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从判官成为大侠》 小说剧情和内容简介(必读) 从朝廷判官成为一名江湖侠客。 燕赤霞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神奇,遇到了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物,又有什么样的故事,才会让他舍弃所有。从而浪迹天涯! 乾坤剑诀的华丽及其威力无需多说,但你是否知晓它有着不小的缺陷,而且燕赤霞也曾学有其它、更高强的本领。 斩妖除魔好不快意! 他在无意、有意间学会了不少神奇的手段和招数。 只是临到最后,他依然只能使用,不断吸收他精血的乾坤剑诀,以透支自已的生命拯救他人,除魔卫道。 只是为那心中的谨守、那份侠心! 燕赤霞先有结发的正妻,后有爱慕他极深的平妻,还有三三两两的红颜知已。但最后她们要么为利欲而选择背叛;要么惨死在阴谋诡计之下;要么……。 待他如子侄般的授业恩师,虽然没有正式拜师学艺,两人也不是父子,但他一直如兄如父般关注着燕赤霞。并在危难时刻,救下燕赤霞的性命。 为了他的托付,燕赤霞出生入死。然而阴差阳错之下,最后燕赤霞却把他杀死在两人记忆最深的僧院。 而燕赤霞当年的好友,为了权柄,失手之下竟然让燕赤霞深爱的女人死于敌人剑下。 …… 人不是那个人, 鬼不是那只鬼, ……。 始终不变的只有心中谨守不变,永远的侠心! 从一名朝廷命官转变成一位江湖侠客,燕赤霞到底经历了什么? 燕赤霞的出身和来历 结合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和《倩女幽魂》等数部影视作品的形象。我们不难肯定燕赤霞是位秦(陕西或关中)人。 至于他在其它的方面则还有些分歧、甚至疑惑,身份成迷。有些地方更是前后矛盾重重! 现在让笔者在下面为各位一一道来。 1.燕赤霞最初应是一名书生或文人。 燕赤霞在《聊斋志异》里描述的语句不多,只说他口音不似江浙,自称秦人。而宁采臣遇上他的时候,就以为他是一名进京赶考的书生。 这是燕赤霞最初的现身和身份。而本文中的文士打扮也是出于此处。这就是他最初的原型! 2.燕赤霞在中后期是位江湖侠客。 在影视作品《倩女幽魂》中的剑客、大侠形象深入人心。但我们有理由相信他最初被并不是这样。 他肯定是经历了一番沧桑变化,不然他喊不出《人间道》中那首沧桑的诗歌。 结合前面两点,我想把他最初定义为文人、书生,后期是剑客、侠客应该是没有多少人有疑议。 3.影视作品中,燕赤霞在《倩女幽魂》中与夏候的那场打斗是以侠客身份出场。而不是道士,他的武功也不是专精捉鬼拿妖的技艺。 他在《倩女幽魂》是被称之为燕大侠,而不是燕仙长、燕道长、燕天师之流,所以他应该不是道士。 请注意:笔者这里说的道士是指专门抓鬼拿妖的道士。而不是修道的修行之士。这两者有本质上的差别! 在影视作品中,燕赤霞用的剑术是道家法术,称的上是修行之士。但他嘴里的咒语是“般若波罗密”。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金刚经》中的一卷,《金刚经》是佛门经典。属于佛教! 从修行、打斗的技艺来看,燕赤霞的修行涉及佛道两家。 4.燕赤霞是否识得梵文 关于燕赤霞到底认不认得梵文这一点是各人各看,见仁见智。 首先他在《倩女幽魂》中曾经对宁采臣说过他不懂梵文。但大家如何焉知他说的不是反话? 如果燕赤霞不认得梵文,那他随身带着一本梵文版的《金刚经》做什么? 《金刚经》在中国曾经有过许多位名僧翻译过中文版本。如果只是喜好佛经内容,他没有必要带着一本梵文版的《金刚经》,而更应该选择中文译本。 若燕赤霞不懂梵文,那么他在打斗的时候嘴里念的咒语“般若波罗蜜”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懂梵文,他能修炼《金刚经》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从燕赤霞随身带着梵文版《金刚经》,打斗用的咒语还是《金刚经》里的经文这点来看,燕赤霞应该是认识梵文。 如果燕赤霞认识梵文,那么这样一位学贯道佛两家的人物,会不会是一个大家普遍认为的小捕快或是(张学友版)游侠儿能做到的吗? 肯定不能! 鉴于以上几点,本小说将燕赤霞最初设定为一名进士。其身份依据如下: 1.因为在古代识字率不高,除了佛门高僧以外,只有文人学士认的梵文的机率最大。 在那个年代,儒士一般都通晓一些佛学经典和道学知识。 比如说宋濂就精通佛学,而本文中的于明心原型人物余阙是学贯道佛两家。反而只会打算盘的游侠儿却是没有多大的可能能认识梵文! 从这点来分析,燕赤霞应是一名饱学之士,毕竟一般的书生文人认识梵文的机率要小很多。 2.关东、广西两地判官身份 判官是一个官职。在明朝之前称为判官,但明清时期这职务已然更改,明清两朝这官职改叫同知、通判。当然判官这身份也有可能是泛指捕快或者是管理治安、防揖拿盗的县尉。 但笔者排除了小捕快这个职务。因为它是不入流的小吏,在古代属于贱役。这种人物一般不可能识得梵文,更不可能名扬关东和广西两地。 毕竟捕快想跨省调动很困难,而且几乎没有可能。尤其是关东和广西在地理位置上并不相邻。 若是假设主角担任是是判官这个具体官职,反倒是能同时满足他懂既梵文,又能两地调动的这两个硬性特征。 3.若是燕赤霞的官职是判官,那他的起步就不能过低,要不世袭,要不就是科举出身。 封建时期,科举出身的人想要担任判官,那应需要进士出身。尤其是在元朝时期! 大名鼎鼎、一统天下的刘伯温,他是1333年中的进士,首任就是一名县丞。 看清楚是县丞,而不是知县或县令。这只是县里的二把手! 所以笔者特意安排了主角燕赤霞是一名进士,最初官职是县尉(就是县公安局长),累官至一州判官。 笔者有理由相信做出上述安排并不算太离谱。充分尊重了这人物现在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和特征,也更容易切入历史当中。 小说本身就是虚构的,但它并不排除架构在一些历史事件或历史人物之间。比如说大家熟知的张三丰、隋唐演义、水浒传等等,数不胜数。 这样的做法能让人感觉更多的真实性,而不去计较其中的不合理或者虚构。笔者对燕赤霞也进行了这样的安排。 小说中安排燕赤霞从一名朝廷命官转变为江湖侠客,记录的是他的的身份转变,包括他在这个转变过程接触到的种种事物,如他的心理成长、心境转变。武艺、道行的学习和成长。以及遇到的各种鬼怪! 主角被寡妇亲自逼婚说明 第一卷的开篇里面,落难的燕赤霞被小寡妇杨灼亲自上门,逼迫他写下婚约是不小的毒点。笔者本人也曾经认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当时觉得并无大碍,又是剧情需要,所以没有解释什么。 但这两天陆续有书友吐槽这一点,说为什么不能是一个清纯的未嫁小妹子? 虽然笔者有对书友们一一解释过,但是现在这本书点击量不小,收藏的数据却是惨淡。感觉可能与这个毒点有一定的关系,所以特别在此作出以下说明: 1.当时剧情需要 那黑巫炼药,用的就是婴孩。所以这是前提。而主角要遇上这个巫妖,我总不能说杨灼是未嫁先孕吧,这个情节放在古代比这个毒点会更难接受,若是这样,燕赤霞肯定不会接受她,哪怕是杨灼再精明,燕赤霞也不是吃素者。 有的书友说为什么笔者不安排燕赤霞打斗间进入了少女的房间里,然后那少女没穿衣服之流。 在此,我不想说中国大肚兜的存在,我只能说以杨家的家世和地位,如果是未出嫁的女儿,知情者又少的情况下,杨员外能把自己的黄花大闺女嫁给一位已经有了妻子的中年大叔,还要做下逼人休妻另娶这种天怒人怨不讨好的事? 这不明摆着杨家是断然不会这样做?所以杨灼只能是寡妇! 2.燕赤霞娶了杨灼并不吃亏,虽然不太好说是老牛吃嫩草,但是年龄差距很明显。 主角燕赤霞当时已经30大几,而杨灼才是20出头。这中间几乎相差着一辈! 3.杨灼是富贵人家的子女 大名府杨家是大名府当地的望族。换而言之,那就是娘家有钱有地位。从后来杨灼到了江浙还带了数名仆从这一点就可以得知。而燕赤霞则刚刚被含冤而逃、流浪在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而且还是一位中年大叔! 若不是杨灼亲自上门考查,了解到燕赤霞不但文武双全、还有情有义,杨灼也未必肯嫁给他。 综合以上3点,燕赤霞娶杨灼的这一波操作他并不亏,拿现在的话来说反而挣了便宜。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太介意这点。 杨灼并不差!至少年轻貌美、家里有钱有势不说,还精明能干又体贴。并在后续中经常护着燕赤霞。 诸位读者看到第二卷就会发现少女固然有少女的美,但妇人一样有妇人的美,所以当时我们燕赤霞燕大相公看见温柔似水,风情万种的杨灼,就瞧得只差没有流口水! 而且当时杨灼嫁给燕赤霞之后还不是正妻,只是一位平妻。杨灼是吃了小亏。而正是因为杨灼聪慧,又懂得取舍。所以以退为进,用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的计谋让燕赤霞于无奈之下写下了婚约。 抛开杨灼不是少女这点之外,杨灼哪一方面都不差。 各位书友,杨灼就是千不好万不该,但这种女人就是如今能娶回家里那也是福份。一个能为自己好的女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掉阶,那是无价之宝! 燕赤霞那是走了狗si运,被杨灼慧眼识珠的瞧中并亲自作伐把自己嫁给了燕赤霞! 各位书友可以试想一下,这样一个精明能干、精通世故人情,还足智多谋的女人,能是那刚出闺阁的小女孩所具备的吗? 就算有,那这小女孩又敢不顾脸面、不顾两人相差十几岁,亲自上门作伐,把自己许给素未谋面的燕赤霞作平妻? 没有,只有杨灼这种被现实逼的几乎走投无路,急着给自己找个归宿的女人才敢做出这种不顾世俗偏见的行为。而且杨灼当时还是刚刚守寡半年! 性格、机遇缺一不可,不然杨灼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情。这是一个勇敢的女人! 说到这里,笔者还请大家放下对杨灼的偏见,不要因为这一点就弃书不读,其实这本书总体而言写的还算不错。 而在这本书的中后期,笔者一样有安排纯情的妹子喜欢上了我们的男主角。不过是人是鬼还是妖我就不说透了,呵呵。 另外重中之重还要说明一点:燕赤霞本人是闷骚型的宅男,这与他经历的太多有直接的关系。如果不安排杨灼这样一个性子活泼开朗、好奇心重的人给他经常吹吹枕边风,燕赤霞能积极、愉快的出门去冒险? 第二卷欢欢结卷语和第三卷剧透 第二卷结卷语和第三卷剧情预告 第二卷《欢欢》写到这里,基本上已经完结。剩下的内容不过是各卷和整本小说之间剧情的衔接内容。 为了吸引读者,第二卷笔者安排的是一个仿倩女幽魂类的情感小故事。故事里有书生,有女鬼,还有佳人,以及正一教的天师和大侠燕赤霞。 整个故事以先抑后扬的写作手法铺开。前期平淡,后面高扬。 不管是打斗场面还是情感刻画都是这样,越到后面越是精彩,越到后面越是剧情起伏,变化多端。 哪怕是在伏妖过后,替汪见欢收集魂魄的过程中,彭正平和于娘子两人的心理变化和举动都刻画的相当细腻,反转复折。而燕赤霞在救人过程中对张正言的翻脸如翻书,几经变化,既让人无奈,又啼笑皆非。 在第二卷中,我们刻画了几个性格鲜明的人物。除了燕赤霞、彭正平之外,国民岳父汪永良,好奇心重,爱吃醋、又风情万种人杨灼,还有满身正气的浊世翩翩公子、正一教教主和天师府天师张正言等等。 《欢欢》是一个悲情故事,并不单单是指的最终的结局,更是说的过程。 彭正平正直、忠义有情,所以他会被爱上。但也恰恰是因为这一个优点,所以他选择了不辜负未过门的未婚妻,而对新来的情感进行逃避,并拒绝了对方的情意。这是双方不能走到一起的根本原因所在! 哪怕是对方一直有恩于他,并数次救过他的性命,而且自己也对对方一往情深。但他还是因为性格上的特点和情感上的自私,而从内心抵触并拒绝这份意外的情感! 直到这份感情即将失去,彭正平才最终清醒,终于明白自己内心真正所爱。但悲剧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倩女幽魂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影视作品流传了数十年,而这笔者上传的这个小故事或许不是太出彩,但也算是有些新意。 除了剧中必不可少的男女爱情之外,笔者在这个小故事里安排了四场打斗或者是追杀。 第一场是在安庆城西忠宣庙外的芦苇荡里,龙虎山正一教教主、嗣汉天师府第四十一代天师张正言持剑追杀彭正平人等。这一场追杀写的相对诙谐有趣。 第二场和第三场分别是张正言在江面上先后对战于娘子和燕赤霞。这场打斗没有正面的描述,而是通过两岸的吃瓜群众的言语来体现的。不过大家可以进行脑补,张正言是位年轻帅哥,于娘子是位绝色佳人。一位穿着仙氅道袍,气质出尘;一位白衣飘飘,天香国色。打斗起来是不是很美呢? 而燕赤霞和张正言的打斗只描写了燕赤霞在江岸上遥遥出手替彭正平挡下剑气并凌波踏步出场的场景。后面也是轻描淡写,并没有什么可以说道,甚至可取之处。 第四场是主角燕赤霞和张正言人等在枉死城外鬼门关前的伏妖过程。这个过程写的很详细,也很精彩。可以说是集华丽、惊险于一体,还有些许诙谐。整个过程波澜起伏、惊险刺激。 想想张天师接连使用龙虎山正一教秘法五雷正法、茅山派火雷术;燕赤霞接连出剑,华丽无比。中间还有《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出场,南明离火阵幻化的朱雀添色。整个伏妖过程可以说是精彩连连。 短短10万出头的文字,不但将彭正平的爱情故事刻画出来,还描述了四场战斗。可以说笔者已经是没有特意去水不必要的东西在里面,完全对得住各位读者。何况这里面还有豪气过人、精明老成的彭成英,国民大众的岳父和丈母娘汪永良及其夫人。 虽然数据有些惨淡,但笔者本人对这一卷内容还是相对比较满意。毕竟新入之人能做到这一步实在是不容易,前前后后修正了不知多少。 接下的第三卷中,铺开的剧情是主角燕赤霞本人的主线内容,将描述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接触到的人、鬼、事、物等等,当然还有其它。以及这些相关事物对主角燕赤霞的影响。包括技艺的成长,心态的转变等等。 第三卷的卷名是《乱世迷情(上)》,《乱世迷情》被分成两个部分,而第三卷只是其中的上半部分。 因为只有上半部分,笔者也不好在此透露过多的剧情,不过我还是用了一句话来描述并概括《乱世迷情》整卷内容和剧情。在此先上传半句。 人不是那个人, 鬼不是那只鬼, ………………。 打了省略号的后面的半句话就容笔者先卖个关子,等《乱世迷情》上、下卷全部结尾后再呈上吧。 第三卷我们将正式展开主角的故事情节,包括他修仙路上的寻宝、求生、情感和各类事件中结下的因果等等。换句话来说,除了第二卷插入的倩女幽魂类故事《欢欢》,第三卷才是正文的开始。主角修仙生涯、流浪江湖的开始! 谢谢! 上架感言和剧透(订阅前必看) 因为卷二插了一个仿倩女幽魂类的故事。以致于如今上架之际尚未把剧情完全铺开,心中很是遗憾,感觉对不住各位书友和我自个。 计划中,清凉寺、黄帝陵、华山之巅三连战以后,全部的剧情就此铺开,因故事情节和我们的男女主角都已到位,而后续的情节也可以显而易见。 因为今天收到通知,明天就上架。所以没办法把全剧情打开,在这里笔者特意写个剧透。 华山之巅要收伏的这只白龙就是一条未修炼大成的蛇龙。清凉寺住持的外孙就是中了它的道而身死,而燕赤霞在清凉寺之所以感觉没有杀死它,那是因为它附在薜离身上的只是一缕分魂。 华山伏妖中,因为蛇龙识得燕赤霞当日在清凉寺的缘故,在将死之际,舍身把自己的一半精魂飞入了协助苗道一一起除妖的燕赤霞体内潜伏。 而燕赤霞为了活命,在苗道一的安排下开始学习丹鼎术。用以救治苏晨素和压制体内的蛇龙精魂! 但修炼丹鼎术虽然能解燃眉之急,但一样会被蛇妖窍取其成果,壮大其魂魄。最终还是无法避免的会夺取燕赤霞的肉身。 燕赤霞由此陷入修行丹鼎术是死,不修行丹鼎术也无法存活的饮鸩止渴境地。为了生存,他只能找到传说中的几件宝物来压制蛇龙的魂魄,以此求得生存。 而后续我们的故事就将在主角燕赤霞不断的修炼、寻宝、苟活求生中渡过。沿着他的求生欲望、心中情感、社会责任和心中信念等主线和线索一步步展开剧情,并至结尾。而大家熟知的宁采臣和聂小倩,也会在后续出现在某卷的故事中。 正因如此,所以这本书才会在简介中说是在聊斋世界中,剑客仗剑行千里。这就是为了活命、为了情感、为了心中的谨守的那份信念,燕赤霞不断的行走在江湖中! 这是一本虚构在中国历史时期、历史人物中的古典仙侠小说,剧中许多的人物,在历史中都大名鼎鼎,曾留下过他们的事迹和传奇。借此希望大家能更容易代入历史之中,相信它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明天即将上架,上传VIP章节,但作为一本只有3000出头点击量的小说,笔者本人并没有寄望这本书能有多少首订。毕竟才不到400人的收藏! 只求以后字数更多之后,能有更多的人订阅吧。大家共勉之! 如果喜欢这本小说,还请多多支持。无论是收藏、推荐、月票、还是订阅,多多益善。 最后在此谢谢大家,希望我们都越来越好! 华山故事之后(小结) 写完华山故事,小说的剧情就算是基本上已经铺开。回首前路,我们一共写了三卷(虽然上架后强制分了第四卷,但其实还是第三卷的内容)共30万字有余。 第一卷写的是主角燕赤霞因为为韩山童、刘福通等人办理船只南下,所以蒙冤入狱。在行刑的前一个夜晚,被其好友昆仑大师的后人圆觉和尚救出,从而南下江淮,投奔刘福通。就此妻离子散,并于路途中习得《乾坤剑诀》。 因为修炼需要时间,所以我们在第二卷插入了一个仿倩女幽魂类的女鬼故事,并让主角在中后期出现,帮助伏妖。 第二卷的故事是由圆觉和尚牵出,然后在这卷中出现了明心符,再由明心符牵发出第三卷主角西行回陕西老家探亲的故事。然后经过灵宝杨家之事,就此揭开清凉寺、荆山黄帝陵和华山之巅三个连续的打斗、伏妖情节,从而铺开剧情。 剧情上笔者认为并没有太大的缺陷,所以下面介绍并理顺这三卷中出现的主角、重要配角,以及他们现在的情况和故事线。(以出场顺序依次介绍) 1.燕赤霞 燕赤霞到了江淮之后,依约娶了杨灼为平妻,修炼有三层法力后,在安庆府与张正言张天师一起在安庆府降伏樟树妖,得到了明心符。 然而他在红巾军中混的并不如意,虽然官职不低,但却是没有权力。所以才会托探亲之名,行寻宝之实。从而在西行路上相继遇上苏氏姐妹和清凉寺、华山事件。 2.圆觉和尚 圆觉和尚是燕赤霞征调到广西平叛时结识,在对方有意的情况下,学得了剑术和拳脚。燕赤霞与他亦师亦友,情同父子,所以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在行刑之前营救燕赤霞。事败后为了龙潭寺的众多僧人,自焚而死。 3.杨灼 大名府杨家小女,一名刚死了丈夫才半年的小寡妇,因为被燕赤霞无意中看到了身子,所以亲自上门作伐,以君子可以欺方之计,逼迫燕赤霞最终娶她为平妻。如今身在汴京,为燕赤霞持理家事。 4.彭正平 《乱世佳人》中的男主角,而第二卷《欢欢》就是《乱世佳人》中的上半部分。其是一名书生,圆觉和尚的外甥。因经常夜渡,结识女鬼于娘子。 虽然是一位书生,但彭正平是一位心思细腻之人,擅于丹青,所以发现了与未婚妻面貌相同的于娘子的不同之处,并怀疑于娘子是一名女鬼,所以特意在江面上将对方置于阳光之下,就此刺探她到底是人还是鬼。 5.于娘子 父亲战败后投井而死,但因为魂魄无法进入鬼门关,所以遗留在世间寻找真相,在这途中遇到了彭正平。因为二人生前曾经见过面,并欣赏彭正平的坚毅、忠一专情,所以爱上对方,并神使鬼差的进入了病后的汪见欢体内,与彭正平共续前缘,谈情说爱。但最终因为彭正平在感情上的自私,无视她的付出,直至最后才发现这段感情才是他最在意之物。然而却是悲剧收场,天各一方。 6.汪见欢 彭正平的未婚妻,两人青梅竹马。无意中被妖怪摄走一魂两魄,所以昏迷不醒。后来众人在伏妖过后,于鬼门关外收集魂魄后苏醒。在这时彭正平才发现她与自己印象中的情人不一致,转而舍身而去寻找于娘子。 7.张正言 江西龙虎山正一教教主,嗣汉天师府天师,在安庆城西忠宣外发现了于娘子是只鬼魂,而且与彭正平身在一起时,开始追休杀他们。因此结识燕赤霞,并卷入安庆事件当中。最后在枉死城外伏妖时,以身代阵,催动南明离火阵而被吸走了生命精华,事后不久就身亡。 8.张正常 受其堂兄张正言之命,前到亳州传授燕赤霞龙虎山制符技艺,事后离去之际,才说出张正言即将身死的消息。张正言死后,其继任正一教教主,嗣汉天师府第42代天师,号冲虚子。 9.清凉寺住持善正大师 佛门高僧,因为采用邪法为外孙续命,被燕赤霞发现并找到清凉寺,两人大战一场。并于《金刚经》中清醒觉悟,但却被其外孙咬中颈脖,吸走精血。最后在善因和尚和燕赤霞不敌的情况下,变成罗汉金身降伏妖魔,就此身死。 10.苏嫣然 黄帝陵中修炼数千年的狐狸,有妹苏晨素。姐妹二人在灵宝县城西的面馆中结识燕赤霞。然后在燕赤霞夜探黄帝陵时无意中遇上。两人大打出手,不备之际被全真教当代教主完颜德明的弟子偷袭得手。然后完颜德明出现,与苏氏姐妹和燕赤霞对战,三人经地道逃走。但在黄河边上坠马,继而被完颜德明再次追击。其妹苏晨素受伤之后,用计诈敌阻止完颜德明追击燕赤霞等人,并从容离去。目前与燕赤霞、其妹苏晨素失散中。 11.苏晨素 苏嫣然之妹,因为鲜少出现在世人之中,所以心性纯朴、情窦未开,并一直依赖其姐苏嫣然。在黄河之战中意外受伤,所以被燕赤霞带着逃离,并寻上华山救治。但因事情有变,目前只能跟随燕赤霞,让对方在修炼有成后再行医治内丹的隐伤。目前正随着燕赤霞进入陕西。 12.完颜德明 女真族,全真教第18任教主。为了取悦元帝,特意从大都赶至荆山捕捉苏氏姐妹,无意中发现燕赤霞的存在。于是三人接连交战,并在黄河之水中用飞云晶玉鼎击伤苏晨素,使其内丹破裂,生命垂危。 13.甄演义 全真教分支华山派掌门。在华山北峰降妖之际,被蛇龙打成重伤,幸得燕赤霞帮助,救得性命。事后代苗道一赠剑燕赤霞。但因其已伤根本,无法再次进阶,所以事后不久就褝位他人。 14.苗道一 全真教第12任和第17任教主,主持华山北峰伏妖之事,并出口答应救治苏晨素。但因为在战斗中与蛇龙两败俱伤,无法救治苏晨素。而燕赤霞又被妖魂入体,所以只能传授燕赤霞《丹鼎要术》,让其修行至天地丹鼎或更高修为,用于压制体内妖魂和医治苏晨素。目前已回终南山闭关修炼,疗养伤势。 写在五一,节日快乐! 节日快乐! 今天很多新书上架,心中感慨。回首前程,从开书到现在差不多2个半月了。不包括上传后推掉进行修改和卷外这一卷字数。平均日更5000字左右。 这本书是新书不利,这才想着开本同人或许会容易些。当天生出想法,当天当下大纲,当天开新书上传。没有存稿,在9W字才150点击,只有3个有效收藏(当时总收是7)的情况下收到签约站短。当时第二卷欢欢已经开到一半,然后冲到17W字才签约成功。 因为签约迟、起步晚,加之新人不太懂行情,在书名、书封和简介吃尽亏,虽然被三周连推,最后还露了个小封。但上架时还是只有3000点击。不到400个收藏,上架扑成迷一般。时至今日也没见有多少起色! 本以为随着字数多,后续情况会好些,没想到的是上架10天后,每天或多或少的涨到了如今的470左右收藏,但实际上还是没有一点变化。 近100位新收之人和前面小400位一样,除了偶尔的个把两位书友之外,其它没有推荐票,没有月票,没有评论,宛如死水。在这一点上还真不如只有20+收的创世平台,每周收到的票居然还比起点这边还多,有一位书友还是订阅最积极的一位,上传后基本上就是他第一个订阅! 这是一种嘲讽,但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现在流行养书!平时不理不看,书荒了、百万字了、完本了再看。这种行为对其它流行书还好些,但对我这小众书那就致命! 可以想象以后在没有推票、月票、没有追读的情况下,责编会怎么安排我一位普通新作者的推荐。作者本人根本上不敢想还有推。如果有估计也是百万字以后了吧。但我想说的是我这本书签约字数并不太多,因为按剧情和大纲,预估就是120-150万字之间。如果火起来,才有分卷的番后,或者是后传。 不管对错、成功与否,一路走来不易,就如龙空许多道友所说的,签约才是扑街的开始。而能坚持到上架,本身就是一个不小的胜利。而能坚持到百万以后完本,那是一个最终的胜利。成绩是好是坏已是另外的收获! 我深以为然,回首前程,一路不易。在这五一劳动节之际,特别在此对我或者是说对本书的支持者说声谢谢,辛苦了。 第一位要感谢的是我的一位道友,他在创世发书,网上认识后一起萌新,一起抱团,一起相互打气和支持。我们才抱着信心一直走到今日。虽然我们现在多结识了数位,但我首先的谢谢你,五一快乐! 第二位是来自龙空的书迷利斧樵人,我们本不互识,哪怕是到如今,也是连联系方式都没有,但是他最初一直在给我推票,并在评论区发出了本书真正意义上第一个书评,一路支持。哪怕是他可能并不是太喜欢这本书的剧情。谢谢! 第三位是这本书的第一位真正支持者,首位在阅文收获的书友。看非正版成瘾!看这ID,我想他曾经有这样的行为,当然,这也包括我。但他能青眼有加的支持我,在这里投下了作者生涯中收到的的第一张月票,弥足珍贵。然后一路上支持我,多次回访、投票、评论。感谢你的抬爱,辛苦了。 第四位需要感谢的是书友张仙僧,他是这本书出现的第一位舵主,4月19日上架当天打赏,谢谢你对我的支持。曾留意到其也是一位同行,但时至今日,书已经断一周了,也没有在书迷群发过言,不好怎么联系,心里也有些担心。在这五一之际,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顺便祝你节日快乐! 当然,除了这些比较突出和特别的朋友、书友,这本书还是有其它不少书友在默默的支持着我,一直在订阅,谢谢你们! 在这里再次祝福大家,节日快乐!包括你,包括我,包括我们所有的大家,节日快乐,愿我们大家以后各方面都能更好,更上一层楼! 谢谢! 上架两个月的变化 时至今日,已经上架两个月。 人不是当初那个人,鬼不是原来原只鬼的剧情已经写完,相信有追的朋友一肯定有注意到这一点,这与简介上宣传的内容没有变化,还保持着一致。 两个月来,不变的是我一直在更新,从来没有想过入宫。 不变的是一直写到今天,还从来没有改动过大纲。 不变的是这本书上架之后,收藏翻了一番,但订阅至今还是个位数。键盘打坏了一个,但键盘钱还没有挣到,更不要说其它! 写了60万字,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或许写的比较差,书更是小众。但笔者完全没有想到数据会这么惨淡。 每天除了自己,就只有一位书友在长期投票。订阅更是迷一般看不透! 所以,也就有了变化。 变化的是笔者的激情不在,只凭着毅力在苦苦支撑,相信出错率会比以前更高。 变化的是,激情不在,以前能一天码七八千字,现在只能码上4000左右,尚且痛苦不堪! 变化的是,笔者终于想着减少故事情节。减去一些不必要的旁枝末节! 按照大纲,乱世迷情上下两部分中间,插有一个“情娘”的小卷,类似于倩女幽魂类的小故事。但对主线并没有太多的帮助和影响。所以,我准备把它这卷切了。直接开出乱世迷情下半卷。 我不想如此,但也只能这样。这样的数据能让我如何? 不说订阅,连张票都没有的情况下,我能坚持完本,这已经是一种信念。 没有推荐,没有订阅,也看不到任何希望下的坚守,可以说是信仰! 按照计划,这本书的故事已经接近一半。小众书不易,大家且行且珍惜! 写过这次感言,或者小结之后,笔者或许不会再在这本书上写小结。在此,先透露下以后的几卷吧。 接下来的几卷分别是乱世迷情下半卷、乱世佳人下半卷(上半卷是第二卷欢欢)、大结局和一个类似于后卷的尾卷。在这个尾卷里,讲的就是兰若寺的故事。