跟前,车门砰然打开,早在车上等着归乡的人们陆续从车上而下,各自提着行囊,伊万秋把行旅丢进货柜箱,找个靠窗户的座位。 不多时车子再次启动,调转方向往县城方向驶去,伊万秋望着窗外有些秋色渐深的青山,说是青山但不见一株一草反而像寸草不生的荒山蛮地。 伊万秋不禁想起远方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想着那个日夜相思的女子,想着她的背影想起她蹲在池塘边一起钓鱼的场景,想着那个傍晚一起漫步在夕阳下的小路上,想着她耳畔边吹来淡淡的头发香。 他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是湛蓝的青天没有一丝云彩飘过,伊万秋闭着眼靠在窗台上。 车子是经过县城再往市里开所以并不担心会睡过头,索性可以放心睡上一觉。 以往去市里看父亲的时候他都是坐在车窗边靠着睡到市里,大概的旅途漫长加上又没有一个陪着说话的缘故。 当车到市里时也已经天色渐暗,伊万秋提着行囊刚走出车站大门外,就有个中年男人跑过来喊:“要不要搭车,包送到家。”他望着伊万秋接着又道:“大晚上的一个人走路多不方便,加上你那个行囊也挺重,搭个车方便,回家也刚好能吃上口热饭热菜,” 中年男子渐伊万秋没有回绝的意思,连忙跑商跟前拎过伊万秋手里的行囊。 伊万秋松手问道:“北大路32号,多少钱?” 中年男子笑着应道:“不要你多,我也就这最后一趟赶着回家吃饭,老婆孩子都在家等着回家吃饭,3块。” “5毛。”伊万秋停下脚步,看着中年男子说道。 中年男子转过头,再次打量着伊万秋伸出两根手指,坚定道:“两块,我们各让一步,我正好回家吃饭,你也累着一天了。” 伊万秋再次开口:“5毛,这里到北大路又不远顶多两公里,白天过去也就三毛钱,我也是看着天黑了,你也不容易,5毛不去我找别人。” 中年男子看着讹不成,急忙应道:“行了行了,下次记得找我就行。” 伊万秋跟在中年男子身后登上三轮车,中年男子一边踩着三轮车接着又道:“是去哪回来了?还是出来工作?” “去工作。” “嗯?着年头出来工作的年轻人不多,你是要去哪里工作。” 伊万秋反问道:“你有什么好工作介绍没有,我正好发愁,要是你能帮我找着好工作,给你包个红包都不会心疼半点。” 中年男子笑道:“我要是有好工作哪会在这拉车,一天下来也挣不着几个钱,除了家庭开支就没一丁点剩余的,年轻人有前途,你们时间大把,可我们这把年纪还能做什么?就是混口饭吃饿不死就已经心满意足。” 伊万秋闻言沉默半晌,过了片刻说道:“一天能不能挣到五块钱?” “哪有那么多,也就偶尔的事,大部分人都去广东,在这里工作就不多,能拉的热也少,还很多都不远坐我们的车,白天都宁愿等公交,因为便宜嘛,人家又不敢什么时间。” 随着一路攀谈聊天不知不觉就来到北大路32号,中年男子帮伊万秋拎下包子:“行了,回头要是去哪里或者到了车站都可以找我,我平时都在,除非刚好出去,你也赶紧回去吧。我还有一段路才到家,不容易啊!” 伊万秋顺着幽暗的路灯往父亲住宿走去,在昏黄的路灯下拉出长长的背影,已经时隔一年有余没有来这儿,虽然没有太大变化,但总有一种陌然感,毕竟这不是家乡。 敲开父亲的大门,看到父亲手里正抓着菜叶伊万秋道:“洗菜呢?” 伊嘉盛转身往厨房里走:“今晚加班比较晚,不想在外面吃,还是家里吃得舒叶卫生些。” 伊嘉盛又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到,来就来了还带那么多东西。” 伊万秋把行李放在角落里,说道:“这又不是给你的,都是我自己的。” 伊嘉盛蹙眉道:“你不在那里做了?” 伊万秋打开电视悠然道:“我刚从家里出来,去东莞,她说那边有工作,工资也高。” “这么说她已经在那边稳定了?” 伊万秋靠在沙发上,慵懒的伸了伸腰:“对啊!