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微能世界》 前记 毒舌安拉起我拐入龙臻巷口189号,见四下无人,抬手敲了敲缠满蜘蛛网的木质窗口。“啪嗒”,窗口从里面被人打开,露出一双深蓝如鹰的大眼,他精明的鹰眼在我俩身上滴溜一转,又“啪嗒”一声迅速关掉。 这时,盘龙雕花的中式城堡大门缓缓被打开。“快!”毒舌安兴奋的拉我闪身进去。 “轰!”大门在我们身后关上,一股清凉的薄荷花香味儿扑面而来。我抬手遮住双眼,抵挡前方投来的刺眼强光,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欢迎声:“欢迎来到微能城堡!” 这是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一条笔直的旋梯直通天庭,每踩一步,复古的棕色木板开始炸裂,橙紫光线从脚掌边缘蔓延,至扶梯至每一层阶梯,蜿蜒如龙,笔直向上,光线所达之处开满五彩玲珑花,长满青藤壁虎,长羽斒斓鸟在头上盘旋,一排排衣橱变成白金镀边的书架,碎彩丝绸沙发炸裂成漩涡玻璃教室,越往上走,几辆公交车在铁轨上呼啸而过。 “嘿,朋友~~~~~”穿着蓬松夹克的售票员,见到我们扯开胸前衣扣,露出挂满银块车票,热情挥手,“再不快点就赶不上授勋派对啦。” “别听他的,亲爱的,下一班车十分钟后就到,还是半价。”黑桃扑克牌的女人朝我挤眼,露出灿烂微笑。 “我叫灵觉,姐姐,你叫什么?”一个长鼻子红帽子的小丑向我伸手,忽而她咯咯笑了起来,掌心朝头顶绕圈,一道金色流光从掌心迸出,从头至脚流光缠身,慢慢蜕变成身穿鹅黄包臀旗袍的女孩。 这个缤纷五彩的世界,看得我眼花缭乱,我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睁大双眼回头:“安,这是……………..” “微能城堡。” “什么是微能城堡?” 毒舌安漫不经心的双手插兜,叼着奶嘴扭头回望,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第一章:飞来横祸 “从圣山走来,带着谦卑的神采” “你温暖的胸怀,是儿女的所在” “你的智慧能让生命从死亡生出” “你流淌的血脉,荡涤所有尘埃” ………………………………………….. 红瓦尖塔,白墙拱门,十字架下走来一位红衣教主,他肃立中央,跟随普罗大众唱起《仰望天父》。这是梅里斯街唯一的基督教堂,在繁华市井的映衬下相得益彰,谁也没注意到拐角处发生的一场命中注定的意外。 梅里斯街的辰熙大道乙梅老字号,住着一对白手起家的林姓夫妇,女人虚瘦苗条,男人微肚挺拔,这个时候刚刚安顿好他们的小女儿“佘莉”。 “宝贝,今天一个人在家哦,6点记得把锅里的粉蒸肉热一下。”林奕梅拉开大门,边换鞋边嘱咐,“你爸要上晚班,9点记得准时睡觉。”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一个穿着灰色夹克衫的小女孩坐在高椅前,扭头问。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多问。”留着八字撇小胡子的男人快速穿好皮鞋,冲女生威严的一挥手,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家里又安静了下来。在家长眼中,无论多大永远都是小孩子。 佘莉嘟囔着,把爸爸喜欢的夹克衫快速脱下,露出蓝色飘逸的背心,她扑到沙发上抱住绒毛狗,像是能温暖内心的护手炉。高椅上凌乱散了几支水粉笔,这是大学报的课外班布置下来的作业,画一只想象的孔雀。 佘莉蘸了绿黄相间的颜料,悬空停滞,不满的抿嘴,“这都大学了还要像个小孩子一样,逼着画画。”她知道这是爸爸的梦想并不是她的,她盯着面前的一张白纸,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歪主意,一时兴起的提笔,画了一个大圈,又抹了三块颜色,又运笔两下线条。 “哈哈哈。”她举起白纸大笑,笑得前仰后合。那孔雀背上长了个四对赤红翅膀,两大两小,头顶摇晃一根轻盈的五彩羽,一双铜锣翡翠眼,一条金红长绒尾,映衬全身错落有致的赤蓝羽。她爸爸看到这个肯定会气得吐血,然后亲测指导,再把自己的大作交给那个戴金猫老花眼镜的老头看,炫耀自己有多厉害。 “哼哼,就是个四不像。”她自言自语的哼唧,想到花边眼镜的老头会发表噼里啪啦的言论,她就觉得舒了一口恶气。 轰!外面突然打雷,佘莉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轰----隆!又一声震耳欲聋,连着一个又一个,她拿着画笔冲到阳台,外面乌云密布,好端端的晴朗说变就变。她踮脚向下取回洗好的衣服,架着衣服的是一根黄豆粗的电线,从左至右打了个死结绑在两头天线上,风吹雷鸣之际,衣服软趴趴的摇晃滑动,蕾丝花边的三角裤眨眼滑到了底部。 “嘿,抓住你了!”佘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调皮的衣物,马上收了回来。“砰砰!”豆大的雨开始倾盆而下,晒衣杆上只剩下三角裤和一对杏色乳罩,她将画笔叼在嘴上,任凭嘴里流下的口水,冒雨眯眼的踮脚向下,身体向前倾得更远,想努力抓住最后一件衣物。从她七楼的角度往下看,一楼的大坪上全是蚂蚁大小的人,有些晕眩了。 “小家伙,快----快要抓住你了。”她努力往前一冲,抓住了掐在天线头的三角裤,嘴里的画笔哐当坠落,顺着斜飘的雨水飞去,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黑蒙蒙的天空劈开一霎金黄。 “啊!”佘莉惊叫的直挺挺往后倒,手中的衣物随风飘零。窗户拉开一半,雨风一个劲儿的往屋里窜,窗帘吹得“咔咔”作响。 佘莉瞪大双眼倒在地上,嘴边沾了蓝紫颜料,服帖的斜刘海炸立起来,右手紧紧抓着粉色衣架和蕾丝三角裤。 “叮咚----啪嗒!”猫钟尾巴敲响21点。 “医生,医生!”林奕梅冲到急救室的外面,猛拍医护大门,她飞扬的马尾被甩开,胡乱散在肩头,苍白微红的长脸,掩不住心急如焚。她折回冲到踱步的丈夫面前,像是慌了神智的疯婆子,救命稻草般抓住他的衣袖,抓出一块块的衣褶:“孩子她爸,她是怎么了?啊?” 八字撇小胡子的男人,耷拉着三角眼,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不知道啊,我回去的时候,她就躺在阳台上。”他扫了她全身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上挑,嘴唇紧抿,瞬间暴跳如雷,“你好意思问我,九点了,这么晚还!没!回!家!跳舞怕是跳疯了吧,啊!孩子出事了,这个时候就来问我,啊!敢情她不是你生的,是我生的?!” 贞德医院的医护人员扭头朝这边望。急诊大门紧闭,红灯刺眼的亮起。林奕梅脸色惨白,全身颤颤哆哆,举起的右手放了又举:“你!林科,别欺人太甚!我是去单位上开年会,临时又被拖去加班!你别血口喷人,神经兮兮!想当初,我…………..我……………” 她被气疯了,伤心的从旗袍衣襟处抽出手帕,抹完眼泪,又胡乱的抹掉流出的鼻涕,又塞回衣襟敞开处,蓬蓬公主裙已经被刮花了几处,拉出好长的丝线,这是花了几百块血本钱买回来的新衣,怕是已经没用了。 “你什么你?又要闹离婚是不是?离,马上离,太好了。”林科横眉冷指,气得来回踱步,扯了扯白色花边领带。 林奕梅一把撤掉头上皮筋,马尾全部散开,她像是发了疯一样,气喘吁吁冲到男人怀里,狂打乱捶:“好呀,找到借口了是不是?离就离!谁怕谁!我早就受够了!老娘受---够---了!” “哒哒哒”问诊台的护士长敲了敲长尺,挪了挪快掉鼻梁下的老花眼,中气十足的厉声喝道:“安----静----孩子还在抢救,你们两公婆倒是吵起架来了!要吵架,去外面,外面!”她伸手颤抖的指了指长廊尽头的拐角处。 听到护士长发话,有个医生模样的女人走过来:“医院需要安静,还请移步出去,谢谢配合。”林氏夫妇没有吱声,林奕梅蹲在墙边捂嘴痛哭,粉色丝绸手帕被她捏湿大片,随便抓抓都快捏出水来。林科抽出一根烟,刚塞进嘴里,转身的医生又扭过头来:“这里………” “禁止吸烟。我知道。妈的。”他折断香烟,焦躁的抓头,来回踱步,嘴里止不住的碎碎念。 这时,急救室大门打开,一辆推车驶出来,身边围着三个护士,医生走在最后。林奕梅眼尖,像只灵巧的猫飞快冲了过去,推车上是衣冠整齐的佘莉——他们的小女儿。 林奕梅疑惑的抬眸,眼泪巴巴的看向长刘海的男医生:“她怎么了?”男医生扯掉口罩,从医生服的口袋里猛扯一截餐巾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也是满脸疑惑的解释:“你是孩子的母亲吧?你孩子平时有得什么病吗?哦,是那种发现过的大病或长期遗留的小病,这种。” “没有。”林氏夫妇异口同声,男人觉得失态,理了理领带,拉了拉灰色工服:“是这样的,医生,林佘莉从来没有得过大病,长期隐藏的小病也是没有的,一般打一两针就好了。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怎么突然就………..” 医生锊了锊长刘海,疑云涌上心头,毫不掩饰的说:“这就奇怪了,她没有得什么大病,我们也是排查了很久,就是没有找到昏迷的原因。呐,这是心电图,PR值是0.15,脑电图基本波频率也是10Hz,呼吸正常眼动也没问题,奇怪了,奇怪了。” 医生翻眼看了一眼锊刘海的手,忽然一惊:“电流过身!对,她有很明显的电流过身,奇怪的是只有不到100伏,你们发现她的时候,有使用过漏掉的机器没?”男人想了想,阳台上没有插电的地方,也没有用过吹风机之类的家电,很显然她是在收衣服,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躺在了地上。 “没有,阳台上可没有插电的孔,医生。”男人撇了撇嘴,鼻孔微微动了动,有些按耐不住蓬勃爆发的脾气了。 “今天闪电打雷的,有没有可能………….”林奕梅眼皮一跳,探过头去快速的说,这是唯一的可能了。话还没说完,男人急赤白脸地咬牙,堵住了她后半句话,恨不得捏断半个脖子:“闭嘴,谁家被雷击被电打的,胡说八道。” 医生嘟哝几句,甩甩头咧嘴一笑,似想缓和气氛:“雷电那可是直流电,电流都是2000以上,超过人体10mA千万倍。孩子安然无恙,没有丝毫痕迹,这也是万万不可能的。等她醒了,你们就赶紧出院吧。” 他边走边说,齐眉的长刘海在眼前荡来荡去,嘴里絮絮叨叨:“奇怪了,真是奇怪了。” 当天晚上,林科交了3000多块医药费便扬长而去,回家休息。林奕梅进了六人间的病房,扯过一张小板凳,一直睁眼到天明。 林奕梅请了几天假,一直待在病房里。白天,她用干净的长毛巾给她擦了擦小手,用沾了水的檀香梳给她锊直了碎刘海,红唇白脸,轻微均匀的呼吸,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的小女儿还活着。只是,过去有7天了,没有任何醒来的痕迹。 “医生,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可能患者的意识模糊,还是需要多多唤醒,和她说说话,说一些她最心动的事………” “医生,我说了这么多,她还是没醒。” “………………………” 这是林奕梅在医院里说得最多的一句话,直到第八天,林科端着鲶鱼高汤和青蔬水果,俩人在门口压低声音的碎念:“跟你说,以后千万不要随便把雷电雨打的挂在嘴边,不吉利,知不知道,庆幸她没什么事……………” 整个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刺鼻味儿,夏日炙热的阳光透过窗帘清洒进来,恍惚中,病床上的女孩小手指动了动,没人发觉。她感觉眼皮上洒满了一片淡橘色的纱,若近若远,有零星的竖条黑影从左至右的晃动,耳边到处都是嘈杂的说话声,像蚊子般细碎,又像狮子般大吼。 “以后…………千万不要随便………….把雷电雨打的挂在嘴边……………”这是佘莉听到的最后一句残余的话,她拼命挣扎的睁开眼,干涸沾黏的嘴唇动了动,之后耳边有熟悉的女声提高八个音倍灌入耳膜,好像要裂开了:“天啊,她醒了,她醒了,我的宝贝终于要醒了。” 佘莉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一只白色大花兔引入眼帘,两颗快下巴长的大门牙,随着嘴巴一开一合上下晃动,她穿着淡黄色背心,脖子上系着俏皮的领结,那颗白色毛茸茸的脑袋上有着林奕梅那张精致的长脸。 “这孩子怕是睡傻了吧?”白色大花兔扭头朝林科看,佘莉感觉听到了自己发出的笑声,脸上皮肤崩裂的生疼。随着白色大花兔的摆头,她看到穿着格子开衫的花豹正瞪着三角眼死死的盯着她,神情严肃,花豹的嘴边留着两撇稀疏的小胡子。 咯咯咯咯咯咯……….. 佘莉忍不住的笑出声,一连串的声音从腹部直冲到喉咙,慢慢划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各式各样的动物脑袋都凑了过来:“真有趣。”她笑咯咯的说,这是醒来后的第一个词。 林奕梅脸色极其难堪,虽然丈二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强忍着向众位赔笑:“女儿醒了,高兴!哈哈哈,谢谢大家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宝贝,你那天是怎么了?”林科走到床边严肃的问,舀了一勺鸡汤送到嘴边。佘莉看到花豹满脸肃穆模样,心里腾出莫名害怕,她想到方才在门口他们的对话,才慢慢开口:“我取衣服,不小心碰到了单车后座,整个人往后一仰,就…………….不记得了。” 俩人不可思议地看向病床的小女儿。 第二章:劫后余生 “开饭啦,佘莉,动作快点,别磨磨唧唧,小心打爆你的小屁股。”丰腴霸道的大姨,端着两盘热腾腾的菜从厨房出来,边走边操着公鸡嗓冲卧室高声喊。音波像是强劲的音浪穿过五米厚的高墙直窜进入卧室,涌进我的耳膜。 “诶-----”我提高音调,高声应和,慌张的将一本《中国现代文学上集》覆盖到《论人类潜在才能多样化的可实施性》的课外书上,起身朝屋外走去。 哦,对了,我叫林佘莉,今年15岁,是林氏夫妇的小女儿,凌龙传媒大学的特例生。家住辰熙大道乙梅老字号的一栋老房子里,8天前我和闪电意外的亲密接触,昏迷数日出院后我被安排住在了大姨家,因为爸妈实在很忙。正如故事的开头,我妈是个俏皮简单的女人,喜欢穿齐颈的旗袍短衣配裙装,没有人能想到她不过是一个谨言慎行的护士;而我爸是个非常讲究排场的男人,常常将肥大的工装裤自己改成窄口的修身裤或苗条的喇叭裤,脖颈上一定要扎各式各样的领带,只为了在德鑫机械工厂里被人多瞧上两眼,因为他是个有派头的厂长。 不过,在我眼里,他们不过是一个白色的大花兔,和暴怒的花纹豹。因为我有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那就是闪电昏迷后,我被TM了。 “talent multiplicity,一个人的身体机能可以激发无限多样性,这是由140个亿细胞组成端脑决定的,它支配着左右大脑,左脑为语言区,右脑是非语言区的创造……………七大才能中最神秘的是潜能的多样性,它是个栖居在右脑中沉睡的卧龙或巨人,极力压抑着99%潜在的大脑新皮质数万细胞……雷鸣闪电、梦境大病、灰尘空气,每一个都是它们的刺激点…..…α脑波在一呼一吸间慢慢释放,可以见到脑中迸发的照片画面,他们是未来…..…..” “美国麦克·利尔,1783年成为全世界第一个用鼻子辨色的“现实版超人”,用他独一无二的鼻子拯救了失踪多年的流浪孤儿,1823年加入美国国家安全局成为画像测写专家,破获3890个大型案件………….1850年不知所踪…………….” “作家安腾,定价0.34元”我脑子里全是那本《论人类潜在才能多样化的可实施性》——泛黄快掉页,全是鲜红水笔的圈圈,里面全是奇人异事的匪夷所思,放在我爸书架的倒数第二层。蒙眼识心,梦回过去,一秒记数…………….那看人成动物呢?我是不是右脑出问题了?越想越头疼,我摇晃着新卷的方便面短发,太阳穴炸炸疼。 “佘莉,你自言自语什么?”大姨放下桂花鱼,瞥着桃花眼望向我,余光里,我看见肚兜外穿的变色龙脖颈处渐变泛红,硕大的桃花眼漾起粉色,那脖颈处的红色慢慢向上染到粗块疙瘩的脑袋,新穿的粉红工字袖的背脊上窜出三角小尖尖。 我赶紧拨浪鼓的摇头,抽出角落弯里最矮的红漆软垫凳子坐下,讨好似的伸筷,夹一大块桂花鱼塞进嘴里,含糊嘟哝的称赞:“嗯------好----吃-----”那红色停在半截脑袋上又慢慢褪了下去,露出斒斓的青黄,“噌”,三角小尖尖收了回去躲在粉色工字袖里。她心满意足的向上提了提肚兜,露出扯到嘴角的微笑,正要说什么,另一个卧室里走出一米八的中年男人。 “食不言,寝不语,人没到齐就不能吃饭,你爸爸怎么就没教呢?午觉后,3点把英语背了,门口那个白色鞋子是你的吗?吃完饭记得去厕所那里洗一下,脏兮兮的也穿得出去,这不是那个乡里了,是城里………….”大伯言辞凿凿,拉出大姨旁边的棕红印花纹理高椅坐下,他落座后理了理纯黑西装,蜥蜴的两倍脑袋晃了晃,长着小刺的长舌头朝我肩头伸来了过来,我震惊的往后一仰。蜥蜴舌头画着圈回转,眉头一皱,拳大疙瘩在眉心蹙成鸡蛋:“小孩子就应该听大人的话,别……….” 啪嗒,鸡蛋肉丸夹到他碗里,变色龙的两颊腾出一片深绿,长睫毛的桃花大眼滴溜一转:“哎呀,佘莉是客人,你少说点,又不是兰儿。来,吃吃这个,特意做的,你不是喜欢?”勺子上多了酸菜扣肉,伸到我碗里,那白花花的肥肉颤了颤,我胃里有翻滚要吐的冲动,舀了一口米饭囫囵吞枣,缓缓长吁,又多夹了几下姜炒鸡,大吃。 他缩了下头,语气沉了下去,典型怕老婆的蔫货:“嗯,是,不是兰儿,她在西班牙。”我闷头狂吃,计算着要在这里待多久,三天,还剩下三天,妈妈护士考试要过了,就可以回家了。回家,我心里笑嘻嘻的吃得可快了。 “慢点扒饭,别噎着了,你爸爸就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现在看来变成另一个人了,安静多了,女孩家就是要安静点,但也别内向……………宿舍翻新是啥时候好呀?”我不敢抬头,变色龙的尖爪往我手肘碰了碰,她在提醒我,嘴上仍然止不住的絮絮叨叨,上下蠕动的寸舌可不比那双桃花眼好看。 我的脸要埋进饭碗里了,鼻尖感觉要碰上了最近的一颗米粒。“碎大米”,心里哼哼唧唧,“这么便宜的东西,那是我爸爸都不会买的。” “明天。我明天就去学校了。”我腮帮子鼓鼓,咕哝几句,拿起门口的白鞋冲回了卧室,关好大门,却不敢锁上。我从小包里抽出湿纸巾使劲擦了擦,从鞋头到鞋面到鞋底,白色袜子泛着淡淡灰,我赶紧翻穿着塞到白鞋里。 蹬蹬,卧室大门被人推开了。我慌忙正坐桌前,打开英语书,双脚塞到桌底,扭扭捏捏地扒动着地毯,想钻到里面。我很努力的写英文,不知道写了什么,台灯前伸来一只布满褶子的大手,两块钱一杯的酸奶。 “谢谢。”我不得不抬头,看到蜥蜴脑袋上架着巨大的黑色粗框眼镜,我噗嗤一笑,看着他的大嘴咧嘴到耳根,我笑得更欢了。他扯了扯大红领结:“活泼点就讨人喜欢,谁不生病,是不是。哎呀,一点了,要去话剧院。”他大脑袋晃动着,夸张的猛拍大腿。听爸爸说,他是话剧院核心演员,但从来没见过他表演过什么,对此,我表示怀疑。 “哪天去西大话剧院瞧瞧。”我嘟哝着,想看看这个蜥蜴大伯是如何活泼的。我快速收拾桌上的东西,抓着那本泛黄的书看了看,塞到了书包里,我前面斜背着红白草莓的小包,背上背着灰色阿迪达斯的书包,从卧室一路冲到大门,超过了还在穿鞋的大伯,大姨慌张的挪动大身子,从厨房站了出来,尖叫着:“你去哪里…………..” “我去上选修课!”我往后看了看,大声招呼,大伯满脸惊愕,蹙眉间忽然长舌又朝我伸了过来,弯弯扭扭像是个肥大的腊肉,它仿佛是块吸铁石紧追不舍,我火光电掣的冲出了门,长舌绕着花式浪卷从狭小缝隙里冲了过来。“砰!”我随手奋力摔门,就听到里面歇斯底里地咆叫。 今天没有选修课,只有我爸帮我报的水彩课。那是个私人开的小作坊,位于长岭街道孔焦巷口的复式楼,两栋老楼翻新交叠一起,红白相间的墙色,琉璃瓦的房檐,正午太阳直射房顶就闪烁耀眼的金灿,成了孔焦巷口的最打眼标示。“异人画廊”四字用隶书撰写而成,沿着墨笔尾端画了一幅“汉朝美人出行伶人弹奏”的彩色油画,赤黄青沉,浓墨大笔,将红白小楼渲染的古风古色。 我是不愿意来这的,因为这里是成人小孩不分的地方,我只祈愿多一些成人吧,免得丢脸。当我推开金镶龙岩的铁门时,屋里站满了十个小孩,老头弓背在黑板上写着“水彩配色原理”几个大字。我头疼,赶紧转身,出门。 “慢着。”老头沧桑的尾音拖得老长,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他拿起吊在脖子上的金链子老花眼镜仔细瞅了瞅,慢条斯理,一字一顿,“那是叫佘………..什么的,转身,过来,上课。”我硬着头皮只能转身,十个小孩扭头,齐齐看向我,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林佘莉,老师。”我走到最后面的座位上,人高马大的比他们高出一大半,更是不好意思的坐下来,心里嘀咕着;今天怎么全是小孩。我再抬头扫视,全是毛茸茸的小鸡仔,黄蓝红白各种颜色,他们瞪着小眼睛看着甚是可爱,我忍不住埋头吃吃的笑。 “这么洋文的名字,你爸怕是英语老师吧。好了,别笑,安静!佘……….什么莉的,把作业交上来吧。”老头用鸡毛毯子捶了捶桌子,我将作业递了上去,他拎着我的那张纸仔细看了好久,又从金链吊着的猫状老花眼镜下瞅着我,才懒洋洋的把作业举起来展示给大家看。 “哈哈哈哈哈哈。”小孩们爆出捧腹的大笑,我看着这群小鸡仔们笑得前仰后合,恨不得给他们飞去一把刀,噌噌的都闭上嘴。老头今天穿着民国风的中山服,可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文雅,他苍老有力的声音问:“姑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哈哈哈哈哈哈。”小孩子们又爆出鸡仔般的大笑,我回瞪几眼,站起来以身高压人,气势逼人的胡说八道:“老师,您的题目是‘想象中的孔雀’,这个就是我想象中的孔雀。” 有个棕红耀眼的小鸡仔发话了,笑咯咯的指着自己作业补充,满脸得意:“姐姐,你这不是孔雀,是四不像。看我的,这是孔雀。”他非常自豪的展开画作,上面画着的是常见的孔雀,只是羽毛全是黄色的,右下方是红墨笔打的分数:86。这算是比较高的分数。 “可你不是想象的,这是已经有的。”我翘起下巴,毫不示弱。 “可你是四不像,没有看见过的。”小鸡仔全身毛炸了起来,扑哧两边小翅膀。 “所以,这才是想象的嘛,符合主题,你那是写实的。” “你哪见过黄色的孔雀?” “那你哪里见过我这样的孔雀?” “你………..”小鸡仔头顶上要长出隐隐绰绰的红色羽毛,那是被我气的。 蹬蹬蹬,老头鸡毛毯子捶桌子的声音,他老态龙钟地走来走去:“好了,你这个大朋友也要欺负小朋友。”说着,他在我的作业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红色数字:98。 这是迄今最高的分数,对于这样的分数,我也惊呆了。下面小孩子们熙熙嚷嚷地说个不停。 “老师,为什么她是高分?”“老师,以后我们也画四不像。” “安静!”老头杵着鸡毛毯子厉声捶桌,一双狭长丹凤眼投过老花眼镜,炯炯有神地看着下面,“小伙子们,小姑娘们,我们是叫什么画廊?”下面异口同声:“异人画廊。” “对,异人就是不同于常人,想法、想象、画作都是要与众不同,这是我们来学一门艺术的初衷,可是与众不同就是要天马行空,肆意妄为吗?不,不是的。”老头颤颤兢兢地躬背朝小黑板走去,捣腾片刻从后面拿出一件东西,他走上来张开手心向所有人示意,我们惊讶得倒吸一口凉气,手掌上是一个展翅高飞的小孔雀,四对翅膀,两大两小,小翅膀隐藏在大翅之下,全身错落有致地赤蓝羽毛,和我画的相似度近乎90%,有像却又不太像。 “盘古开天地,天划分东西南北四宫,各有七星相连,各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镇守。当时本不是朱雀,而是灵凤,它是女娲身边饲养的灵兽,传闻女娲甩泥造人,派灵凤驻守。有日突发洪水,湮灭半边村落,因是灵凤不经诱惑吃了男人供奉的饭食,日益骄纵,玩忽职守,才导致大祸酿成。女娲震怒,折断两对小翅,剥去金绫罗衣,贬地为雀,换同脉相戚的朱雀上位。从此,世上再无凤。朱雀也就代替了灵凤,有了凤凰、玄鸟等多种名称。”老头透过猫状老花眼镜眨眨眼,“艺术想象是源于现实却高于现实,而不是空想无凭的都叫作品。你以前是听说过?” 我摇摇头,方便面短发像拨浪鼓似的晃个不停。“哦?”他疑惑的说,老花镜下的丹凤眼快速划过精明的神色,又恢复出往常的老态龙钟。直到所有小孩都回家时,老头站在黑板旁特意点了我的名:“佘……什么莉,你等一下。”老头神秘兮兮的朝我招招手,我跟着他走进小书房,绕着红木雕花的旋转扶梯一路向上,东面墙上挂着龙头鹿身马蹄的麒麟,北面是一幅人脸龙麟穿日而落,落款为豸;南面则半悬挂着像猫又像狐,白毛尾巴高耸直立,尾尖一撮金色小毛球,老头气喘吁吁的抚起要掉下来的画:“这只小肥腓,真是不听话,自从老婆子走了,总是趁我不在往下掉,挂也挂不住。”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大开眼界,这简直是一条国粹长廊,每一笔都是老头所作,每一步皆步入上古神话,每一幅连着的是“麒麟腾云而上、豸穿风降日、肥腓入世落户”故事,直到第二层拐角处出现的盘龙雕花中式城堡图,便断了所有情节。我站在原地发愣,有种似曾相识,却是想不起来。 爬在前面的老头嘴里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声音忽大忽小:“晚上红糖豆浆怕是吃不得了,冰箱温度真是高到要起火,真是老咯………….小姑娘家,应该都喜欢抹茶红豆浆包…………..”他走了一半看见身后无人,才从楼上探出半个头,站在扶手处,露出白花花的发丝冲我喊,“佘什么莉,上不上来啊?啊------” 我回过神,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连忙朝他飞奔过去,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阁楼才是别有洞天。哐当,老头拨开门上挂着的锁链,推门而入。 啪啪,阁楼瞬间光彩四溢,五光十色的灯排排亮起,中间似水八卦圆缓缓旋转,上古灵凤昂首展翅,幽幽玄琴响起,肥腓乖巧匍匐,圆黑大眼宛如黑葡,一高一低上下旋转,一个是火一个是灵,仿佛要腾空而跃,鲜活起来。临边环绕的是半弧书架,上面摆放着的稀奇古物,长裙娃娃、长舌鹦鹉摆钟、水晶菩提、青铜罗汉、沾灰骨牌、立体纸书…………… 这简直就是个包罗万象的神话世界,我不可思议地小跑,兴奋的就像个孩子,一嘚瑟便开始口不择言:“老头,你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话还没说话,忽然头顶上传来飞驰呼啸的响声,一辆坦克绕着黄绿色玩具轨道直冲而来,我刚一转身就被迎面喷来喷了一脸。 “哦,我的妈呀。”我尖叫着伸手挡住,哐当,坦克车轮子飞了出来弹跳在我脑袋上,滚落到老头脚边。“年轻人,还是要叫老师的好。来一杯?”他目光闪烁地看向我,摇了摇手中的珐琅鎏金杯。 “好的,老师。”我咕噜噜一口气喝下,安抚下惊魂未定的小心脏。“自制咖啡怎么样?外面的咖啡,嗯-----机,还是,嗯---------太贵了。“老头用力摁住快要跳起来的大象咖啡机,下面疼起来的小火苗快要烧到他手指上,“轰隆隆---嗤----”终于他气喘连连的挤出了一杯咖啡。 那一口闷下的咖啡苦得我满脸皱成褶子,抑住胃里翻滚的苦涩,赔笑的点点头:“这里是?”老头抿了一口咖啡,苦的咧嘴,镶金大门牙就露出来,他拍了拍皱成一团的脸:“这里是天赋艺术家的殿堂,貔貅香炉是我姥姥年轻时候做的,灵凤起舞是我姥姥的爷爷做的,鹦鹉摆钟那是我………..” “姥姥爷爷的爷爷做的。”我嘟囔的插嘴道,老头瞥了我一眼,一排排又点了几样东西,说:“那都是我做的,小东西。老头我要不是看在你把灵凤画出来了,才不会让你来这里,这里可是…………” “天赋艺术家的殿堂。”我端着咖啡背过身,对着口型,赶紧走远些,老头在身后不停的唠叨,我见到书架最顶端有个神奇的棋牌。那是架起立体的象棋,像凹陷下去的谷,各有五层错落有致的位,红黑“将”棋卡在位上,我从没见过三维的象棋,它像有魔力般牢牢吸引我,忍不住伸手要去拿下。 “不行!”一双手快我一步的端下来,伴随而来的是苍老的声音。老头目光灼灼的看向我,似笑非笑,像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小东西,我的东西可不能随便拿,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紧紧锁定三维象棋,想着若是能送给懂象棋的外公,肯定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可没有多想要。反正,我也不缺啥。”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来回走了几步,突然跳到他面前问,“就是哈好奇,代价是什么?” 老头笑眯眯的乐起来,小心翼翼的放下象棋,咬了一口抹茶红豆浆包,含糊不清的说:“我孙子,安。”他爬着楼梯从书架上面取出来怀表手链,打开怀表里面是个叼奶嘴的4岁小孩,圆眼寸头,红扑扑的一张脸,满是不屑。他将手链套在我左手上:“找到我孙子,安。” 我看着改良过的怀表,张二摸不着头脑:“老头……师,他姓什,名谁?家住哪呀?”老头咽下最后浆包,哭丧着脸,摇头:“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世代的家。小时候他被拐了,不见了,4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叫安胜渽,绰号毒舌安。” “他是韩国人啊?老师啊,你应该找下警察叔叔啊。我又不是福尔摩斯。”我觉得被他戏弄了,凭着一个婴儿头像就要找到一个成年人,还是一个叫毒舌安的男人,而且还是个从4岁就被人称作毒舌的家伙。 我越看他越觉得奇怪,为什么看他的时候没有成动物呢?我仔细瞧了瞧,没错,是个老头,白花花的头发,戴着猫状金链子眼镜的老头。今天真是奇怪的。我不自觉的往后走了几步,突然身旁架子上掉下来一副牌,幽蓝布带,上面印着六角五芒星,和一排几个小字:托特塔罗牌。 突然,老头兴奋的冲过来抱起我:“是你啦,是你啦。小东西,这是天赋艺术家的缘分,快点找我的孙子安,拿着拿着,都是你的了。”他把装好的三维象棋塞到我怀里,推搡着我往外走,神秘兮兮的再三嘱咐:“记住,千万别随便打开象棋,小东西。” 我有些炸了:“老师,能不叫小东西吗?” “那就叫大东西。”老头乐呵呵的高声传来,还不等我气得冲进去踹一脚,门砰的关上,我吃了一鼻子的灰。 孔雀、象棋、塔罗牌、毒舌安…………….哎,今天真是奇怪的一天。 我垂头丧气地走出大门。“异人画廊”的招牌,在夕阳余晖下显得奕奕夺目。 无题 第二天,我负重在湘江边跑了一会儿步,又在基督教堂里耗了大半天。因为昨天撒了谎,给自己多了一天在外面浪荡的机会,真正去学校的时间其实是明天。我不想回家,自从大病初愈后,爸妈基本上放养了我,妈妈三班倒还要备战考试,爸爸厂子有大事要出差,用他们的话来说:“宝贝,你快毕业了。”是呀,快毕业了,大四基本没课,可以自行找公司实习了。 “学校可以不用去了。”我踢了一块小石子,赌气的想着便走到了李姑娘的家,离我家院子不过两条街,是仍有联系的儿时玩伴。他们家是这个片区唯一独栋的矮房子,周围几乎都拆掉了,留下这栋屹立不倒,背邻新砌的小高层,屋内一厅两室极其简约,只有李姑娘和她奶奶住,路过她家时正敞门吃晚饭。 “这不是佘莉吗?诶--------佘莉。”我背着个大包正在门口徘徊,无意间见到她们朝我挥手,我吓了一跳赶忙往前走了几步。不对,怕什么,没什么不好意思,大不了就去她家里吃个饭。我又折了回去,笑嘻嘻的惊讶道:“奶奶好,好久没来看您啦。没想到李姑娘今天也在家,好久没约了,正好想着你呢,真是有缘分,哈哈哈哈。”我带着一连串心虚的笑声进了屋,从包里拿出大姨送的辣火腿,塞到老太太的怀里。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啊。”奶奶推搡两下,狐狸耳朵扇了扇,修长鼻尖颤动几下,抖了抖紧紧抓火腿的老胳膊,我干笑着赶紧推了回去。老太太掏出帕子,擤了擤鼻涕,给我乘了满满一碗饭,笑眼眯眯的递过来:“来,尝尝老婆子炒的菜,你也别客气了,该吃饭的点,千万别饿着了。” “真不好意思,谢谢了。”我看着她递过来的饭,盯着擤鼻涕的手,没有咽下去的欲望,夹着几根小菜嚼动着,李姑娘胖乎乎的脸转向我的时候,她脑袋上伸出两条长满小脚的长藤,滑稽的抖动,像一个发福的天线宝宝。 天哪,我竟然能看到爬山虎?植物?我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甩甩头,塞了一根鸡翅,心不在焉的想,我的眼睛到底是怎么了?会不会被电出毛病了? 我有些害怕的又扒了几口饭,又觉得味道有些不对,才发觉晚了。我感觉肩上有轻拍的触感,李姑娘圆乎乎的脸凑了过来: “莉莉,你眼睛怎么了,有毛病啦?”咳咳咳,我咽了几口,差点被惊得呛出饭,猛咳几声泪花在眼里打转,泪眼汪汪的看向她。她伸手朝我背上拍了拍:“哎哟,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老实说是不是一天都没吃饭……….你再这样不吃饭,我要告诉你妈,看她不把你念晕过去。” 她和她奶奶一样,絮絮叨叨的念个没完,我赶紧趁热打铁:“对对对,饿了一天了,明天寝室才装修好,爸妈他们都忙的没法回家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我……………”李姑娘犹豫着抬头,那脑袋上的青藤转了转伸向了奶奶,老太太毛茸茸的短耳耷拉下来,无精打采的模样。 这是在寻问,也是在拒绝。自从能看见每个人的形态后,原本封闭在内心无法洞悉的心里状态,一下子到了眼前,他们隐晦的小心思被暴露后,给我这个低情商的小傻子多了一些便利,想着以前被人嘲笑着喊“傻姑娘”,现在没人敢这样了吧,我嘟囔着暗想。 我仰头灿烂一笑,打圆场的话舌尖一转:“今晚也是有着落的,我妈把我安顿在大姨家,他们家挺好的…………….” “好个屁!”李姑娘夹了一块鲜卤牛腩塞进嘴里,胡吃海吃的塞成了包子嘴,浅眉倒竖,激动的撞了我一下胳膊大叫: “哎哟,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大姨家那地方能安顿吗,上回你去他们家做客,还不是被阴阳怪气儿的说了一个晚上的攀比话!上上次你大伯把送出来的诺基亚又要了回去!还有去年,过年还要你睡沙发?!你还敢去他家啊。不行,今晚你就和我睡,奶奶,她………….” 老太太摆摆手,起身挪动着老腿朝外走,嘴里碎碎念着:“哎哟,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我去打会儿麻将,你们把菜吃光光,赶紧去洗碗。这大热天的,怎么就冷了呢…….”我看着李姑娘的高原红和拧麻花的牛角辫,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俩人发了疯似的跳起来,一拳一碰,一握手,放光的眼里像跳跃的火苗:“niiice!” “哎哟,莉莉,我们真是配合默契啊。”她脑袋上的长藤像个冲天炮立了起来,羊角辫左右甩着,那模样滑稽极了。 “哎哟,李姑娘,谁叫我们是老相好啊。”我学着她们家祖传的腔调,哎哟起来,捏着她肉团团的高原红问:“你怎么也和我一样,读书的时间不在学校?” 她一把挥掉我的手,擤了擤鼻子,嘟哝着支支吾吾:“那还不是……..不是………哎哟,我就是跟人家打架了!排球社的几个娘们儿真是太欺负人了,教练选我去市里参加比赛,要是得了奖就有机会进市排球队实习和训练,可……………可她们说我是农村出来的,不符合当地城镇户口,我…………我气不过就跟她们打了一架!”她越想越生气,那翘起来的长藤快要伸到大门口了,热气腾腾的啪嗒在地上,快要印出个坑来,“哼,班干部怎么啦,班干部还选不中,偏就选了我,怎么啦?” 我一把搂住她,拍拍后背:“对对对,谁叫你这么的优秀………….”突然,我们头顶上方传来轰隆震响,紧接着,有东西砸到矮房子屋顶上,“哐当”又跌落在地。我们吓得浑身一震,连忙冲了出去。傍晚,乙梅巷口悄无声息,挨家挨户炊烟袅袅。 我们冲出去的时候,高层10楼天花棚破了一个大洞,上面挂着摇摇欲坠的折线风筝,矮房子陈旧的青石房檐碎了大块,而地上却躺着一个男孩。他头朝矮房,全身抽搐,眼睛外翻,后脑勺后渗出片片血渍,宛如蜿蜒的蛇越渗越广。 “啊,坠楼了!”我俩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李姑娘见状整个人都蔫了,忍不住的喊出声来,两腿正在打颤。我冲出来的时候,房屋的光透射出来,男孩像条垂死的鲤鱼,跳跃抽搐,周身散发出耀眼的黑光,不远处是一片豆腐脑的白花花脑髓,他以奇怪的姿势扭过头,右手慢慢提起,指向我们的方向。 那如死灰的眼神,散发着将死的气息,满眼眼白吓得我心颤:“他………………他在看我?”这时,周围有人陆陆续续的赶过来,嘈杂的脚步声不绝于耳,围拢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打电话,有人尖叫,有人唏嘘。 “天啊,有人坠楼了!” “快,快打120。” “这是谁家的孩子?” “在屋顶放风筝掉下来的啊……..啧啧,真是可惜了…………这么大的孩子,大人都不管。” “来了来了,他叔叔来了。” 人群里开始涌动,我拉着六神无主的李姑娘往后退到公告栏,透过拥挤的人群仍感受到那道濒临死亡的视线犹如利剑穿过层层阻碍,透过缝隙直射而来。黑压压的人群里露出一条缝,年轻的瘦高男人疾速而来,冲到矮房旁,抱起地上抽搐的男孩,上了一辆计程车。矮房旁的空地上,一摊血释放如花的姿态,断线风筝如摇曳的残柳,时刻提醒着一个生命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这时,天空下起了小雨。乙梅巷口矮房子的公告栏,一只浑身雪白的长毛狗正依在墙面上坐着,朱砂斑色的耳朵高高耸立,长长胡须让它看起来像只山羊,浑身湿哒哒的有些精神萎靡,它正瞪着前面那摊血渍的空地,瑟瑟的想:“糟了,那家伙坠楼了,我要回去告诉主人。”它甩了甩湿漉漉的脑袋,汪汪两声,飞也似地在乙梅巷口的拐角处消失。 “莉莉……莉莉..….你………..你睡过来吧,我有点怕。”黑暗里,矮房子内灯火通明,李姑娘敲了敲小书房的门,我拖着爆炸方便面头打开了门。妈呀,吓了我一跳,她眼窝深陷,两眼黑的像挂了巧克力甜甜圈,一说话嘴唇哆嗦,“奶奶还没回,要不你和我睡吧。” 卧室极其简约,全都是排球模型和照片,墙上挂着的全都是排球球星“郎”。我把大包小包都拿了过来,刺哒,托特塔罗牌从大包缝里滑了出来,我睡眼惺忪地丢在了床头柜上。“睡吧,睡吧,明天要去学校。”我嘟哝一句,裹紧被子背过身继续酣睡,不知过了多久,满卧室的亮光没有在眼皮上跳转,隐隐听见老太太低咒声:“开灯睡觉是什么毛病……….” 铛铛铛铛,异人画廊的国粹长廊上,我站在红木雕花的旋转扶梯口,墙面上挂着的彩画框发出刺耳的震动,龙头鹿身马蹄的麒麟晃动着健硕有力的短尾,嘶吼一声冲画而出,口中喷出火焰在扶梯口上方盘旋。“滋”,南面画框内一撮金色小毛球转动两下,肥腓灵动的葡萄黑眼咕噜一转,从一个画框跳跃到另一个画框,顺着扶手直朝我奔来。 我吓得躬身弯腰,拔腿快速就跑,后面的神兽追赶而来,感觉背脊上全是热腾腾的火气,还有似小孩啼笑声灌入耳鼓,我喘息着奋力打开阁楼锁链,“砰!”使出吃奶的力气关上门。 “咚咚咚”撞击声不绝于耳,红莲木门快要被撞出拱形,我心脏怦怦直跳,下一秒就要跳到嗓子眼了。阁楼启动,玄琴声清脆响起,中间八卦圆的两只神物上下旋转,环绕的书架像地震般轻微抖动,书架上的长裙娃娃跳了下来,眨巴大眼嬉笑着满屋子跑,发出银铃般笑声:“咯咯咯,真好玩,佘莉,来呀,跟我过来。” “不,你不能和她过去,小心‘翼大人’会生气!生气!生气!”长舌鹦鹉从摆钟里窜出来,逃离了摆钟笼子的束缚,直径飞到我肩头,生气的重复。哗哗,从我身后头顶地方冲下来坦克从天花板上的绿色轨道冲了下来,“小心!”鹦鹉尖叫着,我吓的转身就跑。 天呐,乱套了,乱套了,这个世界都活了。我吓得六神无主,努力从脑海里思索上回来阁楼里的样子:“糟了,这里没有其他地方,只有………..只有这个房间。”这时,门外的神物冲了进来,一面立体纸书在空中散开,青铜罗汉手持长戟画圈飞舞,便见到纸书上出现金色大字。 “哦,小姑娘赶紧走,我们会保护你的。该死的,千万要在毒舌安面前给个好评。”青铜罗汉地上旋转着冲我大吼,“小心那娃娃,女人。” 毒舌安?这名字好耳熟,我躲在咖啡屋后,急得成热锅上的蚂蚁,跺脚大喊:“诶,等等,你说逃哪里,哪里有出口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突然,背邻书架的一面墙开始震动,敞开一道门,一只身白如雪的山羊犬站在中间,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坨小白点 前方,肥腓灵巧的躲过追击,找到一个空档飞快的朝我方向跑来,白毛尾巴高耸直立,它原本憨笑的脸,随着奔跑的速度逐渐变得狰狞可怖。“汪汪。”白色山养犬冲我狂吠,我卯足了劲朝大门跑去。突然,从天花板上一台复古电梯,轰隆两声,在我脚边停下。 “哦,快上去,我的姑奶奶,千万别被抓住了,不然主人要骂我了。”惊讶之余,我听到脚边传来嘶哑的成熟男声。 “谁?!”我惊恐的左右张望,却见山羊犬吹了吹胡须,瞪着我说:“别磨叽了,姑奶奶。哦………….该死的,安真的要骂我了。” 狗开口说话了?我不敢多想直接踩了上去,平铺的直梯随着每一步脚印渐渐卷起来,像热腾腾的蛋卷层层翻卷上来。我看着小白点向上跳跃,力图摁下墙面上的按钮,感激的冲着它喊道:“小串串,谢谢你。” “小串串!小串串!”肩上的鹦鹉伸长脖子重复。 “他娘的,我不是串串!我是阿拉斯加纯种山羊犬!”小白点扭头朝我们干瞪眼,大门已经快速关上,墙面迅速愈合,肥腓差点就要冲进来被拦腰截住,龇牙咧嘴地拍打墙面。山养犬发牢骚的时候,我已经听不清了,平铺的电梯已经将我包成了蛋卷,这里没有出口! “难道要被闷死在这里面?”我往后瞧了眼,眼看着复古阶梯如排山倒海架势而来,心里涌上莫名的恐惧。正当不知如何进退时,突然,有个男人从天而降,他身穿灰色质感针织衫,藏青色的定制休闲裤,中等海拔,我额头正齐他胸前,我看不见他的头,只能感觉到他脖子以下的部分,即便是这样仍然给人正义安全和自信。他伸出厚实的右手,我犹豫一秒,十分信赖的放在他的手心里,他的大掌宽大结实,一下包裹住我的小手,向上奋力一提,我们朝上方飞了上去。 “啊!” “莉莉-----莉莉-----醒醒!”我感觉有人摇晃着我的脑袋。我慢慢睁开眼,便见到李姑娘焕发活力的高原红,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怎么了?”刚张嘴,嘴里就被人塞了一块煎鸡蛋,口腔里充斥着油腻味。 李姑娘甩动着羊角辫,毫不客气的说:“你做噩梦啦,大呼小叫的,我是被吵醒来的。”原来是一场梦,我嚼动着煎鸡蛋,脑子里努力回想几秒前做过的梦,大部分的画面不太记得,还能依稀感受到残留的恐惧、惊慌。 我不在意的甩甩头,想甩掉中途叫醒来的晕沉感,伸手摸了摸床头柜上的托特塔罗牌,蓝色口袋敞开,露出一张牌,我扯出来看了看,准备放回去,忽然大吃一惊。 魔鬼牌上是歪歪扭扭的黑色铅字笔印记,龙飞凤舞的张扬,六个字:我又做噩梦了。 有人动了我的东西?我最讨厌别人不经过我的允许乱动人家的东西,我抬头脸色不好的冲她问:“你怎么动我的东西啊?” 她皱眉,摸了摸羊角辫,脸色写满了不知所云的疑惑:“你说什么?我没有啊。” 第四章:相亲局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撒谎,我狐疑的拿起那张魔鬼牌,上面是一只三眼山羊,站立在连接天地的冲天石柱前,胸前是两蛇环绕的治愈权杖,脚下踩践着两个挣脱蜕变的人形圆蛋。此时,他正咧嘴大笑,玩味诱惑的意味非常浓厚,这是一张魔鬼牌,象征物质、功利、奢靡的诱惑,这只三眼山羊便是堕落诱惑化身的“潘”,在魔鬼二字的上方,则是歪歪扭扭的铅笔字:我又做噩梦了。 这不是她的字。可是,这是谁写的呢?我摸了摸鼻子,瘙痒的厉害,李姑娘瞅了一眼上面的字,嘟哝着辩解:“哦----莉莉,你可别冤枉我,我那一手的好字你是知道的,连我外婆都看不懂,哪能是这上面的行书。咦,这字怎么有点像你的……….”她抬眼打量,一拍脑门惊叫,“对,莉莉,就是你写的。昨晚你做噩梦了,叫个不停,刚才还是我叫醒你的呢。” “哦,宝贝,可能------唔-----是我昨天晚上做噩梦,不小心写上的,谢谢!”我飞快的收起这张牌塞进了蓝色布袋里,嘬起嘴唇朝她脸上“吧唧”一口,飞也似地逃出了李姑娘的家。之所以说逃,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梦游的习惯,即使上面的字有几分相像,但着实不是我的大作,有谁连自己的字都认不出来的呢。 可是,这又是谁的呢?我坐在绿色大壳的巴士车里沉思,透过玻璃窗看车外的风景,更确切的说是在看玻璃上倒映着的六个字。从辰熙大道乘坐1号线再转368公交,就能到达“宁安市凌龙传媒大学”,这是宁安市最大的211示范性大学,这是我爸爸最引以为傲的谈资——我终于也能上重点大学,除此之外,一无是处。想到这,我撇撇嘴,嘴上浮现叛逆的得意, “哼,那又怎样,再过几个月,就要和二十年人生最闪耀的谈资说拜拜了。”光想想,我就觉得浑身轻松。 “托特塔罗牌?”一个女娃稚嫩的声音在头顶上方传来,我吓得一怔,缓缓抬头,发现一个齐刘海锅盖头的女孩直勾勾的看着我,哦不,是我左手的魔鬼牌。她站在座位前,眨巴灵动似水的大眼,摸了摸脖颈处戴着的心形锁骨链,视线转移到我身上,“这牌是有灵魂的,可不能随便乱写字,是要受惩罚的。” 她一脸认真看向我的时候,我才发现她长得还真像个洋娃娃,黑长直的齐刘海,长睫毛大眼睛,高挺小翘鼻,巴掌大的小圆脸,说话的时候猫耳朵俏皮的摆动,呵,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咯咯。”我忍不住的笑出声。 她蹙蹙鼻翼,十分不满的嗔怪:“呐,说你呐,还笑,笑什么呢,你知不知道………”我笑眯眯的打断她的话,收起塔罗牌,饶有兴趣地接过话茬:“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很懂塔罗牌。”塔罗牌共分为“马赛、伟特、托特”三大类,其中最不常见也最神秘的是托特塔罗牌,是神秘人士中最流行的,不为常人所知,可见这个女孩对塔罗牌是有研究的。 “那当然,我哥哥和爷爷都是托特塔罗家族的后人,专门用作占卜和预测的,只是,这种牌市面上都没有了,你是哪里弄到的?”她满脸自豪,小脸高高扬起,娃娃音特别可爱。 “唔---我爷爷的压箱宝。你说,为何不能写字?”我随便编了个理由,去往凌龙大学还有20分钟,有个可爱的小家伙聊天也是不错的。她的两只小短耳颤了颤,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嘟嘟薄唇:“你听说过这世上的缘分吗?” 我点点头,勾起了兴趣。她左顾右盼,神秘的弯下腰凑到面前,小声嘀咕:“可你知道世上真正的缘分是如何遇到的吗?”她指了指我圆鼓鼓的口袋,“是牌!我爷爷说,托特塔罗的幻象来自埃及,它是哈托尔女神掉下的一滴泪,代表着太阳神拉女儿单纯而美好的幸福,专门教授人们如何提升精神力量,后来被神秘学家克劳利和哈里丝女士看中,才幻化成现在手中的牌。显而易见,它是探索幸福的神旨启示,传说在牌上写下的愿望,如果有人能收到同样的信号,便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可是,如果上面是一些不好的言语,怕是………………” “怕是什么?”我好奇的抬头,抓起她的手赶忙问。她忽闪的大眼睛闪现耀眼光芒,圆乎乎的小脸显现狰狞模样,突然冲到我面前一喝:“怕是要倒大霉!”哎哟,吓得我往后一躲,后脑勺撞在玻璃窗上。 哈哈哈哈哈哈,她捧腹笑个不停,恶作剧的成功让她欢快不少,我急赤白脸地挥舞着拳头,恐吓:“小心烧掉你的猫耳朵。”“你说什么?”她咯咯笑着,凑到我面前大声问,绿壳大巴车里的所有人都望向这边,我觉得我碰上了一个神经病。 车子靠站停下的时候,忽然她停住大笑,鼻子猛然嗅了嗅,脱口而出:“天要打雷下暴雨了,这个车漏油了,快走。”什么?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真是遇见了一个神经病。来不及反应,她拉着我往车下冲,离去凌龙大学只剩下5站,提前下车的后果意味着要等10分钟的下班车。 我气急败坏地指指天,天空湛蓝,阳光四溢:“你胡说八道什么,天气这么好,你这是要……………….”说话间,天空陡变,乌云密布,阳光黯淡,突然,雷声大作,闪电疾驰而来。我条件反射的躲进站台内,这时368大巴上熙熙攘攘地下来很多人,大巴发动两声便偃旗息鼓。“车坏咯,大家坐下一趟368,就快来咯~~~~~”司机从窗口探出头来,冲我们喊道。 洋娃娃竖起的猫耳调皮抖动两下,她趾高气昂的歪着脑袋,很满意我惊慌失措的模样,轰隆!雷声大作,闪电劈裂,我吓得跳开,慌张的将头缩在了夹克外套里,大包小包的顶在脑袋上,默默祈祷着这次可不能被劈成爆炸头,说不定下次看到的可不是动物脑袋,越想越害怕,一下跳开躲到她身后,搂住了她的小蛮腰。 “怎么这么胆小,不过是一场雷雨。怎么样,我厉害吧?”她扬起的小脑袋,非常自豪的拍拍搂在腰际的手背,给我一个湿哒哒的安慰,不等我开口发问,自顾自的说出我想问的话,“因为我的鼻子,能嗅出难以察觉的味儿,今天这天是薄荷青草味,对,就是常喝的清凉冰冷的那种饮料味,那味道呀喝起来很爽……………哦,跑偏了,本来是柠檬辣椒味后来变成薄荷味了,只要是薄荷味铁定会打雷下雨大变天。这漏油,只要有鼻子的人都能闻得见。” 我想我应该没有鼻子,撮撮发痒的鼻子暗自想,立刻扫了几眼马路上的大巴车,还是没有来。这时,雷声小了,只有凝聚的一团黯黑圆,我看着她软骨上挂着的几串耳环,和脖颈戴着的招摇锁骨链,很是羡慕:“你这鼻子能闻见天变,是不是………………..唔……………在别人看来是特异功能,像白娘子那样?”我很想说怪物的,又活生生咽了回去。 “那是,我们家族就我和我哥可以,爷爷说这是魔法,上天赐的,只有最纯粹的人才能拥有这神奇的力量。”她转身的时候,胸前露出金光闪烁的校牌,和隐隐绰绰的小猫儿纹身,黑眸红唇,我看晃了眼,又无比的艳羡,叛逆漂亮而简单,这个女孩活出了想要的模样:“你叫什么?” “Linda,大名李琳,你……….” 这时,大马路上发出喇叭声,驶来几辆绿壳大巴,我四处张望瞄到了那辆368,喷赤着尾烟,启动之际我背起大包飞也似地跑了上去,回头大喊:“再见,校友。” Linda急赤白脸的一跺脚,扯着嗓门急喊:“你……..你耍赖!诶———你叫什么呀?别走——”飞驰而来的喇叭声淹没了她的娃娃音,我软瘫的窝在椅子里,回头张望长嘘一口气,幸好她没有跟上来,甩掉她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害怕,这绝对不是什么魔法,一定是身体出了状况。 “该死的闪电。我一定要去做个检查。”我喃喃自语,5站路的时间一下就到了,“宁安市凌龙传媒大学”几个大字在暴雨洗礼下金灿熠熠,从里面一涌而出学生们,穿着黑丝短裙小挎包的是艺术系学生,捧着专业书只留黑长直的就是专业系的学生,此时圣斗士星矢的电子表敲响12点,这是下课时间。我长吁,还好赶上了食堂中饭,下午的选修课随便上上,还要尽快找到实习单位,说到实习,我就头疼,新闻专业对口的地方就是广电传媒,这是梦寐以求的,可是想要进去比登天还难。 我拍了拍生疼的脑袋,钻进了食堂。食堂共分两层,一楼是低价自助区,每一个隔间窗口都是5元、10元不等的点餐口,2毛5的米饭,用长方形板子煮好,隔一小片豆腐块,5元区的两素一荤,红烧鱼块、酱汁猪脚这样的高档货都在10元区,满眼望去全是15排塑料长桌,我只能吃得上5元区和2毛钱5的饭,豆芽条、扁豆炒肉、醋溜黄瓜片都是必点菜,好几次仰头看二楼,那都是奢望。二楼是阿根廷庄园、鲸吞、外婆下酒菜的连锁店,雅座包厢都是富家公子常聚会的地方,那里真是奢华,我屡次仰头,默默吞掉一勺子的紫菜蛋汤。 “叮叮”电话铃声响起,爸爸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兴奋而急促,机场智能报站声也接踵而至:“喂——喂——宝贝,你到学校了吗?”他是刚下飞机就马不停蹄的打电话,听这声音厂子的大事应该化解了,我嘟哝一句,嘴里塞满了醋溜黄瓜。 “宝贝,我的好宝贝,今年你就20了吧,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就是真正的大人了。爸爸知道你是个乖宝宝,是爸爸的好姑娘,可总归要恋爱嫁人的,女孩早谈早青春,你叔叔的好朋友的侄子和你一样大,约好了今天晚上你们去看个电影,就在你学校的后街……..” 噗嗤,我一口醋溜黄瓜咽进了喉咙里,没忍住呛了一嘴的辣椒味,眼泪呛得直流,也奈何不住爸爸的通知,对,这是通知,不是在和你商量。“喂?喂?喂!”那边没听到下文,有些急不可耐,的士司机要钱的声音传来,他砰的关上车门,又冲着话筒大叫。 “爸爸…………….咳咳咳………….我还没毕业,没钱谈恋爱……………咳咳咳,稳定了再找个男人…………….”我喝了一口水,那边震耳欲聋的声音撼动耳膜。 “不行!”他转了个弯,蹭亮皮鞋有节奏的踏地,急促而高昂,像是发泄腾起的怒火,“没钱爸爸给,生活费增加一倍。谈恋爱,女生花不了多少钱,你先去,今天必须去,只当交个朋友,没有说要结婚生子的,怕什么?” 我有些烦躁,莫名懊恼,特别不喜欢这样的强势,家长制的牢笼就像个定时炸弹随时悬在头顶,一不小心便顶住了,随时炸裂。我都能想象到爸爸八字撇的小胡子已经快气飞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舀了几口酱汁鱼肉,想想觉得不对劲,含糊不清的问:“你…………..那厂子是怎么好的?”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喘息声断断续续,这是他烦躁时的表现,那边粗鲁的应付:“大人的事,小孩少管。今天七点,后街话剧院,他会电话约你。”啪嗒,电话挂掉传来忙音,我气得差点吐血,冲着7号窗口的胖胖师傅喊道:“10块钱的金枪鱼给老娘来一份!” 下完选修课,我没有收拾,仍是那条裤裆快掉地的哈伦裤,和竖立起来的面包头,走出去所有人都问我“还好么”,看到这样的回复我也是放心了,今天这场相亲局我很有信心,让对方知难而退,特意还请了一位军师,恰当时候让军师出来收了对方。是对方看不上,又不是我不好,我非常满意这套方案,是应付爸爸最好的套路。 出发前,丸子妹来敲我寝室的门,作为单身狗的她非常热衷于相亲和找男人,用她的话说“做饭、提袋、陪逛,女人就是该男人守护”,怕是对男女相处的恋爱之道有什么深深的误解,父母离异无人监管,一个人带着弟弟打工为生,靠零碎寄送的赡养费而活,安全的臂弯才是她最想要的。 她精心打扮的丸子头,和一身淡红荷叶边的娃娃衣,看起来像只灵鹊,确实是一只小灵鹊,扑闪的小翅膀从胳膊底下伸了出来,兴奋的扑腾,故作淡定的说:“哇靠,我的小莉莉,你是怎么了,这是要去相亲吗,爆炸脑袋,面黄肌瘦,裤裆快要掉地了!小莉莉,有损形象可不是这样损的啊。”她那张O型大嘴快要惊到地上了,迫不及待地从鳄鱼小包里掏出粉饼,想往我脸上蹭,我嫌弃的往后仰,连忙挥手。 “不用了,姑奶奶,就这样自然的状态去相亲,走吧。”我连拉带拖的将她移步到后街。后街,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滑冰场、卡拉OK吧、蒸鱼小饭馆排满一条街,沿边是络绎不绝摆摊户,而往前一公里的地方是一座高耸椭圆艺术馆,里面集齐钢琴表演室、芭蕾欣赏馆、话剧体验楼,而话剧体验楼是纪念艺术家万一建造而成,是这里最热闹展馆之一。 “叮叮叮”,电话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我俩站在话剧入口大门外,相视而望,电话那头传来愉悦的男中音:“喂,请问是林佘莉吗?嘿,你好,我们在话剧大门口站着………对对对,就是穿蓝白色的小外套,戴黑框眼镜………...是的,是的,蓝色小外套,诶,是你?” 我们连着电话,在门口到处张望,只见一个蓝白色小外套的男人兴致高涨的打电话,我不太确定的走过去低声问:“李翰?”他转过身,闪烁着惊奇的小眼睛,在他身后站着一样身高的秀气男人。 我们四人相视而望,惊讶的异口同声:“是你们?” 第五章:章鱼兄弟 “你们谁是李翰?” “你们谁是佘莉?” 我们互相打量着对方,没想到都不约而同的带了朋友,这下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了。站在我对面的是两个将近一米八的男生,一个阳光痞气,狭长丹凤眼,蓝白运动服,不可一世的神情,另一个站在他斜后方,目光如炬,黝黑健硕,M型寸头,灰色针织衫更显内敛低调,他们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俩,似笑非笑。 那男人扶了扶眼镜,浑身都是肉团团的章鱼须,短蛸长腕离我俩双脚一米的地方蹭了蹭,饶有兴趣地在我俩脚边徘徊,白色吸盘一张一合,兴奋异常,长蛸腕欲情故纵的伸长试探,突然肉须旋转着缠上丸子妹的脚踝,像牵牛花兴趣盎然地向上攀蜷。顿时,我胃里翻云倒海着恶心感,腾空直上,撇嘴往后一退,丸子妹一把拉住我,咧嘴一笑:“哈哈哈哈,她是林佘莉,我是冯春兰,别叫大名,叫我丸子妹。” 盘蜷腰间的长蛸腕一顿,兴奋的拍敲着,男人面色愉悦,立马伸手:“嘿,丸子妹,我是李翰。”丸子妹喜笑颜开,扑哧着小翅膀伸手握住,我长吁一口气,谢谢菩萨,终于让他们看对眼了“佘莉,你好,我是王羽。”旁边黝黑的硬汉朝我们点头,意味深长地扫视,嘴角上扬45°,成熟俊朗。李翰缓过神,收回目光,指着王羽笑嘻嘻介绍:“啊,对了,这个是我好兄弟,王羽。快开始啦,咱们进去吧。” 我们进去的时候,话剧馆的专职服务小姐公式化礼貌的问:“欢迎观临格林莱话剧馆,请出示您的门票。8排16座,从右侧通道进入VIP专区………8排17/18/19座,三位,VIP专区右侧请。”服务小姐笑意渐浓,公式化声音变得甜腻。 “天呐,VIP票一张也要………………2万!一下就是四张!莉莉,莉莉,你爸是介绍了怎样的神仙哥哥啊。莉莉,跟你说话听到没?”丸子妹惊慌失措地压低声音,在我耳边惊叫出声,眼睛往后瞟了瞟,两个男人意气风发的紧跟,丸子妹颤抖着拿票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抹了抹长方形票根,像是宝贝似的护在怀里,夸张的竖起一根食指。 “哦。”我含糊不清地应答,对这些完全没有概念,只听过格林莱话剧馆门票惊人,比明星演唱会要价更高,现在看来确实有些离谱,不过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李翰这章鱼,也不熟,反正他爱上了小灵鹊。 丸子妹脸上乐开了花,红唇都快咧到耳朵上,她亲昵的挽着我的手,低声耳语:“亲爱的莉莉,我们可说好了,我负责拿下李翰,就这么说定了,对不对?”她一再的确认,脸上露出对那个男人的渴望,如她来说这是个鲜活的摇钱树,我胡乱的点点头,脑袋里嗡嗡作响,VIP室的热气让太阳穴疼得炸裂,“你真是我的活菩萨,就这么说定了,永不反悔!哎,我弟弟下个学期的学费可以松口气了…………….” 她扭头冲男人甜腻的挥手,李翰挑眉回应:“抹茶星巴克,樱花拿铁,雪花樱桃奶盖,还有黑咖,你们要哪个?”李翰在小桌前放下四杯饮料,丸子妹将我拉到一边蹭了过去,可爱甜腻的仰头:“谢谢小哥哥,你觉得我们喜欢哪个,就是哪个。”她对男人的掌控,势在必得。 “那,你是樱花拿铁。莉莉,要不就抹茶星巴克?”李翰漂亮的丹凤眼上扬,两杯饮料递了过来,VIP专区有个可滑动的隐藏小桌,上面两份包装精致的饮料就从李翰那儿滑了过来,我喝什么都无所谓,只想赶紧看完这劳什子的《美狄亚》,摆脱章鱼兄弟的魔爪,向我爸宣告那该死的章鱼看不上我。我胡乱舔了几口,尽极致的自毁形象,扯过毛绒绒毯子,准备话剧一开始,我就睡大觉。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粉红?谢谢啦,你真好。”丸子妹甜腻的接过樱花拿铁,轻嘬一口,露出快乐的满足。灯光暗下的时候,我感觉连坐的软椅上往下凹陷,沉了一大块,男人成熟健硕的身躯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王羽冲我优雅的眨眼,我惊讶得差点把膝盖上的毯子抖掉。“嘘!”他食指放在嘴唇,示意我不要出声,浓密睫毛下的眼睛随意一瞟,冲我对口型。 “他们———不要打扰。”我看了一眼丸子妹迷妹的傻笑,会意的点点头。哗啦流水声,舞台正中央缓缓走来金碧辉煌的女人,希腊式白袍,手持孔雀金棒,金色如波的长发上闪烁熠熠金冠。美狄亚,太阳神的女儿,神色忧伤的从中央走下,声音似凄似哀: 那火焰剧烈地从纤细的干柴上 迸发出来并点燃了整个火堆 残酷爱情的力量如此潜伏心底 暗暗燃烧 ………… 舞台急速成湛蓝色,右侧升降台下飞来金碧盔甲的男人,手持夺目金羊毛,那棕发英俊的模样,场上爆发出女孩们的花痴声:“哇,少年伊阿宋,好帅啊。”全场激动得花枝颤颤,我了无生趣地挪了个位置,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相亲局要看一场欧里庇得斯的悲剧,“《美狄亚》………………...”我喃喃自语。 “你觉得《美狄亚》话剧如何?”王羽低头撇脸,不经意的淡淡问。我愣住,脑子飞快转动,赶紧接过话茬:“嗯,还不错。”王羽似有似无地问:“你,还蛮高冷的。” 我拎毯子的手顿了会儿,顺势遮住了脑袋,露出直冲天门的毛茸茸方便面,王羽滴滴笑出声,性感的嗓音从喉咙里溢出,我耳边全是“哦,美狄亚,我美丽的公主”之类浮夸的惊赞,和…………王羽猛然抽吸声,对,就是鼻子用力呼吸,好像吸毒那样。我颤抖着裹紧小毛毯子,只听耳边又是他滴滴笑出声的性感嗓音:“才不是吸毒呢,小脑袋瓜里成天想什么。” 我猛然一惊,吓得屁滚尿流,他居然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探出卷成麻花的脑袋,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这时,霓虹闪光灯从他身上一掠而过,他灰白色棉麻针织衫背后有一层相似颜色的晕光,我好奇的歪着脑袋向下看,靠近盆骨肌的位置伸出一条长腕,露出小尖尖,半卷了两下,又迅速收了回去,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是条章鱼,还是个会变色的小章鱼,看着他融为一体的囊袋,圆鼓鼓的一张一合,像个胀气的氢气球,“真有趣。”我忍不住的咯咯低笑。 “有趣什么?你不喜欢李翰,是对我感兴趣?”他浓眉一挑,暧昧的坏笑,我吓得拿起抹茶塞进嘴里,瞥过脸去躲进毛毯里,“噗噗”安静的话剧场里回荡着很大的吸管声,昏暗中见到有几个脑袋在晃动,我不好意思的放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笑得更欢了。我看着有些丢脸的气恼,嘟囔着回绝:“才不是咧,谁…….谁喜欢你哦。诶,我问你,你……………为什么总能说中我心里想法,真奇怪。” 他高挺鼻梁,半月丰满唇瓣,低头捂住嘴,故作神秘的轻声说:“我说我有特异功能,信不信?”气氛有些暧昧,舞台上传来熙熙攘攘的兵强马乱声:“伊阿宋,我恨你!上帝,真是个薄情的负心汉,来啊!” 我立马清醒了,这小章鱼的眼睛恐怕是有毒,看一眼就陷下去出不来了。我离他拉远些,那种饶有兴趣地眼神真让人后怕,气呼呼地噘嘴:“哼,当三岁小孩啊,谁信呢。”他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难道我很搞笑?王羽看着眼前面包头的小姑娘,心里止不住的琢磨:“真是有趣。”是啊,他在那样的家族里,好久都没有遇见这么直接又有趣的小东西了,没事儿的时候逗一逗也挺好,光想着,他被自己的想法莫名吓了一跳。 “你不就是个小姑娘?”像孩子一样简单,后半句话他咽回了肚子里。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着周围有人起身,躁动的回嘴:“那是,哪像你看起来成熟。” 年纪大?他不可置信地挑眉,重复一问,囊袋喷张,周身肥大一圈,纹理开始变幻不同形状,最后和棉麻针织衫的淡淡竖线融为一体。 “那你说,我多大?”他不可置信地挑衅,我也不可置信地回嘴:“咦,你不应该是他表哥之类的吗?” 哈哈哈哈,他身体轻颤,终于爆发出忍无可忍地大笑,丸子妹他们回头,满脸探寻,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个小傻子,王羽鼻子倒吸,冲着我像嗅着什么,对,他的模样不像是正常的闻,而是警觉认真的嗅,像蛰伏的猛兽等待着狩猎,那模样有些眼熟。我忽然记起,那个叫Linda的女孩!难道………………. “你不是傻子,是可爱。”他又一次道出了我心中所想,是在嗅完之后,我心里一惊。 李翰绕过丸子妹俯过身,宽阔的身体轻轻压在丸子妹身上,她毫无征兆地脸红一片,李翰看着我俩不满的嘟哝:“你是要出去?”他当然是希望他出去,最好是两个女孩都陪伴在左右,他心里琢磨着又不敢多想,生生压住心底的想法,生怕对方猛嗅下闻见了他隐藏的心思,他知道这个兄弟非同常人,就像他的家族一样。 王羽不顾周围的眼光,慢条斯理地应答:“对,出去抽根烟。”他冲我眨眨眼,眼光闪烁,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不是想走么?这是个机会。”看着他潇洒的声音,我不可否认这是个很聪明的人,这是给我的感觉,像个足智多谋的老狐狸,可是怎么就不是个狐狸呢?我觉得奇怪。 “哈,对,我是要出去,上个…….上个洗手间。”我毫不含糊地接过话头,猛地飞跑出去,心里扑通跳个不停,这是我第一次撒谎,第一次做个坏孩子,觉得特别爽快。我才不管身后惊讶的低呼声,也才懒得理王羽那个聪明的小章鱼,终于有机会了,一口气冲到话剧馆外,朝快要关门的保安大叔喊:“诶——等等——谢谢啦!”我朝长胡子的大胖挥挥手,门口稀稀拉拉走着几个人,我弯腰杵着膝盖大吸一口气,哈伦裤裤裆太长,跑起来真是费力,哎呀,我的老腿,捶了捶腿,抚抚快冲到天上的面包头。 “喂,爸爸。”我咽了口唾沫,紧张兮兮地说,“那个…………李翰见面了,他好优秀哦,怕是看不上我,因为……….因为他有心上人了。”感觉到对面死气沉沉的安静,我竭力稳定气息,电话之前我看过时间,话剧差不多快结束了。 “哦?是吗?”爸爸语气不悦,声音冷淡,他从参加工作以来,一直都是协立机械气电厂的得力骨干,从钻电气师到锅炉工负责人,再到现在的厂长,他都是被人赏识和人群中心的人,那么傲娇的一个人怎么能允许他女儿没被人看得上。 “对对对,是这样的,他也是最近才有了心上人,家里人还不知道。”我唾沫横飞地乱诌,生怕他不信又补充,“爸爸我很努力也很重视了,我可是花血本买了资生堂的粉底液,还去王府井买了一套小白裙…………..”越说越离谱,他终于是放心了,只是无可奈何地重重叹息,过了一会儿,他才郑重其事地说:“以后别拿生活费买这些了,相亲又不是结婚。” 我哑言,挂完电话后浑身轻松,内心惴惴不安,要是他查出来了怎么办?不会不会,反正事实就是这样,李翰确实看上了我同学不是么?我安慰自己,无比快活的往后街走去,突然,有人从身后拦腰抱住,我吓得来不及尖叫就被人捂住嘴。 “这是王府井小白裙?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王羽戏谑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热气喷洒耳根,酥酥麻麻的。我红透了脸,看着他环绕脖颈处粗壮的手,眼睛都不敢直视,心跳加速,他是在调戏和戏弄我,像猫捉老鼠那样,一眼就看出我的内在,“佘莉,撒起慌来也不打草稿,羞羞。”他食指在左脸颊划过时,顿时酥麻一片,心里泛着涟漪。 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气得直跺脚,一巴掌挥过去,他反应神速轻巧躲了过去,正欲抓住挥巴掌的手,被我猝不及防地来了一拳。他捂住肚子,蹙眉抿嘴,憋着一肚子的话好气又不好说,我趾高气昂地扬起小拳头:“我可是练过跆拳道的,你这个大叔哪是对手。还有,你又不是李翰,也不是跟你相亲,管得着吗?” 他的囊袋胀了一圈,又偃旗息鼓的缩了回去,那一拳根本就没有打到,“真是影帝。”我嘴里嘟哝。 他大眼闪烁,痛苦表情忽然消失殆尽,懒洋洋站起来,调笑道:“你怎么知道的?”明明一拳揍过去正中小腹,没想到他还真耐打,我气得只能干瞪眼,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剧场里涌出一大波人,丸子妹惊喜的娇弱声传来:“莉莉,你还在呀。” 她亲昵的挽手,小鸟依人的蹭了蹭,又喜气洋洋的对李翰说:“《美狄亚》真是好看,没想到是这么感人的三角爱情,下次我们请你看电影吧,《星空》看过吗?” “这不是悲剧么?”我不满的插嘴,被丸子妹一记白眼给堵了回去。李翰笑呵呵的回应,不可一世的表情收敛许多:“那你喜欢看什么呢?” 我不假思索地说:“开心麻花就不错啊。”哈哈哈哈,王羽在一旁快活的笑起来,丸子妹又一记白眼瞟过来:“哦,莉莉,你懂不懂话剧,这种不入流的笑话哪能和伟大的欧里庇得斯相比。”她暗地里拉拉我的衣袖,小声警告,“少说话,拜托啦。” 王羽完全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样,李翰微眯丹凤眼,没所谓的摇摇头:“那下次看电影莉莉也来吧?那咱们就下次约。”啊?我职业性咧笑,附和着点头,很惊奇他截然相反的态度,后半场的话剧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羽有事要忙对吧?走,我送你们回家。”李翰招呼着我们往后街走,和他擦肩而过,我们三人和他道别,王羽眼光闪烁似笑非笑,与我们挥手送别:“那,下次再见。” “下次不见。”我嘟哝着赶紧拉着丸子妹快走,第一次和男生肢体碰触让我很不舒服,尤其还是个陌生人,这混蛋,我心里咒骂,臭流氓。晚上九点,后街仍然灯火通明,霓虹灯沿街绽放,羊肉串的新疆佬操着不正宗普通话招呼:“五元十串的羊肉咯。”和他并列齐的一条街上是专业摆摊户的天下,他们开着面包车,搭着棚子架子,将衣服鞋子包包等全部张罗出来,生意相当火爆,女孩们讨价还价,仅仅就为着可能没商标的便宜货。一眼就知道,这是非艺术生们。 “没想到凌龙传媒大学也有这么多实在的姑娘。”李翰扬眉看着拥挤人群,护送我们过马路,那条八爪腕支撑着地面快速走动,肥大团团肉让玉树临风的大男人看起来特别滑稽我忍不住憋笑,丸子妹迷妹脸的看向李翰,大咧咧的回应:“穷学生还是蛮多的,哪能和翰哥哥比。” 翰哥哥?我浑身鸡皮疙瘩,哆嗦一阵,迎着丸子妹炙热的目光直穿过大门,背对着他俩直接丢了句“再见”,赶紧逃离酸臭味的现场。八爪腕触角光电速度冲了过来,沿着地面湿哒哒的拍打而来,我明显察觉有东西驶来,脚步加快,那触角像是吸血猛兽能随着感应而加速,穿过草垛和空地,我从大门玻璃窗的倒影上见到张牙舞爪地八条触角,肉乎乎的飞驰而来,我吓得朝守门老头跑去:“老头!”穿过铁门,我听到耳边风驰声音,背上有湿哒哒的触感,像是抚摸和缠绕,我微微低头见到触角尖,粉团团的卷起来快速缠绕在我胸脯前。我尖叫着关上铁门,只听“滋滋”脆响,触角滋溜缩了回去。 “林!佘!莉!”我刚把卧室门关上,就听到丸子妹鬼哭狼嚎的声音,吓得我钻进了被窝里,她冲进来的时龇牙咧嘴,动作幅度极大,感觉就要吃下一头牛,挥手的时候将书桌上的塔罗撒了一地。我气得瞪眼,从床上跳了起来:“冯!春!兰!” 丸子妹紧紧揪住我手臂,小脸涨得通红:“林佘莉,为什么你总要说些不相干的话!我好不容易和翰哥哥关系好了……………”我捡起地上的塔罗,毫不客气的回嘴:“冯春兰,你要搞清楚了,是我的相亲局,能不能成是你的本事!” 她一怔没想到好脾气的我,也会反唇相讥,嘟囔着小嘴,眼睛水汪汪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哦,莉莉,你这是要反悔了?” 我瞪了她一眼,扭头数着塔罗牌要放回去:“并没有。请你以后不要有了男人就忘了女人。”她是以男人为天的人,只要有了对象似乎世界里就没有了任何人,她就愣在那里,水汪汪的眼睛里噙满泪水,娇滴滴的自言自语:“我也不想,可谁叫我父母离异无人监管,从小到大全靠着我才能养活弟弟,弟弟年纪又小…………….”自从认识她,这话听过不下五十遍了。 突然,我的视线在宝剑5的塔罗牌上停住,上面又出现了歪歪扭扭的字迹,这次是用浅墨色水笔撰写而成:“哎,好难过。” 我捏了捏自己的脸,确定没有在做梦,可是,这些字又再一次出现了! 第六章:毒舌安 寝室外的草坪上,两个男人对峙而站。那个阳光痞气的男人,眯着狭长丹凤眼,转身询问对面兄弟:“李翰,你这是看上了………..相亲对象?”这个被叫做李翰的“王羽”意犹未尽地转身,目光如炬的戏谑:“有何不可?” “你疯啦?这丫头刚才是怎么对我的,没看见?真是没礼貌的小家伙,招呼不打就直接跑了,这样没素质的丫头片子,你倒是看上了?亏得还要我装模作样扮成你…………”王羽指着女寝方向非常不满的吼道,李翰戏谑的瞅着兄弟张扬舞爪的模样,沉思低吟,抬眸时俊朗脸庞上严肃沉静:“王羽,别看上那丫头。”他撂下一句话,绝尘而去,留在原地的王羽那双丹凤眼快要翘到天上去,食指倒指着自己,一张大嘴惊诧的成O型。 “我?…………我?………..我会看上她?!你疯啦!” “我是疯啦!他坠楼了,那个小男孩,坠!楼!了!”一条白色的山羊犬飞快如闪电的奔跑,迅速穿过梅里斯街的辰熙大道,朝五公里外鲮鲤香樟巷拐弯,像一枚白色导弹直径穿梭在人们的脚边,一连串该死的吐槽声在路人耳中化成“汪汪汪”犬吠。 “哦,该死的狗,看点路。”撑着一把贵妇赏花油纸伞的中年妇女,滑稽的蹦跳着,水泥黑渍溅到她棕色长筒袜上,惊叫出声。身后,婴儿车上的宝宝,探出圆嘟嘟小脑袋,伸出肥嫩的小食指,奶声奶气的笑道:“咯咯,羊,羊。” “我是狗,是阿拉斯加纯种山羊犬!北鼻。”山羊犬飞奔着扭头,毫不客气的叫嚷,又从车轮旁擦身而过。“哇呜。”宝宝惊奇的睁着大眼睛,口水直流,小脑袋瓜跟着这枚白色导弹一起旋转。 男人推着婴儿车,差点要翻了个大跟头,冲着山养犬狠狠一跺脚:“好狗不挡道,该死的土狗,看我不宰了你。”婴儿车里的宝宝笑咯咯的挣扎,男人骂骂咧咧地将他抱起,看着白色长毛狗干瞪眼。 “汪汪汪。你是土狗,你家才是土狗。”山养犬一路狂吠,引得路人纷纷侧头,樱花盛开的龙臻巷口,它一路飞奔到189号盘花雕龙的城堡大门,用锋利的尖爪挠了挠。“吱呀。”大门缓缓打开,蜘蛛网撕裂开垂到脑袋上。 “哦,可怜的波比,你终于回来了,主人找了你很久了。”一个魁梧似牛的汉子从旋转楼梯下来,他举起刚做好的百合圈正想放在脑袋上,就看到门缝中冲进来一只白色小不点,脑袋上拴着一条黑布镜,独眼潘达操着粗犷嗓音招呼。 “汪汪汪。”山养犬热情四溢的回应,窝在沙发里的卷发女人,媚眼如丝,娇滴欲艳唇瓣轻启,吐出一连串烟圈:“独眼潘达,什么时候你也喊主人了。安听到了可不高兴的。” “那是波比小不点的称呼哦,我们可是要操家伙打群架的哦。”厨房里走出白色围兜的小鲜肉,慢悠悠的甩着鸡蛋煎饼,娘娘腔的音调让人只想揍人。 “谢谢,娘娘腔,主人在哪儿?”山养犬冲到旋转扶梯第三层的时候,咆哮声直冲而下。“在阁楼小吊篮里哦。” 城堡最顶端是一座尖塔型的阁楼,上面爬满了青条长藤,中间是一根直冲云霄的翠玉石柱,杵往城堡顶端,撑起整个阁楼,悬在空中的青黄吊篮被包裹成蛋壳状,只看到一撮黑乎乎的头发,有人睡在蛋壳吊篮里不停的晃动。 “主人!主人!”山羊犬冲到阁楼底下,心急火燎地跳跃,恨不得要飞到空中晃醒蛋壳里的人。蛋壳里有人蠕动几下,控制不住的打了几声呼噜,吊篮晃动更厉害,蛋壳里的人翻了个身后没半点动静,山羊犬急得原地旋转咬尾巴。 “主人他死了,那个小男孩,他坠楼了!”山羊犬急促的呐喊声呼之欲出,突然蛋壳吊篮倒翻,一个男人睡眼惺忪地跳下来,他伸了个懒腰,摸了摸浓密棕发,步伐轻飘的朝黄皮香蕉沙发上躺下,嘴里塞着奶嘴,含糊不清地问:“波比——你——说——什么,昨天的呆瓜蘸了巧克力酱——可不好吃,唔——太甜了。” 山羊犬奔上前,一口叼住他的白色连帽衫,还没来得及碰上,男人身形微动,眨眼功夫就已经跳下黄皮香蕉沙发,身上不知何时已经套好了一件黑皮夹克,他嘴角浮现戏谑的笑,双手插兜神情犀利,因为嚼动奶嘴转圈,这是发怒的前奏。 山羊犬抖了抖身上白毛,立马蹦到脚前,前膝跪地匍匐跪舔,它知道毒舌安的本事,刚才的轻燕凌云步足以短时间内置人于死地:“主人,涿鹿林的那个小男孩坠楼了。主人,波比觉得这事不对劲…….就像是一场把戏,主人。” 男人微眯双眸,飞快的嚼动奶嘴,厉声问道:“哦?怎么说?”山羊犬甩了个激灵,湿哒哒的泥水溅了满地,狗腿的蹭着脚踝:“他是放风筝掉下去的,谁会大白天的到高楼上放风筝呢?那小男孩可不是傻子,是安腾…………爸爸的小助理,机器人制作决赛的第一名,IQ测试180分,怎么可能会干这样的傻事呢,波比……..波比发现,他临死前指着一个人。”它提到爸爸安腾时特意换了个词,这是主人最大的禁忌,他和父亲的关系向来是很紧张。 “是谁?”男人停下嚼动的奶嘴,倾身向前,厚实的大手竖成尖塔,噤声细问。山羊犬知道他上心了,噤若寒蝉地垂下湿漉漉的小脑袋:“波比,没看清,是一个驼背的男人,会不会城堡里真的出现了…………” “滚下去吧,小不点。”男人面色如尘,山羊犬舔了舔红色小舌头,悻蔫蔫的想顶嘴:“波比才不是小不点,是……..阿拉斯加纯种山羊犬。”它拖了一地的梅花印,后半句的时候音调降了八度,变成不服气的嘟囔,突然小尾巴上触电,全身长毛炸立起来,像一只小白球连滚带爬的滚下阶梯,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嘴里一阵哀嚎:“嗷呜——不带这样玩波比的——呜——” 城堡下发出同情的问候:“哦,可怜的波比,又被赶下来了。”女人娇媚的浅笑,男人们附和的大笑,这是城堡里最常见的小游戏——捉弄波比。 男人收回踩在彩虹导电人偶仪上的长腿,长辫子的洋娃娃抖动着叫嚷:“电了,电了。”他烦躁的踢了一脚地上的垃圾桶,食指轻捏亚力克雪茄晃了晃,想晃掉身上的枷锁。上个月,因为看不惯饕餮部部长给下面的小崽子们泼脏水,就揍掉了他三根肋骨,由此从那个世界里革除了,又滚回了这个现实世界,相比下他现在更举步艰难,作为青龙乔庄的五爷,半年的无人管理快土崩瓦解,一个月的恢复仍是费时费力。 “该死的,早知道把那人折叠成剁饼肉酱………..那地方爱谁谁去。”他咒骂一句,咬了一口草莓芝士糕,其实他是故意的,故意找茬揍了那家伙,重要的是他发现那里已经不干净了,有人在叛变! 可,那里全都是天资卓越、至纯至善的人组成的世界,偏偏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几百年了没一点屁事,到了现在却………………他挠了挠脑袋,浓密的棕发掉了几缕,其实他的离开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就是他的父亲——安腾。 “猫,潘达,小觅,操家伙!”男人顺着扶手滑落,朝一楼扔下去龙字令牌,这是出堡号令,意味着有一场大事要发生。 听到命令,独眼潘达挪动庞大体格,灵活的抄起长绳绑在腰际,恋恋不舍地戴着百合花环朝门口走去,娘娘腔嘟囔几句解开围裙和漂亮女人并肩向前:“安,去哪?” “格安社!” 卡迪拉克的加长跑车迅速消失在午后的阳光里,在阳光的沐浴下盘龙雕花的中式城堡散发着陈年气息,“微能城堡”四个字阳光沐浴下,熠熠夺目。 “哎,前面那个,叫潇潇过来。听到没?”包厢里五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指着侍童喊道。这是格香茶楼,共有五层楼,琉璃瓦柱,青碧玉石,一副金碧辉煌的气派,这是全市最大的茶楼之一,按小时500元计费,来这里的达官显贵地痞流氓只要付得起价,就能享受皇帝般的尊荣,这里的服务生均叫侍童、侍女,都是无条件的服从。 “虎哥,贡立九局的银行和翎丸区的航线全被人控制了,这两片区我们怕是搞不下来。” 那个被称为虎哥的人坐在五人最中间,眉头一挑,旁人有小弟接话:“林说的是,问题就是我们查不出是谁干的,动用了慧老大秘书长的关系,可还是……………一无所获。”说到最后声音小成了蚊子。 这时,大门敞开,苗条清丽的女人走了进来,小巧可人眉眼勾人。虎哥正要火大就看见潇潇站在门边,模样清纯可人,看得人心痒痒,周围所有人交换了个眼色,招呼绝色女人坐过来:“来,这是我们的虎哥,潇潇,快喊虎哥。” “虎哥。”女人气若游丝的喊道,这是格香茶楼的首位花魁。一个瘦弱的男子贼眉鼠眼的站起来,眼珠子快黏到她脸上,又按捺住内心焦躁将女人推搡到虎哥身上。虎哥心宽体胖,环抱美人心情大好,话语不多却格外开恩,将一杯白兰地递到她嘴边,潇潇只能配合的抿嘴倒进,一口干掉。 “既然惊动了慧老大秘书长了,这件事恐怕就只能这样了…………..”虎哥溜在嘴边的话刚打一轮转,“砰”的一声,雕花大门被人粗鲁的打开,四五个西装男人簇拥着一个年轻挺拔的男人。 房间内五个人齐齐变脸,虎哥慌张的将女人推开,纷纷站起鞠躬:“秘书长。”这是格安社最得宠的男人,年纪不过二十,一双狭长丹凤眼,魅惑犀利,嘴角总挂着似有似无的嗤笑,仅次于慧老大,凌驾众人之上,名叫王羽,背地里所有人都称呼他为“笑面虎”,从未有人敢小觑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 “都是兄弟何必见外,虎哥,慧老大来了。”王羽笑脸盈盈地打量着一行人,眼睛瞟向潇潇,嘴巴说了一大堆却没有半点要进来的意思。虎哥五人毕恭毕敬地走出来,不敢有任何疑问,潇潇礼貌的站着,毫无失态之色。 “这届的花魁有胆色哦,格香茶楼真是越来越厉害了。K场。”王羽白皙脸上浮现不可意会表情,一行人浩浩荡荡朝负一楼走去。下面昏暗奢靡,彩光照射,有人在中央舞池疯狂扭动,有人在左侧呐喊嘶吼:“打他,左边,快啊,傻子!对!” K场是奢华魑魅之地,可以欲仙欲死,也可以纸醉金迷,在疯狂与竞技中获得快慰。 凌桑花簇的二楼,有一座小亭形状的包厢,可以从上俯视,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米粒灰白玻璃窗上倒映着一个白袍影子,他正襟危坐的俯视K场,身后有人悄声提醒:“慧老大,他们来了。”白袍影子动了动,电梯大门走出一行人朝侧门包厢走去,王羽抬眸看向二楼包厢亭,举起了右手大拇指,他看不见玻璃窗后的人,但知道那人是能看得见他。 虎哥一行人被安排进入了侧门包厢,刚进去就被人暗中狠揍一顿,王羽坐在门口软椅上,神情冷峻,在胸前口袋摸了两下抽出雪茄,有人为他点上了。里面鬼哭狼嚎,全都是毫无反抗的求饶:“贡立九局……九局的银行被人断了后路,我们都不知道………..是谁啊。老大,老大,求你了。” “翎丸区的航线呢?”王羽冷漠的声音传来,丝毫看不出这是个才二十出头的男人。瘦弱西装男匍匐在地,膝盖磨损大片,结结巴巴的乞求:“说,说是有四个人,三男一女,将航线的路给劫了,所有……..所有航线高层都不肯说,我………..老大,老大,求你了。” 王羽白脸微微抽搐,手指间叼着的雪茄摁入吸烟缸:“格安社里只有一个慧老大,扇掉这张嘴。”瘦弱西装男吓得满脸铁青,两脚哆嗦,白眼一翻晕死过去,周围其他人却被代劳扇嘴,脸上全是血红色的巴掌印,来不及尖叫,就听见K场外一阵枪声,接着灯光全被熄灭,现场混乱不堪。 “啊——不好,有人——啊。” “啊,我的胡子,我的胡子被人扯了。” “哇靠,有人闯入,快,操家伙。” 一时间,K场里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东西砸碎在地的混乱,没有人看见到底是谁闯入就已经自乱阵脚。王羽暗骂一声,带着五个人从侧面小门跑上,直通到二楼包厢亭,这里漆黑一片,唯有站台上坐着的白袍影子。 “老大,你…………” “不用了,我就坐在这里,等着他们。” 王羽走过来蹲在她身旁,漆黑中望着闪光明媚的眼眸,如痴如醉,他费力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们是谁?” 白袍影子动了动,缓缓回过头:“毒舌安。” 第七章:K场斗 “谁是毒舌安?”王羽委身蹲在她旁边,不满的撇嘴,他看到她眼里闪动着欣赏光亮,他讨厌她对别人过分的关注。软椅中的白袍影子答非所问,轻笑低喃:“K场已经乱了,所有人都乱了阵脚,这是他的策略,声东击西,扰乱视线,为的就是来到这里,羽,记住了吗?” “糟了。”王羽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他慌乱的跑向玻璃窗前往下看,此时,K场里一片混乱。所有人尖叫着到处乱窜,摸瞎乱跑,有人在咆哮,有人被踩踏,枪击声不绝于耳。 “啊!救命啊!”有侍女尖声惊叫。 “门!门在哪儿?!你熊熊的,竟敢踩我?!”男人肥大气粗的骂咧着,举起枪就往人群里扫。 啪嗒,突然灯光亮起,刺眼的光芒扫射过来,舞池里、拳击台上凌乱不堪溅满了血渍,拳击手被格安社的人乱枪打死,所有的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侍童、侍女们纷纷朝大门奔去,整个K场至始至终都没有瞧见任何外人。 “该死的!”王羽狠狠的敲击玻璃窗,他知道已经徒劳无功了,慧老大的藏身之所已经被暴露了,都是他引领过来的。 “砰!砰砰!”突然,包厢亭的大门轰隆直响,有人在用身体剧烈撞击,那力量极大无穷,铁门都快被撞得变形,一个粗嗓门的男人骂咧的咆哮:“哦,我去!别挤,别挤!小心我的花环。”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捉个人还要闹这么大的动静。”门外,传来女人不满的嘟囔,只听咔嚓几声脆响,门被打开了。壮实如牛的独眼潘达被挤了进来,紧接着黑衣背心的漂亮女人飞身闪进,眨眼功夫,面前的四个西装男便已经倒地。左侧的两个男人,正准备掏家伙,手刚举起来就被直挺挺击中脑门,两根银针从额前穿过,叮的一声,插在墙面上。 包厢亭里充满了血气。 “啧啧,真血腥。猫儿,你太血腥了,小心嫁不出去。”小觅竖起兰花指,紧紧的捏着鼻子,嫌弃的晃了晃手,手掌瞬间向内旋转,放出去的银针便被收了回去。猫儿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金色迷你气枪快速的塞进了兜里,紧身的红衣皮裤衬托着她白皙肌肤,而齐肩的黑色中发,让巴掌大的脸显得更小了。 “他来了。”白袍影子镇定自若的摩挲着食指,懒懒的喊住要去搏斗的王羽,“你斗不过的,住手吧。”独眼潘达挥舞着拳头,狂暴的嚎叫:“嘿,穿白袍的,快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王羽疑惑的扭头,白袍影子像是生根了的槐树,一动不动,忽而慵懒的声音从金色靠背椅中传出:“贡立九局,翎丸区,都是你们做的吧,来K场玩了一出声东击西,就是为了探出我的位置吧。毒舌安,青龙乔庄能死而复活,果然有两把刷子,。” “老头,别烂嘴里吐不出象牙,飞虹章拿过来吧,别让姑奶奶等太久,刚做的指甲快要花了。”猫儿嘟囔着红唇,不耐烦的脚尖踏地,长靴发出有节奏的脆响。王羽细长的丹凤眼里迸射出冷冽的光,冷不丁的向猫儿射出一颗子弹。忽然,飞出去的子弹射到半空却掉转方向,直朝白袍影子飞去。 王羽叫苦不迭,心尖都在颤抖,抡起墙边的棒球棍,朝那颗子弹挡去,金色子弹仿佛长了眼,力大无穷,横冲直撞,与他擦手而过,顿时他手背上皮开肉绽,刮擦出条条血痕。 “慧老大!”他惊叫喊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子弹越过他朝椅中人飞去。软椅中的人轻巧,脑袋微微一偏,子弹便射中了玻璃窗,顿时炸裂成四分五裂,玻璃渣子碎满一地。这时,一道戏谑男声从身后响起:“暗箭伤人,这是教训,慧老大的人个个都很厉害,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呢。” 软椅靠背断裂,白袍帽子掉落,一头黄棕色长卷发显露出来,慧老大缓缓转过身来,四人惊若木鸡。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希腊式面纱白袍,深V领口垂掉一枚五芒星项环,深陷的棕色眼瞳氤氲,一眼望去洞察人心:“安,好久不见。” 毒舌安斜倚在门口,整张脸隐藏在休闲白帽里,黑色皮夹衫衬托着他比例完美的身形,闻声他只是手插衣兜,嚼动着奶嘴,骄傲昂首的走了过去,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你,你……你是女人?”独眼潘达看得眼睛都直了,脑袋上的花环斜挂到了耳朵上。猫儿冷哼,翻了个白眼,双手交叉,不满的咬牙切齿:“没见过女人啊,女人不能当老大啊。飞虹章咧,老女人。” “毁了我的银行,断了我的航线,就是为了拿到我的飞虹章。毒舌安,这几招连环招真是极妙啊,以为这样不费吹灰之力掌控格安社,是么?”慧老大宛然一笑,倾倒众生,语气里夹杂着不为人知的伤感:“知道飞虹章秘密的人寥寥无几,是那个人告诉你的吧?他,还好吗?” “这不是你这个女人该管的。”毒舌安眉眼冷峻,投过来的目光像是一把尖锐的冰刀子,狠狠的直戳过来,背在身后的右手揉捏着什么,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两个人。 听到这话,王羽的脸被气成猪肝色,褶皱得像是被水打湿的纸,显然被这个戴奶嘴的男人气到内伤,“这世上竟有说话这么刻薄的男人。”他边想边不动声色地踏出左脚,护住身后那个温婉的女人:“闭嘴!” 话音刚落,只见他脚尖旋转,右手奋力一甩,掌中的尖刀宛如一轮玄月,旋转着朝毒舌安面门飞去,刹那间,半空的尖刀忽然散出几十片幻影,四面八方的飞快射出。独眼潘达抽出腰间的软绳,缠住几片近在咫尺的尖刀,曼珠沙华的清幽香飘散,猫儿玲珑身段闪侧,蹭蹭蹭,尖刀钉在墙上,迷你气枪的水弹和王羽擦肩而过,耳根处立马渗出血渍。毒舌安冷哼,两脚一叠,没来得及看清,只感觉一阵旋风拂过,那人已经闪身到了软椅旁,右手朝女人的脖颈处劈去。 “慧!”王羽焦急的撕心裂肺,任凭气弹擦耳而过,一颗子弹就朝毒舌安手臂飞去。“砰!”双弹在玻璃上绽开,一股蓝色毒烟蔓延,毒舌安忽然不见了,抵在脑袋上的手枪扑了个空。 王羽低声惊呼,毒舌安死了?就在他失神片刻,耳根后被人针扎了下去,清凉疼痛感席卷全身,不到一秒双眼渐渐模糊,王羽快要倒地前看到毒舌安面无表情的站在身后,右手拿着滴水的注射器,那张软椅上已是空无一人。此刻,那个绝美的女人轻松躲开所有攻击,直径朝大门奔去,当手触碰把手的刹那间,一枚水球从后背袭来,她反手使力一推,一股无形压力在两人之间周旋,水球颤抖左右游离,突然热气迎面扑来,水球炸裂,热水向四周溅开,慧老大尖叫一声,夺门而出。 “别追了,他们来了。”毒舌安桀骜不驯地反插裤兜,拾起地上那块坠落的五芒星项环,扭头朝渐渐失去知觉的王羽说,“你拼命护着她的下场就是弃车保帅,慧老大的实践课如何?”王羽死命强睁着丹凤眼,挣扎的抬起左手数次,才缓缓靠墙倒了下去。 “安,你这招也太损了吧,太不怜香惜玉了。”娘娘腔小觅非常洁癖的理了理皱了的衣袖,猫儿吹了吹金色迷你枪,撇嘴互损:“水球里下次记得加点芥末。”这时,包厢亭外的廊道上响起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大批格安社成员已经朝这边赶来。 屋内几人迅速将门反锁,几道枪眼穿门而入,屋内桌椅全被射穿,四人快速翻滚躲过。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安字鸭舌帽的成员们一涌而进,个个戴着严密口罩,有人率先丢出催泪弹,白烟充斥着全屋。 “潘达,你管这边的,我对付靠窗的。这群兔崽子真是想得出。”娘娘腔小觅捏紧鼻子使出绝招逼走成员,身后蓄势待发的西装男被一个苗条倩影的劈腿击晕,猫儿冷哼一声,闪到门口又解决几个,潘达庞然大物的身影晃动,几个鸭舌帽男人哀嚎连连,右手反手骨折,哐当一声,一枚子弹穿过潘达的头顶,射掉了头上的花环。 潘达发达的肌肉紧绷,脸上横肉颤抖,充满泪水的眼眶通红,他咆哮着两手腾空抓住西装男,相互碰撞,骨头嘎吱脆响,他怒气冲天,胸毛倒竖:“敢动——我的——百合!”接连几下,一群人像叠罗汉般被扔了出去。 “砰砰砰!”激光枪扫射,四人又被击退回去。“憋气,让到窗户旁边去。”毒舌安快速指挥,催泪弹的烟雾已经充斥整个房间,若不及时逃出怕有呛晕活捉风险,他知道格安社的套路,活捉的人没一个是完整的。 子弹紧跟四人,毒舌安一个假动作,所有激光枪全向玻璃窗扫射,顿时,玻璃震碎一地,出口近在眼前。“潘达,你的绳。”娘娘腔小觅从东南角的方向大喊潘达,他会意的将缠绕腰间的长绳解开,直径朝下甩去,八爪钩深深钉在地板上,所有人咕噜一转滑了下去,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争斗后的K场一片狼藉,格安社的活捉计划失败。他们从上面眺望着,纷纷拿出短刀朝食指切去——这是格安社的规矩,任务失败只能切指谢罪。食指连心的规矩是让所有人从心底里记住,失败是如何的可耻。 四人分道扬镳,没有一同前往微能城堡,怕有人尾随暴露了据点。黑夜里的龙臻巷口大街上,仍是灯火辉煌,有男人从裁缝店里缓缓走出,他向四周眺望又迅速低下头,挪了挪棒球帽,拍了拍新穿上的灰色运动服,朝西潘咖啡屋走去。西潘咖啡屋位于未央林苑,是一个美国老太太开的,这是一间只在晚上营业的咖啡屋,这个时间点,店内坐着三三两两的情侣头挨着头。男人走进去。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坐下,悬挂交界处的白色羽毛铃铛被激得发出脆响,在幽深的黑夜里传出悠扬动听的曲儿。 “年轻人,怎么又是你哇,别总是熬夜,熬夜对身体不好。”美国老太太端来芒果西饼和黑咖,她露出没有门牙的嘴冲男人嘱咐,来中国已经两年,张嘴已经是非常流利的普通话了。毒舌安笑着抬头,玩弄着手里的塔罗牌没有答话,他的嘴巴再怎么毒舌,也绝不欺负美国老太太,没有人知道这个西潘咖啡馆是他唯一的冥思之所,依靠之地,就像是.............家。 想到这,他不禁苦笑:“thanks,李。”这是谢绝的意思,老太太知道他脾气,只能摇摇头走了下去。毒舌安把玩着手心里的五芒星项环,心里并不爽快,飞虹章已经到手,再找到格安社的老巢,就能一举摧毁这个黑帮了,可是,为什么他还不快乐?他不应该不快乐不是吗?这是他孤独生活在这世上十年的唯一愿望,在离开那个世界后,这个愿望变得更为强烈,因为可以报复安腾,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是声名赫赫的心理学博士后,在宁安市凌龙传媒大学的心理学任教,又是那个世界的心灵导师,人人敬畏。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声名显赫的学者身份下,也是格安社的创始人之一,慧老大的心上人。 毒舌安收起五芒星项环,抽出一张塔罗牌,是宝剑5。他看不懂上面画的东西,但就是喜欢在上面涂涂抹抹,从小就是。他紧捏签字笔的手顿了顿,低声咒骂一句,许久才快速写出:哎,好难过。 第八章:编辑部 凌龙传媒大学寝室内,我缩头窝在被褥里,看着灯光下两张塔罗牌不禁发憷。 “这到底是谁写的呢?还是说有人存心的恶作剧?”橘色暖灯倾洒,我左手捏着的魔鬼牌——“潘”正咧嘴鬼魅一笑,两蛇环绕的治愈权杖像一条铁链牢牢桎梏着山羊潘,这是自我束缚的象征。 “他..........在害怕什么?这个深陷在噩梦里的人又是谁?”我发怔的遐想,那龙飞色舞的笔迹充满了慌张和停滞,似乎当时是在很艰难的情况写的。视线右移,停留在右手上,塔罗牌宝剑5——五枚弯剑正对中心,正中心的粉红玫瑰花瓣刺落,彷徨飘零中组建成倒五角形,紫绿的撞色压抑得充斥双眼,这是一张矛盾未解的象征牌,上面的笔触显得较轻,没有之前的张力和劲道。 这..............男人的笔迹!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海闪过。 “不不不,肯定有人在逗我。”我晃着蓬松的方便面头,试图甩掉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像极了躲在被褥里的金毛狮王,正在自我矛盾的遐想。哦,对,金毛狮王,我这头发明天要去清理一下了,简直是有辱形象,找不到男朋友也要找工作呀,我暗自发誓。 想到工作我就头疼,再过几周要落实实习的地方了,可还是没有头绪。“感觉要去扫大马路咯。”我伸了个懒腰,哀声长叹,“这劳什子塔罗牌,随它去吧,爱谁谁捣乱,工作………哎,以后恐怕要喝西北风了。” 嘟嘟嘟嘟嘟,我用尽丹田之气震动着嘴唇,颤抖的嘴唇犹如吹泡的鲶鱼。我独自感受着麻麻酥爽的感觉,一旦有烦恼就会这样“吹嘴巴”,从小落下的坏毛病。我撩起被子准备去洗澡,门突然被人拍得咚咚作响,丸子妹那个高音喇叭又在门口喊。 “莉莉——莉莉——你收到短信了吗?”卧室的大门被她拍得真让人操蛋,我一把拉开,见到她扎着个冲天炮,扑闪着小翅膀冲我喊。 “冯春兰,我没聋。”一小时前好不容易把她打发了,现在她又来做什么。我看着她兴奋得睁着大眼睛,想来又在出什么馊主意了吧。 丸子妹的手机在我眼前晃个不停,摇晃我的肩膀,兴奋得真像一只老母鸟:“我亲爱的莉莉,你收到短信了吗?宁安电视台的实习通知啊。”这时,我才记起半个月前我们浩浩荡荡地去会议室面试的事,宁安电视台的《我最闪耀外国人双语大赛》栏目组招实习生,只收6个人。我和丸子妹激情昂扬的去面试了,本想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我们都通过了。 我俩坐在床沿边,捧着手机短信出神,她晃着脑袋,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没想到我们是如此的优秀。” “那是。”我翻了个白眼,又重新搂住被子盖到脑袋上,闷在被褥里出声,“可以走了吧,现在11点了。”我非常委婉的下了逐客令,丸子妹隔着被子不甘心的冲我耳边大喊:“才11点,你是养老吧。” “嗯,我还没洗澡。”在丸子妹的震惊眼光下,我终于送走了这尊佛。第二天,我们神气昂扬地去了广电,广电大楼5栋11楼是《我最闪耀外国人双语大赛》栏目组,从大门到大楼每一层都戒备森严,没有实习证就要压身份证。新闻老师曾说,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不可小觑,上到老总下到扫地阿姨都是厉害的,我们一路夹紧尾巴做人混到了栏目组现场。办公室三间房贴着“总导演”门牌,楼道的拐角处是一排机房,上午7点不到所有人都安排到位。 “文澜,你也在?”我们看到隔壁班2寝的女孩也被选入,是我们关系不错的姑娘。文澜也格外惊讶,热情洋溢地牵着我俩的手近乎:“哎咦,你们也入选啦,真是太美妙啦,宁安市和北平市以后是一家人啦。”文澜棕灰色的熊爪子耷拉在我手上,毛茸茸的短毛蹭得我浑身鸡皮疙瘩,她是一只棕白色的小浣熊,连说几个啦字的时候耳朵哆嗦几下,像是旋转的抽风机,满房间里不是行走的马尾草就是坐着的花斑蝴蝶,能够相互认识的只有我们仨,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我们成了统一战线的盟友。 “来这里实习,就是帮导演省事为节目做事,我们需要的是聪明人。《我最闪耀》节目共分两组,一组是宁安电视台导演组,一组是外国语电视台导演组,两个电视台共同协办,现在点到名字的10号去外国语电视台跟组,林岚、潇元………林佘莉!”坐在会议室中央的是一位戴花色眼镜的中年妇女,甩着高马尾,稳重而得体,念到我的名字时扶了扶快掉到鼻梁的眼镜,扇动着短粗的牛尾巴,她是栏目组的总导演,人人敬畏。 三人中只有我一个人被分到了另一个电视台,庆幸的是这是两周之后的事。疑惑的是,我们都不知道要做什么。“诶,丸子妹,你知道等下要干嘛吗?”我端起仔姜茶冲她小声嘀咕,丸子妹忽闪灵动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我:“你傻呀,刚没听到这一周要做的事呀?” “听到了呀,但没分配到我们,不是?”我甩着方便面脑袋回瞪,丸子妹急得扑闪小翅膀,揪着我耳朵环绕180°:“我亲爱的小莉莉,真是个乖宝宝,你看看,剩下的四个人在干嘛?” “林姐,你这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大二的时候自学过AE,吴导,后期制作我可以加入。” 所有人都跟着导演屁股后面,讨要着接下来的工作,我被丸子妹揪着顺时针旋转一周,端起的仔姜茶正要送到嘴边,见到走过来的林姐,赶紧递上:“林姐,你……你累了吧。”心里惊得扑通直跳,哆嗦间不习惯的结巴起来。林姐迟疑了会儿,蹙了蹙额前的小绒毛,转了转头顶的牛角,上下瞟了一眼,拿过茶迅速下令:“找一些震撼不带歌词的音乐,节目开场时候用的。”我们目光炯炯的送走了总导演,屁颠颠的去电脑桌前打开播放器。 “挺上道的呀。”丸子妹嘟囔几句,转身见到一个闷不做声的身影,娇甜的笑脸上扬,“余哥,宣传文案我有一个想法,你看这样成吗?”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实习生涯,力图争取活下来。 砰砰,高大威猛的男人粗鲁的推门而入,滑下来的浅蓝工服一甩肩头,嗓门奇大无比:“诶——就你一个人啊,他们咧?”我如梦初醒,紧贴电脑桌,毕恭毕敬的答:“是的,其他人不知道,应该…….应该去做其他事了吧。响哥,需要我做什么么?” 响哥是制片人,管吃管饭管车一条龙服务,一身肌肉,威猛魁梧,他环绕四周,鼻翼冷嗤:“你每天早上可以提前过来,办公室打扫下,泡些茶什么的,小姑娘勤快点也不是坏事,我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能干,你看看,现在就成制片人………..”我点头如捣蒜,他这个粗壮的汉子开启了碎碎念的模式,边走边说,鳄鱼硬壳尾巴到处摆,扫翻了垃圾桶、烟灰缸,我跟在屁股后面边应边拾。 “好,谢谢响哥的提醒………”响哥鳞甲小尾巴兴奋得到处扫,粗壮男人抽出一根烟面无表情地继续叨叨,这时,门口响起一连串脚步声。 林姐风尘仆仆而来,身后跟着丸子妹,手拎五袋盒子物料。“林姐——林姐——你要我准备的音乐,我…………..”终于逮着了林姐,我高兴的指了指电脑,桌面拷贝了十首不同开场音乐分文别类的放在文件夹里,还没等我冲到门口,文澜从另一头窜出来,挥舞着熊爪子:“开场音乐不需要了,已经有了。” “啊?我花了一小时找了十首歌,还没给到林姐的,林姐要我……….”我扬了扬手上硬盘解释,说话间文澜的圆鼻子转了一圈,突然伸长冲到我的脸上嗅了嗅,我嫌恶的往后退一小步,熊鼻子像橡皮筋甩了两下,雷达般转了两圈:“我给了林姐了,你不用再给了。” “文澜,你怎么……….”我懵懂的杵在那儿,文澜凶狠的露出獠牙,熊掌在腰间蓄势待发,下一秒就能感觉小浣熊扑过来的威力。丸子妹在林姐身后挤眉弄眼,小翅膀伸长在林姐背后扑哧,我胸口一股热潮翻涌:“林姐,你要我准备的音乐已经可以了。” “哦,还没有合适的,我看看哈。”林姐绕过文澜应答着点开听了几首,“这两个还不错,先拷着吧。”我非常高兴终于能得到认同,林姐米白V领下闪动着蓝宝石,脑袋上的两耳朵扑闪,看起来心情极好,我赶紧趁热打铁:“林姐,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10号前的资料要整理,家庭电话联系下,在这之前你去机房吧。”林姐今天真美,柔和的米色职业装看起来很是娴静,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去了机房,擦身而过时,林姐的声音传了过来,“文澜,你也去机房做后期。”我听到身后熊爪子响亮的拍地声,隐隐绰绰间湿漉漉的小鼻子伸长延伸,想牢牢掐住林姐的脖子,在一阵甜腻开心的感谢声中,我溜进了机房。 两间机房摆满夏普电脑,一台连接一台,充斥着男人烟草味和深夜烧烤味,浓郁的烤红薯和牛肚飘满整条走廊,男人们在烟雾缭绕中剪辑着片子,吐槽意大利妞的蓝眼影和美国小哥蹩足的中国话,在阵阵味道中,我搬着小板凳在旁边看,看后期大神们怎样排序、动效的剪辑,这里除了动手亲自上,什么都好。 “诶,你是………..” “文澜!导演有什么吩咐?”季导是掌管后期制作的老大,是响哥的兄弟,他看着文澜秀气能干的样子,从机箱里抽出一盒节目带:“这个6点前送到7栋2楼的编辑室。”守在这里的几天,终于摸到了卡带,文澜无比的兴奋跑了出去,我眼巴巴看着周围五个人都有了师傅,而我还在这里漫无目的游荡,无依无靠的搬着小板凳候着,拿个小本子记着,干等着10号的跟组,心里无比恐慌。 “诶,丸子妹,你……..你是跟林姐吗?”路过厕所的时候,我拉住了要跑掉的丸子妹,几天都见不到她人,做了很多事熟络了很多的人。丸子妹气喘喋喋地耐心说:“是啊,我们六个人不都有导演带着吗?” 我干笑着垂下眼帘:“哦,是吗?我……………我没有,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林姐她……………..”丸子妹亲昵的挽住手腕,歪着脑袋一把打断:“哦,小莉莉,你不会不知道每个导演只带一个吧,组里导演就三四个。我亲爱的小莉莉,你是不是心里没有满满的感觉?这就对了,刚开始呀,我也是这样的,像无头苍蝇似的,现在就是多帮忙多做事就好啦,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才告诉你。你看,那个,翰哥哥什么时候可以再联系一下他?” 我哭笑不得,惆怅到喉咙眼里的一口气咽了下去,趁鸡皮疙瘩还没有起来的时候,给了她电话号码。丸子妹喜不自禁地朝我脸上吧唧一口,像只大浣熊一样双脚并用环抱住我,兴奋的嗓音溢出:“我亲爱的莉莉,你真是我的好闺蜜。” “别别别,姑奶奶,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文澜和我们这么熟,几天都挺好的,可她前天为什么..……..”丸子妹不以为然的打断,戳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亲了亲:“哦,莉莉,你真是个乖宝宝,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文澜又不是我们的朋友不是吗?” 嘎吱,厕所大门推开,文澜捂着小肚子冲了进来,脸色痛苦到扭曲,丸子妹迟疑会儿,干笑两声赶紧拿起地上的物料袋子,嗖得一下没了踪影:“忘了还要干活呢,先——走——啦——”文澜肚子疼得要命,抱着东西急得原地打转,往我兜里塞了一块黑乎乎的卡带。 “佘莉,终于找到你了,响哥说你能干负责,要你把这叠卡带送回后期室,我………拉肚子,哎哟,快憋不住了。”文澜蠕动着快要扭成麻花的小细腿,砰的一声,厕所小门关上,传来舒畅的放屁声。 我捏紧鼻子,瞅了瞅怀里的卡带:“文澜,响哥不是制片吗?”话溜到嘴边,被厕所里不耐烦的痛苦呻吟声打断:“你不知道吗?响——响哥——他也是编辑部的导演之一啊。噗——”方块的卡带上贴着一张白条,黑色铅字笔写的:2楼编辑部。没想到啊,响哥这么优秀,身兼数职,看来我也是有依靠的人了。 我兴高采烈地摇晃方便面短发,一路高歌到后期室,交给季导的时候他正抽着烟,吞云吐雾中剪辑的画面停滞。“怎么才来……….怎么是你?”他拿过去的时候狐疑的多看我几眼,卡带啪嗒一声,缓缓收了进去,没多久电脑上出现了欢天喜地的画面。 “小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海绵宝宝,阿帆哥哥………”儿童纪实频道的阿帆哥哥正穿着海绵宝宝的外套,和一群叽叽喳喳的小企鹅们跳着海草舞。 “回传的卡带怎么是这个?!”季导蹙眉,拍了下桌子,办公室哄闹的玩笑声消失,几个人频频朝这边张望。我傻眼的杵在半路,正高兴的转身,听到一声巨响吓得哆嗦起来。 季导抬头,狐疑看向我:“你是谁?”我用食指反指着自己,才反应过来立马答道:“林佘莉。”季导撮了撮鼻子,三角眼瞪着,瞟了下刚踏进来一拐一瘸的文澜:“东西都回传错了是怎么回事?” 他真的好恐怖,深棕豹子皮被气得紧绷,鼻翼上挂着的小铁圈微微发颤,面无表情的脸上隐藏着浩瀚汹涌,我惊慌的摆手,吓得连连后退:“我不知道啊,是文澜交给我的,说是响哥交代我拿过来。” 一个尖细的女声插了进来,文澜一瘸一拐的走来,两颊泛红:“你不要冤枉我哦,我拉肚子去了,这个卡带不是你拿过来的吗?”我?我整张嘴惊成O型,老半天都没合拢:“是我拿过来的啊,不是你在厕所给我的吗,说是响哥觉得我靠谱让我带过来,我怎么知道这个卡带有问题。” “我哪有说过,你不会是有妄想症吧?”文澜脸颊越发红润,她一口咬定的回应。 响哥和林姐一群人从走廊上经过,听到机房有人喊到名字,停步走了进来:“我怎么了?”响哥人高马大的走来,牛眼大的眼睛滴溜一转,摆扫着硬壳的鳄鱼尾,疑惑的蹙眉,我见到了救星,激动的两眼泪汪汪,林导食指敲桌神情淡定的重述了一遍。 越听,响哥的鳄鱼尾拍得啪啪作响,眉毛拧紧成了一团球,背上硬壳竖立像是炸了毛,突然他从胸前掏出一块花色手帕,嚎啕大哭起来:“响哥我来栏目组快三年,就是一个纯粹的制片人,哪里能身兼数职做编辑部的导演,这不是坏了行里的规矩么?七点前不都是和林姐一起么,哪里能操这份空心?这些个小兔崽子,亏我拿你们当徒弟,就是这样诬陷我的?呜呜呜呜呜——林导——” 事态越发严重,我心乱如麻大脑空白,原来还有这样不能逾越的规矩,若真是这样那就是越俎代庖,这样岂不是………...响哥擦着眼泪,擤着鼻子,强壮威武的汉子瞬间柔弱,文澜全身深棕毛发忽然变长,将自己包裹在厚厚的绒毛中瑟瑟发抖,惨白脸颊浮上高原红。 “撒谎!撒谎!!撒谎精!!!”我气得咬牙切齿,她明显是在心虚。陡然,我感觉脖颈处湿漉漉的东西在蹭,尖锐锋利的触感让我不寒而栗,回过神来才发现一张扁长的鳄鱼嘴巴一张一合,下一秒就要咬住动脉。我吓得惊呼出声,一把捂住嘴,心脏扑通直跳。 “喂,林姐。”办公室里响起电话女声。 “喂,璐璐,有件事需要问下你,之前咱们栏目的卡带不是交到编辑部了吗,回传的卡带是哪一本,谁送过来的呢?” 林姐摊开右手,摁下电话免提,璐璐知性声音传来:“哦,贴着2楼编辑部的那本,是你们那儿的女实习生,怎么了?” 林姐淡淡一笑:“嘿,没什么,就问问,回传的是我们选手诗歌比赛的那本吗?”电话那头停顿一秒,璐璐轻松的语调变得认真:“那当然,我是没问题的。”啪嗒,电话挂掉的瞬间,林姐蹙眉撇嘴,环视周围伸长脖子的一群人,轻咳两声。 “一张卡带的小事,文澜回去换下明天以后就休息了吧,佘莉明天就去外国语电视台驻场。”作为总导演的林姐,安排就绪后大步流星朝办公室走去,她是知性母亲不能随便发作,可还是生气了。 响哥雄壮的肩膀因抽泣而抖动,噘着花色手帕,投来凌厉的目光,当众人消散后,我冲进了厕所。这次,我扶着厕所把手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水,上下抽泣得快要断气,戴着红彤彤小眼睛走出了厕所,见到迎面投来询问目光的后期编导们,露出自认为的灿烂微笑:“嘿,你好。” “我亲爱的小莉莉,你这是…………..哭了?”迎面拐角的时候第二次撞见丸子妹,她抱着一叠台标LOGO,拉着我往走廊里小声问。我露出开心的笑容:“没有呀,明天就去外国语电视台了,终于有事要做了。” 丸子妹甩动着耷拉肩头的两条羊角辫,睁着粉色眼影的大眼:“nono,你笑的可比哭的还难看。”被戳穿的我像泄了气的皮球,疲惫的垂下窄肩,卸下盈盈笑脸的面具,长呼一口气:“我们三个不是一起的吗,不知道为什么文澜要针对我…………..” 丸子妹放下一堆台标,坐在我旁边,伸长的小翅膀紧紧环绕住我,灵鹊的长羽毛茸茸的抚摸:“我亲爱的莉莉,你真是个乖宝宝,我们三个是一起来的那又怎么样?哪有针对人的事儿啊,莉莉宝贝。跟你说哇,刚来第二天的时候,我和文澜是跟林姐的,谁叫林姐比较喜欢我,久而久之她就算抢了事情做也无济于事,卡带的事情也是一样,林导没有带人,她当然要表现能干,导演少实习生多,只有固定导演带着才有留下去的希望…………”一个小时里,我们就待在走廊里聊了很多,直到男人们来这里抽烟,才尴尬的回了办公室。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打开寝室大门,寝室里的床位空荡荡的,所有人都出去实习了,三个月的时间里只剩下我和丸子妹。我一个人睁着眼睛躺在床榻上,不敢关灯,眼皮累得打架,我试图挣扎着才渐渐入眠。 突然,床榻剧烈的晃动,排山倒海的海水漫延过来,我深陷在海水里动弹不得,视线渐渐清晰,耳边听到有咆哮的喊声,从近到远:“他娘的,我不是串串!我是阿拉斯加纯种山羊犬!”小白点站在汪洋大海的对面冲我干瞪眼,那条远古神物肥腓龇牙咧嘴地想奔到海中,呛了几口盐水又折了回来,忽然,翻涌而上的波浪变成排山倒海的复古阶梯,莫名的压抑感席卷而来。 我扭动身体,反身想要逃跑,却见小浣熊挥舞着爪子,后面紧跟漂浮的鳄鱼,流着伤心的眼泪,猛然张开血盆大口,我尖叫挣扎着无路可退,这时那个灰色质感针织衫的男人再次出现,一条藏青色的定制休闲裤,宽大而结实的大手向我伸来,用力一提再次逃离开重重包围,我想使劲往上看,画面仿佛是定格了般动弹不了。 “你是谁?”我紧紧抓住他宽厚的大手,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令人信赖。耳边传来男人桀骜不驯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些什么,突然一阵狂风将我俩吹开,我死命的拽住他手腕,他反手牢牢钳住我,两人在狂风中不舍分离风巨浪再次涌来。 我哭着大喊:“你是谁?”一枚金属哐当坠落。泪水模糊了眼,害怕无助的喘息,手心里拽着刚挣脱下来的一枚金属,我慢慢打开。 手心里躺着一块五芒星项环,散发出熠熠夺目的金光,另一面刻着娟秀小楷:猫角弄。 第九章:猫角弄(1) 砰砰砰,床铺摇晃震动,迷迷糊糊中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兴奋的嚷道:“莉莉?莉莉!翰哥哥给我来电话啦,太高兴了,我太高兴啦!”丸子妹兴奋的声音窜入梦中,我软绵绵的深陷在床铺里,渐渐有了意识。 “谁?是谁?”我有气无力的喃喃,艰难的开启唇瓣,意识逐渐凝聚,丸子妹摇晃着床铺爬了上来,葡萄似的大眼兴奋异常,在我脸上吧唧一口,脸颊感到湿濡:“李翰啊!瀚瀚,我的翰哥哥!给我来电话啦!哦,我的小莉莉,你是我的福星,我们今晚要约!会!啦!” 约会?我微眯的视线中见到丸子妹正横跨两腿在我身上,挣扎着撑起胳膊依在墙上,含糊不清地嘀咕:“约………..哪儿………..”丸子妹的脸慢慢在我眼前放大,娃娃圆领衫上溅了一连串羊肉串的酱汁,可她毫不在意,揉捏着我两颊嘟起的肉肉:“猫!角!弄!怎么样,有情调吧?哈哈哈哈,小莉莉,你确定今天不去跟组吗?怎么还在床上?” 糟了,我立马惊醒,今天是要跟组驻场,再也不能出岔子了。我胡乱的抓起桌上仅剩的老面馒头,用刀片刮满芝士酱,塞到满嘴:“先走了。” “师傅,你在广电大厦门口吗?对对对,我穿白色衣服的,对,就是我,看到你了。”6点30分的夏日,凉风习习,微晖渐亮,我拎着台标站在广电大厦的门口联系栏目组的司机,跟组的首要任务就是代表栏目组全程接送外国语导演组。 这个任务艰巨,主要是路途上,从广电大厦到外国语电视台是一条蜿蜒交叉路线,经过梅里斯街的普林基督教,拐入霖夕大路口,沿猫角弄的未央林苑笔直驶入电视大楼,说来不远却要花费1小时车程,因为有猫和庭院。 一千年前,这是皇家林园的废墟地,每到深夜野猫聚集,曾经的皇家御猫流浪沦落,直到十年前西潘咖啡的出现,一位孤寡美国老太太收留了流浪御猫。后来,猫群壮大了,咖啡旁的未央林苑就成了专供御猫之地,让原本荒芜的皇家林园有了一线生机和活力,而这栋四面辟门的未央林苑出自何人之手至今是个迷。听闻,是美国老太太的养女所为,一位痴迷古建筑的人格分裂患者。 “喂,于导好,我是栏目组的…………” “好了,我们就下来了。”啪,电话刚挂断,我就见到一个穿阔腿裤的女人从楼道里走出来,后面紧跟着一位男摄影师和比我长两岁的女孩,搬拖着摄影支架、台标话筒等杂物。 一个小时后,我们抵达电视大楼。接到三位外国语电视台的导演后,再一起去选定的家庭里拍摄选手的才艺生活。“你们吃早饭了吗?我带了几个面包?于导,等下我们去做些什么?” 女导演姓于,在电视台逢姐就叫导准没错。她身着灰色阔腿裤,超短的女士男发,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她上车后指了指旁边那个马尾辫的女孩:“你跟着她。”女孩慈眉善目,摊开手中笔记本时露出“凌龙传媒大学”六个大字,“原来是师姐,我也是新闻系的,到时候跟你啦。” “好呀,到时候我们一起。”师姐慈眉善目的应答,到了家庭后乌克兰和俄罗斯选手已经到位,我积极的拿着台本和她们核对,生怕没有事干,近距离看俄罗斯小姐姐那是不一样的,白皙皮肤金色亮发,就连毛孔都散发出灿烂金光。 “龙凤纹‘岩’指的是有哪些?”高挑的俄罗斯小姐姐指着文本上倒数三行字,好学的冲我眨巴蓝色瞳眼,嘴里像是含了半颗糖,含糊不清。“你说………..什么?”我疑惑的踮脚朝她手上张望,倒数三行中在龙凤纹样四个字下方标了红线。 “这是龙——凤——纹——样——”我一字一顿地对她说,学着她的模样口型极其夸张,生怕她没听明白。俄罗斯小姐姐模仿吐音,慢条斯理地念道:“龙——凤——纹——样——,指的是哪些?我师父说,有如意‘问’。” 那边,剪纸花的师姐走过来抢先说:“如意纹,阴阳纹吧。”乌克兰男孩带着口音匪夷所思地蹙眉:“没听过,我老师没说过阴阳纹。”满脸笑容的师姐有些尴尬,干笑两声,趁不注意的时候瞅着身后的手机屏,拇指努力的搜索。 “饕餮纹、雷纹、回纹、如意纹、巴纹,是不是这五个。”我脱口而出,心叹老外们的学识真是应用广泛,俄罗斯小姐姐的眼眸迸出兴奋的精光,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对对对。那是什——么?”太阳花花瓣卷了卷,兴奋的要将我紧紧包裹,我鸡皮疙瘩掉悚一地。 家庭里的老头和中性打扮的孙女扭头看向这边,师姐笑眯眯的瞪着我们,我搜肠刮肚地回忆:“龙为鳞虫之长,凤为百鸟之王,龙凤相配就是祥瑞之物,指的就是瓷器的典型纹样,老头们常挂嘴边的‘龙凤呈祥’,就是这么个意思。” 乌克兰男孩眼眸放亮,带着浓厚乌克兰口语:“原来这就是龙凤呈祥,what’s your name,小姐姐?”我放下打印的文档,正准备开口,一把剪刀递在我俩中间,师姐冷淡的嗓音窜入:“诶,你把剪纸花做好吧,等下要拍,我来对台本吧。” 她夺过手上的文档,甜腻得体的凑到两人面前,指着文档上的文字积极主动说:“爱丽丝,你是演市长德瑞的漂亮妻子,在《红与黑》标题下的第三行应该是这样读的……….”我不明所以地接过剪刀,在于导旁的桌子前努力做好,快速麻利的干完手上的活,也许努力点就能被看到吧,我喜滋滋的这样想着,做好每一件交代的事。 “要是努力点,会不会被看到呢,说不定哇,还能留在外国语电视台,也不错哇。”我开心的摇晃脑袋,微卷的方便面头在脸上狂甩,自我嘟囔着幻想美好的未来,瞅着满屋行走的豆芽条、张牙舞爪的太阳花、张扬踱步的布谷鸟,仿佛置身于多彩的童话世界。 “嘿,真有趣,也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我为自己能见到不同形色的人而不再惶恐,说不定还能变个聪明人。是的,那些看不透内在的思想和心情,都化成了外在的色彩和形态,呐,那踱步不停的布谷鸟,愤怒时是红色,踌躇时跺脚扇翅,若是以前哪能窥探这样的内心,都是一样灿烂的脸和伶牙俐齿的嘴。 体验中国家庭是《我最闪耀》节目的第二个环节,和家庭成员学习才艺,并且情景式的表演自己才艺是环节内容。林老头是这个家庭的主人,第八代林氏小篆传人,两人跟学书法是没有节目爆点,于是于导安排话剧表演彰显节目宗旨,也能动静皆宜,她是有能力的除了脾气火爆之外。 “《红与黑》的作家是‘随’?”乌克兰男孩撑着瘦杆的豆芽条,埋在台本里的头晃了晃,热火朝天的欢笑氛围打断,师姐扭头假装对客厅那条腊肠犬感兴趣,于导蹙眉按耐住对选手刨根问底的脾气。 “法国大文豪,司汤达。”我喜气洋洋地抬头,三步并作两步叠好窗花纸,男孩快活的大笑:“哈哈,你知道的可真多,当我的第二个小老师好不好?”看着他脑袋上的两片豆芽叶跳跃的耸了耸,我忍不住大笑:“啊,哈哈哈,那多不好呀,我叫Shirley,李龙。”林老头停下手里的毛笔,递来一杯水:“年轻人知识丰富,确实挺不错的。”师姐的目光像一把刀丢了过来。 “要录了,还扯什么闲谈。”于导递过来剪刀指着日历封面朝我示意,我立马收敛笑容认真卖力的去做,该死的剪刀生了锈,我费劲力气的在生硬的封面纸上艰难前行。于导嫌恶的皱眉,浅蓝梅花羽翼蹭得涨红,一点点涌到脖颈处,性感吊带背心下的绒羽炸立,我紧张的汗如雨下,“糟了,这是要发飙的节奏。”师姐凑过来一把夺过剪刀,飞快的剪掉整张纸,速度之快能干至极,我紧绷的偷瞄于导,快炸立的绒羽终于梳顺下来,偷偷长嘘一口气。 时间紧迫,我赶紧抽出安宁电视台台标递给摄像师,一直谨记林姐交代过的“一定要用我们台的台标话筒”,摄像师是个技术直男笑脸盈盈的接了过去。“你干什么?!”师姐从爱丽丝的身边跑了过来,皱眉拿掉台标甩在地上,换上外国语电视台台标,“这里是我们拍摄的,怎么能用上你们的东西?” 我哑口无言:“我………….我们不是一起的吗?”师姐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谁和你是一起的?电池快没了去车里拿。”硕大的包菜头罩在她脑袋上,撕下表面的包菜脸还有一张怒气冲天的第二张脸,我冷哼的恨不得帮她继续往下撕,丢过去一记大白眼:“我听于导的。” 精明干练的于导扭过头,冲我喊:“我也是这么个意思,时间不等人。”我绕过腊肠犬冲了下去,车子里只有一个备用的笨重大砖块,我赶上去的时候俩人正在对戏。师姐站着核对台本,于导看着摄影机里的镜头,我悄无声息挪了过来,于导瞥了一眼,用口型轻声说:“去台里拿设备室里的钥匙和明天节目文件袋。明天要用。” 我看了看小兔卡通表,此刻是下午7点,来回要两个多小时,更可怕的是要经过猫角弄。听说,22点之后无人敢随意经过猫角弄,因为这个皇家林园废墟地时常发生可怖的事情。有人还扬言曾看见未央林苑大门口行走巨型狼人,还有女人夜半高歌,若是有车辆经过,猫群会出其不意地冲上来一顿抓挠,车祸人祸的事故接二连三,但这样的事故并非经常发生,就算传说也是耸人听闻,但来未央林苑猫角弄的年轻人仍然比比皆是,甚至有媒体人在附近开了一家逃脱惊魂主题馆,用他的话来说:“人家美国老太太都不怕,大老爷儿们有啥好怕的。” 谣言越是可怖,来这里的人就越多,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猎奇。 猫角弄的故事我是不信的,这邪乎的玩意儿只会骗三岁小孩,可问题是为什么不能明天来拿?我光想着骂娘,溜在嘴边的话化成了绕指柔:“于导,那跟车回来接你们会不会太晚了?”我看着她锋利的长喙眨眼功夫朝我额头一扎,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从她的眼神里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乖巧的冲下楼,朝猫角弄的方向奔去。 “主人,你真的要去猫角弄?”山羊犬耷拉着小耳朵,躺在潘达宽阔的胸膛里任凭他挠痒痒,它湿濡的小鼻子嗅了嗅,非常操心的问。毒舌安把玩着五芒星项环若有所思,狡黠的桃花眼向它一瞟,它吓得哆嗦几下,前爪赶紧耷在两只小眼上,埋头趴在潘达胸膛心窝子里,毛茸茸的小脑袋往里面钻了钻,恨不得揉成一团藏起来。 猫儿放下手中《论人类潜在才能多样化的可实施性》的黄皮书,桃红色的眼影闪烁着精光:“安,波比说得对,还是别去了好,毕竟……………”她犹豫着似乎有所顾忌,脑子里回想起遇见他时的那一幕,也是在猫角弄她把他从死亡边缘捞了上来,“毕竟是那个人的机关口,现在好不容易和那个世界脱离了关系,你还是别去了好…………” “就说你们女人不懂男人心吧,安决定的事酒一定会去做的,好不容易等到王羽那小子去见那个老女人,这就是机会,可以找到格安社老巢的机会。”娘娘腔小觅斜倚在二楼旋转扶梯上,正对着鸽子蛋镜子涂唇膏,吧唧着湿润的唇瓣抢先说。毒舌安撮着奶嘴,目光如炬,盯着五芒星背后金光灿灿的字符:猫角弄。 第十三章:似曾相识(1) “让让,让让。”一个红衣皮裤的女人如猫一般灵活的挤了进来,因为冲力的惯性,踉跄的退了几步:“奶奶的凶,潘达你太占地方了。”独眼潘达可怜兮兮的蹙蹙鼻子靠边站,他的大兜里窜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奶白色的绒毛胡乱的耷拉在额前,小奶猫像个好奇宝宝左看右瞧。潘达大掌拽起小奶猫的脖颈,用力托住它的小屁股。 “哦,我的小心肝,别把它托坏了。”猫儿撇嘴,立马将它抱回了怀里,像宝宝一样呵护。“啧啧啧,你们这群奇怪的人哦。”小觅嗲声嗲气的咂嘴,泥巴红的唇膏在他嘴上熠熠夺目,进来的时候他扶了一个身体虚弱的男人,小鸟依人的走了进来。 “哼,你这冷淡的打扮也正常不到哪里去。”猫儿翻了个白眼,打掉他扶在毒舌安手臂上的兰花指,霸气的挽住了他。毒舌安一走进来就看到对面站着的李翰,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火光四射,噼里啪啦炸开了花。 身后,院长和护士长正低头耳语,转而笑脸相迎的走进来,两手一摊,委婉的解释:“李公子,咱们VIP的病房真的真的住满了人,咱们都没有正常的——额,挂号,谁都可以有权合住,您看能不能……..” “不能!”李翰云淡清风地拒绝,他看着面前闯进来的人,心里就泛起莫名的恶心。青龙乔庄?呵,都是卑微的。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臭味扑面而来,哼,几天没洗澡了,他嘴角扬起更深的嫌弃。 院长头疼的抹了抹额头,张张嘴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毒舌安冷哼的打断:“腾出另外一间。”“凭什么?!”三人异口同声。 潘达鼻子里粗哼着袅袅薄烟:“不行,要滚也是他滚,咱们可从不看别人的脸色,任人踩在脚底的。院长都说了,这病房没得了,你怎么就不能通融一下,住一起也不会怎么样,又不是你女朋友……” “嘿,还真说准了。”李翰轻描淡写地挑眉,故意加重字眼,“我……女朋友需要静养,不能受到刺激。陈院长,10楼的VIP病房什么时候成了游乐场了?”院长汗水直飙,紧张得用手帕擦拭额头,他非常清楚这些人都是不是好惹的主,谁也得罪不了。 “你……”潘达气得抡起拳头,从腰间抽出软绳,“竟然说我们聒噪?气晕老爹了,就你这样人面兽心的小崽子我们见识多了,不如我们这样的——单纯!” 病房里顿时噼里啪啦作响,软绳拍打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炸裂声。毒舌安两手插兜,嚼动着奶嘴,目光凌厉的盯着李翰,不肯过任何表情。 “哦,哪条道上的?格安社?凌云阁?不好意思,我黑白通吃。”李翰满不在乎的搓了搓鼻翼,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样。 “你!”小觅气得脸色铁青,两眼变红,踏过三人就想往前走,猫儿不动声色地拦下他。潘达沉不住气得大手一拍,桌子炸裂两半:“他奶奶的凶,我们青…………….” “闭嘴!换房。”毒舌安高声打断,直径往外走,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男人:“不对,老大,他................” 猫儿懒洋洋的揪扯他俩的衣袖,往外拖:“高明的人通常不屑口舌之争。越沉不住气,越是输了。你俩就别丢人现眼了,赶紧走吧。”两人狠狠的瞪着李翰,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几个窟窿来。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院长长吁一口气,“终于找到能治得了这群活神仙的主了。”出去的时候,他向李瀚投来无不感激的眼神,中国财团的大腿是要抱定了。他和毒舌安在展览馆认识的,当时他的钱包被偷是他追了回来,身上被刮破几道口子,从此两人就解下了良缘,他负责救死扶伤,而他负责扶贫济世。他知道他骨子里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好人,当初知道毒舌安是青龙乔庄的五爷,一点也不害怕。 吵闹的喧哗声音直窜耳膜,我神志不清的慢慢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即将关上的房门,和走在最后面的两个男人。潘达气愤的甩动壁虎触角,拍打着花岗石地板,发出不满的噪音,紧跟身后的小觅,狠狠甩了下猫尾巴,恨不得要将这个大门砸烂。 “咯咯咯。”我忍不住的发笑,一起来就看到这么有意思的画面。忽然,有人回头看向房内,眼前多了一头猎豹,他正慢慢的俯身,优雅的迈着步伐慢慢朝我逼近,突然凌空一跃,我吓得尖叫出声,砰!大门紧紧关闭,李翰匪夷所思地盯着我。 “害怕?”李翰嗅了嗅鼻子,闻到一股青松香草味,那是混合复杂的味道,是恐惧心慌的象征。“原来是你。”我长吁一口气,摇晃着面包头,整张小脸埋进被褥里,“不不不,他们是什么人?” “无关紧要的人。”李翰凑到我面前,一把拉下捂在我脸上的被子,不满的冷哼,“脏,小东西。”我脸瞬间憋红,这种亲昵的举止让人很不习惯。明明只是两个不经常照面的陌生人,总弄得好像认识一个世纪一样:“你为什么要撒谎?”我问。 他无动于衷地耸耸肩,削了一个苹果递过来:“没有撒谎啊,只是换了个名字,听过曹操和侍从的故事吗?我不喜欢相亲正巧王羽自告奋勇,就交换了下名字咯,这样………..岂不是看得更清楚,原来…………你才是最好的。”他很聪明,一眼就知道我想问的问题。 他眨巴眨眼,看着我的小脸从白转红,又一路烧到脖颈处,心满意足的往我嘴里塞了大半个苹果:“原来,你一点也不高冷呀。” 我拿下苹果,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刚才那群人是谁?好像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我心里慌张,那群人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我满脑子的豹子壁虎和猫,思绪难以集中。 不行,什么时候去看下医生,不能再这样奇怪下去,越这样越感觉自己像个异类。我苦恼的想,小时候妈妈就是这样指着我的鼻子说:“你真是个怪物。”不,我不想当怪物,越想越缩回床褥里,躬起婴儿防御的姿势。 “怎么了?你脸色有些古怪。”他好奇的盯着我,狐疑的问。我没有理他,眼珠子飞快转动,扫视房间一圈,带着厚重的鼻音问:“这是哪儿?” “贞德医院。”他咬了一口苹果,含糊的说。 我长叹一口气,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原地:“哦,我………我去一下厕所。”我一咕噜的爬下了床,连跑带跳的往楼下跑去。三楼是神经内科,凭着关系,我找到了妈妈的老朋友薛阿姨。 “老大,那种人你就甭让着他了。”潘达摇晃着大脑袋,坐在窗台的小椅子上,摩挲着手上的百合玫瑰圈,巴掌大的花环放在他巨大的脑袋上显得特别奇异,他对着玻璃窗左看右看,心情好了许多。 毒舌安听觉有些迟缓,疑惑了两秒才认真的说:“笨蛋,你早就暴露了我们。格安社的王羽是他的哥儿们,如果没猜错的话,慧老大很快就会知道了。” “哦豁,瞧你干的好事哦,真让人头大呢。”小觅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飞虹章的磁力到底是什么情况?意思是,老大你激活了飞虹章?” 猫儿修长的细腿踏在椅子上,黑丝性感显露无疑,腰间暗藏的微型激光枪闪闪发光。她饶有兴趣地亲吻着小奶猫,插嘴说:“还没看出来啊?这是人间骗局,慧老大使用了连环计,起初将我们引去K场,故意让出飞虹章;又抛下寻找老巢的梗,利用老大到场,启动了飞虹章。” “这个老女人,心机太深。”潘达抽出脏兮兮的手帕,擦着眼角上堆积的眼屎,生气的骂道。猫儿换了个姿势坐着,若有所思:“你还真是说准了,就是个心思缜密的老女人,哼。可是,她的目的是什么?” 小觅瞅了瞅门口,接过话茬:“不止这个,还有个疑点,明明飞虹章很容易打开,为什么还要大费周折的让老大过去,才抠动飞虹章的按钮?” 一时间,四人无话。是啊,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呢? 毒舌安烦躁的起床:“你们先走,这里不安全,我去上一趟厕所。”抛下一脸懵懂的三人,毒舌安自顾自地开门走了出去。此时,15点50分,他看见拐弯处有个似曾相识的娇小身影一晃而过,“是她?”昨晚树林里的女孩,他蹙眉不自觉的跟了上去。 15点55分,我终于坐进了薛阿姨的疗养室。她摸了摸我的额头,一双鱼泡眼露出诧异的眼神:“莉莉,这是神经内科,你这发烧的应该去楼上吧。” 我摇摇头,乖巧的拉住她的手,撒娇的乞求:“不是嘛,薛阿姨,你一定不能跟我妈说,求求你了,我就是………..就是最近眼睛有些——毛病,出现了一点——幻觉,不对,是真实的。”我被自己的娇嗔吓了一跳,拉了拉快掉地上的背带裤,认真的说。 “是这样的,之前我不是被雷电击中过吗?后来医生说我没啥事,可是,可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就是我能看到每个人不同的样子。额——怎么说呢——比如说你,你现在在我眼中就是全身长满绿叶,背后有四朵粉紫色的喇叭花,喇叭花开在你的头顶。额,我知道这很理解——也许你有些疑惑,心里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是不是在想我有没有心理疾病?” 我敏感的观察着她,非常害怕被当做异类来看待,但事到如今不能不说,看见人变成其他模样,这件事已经不是开玩笑的了。作为精神科的博士后,薛阿姨的脸上交织着复杂的表情,既有兴趣又有怀疑,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说法。正如对面的女孩所说,刚才有一秒她脑子里确实萌生出“精神病患者”这样的想法。 她故作镇定,在病历本上涂涂写写:“你这个情况持续多久了?” 我扳着手指头,想了想:“嗯……………快一个多月了。”这时走廊外,响起缓慢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步朝这边诊断室靠近。 “哦,对了,昨天我见到一个奇怪的画面。我在猫角弄的未央林苑门前,见到了一个发着荧光的巨人娃娃,还有手心可以发光的小女孩,她穿着旗袍唱着《夜魅钟声》,两个人在门口徘徊………..”薛阿姨的笔触停了停,她瞪大着双眼抬起头,微微皱眉,悄悄的摁下了手机录音键。 走廊上的脚步声消失了,有人轻轻推开精神内科病房的大门,退半虚掩的大门慢慢打开,毒舌安出现在门口。他从门缝里看到里面坐着两个女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皱着眉头的女医生,面带鼓励的微笑示意她多说,而另一只手正悄悄的摁下手机快捷键;一个是满头蓬乱的女孩,正背对着大门口讲述着“病情”,那声音像极了昨晚树林里的那个女孩:“哦,对了,昨天我见到一个奇怪的画面,我在猫角弄的未央林苑门前见到一个发光的巨人娃娃………….” “是她!”毒舌安惊呼出声,这一次他很肯定就是昨晚遇见的女孩。 第十四章:似曾相识(2) 在薛阿姨一副看怪物的眼神里,我垂头丧气地出来了。检测报告上面显示,大脑测试数值全部正常,“哎。”我悻恹恹的放下检测报告书,看着走廊上形形色色的动植物,恨不得挖了这双眼。临走前,我仍然不安心的问了一个非常深奥的问题:“薛阿姨,这世上真的没有特异功能吗?”薛阿姨的眼神立马变成刀子丢了过来,砰,我赶忙关上了大门溜了出来。 忽然,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你喜欢的小蒙奇奇我对你没有脾气………………..”电话那头是爸爸和蔼可亲的声音,没有听错,他真的是和蔼可亲的模样:“莉莉呀,我的心肝宝贝。”他若有所思地停滞了一下,再次明确,“是莉莉吗?” 我瘫软的依靠在墙边,匪夷所思:“嗯。” 爸爸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哟,我的心肝宝贝呀,你现在在哪儿呢?谈恋爱了吗?听说..............咳咳咳,你谈恋爱啦。谈恋爱了怎么也不告诉爸爸一声,爸爸真为你感到高兴,记住这次要好好把握哦,这次生活费多给你打了一千,够了吧。对了,你知道武义中国财团的…………CEO吗?” “恋爱?CEO?”我丈二摸不着头脑,脑仁子生疼,“不认识啊,爸,你说什么啊,我没恋爱呀。”那边,电话那头停滞了几秒,爸爸意会的大笑打断了我的辩解:“乖宝贝,爸爸可是过来人,谈恋爱是一件好事啊,免得以后当大龄剩女。你叔叔的好朋友的侄子家境非常好,世代都是做汽配厂发家的,你和他相亲成功,爸爸为你自豪。那,这个人………叫什么呀?” 林科松了松棕灰色领结,眼珠子滴溜一转,心下不停的盘算。电话里传来女儿略显虚弱的声音:“叫什么翰,不记得了。”呵,林科鼻翼里重重冷哼,果真她还是不肯多说,小时候她喜欢黏着自己讲心事,有一次他没在乎的说了出去,从那以后这女儿就很少黏着他了。哎,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叼起红星香烟,吞云吐雾,心里已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财团的主理人就是这位年轻的侄子呢? 他两眼冒着精光,仿佛看到了光明的未来:“没关系,好好恋爱,记住了吗?爸爸的厂子多亏了他们家的帮助,才能起死回身。咱们做人呐,要学会知恩图报,我林科的女儿也是一样,人心终归要善良……………” 砰!砰!机械工厂外传来一阵猛烈的拍门声,伴随着还有女人破口大骂的咆哮:“林科,你在哪儿,给我出来!”几个穿蓝色工服的男人走来,嬉皮笑脸地挡在女人的前面:“嫂子,厂长他确实不在这里,他刚出去了,你有什么事不直接打电话更好?” 林奕梅涨红着脸,马尾散开在空中肆意飞扬,此刻的她少了往日的优雅:“打电话?要是打电话有用的话还跑这里做什么?” 林科皱了皱眉,捂住电话快速的说:“宝贝儿,爸爸还有些事,先这样了。记住,要好好恋爱,知恩图报,拜。”电话里,一阵忙音,我不知所措地怔住,心里疑惑:“这是怎么了?” 机械工厂的休息间,门“砰”的打开,传来男人掷地响亮的皮鞋声,林科闻讯赶来,脚步急促却不失稳重,见到林奕梅疯狂的样子,八字小胡须快吹到眉毛上了,他不耐烦的咕哝,提醒道:“林!奕!梅!要发疯回家去发!” 他像炸了毛的豹子,紧身的收腰风衣挡不住尖锐的獠牙,刚硬的獠牙从花豹肉身伸出来,恨不得在拽人的刹那刺过去:“别像个泼妇一样,有什么事回家去说!”他厉声低吼,几个蓝衣工人会意的赶紧走开。林科两眼通红,猛拽着她往前走,一不小心女人踉跄倒地,膝盖被擦破了一层皮,整个人被拖了将近一尺远,这次,她不再哭哭啼啼,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里迸射出冷淡,看得林科一惊。 “家?还有家吗?你知道女儿在哪里吗?这是薛琴给我发来的录音,你倒是听听。”她不顾脚上的鲜血,颤抖的将手机里拿出来摁下扩音键,一个细弱熟悉的声音传来:“昨天我见到一个会发光的巨人娃娃…………..薛阿姨,这世上真的没有特异功能吗?” “啊——”突然,有人从身后搂住了我的脖颈,快速的拖向安全通道内,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哐当一声,安全通道的大门关上,里面一片昏暗。一个健硕痞帅的男人用力抵住我的腰间,两人近隔咫尺,我鼻子里窜入一股熟悉的肥皂清香味:“还记得我?”男人玩味的低笑。 这是...............我停止挣扎,视线只能抵达到他的胸前,眼前是一片灰色衬衣,纯棉质感,散发着正气挺拔的气质,给人莫名的安全感,他宽厚有力的大手朝我慢慢伸来,丝毫没有任何危险感,反而有一种安心,好像…………..似曾相识。 “你是——猫角弄的——逃犯?”我努力的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回忆,小心翼翼地琢磨着措辞。“逃犯?”他不满的冷哼,大手转而伸到我脑袋上,怜爱的摸摸:“你是第一个敢这样说我的女人。女人,你老实告诉我,你在猫角弄都看见了什么?” 哼!我一把打掉他的手,撑着他胸口向外推搡,生气的跺脚,刚一抬头便见到一个叼奶嘴的男人。奶嘴?我不可置信地挑眉,那人浓黑剑眉,高挺鼻梁,有着齐额的M型寸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闪烁着戏谑光芒。呵,原来是长不大的宝宝。 我嘟哝着嘴,故意说:“是啊,我见到了巨人娃娃——和夜半高歌的民国姑娘,怎么样?害怕波?” “哦,真——害——怕哦。”他戏谑的重复,右脚向右一伸,拦住我的去路,“告诉我,在哪里见到的?”毒舌安收敛起老不正经的模样,认真的望向我。 “凭什么要告诉你啊,陌生人。”我躲闪着他可怕的眼神,小声的嘀咕。 “我叫毒舌安,今年22,永济泰拳馆的私教。怎么样,朋友,可以说了吗?”我嘴巴惊成O字型,毒舌安?一个月前,异人画廊的老头递给我一块怀表手链:“找到我的孙子,安。” “安胜渽!”我惊愕的脱口而出,毒舌安眼眸一紧,缓缓放下手臂,昏暗里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开始警惕起来:“你是谁?” “莉莉她………….精神病?”林科放下手机,满脸错愕,原来她在贞德医院。林奕梅双手抱怀,柳眉不屑的挑起,盯着瘦干的男人冷哼:“这才想起要关心女儿了?护理考试的这三天,你竟然让女儿睡学校,这就算了,我一出来就听到你这要倒闭的厂子被人注资了,成交的条件是嫁女儿!” 林奕梅往上扬眼,努力让眼泪倒流回去,破了皮的膝盖开始流血,她龇牙咧嘴地强忍着,抽出腰间的丝巾擦了擦脸,哭哭啼啼的哽咽道:“可怜的莉莉,她她很有可能患上了精神疾病,还要摊上这样的亲爸,她的恋爱应该由他做主....................” 林科心下一紧,很显然这是林浩这个表兄说出去的,厂子的事是托了他的关系才能死灰复燃。一周前,他因为厂子的资金问题飞了一趟上海,在上海摩天大楼的总部面见了卸任的李老。三天两晚后,李老对他很满意,安排了他和新上任的主理人通了一次电话,很快就注入了资金。 “你拿什么和我交换?”电话里,成熟年轻的男人冷淡的问。 “我老家房产可以作为抵押,李总放心,这次注资您不会有亏损的…………” “不。”对方懒洋洋的问,“我要你……………最珍惜的东西。” 林科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林奕梅,别搞错了,她也是我的女儿,我最珍惜的人。我是在帮她快点找对象,快点成家立业,这有错吗?” “什么?”林奕梅眼泪婆娑地望向他,不可置信的喃喃,“可是你表兄他…………” “表兄的话也信?那是个侃条侃地的坏东西,自家人都不相信,你还相信谁?”林科连骗带哄的搂住她,她窄肩颤抖着,藕粉色斗篷快抖到地上,没有发现身后的豹纹尾巴狡猾的拍打着地面,掩盖不住内心的气愤。 “看看你,怎么像小孩子似的,来,擦点碘酒消消炎,不然这腿是要瘸的...............”林科扶住她往医药间走去。 安全通道内,两个人一高一低的僵持着。毒舌安面无表情的盯着我,嚼动着奶嘴,我看着这个双手抱怀的男人,脸上竟然有些微微发烫——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发浓烈,奇怪,到底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他重复的问,说话的时候蹭亮的毛发竖起,在黑暗中如鬼魅般打量。我从胸口的深领处使劲掏出一枚古铜怀表手链,毒舌安眼睛发憷,没来得及反应就一把抢了过去。 “诶,你这人…………..”我抡起小拳头抗议,踮脚跳着想拿回来,他像溜小狗似的高抬手,饶有兴趣地观察很久,忽然抬头看向我。我瞄了他一眼,立马就明白他想说神马:“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拿了你爷爷的宝贝东西,目的就是找到他的孙子——安胜渽,绰号‘毒舌安’。哎,真是后悔。” 哈哈哈哈,忽然一阵大笑,毒舌安玩味的放下手臂背到身后,食指单勾起我的下颚,热气喷洒着我一脸:“那,既然是爷爷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在哪里见到那些东西的吗?” 那些东西?我胡乱的一巴掌扒开他伸来的手,蹙眉的回忆:“未央林苑的大门口啊,就是………..就是右侧门的林荫小路,有猫窝的地方。” “果然”,毒舌安眼睛发亮,仿佛这一句话证明了他心中所想。那眼神在昏暗中显得异常可怖,他拉过我的手飞快在掌心写下一连串电话号码,并强制性的留下我的号码。我抬手一看,手心里是一连串歪歪扭扭的圆珠笔印迹,越看越有些眼熟。 “留着,我早晚会知道你是谁,女人。”毒舌安拉起安全通道大门,飞快的往外面跑去,他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 “终于找到了慧老大为什么要开启飞虹章的原因。” 第十五章:混沌公社42号 “莉莉,你去哪里了?”我推门的刹那,整个房间布满了粉嫩的长蛸,浅肉色的触角霸道的占据了病房,毛茸茸的短须竖立着咆哮,发出咚咚咚的不满响声,沙发里坐着一头长满真蛸的狮子,瞪着灯笼大的眼睛,全身一片棕红。 “啊!”我低呼出声,狮子一个激灵,长蛸眨眼功夫嗖的全部缩回,李翰端坐在沙发里,憨笑可举地迎向我:“莉莉,你去哪里了?”他重复的问道,低语的喃喃化作大声的招呼,说话的时候周围笼罩着棕红色,我知道憨笑的背后是怒气。可是,刚才的狮子是怎么回事? 我尴尬的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晃了晃手机:“我………….在打电话呢,在问林姐台里忙不忙。”哦?李翰狐疑的挑眉,眼里闪烁异样的光芒,突然,一只滚烫的手触在我的额头,吓得我连连后退。 “别动。”他轻柔的反手钳住,沉思片刻,“还是烧的厉害,我的姑奶奶,别乱跑。刚买的银耳莲子粥你试试。”他将我牢牢的摁在床上,端起一碗银耳莲子粥,在上面轻呼两口,舀了一勺子递到我嘴边。这样的亲昵,我吓得头皮发麻,头发都快立起来了,拼命的使劲摇头。 “我………..我来…………..”我吓得结巴。他噗嗤一声,坏笑的放下碗勺,浑身的棕红变成淡淡的粉,心满意足地双手交叠,饶有兴趣地盯着我。 “你来什么,交给他呀,宝贝。”哐!门被人重重推开,一群人一窝蜂的涌进来。走在第一个的丸子妹,迫不及待地冲进来,快活的像只小灵鹊。后面紧随的是锦衣长裙的林奕梅、和三角小眼的林科。 “哦,我亲爱的莉莉,叔叔说的是,这个时候就要交给男人。”丸子妹扑哧着小翅膀飞来,朝我脸上吧唧一口,亲昵的挽着我脖子撒娇。林奕梅慈爱的摸了摸我脸蛋,将鸡蛋瘦肉羹放到桌上,瞅了一眼丸子妹,欣慰的感叹:“春兰可真好,情同姐妹。” 听到“春兰”二字,丸子妹的微笑凝固一秒,随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甜腻得声音令人颤抖:“那是——我和莉莉是——最好的姐妹。翰哥哥!!快把百合花篮拿过来!莉莉最喜欢的。” 我们一惊,床头前的李翰发僵,王羽从门口走来,挠挠头像个害羞的少年,不好意思地将花篮放到电视机旁:“莉莉,好些了吗?听丸子妹说你发烧了,所以…………” “所以,我带着翰翰过来了,再次介绍下,这是我男朋友——李翰,康贝零食集团的CEO。”丸子妹乖张的搂住他的胳膊,头斜倚在他肩上,朝我眨巴眼。 “两万VIP票。”她躲在他身后对口型,万元大户就这样被她搞到手了,我一点也不稀奇。 林科怒火冲天的瞪着三角眼:“什么?李翰是你男朋友?这不是莉莉的相亲对象吗?”空气凝固,氛围尴尬,丸子妹口不遮掩的乱嚷嚷,一时间忘记了后果。“哈哈哈哈哈”有人发出爽朗的爆笑声,所有人纷纷扭头。 “不好意思,叔叔,我才是李翰,当时我们两人心血来潮,玩了一个互换身份的游戏,正巧就遇见了她们俩。”李翰转身从崭新钱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欲言又止,“莉莉,你……….要是………..想找个正式的工作可以来我那儿,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说着,一张金灿灿的名片上递了过来,上面印着“冀安传媒公司COO”字样。 “什么?”三个女人惊讶的蹙眉。林科从我手上夺了过去瞅了瞅,丝毫没有把相亲的玩笑当回事,舔着脸问:“小伙子年轻有为呀,听说你是中国财团的……………”李翰鹰眸闪烁,皮笑肉不笑的打断:“那是我叔叔家的产业,我们彼此都是分开的。” 林科脸色难看,小胡子瞪吹到天上,暗想揣测:“原来他不是主理人,这也难怪,凭莉莉这邋遢样怎么会遇见那样的人物。难道我真的想错了?”另一边,丸子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说着玩儿的呢,哈哈哈,他是我的男朋友,我还不知道他叫啥吗?叔叔阿姨,这是王羽。” 她极力撑住场子,我沉默的看着病房里一群动物在斗智斗勇,虽然滑稽但笑不出来。李翰回望着王羽,彼此交换了眼神,环视一圈:“我还有事,先走了,叔叔阿姨下回我再登门道歉。莉莉,有需要记得找我。”他指了指名片,毫不要脸的眨了眨左眼,哐当一声,夺门而出,吓得我的小心肝狂躁不已。 我佯装喝着鸡蛋瘦肉羹,食之无味,乱哄哄的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了,只剩下一只大花兔瞪着一只大花豹。林科沉下脸,挪到门口,临走时不甘心的问:“宝贝啊,记得修养哈。爸爸要去厂子里了,哦,对了,刚才除了李翰还有谁来陪你呀?” Duang,我放下瘦肉羹,立马将头缩到被窝里,蒙住半张脸,赌气的答:“没有人!”作为父母都是最后才来,又有哪个外人可以不遗余力的这样帮衬呢? 林科狐疑的挑眉,满脸不可置信。林奕梅疼爱的拉下被子,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别蒙着头,医院被子脏。宝贝,妈妈的小心肝,明天过来接你出院,妈妈再也不去考试了,保证。” 电梯内,丸子妹控制着起伏不定的怒气,笑嘻嘻的仰头:“嗨,王羽,这名字真好听,嘿嘿,羽哥哥,我们等下…………….”狭长丹凤眼狠狠一瞄,王羽反手应答:“没空。丸子妹,什么时候我成了你男朋友了?” 李翰站在角落,憋住笑,看着那个女人满脸通红的想发怒又不敢的模样,面色慢慢阴冷,鼻翼使劲吸了吸空气里的味道,微微闭上双眼。 “猫角弄的时候你都亲我了,怎么就不是男朋友了?”王羽低头离她不过一个拳头远,调笑的轻声反问:“哦?这就是男朋友了?要是我想…………抱下你,那不就是老公了?”啪,一记响亮的巴掌甩在他脸上,丸子妹红扑扑的脸扭曲成鬼样,电梯停下的那刻她气呼呼的冲出了门。 一同走出来的还有李翰:“你这是何必?”王羽哼唧着,接过手帕擦了擦脸:“男人喜欢女人,不就是见美起意?” “呵,真是幼稚。他们呢?”李翰眼神闪烁的反问,一小时前他打通了王羽的电话,青龙乔庄的人在这。“不在,早滚了。”王羽气馁地白了他一眼,那句通知得太晚的话如鲠在喉。 他微闭双眼,猛吸一口气:“不,没滚远。” 铛铛铛铛,黄色面包车正驶向凌霄乐园,那是宁安市最大的水上乐园,那里有男人们的最爱。车后胎,叮叮当当响着一连串易拉罐,整个马路上这是一辆最耀眼的面包车,没人发现紧随其后紧跟着一辆越野车。一个半小时前,三人已经率先离开,格安社的西装男们就已经匆匆赶来,当大家感叹毒舌安的缜密心思时,这个人已经消失在麒麟街。 蜘蛛网的檀木小窗口,闪烁着金色熠熠的阳光,盘龙雕花的金铜大门上,悬挂着掉了漆的牌匾,线条流畅的隶书写着四个大字“微能城堡”。哐当!铜制圆盘嘎吱转动,盘龙嘴里掉出一枚红色圆珠,哒哒两声坠落到男人手心里。 “主人!主人!”木质小窗口啪嗒打开,一团白色毛茸茸上蹿下跳,两只小爪子终于耷拉在了窗台前,气喘吁吁地咧着舌头不好意思的说,“主人,盘龙的尾巴卡住了。” 毒舌安气得耳朵嗡嗡作响,他抬腿便踹了过去,盘龙害怕的抖动两下,尾巴立马回正,大门吱呀打开,扬起阵阵尘土。“小伙子,脾气好点,善待老人。”盘龙威严的警告,深嵌珠宝的灯笼眼瞪着他。 “当然,安格斯。”毒舌安将红珠塞进他嘴里,盘龙想含糊不清地训斥几句,那人已经消失在旋转楼梯口的拐弯处。 “混沌公社42号。”漆黑的陋室里,毒舌安对着一张黑曜石抛光镜命令道。轰隆隆,明镜梳妆台突然震动,黑曜石嘎吱旋转一圈,露出椭圆抛光镜面,镜面发出刺眼的白光,照亮整个狭小的房间。 “哦,是安哥哥,侬侬在睡觉呢。”一个金黄波浪卷的小姑娘出现在镜子里,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又想找老师喝青梅酿酒?上回小驼背袭击了布拉熊,老师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让他老人家操心,真是坑脏下贱的…………….” 小姑娘揉着漂亮的脸蛋,不停翻动着小嘴巴,邪恶的词汇层出不穷。毒舌安皱眉,波比迈开着小短腿气喘吁吁跑来:“你这小毒妇,别没完没了叨个不停。主人,这个通道可不能再开了,万一你的身体扛不住,波比会伤心的。”说完,它长耳朵耷拉着捂住了眼睛,准备接受一顿“暴击”,周围鸦雀无声,直到…………………….. “嘿嘿嘿嘿嘿。”金发碧眼的小姑娘撑着下巴咯咯直笑,“安哥哥消失啦,傻波比,坏波比,嘿嘿嘿嘿………….”波比长耳朵惊得立起,急得咬着尾巴原地打转:“老太婆!你故意的!就是你故意放他进去的!哦……………..我可怜的主人,他的身体怎么能受得了……….” “不行,我要跟猫说!”波比哭哭啼啼,小爪子扑哧两下朝旋转楼梯跑去。黑曜石明镜里小姑娘金发迅速变白,红扑扑的脸蛋快速拉长,瘦长的马脸上雀斑满脸,尖鼻头使劲撮了撮镜子,似乎想挣脱这里的束缚,她狭小的三角眼里迸射出狠毒的光:“他就是死了又有谁关心呐,父亲吗?消失了;母亲吗?疯了;爷爷吗?老了。嘿嘿嘿嘿,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有心的没几个。” 哒—哒——哒哒,透亮炽白的菱形山间里,空无一物,唯有一轮原石悬挂天顶,向中间的一滩清泉奔去,“戌时——戌时咯——”灵鹊在山水林间飞跃,躲藏在老槐树下看不见身影,北红尾鸲扑闪着落在毒舌安的肩上,尖锐的喙啄着厚实的肌肉,撒娇的拥抱:“好久不见,安哥哥。好久不见…………..” 毒舌安拍了拍它的小脑袋,朝后巷口走去,菱形山间的中心裂开,让出一条深邃的道,铁轨巴士朝这边驶来,山羊帽子的售票员朝他招手:“嘿,毒舌安,终于回来了,要去老师那儿?”毒舌安咧笑沉默的跳上车,从兜里掏出一根银块车票挂在她胸前。 “1根卢比奥,谢谢。”他说着潇洒的朝车间走去,车里只有一个人——穿着鹅蛋黄旗袍的女孩,她见到毒舌安咧开腼腆的笑,合上大腿的一叠缣帛《灵魂画手的32条提升法则》:“安哥哥,你跑哪儿去玩了,不带灵觉出去玩,坏蛋,坏蛋。” 毒舌安叼着奶嘴,摸着北红尾鸲的小短毛,坐到她旁边问:“我要找一个人,灵觉。素袍的长衣,长发盘髻………….” 灵觉右手掌心射出一道金色流光,努力的手上画画:“这个人还有什么样的特点………….” “高高的鼻梁,晃着翎羽蒲扇………..要快点找出来,灵觉,你有多大的能力就在这里………………”毒舌安眯眸,瞧着她额头渗出的汗滴,发白的小脸不停的解释:“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画出脑子里的那个人,我一定能找到…………..我是灵魂画手,会非常努力完成的,相信我,我也不敢保证能不能找到那个人………….不,不,我不是没用的人,不是没用的人…………..” 她压力巨大,似乎有些精神错乱。“混沌公社42号!”售票员笑嘻嘻的说,毒舌安从铁轨巴士上跳下来,左手虎口浮现出若隐若无的五芒星,那是到站车程的车票。“混沌公社42号!灵觉女士?灵觉女士!混沌公社42号到了!巴士要变身了,灵觉女士!”售货员笑嘻嘻的扯着嗓子大喊,灵觉从沉迷中恍然醒悟,看着手上的人脸,欢快的跳下车去,四周已经没有了毒舌安的影子。她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满天飞舞的热气球,喃喃自语:“我不是没用的人……….” “毒舌安,你变坏了,没人知道老师长什么样,竟然这样折磨一个小萝莉。”北红尾鸲翘起尾巴,不满的在他肩头啄了一口。毒舌安我行我素地冷哼:“折磨?涿鹿林的张吉呢,去顶楼放风筝摔死了,这不是人为的折磨么?灵觉的魔法没用武之地,去那么多的培训有什么用…………” 北红尾鸲惊得扑腾翅膀:“上苍啊,那两个字千万别说,千瓦别说!会杀头的,杀头的!”它惊叫着飞了出去。混沌公社42号是一座童话都城,红墙青瓦的尖字塔城堡,窗口栽满迷迭曼陀罗,满天漂浮着智能热气球,从地底到塔尖有一条千层电梯,顶楼就是热气球的搭乘处。 里面是玻璃倒映的摩天大厦,今日戌时,通常无人。哒哒哒,毒舌安行走在大堂里发出响亮的皮鞋声,千层电梯直通云霄,摁下1082号数字,智能女声传来:“欢迎来到混沌公社42号,我是播报员小G,您即将乘车到1082号X机警球,前往混沌公社42号月亮岛。请随身携带好您的物品,欢迎下次再来。Hello,wele…………..” X机警球停在电梯右侧,那是红黄绿相间的迷你热气球。“迷你花开。”毒舌安拨动热气球绳索,热气球的底座伸出一截小楼梯:“月亮岛。”“月亮岛,毒舌安报道。”X机警球模仿着访客声音,一束激光照射他脑袋上,便开始缓缓升起,底座喷洒热气驶离正轨朝云霄飞去。 混沌公社42号的月亮岛其实一个天洞,在另一座童话城堡的后山上,那里是白紫色彩的世界,只有柳藤编织的鸟巢和天洞,偶尔布谷鸟啼鸣,流水叮铛脆响。这里是禁忌地,微能城堡最高领袖——翼大人的栖身所,全城堡只有两个人可以进来,毒舌安和笑面狼。传闻,翼大人有上百种脸常常深入简出,从未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即便是这样微能城堡里的人都敬仰他是导师和领袖。 “老师。”毒舌安站在天洞外,朝里大喊。声波从洞外传递到洞内,没多久传来回应的震动,树藤鸟巢开始抖动,他紧紧抓住壁沿。“进来吧,安。”洪亮沉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毒舌安迅速朝里走去。 里面是一个蛋壳王国,白壳椭圆的大厅,满排书架,一张檀香书桌,墙上挂着布谷鸟闹钟,正翻动着小白眼傲娇的伸长脖子:“老师今天不在。” 毒舌安两手抱怀,哭笑不得:“刚才那是谁的声音?” “是我的。”布谷鸟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这是天洞出了名的撒谎精,即便是这样也让人讨厌不起来。壁橱腾地燃烧,琉璃水晶吊灯突忽然变亮,一个手持羽扇的白衣男人走了下来,眉心淡淡红印,抬手所到之处,波能微动,万物皆是复苏。 这是能量术,微能城堡里唯一能将自身能量传递出来的,就只有翼大人一人。他坐在书桌前,清冷俊逸,温文如玉,扬手沏上一壶紫罗兰,抬眼间便洞察人心:“你找到了微能世界的入口,对吗?” 那双充满清澈的蓝眼,充满力量和果决,他是温文如玉的智者。 第十六章:翼大人 “是的,老师。”毒舌安端过紫罗兰热茶,笔直的站着,恭敬的回答,在翼大人面前他像个宝宝,不敢造次。他一饮而尽,紫罗兰喝进肚里,像条蛇在胃里翻转,一阵恶心感直冲喉咙,毒舌安咬牙忍住,“噗”一股气流从嘴里飘出来,空气里泛起一股酸酸的味道,柠檬圈在空中歪歪扭扭,变成一只黑色的狐直冲布谷鸟飞去。 “咚!”布谷鸟从闹钟壳里冲了出来,身体快速胀大,蓝色光晕四射,燕颔鱼尾的蓝凤凰直逼而来,一口吞掉黑狐。刹那间,蓝凤凰浑身变得五彩斑斓,伸长脖颈傲娇的摇尾,兴奋的在空中旋转翱翔:“谢谢翼大大。”话音刚落,蓝凤凰重新钻了回去,啪!火光十色之间,闹钟壳里又只剩下那只灰土土的布谷鸟。 毒舌安扶墙喘息,奶嘴掉在了地上,半秒功夫不到的时间就有一只小手抢了过去。细腰草精羞答答的将奶嘴背在身后,小脚踝快速的向前跑,边跑边回头,像好奇宝宝似的左瞧瞧又看看,把奶嘴直接套在了头顶上,哐当一声,头重脚轻的摔了个狗吃屎。 “咯咯咯咯咯。”布谷鸟耿直的捂嘴大笑,看到白衣男子回望过来的眼神,小脖子又缩了回去,直接回到闹钟壳子里,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好些了吗?飞虹章的磁力真是厉害,深至肺腑,再晚些怕是拔不出来了,笑面狼的女人也是一样的心狠手辣。”翼大人放下紫罗兰茶壶,抬手间一股暖流朝环绕着他,如沐春风,毒舌安感觉心平气和许多。 “奶……….奶嘴。老师,求求你了。”此刻的他,像一个失去妈妈的孩子,无助虚弱极了。他两手环抱住自己,浑身不断的哆嗦,开始不安的结巴起来,壁橱的火苗伸出双手给他无尽的温暖。 “谢............谢谢,罗小姐。”他对壁橱的火苗说,火苗摇摇头将他抱得更紧了。 翼大人抬起鹰眸看着他,眼里流出一丝惋惜,摇摇头无尽的叹息:“安,你早晚都要适应的,那是成人世界,不能再像孩子了。即便…………即便你感受不到家里的温暖,也要昂首挺胸的活着,不是靠奶嘴强撑。” 坐在壁橱旁的毒舌安开始抽泣,幽深的黑瞳里闪烁着坚强。“挺住,挺住,你能行的,没有了它,一样可以好起来的。”左心房里,一个花环女孩冲他说。 “呸,安吉,你少放屁了,难道能忘得了那一巴掌一拳头的血痕吗?还有妈妈的大哭发疯,那晚暴雨下的离去。”对面,站着黑袍男孩,他嘟哝着不屑,戳了戳心口仅有的一个大洞,大洞凝固着丝丝血迹,发干发红。陡然间,那一幕浮现在他的脑中。 “安腾!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外面那个女人是谁?是谁!”一个面容精致的短发女人向对面的男人冲了过去,男人头上滴着水渍,厌恶的将那女人掀翻倒地。女人扭头眼里迸射发狠的目光:“你敢推我?我……………”说着,发疯似的朝他卯足力气冲过去。 “啪!”男人随手一挥将她重重推地,她被惯性冲击着倒地,左脸颊向下,顿时擦破了皮,开始红肿起来。这个叫安腾的男人微醺着脸,眼里嗜血,扯了扯领带踉跄几步想往前走,忽然门口出现一个男孩。 “滚开,魔鬼!”大门口,一个年轻的男孩风速冲来,使出全身力气如暴风挥拳,安腾转身反手,男孩来不及使出金蝉脱壳之术便被钳住。 “轻燕凌云步,金蝉脱壳,好小子敢反过来对付你老爹了?”安腾醉眼惺忪的说。凌龙传媒大学的教授服斜耷拉在肩头,斯文儒雅的气质荡然无存。这就是魔鬼,两副皮囊。 15岁的毒舌安咬牙切齿地低吼,他知道斗不过他,谁叫他的技艺不如人,尤其酒醉后的安腾比平时更厉害,根本不是对手。“我不揍你,我要揍你想…………嗝………保护的人。”安腾龇牙咧嘴地反身,还没看的清如何下手,巴掌大的水果叉飞了过去。 “啊!”女人尖叫着抱着怀里的男人,水果叉刺进毒舌安的左肩一公尺,只留出银色的叉柄。女人不知所措地大哭大叫,精致的小脸全是泪痕,哆嗦着血手朝他脸颊抹去,眼神忽闪忽变,似是挣扎:“胜渽!胜渽?!妈妈不对,妈妈不对,没保护得你,妈妈无能……….不不不,妈妈要把你放到兜里,装起来,不让人欺负你。” 她变了,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身体摇晃中眼神迷离,毫无焦距。她用哄宝宝的姿势拍着他的背,左手战战兢兢地从兜里拿出奶嘴,塞进了怀里男人的嘴中。安腾的酒醒了,心慌的拨打了120,双手微微发抖:“该死!” 他提着医药箱,从卧室里出来,用纱布缠绕住不停往外冒血的伤口。女人疯癫中打掉伸过来的手,眼里的冷淡像一条蛇,紧紧缠绕在安腾身上、脖子上:“走开!走开!”突然,安腾口袋里传来悠扬的手机铃声,机械的女声开始报时:“153098……….” 女人浑身一震,像是听到什么指令似的,开始歇斯底里,捂住发疼的脑袋:“是那女人!那个长发的女人!”她猛然抽出水果叉朝安腾刺去。对面的男人快速闪躲,逃过追击,这时,雷鸣四起,轰隆,雷雨交加。女人浑身是血的踢掉了地上摆放的建筑模型,朝外跑去。 “妈!妈妈………………”毒舌安无助的喃喃,突然,一个奶嘴塞进了他的嘴里,翼大人轻拍后背安抚道:“安,那个入口在哪里?”他重复着转移话题,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未央林苑右侧的猫窝罐,微能世界的机关就在猫窝罐那里。”毒舌安眼神恍惚,自言自语,掌心所到之处有股暖流席卷全身,磁场慢慢转化,他猛然清醒过来眨巴眼看向翼大人,“慧老大利用飞虹章引我去猫角弄,飞虹章开启后,有人看到猫窝罐出现了巨童和灵觉,和以前一样又发生了车祸。这次不同,第一次有人违约跑到了现实世界被人看到,这是公然挑衅微能研究院的信条,老师,叛变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翼大人抚摸羽扇,褐色双瞳闪烁:“不,他们没有违约。微能世界里有人练成了幻象术,装扮成她俩的模样扰乱信条系统,有人开始蠢蠢欲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笑面狼要出来了。”毒舌安不可置信地仰望着他,想起方才肆意刁难灵觉,原来只是一场骗局。 “没想到他被困在玉石中,连现实世界里都有他的党羽,那边的魔法已经越来越厉害了,若是斗起来怕是没有胜算。可是,我有几个地方不明白,以前猫角弄的车祸是真的自然现象吗?飞虹章的开启和我有什么关系?联结猫窝罐的开口在哪里?” “过来,给你看样东西。”翼大人起身朝蛋壳正中心走去,一串紫水晶套在右手虎口处,在空中划出五芒星的紫光,轰隆巨响,蛋壳大门向上拉起,一面古玉墙出现在眼前。古玉墙经历八千年,吸收天地精华,流淌浩瀚历史,仍旧质地温润宛如婴儿肌肤,触摸时发出天籁回音,观看时世间记忆重现,古玉择德而居,只有翼大人才能开启。 他抬手一挥,白玉墙上出现了尖声惊叫的画面。凌晨,一辆红色宾利左摇右晃地冲向下坡,车里有三个人害怕的尖叫,脏话越多车前扑上来的御猫就越多,黑夜里有不下十只的绿眼闪闪发光,没有理智的朝玻璃窗抓去,快到水潭时纷纷跳下,宾利失控的冲向水中,“喵~~~”十二只御猫站在岸边示威的嚎叫,心满意足地返回。 未央林苑的右侧门有黑影一闪而过,一个男人从猫窝罐里出来,那里多了五份猫粮。原来是有人故意的,毒舌安紧紧握住拳头,太阳穴青筋暴跳。 “这是跟随者扰乱社会秩序,试图引起恐慌号召他人,这个人来自附二精神科的主治医生,笑面狼最早的信使。”翼大人平静如水的解释,说话间画面陡变。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从小径跑来,哭喊着疯疯癫癫地跑进了西潘咖啡馆。 “妈妈?”毒舌安瞪大双眼,惊叫出声。她眼神涣散,满脸凶狠,挥舞着双手词不达意:“宝宝!宝宝!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滚开……………哈哈哈哈,小朋友你好吗?” 美国老太太慌张的戴好老花眼镜,从柜台前蹒跚走来。 “亲爱的,你怎么了?救护车马上就到了,来楼上坐坐吧。”美国老太太紧握着张牙舞爪地女人,她发现对方身上毫无伤口,只有双手和胸前沾满鲜血,身上又无利器,胆怯之心少了许多。 女人被人触碰的刹那,像只跳蚤般蹦开,神情变成惊慌失措地小孩:“不不,宝宝以后再也不敢了。”人格分裂?美国老太太精明的一眼看出,早先定居中国时便是资深催眠师,她哄孩子似的慢慢拉着她坐下,神情好了许多,又端来了一杯水:“孩子,发生了什么?” “孩子!孩子!胜渽被他爸爸打了,我要救救胜渽。”女人听到这两字浑身哆嗦,终于回过神来,她无助的抓住老太太的手不停诉说,满脸被泪水打湿,脸颊的红肿更加刺眼。 老太太颤抖着右手轻轻触碰,女人疼得龇牙咧嘴:“这糟糕的男人,怎么可以打小孩呢,快快,快告诉老太婆他在哪儿?”突然,身后传来蹬蹬蹬的声响,一个女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满脸疑惑而惊恐的看着她们。 “慧老大?!”毒舌安如梦初醒,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此刻,慧老大也惊讶的瞪着她:“宓冉?”那一声“宓冉”叫得女人呆若木鸡,眼前是一个玲珑挺翘的美丽女人,身穿prada紧身连衣裙,仿佛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白雪公主。可是,她是谁? 慧老大知道她失语,赶紧陪笑的撤离:“太晚了,老太太,我先走了。”宓冉眼神又开始涣散,痉挛一阵后脸上浮现冷漠的表情,目光凶狠的盯着她。慧老大微眯双眸,碰了碰腰间的软带,老太太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冲着她对口型:“快走吧,姑娘。” “好。”慧老大正要转身,宓冉已经扑了上去,她浑身是血的抱紧她,两手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慧老大的软带已经蓄势待发,下一秒即将会将人劈成两半。 “小心!”毒舌安不由自主的喊出声,画面里一道白光闪现,只听到女人们的惊呼声,隐约间慧老大脖子上的五芒星项链和宓冉紧紧贴合在一起,古玉墙又恢复了原样。 毒舌安急忙转身,抓住翼大人的两袖,焦急的问:“老师,我妈妈她怎么了?到底去哪儿了?”翼大人抬手轻抚他的头顶,一道能量不自觉中缓缓流出:“飞虹章是上古神物横公鱼的脊骨制作而成,五芒星是天地五行间的祈祷咒符,两者结合唤起宇宙磁力强可去邪异,不知为何与你妈妈的肉身紧紧贴合,当时她身上的血正好融入了进去,这就是为什么需要你,开启飞虹章。” 转身之际,第一排书架变成一面软沙发,缓缓放了下来。翼大人拿起漏勺状的笔筒,掏出一颗绿色的小丸子:“吃一颗,定心薄荷糖。”毒舌安没搭理,顺势而坐,两人肩并肩,“好吧,唔——你妈妈去哪儿并不清楚,我只知道她被西潘咖啡收留后,建造了未央林苑。卯时,她消失了。” 毒舌安颓败的深陷在沙发里,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那么,古玉呢?”翼大人蠕动着嘴里的薄荷糖,回望着他:“有人躲过了它。” “我们该怎么做?” 突然,半空中噼里啪啦的闪现出无数个小人儿,手拿仙女棒穿着泡泡袖小裙子,背上转动着一根飞行器,天洞里充满着回音:“翼大人,有什么可以帮您?” “智。”话音刚落,无数个小仙女全部聚拢,砰的一声清脆响,一块青铜齿轮掉在手心里,所有的小人儿变成泡沫散去。他冲毒舌安眨巴眼,认真的嘱咐:“齿轮已经转动,必须在销轮没有指向Z的时候,找到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和你的命运紧密联系,是一个人。只有找到她,才有可能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 毒舌安咬紧牙关,一夜之间父母全部消失,隐约中他觉得这一切都和慧老大有关,想要报复格安社,这件事必须得做,真正的魔鬼藏在身后。他转头瞥眼问:“她是谁?” 翼大人将智塞进他手里,缓缓的说:“安,我并不是神,无所不知。神物上的警示,和你的塔罗牌有关系,想想你在涿鹿林里都学了什么。” “亥时——布谷——亥时——”布谷鸟从闹钟壳里探出头来,一进一出的报时。毒舌安走到天洞口,X机警球仍停在那儿,临走时他回头:“那个男孩是不小心吗?”翼大人眼光闪烁的看着他,摆摆手回身离开,天洞里传来无限的回音。 “你说呢?毒舌安。” 第十七章:赵文革 “微能城堡。”毒舌安敲了敲菱形山间的圆珠把手,黑曜石抛光镜里慢慢浮现了一个老太婆,睡眼惺忪地瞪着他,尖鼻头使劲撮了撮镜子,很不满的抱怨:“安哥哥,这么晚侬侬在睡觉了。”一如既往地用着小姑娘的词汇,发嗲的声音沙哑透顶,听得实在让人瘆得慌。 “微能城堡。”毒舌安沉着脸,哑声重复。老态龙钟的老太婆终于让出了道,镜面闪现出一道刺眼的白光,狭小的房间出现在眼前。老太婆看着他安然无恙地模样心里思忖:“今天的他怎么没发病?”以往,只要他从这个城堡里出来就会精神萎靡,全身痉挛,这次完好无损难道是翼大人给了能量?啧啧,真是偏心呐。 毒舌安跨过去的时候,还不忘好心的提醒:“下次叫侬侬的时候记得换一张脸。”“你……………….”黑曜石的镜面中,老太婆气得吹胡子瞪眼,瞌睡全无,镜面里传来生气的咚咚声,毒舌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旋转楼梯口。 微能城堡的大堂里,出乎意料地所有人都到齐了,除了猫。潘达理不安的摆弄着百合花圈,扯了扯独眼镜布,这是做错事时候的表现,娘娘腔小觅咀嚼着一片芥末饼,阴阳怪气儿:“这下好了,猫儿不见了。你看怎么办吧?” 大堂里两男一女,一狗一车两条盘龙,还有一群书架、旺旺茶壶、矮冰箱都凑到一块儿商量:“猫儿姑娘………….应该没问题把,我刚问了隔壁家的冰箱,说是其他家的冰箱也没打听得到。” “废话,咱们整天待在家里能打听得到什么,猫儿姑娘,是在凌霄乐园走的吗?”安格斯摆动长尾,凭着自己是上万年的一条盘龙,倚老卖老。旺旺茶壶挪动着大屁股正想帮冰箱抗议,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 “怎么了?”毒舌安站在悬梯口问。见到他,所有的物品都戛然而止,一溜烟的跑回到了原位。三人扭头纷纷齐声喊道:“老大。”嗯,毒舌安点点头,懒洋洋的摆弄着大长腿,目光落在小巧可人的身影上,久经风花雪月之地的潇潇很快示意,走到他跟前负荆请罪。 “老大,上次格安社是我的失职,没有事先查到他们的计中计。这次………潇潇能够确定格安社的成员们已经四面八方赶回来了,聚集在龙凤馆。” 哦?潘达皱眉,这是安宁市最大的宝宝用品店……..晚上吃的培根鸡蛋煎饼在胃里搅动,口味真是够……..独特的。既然已经提了这个话茬,毒舌安干脆接着问到底:“他们真的没有老巢吗?” 潇潇巴掌大的脸点点头,见到他脸颊微微有些红晕:“是的,老大,潇潇打听到格安社的每个人右手臂上会有五芒刺青,入社的时候慧老大会在他们的肉里刺入传感针,核心刺青是慧老大自己,只要有重大事件就会摁下她手臂上的五芒刺青,其他人就能随时感应到,所以,这次一定有大事要发生,目前打探不出来。” 哼,他们的大事无非就是猫窝罐。毒舌安眼睛亮晶晶,小觅挥舞着兰花指不满的插嘴:“老大,你没发觉可怜的猫儿…………消失了么?” 潘达非常乖巧的挪动庞大身子,先斩后奏,率先承认错误:“老大,我们从贞德医院出来后就去了凌霄乐园,途中猫儿接到了他爸爸打来的求救电话,我就多开了一句玩笑话,不知怎的她就非吵着要下车。两个小时前,我们打她电话关机,问她爸爸也没有电话,打到村里的南食店又没人接…………………” 波比依偎在他怀里,伸出小舌尖舔舔,小眼睛一个劲儿的盯着毒舌安,不放过丝毫表情。“哼,你还是没讲到重点。”小觅忍无可忍地吞了几口芥末饼,“你把她气跑之前,有一辆越野车跟着我们,是王羽那家伙。” 四个小时前,猫儿从面包车里下来,拦下一辆的士直径朝西边县城开去。电话里爸爸的哭喊萦绕在耳,作为铁铮铮的汉子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崩溃:“鸾鸾,快回来吧,你弟弟他………….”她奋力推门的刹那,就看见那个好吃懒做的弟弟坐在床边,端着绿豆粥往老年痴呆的老母亲嘴里喂,那粥水一个劲儿往外流,他烦躁把碗一甩,粥溅到了老母亲的脸上。老父亲是个农民,顾不上放下手里的铲子就冲了过去,想拉开瘦高的男人,谁知对方火气旺盛,力气极大,一反手就将老父亲撂倒在地。 他面目狰狞指着地上的老人,破口大骂:“我娘的钱到底去哪里了!回来伺候她就算了还没钱!小孩吵着要学费,老婆吵着要离婚,就是你们没给到钱!”这是她的弟弟——赵文革,自从懂事起他就是这副德性,找了工作从来没去过,不是赖在家里睡懒觉,就是跑出去闯祸,找的老婆也是父母介绍的,他什么都不会。 哐当!猫儿气得踹门而入,迷你金枪已经蓄势待发,老父亲放下铲子抱住了她:“你懂点事,那是你弟弟!” 猫儿气得浑身发抖,眼里一片血红:“爸!你找点记性,当初我离家不就是因为他吗?”她看着面容黝黑,满手褶子的老人更是气得掉下眼泪,他们是可怜的,可是可怜人真是有可恨之处。 赵文革眼珠子翻地,食指不怀好意的指着她脑袋,趾高气昂的嚣张:“怎么了?你是我姐姐,你是家里的长姐,撒手不顾老母亲离家出走,想要撂在我身上是不是,没门!我告诉你,没门啊!” “啊!”耀武扬威的男人突然低声喊叫,捂着右脸钻心的疼痛。在他说话之际,一颗金色气枪的子弹已经从他脸颊边擦飞出去,留下一条血痕的口子,这是教训!老父亲心疼的跑过去,急得扬起左手给了猫儿一个暴栗,这是小时候不听话时常有的动作,力道极大,可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可以了,可以了!那是你弟弟!这些你拿走,拿走!”老父亲战战兢兢地从墙缝里拿出一团毛巾,脏兮兮的大红毛巾折叠了一层又一层,小心翼翼地翻到最后面,是十几张红票子。 “早拿出来不就是了!明天我叫她过来照顾老母亲。”赵文革不顾脸上的血痕,一把抢过去舔着口水数数,兴奋地目光炯炯,没多久得意洋洋的摔门而去。他嘴里说的“她”就是过门媳妇,按照上次的家庭会议,赵文革和他老婆要照顾父母,他不愿意做就推给了女人。 猫儿看着床上的老母亲神经叨叨地念,口水流得满下巴都是,她强忍泪水用手帕一一擦去,老母亲忽然神智清醒过来,皮包骨的左手抓住她,微微发颤:“你………..不嫌弃我啊………….鸾鸾。妈妈脏,你不…………….” “不嫌弃,永远都不嫌弃。”猫儿哽咽的反手抓住她,冰凉透底的老手慢慢回温过来。老母亲一直是精致的,自从病倒后全权交给了父亲管,父亲是个大条不收拾的男人,做什么事都舍不得,新衣舍不得穿,装在袋子里挂在天花板上;好菜也舍不得吃,能吃上一口肉就开心的笑嘻嘻,母亲跟着他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她抹干脸上的泪换上了新睡衣。 “冷冷冷…………啊,有火。”老母亲挥舞着手尖叫,那是老毛病又犯了。父亲过来像往常那样给她塞了药丸,把她抱在腿上像孩子一样哄着,嘴里念叨着县城里的乡里话:“格桑的女哦,以前我追着你跑哦…………” 那是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讲的是父亲向精致的母亲求爱。他把故事编成了曲儿哄着她的时候说,五点大清早起床来回踱步的说,像歌儿一样悦耳,像刀一样割在她心上。 猫儿拿出碘酒,蹲在他们身旁,吹嘘着手上的棉签,朝她脸颊被烫红的印迹擦去,老母亲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疼哦,疼哦。”猫儿隐隐握着拳头,她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宰了赵文革。 他俩齐心协力地将老母亲安放在床,猫儿心平气和地冲他说:“爸,以后不要再给了,我娘的存折全被他拿走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们就是太惯了他,不然……………..” “够了!”老父亲面色严肃的一声吼,“家里还是要有个男人好。鸾鸾,你回来就好,我给你安排了那个床…………..”他指着那张小床,上面同样掉满了炸弹包,包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她买的所有物品,原封不动的保存着。 深夜,木框窗户透露着丝丝月光。老母亲又在大喊大叫的梦呓,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快一年了终于回家了,心里有种踏实,想着眼皮沉重的耷拉下来。“妈妈,这个我也想要………….” 小猫儿指着桌上的五花肉,老母亲夹了一块大的放进了弟弟碗里,又夹了一块小的放在她碗中:“作业做完后,等下一起摘菜。”“弟弟为什么不去?”小猫儿咀嚼着五花肉,满嘴嘟囔着问,小脸上写满好奇。老父亲拍了拍桌子,小眼睛瞅着她:“哪里这么多废话,你妹妹也要做。” 不公平,不公平,她听到她自己的声音在说,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陡然,天空塌了下来,有人在她耳朵旁死命的喊:“鸾鸾,快起来,老伴她…………好像没了………..” 猫儿惊醒,猛地睁眼就见到老父亲惊慌失措的脸,写满了无助与恐慌。她打开灯,走到母亲床边,她安详的躺在床上,眉眼间微微紧蹙,她咬紧牙关慢慢伸手,气若游丝的人气儿已经没了! 一个小时后,赵家村里响起了急救车的声音,充满哀嚎而愤怒,一路疾驰而去。抢救室的大门打开,医生解开口罩,直言不讳:“已经去世了,十分钟前。”猫儿空洞的眼神望着他,喃喃自语:“可她还高兴的跟我们讲话………….” “回光返照,每个人都有预感,放宽心吧,姑娘。”医生走后,猫儿和老父亲像抽干了身体里的所有力气,颓废的跌坐在椅子上。 “喂,赵!文!革!还在睡吗?老母亲已经睡没了。”猫儿咬牙切齿对着电话那头,冷漠如幽灵。电话那头,还躺在火车站旅馆床上的赵文革迷迷糊糊的说,口齿不清的乱发脾气:“赵——鸾——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想——” “她走了,你再也捞不到油水了。”猫儿一字一顿地说,打完二妹的电话后,她瘫软的陷在小床上,外面响着死亡之声,敲鼓之声,轰轰烈烈,凌晨四点赵家村里灯火通明。她是赵家的老大,原名叫赵鸾,比她小的有两个,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弟弟,弟弟老幺最受家里疼爱,农村都是重男轻女的,即便只隔着几条大街的县城也是一样。一年前,赵文革结婚伸手搜刮了家里的所有积蓄,父母主动贡献得毫无怨言,而她和妹妹只能自食其力的活着,无依无靠,大婚现场和老父亲吵了一架后便离家出走,从此以后再无音讯。 她仍然记得那天夜晚,大雨磅礴的凌霄乐园售票口,她一个人蹲坐在那儿瑟瑟发抖,眼巴巴的望着游乐场心里无限的渴望,她从来没玩过。大雨里,有三个醉醺醺的男人走了出来,高声大喊,歪歪扭扭,见到售票口的小姑娘两眼冒光,中间的矮子满嘴胡言乱语,摇晃着啤酒瓶围了过来,她站起来就跑被团团围住,忽然两个男人冲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收拾掉了这些人。 “我叫毒舌安,你叫什么名字?”她哽咽的摇头,望着叼着奶嘴的男人和巨人潘达:“我——没有名字。” “以后你就叫猫儿,愿意学武术吗?”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渴望着重生:“毒舌安,我再也不想被人欺负了。” “再也不想被人欺负了”这九个字在脑中萦绕,猫儿看了一眼手机,想给那个男人打个电话,指腹摩挲着手机键犹豫。他只是你的老大,猫儿,打过去又能干什么呢?说一句快天亮了吗? “姐!”一个清丽的女声急促响起,猫儿迅速收起手机,朝门外跑去。泥土飞扬的大坪里,架着一个宽大的帐篷,乡里亲戚忙着放花放照片,外围请来了乡里最有名的“高音喇叭乐队”,有架子鼓、萨克斯和妇女歌手,一套非常完善的装备。