有宁采臣、聂小倩。 其它的番外和后卷,细枝末节,就全部就此砍了! 或许,浓缩的才是精华吧! 就这样吧,或许等这本书120万字左右收结的时候,还会有个完本感言吧! 卷外:关于《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因为有人在章评里提到《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一本佛经,为什么会藏有道系剑术《乾坤剑诀》? 昨天是第一位读者提出这点,说明他用了心思。另外,作者相信也有许多人看到了这点,但或许没有提出来。 对于这点,作者在这里特别说明一下。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在这本小说里,其实就是一个金手指。虽然它的功能不是很强大,触发的条件也很苛刻。但是它的确是一个金手指! 至于《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不是佛门之物,或者是道门之物,为了不透露太多具体的剧情。我只能告诉大家,它是一件传奇物品,属于神道物品。不是因为它的经文,而是因为它的载体。 所以无论上面有佛门经文,还是道家剑诀,都不难理解。因为这件物品在修行界曾经遗失、消失,历经数百年才重新出现。 而燕赤霞手里的这卷经书,只是传奇物品中的一半的一半。相信大家有看到这本书的封面,让大家以为这是一个神鬼判官。但是打开内容一看,却是人间判官。 呵呵,那作者是不是在挂羊头卖狗肉呢? 当然不是! 这本书是我的第一本书,或许笔风不够成熟,流派也是小众,但剧情绝对一流。这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这是一本类似仙剑奇缘类的仙侠情感故事,描述的是燕赤霞从朝廷命官成为人间大侠的过程和神奇经历。 从开出大纲到现在,无论是图片上的神鬼判官,还是简介中的人不是当初的那个人,鬼不是原来的那只鬼。作品中都有描写这些内容。 当然,‘人不是当初的那个人,鬼不是原来的那只鬼’的剧情已经写完,神鬼判官却是还没有出现。它会出现在后面的一卷内容中,大家可以拭目以待。 这本小说因为文风问题,很多人看不下去。在龙空求评的时候,就有人说我这不是老白,而是远古白! 呵呵,不管是什么白,有故事的白才是白! 我相信这本书的剧情绝对能够引人入胜,前提是你能看的进去。 首本书,文笔不够成熟,加之职业习惯,各种问题比较多,但不可否认。我用了心思在写这本书! 其实,现言有现言的好处,古文有古文的好处。 就像小说里有些章节一样,如果用现代语言,根本无法体会到那种意境。写出来就会成会‘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那种尴尬。 这是一篇网文,或许还不是一篇合格的网文,但或许你可以将它当成一部文学作品来对待,这样或许你更容易体会和理解这本书的内容。 如果觉得有些夸大,书友们不妨试读一下第四卷的‘人不如当初酒非旧’、‘桂花香里生豪情’等章节,还有‘似是非是一家人’的前后几章,看看这样的意境,是不是只有用这种手法才可以写出来,体现出故事中的苍凉、豪迈,还有沧桑变化。现代语言在这方面的表现能力万万不及其颈背! 又有谁能在网文是排比、递进的修辞手法去描写一段意境和情节,让人深陷其中?我不知道这样做的人有多少,但我相信肯定不多! 这是一篇好文,大家不要轻易错过! 我相信大家要是用心去领会过上述几章的意境之后,说不定就会有不一样的心境。对我这本作品也有不一样的感官和认知。它的确是以文学的角度写出来的小说、故事! 哪怕是作者写的并不完美,有着很多的不足和错误! 第一章 铁面判官遇故人 元至正年间,黄河泛滥,沿河郡邑,济宁路、曹州、大名路、东平路、等所属沿河州县均遭水患。元廷对之束手无策,以致水势不断北浸。 到至正八年正月,黄河水再决堤,先是淹没济宁路诸地;继而北侵安山,沦入运河,延绵济南、河间,即将侵入两漕司盐场,大有掐断元王朝经济命脉之势。 运河中断将危及元朝大都粮食和生活必需品的供应。而水浸河间、山东两盐运司所属盐场,将使元朝朝廷财政收入急剧减少。本来已经空虚的国库面临着新的危机。 为此,元朝皇帝妥欢帖睦尔决心取采中书右丞相脱脱的建议,大力整治水患。沿河两岸周近的路、府纷纷按照元廷旨意,向治水州县输送徭役和物资。 燕光燕赤霞,名光字赤霞。本是秦地人,好武事,喜读书。年方二十就于元统元年中得进士。授官关东某县县尉。 次年三月,广西徭变,变民杀害同知元帅吉列思,掠夺库存物资。 元廷派遣右丞脱鲁迷失带兵讨之。八月徭变陷贺州。元廷再发河南、江浙、江西、湖广诸军和八番义从军,命广西宣慰使、都元帅章伯颜平叛。燕光被征调广西,协助叛乱州府战后治安、捕盗之事。 因敢于任事、为人正直,燕光深得都元帅章伯颜赏识,不久即委为假贺州判官,行督查之事。 时值元朝末年,吏治腐败。燕光于任上查获不法之事无数。贪官污吏闻之色变,判官燕赤霞名扬广西、关东两地。其事迹在两地广为传诵,皆称其字燕赤霞,而燕光之名反而知者甚少。 章伯颜迁任抚州之际,将追随自己数年的燕赤霞举荐为济宁路濮州判官。 濮州下领鄄城、范县、观城、朝城、临濮、雷泽、临清等县,州治鄄城。元朝时期,临清府县分治,临清万户府,属枢密院直辖。全称临清御河运粮上万户府,治所在天津大直沽。 临清县属济宁路濮州。京杭大运河从临清穿城而过,元廷漕运总司就设在河西务,分司临清。 黄河屡屡泛滥,彰显漕运之重要。为此,济宁路将濮州州治一分为二,在临清增置分司。以加强漕运管理。 濮州治所鄄城地处黄河南岸,水患无常,远不如临清县安宁。因此濮州官吏大多在临清置业安居。而燕赤霞更是接到任命后就直接在临清县安置妇幼。而鄄城只置别院,用以在州司公干的时候暂住。 这日,燕赤霞又从鄄城归来。下了马走过城防后不久,就听到有人在喊他。 “燕州判!” 燕赤霞寻声望去,就见不远的酒家旗幡下站着两名青壮男子。两名男子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威猛,口里唤着燕赤霞。 那高大男子见燕赤霞瞧见了自己,连忙上前抱拳。嘴里说道:“哥哥做了濮州判官,好不得意。不知还识不识的刘某?” 燕赤霞见到此人模样脸上有些诧异。不过随即就掩去。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福通兄弟!” 刘福通当年与燕赤霞两人同在都元帅章伯颜帐下听令,两人都是古道热肠之人,性情善厚、嫉恶如仇。彼此惺惺相惜,交情莫逆。 只是广西平叛之后,刘福通回到了颖州老家,而燕赤霞则继续跟着章伯颜。从此两人再无见过,至此已有十数年之久。 时隔多年,燕赤霞在此再次见到刘福通,心里也是欣喜非常。更有些诧异,问道:“福通兄弟不是家在颖州吗,怎么到了这临清地界?” “莫非是来此公干?不知是哪处衙门,燕某少不得要去凑趣一二。” 燕赤霞说完哈哈大笑,把马匹交给随行的小厮。吩咐对方回去报讯。 “告之娘子,就说不用等我用饭。我有故人远来,需要迟些再回去。” 刘福通听到燕赤霞这样打趣自己,面色微窘。不过却是没有急着说什么。只待燕赤霞吩咐妥当,小厮离开后才苦笑着说道:“州判莫要取笑刘某。” “兄弟在广西得都元帅抬举,虽说也曾立下些许功劳,然非是科举出身,当不得大用。只是仗着读了几年书,能识文断字。在江浙老家谋到一个县衙的未入流小吏。” “还没有上任就受人谗言,丢了差事回到了老家。现在在朱皋镇为一巡检。若是哥哥不问,某甚至无颜吐露。” “原来如此。” 见刘福通言语落魄,燕赤霞有些诧异。说道:“这倒是燕某嘴快,惹得兄弟不快。还望福通兄弟宽恕则个。” “既是如此,那兄弟因何来的临清。莫非也是押运粮税至此?” 刘福通摇了摇头说道:“巡检小吏,前途、身份皆无。些许小财还要压榨、盘剥乡民所得。某不屑为之!早已办了书凭只留着公身,在外行走。” “要不然带不了这东西出门!” 刘福通拍了拍腰间的配刀,继续说道:“这次北上只为私事。只是家中突然传讯让我回去,这才急急赶着。然黄河两岸四处水患、匪盗丛生,行走甚是不便。于是想着寻条快船,沿运河回到江浙。” “只是几日间都没有寻到船只南下,想着哥哥在濮州为官,这才厚颜寻上门求助。” 听到刘福通如此急着回到江浙,处理家中事物。燕赤霞面色一凛,说道:“府中何故,让兄弟这么急着赶回去?” “唉,一言难尽!” “还请哥哥落座,容某好好为哥哥说道。” 刘福通嘴里说着,便伸手把燕赤霞往店内引去。燕赤霞见此也不好拒绝,于是在对方的引领下,跟着对方进了酒肆。 刘福通引着燕赤霞穿过大堂,上了二楼在一雅间前站定,敲门后里面有人打开了房门。 燕赤霞进入雅间后,就发现屋里有不少人。除了刚才和刘福通一起的汉子。雅间里面还有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一名书生。另外有一名妇人带着十岁左右的孩童。 “且容某为哥哥引见一二。” 见燕赤霞面有惑色,刘福通连忙开口为燕赤霞介绍房中众人。 经过刘福通这么一介绍,燕赤霞已然清楚众人中以那中年男子为首,那男子姓韩,名明往。携夫人杨氏带着孩子。 紧挨着韩明往而坐的那位书生姓杜名遵道,乃是韩明往的师爷。而与刘福通一起在店门口迎候燕赤霞的男子姓潘,单名一个诚字。 双方介绍完毕,等燕赤霞入座后,刘福通开口说道:“这位韩先生便是兄弟此行的主顾。前来河北探亲。想着把夫人和孩子带回南方。” “因有妇孺,陆行不便。而且家里也出了些变故,赶着让我早日回去。没有办法,这才厚颜求着州判。” 燕赤霞见那中年男子稳坐于席,虽说是见官员在前,连连问好,嘴上奉承。但眉目间难掩其阴鸷。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而刘福通言语间也是遮遮掩掩。从不张口介绍此人从业,只称其韩东家。连那一边看似无关紧要的杜姓书生也是面有傲色。面对他这样的一州判官,尚且骄横恣肆,无礼至极。 燕赤霞心里不痛快,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问些什么,更不能一口拒绝。只得开口问道:“福通兄弟府上出了何等变故,这么急着赶回去?” 听到燕赤霞问话,刘福通使了个眼色,那名叫潘诚的汉子便离开坐席出到屋外,站在门口守着,看样子是不愿意让他人听见。 见此,燕赤霞神色一凛,心里更是不喜,对着刘福通问道:“这是为何?” “哥哥莫急,兄弟无意谋害哥哥。” 刘福通向燕赤霞说道:“只是这事也不好大众广庭之下说道,唯恐让人听了去对哥哥不利。” 说完这番话,刘福通接着就向介绍了急着回家的原因。 原来刘福通家数代经商,又有良田无数,颇有家财,在颖州境内甚有名望。日子过的顺顺当当。不意天降横祸,不知何故得罪于贾鲁,对方四处传言刘家有一只白鹿。 白鹿乃是天降祥瑞,得知必要上缴朝廷。而刘家却言没有其事,双方僵持不下。不得白鹿,贾鲁扬言要治刘家谋逆大罪。刘家抵挡不住,这才传信让刘福通早些归家,共商对策。 听到贾鲁无故就意欲不利于刘家,燕赤霞却是不信。 据燕赤霞所知,贾鲁虽然是个色目人,但其为人还算是不错,现今朝廷中难得的贤臣能吏。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但是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嘴上淡淡问道:“刘兄弟说的可是工部尚书、总治河防使贾鲁贾尚书?” “正是此人!” 见燕赤霞变幻,似是不相信自己,说话语气都淡然了几分。刘福通唯有苦笑一声,说道:“莫说是哥哥,便是兄弟初时也是不信,想着贾总使官是当朝少有的贤臣能吏。多次上言治理水患,领导治理黄河,拯救民众于洪水之中。莫说是大名府、济宁路附近,就是在江浙那也是万家生佛。无数人交口称赞的好官!” “然经不住家父三番五次来信催促,兄弟这才不得不信。急着南下!” 说到这里,刘福通轻叹一声,说道:“哥哥既是信不过兄弟,那也得相信家父。他三番五次的来信,总不能有假。兄弟再有不是,为人子女,岂不敢言家中老大人的不是!” 听到刘福通拿出刘父来说事,燕赤霞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自古以来的历朝历代,那怕是谋反之人,也不敢不孝。这是人间大伦! 见刘福通一脸殷切的看着他,燕赤霞只能点头说道:“既是如此,想来贵府上和贾尚书之间可能存在误解。” “兄弟早些回去应变也是情理中事。” 既然已经决定帮助刘福通,燕赤霞也就不愿多问。想着还有韩明往和姓杜的书生在侧,诸多不便,更不愿多言一句。 燕赤霞于是问道:“那刘兄弟想几时启程?” “如此急事,当然是越快越好!” 听到刘福通这样说,燕赤霞点点头小坐一会,就带着刘福通等人找到一只快船,送他们启程。 看着船只越走越远,燕赤霞心里有些黯然。 不仅仅是看着故人远去心情悲伤,更多的是觉得刘福通言不由衷,话有遮掩。想想当年两人交情莫逆,对方也是个没遮拦的汉子,只是数年间就变的如此。 此时再次离别,他日若是重逢,是不是会彼此互不相识? 心里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燕赤霞看着河面沉默了良久,就想着找个人喝酒,一解心中之郁闷。 第二章 龙潭寺里生变故 燕赤霞想喝酒,最好的陪客就是袁爵。袁爵是一个和尚,法号圆觉。 他在青壮时耐不住佛门寂寞,于是还俗从军,至广西平乱,与燕赤霞同在广西都元帅章伯颜帐下听令。 袁爵也是一名快意汉子,与燕赤霞交好,双方有着过命的交情。燕赤霞的拳脚和手上功夫、剑术都是得他所传。 只是袁爵在战乱中被箭矢射瞎左眼,腿也瘸了。无法从士,只再次回到昔日出家的龙潭寺。改回原来的法号圆觉,功封住持。 龙潭寺就在临清县城外的龙潭村,村里有一个水潭深不见底,故此得名。 燕赤霞将家室安在临清县城,有多半原因是因为圆觉和尚就住在龙谭寺。两人亦师亦友,关系最是深厚。 燕赤霞只要一得有空,就会到龙潭寺与圆觉和尚一起喝酒。就是差事再忙,时不时也要抽出时间,到龙潭寺来陪陪圆觉和尚聊聊天,说说话。因为圆觉和尚已年过天命,即将六十。 临清县龙潭寺在历史上甚有名气。这是因为后周世宗柴荣的部下昆仑大师曾在此落发为僧。昆仑大师身怀武艺、擅长医道,出家之后在龙潭寺立门授徒,并研练出以腿功见长的潭腿。 燕赤霞送走刘福通过后,他也没有记在心上,依旧如往常一样穿梭于鄄城和临清县之间。 因为忙着督促治水事宜,端午节那日他并没有去探望圆觉和尚。过后才提了些酒肉上门,找对方一起打打牙祭。 燕赤霞和圆觉和尚二人许久不见,就躲在龙潭寺的僧舍里饮酒吃肉。 只要到了这个时候,燕赤霞就没有了他平时身为朝廷命官的公正无私、成熟稳重的高大上形象,而圆觉和尚也没有了他平时慈悲为怀的佛门高僧做派。两人的言行举止,体现着十足的军中痞子形象。 两个人捋起胳膊,翘起二郎腿的也不知吃喝了多少,双方都有些醉意。天南地北的胡吹海聊着,吹嘘着当初在广西平乱的快意与惊险。 然而就在此时,房门却被人推开,随即就有一名小沙弥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来到他们面前,对着圆觉和尚说道:“住持,不好了,有官兵围住了寺院!” 圆觉和尚和燕赤霞两人听到这话,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两人连忙各自抽出刀剑擎在手里。过后才发觉这是在龙潭寺里,早已不是当年腥风血雨的广西贺州。 圆觉和尚恨恨的把刚从枕下抄出的单刀拍在桌案上,瞪着小沙弥,愤愤说道:“鬼叫什么!你没看到我正和州判一起喝酒吗?” “我这住持是官家册封的,濮州判官也在这里。你怕个甚球!” 圆觉和尚并没有觉得官差围住了寺院就会有什么麻烦,嘴里对着小沙弥说道:“龙潭寺是官封的寺庙,他们不敢轻易进来拿人。你歇歇气,慢慢道来!” 燕赤霞见小沙弥如此失措,打搅了两人的兴致。虽然心里有些诧异,嘴上却是没有说什么。任由圆觉和尚问话而不吱声,手里端着酒杯,慢慢地轻呷着杯中的残酒,微眯着双眼睛扫视着小沙弥,听着他如何说道。 小沙弥看见住持如此盛火,心里也是有些害怕,等圆觉和尚问话之后,才不断的抚着胸膛说道:“住持,我没有鬼叫。那些官差就是来抓州判的。说是州判勾结匪人,意图谋反。” “师兄们在阻着他们不让进寺,但他们强闯,怕是不久就要来到这里。” 小沙弥这话一出口,燕赤霞差点被酒呛着,连忙把酒吐在一边。燕赤霞禁不住和圆觉和尚对视了一眼,居然发现彼此都是云里雾里,根本就不清楚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圆觉和尚见此情形,赶紧又向小沙弥追问道:“那官差有没有说谁是匪人,怎么谋反?” “有。说是匪首韩山童伙同刘福通一起在江浙造反,而燕州判与他们勾结。” 圆觉和尚听到这话之后,心里大惊,扭头就看向燕赤霞。嘴里问道:“你什么时候又和刘福通有联系了,什么时候的事?” 燕赤霞听到小沙弥的话语后,本来就正在疑惑中。如今听到圆觉和尚再问,想也没有想就答道:“就前两个月,清明节前些日子。你不是知道的么!” 圆觉和尚得到燕赤霞的提醒,终于记起了清明节前,刘福通找燕赤霞帮忙找船南下之事。 “就是上回借船的事?” 圆觉和尚却是对此有些不放心,于是追问燕赤霞,接连问道:“就这些?” “没有其它?” “你有没有见过韩山童?” “只此一次,没有其它。” 燕赤霞嘴里快速的回答着圆觉和尚,但心里却想起了他当日在酒肆中见到的那名韩姓男子。不禁开口问道:“那韩山童是什么人,可还有其它名字或名号,长相如何?” “韩山童就是白莲教教主,自称明王。在南北两地广传白莲教义,妖言惑众。意图不轨!” “韩明王!?” 燕赤霞听到韩山童自称明王,嘴里忍不住惊呼,霍的就站起身来,想起当初与刘福通相会,屋中那自称韩明往的男子。 “呯——” 燕赤霞愤怒的把手中酒杯砸在地上,恨恨说道:“刘福通欺我!” 燕赤霞当即向圆觉和尚介绍了他那日见到的韩明往和杜姓书生一众人等的情形,嘴里说道:“想来当日那韩明往,多半就是韩山童。” “想不到我待刘福通如兄弟,他却在暗里阴算我!” “定是如此!” 圆觉和尚听到燕赤霞这一番话,心里早已认定那韩明往就是韩山童。道:“万万没想到刘福通居然和韩山童搅和在一起。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只能上折子自辩。” 燕赤霞无奈的说道:“摊上这种事,谁也没有个好办法。我只能暂时伏罪,上书自辩!” 燕赤霞说完这句话,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想喝杯酒解解心中之郁气,却是发现酒杯早已被他先前砸碎。 圆觉和尚看着燕赤霞举着酒壶狠狠的灌了一气并没有说什么,之后才开口说道:“这怕是不妥。” “如今朝中不比当年,奸臣当道,哈麻和其它奸臣坑瀣一气。高明如脱脱丞相都难以自保。何况你我!” “当年你在都元帅帐下听令,得罪诸多官员和权贵,其中有不少就是蒙古人、金人。现在见你蒙难,他们岂能不落井下石。怎容你上书自辩!” “你一个汉人,就是为官也是低人一等。徒奈何!” 燕赤霞听圆觉和尚如此说道,也认为在理。只是他急切间又没想到其它的好办法。如今见圆觉和尚镇定的望着他,似胸有成竹。忙开口问道:“不如此,那又如何?莫非大师有条明路?还望不吝指点!” 圆觉和尚见燕赤霞望着他,当下也没有客气,嘴里说道:“是不是明路不清楚,但总比你这样强。” “你赶紧的跑出去找地方躲着,速速去信给抚州的都元帅。都元帅官居湖广左丞,正二品的大员。以他之显要和能力,要是愿意保你,想必比你上折自辩强个千百倍!” “还真是这样,我怎么就忘记了这茬。” 燕赤霞听到圆觉和尚的话语,眼前骤然一亮,连连称赞。嘴里说道:“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出门躲着。并给都元帅去信!” 燕赤霞说完,也不待圆觉和尚点头应声,扭身就走。只是刚在门边欲开门之际,却是回头对着圆觉和尚说道:“不行。我要是这一走,必定要牵连你受累。” “还有我的妻子与孩子都将受累,包括我在陕地的母亲、族人也是如此!” “不行~不行。” 燕赤霞不断的摇着头嘀咕,慢慢的重新走回桌案前。圆觉和尚见此,连忙阻止燕赤霞往回走。推搡着他出门,口中说道:“去吧,家里我帮你照看着,不要担心。” “我就是烂命一条,能吃些苦头换得你性命。也是天之幸事!” “快走、快走!” 圆觉和尚拼命的把燕赤霞往外推,但燕赤霞就是不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圆觉和尚见燕赤霞执意如此,正欲再劝说几句,就听到外面脚步不断响起。 官差已到门外团团围住,随即刀剑纷纷出鞘,声音不绝于耳。领头之人对着房内大声呼喊。 “燕赤霞,你勾结匪首韩山童、刘福通,意图谋反。……还不束手就擒!” 第三章 福祸变幻断柔肠 燕赤霞被抓捕之后,就关押在临清县的大牢里,这一关就是三个多月。 在这三个月的期间里,不知是因为燕赤霞是重犯不能探视,还或者是其它缘由,除了妻子燕姜氏最初的一个月里来探望过一回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不管是昔日的好友、同僚,还是圆觉和尚都没有来过。 不过牢头倒是没有特意为难燕赤霞,不但按要求给他准备了纸笔写奏折自辩,连燕赤霞写给昔日恩主都元帅章伯颜的求援信也帮着送了出去。 在求援信送出三个多月后,章伯颜给燕赤霞回了信。章伯颜在回信中表示愿意为此出力,营救燕赤霞,为他洗冤。 章伯颜表示其已动用门生和关系,托请熟人从中为燕赤霞说项。其本人也会在中秋时分回到大都为此事周旋。 燕赤霞收到章伯颜的回信后,心中大喜过望。连朝廷中一直没有回复他的自辩折子也没有在意,一心一意的等着章伯颜的消息或是赦免旨意。 然而就在燕赤霞满怀期待的第三天傍晚,牢头带着狱卒送来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有酒有肉,还有只盐焗鸡。比平时的饮食好上数倍! 燕赤霞见到狱卒送来这样一份丰盛的晚餐,神情乍愣,略加思索后才出言问道:“为何今日如此丰盛?莫非是大都有消息传来,还是赦免本官的旨意已经到了?” 牢头听了燕赤霞的问话,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牢房外面,看着狱卒蹲在地上,隔着木栅栏,细心的将食盘上的酒菜一样一样的放入牢房中的地面之上。 燕赤霞见对方如此怪异,与往常大有不同,心里更是诧异。正欲开口再问,却突然想起某些事,脸色刹那间变的苍白,失声惊呼。 “莫非……” 燕赤霞再也没勇气说下去,浑身轻颤、语气发抖,双眼目不转睛的望着牢头。 牢头见燕赤霞心里已经明白,就没有再出言特意说明。只是嘴里轻叹,开口说道:“州判早些用餐,饱食一顿过后,明日好赶路。” 牢头说完这句话,就带着狱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牢。等牢头和狱卒渐走渐远,皆已离开大牢,燕赤霞这才有所警觉,连连出声呼唤。 “能让我再看看我的家人吗?” “能让我再看看我的家人吗?” ………… 燕赤霞扶着栅栏不断的呼喊,但是任凭他喊破喉咙,监狱里就是没有人应腔,回答他的话语。 燕赤霞见此情形,不由得心中更是慌张,不断的张嘴喊着。但是空荡荡的牢房里始终只有他自已的回音。 燕赤霞喊着喊着,慢慢的,他的喊声由最初的急躁变成了愤怒。怒不可遏后是哀求,转而苍凉和绝望。 “能让我再看看我的家人吗?” 燕赤霞见始终无人答话,只能扶着栅栏流泪痛哭。哭累之后才回转身子,坐到早已冰冷的酒菜面前。手抓着盐焗鸡大口的撕咬,和着咸涩的泪涕吞进咽喉。 燕赤霞一边吃着一边伤心流泪,嘴里不断的抽噎。只是等到大半只鸡都快吃完之时,却是再也没流泪。抬头看到旁边摆着的酒盅,当下一把抄起,仰高、然后痛饮一番。 “啊~” 酒入喉肠,舒服的滋味让燕赤霞忍不住呻吟。长叹过后放下手中的熟鸡,拿起筷子快速的吃了起来。 燕赤霞刚没吃的几口,就感觉已是累极,身体困顿不堪。于是他把盅中残酒一口饮尽,迷迷糊糊的躺回那霉旧的铺盖上休息。 迷迷糊糊间,燕赤霞就感觉他离开了牢狱,浑浑噩噩、漫无目的的走着,东摇西晃的一步一瘸,蹒跚而行。 燕赤霞奋力的想睁开双眼看看,但迷迷糊迷糊之中却发现四处一片黑暗,点点星光皆无。而步伐却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时而平稳,时而颠簸。他想知道这是何处,只是四处乌黑,什么也看不见。 燕赤霞在朦胧之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轻言细语,话语间更是似乎有些耳熟。于是他想倾耳细听,看看说话之人是谁,但却是发现头脑发胀,精神和注意力都始终无法集中。 燕赤霞周身酸软无力、头昏眼乏,只能昏昏睡去。也不睡了多久,正感觉腹中饥饿,就闻得有酒肉香味扑鼻而来。 燕赤霞贪婪的深嗅了一番,迷醉在酒菜的香味中。他已经有些时日没闻到过这么香的酒菜,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四个月时间,但是那曾经熟悉的滋味却是一去不复返。 “今生已是鬼,只能待来世!” 燕赤霞脑海里这样想着,心中叹惜不已,酸软无力的不愿意动弹。想着既然已是鬼魂,饿饿肚子总不至被饿死吧! 他心里这样想着,肚子却是不争气的咕咚、咕咚的响了起来。 燕赤霞见肚肠如此不争气,身为鬼魂还想着阳间的美酒好肉,气极之下照着肚子就是一拳。 “砰~” 吃了一拳之后,肚子果然没有再响,燕赤霞为此心里十分满意。正有些自得之际他就发现不对,因为他感觉到了肚子的疼痛。 “会痛!?” “凡人不是都说鬼不怕痛的吗,怎么会有痛感?” “莫非我还没有死!” 燕赤霞脑海中越想,心里越是觉得不对劲,一个激灵就睁开了双眼。 睁开双眼之后,入目的是头顶的瓦片。燕赤霞虽然看着有些熟悉,但世间的房子大半都是如此,谁家的房子又不是这样呢! 就在燕赤霞发愣,撑起胳膊意欲转身再瞧看一下周边时,他就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 “几天几夜了,还睡的像死猪一样,怎么叫唤也叫不醒。当真是睡的快活!” “这一闻到酒菜就醒了,你他娘的就是一个吃货!” 燕赤霞听到有人在不断的说话,说话语气甚是熟悉,心里骇然,禁不住扭身望去。就见他的好友圆觉和尚正端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桌案上,右手执筷、左手端着酒杯在自饮自酌。而他面前的桌案上满满当当摆着酒菜,香味诱人。好不快意! “敢情这就不是什么阴曹地府,而是在龙潭寺里圆觉和尚的僧舍里?” 燕赤霞见此情景,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他此时就躺在圆觉和尚的僧房里,睡在他的床铺上。 “我不是吃了断头饭,就等着被砍头的吗,怎么又到了这里?” “难道这都是一场梦?”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眼睛却在不断的打量着周边,以为这是不是在梦境之中,不过他心里却隐隐有几分不相信,因为它是如此的真实。 圆觉和尚睁着一只单目,看着燕赤霞在床上愣着不动,心有不耐。连连督促着对方下床,嘴里不停的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点过来吃酒菜!” “娘的,你不要说你不能动了哈,那药酒没那么霸道!” “擦把脸就过来,盆里那是干净的清水。快点!” “不想起来?难不成还想洒家伺候你!” 圆觉和尚嘴里愤愤不平,口中说道:“再不起来,酒菜就要被洒家吃完了。” 圆觉和尚督促过后,也不说别的,又对着桌案上的酒菜大咬大嚼的吃了起来。大快朵颐,好不快意! 燕赤霞见此情形,心里更是疑惑,甚是不解。举目四处打量。就发现他穿着的居然是往日的服饰。根本不是牢房里那身破烂的囚衣。 燕赤霞起身,挪到床边,习惯性的低头,就看到床边放有一双布鞋,正是以往燕赤霞宿醉后在龙潭寺过夜时圆觉和尚给他备下的。 