还安排到收发部去了,感觉她说的应该不错吧!况且我们一直都有通信往来。” 对于儿子此时去东莞伊嘉盛病没有感到任何意外,若是两个年轻人就这样顺理成章的住在一起,做父母的不会反对反而有些高兴,早在妻子告诉自己李家两姐妹去东莞的事时,还隐约有些担心儿子的婚事会不会就那样不了了之,如今听说是她叫儿子过去一起工作,这悬着的心也稍许安放了些。 101章 一夜酒,一夜言 () 不多时,伊嘉盛把饭菜端到桌前。 “别看了!先吃饭。” 伊万秋立马从沙发上起身,几个快步来到厨房碗柜旁蹲下,两只手在里头掏东西,因为熟悉的缘故他不用多看,很快从碗柜里掏出两碗两筷。 动作麻利打开高压锅剩饭,简直是一气呵成,不带一丝拖泥,因为他早已饿得有些难受,也因为今天坐了一天车劳顿所致。 父子二人坐在桌旁都默不作声,只听到咀嚼和碗筷的碰撞声,在昏暗并有些泛黄的白炽灯照耀下,略显得父子二人坐在那低头吃饭的样子有些孤寂和落寞。 “去了那边要好好做事,好好待人,不要惹是生非,也不要沾染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特别是赌毒黄,这三样你都不能碰。” “还有,跟人打交道也要注意分寸,我们不贪便宜也不能让别人贪我们的便宜。” 吃着吃着,伊嘉盛还是说了这些话,算是对儿子的交代。平日里就很少跟儿子见面更别提什么教导了,自从跟妻子结婚到儿子长大,这些年他都一个人在外工作,也只有节假日才偶尔有空回趟家。 “嗯,知道了。” 伊万秋埋头吃着饭,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便没再多说一句,大概是他也不懂如何说上好。 伊嘉盛夹菜时顺便看了一眼儿子,感觉儿子的这个回答让他很满意,目光里多几分和蔼,在菜碗里挑了块肥肉,塞到伊万秋的碗里。 “工作归工作,平时也要多注意休息,你身子骨就不是很壮……” “爸,你罗不罗嗦,我只是去打工赚钱盖房子结婚,又不是从军发配边疆的囚犯哪有这样的,就出趟远门你就跟老妈一个样叨叨个不停,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了?” 伊万秋有些含混不清的说完,接着继续吃饭。 伊嘉盛见状从身边拿出一只白酒。“来,这是放了很久的剑南春,今晚我们就把它喝了。” 伊万秋把桌子上的两个口中推到伊嘉盛跟前,瞅了一眼剑南春,目光上移盯父亲认真说道:“爸,这酒……你确定还能喝吧?” 伊嘉盛听到这,脸色极为难看,呵斥道:“废话,你老子会买假酒来喝?也不看看你老子一个月多少钱,虽然挣得不多,久不久喝一次还是买得起。” 伊万秋忍着发笑,“得!您自己也知道买得起酒,那裤子都穿了几年都还没舍得换。”伊万秋顿了,打吧着嘴接着说道:“您这叫艰苦奋斗。” 伊嘉盛一边倒着酒一边瞪着伊万秋,正要开口,就被伊万秋打断说道:“您除了这句词能不能换了新的?我知道您从艰苦年代中走来,但这不是改革开放了吗?我们几个也都结婚了您啊,真该好好对自己。” “臭小子,要不是担心你这终身大事,你老子能这么寒酸?” “得得,都是儿子的错,儿子的错,来干了啊。” 二人推杯换盏已然到了深夜,伊嘉盛靠在椅子上对着阳台外昏暗错落的星星灯光,长长叹了口气“你结婚后,还有老四,你们几个都成家了,我也就该退休回家颐养天年,好好享福咯。”说完便开怀大笑。 伊万秋抓着碗里的花生往嘴里丢,半眯着眼有些追忆的说道:“爸,你想过妈吗?这些年她一个人很不容易。” “哪有不想,那又怎样?生你们养你们就不用管了?要是为了什么爱情可以不用管你们,我也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爸,你就知足吧,要不你去了这么好的人,哪能有今天这样的家。” 伊嘉盛嘴角微微扬起,想起过去河畔小树下,夕阳漫道边。 “李家也生了个好闺女,你可要好好待人家,不要辜负了我们父辈的苦心。” 伊万秋倾身靠近伊嘉盛,低声问道:“爸,你当年是怎么追老妈的?教教我……” 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开怀的朗笑声。 城市也在时间游走下不断恢复平静,直到可以听到远远的狗吠声。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进房间里照在伊万秋的手臂上,有些灼热,他翻转身体往角落里靠。房门轻轻被推开,“你什么时候去买车票?要不要我带你一程?” 伊万秋下意识里喃喃回答道:“我自己去就好。” “钥匙放桌上,早餐自己出去吃。” “知道了。” 说完接着继续睡,直到中午才有些慵懒的起床漱口洗脸。由于昨晚喝了不少酒,伊万秋翻箱倒柜的找有没有可以吃的先填肚子。 肚子一阵阵叫,嘴里喃喃道:“这就是剑南春,剑南春?” 关上房门拖拉这鞋子顺着楼梯往下走,这是父亲单位分发的个人住所,听说这是给父亲的了,房间住在六楼,那时候还没有电梯,只能每天爬楼上下班,伊万秋也是久不久才来一次,刚开始住的时候觉得新鲜,因为站在阳台上可以俯瞰大半座城,时间久了就觉得这楼太高,爬得费劲就开始埋怨起来,有时候也会在父亲耳边说:“能不能换个矮一些的,这楼太高了。” 往往这样说完,父亲总是习惯性的口吻说道:“单位发的,怎么换?” 然后就都不说话了。 想想还是老家里好,顶多也就两层不用爬那么高。 伊万秋来到一家粉店,简单的要了一碗鲜肉猪杂粉,随意挑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下。 这个时候已经是吃午饭时间,来店里吃午餐的人不少。这个时候父亲也不一定回家做饭,单位里管吃的,除了早餐和晚餐。但这样的单位还真不多,除了国营企业之外和一些相对特殊的单位会管吃,其它的都是不包吃。 在伊万秋看来,生活在这的人也不容易,想自己出去东莞是不是也这样?不包吃?一转念,这个问题还没问过李思梦。 出去了自然也就知道了,眼下是填饱肚子。 等了好一会,店家端来热腾腾的猪杂粉,伊万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店家端着粉经过伊万秋身边时还好心提醒道:“慢点吃,小心烫着了。” 伊万秋也只是笑着回应。 一百零二章 火车站 () “老板多少钱?” 伊万秋对着坐在大门边的老者问道,一边问从兜里掏钱。 “呵呵呵,三毛钱。” “喏,我没有零钱,你给我找找。” 伊万秋拿出十块钱放在桌面上,那位老者轻声笑道:“我这每天都要去换钱,就怕你们拿些大面额的给我。” 老者拉开抽屉,用手指在舌尖上一点才开始数钱,“九块七,你看对不对?” “没错。”伊万秋说完把钱紧紧拽在手里转身往外走,只听见身后老者的声音悠悠响起。 “谢谢!谢谢啦!” 距离车站大概还有三四个公交站,由于市区也在不断扩展当中,车站定点也在市郊边上,沿着街道越往外走人就越稀松。 街道两边种着刚埋下不久的小树迎风摇曳,有的挑着扁担有的背着行囊,还有的抱着小孩,赶着路。 伊万秋来到火车站广场,迎面走来一位丰盈妇女,含笑问道:“要买票吗?” “我是来买票的,不过要去里面买,你的就不用了。” 那女子拦在伊万秋前方,低声说道:“只要这里面有的,我都能给你弄,如假包换。” “不了不了。”伊万秋连忙用手抵在前方连连摆手。 丰盈妇女从包里掏出一张火车篇,“这是我从里面拿出来的,排队多麻烦,我们这是跟车站挂钩的,只是省去排队,费用嘛就稍微贵一点点。” 丰盈妇女见伊万秋有些犹豫,便添油加醋道:“你看来那么多人,你在看看那边。”说着用手指了指排到大厅外的人群接着说道:“不得排到天快黑这票,估计难咯。” 