热火朝天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姐,我强烈同意爸爸去赵文革那里去住。”妹妹穿着尖头高跟鞋,趾高气昂地大声说,从旅馆里一路赶来的赵文革此刻非常不满,腻得发油的头发根根贴脸:“赵爽,你是几个意思,老父亲凭什么要住我那儿?!家里条件最好的不是你吗!” 妹妹拢了拢风衣,皮笑肉不笑:“谁叫你家离得近?谁叫你是家里的男人?难道不应该尽点孝心吗?你看看我爸住的都是什么地方,房子全是石头块,天花板都是瓦片砖,他们要是愿意去我那儿,敢情好啊,问题是不去啊。” 三个人齐刷刷看向老父亲,他怒目而颓败的坐在椅子上:“我不去,住不习惯。赵文革那里也不去。”他目光闪烁唯唯诺诺,看着三个人疑惑而诧异的眼神起身朝卧室走去。“姐,你说到底怎么办?”妹妹一个劲儿的催,赵文革一个劲儿的说,外面锣鼓喧天。 “碰!”猫儿咬紧牙关,沉默着甩开大门,这是最好的回应。她走进去的时候,看着老父亲穿着破烂脏兮的外套,躬着背背对着大门抽泣,战战兢兢地拿起手帕抹着眼泪,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哭。 “爸爸!”猫儿冲过去抱住日渐缩萎的身体,那昔日的避风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你干啥呀,我是眼里进了沙子。”他缓缓回头笑眯眯的说,脸上一笑全是褶子,那是岁月的痕迹。猫儿心里酸涩,忍不住地问:“为什么不去赵文革那儿?”老父亲眼神闪躲,想发脾气又精神不济,颓然的坐在床边,打开砖块大的电视机,里面正播放《猫鼠游戏》的动画片。 “你小时候最爱看这个了,说最怕那个老鼠,老鼠比猫聪明多了。”老父亲若有所思地说个不停,又讲了一大堆小时候的事,嘴唇向上抿成了一个弧度。猫儿知道,他是怕赵文革,不是不去而是不敢。 “去我那儿!”猫儿斩钉截铁地下了决定,“老母亲三天一过,就和我一起住,快去睡吧。”老父亲没有说话,一动不动的盯着动画片,像个不哭不闹的小孩子,等到女儿出去后他微微笑了起来。 第十八章:叛徒者的无助 地咚,手机重开后发出不合时宜的抗议,这是青龙乔庄独有的秘密提示音。赵文革抹着湿漉漉的头,冲黑色皮衣的背影嘟囔:“这都穿成什么样。”猫儿迎着刺眼的阳光,冲着电话那头喊。 “老——大——”这里锣鼓喧天,猫儿捂住一只耳朵大声嚷,那边也传来七嘴八舌地声音,像是开了扩音。“猫儿,你还敢来电话哦?”那是小觅的声音,阴阳怪气儿。 “猫儿,你别理他,我们等了你一宿,差点就要往你老家赶了。”那是潘达喜极而泣地声音,“哎哟,别挤我,你这个大块头!”小觅奶声奶炮的声音控诉着,猫儿开心的哭了起来。 “你在哪里?”毒舌安沉默如冰的问。猫儿看了看挤满人的大坪,迎风大喊:“没关系,不重要。老大,我——很——好。5月4号就回来。” “猫儿,你说什么?你要玩三天才回啊?你知不知道——”潘达大鼻孔几乎都快翻出来,潇潇柔声细语地插进来:“猫儿,那个,之前你们去凌霄乐园,格安社的王羽跟过你们。” 猫儿眯着大眼睛,浑身散发紧绷的信号,当初那三个流氓就是格安社的小崽子们,此生和他们仇人相见。电话那头安静许多,毒舌安的大长腿交叠,若有若无地说:“猫儿,不管你有什么困难随时说,记得——保持——联系,嗯?”尾音慵懒上扬,听得人为之酥麻一阵。 她听到修长的手指在电话上传来轻敲的声音,三长两短,两短一长,她眼眸如炬,身板挺直,迅速答道:“是的,老大,再见。”她赶紧挂断电话,快速将电话芯片掏出折断丢了出去,粉兔手机也随着一股力道扔向了河里。这是摩丝信号,大意是:龙凤馆,格安社,小心。 “龙凤馆?”那是宝宝用品店,她不知道格安社的一帮大男人去那儿干什么,但能去龙凤馆还派左膀右臂的王羽出来跟着,想来一定有大事发生,她想着朝大坪走去。 啪啪啪,树巢挂着一个丹凤眼的男人,他拍手称道,嘴巴里吐不出象牙:“毒舌安,真是厉害,悄咪咪的把我关到这里,现在安心了?”毒舌安摇晃着头,一列小火车浩浩荡荡的从楼梯口驶过来围着树巢转:“开饭了,菠萝饭;开饭了,牛肉饭………….” “诶——小东西,挺有意思的哈。”王羽挪了挪,正准备从上面跳下,突然小火车像一条巨蟒紧紧缠绕,树巢开始猛烈摇晃,“啊~”一阵尖叫后,王羽从上面滚了下来,满脸的白棉花。毒舌安心满意足地撕下一块面包,慢条斯理地看着他。 “不说出你们去龙凤馆的目的我就不安心,老实说你是故意被放出来跟着他们的吧?”王羽俯在地上抬眼,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戏谑的男人,感到莫名害怕,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第二天,太阳才露出一点影子的时候,外面客厅已经开始闹腾起来,这次不再是老父亲拿着一本小册子“郎朗唱书”,而是吵架。赵文革满面狰狞地指着赵爽的鼻子:“你有什么资格啊!我才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赵爽刚涂上的隔离霜来不及擦,已经被气得掉成渣渣:“是吗?你有什么资格?!” 猫儿冷笑旁观,边吃着早餐,边顺便给老父亲也盛上一碗。他脸色煞白,老伴走了后已经萎靡不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家里的人吵着。 “我还没走,你们就开始讨论这些东西做什么?那个老房子,我住!”老父亲颤抖着双手,眼泪婆娑的冲他们喊。早餐是米饭拌辣排骨,他最喜欢吃的,是大女儿亲自下厨,可是现在一口也吃不下。听到这话,赵文革像是被雷击了一般,浑身激灵了一下:“对,趁现在您还在赶紧写着…………….”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冷不丁甩在他脸上,硕大的巴掌印完全不解气。这一次,老父亲终于明白了。 “你?”赵文革白净的脸上涨成了猪肝色,嘴角哆嗦得快成帕金森,冲上去就要回一巴掌,猫儿飞速闪身又在他左脸颊甩下一块。猫儿冷笑的环抱胸前,晃了晃筷子:“打的就是你!老母亲刚走,你俩就在这里争,东西你也霸占不了。” “乡里的规矩,全是归儿子,东西全是我一人的,有你们女人什么事?别跟我谈你们贡献了多少,照顾了他们多少,都是屁话!就是我一个人的,因为我是男人!必须写,马上写。”赵文革捂住通红的脸,拿起圆珠笔和纸开始塞,他忍住翻滚的怒气。猫儿咬牙切齿地从兜里掏出丸子拽在手心里,分身之术往他嘴里戳,赵爽也冲着赵文革一个劲儿的骂,老父亲看着门内的吵吵闹闹,望着门外相守三十余载的老伴,眼底满是泪水。 “我写!我写!你们别吵了!”他颤抖着双手走进了卧室,苍老的脸上满是泪痕,歪歪扭扭的写下“遗嘱”二字。男人有泪不轻弹,已经绝望到了极致,猫儿进来坐在他身旁刚想阻止,听到他絮絮叨叨地念,“鸾鸾——我和你娘都错了。你才是对我们好的人,我们………….太不应该惯着他,对不住了,孩子。你们仨都有的,别怕………..他要就给他,我们再也不欠他什么了……………”猫儿走过去抱住颤抖的男人,这一刻,他才是个孩子。 哐!赵爽的尖叫响起,他们两人冲出了卧室,就看到兄妹两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女人披头散发毫无富裕后的精致,男人红透了眼没了理智,举起凳子就要扔过来,老父亲忍无可忍地冲过去抱住了他:“你想干什么…………” 最后一句话咽在了喉咙里,老父亲已经直挺挺的向后倒去。“爸!”猫儿歇斯底里地跑过去抱住了他,他双目圆睁久久不能闭去,手上的遗嘱像孤独的叶子缓缓飘落。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医生的话在耳边萦绕:“突发脑溢血。”从来没有大病的老父亲,最后还是走了。猫儿双眼红肿成球,心里堵着石头,此刻她能感受到老父亲的痛楚——生无可恋,她终于没有了牵挂。 轰隆,天空雷鸣阵阵。“苍天啊,睁眼吧。”猫儿冲着天上呼喊,大坪里又搭起了一个棚子,两人安详的在一起。两天不到的时间,她永远失去了最爱的人,像个无助的孩子冲到雨里跪在地上:“爸——妈——我错了,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爸~~~你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住的,答应过我的…………..” 有的人冒着雨,想要扶起地上的女人;有的人帮忙收拾着棚子里的琐事;也有的人开始忙着分家产。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赵家村的舅爷是怎样不同意爸爸的想法,将老房子归给了这个儿子,根深蒂固的老思想已经是这里的一块毒瘤。 她近乎崩溃的走在雨里,掠过泥泞小路,伏在照片前痛哭,就像那日离家出走的晚上,这一次却没有人可帮她了。忽然,有人站在她身后,一双手抚上她的肩头,头顶上多了一把伞。猫儿缓缓转头,一张绝美的脸庞映在眼前,“慧老大?!” 微能城堡里,王羽揉了揉发疼的屁股,皮笑肉不笑地问:“那次在K场,你是怎么做到——嗯——快速闪现?凌波微步吗?”毒舌安身撕下一片面包屑,吊儿郎当的瞟了一眼:“拖延时间?”王羽心下一惊,尴尬的笑笑:“呵呵呵,这不是崇拜你吗?” 毒舌安依在墙面上,摆弄着面包屑,甩手朝那列小火车一扔。火车头张开大嘴吞下,嘴里嘟囔着“牛肉饭”,身体却是不断胀大,列车越来越长足有一米。毒舌安指了指沙发上的王羽:“去,那里。”火车迅速朝沙发上爬去,王羽瞳孔睁大,他从来没见过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怪事。 他飞快的东奔西跑,满屋子到处折腾,却逃不掉已经缠上脚的火车,他感到下半身身被桎梏得动弹不得,任凭浑身功夫都对付不了变成铁甲的火车:“毒舌安,你这是…………” 对面的男人不耐烦的打断:“你们聊的事到底是什么,和未央林苑有关?”这时,他看到木质窗户外有一只猫头鹰飞过,盘旋两圈迅速飞走,他目光闪烁急得赶紧说:“我说,我说,就是为了猫儿!” 猫儿缓缓回过身,死死盯着她。“龙凤馆,格安社,小心。”毒舌安的话在耳边萦绕。慧老大倾国倾城地脸上微微一笑,指了指远出土坝:“不要打扰老人的安宁,这雨已经够大了。” 猫儿深吸一口气,站在土坝上双手抱胸:“你想干什么?”慧老大噗嗤一笑,如沐春风的将她手拿开:“这样防着我又有何用?我和你一样,都是孤儿。小时候家里穷,我因为长得漂亮就被送走了,后来被人送到了格香茶楼当花魁,才遇到了格安社的老大成就了现在的自己。别看着我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其实,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主。我,只是个女人。”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猫儿竖起身上的毛时刻提防,慧老大一点也不在意,轻轻拉住她的手:“鸾鸾,现在的我不是慧老大,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你的朋友。诚挚的邀请你来格安社,哦——宝贝儿——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我来告诉你格安社到底是什么。格安社是专门收留教管所的孩子,教管所你知道吧,都是被家里放弃的调皮的孩子,所以为了孩子我们就成立了格安社,专门收留他们,直到有一天能有一技之长能养活自己。” 和青龙乔庄一样,难怪毒舌安当年在那里,他的身世也是凄惨,猫儿心揪。慧老大漂亮的大眼睛敏锐捕捉到这一点,继续说:“加入格安社,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赵文革,他已经成了社里的一员。我知道你很讨厌他,这就是机会。你跟着毒舌安,他会让你去做你心中所想的吗?不,他只会规劝你,可是谁心中没有一个小恶魔呢?” 猫儿心里腾升一股怒火,她确实说得对可毒舌安肯定不会同意,青龙乔庄实际上更像是孤儿收留所。不,不,我怎么变成这样,猫儿脸色痛苦的挣扎,心里强烈的想要争斗,想要讨回公平,怎么能有这样愚蠢的想法。 “让他好好活着,也许是一件好事,这一点我能帮你。”慧老大循循善诱,拿捏人性到得心应手。“为什么是我?”猫儿慢慢靠近她,两人之间只隔着鼻尖的距离。 慧老大热气轻扑,带着彼岸花独有的香味:“作为女人,美丽的外表是最好的武器,冷静是最坚强的后盾。” 四目相对的瞬间,世界开始晕眩旋转。猫儿甩甩瀑布似的棕发,连连后退,慧老大的声音如梦呓传来:“成为我的人吧,鸾鸾,戴上它,只有你才能享有这等殊荣,以后你就是格安社仅次我的第二人。”食指上套了一枚指环,指环一触碰食指便像嗜血的蚂蟥迅速融进了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我答应你。”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翌日,两人终于入土为安,猫儿精神好了许多。赵爽通红着眼,拉住她的手嘶哑着说:“姐,以后只有我们的了。”哼,她嘴角上扬,慢慢抚下她的手,冷漠的指了指小土堆:“你去跟他们说。” 叽叽喳喳的人群已经散去,深山里安静如常。她摸了摸脑袋,昏沉的厉害,昨天慧老大来过之后一切都变了,她成了格安社里的一员,明日便要动身去龙凤馆。微能城堡、毒舌安、小觅、潘达………….真的不能再见了?一想到这,食指开始刺痛,心脏被压抑得揪着疼,像一块抹布拧巴在一起,她看了看食指青筋里若有若无闪现着圆圈,她咬紧牙关掩面长叹。 “猫儿,不管你有什么困难随时说,记得——保持——联系。”毒舌安沙哑的声音在耳膜敲击着,“联系。”他在暗指卡牌传信的秘密方式,当他传来暗语密指“龙凤馆”时,她就已经知道格安社近日有大事要发生,既然他们主动找上门来,那么这样的秘密就由她来探寻完成吧。 她摘下一片窄叶,神色凝重:“安……老大…………….” 第十九章:龙凤馆 肯尼小巷街冲出来一辆五彩斑斓的机车,上面坐着两个年轻的男人。卖瓷器的肯尼大妈晃着大毛刷子,冲着机车背影喊:“哈——小伙子开慢一点——注意安全哦——” 毒舌安冲后面翘起了大拇指,带着王羽直奔龙凤馆。龙凤馆四面都是繁华闹市,紧邻凌霄乐园的马格列艺术路,安宁市富人们最喜欢拖家带口的地方。机车像开火车似的,轰隆隆呼啸而过,快要进入交叉路口时停了下来。 王羽跳下来冲到角落边狂呕不止,愤恨的控诉:“我说毒舌安,不带你这样玩我的,我都——都告诉你了。呕——”毒舌安取下黑帽头盔,甩了甩黏糊糊的头发,抬头朝西南角的高处望去:龙凤馆,三个艺术花字的商铺招牌熠熠夺目,这是格安社投资的第三大商业区。格安社虽然是个黑道组织,也算是个高超的商业组织,自己的青龙乔庄只能算得上接济会。 毒舌安自嘲的想,拎着王羽朝龙凤馆走去,不远处,潘达紧跟着小觅贼头贼脑的朝他们望去。“我们这样跟着早晚会被盯上,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去。”潘达咬了一口椰酱面包,不满的咕哝。 “你傻呀。”小觅朝他点了一下兰花指,翻了个白眼,“老大不告诉我们的哦,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藏着王羽那家伙,我们不也不清楚嘛。呐,快换上,我们要从后门进去了哦。”他指了指旁边的那家服装店,复古派对的女装店,潘达惊得塞在嘴里的面包掉了下来。 “我不介意当回女的。哼——”小觅哼了一声,摆手扭臀的朝服装店走去。半个小时后,一个波波头的赫本挽着西装革履的虬髯大汉从店里走了出来。 龙凤馆门口围了一大群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和推着婴儿车的妈妈,门前墙壁上挂着一幅大红色的抽奖名单:20周年龙凤店庆抽抽乐。人群里爆发女人们兴奋的尖叫:“啊!我中了,我中啦!” “嘿,让让,让让,宝贝儿。”王羽翻山越岭的挤过人群,紧紧跟着走路飞快的毒舌安,“自家地盘还要跟着外人走,真是奇了怪了。”王羽不满的嘟哝。 “诶,你对这儿………..很熟哦………….”王羽在人群里扯着嗓门喊,试图覆盖女人们尖叫的声音,毒舌安头也不回地往前冲,时右手一扬:“你不都安排好了?”人群周围,全是便装的男人,眼神到处偷瞄,分散各地。二楼走廊上,四个花衬衣的男人到处转悠,见到他们像是看到了猎物,一眨不眨地盯着。 “真是一群笨蛋。”王羽暗自伤神,自从格安社进入了商业时代后,每个人都失去了往日的战斗力。不过,毒舌安不这么认为,在龙凤馆的两个母婴室里高手如云,比如靓靓亲子装的窈窕女人,客服台无所事事的男客服。 “毒舌安。”窈窕女人手提婴儿裤,迎面朝他走来,暗淡无光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右臂上的五芒刺青露了出来,“慧老大等你很久了。” 另一边,男服务员瞪着鱼泡眼引领着朝“游客止步”的大门走去,精明扫视了他身后:“初生牛犊不怕虎,毒舌安,我不知道是该欣赏你呢,还是欣赏你。” “不,应该是恭喜他。今天来的都是社员都是格勒门徒,一顶一的高手,可以让这小子一饱眼福,真是便宜了他。”窈窕女人不耐烦的推开大门,安全通道里站着四五个西装男,正抽着中华香烟,见到他们立马正襟肃立:“司长好。” 格勒门徒是格安社的死士和忠臣,统一尊称为“司长”,司长散布全国各有自己的身份,只要五芒刺青变红而刺痛,他们不得不赶到宁安市,等候掌舵者召集。目前格安社实际掌舵者是慧老大,在安腾消失前定下了格安社的规矩,掌舵者只能是男人,封死了她想翻身做主的想法。 当年的她只是一个花魁,羽翼并不丰满,司长们并不听命于她,后来社里大小事务的实际操盘者都是经她之手,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威望,足以让她掌控全局。“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慧老大坐在紫檀花苑里等候着三人,“只有找到安腾,让他卸下飞虹章。” “砰!”紫檀花苑的大门被人用力踢开,四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窈窕女人斜腿交叠的坐在软背篓里,嚼着一块蜜汁牛油果,含糊不清地说:“慧老大——唔——你的人来了。”软背篓里标签牌“中央美术学院艺术导师霖岚”被压在背后,扭曲的变了形。 毒舌安环绕四周,斜睨着眼观察。紫檀花苑是个浅白色调的欧式艺术馆,共有上下两层,一楼是音乐厅休闲区,二楼是艺术展览区,这里到处都是艺术家的杰作,却没人真正懂它。 “呼”地一声,断臂维纳斯下的琉璃球飞了出去,直径朝主位上的肥胖男人冲了过去。男人跳起来挪动,下巴横肉微颤,琉璃珠像是长眼了偏离轨迹又朝他面门飞去,男人高八度的嗓子惊吓叫道:“哦不,慧慧,快救我——” 慧老大慵懒的斜倚在软榻上,叼起一刻葡萄放进嘴里,充耳未闻。男服务员跨过艺术瓶,临门一脚踹中毛巾毯,噌噌噌,毛巾毯包裹住琉璃珠掉落下来。肥胖男人抹了一把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眼里闪烁兴奋的光芒:“打他,打他。” “哦,原来是个傀儡。”毒舌安玩弄着食指漫不经心的说,一场闹剧下,所有的司长已经站出来好奇的观戏,一共三十五个。 慧老大风情万种地从软榻上轻起,轻啄一口主位上的男人,又笑意盈盈从男服务员侧身而过:“谢谢你,珂珂。”她踩着《致爱丽丝》乐曲,轻捏裙摆,朝毒舌安款款走来:“来一曲?” 王羽看着两人在舞池里旋转,连喝了三杯白兰地。“宁安,再来一杯。”他气呼呼的说,眼里瞪着要冒出火,这个叫安宁的窈窕女人一点也不安宁,在旁一个劲儿煽风点火:“我要是你呀,早就跟慧老大说了,这又是何必?” 舞池里,慧老大红唇紧贴耳后,成熟女人的魅力,只在投足之间。“你想知道飞虹章之后,我们要干什么,是吗?” 音乐急速变快,一个旋转一个回身,毒舌安俯在上方操控全盘:“我想知道你会告诉么?”女人轻笑出声:“哈,不会。但——” 哒哒哒哒,音符快速跳跃,伴随着清泉和鸟声,脚步不停加速:“但是我会告诉你,我想知道安腾的下落,这个你清楚。” “呵,巧了。我想知道我妈的下落,这个你清楚。”毒舌安搂住她腰间,收紧力度将她抛起,飞舞的白袍空中绽放,棕色卷发在旋转中飞扬。一曲完毕,慧老大跌坐在软榻上,懒洋洋地应声:“好,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你妈妈宓冉就在微能城堡里。既然你知道我也不瞒着你,当年我遇见过你妈妈,就在西潘咖啡厅,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未央林苑,听说这个阁楼是她设计的,我就去看看她。” 音乐骤停,龙凤馆里一片安静,所有人慢慢朝宝座侧榻上的女人看过来。慧老大拢了拢披肩卷发,希腊式白袍洒满整个软榻,脸上挂着复杂的情愫:遗憾、愤怒、不甘。 “谁知,正好撞见了安腾。他在未央阁里求宓冉,求她早点回去,她晃着手锯指责他,两人又开始大吵大闹。”慧老大思绪飞远,眼前闪过未央阁的那一幕。 宓冉晃着右手的手锯,冷哼的推搡他:“胜渽离家出走了,这才想起我,我是不会回去受你欺负的,不会成为你要挟胜渽的把柄。”安腾扯了扯喉咙上的领结:“胡扯,我是这样的人嘛,我是教授,凌龙传媒大学的导师,心理学研究院的博士后,喝醉了是我不对,没有下次了。” 安腾嘴上安抚,手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扬了扬“建筑建造合同”六个大字的合同书:“呐,这是我为你做的,实现你的梦想。”宓冉浑身静止,拿过来瞅了瞅,一动不动像木头,安腾鹰眸的眼盯着她,试探的问:“冉冉,你是——感动了么?” “妈,我在格安社,被他送进了格安社。妈——妈——”宓冉的脑子里全是儿子惊慌哭喊,15岁就已经被送进了组织,脑子里蹦出另一个声音,是个女人讽刺的声音,坐在聚光灯下:“他又在骗你,又在骗你——”拽着合同的手开始发抖,脸上表情扭曲,宓冉浑身痉挛,换了一个人,镇定自若洞察一切的神态。 “走开!”她冷冷的说,撕掉手上的合同。安腾青筋暴起,突然拖着她往碧桃园的林荫小路上拽。宓冉撕心裂肺地喊叫,御猫吓得鸡飞狗跳,突然,一道光亮刺眼的升起,梧桐树枝“噼里啪啦”到处飞,御猫惊恐哀嚎四散奔逃。1分钟后,林荫小路上恢复了往日,他们消失了。 “我看着他们在眼前消失。”慧老大缕了缕胸前的流苏,“安腾曾经说过,这个世界是多面的,存在着另一个看不见的世界,猫是那个世界的使者,使者常聚的地方就是这个世界的入口。以前是西潘咖啡,现在是未央林苑…………….” “这就是他为什么花钱的原因。”毒舌安不满的嘲讽,所有人兴趣盎然地听着故事,慧老大摇摇头:“孩子,你不懂男女感情,安腾是关心她的,就算是为了格安社也不会一掷千金。那么,你告诉我,他………….是不是也去了那个世界?” 毒舌安悠哉的抢过安宁的高脚杯,在沾着口红印的酒杯边缘印了下去:“嗯,威斯克红酒真是不错。慧老大,你猜的没错,他们比翼双飞去了。”侧榻上的女人脸色极其难看,突然猛然一拉,宝座椅上幕布落下,音乐艺术馆变了一面修罗场,所有司长换上软甲风衣。砰!身后的大门重重关上。 “毒舌安,我们都知道入口就在未央林苑,凭着肉体之身是进不去的,那里的磁力比飞虹章高过千万倍,只有一样东西能够敲开那个入口。”慧老大威严空旷的声音在屋中回荡,她美丽如维纳斯的脸,冷漠如常,“一把活人钥匙!” 毒舌安眼眸如烈,老师的话在耳边回荡:“齿轮已经转动,必须在销轮没有指向Z的时候,找到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和你的命运紧紧联系,是一个人,只有找到她,才有可能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 “那把活人钥匙,就是你,毒舌安!只有流淌着安腾血的人才能打开入口的屏障,飞虹章破除的第一步就是最好的证明。”慧老大无比坚信,斩钉截铁地说,“只有合作,才能双赢。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没办法做到的。你找到你的母亲,我找到安腾。彼此一笔勾销如何?” 毒舌安纹丝不动,她拍了拍手,一个女人从后门推搡着出来。“猫儿!”潘达撸了撸虬髯大胡,躲在屋顶上惊奇的低吼,一只手赶紧捂住了他的嘴,才不至于被人发现。 “她是格安左使,我的助理,猫儿。”猫儿面无表情的走到宝座旁,一眨不眨地盯着毒舌安。屋顶上的两个人气得差点要掀翻屋顶盖了,小觅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女人!” 慧老大一手搭在她肩上,娓娓道来,像是聊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凭借你自己的力量,是敌不过的。想要复仇,就要学会双赢………….” “好,我答应你!”毒舌安想也不想的回答。忽然,屋顶炸裂,两个人影跳了下来,小觅拾起地上的波波头假发,潘达撸了撸扯下一半的西装袖:“不要!” “不能答应,老大,我们——我们——”潘达提高八度的嗓子吼,急得词不达意,转身朝猫儿挥舞拳头,“猫儿,你怎么能这样做?明明知道——知道我们——还这样!”青龙乔庄的人不多,真正身怀绝技抵御外患的只有二十人,如今又失去了一个得力心腹。 猫儿双手交叉,懒洋洋的冷嗤:“那又怎样?我只不过是换了个老大。”司长们哄笑,安宁扭动着腰肢,眉飞色舞:“谁离开了谁,地球照样转。” 珂珂抚平皱巴巴的西服,满不在乎:“反正都是当混混的,又有什么不一样…………..”话语未落,潘达的软绳冲向宝座的猫儿,以令人咂舌的速度在猫儿左脸颊刮出血痕,同一时间,金手掌飞快的在他脸上甩了几个巴掌,再回神时,金手掌的侧影已经返回小觅手上。 “当然不一样,我们是家人。”三人站在一起,形成强大的气场,猫儿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咬紧腮帮。珂珂捂着通红的脸迸射窘迫的目光,格安社的人慢慢围拢过来,掏出菱棒、无影手套等兵器,一场搏斗即将上演。 “我们合作,绝不反悔。”毒舌安上前一步,抵挡在两人身前,斜瞄了一眼淡淡的说,“一个月的今天,我们未央林苑见。” 慧老大怔怔的瞅着他,肥胖男人不满的提高音贝:“哦,小伙子,你是在开玩笑嘛,一个月——一个月,铁树都可以开花了,谁知道会不会……………” “好,我也答应。”慧老大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抓了抓,男人闭了嘴。所有人都退了下去,龙凤馆里又飘扬起《致爱丽丝》美妙的乐曲,紫檀大门在后面重重关上,一隔之间,毒舌安看着猫儿泪血交痕的脸,竖起了食指。 “老大,以后我们就有两个暗语啦,一个是摩丝密码敲电话,一个是………….食指,竖起食指就代表‘卡牌密语’的1。”猫儿拿起卡牌解密1,在毒舌安面前晃了晃,娇嗔得像个少女,强势冷血的女战士荡然无存。 第二十章:笑面狼 慧老大抬头望着眼前的女人,赞许的微笑:“猫儿,不错,之前还担心你,现在看来可以正式加入我们了。”有人端上来一个盆子,肥胖男人站起来拎起盆子里的迷你钳,钳头是泛着红光的五芒星,五芒星是一个个青黑色激光圆点组建而成。 “来吧,五芒刺青的恩赐。”肥胖男人扶了扶头顶上的皇冠,兴奋的盯着她右手臂,所有人双掌合十,低头闭眼,虔诚的祷告: “世上虽说我什么都不缺,我在主前一无所有” “荣耀的主,慈爱的主,我要日夜把你歌颂” “他教导我们怎么做人,引我走上永生之路” ……………………………………………………………. 肥胖男人缓缓向她靠近,猫儿深吸一口气,看着红得滚烫的五芒星它缓缓闭上了眼。滋滋,右手臂上顿时有蚂蚁撕咬的刺痛感,猫儿捂住嘴巴,憋足所有力气,刺痛感窜入骨髓,她“哇”的忍不住放声大哭。人群整齐划一的祷告声越来越大: “荣耀的主,慈爱的主,我日夜把你歌颂” “你恒古存在,使所有奥秘打开,把恩典带来” ………………………………………………………………. 慧老大一挥手,肥胖男人便退了下去。走上来两个花臂哥架起快瘫软的女人,朝后台侧门拖去。哭声慢慢消失,紫檀大门关上的刹那,慧老大收敛起笑容,笔挺的站起来,台下安静下来:“从今天起,格安社只有一个目标,找到创始人安腾先生,下个月的今天——五月初四,就是进军微能世界的最后期限,请各位司长全力以赴。” 三十五名司长肃然起敬,举杯在桌面敲了敲,清脆的碰撞宛如铃铛。慧老大举杯微笑,环视一圈:“这段时间,请大家务必都在安宁市,贡立九局和翎丸区随时为你们敞开,当然也希望各位……………..额……………尽量的分散,以五芒刺青消息为主。那么………..”她伸出纤细白净的右手,安宁会意递过来一卷竹简,“格安社的其他成员按兵不动,驻守翎羽码头、龙凤馆等地,10人一驻点,每三天轮换10人到下一个驻点,下面点到的人去贡立九局,朱朱………….”最后面站着的满脸雀斑女孩羞涩的举手,领取竖条竹签朝侧门走去。 “下一个,雨辰,翎丸区北长航线……………”花臂哥哼唧两声,粗鲁的扯过竹签坐在酒吧台,连喝四杯白兰地下肚:“翎丸区这鬼地方真差劲。” “年轻人,这世上没什么事是可以坐享其成。”司长镇南魂打理着白胡子,大口灌了一嘴的葡萄酒,红色酒渍滴落在白胡子上,染红一大片,“想当年把凌涛阁的小崽们的大长腿塞到油罐里,才爆了他们的老巢。不然,我镇南魂哪里能当得了司长?” 花臂哥看到是他,肃穆起立,将油腻腻的长发挽到脑后,拍着一手极响的马屁:“啊哈——要不是司长大人当日端了老巢,格安社最后一批人马就会真的要——上天了。” “马屁拍得太过了,年轻人。”镇南魂眯眼瞅着他,周围几个司长不服气交头接耳,“低调是做人的根本…………….能力是吃苦混过来的,凌涛阁的人可都不是吃素的……………”花臂哥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脸色涨成青紫色,他灰溜溜的呵呵一笑。这时,侧门被人推开,满脸雀斑女孩转身又折了回来。 “社长,慧老大。”雀斑女孩气喘吁吁地晃了晃手上的包裹,“它……….它又来了。”慧老大放下手里的竹筒,不动声色地咬紧腮帮,脚踝铃铛晃得炸炸作响,面面相觑的司长们立马会意——这是逐客令。 “今天的安排就到这,都散了吧。切记……………..不要暴露自己。”慧老大媚态十足的浅笑,端庄美丽是格安社大部分男人臣服的原因之一。一时间,龙凤馆里只剩下两个人。 “说吧,哪里来的?”慧老大收敛起动人的浅笑,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扑克牌的脸。雀斑女孩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慧老大,看着有些发抖。 “我……….我我……….出门的时候被………被一辆劳斯莱斯拦了下来,司机将包裹递过来说要找您,他说包裹上面刺绣了一个字………..”雀斑女孩发颤的说,哆嗦的指了指包裹袖口处。 “什么字?”慧老大烦躁的问,扯过包裹一看,上面秀有一个“慧”字,她的眼睛开始发红,没错,它又来了! 一个月前,陆续有十个人带着奇怪的包裹来格安社,吵着嚷着要见她,每次都是同样的包裹,而这包裹她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一组俄罗斯套娃,里面都藏有一封信,只有寥寥数语:去格安社找慧老大,一同前往未央林苑。 “人呢?”慧老大不假思索地下令,“快请他来‘霄云号’。”她发现每次前来的人都是行业精英,虽然有人大吵大闹或沉默寡言,但这么沉得住气的人少之又少,他,到底是谁?霄云号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年轻而成熟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30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他彬彬有礼的拉开椅子,年轻男人坐下。 司机将一张金灿灿的VIP卡递过来:“慧老大,您好,这位是武义中国财团的主理人。”慧老大眼光发亮,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M型寸头,黝黑皮肤,健硕体魄,沉着而器宇不凡。原来是商业大佬,难怪……….. “李…….翰?李翰先生,真是年轻有为。”慧老大递回VIP卡,试探性一问,司机得体不失礼节的拦下:“慧老大,请您手下,我们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要回来。” 慧老大的手悬在半空,气氛有些尴尬,聪明的拿起葡萄酒摇了摇,慢条斯理地问:“那,李翰先生来到这里想必是因为这个包裹吧?”李翰肺腑一笑,目光如炬的看向她:“是的,我说出来可能您不信,前天有一只猫叼了它过来,在公司楼下拦住了我。” “说出来我自己也觉得好笑,不过这确实是事实,因为………….我是笑面狼的信使,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司机递来一张信,和包裹里那份类似,不同的是上面沾黏一片蓝色印迹,是用显现药水涂抹过的痕迹,放在灯光下仔细看有密密麻麻的手写字。慧老大惊奇的瞥了他一眼,继续读下去: “当你们看到这份信的时候,就已经证明我即将要出来了,你们想要的魔法将全部兑现。三十年来没有忘记我的信使们,你们的等待没有白费,今天的我已经强大到无法抗衡,无穷尽的魔法可以安抚你们的苦恼,你们野心勃勃向上的欲望,是时候启动狼王图腾,带着它来到微能世界吧。——你们的笑面狼” 最下面有几个歪斜的提示语:去找格安社。 魔法?这世上真有魔法?慧老大抿过一口葡萄酒,大红唇印深深烙在边缘,若有似无的问:“什么是狼王图腾?”李翰取下食指上的骷髅银戒,上面是一只小小的狼王图。 “我相信有不少的人来找过你吧?就在一个月前,毒舌安出现后,我们的食指开始炸裂的疼,越是时间紧迫痛感就越强烈。笑面狼是真的要出来了,慧老大你可能还不知道他吧?”李翰按耐不住欣喜若狂,激动的面容微微泛红,“那是神!无所不知的神!你知道在这个现实世界里有多少他的信使吗?足足有三万人!财团家族、魔术世家,祖祖辈辈的精英们才能是他的学生,足够抵得过6个安格社,强得过微能城堡的那些可怜虫们——” 看着眼前沉着的男人开始兴奋的模样,慧老大漫不经心的打探:“他………..真能有魔法?” “魔法?哦不,慧老大,这叫力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败对手的力量,不用绞尽脑汁的算计就能轻而易举的力量——呵呵,我真是恨透了这些繁琐的事,只有力量才能活得更有地位——”李翰挥舞着比划,眼睛发亮,透露着对力量的渴望。司机不经意的摸了摸布袋口,眉头纠缠在一起,这个压抑很久的男人终于有了另外一面。 慧老大不解的挥手,打断他的话:“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来格安社?” 霄云号的房间爆发出一阵狂笑,李翰笑得前仰后合:“因为,安腾就是笑面狼!” “该死的猫儿,真是让人窝火………..哼!”从龙凤馆出来,小觅气得跳脚,波波头黄发斜挂在一边,他烦躁的扯了扯。 潘达掏出手帕擤了擤鼻子,声音有遗憾的哽咽:“别说了,我实在是不敢相信,猫儿那么善良——呜呜,那么漂亮,可以说是我们的大姐头,竟然背叛了我们——” 小觅气喘吁吁的吸了一嘴尾气,脸上厚重的粉像墙漆开始掉了下来:“真是气死人了,哼!准备什么打算?当真要和他们联合,不打算灭了格安社,哼?!”他掏出布条格子手帕,翘起小拇指捂住了嘴巴,嫌恶的看了一眼呼啸的小车。 这时,他们拐向了永济泰拳馆的遮阳道。“小伙子,这是纯手工制作的油布伞,晴可遮阳,阴可挡雨——你看这把特别适合三位的气质,玉树临风、特立独行——” 油纸伞手工店,一个瘦得像豆芽条的男人热切的吆喝,撑开几把伞一个劲儿的游说,旁边也有人开始模仿他出来做试吃。小觅见到毒舌安停下脚步,眉头都快拧到头发顶,全身心细胞都在抗拒这么娘炮的花纸伞,就见到毒舌安已经拿起一把茉莉缠枝图:“我改变了主意。” 他丢给了老板四块钱,大摇大摆的昂首向前:“摧毁格安社又怎么样?那不过是个空壳子,我有种预感慧老大和我父母的消失有关,她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关于这次的目的。与其报复一个小组织,不如让他知道犯下的错误,真正的忏悔。” 经过“浓香饮品店”的时候,红白相间手剪画的日历发出猎猎作响,毒舌安一眼望去:“五月初四,只剩下28天,格安社会派三十五人,我想我们应该只用四人。” 潘达眼珠子快掉出来,抓抓脑袋不解:“四……….四人?老大,我们这是去格斗嘛,这样下去怕是会输………….” “不,他们有野心,我们没有。这次去微能世界的目的是找到那个人,揪出和他的党羽,于我本人是找到妈妈,当然这是后话。所以,人数越少目标就越小,相反,他们人越多,暴露的就越多,给我们的机会就越多。” 三人绕过一棵槐树,直径走向永济泰拳馆。店长正在向女顾客秀发达的臂肌,见到毒舌安热情高涨了迎了过来:“嘿,老五,今天的牌打得怎样?来三杯薄荷葡萄汁。” 毒舌安面无表情直径走上二楼包厢:“你知道的,何悟,我不打牌。”三人前脚刚到,三杯薄荷葡萄汁已经就位,何悟魁梧的跨步上前:“看到你的短信,下个月是要和你们去冒险?”毒舌安点点头,两位心腹了然,原来四个人中有这个肌霸。 “老大,活人钥匙是你吗?”小觅直言不讳的问。他翻开兜里的纸条往手机里输信息,眼皮抬都没抬就说:“不是,那把钥匙不知道是谁。” “啊!”三人惊讶的异口同声。 “慧……….慧……….”意识慢慢聚焦,王羽狭长的丹凤眼引入眼帘,慧老大呆若木鸡地脸逐渐有了神采,“呵,是你啊,你怎么在这?” 王羽拘谨的拿出彩打纸,十分小声的解释:“是您要我调查那十人………….哦不,十一个人,这是他们的资料。” “嗯。”慧老大沉吟了会儿,不久前主动上门要求一同前往未央林苑的信使,这次能确定他们是笑面狼的跟随者,绰号“信使”,这份资料事无巨细,从姓名、出生年月到个人嗜好,就连今天刚来的商业大佬李翰也没放过。 1.何建豪,附二精神科主治医生,28岁新婚不久,下个月即将升职教授 2.李志,英国魔术大师,罗森魔术家族第七代掌门人,世界级心灵导师,丧偶喜欢女人和雪茄 3.何悟,冀安传媒合伙人,27岁离婚,嗜好社交玩乐,擅长风险管理,俗称金融调查 4.李翰,武义中国财团新任主理人,哈佛金融管理系毕业,对外身份成谜 ………………………. 这张名单里,都是各行各业的顶尖人物,财团家族和罗森家族也都卷入进来。慧老大迅速收起,拍了拍他肩膀:“康贝集团未来掌门人,真是了不起,羽,谢谢你。”王羽不好意思的挠头,往日不可一世的小男孩在她面前成了腼腆的孩子,见她要走急忙拖住:“慧,那个…………信使们都要去吗?那里是不是危险,李翰是我兄弟,他们家对他寄予厚望,我怕他有不测…………….” 十分钟前,她记忆犹新的是李翰近乎疯癫的大笑,他想靠这次翻盘。他是家族里最不受待见的私生子,若不是小姨母得宠,保得了他一生的平安换来现在的位置,他早就被其他兄弟赶出去扫大街了,能住在这样的家族里,是他的荣幸,现在的他要的是拿回属于自己的地位。 “三十五位司长,十一位信使,个个都是顶尖人物,那个世界到底是怎样,我只能说自求多福。”慧老大叹息一口气,转身桃花眼轻挑,警告的说,“我叫慧老大,是你的直属上级,羽。” “是。”王羽脸色煞白,像是被人狠狠抽过,恪守职责的应声。“怎么了,受委屈啦,想放弃?”安宁倚在门口,玩味的调侃,看他失魂落魄模样好心提醒,“小朋友,慧老大都是三十五岁的老女人了,她在意的还是安腾那个老男人。” “安腾?”王羽失神的喃喃自语。 “安腾就是笑面狼”,李翰的话一直在她脑中回荡,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在她身边却毫不知情,实在令人无法释怀。 咔嚓,慧老大转动金钥匙,地下大门打开,出现一条长满苔藓的阶梯,冷空气呼呼的吹来,带着血腥和腐烂味儿。没错,这个味道就是来自于她,地牢里的这个女人。 宓冉衣衫褴褛,头发胡乱黏在脸上,满身是鞭打血印,唯独那双手完整无缺。小山堆的手稿铺满一地,她坐在地上失常的望向窗口,那是唯一有光源的地方。 咔嚓,听到门口的动静,她激灵的抬起头,那双杏眼期待而惊恐的看向慧老大。 第二十一章:信使的泪 “失望吧,怎么又是我,对吗?”阴湿地牢里回荡慧老大冷酷的声音,宛如刽子手。她端着一些吃食放在铁框边,宓冉眼神发光的冲了过来,啊,她手触碰铁框时火光十色,像弹簧般迅速弹开,失声尖叫在地牢里飘荡,她害怕的缩成一团,藏在黑暗的角落里。 “咯咯咯。”慧老大优雅的捂住嘴大笑,“刚才我还见了你儿子呢,他可真帅气,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和安腾一样,所有男人都信念着你,凭什么,嗯?” 宓冉兔子般竖起耳朵,激灵的挺直腰背,胜渽来了?慧老大眼光里迸射哀怨,随即变化成了温暖,哄孩子般诱惑着:“说吧,冉冉,那次安腾拉着你去了碧桃园的林荫小路,有猫窝的地方,明明看着你们消失了,为什么你………….没有过去?遇到了什么有趣的故事,说出来听听。” “呵呵呵呵。”角落里传来像男人般的声音,“去你的,妖婆。” “哦不——别伤害我——求你,求求你了,我什么都说?”一个柔弱的女人声传来,宓冉变换着不同坐姿、脸色和手势,像是自导自演的一场独角戏。 她发病了,慧老大已经习以为常,轻柔的催眠般引导:“说吧,冉冉,说出来就快乐了。”柔弱的女人开口了,哽咽抽泣的说:“那天,他拖着我进入了一道漩涡,像水纹的椭圆通道,他嘴里一直嚷嚷要带我去涿鹿林,我知道他想和你约会。我挣扎着不肯去,然后我看见了好多个自己,她们和我一样不断重复着我的尖叫、姿势,我快疯了。” 突然,她猛然抓住自己的脑袋,握拳用力砸吗,类似男人的咆哮声音响起,呵斥道:“不要说了疯婆子,不能告诉那个老妖婆。” “哦不——小怜,我快受不了了——我想看看胜渽,我的儿子……….”宓冉跳到左侧,环抱住膝盖前后摇晃。慧老大不耐烦的挥手,玻璃窗的一角被击碎,哐当,碎玻璃渣散落地上:“快说!”她怒吼的命令。 女人哭哭啼啼的抽泣:“后来,后来安腾扯着我往左边的分叉路走,他半边身子在我眼前消失……………但,但他石头掉了,我好像被什么推了出去…………” 慧老大细数的回忆,没错,当时她就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可是没过多长时间,那条路上却躺着一个女人,宓冉出现了,她把她带了回来,为的就是知道通往微能世界的入口和飞虹章。第一次撞见她,飞虹章起了作用,这是她掌官飞虹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发生了奇妙的反应,她想弄明白在这个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令男人们为她奔波,让神物为她发光发彩。 可是,她做过全身检查,没有问题!慧老大桃花眼布满阴沉,怎么可能没有问题呢,她想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哪里不一样。慧老大抹了抹脖颈,那里空空如也:“飞虹章,挂在这里的五芒星项环。还记得当初在西潘咖啡你遇到我吗?飞虹章亮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开启微能世界的入口是毒舌安的血?” 宓冉缩在角落里发颤,抱着双膝前后摇摆,失神喃喃:“毒舌安——那是安腾的儿子——我的,我的孩子——哈哈哈哈哈,孩子。安腾不是博士,是个坏家伙——哦不,安腾是笑面狼,笑面狼也是个坏东西………..” “你知道?”哐当,铁框大门打开,慧老大急切走进来,扯住她的衣襟,“你怎么知道的?”这也难怪,他们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夫妻,不应该知道么,她心里自嘲,发酸的厉害。 宓冉傻笑着口水流了下来,像初生的宝宝摇晃着脑袋,天真无邪:“爸爸喝酒的时候说的,他说他可不只是一个博士,是无所不能的魔法大师,他有好多身份呐。”她又换成了一个孩子的模样,掰开小指头一个个数:“安腾博士呀、社长呀、还有……………唔…………笑面狼,唔………..是的,无所不能的魔法大师,隔代的血是魔法瓶里的仙水,随意进出,去哪儿都行………..噫,姐姐你相信世上有魔法吗?冉冉不信,冉冉只相信人的潜能。” “那这个呢,是怎么回事?”慧老大撩起白袍,露出手臂上的五芒刺。宓冉孩子气的脸上露出惊恐表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哇呜——哇呜——”地牢上方突然发出警报声,这是有人闯入。奇怪,没人知道这里,怎么会…………她想着转身朝外跑去,踩在湿哒哒的小径上,苔藓发出清脆的吱呀声,吱呀声越来越大,整齐划一。 宓冉仿佛见到了希望,婆娑前行,像棉花糖软趴在地:“是谁,救救我——放我出去——”脚步声越来越近,是男人踩在地板上清脆的声音,接着两双牛筋皮鞋出现在面前。 “我说李翰,这样做可以吗,慧老大她…………”王羽捏紧鼻子,狭长单眼皮透出嫌恶,李翰看到她宛如稀世珍宝,眼睛发亮:“慧老大只喜欢安腾一人,你的忘年恋早就要挥断斩情丝了,她如何对你的你应该清楚,还想为她做事吗?快点打开吧。” 一个小时前,李翰带着包裹信纸来到龙凤馆,除了加盟五月初四的行动,更重要的是找到宓冉带去未央林苑,这是笑面狼的指令,就在信纸的城堡泼墨画上。脑子里又浮现慧老大骄傲的身影,王羽咒骂了一句,大大咧咧冲到铁门,掏出口袋里的一只青蛙钥匙扣。 “我说,哥儿们——你最好是能想到退路,这只青蛙叫起来所有人都知道——我还要在这儿混的——”王羽将青蛙钥匙扣放上去的时候,铁门圆圈泛起亮光,青蛙开始哇哇叫个不停。他扯着嗓子在哇哇声中大喊。 一股黄色浓烟翻滚,充斥整个地牢。宓冉两眼亮晶晶,期待的站了起来,伸出手臂迎接着最后一丝希望。啊,她闷哼一声,软趴趴的倒在地上,李翰将软绵绵身体甩在背上,大步流星朝大门奔去,王羽忍住眼睛的刺痛,在滚滚浓烟里一路咳了出来。 “小心,这边。”王羽拉住他躲在红砖白瓦墙斜角处,就见到慧老大气喘吁吁地折了回来,满脸汗水失去往日平静。王羽心里咯噔,忍住不舒适的愧疚感,拉着李翰从二楼小门跑了出去,这是龙凤馆唯一的软肋——无人盯梢。 商场里人声鼎沸,昏暗楼梯口看到中年男人的背影。“少爷,快,放下来。”司机轻松的将女人抱到轮椅上,披上绒毛毯子,戴上黑色礼帽,整个人斜躺着装进了毯子里。 龙凤馆里传来噼里啪啦摔瓶子的响声,和一连串脚步。王羽抹了一把额头的上汗:“我不能去了,就这样,兄弟。”李翰用力拍着他的肩膀,瞄了一眼后面黑漆漆的楼梯口:“保重,兄弟。” 劳斯莱斯停在街对面,他们顺其自然地拐进另一条巷口,一辆黑色甲壳虫开了出来。楼梯口传来几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花臂哥见到倚在墙上的王羽,露出跪舔般的笑容:“嘿,秘书长,见到一个………….嗯,神经失常的女人么?” 他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的问。王羽慢条斯理地抽着烟,朝他脸上喷了一口:“我要是见到了,还会站在这里抽烟?这女人是谁啊?”他装作不经意的问。 身后瘦高的西装男无精打采接过话茬:“羽哥,我们都不知道,只知道慧老大发了一通脾气,要找到这个女人。要是你看到了就留住她,我们这群小罗罗也就不用饱受更年期之苦咯。快走吧,估计出商超了,往那边去。” “诶——等等——你们这样说,我好像记起来了。”王羽挠挠后脑勺,眼珠子咕噜一转,“好像…………..往浓香饮品的方向去了……………对,就是商超往左。” 黑色甲壳虫向右,驶向霖夕大路口的猫角弄。烈阳高照,西潘咖啡大门紧闭,霖夕大路口杳无人烟。未央林苑中,人声鼎沸,有人在说话。 “悟,好久不见。”蓝眼挺拔的英国佬热情洋溢的挥手,一个大鼻头的年轻男人露出职业微笑:“嘿,志,你也在这儿。没想到翰把你也请过来。” 英国佬大巴掌挥在他结实的背上,兴高采烈:“当然,翰…………是谁?” “是我!”未央林苑的大门口,李翰笔挺俊秀的走进来,身后司机推着轮椅车,两人扫视全场,英国佬李志戴着大礼帽,露出兴奋一笑;并肩而站的是大鼻头何悟,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意会的咧嘴笑;茶桌上坐着五个人,有低头不语的精神科医生何建豪,有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双胞胎姐妹,还有衣衫皱巴巴,满腹经纶的大学教授………….. “所有人都到齐了。”李翰目光如炬的看着所有人,扬了扬手中的信纸,高声如雷,“我们是一样的人,高高在上的精英。可是精英又是什么?是哈佛研究院物理学博士吗?是妇产医院的院长吗?NO,都不是,我们仍然被更高的人掐住三寸命脉,只要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差别。兄弟们,笑面狼选择我们或是我们的家族,是因为我们与众不同,我们渴望力量,渴望自由,渴望无上的地位!这份信笺指引着我们,回到那个世界并肩作战,才有机会做命运的主宰者。” 李翰顿了顿,阁楼庭院的人慢慢站起来:“你们肯定会问,我是谁?在外人眼里,我是武义中国财团的CEO,拥有拍板权、决策权;在兄弟眼里,我只是一个私生子,靠着亲妈才活到现在;在所有人眼里,我光鲜亮丽,事业有成,只有我自己知道,和那些睡在桥洞底下的混混没区别,身不由己,命不由己。” 庭院的人慢慢聚拢,李翰眼眶中流动着泪花,噌的摘掉食指上的指环,狼王图腾发出耀眼的光圈:“图腾再现,重返人间。” “图腾再现,重返人间。” “重塑自己,兴盛家族。” 所有人动情的摘掉手上的指环,十一道光圈闪烁。亭阁上、屋檐上,御猫躬腰聚集过来,不断嚎叫:“喵呜——”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碧桃园的林荫小路上停下,李翰指着轮椅上的女人:“她,就是打开入口屏障的女人,当初笑面狼就是带着她走进了这里。与其等格安社,不如先试试。” 轮椅上,宓冉慢慢醒了过来,她惊慌失措地看着十一个人,开始挣扎着想要跳起来。何悟烦躁的摁住她,粗声粗气地扭头问:“翰哥,怎么进去?” “是啊,怎么进去?”所有人狐疑。李翰从西装里掏出一颗长满疙瘩的石头,讪讪的说:“小时候祖父总是和我讲一个故事,千年前女娲补天的原石遗失,三十年前一个小伙子为了得到微能世界的最高统治,学习能量魔法,他的能力越来越强大,直到有一天被人发现被渠赶到了涿鹿林,有一天他在瀑布边捡到了一块石头,因为它来到了这个世界。” “没想到中国神话竟然是——真的。”英国佬李志说着不正宗的普通话,惊讶的感叹。李翰环顾四周,信誓旦旦地说:“正是我手上的女娲石。这就是为什么,笑面狼能够来到这里,成为安腾的原因。走吧,兄弟们,带着他的心愿离开。” 司机眉眼闪烁,拎起轮椅上臭烘烘的宓冉,朝猫窝罐走去。御猫此起彼伏的瞄叫,叫得心坎直痒痒,像是一道魔咒所有人怔住,一步步朝猫窝罐走去,口中念念有词,食指狼王图腾发光闪耀: “图腾再现,重返人间。” “重塑自己,兴盛家族。” ………………………………. 腾,猫窝罐出现一个水纹隧道,散发着五彩缤纷的亮光,脚步踩上去的刹那,水纹荡漾不同的纹路,斜逆的紫薇花,飞扬说话的小雏菊:“哦,姑娘们,又有人进来了——这里真是越来越不安全了——” “可怕,可怕,我要儿子——我的胜渽。”宓冉颤颤兢兢地往左摇右晃,李翰老鹰捉小鸡般紧紧拎住。陡然之间,水纹凌乱,隧道震动,所有人忽然清醒,见到四面全是四维立体的镜面——重合镜。 重合镜里有巨大的吸引力,所有人漂浮在空中,不断冲击着坚硬的镜面。“哦,我的苍天——我的脑袋快撞晕了——”李志的脑袋撞到了白花花镜面上,头顶立马长出圆鼓鼓的包。 “可——不——是——吗,我的大长腿变短了。李翰,入口呢,全是鸟和蚂蚱,是怎——么——回事——”何悟捂着脑袋在一尺的距离,脸色苍白的高喊。 一个人影冲到了前面,借助引力惯性,何建豪瘦瘦弱弱的甩掉所有人一大截,正中心的地方笼罩着大片蝴蝶花瓣,见到有人脱离地心引力,花瓣幻化成是蝴蝶,惊慌失措的逃之夭夭,一个洞口出现。 “我看到了,这里有锁眼,是女娲石的锁眼,快把它拿来!”何悟按耐住心中的狂喜,伸长脖子大喊。李翰一手拽着宓冉,一手揪住水纹镜,两脚悬空飘浮,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个手臂远。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女娲石扔了出去,石头乘着水纹向前游行,突然,一双手乘机抓住了石头。 宓冉面露喜悦,双眼流淌着渴望的光芒:“你们都不要我了,只想伤害我,我要回家………..” “天呀,快拦下那个疯子,你们谁能过去?”英国佬李志咆哮,蹬腿费力的朝前,四周环绕的小雏菊发出咯咯的笑声,一道冲力涌来,健壮的英国佬又倒退了回去。 何悟瞅准机会,蹬向镜面,靠着反弹力冲过去拦腰截住。他和她只有一手之隔,他碰到了摇摆的衣角,只要再往前点就能抓住,何悟用手一撑惯性朝前,突然他发出尖叫,还有脑袋撞镜的重击。他抓空了!镜面里,她还是近隔咫尺。可是,明明已经摸到了她的衣服了呀? 她像泥鳅般到处滑行,瞬间功夫已到了正中心的漩涡处,慢慢伸手。哐当,女娲石对上了原石锁。砰!水纹隧道抖动,冲击耳膜的爆炸,宓冉消失了! “啊!哟!”猫窝罐的小径上,十一个人凭空出现,在空中暂停一秒,便被一股无形的冲力推了出来,像导弹一样跌撞在门上,“哎哟,我的老腰——”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司机摸了摸食指上的指环,意味深长地问。 第二十二章:猫窝罐的秘密 庭院大门口,十一个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呻吟。何建豪苍白的脸爬了起来,摸了摸脖子长嘘一口气:“呼,脖子还在,谢天谢地。”美国佬李志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普通话被撞得标准了:“我们怎么回来了?我也想知道!李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在那镜子里到底算什么——”双胞胎妹妹没好气的抱怨。 “宝贝儿,那是隧道,强烈的水纹隧道——”姐姐揉了揉脑袋搭腔的说,“李翰,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里少了一个人?而我们还在这里吗?” 碎了一地的石桌旁,李翰如梦初醒地站起来,踉跄几步才找到方向,手心里空空如也,“不好!”他脸色半青半紫,跃过地上躺着的几个人,一个箭步冲到猫窝罐。那里,只有龙檐阁楼和盛开的格桑花,还有几十个御猫懒洋洋的趴在地上。 “喵呜,帅哥哥怕是觉得微能世界好容易进哦,我们都没进去过。”折耳猫翘起左耳,娇弱弱的说,波斯猫甩甩头,傲娇的啃着格桑花回嘴道:“哼,我们使者都进不了,这些人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能带来女娲石的人,不容小觑,孩子们。”纯种孟买猫语重心长地提醒,黄色眼珠子闪烁的看着这群人,“一年了,那女人终于还是进去了,女娲石也终于回来了,教主还是厉害。” “教主?教主!”一群猫开始交头接耳,跌宕起伏地声音在猫群里传播开来。 火焰般红发的女人勾起手提包,烦躁的嚷嚷:“李翰,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李翰恍然大悟,心里思索着所有的情况:“原来祖父说的不是神话,女娲石一次只能走一个人……….…原石锁也只有一个孔…..……我不该不听他的话…………..” “各位,这次抱歉了,宓冉抢走了女娲石启动了原石锁,隧道入口已经关闭了,我们………..这次不能提前进入,抱歉。不过……..还有一个方式,五月初四和慧老大一起。”李翰咬紧腮帮,话锋一转,跨过石栏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就这样被你耍了,好好玩是吧。”双胞胎姐妹叉腰叫嚣。 “那你想怎样?”李翰定住缓缓回过身,目光如炬,看得两姐妹心里发憷仍然叉腰死撑。他摘掉食指指环,狼王图腾不再发亮,“看到了吧?狼王图腾消失,召唤已经失效,只能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尔等切勿心急,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女娲石的秘密已经知道了三分。”大学教授文绉绉的说,捋平皱巴巴的衣服,可怜兮兮地夹起公文包,迎着所有人投来的疑惑的眼神,“女娲石来自千年上古的花岗原石,女娲补天用了一千零一块原石,之后遗落下了一块,就是来自财团家族的‘丑石’,丑石不丑还具有很强的吸引力,改变四维空间游动的轨迹,与镜面碰撞时产生折射面,但原石体量太小,一次只能改变一次轨迹,也就是说只能带走一个人。” “原来如此。”所有人窃窃私语,火焰红发的女人踏着五公分水晶鞋,讪讪的说,“哦,原来是物理量子论兼国语系的研究员,陆平教授呀。既然这样,难道李翰事先不知道?” 看着所有人投过来的惊奇目光,李翰牙齿根咬得嘎吱作响,没想到女娲石的秘密瞒也瞒不住。他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耸肩:“这些奥秘只有祖父知道,今天陆平教授一说我才知道。” 陆平利落的站出来,平易近人的安抚:“好了,各位,这是一次全新的尝试,我们已经提前摸清了那个世界的情况,之后的事情不就会更清楚了吗?作为信使我们要万众一心,不是吗?这里不能久待了,被慧老大发现就不妙了。” 碧桃园里,乱哄哄的人群开始安静,大家很欣赏这个文绉绉的白头老人,他是这里最资深的长辈了。双胞胎姐妹撸了撸脏兮兮的火箭队短袜,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门,何建豪垂头丧气地晃着脑袋也跟了上去。 “哦吼,老头说得可真好,我们还是一家人,五月初四见,亲爱的们。”李志抓起礼帽,冲他们吹了个浮夸的口哨。 “哼,告辞。”火焰般的红发戳了戳李翰的肩膀,气嘟嘟地低声说。 “不送。”司机站在一旁,双手交叠于跨前,一本正经地回答。“你………..”红发女人气呼呼的冲了出去,水晶鞋踏的蹬蹬直响。陆平将绿色药瓶递给快要离开的何建豪,指了指左侧脸颊:“这里擦伤了,孩子。这是布布清凉膏,擦完就好了。” “谢谢你,陆平教授。”何建豪撑起瘦弱身躯,夹克衫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晃悠。未央林苑里熙熙攘攘走了一批人。陆平跨大门石栏的时候,公文包掉落在地,司机眼疾手快地弯腰拾起。“万分感谢,小伙子。”陆平礼貌的致谢,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国字脸的中年大汉。 俩人擦肩而过时,陆平闪烁着龙眼,狐疑的问:“刚才你看到了什么人?”司机背脊僵硬,阴影处,司机脸上闪烁着隐晦不明的光。 “哎,哪位大活人是一把钥匙?快快显灵吧。”潘达糙着嗓子,反向其说,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胡说八道的事儿。 何悟瞥了眼他脑袋上的玩意儿,咬了一口奶油菠萝发糕,含糊不清地说:“你把脑袋上的百合拿下来就差不多了。”潘达投过来一连串刀子似的目光,戳了戳小觅的手:“你也来说几句。” “老大,小觅真是挺佩服你的…………足智多谋哦。那,咱们来泰拳馆又是为什么呀?”小觅把那句“睁眼说瞎话”牢牢的憋进了肚子里,专心致志的帮潘达放稳脑袋上百合彩色花圈,啄了一口他拎过来的薄荷叶。毒舌安拿起吸管搅动着青紫色液体,望着大门出神,答非所问的说:“它来了。” 什么?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顺着他眼神的方向,大门口出现年轻伙计的跑鞋。见到四人齐齐望着他,年轻伙计小脸不好意思的泛红,恭敬的放下美少女战士的小盒子,露齿一笑:“您是毒舌安……..老大吗?这里有您的来信。” 潘达瞅了一眼美少女战士的盒子,扑过来扣下盒子咆哮:“又是猫儿这个坏东西,都叛变了还要送这玩意儿来做什么?老大,你要当心点。”百合彩色花瓣飞了小觅一鼻子,啊切…………..他打了一个喷嚏。 美少女战士是猫儿最喜欢的,“我就是美少女战士”,她常常拿着鸡毛毯子趾高气昂的说。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两百张卡牌拼成的美少女战士。 “有笔和纸吗?”毒舌安边摸卡牌边问。年轻小伙计飞快的递过来一张纸,笑嘻嘻的说:“愿意为你效劳,老大。”临走还不忘关上门。毒舌安已经没空搭理他了,左手像弹簧杆子快速的在卡牌上飞过,右手飞快的刷刷写了起来: “安,请容许我这样叫你一回吧,当你收到这个美少女的时候,我已经不是你的人了,我,叛变了。” 三颗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了一起,围着圆桌一个字一个字的拜读。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的‘逃变’能带来价值,那就是慧老大的情报。拼这份图的时候,慧老大已经在龙凤馆里发飙了,因为你妈从地牢里逃跑了,她跑去了未央林苑后就消失了。看到这里,先别激动,五月初四慧老大的计划里多了十一个人,他们是笑面狼的信使。还有…………那个里面有一个叫‘何悟’的家伙要谨防一些,听说是传媒公司的合伙人,信使名单我会想办法拿到,慧老大盯我盯得太严………..实在是……….尽力吧。安,就写到这,没地方刺眼了,就这样吧,记得不要生气耳朵才好得快。猫儿致上。” 修长的左手停在卡牌边缘,毒舌安抬起头来,看着三人瞠目结舌地样子,轻描淡写的将纸放在了蜡烛上,噼里啪啦火苗将它吞噬成灰:“这是卡牌密语,卡牌上面会有凸字,专门用来传送消息的。” “老五,你——还好吗——”何悟递过菠萝发糕,大掌拍在他肩膀上。“哈哈,老大当然不错,用不着担心何悟,你倒是要担心担心自己,有个和你一样名儿的人出现。”潘达干笑的说,眼珠子一转竭力调节氛围。 所有人心知肚明,宓冉被慧老大关起来了,现在下落不明。 何悟聪明的会意,接过抛来的话梗故作轻松的耸肩:“哦,那又怎样,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潘达,你还是担心担心你的脑袋上百合吧。” 小觅已经将百合圈弄得支离破碎,他面带微笑着心里不开心:“呵,原来他俩早就商量好的呢,我们懵懵懂懂的配合演了一出好戏哦,叫叛徒的自我导演。”潘达心疼的拿下百合,挤眉弄眼地嘀咕:“冲动是魔鬼,克制,要克制。” “谢谢,独眼龙,我已经好了。”毒舌安指了指他左耳,长腿一迈用力摔门而出,哐当重响,大门被晃得红漆渣子掉了一地。 “完了,他生气了。”潘达藏在络腮胡子下的小眼睛万分惊恐,和猫儿一样只要说“独眼龙”这三个字就表示生气了,而且脾气极大。 毒舌安确实生气了,不过不是因为别人而是他自己。他拨打一个电话,声音冷漠:“影,传令下去,紧盯格安社司长的所有动静,找出宓冉的下落。” “是,五爷。” 夕阳余晖飘撒天际,现在已是傍晚,猫角弄开始热闹起来,西潘咖啡已经营业。有人推门而入,风铃清脆的响起,美国老太太笑眯眯的挥手:“哦——年轻人是你哇,今天想喝什么?黑咖吗?” 毒舌安掏出五芒星项链,背面闪烁着“猫角弄”刻字:“我想,您应该知道这个。”飞虹章在眼前摇晃,美国老太太脸色陡变。 西潘咖啡里鸦雀无声,只要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面对面坐着。“谢谢安,哦,你是叫安………胜渽,对吧?那就没错了,你妈妈也是这样叫的。”美国老太太说起话来,像连珠炮一样利索。 她捧起递过来的柠檬水,大口大口的喝,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暴雨的晚上,她浑身是血撞见了一个漂亮的女人,不知怎地发出一道刺眼的光,对,就是现在这个位置。你妈妈晕倒了,那个漂亮女人变得神神叨叨,我在地上捡起了这块…………..嗯,项链套在她脖子上,她才找到魂了一样。” 她瞪着桌上的项链,娓娓道来:“你妈妈有严重的人格分裂,也不肯去医院,一直以宝宝…………小孩的状态出现,不好意思,恕我紧张。她很有建筑设计的天赋,有一天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进来看了画稿,给了我一张发票,说是她赞助的商家,要帮像她这样有天赋的艺术家,所以我认了她做干女儿,未央林苑也是这个时候砌起来的。呃——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和她本来就不是亲人关系,只是——” “好了,继续,李。”毒舌安报以微笑,美国老太太踏实的长呼一口气:“自从那以后,男人再也没来过,直到正月的那一天,他来到了未央林苑两人大吵一架,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人就是醉酒的老公,当时我怕她出意外就跟了过去,可………….可真是奇怪,我看见他们两人进入到了一面墙里就………..消失了,不对,准确的说,是那个男人消失了,她晕倒在地上。那个漂亮女人就站在门口,我看到她喊了很多西装男人,像是美国的‘阁下王朝’………..” “她被带走了是吗?”毒舌安心平气和地问,关节已经握得泛白。美国老太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当然,我报警了,可没人相信我说的,因为没有证据也没有争斗,但人确实不在了,我找遍了宁安市没有收获,所以,我放弃了。安。她,还好吗?胜渽。” “她很好,thanks,李。”说话时毒舌安已经不在咖啡厅里,没人见着他是如何飞速出了西潘咖啡,美国老太太睁着大眼睛,惊讶的说不上话。 沿着未央林苑石板路朝内,是碧桃园。四面全是柳叶低垂,槐树茁壮,林荫小路上阴冷无人,只有树丛里露出的黄光点点,那是御猫的眼睛。越往深走,猫群越来越多,昏暗里闪动着几十双眼睛,毒舌安在猫窝罐前停下。 他沿着这条路检查过不下十遍,地上有十几个脚印,凌乱但没有打斗的痕迹,刚才这里有人来过,他脑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妈妈是被人绑到这里的。绑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真是奇怪。这时,口袋里闪烁紫色光亮,青铜齿轮跃跃欲试。 毒舌安掏出青铜齿轮,它旋转着飞上半空,四周的猫群哀嚎的一溜烟跑了。这时,空中飞舞着五彩斑斓的气球,噼里啪啦鞭炮声,无数个小仙女出现了,泡泡袖的小裙子舞动:“毒舌安,有什么可以帮您?” 毒舌安惊讶,小仙女只有天洞里的翼大人才能召唤。他没有把握的说:“智。”没在预想中的变化成无数个小仙女,她笑意盈盈地朝他点头:“我是智,请说。” 毒舌安绞尽脑汁的试探:“智,呃,你怎么还是这幅模样?”小仙女轻快的单脚旋转,仙女棒敲敲旋转的齿轮:“我就是智,智就是我,请说出你想问的问题,毒舌安。” “开启猫窝罐的活人钥匙是谁?”毒舌安屏住呼吸。 嗖嗖,他感到口袋里有东西呼之欲出,一张张塔罗牌突然飞到天上,里面叽叽喳喳地闹腾个不停,教皇叱喝着魔鬼潘到处惹是生非,失望宝剑戳着玫瑰花瓣抖动不停………..毒舌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好像是………..魔法。 “这是魔法?”他脱口而出,小仙女温柔浅笑,甩动手里的仙女棒:“不,这是能量,翼大人的能量,这里不会有魔法。” 年轻的骑士鞭笞着战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年轻人,我们都是正经的塔罗,你要有正确的认识态度。你不认识我们,我们也不想认识你,你得不到答案。”战马嘶鸣,朝光芒万丈的太阳上奔腾。 毒舌安饶有兴趣地应付:“哦。”骑士不爽的训斥接二连三地从远处传来。 “小伙子,哦,毒舌安,我认识你,你是涿鹿林最出色的小伙子。”抱着水晶杯的年轻女人亲切的问,“我是星,水瓶座,活人钥匙是个女孩,和我们有关,和你学习的《365天快速用塔罗牌做到心有灵犀的力量》这本书有关。” “谢谢你,星,她是谁?”毒舌安急切的问。一只斑点豹子冲了过来,被红冠皇后牢牢钳住,她不满的伸出树团魔杖:“不要坐享其成。”声音回荡,所有的塔罗尖叫着变成了一叠,跌落在地上。 “很抱歉,毒舌安,这就是你的答案。”智轻快的扯着裙摆,温柔的说。毒舌安上前一步,微笑时嘴角泛起酒窝:“我可以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当然。”智的大眼睛灵动忽闪,鼓励的冲他微笑。“打开猫窝罐的秘密是什么?”话音未落,智画出一个椭圆形的水波镜面,那里倒放着今天发生的事: “谢谢你,陆平教授。”一个瘦弱白净的男人点头道谢,夹克衫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晃悠。陆平摇摇头,跨步朝大门走去,突然公文包掉落在地,健壮的中年男人眼疾手快地弯腰拾起。“万分感谢,小伙子。”陆平礼貌的致谢,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国字脸的中年大汉。 俩人擦肩而过时,陆平闪烁着龙眼,狐疑的问:“刚才你看到了什么人?”中年大汉面容平静的抬头,在水波镜面里逐渐放大。 “什么事都瞒不过陆平教授,不瞒您说,我见到了一个小女孩,就在猫窝罐。”中年大汉沉稳如山,毫不畏惧的直言,“你们进入隧道的时候,一个女孩凭空出现了,她转身对我说‘宓冉不见了’,这时候尘土开始飞扬,越来越多,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后来她就不知所踪了。” 陆平若有所思地问:“小女孩?她长什么样?” “只能说,她眉心戴着一颗琉璃璎珞。” 水波镜面褪去,智拨动着背上的飞行器,盘腿而坐:“这是今天发生的事,这件事里可以知道猫窝罐的秘密。猫窝罐是通向‘重合镜’的入口,微能世界和微能城堡重合的部分,向左是魔法世界,向右是能量世界。两种方式可以进入,一个是上古女娲石,一石只能带走一个人;一个是活人钥匙,她必须是托特塔罗牌们认定的人,才能开启。” “为什么?”毒舌安心烦意乱的问。她说的这些他早就知道了一半。 智笑嘻嘻的挥舞仙女棒,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翼大人说你不能发脾气,安。猫窝罐的入口就是翼大人和五位导师一起用能量封住的,为了彻底挡住笑面狼的信使,也是震住笑面狼的唯一方式,而这个方式就是用托特塔罗牌,它们是哈托尔女神掉下的一滴泪,代表着太阳神女儿的单纯,和美好的幸福。牌代表着精神力量,猫窝罐代表着两个世界的交叉口,所以,能够打破屏障的钥匙,应该和牌一样,单纯、灵性和美好,是塔罗牌选中的人。” “塔罗牌选中的人……….”毒舌安喃喃自语,脑子里不断搜索。智长叹一口气,拧了拧快没电的飞行器:“牌因人而异,不同的人掌控的牌是不一样的,现在猫窝罐的屏障越来越不稳定,未来会变成一个世界的唯一入口,到底是微能世界还是微能城堡,关键在于能不能找到这个人,塔罗牌能不能起到正能量的作用,安………我先走了。” 啪,青铜齿轮光芒微弱下去,智的声音若有似无地传来:“销轮已经指向A了,安,到达Z之前请快点找到她,这个人和你的命运息息相关,只有找到她,微能城堡才能幸存下来。” 咔嚓,青铜齿轮发出响亮的跳动声,销轮已经在A的位置上摆动。 毒舌安捡起托特塔罗牌,飞快的朝微能城堡的方向跑去。他猛敲盘龙雕花大门,盘龙心不甘情不愿的吐出红色圆珠,大门慢慢打开。毒舌安大步流星往里走,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谢你,安格斯,你真帅。” 安格斯收起尾巴,满脸惊奇:“哦,你也帅,小伙子。我要跟翼大人说说,这孩子不毒舌了............” 昏暗小房内,塔罗牌散了一床单,舌安按耐不住兴奋,快速翻阅着萝卜胡著作的《365天快速用塔罗牌做到心有灵犀的力量》这本书。 ”哈托尔女神的热情浇灌着每个年轻男子的心,她用曼妙的舞姿跳出哈雷舞,在姑娘堆里是最耀眼的女神,她,从来都是微笑的........................”毒舌安快速跳过这一行。 “她哭了,埃及的儿女们从来没见过她哭,可是她真的哭了,为了哈托特的男人,那个不看他一眼的男人,拒绝了哈托尔女神写下的表白,此生不愿相见,一滴泪化成了塔罗牌...........”他屏住呼吸,快速向下移。 “女神的泪变成了塔罗牌,她把糟心的事写在了塔罗牌上,哈托特的男人每时每刻都能收到她的心事,她的爱意,塔罗便有了灵气.................直到有一天,哈托特的男人写下的回绝,山间崩塌地壳抖动,哈托尔女神变成天上的太阳,哈托特变成了一头牡牛,她世世代代戴着牡牛的角,世间有了阳光,但再也没有了爱.............塔罗牌变成了托特塔罗牌,和牌上的文字融成心有灵犀的力量,充满爱意的文字能找到相爱的人,恶毒的语言报复着相爱的人,这就是托特塔罗牌内在力量。” 原来如此,毒舌安恍然大悟,他看了看以前写的两张鬼画符的塔罗牌,心里有了想法。他快速在塔罗牌上写下:“不管你是谁,要是能看到这牌上的文字....................” 谁也没有发现时间的年轮已经开启,贞德医院里,林佘莉的命运由此改变。 第二十三章:兔鹰男 “啊………..好舒服,终于自由了……………”24号的下午,我终于从病房里走出来,拥抱久违的太阳,晒掉浑身的霉味儿。身后,林奕梅拖着水晶木屐哒哒的跑来,高昂的马尾傲娇的在头上甩着,一手提着保温杯一手拎着绣花袋,没好气的反问:“宝贝儿,你的实习呢?” 我浑身一怔,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脑子里是这样想的,还是扭头笑嘻嘻的冲她说:“哈,实习啊…………..《我最闪耀外国人双语大赛》的栏目组啊………..下午就去!等下就去!” 林奕梅精明的瞥了我一眼,保温杯就塞到了我的怀里:“喏,快把这营养水喝了。”我嘟哝着接过保温杯,刺鼻的药水味扑面而来,我捏紧鼻子心一横一咬牙的喝了下去,说话的时候,林奕梅的长耳朵激灵的抖了抖,圆嘟嘟的短尾巴在旗袍长裙下摇摆,正在打着如意算盘。 “栏目组啊?你不是滚蛋了么?”她擤了擤湿漉漉的小鼻子,狡黠的问。噗,我惊得将喝下去的营养水喷了出来,内心无比的心虚,外表无比的嘴硬:“咳咳……….妈妈,我………我哪里有哦…………..没有哦…………还在那里实习啊。” 林奕梅狡黠的两手叉腰,顺便拦下一辆计程车:“哦,你在那里干什么咧?”做什么?跟车?送电池?被挨骂?我越想心里越发难受,恨不得踩一脚她圆嘟嘟的小尾巴,支支吾吾老半天:“就是………和丸子妹一样,学剪辑写台本和跟拍啊。” 滴滴滴,这时黄皮计程车响着喇叭,林奕梅恼火的将我塞了进去:“林!佘!莉!就是丸子妹说的,你不要再瞒我了,你在那儿就是个打杂的,什么都没学会,学会了受委屈。”砰!计程车的大门甩得吧唧响。 林奕梅激动的脸色涨红,扯了扯勒紧脖颈的梅花结旗袍领:“宝贝儿,不是妈妈说你,你要记住,我林奕梅的女儿绝对不能在外面受委屈。实习的事暂时先缓一缓,女孩子趁现在还年轻谈个男朋友嫁了人才是正事儿,等下有个男生你去见见,是薛阿姨介绍的,比你大三岁…………..” “啊,又要相亲?我爸不是介绍了李翰,我………..我们在谈啊。”我脑仁疼得厉害,开始胡说八道起来。直到现在,我都没法明白为什么家里人这么热衷于相亲,难道我看起来很难嫁吗? “不行!”林奕梅瞅了瞅前面的司机,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黄皮计程车朝前刹了个车,司机盯着反光镜,不好意思的抱歉:“哦,前面有块石头,不好意思让你们受惊了。” 林奕梅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扣上梅花结,端庄的昂头:“没事,是我们失态了,去梅里斯街的潇离电影院,谢谢。”她是有私心的,明明知道林科的如意算盘,不能让宝贝女儿栽在他手里,对于女人来说,维持婚姻很容易,挽回婚姻很难。就像林科,事业放第一的男人,没法要求他对家庭多留心,只要不接受他推荐的人就行。她想着,在梅里斯街的辰熙大道的乙梅老字号前让司机靠边停下。 “宝贝儿,妈妈要把东西都带回去一趟,这样提着也不是个事儿。相亲就是要直接见面会更快,你爸爸介绍的那个男孩子,妈妈看了,不行,太复杂了,而你又太简单了。这次,听妈妈的话好吗?”下车的时候,林奕梅苦口婆心的说,我见到她眼眶边红红的,努力的点点头。 “乖。”她朝我额头上吧唧一口,急匆匆的往老房子里跑去。梅里斯街的潇离电影院人满为患,大白天的满是成双入队的情侣,我坐在影院外的台柱子前满是哀怨——桌台全部被霸满。一个瀑布般卷发的女孩正侧脸和男生低笑,孔雀翎高兴的微颤,她可真漂亮啊,我无比羡慕的打量着她,再低头看看自己白T恤配超短裤,越发觉得寒碜,这模样哪能相亲呢。想到相亲,我打开手里揉捏的电话号码,上面皱巴巴的,圆珠笔印都快看不清了。 “嘟嘟嘟。”我鼓足勇气打了过去,一个男人快速接起,我不好意思的问:”你好,请问是孙武吗?”孙武磁性沙哑的嗓音传来:”是的,你是............” “我是林佘莉...........是薛阿姨介绍的。”我结结巴巴的说。那边,孙武欢快的说道:”你到潇离影院了吗?正好我刚到,你在哪儿?” “我就在.................“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林佘莉是吧?嘿,我看到你了。”我狐疑的转身,那个寸头夹白发的男人轻快的走来,我惊愕得嘴巴都合不拢,这不就是和孔雀女孩说话的男人吗? 十分钟后,我们坐在必胜客里大眼瞪小眼。我搅动着吸管直勾勾的盯着他,他不好意思的到处乱瞟,兔耳朵不停的搅动,鹰钩鼻擤了两下,掩饰着不自然的尴尬,奇怪的是浑身长着老鹰的羽毛,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生物,对,老鹰和兔子的结合体,那是.........兔鹰男?我被自己的想象力吓了一跳。 “你看,我们坐在这里吃意面多好,电影改天再看吧。”他没话找话的聊,”你是薛阿姨介绍的呀?她常跟我说你是一个很纯真的女孩,今天一见果然很清纯。” 我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答非所问:”哦,你是不是刚才就坐在桌台前,和一个女孩?”孙武眼珠子滴溜一转,似笑非笑地说:”是啊,那是我妹妹。呵呵呵。莉莉你看了最近新闻了没?” “甄嬛打入冷宫不再复出?”我摇摇头,他面无表情的干笑,夹了一筷子的番茄意面到我碗里,主动剥开烫手的鸡翅锡纸,我含糊不清地连声谢谢,除了我妈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就是女生外搭小车被消失的新闻。”他面无表情地观察,意犹未尽的旁敲侧击,”女生还是比不上男生,无论是力气上还是体格上,一个人深更半夜的搭小车还是不安全............“ “哦。”我没什么兴趣的应和,心思思忖着妈妈怎么还没来。他也很知趣的拿起桌旁的杂志,百无聊赖的翻着,忽然他变得兴奋的推给我,开心的瞳孔放大,指着内页里的一张图说:”看,女生这样打扮就很美,我觉得你可以往这个方向尝试会更有女人味,像大红色指甲油,黑色丝袜..........“图片上是韩团组合ME TOO,四个女孩都是黑丝破洞服,长卷发高跟鞋,嘟着姨妈红的双唇性感到不行。 我看到他的兔耳朵像大风车一样转得飞快,一聊这样的话题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厌恶,我不停的喝着水缓解尴尬。”诶,你实习了吗?”我岔开话题问。 他从兴奋的海浪里抬起脑袋,弹了弹手上的名片:”呐,我工作都快一年了。”我接过名片一瞧:冀安传媒公司金融部风控经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早就出来打工了。咦,不对,这个公司怎么这么眼熟。 看到我专注的表情,他无比骄傲的昂首挺胸:”以前我做过风管抹过窗台,后来自学了金融风控就到了..................“他洋洋得意的说个没完,我终于想起来了,这是李翰的公司! “你喜欢的小蒙奇奇我对你没有脾气...........“电话铃声唱起悠扬的歌儿,我赶紧接住。”喂,你们看完电影了吗?”林奕梅气喘吁吁的问,她边说边从电梯口往左拐。 我瞅了一眼满目狼藉的桌子,站起来朝外走:”没有,在必胜客里,就是影院的................“这时,另一通电话打来,是李翰。我没有接通,一个劲儿的说明方向,那电话不死心的打个不停毫无要挂断的意思。 “喂,妈妈,你来必胜客吗?喂——”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林奕梅站在电影院楼梯口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林科!此刻,一个瀑布般卷发的女孩从他怀里拿过爆米花,俩人有说有笑并肩而行,林奕梅宛如晴天霹雳,呆呆的怔在原地,任凭电话那头传来“喂喂”声。 “喂!”终于,我受不了的接听了李翰的电话,李翰兴高采烈地问:”莉莉,实习工作有着落了吗?听说你.............已经没在栏目组啦?” 我没有再回栏目组的事情,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都是丸子妹这个大嘴巴做的事。我气呼呼的哼唧两声:“是!那又怎样?我正在找,只是要点时间,不急。” “不,你应该要急,年满18就要出来浪了,父母是养不起的。”李翰窝在办公室的软椅中,玩味的说。是啊,都这么大了还要爸妈操心,前不久就听到他们悄悄地说要托大伯的关系去广电,今天又被我妈带着嫁人,我非常的恼怒自己,不想靠关系也不想当主妇,真是令人头疼。 看着孙武手上金灿灿的明信片,忽然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好,我来。”突然觉得,也许这就是冥冥注定的缘分呢,两个相亲男都在同一家公司,李翰还是我常常梦到的那个男人,那个常救我于水深火热的男人。要是被林奕梅知道了,肯定会笑话我迷信。不对,我好像..............想恋爱了?我赶紧挂完电话。 挂完电话,李翰收敛起笑容,对助理嘱咐:“最近有个女孩会过来实习,和季总打声招呼,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不要为难她,去忙吧。” “好的,李总。”助理低声应答。李翰轻敲食指,目光闪烁,他已经在为半个月的出行做好周密的准备,公司项目的宣传策划案的关键章页总是消失,几次让合作泡汤,想必这个人一定有更厉害的靠山,倘若来个调虎离山,各怀心思的人就会原形毕露,而他招过来的莉莉,就是那个引诱的鱼儿。他越是袒护,她越是举步艰难,揪出来的人就越多。这正是一个好时机。 “诶,莉莉,现在也不早了,要不咱们这次先到这儿?我开车送你回去。”孙武见到我进来马不停蹄的说。我也干脆,三下五除二的付完钱:“服务员,结账。” “咳咳。”孙武尴尬的干咳,脸上绽放宽慰出笑容,稳如泰山的坐着望着我,“你付啊?”我瞪大眼不可思议的问:“是啊,有问题?” “没问题。我开车送你回去吧。”他出门的时候特意把100元发票拿了过去,送给了门卫叔叔。我捏紧裤腰带里所剩无几的生活费,望向了窗外,宽慰的告诉自己,花自己的钱不欠别人的。 白色小车驶向了辰熙大道的小巷口,巷口蜿蜒,开满了格桑花,红艳似血,香气扑鼻,乙梅老字号就在前面不远处,红瓦尖塔的基督教外,一大波教徒簇拥着红衣教主走来。“到啦,谢谢你了。”我准备推门而出,林奕梅消失了很长的时间,今天决定回家一趟。 啪,推开的车门被人从身后关上。孙武胸脯下的老鹰羽毛四面张开,鹰钩鼻兴奋的抖动,看向我时眼睛放光:“都告别了,不拥抱一个?”我震惊往后仰,和他拉开遥远的距离:“为什么要拥抱?” 他不可思议的回瞪着我,这个女孩好像……………少了一根筋。他面无表情的突然抓起我的手腕,牢牢的钳住,郑重其事的说:“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啊。”我挣扎着用力甩掉,他抓住的手越来越紧,我伸出作恶小手揪住他兔耳朵来回猛戳:“见一面算什么女朋友,再不放开我………我就揪掉你的兔耳朵。” 哐当,他用力一松手,我气急败坏的夺门而出。真令人糟糕的是,一小时前还答应李翰去冀安传媒公司实习,这下好了以后和孙武低头不见抬头见了。我一路气嘟嘟的冲回了家,从楼下就看到老屋里没有开灯,奇怪,他们还没回来? 这时,老屋的卧室里一场冷战拉开了序幕。林奕梅拿出手机冲男人面前晃,戳了戳照片上那个女孩质问:“这个是谁?你们今天在干什么?林科,你是想……………..”食指戳得玻璃屏喳喳作响,恨不得将手机屏幕给戳碎,把照片里的女孩挖出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科反嘴说,郁闷的猛抽一口电子烟,“我厂子活过来是靠武艺中国财团的主理人注资的,你知道吧?这个人就是他姐姐。”林奕梅抚平齐膝的包臀裙,冷笑道:“哦,那你是和他姐有来往?” 林科微突的小肚子颤了颤,翻出电话簿:“厂子的业绩一路下滑,主理人要撤资,除非莉莉和他在一起并嫁人后脱离我们的家庭,所以我不得已才找他姐姐。林奕梅,我是爱莉莉的,那次也和你说清楚了,绝不会做牺牲女儿的事,所以才求他姐,呐,这是林浩的电话,不信你问他。” 林奕梅抬起精致的长脸,冷眼相对,看得林科毛骨悚然,好像有什么在变化。林科吹乎着八字撇小胡子,烦躁的盖掉电子烟:“林奕梅,我说的都是真的,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你怎么就想不明白,我对你和莉莉都是真心的…………….” 嘘,林奕梅食指放在嘴上,听到大门轻关的声音,便宛然一笑:“嘘,小点声,宝贝儿回来了,你这些心思别让女儿知道。”大厅里,我关上了木门,黑漆漆的房间里敞亮许多。 “妈——妈妈?”我用力推开卧室大门,八音贝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妈——你电话是不是有问题………………….”卧室里,林奕梅和林科坐在床沿边,齐刷刷的看向我。 “额——妈妈,爸爸?”我不好意思的戛然而止,“嘿嘿,你们今天都在啊。”林科收敛起表情,沉闷的嗯了一声,象征性的随口问:“哦,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他们的脸色特别的…………..嗯,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是吵架又好像挺恩爱,有一种扑朔迷离的感觉。 “哦,宝贝儿,今天累了吧,早点休息好不好,睡前喝上一杯妈妈的‘露丝水’怎么样?”林奕梅热情洋溢的冲我招呼,起身要去拿‘露丝水’,那是她自制的丝瓜汁,生牛乳加丝瓜榨汁的混合物,是她最爱给我做的,强制性的那种。 我点点头,放下胖鼓鼓的书包:“爸,我今天出院。”林科整理衣襟的手顿了顿,大掌不以为然的挥了下来:“哦,那就好好休息,还以为你会直径去学校呢,这不是要实习了嘛…………….” 我心虚的把头一低,推搡着他赶紧出去:“哦,那我要好好休息了。”现在是晚上九点,提前是四十年过上老年生活。世界终于安静了,呼,我躺在大床上四脚朝天,呆滞的望向天花板,天花板上渐渐出现五芒星的蓝色绒袋,塔罗牌?我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天花板上又恢复如常,这时,我看见电脑桌前有一副托特塔罗牌和它的绒袋。 我一个激灵,鲤鱼打挺的从床上弹了起来,快速的拿起桌上的塔罗牌,找了这么久的牌没想到落在了家里。我长嘘一口气,袋子里分叠了两份,一份是两张写着字的可疑牌,一份是普通正常牌,可是今天这份普通正常牌变得不正常。一张牌从牌堆里斜移出来,我抽出一瞧发现是一张恋人牌,上面写了一段话。 他……..又出现了?我屏住呼吸,这是中断一个月后再次出现,而这次不再是发牢骚,反而像是对话,是的,他在和我对话。 “不管你是谁,要是能看到这牌上的文字,请记得以同样的方式在同样的牌上写上你的答案。现在起,你能回答我两个问题吗?你是谁?”字迹是用蓝色铅字笔写的,如草书般行云流水。 昏暗的小房里,毒舌安来回踱步,红烛烛光的摇曳下,他死死盯着那张牌上的动静。左侧是阁楼的翠玉石柱,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不停朝这边张望,毒舌安一眼就看到了藏在石柱后鬼鬼祟祟的波比。波比耷拉着长耳朵,小爪子向前踏出一步又缩了回来。 “想进来就进来。”毒舌安忍不住的瞥了个白眼,哒哒的小爪子迈着轻快步伐跑了进来,伸长红舌头面带微笑的端坐着:“主人,你有心事?”毒舌安晃着手上的恋人牌,长腿交叠,懒洋洋的说:“腿疼。” 波比欢快的叼了一个按摩器在腿上卖力的来回搓,这时,牌上的正下方出现了一行字:“你好,我叫林佘莉,是凌龙传媒大学的毕业生。你是谁?” 毒舌安眼眸微眯,心跳露了半拍,没想到神话是真的。他快速的抽出另一张牌,是教皇,坐在大象和公牛宝座上的男人,代表着了解。他提笔在纸牌上刷刷写上:“我叫安胜渽,永济泰拳馆的私教。第二个问题,你在哪儿?” 我发呆的盯着牌,一秒,两秒……………一分钟,听到爸出门的声音,这恋人牌上并没有出现其他字。哎,我估计是神话故事看多了,竟然相信这玩意儿,估计是谁在折腾我,我失望的站起来正准备走,这时我眼睁睁的看到一张塔罗从正常牌里移了出来。 “见鬼了!”我不可置信地拿起它,那是教皇牌,代表着了解与权威,上面飞扬跋扈的写着:“我叫安胜渽,永济泰拳馆的私教。第二个问题,你在哪儿?”安胜渽?上天一定是在嫌弃我过得太无趣,我又遇见了异人画廊老头的孙子,毒舌安! 原来,这世上真有命中注定的事。我又想起了那个像豹子一样吊儿郎当的男人,贞德医院的消防通道里,他曾留下过一串电话号码,我赶紧抽出手心瞧,上面早就花掉了只有一丝丝圆珠笔的印记,我没有记住他的号码。 “冀安传媒公司实习。毒舌安,你还记得我吗?”昏暗的小房间里,毒舌安细细咀嚼着教皇牌上的这句话,“毒舌安,你还记得我吗?”脑子里忽然浮现一张肉嘟嘟的圆脸,一头方便面的蓬头和一条裤裆快掉地上的阔腿裤,是她! 毒舌安左脚抖动,波比一个激灵抬起小脑袋瞅着他:“去,书柜第二排第三本书。”一团小白球火箭般的速度冲向了书柜,跳在软皮椅上前脚耷在书柜上,费力的叼着一本大书,仰着脑袋以奇怪的姿势跑了过来。这是一本罗安专栏作家写的书,名字叫《不要轻易用眼睛看杯子》,书里的最中心位置夹着一张碎纸,上面是一连串电话号码。 毒舌安摁下数字键,清脆的电话声响起:“喂,你是………………林佘莉?” 第二十四章:沉默的羔羊(1) 电话那头,是个玩世不恭的男声。我捂着小灵通有些意外,三更半夜打来电话的陌生男人是谁?难道是………………… “宝贝儿?还没睡哈,刚榨的露丝水喝一口。”林奕梅门都没敲直闯而入,大大咧咧地将一大刚子露丝水“哐当”放在书桌上,看到宝贝女儿拿着手机发呆的模样美目一亮,“宝贝儿,和那男孩子打电话吧,我都听到男人声音了,别遮遮掩掩的害羞了,跟妈妈说说和他处的怎么样?妈妈是真的想让你找个好人家,不要……不要像妈妈一样……………” 林奕梅声音哽咽,花色真丝手帕擦拭眼角,鼻尖红彤彤的。我赶紧捂住电话筒,这小灵通的隔音效果真是好啊,我都有点后悔了。我看着她突然之间萌生的脆弱,冲过去抱了抱这个毛茸茸的大花兔,她浑身发热像熟了的烤兔,我吧唧的亲了她一口,她怔住一会儿,脸上笑靥如花,揪了我的小鼻子回吻了一口。 我今年20了,这是长大后第一次亲吻妈妈,也是妈妈第一次亲吻了我。她体温冷却下来,粉嫩嫩的长耳朵立了起来,我就知道她舒畅了。门砰的关上时,我冲到了阳台锁上了门,通话记录显示的时长是5分钟。 “喂,你是………毒舌安?”没想到他还在线,那边传来气息均匀的声音,刚才真是出糗。毒舌安吊儿郎当的笑声传来,他调侃的问:“是啊,你是在找男人?” “你!你才是在找男人呐。”我气嘟嘟的回嘴,话一出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那边的笑声更大了,毒舌安推了推凑上来的狗耳朵,继续说:“既然你没存我的电话号码,那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作为惩罚。五月初四,我们一起去猫角弄。” 又是猫角弄!我对那个地方充满了歧视,因为它我遇见了这个威胁人的坏家伙,因为它我闯进了黑帮的争斗,因为它我看到了奇奇怪怪的东西被人当成了精神病,因为它我不得不撒谎瞒住晚上争斗的闹剧,因为它我终于彻底滚出了栏目组………………. “不去!”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鬼地方我再也不去,凭什么我一定要记住你的电话号码?”此刻的我,在黑夜里彻底成了张牙舞爪的泼妇,平时的乖巧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对着一个看不见的陌生人发牢骚,也挺爽,有多久没有这样释放过了,难道这就是真正的我?我被自己吓了一跳。 “哇哦——”波比发出了惊奇的感叹,“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主人说话了,好厉害哦。”波比看着毒舌安不怒反笑,嘴角溢出来的弧度,更是惊奇的睁大眼,毒舌安瞪过来非礼勿视的目光,他吓得用长耳朵捂住了两眼。 “因为我们命中注定就会遇见,我并不是你的陌生人,林佘莉。”毒舌安郑重其事地说,什么?我疑惑的蹙眉,他不紧不慢地解释,足足花了半个小时。阳台上微风吹拂,天上闪烁着五芒星,一颗流星从天划过,不对,一个像流星一样发着光的热气球从天空划过。我擦了擦眼睛,热气球流星不见了,“奇怪,真是活见鬼了。”我自言自语的嘟囔。 毒舌安喝了一口水:“过程就是这样,明白了吗?明白了就说吧,不要自言自语。”我努力的消化,寻找着合适的措辞:“你的意思是我们生活的世界,还还存在着另外两个世界,一个是微能….....什么堡,一个是微能世界?额,就是这两个世界的人以前是朋友现在要打起来了,而我是唯一能劝架的人?原因是我是塔罗牌选中的……..人?” 我干脆破罐子破摔,用自己理解的方式胡搅蛮缠了一气。哈哈哈哈哈,那边传来毒舌安爆笑的声音:“嗯哼,可以这么理解。准确的来说,其实就只有一个世界,当年笑面狼叛变,翼大人和五位导师将微能世界拆分开,留出一小片空间作为禁地,没想到这几十年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禁地慢慢的变成了一个世界来抗衡。未央林苑的猫窝罐是通往这个世界的入口,现在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如果微能城堡被吞噬掉,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我试着去理解,可是还是没法相信,像我这个常被人说丢在人群堆都看不着的平凡人,一夜之间变得这么重要,这不是童话吧? “佘莉,尝试着看看自己。”毒舌安站起身,烦躁的抽一根烟,“五月初四,我过来接你。”“不去!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我还没来得及抗议,那边已经传来一阵忙音。 没礼貌的家伙,我没好气的丢掉小灵通,躺在床上翻开日历本:五月初四,只剩下25天。不对,他怎么来接我?我烦躁的抓挠着方便面头,一头钻进了被窝里:“别想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骗子,明天是搬砖的第一天,不能搞砸了,不能搞砸了………….”我呢喃的提醒自己慢慢昏睡过去。 “老大,你要的地址。”小觅敲门示意,指了指窗口外飞行过来的热气球,“呐,他们来了。”毒舌安看着窗户外越来越大人的X机警球,默默的把窗户撑开,低头将那纸条塞进了书里。 “梅里斯街的辰熙大道乙梅老字号,林佘莉。” “哦,让开,让开——毒舌安,小心你的脑袋——”热气球上,一个长头发的瘦高男人怪叫着朝这边砸来,X机警球俯冲下来的速度极快,冲破了琉璃窗户,一头砸进了小屋里,陡然间,微能城堡的灯光亮了,冰箱、椅子和水晶吊灯都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中间的这个人。 “哦,不要这么亮,怪刺眼的,小茉莉。”男人从X机警球上跳了下来,迷你热气球发着金色光芒,智能女声响起:“我不是小茉莉,罗安先生。” “不是在说你,藤儿。”水晶吊灯耸了耸脖子,非常自觉的调整了暖橘光。这个叫罗安先生的男人,甩了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扭动着奇怪的姿势走了过来:“安,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专栏作家。”毒舌安戏谑的看着曾经的导师,罗安。罗安,微能世界的塔罗牌能量导师,擅长引导人和塔罗牌深度连接,常常和牌聊至深夜,说些没人能听得懂的胡话,写了几本匪夷所思的塔罗著作,一夜之间成了畅销作家。他跺了跺左脚,一脸的嫌弃:”唔,一把骨头了才不喜欢这样的话................这个头衔真是重,重得老腰骨都快折弯了..........蛤蟆片要来一块?“ 毒舌安接过他递来的烧焦黑片,咀嚼道:“可别乱抖,你那假肢铁圈再掉出来,没人清理了。”嘻嘻嘻,椅子笑得浑身颤颤抖,波比从上面被震了下来,罗安甩了个鱼泡眼:“安,你这嘴巴越来越毒了,看看你调教的小朋友们,眼睛要上天了,我可是人见人爱英俊潇洒的专栏作家..................” “哦,你这老腰骨没有被折弯哦?”毒舌安吞咽最后一块蛤蟆片,含住吊在脖子上的奶嘴,冰箱和吊灯笑得最大声,整个房间都变成五颜六色。 “哼,你刚说没人帮我清理了?那丫头不在了?那丫头真是让人喜欢...........差点忘了,那里又发生了事,驼背老人被抓了。” 梅里斯街十字路口左侧是好莱斯商业街,五十层白金商业大楼屹立夺目,人潮人往中全是笔挺衬衣的职业男,和踏着七厘米高跟鞋的精致女。我望尘莫及地站在商业大楼向上仰望,仿佛是繁华里渺小的米粒:“冀安传媒。” “李总,她来了。”助理内线电话,李翰嗯了一声,在落叶窗前就见到她已经站在了宣传部,正儿八经地模样还真是有趣。 “好,我会努力的,谢谢雷姐。”我乖宝宝的服从,面前是一个戴着鳄鱼眼镜的胖妞,涂着施华洛世奇的指甲水钻,晃着dolce的碎花连衣裙,雷厉风行地说:“林佘莉,请叫我雷经理,谢谢。” 她盛气凌人气场强大,老母鸡般领着我到各个部门晃悠:“这是市场部,黎立..........这一片是财务部,曾总监................这个是金融中心风控部,孙武、赵经理........” 孙武抬头见到我,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这位是?”他明知故问。雷经理肥手一晃,毫不在意地说:“实习生,林佘莉。” “嘿,莉莉好。”孙武咧嘴一笑,所有人狐疑,我踌躇的拉着衣角,话还没说出口就有冷若冰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佘莉是吧?”李翰气宇轩昂的站在门口,胸口挂着工作牌:首席运营官李总。我头皮发麻,没想到李翰亲自下来视察,上班第一天两个相亲男都碰上了。 “是.........李......总。”我紧张的结巴,滑溜到嘴边立马改口。这一次他破天荒的露出了章鱼细腕,上面白圆圆的吸盘眼一张一合,他在笑? 李翰面无表情地朝胖妞吩咐:“交给宣传部黄经理带,所做的工作直接由我或季总审查。”胖妞脸上满是堆笑,冲我看的时候格外亲切,我被拎到了宣传部黄经理座位旁,那是宣传部唯一独立的办公室。一个上午,我成了整个公司的讨论对象。 “这个新来的佘.......什么莉,我看来头不简单,今天李总都亲自下来安排工作,太阳打西边出了。” “会不会就是李总的人?说是实习生,其实是个高手暗中调查发布会失窃的事?毕竟宣传部直属总裁管。” “你真是悬疑片看多了,这个实习生应该是亲属什么的,特意安排在黄经理身边,那是继李总之后的第二人,特别受季总重视。没有搞清楚之前,我们可不能得罪。” 这下好了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成了一个活靶子。我拿着卫生纸将耳朵堵上,百度了下章鱼二字,弹出来的是“章鱼,有名的伪装大师”。难怪,上次在病房里我见到的那头奇怪的狮子,原来是他。 一叠文件飞到了桌上,五寸高的尖头鞋出现在桌前,黄经理笑嘻嘻的对我说:“林佘莉,这篇嘉宾名单信息统计一下,这份人物采访稿组编一下,5点之前交给我。” 我小鸡琢米的快速进入了工作。不到两个小时,我把所有的东西做好,自我感觉还不错,因为黄经理脸上露出了姨母般微笑的表情。“林佘莉,是吗?”她扶了扶黑框眼镜,含羞草纤细枝叶朝我碰了碰,“这份统计表你找下数据部的Lucy,再核对下里面的细节。” “黄经理,是哪个细节要优化呢?”我抓耳挠腮的问,黄经理的笑意更浓,盯着我许久淡淡的问:“里面,全部细节,都要抠一遍。”她浑身纤细的枝叶盛开,在空中交织成漩涡慢慢朝我飞来,我慌张的跳起来连忙夺门而出。 “毛手毛脚的。”雷经理从鳄鱼眼镜下瞅了过来,不满的咕哝。我伏在墙边大口喘气,刚才太吓人了,黄经理真是深藏不露。数据部在2000平办公区的最左边一间,紧挨金融中心风控部,走过去至少一分钟,我仍然硬着头皮向前走,横跨过四个部门,在一群女人八卦的目光中我半分钟就跑到了数据部,迎面撞上魁梧的男人,那是…………季总! “季总。”我挤出笑容冲他喊,他目不直视的越我而去。为什么不理我?难道没听见?我甩了甩头直径朝数据部走去。“请问谁是Lucy?”我戳了戳白嫩小伙子的肩膀问,他害羞的指了指最里边短发女孩。 “Lucy,你好,黄经理要我找你核对下嘉宾表里的细节。”我拿出打印好的表格冲她解释,她瞄了几眼表格挑眉:“叫我Lucy姐,老师没教过你吗?”嘻嘻嘻,所有人在格子铺里面偷笑,我脸刷的红了一片。 “这个表格有什么问题吗?”她满意的昂首挺胸,扬了扬手上的纸。我深呼吸快速说道:“是这样的,表格里面有些细节要再抠一遍,我刚来很多都不清楚,麻烦您看下………….” 她不耐烦的打断:“哪个细节?”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方才也是同样问黄经理的,可是没敢再继续:“所有的吧。”朱色鲤鱼尾啪的猛拍地板,来了个鲤鱼打挺,她跳脚起来:“你都没搞清楚哪里要抠一遍,我怎么知道要帮你去抠一遍………….”她将“抠”字说的极重,其他人躲在文件夹后面憋笑。 “是倒数第三排和第五排嘉宾名字不清楚!”我梗着脖子大声说,恨不得清蒸了这条鲤鱼,鲤鱼姑娘双手交叉轻描淡写的一指:“这是小吴经手的,他最清楚。”我一把扯过表格气势昂扬的冲了出去。 “小吴好,黄经理要我过来问一下,这个上面的嘉宾名字对不对?”假小子的小吴头也不回的盯着电脑:“没空,事都做不完哪里来的闲工夫看名字。你去问下风控部的赵经理,他们最后输出的。” “好!”我拎着表格又去了第三个部门金融风控部,“赵经理,黄经理要我过来明确一下这个名单上的嘉宾细节……………” 赵经理看了我足足五分钟,戳了戳电脑上的文档:“这个就是宣传部自己做的东西,自己的项目,怎么跑过来问我们部门?”我呆若木鸡的杵在那儿,孙武投来询问的目光,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宣传部,思考着要如何回复。 “哎哟,我收回上午的话,她肯定不是李总派来的高手,太像个傻子了。” “自己部门的事儿不清楚到处跑来问别人,我看她就是个实习生而已,都散了吧。” 回去的时候,我看着黄经理投来期待的眼神,悻恹恹的问:“黄经理,咱们部门是不是也…………做过这个嘉宾表的统计?”黄经理笑意更浓,嘴角咧到天上去了:“部门有还不告诉你吗,就是不知道啊,所以要你去找其他人确认清楚。你去问下这个易拉宝上海制作要多少钱,下班前给我一份报价。” 我看了看兔子表,黄色时针指向了五点,离下班不到半小时,我知道今夜无归了。滴滴滴,孙武的QQ头像闪动:“莉莉,今天的事别放心上,你下班的话陪我去踢足球好吗?” 又是那个兔鹰男,我皱眉快速的打了一行字:“加班。”看到他打过来的“在外面等你”的几个字便关掉了。预算报价这件事比写稿子更头痛,像拳头打在棉花上——虚得很,十几通电话后我发了一通邮件,请她拍板决定预算表。 “林佘莉!你过来一下!”黄经理连发几个感叹号,惊得我屁颠颠站在门口听教诲,“你这里面还缺少上海设计公司的市场均价,还要推荐你认为有性价比能做的方案是什么,选择哪个供应商。” 她仍然笑靥如花,越看越发觉得眼睛是不笑的,一个小时后,八点钟,她稳如泰山的坐在位置上没有动,除了我俩宣传部其他人都走了,孙武又发来几条信息。 “林佘莉,我不会拍板,因为我不懂设计,专业的事要找专业的人,你去找设计部小黄,他是这个项目的设计师。” 又要找人?我冲到了楼上设计部,那里灯火通明,四个人灰头土脸的在PS。“小黄,上海易拉宝的市场价格和材料报价,你看看是不是合适,上海市场均价我实在问不到人百度不到了,你是专业的……………..” “我不专业,宝贝,呐,扶桑的项目你也参与了看看这个价格。”小黄推了一旁的同事,那人满目血丝的看着我:“我不是做销售的,没有资源问到这个,我参与了项目不代表我做了负责这个易拉宝啊,我做的都是整体设计稿…………你是新来的吧?没搞清楚情况怎么就到处问列?” “我!”我气嘟嘟一路冲了下来,啊,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李翰?!”李翰笑眯眯的捡起报价单,目光不经意的闪烁:“报价单?” 恶魔,我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圈:“恶………….李翰,你知道上海市场均价吗?有资料吗?”我死马当活马医,谁知他凑过来快速的说道:“一个易拉宝普通纸质80元起步,这是证据,可以拿给她。” 我两眼放光喜滋滋的拿着他给的资料,李翰一把揪住要逃跑的我,若无其事的提醒:“莉莉,你…………以后要多留点心思,尤其是这种预算单,要是中间出了错误就会赖到你头上,所以随时要保留证据,比如拍照或者写下来。” “好!”我赶紧推开他,抹掉一脸的口水。李翰掐算着手指笑眯眯的看着廊道尽头消失的人,走出去没几步便见到还坐在前台的孙武。 “李总好!”孙武立即站起来,李翰收敛笑容嗯了一声,随口问:“等人?”孙武聪明的帮他摁下电梯键:“是的,等女朋友莉莉。”莉莉?李翰伸出去的腿僵直了会儿,狐疑的问:“哪个莉莉?” 孙武毕恭毕敬的答:“是林佘莉,她刚来实习,李总还不认识。”关上门的电梯立马又开了,李翰冷若冰霜的脸出现在眼前:“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介绍的,李总你认识她?”孙武凭着男人的直觉问。“不认识!”李翰整个人隐身到电梯里,关节捏的炸炸作响,怪不得林科不愿意撮合我们,原来另有打算。 终于,黄经理在报价单上签了字。快走到办公室门口时,我忍不住折了回去:“黄经理,我可以说句话吗?” “你说。任何建议都可以提出,我们公司最欢迎有想法有价值的人。”她坐在沙发椅上从电脑前抬起头,鼓舞的说。 我踌躇很久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能不能不要总是让我找他,他让我找她,她又让我找他他他,我觉得这样挺浪费时间成本,没有效率没有结果…………您是部门的决策人,应该可以做主的………..” 我叽叽咕咕的一股脑说了出来,把脑子里对管理的想法说了很多,和传媒比起来我更喜欢企业。黄经理笑得花枝招展,从抽屉里递过来一张纸:“你很优秀,挺好的,李总把你交给我带就是要提升能力。从现在加入扶桑项目,你做沟通对接,两周时间就把上面的事做了吧。” 哇,没想到竟然被重视了,看着她腾飞在半空的含羞草枝叶,好想过去拥抱。我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接过来属于自己的东西,我拿到手就傻眼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工作,足足有二十项。 晚上十一点,我从宣传部走出来就见到前台坐着的孙武。“你怎么还在?”我不可思议地喊出声。他递过来一个菠萝包,面色极为难看,胸口的羽毛起伏着,似乎竭力压制着怒气,嘴巴上却说着动听的情话:“等你啊。没吃饭吧,特意买的菠萝包,送你回去吧。” 我不想接,看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莫名的害怕,收下的时候上面闪烁着白色标签:人民币3元。他开了一辆桑塔纳小白车,坐在主驾驶座上竭力压制着内心的不满,对,是不满,他的鹰钩鼻撮了撮,胸腔起伏更大了。 “我说了要加班很晚,不用等的,我们才认识第二次,没什么关系的,等了三个多小时,是不是生气了?”我用余光观察着,孙武目不直视地打断:“我没生气,谁叫你是我女朋友呢,女朋友等多久都可以。我给你发的信息一条没回是不是?” “在加班到处跑。”我解释着,听到他握着方向盘手发出关节声,小心脏扑通一跳,害怕地往外一瞧,外面黑沉沉的天,是截然相反的方向!我惊讶的扭头质问:“你不是送我回家吗?这是去哪儿?!” 第一章:智计划 “影,柠檬香蕉汁不要冰镇的。”毒舌安打了个响指,扎辫子的男人端着两杯柠檬香蕉汁走了过来,他唇红齿白,肌肤细腻,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两杯柠檬香蕉水放下,调笑的说:“五爷,长大了。”说着从底盘上拿出梵高的星空拼图,毒舌安饶有兴趣地摇晃着高脚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拼图不语。 我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一直以为John是绝色,没想到他更胜一筹。“你对影感兴趣?”毒舌安西邪笑的问,这个叫影的男人回头看了我一眼,露出整齐划一的白净牙齿。 咳咳,我刚仰脖子喝下去的香蕉水被呛了一嘴,一双白净修长的手递过来餐巾纸,沙哑的声音溢出:“五爷,你又在欺负小姑娘了。”我咳嗽得更猛了,毒舌安放下高脚杯,摁下桌面红色按钮,滴答,桌子立刻分两层,里面是钢化玻璃打造的储物空间,他使劲儿掏了掏,拿起一把茉莉缠枝图油纸伞。 “没想到你的口味这么重,喜欢阴柔之气的男人,那我的小觅你应该也感兴趣。呐,送你,当作见面礼物。”毒舌安递过来油纸伞,影哈哈大笑的去往咖啡屋,我气的小脸通红却说不上话来。 “你们男人怎么这么喜欢乱说话?再这样,不带你去见你爷爷了。”我抡起拳头威胁着说,毒舌安面色冷淡下来,耸耸肩:“求之不得。” 我叽叽咕咕的喝了一肚子香蕉水,又嚼了几块慕斯蛋糕,含糊不清地问:“诶,毒舌安,你是不是和家里人.................”唔,他往我嘴里又塞了一块巧克力味的蛋糕饼,眉眼闪烁:“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看你挺精神的赶紧滚吧。” 他嫌弃的一个劲儿的推搡,惊得我扭动胳膊,缓上一口气:“不行,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为什么所有人在我眼中变成.............嗯,动物和植物。这个是不是塔罗牌选中我的原因?”我亮晶晶的盯着他,努力琢磨着措辞,生怕他下一句会是“你要不要入下附二。” “什么时候开始的?”毒舌安换了个动作,聚精会神地问。看他认真的模样似乎很感兴趣,这是第一个没有说我有精神病或妄想症的人。 “额.................那是在几个月前,我被雷电击中后就变成了这样,就像你,在我眼中是一只黑斑的猎豹,眉心有着一撮白色圆点点。”我努力比划着尽可能的详细点,他向前从钢化玻璃储存桌里掏出一本书,崭新的黄色封面,上面写着《论人类潜在才能多样化的可实施性》作家安藤的落款。 他食指捏着书角离得远远的递给我,像是拎着一件非常讨厌的脏东西。“原来你也看这本书哇?”我惊喜的大呼,影从咖啡屋里往这边敲,时不时拍了几张照,刚发到群里就炸开了锅。 “这女人是谁?老大这是在...........谈恋爱?”潘达这一辈子都没想到老大竟然会笑,笑得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不会吧,老大的品味也够独特的。”小觅连发四个吃瓜表情。 潇潇跳了出来:“这不是贞德医院的女孩吗?猫角弄那次也有她。” 所有人没有想到原来这个女孩早就和他们遇见过了。毒舌安侧身躲开,撇嘴否定:“不看。这本书算是写的比较中肯的,应该有你的答案。里面美国麦克·利尔的男孩案例和你一样,是先天刺激后发现的,我是后天学来的,在微能城堡。后来犯了事儿,出来了。” “你去过那里?”他不知可否的耸耸肩,我脑子里又想起了Linda和李翰,”毒舌安,我以前还遇见过两个可以用鼻子闻空气里的味道,预测即将发生的事。他们是不是.........” “不是!”毒舌安斩钉截铁地否定,他收起戏谑认真的说,“宁安市里只有莫得家族才能做到,几十年前微能世界有四大家族,宁楠财团、莫得家族、玩具铜族、金铜巨人,这四大家族传授不同的技能,带学员学习这些绝技成为家族成员的佼佼者,每个家族只收二十人。莫得家族是唯一一个先天技能家族,擅长探测术,传女不传男,当家的老头最喜欢孙女女儿一辈,女人在莫得家族有很高的地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两人就是Linda和李翰,他们是莫得家族里的成员,Linda是家族里的先天技能者,但李翰不是。他是盗学了笑面狼的力量,这次他也会来猫窝罐,不过他的目的可不简单。” 信息量很大,听得头晕乎乎的,我眼珠子一转立马站起身:“我这智商怕是消化不了...........还是滚回去上班吧。”说着抱住茉莉油纸伞急着往外跑。 毒舌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天我们去一趟爷爷那里,晚上8点。”经过冀安传媒金融部的时候,赵经理擦拭着孙武满手的血:“你这是怎么了?不会和女朋友吵架了吧,那小姑娘长发卷卷的没看得出来这么厉害..............” 孙武捂着手,干笑声若有若无地传来:“哈,没事,被狗咬了。” 我隐隐握住拳头,长发卷卷的女孩?当我走回宣传部时,黑压压一片,全都在休息,时钟指向14点,没想到只隔了一个小时,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这是久封后第一次翻看微信朋友圈,针对孙武的。最近一条是前天周日,水上乐园这万年的梗发生在别人身上,一个红裙娇小的女孩坐在小白车里,长发微卷如瀑布般披在身上,窗外是水上乐园外场,是那个电影院的女孩!往下翻三条,女孩的正面照,养猫养狗的家庭照,还有两人牵手的合照。 “KTV那都是我以前的哥儿们,来,咱们拍张牵手合照吧。” “哦,是啊,那是我妹妹。” “有人说蠢不拉几,反正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心情不好,去水上乐园吧。” 呵,原来都是谎言。四周黑沉沉,置身于无形的蜘蛛网里,挣扎沉陷,忽然前方升起点点星光,拇指大到手掌大到......................啪,办公室里的白炽灯打开,前方一片光明,长辫子女孩端着咖啡经过时惊叫出声:“这把伞好漂亮呀,这是................茉莉缠枝图,林晓大师的手绘!林佘莉,这是你的吗?” “嗯。”我看了一眼季总办公室,快速打起键盘,周围三个人凑过来,七嘴八舌问很多我沉默着低头进入工作,季总已经推门。 “咳咳。”季总朝喧哗的宣传部扫视了一眼,长辫子女孩一惊一群人回到座位上,一分钟后公司公告通知已发出,三人受到绩效处分。我用浑身细胞感受到周围冰到极点的目光,天花板上到处都伸满了绿植触角,鲤鱼长尾巴,叫嚣着怒吼着,陡然间昏暗,唯有头顶上的白炽灯熠熠夺目。我揪住啪在脸上的牵牛藤,回手就是往地下一甩,尖叫声在身后响起,我毫无畏惧的朝茶水间走去。 “莉莉,我要出差了,咱们见一面吧。”QQ响动,李翰短信发来。 呵,又是那只老谋深算的章鱼,我放下水杯:“李总,我在实习不方便。”那边快速传来憨笑表情包:“不会,很快就方便了。” 长辫子女孩甩了一叠信用函,面带微笑的在门口拍了拍:“林佘莉,麻烦你把这个交到李总办公室签字。”喝下去的茉奶咖啡茶哽在喉咙里打转,我差点被呛住,原来又被他算到了。 “好呀。”我快速抹嘴擦手,得体的微笑着接过信用函,长辫子女孩撑墙好心的提醒:“通常是交到他的特助手上。”看着蓬松方便面头在拐角处消失,她斜嘴一笑暗想:那个大叔可不好惹。 五楼首席运营官办公室,是透明到照亮人影的大理石水晶门,司机的工位就在大门口,中年男人见到我快速站起来,肤色黝黑体格强壮,头小身胖,一双小眼睛滴溜转,像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奇怪,他怎么也是...........人?我疑惑的上下打量着他。 “林佘莉是吗?李总在里面等。”他客气礼貌的说,说话时两手放在跨部,食指上闪烁一枚银色指环,戒面是镂空猫头鹰。噫,他可真潮,我朝他快活的点头:“你好,怎么称呼?” “叫我陈。”他小眼睛像黑葡萄,栩栩如生。水晶门自动打开,李翰拿着黑色的羽毛笔刷刷狂写,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慢慢抬起头:“我想................” “李总,这是信用函请签字。”我屁颠颠的递过去笔直的站着,趁他开口之前赶紧将任务完成。他哈哈大笑边写边说:“这次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我希望在出差前我们没有间隙。” “没有间隙,领导说的都对。”我笔直挺拔的站军姿,一本正经地摇头,方便面头发抖动起来,他笑得更开心了:“不,我希望有一天你是我的领导,湛江是我安排的,你来冀安传媒是我邀请的,我想让你快点成长,未来成为我的得力助手,伙伴和.......妻子。” 我觉得他肯定是疯了,章鱼气囊鼓了鼓服帖的趴在他身上,他没有撒谎。可是,为什么呢?心里咯噔的感觉又来了,像当初孙武一样。他从抽屉里拿出包装精美的礼物:“莉莉,明天我去美国出差,这是送你的小礼物,很抱歉,公司内部确实有些...............额,复杂,只要你能快速成长,这些就会应对自如。” 在公司的他,精明能干,公事公办。我拎起信用函抱在怀里,沉吟片刻正经的问:“李翰,你到底是谁?”李翰挺拔沉稳的俯下身,在嘟起来的脸颊上捏了一把,我吓得连连后退,水晶门咔嚓一声,灰色遮阳板缓缓下落,陈玩味的一笑。 李翰抓住我,黝黑方脸上绽放开心的笑:“我是八卦传闻里的武义财团私生子,冀安传媒是老爷子交给我操盘的公司,我任职首席运营官做公司整体运营,中国武义财团名义上叔叔的产业,实际上还是老爷子的。正如你看到的,扶桑项目是公司VIP客户,老对手是讯耳公司,最近公司出现泄密案,泄密者还没有抓到,季度费用损失一千万,所以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我心里有了一些盘算,但还不太确定。还有,我的好兄弟王羽,他是康贝零食企业的CEO,从小一起长大。那么,莉莉,认识我了吧?” 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好想冲过去抱个大腿,他在我眼里全是红灿灿的毛爷爷。“你真好。”我抿嘴轻声说,琢磨着试探的问,“我们没认识前有见过吗?比如其他场合或是......梦里?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这么认定我,我们只不过是相个亲而已........” “哈哈哈,莉莉你真可爱。我们当然是在........梦里。”他低声喃喃,耳畔喷出暖暖的热气,我赶忙将礼物塞进他怀里逃之夭夭,爽朗的大笑不绝于耳,咔咔,遮阳板上升,水晶门自动打开。 “李翰,你................是真的要去美国出差吗?”末了,我站在门口踌躇回头问。李翰灿烂的脸上,眼光闪烁:“是啊,不然呢?” 我快步朝外电梯跑去,路过长辫女孩的办公桌将签字信用函递了过去,不顾她惊讶的眼神满脑子全是毒舌安的话:“李翰他是盗学了笑面狼的力量,这次他也会来猫窝罐,不过他的目的可不简单。” 白金大厦顶楼,花屋软沙发里,毒舌安摸着星空上凹凸不平的图片,涂抹着白纸,一行字显现出来:老大,他们要去猫窝罐找笑面狼,慧老大想夺回飞虹章。 毒舌安停下手上的动作,怔怔地看着:奇怪,飞虹章不是这个吗?他从夹克衫里拿出五芒星项环,仔细看着。 “五爷,这只是飞虹章权力的象征品,传说中飞虹章是上古神物横公鱼的脊骨和五芒星的祈祷咒符混制而成,是一块五芒星形状的横公鱼脊骨,像这个玩意儿。”影拿出一块小巧的鱼骨头,乳白色的五角星,布满凹凸不平的黑点点。 影两手背在脑勺后,伸了个懒腰:“市面上有很多,大多都是仿品用来招摇撞骗骗小孩玩的把戏,真正的上古神物没人见过。五爷,宓冉拿走了女娲石已经进去了。”毒舌安仿佛没听见,把玩着手心里的小星星,忽然扯下胸前短袖,露出结实的肌肉,第二排锁骨处是一块一摸一样的五芒星印记。 “老头——老头——”毒舌安踏入异人画廊的大门,扯着嗓子大喊,我拉着他衣袖恨不得堵上他的嘴,“五芒星胎记是怎么回事?老头——出来吧。”异人画廊教室里四下无人,只有几支毛笔架子和五瓶水彩颜料。 “关门了?”我环顾四周,东面白墙上新添了一副赤黄青沉的“武帝出行”,赤红蓝紫的莲花蜿蜒至二楼狭窄长廊口,上面滴落着刚蘸上去的颜料。有人?一个黑影快速闪过,还没发觉,我只感到身旁一阵旋风飞过,毒舌安已经脚尖点地,眨眼间已经到了国粹长廊上,啪啪,阁楼大门推开,灯排五光十色的亮起,玄琴声叮咚脆响,八卦圆盘上起下落开始旋转,灵凤昂首展翅在中间翩翩起舞。 轰隆,头顶上一架楼梯耷拉下来,一辆坦克抱着亮绿色小玩具呼啸而过:“哦吼——少爷回来了。”毒舌安快速飞转,拉着我往回一推,坦克在楼梯蜿蜒轨道上飞了出去。“小心。”毒舌安喊道奶嘴掉挂在脖子上,转脚移步我身后,坦克的绿汁喷溅过来,我很有经验的避开。 噗叽,绿汁溅了他一脸。咯咯咯,我看着他正溅眉心,绿汁沿鼻子流了下来,毒舌安没好气的挑眉,往前一迈:“诶——你知道?你还——”哐当,银盆子盖了他一头,洗脚水流了一身。 “哦吼——年轻人,你怎么把我的洗脚水给喝了?”老头搅拌着大象鼻子咖啡悠哉游哉的说,镶金大门牙闪出闪耀的一光。眨眼间,毒舌安气呼呼的站在他面前,伸手朝他脖子抓去,老头脑袋一扭,挂在耳朵上的金链子颤了颤,稳如泰山的喝了一口咖啡:“小子,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没长进。几年不来,一来又发脾气。” “你会功夫?”我惊讶的看着这个颤颤兢兢的老头,这不是连路都走不稳的老头吗,怎么功夫比毒舌安还厉害?老头扶了扶猫状老花眼镜,盯着我老半天才夸张的睁大眼:“哦,这不是小东西吗?你终于找到我孙子了?不错,不错。” “你少唧唧歪歪,扯东扯西,林佘莉不要被这老头给带到沟里了,他可是坏的很。我问你,飞虹章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毒舌安烦躁的重新咀嚼着奶嘴,扯开白色衣襟,两排锁骨处有一小块棕色的五角星,不对,准确的说是无芒星。 老头目光闪烁,弓着老腰在老式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指了指狐狸皮座:“坐吧,我的孩子,我等你们很久了,智,你也出来玩玩吧。” 智?我疑惑的东张西望,这里除了三人没有其他人啊。突然,毒舌安的口袋里飞出一块青铜齿轮,巴掌大小,它在半空中抖了抖,一个穿着粉色纱裙的小仙女飞了出来,飞行器在背上转个不停,她开心的在空中转圈圈无数个气泡从指尖飞了出来:“啊——终于回来了,老师。”它快活的飞向了书架上,架子上的貔貅香炉活了过来,它摇晃着小脑在仙女身上蹭了蹭,接着匍匐在地的肥腓转溜着黑葡萄大眼睛,肥嘟嘟的跑了过来,努力用小短腿勾着书架,想往上跑;长舌鹦鹉在摆钟里扑哧小翅膀飞了出来,趴在毒舌安的肩头仰着脖颈:“少爷回来,阿智回来了;少爷回来,阿智回来了。” 天啊,这不就是我梦里的场景吗?梦里我也是在阁楼里,所有的一切都活了过来。“你的梦是有预测性的,小东西,你和安一样,你俩真的很像。”老头那双凹陷下去的眼镜,一眼看穿,“不要惊讶,小东西,这并不是难事。安已经跟你讲过,几十年前微能世界里的四大家族,我们正是宁楠家族里,这个家族以手工为主,刻画出来的东西活灵活现往往能成真,而我们自己有洞察人心的本事,所以异人画廊里都是祖祖辈辈做出来的古物,流传几千年赋予了灵性,只有通晓灵性的人才能洞察到它们。” 肥腓叼了一块鲜鱼扭动着肥屁股跑了过来,懂事的在老头膝盖上蹭了蹭。“哦,谢谢,小不点。现在。”老头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接过鲜鱼吃了起来,“唔,所以你能见着它们并不奇怪.........唔,不对,我不是要讲这个,是家族,对,宁楠家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世代以手工为主不能存有二心,否则技艺消失灵性消失,家族遭到诅咒。可是,你父亲不信,那臭小子偏偏走火入魔的学魔法,家族从那个时候就没落了,这里的物件变成了死物,毫无生气,我们被逐出微能世界。可是他自己整出了一个五芒星咒符,那是上古尧舜部落六传来下来的祈福咒符,能够守住自身能量,所以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刻在了锁骨上。后来,他的能魔法越来越强大,五芒星祈福咒符慢慢开始转变,他发现横公鱼能够清除身上的戾气,为了保全自己不被逐出就将两者结合起来,成了飞虹章。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的血才能激活飞虹章,因为五芒星,可以说是护身符吧。” 老头突然起身,弓着背爬上了书架,在架子上左淘右翻,智提着裙摆,小声问:“老师,你要什么?”老头自顾自的找着,嘴里不停念叨。我生怕他掉下来,跑过去扶他,“啊哈,终于抓到你们了,小家伙别跑。” 老头欣喜若狂地从书架上跳了下来,手上拎着三样毛茸茸的玩意儿,一张骨牌正伸手挠痒痒,一只长耳朵兔挣扎着用小嘴啄手背,另一个是................长着脚的大哥大。 老头兴奋的将他们甩在我俩面前,我惊恐的快钻进护理皮椅里,毒舌安两脚交叠着放在玻璃桌上不耐烦的问:“你想干什么,老头?别使坏心眼。”老头横了他一眼,朝智挥了挥手,小仙女飞了下来,转着圈圈空中气泡飞了出来,越来越多,砰的一声脆响,空中冒出袅袅青烟,一块青铜齿轮掉在了桌上,当销轮指向了Z,叮咚,三个小玩意尖叫着膨胀起来,眨眼间落到了我的手上。 一块和田玉兔,一张心脏的骨牌,一个金色猫头鹰的指环。 “智计划启动,三物件必须找到才能净化微能世界,入驻微能城堡。”老头手上捣鼓着肥腓的小耳朵,闪烁着亮晶晶的小眼睛看着我。 第二章:三物件 “这些是什么?三物件?”我抖动着右手,三个小东西在手上跳跃着飞舞。“别动,我头晕。”这是个尖声尖气的女孩声音,我吓得手一抖环顾四周,又有粗声粗气的男声吼道:“别抖了,你把我的眼睛蒙住了。” 声音是从我右手上发出,我才发现是他们仨在喧嚣。骨牌扭动着纤细小脚,努力的将那长方形的大块身子提起来,我伸出食指挑了它一把。“谢谢,姑娘。”骨牌吃力的终于站了起来。 指环跳在它身上,撒娇的搂住它:“梅,好累呀,快抱抱我,不想走。”骨牌颤抖着两只纤细的小脚,一手扶住小心脏,一边跳起了迪斯科,恨不得把桎梏在它身上的指环给抖掉:“哦——利达——我的小心脏快受不了了。” 玉兔长耳朵竖立起来,捂住小肚子捧腹大笑:“呵呵呵,你们别逗了,快看,这只眼睛在看我们笑话呐。”我?我撇开它指向我的小手,觉得这三个小玩意好生有趣,右手放在眼前,好奇的盯着手心上的小东西:“你说我吗?你们是谁?” 手心里,三只小东西忽然慌张乱跑,慌不择路的到处窜,撞到指腹上一屁股跌坐在地。“我们是谁?利达,我们是谁?” “我也不知道?谁认识我们吗?”三个小东西嘴里嘀嘀咕咕着重复着,突然砰地一声,一缕青烟袅袅升起,三只小东西安静地躺在手心里,只剩一摊死物。 “老头................老师,它们是怎么了?”我摩挲着通红一片的手心,哭丧着脸向老头求助。老头悠哉的抹上草莓汁在酱包上,咽下两口含糊不清的说:“你是得不到答案的,这是阿智的气泡球,三件物的幻象,不是真的。它们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小东西。来——都来一口吧,昨晚给你们做的,浪费了我三袋新鲜草莓——” 毒舌安扯了扯黏在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挑眉:“老头,什么时候能让我换个衣服。”老头目光灼灼的看向他,嘴角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狡黠:“灵凤后座二楼底下,换衣间,你知道的。” 看着健硕颀长身影远去,老头神秘兮兮的凑到跟前,小声嘀咕:“三件物是笑面狼曾经遗失的三个宝贝,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只能由你找到带回来。小东西,记住,不能让毒舌安知道笑面狼就是他爸爸,安腾。” “安腾?”我心下一惊,“这不是《论人类潜在才能多样化的可实施性》的作家吗?他可是我们凌龙大学的心理学博士导师,虽然我没见过,06届学长学姐们都说他可牛逼了,没想到竟然是毒舌安的爸爸!” “嘘——”老头紧张的将食指放在嘴边,凹陷下去的小眼睛四处瞅,生怕被人听到,看着远远走过来的毒舌安,突然提高音量梗着脖子喊:“小东西——三物件是笑面狼当年遗失的宝贝,能够消除邪妄的正气之物,当他魔法越强的时候它们就消失了。只有找到它们,我们才有一线生机,它们有可能在重合镜,有可能在——在——” “哪里?”我睁大眼俯身往前,老头张嘴半天不说一个字,恨不得把他卖关子的老脸褶皱起叠起来。毒舌安一来就从后面给了他一掌,老头猛咳快速的说:“不知道!” “咯吼,咯吼。”东南角,豸飞身挤在小肥腓的画框里,摸肚大笑。我偃旗息鼓坐了回去,老头锤了锤桌子抗议:“还不快回去,豸,我姑姑要是醒了看不把你整成肉饼。” 人脸龙鳞的豸灰溜溜的低下头,又穿过所有画像钻回了日落图里,不满的梗着脖子想往二楼跑。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毒舌安的嘴原来遗传了他的爷爷。从换衣间出来的毒舌安,脱掉浓重色彩的夹克衫,显得年轻阳光,灰色圆领的中山衣,深蓝色的工装裤,我不免多看了几眼。 “你们要去的地方是重合镜,就是那老什子的猫——窝罐,唔,小东西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说错了吗?”老头拿着滚筒按摩仪塞到我手上指了指后背,“重合镜就是一块遮羞镜,遮了两个世界,它是两者的重合也是结界入口。在这个里面你们要想尽办法找到三物件,没找到前不要让那些坏东西们去了微能世界。可是,这重合镜再怎么样也是一块镜子,它有时间限制,就是和智计划有关。” 他皱巴巴的手颤颤兢兢地想拿桌上的青铜齿轮,小肥腓扭动着毛茸茸屁股跳上去,咬了一口吐在他手上,黏稠的唾液让我俩望尘莫及。“乖孩子,去吧。你们看看,销轮指向了Z,只能说明找到了林——” “佘莉,老师。”我礼貌的插嘴。老头挥了挥掌,戳了戳齿轮上的销轮针:“这只是开始,孩子们,重合镜里的时间不能超过927个小时,否则就会破碎,微成城堡和微能世界都会暴露出来。你们,还有一个重要的事,就是找到驼背老头。” 毒舌安绕手指的动作停住,仰头看了过来。“谁是........驼背老头?”我好奇的问,老头弯腰从阿法绒地毯里抽出一个遥控器,乳白彩金质地,中间是一个红色按钮。兹拉,灵凤停止了旋转,玄琴声消失,一块幕布冲天顶直冲而下,画面一片昏暗只有零碎脚步声,和人们慌张的喧哗声: “天啊,有人坠楼了!” “快,快打120。” “这是谁家的孩子?” 这,这不就是在李姑娘家吗?画面里,我和李姑娘第一个冲了出来,地上一个男孩像条垂死的鲤鱼,跳跃抽搐,周身散发出耀眼的黑光,他以奇怪的姿势扭过头,右手慢慢提起,指向我们的方向。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我们看到是乙梅巷口的公告栏拐角处一个驼背男人离去的背影。 “这就是驼背老人。”老头斜着脑袋戳了几下,画面停住,“他是唯一一个看到事发所有过程的人,也是微能世界里仅次翼大人的超能导师,该死的是,他被抓到了梨落兹囚笼里——笑面狼直接管辖的地方。” “不对!”毒舌安双手交叉,咀嚼奶嘴出声反驳,“笑面狼已经被封在玉冰山中怎么可能还能管控得了?” “他当然管不了,但有人能管得了。”老头气呼呼的猛戳幕布,画面开始往斜上方慢慢放大,一个头小身胖魁梧黝黑的男人站在屋顶,是他,陈!李翰的助理兼司机! “就是这个混蛋,微能世界里仅次笑面狼的人——黑风骑士,现在他俩是一起的了。罗安发来的彩虹信,驼背老人也是被他带走的,我就说这世上怎么有人能带走驼背老人,他当年的实力可是轰动了全堡...........那该死的混蛋,肯定用了下三滥的手段...............“ 老头发火的时候脑袋不停的点头,倒没了几分老狐狸的狡猾,反倒是小孩子般的可爱。他气急败坏地嘱咐:“要把他救出来。”毒舌安咬紧牙关,轻描淡写地说:“放心老头,我们能搞定,这不就是你千方百计要我回来的原因吗?” 老头站着那儿浑身颤抖,猫状老花眼镜被气得斜挂在脸上,那样子有些........嗯,滑稽。生怕他一哆嗦背过气儿去,我抡起一脚踹在了毒舌安的小腿上,反倒把我脚尖踢得生疼,硬邦邦肌肉怕是铁做得:“安胜渽!那是你爷爷,七老八十的爷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爷爷?”毒舌安不屑的抱胸,“都是为了家族。”后半句话放在了心里,特意在心里说给老头听,老头脸色变得铁青,撩起臭袜子四角裤就丢了过来:“不要叫我!走走走,赶紧走,该说完的都说完了,臭小子以后就别来看我老头子了,百年之后也不要来,听到了没..........” 他推搡着我俩往楼下滚,红木雕花的旋转扶梯旁,东面墙上的麒麟跺着马蹄,刨着地上的尘土生气的吼:“年轻人,要尊老爱幼。” “要尊老爱幼。”豸扇动着龙鳞,尖声尖气地喊,学的有模有样。 “哼,尊老爱幼。”小肥腓龇牙咧嘴地有话学话,刨着画框恨不得冲出来挠人,金色小毛球立得老高,随时准备攻击。我惊慌的往下跑,它们沿着红木雕花旋转楼梯一路往下追,就像梦里它想冲过白墙电梯朝我抓来,一摸一样。 “别怕。”浑厚得声音从身后响起,男人抢先抱住拼命往下跑的女孩,挡在龇牙咧嘴的神物面前,将她紧紧的搁在身后。我长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握住,笔挺站直,大义凛然,毫无畏惧,神物撕扯着画框势气弱了下去,我迟疑一秒紧紧反握着他,没有害怕反而有深深得安全感,好像那个梦.............. 那个梦里反复出现救我于水火的男人,不对!我摇晃着头,方便面卷发飞扬,如果我的梦有预测性,那么这个人就是李翰!可是,为什么我总是惦记着这梦里的男人,这只是一个重复多次的梦而已,不是吗? 侧面的反光镜里,林佘莉的小脑袋抵在他背上,焦躁的不停的挠头。毒舌安一把反手拽着往外走,老头吹胡子瞪眼着拿着尺子狠狠的说:“臭小子,完成不成任务你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你妈!” 毒舌安身形顿住,这是他们家散了后,爷爷第一次提到自己的女儿,那个才华横溢的建筑专家宓冉。那颤抖的尖声划破天际,我如梦初醒,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冲老头问:“老师,为什么是我去找三物件?塔罗牌为什么选中我?!” 老头忙着关门,毒舌安忙着赌气,扯着我往外走,异人画廊大门缓缓关上,我急着转身想问个明白,老头骂骂咧咧声音传来:“想想你第一次来这里,记得带上三维象棋,那可是个好东西。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一米光阴抵得上一时——老头今天气得不行了,小崽子们,再见——” “诶..........”毒舌安揪住转身的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哐当脆响,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砸在脑袋上,青铜齿轮掉在我手上,销轮朝右摆了摆,咔哒,落在了F上。 “什么是一米?”我盯着已经在走动的青铜齿轮,抬头问道。毒舌安拦了一辆甲壳虫的士,推搡着我往里塞:“一米是那个世界的时间单位,那里的30米相当于这里的一个月,927个小时就是两个多月,相当于60米,我们在那里呆上60米的光阴,这里才过去一个月。所以,老头的意思不用担心回不来。” 我看着青铜齿轮上移动了一米的距离,悄悄地将三个小玩意儿放进了口袋里。天黑沉如墨,我望着窗外快速飞过的树影,突然间很想回家。 天黑如墨,眼前什么也看不到,突然头顶咔嚓一响,光亮刺眼。我站在一个无人超市的负一楼,琳琅满目的水果、堆积如山的零食,顺着蜿蜒向上的扶梯往上,是个蓝红相间的城堡圆形塔,上面吊着满了棉花般的白云,悬挂的纸鹤铃铛随风飘荡,这是个游乐场的超市! “喂,有人吗?”我环顾四周大声的喊,“有人吗——有人吗——”回荡着我的声音,这里光亮通透,放置酸奶牛奶的冰柜开着,像是有人一样照常经营。我转身想往扶梯上走去,听到圆塔上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 “林奕梅,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她就是那个主理人的姐姐,我就是正常的应酬帮端个爆米花怎么就不忠诚了?”林科恼怒的解释。爸爸?我停住脚步,接着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控诉。 “林科,你想离婚就直说,不要欺负我们母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介绍的那个李翰,什么传媒公司,都是你那个财团旗下的子公司,不要总是把生意和感情搅合一起,利益就是利益。” “林!奕!梅!你看看这是什么?薛姐发来的微信信息,她承认了你给莉莉介绍对象,你为了防我却好心办坏事,那个孙武的可是结过婚的,薛姐都不肯说实话,你什么都没把关到处乱介绍。你这是关心莉莉了?你不就是怕莉莉有妄想症,以后嫁不出去!” 我窒息到忘记了脚上的路,脚尖夹在了扶梯里,疼得已经没有了知觉。“妈妈!”我心里害怕,壮着胆子大声喊,快速提腿往上走,陡然间异人画廊上的神物在身后出现,肥腓晃动着尾巴上的一撮金色小毛球,龇牙咧嘴的朝我飞来,冰柜方向有浑身红赤的九头鸟大翼追了上来,我尖叫着奋力向上跑:“有鬼啊!” 扶梯一路向上,我跑得气喘吁吁,累的心跳加速,飞鹤铃铛转个不停,突然变成无数个飞鹤朝神物扑了过去,金色赤红的大门在我眼前出现,二楼是异人画廊的阁楼。吱呀,阁楼大门重重地被关上,我抵住门后喘息,中心玄琴悠扬响起,凤灵旋转跳舞,书架上的洋娃娃、古盘跳子棋都活了过来,我摸着书架缓缓向中间走去,哐当,托特塔罗牌掉在我脚上。 阁楼里,老头的声音兴高采烈地炸响:“哈,就是你了小东西,找到我的孙子,毒舌安。”声音震耳欲聋,我蹲在地上捂住耳朵,有一双长满老茧的手出现眼前,灰色针织深蓝工装裤,“快走。”那男人说,我想上看却怎么也抬不起头,犹豫片刻非常安心的将手放在了他手上,忽然向上一提,便飞了出来.................. “诶诶——莉莉——你醒醒,醒醒!”我被人推搡着慢慢睁开眼,丸子妹蓬头散发的看着我,整张小脸在眼前不断放大:“林!佘!莉!你把我吵醒了,光天化日下做白日梦,大呼小叫还踢了我一脚。” 自从病房一别后,似乎都没怎么见着她,也没见到她到处宣扬富二代男朋友王羽,自从那日后,她开始直呼我大名。周六?我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我一觉睡到中午,非常抱歉的堆笑道:“抱歉,丸子妹。” “不接受!除非……你推荐我去你那家单位。”她凶巴巴的扑哧小翅膀看着我,我皱眉反问:“为什么呀?”丸子妹挪动着嘴角,气急败坏的扭头就走,一言不发让我不知所云。 残留在闹脑中的片段仍然挥之不去,很多声音在脑子里不断放大变小。我想起来了,是塔罗牌掉在了我的脚上,是它选择了我。我找毒舌安,毒舌安反倒用牌找到了我,真是奇怪。我碎碎念,心里七上八下,梦里似乎爸妈在争吵,可是在吵了什么呢? 大后天就要走了,我想回家看看。下午烈阳高照,我顶着大太阳回家了,真是好久没来了,乙梅老字号的老房子外都长满了薰衣草。咔嚓,我转动着房门的钥匙,大厅里安静如常,他们最喜欢去打麻将和忙工作,通常都不在家的,可是今天,我听见卧室里的声音。 卧室里,女人冷漠而哽咽的声音,是妈妈!“林奕梅!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给莉莉介绍了对象?”门缝里,林科吹胡子瞪眼的面对着我。女人背对着,身体不住的颤抖,但声音是冰冷到极点。 “是,怎么了?” “怎么了?”林科来回踱步,八字撇的小胡子要气到天上去,“就是你乱介绍对象,主理人发火,周主任撤资,厂子要垮了,家里没米吃,你开心了?你就是嫌我会害宝贝女儿,可是你呢,介绍得有多好?我还不知道,你介绍了什么货色。薛姐发来的微信信息,她承认了你给莉莉介绍对象,你为了防我却好心办坏事,那个孙武的可是结过婚的,薛姐都不肯说实话,你什么都没把关到处乱介绍。你这是关心莉莉了?你不就是怕莉莉有妄想症,以后嫁不出去!” 我颤抖的站在门口,脚像钉子一样钉在地板上。梦里的画面和此刻高度重合,眼里刷刷往下流,转身朝外面跑去。砰!铁门关得重响,林奕梅接下来的声音吞噬在关门声中。 第三章:重合镜 “阿彪,你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那个疯女人?”紫铜珐琅的书房里,慧老大斜睨着面前的花臂哥,此刻的她一袭紫罗绸缎衫,紫晶头环链微颤,深陷的棕色眼瞳迸射冰冷的光,脸上虽笑着但眼底是寒冷的,绝美容颜下散发着不经意的威严。 面前魁梧的肌肉男紧张的抽出纸巾擦拭额头上滴下来的细汗,油腻的头发耷拉在额前,他虽然是个司长,可是是地位和功力最差的,只是虚有其表而已,他见识过这个女人的手腕,按照社里的规矩没有成功执行就会断掉一根手指,他悄悄的将右手背在身后,紧紧护着五个指头。 花臂哥吞咽几下,结结巴巴地说:“慧..............慧老大,我们所有的兄弟都出去了,确实没找到,她.................她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消失?”慧老大翘起纤细白皙的手指,撩起风铃床帘缓缓走下来,慢慢朝他靠近肤若凝脂的脸蛋近在咫尺,她漫不经心摩挲着他脸颊轮廓,“你是在告诉我一个身受重伤的疯婆子,她,消失了?” 花臂哥吓得两腿发颤,原本的浓眉大眼此刻缩成一团,眼珠子随着她白皙手指转圈,忽然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慧老大,我........我无能,甘愿.........甘愿自断手指。”说着,他从裤腰带里掏出指甲大小的刀片,特制秘器的刀片锋利无比,他颤抖着左手在空中比划,抬眼看了看她,面前的女人露出无辜而惊心动魄的笑。 妈的,豁出去了,他眼一闭心一横,抬手就往右手上砍去。突然,一阵刺痛感袭卷全身,刀片哐当掉地,几缕气流如子弹冲了过来,慧老大紫色绸缎轻划,子弹飞驰而过,偏离轨道砸在墙上。“啊...............我的手。”花臂男闭眼扶住手大叫,呼,猫儿吹了几下气枪枪口,金色气枪在手心反转倒插入了大腿上:“手还在。” 花臂男感激的磕头:“谢谢你了,姑奶奶。”猫儿撩起耳边的卷发,魅惑的浅笑,“难为大块头有什么用,我知道宓冉在哪里。” ”哦?“慧老大笑靥如花,重新回到软榻上坐下,慢条斯理地玩弄着如瀑般地卷发。猫儿从胸口的V领衣襟里掏出一张照片,低眉浅笑的扬了扬手:“不过,我要赵文革来换。” 慧老大眉棕色眼瞳闪烁,打了个响指,王羽推开侧门而入。他看了一眼书房里的三个人,目光紧紧锁在慧老大身上,只见她轻启薄唇:“赵文革在哪儿?”王羽丹凤眼一瞟齐腰皮衣的女人说道:“还能在哪儿?在K场里玩咯。” “赵文革在K场金字号的监管权全权交给猫儿,你就只要负责其他的就好。”慧老大拨弄着床前的紫麒麟香炉,书房里有紫罗兰香味弥漫开来。王羽痞气的耸耸肩,取下手环递了过去:“太棒了,这个烂摊子就交给你了。” 猫儿拿起手环翻开来,底部上面刻着格安社三个小字,她认出这是格安社的号令符。“多谢。”话语刚落,猫儿苗条身影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张照片旋转着朝慧老大飞去。噗哧,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住飞来照片,王羽反手背面朝下的将照片递了过去,慧老大长衫一卷,花臂男连滚带跑的出去了。 照片上,只有一栋错落有致未央林苑,庭院口站着M寸头黝黑健硕的男人,一旁的司机推着轮椅上昏睡过去的女人。李翰?!慧老大眯起漂亮的大眼睛,长睫毛忽闪着放进了兜里,转身之际,她百魅众生的对王羽一笑,他激动的心跳露了半拍:“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去猫窝罐,陪在左右护送我,你愿意吗?” “慧............”王羽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正眼多瞧他,他很清楚在她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小孩子,她更多的像个师傅教他很多,可是第一次她对他说,陪在左右。这已经很难得了,王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慧老大的笑容更浓烈了:“猫儿,最近有什么举动吗?” 王羽按耐不住心里的兴奋,像个孩子揪着衣角快速的回答:“没什么,只是喜欢拼图,哦,慧,不用担心,拼图我检察过了,没任何东西。”慧老大狐疑的转身朝门外走去。王羽心底高兴的快要飞起来,双手发抖摁下李翰的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 “秘书长........不好了,司长他们都到了。”一个小弟站在书房门口,敲了敲房门急促的说。当王羽急匆匆的赶到大厅时,白珠欧式大厅里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地上跪着四个满头是血的小弟,虎哥面红耳赤地站在中间。 “老大,你要为我们做主,贡立九局的银行被警察查封,司长朱朱和凌涛阁大打出手,带领的几帮子兄弟损兵折将都被关进了牢子里了。” 慧老大深陷在软椅中,她知道那个雀斑女孩朱朱,为人非常羞涩可人,若不是有极其深厚的功力根本没人能看得出来,可是,一个小小的凌涛阁竟然可以把格安社的司长打倒,这显然是个笑话。她环视一圈,原本三十五名司长,现在看起来确实少了一大半,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搅动是非? 见软椅中的女人眉头紧锁低头不语,肥胖男人大掌一拍:“虎哥,你是在逗我吗?谁多知道凌涛阁只是个小帮派怎么能够打倒我们的司长?” 一个瘦弱的男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手上布满歪歪扭扭的刀痕:“他说的是真的,凌涛阁除了他们的册幕长还多了一个人,我们谁也没见过,是一个健硕强劲的中年男人。不仅贡立九局,花臂的翎丸区航线也被人砸场子了,铁运道路的关系被中断,没有哪个局长敢再接洽我们了;我今早刚去格香茶楼里面被翻得稀巴烂,凌云阁也加了进来,虽然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把我们五个司长一同抓了起来。” 凌云和凌霄两兄弟真不是哥省油的灯,慧老大隐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捏住扶椅扶手,气得一声不吭。 “慧老大。”安宁拖着疲惫的步伐走了出来,目光炯炯地看着软椅上那个漂亮女人,“有人在阻挠我们去那地方,我们被出卖了。” 咯咯咯,软椅扶手被捏得清脆作响,慧老大突然腾空而起,白珠色欧式大厅上方,二楼悬梯凭空垂落,一道金光四面散开,刺得眼睛都睁不开,正中心的地方慢慢闪现出一个五芒星。所有人惊恐的匍匐在地,齐声喊道: 神明的主啊,原谅我的无知与诱惑 请赐我智慧与胆识,成为新造的未来人 神明的主啊,愿意悔过我的过错与茫然 请赐我能力与力量,成为新造的未来人 .................................................................... 慧老大撩起手臂上的五芒刺青,居高临下的看着大厅里匍匐的人,目光迸射出凶狠。另一厢,牢狱里所有的司长哀声连连,在脏兮兮的草垛翻滚着,周围的小弟们惊恐的望过去,他们七窍流血忍受着蚀骨之痛,大臂肌上一块五芒刺青发红发紫,像被灼烧一般烧然起来,转眼间红光消失,五芒刺青消失了。 “这是哪里?”司长们环抱着胸口,迷茫的看着其他人,小弟们露出瞠目结舌地表情。五芒星一出,回归原本。这是专门针对重大事故时才使用的护身符,五芒星一出被外放的司长将损失所有记忆与功力。格安社成立四年了这是第一次使用。慧老大无力的瘫坐在软椅中,肥胖男人狐假虎威地发号施令:“二十位司长都留下来,其他人都散了吧。” 对,今天是猫窝罐启动会,没想到却出了变故。大厅里熙熙攘攘,直到全部走光才安静下来,王羽心疼的看着软椅上的女人,不顾肥胖男人抗议的横肉直径跳到台阶上:“明天是猫窝罐之约,这件事本身就是非常机密的大事,却被人从中拦截,无论是谁未来绝不放过,既然今天出此大事,明日提前出发一同前往。” “你这小兔崽子,凭什么提前出发,凭什么在这里发号施令,我才是............”肥胖男人像个跳蚤般飞了起来,下巴横肉微颤,肚腩快把方格子的小花猫给冲破了。 “他当然可以。”慧老大有气无力的抬头,尽可能保持优雅和能量,不能让外人看出她的虚弱,五芒星灵符一出,必须耗尽她一半的功力,可是这个事情至今无人知晓。 “我想他们应该会早做准备。”毒舌安悠哉游哉地冲孔雀石窗户上哈气,用棉质长袖口擦拭,雾气腾腾擦了一遍又一遍。“主人,你好厉害哦,这都知道。”波比崇拜的蹲坐在地上,一撮山羊小胡子黑漆漆的,乖巧的歪头看向他时随之一动。 哈哈哈,小觅秀气的用兰花指捂住嘴,毒舌安狠狠瞪着它:“小不点,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小心潘达把你的山羊胡子给剪咯。”波比耷拉着长耳朵,委屈的钻进独眼潘达怀里,长耳朵自觉的遮住两眼,整只狗像一团白乎乎的糯米丸子。 潇潇看着窗前那个桀骜不驯地男人,爽朗的咧嘴大笑:“没想到我只是搅和了凌云和凌霄那两兄弟,威力竟然这么大。” 何悟扯了扯白色背心,将石头大的粗膀子遮住:“我看是那个男人的魅力。”哦?潇潇媚眼如丝的侧头看他,看得何悟心潮澎湃,这女人确实挺美。 嗯哼,小觅故意干咳到全屋子都听见,何悟眨巴眼快速的解释:“我特意去观战了耶,凌霄阁那帮小崽子们没什么能耐的呐,倒是册幕长请了个一个男人做帮手,那男的不是行里的都没见过,但是他长得就..............” “令人捉急?”潘达揉着狗耳朵探头一问,潇潇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不是,是奇怪,头小身胖,像一只鼬鼠,皮肤黝黑,体格健硕像个训练有素地军人。” 是他!毒舌安停下手里的动作,脑子里回想在异人画廊里那个画面,那个男孩就是被他推下去的,笑面狼的人,怎么会反过来倒打一耙? “好了,明天上午我们也准时出发。慧老大再怎么早也不可能早过我们,现在他们的人少了一半也是件好事。” 毒舌安甩了甩手,想往阁楼上的蛋壳床走去,被潘达给拦了下来:“嘿,老大,我们要不要去接那个女孩啊。那个和你相亲的........................” 砰,潘达的大蒜鼻子开了花,疼得他哀嚎不已,所有人笑开了眼,唯独潇潇心思沉重的低下了头。翌日,一辆印花机车哐啷哐啷出现在了凌龙传媒女生宿舍门口,但凡有女孩从旁经过个个惊呼不已:“哇,好拉风啊。” 是的,毒舌安穿着迷你牛仔服坐在机车上,大长腿一迈搭在阶梯上。“你喜欢的小蒙奇奇我对你没有脾气...........”铃声响起,我满口泡沫地从厕所里冲了出来,电话上显示了“D”字,是毒舌安的来电!环顾四周,丸子妹今天竟然走的这么早,实在是幸运。 我拿起电话含糊不清地说:“喂——我‘麻’上就来。”电话那头毒舌安蹙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分钟后,我拖家带口地提了很多东西出发,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看这个寝室,也许再回来时恐怕没人记得我了吧,目光停留在隆起的小布袋,那是.............三维响象棋,老头说过要带上它。电话又开始震动,我飞也似的抱着它冲了出去。 毒舌安瞠目结舌地看着我把家当全背了出来,带着匪夷所思地表情将我驮到了未央林苑,还有一条街的距离他停了下来。“把这个戴上。”他从兜里掏出一块皮质的东西往我脸上套,不顾我的挣扎粗鲁的摁了摁。 “小声点,这里已经差不多有人埋伏了,要是不想被人关注的话。”他嬉笑着故作威胁,看着眼前毛茸茸的小脑袋又玩了一套把戏。我不停扭动的身体,快透不过气来:“唔——你是要干什么——吗?” “这是皮软,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不过它不同的是如果你撒谎就会自动脱落。记住,你是我新来的小跟班,明白吧。”毒舌安又开始笑嘻嘻的威胁起来,我气嘟嘟的看着这个貌若潘安,讨嫌到极致的男人,似乎感觉到下巴变尖了,五官更立体,自我感觉小巧玲珑了许多。 “不是自我感觉,是真的。”毒舌安指了指反光镜,我见到一个秀气灵巧的女孩出现在镜子里,这是我吗? “当然!”毒舌安再一次说道,我惊愕的看着他:“你竟然能读心!”毒舌安眯眼看向身后,快速的说:“当然,不要忘了我流着宁楠财团里血液。” 机车飞快地朝猫窝罐奔去,庭院里第二次人山人海,一片热火朝天。一二三四,没想到这里足足有三十多号人,他们可真奇怪,有的穿着鲜艳到花里胡哨,有的几十号人统一一件白灰色工服,上面隐隐绰绰地刻着一串英文;还有的喇叭裤波波裙,打扮得像明星,更有的和我一样,普通得放在人堆里都看不见。唯有一个人,高定休闲装气定神闲,旁边强壮黝黑的司机护在左右。见到我们进来,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停住了嘴。 陈?!那个干坏事的黑风骑士,没想到他竟然敢过来。王羽?!我更是惊得掉下巴,王羽一直陪在一个风雨犹存的女人身边,眼神里透露关注和关爱。对,我没看错吧,难怪丸子妹会大发雷霆对我态度都变了,原来移情别恋。 那个希腊雅典风的蓝衣长袍女人走了出来,面带着桃花灿烂的微笑,一步步朝我走来。我赶紧往后挪,躲在了毒舌安身后,抬眼就见到独眼龙巨人威风凛凛的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一瘦一强的两个男人。我倒吸一口冷气,正想回过身来,就见到那个女人问道:“走吧,时间不等人。” 说着,她拿出一把金色小尖刀递给了他。天哪,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要行凶?毒舌安一言不发抬手就割了一块口子,鲜血流进了一个小瓶子里。慧老大非常满意的摇了摇,扭头看向身后随口问:“这是谁?” “新来的小跟班。”我探出半个脑袋乖巧的答。慧老大笑了起来,慢慢的朝前方的碧桃园的林荫小路上走去,停在一颗歪脖子槐树下回头。 “我想这个时候,慧老大还是需要我们的,这不就是我们的价值吗?”李翰缓缓走上前来,身后还有十位形色各异的人,他们纷纷摘下食指上的指环,这时几十只御猫迈着猫步慢慢围拢过来,“喵——”猫叫声此起彼伏,信使们的食指上的狼王图腾开始发光,伴随着猫叫声,一道无形的魔咒让那十一人怔住,一步步朝猫窝罐走去,他们口中念念有词,食指狼王图腾发光闪耀的光辉: “图腾再现,重返人间。” “重塑自己,兴盛家族。” ………………………………. 腾,猫窝罐出现一个水纹隧道,散发着五彩缤纷的亮光,脚步踩上去的刹那,水纹荡漾不同的纹路,斜逆的紫薇花,这时漫天的小雏菊到处飞:“哦,姑娘们,又来了这么多人——快看啊——” 所有人踏上去的刹那,重心不稳整个人都漂浮起来,慧老大气定神闲地稳住气息,避开四面倒影的折射镜子,捏住瓶子朝正中心奔去。毒舌安以奇怪的姿势抓住了我,只差没把我绑在腰带上。噌的一声巨响,身后的水纹洞关闭,我们置身于折射镜中。 信使们熟门熟路的朝正中心位置飞去,大片蝴蝶飞了出来,所有人歪歪扭扭的在思维镜面中碰壁。我撞得脑袋都快砸碎了,这时正中间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漩涡,一个原石锁显露出来,可是这已经没有用了,那是女娲石该放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 “我们该怎么进去?啊——”英国佬操着不熟练的英文大声嚷嚷,李翰几人紧紧跟随着慧老大,毒舌安拽着我往侧面方向奔去,慧老大仿佛瞧见了什么,她迅速朝我们游了过来。 “别跑。”毒舌安心下一惊,反向蹬腿正面朝她飞去,利用水纹的阻挡,他右手慢慢掏出小银针,快速朝我伸过来。 “你干什么?”我看着那银针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压低声音吼道。他没有理我,反而更卖力的朝前放飞去。 一堆人挤在原始锁的位置,慧老大回身便打开了装满血的瓶子。鲜艳的红血随着水纹荡漾出去,流淌着蜿蜒好看的姿势,一点点朝原始锁的侧面飞去。 “快!”毒舌安反手推着我往前冲,我变成了第一个冲在前头的人,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紧跟着红色血水流淌的方向,好像变了一个世界。我脑子有点晕沉沉的,只听到身后突然炸开了锅,接着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血腥味越来越更重了。 我感觉自己快要晕了过去。 第四章:丑脸国(1) “你干什么?!”王羽冲开蝴蝶丛林,奋不顾身地朝慧老大身前游动过来,一针刺在了胳膊上,鲜血如水龙头稀里哗啦流淌下来,融合在水纹里逐渐荡漾开来,水纹抖动得更加厉害,所有人尖叫着撞击在镜面上,重重的反弹回来。 “哎哟,抱歉,陆平教授。前面................发生什么了?”英国佬李志仍不辞辛劳地在水纹隧道里徘徊,滞留在后的还有在努力瞪腿的陆平教授,他年老力衰实在拗不过这隧道的吸引力。 “我也一样啊,年轻人。”他望着前面白花花的人影,感觉头都要变成两倍大了。多面立体的镜面倒影和游离的真人融为一体,一个人复制成了四五个人,这时他才发现这个重合镜分为两半,一半是水纹隧道,笼罩着强烈的反推力,一点点往入口的方向推;一半是黑暗河,以原始锁的漩涡口为界限,那边是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漆黑无比不断吞噬着生物往更深的黑暗洞里吸引。此刻,那边开始躁动,源源不断地鲜血游离了轨道,渗透在了水纹隧道。 “哦,My god,打架啦?”英国佬李志吓得不敢动弹,抓住黑色礼帽的手停滞了,黑色礼帽瞬间被身后的力量吞噬消失在来时的方向。李志欲哭无泪的拼命往前蹬腿,前后无路,全是死路。 黑暗河里,王羽捂住手臂直挺挺的挡在慧老大跟前。毒舌安扯了扯身后无影绳,潘达和小觅三人快速避开雷区,朝更深的方向游去找到那个被推到暴风口的林佘莉,这是他们商量好的布局。前夜三更时间,青铜齿轮突然发光,小仙女智出现在了半空:“毒舌安,快醒醒。毒舌安——” 毒舌安在睡梦中仰头含糊不清的问:“阿智?你不是在爷爷那儿吗?”小仙女智焦急的挥手,天上布满了彩色气泡,每一个气泡上都显示着水纹隧道的变化和黑暗河的出现。 “毒舌安,重合镜出现了一点小意外,多了一条黑暗河。阿智无法保障未来是什么,但是只能抱歉的告诉你,重合镜它变了。爷爷说你知道如何帮助莉莉进入,对吗?” 他当然知道,即便没有人告诉过他其中的玄机,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结界入口是用塔罗牌封锁,塔罗牌选中的人和牌都同时全在,是不是就有机会打破这道结界?按照推测,重合镜是靠两种方式破除,一个是原始锁上的女娲石,一个便是活人钥匙,虽然他不知道重合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能够保证拥有塔罗守护的人绝不会轻易出事,所以只能声东击西,将风险降低到最小。 黑暗河...........他琢磨着这个名字,便料想这条多出来的河是什么模样,从名字来看那就是黑暗,如何在黑暗里摸索前行保证五人的安全?无影绳是最好的方式。黑暗河里一团乱,何建豪瘦弱的小身板被司长镇南魂狠狠踹了一脚,倒退在了蝴蝶丛林里。 “不好意思,脚力太猛了。”镇南魂的白胡子飘离着,凭着强劲的功力循声向前。“哟,我的小腿,哪个小兔崽子敢用针扎我?”又有人爆出响亮的咒骂。 “是我,不好意思,我的发簪拽在手上戳到你了。”姐妹花左右夹击着嘟囔,动作上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慧。”王羽在黑暗里摸索着寻找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还没摸着就见到两个熟悉的人影在眼前一晃而过。李翰找到了在黑暗河里的诀窍,那就是静止不动,顺着惯性往下游走,这时慧老大长袍掠过,王羽像是看到了阳光猛地抓住:“慧,小心点............”慧老大皱了皱鼻翼,像泥鳅般不留痕迹地躲了过去。 “尔等不要慌乱,这是引力的反作用,一个个静止的躺着才能达到末端。”陆平教授文邹邹的声音细微传来。 “老头,你别说话!”花臂哥在蝴蝶丛林里正使用蛮力和一群蝴蝶斗智斗勇,声音忽远忽近,不客气的怼了过来。 黑暗里,我脑袋晕乎乎的,身体已不由己控制,顺着河水的流势变了个横躺的姿势,前方引力逐渐变小,我仿佛置身于浩瀚的海浪中,平静而舒爽,像是被人催眠般放松了警惕。陡然间,一个漩涡席卷而来,我已经没办法翻身动弹,眼看着要被吸了进去,背包里五芒星的深蓝色袋子跳了出来。 托特塔罗牌精神抖擞地一张张跳了出来,在漩涡中排排立起。这是个很奇怪的感觉,浑身轻松如常,脑袋瓜里却是丧失了理智般晕沉,我好像进入到了梦里。 “孩子,坚持一下,他就要来了。”一个轻柔的男声钻入到了脑袋里,一束红光从天而降,一袭赤红华丽的纱袍垂落在地,戴着战场头盔的无脸巨人出现在眼前,三个赤条条的天使飞舞着翅膀,男人和女人一左一右的站在他的肩膀上,爱神丘比特拿着弓箭笑咯咯的看着我。 ”他是谁?”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脑袋瓜里响起。我见到他两手对立抬起,赤红纱袖飘逸的垂下,身体中间渗透着白炽光,他挥动衣袖,戴着火焰冠的黑脸皇后凭空出现,脚前蹲着一头浓密金发的狮子。她缓缓抬手,以击掌的方式朝对面伸过去,那边空无一人。 “你是谁?”黑暗河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窜了出来在稀薄的空气里回荡。斗篷纱袍下的无脸巨人朝我逼近,像屹立在天地间的创始者:“我是隐士,孩子。他来了,我们该走了,祝你好运。” 话音刚落,黑脸皇后伸手的刹那,透明白光闪现,一根铁棒显现在中间,头戴金冠的白衣王子以同样的姿势回握着皇后的手。咯咯咯,丘比特的弓箭射了下来。 我身体一轻,有人从身后拖住了我,毒舌安?!半空中,排排立起来的塔罗牌开始发颤,恋人牌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纸牌慢慢变大像无脸巨人,屹立于天地之间阻挡着暴风口的漩涡引力。 “啊——”有几个力道从四面八方撕扯着我的身体,无形的波浪一层层席卷而来,紧随而来的人开始出声尖叫,一道刺眼的金光乍现,我们所有人捂住了眼。 哐当,黑暗河在身后消失了,我被跌落在柔软的草垛里。接着,又有人撞到我屁股,接二连三地一咕隆滚了下来。 “哇去,我的屁股撞开了花。”有人高声喊道。 “司................司长,你躺在我身上了..........哈,谢谢。”有人忍着疼还是要得体的致谢。 “慧...............慧老大?”有人心急如焚四处找。 “这是哪儿?”终于有人问到了重点。 是啊,这是哪儿?我揉着酸痛的屁股坐了起来,有人陆陆续续的撑起酸爽的身子坐了起来。“where?这是哪儿?”英国佬惊讶的张大嘴,面部夸张到拧成一团。所有人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一个五彩斑斓的石头城堡! 眼前,是一座此起彼伏的圆塔城池,青紫斑斓鹅卵石砌成五六个大小不一的城镇,沟纹纵横的龟纹石幻化成灵壁城堡,堡尖悬挂四个飞舞的灰黑旗帜,上面一头獠牙尖爪的狼在空中昂扬。 “天,这是什么地方?石头城?”我忘记了屁股上的疼痛,吃惊的往前走。毒舌安沉默的微眯眼眸,含住挂在脖子上的奶嘴,悻恹恹地说:“不,这是丑脸国!” 丑脸国?我顺着他手指朝东南方向看去,连接龟纹石城堡的是人脸城,那里足足有不下二十座巨型人脸屹立在空地上,四周毫无人烟,炙热阳光直射下来,人脸散发出青灰光晕。歪脖柳树藤下,是一张皱眉到褶皱的生气脸,右侧是笑意盈盈的方脸大笑侠,靠近嫩绿草丛间的是满脸疙瘩留着一撮冰淇淋卷发的无脸男。所有的人脸都来自同一个男人——鹰钩鼻,双皮大眼和方形国字脸,就像人脸城的护卫神站立在大门正前方,城门匾牌上是手写的湛蓝色行书,只有三个字:丑脸国。 “哈哈哈哈,这哪是丑脸,我看是妖怪国。”潘达宝贝的捡起百合圈,拂去沾满的尘土大声评论,后面火焰般红发女人嫌弃的绕过他,踏着帆布鞋朝丑脸国跑去。慧老大长袍拂地缓缓走来,忽闪着灵动的褐色眼瞳:“毒舌安,这不是微能世界。” 她用的是肯定句,即便无人来过那个世界,可她还是能知道这里并不是,没有五芒星的踪迹,那是最能代表安腾标志的象征,虽然她无法理解其中的原委。毒舌安双手抱环耸耸肩:“我和你一样,慧老大。” “不对,之前你就是从未央林苑过来的,那个时候我看见猫儿把你从入口救回去的。你之前去的地方是..................”毒舌安满不在乎的插话打断:“无可奉告。” 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教授慢步走来,咯吱窝下夹着一份文件夹,悠哉悠哉的朝众人开口:“你们都到齐了吗?朋友们。”这一句话如雷贯耳,所有人闻之一动。 “慧老大,花臂和四兄弟的人马不见了。”镇南魂幽幽的说。 “糟了,我们少了七人。”李翰眉头紧锁的站起来,贴身助理没有紧随其后,一同消失的还有金融奇才何悟。到了现在,我们才警觉地发现,格安社二十六个人中只剩下十人,李翰为首的信使只有四人,唯一人马齐全的是毒舌安的五个人。 “你到底做了什么?”王羽气哄哄的冲了上来,揪起毒舌安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问,“为什么就你的人完好无损?你——到底——做了什么?” “啊——”这时丑脸国的方位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火焰红发的女人惊慌失措地小跑飞奔过来,精致的妆容已经卸了大半边,急促说话的时候左眉毛掉落下来:“那...............那边有人!” 毒舌安甩掉揪着他不放的王羽,一群人朝丑脸国的方向跑去。浩瀚无边的嫩绿色草垛上,踩在上面像是棉花糖一般软绵无力,偶尔吱呀作响,“小心,那是沼泽!”红发女人惊呼出声,潘达拎回往前冲的小觅,所有人在草垛边缘停住。 这时我们才发现,原来这竟然是一片与嫩绿草垛颜色融合的汪洋大海,远远看去仿佛是一片草丛,上面漂浮着不下十个的白灰色工服男人,上面隐隐绰绰地刻着一串英文:GES,那是格安社GE'ay的缩写,海水拍打着岸边散发着咸咸发腥的味道。 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脚踝,我尖叫的跳了起来,颤抖的在原地打转。沼泽深处,一双绿灰色泥土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健硕强壮的肌肉上刻着缤纷五彩的纹身。 “救......................救我!”他有气无力喃喃的求救,声音细若游丝,却异常熟悉。“花臂!”慧老大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冲了过去。 第五章:丑脸国(2) “快,抓住。”陆平教授递过来一根船板,老态龙钟地拖了过来,所有人小心翼翼地倒回了嫩绿沼泽外,呼呼呼,潘达扭动庞大体格,长绳呼啸而过地甩了过来,“接着,伙计。”花臂哥匍匐在船板上借用惯力爬了上来,浑身都是墨绿色的泥,满脸只剩下一双忽闪的大眼睛。 “老大................黑暗河..................吃人。”花臂哥气息微弱的呻吟,薄荷加腐烂的熏天臭味,我们差点都快背过气去。慧老大面色沉如水,抬眸瞟了一眼毒舌安,难道不是他? “花臂宝贝儿,四兄弟他们都怎么了?”安宁凑过来,抽出白帕子抹掉他身上粘稠的脏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花臂哥捏起粘在额头上的绿海藻,嫌恶的皱眉:“我们这拨人在后头跟着,不知怎么的,河水的吸引力不断加大,像是有无数双手在撕扯着我们的身体,这时前面有一道白光闪过来,你们................咳咳咳,该死的泥鳅。”他从嘴里扯出一根泥鳅,吐了出来。 “你们消失了,可是我们变得不能够动弹,只能像个死鱼一样横躺在黑暗河里,任凭无数双在撕裂我们的身体,突然,前方的白光消失了我们全部陷入在黑暗中,然后....................” 花臂哥完全不能相信,格安社里的兄弟们学了一辈子武功,到头来派不上任何用场,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无数双手变成一张张脸,张嘴朝他们身上舔去,舌头上长着根根小刺。他们挣扎着,可那些脸变幻着不同表情,古怪兮兮的不满:“好臭啊——和我们一样臭烘烘——不喜欢。” “不喜欢!不喜欢!”有脸嫌弃的将鼻子眼睛皱成一团,七嘴八舌的说,就在他们争论不休时,黑暗河汹涌澎湃的翻转,后来所有人消失了。 “我没有想到自己还活着。哦——谢天谢地,真是感激涕零,谢谢这臭烘烘的泥土们,救了我一命。” 花臂哥接过白帕子擦拭着脸和手,帕子变得黑漆漆的,黏稠到擦不动了,他才心满意足地抬头环视一圈:“他们去哪儿了?”所有人噤若寒蝉,垂头丧气地盯着脚尖看,好像要把脚看出个洞来。 “嘿嘿,这绿沼泽还真是个救命的好东西。”英国佬摸着后脑勺尴尬的转个话题,花臂哥有气无力地赞同:“是啊,要不是有人在耳边一个劲儿的跟我说‘沼泽’,估计我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谁?”所有人齐刷刷地望向他。花臂哥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会儿,挑眉望着所有人,摊手:“并不清楚,兄弟们,我飘在河水里,只听到好像说............丑脸国。” 我感到呼吸都快停滞了,司长们和慧老大交换了眼神。红发女郎甩动着膨胀的火焰卷发,耐不住性子的问:“笑面狼到底在哪里?”站在人群后的李翰,像蛰伏在暗处的猛兽,一动不动地盯着这边,忽然间他感觉到食指指环上有轻微的刺痛,摘下指环发现狼图腾的发光! “我想应该就在这里,不远处。”李翰竖起微红的食指,信使们也都感觉到了他的召唤。奇怪,可是这里并不是,我躲在毒舌安身后闷闷的想。“不,也许有我们要找的东西。”毒舌安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出现,我吓了一跳,他腰背挺直的背对着我,前面一群人讨论个没完儿。 哐咚!河对岸,传来震耳欲聋的时钟报时声。这时我们才发现头顶上的烈阳开始往下落,快到傍晚了。火焰长发的女郎眼疾手快地指着河对岸:“看,有船。”所有人纷纷望去,那是一艘挂满龙灯的巨型大船,船头是龇牙咧嘴的狼王头,掌舵者是一个蜈蚣辫的黑奴,狼船上灯火通明。 “早来的人咯,让开来哟——”黑奴粗着嘶哑的嗓音喊道。狼王顺势发出响亮的嚎声,船正中心有水袖摇曳的巫女,有觥筹交错的酒客,“来哇,格桑瓦,干一杯甘露枝——枝。” 砰——哐——,狼船颠簸了几下,卡在了停岸口。“快,躲起来。”毒舌安拉着我往草丛里闪,所有人快速隐蔽在草垛间匍匐在地,“哎哟,我这么大个子怎么挤。”潘达不满的缩了缩屁股,整个草垛间轮到他那里成了凹凸的小山。 “哦,臭烘烘的若米。”几个高大男人撑着竹竿,在狼船附近扒弄着,格安社的几个人被扒到了岸边。狼头红牙大嘴里吐出长梯自动绕过沼泽地,长梯下方长出尖锐的白牙捅插在泥土中,几个健硕的男人只穿着土黄色布条服,腰间绑着红色腰带,头戴着六边形草帽,漂浮的走了下来,顺着长梯朝我们的方向越来越近。 “妈呀!”我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闷声闷气的说,“那人在飞!”小觅嫌弃的用兰花指戳着草垛,绷直了一张小白脸生怕被弄脏了。花臂哥软趴趴的斜躺在歪脖子树后,眼巴巴的看着四兄弟那帮子人像赶老鼠般被漂浮在了岸边上,眼角忍不住湿润。 两个男人魁梧的漂浮,面容俊俏,身材矫健,一路到歪脖子树后停住,眼神紧紧盯着前方黑乎乎的一面墙。藏在树墩后的花臂哥和陆平教授憋着气,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发现了,黑乎乎的那面墙忽然从两面拉开,魁梧的大肚男人走了出来,他下身是气泡球般肿大,上身是瘦弱的身躯,配备着一张国字脸,看起来特别的............奇怪。 “恭迎你,狼王祭司。”大肚男人走着海路,身后跳跃着一连串泥黑球,长着纤细的小脚蹦蹦跳跳的一窝蜂出动。哇,泥黑球好奇的朝草垛里的人嗅了嗅,叽叽喳喳的朝前蹦去。 “叽叽叽——喳喳喳——”他们在三个男人身旁上蹿下跳,大肚腩的方脸男人停下笨重的身子,瞪着芝麻粒大的小眼睛往回瞅,两个英俊的男人也停在半空,三人齐齐往后看。“若米................若米...................” 沙哑浑厚的声音高喊,枝繁叶茂的樟树苏醒着伸了个懒腰,绿色枝叶刷刷刷地朝下点头:“哦,若米。”它们瞪着我们开心的说。慧老大暗中摁住了武器,潘达翻转个身,一阵阵繁叶浪潮席卷而来。刷刷刷,樟树很不客气的朝两边走开,腾出暴露在外的十九人。 “Oh , My god,真是让人尴尬。”英国佬李志拍了拍裤腿,干脆得体的站起来,“中国神话真是博大精深,比我们罗森家厉害多了。Oh , My god,gay。”他是罗森魔术家族的第四代掌门人,为******表演过空中飞人凭空消失,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人,以他的经验一眼洞察到这并不是魔术,这是真的。 方脸男人挪动着膨胀的身体,肚子咕噜咕噜直叫,我们听得也很尴尬。“来吧,胖子,你们想要怎么样?”灰白色工服的珂珂甩动着掌心刺芒,随时准备出击,其实我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信使们狐疑的对视,暗中竖起发红的食指,刺骨的疼痛开始变得剧烈起来。 叮叮叮,狼船发出催促令,两人突然朝我们弯腰:“欢迎你们来到丑脸国。”珂珂张牙舞爪的架势刚摆上,吓得倒抽搐了一把。 “欢迎我们?”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笑容可掬地让开一条道,狼船又发出清脆地铃声。 泥黑球们兴高采烈地蹦跳,尖声尖气地喊着,连成一首欢快地曲儿:“欢迎若米来这里,黑球永远爱着你。”哈哈哈,我忍不住地大笑出声,一道冷冰冰地目光飞来,李翰狐疑的上下打量着我,抬眼对上毒舌安戏谑的眼神:“这是................” “新来的小跟班。”我非常懂事的重复应声。不是莉莉,他看着眼前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恍惚间那神态让他想起了林佘莉,他转而看着踌躇不前的格安社,率先走到了长梯口,紧接着是英国佬李志、陆平教授。 五分钟的时间,我们踏上了青砖石桥,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圆塔池城。暖色聚光已经开启,青紫鹅卵石砌成的城镇大小不一,圆形塔房都是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商铺,琵琶离鸾琴行陈列着一号巨型竖琴,见到我们经过长鼻子的漂亮女人热情刷开,悠扬琴声响起:“亲爱的大爷们,看看咱们离鸾琴行的演奏吧,姑娘们——”屋内,彩色纱裙的小姑娘们摇动着竖琴,圆脸纤弱,行走时宛若柳扶风。 “繁事沉沉,逍遥犹在,人生苦短,遵心寻欢之路悠远慢兮.........”男人经过时,小姑娘眉眼挑动,时乐时笑,勾得花臂哥挪不开腿,像是着了魔怔般朝屋内走去。 “诶....................”何建豪想拉住他,黑奴快活的挽住他的手,浓烈的紫红色猫眼眼影飞舞:“亲爱的大爷儿们,这里是最轻松的欢乐乐园,大家喜欢什么随意挑选,免费——免费——” 镇南魂捋着白胡子,晃动着掌心被折叠成三角心的克鲁纸币:“大爷儿们不差钱。” 陈旧的灵壁洋房内,黄衫红腰带的老头漂浮出来,兴高采烈地拉着镇南魂,指着洋房外旋盖的“行”字扁布:“尊贵的大爷儿,里边最豪华的美食银行馆特适合你。”美食银行馆内摆放着三层高的水晶餐食,红酒香槟、鸡腿糕点应有尽有。我吞咽着口水忍不住想往里走,毒舌安一把拉住了我,朝潘达两人使了个眼色跟上黑奴的步伐。 “可他们为什么能进去?”看着几个司长忍不住肚子的抗议交了纸币进去了,我摸了摸肚子气得牙痒痒。小觅亲昵的挽着我胳膊,看了身后仅剩下的五人,压低声音说:“当然不行哦,莉莉宝贝,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都要抵抗得住,不然会被吃掉的。”吃掉?我想起了花臂哥在黑暗河里的情景,不禁打起了冷颤。 哒哒哒哒哒,方脸胖男人在前面慢悠悠的走着,黑奴悬浮在空中,迎面走来五个手牵手的小孩,正在玩秀花球,有人翘起了高跷正和狼人表演者演绎起了双簧,空中喷洒着火焰,咚的一声散开漂亮的“狼”字。 “若米——若米——”高个子女人穿着斗篷装冲我们挥手,给了一个蛤蟆风筝,嘴里热情的招呼,“欢迎若米,来到丑脸国。”陆平教授夹着文件袋饶有兴趣地伸头:“什么是若米?” 咯咯咯,猜字谜的老奶奶露出缺牙的嘴,拿着蒲扇指着我们:“就是你们呀,若米,像米一样渺小的人。”慧老大警惕的看着奇怪的人,不悦的皱眉。 “你们不是人吗?”王羽很不喜欢这样的贬低,老奶奶眼光闪烁扭头便走了。“若米是对人类的尊称,若米大人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黑奴摇晃着长满触角的脑袋解释,看到前面随风飘扬的“堡”字玲珑矿石城,转身恭敬的朝我们鞠躬。 城门像是能感应一般自动打开,里面是热闹非凡的舞会派对,水晶石墙,盛装出席的漂浮男人,齐腰长裙的漂亮女人正寻找着男伴,进入下一个炫彩的舞池。“欢迎光临。”隐士服的服务生端着茶点朝我们伸来,见到方脸男人微笑到耳朵上了,“狼王祭司10点好。” “他们说话真是奇怪,为什么要说时间点?”何建豪拿起一块青蛙片咀嚼着,朝陆平教授问,“丑脸国里好像并没有丑人。”陆平教授谨小慎微的前行,没有吃任何东西。 砰!红酒酒杯漂浮在空中,一个黑色手帕飞上去遮住,魔术师李志忍不住的奔到舞台中央,魔术杖一指,黑手帕扯了下来酒杯变成了可爱的黑奴。“哇”全场爆发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几个小年轻甩动着手里的衣服朝他呐喊:“真棒,若米,你是谁?” 魔术师李志看着舞场上所有人投来的崇拜艳羡眼光,忘我地在碎彩片中飞扬,平帽子的女人变成灰白色的兔子,奔跑的小屁孩有了一下巴的山羊胡。他很喜欢所有人崇拜的欢呼,就像当年在古堡城墙上表演的真人幻影:“我亲爱的朋友们,我是******御用的皇家魔术师,我叫——Kevin李志——”舞台中央雷鸣响动,精致华服的俊男靓女已经全被吸引聚集在中央,围拢着台上意气风发的混血儿,他丝毫不在意衣摆上沾满的泥土。 黑奴要带我们去哪儿并不知道,但是让我好奇的是一路走来的队伍只剩下不下十人,还老老实实的跟着她和肥胖男人,按照小觅阴阳怪气儿的话来说:“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这个被尊称“狼王祭司”的奇怪男人,显然就是个小头头,黑奴对他礼让三分,街道上迎面走来的男女老少都要对他行大礼,看来只有跟着他才有肉吃。 盛大派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们浩浩荡荡拐入满目绢云母砌成的奢华石头城,几十扇绿泥石大门像多米诺骨牌,嘎嘎两下挨个儿瞬间打开,五倍大的黄金升降梯缓缓下落,鎏金厚重的黄金梯却是巨大椭圆形。 “天哪,真是令人大开眼界,真是匪夷所思的石头国。”潘达拽着百合圈无尽感叹,从来没有见识过能容纳两个巨人的圆形电梯,我感叹的摸着上面鎏金打造的墙面,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胀大肥胖的男人绿豆大的小眼睛溜溜转到眼角,斜睨着反光镜下的我们,滑稽外表下遮掩不住眼中迸射的奇怪目光。 “这个——真的可以——带走吗?”矮小如鼠的司长扣着电梯门上镶嵌的玩意儿,兴奋的问,黑奴热情洋溢的绽放看不见的笑:“当然,尊敬的若米大人。”咣咣,话音刚落,鎏金电梯门缓缓打开,一间密不透风的石头房出现在眼前。 “若米大人们,请坐。”黑奴恭敬优雅的指着附近的两面椅子,椅子们听到招呼欢快的移了过来,内侧面孔雀石头门从下缩回上去,一个个茶壶从内侧门里飞了出来,伸出粗壮大手从脑袋上扯下杯子,飘香四溢的茉莉清香溢满整个房间。 “哦,妈呀,小东西,别挠我,痒痒。”碎花长椅见我们僵持着不肯移动,伸手调皮的在潘达咯吱窝里挠痒痒。狼王祭司慢悠悠的转过身来,绿豆大的小眼睛闪烁奇异光芒,他香肠嘴上下张合,终于听见他开口说话声:“坐。”磁性低柔的声音从嘴里溢出,和他庞然大物的模样截然相反。 此时,正对面的一个长满孔雀毛的狼头钟开始报时,獠牙向右指向指向了12点,叮咚,石头房里的白光灯乍现,电梯大门在身后关上。 舞会派对上五彩光芒的灯光瞬间熄灭,白炽灯在头顶猛然打开,悬浮在空中的男人们英俊的脸不见了,一张张长满褶子的凶神恶煞方脸显现出来。