穿上鞋来到盆架旁边,燕赤霞又见架子上面晾着的帕巾,居然也是以往他用过的帕巾。 一切如旧,仿佛不久前的牢狱之灾就宛如黄粱一梦! “做梦能有这么真实?!”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头颅不断的晃动,嘴里却是什么也没有说。见脸盆中备着大半盆的清水后,直接就把脸埋入清水中泡着。 “啊……” 狠狠的洗了一把脸过后,燕赤霞只感觉神志清醒了许多,再也没有先前那种头晕目眩、昏昏欲睡的感觉。于是他扯下架杆上的帕巾,擦干脸面上的水珠之后,并挂了回去。 燕赤霞洗过脸之后,快步来到桌案前,倒了一杯酒狠狠的漱口。过后又斟了一杯酒,仰头一口饮尽。然后拿起筷子,匆匆的夹了几块肉片塞进嘴里,粗粗地嚼过之后,快速地吞进咽喉。 “啊……” 又是酒肉穿肠过,舒服的感觉让燕赤霞忍不住再次呻吟。对着同样正在吃喝的圆觉和尚出言问道:“这是到底怎么回事?” 第四章 患难之时见真情 “你TA娘的别告诉我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燕赤霞接连吃了几口菜,这才对着圆觉和尚开口问话。还时不时拿眼睛瞟着对方,督促着他快点回话,惹得圆觉和尚很是不满。 “他娘的,你尽顾着自个吃喝,饿死鬼投胎一样。偏让洒家说话,我也好几天没有像样的吃过了!” 圆觉和尚见燕赤霞如此神色,嘴里埋汰着对方,生怕他把满桌酒菜吃完似的。就是不愿意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其中原委。 圆觉和尚愤愤不平,但是燕赤霞却是没有在意,心里晓得他的脾气。嘴里并没有多说什么,不断的喝酒吃菜,只是在这期间,拿眼又瞟了对方一眼,督促着圆觉和尚回话。 圆觉和尚见此,只能将筷子里夹着的菜食快速塞进嘴里,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停了吃喝,嘴里说道:“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洒家救了你!” 圆觉和尚这完这句话后,见燕赤霞神情似乎有些低落,于是故意出言打趣道:“都元帅刚刚说要帮你,为你求情。只得三四天就有人要对你下手,是不是很意外呢!” 燕赤霞本来心中不快,看见圆觉和尚还来特意的挤兑他,更是气得两眼直瞪,嘴里恨恨的说道:“刚刚满怀希望的等着洗冤平反,就送来了断头饭。你说是不是很意外?” 燕赤霞把筷子往桌案上一拍,嘴里恨恨说道:“差点没把老子吓死!” 燕赤霞对圆觉和和尚简单潦草的话语很是不满意。于是在往嘴里又填了几块肉片,囫囵吞枣的咽下之后,再次开口催促道:“说详细点,到底怎么回事。不要遮遮掩掩的,让人好不痛快!” “详细个屁!” 圆觉和尚听燕赤霞不停的追问,心里火大,当下脱口说道:“洒家也就是听到有人要对你下手,这才临时起意把你捞了出来。” “想来是你昔日的仇家,见你落难,迫不及待的想置你于死地。” 圆觉和尚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但燕赤霞听到他的这番说辞却是没有出言反对,想了想后才转而开口问道:“都元帅可有消息传来,是不是已经到了大都?” 圆觉和尚吃的正欢,闻言后更是头都没抬,只是摇着头的回道:“没有。江西民变,都元帅被拖在抚州平叛。” “原来如此!” 燕赤霞恍然大悟,于是接着说道:“所以你见事不可为,而我又命在旦夕之中。就偷梁换柱的把燕某从牢房里救了出来?” “嗯!” 圆觉和尚从大都而来的刑部差遣人员眼皮底下,做出如此得意之事,心里也颇有几分自得,忙不迭的点头应腔。 圆觉和尚得意洋洋,正欲自夸一番,却是看到燕赤霞神情不定,脸色有些阴沉。略作沉吟之后,他开口对着燕赤霞问道:“你是不是在怨我?” “怨你?” 燕赤霞听得圆觉和尚的话语后却是神情一愣,禁不住的得重复着他的话语,想着他问话语中的意思。 燕赤霞略作思考之后,摇头说道:“没有。大师冒此奇险,救我性命。如此大恩没齿难忘,燕某感激还来不及,哪能有怨!” “我只是有些想不通罢了。” 圆觉和尚听到燕赤霞这样说,连连点头。嘴里说道:“你能这样想,倒也不枉洒家费尽心机把你救出来。” “先后落差如此巨大,你想不通也是在所难免。” 圆觉和尚越说越是感慨,意兴阑珊,嘴里感叹连连。 “唉……” 听着圆觉和尚这样语气感慨、长吁短叹,燕赤霞更是心有同感,忙不迭的点头附和。手把着酒杯,仰头望着窗外天空。嘴里喃喃自语道:“想我自小家贫、父亲早逝,就靠着母亲织布供我求学。为求改变,一心苦读。这才在年过廿十就高中进士!” “嗯” 圆觉和尚对燕赤霞出身来历很清楚,听他这样说,也是心有同感,连连应声,点头说道:“家境贫寒、少年扬名!” 燕赤霞听到圆觉和尚如此说道,并没有如以往一般谦逊几句,反而点头认同了对方的话语,嘴里继续说道:“燕某中得进士之后,授官关东年余,结了婚方才三两个月,就征调到贺州平乱。” 圆觉和尚虽在然慢慢吃着,但却是一直在用心的听燕赤霞讲话,闻得他如此说道之后,又是连连点头,附和着燕赤霞的话语,出言道:“身不由己!” 燕赤霞听的话语得到圆觉和尚的认同之后,心里更是愤愤不平,嘴里脱口。 道:“然而沙场无垠,生死只有天定。苍天佑我苦男儿,蒙得都元帅看中,假以贺州州判事。远离沙场后又四处树敌,仇人无数!” 圆觉和尚还是边吃边点头,附和道:“世道艰难!” “多少明枪暗箭躲过,这才留得这条性命归来。得恩主保荐,燕某才有了濮州这份差遣。” “十余年的苦读、十几年的出生入死,数十载的拼搏才有了今日的身份、地位和荣耀。” 圆觉和尚又是点头,出言道:“来之不易!” 燕赤霞心里伤感,说话间语气沧桑、呛然。而圆觉和尚也是一路言语相随,只要燕赤霞说上一句,圆觉和尚就附和一句,惹的燕赤霞更是伤心、言语语悲伤,两眼通红,目眶中更是隐隐有些泪光。 燕赤霞越想越是不痛快,心里很是伤心。举起手中杯一饮而尽,嘴里说道:“然而就在数月之间就化如流水,变成虚无!” “数十年所得,转眼即无。我怎能不怨!” 燕赤霞嘴里越说,心里越是气愤。忍不住的高举双手,对着窗外的蓝天。气极之下把酒杯顺着窗户砸了出去,向着天空高声叫喊。 “苍天,你瞎了眼啊!” 圆觉和尚坐在桌案前不断吃喝,见燕赤霞高喊过后,坐在凳子上不动,生着闷气也没有说话。 等过了许久,见燕赤霞心情平静了些,圆觉和尚这才拿起酒壶给对方斟酒。嘴里劝道:“事过境迁,过去之事就如昨日黄花一样,一去不复返。看开些便是!” “毕竟你还留得性命!” 圆觉和尚说到这里,不由得把手中筷子放下,嘴里无限感慨的说道:“想我不也是年近四十,才想着从军挣得一份家业。只是天不遂人愿,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们都得看开点!” 燕赤霞听到圆觉和尚出言宽慰他,嘴里并没有急着说些什么。只是端着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才出言道谢。 “谢谢大师!” 燕赤霞意兴索然,情绪低落的对着圆觉和尚说道:“谢谢大师一直对我关照有加,如同对待晚辈一样一直关照我。这次更是……” “谢个屁!” 圆觉和尚闻得燕赤霞开口道谢,却是气得两眼一瞪,嘴里愤愤说道:“洒家光棍一个,大半辈子没有人看中,更没看中他人。只是对你好些,关照了你几回,你谢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 圆觉和尚见燕赤霞脸有惑色,又意志消沉。他的心里也是难过,于是开口说道:“想当年,洒家快至中年还耐不住寂寞,只想着凭着一身技艺出人头地。” “在贺州见你虽是年少轻狂,但侠胆义正,又是进士出身。想着你往后总能有些出息,就想交好一二。以便宦途不济时你能搭把手,扶我一把。” “我也没有别的本事,只有些许武艺能传授给你。” 第五章 酒肉和尚真性情 “唉……” 圆觉和尚长叹道:“谁想苍天不佑,让洒家瞎了左眼不说,连腿也瘸了。出士无望,只能灰溜溜的再回到龙潭寺出家。心灰意冷,以酒度日。是你一路寻着,经常来看顾我。” “知道洒家心有郁结,更是选了这濮州为官,把家安在临清县。就近一直陪着我,为我解闷,打开心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见你如此在意我。洒家也是深受感动,日渐生情。这才把你当着自家的子侄看待。” 圆觉和尚越说越是深情,言语感慨,渺目看隐隐有些泪光,对着燕赤霞说道:“看着你无故蒙冤,失了官职。我也是痛心不已。” “然这世道就是如此。值此乱世之际,我们还能求的什么?不就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莫要无端端失了性命!” 燕赤霞听到这里,再也没法安坐,放下酒杯后也不说话,离了坐席就来到圆觉和尚身前,磕头就拜。 圆觉和尚见燕赤霞如此,并没有起身阻止对方的行为,反倒是一脸欣慰,端坐在凳子上坦然受了燕赤霞的叩拜。 三叩首之后,圆觉和尚起身扶起燕赤霞,嘴里说道:“既是如此,以后就不要再说那些见外的话,凭白的寒了彼此这份情意。” 此番过后,圆觉和尚便开口问燕赤霞日后打算,何去何从。燕赤霞说他想带着妻儿西去,接到母亲后再远走他乡,隐姓埋名。 圆觉和尚却是不愿意燕赤霞去陕西。理由是关东、关中认识燕赤霞人的太多,一旦被人识破,他们将面临灭顶之灾。 当时正值元朝末年,辽东、辽西先后有人造反。湖南道县,广西频频传出民变。燕赤霞的昔日恩主湖广左丞章伯颜也被抚州的乱民按在当地不能动弹。而浙东的水寇更是反复无常。 天下之大,想要寻地藏身却是不易,要不是元廷腹地,要不就是关外苦寒之地。再不然就是到处动荡。 想着连河南南阳、安丰一带都开始有民众骚动。而黄河两岸,因为有水患目前也不适合隐居。燕赤霞征取圆觉和尚的意见之后,决定去湖北暂避一段时间。 燕赤霞的母亲、妻儿,按他们的计划,也在其寻到安居之地后,由圆觉和尚去派人接过来送到湖北。 燕赤霞和圆觉和尚议定之后,双方就没有了说话的意愿。 燕赤霞和圆觉和尚两人分别在即,圆觉和尚年事已高,而外面更是乱世。也不知此生能否再会!两人心里想着这些,双方都有些索然无趣。 两人都是军伍出身,彼此都不愿意表露出儿女姿态,说些不舍、嘱咐的话语,只能低着头喝闷酒。 酒入愁肠最是醉人,只喝了几杯,两人就有了些许醉意。圆觉和尚这才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和几张路引递到燕赤霞面前,嘴里说道:“急切之间也没办法准备更合适的。带着它先用着,到了地方了你再自己想办法。” 元朝刀具、武器管制严格,平民百姓家里连平时做饭切菜的刀具都要按时上缴收发。现在燕赤霞没有了官身,自然是不能再带着显眼的长剑或者单刀。只能暗地里准备匕首防身。 “嗯” 燕赤霞接过匕首和路引,在身上藏妥之后就站了起来。说道:“那我走了!” 路过圆觉和尚时,燕赤霞忍不住心头伤悲,激动的一把抱住站起来送行的圆觉和尚。 圆觉和尚被人突然抱在怀里,心里甚是不习惯。不过却是没有试图挣脱燕赤霞的拥抱,更没有说什么动情的话语,只是微微的笑着。 趁着燕赤霞在身前,圆觉和尚嘴里快速的吩咐着他,说道:“后院有一驾送香烛的马车,你藏在车内到了僻静之地就下来,速速远去。莫要拖延!” “那包裹里有些银两和衣裳,你要看着你的路引来穿着打扮。” “小心谨慎!” “嗯” 燕赤霞拥着圆觉和尚,听着他在不断的叮嘱。嘴里忙不迭的连连应声,然后就松开了对方,用手胡乱的擦了擦有些朦胧的双眼,就要开门离去。 “噹噹噹~~” 然而就在燕赤霞欲开门离去之际,就听到外面有人在敲打金锣,吆喝声不断。 随即又是一个小沙弥跑进了圆觉和尚的僧舍。嘴里说道:“住持,有官兵包围了寺院。说是前来捉拿住持和州判!” 圆觉和尚听到小沙弥这话后面色巨变,心里骇然,见燕赤霞翻出他枕头下的单刀正要往外冲去,圆觉和尚连忙出声阻止。 圆觉和尚把小沙弥打发出去之后,快速的把门窗关好。对着燕赤霞说道:“外面那么多官兵,你出去送死!?” 圆觉和尚在说话间,就在把墙边的橱柜挪开。燕赤霞见此连忙上前帮手,两人一起把橱柜抬开。 橱柜挪开后,圆觉和尚掀起地上铺着的木板,地面上就露出一个洞口。见此,燕赤霞二话不说,不待对方吩咐,就猫身钻了进去。 “从这里出去,赶快走!” 圆觉和尚掏出个火折子扔给燕赤霞。想了想,又在胸前掏出一本册子,扔进洞口。说道:“带着它,不要让它遗失了。” 圆觉和尚说完这番话,就要放下地板盖上,燕赤霞连忙阻止。出言问道:“那你呢?” “你留在这里会丧命的!” 圆觉和尚听了这话后脸现豫色,不过眨眼即去,摇头说道:“洒家不能走,要是走了,龙潭寺怕是没能留下活口。” “你去吧,快快离开!” “莫作女儿悲态!” 燕赤霞听得圆觉和尚如此说道,不由心头大震,嘴里急急说道:“你……” 然而不待燕赤霞说话,圆觉和尚就迅速的盖上了地板,挪回着橱柜。嘴里说道:“我有个妹子二十三年前嫁在安庆府。你若是有心,帮我照看一二就好。” 圆觉和尚搬完之后,对着燕赤霞说道:“别的就不说了,快走!” 燕赤霞见上面再无动静,气的直跺脚。暗叹一声,吹亮手里的纸折子,借着点点火光向前摸索而去。 第六章 判官夜晚斗黑衣 地道不短,但也不算太长。燕赤霞磕磕碰碰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才从山中密林里钻了出来。 想着后有追兵,燕赤霞不敢久待,辨清方向后就赶紧向山下行去。又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人家。 一个村庄坐落山脚下,傍晚时分炊烟袅袅,显得格外的美丽而宁静。 燕赤霞不敢进村问路或者是求宿。只能等到暮色降落、视线受限际,从村外的小路悄然经过,然后在村子外差不多有两里地的地方找了棵大树。背靠着树干休息。 山里的夜晚无比寂静,各种虫鸟的啼鸣声不绝于耳。 皎洁的月光撒在地面,大地上显得格外的明亮。 燕赤霞在半夜时分醒来,看着月色下洁净的夜晚,心底格外的宁静,谋划着日后的去向和打算。 龙潭寺之事事发突然,他和圆觉和尚之间的计划因此全部被打乱。 燕赤霞几番思量之后,觉得当务之急应该先找到妻儿、再远遁湖北,而关中老家只能是暂时不去。 燕赤霞心想着如果有可能,他在去湖北之前,应尽量打探到圆觉和尚的下落,他心里特别的想知道对方有没有躲过此次浩劫。 不知圆觉和尚的下情,燕赤霞心里委实无法放下。更何况燕赤霞的妻儿应还在对方的安排之中! 然而就在燕赤霞胡思乱想之际,猛然听到近处有风声入耳。 这是有人在靠近! 燕赤霞心底大吃一惊,赶紧擎住匕首在手,到树下躲着。 谁知才刚刚藏好,燕赤霞就见树后有一个黑影闪出。 来人身材不大,体型有些消瘦。身穿一身黑色衣裳,头戴黑罩,把他的头和脸面全部蒙住,只留两眼部位露出眼睛。 他背挎着一个红禢色的包袱,在明亮的月色下看起来很是的显眼。 黑衣人凌空而过,手持着木杖在燕赤霞刚才休息的树干上轻点,借力之后就向着他现在藏身的灌木上方凌空掠过。 燕赤霞见来人身着异类、行迹鬼祟,又是在黑夜里行走。心想着这必是匪人无疑! 于是燕赤霞嘴里大喝一声,于黑衣人掠过头顶之际,伸手就抓向对方的腿脚。 “贼人休走!” 黑衣人见燕赤霞突然冒出,心头巨震、当下骇然。体内气泄之际,被燕赤霞当场抓个正着。 燕赤霞见抓住了黑衣人的腿脚,赶紧用力往下拉扯,随即就把对方扔向地面,腿一抬就踢了过去。 黑衣人失神惊措过后,见燕赤霞腿脚攻到,而他却还在向地面落去,赶紧伸出手中木杖在地上轻点,借力后凌空翻滚,避开燕赤霞的攻击,在大树边上落定站住。 燕赤霞见对方如此轻松就避了过去,不由得心中暗凛,面色渐渐有些凝重。 只看黑衣人这几下的应对和其身形及步法,燕赤霞就晓得这名黑衣人的武艺不在他之下,甚至有可能超过燕赤霞! 不过即便是如此,燕赤霞心中也是毫无惧意,手执着匕首就冲了上去,双方随即斗在一起。 经过数个回合打斗过后,燕赤霞心神大定,终于晓得对方只是身形步伐诡异,武功却并不比他高明,甚至比他还要逊色数筹。若是燕赤霞单刀在手或者是用剑,估计早已拿下对方。 双方攻守过后再次落地,燕赤霞见黑衣人并不说话,只是目光阴森的望着他,于是手执匕首,理直气壮地对着对方高声呼喊。 “大胆贼人,还不快快将东西放下,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本官将严惩不贷!” 听到燕赤霞自称是官员,黑衣人面色一惊,稍显慌张。但却是不肯束手就擒,偏转身子扭头就走。 燕赤霞哪里肯放过对方,任他自行离去。手持匕首就冲上前去,阻住黑衣人的去路。嘴里更是大声叱喝。 “胆敢行凶拒捕,本官必判你死罪!” 但是不管燕赤霞怎么叫唤,黑衣人就是不予理睬,心里尽是想着离去。 黑衣人一心想要离去,但无奈燕赤霞技高一筹,虽然身形步法不如他,但其搏杀打斗经验丰富,总是能阻挡住黑衣人离去。 然而就在双方你来我往的打斗之际,不远的村子里就传出了金锣声响。 “噹噹噹……,噹噹噹……” 金锣一响,村子里随即就先后亮起火把、灯光,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就开始人声鼎沸,点着无数火把,冲着两人打斗的地方快步赶来。 燕赤霞见此情形,不由得精神大振,手持匕首再次欺身而上。 黑衣人早已如惊弓之鸟,不敢久待。闪烁着阴冷的目光,双手举着木杖向燕赤霞攻了过来。 燕赤霞见其木杖体长,后攻而先到,连忙伸出匕首格挡。不料对方却是右手微扬,一股粉色的粉末随即弹出,撒向下方的燕赤霞。 燕赤霞见此面色大变,赶紧闭气后退。然而却还是迟了些许,鼻中吸入一些粉末,一股怪怪的、不知名的香气飘进了他的鼻孔。 香气刚一入鼻,燕赤霞就感觉大脑开始模糊,神智有些混沌。 “啊……” 燕赤霞心知不妙,随即高声大喊,立即咬破舌尖,利用痛感来刺激大脑,以此醒神。 燕赤霞再次抬头就发现黑衣人居然举着木杖再次近前,直击他的胸膛。 燕赤霞想要闪避已是不及,被打的连连后退,脚下趔趄不止。 黑衣人见燕赤霞已经脚步轻浮,当下冷哼一声,再次欺身近前。 只见他左手执杖在后,右手化掌在前,直击燕赤霞的胸膛。 燕赤霞见对方手戴黑色护套,掌心更是绿光闪烁,知其手掌乃是剧毒。不敢贸然的用手去抓,于是手擎着匕首往敌人的手腕刺去。 哪知黑衣人见此却不退让,继续袭来。 燕赤霞眼看着匕首刺中敌人手腕,却是刺而不入,手中感觉完全不对。当下心中惊骇无比,面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睁睁看着那绿莹莹的手掌击中他的胸膛! “砰~” 黑衣人右掌击个正中、结实,燕赤霞一声闷响,连连后退。 黑衣人见此情形,正欲乘势再击,就看见燕赤霞胸前突然亮起金光,继而光华大作,直耀人眼。 黑衣人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上前,随即就听到身后传来惨叫。声音凄厉而又绵长,经久不息! “啊……” 燕赤霞被贼人掌力击中之后,当即被打的吐血,丝丝血线挂在嘴角。 他本以为会身受重伤,或者是得中剧毒,哪知胸前金光闪过之后,那疼痛便消散不少,胸口只是隐隐作痛,更没有中到敌人的毒掌。 燕赤霞大喜之下正欲细看,就听到对面惨叫连连。定睛望去就见原来是黑衣人背后的红色包袱里传出了阵阵声音。 燕赤霞听着那惨叫如婴儿一般的啼叫,再看到那个包袱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尺寸,小巧无比。 燕赤霞当即就猜想包裹里面应该就是刚刚出生的婴儿。心中怒火大炽。 “大胆贼子,胆敢偷盗婴孩!” 燕赤霞义愤填膺,高声大喊。紧握着手中匕首就要冲上去,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脚步轻浮,连神智也渐渐模糊。 燕赤霞如此不堪,没法上前。但黑衣人却没有再次理会他,或者是对他痛下杀手。 黑衣人眼看着村民由远及近,越来越近,双方已是距离不远。而身后的惨叫声却依旧没有消停,心中不敢久待。于是迅速飞身遁去,只是几个纵落之间,就再也不见了其踪影。 燕赤霞神智涣散、视线模糊,刚刚又被打的吐血。浑身乏力,就地倚着树站着喘气休息,胸膛不断起伏,如鼓风箱。 燕赤霞待村民离他二三十步远时,才想起他早已不是官身,而是元廷的钦犯。赶紧强行提起气力,向外掠去。 燕赤霞一边逃窜,一边抓紧时间于半途中休息,就此回复体力。 他本想着村民追赶一段路程过后,若是没有抓到他就会就此放弃,原路返回村落。所以心里并不慌张。 谁知事情总是出手燕赤霞的意料之外,那些村民们不是何故,硬是不肯罢休,尾随在其后一路追赶着他。 而燕赤霞不知是因为负伤、还或者是吸入了药粉,气力却越来越是不济。神智更是逐渐模糊,几乎就睁不开眼! 燕赤霞凭着求生的本能,每每在关键的时刻就会咬破舌尖,痛醒之后再强行赶路。只是效果却是越来越是不明显。 不多久时间,他就咬破了数次舌疛,满嘴的血腥味,但却是始终没能拉开双方之间的距离,反而被追的距离越来越近。 燕赤霞如此不济,被身后的村民发现之他,他们更是起劲的敲着金锣一路追赶,就是不愿意放弃,就此折返。 燕赤霞无奈之下,只能转身向着山上跑去,希望借着山里树高林密,而又是天黑之际暂且避过一时,待气力回复以后再行离去。 山势陡峭,最是难走。燕赤霞摸黑而上,夜里前行,脚步更显踉跄。 眼看着村民越追越近就是不退,燕赤霞心里发急,动作更显慌乱。 燕赤霞不断恍惚中,突然脚下失足跌倒在地,身体随即顺着山坡不断往下滚落。 燕赤霞身体擦着树枝、草叶一路向下,身体的疼痛让他再次清醒,眼看着越滚越快,而山下就是悬崖。 他连忙伸手在外,想抓住一些树枝、藤条,以此减缓滚落的速度。 但事情往往与愿相违,燕赤霞努力几次都没能顺利抓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体不断的滚落,速度越来越快,而不远处就是悬崖。 燕赤霞不断的伸手,直到悬崖边上,就到掉落之际才抓到一根粗大的树藤。 藤条上有刺,他的双手在受痛之下条件反射的松开了藤条。再想握住时已然来不及,一声惊呼就往悬崖下坠去。 第七章 般若波罗蜜多经 村民们见燕赤霞坠下了悬崖,也就不再追赶,商议之后才愤愤不平的原路返回村落。 悬崖并不算太高,只是下面以是一个低矮的山坡。燕赤霞坠落之后在山坡上连连翻滚了数圈才止住去势。 待身体停住去势,不再滚动后,燕赤霞已然衣裳尽破,浑身是血。疼痛之下就此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燕赤霞悠悠醒来。就发现他是躺在一处山坡之上。随后就记起了之前他被村民当成贼人追赶,不慎失足掉落悬崖之事。 燕赤霞想着是从悬崖上掉落,于是开始关注他的身体,以及伤势。 燕赤霞的注意力一经转变,就感觉到他的左腿有些疼痛,稍稍的用力一抬,更是痛彻入骨。定睛看去就见裤腿上满是血迹。只是时间长久,血液有些发黑,呈现出红褐色。 见此情形,燕赤霞赶紧坐起身来。撸起裤腿一看,只见小腿乌黑一片,胫骨中间鼓起,红肿吓人! 轻轻用手按捏过后,立刻感到疼痛加剧、痛彻入骨! 燕赤霞看着只是胫骨破裂,心底放心不少。收回心思开始打量周身上下。经过一番细心的查看、验证之后,他的心里充满了诧异和疑惑。 燕赤霞周身衣裳被刮、蹭得破破烂烂,破开的口子数不胜数。衣裳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到处是血渍,尤其是胸前如同曾经在血水中浸泡过一般。 如此情形,依理来说燕赤霞应当身负重伤,然而实际上燕赤霞除了腿部的胫骨受伤之外,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半点伤势。 燕赤霞用力的深呼吸,却是没有感觉到体内有一点点疼痛感觉。只有用力摇晃的时候头部的时候,脑颅稍稍有些疼痛,这是颅部被重力撞击之后的后遗症。 燕赤霞见此情景,心里甚是不解,但是却无法想到其中是缘由。只能反反复复的抬头望着他掉落的山崖,心中确定它一定有二十米的高度无疑。 一个人要是从二十米的高度山崖摔落,再加上其原来在山坡上滚落的冲击力,摔落之后定然伤势不轻。然而燕赤霞却只是腿脚被伤,身上再去其它伤口。 “这根本就不符合情理!”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手中却是不断的继续检查着身体。燕赤霞不敢相信他会才受这么一点轻伤。而应该是重伤不起。而他衣裳上的斑斑血迹也充分表示其曾经伤势严重,并且流过很多血。 “既然流了这么多血,那身上为何只有小腿有伤,其它地方全然无恙?” “难道是这些伤已经恢复,或者是痊愈了?” “若是这样,那也太快了些吧。没道理这么重的伤能够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痊愈啊!” 燕赤霞不断的反问着,并喃喃自语,苦思之下还想起了他曾经双手抓住树藤被刺,受痛之下松开手后才掉落悬崖。他连忙摊开双手,却发现上面根本就没有伤口。 “这是什么道理?” 燕赤霞心底大呼怪异,却又百思不解。因为手掌不比身体其它地方,它肉厚皮糙,一旦受伤,想要痊愈需要比其它伤口耗费更多的时间。 但根据他滚落之处的松土痕迹来看,时间最多才过去一二天,手掌上的刺伤完全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痊愈。 “此事必有蹊跷!” 燕赤霞心里这样肯定着,脑海中不断的猜测着其中之因由。但此时此刻他却是没有时间去细想,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因为他前几天刚出变故,被村民眼看着他掉落山崖,虽说要弯过来路途有点远,但也很有可能会来查探。要是这中间出了人命报了官,将更是麻烦。 燕赤霞想到这里,便拖着伤腿爬了一段路,用匕首削了一根树枝当拐杖使用。 燕赤霞拣着路径中平缓的地面,近一个时辰,才藏身在离掉落的山崖两三里外的密林里,等他一切妥当之后,才又开始想着身上的蹊跷之事。 燕赤霞坐在地上想了一会儿,就记起了当日那黑衣人击中他的胸膛时发出的金光。他连忙伸手向怀里摸去,果然发现其怀里藏有东西。 燕赤霞赶紧将怀里的物件掏出。展开一看,原来却是当初圆觉和尚在龙潭寺时分别之际,在洞口边扔给他的那本册子。 “莫非这是一件宝物!?” 燕赤霞面色阴睛不定的望着手中薄薄的册子,心里禁不住这样猜想,急不可待的想要打开册子。 燕赤霞这样猜想有着一定的道理和依据,他和圆觉和尚交往十数年,情同父子。对方能在生死存亡之际,特意给他留下的物品必然不凡。 燕赤霞一身武艺虽然是全由圆觉和尚所传授,但是当初昆仑大师创下的龙潭寺绝技——潭腿,圆觉和尚却是始终没有传授给他。 圆觉和尚不主动传授,燕赤霞也就从来不提此事,只当是自己没有这个缘份。毕竟他不是龙潭寺的弟子,内外有别。 然而在前几日的大难临头之际,圆觉和尚却突然将他的贴身之物特意留给了燕赤霞,这个举动本身透露的信息就大有深意,更何况这本册子还曾经发出过金光,引得那黑衣人身后的包裹发出如婴孩一般惨呼。 江湖中人有将武功秘诀记载在宝物上的习惯。而燕赤霞手中这本册子十有八九就是属于这种情况。 “莫非这就是江湖上人称的武功秘诀,记载的就是龙潭寺的不传之秘——潭腿?” 燕赤霞心里隐隐有些期待,迫不及待的翻开了册子。打开后却是有些失望,因为他发现手里的册子记载的根本就不是潭腿,也不是什么武功秘笈。 因为它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经书,一本用梵文书写的佛门经书! 燕赤霞进士出身、对佛学略知一二,曾用心学习梵文,对它有所了解,能认得册子上的经文。他手里拿的这本经书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有时也称《般若波罗蜜心经。而《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金刚经》的一卷,是其心篇,故亦称《心经》。 第八章 山间夜晚故人来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虽然看着普通,毫无出奇之处,但燕赤霞却知其必然不凡。