说完接着把手里的票塞回挎包里,丰盈妇女见伊万秋仍旧不为所动,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要是想买票,我不会骗你,你看。”说时她拉开挎包拉链轻声说道:“今早出来的时候一大袋,到现在仅剩着几张了,我要是做敲诈坑蒙的那我怎么能在这安然无恙的?你就听姐的,排队到天黑估计都不一定轮到你。” 伊万秋想起来时伊万达说过的黄牛票,伊万秋回头问道:“那要多少钱一票?” “比车站里贵一块,就一块。” 伊万秋决然回头,“还是太贵,我自己去排队算了。” 丰盈妇女在伊万秋转身的那刻立即冷下脸来,嘀咕道:“穷鬼一个。” 说话的声音太小,伊万秋并没有听到。 在边上看到丰盈妇女没能卖出手上的票的黄牛,即刻蜂拥至伊万秋跟前。 “哥们,我这里还有票。” “你是要去哪里。” “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伊万秋就回绝一句话,“不需要,别烦我。” 那些识趣的黄牛都向四处散开。 “卖票了啊,卖票了啊。” 伊万秋排在一位青年身后,少年打量着伊万秋开口道:“第一次来?” “算是吧。” 少年回头看了看身旁没有卖票的黄牛,低声说道:“你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外面卖票的,我之前就差点被骗了。” “被骗?” “嗯,说是一块钱,你拿票后就坐地起价,你不给就一帮人打你。” 伊万秋蹙眉问道:“警察不管?” “警察哪有那么多时间管你这小打小闹的,他们这帮人都是一伙的,听说他们买通了外面那帮保安,即使保安见到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 一百零三章 火车站二 () “原来他们这是强买强卖的啊!幸好,幸好我没买。只是我来时有个朋友告诉我可以买就是多贵一些,我看贵那么多倒不如自己排队,也算抵上一天的伙食了。” 少年应附道:“是啊!是啊!” “唉!对了、你这是要去哪?” 伊万秋想了想,“去东莞,你呢?” 少年咧嘴一笑,说道:“我,还没毕业,还读书呢。这是去省外的。” 时间就在两个人的闲聊中缓慢流逝,一晃到了下午,伊万秋看着手上的怀表。 这是父亲在他读初中的时候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说是让他好好分配自己的时间,既然都考上了,怎么样也要好好读下去,初中不是闹着玩的,要懂得自己分配时间。 父亲念念叨叨着,而那时的伊万秋才15、6岁哪里听得进去,嘴里“嗯嗯!”着付和,看着怀表满心欢喜。 在他毕业走出社会之后,特别是在最劳累的时候总有些后悔;“那时,我怎么不多读书!” 之后再想想,反正又不是没有机会,时间还大把。 “四点半了,怎么还没轮到。” 旁边的少年也凑过来,“还真四点半了,妈呀!这是我等过最久的票。” 伊万秋迟疑半刻,问道:“过了五点还会有人卖票吗?” “那就明天咯。” 少年踮起脚尖,估略了一下,排在前方巨鲸还有多少人,“还有十五个,妈的,快轮到了才没有,也是够背的。” 少年回头,“你急不急?” 伊万秋回答道:“我不急,明天再来买也行。” “我可就麻烦了估计明天的车程票也已经买完了,得到后天才能走了。”说完他仰天长叹伊口气。 随即排在正前方有几个人靠拢在一起,好像在商讨什么事,只隐隐听到有个声音高亢的男子说道:“没票了,就在这住一晚吧,大不了明天再住一晚。” 随后那说话的男子挤在前方开道,“让让。” 在一旁的人们都纷纷让开一条道,而那些还在后面排队的就有人问,“你们是去哪竟然没票了?” 那声音高亢男子说道:“上海的没票了。” 随后便有几个人的声音响起。 “啊?那我赶紧找个地方先住一晚。” “走了,走了。” 排在前方的人也随之往外挤。 