临街大道上,离鸾琴行的小姑娘们尖叫着,只听砰的巨响白烟袅袅,脑袋上变成了一张国字脸龅牙的丑脸,美食银行的酒水成了一缕漆黑如墨的黑暗河水,咬下去的爆酱面包成了硬邦邦的石头,磕得镇南魂的牙齿都快掉了。 “哎哟!哈哈哈。”镇南魂惊呼,在街上玩乐的司长们开始惊慌失措的拿出武器准备战斗。丑脸国的繁华大道零点之间全变成冷冰机械的石头城,暖光全部换上刺眼的白炽灯,每个人的脑袋上变成了最真实的模样。 “这是哪儿?”石头房内,我们看着高高在上的狼王祭祀问。凌晨12点的钟声,茶壶幻化成了拿着狼图腾的刀叉剑,椅子变成长满褶子的普通女人,石头房里的人越来越多,突然,天花板上掉下一间小屋挡在了狼王祭司面前,隔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小屋缓缓向上拉起时,狼王祭司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毒舌安眼睛瞪得龙眼大,下一秒就要大叫出声:翼大人?! 第六章:悬浮人的脸 他是唯一一个见过翼大人的人,清冷俊逸,温文如玉,湛蓝色眼睛配上鹰钩鼻,就是他见过的翼大人,可是,这位翼大人有些不太对劲,总感觉少了一些什么,他狐疑的望着高位上站着的男人。翼大人手摇羽扇,居高临下的扫视一圈淡淡的开口:“恭喜你们十位,成为唯一通过诱宅测试的若米们。” “诱宅测试?那是什么?你又是谁,胖大叔。”火焰般红发女人对这份恭喜并没有丝毫开心,反倒忧心忡忡。他们现在只剩下十几个人,她目光炯炯地桃花眼瞥了几圈在场的人,信使三人,格安社五人,毒舌安全体成员五人,而这个丑脸国里不仅看不到笑面狼的影子,而且损失惨重,她来这里完全是奔着能够获得那个人的能量,让她在艺术学院校长的职位更加稳固,在这个家族成立的学校里面即便有能力却没背景的实权,很难立足,除非..................有过人的本事,可以让权力屈服。 “噢,李晓红,我可不是胖大叔,我是微能世界的翼大人,你们可听说过伏羲与女娲?我就是他们创世上皇的第二十代继承人,你们要找的笑面狼就是我师哥。”翼大人身着齐脚白衣衫翩翩而来,金缕长靴轻踩在青砖石块上,随手在空中画圈,一排排高椅出现在石头房前。砰,满脸褶皱的扁平脸女人变成一个茶壶,强壮的小手从茶壶顶取下几个杯子,灌上了几壶紫罗兰茶水。 这个叫李晓红的红发女人吃惊的低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翼大人羽扇扶嘴,笑得前仰后合,浅眉轻挑:“我知道的还有更多,李翰——冀安传媒的COO,带着这帮高材生来寻求帮助;慧老大,带着小情人来找笑面狼;毒舌安,你和四位小伙伴是想................”我心脏快跳到嗓子眼,轻碰毒舌安后背时都能感觉到出奇的紧绷,难道我们要暴露了?接着,便听见他沉稳磁性的声音传来。 “是想找到笑面狼的梨落兹囚笼。”翼大人眨巴眼,我长吁了一口气,“若米是不允许进入丑脸国的,他们通常都是臭烘烘的,诱宅测试就是让他们变得香喷喷,那些商行舞会是特意为若米们准备的,千锤百炼地磨砺,成为丑脸国的成员。你们可真不一样,是若米里最优秀的人,不随波逐流,所以我能满足你们的一个愿望——见到笑面狼。” 十个人分两排面对面坐着,每个人紧捏着扶椅,闷不做声,相互交换着眼神。李翰按兵不动的不停转动着食指戒指,戒面一圈通红一片,他望向慧老大不经意的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紫罗兰茶水。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扫视了一下他的食指,戒圈下面是粉红灼伤印记,她知道食指的印记代表着笑面狼的召唤,只有当他主动召唤或距离极近时,感应就会越强,就在出发前的一天晚上,他们便已经约法三章,信使是他们的指南针,而格安社是他们的武器,他们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好,你的条件是什么,男人。”慧老大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胡说八道,使劲摁住快要腾空而起的王羽,如沐春风地看向他。他两旁悬浮的男人笑得弯腰乱颤,像是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王羽生气的快要冒火,端茶的手瞬间一甩,无影刀快速的朝高台上飞去,黄得快掉渣的长衫掠起,悬浮的男人们一动不动地看着无影刀飞来,只见飞向他们面庞的无影刀发出响亮的脆响,像是撞到了坚硬的石头上瞬间折弯了腰,刀片轻飘飘的坠落下来。 没想到,他们无坚不催。一个纤细的身影飞到半空,安宁的蚀骨粉在他们面前一撒,漫天弥漫着紫红色烟雾,我们捏着鼻子快速闭气,这种毒粉只要一个时辰不到就能致人于绝境,可是那些人却毫无反应。 “他娘的,怕是要成精了。”潘达大掌一拍,黑乎乎的眼罩震得跌落一半,他扭动着庞大的身体,满手长毛的大手已经朝悬浮男人们的脸砸去。 咔嚓,握紧双拳的关节发出清脆响声,潘达疼得满脸涨成了猪肝色,我和小觅跑上去搀扶着他下来,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没有生气的石头! “他们是石头人,也叫悬浮人,你们这样是以卵击石没有用的。”翼大人修长手指相互交叠成尖塔状,扶了扶额若有所思地说:“我只要你们每个人身上的一件宝贝。” 繁花似锦的临街大道上,此时浑噩刺眼,白炽灯的刹白让司长们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几个两脚离地悬浮空中,即便只隔地面一尺不到的距离,也让人心生恐怖,那张丑陋不堪的脸。“你们是谁?”镇南魂右手放在身后裤腰带里,随时准备就绪,苍老褶皱的脸上黑眼圈快掉到白胡子上了,可也挡不住充满狼性的警惕。 “和他们费什么话!”珂珂扯开紧绷的领结,吐出满嘴黑漆漆的红酒,翻身旋转两圈,几束激箭噌噌的射了过去,激箭如雷达般强劲有力的朝上直挺而入,不到两秒的时间全被挡了回来,金铁制作的激箭折中截断,残枝坠落瞬间偃旗息鼓。 “怎么可能?”珂珂睁大双眼,他的激箭在格勒门徒里算数一数二,别说是一块石头就算是天上的太阳也能射穿个窟窿来,他目光冷漠的两手暗中翻转,使出满腔内力,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一窜无名之火从美食银行馆的四方角落里燃烧起来,越窜越勇,镇南魂和安宁几个赶紧趁乱往外跑,还没跑上几步,琵琶离鸾琴行里花臂哥被一脚踹了出来,直挺挺的戳破大门躺在了他们的脚前。 哇的一声,一股鲜血从嘴里喷出,“花臂宝贝儿!”安宁尖叫的跑上去扶起他,想绕过大街朝西南方柳树荫的巷子口去。这时一群男人们从汤房子里跑了出来,浑身健硕肌肉上身围着沐浴白裙,一张张极丑无比的石头脸显得更加狰狞。 “若米——格子蓝,你是怎么回事竟然把若米放进来了——真是臭烘烘的!!”中间一撮小卷毛的年轻男人甩着胳膊不满的大吼,美食银行馆里传来砰砰震响,是烈火冲天的银行馆里瘦条的男人被扔了出来。格子蓝一脸无辜的叉腰走出来,指着大道上几个人,嫌弃的说:“兔崽子,这是狼王祭司带回来的,你有意见?” 珂珂这辈子万万都没想到,有人的耳朵里像水龙头,能喷射大量的水浇灭四角的烟火!“怪物,怪物!”他看着接连几个出来的悬浮男人,往后缩了缩,站起来往镇南魂的方向奔去。 “他们...............没有弱点!”珂珂看着昏迷的花臂哥,竭力控制住气息压低声音说,喉咙眼里游荡着颤抖的声波,对于习武的人来说找不到对方弱点意味着有可能满盘皆输。格勒门徒是格安社从创始之初跟随至今的高手,在五大黑帮里没几个可以匹敌,而现在却在这些顽固不化的石头上栽了跟头。 安宁懊恼的低声说:“镇南魂,是时候开启格勒门阵了。”大街上又来了几批女人们,抱着各自的小孩漂浮着往瑜伽疗养馆里走,路过他们打架斗殴的样子习以为常,反倒凶狠的添油加醋大声嚷嚷:“又是若米——别把我家宝宝臭丑了——上回的若米差点让我们没有了大床——快抓起来啊,警长大人——” “抓起来,抓起来。”怀臂上的小男孩竖着倒八字眉恶狠狠的拍手嚷嚷,衬衣小矮子看着他那张丑陋的小脸差点没喷出来:“你家宝宝已经挺丑的了,还嫌弃我们臭——”话音刚落,路过的悬浮人纷纷闭上了嘴,纷纷停滞了脚步,一时间临街大道上陡然安静下来,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停滞。 地上的司长们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们面目狰狞的盯着,像是看到了狩猎时待宰的猎物。司长们心下一咯噔,暗中已经扭转了一股气流,内力逐渐散发出来,几十个悬浮人提脚慢慢围拢过来,健硕笨拙的手刚伸出时,镇南魂斗篷大衣飞了起来,像火箭般冲了半空,紧接着是窈窕淑女安宁,珂珂指尖燃起火苗紧随其后,五人在空中各站角落布成了五芒星图,“格勒门阵!”几人齐声高呼,掌心间一束金光直冲云霄,凝结成一颗五芒星,星光强烈闪烁像流星般砸落下来,所有悬浮人树倒狸松散的纷纷散开,五芒星的金光线条纷纷压在了他们身上。 他们匍匐在地,像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的模样,脸上的高鼻子杂碎了,有些脑袋断下来滚落出去。五位司长脚上的长袍翩翩飞舞,疲惫的点落在地。“终于搞定了他们,我们赶紧走吧。”珂珂心急火燎快速说,安宁取下食指上的戒指那里的圆圈更红了,阵阵的刺痛感已经让他们麻木到不知疼痛。 “我们不应该这样走,笑面狼就在这里。”安宁揉了揉食指环顾四周,这里的青紫鹅卵石屋顶上飘扬着三个不同颜色的狼图腾旗帜,吊坠着“澡”字的竖条横幅支离破碎的耷拉在屋檐上,这里似乎突然间都安静下来,静谧到有些幽森的可怕。 珂珂烦躁的抱起地上的花臂哥,直言不讳地说:“说实话,我想回家了。我娘还在老屋子里等我呢。”镇南魂摸摸白胡子挑眼反问:“怎么?想当逃兵了?当初不是你鬼哭狼嚎地想要找笑面狼,现在又想回去了?珂珂,你就是胆子小,你家老娘才被人欺..............” “住嘴!镇南魂!不要以为你比我老就仗势欺人,我就是再窝囊也比普通人强!不准你这样说我娘................”珂珂摇晃着豆芽条似的身子,抡起拳头就想砸过来,安宁漂亮的锥子脸气得快成包子脸了:“你们别吵了,再起内讧我们就真的................” 突然,地上发起噌噌的滑动声,四处分离的石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小孩子的脑袋转动两下,龇牙咧嘴的跳动着朝身体跑去;琵琶离鸾琴行的长鼻子女人小身板抖动着,周围碎片的石头粒像吸铁石般聚拢过来,成了一只纤细的手臂。 “糟了!他们..........他们在复原!”小矮子瞠目结舌的指着地上的石头大叫,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肉眼见到这种神奇的事情,肉眼的冲击力比科幻大片来得更猛烈。突然间,青紫鹅卵石上的圆塔尖上飞舞的狼图腾旗帜发出炸炸声响,“呜——”狼的嗥叫长鸣声响起,地上的石头像是得到了响应不停的抖动,频率越来越大,扰心的震烈声回应着狼嚎。 “快跑!”安宁也觉得大事不妙,大喊着往来时的路奔去,突然脚下震裂地上露出一大块缝隙,他们被吸了进去。我们直愣愣的看着他,最宝贵的东西? 翼大人像是诸葛谋士般摇曳着羽扇,笑眯眯的打了个响指,毒舌安的眼睛陡然眯起,良久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哈,原来是这样。”侧面大门轰隆两声,从上往下拉起,一个扎着红辫子的小女孩哭丧着方形大脸,端着红杉木盆踮着脚走过来,她并没有悬浮起来?!我看着他们不停的眨眨眼,奇怪了,为什么这些悬浮人没有变成动物? “这里有五间房,你们随机抽取一枚红杉牌。笑面狼就在这五间房里的其中一个。”翼大人慢条斯理地解释,“你们有一次退出房间的机会,去选择最有可能能找到他的那一间。”说话之际红杉木盆已经飞到我们面前,它不耐烦的把大方快往面前晃了晃,里面的木牌倾斜着快要掉了下来。我好不客气的冲它瞪着眼:“没礼貌。”那红杉盆也有脾气的哼哼唧唧,还没拿稳就飞快地滚了。 “诶——”我差点要哼出声,余光瞟到李翰好奇的脑袋我闭上了嘴。“楠”毒舌安拿起木牌翻过来,是个楠字号。我捂住胸口倒吸一口气,十个人五间房意味着两人一间,又或者是一人一间其他人挤在一起扎堆,无论哪种方式我都希望能和毒舌安他们一起,我边想着边心颤颤的翻开来,上面是棕红色油漆撰写的隶书,优雅挥洒着一个“楠”字,我长吁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 一阵清亮的巴掌声,鎏金电梯大门的两侧大墙撕裂开,露出五间上古时期的房子,每个房间形态各异,第一间是茅草搭起来的草棚房,第二间是鎏金镶边的金万房,第三间则是彩色斑斓的圆形城堡,第四和第五是一面黑白不同色房子,每个房间上挂着相对应的挂牌,分别是:“楠”、“莫”、“铜”、“巨人”、“?”,最后一间是个空白的挂牌。 “你们抽取的牌并不是唯一,进去前可以互换。”翼大人话音未落,李晓红摇晃着红彤彤的脑袋冲到何建豪面前:“呐,和你换一个。我的可是鎏金房‘莫’字房。” 何建豪老到的瞟了一眼,精神科出身的他一眼就看出了她打的主意:“既然是鎏金房,你怎么不去?” 李晓红抬着下颚,趾高气昂的解释:“我觉得你很需要,格安社的司长们虽然地位崇高,可是入不敷出,我呢出生名流游学法国,又准备当艺术学院的院长,所以并不需要..............”话极其难听,慧老大已经优雅的拂起长袍朝‘莫’字房走去,王羽看着木牌上的问号空牌,快速的朝慧老大跟去:“慧,小心点。” “走吧。”毒舌安抓着我的肩膀像拎鸡崽子似的朝第一间草房走去,果然穷的人真只配得上去茅草屋,我光是想想就哭笑不得。一道身影挤了进来,潘达抱着百合圈念念不舍的望着我俩:“老大,我们真的要分别了,这样好吗?” “快滚!”毒舌安毫不留情地弯腰走了进去,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的对视,面上笑着心里各怀鬼胎。高位上的翼大人饶有兴趣地歪头,像个好奇的乖宝宝欣赏着他们面上的表情,心里不断的思索:“他们想犯规。” “嘿——李晓红——我和你一样是‘莫’字房。这间房肯定有笑面狼,像他这样魔法极高的一等一高手,怎么可能会去其他草房子里,你说是波?”格安社的瘸子冲了过来,他在她眼前将木牌拿出来快速伸手一晃,又急匆匆的收了回去,嘴巴不停哄着她两脚已经不听使唤的要进去。 ‘莫’字号的鎏金房大门刚打开时,美人弹琴演奏,金山房间堆积,金光灿灿的富贵掩盖不住里面的欢愉,没想到,这里竟然是金屋藏娇。瘸子兴奋的脸都快飞上了天花板,两腿不听使唤的他推搡着李晓红冲了进去。 砰!大门外,舞会上被吓得半死的英国佬李志不知怎么竟然找到了石头房,推门的刹那就见到陆平教授一个人慢悠悠的推开“铜”字号的房门,“等等我!教授——快救救我!”英国佬李志鬼哭狼嚎的紧随其后,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 石头房里一切都安静如常,电梯大门的两面墙轰隆隆的再次合上,没有人会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叽咕叽咕,一大片泥黑球迈着小细腿从大门缝里跻身进来,叽咕叽咕,他们不停的投诉告状,有人侵犯了他们的盐地城! 一阵狂风把我吹了起来,我尖叫着夹紧鹅黄色的小裙裤,手腕被人拽了下来。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一轮皎洁的月光挂在天上,上面悬挂着一只缝毛衣的玉兔,看着那个方便面头发的女孩在空中尖叫着飞舞,皱了皱眉:“真是个鲁莽的女孩,会有罪受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耳边是狼嚎的水浪声,还有不睡觉在熬夜的布谷鸟啼鸣声。闪烁白光的草垛大门忽然关上,白光陡然消失,我和毒舌安像是轻飘的树叶漂浮在空中,停滞了一秒便坠落下去。 “啊——”我尖叫着不停踢打着水花,“毒舌——安,我不会游泳——”咳咳咳,一股咸得沁入肺腑的盐水冲进了嘴巴里,我被呛得眼冒金星,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拦腰将我搂了过来,我整个人头重脚轻的被人拽着,游上了岸。 毒舌安浑身湿漉漉的将我扶起,踩在软趴趴的草垛上,脚上发出嘎吱的声响。“咳咳咳,这是哪里?”我整个人耷拉在他的身上,赶紧摸着脸上黏着的皮软松了一口气,没有人作声,我有些心慌的抬起头,小手戳了戳他的背:“这是................哪里?” 毒舌安缓缓回过身来,指着东南方向的一棵歪脖柳树藤,慢吞吞的说:“林佘莉,我们又回到了丑脸国。” 啊!我惊慌的挣脱他往四面望去,撞见皱到生气的人脸,吓得我往后退了几步,一回身,又被留着一撮冰淇淋卷发的无脸男,吓得尖叫跳脚。凌晨两点的黑夜里,我们被一群脸给包围了。 第七章:盐地城 “我们..............怎么又回到了这里?”我揪着毒舌安的衣角,讪讪的看着巨型人脸的绰影,心里提心吊胆。左侧,沟纹纵横的龟纹石幻化成灵壁城堡,堡尖悬挂四个飞舞的灰黑旗帜,上面一头獠牙尖爪的狼在空中昂扬,昏暗中看不清具体的模样,前方没有那栋红黄色的城门,悬挂着的牌匾也消失不见了。 突然,头顶上几道刺眼的金光照耀下来,太阳出现周围全部亮了起来。这时,我们才看清眼前大片嫩绿色的草垛上没有了那十几个人漂浮的身影,融为一条线的青葱河水仿佛一夜之间蒸发了,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出现了。 “哇,终于天亮了——格子蓝——快来拔草吧。”一个胖胖的女人背着背篓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推着机器铁车轰隆隆的驶来,像是没看到我们似的高声大喊,“草都快长到天上去了,要是再不拔掉,狼王祭司要惩罚了。” 忽而,巨像后面的灵壁城堡几间小窗子啪啪两下被人从里面推开,红蓝相间撞色搭配圆窗子,像极了童话里的欧式城堡,里面有扎着发髻的优雅女人欢快的招手:“好咧——戈蓝别急,马上就出来了,我家那口子正在提包出门了——” “闭嘴!七点二十分就要到了,不准偷懒,不准迟到,我们是训练有素的悬浮人!”一批批穿着土黄色布条服的健硕男人们,戴着六边形草帽熙熙攘攘地走了出来,着装整齐划一,步伐坚定有力,恰逢每个人的屋子门前,他们便用一米长硬尖头敲了敲,当当当,挨家挨户的大门打开,所有人一跃而出。“有人来了。”毒舌安拉着我想往右侧跑,被一群人拦了下来。 “你们是谁?”整齐划一的悬浮人队伍里,走出来一个高大威猛的年轻男人,国字脸上五官明朗,气势沉稳内敛,此刻的他见到我们好奇的问,周围所有人刷刷的投来注目礼。“我...............我们...................”我紧张的支支吾吾,毒舌安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们从狼船上来,迷路了。” 狼船?狼船!人群里有人肃穆艳羡的交头接耳,为首的年轻男人忽然脑袋转了个360°,一张眉眼开朗的微笑脸转了过来:“喔——原来是狼船来的人,尊贵的若米,欢迎有请!” “欢迎有请!”人群里爆发出欢迎之声,前排的姑娘老妇们欣喜若狂的拍着手,热情洋溢地脸上写满了喜欢。我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头还可以转!“格子蓝,戈蓝,带着尊贵的若米去联合堡里坐坐,要上座可不能怠慢了。”为首的悬浮人脑袋一转,面无表情的威严长脸冲着围观的人,“你们还不快点搬砖。” 人群里走出来扎着发髻的女郎和健硕挺拔的男人,男人擦得发亮的皮鞋离地只有一寸不到,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了,而女人呢,身穿干练短袍衫,脚踏实地的大步走来,没错,为何只有她没有飘起来?我狐疑的仔细观察,人群里爆发出欣喜的声音,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高兴:“搬砖,搬砖,我们热爱劳作。草垛要除,房屋要修,我们最喜欢劳作了,谢谢吴然大人。” 我哭笑不得的扭头看着,心里思忖着:”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喜欢劳作的人,真是有趣极了,是不是和我一样满怀欣喜的想要实习,只有实习才能有所期盼呢。“格子蓝拱腰大方礼貌的做了个请字,戈蓝漂亮脸蛋上挂着欣喜微笑,像是特别乐意见着我们似的,身体向下做了个更夸张的“请”字,纤细无骨的小蛮腰快弯到地板上了:“尊贵的若米欢迎有请。联合堡有好多若米呢,他们都是从狼船上来的。” 我偷瞄着毒舌安胡说八道的脸,心虚的跟在后头,没想到胡诌之后的待遇有这么好,真是令人意外,我闷着头嘟哝着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就像是.................就像是偷偷拿了妈妈的小耳环没有报备一样。 到达联合堡的时候,我惊讶于它的宏伟壮观,这个庞然大物有着黑灰色钢化玻璃砌成的波浪形线条的菱形房,棉布亚麻的落地窗是一扇门,戈蓝在门上敲了敲,一个女孩的脸出现在落地窗上:“你们终于回来了,这里真无趣。”没想到这是一扇智能大屏,这是丑脸国里唯一的一栋现代大楼。 里面是两层楼的宫廷洋房,二楼是英国十九世纪的欧式大客房,一楼是眼花缭乱的晶体博物馆,是全球数一数二的矿物石艺术展览馆,有五个人在展览馆两排晶体陈列栏参观,见到落地窗打开便投来好奇的眼光。 “哈,格子蓝,桃子包酱饼来了吗?”圆脸长裙的女孩活蹦乱跳地从暗处小跑出来,那张脸……接着另一个粗犷健硕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来:“哟……又来了两个若米,真是令人头疼。” 响哥?文澜!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们怎么会在这儿!艺术展览馆里的十个人见到有客人到探出脑袋看过来,一个响亮磁性的男低音快活的说:“哎呀,又来了新朋友,欢迎欢迎,以后我们就有事儿做了。” 这不是主播杨阳吗?我环视一圈这里除了三人其他都是生面孔,我长吁一口气,幸好没人认识我,真是冤家路窄,我捂着小心脏让心跳平复下来。响哥鳄鱼长尾一甩,掏出灰漆漆的手帕擦着眼角的泪:“小姑娘,你心脏是不是也有些不舒服……真是小可怜,小家伙赶紧过来坐下,刚看完恩熙第二十集就没了,也是和你一样可怜的小家伙……” “你不用把他放在心上,响哥可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多愁伤感,他说的是《蓝色生死恋》,一部要死要活的三角恋电视剧,你叫什么姑娘?”一个夹着篮球的红衣运动服的大男孩冲我们挥手,说到响哥名字时冲我眨吧眼。 完了,感觉要暴露了,我赶紧低下头两眼盯着脚指头数,生怕错过地上在玩煤炭的黑泥球。“对啊,你叫什么?尊贵的若米。”戈蓝浅黄色的大眼睛看向我,瞬间几十双眼睛像聚光灯一样扫射在我身上,像单纯的好奇宝宝。 “唔……我叫毒舌安,她是我的小跟班,不足挂齿。”毒舌安光是看一眼就知道我心里的小啾啾。 “哼,真是小气,和人一样小气家子气十足。”文澜嘟哝着红艳嘴唇两手交叠,一如既往地刁蛮,不一样的是这次终于光明正大的说出心声,毫无掩饰。 我胸脯起伏,两手握拳跨出一大步:“林!舍!莉!”我目光炯炯地看向他们三人,一眨不眨的品味着脸上的表情—毫无波澜。 “哈,这个名字挺好的,我们要吃饭了,戈子蓝。”文澜甩动着波波头,傲娇的踏着天堂鸟最新款鸽子尖头鞋,那种前尖后翘的细跟鞋,衬托着白皙肌肤和公主脾气。他们竟然不认识我?我掳嘴荡漾的心放了下来。 “莉莉,没有谁会那么重要到任何人都要配得上记起。”毒舌安的声音又窜了出来,在我脑子里像是旅客般翱翔。我猛然抬头,只见毒舌安毫不在意的咀嚼着奶嘴面无表情地跟着大部队上了二楼大堂。 大堂是一个圆形镂空花雕的升降台,琉璃珠砌成的长桌上摆满了烤火鸡、牛排,威斯利洋酒等美食。“哇,今天的火鸡这么大,牛排有小山高,格子蓝你们太够意思了。”文澜摸着肚子一溜烟飞快的跑了上去,胡吃海吃起来。 “唷,文澜,你一点也不像个淑女。”响哥嫌弃的吧唧嘴,摇晃着庞然大物的躯体艰难的挪动了上去,待在这里的响哥变得圆滚滚,肚囊隆起的更高了,这里,难道这里的待遇很好? 我不可置信地吞咽着口水,一群人从身后一哄而上,“来呀,林什么……莉莉的,快来吃呀,吃完这一顿就没下一顿了……”杨阳高亢的磁性嗓音喊着,兴奋的扬起撕开的一片火鸡肉。我和毒舌安站在原地,冷视的看着升降台上闹轰轰的一群人,他们穿prada的限量版短袖,拎着惠兰老艺术家的喷墨印彩包,此时却像是街边饿急了的乞丐,张牙舞爪地匍匐朝前撕咬着牛排,灌着浓度极高的洋酒,满嘴的油渍如黄豆顺着嘴角滴落下来。戈蓝双手抱胸淡然的看着眼前有钱人的闹剧,一旁低头不语的格子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可以去...............”我仰着头望向冷漠如冰的毒舌安,他头也没回的甩了一句:“不可以。”咕噜,我不争气的肚子嚎叫了几声,尴尬地环视周围捂住脸,生怕被人听到。不对,凭什么来了这里之后我要听他的话,我已经一天都没吃一口饭了,他难道是成仙了吗? 我越想胸口越堵得慌,大步流星地正往外走,就听到琉璃珠上传来响哥含糊不清的高声,他抽出常用的花色手帕,满嘴咀嚼着鸡翅串说道:“以前我们台里有个金毛狮王的小姑娘,整日到处惹事,几次把卡带弄混,还搅和到了编辑部,要是她来这里做石头脸,怕是要连累我们一辈子只能是若米了。” 哈哈哈哈,文澜附和着爆笑,食指娇羞的戳了戳响哥雄壮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你说的是............顶着乱糟糟卷发的女孩吗?那是我隔壁班的好学生。” “你是在逗我吗?文澜,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好学生呢?真不够优秀。”响哥背上鳄鱼麟角颤了颤,我踏出去的脚停滞在半空,怎么也挪动不开,饥饿感早就被填充得饱饱的,他们...............是在说我吗?我感觉到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可是为什么他们不记得我呢? 杨阳大眼睛忽闪的看向我们,抬步走到面前递过来一碗甜酒酿丸子,语气温柔,嗓音浑厚,他冲我咧嘴一笑,重复着说:“林...............莉莉唷,快来吃呀,吃完这顿就没下一顿了……”这是杨阳主播吗?为什么他变得这么好? “为什么吃完这顿没下顿?”毒舌安走上前将我拽到身后,两兄妹乍然抬起头,眼光闪烁,杨阳站直身子神秘兮兮的说:“我们的戈蓝没有说吗?咱们要造石头脸啊,天没亮就要早起做石头脸,绞尽脑汁地想.............” “闭嘴!我们可没有绞尽脑汁的想,那是你的才华耗尽,我们思如泉涌。”响哥很不客气地粗声粗气的说,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走过来想拉走杨阳,眼神瞟着如狼似渴的两兄妹,小声嘀咕着警告:“小心变回去当若米,我们可是要做香喷喷的悬浮人。” 悬浮人?那似有似无地悄悄话传了过来,我才发现他们的脚真的离地几寸,若是不仔细观察很难发觉,我俩恐惧的交换了下眼神。他们是怎么来的?明明好吃好喝供着怎么却被饿成了这样?做石头脸是怎么回事?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袋里打转。 “他们通常都是臭烘烘的,诱宅测试就是让他们变得香喷喷...............”翼大人的话在耳边回荡,什么才是变得香喷喷?“诶——”我摇晃着方便面的头,之前的酸涩感一扫而光,仰头盯着他阳光的背影大喊:“杨阳,你还认识我吗?”所有人回头,端着甜酒酿丸子的他回身笑道:“我们认识吗?” 呼,我心跳停滞半拍,女人的第二六感告诉我,这里有些怪怪的。“那你们是谁?!”我直言不讳地大声问,杨阳地脸上白纸一片,眼神空洞的望向我:“我们是谁?”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齐齐回头,我毫不顾忌戈蓝两兄妹变动的脸色:“你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空气陡然凝固,四周安静得掉下一滴水都能听到滴答声。“我们是谁?”人群开始骚动,不远处戈蓝浅黄色的大眼睛溢出兴奋的光芒,格子蓝的脸色差到极致。 “我们是谁?哦——安迪森,我们不是悬浮人吗?”杨阳摊手扭头朝一位年长的长老问道,人群里开始惴惴不安,有人不断小声的重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把东西做好,石头脸还差了一撮头发,呜呜呜,我已经尽力了,我的手..............” 有人捂住了那个喋喋不休地年轻女人:“小点声,你不能再说了,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我们是优秀完美的。” “对,我们是完美的。我们做完了十个石头脸。” “对,我们有想法,有创意,有能力,我们是优秀的悬浮人,飘起来的悬浮人,最有身份的悬浮人,我们香喷喷...............”一群人此起彼伏的高声大喊,像是在军队里受训的模样,仿佛被魔怔被催眠,所有人声音高昂而眼神迷离。站在窗边的格子蓝面色猛然严肃,盘发髻的女人咯咯笑着,毒舌安拉住我不动声色地往门口挪。气氛有些怪异,我小心脏快到嗓子眼了。 砰,手上的甜酒酿丸子凭空消失,升降台上的威斯利洋酒哗哗从上倒流下来,嘴上叼着的火鸡肉凭空不见,只剩下一根石头含在嘴里。所有的美味变成了硬邦邦的石头,格子蓝悬浮到了半空高高在上的盯着他们,脑袋转了个360°的圈,一张凶神恶煞地脸出现了,所有人尖叫着四处逃窜,他的声音空灵而荡漾着回声:“你们不是优秀的!你们没能力做完100个石头脸,你们没有办法!你们——在骗我!” 几个人尖叫着朝客房里跑,格子蓝食指每指一处,他们想逃窜的地方便凭空消失。“你们信誓旦旦答应能成的,都是包装的谎言,180天过去了只有四个石头脸,狼王祭祀要生气了,格子蓝要生气了!”他缓缓抬手,有人想钻进碧玉石桶被砰的炸裂,整个人被弹飞了出去。 那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宛如地狱里的修罗:“你们不配占用我们的大床,穿我们的衣服,你们——一文不值!变回臭烘烘的若米去吧。” “不!”文澜哭丧着脸跪倒在地,双手抱拳不断祈求。毒舌安已经拉着我头也不回地往来时的路跑去,他摁住开关按钮,自动落地窗毫无反应,咯咯咯,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戈蓝眨巴大眼睛像个俏皮的小姑娘看向我们:“没有用的,毒舌安!” 毒舌安脸一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忽然一道亮光闪现,我们眼前一片漆黑,毫无征兆地被击中眉心,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这是哪儿?”黑暗里,安宁嘶哑的声音清脆响起,眼前伸手不见五指,暗无天日。她侧耳倾听,有沙沙声不断传来,有人摩挲擦地的声音响起。“镇南魂,是你吗?” “镇南魂,是你吗?是你吗?”整个空间回荡着她自己的声音,她被吓了一跳。这是封闭的密室,她凭着实战经历快速的下了结论。“唔——是谁在——鬼哭狼嚎的——我的老胳膊哟,谁坐在我的腿上?”镇南魂咆哮低吼的声音从东南角方向传来,紧接着,一个年轻慵懒的男声响起,隐隐绰绰中竟然可以看到男人坐起来的轮廓,安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看错了。 “不好意思,老头,我不是故意的。”花臂哥有气无力的打趣儿。镇南魂不满的大掌拍打在了什么地方,回荡着清脆的反弹声:”你竟然叫我老头,花臂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嘿嘿,谁叫你留着一撮小胡子,白花花的都是..........咳咳咳,老头。”镇南魂气得龇牙咧嘴,抬起拳头又不想揍这个受了伤的小年轻。安宁欣喜若狂地声音从另一边回荡过来:“等等,你们听到回声了吗?这是铁栏杆的声音,我们在牢里!” 咔嚓,有人走了进来,头顶上亮起五颜六色地彩光灯,五个穿着黄短衫戴着六边形帽子的男人站在笼子外,像是看着狩猎到的战利品,换上一张狡黠算计的圆脸。没错,这是一个巨型的铁笼,脚边堆积着小山堆的盐,白花花的盐粒粘在脚背上像熬咸肉般,刺痛不已。 “这是盐地城。”一个长脖子的男人抬手划了整片地方,五个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环视,头顶上是泥石流断横的裂开纹,墙壁上挂满了百合雕花斗底托的红蜡烛,有几张铺满棉花的大床,三层高的彩虹蛋糕和一排排酱汁饮料,旋转楼梯直达天顶,楼上全是居家衣柜和面包机,俨然就是个地下城。 “你们想干什么?”珂珂两膝盖跪在盐粒上凶神恶煞地低吼,完全不顾被腐蚀的疼痛。一个健硕的男人从沙发上腾的站起来,快速飘到他面前,弯腰低头,用一根食指翘起他的小脸:“你们想穿parade的名牌吗?想吃上圣诞节的炸鸡腿大餐吗?还是想住上豪华舒服的别墅呢?” 忽然,他脑袋转了个圈,一张凶神恶煞地方脸出现在他面前,珂珂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被他冰冷的手板了回来:“有飒飒币吗?”安宁几人疑惑的对视,不约而同地问:“什么是飒飒币?” 哈哈哈哈,盐地城里回荡着嗤笑声,男人们笑得脸上绽开了花,一个男人在笼子前打了个爱心手势,指尖绽放一张桃心的金币,桃心金币扭动着腰肢,纤细的胳膊插着两腰:“就是我啊,吃饭搭车住别墅什么的,都要用上我。我才是丑脸国里的老大.......................”男人立马伸出一只手将他一巴掌拍掉,耸耸肩不屑的说:“真不懂事,还是个宝宝。” “我有!我有!”镇南魂举着口袋里仅剩的皱巴巴的克鲁纸币扬了扬,“它能吃饭搭车住别墅,快放了我,我要找笑面狼!” “有币?”一个男人没有征兆的冲过来,另一个脑袋在他上方出现,夸张的睁大眼,垂涎若渴:“真有币?”“有币吗?”另一个脑袋窜了上来,叠高的齐声问。 一只长满老茧的手伸了过来,食指间捏起克鲁纸币放在眼睛前嗅了嗅,“哇,是币!克鲁纸币!和飒飒币一样香。”强壮的男人夸张的挑眉,如雷贯耳地大声喊,四个男人的脑袋凑了过来,尖尖的长鼻子猛嗅几口,好像是闻到了世间美味。一个个的方脸脑袋转了三个圈,全部换上了眉开眼笑英俊的脸。 “尊贵的若米,圣诞鸡腿大餐在隔壁房,那里有棉花蓬蓬的松软大床,您一定睡得舒服吃的开心。”五个男人排排站好,恭敬地迎接铁笼里走出的镇南魂。 “还有吗?老头.....................哦不,最厉害的司长镇南魂大人,还有吗?带我出去,我要回家见妈妈。”珂珂哀求的匍匐向前,镇南魂翻出空空如也的口袋,掉了几颗人参米外,什么都没有。“抱歉,珂珂,我没有了。安宁——花臂——抱歉了,孩子们,我苦怕了。” 镇南魂扫视着铁笼里眼巴巴望着他的司长们,曾经共患难的格勒门徒们,眼里挤出夺眶的泪,仰头朝另一侧小门出去。 所有人抓着铁笼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看着悬浮人齐声说:“我们也要出去!”突然,头顶上方轰隆隆发出挪动的声音,泥石流石头缝左右裂开,一个洞穴打开,上面掉下来几块巴掌大的木匾。 “抽到甲子木匾的若米可以出来当白奴,没有抽到的若米只能去穆德林阁报道咯。”几个悬浮人的脑袋得意的晃了晃,看着铁笼里一哄而上的司长们,捏住了鼻子。 小矮子眼疾手快地飞转过去,抢下两个木匾;另一个瘦高的人影摇摇晃晃地扑了上去,拾起三张木匾。安宁心灰意冷地看着衣着鲜丽的司长们哄抢的模样,急促的大喊:“小心花臂宝贝,他受伤了。” 盐地城里大吵大闹,闹哄一片。健硕男人捂住鼻子,发出浓厚的鼻音:“噢哟,原来他们比我们还丑。” “是哦,可丑了,和苦瓜一样的丑。” 咳咳,花臂哥捂住胸口的伤口,艰难的爬了过去拿起地上最后两片木匾。四人中只有一张甲子木匾,上面刻着狼王图腾的旗帜。安宁?男人们惊愕的抬头看向她,眼里无不充满着艳羡。 第八章:穆德林阁 “冲洗,吃下这颗跳跳丸。”一个小男生捏着鼻子发出浓重的鼻音嫌恶的看着花臂哥为首的这群男人。在通往穆德林阁的路上需要经过一条泥石隧道,道上挤满了前来围观的蚂蚁群,它们守在洞口边探出小脑袋,身上无数条小触角张牙舞爪地摇晃,嘴里不时的发出“嗨哈哈”声音。 “快看,臭臭的若米来啦!”一只公蚁伸长触角碰了碰旁边看热闹的母蚁。 “小白,你这是个小白,他们只是暂时是个若米。”母蚁白了他一眼,吐出嘴里咀嚼的一块面条屑,毛绒绒的八条触角用力的扯了扯,一顶小花帽在她灵巧的触角上就形成了,她随手把它盖在了公蚁小脑袋上嗤笑,“他们和我们一样——没飒飒币。” 公蚁一把拿下遮住它半个脑袋的小花帽,严肃认真的捧住它的手慎重其事地说,“我会赚飒飒币回来的,小黑,相信我有,有一天咱们能成悬浮人。”母蚁惊诧的伸出无数条触角堵住他乱嚷嚷的嘴,恨不得要把他揉捏到泥土里。小男生俯身朝洞口瞅了瞅,硕大的鱼泡眼在它们面前放大,一群蚂蚁哼哼唧唧一拥而上保护着老大撤退,“嗨哈哈——嗨哈哈,悬大人。” 小男生脑袋抖动着,嘴角上扬孩童般的脸从后脑勺转了过来:“哼,谢谢了,我就是这样的认真,祭司爷爷很喜欢我的。”被称作悬大人的小男生听到赞誉的话脸上红扑扑的,蹦跳着小短腿飞快的回到铁门栅栏亭子里,像个小大人一样小手挥舞:“快点吃完吧,快进去,若米们,不能耽误穆勒妈妈的手工活。” 说着,肉滚滚的小黑手挨个将他们的嘴巴敲开,双唇不由已控的张开,一颗跳跳丸塞到了嘴巴里,一股鱼片腐蚀的腥臭味弥漫开来。花臂哥恨不得弯腰呕吐起来,身上紧绷得像无数双手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动弹不得。公蚁瞅着前方高大的背影,盯着新来的若米很久,不甘心的退回了蚁窝。司长四人自从在盐地城抽到四张木匾牌后,他们便有了名字,小矮子是金陵,瘦高个是罗列,珂珂是澜澜——一个很娘炮的名字,只有花臂哥一人是空白。 “唔——闻着终于舒服多了——”小男生摇晃着脑袋,哒哒几下,铁栅栏打开,四人整齐划一的排排走了进去,脚还没沾地就有一大波水炮从斜上方冲了过来,他们踉跄两下想提起内力快速的跳开,四人却像连体婴儿一样,东倒西歪地集体摔了个狗吃屎。“哎呀,花臂你压到我的肉肉了。”珂珂侧躺在地上,在水力极大的水炮冲击下,他扯着嗓门大声喊,哗啦啦流水声又覆盖上来。 “珂珂,那是脚,抱歉,你还能——动吗?”花臂哥闷声闷气地大喊,恨透了这种浑身动弹不了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当年他被绑在石头岭的小黑屋里。“该死,怎么又想这破事。”他暗暗警告自己不要沉迷往日的记忆无法自拔。 “哈哈哈哈。”斜上方有一群男人快活的嘲笑声,“噢,李达,这次是若米,真是稀有,若米什么时候和我们一样了。”对面,另一个男人尖声尖气地声音高喊,整个穆德林阁荡漾着他的回声:“阿狸,现在若米可不一样了,占不了大床也不愿意劳作,和我们这群小狐狸比................更差了,不信你看。”说到最后面的时候,这个叫李达小伙子声音细小了下来。 花臂哥浑身挣扎的扶地站起来,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怪物,不要乱说话,小心我花臂发起狠来六亲不认............”他像是被无形塑料袋包裹着,整个人只能像蚯蚓那样滑稽的扭动着身体爬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其他三个人屁颠屁颠的一排排弹起来。珂珂使出吃奶的力气,脸色发白的呼个不停,他身上穿着的棉布红短袖湿哒哒的,可以拧出一桶水了。 咚咚咚,有人甩着鸡毛掸子打在了铁棍上,清脆的撞击声在天涯沟里荡漾着回音。“金陵!罗列!澜澜!和..................喂,你们四个,没错不用看我这个老婆子,就是你们四个赶紧过天桥——要干活了!”一个苍老嘶哑的女声不耐烦地说,语速飞快脾气格外暴躁。花臂哥甩掉脸上的自来水,透过水帘才看清楚,他们正站在一个悬崖边脚上,中间是一个看不见底的天涯洞,唯一一道紫金色的钢丝线连接着东西两端,一个老态龙钟的驼背婆婆站在铁栏边,三角小眼耷拉下来,显得凶神恶煞。这就是天桥?四人大眼瞪小眼。 没想到莫德林阁,原来是个天涯地笼!小矮子脱口而出。 “呵呵,原来我们从一个铁笼换到了另一个铁笼。”小矮子尖嘴猴腮地指着中间那块大黑洞,瘦高个不可思议地扭头:“没看出来哈,原来你还知道什么是天涯地笼?那是什么玩意儿?你来过这里?”一连串冲天炮地问题抛了过来,小矮子挑着三角眼傲娇的说:“那当然,我看书看来的。天涯地笼专门被用来格斗的,就像希腊雅典时代的修罗场,有时候也有人不听话被关在地底,有点类似我们的..............” “小黑屋。”花臂哥沉默的接过话,他缓缓看向小矮子沉吟,“这书我也看过,《远古伊甸园的发展史》。”咚咚咚,老太婆不耐烦的又拎起鸡毛掸子敲了起来,扯着嗓子喊道:“金陵!罗列!澜澜!那什么的.............喂!赶紧给我过来,不然今晚就要浪迹天涯了。” “我们有名字!老太婆!”小矮子不服气的隔音喊话,斜上方那群年轻男人们的声音又响起,七嘴八舌地叨个不停:“别狡辩了,若米,你们连名字都不配有,和我们一样。诶——千万别抱怨。” “别抱怨,若米们。” 四人生气的闻声看去,是五六个狐狸模样的男人,正狡黠的回望过来。那个叫李达的狐狸男人摸着红发用头抬了抬:“快走过钢丝线吧,不然,你们会变成和我们一样的...........怪物。”他好心的提醒,钢丝线在剧风里猛烈摇晃。小矮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惊得嚎啕大喊:“这是要表演杂技吗?” “好心的提醒,你们只剩下一米光阴了,再不过去就来我们这里吧。”对面树丛里,那个叫阿狸的男人揪着狐狸尾巴嘟哝着说。陡然间,束缚在他们身上的无形之手突然松开,他们浑身松软自由了。花臂哥活动着两只胳膊,可以动!他心里一喜,一只手顺势挡在额头上,佯装着要擦汗的模样,用唇语示意着其他三人:“跑!” 四个男人眼神交换,立马会意,突然四道旋风般的身影朝铁栏杆跑去,小男生吓得尖叫,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四人像是撞到了无形的墙重重的被弹了回来,滚落在天涯边脚,边缘的泥石颗粒因为很大的冲力开始往下落,花臂哥眼疾手快地抓住天涯边的树枝,整个人挂在边缘不停的摇晃,差一点,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他长吁一口气。 “啊——”一道惊心动魄的喊叫声在耳边响起,只见小矮子直挺挺的朝天涯地笼里飞去,速度极快只看得清白花花的一团,尖声惊叫地回音仍在天涯沟边回荡。“小矮子!”三个男人反身朝他大喊,坠落到天涯地笼里的一团黑影慢慢的被吞噬,声音已经听不见了,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那是格斗场也是修罗地狱。 “唷——真可惜——”阿狸捂脸耸肩的说,其他人唏嘘的咧嘴大笑。三人只能灰头土脸地爬了上来,乖乖的走上了钢丝线,耳边冷风呼啸,他们提起一股内力快速通过。 老太婆黑乎乎的眼袋快掉到嘴巴边了,她三角小眼微眯着赞赏:“金陵不错,澜澜我看行,还有……喂,你们跟我来吧。”他们仨气喘吁吁地跟着驼背老太婆往里边走,这是一条蜿蜒坦顺的花岗原石路,越往里面走越是豁然开朗。前方是一个宽敞的椭圆大厅,里面五光十色的亮光直射过来,他们望着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这是一个将近五千平米的五彩椭圆堡,空中搭着三个巨大的松木木架,上面挂着金碧辉煌的丝绸纺织线,像一把古老的竖琴朝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悬浮着,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巨型纺织纱。 原来,穆德林阁里是一个纺织手工坊,老太婆抬起老胳膊在空中比划着,三台松木开始转动起滑轮,丝绸纺织线旋转起来,椭圆堡发出哐当机子声。老太婆用鸡毛掸子戳了戳花臂哥结实的肌肉:“喂,从今天起,澜澜、喂,和那群狐狸一起做事。金陵,你和那个李达的狐狸人一起干活。” 瘦高个已经被折腾的没有脾气,全身汗流浃背,他翻了个白眼问:“狐狸和狐狸人有什么不一样?”老太婆皱巴巴圆脸上露出讪笑,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嘴巴咧得足足有一尺大,花臂哥吓得连连后退:“狐狸是看家的动物,狐狸人是不听话受惩罚的人,在我穆勒妈妈手上干活就是要闭嘴、能干,每织完一个小架子你们就能获得飒飒币10枚,只有积累到100个才能离开这里。” 猛然,她垫脚朝三个男人粗糙的脸上挨个的吧唧一口,黏糊糊的口水粘在上面:“这是穆勒妈妈对你们的恩赐,能加快机子的速度,要是.............你们不听话的话,那就要去天涯地笼里和动物们格斗了哦。”她微眯着狠毒的眼眸,小声威胁的提醒。三个男人准备抹脸上口水的手停在了半空,迟迟不敢乱动,免得又在这个不知底细的世界里出了事,小矮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老太婆驼着背慢悠悠的朝掐丝珐琅灯走去,啪,一个漏斗瓶倒立着放在了灯架上,一米光阴开始倒计时。 身后大门轰隆隆的关上,老太婆阴森的话在椭圆堡的侧门传来:“一米的光阴,等会儿我会来检查的,没有做完只能打发你们去天涯地笼了,哎,现在的若米太会表现了,和悬浮人大大们一样厉害,真是令人担忧哇……”碎碎念的咕隆话渐渐变小,没有人能听懂她在碎念什么。 三个大男人看着眼前巨型纺织架干瞪眼,“什么,小架子?”瘦高个仰头望着半空悬浮的大家伙望尘莫及,这就是口中所说的小架子,可它一点也不小足足有十米长,十个男人才扛得动。花臂哥愤恨的摇头:“女人的活要两个大老爷儿们干,算怎么一回事。” 他坐下来脱掉身上湿漉漉的短袖,拧出黑漆漆的水,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味道,算起来已经有三天没洗澡了吧。咿——他自己也不自觉地蹙鼻,满脸的嫌弃,难怪要吃那个跳跳丸,也没看到香喷喷,他嘟囔着抱怨,咳咳咳,胸口又阵阵发疼,仿佛里面放了一个搅动机揪着肉肉胀痛,怕是没出去就要废掉在这里的吧,他闷闷的想。 一个东西冷不丁的从身后飞来,花臂哥怔住半秒反应神速地旋转,水晶球砸在了木架子上,五彩丝绸纺织线哗哗的滑落下来。糟糕,他暗叫不好,这时另一头又传来噌噌的声音,花臂哥还没完全来得及反应,一个小巧的弹子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飞来。 咚咚,他的脑袋彻底被砸了。后脑勺的正中心地方缺了一块头发,一股鲜血宛如小泉不断往外涌,他恼怒的捂住冒血的脑袋慢慢转过身便见到六个年轻的男人站在凭空伸出的升降台上,哦不对,准确的来说是六只成人模样的小狐狸,浑身红色毛发雪亮,肚皮下是一片白花花的小绒毛,此时正微勾着前爪搭在扶栏上,长嘴叼着一根喇叭烟正挑衅的看着他。喇叭烟是一朵冒着白烟的喇叭花,外圈酱紫内芯白色,根部是一节小拇指大小的烟柄,这是穆德林阁最贵的玩意儿,这是穆斯妈妈赞扬时会赠送的礼物。 阿狸和一帮子年轻男人得意的两手叉腰说:“喂,快来问候一下我们狐狸爸爸们。”哈哈哈哈,阿狸年轻人们发出傲娇的嗤笑,一个男人装模作样地匍匐在地朝他脚背上落下一吻。 珂珂生气的挥舞着拳头,踮脚旋转蹭地起落,两手向前一伸,无数枚刀片幻眼重影的朝升降台飞去。六只狐狸好奇的歪着小脑袋,眼巴巴的看着无数条白花花的光影朝自己身上飞来,无数枚刀片直击他们白色小绒毛肚皮上,只听见哐哐的声响,刀片穿透身体而过软绵绵的跌落在地。 “天呐,这里的人无坚不摧。”珂珂难掩脸上的慌张,一张嘴惊成了O型。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后,他好像又回到了以前胆小如鼠的自己,比如之前在盐地城里他竟然毫无节操的乞求着想要回家,真是丢尽了男人的颜面,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得很,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升降台上,六只小狐狸张牙舞爪地不停拍着小爪子,爆发出一连串哄笑,他们低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刀片直挺挺地穿过身体,气急败坏地跌落在地,他们重复的喊:“喂,快来问候下我们这群狐狸爸爸们。” 花臂哥眼眸嗜血的发红,怒气冲冠地吼道:“凭什么?!” “凭你是新人,不配有名字,你就叫‘喂’吧。” “凭你是新人,不配有名字,你就叫‘喂’吧。” 恍惚中,有一个年轻狂妄的声音与之重叠。他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子里回荡,格安社的大厅中央他趾高气昂地指着地上颤抖的男人说:“凭你是新人,不配有名字,你就叫‘喂’吧。” 两个年轻男人的笑声不断的重叠,他猛然抬起头身体一僵,他好像……终于能明白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 两边的人死犟着相视而望,丝毫没有一方想要妥协的样子。布谷布谷,拐弯的侧门口凭空飞来鹅黄羽毛的布谷鸟,丝绸纺织线像瀑布般滑溜溜的落下来,所有的松木架子开始不停转动,灯架上的沙漏开始流淌。 “不好,穆勒妈妈来了。快,你们快点活吧,若米。”六只狐狸惊恐的看着头顶上盘旋的布谷鸟,四脚落地的跳下来和他俩并肩而站,拎起不停滑落的丝绸纺织线指挥,“拿起这些线,往后仰,头高身低,对……没错,澜澜干的漂亮,我们一二三往后拉……” 布谷鸟看着狐狸们齐心协力的干活,又瞟瞟狐狸人李达带着瘦高个熟悉所有纺织线,心满意足地飞走。阿狸余光瞟到布谷鸟消失在黑暗的侧门口,松懈的一下甩开木架子吊儿郎当地说:“你们继续,我去眯会儿眼。” 俩人看着他左扭右扭的毛绒绒长尾巴,相视而望两个男人心里了然,各自思忖着:“这里的人的软肋到底是什么呢?” 忽然,珂珂拉起纺织线绕到了另一边,一只硕大的蚂蚁正抬眼看向他,公蚁小白瑟瑟发抖地站在木架子底下。 第九章:若米的真相 公蚁小白正抱着松木果子坐在木架子上,见到珂珂瞪着灯笼大的眼睛瞧着它,手上抓着的松木果子掉在了地上。珂珂好奇的看向这个小不点,紧紧勒住丝绸纺织线与对面的花臂哥配合着向下滑动,小白吞咽着口水可怜巴巴地看向他:“我家小黑饿了,怀了娃想要吃点补的。” 它在说话?珂珂惊奇的瞧着小拇指大的公蚁觉得很是可爱。“你要告发我吗?”它用无辜的小眼神弱弱看向他,理直气壮地问。珂珂看着这只小不点一下子心里柔软,仿佛好像见到了以前的自己,那个时候他体弱多病常常被人欺负,就是这样战战兢兢地瞧着别人,生怕别人一抬脚会把他踩扁。 “澜澜……你没吃饭吗?速度快点把线转过来……半米的光阴过去了若米们怎么就学不会呢?真是让人脑袋疼……”狐狸老哥绷直着尖耳朵,不满意的转着。 小白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嘴巴哆嗦着解释:“我想要飒飒币,松木果子可以换飒飒币,小白有法子可以换飒飒币,你是不是想离开呀?这里所有的动物人都想逃。”珂珂眉毛一挑,左脸颊的黄斑抖了抖,他俯身将小不点托它在手心里,悄悄的问:“怎样离开?” “这里没有捷径,只能赚取飒飒币。小白知道不是只有干活儿才能获得,还有这个……”它咬了一口松木果子神秘兮兮地说,“用好吃的松子和糕点兑换飒飒币,这个只能悄悄的弄不能让穆勒妈妈知道了,还有那只蠢笨的布谷鸟……除非你能放了我,我就悄悄的只告诉你一个人。” 椭圆堡的半弧天花板在木架子转动的擂鼓声中不停颤抖,五只狐狸和李达几人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便已经织成了一大半。“我想……你们谁能帮帮我……”瘦高个像只粽子一样在原地跳圈,手脚并用的想将丝绸纺织线快速的扯掉,怎么知道这玩意儿比自己的轻功还厉害,松木架子哗哗捣鼓着以五倍速度疯转。 “哎哟,丝绸纺织线是动不了的,那是专门用来淘汰掉一些手脚不麻利干活没能力的若米们,金陵……金陵,保安好了。”李达环抱胸口,站在旁边非常好心的提醒,他满眼充满了同情的目光,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花臂哥低声咒骂,飞奔上前想将密密麻麻的丝绸纺织线扯开,手指刚碰到便有一股吸引力不断拉扯他,食指差点被搅了进去。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瘦高个蹦跳着变成了一个茧。 他露出两个眼睛不停的左右转动,布谷布谷,侧门突然打开,布谷鸟飞扑着冲了出来。老太婆驼着背脚步轻快的跟了过来,她仰头瞄了一眼半空的丝绸纺织线,五颜六色地真丝蝉衣只形成了一只袖子,松木架子冲天炮似的在半空乱舞,几个男人跑得满天飞模样撞入眼帘。 “好呀,你们都要上天哒,阿狸——阿狸呢,这个坏家伙又偷懒啦?终于被我抓了正着,李达的金陵——噢,原来变成了一只茧,真是和那个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作茧自缚,一点也不肯踏出小浪屋半步。”老太婆懒洋洋的挥舞鸡毛毯子,灯架上的漏沙已经快要见底,“你——还有你,阿狸们都下去吧。” 公蚁小白缩成一团,一溜烟钻进了珂珂口袋里,探出小脑袋闷闷的说:“穆勒妈妈发飙了,后果很严重。她是穆德林阁的能量婆婆,和那些石头——哦不,是悬浮人,和他们不一样。这里的狐狸人都是不爱又偷懒又表现,穆勒妈妈不喜欢,所以他们受到了惩罚.............我们也会被惩罚到天涯地笼里去,那是要格斗的。我...............要去那儿兑换飒飒币,你偷偷带点松木果子去..............”公蚁小白害怕又胆大的指了指松木架子,斜角落里有十几个坚硬壳子的松木果子。 珂珂眼光闪烁急切的压低声音问:“你的意思是,穆德林阁的地笼才是逃出去的地方?你是要我偷走这里的果子去地笼里兑换?” “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小白脑袋缩了回去,难掩嘴角绽放的笑:“悬浮人的愿望快要实现了。”忽然,穆德林阁里的狐狸人们上跳下窜,花臂哥快速朝来时的路跑去,天花板上的松木架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紫檀香炉和纺织线到处乱飞,撞到玻璃上天花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想逃跑?这里不欢迎临阵脱逃的人。”老太婆皱巴巴的脸上绽放诡异的笑容。“诶诶,穆勒妈妈手下留情……求求你了。”狐狸人在半空里横躺着到处乱飞,不断发出哀嚎的求救声。 所有人被一股力量扯得来回飞撞,珂珂扑到角落里大把大把的抓回松木果子放进兜里,还没来得及准备强劲的风力一卷所有人尖叫着消失了。 椭圆堡里一切安静下来,斜躺在角落里的瘦高个挪动着被困住的身子,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老太婆搀扶着狼王拐杖慢悠悠的朝他走来,伸出拐杖搓了搓像蝉茧一样的瘦高个,眼神凌厉的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小浪屋的事我怎么知道的对吗?” “嗯嗯嗯……”瘦高个转动着两只眼睛表示同意,老太婆笑呵呵的冲到他面前,一张褶皱成苦瓜的脸笑得花枝乱颤,狼王拐杖一晃,半空上浮现一面幻境:“这是不是你?年轻人。” 幻境里,两个醉醺醺的男人在暴雨里歪歪扭扭地乱走,夜晚漆黑如墨,凌霄乐园的取票口,一个女孩蹲在那里抽泣。 “嘿,那里有个妞……”一个东倒西歪地老男人打着饱嗝喊道,旁边的瘦高个咧嘴大笑,直接朝那个女孩大喊:“诶——小妞,大雨里还不回家?一起吗?哈哈哈哈。” 茧不自在的扭动着,幻境里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夹击着惊慌失措地女孩,猫儿可怜兮兮地反抗:“你们让开,混混!”混混?老男人小眼睛一瞪,不高兴的抓着猫儿撕扯:“你说我是——嗝,老混混?我是格安社的司长,镇南魂知道吗!格勒门徒之一的司长,你说我是混混……” 他不由分说地挥手,两眼冒着凶狠的冷光,满眼布满了厚厚的血丝。瘦高个站在一旁踢了个空瓶子,傻笑着没有半点要掺和的意思,也没有任何的劝解。一个黑夹克的男人冲了过来,直接朝两人挥拳过去,幻境里一片漆黑…… “航线银行要崩了,慧老大说要你们过去支援……”安宁拢了拢耳边长发对瘦高个说,他关上湛蓝门,海水激荡着小浪花扑了进来,“慧老大要是真有急事,会摁下五芒印记,这次你看看什么都没有,你走吧我是不会去……” 女人惊诧的抬了抬手,极力冲过去苦口婆心地说:“诶,你怎么就这么死板,还是说你不信我?给你看看这是什么……”慧老大令牌闪现出来,瘦高个立马拉开湛蓝门:“安宁,小浪屋要淹了还是快走吧,这个东西拿回去,你应该是忘了那次惊险乐园的事慧老大叫我静静……” “你!”安宁两眼要瞪到天上去了,湛蓝门哐砰几声把她关在了门外。茧人没有任何动弹,两眼珠子转个不停,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他大概明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他是茧人这是自找的。 “作茧自缚。”老太婆顿了顿狼王拐杖,尖俏的下巴向上抬起意味深长地说,“深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法动弹,也不愿意动弹,这就是茧人。”呜呜呜,瘦高个在茧里挣扎,嘴里发出呜呜声,老太婆转身离去大声的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错,丑脸国就是你们那个世界里的翻版,但是石头才是这里的主人,若米……你应该知道什么是若米了吧,不是所有来自另外世界里的才是若米……纺织线挣脱不开没有办法的,除非……” “除非什么,除非什么!”瘦高个在茧里呐喊,嘴里只有呜呜声,一双黑瞳眼睛直直的望向老太婆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前一片泪帘。 哇唔,有狼嚎的声音。花臂哥怔住,细声细语地问:“这是地笼吗?小矮个呢……”眼前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不同的是几公里外有绿色的眼睛潜伏飘移着,阿狸在另一个角落压低声音回答:“嘘,小点声,我们遇到了狼王!” “是的,狼王!”文澜哭哭啼啼地冲毒舌安说,环视着四周密不透风的石头墙,夺过响哥手里的花手帕,“我们醒来的时候就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地笼里,那个地笼叫什么来着……唔,我实在说不出了。” “天涯地笼!对,当时那匹狼就是这样说的,我们和它们十八匹狼打了一架输了。那个时候我们受尽了侮辱,看看我肚子全是伤疤,在地笼里要么就做方块肉没日没夜的弄,要么就和它们斗勇,只要赢了就有源源不断的飒飒币,只要有了飒飒币才能离开那里。”安迪森撇撇嘴接过话茬,将地上的干草严严实实地放在膝盖上,一股清凉透心的感觉席卷全身,真是舒服极了。 天涯地笼?毒舌安沉思着,口袋里青铜齿轮发出咔嚓声,销轮跳动了一格,时间开始流逝了。我两腿撒开往前挪动着屁股,像是听神话故事般饶有兴趣地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扛不住了,那里太苦了,我们找狼王挑战自然是输了,奇怪的是它们把我们叼到了歪脖子柳树藤下,第一次见到了悬浮人。”安迪森从身后拿出几包蟾蜍条饼干,“嘿,偷偷拿的,先吃一口饱肚子。” 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偷偷拿东西是件不好的事,自顾自地大口吞咽,狼吞虎咽地模样真是饿急了。“所以,唔——悬浮人为什么叫悬浮人?”我含糊不清地继续问,完全不顾毒舌安杀死人的目光,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简直超过了我的期限,看着他没事儿人的模样更令人咋舌,顾不着食物有没有问题这个后果了,填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在饿这件事面前我选择相信食物的安全。 提到这个名字,文澜气得不打一处来,捏着花手帕朝安迪森丢过去,哭咽着喊:“你不说出来,我们都没有事也不会被关在这里,还可以继续当悬浮人,有大床睡有圣诞大餐吃,还有……” “醒醒吧,文澜!”安迪森嫌恶的捏起手帕丢了回去,半空中被响哥肥大的手半路截了回去,“我们有大床并没有大餐,你们当初信口开河满嘴胡说八道,把自己包装成厉害的匠人,可以刻出二十个石头脸,可现在呢,手也残脚也破了,石头脸只做了两个,根本没办法在两米光阴里做出二十个!你骗了他们,哦不对,是我们化妆了自己,承诺了做不到的事。我们却还在相互责怪,指责我不该说了实话。” 所有人低着脑袋沉默,文澜沮丧着脸闷不作声,每个人心里都有了震撼,那是对安迪森这个不爱说话的黑皮肤混血儿的另眼相待。安迪森激动的闪烁着泪花:“我们是悬浮人吗?NO,不,我们错成当作了他们。” 那是,他们满身黏糊糊的被叼到歪脖子老柳树藤下,不知为何悬浮人见到他们就像见到主人一样,对,就是这种感受,可能在天涯地笼里受尽了贫苦也好还是筋疲力尽也好,反正来到了这里他们单身做主有了很多变化。破烂不堪的短袍换成了普拉达最新款,只能睡在冷冰冰地板上变成了有一张很大的软床,有时还有一间独立的房。他们只有一个条件,创作不同表情的巨型石头脸,为了这些好吃好喝他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两米光阴里做成二十个石头脸这是一件难事,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刚开始我们很齐心有想法做了几个,待遇越来越好有了艺术馆大房床,联合馆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像奴婢一样伺候着,我们从若米变成了悬浮人。”中年女人环抱着安迪森拍着他后背,尽显母爱光辉。 中年女人拨弄着披散的头发懒懒的说:“不要再问悬浮人了,我不知道,我们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 叮咚,鸟儿响铃报时,沉浸在回忆里的我们吓了一跳。“呼,四面不透风的,哪里来的鸟叫?”响哥伸长脖子环顾四周,这里连一扇窗都没有,那鸟声又是从何而来。 “我知道,毒舌安!”戈蓝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上传来,伴随着话音四面石头墙裂开一条缝,暖橘色亮光从天而降,戈蓝仿佛天外飞仙从机关口的天花板上降落下来。“嘿,这东西真折腾人,衣服都快破了。”戈蓝开朗的冲我们招手,背后捆绑黏着一张白纸鹤带她飞了下来,见她这么嫌弃自己白纸鹤抬起尖嘴对准背心狠狠琢了一口,才满心欢喜的高飞而去。 “你到底是谁?”毒舌安叼着奶嘴不经意地放在我身前,迎面走向那个发髻盘后脑勺的女人。她提着水果篮子,将里面的饭菜和蔬果摆在了地上,其他人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杨阳毫不犹豫地走上前,端起地上的蔬果和意面直接吃了起来:“没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第一次吃了,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呢,有力气有精神才能转动脑子从这里走出去。”他满不在乎地胡吃海吃,咕咕叫着的肚子安分了许多,戈蓝笑意盈盈地冲他鞠了一躬。 “谢谢你能相信我,杨哥哥,我想你不会看错人,因为我和你们一样是人类,可我不叫若米。”戈蓝深深看向毒舌安,女人娇态尽显,“若米是他们对不爱干活不愿吃苦的人类总称。他们喜欢对有飒飒币或其他纸币的人叫‘尊敬的若米’,那是因为丑脸国需要大批纸币才有更多精力去做石头脸,石头脸其实只有一张脸,那是远古伊甸园时曾管理过这里的领导人,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叫你们动脑子做创意,将一张平淡无奇地脸做各种创新,数量越多越丰富,丑脸国的能量就越大,他们就越有实力。” 安迪森从篮子里段来一小杯清茶,戈蓝感激的点点头:“所以你们会瞧见有些人漂浮得很高,有些人会很低,而像我这种不会漂浮的其实就是人类了。漂浮和身份有关,就像……废品站的老头和凌龙传媒大学里的教授这样的区别,所以他们的模样也会不一样,漂浮越高的人他们视角是从鼻子眼看的。” “那你到底是谁?”我忍不住激动的插进来,能提到凌龙大学这个人到底是谁?戈蓝笑嘻嘻的摘掉脸上的面具,浅肉色的软皮剥落下来,Linda小巧漂亮的脸出现在眼前! “我听哥哥提起过你,毒舌安,他很佩服像你这样厉害的人物呢。”Linda爽朗的冲他笑着,锁骨上的猫儿转动着脑袋也看向他。 第十章:阿敦乔鲁迷宫 “ Linda,你怎么在这里?!”我刚咬了一口火龙果的红心肉就见到那张精致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如往常一样,波比娃娃般的大眼睛,弯翘的长睫毛,耳骨上垂落着银色耳链,衬托着她的俏皮和可爱。 Linda缓缓回头,狐疑的看向我,笑眯眯的大眼睛如雷达般上下扫射:“姑娘,我们认识吗?”我忘记了脸上还贴着的皮软,戴着那副小巧精致的面孔:“没……没有,不认识。”我呛的咳嗽了一阵,一双大手轻拍我后背。 “谢谢。”我含糊不清地咕哝着说,杨阳凝视着我狼狈的小脸,忽然噗嗤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林,舍,莉?我发现你还挺可爱的。” “谢谢了,要是有天能回去记得把人家姑娘的名字记牢咯,妈妈没告诉你要怎样和一个姑娘聊天吗?”毒舌安胡搅蛮缠地把还在蔬果篮子里奋斗的我拎了出来,看到他臭着一张扑克脸,我笑嘻嘻的抓起一颗荔枝塞进他的嘴里,讨好的又塞了几份食物。 “当然能回去,这个地方只是一个国度,土壤之外还有很多个小国度,想要出去就只要找到悬浮人的软肋。”Linda收起一扫而光的篮子,肯定的说。 “那什么是他们的软肋?”文澜听到能出去仿佛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抹了抹油光满面的脸,蹭了的地方残留一道番茄酱汁的痕迹。 滴滴,布谷,布谷,天花板机关开始颤抖。“糟了!”Linda心下一沉,直呼不好,“我和你们一样亲爱的,并不知道他们的软肋,只是……你们想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闯过阿敦乔鲁石头迷宫,地方就在这间石头墙里。明天是火把节,他们都会离开这里去草垛边,火把节的时间是三米光阴,这是机会。我要走了,兄弟姐妹们,祝好运。” Linda说着快速将浅肉色软皮重新贴在脸上,机关口吱吱打开白纸鹤从外飞了进来,几十只白纸鹤撒娇的贴在她后背准备腾空拎起来,安迪森着急地抢先问:“你不走吗?”她摇摇头飞快地腾空而起,懒懒的声音从天传来:“恐怕我没办法了。” 杨阳拍了拍他肩膀,大大咧咧地调笑他:“兄弟别看了,人都走远了。今天……你挺威武的呀。”安迪森脸色涨红,本来内向的他此刻说话都不利索了:“没,没没……没有!” 他回到人群里,一个人脸红成猴子屁股似的缩在角落里,膝盖上多了几缕蓬糟糟的蟾蜍叶,薄荷清凉味儿直透到骨头里,他起身一看中年女人像妈妈一样将一堆蟾蜍干草盖在他身上,看他在看着便咧嘴一笑:“安迪森,今天你说得挺对的,谢谢。”安迪森激动得一抹红晕从脖颈处蔓延到脸颊上,原来他是能被看到的,真好!越想越奋,眼眶的泪花打着转儿。 “毒舌安,你在想什么?这个我们去哪里找?”靠近石头墙的东南角,我仰着脖子看向毒舌安,手心里三物件安安静静的躺着,食指放在第一个白玉兔的位置。老头说必须拦截他们见到笑面狼之前找到三物件,可是现在莫名其妙地待在这个世界这么久仍然毫无头绪。 他慢慢坐下,两条修长的腿无处安放地盘坐着,若有所思地说:“我在想和你一样的事,怎样才能找到这三样东西,这些地方和它们又有什么关系?”道理很多,思考得很深邃,听得我晕乎乎的。忽然,他眼睛发亮饶有兴趣地偏头问:“莉莉,为什么你会觉得是这只兔子?” 我恍然一惊,看了看食指指的方向赶紧缩了回来:“啊,是吗?可是,我是随便指的啊。”“呜呜,我好饿。”谁在说话?我环顾四周,其他人吃饱喝足的躺在地板上仰着脖子呼呼大睡,我问毒舌安:“你在说话吗?” “我好饿!想吃小——草根嘛!”那细声细气地声音再次出现,像公主般撒泼的娇嗔,高声嚷嚷。毒舌安指了指我手心里的小东西,玉兔懒洋洋的趴在手心里,长耳朵无辜的耷拉在脚指头两侧,红通通的大眼睛瞪着我,郑重其事地说:“我要吃小草根,林舍莉!”那语气有点像林奕梅,我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嘘,我食指放在嘴边,拔了几根草垛递了过去:“小点声,他们都睡了,为什么只有你醒来了。” 自从那次问到它们是谁之后,就一直属于死瘫状态,不知为何竟然又苏醒了。玉兔伸长白绒绒的小短腿,踢了利达一脚,嘟哝着三瓣嘴咀嚼着草垛说:“那是因为你们没喊他。不用怕,他们听不到我们的声音。” 毒舌安凑过来捏起它的长耳朵,那家伙疼得踢了他好几脚,小短腿在空气里是揣个不停:“睁眼说瞎话不嫌腰疼,我问你,我们要怎样才能找到三物件,那玩意儿长什么模样?” “哼,我没有腰!”玉兔愤恨的说,话音刚落耳朵尖尖又被人捏了一把,“哎呀,疼!我说我说,三物件是笑面狼当年遗失的宝贝,能够消除邪妄的正气之物........”毒舌安狭长丹凤眼凑近它,在它眼前无限放大:“你是复读机吗?小兔子,老头说过了。” “那是你爷爷,小伙子,我叫玉兔不是小兔子,浑身雪白的才是玉兔。”它义愤填膺地抗议,看得出是个狡黠又脾气不咋好的小东西,“哼,那就提醒一下吧,你们经历的这些地方都是当年的历史,请帮我们找到自己是谁好吗?林舍莉!” 当年的历史?你们的身份?毒舌安反复的咀嚼这两句话,一直没明白到底指的是什么,等他想再找它的时候,玉兔吃足喝饱的横躺在手心里,隆起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唉,我要是笑面狼肚子里的蛔虫就好了。”我戳了戳玉兔隆起的白肚皮,它迷迷糊糊地踹了我一脚。 “你们两个碎碎念什么?还不快睡觉,明天要开工了。”响哥含糊不清地冲我们问,占地两方寸的他挪动着庞大身子翻了个边。 “你没听见第三个声音吗?”我走过去轻声的问,响哥睁着血红的大眼瞪着我:“什么.................哪里第三个声音?我快困死了,快走开。”我愣愣的看着手心里呼呼大睡的玉兔,疑云丛生。 轰隆——轰隆——,翌日,石头墙上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嘈杂脚步声。有人敲吹响着桫椤,锣鼓喧天的大肆宣扬:“火把哦——火把节——”男人抑扬顿挫地高喊,高亢响亮的嗓音悠扬传开。咚咚咚,锣鼓敲响,接着便是四轮车重重压过去的声音,石头墙上的天花板震动得掉下碎碎的泥石颗粒。 “地震了?”响哥惊醒的弹了起来,眼还没完全睁开就看到一群人已经在墙面上敲敲打打,试图找出阿敦乔鲁迷宫的入口,他很不好意思的跳起来加入到了敲敲打打队伍中。 “什么是阿敦乔鲁迷宫?额...........我的意思是咱们这样漫无目的地找怕是猴年马月也找到。”安迪森思虑周到的停下手里的活,撩起衣服的下摆抹了一头的汗水,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们六点不到就已经起来了,如今八点的火把节游行队伍都出发了,他们还是徒劳无获。 “阿敦乔鲁.................”我小声的皱着两根柳叶眉冥思苦想,总觉得这个词在哪里听到过,在哪里呢........忽然眼前一亮脑子里浮现密密麻麻的文字,“我知道了,这个是蒙古语,意思是像马群一样的石头。” “又是石头?!”响哥拍打着如铁盔甲般的鳄鱼尾巴,哭丧着脸发起牢骚。文澜走过来抱胸干巴巴的问:“什么意思,说完呀。”身后的杨阳跑过来高声爽朗的说:“诶,女孩子家的语气好些嘛,这不是要求着林舍莉把话说完嘛。” 我吓得连连摆手,在所有人投来的目光里满脸通红:“没没,不是求,千万别这样说。以前外公家的墙缝里塞过一本黄皮子的书,里面全是旁门左道的内容,当时有一篇叫‘沉没的阿敦乔鲁迷阵’说的就是像马群一样的石头迷宫,只是...........” “只是什么?急死老娘了,林舍莉,你怎么和那个金毛狮王的女孩一个模样。”文澜不耐烦的催促,我心一沉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烧,嘴里食之无味地陈述:“只是那是在广阔的草原室外,而这里却是室内,也许传闻是错的。” “没错。”一直在西南角的角落里捣腾的毒舌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里有一块活石。”所有人大吃一惊,一窝蜂的跑了过去,此刻他正推着那块活石往前推,越来越远,越来越深,陡然间震耳欲聋地声音在旁边响起,我们吓得一跳脚,四面石头墙向四周不断拉远,火热的浪潮扑面而来,强风呼啸而来,我们被吹得连脚带人的飞了起来。 “喂——这是沙尘暴吗——”中年女人在狂风中死命拽十公分厚的白墙,在乱风中扯着嗓子喊。 “不................这是室外.............”杨阳阳光的碎发被吹到了头顶上,大白额头显露出来,他高声回应嘴里窜入了热风和沙砾。哗哗,热浪褪了下去大风停了下来,眼前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山峦,远方是一大片星罗棋布的碎石。 “天哪,快看,前面是巨石,有几十个。”文澜惊奇的向前跑,回头激动的朝我们大喊,毒舌安跳到方形石头的高处上向远处眺望,前面是一片广褒的草原地,稀松潦倒,不下二十个的巨型石头错落有致的摆放,大小不一吨数不同,阵势如万马崩腾气势汹汹,最前方有一条蜿蜒溪水穿插而过,深不见底不知流向何方,环石正中间是四维立体的方块巨石,面朝太阳升起的东北方。乍看之下,一点儿也不像是石头迷宫。 走过来时,杨阳不经意的推搡我胳膊,撇嘴调侃道:“呐,草原,室外,这不全都有了。”我被调侃的哭笑不得,看来那本不务正业地黄皮书还真不是瞎吹,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前走时身后的石头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轰隆,天空布满黑云,巨石阵的上方是大片黑压压乌云,天陡然间暗了下来。“怎么办,要下雨了,这里没躲雨的地方。”响哥扯开花手帕置在头顶上,心急如焚地碎碎念,危急时刻往日的威风荡然无存。 “这里!这里!”中年女人蹲在中间一块平放的石头块底下,她招呼我们过去躲避一下。哗啦啦,暴雨倾盆,豆大的雨滴砸在平板石上啪啪作响,我都怀疑这是在下冰雹,随着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一股湿热的气流直冲耳鼻。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气温陡然变得寒冷,一秒进入了秋天。 我扯了扯身上的短袖,将硕大的小兔书包抱在怀里,打着哆嗦的问:“我们能不能..............换个暖和点的地方?我记.......记得那一章节里曾经提过石头迷阵的正中间是一块蛤蟆洞,躲在里面可以...............挡雨,应该还温暖些吧。” 杨阳满脸狐疑,他伸出黄皮疙瘩的皮鞋率先踏出去,缩着脑袋往远方眺望,那里确实是有一块四维巨石,方方正正朝东北方向开着口,乍一看就像是一只张着嘴的马头。咚,豆大的雨水毫不客气的滴落在他脑袋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这雨怕是石头做的吧。我看林舍莉说的没错,那里还真有一个洞,天快黑了,我们还是要找个安身之所吧。” 右手上的兔子卡通表时针跳到了数字7。“快要到晚上了,快点过去吧,我说一二三大家一起跑,别落单了哦。”杨阳浑厚磁性的嗓音说,那幼稚到好笑的话被他说出来显得特别专业,天空刮起了大风,偶尔还有闪电刮过,只要一分钟立马就两眼漆黑了,而我们什么装备也没有。 从西南跑到东北正中间的地方至少有一公里的路程,我们左拐右扭着停停跑跑,生怕那雨水把脑袋给砸出个花来。最要命的是,毒舌安像是软骨的跟屁虫,一直扯着我的书包,将所有力气都放在了我身上,我拉着他左奔右跑着一口气冲到了那个大洞口,这时候才发现黑洞很浅,根本不是想象中那种可以往前走的别外洞天。 “我说,你们看看我头顶是不是砸出个洞来?”杨阳挤眉弄眼的把脑袋冲我们眼前,头顶除了脏兮兮黑头发啥都没有,文澜推搡了他一把捏紧鼻子笑骂:“别不正经了,不过就是一场雨又不是没淋过,像个三岁小孩似的。”我揉了揉眼珠子环视着这群人,一点儿也不像是现实世界里的模样,杨阳冷淡气质倒是变得可爱孩子气,响哥就是刀子嘴少女心,文澜不再是嗲声嗲气无辜模样,反而大大咧咧的像个女汉子。 正当我神游的时候,突然有人喊出:“快看,前面是不是有东西在动?”中年女人靠着黑洞墙边,趁我们玩笑之际她发现了诡秘的地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们透过雨水看到有星星点点的黑影在雨中神游,眼前的视线逐渐开阔,四周明明是漆黑如墨没有任何光亮,怎么就能看到东西呢? “不对,这里变了。”毒舌安蹙眉凝视,凭着多年的经历他感觉到了不对劲,正说着那些黑点好像越来越大。“哪里不对劲?”我胆子奇小无比,被这样的氛围弄得紧张害怕,揪着他的衣角小声嘀咕。 响哥挤了过来,炸毛的黑短发像刺猬般直耸上天:“我们来的时候,前面有很多石头,可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它们好像是动了。”话音刚落,我们感觉到了脚底震动,像是在凌霄乐园里的旋转蹦床机,我们开始旋转起来,左右两边倾斜摇晃,像是抖筛子似的到处晃,突然前方大批黑点直冲我们而来。 “啊!”中年女人捂着嘴,眼睛瞪着有牛肉丸子那么大,颤抖着右手指了指前方,我们摇晃中才看清楚是一群长着马脸的狼人,马脸一尺长,耳朵奇短无比,颈部是栗青色的鬣,全身混毛四肢强壮,他们是直立行走,鬃毛手上只拽着铁质的三角叉,蛰伏着奔来。 我感觉手腕被人扯住,毒舌安牵着我没命的向前跑,感觉身子像要飞了起来。耳朵里全是其他人大吼大叫的喊声,和噼里啪啦的雨水声,后面有很多马脸狼人分批追来,我俩蒙着头到处乱窜,线路似乎发生了变化,周围全变成了左右弯道,巨型石头换成了蜿蜒的迷宫墙。 “糟了,没有路了!”毒舌安低声咒骂,看着眼前被挡住的死胡同恨不得翻墙而过,我撑着膝盖气喘吁吁:“不.........不行了,毒舌安,我快跑不动了。”身后传来零零碎碎的脚步声,那群怪物出现在了我们的身后。我感觉全身毛细孔都立了起来,小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两脚像是钉子般钉在了地板上,身体僵硬的缓缓回过身去。 “嘿,你们好。”我强装快乐的冲他们挥手,眼前站着一个巨大的马脸狼人,此刻他目光贪婪的盯着我们。 第十一章:眼睛与心的选择 “你好呀,林舍莉。”马脸狼人鼓动着铜铃般的大眼睛,亲切的对我说,他说话的时候脖子上挂着的兔子象牙晃了晃。细细打量才发现,眼前这个马脸狼人足有十尺高,体积是二十个马脸狼人的大小,他身宽体胖眉眼和蔼,说话的时候温柔和煦,一点也没有方才的凶神恶煞。 “我们一点也不凶神恶煞,林舍莉。”他像个阅历丰富的长者,循循善诱,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内心。我赶紧摸了摸脸,小巧脸庞尖尖下巴,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放心的长须一口气:“你怎么知道我?” “我们当然知道。”身后走上来两个和我们一样大的马脸狼人,杵着三角叉,白色眉毛高挑,说话时是个锋芒毕露的女人声音,她扭头探向身后,“你还好吗?毒舌安。”毒舌安两手交叉呈防御姿势,昂头向前将我拉了回去,女人的白眉毛挑得更高了,温柔善诱的说:“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她的。” “哦,谁知道呢。”毒舌安面色如灰的说,隔壁熙熙攘攘奔跑的声音偶尔传来,石头墙外并非密不透风,毒舌安竖着耳朵听旁边的动静,边咀嚼着奶嘴漫不经心地问,“格拉司,你们怎么会到这里?这里到底是重合镜还是微能世界?” 中间巨型的马脸狼人盘腿坐下,挤着两位只能往前站,我抓住毒舌安的衣角扯住他往后面退,他伸手朝我手背上拍拍,女人露出善解人意地露齿一笑:“毒舌安,真是长大了呢。格拉司,你要和他好好说说嘛?”格拉司点点头,浑厚安定的声音灌入耳膜:“毒舌安,这里是重合镜,我们本来就是石头城里长大的,翼大人叫我们掌管石头城的一切,这里不就是石头城吗?我们当然可以在这里。” 他缓缓扭头朝我看来,说话的时候慢悠悠的,极有忍耐力,他礼貌的鞠躬彬彬有礼的说:“林舍莉,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好吗?我们是马脸狼人的后代——始新马狼,和老人们不一样的是,我们能洞察人类脑子里的想法,晚上我们能发光,就像............” “荧光棒!”我探出小脑袋欣喜的插话,“我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脸上皮软掉了。”格拉司仰头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孩子,你这个比喻真形象,我们可是会移动的荧光棒。不要担心自己说错话,你从来都不是撒谎的孩子。”我怔住窘迫的盯着脚指头看,脸上绯红,没想到他能洞察到我心里不为人知的软弱点。 “毒舌安你怎么会认识它们?”我细声细气的在他耳根处问,哈出的热气让他伸手挠痒痒。“是他们,林舍莉,我们是比人类更高智慧的生物,有狼的矫捷,也有马的忠诚。” “晓晓,我们应该和蔼一点,尤其是女人。”另一侧的始新马狼有涵养的提醒道,这个被称作晓晓的始新马狼顿了顿,嘟哝着短嘴俯身吃着多汁的嫩叶。 格拉司伸手捋了捋一撮绒毛胡,笑眯眯的冲我说:“我们都是微能城堡里的人,只不过毒舌安调皮先走了,可我们世世代代都在微能城堡。只是这里不太平,我们被派了过来驻守在了重合镜,好了,你们想离开这里么?” 哇,这个格拉司的始新马狼真是和蔼可亲,软绵而有修养,我想有魅力的人不分物种吧,一个熟悉的声音窜入脑中:“凡是不能看表象,林舍莉。” 谁?!我吓了一跳瞅着看他,可他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这个巨人,他没有在说话吗?我蹙眉有些怀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难道我真的像妈妈所说的那样有幻想症? “当然。”毒舌安敏锐地扫了他一眼,昂首快速的说。格拉司笑意盈盈地拿出两根黑布条,俯身啃草的晓晓猛然抬头,接过布条朝我们走来。“没有人能轻而易举地离开这里,必须回到我的问题,还要做出一模一样的选择。这里有两条路,只有你们共同答对问题并选择对了路,才能从这里走出去。” ”如果答错了呢?”我走出来高声问,格拉司温文如玉的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他摸着脖颈处挂着的玉兔象牙,目光闪烁地说:“会被我们一口吞掉的,林舍莉,我们可不是种马。”我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汗毛刷刷立了起来,快忘了他们是始新马狼也是马面狼人,吃草是马的本能,而吃肉则是狼该做的事。毒舌安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眼神不断地盯着他的脖子瞧,眉头不自觉地紧蹙起来。 朝前是深渊,往后是死路,我们无路可退。格拉司抬起长满硬邦邦鬃毛的手,在空中划了一道优雅的一点红,我们身后被堵住的石头墙,忽然绽放耀眼的白光,两道白光旋涡在眼前敞开,格拉司快活的指了指它们解释道:“看清了吗?这是两条路,也是两个选择,你们要在蒙眼的情况下选出一样的路。” 什么?我和毒舌安两人的默契要达到这样的程度?我不可思议地瞪着这个叫格拉司的始新马狼,他怕是弄错了吧,我和他才认识不到一周!“嘻嘻嘻嘻,别多想,小姑娘,反正没有选择。”眼前一片漆黑,晓晓一边小声的开导一边快速蒙上黑布条,我下意识的反手抓住毒舌安,却被人一手打掉,女人戏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嘿,不能有身体接触,防止作弊,小姑娘。” 我脸刷的红了,不好意思地摇晃着方便面脑袋,自从来到这里仗着不是自己的脸,开始没皮没血的不要脸起来,嘿嘿,越想越觉得好笑。头顶上格拉司洪亮的声音传来:“听着,格拉司的手下有十个人被丢到了荒岛上,他们十个人中是由家庭情侣或朋友组成,荒岛上没吃没喝,有四个挚爱相继饿死。直到有一天,他们终于遇见了一棵多汁树,还有离世的四个挚爱,有两个个人告诉他们,这棵树有毒吃不得,坚持往前走还有一个出口;另外两个人告诉他们,前面是万丈深渊并不是真正的出口,这棵树并没有问题。你们会做何选择?左边是相信出口,右边是不信出口。”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快速消化着这个复杂的问题:“那四个人是什么人?”我头脑发热梗着脖子没头没脑的问了一个白痴问题。晓晓踢打着脚上的小石子,开口嘱咐道:“不能问话,林舍莉。”格拉司大笑出声,朝左挪动了一下巨型的身体,脚边的震动更加明显,他满意的打断晓晓的话:“没关系,这是个有趣的问题,仅此一次。”完了,一次机会泡汤了,毒舌安还没有发问的,我竖着耳朵费力的侧头倾听,左边静悄悄的,他没有半点动静。 “四个人中,两个人是爸妈,一个人是闺蜜,一个是男朋友,要他们继续向前的是父母。”格拉司循循善诱地说。我脑子里飞快运转,已经离去的人回来告诉他们两个选择,一个是吃掉眼前的食物,一个是往前再走一点是活路,而他们六人失去体力,到底该相信谁说的话呢?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我没办法集中精力,耳边全是隔壁石头墙传来若有若无地尖叫声,文澜地咒骂和奔跑,响哥发狂地怒吼,时而有砰砰地撞击声隔墙传来。“毒舌安?”我低着头悄悄地喊,嗯,那边只传来一个字,我心安了不少,真不知道石头墙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忽然求救声划破天际:“救命啊,吃人了!”那是杨阳这个大男人发出的浑厚响亮播音腔,我吓得蒙着眼抬头张望,努力用耳朵在听。 始新马狼吃人?前方传来稀稀拉拉的声音,有人交头接耳低声商量,还有急匆匆离开的脚步声。“只剩下半米光阴。”格拉司捶了捶三角叉,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铁器声,他严肃而认真的提醒,“提醒一下,六个人已经没有半点力气了。” 呵,这是诱导,要相信自己的心,我脑子里又蹦出这个声音传来,像毒舌安又有些苍老。谁?我警惕的低头问。“倒计时,再没有答复就要被吞掉了!10、9、8、7...............”格拉司的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狼足不安分的朝地板上重重踩着,以无声方式友好的提醒。 “我知道了!”两个声音交叠的异口同声喊道,格拉司挑眉轻笑的问:“是什么?!”黑暗里一切又安静下来,我听见自己快蹦出喉咙眼里的心跳声。“相信自己!”我和毒舌安斩钉截铁地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并没有朝前走选择任何一条路,头顶上方异常安静,紧迫的压力感一点点俯身朝我们扑来。 “很好!”格拉司的声音在我们头顶上炸开,吓得我小心脏又缩了回去。有毛茸茸的东西抚摸我的脸,接着黑布条被人拿了下来,格拉司身宽体胖的立在眼前,他前手一挥,两条旋涡白光发出滋滋的油炸声,不断的相互靠近融为一体,一条铺满百合喇叭花的小路出现在眼前。 “既然选择了独行,那就快些走吧,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回头。”格拉司语重心长地指着前方的小路,为什么,我还想问些什么被毒舌安一把拖着往前走。身后,隔壁的石头墙迷宫里又传来砰砰砰搏斗的声音,我惊得怔住本能的往后瞧,毒舌安架着我的胳膊死命往前走。 “别回头!”他重复的话在耳畔不停的说,格拉司看着两个平行的黑影逐渐靠拢,关上小路遮挡的门。轰隆,石头门关上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声响,脚步踩在百合花上轻柔如棉,让我不禁想起了独眼潘达,他们还好吗? 我们头也不回的快步朝前跑,直到眼前豁然开朗。前方一公里外有瀑布千米高奔腾而下,水花溅起发出清脆的歌声,鸟叫啼鸣,花香扑鼻,满目全是青葱红绿生机勃勃的模样。“哈,毒舌安,我们跑出来了?”我不敢相信的问,欢呼雀跃地朝前跑,吓起满地嫩绿的落叶悬空飞扬,过久了清灰黑茫茫的石头城,终于有了五彩斑斓的喜悦。 “文澜?”毒舌安扭头,一眼就看到躲在蝴蝶从里的女人。文澜灰头土脸地走过来,拖着浑身撕成布条状的衣服,见到我们咧嘴大哭:“他们都遇难了!那些怪物吃了他们。”她浑身抽泣,肩膀上下耸动,我脸上绽放的笑容渐渐收敛。 “为什么?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毒舌安目光敏锐的上下打量她,他从来没有仔细注意过那些人,可是现在的她倒有些奇怪,说不上来总有些神秘兮兮的。文澜抹了抹脸上沾满的煤炭灰,哽咽着说:“我们几个分开了,在那些迷宫里到处转,后来那些怪物分批追了上来,问我们能不能将蟾蜍饼送他们。你们.......你们不觉得奇怪么?多么奇怪又没有逻辑的请求,我和杨阳响哥他们都不同意,那是戈蓝留下来的几样东西了,我们都饿着肚子,就是因为我们不愿意他们突然扑了上来,响哥和他们搏斗,然后...........” “然后怎么了?”听得我毛骨悚然,急切的问。文澜哭丧着脸赌气的说:“他们被吃掉了,就在我眼前,亲眼看见的。”毒舌安盯着她沾满煤炭灰的脸,冷漠如水的问:“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我也不知道,后来我晕倒了,再醒来时就到了这里。”文澜可怜兮兮的环抱住自己,熊爪子想搭在我的身上又不好意思的犹豫,活像个想撒娇又不敢的小孩子。正说着,花丛里有脚步声哒哒的传来,“谁?”我们三个立马站起顺着声音望去。 “唷——终于见到你们了,我的苍天。”冀安传媒的合伙人,贵公子哥何悟,此刻他见到我们非常开心,兴高采烈地踩着花丛直径走来。 “好久不见,何悟。”毒舌安故作轻快的说,东北方向另一道悉悉索索地声音传来,一个年轻男人大声的吼道:“什么?你也叫何悟?”那边,永济泰拳馆的馆长何悟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我们,他身着红白相间的背心,露出健硕的胸肌。 难道有两个何悟?我们面面相觑,仔细打量着两个同名同姓的人。 第十二章:真假何悟 合伙人何悟踏着耐克休闲跑鞋,轻描淡写地说:“哦,你也叫何悟哦,好巧哦。嘿,没想到这个世上同名同姓的人这么多哦,你是几月几日生的啊,说不定还有可能是双胞胎。”合伙人何悟嬉皮笑脸地乱诌,看到我们几个目光迟疑的盯着他,不自觉地摸摸鼻子笑道:“嘿,怎么是你们几个?翰翰他们呢?” 没人回答他,四双眼睛像看外星人般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位风险管理的奇才,有着和我们不一样的干净,骚红色的耐克跑鞋,洁白整齐的蓝色短袖,就连皮裤上的腰带也是非常的锃亮。再看看我们,个个精神萎靡,皮肤暗沉,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污渍和石头灰,几天头发没洗都油腻得紧贴额头,太不寻常了。 “你不是在重合镜的时候就消失了吗?”率先打破尴尬的是毒舌安:“你去哪里了?”这样的打破方式也实在让人更加尴尬。“哦。”我轻拍了一下脑袋记起来了,从黑暗河飞出来之后,原本二十六人的队伍只剩下了十个人,当时李翰紧皱眉头的说:”糟了,我们少了七人。“而这七个人中恰巧就少了这位何悟。 何悟低头眯紧双唇,思考了很久,再抬头的时候眼眶里渗出泪光:“别说了,我也是逃出来的。当时在黑暗河里,我被甩在了最后面,快要到达黑暗河的时候身体突然动弹不了,我看见格安社的几个人也是横躺着漂浮,他们旁边突然出现了好多会说话的脸,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脸张嘴朝他们肉上咬,我很害怕自己被水力推过去,那个时候我看到了黑暗河的右侧冒出好多个水泡,显然是有路。” 回忆这次经历的时候,这个口气狂妄的何悟反而感性起来,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他说着说着,时不时的翘起了兰花指,我不禁蹙眉心里又出现咯噔一下的感觉,就像当初交往孙武的时候一样:“我就用手力推了一下脑袋后的水石山,借着水力漂到了那个冒泡的地方,结果那里确实是有一条小路,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漂着,直到来到了这个瀑布。” 他指了指飞流急下的瀑布,瀑布坠入的河流是一条清澈无波澜的暗河,他直面迎向毒舌安,抽泣着快速补充:“当初逃离的时候浑身湿哒哒的,我在这里呆了四五天了,一点意思都没有,没有人没有食物,只能去狩猎。天知道,我这个金融才子是怎么捕鱼当烧烤的,简直...............” “何悟,你什么时候翘兰花指了?”我翘起尖下巴认真的问,还在叨个不停的何悟忽然一怔,左手立马伸出来挡下去背在身后,笑脸嘻嘻的反问:“你怎么认识我呀,小姐姐?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忘记了这张脸不是我的脸了,不对,就算是我的他也不认识我,不是吗?我缓解尴尬的拍着他的肩膀,咧嘴干笑:“嘿,这不就认识了嘛,小哥哥..............” “等等,我好像记起来了!你不是何悟,你的真名叫李赖侬!”永济泰拳馆的馆长何悟激动得像发现了新大陆,摇晃着大肌霸打断了我们。听到此话,对面翘着兰花指的男人不悦的皱眉,何悟撸了撸红白相间的短袖衣角,扭头问道:“五爷,还记得你第一次去白金大厦么?在五楼电梯里,我们撞见了一个人,那个时候他正在和谁打电话,提到了身份造假。” “啊——”我和文澜惊异的扭头看向他,他白皙的椭圆脸上神情差到了极点。 一个月前的好莱斯商业街,毒舌安和何悟一同朝白金大厦走去。“何悟,什么时候可以换下你这一身露膀子的短袖,这里毕竟是商业区。”毒舌安看着白金大厦大厅,一群精致妆容的白骨精纷纷扭头朝他们行注目礼,毒舌安面无表情地嚼动着奶嘴,好心的提醒道。肌肉男大摇大摆的行走,不以为然地说:“那怎么能辜负这么好的身材。”他心里乐开了花,兴奋到飘飘然,人生第一次有这么高质量的女人们欣赏着,男人的虚荣心快膨胀到了塞满胸膛。 “嘿,五爷请——”何悟屁溜溜的跑上前,拦住空梯,像服务生一样弓腰摆手,做了个“请”字。毒、舌安白了他一眼走进电梯,嘿,没想到电梯里还有一个人,那人神情飘逸兴奋斐然,从头到尾都没瞧进来的人一眼,只自顾自地高声讲电话:“刘律师,你要相信我说的,那个集团里的东西我可是拿到了,你自己看看。” 他终于瞅了一眼前面背对着他的两个男人,挪了挪身子撇过脸去:“是的,保险起见我觉得有必要换一下,何悟这个还不错。”他毫不避嫌非常高调,只因说的话极为含蓄模糊,没头没尾的猜不出个所以然。 毒舌安正一个劲儿的给他看花园咖啡屋的布局,却听见身后有人喊着“何悟”二字,何悟不禁注意起身后这个男人,他打断毒舌安自然的回头看广告牌,那个男人的模样便刻在脑海里:椭圆脸,大蒜鼻,一双眼睛到处飘,灵活而不失投机,这是他第一感觉。 “先生去几楼?”何悟礼貌的低声问他,面上笑嘻嘻得体而礼貌。男人终于把电话挂断,友好回笑的答道:“五楼,谢谢。”五楼的电梯门打开时,冀安传媒四个字金灿夺目的引入眼帘。 “所以,我调查过冀安传媒一个叫何悟的男人。”何悟眼神如鹰的死死锁住他,继续说,“这个叫何悟的人呢,一个月前突然从灵龙传媒公司辞职,转身就到了冀安传媒,因为出色的经济操盘手腕成了这家公司的合伙人之一,为什么要从怀乡千里迢迢地赶到宁安市任职,是被挖去的吗?显然不是,是灵龙传媒出了文件泄密的事,你拿走了这家公司的核心技术文件卖给了季总,才真正成为了金融合伙人。” 李赖侬气得咬牙切齿,跑过去就是一拳,那小胳膊小腿的刚伸出去就被何悟勒住了:“你!胡说!”他气急败坏地朝脸上呸了一口唾沫,毒舌安看了何悟脸上脏兮兮的口水,不悦的冲上前就是临门一脚直接踹了过去。 “哎哟。”李赖侬只是后腿几步,脚力强悍的稳稳站立,显然我一个外行都能看得出他是有武功的。文澜抿嘴赶紧往后撤,生怕男人们打起架来祸害无辜,“为什么要胡说?就凭你利用了我相似的五官,盗用了名字和身份证,当然要好好的查查咯。” 什么?这个消息重磅到晴天霹雳,原来他是通过盗用身份证借去了别人的生活。我歪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这个李赖侬还真有点像何悟,两人都是椭圆脸,灵活的小眼睛,尤其笑着的时候两条眉毛拧成眉头向上挑的八字眉,看不懂的人以为他是笑着在哭,唯一不同的是他有一颗大蒜鼻。 李赖侬到用力竖着兰花指,委屈的解释:“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多解释,只想说灵龙传媒的机密文件并不是我亲自泄露的,他们早就抓到了那个人并绳之以法了,不然我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松的提离职来到宁安市呢?我确实用了你的身份证,当初是那个作证明的人告诉我,这个叫何悟的人车祸走了。” 他绷着委屈的脸目光闪烁地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非常满意的欣赏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何悟脸色苍白,记忆又被拉回到了半年前的那场车祸,那场车祸里医生已经宣告他停止呼吸,可以准备送进冰柜室,家里人哭哭啼啼地送他最后一程时,他突然咳嗽醒了,从冰柜室里捡了一条命。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有人告诉他居住身份竟然被销户了。他死气沉沉的脸慢慢转向毒舌安,一字一顿地问:“老五,我的居住证是不是你办的。”毒舌安没做声,咀嚼奶嘴的速度很快,不停的发出吱吱的声音,听得我心里一阵酥痒痒。两个男人的脸近隔咫尺,何悟的小眼睛要蹦出火来,李赖侬躲在一旁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 “是的。”毒舌安看向远方的眼睛转向了他,简洁明了的答。何悟顿时暴跳如雷的揪住他衣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整日被局子里人到处盯梢,还以为是馆子出事了。”毒舌安咬咬腮帮,他心里很清楚李赖侬想要他们内斗,可是是出于什么原因呢?紧紧只是何悟揭穿身份后的反击吗? “对不起,何悟。”他没做任何解释,以成熟的低姿态快速解决问题,揪住他衣领的手松开,何悟垂头丧气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那响声就像是阿敦乔鲁迷宫里下的那场雨。“苏苏苏。”忽然,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我和文澜相视而望,齐齐回头,身后的青葱红绿花树荡然无存,眼前是陡峭的丛丛山林,千里倾泻而下的瀑布水声好像没听见了! 我环顾四周,撒开脚丫子朝前方花丛里跑去,浩荡猛烈的瀑布竟然真的凭空消失了。“你们——你们快来看啊,瀑布没有了!”三个男人一愣,这才从无聊的争执中回过神来,所有人才发现陡峭的山崖上没有了呼啸而过的瀑布,悬崖峭壁下也没看见那条安静的小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谷底,里面飞出青橙黄绿的蝴蝶。 “哇,这里好美啊。”文澜在百合花丛的东南角,见到是一座高低有致地蘑菇城堡,闪烁着金红斑斓的灯光,四周生长着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那一路林间小径铺满了各色蔷薇和百合,半空中弥漫着一缕缕淡淡的青烟,烟雾缭绕中,仿佛置身于童话王国。 轰隆,天色昏暗,空中驶过来三架斗篷脚踏车,红蓝白紫的遮阳棚下三个小小的人儿,他们内里穿着烫金绸缎的短衣,外衣青莲长褂身披沥金肩甲,头戴双凤麒麟冠,快活的朝我们挥手。 “嘿——你好吗——”李赖侬兴高采烈地摇晃着右手,精力充沛的冲着天空喊,仿佛刚才的撕逼大战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大蒜鼻子适时宜的朝天耸了耸,毫无保留的透露出他的心思,“哎唷——这几天一个人影都没见着,今日你们一来就见到其他人了。” “嘿——你好呀——”斗篷脚踏车慢悠悠的拐了个弯,一个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的女子站起来,腰身束着的碎花长穗宫绦迎风飘扬。 “嘿——你是谁——”我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学着李赖侬的模样拼命摆手,让上面的人也能看见站在山垛上的我们。对这个奇怪的世界,我们都没有了大惊小怪。 “嘿——不!告!诉!你!”骑在最前面的女子身子一斜,斗篷脚踏车飞快的朝外倾斜,车子嗖嗖两下飞向了蘑菇城堡里,接着后面两辆如法炮制,呼啸而过,最后消失不见。 天快黑了,一片雾蒙蒙,眨眼间太阳公公懒洋洋的关掉了脑袋上灯泡,扯过棉花糖似的白色云朵盖在了身上:“要收工咯。”他困乏的捂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月牙儿从云端走了出来,一只玉兔卷起月钩上的毛线,冲着太阳说:“赶紧睡吧,别太操劳了。”太阳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可它还是非常操心这只白兔子:“梅梅,你怎么不下去?伏羲大人和翼公子好像今天回来。” 玉兔撅着三瓣嘴,聚精会神地扯着毛线做衣裳:“唷,又不是笑面狼,有什么好下去的。”太阳裹紧着白云小被子,翻了个边含糊不清地问:“下面这个小姑娘,你还是去看看吧,好歹是...........恋人牌选中的.............呜,呜呜..........”鼾声四起,下面四个人站在山垛间商量。 “你们仨快下来吧,天快黑了。”文澜站在花海里,兴奋的摇晃着小浣熊爪子,露出掌纹里的梅花印。蘑菇城堡外又亮起四彩彩带,传来筝笙和鸣的名曲《广陵散》,“苏苏苏”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大,一群小蘑菇排排走了出来,两只赤棕色的小眼睛到处瞟,每只蘑菇头上顶着一盆彩虹水小心翼翼地往城堡走。 “你们要去城堡坐坐吗?”走在最末尾的小蘑菇怯生生地问,“那里有好多吃的,香飘飘的。”听他一提,我使着小鼻子嗅了嗅,蘑菇城堡外飘扬着辣椒炒肉、紫薯炖肥牛的菜香,全是宁安市人最喜欢的口味菜。 我舔着干涸的嘴唇,在身上到处嗅了嗅那一股发臭的酸味,快把我的鼻子给冲堵了:“我去!”我毫不犹豫的举双手赞成,一溜烟跟着小蘑菇们跑了下去。文澜从花海里窜了出来,兴高采烈地紧跟着往蘑菇城堡里走。山垛间的瘴气越来越浓烈,天上挂着的一轮月亮都快模糊不清了。 “我想你们不应该犹豫,小伙子们。”从树上跳下来两米高的银狐,嘴里衔着小鱼干斜睨着眼瞧着他们,吐出嘴里的小鱼干放在地上,语重心长地说,“伏羲大人要回来了,今天要开盛大的派对,小伙子们,千年难得一遇,跟我来吧。” 银狐叼着干鱼悠哉游哉的向前走,小眼睛一动不动地斜睨着三个大男人。何悟轻叹着拍了拍毒舌安地肩膀:“刚才...............抱歉了,五爷。”他微眯着丹凤眼面无表情地答:“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经过李赖侬身边时,他压低声音嘱咐:“你也许连李赖侬也不是。”李赖侬心里咯噔一下,面色不快的张了张嘴,悻恹恹跟着一群人身后走去。 《广陵散》乐曲刚停下,一行人声势浩荡地来到了蘑菇城堡。“快点快点,翼公子他们都快来啦——小蘑菇头们,彩虹水就放在这边,对,栅栏前那块空地上。还有你,给银狐大人让一让——”粉色圣诞帽的老头快活着指挥所有人,蘑菇城堡前堆满了蜗牛酸枣泥,彩色气球伞,眼花缭乱到非常拥挤。 矮个子老头见到银狐昂首挺胸地前来,脸上笑靥如花,指挥着瘦高草菇赶紧把银狐嘴里的小鱼干收起来,里面有几十个女孩们踏着青缎粉底小短靴,挽着长箭短衣的男人翩翩起舞,“来哟,慢点儿,阿道麟,你的手工活做完了吗?”草菇扶了扶冲天的厨师帽,端着一盘蘑菇牛奶汤酪婉转着在舞池里行走。 一个披着麒麟戏珠袍子的男人朝对面肤如凝脂的女人鞠了个躬:“当然,宁楠财团的人都厉害着呢,草菇伯伯,老爷子每天督促着我们要把工作学好。” “当然,工作是要学好,等下翼公子还要交我《如何沉下心激发内在能量》书里的答题呢,他呀,可真让人崇拜,学富五车,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关键是那彬彬有礼的举止和帅到天际的脸,实在是..............秀色可餐,啧啧啧................” 孔雀羽衣的女子摇晃着红酒,满足的大声哈哈,“孔雀,扶翼公子三人来啦。”蘑菇门口跳跃着两排金灿灿的小星星,簇拥着三个一米八个头的男人走来。圣诞帽老头见到他们,眼睛都快笑没了:“公子们,夜深露重更上金蟾缕衣吧,翼公子今天没来吗?这次伏羲大人和女娲娘娘都会来,专门上一堂魔法和能量的秘密。”他神秘兮兮的眨眨眼,一袭手工雕制的金蟾戏水缕衣就已经套在了三人身上。 一个乌黑茂密的短发男子啧啧嘴:“谁叫翼公子是未来继承人呢,他可发狠着列,还在温习四类外语吧。”另一个幽蓝如海的男人怂着他往前走:“别酸柠檬了,还有笑面狼也是继承者之一,别乱说话,小智公子,好歹你也是莫得家族的长子了。” 这个叫小智的男人抱起小星星泄气的拍了拍:“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传女不传男,扶翼你别高抬我了。”这里是微能世界吗?我不可置信地冲毒舌安做口型,几秒钟前明明得到格拉司明确的话:“这是重合镜。”可是,那四大家族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是谁?可不能随便进!”矮小的圣诞老头拦下了文澜和两个男人,上下打量许久补充道,“要这里的人或出行证才可以?” 文澜指着小蘑菇们不服气的说:“你这是什么世界?我是小蘑菇带过来的人。”哈哈哈哈,老头笑得前仰后合,扶了扶头上笑歪的圣诞帽:“这里是童话堡,小蘑菇们只是陪学的小玩具,不算数的,出行证拿来。” 三人抓着最后一只小蘑菇问,小蘑菇可怜巴巴的解释:”其实通行证就是一个人,只要这个人说你可以进去,你就能进去了。“蘑菇门口吵闹不断,三个正准备进去,扶翼便转过身。 人?文澜慧眼识珠的瞧见这三人气质斐然,玉树临风,一定是个能说上话的主。她跳跃着灵动的小脚,一个箭步闯过小老头身旁,刚收拾好的小鱼干上铺满了灰,还在收拾的草菇哭丧着脸大吼:“小鱼干毁了,姑娘,快赔!” 文澜一点也不在意,叉腰嘟嘴,指着走上来的我:“吼什么,是她踩的。”我刚抬起的腿僵直在半空,这不是还没放下去吗,怎么就成了我的事?窗前,银狐耷拉着耳朵,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 她转头满脸堆笑着挽住眉清目秀的男人:“小智公子,我是翼公子的朋友,文澜,能带我们进去吗?”刚准备跟上的何悟他们听到这话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文澜这嘴真是两瓣嘴。 小智公子瞅着眼前白里透红,娇小可人的姑娘,心下一软正准备开口,一旁的扶翼公子慢悠悠的说:“可以,不过...................最近魔都人蠢蠢欲动,我们要防患于未然,要想进去学习,那就先走一下‘断魂桥’吧,每个人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现在,你们每个人脑子里都想一个问题。” “什么是‘断魂桥’”李赖侬抓耳挠腮的问。扶翼公子挑动着细长的桃花眼,笑眯眯地解释:“能照射出魔都人的脸。”李赖侬干笑着慢慢后退,眨巴眨巴眼说:“嘿嘿,好呀,我才想起来要上茅厕,憋急了。” 他刚转身,一道精光四面八方飞来,一个石头拱桥出现在眼前。“欢迎你们能来,毒舌安和他的朋友们。”天外飞音从头顶上传来,我们震惊的看着前方,连接拱桥的是两条路,一条是来时的瀑布和小河路,一条是放满美味佳肴的小径。 “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千年断魂桥,刚才你们三人脑子里想了同一问题,现在,只要选择一条路过来就好了,你们的朋友也过来了。”忽然,石拱桥前方的菜肴小径上,何悟坐在桌前冲我们挥手:“五爷,你们怎么还杵在那儿,快点过来,再不吃东西会饿死的。” 另一头,文澜坐在花海里欲哭无泪的抱怨着,一旁的何悟冲我们大喊:“五爷,还是回来吧,别去那童话堡了,谁说偏要去这种地方的,说不定是个吃人的陷阱,谁也不知道那里都是什么人。” 何悟笑意盈盈地说。这一次,我们看到两条路上真的出现了两个何悟,“这次你们不会觉得我是骗子了吧?”李耐侬站在身后耸耸肩的说,“只不过误打乱撞用了别人的名字而已,对吧。” 我们满脸惊愕的杵在那儿不知如何进退。 第十三章:断魂桥 “何悟。”毒舌安叼着奶嘴轻哼了一声。“五爷!”两条路的尽头,两个何悟动作一致的摸着后脑勺,异口同声的回答。咕咕咕咕,肚子发出响亮的声音,此时天色仍然是傍晚时分,断魂桥上却是雨雾迷蒙,左边瀑布流水鸟语花香,右边丰盛菜肴错落小屋,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诶,我们去吃的那条路吧,肚皮饿得都快贴到马背上了。反正这两个何悟分不分得清有那么重要吗?我要是过去就是第三个‘何悟’了。”李赖侬像个老赖,生气的时候还要跺脚翘臀,趾高气昂地想往右边走,走路的时候扭动着兰花指,那背影倒有点像小觅了。 小觅?我被自己这样破天荒的想法给惊着了,不直到他和潘达这会儿在“巨人”房怎么样了。不过,如他说说,两个人确实不分伯仲,无论是长相还是动作出奇的一致,我嘟哝着小嘴,小心翼翼地斜睨着毒舌安,他那脸色难看得有点像一块臭豆腐,他瞪向我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干涸的嘴巴已经开始开裂了,我也有点蠢蠢欲动。 “站住,你们刚才想的问题是什么?”毒舌安懒洋洋的环抱胸口,如猫般微微躬背,随着起伏张力越大身上的豹纹慢慢扩大,一点也不着急去做选择,而是蛰伏的忍耐。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家和我差不多大,能当五爷和混混了——他确实是一匹猎豹,放荡不拘地外表下隐藏着沉稳和谋划。 李赖侬都快走到桥头边了,扭头看向他,吊儿郎当地翘起小拇指:“当然是,哪里是微能世界咯。小丫头,你呢?”我耷拉着肩膀,负重的掂量着小兔子书包,闷不做声咬牙扛,有气无力地说:“那还用说吗,和你一样咯。” 我背上一轻,毒舌安顺势将书包提了过去,潇洒帅气甩在背上,那粉红色小肩带短了大半截在他宽厚的背上迷你大。“谢谢。”我舒展着伸了个懒腰,“不要放松警惕。”男人的声音嘶哑苍老,再一次窜入到我脑海里。 “毒舌安,是你说话吗?”我停在半空的手顺势搭在他背上,一米八的个头实在太高,小矮子的我都快悬挂在他身上晃荡着,毒舌安的脸在眼前放大,大到可以看见粗糙的毛孔、饱满的红唇、雕刻般高挺的轮廓................ “你快成对子眼了。”男人轻笑出声,暧昧的挑起我娇俏的下巴。天呐,我在干什么!我赶紧松手的爬起来,结结巴巴地解释:“男女数数........不清。” 猝不及防的,他一把提起我的腰,回搂住服帖在他身上,宠溺的刮了一下我的小鼻子,余光似有似无地朝桥头上瞟,他好像在等待那个人下一步的动作:“是授受不清。莉莉,别轻举妄动,这里有点不太对劲,想到同一问题的人为什么只有三个人?明明只有四个人为什么又多了一个?” 他神秘兮兮的俯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我感觉到彼此的心跳,蓬勃迸发的小心脏砰砰跳动着,下一秒似乎就要破喉而出。“哇,他们好像爱上了,安,这是你命中注定的人,你看,洞口小了这里红了。”头戴花环的安吉盘腿坐在左心房里,两眼冒着无数个小爱心,她温柔的抚摸着伤口上仅有的大洞,那里渐渐愈合聚拢起来,心尖的地方变成了大红色,那是荷尔蒙分泌的杰作。 “哼,花痴。”对面右心房里,安德烈撩起黑袍盖在身上,嘟哝着小嘴闭上了眼,这次的他一点也不想发表魔鬼般的意见,因为这个女孩确实很好,一点儿也不像他的妈妈。 我摸了摸后背,衣服上湿透了一片:“怎么说?” 他嘴角微翘,半眯着眼斜瞟着李赖侬,撇头继续说:“何悟跟了我这么久,人品脾性非常了解,这次他们仨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微能世界,为什么他没想到这个问题?还有那个文澜,还记得她脸上的煤炭灰吗,阿敦乔鲁迷宫里全是石头,哪里来的煤炭灰呢?这里的一切很是古怪,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别说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手脚并用的跳起来抱住他,像树懒似的紧紧夹住,他惊诧的接住:“你干嘛?” “我怕。”他哭笑不得轻拍我后背,“你怕是个大宝宝吧。” “唷,都抱上了唷,还是情侣好,都饿成这样了还有无限的力气。”李赖侬酸溜溜的冷嘲热讽,迈开步子大摇大摆的走。周围雨雾愈发浓烈,腾起的雾气笼罩在断魂桥边,那泥石纹路铺成了厚厚几层,男人吊儿郎当的背影若隐若现。 “谁?!”何悟低吼着跳起,神经叨叨朝身后问道。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从树后蹒跚走来,见到桥对面的毒舌安眼珠子发亮,兴奋掠过何悟冲了过去,断魂桥面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般将她弹了回来:“安胜渽,我的乖宝宝。” 我感觉到了他绷直的身体,耳膜里不断灌入一个女人如饥似渴地声音,她在呼唤:“安胜渽,我的孩子,你没事吧,没有被那个疯子伤到吧?妈妈对不起你,不应该抛弃你走的,不应该嫁给那个恶魔................”宓冉哭哭啼啼地匍匐在地上,跪倒在桥头边。 “妈妈!”毒舌安一把撩开了我,他震惊的望着李赖侬前方的那个女人,那是他的妈妈,那个怀抱着他要清醒过来的妈妈,那个发了疯跑出去消失的妈妈。 “天呐,那个老妖婆又来了。”安德烈噌的坐了起来,高度紧张的仰头瞧。 毒舌安强忍住内心的焦躁,没有想到妈妈竟然出现在了这里,此时的宓冉满身是血,头发散乱肩头,和那晚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毒舌安!”我轻声呼唤,他仿佛魔怔般往前走,第一次见到他情绪失控的样子,往日的笃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安胜渽,妈妈对不起你,从小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是妈妈的不对。来,快来,乖宝宝,你一定饿了,快到这里来,这里有吃的,有你最爱的紫菜蒸蛋..........哈,还有这个,小鱼干薯条!”宓冉一会儿哭哭涕涕,一会儿又拿起桌上的薯条哄着笑着。 我心急如焚,跑过去拽住他:“毒舌安!他们有问题,他们都是假的,你不会忘记刚才说的话了吧。”他顿住了一秒,内心似乎在挣扎。左心房里,安吉心急如焚地扶正脑袋上的花圈祈求道:“安,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时,何悟终于吃饱喝足的走过来,摸着小肚子开心的翰:“嘿——李赖侬——五爷——你们快点过来歇息吧,是不是太累了——太饿了——听阿姨的话快点过来放松一下吧。”毒舌安挥手用力推开,扭头看向我时眼底一片猩红,像是在做思想斗争又像是克制不住前面的诱惑,又或者是因为母爱。 “毒舌安,那几个人肯定有问题的,你妈妈她...........怎么可能满身鲜血?还有何悟,完全没有以前的热心稳重,有点像.............像小丑。”我努力挤出合适的词汇,大声的喊。 “莉莉说的对,毒舌安,我才是你的馆长朋友,来这边,我们快点回去吧,快点找到微能世界。”瀑布小河上的何悟心急如焚地扑在地上,扯着嗓门竭力大喊,那紧张心情不亚于我。 “她是真的?”我凭着直觉,低呼出声。前方,毒舌安冷漠的声音传来:“那是我妈妈,她身上的血是我的。”什么?我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两脚止不住的打颤。 “每个人可以问一个问题。”那个叫扶翼公子男人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回荡。 对对对,我紧张地摩挲双手来回踱步,看着两个男人的背影笼罩在雨雾缭缭中快要消失,我冲着上天大喊:“我要问问题!断魂桥,我要问问题!” “每个人只能问一个问题,多问多贪便断魂。”现在浑厚的天外飞音在头上乍现。每一个人只能问一个问题,四个人挨个儿问便是浪费了,可是只能问一个................ 我忽然灵光一现:“好!我要问四个人一个问题,你们谁才是真正的自己?” 时光停滞,瀑布河流小路上,何悟焦急的蹲在地上,眉头紧锁;文澜正匍匐在小河边用手帕擦拭脖颈;宓冉满脸挂泪的看着断魂桥上的男人;这个摸着肚子的何悟嘴角浮现诡异的笑容,而李赖侬呢,斜倚在桥边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突然,被定格的人陡然清醒,文澜边擦拭脖颈边大声嚷嚷:“我就是我,林佘莉,就是这副模样,你怎么和那个像金毛狮王的女孩一样,委屈了就不停的叨‘明明是你’,呵,真像个毫无还击之力的宝宝.....................” 宓冉疯疯癫癫地大笑:“我的孩子可不是宝宝,安胜渽,妈妈就在这里,嘿嘿嘿——你忘记了我身上的血了吗?我不是你妈妈又是谁?嘿嘿嘿——” 何悟举手,啪嗒着胸口竭力证明自己:“我是五爷的人,我是怎样的他不清楚吗?”另一边的何悟耿着脖子探头瞧,欲言又止,嘴角诡异的笑又加深几分,挣扎着碎碎念道:“唔——我想说是的,可是——不能说,童话堡里的公子们可不会放过我的——这头——哼哼——”他鼻子突然缩了起来,变成两只肉红红的猪鼻子,鼻子里粗喘着哼哼声,嘴里咀嚼的牛肉饭屑还滴落在嘴边,它仰天嚎叫,后腿倒拱,草垛满天飞。 原来,它是头猪。“毒舌安,这边,原来的路是真的,何悟就在这里,你的哥儿们,毒舌安!“我小跑冲到断魂桥,闷头撞在一道无形的屏障上,哎哟,我跌落在地满眼冒金星,毒舌安无动于衷地往前走,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的牵线木偶:“妈妈,妈妈..........”亲情和朋友的选择似乎已经见分晓了。 “毒舌安!你这个懦夫!”右心房,黑袍的安德烈气愤跺脚,“那条路是错的,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去。”他生气的戳了戳心尖,这一次,邪恶的安德烈不再和安吉作对,因为他讨厌毒舌安的妈妈。 “兹——”毒舌安捂着胸口,倒吸一口冷气。安吉双手合十,温润的问:“安,安吉也想找到妈妈,可这个女人右眼没有一滴泪痕,这不是……妈妈。”毒舌安烦躁的咒骂,和自己较劲起来:“闭嘴!”脚上却是犹豫着。 毒舌安这是怎么了?我被气得这下真的成文澜嘴里的那个金毛狮王了,冲着站在断魂桥中间的男人大吼:“你呢?李赖侬!”那个男人耷拉着脑袋充耳未闻,嘿嘿嘿,他突然低笑,笑得浑身发颤。 “我就是李赖侬呀。”他阴沉的缓缓回头,勾起兰花指,娇俏的转身,嘴角邪笑渐渐荡漾,额头上慢慢起壳,脸上卷起的皮一层层脱落,小觅的脸出现在眼前。小觅!我惊叫出声,那是小觅的脸!不对,确切的说是小觅的半边脸,一半是李赖侬,一半是小觅。好可怕,我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话说间,断魂桥像悬桥左右摇晃,中间泥土石裂开,毒舌安踉跄的扑倒在地,眼疾手快地抓住石桥边的粗绳。“安!”宓冉匍匐在地焦急的喊着,伸手想抓住那个快跌落到谷底的男人。 “啊——”一声嚎叫,李赖侬悬挂在石缝下,那张半觅半侬的脸狰狞得异常可怖。 “快救我!老大!”小觅熟悉的声音溢出。毒舌安紧紧抓住石桥绳上的手指泛白,李赖侬那张诡异的脸上又迸发狠毒的目光。 “他不会管你死活的,你没看到他也和你一样吗?”李赖侬的半边脸邪笑着,他举起右手,一根根的扒开左手的手指。李赖侬的身体里藏着另外一个人? “不,老大不会有事的哦,他会——救我的,哼。”他脑袋向右一转,小觅坚定而娘娘腔的神情浮现在脸上。 我瞪大两眼惊恐的看着李赖侬分裂的模样,眼见他半边身子斜落下去,只剩下左手还死死的抓在石缝边:“老大——我是小觅——我真的是小觅,相信我!我们不能再失去彼此了,青龙乔庄已经失去了一个猫儿..................” 原来,这就是断魂桥,撒谎的人会被惩罚。 忽然,毒舌安腾空而起,如鲤鱼旋转起来,掌心上到处被勒成红印。石拱桥像海盗船一般,左右摇晃着快要晃到天上去了。唷哟,太阳颤抖的一脚跳开,微眯着大眼睛若有所思:“可怜的年轻人,拨开迷雾............难哟.......” “啊,老大。”快要掉到山谷之下的男人被毒舌安抓住,提起一口气,两脚轻掠,飞身旋转着离开了断魂桥,石拱桥停止了晃动,山间鸟鸣,瀑布倾泻。 小觅满脸汗水,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谢谢你,老大,信我。”我不可置信地跑过去,撑开两瓣干巴巴快黏上的嘴皮子:“毒舌安,你.................回来了?” 天空上,浑厚的男声响起:“恭喜你,毒舌安,你找到了你的朋友。” 毒舌安挑眉看着头顶上某一个方向,满眼的猩红已经被融化掉了:“当然,我不是傻子,谁会上魔都人的当。” 天空之上,男人低沉的大笑:“毒舌安,你成长了,魔都人已经入侵了,它们就像细菌毒瘤无孔不入,恭喜你选择相信自己的伙伴,也要感谢你旁边的姑娘,勇敢的化险为夷,走过断魂桥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还没完?我正想仰着脖子冲头顶那个方向抗议,毒舌安拦住了我:“这两条路,我一个都不选。”他低下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我,认真的问,“林佘莉,你还记得格拉司吗?一个问题,两条选择,一棵有毒的多汁树,一条能出去的出口。” “对对,他怎么了?”我糊里糊涂地仰头回望着,方才紧张的情绪仍旧没有消失殆尽,脑子里嗡嗡作响,无法集中思绪,颤抖的身子开始沉稳许多,不知为何心里更多了一份安心。 毒舌安好看的丹凤眼微挑,浓黑的眉毛轻轻聚拢,嘴角忽而绽放温暖的笑,摸着我炸毛的头发耐心的说:“你不觉得眼前的断魂桥,就是那道题吗?” 我们仨齐齐往前看,何悟欣喜的盘腿而坐,向他竖起了个大拇指;宓冉可怜兮兮的蹲坐在地上,全身脏乱,满脸憔悴。 第十四章:童话堡 “对哦!”我拍了一下自己的木鱼脑袋恍然大悟,“我们三个就是饥肠辘辘地那六个人,美食小路就是那棵有毒的多汁树,瀑布出口就是那条万丈深渊,一个是朋友一个是母亲,毒舌安,难道...............” “是的。”他瞳孔微缩,面色如尘,深咖遮阳长袖下悄悄伸出右手勾住我的小拇指,电流从手指传到大脑,一阵酥麻席卷全身,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第三条路,选择朋友相信自己。” 宓冉看着桥头三个人,似是痛苦的在地上蜷缩,掀起单薄血渍的乳白长袖,泪流满面地伸出右手战战兢兢地呼唤:“胜渽,我的孩子,妈妈浑身疼,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宓冉削瘦如骨的指着手臂、小肚,那里是触目惊心的鞭痕,皮开肉绽一厘深,手臂上是指甲大的血窟窿。 “妈妈也想过回来找你,可是............我被慧老大抓到了地牢,一待就是一年半载,长年累月不见天日,夜不能寐,日不能歇,飞虹章的秘密终究还是守不住了,要不是那个李翰小伙子,恐怕.....................妈妈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宓冉枕着袖口使劲擦拭着眼角的泪,豆大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掉个不停。 呜咽声不大,穿透力极强,透过缭缭雨雾像波浪此起彼伏地传递过来,她的回音经过断魂桥变得更大了,窜入到我们的耳朵里,敲击在心房上。听到连绵不断的哭声,毒舌安心房开始了波荡,他紧紧拽着我的手腕力度慢慢变大,似是在挣扎,我冰凉的手回握着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清凉透心的触感,透过血管输送全身。 “老大............师母她..............不见得是真的耶,额,怎么说呢,虽然我一介凡人不能理解这个世界里的.............魔法吧,但是咱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去微能世界找到叛徒吗?”小觅摸着下巴,胆战心惊地看着他,谨慎的斟酌着字眼,他们手下四个人都知道他爸妈挺牛逼的,但千万不能随便提。 “叛徒!”毒舌安如晴天霹雳,身体微颤努力把自己从情绪里拔了出来,手腕上的力道松了些,一只巴掌大的拳头手又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像宝贝似的往背后藏,宽大的遮阳长袖飘扬的垂落下来,我像喝了酒的醉汉,涨得满脸通红。 “你右眼没有心形泪痕,不是妈妈。”毒舌安一分钟前他心里的两个小人儿早就给了答案,他并不愿意相信,那是来自家里的唯一温暖,好想紧紧地抓在手心里,汲取着它缺失的温存,可是他不得不听从内心的呼唤,因为他不愿意自欺欺人,“这里不是微能世界,妈妈也不在重合镜,你能抽取我的记忆,盗走我的心情,又能幻化成人形,应该是麦克·利尔那本《世上最匪夷所思地一百个物种》的书里提到过的‘食心花’,专门窃取人的记忆,引诱上钩后吃掉人心丢掉皮囊的食心花。” 天呐,这世上真有这么恐怖的物种,我心里暗自腹诽,只感觉头皮发麻,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颗颗立起,耀武扬威的高高耸立。 “你窃取了我最深的记忆,还原了最刻骨铭心地画面,这就是为什么你会穿着带血的乳白长衣,说着地牢禁闭秘密的原因,是记忆的重现,为的就是攻克人心一步步瓦解吃掉,只能说.................我内心不够强大。”毒舌安取下常年咀嚼的奶嘴,宝贝的将它挂在了脖子上,他眉飞色舞地昂头,眼里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他一点点道出真相,桥头那边便一点点发生改变,宓冉的身体开始在缩小,身上脏兮兮的长袖空落落的掉了下来,头顶上蹦出一根红通通的拇指花,红艳艳的在风中摇曳,接着又是一根、两根。他牵着我一步步上前,断魂桥四周的雨雾逐渐消散,厚厚的雾气被一阵阵清风拂来,朝河流瀑布的几公里外荡漾,太阳公公扒拉着眼前漂浮的乌云,金灿夺目的阳光从云中照射下来。 眼见着沾满泥巴的休闲鞋就要踏上断魂桥时,我忍不住的小声提醒:“小心。”表面强装镇定,手心里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已,见识过李赖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被坠落到石缝中,那头假扮何悟的家猪被打回了原形,我们又会面临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 “不怕,我们光明正大又有什么好担心?怕会断了鼻子,没了眼睛吗?”毒舌安嘴角轻蔑的一挑,冲着头顶的方向大喊,“我们选择第三条路,一直走到断魂桥的尽头。”断落的青砖石板路颤抖着慢慢粘合,我们脚踏之处,泥泞的石板缝隙连接起来,灰头土脸地砖块变成赤黄青蓝紫的砖瓦,一块连着一块,坚硬如墙的支撑着我们,原来担心的坠落攻击都是多余的。 我们每走一步,周围聚拢的雨雾闪现出零星的片段,它们七嘴八舌地吐槽,重复着不同的画面。 “哎哟,李姑娘,你怎么也和我一样,读书的时间不在学校?”画面里,我学者李姑娘祖传的腔调哎哟着捏住她肉团团的高原红。 “哎哟,我就是跟人家打架了!排球社的几个娘们儿真是太欺负人了,教练选我去市里参加比赛,要是得了奖就有机会进市排球队实习和训练,可……………可她们说我是农村出来的,不符合当地城镇户口,我…………我气不过就跟她们打了一架!”李姑娘气哼哼的说。 “妈妈——妈妈——”黑乎乎的小屋子里,毒舌安躺在床上梦呓,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挣扎着不停晃头。 “你把人家支耳的肋骨打掉了三根,这是为什么?”John帅气浅笑,扶了扶金丝镶边的眼镜问明情况。 一群小孩围拢着地上嚎啕大哭的小男孩,欢呼雀跃地拍手尖叫:“娘娘腔——羞羞羞——小觅娘娘腔,哈哈哈哈哈。” ............................... 千万种声音嘈杂的窜入耳膜,一幅幅画面像电影般哗哗播放。原来,他们真的好可怜,我心里泛起酸楚,柠檬汁撒了一心窝,“到了!”有人在耳畔轻声提醒,我猛然睁开眼往后望,断魂桥成一条五彩斑斓的绸缎横跨在空中,赤黄青蓝紫的彩虹显现出来,原来,断魂桥是一座彩虹桥。眼前是一栋蜿蜒起伏的流线型蘑菇城堡,深咖色的弧形大门,米色墙面上开着四扇田字形琉璃窗,三角屋顶高高耸立着烟筒,乍看之下仿佛是色彩鲜艳的章鱼趴在了一栋米色古城堡上。 我紧紧拽着怀里的兔子书包,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这时,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拍掌声:“欢迎来到童话堡。” 圣诞的矮老头热火朝天的领着小蘑菇们吹着金色喇叭鸣奏,扶翼公子们笑意盈盈地鼓掌,陆续有长裙盛装的女人们走出来,无不惊叹欢呼:“你们是第一个通过断魂桥的人。” “我就这样说吧,那个叼奶嘴的小伙子准能行,哈里——快给我四倍飒飒币。”头戴金冠的中年女人兴奋的朝黑亮皮裤的男子大喊,男子站在砖块荧屏前哭丧着小脸。 满头卷发的男人冲出了栅栏,一把搂住我和毒舌安,兴高采烈地在我俩脸上啄了一口:“啊哈——真是太好了——你俩真是我的小福星!赢了五十个飒飒币,五十个!来吧孩子们,快进来坐坐,伏羲大人已经到啦。”我整张脸被夹在他的咯吱窝里,憋得快出不出了气,咯吱窝下青烟袅袅,我被熏得冲进了栅栏里。 “嘿,这孩子真是心急。”卷发男人开朗大笑,拂袖清风的走了进去,矮老头亲昵的挽着毒舌安,递了一杯彩虹水:“小伙子,喝一杯彩虹水,肚子饱饱的,精气神儿才会好。” 毒舌安接过塑料高杯的水壶,吸吮着透明吸管里五颜六色的彩虹水,妖娆的袅袅向上,身体里每一个细胞被激活,一股气流席卷全身,全身的力气慢慢苏醒:“谢谢,老头。”矮子老头跳脚的给了他一个暴栗:“叫我精灵阁老,小子,宁楠财团的后代真是.............胆大包天,我要去告诉你家老爷子..................” “好的,精灵阁老,我才认识你。”毒舌安毫不在意地接过另一杯递给了小觅,咕噜几下入肚,发紫的嘴唇渐渐有了血色,小觅脸色恢复常态,感激涕零的压低声音问毒舌安:“老大,你不怕这水哦..............”他和猫儿都知道他的臭脾气,一般东西可不能随便吃,在格安社的时候就是因为太饿吃了司长给的一片紫薯面包,结果毒性浸入皮肉,不得不割掉手臂感染的皮肤,在手臂膀子上刺一小块猎豹的纹身。 “不怕,我先试过了。”毒舌安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见他面色红润,损人的劲儿又恢复如初,这才满意的跨步进门,小觅怔怔的站在原地,憨厚的咧嘴一笑:“哈,老大原来是爱我的。” “你才认识我,就喝了我两罐彩虹水,毒舌安,我要去告状,哼!”矮老头抡起小拳头骂骂咧咧地窜到蘑菇城堡的车棚里,一个腰间束着长穗宫绦的女子从斗篷脚踏车上缓缓走来,抿住樱桃小口,笑眯眯的问:“阁老,您这是吃了炸弹了嘛?伏羲大人都到了,可不能被看到了,会说闲话的。” 矮老头用手挡脸赶紧背过身,拉起长裤兜拎到脖子上,夸张的长吁一口气,裤兜滋溜的掉回到腰上,待到转身时又是一副喜气洋洋:“嘿,罗森小姐,老头心情可好了,就是有点更年期。嘿嘿嘿嘿嘿。” 我冲进去的时候,一只小脚伸出来被踉跄了几下,脑袋撞在一个头戴金冠的中年女人怀里,她抓着我金毛狮王爆炸式发型,抬起我的脸一瞧,高兴的嘟起香肠唇就在脸上重重的吧唧一口:“哈,原来是你呀,跨过断魂桥的第一个人,嘿哟。”全场爆发发出热烈的笑声。 “谢谢............你。”我使出吃奶的劲儿,腆笑着挣脱那张肉嘟嘟的胸膛,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站在了舞台中央!四周围满了衣着新奇鲜艳的人,有的披着麒麟戏珠袍子,正挽着喇叭裙的女人说着悄悄话;有的背依在咖啡桌子前,和一群孔雀羽衣的女人三三两两的说笑,不时偷瞟着进来的每一个人。 哐当,深咖色木门再次打开,毒舌安三人在一群小蘑菇头的簇拥下来到了这里,人群里又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有人吹着响亮的口哨:“艾古,欢迎走过断魂桥的英雄们。”草菇扭动着纤细苗条的身段走过来,拿起百合花套在我们的脑袋上:“巨人家族的礼物,英雄们,尤其我们的毒舌安……和林舍莉。” 草菇布满黄雀斑的脸上绽放可掬的笑容,冲我俩眨眨眼。文澜嘟哝小嘴,斜斜小眼睛,指着小觅小胳膊小腿,插嘴道:“草菇头,我俩也不也在断什么桥的尽头……可不只是他俩。” 草菇半黑草发竖起,阴阳怪气儿的说:“那可不,你一去不就是在尽头了?”“你……”文澜白净的小脸上绯红一片,她面无表情地抿唇,一旁娘娘腔的小觅竖起兰花指怪嗔的说:“哎哟,这里怎么就一股酸溜溜的味儿,冲鼻子……” 文澜踌躇的紧捏着衣角,满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她瞪着前面蓬头垢面的林舍莉,不服气的小声嘀咕:“她有什么好,和那个金毛狮王女孩一样邋里邋遢,动不动哭哭啼啼。” 一曲清幽宁静的《广陵散》戛然而止,湛蓝清澈的旋转梯啪哒几声,一轮五尺黑白八卦图展现出来,人群顿时肃静只留下熙熙攘攘地传话声:“伏羲大人来了。” “伏羲大人来啦!” 只见五尺八卦图的金鸾高殿上飞下一个露额长发,两颊处留着密匝匝胡须的长者,他一身猎豹花色的软貂皮,配着齐腕长袖衫,露出健硕黝黑的臂膀,剑眉浓烈,宽额方脸,一派温润醇厚学者地模样。 “伏羲大人!”蘑菇城堡内,所有人匍匐在地朝高殿叩拜,殿堂八卦图下的长者反倒谦卑和蔼地摆手:“使不得,朋友们,今天的人都到齐了吗?” 伏羲大人说话浑厚缓慢,像是德才兼备的长者令人心惊,这声音……不就是断魂桥的那个天外飞音吗?! 我惊讶的抬起脑袋毫不忌讳的看着他,那道视线准确温暖地迎面而上,伏羲大人朝我温和一笑:“当然,就是我,林舍莉。”哟,矮老头吓得赶紧把我挺起来的脑袋摁下去,殿堂上那个男人不高兴地摆摆手:“精灵阁老,不许这样对待客人,我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家今日前来就是学习最新的课程,四大家族都到了吗?” “都到了,伏羲大人。”说话的是一个足有屋顶高的巨人,他吹嘘着嘴角边生着几根黄胡子碴儿,粗声粗气地举手。另一侧,四个金童嬉笑着举起双脚,快活的咯咯笑:“到啦到啦,伏羲大人,妈妈说要我们先来学习。” “你个小不点,还穿着开裆裤学习啥?”抱着黄色布偶娃娃的女人嗔怪着说,众人哈哈大笑。伏羲大人仰头爽朗一笑,环视下方一圈慵懒的问:“宁楠家族呢?” “老头在这里咧!”一个驼背老头从鲜花角落里挣扎着露出一张老脸,他慌张的扒弄着脖子上的金链子,赶紧戴上猫儿形状的老花镜,眼前一片明亮。他嘶哑着嗓音解释:“嘿,老头来晚了,准备了一幅手作献给各位。”众人起身,纷纷扭过头来,老头从鲜花堆里拼命的掏,花瓣飞得满屋子都是。 “你爷爷?”我惊得推了推毒舌安,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不做一句声,心下一惊:“这是……微能城堡吗?这里的人那么熟悉,不,又不是很熟悉,似乎是年轻时候的样子!”毒舌安静静的观察,悄悄瞅着青铜齿轮,齿针停在了中间第三环小格子里,上面写着:公元300万年农历三月。 一个娇小的身影在热烈声中悄悄走了出来。文澜不甘心的看着身后的热闹,没有哪一个细节是属于自己的,心里泛着道不尽的酸水,快把整个人都要淹没了。 “你说,他们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了吗?不就是答了几个问题从桥尾走向了桥头,为什么就成了人人喜欢地英雄了?”她赌气的冲着深咖木门提了一脚,“要知道就不从那个迷宫逃出来了,和他们一样被怪物吃掉就好!” “所以,你是无魂人?”身后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谁?”她惊讶的捂住嘴环顾四周,周围除了栅栏和花草没有其他。 “我在这里,无魂人。”枝繁叶茂的松柏树上坐着一个年轻强悍的男人,他悬腿坐在树枝上,一撮冰淇淋卷发下是方脸英俊的脸,美中不足的是多了一个大蒜鼻。 笑面狼环抱胳膊戏谑的看着她,文澜吓了一跳矢口否认:“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笑面狼从树上跳下来,从胸口取出椭圆小镜神秘叨叨的说:“你骗得了伏羲大人,骗不了我。”他边说边不客气的撕下栅栏的一块木条,放在嘴里吃了起来。 “吃一口巧克力。”他悠哉的递过去栅栏条,文澜本能的连连后退,这个男人好可怕,她心里喃喃的说,隔着一米开外的距离喊:“你疯了,这是木条。”正说着,一个小蘑菇头悄悄的从土里窜了出来,吧唧咬上一口栅栏:“好吃。”他说,眼珠子咕噜一转,“童话堡里的任何物体,都是糖果巧克力棉花糖做的呢,你试试。” 他说了一连串吃的,最后客气的递给她。文澜狐疑的接了过来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绽放。 第十五章:伏羲的世界 文澜咀嚼着甜滋滋的巧克力栅栏条,吸吮着手指头舔得吧唧作响,“那,这里的屋子也能吃?”她指了指蘑菇卷流线条状的城堡,不解的问。笑面狼撮了撮大蒜鼻子,手插在裤兜里揣测道:“怎么,想打这里的主意?无魂人,这不是你能削想的,伏羲大人来了便吃不得了。” 文澜眼神闪躲,不耐烦地挥手,佯装生气的模样,转身想准备离去:“什么无魂人?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她边说边抓了几把巧克力栅栏,又跳着折断写着“欢迎光临”字样的抹茶牌匾架,慌张中想逃之夭夭。 “求求你,马脸叔叔……狼人大叔……活神仙们,别吃我,千万别吃我,你要什么我都有。”女人跪地求饶,苦苦哀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听得人为之一动,细声细气的声音里有着丝丝颤抖。 文澜转身的背影一怔,那个几近恐惧绝望的声音正是她,那一幕她永远都不能忘记在阿敦乔鲁迷宫里,那三头始新马狼是如何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咬上杨阳的脖颈,大动脉里流淌的鲜血瞬间迸发,她看着三头闪烁青色眼光的始新马狼是如何撕裂他的胸膛,最后所剩无几的残骸;而响哥呢,有两个成年男人魁梧的“巨人”却是被一口吞进肚里,只剩下一条脏兮兮的花色手帕。 “那你又有什么?”中间为首的始新马狼抹了抹嘴角残留的细骨,舔着红彤彤的舌头赤裸裸的说。文澜颤抖的声音愈发细小,像只蚊子般嗡嗡,她缩在角落里抽泣的打量自己:“我……我有手环,对,我还有翡翠手环,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仅此一只。你们一定吃饱了,肯定不会要吃我的,对不对?” 她眼巴巴的望着,泪水噙满眼眶,急的使劲勒掉右手腕上的翡翠手环,满怀希望的将它献上。“哈哈哈哈。”始新马狼们看着小小人儿递上来的石头,族群里爆发响亮的笑声。 “哈哈哈哈,你真是可爱又天真,我们可不是莫洛赛人专吃石头……人类,恐怕你还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要吞掉你们!我们始新马狼们一向不开荤,喜欢和人交朋友……” “还真没看出来……”文澜抽泣道颤抖,面上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仍旧止不住地嗤之以鼻。当当,三角叉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铁制声,始新马狼群里爆发不满的唏嘘声,躁动的七嘴八舌起哄。 “她打心眼里看不起我们!”有长胡子的马狼顿足抗议。 “我们听到由心的骂娘我们。”另一个年轻气盛的马狼撅嘴喊道。 文澜惊的直摆手:“不不,我没有说看不起你们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想……”她眼泪婆娑地打湿了衣襟。 “还在说谎,人类!我们可是能看见人心,听到心声的。” “睁眼说瞎话,就是我们不喜欢的,你们是人类群里的一粒老鼠屎,吃掉她,吞掉她!”始新马狼群里爆发响亮的抗议声。 那声音此起彼伏,从远至近仿佛近在咫尺,万人声讨让她再次崩溃:“住口!”文澜捂住耳朵缓缓转过身来,就见到笑面狼手里拿着一枚椭圆镜,镜中满屏都是始新马狼群起攻之的声讨,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蜷缩着,地上遍布血迹斑斑,周边都是石头墙砌成的迷宫弯道,巧的是他们几个硬是没走出来,钻进了死胡同里。 真是幸运哈,她怀里抱满了甜滋滋糖果做成的牌匾大门,讽刺的想。椭圆镜的屏幕上布满黑灰色的花点,年轻的笑面狼仍是笑容可掬地看着她,温柔的循循善诱:“所以,他们吸走了你的灵魂?” 文澜苦笑的咧嘴冷哼:“是的,他们说要我感受下比吞下去更难受的模样,所以吸走了我的灵魂,我看着她恋恋不舍地冲我嘶喊却无能为力。他们说,我不能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就会变成泡沫消失了……呵呵,最终还是会消失的,只是用不同方式对不对?” 笑面狼捏了捏头发尖的一撮冰淇淋卷发,像个长者语重心长地问:“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始新马狼灰吃人,它们可是丛林最好脾气的侍卫,可不那么轻易发怒,你们可真厉害。那,你明白它们为什么突然暴怒吗?” 文澜放弃似的摇摇头:“并不知道,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都这样了,还能比这更糟?” “如果说我可以帮你呢?”笑面狼低头看了一眼伸长脑袋听故事的小蘑菇头:“你可以走了,小蘑菇头,偷偷逃出来不听课的小东西我都会告诉精灵阁老。” 小蘑菇头吓得一哆嗦,顶着脑袋上肉肉的蘑菇伞连连甩头:“艾古,笑面公子求求你高抬贵手,小蘑菇头马上就滚回去了……”它聪明的盯着男人的脸不放过丝毫表情,见他只是温暖微笑着没有半点来真的意思,摸着跳动的小心脏一溜烟的缩进泥土里,还没完全进去的大脑袋被一只纤细如骨的小手摁了下去,远方,它在土里滑动的上下凹凸,像一只小地鼠灵巧的钻土而去。 文澜狐疑的看向他不可置信地问:“你要怎样帮助我?你为什么要帮助我?”笑面狼哈哈大笑,拍着双手大声夸赞:“问得好,我会魔法,不然这面椭圆镜怎么能回放你的过往,让我知道你的身份呢?” “你是,魔都人!”文澜吃惊地脱口而出,在丑脸国里她老早就听戈蓝说过这个世界里的人种就像国度一样多,其中就有魔都人,这类人会魔法能将人变成猪狗草树任意形态,而他们就不能,只能靠身体里与身俱来的能量,还不能改变世间万物的形态,相传只有造世者及其候选人才能袭得这样的才能——通过自身能量变幻外物形态和状态,其他人都不可以。很早就听说,魔法和能量的区别只是一线之差,界限模糊常被人当作混淆视听的借口,可是为什么偏偏魔法就可以,这至今是个谜。 笑面狼大蒜鼻子怂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收起椭圆镜,直勾勾地盯着她:“不,姑娘,我只是善用魔法的人,你和我都是一类人——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叮当,青铜齿轮销针跳转到了第二格,时间又流逝了一分,可他们现在还耗在这个鬼地方半天找不到三物件的踪影和笑面狼的足迹。哎,不知是喜还是忧,毒舌安看着百合花瓣堆里那个驼背老头,像个老小孩似的欣喜的将伏羲木雕作品小心翼翼地呈献上去。 “伏羲大人,这是名楠家族全体成员花了一百零一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雕刻完成的作品,小小心意不足挂齿。”在场所有人看着一比一真人大小的木雕,上面长发齐肩、浓眉大眼的男人正弯腰捏起八卦爻条放在地上的八卦阵上,坦胸健硕的体魄散发着原始男性的阳刚魅力。 “只有宁楠家族才能有这样的手艺。好厉害,其他家族都比不上呢。” “安爹,我们几个小娃娃也想见识一下你们家族的人,多多学习呢……” “你们是要见我吗?”大门口响起活泼而张力的年轻男人声音,笑面狼意气风发地走了进来。 “笑面公子来啦……”有女人羞涩的在人群里低呼,眼睛不时的朝他身上瞟,恨不得飞奔过去黏在他身上,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实在太害臊了。 倒是八卦阵下,飞奔出来一个青莲长褂的女子,她像少女般满脸通红的晃脑,头上的双凤麒麟冠轻轻摇摆:“笑面公子!”见到笑面狼,她可能是童话堡里唯一一个可以众目睽睽之下飞身跑过去的女人,没有人会说闲话,因为她是女娲身边的玉兔。 “哈,玉兔,好久不见。”笑面狼憨厚可掬地冲她一笑,玉兔提起青莲长褂裙摆淑女的点点头:“好久不见,笑面公子,你最近忙啥?” “还能忙什么,死小子!快点过来问候伏羲大人。”安爹老头脾气爆炸的一跺脚,拎起他耳朵就往金鸾高殿上挪。 “啊啊,疼,爸爸。”笑面狼佯装的挤眉弄眼,全场哄笑一片。在这个世界里,笑面狼和翼公子都是伏羲大人未来席位继承的候选人,一个英俊开朗多女人缘,一个儒雅沉静多智慧,无论哪种都深得大家欢喜。 伏羲大人连忙摆手,那副木质手作图便飞到八卦阵下,他笑嘻嘻的看着这个眉飞色舞地男人,调笑的问道:“怎么好意思让鼎鼎大名的笑面公子来问候呢?” 笑面狼装作一惊,连忙跪下,用诙谐幽默的语调夸张的祈求:“再有名也不急伏羲大人有名,笑面狼给伏羲大人磕头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哈哈哈哈,全场捧腹大笑,我差点快要尖叫出声:“这不就是笑面狼吗?!那个丑脸国里的巨人脸!”没错,他头发顶是一撮冰淇淋卷发,大蒜鼻子方正脸,和巨人石头脸如出一辙,原来他就是丑脸国的主人——我们要找的笑面狼。 毒舌安暗中捏了一把我的手背,我赶紧低下头捂住了嘴。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的背影,按住胸腔里有起伏不定的复杂情绪:“爸爸!”当他一眼看到年轻时候的爸爸,心里就开始堵着慌,他才是微能世界里的那个大魔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能找到,总觉得有些深深的担忧。 看着众人皆笑,伏羲大人好笑又对他无可奈何,撇了一眼门口鬼鬼祟祟地女孩,笑面狼眼疾手快地先斩后奏:“伏羲木雕就是我们宁楠家族成员一同完成,刚刚就是去拿剩下的点睛之笔,正巧遇见了这位姑娘闲聊了几句,就来晚了。” 众人刷刷的看向文澜,她探头探脑地走进我们仨中,见到一群人的注目礼不好意思的打着招呼:“嘿,你们好,我是……”她瞅了我俩一眼,头上亮晶晶的百合花冠让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指着我俩道:“我是林舍莉,毒舌安的朋友!”殿堂的装饰角落里,草菇扭动细小腰肢,高扬起小鱼干控诉道:”小鱼干是你毁的,赔!赔!“ 有人交头接耳,细声细语。文澜脸色涨红她很想指着林佘莉推回去,可是谁叫她是英雄呢?”嘿,不好意思,蘑菇...............大人,是我不小心踩到的,实在不好意思,要不我赔你好不好?“她哭丧着脸恳求道,草菇刚想趾高气昂地在伏羲大人面前告状,也只能干瞪眼。 伏羲大人睿智的眼眸打量着杵在门口的女孩,波波短发,白皙肌肤,抬手低眉间全是娇羞,和旁边戴皮软的女孩比起来着实令人心生犹怜,可是,她少了环绕周身的金光,只有毫无灵魂的灰白,她是无魂人。伏羲大人拂袖,殿堂之中凭空出现长椅圆桌,共分五排六椅,八卦图阵开始旋转,“导师授课开始啦。”一只五彩羽毛的猫头鹰半空盘旋,耿着脖子大声嚷嚷,所有人的桌前出现了书,一本一丈二尺的牛白鹿纸,翻开里面跳动着三维矮房和花草,旁边是一连串古符,另一本小书是夹着的软毛笔,笔尖蘸了黑墨。 “授课,授课。”小狐狸躲在银狐的肚皮下,咕噜咕噜吸吮着奶。 “伏羲大人,翼公子他,还没有来。”精灵阁老刺耳的声音炸开,老态龙钟地站在人群最前面,特意高声提醒。小智公子恭敬地旁敲侧击,故作震惊的补充:“是呵,翼公子真的还没来诶。要不,伏羲大人等他到了我们再开始?” “翼公子是在学习,应该是忘记时间了,要不小智公子去喊一下?”那个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的女人优雅的反问回去,男人刚想狡辩就见到是女娲娘娘身边的红人——月,他也只能赔笑着住了嘴。 “翼,应该是忙了,我去找他过来吧。”笑面狼适时宜的抬头望向高殿上的人,听着有人忖度着这位候选人,他按耐住心里的窃喜,站起来转身。 伏羲大人目光凌厉,捋起齐腰长发郑重的说:“不用了,我让他去办点事了。这次我上山采集从草药时困在山间,遇见一位得道高僧在打坐,我问他这是在做什么,他睁眼告诉我‘去浮沉,才心静’。今天,是学习呼吸,听从自己的内心,用软笔记录在纸上。现在,喝一口彩虹水含在嘴里,深呼吸,缓缓闭上眼...............“ 他浑厚的嗓音在耳畔缭缭,仿佛是天外之音。桌前,一杯紫铜水纹杯腾空出现,所有人一仰脖子喝了下来,我装模学样地喝了一口,清凉沁心,慢慢的沉入到思绪里。我看见一片宽阔无边的花海,章鱼状的红墙白瓦房,一列列大猫公交车行驶在铁轨上,售货员看见我,扯开蓬松夹克前的衣扣,露出挂满银块车票,热情挥手地喊:“姑娘,授勋派对要开始了,还不快点。” 我惊奇的左看右瞧,街上高个子女人抖动着她扑克牌的服装,一辆飞行的小车极速在她面前降落,溅起梅花朵朵的泥土水,“萨克,你小心点,再来这一出老娘要烧掉你的二手货。”哈哈哈,穿着旗袍的小女孩经过时大笑,挥舞着右手,掌心里迸发出来的金色流光,天空上出现腾飞的凤凰,凤凰盘旋而下绕着我旋转三圈。 哈,我开心的手舞足蹈,从来没见过这样神奇的世界,这里像是未来世界的童话王国,又像是................神话世界。十字路口的对面,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眼前,毒舌安两手插兜,扯了扯浅蓝夹克衫的衣襟,大步流星地朝我走来,“嘿,毒舌安,我在这儿!”我兴奋朝他挥手,中间穿梭着几辆闪着蓝光的电动火车。 “你们的脑子真有趣。”天空中,伏羲大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太阳公公恭敬的撩开白云,那张留着密匝短须的脸出现蓝天上,意犹未尽的摸着胡须俯视着我们。 我俩吓了一跳,见到头顶上那张脸,仿佛是到了楚门的世界,没错,断魂桥的那一幕便是童话堡的楚门世界,他们不过是通过悬浮镜看着我们,就像是看一场球赛和马赛。 “你们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伏羲大人直言不讳地说,毒舌安抬头吊儿郎当地问:“童话堡就是微能世界吧?安腾就是笑面狼?”蓝天中的脸和煦的笑了笑:“是对,也不对。这是重合镜,格拉司告诉过你,安,安腾自然是笑面狼,从小就是,只是没有人会告诉你,你莫得家族里真正的事。” 毒舌安轻笑出声:“可爸爸和爷爷不认识我,我们...............是在经历他们年轻时候的事?”在大殿里,他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他们陌生的眼光。伏羲爽朗大笑,笑得天空忍不住的颤抖,太阳公公紧紧抱住自己的小胳膊,两道猫须不停的抖动。 “笑面狼为什么会在重合镜?”毒舌安锲而不舍地继续问,伏羲大人笑得更灿烂了:“凡夫肉眼,所见皆为虚幻,欲见真相,非天眼,慧眼,不可为。” 他拂袖正准备离去,我灵机一动,冲着天空举手:“伏羲大人您能告诉我,托特塔罗牌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伏羲抿嘴浅笑淡淡的说:”睁眼吧,要开始了。“ 一阵旋风,童话堡里的人缓缓睁开了眼,所有人舒爽的伸了个懒腰,高殿大堂下,孔雀捏起手帕环顾四周,疑惑的问:“人呢?”这时,所有人才发现,长椅圆桌上已经少了六个人。 “哎哟,这是哪儿?”我哀嚎的四处张望。 “艾古,我的老腰哦,你们几个年轻人挪个位置。”精灵阁老从草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 “笑面狼——”玉兔怯生生地喊着面前这个男人,满脸通红的趴在他身上,笑面狼一骨碌的爬起来,环顾四周,惊讶的问:“怎么是你们?” 文澜小觅面面相觑,精灵阁老摸着屁股终于爬了起来,玉兔和我抿嘴不语:“我们也想说为什么是你?公子哥。这是哪儿?” 四周密密麻麻的树林,枝繁叶茂地将天空都遮住得严严实实。奇怪的是,老槐树的外围则是青砖围墙,有马匍匐在东南角啃草,有龙盘旋在粗壮大树上,另有一只狗蹲在艮位,它们懒洋洋的干着自己的事,看也没看我们一眼。 “糟糕,这不是...............伏羲大人的八卦阵吗?”精灵阁老拿起一块放大镜环视四周的瞧,半晌得出了个惊人的结论。 第十六章:逃出八卦阵 “伏羲的八卦阵?”小觅拍了拍浑身尘土,呆若木鸡地环视一圈,这个地方和那个“?”屋好像啊,也是这样的原始树木丛林,八个方位各有八种不同的动物,丛林中间则是八角攒尖式亭。 “是‘伏羲大人’,小子!”精灵阁老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收起手上的放大镜藏进了裤兜里,“难怪会被魔都人看上,它们最喜欢对伏羲大人不敬的人了。” 小觅吧唧着鲶鱼嘴,挑眉看着那个瘦不拉几的精灵阁老,翘起小拇指阴阳怪气儿的说:“噫,老头儿,你怎么知道?我是从空白屋里出来后才遇上的,只能说倒霉咯。我这衣服,还真脏,啧啧……”一向有些洁癖的他,很想脱掉这身黑漆漆的衣裳,他边往树丛走边撸起袖子闻了闻,一股章鱼的腐烂味儿冲鼻,就像当初从空白小屋滚出来跌落在湿漉漉的草垛林里一样,每次和树林过不去,他嘟哝着脱掉身上湿哒哒的衣服,露出背上条条蜈蚣印。 “小觅,你的背是怎么了?”我看着他背上深入皮肉里的血痕,歪歪扭扭的蜈蚣条痕布满整背,有的还能看见凸出来的背脊骨头,有的裂开成绽放的花瓣,青筋暴露,像是被东西钻进去一样,看得我满脸褶皱成了小老头,胃里一阵排山倒海翻涌而来。 “我的背,怎么了?”小觅不明所以地回头,痴嗔的看着我俩,满脸懵逼的模样。 “啊哈,小伙子自己都不知道,可我们都知道,你从空白屋里出来就遇上了魔都人,你背上就是最好的证明。”精灵阁老找了个树桩坐下来,整个人缩在戴帽青衫衣里,帽子横耷在他巴掌大的小脑袋上,成了一只灰黑漆漆的老蝙蝠。 小觅懵懂的扭着脖子想往后瞧,余光里却见背部歪歪扭扭的血痕,像蜈蚣一样布满在自己身上,他有着心烦意乱起来:“老头,你是个复读机吗?”他酸溜溜的模样像极了毒舌安。 老头也不理他,杵着干巴巴的削脸继续说:“是不是没有感觉?这就对了,魔都人想稀溜溜滑进你身体里的时候是没有感觉的,只有脸会变。时间久了,你就不是你。老实说,当初是不是吃了他们的蛤蟆糕?” 小觅不可否认地点点头:“空白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也没有……”他瞅了瞅大蒜鼻子的笑面狼,心领神会的和毒舌安交换了眼神,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那个人不是说,可以有重选的机会吗,所以我从空白屋里反身重新选了老大的房间,结果很幸运,遇到了一个漂着的小老头。” 他摊了摊两手,不可置否的耸肩:“那个老头在草垛林里搭起了一个帐篷,烧烤了很多东西,味道实在太香,我忍不住的走过去。” “老头,能拿一串吗?”小觅站在烧烤架前吞咽了几下口水,两眼冒着赤裸裸的渴求盯着架子上一连串的肉,牛肉、猪肉和一碟小菜,他不自觉地伸出了手。 啪,一只手嫌弃的摔了过来,老头眯着三角小眼看着:“想吃肉就要有飒飒币,十个币一串。”“十个币一串?你抢钱啊?”小觅惊诧的脱口而出,虽然他不知道飒飒币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但这是狮子大张嘴。 老头耸耸肩,哼哼唧唧的说:“不吃拉倒,反正饿的又不是我。”悠哉悠哉的夹起肉串翻了个边,滋,油滋滋地溅起颗颗香油,在空中跳舞呐喊:“嘿,好吃的哟,麻辣味儿……甜辣香液儿……” “我吃我吃,您老吩咐要怎样才可以?”这是他第一次学会为五斗米折腰,从小到大他一直生活在娘娘腔的阴影里长大,孤傲嘴毒是他坚硬的外壳,那也挡不住肚子饿的难受感。 老头三角小眼迸发奇异的光芒,他不经意的低眉冷笑,抬头时神秘兮兮的凑过去,压低声音说:“没有飒飒币的话……回答我一个问题,小点声儿,这里的丑脸国啊,有好多双眼,很多张嘴,都渴望老头的串串呢。” 丑脸国?小觅觉得稀奇没有多想,满眼都是烤肉架上的韭菜拌牛肉、香气冲鼻的猪肉排,他抹了一把溢出来的口水,嘴里快伸出一只小手,哎哟,没形象了,他心里有个声音罪恶的说。 眼前一把蒲扇挡住了他的视野,他扫兴的收回直勾勾的注目礼,却见老头将一把肉灰色的蒲扇挡在排排肉上:“小伙子,阳光和黑,你喜欢哪个?伏羲和狼你选哪个?” 小觅浅眉倒拧,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为了肚子里能装进东西有力气找到毒舌安,他兰花指一挥,娇气的说:“阳光和狼,请问伏羲是什么?” 老头惊异的白眉挑得都快粘上额前的刘海,这孩子真没读过书?他喜欢!他笑眯眯的三角小眼里有察觉不到的精明和毒辣,他从胸前的小兜里掏出黑乎乎的蛤蟆糕递给他。 “来,吃肉前黏个牙,味道更不一样。”小觅嘴巴张了张刚想反嘴,肚子非常争气的咕噜噜叫了起来。嘿,只能由着老头玩儿了,他思忖着在众目睽睽下下一口咬上那个蛤蟆糕,糕点和牛皮糖一样粘上了上下的板牙,牙齿扯都扯不开,他冲着老头急得指了指自己的嘴,嘴里发出呜呜声,老头无动于衷扇着蒲扇,三角小眼里毫不掩饰的蹦射出狠毒光芒,满脸皱巴巴的疙瘩开始长大,渐渐的两脚离开了地面升到了半空。 “孩子,这是你选的,狼和阳光你只选了一半。魔都人就喜欢你的傲娇和无知,可怜的人哇,来魔都的怀抱吧。”老头面无表情的张开两手,宛如世外天人般看着任人宰割的砧板肉,陡然间他变成一个光芒四射的罂粟剑绕着弯儿转到了他的身后。小觅感觉到冰冷的剑头兴奋的触碰着他的肌肤,就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全身被撕裂,光芒万丈他被抛到半空,挣扎着尖叫着忍受穿骨之痛,直到他精疲力尽的跌倒在地,再看时已经躺在丑脸国里,那棵歪脖子柳树藤下。 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笑面狼手上的椭圆镜,小觅在柳树藤下慢慢苏醒,那场景比电视剧更精彩,直到画面出现黑点,我们意犹未尽的散了。 “别播了,混蛋!”小觅挥舞着拳头怒吼,话音刚落无数把银剑已经直朝笑面狼的脑门飞去,只见他伸出右手掌心,无数个小剑噌噌的在他面前不停旋转,那掌心之中腾起寒霜气流,吸引无数银剑轨迹,铛铛几声,银剑了无生趣的散落一地。 “哇,这是魔法?”我看着笑面狼收起狮子爪子,掌心的寒霜便消失殆尽,他轻笑着一甩飞扬的金狮毛,温润如玉地解释:“不是,小姑娘,这是能量,我们人类就像一个发电机,掌心就是我们的能量,如果说弗洛伊德的潜意识占意识的60%,那么未开发的潜能就占了身体的60%。咱们伟大的诗人亚里士多德也觉得潜能是运动原始的,有兴趣来我莫得家族看看。”说着,他递送一张长着小翅膀的明信片,上面是软毛笔写了几行字:安腾,狼王学院的初级教师,宁楠家族理事人,最后一行字写得特别小,生怕别人知道似的。 “你懂得还真多,哼。”小觅叉腰背靠着大树慢慢蹲下来,嘴里讽刺的嘀咕,他发现毒舌安的老爸,哦不对,笑面狼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像个君子,实际却是毫无礼貌的小人。 笑面狼风度翩翩的说:“当然,比无知的人更有深度。” “你……”他气得脸红却无可奈何,谁叫他说的是事实呢,当初被魔都人选中一半是自己的原因,骄傲而无知才酿成了惨剧,庆幸的是全程的记忆他一片空白。 “我们不需要销售,爸爸。”毒舌安一把扯开我,拿起飞舞着白色羽毛的明信片,明信片在空中停留反转撕裂两半,尖叫着跌落,笑面狼竭力控制着欣喜的情绪,揪住我的肩膀轻声问:“天呐,小姑娘,你有隐形者的本事?这可是真难得,流传很久的古符技能了。” “你在说什么大伯?”我指着旁边的毒舌安努力的说,“看,这是你儿子安胜渽,毒舌安呀!”笑面狼恢复表情慢慢起身,看着旁边空落落的老槐树说:“什么儿子?这里没有人呀!小姑娘,你可不要乱说,会被伏羲大人革除的,我才十八未来是继承者之一,怎么会有小孩呢?” 我们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打量他,精灵阁老枕着树根懒洋洋的问:“笑面公子,恕老头多言,你敢不敢承认是不是用了飞虹章的咒符?传说飞虹章是一块五芒星形状的横公鱼脊骨,上古神物横公鱼的脊骨和五芒星的祈祷咒符混制而成,它最高深莫测的地方就在于除去七情六欲,也就是看不见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除非丢弃了它。” 笑面狼忽然爆笑,盯着地上打盹的老头:“阁老,飞虹章本来就是我家族流传下来的信物,信物能量巨大可不是我的能力能匹及,那是需要更厉害的人才能唤醒。我天天蹲在老头身边没时间学咒符,不过……” 精灵阁老头埋在连衣帽里,微眯着一只眼假装睡觉实际使劲瞅着他,笑面狼指着那树丛和八卦亭,口气狂妄:“最近倒新学了咕噜符,可以破得了伏羲大人的八卦阵。不过,这也是明天的事情了,我看两位姑娘的黑眼圈快掉出来了,都睡一个好觉吧。” 说着,他飞身到了槐树藤上,啃草的马惊厥的翘起前腿,笑面狼斜躺在老槐树的粗枝桠上笑道:“别紧张,老兄,不抢你地盘。” 马呼啸着前腿放了下来,长脸抖动两下长吁一口气:“哦,吓死宝宝了。” 小觅非常体贴的递过来一堆树叶,冲着树上那个男人翻了个大白眼,面色舒缓的对我说:“把干草铺在地上,越厚越舒服。”我感激涕零地抓着他的手臂晃:“哦……谢谢小觅,你人真好。” “我人不好吗,林舍莉。”毒舌安双手交叠着抱在胸前,半眯着丹凤眼懒懒的问:“你也很好。”呵,文澜酸柠檬地瞪了我一眼,朝毒舌安旁边的青砖瓦片地方走去。 “这里有人,朋友。”毒舌安很客气的冲她咧嘴一笑,文澜正准备要说些什么只见男人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冲我说,“还不快过来睡觉,不累吗?” 我?我用食指反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做哑语。那人像是看怪物般面无表情的望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蠢的女人,毒舌安心里各种吐槽,安德烈躺在右心房里包裹着黑袍子哈哈大笑。 “好的,老大。”小觅亲切的勾着我往那个青砖瓦片的方向走去,毒舌安心里更是冒火。 “哈哈哈哈,安的脸比皮鞋还丑。”戴着花圈的安吉捂嘴偷笑,两人在心房里滚来滚去。“啊!”毒舌安揪住心口冷哼一声,我眼疾手快地冲过去忙问:“怎么了,毒舌安,你不会有心脏病吧?” 小觅躺在旁边大笑不止,我用余光看到文澜一人悻蔫蔫的垂头丧气走了。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毒舌安眼眸深邃,转头压低声音对我们说:“时间已经不多了,小觅你和他们仨阻止他们比我们快一步找到微能世界,另外,这个笑面狼我觉得有问题,可能……” “可能不是我们要找的对吗?”小觅撇了一眼快速的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见过叔叔一次完全不太一样。这个地方太古怪了处处是陷阱处处是诱惑,就像阿姨不是阿姨,那么叔叔也许不是叔叔。” 毒舌安点点头:“没有弄明白之前,我们只能依靠自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应该是进入了微能世界的创世前,这里发生的一切正是以前,也许我们能够从这里找到三物件的下落。我有个疑惑,不知道莉莉有没有发觉?” “我?嘿嘿,你也知道我是木鱼脑袋,像个爷们儿似的哪能发觉……”我摇晃着冲天炮的头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他脸色笑容凝住,吓得我吞咽几下口水,噤若寒蝉的住了嘴。我发现,一本正经地毒舌安更可怕。 “我不喜欢你贬低自己,林舍莉。就像我从来不笑话自己戴奶嘴一样。”毒舌安重新拿回脖子上的奶嘴苦口婆心地教育我。 “你为什么又重新戴回来了?”我伸出罪恶的小手想摘掉,被他一把夺了下来,“和你一样,没有安全感。我们先梳理一下线索,从丑脸国开始我们进了五间房,又回到了丑脸国在联合城堡里遇见了Linda——李翰的妹妹,接着走出了阿敦乔鲁迷宫里来到童话堡,过了断魂桥,遇见了中途重新选择的小觅,这是我们的线路,而这些地方有几个共同点。” 他拿起树枝在地上画叉叉,逻辑清晰的说:“丑脸国里的标识是狼王图腾,笑面狼的脸是他们获得能量来源,这就是为什么文澜他们要建造石头脸的原因——国度昌盛,抵御外患。而笑面狼不仅是狼王学院的初级教师,还是伏羲未来的继承人,所以他一定是这个世界里举足轻重的人,这是其一。”毒舌安指了指明信片上的三个字,和地上画着的狼头放在了一起。 “第二是什么?”小觅的瞌睡已经全无,眼神崇拜的看着毒舌安,没想到他一个人在空白房间里无所事事的时候,他们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生死,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玉兔!”毒舌安戳了戳我掌心里正在吃草的玉兔,它被戳得向前一骨碌,冲他露出大板牙气呼呼的说:“怎么了,混蛋,不要以为是爷爷的孙子,玉兔就不敢欺负你。”我们被逗得齐齐一笑,树上发出沙沙的翻滚声,赶紧捂住它的嘴。 “格拉司的脖子上是玉兔象牙、童话堡里叫‘玉兔’的女人、爷爷给你的三物件影像也是只兔子,还有那边天上,正在织毛线的玉兔。”顺着毒舌安的方向望去,月亮勾勾上确实是坐着一只青莲长褂的玉兔,长长的耳朵交缠一起,戴着两倍大的眼镜仔细扯着毛线织衣服。 小觅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喃喃自语:“也许,它早就出现,只是我们才发现。”掌心上的玉兔摇晃着毛茸茸小屁股,精明的树立起耳朵,扯着嗓子问:“怎么,你们找到我了嘛?”毒舌安垂下了头,枕着胳膊侧身就睡了。 我摸着它白花花的小脑袋,哭丧着脸叹息一声:“并没有,只是在怀疑............”玉兔冷淡的哦了一声,仰头变成了一滩死物沉沉睡去。翌日,天刚亮的时候,我枕着胳膊的手换成了毒舌安的大手臂,伴随而来的还有笑面狼洪亮的声音。 “朋友们——我们该起来干活儿咯。”他站在大黄狗的旁边不知在捣鼓什么,绿油油的树叶变得火红一片,而东南角的马垛上挂着金色的符纸,符纸上是“雷”字的结绳形状,如此,八个方位均有八种不同形态,山形、蓝色符纸、波浪水纹等。 我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卦阵!”矮老头驼着背看向我,笑面狼站起身来用袖口擦了擦额头:“哈,这里面就算你有文化了。”这话一出,得罪了三个人。 “光有文化又怎样,还不是只会哭的宝宝。”文澜用水蘸湿着长发酸溜溜的说,眼睛里恨不得伸一只手来,笑面狼站在那儿指挥:“你去龙那,阁老麻烦您移步马垛边,那你们两个小姑娘.............这里,和土狗那儿。” “我是大黄狗,笑面公子。”蹲在艮位的大黄狗可怜兮兮的咆哮着,天知道他被狗群们派遣到这里蹲守,可是这里四下无人无家,又有什么好蹲守的呢。 “抱歉,大黄狗。我想你们已经知道了这是八卦阵,伏羲仁德,开创太极八卦。当年天地开创,伏羲大人灵魂遥感天地万物,画出了太极八卦图,其中最奥妙的是它的核心:周而复始变化无穷。”笑面狼神清气爽地来回踱步,像极了凌龙传媒大学的那个教授,一个年轻一个年迈,但同样都是学富五车。难怪女人们都喜欢他,我脑子里全是童话堡里一群姑娘争先恐后地想往前冲的模样。 精灵阁老干咳几声,急拉拉的说:“笑面公子,时间不等人,老头还要回去童话堡干活儿呢。”我忍不住噗嗤一笑,真是个坏老头,矮老头瞥了我一眼,我装作没事儿人一样望着天。 “那么,我们六个人,两个动物,八个自然符。听我口令,我喊三声,每个人齐念‘隐形划开’...............1.2.3..........”强卷风袭来,周围的草垛树丛和八卦亭开始旋转起来,我们被吹得脸要变形,头发要断,盘龙嚎叫着在空中旋转,大黄狗一个劲儿往前扑,力图用前爪牢牢抓地。中间开始变成了黑白两半的旋涡,相互交融的鱼形纹开始慢慢浮现,从旋涡中飞来好几个金字符号,玄妙幽邃,宛若一帧无字天书。 “啊——”一群人被吸了进去,双双跌落在漆黑的地板上。我被撞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庆幸的是有些光亮隐隐绰绰地照耀进来。 “这是哪里?”精灵阁老驼着背环视一圈,“笑面狼,说好的符咒比伏羲大人更厉害的呢。我怎么没看到童话堡唷。”矮老头的嘴还挺毒的,被他一提醒我们都发现周边是伸手只见手影的地方,从头顶的四个方向射来若有若无的灯光,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年轻的笑面狼满脸涨红,转身悠悠的打量我们一圈:“谁刚才没念咒语?”虽然是疑问句其实是肯定句,他清楚只要六人齐心协力念好咒符,绝对能返回原地,可是却出了岔子。 气氛有些尴尬,角落里传来细声细气的声音:“我没有听到她,念咒符。”文澜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指了指我。我?我反手用食指指向了自己,浑身僵硬,耳畔回荡着文澜爽朗的声音:“你不要冤枉我哦,我拉肚子去了,这个卡带不是你拿过来的吗.....................我哪有说过,你不会是有妄想症吧?” 仿佛又回到了广电大厦的编辑部,文澜仍然指着我斩钉截铁地说:“是的,我确定,我确实没听到她念。” “你胡说。”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传来,我和小觅站了起来,眼眶里噙着眼泪,倔强着不让它流出来。 “怎么和那个金毛狮王女孩一样.................只会哭的宝宝。” “只会哭的宝宝。” 无数个声音在耳边萦绕,黑暗里有树叶摇曳的踩踏声,可谁也没有发现。 “我没有!”我气得火冒三丈直接踏过泥泞的地板往前冲,“你骗人,明明是你没有念!”边说边摸了摸脸,仍然是尖下巴高鼻梁,后半句生生憋进肚子里不敢说出来。 文澜白净的脸颊微微泛红,她始终记得那日在城堡门外,笑面狼对她说:“我可以帮助你,只要...............你能找到替代的人,将她的灵魂交给你。” 她不明白:“如何让她把灵魂交给我。”笑面狼凑到她耳边轻声提醒:“让她哭,让她变弱,你才能更强大。”她想到了一个人。 “就是你!”文澜咬紧腮帮,两眼一闭心一横,声势比谁都大。黑暗里树叶摇曳的声音越来越大,毒舌安警惕的回过头,还没看得清楚一道银白矫健的影子已经扑向了前面两人。 “小心!”毒舌安大喊,这时我看见银狐凶狠的扑向了文澜,一口叼住她的衣领转身欲逃,我来不及多想,两脚一蹬奋力向前扑去,覆盖在了文澜身上。 “林!舍!莉!你这个疯子!”两个男人撕心呐喊,声音重叠。 第十七章:群战狼王(1) 我趴在她身上,背部朝上挡住了她全部身子。她惊慌失措地睁着大眼睛看着我,满脸不可置信地泪痕,喉咙里只发出一个字:“你……” 奇怪的是,背上没有预想中的疼痛,银狐的那一口还是咬在了文澜的脚脖子处,哇的一声文澜发出撕心裂肺地声音。看着两个叠罗汉的人,银狐眼光闪烁,以闪电般的速度拖着我俩快速朝黑暗角落里奔去。 “银狐!你干什么?!”毒舌安心急如焚地使出凌波微步,这时暗黑中地上快速飞长几朵硕大的食人花,花形似日轮,巨型大红花瓣一张一合,花心中伸出黄色如舌的花蕊,冲着来时的人煽动着:“来呀,嘻嘻嘻,好饿呀。”摇曳的花瓣一张一合中发出稚嫩的童音。 “小点声,不怕别人知道你是个宝宝?”不远处,一个女声从摇曳的花瓣里发出,准确地说是从中间锅盖似的花蕾里,舌头般地黄色花芯随着声音慢慢变长。 “嘻嘻嘻,我是宝宝,是发起脾气来很凶的宝宝,哇唔……”另一朵张开娇艳肉质花瓣,花蕊朝毒舌安伸去,他眼眸深邃的狠狠盯着,两脚轻松旋转,飞速的穿插躲过。另一个身影紧跟而来,毫不客气地双手如刀般朝那根花蕊劈了过去,食人花缩成一团发出宝宝的啼哭声,花型越来越小只剩下一滩黑色腐烂物融化在泥土里。 “宝宝!”食人花颤抖着摇晃花瓣,女人声音里带着哭腔,“笑面狼,你太狠毒了!”她高声咆哮,地上随之而来长出很多食人花像一道道屏障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呵呵,你都叫我笑面狼了,还不能像狼一样厉害点吗?”笑面狼面带灿烂微笑,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眼神里却是遮挡不住地狠辣,童话堡里没人能对他直呼其名,即使受到了伤害那也只能低头祈求,可这些食人花们却是第一个。 “笑面狼?她怎么跟了上来?”正想着,毒舌安疑惑地朝后望去,就看到一个金丝镶边地短衣男子以闪电般的速度抢在了毒舌安地前面,他看都没看他一眼便伸手斩在了那些紧跟而来的食人花上,有花呜咽的往后退,后面的花不畏困难的前仆后继。 “住手,放过它们。”毒舌安紧跟其后大喊,他以男人的观察早就发觉这个笑面狼地凶狠,不对,他爸爸不就是一直披着儒雅外衣下藏着狠毒的心?他扶助快要倒下去的食人花,日轮形花瓣扭头看向他,动容的让开一条道:“谢谢你,心肠好的小伙子,银狐去了天涯地笼的小巷口。” “天涯地笼?”毒舌安迟疑的重复喃喃,另一朵花瓣凋谢,浑身成蜕变成黑色腐食的食人花,垂死挣扎地接道:“天涯地笼是狼窝,是丑脸国里最黑暗地修罗场,穆勒妈妈是这里的女巫,唯一……咳咳……唯一有魔法的好人。”空气里散发说不清道不明地臭味,也想跟上来的小觅和阁老被这黑烟熏得快要晕倒。 “花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把,我还不想死……”食人花煽动着最后黑漆漆的花瓣,在挣扎中闭上了嘴。毒舌安抿唇伸手向牵制住作恶的笑面狼,却不想手臂只穿他身体而过,看着他的手可以在那个人的身体里随意穿梭,他惊愕的慢下了步伐。 银狐拖着叠罗汉的俩人在巷口的小径上消失了,只留下一连串女人的尖叫。笑面狼眼眸深眯,轻松右滑快速的跟了上去,华丽的彩虹鱼袋在巷口摇曳。 银狐熟门熟路的闯进了一扇斋门,朱红雕花窄门重重关上,笑面狼赶来时只见到沾满污水的黑墙和湿漉漉的小径,前面只有几双影影绰绰的青光漂浮着移动。 雕花窄门关上的时候,我俩摔在了湿哒哒的地板上,脑袋撞在了沙发角,疼得我龇牙咧嘴,文澜躺在旁边哀嚎的碰了碰脚踝:“啊……我的脚……” 这里只有几束橘红色的光亮照射进来,借着灯光我看见文澜的脚踝被深深的咬上了两道伤口,伤口一厘米深,红肉绽放六片花瓣,伤痕里没有一丝血迹。 “喊什么,你们人类一点疼都受不了,没有咬断经脉这不是很好吗?”银狐站在阴影处看不惯的冷哼,浑厚的嗓音在幽暗的屋子里回荡。 文澜哭丧着脸,尖锐的声音哽咽着,梨花带雨的小脸看起来我见犹怜:“咬断经脉?你还想咬断经脉?狐狸,我和你有仇吗?” 因为害怕,她颤抖的声音在喉咙眼里打转儿,瞅着小腿上被锋利的爪子抓出来的血痕,她掩盖不住愤怒,气愤的抡起了拳头抗议。 银狐漂亮狭长的眼在黑暗里发出青黄色淡淡的光芒:“当然,就凭你叫我狐狸,只有两种人才会叫狐狸,一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是看不起人的坏东西。” 声音波澜不惊,银狐咧开尖翘的嘴巴,慢条斯理地回答,说话的时候红鼻头湿嚅的嗅动。似乎很欣赏对方的害怕和愤怒,不对,是敢怒不敢言的挣扎,我盯着黑暗里那张治愈系笑容的狐狸脸,心里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就是这样?就这样大的屁事就要咬我?!”文澜尖细的音倍提高到八度,说到最后一句时又小了下去化成了柔弱的呜咽。 “你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怎么现在又说不了?”银狐居缓缓的迈步走来,幽暗中它足足有两米高,像极了庞然大物的潘达,“你把我的小鱼干给踩了,那可不是小事,那是伏羲大人的礼物,朋友们的晚餐。” 文澜想起了那个挥着小拳头的草菇,一个劲儿的缠着她要赔偿,原来那堆干瘪瘪的小鱼干是银狐的。 “不是干瘪瘪,文澜,注意用词,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摘下来的小鱼干,一年只开两次,这次算是毁了哟。”银狐狭长的狐狸眼瞪着她,柔顺的白毛立了起来。 这里的人都能看得见我们的思想,我靠在沙发头边静静地想,银狐冲我点点头似乎是认可:“这里的所有生物都是透明的,我们都能一眼洞察别人,包括自己。” 文澜踌躇着第一反应指着我,看到银狐的眼睛又反向指了指自己鼻子:“那是她……是我,我向你对不起。”银狐用尖尖的鼻头嗅嗅,歪着可爱的小脑袋问:“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踩坏了你的小鱼干。”文澜怯生生的细语,银狐咧出无公害的阳光微笑,转头问:“你为什么要救她?” 我吃力的撑起小身子站起来晃了晃,背上的短袖被划开了一大口子,皮肉上没有任何痕迹,除了紧张的汗水。 “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本能。”我摸着蓬松的狮子头实诚的说。文澜斜眼瞪着,似乎不可相信,这是哪门子的理由,帮助一个人真的不需要原因?她心里有一些感触,尤其当那个像金毛狮王的漂亮女孩冲到她面前,紧紧搂住她窄肩,急促的在她耳边喊:“小心。” 银狐鼻翼嗅了嗅,它闻到也看到了那个女孩脑中的声音,缓缓低下了头。门外,笑面狼抱胸冷冷的盯着前面闪烁的青眼,淡淡的问:“狼王,你好吗?” 黑夜里,一条硕大如虎的狼慢步走来,耳侧是银黑硬毛,浑身是柔滑的短毛,尾巴下垂,它头戴灰褐色狼冠缓缓走来,身侧有九条毛黄色的狼群紧紧跟在它身后,见到笑面狼齐齐匍匐跪下。 “笑面公子。”狼群以笑面狼马首是瞻,最重要的是看上了他手臂上若隐若现地狼王刺青,这是魔都使者才有的贴身符号,奇怪的是这个来自死对头微能世界里的笑面公子竟然可以不用变成魔都人也能加入,还能成为第二席位的魔都使者,狼是他在这个地方的权威象征。 笑面狼面无表情地举手:“狼王,她们去哪儿了?”狼群们一向习惯了他这样突如其来的问话,面对这个比自己还忍耐狡猾的男人,她们一贯风格就是要随时保持警惕,不能错过天涯地笼里的任何事情,有可能会像今天一样突然遇见了使者却答不上来。 “在地面墙里,朱雀窄门后。”狼王指着他右边身侧的一面黑乎乎的墙,补充说,“不过,她们很快就会出来,笑面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当然,这是你们动物才能进去得了的,还请带我进去。”笑面狼笑意盈盈的环抱胳膊,语气柔软,眼神里透露着和狼一样的谋划。 银狐狭长的眼珠子动了动,咧笑着往后瞧,它敏锐的察觉到有另一个生物即将靠近,而且和它们不一样,这是伏羲大人常说的魔都人。 “糟糕,我想你们不能按照来时的路出去了,不过这里有另一扇门,再见。”银狐俏皮的腾空而起直径朝身后一面墙奔去,我以为它有些想不开,却不曾想到皎洁如雪的银狐消失在了墙面里。 