于是拿在手里左右细看,然而就是看不出这经书有什么古怪之处。 燕赤霞也曾想过书页中是不是有夹层,但是经过仔细辨认之后,他确定经书的纸页里并没有夹层。也没有发现其它的不平凡或者是异常之处。 燕赤霞手中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很薄,只有短短的五页。这才会放在其怀里没有任何感觉。 燕赤霞有心想知道手中经书到底为什么会出现神异之处,但是经过他无数次的检查和验证,燕赤霞发现它除了材质有些不一般之外,其它什么也没有发现。 “既然经书中没有夹层,那这经书的怪异现象怎么解释?” 燕赤霞心里已经确定这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必定有不凡之处,不然身上发生的事就无法去解释。但却是苦于始终没有发现其神异的缘由所在。只能就此放弃,只待以后再次查看。燕赤霞相信总有一天,他定然能够弄明白手中《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不凡之处。 燕赤霞放下心中的好奇,开始仔细的分析着这几天的情景,认定这经书有两大疑点。 其一是那日他与黑衣人恶斗之际,经书为何会突然发出金色光华,惹得那黑衣人身后的包袱传出惨叫。 其二就是经书对其身体创伤的修复能力。 燕赤霞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他身上的伤势能够超乎寻常的快速痊愈,就已经让燕赤霞充分相信,并确认这本经书有着不同的超能力存在。 燕赤霞没有发现《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为什么能快速恢复伤势。但是对于它这个神异能力却是很好理解。只是他心里还是想不通那日经书为什么会突然迸发金光,这其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其中又当如何解释。 “难道这本经书能主动护主?”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不过随即却是又摇了摇头,否定了它的存在。因为若真的是这样,为何当初他吸入敌人毒粉之后,就会全身无力、神智模糊? 如果经书会自行护主,为何燕赤霞会从悬崖上掉落、然后腿脚断裂、满身是血? 燕赤霞连番思索,但却始终是百思不得其解。不仅没有发现经书怪异之缘由,连它有什么效用也是不甚明了。 燕赤霞目光闪烁,将江湖中盛传的各种验证、打开宝物的方法反复比较,确定这本经书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它沾上鲜血后才会显现其神异。于是当即咬破中指,将指尖点在经书的页面之上。 燕赤霞这次总算预料的不差,鲜血点在页面之后,就如他预料中的一般,只是一会儿经书就发生了变化。 燕赤霞只见手中《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纸张渐渐开始发黄,变的比原来淡淡的浅黄色更要深上几分,然后开始渐渐的变的有光泽。继而形成淡淡的金色,密密麻麻的字符就呈现在眼前! 燕赤霞见如此情形,不由得精神大振,赶紧又咬破中指连连点在剩下的四张页面之上。 等燕赤霞将经书所有的页面都沾上鲜血后,它全部的页面都发生了变化,就如刚才一般,闪现出淡淡的金光。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各类符号! 燕赤霞连忙细看那些字符,发现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果然是一本秘笈。只不过它记载的不是龙潭寺的潭腿。而是一种叫做乾坤剑诀的御剑法术。这是一种燕赤霞从未听闻过的剑系法术。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上的金光不过是过了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就开始逐渐消失,慢慢的变回成它原来的颜色,毫不起眼。 不过即便是如此,燕赤霞还是将五页金纸的内容看了个大概,知晓其中大致的内容。经书中的五页金纸分为《乾坤剑诀》修炼的基础纲要和其御剑飞行、防御、攻击等四种剑诀及其招式,而最后一页却是心法修炼篇。 燕赤霞看着经书神奇,又想着当下正逢乱世之际,他以后还要隐姓埋名的生活,在多一份实力就多一份保障想法之下。燕赤霞一咬牙就重新又在经书的第一页和第五页点上了鲜血,记下了其中的基础纲要和心法修炼篇 《乾坤剑诀》的基础纲要讲述的是御剑法术的各种纲领和要求。而心法修炼是修炼法力的心诀。书中言明修炼乾坤剑诀之后,体内法力可达七层,但每一层能做些什么却是没有详细说明。 燕赤霞强行记下两篇金页内容,身体又是数次出血。而他的脑颅更是只要稍稍用心就会开始疼痛。所以只是短短的一会儿时间,燕赤霞就感觉到疲惫不堪。当即找个掩人耳目的阴凉之地躺下后就地休息。好在八九月的时候正是炎热之际,没有铺盖也并无大碍。 燕赤霞再次一觉睡到天黑,醒来之后只感觉神清气爽,头脑清明。只是腹中有些饥饿。 燕赤霞望着天上圆盘似的明月,照的山林之间明晃晃的甚是光亮,视线很好。饥饿之下的他当即决定出去找些吃食。 燕赤霞过来的时候曾在不远的山径小道边看到有一棵柿子树,当时他体力不佳,又怕大白天的有人看见,所以没有去摘取。然而此时已是夜晚,想来是没有人在这荒山野外的树林里,所以他心里就少了许多顾忌。 燕赤霞手举着小树枝当做杆子不断的上下,心想着把树上的柿子捅落,但其腿脚不太利索,手工的工具更不适用。需要良久的时间才能捅下一个,他忙活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捅到七八个柿子落在地面。 或许是伤势刚刚痊愈,还没过多久时间,燕赤霞就感觉到头晕眼花。无奈之下只能放下小树杆,拣了个柿子略略擦去上面的污渍后,就拿在手里吃了起来。 “燕州判!” 谁知他才刚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在旁边叫唤。燕赤霞大吃一惊,手中正拿着的柿子惊落在地。扭头望去,就见两名男子朝着他走了过来,嘴里不断的说着话语。 “燕州判!” “燕州判,可找到您了!” 两名男子见燕赤霞想要站起来却是腿脚不便,连忙上前搀扶着他站定。 燕赤霞听着对方言语里的善意,见他们又是一脸惊喜的神色,便放下心来,安心由对方挽扶着他。 燕赤霞看着来人中有一名男子甚是脸熟,但他却是始终无法想起曾经在何处见过对方。 那男子见燕赤霞脸有惑色,好像记不起他是何人,于是当下就主动的自我介绍。 “燕州判,我是潘诚。” “二月末三月初的时候我随着刘将军在临清县城路过,曾经见过州判。” “刘将军?” 燕赤霞闻言后翻前覆后的细细着想,二月末和三月初的时候他还真是见过几位军中将领,但在临清城却是没有见过刘姓的军中人物。 燕赤霞心里疑惑,但面上却是没有露出分毫。他想着对方认得他,还能叫出他的名号官职。并如此慎重的说出来,想来不会胡说八道。 “难道是我记错了?”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目光却是打量着面前的潘诚。眼中的不解和疑惑尽显无疑。 潘诚见燕赤霞如此神色,便心中知晓燕赤霞心中还有疑惑,于是便开口解释道:“我说的刘将军是昔日的刘家哥哥刘福通。当初我们在临清县城里的一家酒肆中见过面。而当时明王也是在场!” “刘家哥哥是前朝鄜王刘武僖的后人。” 潘诚连连解释,燕赤霞总算是明白了这潘诚是谁。他就是在清明节前随着刘福通在临清县城见到过燕赤霞。 “原来是你,当日在那酒肆门口跟在刘福通身后的那名男子。” 燕赤霞听到对方是刘福通的人手,心里当下就有几分不喜,毕竟他是受到对方的牵连,才累得现在失去官职不说,而且还成了元廷的钦犯。甚至还连累了龙潭寺的圆觉和尚,几欲家破人亡。 燕赤霞后面再听到刘福通宣称是刘武僖的后人之后,心里更是不齿,满脸讥讽神色。 刘武僖就是南宋抗金名将刘光世。宋徽宗时,刘光世奉命镇压河南叛军张迪,因功授承宣使,充任鄜延路马步军副总管。靖康初率部戍边,败夏兵于杏子堡。金兵大举南侵,与韩世忠等共守江南,屡立战功。被追赠太师,谥号“武僖”。 宋宁宗开禧元年(1205年),刘光世又被追封为鄜王,列七王之首。而刘福通跟随韩山童带领白莲教众起义,对外宣称自己是抗金名将后人,就是为了自己名正言顺,拥有更大的号召力。 潘诚见燕赤霞面色不善,显然是心有成见。不由得有些尴尬。不过嘴里却是没有见怪,接着又开口说道:“委屈州判了,刘将军跟随明王倡义,实是被逼无奈。” “谁知事有不谐,韩林儿竟在无意间泄露了当日在临清县的事情。刘家哥哥晓得之后赶紧派我和关先生一起,急急前来知会州判。” “只是路途中不太顺畅,到了临清县时才得知州判已蒙冤入狱。” 潘诚连番解释,但燕赤霞却是愤愤不平,毫不领情。质问着潘诚,嘴里说道瞎:“知会?这么大的事知会一声就可以的吗?” 潘诚听到燕赤霞这样反问着他,心里更是惶恐,嘴里解释道:“在这山东与河北交界之地,我们虽说有些根基,然在临清县却是没有。所以当时刘将军让我们尽快知会州判早做准备。如事有不皆,就需要我们帮着州判善后。” “善后?什么叫善后,难道眼睁睁看着我受牢狱之灾就叫善后?” 燕赤霞鄙视的望着面前的潘诚和那叫关先生的男子。眼里嘲讽之色,嘴里说道:“我在濮州也有多年,但遇上这种事情,依旧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你们两个人能顶什么用?” 第九章 圆觉身亡妻儿散 潘诚和关先生是江浙一带的南方人,短小精悍,个头身材都不如北方人高大,比起燕赤霞高大魁梧的身型,更是远远不如。 燕赤霞嘴里说得难得,神情之中更是无礼,便潘诚却是没有反驳,出奇的好脾气。嘴里说道:“州判息怒,我们是人少了些,但也一样带了七八个人来这临清县。别的不说,就说关先生就是一位智多星,文武双全。是刘哥哥不可多得的心腹。而我虽说身形一般,但也能顶住个七八个人。并不算太差!” 潘诚指着身边的关先生,然后又拍着自身胸脯不断说着好话,对着燕赤霞说道:“刘家哥哥就是觉得愧对州判,这才将我们这些心腹之人遣来临清,希望能帮助州判共渡艰难。” “我们来到临清县之后,虽说没办法去劫狱,但是也一直有在暗中关照州判家人。还望州判明查,宽恕一二。” 燕赤霞听说潘诚不断说道,但面色却是始终没缓解。此时听到刘福通派了得力的心腹来襄助他,而对方也一直在关照他的家人时,心里总算是没有当初的那般愤怒,渐渐平静了心中的怒火,脸色逐渐缓和。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潘诚和关先生两人苦口婆心,不断的解释。现在听到燕赤霞的这般话语,脸色顿时好看许多,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搀扶着燕赤霞来到一干净之地坐下,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通过潘诚和关先生介绍,燕赤霞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原来韩山童和刘福通最初并没有准备起义。实在是工部尚书、总治河防使贾鲁欺凌过甚。 贾鲁为了打压刘家,故意将河流改道,强行拆除刘家祖宅。受此迫压之后,惊怒之下的刘福通于是随着韩山童密谋举义。 然而韩山童和刘福通等人谋事不密,消息泄漏之后被官兵包围。韩山童当场被擒杀,家人也随后被捕。而刘福通则带着人马突围而去。后来才带人救出了韩山童的妻子杨氏和其子韩林儿。 杨氏母子获救之后,刘福通才知晓韩儿被人诱骗,无意中吐露了其在临清县由燕赤霞提供船只南下之事。 情急之下的刘福通赶紧派人北上,知会燕赤霞事情出了变故。并反复交待潘诚和关先生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燕赤霞。若是他落难,一定尽力保其性命无虞。 燕赤霞听到潘诚和关先生如此说道,心里总算是好受了许多。他心想着刘福通能在举义之际,还派出得力的心腹来帮助他,想来也还是念着些许当年的情分,并没有翻脸不认人。 燕赤霞想到这里,面色不由得又是缓和几分,双方在言语之间逐渐客气。 燕赤霞心里牵挂着妻儿。听对方说有一直在关照他的家人,便开口问道:“二位可有贱内和犬子的消息?” 潘诚早有心理准备,听到燕赤霞的问话后,当即便回道:“州判出事之后,龙潭寺一直在关照、保护州判夫人和公子。只是在数日前龙潭寺遣人接走了她们。” “不过龙潭寺事发之后,我们也没再见到过她们,到处打探也没有查到她们的下落。想必是圆觉大师把她们藏匿在什么地方,当下应该还是安全无虞。” “我们也是事后听到龙潭寺出了变故,才知道州判已经离开临清县大牢。这才一路追下来,找到这里。” 潘诚最后才特意说道:“圆觉大师事发之后就在龙潭寺里自焚,已然西归极乐。” 潘诚脸有忧色的看着燕赤霞,小心说道。但燕赤霞听到这句话,虽说心里早有预料,但是在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接受,禁不住心中痛苦,两眼通红。眼眶中更是隐隐有些泪光。 “多谢二位!” 燕赤霞沉默了许久,才止住心中悲切。回过神来对着潘诚和关先生道谢,而潘诚和关先生则连称不敢,嘴里问道:“州判现在可有什么去处,是否需要我兄弟二人相助呢?” 对于潘诚等人的好意,燕赤霞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道不同不相为谋,燕赤霞不想和对方牵扯太多。于是嘴里说道:“某已经想好了去处,只是还要费些周折。就不就此劳烦二位了。” 燕赤霞虽然不想能潘诚等人成为朋友,那也不想彼此成为敌人。所以回话的语气平淡,即不显现他的热情也不显的冷淡。 “既然州判执意如此,我等也不好说些什么。然眼下州判腿脚不利,还请州判容许我们扶持你出去。” 潘诚对着燕赤霞问道:“不知州判可有什么好的去处,亦或是先让我等帮碰上州判寻个安全之地,养好伤势、再图后变?” 潘诚见燕赤霞如此见外,也不好强行为难对方。只是看到燕赤霞腿脚有伤,不利于行。于是提出建议让他自行选择。 对于潘诚的问话,燕赤霞只是略作考虑,便同意了他的提议,嘴里说道:“既然如此,燕某就在此多谢二位了!” 潘诚二人见燕赤霞同意,连忙搀扶着燕赤霞下山。到了山脚之后,关先生就离开他们,消失了小半天,过后就带回来一驾牛车和一套宽大的衣裳。 两人帮着燕赤霞把血衣换下,扶着他进上了牛车之后,三人就离开了临清县境。于天色将黑之际,投宿在广平路威州城外的一户村民家里。 燕赤霞见潘、关二人与户主、村民关系融洽,有说有笑。便心知这村子里多半也是白莲教的教徒,暂时还是比较安全,没有生命之危。所以他也静下心思,一心养伤。 燕赤霞小腿的伤势足足将养了一个多月,才慢慢变好,能开始试着下地走路。 只是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时,不知何故,经书一直没有出现当初的奇异。燕赤霞小腿的伤势只能按照普通常理,慢慢的随着时间不断的过去而痊愈。 燕赤霞虽然对此心有疑惑,但也不好过于热切都寻找其中缘故,只能经书贴身收藏,耐着性子等着腿脚伤势痊愈,离开此地之后再探究竟。 虽然不利于行,但是燕赤霞心里还是牵挂着在临清境内的妻儿。他与潘、关二位商议之后,就由对方安排人员,按照他的提点和要求,在濮州境内寻找燕赤霞的妻儿。 然面不管他们如何努力,潘诚等人却是始终没有找到燕赤霞妻儿的下落,甚至查探不到关于她们被龙潭寺僧人接走之后的半点消息。她们仿佛就如同在人间蒸发一般,就此消失,音讯全无。 燕赤霞无奈之下只能静下心思,按照《乾坤剑诀》的心法篇要求,每日打坐,开始修炼,企图早日修炼有成。 潘、关二人见燕赤霞虽然一天到晚在屋里打坐,行为有些怪异,但却是并不惊讶。因为在当时的年代,不少儒生和名家都喜欢佛道之说,读书写字爱打坐在地。即便是无事也喜欢用打坐来陶冶情操。 第十章 杨府黑衣再现身 燕赤霞按照《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上隐藏的修炼方法,足足修炼大半个月之后,才开始有了些许气感,接着又修炼了半个月时间,前后后共了三十几天,终于修炼出些许法力。 燕赤霞将法力聚集于手心,果然能燃起点滴高度。而这时他的脚伤也已然痊愈,行走无异。 燕赤霞见腿伤已好,他就不愿意再在村落里呆下去,想着就此离去。潘诚见此连忙问他行程。见燕赤霞还是坚持初衷要去湖北,潘诚略为思索之后就提议两人一起南下,至湖北境内后再行分开。 原来是刘福通率领的红巾军,在八月间就进军河南,占据朱皋,抢夺了仓栗,连破罗山、真阳、确山又克舞阳、叶县等地。九月间又相继攻占汝宁府、光州、息州,义军节节胜利、快速壮大,已拥有20万之众,完全占据河南南部。 红巾军的民众虽多,但骨干人员却是奇缺。于是刘福通传信至河北,希望潘诚早日事了,尽快回去。 潘、关二人见燕赤霞已然安全,也没有什么其它事情。于是在半个月前关先生就带着属下众人离开了河北,南下汝宁。只留着潘诚一人跟着,照应燕赤霞。 燕赤霞拗不过潘诚的坚持和要求,只能同意如此行事。于是两人协商过后,决定避开濮州,转而从大名府境内南下郑州、荥阳一带。 潘诚和燕赤霞两人主意拿定之后,第二天就启程出发赶往大名府。 元末时期,白莲教在大名府根基深厚,潘诚经常跟着韩山童等人在此宣传教义,所以熟识的人群不少。这天他们二人就投宿在一户杨姓的大户人家,顺便求取些盘缠。主人杨员外见到他们什么也没有多问,见天色已晚,当下就安排他们两个住在客房。 燕赤霞赶了一天路,内里又有心事。既想着如何早日赶到湖北,又牵挂着家人,以后应该如何寻找她们等等。夜至三更,他还是没法安睡。只能在床铺上静静的打坐,借此平静心境。 突然,房顶的瓦片连续传来轻微的响声,似是有猫或者是老鼠在活动。但燕赤霞身怀武艺,自然晓得这可能是有人夜行在此经过,这是施展轻身术纵过的声音。 燕赤霞赶紧悄悄拿起身旁的单刀,轻轻的出门。出门之后他就看到一条黑影从前屋的房顶一路掠进杨家后宅。 燕赤霞见此情景,根本就未加思索,当即提着单刀跟了过去。 那黑影对杨家后宅似特别熟悉,只是几个纵落,就来到一间卧室外面站定,继而拿出一支吹管,隔着窗户对着屋内吹入烟粉。 燕赤霞就伏在距此不远的屋顶,悄悄的看着黑影施为。借着朦胧的夜色,看见那黑影一身黑衣,还蒙头蒙面。手里更是拿着一根杖类的武器。当即晓得这是他九月间在临清县境内遇上的那名黑衣人。两者不但穿着打扮、武器相同,连身材也是完全相似。 燕赤霞想着对方毒粉厉害,他连忙猫身后退,走远些落在墙角,然后从自己衣裳轻轻割下一大一小两片布条,小的塞住鼻孔,大的蒙在脸上遮住嘴巴。 燕赤霞把口鼻都蒙上之后,这才又回到先前的屋顶上伏着。而那黑衣人吹完烟粉之后,却是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 只是过了小一会儿,燕赤霞就看到房内有人在掌灯。然后轻轻的打开房门,将黑衣人迎了进去。 屋顶上的燕赤霞见此大感诧异,无法理解这是为何,想来想去始终不得其中要领。 燕赤霞看到两人进屋之后,将房门又重新关闭。他当即就下了屋顶,也来到屋外站着,通过窗户上留着的吹烟孔洞,瞧看着屋中的情形。 将黑衣人迎入房间的是一名年过双华的妇人,正有孕在身,看那肚腹大小少说也已经怀胎七八个月,说不定临盆在即、即将分娩。 那位妇人将黑衣人迎进房间之后,双方谁也没有说话。不过那妇人却是挺着大肚子,直挺挺的主动跪在黑衣人面前。过后就开始宽衣解带,自行脱掉身上的衣裳。 整个过程中,屋里的黑衣人和那位妇人都不曾开口说话,却是举止超乎于常。屋内更是安静无比,只听到那衣裳落地的声音。显得特别的诡异! 屋内情形诡异如斯,屋外的燕赤霞看着初时也是不解。只是看到那妇人神情呆滞,而那黑衣人虽未说话,但嘴巴却是一直在嚅动,连带着面部的罩巾也在不断抖动时,燕赤霞心下骇然,面目巨震。晓得这必定是邪术无疑! 那名妇人将身上衣裳脱完之后,一言不发就重新回到床上,仰面躺着。安静的一动不动。黑衣人见此情景,当即走到床铺前站定,然后在怀里掏出一方红色的帕子在铺面上摊开。 燕赤霞下一直在等待着房中事情的发展,此时看见屋内如此情景,脚底直冒寒气,只感全身冰冷。他看见那黑衣人手拿着剖刀就要对着妇人的肚子下手之际,怒火攻心、忍不住一声惊呼,嘴里大声呼喊。 “大胆贼人,居然敢行妖作乱,残害妇人盗取婴孩!” 黑衣人正凝神静气的想要剖开妇人肚皮取走婴儿,骤然之间听到屋外有人在高声叫喊,犹如春雷炸耳一般在身边响起。当即吓的心神大变,神情慌乱。他赶紧停了手中动作,把红色布帕拿在手里,继而迅速举杖,扭头向身后望去。 只听得嘶啦的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燕赤霞就割破窗户上的薄纱,冲入屋里,抡起手中单刀,迎面就向黑衣人砍去。 黑衣人见此连忙转身,举起手中木杖横着格挡。过后才往燕赤霞脸面上瞧去。 黑衣人见到燕赤霞的面目之后,脸色大变。迅速将手中木杖,大开大合的抡了数圈,逼迫燕赤霞退后。继面不加思索的就快速翻身,穿窗而过。落入院中就此遁去! “哪里走!” 燕赤霞见黑衣人想要逃跑,口中春雷响起,又是一声大喝。正欲穿过窗户追拿贼人。不过却是看到那位妇人还身无寸缕的躺在床铺上未醒,于是赶紧用刀尖挑了地上的外裳罩在她身上。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妥当,这才近前扯过床铺上的被子,给那位妇人重新盖好。 黑衣人惊魂未定的穿过窗户,来到屋外后,见院中再无他人,心下稍安。当即掠身上墙飞至房顶,想着就此离去。 不想刚走几步,黑衣人就又被人拦住了去路。房角闪出一名短小精悍的男子,抡着手中单刀,一样二话不说的就冲着他砍了过来。 “贼人休走!” 短小精悍的男子自然就是潘诚,他见到黑衣人出来,并来到近前之后,当即从藏身之处现身,嘴里大喝一声,举起手中武器就向着黑衣人砍落。 原来他早已醒来,只是看到燕赤霞偷偷摸摸的拿着武器外出,心有不解。所以闭着眼睛装作还在沉睡之中。只待燕赤霞出门之后,他随即也捉刀在手,跟在其身后,想看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潘诚初时看到燕赤霞割布蒙脸,还以为其想要到后宅偷抢财物,心有不耻。所以特意伏在前院未动,只等事发之后拿住燕赤霞问罪。 谁知燕赤霞进了后宅后,不久就传出他的怒喊声,随即潘诚就看到一名黑衣人出现在屋顶。 潘诚见到黑衣人那一刻,就知道他误会了燕赤霞,当即在黑衣人的去路上隐起身子,只等对方主动上门。 黑衣人见潘诚从屋角转出,以为这是燕赤霞带来的同伴,而周遭更是说不定还有其它帮手。不由得面色大变,惊骇之下更是不敢主动攻击对方,只是拿着木杖四下游走着不断格挡。双眼不停的打量着周边,就怕还有对手伏在暗处。 数个回合过后,黑衣人眼看着周边再无他人,面前就潘诚一个人而已,他便不想再理会潘诚。于是在逼退对方之后,抽身就走。 谁知潘诚却是不肯让黑衣人就此离去,追着对方一路猛砍,口里更是不断的嚷嚷。 “快来人那,抓贼人啊!” “快来人那,抓贼人啊!” 潘诚只是叫喊了数声,就听到杨宅和周边的屋舍有人走出房外,四处寻找呼喊之人。随即就呼喊大起,之后杨府内外和周边的人家就继继续续的亮起了灯光。 黑衣人见得如此,禁不住心头大恨,巴不得一杖结果了对方。只是潘诚虽说个头、身材普通、样貌一般,但身手却是不凡。黑衣人连番出击,虽然打的他连连后退,身上还挨了一杖,但他就是死战不退,牢牢的缠住黑衣人。 而杨家大院里此时早已是人声鼎沸,光影晃动,已经有人开始在敲响金锣。 “噹噹噹……,噹噹噹……” 看到地面上人越聚越多,黑衣人心里有些着急,再见潘诚还是死死缠着他,就是不愿意退去。黑有人心里一横,就贴身靠近潘诚身边,然后又故计重施,顺势撒出了药粉。 此时正是月底,天上的月亮远不如,当初燕赤霞在八九月间遇上黑衣人那晚明亮,黑衣人撒出的淡淡薄雾并没有被对方看见。 而潘诚被黑衣人击退后,心怕贼人就此逃走,赶紧上前几步,重整旗鼓又想冲上去缠住对方。 “小心,那粉末有毒!” 然而就在此时,潘诚就听到远处传来燕赤霞的声音,提醒他注意黑衣人释放的有毒粉末。他得到燕赤霞提醒之后,这才注意到漂在空中、淡淡的毒粉。 潘诚见毒粉就在近前,眼看着就要沾到他的脸面。而想要止住身子,不再往前冲却已是不能,无奈之下他只能脚下用力,踩断瓦沟掉入房中。 黑衣人见潘诚从房顶掉落,进入房间里面,也无意追赶。他早已看见杨宅内外、四周到处人影重重。还有护院和居民,手拿着武器或扁担围着杨家大门附近,阻住他的去路。 黑衣人见此情形,只能心里暗恨,嘴里钢牙一咬,转身就纵上了后宅房顶,急急往外掠去。 燕赤霞见到黑衣人居然不从前院离开,反而冲着他所在的后院而来,当即追着对方狂奔,尾随其上了后宅的屋顶,跟着黑衣人的身影一路追去。 于是黑衣人和燕赤霞两人一前一后,相差不过数步之遥的距离,先后离开了杨府。 虽说燕赤霞和那黑衣人之间不过数步之遥,但黑衣人轻身术不在燕赤霞之下,而步法更是远超对方。所以燕赤霞一直追不上他,双方相距的距离越来越远。 燕赤霞眼看着有一座山横在前面,黑衣人不久就要进入山林之中。于是停下了脚步,不愿继续追赶。 谁知燕赤霞正欲停下,那黑衣人居然速度变缓,见此,燕赤霞赶紧提起精神再追。只是刚追的近些,只差三四步距离时,那黑衣人的遁速又提了起来,逐渐拉远。 眼看着黑衣人数次皆是如此施为,燕赤霞哪里还能不清楚对方是想着把其引去某处,好暗算他。 燕赤霞艺高人胆大,见黑衣人有意引诱他上当,心中倒是不惧。更隐隐有些期待,想着能不能就此除去对方。于是再次鼓起气劲,提着手中单刀又追了过去。 黑衣人和燕赤霞两人就这样突快突慢、走走停停的进入了山林里。双方在山林里兜兜转转绕了十余里,或是燕赤霞一直在小心防范,黑衣人始终没有出手。 那黑衣人见燕赤霞防范甚紧,根本无机可趁,于是最终来到一座古墓前站定,继而扭动机关,面前露出一道洞口,猫着身子就钻了进去。 “有胆你就进来!” 就在燕赤霞心里犹豫,要不要跟着一起进去之际,那黑衣人居然出言相激,也不关石门就进了古墓。 燕赤霞听闻的对方的话语之后,心里更是有些犹豫,但在看见潘诚就在他身后一里多地的地方不断赶来,当下就走到石门前,弯腰随着黑衣人钻了进去。 第十一章 古墓黑巫战判官 燕赤霞刚进入古墓,就听得一声机括响,身后的石门就徐徐落下,继而关闭。 墓门一关,古墓里没有光线,亮度直降。拿眼望去更是一片朦胧,只能看到短短的数步远的距离。 虽说燕赤霞早有预料,但此时心里却是依旧有些莫名的心慌,惊跳不已。 他深吸了几口气,并重新落定心神。这才点亮身上的纸折子,小心翼翼的顺着甬道往古墓里面摸去。 只是一会儿的时间,燕赤霞就进入到一个面积不大的耳室。见地面上有些柴枝,燕赤霞连忙用手中的火折子将其点燃,举在手里。 燕赤霞有了火把,就能看清更远之处,其胆气又雄壮了几分。 看见墓室空间不大,有了火把之后能够一目了然。他但不拖延,顺着耳室一路走了进去。 燕赤霞连续路过几个墓室,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根本就不见黑衣人的踪影。而他路过的各个墓室空间都不大,里面物件更是稀少,有些墓室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完全是空荡荡的藏不住人。 燕赤霞最后才来到一个空间宽大的主墓室里。 燕赤霞到了这里,就看到墓室的墙壁上有着两个火盆,而火盆里还有些未燃尽的木柴。 他随手把火盆点亮,就开始打量墓室里的状况。 主墓室里陈列着两具石制棺椁。棺椁已经打开,棺盖就侧放在棺椁旁边。 燕赤霞看到了棺椁旁边的地面上显现着一些淡淡的足迹。 他赶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靠近棺椁,远远的举目向棺椁里面望了过去。