有个青年小伙喃喃说道:“倒霉,真倒霉。” 在他走出来大厅门外后有个女生,从边上从过来挽着他的手臂,“买到票了么?” “没有,票都没有了,我们只能再两个我晚上才能回去。” 站在前方的少年,拍手称道:“好了,要是买到票,明天就可以走咯。” “只是不知道轮到我的还有没有。” 少年方才有些庆幸,下识转变为担忧神色。 伊万秋看了看前方,安慰说道:“可以转车的啊,只要去往一个方向就可以。” 少年愣了愣,说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走出车站,伊万秋紧紧拽住手上的票,生怕一不留神就给弄丢了。 此时已接近傍晚,夕阳悬挂在西方的山头上,不断向下降落。 一百零四章,启程 () 道别了方才一同排队买票的少年,伊万秋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街道两旁都是一些行色匆匆,晚而回家的人又或者多少也有像他这样毫无目的在大城市里徘徊的异乡人。 随着天气快要入冬,天气也变得越发清凉,伊万秋下意识缩了缩身子,赶着脚步往父亲的住宿敢去。 推开门那一刻,迎面扑来一阵阵饭香味。 “今天买到票没有,要是买不到明天我托人帮你买,没事。”伊嘉盛一边炒着菜,在不到两平方的厨房里一会加火,一会忙着拿碟子。 伊万秋用平淡的语气回答道:“买到了,明天的。” 伊嘉盛停下手中的铲,回头问道:“几点的票?” “下午三点,上午已经卖光了。”伊万秋说着用筷子挑着碗里几块比较肥腻的肉,一边闭着眼睛很享受的细细咀嚼着。 “爸,您老人家手艺还不赖,在家里怎么不见您炒几个菜给咱妈尝尝?”伊万秋带有调侃的意味说道。 伊嘉盛接着往锅里翻炒几下顺手把煤气关掉,“家里不是有你妈嘛!你妈做饭比我好吃。” “得了,偷懒就偷懒吧,还找个借口,我真不知道当年老妈喜欢你什么。” 伊嘉盛笑而不语。 晚饭过后伊嘉盛拿出两百块塞到伊万秋手里,“省着点用,你老子也就这点积蓄了,要是到了那边不够用,你自己想办法,出去要是真待不下去就回来。” “爸,你又来了,妈也是这么说,你们烦不烦?” 临走前伊嘉盛叮嘱道:“明天我还要开个会,就不送你了,自己打车吧,路上多注意安。” 对于伊万秋来说,此行的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攒钱起房子然后讨老婆。 这是他的愿望,也是爷爷和父亲母亲最想看到的希望。 抓着信封手微微用力。 抽出里面李思梦最近回的信,上面有她的详细地址。 第二天清晨,父亲如昨一般敲门,简单吩咐几句就匆匆关上房门去上班。 伊万秋把闹钟调到十点半,接着睡到闹钟响起,才翻然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简单收拾一下。 时间已经到了一点。 伊万秋合上房门,背着背包到楼下喊了一辆三轮车。 “师傅,麻烦带我到火车站。” 原本开三轮车的师傅看着外乡人,想要开口大师子,却被伊万秋硬生的给堵了回去,“去去,什么两块钱?你还想讹我,不就是三毛钱的事么?不行我找其他人。” 三轮车师傅生怕失去这单生意,勉为其难得说道:“唉,三毛就三毛了,要是往日我都是八毛起价的。” 伊万秋并没再搭理三轮车司机,坐进车后排。 走进候车室,嘈杂纷乱,有的拖着行囊在地上,发出一阵袋子与地面的拉扯声,有的挎着包快速通过,有的追在孩子后身一直护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跌倒在地。 有的挎着篮子,里头装着冒热气的玉米跟红薯在候车室里叫卖,还有的叫卖水果。 反反复复同样念着那句词语,“新鲜地,刚出炉咯!新鲜地……” 由于中午没有吃饱,伊万秋向迎面走来微胖的中年妇女招了招手,中年妇女机灵地跑到伊万秋跟前“大兄弟,你要什么,这里都有。” 