文澜没想到这只银狐叼她们过来训了一顿话就不管了,她吃力的想要坐起来,疼的倒吸一口冷气。“你没事吧?”我急忙扶住她坐到了沙发上,瞟到她脚踝上露出来的伤口有些后怕,幸好没有打过坏主意,阿弥陀佛,我长嘘一口气。 “你快去找找吧,我腿不方便有劳你了……”我惊奇的瞪着大眼,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客气,心里像灌了蜂蜜甜滋滋的。 我拍打着墙面,又去了房间角落,几乎没有收获,这个房间很小也就两米五的高度,一间大客厅的空间,正好融入银狐这个高大个。“你往那边看看,会不会有门?”文澜窝在沙发里食指到处指,我像只猴子上跑下窜累的气喘吁吁,一点结果都没有,这里根本就没有门。 “那只狐狸撒谎,它就是想把我们撂在这儿,太厉害了,果然动物里最狡猾的不是狼……是狐狸!”文澜苍白着小脸不停的念叨,这时一个声音从墙面传来。 “嘿,说的没错,宝贝儿,世上最狡猾的是狐狸。”那是一头戴着狼冠的狼,浑身毛发异于普通狼族,而身边站着金丝镶边短袍的男人。 笑面狼笑眯眯的看着她俩,文澜惊讶的大吃一惊。“我是来带你们出去的。”笑面狼笑眯眯的缓步走来,朝我们绅士的伸出右手,我见到他蓬松的狮毛炸开,像金轮法王的飞轮,锋利尖锐,碰一下就会割掉手。 他来接我们?我狐疑的盯着这个男人,看不出特别的异样但是……也不太正常,哪里不正常呢? 笑面狼忽然神经质的大笑:“你在观察我,女孩。”那是肯定句,他听到了我脑子里的声音,糟糕,差点忘了这里的生物都挺厉害的。 “哈哈哈哈。”我尴尬地摸头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那张脸笑的比哭的还难看。“走吧,这里很丑也很冷。”笑面狼微眯双眼,腰带上的鱼袋穗子晃了晃。 我们呆若木鸡地杵在这儿,不挪也不动,各自脸上的神色也五彩斑斓。我是怀疑犹豫,看着这条巨人狼露出的青绿色眼睛更是吓得胆战心惊;而文澜呢,呆坐在沙发上满脸惊恐,她耳边不停重复着笑面狼另一句话:“如果没有成功找到这个代替的人,那么,狼王会来找你。” “狼……狼王……”文澜嘴里碎碎念,惊恐的往后蹭,蹭得沙发皮子上发出响亮的嘎吱声,狼王锋利的眼神扫射过来,她吓的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她怕狼?我蹙眉的扭头看向她。 看着我俩相互观望没有人挪步,笑面狼脸上的笑眯眯瞬间收敛起来,冷峻的张嘴:“如果你们没有主意的话……” “不去!我宁愿……宁愿呆在这里,这个臭烘烘的地方。”文澜忽然大声喊道,脸白得像一张纸,她知道拒绝的后果,其实和答应的结果是一样的,那就是他根本就不会真的带她们离开,而是会在中途处理掉她,与其跑到外面逃不过不如就呆在这里,毕竟这里还有一扇门不是? 她思忖的考虑,大声的说:“不去,我们不出去,林舍莉,你说是不是?”她扭头看向我,微微眨眼,眼神又朝墙面瞟,她在暗示其他出口。 “对,对。”僵持的氛围弄的哟紧张兮兮,结巴着应声,笑面狼忽而大笑,他面色缓和下来眼中如狼的凶狠迸发出来,面部拉长,耳朵直立,和旁边的狼王如出一辙。 “林舍莉你没弄清楚情况,就随便答应吗?”笑面狼盘算着心理战,狼性的直戳重点,“她是故意不说符咒,嫁祸给你的。” “啊?”我惊奇的望向文澜,她小脸苍白得已经成死灰色,“为什么呀?” 笑面狼盯着拼命咬下唇的文澜,眼神回到我身上:“因为她是无魂人,需要你的眼泪来代替她,成为无魂人。你肯定会问什么是无魂人,那是没有灵魂和自我的躯壳,漂浮而空荡的游走在这个世界,她的灵魂已经在阿敦乔鲁迷宫的时候献给了始新马狼。” 她不是文澜?这次换成我惊恐的看着她了。文澜撇撇嘴像个无助的孩子,睁着大眼睛看向我:“林舍莉,我想要回去,他可以帮我,这是他提的条件,这里只有你一个女孩我不找你,又能找谁?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我这才发觉,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她的小浣熊爪子了,现在的她就是正常的人,我没理她只是看向笑面狼:“这个狼是哪里来的?” 狼王欢快的大笑,露出尖锐的獠牙:“我是这里的守护神,一直都在这里。现在请你们出来,如果不需要的话……”它比笑面狼更直接,低头蛰伏,背弓呈弧形朝我们走来。 “不要,不要出去。”文澜挣扎着站起来,踉跄朝这边跑来,“快,我们去那个红点。”她视力很好,比我率先一步发现墙面唯一闪动的红点。 狼王笑嘻嘻的踱步而来:“没有用的,没有这里的动物是出不去的。”文澜心急如焚地拍打,到处敲门喊叫,一切无济于事。 “别浪费时间了,她没成功还坏了事。”笑面狼站在后面指挥狼王,我忽然心下一惊:“和毒舌安猜想的没错,他是这里幕后领导者,这就是为什么丑脸国里要用他的脸,他的脸具有国度昌盛的能量,为什么这里不仅有狼王图腾还有真的狼王。” 听到指令狼王猛扑过去,文澜尖叫着回身拿起地上地铲子拍了过去,那道进攻猛烈的身影轻轻一晃,铲子摔在了地上,直径朝文澜的脸扑来。我推了她一把,朝旁边角落里躲,大声喊:“我相信你,文澜。” 文澜身体为之一僵,却见那头恶狼闻讯而来,反扑到角落里。“小心!”文澜细声细气的跑来,却见狼王来了个假动作,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处,一狼一女人双双倒地。 忽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循循善诱地问:“你为什么要救她,文澜?”又是那个重复的问题,文澜已经被压着喘不过气,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活生生的推开了狼,挣扎着朝旁边滚去,浑身血淋淋的,她艰难的启动双唇正欲开口,笑面狼凶狠的冲来大喊:“闭嘴!” 我俩一怔,他似乎非常害怕她说些什么。文澜也敏锐察觉出来,看着那人近隔咫尺,伸手想刹住她喉咙,文澜飞快的说:“因为她救过我,帮过我,相信我,她值得!”那双手离她只有半拇指不到的距离,忽然停滞在空中,笑面狼表情狰狞的连连后退,惊恐的看着他身体慢慢变成透明,忽然惊慌的大叫:“为什么?” 随之而来的是噼里啪啦爆竹声,我看见他透明的身体开始炸裂,腰间上的鱼袋松了开来,从里面滚出一颗丑陋的原石头,石头周身绽放彩虹般的光芒。 紧接着,我耳边回荡着文澜的尖叫声,她拦腰腾空,在空中旋转,原石的彩虹光直射过来,她身体里面迸发出五彩光。狼和人都被刺的睁不开眼,忽然那个浑厚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快上来,他要炸了,狼王会变得更厉害。” 银狐不知什么时候在我身后,它蹲下来扭着脖子快速说,我迟疑的蒙着眼大声问:“文澜呢?”银狐眼珠子滴溜一转:“她要回去了,林舍莉,你也要回去了。”这时,半空中出现文澜苍白的笑脸,她细声细气的望着我:“我记起来了,你是林舍莉,是那个编辑室里送卡带的女孩,丸子妹的闺蜜。我很抱歉,舍莉,你很优秀,也很有才华,我...............害怕被人抢,害怕成为编辑室里没有依靠的游魂,无人问津,所以我拿捏了你的短处,找到了响哥。我..................在这里尝到了当游魂的那种滋味,行尸走肉,痛苦万分,不记得自己是谁,自己又将去哪儿,我终于明白始新马狼为什么要吃人的原因了,也终于能感同身受你.............一个人游荡在编辑室里的感觉。我衷心的谢谢你,能相信我。“ 她后面说着什么,我已听不清楚,眼前早已泪流满面。“我也谢谢你能相信我,小姑娘,这里确实是有另一扇门。”银狐扭头冲她说,那张脸慢慢消失,身后的爆炸声消失殆尽。 掉落在地上的原石,冲我摆摆手,一下掉落在我的怀里,我抱着它跨坐在银狐的身上,任凭狼王凶狠的一跃而起,我们飞也似的穿墙而出。 另一边,黑暗的天涯地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漂浮在空中的青黄光渐渐显现真身,一群狼出现在花臂哥他们的面前。“哇去,是狼!”小矮子惊恐的大叫,看着它们步步逼近,花臂哥的瞳孔不断放大,只感到有人扯他的后背,弱弱的声音传来:“花臂,你看,那是谁?” 花臂哥顺着珂珂的手指看去,见到了青龙乔庄的俩小子风尘仆仆地朝这边跑来。 第十八章:群战狼王(2) “毒舌安!”花臂哥睁着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正轻转双脚以游离的姿态在食人花丛中快速穿过,紧接着小觅也飞奔而来,大批食人花张牙舞爪地伴随左右,一转眼扭动着枝桠条朝右拐向小巷口转去。 “他怎么会在这里?”花臂哥心里默声念,“不对,这里怎么有光线了?”他缩着环顾四周,才发现天涯地笼是个广阔无垠地原始森林,四周生长着青黄光秃的冷杉,冷杉树根边是大片的草垛和小黄花,三条分岔口如蜿蜒的蛇肆恣生长,而他们就在分岔口的交界地,食人花拐弯的小巷口里透出夺目的光芒,光线向四周散开,微弱的照射过来,这便是光亮的来源。 借着光线,花臂哥这才察觉一公里不到的距离,青石泥泞的地上渗出黑色发臭的脏水,从地心处冒出向四周喷射,细条状的黑水所到之处,小黄花都会发出滋滋的油炸声,转眼间便死气沉沉的蔫了下去,而这黑水像蚂蝗般正从地心里茁壮成长,慢慢延伸过来。 “天呐,这黑水像……硫酸!”花臂哥眼珠子快速转动,看着慢慢逼近的群狼,心里快速盘算着。“嘿,狼大人,你好呀,你……你们还记得我吗?一个月前救了你家狼崽子的小狐狸。”身旁,一个笑到跪舔的男人声传来。 阿狸从地上慢慢爬起,摩擦着两脚膝盖快速的朝群狼方向移动,“阿狸!”其他人压低声音惊恐的喊住他,生怕音量惊动了群狼身体里亢奋的因子,可他们怎么也没料想到他竟然挪动着膝盖跪着朝狼口送去。 “诶——你们放心,我是他们的恩人。”阿狸兴奋的扭头安抚那些小狐狸们,伸长着的红光油面地狐狸毛兴奋的凌空飞舞,与其说安抚还不说他在炫耀,被关在地笼里这么久的小狐狸们深知其中奥秘,群狼的指挥者有一块女娲石可以让他们还原最初的模样,这是除了穆勒妈妈之外,唯一的一条捷径,令人开心的是他救了他们狼崽子,按照群狼的规则即便他格斗失败也不会被吞掉。 “他真是迷之自信。”公蚁小白从口袋里探出小脑袋挂在口袋边边上,撑着下巴抿着嘴看着前面滑稽的一幕——男人跪在群狼的嘴巴前,而群狼匪夷所思地歪头盯着他。 “什么意思?”珂珂侧头低下来看着它,一张惨白紧张的脸在它面前放大,公蚁小白一抬眼被吓得缩回到口袋里。 “你别紧张,他们不会吞掉你的。”它闷声闷气地说,细若游丝的从口袋里传出,“你有松木果子,就能去前面小巷口兑换飒飒币了,敲开黑墙的第十五块墙砖就可以了。” 珂珂若有所思地听着,却发现不远处横杵着一根棍子,他眼睛发光,嘴角微微挑起,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他的功力要用长棍才能发挥到最大值:“小巷口是那些花奔跑的地方吗?”他边说边死死的盯着身后,神经高度紧张的试探踏出一大步,没有人听到!他欣喜若狂地如法炮制,轻手轻脚着猫腰快速跑去,滋滋,湿漉漉的泥泞路上,大片泥黑球探出脑袋围拢着长棍不肯放手。 “叽咕……叽咕……”它们跳动着小细腿生气的指手画脚,黑丘丘地圆脑袋上瞪着愤怒的小眼睛,越生气头上就越蹦出一根青葱绿草,像天线宝宝似的不停晃动。珂珂从来没有见过泥土还可以说话,它们的说话一点儿也不像这只小蚂蚁,可以和他们对话。 “它们不同意你搬走。”公蚁小白无数只小脚撑在口袋边缘,伸出长长的触角在空中探测,“它们说这是玉兔公主交代的任务,玉兔公主正从盐地城里过来。它们是这里最原始的生物,不会像小白这样高智慧的,主人,快点去格斗换更多松木果子,拿着它们去巷口兑换飒飒币,小白才会告诉你最后……怎么离开这里。”公蚁小白哀求的看着他。 “格斗?”珂珂瞅着那帮子狐狸人、小狐狸和两位司长,心里泛憷,“要和动物格斗?我的意思是和这群狼?” “当然,阿狸,狼王大人发过命令,我们狼群不会亏待救命恩人,不过……格斗还是要的。”中间一头青褐色长毛的狼开口说道,他边说目光敏锐的在这群人身上扫视一遍,每个人都分散在泥泞地板上不同位置,都伸长脖子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唯独远处一小点黑影的男人正背对着它们,“你们都是男人,穆勒妈妈就是看中了你们的狼性才打发你们到这儿来的——男人们,来吧——嗷呜——” 狼群仰着脖子朝天鸣,身后传来熙熙攘攘地声音由远至近,那一排排藏獒凶神恶煞地缓缓走来,狼群贪婪的邪笑着隐退在黑暗中,青黄绿眼在空中漂浮,宛如静谧观察的猎豹,蛰伏在漆黑的夜魅中。 “你们不要妄想有人会帮你,天涯地笼里有海市蜃楼的迷障,不切实际的。” “不切实际,不切实际,嘻嘻嘻!” “胜了有五笼飒飒币!” “飒飒币!五笼!” 狼群的回音在天空之上荡漾,宛如天外飞仙般空灵,来自修罗场里邪恶的诱惑,不沾一丝仙气。 “飒飒币?!”小狐狸们爆发欣喜的疑问,探头探脑地相互试探。“当然,这是天涯地笼的规矩。”狐狸人李达率先站了起来,两脚漂浮着朝藏獒飞去,身后的狐狸人也纷纷聚拢跟随。 “这是最后的机会,不格斗只能去穆勒妈妈那儿做纺织、织毛衣……真是无聊惨透了……”狐狸人大高个不满的撇嘴,回想起这么多年被困在穆德林阁扯纺织,做那该死的金缕玉衣,真是让他们不舒服极了,“小狐狸们,你们真以为她把我们派到这里大吃大喝的吗?那就来格斗吧,与狼共舞!” 小狐狸们竖起滑溜溜的红艳狐狸毛,眼巴巴的看着阿狸。“别动。”阿狸冲它们说,拍拍膝盖上摩擦的血痕咬紧腮帮地看着。 狐狸人漂浮在泥泞草垛的水沟上,欢快的转动着毛绒绒的尖耳朵,毫不客气的回望着那排蹲坐着的藏獒。它们浑身是黑黄相间的披毛,蓬松伸长像一轮太阳,黑乎乎的长毛在头上倾斜下来,四肢是棕黄色的短毛,眼前被大片粗硬的体毛遮住,看不见亮晶晶的眼,此刻它们目光紧盯着半空,乖巧如宝宝的抬起下巴瞅着他们。 “藏獒不过就是……一条狗,有什么好怕的。”有人在狐狸人群里高喊嬉笑,狐狸人们毫不在乎地捧腹大笑。 哼哼,藏獒鼻翼里喷出黑烟寥寥的气体,傲娇的歪头目光更凶狠了。 “闭嘴吧,兄弟们!”李达低声斥喝,面无表情的脸上闪现一抹不易察觉地担忧,原本的绅士气息荡然无存,“藏獒是从十匹恶犬里浴血奋战出来的战士,相传狼王曾抓十匹恶犬放在狼洞里驯养,要求它们十天之后只能走出一条犬才有饭吃。经过十天十夜的浴血奋战,只有一条浑身是血的踩着同伴奄奄一息的身体走了出来,这一条就是藏獒,凶猛忠诚,耐力极强,不容易打倒。” 李达环视他们一圈,欣赏的看着由嬉笑到苍白胆怯的模样,继续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们会被穆勒妈妈抓到穆德林阁了。” “为什么?!李达。”几人怯生生的不满吼道,李达已经飞身从长衫衣袖里甩出短刀准确无误的朝藏獒飞去。 狐狸人中站在最后的小男人正准备撒腿就跑,听见李达直戳重点的话,心里有一个地方被狠狠撞击,他清楚的记得当初那一幕,他和五个兄弟在K场打牌却被一个长卷发的小姑娘招呼着出来:“你们想不想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 “嘿,小姑娘,你妈妈没告诉你不能随便打扰男人打牌的吗?前面水上乐园左拐!不送!”他挑起短眉很不高兴的冲她说,对这样的小姑娘又不能太欺负,免得被大马路上的兄弟们见着落人口舌。 “我妈妈告诉我,你们抓了一个疯女人,伺候她,很辛苦吧?妈妈说吃下这颗跳跳丸就可以再也不用管那个女人了,还可以.................”她俏皮可爱的眨巴着大眼睛,神秘兮兮的凑到他们耳朵边,悄声说,“你们,可以自由了。嘻嘻嘻。” 五个兄弟眼冒金光,他们早就受够慧老大秘密安排的任务,他们很想脱离了格安社。“真的?”男人的脸在女孩面前放大,看着白嫩嫩的小手上躺着的几颗黑漆漆的丸子,不确定的反问。 “当然。”女孩露出清纯漂亮的笑容,那神情一点也不像个小孩,仿佛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女皇,清纯而妩媚,成熟而稳重,几个男人像是被魔怔般捏起吞了下去,一股鱼片腐蚀的腥臭味弥漫满嘴,瞬间不知所已,等他们醒来时变成了这副奇怪的模样,被一个老太婆派到了这里。 嗷呜,藏獒敏捷的转身躲过,黑毛长嘴里爆发嚎声,它们腾飞而起想咬住李达拖在脚跟的裤腿,却被他轻而易举地躲闪过去。“看着,你们这群大狗!”小男人转身抓起地上的草垛,使出凌龙飞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了过去,草垛上的草变成尖锐的刺针,绕着大圈四面八方而来。另一头藏獒急促一跃,哇呜几口吞掉这些刺针,轰隆,它像巨石狠狠的砸在地上爆发震耳欲聋地声响。 “厉害,小弟!”五个兄弟不可思议地冲他吹响口哨,从没想到胆小如鼠的他竟有这般勇气。小男人轻笑,毫不客气地大声提醒:“哥哥们,我们不能再轻视它们了............”他的嘴一张一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奄奄一息的那头藏獒突然腾空飞来,一口咬住他悬浮的裤腿,终于他失去了抵抗地上藏獒的资本,他眼睁睁的看着它飞扑过来,他消失了。 “啊.................”所有人仿佛忘记了呼吸,张嘴看着眼前一幕,“啊!”小狐狸翘起小尾巴嚎叫,划过天际,藏獒闻声仿佛更兴奋了,它们趁着发愣的节骨眼上,如法炮制的咬住狐狸人的裤腿,一个个拖了下来。 “快走!”李达发出最后一把刀片,扭头朝他们喊,“快,小狐狸们,用上你们的绝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五个兄弟已经消失了,只有李达一人成功逃脱,身后飞奔而来的还有一排排藏獒,它们精力旺盛强韧性极强,泥泞的土地上拖着深深的脚印,抵挡不住它们的战斗。 “喔——天阿鲁——”小矮子胆颤心惊地拉着花臂哥,快速的说,“要不要走?”花臂哥狠狠瞪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阿狸眼疾手快地提醒:“喂,我们逃不出去的,跑到哪里都是它们。穆勒妈妈说过,只能格斗。”几公里外,密密麻麻的黑影快速飞奔而来,眼看越来越近,阿狸蹦着伸出一只小爪子,眼巴巴盯着他:“我脾气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可是如果你了解过我们狐狸的过去,一定会喜欢现在的我,所以.............你们愿意和我们一起吗?” 花臂哥紧蹙眉头,看着伸手过来的红彤彤小爪子,苦笑的说:“好,我们没有退路了不是吗?”是的,他们没有退路,这里都快被藏獒包围了。“我也加入。”小矮子抬头看着硕大无顶的天涯地笼,他似乎明白逃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逃也逃不过这个地笼里。 “快!”李达白色长衫布成了布条,他满脸煞白地冲了过来,精气神儿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三角尖的耳朵颤抖着抖动,眼看一头藏獒张嘴就要拖住那件长衫,阿狸站起来和十只小狐狸排排站,绒团团的小屁股冲着外面,等到李达进入视野中,尾尖的白毛已经遮上了藏獒的眼,它们疑惑的集体刹车怔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阵刺鼻的味道直冲而来,缭缭虹烟从尾巴根部的臭腺里散发出来。 “哇呜!”藏獒嗅着迷人的臭味,快要晕倒过去,小狐狸坚持的甩动着红彤彤狐狸尾巴,在它们眼睛上来回扫。蛇绳已经飞快的从花臂哥的手上冲了过去,一下圈住所有藏獒,像圈山羊似的牢牢困住,哀嚎的犬吠声在天涯地笼里回荡。 “什么声音?”毒舌安听见前面不远处发出阵阵嚎叫,近在咫尺。小觅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瞅着那些食人花非常敏捷的朝小巷口跑去,他捂住了耳朵大声嚷嚷:“你没听错,老大,前面怕是有危险。” “危险?”他疑惑的蹙眉,前面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儿东西,反倒是小巷口透出隐约的光芒。“那是迷雾屏障,小伙子们。”矮老头驼着背好心的提醒,“我们都打不开,只有这里的动物们带着,才能冲开这道迷雾。” “哎唷,前面闹得可凶了耶................真是没法待了,笑面公子还没回?”矮老头不停的念叨,毒舌安朝小觅使了个眼神:“留在原地。”他快速说,扭头就朝食人花的方向飞去,红艳艳的六瓣花张合着圆盘,气喋喋地冲到巷子尾,这时,黑墙中一扇银白盘龙大门敞开,震动耳膜的鞭炮声响个不停,一道五彩斑斓的光穿墙而出,一只硕大的银狐顺着光亮冲了出来,背上驮着头发蓬松的女孩。 “银狐——笑面狼呢?我要为——我的宝宝报仇——”为首的食人花张合着大嘴叫嚷着,银狐扇动着尖尖小嘴,眼珠子斜到眼角处:“他爆炸了,宝贝儿,快走吧,狼王出来了。”说话间,一头狼王紧随而来,足足有银狐的两倍大,黑墙开始发出滋滋滋的裂缝声。 “快,孩子们,缩回土壤里。”食人花昂首挺胸地大喊,所有小脑袋悻恹恹的掉落成黑色,与黑土融为一体。“银狐——我想问下,手上这个石头是——啊——”我迎风呼喊,大风窜入到了嘴巴里,银狐顺着光亮拐弯,朝右边弯道奔去,我吓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那是女娲石,是逃出去的钥匙。”银狐敏锐的晃动着鼻头,它见到一个男人飞奔而来,“到了,林佘莉,快下来吧,我要去救小崽子们。”我晕乎乎的从它背上滚落下来,就被人凭空抱住,“谢谢,银狐。”他感激的说道。 “等等。”我晃动着两脚,从他怀里爬了下来,“银狐,你刚才说什么,要去救小狐狸?”银狐朝后鼓起尾巴,前腿修长的拉直,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是的,就是那里,三岔路口的位置,我的小狐狸们要没命了。林舍莉,你拿着女娲石,找到女娲娘娘告诉逃出去的方法。” 我倔强着晃动着泡面头扑过去抱住毛绒绒的银狐:“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救小狐狸们。” “你去?你能做什么呢?”银狐闪动着狡黠眼珠子,意味深长地问。我扭头指着毒舌安他们:“还有他,和他。”小觅不好意思的摸着头,他没听指挥一个人还是跑了过来,冲着毒舌安耸肩:“老大别发飙,我小觅的使命就是保护好你们——” “哇唔——”狼王黑影倒映在墙面上,身形越来越大,一只头已经显露出来,银狐匍匐在地:“那你们快上来吧,快!”我们仨骑在银狐身上,躲过狼王冲过来的攻击,直径朝黑漆漆的方向冲去,迷雾浓重,弥漫着淡淡雨水味儿和一丝丝血腥味,眼前越来越开阔,我们见到瞠目结舌的一幕。 一只小狐狸站在最前面,气喘吁吁地大喊:“那谁——别躲躲藏藏的了,快过来——“珂珂吓得拿起的地上的长棍,黑泥球们不满的咕噜,可是没有用了,他已经拿着长棍跑了过去。他奔跑着,听到公蚁小白尖声尖气地说:”打开后面按钮,那是电筒长棍,玉兔公主的宝贝。“ “好嘞。”他飞快的冲到被捆绑的藏獒旁,打开长棍上的按钮,一道洁白如霞的白光直射过来,久待黑暗里的藏獒发出嚎叫,腾起小爪子捂住了眼,纷纷倒地。 “太棒了!”人群里发出成功的呼喊,整齐划一地拍手,“飒飒币!飒飒币!”这时,黑墙上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十倍的飒飒币堆积成山的显现出来。几道黑影冲了过去,公蚁小白两眼兴奋的冒着星光,从兜里跳了下来,粘在小狐狸们的身上,不顾珂珂在身后呼喊,朝小金山跑去,“天呐。”小矮个脸上绽放灿烂的微笑。 “你们成功了第一关,这是奖赏。”狼群悄然的走了出来,说话间,那面黑墙突然合拢一起,里面的人惊慌失措地喊:“这是怎么了?喂——” 站在最中间的狼看着面前几人的脸色,意味深长地说:”第二关,你们几个要战胜我们........................“ “不必了!阿布,快点拦下他们回去待着!”忽然,一个浑厚可怖的声音从迷雾里传来,戴着狼冠的狼王飞奔而来,另一侧,一只银狐驮着三个人急冲过来。“阿布!”狼王下令,面前的十头狼面色一沉,狰狞地呼啸而来想要拦下四人回到天涯原地,珂珂急中生智地大喊:“快,去黑沟。”几个人迈着短腿朝黑沟奔去,那里的黑水不断曼延,开始冒出白色泡泡。 “别过去!”两道声音交叠呐喊,银狐和狼王看着他们跑向了黑沟,忽然四个人快跑到黑沟前改变了方向朝四面八方散去,五头狼已经刹不住的往前冲,全身浸湿在黑沟里,痛苦的挣扎,来不及嚎叫就消失了。 狼王咆哮着,生气地冲向阿狸,无影剑闪了过去拦断它的去路,却被灵巧的躲过去,阿狸一回头就看见狼王朝他扑来。 “不要!”所有人大喊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突然,黑墙四分五裂地打开,轰隆一声巨响,灵凤腾飞闪现,一个金丝羽衣的女人出现:“快停下吧,孩子们。” 上架感言:我为什么要写作? 小学的时候,班主任会在我的周记本里写:你的内心世界很丰富,未来一定会成为小小作家。 初中的时候,最后一个征文名额给到我,当其他人花钱请名师指导,请家人指教的时候,我知道我只能靠自己,从挤不出八百字的作文到一口气写下两千字的征文,得到了第一次获奖。 高中的时候,模拟考的时候,第一次作文进入了全年级前十,当看到全年级第一的理科班写下的文章时,我知道自己有很大的差距。 那个时候,我做什么都慢一拍,别人看完了泡沫之夏时,我可能一年后才看;别人追完韩寒时,我可能一个礼拜后才知道。就像现在,2014年第一次签约创世时才知道原来这就是网文。 在我心中,写文就像文学,反映这个世界感悟这个生活,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一门艺术。写作,是唯一一个能够经历挫折失败痛苦后也许有一天能成就你的一门技能。 在我眼中,写文是纯粹的,无关变现、买卖和营销,应该是一辈子的终身事业。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新人,没有粉丝没有曝光也不一定会有人认同,但这一点也不重要,因为我坚持下来的每一天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打赏或者有一天功成名就,而是当有一天我老去的时候还会有一些作品被人看见、留念,证明曾经有一个平凡的人来过这个世界上留下来一些有趣的东西。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写手,因为我没办法能够在每天准时准点的发布文章出来。曾经尝试过晚上写到凌晨后,第二天带着黑眼圈去上班,周而复始后爆了一脸的痘,文章还是发的晚。现在,我换了,换成早睡早起,早上五点起来码字,第二天边上班边得到空闲继续码字,才有幸会在白天时间赶出来。 我没有存稿,曾经存过但手速还是太慢,也没有特别详细的规划,因为我觉得既然是幻想那就让大脑的意识真正体现出来,这就是你会在文中偶尔会看到一些梦境,一些人物,它们有些来自我的梦,有些来自我的临时起意。我觉得创意就应该是天马行空而有迹可循。 关于签约,我会惊喜,因为在百度很多信息时会有所谓告诉你,起点不容易签新人存活都很难,就像去年我说我最大的梦想是想做一名作家,被群嘲说“不能马上变现,连生存下去都很难”。可是,我还是选择一意孤行。 当签约的短信来的时候,非常惊讶,朋友曾说我做自己自媒体做小说做电商,其实潜意识里就是想证明自己,还有那么一点价值。很庆幸,在码字上看到了一点点价值,除此之外好像别无长处。 当上架来临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多欣喜,因为我知道作为新人要做的事就是,不看数据只坚持写下去,写完自己想要表达的就行了,至于后面是否有奇迹,天知道呐。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没有去研究网文的类型,哪些是市场喜欢的,哪些是容易做爆款的,我不想因为做广告的我做了几年这样投其所好的事,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回到那句话,写作是什么?它是写出这个时代的点滴感悟和心得,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文学艺术,就像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冯骥才的《铺花的歧路》。 谢谢你们能翻开这本书。 第十九章:莫字藏金阁 她声音轻柔和煦,空灵如天外玄音,混乱中一切都静谧下来:“孩子们,停下来吧。”她微笑着伸出双手,一滴泉水从指尖处滴落下来,泪珠般缓缓浸入黑泥中,刹那间五彩光芒如线状快速曼延,所到之处曼陀罗绽放,嫩芽钻出,槐树复苏,黑泥焕发神采,天涯地笼里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凤里牺,好呀。”食人花晃动着肉质花瓣,弯下腰肢朝她叩首。 “凤里牺,安好。”狼王银狐浑身抖了激灵,弯下前肢匍匐在地。 这个叫凤里牺的女人,一身锦瑟羽衣卷浮身后,一双杏眼如清泉摄魂,曼陀罗花圈齐腰间摇曳,娇柔婉转之余怀中玄琴发出清脆声响,她像是大地之母,所到之处万物复苏。 “她是谁?”我蠕动着双唇轻声问,银狐默不作声,毛乎乎的小尾巴不停在我身后扫,“小点声,这是女娲娘娘。”它咕噜的说,艰难的从齿凤间蹦出三个字。玄琴幽幽弥音戛然而止,庞然大物出现在头顶,一条金红长绒尾轻拍我脑袋,喉咙眼里发出“咕嘟咕嘟”声,我屏住呼吸地抬头,一双铜锣大眼出现在我眼前,吓得我汗毛直立。 “灵凤?异人画廊的灵凤?!”我忍不住的脱口而出,它的模样就是曾经我笔下的那张孔雀图,背上扑闪四对赤红翅膀,顶摇晃一根轻盈的五彩羽,睁着铜锣翡翠眼歪着小脑袋瞅我:“咕嘟——咕嘟,咕嘟。”一长两短,和卡牌密语的暗示方式一样,毒舌安微不可闻的嚼动着奶嘴,发出嘎吱声。 “她在问,你是谁?”毒舌安匍匐在地,用手肘碰了碰我。不等我回答,周围已经有人发声,刚才那一声惊呼就已经让狼群们发出不满的哼唧。 “她是人类,凤里牺。”那头青褐色长毛的狼斜着眼珠瞧着我,狼冠上的赤紫泪珠晃了晃,狼王目光如炬的开口补充:”她叫林舍莉,刚刚.............领到了女娲原石,凤里牺。“ “咕嘟。”灵凤欣喜的是伸出赤红小翅膀,抚摸着我额头,忽然我两脚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像悬浮一样漂浮在半空中,身子晃晃悠悠,一屁股落到了灵凤背上,它朝天仰头向凤里牺飞去,狼群里爆发悉悉索索的讨论声。 “这个女孩是人类吗?” “当然,狼王大人说了,她好厉害打败了笑面狼。” “打败了笑面狼就有女娲石吗?” “不不不,埃利斯,是女娲石变成的笑面狼.........” “胡说,明明听说是伏羲大人搓的泡泡变成的...................” “嘘!” 灵凤顺时针绕着凤里牺三圈,缓缓落在百花丛中,我赶紧匍匐在地上,有板有眼的连磕几个响头:”凤里牺,好呀。“女人蹲下来,清澈眼眸看向我:“林舍莉,我是女娲氏,凤里牺是我的名字,这里的一切都叫我凤里牺。““哈,原来她就是女娲娘娘。”我惊奇的抬头迎向她漂亮的杏眼,她独依在石凳上,冲我娇柔一笑,四面火光猎猎作响,衬托她肌肤胜雪如玉。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战胜笑面狼的吗?”她轻启红唇,温柔似水的问。战胜?要说战胜我和文澜连笑面狼的手指头都没碰过,光是被狼王一前一后的追击都吓得胆战心惊。 “女娲.......凤里牺娘娘,我没有战胜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文澜回答的问题,笑面狼就...........炸了,像鞭炮一样炸了。“我绞尽脑汁地回忆尽量准确还原当时的场景,狼群里又爆发小声的嘀咕,狼王眼光闪烁晃动着狼冠,最中间青棕色毛发的狼终于明白为什么狼王改变了主意,狼群不能伤害持有女娲石的人,如果实力强大可以是狼王领袖者,就像笑面狼。 “哈哈哈。”凤里牺樱桃小嘴里发出铃铛般清脆的笑声,万物花草如沐春风地抖动,“你真实诚。”话语未落,黑墙轰隆隆再次打开,灿烂耀眼的小金屋缓缓露出,小狐狸们无精打采地匍匐在地,面容憔悴,而那只公蚁小白肚子圆鼓鼓的漂浮在空中,而地上的小矮个被压在一堆丑石之下。 “咕嘟,咕嘟。”灵凤目光炯炯地盘旋在金屋上空,里面的人一个激灵抬头,见到我们泪眼汪汪地嘀咕:“阿叔,阿狸,我们错了,这里没有飒飒币,我们再也不贪玩了。”小狐狸们泪眼婆娑地歪着脑袋哭诉。银狐已经一个健步将它们叼了出来,驮在了背上。 “啊,快救救我,珂珂,凤里牺,我再也不想当悬浮人了..............呜呜,好害怕呀。“公蚁小白肿胀着大肚子,像蚱蜢一样漂浮旋转,撞到墙上又弹到了地上。 我们睁着眼睛一阵唏嘘,没想到黄金屋里没有飒飒币,那一堆金灿灿的飒飒币只不过是一堆丑石。“他们........他们怎么了?”我匍匐着用膝盖转了个圈,惊慌失措地看着它们,心跳扑通加速。凤里牺嘴里呼出一团热气,热气旋转如球,飞向了小金屋,石头消失殆尽,公蚁小白膨胀着肚子掉了下来,像气球一样圆嘟嘟的滚了出来,小矮个的腿已经废了,只能匍匐向前,黑墙墙缝嘎嘎的裂开,陡然间轰然倒下,碎片飞向天顶化成了一座石桥。 “小矮个。”两个身影火箭般冲了过去,一左一右夹起小矮个拖了出来。公蚁小白像气球一般滚落到脚边,冲着灵凤眼晃着长长的触角哭丧着小脸可怜巴巴的祈求:“灵凤,可不可以带我见见小黑?我这里好多松木果子,她怀孕了要补充营养……我,我再也不想成为悬浮人了,我只想要和她在一起!” 它的声音细声细气,就像消失的文澜,但每一个字却是掷地有声,叩响着内心最后一道防线。“咕嘟……”灵凤仰天长啸,尖锐的长嘴叼起公蚁小白飞向了石桥之上,冲破了天涯地笼里最后的屏障。 “天呐,这是……灵凤吗?凤里牺,现身啦?还是我这老婆子看走眼哒?”穆德林阁外,一个人扯着丝绸纺织线的穆勒妈妈,睁着鱼泡大眼嘀咕着,眼睛陡然一亮,她急急忙忙地回到了侧门后,那里,摆放在吊床边的狼王拐杖只剩下一个光溜溜的黄木雕花棍,上面露出獠牙的狼王图腾已经消失了。 “哦……真是不可思议,一百年了是谁唤来了凤里牺,赶走了笑面狼?变了,要变天了……我这老太婆也要洗洗睡了……很久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穆勒妈妈越说越激动,老泪纵横的在脸颊上流淌,慢慢闭上了眼安心的打起了呼噜。穆德林阁里,五彩椭圆堡纺织声越来越小,悬挂在空中的三个巨大的松木木架停止了运作,上面挂着金碧辉煌的丝绸纺织线,轻飘飘的从天而降,落在硬邦邦的茧人身上,此时他早已疲惫的紧紧闭上双眼,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你们都自由了,这里不再有格斗,也不会有狼群,你们回到丛林里,守护在孩子女人身边吧。”凤里牺浮动着裙摆,手心微微向上抬起,狼群们纷纷起来,相视对望几下腾空而跃,朝第三个小巷口的路上奔去,那里是狼群们来时的路,通往童话堡的蝴蝶栖居小路,每踩一步雾蒙蒙的屏障便消失几分,露出了漫天彩色蝴蝶和幽香花果味儿。 “嘿,师傅,没想到我们找了很多次的回家路竟然就在这里,阿布好开心呐。”青棕色毛发的狼开心踱步,跳跃而过。 “哈哈哈,好开心呀,消失了这么久,伏羲大人会不会记得我们呀?” “阿布,我们待了这么多年都没发现,真是好奇怪哦……” 狼王沉默着低头心事重重,它很懊恼这么多年被迷雾屏障蒙住了眼,回家的路其实就在旁边,而它选择臣服那个笑面公子。这次它没有提出要听从这个小姑娘的想法,它想带着孩子们早点回家。 它不时扭头看着,青橙黄绿阳光散开所有迷雾,四五个人正仰头看着凤里牺,这里唯一能带来光亮的女神。它的目光落到那个正爬起来的小女孩身上,不解的琢磨:从来没有其他世界里的人能够拿到女娲原石,这个女孩真的就这么幸运吗,奇怪哦…… 凤里牺笑靥盈盈地俯身扶起,我大大咧咧的一咕隆爬了起来,她若有所指地对我说:“是你的实话救了他们,林舍莉,这里本来就没有飒飒币,都是悬浮人构建的把戏。泡泡世界里,你见到的不一定去真的,你们遇见的笑面狼只是伏羲大人的泡泡,泡泡吞下了这块女娲石,成了人形,没想到的是它选择了当笑面狼。当年创世补天,这颗小石子便在五彩石里遗漏掉了,没想到你得到了它。” 她顿了顿眉光闪烁的看向我:“它是离开这里的唯一一块钥匙,林舍莉,你想出去吗?” “出去?”阿狸兴奋的卷着小耳朵,“我也想出去,凤里牺,阿叔说我们只能常年待在这里,可是阿狸做了纺织当了劳作,这么久了也想和我狼王一样回家。” “我们也想回家……”小狐狸们摆动着毛绒绒的大尾巴,可怜巴巴的应声。银狐转动着眼珠子,大尾巴蹭的直立起来,慢悠悠的回嘴:“银狐愿意让它们再去穆勒妈妈那里纺织出最后一件金丝羽衣。” 阿狸红彤彤的毛发惊恐得立了起来,见到阿叔还要它们继续劳作,也想像以前一样嚷嚷,可是现在的阿叔不同了,他是伏羲大人的守护神了。 “阿狸不想……”它小声咕哝着不服输的据理力争。 “不想也得想,你们没有帮到穆勒妈妈是不能回去的,狼王们它们勤奋过努力过,可你们呢?”银狐毫不客气地打断它们的抗议。 看着小狐狸们唧唧歪歪个不停,我心里无限感叹,没想到又被毒舌安猜中了,笑面狼果真不是笑面狼,他的料事如神我觉得可以再信一次。 “出去吗?”我撑着隐隐作痛的膝盖,一路小跑过去,看着毒舌安和小觅两人龇牙咧嘴地对着口型。 毒舌安眼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出去?出去这里我们又上哪儿去寻找三物件、梨落兹囚笼里的驼背老人呢?格安社的几个人到底怎么样?如果他们先行一步找到笑面狼或者……微能世界的结界入口那该怎么办? 他们似乎骑虎难下。小觅娘娘腔地用袖口帮我仔细抹着沾满灰尘的膝盖,幽幽的说:“安,我们都要出去哦,不出去我们永远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哦。” “我们出去,都出去!”小觅擦好我膝盖上的灰尘,快刀斩乱麻的举起我的右手,来了一出先斩后奏。“你连你老大的话都不停啦?”我大眼瞪小眼地盯着他,刚才对那份体贴的感激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咕嘟,咕嘟。”头顶上,灵凤扑哧着两对翅膀盘旋而来,停落在凤里牺的肩头:“咕嘟!”它傲娇的扬起脸,汇报着它的丰功伟绩。 凤里牺打开掌心,一枚红色小果子出现在手心,灵凤开心的吃了起来:“一切恢复如初了,你们散了吧。” “诶……等等,凤里牺,我们狐狸人呢?那些消失的狐狸人呢?”李达看着消失的黑沟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小跑过去伸手想拉住她,一道彩光从凤里牺的身体里四面八方迸发出来,幽幽玄琴奏起空灵古乐,袅袅轻烟腾空弥漫,空中飞满了花瓣,我们周身突然卷起了浑浊的球体,猛烈旋转起来。 “啊!”我听到耳边响起几个男人的呼叫声,气流强劲猛烈,玄琴古乐忽远忽近的传来,在耳朵边余音缭绕。 空就是空,虚就是虚,空虚揭开人生梦 梦似真,真亦梦,换来一场空 生就是空,死就是虚,生死带来人生戏 来也匆,去也匆,问生命为何 系生命于永恒,这才是真意义 ……………………………… 我们东倒西歪地在里面跌跌撞撞,球体里闪现一幕幕画面,穆德林阁外是崭新的石拱桥,没有危险可怖的钢丝线;椭圆堡里小狐狸们正勤奋的听阿狸的指挥,齐心协力地往后拉着丝绸纺织线,侧门内飘扬着轻快的咕噜声,茧人蠕动的翻了个身,似乎已经习惯了硬邦邦的蝉茧;那个撩着二郎腿的冀大人小男孩不见了,只留下两只肚子高高隆起的蚂蚁。 “小黑,我再也不离开你去当悬浮人了,你瞧,我的肚子也和你一样大了,你就别再骂我了……” 一幕幕在眼前晃过,我们就像是被困在实心水球里有些喘不过气,又有些翻云倒海的想吐。 “呕……”一阵干呕声传来,我们扑通一声跌落在水池里,那阵干呕声又在耳边回荡,越来越近。我们迷迷糊糊中,见到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一瘸一拐地朝我们这边冲开。 “哎呀,妈呀,那是瘸子。”珂珂捂着鼻子在水里起伏,岸边围满了长发及腰的苗条美人儿,一个个摇晃着羽扇,或娇嗔或憨笑,正看着水池中的我们。 瘸子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扶门朝水池方向冲来,满脸通红,不时的用手捂住嘴。“哎哟喂,快拉我一把哦。”毒舌安拎着我如同鸡崽子提了上来,小觅见状提了提被卡住的脚,冲毒舌安伸出手来。他见着那个叫瘸子的男人就快到水池边了,他洁癖症忍不住涌了上来,“快快,老大,我怕了这个人了。” 一个猛劲终于飞了上来。“呕……”瘸子朝水里吐了一池,美人儿用扇子捂住鼻,蹙了蹙柳叶浅眉,一窝蜂的往金灿灿的屋内跑去。 “莫字藏金阁!”李达抖了抖湿透了的长衫,仰着脖子念道,“这是藏金阁?”他挑眉疑惑的扭头问,珂珂防备的拿出电筒长棍吼道:“喂,你是谁?” 站在莫字藏金阁牌匾下的男人不明所以的皱眉,那是个留着M型寸头,皮肤黝黑健硕,头小身胖的男人,食指上戴着银色镂空猫头鹰戒指。 “黑风骑士?!”我和毒舌安差点要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幸好小觅嘴快的抢先一步:“诶,你不就是李翰那个司机吗?叫什么……” “我叫陈,怎么了你们,大惊小怪的……”陈应声答道,话溜到嘴边声音越来越小,忽然他惊喜的一拍手恍然大悟,“天呐,我竟然记起了自己的名字。” 珂珂狐疑的盯着他,想放下电筒长棍又犹豫着,指着他的脸脱口而出:“诶,那个陈,你的脸好像变了……一个人……”他斟酌着字眼,在想如何表达。陈摸摸自己的脸,又颤抖的摸着自己的脑袋,没有耳朵,没有毛绒绒的狐狸毛。 “天呐,我恢复了。”不苟言笑地他第一次露出微笑,两个尖尖的小虎牙露了出来,傻憨的模样让我俩差点忘记这个人就是那个男孩的凶手,来自微能世界。 “瘸子,李晓红呢?他们人呢?”花臂哥粗鲁的踢了一脚想要爬上来的瘸子,扑通一声又跌落回水里溅起层层水花。 “没,没看到,嗝,里面,去了……里面。”瘸子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大堆,嘴里喷出一口水挣扎着爬上岸来,“哦,我的美人儿,别走啊……” “咯咯咯。”美人儿们陆陆续续地朝屋内奔去,眼看水袖粉绸裙就要消失在门边,陈快速的喊了一句:“快,跟着她们。” 我们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尤其是我和毒舌安。我抬眸望向他,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来不来呀,这里的门要关了。”莫字藏金阁的大门吱呀着沉沉关上,快要剩下一条缝隙时,毒舌安突然拉着我俩的手侧身往里飞去。 “啊!”我们几个接二连三地滚了过去,却一脚踩空掉到了窟窿里。 “唷,你们终于来啦。”一个烈焰红发影影绰绰地在眼前晃荡,接着又有一个希腊式湛蓝长袍的女人淡淡走过来:“毒舌安,你也来了。” 闭眼的橘黄灯光射在眼睛上,我们几个睁开沉重的眼皮子,挣扎着想要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却见到希腊雅典风的蓝衣长袍女人,和不停走动的五厘米水晶高跟鞋,接着又有一个将近一米八的阳光男人,瞪着丹凤眼冲我们拍手:“快起来。” “你们怎么在这儿?”珂珂揉着小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忽然像是找到了家似的,跳起来抱住了王羽,“王羽!秘书长!我终于见到你们了,可想死你们了。” 珂珂的脾气他们都知道,虽然是个司长可是还是小孩脾性。慧老大拂袖坐回软椅中,面色和悦的在空中画圈比划:“你们看看,这是哪里?” 我摸着被跌疼的屁股,一咕隆的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便发现这是一个鎏金珐琅镶边的巨型阁楼,屋顶上吊着放满草堆的鸡蛋壳睡床,方圆五公里外叠满了高高的积木,黄青色的菱形搭在圆形塔楼的坐底下,呼啸而过的积木小火车从塔楼顶端旋转着飞了下来,前面火车头脱节的甩了出来,我们缩着脖子一蹲,火车头撞到了地中海特色的墙面上。 “天呐,吓了一跳。”我摸着胸口大口喘气,烈焰红发的李晓红环抱着两臂快速说:“你要习惯,我们待在这里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她指了指上面的天花板,那里耷拉着被跌撞损坏的盖子,嘎吱嘎吱的发出清脆声,我们就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怎么可能哟,你们什么都没干就待在这里?”小觅四处走着到处敲敲打打,“这里没有出口吗?不对,那些美人儿呢?” 陈从角落里出来,指着前面漆黑处说道:“呐,你们要的美人儿,在那里。”顺着手指方向望去,那里站着十几个不同形态的女人,有的穿着手袖长衫在摇摆,有的提着扇子轻摇,而她们手臂上都挂着亮晶晶的长线,随着长线的牵引,她们变换着不同动作。 “牵线木偶?!”我们不可思议地惊呼道,这时玄琴伴奏的古乐响起,积木开始抖动着变幻不同的姿势,一个牵线娃娃睁着大大的眼睛在积木玩具城里对我们说:“你们答对了。” “天呐,我们待在这里这么久怎么没见到?”王羽警惕的站到慧老大身前,惊呼道。牵线娃娃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咯咯咯。” 第二十章:洛泰尔水晶 “咯咯咯。”牵线娃娃忽闪着大眼睛,弯翘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泪珠,她嘴上笑着但那张脸上却是戈蓝的忧愁。“戈蓝,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可置信地跨步上前,嘴巴惊讶得快合不上,走到半路又停下脚步,她那个模样真是有些眼熟,除了那张成熟女人的脸和浅黄色的大眼睛。 “还是说你是Linda?”我狐疑的问,牵线娃娃摇摇脑袋,齐刘海整齐划一的晃动,说话的时候声音是女娃娃音:“我好像是戈蓝,也好像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这张皮软怎么也撕不下来了。我是到这里来关禁闭的,林舍莉,丑脸国快要垮了。“ 她笑咯咯的说着,脸上却是淡淡忧愁,实在...............有些矛盾。她扯了扯几根银丝长线,右手终于可以松懈的放了下来:“丑脸国地震了,石头脸碎了一地,悬浮人提前结束了火把节,沿路回来的时候发现石头脸被震碎得七零八落,狼图腾旗帜被折断了,他们发现你们逃了,也不在联合城堡里,所以……他们非常生气,指责我和格子蓝说,我们是故意这么做的,是童话堡派来的奸细...................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去童话堡找伏羲大人算账了。” “你们在说什么?不对,你是叫林舍莉?莉莉吗?”王羽眯着狭长丹凤眼,抓住我的肩膀左看右瞧,又腾出一只手来在我脸上扯了扯,脸颊两边的肉肉被挤成一堆,嘴巴成鲶鱼的嘟翘起来。 “嘿,王羽,你干什么?我的脸快被揉垮了。”我像个爷儿们似的毫不客气给了一拳,一时心急没忍住,张嘴便脱口而出。“你果然是莉莉,丸子妹的闺蜜。”王羽不可一世的脸上多了一丝骄傲,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仔细瞧着我的脸,“巴掌脸,尖下巴,小翘鼻,林舍莉,你整容啦?” “她不是,同名同姓而已,只是我新来的小跟班。”毒舌安立马拉开我藏在了身后,像母鸡护崽子似的,环抱胸前的站着望向前面那个男人,他料定王羽不会胡说八道,因为有慧老大在。 王羽拢了拢白蓝相间的运动长袖,正做势要反驳,斜瞄到沙发上端坐着的女人,活生生的将后面的话吞咽了回去。 “羽,这叫皮软,相当于人皮面具,这个人你认识?”慧老大轻步慢摇地走了过来,笑靥如花的上下打量着我,方便面的头发蓬松地炸裂开,两手紧张兮兮地捏着衣角,不停的往下扯,哈伦裤上溅满了泥黑土印迹,只见她眼眸微眯,笑意更浓。 “你去过黑土肥沃的天涯地笼了?” “什么,原来你去过天涯地笼?”戈蓝激动地扯着银色丝长线,一步一顿地走了过来,那模样奇怪的就像个机械人,“天涯地笼是狼王居住的格斗场,那里由女巫把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狼王是不是出事了?” 毒舌安揪着我的脸颊捏了一把,疼得我直嚷嚷,瞪着泪汪汪的眼睛看向他,“皮软是可以随意取下和携带,就像这位牵线娃娃一样,可她脸上什么也没有,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他转身,目不直视地瞅着两个女人:“我们去过天涯地笼,你们都说对了,那里确实有狼王,后来发生了一点有趣儿的事,狼王回家了,那里不再是地笼,只是一个丛林而已。” 戈蓝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脑袋,胳肢窝里响起咔咔的怪声,“难怪那些石头脸会碎,狼王图腾旗帜会断,狼王回归,不是一件好事,会地震的。” “什么意思?”我们异口同声地问,小觅从怀里拿出了蛤蟆饼干干脆坐在台阶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我们。 “我听格子蓝说,这个地方有五大洋和十个国家,丑脸国就是其中一个。以前只是一个修炼技艺的石头场,后来笑面公子将它发扬光大成了一个国家,丑脸国占了三个城镇,石头城、天涯地笼和阿敦乔鲁迷宫。石头城是生活娱乐的地方,天涯地笼是狼群们居住的地方,阿敦乔鲁迷宫生在地底,是始新马狼守护的地下宫殿。因为狼群曾经救过笑面公子,所以狼王是这里保护神,如果保护神一旦离开,丑脸国就会四分五裂!” 戈蓝目光颤抖的说,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干涸的嘴皮,她扯了扯嘎吱窝里的银丝线,一连串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十大美人儿忽然发出魅惑的笑声。 “嘻嘻嘻。”声音由远至近,惊得我们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别怕,我太害怕了,只是想要喝水。”戈蓝抱歉的耸耸肩,琥珀黄的长衫女子端着瓷碗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嘴上带着淡淡轻笑,腰肢如柳叶般轻盈,腿上笨重的一步一步,任由银丝线牵引。 慧老大瞅了瞅臂膀上的狼王图腾刺青,和李翰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笑面狼在哪里?” 戈蓝漂亮的浅黄色眼瞳从瓷碗里瞟了过来:“什么笑面狼?不认识呢。嗯哼,真好喝,你们要来一点吗?好喝的露丝水,丝瓜汁配生牛乳哦。”戈蓝喝得满嘴泡沫,心满意足地伸出小舌头在四周舔了一圈,青白泡沫一下卷进嘴里,慧老大脸色一沉。 “戈蓝,你也会做露丝水?怎么可能!”我惊讶的快要跳起来,这不是我妈妈胡乱榨的黑暗料理吗?这名字还是她随口乱取的。 戈蓝打了个饱嗝,瓷碗递了过去,冲美目多娇的美人儿眨眨眼,她又笑嘻嘻的挪步而去。戈蓝抹了一把唇,笑咯咯的说:“不,我可没有这样的好手艺,那是玉兔公主的本事,好了,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这五间屋子就是在石头城里,如果没猜错的话,狼王祭司肯定不会再回来了,这里要垮了,还剩下一个小时的时间。” “什么?!”小觅撮了一口蛤蟆饼干,差点被饼干渣渣呛得眼冒金星,不觉得大呼起来,这下我们彻底清醒。 轰隆——脚底有轻微地抖动,外面似乎有东西在崩塌,戈蓝抬眼看了看积木城的几公里地方,突然伸手朝我扑来,娇嗔的说:“林舍莉,你背我吧,这里快要塌了,我可不想被困在这里。就是那些讨厌的悬浮人,偏偏就喜欢将我变成牵线木偶……” 变?有一种瞬间,我似乎有些理解什么是悬浮人了,脑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悬浮人就是魔都人呢。 “啊——毒舌安,你好man——”随着戈蓝惊喜的娃娃音大呼,忽然,她变矮小的身体三下五除二地被人拎起,一下就放到了背上。 毒舌安目不斜视地望着积木城一眼,快速说道:“快说,怎么出去?”正说着,脚下又传来轻微的颤动,十个美人儿以奇怪的姿势,左扭又扭,盘丝如云的发髻散落下来,黑丝轻柔地到处乱舞,胳肢窝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糟了,她们要动起来了!快不受控制了!”戈蓝也以奇怪的姿势摇晃着粗笨的小手,随着那十个美人儿动作的幅度加大,整个人被牵连的左摇右晃,“快,快去积木城的尖塔下,插着毛钱彩球的地方,看到了吗?” 戈蓝惊恐的扑闪翘睫毛大喊,娃娃音开始变得颤抖,她努力挣扎着绷住全身的银丝线,不让被操控,隔着一公里的距离,像是有一道无形的手拔河般牵引。 角落里,原本俏丽美艳的女子披头散发的走了出来,一个接连一个,像笨拙的僵尸,每走一步嘴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伴随着一曲美妙的玄琴弹奏乐。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立起来,脚板下又传来轻微的抖动,烈焰红发的李晓红脾气暴躁的跺脚,一溜烟的撒腿就跑。 “快,慧,从这边走,快离开这里!”王羽紧紧扶着慧老大一路狂奔,我们歪歪扭扭的倾斜小跑,积木城里传来噼里啪啦地的铃铛声。 突然,一只手以闪电般的速度伸了过来,搭在队伍里最后面的男人肩膀上,珂珂扭头一瞟,惊诧的扯着嗓子大叫:“哎呀!我的妈妈呀……”他看见拂在眼前的黑丝长发被风吹了起来,露出一张面目狰狞的白板脸,蛋黄色的瓷釉脸上只有两道浅浅的柳叶眉。 珂珂回身就是一拳,另一个肩膀就被赶上来的美人儿拽在手心里,一群女人愈渐愈近,以猎豹围食的姿势全全围住,珂珂就像小鸡仔一样被腾空拎起,哐当一声,电筒长棍从手上滑落下来。 “快救我!秘书长……慧老大……”我们齐齐转身就见到六个美人儿力大无穷的擒住珂珂肩膀,身后无数双手勒住他的脖子、肚子和脚,他满脸青紫嘴巴张着没法提上一口气,他掌心刺芒胡乱的到处乱射,砰砰的落在积木上,积木变幻着坦克、盾防等不同形状。 “哦……我忘记告诉你们,她们是石头城里的陶俑,专门用来陪葬的美人儿,行走速度每秒1.5米,快得很。”戈蓝两手两脚终于没有被牵制,她喘了口气搭在背上长嘘。 “怎么不早说!”花臂哥一声吼,有几道银绳和刀剑快速飞了过去,武器落在美人儿身上发出清脆震响,几个陶俑拦腰被化开,噼里啪啦炸裂开来,珂珂跌落在地不断咳嗽:“谢,谢谢……”花臂哥和王羽收起转回来的武器,捡起电筒长棍,上前扶起他,像妈妈一样碎碎念叨:“叫你快点走,偏偏不听……” 忽然,碎片化的陶俑飞快愈合,还不等三人晃过神来,十个美人儿露出白板脸抬起两脚直接踩了上来,珂珂感觉腰间炸裂,就被踩在脚下睁着惶恐的眼睛盯着前方,仿佛看见了城镇老屋里的老母亲,浑身筋挛的躺在摇椅上,轻哼着儿时的曲: 宝宝睡觉觉呀,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摇篮摇你快快睡 ……………………………… “珂珂!阿彪!”王羽奋力扯住花臂哥想往外拖,没想到复合后的陶俑力气力大无比,一下子被弹开。“啊……”一阵震耳的嚎叫从花臂哥的嘴里溢出,他被十双手禁锢着往角落里拖,陡然从屋檐上掉落下来的一只手紧紧抓着王羽,就像当时的珂珂。 “快跑!”慧老大瞳孔紧缩,紧紧桎梏着王羽,嘴里吐出一枚银针准确无误地飞向吊下来的陶俑,那是面色青绿、张公大眼的男人,哐当哐,陶俑碎了一地手掌垂落下来。 “慧,快走。”王羽满脸苍白的拽着女人往尖塔方向跑去。脚下又是传来轰隆地震,身后咔咔复原声音直冲耳膜。 “快!他们要来啦!”戈蓝咯吱窝里传来机械声,她在毒舌安的背上跳起舞来,我拽着她身上地几根银丝线想拉回来,却感受到手心里力气力大的拉扯感,十一个陶俑已经快速的左摇右晃走开,我害怕地捂住了嘴。 “好……可……怕……”我感觉眼泪要蹦出来了,手心里勒得刺痛,划痕布满了掌心。“不要怕,我们……快要到了……他们平时挺好的……就是,就是不能面临崩溃,一崩溃就脆弱,一旦……嗅到死亡的气息就打回了原形。” 戈蓝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积木里的铃铛声更大了,遮盖住身后传来的嘎吱声,眼瞅着已经到达尖塔下,这里却四下无门! “戈蓝,这里出口在哪儿?”毒舌安很想把这个说话只说一半的女人给丢掉,可她像个牛皮糖一样死死的趴在他后背上。她左腿踢打,右腿伸直,快活得跳起踢踏舞,一手挥起来的时候毒舌安赶紧把头一低,免去了被暴打的可能。 “我……想想,好像是右下角有个灵凤按钮。”我们心急如焚地凑到尖塔下四处找,慧老大和毒舌安在守着门边,彩色拱形大门已经关上,但仍然可以听到陶俑的嘎吱声,声音越来越大。 “你们快点,他们快到了。”慧老大瞅着门缝快速说到,小觅眉头紧锁,翘起兰花指反身问:“没有!没有!姑娘,你好好想想,不然我们都要被揍成肉饼了呢。” 他气急败坏地盯着她,可娇声娇气地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威力。这时,我看到绿色塔身下有一扇小小窗口,是颜色略浅的嫩绿色,和灵凤铜锣般的翡翠眼非常相似。 “快,只有三步、两步……”慧老大顶住拱形大门,我们汗流浃背地到处找,突然耳边传来砰砰的撞击声,戈蓝跳动的更夸张了,几乎要哭了出来:“我……不记得了……啊……好疼……” 撞击声越来越大,一只陶瓷般的手从张开的门缝伸了进来,在半空中到处寻找,“快呀,那玩意儿到底在哪儿?”王羽跑过去撑住大门,门缝变小了很多。 我额头渗出豆大汗珠,终于找到了翡翠眼打开的方式,哐当,一个披头散发的白板脸侧身挤了进来,快要抓住毒舌安的肩膀。 “好啦!”我惊呼着使出吃奶得力气一旋转,铜锣翡翠眼顺时针旋转,尖塔筋挛般抖动,塔身里传来一阵阵宝宝的咯咯咯声,一阵吸力将我们吸引进去。 “啊……妈呀……我的手要断啦……”戈蓝的娃娃音划破天际。 “啊……这是哪儿……”我扯着嗓子大叫,眼前的陶俑伸着手臂想抓住我们,却被吸力折断,半边手臂吸了进来,砸在了戈蓝的后脑勺上,她闷哼一声晕倒过去。 等我们清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准确的说是躺在了巨大的船型摇篮里,周围是棕红蟠龙大柱,菱角微卷的亭台楼阁,铜质翻转的制作机不停旋转,一阵面包烧烤的清香味扑鼻而来。 我撮了撮鼻头,被清香熏得清醒了,眼皮动了动挣扎着努力醒过来,耳边有熙熙攘攘地讨论声。 “诶,他们这么小,真的是悬浮人吗?妈妈说见到悬浮人要叩拜礼,说咱们金铜巨人都是悬浮人养着,要尊敬。”一个怯弱弱的声音说。 “不对,我看他们和那三个人一样……都是一样,小小的……”另一个女声若有所思地答。 借着灯光,我隐隐约约的看到有巨大的人影在面前晃动,猛然睁眼便见到几个毛绒绒的脑袋在头顶上围着凑过来,庞然大物的体格比潘达还大,我吓得闭上了眼。 “装睡,咯咯咯。”那个怯生生的声音说,接着一个熟悉的男声划破天际:“你们是谁?”毒舌安正襟危坐地瞪着眼前十个巨人。 巨人毛发像衣裳一样披在身上,满脸都是坑坑洼洼的小痘痘,他们也好奇的看着我们,我心里一喜,爬起来环顾四周,所有人都苏醒的揉着眼睛,望向他们。我们俨然就是在一个巨人国。 “唷哦……吃面包糠蛋糕糊糊咯。”独眼潘达端着三盆香喷喷的面包糠蛋糕糊糊从机子旁走过来,“快来吃吧,老大,小觅,还有……哦,格安社的人哦。” 潘达?我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根本抵不上巨人的一只腿高,潘达扒开四五个巨人大腿,和颜悦色地对他们说:“面包好了,请吃吧,这是我们的朋友,巨人先生。” 他眉飞色舞地说,一只手冲我们示意,我们?毒舌安咀嚼着红糖面包糠含糊的说:“还有谁?” “还有吾……陆平在下。”陆平教授穿着稀奇古怪的花衬衣从另一头走过来,嘴里文邹邹的说,见到我们儒雅一笑,“李翰也在。”黝黑寸头的男人从相同的地方走来。 他一来便走到慧老大面前,在我们面前扫视一圈:“你们没有见到笑面狼吗?”所有人耸耸肩,红发女郎李晓红塞着满嘴蛋糕的说:“我们一直就在那个房子里蹲着,直到……嗝……刚才才脱险,这里真邪门。” “那我想回去重新选择。”李翰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直接了当地说,他知道问谁都没用不见得会说实话,一个小时前狼王图腾已经没有任何响应,真是奇怪。 “恐怕你回不去了,这里根本没有笑面狼,被狼王祭司骗了。”毒舌安指了指躺在船型摇篮里的木偶女孩,“丑脸国要塌了,就是她把我们带出来的,这里也待不住了。” “不可能吧,妈妈还没有招呼我们回去,这里是安全的。”三个巨人齐声回答,潘达扶正百合圈解释:“他们从河边来,我们第一个地方,和家里人走散了,就待在这个巨人屋了。” 轰隆,地板上又有震动,这次更加猛烈,我们踉跄得快要滑行出去。一个巨人探头探脑地问:“这是妈妈回来了吗?” 轰隆轰隆,这次剧烈到他也没站稳。“不是,巨人先生,这……这是地震。”潘达倾斜着身体,用脚抵住墙柱边。 “尔等,知道来时的路?”陆平紧紧揪着潘达,纤细的手脚扒在他腰间,没想到几个人巨人竟然听懂了陆平教授文邹邹的话,正准备撒腿就走,身后斜上方传来嘎吱声,我感觉头皮发麻。 “天呐,这里竟然都是相通的哦?!”小觅娘娘腔的抱住了自己,开始拽着我往外跑。 “那个陶俑又来了!快跑!”我像兔子一样跟着巨人身后拼命跑,毒舌安撂起戈蓝大步流星走去,“那是什么?”潘达好奇的问,毒舌安头也不回的冲他说:“你一辈子也不想知道。” 突然,斜上方的天花板上滑下来十个披头散发的白板脸,还有最后青绿脸的男人,潘达吓得撒开脚丫子就跑:“我的妈妈呀……” 我们快速的朝一个弯道走去,身后王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快把门关上,他们走路速度很快。” “没有……门……”潘达累死累活的声音传来,我们脚底一抹油到了弯道地一面大墙边停下,李翰狐疑的盯着墙面问:“你们确定这里有出口?” 巨人们面面相觑苦恼的说:“就是这里呀。” “没错,就是这里,这里有门的,门外就是山和水。” 这里没有山也没有水,只有一面圆盘的洛泰尔水晶微雕。这时,嘎吱声越来越近,我们看瞪眼望尘莫及。 第二十一章:羊脂玉兔 在这面墙上,视野的正前方与镶嵌着一轮圆盘,鎏金镶边的曼陀罗花,盛开浅紫淡蓝的大花瓣,前枝后花交织在一起,紧紧禁锢在圆盘边缘,见到我们花枝摇摆颤抖,欣喜的扇动着楔形花朵,交头接耳地说:“他们终于来啦?” “是的哟,他们终于来啦。” “他们在瞅我们!” “对,他们在瞅我们的……美!” 大花瓣微微弯曲,卷成喇叭状,说话时短梗向上直立,花萼朝前蜿蜒。 “你们的悄悄话,我们都听见了。”巨人用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捏起曼陀罗米黄色的花蕊,饶有兴趣地凑了过去,毛乎乎的手大花瓣上摸了摸,“噫,你们可以说话?打开这扇门,带我们去找妈妈。” 曼陀罗漏斗花冠颤抖,奶声奶气地宝宝声叫嚣着:“呐,呐,快把毛乎乎的手拿开,我们……就告诉你。”菱间的短梗枝桠拍了拍圆盘的正中心位置,正中心是八幅白色人形的浮雕,直径约莫十八厘米,每个人形是用千年矿物石洛泰尔水晶雕刻而成,每个人形态各异刻画得栩栩如生。 有一撮冰淇淋卷发的男子正虔诚的跪拜在地;有坦胸健硕的伏羲正坐高殿上,身上花色猎豹软貂皮半掩,扭动着蟒蛇的身正训斥着地上的人;也有花冠羽衣的凤里牺正坐软塌前,规劝地上匍匐的人……这是一组连成的水晶连环画。 巨人毛乎乎的手指刚离开,曼陀罗不规则花冠一把闭合锁住了他,像宝宝般不断吸吮着手指,花穗轻颤着发出响亮的吧唧声:“好吃。” 巨人手心痒痒的,忍不住发出呵呵的嗤笑,另一只手指上前戳了戳:“快说,曼陀罗,陶俑快来了。” 李翰眉眼闪烁,扭头看向身后。砰啪,花瓣重新张开,扭动着长长的米黄花蕊,惊慌失措地念叨:“陶俑很可怕的,会吃掉宝宝花的,陪伴石头城高贵仙体的葬品,它们在寻找仙体的主人,就在这幅连环画中。” 短茎粗壮的再次拍打正中央的位置。小觅左看右瞧,不停挠头,匪夷所思地戳了戳曼陀罗:“曼陀罗,你们好美哦,快点告诉我们他是谁嘛。宝宝花怕陶俑,小觅也怕陶俑的嘛。” 他学着曼陀罗孩子气的声音,试图想不劳而获得到最后的答案,一路走来他不知道答了多少道题,已经快要成为高级学霸了,天知道他可是三级英语都没过就出来混社会了。 曼陀罗花瓣微微泛红,菱形花瓣轻合起来,娇羞的奶声奶气告诉道:“宝宝花也不知道,公主娘娘说在中间。”嫩绿粗壮枝桠像蛇一样卷起来拍打两下,我们看到中心位置是一块扳指大小的祖母绿,深绿色地水晶微雕着十多个人,排排旋转成圆形,不同形态的指着中间四个人,两男两女。 四个人?小觅眼珠子快要掉出来,要知道从这么多人中找出核心的人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耗费大量时间要熟读这一圈的连环画,可是他们哪来的时间呢,前有门后有人。 “啊唷……它们来啦,要吃掉宝宝花。”曼陀罗突然尖声惊叫起来,淡紫浅蓝的大花瓣筋挛的揪成了一团,飞快蹭的一瞬间,大花瓣缩成了花骨朵埋头躲在一圈的枝藤里,身后嘎吱嘎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诶……别躲啊,你还没说到底是谁哦……”小觅急得大眼睛快眯成一条缝,他是没有水平能破解这么深奥的水晶连环画了,可是有人已经开始破解得差不多了。 陆平褶皱的手颤抖着抚摸圆盘每一块细节,嘴里不停兴奋的嘟哝:“珍宝啊珍宝,千年一遇的上世纪微雕罕见品。” “咯咯咯……”女人滴滴的笑声随风飘来,一连串音符敲打在心房,阴森恐怖的震得瑟瑟发抖。 李翰走到墙根边便见到十几个陶俑在巨人屋里来回徘徊,四肢关节处断了线的银丝线散落一地,此刻,它们正毫无目的的在寻找些什么。他脑子转动飞快的安排:“巨人先生你们移步到这里,第一道防线抵挡这些陶俑;剩下几个男人们第二道防线,回击陶俑的进攻,剩下的陆平和那个……” “毒舌安的小跟班。”我仰头盯着他眼眸快速回声,他双瞳紧紧盯着我意味深长地咧嘴一笑:“毒舌安和小跟班,三人一起一分钟内快速破解掉墙上的出口。我们,羽,好久没有一起了。”嘎吱嘎吱的机械声震响耳膜,王羽狭长的丹凤眼迸出兴奋的光芒,亲昵的搂着李翰的肩膀,摩拳擦掌的一口答应:“当然!我们兄弟有两年没一起了。”说着,脸上绽放灿烂的笑容,像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丝毫没有往日格安社的老成。 慧老大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毒舌安驼着背上的戈蓝,将她向上的搂了搂,目光炯炯地看着墙上这面水晶连环画,若有所思地说:“微能世界。” 陆平眼光发亮的点头赞许:“没错,这是三十年前的微能世界,是罕见的稀世珍宝,女娲娘娘命宁楠财团特意雕刻送给伏羲大人的《魔都人的复兴》。” “为什么女娲娘娘要把魔都人的复兴送给伏羲大人?难道女娲娘娘是……魔都人?”我踮脚朝上瞅,触摸着上面拧成一团的结绳,每一段结绳开口处连接白紫色的贝珠,珠带上编织成大小不一,歪歪扭扭地像蚯蚓。我蹙眉思忖,这个很像伏羲创世时候留下来的…… “对,就是这个结绳,每一幅画下都有一小串结绳。”陆平激动的一吼,吓得我一激灵缩回了小手,他一反常态地摩挲着水晶微雕,喃喃自语,好像找到了线索! “你看,小姑娘,这幅是伏羲诞生日,下面结绳写的是‘蛇身伏羲,天降祥瑞’;这个是……天神避难,画的是天灾水祸之日,伏羲和女娲成葫芦躲过天灾……”陆平从右边逆时针的方向向左转,嘴巴神叨叨的似乎已经只剩下了自己,“这幅天神收徒,二人共收两名强徒,一人擅长剑术舞蹈,另一人喜爱独处和琴艺……这个是徒弟恋上女娲玉兔,两人私奔被关瀑布涯下……” “这乃是创世到没落的世界循环!”陆平喜不自禁地喊道,身后的陶俑僵硬的拐了过来,女人咯咯的笑声毛骨悚然,从陶俑身体里迸发,扩音器般越来越大,一阵刀光剑影在石墙路上飞舞起来。 “快!后面的人补上,快撑……不住……了……”潘达狂吼一声,百合圈突然凌空掠起,在半空旋转越变越大,成了一圈锋利的百合铁圈紧紧桎梏着陶俑,巨人瞪着猩红的眼,撩起遮住眼睛的长毛,拎起十个陶俑往河床边一扔,陶俑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眨眼工夫马上复原,速度极快到令人匪夷所思,似乎像凤凰般涅槃重生,重生之后的复原,它们都变得异常强大。 陆平教授欣喜的抓住我的手,在每一副画上转了一圈,说:“伏羲开天辟地时,天下共分两块,一块是叫魔都城,一块微能世界。魔都城里狼群是最为崇拜的灵兽,主宰这里的便是狼王,魔都人最擅长魔法,却不敢忤逆狼王。直到后来,一场水灾人祸,魔都人不得不举家迁徙,而伏羲和女娲乘葫芦顺利逃生,重建了微能世界,魔都人便来到了这里。” 身后青绿脸剑眉的陶俑从巨人脚底下重建,碎片迅速汇集从脚下窜出,巨人“哇”的一声惨叫,抱着脚嗷嗷大叫。“你们走开,看我潘达的臭屁屁!”潘达从兜里掏出长脖子黄鸭,冲着它们一挤一压,浓厚的青黑烟袅袅升起,一股大蒜加韭菜味扑鼻而来。 刚准备继续开口的陆平被熏得往后踉跄几步,我捏着鼻子憋住气,回拉住老教授大声说:“还有呢,到底是谁?他们……快撑不住了……我们也要……晕了。” 一个身影冲了上来,毒舌安用手指着最中心的一圈人中雕着的男人:“是他!伏羲的第一个徒弟。”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水晶微雕上的人基本上只能分得清女人和男人,衣服款式的高端和低端,除此之外根本分不清这一群男人,为什么这个“他”这么特别? “为什么是他?”我瞅着他鼻子下绑着的手帕布条,强忍住大笑,毒舌安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拢了拢背上的戈蓝让她不至于掉下去,他指着水晶圆盘上的连续几幅图解释道:“你没有发现每幅图上都有同一个人吗?这一幅,水灾后此人偷学魔都人的魔法被逐出瀑布泉下;这幅天神收徒中,这个跪拜在地上的人就有他;还有这个,和女人私奔的这个人也是他,在瀑布下捡到东西戴着高帽子的人就是他,不管是普通短衣打扮还是皇冠加身,都是同一个人!” 我擦了擦眼,仔细查看才发现八幅画讲的是伏羲创世、天将人祸、任贤继位、师徒反目、重建魔都、争夺天下、魔都覆灭、重回世界的八道循环,里面掺杂大匹人马,每个人服饰不经相同,花圈头饰,草带围裙,除了两位天神头戴皇冠,几乎雕刻得一模一样,粗糙之极,拨开层层迷雾才发现,原来就是讲一个人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所以这个故事连起来就是,伏羲创世开天辟地,天下共分两块,一块是魔都城,一块是微能世界,魔都人是由狼王统治,所以狼群是这里最为崇拜的灵兽,而这里的人耐以生存的本事是魔法……” “没错,后来天降水灾,魔都湮灭,魔都人就逃到了微能世界,也带来了魔法。微能世界是由女娲和伏羲掌管,不允许魔法的进入所以魔都人不得不走,这个时候高位之争出现内讧,有人为了一己私欲偷学魔法被人发现,以私奔名义赶了出去,从此天下大乱。” 陆平意犹未尽地接过话头:“可是,老夫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是陶俑要寻找的人?” “除非这个人就是石头城里埋葬的‘高贵仙体’,陶俑其实就只是个陪葬品寻找栖身之所。按照中国古代的规律,只有位高权重的人才是,如此就只能是伏羲女娲这样的创世之神,怎么可能会是被驱赶的普通人呢?” 我忍不住的反问,可是再仔细看正中心祖母绿的圆盘上根本就没有这两个人!“所以,你们到底选择什么?这里……咳咳……快扛不住了!” 那是潘达的声音,他正和李翰两人使出了全身力气抵抗,地上倒趴了几个叫苦不迭地巨人,脚心被伤的血肉模糊,遍体布满了陶瓷片片,看得我牙齿摩擦得嘎吱作响。 随着时间飞快流逝,陶俑人简直是越挫越强,似乎没什么可以阻拦得了,也没有任何弱点!一道希腊水蓝长袍突然从旁闪过,慧老大以不及掩耳之势朝祖母绿那幅画推摁下去。 “你干什么?使不得,使不得……”陆平夹着公文包用身体挡住了慧老大飞过来的方向,棕红长指甲快要戳到脸上时,毒舌安一个闪身接过了那道魔鹰爪。 “不能随便摁,有机关我们会被困在这里。”毒舌安眼眸深邃的望着愠怒的女人。 “哈哈哈哈,我不信,我从来都不信这些神话故事,我只知道你们都找出来了为什么还不肯动手,难道要我们都被打晕在这里?”慧老大微瞪美目,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她背后的金鸡羽毛像盔甲般牢牢包裹着全身,那是防御姿势,她根本不相信我们。 毒舌安单眼皮微睁,眼光毒辣的回视着面前这个女人,满不在乎地说:“我们是一起的,慧老大,只能信任。” “你要相信老夫,这里,这根贝珠结绳上编织的几行字‘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不可随意开,伤害招自来,若要随意开,合欢连理结’,这意思就是不能随意碰,这些结绳也不能随意开。”陆平摸着微雕上凸起的画喃喃的说。 “别啰嗦了,陆平,我就问你到底怎么打开这里?”慧老大美目圆瞪,我第一次见到美人儿发火的样子,也让人心生怜爱,舍不得看她生气。 王羽扭头闻讯飞来,见到我们围在原地什么也没有做,再瞅着慧老大微红的小脸,莫名来了脾气:“呵,你们什么也没有做,对吗?我们都快被打成狗了,你们却什么也做不了,对吗,伟大的青龙乔庄五爷?” 他阴阳怪气地反问,当日把他软禁的糗事还记在心头:“既然你们做不到,那就按照慧老大说的砸了这东西,说不定就是最简单的方式!” “对,最简单的方式!”陆平惊喜的满脸通红,小脑袋上的汗珠滴落下来也没发觉:“结是开始也是结束,有始有终……哈哈哈,我这糟老头怎么忘了这是女娲特意命人雕刻给伏羲大人的礼物——魔都复兴,意思是师徒反目魔都重建,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没有循循善诱反而拱手退让,从城堡人变成魔都人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伏羲!仁德之心不可丢,让他一辈子记住神圣之德才是团结各部落的最好方式。” “你们瞧,这里的结绳都被磨损到掉落下来,结绳的本质就是记忆,记住一件事就结一个绳,而这里除了这五个地方还连接着结绳,其他有三处断掉。如果没有结绳就意味着这件事就不存在,这个人也不会有,陶俑要找的人自然出不来,我们也出不去。” 陆平干涸的吞咽口水,我终于放心的听到他不再文言文了,真好。 “你们一堆人……挤在……那儿干什么?王羽你哥儿们快……不保了。”潘达用胳膊夹着那个青脸陶俑,不敢用力也不敢不用力,非常滑稽的抱着他转圈圈,生怕他再次碎掉,他就真的对付不了了。王羽猛然一回头,就看见李翰被四个披头散发的白板女人纠缠着,有的伸出长指甲掐进了他肉里,有的趴在他身上勒住他脖子,他终究不过是个富家子弟的商人。 蹭,王羽飞身过去推开那堆陶俑,回头脸色铁青的说:“给你们一分钟,要是再找不到我们全都完蛋了!”说着接过潘达飞来的长绳绕圈将他们团团围住拖延时间。 时间不等人,我快速的扫视墙面上的微雕,三处地方是断了的,一处是伏羲创世,一处是任贤继位,另一处是魔都覆灭,中间祖母绿的图则是重回世界。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我嘴里重复着陆平说的话,对应的指向了中间正中心的位置,重回世界画面里盘了一个崭新圆满的中国结。 我又用手指向了魔都覆灭这幅图:“不可随意,合欢连理结……所以这个上面男人手心里断掉的结要和另一处连接起来,才叫完整,到底是伏羲创世这一幅还是……” “这个,任贤继位,男人食指指向的方向正好就是这一幅,解铃还须系铃人,所有的变化从这里开始,这是转折点。”毒舌安背着戈蓝,快速的指挥着将这幅画上的结绳和那一幅连接起来,又将任贤继位的这一根困在伏羲创世上。 “好了!”一幅完整的圆盘水晶微雕展现眼前。陡然间,曼陀罗的粗根枝桠抖动几下,蜷缩的枝藤开始从逆时针方向朝顺时针转动起来,一道门轰隆出现眼前。 “哦……你们真厉害,这是宝宝花给你们的赏赐,拿走不谢。”曼陀罗花骨朵抬起头来,张开硕大的浅紫花瓣,几颗黑漆漆的小颗粒一咕隆地掉落下来,“含着它们走进去,你们要出石头城了真好。” “快,你们快过来……”还不等我们这边呼喊,那些陶俑忽然停止进攻,反而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跑来,没错它们是兴奋的跑过来,身体里爆发出一连串的“咯咯咯”笑声,听得我汗毛直立,毛骨悚然。 曼陀罗花摇曳着黄色花蕊:“它们要过来了。”潘达用绳子捆在墙上隆起来的小疙瘩上,形成一道防线拖住它们的进度。三人飞快的朝这边跑来,身后巨人屋里传来排山倒海地倒塌声,地震已经接踵而至。 快,快含上。”几颗黑粒溜进他们的嘴里,我们朝大门跑去,只听到一阵轰隆声挡住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咯笑声。 “它们……不找主人了?”我边跑边忍不住地问,这条黑漆漆的隧道传来我一个人的回音,接着还有另一道回声与我重叠。 “它们会和这里高贵仙体的主人一起,永远埋在这里。”曼陀罗花很认真的说。没多久,我们看到了一道刺眼的亮光,五彩缤纷的大海在我们眼前。 天边狼王轮船上有白奴努力的摆动转盘方向,船头站着一个长衣飘飘的男人。 “翼大人?”毒舌安心里喊道。 “狼王祭司!”我们齐声喊道。 “恭喜你们,能够闯过石头城。”他平易近人地摇着羽扇轻声说,身后隧道轰隆一声,在离我们一脚之隔的海岸边,轰然倒下,地震截止到这儿,似乎已经结束。 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放眼望去都是深蓝似海,只有这艘狼王轮船。“轮船是唯一离开这里的工具,你们要想办法过来,武功是没有用的,你们毕竟是凡人。” “哈——又来!”小觅气得翻了个白眼,他已经累垮的坐在地上,一点也不在乎洁癖。 “你们还记得我说过的吗?用你们最珍贵的东西和我来换,才能上来,现在一分钟倒计时。”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 “你不是带着悬浮人去童话堡算账了吗?那你去忙成不成……啊……”潘达气急败坏地隔岸吼着,他毫无脾气的怔怔看向我们。 王羽瞪着我们,环视一圈:“别看我,我只有一个人,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就是你了,羽。”慧老大优雅转身,用力挽着王羽说,“我最珍贵的东西是他。”王羽开心的扭头看向她喃喃:“慧,你终于……”突然,他腾空而起沉落到了海水里。 “下一个!”狼王祭司冷淡的说,慧老大心安理得地踏着吊下来的船板缓缓走向前。 “天呐!”我们不可置信地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不到一秒。我们没人敢动,毒舌安像蛰伏的猎豹躲在闹哄哄的人群里注视着前方。 忽然,他走上前大声说:“我最珍贵的东西是你!翼大人!”忽然狼王祭司浑身筋挛,满脸惊恐,只听到身体里传来宝宝的女音,瞬间炸裂开来,一只兔子蹲在船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毒舌安。” 玉兔瞪着红彤彤的眼睛说,忽然我兜里有东西在使劲地踹,一个细声细气地声音传来:“我要出来,我要找……玉兔!” “你就是玉兔?!”我们异口同声地惊呼,兜里的羊脂玉兔飞了出来,它像找到了主人似的朝玉兔飞去,一道五彩的光亮闪现,玉兔脖子上挂着一轮羊脂玉兔的颈环。 “是的,我就是玉兔,丑脸国最重要的玉兔。”它眨巴眼睛看向我们,突然白奴变成了安宁,她看着自己的身体,快活地冲我们招呼:“哈哈哈我自由了,你们快来呀!” 第二十一章:狼船遇险(1) 我们看见脏乱不堪的土黄短衫变成水粉短裙,脸上五彩斑斓的手指泥印慢慢脱落,方脸高额的丑脸变成了一张白净的鹅蛋脸,安宁感到浑身被桎梏的紧绷感突然消失,她不可置信地看到粉红短裙穿在自己身上,右手食指上的银色戒指再次出现,她回来了! “哈,这是哪里?”恢复自我意识的安宁才发现自己现在一艘狼王轮船上,船头飘扬着三面三彩的狼王图腾旗帜,毛发冲天的狼王头悬挂在船头,而自己双手放在轮盘上,成为了掌舵者,狼船!那是他们最开始遇见的那一艘! “哈哈哈,我自由了,你们快来呀。”她站在船头一眼就瞅到海岸边发呆的几个人,兴奋得挥舞着手臂高喊。 狼船的船板不断伸长,一直蔓延到他们脚边。我看到脚边的船板瞪着一双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十秒、二十秒、六十秒……它忍不住抖动着板子发出沉闷的呜呜声,可我还是听到了它半清不楚的吐字声:“你们……来不来……不来我要走了……狼王我都不等……你们还要我等……” “哦。”我调戏的挑眉,“狼王都跑了,丑脸国都没了,得瑟啥呀,小板子。”船板趾高气昂地大眼睛眨巴两下,委屈吧啦的埋进了板子里消失不见,闷闷的呜声淡淡飘来:“呜呜,那是和狼王学的……” “它走了哦,我可爱的小板子,以后不用再学了哦。”小觅揪着我大步流星地朝上走去。狼船里宽敞空荡,上下两层皆是龙形剪纸的灯笼,悬挂在船檐里晃荡,火红光亮在狼船上闪烁。 “有些诡异,像拍片一样。”走在船上,我心里扑通直跳,玉兔坐在圆桌正位上,晃动着红彤彤的长耳朵,咧着小龅牙一上一下地说:“这是聚会大餐,庆祝我们终于逃出来了,来吧……这是特意为两位大英雄准备的跳跳糖茄子煲……五爷们的青龙椰丝糕,酸甜滋滋的,很好吃呢。” 说话间,狼船开始挪动起来,缓缓朝东边驶去,忽然海岸线沿边轰隆震响,丑脸国的青砖石桥轰然倒塌,一栋栋的圆塔池城开始碎裂,巨型丑脸的石头城腾起浓浓青烟,“丑脸国”三个金字牌匾斜吊在城檐上,哐当几声掉入地裂中飞灰湮灭。 海浪卷卷翻滚,一个浪潮猛烈扑倒过来,狼船周身抖动,我们刚上来没走几步就踉跄得倒在地上。 “放轻松,狼船没那么容易倒,幸好你们都听了我的话……出来了。快来吧,都快被我吃完了……”玉兔稳如泰山的坐在椅子上,翘着短尾巴猛吃起来,白绒绒的嘴巴边沾满了茄子酱,含糊不清地咕隆:“我们要去金麟铜人堡……去找他算账……” “谁?”潘达扶正了头上的百合圈,一手捞起软绵绵的戈蓝,一边拎着我的衣襟快速朝圆桌走去,“小兔子,你说我们要去哪儿见谁?” 吧唧吧唧,玉兔小龅牙啃着玉米棍:“我叫玉兔,潘达。”潘达肉乎乎的脸饶有兴趣地凑到它面前,撩起它长长的耳朵:“噫,你怎么知道我叫潘达啊,小兔子……” 忽然,烘烘两声,潘达瞪圆着小眼睛肉乎乎的脸上长满了小疙瘩,黑漆漆的鼻头尖开了一朵花,玉兔捧着肚子笑咯咯的说:“我叫玉兔,凤里牺最宠爱的小天使,没人敢叫我小兔子,小兔子是不会说话的,不会有能量的,不会把你的小脸变月球!” 玉兔气鼓鼓地说,放下小爪子蹲在椅子上看着我们,如它所说狼船已经稳当前行驶离了丑脸国,那边漫天灰尘震裂声已经听不到了。 “玉兔?你……是不是童话堡那个叫玉兔的姑娘?那个头上戴着双凤麒麟冠的女孩?”我一屁股坐到圆桌上,后面那句“你就是三物件”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抬起右手蘸了些海水抹在蓬起来的面包头上,掩饰快要蓬勃而出的惊喜。 玉兔气鼓鼓的腮帮子松懈下去,听到这样的话心情有些好,扭过头来用红通通的大眼睛冲我瞅,奶声奶气地声音溢出:“嗯,当然,那就是我,凤里牺最喜欢我啦。”回忆往日的风采它很骄傲,大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星光,它似乎有故事。 “可是,你为什么成……”毒舌安刚把戈蓝放置好便放松了警惕,口无遮拦的毒舌起来,玉兔敏感的小心思被炸毛了尖声尖气地喊道:“为什么是一只兔子对不对……是伏羲大人把我变成了这样,呜呜呜,不让我去追笑面公子……” 忽然间,它哭哭啼啼起来,瞥了瞥三瓣嘴,长耳朵折叠着捂住了眼。我们几人交换了眼神,陆平轻撮了一口普洱茶,笑呵呵的瞟了一眼深蓝希腊长袍的女人:“有些神话是真的。”慧老大和煦如初,有条不紊地抿嘴咬了一口面。 “凤里牺是谁?”潘达侧脸小声嘀咕着问,陆平放下雕花茶瓷杯:“是女娲娘娘的姓名,女娲是家族姓氏。” “凤里牺……要是凤里牺在就好了……她会像掌心里的明珠那样宠我,像葫芦瓦船的水灾那样救我搂着我……呜呜呜,凤里牺,我是她流下来的泪。” 原来,女娲补天那日,五彩石并没有完全贴切的粘合在那个窟窿里,反而被天窟窿里的震气反震下来,一颗碎石子顺风掉落,女娲眼角流下来的泪凝聚着水珠子滑落下来,至此,它变成了玉兔,意味着晶莹剔透的意思,长居在童话堡。 童话堡的公开课那天,她没有想到一眼睁开,堡里就消失了六个人。“噫,他们人呢?”抱着黄色布偶娃娃的中年女人说道。 “精灵阁老不见了……喔……还有笑面公子!”头戴金冠水袖束腰的小个子女人喊道。 “你们刚来的英雄也不见了……”小智公子幸灾乐祸地说,“呼吸静思的练习,有人逃课了,伏羲大人这要如何处理呀?” 伏羲站起来意有所指的笑笑:“那你说,应该如何?”小智公子站起来两手作揖,煞有其事地说:“当然是要补学三本《克劳斯亲王的八个小动作》的系列书籍,和天涯地笼里的狼王格斗……” “伏羲大人,他应该是没有休息在说胡话了。”扶翼公子走上前暗中扯了扯他的后背长衫,周旋解围的说,“智,你忘了,天涯地笼那是当年魔都人的地方,受惩罚的人才去,笑面公子是以后的继承人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 一提到继承人,小智公子孩子性子一上来更生气了:“就是继承人才应该去,伏羲大人凤里牺都是吃苦日子过来的,怎么不可以去!” 哈哈哈,伏羲爽朗大笑,两颊密匝匝的胡须颤了颤,拢了拢猎豹花色的软貂皮,直勾勾的说:“说得好,笑面公子他们现在在八卦阵里,过不了多久就到了天涯地笼,而你,打发回凌霄花宅关禁闭吧!” “凭什么?”小智公子不可置信地瞪眼,看着伏羲的眼神立马改口,“哈,我是说我是哪里做得不对,需要去……关禁闭?” “为什么?”伏羲抚摸着灰白长发,缓缓道来,“你忘记了在学习呼吸之前的话了吗?去浮尘,才心静,而你在冥静中却有邪念,心有不服心有不甘,冥静里的世界是黑是灰,想把一同而来的人引下悬崖绝壁……” 他抿了抿嘴,喝了一口彩虹水,看着往日毛躁的男子变得沉默,满脸羞得通红,解释说:“手足同情才是最重要的,高位从来都是任贤居之,何必心急?今日到此结束,360米后再见。” “不,伏羲大人!等等。”玉兔扶袖奔下,拉住伏羲貂皮长袖,“笑面公子还会回来吗?” “听说天涯地笼不能随意出来,除非能和狼王格斗成功……”玉兔两眼瞪得通红,喃喃的小声询问。 “当然,没有成功,包括阁老也一起消失。”伏羲饶有兴趣地歪头看向她。 玉兔急了,她熬了三十米才见他一次,现在说没就没了,可这是为什么呢?他不是未来的继承人吗? “这是一道测试题,玉兔,过了就过了,没过就没过,一切取决于他自己。”伏羲浓烈的剑眉微挑,淡淡的说。玉兔突然锋芒毕露:“是不是你让他去的?我们是去不了的。” “哦,玉兔,你怎么和伏羲大人说话的,凤里牺会伤心的。”中年女人惊恐的拉住她,怀里的布娃娃惊得啼哭起来。 “哼,不管,那你把我弄过去,我也要去!”玉兔挥舞着双手,伏羲绕开她直径离开。 玉兔不甘心的跑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口袋里拽了很久,望着即将离去的背影大声说:“伏羲大人,你不带玉兔去,玉兔自己想办法!哼,我有凤里牺的玉章。” 伏羲的背影顿了顿,玉兔的手刚伸出来一道光束射了过来,只听砰的巨响,玉兔真的成了一只玉兔了,伏羲拂袖而去。 “所以,我变成了这副模样。”玉兔吧唧着三瓣嘴奶声奶气地说,不停用小爪子拉下长耳朵抽泣着。我和毒舌安对视一眼,心里很明白笑面狼已经消失了,这时,小觅优雅的夹起一块肉丝萝卜放进嘴里,边吃边问:“噫,笑面公子是笑面狼吗?听莉莉说不是已经炸了吗?” 我正在身后冲他摆手,他已经心不在焉的说了出去。“莉莉?”玉兔睁大兔眼睛瞪着我。 “啊——什么?这风太大,听不见——”我赶紧把头一低,玉兔委屈的撇嘴继续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才不是我的笑面公子,他是伏羲大人的泡沫,我要找他算账……去金龙铜人堡,他就在那儿。” 听到那两个字,慧老大抬眸,视线和李翰的交织在一起,她扭头摸着玉兔毛绒绒的脑袋,笑着说:“玉兔,乖,为什么说笑面狼……公子在金麟铜人堡里?” “因为我的这个和他的贴身物本来就是一对,呐,就是这个,可以相互感应的。”玉兔傲娇的伸长脖子,摇晃着她刚刚获得的羊脂颈链。 我蹙眉疑惑的说:“噫,是吗,我拽着这只玉兔这么久,为什么我就没感应到?” “因为她找到了我,才活过来啦!”玉兔喜极而泣的宝贝着颈链,慧老大眼光深邃笑容更灿烂,正预备开口,却听见潘达漫不经心地问:“噫,我们这里……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我们环顾四周,海浪肆恣颠簸,狼船上灯笼红光不停的摇曳,映衬得狼船火红而阴森。 “陈,去哪儿了?”我疑惑的问,忽然身后传来咯咯咯的女人声,笑声如陶俑般令人不寒而栗。 “慧老大,你笑什么?”潘达停下手里的筷子,抬头问。 慧老大不明所以地蹙眉,反问:“你说什么?我没笑啊。” 第二十三章:狼船遇险(2) 潘达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对面的慧老大,此刻她嘴角噙笑,洁白如雪的脸上布满了浓浓的笑意:“你没笑?你脸上那叫啥?” 周围漆黑如墨,耳边传来浪花扑打船体的声音,现在已经是深夜,只有狼船上点点红光照耀在海面。此刻,狼船上的几人满心警惕的坐在圆桌前,所有人扭头防备的看着慧老大,凭着多年习武地经验,他们敏锐的嗅到此时的慧老大有些古怪。 “我没笑啊,你们为什么这么看我?”慧老大深棕眼眸闪烁不易察觉地危险的光芒,她漂亮的杏眼瞪圆的看着所有人,暗藏长袖的手心里静静腾出一股真气,正准备蓄势待发。 黑夜静谧,只有些许微不可闻的呼吸声,气氛降至冰点。“咯咯咯咯。”毛骨悚然地女声再次响起,刹那间划破黑夜,声音清脆尖细,充满女人的阴森和不甘,像是来自静谧黑夜里的撒旦魔音。 砰的一声,潘达操起桌子上的短刀,一跃而起,冲着慧老大吼道:“慧老大,你魔怔了吗?明明就是从你身体里发出的,还死鸭子嘴硬,就像当年我从粪堆里回来的那样,那样的笑声!简直是一模一样……”往事浮上眼前,潘达眼睛里忽然间动情的泛起泪光,说话声的音倍提高到了八度。 “哦,是吗?可是,你是谁呢?”慧老大翘卷地睫毛微微颤动,歪头斜睨着问。她就像黑暗里的花蝴蝶,漂亮灵动却充满危险,如黑夜里绽放的一朵罂粟。 “你……”潘达胖嘟嘟地脸被气得轻微抖动,两眼间柔弱的嘣射出泪花,“你竟然不记得我?从小就在格安社,一在就是十年竟然不记得我?”他胸口起伏极力控制内心排山倒海的情绪,越说越生气,身体轻微抖动,圆桌上发出阵阵抖动声。 慧老大噗嗤一笑,微微低头若有所思地沉吟:“格安社上千万的人,哪能一一记住……” 陆平见到氛围也有些不对劲,马上出来当个和事佬,正准备开口那个“咯咯咯咯”的笑声接踵而至。这次我们见到慧老大丰腴红唇微微翘起,脸上堆满浅淡笑容,咯咯咯咯,笑声从她身体里的某一处发出,但嘴巴却是紧闭的! “奶奶的凶,你不是慧老大,你是谁?!”所有人揭竿而起,拿起各自的武器腾地站了起来,纷纷紧盯着眼前眉目如画的绝色丽人。 慧老大仰头望着几个面色凝重的脸,咯咯咯笑得更大声了,张嘴时尖锐刺耳地娃娃音溢出:“我就是我,格安社的慧老大呀,你们怎么了?” “戈蓝!”我们几个异口同声地说,一脸的不可置信地。只要在巨人屋里的几个人都见过那个叫戈蓝的女孩,娇小如侏儒,五十五个关节处都缠满银丝线,她从黑发盘髻的优雅女人,一下变成了了牵线娃娃。可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另一张脸——Linda,李翰的妹妹,这些只有我和毒舌安亲眼见过。 “戈蓝去哪儿?”我压低声音用胳膊肘推搡旁边的人。 “诺,不就在这儿哦?”小觅紧张兮兮地盯着她,想都不想指着潘达和毒舌安中间的位置,可是,那里并没有躺着红衣短发的戈蓝! 慧老大忽然梨花带雨,掩面而泣:“你们说什么,我就是我,我不是别人……”她声音泣泣弱弱的说,我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从来没见过慧老大会失控的哭泣。 陡然间,哭凄凄的声音抬高几个音倍,掩面而泣的绝美脸庞浮上一抹阴冷的邪笑:“我不是别人!我从来都不是别人!”唰,浅蓝深V的长袍下一连串尖钗腾空而起,头顶斜上方的尖钗凝聚成无形的小圆球,她烟雾轻拢的悬空而起,长袍在脚下如风般猎猎作响。 “潘达,你抱怨我不认识你,所以你就这样被青龙乔庄挖走了嘛?”慧老大喃喃的说,像悬浮人那样漂浮着游荡着,一下俯身凑近潘达的脸打量,一下又两手耷拉在毒舌安的脖颈处,艳丽红唇轻吐,“可是,我不叫慧老大之前,又有谁认识我呢?” 咯咯咯咯,娃娃邪音分贝突然抬高,长袍拂脸而落,慧老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船头,尖钗小圆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们飞来,速度极快快得看不到影。 “往右,这边,它们朝这边来了……哎哟,我的屁股被戳了!”潘达挪动着庞大身躯,捉住了不停乱窜的尖钗。 “噢……我的拔丝香蕉,芦荟饼,咕噜咕噜,转!”玉兔高喊着跳到了尖钗上,像坐飞碟般歪歪斜斜的乱飞,“让让,莉莉,小心你的爆炸头!” 李翰气喘吁吁地一晃而过,飞速的一跃而起躲到了狼船底下,小觅也随着挤了进来:“嘿,哥儿们,挪个位置噢——谢谢,吃一块蛤蟆糕?”小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递了一块烤干的小方片。 “谢谢,发现没,这些尖钗不会拐弯。”李翰丢了几个蛤蟆糕放进嘴里咀嚼,头挨头的在船雨蓬下观战。 “厉害了哥儿们,我也是发现了才躲到这里来的呢,你没发现,慧老大有些……古怪?” 李翰斜了他一眼,细嚼慢咽地说:“不然呢?”小觅红润的嘴唇嘟哝着解释:“不是,我想说的是,她的脸上好像戴着皮软,右边脸颊靠近耳朵地方有裂缝。你别这样看我,再仔细瞅瞅……” 李翰微眯着双眼,脑子飞快的思考:“听爷爷说过,有一种可以黏人的小虫,他们寄居在女人的头发里,靠吸吮思想而活,好像叫……” “分身虫,哎哟,我这老骨头终于逃出来啦。”陆平一咕隆的滚落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接住怕高的我。 “谢谢,陆平教授。”我满脸汗水的跳了下来,从胸前小浣熊口袋里掏出一根银丝线绕在手心里,“教授,你看这样对吗?” 陆平从怀里的公文包里掏出水晶碎片捆在银丝线上,瞥了一眼小觅,娓娓道来:“没错,小伙子,此乃洛泰尔水晶碎片,可以汲取污浊之气。如果没猜错的话,慧老大中了分离虫的诡计,你说的那个……娃娃……” “是戈蓝!”我快速插嘴道,一分钟前,陆平拉住角落里的我说,他知道如何去除慧老大身上的古怪,我才拉着他跳到了这里避风头。按他的指示,要将牵线娃娃散落的银丝线和水晶碎片捆绑在一起,可我还是不明白,疑惑的问,“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得很,小姑娘。”陆平眨眨眼,压低声音说,”《山海经》第二十卷曾记载,分离虫是上古邪物,专门寄生在陶俑之中,啃食能量,亦正亦邪。那个戈蓝被陶俑撞头的同时,分离虫入体,可是不凑巧小姑娘晕倒了,分离虫是不会选择的,所以在选择宿主的时候看上了慧老大。这也是令人费解的地方,分离虫入体之后另外一面就会展现出来,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在脸颊上看到裂缝,它们正在发展。“ 陆平手指灵活的饶了三圈银丝线:“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用戈蓝身上的物品与洛泰尔水晶融为一体,才能彻底把它们吸引出来。”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忽然,浪船船头发出毒舌安的闷哼声,我急切的探头往外看:“前面只剩下两个大男人和一只兔子,他们可以吗?” “莉莉宝贝,你也太小看了安了,解决这些钗子绰绰有余。”小觅趴在船檐边,探头向外看,那里战火风飞,激烈如常。 “不行,我放心,我想上去................”我急得想重新回去,胳膊被小觅一把拉住:“你去能帮什么?有分离虫的地方,人越少越好,它们像种子一样会传播的哦。”这时,潘达的百合圈忽然胀大,花圈叶变成毛绒绒地绿色毯子,张开大手将它们团团抱住:“别怕,让我温暖你。”百合圈温柔的说。 尖钗机灵的抖动两下乖顺的偃旗息鼓,慧老大飘落下来,满脸扭动,以奇怪的表情在挣扎。 “快,是时候了。”陆平将银丝线甩了出去,冲着挂在灯笼上的玉兔说,“玉兔,把洛泰尔水晶碎片放到慧老大眉心的地方.....……” 玉兔接过碎片,连蹦三下飞到半空,娇声娇气地招呼:“慧老大,我知道你!” 慧老大眼眸一亮,从毒舌安的轻燕凌云步的控制中抽身,飞速转身,看着腾空飞来的玉兔,欣喜若狂:“你知道我?你真的知道以前的我?”话音未落,只觉得眉心正中心的地方冰凉一片,洛泰尔水晶发出滋滋的声音,慧老大双膝跪地,环抱脑袋,撕心裂肺地大叫:“啊!” 一个齐刘海锅盖头的女孩从她背上慢慢爬了起来,手脚上飞舞着断了线的银丝线,她扑闪着灵动似水的大眼,笑咯咯的说:“哥哥。” “Linda?!”我们震惊齐呼,李翰不动声色地盯着她胸前的猫儿纹身,沉默不语。Linda咯咯的笑,心形锁骨链在脖颈处微微晃动:“哥,我好高兴终于找到你了,可是我很伤心,羽哥哥不在了。”所有人屏住呼吸地看着船头方向,毒舌安悄悄往后退。Linda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她眼眸一变:“哥,我们不管她了,一起去找羽哥哥好吗?” 慧老大颤抖着倒地,捂脸在地上翻滚。李翰轻轻一笑,摇头:“不,这是羽自己的选择,选择喜欢她就要付出代价。你也不是Linda,她锁骨的猫儿是我纹上去的,而你的是一只狐狸。”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毒舌安冲我们使了个眼色。 话音刚落,两道尖叫声交叠,Linda的四肢不断抖动,她哭泣的缩成一团,露出黝黑皮肤蜈蚣辫,丑脸国的黑奴出现在眼前。而她旁边,慧老大的脸放出一道精光,戈蓝的皮软从她脸上剥落下来,无数只萤火虫飞散出来。 “快!跳海!分离虫会传播种子,被叮上就完了。”小觅刚一开口,毒舌安就已经打开遮雨棚,拉着我们几人往下跳。这时,我看见无数只分离虫拖着拇指大的灯泡在黑奴附近盘旋,只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分离虫尾巴上的灯泡炸裂,纷纷入了她的头发中。一个黑影在船尾一晃而过,毒舌安回身将我带了下去。 狼船在黑夜里独自航行,火红的灯光照亮湖面,成为海上唯一光源船。船上,只有瘫软倒地的黑奴外,空无一人。 第二十四章:金龙瓦当 扑通,我们直直的坠落下去。深夜的海底,漆黑一望无际,时而有鱼群好奇的围绕,时而有隐隐绰绰的亮光闪现。亮光?我嘴里咕噜着无数个气泡,扭头望向毒舌安,此刻,他正游向奄奄一息的玉兔,四五个人比划着向上指了指。 “咳咳咳,呼——噗——”几个脑袋浮出海面,吐出满嘴的海水。不远处,潘达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往脸上抹了一把,急促的喊:“安——老大——狼船,消失了,我们怎么办?” 海面一览无垠,泛着点点月光,没有看见任何船只,似乎狼船从来没有出现过。另一边,另一颗脑袋从海里冒了出来,玉兔被人从身后托起,迷迷糊糊地吐出一口海水,慢慢苏醒,接着毒舌安的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 “去海底,那里好像有光。”毒舌安环顾四周大声的说,“你们能坚持吗,估计要游几百米。” “当然!”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说,小觅游向潘达几人,大声的喊,“这里——怎么少了一个人?陆平呢?” “你们——咳咳咳,我在这儿。”陆续几个人扑打着海面浮了上来,陆平仰面扑腾着水花慢悠悠地说,“我这老头是不会拖你们后腿的,真没想到我还能在海里呼吸——奇怪哟——” 玉兔旋转着湿漉漉的耳朵,白绒绒的肚子漂浮着,扭头问:“你们……吃了什么?巨人屋里有很多……咳咳,奇怪的东西……” “我也是!”我抓着小觅的胳膊仰头游了过来,“曼陀罗种子,小黑粒,我们只吃了这个。”伸出手心里黏糊糊的黑粒,上面已经长了小绿芽,玉兔瞅了一眼,立刻抖动着小短腿游了过来:“送我去那边,安,谢谢你,帅气的小伙子……” 玉兔拍了拍毒舌安的手游了过来,毛绒绒的爪子捏起了小黑粒放在眼前,小绿芽转动着冲它点点头:“玉兔公主。” “这是黑米果,天然的呼吸机,可以蔽瘴气顺呼吸。曼陀罗种子吃下去是会昏迷的。给我也来一颗吧,我们只能从海底去金麟铜人堡了。”我撩起湿漉漉的口袋,里面空空如也,小绿芽噌的跳到玉兔头顶上,紧紧抱着兔绒毛:“小黑粒跟着你,保证不溺水。“ 我看着它头顶上的小家伙,仰着脖子在海里沉沉浮浮,焦急的问:“玉兔,我们应该怎么去?”扑通一声,玉兔一个鲤鱼打挺已经快速钻进了海里:“跟——我——来。”其他人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李翰看着天边微微泛白,长吁一口气:“没有其他办法了。”猛然扎身朝海底游去。 海底,彩虹多色的鱼群已经开始苏醒,波澜彩带的孔雀鱼从身旁窜过,好奇的摆动着浅蓝黑点的尾巴,和游过来的水泡金鱼交头接耳:“玉兔公主来了。” “哦,玉兔公主来了。”水泡金鱼顶着硕大的水泡眼,慢哼哼的说。 “玉兔来了,玉兔来了。”小鱼仔成群结队地晃动尾巴,欢快的奔走相告。 玉兔扒动着四肢灵活的朝右侧水流游去,一团白点消失在深海里。“快,跟上它。”小觅急促的高呼,嘴里吐出一连串气泡。越往海底深处,眼前越是幽深湛蓝,前面的发光体渐渐消散,紫红斑斓的小带鱼见到我们游来,惊慌失措地快速消散,露出墨绿长叶的海藻,原来,是发光鱼! 这里望不到尽头根本就没有路,我心里咯噔响,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来。“他们是谁?魔都人?”小带鱼闪动着尾巴,围拢在我们身边上下打量,忽而轰然散开:“他们不是,不是,有外人入侵了。”紫红斑斓的小带鱼摇曳着尾巴,奔走相告。 我感觉耳中嗡嗡作响,压强不断变大,我想张开嘴用力呼吸,被呛得满腔海水,咸味倾灌入喉。 一只健硕有力的手牢牢的钳住了我:“前面右拐!”毒舌安从身后游过来,指了指前面快要消失的玉兔。前方,花岗礁石附近水流急湍,形成一团团漩涡,耳鸣感越来越厉害,胸口像有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不行,越斜越要——被吸进去了。”我手脚比划着,想转身往回游却被后面冲过来的潘达推了进去。 “啊!”我们所有人被撞击得天旋地转,根本来不急看清楚,一股强有力的水流吸力从花岗礁石卷了进去,我们直挺挺的顺着水流冲下去,就像小时候的滑滑梯。 蹬,猛然一声,我们丢落在软泥上又飘了起来,耳鸣感渐渐消散,胸口砰砰跳了不停,眼前一片耀眼红黄光。 “你们来啦。”一个挺拔的身影推着礁石朝这边飞来,李翰沉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里是海底,没有水的海底。” 没有水?我强忍着刺眼的光,努力的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高低错落的庙宇,一栋栋矮庙和高宇连成一条蜿蜒的龙形,每个屋檐的角椽犹如鸟翅般展开,有的呈歇山状,有的是庑殿,剩下的是十字脊。上面贴着红黄琉璃瓦,瓦片散发闪烁灿烂夺目的光芒,光源就是从这上面发出的。 “噫,这是哪儿哦?”小觅环顾四周,这里空间足有两个篮球场,仰头看屋檐角上盘蜷着一条青龙,麒麟圆片,剪形鱼尾,此刻的它正瞭望远方,身后是一面海盐石墙,上面刻着二十八星宿,而青龙正居东方。 这是一座庙宇群,我从来没见过。 “这是金麟铜人堡。”一米开外,玉兔兴奋的抖动短尾,到处乱窜,从麟龙砌砖的矮庙游到滴水神龙高宇,快活的扒动四肢,手脚并用。 “我们到啦?”我们异口同声地说,简直不敢相信我们掉到了真空废物里,我摸着黑沼泥砌成的庙宇,像游走的太空人,漂浮的掠过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陆平在潘达的帮助下,终于翻了个边,见到这个被废弃的庙宇,眼里忍不住迸发兴奋的光芒,抚摸着海盐石上的二十八星宿,又经过趴在地上闭眼沉睡的玄武,看着幽黑龟背,游动蛇身的灵物,陆平忍不住赞不绝口,喃喃自语:“玄武不老龟,其卜必北向,没想到这些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我们还没到,莉莉,这是几十年前沉没的金麟铜人堡,金麟王为了纪念魔都圣战就建了这个,将它封锁在海底镇住海怪邪魔们。我们要找到滴水神兽,经过它的同意才能进入真正的金麟铜人堡。”玉兔的声音从低矮庙宇里传来,“天呐!” “怎么了?”我们面面相觑,神经高度紧张,快速挪动的漂浮过去,游过一间间庙宇,石柱上雕刻着四十多种不同模样的生物,推门,里面透出幽幽红光,“小心点,我先过去。”李翰扭头冲我眨巴眼,向前先行试探。 我疑惑的望着他,颤抖着声音问:“玉兔,你在哪儿?”忽然,前方第三间房传来震耳欲聋的机械声,伴随而来的还有兵刃相向的武器声。 毒舌安飞快的朝两人使眼色,几人快速的拿起沾满蜘蛛网的棍子,扶墙朝第三间房游去。那里十八罗汉金人正拿着长棍和利剑朝玉兔飞舞,它惊慌失措地飞到齿轮机,机子发出咔咔的声音,齿轮顺时针移动起来,玉兔又跳到如来掌心上,天花板上飞快的坠下雏菊花瓣,像刀片般快速朝如来掌心射去。 这是机关室! “快,快关上,那面墙上的茶壶罐。”玉兔气喘吁吁地在我们眼前到处晃,四面墙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箭窟窿,茶壶罐就挂在十八罗汉金人的身后,绸缎窗帘上的黑墙之上,茶壶盖倾斜一半耷拉在罐体。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过去。”李翰抓着门槛扭头冲我们说,不等我们反应他已经快速的推门往前,踏入到中间黄线标记的地方,十八罗汉金人像嗅到了目标,转了个弯分批朝向两人进攻。 咚,李翰往石柱上踹了一脚,侧身躲过飞来的刀片,顺着一股强有力的惯性猛然向前,右脚轻踮墙面往前变换轨道,俯身朝茶壶罐飞去,距离越来越近,只差一个手臂的距离。 忽然,一个人影从如来佛像后窜出来,棕色浓眉的应真从天而降,手心尖塔扔了过来,在空中变成一把戟。“小心!”玉兔拽着门帘飞来,两只短腿朝应真罗汉踹去,“嘿,这里,罗汉,看我的凌波飞腿……” 应真金衣子一拂,右手一推,玉兔还没飞到就已经弹了回去,身后三个罗汉金人趁势而入。潘达百合圈飞来,三个男人齐齐进入了战局,潘达两脚勾住门槛,双手甩着腰间细绳,大声喊道:“来来来,看这边,罗汉大人吃一拳。” “李翰,我们负责转移注意力,玉兔快点过来,黄线这里,他们不敢过来。”毒舌安大声下令,李翰侧身闪过,两脚抵住如来佛像上,用力一推。 铛铛铛,茶壶罐盖子重新放上,射箭口机关重新关上,十八罗汉金人以各种姿势停在半空,房间忽然安静下来。 “天呐,终于脱险了。”玉兔满脸汗水的蹦到我怀里,头上的小绿芽已经弯下腰肢气喘吁吁,“谢谢你,李翰。” 看着漂过来的几个人,玉兔感激涕零的说。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抱歉,似乎我帮不了你们什么,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学武功。”陆平抱着石柱插话说:“小姑娘不要愧疚,不是所有人都会,看我这老头不也没办法。”我笑笑,脸上绯红,咬着嘴唇没有搭话,心里非常的过意不去,我想学习不想无用。 李翰满脸堆笑摇摇头,眼眸深处闪烁不易察觉的深意:“你说,要找到滴水神兽才能进入铜人堡找到笑面狼,那滴水神兽是什么样?我们分头行动如何?” 玉兔笑咧咧的晃动兔耳朵,滔滔不绝起来:“滴水神兽是金麟铜人堡的守护神,一场大战后成了这里的至高主宰,保护这里风调雨顺,细水长流,传说它长着螭首鸟嘴,共有三头,屋檐上的雨水就是去顺着它的嘴排出……” 玉兔兴致盎然地两个不停,李翰饶有兴趣地背对着我们,洗耳恭听。只有,我和小觅满脸铁青的看着他们身后,惊讶得不知作何反应。 “我想,我们可以不用找了,它自己找上门了……”我吞咽着口水,抬手指向他们身后。 众人回头,一块盾牌形的黏土石板瓦朝我们走来,中间是一张龙和京巴混合的脸,阔鼻鼓眼,嘴边留着两根拇指粗的胡须,眉毛处是两条蜿蜒的龙角,顶部两边是一串串针孔大小的瓦缘,它足足有我们三倍大,全靠蹦跳前行。 它从如来佛像的身后蹦跳而来,像个气势蓬勃的战士,蹦跳着悬浮半空,每跳一步嘴里发出“吼吼”粗犷的男声,身后“吼吼”声越来越大,一排排石板瓦接踵而来。 “啊!这,这是金龙瓦当。”玉兔抖动着长耳朵大声说,“铜人堡里的保护盾牌!” 第二十五章:滴水神兽 “吼——吼——”金龙瓦当转动着鼓眼,上下打量着我们,不可置信地问:“你们都是魔都人?” 我们摇摇头,笔直站着一动也不敢动,站在身后的金龙瓦当一个挨着一个小声传话:“他们不是魔都人!” “他们不是魔都人!” “他们怎么可能不是魔都人?” 站在第一个的金龙瓦当喘着粗气,针孔圆洞的瓦缘李喷出青蓝紫的烟雾:“安静!”他粗声粗气地说,嘶哑的声音像煮沸的开水,喉咙里带着咕噜咕噜的吼吼声。 “吼吼。”他一蹦一跳的绕在我们四周瞧,阔鼻微微隆起,不可思议地低声喃喃,“人类?怎么可能呢,滴水神兽的螭丸真是一点也没有用,要改下配方……” “滴水神兽?”李翰心中一喜,找到笑面狼最好的方式就是找到滴水神兽,他快速向前游走,恭敬的颔首,不动声色地问:“盾牌大人,你能告诉一下滴水神兽在哪里吗?我们要如何去铜人堡?” 后面整齐划一的金龙瓦当八卦的低头传话:“天呐,他们要去铜人堡。” “他们想去铜人堡。” “不可以。”金龙瓦当快速扭头,两根龙眉皱成倒八字,粗声粗气地说,“你们为什么要去铜人堡?你们为什么可以漂浮进来?这是不可能的,滴水神兽的吞水螭丸可以吞掉这里的水汽,散发的螭丸香只有魔都人才能悬浮,这是判断邪魔军最好的办法。人类,不可以,也不能去铜人堡。” 我们从震惊中晃过神,玉兔咧着三瓣嘴指着头上的小绿芽:“你说它吗?我们吃了黑米果,瓦当,我们想找笑面公子。” 玉兔仰起脖颈,伸出脖子上浅蓝光亮的羊脂玉兔,满脸羞红的解释:“你看,它在发光,笑面公子遇到问题了,瓦当,你知道的我要去救他。”两只长耳朵羞得通红,耷拉着捂住了大眼睛,毛绒绒的脖颈上羊脂玉兔闪烁着浅蓝光芒,一个“狼”字若隐若现。 金龙瓦当发出“吼吼”的大笑,闷声闷气地说:“玉兔和那块鱼的定情信物?哦,原来你是玉兔公主,他是伏羲大人未来继承者,怎么会遇到问题?在铜人堡金人们都特别喜欢他,尤其是金麟王。” 远处,幽暗的红黄灯光下,三道黑影一前一后的一晃而过,蹲在睚毗石雕后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第三间房,那里,回荡着他们的回音。“定情信物?”黑影低声喃喃,眼里蹦出凌厉的光芒,像一根长矛紧紧的锁在女孩怀里的兔子身上。 “就算没有问题,我们也要去见见笑面公子,这是他的邀请函,盾牌大人。”李翰从米色休闲长衫里掏出两张信纸,里面是用黑色签字笔留下的一串楷书字体: 去格安社找慧老大 是时候启动狼王图腾,带着它来到微能世界吧。——你们的笑面狼 “笑面狼?”金龙瓦房两根细长龙眉簇成一团,猛然抬头脸颊胡须微颤,“这里没有笑面狼,那是魔都人的说法。黑粒只能畅通呼吸,不能扛过螭丸香,你们有邪魔军的味道!” 忽然,房间里的灯光一闪一暗,金麟瓦当发出震耳欲聋地“吼吼”声,每个瓦当手上多了一把短枪,摇晃着短枪上悬挂着的金耳拉环,声音越来越大,像一支惊天泣地的战歌。 嗤,如来佛坐底下喷射出一缕缕紫红浓烟,金麟瓦当笼罩在迷雾缭绕的浓烟里,排山倒海而来,佛像身后接二连三地来了一批又一批。大殿内,依在十字脊屋檐上的青龙仰天长啸,麒麟圆片炸立起来,趴在地上的玄武转动着眼珠,慢吞吞的爬了起来,石柱上二十二种赤红似鸭的九头鸟,二十一种七彩斑斓的献明鸟发出灵凤的嘶鸣声,庙宇群里的灵物瞬间活了过来。 扑哧扑哧的盘旋半空,在排山倒海的“吼吼”声中纷纷朝这边走来。“糟了,他们把我们当成魔都人,快,去那边,十字兵房。” 玉兔颤抖着说,短尾巴不停摇晃,推搡着我朝满墙蜈蚣藤的小路上跑,身后传来轰隆撞击声,短枪扫射声,还有青龙喷火的怒吼声。 “快快快,往前跑,速度,火球——要往这里来了——哎呀,我的裤子。”火球飞速的滋溜一声,擦身而过,潘达棕红色的夹克衫边缘被燃烧起来,牛仔阔腿裤上燃了一圈黑粉末。 “谁,谁在推我?”陆平落在队伍后,慢腾腾的和玄武一样急死人,身后有力的大掌推搡着他往前,潘达粗着嗓门没好气地说:“是我,陆平教授,我快被你急死了,右边——右边——。” 噌——噗哧!金麟瓦当的短枪发出一连串的尖头气弹,绕着圈朝这边飞来。毒舌安游离在石柱前,忽然反踢一脚,冲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腰,在空中旋转一圈,气弹噌的一声擦肩而过,撞在海盐石墙上,石砖的油灯台蔫了下去,弯下了腰,瞬间化成了白灰。 我抱着玉兔忍不住扭头,气弹掉落在地上时,泥石地砖上腐蚀成了一块洞:“天呐,幸好。”我忍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 “噢——我快要晕了——向右拐弯,十字兵房快到了。”玉兔在怀里气喘吁吁地说,白绒绒的脸上兴奋得绽放成一朵花,小爪子指着前方一米开外的塔楼。 我们心跳加速的飞奔到塔楼前,握住门把使劲往后拉,紫檀龙头把纹丝不动。 “糟糕,他们快要过来了,就在拐弯的巷口,林舍莉,快点,快扛不住了……”潘达使出吃奶的劲儿抵在巷口,挡住他们的视线。 “千万别让他们看到。”玉兔娇声娇气地娃娃音传来,软绵绵的爪子放在门把上没半点反应。 距离越来越近,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金龙瓦当的吼吼声整齐划一的传来,似乎近在咫尺。 我们急得汗流浃背,“让开!陆平教授。”我大声的说,紧抱住石柱往后一蹬,龙门轰然被踹开。 “快进来!潘达,快过来,门开了。”其他人侧身而入,像泥鳅般滋溜一下窜入,我从门缝里探出脑袋冲着潘达大喊。 那边,玄武四脚空中游离着,伸长皱巴巴的脑袋,背壳上的六道蜿蜒裂痕渗出金光,金光越来越亮,甲骨占卜的五行图渐渐浮现,玄武游向潘达,金光让他有沉闷的窒息感,他好像快要晕了过去,紧紧抓住自己的喉咙,发出一阵被什么东西噎住的声音。 这时,四十多种灵物渐渐汇聚,九头鸟扑哧着赤红的羽毛,上下层叠,占据西南角,青龙甩动鱼尾盘蜷在东方一角,四十多种灵物将玄武围在中央,排成坚不可破的防护阵营。 一道人影快速闪过,在一团刺眼的金光中将潘达拉来栖身进入十字兵房。 “谢天谢地,小觅,你们终于进来了。”陆平教授忍不住想冲过去抱住他俩,却见到潘达奇怪到可怖的脸色,“天呐,他的脸……” 原本络腮胡子的潘达,此刻荡然无存,像是被剃须刀刮过一样,皮肤里残留着六道蜿蜒的金光,融入血脉之中。 “这是玄武的甲骨纹,专门用来化解邪魔军,也就是魔都人的符阵。”玉兔尽可能用低缓的声音平静的说,“谢天谢地,幸好我们不是,不然……” 轰隆,整个庙宇的地面开始震动,墙面震得掉下一堆海盐渣,我们像断了线的风筝漂浮着撞来撞去,十字兵房开始倾斜,我们身体不断往下落,滑滑板似得朝房门的另一个通道滑去。 “啊……” “啊呀,妈呀……刹……不住了……” 砰,我们跌落在一间狭窄的屋子里。“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小觅脸色难看的问。 “我也想知道,真是糟糕透了,胡子没了,脸也疼,屁股都快摔成了三瓣……”潘达一鼓作气地爬了起来,一站起来头顶撞到天花板,胸口沉闷窒息感消失,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庞大健硕的身影摇晃着转过来,我们就见到裤子后被烧焦了两块,风光显露无疑。“非礼勿视。”陆平笑呵呵地说,抱紧了蓝黑色的公文包。 我脸红到脖子,转头捂住了眼,玉兔大笑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两只耳朵不停打转。潘达摸到凉飕飕的背后,急得跳脚,肉乎乎的圆脸红彤彤的:“真是丢人……” “知道还不快遮住?”毒舌安咀嚼着奶嘴瞪了他一眼,“我的小跟班还在,潘达。”我恨不得钻进地底下。 他环视了这间窄小的屋子,地上摆满了陀螺,放置了许多捶打兵器的组件,灌水吊篮和两张床,占满了厚厚地灰尘,有几张床沿处的蜘蛛网,破洞地掉落下来。 “我想,这是他们演练的地方。”毒舌安眯眼着下了个结论,“你真聪明,十字兵房就是制作兵器操练的地方。”玉兔笑咯咯的打趣道。 哈哈哈,小觅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我赶紧提了他一脚。潘达臀间绑了一层蓝光运动长衫,每走几步扎眼得蓝光色晃得厉害,我也忍不住地捂住了嘴,生怕刚喝下去的水笑喷出来。 潘达若无其事地问:“我就想问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防护阵营,专门抵御邪魔军。那些上古灵物是伏羲大人的创世功臣,只有当外敌入侵时它们才会出来,它们误以为我们是魔都人。” 玉兔耷拉着长耳朵,吃了一口递过来的薄荷绿叶,感激的对李翰说,“谢谢你,关上了机关,救了我。”我们仨不经多看了他几眼。 他挑嘴邪笑的问:“应该的,我们是一起的……团队,不是吗?他们和邪魔军有什么过节吗?玉兔。” 李翰对玉兔的好已经到了殷勤的地步,而且匪夷所思,毒舌安盯看他很久,心中一片了然。 玉兔两颗大门牙快速的咀嚼,像收割机一样薄荷绿叶眨眼就消失了:“唔……以前魔都人来这里居住过,当年一场水灾魔都城覆灭,魔都人就归顺了微能世界,后来他们胡作非为总是用魔法诱惑大家变坏,做了很多坏事,就被赶了出来,狼群去了天涯地笼,而他们就来到了这里。后来,他们野心越来越大,企图把金龙铜人堡变成魔都城,结果战败,一夜之间所有的魔都人消失了。” 我们在这个散发着霉味儿的兵器房里坐着,听着玉兔娇声娇气地声音,眼前全是当年的盛况,她说的没错,洛泰尔水晶微雕上的八幅图就是讲述了这个,魔都人的复兴。 “他们发生了什么,我可不知道,听凤里牺说伏羲大人派滴水神兽助阵,金麟瓦当当铜人堡的守护盾牌,守在庙宇东南方向的屋顶上,一旦魔都人入侵就会启动灵物形成防护阵营,抵御邪魔军,噢,它们自己给魔都人取的名字。这就是为什么金麟王会在海底造了这个金麟铜人堡的原因,镇住从海底入侵的邪魔军们。” “可是,为什么它们会认为我们是邪魔军,魔都人?为什么我们明明不能漂浮,可还是在天上飘着?”我不解的问。 所有人陷入一片沉思,是啊,实在令人费解。 “嘿,我们说点愉快的哈,陈什么时候不见的噢?”小觅拍了一掌,想活跃下氛围。 “这话题还真是愉快。”毒舌安反话正说,他轻敲着墙面,不经意的调侃,“说真的,从巨人屋出来后就没看见了。” 小觅咕隆着瞥嘴,刚想开口却听到那个叼奶嘴的男人说:“这里是空心的。”他敲了敲,里面发出咚咚的回音。 “让开,老大,这种费体力的活儿,让我来。”潘达往后滑动了一小步,向前缓冲过去,海盐石墙发出轰隆声,一大片墙体脱落,露出了恢弘壮阔的花园豪宅。 豪宅共分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是不同的主题风格,面朝我们的正厅是生机勃勃的翡翠房,绿植摇曳,黄白石墙,皆是两层复式楼。 “天呐,他们好豪气,这里好像是一年四季。”我惊呆的看着眼前金壁辉煌的花园别墅房,如果说前面是废物,这里简直是高档富人区。 “没错,这里四个房间就是代表不同季节,你们看,墙上贴着‘春’字。”毒舌安指着猫头鹰吊灯上守着的字说。 小觅打开白雪盎然地白水晶砌成的卧室,大呼:“这里是‘冬’字。” 陆平穿梭在四个房屋之间感叹道:“魔都人真是厉害,能够在这里建造了一年四季的房子。”他拉来黑曜石貔貅柜,里面游出来一堆黑泥球,叽叽喳喳地跳了出来,惊慌失措地在空中四脚朝天躺着。 陆平摩挲着拿出一幅长卷画,上面已经泛黄,缺了好几块隐约中还是能看到一座气派的庙宇,旁边有一连串结绳的小字:同住同建,十万八千九百九。右边是一群形态各异的人和动物,上面的题字是:赶京造房,五谷丰登。 “十八万八千九百座房,全是魔都人和铜人一起建造,真是叹为观止。”陆平拿着这些这幅长卷画环绕一圈,不经意一瞟才发现,这里的每个细节和长卷画里的屋子一模一样。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说:“也许我们弄错了……” “弄错了什么……”玉兔爱不释手地摸着水晶床,打着滚问。 “老头我斗胆猜测,这里很可能不是金麟铜人堡,当初为了纪念魔都圣战是假的,这里就是魔都城,而这里躺着的也是魔都人。”他指了指长卷画的背面,我们凑了过去,那是一幅和正面图完全相反的画,灯光照耀下字迹便是反过来的:魔都城陨,邪魔军覆。 这时,另一间房突然发出轰轰声,过道朝两边裂开,西北方向的豪宅上有大批螭首鸟嘴的灵兽走了过来,跟在最后面的有绿油油的青蛙模样的,也有红白相间鲤鱼模样,一支小分队款款而来。 “螭首鸟嘴,三个头,这,不就是滴水神兽吗?”我惊讶的大声说,玉兔一把捂住我的嘴,冲着我们小声说:“我们跟上它们,很快就能找到滴水神兽了。” 第二十六章:月桂树下的女人 黑泥球扭动着两条细腿,挣扎着将黑肚皮翻转过来,兴奋的冲着玉兔“叽咕叽咕”,眨眼间已经朝那支小分队跟了过去。 “滴水神兽就在里面,跟着它们,黑泥球是魔都人使过魔法变成的黑泥土,它们是不会说谎的。”玉兔从水晶床上一跃而起,两只小爪子挂在李翰的脖子上,娇声娇气地说,它是这个世界最熟悉的向导。自从那次舍身救命后,玉兔似乎对这个寡言稳重的男人格外的亲近,无时无刻地都跟着他,而李翰呢,对她的亲昵也是非常的照顾,他深知这里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了。 他黝黑强劲的手臂托着它毛绒绒的小屁股,在指引下率先而去。 “小心这里的魔都人。”陆平守起长卷画夹在了公文包里,满脸认真的说。潘达丝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脸颊上蜿蜒金光线消失不见,下巴处已经开始有了胡子渣:“老头,别耸人听闻了,这里怎么会有魔都人,尽信书不如无书,他们不是几十年前早就消失了吗?” 陆平看着潘达飘逸的蓝光运动长衫消失在拐弯处,深深的摇头:“孺子不可教啊,这里的神话都不是神话。”拐弯地方是狭长黝黑的过道,旁边只挂着金龙挂珠油灯,泪珠模样的火苗随风摇曳,越往深处走,弥漫的浓浓曼陀罗肥皂混合味儿正消失殆尽。 “格蒂,我一点也不想送黑泥土。”一个青绿色的蛤蟆滴水兽鼓动着腮帮子说,他瞅了瞅手上端着的一小碗黑泥土抱怨着。 “嘘。”一只蓝毛花饰的白虎滴水兽猛然回头,吓得我们赶紧飘进旁边的小隔门,它白色的爪子放在嘴上,小声的叮嘱,“小点声,不能让滴水爸爸听见了。”说话的时候,额头上的小卷毛左右抖动,屁股上一轮漩涡状的蓝棕卷毛立了起来,健硕的短腿刨了刨土,一碗黑泥土飞到了碗里。 “滴水爸爸为什么偏要留下那个女人?”另一只扁嘴鲤鱼,探出小脑袋问,红红的大眼睛占据了巴掌大小脸的二分之一。 “因为她是金龙瓦当抓到的魔都人,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她。”白虎滴水兽摇晃着小卷毛,低声说。说话声越来越小,长长的列队消失在了过道尽头。 “魔都人?”我们相视一望。“没想到还真有。”潘达咕哝着紧跟而上,越往深处游,狭长的过道越宽敞。“你们有没有发觉肥皂水的味道越来越淡了?”我压低声音小声的问。 “不,是没有了。”李翰警觉的嗅着空气里的味道,刚一拐弯忽然一脚踩空。 “小心!”毒舌安喊道,那只手刚扯住我的衣领,眨眼间我也一脚踏空滚落在地,接着是潘达、小觅和陆平。 “哇去,你们别压在我身上。”我匍匐在地,背上的小觅晕头转向地爬了起来,潘达的一只脚也迅速收了起来:“不好意思,莉莉,我们好像踏空了……” “不,不是。”玉兔娇声的说,“我们自由了。”螭丸香的肥皂混合味儿消失,眼前是熙熙攘攘的集市,高低耸立的庙宇屋檐上挂着貔貅珠串,每扇门前贴着黄纸符,有年轻男人从小窗口探出脑袋,拿起面前琳琅满目地一把油纸伞冲我们喊道:“林晓大师的手绘大作哟……茉莉缠枝图的油纸伞……一百个飒飒币……” “嘿,朋友,来一把吗?”年轻男人戴着六角扁平圆帽,冲我们探身的喊。 一个中年女人抱着孩子,拿起一把柳叶消蚊草兴高采烈地说:“这么大的海,油纸伞不顶用,消蚊草才可以熏走蚊虫,一块飒飒币,一块。” 天呐,这里还真有人!“离它们远点。”玉兔娇声喊道,从怀里窜了下来。 “看,它们在那里。”陆平指着过道东边的方向,老态龙钟地朝集市尽头走去,一排滴水兽在一棵硕大茂密的月桂树下停住,将小碗里的黑泥土放在地上,那里有个金色短发的女人盘腿坐在泥土中,脖颈处戴着貔貅形状的紫水晶,水晶边缘编织着粗根的细软绳。 盘腿而坐的女人慵懒的睁开眼,看着月桂树下散播的黑泥土,眼眶里噙满泪水大声的喊:“我要见我的丈夫,他们不会就这样消失的,我不信。” 蛤蟆滴水兽,鼓动着皱巴巴的下颚说:“我们不认识你的丈夫,水灾那天,魔都城早就消失了。” “不,没有,是你们二十年前将我们沉入了海底,我要我的恩蓝。”金色短发的女人哭哭啼啼。 一排排滴水兽们放下空空如也的小碗,月桂树上流下一颗颗晶莹剔透地项链珠,跌落在小碗中,滴一颗,绿叶凋零一片。 女人哭哭啼啼的哼着曲,哀怨的唱着: 我孑然一身立如林中树 亲属凋零如月桂枝 我的幸福被剥夺而去,就像月桂树失去了叶 “快到晚上了,快走。”滴水兽们排排蠕动着朝一间庙宇里走去,一个伸出舌头的螭首三头鸟盘屈在屋檐上,皱着八字眉俯视的看着下方。 我们紧随而去,正想推开这扇庙宇大门,那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女人突然冲到我们面前,大声说:“可不可以抱下我的孩子,我家里煮的粥要沸腾了,腾不出手。” “别理会噢,快点进去,玉兔在那里。”小觅推搡着我们几个往前走,那个女人急得抱着小孩扑通揪着我的衣袖:“抱下我的孩子吧,家里只有我一个女人,没有人了……”怀里的娃娃突然大哭起来。 小觅拦着我的肩膀往前走,没有人理会,我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头,女人沮丧着脸抱着两个小孩。 “我来。”我实在受不了跑过去抱住了她,小孩粉嘟嘟的脸就在怀里,女人感激的泪流满面:“谢谢谢谢。” 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天呐,她帮了他们。” “她竟然帮了他们。” 谁?我们扭头,这里除了三个人没有其他人。“女孩,可以帮我吗?”月桂树下,金色短发女人扭头冲我们喊,停下悲恸的哼唱。 “不行。”毒舌安从后面推搡着我,快速朝庙宇门里进去,大门在身后关上,里面是矮小到只能蹲身的小房间,四面八方都是墙画。 “滴水兽,不见了。”玉兔狂躁的喊,我们匍匐在地上,弯腰在房间里爬,李翰他们已经在这间屋子里找其他出口:“不可能就这样消失的,这里应该是有机关。” 我抱着娃娃匍匐到东南方的石墙边,看见有一道五公分的裂缝,惊呼的喊:“对,这里好像有暗道。”突然,怀里的娃娃笑咯咯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那个月桂树下的女人。 “帮我找到丈夫和亲人好吗?女孩,你肯帮助她,能不能帮帮我?”金发女人突然出现在左侧石墙边,盘腿在月桂树下黑泥土上,屋顶被月桂树撑破了个洞。 我吓了一跳,抱着娃娃往旁边蹲,所有人警惕的看着出现在房子里的女人。 “你是谁?你不是在外面的吗?”潘达瞪着芝麻大的小眼睛,背对在身后的手开始拿起了武器,小觅低着脖子朝玉兔小声问:“魔都人怕什么?” 女人布满泪水哽咽的说:“我叫林若,魔都人氏,二十年前我和丈夫恩蓝分散了,他好像消失了,你能帮我找找他吗?我想,我能告诉你们滴水兽们去了哪儿。” “魔都人很坏的,不要相信。”玉兔扇动着耳洞快速地说,“他们有魔法,什么也不怕。” “不,不是所有的魔都人是坏的,我和恩蓝就不是。”女人食指波动着脖颈处的紫水晶,貔貅转了一个圈,张开了小嘴,一束光散射在石墙上,那里顿时变成了透明的墙,一排排滴水兽正放下小碗,开始四处游离着吞下天花板上渗透的水,门外有三个滴水兽蠕动着身体走了进来,宣布一个消息:“滴水神兽等下就来了,孩子们快收拾干净。” 紫光消失,石墙恢复如初,所有人面面相觑的交换眼神,心里早就按耐不住地想冲了进去,滴水神兽要来了。 门外,传来悉悉的声音,没有人注意有三道黑影一晃而过。 “这是南面石墙,推一下墙根下的小太阳就能进去了,我帮了你们,你们有谁能帮帮我?”金发女人抬手指向那副墙画,画上是一个戴着皇冠的男人坐在高位上,头顶上是一轮血红色的太阳,太阳光芒伸向天顶,天顶盘旋飞舞着上古灵物。 “谢谢美人儿,等我们去了再回来帮你找老公。”潘达沉不住气地往后一退,摁下了那个太阳,石墙轰隆向上抬起,正在收拾的滴水兽们疑惑地看向石墙这边的他们。 小觅兴奋嘴笑,快步朝石墙里走去,潘达晃动着扎眼的蓝光运动长衫,快活的扬手冲我们说:“快啊,我们早点出去。” “我帮了你们,谁能帮帮我?”女人哀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扭头看向了她,苍白的脸上挂满泪珠,灵动的杏眼里满是祈求。 “我们怎么帮你?”我忍不住的扭头问,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李翰打量着盘腿而坐的女人,风轻云淡地说:“别多管闲事,我们快走,她有些古怪。” 古怪?我似乎听到爸爸在卧室里冲我咕隆,“你真是个古怪的孩子,好在考上了凌龙大学。” 我把那个娃娃放在他怀里,生气地说:“古怪?她帮助了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帮助她?” 李翰眼光闪烁,看着面前扬起的五官精致的小脸,对上那双葡萄般的眼眸,心里萦绕的想法有了确定,她是林舍莉! “她是魔都人,莉莉。”他低头小声提醒,看到面前激动的女孩没有半点陌生感心里想法得到了进一步证明。 “童话堡里也有不好的悬浮人,为什么我们偏偏就信了来自童话堡里的玉兔呢?这个世界这么奇怪,说不定她就是隐藏的悬浮人呢?”我理直气壮地怼了回去,“就因为她能带你找到笑面狼吗?” 李翰眼眸闪动,眼珠子左右晃动:“对,不然呢?林舍莉,你又是为了什么?”糟了,他好像发现了我。我看着他若有所思地脸,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我要怎么帮你?等下再进去也不迟。”我扭头冲那个金发女人说,李翰左右相望,在两边之中犹豫,最后咬紧牙关冲到了石墙里。 金发女人笑逐颜开:“你们三位能不能帮我看下石墙上的墙画,我的丈夫就在这面画中。”她高兴的擦拭眼角的泪,感激的说,“魔都人不认识童话堡里的字,这里的两个人也忌讳着我的身份,快天黑了,你们只有十分钟……谢谢你们。” 毒舌安看向陆平:“陆平教授,你不去吗?”陆平笑眯眯的摇摇头,儒雅的说:“跟着你们小情侣多有意思啊,不急。” 毒舌安挑眉,不动声色地转身,嘴角浮现一抹抿笑:“看,四面石墙有字。”我捂着脸快速朝另一面石墙上看去,那是一幅万人背着海盐石砌房的图,上面穿着轻薄铁甲的铜人们正用托运车搬运着石头;右侧另一幅是锦绣银褂的男人们站在金碧辉煌的庙宇阁楼上,俯视着下面银色铜人们,他们旁边站着几个金色铜人,觥筹交错地谈笑。 “原来庙宇就是居住的家,这里的画都是拼接而成。”我低声喃喃,“对,这里写的是赶京造房,五谷丰登,长卷画里的图。”陆平走过来,从胳肢窝里的文件夹中摊开长卷画,每一个细节完全吻合。 毒舌安抚摸着墙上凹凸不平地石墙颗粒,结绳上的每个细节在他眼里化成了一连串的字:“魔都人住进金麟铜人堡,他们传授魔法给这里的人,铜人们答应了建造十万八千九百九个花园别墅,供魔都人的贵族们休息长住……” 南面墙上,一个头戴垂带玉冠的男人笑意盈盈的坐在旁侧,身边站立着锦衣玉食的年轻女人和男人们,正中间的金龙王正倾身朝他述说些什么。 “金龙王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前提是要按照伏羲的要求建造庙宇,而不是浮华的高楼大厦。”陆平指着画上的部分,抬头和另一侧墙上的画比对,“原本茅草房变成了金碧辉腾的庙宇,这里的人都过上了好日子,时间一长,这里的铜人们不再愿意通过兵力训练获得爵位,因为……” “魔法就能满足他们所有的欲望。”我接过话茬继续说,“魔都人觉得魔都城复苏的时机到了,这时天鹅海上侏儒海盗盛行,魔都人决定和他们联手覆灭金麟铜人堡,重建魔都城。” 说到这儿,陆平气急败坏地颤抖,金发女人盘腿而坐,嘴里喃喃自语:“难怪,难怪……” “那日,魔都人想利用海啸的威力,将铜人们变成猪羊,可是他们的贵族领袖突然被毒死。”毒舌安的手指停在最后一根结绳上。 “天呐,就是我的恩蓝,是不是食指有一枚银色猫头鹰戒指?”女人顿时哭哭啼啼起来,焦急的问。 毒舌安往下看,又是那个垂带玉冠的男人,这次他身边围满了同样锦衣玉食的公子,可是每人手上却端着盘子,金龙高位上的金龙王已经满副武装的站在高台上,全身金衣的铜人们拿起了盾牌,枪刀,将所有人围拢在中间。 “螭丸香显形,铜人堡兵变,魔都人赐死。”毒舌安喃喃念着最下面小字,那个玉冠男人的是食指上闪烁着一枚银色猫头鹰戒指。 女人尖叫的啼哭声响起:“是谁?究竟是谁害了我的恩蓝?铜人吗?快告诉我。”女人盘蜷的腿渐渐浸透在黑泥土中,开始有了变化。 毒舌安缓缓回过头来,目光闪烁的说:“不是,是魔都人,你们自己。” “噢,不,到底是为了什么?”金发女人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我们紧张的看着面前情绪不稳的女人。 “上面没有说,如你所说,你的恩蓝确实是在这场兵变里去世,魔都人就是在这场海啸里消失的,而魔都城……是在那场水灾里被淹灭的,位置在……这里!”我蹲在陆平身旁,看着长卷画娓娓道来,第十幅画卷里有一块模糊的十字形印记,上面标识着“魔都城”三个字,位置就是在我们所在地地方!画卷上的右上角则是一个波波头短发女人,她站在玉冠男人的身边,四周花园别墅的庙宇,原来她是魔都人贵族之一。 “不不,我的恩蓝。”女人突然嚎啕大哭,身体开始发生了变化,双脚变成了月桂树藤,慢慢浸入到黑泥土中越变越长,石墙上的油灯忽然息灭,天黑了。 我们透过珂珂留下来的电筒长棍看见那个女人大哭着变成了一棵月桂树,树上挂着一串貔貅紫水晶。 “戴项链的树。”我惊讶的说,石墙开始轰隆作响,毒舌安高声喊道:“快,石墙要下来了。” 这时,庙宇的大门忽然被人打开,外面窜进来两个黑影目标准确地朝石墙里奔去,蓝色长袍衣角消失在石墙里。 “慧老大!王羽!”我们惊呼出声,正准备往前冲却被一道光弹了回来。 身后,传来地动山摇地声音,俯身在屋檐上的螭首滴水神兽从庙宇上爬了下来,它和蔼可亲地冲我们摆动着三只鸟头,八字眉倒挂,一脸的无辜:“从这里过去,那里不适合你们。” 它撑起另一面石墙,石墙裂开一道金灿如光的通道,它摇晃着脑袋上两只小龙角,萌萌的说:“真没想到,你们是第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请进吧,欢迎来到金麟铜人堡。” 我们从金光灿烂的通道里走了过去,忽然开始天旋地转起来,整个身体被漂浮在空中,耳边传来青龙摆尾的声音:“欢迎来到金麟铜人堡。” 金龙瓦当发出“吼吼”声,震耳欲聋地盾牌拍打地面,声音整齐划一:“欢迎来到金麟铜人堡。” 四十多只鸟扑哧着翅膀,仰头长鸣。 我们漂浮在第三间房的庙宇里,慢慢睁开了眼,原来我们根本就没有出去过。 第二十七章:金麟铜人堡 “王羽没死?慧老大还活着!”我惊讶的拍打着通道,只传来一阵咚咚声,我们仿佛置身于看不见的药囊通道里,没有人能听到我们的呼喊,像是观光旅客看着眼前划过的一幕幕场景。 紫烟缭绕里,滴水兽齐齐扭头看着他们,周围天崩地裂,水晶庙宇忽然消失,一道红黄色阴沉的光笼罩在周围,他们又回到了第三间房。廊道上的上古灵物正快速朝第三间房里赶来,玄武慢腾腾的展开背上甲骨占卜,六道金光汇聚成一幅五行图直接射中了潘达庞大的身躯。 “哎呀,天呐,我的屁股。”潘达嚎叫着捂住臀部,一跃而起,蓝光色运动长衫一撩,五行图准备无误的砸中了他的背和臀。 我不好意思地捂住了眼,终于明白滴水神兽所说的“那里不适合你”,因为他们又一次陷入了混战, 七彩斑斓的献明鸟嘴里吐出几张蜘蛛网朝他们射入,“小心!”毒舌安心急如焚地喊出声,心跳加速,眼眸紧盯,小觅“啊”的一声尖叫,被蜘蛛网定在了石墙上,满身笼罩着黏稠的白线。 慧老大的头发里忽然飞出几个亮晶晶的萤火虫,拖着大灯泡飞快朝四周散开,忽然他们掉了下来。 “快,那边有出口。呜呜……我再也不离开莉莉了,我的主人……”玉兔娇声娇气地大叫,通红的大眼睛流下一行泪,白花花兔爪子指着前方一公里外露出的大洞,洞口里旋转着海水,似乎有涌进来的趋势,那是先前掉进来的入口! 金龙瓦当们抽出盾牌低沉的“吼吼”声:“魔都人,分离虫!” “魔都人,分离虫!”所有上古灵物齐声吼道,分离虫抖动着从半空掉落下来,这时海水转动着漩涡冲破阻力涌了进来,魔都城瞬间被湮灭。 “危险!”我挣扎着尖叫出声,额头上渗出大颗汗珠。 “欢迎来到金麟铜人堡,你终于醒啦。”两个稚嫩的声音交叠重合着传了过来,我浑身一激灵从噩梦里挣脱着起来。 “你们是谁?”我睡眼惺忪地盯着眼前两个女孩,尖成钉子的瘦弱小脸,干枯的两个羊角辫耷拉在肩膀两旁,从头到脚都罩在白朦朦的橡皮套子里,只露出一张古灵精怪的脸。 “我是大卓玛,我是小卓玛,我们是白铜人。”两个女孩异口同声地说,哦,原来是双胞胎姐妹。 大卓玛拿起一根金黄色的鸟形杵,拍了拍床沿边快速的说:“快点起来,我们要去捣鼓粗粮和烤肉啦,铃伯会要生气的。” “铃伯是谁?”高一点的大卓玛丢过来白雾色的布袋袍子,我穿上草布鞋快速的套上。大卓玛雷厉风行地提着鸟形杵,急切地说:“快点,不要问这么多,快来不及了!” 小卓玛塞过来硬邦邦的玉米饼,悄悄的对我说:“那是管我们铜人饮食的主管,他叫铃,因为上次击退过五百个海盗,所以封了‘公’。我姐姐脾气大,别介意,你叫什么?若米。” 我们穿过臭烘烘的水果小路,走过人山人海的集市,她拉着我一路向前拥挤着开出一条道。“我叫林舍莉,小卓玛你见过我的朋友了吗?是两个男人,一老一少。”我提着长一截的布袋袍子一路小跑。 “什么?你的朋友……没看见过……”小卓玛背着一箩筐麻袋,朝迎面走来的女人和老头招呼。 “这是谁?若米吗?若米能进来吗?金龙王会生气的,小卓玛,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哦。”女人搀扶着金色老头说,她浑身套在银色塑料套子里,衬托着她凹凸有致地身形。 小卓玛忽然回头,扯开漏在外面的小胳膊说:“你瞧,她是得到滴水神兽的认可放进来的。”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胳膊上多了一块金色的印记,上面画着一棵月桂树。 “小心点,别让金龙王瞧见。”女人狐疑的盯着我们,直到走进一栋栋木瓦堆砌而成的庙宇里,高低错落,矮庙和高宇连成一条蜿蜒的龙形,每个屋檐的角椽犹如鸟翅般展开,有的呈歇山状,有的是庑殿,剩下的是十字脊。 果然是金麟铜人堡,和长卷画上一模一样。“到了!”小卓玛已经将我拎到最小的膳食房,四五个白色铜人女孩,拿着巨型蒲扇吃力的扇动着烧烤炉,烧烤炉下燃烧着红煤炭,烤板上肉发出诱人的滋滋声。 “咳咳,小卓玛终于来了,我们……咳咳,快要被呛晕了。”四五个女孩高声喊着她,袖子一抹,几道黑漆漆的煤炭灰粘在脸上。 “好,姐姐们先出去休息,让我们来吧。”小卓玛热情洋溢地说,挤着我往墙根走,用身体挡住。女孩们提了提橡皮套子疑惑的看向我,纷纷走了出去。 小卓玛长吁一口气,放下背上的麻布袋,拿出一堆跳跳煤炭往烧烤炉里塞,我连忙过去帮忙,她提起我快要掉下去的布袋袍子:“你时刻要记住罩住自己,千万别让人发现,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的朋友们一定在铜人堡里,今晚八米的时间有一场洒水派对,这里所有的铜人到时候都会出来。” 我环顾四周,这里全是油腻腻的长木桌,上面堆满了丰盛的烤肉和菜肴,四五个木桶粗的圆洞里塞满了稻谷黑米,放置着长长的木杵,随时捣鼓成碎片。 “那,你是在哪里发现我的?呃,我是说对这里不熟悉,能不能介绍一下金麟铜人堡呢?”我试探的问,勤快的揽下她的跳跳煤炭塞进炉子里,煤炭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冲进了火焰里。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稀奇古怪,说不定还能知道三物件的线索,尤其是第二个物件,它会是什么?忽然间,有些想念玉兔,他们到底在哪儿?那个梦是真的吗? “是真的,没想到你竟然在这儿,我没死,林若,我回来了,我是你的恩蓝。”陈跪在月桂树下,双手微颤着抚摸月桂树,树身陡然间轻颤起来,枝桠仿佛听见了他的呼唤一般,摇曳起来,一颗颗紫水晶珠链掉落下来,化在他手心里成了水晶貔貅,它眨巴着铜锣般的眼睛看向他。 “你还好吗?还能化为人形吗?你为什么不听话偏要跑回花园里,中了他们的计,是不是要解除符咒才可以……”陈哽咽的喃喃自语,他后悔当年魔都一战为什么要瞒着她,不然也就只牺牲一人,不过,当年若不是她折回来,也许他早就被暗算了。 “恩蓝……”月桂树轻颤,女人惊喜的声音出来。陈健硕的肩膀抖动抽泣着,听到声音猛然抬起头,惊喜的站起来冲着月桂树说:“林若。” “恩蓝,我在你的手心里,天黑了,我只能变成这个样子,那个葛萨下的符咒太厉害了,我和魔都城一起沉入了海底。你呢,当年是谁害的你?”水晶貔貅匍匐在手心里,轻声哼哼。 陈低下头看着眼前的貔貅,小嘴巴张合着,轻声喃喃,生怕惊扰了她的妻子:“是葛萨,还是他。”他苦笑着,没想到夫妻二人都是遭一人所害,“他想独占铜人堡成为未来的微能教主,战事开始时,我们在大厅茶宴金龙王,没想到接到你没离开的消息,我只喝了一口就没了心情,幸好也是你,不然我恐怕真的要因公殉职了。” 貔貅摆动着双角,露出尖尖的小獠牙在他手上来回摩挲着,非常生气可又不能拿他撒气:“葛萨,他还在吗?我讨厌他,让我们没有了家。” 陈目光灼灼,眼眸深处似有万点星光闪烁:“他还在,就在微能世界。”微能世界?貔貅呼哧着双翼,不解的问:“那是什么?恩蓝从来没有听说过。” “微能世界就是这个童话堡的真实世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我们就是在翼大人幻化下的童话堡里,童话堡就是微能世界真实的缩影,以前发生的事都会在这里重现,考验他们的同时也是在给我机会,我想重新走一遍过去,找到真正的凶手。”陈满脸严肃,慎重其事地说。在一个小时之前,他脱离了毒舌安的队伍,独自一人在暗处跟随,自从他听到玉兔要前往铜人堡便欣喜若狂,但却发现狼船上有些不对劲,决定潜游在狼船底一路来到了这里,分离虫出现后,他躲过了一劫。 貔貅抬起龙头,卷尾停不住的摇晃:“真正的凶手,难道不是葛萨吗?”陈看着她收敛起戾气,眼眸里化出一摊温情:“是的,你想想看,葛萨的魔法学习时间不长,只有四年时间就超过了这里所有人,包括微能教主,这不是有问题吗?而且……你身上的符咒并不是我们学过的,有点像上古时代,又有点像独创出来的,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他看着貔貅认真的说:“你别气馁,我已经锁定了一个人,这次是验证也是找到解除你身上符咒的唯一机会,我要带着你离开这里去铜人堡。现在没剩下多少时间了,林若。” 陈小心翼翼地托住她放进口袋里,从月桂树摘下那串紫水晶,转身冲着屋檐上西南角的方向说:“滴水神兽,我要出去,这是微能教主的通行证。”他晃动着无名指上的银色猫头鹰戒指。 滴水神兽饶有兴趣地转动着小脑袋,收起伸长的红舌头,无辜的八字眉抖了抖,不满的嘟囔:“不要拿教主来压我……我还是吃她这一套的。”它无可奈何地说,慢腾腾的爬了下来,一点也不情愿地撑起石墙。 一道金光通道显现出来,滴水神兽看着他往前走的背影,长吁一口气,卸下了重担:“呼,终于送走了,一个小时前就盯上好久了。”一个小时前,它俯身在庙宇之上,眼睁睁的看着三个人影不停的晃动,一个是他,一个是一男一女。 他在金色通道里旋转,瞅着下面的献明鸟吐出一连串蜘蛛网将米白长袖的男子定在了石墙上,一群人抱着一只兔子尖叫着朝西侧漩涡洞跑去:“快去那边,那边有出口。呜呜……我再也不离开莉莉了,我的主人……”玉兔娇声娇气地啼哭着,他看见他们一下子卷进了漩涡中,所有人在庙宇的世界里消失了,眼前突然一黑。 “天呐,这个门口又躺了一个若米……已经是第三个了……小智!快点过来,玄武门真的是中了邪,我要报告金龙王!”一个银色铜人醉醺醺的从炼兵府出来,路过玄武门,却见到一个头小体胖的男人匍匐在地,他掀开一瞧,一个面庞英俊,体格黝黑健硕的中年男人晕倒在地上,右手的手臂上一块金色的月桂树闪闪发光,他惊恐的冲回了炼兵府。 “我和大卓玛是在玄武门那边遇到你的,当时你的脸匍匐在地昏迷不醒,呐,拿一下。”小卓玛麻利的放下铲子,抱起巨型蒲扇,两人齐心协力地扇着烧烤炉,“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没错,当时我们只看见你一个人,手臂上有一棵月桂树,那是金龙王最喜欢的珍品,凡是看到刻有这块印记的外人,我们都会把他们带回来,那是滴水神兽认可的通行证也是金龙王最喜欢的符号。” 我忍住冲鼻的煤炭灰,眼睛被熏得留了一脸,磕磕巴巴地问:“那,咳咳,要是没有呢?” “没有?”小卓玛漂亮的桃花眼流露出可怖的眼神,她悄悄的凑到我眼前说,“那就会被金龙王抓到去当夫人,他最喜欢外来的人,以前被抓去当夫人的女人,再也没有见到过,除了……” “除了什么?”我看她神秘兮兮的模样,后背莫名渗出一片冷汗,小卓玛漂亮的桃花眼滴溜一转:“除了一个叫林若的魔都人!” 什么?我惊讶的张开了嘴,一股股煤炭火窜了进来,我猛然咳嗽起来,她敬慎的四处张望捂住了我的嘴:“嘘,姑奶奶小点声,千万别说出去,要不是我姐没有几个人知道。” 咚咚咚,门外忽然响起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我们吓得一回头,警惕的大声问:“谁?” 第二十八章:月牙台上的预言 “谁?”我俩警惕的看向门口,急促的敲门声持续不断,接着玻璃窗户上出现了一张脸 “小卓玛,快点开门,铃伯来了。”一张宽脸满是黄斑的女孩对着口型冲我们说,“快点开门,铃伯——来了。” 那是刚才四五个白色铜人女孩之一,不知何时她折了回来。“把这儿放下,我去开门。”我和小卓玛吃力的放下手上的巨型蒲扇,屁颠颠跑去开门,门才开,满脸黄斑的女孩朝急不可耐地跻身进来,她探头警惕的瞅着门外,铛铛几声,门闩被放下。 “小卓玛,铃伯正在那边膳食府挨个儿检查,过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东西做好了没?洒水派对八米时间快要开始了。”那个女孩一进来就开始到处晃悠,见到木桶圆洞里的稻谷黑米,扭头就拿起巨型蒲扇,对我们说,“黑米还没捣鼓吧?我们分工,你和若米去捣鼓稻谷黑米,我扇烤肉,金麟殿上给不出东西就完了。” 这里的八米就是八点,若米指的是人类,和丑脸国是一样的,看样子是童话堡这个世界里惯用的称呼。我琢磨着怎样才能打探更多的信息,就见到这个浑身白雾橡皮套子的女孩拿起两根长棍,塞到我们怀里:“若米,还不快点去,小卓玛辛苦你了。” “她们怎么没来?”小卓玛一点也介意的拿着棍子捣鼓黑米和捣鼓。 “她们?噢,你说季林她们咯,她们早就在月牙台上玩得不亦乐乎,早就忘了自己只是个白色铜人,要干活儿,要兵训,才行呐……”女孩眼神里透着哀伤和向往的复杂情愫,看向我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古怪。 我费力的提起长棍,小声的问:“小卓玛,什么是月牙台?这里还要兵训?”我脑中浮现出古代领兵打战时候的场景。 “月牙台啊,那是铜人堡的中央广场,洒水派对就在那儿举行,那里也称占星台,有星卦师长驻月牙台,专门预测凶吉。跟你说……”小卓玛抬脸冲我叮嘱,“千万别去玄武门、青龙巷和千鸟洞,那是禁区,也是铜人堡里的三个出入口,只有金色铜人才能去,要不是我姐厉害,我可没办法把你捞回来。” “金色铜人?”我疑惑的嘀咕,帮着小卓玛提起碗口大的长棍,她感激的笑笑。 “若米,你不用知道我们铜人有四种颜色,那是指望着能不能过上好日子的象征,男人们不做兵训选拔,女人不做后勤辅佐,我们永远都不能成为金色铜人……”听到问话,满脸黄斑的女孩忽然激动的大叫,仿佛有很多话都想要说出来。 我哭笑不得:“噢,我已经知道了。” 小卓玛扑哧一笑:“哈哈,你不用理会她,她常常都是这样神经叨叨,嚷嚷着想过好日子。” “你不想吗?” 小卓玛晃动着两个羊角辫,小脸红光焕发的说:“当然,我会把黑米捣鼓好,把烤肉烧好,要像姐姐那样厉害,已经破格成了金色铜人,鸟形杵就是金龙王赐给她的……” 我更加不解了:“可是,她还是白色的。”小卓玛快速地抢过长棍又吃力的捣鼓起来:“当然,莉莉,她喜欢在膳食府和丝绸坊时的快乐,并不妨碍我们可以住玉石庙宇。” “你们在嚷嚷什么?”忽然,房间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十个白铜人簇拥着一个胖女人走了进来。 她踏进来的时候,地板都在震动,两米高的她根本挤不下这个粗糙的膳食房,肥大的赘肉塞在银色丝质面料的套子里,挡不住腰上三层游泳圈。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你们想偷懒吗?让我看看烤肉如何了。”铃伯绕过石头椅,摘下头发上的三叉发簪,尖细的簪头戳了戳烤肉,羊肉迸发出油滋滋的响声,她非常满意的看到圆桌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烤肉盘和蔬果。 “很不错,疯子娘。”铃伯赞扬的给她竖起了大拇指,身后的白铜人们不情愿的塞给她指甲大小的金币,那个满脸黄斑的女人高兴得容光焕发:“谢谢铃伯,谢谢打赏的飒飒币,我会努力的。”在这个地方,飒飒币并不能改变她们什么,但是能实现她们想要做的事。 “粗粮呢,我们铜人的饮食要均衡,不能少了营养又多汁的黑米粒……也不能少稻谷片……”铃伯走着海路费力的转向了我们,粗声粗气地模样像极了女版的潘达。 “快好了,铃伯,你看。”小卓玛努力的把我往角落挤,用小身板挡住,铃伯的三角眼狐疑的瞪向我:“这个是……” “我远方表妹,铃伯。”小卓玛用力挤着,快要变形到透不过气,铃伯瞧了几眼笼罩在布袋袍子里的我,小卓玛的食材已经全部奉上到了她的面前,“铃伯,您看,全做完啦?您就不要担心了,姐姐刚还催我呢。” “大卓玛?”铃伯小眼睛一转,考虑着这位受金龙王赏识的女人,想到整个膳食府都由她管,今天洒水派对又不能耽搁,她挥了挥大手喊道,“赏,一百枚,快端去月牙台。”后面跟随的白铜人只能将今天三袋子的飒飒币全给了我俩,满眼羡慕又无可奈何。 “怎么可能?”疯子娘惊诧的往这边瞅,四个木桶里确实都堆满了粉碎的粗粮,铃伯在所有人的簇拥下去了下一间膳食房。 小卓玛冲我眨眼睛:“你先端上面的出去,我还要继续捣腾。”她拍了拍木桶,聪明的将碎粗粮铺洒在表面,而最底层才是没做完的活儿。 “哈哈,真聪明,刚才差点吓了一跳。”我表扬了下她的聪明劲儿,搬运着两倍大的盘子,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小卓玛,你说……为什么要叫她‘伯’?还以为是个老男人呢。”我不停把粗粮往盆子里捣腾,擦了一把汗问道。 小卓玛借用了地上木棍将两个叠在一起,形成省力的转转棍子挪动,她气喘吁吁地说:“这是封号呀,最高的是王,最低的是无名氏,中间的都是公、伯、候、爵,只要能够通过兵训或者……为国作贡献就能……啊!” 只听到砰的巨响,小卓玛被木桶子砸了脑袋,闷哼一声软绵绵的倒地。我一扭头,就发现疯子娘窜到我身后,举起木桶准备如法炮制,铛,木桶砸歪,玻璃窗碎了满地,原本正准备踏入第四间房的铃伯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干什么?”我飞快朝门边闪躲,疯子娘下一刻已经扑了过来,动作矫健,速度极快,就像是战场里的战士,白雾橡皮套子对她来说,毫无影响。 她满脸黄斑的脸不高兴起来,挥舞着左手上的宣纸卷说:“看,这是通缉令,金龙王刚刚下令,只要抓到外来的若米,一样也可以变成银色铜人。” “嘿,疯子娘,你冷静点,你看,我手臂上有印记,滴水神兽放我进来的,金龙王也认可的是不?” “不算。”她大声的嚷嚷,眼里蹦出恶狠狠的目光,有嫉妒有开心,“呐,金龙王就是要抓带印记的。” 我心里一沉,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不定你手上的榜可能不准确。”瞅着一米开外的大门,心里发怵,这是第一次一个人的战斗,我只能用脑子来战胜,她脸上显露出疑惑的样子,我感到了一线机会。 “你要这样想,金龙王要抓人,为什么现在才说?我在铜人堡里晃荡都快一天了,也没人抓?刚才的铃伯来了也没有抓走我,是不?一般官方下令宣纸上会不会有印章呢,可是你的好像没有红色印记诶,要不你给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她手已经开始松动正低头瞧着手上的东西,我感觉快要被说服了,脚打颤的往门边挪,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继续说:“来,我看看,你就不疑惑了。” 她犹豫着递了过来,手刚触碰那副宣纸卷便飞快扫视一圈,上面没有几个认识的字,全是鬼画符的墨笔灰画的图,四张图连成四格,在玄武门、千鸟洞和青龙巷上分别标志着四五个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特点,有的是短发,有的抱着兔子乱跑,有的腰间运动衣飘扬,而五个人的手臂上都有月桂树的标记,他们的共同特点是没有不同颜色的套子,只是赤条条的人而已。 我心跳加速,快速左右扫视,发现这几个人在不同方位,分别躺在不同位置,光在玄武门的方向就有三个,其余两处分别一个,原来我们闯入了禁地。 “发现了什么,若米?”疯子娘歪着脑袋从下面往上朝我瞅,我余光一瞟吓得小心脏快跳出口,结结巴巴地说:“快,快了,剩下一个就出来了。”两脚也没闲着,试探的一步步往外挪。 我上下比划着立马发现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三个禁地都经过一个地方——“月牙台”!我长吁一口气,放下宣纸卷,鼓足力气说:“它是错的,你看……诶,铃伯来了。” 我指着碎了一地玻璃渣的窗户旁,满脸惶恐,疯子娘顺着手指往外看,就见到十个白铜人女孩簇拥着铃伯风尘仆仆赶来。 哐当一声,我勒紧布袋袍子夺门而逃。我听到身后传来一连串的追赶声,还有铃伯浑厚沉闷的大吼:“快抓住他。” 我迎风而跑,拐弯时扭头往后看,发现疯子娘也沮丧着脸紧随而来,身后膳食房的大门陆续打开,一大批人跟着铃伯一起追了过来。 “妈妈呀。”我欲哭无泪,疯了一样在水果街狂奔,沿着宣纸卷的指示朝月牙台跑去。 水果街,是一条喧闹的集市,从街头到街尾挤满了小摊贩,每个小摊贩前都搭起尖塔帐篷,帐篷前放着不同的竖牌,“百吃不厌的椰子泥”、“鲜嫩果榨汁一个币”…… 此时,这里围拢了五颜六色的铜人,要说五颜六色是因为他们在自己套子上涂鸦了很多个色彩,光是胸前泼着“疯狂一夏洒水派对”几个大字就有五六个白铜人,所有人都笼罩在属于自己的套子里,从脚连到了下巴只露出一个脑袋。 “小心我的椰子泥——你们这群乱窜的白铜人——”椰子泥老板瞅着眼前跑过去的两个白雾色的人,大叫着抗议。 “呐,那不是铃伯吗?这是怎么了,膳食房的人今天都来啦……”老夫妻舔着芒果冰,被一群飞奔的人扑了一脸的灰,“呐,该死,我的一张老脸……” “快,快,快抓住疯子娘——”铃伯上气不接下气地指挥,有人挺身拦下。 “快,快,抓住那个若米——”疯子娘灵敏的绕开,气喘吁吁地指着说。 “谁?若米?”小摊前所有人往她方向看去,那里早就没了人影。 我一口气从水果街跑到了月牙台,看着人头攒动的中央广场和身后无人追来的小巷口终于长吁一口气,拢了拢布袋长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离洒水派对不到一小时,这里灯火通明,有走高跷表演的白铜人,也有手拿长布条管理秩序的银铜人,前方,只有一处地方被挤的水泄不通,那就是月牙台。 “哈林,快帮我的儿瞧瞧运势……”有女人欣喜的抱着个孩子往台前推。 “今年丰收吗?哈林——”有男人在人群后挥舞着兵训旗扯着嗓子问。 中央,被叫哈林的女人正盘腿坐在巨型锣鼓上,一身羽衣霓裳下透露着斑斓夺目的塑胶套子,这是宛如天人的象征,无人能匹及,专属于星卦师的标识。 “后日,迎娶新娘,天将大变。”星卦师不为所动地看向他们,纤细修长的指间开出五颜六色的曼陀罗。人群里,爆发一阵唏嘘的喝彩声。 “又是金龙王的新娘……快六个了……”女人抱怨着,男人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一定是坏事。”坐在星卦师身后的位置,全身笼罩在白雾色布袋长袍里的人发出很小的声音,只有刚好经过地人才能听出。 好熟悉……我情不自禁抬头多看几眼。那是有点近乎女人的打扮,额前串了一根紫晶吊坠链,布袋长袍下露出略带褶皱的左手,根根指头上戴着大颗玛瑙戒,说出话来时是个苍老的男人声。 “陆平教授?”我不可思议地停住脚步,看着缓缓转身的脸。 第二十九章:公文包里的秘密 “陆平……星卦师……”我靠前低声喊道,有人撇过来诧异的眼光,我连忙改了口。陆平循声望向人群,俯身之下见到人群里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同样布袋长袍加身,只露出一双瑞凤眼,透过人群正仰头看向他,视线交汇的刹那,陆平那张老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莉莉。”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我赶紧做出噤声的姿势,指了指天,此时天色渐渐昏暗,夜色即将降临。陆平紧紧裹着布袋长袍点点头,三角小眼瞅着身后那栋紫檀墙砖的杂货店,反应迅速地扬手,大颗玛瑙戒指在落日余晖里闪烁,文绉绉的吟唱起来:“虎剥文章,犀解角,食未下亢,奇祸作,金龙娶新娘,不一定是件坏事哟。“他说话的时候,犀奇两字咬得极重,扬手时指向了身后,我疑惑着转身便撞见茶楼旁一个叫“犀奇杂货铺”的小庙宇,那里冷清无人。 忽然人群里炸开了锅。“金龙王只爱外来新娘,一年才娶一个,今年有了阿萨亭,不会的,不会的。”一个银铜人的妇女站在下面,绑着一条大红碎花的头带,下巴处打着精致的蝴蝶结。 “对对对,林爵说的是,咱们铜人堡每年都拜滴水神兽的,今年也没落下。” “你是谁——哈林身后的是谁呀——” “哈林,这不像你哟——” 人群鼎沸,有人不满意的吹着口哨,有人拍打着钟鼓,坐在正中央的哈林眼神忽闪,羽衣轻拂,一串串的黑泥球跳落下来,纤细小脚在地上走动,叽咕叽咕的说个不停。她眼光灼灼地指着面前一串黑泥球,高声应答:“这是星宿真神,带来了最新消息。星卦师说的没错,后日金龙迎娶新娘是天意,是好是坏悉听尊便,这位就是新来地——星卦师。”哈林发话,人群忍不住地起哄。 ”咦,这是谁?“ “噫,没见过诶。” “星卦师有男人嘛?” “星卦师不应该有男人啊。” 人群里此起彼伏地骚动,有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天呐,快看,她是个老头——哦不,是若米。“一个吃棒棒糖的男人惊讶的喊道,所有人纷纷扭头,一阵风吹过,长袍被吹了起来,装在布袋里的人露出了一张笑嘻嘻的老脸。 “糟糕。”陆平急急忙忙的拉着长袍包着头,趁众人没反应过来的空当已经爬下了大钟鼓。”他跑了。“人群沸腾,管纪律的银铜人们组队朝着陆平追去,身后紧追过来的还有另一波端着膳食盆的姑娘们,铃伯颤抖着赘肉气喘吁吁地扶住老腰:“快,疯.............疯子娘,姑娘们。”一个矫健如虎的女人在人群里窜来窜去,我反身一溜烟跑进了犀奇杂货铺。 这时,最高庙宇的塔尖上,金龙钟摆敲响数字“8”,通往云端最高庙宇的大门打开,一列迎兵队伍浩浩荡荡的走来,龙灯彩花飞,玄音乐曲起,月牙台上缓缓升起碗口大小的灯桩,灯桩上全是姹紫嫣红的彩灯,和朵朵曼陀罗花,像旋转的陀螺直冲云霄,随着旋转速度的加快,清泉从花朵里滴落下来,洒遍整个铜人堡。 “金龙王!金龙王!”月牙台前爆发响亮的欢呼声,迎面冲来欢呼雀跃的人群,追赶的银铜人们被冲散掉,台下的一片混乱在震耳欲聋的炮竹声中消失殆尽。 “呼。”我捂着耳朵窜进了犀奇杂货铺,背依在门墙边大口喘气,幸好没有被发现,想到我们俩人之约,不知他还会来吗? “没想到,陆平教授灵活起来比年轻的汉子都厉害。”我想着往前走了一步,脚上传来破铜烂铁的哐当声,“不好意思,老板,我……” 我看到杂货铺里没有人,只摆满了长桌椅和排排的柜子,每间柜子上都陈列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滴水漏斗的破锅,有悬挂在衣架上的发光衣套,还有……几枚不同颜色的猫头鹰戒指。 “噫,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戒指?”我觉得有些眼熟,走过去放在眼前瞧了瞧,这好像是长卷画里那个魔都人手上的钻戒——林若的丈夫。 “不对,那是我,那枚戒指就是我的样品。”兔子书包里有声音在嚷,几个小小的拳头不同方向撑着书包,“林舍莉,我是利达,在你的书包里,放我出去透口气。” 我赶紧拉开拉链,书包里露出金灿灿的猫头鹰头,还有它跨过项圈的小细腿。 “利达,你醒啦。”我捏着它往上提了一把,它伸长小细腿站了起来:“谢谢莉莉,我好久没有呼吸新鲜空气了。这里怎么也有我?”利达盯着柜子上的猫头鹰戒指问。 我耸耸肩:“正是我要问你的,利达,是不是我要找的三物件?”“当然不是!”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交叠,一个全身黑漆漆的男人,腆着肚子慢腾腾的从二楼走下来,油腻的围裙套在腰间,从头到脚都是装在黑色软皮的套子里。铜人堡里怎么会有第五种人? 我好奇的抬头:“你知道三物件?”他粗声粗气地拿起柜子上的戒指,小眼睛灼灼的盯着我:“我不懂什么三物件,我只喜欢收藏这些东西,这是魔都人贵族才有的玩意儿,最开始是在童话堡,笑面公子创作的小发明,这是其中一枚样品,就是玩具。你来自童话堡?见过伏羲了吗?替我问声好。” “哈,对,我见过伏羲大人了。那,只有找到魔都人或者笑面公子才能得到真版的猫头鹰戒指,对吗?”我指着柜子说。 “差不多可以这样说。”两人又是异口同声,利达开心的晃着项圈问,“我们很有默契,你叫什么,大块头?” 隆起肚子的黑铜人大笑:“没错,我就叫大块头,流落在这里的黑铜人,以前有五类铜人,自从战败海盗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这里他们是不会来的,也没有飒飒币。哼,我也不稀罕,昨天就有一个男人来过这里,也是找猫头鹰戒指,看着可不像童话堡里的人。” 我一惊连忙问:“谁?” “是我呀,林且莉。”陆平满头大汗的从大门侧身而入,“真是可怕,中央台可是人满为患,闹得很。” 陆平脱下布袋长袍,身上满是被粗糙布料摩擦出来的红色疹子,一只黑漆漆的手伸了过来,上面是绿色薄荷膏,大块头腆着小肚囊看着他。 “谢谢。”他涂抹着薄荷膏往我身边瞅,“林舍莉,你的小情郎呢?” “谁?”我没反应过来,就见到陆平笑呵呵的说:“那个叼奶嘴的小伙子呀,我没见着他。”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平教授,我是在玄武门被人救起的。”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拿出宣纸卷抚平在桌上,绕过话题小声地问道。 陆平蹙眉,脸上的思虑更重了:“没错,完全吻合,我是在青龙巷被发现的,当时从金色通道里掉落下来后不省人事,起来才发现在一条巷子口,一个自称‘星卦师’的女人救起了我,说月牙台会举行洒水派对问我能不能帮忙,所以我这老头扮了回女人。” “他们去了哪儿?”他喝了一口水问,我摇摇头,“我想他们也在月牙台,可是具体在哪儿根本不知道。” “我,大块头可以带你们去,他们很嫌弃的,看着我就会跑,你们可以躲在杂物车里。今天金龙王出来,你们这样的穿着会被人发现抓回去的。” 大块头从那一排排柜子里拿出几件套子衣,颜色几乎和他们相近,乍看之下根本瞧不出来。我在铜镜前转了转,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对了,大块头,你刚才说有人来过这儿,是谁啊?” 这时,犀奇杂货铺外,出乎意料的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 “快,躲进去,有人来了。”大块头将我们塞进一辆鹅黄色的杂货车里,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大块头,金龙王要见你。”一个成熟男人说,不耐烦的在杂货铺里来回的踱步。 我们从车缝里看见有两双金灿灿的塑胶套子鞋。 “带着你的……货车一起吧。”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车子突然猛烈摇晃,大块头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这是淘宝车,戈蓝。”说话间,车身已经晃动着被人推向了门外,身后大门被人重重关上。 戈蓝?不会是丑脸国里的戈蓝吧,我缩在淘宝车里听着这个陌生的声音默的想,越想心里越发怵。 “你怕什么?林舍莉?”陆平斜靠在我对面直愣愣地问,我猛然回神,看着他凹陷下去的月形脸,瘦骨嶙峋的样子真是怪可怜的,可是在这样的外表下却散发着儒雅开朗的气质。 “陆平教授,你真的是什么信使吗?”我壮着胆子答非所问,陆平压低声音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告诉你也无妨。”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公文包,里面夹着几张寥寥无几的铅笔画和曲线图,我仔细看了看感觉特别眼熟,好像是猫角弄。 “这是未央林苑的建筑图,当年有一个叫宓冉的小姑娘设计出来的,也是我的爱徒。所有人都只知道我是国学教授兼量子物理学研究,可是我真正的专业是建筑设计,当年还是宁安科大的高材生呢。” 陆平诉说着往事,眼中泛起泪花:“她是业余爱好建筑,一直跟着我三年,直到他俩结婚,当时我还是证婚人和介绍人,哈哈,可是一年前我发现她失踪了,下落不明。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的爱徒过得并不幸福,而安腾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利达伸长小脖子蹭着他,陆平低头笑笑继续说道:“如果我不是研究量子力学的,没有人会相信还有另外的世界,安腾就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打听到他还有一批跟随者叫信使,都是家族显赫或身价斐然的人,所以我申请了很久才进入这个圈子,目的就是找到我的徒儿宓冉,把她带回家。” “那,你也是想找到安腾?”陆平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是的,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到徒儿,我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只是还不是时候。那你呢?小姑娘。” “她要找我,陆平教授。”利达乖巧的摇晃着猫头鹰小脸说,“我能分辨得出哪个是真正的我,虽然我不知道它在哪儿。” 我快被它绕晕了,正想把它抓到兜里,忽然车身一震,戈蓝的声音传来:“到了,大块头,你的车不能进去。” 第三十章:分离虫的袭击 大块头没好气的制止:“我的淘宝车为什么不能进去?这里面都是我珍藏的宝贝。以前大家伙也没怎么关心我们黑铜人,这么好的日子,金龙王不是应该出去玩了吗……” “哈哈哈哈。”戈蓝看着大块头婆婆嘴叨个不停,忍不住笑起来,“大块头,几年不见你们黑铜人怎么变得这么多话了。” “你不都说了几年不见,我这不是没人说话憋得慌。”大块头强行从她手里将淘宝车拽了回来,斩钉截铁地说,“我先走。” 噔蹬蹬,外面传来上楼梯的声音,周围震耳欲聋的庆祝雀跃声渐渐消失。我们瞪着三双眼睛从车缝里瞧,那个女人气急败坏地跺脚,还是跟了上来,嘴里嚷嚷着想要拦下,前面禁军营的大门口走来穿着蹭亮皮鞋的金铜人。 “戈蓝,随他去,金龙王等急了。”一个干练的女声快速解释,一根鸟形杵抵在车身旁,她还是象征性的敲了敲,突然一双狭长的柳形眼出现在车缝处,吓得我们仨往后一躲,利达张开猫头鹰翅膀捂住了小眼睛。大卓玛? “这里面有什么?”大卓玛随口一问,车轮跌宕起伏的朝前推去,那两个人迟迟没有跟上来,大块头粗声粗气地说:“都是平日里的小玩意儿,会飞的锅盖,自动翻页的书……” 门重重的推开,两边传来整齐划一地声音:“大卓玛。”那是穿着铁甲兵服的白铜人,聚精会神地绷直身子在放哨,大卓玛轻哼了一声,禁军营的大堂里鸦雀无声。 “金龙王,他来了。”大卓玛对着西南方向的角落里说,身子微微向前俯身。在她干瞪眼的警告声中,大块头也向前俯身。 “谢谢你了,大卓玛。”西南方向里,传来男人嗡嗡的沉闷声,金缕玉衣摆动,一个人影从昏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他头戴猫形面具,半张脸笼罩在金铜面具里,他款款走来,车缝里只看到一双修长的大长腿。 “好久不见,大块头。”他目光炯炯地扶起他,云淡风轻地解释,“洒水派对确实很热闹,派了替身去外边玩呢。” 大块头挺着隆起来的大肚囊,挤出艰难的笑容直奔主题:“好久不见,金龙王,听说你急着见我?实在三生有幸,我们黑铜人几百年都没有和尊敬的金龙王说会话了。” “喔……吼,大块头越来越幽默了,那场海盗伏击战黑铜人里只剩了你一个人委屈着在那间小杂货铺里待着,越想越觉得对不住,所以想邀请你住进来……住到那间千鸟洞里。” “千鸟洞那个禁区?”大块头仰头大笑,“你是想说帮你照顾那只怪物是不是?”怪物?千鸟洞里有怪物?我和陆平面面相觑,利达跳回到了口袋里,悄声念叨着“好可怕”。 “那不是怪物,大块头。”金龙王不高兴的面色一沉,两条腿已经离开,“那是金麟王,我的兄弟,铜人堡里的守护神之一。你去过童话堡见过伏羲大人,身上有很多我们没有的能量,只有你这个能量才能镇得住他,最近他的脾气越来越大了,我要给他找个老婆。” “哈,大块头,你可以有……金铜人的待遇和随意出入禁军营区,只要照顾下我哥,怎么样?”金龙王诱惑着说,大块头已经心动,只听一道响亮的掌声有人走了进来,金龙王落下心里的石头,“哈哈,欢迎你入住,大块头,你的衣服和车子都需要换上崭新漂亮的,拿下去冲一冲……” 车子被人推搡着驶向了门外,大块头已经兴奋的开始念叨个没完,似乎忘记了我们还在里面。“喂——喂,大块头——大块头,我们还在这里。”我急得轻拍着车身,压低声音喊。 “什么声音?”头顶上传来大卓玛疑惑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四处张望,良久对着面前两个白铜人小兵说,“去冲一冲,洗一洗。”我们被一群人围住,向草丛洗漱屋走去。 “听说最近来了很多若米……后天就迎娶新娘……”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有车轮在耳边轰隆隆滑动的响声。 “陆平教授,我们要被发现了。”我看着他悄声说。这时,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们打哈哈的声音,一股清水冲了进来,溅着我们满脸都是。 “跟你说——金龙王又要娶姑娘了,哈哈哈,又有好戏看了。”在水压冲洗的哗哗声中,一个年轻的男人抬高声音大喊。 另一个男人眉飞色舞地说:“哈哈哈哈,漂亮的新娘是待不长,听说——又要被关进——” “什么?你说什么,格桑。”男人扯着嗓门大喊,对面矮小男人提高分贝:“我尿急,哥哥,先去……去茅房了。”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惊慌失措地女孩声音插了进来:“格桑他哥,你快去看看,月牙台上乱了,魔都人来啦。” 一时间四周特别安静,除了水龙头发出的声音,车子里陆平眼眸闪烁异样的色彩。咚咚,我打开前面的车门瞧了瞧,四下无人。“陆平教授……快出来,这里……没有人……”我探头小声说,伸手拉他出来。 “谢谢莉莉,这套子真粘人。”他不习惯的蠕动着身体,金色荧光的塑胶套子紧绷的粘在身上,他抬头环视一圈,“天呐,真没想到金龙王的地方竟然这么朴素,和长卷画里一样,所有的繁荣都是等到魔都人。” 禁军营地放眼望去是一片草丛和花园,琉璃瓦庙宇高低起伏的屹立着,中间是这里唯一的一座高层,尖塔钟摆的塔字型庙宇,旁边蜿蜒着不同的小路和兵器运作坊。 “陆平教授,大块头指望不了了,只能我们自己去找毒舌安……和笑面狼了。”我拉着他躲到屋檐下拉出那张宣纸卷和一张铜人堡地图,两边比对,“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千鸟洞,你看,搜查令里每个人都有不同标记,我的是头发,你的是身高,这个带奶嘴的就是毒舌安,其余几人我想应该是潘达他们,他们脱险也来到这里了。” “毒舌安躺着的地方就是千鸟洞,这个位置正好全在铜人堡里,靠近兵器运作坊的河水道附近。”我亮晶晶的望向他,“多亏了金龙王,不然在地图上很难发现这个禁区,几乎是找不到的。” 陆平抹了一把额前湿漉漉的刘海:“这个地方这么隐蔽,我们应该分头行动,我去这边。” “好!”我收起卷纸塞进了小书包里,“对了,教授,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还在这里碰面吧?” “有缘再相见,莉莉。”陆平若饶有兴味地说,等我抬头时,陆平已经朝来时的路走远。我急得刚想拉住他方向错了,就看见金龙王从大堂里出来,两人脸上神采奕奕。 没想到,金龙王和我们一样,只是脸上多了一张面具,难道他也是人类?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在这儿干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威严的从身后传来。我吓了一跳缓缓转身,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现在眼前,拿着三叉戬上下打量我。 “我……我是新来的白铜人,刚刚……大卓玛嘱咐要去河道口提水沏茶,你知道怎么去吗?”我腆笑着,睁眼说胡话。 军人饶有兴趣地提着灯笼瞅着我,面前的女孩全身穿着白雾茫茫,身形娇小,头发如泡面,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眉开眼笑,嗯,确实是白铜人。 “前面第二个小路右转……”他生硬的说,我暗喘一口气转身溜之大吉,“诶,等一下……”他喊住了我。 我感觉背如针芒,笑嘻嘻的回头,白铜军人满脸红扑扑的说:“把这个交给大卓玛,拜托了。”他迅速的将手里捏了很久的东西塞了过来,抬脚就走像是有人在身后追赶似的。 我打开看是一条米白色手帕,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朵牡丹花,“原来是暗恋大卓玛。”我哭笑不得的收起手帕,绕过兵器运作坊时,抬头看了一眼玻璃窗,吓得怔住,那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大眼小嘴塌塌鼻,正顶着泡面蓬头直勾勾的看向我:皮软消失了,我恢复了原貌。 “那边是有人吗?”金龙王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女孩一闪而过。白铜军人恭敬的朝他俯身,抬头说:“哦,那是新来的提水仕女。金龙王,分离虫来了……” 糟糕!跟在身后的大块头叫苦不迭,这才记起还有两个人被落下了。 “啊,不,快走开,走开该死的虫。”一个女人奋力的朝空中扇着蒲扇,试图想把拖着灯泡的萤火虫赶走。 “大家快往犀奇杂货铺去,还有这里,这边地下室去……喂,那个踩高跷的白铜人,快点,只剩下你了。”两个男人斜站在石柱上,拿着高音喇叭冲着前方在表演的男人吼道,高跷男人踩着木头高跷没踏出几步,就有两只萤火虫飞向了头发里,男人咆哮着大吼,挣扎着从高跷上掉落下来,浑身发红发痒,那张脸变成了黑色,脸颊侧面裂开了一道口子。 “天呐,可怜的白铜人。”站在石柱上的两个男人面色苍白,传说中的分离虫真的来了,“快!大家快去地下室,神兽要来了,神兽要救我们了。” 月牙台前,灯火通明的铜人堡一夜之间兵荒马乱。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啼哭,那面巨型钟鼓上飞满了荧光闪烁的分离虫,包裹在羽衣霓裳下的黑奴从钟鼓上爬了起来,藏在蜈蚣辫里的分离虫已经全部散了出来,浑身的头痛感全部消失,她奇迹般的活了过来,两天两夜的海上前行,终于凭着最后一口气撑到了岸边成了星卦师。 她看着一群黑泥球在周围活蹦乱跳,嘴里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玉兔,玉兔。”她开心的朝禁军营地的方向奔去。 尖塔摆钟庙宇里冲出来训练有素地部队,浑身裹着严严实实的铁皮甲,推着三个巨型水炮车朝月牙台的方向高高扬起:“所有人,听我指令,打!” 为首的军人站在看台上挥舞着旗子,一声令下,水炮朝空中飞去,分离虫尖叫着落在地上,灯泡的金水洒落一地,来来往往的铜人们解恨的朝地上的虫踩去,脚心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啊!你的脸!”小卓玛看着疯子娘从踩虫队伍里冲出来,满脸纯黑,脸颊有一道细长的口子,吓得尖叫。 此刻,海浪咆哮,天鹅海上迷雾滚滚,一条青龙腾空而起,一排排神兽从庙宇屋檐下爬了下来。 “该干活了,兄弟们。”倒八字眉的滴水神兽高声说,庙宇之上的西北东南角守护灵兽们纷纷朝月牙台走去。 第三十一章:与兽共舞 第一次见到灵兽出洞是在金麟铜人堡建成之初,而这些只有年迈的老人才见识过,今天,铜人们怎么也没想到会再一次见到。 斜站在石柱上的两个男人老远就看见灵兽卷着层层浪花排山倒海而来,天鹅海乌云密布,黑压一片。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嘴上随口的祈祷竟然实现了。 “阿布,快看,那边……这……这这,真的是灵兽?传说中吞水护国的滴水神兽?”拿着高音喇叭的男人目瞪口呆地推搡着旁边那个矮个子。 “疯了吗?哥,那不过是神话,金麟祖先们哄小孩子的玩意儿……还有一百人没撤走,我们要不要先……”矮个子扭头顺着方向看去,“天呐,哥,神话里都是真的。” 九头鸟扑哧着彩色羽翼,昼寐夜俯,从半空飞鸣而过。白狮模样的滴水兽匍匐在重明鸟的背上,每飞到一处嘴里就喷出柱状行的水流,水柱射在分离虫身上立马包裹起来,在空中漂浮着,这时的分离虫越来越少。 “停,停下,情况有变。”尖塔钟摆里的军师拿着望远镜又多看了几眼,没错,天边确实是一群上古灵物乘海而来,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守护神,所到之处分离虫迅速歼灭。 他从来没想到会有第二次遇见它们,当年金麟铜人堡成立,全国度的铜人们都在商议究竟选君王统领全堡,还是上古灵物,除了黑铜人,所有人都愿意实行君王制,即便它们是伏羲大人的功臣,也在这次选拔中退了下来,成为驻守铜人堡的守护神。至此,再也没有人见过灵兽活了的样子。 这次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军师,那些人怎么办?”一个白铜士兵惊慌失措地指着龙柱观光台。 砰当,观光台上龙灯坠落,半个铜人堡陷入黑夜里,街上巷口的人到处乱窜,旋转着曼陀罗花瓣的龙柱已经开始摇摇欲坠,挤上观光台的人太多,其中包括被寄生过的铜人们。 “老伴,老伴,快拉我一把,她拽了我的脚……啊……”老太太趴在龙柱的第二层,伸手朝老伴喊。 “他们……他们来了……”有女人高声大喊,在观光台上不停的跑动和躲闪。 那些被寄生的铜人满脸黑色,那张脸像皮软一样开始脱落,变换成另一张陌生的面孔,狰狞可怖,他们像断了线的木偶以奇怪的姿势在人群里肆无忌惮的走,见到熟人仍然打着招呼,目光却像是换了个人,见人安全就想拉下来和他们一样才好。 此刻,一个人影灵活的闪身进入了犀奇杂货铺,在避难人群里快速穿梭。此刻,一只黝黑健硕的手探向了柜子上的猫头鹰戒指,却被另一双皱巴巴的手覆盖上了,老头惊声低呼:“陈,原来是你。” “军师……”白铜士兵彷徨的问。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水炮对他们没用,而有用的不敢发动,这该怎么办?军师犹豫着,这时灯柱上爆发出惊喜的欢呼声:“神兽!神兽!” 白狮滴水兽抖动着额前的小卷发,张开大嘴朝寄生人喷出一道水柱,水珠凝聚在他们身上结成水笼,像果冻一样从灯柱上滑了下来。 “谢谢咯,虎子哥。”蛤蟆滴水兽鼓动着快要拖地的下巴,晃动着尖尖的绿尾,四脚朝天的扒在寄生人身上。 “啊……别别。”他们害怕它凑过来绿油油的小嘴,瞳孔睁得极大。蛤蟆滴水兽委屈巴巴的说:“怕什么,我又不丑,来,来一个爱的吻吻。” 吧唧一口,寄生人的脸上沾满湿答答的水印。忽然,他们挣扎着倒了下来,捂着脸在地上打滚,脸上是针一样钻的疼,一分钟后他们疲惫的抬起头,不明所以地打量着周围,这是哪里? 人群里爆发一阵雀跃,站台上的军师抹着老泪激动的喃喃:“吼,真是谢天谢地。”散落的分离虫从头发里窜了出来,青龙的长尾一扫,打掉了尾巴上的金色灯泡,分离虫气奄奄的掉落下来,几只白虎滴水兽扑上来吧唧一口卷进了腹中。 “留下一只去禁军营,孩子们。”滴水神兽撇着八字眉说,一只装在水柱里的分离虫落在了它的头上,它悠哉悠哉的匍匐前进,水柱就像果冻跟着步伐一蹦一跳。 “我们要见金龙王,军师。”滴水神兽冲着站台前的军人说,铜人堡大门前,站着一排庞然大物瞥过金椅上的男人,正抬头看向城门口。 所有的铜人一窝蜂的从大街小巷窜了出来,被管理秩序的银铜人拦在城门外,小卓玛不可置信地看着几公里外的灵兽们,大声喊:“滴水兽,你们好酷哦。” “谢谢你们……放它们进去。”人群欢呼起来,激动的伸头张望。 滴水神兽蹙着萌萌的倒八字龙眉,嘀咕:“我可不需要粉丝。” “有……有请。”