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棺椁里一目了然,黑衣人根本就没有藏在此处,里面更是连副尸骨或者是骨骸都没有。 只是散乱的摆放一些奇形怪异的瓶瓶罐罐,以及一些药草。份量不少、种类繁多,有过半都是燕赤霞不认识的物种。 燕赤霞心里不敢大意,抬起脚用力的又踢了几脚,看见棺椁还是纹丝不动,棺椁内外也没有任何声响传来。他这才放心的略过棺椁,不再理会。转身去检查墓室里的其它之处。 燕赤霞看来看去,墓室里除了有两具棺椁之外,只有一堆垒高摆放的石块,另外还有些瓦罐、瓮坛。 除此之外,墓室里面再也没有其它物什和东西。 瓦罐和瓮坛摆在地面上,根本就藏不住人。只有石块垒的很高,像一座小山一样码在墓室中,看不到对面的人影。 燕赤霞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提着单刀谨慎的围着石山来来回回,反复转了两圈,却是依旧还没有发现黑衣人的踪迹。 墓室里除了入口,并没有其它通道或者出口。 黑衣人踪影全无! 燕赤霞不敢大意,晓得这里面必有机关,说不定对方就藏在某个暗处,想着如何暗算他。 燕赤霞绕着墓室的墙壁不断的搜索,但是始终毫无所得。 正在疑惑间,他就听到轰隆隆的机关声响起,接着就传来了难听的怪异笑声。 “嘎嘎嘎~” 燕赤霞顺着笑声望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墓室里的墙壁上打开了一道石门,那黑衣人就站在门口,对着他狂笑。而其身后的石门却是正在缓缓落下,重新闭合。 燕赤霞见到正主现身,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紧紧手中单刀,慢慢的靠了上去。来到在一个稍为宽阔的地方站定。 那黑衣人笑罢,对着燕赤霞恶狠狠说道:“小子,你胆子不小,居然屡次三番的跟踪老夫。” “要不是老夫有些道行,说不得就让你得手拿了去。” “哈哈~” 黑衣人并没有脱下头罩,嘴里说话的声音低沉而苍老,异常的难听。说话间一双眼睛半眯着,闪着狠厉的光芒。一副恨不得将燕赤霞剥皮抽筋、挫骨扬灰的样子。 “小子,你数次破坏老夫的好事,还想将老夫缉拿。想来还是有些本事,不过却是狂妄了些,居然胆敢跟着我进入这斗室之中。” “今天老夫就将你拿下,除去手脚将你制成人彘。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悔今日所为!” “哈哈~” 燕赤霞听到黑衣人口吐狂言,禁不住嘴里冷哼,抖抖手中单刀,指着黑衣人说道:“大言不惭!” “数次交手,你这贼厮也没能从我手中讨了好去。今日居然口出狂言,想来是必死无疑!” “看我今日斩杀了你这残害妇人、盗取婴童的妖人,为民除害!” “哈哈~” 黑衣人看见燕赤霞手举着单刀,嘴里不断的放狠话,还意欲冲上前与他搏斗。忍不住心中的快意,哈哈大笑。然后就在燕赤霞疑惑的目光中抖开一包药粉,填进其嘴里。 燕赤霞见黑衣人行为怪异,早已停了脚步,不敢莽撞的继续往前冲。手拿着武器,在不远处站住,远远的望着对方。 此时见其嗑下药粉,燕赤神情凝重,一脸的警惕和戒备。 “哈哈~” “今日不是老夫杀了你,就是你砍了老夫!” 黑衣人双眼通红,目光中更是闪着凶芒。说完之后全身就噼里啪啦的吱吱作响。其骨骼、肌肉逐渐暴长,身体拔高。不一会儿就撑破身上的黑色衣裳,露出黑褐色的皮肤和胸膛。 黑衣人身上的衣裳被撑的破破烂烂,就犹如破碎的布条一般垂挂在身上。而他宽大的裤子变的窄小,穿在犹如巨人一般的身躯上,就佛如穿着一条短短的裤衩,仅仅能遮掩住下身。 燕赤霞见黑衣人如此,面色大变,禁不住失声叫道:“你这妖人果然是个黑巫!” “且看我今日斩了你这贼厮,为民除害!” 燕赤霞话说的狠厉,却是不敢冲到黑衣人面前。只是不断的抖动着手中的武器,遥遥指着黑衣巫师空放狠话。 当燕赤霞看到见到黑巫连头脑、面部也开始出现变化。颊骨鼓起,下颔慢慢凸出露出獠牙时,他再也没有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脸色铁青的连连后退。 黑巫的头颅慢慢的变得比先前变大许多,头罩已经被撑破,变成布片飘落在地上。面色乌青,两眼通红的望着不断后退的燕赤霞。嘴里桀桀的笑着,两根獠牙不断的晃动。 “嘿嘿~” “你现在知道怕了?口出狂言是需要有实力,不然就是找死!” 黑巫师头部和嘴巴发生变化之后,说话的声音也变的嘶哑而低沉。笑声更是骇人,如同野兽一般。 燕赤霞见黑巫变的身材高大、四肢俱长,气势骇人,宛如一只活生生的怪兽一般,心里早已萌生退意。但他心知这古墓之中想要离去怕是不易,只盼着能占据有利地形,后续不敌时可以进行游斗。 燕赤霞心想到这里,身体便暗暗的往石门边靠去。 而那黑巫见燕赤霞不断的后退,目光不断的偷偷打量着石门,当下便知道燕赤霞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嘿嘿~” 黑巫见燕赤霞如此,心里再不迟疑,大喝一声就向着燕赤霞冲了过来,手举着巫杖以泰山压顶的姿态袭来。 “哪里走!” 燕赤霞见黑巫识破其计谋,手执着巫杖迅速杀到,意欲阻止他离开主墓室。 他无奈之下只能四下躲闪,偶尔才回手一二次。 但即便是如此,燕赤霞也觉得手臂酸痛,虎口发麻。 两人的武器每一次的撞击,对方的巫杖似乎都有无尽的巨力,传入他手中的单刀。 两人只是相斗了十数个回合,燕赤霞手中的单刀就已经稍稍变形、弯曲,他更是不得不双手抓住武器。 唯恐一个不慎,单刀就此脱手而去。 燕赤霞攻少防多,黑巫久攻之下未能凑效。见对方除了有些狼狈之外,连根毫毛都没有伤着后,禁不住心头怒火,嘴里不断咆哮。 看着燕赤霞只是一味的游斗、躲亲,并不与他短刀相接后,黑巫当即举起巫杖就抡了起来。大开大合之下,呼拉几下就把主墓室里的众多瓶瓶罐罐打了个稀巴烂,各种瓦罐碎片散落在墓室,遍地皆是。然后他一手执杖,一手抓着石头不断的砸向燕赤霞。 黑巫采用的这个策略果然有效。 只是不大一会儿,燕赤霞就被逼手忙脚乱,脚步开始凌乱。 燕赤霞既要小心观察敌人的招式和进攻路线,又要留意脚下的无数的碎片,还有那些石头,稍有不慎就会瓦罐碎片刺穿鞋面、伤了腿脚,要不然就会被地面上的石头跘倒。 燕赤霞刚刚闪过一块石头,脚步趔趄。抬头却又望见着一块石头再次迎面飞来。 避无可避之下,燕赤霞只能举刀相格。 “砰~” 石头被击得火光四射,燕赤霞在巨力撞击之下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嘴里不断的喘着粗气,气喘吁吁。 燕赤霞再次打量了一番墓室里的情形。看到地面到处上红红绿绿的液体和碎片,根本无从下脚,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黑巫见策略有效,干脆舍杖不用,反而抓着石头不断的往燕赤霞身上砸。或者扔在他的必经之处,压缩燕赤霞的活动空间。 随着石头不断的被扔出来,原来的石山很快就少了一小半,另一半支撑不住,哗拉一声就倾倒在地。石块散落在墓室的地面到处都是。 黑巫借着有利的地形,手中的巫杖开始大开大合,抡的呼呼作响。只是数个回合,燕赤霞就被巫杖扫中背部,撞向墓室墙壁后跌落在地,蒙在脸上的布巾也就此脱落,掉在地面上。 燕赤霞背部被扫中后感觉剧痛无比,如火燎身。 嘴角微甜 就有丝丝鲜血顺着他的嘴角丝丝流出。 燕赤霞不敢在地面上久待! 虽然头晕目眩、全身剧痛,但他还是努力的挣扎着爬起身来,摇摇晃晃的站着。目不转睛的望着黑巫,戒备着对方发难。 “嘿嘿~” 见燕赤霞中招倒地,黑巫桀桀的笑着,手举着巫杖又冲了过来。又是几下就把燕赤霞再次逼到角落,然后当头一棒就砸了过去。 燕赤霞见避无可避,只能再次举刀相迎。 “砰~” 刀杖相交后一声闷响,燕赤霞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巨震、手臂发麻。 虎口生痛之际,手中单刀险些脱手飞去。 巫杖上的巨力持续压来,燕赤霞力乏,把持不住。那巫杖压落单刀顺势就击中燕赤霞的右侧肩膀。 燕赤霞闷哼一声连退数步,想要站起来却是剧痛难当,呼吸之间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疼痛。 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燕赤霞连忙把武器立起,单膝跪在地上,这才堪堪稳住了身体。 燕赤霞呼吸急促、满身发汗,肩膀和虎口火辣辣的痛。定睛一看,发现虎口已然裂开,流血不止。 手中武器更是明显弯曲变形! 看到黑巫又抡着巫杖再次杀到面前,燕赤霞咬紧牙口就地一滚,往黑巫靠了过去。 黑巫力大威猛,燕赤霞正面愽斗毫无胜算,而退路又被封死,他只能行险一博或许才有生路。 燕赤霞冀望黑巫变身之后,虽说力量变的巨大无比。但手脚和头脑的灵活性或许会下降,自己胜算会更高一些。 抱定主意后,燕赤霞连续几个翻滚,就到了敌人身边。仗着自己体形远比对方矮小的优势,连连挥刀或是出拳,直打的黑巫哇哇大叫,一会儿就被打中数拳,身上还被砍了几刀。虽说伤口不深,但是流血不止,看着血淋淋的一片! 黑巫的血液与人类明显不同,不再是人类的血液一般鲜艳透红,而是变成更深的红褐色,血液里夹杂着淡淡的点点莹绿,恶臭难闻。 受伤之后的黑巫神情大怒,咆哮着把巫杖弃之不理,与燕赤霞缠斗起来。 黑巫改变战术之后,双方又交战了数个回合,燕赤霞心中就连连叫苦。 黑巫虽然身材高大、转身不便,但四肢细长,头脑灵活。燕赤霞与之缠斗居然也不是他的对手,比之当初未变身时两人交手相差甚远。 只是数招之间,燕赤霞就被击中数次,直打的他眼冒金星,连连后退。 当然,燕赤霞也有不小的收获,发狠拼命之际,趁机砍中了对方右手手背,刀至深处可见白骨,一时间黑巫手上鲜血淋淋,滴落不止。只是一小会儿时间,所在的地面上就流有一团血渍。 燕赤霞的这一击彻底激怒黑巫,只见他抬腿一脚就踢中燕赤霞的腹部。 燕赤霞被踢的口喷鲜血,只感觉身体巨痛,随即体内就有轻微的骨折声传出。然后向后飞出,狠狠的撞在墓室的墙壁上。摔落在地上后忍不住的哀嚎! 燕赤霞只觉得全身痛彻入骨难以抵挡。 头晕目眩,眼前发黑! 燕赤霞忙用双手撑地,奋力的摇晃着头颅,意欲将额头的汗水和冷汗甩去,不要让它们糊住了双眼。 看着燕赤霞想要站起来,黑巫二话不说上前又是一脚踢了过去。燕赤霞见此,来不及起身,只能就地打滚,堪堪避开黑巫的攻势。 黑巫越打越猛、连连出招,速度毫不见减。 燕赤霞只能不断的在地上翻滚,身下一片狼藉,浑身都是鲜血和灰土。根本就无法凑到黑巫身边,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自己落在下风,根本没有反击之力。燕赤霞心里一片凄苦,几欲绝望。想着若是潘诚再不进来,或者是再没有援军出现,他今天怕是要把命交待在这墓室里了。 燕赤霞只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是模糊,是求生的本能在支撑着他不断的翻滚,避开对方的攻势。但即便是如此,他还是屡屡中招。 见燕赤霞越来越是不堪,手捂着腹部、嘴里不断流血,身上更是鲜血淋淋,沾满尘土和碎石,惨不忍睹。 黑巫忍不住心头的快意,兴奋异常的哈哈大笑。 “嘎嘎嘎~” “小子,怎么一直躲着我啊?” “你不会是想着我这变身的时辰快到了,你就有翻盘的机会吧!” “做梦吧,老夫这药粉能足足撑住一个时辰的变身时间,现在还不到一半呢!” “你是不是很绝望啊?” “嘎嘎嘎~” 黑巫见燕赤霞默不做声也毫不生气,桀桀的笑着,得意的不断说话。 “小子,拿命来……” “天地无极,神剑伏魔!” 黑巫本想着再次冲上前,却是没想到话未说完,就听到燕赤霞嘴里念念有声。 燕赤霞口念剑诀、法指轻点指,就见到其袖子里飞出一点寒芒。刹那间就到了黑巫面前,直刺其胸口。 “啊~” 黑巫一声大喊,就捂住了胸口,随后就有鲜血顺着刀柄流了下来。 燕赤霞见到自己的匕首命中敌人胸膛,精神大振。强忍着身体疼痛,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拾起掉落在旁边的单刀,想着上前再补上几刀。 “嘎嘎嘎~” 然而就在此时,燕赤霞又听到了黑巫桀桀的笑声。 燕赤霞心中巨骇,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对面。就见黑巫阴笑着把插在胸膛的匕首拔了出来,随手就把它扔在墓室的地而上。 “飞剑,居然是飞剑!” 黑巫脚踩着地上的短匕,嘴里不断冷笑,口中说道:“小子,没有用的。你道行不高,根本就刺不进我的心脏。” 燕赤霞眼看着黑巫胸膛上的伤口在眨眼间变小不再流血,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绝望。只是又不愿就此弃! 燕赤霞心想着对方身体明显有异于常人,怕是属于妖魔鬼怪之流。再想想他这些时日来经常读到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嘴里大喊一声,随即就把手中的单刀掷向黑巫。 “般若波罗蜜~” 燕赤霞奋力一掷,手中的单刀就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射对面,当场击中手足慌乱的黑巫。只是燕赤霞身形不稳,单刀偏离了胸膛,直抵黑巫的腹部。 生死存亡之际,燕赤霞殊死拼搏,体内力量尽出。单刀去势甚快,直接没入黑巫腹部过半,只余一小截露在外面。 “啊~” 黑巫剧痛之下忍不住惨呼,手捂着腹部摇摇欲坠,连声惨叫。血水顺着手指间的缝隙不断的涌出。只是眨眼间的时间,巨大的手背就尽是鲜血,点点莹绿闪烁其中。 黑巫虽伤,脚步趔趄、且不住的在惨呼,但却是始终没有倒地,更没有就此死去。 眼看着燕赤霞垂死之际反击成重伤,黑巫心头大怒,心里一发狠,当即把还露有半截在外的单刀拔了出来,并掷向燕赤霞。接着人就冲了过去,伸出明晃晃的拳头击向对方。 虚站着的燕赤霞措手不及之下被当场击中,一声闷哼过后又横飞出去,继而被墓室的墙壁挡住去路,才跌落在地。再也无法挣扎起来! 黑巫怒火攻心、面色狰狞,见燕赤霞被打倒在地不能起身尚不罢休,走上前去又是一脚。 “哐噹!” “哐噹!” “哐噹!” 被踢中后的燕赤霞贴着地面横飞,撞得地面上的瓦罐碎片四向飞射。再次被一堵墙壁挡住去路后,又反弹着掉落在地面,再无动弹。 黑巫恨意未消,见燕赤霞躺在地面不起来也不作罢,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及近之后,黑巫伸出左手一把抓住燕赤霞的胸襟,将他提了起来。 黑巫怒目圆睁,见燕赤霞双眼紧闭,浑身不断抽搐,除了胸膛还有些起伏之外,身体再无其它动静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快意,嘴里哈哈大笑,疯狂而又快意。 “小子,你今天必死无疑!” 黑巫咬牙切齿的右手握拳,向着燕赤霞胸口击去,想要就此结果了他的性命。 燕赤霞全身乏力无法动弹,只能强撑着血染过的眼瞳,看着血色的拳头迅速临近,越来越大! “啊~” “啊~” 黑巫巨大的拳头狠狠的击在燕赤霞胸膛。 燕赤霞惨叫一声就再次倒飞,撞得墓室的墙壁轻轻颤动。 然而就在黑巫攻中燕赤霞胸膛的那一刻,燕赤霞的怀里突然发出无数金光,洒向墓室的每一个角落。 黑巫只觉得头疼欲裂,剧痛无比,而右手更是如火在燎,痛不可当。 抬眼看去,就见右手燃着淡淡的青焰,正不断的燃烧着他的掌心掌背。 “啊~” 十指连心,黑巫忍不住再次惨呼,顾不得头晕欲裂,连忙去扑灭右手的火焰。 但那青色火焰却是神奇,不但无法扑灭,还像传染一般把左手也迅速点燃。 黑巫连忙把双手不断的在地面上拍打,意欲熄灭火焰,但那青焰如同魔术一般附在其手掌,就是无法扑灭。 青焰越烧越是焰盛,很快就从黑巫的双手延伸到双臂。继而是颈脖和胸膛。 黑巫痛的无法站立,只能跪在地上举着双手不断的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只是不大的一会儿时间,青焰就布满黑巫全身,在黑巫的哀嚎中把他活活烧死。 只余一些黑色的粉末残留在地面! 燕赤霞强撑着眼帘,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在转眼间就变成了粉末。惊诧之下更觉得有些诡异。不过他看到强敌亡去,心神禁不住的放松。过后剧痛传来痛不可当,随即晕死过去。 第十二章 青菜萝卜各所好 燕赤霞昏死过后,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身上的伤口却在不断的流着血,流至地面在其身下汇聚在一起。渐渐的其胸前、腹下全是鲜血! 墓室里寂静无比,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那火盆里的柴枝还在不断的燃烧,发出噼呖啵啰的声音。不久之后,柴枝燃尽,火盆里的火焰慢慢变小,墓室渐渐黑暗。 然而就在此时,燕赤霞贴在地面的胸膛处突然亮起淡淡的金色光芒。只在刹那间,淡淡的金光变的更亮。继而光华大作直耀人眼。金光照在的燕赤霞身上,浑身通透。其露在衣裳外面的皮肤纤毫可见。 一时间墓室里光亮如昼。燕赤霞在金光的照耀下,躯体上的各种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收缩,变小、结痂,然后无声的脱落。 金光不断的,快速修复着燕赤霞躯体内外的创伤,而他身下的鲜血也迅速的在逐渐减少。当其身下的鲜血稀薄,只余下薄薄的一层血渍时,金光逐渐变弱,慢慢消失。而墓室也随着金光的消失而再次变的黑暗。 潘诚一直跟在燕赤霞身后,远远的就看到燕赤霞随着黑衣人一起进入了古墓。只是等他赶到古墓时,墓门已经被关闭。 潘诚见无法进入古墓,就在墓外高声大喊,希望着燕赤霞能听到他的呼喊,打开墓门让其进去。但他连续喊了许久,既听不到燕赤霞的回应,更不见墓门打开。潘诚只能怏怏的站在墓外。 潘诚心里有些恼火,但初始并不担心。他晓得燕赤霞的武艺超群,拳脚功夫还在刘福通之上,对上黑衣人应该是稳操胜券。 不过他随即想到是那黑衣人主动诱引燕赤霞来到这里,而古墓里更是机关重重。要是黑衣人再有帮手,燕赤霞双拳难敌四手,必定会吃大亏。 潘诚想到这里,再也没法安坐,于是四下寻找是否还有其它进入古墓的入口,或者是看看能不能找到墓门机关的控制按钮。但却是遍寻不获! 随着时间不断的过去,潘诚心里起来越是着急,他隐约听到墓室里有激烈的打斗声音隐隐传出。偶尔还有重物落地或者是燕赤霞的惊叫、惨呼。 潘诚听到这些动静。心里急的直跺脚,气急之下双手不断的拍打着墓门周边的每一块砖石,试图找到控制墓门机关控制按钮。但连续敲过许多石砖,他也没有发现那墓门的控制机关隐藏在何处。 就在此时,古墓里开始不断的传出燕赤霞的惨叫声。继而一串异常尖锐的惨呼远远传出,声音凄厉无比,只是听其声音就能体会到声音主人的痛苦和绝望。 潘诚心头大惊,以为是燕赤霞是遭了毒手。气急之下恨恨的抬腿用力踢蹬着石质墓门,嘴里不断的呼喊。 “燕相公!” “燕相公!” “你快开门,快开门啊!” “快开门!” 潘诚气败急坏的踢着、喊着,但是墓里始终没有任何回应,一点动静都没有。古墓里安静无比,连当初清晰可闻的碰撞、惊呼、惨叫声音也统统消失。 墓里良久不再传出声音,潘诚心里更是慌张。想着古墓里莫非是胜负已分,战斗已经结束? 若是如此,以刚才的惨叫声看来,燕赤霞多半已经惨遭毒手,已然非命! 潘诚惊骇之下赶紧把耳杂贴在墓门上倾心静听。然而探听了好一阵却是什么也没有听到,古墓里面寂静无比。 古墓里好久没有声音,更不曾听到有人近来打开墓门,潘诚心里一片恐慌。拼命的踢着石质墓门,高声叫喊。但是古墓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头顶上的灰土随着石质墓门的颤动不断的噗噗掉落。 沙土不断地落在他的头发和颈脖之中,潘诚只能退后避开尘土,摇头晃脑的不断抖动身体。目光无意识的往石质墓门上面望去,这才发现石质墓门上面的石砖上有一个淡淡的图案。 潘诚连忙凑前几步细看,就觉得这图案有些眼熟。很像佛门寺院里的卍字符,只是细节上有些差异。 “巫(mo)!”(先秦时期,巫字为两个工字横竖交叉摆放。和卍字差不多。读mo ,平声。先秦的甲骨文和金文中的巫字,都像古代巫师所用的道具。小篆字体才开始像女巫两袖舞形。) 潘诚当即想起那黑衣人有些怪异的杖类武器,心中认定那黑衣人多半就是一名巫祝。而这古墓就是那黑衣人的巢穴。想到这些,潘诚忍不住失声惊呼。 “燕相公!” “燕相公!” 若那黑衣人果真是一名巫祝,那么燕赤霞定然是凶多吉少。潘诚禁不诠心神大乱,上前不断的踢着石质墓门。然而他踢着踢着,却是停了下来。再次抬头举目,望着头顶那巫字图案。 “这图案会不会就是隐藏的机关控制按钮?” 潘诚心里这样想着,随即就纵身跳起,伸出手往那图案上探去。那巫字图案被按之后,潘诚清晰的感觉到手中的触感觉,那图案可以活动! 虽然石质墓门依旧没有动静,但潘诚却是心中大喜。连连后退几步,助跑之后再次纵身跃起,伸手按在那图案上。 经过两次试探,石质墓门却是依旧动静全无。但潘诚心里已经认定那按钮十有八九就是石质墓门的机关按钮。于是再次尝试着连按了数回。不过那石质墓门却是依旧纹丝不动。 潘诚连续数番尝试,直到有一次他尝试着用双手去按那巫字图案时,或许是因为力道更足的原因,图案被按的更深几分,石质墓门总算是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潘诚见到如此情形,心中再无迟疑。计算过那巫字图案的高度和具体位置之后,他再次退后,助跑来到墓门前后,双脚连蹬、脚踏在石质墓门上借力攀高,然后才探出双手奋力往那巫字图案上按去。 “砰~” 潘诚的头部狠狠的撞击在石质墓门上面外露的石砖中,头晕眼花、眼冒金星,闷哼一声就跌落到地面。头部鲜血直流,一会儿就满脸都是鲜血。 潘诚顾不得其头破血流,看见墓门已经在轰隆隆的声音中慢慢打开,随手在身上的衣裳里扯下一块布片,将头上的伤口草草裹住。然后就弯腰猫进了古墓。 古墓中光线暗弱,无法远视。潘诚在耳室发现有柴枝后,赶紧生火点燃一根木柴举在手里,小心翼翼向里面摸索而去。没用多长时间就进到主墓室里,看到了晕倒在地面的燕赤霞。 潘诚见燕赤霞倒在地上,身上衣裳和身下都是鲜血,而黑衣人却是踪迹全无。他不敢久呆,背起燕赤霞转身就走。 直到出了墓门,看到墓外葱葱郁郁的山林和荒野,潘诚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背负着燕赤霞一路疾行。 背着燕赤霞才走了一路多地,潘诚就觉得头眩眼花,头上的鲜血不断流到脸面。赶紧将燕赤霞放下,裹好头部的伤口后。重新背上燕赤霞再走。 就这样又走了差不多一里路,潘诚就又觉得头脑晕眩、腿脚疲软、两眼发黑,数次都差些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他无奈之下只能蹲下身子,背负着燕赤霞蹲在地上休息片刻,借此恢复体力。 潘诚就这样背着燕赤霞,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又行了数里地。这才遇上杨员外的儿子杨大郎带着众多家丁和佃民赶到。换着由众家丁轮流背着燕赤霞返回杨府。 燕赤霞迷迷糊糊的昏睡了两天之后,在一个黎明醒来,其发现已经他换了一个住处,环境要比之前的要好上许多。而桌案上的油灯居然没有熄灭,一直在亮着。 燕赤霞披上外袍,信步走出房外。就看到一名杨府的家丁守候在厅堂里。 杨府家丁见到燕赤霞已经清醒,难掩面上的喜色。赶紧搀扶着他在厅房的桌案前坐下,问候过后就想去请杨员外前来会客。但燕赤霞却是出声阻止了他。 那家丁见时辰还早,燕赤霞又执意不愿在这个时候打扰主家。也就作罢不提,逐转身去厨房端了些肉粥来给燕赤霞充饥。 燕赤霞数日未曾进食,见到家丁端来肉粥后,更是感到饥肠辘辘。也没有和对方客气,当下就吃了起来。 燕赤霞正在吃着,旁边屋里的潘诚听到屋外有动静,晓得是燕赤霞醒来,于是出来坐在燕赤霞身边陪着他聊天说话。燕赤霞、潘诚就这样坐着一直聊到天亮。 经过这一番长聊,燕赤霞才知晓当天夜里他从黑巫手中救下的那位妇人是杨员外的女儿。其在数年前嫁于顺德府刘姓人家,但因家中失火,一家老少十余口全部葬身火海,只留下一个老妈子和杨员外的女儿刘杨氏幸存于世。 刘杨氏举目无亲之下,只能回到到大名府的娘家。回来以后却发现身怀六甲,而她临盆的时间就在这数日之间。 听到是潘诚打开机关进入墓室救了他,燕赤霞很是感激,连连称谢。看到对方头顶裹着纱布,纱布上血渍斑斑。就晓得他伤势不轻,当下心里就特别的感动。晓得对方也是一名磊落、热血之人。 燕赤霞一改以往对潘城不冷不热的态度,与对方有说有笑,言语间甚是亲厚。而潘诚也觉得燕赤霞与其它朝廷官员大相径庭,佩服他的侠肝义胆。两人越聊越是投机,大有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意。 见潘诚头部里里外外包裹的严严实实,燕赤霞开玩笑的取笑对方。戏言道:“潘子,看你这伤势不轻,想必头都破了好大的口子,你长的如此帅气。若是头部因此破了皮相,那就不太好了。” “说不定别人就会叫你破头潘呢!” “破头潘?这绰号不错!” 潘诚听得燕赤霞取笑他也不生气,呵呵直乐。看见杨府的家丁不在厅堂里,他当即就开口说道:“这年头长的帅气还不如有两把子气力有用。” “我一直跟着刘家哥哥,现在他引领教众倡义造反,欲大行天下,掀翻这暗无天日的元廷。需要的正是我这种只会勇力的汉子。” “征战沙场要的就是面目憎狞。说不定敌人看到我的破头,就会吓的手足发软,不敢动弹了呢!” “哈哈~” 潘诚说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戏言道:“若是日后燕相公再次出人头地,能够名扬天下之时,我或许也能沾得些许光彩,让我这破头潘的名号响彻一方!” “让他人晓得我这头部破相是因为燕相公所致,而这名号更是相公亲口所赐!” 潘诚越说越是起劲,嘴里说道:“哈哈,想想这些我都开心!” “不行,不行。” 潘诚摇头晃脑的说道:“以燕相公这样的本事和为人,来日定然能名扬天下。这破头潘的名号我要先预定了,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潘诚越说越是得意,好像破头潘的绰号有多么荣耀一般,自夸自得不断的卖弄。直听得燕赤霞瞠目结舌、哑口无言,根本不知如何接口才好。 不过听到潘诚这般说辞,燕赤霞终于是晓得对方这是没有在意。于是微笑着说道:“连累你伤成这样,我甚是愧疚。” “如今见潘子你自己并不在意,我心里也好受些。” “呃~” 潘诚听到燕赤霞这样说,嘴里却是不同意,开口反驳道:“不在意?那是不可能滴!” “都说多一项本事多一条活路,我虽说多少有些勇力,可以随着刘家哥哥攻城夺寨,杀尽这天下的贪官污吏,但造反这种事谁说就能一定成功呢?” “要是哪一天刘家哥哥失了手,我也没有了活计,我至少还可以凭着这帅气的皮囊做个小白脸,傍个有钱的大姐头或是哪家骚娘子过活呢!” “要是我再用上几分心思,讨得她们欢喜。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比现在活的更滋润,也更有滋味!” “想想都来劲啊。哈哈~” 潘诚摇头晃脑的得瑟显摆,不断意ying,好像他现在就被哪家青楼、或者是勾栏的大姐头,或是守不住寂寞的娘子看中一般。得意非凡! 燕赤霞听到潘诚居然把这么难为情的事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差点把下巴都惊掉。他毕竟是饱读诗书,虽说在军伍中混了几年,各种荤段子也是听过不少。圆觉和尚更是个能吹嘘的好手。但是这么猥琐,还异想天开的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他还是头一回遇上。直把他雷的不轻,鼓着眼好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想要有大姐头看中这还不容易?