伊万秋挑了两个大一些的玉米,随手掏出几毛钱,递给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笑着合不拢嘴,转身向别处走去。 第一百零五章 启程2 () 时间再过半刻,只听见有人叫喊着什么。 刚开始伊万秋还以为听错,随后仔细一听,原来是有人叫着人们按顺序排队等车。 一个绑着小马鞭,身穿淡绿色工作装,莫约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额” 这个年纪也不算是小姑娘,准确地说是黄花大姑娘。 她手里抓着与她这个年龄段有些不协调的扩音器,看着有些滑稽,对着后排喊道:“不要插队啦,按顺序来。” 很显然她对那些总喜欢插队的人表示很无奈,但因工作职责又不得不重复刚才这句话。 人群在她督导下变得稍微有序,那些原本还想着趁乱插队,往前排的人也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有的胆子小些的会在她目光未到之际悄然挤进人群里。 原本散乱的队伍,挤成了抹布捆在一起的长条,明显比起刚才的扇形队好了很多,人们你推我挤的佣进站台,身后的扩音器也跟着响彻不停。 目送火车远去后,伊万秋下意识里抓起腕表瞄了两眼,自言自语道:“时间还是有的嘛!” 随后他起身向洗手间方向走去,没过一会从里头出来,满头是水珠,分明像是刚刚被淋了一场雨一般。 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他刚刚在洗手间里洗了头,其实并不是,只是因为昨夜有些兴奋也有些忐忑导致他失眠。 刚刚进洗手间也只是为了洗把脸清醒一下,免得坐在那里太单调怕睡了过去。 坐回座位上伊万秋明显感觉比之前清醒了不少,想想也就那么回事,不就是出趟远门嘛。 时间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已到登车时段,乘务员再次拿着扩音器站在前方喊话,很明显比之刚才秩序明显好很多。 找到自己的座位后放下背包和麻袋,伊万秋感觉坐趟火车真不容易。 要不是问过几位乘务员,很显然自己还不知道该在哪个车厢哪一座位,很有可能被别人指着过那头或者去更远的一头。 火车轰鸣阵阵开始缓慢驶向远方,随着身旁的建筑物不断快速向后掠去,火车也开始匀速前行,望着窗外有些陌生的村落伊万秋再次闭上眼睛,因为他也已经很困乏。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等伊万秋再次醒来已经时至半夜一点多,车里只有昏暗的灯光,依稀看见对面歪坐一边早已沉沉入梦的中年男子,偶尔也有乘务员经过,然而此时望向窗外也已经是黑蒙蒙一片。 伊万秋感到有些饥饿,顺手把搁在一边的背包提过来,翻开里头来时准备的一些干粮,嚼着干硬并且无味的饼干,伊万秋老咽不下去。 小时候爷爷时常会跟他提起“压缩饼干”,在物质匮乏年代里,这是最好保存的,也是最划算的干粮。 后来每次出远门的时候,他都会特地去买一些压缩饼干,也因为便宜更是划算。 伊万秋本能的想咳嗽,那些饼干卡在喉咙里里发干得厉害。 随后手在袋子里摸了一阵,拖出一个军绿色的壶子,壶子很轻,显然里头并没有水。 伊万秋轻轻的起身,生怕惊动早已经熟睡的人。 在热水区打了一壶热水,靠在门边的窗户旁直接来一口热水,冲冲卡在喉咙里的饼干,随后一口饼干,一口热水很是满意。 此时的他觉得生活原来是这样既简单又苦逼。 若不是要结婚成家何至于这样,吃着压缩饼干喝着热水都觉得是种幸福,看来自己对幸福的要求并不高嘛! 幸福的大意对不同人的处境永远会有不同的感悟,此时的伊万秋就觉得要是能吃上老妈做的玉米粥,那该多幸福,想到此节他立即下意识打住。 