军师挥手,城门打开,躺在金椅里的“金龙王”屁颠屁颠滚了下来,一溜烟的朝站台后跑去。 “金……金龙王,神兽来了。”面具下的男人慌张的从小路跑向了大堂口,几个白铜士兵正围着一个大块头指着梯形车子说:“大块头,我们真的不知道里面还有东西呀……” 守在大堂前的白铜军人伸手拦下了这个替身:“我们知道了,格子蓝,兵器运作坊还有好多刀剑生了锈……” 男人摘下面具,汗流浃背地说:“谢谢,求之不得。”转身之际,灵物们已经缓缓走来,他脚底一溜烟的从侧门跑了。 兵器运作坊外,四下无人,格子蓝并没有去那里干活,而是朝第二条小路上的河道奔去。 “呐,当了一辈子的替身,头一次这么惊险。”格子蓝终于可以脱下这件华丽的长袍,像无形的枷锁捆绑着真是怪难受的,他看着河道前的蝴蝶谷和少鸟洞,有些恍惚。他去丑脸国一个月,一个月后丑脸国没了;他来铜人堡半个月,半个月不到就出了事,他这个专业做话剧的无名小卒,已经不知道当了多少回替身了,每次都是挺幸运的。 他洗着帕子,自嘲的想。沙沙……一阵微不可闻地声音从千鸟洞里传来,他抬起头疑惑的望向对面,千鸟洞里有人! 我贴墙而入,洞里飘来饭菜香味,夹杂着淡淡的肥皂香。我捂着鼻子往前走,空气舒畅起来,洞檐上方写着“千鸟洞”三个字,我长吁一口气,终于到了。 “有人吗?”我扶墙而入,里面豁然开朗,一栋古色古香地卧室,床榻前飘扬艾草香草,中间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白泽戏珠图,白泽像兔像人像狗,不同形态各有一百多种,围绕在中间的赤红龙珠,右侧下方有毛笔小字:此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始于《抱朴子(极言)》。 轰隆,床榻忽然向右滑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围裙男孩,他捧着荔枝蔬菜羹疑惑的看着我:“你是谁啊?” 我收起长棍电筒,笑呵呵的摸头,绞尽脑汁的想:“嘿,你好,嗯……我是白铜人,本来在河道上提水来着,闻到这里有饭菜香就忍不住的走了进来。” “真的吗?”围裙男孩非常高兴的放下手中的菜,“没想到真有铜人喜欢我做的东西,白泽还嫌弃我做的,几天几夜都没吃一口。” 那是一个圆脸俊郎的男孩,年轻约莫十五岁,他满脸稚气的递给我一勺子喜气洋洋地说:“你尝一口试试。”那一口滑嫩的荔枝蔬菜羹带着水果清香,咬在嘴里香气袭人,有一种不一样的味道,和妈妈做的露丝水有得一拼。 “好吃,真的很好吃,荔枝配蔬菜还是头一回。”我塞满嘴的赞扬,男孩特别高兴多夹了几块放到碗里。 “我好喜欢你哦,今晚就在这里睡吧。”他拍了拍大床房,吓得我猛呛几口,“别害怕,我还要进去照顾白泽呢。对了,为什么你这一身能发光?”他捏着我瘦弱无骨的胳膊问。 “对了,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我赶紧岔开话题,想到刚才对白铜军人编了一个理由,脸上的皮软就没了,心里很不舒服,可是不这样又很可能会被抓住。 男孩伸出大长腿和运动长裤,大大咧咧的说:“看,这是人类的象征,没有乱七八糟的塑胶套,这里的人都喊我们叫若米,专门给不会能量的普通人取的名字。不过,这次的金龙王也和我们一样,就是因为他我才来到这里,照顾他的弟弟。” “这里的人很多吗?我是说若米。” 男孩摇摇头,非常绅士的倒了一杯橄榄枝:“其实也就四人,我、格子蓝、戈蓝和金龙王。”他瞄了我一眼补充道,“你是新人吧?肯定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金龙王不是铜人出身,因为……这个金龙王是中途换的。” 什么?我大吃一惊,他拍拍我背示意小点声:“当初被选上的那位病倒去世了,离开之前他想把重要的责任交给有能力的人,而且他从来不觉得一个国度只能是同类人放王,能者居之不问出身,这就是他的想法,所以这个金龙王带着他弟弟一起住进了禁军营。后来,他击退过海盗,扛过内乱,才有了现在的平安。” 床榻前的时钟敲响12,他慌张的放下茶杯,收拾了一顿说:“你今天在这里休息吧,明天去提水也不迟,这么晚了外面也很乱。对了,跟你说件事……” 他忽然神秘兮兮的说,眼睛四处乱瞟,好像有人会听到似的:“12点后,千万别随意走动,一定要躺在床上。” “好啦,我先走了。”他一秒恢复活泼,不知触碰了什么床榻后门开了。我急忙问道:“你叫什么?有没有见到一个叼奶嘴的男人?” “叫我小弟就好了,这里从来没有外人来过,除了你。”说话间他已经闪身在了床榻后。 没有人?难道是我错了吗?我重新把宣纸卷重新摊开,那个嘴上叼着奶嘴的男人躺在洞口外,那里就是千鸟洞。没错啊,我有些自我怀疑起来,12点的时钟再次敲响,千鸟洞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侧身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仔细回忆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海底遇见了被沉下去的金麟铜人堡,实际上是几年前消失的魔都城,镇守海底的滴水兽们为了就是防止有外人侵入现在的金麟城堡。现在这个地方,是魔都人还未进入的金麟铜人堡,一切都是朴素到原始的模样,按照长卷画里的记载,公元前320年5月才是魔都人流放到这里的时间,而我要找的第二个物件,玉兔指明了在这个地方,那个变成泡沫消失的笑面狼也在这里,今天月牙台有分离虫入侵,那就意味着慧老大、黑奴和魔都人都已经来了…… 我转了一个边,墙上飞舞着一本日历,上面是一个硕大的大红“4”字,不对,离魔都人流放到这里栖身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的分离虫为什么先来到这里? 心脏跳个不停,寂静的黑夜里有些害怕,我脑子里的思绪飞扬,根本难以入睡。 “羊脂玉兔和那条鱼是定情信物。”玉兔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三物件是笑面狼的贴身物品,是他当年遗失的宝贝,能够消除邪妄的正气之物,当他魔法越强的时候它们就消失了。”智郑重其事地解释。 “智计划启动,三物件必须找到才能净化微能世界,入驻微能城堡。”老头言辞凿凿地说。 我知道了,我激动的有些睡不着,侧着身子不停的捋思路。重合镜里的世界叫童话堡,这里的主宰是伏羲和女娲,我们在这里遇到的事都是陈年往事,而这里的人都是年轻时候的模样,我脑中浮现笑面狼一撮冰淇淋卷发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他就叫笑面公子,是伏羲未来接班人之一,是天涯地笼里狼王的主人,又成了伏羲手下幻化的泡沫.............这一切的一切非常熟悉,好像是在...........长卷画和洛泰尔水晶里。 “难道说这里发生的事都和长卷画有关?如果是这样,按照时间节点,笑面狼这个时候应该被发现偷学魔法,而被逐出了童话堡,如果说分离虫的到来并不是因为魔都人而是笑面狼呢?”我恍然大悟,“天涯地笼里的笑面狼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泡沫,而是伏羲考验他的一个把戏,他也是因为这个逐出了童话堡。” 我起身想在书包里找找那个长卷画,确认下上面的时间,满屋子到处转悠,弯腰在床底下找,却始终没看见书包的踪影。“奇怪?我站起身疑惑的嘟囔。 “不是说过,12点不能随意走动的吗?”一个戏谑的年轻男人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便见到身宽体旁的黑影杵在身后,而下一句话里却满是祈求,“能和我跳个舞吗?不然,我回不去了。” 跳舞?深夜1点............跳舞?我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问:“你是谁?” 第三十二章:密谋商议 黑影从窗帘的阴影下走出来,他面带半边猫形面具,遮住一双青铜眼,鼻翼上挂着一串铁环圈,身宽体胖,高大威武,走路时发出重重的踩踏声,整个千鸟洞为之震动。 他绅士的俯身,朝我伸出右手,声音轻柔而魅惑,又近乎祈求:“可以和你跳个舞吗?我亲爱的姑娘。”身后响起悠扬缓慢的玄乐,他紧紧搂着我在屋中央翩翩起舞,我仰着脖子离他很近,因为他太高,我两脚被悬空,整个人贴得更近。 近距离下,他五官立体,棱角分明,身躯凛凛烘托着浓厚的男人味,看起来桀骜不驯,眼里不经意的流露精光。看我盯着他瞧,他嘴角轻勾,轻柔如水的问:“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因为你好看啊。”我玩笑道,“你是谁?为什么不能凌晨后走动?” 他嘴角噙笑,笑意更浓,目光灼灼的看向我,意味深长地说:“我是金龙王的弟弟,在千鸟洞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凌晨过后还没有入睡到处遛达的人,就会遇见……怪物,你害不害怕?” “那是我的兄弟,叫金麟王……最近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大堂上,金龙王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原来他就是金麟王,看起来一点也不暴躁,反而阳光和煦,平易近人。 “才不害怕呢。”我紧贴着他的步伐,向左旋转一圈快速的推出去又拉回来,紧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金麟王,千鸟洞里怎么会有怪物呢?我不信,以前听陆平教授说,千鸟洞是为了纪念重明鸟而特意建造的,当年它为铜人堡和外族人浴血奋战了五天五夜,最后被人刺伤而亡。” 男人浅眉低笑,热气喷洒在脖颈,痒得有些挠人心田,玄乐曲调一转,他脚步更快,瞅着我若有所思地挑眉:“哦?你知道我?” 我又转了一圈,脚上像赶集一样,踩着小碎步有些快跟不上了:“对,听你哥哥金龙王说的,实不相瞒,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你在这里很久了吗?” 我试探地问,仰着脖子被他拉扯旋转,有心力不从心起来,我从来没有跳过舞尤其这种交际舞,第一次和男生这么近距离接触,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时目光瞅到他金长靴里的腿,隐隐约约中露出褶皱的小疙瘩,我心下一惊,两脚一歪,身上荧光塑胶套绊腿,一脚踩了上去,脸砸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啊……不好意思,我没跳过舞……”我脸有些羞得发烫。 “没事……我在这里有一年多了,你想问什么?”他目光锁定我,半笑半认真地问。 我想了想挤出一个笑容:“我想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叼奶嘴的男孩……就是想问问,他有没有来过这里?他是我的朋友,可是我们分开了。” 音乐开始急转,鼓点声变得明显,节奏轻快而极速。他搂着我的腰向上一提,离他更近了,脚向前一蹴,紧张兮兮的仰头看向他:“我也许见过,不过,你要告诉我,他是你什么样的朋友,你们为什么分开……这样我才能更准确的告诉你。” “真的呀?”我眼神里蹦出夺目的光彩,兴奋的说,“我们在海底分开的,我在这里得到一个……嗯,指令卷,标记了他就在这里,金麟王你要是见着他一定要告诉我,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好意思说是逮捕令。 “朋友?”他低声喃喃,步伐急促更快,腰间力度忽然加大,他露出灿烂一笑,得体而不失大方的说,“当然,他来过这里。” “在哪儿?”我抓着他结实的臂膀,整个人都快吊在他身上。 他俊美绝伦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挑眉低头,额头紧紧贴在我的额前,被他忽然的亲呢我吓了一跳,本能性的想往后躲:“别动,像这样贴着,你就能知道他在哪里了,试试。” 他拥着我,大掌覆盖在我的后脑勺,不动声色的向前推了推,他的额头滚烫而插在头发里的手一片冰凉:“怎么样,有没有看见他……”他循循善诱的问,声音嘶哑低沉,宛如夜间的罂粟。 我脑袋昏昏沉沉,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有人缩在漆黑的石头角落里看不清脸,头越来越沉重,身后的音乐忽远忽近,迷迷糊糊地嘟哝:“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要回家吗?” 我感觉到冰凉无骨的手脸上游离,脑子里响起他最后说的一番话:“谢谢你能陪我跳舞,我迷路了。” 音乐戛然而止,我晕沉沉的瘫软在地。翌日,耳边响起年轻男孩的惊呼声,鼻中窜入一股蛋炒饭的清香:“诶……诶……你怎么睡在地上?” 我的后背被人推搡着,小弟惊讶的声音窜到耳膜,我打了个激灵起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几点了?” “快八点了,你看看,怎么睡到了这里?”小弟捣鼓好了两份蛋炒饭,青菜沙拉汤,指了指床榻上的时钟,不可思议地问。 我环视四周才发现,我衣裳完好的躺在地上,离床榻只有一步之遥。“噫?”我挠了挠头,疑惑的嘟喃,“噫?我明明记得找了会儿东西就躺在床上的,怎么睡在了这里?” 他稚嫩的圆脸上冲我上下瞅,警惕的凑到跟前:“你该不会是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这里蹓跶吧?” 我塞了满嘴的蛋炒饭,努力的回忆:“我就……下床找了会儿书包……哦,对了,昨天我好像梦到了一个戴金色面具的男人,他身形这么大,有我两倍大……”我用手比划着,西瓜大的姿势。 “在梦里,他说他是金龙王的弟弟,金麟王!”我喝了一口青菜沙拉汤准备再说一些,就看见他满脸惊慌失措,两眼瞪得有牛眼那么大。 “走走走,你快走,这里留不得了……”他二话不说地推搡我往外走,我不能走也不想走,不管昨晚是不是梦,我确实真切的感受到了那个叫金麟王的男人,从他那里真的可以看见毒舌安熟悉的身影,我想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蹊跷。 我回头一把抱住他,死皮赖脸地说:“为什么?你做的菜真好吃,我不想走。”小弟看着八角鱼般趴在他身上的我,脸上绯红。 他使劲的掰开趴在身上的手指头,认真的解释:“金麟王是不可能深更半夜去别人梦里的,你坏了规矩,凌晨之后又在这里瞎走,肯定遇到了白泽,会被惩罚的。” “那不过是个梦,是我的梦,小弟,不用太过当真。”我目光落在床上,指了指床榻前挂着的那幅白泽戏珠图,“白泽?你说的是它吗?” 小弟扭头瞅了一眼,斩钉截铁地说:“是的,我的姑奶奶,你是不知道白泽出现是要倒大霉的,听上一个离开这里的人说,重明鸟和白泽原来本是一对,后来两个灵物被创世之神阻挠,重明鸟一气之下就去来到了铜人堡和外族人对抗,就因为这个白泽失去了相伴一生伴侣,它就守在这里等着重明鸟重生,这就是为什么这里明明就是千鸟洞却没有重明鸟的影子。” 我松了手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那幅白泽戏珠图,后背脊梁发冷。小弟吞咽着口水补充:“所以受了重创的白泽脾气不好,动不动就生气,心思难以琢磨,这些虽然是神话故事,可是我亲眼见过它……” “它怎么?”我心急的催促,忽然千鸟洞外响起阵阵脚步,还有手电筒照射进来的灯光,闪烁摇晃中,三四个颀长的人影倒映在墙洞上。 “小弟。”四个金铜军人铁甲兵服走来,“金龙王有请。”他不可置信地反手指向自己:“我?” 金铜军人像一排啄木鸟,整齐划一的点头。小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耸肩道:“真是稀奇,他几百年都没召见我了,一来就是地位最高的金铜军人,奇怪了。诶,等我回来,我还准备了一个丰盛的葡萄大餐。” 他冲我挤眉弄眼,口气像个成熟的老男人:“白泽喜欢娶老婆,娶来的老婆最后都变成了它的爱人。你不走的话,那就小心点,千万别到处乱窜,乖乖呆在这儿,等我回来做好吃的。” 他跟着四个金铜军人走向洞口,我重重点头大声说:“小弟,我不叫诶,我叫林舍莉。”小弟酷酷的朝后摆手:“那什么莉的,晚上见……哈哈哈……”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一回头就见到梦里那个戴着猫头鹰面具的男人正吃着蛋炒饭,意犹未尽地冲我灿烂一笑:“蛋炒饭挺好吃的,比山珍海味强多了。” 禁军营地的大堂里,整整齐齐的趴了一排灵兽,为首的滴水神兽喝着露丝水,心满意足地对正殿上的男人说:“咱们聊了一晚了,金龙王。觉没睡,口也干,这个提议如何?” 金龙王抿笑不语,一挥手旁边目光呆滞的玉兔叼着露丝水壶,朝罗绸碗中倒了下去。“谢谢,玉兔。”青龙和蔼的说,一旁趴在地上的玄武懒洋洋的转动眼珠子:“她听不见的,青龙,被中了符咒。” “哎,可怜的小兔子……”青龙弯下脑袋在西胡霭布地毯上蹭了蹭,真的要睡了,它想着微微眯起了眼。 “神兽,我可以同意分批驻守,一部分灵兽可以继续待在海底城,监管其他外来人入侵;一部分可以重新回来待在庙宇,不过我们还在战后恢复期,没办法盛情接待。” 滴水神兽倒八字眉又竖了起来,几个蛤蟆滴水兽争先恐后地说:“滴水爸爸不需要接待,我们也不需要接待,你去年才来还不知道我们,以前我们是兵训的导师,伏羲大人说要把他们的身体练好功底打牢,以后打起来也不吃亏。” “伏羲大人说的是,兵训是为了昌盛和抵御,小蛤蟆。”蛤蟆滴水兽羞愧的趴在地上,它知道自己的书读少了。滴水神兽抬头,认真的说,“就这样分两批,我们需要遵守伏羲大人的嘱托驻守铜人堡。经过昨晚的分离虫,我想魔都人已经溜进来了,这里需要我们,金龙王。铜人堡里不太平,你的弟弟也……” 金龙王抬手不愿意多说:“金麟王已经换了一个人照顾,得过伏羲大人的能量,相信肯定会没有人消失的,神兽,你瞧——我把以前的人换了回来。” 门口,四个金铜军人昂首而来,中间走来一个约莫十五上下的男孩,他俯身朝正殿上的男人叩首,故作镇定地往下瞅,和半眯眼的青龙对上,它朝他咧嘴一笑,又埋下头继续瞌睡。 “哎呀妈呀。”他回过神来默念,倒吸一口气,已经预料到会有大事要发生,可没料到会遇上文献记载里的灵物,还不止一只。 “小弟,以后你就在禁军营地,跟着未来的星卦师大卓玛学占卜,千鸟洞已经派人去照顾了。”金龙王一开口就下发了指令。小弟惊讶的抬头对上他斩钉截铁地目光,悻蔫蔫的低下了头,自己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终于不用下厨房照顾那个脾气火爆的怪兽了,可是真的离开并没有半点开心。 “那,我还可以回去一趟拿下东西吗?”小弟想起了刚才的承诺,一根鸟形杵出现在脚边,刚抬眼两包小布袋就已经在面前。大卓玛晃着麻花辫笑嘻嘻的说:“东西都带来了,以后我们一起学习。”啊……小弟看着满脸雀斑的大卓玛瞬间偃旗息鼓,既来之则安之,他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垂头丧气地跟着大卓玛走了。 金龙王热情洋溢地走下来,脸上丝毫看不出熬夜的疲惫:“被寄生的人已经在治疗了,这件事我也派人查了有了一些头绪,是和一个女孩有关,此人就在千鸟洞里,我想明日安排婚礼送给弟弟,让他不要引起动荡,你看如何?” 滴水神兽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他,倒八字眉抖了抖,分不清是要哭还是在笑,三只鸟头昏昏欲睡:“都快被你绕晕了,金龙王,我们没意见。你们谁愿意留在庙宇里?” 玄武慢腾腾的直起身子,嘶哑年迈的嗓音说:“我留在这儿吧,我走回去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玄武一个,还有谁?” 重明鸟扑哧着彩翼,扭头就走:“我只能回去,滴水,一点也不想见到白泽那个男人,让我想起了可怜的妹妹。” “吼吼,我们就在这里当导师试试……”金龙瓦当兴奋的鼓动着大鼻头说。 所有人都皆大欢喜,金龙王嘴角弯弯,面具下的眼眸闪动奇异的光芒,“没想到他已经潜伏进来了,可是在哪里呢?”他扭动着食指上的戒指,戒面狼王印记又开始发红。 没人注意大堂垂帘后,黑铜人大块头气呼呼的捏紧了拳头,原来让他去千鸟洞里就是因为这个。 “不行,我要早点收拾东西过去,告诉那个女孩。”大块头转身朝客房跑去。 “金麟王?”我睁大眼睛看着他,风卷残云的吃完桌上的早餐,他优雅的从兜里掏出手帕抹了抹嘴。我看着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脸,捏了自己手臂一把,难道昨晚我没有做梦,一切都是真的? 他咧着轻抿薄唇,闪动戏谑的黑眸:“昨晚谢谢能陪我跳《玉妃引》,为了感谢,带你去个地方。”他站起来不由分说的牵起我的手往外走。 “诶——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不去,我不去,我要找毒舌安……”我试图挣扎着不愿意出去,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扛在肩头。 “小点声,这里有很多铜人,小若米。”他嘶哑轻柔的声音飘来,我怔住不敢动弹,原来他看出来了?他摸黑走在千鸟洞里畅所无阻,洞口外毒辣的阳光照射进来,刺得眼睛都睁不开,耳边有鸟鸣声。 他停了下来,拍拍我的后背放下来:“到了,喜欢吗?”他宽厚的大掌挡在我眼前,才勉强能适应的睁开眼,眼前姹紫嫣红的花丛和蝴蝶漫舞,老槐树下秋千荡漾,青红的弯道迷宫立在中央。这里,恰似童话堡更胜过童话堡。 “妈妈呀,这里好美。”我心情瞬间大好,猛吸着清新空气朝迷宫跑去,这是三条崎岖的弯道交织成的滑滑梯,上面是色彩斑斓的章鱼宫殿,从滑滑梯旋转游遍整个迷宫。 “这个叫什么——”我站在出口冲他大喊,金麟王噙着温暖如阳的笑,大步流星地走来:“滑滑迷宫,金铜人发明的,可以滑梯可以闯关。” 我开心的冲他招手,弯腰跑回了去口:“你快来——我们一起呀。”他英挺剑眉斜飞,玩味的笑着:“有意思。” 他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一年了,一直躲在黑暗潮湿的地洞里不见天日,看着对面笼罩在塑胶套子里的女孩,仿佛又见到她。“别打她主意,白泽。”身体里有个声音呐喊,他微微一怔,嘴角斜挑,他轻声说:“没想到都融进身体里了,还震不住你。” 毒舌安生气的吼道:“白泽,你以为吸收精气就能变成我吗?你限制别人自由的方式就能找回重明鸟吗?她肯定不乐意你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这个样子是回不了家的,那条通道打不开,你娶再多的女人跳多少只舞也没用。”这是毒舌安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闭嘴!”白泽生气一吼,花瓣飞舞,蝴蝶震飞。我好奇的盯着他:“你在自言自语什么?”他精光的黑眸看向我,又恢复和煦阳光的模样。 “我觉得她不一样,毒舌安,她和那些挑过来的女人都不一样。”白泽低声说,“跟你打赌,如果她真的不一样,我愿意放你出来;如果走眼了,那你就老老实实待着,直到帮我找回重明鸟。” 毒舌安气得狠狠踹了他一角,蹲在身体里恨不得给他一拳,可他知道一点用都没有,因为白泽就是一个能言善辩,精气化为物的游魂,他真后悔当初进入了那个海底。 “好,我马上过来。”他高声说着,脚踩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我踉跄的抓住迷宫扶栏。 “小心。”他黑眸紧眯,三步并作两步的奔来,大掌朝我身上落下来,我吓得反手就抡过来一拳,眯着眼睛大喊:“你干嘛?” 一条白蛇在他手上扭动,嘴里吐着红色信子,而他脸上的猫头鹰金色面具被我甩到了地上。 “有蛇。”他浓黑深邃的大眼看向我,嘴角露出两个梨涡,阳刚成熟男人气息中带些羞涩。我惊讶的看着掉下来面具后的脸,真是英俊到无可比拟,“你的面具。”我捡起来递给他。 金麟王看着对面女孩脸上露出的惊喜之色,眉眼里流淌着不易察觉的危险,身体里的声音对另一个人说:“你看,她还是一样,垂涎我的美色,这个赌我可能会赢。” 第三十三章:龙王新娘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我看着他投过来警惕危险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心里不满的嘟囔,“真是一个情绪变化无常的人,和孙武一样,那个兔鹰男……”脑子里又浮现那个男人大吼大叫的样子。 他接过金色面具,一边轻而易举地把白蛇的三角脑袋摁在老槐树上,一边重新戴上面具,绅士的问:“喔……抱歉,小姑娘,让你受惊了,你很有趣,能冒昧的问下你叫什么吗?” 我看着他优雅绅士的气质,魁梧如关公的模样,极大的反差在他身上看起来非常的和谐,却又变化多端,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林舍莉,你是在放毒?”我指着那条露出尖牙咬住老槐树上的白蛇,毒液顺着树皮流落下来,滴在草丛里枯萎了几朵小黄花。 他饶有兴趣地挑眉:“你知道这个?”我仰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当然,把蛇放在上面就是释放它的毒液,也可以让它咬住杯子,就是让它丧失攻击性,看起来放了它一条生路实际上比伤害它更可怕。” “哦?怎么说?”他尾音戏谑上扬,声音轻柔透着一丝桀骜不驯,如果只是光听他的声音还真有点像毒舌安,奇怪,我晃了晃方便面的头发努力将幻想甩出去:“额……就是,它生存的武器就是毒液,你把它的毒液放掉又不伤害它,实际上它就已经失去了竞争力,回去的结局就有可能被其他动物攻击,你这样做等于是让它自杀。” 他饶有兴味地大笑,走过来时山崩地裂的震动,我差点快蹦起来了:“那要它来咬我们吗?毒液会再回去的,只是时间问题。” “那也差不多。”我小声嘀咕,转头狡黠的一笑,指着他的脑袋问,“那从这里看到毒舌安也是时间问题,对吗?昨天我真的遇见了你,没有做梦吧?” “哈哈哈。”他发出爽朗的大笑声,挤到我旁边,眼睛里闪烁戏谑光芒,声音透露着魅惑,“要不要再试试?嗯?” 他忽然伸手绕过我脑袋紧紧抵在他额前,冰凉透心的感觉通过肌肤渗透过来,我惊讶的往后缩他霸道的揽过我,声音低沉的安抚,昨晚情景再现:“别动,闭上眼,我们聊一聊,莉莉,你和毒舌安不过是朋友,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要找到他?” “不告诉你。”我娇声喃喃,缓缓闭上了眼,他身体里传来爽朗的笑声,低沉魅惑的说:“意志很坚定,不过会慢慢散去的。” “那你呢?一直生活在这个洞里吗,为什么不出来呢?”我喃喃的问,他脑袋里一片空白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厚重的声音传过来,咬牙切齿地说:“是的,自从哥哥当上了金龙王之后,我就被诅咒了不能随便出来走动,不能被人看见,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女孩。” 我眼前一片雾茫茫,那个身影还没有出现,扭动着身子想挣脱,却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听他喃喃自语:“我喜欢看她在百花丛里跳舞,在所有人面前没心没肺地大笑,她是贵族里的公主,而我只是游荡的孤魂……没有想到,她越过万千人中看见了我……” “嘿——白衣服的小哥哥,你叫什么?”洒水派对上人头攒动,重明鸟站在钟鼓上一眼就看见那个站在人群最后的男人,他面容俊俏,身形似虎似兔,穿着白色的长袍,遮掩着粗糙的象腿,披身黑袍紧紧包裹着自己,时而低头时而抬眼,眼巴巴的看向钟鼓上的重明鸟,像所有灵物那样欣喜渴望的看着她,欣赏她的活泼和耀眼。 “我?”他不可置信地反手指向了自己,心跳露了半拍,所有灵物回头瞧着他,所有童话堡里的男人嫌弃的望向他。重明鸟张开火焰翅膀从钟鼓上飞了下来,一个头戴金冠的女子月牙弯弯的走向他:“对,你是谁?长得真帅。” “我叫白泽,来自东海。”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他轻柔笑意的说。 “怎么会是他?那个四不像的幽魂?” “那个……兔子?哦不对,是老虎,也不像,他到底是谁?” 重明鸟欢快的拉起他的手:“我见过你,五岁那年你救过我,我被魔都人挟持飞过东海,是你在狼王船上救了我,打败了魔都人和他的狼。” “为什么你要送我这个?”重明鸟抬手迎向阳光,眯眼看着无名指上闪闪发光的猫头鹰戒指,依靠在他肩膀上懒懒的说。他低沉如魅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我想和你在一起。” “因为我是伏羲大人的公主?”重明鸟可爱而妩媚的撑着头问。 “因为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他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说。 “因为我喜欢你哇,傻瓜。”重明鸟在他脸颊上偷袭的吧唧一口,眯着猫一样的大眼睛压低声音的说,“我,不介意女孩们喜欢你的这张脸……”她调皮的捏着他脸颊揉成一团。 “好呀,你敢捉弄我,看我不揉你的脸!”他佯装生气的扑向她,她像精灵笑嘻嘻的展翅跳开,银铃般笑声在滑滑迷宫里荡漾。 她调皮的伸出舌头扮着鬼脸喊:“嘻嘻嘻着,你抓不到我的,白泽,你是……大象腿。”白泽迎着阳光大笑,他最喜欢她的聪明劲和没有架子,就像她越过人山人海一眼就看到了卑微的自己。 白泽看着她俏皮可爱的样子心里暖洋洋的,他没有家,现在的她就是他的家,所有女孩都喜欢他,不过是看中了他的皮囊和温柔,他心里清楚只有重明鸟看到了他孤独自卑的内心,她知道真实的自己绝不是一张英俊的面孔,可她还是愿意和他并肩前行。 一天前,她奋不顾身地用血救了被毒蛇咬到的他,差点奄奄一息,这件事被童话堡里的老人们强烈反对,白泽摸着手腕上飘着的粉色布纱思绪飞扬。 我感到他难以自已的颤抖,声音越飘越远,想抬头却被紧紧摁住在怀里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可是,莉莉,一切都变了……” “不可以!”精灵阁老和四大家族长老们齐齐反对,“重明公主,无名石碑规定过创世神的后代必须和指定家族的人联姻才行……” “为什么偏要原封不动的按照无名石碑上的做?这是新的世界,就要新的不同,我赞同重明和白泽在一起。”玉兔甩动着青衣水袖,大胆的说。 重明鸟投来感激的目光,凤里牺的泪珠公主玉兔生性张扬泼辣,而伏羲的重明公主俏皮敏感,她跨步上前直面两位创世神:“我的血已经浸入了他的骨髓里,分不开了。” 凤里牺闪烁着泪光没有说话,伏羲率先开口:“铜人堡还没有守护神,白泽可以去那边兵训,以后……” “没有以后!”重明鸟高声否决,“铜人堡现在海盗入侵兵荒马乱,这个时候您让他去是什么意思?您就是不想让我们在一起是不是?” 童话堡里窃窃私语,所有人不可思议地悄声传话,一向乖巧的重明公主不听话了。白泽走上来抱住她,作为男人他听出了做父亲的额外用意:“伏羲大人,用心良苦,白泽愿意去铜人堡抵御外患,不成功便成仁。” “不!”重明鸟心疼的眼泪婆娑,直到第二天有人冲进书房报告,“重明公主一个人去了铜人堡对付海盗了。” 这时,还没来得及出发的白泽心跳漏了半拍,伏羲也疑惑不解:“为什么她一个人去了那里?”那人哆嗦的跪在地上:“重明公主找过白……白泽,没有找到你就听到有人说你已经走了,她就……就……” 我感到撑住后脑勺的手越来越用力了,金麟王浑身颤抖的握住了拳头,紧贴着他冰冷的额头感受变化莫测的情绪,我好像在雾茫茫中看到一个人影,眼皮子越来越重,只听到他气急败坏的低吟。 “我一定会找到那个人的,一定会!”金麟王强忍的情绪燃烧到了极致,“那个小傻子,一点也不像你,没有找到我就听信了别人的话放弃了。莉莉,亲爱的莉莉,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么执着的找到毒舌安?仅仅是因为他能帮你找到三物件,带你回微能城堡吗?” 三物件?我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问,忍不住全身筋挛:“不,不是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因为他是唯一帮过我的朋友。” “仅仅是因为这样吗?”金麟王的声音在颤抖,换成了戏谑的男音,他肌肤上开始有了温度。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简单。”我听到他身体里一个低沉轻柔的声音大叫,接着白雾消散,角落里有个穿皮夹克的男人蹲坐在那里。 “毒舌安!”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欣喜,“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儿?”毒舌安站起来按耐住心里的激动,双手插兜狐疑的盯着我的脸:“这是在白泽的体内。” 白泽?我不明所以地向前走:“那个和重明鸟谈恋爱的白泽?”毒舌安点头,指着我脚边雾蒙蒙的白烟说:“别过来,别踩那片白雾,把它吵醒就不好了。” 我吓得踉跄几步,抬起的右脚缩了回来。“那是白泽的精气,能幻化成一百五十二种形态,是上古灵物之一,此兽能言,通晓万物之情,吸收天地生物精气化成人形,没有温度没有血肉,只是一个漂浮的游魂……我就是这样和遇到它的。”毒舌安无可奈何的摊手,咀嚼着奶嘴说。 “哈哈哈,毒舌安你怎么和陆平教授一样,文邹邹的。”我哭笑不得的说,“所以你也是在走通道的时候不见的?” “差不多,莉莉。”他恢复桀骜不驯地样子,“我醒来的时候就遇到了它,它告诉我说笑面狼已经来了,要找到第二个物件,就要先找到他,没有想到的是它能在我犹豫的空档吸收了精气和思想,变成了我的脾气神态,庆幸的是我的意志坚强,能够和它抵抗。只有戳中它崩溃点的时候我就出现了,就像刚才那样。” “毒舌安,我要怎么救你出去?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陆平、潘达、玉兔们不知道去了哪里。”大堂之约,我没有去,当时见他急匆匆地往相反方向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那里肯定不会有老头的身影。 毒舌安眼眸闪烁,盯着我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嘱咐道:“莉莉,你一个人也不要自乱阵脚,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先找到笑面狼,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有关,分离虫、三物件和我,包括解开白泽回家的通道。我和他打过赌,只要通过考验,帮他找到重明鸟就能出来。” 没想到昨晚睡前的胡思乱想,得到了印证。“笑面狼在哪儿?”我急切的问道。 “他已经来了。” 我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朝这边走来,有男人大喊的声音窜入耳膜:“看,她在那里!”我眼皮在打架,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金龙王要的是这个女孩?”一个男人俯身瞅着说。 “格子蓝,你确定这个就是若米?”另一个男人探头问。 格子蓝郑重其事地点头:“对,我守在这里很久了,只看到她出现在千鸟洞。” 我醒来的时候,满眼都是红灿灿的喜字剪花,悬挂的大红灯笼,这里完全是我没见过的地方,此刻,外面忽然锣鼓喧天和一阵阵的欢呼声。我躺在床褥上想坐起来,一头撞到了床顶上又被弹了回去,头发上金丝凤珠头冠滑到了额前,疼得头上冒出了一个大包,原来我被绑在了床上! 门开了,一个肥胖的金铜女人冲了进来,全身是鲜艳的红,穿得像个圣诞老人似的,见到我急匆匆的拿起胳肢窝里挂着的手帕,抚上了我的额头。 “哎哟,我的宝贝新娘,你可别弄花了弄丑了,要是被金龙王知道了,我这个老女人就得喝西北风了。”她满脸青红蓝紫的粉底跟着脸颊上的肉一起颤抖。 “新娘?老女人?”我忍着快要熏过去的狐臭味开了口。 金铜胖女人扣了一块薄荷膏往大包上抹:“老女人又怎么了哈,我就是四五十岁的女人了还不能说呀?你看看我的脸瞧起来多嫩啊,老归老,看起来小,不就可以咯……” “我是说新娘!快点放开我,我不要当新娘。”我看着全身红艳艳的新娘服,瞬间头大,“怎么就当新娘了呢?” 金铜胖女人睁着箩筐大的眼睛,惊呼说:“哎哟,我说小姑娘能在你这样花一样的年纪嫁给金龙王多好呀,真是令人羡慕,我要是小个二十多岁啊,想都不用想也要嫁给他,年轻有为又优秀……” “你要嫁给我?胖姑,我可消受不起。”金缕玉衣的男人走进来,胖女人一回头见到玉树临风的男人,满心欢喜的站起来。 “哎哟,金龙王你怎么提前过来了?新娘没出嫁是看不得滴。”金铜胖女人面上笑着,心里有疑惑,以往成婚这个金龙王从来没来过,这一次真是太阳打西边出。 金龙王笑眯眯的咬牙切齿:“听他们说找到了我的未来新娘子,还不确定是不是这个人,等我赶来的时候就被你带过来收拾了,真是谢谢你哈。” “哈哈,小事小事不足挂齿。”金铜胖女人开朗的摸着后脑勺,在金龙王使劲瞪眼的目光里懂味的走了。 我听到外面传来推门的声音,头重脚轻地蹦了下来:“金龙王——我才不要嫁给你,不要当新娘——”越想越生气,忍不住蹦到了大门口。 “那可不行,全堡的人都知道我要娶老婆,要是反悔不是实力打脸吗?”金龙王笑意深深的声音传来,他扭动了门把,“呵呵呵,别急,待会儿你就会送到我弟那儿,没有人会知道你又回了千鸟洞。” “金麟王?原来你是在给你弟娶老婆啊。” 金龙王的声音近隔咫尺:“聪明,你……”推门而入,他抬头就见到像蚕宝宝一样蹦个不停的女人,气呼呼地说,脸上扬起的笑意沉了下去。 “莉莉?!”他心里忍不住的呐喊,感觉有无数只手快从喉咙眼里伸了出来,想过去又不能过去,李韩强忍着心里的激动。 不行,还没有找到笑面狼之前不能暴露,好不容易换到了这个身份,不能前功尽弃,他暗示自己。 “砰!”我好不容易费了吃奶的劲蹦到了中途,大门就在我眼前关上,被甩了一鼻子的灰。什么鬼?我看着那个男人像龙卷风一样扭头消失在了门口,一脸蒙。 黑暗里,我感到有人把我推到了花轿上,眼睛上蒙了黑色布料:“你们想干嘛?想干嘛啊?就是不愿意嫁人怎么又被绑了?啊?!” 我生气的说,花轿停下我被人摁到了床沿边,一股熟悉的蛋炒饭的味道飘了过来。 “别闹了,陪我跳舞好吗?”一个轻柔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出传来,眼前的黑布被人拉来,我见到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出现在眼前,皮肤上满是疙瘩粗皮,树桩大小的象腿显露出来。 我脱口而出的尖叫出声,颤抖的瞪着泪眼汪汪的眼,这是金麟王?不对,我肯定是弄错了。 “你嫌我丑,不愿意和我跳舞,是吗?”他伸出大掌,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不放过脸上丝毫的表情,我摇摇头直言不讳地说:“不,是害怕,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新娘房里,金龙王气急败坏地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婚房:“怎么回事?” 后面,跑进来的白铜军人说:“被胖姑接走去千鸟洞了。” “又是那个胖女人!”金龙王气到金冠都颤抖起来。 第三十四章:水生花 浩浩荡荡地军队从兵器运作坊走过来,金龙王已经见到前面抬着的铜红花轿,一个金铜胖女人走在最前面,正喜气洋洋的张罗指挥:“大家打起精神来,咱们提前把新娘送到二爷那儿,金龙王肯定会很高兴的……” “我确实很高兴!”金龙王站在她身后说。胖姑一惊猛然回头,便见到金龙王气急败坏地站在面前,身后跟着一群白铜军人和士兵们。胖姑无辜的眨巴眼,不明所以的大笑:“哎呀,金龙王怎么亲自过来了哟,您高兴就好,千万别太担心新娘子了,胖姑已经提前帮你送到啦,上回新娘子送的太慢挨批评,这次胖姑就提前送了,哈哈哈,不用打赏了,这是胖姑该做的……” “快滚!”金龙王的脸快臭成酱紫色,气冲冲地朝千鸟洞里走去。胖姑尴尬的摸着后脑勺,疑惑的喃喃:“噫,真是奇怪,他这是怎么了?” 千鸟洞里,玄乐袅袅飘荡,桌上留着几份残羹,四周空无一人。“你们在这里守着,外面派五人站着,没有我的命令其他人都不准进来。”金龙王下令,在这间房里来回踱步。 他眼眸闪烁的环视四周,发现这里装饰着大红灯笼,摆放着喜烛和青豆,四面都是飘扬的粉色纱绸,除此之外只剩下秃墙和一张床。 他一点也不了解这个男人怎么会有喜欢粉色纱绸这个嗜好,当初见到他穿着铁甲兵服冲到队伍的最前方,出手狠辣迅速,分分钟打得海盗们落荒而逃,再一次见时就已经凭着高超的铁枪技艺,和身强力壮的体格,一举夺下铜人堡百年难遇的葫芦勋章,成为金铜阵营里唯一的外族。 “来禁军营帮我好吗?不用这样看我,我和你一样是外族人,我是人类他们口中所说的若米。可是,我想成为下一任的金龙王,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个姑娘,你只要答应驻守在千鸟洞永世不出来,我们可以兄弟相称,荣辱与共。” 这是李翰冲向那个漩涡时看到的场景。漩涡之后并不是当初进来时的海底入口,而是一个漆黑的隧道,隧道两侧来回播放着不同人记忆的场景,他看到的是一个年轻气盛的男人正朝另一个英俊面庞的男人伸手,他抱着玉兔在隧道里旋转,水光粼粼一转,那个面庞俊俏的男人摘下了面具,露出狰狞可怖的脸。 他听着周围慧老大他们的尖叫和海浪呼啸,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他睁眼就看到玉兔跳在他被褥上指着脖子上的羊脂玉兔说:“瞧,它发光了,越亮越近,笑面公子就在这里。”这时,他听见隔壁病入膏肓的男人在呻吟,还有哭哭啼啼地声音。 “金龙王,你要是去了,以后我们这样的人该怎么办……” “小弟说的是,我和妹妹想有个安稳的地方,不想再去丑脸国那儿了……” 李翰挣扎着爬起来下去看看,这时才发现被褥上的玉兔僵直的看着他,大眼睛里没有神采,他发现玉兔白绒绒的身后挂着一张揉成卷的宣纸,上面写着几排小字:“找到笑面狼才能解开符咒”,原来,它被人暗算了,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个人有多厉害,一瞬间不到的时间在他的眼前干了这事,光想想背脊都在发凉,不过,这和他初衷一样找到那个男人,没想到他也在这个地方,这是哪里? 床榻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猫形金色面具。他扭头看向了隔壁那个房间,顿时心里有了主意。他抱起玉兔蹒跚的走到门边,看着那个脸熟的英俊男人,改变了主意:“如果我能当金龙王呢?” 他缓缓举起手上的面具,扭头望向目瞪口呆地三个人:“我和你们是一样的人,不过我有个条件,希望这位小兄弟,应该说是金龙王的弟弟,可以戴上这个面具永远守在千鸟洞帮我留意一个人……” 他们在惊诧的追问中膜拜了这个陌生男人,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就能知道一切。 “该死的,那个怪物到底去了哪里?”金龙王李翰低声骂了一句,讲真,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玄乐飘扬,眼罩被人拿开,一条漆黑蜿蜒的长廊展现出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腰间一紧,两脚踮起悬空,因为身高差不得不昂起脑袋看着他,漆黑里见到轮廓凹凸的侧脸,我刚才分明瞧见到狰狞到扭曲的怪兽脸,心跳还没缓和下来,脚步一动,忽然长廊里四面的灯光照下来,一束蓝光照到他脸上,疙瘩剑眉高鼻子,我快要窒息了。 “怎么,嫌我长得丑?”他青铜眼紧紧的盯着我,鼻翼不停的张合,腰间一紧,整个人又被向上一提,头上新娘金冠斜耷在眼睛上,仰着小脸动弹不了,他扶起金冠,脚步一滑两人在玄乐中翩翩起舞。 “不不,你很帅……”我看着他脸色敏感的变了,赶紧补充解释,“我说的是真的,我听他们说金龙王的弟弟脾气不好,长相凶猛,虽然你一直在凶我,可是刚刚却帮我把金冠扶好,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也没有对我怎么样,其实你一点儿也不坏。一个已经被诅咒的人,心里还装着已经不在的女孩,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寻找,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其实你一点也不不丑,这个世上丑的人太多了。” 他青铜眼里布满血丝,慢慢浮上一片氤氲,快要看不清眼前那个流着细汗的小脸,他紧紧搂着她急促旋转跨步,跳出最美的音符,这是他唯一能见到重明的机会,重明最爱的是舞蹈,只要有女孩愿意在他最真实的模样下跳完两支完整的舞,就能打开那条通向过去的通道,尘封在海底的时光隧道,看到当年在铜人堡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白泽,你一定要来找我,我不想待在这里……好冷……”他无数次重复着这个梦,他相信她还活着,找到她是他这一辈子的愿望,不管变成什么模样,还是要付出一辈子的代价,他都愿意。 一年了,只有这一个女孩能愿意和他这样跳舞,不惧怕不嫌弃他的丑脸,那些放进来的十个女人不是尖叫的晕掉就是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不管他是乞求还是凶狠,没有一个人是心甘情愿地和他跳舞。 “该死的,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听到那些话感动的都快哭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能和他感同身受。 我脚尖离地,在半空中飞舞,身高的差距只能让我梗着脖子僵硬的抬头望着他,他是在哭吗? “闭嘴!”玄乐结束,他瞪着青铜大眼凶狠的将我一甩,丢进了长廊旁的小屋里。“就算你认出了我,也要给我做饭吃,挽回不了你是我的新娘这个事实!甭想让我放了你,放了你们!”他粗鲁的一吼,天花板一阵震动,石墙上掉落一连串的墙灰。 金麟王取下脸上厚重的神兽面具,撕下脸上刀疤贴,疲惫的躺在沙发里长嘘一口气,英俊的脸庞上蜈蚣刀疤清晰可见,那是他原本的模样,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诅咒,只不过是对外欲盖弥彰地说辞。“毒舌安,你的小女朋友还是没有猜到我真正的身份,小弟都提醒过她多少遍了,我们看看她和那些女人有什么不一样……” 沙发墙上的小孔被人打开,悬挂的白泽戏珠图上出现了一双青铜眼,他向右转动过去。天呐,这间屋子和外面的一模一样,要不是槐香架子上的如意摆件我都快分辨不出来。 我脱下身上的新娘服,看着远处多了的一间小厨房,心里无限感慨:“新娘的第一天就是下厨做饭伺候人。”厨房里飘来淡淡的荔枝蔬菜羹,让我想起了小弟,原来照顾他的人不在了,我开始捣鼓着冰桶里新鲜的蔬果,做妈妈平时常吃的湘菜。白泽戏珠图上,兔子形态的白泽换了个姿势,正对面看向厨房那边。 “有意思,真是很听话。”白泽瞅着小孔津津有味的瞧着,没想到看姑娘做饭也是件有趣的事。一个时辰后,我终于两腿发酸的走出了厨房,油光满面地拍打着大门。 “喂——我的饭做好了,金麟王——放我出去,可以放我——出去了吧——” 白泽嘴角忍不住弯起,发笑的说:“这个小傻子,还以为做一餐饭就能打发我,放了她呢。”身体里,毒舌安两手插兜的站起来,冲着那团白雾说:“白泽,你别白费心思了,她是不会受到诱惑的,你要是了解她的话。” 毒舌安想起了在猫角弄里第一次遇见她,明明花痴的看着他下一秒以为会沦陷到他的盛世美颜里,结果还是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脚;在花园咖啡里,明明能收下那个独属于她的三角球,可还是被拒绝了,这一次应该不会有意外,她就是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奇葩。 “金麟王——金麟王——”我喊得嗓子都快嘶哑了,可还是没有动静。我气急败坏地坐在桌前一个劲儿的吃,恨不得填满满心的牢骚。 “嘻嘻嘻……”有女人的声音传来,我抬头环顾四周,那声音再次传来:“嘻嘻嘻……真是一个听话做饭的小傻子……”这次我听见来自我的身后。 “谁?”我满嘴是饭的对着空气说,身后没有一个人。“这边,我们在这边。”那个长方形书桌上一盆盆花摇曳的说。 我望着这些艳丽的水生花,疑惑的问:“你会说话?”嘻嘻嘻,水生花摇曳的笑起来:“我们是人,当然可以说话,我们和你一样被关在了这里,不过,我们找到了一个方法能够打开这扇门。” “是什么?”水生花摇曳着枝条指向那个如意摆件:“拿走它,那个门就能打开,戴着如意踏出那扇门就能真正的出去,我们也能离开啦。” 如意摆件?我看着青玉制作而成的物品,闪烁晶莹剔透的青幽光晕,我抚摸着玉身通透明亮,触手清凉,真是上等青玉籽料做成的宝贝。 “快,快拿走它打开这扇门。”水生花兴奋的摇曳花枝催促的喊,我不解的回头望向它们:“为什么要拿走它?” 水生花花枝乱颤,循循善诱地说:“它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怪物的,你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叫它怪物吗?为什么他会被诅咒吗?为什么他要戴着英俊面庞的面具不敢露出真相吗?因为他偷走了金龙王的续命如意,让他无药可救的消失了,就是为了女人,那个女人!” 我抚摸着清凉透心的青玉如意,身后无数个女人兴奋的声音在叫嚣着:“拿起它走出那扇门,这是唯一出去的机会,拿走它,我们就自由了。” 我返身凑到那排方形桌子旁,捏着它们肉肉的花瓣,匪夷所思地大喊:“不可能,他不会是这样的,他是他的弟弟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水生花枝乱颤地大笑,好像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为什么不可能?你为什么会相信一个陌生人?我们待在这里这么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小弟曾经和你说过金龙王吧,那是他结拜的哥哥,当年他就是因为没有如意才病重去世的,为了见那个永远见不着的女人,放弃了自己的兄弟。”水生花颤抖着花枝,张开黄心花蕊,花枝伸长到第十一个空空如也的花瓶。 “看到了吗?如果你不拿走它打开那扇门就会成为第十一朵水生花,和我们一样永远被困在这里,害怕吗?小姑娘。” 兔形白泽扭动屁股缓缓转着青铜眼,脸朝水生花的方向望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不知所措地女孩。 我带着一脸惊恐疑惑和匪夷所思地复杂情绪,看着桌上十朵娇艳的红色水生花,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说:“不害怕,为什么要害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站得直,坐的稳,有什么好害怕的?”水生花摇曳着花枝,花瓣一张一合,十朵花相互缠绕着,似乎是在低声细语的商量,似乎是不可置信地讨论。 “我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一个也不拿。”我擤了擤鼻子,“倒是你们好端端的新娘不做,倒成了十朵花。” 忽然水生花高声尖叫,嘈杂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花瓶肿胀得越来越大,瓶身炸裂清水流淌下来,屋内响起七嘴八舌的声音,乱七八糟的重复交替着。 “我不应该拿走那个如意,不应该离开那个城堡……”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说。 “小仙,原来是你盗走了如意?难怪我们要来这个鬼地方变成这副模样……” “金龙王还是把我送了过来,我那么爱他没有一点用……” 身后,悬挂在墙上的女人古画开始活了过来。十张不同的脸缓缓转了过来,有的是漂亮而淡雅的女人,有的是普通而小巧的女孩,有的是精致而闪耀的慧老大,还有的是满头烈焰红发的李晓红。 “慧,慧老大?”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画上那些女人,慧老大从画卷里走下来,深棕眼瞳闪烁着夺目的光芒,笑意盈盈地看向我:“她们都犯了错,只有我可以从这里下来。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话想问,我不会告诉你的,因为……我在等一个人,林舍莉,我只能说铜人堡里你不是一个人,我们还是战友。” 她柔情绰态的看着我,一瞥一眼中万种风情,她牵起我的手指着前面那扇大门:“看,门开了,你可以离开这里了。”大门口,一个身宽体胖的象腿男人拿着半边猫头鹰面具站在那里,英伦绝美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左脸颊上歪歪扭扭着一道蜈蚣刀疤。 “毒舌安,你赢了,你比我幸运多了,找到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我信守承诺。”他缓缓低下头,对着自己的身体自言自语,忽然一片白雾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涌现出来,一身皮夹的毒舌安出现在了大门口。 “白泽,和我们约定的那样,我会帮你找到重明鸟,那条通道就是我们过来时的入口,通向海底的时光隧道,我带你过去。”身旁,那个白茫茫的人形悬浮在半空,透明到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模样:“林舍莉,你猜到了我的身份,却没有猜中我真正的模样,我才是白泽。” 白泽,能言善语,通达万物之情,吸收人间精气化成世间万物,失去气息的白泽不过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白雾,无依无靠的游魂。 “白泽,我们约定的那样,说好的要跳完最后这支舞。”我看着那团分辨不出模样的白雾,鼻子酸酸的,冲过去挽住他的手,直直的穿过他透明的身体,《夕阳潇鼓》的玄乐缓缓响起,他一把搂住我的腰,我毫无知觉的像是在无实物表演般,踮脚旋转,跳着自己不擅长的舞蹈,歪歪扭扭的仰着脖子,像当初她搂着跳过的那样,我笑盈盈的望向他,笑着笑着脸上流下一行泪。 “白泽,你一点儿也不丑,真帅呀。”白泽透过白蒙蒙的雾气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仿佛看到了那个活泼俏皮的女孩隔着花海冲他喊:“白泽,你一点儿也不丑,好帅呀。”一道金光通道闪现,像当初我们走在金光通道里那样,浑厚低沉的声音传来。 “谢谢你们,我已经找到了,林舍莉,谢谢你还能记得我。你一点也不普通,比那个皮软漂亮多了。”深海中,时光倒流,隧道两旁闪现着铜人堡里发生的所有的事。 战乱风飞里的海面上,一个五彩斑斓的大鸟展翅朝海盗船冲去,一排排水炮疾驰飞来,伴随着的还有无形的刀剑,重明鸟哀嚎的跌落到海底…… 海中的铜人堡废墟里,一个中年女人抱着孩子拉住急匆匆的女孩说:“我家里没人,可不可以抱下我的孩子,屋里煮的粥要烧糊了,我家那男人怕是要回不来了……” 童话堡的早晨,一个头戴金冠的女人兴冲冲地推开卧室大门,四处张望的喊:“白泽——白泽?你走了吗?”转身,一小撮冰淇淋卷发的男人站在门口,目光闪烁地对她说:“重明,白泽走了,这是他留下来的。”他从兜里掏出一枚金色的猫头鹰戒指,重明低头看着无名指上闪烁光芒的同款戒指,泪流满面地冲了出去:“不!” ………………………… 白泽扑在隧道壁上,拍打着墙壁冲着下面喊:“重明!重明!是我,白泽。”隧道下,深海里,月桂树旁一个女人站在铺子前号啕大哭:“我的孩子……不见了……”她穿着五彩缤纷的羽衣,一滴泪滴落在无名指上的猫头鹰戒指上。 白泽咬破手上的白雾,隧道壁软化,开了一道口子,他忍着疼痛跳了下去,海底里回荡着欣喜若狂地回音:“重明,我终于找到你啦!” ……………… 铜人堡,天鹅海洋上,波涛汹涌,有白雾从空中飞向了深海里,天色昏暗下来。正在铸造兵器铁锤的铜人们,惊慌失措地大喊:“海啸来啦,金麟王发脾气啦……” 叮,一枚金色的猫头鹰戒指从金光里飞了出来,白泽轻柔而深沉的声音回荡:“毒舌安,拿走我们订婚戒指的人就是拆散我们的人。毒舌安,笑面公子就是你要找的人,他已经来了,就在禁军营。” 第三十五章:海啸预警 毒舌安拿起那枚金色的猫头鹰戒指仔细端倪,宝贝的放在手心里把玩,心里思忖着:“笑面狼为什么要拿走这枚戒指?” “它和我长得很像!”利达从口袋里探出小脑袋,“但它没有灵魂,是死物。” “你说什么?”毒舌安眯眼走了过来,我把他捧在了手心里,它摇晃着猫头鹰的小脑袋,指着金灿灿的戒指圈,又摸了摸两颊边的短绒毛:“它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看这里,有个圆点印记。还有我的脸,长得一样,但它没有活力,没有灵魂,就像中了符咒一样,但真正的物件会闪光。” 毒舌安凑过来捏起项圈,咀嚼着奶嘴懒洋洋的问:“那,第二个物件就是金色的猫头鹰戒指,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利达晃动着稠密松软的细羽,缩回了脑袋:“我只有到了晚上才能看得见。”我看着躺在手心里呼呼大睡的骨牌:“利达,是不是所有的三物件就是你们的样子?” “不,不是,骨牌就不是,我和兔子只是凑巧。”利达扑哧着细羽说,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档我朝后望去,那里空空如也,慧老大不见了。 “有人来啦!”利达稚气的说。 大门口,金龙王李翰兴冲冲而来,声音高涨洪亮:“金麟王——白泽——这个新娘送错了,不是你的——” “怎么是你俩?”金龙王李翰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空旷的小屋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溅了一地的花瓶玻璃渣,我扭头看向身后,这里没有其他人,只剩下一幅悬挂的女人古画。 透过半边猫形面具,金龙王桃花眼微眯,久久看着眼前黑色夹克衫的男人和红艳喜庆的新娘,严肃的脸上忽然转而轻笑:“呵,胖姑真是粗心大意,把新娘送错了地方。” 他说着冲过来钳住我的手腕往外走,一双黝黑健硕的手眨眼功夫伸了过来:“新娘不给你弟弟,难道还给你?” 金龙王怔住,慢慢回头:“铜人堡历来都是龙王娶亲,从来没有听说过麟王娶老婆的,即然三台大轿送上门了,那就是我的女人。” 我脸顿时通红,心脏莫名跳得飞快,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男人这么霸气的对我,掐指一算都不好意思说出来,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哦吼,敲晕,绑人,还真是三台大轿送过来的呢。”我没好气的嘟哝,脸颊红晕消散,金龙王挺好意思的回瞪我,身后,女人们传来“嘻嘻嘻”的声音。 “闭嘴!”我俩异口同声地说,水生花立马用花瓣遮住了脸。 毒舌安的脸都快憋成褶子了,强势的抽回我的手,目光紧紧锁在对面的男人:“林舍莉,你出去一下。” “出去?对对,我要出去了。”我赶紧溜之大吉,拎着裙摆往外跑,一头就撞在结实的身上,往后踉跄两下,肉肉的臂膀抓住了我,一抬眼我们惊讶得欣喜若狂。 “大块头!” “林舍莉!” “李翰,你有完没完?从安宁市到铜人堡,你总是横插一脚是想干什么?”戴面具的金龙王微微震惊,呼出一口气摊手道:“你怎么知道的,毒舌安?” “当我傻呀,李翰,一来见到我们不仅说错了话,连名字都不问,直接拉着人就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撞见老熟人了。”毒舌安戏谑的冷哼,嘴巴厉害到让李翰都望尘莫及,“老熟人,我说你总缠着林舍莉不放,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她是我的相亲对象,未来的男朋友,还不能缠啦?那敢问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呢?毒舌安。”李翰挑眉,波澜不惊地反问,在他眼里,毒舌安就像个沉不住气的毛头小伙子。 毒舌安揪起他的衣襟,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字一顿地说:“别打她的主意,听见了没?”那样子仿佛要把他瞪出个大窟窿来,李翰不动声色地瞧着他,有些不对劲,这小子好像爱上了那个小东西,他终于有了软肋。不知为何,他有些说不上来的不爽和庆幸,一种复杂难言的感觉。 “打她主意的人是你,毒舌安。”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慧老大款款从画中而来,浅蓝长袍灵动飞舞,衬托白皙如雪的肌肤,“你根本就不能带我们穿过重合镜,而是她,林舍莉才可以,当初我真是信了的鬼话。” “安腾是笑面狼。”在地下室里,那个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女人疯疯癫癫地说。她心里一惊,这是第一次听说安腾还有第三重身份:“你怎么知道?” 那个女人神经恍惚地又变了一个人,一个掰手指数数的小孩子:“唔……是的,他是无所不能的魔法大师,隔代的血是魔法瓶里的仙水,随意进出,去哪儿都行……”疯女人胡说八道地说,可是她信了。 “隔代的血是魔法瓶里的仙水,随意进出,去哪儿都行。毒舌安,我以为安腾下一代的血才是进入重合镜的唯一法宝,而你才是那把活人钥匙,直到你把那个女孩带过来,在重合镜里故意制造事端,我才发现……原来都错了!”慧老大无可奈何地浅笑,“你的血一点用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呀,毒舌安,你在……利用她,要是她知道了话会怎么样呢?”李翰推开他紧拽衣襟的手,懒洋洋的取下猫形面具,露出浓眉桃花眼。 毒舌安不为所动地两腿一伸,坐在了沙发椅上:“哦……那你去说啊。” “诶,你……”李翰看他没所谓的态度,真是被堵得心慌慌,“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她能打开重合镜吗?” 那黑色夹克衫的男人仿佛像没听见似的,把玩着食指圈上的金色戒指:“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笑面狼到底藏在了哪里?禁军营地你待了这么长时间,一点也没发现吗?李翰。” “讲真,我还真没有发现,没有人乔装也没有除我们以外的人类。”大门吱呀一声关上,李翰走过来摊手,“我想我们要合作了,朋友们。笑面狼就像个蚂蚁一样藏着掖着,短时间内凭一己之力真的很难挖出来,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强强联手。” 慧老大嫣然一笑,气若幽兰间拂袖坐下:“早就要这样想了,小伙子们,要找到他就要弄明白林舍莉身上的秘密。比如,为什么她能打开重合镜里的结界,而你总是想尽办法的想娶她。” “你调查我?”李翰浓黑剑眉一挑,周身温度立刻降到了冰点。慧老大忽闪着长长睫毛,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若有若无地看向他:“还需要调查吗?鼎鼎大名的财团继承人,随便打听就知道了,我想,安,也早就知道了吧。” 这个老女人要把也拖下水,毒舌安嚼动着奶嘴心里嘀咕。“这消息普通人没那么容易打听得到,为表诚意,我可以先说。” 李翰匆匆撇了一眼看时间的慧老大:“莫得家族的人最擅长的并不是嗅出空气里的味道,而是玩塔罗牌,尤其是托特塔罗牌,通过牌可以知道未来发生的事,可是很尴尬的是,这样的技巧也只能传女不传男,男人在莫得家族里还真没地位……” 他撮撮发痒的鼻子,顿了顿:“但只有一种方法可以,那就是找到被塔罗牌选中的女孩,和她结婚才能获得这个力量。凑巧的是,四个多月前,爷爷的八卦盘奇迹的动了起来,爷爷卜了一卦得出的结果是,五月二十号,孔焦巷口东南角,生辰为农历九月二十七号出生的女孩。”慧老大抬着漂亮的眼眸看向对面,此时,时钟指向16点。 “异人画廊!”毒舌安飞快转动着大脑,脱口而出,那是他爷爷的艺术画廊。李翰耸耸肩继续说:“是的,所以那天下午我在异人画廊外蹲了一天,那一天里只出现过一个女孩,自从那次之后我就派人打听到了她的身份,才有了一场相亲会。” 听得毒舌安咬牙切齿,迎着他投过来示意的眼神,接过话茬阴阳怪气儿的说:“当年封闭重合镜就是用的托特塔罗牌,只要找到被塔罗牌选中的人就可以再次打开,凑巧的是那天下午莉莉成了异人画廊里,那副古牌选中的人。所以呢,我和你不同,我们是命中注定相遇,偶然知道了她。” 字里行间里隐藏着男人的小心思,毒舌安咀嚼着奶嘴像个得逞的小屁孩,挑衅的看着对面那个天之骄子,他很不喜欢这个处处精打细算地商人。李翰没有理会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幼稚男,看向慧老大:“所以,这和笑面狼有什么关系?” 慧老大停住转动卷发的手,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的朝他看去:“虽然我不太相信这个世上有魔法,但是我相信飞虹章确实有魔力,所以它成了格安社的信物。安腾的事情一件也不清楚,除了飞虹章,听说它是用神物横公鱼的脊骨制作出来的,我亲眼见过安腾制作它的过程。” 她长嘘一口气,记忆仿佛回到了过去:“脊骨和五芒星的咒符放进小火炉里,滴入世上最纯净的雪水,才是最后的飞虹章。” “不懂,这其中有什么关系?”毒舌安听得满脑子的浆糊,慧老大浅笑:“什么样的水是最纯净的?那就是用塔罗牌持有者的泪,滴入雪山冰水里才是最干净的,所有人只知道是两样东西制作而成,实际上是三样,三样东西结合才可以唤起宇宙磁力去除邪异。” 毒舌安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你是说那个人很早就认识林舍莉,也知道她才是塔罗牌选中的人?” “毒舌安,你傻呀,那个时候莉莉才多大?肯定不是她。”李翰撇了他一眼,他有些发窘,最近他怎么一提到她就不太灵光了,好像来到这里经过白泽那些破事后,他抿嘴暗自伤神。 慧老大忽然冷笑:“是林奕梅,那个女人。”时钟敲响17点,忽然大门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有人拍打着门大声喊道:“金龙王,不好了,海啸来啦,您快点出来吧。” 第三十六章:魔都人 接着,门口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多,金铜军人走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几个急匆匆的小兵。这一次,他们没有听从镇守在外屋的指令,而是沿着金龙王打开的机关门,直径走向了这条地下长廊。 长廊里漆黑潮湿,偶有蝙蝠倒挂在石洞上,闪烁绿茶光芒的大眼睛,好奇的转动皱巴巴的小脸,喉咙里发出微不可闻地超声波。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声音,脑袋要炸了……”前面带队的白铜小兵格桑忽然大叫,捂着耳朵往前跑。 嗡嗡的噪音忽远忽近,金铜军人们跑向一米开外的黄铜小屋。 “金龙王,不好了,海啸要来啦,您快点出来吧。”为首的金铜军人拍打着大门。海啸?李翰狐疑蹙眉,突然间大叫一声:“糟了,金麟王不见了,海底快要镇不住了。”说着,他拿起面具重新戴在了脸上。 该死的,毒舌安终于明白为什么白泽不能离开千鸟洞了,敢情成了镇海神兽。慧老大嘴角上扬,喃喃自语:“时间到了。”叮叮,时钟清脆撞击,发出脆响的报时声。 大门轰然打开,金铜军人齐齐站在门口,面色凝重:“我们没有找到金麟王,恐怕……”李翰不耐烦的打断:“没有恐怕,快点走,这里是地下通道,海水会倒灌进来……” 忽然,地下长廊剧烈抖动,所有人东倒西歪,踉跄的扶住石墙,前方深黑不见底的长廊尽头有水流声,忽远忽近。一个白雾身影从人群里一晃而过。 “快,快出去。”军人们扶着金龙王往外跑,轰隆,石墙上滚下来大片石灰颗粒,白雾身影敏捷的一晃而过:“慧,小心。”一双修长的手准确无误地护住那个向前踉跄的女人。 王羽取下包裹的白色塑胶套,将身上的铁甲兵服迅速脱下来套在她身上。慧老大扯着他往旁边的分岔小路上跑,迅速转动水生花瓶,古画缓缓卷起,水生花里传来嘈杂的女人声。 “快带我们出去,会被淹死的。”花枝乱颤。 “慧老大——慧老大——带我出去,求求你了——”李晓红站在古画中探出脑袋使劲朝她喊,桌前那瓶水生花伸长枝藤。 王羽想扭头往回,纤细的手抓住他嗯胳膊,慧老大目光炯炯的看向他:“羽,还没看出来吗?她推过你不记得了吗?” 他猛然想起当时在狼船前,慧老大冷若冰霜地说:“我最宝贵的东西是他。”他便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着他向前,但他清楚的感受到背上有双手推波助澜地推了他一把,他快掉下去的时候才看到那是红发女人李晓红。 他一点也不想问为什么,因为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毒舌安扭头,他看到一高一矮的身影在古画后面消失,“王羽?” 忽然,水流已开了凿的架势冲了过来,毒舌安闪身跻身进了机关门。“你……发现了他了吗?”慧老大大声问,洞里又是传来剧烈的震动,后面的水声越来越大。 “他——就在前面——”古画后是另一扇机关门,那里直接通向犀奇杂货铺的二楼。一个小时前,他看到刘海微卷的男人从禁军营地里悄悄溜走,来到了这个杂货铺,他没见过这个男人,一切来源于慧老大给他的人像画。 “确,确定吗?”慧老大快速拐弯,气喘吁吁地问,一个星期前,她将手稿递给他,两人约定他作为外线负责找到画上的男人,而她在千鸟洞里等着消息,自从从那个漩涡里逃出来后,他们就掉落在了这个洞内,王羽不准她再次出来,分离虫的毒气还萦绕在身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意外,而他乔装成了白铜军人的模样混迹在禁军营里,直到一小时前他发现了这个男人的踪迹。 “就在前面!跳——下——去——”王羽大叫着,在海水快追上的时候,他拉着她纵身一跃。黑漆漆的大洞像滑滑梯,绕着几个狭长的弯道,快速旋转的从二楼滑了下去。“这鬼地方连个楼梯都没有。”王羽没想到杂货铺里,竟然有这样的旋梯代替了上下楼梯,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 扑通,两人滚到了软垫上,“没事吧?”王羽紧张的扶起她,刚起身就被身后另一个人冲了过来,脚上一个打滑,匍匐在地,仰天一吼:“他娘的,是谁?” “毒舌安?”慧老大惊讶的看着他。毒舌安嬉皮笑脸的站起来,扶起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男人:“我……是来问下林弈梅和笑面狼有什么关系的。”他嘴犟的说。 此刻,两个身影从黑暗里窜了出来:“你们怎么在这儿?”陆平欣喜的看着他们,身后站着面无表情地陈。 “我们还想问你呢,陆平教授,不是和莉莉一起的吗?”毒舌安狭长的丹凤眼打量着身后的男人,黑风骑士,果然还是又出现了。 陆平老脸上浮现一丝尴尬:“非也非也。”慧老大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不绝疑惑:“看到笑面狼了吗?”两人面面相觑。 “你说笑面狼在这儿?唷,不,慧老大,这里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们两个大老爷儿们。”陈得体不失稳重的说。 铜人堡外,庙宇里的所有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离,天鹅海上乌云密布,整片天黑沉似墨,下一秒就要塌了下来。 “快,小卓玛,快收拾东西跟我去防水库。”大卓玛推开房门,催促着家里的老小赶紧撤离。 金龙瓦当正提着三角叉,和对面四个小兵比试:“刺下去要稳,遇敌从后面过来,先移左脚侧身避开……对,就是这样……”轰隆炸裂声,天上开始电闪雷鸣。 “不对……有点不对,吼吼,是海啸!快去防水库,小伙子们……这里就交给滴水和青龙了。”正在训练场上教白铜小兵们最新招数,大招还没憋出来,海啸就已经来了。 此刻,海岸线已经崩溃,一个浪潮袭来,海滩瞬间湮灭。铜人堡里尖叫四起,女人带着孩子往防水库的方向跑,男人们已经整装待发的站在城墙边,城墙入口灵兽出没,面对着席卷的海浪。 玄武慢悠悠转动着小脑袋,懒洋洋的问:“你们要肉搏?还不快走!”轰隆隆,身后三层吸水葫芦推了过来,阵势浩荡的围成一排,吊车推着巨型吸水葫芦缓缓开来。 “这是吸水车——一分钟吸水——三车!”吊车上的金铜军师探身高喊,车上有不下五百名军人,全副武装的分配到吊车四周,随着一声令下“起!”,巨型葫芦口对上天空,“开!”葫芦嘴快速朝两边张开。 “滴水爸爸,这是什么?好厉害的样子……”白狮滴水兽们惊奇的张大嘴,赞叹道。 滴水神兽的背脊上,三只鸟头轮流张嘴:“这是葫芦瓜,天地开创,洪水侵袭,伏羲大人和凤里牺就是躲在了葫芦里才活了下来,孩子们,看那边。”鸟头一转,铜人堡的庙宇上升起两艘葫芦船,葫芦体壁前后印刻着八卦河图,上面蜿蜒着龟壳洛书,葫芦正中心里是矮房,里面挤满了铜人。这就是防水库。 海风吹来,屋檐上的瓦片被掀得满天飞,兵器房里被吹得七零八落。巨型海浪直冲云霄,从天而降,灵兽仰天震怒,兵分三排在空中划为八卦圆盘。 忽然,滴水神兽全身肿胀,像气球般越变越大,一口吞下巨浪。 “吞水!”白狮滴水兽怒吼,晃动着屁股上的一圈蓝毛,身体变成一倍大小,蛤蟆滴水兽们占据两侧,如羽翼般飞起,巨浪成水柱自动被吸到腹中。青龙腾飞,嘴里叼着的斗篷口袋散落,在空中划成一把铁伞挡住迎面而来的浪。 葫芦船里欢呼一片,所有人纷纷站起欢呼雀跃,这个可怕的灾难瞬间化解。白铜小兵们盯着眼前的吸水葫芦,有些尴尬,金龙王的命令怕是完成不了了。滴水兽们痉挛着身体,瞬间缩小回到原地,青龙盘旋空中,回音阵阵:“都散了吧,没事了。” “唷——”葫芦船里,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声音,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金龙瓦当龙眉夸张的挑起,嘴里嘟哝着:“糟糕。” 陡然间,退去的浪潮排山倒海而来,浪尖上夹杂着其他东西由远至近而来,远远望去只有芝麻大小,接着葡萄大,然后篮球大…… “啊——”白铜小兵忍不住低呼,看着浪尖上飞过来的东西在眼前无限放大,才发现那是一艘三倍大的猫头鹰大帆船! “那不是浪,开锁锤!”金铜军师下令,五百名铜人拉起吸水葫芦,喀嚓两声,吸水葫芦收起两层高的匏身,底座下撑开木质栏条,锁锤从下方升上来,探摄器一样四处张望。 大葫芦的短柄变成软绳,张牙舞爪地在空中飞舞,试图挡住那个庞然大物。青龙被浪潮拍打在地,它丢脸的大吼:“唷……我的老腰……” “这是个虚招。”玄武趴在地上懒懒的看着,“不对,有邪魔军的味道。”背上的甲骨纹闪现金光,朝巨浪飞去,浪潮速度慢了下来,大帆船像是慢镜头般缓缓下降,大葫芦短柄一下缠住船身,巨浪退去,上面的人被抛了出来。 “快坐到滑滑板上,孩子们,我们——要——飞出去——了!”女人大声高喊,空中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孩子们尖叫的跳到滑滑板上,哗的一声俯身冲了下去。 大帆船被葫芦藤拉扯着,在空中翻了个大跟头,一群穿着奇形怪状短袍的人翻了下去,“符咒闪现!”男人们大喊,一道黄红相间的符纸飞向空中,蹭的一下火光四起,像烟火绽放出一条彩色毯子,所有人掉进了毯子里。 “哦,谢天谢地,终于到岸了。”黑棕色短袍的男人摸着屁股嘟哝着说。 “孩子们,你们还好吗?”涂着紫色烟熏妆的胖女人喜极而泣地冲过去,抱起地上的孩子们吧唧一口留下湿漉漉的吻。 哐当一声,猫头鹰大帆船掉落下来。“你们是谁?”金铜军人们围拢过来,面无表情地问。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瘸着腿走过来,狐疑的上下打量:“这是金龙铜人堡?”没人理他,葫芦船上陆陆续续下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开始交头接耳。 “他们的裤子怎么是孔雀的羽毛……” “还有他们的脸,怎么乌漆抹黑的……” 人群里,我拉着大块头在人群里挤,垫脚抬头往前看。“来了新人。”大块头抖动着隆起的小肚囊说,他看到一道白影从那群奇怪的人群里悄悄跑了出来,“莉莉,我好像看到你要找的人了。” 什么,毒舌安吗?我浑身一激灵,利达探出头兴奋的喊:“笑面狼来了。” “噫,爸爸,他们的衣服比我们的还奇怪,像装在橡皮泥的人。”几个丸子头的小屁孩好奇的伸出粉嫩的小手,指着金铜军师的脑袋,军师的头盔瞬间被飞了出去。 “是魔都人!”有人指着红黄相间的符高声大声说,人群里爆发惊恐的尖叫,“魔都人来啦。”金铜军师挥手准备下令,魔都人中走出一个头戴金冠的男人,笑意盈盈地安抚。 “恩蓝!”荷叶旗袍的漂亮女人拉住他,担心的蹙眉,那个被称作恩蓝的人冲她摇摇头。 “各位,我们是魔都人,可是,我们是白族人,不是黑族。” 犀奇杂货铺里,陆平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手绘纸:“我这里有一份东西,你们瞧瞧,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来这里的原因。” 陈敏锐的眼光看向二楼,毒舌安吊儿郎当地长脚一伸:“不用看了,刚才我拉下了防爆要塞,一时半会来不了,声音都听不见几个,放心吧。” 陆平从柜子上拿起一支红笔画了画:“看看,这是什么?”手绘图上是两栋汉代庭院群,拂曙而立,名为未央,两墙斗折,宛如蛇行,千年古树下连绵不断,署名为“未央林苑”。 王羽想戳了戳纸上右下角的四个字,想也不想的说:“未,央,林,苑。”陆平哭笑不得,点了点在红笔圈住的地方:“重合镜是唯一一条通向不同世界的中转站,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猫窝罐?你们看,整个未央林苑其实是庑殿,三滴水歇山基础款,这种款式最能吸引大批猫聚积,这个角落也就成了御猫常搭窝的地方。猫,在古代是奉神地位特别高,如果用能量场的原理来解释,猫就是唯一能通达另一个世界的媒介。” “老头,我还是没弄明白,能不能长话短说,等下海啸要是来了,我们也会没了。”毒舌安抬声说。 陆平抬头快速说:“笑面狼光有女娲石是来不了,要有猫、有这栋款式的房子,汇集三种力量才能形成。玉兔说这个世界叫童话堡,是最开始的那个微能世界的象征,也就是说这里说时间差甚至是幻影,我们遇见的人可能都不是真的,找到笑面狼就能解决一切吗?” “陆平这老头说的没错,与其找人不如找入口,原来这才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毒舌安敲着食指心里盘算着。 “找人不如找入口,一条路有入口,那一定也有出口,那重合镜的出口又在哪里?我们总是想要找到笑面狼,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直接找到通向微能世界的入口?我觉得这个地方就是通向那个世界的入口,和当初重合镜的样子一模一样。你们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个杂货铺是铜人堡里最格格不入的,因为它的外形就是三滴水歇山款。” 几人环顾四周,乌漆麻黑的杂货铺里上下两层,放眼望去一览无遗,可是只有一处是不同的。“这里是不同的。”陆平走向东边的石墙敲了敲,耳朵贴在墙面上,皱巴巴的脸上忽然笑了起来,“是空心的,而且还有猫叫!” “你们是谁?怎么闯到我的铺子里?”大块头来势汹汹地站在门口,声音之大如雷贯耳,我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全程都在跑。 “利达,大块头……你们肯定是在玩我……”我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 第三十七章:消失的白影(1) “诶,你……你们来啦……”我气喘吁吁地从大块头的胳肢窝里挤了进来,一进来就瞧见了屋里的三个人,“那是我朋友,大块头,就是我要找的人,没……没想到你真找到了,够……够意思哈,兄弟。” 大块头双层下巴惊讶得弹了弹:“噫,不是一个白色的影子吗?”利达猫头鹰的小脑袋又窜了出来,红光满面地喊:“笑面狼,笑面狼来啦。” “呀。”毒舌安左胸前有灼烧的刺痛感,他从胸前口袋里拿出那枚金色的猫头鹰戒指,和利达一样,猫头鹰脑袋正闪闪发光。陈不动声色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银色猫头鹰戒指,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金色的,安腾那家伙真的比微能教主还厉害? “好家伙,这枚戒指可真大,五克拉金刚钻,24k纯鎏金指环,啧啧啧,毒舌安你真壕。”王羽借着光转动手上的戒指,眯着眼仔细瞧,在迷你手电筒光线下,金刚钻的猫头鹰散发黄色的五芒星光芒,每一根细毛都是碎钻拼接而成。 “毒舌安,这是哪里来的?戴着挺重的吧,要不我帮你分担一下……”王羽没皮没脸地说,边说边套进了食指上。 “不重,轻得很。”毒舌安走过来,食指上的戒指又回到了他的手上。王羽?他不是被扔到海里了吗?我瞅着他脏兮兮的长褂,黑得像从煤炭里捞出来的一样,记得最后一次连到他是在海底庙宇里。 “你……还活着?” “死不了。”王羽冷哼,丹凤眼转过来看向我,忽然眼睛睁大的打量:“莉莉?没想到你也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见到过你呀?” “啊,我……我,我打西边来,哈哈哈哈。”我惊讶的怔住,摸着后脑勺胡说八道,赶紧转移话题,“大块头,你看到的白影去哪儿了?” 说到白影,大块头微凸的肚囊又轻颤起来,他气呼呼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茉莉茶:“哼,那人跑得贼快了,我一路追到了大门口,他像老鼠似的一溜烟就不见了。小兔崽子,以后这大门要上一把锁,黑铜人实在太穷了……”轻燕凌云步,毒舌安眉头紧锁,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个男人,那是他们家族的独门武技,他真的来了?一个女声打断了他的遐思。 “这里?”我惊讶的转了一圈,“这里没有其他人啊。” “嘘。”王羽指了指二楼的小阁楼,示意我们不要出声。嘶嘶嘶,一阵摩挲的声音从阁楼传来,那里正是毒舌安下来时放下闸门的地方,专门用来堵水防水。 王羽操起了家伙,和毒舌安交换了眼神。两人左右包抄,靠近铁铜质地的闸门,那边的嘶嘶嘶声越来越大,像是有人毫无忌惮的摸索这扇闸门,王羽两手搭在门栓上,抬手一挥,一只黑乎乎的脚已经踹了过来,正中对面那个男人的胸膛。 “像做贼一样,看着就急。”大块头隆起肚子,大摇大摆的凌门一脚,对面的男人闷哼倒地。一个瘦不拉几的男孩疼得在地上打滚:”哎呀,我的——肚子——”那男孩疼得额头冒冷汗,龇牙咧嘴的抬头,迎上我的目光。 “小弟?!你怎么在这里?”我惊讶的冲了过去,扶起地上打滚的男孩。“脏。”小弟推开我的手,酷酷的在围裙上抹了抹,将角落里的小书包递给我:“呐,你的书包,在厨房里找到的,一定是白泽那家伙拿走的。那什么莉,你怎么在这里?你就是金龙王派来的大块头吧,这么狠,是要除掉我这个人,继承欠下的花呗嘛.......”他转头看向他,嘟囔着说。 “噢——抱歉,小萝卜头。”大块头从金丝镶边的黑铜衣裳里掏出一盒布布清凉膏,递给了他。小弟傲娇的撇嘴,立马拿了过去,毫不忌讳的撩起衣服,在肚子上抹了一块,他哆嗦着嘴倒吸一口冷气,手到之处,红肿瞬间消失。 那个消失的书包?我翻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全部都在,还有那幅长卷图。我喜不自禁地看着他:“小弟,我们在找一个穿白衣服的人,你看到了吗?他跑到了这里,然后就消失了。” 我伸手想拍掉他身上的灰尘,结果摸到一片湿漉漉的水渍,手上沾满了黑泥。他脸腾的变成绛紫色,一路红到了脖颈,他抓耳挠腮地仰着头,装作毫不在乎地说:“我一打开就被人踹了,哪里还有心思看男人,这里只有水。” 他指了指身后的那扇小门,小门之后的厨房已经支离破碎,长方形桌子散了架,拐角的长廊被浸湿得满地稀泥,石墙天顶上蝙蝠都被挤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这时,长廊上走来二十多位白铜小兵:“金龙王有请,请各位移步到菱悦楼。”菱悦楼是专门招待贵宾的地方,两年一度的龙王登基才会使用。 白铜小兵们团团围住,那姿态一点也不像是“有请”。“李翰在打什么主意?”慧老大撩起棕卷发,小声喃喃的问,“去去就知道了。”毒舌安无所谓的耸耸肩,咀嚼着奶嘴,大步流星地跨步往前。 “今天海啸确定有来吗?”我拽着小弟的衣摆摸黑的问,犀奇杂货铺没有海水灌入的痕迹,我开始怀疑之前在月牙台上看到的一切了。男孩稚嫩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当然,不过已经被摆平了,我猜菱悦楼的招待就是和这个有关。” 我们弯腰从机关门走进去,视野宽敞,我迈开小碎步挪到了大块头身后:“大块头,你上次说在杂货铺里遇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大块头探头向前,门栏发出“咔咔”的脆弱声,小弟瞅准机会从身边挤了过去,扯住最后一条腿从夹缝里提了出来。 大块头吃力的说:“还能有谁?不就是——老头旁边那个小眼睛的男人吗?谁能帮我——推下屁股,我被卡住了。哈,谢谢莉莉。”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将他推了出去,门槛咔的一声裂开,摇摇欲坠。白铜小兵们投来异样的眼光,大块头一点也不害臊的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大块头会给飒飒币的,保证。” 白铜小兵的目光更异样了,我扑哧一笑,跟着小弟走出厨房门:“大块头,你说的老头身边的男人是头小眼小的那个吗?” “对啊,就是他,当初他光明正大地在我的杂货铺里拿东西,柜子上的猫头鹰戒指,就是当初你感兴趣的那个玩意儿。不信,你看老头身边就知道了,噫,老头呢?”大块头伸长脖子四处张望,这才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陆平听着二楼阁楼传来的动静,快速将手绘纸宝贝的收了起来,眼尖的瞥到柜子上的北镰弯刀,心里一喜,如果用这个北镰弯刀砸开这面墙,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变?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快要实现了,想着便兴奋的举起了手。“放下,若米,把刀放下,不然我们要开枪了。”杂货铺的大门刚关上,就被金铜军人推开,三人看到一个全身闪着荧光的老头正提刀往墙上砍,立即提起铁铜短枪对准他,盯着他手上一排的玛瑙戒大声说,“举起手来,我们找你很久了,冒充的星卦师。”前面挂着的箭羽就要蓄势待发。 “淡定,淡定,我只是……”陆平丢下北镰弯刀张嘴想解释,就被两人架着胳膊抬了,“诶——小伙子,要尊老爱幼——” 没人搭理他,因为月牙台的大街上挤满了人,浩浩荡荡的军队开着吸水车走在人群最前面,吸水葫芦扛着猫头鹰大帆船的残骸意气风发翘起葫芦嘴,这是新的战利品,等着加爵升级银铜人的胜利品。 “滴水神兽!滴水神兽!”所有人卷起裤腿,隔岸对着后排紧跟着的灵物大声喊,小孩骑在男人的肩膀上摇晃着彩旗。 “滴水爸爸,他们在夸你呢。”白狮滴水兽抖动着六根蓝色小胡须,兴奋的昂首挺胸。滴水神兽耷拉着倒八字眉,萌萌的高吼:“那是大家的功劳,青龙,玄武,还有你们!” 人群噤若寒蝉,突然爆发兴高采烈地呼声:“我们的保护神,我们不怕魔都人!我们喜欢的保护神,我们不怕魔都人!”站在远处不敢靠近的人们,慢慢围拢过来,跟着大队伍声势浩荡地朝禁军营地走去。 “爸爸,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和糯糯玩?”头绑红丝带的小姑娘扁着小嘴,可怜巴巴地说。魔都人脸色不好,二十个人站在最后一辆吸水车上被人围拢在中间,一点也没有走红地毯的荣耀。 胖女人气得眼泪都要蹦出,紫色烟熏妆留下来了一部分,激动得唾沫横飞:“糯糯别哭,他们什么都不会,穿着塑胶套,围着草叶裙,住着木头屋,我们才不跟他们玩……不跟这些老古董们玩……” 五岁的小姑娘从红肚兜里逃出纸手帕:“格伦阿姨不哭,糯糯帮你擤鼻子。”小手在她脸上左一划,右一甩,紫黑色的纸手帕就捏到了她的大鼻头那儿。 “谢谢,小家伙,我可爱的糯糯,恩蓝公爵的孩子就是贴心。”胖女人咧嘴一笑,满脸五颜六色地眼影,几个小屁孩看得咯咯大笑。 恩蓝放下小女孩,不高兴的对胖女人说:“格伦,不能这样教坏小孩子,当初就是我们偷袭了铜人堡,现在魔都城被淹,族人中只剩下我们几个,这次是我们求人家收留,还不知道金龙王会不会同意。” 胖女人撇嘴嘟哝,悻蔫蔫低下了头,不满的说:“可是我们这样站在中间被人围观,也不是个事儿呀……” “格伦,你难道忘了两年前海上偷袭后,黑族人又是怎样对他们的呢?”荷叶旗袍的女人回头望向她,另一旁同样金冠的矮小男人高声插入:“这是战争,有输就有赢,愿赌服输,有什么不对?别小题大作了林若,我们不求人只求己。” “你…………”林若圆目目瞪,看着比她矮半截的男人,恨不得把他嘴上的两边胡给拔掉,“葛萨,怎么可以这样,你好歹也是魔都城的白族伯爵……” “我们到啦。”被称作葛萨的矮小男人满不在乎地打断。 “禁军营地,闲人勿进!”金铜军师站在吸水车上高声喊道,金龙王身着盛服站在高庭之上,吸水葫芦兴奋地藤蔓向上,军师缓缓向上升起。 “白铜军人抗敌有功,升到银铜级,明日榜单和功赏出示月牙台;军师奋血浴战增铁甲兵服两打,木屋两栋。神兽们,谢谢你们能够守卫铜人堡,明日起随意进出铜人堡,往日恩怨一笔勾销,我们是朋友。” 青龙热泪盈眶,没想到几百年前人兽统治权的争夺,这次终于画上圆满的句号。“没有了隔阂比什么都好。”玄武趴在青龙背上感叹道。 “我们是朋友!谢谢你们!”人群欢呼,大难之后的所有人更加激动,有人甩起银套吹了个响亮的口哨。重明鸟用翅膀捂住了巴掌大的小脸,忍不住喃喃:“终于结束了,公主也幸福了,几年了,白泽还是找到了她,我们灵兽族也可以回来了……” 鲶鱼滴水兽一个鲤鱼打挺,兴奋仰头望向滴水神兽,鱼泡眼睁得大大的,萌蠢萌蠢的问:“滴水爸爸,它们为什么要哭呀?” “它们想起了一百多年前,我们灵兽族和铜人堡的小摩擦,让伏羲大人为难了,现在误解没了,鲶鱼宝,你只要知道我们和童话堡的人都是朋友,其他的都是浮云。你瞧,这么多年了铜人们还是这么的可爱。” “哦。”鲶鱼宝一脸懵懵的点点头,看着坐在男人肩膀上的小屁孩笑咯咯大叫着“骑马马”,鲶鱼宝渴望的大声说,“滴水爸爸,我也要骑马马!” 一双手伸过来,冲天炮头发的男人和颜悦色地抱起地上的鲶鱼宝,另一双小手伸过来,在它滑溜溜的背上抚摸着:“骑马马,我们一起,骑马马。”小孩抱着鲶鱼宝,奶声奶气地说,周围的人拍着手,高唱着“和悦歌”,那是几年前灵兽和铜人洒水派对时的赞歌,如今再次响起,海边乌云慢慢散去,阳光渗透过来撒向海面。 “外来贵宾们……有请。”高楼上白铜军人拿起高音喇叭大声喊道,城门打开,中间的吸水车缓慢朝前驶来。 “菱悦楼开!”禁军营地里,另一扇门在我们面前打开,铜人堡的大堂展现在眼前。“我们是到了吗?”大块头抬头说,白铜小兵们纷纷散去,金龙王和魔都白族们从另一边走来。 “唷?魔都人?!”小弟低声嘟哝。魔都人?我好奇的踮脚张望,十几个奇形怪状的人拖家带口的走来,簇拥着中间两位头戴金冠的男人。 “噫,那不是那个消失的白影吗?”王羽揉了揉鼻子,疑惑的说。我才发现人群里只有一个人穿着白袍站在最后,而那个人刘海是冰淇淋的微卷。 第三十八章:消失的白影(2) “各位,请就坐。”金龙王高声说,急步朝大堂宝座上而去,说话间每个圆桌上出现了一个窄口的罗绸碗,我们纷纷入座,宝座旁的玉兔叼着露丝壶走了过来,神情目木讷,面容呆滞,像是中了邪一般。 “玉兔!”利达从口袋里钻出来瞅着玉兔兴奋大喊,我赶紧把它的小脑袋摁了下去,手上一片灼热,我知道那个人就是笑面狼无误了。没想到,传说中的魔都人都长成这样,有些张扬和古怪。 “谢谢,玉兔。”我端起水杯说,它没有回答我,像个牵线木偶一样只是重复“低头”、“倒水”、“抬头”这三个动作,眼里没有任何光彩,也不会像平时那样娇声娇气地大喊:“莉莉,我亲爱的主人,那样是不对的。” 我抿了一口水,丝瓜的清香混合着生牛乳香甜,入口即滑,丝丝沁人心脾。露丝水?我仿佛看见林奕梅转动着兔耳朵,苦口婆心的劝我说:“莉莉,尝尝妈妈的独门绝技,‘露丝水’!专门为你做的,宝贝,不要这么嫌弃的看着它,来来来,捏住鼻子,一口闷下去就不会长痘了。” “奇怪,妈妈的独门绝招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我忍不住又多喝了几口,味道和以前一样,透过罗绸碗我瞟向了对面魔都人的最后一个男人。他精明的大眼睛到处打量着,嘴角总是噙着似有似无地笑,宽额大眼,一撮冰淇淋般的卷发在额头上方绽放,迎上我的目光时绅士的点点头,心里咯噔一下,我赶紧瞥过脸去。 “咯咯咯咯,兔子,可爱,糯糯喜欢。”当玉兔露出两颗大门牙倒下露丝水时,小女孩糯糯调皮的晃动小手摸了一把它白绒绒的额头,又笑呵呵的扭头背对着它,时不时转动小脑袋使劲瞅,像是玩躲迷藏。玉兔突然一个激灵,咧开三瓣嘴开心一笑。 “失魂术。”林若蹙眉低呼,惊慌的从胖女人身上抱回了糯糯。金龙王响亮的声音在高台上响起:“对,这是魔法,魔都人才可以的法术,我想知道为什么它会出现在我的铜人堡里?” 金龙王整理了一下相思红线织成的龙王盛装,让自己看起来威严几分。魔都人惊慌的低声商讨,几个人的脸上闪过懵懂的神情。 “这是谁做的?”恩蓝目光敏锐的看向坐成一圈的魔都白族人,两排交叠而坐的男女迷茫摇头。 “恩……恩蓝伯爵,我们今……今天逃难过来,没有机会干……干干干……这样的事啊。”第二排,一个年轻男人大舌头的说,他方正马脸,皮肤白皙,说话的时候特别费力,尤其是G和W开头的文字说得特别艰难,关键字眼的时候眼睛也用力的眨,看得我们非常的艰难。 扑哧,小弟笑得颤抖,忍不住捂住了嘴,浑身抖动着黑泥也掉了一地:“原来是大舌头。”我瞪眼用胳膊肘捅了捅:“别嘲笑别人。”他抿唇憋笑,面色恢复如初,差点忘了自己也还是个若米。 “呆头鹅说得对,我们怎么会对一只兔子用魔法呢?”胖女人格伦边说边用湿纸巾擦拭满脸的眼影,斜眼瞥着大腿上的镜子,差点把她吓了一跳。 葛萨大手一挥,喝了一口露丝水:“使用失魂术,就要对这个人的衣食住行非常了解,收集别人的灵魂成为自己的护身符,这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可是从来没见过有人把失魂术用在了动物身上,恩蓝你见过吗?” 最后一排,白袍男子嘴角噙笑,没人注意到座位底下的两只脚正不停的摆动。 “见过,那是歪门邪道的黑魔法,只有达到黑族法王境界的人才可以。”恩蓝若有所思,鹰眸般的小眼睛在所有人身上扫视一圈,起身朝金龙王俯身。 “金龙王,我们魔都白族人学艺不精,没有人能用得出失魂术,包括我们两位伯爵,那只有黑族法王才可以。”恩蓝吸了一口气,艰难的吐出后面一句话,“不凑巧,魔都城已经覆灭了,黑族人早就不在了。金龙王,魔都城只剩下了我们十五人个人,海啸将我们送到这儿,这是天大的缘分啊,我们愿意将魔法交给铜人堡,希望能留下来。” 什么?所有人呆坐在椅子上,金龙王端水的手停在半空,透过半边猫形面具看过去,脸上面无表情,但心里早就汹涌澎湃,千万只小手从心眼里窜出来快要伸出嗓子眼。 “当然,热烈欢迎,怎么称呼你,伯爵大人?”金龙王李翰心跳如雷,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之前他一门心思只想找到笑面狼,却忘了这是在时光倒流的童话堡里,想获得力量有很多个途径,比如面前这个机会。 “直呼其名,叫我恩蓝就好。“大堂正中间的男人高声说道,陈的口袋突然隆起几块大包,兜里的貔貅安耐不住的抖动起来,恨不得想钻出来,一只大手覆盖了上来,陈目光灼灼的观察着这十五个魔都人,似乎在寻找什么。他眼神所到之处,还是忍不住多瞟了这个叫恩蓝的人一眼,此人白皙肌肤,身形健硕,气质宛若书生,除了那双绿豆般的小眼睛,根本瞧不出来和他是同一个人,那是他年轻时候的模样。 恩蓝儒雅礼貌的指向身后,继续说,“后面几位是我的家眷和魔都白族人,葛萨,白族伯爵之一,我的师弟;这位是林若,我的结发妻子;格伦,咱们族里最有名的造型师和舞台剧导演,还有呆头鹅医生、爱豆治愈师...............” 头戴金冠混龙珠的葛萨站起来,矮小的身体朝金龙王招招手,没所谓的又坐了回去。被点到名字的旗袍女人,腼腆优雅颔首,因为紧张荷花边的衣领上下起伏。 “我,我叫呆头鹅……医……医生是我的职业,特制泡泡水、魔法配方二合一,我最擅长的小制作,可……可可……可以解毒美颜,喜欢的可以来找我,教最基础的入门,不要……不要钱。”呆头鹅举起左手上的星星彩纸瓶,傻头傻脑的推销。 “你还要钱啊?呆头鹅,上回就你那泡泡水我这半眉毛都没了,赶紧坐下吧。”格伦在后面拉扯他的衣服说,“恩蓝伯爵,魔法不能外传,从来没有人破过这样先例……” 葛萨挑眉悠哉的塞了一块小熊饼干,人群熙熙攘攘的低头抱怨,有人提出反对。 “魔法是我们的法宝,你们瞧瞧,99规范符上说过没有重大情况是不能出售的,真是胡闹。”一个满脸雀斑尖鼻头老太婆说,掏出长条乳膏戳了戳第28条横行线,线条噌噌旋转,白胡子老头杵着长条棍老态龙钟的碎碎念,抑扬顿挫很有节奏:“魔都魔法咯——千年传,天灾地震咯——不算数——” “天灾地震不算数,明镜婆婆。”恩蓝不卑不亢地说。老太婆不高兴的娇嗔:“讨厌,说了不要再叫我明镜,更喜欢幽镜婆婆。”说着符纸在天上一闪,黑曜石明镜出现在身边。 “格伦你别起哄,恩蓝这样的安排挺好。”葛萨停下吃个不停的嘴,他心里有了一个主意,“金龙王不计前嫌,让我们留在这里,这是魔都白族人的荣幸,葛萨感激不尽,从今以后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当然要感激,葛萨伯爵。”大卓玛踏着白蒙蒙的橡皮套子走过来,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两只羊角辫在肩头甩动,“那几千个铜人可不是白白被关在地牢里当傀儡奴的,国度恩怨也不是说散就散的,除非.............” 话音刚落,三排白铜小兵架着两个深黑的瓷瓦笼子走进大堂中,一根酒精长条棍丢进了笼子底。大卓玛挥舞着鸟形杵,古灵精怪地说:“除非你们到这个笼子里待上一个小时,中途不能出来,不能使用魔法,如果你们坚持住了,几十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魔都人里炸开了锅,戴着孔雀小翅的三胞胎兄弟惊恐的收起了翅膀,急急换上蜻蜓旋转机;明镜婆婆抱住黑曜石镜子钻了进去,装在镜子里一动不敢动,生怕被人拎出来;糯糯擤着鼻子,晃动着藕节似的小手大哭起来:“妈妈,糯糯怕。”林若轻拍小姑娘的后背。 “老弱妇孺可以除外。”大卓玛扬起尖成钉子的瘦弱小脸,平易靠近人地说。明镜婆婆长嘘一口气,啪的一声,跌坐到了椅子上,黑曜石明镜里空空如也,格伦擦粉的手一抖,胖嘟嘟的脸颊又成了一张大花脸。 恩蓝率先爬上了绳梯,伸手牵起林若,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肢,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跳了下去,高台上的李翰低沉冥思,心里说不出的惊讶。 “金龙王,这是谁的主意?”葛萨站起来大声问道,没有半点挪动意思。“这是我的意思。”金龙王说,“大卓玛是破格的金铜人,她的想法就是我的意思。怎么了,葛萨伯爵是怕了吗?” “才不是,我葛萨愿意为当年偷袭铜人堡,俘虏铜人成傀儡奴的事,买单!明镜婆婆,照顾一下孩子。”葛萨踏着小碎步爬山了绳梯,接着呆头鹅也起身朝糯糯脸上亲了一口:“呆头鹅,马……马上就回来陪糯糯玩。” 接着是胖女人格伦,满脸生无可恋的爬了上去。瓷瓦笼子盖上,头顶一片漆黑,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十个人分别在两个笼子里待着,白铜小兵点燃长条棍,火焰腾的燃起,却没有半点热气。 “剩下的魔都白族们,咱们可以去小阁楼里休息,换一身咱们漂亮的衣裳,欢迎加入铜人堡。”大卓玛蹬了蹬鸟形杵说。 “怎么回事?”剩下的人不明所以地嘀咕着,被白铜小兵请出了大堂。 在我们惊讶的目光里,金龙王伸直了大长腿,松懈下来:“这是假的,吓唬人的把戏,没想到传说中诡计多端的魔都人竟然都这么老实,稀奇唷。” “玉兔!”我早就按耐不住地冲了上去,抱起金龙王椅座上的小兔子,心疼的晃动着它的小脑袋,“金龙王,它怎么就中了邪?玉兔,怎么在你这儿?” 金龙王朝羊角辫的女孩下令:“大卓玛,今天谢谢你了。你去一下星卦府看看最近有什么变化。” 大卓玛扬着小脸应声,巡视着我们的方向,一点也不惊讶我跑到了这里:“小弟呢?他的占卜功课还没做完。”我转头,身边站着的男孩早就不知去向,只有椅背上残留的黑泥土。 看着她无可奈何离开的身影,金龙王快速的取下猫形面具,丝绸彩巾擦了擦渗出的汗:“哎,热死我了,小东西,你还好吗?” “李翰?”我惊讶的瞪着他,闹了这么长时间原来他就在这里,想到之前穿着新娘服要嫁相亲男的场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这张脸没有任何掩盖。 李翰看着我脸上一红一白的模样,咧嘴轻笑,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宣纸:“当然,玉兔一直和我在一起,还不知道是谁,给它下了这个失魂术。” 我们看向那团纸,歪歪扭扭几个楷体字:找到笑面狼解开符咒。又是他!玉兔的中邪、猫头鹰戒指、信使的寻找统统和他有关,除了陆平那个老头。 “他不就在这里吗?”我指着前面的鸟笼,捂嘴说,没想到月桂树下的那个女人也出现了,还有她的丈夫。 慧老大食指轻轻滑过鸟笼边,魅眼如丝的摇头:“可是,他忘记了我,也不认我们。” “当然不认识,这里是时光记忆,我们在过去不是未来。”陆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三个金铜军人架着老头从外面走进来,吓得李翰重新戴上了面具。 “金龙王,冒充星卦师的人抓到了,请处理。”金铜锣人义正严辞地禀告。 陆平不乐意了,一个劲儿的踢腿警告:“处置什么?老夫又不是你们铜人堡里的人,冒充的人又不止我一个,你们这群小娃娃要尊老爱幼……” 金龙王憋笑的擤鼻子,嘴角弯弯上扬,学着陆平文绉绉的语调说:“当然,那就把你们手臂上的月桂印记还给我。” 我们瞧着手臂上多出的一棵月桂树:“怎么还?”金龙王李翰的脸上快速闪现捉弄的神色,扬手一拍,金铜胖女人带着一群小姑娘走了进来,看着我们神色各异的眼,凹陷在肥肉里的小眼睛提溜一转,拿起木夹子里的东西,开朗的说。 “朋友们,千万不要害怕,咱们就在手臂上轻轻一滑,印记统统不留下。”金铜胖女人高举着手上粗糙的砂纸大声说,“谁来第一个?” 第三十九章:镜中剧 “砂纸?那得要多疼。”王羽啧啧称道,“莉莉第一个吧。”他探头过来,眨巴亮晶晶的眼。 “诶……你……”我拖着尾音,气急败坏地瞪着他,这王羽怕是还记着丸子妹那档子屁事。 他一下举起我的手,金铜胖女人甭提多高兴了,肥扭肥扭的走了过来。“我来!滑我的。”毒舌安撩起长袖露出黝黑结实的臂膀,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挡在身前,高位上,李翰的笑容诡异莫测。 “别急,别急,统统都有份。”金铜胖女人一眼不眨眼的路过了他,兴高采烈地举起手上的砂纸,眨眼功夫便落了下来。 “啊……”我看着她落下来的手,扯了一嗓子吼了起来,只感到胳膊上蚂蚁般针扎的刺痛,金铜胖女人大声宣告结束。 “吓死个人,耳朵都快聋了。”金铜胖女人嘟哝着说,两只胖乎乎的手同时进行,上下其手地在我和毒舌安臂膀上来回了搓了两回合,月桂树的印记就没了。 “不疼吧?”王羽腆着脸嬉皮笑脸地说,我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爆栗,李翰坐在金龙高椅上忍不住“鹅鹅鹅”的大笑:“从今往后,这五位若米可以去炼兵府、兵器运作坊去就职,和白铜族一起兵器制作。” 金铜军人沉思点头,昂首说:“听从金龙王吩咐,我们这就去准备。”金铜军人很满意的领着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去,胖姑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张望。 “胖姑,金龙王以后不娶老婆。”小姑娘端着砂纸木夹盆小声说,胖姑眼睛发亮:“真的吗?胖姑就喜欢这样打光棍的男人了。” 一时间,大堂里只剩下了熟人。陆平坐在椅子里惊神未定地瞅:“李翰,别戴这劳什子面具了,老夫早就发现了是你。” 李翰取下面具走了下来,和我们一起坐在圆桌前,笑眯眯的倒了一杯露丝水致敬说:“陆平教授真是阅人无数,您刚说的时光记忆的意思是从现在的这个笑面狼身上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对。”他又从公文包里掏东西,边拿边说,“吾等在经历笑面狼的一切,现在还停留在第二阶段‘天降人祸’,可以说这个笑面狼还没有成为笑面狼,只是童话堡里的笑面公子,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你说他能认识你们吗?能告诉你们想要的答案?” 公文包里掏出第二叠手绘纸,未央林苑的铅笔画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透明夹片,陆平小心翼翼地抽出夹片露出一幅浓墨重彩地彩画。八个方块对应八个不同故事,故事中的每个人物表情夸张,感情外露,脖颈衣服等细节均是用赭红线条勾勒,湛蓝深黄为晕染,曼陀罗散花图案衬底,强烈的域外风格。 每个小故事的右上角都书写一行隶书小字:伏羲创世。“天降人祸!”我指着第二幅图,最上面是群人喜迎篝火节的场景,悬浮半空的人抱着火种递给穿着奇异的女人,最后传到骑高马的小姑娘手上,火种从婴孩手中放进了篝火丛中,画面忽然一转。 长桌两侧,一排是长相普通表情极丑的悬浮人,对面的一排则是满脸漆黑打扮怪奇异的魔都人,这是两派对峙的场景。我们挤着脑袋围成一圈,对这份长达两米的彩绘画充满了好奇,大块头顺着画面往下挪,后面有一处残卷,上面画着炼药空地上有上千个人,他们身上有黑、白、银、铜、金等五种不同颜色,每个人脚上有碗口粗的铁链,周围是普通服饰的魔都人,旁边写着“山海战后”残缺的隶书。大块头手指停住,眼睛死死的盯着中间那个站着的黑铜人,年老力衰的老头试图想站起来,被一根金棒摁住了肩膀,他满脸愤怒疑惑又痛苦的神情。 “1、2……”大块头心里默念,眼光快速扫视,上面有不下上百个黑铜人,其中一个还包括了自己的爷爷。他胸口像小山一样上下起伏,激动的快喷出火,原来爷爷并不是在海盗战败的时候消失的,他在这里,在魔都城去世的! 顺着食指的方向,第二幅画后还有更深的故事。 “他们出事了。”他咬牙切齿地冷哼,食指敲着接下来的图画,一半海水一半碎石。左边丑脸巨石崩塌,七零八落震碎,狼王彩旗斜挂飘零;右侧复式翡翠房灌入海水,水晶碧房外“魔都城”三字招牌滚落在地,花园别墅上挤满了魔都人,正控制空中漂浮的五十张符咒,符咒形成圆圈团团围住腾飞的海啸。 “没了?”第二幅画戛然而止,没有表明他们任何的下落。王羽又瞧着第三幅写着“任贤继位”的图画,里面是伏羲将权位传给了另一个徒弟,断层了? 毒舌安眼眸深邃,忽然想起了在巨人屋的时候,眼睛一亮,戏谑的说:“这不就是洛泰尔水晶盘上的创世图吗?老头……哦不,陆平教授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这里的八幅图就是一个创世故事,从开始到结束,周而复始的闭环。” 忽然,他看到此图落款处是一串娟秀的正楷字:宓冉敬上,1993年5月20日。他面无表情地摩挲着,心里某处被狠狠撞击,妈妈? “妈妈?你在画什么?”5岁的小男孩皱着眉头小手点戳着画上的太阳,宓冉一惊赶紧将这个调皮的小大人抱开,爱不释手地亲了一口:“小胜渽,那是给爸爸画的生日礼物,纪念他前半生的伟大事迹。” “妈妈!”小男孩扭动着小身板,一脸认真的说,“这里明明画的是神话故事,女娲填海的那种。爸爸是普通人,和安胜渽一样,他什么回来?我要他回来管你,像其他小朋友的妈妈那样。”声音奶声奶气,语气格外成熟。 女人抹了一把他的额头,看着和那个人一样的眼睛,笑着贴紧了他红扑扑的脸蛋:“他会回来的,会处理好所有的事回来看我们的,快了,小胜渽,你要记住,在妈妈心里你和他都不是普通人,是……是能打怪兽的奥特曼。” 男孩抢过沙发上的手机,别扭的说:“我命令他,回来陪你打奥特曼。”他摁下那串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 陆平锐利的老眼捕捉着这个男人脸上细微的表情:“没错,这是你母亲,宓冉。她是我年轻时候最得意的门生,这是她结婚纪念日的那一天手绘的创世图,画下你父亲的前半生。吾等就是在经历她画下的这幅图,现在吾等在这里‘天降人祸’,没猜错的话……” “没猜错的话,当年偷袭俘虏的事就是在这幅残画里,巧的是他们正在重看陈年旧事。”格子蓝从小门后走出来,指着前面的陶瓦笼子,“鸟笼里是镜面话剧,像万花筒一样可以折射出不同的画面,这些画面就是他们的记忆。唷,谢谢你帮了我,金龙王,完成了一个心愿。” 李翰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谁都不想当谁的替身不是,我们都一样。我也很好奇,他们要是看到自己干的好事会是什么反应?” 鸟笼里一片漆黑,格伦敲了敲瓦面,发出清脆而沉闷的声音。“这是镜面。”她耳朵贴镜面上斩钉截铁地说,“让我瞧瞧这上面有什么。” 她从蓬松盘发上抽出一根象牙白的眉笔刷,在空中画了个五芒星,镜面突然发亮,一群人高歌漫舞,围着中间熊熊烈火嬉闹调笑: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像遥远地方绽放得舞台 像胜利燃烧的火把 篝火熊熊,月琴声声 对着星空传递,未来最好的世界 万年的火,永世不熄 自由的灵魂没国界 敲开未来的新世界 “我亲爱的格伦,哥哥我懂你口中的琴弦,山河猎猎……”一个土黄短衫的男人正笑意盈盈的冲着格伦挤眉弄眼。 “哈哈哈,格……格格,格伦,这个悬浮人对你有意思诶。”呆头鹅摇头晃脑地戳着镜面傻笑,几人在身后抿嘴笑,格伦竖着短指故作没所谓说:“说什么大实话呐,哪个男人看到我不都是垂涎似渴宠爱有加……”她脸微微泛红,心里甭提多高兴。 呆头鹅转头敲另一面瓦面,乐呵呵的说:“格伦好厉害哦……你……你你还没有男朋友吧?” “闭嘴,呆头鹅!”众人哄堂大笑。“看看,你家女儿在那儿约会呢哈哈哈。” “赵云,瞧瞧你在干嘛……和小朋友抢球玩……哈哈哈……” 所有人在镜面上找到了自己,指指点点的笑个不停。 “这是……篝火节吗?唷……黑族法王邀请的两国一起过……还真是有趣……” 篝火熊熊,火苗星子噌的飞上空中,人群里爆发响亮的大笑,所有人跑过来手牵手,悬浮人腾飞空中借助那个火种,穿着鸡毛呢子大衣的女人尖叫着抱住。中间,一个小姑娘骑在男人的肩膀上咯咯直笑。 “接着,糯糯,快放进去宝贝哈哈哈。”全场欢呼,女孩咯咯大笑,兴奋的甩动着小短腿,火种从婴孩手中放进了篝火丛。 突然,身后火光肆恣,恩蓝眼疾手快地将漂浮的黄纸符贴踩在地上,男孩背上腾起袅袅浓烟。 “恩蓝伯爵,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用唤醒咒,把那家伙喊醒,我当真了对不起,实在是……太真实了。”男孩沮丧着脸说。 恩蓝拍了拍他后背循循善诱:“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才成年,驾驭不了高级的唤醒咒,像这样换一边更……” 恩蓝突然戛然而止,他看到镜面上的画面变了。水晶壁房外,铁盔软甲的魔都黑族人在四周徘徊,炼药炉放在空地正中心的位置,而四周蹲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有黑漆软套的黑铜人,也有白蒙橡皮的白铜人,铜人族里所有人都来了。 “他们都走了吗?葛萨,那些白族人。”远处,一个黑披风的男人乘着滑滑板飞驰而来,滋的擦地声,他矫捷的跳了下来,黑披风上红鼻头的自画像在身后猎猎,“战斗佛”三个字端庄写在上面。 黑族法王在魔都城是出了名的老顽童,但他绝顶技艺往往让人肃然起敬。葛萨从人群里急匆匆出来,敬畏的俯身:“白族人都走了,法王,没有三米时辰是不会回来的。” “哦,人家过篝火节,恩蓝他们还要自贴腰包的凑热闹,千里迢迢的又飞回来,不晓得他们……嗝,是怎么想的,山海战后不更应该修身养性,增强法力吗?”黑族法王醉醺醺的在人群里乱窜,手指像花一样乱动,瞬间飞出五颜六色地小气泡。 “哈哈哈哈。”有个小孩边笑边伸手抓,黑族法王眼光灼灼的凑过来,笑嘻嘻的说,“想要吗?小鬼头。”身后的女人一把抱住他紧张兮兮地瞅着这个黑脸男人。 “啊,哦。”小孩笑咯咯的点头,窝在女人怀里又不安分的伸出小手。女人一把把他拦下,手指戳破了一颗小气泡,气泡一炸,汽水溅了满脸,女人脸上起了很多小泡泡,她尖叫着捂住脸在地上打滚,脚上的铁链发出清脆震响。 铁链腾的断开,女人轻飘飘的飞到半空,在炼药炉上旋转,青烟从药炉小眼里窜了出来,砰的一声,女人在空中变成了一根药草。黑族法王掠身,小心翼翼地把药草放进了盒子里。 “第二十根。”他醉眼惺忪的说,葛萨惊奇的睁大眼,这不是传说中金刚密术吗?上古时代最难炼成的护身魔法,只有两位创世之神才有,没想到他竟然可以用药引的方式炼成了。 “消失了,魔都人施法啦!”银色铜男人扯着嗓门大叫,叼着棒棒糖的嘴被吓得直哆嗦。人群里一阵骚动,铜人们躲闪着那些小气泡,站起来开始反抗,铁盔软甲的黑族人冲上来挡住,撞到他们的人都会被电倒。 “黑魔法!”一个黑铜老人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年老力衰地抡起拳头抗议:“你们不是魔都人,是邪魔军!公然违抗童话法庭的军禁令,不准……” “不准什么,老头?不准对族人施魔法吗?我们没有呀,是她自己碰了我的气泡变成这样的。”黑族法王收敛笑容,“你们除了抗议还能做什么?有本事抗衡吗?什么都不能!伏羲是神也不能一手遮天,他定下来的规矩不和章法一样要打破,五国五类人总有强弱。所有人都说我一事无成,说我不够聪明没有作为,我不信,我偏要做给你们看!我用尽一生终于成功了!现在的我已经是魔都城的黑族法王,不该另眼相待吗?” 说着,他手上盒子里的药草飞了出来,凝聚成一团,一根根药草颤抖着尖叫,有男人的怒吼也有女人的哭声,一件鎏金青玉护身衣出现在眼前,慢慢朝黑族法王身上贴合。 “山海之战,已分输赢,无论对错,战争就是战争,你们是俘虏也是事实。你们就乖乖的待在这里吧。”黑族法王金棒在空中划开,所有人被强烈的风向上吹。 金铜军人冲出来摆出联合阵,用身体抗衡,一条绳子紧紧从腰间伸向了平民们:“快,拉上它,别被吸走了。” 老头挣扎着想站起来,一根金棒被摁在了肩膀上,一个年轻男人冷淡的看着他,缓缓抬起手上的符贴。老头拿出银色猫头鹰戒指,年老力衰地两脚颤抖,但目光异常的坚定。 “小子——我们黑铜人打战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呢!我,我和我的族人绝不会让邪魔军得逞,孩子们快去那边躲着——”老头迎风大吼,咬了一口手皮,一滴血滴落下来,银色猫头鹰戒指绽放五彩光芒,在空中变得巨大,青龙嘶吼,灵凤腾飞,滴水神兽从戒指光芒中缓缓走来。 “祥灵兽!”黑族法王瞪着眼,那是最高术法,只有一个人可以拥有和召唤,为什么这个老头可以支配?这不公平,这不科学!他瞳孔睁大,青玉护身衣绽放绿色光芒,两道光圈在空中抗衡。 “天呐,原来是黑族人躲着我们干了这个,还有你,葛萨伯爵?”鸟笼里,所有人像施了魔法般呆呆的站立着,看着眼前一幕幕,格伦泪流满面。原来,那次山海战胜利后,铜人堡遭受这样的大清洗,白族人去庆祝和丑脸国联盟战胜的喜事,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她一直觉得战争就是战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应是天经地义,现在看来魔都城的覆灭和黑族人有逃脱不了的干系,这些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除了…… “海啸!”有人指着镜面大声喊道,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山头海洋处,海水呼啸,浪潮翻滚,随着灵兽上起下落,海水怒吼着开始倒灌。镜面里所有人到处逃窜,有的被飞到半空重重跌落,金铜军人手挽手的接住。 “老头,你找死!”年轻人的符贴快速冲来,黑铜老人战战兢兢地爬起来,继续往前,嘴里大喊:“我们的本事是自己!”他咬破了五根手指,鲜血像蜿蜒的流水朝光圈飞去,猫头鹰戒指包裹下的光圈力量越来越强。 同一时间,符贴正中背心,他踉跄几步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不!”几道声音嘶声裂肺地交叠,镜中两个人影冒着风雨而来,恩蓝和林若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黑铜老人,眼巴巴的望向他,慢慢绽放最后的笑容。 鸟笼里所有人悄悄抹泪,林若哭着扑倒在地,那一天他们还是来晚了。篝火节之后的圆桌谈判,悬浮人的野心已经人人皆知,打败童话堡重建新世界。 突然,瓷瓦笼子剧烈颤抖,和镜面里的海啸一样,所有人东倒西歪地被撂了出去。 “啊!”白族人大叫着从鸟笼口飞了出去。 第四十章:分道扬镳 “糟糕,他们要出来了。”陆平紧张兮兮的收起两米长的彩画,按照叠起来的痕迹又重新塞进了公文包里。 砰,一行人从瓷瓦笼子里尖叫的飞了出来,鸟笼剧烈摇晃,胀大得圆鼓鼓,嗖的一声像泄了气的皮球,蔫成一摊皱巴巴的布袋。格子蓝费力的抱起它,一双手伸了过来。“谢谢,大块头。”格子蓝感激的说,这时,格伦哽咽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你们没有烧火?”格伦摸着泪高声问,烟熏妆的紫色眼影糊了一脸,嗅着鼻子闻。 呆头鹅咬字不清的大舌头插嘴道:“那……那是虚晃一招,声东击西。格……格格伦你怎么也和我一样磕巴……巴巴……” “闭嘴。”格伦晃动着双下巴撇了他一眼。格子蓝停顿了片刻,昂首挺胸地说:“当然,我们铜人从不干这样的事。” 一个嘴巴挂着铁环嘴的男人说:“你……好像在哪里见过?篝火节的那晚你也在……在……” “在圆桌谈判上,赵云。”格子蓝折叠着布袋,释然的说,“我是话剧演员,也是混合族,只能坐在圆桌谈判最后面的位置,看着你们一个劲儿的争执不休。” 林若闷声惊呼:“你就是那个守门人的孩子?铜人和悬浮人所生?”格子蓝牙齿咬的咯咯直响:“没错,那个被做成药引的女人,还有我那刚满周岁的妹妹。魔!都!人!” 魔都白族人倒吸一口冷气,仍然停留在刚才镜面中的震惊里,久久回不过神来。几人两眼通红地望向他,这个人没有橡皮套子,也没有漂浮半空,他只是简单的袍子短衬加兵工服,乍看之下和人类无异。 “非常抱歉,小伙子,我们魔都人有黑白两族,黑族法王是最大的统领,他竟然不按照魔镜指令的俘虏条例来做,真是……令人羞耻……”格伦抹了一脸的紫色眼影。 “葛萨,那天到底怎么回事?”恩蓝扭头看向那个头戴金冠混龙珠的男人,矮个子男人平淡地说:“就是镜面上看到的,黑族法王没有按照俘虏条例送去黑弥洞,因为人太多了只能看看有人愿不愿意当药引,就是戳破那些泡泡,很显然有人戳破了。” 葛萨环视四周,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娓娓道来:“大家这样看我干嘛,你们去篝火节真的只是去庆功吗?那是去谈判,密谋怎样吞掉铜人堡,打败五国成立一个新世界,山海战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这和黑族人没什么两样,我懒得折腾选择留了下来……” “法王,你明天真的不去?”雪白冷清的白晶书房里,葛萨走了进来。 黑族法王聚精会神地搅动着草药精华:“葛萨,快来,你看看我的精华弄得怎么样?”一瓶蓝粉色的试管水递到他面前,葛萨闻了闻,扑面而来的花草味。 他无可奈何地耸耸肩:“非常好,法王,味道浓烈不失纯粹,精华黏稠又耀眼夺目,难得的草药精华。明天你真的不去吗?”他拍了一通马屁,重复的问。 “哈哈哈,大工告成,符贴又多了一块。”黑族法王笑嘻嘻的抬头摇晃着试管,“不去不去,睡大觉呢。” “真是个老顽童。”葛萨嘀咕着走出书房,他不可否认黑族法王的能力是超强的,他勤学多练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魔都人法力的增强是要积累更多的符贴,可符贴在他这里早就化为无形融入血肉,随意变幻别人做不到的法术,不可否认他也想见识见识,尤其是明天的药引,听说那是法王最近研究的上古法术,如果可以何不变为己用? “葛萨。”黑族法王高喊一声,吓得他全身一抖:“啊,咋了,法王?” “白族人怎么样了?”他扭头一本正经地问。葛萨揣摩着他的意思,思索的说:“山海战胜利后,恩蓝提议去丑脸国参加他们的篝火节,算时间应该都到了吧。” 黑族法王一门心思钻研,将魔都城的学习计划交给了他们两人后就再也不问世事,除了重大事务,不过这次好像不同了。“只是去庆功吗?葛萨。” 葛萨咧嘴,目光灼灼地说:“听说恩蓝想要独立门户。” “不可以。”恩蓝冷淡的说,一曲完毕的篝火节他们终于坐在了圆桌上,“我们是不会同意偷袭伏羲,这次山海战我们同意联手是想要夺回损失的海洋,没想到你们却临时调整了作战,变成了偷袭,这是不对的。” 坐在中间的狼王祭司抬头:“创世以来,童话堡慢慢的变了,伏羲总是说‘任贤为君’,却总是让喜欢的人成为继承人,你看看有多少公平可言?你们俘虏的铜人们,他们过得还好吗?” 气氛拔剑弩张,两行人相互瞪眼的瞅着,谁也不敢多言。恩蓝不为所动,反唇相讥:“伏羲大人两个继承人,虽然我们魔都人很少来往,但人人都说翼公子刚正儒雅,善心仁意,像年轻时候的伏羲,很少出现在童话堡却到处都是他的传说;笑面公子才华横溢,人人喜爱,听说野心极大,善于诱惑攻心,倒是有点像咱们的黑族法王,现在……好像被赶了出来。” “胡说,笑面公子处事周到,博学多才,女人们都很喜欢,那是爱情,被爱情赶出来的,恩蓝!那次洪水也是他摘下的葫芦瓢,伏羲和凤里牺才想到了这个法子,救下了族人,你看看这里的石头城,都是他提议建成的,现在能量越来越大,现在成了国度,以后可以永生不死,不会轻易被打败。” 狼王祭司口干舌燥地说了一堆,想起和这次若米的大战他们基本上可以复合,心里有了些安慰。水壶铮的一声跳起,从脖子后拿出几个杯子倒满了茉莉花茶:“喝口水,静一静。” “哦……谢谢。”他长嘘一口气,挪了挪气球般的下身,国字脸上通红一片。 “来来来,看看在家里的那些娃都在忙啥。”格伦扯着嗓门说,从盘发上拿出象牙白的眉笔刷在空中一划,“镜像闪烁。”黄符贴发出黄光,炼药炉的空地上蹲满了铜人,一个滑滑板从天而降,黑披风的男人在空中喊:“他们都走了吗?葛萨,那些白族人。” 黑族法王晃动着“战斗佛”的自画像披风,醉醺醺的说:“少了一味药草,葛萨,你那鼻子漏掉了关键的部分。” 他打了一个饱嗝说:“所有人都听着,这次我们不回,嗝……不回黑弥洞当铲煤奴,那……那不好玩,我们玩点别的。”手上灵活转动,无数个小气泡飞向天空,在俘虏上方飘荡。 “天呐,那是……飞轮毒泡泡,碰了就会!小心!”圆桌上的所有人忍不住大喊,可是晚了女人被抛了起来,铜人们开始挣扎,人群开始沸腾起来。 狼王祭司撇笑,忽然大地震动,男人们从外面跑进来惊慌失措地喊:“不好啦,外面地震了,石头城全碎了!”什么?所有人震惊,这时镜像里又出现一阵尖叫。 “糟了,海啸来了,魔都城快撑不住了。”格伦收回眉笔,恩蓝早已带着林若飞向了滑滑板:“所有人快上来,我们快离开这里。” “后来,魔都城沉入海底,正好遇见了林若他们,我们坐着大帆船逃了出来,举家迁徙漂到了这里。”葛萨叹息着冲恩蓝眨眨眼,“魔都城没了,只剩下了我们。” 那家伙,他还是不相信我们。恩蓝看着他的眼神,跪拜在地:“金龙王,格子蓝,黑铜们,我知道不管是白族还是黑族,都是魔都人的错,天灾人祸我们受到了惩罚,希望金龙王给一个安身之所。” “谢金龙王给一个安身之所。” 人群鼎沸,魔都白族匍匐在地,这是创世以来从未有过的,身后的白袍男人看向高台上的玉兔,眼光闪烁。大块头握紧的拳头松了松,猩红的眼看向他们,一双手探过来拉来他的手掌,格子蓝摇摇头对着口型说:“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格子蓝,我要亲眼见到……真相。”大块头脑子里全是爷爷倒下去老脸匍匐在地的模样,他心里有了另一个想法,也许黑铜人的历史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呢? 见到下面速匍匐跪拜的人,金龙王李翰下来扶起他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在炼兵府里打磨最好的兵器,直到有一座不下一百套的兵器房,还有你们身上所有的符贴全部要交上来。” 人群有些骚动,葛萨不满的想要反嘴,李翰一语中的:“除了这里,没有其他地方能够受得了你们……伯爵大人。” 呼……我长嘘一口气,感觉他们纷纷钟都要抽出一张符贴在他脑门上,幸好他也不是一般人。 “好,没问题。”恩蓝拦下其他人摘掉头上金冠,抽出每一根细条,触碰手心的刹那便成了符贴。“给,都给你。”格伦气呼呼的给了一垛符贴,“反正在你这儿就是一张白纸。” 那个白袍男不为所动,杵在那儿没半点反应。李翰盯着他,厚脸皮的说:“诶,那位,你的呢?”白袍男深不可测地走过来,散发着迷人的王者气息,他缓缓放下白袍露出一张国字脸,冰淇淋卷发遮住了宽厚的额头。 “我不是魔都人,没有你要的东西。”李翰明知故问:“那你是谁?” 男人俯身说,一眼洞察:“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笑面公子,金龙王。”李翰不动声色地说:“好,那你就待在青龙巷吧。”金铜军人听到指令纷纷走了进来,军师率先说:“你们的人已经在隔壁房休息,以后再去炼兵府。这位,请您去一趟青龙巷。” “金龙王。”金铜军师指着旁边一行人,“他们要怎样安排?”李翰很是害怕这个军师,不为别的就是他的思维特别古怪,常常想到的点跟别人都不一样,比如说现在,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翰不禁咧嘴一笑:“黑铜人可以回到杂货铺,其他人留在禁军营地,审查没有问题就能放回铜人堡了。” “好咧。”金铜军师兴高采烈地说,所有人闹哄哄的终于走了。 李翰心情大好收起符咒贴在兜里,走下来问:“陆平教授,你说我们应该要怎样做来着?” 陆平长嘘一口气,又把那个两米长的彩画拿了出来,从公文包里掏出被撕掉的残卷,接口对上后完整的山海战显示出来:“姑娘小伙子们,你们瞧这,山海战就是传说中海洋争夺的圣战,圣战后的资源破坏,最能引起海啸发生,海水倒灌所到之处基本没有幸免,奇怪的是只有一处地方一点事儿都没有……” “就是这里,犀奇杂货铺。”在残卷斜下方,有一处巴掌大的房子,画上正是犀奇杂货铺的样貌,“老地方,通向微能世界的通道。”画上是三滴水歇山的庑殿,和铜人堡里的庙宇完全不一样,乍看之下就是缩小版的犀奇杂货铺,只是多了几分颜色。我看到下方有淡了墨迹的两个字:遇见,显然,这证实了之前的猜测。 李翰用手帕抹了抹额头的汗,快速的说:“如果这里不是呢?” 陆平收拾起彩画,心里很清楚其没人会轻易相信:“咱们可以分道扬镳,小伙子们,老夫我先行一步帮大家测试一下,不过——”他回头望向他们,“呆在这里的人不可以随意离开,好了,还有谁愿意先去探险?” “大块头算一个,老头,我信你。出师未捷身先死,不去此房非好汉,成不成我大块头都去试试。”大块头走过来。 毒舌安二话不说,搂着我肩膀站在他身后,言简意赅:“成,就四人,太师父。”陆平收拾的手停顿片刻,高兴的颤抖起来,没想到这孩子认了他!陆平欣喜的抬头,那张满不在乎的脸上写满了别扭,这小子心眼不坏就是嘴巴毒了点,倔强得很。 “好好好。”他褶皱的老脸笑成一朵花,收拾的手一抖,几张手绘纸从公文包里掉了出来。 “陆平教授,你可真像个哆啦A梦,公文包里有用不完的宝贝。”王羽屁颠颠走过来蹲下,把最后两张手绘纸捡起来,趁机摸了一把公文包,“我来帮你,别漏了这几张。” 毒舌安赶紧夺过公文包塞进了陆平的怀里:“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又灌了一肚子的坏水。太师父,你年纪大,可别轻易被这天真浪漫的小脸给哄骗。” 王羽不服气,狡辩的耸肩:“毒舌安,我可是个天真浪漫的良民,莉莉和我相过亲,她可是知道的。” 两男人惊奇的挑眉,没想到他又提这一茬的事儿,我的脸色也很尴尬:“你可真是天真浪漫哦,丸子妹吵着要来李翰的公司混呢。”提到相亲,那可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除了你,我不答应任何人。”李翰轻描淡写地说,在毒舌安瞪出窟窿的目光中拉着我往外走,“折腾这么久,去休息休息。” “好的。”毒舌安插着裤兜,极其自然的走过来横在中间,慢条斯理地回握住李翰的手,李翰感到浑身一阵酥麻,手上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 这时,小门打开,三辆推车驶来,上面堆满了葡萄盛宴,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香味。 “17点啦……开餐了……”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我们惊讶的回头。 第四十一章:各怀鬼胎 “嘿——17点啦——开餐啦,葡萄大宴来哒——”推车叠起来有小山一样高,一个离子卷的小男孩探出脑袋。 “小弟?”我惊讶的喊道,小胳膊小腿上换成一身崭新的红短袖,腰间围着大白兔围裙。说话间,松木长桌自动打开,一盘盘菜肴端了上来,还有巴掌大的粉色小蛋糕。 “男子汉大丈夫,答应过给你做大餐的,你瞧……”小弟压低声音悄悄的说。 一盘飘青菜的大碗汤上桌,小弟拉长声音报:“葡萄——丸子酿——”接着,三四份两层高的火锅,两边干冰冒着热腾腾的白烟:“冰火麒麟锅!” 几个作势要走的人停住了脚步。大块头一屁股拉开最靠近火锅的椅子:“这个不错,三颗葡萄飘满锅,还有一片青菜叶,行啊,小弟。”他夹起一片青菜叶左瞧右看,一口吞了下去,奇妙的薄荷和辛辣味混杂着扑面而来,“咳咳咳……” “怎么样,好吃吗?”小弟欣喜若狂地凑过来。大块头咳得满脸憋红,舔着舌头不停喝水:“好吃,简直……记忆犹新……” 小弟红光满面的拉着我:“太好啦,那什么莉的,快来尝尝,有人冒死先试了,应该还不赖。”大块头哽在脖子里的一口水喷了出来,两眼红通通的瞪着他。 “好呀。”李翰趁机甩掉毒舌安的手,蹭着顺势走了过来。我吃了几口葡萄酿丸子,又喝了一口葡萄拌乳酪,讲真他做的东西很合我口味,有种奇妙的碰撞感,从来没吃过也没见过。我凝视他,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吃,从来没吃过的口感,感觉很奇妙……” 大块头不敢置信地嘟囔:“奇妙到炸裂……”小弟高兴的手舞足蹈,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真的吗?我好喜欢你哦,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做的好吃,你是第一……” 吧唧,他一个重心不稳,脚勾到椅子腿上,亲到了正好插到中间的毒舌安脸上,那一口让空气凝固。 “你是第一个被我亲的。”小弟不可思议地瞪大眼,赶紧坐立起来,满脸通红成酱紫。毒舌安抹了一脸口水,面无表情地说:“谢谢,你的吻。” 李翰狐疑的盯着他,像发现了新大陆:“我发现,鼎鼎有名的五爷好像对男人有深深的执念……”噗嗤,一向优雅的慧老大也忍俊不禁地笑出声,王羽亮晶晶的丹凤眼看向她,满是欢喜。 毒舌安不做声,脸皮挺厚地吃了起来。李翰说着顺势坐在了右侧,夹起一块苜蓿豆腐想往我碗里挪,凭空多了一双象牙筷,敏捷的夹到了自己的碗里,“谢谢。”毒舌安说。 李翰面带愠怒,竭力保持绅士般的风度:“毒!舌!安!”毒舌安冷静的哦了一声,嚼着一块卤牛肉菜心卷:“诶,李翰,大家都发现那个叫大卓玛的总是瞧着你,她也挺漂亮的……”那眼神似乎在说,别打着喜欢的旗号琢磨着坏心思。 李翰横扫桌上一圈,看戏的人赶紧低头扒饭,王羽笑眯眯地摊手,言外之意是“兄弟我帮不了你了”。李翰面带微笑,咬牙切齿地探头。 “莉莉,那次我们约会两次后,你爸爸挺同意的,叫你……”毒舌安缓缓回头,斩钉截铁地说:“不好意思,她的男朋友是我!” 所有人噌的抬头一脸看好戏,我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似的,如坐针毡,心里却是嘀咕,“真是奇怪,我这副模样倒成了抢手货?” “谁说的?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李翰绅士的盯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别破坏我的好事”,毒舌安不买账,他知道那个人的目的,忍不住的想保护弱小。 “我说的,就现在。”他吊儿郎当地挑眉,满眼都是邪魅狂狷。气氛安静下来,外面忽然走进来金铜军师,他端着几盆要枯萎的水生花冲冲赶来。 “金龙王,清理千鸟洞时发现了这个……她们说是金龙王的夫人,还……还有一个魔都女人还没有变成这个花……”金铜军师老实巴交地说,越到后面声音越小,看着满屋子的美味佳肴,不禁默想,咦,金龙王是在宴请吗? 我忽然想起在千鸟洞,小弟神秘兮兮的说:“金龙王最喜欢娶老婆,手上有印记的都被娶走消失了,除了……一个魔都女人……”李翰喜欢魔都女人?我狐疑的看向他。 又是女人!李翰眉头一皱,嘴里反而客气的说:“不是我,那是上一任的金龙王!”哈哈,小弟看着他有苦难言的样子,闷头憋笑。 “小弟,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占卜不学了?星宿室不去了?”李翰撇了一眼闷头偷笑的小男孩,不高兴地撒气说。 小弟笑得通红,塞满小嘴的葡萄干,口齿不清地嚷嚷:“答应做给你的……大餐……吃得开心……不用谢……” 李翰把他落下的围裙扔了过去,咆哮的说:“快走!”满堂哄笑,菱悦楼里欢声笑语,一个黑影侧身在窗户口往里探,黑奴从怀里掏出黑乎乎的泥土星子,她压低声音说:“快去,她在龙椅上。” 黑泥球扭动着小细腿,争先恐后地朝菱悦楼里的大堂上走去。陆平看到桌上所剩无几,扭头正想开口,被格子蓝打断:“陆平教授,你刚才说呆在这里的人都不能离开,要是离开了话会怎么样?” “吾乃不是神,小伙子。”陆平抹了抹嘴说,“只知道卜算子里曾记载,天地融合讲究平衡,时空交错讲究磁力,如果谁想贸然错乱时空或突然离开,平衡一旦打破,天秤就会倾斜,强大的磁力就会释放,到那时候应该是天灾人祸了吧。” 他那双精明的眼神打量着所有人神色各异的脸:“所以,吾等是一体的,就像两只胳膊,失去哪只都不方便。吾乃就像是一半天,一半地,按照万物发展规律自然都能有意外惊喜。那除了咱们这四人,你们都确定留在这儿?” “确定,陆平教授,祝你好运。”李翰斩钉截铁地说。 王羽望了一眼慧老大漂亮的桃花眼,重重点头:“当然,那要是你们真的找到了,我们怎样知道?”他心思缜密的说,还没开始已经布好下一局。 陆平从袖子上摘下金色的纽扣:“我会一路留下这个线索,如果没有,那就是失败这条路行不通。好啦,都洗洗散了吧。”他拿起桌前的漱口水递了过来,“等等,还有我!” 忽然,一道黑头卷发的女人从门口冲了过来,那是胖姑手下端木夹子的姑娘们,此刻她身材矫健地急冲冲而来,一把摘下脑袋上的卷发,抹掉满脸的妆容,露出白皙的脸。 “还有我哦,陆平教授。”小觅气喘吁吁地跑来,一咕隆喝了几口茶,娘娘腔的抱怨,“太不容易了我,终于从那个鬼地方逃了出来了。诶,你们是不是又要走啦?我跟着安,老大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众人瞠目结舌,我们明明看到他被蜘蛛网定在了墙上,海水倒灌了进来。我慢慢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一双黑瞳睡凤眼,红唇齿白方形嘴,嘴角一颗滴水痣,没错这是小觅。所有人放下戒心,这段时间离奇的事情太多,生怕节骨眼上乱中生事。 “小觅,又遇见了你,太高兴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像哥儿们一样抱着他,锤了锤后背,想起了在丑脸国里他的照顾,在海底里他的仗义。 小觅竖起兰花指,自然而然地说:“跟你们说哟,那海底里哦,可不止我们几个人,还有一男一女,我就成蝉蛹的眼巴巴看着他俩跟着你们,后来那男的返回来救了我,你猜是谁?” “谁?”我们几个围着他,黑泥球“叽咕叽咕”的跑了进来,一溜烟沿着墙根朝龙椅上跑去。 “是陈啊!”小觅眉飞色舞地说,“是他救了我,然后就拐了个弯消失了。那女的,我是没见全,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头上扎着一排蜈蚣辫,穿着黄短衫……” “那是黑奴!”我尖声说,“丑脸国不是倒塌了吗?怎么黑奴还在?”我们环视四周早就没了陈的踪影,不过对他这样经常消失的 李翰皱眉:“我听爷爷说,远古时期有一种神秘部队,由空心铁柱组成,他们被称为黑奴。黑奴是一个部落的衷心铁士,他们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只对整个部落负责,可以凌驾于首领之上,当天灾人祸降临时他们誓死守卫,如果有人逃出将会被整个群族抛弃。可是,为什么这个黑奴要反其道而行?除非……” “除非有人曾经救过他们,注入过自己的鲜血,他们就有了思想和灵魂。”陆平儒雅的说,走过来看我们一圈,“我们这群人都不属于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可以,玉兔。” “好像是的,当时她就是假扮成狼王祭司,后来被毒舌安猜中了身份,我们才得以获救,一切都对上……”我分析着,“分离虫只叮有血肉的寄主,丑脸国又和魔都人勾搭,难怪当初灵兽们误以为我们是魔都人,其实是黑奴,她早就一路跟着我们,冲玉兔来的!” “是谁?”小觅刚咬上一口黑提就看见密密麻麻的东西驮着白绒绒的兔子在地上小跑起来,“嘿,莉莉,玉兔要跑了。”一听有人大叫,黑泥球两条小细腿跑得飞快,嘴里叽咕叽咕的嚷嚷个不停。 “嘿,小家伙跑得挺快的。”小觅飞奔而上冲了出去。突然,我右手被人握住,毒舌安眼神转了一圈,在慧老大他们身上停下:“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分头行动吧,各位,如果有出路我们随时留下记号。记住,我们是一个整体。” 我们四人快速走出,跟着小觅的方向走去。我一路小跑,不解的问:“毒舌安,我们不带小觅啊?” “总要有人留在这里,我们不能完全放心他们。”毒舌安眼神闪烁,右手一挥五彩缤纷的孔雀羽在空中旋转,随即朝天空飞去,“大块头,最快到达犀牛杂货铺的路是哪条?” 大块头腆着小肚子喊道:“是千鸟洞。” “不,我们要避开他们的地方。”毒舌安说着,那里早就挤满了打扫的人。 大块头推上那辆淘宝车驶过来:“从青龙巷口的水陆过去,我带你们,上来吧朋友们。” 门口,一行人看着前方消失的四个背影,王羽不解的问:“慧,为什么我们不跟着一起?”慧老大转身抬眸,和李翰的眼光对视,缓缓开口。 “我们要的都是现在和未来,现在的笑面狼才能给到的东西不用跟着去凑热闹。而且,我根本就不相信,那个地方是入口。” 第四十二章:颠簸的幽宅 菱悦楼的大门在身后关上,四人在桌前坐下,慧老大从长袍下拿出一张托特塔罗牌,嫣然一笑:“从这张牌上你们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张古罗马数字“21”的宇宙牌,一个女人被困在蛋型的薄网之中,周身散发蓝紫交叠的光晕,浑身金灿手握镰刀,脚踩蟒蛇头,迎向盛开的金盏花,四个角落是不同面具的天使,狮子、金牛、天蝎和脸,分别立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仿佛正看着中间那个翩翩起舞的女人。 “蛇、女人和四个男人。” “哈哈哈哈哈。”王羽斜睨着脱口而出,慧老大不满意的看了他一眼,他立马乖巧的坐回了原位。 “这是宇宙牌,代表一切地终结,也有人认为这是新的开始。这里,背后这片蓝色的地方代表家,而女人手上的镰刀是埃及女神贺拉斯的武器,代表着有能力冲破这片薄网的束缚。这张牌,就是来自林奕梅。”慧老大眼神隐晦闪烁,她依稀记得当年格安社的那次大清洗,她亲眼见到一个女人倒在血泊中,手上拿着的正是这把镰刀,当年的她还只是茶楼里的头牌,因为那句“笑面狼……安腾……”喃喃自语的话,她救了她。 慧老大收起牌补充说:“还记得在千鸟洞里曾说过的飞虹章吗?第三样东西是由塔罗牌持有者的泪,这个泪就是来自林奕梅。当年格安社成立之初,安腾就遇到了一场内变,在那次大清洗中我救了一个人,她对我说她来到这里是为了找一个男人,这个人叫安腾,莫得家族里最有能力的长子,她想找他做最后的了结,没想到他遇到了麻烦。后来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她晕倒在了那次内乱中,来不及将这张塔罗牌转交给他,她托我完成最后这件事,为了感谢把镰刀赠送给了我,说是定情信物。” 原来如此,李翰脑子里浮现出那个八字胡的男人。 “林科,我需要林舍莉爱上我。” “亲爱的主理人,没想到您竟然这么喜欢莉莉,她就是嫁给你都没问题,哈哈哈哈……” 难怪林科这么不待见林舍莉,原来有这一层关系,是个男人都过不去的坎。李翰想着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这样说和林科相比,我也差不多。在贞德医院里,他见过林科抢明信片的样子,也接过那个叫丸子妹的电话,越发觉得林舍莉真的很不容易,如果哪天她都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该死的。”李翰心里骂声了一句,纵横家族商业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不是吗?表面的玩笑亲呢,不过是掩饰骨子里的冷淡,为什么现在对这个女孩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当初不就是觉得有趣又单纯吗?她是这个圈子里少有的,这会儿怎么心里又涩涩的? “哥儿们,你脸色不太好,喝一杯?”王羽递过来一杯葡萄酒。李翰抚袖立马恢复常态,凝视着慧老大:“所以,她和安腾也是情侣?” 慧老大妩媚的脸上有些不快:“只能说她暗恋,不算什么定情信物,如果不是这一次我都没见过安腾和她有什么往来,她就像个凭空出现的人。不管怎样,那天后她失忆了,跟着那个厂长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安腾风流倜傥,这辈子女人无数,我始终都不知道他到底喜欢的是谁。不过一点也不重要,我发现了另一个秘密。” 她弹了弹这张宇宙牌:“你们看,牌上这个女人看起来是张手拥抱金盏花的模样,但我觉得她是在指向一个出入口。” “怎么说?”王羽着迷般盯着她,嘴里不自觉地搭腔。 “金盏花代表的是迷恋和离别,如果它被画成指引灯代表的是出口和解脱。”李翰食指点了点东北角的方向,那里是一个巨型的金盏花的种子,而尖头的地方则是七片金色叶子,乍看之下有些像风扇,“四个角落的天使面具代表人性的四个面,脸代表的是教皇,恪守条规暗示屈服别人,象征权力,有没有觉得很像丑脸国?” “没错,这张脸暗示的丑脸国,下面这个地方有干涸血水的痕迹,写的是……”慧老大将塔罗牌放到了油光底下,“东经118度,北纬三十度——怀念。” 王羽抓耳挠腮地说:“笑面狼的女人怎么都喜欢在纸上写字?两个地方哪个是对的?” “林奕梅的可信度更高,她留下来的是血字,没有人格分裂,而且我发现她的时候就是在格安社空场里,那个地方正好是……东经118度。”慧老大站起来来回踱步,“重合镜……重合镜……哦,对!重合镜是一面折射镜,镜中的世界一定有个地方和格安社的经纬度完全重合,就像陆平口中所说的猫角弄和杂货铺。” 李翰五指交叉成塔尖,淡淡的说:“别找了王羽,这里没有地图,只能靠人肉。与其这样,不如跟着笑面狼更为靠谱,我猜他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玉兔。” “为什么?”两人不解的问,纷纷扭头看向他。 另一边,一路狂奔的小觅紧追不舍,从腰间掏出玉带朝前甩去,黑泥球像是背后长了眼似的,一跳一个准,成功避开玉带追击,无论怎样摆动就像施了魔法一般,“诶,奇怪了。”他有些怀疑这几年学的功夫。 小觅一边捣腾着假发,一边冲走出来的人尖着嗓子喊:“快,快拦下它!”他真后悔当初怎么就选择了女铜人。一分钟前,他手腕上的孔雀表震动,收到了毒舌安的来信:守在铜人堡,留意剩下的人,孔雀羽联系。 当日出发前,毒舌安给每人派发了一只孔雀表,和飞虹章一样,只要触发羽毛上的开关就会传输磁力,这是用于紧急联系时才用的联络表。 “当务之急,要抱回这只该死的兔子。潘达——这个死胖子去哪儿了嘛——”小觅欲哭无泪的咆哮。 “这……这这……是谁在喊?”呆头鹅满口牙膏泡的探头,休息间的魔都人好奇的走出来张望,就见到禁军营地里一群白铜小兵追着一只兔子狂跑,后面跟着胭脂卷发的白铜女人尖着嗓子嚷。 “那不是黑泥球吗?”林若抱着糯糯低声嘀咕,恩蓝走过来挽住妻子的窄肩,“奇怪,丑脸国不是塌了吗?黑泥球怎么出现在这里?” “有什么不可以,黑族人,你们不也在这儿。”一个踏着长靴的金铜女人出现在眼前,戈蓝倒竖柳叶眉,挑笑的看着这一排魔都人。 格伦颤抖着双下巴,从脸上撕下来一层黑乎乎软胶:“我们是白族人,小姑娘,瞧瞧这张脸白嫩Q弹又细腻,这是最新研制的黑泥面膜,美白祛痘二合一,来一盒?” 戈蓝看着白族人撕下的黑泥面膜,只能干瞪眼,原来他们不是魔都黑族的那张黑脸:“那也改变不了历史。”她双手交叉,踱步离开。 她永远记得那次篝火节,她和哥哥格子蓝永远失去了亲人。圆桌谈判后的地震,她和哥哥乔装混上了魔都人的大帆船,亲眼见到妈妈变成了药引,而妹妹则消失在了那场海啸里。她回头狠狠的看向那群人,嘴角扬起笑:“铜人生性单纯,那是因为没有遇见家仇国恨。” “林若,我们在这里会有一段苦日子要熬。”恩蓝看着那个女人离去的背影,讳莫如深地说,嘈杂的进军营瞬间安静下来。 林若娇柔的斜倚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满脸崇拜的望向他:“不怕,有你在,日久见人心。”浩浩荡荡地金铜军人从巷子口走来,挥舞着铁戟在他们面前停下:“注意!分队!两队前进,魔都人,去炼兵府干活了。” “我们太老了,不用干活了吧?小伙子。”明镜婆婆从房内走出来,扬起满脸雀斑的脸。金铜军师回头:“当然……” 明镜婆婆心中一喜,咧开缺了两颗门牙的嘴:“真~的~吗?” “用脑!”金铜军师面无表情地说,将魔都人分了两队齐齐朝着兵器运作坊的方向走去。身后的侧门外,一个颀长健硕的身影闪现,陈久久盯着那些远去的人喃喃:“林若,那个时候,你真美。”貔貅噌的从他口袋里探出脑袋。 “恩蓝,他们能发现我们吗?”陈低头把她捧在手心里,硬朗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林若,重合镜是不允许有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你忘记啦?我们有微能教主的通行证,以前的我们是看不见我俩的。” 貔貅瞧了瞧他手指上的银色猫头鹰戒指,急促的用嘴啄了琢:“快,快把紫水晶项链戴上吧,恩蓝,我担心葛萨背后的人会对你不利,我……不想再失去你。” 陈凝视着巷子口葛萨消失的身影,倔强的摇摇头:“不,那是你的灵魂,能够破除符咒的唯一幸存。听着,林若,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不管那个人的魔法有多厉害,我都不允许你再牺牲自己了。因为,我也不想失去你。” 他吻了吻手心里的小貔貅,心里五味杂陈,一切才刚刚开始,那个人……会是他吗? “嘿,抓住你了。”在一群白铜小兵的包围下,小觅成功抓住了失了魂的玉兔,一下搂进了怀里。黑泥球成群结队地迈着小细腿想逃跑,白铜小兵的大网挥了过来,黑泥球纷纷倒地。 一个矮小的白铜小兵眉飞色舞地嚷道:“哈哈哈,快拿去膳食房给铃伯她们当煤炭星子吧。”黑泥球抗议的抖动小细腿,一旁冷静的白铜军人低声问:“有大卓玛的地方吗?格桑。” 格桑吃力的抱住挣扎个不停的黑泥球,兴奋的说:“智哥,那是小卓玛,大卓玛的妹妹,别弄混了。” 一双手伸了过来搂住金丝网,白铜军人若有所思地说:“交给我吧,格桑,我去送给小卓玛。” “是铃伯!智哥——是铃伯——别弄错了。”格桑冲着那个背影喊,提醒的说。 几个小兵围拢过来,格桑不可思议地说:“智哥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因为爱吧?” “我看是。”一个小兵插嘴说。他们真厉害,靠近千鸟洞的蝴蝶谷旁,黑奴蹲在墙后跟收回了银丝线,丝线随风飘零,折断成两半。 黑奴?小觅眼尖的瞅到墙后根一闪而过的身影,娇滴滴的快速对他们说:“嘿,兵哥哥们,谢谢你们的英勇神武哦,我要给胖姑送兔子啦。”在白铜小兵诧异的目光中,小觅逃之夭夭。 “这是谁?” “不知道啊。” “那我们为什么要帮?” “那是胖姑的人。” “那,不是去胖姑的路啊。” 白铜小兵们面面相觑,看着那个纤弱的身影,左扭右扭地朝千鸟洞的方向跑去。千鸟洞口,小觅快速掠身,掏出看家宝贝朝土黄短衫的女人抛去,迅速捏紧鼻子,一股韭菜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黑奴闷哼一声,两脚软绵绵的倒地。 “黑奴,中了我小觅的销魂蛋是起不来的哦,别挣扎了哈宝贝,我观察过你们,听他们说悬浮人是打不死的,那应该可以被熏晕吧?”小觅鼻子下塞了一根棉布条,欣赏着黑奴满脸黝黑的脸。 “若米,快把玉兔还给我。”小觅摇摇头,抱紧了怀中的玉兔:“可不可以哦,这是我家莉莉的玉兔呢。” 小觅忽而认真起来:“说吧,黑奴,你跟着我们做什么?”黑奴的大眼睛盯着那只白绒绒的玉兔,看着它空洞的眼神,木讷的神情,心里翻腾倒海,那是玉兔公主,被人施了符咒的玉兔公主。 忽然,石头脸往后一转,一张凶神恶煞地脸出现在眼前,她低吼着甩断半截手臂,忍着刺骨的疼痛朝眼前这个不男不女的人甩去:“把玉兔公主还给我!” 石手臂超快速度的被抡了过来,在空中旋转半圈准确无误地朝黑卷发的男人扔去。“我去,这么狠,自断双臂。”小觅眼疾手快地纵身一掠,石手臂在他身后旋转,又听见耳边风声呼啸,腾腾地转了圈又从后面袭击过来。 销魂蛋飞快甩出,一击命中地砸在了石手臂上,无数根银丝线团团包住,强迫的半空停滞下来。 “哈哈,销魂蛋的第二绝招——抱抱团,黑奴,你……”话音未落,石手臂凌空飞来,一抡拦腰甩了过来,小觅单薄的小身板被弹飞出去。 “你……还有这一招……”他看到自己腾空朝黑奴身上压去,惊恐的睁大眼。吧唧一口,他匍匐在她身上,吻住了她的脸颊。 “黑……黑奴……我们停战联手吧,找出那个失魂术的人。”小觅贴着她的脸颊低声说,整张脸被揉成一团。身后,呼啸的石手臂跌落下来,黑奴惊讶的瞪着她,换了一副害羞的脸。 “好!”她重重点头,小觅看着那张黑漆漆的脸心里万马奔腾。这就是他的目的,联合其他人。 青龙巷口的地下通道,水流急湍,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隔着铁皮淘宝车都能闻见,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坐车了。 “大块头,这就是你说的水陆啊?还有多久,我快窒息了。”我捏紧鼻子嗡声说,两眼紧贴车身往外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仨人挤在这个车里大眼瞪小眼,整个人都快黏上毒舌安的身体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起在菱悦楼里,他飞扬跋扈护犊子的模样,不觉得有些脸热。 大块头踏着浑水,使劲拖着淘宝车朝前走:“只有这条道最近,又可以避开他们,快到了,还有一米。” 铁皮淘宝车朝上抖动了两下,在石阶上停了下来。车身摇晃两下,头顶上的车盖被打开,终于看见了一丝亮光。 “好啦,都出来吧,累死大块头了。”大块头胖乎乎的脸出现在头顶上,没两下功夫,我们就到了犀奇杂货铺。 他熟门熟路地打开铁闩,取下二楼的钥匙,打来了第二层门,一楼杂货铺出现在眼前。“我们今天就走?还是休息一下再去?”大块头倒了四杯茉莉花茶,仰头问。 “老夫想先瞧瞧那个空心墙壁。”陆平拖着蹲麻的两腿朝角落里的墙走去,他敲了敲墙壁发出咚咚咚的空心声音,耳朵紧紧贴着墙壁,里面传来若有若无地猫叫声。 “对,就是这面墙咱们就走吧,老夫等不及了,吾乃想早点找到她,带她回家。”陆平像个老小孩似的,指着这面隆起来的墙,笑眯眯的说。 毒舌安看着他笑成月牙弯弯的眼,脑子里浮现了那个戴着老花眼镜的老头,他的爷爷,那个亲生爷爷都没有这么关心他们母子,反倒是没有血缘的师傅,不觉得鼻子有些酸涩。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毒舌安。”我盯着他蛰伏在黑暗中的不停甩动的猎豹尾巴,走过去抬头对他说,触碰到他的手臂时有些轻微的颤抖。自从那日在异人画廊里看到他和老师,就知道爷孙俩有解不开的心结。 毒舌安走过去一把搂住消瘦的身影,冲着身后的大块头说:“打开这扇门,大块头。” 门?我们异口同声的惊讶喊道,大块头挪动着笨重的身体走来,嘴里嘟哝:“哦,果然是练家子,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拿起那串钥匙在不起眼的墙缝顶上,插入了褐色十字锁,石墙轰隆打开,微光照射进来,里面几十只猫惊愕的齐齐回头。 “幽宅,还是爷爷在世的时候告诉我的,说不能随便打开……”大块头慢条斯理地解释着。 迎面而来是一阵阵冷风,时而有风吹响石洞的声音,冷得我们全身哆嗦,身上的鸡皮疙瘩颗颗隆起。我看着面前漂浮在半空的猫儿们,胆战心惊地问:“如果打开了呢?” 话音未落,幽宅忽然剧烈震动,我们一个不稳朝前甩去。“如果打开——那——那就会颠簸,这个幽宅——发了狂的抖!” 大块头的声音在黑暗中撕心裂肺地响起,身后的猫儿们闪烁着绿油油的大眼睛,“喵”的一声尾随而来。 第四十三章:雪城恋曲(1) “啊……”颠簸的幽宅里,我听到陆平虚弱的尖叫。 “喵?喵!”身旁两侧,漂浮着十几双闪光的青眼,发出幽幽的青色。“喵……”我感觉到了有毛茸茸的长毛在身旁一窜而过。 “我们……这是……到了……哪……哪哪里……”我大声的喊道,听到胸腔里发出来颤抖的声音。幽宅像旋转的碰碰车,左右剧烈的摇晃,我们横七竖八地颠簸在高低不平的阶梯上,一层层往下滑。 “嘿,莉莉——”大块头询音的冲我喊,像火箭一样,噌的从旁边极速滑过,前方隐约有光照射进来,黑暗中看到他隐隐绰绰地身影,像弹力球上下跳跃,一晃而过,“前面——有光——光光——我先去——瞧瞧——” 他抖着嗓子回应,幅度越来越大,我们尖叫着滑了下去。哐当一声,四人摔在了软绵绵的雪地上,寒冷刺骨的风迎面吹来,脸上刮得生疼。 “呕……”我感到胃里被颠簸的汹涌澎湃,跑到雪墙边呕吐不止,听见身后大块头传来惊羡的低呼声:“哈,这是……雪城吗?” 前方,一栋相交垂脊的庑殿式建筑,每个屋檐的角椽犹如鸟翅般展开,有的呈歇山状,有的是庑殿,朝东方向拂曙而立,四面大坡环绕卷棚悬山,一殿一卷中有一扇硕大的垂花门。 漫天风雪里,这栋恬静的庭院高房白皑皑的一片,楼上的刺绣窗帘上,光线摇曳,模糊得能看到窗帘上走动的倒影。“天呐,谁能想到未央林苑就在这里。”我听到陆平发出叹为观止的赞叹。 我呕吐得天旋地转,一双大手在背上轻拍,恍惚中听到一连串声音叽叽喳喳地说:“她们又来啦。” “是啊,巴爪哇,你要去看看吗?精灵阁老应该还没有回。”另一个声音说,随后传来悉悉索索地声响。 “谁?”我筋疲力尽地回头,猛然撞见毒舌安,“你在和谁说话?”毒舌安疑惑的望向我,脸上吹满了冷风渣子。 他斜睨着摇摇头,拉着我往前面那座雪城走:“我没说话啊。” “啊,玉兔公主来啦,诶……重明,重明公主诶。”兴奋的小孩声再次响起,我扭头就见到之前位置上的溶洞里走出来一排小狮子,它们昂首挺胸晃动着小尾巴,不惧风雨。和以往的狮子不一样的是,它们毛发雪白,身型小到巴掌大,全身都覆盖了鬃毛。 “迷你狮?”我惊愕的拍了拍毒舌安,迎着风雪喊道。三只迷你小狮子整齐划一地转头,满头黑人卷的毛发颤了颤,红宝石般的玛瑙小眼打量着我们,异口同声地说:“答对一半了,金毛狮王姐姐,我们是迷你狻猊,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金毛狮王?最后面的迷你狻猊悄悄的举起前爪,摸了摸前额,我这才发现方便面的蓬头已经炸开,正迎着风雪飘扬。 我赶紧把袍子套在头上,硬邦邦的头发贴在皮肤上,眯眼看向前方:“真的吗?谢谢,你家好阔气哦,好像叫……” “雪城,我家好大的,看,公主们最喜欢来我家玩啦!”三只迷你狻猊整整齐齐地说,玛瑙红眼兴奋的盯着天空,天空上出现了两架斗篷脚踏车,棕红幡幢迎风冽冽,毛呢绒的斗篷上盛开朵朵芬陀利。 听见声音,车里坐着的一个女子慢慢掀开幡幢,露出鹅蛋粉扑小脸,露出半边沥金肩甲,双凤麒麟冠迎风摇曳:“巴爪哇,我们——来你家坐坐——” “小可爱们——精灵阁老在吗?”另一个脑袋挤了出来,青莲长褂的女子活泼的冲我们方向喊。风雪越来越大,天空白濛濛,什么也瞧不清,但那个俏皮的声音异常熟悉。 玉兔吗?我们迎风艰难的往前走,嘴巴刚一张就有无数个冰渣子飞了进来。 “你也认识玉兔公主?”迷你狻猊举起爪子冲她们挥舞,斜睨着玛瑙眼瞅着我。我们满脸被割得生疼,根本没办法开口,一件黑皮夹克罩在我脑袋上,耳边毒舌安的声音说:“跑!” 还没反应过来,我被拉着狂奔。两架斗篷车拐弯停了下来,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上来,挽着女人的腰间,笑靥盈盈的走进了雪城。 “精灵阁老还没有回来前,能告诉我你们是谁吗?”迷你狻猊伸出爪子要扒门之际,仰头看向我们。 大块头抖动着小肚子挤过来,冷得直跺脚,双手揉耳说:“我们……我们来自幽宅……就就就是那个……洞。不信,你问问那几只猫。” 雪雾朦胧中,几十只白猫悠哉悠哉地走过来,似乎早就习惯了这里的大雪:“你好呀,巴爪哇。” “原来是笑面公子的黑猫哇,他在楼上呢,和玉兔公主在一起……谈恋爱。”迷你狻猊八卦的眨眨眼,推开了垂花大门,门上挂着的芬陀利铃铛响起,“爸爸,我回来了。” 五只白猫抖掉全身的雪,黑泽透亮的毛发显现出来,卷耳猫神秘的叮嘱:“你们进去千万别说话,不然会被看到的。” “我们现在这样就不会被看到吗?”陆平不解的问,他已经冷得缩成了一团。波斯猫懒洋洋地迈开步子,优雅的推门而入:“bingo,你们不属于这里,只有我们动物界才能看到。” “等等,波斯猫,这里不是微能世界吗?”大块头跻身走进去,傲娇的猫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里不是,林舍莉。”走在最后面的小黑猫怯生生地说,“你们还在重合镜的镜面世界,这是千里之外的雪城。这个世界,只是折射面,穿过这里也许会有意想不到地事情发生。” 我惊奇的差点叫出来:“你认识我?快,快告诉我们,怎样才能穿过这里?”小黑猫不好意思地前爪挠挠,想了很久才下了天大的勇气:“猫角弄,我们都看到你爬在西潘咖啡那儿拍照呢,嘘,要进去了,不能说话哦。” 垂花门被推开的瞬间,芬陀利的花香扑鼻而来,漫天天花娉婷如雨下,芙蓉堂前三只狻猊纵身一跃,化成一只迷你狻猊蹲坐在香炉上,袅袅青烟缭绕。 温暖热气席卷全身,壁炉发出烈烈火光,长桌前摆满了鎏金盘和陶瓷碗,牙签筷插在碗中,写着娟秀的字迹:吃我;龙嘴长壶上插着另一根牙签筷:喝我。 “哇塞,这里的人真是田螺姑娘,怎么知道我们饿了……”大块头兴高采烈地手脚比划,冲我们对口型打手势,伸手撂开铺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纱,里面陈列着劲酒和肉馍馍,面皮包着一叠青菜,里面夹着一块带血的肉。大块头顿时偃旗息鼓。 “吼……”突然,一声狮子咆哮,我们吓了一跳回望,才发现对面站着一头狮子,穿着暗红绸子的居家袍,两眼红如玛瑙,错综复杂的狮鬃在脖间散开。 “爸爸,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黑猫带过来的人类。”狻猊热情的介绍,吞云吐雾的吹起青烟。 “我是雪城的守护神,狻猊兽。”它缓缓走过来围着我们绕圈走,说话时鼻翼里喷出重重粗气,“饿坏了吧,人类,尽情吃。” 它挥挥手,壁炉的火焰更加旺盛。我们第一次见到狻猊兽,似人似狮,那双红玛瑙的眼睛看向你时,有一种吸力能穿过表象,看见你的灵魂,本能的寒噤没有谁敢动。陆平跻身过来,身上裹着毛皮毯子,对着口型问。 “请问,这里是未央林苑吗?”狻猊兽坐下来吃了一口肉馍馍,点点头:“这里是雪城,应该是你们那个地方的未央林苑。”我们欣喜的对视,陆平又问:“我们能去微能世界吗?” 狻猊兽拿起龙嘴长壶倒了四杯,不动声色地说:“哦,这里还没有微能世界。”一只卷耳猫轻手轻脚地走来:“狻猊兽,镜面之外的那个折射面就是微能世界,你可是知道的。” “可他们走不出这个雪城,就算有也等于没有,喝水吧,我是灵兽不用怕。”狻猊兽不置可否地说。 “为什么?”我一字一顿的对着口型说,抿了一小口不禁皱眉,又是露丝水,奇怪,妈妈做的东西怎么频繁出现在这里? 卷耳猫跳到桌前用爪子点了点陶瓷碗里里的水,洗洗脸:“因为只要是外面来的人,只能是轻飘飘的灵魂,不被这里的人看到,除非能找到一件宝贝。”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事实上我们还没见过,听说它是一块护身符,你们瞧瞧这个。”狻猊兽从暗红绸子睡袍里取出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画着晦涩难懂的抽象画。 西域传,我食指划过三字隶书,泛黄宣纸底页,若隐若现着五角黄花印,中间画了三样东西,像花像星星的大树,一条红色的河,和两个拥抱一起的人。 每样东西下写着注释,“守护”,陆平顺着我的食指看过去,大树下是守护二字。“复活”,我划过那条河下方心里默念,毒舌安走过来点了点“爱”,我们相视而望。 “呐,有人要我把这个神笔马良送给你们,看到合适的尽管画在上面。”狻猊兽拿起插在瓷碗上的牙签筷,触碰之际变成了一根紫铜毛笔,“不过,人类,你们只能画一次,一次错了那就永远呆在这里吧。” 毒舌安拿起这根毛笔,目光闪烁地看着那个狮头人身的灵兽,对着口型说:“那个人是谁?” “狻猊兽,你在和谁说话呐?”忽然,二楼扶梯边出现了一男一女,女子身穿灵动的青衣长褂,内里是一条烫金绸缎的短衣,正挽着一个方脸阔额的灰衣男人,头上戴着龙须麒麟冠,两人亲呢的看下来。 “笑面狼?!”我差点惊呼出声,毒舌安一把捂住我的嘴。 此时,犀奇杂货铺的石墙门缓缓关上,杂货铺里安静如常,只有门外渗水的滴答声。 第四十四章:雪城恋曲(2) “上次的水果街真是热闹,疯子娘。”膳食房内,铃伯晃动着腰间的三层游泳圈,严厉的对她说,“我要严格的批评你,收回所有飒飒币,把这盆烤肉送到炼兵府去给军人们……这些还有这些,送给魔都人。” 疯子娘耷拉着脑袋,看着圆桌上一边烤肉盘,一边芦苇根,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次之后小卓玛被调到了膳食府,那个地方是后勤辅佐的最高象征,只为金龙王和金铜军师们服务。 “不,铃伯,不能没收这些飒飒币,疯子娘没有了它们就没有了东西吃……”疯子娘满脸黄雀斑的尖脸充满了哀叹,三角小眼泪汪汪的望着她,嘴里神叨叨的念个没完,“对,对了,那次小卓玛的黑米根本就没有捣鼓好,为什么她可以去膳食府?铃伯,为什么她就可以?” 铃伯慢慢转身,走动了两下,地板剧烈震动,她看着疯子娘神叨叨的模样,右手一挥,十个白铜人上前收走了她兜里挂着的飒飒币。 “铃……铃……铃伯为什么她可以,她就可以……呵呵呵……”疯子娘满脸雀斑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因为她有姐姐,拿着鸟形杵的大卓玛,呵呵呵呵……” 快走到门口的铃伯,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她,因为用力脖颈上被勒出赘肉,她取下头发里的三叉发簪,拧开尖头取出一张卷纸递给了旁边的白铜女人。 “拿着,铃伯的礼物,疯子娘。”白铜女人赶紧丢给她,自从上次见识到了她发疯的威力,真是唯恐避之不及。疯子娘打开这张卷纸,里面是一行字:小卓玛带伤超额完成捣鼓任务,则日起派往膳食府。 怎么可能?那天她是爬起来再继续捣鼓的?疯子娘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盯着铃伯远走的背影仿佛魔怔。 “当然,林舍莉,我会把黑米捣鼓好,把烤肉烧好,要像姐姐那样厉害,嘻嘻……”小卓玛晃动着两个羊角辫,红光焕发的仰着脸说。眼前,浮现出那日她斩钉截铁地笑脸,不知为何鼻子发酸,疯子娘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背着大盘烤肉,抡起芦苇根泪流满面地走出了门。 “嘿嘿嘿,季林,你快来看呀,疯子娘怎么哭了?还是头一回见着,真是稀奇。”膳食房的大门口,拎着粗粮麻袋的白铜女孩小声嘀咕,旁边高个子女孩拉着她往旁边挪,“嘘,小点声。”她说。 疯子娘每走一步,便有人探出脑袋瞧着她,转弯快到水果街,闹烘烘的赶集市人声鼎沸,甘蔗铺子前高角帽的男人笑眯眯的冲她喊:“疯子娘,要帮忙波?你的腰快弯断了。”男人擦了擦脏兮兮的手走了出来。 “你没事吧,小姐姐,这真沉。”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脚下传来,白虎滴水兽从烤肉盘下探出小脑袋瞧着她。 “虎子哥,你撑住啊,鲶鱼宝的小蛮腰快断了。”身后的芦苇根麻袋下方,鲶鱼滴水兽伸出腹鲫撑住沉甸甸的麻袋。疯子娘感到背上一轻,她重重的喘气,却见到两张可怜巴巴的脸看向她,鲶鱼滴水兽气喘吁吁地打着招呼:“嘿,你好,小姐姐。” “我……我们往前走……小姐姐。”白狮使出吃奶的劲儿,额前淡蓝色的卷毛抖了抖。“不用!”疯子娘咬紧腮帮地,带着哽咽的说。 “你们还太小了,小家伙,交给我这个糙汉子吧。”甘蔗铺的男人盯着她打颤的腿,霸道的接过她烤肉放到了肩膀上,高声阔步地说,“疯子娘,前面月牙台到处都是人,小心点,看着路……” 疯子娘鼻子一酸,哭得更凶了。月牙台的巨型锣鼓前围满了看榜的人。“瞧瞧,阿布的亲哥哥真厉害,银铜级了……”一个男人说。 “我的儿不容易呀……还差两级,家里的板房终于可以换了。”一个老太婆激动的抹泪说。这是开榜的第三天,月牙台广场仍然站满了人,疯子娘跟着甘蔗老板后面走,有些失神的恍惚,眼前的画面像电影场景一样快速闪过,一群小孩们亲呢的围着滴水神兽跳着编花篮的游戏,青龙盘旋在枯井上空,帮着白铜人们把枯井下斑驳兵器提了上来。 原来,她宝宝的消失一文不值,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百年的梗因为两场守卫战就能轻易的一笔勾销,当年金龙王想拿走灵兽族的掌管权,成为金麟铜人堡的真正主人,作为创世的功臣,伏羲一点也不想让灵兽重新回到深海里,因为邪魔军仍然暗潮涌动。 直到那次灵兽族的失误,没有预警地震也没有保护周全,铜人堡几乎遭受灭顶之灾,那次全家都消失了,只剩下了她,从那以后她疯了,成为了人见人喊的疯子娘。 “灵兽,呵,一点也不灵。”她看着和婴儿车玩耍的鲶鱼滴水兽,给大家摘果子的九头鸟,心里充满了不平,她本想收集更多的飒飒币离开这里,去鹅海寻找宝宝,而现在呢? “只能到这了,疯子娘。”甘蔗老板大声嚷着,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矮房子,“呐,炼兵府到啦。”疯子娘抹掉泪,哽咽的问:“等等,你……为什么要帮一个疯子?” 甘蔗老板扶了扶高角帽,满脸是汗的说:“哈,什么?疯子?我看你挺精神的呀,疯子娘,走咯,回去卖甘蔗咯……” 她怔怔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一回头就见到熟悉的身影。小卓玛背对着正和一个白铜军人交谈,那人手里拖着金丝网,脸颊绯红。“呵,谈恋爱么?她运气可真好,所有人都喜欢。”疯子娘心里酸涩的想,如果他们都没有消失,也许现在的她绝不是最落魄的,也和她一样是幸福的女人。 “你真好,兵哥哥,这是给我的吗?”小卓玛看着他拎着的金丝网问。 “你是小卓玛?”白铜军人问,看着对面瘦成锥子脸的女孩若有所思,“好巧,在路上碰见了你,没错,这个是给你做煤炭星子用的。” 小卓玛看着他陌生的脸,两手比划着不解的问:“那你叫什么?我们……认识吗?” “我叫智,喜欢你姐姐,想要对你好,小卓玛。”白铜军人面无表情地说,像机器人般声音非常机械,脸颊浮现一抹红。小卓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好直接呀。 “你好,智哥哥,我一定会帮你在姐姐面前说好话的,你放心。”小卓玛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智哥看着那张和大卓玛一样的脸,脸颊更红了。 疯子娘背着大麻袋架起芦苇根横冲直撞过来:“让让,让让。”小卓玛一下跳开,扭头见到是她,心有余悸地躲到了白铜军人身后,尴尬的招呼:“嘿,疯子娘。” 疯子娘酸溜溜的看着男人背后的女人,心里沸腾的火焰更大,浑身都带劲儿了,刚转身就被炼兵府里冲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快,抓住她。”戈蓝的声音从炼兵府里窜了出来,一帮子人浩浩荡荡地追着一个胖女人满街跑,那女人和他们一样穿着草带围裙,头戴花饰,不同的是她踏在了一个滑滑板上。 哎哟喂,疯子娘撞倒在地,身上的芦苇根和烤肉全部掉在了地上。白铜军人飞快的甩出三叉戬,一下命中,滑滑板晃晃悠悠的坠落下来,板上的格伦掉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真厉害。”小卓玛崇拜的两眼冒星,“终于可以有姐夫了。” “哎哟喂,我的屁股。”格伦疼得龇牙咧嘴,脚步声越来越近,四五双鞋出现在身旁。戈蓝两手交叠的大身后嚷嚷:“啧啧啧,魔都人,想逃哇?” 格伦嘴犟的爬了起来:“没有,这些炭火把脸上的妆容弄花了,出来透透气。”她压根就没想到原来炼兵府竟然真是铸铁烧炭,所有魔都人都在里面卖苦力,只有明镜婆婆几个老人带着小孩设计凿兵方案,整日想着如何做出铜人堡里最新奇的兵器。 “屋顶漏水,没吃没喝,还有这该死的草裙。”她心里念叨,脸上还在强颜欢笑。自从没有符贴像是断了臂的鸟儿,没有了任何用武之地,就像个普通的若米,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也没法适应这板屋草房的生活,十分想念魔都城的日子,高耸的水晶楼,精美绝伦的玻璃床。 恩蓝几个冲了出来,见到地上爬起来的格伦扶额:“这下糟了,他们的处境更难了。” “带回去!”戈蓝一挥手,白铜军人们架起格伦送往炼兵府,恩蓝走上前打着圆场:“今天还剩下两把斧头差不多就可以了。要不,咱们放下她先进去看看?” 戈蓝无动于衷,一群人往炭火炉的房子走去。“疯子娘。”小卓玛纤细的双手扶起了地上的女人瞅着她问,“没事吧,这些都坏了,我们赶紧去炼兵府再做一些,我帮你天黑前一定可以完成。” 智哥拾起地上的芦苇根,左看右瞧:“这个可以。”疯子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卓玛,高声说:“这是给魔都人的。” “哦,那还是不可以。”智哥抬眼,“我送你们进去吧。”炼兵府内,戈蓝看着地上铮亮的短枪和银斧,不禁感慨魔都人坏虽坏,但还是是心灵手巧。 “你们想逃跑?忘了金龙王说的话啦?除了铜人堡没有人能够受得了你们,五国都是农耕国,只有魔都城有魔法,离开这里去哪儿也一样。”戈蓝冷看着换了一身行头的魔都黑族,耳边呼啸着妈妈的惨叫,眼眸深处迸发光芒。 “你们不想吃苦,那我们就来玩一场游戏。”戈蓝触动了石墙上的铸铁台子,天花板上掉落下来几根蜈蚣藤,一道火光从四个角落的狮子嘴里喷了出来,魔都人尖叫着在屋子里到处乱窜。 “快……快快跑上去。”呆头鹅指着炼兵府的二楼大声说,格伦抱着糯糯飞奔就去,两腿还没有迈上去,又惊慌失措地跑了下来。 “糟了糟了,那里有两只分离虫。”格伦吼了一嗓子,咚咚的跑了下来,明镜婆婆大喊:“孩子们,快点到镜子里面来。”她抢过糯糯抱在了怀里,拎着两个小屁孩,以闪电般的速度冲进了黑曜石明镜中,分离虫哐当一声撞到了镜面上。几个小脑袋在镜子里笑咯咯地戳着,明镜婆婆长吁一口气。 火光在头上喷洒,分离虫在身边低飞,恩蓝拿出手上的佛珠,大声喊道:“灵火再现!”葛萨灵机一动,抓着手环佛珠喊道:“天降防盾!”一道道盾牌从天而降,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恩蓝……这个分离虫好像变了……从来没见过……”林若手握紫珠秀气的大喊,一根根水柱朝火光飞去。“当然变了,这是寄生过的分离虫,沾过铜人的血和皮毛,会变大。”戈蓝看着变大的分离虫朝盾牌上猛扑,魔都人爆发惊恐的呼叫,仿佛看见了在炼药炉上飞舞尖叫的妈妈,那一嘭瞬间化为乌有。 “你们应得的,魔都人,管你是黑族还是白族,你们都是杀害我妈妈的刽子手!”戈蓝冷笑大喊,浑身颤抖忍不住流下泪,“还有我妹妹,那是个孩子,魔都人!好好享受自己养出来的宠物被叮咬的感觉。” “原来你也是混合族!”葛萨用尽全身力气抵抗,那一股气息滞留在喉咙里,根本使不上劲儿,双手不停的颤抖,“快撑不住了。”盾牌叮咚脆响,不停发颤,呆头鹅一边躲着火光,一边撒下瓶子里的水。 “泡泡……水~”泡泡水撒迎了过去,火光瞬间熄灭,他傻愣的冲向了分离虫,“你们……们们,别怕,我去亲亲就来……” 林若惊恐的睁大眼:“呆头鹅,你疯啦,那是分离虫,小心会寄生在你身体里。”呆头鹅费力的吐出几个字,结结巴巴地说:“为了救你们了,呆头鹅不……不不……怕!” 忽然,一双手从戈蓝身后伸过来,将她拦腰抱起,伴随而来的还有急促的脚步声。“啊!”几道尖叫的声音交叠,戈蓝被人抱了出去。 “是我!赵云。”格子蓝在她耳畔低喃,“怎么样,没吓坏吧?你怎么可以干出这样的好事,报仇解决不了问题,还暴露了你,妹妹。” 戈蓝闪动着泪花,激动的抱住他:“哥哥,赵哥哥,戈蓝扛不住了,只要看到他们,我就克制不住的想要报仇!” “你怎么不听话呢?你这样做和他们有什么区别?”格子蓝冲她焦急的说,“报仇之后呢?有改变吗?” 戈蓝恼怒的抬头:“那怎么样?放任不管吗?这是懦弱无能的表现。”格子蓝捂住她的嘴,朝后看了一眼低声说:“不,让他们自食其果。妹妹,你太莽撞了,瞧,看那边。” 此刻,呆头鹅的嘴已经吻上了分离虫拖着的灯泡上,两只分离虫忽然一怔,迅速变小气奄奄的掉落下来。 他傻乎乎的抹着嘴说:“呆头鹅研究过了,分离虫是黑……黑黑暗之物,最……最怕的是吻,不害怕它们的香吻。”正门内,金龙王快步走来:“够了,都停下!”盾牌瞬间消失,绑着格伦几人的蜈蚣藤收了回去。 “金龙王,我想和你好好聊聊。”恩蓝气喘吁吁地走出来,看着林若脸上被叮咬的血痕,下了某种决心。 金龙王目光闪烁:“当然,我也正想找你们聊聊。” “巴爪哇,我发现你爸爸最近神叨叨的,最喜欢自说自话了,给他找个老婆吧。”玉兔公主挽着男人的胳膊走下来,没大没小的冲迷你狻猊说。 迷你狻猊吞云吐雾的坐着,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没办法,谁叫这里没有母狻猊呢。” 大块头想笑,被陆平的眼神憋了回去。他们亲呢的说笑,绕着桌前慢悠悠的看,抓起牙签筷戳了一坨牛排送到了男人的嘴里:“好吃吗?我亲爱的笑面公子。” 笑面公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有意无意地抽回手里的手,朝我们方向走来。我推搡着毒舌安快点挪开,他眼里蹦射出火光,安腾真是风流倜傥啊,妈妈的离开也不是一件坏事。 男人坐下来扫视了一圈,喝了一口露丝水:“狻猊兽,微能教主来了吗?”狻猊兽红玛瑙的眼睛瞟了我们一眼,悠哉悠哉地摇头。 “那为什么会有四杯水?”男人警惕的问,玉兔公主的脑袋又蹭了上去,在他肩膀上摇晃:“不能让凤里牺发现我们逃出来……约会……狻猊兽。” 狻猊兽摇摇头:“当然没有,这是我家那小子分身出去溜达了。”迷你狻猊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男人有些失望的低下头,玉兔公主警觉的察觉到,想逗他开心的说。 “别不高兴了嘛,你就快要当上笑面大人了,主教的位置一定是你的。” “那可不一定。”二楼拐弯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白泽英俊帅气的站在楼梯间,宠爱的挽着女人的细腰。女人身着五彩羽衣,腰间系着长穗宫绦,面如桃瓣极其精致,目若秋波的望向身旁那个男人:“白泽说的对,听说伏羲大人准备传位给翼公子。” 第四十五章:五芒守护星(1) “翼公子?翼公子除了吟诗作画,弹琴写字,还能做什么?我家的笑面公子才是最好的。”玉兔公主调皮的眨吧眼,掰着指头说,“你看啊,上次黑族法王的放毒,是他戳穿;上上次,金龙王和灵兽族那点破事,就是他去了铜人堡才安抚下来,还有上上上次……” 重明公主捂嘴偷笑,仰头望向白泽,两人相视而笑,打趣的说:“啧啧啧,不害臊。玉兔呀,满眼都是你,笑面公子你可要对她好一些。” 玉兔公主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瞥过脸去猛喝露丝水,脸颊一片绯红。笑面公子嘴角浅笑,看了一眼小女儿姿态的玉兔,开口说:“当然,她是凤里牺的公主。” 二楼楼梯上传来地动山摇地声音,白泽的大象腿踩着楼梯阶,瑞凤眼里闪烁不明的光芒:“不仅仅是凤里牺的公主,笑面公子,是喜欢你的青梅竹马。”噗哧,玉兔刚喝下去的水喷了出来,脸上红成了番茄,她心里想着:白泽可真是直接啊。 “翼,和他太像了,选择他一点儿也不惊讶。”笑面公子自嘲地说,眼里迸发着不易察觉地不认命。玉兔心疼的抱着他,眼里藏不住对他崇拜,声音不自觉的娇嗔:“才不是呢,无名石碑上还没有写下名字,授勋传位也没有开始……” “明天开始。”白泽粗声的说,舀了一勺子的乌鸡汤体贴的乘到她碗里,重明公主幸福的笑笑,他见她没有动又舀了一勺子送进了她嘴里。狻猊兽非常不满的敲桌子,嘴里酸溜溜的:“你们注意点形象,这里是公众场合。” “巴爪哇,我见到雪城之外有个女孩还不错,是母的,要不要给你爸爸介绍一个老婆?”玉兔公主笑嘻嘻的拿他开刷,迷你狻猊兴奋的摇着两条分支小尾巴。 狻猊兽连忙拿起金桴敲打着金鼓,高声喊道:“开,精灵阁老回来了。”两只玛瑙红眼突然朝我们射来,大块头眼疾手快的夹着陆平的小身板往旁边一跳,两束激光红灯打在了石墙上,石墙上浮现微波流转的光,突然,垂花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圣诞红帽的矮老头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谢谢,狻猊兽——家里来客人了吗?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脚印——”精灵阁老跺脚抖掉雪渣,哑着嗓子高声说,耷拉眼皮的小眼睛一个劲儿的瞅着地上,那里有不下十双杂乱无章的脚印。 他胡子渣渣的嘴唇旁全是白雪,像是两条龙须胡子,棕红白条相间的毛呢大衣包裹着瘦小的身体,见到桌前的四位兴高采烈地说:“嘿哟,公主和笑面公子也来啦,又跑到老头这里来谈恋爱啦?” 走过来时,他只是对白泽简单的点点头:“噫,明天授勋传位就要开始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不去准备准备?” “我们正在说这事呢,阁老。”玉兔站起来挽着阁老的胳膊,亲呢的说,“您刚从微能世界里来,伏羲大人怎么说?” 精灵阁老笑呵呵的拉起长裤兜到脖子上,裤兜滋拉又弹回了腰间,重明公主笑意盈盈地说:“别紧张,阁老。” “我阁老才不紧张勒,公主的长穗宫绦真是好看,和罗森小姐是同款吗?”精灵阁老顺势转移话题,重明公主递过来露丝水:“差不多吧,是白泽手工织的,批量到了杂货铺。” 杂货铺?我扭头看向大块头,大块头点点头冲口型说:“当然……没见过……我爷爷见过一次就消失了。” 精灵阁老打了个哈欠,耷拉眼皮的小眼睛快连成一条缝了:“今晚好好睡一觉,阁老保证不告诉伏羲大人,明天,你们还要早点起来授勋。”玉兔开心的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端起桌上的露丝水:“谢谢阁老啦,玉兔就知道你最好哒,这是玉兔做的露丝水,牛乳加丝瓜水,喝一杯睡得好。” 精灵阁老笑眯眯的喝了一口,唇边的白雪滑进杯中:“嗯……好喝!这馍馍就是狻猊兽做的吧,看都看饱了。”他拎起肉馍馍瞧了瞧,里面血淋淋生肉看得他的老脸皱巴的厉害。 “他们都走了。”看着他们上楼的身影,我悄声说,靠在壁炉欣旁赏了快一小时的恋爱大剧,火苗伸出舌头舔屎着紧靠的手背。狻猊兽拢了拢暗红绸子睡袍,将一桌的菜放进了桃花心木橱里,鼻翼里喷着粗气:“我也要走了,巴爪哇,带他们上楼吧。” 砰,烟炉上喷出白烟,迷你狻猊一跃而起,三只小狻猊昂首挺胸,像东道主似的介绍:“这一间是天鹅绒套房,这间是摇摇房,每间房呢,只能睡俩人,没有多余的了。” 迷你狻猊整齐划一地说,红色玛瑙眼睛瞅着我们,好奇的歪头。大块头立马露住毛皮毯子的陆平,赶紧扬手往摇摇房里走,打着哑语问:“小狮子,什么是摇摇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是狻猊巴爪哇。”巴爪哇不动声色地说,我有些踌躇的看着脚尖,天啊,这是要和毒舌安一起?扭头看向毒舌安,他正咀嚼着奶嘴两眼朝天,满脸无所谓的模样。 “巴爪哇!”两个声音交叠,毒舌安看向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说。” “你先说。” “还是你说吧。” 巴爪哇满头卷发的小脑袋在我俩中间转了转,我蹲下来问:“巴爪哇,他们明天去微能世界?那是不是我们跟着也可以到那里?” 两只黑猫冷不丁地从廊道尽头猫腰走过来:“想多了,你们是灵魂,不能穿过这里去其他地方。嘘,小点声,主人要睡了。” “我想我们明天该去试试,不试试谁知道呢。”我关上悄声做着口型,“你不觉得这里有些诡异。”毒舌安手指灵活的转动着那支紫铜毛笔,目光炯炯地看向我:“怎么说?” 我摸着屋里的黄檀旋转书柜,蹙眉:“我在想妈妈独门研制的露丝水,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到处都有,从丑脸国到铜人堡,从铜人堡又到雪城。除了这个,我觉得这不太像重合镜,更像是……” “微能世界。”毒舌安接过话茬,“对!”我两眼亮晶晶的看向他,手指停在书柜的第三格子间,“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人都不再说童话堡,而是叫微能世界,也许我们早就没在重合镜了。你还记得玉兔说过的话嘛,童话堡是这里最大的国度,铜人堡是它的训练营,丑脸国是它的生活劳作坊,天涯地笼是它的格斗区,阿乔姆迷宫呢,是它的丛林禁地。” 我忍不住抽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起来:“你看,这个结构会不会是这样,重合镜的世界等于五国十洋,童话堡、魔都城、金麟铜人堡都是在这个世界里,这个世界以伏羲和凤里牺的掌管为主,其次是黑族法王,形成黑白两个对立面。这个世界里的人都喜欢把伏羲所在的地方叫童话堡,我们从一开始到丑脸国,再到铜人堡其实都是在经历微能世界的过去,就像是时空交错。” “你还记得在断魂桥时,你问过伏羲,童话堡就是微能世界,他的回答是什么?”我停下笔看向对面的这个男人,他目光闪烁的说:“是,也不是。” “没错,既是也不是。说它是,是因为这里发生的一切就是以前的微能世界,从创世建国到争夺;说它不是,是因为这个地方是……” “伏羲的幻象!”我俩异口同声地说,我点点开始脑洞的分析:“就像当初的断魂桥,他们就像看电视剧一样瞧着我们,楚门的世界。所以童话堡是他们常挂在嘴边的,伏羲也是他们敬仰的创世神,就像统治各国的皇帝。也许,童话堡就是微能世界的真实缩影,它像镜子一样回放过去发生的事,而这个雪城更像是真实的微能世界。” 毒舌安抢过笔,在白纸上的雪城图上这了两个字:“这是结界!就像狻猊兽说的,折射面的世界才是微能世界,这里其实就是一个结界,将重合镜和微能世界分开的分界线,只要过了就是微能世界。莉莉,你难道没发现,这个雪城其实就是未央林苑吗?” 这里?我仰头看了好久,黄檀旋转书柜,天鹅绒的公主床,凋零的带刺玫瑰园,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古老的未央林苑。 “我说的是建筑形态,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和未央林苑一模一样,也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毒舌安放下笔蹙眉的说,“我唯一担心的是不知道会通向哪个微能世界,过去还是现在。” 他看着我没有明白,翻了一面,在白纸上又鬼画符起来:“微能世界这个名字有两个,一个是过去,伏羲创建的古老世界,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一个是现在,翼大人压制笑面公子的地方,这是我们未来会知道的。听那老头说,当年伏羲让位后,笑面狼不服想独立门户,一次大战后被翼大人压制在西边的玉冰山里,翼大人为了划清界限就以涿鹿林为分割线,西面是微能世界,东面是微能城堡,分别代表的是魔法世界和能量世界。” 他嘴里的老头指的是他爷爷,像他这样对家庭淡薄的人,真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毒舌安拿出青铜齿轮:“老头又说,重合镜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向微能世界,一条是通向微能城堡,我很担心,如果慧老大他们先找到了微能世界,那就糟了。” 他低头正好瞧见青铜齿轮上,销针从Z的第二格跳到了第十格,又过去了10米的光阴,已经浪费了一周不到的时间。 “小子,完不成任务,你就见不到你妈!”异人画廊外,老头气急败坏地冲着毒舌安说。真的见不到妈妈了吗?可她又在哪里呢? 我看着他红一阵白一阵的脸,难为情的启齿,:“毒舌安,那个……我想问问……你等下睡哪里?”我长嘘一口气,很感激不用出声,我怕会颤抖。 嘘,毒舌安冲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朝身后的书柜指了指,黄檀旋转书柜里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 我俩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推了推这个书柜,书柜朝里旋转了半圈,露出一条窄道,窄道另一头窜出一个人影,他正关上客房大门朝外跑去。 第四十六章:五芒守护星(2) 身影快速一晃,朝垂花门的隐形石墙直穿而过,我们追上去的时候四下无人。“去哪儿了?”我冲毒舌安打手势,从黄檀旋转书柜出来的时候,经过月亮屋那里半掩着门,此人跑出来的时候显然心思烦乱忘记代关上。我见到地上散落一件青莲长褂,女人修长白皙的玉足,微弱可闻的喃喃:“笑面公子……别离开我……” “是笑面狼!”我惊讶的说,那家伙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而且,这面墙……不就是刚才狻猊兽用眼扫射的地方吗?精灵阁老也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可是,这和那扇垂花门有啥不一样?” “有玄机!”毒舌安敲了敲这道隐形石墙,壁炉里的火苗噌噌往外冒,吐出红绿色的火焰星子,烟炉上的迷你狻猊咋吧嘴,将满脑袋的卷发埋在了绒毛里,缩成拳头大小。“小点声。”我指了指那边有些动静的烟炉,扭头时就见到毒舌安摆动着石墙上枯萎的刺尖枝桠,那里耷拉着三朵快凋零的芬陀利。 石墙上只有两个摆件,这是第二个,而右上方则是挂着一根镀金的金桴,两个东西都可以转动可是,没有任何动静,奇怪,笑面狼怎么进去的?前两分钟的楼梯口,我只瞟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面壁思过的样子,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到底是动了什么就穿墙进去。这面墙是石心的,没有空心一说,显然这是一面机关门。忽然,一阵粗重的低吼声,我们惊慌的转身,狻猊兽从琉璃石拱门里爬了出来,它睡眼惺忪地低哼,嘴里哼唱着某些吐槽: 芙蓉堂上花乳堆唷…… 好想找个漂亮媳妇,哟…… 只……只奈何雪城里狻猊妞……太少…… 它两脚交叠的歪歪扭扭,似乎是在梦游,梦游里的狻猊兽反而有些可爱,它正迈着小碎步朝我们走来。 “糟了,糟了,要被发现了。”一下被抓现场,我有些慌了神,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转圈,瞥眼见到垂花门旁边有道嵌入墙壁的鞋柜,我拉着毒舌安往后走,脚下一个打滑,不知碰倒了什么,突然我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壁炉里的火焰腾的变成全绿,上方猫头鹰时钟飞出来白毛脑袋,它咯吱的吼了一声:烟炉怪。迷你狻猊蹲着的烟炉地方伸出袅袅青烟,烟气越来越来,我感到脚下有东西在摸,顺着脚踝一路向上,有些湿嚅,有些热热的呼吸。 我呆愣如石的杵着,就像刚才的笑面狼,神奇的是对面的毒舌安像是没看到似的,一个人锁在了鞋柜里。我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直跳,那东西轻飘如烟的游走在我后背,从背部到脖颈到脸颊,猛然间我看到一张胡子拉碴的青脸,在我右侧脸颊处挨得极近。 “害怕吗?”我听到他嘶哑的声音说,喉咙里仿佛有沙粒磨滚的沙沙声,他的绿眼如灯笼大,一眨不眨地凝视我,“不怕。”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身体里发出。 “很好。”他满意的伸出粗粝的舌头在我脖颈处舔舐,“这样呢?”他低笑可怖的问,脖颈处传来一阵疼痛,我感到心脏快炸开了,毒舌安,我心里呐喊道。 青脸笑笑又游走到我的左侧,歪头说:“没用的,他看不见你,这里只有青烟。”我闭上眼大声的呐喊,学着潘达的口头禅,给自己壮胆:“他奶奶的熊,老娘不怕你,怪物。” 砰,我听到耳边有轻微的爆炸声,接着有门打开的声音,僵硬的身体忽然轻松起来,我自由了! “从这里进去,两位。”脚边传来滴滴的粗吼声,就像刚才的那张青脸。我低头见到石墙的角落里蹲着人脸龙鳞的豸,浑身青绿色,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从这里进去,两位。”它重复的说,用前爪指了指那面石墙,石墙里滚动着漩涡。 和异人画廊里见到的一样,“你是豸?”我低声问,它晃动着龙鳞尾巴傲娇的瞥过脸去:“当然,恭喜你们通过了勇气测试,无畏才是通过这扇门的钥匙。” 毒舌安拉着我伸手进入了漩涡里,四周亮得快睁不开眼,“毒舌安,刚才你怎么不救我。”我用手挡住眼防止被亮瞎,还是忍不住的想问,毒舌安牵着我往前跑。 “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在吗?”他迎风大声说,耳边传来无数个声音。 “安腾那臭小子偏偏不信,非要走火入魔的学魔法,我们被逐出了微能世界。”老头气呼呼的说,漩涡里那个老头抱着肥腓坐在阁楼里。 “飞虹章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五芒星胎记又是怎么回事?”漩涡里,毒舌安烦躁的扯开白色衣襟,露出两排锁骨的棕色五芒星。 “那是五芒星咒符,小子,上古尧舜部落六传来下来的祈福咒符,能够守住自身能量……他的能魔法越来越强大,五芒星祈福咒符慢慢开始变了……”老头苍老的声音说。 漩涡里一片雪白,前方越来越亮,耳边声音越来越大,嘈杂一片,忽然山间里回荡着野兽的隆隆咆哮,我们被抛了出去。“啊……”我终于尖叫声,两人脸朝下的匍匐在雪地里,来了个狗吃屎。 “毒舌安,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满脸是雪的爬了起来,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冷风习习,我才发现我俩忘记换厚衣裳了,单薄的在雪风里吹。 “我也想知道那里是怎么回事。”毒舌安眼眸闪烁的直勾勾盯着前方,我们才注意到这里早已不是来时的路,前方山峦叠嶂,山丘里站着一个芝麻大的人,他穿着灰色长袍正急促的往里面走,那里是一座方形的雪山,像玻璃一样晶莹剔透。 方形雪山我没有见过,但见过笑面狼这个人。我俩蹑手蹑脚地朝那雪山走去,里面一阵湿润的热流扑面而来,浑身瞬间暖和许多,越是往深处走,山体越是豁然开朗,墙面上闪烁菱形三角不同形态的水晶,有紫色棕红和杂色,一片姹紫嫣红,我俩身影倒映在上面。 “微能教主!我要见她!”前方,笑面狼高声喊道,毒舌安立马将我拉到身后,紧贴墙面。前方,烟雾缭绕,有水流穿石的清脆,也有温泉冒着气泡的咕噜声,站在苔藓上的男人正背对着我们,仰头朝山顶上的猫头鹰宝座喊。 “我明天就要走了,让我见她,我有话要说。”笑面狼身形俊朗的站立,第一次听到语气里带着急促。 他真是艳福不浅,我无不同情的看了毒舌安一眼,他脸色极其不好,比看到玉兔公主吊在他身上的脸色更臭。 失神时,猫头鹰宝座轰隆响起,一个女人坐在宝座上从里面滑了出来,她雪白貂皮,脸颊两边垂吊着银色耳环,此刻她正背着我们高声问道。 “你要说什么就说,笑面公子,她很忙。”那个女人声音冷淡如冰。笑面狼脸上浮现一抹欣喜,往前走了一步。 “微能教主,我知道她在怨恨我,可是我想告诉她的是,玉兔公主只当她是妹妹,青梅竹马的妹妹,我们来雪城已经有十天了,一个照面都没见到,我想当面和她说清楚,不想再这样误会下去,明天我就要去授勋传位了,也许再也不会相见。” 宝座里的女人身形微动,耳边垂吊的长耳环剧烈晃动:“她听得到,你说吧。” “好,那就劳烦微能教主帮忙传达一下了。”笑面狼踌躇片刻,还是大声说了出来:“我和玉兔从小一同长大,她是女娲最得宠的公主,我只不过是宁楠财团里最普通不过的小人物,她养尊处优,我吃苦无数,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从小被培养成伏羲的接班人是家族使命,是家族荣辱,我……” “闭嘴,她不是来听你讲和那个女人的故事。”宝座里的女人颤抖着声音打断。 “我知道,我想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她,情人之间不就是要坦诚相待吗?”笑面狼急的大声说。 宝座里的女人左手一挥,温泉忽然喷出热流溅到他脸上,他咬牙冷哼,脸颊上被烫成一片红:“情人?你和小冉之间只是情人吗?”她冷笑的问。 笑面狼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那是一个银色镂空的猫头鹰戒指,五克拉金刚钻,猫头鹰身上的根根细毛都是银色碎钻拼接而成:“不,是结婚,我想娶她,这是功勋戒指,伏羲大人亲自授勋,除了黑铜老人外只有我,这上面有打战时溅下的血汗,我想只告诉她,有且只有她知道。” 忽然,他扯开胸前的长袍,露出胸前深深的血痕:“这枚戒指就一直放在胸前,我想把它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我听到毒舌安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的声音,右手不自觉的握起了拳头。宝座上的女人忽然转身,雪白貂皮在空中一闪而过,她整个人已经飞到了他的面前,颤抖着双手摸着他脸颊和胸口,哽咽的说:“你怎么这么傻?” “你是……宓冉?微能教主?”笑面狼惊喜而狐疑的抓住她的双手。 “妈妈!” “你妈妈?!” 我和毒舌安异口同声地低呼,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赶紧缩着脑袋蹲下来。说话间,那枚戒指已经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宓冉闪动着泪花没有多说什么,手心里腾起一股气流,一张黄色符贴出现在眼前,中心是红色线条画着的五芒星,她手掌轻轻划过,五芒星发出闪耀的光芒,慢慢褪掉光彩。 “这是五芒星符咒,也是我的守护星,明天的授勋任命希望你能幸运。”宓冉将它塞进了他的大掌之中,她两手一挥低语几声,眼前出现了一面镜子,那里有个孩子躺在摇篮里吸吮着手指,“看,那是我们的孩子,我已经把上古尧舜部落六传来下来的祈福咒符送给了他,希望和你一样幸运。” 镜面里,婴孩白嫩肌肤上露出一块五芒星胎记。“谁?”宓冉快速收起镜子,两人齐齐朝对面的温泉望去,那里的墙根处已经空无一人。 第四十七章:幽灵山 “毒舌安!毒……”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轻呼,毒舌安在前面飞奔,身影一晃而过,拐了两个弯道后消失,他好像受到了什么重大刺激,第一次不管不顾地朝外冲了出去。 “那家伙是不是疯了,看到自家爸妈感情这么好还很生气的样子……真是,奇怪。”我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出口,撑着膝盖大口喘息,幸好没人发现。 “你不了解他,女人。”一个沉稳的男孩声音从身后传来。“谁?”我心跳漏了半拍,呆若木鸡地定住,感受着背后温泉的热流和前面寒风交织的冷暖交替,抬眼便瞧见紫色水晶里倒映着另一个黑影。 “多了一个人!”我吓了一跳,缓缓往后看却是空无一人,再回头时,山体的紫水晶里遍布着同一个黑影。那是一只黑猫,额前正中心有一颗五芒星红印,此刻它正蹲坐在紫水晶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是多了一只猫,女人。”黑猫躬身一跃,从紫水晶里跳到另一块陡崖紫晶里,黑乎乎的爪子敲了敲水晶体,“困在这个玻璃里的黑猫。” 我放下心来,扯了扯黏在后背的衣服,冷暖交替的气流窜进了身体里,“这是矿物石晶体,二氧化硅组成的石英族……” “可以了,说得我头疼,反正对我来说能照出人的都是玻璃。”黑猫耸耸肩,离我更近了,“毒舌安可能很惊讶,从小很难见上一面的爸爸竟然可以对她这么好,要知道笑面公子在他眼里可不是这样,他对他爸爸有很深的排斥。” 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知道?”黑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当然,我什么都知道,我从创世开始就呆在这儿,已经有上百年了,是这座幽灵山的守护神,微能教主的守护星。” “这个地方是个结界,连接微能世界和重合镜里的通道,毒舌安本来就呆过这儿,我当然知道他。”黑猫左右走动,“他可是这里的风云人物,当年就是因为不服气有人受欺负,打了一架被赶了出来。和他爸爸的风流倜傥不同,他没谈过恋爱,因为……他的家庭。” 果然,这个雪城真是结界,没想到他早就看透了一切,“为什么因为他的家庭?什么是微能教主?我从来没听到有人提起过。” 黑猫摇晃着尾巴:“缺乏关爱,女人。世人只知道伏羲,没有人知道还有个魔法更高明的女人,她从创世之初就监管了魔都城,是魔都城里最厉害的人,她不问世事喜欢隐居,只有一个徒弟,这个人就是微能教主,凤里牺的亲妹妹。” “没想到毒舌安有这样的身世,原来他根本就不属于那里。”我蹙眉的想着,不明所不以的抬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炯炯的问,“对了,黑猫,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应该知道这个吧。”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泛黄宣纸,将西域传递了过去。 借着这里姹紫嫣红地水晶光芒,黑猫见到宣纸上画着三个符号:像花像星星的大树,一条红色的河,和两个拥抱一起的人。 “一样,和他的家庭有关,因为他爸爸,笑面狼。”黑猫敲了敲水晶,示意我拿回去,“呐,他爸来了。”温泉尽头,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两个声音交叠急匆匆而来,我赶紧收拾东西轻手轻脚地往前冲,身后响起黑猫的声音:“我的黑猫们会告诉你的,女人,别忘了明天的授勋任命。” 明天?我边跑边低头瞅着,这三个提示和明天的授勋任命有关,那就奇怪了,两只猫分明说的是不能穿过这里去其他地方,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还是说我们根本就不需要跟着笑面狼他们去我伸手进去了漩涡门,一道白光刺眼照来,我头重脚轻地在通道里不停旋转,忽然跌落到床上。天鹅绒客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毒舌安呢? “微能教主。”黑猫对着来人恭敬的说,宓冉满面春光的点点头,无名指上的银色猫头鹰戒指闪闪发光。男人站在身侧,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一年前他们在雪城相遇,就见到她在雪山之上跳起霓裳舞,舞姿飞扬身段柔美,手指间有缕缕彩光飞出,他便动了情。 “你会魔法?”他站在山脚下高声问,女人停下动作好奇的看向他:“我会魔法,但这是能量,和你一样,笑面公子。” “笑面公子,到了。”她笑意盈盈地推了推搭在腰间的手,打趣的说。他倔强的不肯松开,额前的冰淇凌卷发晃动,他撇过她的肩膀认真的说:“小冉,明天之后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你还愿意离开这里吗?” 宓冉闪烁着灵动的双瞳看向他:“我们都有孩子了,安,你去哪我就去哪儿。虽然……姐姐他们反对,可我们是夫妻连为一体,荣辱与共,不是吗?” “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一个月后我们再去伏羲面前,这次我们要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小冉你要记住,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我。”笑面公子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嗯。”宓冉脸色绯红,斜挑嘴角浅笑,“随你,说实话,安,我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形式,只要有一个家,三个人能够在一起,你能够好好对待我们母子,得到所有人的祝福这就足够了。胜渽,他暂时就待在我这里吧。” “好。”男人重重点头,看着面前这个善解人意地女人,心里五味杂陈,如果她知道他有可能选不上的话会怎样? 他不愿多想快速朝门口走去,风雪迎面飘来,雪渣子刺到眼睛里滑落下来,分不清是泪还是雪。“嘻嘻,恭喜教主。”山体边,一根紫水晶忽然炸裂,黑猫纵身一跃,从里面跳了出来。 一个红衣女孩笑嘻嘻的看着她,身形娇小,额前的璎珞吊坠晃动,眉心的五芒星发出浅红光芒。宓冉开心的抱起她,像自家女儿一样,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吧唧亲上了一口。 “太高兴了,我的阿舍,你知道吗,他向我求婚了,我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宓冉双瞳里闪烁奇异的光芒,这是她第三次拒绝他,只因为他周围的女人太多,尤其是那个玉兔,而且她没有选择公开长居在雪城,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这个男人会不会用她这一层关系竞选授勋任命。 她闭眼冥思,掌心里慢慢凝聚成水雾,一枚银色猫头鹰戒指从温泉方向飞来。她睁眼,郑重其事地将它放进她肉嘟嘟的手心里,捏了捏她的脸蛋说:“所有人只知道银色猫头鹰戒指是功勋戒指,可它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传位令,凤里牺将我派到这里就是为了长期管制住魔都人和外来邪魔军,现在天下太平,贤君主教上任,是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第二任微能教主,抵御邪魔军。阿舍,以后没有人在你左右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可不能像今天这样调皮,变成猫又变成男孩的,戏弄人。” 这个叫阿舍的红衣女孩低头看着掌心的戒指,疑惑的仰起小脑袋,波浪卷发在身后飘扬:“教主,阿舍不明白为什么白泽的订婚戒指是金色的?这世上还有金色的戒指吗?” 宓冉将戒指项圈翻开来,指了指背面:“不可能的,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变得出金色戒指。阿舍,他们的金色戒指是不是有一个圆点印记?”红衣女孩皱着浅色柳叶眉,思索半天,“对,有一个圆点。” “那就对了,这是仿品,没有灵气的。”宓冉又舍不得的亲了一口,“好了,宝贝,以后记得多出去走走,待在这里上百年会发霉的。” 阿舍撇撇嘴,将戒指套在肉乎乎的食指上,半空中出现一轮八卦阵,旋转着直冲云霄朝而去。 我坐在山丘里挣扎的想要站起来,就见到一道金色圆盘朝天空中飞去。“伏羲的八卦阵?”这里又是童话堡吗?不行不行,好不容易走了出来,怎么又回去了? 我挣扎着做思想斗争,心里恐慌焦躁,看着雪皑皑的山丘,我往后退了一步,脚底的碎石头踩得嘎吱作响,放眼望去这里更像是石头开采区,和山丘结合在一起的那种。 好奇怪,这是哪儿?“毒舌安?毒舌安?!大块头?”我站在中央大声喊,只有阵阵回音在山丘里荡漾,我像是井底之蛙,渺小到只有芝麻大。除了我,这里没有人。 忽然,一个金灿灿的影子一晃而过,月光下发出幽光。“天呐。”我赶紧捂住嘴,这里真的瘆得慌,大半夜的别是遇见了游魂。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心跳如雷,轻手轻脚地到处跑,琢磨着怎样逃离这个鬼地方。 刚转身,头顶上又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我屏住呼吸朝前迈一小步,又传来毛骨悚然地呵呵笑声,婴儿的笑声时远时近,慢慢飘来越来越近,一会儿啼哭一会儿咯咯大笑,那声音如远至近越来越大。 身后?我踏出去的脚一怔,感到背脊骨发冷得很,咬咬嘴唇心里默念“佛陀保佑,既来之则安之,死马当活马医……” 我猛然回头,便见到一个披着金斗篷的男孩站在面前,满脸苍白如纸,仿佛如鬼魅般走来,在月光下发出幽光,如同幻影。 “这这……”我嘴巴不利索起来,一点点往后退。 “你想说这是哪儿吗?”男孩嘴唇动了动,说出来的声音却是婴儿,“这是幽灵山,你是要找这个吗?”他缓缓抬起手,一枚金色猫头鹰戒指在苍白的食指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莉莉,莉莉,快醒醒。”我感到手臂猛烈摇晃,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啊!”我尖叫着坐了起来,心悸感缭绕如心。 “嘿,是你啊,怎么回来啦?我又做噩梦了,不好意思啊。”我揉着睡眼惺忪地眼,抱歉的笑笑。毒舌安的脸在我眼前放大,他深邃的眼瞳看向我:“你梦到了什么?” “我……”忽然,隔壁房里传来大块头咆哮声,我俩幡然醒悟,“糟了,我们发出声音了。” 第四十八章:披金肩的男孩(1) “糟了,我们发出声音了。”我冲他比划,毒舌安打开门缝往外看,廊道上四周无人,雪城里异常安静,似乎没有人。 我推了推黄檀旋转书柜,月亮屋里只有一件灰色长袍挂在化妆椅背上随风摇曳,同样,已是人去楼空。 “啊!我的妈呀!”摇摇房间里又传来大块头鬼哭狼嚎的声音,我俩推门而进,就见到摇摇床左右猛烈摇晃,脑袋上方的鲶鱼滴水兽嘴里喷出泉水,对面墙上长舌鹦鹉正一前一后的报时:“7点啦,7点啦,快起来,大笨头。” 陆平拧着湿哒哒的衣服走了过来,精神奕奕地说:“早啊,毒舌安,来一点三明治夹鸡蛋?” “我是大块头,我叫大块头,一大早吵死了。”大块头从地上爬起来,两眼肿的灯笼似的,胸前一片湿哒哒水渍,“吵了一晚,没睡好。” “不早了,不早了,大笨头。”长舌鹦鹉毫不气馁地说。 陆平好笑的看着他:“确实不早咯,小伙子。”大块头睡眼惺忪地嚼了一口三明治,据以力争的时候小肚囊一垫一垫的弹动,满嘴含糊不清地说,“那是,陆平教授,‘尼’老晚睡早起精神好,五点爬起来满屋子走,吟唱诗词歌赋什么的……我……嗝……年轻人扛不住啊。” 嘀嗒,门从里边反锁,毒舌安微眯着丹凤眼瞅着他俩:“我们出声了,朋友们。”大块头嘴巴惊成O型:“唷……我都差点把这儿当家了。” “吾等会被发现了,幸运的是这里没有人。”陆平喝了一口牛奶,聚精会神地说,“下楼拿早餐的时候,盘子肉上插了一张小纸条。” 大块头一把抢过去将纸条撑开,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用树枝桠画上去的,有几处角被戳破了:亲爱的,做了你们最爱的排骨番茄汤和会跳舞的鸡蛋三明治,我们去授勋任命了,晚见。 “什么鬼?这不是给我们的吧。”大块头拧眉翻来覆去的瞧了个遍,除了这一行不明所以地留言外什么也没有。 “不像。”我嘟哝的指着前面几个字,“你们、我们,这显然是对某一群体说的,有两种情况,白泽他们对灵兽留的言,灵兽对我们留的言,今天这里空无一人大概全都去授勋了。” 陆平满意的点点头:“分析的没错,今早被这鲶鱼嘴喷了一身,纸上也溅了一片,乃们瞧它的反面。”反面被水渍印出来几行简短的字:你们被发现了。 几人脸色陡变良久未语,每个人各怀着心思,大块头见气氛有些沉闷,打着哈哈说:“嘿嘿,陆平教授,想向你请教一下,什么是会跳舞的鸡蛋三明治?”他大口的又塞了一片。 “嘿嘿,大块头,等下就能亲身体验了。”陆平教授从药包里取出一颗药丸放在桌上。大块头匪夷所思地望向他,正准备问话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声。 “糟了!”大块头惊呼的冲向了厕所,陆平摇晃着脑袋,意味深长:“这就是为什么老夫五点就起床的原因。” “等等,你们说被发现意味着什么?”我戳了戳那张纸。 “意味着你们可以出发了。”门被人打开发出响亮的吱吱声,一只黑白绒毛的爪子搭在木门上,接着成群结队地走来五只不同品种的黑猫,“现在是8米光阴了,授勋任命就要开始了。” “黑猫?”我们齐齐转头,“你们来太好啦,我们正想说怎么去那里,授勋任命,还有我们出声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呃……我的意思是找到这个去微能世界。” 我从兜里拿出那张《西域传》宣纸,戳了戳上面的三幅画,想起昨晚遇到的黑猫说的话又补充问:“有猫说,你们会告诉我怎么找到这份东西。” 猫?五只黑猫面面相觑,一只折耳猫递过来小鱼片:“呐,这是地址,我们只知道怎样去授勋的地方,从来就不知道这三幅画,而且……”折耳猫和趴在地上的波斯猫对视一眼,“雪城除了我们,从来就没有别的猫。你说的是谁?” 五双绿彤彤的猫眼齐刷刷的盯着我,看得我汗毛都立起来了,赶紧腆笑的说:“各位别误会,千万别这么认真……是昨天在一座山里遇见了一只关在水晶里的黑猫,它说‘我的黑猫们会告诉你的’……看起来像是老大的模样。” “老大?” “老大?” 黑猫狐疑的说,长舌鹦鹉煞有其事地学着,一时间屋子里的声音跌宕起伏,四只圆滚滚的脑袋齐齐看向最后面那一只:“我们的老大就只有小黑猫。” 小黑猫怯生生地抖动着胡须,不好意思地摸着脸说:“我是老大,别这样看着我,会害羞的。”毒舌安剑眉拧得更深了,昨晚我离开后她还遇到了什么? “那就赶紧去这里吧,兄弟姐妹们,时间不等人,我想去看看爷爷。”大块头长嘘一口气的从厕所里走出来,提着裤裆扯过手上的小鱼片,“幽灵山骑士快车36号。” 幽灵山?我心里一惊,瞅着小鱼片上模糊不清地几个字心里发寒:“这不是昨晚的梦里遇到过的山丘吗?”脑袋瓜里浮现鬼魅般发着幽光的男孩,身体忍不住的哆嗦,果然又是一个预测性的梦。 一分钟后,我们在脚踏车棚里找到了那两个斗篷脚踏车,奇怪的是,两对情侣并没有把它骑走。“嘿哈——你们哈——早去早回哦,收好小鱼干一路平安哦——”黑猫们上蹿下跳地冲天空呐喊,坐在斗篷脚踏车里的我们听着高喊的声音,没办法高声回应,因为我们一路颠簸。 “小子,你会……开吗?”雪风呼啸,斗篷车在风雪里歪歪扭扭。 “不会……啊……”大块头欲哭无泪地咆哮,斗蓬车走着z字圈朝下坡的急速飞去,他不过是想快点找到爷爷,想知道黑铜族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只黑猫歪头瞧着,脑袋顺着斗篷车的方向也左摇右晃转动:“笑面公子他们不是从壁炉里去的吗?”波斯猫垂着眼问,小黑猫怯生生地说:“这是误闯雪山的惩罚,他们早晚会回来的。” “快点刹车,我们要坠山了。”翻越了第三座山峰的时候,斗蓬脚踏车上的棕红幡幢已经被折腾的所剩无几,雪渣子肆无忌惮地冲了进来,吹得满脸都是雪冰子,毛呢绒的斗篷上大片芬陀利向下飞去。 “糟糕,我们真的要像花儿一样坠落了……啊……”斗篷脚踏车朝下,层层山峦里坠落,车身蹭着山体发出噼里啪啦的摩擦声。 “小心!”毒舌安一巴掌将我和陆平的脑袋往下摁,斗蓬车刮擦出火光哐铛几声,我们坠落在地。 空气稀薄,耳边有田鼠跑地的声音。“咳咳咳……”大块头的剧烈咳嗽声打破了寂静。 “你们……还好吗?我的肚子怕是……要被坠没了……”大块头嘶哑着声音说,“这是,咳咳,不像是授勋吧?一个人声都没有。” 我们仨两眼冒金星的爬了出来,四周是山峦叠嶂的山丘,地上积储着厚厚的石头,前方一公里外是茂密的松针植被,头顶的风雪不见了,剩下灰蒙蒙的天空。 “这里的天,说变就变化,真是稀奇。”大块头黑漆漆的铜衣笼罩全身,颠着肚子往前走,边走嘴里不停的念叨,“诶,奇怪,这里怎么没看见那两对情侣呀?” “这里不是授勋的地方,千里迢迢的路程,斗蓬脚踏车却不用,这不符合逻辑。”毒舌安环视四周,摸了一把地上的泥土闻了闻。 大块头惊讶的猛然转身:“诶,毒舌安,你这小子咋就不早说捏?我就琢磨着这群猫也和它主人一样厉害……” 大块头的腔调怎么越听越像潘达?北方汉子的口音,我踩在石头上走着越想越不对头,忽然脚上一滑跌坐在一堆碎石上,疼得我无话可说。 “这是青铜片?这……上八卦颗玛瑙!”前方的碎石夹缝里,我见到零零碎碎的青铜碎片,和数不清的玛瑙颗粒,有细如游丝的缠丝玛瑙,有朱红同心圆的缟玛瑙,还有黄褐色的玛瑙球。 “乖乖,这比飒飒币要值钱吧?”大块头闻讯赶来,惊奇的睁大眼把玩着,满脸爱不释手地模样,还没等我开口他就塞到嘴巴里咬了一口,“嘿……真家伙,比爷爷留下来的老古董硬核多了。” 我满脸皱巴巴的看着他,指着那玛瑙球咽口水说:“一般来说,像这种纹带玉髓的矿物质,也就是你手上这串玛瑙球……一般用来陪葬的。” 呸呸,大块头吐着口水欲哭无泪地看着我:“哈哈,莉莉姑娘,你真是一般的及时,和那小子一样。 砰砰,一根锈迹斑斑的长铁棍戳在了碎石堆里,陆平正拎着铁棍往下面挑:“玛瑙球下一定藏着古墓,从古墓中我们能推断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嘿,这种粗活交给我大块头吧,快得很!”他已经恢复如初,和毒舌安一起三下五除二的扒开,才发现里面是一个凹字型的石头墓,没有任何棺盖,以石头为生,里面散落着更大颗的玛瑙球,和被压碎了的纯黄金水壶等物品。 “妈妈呀,这是一个小孩的墓。”大块头指着中间凹陷的一块蜷缩印记,大声说,那蜷缩的人形约莫五岁大小孩身长,他四周散落着残骸和零星金箔碎片。 “这应该是青铜时代,在这个时代里极少数人能活过25岁,大部分在5岁就夭折,这个应该是一个小孩,家境丰实,是普通百姓中较富裕的一类。”陆平捏着这些金箔碎片说道。 毒舌安朝前探身,在蜷缩人形的头顶上使劲捣腾,扯出一小块红黄相间的玛瑙,那玛瑙小石块被切开半边像半截树墩,中心是红黄的丝带连成如年轮般的圆,黄如田黄,红如鸡血,摸上去清凉,质地细腻,色泽亮丽,这是上等的红黄缟玛瑙。 “红黄缟玛瑙?”我蹙眉脱口而出,“玛瑙上有字,好像是幽灵山……星星点灯。”陆平打量许久:“莉莉,老夫怎么觉得你大学专修的是地质学呢?”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哈哈哈,是我妈喜欢矿物石,就研究了会儿。” “她15岁专攻新闻学。”毒舌安抬眼,在两个男人惊讶的眼神中摩挲着食指间的泥土说,“我们走过的地方和这石墓的人形泥土是一样的,都是新土,说明这个地方有人来过。” “幽灵山……”我喃喃自语,“昨晚我做了个噩梦,梦里就是类似这样的地方,有山有石头还有……一个男孩。” “谁?”毒舌安站起来问,这时前方一公里外传来锣鼓喧天地声音,茂密的松针植被猛烈的左右摇晃,有人高呼:“授勋任命开始咯——” “授勋任命?哈哈哈,我们竟然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我欣喜若狂,和大块头两人快速的朝植被方向跑去。 “小心点!”毒舌安在后面跟着喊,我们已经冲进松针植被里,消失在森林中。前面湿漉一片,有泉水倾泻而来,泉水之下是一座鸟巢形状的高层楼,置身于姹紫嫣红的百花丛中,泉水水帘洞上八卦图若隐若现,在其下方站着一男一女,男人一身猎豹软貂皮,头上绑着银丝发带,两颊处留着密匝匝胡须;女人锦瑟羽衣,腰间飘荡着曼陀罗花齐,怀中抱着一把玄琴,两人坐在泉水下的金鸾龙椅上望着台下的人群攒动,高声说。 “今天是创世的第十年,如今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人才辈出,我和凤里牺决定在今天这样喜庆的日子,将龙椅宝座传给有担当、有贤德、能胜任的人。” 台下一片寂静,我看见白泽和精灵阁老站在人群中,银狐叼着不安分的小狐狸向台上看着。所有人都整整齐齐地站在空地上,各个盛装华服,满脸喜气,今天是个改朝换代的日子。 金龙高椅下方,站着两个跪拜在地的男人,一个华服短衫,脖颈处挂着红黄相间的五芒星点缀,浑身散发着自信得体,挡不住骨子里的傲气。另一个白衣锦袍,此人清冷俊逸,温文如玉,羽扇抚在胸前,眉心淡淡红印。 “翼,笑面公子,你们是微能世界里最有天赋的学徒,要感谢培育你们的四大家族。”凤里牺轻柔如泉的声音响起,在山谷中连绵回荡。 第三层阶梯上两边各坐着四大家族创始人,一个老头坐在桌前,笑容可掬地冲他们点点头,桌上摆放着灵凤齐舞的手雕摆件,正前方挂着“宁楠财团”四字招牌。 “安腾的爷爷?”我惊呼,一群人像做贼似的往前面挤,生怕错过了什么,往右侧看去分别坐着金荣华贵的老头、脖子上挂着蝴蝶圈的漂亮女人,剩下的则是浑身黑漆漆装在套子里的黑铜老人,这就是微能世界里的四大家族:莫得家族、玩具铜族、金铜巨人和宁楠财团。 “爷爷?!”大块头眼睛死死锁定最后一个位置上的老人,和所有人不同他全身黑漆如墨,只有一双精明灵巧的眼冲人群里男人看去,“爸爸?!”大块头惊愕的脱口而出,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没想到黑铜人以前是四大家族里的金铜巨人,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铜人堡里最底层的。 “好,授勋演讲开始,有请……”人群里,精灵阁老充当着主持高声喊道,话音未落,年轻的笑面公子意气风发地站起来。 “我先来,阁老。”他站起来深呼吸缓缓闭上眼,再开口时声音洪亮震慑四方。“高阶能量术。”有人在人群里细声讨论,“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练习得出的。” “非常谢谢养育我的安爹和四大家族的长老们,还有两位师傅,我知道我,笑面公子并不是非常优秀的人……”笑面狼扬声说。 人群里,传来女人们起哄的声音:“不,笑面公子,你在我们心中是最优秀的。”人群里爆发忍俊不禁地笑声,他高兴欣喜的举起双手示意安静下来。 “谢谢你,罗森小姐,祝你能早日找到一个好男人。”人群里又传来一阵哄笑,他举起手来对众人说:“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让国度昌盛,能量之术经久不衰,就像这个五芒星,是我研制出来专门守护微能世界的守护星,这就是我对大家的承诺和决心。” 脖颈间的项链不知何时已经在手心里,他手心里正挂着一串金箔链着的五芒星,一时间空气凝固,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枚五芒星,此刻它正闪烁耀眼的黄光,温润玉髓中渗透丝丝血痕,红黄血丝蜿蜒遍布,隐约中能看见一根鱼骨头。 “妈妈,我不要魔法。”一个女童的声音惊雷炸响,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是魔法。“笑面公子未来要用魔法。” “天呐,宝宝你闯祸了。”女人捂住小孩的嘴朝后面挪,护犊子般往后撤退。 山顶之上,我们站在茂密植被里瑟瑟发抖,气温开始陡降,可还是按耐不住我们新发现的喜悦。“你们瞧,那五芒星像不像这个像花像星的树?”我高举着《西域传》和下面比对。 “哈哈哈,莉莉姑娘,你真是想那玩意儿想的走火入魔了,怎么看都不像啊,要不我们下去瞧瞧?”大块头嘶哑的嗓音调笑,没人发现身后的松针树发生了不易察觉地变化。 忽然,一个白色如鬼魅的身影飘过,毒舌安警觉地往后看。 第四十九章:披金肩的男孩(2) 毒舌安警觉的往后看,那里无人,只有一片石头路。“这不是魔法,各位,这是能量术。”山下传来男人洪亮如雷的声音,毒舌安回过头去,便看见那个华服短衫拿出一面椭圆铜镜,铜镜里男人正坐着闭目养神,手心里一张手绘的五芒星图突然腾起,在半空中旋转砰的一声,变成一块红黄相间的五角形玉髓。 “哈哈哈,‘随心所欲’,又是高阶能量术。”众人长嘘一口气,纷纷欣喜的交头接耳,语气里无比艳羡,“没想到笑面公子自学能力一流,这里没几人能做得这么出色。” 这是能量术,通过激发自身独一无二地内在潜力,移动变化外来形态,不需要任何外来物辅助的方式就是能量术。而变化形态是能量术里最高层级,大部分的人只停留在隔空取物、用眼移动物品等阶段,每个人能力不同,拥有别人没有的特殊技能就是能量术。 “谢谢John导师的栽培,学习高阶能量术,这里,我用毕生学习的知识将它幻化成五芒守护星,希望每个人能够守住自身能量,守护国度的昌盛。”笑面公子环顾四周大声说,“五芒星来自上古尧舜部落,用老祖宗遗留下来的传统,守护我们的微能世界。” 台下爆发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仿佛看到了未来,毫无疑问笑面公子的口才堪称一流。泉水之下的八卦图里有线条跳跃到了笑面公子名字底下,这是千人打赏的投票。 龙椅宝座上的伏羲正侧头朝身旁的女人耳语什么,两人面色并没有那么好看,似乎心里装着事。 “好啦——非常感谢笑面公子的演讲,让我们看到自身的能力和未来的宏图,下面——有请翼公子。”精灵阁老拿着扩音喇叭大声宣布,旁边的白衣男子温润儒雅的朝所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翼公子谦卑恭敬地说:“学长才华横溢,技能卓越,我可能远远达不到这样的高水准,而我能够为大家做的是,未来有一天我们能够衣食无忧,能够有更强大的力量应对世间所有的一切。” “前阵子,我发现魔都城里的黑族人已经越来越多,他们研究的魔法恶咒也越来越强,为什么他们的魔法可以与日俱增?因为他们吸收了更多人灵魂,研究出更为古老的恶咒。”翼公子慢条斯理地说,所有人惊恐的倒吸一口冷气,有人开始不安的碎碎语。 “虚弱,是这些被吸收的灵魂的通病,他们的恶咒并没有强大到高不可攀,完全是可以破的。”翼大人突然声调扬高,“只要我们的内心足够坚定,不为外界诱惑,我们的内在能量就会更加强大,未来——我想开设微能学院,专门抵御魔法恶咒。未来——我想联合各位导师开设心灵修行术,专门学习如何抵御魔法恶咒,只有内心的强大才能更有力量。这世上,充斥了很多魔法恶咒,而我们还没有学到抵御邪魔军的方法,如果有一天邪魔军孤军异起,我们的隔空取物、用鼻寻声的技能根本救不了命。我不想靠一己之力去守护你们,只有人人都能够强大,能够守护得了自己的家庭、妻儿和父母,这才是最重要的。” 八卦图上的线条不断朝翼公子下方飞去,人群中有女人激动的热眶盈盈,男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心里却是无比清楚,和后天学习的魔法不同,这里的每个人因为足够善良和纯粹,每个人才拥有了与生俱来的能力,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可是这样与生俱来的能量术是有弊端的,即便再强大也不会对他人造成任何影响,不能像魔法那样去攻击去变形,未来才有可能岌岌可危。没有人能大胆的指出,只有翼公子一人。 “人要学会自救,能不能成为第二代主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成立了微能学院,一个月后,大家可以在精灵阁老那里报名了。谢谢,以上就是我的演讲。”白衣男子话音刚落,台下朝爆发热烈掌声,和笑面公子一样,八卦图的线条投票已经超过四千人,远远高于笑面公子。 笑面公子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收回五芒星玉髓,偷偷将它藏在裤兜里。“真可怜。”大块头擤擤鼻子说,我们已经没空搭理他,因为接下来还有更可怜的。 伏羲摆动龙尾的站了起来,两手一挥,八卦图化成卷纸飞到了手上:“笑面公子1268票,翼公子5680票,噢,还在不断往上增。”八卦图最底下漂浮着文字事例,不断增加冒出,这部分也是由民众自行选出,有翼公子如何舌战魔都人的记载,也有笑面公子抵御海盗袭击,这是他俩几年来做的事。 “各位,老头再重复说一次,这次主教之位的选拔由两个部分组成,一个是几年来卓越的战绩,加上今天票选的分数,两个加在一起就是最后得分。”精灵阁老扯着嗓子喊道,“现在结果是——翼公子。” 东面山丘,有大半部分的民众惊讶非常,尤其是女人。重明公主抱了抱旁边的玉兔,她满脸都是不高兴。 “笑面公子,怎么就没被选上呢,明明功勋事例高了这么多?”一个中年女人激动得抹泪,“我喊了一家子的人来投票……” “我还喊了七大姑八大嫂来着,还不一样。”马尾辫的女孩沮丧的说。 “嘘,伏羲和凤里牺要投票了,最后一票。”有人插嘴高喊。 高台上,千万人睁大双眼看向最后有决定权的两位创世神。伏羲闭眼集聚所有力量,再睁开时声音洪亮,山谷中回荡:“两位都是微能世界的佼佼者,能力卓越,是我和凤里牺最得意的弟子,最近夜观天象,听鸟兽之文,未来的社稷是仁德天下,我们觉得翼大人更胜一筹。” 说话间,八卦图飞向半空,乾卦、坤卦、坎卦、离卦四种化为火红半边卦,剩下的四种凝聚成闪电蓝,两者磁力交汇,天地间如雷如电发出震响。 “传位卦!”所有人惊呼,天地一片昏暗,传位卦红蓝交织,震动着朝翼公子身上飞去。一道蓝红光亮闪过,有看不见的庞然大物在咆哮,再细看时翼大人已经毫发未伤的站在原地,眉心淡淡红印闪烁着蓝红。 “翼大人——万物之灵——” “翼大人——微能守护神——” 天空恢复光彩,曙光照射大地。所有人兴高采烈地挥手高喊,笑面公子面带微笑的站着,双手紧紧握拳,他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 “不,为什么凤里牺不投给他,她不是常说笑面公子战功赫赫吗?”玉兔公主大喊,人群的欢呼盖过了她。 重明公主和白泽护送她走了出来,白泽意味深长地说:“笑面公子不该用五芒星,那并不是能量。” 玉兔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不解的问:“凭什么说那不是?白泽,你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能量和魔法本来就一线之隔。五芒星是上古尧舜部落流传来下来的祈福咒符,需要借助魔法的力量才能炼成,纯粹用能量就能做到的人寥寥无几,目前只有三个人,微能教主和两位创世神。所以……”白泽温柔的说,“他们不敢完全放心,玉兔公主,笑面公子本来就是一把双刃剑。” “那是刻板印象!”玉兔不甘心的为他说话,“没错,他小时候被黑族法王带走过,不代表他就是……” 重明公主拍了拍她后背:“玉兔,我们都相信他,可是他的五芒星确实不是我们这个能力能达到的,如果你仔细看的话,那块玉髓里有一根横公鱼,这是……” “这是抵御魔法恶咒的上古宝物,横公鱼能够去除魔法恶咒的戾气,所以,玉兔,伏羲大人有些担忧是可以理解的,你没瞧见藏书阁只对他一人开放,这是在有意培养他。”白泽粗重的说。 “笑面公子,没事,没事啊。”有人冲他挥手高声安慰,他轻笑走向鸟巢高楼,翼大人走过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你赢了。”笑面公子冷哼。 “我们不应该是对抗。”翼大人的蓝色看向他。 他不以为然地冷哼:“你我理念不一样,我不觉得魔都人的魔法有什么不能学的,想要战胜敌人就要海纳百川,何况他们也有黑白两种魔法。” “那你学的是白族人的吗?”翼大人目光敏锐的问,他被问得哑口无言,“魔法人人都能学,无论是天生还是后天学习,野心越大魔法就越强,黑族人就是最好的例子。而能量术就不是,天生的天赋异凛,心思越纯能量越强,它们本来就是生生相克的矛盾体,你说怎么海纳百川?” “糟了,糟了,他们要掐架了。”大块头站在那儿一个劲儿的瞅,“实在太奇怪了,你们没发现山下几千米,为啥老夫还能听见他们说悄悄话呢?” 陆平碎叨叨的念,经他的提醒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头,授勋现场就像放电影一样,近在咫尺。 “你们没听见什么吗?”毒舌安问,身后山谷中传来风声的呼啸,还有若有若无的婴儿哭声。 “听见什么?”我们仨齐齐回头,狐疑的望向他,便发现不远处的石头地高高隆起,深褐色的土地开始裂开,石头四处飞扬,有东西在石头地底下拱起像蛇一样朝我们快速滑来。 “我的妈呀,那是……石碑里的陪葬物!”陆平惊诧指着被弹飞的碎石头,和石头一起蹦出来的还有玛瑙球和大波青铜碎片,幅度之大整张地都快裂开,突然两眼通红的长胡子怪物从石头里蹦出来,张嘴就朝我们扑来。 “别妈了,再不跑就真的要陪葬了。”大块头拉着陆平往后跑,这时山体下传来震耳欲聋地哭声:“不,伏羲大人,藏书阁不是对他一人开放吗?怎么他要在这里面待360天吗?” “玉兔,他需要沉下心来沉淀,伏羲大人是在帮他打磨心智,他需要明白一些事。”凤里牺拦住往藏书阁里冲的玉兔。 玉兔红着眼眶大声嚷嚷:“他做错了什么?凤里牺,他已经够可怜的了,为什么还要被关在这里软禁?” “他做错了什么?他已经被黑族人盯上了,他在偷学上古符咒,只有藏书阁才能洗涤他的戾气,几千年这里从来没有打开过,伏羲已经是用心良苦了……”凤里牺手指间滑出清泉流向那尖塔楼。 “放屁,世俗的眼光一旦形成终身难变。不管我怎么做,你们还是难以改变我去过魔都城的怀疑,不让我继位,不让她嫁给我,我不认,也不认命。”藏书阁的屋顶被人冲破,笑面公子骑着一匹狼从屋顶直冲云霄。 “大块头——我交给你一个光荣的任务。”我们气喘吁吁地四处躲逃,那蛟龙速度极快,张开隙缝的龙嘴又是朝我们咬来,大块头颠着小肚子灵活的跳过,龙嘴啃在了石头地上。 大块头提拉着快要垮下去的黑铜衣,扯着嗓门说:“你——说——”我指着他高声喊道:“你就这样跑,引开它的注意力——我去抱下那蛟龙背上的娃娃。” 蛟龙背上躺着一个婴孩,啼哭声在山丘中回荡,随着声音的强弱起伏,蛟龙凶猛如虎,似乎操纵蛟龙的真正舵手是这个孩子。 “什么?敢情我成了它口中的肉了?”大块头灵活闪躲,大义凛然,“成,我大块头肉多经摔不怕疼,来吧,大蛟龙,朝这儿来……” 大块头凌空一身,纵身朝山体下一跃。就在以为大块头要壮士一去不复返,那小子屁股灵活的一扭,身形快得我们都震惊,蛟龙紧追不舍,一头冲向了山体边,仿佛撞到了无形的墙被一头弹了回来,蛟龙仰头咆哮,婴儿啼哭声更大,山体开始震动。 糟了,这蛟龙发狂了,山体要崩了。 陆平缩着脑袋往回跑,来时的路完好无损只有我们待的地方快要山崩地裂:“我们破了别人的石墓,讨命来的,快回到原地,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幽灵山骑士快车36号!” “不对,毒舌安,那孩子在控制蛟龙……先把他抱下来……”我大喊着,婴孩哭得抑扬顿挫,蛟龙似是能听懂摆动着不同方向。大块头亲眼见到山崖口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快掉落到山体的瞬间虚晃一招,两脚悬空顶在了空气中,果然,他被弹了回来。 “我——来——”大块头在空中呼喊,重重跌落到了蛟龙背顶,才发现背上的婴孩只是一个身形娇小的男孩,披着金斗篷,苍白如纸,见到面前赘肉的大脸笑咯咯起来。“这不是婴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一把抱住了他,两人纷纷跌落下来,蛟龙咆哮,浑身颤抖瞬间缩小成了一块小鱼干。 山体停止震动,大块头跌落在地,连同一个婴儿篮,果然和预想的一样,我赶紧跑过去被大块头咆哮声音怔住:“别去,那个不是婴儿,有问题。” 突然,山体滑落一块石头砸了下来,我想也没想冲过去抱起那个婴儿篮滚到了一边,却发现胸前一个肩披金箔的男孩苍白的脸冲我笑,食指在我眼前一晃,金色猫头鹰戒指发出夺目的光芒。 “这,不是梦里的……男孩吗?” “不,我是疯子娘消失的儿子,你又救了我一次。”披金肩的男孩咧开通红的嘴唇说,婴儿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 “又?” “是的,那次海底,你帮忙照顾的婴儿。” 第五十章:噬骨心灯 “当时,我的宝宝还只是一个婴儿,如果还活着现在应该有三岁大了吧。可是,我找了好几年,去过深海,走过五国,脚磨坏了,脑袋也不灵光了,几次在天鹅海里濒临死亡,又几次在玩具国里醒来,我努力了,小卓玛,可还是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炼兵府,储备室里,疯子娘站在烧烤摊前失声痛哭,“就是那次灵兽失职的地震里,全部都消失了,一夜之间我一无所有,没有了孩子,没有了丈夫,没有了家。小卓玛,你还小,还不懂一个做母亲的心,我不怕死,只怕没有希望的活着。” 她弯下腰痛哭流涕,憋足了三年,整整三年没有灵魂没有生气,从光鲜亮丽的金铜贵族到现在身无分文的白铜人,她迎接着所有人同情的目光,议论纷纷的碎嘴,现在她几乎一无所有。 “疯子娘,我……我们都错怪了你……你一点也不疯,我小卓玛发誓,一定会帮你找到宝宝的!”小卓玛抹着眼泪,抽泣着说。 疯子娘蹲在地上,抬起哭肿的眼:“你相信我的宝宝还活着?”小卓玛像孩子一样用手臂来回摩挲着眼,坚定的重重点头。 “嗯,我相信,他一定还在的,不仅相信我还有飒飒币,这是我们寻找宝宝的经费。”小卓玛说着,脸上绽放喜极而泣的笑容,急不可耐地掏着胸前用线缝好的口袋,“看,还有这么多,我们可以一起去深海,去玩具国,总之去一切会发生的地方,我小卓玛陪着你,你再也不孤单啦。” 小卓玛哭红的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她,飒飒币哗啦的全倒在了桌子上,足足有五百枚。 疯子娘擤着鼻子不可思议地站起来,抽泣到打嗝的说:“你不介意我砸了你脑袋?” 小卓玛噗嗤一笑,撩起她的后脑勺的碎发:“瞧,这不是好了嘛,而且你也不是故意的。”疯子娘摩挲着残留的痕迹,眼泪像断了珠的线,疯狂的流了满脸,她闭上眼在她后脑勺上重重一吻,嘴里喃喃:“对不起。” 一个小时前,她们在储备室赶工被损坏的芦苇根和烤肉,疯子娘看着这个女孩不厌其烦地捣鼓,时不时的冲她笑着,安抚她:有她在一定能赶上晚宴的,人多力量大。她看得出这个小姑娘怕她,可还是厚着脸皮的帮她,直到她停下手里的烤肉,狐疑的问:“你需要什么?你帮我需要得到什么?我什么也没有,一无所有,没有东西可以……” “没有,我不需要什么,那是魔都人爱干的事,我小卓玛才不乐意呢。”小卓玛笑嘻嘻的扭头回望她,“我什么也不要,大卓玛说人生在世就是要多多益善,以后总会有福报的。” 疯子娘收回思绪,睁开眼看着小卓玛转身后惊讶的脸,她笑着说:“小卓玛,谢谢你。”小卓玛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雀斑在脸颊上飞舞:“嘿嘿嘿,哪里,哪里,我们都挺好的,那个甘蔗老板也挺好的,嘿嘿嘿。” 疯子娘脸色一红,干涸冰冷的心房涌上一股暖流。忽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白铜小兵带着金铜军师们急匆匆的冲进了炭火炉,接着两个身影包抄小路,紧张兮兮的走来。 “噫,那边出什么事了吗?”小卓玛停下手里的活,跑到窗户口大声问,“嘿——戈蓝,格子蓝,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两人身形一怔,心里暗骂“糟糕”,戈蓝已经快步的走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小卓玛,我的姑奶奶,你千万别大喊,我们……”话音未落,一把铲子拍在了她脑袋上,戈蓝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传说中的疯子娘。 “你干什么!”格子蓝一把拖起软绵绵倒下的女孩,怒目而视一把挡掉准备拍上他脑袋上的锅铲子。疯子娘底气十足地瞪着:“不干什么,你们伤害她就不行。” 小卓玛感动的扭头看向她,大口喘气的心里一暖,这时炭火炉走来一连串脚步声,格子蓝二话不说地冲了进来把门关上,对着她们噤声:“嘘,躲一躲。”他看着怀里闭眼的戈蓝,又望向窗外浩浩荡荡的队伍,心里反而舒坦些,被揍一下也好,免得鬼哭狼嚎使小性子。 金铜军师们前后簇拥着金龙王,后面跟着灰头土脸地魔都人。格伦紫色眼影画了一脸,一边瞟着路一边用镜子左照右照,碰了碰血渍划痕,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不由的心疼自己来。 “哟……哟哟……我漂亮的脸蛋哟,都糊了一脸,嫩成豆腐的小脸哟,都刮成了京剧脸。金龙王,我不管,在你地盘上出的事,你就要对我负责。我们魔都城可以嫁给外族人的规矩。”格伦放下镜子死乞白咧地嚷嚷。 “呀,林……林若,我们哪里出了这个规矩啊?”呆头鹅疑惑的问,接过还在颤抖的糯糯。 “诶,你……”格伦冲他挤眉弄眼,又不能像以前那样可以怼回去,谁叫刚才他是舍身救人的大英雄呢,魔都城有不成文的规定——尊重每个英雄。 林若捂嘴浅笑,看着走在前最前的三个男人又笑不出来,一个小时前他到底下了怎样的决定? “欢迎美丽的小姐当我的新娘。”金龙王李翰象征性的说。格伦欣喜冲上前:“真的呀?”金铜军师们面无表情地将男人围得更紧了:“生人勿近!你们休息室,用餐请。” 金铜军师机械的下指令,白铜小兵涌了上来将他们朝另一条分岔路上领,而剩下的三个男人则走向了左侧小路。 “你想聊什么?金龙王。”炼兵府的侧房里,恩蓝看着那扇门关上,回头问。金龙王李翰不动声色地嚼动着荔枝饼,反问:“那你们又想聊什么?两位伯爵。” “明人不说暗话,暗人不打诳语。”葛萨直来直往地说,“金龙王,你这个草裙草裤和木板房的,我实在看不过眼了,这怎么活呀,太不精致了,既然我们魔都人拖家带口的过来,就要过得好一些,过得舒坦了你们也好呀。” “怎么说?”李翰紧盯着他们,恩蓝站起来礼貌的躬身,“我们想改造,把这里的草房板房变成花园别墅,和水晶房,这样铜人们也能过上更舒服的生活,不是吗?” “当然不是!”一个蓝色铜眼的金铜军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提着茉莉茶狠狠的盯着他俩,“金麟铜人堡都是普通庙宇,为的就是居安思危,随时保持警惕!魔都人们!” 葛萨气得跌坐回去,猛喝几口他倒过来的水,咬牙切齿地说:“谢!谢!”“不客气。”金铜军师面无表情的说。 “瞧,我们军师都说了,恐怕……”李翰挑眉,欲情故纵地说。 “当然,我们能够理解,不过什么事都不是绝对的,如果可以在舒服体面中又有战斗力,何乐而不为呢?”恩蓝穷追不舍的说,一想到林若这几天的消瘦,孩子的营养不良,他实在没办法退让。 葛萨趁势直上:“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不可以?”金铜军师无动于衷,脑子里回放着伏羲临走时留下的嘱咐:居安思危,军人风范。 “很好,那就请各位亲身传授你们的魔法,让铜人族也可以学习你们的玄妙长处。”李翰乘胜追击。 “为什么?金龙王。”金铜军师盯着半边面具下的脸,本想沉闷的一口否决,可又不能这么直接,毕竟他是跟随四代金龙王的元老军师,在金麟铜人堡军师掌握一部分话语权。 李翰眨眨眼:“当然是试一试啊,葛萨伯爵说得挺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殆,想赢就要海纳百川。”金铜军师闪动着蓝色眼瞳,心里犯嘀咕,这个金龙王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李翰咳了几声,不动声色地掩面撇脸。“金龙王,你忘了把符贴收了吧?没有符贴我们魔都人是使不出魔法的,要不,把东西还给我们?”葛萨快速的说。 “噢,刚刚我好像看到有人使得挺好的。”李翰有意无意地说,“我们只要学习方法,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地东西。那就这样决定,从今天起魔都人除了捶打兵器外,还要传授魔法心得,直到创意兵器炼成,人人会用魔法才可以,时间是半个月,越快越好。我们择日起,建房!” 李翰喝了一口水,朝军师说:“就像那栋玉石庙宇,人人可居住,四大铜人晋升制度不变。毕竟,这里可不安全。” 忽然小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白铜小兵屁颠颠的敲门而入:“金龙王……不好啦……青龙巷里的那个人不见了。” “看吧,说曹操曹操就到,铜人堡已经不安全了。”李翰小声的冲那个蓝色眼瞳的军师说。 “慧,小心点。”王羽在身后护着这个一路向前冲的女人,他第一次见倒她这么急切。该死的小面狼,好地方不走偏偏在这个鬼地方跑,他心里暗自咒骂。刚才,他们乔装来到青龙巷,就发现那个白袍男人正满屋子找出口,就当他们要通过审核关卡时,眼巴巴的看着他闪身钻进了地板里。 “没想到这里是地下通道,乌漆抹黑的怕是早跑了。”王羽边吐槽边摩挲着口袋,从里面掏出长棍电筒正准备打开,被一双冰凉的手摁住。 “嘘,小心暴露,他出去了。”慧老大目光炯炯地看着前面一公里不到的地方,白袍男人闪身消失。 王羽震惊,淌着深水扶住她,小声问:“你,能在黑暗里看东西?”他听过格安社里有一个夜视人,能在黑暗里畅通无阻,没想到就在身旁,他一直觉得是和慧老大走得最近的人,现在看来自作多情了。 慧老大没说话,脑子里却浮现当年被关在黑牢里的日子。上岸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个闹市。 有白铜男人打着白银石头,高声喊:“长安第一白银长弓咯……仅此一家……错过这家……再没下家……” “慧,真是这里!”王羽拿出黏着黑油的指南针,上面两根指针摇摇晃晃地指向了东经118度,北纬30度的方位。 慧老大第一次见到这么精确的指南针,眼睛寻找着那个身影,随口问:“哪里来的?” “那杂货铺里的,那胖子随手给的。”王羽说着,眼神在某一处地方停住拉着慧老大的衣袖问:“是不是那?” 手指方向,正看到白袍朝石拱门跑去。拱门上刻着四字牌匾:瀑布泉下。“师傅,那里是什么地方?”慧老大走到捶打白银男人身边问。 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用帕子抹着汗水说:“你们是刚来的银铜人吧?那里啊,是铜人堡的恋人城,又叫金锁瀑布泉。相爱的人都会去那里买一枚金锁送给对方,意思是白头偕老、永不背叛,不过呀,千万别深夜去那个地方,会有怪事发生。” 白铜男人小声说,两眼左右瞟,生怕有人听了去:“现在呀,你们小两口就别去了,天快黑了。” “亲爱的黑奴,有没有发现总有人跟着我们哦。”小觅警惕的看向后面,那里又只剩下越来越远的闹市,从巷子口还能见到一些捶打白银的铺子和手艺人。 黑铜闷不作声地横冲直撞,忽然停了下来,小觅抱着玉兔差点撞个满怀。“不对,我们好像走错路了。” 小觅哭笑不得,但又不能多说什么:“你说说为了离那小子越来越远,我都快离老大他们越来越远了哟,不对,这是哪里呀?” “这是幽灵山。”一个男人站在身后,幽幽的说。 幽灵山里,山丘残骸一片,石头子震碎满地,茂密的松针植被笼罩大片天。 “啊哈,原来是你小子在这里装神弄鬼。”躺在地上的大块头,一个鲤鱼打挺,两双手便伸过来,一左一右的拽住趴在我胸前的小男孩,像捉鸡崽子似的拎了起来。 毒舌安修长手指碰上男孩的手臂时,像抓着一团棉花,柔若无骨,只有一团肉穿过指尖。 “咦,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打称啊,身上还滑溜溜的像鼻涕虫一样,老实说多久没洗澡了?”大块头碎碎念着将他提到了地上,男孩软绵绵立在地上,沾地的白衣像被风吹动,迎风猎猎。 “只有肉,没有骨头。”毒舌安凝视着他,那张艳红到病态的嘴,苍白到没有血色的锥子脸,确实不像个正常人。男孩咧嘴一笑,看得大块头心里一抖,真他奶奶的瘆人。 “你没骨头怎么站起来的?”大块头上下打量,脚踝处的白衣晃动,这山丘里根本就没有风。 “这是气,只有还有一个念头一个信念,就还剩一口气,衣会动,脚会走,就算没有了骨肉,没有了灵魂那又怎样?”男孩解释说,婴儿稚嫩的尖声在山丘里回荡,“我一直坚信只要还想着她,还想着回家,终有一天会变好的。那蛟龙是幽灵山石墓里的看门人,帮助我找出口的好朋友,趴在它身上我才能坚持这么久。”我浑身一激灵,那个梦是真的。 “那不是真的,哼,我的脸都没红。”利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兜里跳出来,趴在口袋边冲着男孩食指上的戒指吹胡子瞪眼,拍了怕它没有光芒万丈的脸。 “嘻嘻嘻嘻……呜呜呜呜……”那一句话戳中了他的某个点,男孩忽然全身痉挛,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肩膀抖动,金箔披肩反射金光,毛骨悚然地婴儿啼哭和嬉笑间无缝转换。 原来不是他在控制蛟龙,而是蛟龙在帮他。我们仨交换了眼神,挪动着两脚朝那石墓地儿走,陆平说的没错那个地方才是最稳定的。 忽然,他手上的金色猫头鹰戒指在反射中动了起来,像一道风以赶超的速度朝陆平方向冲去。 “陆平,小心。”我大喊着往前跑,毒舌和大块头紧随其后。突然,身后的松针植被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过来,摩擦黑泥发出沙沙声,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我感到有一阵风在身后拂过,松针植被准确无误地挡在了我和毒舌安他们之间,将我们分隔两地。这时,那枚戒指抖动着冲进了石墓中。 “别怕,莉莉,它不是真的伤不了人。”利达晃动着猫头鹰脑袋说,这时石墓里剧烈摇晃,一束光划破昏暗,陆平踉跄倒地,满脸惊愕。 “红黄……缟玛瑙!”陆平大喊,石墓里那枚红黄缟玛瑙飞了出来,年轮般的石头心长出黄色藤蔓,猫头鹰戒指从石墓里奔出来套在藤蔓上,火苗升起,乍看之下像是一盏灯。 陆平猛拍脑额,恍然大悟:“幽灵山,星星点头。”那盏灯里有浮现青烟,青烟满满拢聚形成小孩的人形,那个披金肩的男孩出现在灯芯里。 “你们能闯进这里,告诉我,你们想要什么?”那个男孩开口说话,不再是婴儿的声音。 “我们想知道真的金色猫头鹰戒指在哪儿?还有,小孩你不是疯子娘的儿子?”我警惕的看向他。 男孩笑了,指了指松针植被的方向:“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嘻嘻嘻,你们要戒指?不是有狻猊**给你们的任务吗?就是那个,像花像星星的大树,这个就是谜面,解开谜面就知道了。我可以提示一下,和刚才的幻象有关也和……我有关。” 他拍了拍披在身上的金肩说:“两个提示,一个是幻象,一个是我。如果你们能解开这个谜,不仅能拿下想要的东西,还能帮助哪个男孩从噬骨心灯里解脱。”幻象?噬骨心灯?我一头雾水,这时,松针植被的方向传来男人的声音。 “就是那个……”大块头嘶吼着喊。 “哪个?”我急的大吼一声,完全没了淑女形象。 “授勋任命……那是假的,他奶奶的。”大块头的声音从植被后面传来,“那里有无形的玩意儿可以弹回来,就像……无形的镜子,那就是幻想。” 第五十一章:镜面解密 “换句话来说,吾乃还在镜面世界里,折射面的那个世界,吾乃……连个边都挨不着。”陆平坐在石头上歇息,嘴里吐着文邹邹的槽点,“狻猊兽说的没错,咱们走不出这个雪城。” 他叹了一口气,眼神悠长的看向黑漆漆的远方,心事涌上来:“怕是见不到我的徒儿咯……小冉啊……为师尽力了。”嘴里轻声念着,眼睛里布满血丝,满脸疲惫。 “我们一定能出去的,不要放弃。”我看着藤蔓上摇曳的火苗,平复了一下急躁的情绪,这边只剩下我和陆平,他似乎有了放弃的念想。 我清了清嗓子,拿着石头碎片在地上标记着:“首先,我们就从这个噬骨心灯开始。那个小男孩你们那边还在吗?”我偷瞄了一眼那个青烟袅袅的金肩男孩,他的两腿和藤蔓融为一体,从红黄相间的玛瑙年轮中升起。那鸡血的红,田橘的黄,润泽细腻堪称精品,这不就是上古战国红吗? “在,那小子站在身后冲我笑呢。”大块头高亢的声音从松针植被里传来,“真是邪门了,你刚才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呢?” “确实邪门了,这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男孩。”我高声说,“咱们就从这邪门的地方开始,我们……对一下信息……大块头。男孩在石墓里,就是那个……” “红黄缟玛瑙。”陆平扭头瞟着那半截树墩模样的玛瑙石说,“从尸骨头顶上撤出来的那一块。” “对,就是这个玩意儿,它叫噬骨心灯,玛瑙上还有‘幽灵山,星星点灯’的一行字,你那边……”大块头在植被后面打了个寒颤,瞅着眼打量大声答:“我这边,只有一个没有骨头的小子正瞪着我傻笑。” 我把地上的几个记号连了起来,好像有了一丝联系,男孩是无骨人,而这个玛瑙却叫噬骨心灯,还有星星点灯的提示语,很显然,男孩之所以变成无骨人,和这个噬骨心灯有关。 红黄缟玛瑙是为数不多的的赤玉,只在张家口那一带盛行,这种心灯形状的几乎没有,只有贵族圈或收藏家才能看见一两个,虽然是极品但都是人工合成,稀罕的地方就是这个特殊的纹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现在这一块,显然是上古时期的战国红,并非现代合成品。 “我记得《天工开物》的秘卷里曾经记载,战国红玛瑙常年受清泉洗刷,有着非比寻常的特效,可以适当吸收人体里的血气,净化魑魅魍魉的邪戾,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样的血红,有了人的灵气,所以半截面的地方是一块心脏,才有了心灯这一说法,可是……” “如果一个人身上有太多邪魔外道的血气,战国红非但吸收过度,还会连骨带肉的都吞噬掉,所以它的半截面看起来像张了嘴的血盆大口。”陆平补充着说,他眼瞳终于有了聚焦,“噢……别这样惊讶的看着我,我确实什么都知道,小姑娘,这本秘卷可是我爷爷的姥爷传下来的宝贝。你小小年纪,又是怎么知道?” “百度。”我耸耸肩的说,“所以,疯子娘的儿子肯定被那些妖魔鬼怪什么的缠上了,才有了噬骨的下场。而那个像星星的谜面,我猜指的就是这个套在噬骨心灯上的金色猫头鹰戒指,‘星星点灯’暗指这枚戒指。” 脑袋里不断回放,戒指套在藤蔓上点燃火苗的画面。我在左侧地板上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猫头鹰脑袋,让围观的利达嗤笑了一番:“你把我画得可真丑,小莉莉。” 我瞥了它一眼:“画的不是你,利达,你还没感知到你的真我吗?” “唷,这不是在找嘛……”它耷拉着脑袋重新缩回到了口袋里,心虚的喃喃。 “那就神奇啦……这戒指怎么看也不像星星啊。”大块头高亢的一声吼,松针树发出沙沙声。 “那就是第二个,山丘里的幻象。铁定和它有关,你们——有没有其他发现没?”我大声喊,看着地上的青铜碎片和玛瑙散落的到处都是,心里便有有了一个想法,这是战国时期贵族石墓。 没人回应,一片寂静鸦雀无声,只有隐隐约约的沙沙声。 毒舌安缓缓回头,眼眸幽深的盯着蹲在地上捡小鱼干的男孩:“我想你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应该不是幻象吧?这个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男孩嘴里发出婴儿的咯咯笑声,通红的嘴唇咧开:“还是你厉害,我是被诅咒的,这个戒指就是证据。”男孩话音刚落,山丘涯下的无形镜面慢慢显现出来,水纹波动,迎着太阳闪烁五色彩光,画面上一阵轰隆声响起,男孩苍白的脸缓缓转了过来。 “看,就是那里。”忽然,毒舌安感到胸前一紧,突然一道吸力将他腾飞起来,消失在那面无形镜里。接着,还有大块头鬼哭狼嚎地声音:“啊——莉莉——” “怎么了?”看着松针植被剧烈晃动,我和陆平噌的站起来,朝植被那跑去,密密麻麻中只看到斑驳的光影。 “天呐,他们……他们消失了?”我大叫着想拨开茂密的树叶,谁知它像长了脚一般,迅速聚拢,松针的刺尖朝我俩发起进攻,我拉着陆平往后退,光影消失,植被后没有半点动静。 突然,一张苍白的小脸透过松针叶出现在眼前,吓得我一抖,男孩咧开通红的嘴尖声尖气地说:“莉莉,他们帮你去找答案啦。” “啊……我……去……”大块头嘶吼着跌落在了石板地上,接着一个黑皮夹克衫的男人漂亮的旋转,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地上,波动的水纹镜里,大块头摸着肚囊爬了起来,拍打着身上黑乎乎的灰尘,抬脸说。 “跟你说件事,千万别激动啊,我们现在又回到了铜人堡。”他指了指眼前一片繁华闹市的赶集,白铜小兵组着两条队伍浩浩荡荡地背着铁柱走来,嘴里哼着兵歌。 天苍苍野茫茫 荒原草地奔野狼 上没有爹下没有炕 只有足下土地长又长 没有吃只能扛 没有喝热血慢慢熬 不怕风不怕雨 创造的兵器细又长 自由自在自强 自强不息横扫四方 哎嗨 生生死死风里闯 不枉来世间走一场 “这是赶集,每天早晨就要来这里吆喝,真喜庆。”大块头腆着肚子走进人群里,和那群人唱跳着跟在队伍后,他扭头对毒舌安扯着嗓子喊,“看——三年前的铜人堡——那个时候黑铜人和他们一样——” 话还未说完,前方月牙台上一群人发了疯似的跑过来,穿着金色橡皮套的女人,蓬头垢面的从屋子里跑出来,扯着嗓子眼大喊:“快跑咯,地震来了……” 身后传来鸣笛的警报声,白铜男人拿着高音喇叭站在石柱上大喊:“赶快散开往上面跑,地震源在中心地带……啊……”地动山摇,他倒了下去。 月牙台的地心上裂开长长震痕,轰隆抖动的往四周散开,木板庙宇哗啦一声震碎下来,所有人高声尖叫,一时间都慌了手脚。 “我去,又地震。”大块头手脚灵活的在人群里窜动,冲毒舌安大声喊,“快,快去玉石庙宇那边躲着,毒舌安!那是出了名的……生命三角空间!哎嘿,小心点,你没事吧?” 两人飞快的朝东面跑去,裂痕疯狂的光速震裂。玉石庙宇有四座,每一座是连绵起伏的圆形堡垒,坚固坚硬。 “赶紧进去,储物室……”大块头全程播报,他对这里的地形特别熟悉,两人闪身进入了一间庙宇里。忽然,一个马尾辫的女人抱着啼哭的婴儿跑了进来,怀里的婴儿包裹在锦瑟绸缎里,不停的大哭。 “嘿,嘿,你们怎么跑到我房子里来啦……”满脸黄斑的女人惊讶的瞪眼,大块头不好意思地呵呵:“嘿,嘿,借住一下,就一下下。” 突然,地板又一阵剧烈抖动,大块头立马把她拽进了储物室里,三人挤在一团。 “我说,家里怎么就你俩?你家……男人呢?”轰隆声中,大块头不忘八卦的问。 女人保护着怀里的孩子凑了过来,耳语:“我家男人还在禁军营……没回来……你可以帮我去那边的电石篓里传个信嘛?就说……疯子娘在家里等他……” 疯子娘?两个男人齐齐回头,惊讶的目瞪口呆,两人的视线滑落在怀里那个白白胖胖的婴儿身上,原来这是在三年前的回忆里。 “成,电石篓是吧,没问题,大块头我拼死也要为你做啊,疯子娘你要答应我,千万要抱稳了手里的娃娃。”大块头猫腰朝储物室角落的石头发电机跑去,电石篓是这里对外沟通的唯一方式,相当于可以导电的电话机。 外面传来一阵欢呼,“灵兽来啦,滴水神兽来救咱们啦!”玉石大门轰然倒塌,房子倾斜下来,屋内三人滚落一旁,怀里的娃娃快要滑落出来,毒舌安眼疾手快地推进她怀中。 “抱好了,疯子娘,别苦了我们……”毒舌安拎着她闪身进了安全角落里,准备往外冲,眼看这房子快要不保,有庞大身躯直挺挺地抵住,玄武顶住了外面快要倒塌的石墙,青龙从空中飞了下来,冲着三人嘶吼:“快上来!” “女人,快上!”毒舌安高声说,一把将她拎了上去,怀里的孩子转交到了他手上,她匍匐在龙背上,转身伸手:“快把孩子给我。” “别走,还有人……”大块头跳了上来,周边轰隆声变大,青龙浑厚的嗓音高声问:“你说什么?大点声,太吵了。” 毒舌安顺势将孩子递了过去,孩子还没抓稳,青龙已经腾空飞了上去。女人尖叫着手机一滑,怀里的锦瑟绸缎跌落到了地缝中,手上只有一条朱红绳链。 “糟糕!”两个男人大声吼着,一道风驰电掣地吸力直冲而来,两人纷纷坠落,随着婴儿一同坠落地缝中。 扑通,海水倒灌冲鼻,两人喝了一口盐水,毒舌安已经直冲追着那个孩子而去。锦瑟绸缎在藻泽里跌跌撞撞,一连串气泡从绸缎棉里飞了出来。忽然眼前游来两只鲨鱼,遮住了前方的视线。 “哦哟,该死的。”大块头嘴里冒出一连串水泡,等那庞然大物离开后,眼前什么也没有,小孩消失了。陡然间,海水波浪起伏,一个漩涡出现在前方,他们被吸了进去,在漩涡中不停旋转仿佛就像当初坠落在海底里,漩涡之后的世界是一片废墟城堡,没有海水有充足的空气、 “又回到了海底,魔都城废墟!”毒舌安眼眸深邃,任凭引力的惯性冲了下去。眼前闪过几个熟悉的声音,林佘莉背对着他们据以力争地说:“不行,我们不能抛下他,等一下。”一个女人跪求着将怀里的锦瑟绸缎包递给她:“抱下我的孩子吧,家里只有我一个女人,没有人了……”怀里的娃娃突然大哭起来。 画面又切换到了暗室屋中,李翰打量着盘腿而坐的月桂树下的女人:“别多管闲事,我们快走,她有些古怪。”林佘莉倔强的把娃娃放在了他怀里,生气地说:“古怪?她帮助了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帮助她?” 忽然,画面一转,眼前一片空白,他们滑进了一扇窗户里。从窗户口外,他们迷迷糊糊中看见躺在床上的李翰。 “我们要不要进去,瞧瞧那小孩?”大块头指着前方床榻边上的婴儿,此刻一只白色兔子正悉心照料他,把一杯露丝水放进他嘴里,笑咯咯的自言自语:“你这个小家伙真是福大命大,好可爱呀,这张小嘴翘得哟——” 忽然,侧门后闪身进来一个白色身影,一个冰淇淋卷发的白袍男人出现眼前,“玉兔,别来无恙。”他深沉的问。玉兔陡然一惊,就见到露出一张男人味的脸,“笑面公子?” “不,你要叫我笑面狼,玉兔。”他冷漠的浅笑,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自从你设计拆散我和宓冉,我就再也不是那个笑面公子了。” 什么?毒舌安浑身一怔,她妈妈被这个女人陷害了。玉兔惊喜而惊慌的站立起来,指了指毛茸茸的耳朵:“你看,我为了你被伏羲大人变成了兔子,我从童话堡追到了八卦阵,又从丑脸国追到了铜人堡,从微能世界追到了重合镜,就是为了跟你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就是想和你一辈子................” 大块头饶有兴味的吃瓜:“啧啧,这爱恨瓜葛的,真是扯不清理还乱。” “闭嘴!”他一把拎起两只长耳朵,凑到她跟前一字一顿地说,“她在断魂桥被狙击,变成了活死人,就是你的杰作。”他晃动着手上的黄色符贴,“你用的是是‘夺魂咒’,那我也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用你的灵魂破除你下的符咒。”忽然,他扬手一挥,那张黄色符贴定在她额前,一根乳白色的横公鱼刺骨一划而过,食指上的银色猫头鹰戒指发出夺目的光。 “不!不可能,你哪里会这么厉害的魔法?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能这么狠。”玉兔娇声娇气地尖叫,两只小短腿不停抖动,毒舌安两人使劲砸着玻璃窗没有任何反应,跑向两边大门也推不开,他俩就像是在另外的世界里看一场电影。笑面公子目光紧锁的盯着她:“你不是喜欢我,是占有。凡事皆有可能,自从授落榜,自从被赶出微能世界的那一刻起,我早就成了最强大的人。你瞧瞧,这是你伏羲大人赠送给我的功勋戒指,它还有更大的用处,和横公鱼结合在一起,变成至高无上的魔力。失!魂!术!” 只看到一阵强光,银色猫头鹰戒指闪烁金色光芒,玉兔木讷的坐在床榻前,两眼空洞。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小孩伸出白嫩嫩的手指,指着面前白袍男人,不停大哭。男人慢慢走了过去,他警惕的打量他才恍然大悟:“别哭了,你早就不是那个孩子了。”小孩像是长大了般慢慢坐了起来,尖声尖气地说:“你使坏!” “怎么回事?”大块头用胳膊肘推了推毒舌安,他也像施了失魂术一样盯着窗户里的男人。男人摇摇头:“我没有,这是本来要做的,你这小孩被海底里的魔都人带大,也使坏了不少,你还是去更远的地方吧。”正说着,他食指上的金色猫头鹰戒指发出一束光芒,一棵长满五角星小黄花的大树出现眼前,从戒面正中心飞出来,包裹住肥嘟嘟的小孩。孩子大叫着不肯走,瞬间消失在了戒面中。画面一转,眼前雾蒙蒙一片,一个女人拿出红色线条的符贴在空中一划,五芒星发出闪耀光芒:“这是五芒星符咒,也是我的守护星,明天的授勋任命希望你能幸运。”男人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银色猫头鹰戒指:“这是这是功勋戒指,也是我们的结婚戒指,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小冉,它和横公鱼在一起,可以成为能量最强的守护星。” “毒舌安,你能看见什么吗?”大块头用手到处挥舞,眼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行,只能听见声音。”这时,一个男人洪亮的声音传来:“能量之术经久不衰,就像这个五芒星,是我研制出来专门守护微能世界的守护星,这就是我对大家的承诺和决心。”笑面公子的手心里,那枚能量最强的五芒守护星正闪烁耀眼的黄光,温润玉髓中渗透丝丝血痕,红黄血丝蜿蜒遍布,隐约中能看见一根鱼骨头。 “我知道谜底啦!”大块头兴奋的高喊出声,毒舌安瞥了一眼:“所有人都知道了。”吸力从身后涌来,他们缩回了镜面外。 “毒舌安!大块头!你们没事吧,啊——”我透过松针树的叶缝中,看到两人怒吼着掉在了地上。大块头摸着屁股站了起来:“我们有了新的发现,莉莉,是一枚银色的猫头鹰戒指,不对,也可以说是金色猫头鹰戒指。总之,那个像花像星星的大树就是从那猫头鹰戒指里发出来的。” “啊!”我瞠目结舌,“那和这个男孩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得很。”毒舌安从怀里掏出《西域传》的宣纸扔了过来,“画上那枚金色猫头鹰戒指,这就是谜底。”看他这么笃定的样子,我拿起神笔马良直接画了上去。这时,石墓发出颤抖的声音,男孩忽然消失,金色披肩撑在半空后又坠落下来,红黄缟玛瑙发出强烈的光芒,青烟里披金肩的男孩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穿着远古的青铜衣说:“恭喜你们,现在带那个孩子回家吧。” 松针植被向两边挪动,地上的小孩胖嘟嘟的爬了过来,抬眼看着我笑咯咯起来:“哈,回家。” 第五十二章:瀑布泉下 他眉清目秀,口水哈喇了我一身,小脸红扑扑的冲着我咧嘴笑。“可爱。”我捏了他脸颊一把,哪里想得到那个苍白可怖的男孩会是这样可爱。他见着我这么喜欢,更加得寸进尺地在方便面头发上抓了一下,又像干了坏事一样,不好意思地将脑袋埋在了我脖颈后。 “奶奶……”他嘴里嚷嚷着,我笑骂着又捏了一把:“我是你姐,才不是你奶奶。”咯咯咯,他开朗的咯咯直笑。 “我要吃奶奶……”他扯着我的衣襟笑咯咯的喊,“呀,你个小鬼头。”我把满嘴口水的他递给了毒舌安,扭头朝站在石墓里的陌生男孩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好像胡说八道也准了。”宣纸上的第一格地方闪烁金黄光芒的戒指。 “你没有胡说八道,这枚猫头鹰戒指确实是谜底,这里的一切只和一个人有关——笑面公子。”青铜男孩成熟的说,看起来只有十岁,说起话来就像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 “这故事还要从创世的那个夏天开始讲起,当年海盗族雪城战败,第一批海盗皇室们被困在了这里,所以你会看见一些青铜碎片和玛瑙的陪葬品,这里,就是当年的乱葬岗,而我就是皇室成员最后入墓的人。有采石工窥探我们的金箔披肩,打开了我的古墓盗取了青铜和玛瑙,我成了残留血气的幽魂。”男孩拢了拢青铜衣,眼神飘渺,“幽灵山就是坟山,是雪城里能量场最足的山脉,由微能教主亲自掌管,作为结界这里没有人有能力能够闯进来,包括魔都人和其他邪魔军。” “可是,就在几个月前这里被人打破了。”男孩惊恐又复杂的眼神看向怀里快三岁大的男孩,“有人通过高阶魔法打破了这里的结界,将一个孩子送了进来,送到了这个石墓里,和他一起的还有一枚戒指。我不懂什么是魔法,可是这枚看不见的戒指将陪葬的战国红激活了,成了一个有灵气的灯,而我这个半人半魂的幽魂终于有了宿主,可以靠着他的血肉在幽灵山里行走,也可以汲取噬骨心灯里的温暖,这就是为什么他有婴儿声音却是少年模样。从某种意义上,他是我,我也是他,我们太相似了。” 男孩稚气未脱的脸上有异于常人的老道:“没想到哇,这个小娃娃的身世比我还坎坷,因为一场地震,在深海里被魔都人领养了数年,沾了那些魑魅魍魉的邪戾,被噬骨心灯吞噬了骨头,因为信念他一直撑到了现在,也点亮了这盏灯,我也相信未来一定有人会来到这里,就像这个不能被闯入的幽灵山一样照样被人打开,凡事都有可能。” “就像你们看到的,这里是个巨大的能量场,到处都是波动的水纹,到处都折射着两个世界的故事,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会看到授勋任命,这里每天都在放电影……咯咯咯咯。”男孩忽然幸福的笑了起来,“我喜欢在这里看电影,偶尔还能见着阿爸他们。又扯远了,当时那枚戒指把他送进来时,我就已经用能量将它绘制了下来,就像你们看到的,猫头鹰戒指有两种颜色,银色的是功勋戒和传位令,分别在黑铜老人、笑面公子和……” “微能教主。”我冷不丁脱口而出,男孩投过来“你怎么知道”的眼神,我斜睨着抱着娃的硬汉,耸耸肩:“谁叫他们是两口子呢。” 咯咯咯,娃娃咬着食指笑呵呵,口水流了一下巴,还挺好意思的在毒舌安的胸口蹭了蹭,看着他欲哭无泪的脸有些滑稽的好笑。 大块头听到黑铜老人四个字,他就只知道在那个镜面里他没有看错,这个地方他终于来对了。“快说说,金色的呢?”他急不可耐地催促,想从中获取更多蛛丝马迹。 “银色的还没说完呢,王子说话不能随便打断。”男孩嘟囔着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银色戒指只是象征,没有太多能量,上古残卷曾有人记载过这枚戒指,这枚戒指地原形是猫头鹰。猫头鹰常夜间出没,叫声粗糙难听被称为‘不祥鸟’,也称鬼车,可是如果有人能够找到上古横公鱼的一根脊骨,它就能变成人人都喜欢的金色猫头鹰,所以,金色戒指是存在的,它只差一根鱼骨头就能成为最强守护星,成为人人追逐的权利象征。” 大块头恍然大悟:“怪不得,笑面公……狼,手上要一直戴着那枚银色戒指,不管是在屋子里还是在温泉洞里,都出现了一根鱼骨头,原来那小子早就找到了横公鱼。” “原来是这样,这就能说通为什么幽灵山的结界被人打开,就是那枚金色戒指里藏匿的横公鱼脊骨的杰作。”男孩两眼亮晶晶的说。 “横公鱼是上古宝物,能去除邪异戾气,这里充满了邪魔军的能量场。那人真是不简单,怎么就能找到这么个宝贝,怎么就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可以融为一体。”陆平喃喃的抽出一支笔在公文包里的纸上记了下来。 “咳咳,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枚戒指叫守护?那像花像星星的大树是?”我不解的问。 大块头坐在地上歇息,大声说:“没啥不明白的,大块头我亲眼瞧见这金色戒指里噌的——蹦出一棵大树,我几次都听到笑面狼提到守护星。” “守护星就是最高权力的象征,除此之外,还有情侣固执的认为两个一正一邪的东西融合一起的过程,像极了两个不同世界的情人,他们都希望像金色戒指一样开出胜利的果实,所以也将金色戒指作为定情信物赠送对方,代表守护一辈子的意思。”男孩不屑的嚷嚷,“真不明白谈恋爱人的世界,所以说……同一枚戒指不同的人拿着会有很大的不一样。还有,你个大块头,能量场里的幻像不一定全是真的,每个人只愿意看自己想要看到的,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那次幻像里,阿爸还说要带我回家的呢。” 眼见不一定为实?难道说刚才看到的场景有些地方并不是对的,毒舌安名沉思。 忽然,他把战国红从石墓里提了出来,从玛瑙芯里使劲的掏,年轮正中心原本血盆大口的艳丽黯淡很多,一双苍老的手伸了过来,“噢,谢谢爷爷。”青铜男孩说,两人齐心协力将黏在玛瑙上的戒指取了出来,灯芯又黯淡了许多。 它在空中颤抖了一下,直接套在利达的小脑袋上,它红光焕发地抱住戒指,高兴的提声:“啊哈,这是一个本我,还有一个自我,最后一个超我,才是真正的真我。” 我低头将这小家伙拎了起来,不明所以地问:“利达,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利达不服气的拍了拍圆滚滚的屁股,那个金灿灿的戒指圈:“你们不是有个弗洛伊德说的嘛,人有自我本我超我,我们三物件也有这么多的我,本我、自我,超我,才能成为看破红尘的真我。我利达虽然是个戒指,那也是有深度有高度的戒指,还有更多的我等你们来挖掘。” “你的意思是这个象征权力的守护星戒指只是最原始的样子,还差了‘复活’的自我,和‘爱’的超我,才是最后的三物件,也是在雪城里能够不被当成‘灵魂’的护身符?”毒舌安逻辑思维严谨的问,将来到这里所发生的事串了起来。 “对。”利达兴奋起来,“狻猊兽布置任务的时候我就要说的……后来搞着搞着就忘了咯。” 原来,真是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局。毒舌安想,原本还想着保密不说出来,现在已经有人知道了,可他好像只是纯粹的帮忙,知道三物件的人并不多,可到底是谁呢? “嘿……小姑娘,沿着这条路笔直往下走就能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别忘了这盏心灯,顺着心意走下去,别回头。”男孩手捧着心灯递送过来,年轮正中心的地方闪烁微微火苗,“前面的路很黑很长,心灯很小可以燎原,走下去就不要回头。” 我接过这盏微弱火苗的灯,抬头:“我比你大多了,你还是个孩子,一起走吗?” 男孩看着冲他笑咯咯的男孩,别扭的撇过头去倔强的说:“我才不是小孩,我很成熟的,耐得住寂寞,就要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男孩不经意的用袖子抹了一下脸,衣袖上便湿润一片。 “走吧,莉莉,这是他的家,他是不会离开这里的。”陆平拉着我们往前面临近雪山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地上石头缝里蹦出五彩的花,松针树排排站着冲我们弯腰。 男孩猛然回头,满脸泪水的在身后大喊:“千万别把他弄丢啦……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一定要带他回家……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黑,就能看见清泉,那里就是瀑布泉下!” 男孩笑嘻嘻的又朝着黑皮夹克衫上抹了一把黏糊糊的鼻涕,睁着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毒舌安没有发脾气,反而若有所思地抱紧了他,一点也不介意的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调皮鬼。”他望着前面看不到尽头的路,不禁苦笑,“回家?我也想回家。” 忽然,身后发出地崩山摇的声音,我浑身一抖下意识的撇头,被陆平一把摁住:“别回头!不管发生什么,时光都不会倒流。” 那是一条顺着雪山的蜿蜒长路,漆黑看不见底,没有人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像永远都猜不透人生的路。 那一盏微弱的心灯照亮着前面黑漆漆的弯道,天彻底黑了。 第五十三章:冤家路窄 “笑面公子!”黑奴直勾勾的看着身后的男人,一点也不惊讶这个白袍男人的出现,她保护姿态站在小觅身前,挡住了那个男人看向玉兔的眼神,“你还跟着我们做什么?玉兔已经让你施咒了,还不放过她吗?” 小觅看着怀里目光呆滞的兔子,不自觉的抱紧了些:“哈,原来是你施的失魂术哦!” “当然。”黑奴的蜈蚣辫被气得立了起来,“赶到禁军营地时就撞见了这个人给她施这么狠毒的咒,要不是我给她背上贴了提示,估计没有人会知道是这个人的杰作!可惜……我还是晚了,玉兔公主她成了傀儡。” 其实她并没有看全,那天她从月牙台赶到禁军营时正好撞见一个白袍男子从兵器运作坊的廊道上一闪而过,只见到颀长健硕的背影,当她狐疑的赶到从他出来的房间里时,就见到玉兔公主神情木讷的斜靠在床上。 “玉兔,玉兔公主……”她摇晃着她压低声音喊,眼睛不断偷瞄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唔……脑袋疼……”男人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她侧身闪进了榻床后。 “玉兔?唷,你还在这里。这是哪儿?”李翰抱着它往后看,卧室外有七嘴八舌地声音,他抱着它走了出去。“我可以当你们的金龙王。”李翰的声音传来,黑奴快速跑了出去。 “我想知道,你已经施了失魂术,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们?”黑奴警惕的看着他,天色越来越暗,小路尽头亮起了零星灯光,嘈杂的人群声几乎听不见了。 笑面公子脱下白袍帽,脸上浮现似有似无的笑意,眉眼间凌厉。“哇塞,这就是叔叔啊,根本……看不出来。”小觅瞅着那张国字脸,浓眉大眼,额前一撮冰淇淋卷发,“年轻的时候确实有几分姿色呢,可是和在童话堡里相比,似乎多了一些……杀气!” 没错,这只有同样练武之人才能感受得到,黑奴也察觉到了,冲身旁那个男人使眼色,小觅不动声色地往后挪,身后传来夜风呼啸声,一阵阵寒风往背上拱,他忍不住往后看,那里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松针植被,不远处有连绵起伏的山形地貌,越往后退那山丘里越是高冷刺骨,奇怪的是这风只在小路的尽头吹,好像有一面无形的镜面,吹过来又被弹了回去。 “这不科学。”他感受着胸前背后的冷热交替,像是砧板上的烤肉串,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浑身不舒服,这就是幽灵山?我怎么听见有人在说话? 那个男人礼貌的笑着,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黑奴,怎么和创始人说话的?丑脸国没有了,可我还在。” “呵呵呵……那又怎样?我黑奴和他们不一样,不是你的追随者,衷心铁士只对恩人负责。再问一次,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要穷追不舍?”黑奴已经从背后抽出了一根刀形铁柱。 笑面公子挑眉:“唷……我忘了,黑奴你是我的朋友呀,伏羲大人教过我们,朋友之间可以交换秘密。那我先说,你再告诉我玉兔怎么救了你的?你们黑奴还有谁在这个世上?” 在没有遇见宓冉之前,玉兔公主一直以他的女朋友自居,这个没大没小的姑娘他也只是随她去了,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妹妹。他带着这个青梅竹马见识了他一手缔造的新世界——丑脸国,自然也就认识了这里面的所有人。可他始终没弄明白的是丑脸国初建时根本就没有黑奴,她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说黑奴……千万别信他的哦……男人的话最不可信了,小心使诈起来你扛都扛不住呢。”小觅见势不妙赶紧说,又往后挪了一大步。 “可以!”黑奴高声说,压根就没理他,“黑奴只剩下了我,没有其他人,所有的人都在那场洪水里淹没了,是玉兔公主在葫芦瓢里救了我,如果没有她我也成了一个生锈的废铁,永远沉在天鹅海里,这是第一救。” “第二救,公元325年立夏,就是你约会微能教主的那一天,那一天被玉兔发现了,她一个人跑到了断魂桥大哭。那个时候,童话堡里的灵兽们并不喜欢我,他们始终认为黑奴仍然是效忠邪魔军的,就在那晚,草菇们用巨型铁磁吸住了我,是玉兔公主不顾所有人的眼光割腕担保,我不会干坏事,如有任何意外她和我同生死。” 黑奴黑漆如墨的眼睛里闪烁泪光,她永远记得有个女孩在葫芦瓢里探着身子将她捞了上来,惊喜的说:“哈,凤里牺,你看哇,她还活着。” “以后,我就叫你黑金刚怎么样?你这么强壮就叫黑金刚吧,当我的左右护法,像伏羲大人那样。”玉兔公主拍了拍她硬邦邦的手臂,眼神黯淡下来,“哎,你也只是个女孩子,也是需要被保护的人,怎么能像个爷儿们一样保护我呢?要是笑面公子能把我放在心上多好呀。” “呜呜,黑金刚,他……他去见了那个女人……呜呜,他再也不喜欢玉兔了。” “我保护你,我黑奴这一辈子都当你的左右护法。”断魂桥上,磅礴大雨里,黑奴望着玉兔血淋淋的手牵住了她,那血渗透进了铁柱里,她看着真皮下有血管在流动,心口处有心脏在跳动,她活了,成了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她被带进了丑脸国,换掉她全身的空心铁柱,成了石头人。 “好啦,该你了。”黑奴鼻子嗡嗡的说,小路上传来悉悉索索地声音,此时三人对立而站,谁也没有注意。 笑面公子撩可一下冰淇淋卷发,轻描淡写地说道:“噢,也没什么,不过是想带她去瀑布泉下……”忽然他眼神一变,咬牙切齿地说,“让她的夺魂咒为我所用。” “什么?你要盗走她的夺魂咒?”黑奴一惊,只听见对面的男人冷笑道:“不,是吸走。”容不得她多想,那个男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一把打掉她手上的刀形铁柱,快速的绕过她朝小觅跑去。 “诶呀,我的妈呀,我小觅可不敢和叔叔打架哦。”小觅抱起玉兔撒腿就跑,他早就在刚才瞄中了小路尽头的某一处。 “你先走,快跑!”黑奴扬声喊道,猛然抡起手臂,石手臂腾腾的飞了出去,砸向笑面公子的后背。 笑面公子转身掏出符贴,在中心位置画了个圈,口中高喊:“定!”那符贴稳稳当当地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她愣住半秒,两脚像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魔法?”三重声音说道。身后,慧老大和王羽站在四字牌匾的入口处,在月光路灯的照耀下面脸的震惊。“这个时候的笑面狼就已经学会了魔法?好像有些不对劲。”慧老大想,正如陆平所说,这个地方在回放过去发生的事,他们所有人都经历着过去时光,如果按照洛泰尔水晶圆盘上的图示,这里应该还处在第三阶段——任贤继位。 “王羽,现在是什么时候?”慧老大问,王羽掏出圆形怀表,腾的清脆声,里面时针指向了公元320年的数字上,没错,这个时间就是任贤继位的时间点,笑面公子还是那个笑面公子,并没有成为那个无所不能的笑面狼。 除非……他穿过时空重回了这里?怎么可能! 对面的男人注意到小路石墙上拉长的人影,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前边角落里的两个人。他罩着白袍帽子扭头就跑,往幽灵山的方向追去。 “糟糕,他要跑了,我们快去这是机会!”慧老大大喊一声,拉着王羽也冲了过去。巷子口,浩浩荡荡地白铜小兵接踵而来,身后簇拥着金龙玉衣地男人,还有两个魔都伯爵。 “黑奴,你怎么在这儿?”李翰差点就脱口而出,见到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闭上了嘴,“别追。” “不追?”葛萨不满的哼哼,“那个白袍男人可是和我们一起来的,怎么就这么大的差别。” 李翰眼眸深邃如常,冷淡得像是谈及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当然,他不是魔都人,你们都没有发现吗?” 恩蓝心下一沉,这才记起来在丑脸国的圆桌谈判上,他也在现场,正是这样的白袍加身。李翰缓缓转身:“我命令你们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完成魔法传授,其中一个包括我。” 李翰的目的就是学习魔法,既然这里有现成的,为什么不先学个基础呢。正是带着这样地想法,他并不着急去找笑面狼,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是,只有先入门才能高阶学习,两个人影消失在了小路尽头,他抬眼环视四周,记住了这个叫“瀑布泉下”的地方。 “阿爸?阿妈?”青铜男孩欣喜的看到山丘口游荡着一个高大的黑影,无形镜面上又出现一个曼妙女人的影子,两个英俊漂亮的人出现在镜面中。 青铜男孩掩藏不住的兴奋,看着幻象里一家人其乐融融擀面,周围站满了服侍侍女的场景,大声喊:“嘿——嘿——阿爸,阿妈,你们肯定知道为什么刚才有轻微的地震吧?我觉得不像普通的地震。” “孩子。”幻象里的男人开口了,他放下擀面棍子说:“这不是地震,是海盗人幻镜复苏,他们专门来保护你的。孩子,你要有麻烦了。” “我的亲娘……这里是在下雪?”小觅冻得瑟瑟发抖,四周黑蒙蒙一片,只能听着脚底发出的嘎吱声,判定路上的安全。 白袍身影追了上来,小觅嚎啕大叫起来,快速溜之大吉,冲着松针植被穿了过去。 “谁?是谁在那里喊?”幻象镜里的人突然消失,他隐隐约约听见镜面外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第五十四章:冲破结界(1) 青铜男孩环视周围,山体石子陨落,四周漆黑如墨,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山丘幻象里偶尔会跳出来一个人和他说说话,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仿佛他们从来都没有来过。 “我的亲娘……这里是在下雪?”幻象外,他听到有个年轻男人的惊呼声,还有一连串慌乱的脚步声,有人闷哼倒下,有人咆哮着骂娘。 “啊——笑面狼,我的脸!!一万块钱一天的保养费!说好射哪里都不能射脸的!”年轻男人尖声尖气地咆哮,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把对方给撕掉。 “可以,把玉兔还给我,保证不打脸。”另一个男人稳重而戏谑的说。 砰,铛,短箭落地的声音。“想的美!大叔!”年轻男人气喘吁吁的大喊,避过飞来的短箭。 “很好,那就实力打脸!”男人的高亢声盖过了他,接着是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你使诈!使诈!竟然用魔法,你就只会欺负一个小辈还会啥?”年轻男人骂骂咧咧,忽然尖声高一喊,“哈……慧老大哦,快来帮忙!” “这是技能,年轻人,没事多学点技术。谁在那儿?!”戏谑的男人转身,忽然一道闪电袭来,黑暗的幽灵山里划过一记白炽光,男人闷哼倒地。 青铜男孩看着远处的山丘间,一道白炽光晴天霹雳而来,喧哗的争斗声此起彼伏,他惊得浑身颤抖,快速拿起石墓里的金箔披肩。除了当年那场海域之争的战斗外,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架势,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有人真的来到了雪城——这个寸草不生的地方。 他伸长脖子望向松针树前方45度角的位置,无形镜面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耷拉的摇摇欲坠,那个地方正是那个戴猫头鹰戒指的男人酿下的杰作,就像伤疤一样,一旦撕开很难再愈合。 “蛟龙——小鱼干——”青铜男孩冲密密麻麻的植被方向呐喊,山丘里荡漾着空旷的高喊声。 突然,幻象镜面出现四个男人,和一个哭哭啼啼地女人:“小心点,阿哲,不要再出去了,那里危险。” 叔叔?他愣住了,今天夜晚的幻象异常活跃,一下是阿爸,一下又是叔叔和表妹几人,奇怪的是他们都在对他说:你有麻烦了。 “叔叔,我知道自己有麻烦了,正想让蛟龙过来驮我一程。”男孩冲着几公里外的幻象大声喊,“你们——能告诉我那边发生什么了吗?” 山羊胡的男人往后瞧,旁边头绑红丝带的女孩哽咽的说:“哥哥,你别再问了,有大波人已经过来了,还有……还有那个戴戒指的男人也来啦,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阿哲哥哥,带着我们的骨头快点离开这里,去找微能教主。” “闭嘴,小不点,你又要唆使他逃跑?那次天鹅海的争夺战你也是这样对他说,现在看看……当逃兵的模样……不人也不鬼!”右侧,独眼龙的胖男人气呼呼的抗议,他提了提腰间的方块铜扣,大红色的灯绒裤齐到了肋骨处,身上湛蓝色的船长服溅满了血,他们仍旧保留当年血战沙场的模样。 “哦,二叔,你可不能这样说,难道要我们家族唯一的继承者也要沉入海底嘛?”女孩扯下红丝带,额头上冒着血的窟窿洞显露出来,里面有几只腐虫跳了出来,她忽然尖声尖气的提高音量,“没有当逃兵的就是这个样子,打胜战了吗?二叔,到了现在你还在到处指责,阿哲哥哥才不是逃兵,这是弃车保帅,比我们只能出现在别人的记忆里强!” 回头张望的男人冲前方月光下,那个形影单只的男孩说:“阿哲,快去把石墓闸门打开,让幻境复苏。” “在哪儿?哪个石墓闸门?”青铜男孩急切的问,男人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渐渐消失:“松针树下的——蚂蚁洞——”幻象消失,青铜男孩呆坐在石墓里,意识渐渐恢复过来,几公里外只有一片影影绰绰的起伏山峦。 “奇怪,我是在梦游吗?还是……在愧疚当年的逃跑?”青铜男孩如梦初醒,拍了拍晕沉沉的脑袋,幻象如梦,反衬着他脑子里惦记着那些破事,尤其是那次落下他们先走,最后还是被重伤身亡,可他还留有一口气,挣扎着想活在世上,最终被人一铲子泥土淹没掉了,他和那个男孩一样,留着强烈的信念,想要活着找到阿爸他们,直到身上的石墓被打开,他终于醒了过来,成了半人半魂的幽魂。 “是我,笑面狼!”幻象另一头又传来女人的声音,“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谁?为什么你们都知道我的名字?”成熟而戏谑的男人不明所以的问。 幻象那头停止了打斗,悄然安静的氛围下,一个年轻男人气喘吁吁地低声传来:“正好,让他们仨好好聊聊,我小觅打不过还跑不过嘛……”透明的无形镜面里,一个秀气干瘦的男人影子越拉越长,抱着一只兔子正快速的迎面冲来。 “糟了。”青铜男孩心里一惊,睁大慌张的眼盯着,“幻象里第一次出现不是记忆的画面,那人越来越近了……”他努力的跨过石头路朝松针植被的方向跑,阿爸说的没错,这里不安全了。 “嗷——”远处的山丘,灵兽嘶吼声传来,地上干涸的小鱼干忽然腾起,变成满身银甲的蛟龙,准确无误地朝青铜男孩飞来。“蛟龙!”男孩看着天上盘旋的蛟龙,欣喜的喊道。 “阿哲王子,快点上来,结界要破了。”蛟龙俯身,他一下跳到他背上紧紧抓住银甲片。 “快去西北方向的第十三棵松针树下。”蛟龙在空中盘旋,西北方向第十三棵属于阴向面,那里常年汇聚了数不清的能量场,有咆哮的海盗船长,有疯笑癫狂的老太婆,蛟龙俯冲下去的时候,孩子的啼哭、女人的轻笑,像凶猛的海啸灌入耳膜。 “快,往左一些。”青铜男孩龇牙咧嘴地忍受这些熟悉的牢骚,太可怕了,那些平时念叨的噪音,没想到集中起来竟有这么大磁场。 “阿哲王子,真的要打开闸门吗?你要想清楚啦!”蛟龙躁动的刨土,缠住喋喋不休的松针树,萦绕树周围的能量场闭了嘴。 歪脖子的松针树下,蚂蚁洞口处露出一根彩色豆芽,张扬的探出小脑袋,毫不客气地问:“要开吗?小鬼。” 青铜男孩蹲下伸手,彩色豆芽转了个圈,露出青色的豆芽根:“来,扭一下我的小蛮腰。” “等等,你确定要打开吗?这个闸门一旦打开,地下的石墓就会被打开,能量场可能会冲破这个结界,结界一旦打开,你会被吞噬掉和他们一样……”蛟龙刨着土低声提醒。 “我本来就和他们一样,我是海盗族的王子,本来就是要和他们在一起的,只是……”青铜男孩苦笑的说,“蛟龙,你守护在这里几百年了,是时候要回去了,和微能教主说一声,我不会带着骨头回去,这里就是我们海盗族安身立命的家了……”自打第一天被天鹅海冲到这里后,他们50%的海盗族就在这里耕深蒂固了,不至于像孤魂一样游荡,没有安身立命的地方。 远处,无形镜面里,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哎哟,这是什么鬼地方?”小觅两脚一踩空,在石头地上摔了一大跟头,“哈,这里真是暖和多了。噫,奇怪了,明明是一座桥怎么跑着跑着成了一条路?”他环顾四周,这里伸手不见五指,趁着月光下,只看见密密麻麻的树影。 “玉兔呢,小子?”笑面狼的声音急促响起,正沿着他跑来的方向赶来,身后还有一男一女的身影。 “他走了,笑面狼,快点说出飞虹章到底在哪里?”一个女人的倩影跑上前拦下他。笑面狼不耐烦的挥手:“女人,你闹够了吗?我不知道什么飞虹章,也不认识你!别挡我的道,否则发起火来女人也不放过。” 噗——炽——一道火光朝他身上飞来,王羽拿着火枪生气的对准他:“你敢,笑面狼,你动她试试。” 又是一团火焰翻滚而来,笑面狼躲闪着,长袍被猝不及防地点燃了。“该死的!”笑面狼从胸口衣襟里拿起两张符贴,食指上的戒指发出金黄亮光,他缓缓举了起来。 “天呐,这地方……邪门了。”小觅坐在石头地上,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他瞧见山丘树崖中凭空闪现出了三个人影,眼前一片白蒙蒙,仿佛是一面露天电影正播放着人偶剧,他放下挡住脸的手,两眼慢慢适应了刺眼的光芒。 “难道我刚才也在这个里面?这……真像是一个巨型的窗帘,他们在那边,我在这边……”小觅惊奇的走上前,站在山丘悬崖边,好奇的伸手过去。 “没时间了,蛟龙,就这样吧。”青铜男孩扭动了蚂蚁洞里的那条青色的豆芽根,忽然石头地下发出剧烈的震动,地上的石子像跳舞般到处弹动,玛瑙球四处滚落,震动感从远至近而来。 “噫,这是什么东西,竟然有弹性?”小觅伸手触碰空中时,指尖被弹飞回来,留下一片湿嚅,根本没有察觉身后的动静。 无形幻象的对面传来男人高亢的声音:“失魂术!” “慧!小心!”王羽躲过黄色符贴,惊慌失措地看见那张黄符贴朝她脑门飞去。慧老大轻笑,拂袖间无形气流挡住了符贴,两人僵持在半空。王羽冲了过去,懒腰抱起,无形气流往回倒冲。 “你干什么?”慧老大的尖叫声在空中回荡,一溜烟消失在了夜魅中。 “啊——”小觅眼睁睁的看着两个抱在一团的人凭空从山丘空中俯冲下来,直挺挺的冲他飞了过来。 “我去……”小觅抱着玉兔往后退,一男一女抱成一团掉在了石头地上,王羽一咕哝的爬起来,扶起地上的漂亮女人:“慧,你没事吧,那个失魂术太厉害了,硬扛是没用的……” “谁说的?我看她厉害得很!”另一个人影凭空跳下来,满身泥土的站在他们面前,抬头环顾周围。 这时,众人才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路。“这是哪里?”王羽看向黑漆漆的四周,忍不住的问。 “这是结界。”笑面狼指着松针树前方的45度位置,那里一片白朦朦的乳胶破了一个大洞,几条乳胶快轻飘飘的耷拉着,像断了线的蜘蛛网。 第五十五章:冲破结界(2) “快别问了……快……快走!”王羽指着前方石震地动,石头地下仿佛有蛇拱石而动,以闪电般的速度涌了过来。 “简直是……排石倒海。”小觅震惊的看着脚底上不断向上拱起,石头像波浪般翻滚而来。看着其他人准备抽出家伙要斗争的样子,小觅聪明的抱起玉兔摸黑抄小路跑去,嘴里嘟哝着时刻提醒自己:千万别把第一物件弄丢了,老大非得骂晕他不可。 他扭头看着那几个重要人物像葡萄串一样接二连三地出现,心里就一阵狂喜,“我小觅真是聪明绝顶”,毒舌安交代的紧盯任务,他选择退一步引狼入室,他有足够的把握玉兔这个诱饵就是最大的筹码,只要引得笑面狼过来,寻找他的人就会接踵而至,与其盲目的盯紧所有人分身乏术,不如引蛇入瓮。 除了李翰,现在所有人都被他牵进了这个结界里,慧老大们会咬定这块来之不易的肥肉,而他只要找到老大他们就行。 按照之前约定,他们会留下一枚金色纽扣,不过,他们会到哪里?这个地方是他和黑奴俩人误打误撞撞进来的,如果这是什么劳什子结界,这就算是另外一个世界,和铜人堡那些个地方不一样,他们会在这里吗?这里又是哪里? 他噌着山体猫腰往外跑,往那结界相反的西北角方向,相对来说危险会小很多。地崩山摇,天空亮起了鱼肚白,这时候他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石头地底好像是……石墓! “哎哟。”忽然他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屎,漂亮的脸蛋差点直摔地面,两手还不忘这只兔子,“这是……白骨!”正对他脸的方向是掀了棺盖的骨头,骨头横七竖八地躺在里面,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嘿,小子,你躺在了我身上,沉死了快起来,我要去战斗了。”一个女声从头顶传来,还没反应过来,一双纤细透明的手出现在他面前,正抽出里面震动的骨头架。小觅缓缓的抬起头,一个婀娜妙曼的女人漂在他脑袋前,大红战袍飘荡,红丝带在半空飞舞,除了一双手什么也没看到,但他确定这是一个女人。他感觉到这个女人正眨巴眼地俯身瞧着他。 “啊,鬼啊!”小觅蹭的跳了起来,撒腿就跑,女人瞧着那个歪歪扭扭地背影不满意的嘟囔:“什么嘛,人家是能量好不?唔——跑起来像个娘子军,一点也不像我们海盗族的汉子,威武雄壮……” 她拾起石墓里杂乱无章地骨头,一根根拼在了身上:“尺骨一根……指骨小撮……肋骨两根……”她一根根拼接在透明的身体上,眼泪婆娑,“终于找到自己了,终于守得云开就月明。哦,这不是眼泪,是激动。”她抹着眼泪使劲的撮鼻子。 忽然,她全身的骨头缝里发出幽幽蓝光,两脚踩实,一身红绒灯芯战袍显现出来,红丝带绑在额头前,上面写着“战斗佛”三字。 “战斗吧,皇室们,为家族而战!”女人兴奋的高喊,她终于可以有血有肉的站在这个世界里。 “为家族而战!”排山倒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三人见到石头地下是埋藏很久的石墓,东南西北各个方位都立起来,周围到处飘着弯角帽、红绒灯芯袍、船长服、红丝带……到处都是衣服却不见其人。 “慧,快走吧。”王羽挡在她身前,她瞅着站在左侧的笑面狼,坚定的说:“去哪儿?我们要的人就在这里。” 笑面狼回头瞟了她一眼:“我说,妇女,你怎么总是和我过不去,都说了一万遍了没有什么飞虹章,还有,再次声明一下,我是有对象的人。”他特意动了动无名指。 砰!石棺发出巨响,像炮竹般四面八方炸裂,飘荡在空中的衣服开始动了起来,一根根骨头飞到他们身上,他们活了过来! “哈,船长陛下,我们可以走动了,这是真的吗?”一个红鼻子的女人摸着全身,不可置信地喊。 “当然——我们活了——”独眼胖男人气喘吁吁地说,摘下额头上的红丝带对着一公里外的三人高喊,“我们的敌人来啦!击破微能世界,为家族而战!” “为家族而战!”幽灵山里呐喊冲天,松针树的45度方位,无形镜面撕开的口子已经越来越大,蜘蛛网般的结界正剧烈颤抖。 “为家族而战!”一个小男生的声音从天而降,银色蛟龙腾飞而起,从西北角蜿蜒的窜了出来,直冲天空,银色龙须朝天扬起,“嚎——”嘶吼声震碎耳膜。 “阿哲王子!”一群花里胡哨的海盗人朝天惊呼,他们兴奋的挥手尖叫,摘下红丝带朝天一抛,几千条红丝带迅速聚拢,化成一面蛟龙出海的旗帜,朝一公里外的三人飞去。 “哎哟,我的妈,差一点就被发现了哦。”小觅脱下身上打眼的白衣,歪歪扭扭地跑过像盾牌一样立起来的石棺,从树林里窜出来的蛟龙贴头而过,他迅速匍匐在地,躲过一劫。他嫌弃的看了看胸前沾满的黑泥土,捏着鼻子恨不得想把内衬也脱掉就好,这时,一枚金光闪烁在眼前。 “陆平的纽扣!”小觅惊讶的瞪大眼。 笑面狼抽出短刀,闭目养神,那短刀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掌控,朝殷红旗帜的正中心刺入,磴,短刀穿旗而过,像一只拳头砸在了棉花上。 一股气流回撞到他胸前,脑袋里聚精会神地思想也被反噬的荡漾回来,思绪被回荡的冲开。“咳咳……”他连连后退,一口黑烟从肺腑吐了出来,太阳穴开始疼痛,这不是实物,是聚拢的能量,撞不破打不死,力量无穷。 他从来都没那么相信能量,什么狗屁的越简单越力量,不过,现在他信了。这些人明明不是微能世界里的人,却有无穷的能量,只是这股能量是黑色的。 “笑面狼!”看着那张飞扬跋扈熟悉的脸,慧老大忍不住脱口而出,一看到那枚银色戒指就想到了宓冉这个贱人,“呵呵,还以为你多么厉害,原来不堪一击,等你老了就知道我有多美。”她想起在格桑茶楼的大堂前,他毫不掩饰对她美丽的欣赏:“这个女人是谁?带进来。”可是,一切都变了。 “逃是逃不出去了,我们只能联手!”慧老大紫蓝长袍猎猎飞舞,V字领里射出无数个银针,直穿旗帜而过,旗帜抖动两下,罩住后面冲过来的海盗族。 “这个没用的,他们要过来了。”旗帜后是震耳欲聋地的人声,红鼻头的女人矫健的从人群里冲出来,手里是虎皮制作的长鞭:“还我族人,还我海域,你们束手就擒吧,能量人!” “束手就擒!”所有人四面八方地冲出来,不再躲在旗帜后,船长用长矛撑起那面硕大五彩旗,锣鼓喧天的呐喊而来。天上盘旋着蛟龙,按兵不动,青铜男孩俯身向下看,眼里无不担忧。 “蛟龙,我很担心,他们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和微能世界的那场海域之战里。” 蛟龙煽动着银鳞,龙音回荡:“没办法,阿哲王子,他们和你不一样,逝去的灵魂是不会思考的。” 笑面狼甩出无数张符贴,忍着太阳穴剧烈的疼痛,集中生智的用意念控制,脑子里尽量描绘被控制后海盗族就地正法的画面:“统统变身!” 符贴叠成三层金塔,发出金色光芒,刺眼得所有人挡住了脸,“这是什么魔法?威力这么大?我的眼……快亮瞎了……” “这是自创魔法,用能量和黑族魔法混合出来的一种,他……创造了所有人都做不到的魔法?”慧老大紫袍护身,对安腾捣鼓的这些玩意儿,她是半信半疑的,哪里有人能够融会贯通两种有矛盾的力量,可是,现在她亲眼所见,这是真的。 忽然,金光消失,金塔往回直冲,无数张符贴像坚硬的城墙直逼而来。“怎么回事?”笑面狼不可置信地大呼,城墙后夹杂的大批银针回射过来,海盗族举旗飞奔过来,震耳欲聋地高呼四面八方涌来。 “我去,银针雨!那边有小路。”王羽抱住慧老大往旁边跑,冲着笑面狼喊:“你要的玉兔……在那边!” 余晖下,一个干瘦的背影马不停蹄地朝小道上跑去。“别让他们跑了,这次海域战我们一定要胜利,夺得天鹅海,拿下微能世界!”沾满鲜血的船长挥舞旗帜高声说。 “拿下天鹅海,成为霸主,振兴家族!”幽灵山震动,海盗族一窝蜂的朝他们三人扑去。 “他们……没有弱点……我们被围攻了……”王羽被长鞭甩过,背上血肉绽裂,他咬牙切齿地大叫,笑面狼右手挥舞,使出能量术,每一个都被反噬回来,长袍全被烧焦。 “该死的!”三人挣扎着往小觅方向跑,被三角帽的中年男人推了回来。“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慧老大冷声道,躲过擦肩而过的青铜碎片。 “我们不是什么东西,我们是战胜佛,百战不殆的海盗族,把天鹅海给我们!”山羊胡的男人扬声怼了过来,胸口前的窟窿里飞出络绎不绝的腐虫,空气里的腐烂味更浓烈。 他们不怕魔法也不怕兵器,笑面狼面色闪现惊慌,正如那个年轻男人说的没有弱点。天鹅海?他忽然如梦初醒,钳住冲过来的红丝带女孩,丝带背面是一把叉,确实是海盗旧族人的标志。 “我知道了,他们是海域之战的败兵,第一批覆灭的海盗族!伏羲刚创世的时候,他们就按耐不住想抢回天鹅海域,接管微能世界!”笑面狼高声对那两人说,“他们的早就不在了,记忆停留在那次大战中,我们成了假想敌。” “他们就是邪魔军。”慧老大紧紧盯着前方,血肉之躯抵抗不了千人大军。 他们被逼到墙角,浑身也是血肉模糊,脸上到处都是刮痕。笑面狼正说着,钳住女孩的瞬间他发现了端倪:右边才是血肉之躯。他看到自己的半边身体在她左侧显现出来,女孩尖叫起来:“二叔,二叔!” “公主!”人群爆发惊呼声,一个小胖子惊慌的拾起地上滚落的脑袋放了上去,他们有些忌惮,速度慢了下来。笑面狼一把尖刀抵在女孩脖颈处:“你们没有伤口的地方才是弱点,只要我们攻击这里,你们又要回到地底下!放弃进攻吧,海盗旧族!你们早就不在了!” “我们不在了,但战斗魂还在!”湛蓝色的船长挥旗帜高喊,“阿兰,我们会胜利的,阿哲这次也不会逃了。”他们始终沉浸在那次战役里无法自拔。 忽然,女孩梗着脖子泪眼婆娑,大声说:“二叔,我们早就不在了,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输了就是输了,不要再把阿哲拉进来了,他没有做错什么,战争已经让我们没有了家……还想再失去幽灵山吗?” 幽灵山鸦雀无声,海盗族震惊的看着她,族里的唯一公主,只有女孩抽泣的声音。人群里有人低声窃语,“我们真的输了吗?” “我们真的不在了吗?”扶住脑袋的小胖子扯着血迹斑斑的衣服问。 “为什么船长说我们还在……这是怎么了?我们好像睡了一觉……”缺了胳膊的老头不解的挠头。 “放屁!”战斗服的船长气得全身发抖,“阿兰!你忘了自己是怎样长大的吗?忘记了海盗族怎么活到现在的吗?所有人都叫我们邪魔军,从出生开始,我们的孩子、女人遭受多少人的非议?就因为我们以海为生,是唯一的海岛族人!不是你阿爸和我们这些老人打战打出来的一片天,我们早就成了黑奴一样的人!” 女孩尖叫着哭诉:“不,那是我们先抢了他们的船和粮食,如果不抢我们什么事都不会有。” “那还不是因为我们太穷了!靠人不如靠己!阿兰,你还没弄明白了,落后就要挨打。”山羊胡的男人冲出来,手持金棒大声喝道,“所有人听着,打倒敌人,冲出结界。” 幽灵山能量云集,山崩地裂,松针树接二连三地倒下,半空的镜面裂缝不断扩大,天边太阳慢慢升起。 “胜利的曙光就要来临!”旗帜飞扬,海盗族们齐齐扑了过来。 “啊——”三人被这里巨大的能量震得快要晕死过去,他们捂住耳朵也挡不住鼻子里留下来的血。 第五十六章:时空阶梯 松针树倒下化黑泥的时候,无形镜面的口子以光速裂开,山丘与泉水为黑夜笼罩,一步步吞噬幽灵山,以浅口的石墓河为界,一半光明一半黑。 “蛟龙——”青铜男孩大声吆喝,往左一斜,俯身躲过砸下来的松针树,“小鱼干——怎么阻止他们——出去?” 哐当,石子在空中旋转,被无形的手甩了出去,蛟龙身形一斜,躲过飞溅来的小石块,它气喘吁吁地怒吼:“还用阻止吗?他们逃不出那道曙光,嗷——” “什么——意思——”他斜滑了下去又爬了上来,迎风大声喊,前方海盗族正密密麻麻的朝那三人追去。蛟龙须角转动,五爪横空张开银球罩,笼罩在海盗族人头顶上方。 “你们现在没有退路了,阿哲王子——邪魔军是见不了光的,结界已经打开,往后是黑泥反噬,往前是见光粉碎,往下石墓已经全毁——” 青铜男孩朝后看,山丘已经遍布黑泥,所有的一切笼罩在黑暗中。他浑身冰冷的打了个激灵,看到手臂里残留的红色血水正在消失,拽着银色鳞甲的手开始发抖,他知道这是开了闸门的代价,他即将消失。 “该死的。”他看到那红鼻头的胖女人兴奋的冲过了石墓河,摇晃的跑了两下,身体里突然发出彩色的光芒,胖女人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她看到自己的身体上有无数个小洞,阳光正直穿小洞而来。她嘴巴惊讶的张成O型,来不及发出声音,她就噼里啪啦地炸成了烟花,消失不见。 “你们停下,所有人都在石墓河边停下——”青铜男孩高声喊道,大部队像是被魔怔了,没有任何人响应,又有一女孩见光后尖叫着变成天空最美的烟花。 “妹妹!”他失声喊道,那个护着他的女儿消失在了天空里,他感到无法呼吸,蛟龙身体里传来浑厚的声音:“他们听不见的,我用银球罩保护了你们的灵魂。” “蛟龙……蛟龙有什么办法可以保住他们吗?”青铜男孩感觉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蛟龙扭头用铜锣眼瞧着他:“有!找出你们失去家的根源,就能重新保留残骸,和幽灵山的幻象相关。” 幽灵山的幻象?很显然有两种分析,一个曾经真实的家,一个幻象里的家。当年失去真实的家其实是思想,阿爸们的价值观和黑族法王一样崇尚战斗佛,自从被埋在这里后,幽灵山就成了第二个家,破坏这里的家是那个戴戒指的男人,破了结界迟早会被反噬,时间问题。 他扭头看在最前面踉跄的男人:“蛟龙,放我下来,我去寻找答案。还有……请保护好他们。” “你想做什么?”蛟龙低声问,鳞甲尾摆动着环住了他。“噢,别这样,小鱼干,我只是去寻找答案救下他们,当年我跑了,这次我不会了。” “快……走!”王羽捂住鼻子,拽起慧老大往前走,手上滑满鲜血,笑面狼踉踉跄跄地朝太阳升起的地方跑去,那里,一个灰衣男子朝阳光洒满的小路跑去。 身后,海盗族穷追不舍,他们声势越浩大,这里就越危险。此刻,他每走一步滑在身上的湿嚅感越浓烈,就像掉进了鼻涕虫里,伸出无数双手黏稠的抱紧了这里的每一个活人,湿冷而温暖。 “笑!面!公子!”他听到脑子里有女人的声音,玉兔快活的跑过来勾住他的脖子,“翼公子喊你过去,矮老头给我们呀,做了哈密瓜水果粥呢……” “好,你先去,我等下过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什么?笑面狼被魔都人抓走了?”他听到所有人在叽叽喳喳地讨论。 “小伙子,你……想学魔法吗?”黑族法王扬起身上的黑披风,手上的泡泡满天飞,“你瞧,它能在你饿的时候变成一碗紫薯饭。”泡泡转眼间变成蔬菜和紫薯饭,“它可以让你心想事成。”黑族法王魅惑的说,一个女人穿着雪白貂皮从紫薯饭里袅袅升起,女人婀娜身姿在空中飞舞,她缓缓转身娴静的冲他一笑:“安腾。” “我想娶她,凤里牺。”他听到自己兴高采烈地声音高亢的宣布,此生非她不娶。“笑面公子,一切等你上了授勋任命后,再谈情说爱如何?”凤里牺看着面前红光满面的男人,毫不掩饰地表达对她公主的喜爱。 “伏羲大人,你们不是答应过我,笑面公子才是玉兔的青梅竹马吗?为什么……为什么他喜欢上凤里牺的妹妹,她大了这么多岁……”玉兔放下窗帘,红着眼睛哭诉,满眼都是男人对这个女人的爱不释手。 “什么时候让宓冉送到雪城去?我想让她监管邪魔军和魔都人,毕竟……那孩子是第一个被他掳走还能安无事的人,让宓冉来看看他的本质不是一件坏事,我担心他……变了……”他站在书房外听到伏羲的声音传来。 “黑族法王……还认识我吗?小时候我们见过一面……当年的承诺还能兑现吗?”他吃力的往前跑,脑子里全是嘈杂的人声,他听到黑族法王吐出三个字“为什么”,那个斩钉截铁地男人回复他:“我想不求人。” “那就要变得强大。”黑族法王眨巴眼,忽然脑子里传来爆炸声,他骑着一匹狼从藏书阁里冲了出来,朝瀑布泉下的方向奔去。忽然,八卦阵金圈冲了过来,狼哀嚎的在空中剧烈扭动,缓缓坠落下来,它扭头便瞧见伏羲站在瀑布下,收回能量聚集的手:“不要忘了本,你不过是一匹狼。” “不,我不是!”他听到自己在咆哮,脑子像是要炸了,背上突然传来长矛戳上来的刺痛感,有人搀扶住了自己。 “笑面狼?笑面狼!”女人的焦急声在耳畔响起,一道阳光直射在脸上,他突然如梦初醒,慢慢睁开了眼,有人在叫他?不对,是有人在叫“他”。 他看着慧老大的脸在眼前放大,湿嚅感终于消失,紧紧包裹他全身的手也荡然无存:“哈——是你喊醒了我?嘿……这能量太阴邪有噬魂的作用。” “那是你太虚弱了,越意志虚弱,它会变成你脑子里的任何人钻进来对话。”慧老大擦掉嘴边残留的血迹,拖着他吃力的朝分岔路走去。小觅那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只看到灰色身影一拐就不见了,他们跟丢了。 笑面狼警惕的瞅着身后:“你怎么知道的?”慧老大拖着他快到了石墓河边,“因为有一个人曾经和我说过,如果人的意志太薄弱就会被人有机可乘。安腾,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王羽看到天上被炸成炮竹的海盗族,他们面无表情地排排冲了过来,一个接一个的飞蛾扑火,刚才张牙舞爪地咆哮荡然无存。 “阿哈——他们怕光,他们的弱点是怕光!我们安全了。”王羽欣喜地发现这群海盗族的致命弱点,当他们仨跨到阳光里的那一步,他们停止了追击,不知何种原因变成了牵线木偶,模样滑稽而奇怪,“妈呀,终于安全了,我终于能明白为什么到了晚上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笑面狼冷哼出声,忽视慧老大的问话:“你想说的是金锁瀑布泉吧?看在这个妇女的面上,我可以告诉你,这里并不是,要去金锁瀑布泉必须先跨过幽灵山。” “喔,这样啊,说实话,我和慧只关心你的飞虹章,去哪儿都无所谓。”王羽耸肩的说,额头上的血流了下来,他抹了抹撮在了衣服上。 笑面狼蹒跚的走到这个分岔路口,左右两边全是漆黑的小路,他眼咕噜一转:“好,你们帮我拿到玉兔的夺魂咒,我就给你们飞虹章。” 第五十七章:金锁瀑布泉 远处,星光隐约晃动,我们站在小路尽头心情大好:“天呐,我们终于走出来了,这里真是世外桃源。” 眼前是湛蓝方块梯田,蓝色矮山连绵,时有深绿柠檬树点缀其中,时有金锁石桥穿瀑布而过,蜿蜒小道游走在梯田绿树中,最后消失在急湍而下的瀑布泉后。 我兴奋的举起噬骨心灯往下跑,这才发现我们站在高山坡上,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城堡点缀其中,金锁石桥上挂满了新旧金锁,中间的一汪泉水被急湍而下的瀑布溅起水花,不远处有悠扬笛声传来。 “有人?”我下意识的往下看,笛声是从柠檬树里窜出来,音符从树丛里活泼的跳出来,砰,音符化成一片桃花瓣落在肩头,布谷鸟在柠檬树上啃着汁水喊道:“有人!有人来啦!” 我好奇的看着布谷鸟叼着啃坏了的柠檬放在我肩头,它歪着脑袋盯着我:“吃,送你的,不要飒飒币。” “谢谢。”我接过浸湿衣裳的柠檬,舔了舔是甜滋滋的果香味,布谷鸟摇晃着脑袋上的麟羽,好奇的用嘴喙啄了啄噬骨心灯,嘴尖被烫得黑漆漆:“呀,这不是灯。” 它脑袋往后一缩,嘴喙上冒出一缕黑烟。我噗嗤一笑,将它捧到了草垛里,含糊不清地说:“火也可以当成灯呀,你叫什么,布谷鸟?” “我是公主的宠物鸟,最喜欢别人叫我宠爱了,公主经常这样叫我。”布谷鸟黑着一张嘴,无比自豪地说,“我呀,是这里的百事通,啥事都知道,鳞虫们最喜欢和我玩啦,公主也常夸我一个脑袋就知道金锁瀑布泉里所有的事……噫,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原来是个百事通,我欣喜的指着那条黑漆漆的石头路说:“我们从幽灵山来,宠爱,你能告诉我幽灵山骑士快车36号在哪里吗?或者说微能世界怎么走?” “呐,你们需要一张地图,红点的地方就是这里,金锁瀑布泉。”布谷鸟扑哧着翅膀,羽毛下夹着的黄皮卷掉落下来,那是一张圆形地图,金锁瀑布泉的红点在正中心位置。红点上方是幽灵山,沿着蜿蜒线路朝下第二站是金锁瀑布泉,在海面和房屋边写着“时空阶梯”第三站,往下是一片连绵雪山的古建筑,旁边标记着骑士快车36号字样,三只迷你狻猊蹲坐在烟炉上,放眼望去,黄皮卷上白雪纷飞,最顶上写着“雪城”二字。 “我去!”我心里有无数个槽想要吐,原来我们被狻猊兽耍了,骑士快车就在那栋房子里,“这不就是雪城吗?幽灵山也好,时空阶梯也罢,都在雪城里,难怪这只鸟嘴里还是嚷着飒飒币,敢情我们就在这雪城里转着,从来就没离开过啊!” 陆平接过黄皮卷瞧瞧,三角小眼停留在第四处,那是骑士快车39号之后唯一没有任何标示的地方,白雾迷蒙中和雪城对立相望:“唷,吾等还在这个雪城里,雪城就是一个小型的圆形地球,怎么走也都要绕回去,终点就是起点。”这次,他并没有像幽灵山那样知道走不出雪城而沮丧,反倒看着那片对立相望的白雾若有所思。 大块头气喘吁吁地走过来,满脸黑乎乎的咆哮:“不要告诉我,我们折腾这么久是被人耍了?讲真,我只想见爷爷。” “回家!回家!”一双胖嘟嘟的手黏糊糊的戳在雪城的黄皮卷上,趁机抗议,“阿哲要回家!”他嘴里嚷嚷着,亮晶晶地眼睛看向我。 “原来你叫阿哲啊。”我抱起他,脑子里想着水果街上跟着后面狂追的疯子娘,“阿哲,你妈不在这里,在铜人堡,我们可能不会折回去了……” 忽然,山坡另一边发出轰隆声,伴随着还有女人和男人的呼喊,一连串由近到远的滚动声,此起彼伏一晃而过,只有一秒的功夫。“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我们看着眼前密不透风的新月矮墙,正琢磨着墙里怎么会有声音时,怀里的阿哲突然大哭,小东西扭动着各种奇怪的姿势,像是在和人搏斗。 “怎么了?”我紧紧搂住他,他脸色铁青肥胖小手快要扭动成麻花,头一会儿斜歪一会儿仰脸,忽然,瀑布泉水里发出剧烈的坠落声,有人凭空穿过瀑布坠落下来。 布谷鸟梗着脖子,尖叫着朝斜坡下飞去:“唠叨球来了,跟着宠爱下去吧,有人要闯进来了。” “我来,跟着它下去吧,所有疑问会迎刃而解。”毒舌安从我手上抱起阿哲,四人跟着布谷鸟飞快跑了下去。 斜坡下方是湛蓝方块的梯田,布谷鸟扑哧翅膀飞过金锁石桥,在瀑布泉下来回盘旋。“小心,这石桥会动。”毒舌安手扶在金锁栅栏边,绳索连接的栅栏上挂满了金锁,一银一金两锁环扣相连挂在绳索上,上面锈迹斑斑,金锁背后刻着“我们要在一起”之类的情话,只有右上角的地方是两个崭新的金锁,迎着阳光闪烁着“白头偕老”四个字,留名为“玉兔和笑面公子”。 我踏上去向前走,青石砌成的石桥却猛烈摇晃,下方的瀑布泉开始急湍的向下凹陷,在中心位置形成漩涡。陆平踉踉跄跄地拽着绳索,迈着小碎步往前跑,兴奋又恐惧地喊:“唷,莉莉……这石头是软的,要快……越快越好……跟你说老夫终于找到了一点感觉,就是……” “啊!”忽然他身体一斜,瘦巴巴的身体直挺挺往外坠落下去。“陆平教授!”我扑下去拽住他的胳膊,咬紧腮帮往上拉,他战战兢兢地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手机紧紧捏着公文包:“莉莉……帮拿下这个……” 我吃力的腾出一只手,往下俯身便见到漩涡里翻出无尽水花,一张满脸鲜血的国字脸泛起在水面上,额前冰淇淋卷发在水面飘荡,我忽然惊厥大叫,抱着公文包两人齐齐下落,金锁石桥发出清脆叮当声。 “抓紧点……朋友们,这桥太软晃得太厉害……”大块头的手拽住我俩的手,隆起的小肚子微微发颤,布谷鸟从漩涡处飞了过来,在头上盘旋扯着嗓子说:“有人闯进来了,快点上来,桥要关掉啦。” 傲吼——大块头肥肉颤抖着咆哮,我俩硬是被他活生生的拽了上来。我们两脚还没来得及沾地,就被他拎着连滚带爬地跑向尽头,身后金锁石桥像米诺骨牌一截截往上翻。 “能不能……让它慢一点关……我们真的会挂在这的……”大块头罩在黑铜套子里,两脚只能迈着小碎步,布谷鸟好心的提醒:“能不能脱啦?” “这是套装!笨鸟!”大块头嚎叫着,将我丢了出去,我一头撞在了毒舌安的怀里,太阳拉上一片乌云遮住了羞红的脸,金锁石桥像卷糕折叠起来,只剩下汹涌急湍的清泉。 “毒舌安,我……我看到……”我气喘吁吁地窝在他怀里,仰头急切的想把刚才看到的那张脸说出来,这时,大块头闪到身前颠着肚子上的肉气喘的吐槽:“你看看,莉莉,每天都这样惊心动魄,我是不是瘦了?” 我没理他,扭头看向毒舌安:“毒舌安,我好像看到了……” “嘿,布谷鸟,这是新来的客人吗?快到城堡里坐坐。”梯田里,走过来一个摘禾苗的黝黑男人,他抬手冲我们招呼,笑的时候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彻底偃旗息鼓了。 黝黑男人兴高采烈地打开城堡门,旁边城堡的小男孩赤着膀子正收拾着豆粥铺:“长大叔,又有生意了?” “是长大叔,c字开头的那一个,小鬼头。”黝黑男人冲我们四人眉开眼笑地张罗,“别理他,就是开豆粥铺的小鬼,你们别膈应,我这里是驿站馆,所有外人来都会停留在这儿睡一晚,睡了我们就是好朋友。”他从禾苗堆里扯出小块的金锁徽章冲我们示意。 “这是出入徽章,专门进出瀑布时使用的。”布谷鸟晃了晃长嘴喙,艰难的解释,“你们要是去时光阶梯的话,就要带着它穿过瀑布泉才可以。长大叔,给我泡沫膏刷刷,嘴巴黑了。” “好咧,宠爱,你家公主几天都没来了,授勋任命还没完吗?”黝黑男人没心没肺地说,我们踏进来的脚停滞半拍,三个男人对视了几眼心领神会,授勋任命,这是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我家公主忙得很。”布谷鸟眼光闪躲,含糊不清地说。黝黑男人拿起放在象牙镶银桌上的白刷子扳开它的长嘴,仔仔细细地抹了一圈,“你瞧瞧,你家公主不在,日子怎么就过的这么粗糙,宠爱呀,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怎么就不知道找个媳妇帮你刷刷牙……” “噗嗤……”大块头笑出了声,肚子颠簸得更厉害了,“诶,我发现这里的雄性动物们好像很缺老婆……” 提到这个话题,黝黑男人刷得更带劲了:“当然,这个世界里的鳞虫们少了一样东西,几年前海盗入侵,他们给看门的麟虫们送上了糖衣炮弹,结果雌性动物们就跟着那些糖跑了再也没瞧见它们,所以呢,雄性鳞虫们也丢了心,再也瞧不上其他虫了。” “你们别听他……哇……胡说八道,宠爱要是有了伴儿,公主会伤心的。”布谷鸟扑哧着翅膀,气呼呼的给了他一耳瓜,刮在他脸上像挠痒痒。黝黑男人很满意的松开了它,给我们丢了几个鞋套,喵了一眼外面:“哎呀,外人闯入,天要下雨,不吉。小鬼头,你看见是谁掉到泉水里了吗?” 小男孩收拾着最后一板豆粥,探出头隔空喊:“什么——啥也没瞧见——就看到一个女人也跳进去了——” “又是殉情的外族人。”黝黑男人似乎见怪不怪地说,看了一眼毒舌安身上踢脚瞪眼的阿哲惊慌失措地喊:“宠爱,快把教主的泉水拿过来撒一撒,这孩子被唠叨球盯上了,怕是中了邪。” 我看着眼睛哭红的阿哲,藕节似的手上被扭成了深深红印心里就揪的慌:“长大叔,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怎么能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黝黑男人关门的刹那,凑到我耳畔神秘兮兮的低声说:“晚上千万别出去溜达,会有怪事发生。” 什么?我惊讶的是扭头,他像没事儿一样走开,拿起从二楼叼下来的葫芦瓶,禾苗沾了几滴水撒了撒,又倒进了小勺子里喂了下去。还在蹦跶的阿哲停止了折腾,噬骨心灯忽然灭了火,悻蔫蔫的没了光彩。 “你们肯定是从幽灵山过来的。”黝黑男人瞧了一眼掩旗息鼓地噬骨心灯,“那里能量太重了,只要从那里来的人都会被唠叨球缠上,哦,我们说的唠叨球指的是那些骨头,还记得刚才说的海盗入侵吗?就是指海盗残骸,这些邪魔军输了还要蹦跶,生怕别人抢了他们墓里的宝贝,只要碰过石墓里的人都会被缠上能量,我就奇怪了,这个娃娃怎么就被缠上了?” 一言难尽,毒舌安耸耸肩,把阿哲交给了从二楼走下来的波波头女人,女人接过娃娃带着我们去了客房。 “连体式,层高床大,还透气,怎么样?买几块金锁送给对方,睡上一晚,还能去下一站,一举三得。”女人眼巴巴的看着我们,我们四人看着足有篮球场大的隔间房,大开眼界。 大块头耸耸肩,大步往前探:“我们仨单身汉能用得上吗?”波波头女人掂着四个金锁不甘心的说:“嘿,那没关系,绑在石桥上的才是情侣锁,这种只是推广我们的文化,你看这就是咱们的金锁瀑布泉由来。” 金锁背面是个迷你画,一个白雪貂皮的女人拿着一张托特塔罗牌,站在瀑布泉下,瀑布泉水经过手里的那张牌就会滑入右手高举的玉瓶中。 “这是咱们的守护神哈托尔,她是俏皮的精灵,舞蹈之神,保护着雪城里所有人生灵,防止邪魔军的侵入,她能化身无花果树把剩下的果实带给幽灵山的逝者,她能将手中的塔罗牌化成世上最纯净的泉水。她这一生最大的追求是寻找最纯净的水。” 我们精疲力尽地躺在天鹅绒大床上,依靠着毛毛垫不解的问:“那泉水不是最纯净的吗?为什么这个太阳女神要寻找最纯净的水?” “因为爱情,为了一个男人最伟大的事业,她要寻找最纯净的水送给他,创造新世界。后来,那个男人离开了她去创造新世界,她哭了七七四十九天用泪和雪山冰水化成了世上最纯净的水,等到她发现只有用塔罗牌持有者的泪才能获得时,那个人早就不在了。哈托尔心灰意冷的离开这里,去了幽灵山想一辈子和逝者灵魂相伴,苦过一生。没有了哈托尔的瀑布泉,任何人都可以入侵,鳞虫不再歌唱,花儿不再开放,常深夜常常能听到女人的哭声。”女人叹息的指了指金锁下方的空白签名处。 “为了纪念哈托尔,所有人做了金锁和石桥,祈福所有有情人可以锁住爱情,白头偕老,永不背叛。他们常常会在这里写下愿望,意思是用最大的能量将哈托尔逝去的爱情挽救下来。所以,根据她的故事重新取了个名字,叫金锁瀑布泉。” 我看着金锁上那个头顶顶着一轮太阳的哈托尔,总觉得有些眼熟:“为什么写下字就能挽救爱情,那个男人最后成功了吗?” 女人突然阴晴变化,咬牙切齿地说:“成了,因为有个女人拿走了哈托尔的眼泪,成了那个人的女人。这是能量世界,每个生灵不管是物体还是活物,都有巨大的能量,我们想用写字的方式赶走那个女人,就算我们每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也要竭尽所能。” “赶走?那个女人在这里吗?”我看着黄皮卷,通过这个传说再次证明了雪城确实包含了幽灵山、雪山和金锁瀑布泉。 “当然,她就在这里。”女人看了看墙上的时针,“有人拨动了时间,你们一定会亲身体验到的,因为你们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毒舌安拿出《西域传》指了指,女人点点头将金锁留在了桌前,调皮的说:“用你们最宝贵的东西交换这个金锁,才能拿走徽章通行证哦。” 第五十八章:夜魅歌声 “她好像说的有那么点道理,只是,那个人是谁?”我看着她下楼的背影,关上紫晶螺旋门说。 毒舌安脱下皮夹克,捏起湿纸巾擦拭着阿哲流下来的口水,他疲惫的打起了呼噜:“我想,应该和给神笔马良的是同一个人。” “比起这个,大块头更想知道咱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大块头舒服的躺在香蕉摇篮椅上,黑铜套子里的肉也舒服的塞进了椅子缝里,眼皮有些打架的说,“唔……我的意思是,我啥时候能遇见爷爷,这里颠三倒四的,脑子快跟不上了。” “跟不上就对了。”陆平小心翼翼地将公文包里的手绘稿贴在熨衣长桌上,手稿沾湿大片,他肉疼的说,“老夫也没跟上,原本以为吾等在亲身经历过去的场景,没有想到还有幻象交叠一起,这就复杂了。不过,老夫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时间轴。” 陆平抬头冲我们僵尸躺的几个人笑笑,折腾了这么久他还是这么精神,整间房里就他一人精神抖擞的站着,对宓冉,他是真心的喜欢。这世上会有多少人会记住落魄的人,尤其还是个消失不见的疯子,我端起一盘栗子肉和清泉酒递了过去。 “哦,谢谢莉莉,真是个懂礼貌的孙媳妇。”陆平笑呵呵的用手肘蹭了蹭脸,黑泥灰糊了一脸,“胜渽和你在一起挺好,年纪小脑子好使,你看看这几张看出了什么端倪了波。”毒舌安别扭的扛起还在熟睡的阿哲,嘴里还在咕哝着“多管闲事的老头”,脸颊有些发红的走进了单人间,我也红得滴血,除了他妈妈外,这是第二次听到有人叫他安胜渽。 他点了点刚沾好了的图纸,还有搁在书包里拿出来的长卷画,手指戳点之处竟然是小不可见的时间小字。图纸是洛泰尔水晶拓本,共有八幅画每一幅下面有铅笔痕迹,歪扭的写着不同时间,原来陆平教授才是老机灵鬼,当日巨人房的泰洛水晶就这样被他悄悄的拓了下来。 我把这两幅画用拼图的方式一个个摘下来记录,按顺时的时间轴排开便发现,伏羲创世是公元200年,天将人祸是公元205年,公元320年则是重建魔都。“任贤继位是……”我对着拓本的第四幅画,那里是公元325年,这一时期还有师徒反目,争夺天下、魔都覆灭、重回世界均在公元335年以后。 长卷画上是“五谷丰登、赶京造房”的盛景,魔都人入住铜人堡后开始,则是在重建魔都的这个时间公元320年,我忽然明白了。 “呀,我好像有了点感觉,老头……哦不,陆平教授你看是不是这样?”和毒舌安待久了也不是一件好事,我理了理思绪,“我们从天鹅海海底到金麟铜人堡,是在重建魔都的这个时间段。从雪城误打误撞来到幽灵山,看到的幻象,看到的玉兔公主四人,则是在公元325年,这一年笑面狼落榜授勋任命,心有芥蒂,和翼大人的理念有冲突,心里又膈应着伏羲这个师傅,任贤继位后他们早就师徒反目,从藏金阁冲出来后消失不见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咬着笔头,蹙眉的想:“如果按照这样的顺序,我们在金锁瀑布泉应该是第七个时间段,魔都覆灭或争夺天下,下一站的时空阶梯则是进入第八幅图,重回世界。” “说对也不对,说不对也对。”陆平又开始文绉绉饶舌起来,“我们经历的确实是泰洛水晶的预言,这个地方……老夫还是认为应该在师徒反目公元325年这段时间里,如果你仔细发现就会知道每个地方都有记号。” 他儒雅而俏皮的冲我眨吧眼,一双小眼神采奕奕。当时他走过海底那条通道后就掉到了青龙巷,男扮女装当起了星卦师,在犀奇杂货铺里的东面墙上涂鸦的一个数字:320。 “后来,雪城出发的早晨,老夫发现鸡蛋三明治里夹着一张纸条,只有俩人,笑面狼和翼大人对立而站,就像是要随时掐架。”陆平小酌一杯清泉酒,吧唧着嘴,老脸皱成一团说话更带劲了,“这里的记号是横公鱼,那个时候不是有轰隆声嘛,老夫在地上捡起了这根鱼刺,还记得在幻象里笑面狼被人误解的原因吗?就是它。” 铜人堡里是数字,雪城里是图画,瀑布泉里是实物,每个提示都指向了相对应的八幅画,所有事件都是按照时间轴在发展。我盯着那根乳白色的横公鱼出神,脑子里全是八幅画,忽然灵感一现。 “对了,我们还忘记了一点,就是时间。”我拿起鬼画符的草稿纸,“我们在两个不同时空的平行面,铜人堡是过去时,这里是未来时,两个时间相差五年。那里的时间段是重建魔都,就是长卷画里记录的血案,这里是师徒反目,就是我们正在经历的,两个不同时段都在按照自己的轨迹正在发生,这就是时间。我们,从过去来到了未来。” 陆平打了个哈欠,又仰着脖子咕噜了几口:“那就好,那就好啊,一切就跟着洛泰尔水晶走,早点去微能世界咯。” “唔……我也想早点……见到爷爷……”大块头闭着眼翻了个边,嘴里咕噜着几句,睡得不省人事。我同情的看着他,每个人都有挥之不去的执念,一旦根深很难拔除,要是他知道他走错了时间会不会后悔呢? “没有任何事是绝对的,这世上啊,最不缺的就是偶然。来一杯?陪我这糟老头喝到不醉不睡。”陆平红彤彤着脸感叹,坐在落地窗前,拉开面前的这扇窗,凉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清泉的清新,耳边是倾泻而下的瀑布。 我坐在他旁边拿着一杯清泉酒晃了晃,喝了一口辣味呛喉:“陆平教授……咳咳咳……你早点休息吧,铁打的大块头都睡了,这么些天太累了。” “不了,我想睁着眼看到胜利的曙光,见到宓冉的那一天。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哇,像极了当年边自学建筑手绘边创业的时候,痛并快乐着,苦啊,想要看到胜利就要熬,熬到最后总会有路的。” 我红着眼无不佩服的看着他:“陆平教授,你还创过业啊?”陆平笑着谦虚的摆摆手:“谁心里没有一个创业梦呢?还不是穷出来的,当我还不是资深教授时每个月只有不到两千,那年老伴大病一场,我才明白视金钱如粪土不过是清高。我和我家那个老口子啊短暂的创过业,就是在55岁那年,你知道做什么嘛?卖血糖仪,哈哈哈哈。” 他又咕噜了几口,眼眶红红的,似有真不想睡觉的趋势:“我家那位老口子啊就是得了糖尿病,我们想……让其他人也能健康就做了这个生意,十几块钱的机子还是被人骗了,骗的血本无归,老伴回去的时候哭了一路,差点被车撞倒,要不是宓冉救了她,估计我们也活不到60。” 我扭头望向他,皱巴巴的皮肤上有泛黄的苍老,儒雅智者的气质难挡他年轻时书生气的英俊:“后来还是回去做个老师吧,熬了几年真成了双学位教授,后来才发现这个救命恩人是安腾的老婆,我们是师徒却更像亲人,老伴中风的那一年全是她照顾,两边家到处跑,几个月不到瘦成了锥子脸,所有人只知道我这个博士后教授多么体面,可没人知道无妻无儿的孤苦无依,是她像女儿一样照顾我。直到……” 他突然抹了一把眼泪:“直到她婚变后成了疯子,那个天才的徒儿一夜之间就消失了,你别看她有家有儿,其实什么也没有,和我们一样孤苦无依。莉莉啊,老夫今年我65了,再老也要杵着拐棍穿越时空来找我女儿,我徒儿哟,早就是我们的女儿了……我们做人呐不能忘本,她救了我们后半生……我要救回她的前半生……” 陆平歪着脑袋抵在落地窗墙边,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大堆,我抱着他想往外挪,一个身影箭步走来挡在我眼前:“我来。” 毒舌安利索的扛着他去了隔壁房,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嘴上的酒渍,红着眼压低声音说:“爷爷,陆平教授,我可以叫你爷爷吗?为什么同样是老人就截然不同呢?”他嗤笑一声,眼中湿润。 “不行,安腾,那女人就是个孤儿,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没有长辈,这样家境的人怎么可以娶回家呢?”一个老人语气严肃的训斥。 “爸爸,不管你同不同意,今天来只是通知你的,我和她已经有了孩子。”男人不紧不慢地回答。 老人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哑着声音吼:“你能养得起吗?安腾!你是想步入我和你妈的后尘……好了好了,我不管你们了,咱们家不会有婆媳关系的,我养那小子胜渽到五岁,五岁后我就回异人画廊养老,吃斋念佛,别拦着我啊,听到没,别拦着我……” 老人提着箱子扬声高喊,走三步停两步,一个劲儿的回头,安腾牵着三岁的小胜渽站在卧室门口目送他,气得老头吹胡子瞪眼地,嘴里嚷嚷“还真让我走”。 这是他从小印象最深的画面,那年他和母亲第一次来到这个家,那是他爷爷拒绝母亲加入的第一天,两岁的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身份真的很重要吗? “妈妈,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你穿那个阿姨身上的白衣服呀?我要叫爸爸给你买。”两岁的他指着电视上穿婚纱的女人,奶声奶气地说。 “妈妈,你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儿?胜渽带你回家!” “胜渽,妈妈不苦,这里就是我们的家,记住了,宁安市象牙塔的老房子就是我们的家。”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笑面公子。”金锁石桥下,青莲长褂的玉兔扶起坠入泉水中的男人,腾空从泉水中飞了上来,一只孔雀尾巴的布谷鸟盘旋上空,绕着他们转了三圈:“公主,宠爱来哒——瀑布泉下的城堡收拾好了。” 玉兔拍了拍枯藤柳树三下,折叠起来的枯藤柳树转过身,一双方形小眼睛慢慢睁开:“唷——玉兔公主,您来了,这个人不是——” “可以别废话了吗?”玉兔抱着怀里的男人,威严一吼,枯藤柳树颤抖的老胳膊都快抖了下来,“他快不行了,柳,送我们上去。” 柳树憋足所有气息,颤抖着枯藤迅速伸长,长出茂密青葱的树叶直达到东面奔腾的瀑布泉。柳树枯藤缠住两人腰间,跨过青葱柳叶送往瀑布泉后的水帘洞。 “到了,玉兔公主……我的腰间盘要突出了,下次拍其他柳树的吧,我老了,快走不动了。”枯藤柳树眨巴方形小眼睛,哼哼的说。 “当然,谢谢你。”玉兔说着,脚尖触地的刹那,五彩暖光张开怀抱呈鸟形将两人紧紧包裹住,咯吱,玉兔撩开青五彩水珠,将他拖进了暖光中的大床上。 “光,好久没来了,这里怎么样?”玉兔气喘的说,在锅炉台上放了一堆草药使劲捣鼓,她咬破手指一滴血流入进去,一勺一勺的往他嘴里送。 暖光光线忽然闪烁,像小猪一样嚎叫:“玉兔公主,你学了边疆的苗术了吗?使不得,使不得呀,这是情侣盅会把你俩捆绑在一起的。” “就是要捆绑在一起,光,他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决定这一辈子都要跟随他,就像小时候那样跟在他屁股后面,不离不弃。”玉兔将最后一滴药水喂尽,“决定前,我想带他回去一趟。光,让我看看藏金阁怎么样了?真是奇怪,那匹狼跑哪儿去了?让他摔得这么重。” 暖光灯光聚焦在水帘洞的迷你城堡里,聚光灯下一座尖塔楼出现在眼前,藏金阁下兵荒马乱,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天呐,笑面公子他,真的要离开了吗?” “怎么可能,他家都在这里,就是一个主教至于吗?” “不,现在不是主教之争了,他在用黑魔法,这个臭小子,什么都学,偏偏就不学好。” “安爹,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值了。” 所有人望着那个男人骑着一匹狼腾飞出藏经阁,向东面方向飞去,忽然一道八卦阵直挺挺地朝那个男人背影砸去,所有人惊呼出声,安爹眼睁睁的看着,感觉心脏都要跳出喉咙眼了。 笑面公子口中喷出一口血,眼看自己快要坠落,从怀里掏出符贴,这时狼忍痛的在半空挣扎,不死心的朝前方跑,几道金光交织在一起,忽然全部消失。 “伏羲大人……您可要手下留情,他毕竟是宁楠家族的长子,我们家族不能无后呀。”安爹心急如焚地跑向高台,冲高殿上龙尾的男人说。 伏羲收回八卦阵,心平气和地对他说:“安爹,你误会了,他是我最好的徒儿,你和我去一下藏金阁。” 玉兔公主心惊搂紧了昏迷中的男人,原来狼就是这样消失的,她看着两人进入了藏金阁,身后紧跟着凤里牺和翼大人。藏金阁足有三层高,里面陈列所有金书和兵器,书柜中塞满了很多能量术炼成传记,第二层是吸磁玉石块,第三层是狼笼。 “看到了吗?第三层关着的魔都人供奉狼,安爹,魔都人供奉日那天你应该在吧。”伏羲浓眉微挑,温润醇厚的看向老头,“他们为了表示和睦共处的决心,将那匹狼送了过来,这匹狼和微能世界里的狼族不一样,生性贪恋,枉想当人,只有拥有魔法的人才能驾驭得了它们,刚才你看到了吗?” 安爹心慌的连连摆手:“唷,亲爱的伏羲大人,说是这样说,那小子只是顽皮了些,他的本性你是清楚的,哪里有这么大本事学得会魔法这么……高深的技能。” “安爹,这个藏金阁里都是净化的神物,收藏了几十年,我们都是爱他的,想要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他,可是……你也瞧见了他的那枚玉髓,藏有横公鱼。”凤里牺柔旭的说,手指尖一个镜面出现,一个黑袍男人俯身朝跪拜的男孩点上符贴金丸,“以后你就跟着我学黑魔法吧,笑面公子。”黑族法王说。 “这小子竟然……胳膊肘往外拐!横公鱼不轻易得到,得到一定是有上古符咒的召唤。”安爹气呼呼的说,抚了抚猫形眼镜,气急败坏地走出去:“臭小子!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等我找到他一定要给他洗洗脑……” 三人看着老头可怜兮兮的背影,伏羲看着面前眉心闪烁蓝红光的翼大人,嘱咐道:“孩子,你以后的路可不好走。” “师傅,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翼大人仰头云淡风轻地说,凤里牺温柔一笑,指尖划过他英俊高挺的脸庞,清凉舒适感席卷全身。 “翼大人,这是千张脸,抵御未来风险的保命符,你可以择善选用。”凤里牺轻叹的说,“笑面公子这么深的怨恨,是觉得对你俩厚此薄彼。翼大人,他的能量和你不相上下,现在恐怕早就胜过你了,要是他心思纯良简单,第二任主教恐怕是他的。” 翼大人不卑不亢地俯身:“是,凤里牺,我以后会努力提升自己,未来第三任主教也会遵循传统,任贤继位,任德第一。” 第五十九章:红河下的女孩 “长大叔?”我疑惑的打量他,他咧着黄牙不好意思地说,“嘿,你……还没睡啊?”他犹豫的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啦?”我轻手轻脚地关门压低声音问,他从银耳莲子粥的底盘下掏出一片羽毛:“差点忘记了,小姑娘,这个是布谷鸟给你们留下来的羽毛,有悄悄话要说,神秘兮兮的还不让我看到。嘿,才不稀罕呢。” 我拿起那片彩色孔雀羽瞧了瞧,那是布谷鸟尾巴上的残羽,什么都没有,一个字也没有,奇怪了…… “你们睡好,我也洗洗睡了。”长大叔转身欲走,我拦着他快步追了上去:“长大叔——等等,你听到歌声了吗?女人唱歌的歌声,你听,她还在……” 长大叔把银耳莲子粥塞到我碗里,满不在乎地说:“外面这些小年轻就是喜欢爱恨情仇的,整天妄想着用金锁锁住爱情,天长地久什么的,习惯就好,快回去睡觉吧,已经凌晨1米了。” “长大叔,你上回说夜晚出去会有怪事要发生,是不是指的这个?”我指了指大门口,“这里真有哈托尔的传说吗?” 长大叔眼神扑朔迷离,笑嘻嘻的说:“当然,哈托尔是传说也是真实存在,金锁瀑布泉下的小年轻们还对她的离开忿忿不平,做金锁写愿望用不同能量换回那个男人,以前还管用偶尔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现在……情况不容乐观。” “怎么说?”我们穿过兰花阶梯,撩开西伯利亚风的门帘,是188平中国水墨风的大堂,他递过来一碗禾苗面:“现在的情况是,凡是挂了这个金锁的小情侣们不是分手就是殉情,整晚都喜欢在这里唱个不停……你听,是不是特凄惨?哎,我长大叔也是个过来人,卿卿我我的爱情也不能当饭吃,人生呀,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吗,养养禾苗也挺好………” 趁他念叨个不停的时候,我赶紧拽着孔雀羽溜之大吉,“诶……我忽然想起,金锁变了的原因应该和一个人有关。”长大叔在身后嚷嚷,透过两间浓墨重彩的敦煌风客房在别墅里回荡。 我站在旋转楼梯口回望:“和谁?”长大叔幽幽的说:“这里多了一个人,那个拆散他们的女人,我们叫她玉兔公主。” 瀑布水帘里,玉兔轻轻哼着月光曲,用冰敷在左脸颊上肿起来的伤痕处,那一堆草药服下后男人的脸色开始变得红润,胸腔起伏有了气息,玉兔眼角湿润的轻哼,喉咙里开始发涩发干,叫他好了些转身又捣鼓着草药。月光曲是疗伤曲,只要用这首歌唱醒要疗愈的人,耗尽心血筋力疲乏,才能停止歌唱,共情才能共生,这就是月光曲。男人迷朦中看见青莲长衫的女人在眼前晃来晃去,胸腔一股气流涌了上来,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醒啦。”玉兔转身,惊喜的喊道。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窗户外女人的歌声若隐若现地传来,香蕉椅上的大块头呼噜响个不停。“一米光阴抵得了一时,小崽子们,你们时间不多了!”耳边,异人画廊里老头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我睁着眼翻了个边。 “一米是那个世界的时间单位,那里的30米相当于这里的一个月,927个小时就是两个多月,相当于60米,我们在那里呆上60米的光阴。”毒舌安拦下一辆甲壳虫冲我说。 我摩挲着两个鬼画符的红印记,心里堵得慌,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有两个物件没有着落,玉兔也被人算计,一个梨落兹囚笼里的老头要救,现在更不知道未来又在哪里,真是碎了一地的鸡毛。 耳边女人如凄如喜的歌声仍在继续,那句“你的灵魂是绝妙的风景,假面斑衣的舞者在泉水边跳舞”不停的重复,声音里杂夹着复杂情愫,伴随着瀑布倾泻的脆响,若有若无地飘来。 “你有心事,莉莉。”利达也红着眼从兔子书包里跳了出来,揉着睡眼惺忪的大眼睛看着我,我捏起只有拇指大小的利达凑到脸前瞪着他:“你说呢,还不是为了你那个自我超我,迷惑的晕头转向,为什么你要这么自我,妥协一下不行吗?” “不行,莉莉,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利达不高兴的扭动金色戒指环,猫头鹰绒毛抖动两下严肃的说教,“如果一个人没有了自我,是不是就会变了,变得说什么都成,做什么都可以?” 我脑子里浮现了林奕梅的模样:“差不多吧。”利达严肃的捋了捋绒毛,像新闻班的那个辅导员:“不,在我们猫头鹰家族里完整的自己才是最重要,如果丢掉任何一个自己就会变成我这副模样,只能当一个摆件。” “哦,好吧,那你找到自我了吗?”我拿起了孔雀羽琢磨,利达看我敷衍的模样,翘起小屁股飞了出去:“当然,它已经来了,我先去看看。” 忽然,孔雀羽变成了一支羽毛笔,呻吟的冲我嚷嚷:“它走了吗,那个叨个不停的戒指。”我瞅了一眼,一脸深情的看向窗户外的利达,“差不多吧。” 羽毛笔长嘘一口气,在空中写出金色水渍:“我是布谷鸟的使者,它屁股上的孔雀羽,这是托了布谷鸟的信。”一连串的金色水渍写着:完成狻猊兽的三个问题,到骑士快车36号找黑猫报道。 “哈,难怪那群黑猫要我们坐脚踏车到幽灵山,原来是因为这个。”我扯着嗓子问利达,“你的自我找到了吗?” 那家伙心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一双大眼睛瞪得贼大,喘气的说:“莉莉,自我是找到了,就是……就是天上出现了一个巨型娃娃。” “你说什么?”我不可置信地站起来,“利达,你还是回去睡个回笼觉吧。”我漫不经心地走到窗前,仰头便看见瀑布泉上的半空中,一个红衣女孩坐在莲花芯中,莲花绽放淡淡的桃红,花瓣尖头闪烁着一抹橘,深绿色的荷叶像卷起的小船,在粼粼波光的银河里飘荡,身后一轮皎月挂在西边,和北斗七星隔海相望。 难道这就是长大叔口中说的怪事吗?“走,去看看,利达。”我兴奋的捏起利达往外跑,经过连体客房时三个男人还在熟睡里。 “哦,莉莉,我发现你比来之前的胆子变大了。”利达伸出毛茸茸的脑袋,颠簸的说道。 这别墅足有半个篮球场大,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别墅里灯火通明,珠光璀璨,空无一人,滋——我蹑手蹑脚地打开门,侧身跑了出去。金锁瀑布泉漆黑不见五指,时而咕咕鸟鸣叫,时而蛙声一片,深绿梯田小路蜿蜒,萤火虫漫天飞舞照亮梯田小路。 金锁石桥上,桃红月光倾洒而下,那是整个瀑布泉最光闪的地方,萤火虫忽然旋转而上,绕着银河飞舞。我仿佛来到了童话世界,同样的湛蓝山脉,深绿梯田,在银河波光粼粼荡漾下,是一个一模一样的金锁瀑布泉,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隔着银河而望。 “噫,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幽灵山那边怎么样啦?”红衣女孩头也没抬的问,摘着莲花蓬里的莲子芯放入银河中,“一颗,两颗……”她樱桃小嘴轻哼着,金色莲子滑落银河边。 “教主她……不不,前任教主还在幽灵山收拾残局呢。”我听到萤火虫叽叽喳喳地说,不禁屏息放慢了脚步。 “没办法,谁叫那个男孩跑了。”另一堆萤火虫绕着银河边边缘轻啄,若干个灯泡鱼正啃食着水中的莲子芯,傲娇的脑袋抬也没抬一下。 另一堆萤火虫不服气的怼了过去:“谁说的,他是在救那群骨头一命,那群骨头现在终于回去了。教主正忙着缝那个破洞呢。” “那是幽灵山的结界,还有五米光阴她就要来了。”这个被称作黑猫教主的红衣女孩插嘴说,接连几颗莲子顺水滑落,银河边缘慢慢结成金丝网,“十颗,二十颗……” “听到没,那叫结界,阿膘,不要只晓得吃不晓得动脑。”萤火虫妈妈狠狠的教育一番,小萤火虫干瘪着嘴,委屈巴巴地说:“妈妈……” 我又壮着胆子朝前走了几步,缩着脑袋生怕撞在银河上荡起波澜,从下往上看就像海水倒映着蓝天,彼此相连彼此照应,女孩深棕色的中发耷拉在肩膀两侧,额前的齐刘海让她看起来特别乖巧,神奇的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鬼鬼祟祟的我。 “黑……黑猫教主……”枯藤柳树睁开了方形大眼,迈着干枯的树根可怜巴巴地走了过来,“哈托尔女神还回来吗?老柳可想死她了,可是老柳又不想让她来委屈。” 红衣女孩停下掰莲花蓬的手,终于抬头看向伸长枯藤的老柳树:“怎么啦?” 老柳树捂着脸嘴里嘀咕着“罪过罪过”,又忍不住的实话实说:“玉兔公主带着那个男人回来了,今天傍晚还是托着我的老腰给他们送上水帘洞的,哈托尔看了怕是受刺激。” 水帘洞里,玉兔 第六十章:哈托尔的泪(1) 红河?玉兔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有叫红河的地方,她走出水帘洞往外看,却见到金锁瀑布泉里生灵复苏,银河滑落天边,莲花蓬里坐着一个红衣女孩,正掰弄着莲花芯,肥嫩的小手游走在银河里,激起层层水波。金锁瀑布泉成了它最美丽的倒影。 “天上的世界?”玉兔狐疑的蹙眉,她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以凭空飞到天上,甚至赤手空拳地坐在银河,魔都人要靠符贴,微能世界的人只能坐X机警。她不敢相信的再次探头,银河上确实坐着巨大的莲花女孩,远远望去就像是创世神,正俯瞰整个金锁瀑布泉。 “能坐在银河之上的只有三位,两位创世神和……那个女人。”玉兔想到那个老女人心里有膈应得慌,不对,银河,她忽然灵光一闪,“银河不就是红河吗?” 杜审言的诗里曾提到“白露含明月,青霞断绛河”,绛河就是银河的另一个别称,而绛就是大红的意思。 “笑面公子,我找到红河啦。”玉兔一拍巴掌,兴奋转身,男人已经斜倚在床榻前昏死过去。“安腾?安腾!你醒醒,你醒醒啊。”她惊慌失措地摇晃,用手抵在鼻子下,呼吸微弱。 她猛然拔掉他脖颈上的玉髓,拍了拍枯藤柳树三下,细藤缠上她的腰肢,直穿瀑布而出。 “糟了糟了,她来了。”萤火虫低声碎语的传话,老柳树背影一下僵直“哎哟,那位姑奶奶来了”,飞快的噌到石桥边装模作样地打起呼噜,灯泡鱼吓得含在嘴里的莲花芯吞了进去。瞬间,生灵都躲了回去,它们不怕她,就是怕她来找事。 “嘿,你是谁?”玉兔站在梯田上仰头望向她,近距离看到这个红衣女孩正捣鼓莲花芯,编织着银河。 “重要吗?第三十颗。”红衣女孩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哦,好吧,这是银河吗?也叫红河吧。”玉兔梗着脖子问,她全方位的打量,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漏掉什么。 “嗯,第三十二颗,第三十三颗……”红衣女孩嗯了一声。 “太好了,我家男人刚摔了下来病得很重,红河要怎样才可以治愈?这个是他常佩戴的玉髓。”玉兔扬了扬手上的金箔链,手心里躺着一块五芒星,玉髓温润透着丝丝血痕。 “你家男人?”红衣女孩手里一滞反问,目光从金莲芯上抬起来,凝视着这个青莲长衫的女人。 “是啊,笑面公子就是我家男人,我们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以后我就是他的妻子。你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救回他吗?”玉兔傲娇的扬声问,一点也没有求人帮忙的意思。 “当然。”红衣女孩摆动着齐刘海说,口气和她一样的骄傲,“我凭什么要帮你,公主。” “我的师傅和师娘都是创世之神,而我是他们的公主,你必须帮我。”她漂亮的小脸蛋高高扬起,不经意的晃了晃头上的珠冠,显示她骄傲的地位。 红衣女孩凝视着她,不可否认她年轻貌美气质优雅,像翩翩起舞的芭蕾公主,养尊处优地傲气却是油然而生。哎,亏她的笨蛋教主还为那男人生孩子,红衣女孩撇撇嘴。 “必须帮你?你敢跟我说必须帮你?很好,那么,我们就聊聊你家的男人,告诉我你能为你的爱人做什么,你认为的爱是什么?” 做什么?玉兔不假思索地说:“他喜欢什么我就为他做什么,爱就是喜欢。” “哦,伏羲家的公主真令人失望。”红衣女孩挑眉,掰下一颗莲子扬手,口中念念有词,“变!”玉兔尖叫的飞了上去,瘦成一道光跻身缩进了金色莲芯里。 “第三十四颗……”她捏着这颗系了金箔链的莲子,放在了银河边缘,边缘上挤满了几十颗金色莲子,莲子上倒影着一张张苍白的脸。 玉兔惊恐的看到几张女人泡发的脸,使劲拍了拍硬邦邦的莲子壳尖叫的喊:“你们是谁?你要对我做什么!” “哦,我们和你一样,都是各国的公主。”一个漂亮的卷发女人嘶哑声音说,推搡着凑过来的灯泡鱼。 “你会习惯的,姑娘,最好省点力气,过几天你就会没有能量,像我们一样被这群小鱼舔得没有了气血。”另一个圆脸女孩尖声尖气的说,拍了拍发白的脸。 玉兔凝聚手心里的能量,朝硬壳甩了过去,无形气流被弹了回来,炸成满脸的黑,莲子芯只是轻轻摇晃,毫发无损。 “孩子,别怕,等在乎你的人来找你,认出了你,你就能出去了。”一个头发发白的女人解释,“如果没有人,就一辈子呆在银河里,像我一样和星月作伴,晚上露脸一次,只有这鱼才是最亲密的伙伴。” “我不明白,为什么被关在这里?那个女孩竟然比伏羲大人还厉害……”玉兔甩动着爆炸头,哭丧着黑脸说。 一颗莲子芯滚动过来,年长的女人伸出手臂想安慰她:“孩子,你还不明白吗?你并没有理解什么是爱,微能教主才会把你关在这里,就像我,花了十年才真正明白什么是爱,等弄明白了没有人再惦记你了,我在等银河变成红河的那一天,就能出去了。玉兔公主,你还年轻,一定会有人来找你的。” “微能教主不是那个老女人吗?怎么会是这个小女孩,怎样才能变成红河,快点告诉我,我的安腾还在昏迷中……” 莲花蓬猛烈倾斜,红衣女孩喜滋滋的跳了下去,月光慢慢变成红晕,天要亮了。 “你才老女人,你全家都是老女人。”一群灯泡鱼不甘示弱地围拢过来,终于等到这个女人被关进去了,“我们的哈托尔才不老,这位是黑猫大人,雪城里的第二任微能教主。银河需要最纯粹的爱情才能变成红河,就像牛郎与织女。” “哼哼,我们也想看到红河的模样,一百年才看一次,还是伏羲大人和凤里牺的婚礼上……”小灯泡鱼舔了舔她们的脸,“只能靠你们人类的魅力了,我们鳞虫族就只剩下这群纯爷儿们了……” 我弓腰躲在梯田下,看着红衣女孩跳下来,由大即小变成一只黑猫,额间闪烁着五芒星红印。是她!紫水晶里的那只黑猫。 这时,一个人影从瀑布泉里飞了出来,滑滑板上黑袍人影正扛着昏迷的笑面公子与天间擦身而过。 “安腾!”玉兔尖叫的使劲拍打,莲子转了个圈在银河里荡漾,无论怎样用力也离不开水波里的阻力,余晖升起,金黄照射过来,所有人被照得睁不开眼,豆粥铺的窗口被撑开,小男孩打着哈欠开始营业,石桥上已经有人熙熙攘攘的路过。 “啊……”银河忽然坠落,融化在泉水里,砰,莲花蓬漂浮在河面上,三十三颗豆大的莲花芯坠落在河水里土壤中,金箔链的莲花芯掉落在石桥畔的土壤里,生了根发了芽。 “噢,玉兔公主,别来无恙。”老柳树睁着方形小眼睛瞟着她,莲花树抖动着叶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树根上挂着一圈金箔链。 瀑布泉,一夜之间格桑花全部绽放,柳树青葱飞舞,鳞虫走街串巷,豆粥铺里的男孩拉开嗓子吆喝:“公主走咯,哈托尔要回来咯~豆粥买一送一,好事成双~” “哈托尔真的要回来啦?真的吗?”小老头买了一杯豆粥惊喜的问,萤火虫摁掉尾巴上的灯泡,七嘴八舌地说:“小老头,黑猫教主都来了,哈托尔还会远吗?” 小老头拿起两杯豆粥,笑呵呵的摔脑袋:“还是你们小年轻会折腾哟,我们都老咯。那个什么公子的是不是来这儿啦?昨天老头就看见瀑布泉里蹦出那么大的水花,玉兔公主也跳下去了……哎,这年头能把玉兔公主也召回来的,也只有那个男人有魅力了。” “谁说的,小老头,玉兔早就不在了。”两对情侣推着卖报车乐呵呵的走过来,“我们写下的愿望终于起作用,准备再去挂上一个,小老头……来张报纸吗?” 豆粥铺的男孩打趣的问:“你们这群小情侣心也真大,上几次的闹分手殉情什么的忘啦?” “懂啥,这叫情趣,那还不是玉兔公主在这里,散发了一大片的负能量,现在她不是没了吗……” 莲花树剧烈的摇晃,老柳树斜睨着发怒的玉兔公主:“玉兔,看到了么,这里的人并不怕你,而是怕你的身份。” 第六十一章:哈托尔的泪(2) 宓冉身着乳白长衣,从梯田上走来,白珠水晶发饰随着步伐而颤动:“阿舍不过是只黑猫,黑族法王就不要和她见识。”她笑靥如花的说。 黑族法王将符贴收回兜里,傲娇的仰头:“嗯~这才是微能教主嘛,诶……小黑猫,学学人家。”红衣女孩挑眉瞪着他,他毫不在意的扬手扶起昏迷中的男人,吃力的正要抡他上滑滑板,两个身形一前一后的插了过去。 “黑族法王,阿舍才是新任的微能教主,我已经不是了,以后她就负责掌管魔都城和邪魔军。”宓冉拂了拂棕色长发,嘴角勾起,“江山代有才人出,阿舍年纪小,能力超群。” 黑族法王停下手里的动作,不免多看那个小鬼头一眼,那小鬼棕发齐刘海,桃花大眼,樱桃小嘴,眉心若隐若现的五芒星红印,正两手交叠的斜睨着他,看起来不过十岁,这小鬼比这女人还厉害? “那当然,我是上百年的灵猫,比你们都活得长。”黑族法王晃着红鼻头,惊得张成o型嘴:“你会读心术?”她不仅会读心术,还会魔法,这世上能掌控能量和魔法的人,以为只有这个女人。 世人只知这世界上有两位创世神,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叫哈托尔的太阳女神,更贴切的说是舞蹈之神,她在世界西边——雪城结界里,用舞蹈和能量化解冰山雪水,是这世上唯一能融合能量和魔法的人,可黑可白,如雪城一样在世界两级的中心,平衡整个宇宙,这个人就是凤里牺的妹妹——雪城里的微能教主,宓冉。 “嗯哼,法王,要不要我教你能量学呀。”阿舍眼珠子一转,娃娃裙里就飞出羽毛笔,黑族法王吓得连连摆手:“哎哟,平生最怕的就是读书写字了……” 说话之际,滑滑板上一轻,笑面公子已经被拽了出来。“嘿,好家伙,声东击西,趁我不注意,把我徒儿……”黑族法王这才发觉上了当,正想冲过去收拾一番,男人的身影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法王,这是我妻子,宓冉。”笑面公子惨白如纸的挡在她身前。黑族法王擤了擤红鼻头,拉住他的手说:“小子,要叫师傅,听到没?师傅!跟我回魔都城,铁定能把你的魂儿收回来,保证健健康康,顺便帮师傅看看药引怎么弄……” “我……我们……咳咳咳……”男人话一出口便激动的猛咳,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梯田里。“诶诶诶……你这小子有了女人就忘记了师傅。”黑族法王瞪着眼睛想冲上去追,宓冉的声音润物细无声地传来:“黑族法王,中午前请离开这里,回到魔都城,没有通行令,雪城结界不是随便能闯的,阿舍送客。” “听到没,老头,要送客啦。”阿舍两手张开拦下了他,黑族法王更是瞪大了眼:“诶~你这小鬼头,我才四十不到,怎么就成老头了?你看看这是什么,通!行!令!”他从皱巴巴的黑披风里掏出一片小鱼干,上面有两根长长的银胡须,那是蛟龙化身的小鱼干,雪城里通行令。 阿舍瞅了一眼小鱼干,吹了一口气,一只迷你小猪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嚎叫着扭动粉色小猪身。 “忽悠之前要记住,蛟龙脑袋上有一片鳞。”阿舍指着梯田上的斜坡小路,那是通往幽灵山的分岔口,“送客啦,大叔,还看我?还看我就把你……亲掉!”她冲过去往男人脸上吧里一口,黏糊糊的口水沾满一脸,顿时他精致修整的小胡子被腐蚀的掉了下来,斜耷拉在嘴角边。 “你这个魔女!”他尖叫着拎起滑滑板飞了出去。嘻嘻嘻,阿舍抹了抹嘴笑咯咯的朝金锁石桥上飞去,那里,已经有人陆续出来了。 “嘿,你好可爱呀小朋友,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娃子,你从哪儿来呀?家住哪里呀?”石桥上四五对情侣正在金锁上写心愿,戴荷叶帽的女孩扭头惊喜的跑过来摸摸她的头。 阿舍憋红了脸看着她,她叫她什么?女娃子?“我叫阿舍,今年已经十岁了,姐姐。”她时刻谨记宓冉交代她的,要和雪城里的人和睦相处。 迷彩服的男孩跑过来搂住她,英俊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别害怕,小姑娘,她就是宠娃狂魔,别理她。” 听到小姑娘这三个字,她终于放心了,指着桥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问:“他们在忙什么呀,帅哥哥。”女孩揉捏着她红扑扑的脸:“哈托尔回来啦,女娃子,我们要为她洗尘庆祝。你看,她刚刚就从这儿过去了。” 那里,山峦叠嶂间,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高举着瓷瓶,柳叶点水,水渍在天空划开半圆,与头顶上的红月相互照应,身后浮现空中三个字:梦幻城。 “噫,这样呀,多谢啦。”阿舍推着他们的报纸车高声说,“你们谈情说爱吧,我帮你们去卖报纸啦。” “谢谢啦——小姑娘——”女孩感激的喊。推车轰隆前行,梯田里站满了人,有硬汉爬上高梯拉扯着“欢迎回来”的红色横幅,一群小浣熊扛着充气包走到挖好的田地,豆粥铺里的男孩扯着嗓门吆喝:“来哟,三枚飒飒币一大碗……” 驿站馆内,大块头撩开窗帘,满嘴漱口泡沫的说:“他们……这是在举行‘什咩’仪式?” 陆平满嘴酒气的站了过来:“好像是欢迎仪式,是谁回来了?”大块头眯着眼远处眺望:“好像是……哈托尔‘肥来’了。” “大块头,老夫建议你把嘴里的泡沫呸掉再说话会清楚些。”陆平苦口婆心地说,弓腰战战兢兢地离开。 “陆平,大块头也建议你把嘴里的啤酒味儿处理掉。”大块头指了指嘴,放下窗帘去了厕所。“噫,是吗?”陆平冲着手心哈气,闻了闻不禁疑惑,“没有啊,挺香的呀。” 突然,红杉乔木的大门被推开,黝黑男人兴高采烈地端着豆腐脑走了进来:“嘿……早上好呀,亲爱的贵宾,睡得爽吗?” “还不错,谢谢嘿。”大块头裹着浴巾走出来。黝黑男人晃了晃着花布彩披肩,放下盘子:“别忙着谢,你们宝贵东西可以拿出来啦,金锁已经在这里啦,不然,就走不出我长大叔的门。”他晃了晃手上的金锁,“别害怕,吃点豆腐脑压压惊。” 陆平舀了一层飘在上面的酸梅干,说道:“老夫最宝贵的东西就是这块手表,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他把手腕上手工表取了下来。 “这是我大块头的全身家当,黑铜套子,呐,全给你了,别谢。”大块头掂量着手里黑乎乎的橡胶套,浴巾底下露出花里胡哨的考克斯队棒球服,隆起的小肚子消下去大半,显得精神抖擞,“金锁写了,徽章通行证呢?” 长大叔一根手指头提着黑乎乎套子,哭笑不得,这群人还真是……穷。“这不,少了俩吗?”黝黑男人抖机灵的说,一秒改变了主意,“你们四人交齐了就可以走了。” “我去叫他俩。”大块头粗着嗓门说,“大半夜不睡觉,大白天又起不来……”他拍打着门喊了几句,没人应答,推门而入,两间房里空无一人,只有阿哲穿着兜兜在床上爬,扭头见到房门打开,口水吧啦的糊了一嘴,伸手朝大块头抓去:“奶奶……” “他奶奶的凶,他们跑了。”大块头抱着奶香味儿的男孩,从房间里气喋喋的走了出来,布谷鸟沮丧着脸闯了进来:“差不多,大块头,我的公主不见了。” 梦幻城外,我拉着毒舌安小声的朝里面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千万别激动,笑面狼来了……还有你妈。”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还算正常,又解释说:“昨天我在瀑布泉里看到……一张脸,就是笑面狼,我一宿都没睡跟到了这里。” “不早说。”毒舌安蹭的跑了进去,我急匆匆在后面跟着:“我觉得吧,只有跟着他俩就能拿到三物件和画完剩下的两个线索,比如……比如昨晚的银河,其实……就是……红河,你瞧,西域传的第二个画,就有红色的河和复活。” 我气喘吁吁地跟着他,梦幻城里到处都是泡泡,珍珠吊坠挂满了椭圆通道,最后才到达重叠房:“跟你说,你爸安……笑面狼,他受伤了挺重的。” 毒舌安忽然停住,我一头撞了上去,“哎哟——”龇牙咧嘴地喊出声。“嘘。”毒舌安冲我做出噤声的姿势,一把搂着我猫腰躲到了弯角莲花柜里,这时,一个白衣女人飘了过来,嘴里不停的责备,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安腾,你还是早点把身体养好,再来说娶我的事吧。” 我感到身旁男人身体绷得僵硬,手臂上小腿上可以感到他灼热的气息,他在紧张,离开雪城后这是第二次见到他们。 “小冉,我快……不行了,呵呵呵,看看我这半生说来也好笑,咳咳咳……”重叠房内的第十层,扩音器般回荡着男人气若游丝地声音,“授勋任命落马,成家立业难成,现在身体也垮了,想娶你又是难上加难,今年……我25了,做什么都不行了……” “别说了,安腾。”白衣女人端着两份草药桃花羹,拂袖向前,一扇扇雕花龙门迎面打开,一个男人躺在床榻上挣扎着想坐起来,“现在找那头狼的麻烦太晚了,当务之急就是去红河,留住你最后一口气。” 毒舌安拎着我跟了过去,龙门砰的关上,我们被锁在了泡泡房里,满屋子的粉色飞鹤,旋转的羽毛铃铛。宓冉俯身舀了一勺子桃花羹:“我以为你会成功的,最亲爱的笑面公子,没想到呀,你根本就没有提我这一茬关系,如你所见,我来赴约了,安腾。” 她停在半空,脸色认真:“你走我愿意跟你,去哪儿都成,带着孩子一起,你说去哪儿?” “现实社会。”笑面狼声音虚弱的越来越小,“我现在想明白了,只要伏羲在的地方,我和我的家族怕是永远都翻不了身,世世代代都要以打木匠为生,我和老头有代沟,只能……独自前行……” “改变的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改变一个家族更是举步艰难。安腾,我和孩子会永远支持你,不会让你孤独前行。”宓冉又舀了一勺子桃花羹,“我们这一辈子呀,都是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相遇在一起的日子不容易。给你的五芒星符咒还在吗?” 男人摇摇头,眼神闪烁,艰难的掏出一根鱼脊骨:“不在了,我……我把它变成了玉髓。” “飞虹章?你把上古神物横公鱼和五芒星结合在一起?怪不得你会落榜,这里面肯定有黑魔法。两者结合可以唤起宇宙磁力,但要削肉动骨抵住一剂药引,才有可能唤起宇宙磁力。你到底放了哪一味药引?” 