老夫虽然年老,但还是认得几位大姐头。这就带潘家小哥去认认门。虽说她们年纪是大了些,但个个都是徐娘半老姿色犹存,一等一的好姿色!” 燕赤霞和潘诚吹嘘的正欢,就听到外面有人接过了潘诚的话头。却是家丁早已请了杨员外前来。杨员外领着儿子杨大郎满脸笑意的步入厅堂里,边走边说只是数步就来到两人面前。 “我们燕赵女子最是喜欢潘家小哥你这样侠骨柔肠的英雄好汉。说不得过几天就有龟奴寻上门来替他们的大姐头传话呢!” 杨员外语气无比豪爽,但言辞却是猥琐不堪。嘴里说道:“有些疤痕怕什么,有些人就喜好这一口,要是太清秀了人家还不乐意呢!” 杨员外这话一出品,除了潘诚,其它人等都雷的目瞪口呆。连杨大郎也想不到自己父亲会在人前说出这种话语,显得有些窘迫,心里不安。 “哈哈,还是员外明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出呢!” 潘诚倒是没有尴尬,直觉得杨员外把话说到了他心里去,对方话音刚落就接过了腔调,嘴里更是哈哈大笑! “哈哈~” 第十三章 潘诚就是破头潘 燕赤霞和潘诚两人见到杨府主人前来,连忙站起身施礼问候,杨员外也是一脸微笑的一一回礼。 待得众人分宾主落座之后,杨员外才开口问起燕赤霞和潘诚的两人的伤势。见此,燕赤霞连忙起身说道:“劳员外郞动问,燕某在此谢过员外。” “某现在感觉尚可,除了左肩胛骨有些疼痛,呼吸间感觉不适、有些痛楚之外,别处却是没有大碍。” 杨员外听到燕赤霞这样说,也是连连点头。说道:“如此就好。” “大夫也曾说燕相公是左肩受到钝器重击,筋骨破裂。胸腹间也受到重创,内里有伤。” 杨员外对燕赤霞能救下他女儿,心里非常感激,嘴里说道:“燕相公能舍生忘死救下小女,老夫感激不尽。还请燕相公在杨家多待些时日,把伤势养好。让老夫略尽绵薄之力,以表心中谢意。” 杨员外对着燕赤霞说完,转头又对着潘诚说道:“当然,潘家小哥也是如此,先在杨家暂待些时日,等伤势好了再说。你和杨家相熟已久,不用老夫再客气什么。若是匆匆离开,那就是看不起老夫,以后你们也不要再找上门来!” “杨家虽然已经数十年没有子弟在朝为官,日渐没落。只是乡邻们敬老夫年长些,这才称呼为员外。但即便是如此,知恩图报的祖训,老夫还不敢有忘。还请燕相公、潘家小哥在敝府小住些时日,成全老夫和杨家这番心意!” 燕赤霞和潘诚听到杨员外客话语说的如此客气,连忙站起身来道谢,或称不敢。 “多谢杨员外!” “不敢。” 双方又客气了一番,杨员外见燕赤霞面色尚佳,没有什么不妥,就开口说道:“贼寇横行,幸有燕相公和潘家小哥在此。不知燕相公能否将那贼寇的情况细说一番,让我等了解一二,若是官府问起也好应答。” “若不然,无端端惹上官司,官府说我们行凶反而不美!” 燕赤霞听到杨员外问起那黑衣巫祝的事情,当即就点头回答杨员外。嘴里说道瞎:“嗯,燕某也正想向员外详禀此事。” 于是燕赤霞把他在九月间,于山间的小山村初遇那名黑巫开始,然后讲到他深夜在杨家听到有人夜行,跟随而去再次发现黑巫讲起。然后说那黑巫能利用药粉蛊惑人心,控制他人为已用。而且杨员外的女儿就因为如此,所以才自行打开房门让黑巫进入屋室,并躺在床铺上任人宰割。 燕赤霞有心隐瞒了杨员外的女儿中了毒粉之后,心智已失,被迷惑的自行剥落身上衣裳,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任那黑巫施为的情节。不过即便是如此,厅中的众人还是禁不住全部皆脸色大变,而潘诚想着当初他差点因此着道,更是心悸不已。 杨员外脸色煞白毫无血色,过了良久才回复平静。开口说道:“昨日听潘家小哥说那贼寇是名巫祝。我还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却真是如此。而且巫术还如此了得。” “妖人如此猖狂,杨家纵然有些护院,但还是如入无人之地。幸得燕相公、潘家小哥相助,这才让小女得脱大难。然此人现在踪迹全无,也不知去了哪里。不知燕相公是否知晓他去了何处,但有消息,定要让人把他擒了,免得他日后再次为祸杨家和众多乡邻!” “燕赤霞听到杨员外的话语,也是深有同感,嘴里说道:“巫祝之术在秦汉之际、先秦时期都大行于道,但唐朝以后却是少见,日渐式微。到了前宋和本朝更是少闻。不想在这大名府还居然藏有一位。而且巫术如此了得!” “不过员外却是不必担心,那巫祝已然身死,再也不会前来祸害贵府上和众乡亲了。” 燕赤霞当即把那日他如何追随着黑巫进入古墓,并在苦墓中殊死博斗,最后黑巫自燃身死,变成一堆粉末的情形当众说了出来。不过却是隐去了飞剑和经书等相关内容。只说那黑巫是被法术反噬,自燃而死。 “那巫祝就在燕某面前,全身燃起青焰,眨眼之间就被烧成了一堆黑色的粉末!” 众人听到那黑巫居然能变身成为三四米高的巨人,心中大骇。最后听到是燕赤霞亲眼看着对方被烧死之后,大家长长松了一口气。 而潘诚更是两眼圆瞪,不可思议的看着燕赤霞,心里佩服不已。嘴里说道:“燕相公果真了得,这样的变态你也能坚持那么久,等到那巫祝秘术反噬,自燃而亡。就这样现在还能有说有笑的站在这里。要是换成是我,怕是早被佛祖收去了西天!” “就是!” “就是!” 众人听到潘诚的这番说辞,皆是纷纷点头,嘴里称赞不已。燕赤霞赶紧谦逊了一番,这才感觉有些倦意,随后就辞了众人回房歇息。 在众人说话的第二天,杨员外的女儿刘杨氏就开始临盆,经过一整天的哭嚎后,生下了个女儿。 杨府有喜,自然是大派利是,连燕赤霞和潘诚也得了些赏钱。杨员外更是亲自前来邀请他们共喝外孙女的满月酒。 燕赤霞和潘诚虽然也不知一个月后还在不在杨府,但不好当面扫了杨员外的兴致,满口应承下来。并从那黑巫遗留在古墓中的银子拿了一部分出来,二一添做五共同买了一份礼物随了去。 话说那黑巫死后,虽然燕赤霞有伤在身,没有去搜寻过他的遗物,是潘诚和杨大郎领着家丁去带了回来。但是杨家却是分文未取。潘诚更是把东西全部搬到了燕赤霞居住的客舍,里面就有两绽足色的大银锭,并一些散碎的银子,共一百二三十两。 燕赤霞看到这样的巨额银两,连忙拉住潘诚,想要分对方一半。但潘诚却是死活不肯接受,直到燕赤霞说出救命之恩,再不愿拿就是见外的话来,潘诚这才不情不愿的拿了一锭官银在手。脸上的喜色却是刻意没有遮掩,满脸喜气洋洋的样子。 除了银子,黑巫的物品里还有些草药和书籍。燕赤霞只留了些急用的药品,其它的就置之不理。不过那些书籍里却是有几本有些参考价值的书本。其中有一本就专门介绍符录和描述各类精灵鬼怪的书本。不过更多的是炼丹类的书籍。 燕赤霞见此到这些,便全部收了下来。一旦有空或是打坐修炼之余就捧着这些书籍细看。虽说全是些偏门或是浅薄的东西,但燕赤霞还是看的津津有味,乐此而不疲。看到适用的名目时更是从杨府借来纸笔摘录下来,汇成一册。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潘诚的头伤终于痊愈,但是正如当初燕赤霞说的一般,留下了疤痕。头顶有一大块没能再次长出长发,顶在脑门上甚是难看。见此燕赤霞内疚了好些天,但潘诚倒是看得很开,直让燕赤霞叫他破头潘。还出言挤兑着燕赤霞。 “燕相公,我这破头潘的绰号能不能名扬天下,就要看你日后的成就了,你可要努力,让人听到破头潘这名号,就晓得我是个响当当的汉子!” 第十四章 杨府养伤至年底 “去!” 燕赤霞见潘诚如此形态、插科打诨,顿时就没有了好脸色,嘴里挤兑着潘诚,口中说道:“敢情我燕赤霞没能扬名天下,你潘诚就不能是一名汉子,反而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娘们不成!” 时间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潘诚伤势虽好,但燕赤霞的伤病却是一直没有痊愈。尤其是他脏腑的内伤,更是没有多大起色,当值冬月之际,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天气转寒就会咳嗽不止。 眼看着冬月将尽,腊月将至,燕赤霞和潘诚两人都心里焦急,只盼着身体的伤势能够早些痊愈,尽快启程南下。不然时至腊月过后,天寒地冻的不说,光是路上的积雪就能让人无法行走。 为此,燕赤霞把他最喜欢的美酒也戒了,平日里更是按照医嘱不敢有误。但是既便是如此,直到冬月的最后一天,燕赤霞还是内伤未愈,无法远行。 耽误了计划中的行程,燕赤霞心里甚是愧疚。尤其是看到潘诚隐在眉目间的忧色,更是寝食难安。 于是燕赤霞提议由潘诚一个人先行南下,而他则待伤愈后再作打算。若是天气好就年内出发,否则就待来年开春后再次启程。 潘诚先是不肯,觉得他不应落下燕赤霞独自一人在杨府,说若是出了变故无法向刘福通交待。见此,燕赤霞只能软磨硬泡,不断的劝说对方。 “潘子,你若是再不出发,说不定就要等到明年开春以后才能再次出发了,你有想过福通兄弟那边现在已攻占半个河南之地,江浙也是打下了一小半。正值开拓进取之际,极缺人手,尤其是你这样知根知底,又有能力的心腹人员。” “你刘家哥哥现在家大业大,稍有不慎,遭人暗算还是出了点别的事故,你将万死莫赎!” “再说你早些回到河南,再不济也是个旧人。要是能独领一军而树功立业,说不定我还没能出息,你就已经名扬天下了。破头潘的名事情能传遍天下,不就是你的心愿么!” 经过燕赤霞一番苦劝,潘诚倒是有些意动,不过不是想着去建功立业,而是怕刘福通真有不测,不慎就此失了性命。 毕竟的刘福通现在不比往日,他需要经常出现在众人面前,说不定就有元廷的走狗,或者是亡命之徒企图暗算他。 不过即便是如此,潘诚还是有些担心他就这样抛下燕赤霞一人独自养伤不妥,不仅是刘福通可能会因此责骂他,更怕的是燕赤霞再次出事,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燕赤霞见潘诚已经意动,只是却是举棋不定,一直担心他的安危。赤霞心里更是感动,于是愈加用心,苦口婆心的劝道:“我在这里能有什么,就算是有伤在身,不能和人动粗,但在这深宅大院里你还怕谁能把我吃了?” “再说了,杨员外这么热诚,我要真有什么事,他还能不照应我一二?” 潘诚听到燕赤霞这样连番说道,终于下定决心先行出发,独自一人南下河南。这才让燕赤霞转嗔为喜,不断的鼓励他回去多树些功业,一路上小心行事等等。 潘诚的心思一定,就急不可待的进了杨府内宅,与杨员外辞行后当天就启程南下。而燕赤霞则留在杨府安心养伤。 燕赤霞送走潘诚之后,这才拿出《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来细看。若是潘诚不走,在燕赤霞翻阅之际,经书要是发出光华,很容易被同居一处的潘诚发现。 自古墓事件后,燕赤霞见身上的轻伤、小伤全然消失。哪怕是被黑巫打的连连吐血、当场昏死,回来后也只睡了两天就能下去行走。他就晓得经书肯定是再次出现了那种神异的能力。 燕赤霞看着手中虽然有些阵旧,但没有任何污渍、破损的经书,心里想到了种种可能,包括如何激发它的异能。 “莫非这经书的神异要沾上很多鲜血才能激发,而少量血时只能显示金字?” 燕赤霞拿着经书左右细看,自言自语的说道:“还有这能治愈伤势又怎么理解?” “莫非是吸收鲜血之后发出金光治愈,而鲜血的份量不足就不再有治愈的功效。只能等着平常一样慢慢痊愈?” “所以我每次受伤时都是重伤未能痊愈,而其它的小伤、轻伤全部消失不见?”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燕赤霞根据多次的经历,还是推断的八九不离十。不过对于经书如何才能启发护主的神奇功能,却还是有些不解,始终不得其要领。 燕赤霞不明白《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若是能自行护主,为何他当日吸入粉末后会中毒,掉下山崖也是摔成重伤。而他在古墓里为何又会被打的那么惨,最后它才发出金光将黑巫烧死? 对于这些不通之处,燕赤霞百思不解,只能把它藏在心里,等着以后再次出现此类事件后再去推断。 燕赤霞在杨府住了三十几天,一直在用心修炼,但是他的法力却是不怎么见涨,聚集在手心还是如黄豆般大小,想来也不够一层。不过即便是如此,燕赤霞还是心里没有放弃,一直苦心修炼乾坤剑诀的心法篇。 燕赤霞修炼的烦累之际,就拿出经书来看,自那日那灵机一动,口念着“般若波罗蜜”掷出单刀重伤赤巫以后,他就觉得这佛经能附加不少对鬼怪之类的杀伤力。至少比他目前的掌握的御剑术还要强上几分! 时日进入腊月后,天气骤然降温,然后就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地之间一片雪白。燕赤霞的内伤也终于好了许多,虽然大夫一再强调不能喝酒,但是日常呼吸、行走说话已经没有大碍。人的精神大有好转,不会总是感到疲惫。 燕赤霞在出席过杨府外孙女的满月宴之后,就开始闭门不出,一心待在客房里修炼或者是读书、习经,只待伤势痊愈之后,来年开春就离开杨府南下湖北。 但就在年前的小年那日,杨员外却突然登门拜访,见到燕赤霞之后,对方开口就说道:“那日燕相公入到小女房间救下小女性命,虽说乃是无意之举,然终究有损小女清白的声名。事情已经过这么久,燕相公就没有想过怎么弥补一二吗?” 第十五章 杨员外登门问责 杨员外的这番话听的燕赤霞心头大震,愣在当场根本没法回过神来。他想不通为什么杨员外会说出这番话来! “莫非是久病床前无孝子,嫌弃我在杨府住的时日长久了些?”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但脑海中却是回忆着这些时日双方见面,及其家丁的神情和态度,想着也不像是这么回事。 得出这样的判断之后,燕赤霞不由得心中喃喃自语。道:“那到底是为何?” 杨员外见燕赤霞坐着久久不回答他的话语,他也默不作声,还故作的拿眼不断的在客厅中四处瞟望,就是不看对方一眼。 燕赤霞见杨员外这种神情和态度,仔细的思考着对方说这话的用意。小心谨慎的措辞,开口说话。 “燕某在贵府的时间虽说不长,但也晓得员外并不是吝啬小气之人,想来不是因为我在贵府住的时间长久些而怪罪我。” “只是员外今日突然口出此言,不知这是何意?”。 燕赤霞对着杨员外抱拳行礼,嘴里说道:“那日进入员外女儿屋内,燕某也心知不妥。然也是实属无奈。救人心切之下失了分寸,还望员外恕罪则个。” “你进入小女屋内救人,虽有些失礼,但当时情况特殊,我并不因此而怪罪于你,你也不要说出让我宽恕的话来。” 杨员外见燕赤霞东拉西扯,就是不说他想听到的话语。只能摇着头淡淡的说道:“我们现在说的不是谁对谁错,而是这事已经发生了,不管当时情形如何,你深夜进入小女卧房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女儿清白已失,你得做出弥补!” “弥补?” 燕赤霞听得杨员外的话后,禁不住面色大变,当即站起身来,嘴里说道:“这种事情,员外想让燕某怎么弥补?” 大名府杨氏家大业大,他们的女儿就是守寡,日后再嫁也断然不肯为人妾室,多半是填房和正妻。燕赤霞估摸着对方会不会是想着让他休妻再娶,忍不住心中大骇,失声问道:“莫非是杨员外想让我休妻再娶了你的女儿?” “这事万万不可,燕某的妻子虽说也算不上糟糠之妻,但也是一直谨守妇道,在家含辛茹苦的带大我的儿子。” “妇节无亏,我怎能休妻!” 看见杨员外还真有点头让自己休妻的意愿,燕赤霞心里拒绝,更是有些生气,嘴里愤愤不平的直言道:“燕某情急之下救的员外女儿的性命,虽说有些失礼,但总归没有大错,员外今日却让某因此休妻,实在是欺人太甚!” 杨员外听到燕赤霞这番说辞,也觉得对方说的有理。心里有些愧疚,更多的强硬话语就是说不出嘴。 “这……” 杨员外说话期期艾艾,但看到燕赤霞就是不肯低头,还措辞强烈。当下心里就有几分不喜,更想着自己女儿的余生幸福,杨员外当下就瞪眼说道:“老夫不管你有妻还是无妻,反正我家女儿的清白被毁,你就必须负责!” “你有错在先,老夫没有报官,就已经是忍让。让你娶了我女儿也是天经地义,谁让你进了她房里!” “你……” 燕赤霞气的七窍生烟,气极之下站起身来手指着杨员外,想想于礼不合,又愤愤放下。 “我就算是看到她光着身子,那也是无意之举,当时更是不敢多瞧一眼。” “再说某还替她盖上了被子,就怕被人看见于损声誉。” “我如此好意,反而被你们当成了狼心狗肺,你们杨家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么?” 燕赤霞不断的出言解释,但杨员外却是听得瞠目结舌。嘴里说道:“什么,你居然看到我女儿光着身子?” 杨员外气得浑身直哆嗦。站起身抖抖索索指着燕赤霞,却是黯然无语,只能恨恨甩甩手,出门而去。 “气死我也!” 看到杨员外这个反应,燕赤霞也是醒悟其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起身拖住杨员外苦苦劝说。 “请员外留步,听某一言!” 杨员外依旧愤愤不平,拂袖而去。只留下悔恨交加的燕赤霞在原地不断自责。 自杨员外愤愤离去之后,他再也没有找过燕赤霞。而燕赤霞也乐的安静,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了,平平稳稳的杨府过了春节。 正想着等天气暖和些就启程的燕赤霞在客舍里忙里忙外的把最近的看书心得汇总,好带在身边远走他乡。就听到杨府家丁前来禀告,说是杨家小娘子前来拜访。 听到杨员外的女儿来访,燕赤霞心里一个咯噔。晓得对方多半为了她父亲杨员外所说的弥补而来。为此心里很是纠结,不知是见,或是不见的好。 他不见的话对方是主人,见的话又如何去拒绝呢? 这事双方都有过失,不追究还好,要是真追究起来,谁也没有理。关乎到女人名节的这种事,光有道理也说不通。 燕赤霞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就听到门口有人说话。 “奴家就这么不招人待见的么,在自家家里见个客人,燕相公也不能同意?” 杨员外的女儿一身素服、未施粉黛,只是眉毛略略的修整过,弯弯的柳叶眉更显其娇弱,更显几分我见尤怜的弱女子模样。 不知是因为守孝还是刚出月子的缘故,她头上裹着白色的素帕。带着个女婢跟在身后就直接进了燕赤霞的客舍,边走边说直接来到燕赤霞写字的桌案前才停住脚。 见妇人不请自来,燕赤霞再是为难,到了这个时候也必须起身见礼,然后才按主宾各自落座。 “燕相公看起来兴致不高,莫非是在怪罪奴家不请自来?” “某正在将近段时日的一些看书心得汇集在一起,屋里有些凌乱。不敢请娘子进来。” 燕赤霞急中生智,连忙找了个借口来搪塞对方。嘴里说道:“就怕因此而失礼,在下心里恐慌,所以面色不豫。” “燕某惶恐,还请娘子莫要见怪!” “奴家哪敢怪罪燕相公。” 眼看着燕赤霞连连施礼,那妇人也赶紧站起身回话。过后就把客舍里的摆设粗粗打量了一番。微微笑道:“燕相公惶恐是不假。但因为屋里凌乱而惶恐却不见的是真的吧。” 第十六章 里里外外都是计 “燕相公是个爽快人,那奴家也明人不说暗话。” “上次我爹爹与你谈话过后,不知你考虑的怎么样,意下如何?” 妇人大胆直爽,开门见山就把来意点明,直接问燕赤霞考虑的怎么样。 燕赤霞见对方果真是因此而来,唯有连番苦笑,再次出言拒绝。 “恕难从命!” 燕赤霞拱手说道:“娘子应该知晓,当时燕某也是救人心切,这才在无意中冒犯。虽说有错,然于大节无亏。” “还望娘子恕罪则个,理解在下之难处,燕某实在是不愿休妻另娶。” 燕赤霞本以为对方会有些不悦,甚至是勃然变色,但没想到的是那妇人听到他的这般说辞,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神色,更是点头赞许,出声附和。 “嗯!” 妇人脸带着淡淡的微笑,口中说道:“燕相公不愧是一位读书人,有情有义。你的意思奴家心里已然清楚!” “燕相公这字写的真是漂亮,笔走龙蛇、力透纸背。想来也是曾求学苦读,下过一番苦功吧。” 妇人一双美目四下打量,见到燕赤霞在桌案上写个的条目。当下指着上面的条目问道:“听潘家小哥等人称你为相公,不知燕相公是曾参加过科举还是曾经官职在身呢?” 燕赤霞正想着妇人接下来会如何说道,他又应怎样拒绝对方,完全没想到她却是重重提起,然后轻描淡写般的轻轻放下,转而拿着他写的字墨说道。 燕赤霞心里不明白对方如此虎头蛇尾的原因是为何,不过他在略想之后也没明白其中因由。只能点头答道:“在下年少时曾读过些诗书,习得几年字。……” “几年?” 妇人听到燕赤霞这番说辞,心里明显不太乐意,略略皱眉的说道:“燕相公这是欺奴家是位妇道人家,没有眼力劲么?” “就燕相公这手字,若是没有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的苦练怕是没法写的出来。这点眼力劲奴家还是有的。。” 妇人心里有些好奇,但面上却是没有显露。只是眼看着燕赤霞淡淡的问道:“家里的人都说燕相公是个侠骨热血的厚道人,想来也不会故意蒙骗奴家。莫非这里面有什么不足与外人说道的因由?” “不知燕相公能和奴家说道说道吗?” 燕赤霞听到她的问话,心里不由得很是为难,不知当如何说出口,嘴里只能不断的说道:“这……” “这……” 元朝至今已经科举十一次,全国取士千人左右。再分为左右榜,南人和汉人也就四五百人,撒在全国各地,进士身份相当招人眼。燕赤霞没想到妇人转过个弯就问起了这事,它左右为难不知当如何解说。 “这有什么为难的吗?” 妇人见燕赤霞大是为难,开口数次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面上不由得有些诧异,开口说道:“就算燕相公身份不太好在外张扬,但白莲教之人,哪个不是朝廷的眼中钉?” “就算燕相公身份有些特殊,那也总不能比明王和红巾军刘福通刘将军还招人眼吧,让人恨吧?” “说说吧,奴家不对其它人说道就好!” 妇人说完这句话,也不待燕赤霞同意,就主动把她的随身女婢打发到屋外去了。道:“如意,你去外面看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燕相公这屋舍。” 眼看着那名女婢领命而去,还特意关上了客舍的房门。燕赤霞心里唯有苦笑一声,只能向对方吐露他曾是进士出身,并将他无意中被韩山童、刘福通连累,不仅丢官弃职,更是蒙冤入狱、家人离散之事一一道出。 妇人一直安坐着听着燕赤霞说道。见他说完之后就默然坐在桌案前,一言不发、脸有痛色。她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原来燕相公就是往日的濮州铁面判官,相公铁面无私、热血侠骨之大名,奴家名闻已久,今日一见足慰平生。” 妇人款款而拜,燕赤霞见此,只能再次起身施礼避让。 谁知还没有落座,就听到妇人又继续说道:“今日听燕相公如此说道,才明白相公拒绝爹爹不是虚言。倒是奴家让相公为难了。” “还望燕相公不要怪罪,埋怨爹爹和奴家不讲情由!” “不敢,燕某行为不当,岂敢有怨。再说贵府上待某一直友善,我心里甚是感激。” “嗯,那就好。” 听到燕赤霞这样说,妇人脸含微笑,嘴里说道:“燕相公不能同意这门婚事,一是不愿忘恩负义,有负结发妻子。二则是因为身份突变,家无恒产居无定所,怕奴家日后生活无所依靠、生活流离,所以这才拒绝了我爹爹。” “不知奴家说得对不对,这可是实情?” 妇人不管燕赤霞还没有来得及答话,继续娓娓说道:“燕相公果真是热血侠骨、厚道之人,身陷囵图尚能身怀热血,因处困境而拒美色。” “关东名判果然名不虚传!” “人之本份,愧不敢当。” 燕赤霞听到对方盛赞他,连忙站起施礼以示谦虚。口中说道:“不过正如娘子所言,燕某正因如此,这才不得已拒绝了令尊的好意。” “嗯。” 妇人听到燕赤霞这番说辞,脸上的赞誉更盛几分,面上笑意盈盈,明眸皓齿的不断点头。 “既然是如此,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各退一步?” 妇人脸带着微笑,一直注视着燕赤霞。见他面有惑色,便开口解释道:“既然燕相公家有贤妻,休妻实在有负夫妻恩义。如今又正值困顿之际。奴家不敢就此胁迫相公!” 妇人看着燕赤霞,一字一句的解释着。道:“奴家只盼着燕相公日后安稳之后,能够再行嫁娶,迎奴家过门。你看如何?” 燕赤霞听到妇人这番话。直吓的脸色当场就变了,面目苍白。只是心想着对方是位妇道人家,而他又有些理亏。并不好怎么去反驳,唯有扭头不理。 妇人见他如此,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当然,只能是妻,不能为妾!” “既便是奴家愿意,杨家家世也不可能让我为人妾室!” “既然你已经有正妻,那我就做个平妻吧。” 妇人连番说话,对着燕赤霞问道:“想来燕相公不会再让奴家失望了吧?” “这……” 听着妇人步步进逼,燕赤霞大感头痛,有心拒绝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燕赤霞看着那妇人此时笑口盈盈,举目望着他,哪能还不明白他己是中了对方以退为进的计谋。陷入了两难之地! 那妇人先以燕赤霞不愿休妻和落难为由,主动为燕赤霞开脱,而燕赤霞深以为理就同意了对方所言,还为此附和了几句。谁知妇人却借此以退为进,要求燕赤霞娶她为平妻。 妇人步步为营、早有算计,燕赤霞不察入彀,只能悔不当初。 燕赤霞想了许久却也没有找到理由和借口,来推脱此事,只能目瞪口呆的不断重复着说道:“这……” “这……” 妇人见燕赤霞如此神色,晓得他是意欲推脱,当即就翻了脸。盈盈笑意转眼间就变成柳眉倒竖。语气生硬的说道:“我一新寡之人,被你看见身子就失了清白。” “若是我生了儿子也就罢了,如今却是个女儿。以后又难以再嫁!若是相公再不接纳,日后让奴家如何安身?” “你不愿休妻,奴家就依从你的意思,只求个平妻。你孤身流离居无定所,我也体谅你的难处,不要你现在就迎我进门。” 妇人面有戚色,眼神幽怨的望着燕赤霞,喃喃说道:“奴家如此委屈求全,燕相公还要推脱抵赖,欲行不义陷奴家于死地乎?” “若是这样,奴家还不如早早的自我了断,早死早超生!” 那妇人先是质问、继而伤心,最后更是手拿着袖帕嘤嘤的低声哭了起来。 妇人短短时间里就面目数变,从最初故作正经拒人于千里之外。到笑意盈盈善解人意,如今又翻脸哭诉强迫。言语间更是自怨自怜,就像多情女子得遇负心郎一般,大倒苦水、极尽哀怨。 第十七章 亲自作伐为平妻 杨员外女儿的所作所为让燕赤霞顿时感到头大无比,脑壳胀痛。内里有心拒绝此事,然嘴里又不晓得从何说起,口中根本就说不出硬话。谁让他理亏在先,而对方又有情有理,说的头头是道,根本就容不得燕赤霞开口拒绝。 燕赤霞见对方手拿绢帕低声哭泣,如朱莺啼血。他哪里还敢再行拒绝或是抵赖,只盼着她早早收了哭声,勿要惊动了屋外守着的女婢,否则他就是跳进黄河泡个七天七夜,也洗不清自身清白! “我不是想抵赖,只是……” 妇人听到他说不想赖账,当即抬头举目望着燕赤霞,目光中晶光闪闪,开口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急切间不能……”。 “奴家又不是要你现在就娶我,我丈夫新亡不久,暂时不能嫁娶。你就是想娶那也要再等几年。” 杨员外的女儿到了这下,却是不再行逼迫之事,嘴里说道:“我等你几年就好!” 看到双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燕赤霞推脱不过,只能点头同意。道:“行吧,那燕某同意就是了。” “只是如今不便,还望娘子等我过些年头,情况好些,再来迎娶。” 听到燕赤霞同意接纳,那妇人心里大喜,简直有点不敢置信,不过她面上却是没有显露,只是拿着手帕抵着嘴巴,故作平静的淡淡问道:“此话当真?” “你都要寻死觅活了,我敢乱来,不当真吗?”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但面上却是没有半分显露,当下点头称道:“当真!” “日后不再抵赖?” “不抵赖!” 听到燕赤霞连续两次应承的痛快,那妇人这才破涕为笑,嘴角微翘、脸含笑意的点头说道:“那就好!” 