怎么能这么没出息,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个快要成家的人,是个有老婆的人,要幸福,也应该是有老婆后再幸福才对。 在他正得意陶醉幸福为何物的时候,被旁边的动静给吓醒。 “吃完快回去,别站在这里。”说话的正是乘警,此时站在伊万秋身后的是一男一女,穿着警务人员制服,很是严肃打量着伊万秋。 伊万秋眼看是乘警,既有些尴尬,又有些恼怒:“我这不是在思考幸福为何物嘛!”随后定了定神,客气说道:“吃完就回去,吃完就回去。” 两名乘警便不再多问,走向下一车厢。 只是远远听到男的在低声说道:“也不知道是哪的傻子,吃个饼干也能笑成着样。” “指不定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呢?”女的说道。 伊万秋,看着男乘警的背影,大口吃掉饼干。 回到座位上,伊万秋靠在坐椅子环臂正坐,闭目入梦。 一百零六 启程 三 () 等伊万秋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车廊上偶尔有人走过,也时常有人拉着行囊准备等候下车,一路走走停停,火车前方到站有不少人上下,耽搁时间随着不断延长。 虽说村里外出打工的人不多,自从深圳搞了示范点后,便开启南下经商大潮流。 以至于火车路线、二级公路逐渐落实铺设,在各个地方政府搅劲脑子,招商引资的法子扩展本地贸易。 只要有了商贸往来,当地财政收入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加上黑白猫论引导和与经济发展为前提倡导下,交通就成为首要时代改革任务。 也因为如此,上有中央治下统一调配大力宣传,下有地方政府力推广合作并投放承包权,才有日开十里年铺百里的工程在国各地日夜进行着。 私人承包,俨然成为一种合作机制,并得以复制,汽车站火车站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车次也在增量。 东丰村每年外出务工的人也逐年激增,伊万秋早些年跟乡里乡外时常外出务工的青年喝酒聊天过程中,多少知道些外界在发生的、以及变化的、甚至正在改变的一些事也都看在眼里。 闲时他时常坐在村头上的石台上眺望远方,想着那里所发生、在变化的一切,是的、他本就很渴望有那么一天走出大山,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大道。 “火车前方到站,佛山。” 车厢内一片嘈杂声响起,人们纷纷拉出自己的行囊排队等着下车。 伊万秋再次醒来,并自言自语道:“这是进了广东了吗?” 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来这陌生的城市,更是第一次一个人奔赴他乡的火车上。 望着窗外低矮的建筑物,看着那片异乡风情,想着就要见到李思梦,内心有些激动又有些小紧张并伴随着的迫切感越发的浓烈。 由于昨夜并未睡好的缘故,伊万秋再次闭上眼睛。 (东丰村) 时间已经过大半月,伊万夏所建的房子也已经下好基础,两兄弟两个媳妇,四个人分工明确,都各自低头忙着手上的活,偶有闲人经过都会下来走走攀谈几句,看看房子的地基聊聊房子今后要构造的结构,除此之外,这些天也会有亲戚忙完家务或者其余的农务就过来搭把手。 赵丽连依旧在忙碌着喂食小鸡仔还有刚出生不久的鸭仔,因为建房子也因为偶有亲戚来搭把手,总不能到了晚饭让他们各自回家吃饭,基本每天都会买些肉或者杀只鸡炖些汤。 至此家里前半年养的上百只鸡也已经杀得一半有余,这段时间所孵化下的蛋不能像往日一样拿来食用,只有那些没法孵出鸡仔的蛋才会拿来打打汤。 