粉色浪漫屋内气氛诡异,男人支支吾吾地声音从床帘内传来:“我……放了黑族法王的……一根头发。” “你是在玩火,安腾!”宓冉气得脸上都涨红了,“虽然那家伙心思不正,但也没那么厉害,这飞虹章因你而起,也可以救你一条命,不过需要加上纯净雪水才可以真正让你康复。东西呢?” 笑面狼在脖颈处摸了摸,脖子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蹙眉低声自言自语:“诶……奇怪,它明明在这里的呀?” “我来之前,你和谁接触过?”女人敏感的微眯双眼,像一匹狼紧紧盯着他。笑面狼的声音更虚了:“我……碰见了玉兔……” “安腾!”宓冉气急败坏地声音在梦幻城里的震动,我俩躲在桌子底下,感到上面的天花板都要掉下来了。 “长大叔……你有没有发现地动了?”豆粥铺里的小男生扯着嗓子问,长大叔从别墅里勾着黑铜橡胶套,紧皱眉头说:“这叫地震,小鬼头。” 忽然,梯田里,人群爆发响亮的呼喊声,有情侣激动脱掉外套甩了起来,冲着梦幻城的方向喊道:“哈托尔来啦,我们的舞蹈之神回来啦。” “唔呼……”人群里有男人眉飞色舞地吹起口哨,矮个子小老头也学着年轻人的模样,打了个响指,快活的摆动双手,金锁瀑布泉有音乐响起。 “哈托尔!哈托尔!跳舞!跳舞!”跟着《高山流水》的节奏,人群里整齐划一地拍打双手高喊。 忽然,瀑布泉水腾飞上空,莲花蓬掉落在银河上,金莲芯编织在银河边,灯泡鱼快活的游了过来,萤火虫铺洒地金光桥上,宓冉水袖翩翩,踏桥而来,所有人欢喜的跟着她的舞姿,手挽手的跳了起来,百花绽放,鳞虫亲吻,仿佛又回到了金锁瀑布泉建立的第一天。 “欢迎哈托尔回家。”小老头拿着扩音喇叭高声说,“欢迎仪式正式开始,我们有请哈托尔回答一个小问题……” “高声响起。”推椅里,笑面公子掏出符咒贴,声音迅速变大,“等等……我想插播一条喜讯。” 人们抬头,看向萤火虫的金桥上的男人,男人虚弱又底气十足的说:“今天,我笑面公子想迎娶美丽的哈托尔为妻,不知道大家同不同意?” 人群愕然,一时间无语。“安腾?”宓冉惊奇的看着他不顾世俗的做法,男人艰难抬起手指拍了拍她,“我想要你高兴嘛,别为刚才的事不开心了,今天你是主角,我想兑现承诺。”那一碗桃花羹果然提气血,稳住了胸腔里翻涌的血气。 “恭喜,哈托尔——”站在楼梯上的男人大声喊,高音划破天际,“恭喜,哈托尔……”大块头怀里的阿哲奶声奶气地嚷嚷,人们这才回过神来,女人掂了掂阿哲肉肉的脸颊,笑道:“噢,我的小乖乖。” “欢迎哈托尔来到……新婚现场。”人群里爆发热烈掌声,拉着横幅的两个男人赶紧转了一个边,“新婚快乐”几个字浮现出来。 人群最后,有一个黑影闪过。 “完了完了,这是闹哪出啊,老头我还没来得及准备……”小老头慌张的翻着台本,原本准备好的欢迎题目抽选互动,现在又要全变。 “这个怎么样?能帮助到你吗?”混乱中,一个男人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帮改动了一些互动题目,小老头一看眉开眼笑,嘴里不停念叨着谢谢,也没来得及瞧上一眼,慌慌张张的拿起来大声念道。 “现在,我宣布新婚大会正式开始,有请哈托尔和笑面公子来到梯田中心。”女人容光焕发地推着车椅顺势走来,“第一个环节,新人真心拷问,银河中有新娘最重要的东西,你能找到它吗?你觉得这里有对你重要的东西吗?”这是什么鬼问题?小老头狐疑的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出去的话没法收回了。 所有人朝天望去,银河水波激烈抖动,金莲们蠢蠢欲动:“他能找到吗?红河一来,我们是不是要被放出去了?” 一颗金莲忍不住的滚动,伸长脖子让他看见自己。玉兔看着男人被推了过来,喉咙眼里有无数只手恨不得伸出来,“我在这!我在这里!”玉兔欣喜若狂。 男人在银河上细细观察,时不时扭头看向女人含笑的脸,她能放什么东西呢?“安腾,这是五芒星符咒,我的守护星,希望你授勋任命成功。” 五芒星?他摸了摸脖颈,那块五芒星玉髓吗?玉兔看着男人滑过去的背影,兴奋到喉咙眼里的期待,跌落下去:“安腾,你还记得我?我不见了你知道吗?你会不会认得出我?”女人用力拍打硬邦邦的外壳,大声喊道。 “是这个吗?”笑面公子忽然回头,转身捏起戴着金箔链的莲花芯,狐疑的看向宓冉。女人脸色一变,银河陡然翻滚,水波激烈荡漾,金莲全部被挣破,灯泡鱼睁着白眼,将舔舐过的气血喷溅到银河中,瞬间一条红河显现出来。 “安腾,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玉兔变回了本来面目,欣喜若狂的抱住男人的脖颈,笑着流下泪来,“我就知道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五芒星玉髓掉落在宓冉手上,所有人呆若木鸡,那个女人又出现了? 第六十二章:哈托尔的泪(3) 银河下,所有人瞠目结舌地向上看,青莲长衫的女人俯身勾着男人结实的臂膀,喜极而泣地吧唧一口:“我太高兴了,安腾哥哥!没有想到你还记得玉兔,玉兔以为在这里没有人会惦记我,也没有会在意我的消失,被困在这里的一天一夜,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爱不是单方面的喜欢,而是付出,全心全意地付出,就像她……” 她指着从金莲里站起来的老太婆,满脸苍白,浑身都掩不住惊喜。“她花了十年才明白,而我今天终于弄懂。”玉兔忍不住的一个劲儿解释,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她丝毫不顾及别人的眼光,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是因为我是公主,所有人都捧着我关注我,伏羲大人也爱我,就算我把东西分享给所有人,别人都会觉得这只是公主的打赏,是不是你也觉得我没那么讨人喜欢?我看到所有人见到我的消失而高兴,见到你几次在眼前走过而被忽视,我以为这辈子和她们一样,再也出不去了。以前,我总是逞强,什么都是自己扛,什么都想靠自己……” 她笑着抽泣,像个孩子一样抹去脸上的泪痕:“可是你来啦,以后我再也不会我行我素了。” “诶……亲爱的公主,能不能让让……新婚仪式就要结束啦。”情侣里,那个戴荷叶帽的女孩不满的大声提醒,她看到红河之下,所有鳞虫惊恐的到处乱飞,蛤蟆跳回了泉水里,萤火虫断了灯泡躲在柳树后瞧。 “糟糕,玉兔公主又来了,会不会又要我们走猫步才可以允许夜晚出来呀?”萤火虫紧张的相互咬耳朵的问。 “呸呸呸,别说大实话,咱们柳树才发芽,指不定每天还要送她回家,上水帘洞里休息。”小柳树指了指自己青葱细嫩的小蛮腰,那里有被几次碾压后的伤痕。 一个激灵,玉兔这才恍过神来,环视四周,下面密密麻麻的人仰头瞧着她,鳞虫紧张兮兮的躲着她,金莲女人们苍白的脸在梯田里感受自由,而银河上只有她们三个人。 “噢,玉兔妹妹,谢谢你能来参加今天大喜的日子,我……咳咳咳……”笑面公子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肺腑里又有一股气流往外冲,嘴角流出血渍,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别说话。”宓冉脸色煞白的摁住他的肩膀,白衣拂袖间,红河噌的重新掉落到瀑布泉下,三人飞了下来,所有人四处散去,一只黑猫恰合时宜的窜了过来,黑乎乎的绒毛小腿踢了玉兔一屁股,她滚落在地。 “各位,谢谢大家参加我们的婚礼,小老头主持的极好,笑面公子还麻烦大家照顾一下,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宓冉强忍欢笑的同时,扬声说,扭头冲着待在红河里的男人,“在这里待一个时辰。” 她快速的撇了撇面色尴尬的玉兔,掠身朝瀑布泉下飞去。小老头额头全是汗水,满脸尴尬的朝所有人点点头:“嘿嘿嘿,老头我老眼昏花,嘴巴不利索,我……” “没事的,小老头,您不说那女人还是会来的。”戴荷叶帽的女孩撇嘴小声说,“小老头,您主持的极好,加油。” “哈哈哈,主持得极好,加油喔!”所有人笑咯咯的冲他摆摆手,小老头心里直哆嗦,这倒好了,主持这道坎怕是过不去了。 一时间,音乐戛然而止,两个男人悻恹恹的提着横幅走了,情侣们交头接耳,小老头非常自觉的拿着小板凳坐在瀑布泉边,情侣们这才放心的离开。 “你……你怎么坐在这儿?”玉兔面色绯红的扭头,眼角瞅着斜躺在红河里的男人,白雾袅袅中男人低垂着脑袋,全身浸泡在红河里,露出半截膀子,血气慢慢凝聚起来。 “看人呐,玉兔公主。”小老头看着女孩娇羞不好意思的模样,意味深长地打着哈哈,“怕这小子一不留神被啃的皮骨不剩。” “你……”玉兔脸上红得滴血,没想到这老头这么不正经,小老头啃了一口老柳树递过来的玉米饼,含糊不清地问:“公主啊,像你这么优秀,怎么就死磕在这个男人身上呐?依小老头看,翼大人就很不错啊,白衣飘飘温文儒雅,又是第二任主教……” 玉兔桃花眼瞪圆的看向石桥上的小凳子,小凳子噌的快速飞来,她搬着小椅子也坐在了旁边:“一大把年纪懂什么呀,我们仨确实是一块长大,可只有笑面公子常和我们在一起,他从小就带着我和重明一起捉泥鳅,练能量,就连不能招摇的丑脸国,我都去过里面所有人都认识。我认识他的朋友,他的建国,他的所有所有,我知道。” “精灵阁老就说过,喜欢一个人就会带她认识他的一切,唔……我觉得他是喜欢我的。”玉兔撑着脸颊,脸上小女儿姿态。 “那老头真是误人子弟。”小老头悄声嘀咕,试探性的问,“你……刚才听懂他的话没?就在银河上。” 玉兔撑着脸回望他,重重的点头:“嗯,听得懂,又不想听懂。” 小老头觉得这姑娘中毒不轻,所有人都对她命令式的模样哀声载道,现在看来心眼不坏反而有种一根筋的可爱,不过是个敢爱敢恨的公主而已,比起玩具国里的小公主要强多了。 “这小子刚结婚了。”小老头恨铁不成钢地直言戳破,玉兔扭头:“这可不算,微能世界里的公主和四大家族的长子,任何大事都是要得到家族的祝福才算数。” “诶……打住,我是不会回去的。”玉兔看着他欲言又止地表情,“因为安爹追来了。” 一个黑影在梯田里闪现,左顾右盼地正准备朝红河里回血气的男人奔去,没走两步就被感到脖子一紧,脚上打着摆子被黑披风给绊倒。“哎哟,谁?谁在那捣乱!”黑族法王压低声音吼,昏皮柳树下窜出来一只黑猫。 “是你自己绊的,哪能怪别人呐。”黑猫砰的一声消失,红衣女孩右手提着金字塔笑嘻嘻的看着他,“黑族法王好呀,又见到你啦哈。” 黑族法王瞅了一眼那金字塔,那玩意儿是上古黑曜石里蹦出来的法宝,专门收拾魔都人和邪魔军一伙,他眼珠子一转,不能来硬的:“刚……落下一串宝贝珠子,这不,又折回来了。” “老实交代,刚才你故意狸猫换太子递了错误的纸条,到底是为了什么?”红衣女收敛笑容的说。 “那还不是想带我徒弟回魔都城治疗。”黑族法王挑眉,红衣女孩瞪眼的说:“闭嘴吧,法王,我才不信呐,你想带他去做药引?白族人都去丑脸国的篝火晚会了?” 她什么都知道,黑族法王心里一沉,也收敛起吊儿郎当地模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实不相瞒,丑脸国的人都等着笑面公子过去主持大局,我就是来通知他而已啦。” “啊……”瀑布泉下,宓冉盘腿坐在软垫中,全身被彩球紧紧裹住,眼前五芒星玉髓发出剧烈的光芒,几条血丝像跳动的血脉,连接另一端的横公鱼脊骨,三者相互排斥相互吸引,控制全局的红黄符贴忽然被震开,宓冉一口气血吐了出来,太阳穴炸裂般的疼。 “嘘。”我冲着瀑布悬崖边对面的毒舌安做出噤声的动作,里面的女人动了动,拿出白瓷玉瓶放在手心里,头上的太阳变成一轮雪山,冰山雪水慢慢流进玉瓶中,她眼眶里猩红,盯着玉髓里散发戾气的黑发,慢慢闭上眼集中思绪想一些快乐的事。 这是黑族法王的头发,充满了魔力和邪气,玉髓冰冷只有用温暖才能捂热它,它们颤抖着僵直对抗在空中旋转,一张托特塔罗牌铮铮作响,瀑布泉水经过塔罗牌,牌中两个小孩忽然出现。 “黑,这是什么?”一个金色白皙的小男孩指着旋转的玉髓和脊骨说。 “光,这是哈托尔的五芒守护星。”一个满头黑卷发的男孩抠鼻说,“黑族人的魔力真厉害,横公鱼都治不住它,我们一起进去吧。” “我……我有些怕……”金色男孩颤抖声音说,“怕什么?我们是恋人,哈托尔和笑面公子的恋人,瞧,还有隐士在保护着我们。” 头顶上,红衣斗篷地隐士冲他们点点头,无脸隐士两手拱起成保护状。“是恋人牌!”我捂住嘴看着前方两个小孩像流水滑进玉瓶中,一滴泉水流进了血丝中,玉髓和脊骨粘合在一起,一道白光,横公鱼脊骨的五芒星出现在瀑布泉下。 “飞虹章!”毒舌安眯着双眼轻哼出声。原来,金锁背面的迷你画里,哈托尔的塔罗牌滑进了玉瓶中,那张温暖冰冷玉髓的是恋人牌,飞虹章是由三样东西形成。 还没等我们看清楚,一袭白衣朝红河飞了下去,我和毒舌安只能气喘吁吁地攀岩按原路回,红河里雾蒙蒙的一片,我们拨开雾气朝红河走去。 “诶,小姨,你在干什么?”玉兔警觉的看着白衣女人冲红河里的男人念念有词,忽然飞虹章磁力震动,方圆一公里内全被震慑。玉兔正想走过来,被这磁力震得七晕八素,所有人都捂住耳朵,磁力杂音摄入耳膜内。 “我去,又是飞虹章。”毒舌安拉着我抵在墙面上,仿佛又回到了在猫角弄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别怕,过会儿就好了。”一个沙哑老成的男音在脑子里响起,我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戳了戳他胸口:“啊……你说什么?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别乱动。”毒舌安咬牙气急败坏地说,摩挲着我口袋里的神笔马良,“你幻听了吧,把西域传拿出来,赶紧画上第二个……飞虹章。” 什么,飞虹章?我勉强被他捏着脸往前面望去,男人从红河里慢慢苏醒,低头瞧着纸上那几个线索:“复活,红色的河”,几乎一模一样,铁定就是这个无疑。 飞虹章磁力削弱下去,陆续有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住,纷纷停住脚走了过来。我正准备提笔画上飞虹章,利达的小脑袋急匆匆的探出来,否定道:“不对……莉莉……那个还差了一点儿。” 差了一点儿?我俩不明所以地朝红河看去,飞虹章已经黯淡下去,停在半空的手怔住,那笔久久未落。 “飞虹章没有了灵气,莉莉,差了一点……” “眼泪,哈托尔的眼泪。”我想起了波波头女人说的金锁瀑布泉的故事,只有塔罗牌持有者的泪才能化为纯净水……她心灰意冷地离开这里去了幽灵山。 “各位,新的微能教主已经产生,她叫阿舍,未来她会负责雪城的安全,相信各位已经接收到了传位令,谢谢今天你们的厚爱,完成了我们的心愿。幽灵山还有一些琐事需要我去处理,过阵子……”宓冉高声说,摘禾苗的男人停下手里的活儿,女人们抱着孩子走过来,所有人有些不情不愿。 笑面公子浑身气血沸腾,感觉精神抖擞,听到宓冉要离开心里一急,白衣快速披上一把拉住了她。宓冉面子薄,看着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也不好意思的甩开。 “你只好了一半,才好又要折腾?你的公主在那儿等着呐。”宓冉目不斜视地盯着那个女人,噢不,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此时,这个小孩被小老头拉着往后拖,免得误事。 “我的公主只有你,宓冉,别耍性子了,我们说好离开这里去那个世界的过日子的,你现在又要撇下我离开?”笑面公子目光灼灼地看向她,“说好不要我一个人孤独前行的,你又要先走?” 宓冉甩下紧拽的手,笑面公子踉跄走了几步,捂住胸口高喊道:“今晚7点我会在断魂桥等你,等到你来为止。”玉兔挣开小老头,冲到他面前看着嘴角溢出来的血渍,低声说:“你们要去哪儿?安腾,宁楠家族全乱了,安爹要过来。” 他抹了一把嘴角血渍:“他来做什么?带我回去就不用了。”我一定会找到出人头地的机会,他暗自发誓。 “嘿,你听,有人在喊你,阿舍教主。”黑族法王推开拿着金字塔的手,快速转移话题。 “哼~想骗我?”红衣女孩邪笑挑眉,晃动着手上的金字塔,那是唯一能抗衡邪魔军的法宝了,尖尖的猫耳动了动,宓冉的声音若隐若现。 “你再听听,我的姑奶奶。”黑族法王灼灼的看向她,她盯着他很久猛然回头,远处熙熙攘攘地人群开始散去,红河恢复了原貌,她看到宓冉朝梦幻城的方向飞去。 “小样,你敢骗我!”红衣女孩一回头眼前空荡无人。湛蓝山丘里,松柏苍翠,时而传来悉悉娑娑地声音。 “不要再跟着我,玉兔。”男人生气的拨动着松柏,身后紧紧跟着青莲长衫的俏皮女孩:“你还没全好,安腾,这样到处跑有危险的,等安爹过来我们可以一起回家。” 笑面公子停步,忽然邪魅的挑起她的尖下巴,热气喷洒她一脸:“你很像我妈,玉兔,我不回去,因为我有家!有女人!有儿子!听懂了吗?” 玉兔红彤彤的脸蛋上憋着泪:“好。”她一步三回头的往前走,仰天忍住泪,没想到他们有了孩子,跌跌撞撞地松柏丛中穿过,迎面撞上头发发白的女人:“是你?”满脸苍白的女人抬头:“是你,玉兔公主。” “你怎么还不回家?她们都走了。”玉兔强装开心的说,女人扶着松柏坐下勉强笑笑:“回家?珍獨国早就没了,以前等着出来,现在出来了又不知道能去哪儿。” 天空彩虹出现,玉兔瞅着彩虹上飞过来的机器球:“珍獨公主,和我一起回去吧。”女人意外的抬头:“哪里?” “微能世界。” “你把她弄走了,就是因为瞧见了我。”黑族法王撩开松柏丛走过来,看了一眼斜靠在树边的男人。 笑面公子斜睨一笑:“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黑族法王扬起黑披风,和他并肩而坐:“给你一个开创新世界的机会,笑面公子。” “哦?怎么说?”他挑眉,看着黑族法王头上飘着的白发有些匪夷所思,这个老奸巨猾的老顽童真的要让位吗? “你知道为什么伏羲他们不认可你吗?”黑族法王撇了他一眼,“因为你太像你母亲,有欲望有野心也有能力,在宁楠这样佛系的家族里显得太狼性,当年你母亲也是这样的雷霆手段,不甘心只是在家里打打木,雕雕花,她觉得宁楠财团不应该居于四大家族之末。要知道,在微能世界,一旦心有杂念,本能就会蜕化,能量就会消失,所以她自学了黑魔法。” 笑面公子直勾勾的盯着他,自从懂事起他就再也没见过母亲,这个人仿佛一夜之间消失,家族人里忌口不谈。“后来被海盗族策反,发起了一场逆反战。当然无疾而终,自从我偶然救了你,他们害怕,宁楠财团会出现第二个逆反者。” 黑族法王拍了拍他肩膀:“明白了为什么你会落榜了吧,为什么宁楠财团排名最后了吧,你也明白安爹为什么这么虔诚了吧,只有强大才有选择,只有成为主宰才能主宰别人。来魔都城吧,重建一个新世界,铜人们被我们俘虏在炼药炉,白族人们已经去丑脸国准备联手了,你应该很清楚吧?” “咳咳咳……”笑面公子急促的咳嗽,“什么时候?”黑族法王眼神闪烁:“今晚。笑面公子,爱情和未来可以选择了。” 男人两手摩搓着,汗水淋漓。傍晚6点,宓冉在梦幻城里踱步,她抱着小胜渽,抚平他皱起来的眉头:“和你爸一样,眉头紧锁。你说,妈妈到底去哪里,他今晚会来吗?” 怀里的小胜渽嘟嘴,拳打脚踢的反抗:“啊,啊啊……”不知道咿咿呀呀说什么,宓冉抱紧了他,这时见到彩虹上一瞬而过的机器球,“安爹来了?” 完全没想到,微能世界里的人已经来了,她拎起包快速朝断魂桥的方向飞去。玉兔看着两个男人的背影,扭头对珍獨公主说:“我们走吧,他们来了。” “这就奇怪了,他俩是私奔了吗?”大块头气呼呼的抱着生闷气的阿哲,大声吼道。“莫急,莫急,他们肯定会回来的,你就沉住气吧,我们……” 陆平话音未落,大门突然被打开,我俩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去断魂桥吧,马上出发。”黝黑男人拿着几条毛巾撞了上来,惊喜的问:“唷,你们回来啦?” “这是……”我快速把书包里的东西摆在桌上:“这是重要的东西,徽章呢?”长大叔眼尖的拿起手机,惊喜的笑道:“没问题,一共4枚。”小鱼干模样的徽章发到了每个人手上,心里感叹的是终于回本了。 一小时后,我们抢到了一辆破脚踏车。“我们为什么要去断魂桥?”大块头迎风嚷嚷,“看戏!” 断魂桥上,宓冉急促的来回踱步,只剩下十五分钟了,还没有见到他。她已经风尘仆仆地如约而来,却没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等等吧,是我来早了,不怪他。”她紧张而欣喜的踱步,也许这次私奔是一件好事,毕竟安爹他们已经插手此事了。 “他不会来了。”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上来,玉兔高声说道,“他不来了,和黑族法王去了魔都城。” 第六十三章:不问东西 夜晚,男人高亢的吼声划破天际。“你……干什么……”黑族法王站在滑滑板的控制中心上,突然高声大叫,滑滑板被人从后面使用“左右倾斜”符咒,歪歪扭扭地偏离了轨道,朝断魂桥的方向驶去。 “祝你好运……法王……”忽然滑滑板一轻,笑面公子凭空跳了下去,黑族法王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中途改变了注意,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 “安腾,你这个疯子——”黑族法王操纵着摇摇晃晃地滑滑板,看着他卷起羊绒长毯洋洋洒洒的消失在夜色中,“他娘的,等等我!” 他好不容易游说他去魔都城,看看时光漏斗已经只剩下了半瓶,他必须赶在铜人俘虏没有动荡前,拉着他去炼药炉,药草精华还差最后一步—笑面公子的血,就能大功告成,事成之后金刚密术比任何时候都强大,因为这是他的独创,无人能敌。 “飞……飞虹章!”安爹吹胡子瞪眼地终于跑了上去,就见到玉兔手上躺着一枚乳白色五角星模样的玉坠,这是哈托尔的守护星,能够改变宇宙的最强磁力。历代微能教主都有属于自己的护身符,需要耗尽毕生所学的知识进行独创,为的就是能护得住雪城,扛得过邪魔军,发挥最大的能量。十年前,他们发现魔都人的黑魔法之这么厉害的秘密,因为创造,往往能将上古流传下来的传说变成现实,又融入自己所悟的发现,成为始于上古高于传说的独创佳作。 此时,小小的飞虹章上有三股能量交织在一起,魔都人的黑发、横公鱼的古老磁力、哈托尔的眼泪,三者排斥交融,既是矛盾体又是融合体。 “啊……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玉块上有黑魔法的邪戾,也有千年古物的能量,还有至纯的干净……真是妙哉,厉害呀。”金丝蝉衣的老头忍不住喃喃,看得是目瞪口呆,他朝玉兔走过去,玉兔快速将飞虹章掉换了一只手,冲宓冉喊道。 “敬爱的哈托尔女神,瞧瞧这只猪,现在已经过了7点。”玉兔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小猪表,小猪表腾飞天上逐渐放大,用胖轰轰的鼻子拱着放大的时钟,蠢笨憨厚的声音报时:这是7点20分。 宓冉哄着大哭的孩子,擦拭着脸上的泪:“我不信你,玉兔,你前后态度变化这么大,令人匪夷所思。” “你现在看看已经快过去半个小时了,可他还没有来,还不信我?”玉兔挑眉,“我为什么不能有变化?我的心也是血肉做的,凭什么可以被人践踏?我以为他是来找我的,以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还有人千里迢迢惦记着我,现在回想起来根本就不是。你再看看珍獨公主,十年了到头来还不是孤家寡人,耗费了青春明白了道理,那又怎样?我们付出过多少,只有冷暖自知,现在觉得,一切都不值得。” “你想做什么?”宓冉瞪着漂亮桃花眼,狐疑的看着她,搁在婴儿棉布里的手悄悄集聚能量。 西北方,羊绒毯子飞快滑过,身后两公里外滑滑板紧跟其后。“该死的,就是被那人灌了几壶酒,差点误事……不对,现在已经迟到了。”男人一路骂骂咧咧,现在是7点20分,由他发起的断魂桥之约现在变成了实力爽约,他不太有把握那个女人会不会如实赴约,现在他正晕沉沉的绕过大半个圈赶往断魂桥。 “那……那是宓冉!我的徒儿!”当我们仨终于赶到桥上时,下方十米远的地方站着三个人。陆平撑着膝盖走上来,三角老眼发出精光,一眼就锁住桥尾下白衣女子,尖尖下巴灵动大眼,额头上摇晃白晶碎珠,她咬唇强忍情绪,轻拍着怀里的婴儿。 “老夫终于找到她了,终于找到她了!”陆平兴奋的大呼,来这鬼地方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徒弟,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诶……陆平教授,别激动,千万别激动,你看毒舌安多淡定,现在冲上去还不是时候,你看那边感觉要打起来了。”我和大块头忙不迭地拉住他,生怕他一时兴奋克制不住自己。 “哼,狗改不了吃屎。”毒舌安冷哼,咬紧腮帮抢过我兜里的《西域传》和神笔马良,抬手就要画上一笔,突然,黑夜里发出一道光,直逼宓冉而来。 “我不想干什么,就是想要你消失。”玉兔冷不丁的使出月光长鞭,甩到女人身上,长鞭凭空截断,被刮蹭的白衣上划开红印血渍,滋的一声,手袖被撕开一道口子,染红了血迹。 “呀……”宓冉一手抱住孩子,一手推出掌心能量波,疼得额头冒汗。玉兔尖叫后退,看着那团五星球快冲到她脸上,她只能傻愣的往后退,毫无还手之力,没想到白金能量竟然这么厉害,只听过能量改变万物之形,从未知道能量可以杀人于无形,她想要杀我?这是她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想。 “安爹,快帮我。”她尖叫出声,一块浮雕板子横冲过去,能量球偏离方向,砸到断魂桥边,能量球软绵绵的弹了回去,像长了眼直追玉兔而去。 “啊……安爹,快,快用能量挡住。”玉兔尖叫着像螳螂一样到处跳窜,她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难怪安腾会喜欢她,原来她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帮助他,对一定是这样的。几秒的功夫,她脑子里浮现很多念头,下了很多次评判。 老人急促的敲门声说:“安爹我哪会打架斗殴啊,家族的能量只能用来雕木做画呀。玉兔公主,你住手吧,她怀里还有孩子。”安爹拽着拐杖朝宓冉走去,这玉兔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要挑衅又没有能力解决,创世之神一向雷厉风行,仁德怜悯,唯独玉兔公主性子张扬特立独行,和安腾那小子一样是把双刃剑,要么恶要么善,转变一瞬间。 他边走边抽出浮雕画,挡住了疾驰而来的能量球,玉兔趁机溜走又被挡了回来。毒舌安提笔正要画下去,陆平强烈挣脱大块头的束缚,一把打掉了男人手上的笔,向前冲过去:“宓冉有危险。”话音刚落,两个身形冲向桥尾。 大块头看见陆平像泥鳅一样灵活,卯足劲向前,拉着我跟在两人身后:“我说……陆平那老头凑什么热闹,啥也不会,还要被别人压成肉球……哎哟,我的脑袋。” 我拾起地上的毛笔,眼疾手快地躲过乱舞的长鞭,甩过我头顶朝大块头飞去,捣鼓精致的发型被甩出了爆炸头。“你有没有觉得,这桥越跑越长?”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明近在咫尺却是咫尺天涯。 “我……我只知道我会瘦成一道闪电。”大块头向前跑,偏头躲过飞来的火球。 “安爹,你是要带走我的孩子吗?”宓冉警惕的捂紧怀里的包袱,老头甩甩头在兜里使劲的掏,边掏边说:“小冉,我是不同意你们,你太优秀了怎么能和这个臭小子搅和在一起,我到现在都没有想通这件事。不过,和玉兔公主比起来,我们家宁愿选择你,孩子终归是无辜的,听安腾说你们要离开,那就离开吧,反正那小子已经被赶出了微能世界了。” 老头终于掏出了另一个迷你浮雕画,画上是一扇门,门后写着“雪城”二字。安爹瞅了一眼还在浴血奋战地玉兔,杵着拐杖快速说:“这是时空门,经过雪城去往人类社会的通道,能想办法让它变大吗?” “你……”宓冉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挪动两步又没法打消疑虑,安爹顿了顿拐杖:“安腾不来,我陪你和孙子一起去。快点吧,孩子,玉兔怕是要来了。” “好。”宓冉重重点头,抽出红黄相间的符贴,嘴里高声呼出:“速速变大!”浮雕里的桃花门枝繁叶茂的夺框而出,从土壤中慢慢长大变成一扇桃花门。 “休想!” “小心!” 同一时间,两个声音交叠。笑面公子刚落地,玉兔已经抛出飞虹章,和另一张符咒一起直冲两人而去,在他们还没反应的空档,一张金色小人坐在五芒星上贴到了宓冉的背上,只听见玉兔尖声尖气地声音喊道:“夺魂咒!”小人发出绿光,宓冉直挺挺的倒下。 笑面公子赶到的时候,宓冉睁着双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陆平惊吼的往前冲,大块头跟在身后大呼“小心”,毒舌安怔住的看到赶回来的男人,笑面公子收回了飞虹章跑向那个女人身旁……一时间,断魂桥上乱成一锅粥,我瞅准时机,在那幅《西域传》上画下了飞虹章的符号,第二个元素上发出对号入座地彩光,光芒形成光柱直冲云霄。 突然,我们四人被无形的气流吹到了半空,在空中左摇右晃被撞的七晕八素。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大块头咆哮着在半空中旋转跳跃和翻转,等不及我的吐槽,忽然两个熟悉的男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宓冉!” “宓冉?” 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半空中出现两个不同世界,像是时空交错的混乱,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却是惊人相似的画面。 笑面公子抱住木偶似的宓冉,一个惊喜,一个哀嚎。“两个笑面狼?怎么回事!”我们终于回正身体,却见到两个笑面狼同一时间出现在东西时空画面里。 第六十四章:交错时空 画面里,是两个连绵弯道的时空,两者交汇直通我们的方向,此刻,我们正漂浮在球体里俯瞰整个世界。笑面公子踉踉跄跄地从羊绒毯上跑过来,疯了一样抱住失去灵魂的宓冉,安爹眼疾手快地抱住锦瑟包袱轻哄着大哭的婴儿。 “小冉?小冉!”男人颤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漂亮的桃花眼空洞的瞪着,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 “你怎么会用魔法?”两个男人的声音交叠,安爹和笑面公子异口同声地问。笑面公子恶狠狠地盯着她,没有想到能量不高的玉兔竟然有本事可以击倒宓冉,而且还是用的黑魔法。 玉兔紧紧握住空落落的双手,飞虹章已经在那个男人手中,她也没想到夺魂咒竟然有这么大的危力:“我……我不会啊,就是有次偷看了你在学习魔法,又撞见了你和黑族法王的那次谈话,我就知道这个世上有个叫飞虹章的东西,可以帮助魔法增进,没想到是真的。” “哈……看一眼就学会了?你在逗我吗?”笑面公子冷笑,手心里腾出一团银雾,吸掉了被贴在女人背上的金色小人,扭头转向她。 “我说的都是真的,也没想那么多啊,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我?”玉兔尖声大喊,“你……你你想干什么?想要杀我?我可是公主,你的青梅竹马。” 我们屏住呼吸往前探身,被软绵绵的气泡球弹了回来。笑面公子冷哼,手心里的银雾粘着一张金色小人,咬牙切齿地挥手直朝女人面门而去:“我就知道你会说,没想那么多,每次都是这句话能不能换个新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我不会杀你,只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银雾里的金色小人吹得猎猎作响,飞出去时玉兔躲闪的咆哮:“我可以帮你!你想要创造新的世界,我能够帮你,成为左臂右膀……丑脸国里还有一些信使。” “哈哈哈,正好可以强强联手。”桥头后,黑族法王接过小金人,食指划了个圈圈,金人燃烧成烟,吹了一口食指拍了拍,吊儿郎当地说。 “臭小子,还不快带着你媳妇离开这儿。”安爹忍无可忍地用拐杖戳了戳他手臂,指着桃花门大声喊道,“你爹我改变主意了,待在这里到处惹事,你还是离开这里吧,省得看着心烦。” 黑族法王撩起战胜佛的黑披风,仰头:“诶诶诶,笑面公子,你就这样甘心的走掉呀?还有二十米。”他没有多说什么,就那样眼光灼灼地看着他,眼中深意不言而喻。 “不行,你不能走,安爹,没想到你竟然要他离开这里,他可是你亲儿子呐。”玉兔谨慎的走过来,害怕的看着他,“我可以帮你,安腾,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就是我的亲儿子才让他离开,在这个乌烟瘴气地地方到处都是嚼舌根的东西,还不如让他早点离开,做父亲的心里才踏实。”安爹毒舌的说,“混账小子还不快滚,门快关了。” 桃花门里水纹波澜,快速抖动。他看了看怀里的宓冉,脑海里充斥各种:“只有强大才有选择,只有成为主宰才能主宰别人。来魔都城吧,重建一个新世界。” “我可以帮你,安腾,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女人的声音在脑海里荡漾。 毒舌安死死盯着画面里的男人,手心里已攥出细密的汗水,就是从这里开始,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男人,除了3岁那一年。 “你觉得很意外,也很紧张对不对?”我漂浮在空中,碰到他湿漉漉的手,洞察的问。紧张焦急,脸上又有期待,这是一种矛盾的外在反应,他迅速收敛释放的表情,装作没所谓的样子:“哼,才不是呢。” 他确实是被震惊到了,自从在雪城里撞见两人的甜蜜,他根本就不相信那个恶魔竟然可以这样待她好,直到在金锁瀑布泉里发生的这一幕幕,她,觉得错怪了他们。是的,错怪了他和爷爷,那个曾经认为眼高于天的爷爷,好像并没那么不近人情。 “爸,胜渽就拜托你照顾了,小冉她,我会把她救过来再来相聚。”男人一咬牙,站起来将女人横抱在怀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想要改变未来就不能安于现状,母亲的失败也许某一天是他的成功。 安爹气得吹胡子瞪眼,狠狠的给了他一棍子:“很好,小子诶,老爹就给你带一回儿子。小冉她毕竟是凤里牺的亲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那点野心兜不了多久。” “爸,她是我的媳妇!你不懂,我再怎样也不会伤害家人。”男人抱起她走向了断魂桥下的莲子河边,忽然,画面斜转,安爹跻身进了桃花门,哐铛,迷你浮雕掉落在地。忽然,一声尖叫,玉兔背上多了一张金色的小人,一根乳白色的横公鱼脊骨一划而过,男人收起食指上的银色猫头鹰戒指,横公鱼脊骨划去的时候已变成金色。 玉兔不可思议的扭头,额前飘荡着一张符贴,和宓冉一样直挺挺的躺了下去,直到最后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这样冷血,“笑面……公子……”她惊讶的喃喃。 “叫我笑面狼,我早就不是原来那个笑面公子了。”他看着她,黑族法王嘴角噙笑:“狼,才是最聪明的王者。” “玉兔公主!”红衣女孩出现在桥头的时候,两个男人已经飞向了魔都城,再回头时,莲子河下的那个女人消失了。 “事业对他有那么重要吗?”毒舌安突然发了狂的拍打球体,我被吓得心尖都颤抖。 “安,你咋这么激动?男人不为事业,家里的女人和儿子喝西北风啊。”大块头气定神闲地指了指老头,“你瞧陆平教授,现在多淡定。” 陆平一脸的生无可恋:“还不淡定,宓冉都没了。” “不,她在那里。”我指着东边的方向,那里,一身白袍的笑面狼欣喜的搂住河边的女人。 “小冉?小冉!”他声音柔情似水,像极了幽灵山里的那个笑面狼,“你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了。” 他摩挲着食指上的金色猫头鹰戒指,戒面正中心腾升起袅袅白烟,有女人婀娜的姿态,嗫嚅着嘴笑眯眯的说:“唷,笑面狼,你怎么在这里呀?宓冉小姨呢?” 又有一股白烟尖叫着飘来:“不!你不能这么狠!” “小冉,你看见了吗?我回来了,带来了玉兔的灵魂,你可以复活了。”笑面狼扬手,金色猫头鹰戒指里冲出一道光芒,一棵长满五角星小黄花的大树出现眼前,红黄相间的符贴变幻无数张,包裹住地上睁眼望天的女人。 “去!”灵魂尖叫着进入女人的身体,她苍白的脸上有彩光从皮肤里绽放,女人痉挛的睁开眼,缓上一口气。 “安腾?”宓冉迷迷糊糊地看着他,那张脸近在眼前又远在咫尺,忽然,她扬手就一巴掌,“安腾,你个骗子!” 他右脸颊肿了起来,心里有个声音呼之欲出:“我迟到了,小冉,断魂桥之约还是来了。你信谁不好偏要信玉兔?” “我用水晶球看到的。”她昂头尖声的说,额前水晶碎珠激烈的晃动,余光中她眼尖的发现,对面的男人有些不对劲。 “这是桃花门,我爸的迷你浮雕。”他从胸口处拿出巴掌大的浮雕画,额头上的美人尖露出若隐若现地鬃毛,宓冉看他的眼神更古怪了。 “我们约好要离开这里回人类社会的。现在,我们走吧,再也不回来。”他突然拽着她,宓冉瞅着美人尖上露出的鬃毛,别扭的问:“安腾,你喜欢我什么?” 准备掏符贴的男人忽然怔住,张了张嘴,一时间答不上话来:“唔,这个问题……嗯……我喜欢你智慧与美丽集于一身,既会能量又会魔法,市场……” “你不是安腾!”宓冉拽开他的手,连连后退,男人苦恼的往前走,美人尖上的鬃毛越来越长,他浑然不知:“没有啊,我就是安腾,你在说什么呢?我们离开心里吧。” 他两唇瓣上下蠕动,臼齿露出,长嘴越长,脸上鬃灰短毛慢慢长了出来。“你说对了,宓冉——我早就怀疑过他——”慧老大呐喊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尾音,一路颤抖的颠簸过来。 我们见到在幽灵山的新月矮墙里,慧老大和王羽颠簸的在一层层阶梯上滑动下来,一屁股摔在地上,而王羽后背上附身的小男孩随风倒流回去,化成一缕青烟消散在啼哭的婴儿身上,婴儿扭动着各种麻花辫的姿势。 “天呐,原来那个男孩就是唠叨球。”我紧搂着匍匐在后背上打着呼噜的阿哲,毒舌安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这就是时空阶梯,幽灵山里有两条路。” 他指着下面从左侧道上走出来的瘦弱身影,小觅怀里搂着玉兔狐疑的盯着手里金色的纽扣,侧身躲在墙背后:“噫,这就奇怪了,明明看见老大他们在这里的呀,怎么一出来又是王羽那俩情侣呀?” 慧老大拂了拂额前的卷发,一身湛蓝齐膝长裙,出尘不染的走来,轻启红唇,青葱食指划过男人的脸颊到脖颈,妩媚轻笑:“在幽灵山,他根本就不记得我,当然,你也有可能不认识,毕竟我们都不属于这里,但是如果是安腾,他一定会认得出这个。” “飞虹章,格安社的守护星,是由安腾创造出来的,他连自己的东西都认不出来,你说像话吗?”慧老大指着脖颈前一枚五芒星项链,玩味的说,那个充满磁力的五芒星项链又被她重新修整佩戴了起来。王羽丹凤眼斜瞟,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呵,又是那个男人。 “嗄,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就不是笑面狼啦?他会魔法,我也会;他能独当一面,我也打败了玉兔,他会的我会,他做不到的我也能做到,你们倒是说说,我哪点不如?”一身白袍的男人,晃动着鬃毛狼头一个劲儿的说。 宓冉拿起水晶球对准了它:“你倒是瞧瞧,像不像。”供奉狼往水晶球里望去,只见一张长嘴獠牙的脸,写满了懦弱、惶急、贪婪、谎言、痛楚、恼怒,极尽世间的丑恶和贪恋,早就不是那张英俊挺拔、眉眼开阔的翩翩公子,它睁大双目连连后退,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第六十五章:地下城 “睡了。”安爹惊讶的瞳孔睁大,扫视身后,四周无人。他上下打量着她,强忍住内心的疑惑,“你回来啦?” 女人浅柔微笑,挤身进入异人画廊,赤黄青沉,浓墨重彩,汉朝美人出行图衬托着她的疲倦与动人。“小胜渽呢?”她问,绕着红木雕花扶梯一路向上,东面墙上豸穿风降日,冲她乖巧匍匐。 她笑了笑俯身点头,拨开锁链推门而入,幽幽玄琴响起,男孩吧唧小嘴的嘟哝声从玄琴后传来。宓冉俯身捏了捏吸吮手指的小脸,男孩冲她咧嘴一笑,口水嘎拉流了一嘴。 “真淘。”宓冉看着婴儿摇篮里的小胜渽,不觉舒心长呼,终于安全了,她环视空荡荡的阁楼,心里不免落空,三人行中还差了一人。 咚咚,临边半弧书架上,一把状如水滴的玉斧蹦跳出来,长约二十厘米,触手清凉,光滑清透,尽人心之所想,展人愿之所意,此刻透明晶体里晃动着无数个人影,犹如排山倒海的浩瀚之势。 “闭嘴,闭嘴,统统闭嘴!”铁盔软甲的黑族人杵着长矛用力一顿,黑泥石板地上发出颤动,蹲在炼药炉边的铜人们纷纷噤声,女人紧紧搂住快要吓哭出声的婴孩,闩在脚脖子上的铁链发出清脆响声,随时在提醒俘虏的身份。 “瞧——看到了吗——那些小萝卜头大小的脑袋,就是这次山海战的胜利品——”滑滑板上,黑族法王迎风大声嚷着,引以为傲的摸了摸光溜溜的额头,“把整个铜人堡给端了,厉不厉害?哈哈哈,小子,以后这片海域之外的所有,将会是你的。” 海风呼来,两人顶着鸡窝头俯身而下,朝魔都城里飞去,城下嘈杂鼎沸声渐渐远去。水晶书房里,两人裹着湿咸水渍风尘仆仆而来,推开书房大门,琳琅满目的试管漏斗瓶,残留药剂的试管堆满书桌,足有一米长高,每个都有碗口那么粗,这里俨然是个巨型实验室。 “哎哟,我的小心肝哈,差点就要毁了。”黑族法王火急火燎地冲到书桌前,火焰燃烧玻璃试管底部,里面的草药精华已经烧干,玻璃试管瓶下全被烧成黑糊。 笑面狼嗅了嗅一支巴掌大的试管瓶,里面流淌着浅蓝色的试探水,一股草药味扑面而来:“金刚密术?” 他眼尖的瞅到试管水里还有一丝漂浮的雪花,听说上古金刚密术是亦正亦邪的技法,若加入雪城冰花就是能量之术,若融入邪恶黑流就是护身魔法,到底什么是邪恶黑流各界有很多版本。 “嗯哼,我的徒儿就是优秀,这种偏门密术都知道,博学多才,后生可畏哟。”他擤了擤红鼻头目光闪烁的说,甩出一坨餐巾纸丢入篓子,随手递过来一杯茉莉清酒,“怎么样?来一口?清甜爽口,独门酿造。” 笑面狼顿时没了胃口,连连摆手:“师傅,说说你的计划吧。”黑族法王脸颊绯红,似有醉意:“恩蓝带着白族人去了你的丑脸国,倒贴腰包的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篝火节,参会是假,联合是真,你们家的狼王祭司怕是说不动那个死脑筋。” 他翘着二郎腿掠身到长桌上,仰头一涌而尽,不满足的抹了一嘴巴的清酒渍,又摘开一瓶打了个饱嗝:“嗝,我好久都没管过这俩小子,黑族白族就由……由他们玩去了,今天不一样,我要亲自出马,已经和玩具国达成共识联成一派,只欠东风。” “山海战不过三个月,你准备趁热打铁,从丑脸国这个重要关口切入,一举拿下微能世界。”笑面狼盘算的说,眼前这个酒鬼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借用丑脸国这个切入口驱长直入,趁整装休憩的空档卷土重来,再联合几国借力打力,这个醉鬼的谋划怕是不限如此。 丑脸国虽然是他闲来无事建起来玩儿的,却为以后存了一些心思,专门建在出入口的要塞之地,而这个秘密无人知晓,能被一个深入简出的人一眼洞悉,实在令人暗叹。庆幸的是,他铺了后路。 “那就奇怪了,派一批你掌控不了的白族人去联合,而黑族人却在魔都城镇守那群俘虏,分散兵力如何胜战?” “问得好!”黑族法王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翻身从长桌上滚落下来,暗中从抽屉里握住长针放进了袖口里,醉眼朦胧中又准备胡言乱语,却听到门口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葛萨来了,快躲起来,别被看到有外人在屋内。”黑族法王跌坐在软椅中,挥手说。那人快速闪进门帘后,葛萨已经走到门口,人未见到,却已死先声夺人。 “法王,你真的不去参加篝火节?”雪白冷清的白晶书房里,葛萨走了进来。 黑族法王镇定自若地捏起玻璃试管,聚精会神地搅动着里面的草药精华:“葛萨,快来,你看看我的精华弄得怎么样?” 葛萨见到满地狼藉,黑披风上全是酒气,混杂着空气里花草味,有种不言而喻的味道。他咳了几声,那瓶浅蓝试管水递到他鼻前。 他无可奈何地耸耸肩:“非常好,法王,味道浓烈不失纯粹,精华黏稠又耀眼夺目,难得的草药精华。你真的不去吗?”他拍了一通马屁,重复的问。 黑族法王醉醺醺的抬头,摇晃着试管:“不去不去,睡大觉呢。” “真是个老顽童。”葛萨嘀咕着走出书房,笑面狼从门帘后走出来。 “想知道答案波?随你师傅去炼药炉走一遭吧!滑滑板,起!”黑族法王一声令下,滑滑板朝炼药炉的方向飞去。 炼药炉大坪正中心,两米高的香炉里冒着浓烟,四周蹲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周围站满了杵着长矛的黑族人,五十多人不等。 滋,一阵擦地声,黑披风的男人从滑滑板上矫捷的跳了下来,手指像麻花般扭动,指缝间无数个彩虹泡泡飞舞起来。白袍男子紧跟其后。 咯咯咯,一个孩子从女人怀里笑咯咯的伸出手,不安分的想要扑抓,女人惊恐的一把回握住他的小手,手不经意的滑过,彩虹泡泡当即戳破,女人不禁“啊”的尖叫出声,双手抱脸扑倒在地,再看时满脸小泡,还没看清,女人已经挣脱铁链飞到炼药炉上,化成一根草药,所有人惊呼的怔住。 “明白了吗?想练金刚术就得有药引,这个就是药引,金刚术护身人力不可及,灵兽不可挡,所到之处披靡无敌。”黑族法王掠身,小心翼翼把草药放进盒子里,“有了金刚术还怕少人不成?这些人才是黑族人重点守护的对象。所以,我的好徒儿,师傅我帮你冲锋陷阵,你只要用聪明的脑子重构世界,做你该做的事。” 笑面狼疑惑了,这人从小到大见过四次,平白无故可以为他牺牲铺路? “报——”炼药炉外围,黑族小罗罗惊慌失措地跑来,在耳边呓语:“法王……法王……跟您讲个大实话,您千万别生气,玩具国的人马被撤退了,原因不明。” “去你的,快滚!”法王双目睁大,面潮绯红,一听红鼻头都快气绿了,一脚踹到那人屁股上,声音极小,却还是被笑面狼听见。 “酒喝多了容易误事。”笑面狼夺过他手里的茉莉清酒,“真不知道为什么就爱嗜酒。” “酒香人自醉,一醉解千愁。”黑族法王咕噜着又是几口,眼前闪现几个身影,有人戳着他背脊骨猛说:“你个红鼻头,傻子一样哭哭啼啼,能干什么事?” 忽然,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凄怆惨厉,漫天都是彩虹泡泡,接二连三地有人飞向炼药炉上变成药草,一时间俘虏少了大半。 人群开始骚动,有男人咆哮的大喊,有女人哭啼的尖叫,铁盔软甲的黑族人冲上前挡住,所有人被电击的往后退。 “角木金龙!”黑族法王随手一指,窜入盒子里的草药纷纷笼罩在彩虹泡泡中化成头角金麟的巨龙,直飞他的身体里,血肉里,骨髓里。 “金刚术?”葛萨风尘仆仆而来,看到半空金龙缠身划入骨髓的他,有生之年终于见到传说中的上古护身术。 这时,所有铜人挣脱铁链四处逃窜,炼药炉的大坪里人声鼎沸,金铜军人冲到前线,两方兵力混战交叠。 “不全是,还差了一点。”黑族法王凌空飘下,嘴角邪魅一笑,趁混局中抽出长针轻轻一扎,鲜血缠在了针头上。 “啊唷,谁在戳我?”笑面狼连番闪躲,却见手上多了两个针孔,鲜血任凭流淌下来,待回头时没见踪影。 黑族法王欣喜若狂,拿着仅有的血兴奋得颤抖:“邪恶黑流。”没人知道什么是邪恶黑流,他费了十年心血寻找,直到见到那一撮卷毛的笑面狼才恍然大悟,这个小子面像纯良,骨子里雄心壮志,为人又谨小慎微,狡猾聪明,可黑也可白,这是天赐的邪恶之骨,循循善诱定是未来黑流,费了十年功夫,他终于如愿以偿。 空有虚名却苟活世人眼光里,空有实力却无人愿意相信,终得挚爱之人愿意相信陪伴余生,那人却失了魂没了命。当希望散尽,黑气占据全身,便成了“邪恶黑流”,从骨子里到血肉里,焕然一新。他的血就是最好的药引。 那针孔里的血缓缓流入鼻中,他浑身颤抖痉挛,再睁眼时已是满眼鲜红。 “黑魔法!邪魔军!”一个黑铜老人战战兢兢地站立在人群里,原本虚弱的声音,在嘈杂人群里显得格外高亮,“你们不是魔都人,是邪魔军!” “邪魔军?”满眼充血的黑族法王挑眉重复,咧嘴时尖牙立起,“海盗族是邪魔军,魔都人也是邪魔军,只要不顺你们的意,都叫邪魔军?这世上哪有绝对的邪,绝对的魔,不过是一颗骚动的心。” 话说间,一件鎏金青玉护身衣朝黑族法王的身上贴合,“金刚术!快跑!”所有人惊呼大叫,来不及拔腿被一阵狂风吸去,黑族法王金棒在空中划开,铜人像飘零树叶吸入进去没了踪影。 “一切打着重建的旗号为非作歹的都是邪魔军。”老头迎风大吼,咬了一口手皮,一滴血滴落下来,银色猫头鹰戒指绽放五彩光芒,“我和我的族人绝不允许邪魔军得逞。”一时间,青龙嘶吼,灵凤腾飞,滴水神兽从戒指光芒中缓缓走来。 “祥灵兽?”他瞳孔睁大,鲜血充斥双眼,青玉护身衣绽放绿色光芒,两道光圈在空中抗衡,“所有人听令,前往丑脸国!”对抗上古灵物只会耗尽精力,不宜恋战。 身后,年轻黑族人的金棒摁在老人肩膀上,老人闷哼倒地,双膝跪在地上,擦破皮肉,黑族人拿起一张符贴直朝面门而来。 忽然,一个胖胖的身影凭空出现,扑向那个黑族人朝他耳朵狠狠咬去。 啊,一声惨叫不绝于耳,黑族人满脸是血的回头就见到一张陌生的脸。“大块头?大块头怎么在玉斧里?”我忍不住大喊出声,回头看时,原本站在身旁的男人不知踪影。 画面拉远,一把打磨光亮的玉斧悬挂空中,在溅满血渍的石英砂上缓缓旋转,画面里是五年前魔都城混战的场景,唯一辣眼睛的是,多了一个现代服饰的大块头。 我们站立在潮湿漆黑的岩洞里,一艘动物皮毛的废船悬空横挂,摇晃着嘎吱作响,石岩上倒挂几只蝙蝠,沾满蜘蛛网的腐朽青铜,发出千古乐曲《天地人》,唯一的光源是正前方的玉斧,状如水滴,晶莹剔透,光滑玉面闪烁幽幽白光。 嘎吱,毒舌安扶起石岩顶上的牌匾,蝙蝠扑哧翅膀,不客气的拉了一坨屎,心满意足地飞走,留下显露无疑的牌匾:底下城。 “奇怪,这里明明就是岩洞,怎么可能是一座城?”慧老大凝眉直言,齐脚踝之下的长裙扫过地上堆积的污水,却是忍不住地“啊哟”一声,长裙沾满黄色水渍,触碰脚踝时却被腐蚀的钻心疼痛。 “快过来,这水里有甲酸。” 第六十六章:黑球池 长裙摆动拂过,地上冒起白烟,发出响亮动听的滋滋声,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酸味。慧老大的脚踝皮肤被腐蚀成红肉,一块指甲大小的肉块掉落下来,王羽浅眉拧成一条线,心尖都在颤抖,却又无可奈何。 半小时前,他们又遇见了毒舌安一行人,戳破了一匹狼的图谋不轨,暴露了他们没有信守承诺独自闯入了这个地方,也证明了铜人堡里有两个入口的存在。“所以,铜人堡只剩下了李瀚和小觅俩人?”毒舌安嚼动着奶嘴问,整张脸埋在休闲白帽里,看不清何种表情。 “安,小觅在这儿呢。”娘娘腔小觅托着玉兔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面上无比欣喜和激动,心里却是万马奔腾欲哭无泪:这下好了,明目张胆的告诉老大,他没有按照计划留在铜人堡。其他人各怀鬼胎的心思暴露在阳光下,那里只剩下李瀚一人。 “尔等没听劝告,怕是时空错乱,磁力释放,天灾人祸降临了哟。”陆平拢了拢皱巴的中山衣领,转身扬长而去,语气里无比惆怅,“错失了好机会唷。”口袋里的金锁徽章被他捏出细密汗珠,早知道当时凭这徽章通行证去瀑布泉,也不至于看zhe “没时间了。”毒舌安转身悄悄的从皮夹衫里露出青铜齿轮,冲我压低声音说,齿针跳转到了“Z”的第二十环小格子里,“快点找到东西去雪城,早点离开这里,越早越好。” 忽然明媚的天下起了冰雹,一行人跑向了阶梯路上唯一的岩石黑洞,这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一个女声打乱了他的思绪,他回过神来。 “曲径通幽,下面应该有玄机。你们看,这地表不平,往下应该是斜坡,那里……有通道!”我捏紧鼻子闷声闷气地说,嘴刚张开刺鼻的酸味就钻了进去,直冲喉咙底忍不住咳嗽,一条帕子递到眼前:“哦,谢谢。” 毒舌安轻“嗯”了一声,迎向我湿漉漉的目光,脸颊绯红,嚼着奶嘴撇过脸,沿着我脚上的路往前走,水流驶向了覆盖动物皮毛的废船底座。 底座是一块圆形空洞,废墟船边飘荡支离破碎的蜘蛛网,显然有人伸手动过。我眼疾手快地从地上捏起红黄相间的纸:“噫,这是……” “符贴,”慧老大棕色眼瞳里氤氲,强忍脚踝上的疼痛,二话不说地撂起铺在废墟船上的动物皮毛,悬空横挂的废船发出“嘎吱”抗议声,猫头鹰帆船展现眼前。 “魔都人的船?”我不可思议地挑眉,依稀记得这船是魔都人逃难时搭乘而来的工具,怎么会在这里?一双皱巴巴的手伸过来捏过那张符贴,那张符贴原封不动地粘了上去。 忽然,玉斧里闹哄哄的画面浮现一个人影,大块头蹲在地上探头朝船底下瞧,好奇宝宝似的伸手把符贴扯了下来,“啊”,他刚吼出声便像纸片人一样吸了进去,画面里又浮现大块头捏着拳头,怒气冲冲地朝那黑族人扑过去:“敢动我爷爷,看我不压瘪你!” 这时,我们才发现猫头鹰帆船离刚才他所站的位置不过一只手的距离,原来,他是这样消失的。 “这是玉斧,老夫记得《西域传》里曾记载此斧是金铜巨人开创家园的革命性武器,当年他们乘坐动物皮毛的帆船,带着种子和牲畜来到悉尼格热半岛,那片土地覆盖着茂密的森林,就是这把石斧让他们开凿了空地、建起了木房、发明了帆船,创造了一个新木制世界。”陆平闷声闷气地声音从帆船底下传了出来,整个人栽进了帆船底下,正哆嗦着两腿想拔出来,我扶了他一把。 “谢谢,莉莉。”他出来时额头全是汗,两眼黑的像画了烟熏妆,看得我心里怪难受的,“金铜巨人的长老就做了一把玉斧,纪念开垦家园的宝物。” 那玉斧白玉质地,触摸冰凉,体内有浅红絮状物,伴随画面的重现,时有电流闪过,玉器本是寄托精魂的稀有物,现在呈现铜人被俘画面,想必是这精魂的主人最深层记忆。 我狐疑的拿起《西域传》一一比对,那纸的背面在玉斧幽幽白光照耀下,水墨画若影若现的显现,像动画片一样轮流播放,正是陆平所讲的金铜巨人开凿家园全过程。 “奇了,这《西域传》竟和白玉相关。”我摇晃着方便面头发,心里更笃定这最后一环铁定和地下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还有更神奇的。”陆平哆嗦着两腿跨过甲酸水渍,右手握拳轻敲岩洞上的十字门,“哐当”手心里拽着的十字架放进了凹陷的十字门里。轰隆,石门战战兢兢地向上打开,一条滑滑梯出现在眼前。 “陆平教授,你是从哪里淘到这宝贝?” “帆船底下。”毒舌安嚼动奶嘴瓮声说,长腿一迈滑进了旋梯里,尾音从黑暗处急转而来,“那是暗门。” 这是唯一一条路,我搀扶着陆平在滑滑梯的边缘坐下,老头特别骨气的甩开手:“不用不用,老夫我虽然一介书生,但也是老当力壮……啊……”他摆摆手滑了下去,喊叫声就不绝于耳。 “慧,你的腿放在边上,对,小心磕到伤口……”王羽小心翼翼护着她,滑下去的时候半边身体以保护姿态挡着壁沿上生长的石子,慧老大小鸟依人的长袖拂脸,躲在男人的臂弯里娇弱怜人,我站在后面撒了一嘴的狗粮。 美人儿都是惯出来的,王羽是被虐出来的,越爱搭不理越喜欢,原来这就是爱情,我闷声想着滑了下去。 “啊……妈呀……”尖叫声络绎不绝,这滑滑梯是天然石头砌成,坐上去和古代行刑没半点差别,屁股下全被磕得上下跳跃,手臂擦着石面划出一片血渍,突然,滑道一转分成两个岔路,我脚往前一蹬,向右滑去。 我重重滚落在软球池中,头刚从黑球里钻出来,被几个硕大的企鹅蛋砸到脑袋上,眼冒金星地环视四周,才发现这是个黑球池。 我推搡着压在身上的企鹅蛋,挣扎着从黑软球里站起来,脚底一滑又跌落回去,只听到身下“喀咔咔”的裂开声,黑软球里长出嫩绿枝桠,枝头盛开棉花般的种子。 “毒舌安!陆平!”我大喊从黑球池里站起来,鸦雀无声,蹚着黑球往前走,企鹅蛋相继裂开,无数个枝藤钻了出来,朝索道墙面上缠了过去。 “啊,救命,分离虫……分离虫来了!”墙面上突然出现人影,白铜女人嘶声力竭地奋力向前跑,正在摆摊的银铜男人吓得连滚带爬地招呼:“分离虫来了,快禀告长老,快……快呀!” 我吓了一跳,这墙面人影崇崇,像是在金麟铜人堡,仔细一瞧又不像,大章鱼的屋檐红白相间的矮房,五彩斑斓的花树,街上到处奔跑的铜人,身着白银黑金四种颜色,银狐叼着小鱼干气定神闲地走过来。 “银狐大人,快点离开这里,分……分离虫来啦。”正在敲打木桩的男人,吓得牵着帆船架子惊声尖叫地从海滩跑来,垫脚跑过银狐身旁苦口婆心地说。海边,分离虫铺天盖地,发出嗡嗡的噪音,原本烈阳高照的天空阴暗下来。 银狐悠哉悠哉地吐出小鱼干,努了努嘴:“哦,长老到了。”金铜巨人的牌匾上,一群人簇拥着长发白须的老人急匆而来,旁边是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和大块头一样,脸上赘肉颤抖,面色却是和蔼可亲。 “黑铜长老,海边有大批分离虫,不见魔都人。”白铜军人匍匐向前,跪拜在地,急促禀告。 墙面上,分离虫嚣张的摆动灯泡虫尾,以迅雷之势汹涌而来。“原来这就是悉尼格热半岛的金铜巨人,铜人还没有分家,黑铜族才是领舵人,只可惜大块头看不见了。”我暗想四处找出口,这里除了墙面的玻璃窗和滑索道,没有出口,我盯着那玻璃窗,打起了主意。 “长老……你要干什么?”三米来高的空房里,一群人的惊呼在空房里回荡,刚磴上去的一条腿被惊得耷拉下来。“喀咔咔”,黑球池中企鹅蛋有破壳之势。 我瞅了一眼墙面,就见到大块头的爷爷无比英勇冲了上去,乘坐黄金战车朝最中心的分离虫飞驰而去,被冲散的分离虫没料到这老头突如其来的一出,又聚拢来护住中间那只黑头青身的分离虫。 “擒贼先擒王!”黑铜长老中气十足地高喊,黄金战马仰天长啸,犹如破竹之势,黑头青身的分离虫惊吓的嗡嗡不停,想扭头就跑却被黑铜长老留下了一吻。 “长老!”所有人惊呼出声,没想到会先身试法,捂住脸等待战败的一幕,却见到所有分离虫毫无声息地跌落下来,悻蔫蔫的抖动两下便死了。黑铜长老回头时,整张脸黑成包公,所有黑铜族变成名副其实的“黑铜人”了。 墙面景象闪退,我奋力往上磴脚,“还有一条腿。”我努力掰起右腿,大汗淋漓,终于摸到了玻璃窗檐边。喀咔咔,蛋壳裂开几条缝隙,嫩绿枝桠从里面伸出来,黑球池里上下起伏似有东西涌动,此刻的我眼看就要摸到窗户边了,突然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张俊郎的脸出现在眼前。 我尖叫张嘴,就被一双手捂住:“嘘,是我,小点声,你看那边。” 第六十七章:恶食果 单眼高鼻,硬朗轮廓,俊朗中透露着桀骜不驯的意味,鼻间窜入一股熟悉的肥皂清香,毒舌安!我欣喜若狂。 空间窄小,有木墩紧贴墙面,他用眼神示意我踩在木墩上面,背面贴墙而站。我两腿发软的慢慢站直,他修长的手指从嘴前滑落到肩膀,男人轻喘的热气喷洒过来。我俩之间隔着一面木兰剪画的玻璃窗,看着他嚼动的奶嘴摩挲着玻璃面,发出“叽叽”的挠心声:“嘘,小点声,是我,你看那边。” 他所说的方向正是黑球池,黑球池里涌出几十条嫩绿枝桠,藤条上带玫瑰尖刺,粗壮有半拳大,枝桠头盛开棉花似的蝉茧,蛋壳外裂缝炸开,嫩绿枝桠便从里面破壳而出,波涛翻滚的黑球池下正是一个个企鹅蛋。 “毒……毒舌安,我应该怎样做才能和你们碰面?”我紧贴墙面,格子马甲都被浸湿透了,捏一把手心都是汗。我听到自己声音像钢琴乐,发出连串颤音,因为,我听到对面密不透风的墙壁发出猛烈撞击声,墙面被冲击的凸显出车形轮廓。 “别怕。”毒舌安耳边柔声呓语,紧拽肩膀的手用力一扣,“右边的索滑道旁,有没有看到?那里应该有一块藏蓝色的墙砖,和其他的不一样,你慢慢挪步,千万别出声也没着急……” “砰……砰砰!”墙面传来有节奏感的撞击声,一下一顿,震耳欲聋。黑球池里的蛋壳像得到了号召,耀武扬威地破壳而出,枝桠扭动得疯狂而妩媚,天花板上悬挂的灯,恰合时宜地发出“铛铛铛”的碰撞声,空房里的一切像是得到某种感应而激动起来。 我感到头皮发麻,干脆撇头盯着索滑道的出口,一鼓作气地迈着小碎步,往右边挪。“砰!”剧烈声再次传来,我吓得浑身痉挛,心脏快蹦到嗓子眼,“别怕。”男人安定人心的声音传来,仿佛是那夜梦里的无头男伸出的一双手,安全而牢靠。 墙面被四匹金铜骏马冲破,一辆双轮战车冲破阻碍畅通无阻地奔来,围着黑球池不停绕圈奔腾似乎在寻找什么。 “驾驾!”黄金双轮战车上的掌舵男人机械喊出,我转头定眼一瞧,马车上站立着两个人,一个手持缰绳身宽体胖的男人,一个背坐在长凳上的黑铜长老。他们满脸呆滞,重复鞭打动作,随着他们的机械扬声,所有蛋壳从黑球池里冲天而出,一个长裤短袍的男人被弹了出来,砰的一声,重重跌落在双轮战车上。 这时,枝桠藤条上盛开的蝉茧炸裂,分离虫破茧而出,两翅大眼尾部灯泡的小虫漫天飞舞,我大汗淋漓双脚发抖,脑子里无数个片段都是月牙台上行尸走肉的铜人,狼船上慧老大裂开的脸颊。 “妈妈呀,那不是企鹅蛋,是分离虫。”我抖得快要哭出来,心里骂咧着无数个草泥马,原以为分离虫是人工饲养,没想到是长在藤条上的虫蛹,靠吸蛋液而活。 我吃力的迈开注了铅的两条腿,跳上另一个木墩,脑子里已经无法再思考大块头为何重现这件事,因为下面的分离虫密密麻麻,就像刚才墙面上的场景。 “别害怕,莉莉,那是虫蛹,他们是在救他。”后脑勺后面,传来另一个苍老熟悉的声音男声,陆平高挺鼻梁撞到了玻璃窗上,忍痛鼓励的唠叨,“这是黑铜人的记忆重现,等你过来告诉你真相,我们才发现……” “别往下看,继续向前跳,快到了,还差两个,一个……”毒舌安不耐烦的打断,跟着我的方向,他俩也在墙面的另一头挪动,棉布中山装摩擦墙面的嘎嘎声,还有黑夹克衫蹭着墙面发出的吱吱声。 金铜骏马仰天长啸,载着人高马大的大块头疾驰而去,没错,它们像失控陀螺直径朝东面墙面猛扑上去,墙面左右敞开出一条大道,密密麻麻的分离虫朝战马扑哧而去。 我余光瞟到大部分分离虫随他们离去,轻松长嘘,脚底轻松一跃,朝最后一块木墩跳去,藏蓝色墙砖近在眼前。忽然,脚底打滑,我滚落下去。 “啊!”我尖叫出声,两只手死死抠住木墩,扭动着腰肢试图向上爬,无奈两手早就被吓得无力,越往上越滑得厉害。忽然,残留在后面的分离虫闻声回头,像是嗅到了美味食物,返身朝我扑哧着小翅朝我飞来。 “糟了,她出声了。”毒舌安目光如刀,冷若冰霜,他埋头捣鼓着什么,再出现时已是拿着墙砖砸了过去,木兰剪画飞落下来,奇怪的是玻璃窗纹丝不动,再拉开窗口也已到尽头。 “该死的!”毒舌安大骂出声,青筋暴裂,这是第二次看到最亲近的人在眼前而无能为力,第一次是瓢泼大雨的深夜,他亲眼见到母亲发疯跑出,不见踪影。 我两脚用力往上勾,想借助腰部力量向上腾起,反而一道反冲力往下,“啊……妈呀……”我尖叫到骂咧出声,完全没有往日的内向淑女,一只手钳住我,稳住晃荡在半空的身体,毒舌安整个手臂伸了过来,他半边身体和脑袋也被拖了出来,摩擦在墙面上渗出大片鲜血。 “快松手,你拉住我没有用的,还会连累你!虫蛹已经快过来了,别搭上自己的命,不值得!”我听见嗡嗡噪音越来越近,灯光摇曳中,墙面倒映出大片飞舞的分离虫。 “因为你,值得!”毒舌安大吼一声,眼眶里有嗜血的通红,他死死盯着我,更准确的说盯着我身后,“你他娘的少说丧气话,坚持住,没什么不可能!” 我第一次听到青龙乔庄的五爷终于破口大骂的模样,却是如此动听。从来没有人会对我说“你值得”,哪怕是给我生活费的亲爹也一直想着如何靠女致富。 “我们萍水相逢,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没必要这么的拼命,你瞧,你的手全是血,皮都快没了……”看着他整个人被卡在窗口里,手臂血肉横飞,表层已经快摩得没有了好皮,我大哭出声。我弄不明白,萍水相逢的人为何会舍命相救,就像我不明白王羽一样,明明被慧老大作得快没了命还能不计前嫌的护着她。 墙面大片分离虫俯身冲来,我听见毒舌安被卡得低吼惨痛,陆平奋力砸窗的撞击,还有身后嗡嗡不停的虫鸣,我哽咽的缓缓闭上眼。 “抱抱团!”一声凌空高喊,墙面上多了一个腾空而起的人影,小觅腰间掏出金翅膀的圆球,拽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凭空甩向分离虫身上,圆球飞舞的翅膀抱住最胖的那只分离虫,一张银丝网铺来,狠狠罩住小波分离虫上。 分离虫扭动身体,叽叽个不停,在半空摇摇晃晃到处碰撞。我感到腰间一紧,整个人撞到了结实胸膛上,小觅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好久不见哦,莉莉宝贝。”看着他脖子上坐着面部呆滞傻笑的玉兔,我笑着哭出了声,紧紧搂住窄腰:“见到你真好。” 借用吊灯的力量,他拉住攀绳爪,横踹在墙面那块藏蓝色的石砖上。“噌”,一声脆响,墙面上露出长方形掌印地图,幽幽蓝光闪烁,这是一个机关口。 “我没手了哦,老大——”小觅在半空打起了转转,“快点到这边窗口里来呀,摁住它就可以啦,我快撑不住了——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我们飞身顺着那个大道口冲去。 陆平扶住被弹下来的毒舌安,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右手咬牙说:“老夫我去。”他扭头看向对面铁门外,无数个黑眼球的魔都人正张牙舞爪地摇晃铁门,想破门而入。一双老手从玻璃窗伸出来,战战兢兢地摩挲到隆起来发热的掌印地图,反手一巴掌拍了上去。 墙面拱门被打开,他踉跄几步扶起毒舌安往外跑,随手将那块玉斧拽进了口袋里。乒!乓!铁门被撞开,待回头时,翻着黑眼珠的魔都人冲了过来,他随手关上门飞快朝那条大道跑去。 啪,他眼尖的瞥到墙面上的红摁扭,毫不犹豫地拍了下去,所有的分离虫和咆哮的魔都人被挡在了门外。 第六十八章:精魂幻象 阳光照射,雾气消散,四面竟是高耸入云的玉斧,咆哮声呐喊声,锣鼓喧天,仿佛置身于镜面像中。 “你瞧他们?吃过恶食果的人,黑瞳无白眼,和魔都人一样。”陆平指向第二个和第十个玉斧,画面里从海域而来的魔都人以奇怪扭曲的姿势前行,眼珠深黑,只剩黑瞳,他们悄无声息地牢牢钳住铜人们的脖颈,捏起脚边的分离虫蛹塞进了嘴里。 “这就是恶食果?”我脸皱成酱菜,只觉胃里一阵翻滚,血渍的手帕塞进小觅怀中。噫?小觅翘起兰花指,食指小心翼翼地捏起手帕,嘴都快撇到下巴底了,洁癖感又涌上心头:“林舍莉!你是想要我疯嘛?” “你还嫌身上不够脏?”毒舌安微闭上的眼睁开,目光如刀,娘娘腔小觅噤声,低头瞅见身上米色短袍夹克衫全然是黑泥,都是在幽灵山蹭出来的脏,而他也挺了几天几夜。 “好了啦,安,不嫌脏成不成?”小觅捏起绣着蹩足梅花弄的手帕,擦拭着皮肉上沾满的泥沙子,牙齿磨擦得咯吱作响,“恶食果啊,就是没长大的分离虫宝宝哦,吃了噬心滋生邪念,魔都人惶恐嫉妒黑铜们,害怕他们的小发明强过自己呢,才玩了这场坑脏的把戏。哦……别这样看着我,和你们一样,在通道长廊里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说着,他撩起玉兔白绒粉嫩的长耳朵,耳朵底下银丝夹着了的一片玉斧,拇指大小呈不规则椭圆:“呐,就是这个啦,当时滑下来的时候我去了左边,和慧老大他们滚到了通道长廊里,就瞧见两处房间里全是玉斧碎片,碎片幻象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呢。” 他嗲声嗲气的说,装作毫不在意的继续挑黑沙子,即便全身心的毛孔都在抗拒,他仍旧咬牙,每碰一下脑子里全是翻滚的画面。他抗拒不为别的,而是小时候,那些向他扔石子,一个劲儿嘲笑他“娘娘腔”的同院男孩,冲他咧鬼脸指指点点的女孩:“没娘养的孤儿衣服都是脏脏的”,从此他讨厌一切脏乱的东西。 “我来。”毒舌安抢过手帕,拿起仅剩的薄荷消毒水浇灌上去,疼得是龇牙咧嘴,闷哼不吭。小觅一愣,艰难吐出两字“谢谢”,倒了消毒水洗了洗。 “哥……哥哥……”阿哲迈着小步爬了出来,胖嘟嘟的肉肉手扒在他胸膛,“吹,吹……”他嘟哝起小红唇冲他伤口使劲儿吹,薄荷清凉席卷全身,他这才忍不住的轻叹出声。 “哈,这是谁家的小鬼头?好懂事哟,快叫我哥哥。”小觅抹了抹水滴滴的手,满脸绽开欣喜的表情,拦腰抱起这团肉乎乎的小家伙,两眼绽放光彩的逗弄:“快叫哥哥,叫哥……哥……” 阿哲往后向上扭头,翻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忽闪着睫毛,稚嫩的笑咯咯:“叔叔。”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回身,终于感觉舒坦许多,就见到阿哲被小觅强制的搂在怀里,强行要求要叫哥哥。 “对,他是叔叔,你看着啊,我要是抱着他,铁定会开口叫姐姐。”我赶紧搂住这个小肉团,抱他脱离苦海,小觅满怀期待地看着我。小家伙一下搂住我的脖颈,不停扒动胸前的衣襟:“妈妈……奶奶……” “哈哈哈哈……”大坪里回荡着小觅爆笑的声音,我阴沉着脸头发根根立起,毒舌安挑眉戏谑的学:“哦,奶奶。”三人轻松的笑了起来,几日来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了许多,也算是苦中作乐。 “小鬼头,我咋就这么喜欢你呢。”小觅爱不释手地抱起小肉团,不嫌洁癖的在他脸上亲啄几口。“诶,你……”我正想阻止,被血淋淋的手拦了下来,毒舌安讳莫如深地看着:“也许这是件好事。”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想快点找回玉兔的魂和遗失的三物件,好早些离开这里,别让他们再受罪。 “根据你们的只言片语和幻象,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不是应该这样。金麟铜人堡未分家时,五大铜人都属于金铜巨人,四大家族之一,由黑铜人掌管,想要掌管家族要么战功赫赫,要么国泰民安。凑巧的是,大块头的爷爷不但只身救人,还创造了文明世界,发明过新奇物品,消灭过分离虫,牺牲过黑铜族人的脸,金铜巨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国力强盛,魔都人开始害怕了。”迎着升起的暖阳,我贴着毒舌安坐下来,滋,撕开袖子上的布条绑在他胳膊上,迎着他炙热的目光我抬头,千言万语哽噎在喉,张嘴正想发话,陆平插了进来。 “因为害怕,他们养了分离虫蛹,未成形的分离虫可以吞食,滋生邪念,所以铜人们开始有了私心,各争其执,之后黑铜族没落,山海战后几乎覆灭。观察很仔细,孙媳妇。”陆平眨眨眼称赞说,“小觅呀,地下城是不是都是玉斧啊?” “差不多是吧。”小觅想了想绕过阿哲身前探头,“没有走全,大体来看差不多吧,哈哈哈,小可爱呀,叫哥哥,快叫哥哥!” 陆平一拍大腿:“那就对了,古人美石为玉,以物思人,玉器就是寄托精魂的东西,石斧就是黑铜人创造世界的重要工具,将石斧做成玉石永远保留黑铜人的精魂,让后代世人都能记住黑铜人曾经的辉煌和过往。” “不,我觉得是冤屈,给世代后人还原一个真相。可惜,黑铜人除了大块头,没有其他人了。”我义正严辞地眯眼,暖阳照耀下,玉斧像旁地面上隆起了一块,我疑惑的问,“诶……那刚才看见的战车和大块头到底是不是真的?慧老大他们在哪儿?” 小觅和阿哲左拍右手,逗趣的扬声答话:“他们呀,在那个碎片房里被蝙蝠追着跑呢。一直跟他们说待在通道走廊里别乱跑呀,他们偏不听,这下好咯,呆着没事干的蝙蝠出来活动筋骨咯……” “大块头是真的,精魂幻象是假的。”毒舌安咳嗽两声,黑夹克衫内衬里掏出蓝布条,这是大块头最后穿着的短袍衫,“还记得和你说过的暗门吗?猫头鹰帆船下是暗门锁,十字架拿走前这个地方曾被打开过,也就是那面墙会显现成拱门的原因,大块头的念想被吸到了玉石里,而空壳溜进了暗门中。” 这下好了,又多了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我不禁扶额。他说着站起来四周摸索,这大坪空旷无边,不知尽头在何处,唯有刚才逃离的大道口是一条出入小径,那里传来隐约的悉索声。 “糟了,他们要出来了。”我连滚带爬地抱起玉兔,推搡着两人往前找找出路,玉斧晶石环绕两边呈品字状,一半池水一半草地,草地上盛开大片曼陀罗花海,深入其中就会发现幻象里留下来的凌乱脚印,由深入浅还有车轮碾压过的痕迹,我不禁皱眉:“奇怪,这幻象要是假的,那地上一连串的脚印车轮又是哪里来的?” 这四面虽望不到边,但池水线连接成弧形,而我们就在弧形正中心的位置,原来地下城包括孤岛和地底两部分。 孤岛?我忽然想起什么,隔着花海边走边冲他们大喊:“喂……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我们可以乘船离开这里……地底下不就有废弃的帆船吗?” “你这想法可真大胆。”小觅围着玉斧左右转,发现这水滴状的玉斧缺了好几块碎片,“这地底下还有不少魔都人和分离虫,进去不就是去喂虫哟?”他调侃的说,拿过阿哲到处乱摸的小手,将那片不规则圆形玉片比划许久,有了惊人的发现。 “诶……诶……我发现这个碎片是拼起来的耶,老头,拿你的过来看看。”小觅欣喜的喊,曼陀罗硕大的花瓣中我看到大道口的门开了:“你们真的可以快点了,那玩意儿要出来了。” 咚…咚……咚咚,薄铁大门被撞得凸起。陆平急匆匆的跑过去,踉踉跄跄地将鱼片状凑了过去,两片竟然对上了:“还有吗?”陆平抬眼问。 小觅眼光发亮地使劲掏胸口的小口袋:“有有有,应有尽有,要啥有啥。”砰,薄铁门被撞开,一群分离虫撑着银丝网左右摇晃的乱飞,嗡嗡声震耳欲聋,魔都人僵硬的一瘸一拐挪了过来,两眼黑漆无神,喉咙里发出“吼吼”声,犹如沸腾的开水。 第六十九章:低语的线索镜 我们齐齐回头,原本躺在地上干瞪眼的大块头站在身后,白光积聚下分离虫停滞在半空,进攻的魔都人被冰封般一动不动,时间在此静止。 “大块头,你醒啦。”我欣喜若狂地喃喃,踏步想往前,毒舌安飞身挡在眼前,反握住我的手朝左侧的方向努了努下巴:“你看那边。”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却见到同样的藏蓝长裤短袍的大块头横躺在地上,丝毫没有挪动的痕迹。我后背脊梁骨发冷,看着前面激动万分的“大块头”,扯了扯干涸的嗓子压低声音问:“为什么有两个?” “嗯哼,鬼知道呢。”毒舌安魁梧的后背顶着我,大块头越是经过,他往后压的更厉害,这是在保护我们,防止这个身份不明的人有突如其来的举动。 “大块头……我的孩子,可还好?”佝偻的身影动了动,黑铜老人往前走了一步,聚拢在他身上的玉斧白光往后拉了一把,雪鬓霜鬟的老人咧嘴拍了拍白光晕彩:“没事没事,那是我孙子大块头。” 大块头伸手搂住,那消瘦的白光老人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怀中,隔着皱巴巴的短袍隆起的小肚上挤出三层肉。 “爷爷,依你所说,要知道的真相确实都在地下城里,我跟着他们从犀奇杂货铺一路到了这里,就是想找出真相。”大块头哼唧声从身体里传出,郁结而沉闷,“所有人都说黑铜人消失在了那场海盗圣战中,而我始终不相信。” “所以,四年你一直待在杂货铺不肯离开就是为了这个?”成熟男音响起,老头旁又出现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 大块头松开老人,眼神里闪烁奇异光芒:“爸爸……大块头一直等你们回来。为了你们,我一点也不在意其他铜人的眼光,所有人都说在那次圣战中黑铜灭门,可我一点儿也不信,要不是莉莉他们,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们。” 他扬手一指,三人齐齐回头,两白光无脸无神,只有栩栩如生的人形,我们仨僵直了身体:“嗨,叔叔们好。”我故作轻松的挥手招呼,咧到耳朵后的嘴,应该比哭还难看。 两白光朝我们深深鞠躬:“谢谢你们救了他?”救?我们仨更是不明所以了,大块头闲来安好,哪里需要救。 毒舌安鹰眸紧紧锁着他,启唇冷声:“他早就死了。”这是肯定句,我顺着他打量的目光望去,面前的大块头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蜷缩在握拳里的大拇指却是透明,那透明白光正向上蔓延,他收到两道打量的目光,像惊慌的翎鹿快速背手,生怕被人瞧见。 魁梧的白烟向前晃了晃身体:“差不多吧,也不全是,准确的说是失魂了。”我下意识的搂住怀里的玉兔,同样是失魂,为何他可以没事儿人一样? “海盗圣战那天,大块头,他们没有骗你,我们确实都消失了,只是中了他们联合军的诡计——失魂术。失了魂的我们被转送到了炼药炉,和其他人混在一起成了俘虏,幸运的是,你被遗忘了,留在了杂货铺里。” “所以,不相信灭门一说的你,凑巧遇见了我们,你发现我们这些外来人正在谋划大事,而这事正好和黑铜家族有关,所以你跃跃欲试,毛遂自荐的来到雪城。”我扭头对着大块头说,毒舌安接过话茬。 “在幽灵山里,你发现了黑铜家族的幻象,更坚定了跟随我们的决心,直到在时空阶梯的时候发现了地下城,可了劲的要我们进去。” 难怪!下冰雹的时候,大块头忒殷情的要我们去岩石黑洞里躲避,明明是看不见底的黑洞,偏偏说这里另有玄机,敢情他早就知道这个地方就是黑铜族人的精魂所在,估计他被吸入进去跌落城底,也是故意为之。 黑铜老人点点头,坐在半空中翘起了二郎腿,“黑铜族人真正消失的是在炼药炉的那场海啸,所有人被埋进了地底,成了地下城。在这个地方,可以见到魔都人、铜人和我们,为了让后时的人都能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有黑铜人的存在,我用白玉做成了玉斧,可以纪念曾经发生的一切,还能守住仅有的精魂。” “托你们的福,这一路知道了所有真相,你们救了我两次,我该如何报答?”大块头也深深的鞠了一躬。 两次?我们更加疑惑了。“我说哥儿们欸,你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让人奇怪诶,痛快点到底啥意思啊?”小觅兰花指一挥,学着毒舌安的阴阳怪气儿说。 左侧传来翻转的声音,面前的大块头指着一圈的玉斧说:“刚刚你们用残缺的玉片复原了这枚玉斧,才能让我从幻象里挣脱出来。另一个嘛……” “是你们的朋友,他心甘情愿地愿意用将一半的精魂注入给我,让我可以像正常人儿一样行走说话。”大块头来回踱步,慢慢走到我们眼前,“把那人还给你们吧,让他获得自由。既然你们帮助过我,我愿意以物相赠,让你们早点找到三物件。” 滋—滋滋滋,交融一体的白光中,有闪电交织闪过,铛!一块白玉石镜掉落下来,大块头手上的透明慢慢席卷全身,从胳膊到脖颈再一路向下,玉斧又开始抖动摇晃起来,白光猛然缩回两个人形,恢复原貌。 “大块头……大块头!你要去哪里?”我看着他快要消失的身影急促的问。他颠着隆起来的小肚子,打趣道:“还能去哪儿?去瘦成一道闪电啊。”白光晕彩围绕他四周,滋滋滋几声,闪电从他身体穿过,消失不见。 我低头看着怀里紧抱着的玉兔,忽然想到了什么,快速追了过去:“等等!大块头——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们失了魂还可以像正常人一样?” “有人愿意牺牲,林舍莉。你的朋友愿意牺牲一半的精魂给我,而那些白铜们也愿意奉献自己的精魂让爷爷他们鲜活起来。”大块头慢慢褪去的脸还悬挂在空中,不厌其烦地说,“找到那个愿意为玉兔公主牺牲的人,它就能活过来,林舍莉。好啦,我大块头要和家族们团聚啦,再见——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看着那张彻底消失的脸,我在心里默默的念道,弯腰捡起地上那块玉石镜。这是一面圆柱形的镜子,由羊脂白玉打磨成底,表面覆盖一面玻璃,手柄是掉了漆的掐丝珐琅绿。 “线索……镜!”陆平杵在肩膀上,伸头眯眼说。羊脂白玉的背面,刻着线索镜三个字,话音一出口,线索镜扭动着手柄,奶声奶气地问:“是我,主人,我叫线索镜,也叫通灵镜,照亮潜意识深处的所有心愿,有什么吩咐?” “嗨,谁在说话扰了我的好梦。”非常熟悉的声音从左侧传来,我们身形一滞,齐齐扭头,就见到独眼潘达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明所以地吐槽:“奇怪,我怎么睡在地上?” 待见到我们时,脸上更是疑惑不解:“嗨,你们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第七十章:不明城 “潘达?潘达真的是你!”小觅目瞪口呆地表情瞬间转为欣喜,他牵着阿哲走过去,不可思议地在他结实的肌肉上捏了一把,他疼得滋了一声。 “小子,一觉起来怎么又欺负我?”他扯了扯耷拉下来的独眼黑罩,佯装挥拳,嘴角噤不住的傻笑。 “小子,这叫打是情骂是爱耶,好久不见还以为你消失了呢!”小觅嗲声嗲气的说,亲昵的磨蹭几下,勾起阿哲肉嘟嘟的下巴哄着说,“快,叫大叔。” “诶……你这小子不学无术,整日想着祸害祖国的花朵……”潘达说的激动,脸上横肉颤抖,不善言辞的他正准备反唇相讥,一声清脆的稚嫩声响起:“叔叔……” 阿哲扬起小脑袋,糊了一脸的哈喇口水,浅黄绒毛根根竖起,非常懂礼貌的喊:“叔叔好!”声音清亮,今人捧腹。 “嘿……你这小娃子……这也太懂事了吧,你是谁家的呀?”潘达龇牙咧嘴的玩笑,瞬间偃旗息鼓。 “他是我家的,弟弟。”小觅搂着浑身奶香的阿哲,傲娇的扬起下巴。“弟弟?”潘达疑惑的拧了拧眉心,小觅家非独生子,十岁那年带着弟弟下水而永远失去了他,照样子也和他一般大,敢情心里羞愧的梗还是过不去。 “你不是……”他没过脑子的正准备张嘴,却被凌厉戏谑的男音打断:“潘达。”他撞见毒舌安深邃的双瞳,那副上下打量的眼神让他浑身膈应的慌,赶紧屁颠颠的跑来,仍旧是那条藏蓝色长裤和花式格子短袍,却是潘达那张圆脸和眼罩。 “老大,嘿嘿,你怎么在青龙巷啊?”潘达憨厚的摸着后脑勺,笑眯的小眼睛弯成月牙,目光落到他绑着布条的右手臂惊呼,“老大,你受伤了?” 大手刚碰到胳膊,毒舌安不动声色地避开,微眯着丹凤眼,脱口而出的问道:“青龙易主。” “任人为贤。”潘达粗着嗓子接下一句,这是青龙乔庄的联络暗号,但凡有人心存疑虑才会使出对暗号这一招。见到对面男人暗自长嘘,潘达大鼻孔外翻,喘息粗气,委屈巴巴,“老大,我是货真价实的呀,你瞧瞧这粗胳膊大腿的,没几个人和我一样吧。” 潘达摆胳膊晃腿的力证自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老大那眯起来的眼神足以说明有麻烦事了。 “还真有人和你一样。”毒舌安懒洋洋的说,既然警戒已消除,我干脆接过话茬:“刚才有个和你一模一样身形的人,他叫大块头,据说你曾经舍身救过他,我猜你们应该是在青龙巷认识的吧。” 潘达一脸惊奇的宝宝模样:“噫,你怎么知道?”我目光闪烁,亮晶晶的看着他:“因为这里不是青龙巷,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你的。” 潘达扯长身上套着的花格子短袍,又抖了抖藏蓝紧身长裤,眼珠瞪得铜锣大:“当然,潘达我从来没穿成这样过,紧身长裤想都不敢想。”他开始怀念被喷火烧坏的运动裤,还有那套两千大洋淘回来的荧光蓝运动衣,只可惜都荡然无存。 “潘达,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毒舌安懒洋洋的靠在玉斧上,修长的手指边把玩着线索镜边问。提到这一茬,潘达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慢慢说:“这就说来话长了,海底出来后,我就晕乎乎的睡在了大马路上,醒来的时候见到一团黑影哭哭啼啼,意思是他孤苦伶仃,全家族葬身在战争里,只剩下他一人,可那家伙说他觉得有蹊跷,问能不能帮他。我见他可怜兮兮,问了个大概就答应了,后来就再也记不得了……只知道睡在了青龙巷,和一个黑影聊了一会儿天,没了。” 我汗颜扶额,被他单纯的智商给碾压,玉石白光消失后,分离虫和魔都人也不见了,这里只剩下姹紫嫣红地花海,和升起的太阳。 “老夫想知道,微能世界怎么走?”陆平欣喜而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两眼冒精光的拿起镜子,已经迫不及待了。 掐丝珐琅的手柄扭动两下,便听到线索镜奶声奶气的说:“通往微能世界需要经过雪城,那里迷雾重重,抱歉,主人,恕小镜才疏学浅,只能见到一片白。”镜面里白雪纷飞,雾蒙弥漫,只有一个若影若现地倩影在晃动,女人紧蹙凝眉,时而沉思,时而摇晃婴儿车,车里有小孩咬着手指咯咯直笑。 “宓冉,我的徒儿。”陆平惊喜出声,整张脸快凑到镜面上,端倪一阵,“这是哪儿?”后面是半弧书架,上面放置着蕾丝裙娃娃,和长着智齿的合盖书,灵凤上下起伏展翅旋转。 “异人画廊。”我脱口而出,这地方再熟悉不过,原来她已经安全到家,我感觉身旁的男人轻轻松了一口气,毒舌安的脸上有了些轻松。 闻声,几个毛茸茸的脑袋挤了过来,小觅感叹宓冉年轻时候的美貌:“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说的不就是师母嘛。”这马屁拍的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这是……老大?”潘达瞪着小眼睛瞅了半天,“老大小时候好可爱耶,小手白嫩,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 “这是主人潜意识里的愿望。”线索镜傲娇的扭头着掐丝珐琅手柄,快活的说。陆平满脸尴尬,嘴角抽搐的小声嘟哝:“不能和你对话了,心里的秘密都藏不住。” 毒舌安摇晃脚尖的腿停了下来,周身散发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冷得潘达直哆嗦,他黑着脸干咳几声,直奔主题:“三物件。” 感受到了气息,线索镜也颤抖两下,奶声奶气地声音开始颤音:“主~主人,在~这里~”镜面中出现原始森林,阳光明媚,孔雀开屏,有银角的牛从中穿过,跨河而来,沿河边扎根着五棵老樟树,枝繁叶茂,青蛇盘旋丛中,吐着信子怡然自得。 “这是哪里?”小觅好奇地从中挤了过来,探出碎发脑袋,“这个地方……有些眼熟哦,好像是……碎片房里的墙画!对,就是墙画呢。”他猛然拍额。 “难不成又叫我们走回头路?”我不解的晃动着方便面头发,拧眉问,“诶,小镜,这是哪里?你确定这地方真有这些玩意儿?”我弹了弹那幅《西域传》,上面只剩下最后一个元素,两个拥抱在一起剪影。 咚,有东西轻敲的声音。 “主人,这是不明城,黑铜老人休憩的地方,小镜通过3D扫描仪准确推断出,主人手上最后的‘喋语’就在这里。”线索镜镜面后伸出青绿色的小手,有样学样的弹了弹玻璃镜面。 阿哲伸出红渍的小手戳了戳羊脂白玉的挂环,镜光上下扫描,线索镜挥舞着青绿色小手,“别挠别挠,别碰我的扫描仪。” 阿哲仰头笑咯咯,两手拍打着直嚷:“好玩,咯咯咯,好玩。” 咚咚……急促的拍打声传来。毒舌安警觉的回头,就见到小觅掰着衣兜里的蛇果,塞到阿哲的嘴里,满嘴都是红水渍:“安,来一颗?” “不了。”毒舌安摇头,瞅着潘达兴高采烈地抱着一堆果子跑来,心想也许是听岔了。 “你说这玩意儿叫‘喋语’?”我对这两个抱在一起的白色剪影充满疑惑,下方小字写着“爱”,可这剪影看起来并不像人形。线索镜挠着玻璃镜说:“主人,小镜帮您过滤掉了15368条信息,这是最后的答案。” 镜面上浮动着几行字:不明城的传说。我们顿时来精神了,小觅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念道:“相传,不明城有条灵河,特别灵验,如果……有人捡到一块相拥的鹅卵石,未来就能拥有‘隐身绝技’,这块鹅卵石夜晚出没,喜欢呓语,得它的人必须放进……” “唔……放进什么?”小觅含糊不清地嘟哝,线索镜戛然而止,玻璃镜面里漆黑,“唔……小镜能量快没了,要休息了。”它懒洋洋的说,青绿色的小手缩了起来。 大块头兴致盎然地跑来,高音清亮:“问不出就甭问,来吧,吃一口新摘的果子,解解渴。” 滑啦,潘达一股脑将衣兜里的红艳果子倒了出来。经他一提,我的肚子非常得体的响了起来,脸红滴血,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心里暗骂着真丢脸,面上强装淡定。 “这小腰板瘦的哟,你来一个大的。”潘达毫不在意地给我来了一个大苹果,我舔了舔起壳的嘴唇咬了一口,沁人心脾的甜味滑进喉咙:“蒽,真好吃,哪里摘的?” “对面那棵树,看到没?全是苹果和蛇果,红彤彤的忒新鲜。”潘达拿起一个抹了一下衣服,张嘴就是一口,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咚—咚咚,敲打声清脆,似是食指敲地。我咬了一口蛇果,疑惑的撇头瞧着潘达:“你……手在敲什么?” “你在说什么呢,没敲啊?”潘达举起两手晃了晃,突然,咚咚声再次响起,我们所有人浑身一怔,背脊僵直。 第七十一章:咕噜牛的夜袭 咚咚……咚……敲打声有节奏的响起,两长一短,似是摩丝暗语,毒舌安侧耳倾听,食指轻敲。地下城里,我们噤声屏吸,唯有微风轻拂曼陀罗的沙沙声,和阿哲吧唧嘴的咀嚼声。 小觅紧握铜蛋银丝,潘达也抽出了腰间的软刀,几人开始抄起家伙准备大干一场。嘘,陆平食指放在嘴边,指了指头顶上湛蓝的天。 咚咚……咚!敲击声正是从天上传来。“奇怪,莫非这天上有人?”潘达围着这天兜转一圈,几人对视几眼,小觅戳了戳哑声比划:“你,蹲下,我去上面看看?” 潘达满脸不可置信,两条蜈蚣眉快挑到天上,张牙舞爪地比划回应:“小觅啊,你咋了,这是要上天啊?” “去你的。”小觅没好气的摁着他肩膀往下踩,两人叠罗汉般战战兢兢地立起来,我见拿两人摇摇欲坠地模样,赶紧抱起坐在地上的阿哲。小家伙倔强的不肯起,两条胳膊硬是抓着那堆苹果才肯罢休。 “罢了罢了,老夫来抱抱这个小东西。”陆平捋了捋皱巴巴的中山服,阿哲两脚蹬踢,噘着红渍的小嘴抗议:“果果,我要果果。” 陆平拿起一堆果子放在胸前,边说边走的引诱:“来,果果,这里还有很多。”小家伙瞧了一眼他威严的龙眼和皱巴巴的脸,哇的大哭。 “快碰上了,快碰上了!往上一点哦,往上!潘达,你倒是稳点呀——晃得头快晕了——”小觅站在他脖颈上大声嚷,两人像跳舞般乱扭,越往上那咚咚声更大,和他仅有一手之隔,当手触碰到这一片天空时,他发现有些异样。 “这天……是软的?”他精心修整的指甲戳了戳,触感柔软粗糙,指尖所到处凹陷进去,这分明就是…… “什么?小觅你到底好了没,我快要……顶不住了……”潘达憋得满脸青紫,牙齿根咬得嘎吱作响,两腿打颤,健硕的肌肉凹出完美线条。 “差不多了——快点下去,这里有问题——”他在上空高喊应付着,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敲击声,他手一抖,锋利的指甲不小心划开一道口子,那湛蓝的天空拉开一尺细缝,却见到一张脸俯身望着他。他惊得挥手一拳,脚下使力打滑,尖叫着跌落下来。 “啊……砰……”毒舌安猛然睁眼,盯着深陷在花海里的长绳,破口而出:“小心,慧老大他们在上面!” “哎哟,老大,你怎么不早说?”小觅哭丧着脸。话音刚落,他已踮脚掠起,旋转间使出轻燕凌云步,蹭蹭两下,一根长绳已经钩起缝隙边,往外一拉,上面的人滚落下来,天空掉出来一大坑。 因为冲力,王羽黑边大框眼镜斜耷拉在鼻梁上,他食指撑了撑眼镜,从地上爬了起来:“这这么晚才发现,喊得我嗓子眼都快冒烟了,好不容易你们有了反应,一来就揍了我一拳……” “别废话,快离开这儿!”天坑上,女人疾声喊道,那一袭轻拂的湛蓝长裙,淡淡体香溢鼻,脚尖落地刹,发出“哎”的轻吟。慧老大颠簸着被腐蚀的右腿,拉下铁石梯,冲我们喊:“快点上去,地下城要塌了!” 哐!如纸天空被撕破,摇摇晃晃的地砸在花丛中,悬挂上面的太阳炸裂脚边,碎成满地金粉。潘达惊得跳脚,金粉溅满双腿,紧身裤被碎渣子戳破,牢牢扎在小腿上,刺红一片。 “啊……谁他奶奶的凶……后悔,竟是灌了盐酸水的灯泡。”潘达咬牙切齿地哼哼,他说的没错,天是石膏板子,太阳是插满线路的滴水灯泡,隆起的大道口是咖啡铁屋。 “全是假的,原来这里全是做出来的楚门世界!”我抱起阿哲撒腿就跑,唯一真实的是碎了一地的玉斧和随风摇曳的曼陀罗。 砰!石膏板子铺面盖下来,身后有人托着我和阿哲往上推了一把,只感觉皮肤清凉,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头栽在了林子里,阿哲扁扁嘴又是哇的大哭,指着自己的脑袋控诉:“头,阿哲的头,要傻了,呜呜呜……” “没事没事,碰不碰也是傻,乖弟弟,抱着兔子玩。”小觅狗刨式的跑过来,老槐树上绳子甩了下去:“所有人,快抓住绳子嘞!”滋溜一声,碗口大的麻绳滑了下去,铁石梯旁边的石膏板轰然倒塌,线路滋滋作响发出金光火苗。 “慧!他娘的!”一向斯文著称的王羽低声咒骂,火急火燎地想飞身下去,被一双手狠狠摁住:“你下去就是找死。”毒舌安冷清的瞪着他,王羽涨红着脸低吼:“毒舌安,别忘了下面还有你的人。怎么?自己的人也见死不救?呵,一向热血著称的五爷,原来是浪得虚名。” 毒舌安面不改色,讳莫如深地说:“与其硬碰硬,不如信他。” 王羽甩开他的桎梏,探身想往下,却看见抗起整个石膏板的潘达腾出一只手搬起压着的棉花架。“你……”慧老大长睫毛颤了颤,大吃一惊,青龙乔庄这些人可是恨透了她,尤其这个大块头过犹不及,当年他还是格安社的一名小啰啰,就是这样的小啰啰注定要过着人吃人的生活。 “别啰嗦,老女人,我托着你快点上去。”潘达憋足一口气大吼,面脸横肉颤抖,青筋爆出:“他奶奶的……凶!”尾音上扬,他嘶吼着撩开棉花板,肩上的石膏板子压了下去,他闷哼跪倒在地。 “慧,快上来。”慧老大眼神闪烁的看了几眼,扭头抓住王羽的手,他提上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还没抓稳,手背暗藏的金骷绳被人夺了过去。 金骷绳被甩下缠在那人腰间,潘达吃力颤抖的站起,反被更重的沉力压了下去,膝盖狠狠砸在地上,鲜血透过破洞的紧身裤渗了出来,耳边全是轰隆倒塌声。 “别管我,你们……快走……潘达我皮糙肉厚,这点板子还压不死我……”他牙齿根咬得嘎吱作响,嘴角渗出血渍,望着那女人投来复杂的眼神,心里更不是滋味,“别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我,更惨的我都经历过,还怕这个?” 慧老大心里很清楚,他指的是什么,往日恩仇,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已经灰飞烟灭。千钧一发之际,几只铁爪飞向石膏板,毒舌安用力往后拉,四股力量共同发力,在地下城快要覆灭之际,所有人成功上岸。 炼药炉三字牌匾,湮没在烟灰飞舞中: “谢天谢地……一个都没有少……”我们放下麻绳,气喘喋喋地笑道。这里七人,瘫软倒地,不是老弱伤残就是孤儿妇孺,往日的威风荡然无存。 “我们,又见面了。”慧老大抛下矜持,顺势也半躺在地上,所有人元气大伤,饥饿难耐。 小觅捏起几片老樟树叶拼凑一起,才缓缓坐下:“比起见面,我更想知道这是……哪里?” 这里四下无人,只有茂密丛林,落日余晖中,蜿蜒小河闪烁粼光,有蛇从河中腾飞出来,在空中扭动几下,朝我们方向飞来。 咕咕咕,几只翎羽孔雀漫步走来,凌空衔在嘴里,叼着扭动不停的青蛇放在地上,冲我们啄了啄:“咕咕咕。” “谢谢啦,我们不饿。”我捂着肚子连连摆手,赶紧岔开话题,“这里应该就是不明城。” 慧老大微卷的睫毛扑闪:“这里夜长,足有二十个小时,剩下的四个时辰才是白天,所以我俩趁着白天的时间才发现了你们,我和羽是从碎片屋的隧道来到这里。准确的说,我们还在地下城。” “他们去了哪里?”夜魅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脑中轻声问。四周漆黑,只有狭窄的方形房,一束白炽光打在正中央,他看见躺在冰床上的自己。 “啧啧啧,莫得家族的人都是这样心慈手软的?还妄想当一家之主呢。”男人戏谑的嘲笑,“过度关心是成不了大事的,李翰。” 谁?李翰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那个男人大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自立门户,成为莫得家族最有话语权的男主人。” 李翰眉头紧锁,谁不想成为主人,不用看人脸色,可是莫得家族世代女人为重,即便掌舵人是男主,仍旧不能坏了“女人为先”的规矩,这里的女人仅仅只是指长妻的林氏夫人一脉。 他俯身看着那个躺在冰床上的自己,“莫得家族的私生子竟然不想逆天改命?难不成想和躺在床上的自己一样,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男人掷地有声,每个音节敲击心房。 “不,我要让莫得家族成为李氏天下,彻底改变莫得家族的陈年陋习。” 哈哈哈哈,男人高声谈笑,漆黑的房间传来鼓掌声。“好,很好,金龙王,现在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恩蓝的声音在四面回荡,伴随而来的还有嘈杂的说话声。 站在上帝视角的李翰浑身一紧,“这是怎么回事?我在梦里?” “不,你在学习肉灵分离魔法。”那个鬼魅般的男人高声说,“你听,他们都在看着你,等你答话。” “嘘,你们小点声,会吓到他的。”林若温柔如丝的声音响起,“听着,金龙王,想要学习白族人的魔法,就要学会肉灵分离术,这是意志训练的绝佳方式,专门抵御外来干扰和诱惑,和能量术一样,只有集中心智才能炼成上等绝学。” “亲爱的林若,金铜巨人一脉可不会能量,说这么多这小子也悟不出精髓,随便教教,别白费力气。”葛萨倒水的哗啦声传来,“别累着了,来,喝一杯自酿清酒试试。” “咳咳咳,嗯~哼~葛萨,你是不是忘了带糯糯去卧室睡觉了?”恩蓝不满的高声提醒,谁才是女人原配。 葛萨老油条的轻哼:“是啊,这不是要当金龙王的陪学嘛,这等带崽奶娃的事就交给明镜婆婆好了,恩蓝,你确实要管好你老婆,她确实太漂亮了,魔都四美名不虚传。金龙王,现在听我说,将你看到的想要的统统说出来,你想学的魔法就能炼成。” “你想说吗?李翰,大声说出你的渴望,你的野心,你的一切。”男人循循善诱地声音犹如鬼魅,李翰听到心脏扑通直跳,无容置疑他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他最深处的渴望,坦诚相待地说出来,不留丝毫情面。 包装惯了的李翰,很不习惯这样的直接。他听着外面嘈杂斗嘴的声音,环顾四周,四下确实没人。 “你是谁?”他条理清晰,意志坚定,丝毫不为所动,话锋一转反攻为主。掌声响起,男人无不赞扬的说道:“李翰,你俯身看看,我是谁?” 躺在冰床上的男人突然坐立起来,面无表情地冲着前方缓缓抬头,看向李翰时嘴角戏谑而邪魅,那神情像极了毒舌安。 “笑面狼!” 李翰紧闭双眼,额头渗汗,像是经历了什么凶神恶煞,正在苦苦挣扎:“不,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他猛然睁眼,挣脱桎梏在身上的所有束缚。 旋转他周身的符贴魔光,陡然断成三截,三人被这忽然挣脱的魔光打得措手不及,被冲击的撞到墙上又弹回原位,游离的灵气重新附身。 “咳咳咳……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抵抗肉灵分离术,你是第二个。”恩蓝被魔光撞得上气不接下气,强烈忍住胸腔里翻滚的气流。 李翰终于找回了思绪,他记起来瀑布泉追击后,他和魔都白族人达成共识,半个月必须要魔法传授,人人会初级魔法,还要炼成创意兵器,而他给的回报是满足他们的心愿——建成水晶楼宇。 “那第一个是谁?”李翰合衣问,喝了一口露丝水稳定心弦,却不禁皱起了眉头。葛萨趁床榻上男人的灵气刚收回,思绪没那么畅快,眼疾手快地捡起地上散落的符贴揉进了裤兜里,眉眼闪烁的说:“笑面公子。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整个微能世界,只有他一人收于魔都麾下,三个月不到就学会了八十八式魔法绝学,和我们伯爵已经不分上下。” “笑面狼他……已经不在了吧?”他穿起金丝蝉衣,不动声色地问,他知道肉灵分离术并非睡眠,而是进入空冥状态,那侵入他脑中的那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可他明明亲眼看见那个白袍男人已经消失在巷子口。而脑子里的那个笑面狼,似乎更像现在的安腾。他感到脑袋炸裂。 “嘿,他不是跑了吗?我们都亲眼见到的,诶,恩蓝,我先去照顾糯糯了哈。”葛萨眼光闪烁,略带心虚的大声招呼,他很清楚真正的笑面狼已经在那场海啸里幸存,而消失的是黑族法王,他亲手偷袭了这不可一世的男人。 恩蓝看着远去的身影,朝李翰微微欠身:“那么,今天就学到这里,明天我们正式开始,这本手册可以提前温习一下。”他丢过来一本《魔法心智控制术》的泛黄手抄本,李翰如获珍宝,按耐住内心的狂喜,回礼欠身:“当然,水晶楼宇已经安排了,明日可以去看看进程。这个草图你一定喜欢,高度还原魔都城的一砖一瓦,一解你们的思家之苦。” 林若接过那草图纸,手抚摸着上面的每条笔线,激动得热泪盈眶。恩蓝看着妻子憔悴的脸庞上终于有了笑容,欣慰的撩开遮住她漂亮双眼的刘海:“你喜欢就好,林若,从今日起你再也不用受苦了。” “噗,我知道你心疼我,细皮嫩肉的炼剑打铁,你别忘了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吃得了苦。”林若双手紧紧握住他粗糙结痂的大手,温柔俏皮的说。 恩蓝亲吻着她的额头,认真看向她的眼里:“不,我希望你当一辈子的金枝玉叶。”李翰轻轻将门关上给他们留了一点私人空间。后寝长廊里,染着红头的格伦端着一壶水眉飞色舞地赶来,今天的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格桑花超短裙,特意染了个新发型,想到能马上见到金龙王,心里甭提多高兴。 巧了,她子抬头就见到那个风尘仆仆而来的男人。“咯咯,金龙王,还记得我吗?我是格伦,你未来的美丽新娘。”她眨巴眼说。 李翰看着她香肠红唇,和一个劲儿的倒贴,不由得心里讨厌,面上和颜悦色地说:“当然。”格伦见他如此,脸上笑得像花一样灿烂:“我熬的露丝水好喝吗?我看见你很喜欢那只兔子做的露丝水,所以我也学了一手,如何?” 他回想起了刚才酸涩到要吐的露丝水,原来是她的杰作,“好喝!”他说。 “真的吗?我这里还有,怕你不够又熬了一壶。”她欣喜若狂地倒了一杯递过去,猫形面具下的那双眼意味不明,李翰嘴上说好,手上没半点动作。 “膳食房教的如何?”他不留痕迹的岔开话题,格伦紫红眼影飞舞,她兴高采烈地说:“我们教的可好了,膳食房里的小姑娘们可喜欢了呆头鹅了,要不你去看看?” 他点点头疾速朝膳食房的方向走去。按照贡献等级,膳食房算是最低等的白铜一族了,如果能将笨拙的她们都教会,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他飞快的想,眨眼就通过水果街到了膳食房。 膳食房内灯火通明,第一次深更半夜,还人声鼎沸。“呆头鹅,你这个泡泡水里是不是要加这只蝌蚪才可以?”小卓玛好奇的声音传来。 “对,对对……真聪明,蝌蚪皮肉能解毒泡泡水里的符贴戾气,要……要要要……”呆头鹅舌头打转的想解释,被疯子娘先声夺人:“要说一句‘泡泡飞舞’是不是?” “对……对对对……你也很聪明。”呆头鹅费力的咬字说,疯子娘和小卓玛相视一笑,几个白铜女人齐声喊道:“泡泡飞舞!”手上甩动的泡泡水变成牛肉黑米和甘蔗根,全都是她们想要的膳食,惊喜快乐从房间里溢出。 “金龙王驾到……”格伦的话还没喊出口,李翰举手打断:“不必。”他转身朝另一间房走去,房间里传来明镜婆婆趾高气昂地命令声:“你,把这个符贴的画再描上几笔。” “还有这个也不对,把这几段咒语再背上几遍,马上就要背好。” 铃伯不高兴的低吼:“一下这么多,都是今晚吗?”明镜婆婆沧桑而刻薄的反问:“不然呢?” “同样的东西,怎么偏偏要我今晚弄出来?这不公平!”铃伯颤抖着横肉抗议,几个白铜女人站在身后面色尴尬,这里的气氛相当的剑拔弩张。 明镜婆婆皱眉的嘟哝:“公平?你一个新手和我谈公平?哦宝贝,你不是铃伯吗?身份高她们一等,婆婆相信你一定有过人的本事,加油吧,新人。” 李翰皱眉,这样的话似曾相识,正是他爷爷常用的口头禅。格伦瞅见他脸色不好,叫苦不迭,忙想推门而入便被他打断:“不必。” 是啊,不必,何必要主持公正呢,谁不都是经历过新人的鄙夷到老人的优越呢?他转身欲想走,却看见一个闪身而过,朝水果街方向跑去。 “白影?白影!毒舌安,快醒醒,这里有好多白影!”深夜,我迷糊中被尿憋醒,睁眼欲起身时却看见四周全是涌动的白影。 白影漂浮半空,闻声慢慢逼近。忽然,我手上的线索镜突然亮了,它伸出绿油油的小手摁了摁镜环,白炽光突然照亮整片森林。我环视四周,倒吸一口凉气,双目瞪圆惊恐的看到眼前有五六双闪着绿光的铜锣眼,它们全身散发着荧光白,见到我,脾气暴躁的刨土,鼻孔里发出“哼哼”声。 “啊,快醒醒,我们被动物包围了!”我惊声尖叫,所有人迷糊起身,线索镜打着哈欠说:“这是咕噜牛,姑娘。你们确实被围攻了。” 第七十二章:心愿树洞 “咕噜牛?”见到刨土走近的牛群,我们几人昏沉的瞌睡终于烟消云散,精神抖擞地背对背围成一圈,这是练家子隐藏核心气门的方式,为的就是防止腹背受敌,双面夹击。 “这……好像并不全是牛。”陆平紧拽樟树条警惕的说,近距离一看才察觉,更像是公牛和独角兽的混合体,青色铜锣眼,银色两弯角,细软皮毛上发出幽幽白光,此刻,它们搅动着短尾正步步紧逼。 毒舌安丹凤眼警觉的瞅到对面荧光闪耀的河流,沉着冷静的说:“对面小河才是这里唯一的光源,等下,我们齐心协力往斜坡下面跑,潘达和小觅护送他们仨个脱险……王羽你……” “我会声东击西,引开他们。”王羽迎向他投过来的诧异眼神,狡黠的轻哼,“别感激我,还不是看你们老弱妇孺的,就我身强体壮还能挡住一下。保护她,安。” 他收起魅惑的嗤笑,终于提到了重点,不动声色地瞅了一眼旁边的女人,脚踝上腐蚀的灼伤口露出白骨,右手细腻肌肤却变成红肉隐隐,那红润漂亮的脸蛋,此时早已苍白如纸,她仍是一副无所谓的云淡风轻,就像当年在格香茶楼里当花魁一样,隐忍自持,遗世倾城。 “这黑灯瞎火的,怕是只能到处乱窜,自乱阵脚。”我环视四周搂紧了兔子书包,原始森林矮树密集,天空玄月并无月光,老樟树上游走的白蛇青蟒,同样也散发荧光,与白青体色相映称。原来天黑之后,这里除了树和人,所有生物全是散发荧光。 “别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啊,莉莉。”潘达粗吼低声说,鼻翼里喷洒重重热气,跃跃欲试的兴奋,“从小被人猎,今天终于翻身猎物这群四不像了,嘿嘿,我数一二三,大家撒腿就跑,千万别客气。” 他说的习惯自然,钻进毒舌安的耳里却是异常刺耳, “一……”潘达压低嗓音,几头咕噜牛已经低头银角冲着我们。 “二……”我咽了咽口水拽紧了陆平,我俩是老弱一趴,千万别给他们拖后腿才行,要是被这咕噜牛拱上一角,那还不得去医院躺个一年半载,眼下没有医院,只有茂密不知深处的原始森林。 “三!”三字还没有完全说出口,一头咕噜牛已经不耐烦的率先冲了过来,王羽腾飞一脚,揣在牛头脑门上,跌落之际又一头小牛补了上来,他临门一脚撑在了老樟树上,跨牛而过。“来呀,这边!”他吹了响亮的口哨,咕噜牛嚎叫疾驰奔去。 我找准缝隙加足马力冲了出去,潘达拎起阿哲往后背一耷,胸间抽出百合圈抛向空中,百合花瓣洒落在奔来的咕噜牛眼上,蒙了眼的牛开始发了狂,到处乱撞嘶吼。 我们两眼抹黑往前跑,斜坡路上全是黑泥滚滚,细碎石子满坡都是。隐约中,只看见潘达庞然大物的笨重奔跑,时不时冲追赶而来的飞出迷你小箭,那坡路着实不好走,差点就要一头栽到地时,左侧的手被人拎住。 “小心点。”慧老大卷发拂面,耳边急促提醒。“噫,毒舌安呢?”我气喘吁吁地问,转了个弯跑向小径。 “不知道,刚还在突然间就没了。快朝左,快低头——”她提声高喊,牛角擦肩而过,顶在了老樟树上。唯一落单的咕噜牛一根筋的穷追猛打,那架势丝毫不比男人追女人时的热情,我们害怕的跑得更快了。 “什么?他不会出问题了吧?我看那牛也不是好惹的——”身后,树林剧烈摇晃,两个男人矫健的身影消失在林中。我迎风高喊,折断头顶摩挲的树桠,对准陆平后脑勺冲过来的银角就是一戳,那小牛白如雪的毛皮上溅满血渍。 “咕噜……咕噜……呼!”它铜锣眼圆瞪,哐当倒地,挣扎两下又站立起来,凶狠咆哮的朝我顶来,慧老大伸手拽着兔子书包往旁边一拉,我慌乱中左脚绊右脚,方便面头发飞得满脸都是,闷声一头滚了下去,身后还有另一个闷哼声。 咕噜牛如法炮制,转向发出猛烈进攻,一只大手伸过来揪住她长裙躲了过去。咕噜牛仰天长啸,不甘心的立起前蹄,百合花瓣变成花刀片片戳进它的毛发里,它终于戛然而止,闷头倒地抽搐,嘴角里流淌一摊血迹。 “糟糕,那白毛在飞!”潘达撕心大喊,扭头发现倒地的咕噜牛身上的白毛向蒲公英般飞舞,本以为倒地的牛不再做恶,却没想到被白毛粘上的陆平以扭曲奇怪的跑姿闷哼蹲地,使劲在老樟树上来回摩擦。 “陆平教授,你在挠痒痒?”潘达脱下短袍罩在阿哲身上扭头问,三人见到公牛倒地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背靠在树墩上坐了下来,“感谢上苍,全世界终于安静下来,真没想到这地下城竟然这么大,何时才能离开这里。” “那要看,你们何时才能找到线索。”慧老大暗自摸了摸食指间的戒指,戒面下的狼图腾没有反应,她失策了跟错了人,眼下只能跟着他们走一步算一步。 潘达眼珠子一转,打着哈哈嘟哝:“什么线索呀,慧老大,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说着,他欲拂下沾在肩头的白毛。 “别碰,那白毛有问题!”陆平一改往日斯文,扭头就是一吼,惊的潘达缩回了手,这时一条小白蛇吐着信子从头顶上滑落下来,白毛掉落在它身上,它便扭动蛇身坠落下来。 “阿呀。”潘达看那白蛇从眼前滑落,紧张的护住那颗小脑袋,正欲开口大骂,却见白毛所到之处,摆动的蛇身上全是针孔大的肉洞。 青衣长裙在眼前一拂,慧老大倩影闪身在前方山堆上,河流边:“白毛侵蚀,快离开那里。” “老头,快搂住我胳膊。”潘达闪躲另几片飞来白毛,一路扶起陆平余光瞧见被磨蹭大片的背上,只剩下开了口的灰格子中山装,和皮肤上规则排列的小孔。 “欸,莉莉,滚去哪里了?”潘达摸黑前行,豪迈大声问。回答他的,只有原始森林里淳淳流水声,周边漆黑昏暗,唯一的光源只剩下那条小河,此刻,离沿边河流不到一公里的距离。 斜坡一路向下,我感到背上火辣辣的疼,脸颊上被磨蹭的刺痛,像旋转的陀螺滚落到底,扑通,我掉进了河水里。 “救……救命……”我挣扎着上下扑腾,十几年没碰过水根本就是旱鸭子一枚,满眼都是银光粼粼的河水,头顶盘旋的橘黄小鱼,摆尾摇晃的四处打量。 “你想活吗?林舍莉。” “想活吗?林舍莉。”熙攘中声音此起彼伏,它们魅惑如丝的问,我七孔冒泡,喉咙眼里一阵窒息。 水雾迷蒙里,我若隐若现地看见无数条橘黄小鱼聚拢过来,一条尖锐小嘴的橘黄鱼咧嘴问:“想活就要找到‘喋语’。” “想活就要找到‘喋语’。”它们重复说。 喋语?线索镜曾经提起过,不明城有条灵河,有块相拥的鹅卵石,喜欢呓语常夜间出没,故名为喋语。“这是不明城?这里有鹅卵石?”我张嘴吐出一连串气泡,橘黄小鱼嬉笑的耳边嚷嚷,“没错,是的,就是这里,嘻嘻嘻。”我感觉身体越来越重,渐渐沉沦在河底。 河底全是苔藓,踩在上面滋溜滑脚,我脸上失去血色,失去意识前,听到有歌声在河底传来。 你是我心中我心中唯一的诗歌 我要向你尽情地歌唱向你献上最真诚的爱 你是我心中我心中唯一的切慕 我要一生紧紧地跟随让你牵我走天路 女人的梦呓和歌唱,我下意识的朝河底下望去,碎石中一块黄斑鹅卵石发出幽幽光芒,卵石上下张合,发出女人如梦似幻的呓语。 我凭着最后的意识指向了那颗鹅卵石:“我想活。” 扑通,灵河上 第七十三章:毒舌安死了(1) 树洞打开的时候,祈愿树牌发出晶莹彩光,随风荡漾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我,戈蓝,从今往后希望妈妈身体健康,妹妹顺利出生。”一个调皮的女孩发誓说。 “我,格子蓝,发誓日后一定出人头地,让混种家族昌盛……不饱受欺凌,不饱受痛楚,全家能平平安安的……活着。”男人郑重承诺。 我抽泣着环顾四周,周身没有人,只有流光溢彩的祈愿牌。 “你是传说中的心愿树吗?”嘶哑低沉的女声绝望的喊,“求求你,救救我……我的嗓子毁了,脸也烂了……他们在追我……不不,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忽喊忽笑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我们忍着耳边的嘈杂,拖着毒舌安走了进去。 树洞漆黑,足有两米高,迎面扑来酸臭味。“什么味儿?快吐了。”小觅嫌弃的声音身侧传来,“有点像……动物的味道。” 哼哼,前方有东西重重喘息,似在回应他。“等等,前面用东西拦着,我去会会就来。”庞然大物地黑影挡在眼前,潘达操起家伙胆大包天的走了过去。 “怎么了?”我哽咽嗡嗡的说,感到压在身上的毒舌安动了动,另一只手搭了过来,眼前天旋地转,一束微弱的光凭空摇曳,倒映出庞然大物的黑影,酸臭味更浓了,“你……是……谁……” 我憋气的问,酸臭味冲进嘴里,干呕声忍不住响起。“我很臭吗?小姑娘。”庞然大物发话了,低沉浑厚带点苍老。 “不不不,和你无关,我吃多了。”我满眼泪花的说,仍是厚重的鼻音,“你是谁?能救得了我朋友吗?” 黑影没发话甩了个尾巴,墙灯摇曳得更厉害,有水流哗啦流过。“小心点噢,怕是……”小觅揪着玉兔还没说完,毒舌安像泥鳅一样朝黑影滑落下去。 “安!” “老大!” 我俩异口同声的喊,跟着跑过去,脚底滑溜滋的一声四脚朝天。哐当!铜制圆盘嘎吱转动,悬挂门檐顶的盘龙张嘴,雕花的金铜大门敞开,我们在它的凝视下滑了下去。 “小觅,他们人呢?”我眼冒金星地坐起来,护住毒舌安大声问,小觅顶着鸟窝头爬起来:“不知道呐,他们悄无声息地不见了嘛?这是什么鬼地方哦。”周边没有人,也丝毫没听到任何说话声,满眼都是铺满草堆里的蛋壳中,仰头看见门檐盘旋的七彩龙,七彩龙正捏着长帕子在身上来回搓,前爪沾湿清水拍了拍全身,满脸享受。 “你是……龙?” “噢……当然,孩子,我是万年盘龙。”七彩龙转动着深嵌珠宝的灯笼眼,“让你们看到正在洗澡的我,真是抱歉,受着点儿,会有些体味。哈,这年头谁没点味道呢。” 盘龙自我安慰的唠叨,“果然老了都有点唠叨。”小觅捏着鼻子吐槽,扭头往下,妈呀,这里是悬崖,每隔四米远杵立着直冲天顶的树墩,上面摆着巨型蛋壳,里面铺满草垛和彩蛋,而我们就坐在光秃冲顶的树墩上。 “敢情这是把我们当龙蛋养了。”小觅娘声娘气地说,把那只兔子放在龙蛋上,配合着扶起毒气侵脸的男人,“龙,天下第一盘龙,能救得了我朋友吗?他,快不行啦。”他急促的说。 毒舌安的脑袋垂在肩头,往日高挺英俊的脸开始浮肿,青烟在血管下游离。“有什么办法救他吗,盘龙。”我颤抖嗓音问。 “他断气了,孩子,五秒前就没呼吸了。”盘龙语重心长地说,拧掉长帕水流滴在鳞片上绽开花骨朵,溅得我们满脸都是,已经呼吸不了任何臭味了,只有它的四个字:他断气了。 我颤抖的握住他脉搏,唯有残热无脉动,花骨朵在肿成包子手的伤口上流动。 “现在的变异蛇可真厉害,他能扛到现在也是奇迹。”盘龙慵懒的盘旋着我们,火焰龙鳞在后背上磨蹭,龙嘴獠牙魅惑的问,“想救他吗?” 我重重点头,七彩盘龙瞪着暗中抽起家伙的小觅:“年轻人,别冲动,那些消失的人就是这样冲动没了的。”它龙须撩拨,触碰的瞬间,小觅被甩了出去,闷哼一声弹回到蛋壳里,额上全是汗水,疼得龇牙咧嘴。 “不要在龙族眼皮下搞小动作。”七彩盘龙哼唧两声,嘴里吐出一枚红色圆珠,哒哒两声掉落在爪心,“吃下这个就能救,你们谁来?” “这是……” “龙胆。变异蛇的毒无药可救,只有用龙胆才能化解,蛇毒入心,你们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换心,只剩……三个时辰。”盘龙打着哈欠缩了回去,脖颈处的压迫感消失。 圆珠如心脏跳跃,我毫不犹豫地抬手准备吃掉,被小觅惊恐的打掉:“你疯啦,丫头,这是要换心。” “换心?”我看着手心上跳动红圆珠,他指着圆珠:“没听到吗,那是要换心,毒舌安的毒深入肺腑,心脏停止跳动,要续命就要用这珠子救活,以心换心。” 我们相识而望:“想要救活别人就要牺牲自己,我们三人总有一人不能活,是吗?”小觅抱起玉兔,看着树洞口,认真的喃喃:“有时候,我宁愿做一只没有灵魂的兔子。” 我噗嗤一笑,他盯着我娘声娘气地喝道:“都啥时候了,亏你笑得出哦。”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走一个人嘛,我走就是了。”我晃动着方便面头发,“要留就要留下最重要的人,你身怀绝技,毒舌安又是青龙山庄的五爷,唯一知道这个世界里的人,而我不过是个穷学生,呵,家里人都想要我走,换成厂子甩掉包袱。” 我永远都记得,乙梅老字号的老房子里,林科来回踱步骂骂咧咧:就是你乱介绍对象,主理人发火,周主任撤资,厂子要垮了,家里没米吃,你开心了?你就是嫌我会害宝贝女儿,可是你呢,介绍得有多好?你不就是怕莉莉有妄想症,以后嫁不出去! 他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哀愁,紧紧拉住我的手:“莉莉宝贝,这里的每个人都很重要哦,我……” “你会救他吗?”我直勾勾的望着他。他缩回了手:“莉莉,没有谁能决定别人的命,安,确实收留了我,给了我一个家,这几年我也救过他几次……好啦,还有一个晚上呢,睡好了说不定有好的主意了呢。” 他戛然而止,眼神躲闪,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眼皮真的在打架,嘴里咕隆:“对哦,睡一觉说不定有其他方法了呢。” 我昏沉过去时,只听到小觅不解的喃喃:“真是个傻姑娘,你俩才认识多久呀,就甘愿要死……” “是啊,我们俩才认识多久……”我听到自己声音说,滴滴滴滴,有小车驶过不耐烦的摁着喇叭,一个男人伸出头大声骂咧:“诶,前面的——小朋友——站在马路上磨蹭什么呀?快走开——” 我揉捻站起来,猛然发现我站在马路中间,车水马龙中喇叭不断。我吓得溜到了人行道上,冲着他们不好意思的鞠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嘿,这个小朋友有点意思嗷。”车窗拉下,长辫子男人探出脑袋,吸了一口旱烟冲我摆摆手。 小朋友?我不解的蹙眉,低头发现我不过一米来高,穿着黄色喇叭衣裙,怀里抱着傻愣的玉兔,我,回到了五岁! 铛铛铛,身后有单车铃声急促响起:“诶……快让让……小姑娘……快让让!”我刚转身,一个人影窜到身旁,奶声奶气地说:“不要命啦。” 我回头就见到一个小男孩,圆眼寸头,一张脸红扑扑的,叼着奶嘴满是不屑:“你,快撞到了,很早,就注意到你了。” 他像个小大人,挑眉看着我,冷酷而又话唠的命令:“你,跟我走。”毒舌安?我惊讶的喊,眉眼老练成熟,说话简短直接,简直就是迷你版的毒舌安。 “你怎么知道我给我爸取的绰号?”他狐疑的瞅着我,不害臊的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拉着我,命令道:“陪我去凌霄乐园。” “哈,原来那是戏弄他爸的外号。”我觉得好笑任凭他牵着,“你爸爸呢?”这才恍然记起,小时候确实遇见过一个男孩。 “走了。”他想了想又说,“去游乐园,我有钱,看你傻乎乎的,放心不会拐卖你。”看他老成的拍着胸脯打包票,不免觉得心酸又好笑。 “我叫安胜渽,今年八岁,你呢?” “我叫林舍莉,今年五岁啦,为什么会找我去玩?” 他叼着奶嘴才憋出一句话:“因为你和我一样,一个人呀。” 凌霄乐园里,人满为患,天空摆动大龙船,尖叫声不绝于耳。“呐,两张儿童票。”我垫脚拍了拍售票窗,窗口阿姨伸出脑袋,笑嘻嘻的问:“有钱吗?小朋友。” “我来。”毒舌安扔过去一堆红彤彤的纸币。我非常惊讶,一个才八岁的男孩怎么会有上百钞票,他按耐不住内心骚动,牵着我说:“钱是我付的,你要陪我玩。” “啊……”我们在两个老阿姨的护拥下坐进了360旋转海盗船,在所有欢声笑语里我呕吐不止。 “来,还有八爪鱼!”他递过来彩色棉花糖,笑嘻嘻的咧嘴,眉飞色舞地说,“吃了它,陪我玩。”眉眼弯弯,这是我第二次看到毒舌安大笑,真的是可爱的孩子,方才的老成怕是装的。 “我不舒服。”我脱口而出,看他脸色陡变立马转个话茬,“我想去厕所。” “好,我陪你去。”他生怕我跑了似的紧拽着手,我跟在后头赶紧解释:“那是女厕所,安胜渽,你是男孩……” “妈妈说,男人要绅士,送女孩就要送到底。”他无比执拗的往前冲,好像上完厕所就真的能陪着他嗨。 忽然,厕所旁的老橡树东门口,涌进一群黑西装的男人,几人凶神恶煞地到处张罗,似乎在寻找什么。 格安社?我一愣,就听到那边传来男人声音:“见到一个寸头八岁的小男孩吗?穿着蓝色棒球服……” 糟了,他心里叫苦不迭,拽着我往回走,我一下撞到他后背:“诶,你……”他小脸严肃地绷着,一本正经地说:“别说话,快走。” 我俩跌跌撞撞地窜过人群,被几个推车的小姐姐骂了一句:“看点路,小鬼头!”他牵着我小腿飞速的跑,哪里是八岁小孩的架势,分明就是个练家子,我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安胜渽,慢点……你慢一点。” “慢一点就要被抓了。”他气呼呼的说,小脸涨得通红,蓝色棒球服衣角闪动,刚到西门口,就听到人群熙熙攘攘吵闹起来。 “那边,少爷在那边!”身后,格安社的男人大声喊,急促的脚步声追上来。他抓住我的飞快跑起来:“快跑。” 我们风一样穿过邻边栅栏,闯过辰熙大道算命铺,算命老头的“今日一算长命百岁”的旗帜被冲撞得七零八落:“嘿,你个小子——悠着点——我的算命摊都没咯!” “先算你的命吧,老头。”安胜渽奶声奶气地回怼,口齿伶俐的让人吐血,老头捡起地上旗帜,又被后面几个冲上来的人撂翻。我拎着毛茸茸的玉兔,感觉它抖动的好像快活了过来,我一把搂在胸前,穿过格桑花丛里朝龙臻巷拐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听到后面传来开摩的的声音,格安社满脸麻子的男人在路边冲我俩大喊,露出满口黄牙:“少爷,快点跟我们回家吧,晚上先生回来了就不好啦。” “少爷,你跑不掉的,别贪玩了。”后面皮鞋蹬蹬的传来,黄毛西装男撇了鼻子兴奋的喊道,原来是安腾的爪牙来追小崽子了,眼看就快要被扑上,一只手快伸到我肩膀上,他拿出手枪往后喷,辣椒水洒了一脸。 “啊……”男人尖叫捂住眼,我俩灵活的拐入龙臻巷的大马路上,摩的左右夹击的冲来,伸手就要捞我俩,这时一个滑板车迎面而来。 “跳上去!”他推搡着后背将我推上滑板车,车上的大男孩瞪眼的被挤下去,作势要揍人:“你们这群小鬼头,干什么哪!”安胜渽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张红票子:“借用。” 他满脸惊喜的噤声:“嘿,赚大发了。”我迎风奶声的说:“你真有钱。” “当然。”他毫不客气地邪笑,双瞳里有不满,“要多花钱,他才肉疼的找上我。”我缩在他身前,根本滑不过摩的追击,突然大街上发出滋的刹车声,一辆摩的斜倚在我们前面堵着。 满嘴黄牙的西装男跳下来:“走吧,少爷,别泡妞了,要多少小姑娘郑哥哥给你一打。” “闭嘴!”他生气的嘟脸,毫无威慑力,后面走上来卷发小年轻伸手就要将他抱起,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脑袋朝他们腹部前撞去:“去你的。” 这时,龙臻巷西面传来激烈的“嘟嘟嘟”喇叭声,眼前一辆红色甲壳虫毫无征兆地冲我开来。 “林舍莉!”我听到安胜渽大喊。 第七十四章:毒舌安死了(2) 红色甲壳虫开过来的时候,前车灯闪烁白炽光,光天化日下灯光竟是刺眼到睁不开,我紧紧拽着毛茸茸玉兔,惊恐的看向开过来的甲壳虫。 “林舍莉!”我听到小胜渽稚嫩的大喊。 “林舍莉!”女人焦急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眨眼功夫我被人腾空抱起。 “滴滴滴……”甲壳虫扬长而去,女人浓妆艳抹地伸手比了个中指,不满地骂咧声音疾驰而过:“小东西,看点路成不成?都滚进了驾驶盲区——” 林奕梅脸色惨白,见到有人这么没口德,护犊子的泼辣劲上了身:“诶,你个泼妇,这是红灯区——我家闺女滚的是斑马线——你也看点路成不成,大白天开个闪光灯炫有钱啊!” “这位不就是和先生暗度陈仓的女人吗?”满嘴黄牙的男人抓着安胜渽往车里塞。 卷毛男人守在车门口使劲瞅:“别胡说八道,是先生自己找上门去的。”林奕梅瞪着那些西装男,狐疑的搂紧我往女士单车后座椅塞。她托着我往回走,朝辰熙大道乙梅老字号驶去。 “叫你在原地等妈妈,怎么到了这里?”林奕梅骑着女士单车大声说,“知不知道刚才吓死妈妈了,宝贝儿,以后不准跟陌生人走知不知道?” 这是我妈妈,年轻漂亮,喜欢穿自己改良后的旗袍,美其名曰女人要精致千万不能当黄脸婆,所以平时都是俏皮温柔脾气甚好,唯独生气的时候喜欢碎碎念。她极力压制着火气,气得两只兔耳朵不停搅动,两颗大门牙不停磕绊,却发现怀中的玉兔不见了。“兔子没了,妈妈给你买就是了。”林奕梅停下女士单车,大眼睛瞟了一眼,吃力的将我抱在怀里说,“只要你平平安安,买多少个兔子都可以,听妈妈的话不要随便……” 她话头突然戛然而止,语气里透着不耐烦:“怎么又是你呐?”我扭动着小身子回头看,就见到乙梅老字号的老房子门口站着一个人,非常骚气的藕色短衫和宽松工装裤,领口是复古的中山结,额前卷着小撮冰淇淋刘海,两手抱书的看着我俩。 “梅,你真不记得这张塔罗牌了?”男人扶了扶金丝边框眼镜,一副谦谦君子的儒雅模样。笑面狼,毒舌安他爸?我惊讶的瞪着大眼睛瞅,他眼光瞟了我一眼,游离到旁边女人的身上,他们怎么会认识?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记得,这位大叔我们好像也不认识吧?你三番五次来找我,让我很费解诶。”林奕梅得体而微笑的打断,两只长耳朵搅动得打结,我就知道她极力憋着怒火。 噗嗤,安腾忽然抿嘴浅笑,慢条斯理地指了指身后疾驰的SUV:“哈,那应该是个误会。非常抱歉刚才令千金受惊,我特地代表小儿前来赔罪。” 身后下来几个人,车里坐着双手交叠的小男孩,男孩拧着眉头扭头,圆眼正巧撞上,四目相对间忽然大叫:“毒——舌——安,我要回家。” “叫爸爸,胜渽,那是你爷爷给你取的,别套在我身上。”男人玩笑的说,不动声色地递过一枚金色镰刀钥匙扣,那是纯鎏金打造价值不菲,“非常抱歉让你和千金受到了惊吓,这是微薄小礼,今晚格安社的选举派对邀请函,19点,好莱斯商业街西大话剧院旁。” 安腾见她推推搡搡,硬塞到她怀里扬长而去,黑色SUV轿车后座,透着坐直起立的男孩:“今晚见。”他夸张的冲我对口型,见到男人回头又一本正经地盘腿而坐,小大人似的说:“你认识她?” 安腾嘴角轻斜,想着刚才见到镰刀扣的反应很有把握:“不,是她认识我。不去格安社,回家。”五个字一出,黑色轿车掉头驶向祥瑞街258号。 薰衣草簇拥的天台上,一颗脑袋缩了回去,窗帘被甩的狠狠摆动,木门打开的时候,林科坐在桌前看报纸。 “老公,我回来啦。”林奕梅按耐住心跳,俏皮的说,林科的三角小眼从眼镜上方看过来:“哦,回来了,你俩去哪儿了?” 林奕梅放下手里几包青菜,倒着白瓷长颈壶里的露丝水说:“去西街逛超市买了些菜。”林科放下报纸,抱起黄色公主蓬裙的我,拎娃娃般左瞧右看:“你俩逛超市逛得一身脏兮兮的……” “不小心绊了一跤。”林奕梅讳莫如深地解释,转身也给我的小杯子里倒了绿色的露丝水。 阿~切,我冲他的脸打了个喷嚏,看他脸黑成墨,我就知道接下来会说什么了:“还感冒?你怎么能感冒呐,怎么可以不小心摔跤呐,知不知道这都是钱的……” “钱!钱!钱!你什么都是钱。谁想生病,谁想摔跤啊,又不是故意这样折腾的,也没办法呀。”林奕梅护犊子的抱回我,习惯了这样干拌嘴的日子。 “哦~”林科八字胡翘到天上去,打量我俩公主蓬裙脏兮模样忍不住的说,“打扮得像公主一样去,乞丐一样回,买个菜还有专车接送……” “林科,你什么意思?”林奕梅生气的一蹬杯子,怂着我进卧室。林科也不甘示弱:“字面意思!不要以为刚才我没看见,又是那个人送你回来的!你就这么喜欢那个男人?” 砰,林奕梅快速将门关上,眼眶里晃动着泪花:“林科,你别疑神疑鬼,我都告诉你好几次,车祸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要说多少遍才肯相信。当初对我穷追猛打,现在又是嫌东嫌西,我一个大家闺秀嫁给了你,没有让妻儿过回公主的生活,作为男人不应该反思吗?” 林奕梅控诉,男人取下眼镜急得跳脚:“林!奕!梅!你以为赚钱很容易?我把所有薪水都给了你,辛苦十几年还不能容我叨两句?” “你可以婆婆嘴碎碎念,但不能说我们的孩子,她还那么小……”卧室外,传来两人吵架声,我一直以为爸妈特别恩爱,现在看来不全是,这是发生在我五岁的时候,可是这样的记忆好像不曾有过,奇怪,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外面又传来林科横眉冷对的声音:“我们的孩子?哼,还指不定是谁的呢。”他的占有欲不允许有人纠缠不清的越轨。 我看到两人要打起来的架势,心里发毛的坐在床边。床头镜里是个蓬头散发的女孩,满头的发夹掉落下来,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手指印,“哎,真是侮辱了我妈大家闺秀的出身。”我摸着五岁大的身体发愣,林奕梅一向精致打扮得体,三十多岁还像个任性率真的姑娘,全家就我一人不修边幅。听着她为我的据理力争,暖流席身,她还是关心我的。 哐啷,一本日记从书柜里掉落下来,我捡起来一瞧,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少女心情。 “5月30日,真是个令人开心的一天,安哥哥带我去加勒比海盗度假,他说迷你镰刀可以防身,恰好我准备一块镰刀钥匙扣,这下算不算定情信物呀?嘻嘻,没想到弱水三千里他只取我一瓢,真好,嘻嘻。” “6月2日,安哥哥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了,竟然要把这样寒酸的女人带回来当媳妇……庆幸的是家里人没同意。呲牙,幸亏幸亏。” “我想,我应该放弃了,他们已经结婚带了孩子回来了。” 后面是几张空白纸。 “我终于结婚了,嫁给了一个我不喜欢,却喜欢我的人。也许这张塔罗再也不需要了。” 原来,我妈真的和安腾认识,看这架势还是她主动追求的,真是……砰,大门忽然被人打开,林奕梅涨红着脸眼眶湿润的走进来,见到我手上捧着的日记,“你在看什么?”她哑着声音狐疑的拿起来,脸色有些波动。 “走,出去。”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俩换了一身喇叭袖旗袍亲子装出门。木门被关得摇摇欲坠,林科的嘶吼从木门里传了出来:“你去哪儿?” “吃!饭!” 西大话剧院旁的西餐牛排店,我们囫囵吞枣地扒着饭,林奕梅把玩着那枚镰刀钥匙扣,心里五味杂陈。选举派对就是格安社一年一次大清洗,换掉现在蠢蠢欲动的人,她仍然记得这一切,因为她撒谎了,只是为了那个多疑的男人安心。 “林总,林总,刚才那个看不见的佣人演的极其逼真,尤其那句‘来吧,克鲁斯’,简直是真人再现啊。”有人高声大阔的说。 马屁拍的极响,大红领结的男人非常得意,大嘴咧到耳根:“不敢当,谁叫我去过西班牙呢。” 大伯?大伯趾高气昂地从西餐厅后座走出来,朝龙凤馆方向消失:“最近实在太忙,格安社的话剧演出又要开始咯,各位,先走一步。” “切,马屁两下就要上天,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演小丑有什么好得瑟的。” “结账!”林奕梅抱着我朝龙凤馆晃悠,那里站满了西装男人,来往的都是名媛贵妇,或是打扮奇异的司长,进出戒备森严。 “宝贝儿,妈妈有些事情要做,你先和这位姐姐玩儿。妈妈出来了,就过来接你,要是……我没法出来,记住,给你爸打电话。”林奕梅牵着我来到一家精品店,对我再三嘱咐,临走时和那个黑漆漆的女孩交头接耳一阵,才放心离开。 我看着她拿着钥匙扣挤进了那戒备森严的地方。“莉莉是吧,想吃棒棒糖吗?”满头蜈蚣辫的女孩冲我咧嘴,彩虹棒棒糖在眼前一晃,我吃惊的看到面前站着的是黑奴。 “黑奴……”我暗自捏了一把手上的肉,一阵刺痛竟是真的。“嘿,小莉莉,你竟然能认出我?去年你还穿着开档裤让我陪你放风筝呢。” “姐姐……你和我妈妈怎么认识的?”我咬着棒棒糖顺便问,“我救过你妈妈呀,莉莉,你好像有点不太一样诶,像个……小大人。” 黑奴递过来一杯水笑呵呵的说,我赶紧装傻咧嘴笑接,尽量表现得像个孩子。忽然,龙凤馆外枪声炸响,街外,人群骚动尖叫。 “格安社……乱了!” “快,操家伙,别让肖婷那小崽子跑咯!” 砰砰,有人倒地,小车慌乱鸣笛,夹杂着男人们的骂咧。 “我靠,肖婷叛变了,凌云阁的人闯进来了。”黄毛啐了一口吐沫,带着一群啰啰拦截。 “莉莉?莉莉!”黑奴回头,掌柜椅子上没有了人。繁华商业街一片混乱,妇人推着婴儿车没命的跑,宠物犬脱缰乱窜,身上溅满了血。 龙凤馆大坪里,一滩血水。“呜呜……”我被人捂嘴,安胜渽冲我嘘声,躲在巷子口:“嘘,小点声,莉莉,你刚才很危险。”安胜渽指着精品店的方向,两个男人浑身是血的被踹了进去,黑奴身手矫健一闪而过,消失在龙凤馆里。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紧跟着我,咱们逃出去。”安胜渽眯眼挑眉,小手拉着我安慰说,“有我在,罩着你。” “这里是怎么啦?”安胜渽拉着我往外跑,“肖叔叔叛变了,带来好多外人来,这很正常每年都有,习惯就好。”他耸耸肩,几颗子弹蹭的从头上飞过,又有西装男被人踹出玻璃窗,倒在街道上。 “老大,老大,先生被那个女人缠上啦。”波比大老远的冲过来,爪子摩擦着巷子墙,气喘吁吁地跳身,挡住飞来的雪花刀,龇牙咧嘴的瘸着右腿往外跑。 我哭丧着脸歪歪扭扭到处跑:“毒舌安,我妈妈她……”突然,龙凤馆里金光乍现,所有往里冲的凌云阁叛贼被气流冲了出来,大街上弥漫作呕的腥味。 “飞……飞虹章。”花臂哥屁滚尿流地跑出来,结巴地指着喊,“笑面狼炼成了飞虹章。”此声一出,所有人都被那道金光愣在原地。 “别别别……先生……笑面狼,我们凌云阁再也不敢,不敢和格安社作对了。”龙风馆的正堂里,三个便衣男跪在地面,惊恐的看着那道金光,符贴下镇住五芒星,那是无人能炼成的上古神物。 “叛徒,不可饶恕,这就是今天选举派对的主题。你们,非死不可。”安腾嘴角轻勾,飞虹章已经拿在手心里。“为……为什么?”便衣男结巴的问,再见到右手心飞起的符贴,惊讶的合不拢嘴:“这……这是……” “魔法!见者必死!”飞虹章落下时,三个男人豪无征兆的直挺地上。 “安腾!”林奕梅赶到时为时已晚,“飞虹章给你不是去害人,刚才答应我一笔勾销,唯善从良,你现在又……” “你出去看看,格安社已经被包围了,今天围剿不是我亡就是敌死。不这样做能有什么办法?我还想问你,你给的那瓶水是什么,竟然可以形成这古物,我花了一年都没成功。” 林奕梅长发飞舞,晃动着手里塔罗:“塔罗牌持有者的泪。”安腾不可置信:“你的泪?你会塔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我要上去找妈妈。”趁着所有人发愣的空档,我挣脱安胜渽的桎梏,屁颠颠侧门跑去,那道金光忽然右移,丘比特石像炸裂。 “你……”安胜渽气绝,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不听他指令的,可刚转身就见到石像倒塌,而下方正是往上跑的小女孩。我一门心思往上跑,奈何这小短腿不听使唤,爬不到十层就见到头上一片黑,再回头时一个人影罩了上来。 “哼”石像砸在我们身旁,安胜渽纤弱的后背已皮开肉绽。“毒舌安。”我本能喊出,他眼神迷离嘴角上扬:“你,真的很不听话诶。”说着,晕死过去,我抱起他颤抖的喊,战战兢兢地拿起手机拨打一串数字:“喂,喂,爸爸……” 龙凤馆里,笑面狼冷酷的轻笑:“你撒谎,这是宓冉的泪,对吗?你想把她牵扯进来对吗?跟你说过无数次,离她远点。” “在你眼中,我是这么坏?如你所愿,我已经结婚了,从来没有打扰过你,是你三番两次来找,不就是为了飞虹章吗?我如你所愿,大功告成了,好聚好散吧。”她憔悴转身,终于说清楚了,她也不再欠他什么。 “好聚好散?宓冉天天收到恐吓箱,在这里除了我她无亲无故,不是你做的还有谁?”笑面狼不等她辩解,飞虹章猛烈旋转,符贴朝脑门飞来。 林奕梅这辈子都不会相信,这个青梅竹马的武器有一天会对准她:“失魂咒!”她看着金光朝面门飞来,笑着闭上了眼,来到这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即使结婚了也没觉得温暖过,如果不是女儿,恐怕她撑不了这么久。 “不!”另一个身影扑来,金光砸在了她的后背上,一股气流将她们冲了出去。 “喂,爸爸,我,我们在格安……”我哽咽的打着电话,砰,地上重重砸来两个人影,两个女人交叠的倒在血泊里,林奕梅惊恐的看着黑奴黝黑的额头上流出血,咧嘴笑着喃喃:“姐姐,谢谢你救过我,你不要灰心好好活下去,姐姐……认识你真好。” “不……不!”林奕梅睁大眼紧紧抱着她,起身时却见到不远处呆若木鸡看向她的林舍莉。那道金光冲在地底,被反弹了回来。我看着刺眼金黄扫射来,本能抬手遮住眼,耳边全是林奕梅的哭喊:“孩子,我的孩子。” 接着是络绎不绝的脚步声,林科征询的声音传来:“医生,您刚才说的催眠真的可以压住潜在的意识吗?意思是宝贝她不会记得5岁这段时间的事?” “是的,你们考虑下吧,毕竟她还小……” “莉莉,莉莉,快醒醒,快醒过来。”玉兔娇声娇气地急切声传来,我猛然提起一口气,惊醒过来。 我睡眼朦胧的看着毛茸茸的兔子,惊诧的问:“玉兔?我又做梦了。”玉兔吧唧一口亲在脸颊上:“莉莉,终于见到你啦,太好了。不,这不是梦,是记忆拾起。” “记忆拾起?那是什么?”我疑惑的问。七彩龙闷哼声传来:“天亮了,想好了吗?” 我看着黑丝缠喉的毒舌安,毫不犹豫的举起红珠吞了下去。 第七十五章:真相大白 一阵刺骨的疼痛席卷全身,我看到有无数个人脸在眼前摇晃,有人撮开我的眼皮。 “眼球微动,还活着。”玉兔娇声娇气地长嘘一口气。 “莉莉宝贝,你怎么这么傻?这下好了,怕是要挂两个。”小觅煞白的脸在眼前放大。 “喔……你们别激动,还没正式开始呢。”龙须在脸上探测,小觅指着毒舌安磕磕绊绊地说:“老大他……” 毒舌安黑衫夹克炸开,深入咽喉的黑丝被红光镇住,被抛至空中。我忽然一声尖叫,无数张塔罗牌从深蓝色袋子里飞了出来,形成三排矩阵。铮铮,数字6的塔罗牌旋转飞出,一束红光钻了出来,无脸巨人的赤红纱袍垂落在地,白色无孔的脸凑到眼前:“你还好吗,孩子,真的愿意以心换心?” “我们5岁就认识,他可以用命救陌生女孩,为什么我不可以?”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脑袋瓜里响起。“人人都怕死,舍身救人的人却不多,你很勇敢。”无脸巨人身体里发出声音,他挥动衣袖,头戴火焰冠的黑脸皇后牵着一头浓密金发的狮子凭空出现:“你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她的提醒钻进脑袋里,我听到自己在呐喊:“来吧,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她手心已经戳进了我的胸腔,我听到自己痛苦呻吟,头上汗水涔涔,扭头朝左看去。 一个金发赤红披肩的王子在他毒舌安身边蹲下,手心里金光灿灿的鸡蛋石滑落他胸腔,脸上乌血褪尽,黑丝毒气吸入鸡蛋石中。 “咯咯咯。”丘比特空中飞舞,手持弓箭笑咯咯地问,“你们的命运因牌相识,只要说出这张牌你们都能活下来,如果认错,一个也活不了。” 塔罗牌阵发出强烈的铮铮声。我听到每张牌都在叫嚣,看见毒舌安匍在西畔咖啡馆里涂涂抹抹的码字,林奕梅拿起一张塔罗牌战战兢兢地递给在旁的女子“告诉他,我没有骗他,这是……” 恋人牌,6号恋人牌!我忍痛呐喊,只觉一身轻松,我和毒舌安漂浮,原本镶嵌老橡树里的鹅卵石出现眼前,和石头里两人姿势一样,我俩以奇怪的姿势相拥缠绕,一束灵光冲天而上。 “孩子,这世上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换心,真正的换心是心意相通,彼此交融。”无脸巨人取下斗篷纱袍,循循善诱。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微光打在眼皮上,我挣扎着想要抬眼。耳边,陆平焦急的声音窜入耳朵里:“他们什么时候会醒?玉兔,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玉兔尖声尖气地声音传来:“真真,绝对真,他们刚才去了记忆拾起,还是我家莉莉救了他呢。” “他们这副模样,一辈子不醒来也是赏心悦目,诶……玉兔,你家莉莉怎么这么主动哦,把我家老大抱着得可紧了呢。嘻嘻。”小觅不嫌事儿大的说。 我感到身旁有人动了动,脖颈间传来细微的呼吸,毒舌安嘶哑声从头顶传来:“我这是怎么了?” 毒舌安还活着?我激动的睁眼,黑衫夹克在眼前晃,接着是他低头疑惑的脸,然后是几张凑过来的脸,最后我发现自己像八爪鱼一样趴在毒舌安身上,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相视无言。 “啊!你耍流氓!”我脸颊绯红的本能大嚷,这才恍然我也完好无损,而他也满脸红润,右手上的伤口结了痂。 “哦?不知道刚才是谁八爪鱼一样趴在我身上,死也不松手诶。”毒舌安挑眉嗤笑,周围几人暧昧哄笑,我的脸红成茄子,“这么毒舌,早知道让你毒发身亡得了。” 此刻的地下城已是天亮。而我们仍在这棵许愿树下,怎么回事,我们怎么还在原地? “这是记忆拾起,莉莉,许愿树这个鬼地方就是靠记忆而活,所有被压抑的潜意识就会迸发出来,只要选择正确,一切就会实现。”玉兔跳到我身上,毛茸茸的在怀里蹭,“所以在你的记忆里,黑奴以身试险救了我,失魂术被破解了,哦……莉莉,谢谢你。” “所以,我们整宿都在这里?”我试图理解,玉兔乖巧的点头,哒哒,神笔马良掉在了地上,我毫不犹豫的画上最后一笔——两个拥抱的人。 眨眼间,食指上多了一枚金色猫头鹰戒指,砰,骨牌飞到空中,变成一颗心形玛瑙玉坠吊在脖颈。 我和毒舌安对视一笑:“谢天谢地,三物件终于到手了。” 叮叮~铛铛,心愿树随风摇曳,祈愿树牌发出铃铛般脆声,一块心愿牌掉落下来:骑士快车39号。 “这是地图!”小觅拿起那块心愿牌,后面是一张水形地图,指向那片连绵雪山的古建筑。 铜人堡水果街,白袍男人拐入后街消失,李翰追寻到了这里便断了线索,抬头是一栋新砌的水晶楼宇:魔都新府。 他微眯眼眸,原来魔都人仍旧死性不改。面色慢慢阴冷,鼻翼使劲吸了吸空气里的味道,微微闭上双眼,那人闯进了葛萨的房间里。 “诶……金龙王,您可别生气呀,明镜婆婆人老了就爱啰嗦……”格伦气喘吁吁地在后头追,精心画的眼妆糊了一脸,看起来有些可怖。 待回头,他见到满脸蓝紫色的圆脸凑到眼前,吓了一跳故作镇定:“怎么会生气呢,美丽的格伦小姐,你们能委身传授魔法,是铜人堡的荣幸,咱们白族人有没有一种魔法,可以不露痕迹的弄掉上面的牌匾呢?” “这个嘛,我看看,你说的是那个水晶牌匾嘛……”格伦仰头往前走,冥思苦想,“好像有一个叫什么来着……对了,消除咒!没错,就是消除咒,金龙王……” 猛然回头,水果街边已经没有了踪影。李翰闪身进入廊道,油菜籽味道越来越浓,使劲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那个白影残留的气味停滞在第二间房,他戳破窗户上的纸窗,往里看。 “你是……”正在合衣的葛萨瞅着不请自来的男人。 “笑面狼。”白袍男人扯下帽子,嘴角轻扬,“人称笑面公子。”葛萨终于记起那个跟在他们身后又消失的男人。 笑面狼在房间里踱步,欣赏着这里的一砖一瓦,无不惊叹:“啧啧,魔都白族真厉害,竟然可以游说得了金龙王,帮你们重建魔都城。” “这不是魔都城,这是……”葛萨本想否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刚才说什么,魔都城?” 笑面狼满脸无辜的看向他:“咿,难道这不是吗?听说你暗自叫人把这里的牌匾换上了新的,取其名为,魔都新府,我想葛萨伯爵的用意已经溢于言表了吧。” “你想说什么?”葛萨轻斜嘴角,既然心思已经被发现不如找个联盟也不错。笑面狼一眼就洞察到面前这个男人的野心。 “听说下个月就是一年一次的海市蜃楼,如果可以,我想我们可以合作。”笑面狼抿着一杯茶玩味的说。 葛萨瞳孔睁大,所有人只知道海市蜃楼是个盛景,只有懂行道的人明白,它代表着另一个意思——海盗入侵。 第七十六章:骑士快车39号 “你想叛乱?”葛萨张大嘴的喊,又觉得声音太大声,猛喝了几口定下神闲,心里按耐不住喜悦面上却不动声色。 “请你出门右拐步行500米,大声念出房檐上挂着的牌子。”他小眼睛神采飞舞,嘴里撮了几口柠檬槐花糕,故作高深莫测的说。 笑面狼抢过快要到送到嘴的槐花糕:“我当然知道这是在金麟铜人堡,你想说他们人多势众,你们无力抵挡?不,葛萨,这是原始野蛮人的做法,聪明人可不会这样做。” “聪明人又如何以少胜多,斗得过上万铜人和上古灵兽?”葛萨饶有兴趣地问。 笑面狼指了指脑袋,以舒服的姿势倾斜在椅子里:“用脑。”说着,椭圆铜镜摆放在桌面上,整个金麟铜人堡尽收眼底。 “外面好乘凉唷……不担心没人上门来偷东西唷……”两个银铜男人躺在凉席上,嘴里吹着响亮口哨,打着双人板车牌,“来呀,三十二打。” “你们这群臭男人——娃都尿床了,你们怎么就不进来瞧瞧……今晚又睡外面?”女人气哄哄的冲出来叉腰问。 男人叼着旱烟:“这里太平,睡外面又凉快,要不你也搬出来吧,啊。”两男人哈哈大笑,“我们白天做铁器,晚上学魔法,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又被喊着去带娃,老婆,做白铜男人不容易啊,饶了我们吧……” “看到了吗?就是这样的一群人,还怕打不过?”笑面狼不屑的撇嘴,“一个诸葛亮顶得过三个臭皮匠,下个月的海市蜃楼,可以借用观赏盛景茶宴金龙王的借口,将核心的人聚集在大厅,除掉为首的金空王,让恩蓝几人对付灵兽,剩下的就交给海盗族。” 葛萨挑眉食指轻点:“里因外合是件好事,但恩蓝那小子正直得很,要他挑事还不如让母猪上树唷……” 啪啪,笑面狼轻拍两手,廊道外有急促而来的脚步声。李翰定眼就瞧见了风尘仆仆赶来的格伦,他闪身躲进了窄门内。 砰!格伦气喘交叠一脚踹开大门,气急败坏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椅子嘎吱作响。“找我什么事!” “叫你来聊聊未来盛景,重建魔都城。” “当然——赶快——老娘我一刻都等不及了——”格伦连喝三大杯柚子茶,流淌下来的深蓝眼影结成痂,她对这里的恶劣环境真是受够吧,还要被那男人耍弄,她自尊心极强的想。 葛萨瞪大眼,笑面狼继续引诱:“下个月,有多少魔都白族人愿意推翻金龙王的统治?” “坦白的说,除了老人和恩蓝俩夫妻,其他人都没问题。”格伦终于恢复理智,回身冲葛萨招呼。 “那就擒贼先擒王,下个月初四正式开始。” “再好不过!”格伦气呼呼地说,“金龙王这家伙耍得我团团转,刚才让我呆站在门口十多分钟,自己却跑了。” 笑面狼随口一问:“唷,还有这样的事,那他跑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不就是往这儿吗?”格伦耿耿于怀的说,完全没有想过擒贼先擒王真正的涵义。什么,他在这里?两人相视而望,纷纷朝玻璃窗外望去,那里四下无人,只有一扇戳了眼的纸窗。 李翰一口气冲回了禁军营,深更半夜的召见格子蓝。李翰看着睡眼惺忪地格子蓝,故作畅快的说:“那么,格子蓝,说了这么多,总而言之下个月的宴请你要拿出看家本事。” “扮演金龙王嘛,没问题。”格子蓝咕哝着说,他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事。 “喔,不,格子蓝,是成为金龙王。”李翰声音从龙椅上传来,格子蓝欲转身的背影一怔,只听到他拍了拍龙椅手柄,“做了这么久的替身,现在有机会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觉得怎样?” 格子蓝瞌睡全无,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想要走?” “正有这样的打算,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呢。”金龙王食指点了点桌子,茶壶伸手从脑袋顶拿出两个陶瓷杯,露丝水送了过来,“谢谢。”格子蓝礼貌得体的接过,茶壶开心的“咕噜咕噜”几声,蹦跳的离开。 李翰瞅了一眼他戒备的脸,走下来亲昵的拍了拍:“别多想,当年没有你们几个瞒着,我这个冒牌货早就不在了,当了这么久的金龙王差点都快忘记自己是谁,这不,借这个机会出去走走透口气。你也是一样吧,当了这么久的格子蓝,是不是也快忘了自己叫赵云?” “这是机会,赵云,想想你妹妹。”李翰凑他面前咬耳朵说,眼眸闪烁寒光,重重拍了拍他肩膀,扬长而去。 禁军营正堂里,留下发愣的格子蓝。 连续几日,李翰将魔法提上日程,压着恩蓝俩夫妻没日没夜地学习。“很好,金龙王,你将是第二个天赋异禀的笑面狼。”恩蓝气喘急促的说,“别忘了那本《魔法心智控制术》,随时随地都要备上,以防走火入魔,金龙王。” “没问题。”李翰惊喜的说,房门打开时,那张符贴朝白铜军人的脸上飞去,只听一声“定”,推门而入的白铜军人定在门口,他满脸疑惑的挑眉看向他,任凭怎么使劲,那手脚有万千沉重动弹不得。 “魔法可以控制人的身体,变幻物体形态,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任凭内在聚焦的力量可以随心所欲。记住——内在聚焦的力量才是关键,金龙王,符贴和口号都是辅助,辅助而已——”头戴金泉的恩蓝高声提醒,这是他第二十次再三强调,喉咙眼都有些干涩。 “解!”李翰兴奋的扬手,符贴收回到了手心里,白铜军人抬在半空的腿落了下来,事发突然,他一个踉跄差点向前栽去。李翰红光满面的拍了拍恩蓝,嘴上哄着:“别担心,我会深深牢记师傅的教诲。那么,智,那边都完成了?” 李翰转身冲白铜军人问,嘴角弯起的幅度瞬间收敛。嘎吱,白铜军人机械转身,披着铁甲的手臂晃动,胳肢窝里发出清脆的机械声:“是的,金龙王,已经修砌完成。” “很好!”金龙王拍手笑,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恩蓝伯爵和美丽的夫人,咱们移步后街看看未来的花园,这是专门为夫人量身定做,以解相思之苦。” 林若收起擦拭汗渍的手帕,听闻消息漂亮的大眼闪烁奇异光芒,那是她最渴望的心愿,自从来到这里从来不敢提起,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竟有这样洞察心意的本事,不由得多打量几下。 “他是很聪明,可惜心思不正,就怕误入歧途。”恩蓝紧跟身后,不动声色地说。林若面带笑容地朝迎面走来的白铜小兵回礼,压低声音说:“所以,你只是教了第三层基础版的魔法,对吗?” “恩哼,不然咧?等着伏羲冲到铜人堡灭了我们吗?”三人转了个弯抄小路走去,快到后街大门,李翰抬眸往上,魔都新府四个字涂抹的干干净净,成了一张牌匾。那胖女人叨个不停,手上功夫还是没闲着,果然魔都人没有了符贴照样可以使用魔法,只是只能用基础版。 他欣慰的推门而入,明镜婆婆一干人早就在花园长坊里。“哎呀,恩蓝伯爵快过来看看咯,这是我们的新花园,和魔都城一模一样,全是格桑花和玫瑰蓝,真是太高兴了。” 明镜婆婆抽出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激动的合不拢嘴:“谢天谢地,再也不用穿布裙住草房了,太感谢金龙王。” “哪里,这是我应该履行的承诺,那么兵器创作好了吗?他们学的如何?”李翰抚了抚猫形面具,漫不经心地回绝。 “我们学的很艰难,金龙王大人。”胖姑带着一行姑娘们手捧红帕金碟的走来,脸上画了精致的淡妆,自从那次新娘事件后她就琢磨出了金龙王的口味,简单淡雅不花哨的妆,才是他最喜欢的。 胖姑粗肥的手指了指,两行人朝水晶楼宇的侧房走去:“嗨,也许人老四十,学习东西就是慢一些,那变形令学了十遍,还是半吊子。” “哪里,胖姑厉害着呢,几个小姑娘也学得快,不信?表演试试。”明镜婆婆顿了顿拐杖,赶紧转移话题,极力捧杀的说,“老太婆教了这么久总要有些成效,学好了也是给金龙王长脸。” 听到金龙王三字,胖姑深想不能当众丢人,拿出备用符贴在空中画了个血字五芒星符号,指着假山刚盛开的玫瑰蓝,那花瞬间变成兔子耳朵老鹰翅膀的兔鹰。 当众变了个不伦不类,羞愧难当,但很快就被另一张符贴盖住变成了真正的兔子,白铜侍女走了出来。“对于初学者已经很厉害了。”明镜婆婆抚额大声嚷嚷,人群里有发笑的声音。 “屁话,你只教了一半,每人各一半,两人拼成才是完整的。”胖姑气得肥肉轻颤,学了本事有苦难言,明镜婆婆委屈巴巴的抹泪,眼光里透着得逞的恶毒:“呜呜,胖姑,别冤枉老太婆,教了十几遍那侍女都学会了,可不是自己原因喔,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她擤了一把鼻涕,特别讲究的又塞进了口袋里。“你……”胖姑脸色涨红,这老太婆心思诡秘,当众出丑又推卸责任,实在令人可气,想到有某人要去当新娘受罪,心里又好了不少。 “那是,明镜婆婆教导有方,是我们没有勤加练习。”他聪明的顺着毛摸了下去,气氛缓和不少,“金龙王,新娘服饰准备好啦,请格伦小姐下个月做好入驻千鸟洞的准备。” 格伦守在卧室里不愿意见人,尤其是那个男人,没想到今日前来却是迎娶她过门。“真的吗?格伦随时都做好准备了呢,下个月什么时候呀?”她如喜鹊般飞奔而来,身上三层泳圈荡漾。 “两家人联成姻亲之好就是喜上加喜,迎娶美丽的格伦小姐是我的荣幸。下个月几号可以,两位伯爵?”李翰口是心非的说,将话头传给了其他人。 葛萨狐疑的看着他懵懂的脸,竟是有些疑惑了,当初他明明来了这里,到底听到了多少了消息。他看一眼恩蓝,灵机一动,想了个一箭双雕的时间:“下个月初四如何?听说一年一度的海市蜃楼大典是下月初四开始,不如放在这个时候喜上加喜?” 他死死的盯着他,耳边是笑面狼提示声:“嘴不要担心的是恩蓝,你能把牌匾变成那四个字而没被说,这就已经说明他已经默认了。”默认重建魔都城了吗?他环视四周,这地方已经快要变回原样了。 “你觉得呢?林若。”恩蓝没有答话,看向了自己的老婆,女人逗乐着糯糯采摘格桑花叶,笑咯咯的晃动着小胖手:“喜欢!糯糯喜欢!” “那就这样吧,大家开心就好。”林若眉眼弯弯,俯身在花丛中,女人柔美姿态展现无遗。恩蓝点头:“那就下个月初四,格伦喜欢就成。” “还要等一个月呀。”格伦咕哝的扯着衣角,恨不得今晚就钻进男人的卧室里。陈站在角落花丛里,抑制不住喜悦:“好戏快开始了,林若。”口袋里的貔貅动了动。 联姻消息一出,铜人堡没几个高兴的,炼兵府里堆满了遗留下来的兵器制作草稿纸,有几天没人管了。“自从学习这魔法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小卓玛。”疯子娘指了指黑眼袋哭丧着脸。 小卓玛晃动着羊角辫,俏皮的整理包袱:“挺好的呀,阿哲要是看到妈妈这么努力,他一定会心疼的。疯子娘,多学一门本事就是多一个出路,寻找阿哲说不定能用上。” “小卓玛,咱们这是要走了吗?要去找我家宝宝?”疯子娘看着她收拾好的包裹,亮晶晶的问。 “当然,姐姐允许我们出去,这里有一堆飒飒币,疯子娘你再也不用担心吃饭了。”小卓玛拍了拍塞得鼓鼓的包裹,疯子娘抚摸着隆起来的包袱,激动的抱紧她:“孩子,谢谢你,我们要去哪儿?” 小卓玛回抱紧她,双眼懵懂的喃喃:“骑士快车39号,雪城。” “骑士快车39号?”葛萨指了指地图上的位置,望向恩蓝,“你是说如果我们失败,可以去这里避难?” 恩蓝点点头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就是这里,雪城,结界的地方没人敢随便闯入,那里有微能教主守着。” “又是那个婆娘,堂堂七尺男儿凭什么要靠一个女人保护。行吧,恩蓝,只要你们加入喔没意见,都听清楚了吗?”葛萨不满又没办法的说,环视在座的魔都白族。 “没,没没没……没问题。”呆头鹅结巴的说,“我们就在这这这……” “这个地方守着,呆头鹅,你别说话,我们会在大堂开茶宴解决金龙王,来个瓮中捉鳖。”葛萨耐性崩到极致的打断,恩蓝站起来再三嘱咐:“这件事,不能把林若母女牵扯进来,听见了没?” 葛萨眼咕噜一转:“当然,我葛萨也不放心让魔都四美来受罪呀,我早些巴望着你俩啥时候分开呢。”恩蓝白了他一眼,所有人都习惯了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调笑,只当是玩笑之言。 “那,我们是下个月初几开始?”格啰摩拳擦掌的问。 “下个月初四。” 正月初四,烈阳高照,雨水洗礼后的沙漠山,雾气渐渐散去,一座连绵古城临架在天鹅海上。“海市蜃楼!”9点的铜人堡座无虚席,孩子坐在男人脖颈上手舞足蹈。 “海市蜃楼,一年才见一回,快要年暮咯,还能见着一面,老太婆愿望实现了吧,哈哈哈。”老头欣慰的搂着老太婆,笑嘻嘻的说。 此时,禁军营里,一个男人已经坐在落地镜前穿上金缕蝉衣,戴上桌上摆放已久的猫形面具。“格子蓝,今天的就拜托你了。”李翰撩开帘子,身着便衣的来到眼前,笑嘻嘻的说,“恭喜抱得美人归。” “你准备去哪儿?”格子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李翰闪烁其词的哈哈:“谁知道呢,说不定浪迹天涯。” 格子蓝拂袖扬长而去:“魔都人都在大堂等着,我先走一步。” 砰,水晶楼宇的卧室里,恩蓝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见到还在磨叽的林若,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你怎么又回来了?”林若抱着糯糯转身,就见到男人风尘仆仆的赶来,敏感的问,“有事?” 恩蓝笑笑,故作轻松的说:“嘿,也没有,就是来看看你。”他喝了一口茶,思索良久终于说了出来:“林若,格萨那人一天在铜人堡,这里一天也不能长待,我受够了他对你的窥视,要不,你今天就离开这儿,去雪城如何?” “雪城?我去雪城做什么?”林若哄着还在眯眼睛的糯糯,“发生什么事了吗?” 恩蓝见她不为所动,忽然砸了一杯子大声嚷嚷:“能有什么事,就是见不得你俩暧昧不清的样子。” “我哪有?恩蓝,你到底怎么了。”林若有些哽咽,怀里的糯糯也感受到了,拼命大哭。 恩蓝绷着脸于心不忍,拿起便条往她怀里塞:“林若,听话,去雪城,骑士快车39号找到微能教主,听见了吗?” “嘿……马车。”他推搡着母女俩往大门口走,拦下一辆马车,高声嘱咐,“去犀奇杂货铺,从那里过去,记住。快。” “恩~蓝~”林若从马车窗口探头大声喊,恩蓝索性背过脸去。此时,铜人堡外汇聚了大群便衣海盗,为首的男人眯眼问:“几时了?” “10米了,首长。”一个小啰啰说,突然,铜人堡内飞出一道烟花,人群兴高采烈地大呼:“烟花,还有烟花咧。” 首长咧嘴,挥手高喊:“出发!” 第七十七章:东崩离析 “啧啧啧,花园,水晶,洋房……万万没想到,现在的铜人堡变得……这么豪华。”小啰啰咬了一口黄金条,硌嘣脆响,清凉感充斥口腔,眼睛里全是发光的金子,“首长,你瞧瞧,都是真的诶,我们今天要赚大发啦。” “才一年不到,铜人堡早就不是那个草屋木架的地方了,那区区二十个魔都人竟有这么大的说服力,要多加防备才是。”海盗首长眯眼扫视几圈,大声喝道,“啰啰们,听着~把你们的黑皮子,白套子给老子穿好咯……谁要是私自行动不守规矩,别怪老子的‘恨天爪’翻脸不认人!登陆!” 他晃了晃右手铁爪,所有人提好伪装的橡胶套,兵分三路从天鹅海进入,顺着烟花方向走进铜人堡。他是残臂,得益于那次海盗圣战,他被砍掉了一只手掌,虽然赢了,但也永远也废了。 “铜人堡,我霖锝和你们不共戴天!”海盗首长牙齿咬得嘎嘣脆,走进了水果街。 “诶诶诶……你们有没有听说,魔都人要嫁给金龙王?”水果街的赶集铺前,打铁匠八卦的问。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竹篮女人编织着竹条大声说,“嫁给金龙王,那有四五个老婆等着她咧……” 哈哈哈,买竹篮的白铜男人几人相视大笑。“什么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来一打甘蔗条,老板。”金龙瓦当转动着鼓眼,粗声粗气地问。 “瓦当大人,这是比喻想攀高枝的意思,成语,成语而已。”甘蔗老板三下五除二地削了几根打包。 “哦~”金龙瓦当不解地喷出青蓝紫烟雾,“不懂。”带着一连串的吼吼声走远。 “咦,你们是谁?”它在训练场就见到几个陌生面孔,抽出盾牌,嘶哑的高喊,“转过身。” 糟糕,刚走进的海盗族身形一怔,几人叫苦不迭。“首长,怎么办?”小啰啰问,霖锝心一横低吼:“转。” 金龙瓦当鼓动着青铜眼,围着他们身边瞧,阔鼻嗅了嗅,两条龙眉拧成倒八字,它从来没见过脸上有遮盖条痕迹的银铜人。 “你们在哪儿见过……在……在……”它吼声吼气地苦思冥想,这模样实在是太熟悉了。“我们以前肯定没见过,瓦当大人。”小啰啰欲哭无泪的连连摆手。一只蚊子黏在他左脸颊。 几个交换眼神,抬腿想走,又有几只滴水兽围拢过来。“格蒂哥哥,他们好像在哪儿见过诶。”鲶鱼宝摆动鱼尾巴黏在瘦高个的身上,扁嘴在他眼前放大。 “我们是这里的铜人,脸熟是正常,各位我们还要去禁军营送贺礼,不打扰了。”霖锝摇着手上的红色礼盒,亲切的说。小啰啰挠了挠发痒的左脸颊,几人欲想走。 “好像是在深海里就见过。”那个叫格蒂的蓝毛白虎滴水兽若有所思地说,鲶鱼宝一把抱住他的脸颊,耍赖的说:“不嘛,不嘛,没弄明白不能走。” 那张鲶鱼嘴毫无征兆地吧唧在他左脸上,口水黏乎的刹那,吸走了那个遮盖条,一个歪扭的刀疤印现陆出来,小啰啰扣着发痒的脸,一个响亮的喷嚏,遮盖条被喷了下来。 “海盗族!”金龙瓦当沙哑吼声喊,认出了独属海盗族的刀疤。盾牌速速变大,鲶鱼宝惊讶的跳了下来,所有灵兽进入警备:“提高警惕!海盗族来了!” “金龙王呢?胖女人,胖——女人——。”格伦撂开头帘急匆匆的推门,被一涌而上的胖姑逮了个正着。 “我叫胖姑,美丽的新娘。”胖姑咬牙切齿地说,忌惮的看着拿着三张咒贴的女人,满脸笑容的站在卧室。 格伦瞪着铜锣大的双眼,任凭彩色眼影飞舞:“哦~随便,我听到隔壁噼里啪啦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能见到金龙王?” “那是葛爬大人忘了带茶宴礼物折回来啦。”胖姑挥手,几个白铜女人端着头钗凤服,任凭格伦大惊小怪的嚎叫,麻落利索的塞进了婚轿里。 “诶……诶诶,明镜婆婆呢?我的人呢?”格伦撩开轿帘伸出红肠双唇,咬了一口炸鸡蛋囫囵吞枣的说。胖姑和颜悦色地鞠了一躬:“明镜婆婆说了,她太老挪不动了,只能在茶宴上喝口热茶,起咯~” 她大手一挥,赶紧把这个老佛爷送走,临走时不忘再三嘱咐:“去千鸟洞……见水生花咯……”格伦含糊不清地探头问:“嘿~姑娘,问你,什么是水生花呀?” 白铜女人拎起手帕一角,揉了揉嘴,眼神躲闪意味不明的光:“嘿~美丽的新娘你去了就知道了,嘻嘻嘻嘻。” 铜人堡混乱一片,禁军营的茶宴上安静异常。金龙王咳嗽几声,打破大厅里的尴尬:“所以……你们的意思是铜人的服饰也要改变?” “当然。”葛萨没皮没脸地扬了扬手,继续提要求,“金龙王,应你的要求,创意铁器做出来了,魔法传授大家也都会了,你想要的我们统统满足了。怎么样,金龙王,改个衣服不难吧。” “哦~光有图纸却没见到实物。”金龙王拉长尾音,“依你的意思,那衣服要改成什么样?”明镜婆婆尖鼻子戳着黑曜铜镜,激动的说:“和我们一样,金衣蝉丝裤,女人们要有高跟梅花屐,男人们金甲战袍……” “放屁!”格子蓝气得在心里咒骂一句,魔都人竟然狮子口大张嘴,想彻底把铜人堡沦为原来的魔都城,“恐怕不行,明镜婆婆,这些高档材质别说做,见都没见过。” 葛萨撮了一口茉莉柚子茶:“那是你们没见识,今天你们见识了,以后我们可以做指导,白铜银铜们就按照指示执行就好。” “哦~葛萨伯爵,你出去看看,天鹅海外的金字招牌究竟叫什么?”格子蓝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从来没见过反客为主还大言不惭的人,手指气得哆嗦点椅,“这个地方仍叫做金!麟!铜人!堡!” 大厅里,四排魔都人交头接耳,他们看着台上激动凌厉的金龙王满脸不可思议:这个金龙王有点不太一样。龙椅后,陈站在横帘下嘴角勾起,眼神紧紧锁定赤红石柱后的黑袍男子,男子朝葛萨身后挪去。 呆头鹅愣头青的举杯解围:“息~息怒,金龙王,我们魔都白族和铜人是好……好朋友,喝了这杯,我们感情地久天长。”他不由分说一仰而尽,恩蓝也带头小酌几口。格子蓝也觉得刚才太鲁莽,喝了几口茶压压怒气,让所有人发现他不是金龙王就不好了。 “金龙王,你可以去外面看看,现在的铜人堡到底叫什么?”葛萨哼着鼻子,不甘示弱地回嘴。 砰,格子蓝冲到门口,大坪上空无一人,白铜军人金铜军师不见踪影,高阁下刀光剑影,兵刃相向,灵兽空中咆哮,不到一个时辰,铜人堡被沦陷了。 “你们叛变!”格子蓝返身大吼,原来他上当了,他成了李翰让位的替死鬼,“该死的。”他开始担心起戈蓝了。 “你应该担心担心你自己,金龙王。”葛萨站起来笑容可掬的说,“一个人羊入虎口,岌岌可危。啧啧啧,才一晚上的功夫,怎么就混得这么差呢,还是说你的人根本就不听你使唤,仍然以灵兽为王?要不,交出金龙令饶你一回?” 格子蓝浑身颤抖,暗中扣住夺柄而出的利剑。 “谁说他是一个人,还有我!”话音未落,大门重新被人一脚踹开,所有兵队朝两边包抄,飞刀无影从门外飞来,直朝葛萨面门飞去,他飞快转身,嘴角擦出刀痕,一发声满口是血。 刀影间,两个金甲女人走进大厅。“这是给你的教训,葛萨伯爵。对哥哥的无礼,对铜人的不敬,对妈妈的杀害!”戈蓝冷淡气昂地大声呵斥,大卓玛头戴金盔,鸟形杵已抵在葛萨的喉咙眼。 格子蓝取下面具,露出一张哀伤气愤的脸。“你是赵云?圆桌谈判否决我们的小子。”魔都女人大声说,想抽起口袋里的符贴,才记起已经被收缴了。 “你们没有,我有。”戈蓝悬浮空中,腰间符贴腾起,围成一圈融成符牌,“哥哥,看清楚他们自私自利的嘴脸了吗?是时候该反击了。” “生死咒!”符牌金光冲顶,魔都人上下叠站,葛萨藏着的符贴腾空抵挡,明镜婆婆吓得钻进了铜镜里,符光洒满镜面时,她尖叫着死命拍打。生死咒是死咒,被符光射中永久封存,她再也出不来了。 大卓玛想刺向葛萨咽喉时,长棍横冲打断。“去帮助他们!”恩蓝抵挡横劈下来的鸟形杵,朝葛萨大声喊。 “好!”葛萨浑身一抖,小纸人飞到他背心上,黑袍闪过,陈紧随其后,摁住口袋里骚动的貔貅。 金麟铜人堡大乱,飞驰而去的骏马忽然长啸,林若强行拉住缰绳朝禁军营飞奔,留下跟在后头大喊的马夫:“喂……我的马车……” 马车掉头驶向铜人堡时,血迹横飞,老人护住小孩到处逃窜,白铜小兵和海盗族扭成一团,轰隆,长枪大炮从高阁里驶出来,金铜军师站在大炮座驾上指挥:“预备~开!” 所有石子冲向天,石子炸裂,牵引绳挂着仙人掌降落在海盗族头顶,仙人掌辨味识人,坠落在身伤筋动骨。 “恩蓝!”林若脸色煞白的冲向禁军营,“你怎么这么傻!把我支走就能对付得了这些人?你太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怎么不懂……” “啊!”她一口气冲过花园,踉跄倒地,隐约中已经听到一公里外的大厅传来打斗声,她咬咬牙爬起来。 大厅里,葛萨斩荆披棘,白铜兵已所剩无几,他看见了格子蓝腰间的金龙令。“哥哥!”一声惨叫划破天际,戈蓝亲眼见到格子蓝口吐鲜血踉跄倒地,她没法再集中精力收手,所有人被生死咒冲撞直挺倒地,面目狰狞,皮肉里游动黑色符光。 “哥哥!哥哥!这是……罂粟毒!”罂粟毒无影无味,碰水即化,被下毒者无药可救。戈蓝抱着满嘴黑血的格子蓝放声大哭,格子蓝握住她的手:“我……我应该是喝了茶,戈蓝,拿起这个玻璃球快点走,我……我做了逃生通道,从石柱后面去……” 他看着她满脸泪水的容颜,年轻漂亮却充满仇恨。他战战兢兢地指着头顶,黄金头冠摇曳:“看,哥哥终于当了回……自己,还是金龙王,多好呀,可以不用乔装,不用扮成任何人……不要再报仇了,戈蓝,快点离开这里,哥哥我……我……很满足。”他目瞪双眼,吐出最后一句话便断了气。 “哈哈哈,金龙令……金龙……”她看着近乎疯癫的葛萨,和地上横尸遍野的魔都人,甩下玻璃球,一道水光飞出包裹住他们朝通道滚去。 横尸遍野中,有人抖动。“泡泡水……”呆头鹅努力挣扎却徒劳无功,闭眼的刹那他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抬手指向门外那个柔弱的倩影,指尖飞出袅袅金线,顺着泡泡水飞向了那个女人紧紧保护着她,“别……别别进来,林若。”他终于在25岁炼成了家族传下来的泡泡水,有生之年他在闭眼的最后一刻,终于见到了。 “她怎么来了?”恩蓝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在这里见到了林若的身影。不能恋战,他心下一横,扯下脖颈上佩戴的象牙塔:“变!”大卓玛的金甲盔甲裂开,往后闷声倒地,白铜军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咬紧腮帮将她拖了出去。 恩蓝回身往前几步,只觉胸口气血翻滚,一口黑血吐了出来,迷蒙中只看到纤弱的身影朝他跑来,哭喊声不绝于耳。 “快走,快……”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只听到刺耳尖叫滑入脑中,他已经没有了知觉。林若眼睁睁的看着他倒下,哭喊着闯了进来,拿着金龙令的葛萨见到那个绝美女子抱起地上的男人,忽然间发了狂,嫉妒怨恨爱慕不得的情愫涌上心头。 “林若!”他俯首大笑,看着自己一人绝世于这个大厅,感觉整个世界都是他的,“林若,跟我吧,林若。我现在有金龙令啦,这里很快就要变成魔都城,以后……我还会是未来之主,不被所有人管制的微能教主,哈哈哈哈。” 林若怨恨的看着他,怒吼:“葛萨~你给他下了毒?你下了毒!”葛萨摇摇晃晃走下来,托起她尖翘的下巴:“对,就是下了毒,本来只想搞定金龙王,可是……谁叫我对你动了心。魔都城绝不能容纳两个伯爵,有且只有一个。” “滚蛋吧,葛萨!”她瞅准他腰间最后一张符贴,使出生死咒,同一时间,背后的小纸人被震开,两道不同力量交织一起,女人柔若无骨的倒地,男人也满目黑色符光。 黑袍一晃,收回小纸人,陈一把揪住:“果然是你!”笑面狼看着突然现身的陈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小纸人已经飞向挣脱出来的水晶貔貅,两者贴合之际,一道紫光冲出大厅,伴随着山崩地裂的震动,符咒解除,林若变回原形。 “恩蓝!”她激动的抱着这个有些面生的人,“我活过来了。”砰,大厅石柱撞裂,铜人堡开始下沉。 “这是灵兽的最后一击,东崩离析,只有处理不了的最后时刻才会用上。这里就是深海里的地下城,快走,马上要沉了。”林若牵着他快速上了马车。 “我们的孩子在哪儿?”陈大声问道。 “骑士快车39号!” 第七十八章:逃出雪城 轰隆……天鹅海黑云密布,海水顷刻倒灌,整个铜人堡开始下沉。 砰——砰砰,禁军营地大厅里,只剩下一面黑曜石抛面镜发出剧烈的敲击。“来人——快放我出去!!”明镜婆婆使劲用尖鼻头撮了撮镜子,想挣脱镜面里的束缚。 海水一涌而来,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飘了出去。她看着海水蔓延到了镜面底,惊恐地拍打抛光镜,戈蓝即将消失在大厅里:“黄头无娘的小蹄子——有本事别跑啊——有胆子再下一个瘪足的解符咒——啊——” 她有气无力地拍打着,手上开始皱纹斑斑,生死咒已经起作用了,她已经虚弱到没有力气。 “婆婆,我怕!”一个金黄波浪卷的小姑娘出现在镜子里,她约莫三岁大,事发前躺在老太婆怀里玩耍的侬侬,恩蓝家的小侄女。明镜婆婆摸着她细皮嫩肉的小手,狭长的三角眼里迸射出恶毒的光,如果吃了她,会不会有力气活下去。 “别怕,侬侬,来,乖孩子到婆婆这里来。”明镜婆婆两手颤抖的环抱住她,揉了揉她的小脸,“想不想见姑姑?” 侬侬用力的甩着波浪卷的金发,奶声奶气地说:“想。”忽然,抛光镜面折射白光,老太婆身体中间变空,三角小眼里闪耀精光,“快来,宝贝儿。” 侬侬尖叫着被吸了进去,抛光镜里只剩下金发波浪卷的小女孩吧唧着小嘴,意犹未尽的回味。 石柱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可以带我一起走吗?兵哥哥。”乖巧懵懂的女声从背后响起,白铜军人浑身一惊,拿起鸟形杵猛然回头,刺了一空。 “嘻嘻,兵哥哥,侬侬在这里。”黑曜石镜面里小女孩可怜巴巴的瞪着小眼望着他,白铜军人狐疑的打量,此刻,海水已经淹没到石墙上。 “小智?”大卓玛气若游丝地说,白铜军人怔的回头,单手吃力的搂起,她匍匐在他怀里定眼,“魔都……人?” “魔都人?”白铜军人机械的说,眼睛里全是大卓玛被震开倒地情景,扑克脸上有了表情,他咬牙切齿地重复,“魔都人!” 第一次,他的眼里充满了愠怒讨厌的复杂情愫,他拿起鸟形杵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一束金黄从屋檐上冲了下来。黑曜石的抛光镜凭空消失,海水冲垮了禁军营地。 “恩蓝——快到了吗?铜人堡快沉啦——”林若坐在马车后看着排山倒海的海水,海面漂浮着尖叫的水生花,心急如焚的大喊。 “抓稳了!”陈面无表情地扯起绳僵,白马仰天长啸,飞驰横跨月牙台的断地,冲向犀奇杂货铺。“快进来。”陈健硕有力的臂膀环抱住她的蛮腰,俩人紧搂着跑向杂货铺,身后是轰隆倒灌声。 “有人先来一步。”犀奇杂货铺的西面墙上,墙缝顶上的褐色十字锁里插了一把钥匙,石墙被人打开,微光摇曳,里面蜷缩着一只小黑猫战战兢兢地瞅着他。 “她们先走了,带着一个娃娃。”黑猫胆小如鼠的说。林若见他疑惑,揪着他结实臂膀:“是小卓玛她们,我把糯糯交给了她。” 陈反手拍了拍林若,小眼睛不厌其烦地看着她,朝趴在幽宅里黑猫说:“谢谢了,小黑猫。” 轰隆声近在耳边,海浪冲袭的刹那,他搂紧她跳入了幽宅。大门轰隆关上,一卷黄光笼罩,犀奇杂货铺消失在了最后的海浪里。 新建的魔都城彻底沉入海底。 “小……卓玛……你还好吗——”疯子娘在幽宅轨道上一路颠簸,颤抖如丝地大声嚷嚷。 小卓玛搂着娃娃来了个急转弯,两条羊角辫被风吹得冲了起来,她两眼睁不开的大声回应:“别担心,疯子娘——我们——快要出去啦——啊!”一阵尖叫,三人像冲浪般飞了出去,跌落在雪地里。 “小卓玛?”疯子娘迎风喊道,雪渣子飞得满嘴都是,雪风打在脸上像刀子割。小卓玛一阵作呕的声音传来,疯子娘在雪山边找到了她,忍着雪渣子扇脸的疼痛,抱回了那个小娃娃。 “妈妈。”糯糯咬着手指大哭,疯子娘两眼亮晶晶的盯着,像是回到了一年前哄着阿哲的时候。 “哦,哦……妈妈在这儿……”她嘴里咿咿呀呀的轻哄,脱下外套把她包裹得更紧了,只露出额前雪白的齐刘海。 小卓玛泪汪汪的转身,这才看清楚所在的位置,四面白雪皑皑,望不到尽头,唯有远处一栋相交垂脊的庑殿式建筑傲然屹立。 古老建筑连绵起伏,每个屋檐的角椽犹如鸟翅般展开,有的呈歇山状,有的是庑殿,朝东方向拂曙而立,四面大坡环绕卷棚悬山,一殿一卷中有一扇硕大的垂花门。 “这房子……真气派……”小卓玛忍不住惊叹,她从来没见过这世上还有比铜人堡更壮阔的房子,忍不住迎风大声问,“这是哪里?你看的清吗,疯子娘?” “这是雪城,小卓玛。”林若从幽宅里滑落下来紧跟而上,“谢谢你,帮我照顾糯糯,也要谢谢你疯子娘。”她眨巴大眼睛,漂亮的长睫毛像蝴蝶般飞舞。 那团包裹的小姑娘跌落在了林若怀里。“咯咯咯,妈妈。”糯糯在包裹里挣扎,小拳头在包裹里隆出一拳一脚,伸长脖子想亲亲。 “宝宝。”陈冲过来抱住,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波澜,爱不释手的左看右瞧。糯糯见到陌生的男人,瞪着小眼睛盯着她,又是哇的一声大哭。 “你是谁?”两个人齐声问,小卓玛从来没见过这个黝黑健硕的男人,疯子娘更是看不懂这波操作。林若不知道如何解释,正要开口,从墙面传来七嘴八舌地小孩声。 “咦,黑风骑士怎么在这里?”溶洞口走来三只迷你狻猊,昂首挺胸的搅动着小尾巴,雪白鬃毛任凭狂风雪粒。 风雪变大了。 “这里要刮风下雪啦,你们要来我家做客吗?”三只迷你狻猊异口同声地说,拨弄着遮住眼睛的鬃毛,不敢直视那个男人。 小卓玛哆嗦着抱起它:“真的吗?你家……家在哪里?”她冻得都结巴了。迷你狻猊蹬腿抗议,陈抓住它的脖颈将它拎起:“带我们去骑士快车39号,不然,告诉你爸爸,黑风骑士找上门来了。” “好,黑风伯伯,千万别告诉他,我们闯祸了。”三只迷你狻猊颤抖的看向他,红宝石般的玛瑙小眼挤出两滴泪。伯伯?林若瞅着他老气横秋的脸噗嗤笑出声。 几人正朝雪城大门艰难的走去。糯糯突然扭动着身体嚷嚷:“妈妈,妈妈。”所有人眯着眼抬头,就见到不远处有零星黑点慢慢朝这边移动。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骑士快车39号?”陆平欲哭无泪地踩着脚踏蓬车,吃力的逆风行驶。从祈愿树出发后,一路沿着灵河向左,我们见到河流尽头摆满了脚踏篷车,根据水形地图,这个地方就是唯一的工具地。 “还有一座矮山哦,就在……前面两公里的地方,我们快到啦,加把劲哦。”小觅翘起兰花指,在水形地图上找到最后的终点站。 四辆脚踏蓬车拐弯急转,风雪快速划来,我撩开帘子往外看,未央林苑建筑风格的雪城已经映入眼帘。 地上白皑皑的一片,唯有几个黑点仰头向上指,就像当时我们初次来到雪城,看见笑面狼几人坐在脚踏蓬车里的情景一样,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林若和陈,疯子娘和……小卓玛。”毒舌安放下望远镜说。我夺过望远镜,狐疑的往下看,小卓玛眯着眼睛往上,疯子娘裹着头纱背着行囊向前走,林若两人跟着三只迷你狻猊大步走向雪城。 “他们怎么拖家带口的会到这里来?”我警惕的扭头。忽然,青铜齿轮飞了出来,空中飞舞着五彩斑斓的气球,噼里啪啦响动着鞭炮声,无数个小仙女出现了,泡泡袖的小裙子漫天飞舞:“我是智,毒舌安,有什么需要帮助?” “嗨,智,好久不见。我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抢先发话。 小仙女转动着背上的飞行器,摇摇头:“抱歉,林舍莉,你们还没走出重合镜,小智算不出具体年份。” “我们拿到三物件了,智,还剩下多长时间?”毒舌安眯眸。智挥舞着仙女棒,在齿轮上一点:“只剩下五格,毒舌安,你们要在销轮没有指向A的时候,找到驼背老人离开这里。” “五格?你开国际玩笑吧。”我不敢相信的瞪眼,听她的意思,我们这是要智闯虎穴,除了斗智斗勇的撕逼,还要在九牛一毛的时间里完成。 啪,智消失,青铜齿轮跌回到口袋里。毒舌安扭头冲我快速说:“听着,莉莉,我们时间确实不多了,接下来我们会有一场恶战要打。除了李翰,这里有三批人马要去同一个地方,我们要想办法不让他们找到微能世界,并且……” “在微能世界找到驼背老人。”我接过话茬,想起了异人画廊里老头交代的,“想要找到他,就要在微能世界里找到藏匿点,梨落兹囚笼。” 哐,脚踏蓬车猛烈摇晃,一身蓝绿运动服的男孩跳了进来。小觅摩拳擦掌地探头:“嘿,安,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这么激动好玩的事儿怎么可以少得了我呢。” “等下我们是从骑士快车39号去微能世界咯?要不要我打头阵引开他们?”脚踏蓬车又是剧烈的倾斜,潘达粗声粗气地撩帘跳了进来。 “会被人发现的。”我吓得赶紧朝外看,幸好慧老大他们心急开在了前头,我长吁一口气。 小小脚踏蓬车里塞满了四个人,毒舌安摆动交叠的大长腿,懒洋洋的看向雪城对面的白雾迷蒙的地方。 “我们可以声东击西,抄近路。” 潘达兴奋的鼻翼微张:“那是哪里?”毒舌安敲着食指若有所思地对我们宣布:“玉冰山。” 第七十九章:雪城陷阱 “玉冰山?”车帘再次撩开,寒风吹进时,陆平气喘呵呵的爬了进来,潘达提了一把快被风吹走的教授,“谢谢。”他终于站了起来,脚踏斗蓬车摇晃两下,向一边倾斜。 “你们如何认为雪城下有玉冰山?那是封锁笑面狼的地方。”陆平蠕动着快发紫的唇,两根雪条挂在唇边。 毒舌安铺平那道黄皮卷,那是在金锁瀑布泉下拿到的地图,食指戳了戳白雾迷蒙中和雪城对立相望的地方:“呐,这里。我住在涿鹿林的时候,就见过它的西面也是白雾茫茫,当初翼大人为了安全,将涿鹿林一分为二,西边是玉冰山,东边是微能城堡。” “西面背阴,东面向阳,翼大人的每一步都好有深意哦。”我心里嘟哝着想,“毒舌安,你是认为雪城的折射面其实就在这里?” 他轻“嗯”一声,超酷的抬了抬眼皮,犯困的挣扎,小觅补唇膏的手停了下来:“我就知道那狻猊兽就是个骗子,嘴里没一句真的,那群小黑猫和笑面狼一个模样,睁眼说瞎话,害得我们到处跑。” “别这样絮絮叨叨个没完,你们不说我还以为可以回家了,原来绕了地球大半圈我们还在重合镜,什么时候熬出头哦。”潘达摆弄着他的百合圈贴身武器,在小觅迸射过来的眼神中,他赶紧低下头,像受气的小媳妇。 “现在就可以熬出头了。”毒舌安猛然抬眼,抓住我的衣领,捉小鸡崽似的冲出脚踏斗蓬车。 我吓的两脚并用的抱住他,雪风在耳边呼啸:“啊——你要干什么?”毒舌安拉起腰间的伞绳,降落伞撑了起来,扭头看着我湿漉漉的盯着他,又撇过微红的脸,一本正经地说:“车快塌了。” 脚踏斗蓬车抖塞子一样,四个人被抖了出来,轰隆坠落。阿哲手舞足蹈地笑咯咯,大块头把他塞到了胳肢窝下:“走咯,臭小子——” “莉莉,我害……害怕……”玉兔尖叫着抱住小觅的脖子,两颗大门牙冻得哒哒作响,小觅快被勒得满脸青紫:“你勒住了……我的脖子。” “妈妈,天,天上!”雪城垂花门大门外,陈抱着糯糯正准备推门,小姑娘伸出藕节的手指着天大喊,“陈,天,天上!”她学着林若的腔调。 林若挽着陈的胳膊眯眼抬头:“陈,那里有人。” “谁?”半敞开的垂花门被推开,疯子娘耳尖的探头,芬陀利的花香扑鼻而来。 “小卓玛……小卓玛,快出来,我看见阿哲了。”她兴奋地两眼睁得奇大。小卓玛急匆匆地跑出来,芬陀利铃铛脆响:“真的吗?疯子娘,真是你的阿哲?” 我们降落下来的时候,就见到白铜女人甩着长辫子飞奔过来,一下搂住夹在潘达胳肢窝里的小孩。“诶,你这女人,怎么乱抢别人家的孩子呐……”潘达劈头盖脸说了一大堆,这才发现眼前的女人很面熟,“你是幻象里的那个女人。” “阿哲,你是我的阿哲。”疯子娘掏出那串朱红绳链,和他手上的那串完全吻合。她激动的左亲右吻,嘴里喋喋不休地扭头就跑:“阿哲,阿哲,我的阿哲回来啦,小卓玛!” “诶,好家伙,光天化日下抢孩子。”陆平一落地就火急火燎的追了过去,我扶额大声喊:“陆平教授……你误会啦……那是他妈。” 再次相遇,我和小卓玛激动的拥抱,几人走进屋中。 芙蓉堂里,三只狻猊纵身一跃,化身一只迷你狻猊蹲坐在香炉上,周身青烟缭绕:“亲爱的贵宾们,爸爸还没回来,大家随便吃。” 狻猊爪子指了指长桌前的鎏金圆盘和陶瓷碗,上面堆满了荔枝芽菜等蔬果,铁盘上铺着新鲜牛排,油渍乱溅,香气扑鼻。 潘达坐不住了,咽了咽口水,冲过去捏起一坨肉就要扔进嘴里,只听到“吼”的几声咆哮,狻猊兽穿着暗红绸子的居家袍,从楼梯口走下来,手里端着蛋糕塔甜点。 潘达吓得手一抖,那块肉掉在了地上。狻猊兽错综复杂的狮鬃在脖间散开:“小子,竟敢说你爸不在,那你吃什么?”迷你狻猊把它一低,装作在睡觉。 “重申一遍,我是雪城里的守护神,狻猊兽。”狻猊兽转动玛瑙红眼,狮掌一挥,“这里的东西尽情吃,人类。” “尽情吃,人类,五块飒飒币。”五只黑猫窜了出来,探出小脑袋狐假虎威地说。笑面狼的黑猫,又是这几只坏东西,毒舌安斜睨着那只带头的小黑猫,正话反说:“又是你们几个,骑士快车39号真的好远哦。” 咯咯咯,几只折耳猫忍俊不禁,小黑猫战战兢兢地躲在波斯猫身后,两只小爪子耷在眼睛上,咧开一条缝往外瞧。 小卓玛被逗笑了,刚才喜忧参半的心情一扫而空:“骑士快车在哪里呀?”狻猊兽的红玛瑙看过来,透过她的灵魂:“小卓玛,你确定要去吗?还有你,疯子娘?” “讲实话,我们也不知道。”小卓玛沮丧的耸耸肩,“当初来这里就是为了帮疯子娘找孩子,没想到竟然还没去就找到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恐怕只能回去了。” 我们几个交换了眼神,现在的铜人堡应该没有了吧,我笑嘻嘻的赶紧转移话题:“小卓玛,你怎么知道要来这里?” “喏,就是这个,大卓玛给我的地图,海市蜃楼那一天叫我们去犀奇杂货铺,一路就来到了这里。”