燕赤霞见妇人停了哭泣,还露出了笑意,没有再死缠烂打,心里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心想着总算是把她糊弄住了,且过了眼前这关口再说,以后的事谁说的清楚呢。说不定过得几年,对方没有了他消息就另行改嫁了呢。 燕赤霞不露声色的正想着,无意间抬头就看到那妇人意然不知何时,站在在身边帮着燕赤霞研墨。 “娘子这是做什么?” “使不得!” 燕赤霞心头大惊,杨员外的女儿还在守寡,若是此时两人来往过密,容易招惹他人非议。于是连连出声阻止对方,嘴里劝道:“娘子且先住手,这不合礼制!” “嗯,相公晓得不符礼制就好!” 妇人这个时候倒是非常的贤惠和通情达理,点着头认同了燕赤霞的话语。开口说道:“那就请燕相公手书一纸,把这事先定下来吧。” “啊……” 燕赤霞听得妇人此般说道,当即就傻了眼。心里不知如何是好!他既不愿写下手书,又不敢抵死甩赖。只能眼巴巴望着对方,脸上尽是哀求之色。 那妇人见到燕赤霞如此神情和模样,却是扑哧一声,嫣然笑道:“燕相公不必如此为难。” “奴家也是怕相公一去不返,再见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这才想让你手书一封,到时若是相公有事脱不开身,奴家也可以拿着手书去寻你。” “这……,这合适吗?” “合适。” 妇人一边说话,一边帮着燕赤霞把纸铺开,在桌案上摊平,点头示意道:“写吧,想来以燕相公的文采,这点小事还难不住你。” 看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燕赤霞没有它法,只能皱着眉头同意。 “那我该如何写?” 妇人见燕赤霞欲伸手执笔,心里已晓得他是同意了,心里更是高兴,当下也没有多作计较,开口便说道:“相公不是说是关中秦人嘛,那你就写上籍贯、姓氏名字,再述说一下你我之间的约定就好。” “对了,奴家单名一个灼字。灼灼其华的灼”。 燕赤霞看着那妇人脸色泛红,面含娇羞的望着他报出她的淑名,不由得哑然失笑,不断的摇头。心想着她身为寡妇,都能不顾身份亲自上门前来逼婚,言语泼辣,性情彪悍。完全就不顾世俗眼光,行为已然惊世骇俗。哪里还有什么羞涩可言! 不过燕赤霞也就心里想想,他的表情上肯定是不敢有泄露,于是虎着脸对着杨灼说道:“只能是平妻!” “就是平妻。你要是休妻再娶我,我却是不情愿再嫁于你了。” 杨灼见燕赤霞同意婚事后,温柔贤惠尽显,又通情达理,与前前逼迫燕赤霞之际判若两人,说话更是有理有节,只听得她嘴里说道:”若是妇节无亏、与自已同甘共苦共患难的结发妻子你都能休弃,我一再嫁之人,岂能没有步他人后尘之虞!” “你要是敢说出休妻再娶我的话来,我也看不起你,你也休想我会嫁给你!” 燕赤霞听到杨灼这般说辞,只能不断的摇头苦笑。要是他早晓得是这样,燕赤霞说不定早就会说要休妻之后,再求娶她为正妻。而让对方因此而看不上他,这样燕赤霞也不会如此为难。 但事已至此,再说其它已然无用。燕赤霞唯有苦笑着不断摇头。想着这是有理的是她,没理的还是她! 不过经过一回,燕赤霞也算是晓得对方见识不凡,能够明辨是非,当下也就有了些许好感,心里少了几分抵触。于是当即捉笔在手,着墨后就在纸上挥毫。 抬头没有写什么名目,燕赤霞在纸上写道:陕西燕光字赤霞愿娶大名府杨氏之女灼为平妻,依此为凭。无怨不悔!至正十二年壬辰正月燕光手书。 “燕相公写的真好!“ 杨灼脸带微笑的看着燕赤霞写字,一路连连点头,不吝夸赞。只是不知她是觉得燕赤霞的字写的漂亮,还是其中内容更符合其心意。 眼见着燕赤霞写罢收笔,杨灼这才脸现懊悔的说道:“唉,一急起来,居然不记得这事要写在红纸上才好。不过相公既然已经写好了也就作罢,不要再改写了。” 杨灼见燕赤霞面色不豫,这才改口说话,不过心里仍是有些不满意,于是故作忡憾的对着燕赤霞说道:“只是这宣纸也太素了点,要是有点红色就喜庆多了,也合题意。” 燕赤霞本以为杨灼是想让他再写一遍,不由得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之后听到对方改口又是这般说辞,哪里还不晓得对方心里所想。也不取出红泥,当下咬破手指,沾上血就在具名处按了手印。 杨灼见到燕赤霞如此行为,心里甚是欢喜。于是盈盈赞道:“燕相公这手印一按上去,果然增色不少!” 杨灼一边说话,一边把燕赤霞的手书叠好收到怀里。这才又盈盈施礼,下拜道:“多谢燕相公体恤,完成奴家之心愿。” “奴家也不愿如此行事,逼迫相公非是奴家本意。只是若不如此行事,奴家日后再无活路,人生最苦是守寡。还望日后相公能善待奴家。莫因为今日之事冷对奴家,无端端的冷淡了夫妻情份。” 燕赤霞听到杨灼这番话,心里总算是有些欣慰。见对方施礼下拜,连忙上前虚扶。道:“如此草率就做出决定,娘子就不怕燕某日后不堪,有负于你吗?” “相公何出此言,你能为了一陌生之人而不顾自己身在险地而援手相救。身有侠骨还不忘家中老妻。如此有情有义的男子怎么会负了奴家。” “再说你是进士,又武艺超群。这样文武双全、有情有义的如意郎君我要是再不牢牢抓住,日后上哪再找去?” 杨灼娓娓说道:“奴家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就算再嫁也多半多是不如燕相公。所以这才在情急之下,不顾廉耻,亲自上门逼迫燕相公行事。” “还望相公能体谅奴家一番苦心,是不得已才如此。不要因此而怨罪奴家!” 听到杨灼这样说,燕赤霞也只有苦笑一声,叹道:“事已至此,再说其它已是无用。只盼日后你我成亲以后能夫妻一体,百头偕老吧!” “承相公吉言!” 杨灼听到燕赤霞这样说,也是心里欢喜,施礼再拜。开口说道:“既然事情已了,奴家这就告退!” “还请燕相公不要急着启程,在出门之前再知会奴家一声。” “这是理所当然!” “就此别过!” 见燕赤霞应下她的话语,杨灼也不再说其它,打开房门领着女婢袅袅而去。只留下燕赤霞独自一人在房里不断摇头,苦笑不已,想着自己精明了一辈子,今日却栽于妇人之手。 第十八章 人生蹉跎数余载 自写下手书之后,燕赤霞在杨家的待遇就愈发的好些。在杨员外和杨灼的盛情款待和极力挽留下,燕赤霞过了正月十五之后才离开杨家启程南下。不过去的不再是湖北,而是河南。 辞行面谈之际,杨灼对于燕赤霞去湖北寻找隐居之地表示了异见。道:“相公万万不可去湖北!” “布贩子徐寿辉已经在湖北引领白莲教众倡义。去年十月间就已经在蕲水建都,国号天完。拥兵十万!” 杨灼坐在软榻上,望着燕赤霞缓缓说道:“如此招摇必惹得朝廷出兵镇压,未来几年内湖北都可能兵灾不断。相公此去若是参加义军尚罢,若是去寻找隐居之地,那岂不是等于羊入虎口?” 燕赤霞这些时日一直潜心修炼,虽然听说现在四处民变,但也没注意到这些,他一直都以为民变集中在江浙地区和黄河两岸。现在听到杨灼的这般说辞,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感到有些诧异,下意识的问道:“去年就有人造反了?” “嗯,家里也是收到刚刚消息不久。” 杨灼见燕赤霞不太清楚,于是将她打探到的消息细细的与燕赤霞分享。而燕赤霞听到徐寿辉势大,不由得有些迟疑。 “这……” “燕相公若是想要隐姓埋名,何苦远求湖北?杨家千余亩良田,商铺数十间。随便在哪个地方藏身官府都难以找到!” 燕赤霞听到杨灼的这番话,心里有些不爽气,想着我一个大男人,还能拖家带口上门吃着杨家不成,杨家就是有那心,我也没有那脸皮啊。 不过当着杨灼的面,燕赤霞也不好将这话说出口。只能没好脸色的拿眼瞪了对方一眼。 杨灼早已不是青涩时期的懵懂少女,见燕赤霞如此神情,哪还不晓得他心想的是什么。嘴角微翘着说道:“如今要考虑的当然是相公今后的事业和出路。” 杨灼头头是道的分析着眼下的局势,言道:“以如今之情势,相公想再为朝廷为官任事怕是已经不能,然而如今天下正值大变之际,湖广、江浙各处都有民变,不断有人倡义造反。乱世就在眼前!” “将来不管是群雄割据,还是哪一方势力能够胜出一统天下也罢,都不可能短时间内可以消停的。相公何不择一方势力投效,于这乱世中也算是有些根脚。” “若是真有了些成就,就算以后朝廷真的平乱成功,也不可能全部杀尽,总要留些人种田。如果是招安,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再不济想来也不会比现在差。” 听到杨灼这样连番说道,燕赤霞哑然失笑,笑道:“没想到娘子还是位女中诸葛,这事居然比燕某还看的通透。” “哪能呢,燕相公进士出身,又为官几任,周转关东、广西、河北数地。这见识哪是奴家一位妇道人家可比拟的!” 听到燕赤霞夸赞她,虽说揶揄多过表杨,但杨灼还是心里欢喜,嘴里说道:“相公不过是近来落差太大,没有把心思放在这里。不像奴家,无所事事。” “只是年前听相公说想去湖北避难,这才有心留意湖北的情况和局势。” “娘子有心了!” “不知相公可有想好去投效哪方势力?” “正想聆听娘子高见!” 见到燕赤霞这么尊重她和愿意听从其意见,杨灼心里更是欢喜,眉目含情。不过嘴里还是谦虚的说道:“奴家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好意见。” “不过如今天下虽说是群雄并起,然而全国各地能值得相公去投效的并不多。不过也就是刘福通和徐寿辉等人,方国珍那里相公却是去不得。” 听到杨灼这样说,燕赤霞也是表示赞同,点头附和着对方。然后才有些皱眉的说道:“方国珍反复易变,的确不是个好去处。然而徐寿辉我却是不熟悉,不知其为人如何?” “呵呵~“ 杨灼看着燕赤霞连番皱眉,看起来显的憨呆而淳朴。更是扑哧一声道:“奴家也就是听相公你要到湖北安家,这才留心那边的局势。我平日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哪晓得他性情如何!” “相公不是和刘福通交情非浅吗,听言昔日他还是你的部属?” “嗯,我们当初关系还算不错” 燕赤霞点头附和着杨灼的话语,不过转而却是说道:“不过刘福通那里也未必是个好去处。” “他现在不仅势大,造反的时间比较早。还尊白莲教教主韩山童为主,裹协着百万计的白莲教众。打着前宋旗号,可以想象接下来数年内必是朝廷首要的镇压目标!” “而从古至今、历朝历代之中,最早起兵造反之人都死的最快,最终成就王霸事业者反而是最初不怎么起眼的人物。” “嗯,相公心有计较就好。” 杨灼听燕赤霞这样说也是点头同意,于是开口说道:“看来相公是想去投徐寿辉了。” “徐寿辉?” 燕赤霞听到杨灼的说辞之后却是不断摇头。嘴里嘟哝道:“徐寿辉和彭和尚共同举事,跟随他们的就是弥勒教和白莲教教众。韩山童虽死,但其子韩林儿听说尚在人世。湖北刚刚举义,徐寿辉就不顾形势抢先称帝,目光短浅。怕是不能长久!” “啊~” 杨灼听到燕赤霞这样说,惊讶的嘴都合不拢,心里甚是不解。不由得出声问着燕赤霞。道:“那这两处都不投,那相公想去投哪里?” “谁说我不投?虽然他们都不是太好的去处,然而却是当今天下我能去的最佳去处!” 燕赤霞两眼一瞪,继续才想起对方只是她未过门的平妻。这才转变脸色,眼神中透着些许狡黠,暗暗有些得意的呵呵笑道:“两利相衡取其大,两害相较取其轻。徐寿辉明知无望,何苦再去。刘福通虽然曾经是我的部属,又容易遭到朝廷和各方势力打压,然他有高祖遗风,想来不会太苛待于我。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就算白莲教以后真的能一统天下,刘福通也未必就能当上皇帝!” “燕相公心有计较就好。” 杨灼听到燕赤霞决定投效刘福通,也没有反对。见他并不是一个死板之人,心里更是有些喜欢。眼神中泛起不一样的光彩, 她望着燕赤霞,越看心里越是喜欢。眉目中略略的带着些许风情,脸现微红,嘴里微微笑道:“既然如此,相公安心南下就好,不要牵挂奴家。至于燕相公在僕州的家人,奴家会派人去寻找。” 或许是怕燕赤霞不相信她的话,杨灼继而又面色故作严肃对着他说道:“但请相公放心,奴家说到一定做到,尽力去寻找他们。若是有信,定会及时去信禀告相公。” 燕赤霞正有些惊讶,后来听到杨灼又特意作出如此承诺,才晓得这是杨灼误认为他在怀疑她的诚意和动机。 杨灼如此行为,让燕赤霞感到有些好笑,但心里更多的是感动。觉得这再嫁的妇人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在这种时候不用他去操心,更不会如同深闺中的青涩少女一般太顾忌脸面,半抱琵琶半遮面的犹豫不前。一旦确定双方关系,虽然还没有过门,就愿意这样不顾得失的帮助他。 诸事妥当之后,趁着年末和年初雪下得不多,天气暖和,路况也比往年要好些。刚过元宵节,燕赤霞在与杨员外、杨灼分别辞行后就启程出发南下河南,投奔红巾军统领刘福通而去。 元正十二年,正值天下是大乱纷起,而元廷又在汴梁(今河南开封)、大名(今河北大名南)等13路征集15万民众治理黄河。 燕赤霞一路上弯弯绕绕,足足走了大半年才找到战事失利,已经率军退至毫州的刘福通。 红巾军正值新败之际,虽然刘福通对燕赤霞的到来抱以高度的热情,但却是没有合适的官职给他担当。而且红巾军内部此时也是派系纷争,看到刘福通于无奈之下才给他弄到个闲散的官职后,闲来无事的燕赤霞便告假前往安庆府寻找圆觉和尚嫁到当地的妹妹。 安庆府离亳州不算太远,但道路上却是不大太平,加上又是年关之际,一个来回又花了半年的时间。再回到亳州时,刘福通已经再次挫败元军的攻势,重新夺得一些城镇和地盘。声势重振! 新增地盘后的刘福通欣喜之余就有意让燕赤霞任职都巡检使。负责新占之地的治安,包括巡防扞御盗贼。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不沾财物、兵权,于元廷只是七品的芝麻官职,就因为在巡检中能有些微不足道的油水,就被红巾军各派将领出言反对。皆言应敌之际燕赤霞身不在亳州,于战无功。更有甚者说燕赤霞于战不利时就背离而去,而一旦红巾军势大,又闻风而来想着摘果子,上前捞好处。一时针对燕赤霞是墙头草的谣言四处纷传! 因此,红巾军中各方军士都故意滋事,有意刁难燕赤霞,连刘福通的颖州系将领除了潘诚外,其它将领都大有异见。无奈之下的燕赤霞不愿刘福通为难,只能请辞改去负责招募兵丁。 就这样,燕赤霞在亳州一呆就是数年,在这期间他把杨灼从大名府接了过来成亲。但其在濮州的妻儿却还是数寻不获、音讯全无。 这年秋冬之际,传来南派红巾军兵破安庆城的消息。燕赤霞很是担心圆觉和尚亲人的安危,只是事务繁忙,而元廷也正在围剿南派红巾军,道路不通无法成行。他只能派人暗里打听对方的下落,却是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连续一年多没有收到安庆府送来的信息,燕赤霞原以为圆觉和尚的妹妹及其家人已经凶多喜少,还为此愧疚自责。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燕赤霞居然收到了安庆府的来信。而且还是一封喜信。 圆觉和尚嫁在安庆府的妹妹不是他的亲妹妹,而是堂妹。圆觉和尚幼时父母皆丧,是其叔你一家人把他养着。因此圆觉和尚将其最小的堂妹视为亲生妹妹,一向疼爱有加。其妹于二十几年前嫁于安庆府的一位彭姓富商。彭袁氏如今年近五十,为人良善、亲和,人称彭家娘子。 彭袁氏婚后连生三个女儿,最后隔了数年才求得一个幺儿,取名正平。现年十八岁,数年前与安庆府大户汪家议亲,定下婚事。而燕赤霞收到的信就是彭袁氏请燕赤霞去安庆府参加其子彭正平的婚礼。 大喜过望的燕赤霞收到信后连忙与杨灼商议,当即决定数日后就启程前去安庆府,参加彭正平三个月后的婚礼。 第二卷欢欢 第一章 你像我的未婚妻 彭成英是安庆府的一名商贾,祖上是江西鄱阳人氏,父辈时搬至安庆府安家,先是在安庆府城江对面的杨桥安家置业。 后来彭家生意越做越大,在彭成英手上时,又在安庆府城城西买屋。在安庆府城西一带及周近,拥有商铺数十间。家中巨豪,富甲一方。其妻袁氏乃是河北人士。是彭成英在河北贩卖茶叶、缯丝时结识并娶为妻子。 彭成英和袁氏结婚后接连生下三个女儿后,又隔了四年才生下个幺儿,按彭氏辈分取名正平。 因为是最后才生下儿子,彭成英一直以为这是佛祖保佑,是他慷慨布施、广行善事所得。所以后来更是慷慨大方,四处布施。在安庆府广结善缘,人称彭大善人。 彭成英在其子彭正平还不到十岁时,就为他相中同是商贾的汪永良独女汪见欢为妻。只待彭正平年满十八岁、汪见欢年至十六之后就举办婚礼。 汪永良是安庆府巨族大家汪氏的族人,汪氏家族在安庆府及周边地区有万余户人家,人口有数万之众。而汪永良早年是位读书人,后来因为没有生有儿子,又不愿意纳妾,所以与族中关系不和,遂从乡下祖宅搬出,在安庆府城东安家置业,开始经商。与彭成英乃是生意伙伴。 安庆城建于南宋年间,至今也不过二百余年,城内面积并不算大。所以两家虽说是彭家家在城西,而汪家住在城东的枞阳门附近,但还是走动频繁、经常聚在一起,有通家之谊。 眼看着彭正平年纪渐长越显聪慧,又为人正直。更是通过了乡试,只待至大都参加京试成功后就能成为一名进士。而汪见欢不但活泼可爱,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更是出落的越来越是水灵,远近闻名。 两家人对此大感欣慰,只等着双方年纪一到就给他们举办婚礼,拜堂成亲。 然而天公不作美,事有不谐。近些年安庆府天时不顺,不但连年涝旱。南派义军更是兵临城下,与元廷军队在安庆攻守达半年之久。 因此,两家生意惨淡不说,城破后义军还纵火杀敌,烧死元兵近万。然而民众死伤更多,城中屋舍更是烧毁无数。而彭家在城西的豪宅和数十间商铺就被这场大火烧成灰烬化作虚无。因此彭家只能遣散仆人,再次搬回未发迹前的杨桥居住。 眼看着毕生心血毁于一旦,彭成英伤心欲绝之下一病不起,彭家只能耗费钱财为其延医治病。 不过既便是如此,彭成英的病情依然还是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见沉重。时常卧床不起,不断咳嗽。 这日凌晨,彭成英又咳嗽不止,还喋了血。眼看着彭成英就像一口气喘不过来就要断气而死时,彭袁氏只能让还不到十六岁的彭正平再次去请郎中前来家中救治。 杨桥离安庆府虽然是隔江而望,但也只有不到十里的路程,所以杨桥的村民都是到安庆城外围延医看病。彭正平也是如此,提了灯笼就往六七里外的渡口疾走。 彭正平赶到渡口时,天还没有亮透。此时渡口应该还没有驾渡的艄公,只能他驾着船家留在渡口的小船横渡大江。 刚把灯笼在船头挂稳,彭正平正欲操舟离岸之际,就听到岸边树林里有人在呼唤。 “船家,等等!” “船家~” “船家,等等~” “等等!” 呼声由远及近,清扬婉转、清澈动听,想来是一名女子。 而这女子还没有天亮就急着渡江,想来也是如他一般一样有着急事需要入城。 彭正平心里这样想着,就停了手中动作,把船停在岸边候着。转眼间树林里就转出一位身穿白色襦裙的妙龄女子。 白衣女子身材窈窕、体态轻盈,数步间就上了彭正平所在的小船。 白衣女子虽然行色匆匆、脚步急促,面上还包裹着白色的面纱,不见其容颜。但其步姿优美,徐徐的江风微吹,袖摆随风而动,细长的美腿和小蛮腰一览无余,尽显其婀娜身姿,姿态柔美。 这一幕直把彭正平看的痴呆,浑然不知对方已经上了船,来到他的面前。 白衣女子到了船上才看到船上的不是艄公,而是一位身着儒衫的少年。正感尴尬之际,就见彭正平眼盯盯的望着她,她脸上更是火辣,如火烧燎。 白衣女子见彭正平许久还是不知所谓,一直无礼地注视着她,虽然有些皱眉,但依旧近前施礼,道:“原来是位小相公。” “多谢小相公停船相候,奴家已到站稳,可以开船了。” 彭正平听到白衣女子说话,这才醒悟过来。抬头见到对方眉间的皱纹和两眼透出的不屑和轻蔑神色,哪还不知道他在不觉之间失礼,已然被人轻视。 “嗯,那我们这就开船渡过去。” 彭正平神情尴尬、脸色涨红的低下头,不敢看对方一眼,连忙拿着手中长篙将船驶离渡口。 虽然彭正平一直撑着船,不敢明目张胆的看着白衣女子,但还是时不时的趁她不备的时候偷偷瞧看对方一眼。 久而久之,白衣女子就发现了在彭正平偷看着她,转过身面对着彭正平,两眼怒睁的回望着他。见此,彭正平直吓的心肝差点蹦出了胸膛。 正想着如何出言解释一番,彭正平就听到白衣女子说话。道:“彭正平,我好看吗?” “啊~” 彭正平听到对方这样问话,吓得手脚抖索,差点把手里的竹篙掉落在水里,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白衣女子。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认识我?” “当然,我还见过你几回,只是当时我们年纪还小,你不记得我罢了。” “哦~” 彭正平听到对方是年少时就认识他,这才心情略为放松,拖着长腔回应着对方。想想后才说道:“原来是这样,我才说我这几年都基本上没出门,你怎么会认识我呢。” “呵呵~” 彭正平憨憨的笑着,神情大是放松。道:“不好意思。你认识我,我却是不记得你是哪家的小娘子了。” “实在是抱歉。” “我又没要你记着我,不认识就不认识呗。” 看到彭正平这副神情,白衣女子看的有些好笑,两眼笑眯眯的望着彭正平,轻声曼语的柔柔问道:“你看了这么多眼,我好看吗?” “啊~” “啊什么,我问你好看吗?” 白衣女子登时柳眉倒竖,瞪大着眼睛怒看着彭正平,高声喝道:“说话啊,我好看吗?” 彭正平平时看到姿态美些的妇人和小娘子时,心里就会莫名的有些慌乱,心跳加速。此时见对方凶形恶样的连连逼问自己,早已是心神大乱、手足无措。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腿,不敢瞧看对方一眼。 “不好……,不好看。” 不过即便是如此,彭正平依然还记得是他无礼在先,本想说不能看。哪知到了嘴里就成了别的意思。 “什么,你说我不好看?” 彭正平只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连忙又改口称道:“好看!好看!很好看!” 听到彭正平这样说,白衣女子才才满意的点点头。正欲就此罢休,却又不知想起什么,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说道:“嗯,好看。” “所以你就拼着命的偷看!” 白衣女子再次柳眉倒竖,厉声质问着彭正平。 “是不是?” 看着对方的体长还不如他的身高,但这张牙舞爪的样子却是实在吓人。 彭正平被吓的脖子一紧,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团在一起。 “没有。” “还敢狡辩,彭正平你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见彭正平矢口否认,白衣女子更是盛火,怒斥道:“你先生就这样教导你的吗,不但无礼偷看妇人,还满嘴胡言,谎话连篇!” “你胡说,我……,” “我……” “我……,我什么?” 白衣女子抢白着彭正平的话,说道:“你也不看看你多大了,这个年纪还能和小孩子一般看到妇人不眨眼的么?”。 “你要争气,以后要痛改前非。好好把你们彭家撑起来,你父亲都病成那样子了,你要是再不上进,彭家就要彻底败落了。” “嗯” 听到对方语气也是为他着想,劝他向善,彭正平不敢怠慢连忙应腔。过后才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白衣女子声音清脆,估计也就和他年纪差不多一般大,但她却是如此老气横秋的训导彭正平。 彭正平感觉受到了羞辱,气极之下怒指着对方,道:“你……” “我什么?” 听到彭正平听训后,火气已经消了几分。现在居然又看到对方手指着她。顿时柳眉倒竖、两眼一瞪,嘴里说道:“我这也是为你好,要不是你父亲是个大善人,这些年一直广做善事,活人无数。我才懒的理你!” 听到对方拿出父亲来说事,称赞父亲为人良善。彭正平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恨恨的放下手指,重新拿起竹篙用心撑船。 不过才撑了一会儿,彭正平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对着好像情绪有些低落的白衣女子开口试探着说道:“我偷看你是有缘由的,希望你不要怪我。”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无礼就是了。” 白衣女子听到彭正平这样说,面色一愣,随即就冷笑道:“你偷看良家女子,居然还有理了?” “说说看,看看是什么缘由,若是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休想让我再饶了你!” 见到白衣女子语气虽然冰冷,但却没有盛怒,彭正平连忙期期艾艾说道:“我看你不仅是因为你长的标致,更是因为你像一个人。” “你很像欢……” 彭正平说到这里才想到这句话要是再说出来就更难解释清楚。 彭正平连忙住口不言。心慌意乱、忐忑不安的望着对面的白衣女子,一颗心都跳到了胸口。 果然,那女子听到彭正平这番说辞,更是冷哼一声,冷冷说道:“你们男人就这样,明明好色无比,偏偏还要装的道貌岸然。看到漂亮的女子就说对方像自己的未婚妻子!” “满肚子的花花肠子,说你不上进你还嘴硬不承认。我……” 白衣女子直想把话说的严厉些,就看到彭正平依然如个小鹌鹑一般缩成一团,但其神色却是愤愤不平。 见此情形,白衣女子心里暗暗称奇,禁不住开口问道:“我真的和汪见欢很像?” “像!” 第二卷欢欢 第二章 最大差别是眼睛 “很像!” 看到白衣女子肯听他解释,彭正平心里大松了一口气,连连肯定的说道:“不管是身高、体段还是发形都特别的相像。而且穿着也像。” “不过她最喜欢穿着红色的裙子,你的却是白色的。” “不然我也不会刚看到你出现就这么失态。” 听到彭正平这样说,白衣女子神情一愣,大感诧异。 “真的?” “真的!” 听到彭正平再次肯定,白衣女子想着彭正平一向忠厚老实,为人古板的声名在外。看到她出现后如此失态,还真有可能是和他的未过门的妻子汪见欢相像所致。 只是不知两人到底有多相像。白衣女子心里有些好奇,忍不住的再次开口问道:“我们有多像,就只有这些吗?” 彭正平偏着头细细的看了眼前的女衣女子样貌后,略作比较便开口说道:“你们是特别的像,虽说小娘子蒙着脸,但是我还是能看到一些体征。你们耳朵、眉型都一模一样,想来脸型也差不多。” “不过她的眼睛比你的要大一点点。但是都是一样特别的明亮。” “哦” 听到彭正平这番表述,白衣女子连连点头,说道:“这么说来还真的是特别的相像。” “没想到几年没见,汪见欢也长这么的漂亮了。” 彭正平虽然面上连连点头,附和着白衣女子,但心里却是在好奇,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真的见过汪见欢。不由的出声问道:“你见过欢欢?” 白衣女子听到彭正平叫汪见欢这么亲眤,面上淡淡笑道:“嗯,我是见过她。” “不过也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她也才八九岁。还没有长开,所以不记得她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哦。” 彭正平这才恍然,连连点头。 “难怪你不相信我说你们相像。不过你们还是有些不同的地方。” 见白衣女子好奇的望着他,彭正平有些迟疑的期期艾艾说道:“就是你们生气的时候不一样。” “你生气的时候是微眯着眼睛,眉头轻皱。说话也小声些!” “但欢欢不一样,她要是不高兴了那可吓人了,两个眼睛鼓的可大了,就像……” 见到对面的白衣女子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兴致勃勃、侧耳倾听着自己说道。 彭正平一时兴起,干脆停了手中动作,把手中长篙一放兴致勃勃的述说。 面向着白衣女子,彭正平特意将自己的眼睛瞪的又大又圆。然后紧皱着眉头、把嘴巴嘟起,扮出汪见欢生气的样子。 “就是这样,能把人吓死!” 