伊万达挑着一担猪肉来到伊万秋园子旁,取出五斤五花肉对着在院子里忙着喂食的赵丽连喊道:“婶,这是大哥让我留的,今天是不是有人多啦。” “天还早,不清楚今天来几个,听你大哥说他那帮工友会过来,具体多少呀,我也问。” “婶,我就挂这了哈,还得忙着去别村。” “哎,你去吧!” 伊万达只是把猪肉挂在院子门外的竹竿上,走出几步后又回头问了一句:“婶,爷爷近来还好吗?” 赵丽连顿了顿,神情有些黯然,说道:“爷爷,还是起不来。” 伊万达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没想到……”原本想说“会是个样子” 就在那一瞬间转了话锋,“万秋有没有来信到哪了?” “估计这个时候应该到了那边。” 伊万秋走出车站,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崭新既陌生的地方,内心底不由暗自感叹起来,“原来这就是大城市,真的好便利,好繁华。” 他手里紧紧拽住李思梦给的地址,看到路边停着很多三轮车,不用问他也知道这些都是在这里谋生拉客的司机。 随意挑了近的司机,“师傅这个地方多少钱?” 三轮车师傅眼看他脸嫩随口说句,“20块。” 伊万秋理都不理,直接提起背包向下一位走去,三轮车司机连忙跳下车跑到伊万秋跟前挡住去路,笑着说道:“你觉得多少合适。” 伊万秋瞪着三轮车司机不屑的说道:“不用了我找其他人。” 三轮车司机笑着拉住伊万秋道:“你开个价,合适我啦你走。” 伊万秋蹙眉道:“一块,没得商量。” 三轮车司机脸色阴沉,松开伊万秋的衣服,稍微整理了自己的领子,原本他穿的是t恤就没领子,冷笑说道:“一块。”说着蹙眉顺带竖起食指,接着又道:“谁他妈的会拉你,穷鬼。” 说完甩开胳膊走回自己的车,用毛巾在那里擦拭灰尘。 伊万秋也只是冷笑,明明自己又不是什么大财主,他也清楚在车站拉客的那些人多数能坑就坑一把,反正一就那么一回照面,谁又能保证下次还见得着。 他决定找个年纪老的,应该好说一些,果然就在他走出几步远外就有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司机,“师傅,到这个地方多少钱?”伊万秋把地址递给中年大叔,接着补充道:“要是价格合理我可以接受,如果不行我自己搭公交过去。” 虽说要搭公交,也只是为了糊弄一下中年大叔,以免让人觉得他像刚刚出来的随意被人讹。 中年大叔看着伊万秋递过来的地址沉思片刻说道:“小伙子,你知道有多远吗?” 伊万秋疑惑,因为他的确不知道距离到底有多远,在地图上能大概找出方位,可是距离……? 伊万秋补充说道:“平时坐车都犯困,具体我就不知道了,你能说有多远吗?” 中年大叔看着伊万秋叹息道:“十公里,这路有点远……”顿了顿接着说道:“不是有点远,是很远,所以他刚刚发火是有原因的。” 中年大叔把地址交回伊万秋的手中,笑着说道:“别人我不能保证,但我开的价你大概能接受,如果接受不了,我也实在没理由去啊,毕竟这车是要像人一样吃油,我也要吃饭。”说着中年大叔张开五根手指,“五块,你要是觉得划算就上来,要是觉得吃亏可以找别人。” 伊万秋没有思考,而是快速转身来到三轮车后坐了上去,回头对着刚刚骂骂咧咧的司机竖起中指,表示鄙夷。 司机感觉到伊万秋投的目光,等他反映过这是鄙夷的表情时快要欺诈了,从车子上串下来,本来想要破口大骂的,可是车子已经走远,就算他骂也已经晚,只能恶狠狠的瞪远去的伊万秋,用手指着很是恼怒。 伊万秋看着就觉得很舒坦。 一路上中年大叔始终认真开着车子,过了片刻后,中年大叔问了一句,“你是来投靠亲戚的吗?” “算是自家人吧。” 中年大叔笑着说道:“家人就是家人,哪有算不算的道理?” 伊万秋干笑道:“我女朋友。” “喔……我……老糊涂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