她腿上是铺开的樱桃地图,画满了樱桃印记,简洁明了一路到底。 大卓玛是在保护她。“那么,守护神,骑士快车39号怎么去?”小卓玛重复问,疯子娘高兴的哄着阿哲站起来:“我没意见,去哪儿都可以,听小卓玛的。” 说着,她在长桌前拿了一根香蕉吃了起来。“奶,奶——”阿哲胖乎乎的小手指着桌上的龙嘴长壶。 疯子娘摇了摇,含糊不清地说:“唔,没有奶奶了,吃肉肉吧。”她剥开一颗荔枝肉塞进他嘴巴里。 “吼……”狻猊兽咆哮,地毯羊毛飞扬,慎重其事地再次重复,“五块飒飒币,疯子娘。” “这里这里,我给。”小卓玛解开包裹,被一只手摁住,疯子娘满嘴甜渍囫囵吞枣地说:“不用……小卓玛,才吃一根香蕉,哪里用得着给飒飒币,留着路上用。唔……这年头,花钱的地方太多了,用钱如流水。” 小卓玛雀斑脸上皱巴一团,毫不犹豫地掏出五块飒飒币:“不成,疯子娘,要先给才能吃,大卓玛说无功不受禄。诶……莉莉,你们从禁军营来,我姐姐还说些什么没?” 我看着和大卓玛一样的脸,心里别扭得慌,难不成要告诉她,大卓玛不在了?我扭头的时候正好撞见林若,她拨动着金发笑意盈盈:“你姐姐说,她答应了白铜军人留在禁军营,要是我们碰见了你,就和我们一起去骑士快车39号。” “魔都人,不能相信。”疯子娘站在小卓玛身前,母鸡护崽子的说,“你不是伯爵的人吗?怎么和陌生人在一……嚎……” 话音未落,疯子娘变成一只尖嘴沙鼠,阿哲也成了一只肥胖的粉鼠。我们惊慌的站起来,潘达已经抄起了家伙,慧老大和王羽按兵不动坐在远处观望。 “别自作主张,人类。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只是小小的教训,想要去骑士快车39号,请告诉你们的理由。”狻猊兽嚎哮的说,红如血的玛瑙眼一个劲儿盯着我们。 “老夫先来,我要去找宓冉,她是我徒儿。”陆平胳肢窝里夹着公文袋,坦荡的走过来。狻猊兽雷达般的红玛瑙眼上下扫视,狮掌一伸,壁炉里红色火光冽冽。 “去吧,陆平教授,祝你好运。”砰,壁炉里火光肆恣,陆平平静的走过去,回头问:“安,一起吗?” 毒舌安笑笑不语,我就疑惑了,陆平明明知道这里不一定是去微能世界的路,可为何……“条条道路通罗马,谁能保证你们的一定是对的呢?”一个成熟沙哑的声音在脑袋里响起,我推搡了一把毒舌安:“你什么意思?” 他疑惑低头,满脸懵逼。“先走咯,孩子们,有缘再见。”陆平中山衣消失在大理石壁炉,火焰肆恣,陆平进去时火苗变成了绿色,他消失了。 原来,这就是骑士快车39号的通道。毒舌安不动声色地低头,嘴里发出嗡嗡声:“听着,莉莉,听到我说,1.2.3,就往外跑知道了没?” “老大,我呢?”潘达压低声音往后凑,“你,跟着慧老大他们,以身试险。” 潘达无奈:“老大,你真是我的亲老大无疑了。” “慧……”王羽看着挣脱手心里的手,慧老大已经跑向壁炉前,躬身浅笑:“狻猊兽,我要去找安腾。” 狻猊兽挑眉:“吼……只是这样吗?”慧老大桃花眼闪烁,撩了撩耳间碎发:“不然呢?” “很好,那,请进吧,慧老大。”狻猊兽大掌一挥,眼见她就要被卷入火苗中,王羽心急如焚地冲出来,像毛头小子失了分寸:“我……慧老大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她。” 啧啧啧,一群黑猫吧唧着嘴,酸溜溜的颤抖着毛发:“好肉麻哦,波斯猫有人对你这样说过吗?” “闭嘴。”波斯猫白了一眼,火苗再次变成绿色,舔舐着两人,两人像陀螺一样在里面飞转不停,几秒钟后,跨过炉栅,消失在了尽头。 “喔,忘了告诉你们,壁炉里四通八达,它会根据每个人的理由掉进不同的地方。”波斯猫舔舐着掌心说,“要是隐瞒,最坏的地方就是……狻猊兽的肚子里。” “1……”毒舌安低声说,狻猊兽不满黑猫的剧透:“不能胡说八道,这里还有很多人,黑猫,既然都听见了,我想你们都没有选择,关门!” “2……”毒舌安拉着我俩往后退。陈搂着林若,带着小卓玛抵住前来关门的迷你狻猊。“我想,我们改变主意了,狻猊兽,你们坏了规矩,透露了信息还要大开杀戒,微能教主当初不应该心软收留你们魔都灵物。”陈严肃的瞪着,食指摩挲着戒指。 “喔喔,黑风骑士,我们本来就是魔都城遗留下假的肉食灵兽,不吃荤吃什么?看在微能教主的面子上,我们只吃不怀好意的人,要是这些去壁炉里的人,个个实诚我们也会饿死的,黑风骑士,轮到你了,不敢了吗?” 我看着桌上一盘盘鲜红牛排,有些反胃,果然这个通道有问题,我佩服的看了眼毒舌安。 “3!”毒舌安一声令下,我们四人像疯了一样往外冲。陈没想到我们来这么一出,垂花大门被撞开,我们奔跑在了雪风里。 “吼……”狻猊兽身上棕红居家袍炸开,拿起大铲冲了过来,黑猫“喵”了一声,变成人高大小,发狠的一跃而起。 林若拉着吓了魂的小卓玛,肩膀上狂跳的两只沙鼠不小心跌落。“小卓玛!”林若右手一松,就见到小卓玛已经飞奔扑向了那两只沙鼠,黑猫两眼青绿准确无误的飞了过来。 “吱吱吱吱。”沙鼠惊恐的尖叫,推搡着小卓玛快跑,怎料一群黑猫不分青红皂白的扑了上来,就在张嘴瞬间,咬在了小卓玛脖颈后背上,一股鲜血喷溅出来。 “小卓玛!”林若大喊想冲过去,陈一把拖住她,猫头鹰戒指闪烁银光,雪城大门封锁,死死压住狻猊兽的半个头。 这时,整个雪城开始地动山摇。我们快冲到白雾茫茫的那片地方时,忽然撞撞咧咧,“怎么回事?”玉兔上跳下窜地飞奔,红彤彤的大眼睛高喊,“糟了,糟了,最后一个人跑掉了。” 我知道,它嘴里的最后一个人指的是李翰,他已经离开了。我们几人不能全部离开,如果所有人贸然离开,平衡一旦打破,天秤就会倾斜,强大的磁力就会释放,这里的世界就会发生天灾人祸。 第八十章:黎明前的冰封(1) 天灾人祸降临之前,我们冲向了白雾迷蒙,本以为是皑皑白雪天降雪渣,没想到一片血红的活火山。 “恩蓝……陈!”林若已经哽咽到上气不接下气,她被揉捏到他怀里动弹不得,刚才那一幕历历在目,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此时,他们已经冲进了白玉雾迷蒙中,她恼怒的一吼,紫晶貔貅发出亮光,照亮前方的血红。 “怎么了?”他凌厉的小眼看她时变得柔和,“刚才太凶险了,没缓过神来。”他故作轻松的打趣儿。 “没,没什么,就是想说我们为什么玩来这里?”林若被眼前的血红惊呆,说话时磕巴起来,屹立在眼前的是两座活火山,火山顶喷溅火星子,对立而望的世界,原来是冰火两重天。 “回家,林若,带你看看当年我是怎么活下来的。”陈搂紧她们母女二人,伸手之际,银色猫头鹰戒指和紫晶交融相叠,砰的一声,白烟袅袅,他们躲进了银紫色的水晶球里。 她想往后退,可是没有用了,强大的磁力铺天盖地覆盖雪城,雪山崩裂,顷刻间雪城已被淹没在残雪里,地上猩红渗透雪中。 李翰确实跑了,在铜人堡要沉入海底时,他已经跑进了瀑布泉下的巷子口,海水被封锁在了巷子外。和他想的一样,这个巷子口果然蹊跷,里面是两条漆黑的小路。 砰,昏暗里传来树倒塌的剧烈声,他划开了手心里的火柴,零星亮光摇曳,他看到不远处一个黑袍人影砍下这里的黑暗树。 “笑面狼?”李翰惊呼出声,那人怔住回头,他赶紧灭掉手里的火柴光。等他跟着冲过去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那人已消失在了童话堡的迎亲车队里。 “让让,小伙子,把你的脚收起来,对,就这样,所有草菇们听令,去雪漫城接重明公主。”精灵阁老头上戴着喜庆的红高帽,乾坤锣鼓一敲,草菇们细腰肢上扛下了大花轿。断魂桥上,金冠女人和发福了的男人们,提着灯笼喜字朝伏羲的樱花大殿那儿去贺喜,熙熙攘攘地好不热闹。 怎么回事,又回到了原地?李翰皱眉,却见笑面狼在桥对面的拐角处上了一辆马车,他快速穿人而过,就在那车开走的一瞬间,他掠身滚进了马车里,任凭后面传来一连串的抗议声。 “你是谁?”李翰还没抬头就听到沙哑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夜未睡,笑面狼眼里布满血丝,一张符贴拽在手心里定在那人额头上方。 “嘿嘿,笑面狼,别激动,我只是你的信使……”李翰看那符贴都快抵在额头前,他知道这后果可不容小觑,看他满脸疑惑尽量解释,“呃……就是你的超级粉丝,我叫李翰,刚从铜人堡过来没地方可去,只能跟随我的偶像啦。” 他确实不知道要去向何方,只能碰运气的跑到那个瀑布泉下,碰巧的是遇见了笑面狼,目前来看只能抓住这棵救命稻草。卖萌的声音,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粉丝?”笑面狼脱下黑袍连帽,眼珠子轱辘一转,改变了主意,“好,那你就跟着我吧。”他收起符贴,耸耸肩说。 李翰终于松了一口气,在马车长椅子里坐下:“那,我们去哪儿?” 笑面狼狠甩一鞭子朝雪漫城跑去。红色烈马奔腾,雪漫城下是大片黑色曼陀罗,枝叶妖娆,花朵清丽,“噜——”马车停下,笑面狼已飞奔到了大门口,在两只貔貅石像的拦截下,李翰被拦在了门外。 伏羲正坐在大殿中,和四大家族嘱咐一些小事,就见到一人风尘仆仆而来。 “伏羲大人,怎么没在樱花大殿?”未见其人已闻其声,笑面狼高调的扯着大嗓门说,语气里尊敬的意味荡然无存。 “臭小子,你给我闭嘴!”宁楠财团家族的男人站起来,和他长得相似,也是留着一戳冰淇淋般的卷发,此时,他绷着一张脸大手一挥,“大人的事要少插嘴,别一副谁都欠了你钱的模样,进来第一件事就是要问候……” “我已经25了,安宇文!”他咬牙切齿地说,“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你一个老男人还在打光棍呢。今天,受白泽的邀请前来道贺,所以亲爱的哥哥,别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你只不过比我大两岁而已,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笑面狼目不斜视的瞪着他。 安宇文面不改色的耸耸肩:“长兄如父,爸爸被你气跑了,我这个做哥哥的还不能说两句?出去一趟,笑面公子果然目中无人了,以前都不是……” “现在不同往日,安宇文,我早就不是那个忍辱负重的笑面公子了,现在请叫我笑面狼,谢谢。”他幌动手上的红纸镶金贴,“我想拜别一下好友,参加今晚的喜宴。” 莫得家族的老人低头和其他两个家族窃窃私语,家族被人议论,安宇文感觉脸上无光:“臭小子,回来了就别想再走,你们两个拦住公子……” “安宇文,别这么古板,笑面……嗯,笑面狼愿意留就留,不愿意随时可以离开,樱花大殿,翼大人正和凤里牺下棋,你可以去看望下他们。”伏羲抬手制止阻拦的年轻男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还是没有把握住这个弟弟,和母亲一样,走了同一条路。 前有两只貔貅挡路,后有几双眼睛盯着,李翰从屋檐砖翻身下来,摔了一身的泥。“堂堂首席执行官,还要翻墙偷爬摔一身,说出去真没几个人相信。”李翰暗想。 “笑面公子,你……真的回来啦?”雪漫城的长廊口,四个高帽子的年轻小伙兴奋的拉上笑面狼,几人拐入了长廊巷后,鬼鬼祟祟。 “老子早就受够这里了,公子,早点巴望着你能带我们离开,再见光明。” 李翰弯腰走过去,笑面狼不可一世地声音传来:“哦?怎么说,文达。” “哈,还能怎样,不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呗,不准我们亥时出门,不准我们学能量之外的任何东西,说什么……” “防止黑魔法的入侵!”另一个年轻男人插话。叫文达的男人一拍脑门:“对,就是打着一切为了我们好的幌子,防止黑魔法入侵,邪魔军复活,都是屁话,屁话!公子,你从魔都城来,那边如何?” “乱得很。”笑面狼一字一顿地说,“所以,这个地方有多少信使?” 李翰心跳加速,那两字终于挪上了重点,他贴墙细听。四人相视而望,小声嘀咕:“已有50人,玩具国的大公子、罗森魔术家族的嫡女,都等着公子的号召。” “这么少……”笑面狼本想打算举旗推翻,如今没法硬闯。“能怎么样呢,笑面公子,你一手打造的丑脸国都没啦,魔都人也没了,海盗族都消失了,糟糕透了。”另一个女声传来。 李翰探眼一瞧,是个穿长皮靴的红发女人。“罗森小姐。”四个男人眼睛都看直了,一向金冠加冕,轻衫长羽的女人,摇身一变成了叛逆新潮女,童话堡里敢这样做的,她是第一人。 罗森小姐点点头,背手一挥,一只鸽子在手臂上呼哧:“那么,行动吗?笑面公子。” “今晚酉时,涿鹿林玉冰山。”笑面狼看着几人摩拳擦掌的样子,“修身养性。” 啊……几人哀声长叹,鸽子踱步两圈,飞向了天空,脖颈上的玻璃瓶里藏着一张纸:今晚酉时,涿鹿林玉冰山。 第八十一章:黎明前的冰封(2) “原来,赴宴是假,挖人是真。”笑面狼紧贴墙面,那六人已经踱步而出。“到时候见,罗森小姐。”笑面狼躬身相送。 红发女人捋着耳边的碎发,拍了拍他肩膀:“别担心,今晚铁定不止50人,公子,我已经让鸟鸽去报信了。” “多谢,罗森家族……” “别担心,那些老人管不了我,公子。谁叫他们以男人为天男人为地,我这个嫡生女比空气还没有存在感。”罗森小姐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们俩真是生错了地方,要是你来罗森家族,估计会干出惊天地的大事,走啦。” “走啦,笑面公子。”四个男人冲他挥手,脸色并非太多欣喜,按他们的野心不甘于蓄精养锐。 “文达,老实说你不满翼大人亥时出门的规定,是因为阻碍了你约会饕餮部的文迪姑娘吧?上次舞会就见到你对她两眼冒光,只可惜我们麒麟阁不能和其他部门谈恋爱……” “你闭嘴,笑面公子还没走呢。”文达捂住他的嘴,四个男人玩笑的扭打一团,浩浩荡荡出了门。 笑面狼斜身看了一眼墙面拉长的影子,大步流星地朝白泽房里走去,墙面人影紧紧跟随。“砰!”白泽粗声粗气地撞门声传来。 “我不同意,笑面公子,不会答应和你离开这里。”白泽生气的来回走动,地板上传来震动。 李翰差点踉跄不稳,见到迎面有人走近,立马闪身进入第四间房间,刚关门就听到内室里传来女人试探的声音:“白泽,是你吗?”李翰抬眼才发现这是婚房,他没回答闪躲进帘子后,掏出长管放在耳边,隔壁动静时不时传输进来。 “咦?没人……”重明公主穿着新娘服看了看咧开的一条缝咕哝的说,“没关门吗?高兴到糊涂了……” 李翰屏息不动,长管内传来白泽不满的抗议:“所以,笑面公子,你今天来就是想造反的?” “造反?白泽,我已经孤家寡人了,怎么可能干得动这种事?白泽,你和重明都是我的我的朋友,作为朋友我不能无动于衷。”笑面狼苦口婆心地说,“白泽,你在这里不受待见,所有人看不起你这样的幽魂,我来这里只想告诉你一个真相……” “什么?”李翰离管子凑得更近了。 “这场婚姻不过是障眼法,他们还是想让你去兵训,只不过是让你安心而已,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白泽重重谈了口气:“哎,我知道,笑面公子,看凤里牺他们下棋打发时间也没放心上,我就已经知道了。不过可以理解,白泽只不过是个幽魂,独自一人的幽魂,没有功勋没有财富,换作任何为人父母的都不愿意让女儿过来受苦,何况还是重明这样的公主。” “所以,白泽,我们的命运是一样的。没有人的认同就像没有水的花,早晚会被晒干,想要成功的方式有很多,想要在一起的途径有很多,为何就偏偏选择这一条路?甘愿牺牲自己,这是愚蠢的行为。” “所以,你是想要我和你们一样远走高飞?可你现在过得好吗,公子。”白泽大象腿踩得嘎吱作响,“我不会和你去玉冰山的,翼大人的理念也没毛病。关于重明,我会找个时间和她说,去铜人堡的事。” 笑面狼冷哼:“找时间?没有时间了吧,听说明天就要走了。不管怎样,白泽,祝你好运。”砰!重重的关门,笑面狼扬长而去。 李翰放下长管,看了看从杂货铺淘来的探声管,安腾这老爹的火气还真有点大,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已经来到最后一环——公元335年的重回世界,离微能世界的入口应该不远了吧,玉冰山,究竟是怎样的地方? “雪漫城……到咯……停轿!”精灵阁老扶着红色高帽乐呵呵的跑进了大殿内,深深的弯了个腰,鼻尖都快戳到地板上了,“伏羲大人,两位新人可以移居樱花大殿了。” 说话间,两位新人已经手牵手来到了门口。“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精灵阁老。”重明公主挽着白泽,兴高采烈地歪头,抑制不住心中的雀跃。按照童话堡的习俗,新人需要成双入对的踏上曼陀罗花,一路走到樱花大殿完成最后仪式才算结束。 伏羲将腰间一块玉髓递给了她:“孩子,祝你幸福。”重明公主喜笑颜开,乖巧的齐齐鞠躬:“谢伏羲大人,指定了白泽为夫君,也谢谢四位长老不计前嫌摒弃无名石碑的规矩。” “成了,成了,快走吧,公主。”玩具铜族的长老,扭动着肋骨下的发条,调整了一下胳膊的方向,克制住自己不打上去的冲动。违背无名石碑的规定真让人难以接受。 两人费劲了千辛万苦,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坐进花轿的刹那,黑色曼陀罗簇拥着花轿向前走去,曼陀罗又名情花,夜开昼合,神秘典雅,唯有情人才能唤醒这朵守护爱情的曼陀罗。 酉时,樱花大殿喜气洋洋,一曲“新人叩拜”礼终于送进了洞房。此时,雪漫城的西南角南食店包厢内,座无虚席,玩具铜人族的二公子,罗森魔法家族的罗森小姐,还有很多陌生面孔,都汇集在包厢中。 “所以,笑面公子,你这次来,只是让我们和你去涿鹿林玉冰山,养精蓄锐?”有人发问。 “我们不打无准备的战,你们都是跟随我几年的信使,这次,我学成归来准备将所学的魔法倾囊相授,让你们不畏惧所有。” 所有人不可置信地低头私语:“是吹还是真的?”“不知道呀。” “那么,还有一刻钟我们可以出发了。”笑面狼敲了敲桌子,不好意思地欠身,“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包厢内群龙无首,有人高声提议。“你们真的相信他会魔法吗?” 黄色卷毛的小伙子烦躁的一拍桌子:“我们谁也没见过,瞎怀疑没用。要是他说谎,我们不明所以的走了等于公开作对,这样有风险,不如我们测试测试。” “如何测试?”罗森小姐反问。 黄卷毛眉飞色舞地提议:“趁现在大婚,雪漫城无人,打着笑面公子叛乱的旗号先发制人。” “你这是要公开挑衅,不是信使行为。”有人不满的敲桌子。 “信使又不是死士,趋重避轻,能者居之,跟随强者,没什么毛病。”李翰走了进来。 所有人齐齐回头:“你是谁?” “和你们一样。” 婚房内,两人躺在床上,重明依靠在胸前低语:“白泽,你说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不好哇?” “当然,你开心就好。”白泽眼神躲闪,重重长吁一口气,埋在他胸前的重明抬头,捏着他英俊的脸认真的说:“白泽,你有事瞒我。” “无事。” “你有事就会唉声叹气,说,到底什么事?”重明不依不饶。 “我是想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白泽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忽然门外响起急促敲门声。 “公主,公主,不好啦,笑面狼造反啦!” “什么?”白泽惊的滚下床,合衣快速走到门前,又不放心的折回,“重明,听着,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出来,知道了吗?” “白泽,你想干什么?”重明手忙脚乱地收拾衣物,那扇门从外面反锁。“砰砰!开门,白泽,你到底要做什么?”重明拍打着,集中心思,想启动意念开门,始终没法集中。 “别白费力气了。”门口,立着一个男人的侧影。重明咬牙切齿:“笑面狼!你还敢来!” “我来是想要告诉你,白泽明天就要去铜人堡了,你们这场婚礼不过是形式。”笑面狼说。 重明呆滞着站在原地,凤里牺答应过的,不会再让他过去受罪,怎么好端端的就……“你骗人!” “你俩是我最好的朋友,怎么可能会害你。这是他的东西,你应该认得。”一块金色猫头鹰戒指从门底下扔出来。 重明惊得连连后退:“这是结婚戒指,定情信物,无大事不离身。原来,他们都瞒了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叛乱……” 酉时,大街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从雪漫城到樱花大殿,全是到处乱飞的桌椅,走到一半被树压倒的草菇。“我说,这样有用吗……”白胡子老人躲过砸过来的花轿,气喘吁吁地大喊。 “不试试,怎么知道!”黄卷毛般起200多斤的石头扔了过去,精灵阁老跳到了台阶上骂骂咧咧:“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快点住手!” “都叛乱了,还住什么手啊!”矮个头的中年妇女嚷声,在银狐扑过来的刹那跳进了空房内,一根长炮隔窗射了出来。 一道彩光照耀大地,凤里牺踏着彩虹带飞来:“住手!”弹指间,女娲石发出七彩光散射过来,黄卷毛吓得跳脚,被女娲石碰过的任何生物都会点睛成石,只有凤里牺本人才可以解除。 “笑面公子,快点出来——救救我们——”黄卷毛男人这个时候终于感到了懊悔。 翼大人扶袖之际,出去报信的鸟鸽变成了一只断了翅膀的苍蝇,在地上挣扎。这是能量术,只有创世之神和翼大人才可以将物体变幻不同形态,除了没有符贴,乍看之下和魔法不经相同。 笑面狼始终没想到,自己只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一下,童话堡已经大乱,而且还是举着自己的旗号,即便他有百张嘴,也无人会信。 “这群蠢货……用这种方式试探,自取灭亡。”他狠狠咒骂,可是已经没有了退路,他只能出手。 一圈符贴飞向空中,压向了快要被化成静物的黄卷发男人,口中大喊:“飞檐走壁!”咒语一出,头戴红色带的信使以雷电般速度飞跃起来,所有人被强烈的磁力吸引进符帖里,朝玉冰山的方向移动。 当白泽跑出来时,街上大乱,有符咒发出金光朝西边方向快速飞去,凌驾之上的是一身鎏金青玉护衣的笑面狼,战局被扭转过来。 “不好。”他大呼不妙,担心的朝房间看去,慌乱中见到黑色曼陀罗不断长高,花瓣里的精灵纷纷伸出头来,关切的问:“白泽,需要帮助吗?许个愿吧。” 她们如花一般魅惑,摇曳下散发灵光,见者有迷幻的恍惚,仿佛身心不由自己,这是黑色曼陀罗,花开之际用血浇灌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许个愿吧。”她们魅惑的叫嚣,白泽有些恍惚,割破手破手指,精灵兴奋起来,她们喜欢这种热烈而致命的感觉。 “不管发生什么,保住重明平安,这是第一个愿望。”手上的鲜血越涌越多,曼陀罗舔舐着致命的美味。 “第二个愿望,我要我们在一起,永久不分离。”白泽忍痛割破第二根手指,鲜血像泉水涌出,曼陀罗兴奋的叫嚣,直到男人感到晕眩,所有精灵化成一扇隐形的门镇住了樱花大殿。 白泽安心的跑了出去。哐当,青铜长矛直飞笑面狼面门,被“变形咒”转移了方向,成了一只小松鼠逃之夭夭了。 “宁楠财团族人叛变,世代以手工为生,夺去能量,没收长老一职,长居异人画廊。”伏羲驾着一匹白虎从天而降。安宇文气的脸色铁青,他看到身上的灵力飞走了,手上佩戴的精雕细琢装饰物失去了活力,所有家族的人顷刻间成了普通人类。 “放屁!你以为你是神,真的无坚不摧,随便安排别人的命运?”笑面狼洪亮之音响起,身上的 第八十二章:梨落兹囚笼(1) “李翰?”一个男人卡在玉冰楼的窗户上,吃力的伸手冲我们喊,喉咙嘶哑,胸腔被压的喘不过气。 可是,我们束手无策,玉冰楼根本没地儿可上。“好家伙,简直……直直……”潘达冻得嘴巴哆嗦的说,“冰火两重天,我看……看看李翰根本就出不来,这个塔楼连门……门门都没有……” 他说的没错,这个活火山里外两重天,玉冰山屹立在荒芜之地,周边全是喷溅的火焰浆,里面却是冰封的塔楼,塔楼有百层高耸立在火山尖头,每间塔楼都有一扇窗户,却无进出的大门,而我们就站在薄玉铺成的地板上,火山东南西北四角耸立着玉石柱,东面玉石柱上刻着“玉冰楼”三字。 不知为何,这里无冰却冒着白烟。“我说……李翰,你叫我们怎么救你……”我跑过去吼了一嗓子,玉冰楼轻微摇晃,李翰疼的吼了起来。 “你们别过来,这楼是活的……玉冰楼里有条龙,他们被龙带走了……笑面狼被封印了。莉莉,你瞧瞧这里有没有……暗门之类的……”李翰哑声说,断断续续的仿佛要断气了。 毒舌安往回看了看,很好,这里只剩下他们自己人,找到梨落兹囚笼才是要紧事。 “那么,李翰,你知道笑面狼被封印在哪儿了?”毒舌安两手交叠抱胸,将皮衣裹紧了些,一点也不急。玉冰塔楼上无声,只有他轻喘的声音。 “你不说也可以,林舍莉——我们走——”毒舌安故意抬高声调,如他所想玉冰楼果真开始摇晃,垂死挣扎的李翰胸腔压得连尖叫都出不了声。 毒舌安不由分手拉着我就走,我满脸疑惑,这小子在打什么鬼主意。李翰急切的声音终于传来:“笑面狼封印在这里,玉冰楼。” “李翰,你真是撒谎不打草稿,笑面狼要真的被封锁在了这里,你还能安然无恙?”毒舌安长腿一迈,拉着我走得更快,感觉两条腿都要飞起来。 虽然慢了半拍,但脑子飞速运转,按照陆平之前的推测事情应该是这样。我捋了捋思路,梗着脖子喊:“李翰……你看到了公元335年的重建世界是不是?笑面狼被封,铜人堡被沉,雪城被塌,因为……你从那里跑出来了是不是。” “………………”玉冰楼里又是一阵沉默,我被拉着快走到门边,没错,这座活火山有出口,在西南角最阴森的地方。 吱——门被推开一半,小觅躲在地上冲我们挤眉弄眼,不知在暗示什么。 “我说,我说!”李翰见状急了,哑着声音撕心裂肺,“我没见到他被封在哪儿,活火山确实很大,咳咳咳……那些人,就是信使,被玉冰楼的一条盘龙带走了。我知道的就是这些,毒舌安,你要的我都告诉你了,快点,救我出去……” “哦,谢谢了,李翰,会有人来救你的,不过不是我们。”门终于被打开,毒舌安慢条斯理说,李翰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为什么……” “兵不厌诈,你非常深谙商业之道,这点诡道之术应该比谁都懂吧,你没有谈判的底牌了,李翰。”毒舌安嘴上戏谑着,手里已经伸向了袖中刀,他嗅到了危险的气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回赠给你的。” 忽然,他一脚踹开大门,推我到身后,还没反应,那几把银刀已经飞向了黑夜里,这时蹲在地上的潘达也惊恐的冲我们挤眉弄眼,失声大喊:“老大,你要小心,狻猊兽还没死!” “吼……”黑暗中,随着狻猊兽震耳欲聋地吼声,火焰星子四处飞扬,火光下我看见一头折了脑袋的狻猊兽飞奔而来,而潘达两人的周围蹲坐着一群红了眼的狻猊兽,满目狰狞,原本红彤似焰的玛瑙宝石,发出耀眼的激光。 “啊……”那道红色玛瑙眼扫射过来,我往旁边飞奔,红光打在大门上哐啷震碎,玉冰楼里传来李翰撕心裂肺地声音,再听时已悄无声息。 “莉莉,别看它们那双眼,会瞎的。”小觅挣扎着往前冲被无形的气流挡了回去,手臂上又被划破五厘米的血痕,原来他们被禁锢了。 我已经没办法再回头,拿起角落弯里躺着的毯子,直接扑上去,罩在了狻猊兽的脑袋上。 “哦……莉莉,玉石俱焚?这个行不通的。”潘达急的脸上横肉颤抖,忽然转而大喜,“天呐,莉莉的蠢办法真奏效了!”潘达转忧为喜。 “我谢你哈!”那狻猊兽在毯子底下挣扎,红光在里面乱扫,除了炙热感并没有太多伤害,一瞬间便偃旗息鼓,“这布料是特质的,激光防护料。” 吼!无头狻猊兽的怒吼声从身体里发出,几只守猎的狻猊兽一跃而起,鼻翼抖动,困住两人的无形气流被吸进了鼻子里,紧贴两人的肉体划开一道道伤口,一时间没有了束缚。 “我去,这是它们的鼻涕,挺有杀伤力的。”潘达龇牙咧嘴的抄起了花圈,“这是要……放了我们?” “你想多了,胖子,它们是要围杀我们。”玉兔上蹿下跳的尖叫,长耳朵耷拉在大眼睛上,两只小爪子颤抖的搂住潘达的脖子,这时的八只狻猊兽呈扇形包抄,我们成了瓮中之鳖。 “束手就擒吧,毒舌安,打得过吗?”王羽冷淡不可一世地口吻从无头狻猊兽的身体里发出,几束红光在我们几人身上扫射,接着又是一个女声。 “他们能打得过什么呢?格安社的小啰啰。”不同往日,慧老大的话里透露出高傲,听得我毛骨悚然。 “这是无头兽,梨落兹囚笼的守狱人,没有脑袋的狻猊兽会变成丧失自我的黑暗魔兽,只能靠吃下的灵魂复活。”玉兔瞅着地上的红光哭腔说,“它们为什么会被放出来了?你们有谁找到出口了吗,通向梨落兹囚笼的通道,快把它们送回去吧,呜呜呜。” “因为……有人闯入了。”毒舌安慢条斯理地说,原本打算找到笑面狼被封印的地方就能找到梨落兹囚笼救出驼背老人,现在无头兽的出现反而加快进程,这是另一条捷径。 狻猊兽两脚已经不耐烦的抛土,我看到毒舌安伸出手比划了V的姿势,小觅则伸出大拇指回应,指向身后的某处。 “那么,小啰啰们,放弃抵抗,乖乖的成为肚中餐。”慧老大耻笑着怂恿,无头兽透过两人的嘴说出一大堆不着边际的烂骂,我感到胃里一阵翻滚。 红灯突然扫射过来,毒舌安高喊“跑!”两人眼疾手快地将最后的防护地毯凭空甩去,小觅血淋淋的手拉着我往身后漆黑的小路狂奔。 “莉莉宝贝,那里是出口呐,你先过去看看,还有没有危险。”小觅拽着我往前一扔,整个人被甩在了湿漉漉的泥泞地上,胸口被搁得生疼。 “莉莉宝贝,怎么样?”地上发出湿哒的脚步声,小觅警惕的跑来,玉兔心急如焚地窜跳走来:“莉莉?莉莉!” “在这儿!”我抽出书包里仅有的手电筒,地上是发了霉绿草,每个角落全是小山堆的粪便,前方是两扇重叠的铁门,铁门里有白烟不断往外冒。 “这是……” “这是无头兽的窝。”玉兔捂着鼻子戳了一坨隆起的粪便,翁声瓮气地说。“无头兽的窝不就是梨落兹囚笼吗?”我拎起铁门外的铁链,上面写着“守狱人”三个字,原来梨落兹囚笼近在咫尺,很显然,外面有人吸引了它们,这才跑出去猎食。 轰隆,小觅使劲摇晃着铁门:“没用哦,打不开,需要一把心形的钥匙。”铁门上是掉漆的金色钥匙,锁心呈现心形状。 “等等,毒舌安和潘达呢?他们还没逃出来?”我回头看发现少来了两个人。 小觅头也不抬的说:“别担心,我给他比划了出口,就在这里哦,莉莉宝贝,他不是小孩子啦,他会过来的。” “我来啦——”潘达气喘吁吁的冲过来,“快,你们快让开,无头兽……我们快扛不住了!”两个一胖一瘦的身影左摇右晃地跑来,后面无头的狻猊兽循声追来,身上被罩着防激光地毯。 五只狻猊兽到处乱窜,山体石块坠落,怒吼咆哮声惊天动地,眼看着就要朝我们仨撞过来,毒舌安跻身跳进大声吼道:“快离开这里!”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五只狻猊兽红光乱射的到处乱跑,只有一尺的距离就要撞了上来,臭哄味道扑面而来。 “怎么办?”玉兔到处乱跳,低身贴山体走出,还没来得及反应,摸黑中我抓到一块尖球,刚才磕到胸前的那个。 “吼……”无头兽嘶吼,隔着地毯都能感觉到红光的炙热,我伸手就是一刺,叫声比它还大:“去你的……” 忽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第八十三章:梨落兹囚笼(2) “吼……”尖球刺出去的刹那,无头狻猊兽发出的哼唧呻吟,在空中挣扎抖动,只感到手上一阵清凉,恶臭味窜入鼻中,感觉快要被熏晕过去。 “这是哪里?我们怎么又见面了?”王羽懵懂声音传来,带点嫌恶的意味,“咦……我身上这是……什么?” 我半眯的眼睁开,便见到毯子下的狻猊兽像泄了气的气球,体内绿色黏稠物溅满一手,只剩下一副空壳的皮囊。它在地上细弱的呻吟,被吞掉在肚子里的王羽走了出来,浑身沾满了绿色黏稠体液,等到慧老大的身影出现时,只看到火花四溅,无头狻猊兽变成一块心形的钥匙,哐啷落地。 这是打开前面那扇双重铁门的唯一钥匙,趁慧老大他们没注意的空档,我赶紧捡起地上的红色钥匙片。吱……随着无头狻猊兽的死亡,毯子下的其他狻猊兽也奄奄一息,它们尖叫着像出生的老鼠。 “咦……慧老大,你们赶紧走远些,这是狻猊兽的体液,臭的很哦。”小觅捏着鼻子艰难的吐出一句话。 “闭嘴,你个娘娘腔,从来没有人嫌弃过我们,只有穷得发酸落魄掉牙的人,才被我们嫌……”王羽气得丹凤眼快飞到脑袋顶,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们说话,恨不得冲过来给上一爆栗,独有的体味熏得让人欲罢不能,那不可一世的口气像极了李翰。 “风水轮流转,兄弟。”潘达捏紧鼻子嗡嗡的说,嘴里吧唧着啧啧声,心里好不痛快,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想当年格安社那些不当人的折磨耻笑,这些钱权在握的人又是如何把手下的人践踏得残骨不剩,从骨子里散发的优越感让这些人都快忘了本,不过是换位感受而已,比起他们给的不过是杯水车薪。 看着他们仨抬杠,毒舌安给了我一个清脆的响指,我冲到了铁门前掏出那把钥匙。咔嚓,第一扇铁门被打开,白烟飘在身上不寒而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梨落兹囚笼比玉冰楼还冷。驼背老人真被关在这儿?我不敢相信,这简直不是人呆的。 “没用,这扇门也锁上了。”我摇晃着第二扇铁门,陈年老旧的霉灰扑满一脸,“咳咳咳。”我被呛得大声咳嗽,所有人都凑了过来,毒舌安给他俩使了个眼色,潘达庞然大物就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哎哟,别挤我,小觅,我身体虚着呢。”潘达眉飞色舞地说。 小觅挣扎着摇摇晃晃,挡住了走过来的王羽的视线:“哪里哦,你这么雄壮魁梧,别挤坏了我好吧。”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乱扯,阻碍王羽两人的走近,这是最后一战,不能再让他俩坏了局。毒舌安找到右侧墙面上盆栽下的小金棒,正好对上了这个独特的所锁眼,我惊讶的看着他,他没所谓的耸肩:“平时忘带钥匙就是这样干的。” “莉莉,准备了。”他丹凤眼斜睨着身后,压低声音说。 “啥?准备啥?”我抬头蹙眉看向他。砰,他霸道的用力推门,铁门被晃得嘎吱作响,他拽着我往里狂跑,戏谑的说:“准备甩掉他们,宝贝。”我脸一红,又是这种死不正经的。 “可以了,潘达。”小觅瞅准时机,抱着玉兔弯腰飞也似的紧追其后,王羽见状就知道他们想瞒着他们单独行动,暗骂一声“该死的”,便掠身朝潘达飞去。 蹭蹭,掌中的尖刀宛如一轮玄月,尖刀幻化几十片幻影从四面八方飞来,直朝潘达脑门飞去,那一股浓浓的臭哄味扑鼻而来。 “咦……”潘达整张脸皱巴成一团,眼疾手快地取下百合花环,转身,那片片花瓣一一击破,“又是来这一手,有没有新鲜的啊。” 王羽一张小白脸被气成扭曲,看着满地的刀片不甘心的使出最后杀手锏,那魁梧如牛的男人已经逃之夭夭,砰,铁门从身后关上。 “你这个……胖子!”追上去的王羽吃了一个闭门羹,憋着嗓子怒吼。“别追了,羽,没用的。”慧老大的声音平淡如水的传来。 女人嘴角噙笑,举着被遗落的手电筒擦拭身上的脏兮。 “这个时候了,亏你还笑得出来。”王羽眉心皱成一团,偃旗息鼓地俯身瞧她,也许是当惯了装成老成的成熟,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出不耐烦。 “你还是太年轻了,羽。”慧老大气定神闲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他们出来的必经之路……” “所以,我们守株待兔!”王羽眼睛发亮,看着漂亮女人不赞同的噤声偃旗息鼓,“为什么我们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比起他们,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飞虹章亮了,你却没发现,羽,情绪已经蒙蔽了你的思考。” 王羽这才惊觉胸口间的香囊袋子透出彩色的光,这是飞虹章,为掩人耳目,她将最重要的东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虽然他极度不愿意打开,但不得不承认飞虹章是他和老男人的联络信物,和信使的狼图腾一样,感应笑面狼的存在。 “这里。”王羽捧着它,听着慧老大的指示两人来到了铁门正对面的位置,“羽,时刻要记住,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寻找真正的飞虹章,找到笑面狼,这里,应该就是他藏身的地方。” 光亮中,他们看到前方的活火山,那里散发着火焰星子喷溅的灼热,隐约中有人细若蚊蝇的呐喊。 “等等,那里好像有人?”王羽挡在了她的前方,越往近处走声音越发清晰,灼热感充斥全身。 第八十四章:驼背老人 “恩蓝,这就是你说的过去?”一个轻柔带笑的女声传来,踩着如猫般的脚步,门口油纸蜡烛拉长,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走了进来。 “林若?”我差点说溜了嘴,潘达的大肥手捂住了我,狻猊兽的臭烘味扑面而来,在我快熏晕之际,黑墙缝隙前两个人互相依偎的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麦克。”陈面踱步走到鸟笼前,面无表情的看了躺在地上呻吟的驼背老头,“林若,这是微能城堡的‘超人导师’麦克利尔。” 林若眼睛发亮,欣喜的咧嘴唠叨:“天呐,原来您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麦克?我读过您写的那本《论人类潜在才能多样化的可实施性》的畅销书,写的真是太好了,那句‘能量即是潜能,创造无限可能,人体蕴藏的80%潜能不应该被埋没’,黑族法王都被怼的哑口无言,真是令人激动……” “哈……”老头侧躺在地上提高呻吟,哑着嗓子问,“你是魔都人?” “当然,超人导师,您的著作都畅销到了魔都城……我们都很……”林若沉浸在回忆中,杵着鸟笼铁栏娓娓道来。 哐啷,驼背老人跳起来,激动的冲到她面前,满脸褶皱深陷的眼珠凹凸出来,蓝色瞳孔瞪着她:“‘超人导师’?小姑娘,你这是在讽刺!赤裸裸的讽刺!超人会被关到这里吗?超人会被这个男人陷害吗?!你瞧瞧我这张老脸……” 他激动的口水四溅,龇牙咧嘴的疯癫,惊的林若尖叫后退。这个人,真的就是当年叱咤风云麦克·利尔吗?第一个用鼻子辨色拯救流浪多年的孤儿,美国安全总局的首席画像测写专家?不,完全不像,丝毫没有当年英俊自信的面庞,温润严谨的气质,站在面前的却是缺牙、大鼻、满脸红痘皱巴的老头。 “技不如人,就别抱怨。”陈抢站在她的面前,挡住这个疯癫老头的突然袭击,黑着脸面色难看。麦克干瘦如骨的手拼命伸出来,想伸手抓人,却扑了个空。 “混账东西,你们这群恶魔。”麦克骂骂咧咧,口水不自觉的喷溅出来,“要不是当初你设计模仿灵觉笔迹,把我和巨人引到楼顶,才上了你的当!谁也不会想到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推人灭口,这招真是够阴损的。” 陈双目炯炯的盯着他,感觉手臂衣襟一紧,听到林若不可思议地低呼,心里更是不爽当面揭老底:“那个男孩是我推的,可也不是我推的。” 黑墙后,我记起了那天傍晚见到的坠楼男孩,挣扎着想要冲出去被毒舌安摁下双肩:“不急。”嘴里只吐出简短的两字。 “张吉表面看是被我推下去的,实际上最大的受益人才是笑面狼,要说阴损谁也比不过他。”陈笔直挺正腰背站着,“要不是张吉自己鬼迷心窍拿走他的女娲石,要不是你心气高如天,不肯屈尊加入翼大人的魔法恶咒抵御课,也不至于被他抓到机会,带到这里来受罪。” 麦克手心里的铁链摇晃得嘎吱作响:“你是说那晚下迷魂汤的人是他?他不是被封印在这里了吗?” 我感觉事态发展不是很妙。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的超人导师,你自己慢慢想去。”陈绿豆大的小眼睛翻了个白眼,搂住林若的肩膀想走,忽然被女人尖叫着甩了他响亮的巴掌。 那声音荡气回肠,我们隔了几十米远都能听见。“闭嘴!你果然不是恩蓝,你就是披着狼皮的陈,冒充恩蓝的恶魔,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林若白皙如雪的额头上青筋迸出。 “怎么不可以?!”陈任凭左脸颊红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看清楚了,这些都是什么。”他面色如尘的解开衣服,露出黝黑健硕的小麦肌肤。 “吸血蚂蝗虫,你也是被笑面狼……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麦克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我和玉兔不顾阻挠探出大半个脑袋,被眼前场景震惊到了。 他胸膛上满是浮肿的红痘,皮肤上到处都是疙瘩印,还有隆起来的肉条,和老头脸上如出一辙。我胃里又是一阵翻滚,鸡皮疙瘩起一身,没想到被封锁后的笑面狼变得这样残忍,余光瞄到毒舌安握拳的手。 “咦……吸血蚂蝗虫,家养的毒医师。”玉兔小脸皱成疙瘩面团,“吸人血而活,专吃鱼腥草,全身吸干才会寄生体内,可医人脱胎换骨,也可毁人满目狰狞。” 玉兔说完,自己也憋不住的干呕出声,鸟笼前的男人迅速穿上衣,转身朝我们这边望去:“谁在那儿?”黑墙后,白烟滚滚看不清任何人影。 “所以,小伙子,不要告诉我们,你也是受害者!”麦克提高音量的呐喊,引得陈不得不回头。 “不然呢?”他转身看向梨花带雨的女人,“林若,我知道自己这张陌生的脸,你始终不肯相信。其实,几年前的那场沉海我早就死了。” 袅袅白烟遮盖眼前,我们只能看到几个人影在晃动,陈的声音穿过白烟传来:“葛萨的毒药沁入骨髓,加上又中了恶咒,存活几率为零。有人救了我,用吸血蚂蝗虫吸出毒血,引入身体做药引,才能苟活,所以……” 他突然提高音量:“你看到的这张陌生的脸,就是被替换的皮软,恩蓝的脸早就腐烂成稀泥。” 林若满目泪水的伸手摸上了他的脸,被他瞥脸躲开:“皮软戴了几年已经扯不掉了,林若。” “对不起,恩蓝,我……”陈眼光如炬,盯向刚才那团白雾。林若的哭啼声被麦克打断:“是谁救了你?怎么打开这扇门?黑风骑士!”他嘴里碎碎念个不停,真是懊悔当初怎么就没信翼大人学习恶咒防御术,不至于现在手无寸铁之力。 他像没听见似的,举起手上的银色猫头鹰戒指朝白烟方向扫射。砰,一道白光从我鼻尖擦过,直射到深处的地方。 “被发现了?”玉兔咧着三瓣嘴夸张的对口型,“你说呢?朋友。”小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着准备操起家伙起身,却听到西北角的方向传来几人炸毛的声音。 “小伙子,装备不错,能射中格勒门徒的人,不简单啊。”镇南魂的声音窜出来,随即而来的是几张符贴,嘴里念念有词,只听一句“变形!”符贴红黄光宛如四溅的烟花,呈包抄姿势直射过来。 “恩蓝,你快走!”林若高声掠起,腰间玉带上仅有的一张符贴甩向空中:“盾牌令!”符咒变成一面盾牌,抵挡火光四溅的红光。 镇南魂忍住胸中翻涌的气血,咬破指尖,鲜血在空中飞舞,五芒星符印画出:“重塑辉煌。”盾牌发出铮铮声,符贴发出刺眼光芒,强大冲力直逼女人胸膛,她闷哼一声,像飘零的落叶倒地。 “重塑辉煌。”花臂哥从天而降,长剑直逼咽喉,女人长鞭疾驰而来:“重塑辉煌!”长鞭如蛇紧紧缠绕。 “不自量力!”陈飞掠抱起空中的林若,戒面射出的白光瞬间扛住所有人的围攻,长鞭坠落符咒撕裂两半。 噗!镇南魂胸腔翻滚,一口鲜血喷溅,安宁被回甩过来的长鞭连连后退:“花臂,小心点,他太厉害了!” “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轻松的以一敌三。”花臂哥在飞出去的刹那,长剑已经叮当落地,他气喘喋喋,“这世上还有比笑面狼更厉害的人吗?” “是你!是你俩!”鸟笼里的麦克大声插话,“就是你们俩给我灌的吸血蚂蝗虫,笑面狼的信使,这些全都是你们一手策划的?” 镇南魂给了一个响指:“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就一直在这里潜心学习。快撤~” “不可能,他们不是在丑脸国的时候消失了吗?”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几人往后退,在麦克嚎叫声中,那道白光射开了铁栏和铁链。 “你?”麦克惊讶的瞪眼,陈冲他眨眨眼,拦腰抱起林若:“他们来了,祝你好运。” 那道身影消失的时候,慧老大和王羽衣服灼伤的从临近小路上飞奔出来,后面紧跟一条火龙,同一时间我们冲出来扶起地上的麦克。 “笑……笑面狼就在这里!”王羽气喘吁吁冲过来。 第八十五章:微能城堡 “人都到齐了?”说话的时候,漂浮在千层梯表面人形张了张嘴,肉色无形,只有人形轮廓,深嵌在千层梯内,听得出这是笑面狼的声音。 这是……我不知道要如何形容眼前所看到的,这就像放大版的鼻涕虫,无鼻无孔看不清面目。“怎么?我变成了鼻涕虫?呵呵呵,有趣。”脑海里那个成熟沙哑的男音再次响起,我惊得抬头,却见千层梯里红色黏稠的脑袋朝我看来。 “原来是你?”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一路走来那压低的沙哑声竟是笑面狼,安腾,为什么这人要帮我? “好久不见,安腾。”慧老大昂首魅惑浅笑。 “好久不见,慧,你还是这么动人。”笑面狼沙哑大笑,千层梯随之颤抖,他像是和千层梯融为一体。 慧老大碎发捋向耳后,莞尔一笑:“好久不见你变成这副模样。” 笑面狼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话里有话,反而更是不可一世的口气:“我现在这样子很难看吗,慧?在你们眼中,我和这个糟老头一样被囚禁在这里了对吗?”黏稠红色的身体发出微光。 “笑面狼,你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你这样子比我这个糟老头还糟。”麦克挥舞着拳头抗议,酒糟鼻上的红痘痘气得颤抖,转头时,压低声音冲我小声碎念,“小姑娘~往后看十米方向,瞧到五芒星箭筒了吗,那里是出口,我敢铁定。” 我扭头瞧见十米的方向是石灰岩墙面,墙面光秃,唯有一个三维立体的五芒星,发出微弱银光,上面插满几只孔雀翎短箭:“你确定?” 前面,毒舌安和慧老大几人站成一排,和笑面狼斗智斗勇,麦克拉着我往那个方向走,眼睛不时瞟着:“傻姑娘,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五芒星是笑面狼的护身符,我被关在这里这么久,火山每一处地方都在我脑子里,只有那里……那个地方才有护身符的标志,而且……” “而且什么?”前面高谈阔论,而我俩像做贼一样弓背向前挪,时刻警惕生怕被发现,心嗵嗵直跳。 麦克嗅着鼻翼,兴奋的肯定:“而且那里是水纹镜,重合镜在这里的出入口。我闻到了那里是银白色,水纹涌动,还有……” “还有剩下的两个人怎么选择?答话……”黏稠的红色人形隔空高喊,指头敲响梯子的蹬蹬声。 所有人回头齐齐看向我俩,他们眼光里充满不同的期待。“啊……什么?”我赶紧回身,摸着蓬头后脑勺傻兮兮的哈哈,刚才开小差,鬼才知道他们瞎扯了什么。 “留在这里,还是离开?”毒舌安问。我心里咯噔,眉心拧成一团,在他们身上扫视,每个人神色各异。 “毒舌安,你被洗脑啦?当然是离开这里,这不是我们……”我激动的轻咳两声,最后半句话憋进了肚里。 潘达哭丧着脸,和我一样对毒舌安异常的反应有些懊恼:“是这样的莉莉……” “我来说吧,潘达,谢谢。”笑面狼故作文雅的打断,“你们七个人,人人都各有打算,除了你俩,清心寡欲无欲无求,所以,林舍莉,你俩有绝对的决定权。” 千层梯一阵狂笑,人形不断扭动,一只手托起一块五芒星挂坠:“有人想要我的飞虹章,有人想要我的女人,也有人想要我的魔法,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想要我的一切,就要遵循我的游戏规则,那么,拿走我的东西就要留下来,永远不能离开这里,除非……是最后一刻。” 最后一刻?我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我想这个地方绝不是人待的,“所以,除了小觅和潘达,你们只能留在这里?”我扫视一圈。 “观察敏锐。”笑面狼嚎声说。“那么,我们觉得……”我和麦克对视几眼。 “我们觉得你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你自身难保,为什么还要由你来掌控?”王羽突然嘶哑吼道,“早就受够你了,安腾,在格安社你只手遮天,有权有势有女人,在这里你明明被困住了还大言不惭唯我独尊,别忘了,你是被伏羲他们打败的手下败将!” “羽?”慧老大看着身旁满脸涨红的男人,拉起他的袖子,柔若无骨地喃喃。王羽丹凤眼冷对,一甩手无数个刀影已经飞向高耸云霄的千层梯。 “哒哒……”王羽腾飞刺刀时,千层梯开始走动起来,准确的来说是笑面狼走动起来,突然刺眼的青色亮光,红色人形上披着青玉护衣,身体里飞出许多白烟,白烟尖叫着四处飞舞,触地的那一刻化成人形。 “你们见到我孙子了吗?我孙子是大块头,身体强壮是我三倍……”黑铜老人可怜兮兮的弓腰问。 “走开,老头,让我们驾起长矛短箭准备战斗,战斗,同志们!”一个驾马车的男人推开黑铜老人,挥舞长鞭,吆喝着向我们冲来。 浓烟四起,所有见过或没见过的人排山倒海而来,所到之处所碰之地,湿漉寒冷。“金刚密术?”我亲眼见过黑族法王的那件青玉护衣,而如今传钵到了他手上,这个恶咒专吸虚弱灵魂,现在,那些被他吞噬的灵魂全部放出,有镇南魂、花臂哥、李赖侬还有……李翰!原来,这就是玉冰山里的白烟。 人群中那个M型寸头,目光如炬的男人,此刻眼中毫无光彩,“你为什么不救我?”我看到他走在人群最后冲我对口型,满脸的怨气,失望懊恼涌上心头,浑身像是被泼了冷水浇灌到脚底。是啊,我竟然见死不救,那我和毒舌安那些混混又有什么不同,我感觉心脏被掏空,冰凉湿漉感席卷全身。 “星光闪烁!”玉兔娇声娇气地声音窜入耳膜,我便感到胸口一阵温暖,有人将什么东西贴了上来,气血重回身上,一口气终于提了上来,耳边传来它焦急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呐喊。 “怎么样,她还好吗?” “差不多了——她睁眼了,你们小心,别被他们碰到了,会被吸去温暖,变得和他们一样……冰冷!”玉兔在我耳边尖叫着,我的思绪终于聚焦,视线一片清晰,一张恋人塔罗牌贴在我胸口。没想到当年那些虚弱的灵魂,现在变得如此强大。 玉兔冲我瞪着通红得大眼睛:“莉莉,快,跟着麦克去五芒星那里,快点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千层梯又晃动两下,笑面狼狂笑不止,只见他拍了两声,身后山体墙面裂开,火龙咆哮着窜了进来,“你们鄙视我的力量,现在就来看看你们又有多少能力。” “游戏才真正开始!”他宛如玉冰山的主宰,居高临下的说,挥手之际,所有人没命的抵抗,一双手拉住了我往十米开外的五芒星箭筒跑去。 “毒舌安,你不是……”我被拉着往外跑,前面有麦克几人大部队。 毒舌安语速极快的耳边说,青铜齿轮塞进了我的手心里:“听着,我要找到她,这是我的私事,不应该连累你们。莉莉,你带着他们先走,按照麦克所说的,从那里走出去,如果我不能在最后一刻赶回来,那就……就此别过。” “咔嚓”,青铜齿轮跳转,只剩下最后一格,时间已经不多了。 “别尽说些没用的,毒舌安,要是你真被锁在了这里,抱歉,孩子——你永远都不会出来,除非真是最后一刻——这玉冰山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我怀疑已经不在重合镜的控制范围。”麦克站在箭筒下,冲我们大声招呼。 墙面上,五芒星箭筒的正中心,是一片波动的汪洋水纹,四面全是玻璃片围拢成圆形的箭筒。小觅伸手拉过我,火球擦肩而过,冲向漆黑的墙面砸出大块黑洞:“所以——我们要怎样离开——” 麦克掰开旁边不规则菱形块,低头躲过疾驰而来的火球,火花四溅,潘达在小觅的眼神示意下,鼓足勇气拽住了毒舌安。 砰!水纹膨胀的爆炸,三维五芒星正中心位被冲出来的水纹伸手抓住最近的几人,就在紧要关头,肉团团的吸血蚂蝗扭动身躯飞了过来。 “小心!”毒舌安推了潘达一把,几人被水纹拽进了箭筒里,消失不见。一个冲力,我俩被撞得连连后退,再回头时却发现已经无路可退。 王羽的刀影横穿他的身体,纷纷哐啷落地,眼见那飞虹章挂坠就要手到擒来,红发女郎突然冲到他面前,白烟笼罩中搂住了他,湿答答的黏稠液体侵入全身,瞬间心里冰凉透底,意识渐渐模糊。 “羽!”紫衣一闪,慧老大从长袍里拿出一把火枪,冲红发女郎喷去,子弹穿烟而过。王羽最后的意识快要消失时,他眼神迷离的看向她,露出最后一个温暖的笑:“慧,照顾好自己。” 她成了他眼前最后定格的画面,就像当年在凌霄阁的地牢偶遇时的一样,她温柔似水的看着他,轻启薄唇茫然的问:“你是他派来救我的吗?” “是的,从今以后你交给我保护,格香茶楼的花魁,我叫王羽。”王羽轻松的说,隐瞒住他自作主张的行为。宁安市里最出色的女人,浑身是血的仰头,满脸的楚楚可怜,从此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一个人。 慧老大漂亮脸蛋煞白,她知道那个眼瞳迷茫的男人已经被抽空了气血,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的灵魂。 “慧,心疼了吗?原来这小子刚才的破坏规矩全是因为你,哈,情敌在前,我竟然一点也没发觉呢。”笑面狼甩动着手心里的飞虹章,拉开后面扳手,刺耳的磁力辐射整个玉冰山。我捂着耳朵挣扎,两人已经被白烟团团围住,只差最后手臂的距离,书包掉落,三维象棋滚落出来,伴随着还有一件隐形衣。 “披上它,许愿树的时候得到的。”我把隐形衣隔空甩了过去,两人消失在白烟里,留下他们面面相觑。 砰,慧老大掠身飞过,蹭着这些白烟灵魂行动的轨迹,忍住快要爆炸的耳膜,冲向了飞虹章。“对你来说,权利这么重要?”笑面狼换了一只手戏弄的说,她瞪着漂亮桃花眼咬牙切齿。 “如果没有它,恐怕我还是格香茶楼里的花魁,地牢里被你抛弃的弃子,与其单相思的爱你,不如……变得强大。”慧老大磴脚踹在千层梯上反转,笑面狼闷哼一声,她的指尖碰到了飞虹章,磁力关掉,转身朝我们的方向跑来。 “糟了!”毒舌安冷不丁的喊出口,躲在隐形衣的保护下披荆斩刺,“快打开它,不能让她离开这里去微能城堡。”这是唯一一条路,可以通向我们的地方。 三维象棋被他打开,一枚乳白象牙色的“马”跌落,棋盘正中心冲出一束光。突然,我们被一道引力冲击地旋转,只看到慧老大腾空弹起,反向朝笑面狼怀里飞去,他嘴里不知低语什么,看向了我们,我们跌落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耳边是叮咚水流声,眼前漆黑一片。“毒舌安~”我压低声音的喊,怀里的玉兔蠕动,“他在你旁边,莉莉,你的脸上怎么全是络腮胡?” 它忽闪着红色的大眼睛盯着我,小脸上露出吃惊而好笑的表情,但我看不见只能听到憋笑的咕噜声。胡子?我摸了摸脸颊,果真是一圈毛绒绒的络腮胡,惊得站起来,感觉屁股下有个东西在阻挠,触手时才发现是一条尾巴。 天呐,我竟然变成了动物!“毒舌安?毒舌安,你给我醒醒,都是你干的好事,你看看我变成了啥样。”我两手摸到旁边温暖的身体,不解恨的捶了一把。 毒舌安捉住我作乱的小手:“扯胡闹,我也搞不到哪里去,你摸摸我窄腰。”我被他强行拽着碰去,那里是一双柔顺的翅膀。 “我们动了三维象棋就变成这副模样,那这里是哪里?”我烦躁的问,蹬,聚光灯下一个女人匍匐在地。 “妈妈?”毒舌安眯眼看向躺在地上的女人,惊呼出声。毛毯下的女人动了动,她筋疲力尽地抬眼,见到我们吃惊的坐了起来,身上仍是当天离开时医院病服,而身上仍旧是被鞭打的血迹。 “胜渽,哦,我的孩子,真的是你?”宓冉神智清醒的爬了过来,像是触电般痉挛,她战战兢兢地躲进了毛毯里。 毒舌安也向前冲过去,被无形的力量挡住,只能冲着聚光灯下干瞪眼:“你是被他关在了这里?” 宓冉忽然全身痉挛,两眼翻白,再清醒时却像个孩子,她噙着手指嘟哝的点点头:“是的,叔叔说要我留在这里,永远也不要出去,也不要和帅哥哥说话。” “他还说什么?”毒舌安气得捏紧拳头,冷淡的问。宓冉傻笑起来,吧唧着樱桃小嘴:“嗯……他还说,只要有人愿意打开这把锁,冉冉就能出来哒。”她指了指身后的石柱,柱子上挂着一把锁,锁眼是拳头大小的圆形。 哪里有这样一把钥匙可以配得上这么大一块锁,我俩绕着无形光圈外走,到达石柱的地方,怀里的玉兔特别安静,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的女人。 “有!呵呵呵呵……”宓冉陡然发出瘆人的笑声,语气里是女人的成熟,眼睛也变成另一个人,“只要有一块石头就能打开,胜渽,妈妈的宝贝,你一定知道它在哪里,对不对?” 她眼里渗透着贪婪。我掏出胸前挂着的锦囊,女娲石显露出来:“你说的是这个?”毒舌安拿过去隔空比划,大小形状如出一辙。 “快,把它放上去。”宓冉贪婪的垂涎着这块丑石,高声催促,“快救我,孩子,我想回家,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吗?”她见到毒舌安有些迟疑,再次精明的补充。 “你……你真的要放上去,我总感觉阿姨她……”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毒舌安已经毫不犹豫地放了上去。 聚光灯蔓延,整片空地敞亮,无形囚笼打开,宓冉咧嘴的冲过来。“小心,莉莉,她是假的。”玉兔突然从怀里窜出来,扑向那个咧嘴大笑的女人,一道符贴甩在它脑门上,它的大门牙狠狠咬在她脖颈上,宓冉忽然变成男人声音:“该死的兔子!” 红色瞳孔的笑面狼出现眼前,玉兔被甩出,毒舌安掠身抱住,那块女娲石眨眼工夫便飞到了男人手上。 “毒……毒舌安……快带莉莉离开,他在骗女娲石,没有女娲石你们不能再从箭筒回去,不能……不能开放两次……只能用……用……”玉兔雪白绒毛上溅满点点红血,它奄奄一息的看着我,“三维象棋,毒舌安,你一定要保证她安全……”话语未落,玉兔突然断气,那个被伏羲施能量的兔子身体慢慢变成透明,一个熟悉的女人躺在怀里,渐渐淡去。 “妈妈!”我看到玉兔消失的刹那,林弈梅俏皮美丽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我惊讶的合不拢嘴。 “谁也别想离开。”笑面狼张牙舞爪地扑来,毒舌安翻开另一枚棋子“车”,晕眩感再次袭来。我们被抛向半空,朝象棋正中心地方吸去,笑面狼咆哮的怒吼,我们旋转中迷失了方向。 “恭喜你们,来到微能城堡。”耳边传来人声鼎沸的欢呼声,精灵阁老洪亮的声音传来,我们慢慢睁开眼。 第八十六章:进阶大典 “欢迎来到微能世界。”盘龙雕花的中式城堡大门在我们身后关上,一股清凉的薄荷花香味儿扑面而来。前方,刺眼强光渐渐减弱,我俩眯眼放下遮住双眼的手,200平米别墅大厅站满了欢迎列队:“欢迎来到微能城堡!” 戴顶着气球高帽的小女生笑意盈盈的朝我们弯腰:“欢迎来到微能城堡。” 这是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我们踩在笔直的旋梯上,脚步每踩一层,扶梯手把上便盛开五彩玲珑花,脚上便爬满青藤壁虎,一直到二层楼转弯处的白金镀边书架旁。 “这个时候,你们应该需要一瓶恶咒除毛剂,孩子们。”精灵阁老眉飞色舞地拿出绿壳小方瓶,指了指我们的脸,“5枚克鲁币就能把它带回家,谢谢,毒舌安,二楼玻璃教室,他们等急了。” “毒舌安,什么是微能城堡?”我们笔直向上,300平菱形玻璃教室展现眼前。 毒舌安漫不经心的双手插兜,叼着奶嘴推门而入,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欢迎来到微能城堡。”教室里震耳欲聋地欢迎声传来,戴着水球高帽的男人在人群后吹起响亮的口哨:“哈,那是林舍莉吗?打开重合镜入口的人?哈哈哈,她好可爱呀,下巴上长满了小卷毛。” “当然,就是她,毒舌安把她带回来了,他们终于回来了,谢天谢地。”鹅黄旗袍的女孩伸长脖子,兴奋的朝我们挥手,眼角激动的迸出泪花。 黄发的萝卜头带头叫嚣:“毒舌安又回来了啊?带着翅膀回来,哈哈哈哈,怕是上次没打得痛快。”几个发育不良的干瘦男人坐在后面狂笑。 “肃静!肃静!”二楼高位处,有人敲着鸡毛掸子严肃的喊,一楼几个男人闭了嘴将“戈利尼学院”的牌子悄悄的拿下来,被黄发萝卜头抢了过去,硬是高举起来,迷你飞猪叼着它满屋子飞,隔壁桌的人窃窃私语,黄发萝卜头得意洋洋的挑眉。 与其说这是玻璃教室,不如说这是大礼堂。玻璃材质的不规则菱形礼堂,占地五千亩,两层楼高,每层是20人一组的蘑菇形状办公区,共有一百个区域不等。 “很好,你们终于出来了。”麦克精神抖擞地站在台前,抹了额头上的细汗,“谢天谢地。” 时髦棒球服的麦克旁,小觅眼睛发亮的冲我们挥手:“这里——老大,我们在这里——”人群里,我们一眼就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哒!青铜齿轮销针指向了字母A,一束礼花在我手上爆炸,冲向高耸的大礼堂,砰砰,烟花肆恣轰隆直响,人群里又一次爆发震耳欲聋地呼喊声。 智穿着泡泡袖长裙,转动着背上的飞行器,兴高采烈地飞舞:“这是宁楠财团的安爹。”仙女棒空中幌动,流光溢彩的水波朝上飞去,二楼异人画廊的老头站起来,喝下注入水波的甘露汁,一双鹰眸从猫形老花眼镜下瞅着我们:“完成的不错。”他挥舞着鸡毛掸子,嘴角上扬。 “第二位,莫得家族的颜婆婆。”仙女棒一挥,水波变成一颗心窜入到银球杯里,“人生答疑解惑从心开始,心灵考验之旅完成的不错,毒舌安。” “谢谢。”毒舌安冲一身梅花牌外套的中年女人昂首,她优雅的挪了挪梅花方块外套:“安爹,下次做一件舒服点的衣服来,这件太隆重了。”她本想说花里胡哨的,但还是咽了回去。 安爹点点头:“当然,颜婆婆,我们家做惯了浮雕画,这是第一次转型做服装,包涵包涵。” “玩具铜族和……罗森家族。”智高声喊道,我们紧跟步伐一一走过,那红鼻头小丑从脑袋上掏出一根卷发,空中一抛,长耳朵的小浣熊飞到我肩膀上。“送你们,欢迎加入微能城堡。”小丑变成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罗森家族的掌舵者冲我们眨眨眼。 玩具铜族的首席官是个其貌不扬的小女孩,满脸青春痘洋溢着快乐的气息,害羞的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翼大人,介绍完毕。”智快活的飞到站台上,和大礼堂的盘龙安格斯并肩而坐:“好久不见,智,第一次回来感觉如何?”安格斯眯起龙眼招呼,“感觉不错,安格斯,你终于不用守在那个微能城堡了。” “当然,那地方荒芜得都快成废墟了,不过是个摆饰而已,就晚上过去溜达一下。”安格斯挠头,龙眼盯着走上来的男人。 男人手摇羽扇,中山领上别着金色龙针,高鼻蓝眼,鹅蛋脸浓黑眉,眉间隐约红印,那是一张清秀而陌生的脸:“各位学员,安静!”熙熙攘攘的大礼堂鸦雀无声,所有人崇拜而尊敬的看向台前。 “正如我刚才所讲,能闯过重合镜最后测试的人,一样可以破格加入进阶大典,和你们一样进入47期微能学院工作……和学习。现在——”翼大人慢条斯理的拂袖,水晶吊灯和彩蛋蹭蹭亮起,迸发时彩纸在大礼堂里变化不同形状,“欢迎四位回归的勇士,破格获得4个最后名额,去玳瑁屋参加微机派位。”大厅里鼓掌声、哄堂大笑声不绝于耳。 “哦,忘记你们的恶咒消除。”翼大人手心对准我们,只感觉清风拂过,我脸上清爽许多,露出通红到脖颈的窘迫。 彩纸像霓虹灯快速旋转,一间玳瑁斗篷屋出现眼前,草菇弯下细腰肢,恭敬的撩开斗篷:“欢迎四位。” 在众目睽睽之下,潘达昂首挺胸的走来,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欣喜,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他从来没有在这么多的注目礼中成为焦点,感觉还不赖。 我们四人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玳瑁屋里有四个格子间,每个人都有对应的标志,这个标志就是在每个格子间的墙面上有隆起的徽章装饰,分别是鹰、水、塔罗、心脏和猫头鹰。 “人生无处不选择,只要活着的一天我们就会有不同抉择。”一个机械的男音突然响起,开始诉说一大堆心灵鸡汤,“据饕餮部的初步统计,每个人从出生到老去将会面临269437万次的选择,选择不同你们的命运也就不同。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将是改变命运的重要选择,你会走向哪一间房?”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突如其来的选择有点匪夷所思,这哪叫微机派位,分明是自主选择。“这是命题,下面是微能学院的五派介绍,它们是戈利尔尼学院、凌云莉娅学院、水灵塔罗学院、雅德尼奥学院和……微能学院。不同学院有不同导师负责。记住——”机械男音咳嗽两声,看出了我们的窘迫好心补充,“这不是学校,但学习是要终其一生。” “现在,你们快速!决策!不要犹豫!!”那声音提高音量一倍,吓得我一哆嗦,想都没想站在了猫头鹰的徽章前,猫头鹰突然睁眼,浅灰色羽毛在眼前忽闪,在耳边咕噜直叫,忽然,格子间大门关上,其他人的房间大门也砰的响起。猫头鹰嘀咕吟唱。 我们昼寐夜出 我们不畏惧黑暗 我们享受孤独 我们是潜伏在黑夜里的士兵 用眼用鼻用心揪出一切黑暗窥视者 我们是蛰伏两千年的意见领袖 用心用手用敏锐找出潜在光明里的邪魔 我们是微能学院的守护神 林舍莉,欢迎加入微能学院。 吟唱结束,忽然欢呼口哨声,坐在第一排的二十人齐齐站起,举着“微能学院”四字横幅冲我挥手,这时我才发现站台上一面古玉,正播放着玳瑁间里发生的一切。 “哦,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能打开重合镜嘛,第一次见到微能学院的班长们站起来迎接。”另一间办公区,几个雀斑女孩酸溜溜的七嘴八舌,黄发萝卜头笑呵呵的说:“雅德尼奥学院的妹妹们,别慌,说不定最后加入到你们这里干苦力活的是那个……胖子。” “闭嘴。”雀斑女孩们扔了一支钢笔过去,砸在了到处炫耀的迷你飞猪上,戈利尔尼四字招牌掉了下来,她们开心的发出咯咯声,气得萝卜头想使出绝招在驼背老人的目光中偃旗息鼓。 我被推搡的来到微能学院办公区,最后站起来的是头小身胖的黝黑男人,他向我眨眨眼:“好久不见啊,林舍莉。”陈?我惊讶的看到他胸前佩戴一块呈亮工作牌:总负责人,陈导。 “哈哈哈,那胖子真的去你们这里诶。”黄发萝卜头爆发响亮的欢呼,斗篷再次打开,潘达兴高采烈地拿着心脏徽章出来:“我是雅德尼奥学院的……”当他小眼睛看向安爹投来的注目礼,瞬间哭丧着脸。 “天呐,我要去老大他爷爷那做苦力吗?”潘达深深记得这宁楠财团就是个靠卖手艺为生的家族,那在这老头底下做事十有八九也是雕木头做工艺,他看着粗糙结痂的大手一筹莫展。 当小觅出来的时候,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去了凌云莉娅学院,那个传授静心冥想技能的办公区,是由俊美绝伦的John当导师。 “我就喜欢在这样静一静美美哒的地方工作。”小觅冲着潘达比划,“我们普通人要比他们更厉害才是,你要努力哦。”潘达气得两耳冒烟,我也看着那个黑发蓝眼的John两眼充血,“我怎么就没选中男神的地方呢。” 没想到,在现实世界里偶遇的人,竟然都是微能城堡里的人。“不全是。”陈低声告诉,“我们早就想找你了,可是那里总有一些潜伏的信使,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就被分布在你周围的各个地方。” 原来从一开始,我早就被盯上了。 “还有一个人没出来,现在都快过酉时了,聚餐会不会拖延?”有人小声嘀咕。我看向前面嘛硕大的古玉,玳瑁屋里毒舌安站在了那只雄鹰的徽章前,徽章里雄鹰伸出翅膀包裹着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毒舌安,你不应该来这里,你瞧,不属于这个地方的人,我吟唱不出来。”雄鹰苦口婆心地说。毒舌安没好气的瞪着它:“什么意思?” 雄鹰仰头迎向他:“戈利尔尼学院不缺乏勇气的潜能者,你后天习得的塔罗预测已经很厉害了,还需要再加深,不能蜻蜓点水。” 雄鹰翅膀收回,毒舌安一个人站在房间里左右徘徊。外面的人异常安静,这里,只剩下最后一排的水晶塔罗学院和人数最多的戈利尔尼学院。 “我们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两次选择。”寸头男人不解的戳了戳旁边看书的女人,“这不应该是潜意识选择嘛?怎么可以思考选第二次?杨梅,你知道波?” 女人头也没抬的翻了一页:“因为他被拒了,按照规则来说,被拒绝的可以有第二次选择,如果两次被拒就会直接淘汰。” 我看向他俩,凑过去问:“那被淘汰了,会怎样?”杨梅停下手里的活,仰头迎向我:“那就没有资格学习任何东西,只能凭一人之力通关积累,才能获得克鲁纸币。因为,这里是要靠智慧赚取克鲁纸币。我叫杨梅,你好,林舍莉。” “你好,我叫林舍莉,你懂的好多呀。”我笑着回握她的手。 “当然,她是我们微能学院的学霸,外号万事通,我叫阿刚,别拘束不害怕的。”男人喜笑颜开的凑过来,氛围相当和睦,我又想起了广电大楼和冀安传媒,那真是一场噩梦。 “听说你也是学霸,连跳三级,15岁就已经是凌龙传媒大学的高材生了?”阿刚亮晶晶的看着我,杨梅给了他一爆栗:“你这样会吓坏莉莉的。” “嘿,他呀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包打听,别理他。听说你的天赋是塔罗和梦,应该会去水灵塔罗学院才是……”她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正说着,办公区人群骚动,斗篷撩开,精灵阁老赶紧大声宣布:“毒舌安,水灵塔罗学院!进阶大典结束,晚餐开始咯——”我们四人各占东西南北四角,相隔千里。 人群里一片沸腾。五大导师使出浑身解数,千里之外的长桌椅飞到John的眼前。“形影不离!”凌云莉娅学院爆发雷鸣般掌声,他们只是看到他闭眼一会儿,所有的美食和摆设全部心想事成。 “草菇这里!”麦克嗅了嗅鼻翼,便闻到躲在屋檐上到草菇,他扭动的腰肢只能将餐车推了上来。 这是学院的比拼,也是导师展现实力的时刻,让所有人明白在不同学院里可以学到什么,可以工作什么,对未来有明确的认识。 “莉莉,有人找你。”阿刚隔着桌子摇晃我,“谁?”我不明所以的问。 他摇摇头,指了指礼堂后门:“是银狐说的,去吧,从后门出去。”我走出去的时候见到毒舌安也同一时间起身,主位上的罗安喊住了他,他耸耸肩说:“罗安,我真是摆脱不了你,第二次回来还是落你手上。” 他大摇大摆的向后门走去,身后传来陈用猫头鹰戒指召唤歌舞团的欢呼声。 “毒舌安,你知道谁喊你吗?”我往后看了一眼,嚼着蛤蟆片包口包嘴的问。 毒舌安点点头:“除了一个人,我想不出还有谁。”他拉着我风尘仆仆地推门走去。 第八十七章:微能学院 推门出去的刹那,大礼堂哄闹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扇蟠龙莲花门足有二十厘米厚,隔音效果很好。 从大礼堂出去需要经过五条阶梯,每条阶梯前有不同的物件。我俩经过的是一只灰白色的猫头鹰,它杵在雕花原木小高椅上,戴着十圈啤酒圈的眼镜冲我们招呼:“这么快就散了吗?”高度近视眼的玻璃片反衬着它的小眼睛,看起来只有绿豆大小,和陈很像,果不其然它发现了只有两人。 “这是去微能学院的路,毒舌安,你应该去水灵塔罗,那个78张塔罗油画的地方。”猫头鹰伸出翅膀扶了扶眼镜,非常敬业的指着第四条阶梯,那里画着色彩鲜艳的塔罗油画,里面78张牌紧张兮兮的看着我们。 “事实上你说对了,我并不想过来,是老师叫我们去混沌公社42号送东西,你瞧瞧这个。”毒舌安指着我的脖子上挂着的两串项链,又拎起我的右手晃了晃,猫头鹰的扁脸因为惊讶拉得更长了。 “哦,三物件,这位是拿回三物件的名人,林舍莉吗?”猫头鹰开始踌躇,我脸红得抽搐。 我不好意思的挠头,要知道在现实世界里我可是万人嫌:“嘿,那是毒舌安的帮助……” “不管怎样,也是塔罗选中的人,多重身份并不简单。”猫头鹰脚踏高椅两声,第六条阶梯出现,“谢谢。”毒舌安头也不回的走向第六条路。 这是唯一通向外面的路,一条铁轨出现眼前,站台前有两个连体椅和一个灯塔路牌,上面写着两排数字:1到23。“毒舌安,这里没有24号啊,不会是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吧……”我仔细看了几遍确实没有要去的“混沌公社24号”。 “来了。”毒舌安往前指了指,一辆猫形巴士从铁轨上疾驰而来,车上探出戴山羊帽的售票员:嘿~你又来啦,毒舌安~” 毒舌安潇洒的跳上去,从兜里掏出最后一根银条挂在她敞开的夹克上,那里全是叮当作响的卢比奥。“我……我没有……”我有点窘迫。 “哈哈,你就是拿回三物件的塔罗女孩?林舍莉,你不认识我啦。”售票员提了提山羊帽,露出黑漆漆的脸。 “黑奴?”我惊愕的合不拢嘴,她摆摆手示意我进去:“魔都城沉了后,是翼大人收留了我,成为专门接送混沌公社42号的客人。嘿,莉莉,玉兔公主没来吗?” 我更加窘迫了,摸了摸脖颈上那枚羊脂玉不知如何开口。玉冰山里,玉兔为救我丧命,消失在羊脂玉坠里,成了真正的三物件。“你看外面,微能城堡是由三个地方组成。”毒舌安拉着我往外看,很聪明的躲过尴尬,没想到这里全是熟人,被盯梢了几个月,我才是真正的楚门。 微能城堡大礼堂屹立山间,透明得能看见里面所有的一切,周边是菱形的山间森林。“第三个在哪里?” 毒舌安冲我眨眨眼:“第三个就是……到了,快下车。”混沌公社42号!我读着这个尖塔上几个大字,再回头时猫形巴士变成巨型奶猫快速离去,只剩下隔着护城河的微能城堡大礼堂。 “就是这里,微能城堡是三个部分组成,各分两边,一边是丛林围绕的大礼堂,所有学员的工作学习都在礼堂,礼堂四通八达从那里可以去很多地方,菱形山间是野外生存地,那里有个地方叫‘涿鹿林’,笑面狼不在后那里就成了禁地,你懂的。”毒舌安边走边说,我们从塔尖的千层电梯同往摩天大厦最高层。 “另一边就是这里,只有老师住在这里,只有两个人能来这里,你是第三个。”我好奇的看着眼前神奇的景色,智能热气球漂浮漫天,不禁吞咽口水:“这么大地方,一个人住真是暴殄天物。” “事实上,我只住在月亮岛,其他地方是五大导师的生活区。”翼大人的声音传来,X机警球的大门打开,一个白色玉带的男人走下来,悠哉的扇动羽扇,“毒舌安,不要断章取义。” “是,老师。”在翼大人面前,他无比乖巧的说。翼大人看过来的时候,蓝眼深邃,鼻梁高挺,长发盘髻于脑后,眉心处淡淡红印。和之前见到的模样判若两人。 “千张脸?”我惊声喃喃,翼大人温旭的点头走向摩天大厦的办公区里,“这次的旅行学习的还不错,有什么想分享的吗?” “我能理解为,这是一场考验?并不是真正的……嗯,冒险?”我试图理解这次操蛋的“旅行”,顺便将脖子上食指上的三物件取下放在桌上,免得被人误解是穿金戴银的土豪。 翼大人温和的笑笑,手掌朝下画圈,木桌上便出现荡漾的水纹:“是的,这是一场测试,能否通过来到微能城堡的入场券。” 水纹里正坐着一排导师和家族掌舵者,古玉里不断回放我们惊心动魄的冒险。异人画廊里的老头不时用长棍搅动古玉,火龙跑了出来,铜人堡涌来海啸,玉面里又出现许多阻挠。 “我终于能体会——你讨厌你爷爷的感受了。”我盈盈的咬牙切齿地说,“这里的冒险都被安排好了。”翼大人收手,水纹变成谭木桌。 “不,玉冰山出现了问题,信使和慧老大他们在玉冰山里消失了,这是唯一疏漏的地方,那个地方我们并没有安排。”翼大人手成尖塔放在嘴边,这是权威的象征,“最大的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房间踱步的毒舌安停顿:“老师,女娲石被拿走了,会不会有影响?” “他们又胜算一筹。笑面狼的队伍越来越大了,从现在局势来看,重合镜早晚会破,涿鹿林分界线越变窄,玉冰山的世界会壮大,到时候后果很严重。”翼大人目光炯炯地说,眉心丝微褶皱。 “能不能用三物件和塔罗牌来解决?”我思考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御猫是笑面狼的宠物,它们身居黑暗,负能量爆棚,这才有了未央林苑的出事奇闻,猫窝罐的入口其实是用塔罗牌打开的……抱歉,毒舌安,你们都说我能打开重合镜,实际上是黑河里的塔罗帮的忙。” 我轻咳几声继续说:“而且笑面狼护身符也是用融入塔罗的雪水才形成的,我想它应该会有点作用吧。再者,三物件的玉兔、猫头鹰戒指和心形锁骨链都和他有关,曾经喜欢他的玉兔公主离他而去,他创作的金色戒指也偏离了宓冉的初衷,而毒舌安他也离开了……我想他是极度失望不被理解才变成这样的吧,而且,我好像能听到他的讲话,在脑子里。” 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毒舌安的丹凤眼里流露出惊愕:“你能听见他说话?能对话吗?” 我感觉他们像盯怪物一样看着我:“是的,能对话,之前还以为是你,后来在玉冰山的时候才知道并不是。” “老师,她中了恶咒,应该怎么消除?”毒舌安面色难看。 “事实上,我是从来到未央林苑的那一天就有了,毒舌安。”他脸色更臭了,撇嘴道:“他的人动作这么迅速,会不会影响你的本质想……” 翼大人敲了敲桌子:“这不是恶咒,毒舌安,你的进阶课一点也没长进。这是心灵沟通术,古老能量术的一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和玉兔公主有关。”他冲我眨吧眼,满眼都是你家母亲三角恋的示意。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玉兔她还是忘不了,就算失去了记忆仍然以我为桥梁,从中传递。”我不好意思的小声咕哝,“那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要帮我?我是说,笑面狼。” 突然,门被打开,五位导师迫不及待地挤进来。“翼大人,我想有必要和你讨论一下明天的安排,我为什么多了一门冥想静心课,这不是John的专长吗?”麦克利尔怒气冲天的走来,满脸红痘痘好了很多。 “麦克,你是觉得吃力吗?”翼大人倒了一杯紫罗兰茶递给他,笑眯眯的说。 麦克利尔坐下来气喘地唠叨,褶皱的老脸上表情多样:“不是,这并不是我的专长,作为导师教别人自己不擅长的怎么行?” “每个导师有不同,经历这次的意外,你应该对能力的提升有更深层的想法。”翼大人隐晦的说,麦克脸红嗓门小了许多,他记起堂堂超人却被那小子打得落花流水,敢于反抗力。 “下次,记得给我加一门恶咒抵御课。”麦克站起来挥手告别。“当然,麦克,晚安。”翼大人轻笑,我被他暗深人心的洞察佩服得五体投地。 John修长的手指递过来,三份章鱼小肉泥放在桌上:“晚宴结束了,听说你们都在这儿,备了一点,那我先走了。”他冲我眨眨眼,我如痴如醉的看着他,吃下一口,嗯……还是白金大厦旁的味道。毒舌安脸色冰冷到极致。 “我俩是来送入职申请函的。”罗安拖着假肢喊道,陈也礼貌的将鎏金镶边的申请函放到桌上,顺便说:“也是来说明一下,什么时候能有生活导师,专门负责这些琐碎的事。” 噗嗤,闹钟壳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布谷鸟,伸长脖子咯咯笑个不停。罗安跺了跺脚,大声嚷嚷:“再笑,就让翼大人给你委派任务,做生活导师,专门端茶递水定工服。” 布谷鸟抗议几声,躲回了闹钟壳里。“入职?又是工作吗?”翼大人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微能城堡靠智慧生活,这里没有太多劳力,如果你不会技能或者不懂得发挥内外潜能,那么是没办法毕业去四大家族里工作,未来成为优秀者,去最高部门任命。” “嗯,我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认真的点头,忽然想起了刚才被打断的话,“那为什么我能听见……” 翼大人突然挥手:“戊时了,该休息了。”这是逐客令,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变了一张脸,事实上从五位导师进来时却是换成了那张圆脸和塌鼻梁。 “我带你去休息室吧。”陈很热情的领着我们坐进X机警球里,“欢迎乘坐111号机警球,请选择您要去的地方。” 陈摁上红色按钮,底座的一截小楼梯缩了回来。“微能学院。”陈面无表情地说,原来那个大厅也叫微能学院。 “微能学院,陈导报道。”热气球学着腔调,一束激光照射过来,底座喷洒热气正缓缓上升,突然热气球猛烈摇晃,毒舌安钻了进来。 “那个迷你花开太小了,不合适我。”他言简意赅地说,立马闭上眼佯装睡去的模样。 陈摇摇头,X机警球朝来时的方向回去,一个小时后我们停在大坪里,透过玻璃看大厅里没有一个人。 “那么,我就送你到这儿,记得写好申请函,明天来这间教室报道。”他嘱咐的说,毒舌安站在水灵塔罗学院的油画面前专注的看向这边。 “有劳陈导费心了,大晚上的站在女寝旁不太好吧。”陈点点头冲着高圆桌上的猫头鹰说:“听到了吗?去女寝。” 猫头鹰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大眼睛迷茫的看着我们,直到摩挲到那副高度眼镜,它才看清楚面前几人:“戊时了,陈导,还有你第一天聚餐就这么晚回,下次是不被允许的。” 它抱怨着挥了挥翅膀,小路上出现红色光线:“踩着红光往上就是女寝,明天早晨六点就要起来,七点就出不去了,算……旷工。” 六点?我觉得来这里也好不了太多,现在已经快要凌晨了,再折腾几下申请书相信就要到明天了吧。 我冲他们挥手,无比沮丧地走上前,身后猫头鹰不放心的嘱咐:“红光是女寝,蓝光是男寝——以后要是有男生通行,不要走错咯,记住——” 它的咆哮戛然而止,我已经进入了这个所谓的女寝。墙面上写着大大的“女寝”二字,可没有任何进门的地方,正当我在小路上徘徊,墙面像是的到了感应,被涂鸦的墙面拉开一道拱门,杨梅打着哈欠冲我笑道:“你回来啦。” 我不好意思的点头:“打扰你了。”她转身赶紧摆手:“不打扰,她们都睡了,就我没睡,明天六点会有闹钟叫醒,别担心,快睡吧。” 这时我才发现,这间房是四个吊床,还有两个榻榻米。榻榻米上躺着两个三十岁的女人,正打着响亮的呼噜,床上摆满了零食袋、香蕉皮,地上堆满了方形行李包,拥挤得我的脚都快落不了地了。 “哦,抱歉,明天,我跟她们说说收拾一下,最好让陈导实操下女人修养气质课。”杨梅弯腰边拾东西边说,我赶紧跳到了吊床上,远离灾难区,就这样我窝在上面写了半宿的申请函。 叮叮,第二天我被闹钟惊醒,突然才意识到今天要去楼下。我迷迷糊糊的下床一看时间:六点,可是下面却空无一人。 “杨梅……”我快速穿好衣服大声喊,地上的行李书包都塞到了收纳箱里,除了这些没有一个人。奇怪了,我赶紧冲下去,小路上也没几个人,我觉得自己肯定是吃饭了。 “哦……慢一点,记得去食堂吃早饭……”猫头鹰尖叫的嘱咐,我已经飞快的跑向那间玻璃房。 “不好意思我……”我气喘吁吁的冲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里也没人! 怎么,这是在逗我吗? 第八十八章:恶咒抵御训练 咯咯咯咯,一连串笑声在头上响起,北红尾鸲盘旋空中中扯着嗓门嘶喊:“快去菱形山间,他们在实训呐。 出门的时候,站在高圆桌上的猫头鹰又在嘱咐我给它带点干货回来,我摆摆手:“没~空~”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透亮炽白的菱形山间里空无一物,一轮原石挂在天顶,一滩清泉从上面滴落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从外面来看,菱形山间看起来是一片茂密森林,没想到在里面却是一间冥想房。北红尾鸲落在肩头轻啄:“这只是冰山一角,菱形山间有你想象不到的惊喜。” “他们在哪儿?”我听到自己脚踏地板的踱步声,合着清泉清脆响,在房间里回荡。突然,几个人吵闹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在炽白墙面隔壁间里:“啊……220伏特电流在我身上……马显,快点把它停下来。” “冷静!你们要学会冷静控制……恶咒会攻击最虚弱的人,乘虚而入!”陈高分贝的声音传来。 “哦,天呐,你的武士刀……不,你的手离我远点,太吓人了。”有人高声喊道。 陈无可奈何地声音再次响起:“停下,中场休息。”噼里啪啦的撞击声还在继续,墙面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陈拉开大门满脸疲惫的走了出来,嘴里忍不住的碎念:“真是令人糟心,这群人的冥想课都是白上了嘛……” “嗨……陈……导。”我看着他小寸头被炸毛立了起来,连忙招呼,第一次见到一向不苟言笑沉稳的他,还有开口骂人的一面。 陈挠头的手停了下来,尴尬的挤出一丝笑:“嗨,莉莉,现在中场休息,可以等下再进来。”他敲了敲右侧墙面,墙面里伸出排排连架,抽出一瓶雪花啤酒:“要来一杯?” 我摇摇头:“空腹喝酒有伤脾胃。”他伸手从里面最深处掏出几块面包:“来一片?”看着上面爬满黑色芝麻粒,我只好硬着头皮嚼起来。 “我迟到了吗?”我含糊不清地问,他叹息一口气,用泉水对着玻璃连架上的小惊喜照了照,立起来的头发终于被抚平。 “没有,今天实训课,忘记跟你说要提前半小时,不过也没什么用,他们还是不长记性。”陈无奈的耸耸肩,见我满脸懵懂给予解释,“这是恶咒抵御训练,应翼大人的号召,专门针对邪魔军的那些套路进行分解,让所有人的能量术有最基本的防御功能。” “那你怎么会来这里当导师?我看到你明明在玉冰山……”我吃了几口,没发觉的拿起了一瓶啤酒喝了起来,清甜麻喉咙的刺激感滑入体内。陈耸耸肩立马打断:“眼见不一定为实。” “这世上没有绝对地好人和坏人,翼大人也是想到这一点,所以让我过来当导师,要知道这世上既懂魔法又会能量的人不多,除了笑面狼就只有两人。”他闷头咕噜几口。 我很新奇,没记错的话这两种术法是对立面的:“是谁?”陈眨眨眼,转头朝里面走:“上课!” “哈,不好意思。”门打开时后面乱糟糟的,迎面撞上来一个穿大红网球衣的男孩,眼睛朝地和陈撞了个满怀,连忙道歉。此刻,他灰头土脸,衣服破烂成条,手上脸上全是雷电的波浪痕迹。 “哦,莉莉,你怎么才到?我们开始了十分钟就进行不下去了。”阿刚指了指自己非常骚气的网球衣,见到我也从排架上抽出一罐雪花,喝了几口压压惊。 我看他这模样像是打了群架:“恶咒抵御训练的都是什么?” “你问我就对了,我深受其………害……”阿刚咽了一口啤酒,一拍大腿正准备大放厥词,见面那门半掩赶忙改口,“恶咒抵御就是专门对付邪魔军的套路,要是哪天和他们对上,不至于会手无缚鸡之力,从基础原理分析到分组对抗模拟,每个人发挥所长,躲过陈导发出的难题,要是能化解得了他的难题,就会直接加分,累计到一百分就可以推荐去四大家族上班。” “你是说抵抗陈出发的魔法实训?”我试图理解。他被呛得大咳,赶紧捂住我的嘴做贼似的到处望,生怕有人听到:“姑奶奶,你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尤其是那两个字,这里很忌讳从来不轻易提起,除了这个新来的。”他朝大门努了努嘴。 “哦,你是说陈还是……魔法这两字?”他像见怪物似的逃之夭夭,看着他被撕成布条的衣服心情极好。 菱形山间外,是货真价实的茂密森林,所有人分团体在一起实训,第一节课是操练课。“好啦各位,安静!”陈扯着嗓门喊,手里趴着两只粉嫩的童话犰狳,“刚才十分钟是热身,现在正式开始。” 冒着烈日暴晒下的二十人一片哀嚎,个个脸上挂了彩,显得滑稽极了。陈站成军姿摆手,第一排的高大胖军事化的跑出来,雄性荷尔蒙爆棚:“立正……”所有人瞬间严肃,这确实是陈的风格,第一次见到他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好,因为有新人加入,所以我重申一下恶咒抵御训练到底是什么,以及这里的规矩。”陈眼神朝我示意,两三个短头发女孩伸长脖子瞧,我赶紧噤声站直。 “看过《人类潜能进化史》的学员都很清楚,这个世上有三种力量,一种是邪魔军创造的魔法……”下面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陈眼光灼灼神情自若:“不敢提,是因为无能,如果有人能和我一样拥有多种力量,还有什么不敢直面?一味的逃避就不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就是为什么要开设恶咒防御训练的原因。好了,言归正传,人的第二种力量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能量,它像上天赐予的彩票,给了每个人不同的力量,有人会意念传神,有人会雷电控制……” 第二排的瘦子骄傲的仰起刮伤的脸,陈冲他点点头继续说:“所以,每个人会与众不同。第三种力量,就是什么也没不会。”台下憋不住的哄笑。 “这种力量在现实世界,我们称那里的人叫若米,我相信有学员已经听过。不要小看这群什么也不会的人,他们拥有的手腕和野心,比天鹅海还要深,远远胜过我们,有50%的学员从那里过来的应该心有体会,可就是这样的人,他们也是有潜能,抹掉那层灰尘布,就可以成为和在座一样的人。” 他右手伸向黑板,上面出现了画了重点的激光字:“所以,能量可以分为后天和先天,在座的都是天赋异禀,可有一些完全有能力后天养成,这次测试就招募了两位新来的后天学者,他们心思纯粹没有杂念,容易快速练习。现在,重点就是——” 他突然音量抬高:“你们身上的能量是可以消失的,各位,不要坐享其成不加锻炼,未来不被人高超就被自己淘汰。第一个正式训练,魔法和能量的区别!” 陈朝我们张望,喝了一口黑板旁放着的圣斗提神水,期待的问。“我觉得……”见到没人响应气氛很是尴尬,我试着发表自己的意见,所有人的目光打在身上怪怪的,“我猜,魔法是通过外力让物体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能量是借助内在力量完成,不能改变外在形态。就像我不能让树变成面包,只能让它随意移动。” 我听到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很好,还有谁要补充?”陈懒洋洋的鼓励,杨梅举手示意:“《人类潜能进化史》的第二十三章第八百二十页里,二十一世纪现代魔法的定义是通过符帖等媒介传输意念控制事物形态,达到防御攻击治愈和逃跑等结果。” 众人惊讶唏嘘,没想到杨梅也学着喊出了那两个字,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杨梅在艳羡的目光中谦虚点头致敬。不愧是学霸连几章几页都能背的出,我特别佩服这种文科好的姑娘,相比之下我只能和数字打交道。 “陈导,我们应该抓紧实训,不能和上次那样被揍了还不知道是谁。”站在最后面哆哆嗦嗦的大白牙高声说,欢快的气氛变得凝重。 “上回发生了什么?”我推搡旁边的阿刚,他一点儿也不想理我,“送你两盒匈牙利醇正旱烟。” “成交!”他喜气洋洋的斜睨着我,一口答应,“上回有人趁巨人上厕所的时候攻击了他,到现在两条腿肿得萝卜粗。后来,翼大人亲自治疗才好转,他现在还躺在穑蒽医院……” “安静!”陈提高音量大声说,颠了颠手上趴着的童话犰狳高声问大白牙,“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两只小东西浑身粉嫩无眼,中间一层是粉红鲜肉,两旁是白色短绒毛,嘴头尖尖的,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趴着的夹心寿司。 “小型犰狳。”大白牙一眼洞察的说,“在安爹的‘技艺攻克32招实战’里雕刻过它。” “唯一的转学生,技多不压身,很聪明……”陈突然扬手将两条犰狳抛了过来,大白牙抓着两只软绵绵的犰狳正想放下去,忽然他瞳孔睁大,惊慌失措地尖叫,周围两个穿短裤的女孩吓得将地上的花瓶踢倒。 犰狳成了两只鳄鱼,冲他们猛扑过来,长嘴獠牙充满血气。“统统原型。”陈嘴里碎碎念,扔出一张符帖紧紧贴在它们身上,就听到烟花噼里啪啦的声音,鳄鱼变回了原型。 犰狳委屈巴巴的在地上爬行。“出其不意,恶咒最致命的特征。刚才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和它对抗,那些天赋异禀在黑魔法来到你们面前统统都是屎,一文不值!” 陈说话比我直接多了,每一句都正戳中下怀,他挥手指向茂密森林的东北角:“现在是7点,你们还有一个小时的实训时间,找到那片森林里藏着的貔貅,15个貔貅先到先得,优胜者记入信条系统,剩下没找到的5位明天重新来这里。记住!” 所有人摩拳擦掌的看向他:“里面有魔法的干扰,甚至是攻击!现在——一分钟倒计时——”他手高举天空,猫头鹰戒指朝天上飞出一束光亮,时间记时表出现,在所有学员惊叹下开始倒计时转动,二十个人一窝蜂的朝森林里跑去。 “杨梅,这边。”看着那群人一个劲儿的往东北方向挤破脑袋,我招呼着也想往那边钻的杨梅。她惊喜的发现我指的这条路没几个人:“没问题吧?” “我来的时候发现菱形山间是个圆形,就是说不管从哪个方向最后都会到达原来的地方。你瞧东北角的左边,不就有条现成的近路嘛,从左侧包抄过去不更快?”我比划着说。 杨梅扬起嘴角,我俩冲进了茂密的森林里。说是森林也不全是,这里栽的全是香樟树,偶尔有鸟语花香的美妙,隔着几十棵树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影到处奔跑。 “杨梅,你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貔貅是实物还是配饰啊?”我拿着长树枝到处乱扒,一个细节也不放过,杨梅噗嗤一笑:“你还真是才来,微能城堡不可能会有上古神物,尤其是神话故事里才会有的……” 吼!突然香樟树摇晃的厉害,传来动物的嘶吼声,我俩噤声停住。 “你~确定没有~神物~”我冲她对着口型,指了指身后的方向,那嘶吼声正是从我们身后传来。杨梅脸色煞白感到了毛骨悚然。 我屏住呼吸,按照陈所说的天赋异禀我真是没有,除了在睡觉的时候。但杨梅不一样,她害怕得拿出绑在手上的细绳,两手紧紧抓着大吸一口气,猛然转身往后甩。 细绳左右鞭策的时候,仿佛和天空发生摩擦,出现一道水平的偏振光,那是像黄色领结与蓝色领结交织在一起,呈十字交叉状的光线。光线所到之处,香樟树后两个人被鞭了出来,小觅哎哟一声滚在地上,毒舌安侧身躲避了光线。 “海丁格尔刷现象!”我惊讶的脱口而出,这种神秘光学效应只出现在蚂蚁蜂蜜身上,通过空气里摩擦出的偏振光判断未知的方向,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通过手为媒介,人为的创造,将原本看不见的偏振光无线放大,找出躲藏的人或辨别方向。这里的人,真是深藏不露。 “很厉害,杨梅。”毒舌安嚼着奶嘴挑眉,小觅心疼的拿起雕刻好的貔貅浮雕,原本活蹦乱跳,现在这一折腾又死气蔫蔫,成了一滩死物。 我长吁一口气:“原来是你在捣乱。”小觅心疼的白了我一眼:“今天上室外技艺雕刻,好不容易做成了貔貅,可以用它兑换克鲁币了哦,结果碰见了你们……莉莉宝贝,你赔我的貔貅……” 他和别人不熟,只能死皮赖脸的找我哭诉。 “哈哈,貔貅!杨梅,我们找到一只貔貅啦。”我晃着支离破碎的它,“陈导没说是什么样的貔貅,只要是貔貅就算,你说呢?” “呐,给你,这是你拿到的。”我把这东西递过去,杨梅笑逐颜开,不好意思的想推搡,小觅吹胡子瞪眼的抗议:“莉莉宝贝,你不能拿我的东西送人呐,我还要拿它填饱肚子呢。” “你跟我俩混,保你有肉吃,今晚吃麻辣牛肉炖香芋,行不行?”我拍着胸脯冲杨梅挤眉弄眼,“你俩怎么在这儿?” 小觅轻松起来:“上课呗,谁想到和你同一个地方实训哦,安,你呢?”我们齐刷刷的看过去。 “嗯,我逃课。”毒舌安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一点也不觉得害臊。我俩正想开口嘲笑,忽然东北角的方向有彩光喷射天空。 “呀……这么早就放烟花?还没下课吧。”杨梅仰头高声说,毒舌安眯眼冷淡的摇头:“不,是黑魔法。” 突然,那片林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呐喊。 第八十九章:伴读小精灵 “糟糕,那边出事了。”我们跨过灌木丛,拨开香樟树,朝东北角方向跑去,硕大的草坪上烟雾寥寥,膝盖高的杂草被烧焦的寸草不生,而那里只有五个人惊恐的盯着前面。 “嘘!”我们气喘吁吁跑过去时,阿刚早就蹲在歪脖子老槐树下冲我们噤声,“你们小点声,别发出声音。”他指了指前面。 前面,两只巨大的貔貅坐在地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三个人,刚才那叫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呢?”我们蹲在草垛里,盯着那两只毛色灰白,形似虎熊的貔貅,一只独角面朝西,一只两角短如鹿,两只背靠背温顺的正襟危坐。 “我也才刚到,幸好晚到一步不然就会被烧成灰炭。”阿刚压着声音比划,“我看见两只貔貅的屁股后面会喷火,当时十多个人冲这边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样的大家伙。后来,小胡子哲西动了那桩矮房子,这两只就出现了,其他人早在之前就已经去了灰汤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貔貅身后确实有一栋小矮房隐藏在树丛里,前面遮盖的草垛和香樟树被人扒开,留下一条蜿蜒的路。显然,这确实是被人放出来的。 只知道貔貅会飞,从来没有听说它们还会喷火。“不对,有问题。”杨梅皱眉,轻声哼哼,“貔貅常年吃金银珠宝,根本就不会喷火,再说《与伴读小精灵独处时光的365天》纪录片里就提到过,貔貅的屁股是被龙王一巴掌打下去给封住的,哪里能从身后喷火呀?” 阿刚浑身哆嗦:“听你这样说有些瘆人,讲真我眼睛确实没看错,那是……”砰,三个人中有人发出进攻。 八字胡的哲西健硕如牛,体格强悍,只见他摘掉闷热的手套,直径朝貔貅跑去,凌空一斩,貔貅身后又是一阵火势,刚劈在貔貅厚鬃上的哲西躲闪过去,几撮卷毛凌乱飞舞。 他的手锋利得像刀,徒手劈兽之际,像极了传说中的“空手道”。即便是这样,挡不住突如其来的火势。 “你想干什么!”哲西火气不小,对手没砍成反而把自己的大腿割伤一块,他的超能力量是凤快刀手,因为没法自行控制,常常戴着手套,他奶奶才苦口婆心的把他送来学习。貔貅被他指的满脸无辜,摇晃着短尾,懒洋洋的趴在地上,一个身影快速闪过。 “有人?”毒舌安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回身快闪而过,速度之快堪比轻燕凌云步,比他的独家绝技厉害多了。突然,树丛一动,毒舌安不见了,和那身影一起消失在歪脖子老树下。 我刚转身就见分明到两只趴下的貔貅,背脊上有一张红黄符帖。 果然,这里并不安全。“哲西,我们先走,这貔貅爱谁谁要。”约莫四十岁的女人扯着嗓门喊,侧身钻进挡着的小路快速跑去,背上的符帖发亮,温顺的貔貅开始发了狂。 “电击全身!”胖男生不知如何使唤的,原本胖乎乎的身体开始闪光,抓住哲西不知上哪儿找的铁棍,朝貔貅刺了过去。被贴上符帖的貔貅,往日懒洋柔顺的一面不见了,咆哮着迎接上来。 滋滋滋滋,电流铁棍和貔貅交汇,哲西凌空劈头应援,三股势力交融在一起眼看就要旗开得胜,忽然,貔貅凭空消失了。 “小心背后!”我高声喊道从树丛里冲了出来,“是移形转换。”在重合镜里,我亲眼见到笑面狼在玉冰山里用过这招,用符帖躲过李翰的攻势,再出其不意的偷袭,来一个一招制敌。 杨梅甩出细绳,十字交叉的偏振光凌空飞舞,吼……貔貅被鞭策的从身后出现,笨拙的抬起爪子劈了下去,阿刚两手扶额使命集中,用意念操控树墩移动,哐啷一声,树墩摇晃倒地,紧随而来的还有胖男孩闷哼倒地声。 “天呐,貔貅伤人了……实训课从来没有生物可以伤人,怎么会这样!陈导他骗了我们!”阿刚自责的跺脚,满脸震惊和匪夷所思,他拿起满地的树枝,咬紧牙关跑了过去,一副要拼到底的勇气。 “莉莉宝贝,捂住鼻子哦,我的销魂蛋来啦。”小觅掏出看家宝贝朝貔貅抛去,我和他左右夹击,忍着那股韭菜混合味,我扑了上去。 被砸中的貔貅两脚开始打颤,感到背后有东西扑来,它们扭头投来奇怪的目光。“你们快走,带着那胖子……快走!”我吃力的抓着它们厚实的鬃毛往上爬,伸手要拿下那张符帖。 “是符帖?”小觅也看到了它们背脊上的东西,“被操控了,我知道了,这是黑魔法。莉莉宝贝,我托住它们,快点哦。” “还有我们!”杨梅将细绳套住它们的脖子,销魂蛋飞快旋转,无数根银丝线团团困住。哲西听到“黑魔法”三个字就知道这已经不是普通黑魔法拖人的实训了,这次来真的了。 “有劳了。”他拉起全身挂彩的中年妇女往灰汤林中跑去。 貔貅发了狂,瞳孔全是血红,它扭头看向我的时候只觉得下一秒就要被吃掉。我两眼一摸黑往下一蹬,符帖被扯了下来,貔貅全身开始筋挛,我被抖动的滑落下来,一群人跑向远处观望。 吼……貔貅仰天长吼,茂密树叶猛烈摇晃,所有人弓背警惕的瞅着,生怕下一秒会有攻击。几分钟后,抽搐的貔貅像泄了气的皮球,只听到震耳欲聋的“噗”声,巨型貔貅瞬间变成了白兔大小的小东西。 “吼……”小貔貅凶狠的晃头咧嘴,就像小猫在嚎叫,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我们长吁一口气。“我就说这么小的矮房怎么能容得下那么大一只,原来是只小貔貅。” “主人,我是貔,她才是貅,我们是雌雄同体。”这个叫貔的摇晃扁方头,两小只昂首挺胸的走到我脚边,“主人,我是伴读小精灵,你救了我,我以后就是你的人啦,可以陪你读书陪你逛街陪你解闷,还可以陪你谈恋爱。” “哈哈哈哈。”凝重的氛围被哄笑声打破,我脸红得像个番茄,杨梅放下戒备拍拍肩膀:“嘿,你才来不知道这个伴读小精灵,我们每人都有一只,有人花了克鲁币买的,也有人像你这样得来的。它们就像是宠物,可以陪伴你做任何事,非常有灵气,它们会自己认主人,快走吧。” 阿刚满怀歉疚的背起胖男孩,几个人扶着他往灰汤林走去。“这是怎么回事,貔貅,是谁给你帖了这玩意儿?”貔貅挥动着短翼在我肩头蹭了蹭,“有人闯入了我的房子,主人,貔貅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 我和小觅对视几眼,毒舌安已经去追了,我想他逃课晃悠铁定是来揪内贼。“砰!”还没走几步,灰汤林的方向传来震耳欲聋花炮声,陈洪亮的声音响起:“李德琳,十分;肖晓,哲西……十分……还剩7只……”天上漂浮的时间倒计时指向7点30,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 “他们拿到貔貅出去了。”阿刚气喘吁吁地说,外面传来相互庆祝的贺喜声,“你和杨梅可以先走了,把胖子扶出去吧。” 杨梅背起胖子压低声音问:“出去吗?快点吧,这里不安全。” “你先走吧,杨梅,说不定还能帮衬点儿,我才来还可以向大家学习新技能。快走吧。” 我们目送杨梅出去,快到达灰汤林的时候,小觅追上来凑到耳边嘀咕:“你是想找内贼?昨天你俩是不是被悄悄喊走了?” 我瞪了他一眼:“不然呢,小点声别被听见了。”见到阿刚已经走向灰汤林的三栋废弃场,放心的说,“翼大人最大的烦恼就是笑面狼,现在那边不受控制,我猜这里也有他的人,刚才那黑魔法就是最好的证明。” “估计你们导师要当背锅侠咯。”小觅哼笑,废墟里跑出三个人,喜滋滋的拿着各式各样的貔貅画像、项链、和其他伴读小精灵,摁下草垛里插着的红旗子,彩色花炮从尖头迸出,几人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只剩下4只了,还有9个人没有,阿刚你去那边看看。”有人冲他挥手,实际上那里已经有两个人跑了出来,倒计时只剩下十五分钟,还剩最后两只。 三栋废墟地是废弃的车房和医院,三栋分别杵在黄金三角,呈塔字形。哐啷,中间废弃房里传来东西倒塌声,我们仨冲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两个男人正追逐一只飞行的粉猪。 “巴克,这只猪是我的,你再去找找其他的成不成,这只我先找到的?”穿红色骷髅头短袖衫的男人正抓着一个碗口粗的铁勺,努力控制住悬浮上面的水滴,水滴一个劲儿的跟着粉猪后面跑,烧红的铁勺发出滋滋声。 持续三十秒的水珠掉落在铁勺里,粉猪嬉笑着窜过另一架单车,哐啷,又坠落几个下来。 “得了吧,林浩,你抓不到它的,你找找其他的吧。”那个叫巴克的男孩拿起墙上杵着的大网子直接捞起来,粉猪笨拙的撞了进去。 “哈哈,抓到了。”被抓到的粉猪在网中挣扎,巴克手碰的刹那,粉猪变成带帽子的粉貔貅。 巴克看着林浩垂头丧气的模样特别骄傲:“你用了能力都没抓到,还是一个网子靠谱。”那男人脸上涨成猪肝色,我从来没见过传说中莱顿弗洛斯特现象竟会在这里看到,有人对火有超强的免疫力。 “莉莉,你帮我一下……”阿刚紧盯废墟房后面的柱子,“什么?”我和小觅在后门和屉子里翻箱倒柜,不放过任何机会。 突然,巴克出门的刹那,抓着的网子忽然发出撕心裂肺地尖叫声,网棍着了火从手上蔓延到肩头,气势汹汹的朝肩头睡觉的粉貔貅烧去。 巴克尖叫着扔下网棍,可是已经没有用了,一旦被缠上想甩都没有办法。“林浩,你可以控火,帮忙一下……” 林浩正朝阿刚柱子的方向走过去,那里我们仨正拉着碗口粗的绳子,从墙面里抽出笨重的箱子,箱子里发出猛烈的震动声。他闻声,火势已经蔓延到肩头。 貔貅扑哧着翅膀乱窜,折腾几下又掉落肩头,“啪啪。”林浩捏住火苗根部,一排火焰滑落下来,貔貅气喘呼呼地挪动发福的身体,朝林浩肩上趴去。 “主人。”貔貅认主,巴克瘫软的骂咧,右手的袖子已经被烧得七零八落,他一点也不在意的摆手:“林浩,你赢了,很强,我服气。” 林浩拍了拍他后背:“术业有专攻,巴克,你的探测术很厉害,这只小东西不就是你发现的?要不我俩一起算一个……” “现在只剩下十分钟。”陈的声音突然响起,“六个人还没有找到……可以提示一下,最后一只……” “抓到了!快让让……让让……”绳子被那箱子拽断,阿刚从地上爬起来,扑上撑破箱子的笑脸娃娃,尖鼻碰上他的脸时,咧开灿烂一笑。 “哎哟,我的妈呀。”我们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娃娃慢慢变大,足有两米高,全身散发荧光绿。 我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晚在猫角弄里遇到的巨人娃娃吗? “只剩下五分钟。”陈波澜不惊的喊。 “好,林浩我同意的,这娃娃太……瘆人……”巴克冲他使了眼色,两人还没有踏出一步,门砰的关上。 巨人娃娃脸上涂满了五彩缤纷颜料,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喉咙里发出轰隆声,拉长声调说:“谁也不能走……除非你们能回答我两个问题,否则谁也出不去,而且回答错了的,咯咯咯咯,会被吃掉。” “嘿,那个……”林浩想了想措词,“漂亮的娃娃,我俩一起赢了粉貔貅,可不可以……” “不可以,你们中只有一人可以离开,伴读小精灵只认一个主人,这是你俩的问题,选择吧,勇士们!”巨人娃娃扭动蠢笨的脑袋,望向我们,“第二个问题,伏羲大人有几个孩子?” 气氛凝重,我们就任凭外面倒计时的声音响起。“陈导,快到时间啦。”第十四个人出来的时候,有人开始牢骚的提醒。 陈看了看指向30的时针,还有四个人没出来,不过他没有思考的时间,门口已经走来浩荡的队伍。 罗安瘸着脚风尘仆仆赶来,身后几位导师忧心忡忡,罗安粗声粗气地晃动假肢:“这是怎么回事?陈,你确定上的是恶咒抵御训练?”胖子满脸惨白的被架上了医护床上,后面跟着脸上挂彩的哲西和中年女人。 “是的,翼大人,您刚才问的问题都在这儿,貔貅……伤人了。”中年女人哭哭啼啼地拿着帕子抹眼泪。 翼大人环顾四周,看了看表,现在离毒舌安回来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他不禁皱眉。所有人面色疑虑七嘴八舌想知道更多,翼大人扬耳语一阵,陈面色难看,像是吞了根鱼刺哽咽在喉,转身高声喊道:“安静,今天的恶咒抵御课就到这里,所有人回到微能学院,马上!”胖子在John的指挥下被抬了出去。 “陈导,还有四个人没出来。”杨梅好心的提醒。陈眼光躲闪像是没听见似的?命令所有人离开。 “还有谁?”翼大人转身问道,灵觉小声说:“巴克、阿刚、林浩和……新来的林舍莉。” 第九十章:浮生酒吧 “林浩,要不你先走吧,走一个是一个。”两人坐在角落里悄声嘀咕,“你出去后告诉翼大人他们派人过来……这巨人娃娃不过是干扰的魔法,不是真家伙,听说刚才林子里出了真魔法,有人受伤被抬了出去,实训被迫停止,他们提前被喊了出去……” “嗯,进屋前我也看到,巴克,没想到我俩想法一样并不想淘汰,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得脚,这里就剩下我们了,他们肯定会察觉少了人。要不,你先走?”林浩捏着那只粉貔貅晃悠的说。 林浩看他脸色惨白,打趣的拍了拍他手背:“嘿,想什么呢,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不过是觉得你这个探测术没法自保,我这个还好那么一丢丢,就这样吧。”貔貅不满的瞪着他,摇晃着短尾,终于开口耳语。 “主人,这是青玉圆珠,含在嘴里可以隐身,谁也瞧不见。”粉色貔貅嘴里吐出一颗小拇指大的圆珠,匍匐的又爬到林浩脚背上趴着。 他俩眼睛一亮,心里有了主意:“我走,我先走。”林浩捏着貔貅大声说,我们仨惊讶的瞅着他,在纸上快速写下答案。 闭目养神的巨人娃娃晃动着木讷脑袋:“那你走吧,剩下的那个就会被吃掉,再好好想想。”她摸了摸咕噜直响的肚皮。 “不用想了,就我,放人吧。”林浩不假思索地推门而出,临走时往巴克手上塞了那颗圆珠,他留下来的好处是,探测术可以帮他找到出路。 “咦?”他奇怪的蹙眉,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巨人娃娃挪动着走过来,在门上敲响两下,潘龙金锁链掉落下来,门吱呀打开。 “多谢——”林浩眉飞色舞地快走出去,临走时不忘回头给了她一个香吻。巴克趁她没注意,往嘴里塞了那颗圆珠,他惊奇地看着自己的腿消失了,接着是脚和手。 娃娃关门转身的瞬间,只觉得一阵清风拂面,角落里坐着的长发男消失了。砰,她赶紧关上门,脸上的肥肉气得颤抖,满屋子全是他的怒吼:“他去哪里了——狡猾的微能学院——下流诡计多端的……小崽子!和他们前几任导师没区别!没区别!” 她恶狠狠的转向我们:“你们呢?”巨人娃娃冲我们眨吧小眼睛,脸上抹着的颜料开始掉色。我们吞咽几下口水,看她模样和微能学院似乎有不共戴天的仇。 “事实上,伏羲大人没有孩子。”阿刚晃着答案纸,意气风发的阐述刚才争执过的答案,“很多人都说伏羲大人有玉兔公主,事实上只是被收留的玉冰山里的兔子。上古开天辟地,是伏羲大人最大的功劳,而甩泥造人是凤里牺的事儿,这里成千上万既是他们的孩子又可以说不是,所以严格来讲,伏羲大人并没有孩子。” 巨人娃娃脸色缓和了些,我们料定这个胡说八道的答案应该十有八九。果不其然,阿刚话音刚落,那些坠落的废墟单车重新粘合在墙面上,中间露出倒五芒星的印记,一只满是灰尘的盒子被推了出来。 “答对了,拿走吧,最后一只水晶貔貅吊坠。”那肥大的手从盒子里掏出来,米黄色的细软麻绳上是倒挂的紫水晶吊坠。 “你的护身符,微能学院的小崽子,拿到就快走。”门砰的打开,巨人娃娃呀咬牙切齿地说,还沉浸在刚才的愤怒里无法自拔。 我们被赶了出来,那废墟地的大门关上时,我随口问道:“微能学院的导师有很多个吗?” “两个就受够了,姑娘。”巨人娃娃咆哮的声音从废墟房里传出来,“第一任的笑面狼真是令人讨厌,现在又是他的伙伴来接任,威胁警惕!时刻保持警惕吧,小崽子们,敌人就像定时炸弹埋在地底,埋在身边!” 我们出去的时候,空地里的烟花炮已经所剩无几,无法通知只能徒手走出来。快走出茂密森林时,那里站着三个导师,和在恢复身体的巴克。 “嘿,阿刚,这里,我们在这里!”林浩喜气洋洋地冲我们挥手,麦克迎了上来,眼睛如雷达在身上扫射:“没事吧?” 阿刚拿着战利品特高兴:“没事,没事,就是遇见了巨人娃娃,麦克,我找到了。” 几位导师警惕的交换了眼神,驼背肯人故作轻松的说:“恭喜,阿刚,去微能学院等结果公布。”我们走进学院时,罗汉拦下了小觅。 “陪老头去浮生酒吧来一杯。”罗汉像钳子一样的手桎梏的搂着他,小觅哭笑不得:“老师,别啊,我还有技艺课没上完呢。” “哦?那怎么又去了菱形山间?”罗汉八字浓眉向上挑,不由分手拉着他出学院大门口,“咱们好好聊聊,小觅,哦,小伙子别嚷嚷,你老大等会儿就来……什么?老头怎么就不能去酒吧,我还蹦迪呢……” 两人叽叽喳喳的走远,我看着小觅不情愿的扭成麻花样儿,应该是和黑魔法有关。 “十五位拿了貔貅,信条系统今晚8点发布分数,每一分获得十个克鲁币。”微能学院里,陈言辞凿凿地宣布。 教室里一片欢呼,除了五个人空空如也垂头丧气之外,其他人挂彩的脸上充满喜庆。“你们——需要向巴克和林浩学习——”陈扯着嗓门大声提醒,“人多力量大这话不是虚的,齐心协力才能胜利,要感谢那个小插曲,巴克,没有林浩你出不来。所以——一人获得两人同享胜利,林浩得三倍分数,克鲁币翻倍。” 林浩在关切的注目礼下满脸羞红,心里想的就是家里打铁的婆婆应该有口肉吃了。“什么是信条系统?”我压低声音凑上前问。 “信条系统啊……那是整个微能城堡定制制度的机器,饕餮部发明的,是唯一和翼大人势均力敌的机构。”杨梅在课桌椅下捣鼓着三本书和一根羽毛便签,“这么说吧,饕餮部就像魔术师,为了让所有人能够快乐生活,会有很多制度出炉,比如不准私自去现实世界,每年上班有寒暑假,放假期间去现实世界不能超过一百人。系统就像是蜘蛛网……” 杨梅停下手里的捣鼓,嫌弃的捏着一只蹬腿的蜘蛛:“蜘蛛吐出蜘蛛网,编织成什么样子由蜘蛛决定,这网粘住所有人,记录他们的生老病死,就像是包含所有人信息的身份证……” “像一台巨型电脑,饕餮部真厉害,我们学成后能去那儿吗?”我不禁感叹这个地方的神奇。杨梅巴掌大的脸笑成花,仿佛听见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开什么国际玩笑,莉莉,这里几万人只能去四大家族里工作,也就是说只有四类工种。饕餮部不属于家族范畴,在天鹅海边的水塔阁楼,每年只有两名最杰出的综合技能者才去那里,听说……”杨梅瞟了一眼前台的六位导师,声音压得极低,“听说从成立到现在,饕餮部只有一个人。那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都没瞧见过。” 讨论祝贺声小了很多,我低头凑过去:“那怎样能成为最杰出的综合技能者?”杨梅把抽屉下捣鼓的三本书和羽毛便签递给我:“这个是申请表,可以去微能学院外其他四个学院学习,换成综合能力。不过,不是人人都能通过……” “安静,学员们,最后一个问题,大家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说遇见奇怪的人?”翼大人裹着轻薄透明的纱罗披肩,羽袖晃动循循善诱的问。 “我们仨遇到了巨型貔貅,哦,就是林舍莉手里拿着的那一个。”哲西发言,所有人的脑袋齐刷刷看过来,我和杨梅缩着脖子迎接注目礼,“但它袭击了我们,还有胖子。” 一说这话,那个被称靓姐姐的中年女人眼睛红通通的抽泣,想哭又不能大声嚷,毕竟麦克犀利的眼睛盯着她,生怕她扰乱人心。 “我们也受伤了。”灰色小貔貅趴在肩头解释,安爹眼珠子一转:“这两只之前爱打架受了伤,吃了疯口药,忘记打麻药了,抱歉各位。大家可以把今天的事写在便条上,课堂作业之一。”安爹是兼职饲养菱形山间动物的管理员 “十分钟之后收上来,今天辛苦了各位,中餐免费。”翼大人得体的说,教室里的阴霾清扫一空。 铃声响起,我们所有人冲向了楼梯口。猫头鹰扑哧着翅膀吆喝:“所有人,排队踩线走红色是女生,蓝色是……” “男生!我们知道了,冲澡要赶时间。”一群男人排队拥挤的窜上小路。戈利尔学院前,几个夹着公文包的男生急匆匆往外跑,除此之外,其他三个学院小路前人烟稀少。 “他们去哪儿?只有微能学院要上课吗?” 阿刚隔着蓝光气喘吁吁地说:“他们要去外营,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我们也要去。”转身消失在男寝。 我和杨梅敲了敲墙面,两个黄雀斑的姑娘正收拾着往外走:“哈,你好哦,你就是那个……” “林舍莉。”我开始习惯了这里的注目,这两个黄雀斑女孩就是在废墟里抓到课貔貅项链的,她们齐齐点头:“很高兴认识你,等下去外营,找郑经理申请个位置。” “你刚来可以去外营试试搬砖。”杨梅丢了一件浴袍,“学员课程一天两节,其余时间就去外营,要是厉害申请通过五个学院,可以不用去外营了。四大家族是外营的运营部,通过学院推荐有智慧的人进去。” “走,洗完澡带你去外营报道。” “在哪儿?”我们拐弯站在美人出浴图前,在软塌前穿衣的女人懒洋洋的抬起眼皮:“学号。” “4922和4923。”油画左移打开,鹅黄独间浴室出现眼前,杨梅扔过来洗漱用品:“浮生酒吧旁。” 第九十一章:外营俱乐部 “哦,对了,我要给你学号表。”快出来的时候,杨梅从包里翻箱倒柜地掏出一块抹绿色电子表,冲我眨眨眼,“学号前的两位数是班级,后面两位是编号,进出微能城堡都要报学号。阿哈,我是学习监督委员会会长,啥东西都可以从我这里拿,别客气。” 我们出去的时候,美人出浴图上那软塌女人在和友人吃雪花莲子糕:“嘿……杨梅……你们洗了35分钟,超时五分钟记录在了学号表里了哦,年终的克鲁币又少咯。” “嘿,好咧,周美人,午餐愉快。”杨梅拉着我赶紧窜出来,“莉莉,以后记得洗澡别瞎聊要快点,超时要扣个人分数的,我们不能让别人排队等着,这些小摆件……我是说这里的画像千万别小看,他们就像雷达我们随时被盯着,而且……他们有足够的权利可以记分,动不动就扣一分,就只能喝西北风。” 抹绿色的电子手表下方弹出数字1,恶咒抵御训练白练了,真棒,我想,接下来几日怕是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莉莉?莉莉!”杨梅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她瞪着双凤眼指着身后的浮生酒吧,“想什么呐,我们到啦。”浮生酒吧是三角尖塔楼,微能城堡里最特立独行的一栋房,旁边是三间磨砂透明高层,高层门檐顶上方写着“外营俱乐部”五个字,是行云流水的草书字体。 “来吧,来吧,来跳舞……”我们走到门边的时候,浮生酒吧热闹非凡,大白天的都是闪烁姹紫嫣红的彩光灯,外面站着两个挂着宣传幅的漂亮女孩,上面白字写着“莫阿比探店活动买一送二”的字眼,后面几个被走来的人挡住了。每走过来一个人,都她们拿着扫描仪往他们手腕上扫射些什么,和旁边几个店相比,这里热火朝天。 “瞧,那个是当红炸子鸡莫阿比,3D智能第一人,每周都会来做一场巡演。”杨梅冲着从外营俱乐部走出来头发掉油的男人挥手,“嘿,李哥,皮皮虾比赛开始了吗?” 听到喊声,李哥锃亮的油头光彩四溢:“嘿,杨梅,你怎么才来?高丁子弟就你没来了。” 他瞅了瞅我,油光满面的包子脸突然发亮:“诶……这不是那个……” “林舍莉。”我赶紧接话,目光不自在的躲闪,自从被破格进入进阶大典后,似乎全天下人都知道了,我感到不好意思,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关注,想想也挺悲伤的。 李哥热情洋溢的一挥大手,坚实的肌肉搂着我,油光满面地笑咧:“塔罗女孩,我们都知道,这里的人都这么叫你。他们都想找你一比高下,没想到被我逮到了,走走走,去玩玩。” 在浮生酒吧“莫阿比我爱你”的欢呼声中,我被李哥和杨梅左右夹击的去了外营俱乐部。磨砂透明高层里,竟然分了二十楼,每层楼是复古的拉绳式的电梯,不过是纯电子智能化,比如现在。 “天文探测部李文,8楼,古典芭蕾世界史杨梅,16楼。抱歉,没法探测第三人身份,sorry……”电梯门自动感应打开,我们走进去时电梯门浮现一米乘一米的智能屏,娇滴滴的娃音响起,有种近乎芭比的可爱,听得我毛骨悚然。 “指令错误,第三人身份找你爸,我们都去20楼的潜能研习部,小鬼。”杨梅耸耸肩,不按照智能屏的红灯展示强制摁下20楼绿方块。 “抱歉,古典芭蕾世界史的杨梅,小鬼没有收到爸爸给我的留言指令,塔罗冥想比赛已爆满。”小鬼恍惚的说,屏幕上开始出现不确定的波纹。 杨梅添油加醋:“你去现场了吗?你有我们这样,长了两条腿了吗?啥都没有对不对?你爸爸大牙板在等我们玩皮皮虾呢,小鬼,快去20楼,不用怀疑……” “小鬼没有两条腿,小鬼没办法确认,爸爸什么也没说……”它念叨着说个不停,路灯在20楼停下,智能屏上雪花一片,等我们出去时,电梯彻底当机了。 一根扫帚飞了出来,白胡子老头蓬头散发地冲过来:“又是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捣乱——这是第四次了——每次都要修到天黑——” 杨梅纵身一跳,躲过偷袭来的扫帚,两人笑咯咯的拉着我往右侧写着“塔罗冥想比赛中”几个字样的比赛厅。 “抱歉,文叔,以后不会了……” “还敢有以后?”文叔白胡子气的扭成麻花,又是一个扫帚扔过来。 杨梅笑着躲开,凑过来悄兮兮地说:“你看那边,台上第四个拿话筒的,就是大牙板,3D计算机的天才,洛丽塔小姐的芭比粉,哦……你是不知道,他上回和洛丽塔小姐握了一下手,一个礼拜都没洗。” “杨梅,你别损,大牙板这不发明了小鬼……”李哥笑成鹅声,我们躲过飞驰而来的跳跳椅。原来,那嗲声嗲气地娃娃音就是为了一解相思之苦啊,真是发挥了聪明才智。 “所以……”杨梅带着我们穿过了吵闹的人群,推开第二扇门,“那电梯一点儿也不正常,大牙板非得要它喊他‘爸爸’,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禁音!”推门的刹那,象鼻蓝帽的中年男人给了我们严厉的批评,杨梅不好意思的吐舌头,走进了红沙发的观众席。 “郑经理,他们怎么样,十斤皮皮虾够吗?”李哥熟络的招呼,被称做郑经理的那人,鹰勾鼻三角眼,看过来的时候总觉得没心怀好意,他这凶神恶煞地模样看得我两眼发直:原来,他就是郑经理。 “消灭了一斤,不怎么样。”他三角小眼在我身上滴溜打转,感觉有刀子划过全身,长满一身鸡皮疙瘩。 我装作气定神闲地盯着前方,看得无比认真。那舞台是三维旋转底座,刚才经过的吵闹大厅就是它的对立面,此刻那个叫大牙板的奇葩男拿着话筒宣布最后的指令,第三批选手开始闭目养神。中间,是一个红帘子的大圆桌,上面堆满了粉嫩嫩的皮皮虾,满满三大缸,每一只都是头胸甲硬的额角板,个个鲜活粉嫩,旁边就是香气扑鼻的火锅底。 “侏罗纪的皮皮虾也被他们挖出来当奖品,真是厉害。”我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摸了摸干瘪的口袋和只剩下一分的学号表。 “这是……塔罗女孩?”在把我看出窟窿之前,郑经理终于认出了我,我在这里有这么出名?怎么就没发现呢? 杨梅凑过来强力推荐:“郑经理,你真有眼光,林舍莉是理科综合成绩满分的学霸,要不让她来我们部门,古典芭蕾世界史熏陶熏陶?” “那要看她有多大本事。”郑经理扬起话筒,舞台第三批结果出炉:“高丁子弟队胜出!现在——高丁子弟队第四批新增一名选手,林舍莉——” 空气里一片安静,突然全场爆发雷鸣般掌声还有使劲吹口哨声。“唷吼,我堵常胜将军高丁子弟队胜!”有人开始呐喊,舞台上智能屏出现观众席的投票表决图。 “高丁子弟队163票,现在……两队第四批选手请走上来……”大牙板兴奋得露出大白牙,遥控器一摁,智能屏上出现几行字。 “皮皮虾大赛……哈,说笑,实际是塔罗冥想的决斗,一年一度的休闲比赛,为的就是放松脑子……决斗的规则是,所有选手随机抽取,盲选读出三张牌,看牌、偷牌、作弊者统统取消资格。”大牙板话音刚落,智能屏上出现抽牌特写镜头。 这是个很简单的比赛,可我并不会。没有读心术没有透视眼,光凭摸怎么就能读得出呢,我看着几个闭目养神地摸牌,又看着对面泡面卷的胖姑娘挤眉弄眼,对着塔罗牌猛吹几口气,还有满手臂刺青的小伙摩擦着棍子,嘴里碎碎念,瞪着塔罗牌好像要看出花来。 “加油……莉莉……你行的……”我听到人群里杨梅在尖叫,还有男人们鼓掌跺脚声。我心里发虚得厉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认为我能读懂塔罗,实际上我连牌都看不懂,只能装模作样地握着塔罗牌,闭目养神努力不让自己睡着。 “疯汉罗伦,出局……”大牙板的声音在旁边炸开,我吓了一跳,就见到满手刺青的年轻小伙子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椅子下遗留一枚反光镜,台下发出喝倒彩的唏嘘声。 大牙板磁性的嗓音雀跃的高声:“所有人,再次注意,使用透视术的朋友我也能勘测的出,所以——不要妄想动小心思——” 我不停的小鸡啄米点头,他的声音忽远忽近,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 “快抓住他,林舍莉。”一个红鼻头的小丑眉飞色舞地冲我喊,他站在蟒蛇青藤编织的椭圆圈里跳着前行,指着前面飞奔的小灰狼。 没错,那是一只尖耳朵灰白条纹的小狼,头顶上是一戳黄毛,龇牙咧嘴地回跑过来瞪着前爪使劲咆哮。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住一只狼?”我不解的问,地上是铺满花瓣的碎花路,“问得好,林舍莉,不要随便相信一个愚人说的话,那小子能懂什么,抱住他,拥抱那只狼。” 突然,碎花路上的柳树后,蹦出一个牛头光身的恶魔,围着半截皮草裤,脚趾头上的兽爪锋利尖锐:“那不是一匹简单的狼,拥抱他会有好运发生,林舍莉,你不是总觉得自己很不幸运吗,它就是你最好的良药。” “莉莉,眼见不一定为实。”半空中,一个棉质白袍的女人乘着狮子而来,头上和腰间系着青藤雏菊花圈,一个睡八字在头顶上旋转。 “问问你的内心,他到底是谁?你能看得出他是谁吗?微能城堡已经变了,变得越来越危险,有人混入了,很难被发现。”那个白袍上挂着“力量”二字的女人循循善诱地说,“所以,只有用这里才能分辨。” 她指了指自己的左侧,那是心脏跳动的位置。愚人晃动着小丑衣服的手,高声插话,那声音却是毒舌安的:“林舍莉,快,抓住他!” 我突然如梦初醒,猛然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睡了过去,而现场有人从舞台最后跳了出来,一个黄发男子东奔西跳,推翻了三大缸的皮皮虾,身后,毒舌安熟悉的声音传来:“林舍莉,快抓住他!” 第九十二章:戈利尔学员 “林舍莉,快抓住他。”毒舌安从吵闹大厅后面窜上舞台,三维底座旋转半圈,追着前面像跳蚤的黄毛男子,像极了刚才梦里的那只灰白条纹的小狼,额头顶上也有这样的一撮黄毛。 真神奇,十分钟不到我竟然众目睽睽之下睡着了,直到对面的胖姑娘垂头丧气地自动提出局,我才隐约有了点意识。“魔鬼牌。”朦胧中我听到自己嘴里挤出三个字,像是被人催眠了一样,喝倒彩的比赛场忽然戛然而止,“愚人和勇……气……”我听到智能屏幕发出刷刷的声音,这时,毒舌安冲了上来。 我猛然睁眼,放在腿上的三张牌掉落在地,分别是童心未泯的愚人、牛头人身的魔鬼和金发白衣驯服狮子的勇气牌,每一张和梦里如出一辙。 千钧一发之际,智能屏上刷刷声不断,高丁子弟队又新增了二十多分。不过,这样的兴奋没持续太长时间,黄毛小子已经飞跃上来推翻了三缸皮皮虾,旁边火锅油溅落出来,台下前三批胜利的队伍,正端着碗筷边吃边看,结果差点被台上你追我赶戏剧化的一面给哽噎到。 “戈利尔学院的小萝卜头!”人群中,端着火锅碗的男人被溅了一身滚烫的汤,胸前皮肤起了水泡,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又是这两个死对头……李哥,快点让他们停下……”西装革履的长发男人隔空喊道,他承受着迎面而来的观众。 “好咧,吴主管,试试大牙板送的新眼镜。”李哥戴上了紫外线眼镜,双重视力的X射线被打开,紫光形成一面墙,到处乱窜的人被弹了回来。 外营俱乐部的皮皮虾比赛现场一片混乱,舞台上到处都是起壳的火锅油,翻捯在地的参赛椅,乱七八糟射击的飞碟盘。 “天呢,这里乱成一锅粥,戈利尔学院扣三十分……麦克回来后,学院从来没消停过。”一个戴猫头鹰重叠眼镜的女人甩出三鞭子,火花溅出来飞向侧门,火急火燎的如报信。 “凭什么扣我们的分数,是他先挑事的。”黄毛不满的抗议,音量的超过三分倍。 我跟着毒舌安身后,也加入乱局中。“怎么回事,毒舌安?”我躲过横冲直撞的飞碟,大声问道。 “那小子就是内贼。”毒舌安咬牙切齿地跳到了桌上,一拳挥在黄毛小萝卜头的腰间,砰!只听到一声脆响,那拳头挥在了黄毛的护腰上。 “嘿嘿,这叫未雨绸缪就是为了防你这一招。”他得意的撩开棒球服示威,白花花的小腰板上沾满了铁勺铁片和一圈铁皮护腰圈,“毒舌安——你上次打断我肋骨,这次又血口喷人,还嫌被开除得不够爽快——” “去你的!”毒舌安第一次涨红了脸,大众广庭之下骂了句脏话,在他快要冲破紫光墙面时,他扑了上去。我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人肉吸铁石,也加入了战局:“毒舌安,别打了,把他带到导师那里去!” 皮皮虾比赛场地上,除了人满为患,还有三台新型智能门发光发彩。“说的对!带到导师那儿,看你怎么跑!”毒舌安摁着他闷闷的说,突然随手一拉,冲进了中间那台智能门里,门发出噼里啪啦响动声,只感觉天旋地转,我们被吸引了进去。 “唷……我新研究的穿越门唷……又报废了一台。”大牙板紧张兮兮的看着冒烟地穿越门,这是他用尽了362天的计算机合成物理量子力学,才出了这三台实验版,现在全报废了,他欲哭无泪的看着郑经理,“怎么办呢,这一个月要喝西北风了,您管管他们学院派的学员们吧这,这已经是第五回了,我脑子出不了东西……快卖不出去了。” 郑经理脸色很糗,鹰勾鼻快要弯进鼻孔里,比他脸色更不好看的是场子被砸了:“麦克教授和罗安呢?” 那位戴着重叠眼镜的女人费力的挤了过来,那团从窗户眼里溜进来的火花及时反馈消息:“在隔壁的浮生酒吧。”她看着跳动的火花竭力解读着。 “莫阿比——我们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浮生酒吧里,霓虹灯肆恣,一群被神曲洗脑的小姑娘们挥舞荧光棒,潮酷的摇摆。 “谢谢——谢谢各位——我也爱你们——”这个叫莫阿比的男人,正兴奋的在舞池里展示最新研发的3D智能建模人偶,抽掉最后封条时,那和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偶张嘴说话:“谢谢各位,我也爱你们。”随即,唱了一首青春之歌献给舞池里扭动的人们。 浮生酒吧里,人声鼎沸,高顶礼帽被抛向半空,霓虹灯照耀下,一声巨响碎纸喷溅,克鲁币叮叮当当掉落下来,“定制真人一比一智能人偶,免费领取浮生酒吧起泡酒一箱,莫阿比亲笔签名两张……最重要的是,你们喜爱的伟大贡献家大牙板已经定制了他的女神——洛丽塔小姐!”台下一片哄笑,气氛达到了高潮。 浮生酒吧二楼包厢里,气氛达到了沸点。 “我都坦白从宽了,罗安导师——罗导,求您行行好唷,今天真是安爹的技艺大师课呐,这次是在菱形山间的野外实训呢。”小觅被困在乙字包厢里已经有两个小时,他哀嚎的瞪着气定神闲地罗安。 “可是,小觅啊,不是老头说你,安爹的技艺大师野外课是在后山进行,差了两公里远。”罗安撩动着红酒杯里的法国干红,“快说吧,你怎么来菱形山间的。” 小觅盯着两手指瞧,要是说是被毒舌安拉过来逃课的,肯定会被扫地出门。“哈,好吧,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您,我是看见了有人鬼鬼祟祟的来到了菱形山间,所以才跟过来的嘛。” 他干脆顺着话说,果不其然罗安眼睛发亮:“你看见了谁?” 忽然包厢顶楼上掉下来三个人,像搅动的衣服被甩了出去。 “啊——毒舌安——你揪住我头发啦——”黄发小萝卜头大声嚷嚷,他被我压在了屁股底下,那撮小黄毛被捏在毒舌安手上。 “安!太好啦,终于见到你啦。”小觅像是见到了活菩萨,一把搂住了他脖子挤眉弄眼地问,“追到内贼啦?” 毒舌安一怔,他记得这件事知情人寥寥无几,除了五位导师和我们两,没有谁知道。 “安,不用问,光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貔貅被贴了那玩意儿能是这里的人干出来的嘛。”小觅眼珠子提溜一转。 “不管怎么说,我要见翼大人和安爹,他们没来?”毒舌安拎着那黄毛站起来,我们几个围着罗安坐下。 “谁说我们没来!”铛铛,有人在松木莲花门外敲击,“陈,你这样太秀气了。”麦克粗声粗气地说,门被人一脚踹开,陈率先走了进来。 他绿豆小眼瞅了一眼坐在最里边的黄毛:“戈利尔学员?麦克,你的人。”麦克绷着那张老脸仔仔细细瞅了个遍,眼神也在毒舌安身上扫视一一圈。 “要我说,你俩还过不去当时的坎?”麦克咕噜几口,把红酒当白开水喝。毒舌安丹凤眼一挑:“麦克,并不是,这次我千真万确的看见他用了符贴,让貔貅发了狂。” “是的,我们在小房子里睡觉呢,有人来到面前,我和貅就神智不清了。”我兜里的貔貅闪动着短翼飞到肩头,心平气和地抗议。 “胡扯——事实上,我并没有——”黄毛小萝卜头抗议,“我在上课!麦克的潜能对抗练习!” 安爹不发一言的最后走进来,瞪着小觅两眼,他乖乖地低下了头。 “你在上课?那跑向菱形山间里的人是谁?”毒舌安食指轻敲桌面,“当时我们都见到使作俑者躲在貔貅后,后来,我追了过去,在菱形山间跑向后山的时候,拐进了小巷口,因为太黑,刚开始我不确定,后来抄近路到了外营俱乐部就很清楚了。” 他指了指头顶上的一戳黄毛示意,气的他脸都绿了。罗安深深的看了一眼小觅,他把头低得更低了。 “好了。”罗安收回视线,跺了跺假肢,“你们仨都是逃课出来的,都同一时间去了同一个地方,有趣。如果,戈利尔学员是真的,那么他就不会轻易被你们发现还被抓住,这一点陈应该更清楚。” 陈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笑面狼的信使,都是双高人才,或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思维缜密,绝不轻易露出马脚。” “很好,换一种思路,如果戈利尔学员是假的,那么他说的话都是真的,逃课到处溜达碰见了毒舌安,才有后面发生的事。那么,黄毛,你是怎么到了菱形山间又被人追击?” 黄毛小萝卜头鼻翼微皱:“听说恶咒抵御课这次实训,我想去那边看看,所以去了菱形山间。到了那里之后,我并没有进入实训现场,而是在外面偷学……恩,陈导的独门绝学,不凑巧的是他并没有展示太多,觉得无趣抄了个近路,想从后山小巷口回到办公室,那个时候,碰见了毒舌安……” “我不明白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个劲儿的喊,我听到喊我名字而且还是他本人,就想到了去年的不愉快,所以我也撒腿就跑。”黄毛无奈的耸肩。 浮生酒吧外热火朝天,莫阿比现在已经开始献唱了。“瞧瞧这些人写的课堂作业。”安爹从收上来的便条里拿出其中两张,打破这里的尴尬,“答案就在这里。” 第一张,署名为熊横靓。 “奇怪的事就是遇见了伤人的貔貅,真是讨人厌的东西,这么多人都可以去灰汤林,为什么偏偏拦下了我们仨?我们理论,谁也不想带走这只巨型貔貅,后来它生气了,开始没来由的攻击我们,可怜的……” 后面粘了硬邦邦的眼泪印记,我想起了那个拿手帕抹脸的靓姐姐。 第二张,是阿刚。 “尊敬的导师们,刚才经历最奇怪的事是,这里混入了其他学院的人,那人我见过一次是黄毛头发的小混混,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言归正传,我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看见一个男孩在小房子外溜达,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道做了什么貔貅发出了惨叫,我就躲了起来,接着来了一大批人……” 很长一段字,所有人也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浮生酒吧外终于消停了。“我们戈利尔学院的学员没问题了吧,那么,几位回外营俱乐部收拾烂摊子吧,翼大人他们应该都到了。” 黄毛小萝卜挑衅的冲对面毒舌安摇头晃脑,小觅在安爹杀死人的眼光下跟着离开,我们几个不情愿的又要回外营俱乐部负荆请罪。 突然,背上一阵清凉,陈的银色猫头鹰戒指指向了我们:“记忆消除。”他是这里唯一跨界魔法和能量术的人,那道清凉水柱冲过来的时候,伴读小精灵挡住了那道袭击,水柱掉头直击在了其他两人身上,毒舌安躲了过去。 “主人,没事吧?”貔貅耸动着小卷毛,两只小脑袋冲着我急切的问。我摸着它俩有被袭击的痕迹,心疼的抱进了口袋里。 “非常不错,伴读小精灵的忠诚度到了两级,微能学院林舍莉加两分。”安爹扬手,学分表多了两分,我长嘘一口气。 “诶,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毒舌安,还有你!”黄毛小萝卜头诧异的说,小觅脸上也是疑惑。 罗安指向浮生酒吧门外:“你们要去外营俱乐部道歉,学员们。”两人碎碎念着走了出去。 “所以,有人用了幻象术?”毒舌安杵在门口戏谑的问,几位导师面色沉重:“既然你俩逃过了记忆消除,我们也不瞒着了,之前巨童和灵觉也是因为中了幻象术,去了现实世界,扰乱了信条系统。” “陈没问题,送胖子去医院的时候,翼大人测试过了。”安爹迎着毒舌安疑惑的眼神,“貔貅,你见到的那个人穿什么鞋子?” 貔貅听到有人喊它,探出两只毛茸茸的小脑袋齐声说:“牛头牌的长皮靴。” “看来还是要计划行事才行?”安爹面色凝重,罗安粗声地跛着左腿站起来:“不,是提前计划,越来越复杂,真是糟糕透了,明晚我们就去混沌公社42号。” “别忘了,这段时间还有机警球决赛。”陈面无表情地提醒,“这么紧急了,还决赛?能不能和行政局说说取消一下?”安爹心急如焚地说,额头纹又深了几层。 “那你们几位长老去饕餮部和那个人说吧。”John突然从身后出现,白静帅气的冲我笑笑,“翼大人叫你俩过去,事情变得棘手。” 我俩异口同声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John唇红齿白地抿笑,无奈的说:“你俩过去就知道了。” 第九十三章:威逼利诱的独角兽 “翼大人——您怎么来了?——戈利尔学员都快把这里挤破了。”带重叠眼镜的女人冲着大门招呼,皮皮虾比赛现场挤满了穿着藏蓝色学院服的戈利尔学员。 翼大人进来的时候,比赛现场已经收拾好了一半,20层观战的人陆续回到各自部门楼层了,只剩下智能屏幕上最后的的分数:高丁子弟战队255分,五人三胜;哥伦布探险战队200分,五人一胜,滚动条上浮现四个人的头像,和对应分配的岗位。 带着重叠眼镜的女人穿过人群,却被戈利尔学员们拦了下来,蓝黄色猫头鹰眼镜歪到一边,露出一双鱼泡眼。“你们敢对行政局的人无礼?”女人灰白短发气得立起,尖翘的下巴朝前,握在手里的闪电鞭想甩出去,却又碍于信条系统的规矩。 “怎么回事?李兰。”翼大人温文儒雅地走进来,手到之处跌落的椅子立了起来,溅满酱汁的桌子干净如尘,围拢的戈利尔学员被触电般纷纷弹开,起哄的嘴闭了起来。 这个被叫做李兰的女人气呼呼的走过来:“翼大人,皮皮虾比赛搞砸了,戈利尔的小萝卜头和毒舌安又打了一架扰了局,扣除戈利尔学院和水灵塔学院的分数,他们不服气。” “当然不服气,尊敬的翼大人,我是戈利尔学学院队长伊森,很抱歉打扰您下午茶时间。”一抹蓝色挑染的男人成熟稳重的说,“他俩搅局却要扣所有人的分数,我们觉得不公平,这关系到所有人辛苦动脑的收获,也就是克鲁币,已经越来越少,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翼大人嘴角噙笑的看着他递过来的学员表,上面的分数从2000分少了30多,其他表上从500分降低30多不等:“当然,信条系统的这个规矩也是人定的,有问题随时说出来调整是没问题的,那么……你们认为该如何处理才是最好的方式?” “伊森了觉得各自犯的错应该自行承担,毕竟我们都是成年人,也是学院精英应该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伊森言辞凿凿的说,梨涡浅笑的女孩怯生生地应和:“我们……可不可以一人做事一人担?” 翼大人笑意更深,此规律只是信条系统的初试版,就是为了探测排查蠢蠢欲动的人,微能城堡成立十五年,从来都是共进退以此方式相互督促,可现在随着初试版的实施,反而有了不同的声音,而时间就是在近期——重合镜快破裂了,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这个提议很好,罗森家会为你感到骄傲的,伊森。”翼大人温旭如阳的说,伊森脸上微红咕哝着“哥哥才不会轻易表扬我”之类的话,“不要忘了,共同进退才是微能城堡十五年的传统美德,相互督促相互成长也是初衷,究竟可不可以修改信条,需要全员和……当事人的表态。” 砰,莲花盘旋大门兴冲冲的推开,黄毛萝卜头咧着黄牙走进来:“我不同意,为什么好好的又要改规则?两年一改,现在成了一月一改?” “这是全城堡的事情,我们做不了主,黄毛,水灵塔学院也扣了分,心里平衡了吗?可他们并没有来,奇怪了,戈利尔学员今天这么齐心,一下来了十个。”毒舌安紧随其后。 伊森和其他人议论纷纷:“你俩当然不愿意,祸是你们闯的,分是你们扣的……” 我们五人走进去的时候,戈利尔学员占了一半,其余的人在角落里佯装收拾报废的穿越门,伸长脖子等着看好戏。黄毛萝卜头瞪眼甩过去的时候,几个浑水摸鱼的干瘦男孩噤声,低头戳着手指。 “上次伊森做实验的时候把办公室点燃了,我们不也都扣了二十分?几天没吃一顿好的。”黄毛小萝卜头反唇相讥。 这话正中下怀,John走进来时只是轻微的摇摇头:“15楼和13楼的戈利尔学员工作室,没有发现其他人。”翼大人收回视线,笑容可掬地看向所有人。 “坐下聊吧,好久没有和学员们说会话了,这是做院长的失职。”翼大人抬手,红软沙发移动到中间围成前后三排。郑经理和大牙板调适舞台上的智能屏,新的投票画面出现在右侧。 戈利尔学员有些窘迫的低头,按照惯例从来没有人会和院长亲自对话,也就进阶大典和结业会上才有机会,原本气势汹汹地讨回公道,现在反而莫名心虚起来,因为某人的怂恿。 “很抱歉,给导师带来了困扰,可是我们真的觉得这样的规矩太让人心累。”架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举手说,“您瞧,我7个小时在外营俱乐部里教孩子们开发右脑训练,5个小时学习两节课程,剩下的时间回去照顾瘫痪在床的婆婆。我知道,大家都是一样的……” 他局促的直言:“我是说这里有八成以上的学员曾经都是被人歧视过,好不容易到了这里物尽其才,成为千里挑一的精英,日子越来越好,可……” “可是不愿意共享了,是吗?”翼大人鹰眸冷咧,又换上了那张鹅蛋脸。郑经理是个精明人,见气氛有点尴尬,催促着杨梅和李哥从舞台后面出去。 “郑经理,您要记得给林舍莉安排个职位,古典芭蕾世界史也可以的,别看他们一群人过来的,实际上她一个人在这里也怪可怜的,兜里也没几块克鲁币,晚上做梦还嚷嚷要回家。”杨梅狗腿的回握住他的手,添油加醋的渲染,“今晚,她可能又要吃窝窝头。” 听起来确实怪惨的,我感到几双探究的眼神朝我瞟来,好奇抬眼迎过去的时候,又没看见是谁,只有三个人在舞台后扎堆嘀咕什么。 “外营俱乐部不收可怜虫,杨梅,只收有潜力的人,不凑巧,林舍莉是其中一个。”郑经理蹙了蹙鹰钩鼻面无表情的说。 “太好啦,郑经理谢谢你。”杨梅往后深深鞠躬,快活的蹦跳出去。 “杨梅,塔罗女孩确实厉害,那也用不着这么极力推荐吧。”李哥蹬着锃亮的皮鞋,不解的嚷声,停在电梯口。 杨梅斜睨他一眼,耸耸肩:“她帮过我啊,也不算,就是在菱形山间的时候把貔貅让给我。李哥,以后这话可别再问,我们不也是从独自一人靠吃剩食受过白眼走过来的吗?有多艰辛大家都知道,能帮就帮,这不也是微能城堡的信条之一吗?” 李哥脸上火辣辣的烧,他想起了在现实世界里的窘境,因为右手会自动点燃,从小被看成怪胎,几次被送到警务室关禁闭,直到四位导师出现将他带到了这里,他才发现原来和他们一样,其实是天赋异禀的人。 “哈切……”我打了个喷嚏,感觉有人在念叨我。这里的人越来越少,显得安静极了。“所以,你们遇见了谁?” 刚才的嚷嚷变得异常安静,十五个人低着头对上翼大人的眼睛,威慑力不寒而栗,他们忍不住发抖。梨涡浅笑的女孩支支吾吾地举手:“其实上,我们在办公室里遇见了一只独角兽。” “白玲,你干什么,说了不准随便说出来的,我们家里人都会倒大霉。”干瘦男孩压低声音撮她。 “就因为这样,所以才要寻求帮助。”白玲紧张兮兮的左右环视,生怕有人见到似的,“我一直不同意的,可是没办法,大家好像别无选择。翼大人在,它应该不会盯着我们了。” “我真不知道,还有人比我俩个混世魔王还让你们害怕,王吨,好歹我们是凌云阁的混混,看你这个熊样。”黄毛小萝卜头翘着二郎腿,一点也不害怕。 干瘦男孩欲哭无泪地说:“哥,你是不知道独角兽有多厉害……”突然,翼大人拂袖,红绸缎圆桌上多了一个紫色水晶球。 “那就看看,独角兽到底有多厉害。”翼大人面色冷峻,John终于明白为什么翼大人会亲自解决这样一件小事,事实上有人潜伏在微能城堡。 皮皮虾比赛现场大厅,灯光昏暗,只有中间水晶球闪烁紫光和我们的倒影。翼大人羽扇轻抚,通透的球体微波流动,声音飘渺无常,在昏暗灯光里有点昏昏欲睡。 “现在,你们可以抬头看着我,看着这枚水晶球,回想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从开头到结尾一个也不能少。”翼大人磁性的嗓音响起,抑扬顿挫的催眠,如春风拂面,“集中精力慢慢回想,一点一点的回想,感觉浑身很舒适……” 所有人直勾勾的透过水晶球看向那双深邃的蓝眼,浑浑噩噩中进入了似睡非睡的状态。紫色水晶球发生奇怪的变化,球体混沌,有十几个人影在晃动,突然,一道雄壮拉长的独角兽黑影覆盖在球面,黑压压一片,里面有几人低声的惊呼。 “你们好,戈利尔学员们,好久不见哦。”独角兽黑影闪动浅蓝色荧光,螺旋纹角触碰着所有人,“我刚从13楼来,他们很听话,你们能按照我说的去做吗?” 那是15楼化学实验工作室,堆满了不同大小的试管器皿。五个穿白大褂的戈利尔学员疑惑的看向墙面倒映的影子,取下口罩露出不为所动的脸。 “我们认识你吗?”伊森盯着它,“要是不按照你说的去做呢?” 一连串爆笑,独角兽发出男人沙哑的声音,踏着沉闷的脚蹄:“问得好,伊森,你们家人就会和你们手上的气泡水一样。”几人盯着手上咕噜沸腾的试管,再有一分钟,气泡水遇热就会爆炸。 他们惊恐的抬头:“你认识我?”独角兽摇晃着闪耀的荧光毛发,趾高气昂的说:“当然,罗森家族第四代掌舵者的亲弟弟,伊森。还有你们,睡山洞的透视眼安迪,太瘦弱的先知安娜。” 独角兽骄傲的晃动黑影,显出一双定制马蹄的牛头牌长皮靴。 第九十四章:水晶球记忆 独角兽很满意他们现在的表情,惊恐中带点虚弱。他们从来没见过一个黑影可以看得清光彩却看不见长相,只有荧光色和穿牛头牌的皮靴。 “事实上,我是在为你们着想。”独角兽懒洋而魅惑的说,声音像煮沸了的开水沙哑,“比如说,规矩。有件事我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们会这样相信某人犯错众人受罪这件事呢?” 梨涡浅笑的白玲细若蚊声地说:“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一个团队,为什么不可以?孩子们上学是学分制,我们培训也是学院学分制,这很公平。” “有勇气。”独角兽鼻翼微张,不耐烦的喷溅热气,“你们认为公平的背后其实是一碗端,明明是别人犯的错扣的分,为什么还要全体人也为此买单?你们是小孩还是成年人?” 有人脸色极具扭曲,面色疑惑复杂,心里开始动摇。吼吼吼,独角兽看到反响不错心情转好:“显然你们是成年人,作为成年人难道没有辩证思维吗?比如说信条系统,信条系统成立十五年,你们谁见过住在水塔阁楼里的那个人?没有吧,今天,你们有唯一的机会,看见他。” 水晶球里,一片混沌复杂,没人看得清发生了什么就听见砰的一声,水晶球里冒出浓烟,独角兽又出现了。黑影旁多了一个人,一个长袍羽扇的男人坐在水塔阁楼里,看着外面波涛汹涌的天鹅海,他叹了一口气,拨弄着电流网上微能学院的地图,将身旁陶瓷罐里的沾满水渍的文字条放在电流网上,一条条规则显现出来。 “你们瞧,又有新消息,学院学分制……那是什么?”微能城堡里有人喊道。画面镜头拉远,水塔阁楼两层布满密密麻麻的电流网,像极了充满记忆的蜘蛛网,网条里是一幅幅地图,男人回头时露出高挺鼻梁的英俊脸庞。 “翼大人!”我们惊讶得脱口而出,和水晶球里的声音相互重叠。“嗯?”坐在红沙发里的戈利尔学员不安的动了动,在John的注目礼下,我们几个捂嘴噤声。 “看到了吗?那个给你们制定规则的人就是你们最敬爱的院长——饕餮部里的神秘人一点也不神秘——贼喊捉贼的把戏——”独角兽毒舌讽刺的说,马蹄暴躁的踢了踢。 “你胡说!翼大人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你到底是谁?”站在人群夹缝里的白玲生气的冲过来,端起手上的硫酸瓶往墙上浇去,天鹅海的画面消失,黑影冷哼嘶鸣,白玲被无形冲击撞到了实验桌前,腐蚀性试管瓶跌落下来,她挣扎的尖叫。 一双手有力的将她扯过来,试管瓶在她脚边炸裂,手里的硫酸跌落在地,溅得满手硫酸水,她疼得蹦出眼泪,干瘦男孩冲她使眼色:“白玲,独角兽是上古灵物,咱们斗不过的,要用脑。” “怎么样,我毫无保留的将饕餮部最核心的地方展现给你们了,眼见为实,有什么不可以相信的,那就再来看看你们认为的一家人,实际上是什么样子?”独角兽的长皮靴磴了磴,它嘶鸣的沙哑声从嘴里吐出蛇信子,在所有人惊诧声中,伊森被抛到半空,红彤彤蛇信子伸长一米来远,缠绕所有人的身体、手臂甚至是脑子。 “啊……”伊森疼痛的嚎叫,他感到脑仁要炸裂,事实上蛇信子缠在了太阳穴上。行走在15楼右侧拐角处的实验工作室外的人,没有人能听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哥哥,我真的要去微能学院吗?”伊森脑中的画面在墙上映射,这是收到录用申请书的第一天,他苦恼的看着双胞胎哥哥。 “当然,伊森,这是绝佳的晋升学习机会,你应该感到荣幸,全城堡里只有五成有潜力的才能进去,你是其中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对着穿衣镜整理着衣领,套上波点花色领带。 “我在外营俱乐部里实验室过得挺好,只要研制三款新型人类基因成果,也能有可观的克鲁币,不会给你丢脸的,哥哥。”伊森可怜巴巴的说,他不明白什么时候自己过了录用申请的,可他知道哥哥的脾气。 西装革履的男人飞快抓着桌上的油条咬了一口:“罗森家族是魔术世家,不是魔法世家,伊森,你要明白这一点,从某种方面来说,你和毒舌安没区别,一无所成,和克鲁币没什么关系。” 伊森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听到哥哥穿鞋的声音:“准确来说,你一无所长,这里所有的人虽然身份不高,但他们有独一无二的技能,而我们除了家世什么也不会有,这是可笑至极的,随时会被淘汰,伊森,你要弄清楚这一点就很容易了,甚至——我们可能比毒舌安还不如,他虽然是个平常人的混混,好歹也学了一手塔罗预测的能力,同样是用脑工作,你这个还是太原始了,和若米们别区别。” 他勉强吞咽最后一块油条:“好的事,我帮你申请了戈利尔学院,和最强导师麦克学习,这是唯一继承家族掌舵者的方式,伊森,据最新消息透露,微能城堡未来也会扶持有潜力的普通人,家族翻身的机会就要到了。” “技多不压身,伊森,你去二楼瞧瞧新来的小白一家,他们想进也不容易。”门砰的关上,哥哥走了,留了他和被收留的白玲一家,白玲他们从现实世界来没有去处,需要通过外营俱乐部的审核才能进入分配系统,所以哥哥好心的收留了。 他爬上二楼在粉色公主客房外面转悠,思考着要不要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两人说话声。“孩子,你一定可以进去的,尝试写一份录用申请书吧?”女人哀求而兴奋的声音传来。 “奶妈,我可以吗?上面说要有两年外营俱乐部的经验,每年业绩优异才可以进去……”白玲可怜的说。 “不要放弃——我们普通家庭能进微能城堡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白玲,不要像你妈妈那样瞧不起自己和家族——”奶妈不高兴的扬声,“不进去,以后四大家族都很难进去,未来,连吃口玉米汤的机会也会有,和当码字的便利贴女孩有什么分别?我们只要填饱肚子,不否定自己,有希望获得更多克鲁币活得更好,不再寄人篱下,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大房子,不是吗——” “不能重蹈覆辙。”白玲谨记现实世界里那个去世的母亲留下来最后的话,她是被病逝的,因为没钱而无能为力。 “妈妈,我再也不想穷下去了。”她咬咬牙,写下了那份申请表。 伊森羞愧的站在门外,自己不愿意进去的地方是别人削尖脑袋都不一定能进去,一个不知人间疾苦,一个渴望改命的挣扎。 砰,画面断掉,伊森从空中跌落下来,白玲早已经泪流满面。“你们认为公平的世界,真的公平吗?同样的学分制不一样的克鲁币,注定没法同甘共苦。八成的普通潜能者,两成家族继承者,注定没法成为一家人,这世界上最大的邪魔军可不是笑面狼,是你们的院长。” 独角兽兴奋的唾沫横飞,丧失了往日的纯洁与高贵,额头上尖锐的金角变成纯黑。这不是独角兽,是被魔法侵蚀后的魔物,我听到John艰难的吐出一句话。 “现在——摸摸你们的心——有没有想法,有没有欲望,为什么要压抑?既然不想被公平,那就说出你们真实的想法,去吧——”独角兽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身上缠满了蛇信子,大门打开的时候13楼瑜伽冥想研发部的五个人,眼神迷离的站在门口,所有人被魔怔了。 “你们不是一个人,还有自己的父母、奶妈、家族。”他们机械的走上20楼的时候,独角兽近乎诱惑的嚷道,长廊上触魔警报器响起,墙面上黑影消失。 “它去哪儿了?”黄毛小萝卜头瞪着画面,突然,浑浊的水晶球里窜出黑影,充斥整个球体里,幸灾乐祸地挑衅:“别来无恙,翼大人。”吓得黄毛缩了缩肩。 黑影狂笑消失时,水晶球里一片污浊,所有人的记忆被污浊化,红彤蛇信子尖叫的飞了出来,我们几人操起家伙准备大干一场,墙角上的钟壳里,翼大人的布谷鸟冲了出来,蓝色光晕四射,燕颔鱼尾的蓝凤凰现身直逼而来,一口吞掉乱窜的蛇信子。 “咳咳咳。”戈利尔学员的眼神里有了聚焦,胸腔里一股热气吸了上来,所有人大口喘气。 “哈,这是怎么回事,我好像活了过来。”坐在最后一排的先知安娜揉着太阳穴。 灯光打开,伊森迷糊的站起来,眯着眼睛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需要休息,孩子们,戈利尔学院背负的压力太大了,哦,麦克你来的正好。”翼大人清冷俊逸的看向被推开的大门,“戈利尔学院可以加一堂恶咒抵御课,正好如你所愿,可以加深学习。” 麦克风尘仆仆地走来,很惊喜翼大人终于松了口,要知道从玉冰山回来后他发誓要把他的鼻子变得更厉害,那次真是吃了哑巴亏。 “太棒啦,翼大人,没问题,以后戈利尔学院也有恶咒抵御课,不用申请也可以综合学习。”麦克以为这群小兔崽子闯了祸,本想来周旋,没想到反而还得了奖励,“哦,孩子们,这是翼大人给的福利,你们太争气了。” 他激动的抹了一把眼角,搂着这群小崽子们回学院,像爷爷般嘴里念叨着嘱咐:“真没想到,我们戈利尔的孩子们这么争气,今天去学院休息会儿……” “那么,郑经理,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翼大人敏锐洞察,站在智能屏幕旁的鹰钩鼻男人。 “是的,翼大人。”郑经理恭敬的说,指了指屏幕底下浮动的滚动条,“需要通知下林舍莉明天第二节课后,外营俱乐部13楼报道,贩卖记忆心理治疗部,助手一职。” “哈……谢谢您,郑经理。”我喜出万外,小觅冲我眨眼,给了一个大的香吻,几人欢快的离开乌烟瘴气地方。 微能学院的女寝外,小路上人满为患,兰花碗吊坠,圆桌红酒,到处都贴着庆祝二字。还没走上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红酒味。 “女寝,猫头鹰。”我捏着鼻子嗡嗡说,酒气冲鼻,猫头鹰扶了扶啤酒眼镜,打了个饱嗝:“嘿……你是林……舍……莉,对吧?嗝~” 小路口上,出现了一条蓝色光线,我好心提醒:“这是男寝,猫头鹰,上面发生了什么?” “哦,不好意思,我醉了……”猫头鹰两脚漂浮,打着摆子冲我说,“八点的信条系统名单来了,他们……嗝,都有了十枚克鲁币,还有……下周的机警球决赛就要开始了。” 它是真醉了,红蓝光在地上交叉摇摆,打着醉拳,我一路战战兢兢地踩着红光,生怕一不留神踩在了雷区,去了男寝,当我走上廊道上时,发现想多了,这里男女混合开派对。 “嘿,瞧瞧,我们的塔罗女孩来啦。”站在桂花圈下的红鼻头男生冲我嚷嚷,所有人醉眼迷离的扭动腰肢,有几个女孩投来好奇的目光。 原来,信条系统的得分名单并没有这么大的魅力,而是另一场大赛。 “这是——在庆祝机警球决赛吗——”动感派对的音乐震耳欲聋,我扯着嗓门冲红鼻头热情挥手,按照小觅的指点,在这里最好热情洋溢才能混得开。 闻声,杨梅从复古摇摆舞中抽身,在高个子男孩恋恋不舍的注视中冲我跑来:“对,下周机警球决赛要开始啦!莉莉恭喜你入选啦!” 我?我不可思议地反指自己,被拉着在人群里乱窜:“让——让让——”杨梅高声喊,在披头士Yellow Submarine欢快地旋律里,我们在人头攒动最多的地方停下,美人出浴图顶上出现巨大录屏,中间站着三个冠亚季军的男人,站在中间的黄卷发身穿蓝黄球服,喜气洋洋的亲吻脖子上的奖牌;季军是个金色长袖头戴棒球帽的假小子,不服气地瞪着手上被迫拿着的“安东尼奥太阳队”举牌;最后一个是满脸青春痘的小女孩,露着洁白牙齿,害羞的拿起右手上的娃娃“圣安雷霆队”。 “看到了没,莉莉,你的名字在孟菲斯勇士队的第二十个,三百人里才挑二十个,真了不起,你是怎么通过雷霆测试?”杨梅兴奋地就像自己得了奖,在中间冠军男人的下方冲我喊。 “我能说从没报过名吗?”我嘟哝着表示自己很开心,实际上太令人奇怪。我看见玩具铜人的首席官在三支队伍里,后面是站在混沌公社42号大坪里,身后漂浮着上百只X机警球,各自代表的战队吹响口哨,在屏幕上冲我们挥手。 原来,机警球决赛就是这个。“嘿,你就是塔罗女孩?恭喜啊,机警球决赛每年一次,要从微能城堡里挑出六十个人,作为三支队伍的储备军参加最后一场争夺战,所以它才叫决赛,一般来说,新人很难通过雷霆测试,因为没有经验。你,会开?” 右侧,那个满脸坑坑洼洼的透视眼安迪拍着我的肩膀说,两眼忍不住上下瞄,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样。 “说实话,我也不敢相信。”我友好的耸耸肩。美人出浴图上,周美人容光焕发地穿着盛装享受众人投来的目光,百花丛中,她骄傲地冲几个金缕玉衣的闺蜜招呼:“看到了吗,李贵人,他们很喜欢我呢,真是令人开心,感觉今天皮肤都白嫩柔滑许多。” 在热闹嘈杂的自我表扬声中,杨梅毫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有话好好说,安迪,你喜欢的安娜姑娘会吃醋的,这样乱来了不行,男女授受不清。” “什么?男女数数不清?杨梅,你大点声,这里太吵。”透视眼安迪大声说,这时已经换上了重金属音乐,今夜注定是不眠夜。 “你要离透视眼远些,他那双眼睛厉害着呢。”我俩终于冲了出来,杨梅一路数落我,“外营俱乐部后来怎么样啦?” 我耸耸肩:“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对了,杨梅,什么是雷霆测试?” 杨梅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莉莉,你不是吧,自己报了名怎么不知道雷霆测试啊?那是参加机警球决赛的筛选报名,只要把报名理由扔进雷霆球里,吐出来的是红色说明选中,上面会有所属的分队了。” “莉莉,你被分配到了孟菲斯勇士冠军队,不会不知道吧?”杨梅瞧了我一下木鱼脑袋。这时,一个身影窜到眼前,毒舌安面无表情地瞪着她:“打扰了。”便拉着我往楼下跑。 “嘿……你这个逃课男,怎么这么没礼貌啊……男女授受不清知不知道……”杨梅气冲冲地背后喊,这时,迎面走来出来夜宵的小觅。 “安,跟你说件奇怪的事,我被选入机警球决赛了。” 潘达黑不拉几的从雅格尼奥学院楼里兴冲冲的跑出来,迎面撞见了我们,娇气的搂着我们仨欲哭无泪:“老大,莉莉,见到你们太好了,我快被你爷爷整疯了,瞧我瘦不拉几的,还要参加什么决赛,真是太过分了!” 他满脸都是黑色碳水印,颠簸着横肉说。“你也被选了机警球决赛?”我们异口同声说。 “怎么?你们也是?”潘达迷惑的拿出看家宝贝智能表,是公布名单的录屏。 经历刚才的独边兽事件,我想这件事肯定不简单。“雷霆测试在哪儿?”小觅讪讪的问。 “菱形山间的大坪。”毒舌安说。 第九十五章:雷霆测试 菱形山间的大坪里人烟稀少许多,空气都清爽起来。“这里的小年轻玩得可真嗨,终于没有重金属的摇滚了……耳朵都快炸没了……”被放出来的潘达开始话唠,“老大,你是怎么可以让罗安放过你的呀?” 事实上,毒舌安自从逃课后,他成了无业游民,没有按照玳瑁间规矩常驻水灵塔罗学院,用罗安的话来说“滚回去好好反省”,就再也没有后续了。 毒舌安扭头瞪了他一眼,潘达乌漆抹黑的胖脸立马垂下了头,十束彩光照射过来,我们见到壮观的一幕。 将近两米八的火焰喷射炉中,有一颗巨大的金黄铁皮球体,镂空雕花的呈两边裂开,正中心是摇曳的火苗,有人将一片香樟树叶扔进了火苗中。 “能不能成啊,李哥,我们一把年纪了还要和小年轻争啊?”脖颈系着彩巾的男人媚眼含羞的看着他,语气里全是犹豫不决。 李哥抹了一把油头,拍在了男人肩膀声:“有点出息,就是因为老当力壮才有经验,那些小年轻五成的人都不会开X机警球。” 我赶紧垂下头盯着脚趾头瞧,忽然,雷霆球发出嘎吱嘎吱声,两瓣铁皮合拢起来,所有人目光呆滞的等待。 呲……火焰里发出水烧开的滋滋声,一轮火焰冲破铁皮,雷霆球哐当分裂两半,被吞噬的香樟叶吐了出来。 “噢唷,我成了,我入选了,豆子。”李哥幌动着变红的香樟叶,竭力控制兴奋的表情。这个叫豆子的男人凑过去瞧,上面写着“安东尼奥太阳队”几个字,配了标志性的棒球帽。 “哦,恭喜,最后两个名额都被你占了一个,真幸运。”豆子悻恹恹的耸肩,祝贺了一句。 李哥拍着他肩膀倚老卖老:“要有信心,年轻人。”转身时惊讶身后站了四个人。 “恭喜啊,李哥。”我欢快的冲他挥手,李哥油光满面的包子脸更亮了:“谢谢,塔罗女孩,也恭喜你啊……双丰收。”他冲我眨眨眼,今天确实是双丰收,明天还要去外营俱乐部搬砖。 “诶,兄弟,你知道怎么看已经投过票的……叶子吗?”潘达笑嘻嘻的说,脸颊双肉颤抖,“我是说,我们忘记拿走投票叶子了,知道去哪儿找吗。” 潘达和毒舌安果然是好兄弟,净是睁眼说瞎话。李哥无比热情的指着雷霆球底:“哦,总有人会忘记,别担心,看到那个铲子了吗,那是吐出来后没人认领区,不是本人是拿不到的。” 顺着手指的方向,雷霆球底有个红漆染色盘,上面躺着将近四五片叶子。“谢谢,李哥。”我们在李哥和豆子的注目礼下,站在雷霆球外围。 “这里画圈为牢,防止外人进入。”毒舌安脚尖点了点地上七星北斗相连的八卦阵,一笔一画皆用荧光笔画出,夜晚聚光闪烁,形成屏障围挡。潘达向前走了一步。 “七星北斗阵?”火焰发光闪烁,雷霆球突然开口说话。“老大,它是在和我们对对联吗?”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潘达不解的挠头。 “差不多,回答就能拿到东西。”毒舌安观察,“应该是你踩在了屏障线上。”潘达收起锃亮的新球鞋。 小觅碰了碰球鞋:“可以呀,潘达,雅格尼奥学院报酬不错。”潘达又往后挪了一步冲他眨眨眼:“嘿,还行,做了老大小时候的雕刻画兑换了克鲁币买的,你昨天偷学的貔貅手艺如何?” “唉哟,我亲爱的死胖子,小点声,别被人家发现我没在凌云莉娅上冥想课诶。”小觅惊慌的拉他到一边,事实上他也逃课了,上了一堂手作实训才有了后面的故事。潘达瞪眼圆目:“哦,敢情就我一人老老实实地呆在凌云莉娅啊?” 大脚掌激动的又踩在了荧光的屏障线上,雷霆球发出不耐烦的嗤鼻:“七星北斗阵?” “太乙下界。”我脱口而出,八卦阵左侧“三天六地”荧光消失,红色染漆盘里的叶子往前推送出来,“八门金锁阵?”雷霆球又嚷声道。 “八仙临凡。”我又蹦出一句,右侧八卦阵上“七天八地”屏障全部消失,红色染漆盘上香樟叶飞了出来。 潘达瞅了一眼香樟叶上的报名理由不乐意了:“什么叫我要减肥,力大无穷?这破理由谁写的,别让我逮到他。”他生气的拿起来嚷嚷,上面是手写的报名理由,洋洋洒洒的十二字金言:雷霆出击,力大无穷,肥不可挡。落款“潘达”。 哈哈哈,我憋着心里快笑翻的冲动,看到小觅和毒舌安被分配到了同一个队:安东尼奥太阳队,潘达和我各自分开:孟菲斯勇气队和圣安雷霆队。 “哈?你们四个都入围啦?毒舌安,不错嘛。”黄毛小萝卜头带着四个干瘦小跟班走了过来,头上彩灯昏暗不少。 我们交换了眼神,收拾好香樟叶就走,被五人拦了下来:“诶,你们就走啊,不想看看我们戈利尔学院被分配到哪里吗?” “老大,我们还没报名。”干瘦小跟班好心提醒,“闭嘴,我知道。”黄毛小萝卜头怒斥。 “等着,别走啊。”黄毛几个趾高气昂地扔了几片香樟叶,我疑惑的压低声音问:“奇怪,黄毛不是入围了圣安雷霆队吗?” 毒舌安戏谑的看了一眼作势要走:“当然,下午你走后,他们都被‘记忆消除’了,等下有好戏看。” 话音未落,重新点亮的屏障发威了,雷霆球中心的火焰芯冲了出来,在他们脑袋上炸开一道光,顿时满脸漆黑,头发炸立,“重复报名,戈利尔学院违规,扣除一分。” “哈哈哈。”毒舌安第二次笑出声,“黄毛,你是要我留下来特意看你们出糗吗?”黄毛咆哮声在身后响起:“毒舌——安——你给我等着——” “明天晚上,外营俱乐部结束后,我来接你。”快走到寝室大门正中心时,毒舌安两手插兜,咀嚼奶嘴含糊不清。 “老大,你要约莉莉呀。早说啊,明天我不跟你们聚餐了。”潘达站在骑士心脏前回头说。 “啊,毒舌安,你们要聚餐啊?我怎么不知道?有事?”我试图喊醒被醉得昏昏欲睡的猫头鹰。 毒舌安脸色并不好:“有事!你把这几片叶子研究下,尤其是字体,这是翼大人给我们的学员绝密文档,都是手写看看有没有线索,我俩分工。” 毒舌安还想说什么,又觉得话叨得有点多,后面两双眼睛盯着也不爽:“明晚混沌公社42号见。” “红光,猫头鹰。”我抱着一叠手抄纸说,猫头鹰醉得不省人事,呼噜声比寝室两女人还大。对面凌云莉娅的滴水穿石钟嘟囔:“他们在谈恋爱吗?小觅,要不喊她去水灵塔罗学院睡一晚?” 滴水穿石钟挪开一条路,小觅翘起兰花指:“这叫非法同居,滴水,赶紧冥想静心一下,别让John逮到了你思想不纯洁。” 哒哒,我脸红的强行抬起猫头鹰翅膀,像平时一样屏障消除,红光指引路出现,嘿,没想到这样也可以。我溜进了寝室,里面酒气熏天,三人已经睡得稀里哗啦。 明天要7点前起来,可我现在一点也睡不着,想着毫无经验就要打比赛心里慌得很。“谁在整我,别让老娘逮着了。”我心里骂了一圈,还是无可奈何地拿起手抄纸。 “阿刚,宁安市科技大学生物系毕业,擅长……催眠和逻辑分析。”我翻着手写的学员手册,“真奇怪,怎么着也该分配到水灵塔罗学院才是。林浩,宁安市开源铁匠铺,没读书,会控火术……” 我又翻开第三页纸,每一个和香樟叶上的字迹截然不同。貔貅背靠背的坐在纸上,摇晃着脑袋盯着我,被盯得全身发毛。 “主人,你寂寞吗,貔貅给你唱首夜安曲。”两小只挪动着屁股,准备蓄势待发。 “嘘,宝贝,千万别唱歌,她们都睡了。”我怕了这两只小东西。可还是没用,那鸭公嗓子已经开唱了,庆幸的是声音不大,只有我能听见。 凌晨三点,在鸭公嗓子的歌声里得出一条结论:穿牛头牌长皮靴的内贼,不在学员名单里,如果不是学员又会是谁? “莉莉……莉莉!”杨梅震耳欲聋地声音在耳边炸裂,我满口泡沫的刷着牙被她惊得呛声:“什么?” “我是说——走廊上的智能屏的通知看到了吗?今天全体学员上公开课,五个学院一起,最好快点,微能学院顶楼集合。”杨梅塞给我一袋面包。 微能学院的顶楼在玻璃房的斜侧门,从侧门出入是宽敞的暗门,暗门之上就是广阔的露天大坪。“孩子们好呀——没吃早餐的来点柳藤汁——防饿饱腹很管用——”雅格尼奥学员爬上去的时候,锤墙柳花枝招展地摆动,从树藤里挤出一杯杯柳藤汁递了过来。 “这是今天的吗?”前面大胖子气喘吁吁地问。暗门上缠绕的锤墙柳兴奋地说:“嘿,新鲜刚采,童叟无欺。来来,一枚克鲁币。”现场现卖,几十条柳藤枝挤出几杯递送过来。 “给我来两杯,锤墙柳——扫码吧。”阿刚气喘迭迭地伸出学分表,锤墙柳的枝叶扫射,滴的发出响声。 “没吃早餐吧,莉莉,尝尝锤墙柳的甜汁,饱肚子。”阿刚满脸细汗的追上我。“谢谢。”一只手凭空接过汁水,毒舌安插过来,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拎着我衣襟。 “诶,这是买给莉莉的,你怎么可以这样?”阿刚圆脸涨红,毒舌安满不在乎地摆手:“不然你能怎样?” 老远,我都能听见阿刚耳朵里冒烟的呼啸声。“安静!学员们。”罗安声音洪亮,拖着假肢走过来,“本届47期,来了很多新学员,今天公开课就是把五大学院的基础知识系统讲解和……实战演练。现在,有请John、安爹……” 凌云莉娅学员的女生们齐声鼓掌,雅德尼奥的男孩们吹响口哨,John和安爹走上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脚前出现瑜伽垫和浮雕卡片。 “各位学员们,大家应该还不了解雅德尼奥学院,你们面前出现的浮雕卡片是有灵气的,记住,是活物!”安爹老当力壮地高喊,“活物,顾名思义就是拼接成形之后的艺术品,根据每个人脾气能量的不同,会有不同的能量,比如这个……” 桌前,浮雕碎片而成的跳跳蛙突然活了过来,站在安爹的手心里安静呆着,一动不动。John手上出现的小跳跳蛙浮雕,忽然满眼通红的嚎叫鹦鹉学舌起来:“呸呸,又要加班……老子不干了……” 全场爆笑,John白净的脸上不好意思的通红:“所以,凌云莉娅的手工品就是你们心智的象征,如果,像我这样有压力的学员,可以把瑜伽垫前的紫色水晶吊坠拿起来,顺时针三圈,放空所有思绪,利用呼吸,吐出负面能量……” 紫水晶吊坠变成灰色,随即又亮了起来,突然转移方向把出来偷窥的锤墙柳刺了一刀,它骂骂咧咧的缩了回去。 “这就是凌云莉娅学院专门教授的冥想课,可以舒缓能量,也可以攻击,利用好你们手中的水晶吊坠。”John秀气的高声说。 话说间,一块紫色吊坠充满浓烟的飞了出来,戳中我们寝室双胞胎的麻花辫,凌云莉娅的人群里反而出来一声尖叫,一个像灌鼠的女孩头发着了火,林浩跳了出来捉住作乱的火苗。 “切记,所有的能量只能攻击敌人,如果袭击自家人,就像莱克小姐,反遭袭击。”John高声补充,“不要以为冥想课是无用的遐想的,在危机时刻,它能救你的命。” 全场掌声四起,我隐约觉得这是一场全员教导课,因为内贼的出现。“恶咒抵御课同样也能救你的命,在有人攻击侵入控闹的时候!”陈面无表情地走上来硕大的黑绒空箱,麦克紧跟其后。 “各位……”麦克开嗓,台下的三排学院的学员齐声呐喊,麦克很享受超人的待遇,“谢谢各位,很多人觉得麦克的鼻翼探测是天生的,是对也不对,所有的天赋异禀需要后天训练的辅佐,就像这个……反应探测箱,谁敢来挑战?” 戈利尔学院的黄毛萝卜头第一个站起来,目不斜视地指向最后一排:“麦克,我要挑战毒舌安。”全场沸腾,有男生呐喊起哄。 “没问题。”毒舌安同样痞气十足的走上台,呐喊欢呼声响起,俨然一副不嫌事大。“很好,现在,每个人站在探测箱前,不准触碰犯规,一分钟内猜出箱子里的东西。” 东西?自然是物品,黄毛萝卜头自作聪明地第一个挑战:“我先,麦克,戈利尔绝不给你丢脸。”他紧闭双眼,用极具能量的掌心朝探测箱伸手,五十秒,六十秒,忽然他脚底悬空呼吸急促,像是失去意识般喃喃细语:“双层牛肉汉堡。” 反应探测箱移动打开,他脚尖踩地,盘子中是一块双层牛肉汉堡。“恭喜戈利尔学院。”麦克欣喜的宣布,几个小跟班配合的喷溅火花。 黄毛斜嘴一笑,昂首挺胸地端起桌前的汉堡兴高采烈地走下台去,回头不忘挑衅的冲着毒舌安,咬了一口汉堡。 “啊……”忽然,他惊声尖叫,一条蛇从汉堡里窜了出来。 第九十六章:决赛前的集训 准确的说是汉堡变成了一条蛇,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开血红小嘴冲了上来。黄毛快速捏住三角脑袋,三寸之舌在最后伸出来的一秒,被他凌空一斩,蛇被断了两截,刀片躺在一滩血渍里,他额头全是细密汗珠。 黄毛小萝卜头两腿发软,在瘫下去的一刻,被两个干瘦的小跟班抬了下去。“老大,你没事儿吧,刚才……” “闭嘴!”他很恼怒别人的关心,迎着所有人投来的恐惧而关切的眼神,感觉丢脸极了。麦克穿过扩音喇叭的声音无限放大:“随时保持警惕!孩子们,对手无处不在,在最放松最得意最不小心的那一刻,他们就会偷!袭!” 座位上,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嘿,巴克,有没有觉得今天这公开课有点诡异。”林浩在座位下练习掂火种。 “你是说……意有所指?”巴克的招风耳动了动,努力分辨千里之外传来的悉索声。 “哦,我可没这么说。”火种在他手上游离,又在二头肌的地方熄灭。我扭动着坐的发麻的屁股,也觉得他俩说得没错,微能学院已经开始在做准备了,为防止偷袭做准备。 “偷袭!常常出其不意,一招致命!很高兴的是,戈利尔学院的学员反应灵敏,克服了幻想出来的恐惧,救了自己一命,探测箱是根据不同能量变幻不同猜测物……现在,戈利尔全体学院加一分。”John温暖如旭的宣布,漂亮的桃花眼看得我扑通直跳。 “莉莉,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阿刚从后侧位伸过来毛茸茸的脑袋,递过来一块降温手帕,露出两颗小虎牙,我脸红得更厉害了。嘘,杨梅横了他一眼,指了指反应探测箱,那里,毒舌安走了过去。 “小混混。”他不满的嘟哝,可对他又无可奈何,他和黄毛在微能城堡里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就是这样的小混混打开了探测箱,箱子拉开的瞬间,笑面狼出现在眼前。 全场尖叫不止,这是第一次见到那个不能说的人出现了。事实上,他们谁也没见过,只看到能量专业书上画的一张彩色辨析图,是乳白色黏稠人形,无鼻无孔,像是放大版的鼻涕虫,而眼前就是这个鼻涕虫。 “好久不见,安。”那个鼻涕虫发出响亮的声音,毒舌安拳头抓紧又松了松:“嗯好久不见,我没猜得出来是你。” 三位导师准备冲上来,陈挡住了他们:“这是幻想你们知道的,毒舌安的心结,让他自己解决。”鼻涕虫走上来,地上湿哒哒的拖出一条水渍,露天大坪上空气变得稀薄,有人感觉呼吸急促喘不过气。 “你猜不出我的,就像现在你不知道我在哪里。”笑面狼伸出黏稠的手在他脸上摸,冰凉透心,毒舌安感觉心脏揪在一起,“我们无处不在,毒舌安,包括你的母亲。” “你把她怎么样了?”毒舌安反手抓住他的黏稠冰冷咬牙切齿的说,“不过,我想你不会拿她怎么样,当初爱得多么的死去活来。” 鼻涕虫迟疑:“你怎么知道的?不过,你没听过爱得越深痛得越深吗?”两人鼻尖相差一寸,有人哐啷倒地,还有几个人捏住喉咙呼吸不畅。 “你眼见的不一定为实,说不定宓冉比你想象中的厉害。”笑面狼狂笑,“我们无处不在,包括微能城堡。”毒舌安金蝉脱壳,飞刀冲了过去,笑面狼成了一滩烂泥,稀薄的空气宽松许多。 咳咳,座位上的人开始回过气来。“感受到敌人的强大了吧,庆幸的是,戈利尔学院从今天开始也会加入恶咒抵御实训课,和今天实战训练一样。带上罗安导师发下来的塔罗护身符,和五本专业书。”麦克拍了拍桌子,瞪着毒舌安让他快点下去,反应测试箱已经被人拖走。 我拿着刚发下来的《论人类潜在才能多样化的可实施性》修订版,《释放被压抑的潜能》在杨梅手里快翻阅得差不多了。 “这几本很基础,这里主要注重技能的养成。莉莉,还不如把综合课的三本书全看了,羽毛便签的申请你做了吗?”杨梅将三本书塞进了书包里。 我刚要张嘴,塔罗牌已经塞到我怀里,是最后一张宇宙牌。台上罗安大声宣布:“雷霆测试的六十位候选人,可以去楼下报道啦。” “他们来啦。”巴克的招风耳终于把那悉索的声音听清楚了,是三支代表队到达楼下。 “安可——圣安雷霆队——他们的球衣是限量版的蓝灰款。”一群女人站在露天大坪上往下看,尖叫的甩着手里的帕子,“安可听到了,他在看我耶。” 砰,莫阿比的X机警球已经到达空地上,话筒打开时,露天大坪上雷霆阵阵,六十多位候选人已经到达。 “安东尼奥太阳队的学员,每人一顶棒球帽,每周二和三下午1点集训,我是你们的——” “蒂佳队长。”学员们摩拳擦掌齐声说。名叫蒂佳的假小子,面无表情的挠挠头,“今天正好周二,和孟菲斯勇气队一起去混沌公社42号。” “勇士们,莫阿比祝你们马到成功,每人一个3D建模的导航仪,比赛不迷路,集训更畅快!”莫阿比的人气很旺,关键是非常懂人性,巴掌大的导航仪派发下来的时候不忘多嘱咐几句,“我的学分表是XX,觉得不错随时联系,欢迎订购。” 在哄笑声中,我们前往混沌公社42号。蒂佳向我们郑重保证,第六条并不是唯一去混沌公社42号的路,还有从天上飞过去的法子,所以每十人一台X机警球,从微能学院出发。第一次见到微能学院上空飘满热气球,和第一次去混沌公社一样,我看了看卡通表已经十二点。 “别担心,第二节课就是雷霆测试集训课。”蒂佳酷酷的瞅着我说,“你是她罗,女孩吗?拿到三物件那个?” 热气球里站着的其他八人也扭头瞧,这是其他几个学院混在一起的,谁也不认识谁。我不好意思的干笑:“我们四人一起拿到的三物件,像我这样的菜鸟一个人搞不定。哦,对了,你们为什么要叫我塔罗女孩?事实上,我并不懂它。” 忽然,蒂佳笑了,拍着我肩膀:“真直接,我喜欢。年初时,这里发生过一些动乱,简单来讲就是有人莫名其妙失踪,比方说麦克的失踪。” “哈哈来一片蛤蟆饼干吗?”灵觉怯生生地递过来几块曲奇饼干,“我们派出勇士去过玉冰山,没有一个回来,家族长老和导师们又不能轻易离开,后来发现为什么没人能救得了麦克。” “为什么?”我嚼了一块蛤蟆饼干,感觉胃口大开,热气球已经离混沌公社42号只剩下800米距离。 “因为,只有至纯至净的人才能抵得了污浊。”叫安可的帅小伙接话,“我们一直以为是神话,自从罗安开设了塔罗牌课程后,他们发现塔罗也可以净化,听说重合镜也是用它封锁的,所以……” “所以只有塔罗指定的人才能完成营救任务。”蒂佳看我哽噎递过来柳藤甜汁,我确实有点激动。 “这不是进阶大典前的测试吗?我是说,营救行动都是在重合镜里完成的测试,并不是真的。”我满脑子都是他们坐在微能学院里,透过古玉镜看我们在折腾。 灵觉干咳几声,小声的嘟哝:“我们八卦过,听说并不全是假的,玉冰山就是真的。”我心跳漏了半拍,敢情前面的铺垫都是讲述过去,目的就是引导我们去救人,不对,如果玉冰山那一幕是真的,那么慧老大和信使的消失也是真的。 “到咯。”蒂佳恢复面无表情地模样,“大家都别八卦。”我们四十多个人乘坐千层电梯直冲云霄,在摩天大厦顶楼时停下。 两大战队的队长各自带领人分开集训。“你们人中有多少新手?”蒂佳数了数,“十个人是新手,那么问题,我们从机警球的原理开始讲。” 她拍了拍最新的机警球,和平时坐的不一样,它是全副武装封闭的热气球,mini 款适合两人乘坐,一个小时过后,我们大致明白玩法和规则。 “所以,你们前阵和后卫的作用是保护核心战队三架机警。决赛规则是想尽办法打掉各自队伍的核心战队才算赢,你们的人物就是保护和攻击,前阵十位记得听口令变换队形,后面的五位锁定位置别到处乱幌,左右五位负责保护核心主力军,听清楚了吗?” “是!”我们高声回答,一分钟后左进了机警球,第一次集训就是学会开车,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比如现在。“阿刚,往左开……不对不对,右边有人,踩急刹车往左转……别撞上……砰。” 我们这架甲壳虫机警球彻底倒霉了,空中飘零着两个救生衣的人,我和阿刚。“不好意思,莉莉,我也是第一次。” 阿刚抱歉的说,我看他鼻头被撞的一坨青也不好说什么:“没关系,我到时间了,三点外营俱乐部报道。” “是吗?太棒了,恭喜你来13楼,今天正好有课我们一起?”阿刚两眼冒光的喊,我早就飞快的落荒而逃:“谢谢你哈。”真害怕他说“我们一起”四个字,刚才的集训也是这样。 电梯门口:“小鬼,13楼贩卖记忆心理治疗部。”啦咔咔,电梯大门打开,没有那块巨大的智能屏,取而代之的是脑袋上发出的娇滴滴的声音。 “13楼林舍莉报道。”抹绿色按钮变红,我有了出去,在13楼紧闭的大门口贴耳倾听,里面空无一人。 奇怪,不是说要做助手的吗?怎么都没人。我敲了敲门:“有人吗?”没动静。 “有人……吗?”还是没动静。“嘿,你别乱敲了,这个部门常年没人也不是第一次了。”走廊上,穿着奇怪棒球服的女孩冲我嘘声。 “这里常年没人?可我是来报道的新人。”我把邀请函拿了出来,女孩看都没看拉着我往隔壁房间走,那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和阔腿裤:“用脚趾头想我都知道,你被郑经理忽悠了,这里几百年都没有新人过来报道,我能理解你的惶恐,别看郑经理很精明的模样,实际上并不聪明……” 她拿着一件像太空服的衣服在我面前比划:“要不,你就留在我们服装审美销售部,向全世界输送最新款衣服怎么样?我们的衣服冬暖夏凉,自动感应人体温度,不需要放在洗衣机洗,只要这样……拉下一层外皮就可以……” 她豪放的在我面前,滋拉一下拖掉身上棒球服外套,杏色皮软被扯下来,里面内层衣服光泽如新。“要不……” “谁在抢我学生,坏我名声?”贩卖记忆心理治疗门打开,一道黑影冲了出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人拽着拉了回来。 “啊!”我忍不住低呼,因为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牛头男人。“怕了吗?新来的助手,你会什么?”牛头晃了晃脑袋,两手交叉。 “我……” “行了行了,进去工作,客人等急了。”他不耐烦的推着我进去。里面,乌烟瘴气,昏暗的橘黄灯里没有一个人,42平方的一厅一室里挂满了画像,准确来说是动物画像。 砰,门关上的时候他拿下脑袋上的牛头面具,金发碧眼的小伙子挑眉的看向我,抹了一下鸡窝头:“别这样看着我,还以为你爱上我了。” 我也学着他不可思议地挑眉,他指着办公室里所有画像:“这就是客人,他们不是脑神经受损,就是记忆错乱,所以才来找我们,我太忙了弄不过来,你先坐着。” 说完,他扔下我一个人跑了。 “小姑娘,我把三天前的记忆给你,你帮我找找那双鞋到哪儿去了,好吗?”画框里一只独角兽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望向我。 “还有我的,我的记忆不见了,只记得我被一个人吓坏了,到现在没办法再回到菱形山间了。”一只始新马狼哀求的冲我作揖。 我努力保持镇定,尽量在一圈画框里的客人盯梢情况下保持专业:“你们记忆如何给我,我应该怎样帮你们?” 独角兽晃动额头上金色鹿角:“看到那台电脑了吗?那里就是记忆贩卖机,所有需要辅导信息都在里面,只要录入信息就会告诉你步骤,当然……还可以完成缴费。” 这就是工作,可以不用到外面摆摊开店,只要一台机子,一个系统和一个脑袋就能干活。记忆贩卖机是一间柜子,上面是傻瓜式的操作按钮,我输入两只动物的病状需求,弹出一条共同信息:记忆盆。注解:交换记忆就是说出记忆,寻找记忆需要记忆盆。 记忆盆?我环顾四周,中草药的浓烟滚滚里,我在地上角落里找到传说中的记忆盆,是普通的塑料盆。 “加点水,再滴一点雪水,小姑娘。”一只黑猫看不过眼的插嘴,“我看见导师就是这样做的。” 导师?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导师,导师不都在混沌公社42号休息吗,想到晚上还要去那鬼地方就头疼,这几天意外接踵而至。 忽然,注满水的记忆盆发亮,始新马狼激动的喊:“快点,要抓住时间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