白衣女子看到彭正平在她面前故意扮相,滑稽无比的样子,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或许是感觉到有些失态,白衣女子很快就故作平静的扳着脸,恢复那淡淡的神情。嘴里说道:“哪有人像你这样形容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难道你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 彭正平乍愣,随即摇头说道:“哪能呢,我挺喜欢她的。和她一起相处时特别的高兴、开心。” “我喜欢和她呆在一起!” 听到彭正平最后又特意补上一句话。白衣女子见此有些呃然,出言问道:“这么喜欢?难道她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听到白衣女子突然这样问,彭正平这才细细的想着汪见欢的种种。 这一想还真想出一些不好来,比如说人有些强势、爱使小性子等等。 想到这里,彭正平暗叹一声,心里说道:“要是欢欢能改改她任性蛮横的性了就好了,也不要改变太多,只要改一点点,哪怕是就像面前这么小娘子一般,虽然发起火来也是吓人,但至少还能听得进去别人劝说。” 彭正平心里这样想着,但嘴上却是没有迟疑的说道:“没有。她在我眼里什么都是好的!” “嗯” 见彭正平面色数变,最后还能肯定的这样维护汪见欢,白衣女子心里不由的高看对方一眼,对着彭正平认真的点头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 虽说只是一瞬间的对视,但彭正平还是细腻的发现,白衣女子和汪见欢又有不同之处。还相距明显! 她们最大的差别在于眼睛,虽然她们的眼睛大小相差无几,汪见欢的眼睛稍为大些,明亮无比。但是透出的是天真活泼、狡黠的机灵劲和内心的善良。 但面前白衣女子的双眼虽然要小些,但同样的明亮过人、淳朴无瑕,透露着主人心地良善的性格。不过两者之间不同的是,她的双眸却如一泓清水般清明透彻却深不见底。尤其是那眉间隐隐藏匿的忧伤更是令人神往,忍不住让人想去探视一番。 彭正平心里正乱七八糟的想着,就看到白衣女子正神情疑惑的望着他。他赶紧低下头避过对方的视线。心里暗道:“好险!” 或许是有人经常这样望着白衣女子的眼睛,所以她见到彭正平主动避开后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于是转过身子再次看着周边的景色,脚下江水滚滚东流去。 过了许久,白衣女子无意间看到彭正平还在低着头划船,一副寡寡欲欢的样子。白衣女子以为他是在担心父亲彭成英的病情。于是开口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令尊福大命大、泽禄过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谢……” 彭正平正欲开口道谢,哪知白衣女子又突然转而说道:“你其实也蛮有趣的!” 听到白衣女子这样说,彭正平神情乍愣。看到对方笑语嫣然的样子之后,才晓得这是对方在调笑他! 见白衣女子这样说道他,彭正平心里有些不自在,更是暗暗的有些不高兴。但却是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再次耷拉着脑袋继续划船,不过却还是忍不住又偷偷瞧看了对方数回。 彭正平见对方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后只是微微一笑,再无其它。这才放下心思一心一意的划船,不过心里却又隐隐的有些失落。 大江江面并不算很宽,两人驾船到了北岸后天色才蒙蒙亮,并看不到太远的距离。 彭正平本以为白衣女子会和他一起入城。谁知那女子却是过城而不入,转身沿着江岸边沿向南门走了过去。 彭正平见此情形,嘴里也不好多问些什么,只能辞别后从东边枞阳门下路过去请郎中。心里想着这会是谁家的小娘子,他想不明白南城有哪家会有与他年纪相仿、又如此出色的小娘子。 第二卷欢欢 第三章 于娘子你是好人 此次与白衣女子分别以后,彭正平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并没有怎么挂念在心里。而彭父彭成英的病情虽然还是不断的反反复复,但有好些天都没有在夜里再请过郞中。 直到差不多二十天后,彭成英的病情再度恶化,彭正平才赶紧在夜晚前去安庆城外请郞中前来为父亲医治。 彭正平与白衣女子再次于去渡口的路上相遇,然后一同驾舟横渡。 彭成英病情恶化以后,病情甚是严重,几乎每隔一二天就会如断气一般,喘不过气来。而彭正平则需要每天起早摸黑的为父亲接送郎中前来杨桥。这几次渡江的过程中,他几乎每次都能与那位白衣女子相逢,然后两人一起渡江。 眼见着白衣女子基本上每天都是这样天不亮就渡江入城,天黑以后又出城过江。彭正平虽然有些不解,但却是不好问些什么。 而白衣女子也是一往往常般的表现清冷,不太爱说话。偶尔礼貌性的问候数句,那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内容。只是彭正平总是爱忍不住偷瞧她那有如秋水般的双眼,里面仿佛藏有无数的秘密让人想去追寻和探索。 于是彭正平暗地里悄悄的画下白衣女子的图形,四下打听她的下落。但打听了许多人,却也也只是知道安庆城周边有这么一个白衣女子,经常在夜里渡江,不过再也却是没有其它有价值的消息。 彭正平从打听得来的消息中得知,那白衣女子即使与人相逢也是话语不多,待人甚是冷淡。除了晓得她曾对人说她是家住城西,而不是城南后,再也没有其它的收获。甚至连那白衣女子姓甚名谁,都没有人知情! 彭正平见此,又开始在城西打听那位白衣女子的下落,但却知者甚少,只是有人说偶尔在正观门附近和周边曾经见到过她。 无意中的发现有人见彭正平在打听白衣女子的下落,主动上前告诉彭正平,曾经有不少人经常在城南的城门口周近看到过那位白衣女子。不过却不是知她家住家里,又会是谁家的小娘子。 彭正平见白衣女子行踪如此诡异,又每次都用面纱蒙着脸面。禁不住心中的好奇心更盛,经常暗暗去揣测她的身份。 彭正平初始以为对方会不会是哪来青楼卖艺或以色娱人的艺伎。因为城南就是安庆府的烟花之地,不但城里是这样,就是城外的大江上,也是经常停有花船漂在江面上待客。 不过彭正平随即就否认了这种想法。因为如此绝色的女子若真是青楼里的人物,那她一定能名动全城,红透安庆府半边天,没道理他没有听说过。 而且如果她是青楼的清倌人,那么这么晚渡江肯定会有仆佣相随,或者龟奴护送。当然如果是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也定然是有婢女或者家丁护送才符合情理。 但若说那白衣女子是平常百姓家的子女,那又说不过去。因为她穿在身上的衣裳,无论是做工还布料皆是上乘。 对于这一点,彭正平很相信自己的眼光。因为彭家在之前做的就是缯丝生意,他对布料和成衣相当熟悉,彭正平相信他绝对不可能看花眼。 如此神秘的绝色女子,还能同时见过他和欢欢。她会是谁?问过已经瞎眼的母亲袁氏,但她却也想不起有安庆城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当年城西是安庆衙门所在城区,在西城区居住的非富即贵。而一年前南派红巾军围城之后,双方接连交战数月,厮杀半年之久。尤其是城西正观门更是惨烈,就连驻守安庆府的淮南行省左丞于明心这样的二品大员都提戈亲上沙场,身负重创十余处。 红巾军见元兵抵抗强烈,攻入城中之后更是四处放火,大火烧城三天两夜后才被扑灭。烧死元廷官兵过万,而城西民众被烧死者更是无数。于明心眼见大势已去,遂与安庆共存亡,自刎而死。 如此惨烈的战斗加上无情的大火,使原本人口不多的安庆城人口大减,城西人口更是十不存一,寥寥无几。就连于明心这样的朝廷高官的妻妾、子女都没有存活下来。 当年与彭家、汪家同时交好的人家在城西有不少,彭袁氏相信在这些人家的子女中肯定有人曾同时见过彭正平和汪见欢。 但兵灾过后,当年居住在城西,并能够存活下来,继续留在安庆府城的安家的人员并不多。彭袁氏前前后后细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的家里谁会有与彭正平年纪相仿的小娘子。 一个都没有! 彭袁氏确定她没有遗落后,于是对着儿子彭正平说道:“没有。没有听说幸存下来的人家里有这么个小娘子!” “正平你是不是看错了,还是打听到别的人家了?” 彭正平听到母亲的这番说辞,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迷惑的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他的卧室,默默打开画卷。看着画上蒙着面纱的女子,久久无言。 彭正平心里满是疑惑,但却是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凌晨彭正平再次前去安庆城,去请郎中前来瞧治父亲彭成英的病情。走到渡口附近后,果然又看到白衣女子也正往渡口而去。 两人默默的上了一艘小船后,彭正平见那白衣女子还是一如往常的转身看着江面,秋水般的眼睛还是同样的挂着淡淡的忧愁,禁不住的心里更是好奇。 彭正平数次鼓起勇气,想开口问问她到底是谁,又为何如此忧伤。但张嘴数次却是没敢将话语吐出口! 彭正平数次欲言欲止的样子,并没有瞒过正侧身望着江水滚滚东去的白衣女子。遂开口问道:“你想问些什么?” 白衣女子虽然是主动说话,但语气淡然,甚至有些冰冷,让人听到后就有种被人拒之千里之外的感觉。听到对方这样的语气,本来就有些胆怯的彭正平心里更是紧张,说起话来更是结结巴巴。 “我……,我就是想问问你是哪家的小娘子,我……,” “我……。” “我们真的曾经见过面,你还见到过欢欢?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彭正平本来还想问问对方为什么会显得如此忧伤。但张嘴数次,他却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生怕唐突了佳人,只能改口问些其它。 “嗯” 白衣女子还是一如往常般的清冷,嘴里轻哼过后,语气淡淡的说道:“我是见过你们,汪见欢只是当年还小的时候曾经见过一回。你倒是见过好几回,最近的一次就在一年前,只是当时我藏身在屏风后面,你没有看到我罢了。” 看到彭正平面色有些疑惑,白衣女子随即补充道:“你们都是随父辈前来拜访我父亲时见到的!” 彭正平听到她这样说,心里总算是又多信了几分,点头应道:“原来如此,那不知娘子是哪家的小娘子。” “你要是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记起小娘子当初的面貌和你我见面的情景。” 彭正平说完话,两眼热切的,眼巴巴的望着白衣女子,只希望对方能说出她的姓氏或父辈名讳,这样就他可以晓得对方是谁,又是谁家的小娘子。 彭正平满怀期待,但白衣女子却是让他失望了,对方听到他的问话久久无言,沉默不语。 白衣女了望着江水不断东流的江水沉寞了许久,最后才开口淡淡说道:“你见到我的时候,你才十岁,不会记得我的面貌的。” “至于我是谁,又是哪家的小娘子……。” 白衣女子轻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说也罢。” 白衣女子见彭正平还是没有放下心中的好奇,一直眼盯盯的注视着她,于是嘴里又多说了一句,不过却是依旧还是没有明说她是谁。 “我现在只是一个不详之人!” 白衣女子说话后,再没有与燕赤霞交淡的兴致,稍稍的将头些许之后,抬高望着天空闭目不语。只是神情中那淡淡的忧伤,却是怎么也没法藏住。 彭正平见她如此神情,只能作罢停口不言。心里黙黙的想着对方的话话。暗暗的盘算着她话语里的含义和意思。 不详之人这个称谓最初战国时期的荀卿,言人有三不祥:幼而不肯事长,贱而不肯事贵,不肖而不肯事贤。后世才变成只是泛指身带厄运阴碍父母、子女,甚至其它接近者的人。而白衣女子嘴里说的明显是后面一种。 彭正平心里想着当年父亲能带着仓去拜访的人物非富即贵。虽说白衣女子现在一身素服,好像是穿着孝装。但近得一年来,安庆城里因战火而死亡的人不在少数,比比皆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更谈不上她是一位不详之人。况且看她的装束又还是待字闺中,是一位尚未出阁的小娘子装束,根本就不可能已经生育。没有子女,何来克子之说? 既然白衣女子不属于前类,也明显不是后面一类的不详之人,那她为什么这么说?莫非她现在沾染了鬼怪,或者是其它不洁之物缠身? 不对! 彭正平心里突然灵光一闪,猛然间觉得这白衣女子更像是一只女鬼!她穿着白衣白裳白纱巾,连头上的饰物也是素色。与戏文里的女鬼完全就没有半点分别,而且自彭正平遇上她之后,白衣女子这么多回也没有看到过她有换过其它的装束。 彭正平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心中不断的想着,越看越觉得她就是一名女鬼。行迹诡异、装束异类不说,还是只在夜里出没。 彭正平想到这时在,这才记起好像从来没有人在白天看到这位白衣女子。 “难道她是鬼!” 彭正平想到白衣女子会是鬼之后,心神巨震,面色霎那之间变的苍白。脚底更是站立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掉下小船落到江水里。 幸好彭正平手疾眼快的用长篙撑住了身体,这才再次找到平衡重新站稳,故作平静的继续撑船。 白衣女子听到他的动静,稍稍扭头看了彭正平一眼,见他安然无事之后,才又把头偏转回去,继续望着江面。嘴里淡淡的问道:“你想起我是谁了?” 彭正平暗呼好险,连忙摇头,嘴里说道:“没有,我没想到你是哪家的小娘子。” 白衣女子听到彭正平话语后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立在原处,望着脚下不断流动的江水,沉默不语。 徐徐的江风刮起,不断的吹拂着白衣女子素色的衣裳和发带,青丝在随风飘扬在半空中。她的身影在昏暗的凌晨中莫名显得有些阴森! “啊~” 彭正平见此情景,嘴里禁不住的惊呼,看到小船离岸边只有七八步的距离之后,更是用竹篙在江底用力点过,人就顺势跳到了江岸上。 听到彭正平的惊叫声,白衣女子闻声而动,扭过头就看到他不知何时已经跳到了对岸。 白衣女子见彭正平如此,不由的眉头轻皱,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彭正平向着她在喊话。 “不要过来!” 彭正平见白衣女子举目看着他,连忙把长篙举在胸前,战战兢兢对着她说道:“你不要过来,我……。” “我不会怕你的!” 白衣女子见彭正平如此,却是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只是淡淡说道:“我又没想过要对你不利,你害怕成这副神情做什么,一点男子汉气概也没有!” “我不怕你,你别过来!” 白衣女子见彭正平浑身直抖索,手中的竹篙不停的在颤动,居然还嘴硬的吓唬她。于是心里也没好气,恹恹说道:“你再不回来撑着这船,它就要被水冲走了。我不会游水!” “快点跳回来!” 彭正平哪里敢回到小船上,只能断续嘴硬的反驳道:“我不,我就不回去!” 彭正平嘴里说着话,浑身都在颤抖。但一双眼睛却是从来没有离开白衣女子的身上,见她并没有如传闻的那样,变幻出丑陋、面目狰狞的厉鬼模样,这才总算是心里平静了些许,言语说话更加的顺畅。 “你……” 白衣女子本想怒斥彭正平,不过看着他怕的像只受惊的兔子,要不是手里还拿着根竹篙都要缩成一团了,心里莫名又有些不忍。转而温言说道:“你不过来也行,那把竹篙扔过来,我自己撑过去。” “不!” 白衣女子语气虽然缓和,而且还保持着一往的端庄仪态,把双手拢在袖里,并没有伸手指去指责彭正平。但声音却是还如往常一般的清冷,直听的彭正平连连摇头,把脑袋晃的像个拨浪鼓似的。无管对方怎么劝说,就是不肯将手里的竹篙给她。 “我就不!” 白衣女子见彭正平就是不肯听从她的劝说,硬是拿着撑船的竹篙不肯给她,心里顿时怒了,对着他叱道:“彭正平,你想做什么?” “你要怎么样才肯将竹篙给我?” “是不是想我跳到岸上去亲自拿回来再撑船靠岸?” “别……,你别过来!” 彭正平听到白衣女子要跳上岸来拿竹篙,心中大惊,赶紧出言阻止对方,嘴里说道:“你……” “你……,你必须告诉我你姓什么,什么……。家住在哪里?” 彭正平张嘴数次,但却还是不好意思开口询问一名妙龄女子的闺名,哪怕对方可能是一只鬼。所以他只好改口继续问着她的住址。 “就这些?” 白衣女子听到彭正平这样问,心里一愣,反问着说道:“你就为这点小事,就跳到岸上胁迫我回答?” 彭正平心底异常紧张,听到她这样回话,当下毫不迟疑的连连点头。嘴里说道“对!我问过你好几次你都不肯回答我,这次你必须说清楚。” 白衣女子见此,也没有多做计较,当下说道:“我姓于,以前就住在官衙里。” “就是你们原来在城西那宅子的后面那条街坊!” 彭正平没想到对方还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而且当初彭家在城西的住宅背后的街道里住的还真的全部是官吏家属。不过彭正平对她却是全然没有一点印象,禁不住的再次开口问道:“真是这样?为什么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然是真的,你跟着你父亲来过我家数回,不过你见到我的时候你我都还小,不记得我很正常。” 白衣女子见彭正平好像平静了许多,于是又拿出耐心,温言好好的对着他说道:“我也是后来躲在屏风后面见过你才认得你的!” “真是这样?” 白衣女子嘴里说的明白,但彭正平心中害怕,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去理会这些,只是手拿着竹篙不断重复的问着,想要拖延时间。 那白衣女子见他怕成这样还不断重复的问话,根本就是心不在焉,于是开口继续催促着彭正平。 “我现在回答你了,快点把竹篙扔过来,不然这小船漂远了,说不定我就掉到江里了。” “快点!” 听着白衣女子不断的讨要船篙,彭正平就是不依,手里死死的抓住竹篙,就是不愿它离手。 “不!” 白衣女子眼看着船越漂离岸边越远,已经离岸上足有二三十米远。她气的柳眉倒竖、怒目圆睁,恨恨的对着彭正平连连喊道:“彭正平,你莫非是想害我不成,你没看到船都要冲到江中心了吗?” “你是不是看我落江你才开心,你还在等什么,快把竹篙扔过来!” “你是不是要害死我?!” 彭正平眼看着船越漂越远,渐渐到了江心,不由得有些为白衣女子担心。不过见她怒火中烧,彭正平有些担心他的安全。就是不肯将竹篙扔给对方,手里牢牢的抓住它。 两人僵持不下,彭正平望着东方的肚白越来越亮,太阳就要出来之际,这才开口解释道:“没有。” “我没有想害死你。我就想等太阳出来,看看你是人还是鬼!” 于姓女子听到他的话语神色巨变,瞬间就变得苍折。正欲扭头朝东望去。就见淡淡的阳光照到了江面。江面上波光粼粼,反耀出七彩光芒。随即就有一道朝晖直射在她的身上! “啊~” “啊~” 江面上先后两起尖叫声,白衣女子首先发声,而彭正平眼看着阳光直射在白衣女子身上,而她又惊叫连连,他也被对方惊叫声吓的不断惊呼!。 彭正平虽然一直在惊叫,但却是还没有忘记一直盯着江中的白衣女子,想看看她身上的变化。 但让彭正平没有想到的是那白衣于姓女子虽然闭着眼,面色狰狞的一直在尖叫,但身体却是始终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不是说鬼怕阳光的吗,会被阳光烧成粉末,燃起黑烟化成虚无。为什么她被阳光照射到后却是什么变化也没有? 彭正平惊诧之下早已忘却口中叫喊,瞠目结舌的张大着嘴巴望着江中一直在采叫的白衣女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没事?” 时间过了许久,彭正平才心慌意乱的望着白衣女子出口问话。手还握成拳状,不断的在颤抖,嘴里发话问着对方。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变成灰末,你不是鬼吗?” “鬼难道不怕阳光的吗?” 彭正平心里满是疑惑,但那白衣的于姓女子听到他的喊话,却停了嘴里的尖叫,面色疑惑的望着他,继而又望回自己的身体。 白衣的于姓女子见身体安然无恙之后,随即怒火冲天,就在江中的小船之上飞身而起,直接从水面上凌空渡过,扑向彭正平。 看着对方隔着二十几步就这样凌空飞来,彭正平只看的目瞪口呆,浑然不晓得躲开对方,被白衣的于姓女子一把抓住胸襟,当即提了起来,双腿悬在半空中,离地面足有五六寸的距离。 彭正平两脚凌空而不自知,对着仰望着他的于姓女子接边不断的连连追问道:“你怎么会武功?” “你怎么会武功?” “我父亲就文武双全,我为什么不能会武功?” 白衣的于姓女子恶狠狠的举着彭正平,两眼圆瞪的看着他反问道。闻着于姓女子身上传来淡淡的香味,彭正平这才醒悟过来,发现他已经被对方提在空中,连忙开口说道:“你提着我做什么,快把我放下来,江边已有人看着呢。” “我都说没想害死你了。我只想看看你是不是鬼。” “连问你姓氏也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人,没有其它意思!” 白衣的于姓女子这才发现周边已经有了一些渔民和摆渡的人,近的就离他们才一二十步远,正好奇的打量着他们的举动,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白衣的于姓女子见此情形,只能恨恨的放下彭正平。转身就走,嘴里说道:“这下你知道我是不是鬼了!” 彭正平正手忙脚乱的整理身上的衣裳,听到她的言语后想也没想,开口就说道:“知道,知道。”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彭正平见那白衣女子已经渐走渐远,生怕她没听到他的话语,连忙对着她又高声喊道:“于娘子,你是个好人!” 于娘子听到彭正平的话语也没有回答,拖着长长的裙摆袅袅而去,渐行渐远。 看到对方没有搭理他,彭正平心中尽是失落,惆怅不已。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于娘子身后根本就没有影子! 第二卷欢欢 第四章 十余里风雨共渡 彭正平心知是他唐突了佳人,又惹得对方生气,心中很是愧疚。心想着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和于娘子道歉致意。 彭父彭成英的病已经深入膏肓,请回来的郎中开了一贴药之后,就开始摇头晃脑对着彭袁氏和彭正平说道:“老夫已尽全力,但是还是无法挽回彭员外性命,他的病情老朽已经无能为力了。” 彭正平和母亲虽然早已知晓父亲命不久矣,但老郎中的这番话还是让他们心里甚是沉重,面色很是不好。不过老郎中却是没心思去理会这些,嘴里交待道:“倘若是到了今晚子时,员外郎还没有醒来,你们再来知会老朽。我会前来再开个方子,让他能有时间安排一下后事。” “唉~” 老郎中说到这里,禁不住的摇头晃脑,对着彭袁氏母子二人说道:“想来到了今天,你们也是有了心理准备。是时候开始准备安排彭员外的身外事了!” 老郎中不断的唉声叹气,摇头晃脑的离开了彭家。而彭氏母子虽说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还是一时没法接受。只待郎中一走,彭袁氏就嘤嘤的哭了起来。而彭正平也是面色苍白,神情痛苦。 有了郎中的交待,彭正平自然就不敢离开家里,整日里与母亲彭袁氏守候在父亲彭成英的病榻之前。 但时间还是很快就到了深夜,一直过了子时,彭成英还是没有醒来。见此,彭正平只能再次只身前去安庆城去请郞中前来。 彭正平刚打开门,就看到门外不知何时已经在下雨。看着路面上早已湿透,但雨却是不大,只是一直沥沥的落着。 彭正平想了想,把脚下布鞋换成了木履,在母亲的叮嘱下举着伞,提上灯笼就出了门。 彭正平心里知晓父亲即将归天,心情异常的沉重,再也没有心情去四处探寻那白衣的于姓女子是否就在周近。只是专心的埋头赶路,希望雨水不大,大江的江水不要过于湍急,他能顺利渡江才好。 谁知天公不作美,彭正平越走雨下的是越大。他到了江边时这才发现不知是上游哪里降了暴雨,还是怎么回事,现在的江面居然比往常宽了一倍有余,混沌的江水滚滚而下,不断东去。而往日里让艄公们停靠小船的渡口处也早已变成了一片汪洋。 看着波涛汹涌的江水,再看原来渡口中艄公们留下的船只。彭正平实在是没有把握横渡江面,只怕是他还没到江心,船只就被大水冲走了。 彭正平略作沉吟之后,还是决定寻找有大船的船家送他过江,这样稳当些。谁知彭正平连走数户船家,艄公们见水势汹猛,都不愿意送他过江。 哪怕是添加了数倍的银钱,艄公们也不肯同意,嘴里还美其名曰的说道:“非是老汉怕死,实在是这江水太快了些。要是出了差池,老汉没了性命不打紧。要是把小相公伤了或者是吓着了,老汉万死莫赎!” 彭正平见此情形,无奈之下只能向船家借用船只,准备一个人独自渡江。心想着船只若是大些,只要小心谨慎,想必能安全到达对岸。要是请不到郎中前来,他父亲的病情根本就拖不起,总不能连最后一句话也不曾说,就撒手而去。 彭正平征得船家的同意之后,正要趟水过去解开船只的缆索,就听到有人在不断呼喊。他打着灯笼远远的望去,就看到江中不知何时出现一艘大船,那船居然比自己借的还要大上几分些。而船头上正站着一名白衣女子在撑着船篙,从船仓里透出的灯光来看,似乎就是那于姓的白衣小娘子,她是在想着要把船靠到原来的渡口处。 彭正平看到好像是于娘子在驾船,连忙走进些去瞧看,这才发现果然是她,于娘子嘴里还在不断的呼唤他。 “彭正平,彭正平!” 彭正平听着似乎是在叫唤他,于是又朝着那边走了数步,慢慢的靠了过去。果然,走的再近些,彭正平就听的清清楚,对方就是在呼唤他。 “彭正平,到这边来!” 于娘子见彭正平靠前,嘴里更是不断的呼唤,让他再靠近,意欲让彭正平上到她的船只上。 彭正平听到于娘子果然是在叫他登船,不由得心中大喜。心想着江面上狂风骤雨,天空中不断的闪着雷电。他正愁着一个人驾船怕是无法顺利渡过江面,没想到就来了个帮手。而且于娘子身怀武艺,就算船技不如艄公,但比他彭正平却是要强上数筹。 “有她相助,何愁渡不过江!” 彭正平心里这样想着,当下捋起裤腿,朝着那已经停在渡口位置的船只快步奔了过去。而于娘子见到他脚步快疾,连连出口提醒彭正平注意安全。 “走慢点,地上滑!” 然而于娘子终究还是说晚了一步,彭正平还没奔出几步,就脚底打滑摔倒在地上。所幸那原本是岸边上,地势较高、水势不深。 彭正平挣扎着很快就得新站起了身子,就发现一身衣服全部浸了水,灯笼也被浇灭。被湍急的江水冲到了下游。 彭正平得了这一回教训,这才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慢慢靠近船只。到了接近渡口的位置后,更是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试探过去。 眼看着再近前一步就能拉住于娘子探出的玉手,借力登到船上时,彭正平这才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谁知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有一道强光亮起,随即就有如炸雷一般的雷鸣声轰隆隆的响起。巨响犹如就在两人耳边炸开一般,直吓着彭正平和于娘子二人禁不住的抖索。 然而只是一个抖索,于娘子就没能顺利的接住彭正平探出的手掌。他一脚踏空就掉到了船下,顷刻之间就被冲走数米远。而等两人都回过神来时,彭正平已经冲到十数步的距离。 于娘子见彭正平在水中不断挣扎,狼狈不堪,被江水裹着越流越远,赶紧将般上的绳索朝彭正平的方向扔了过去,对着他说道:“把伞扔了,接住船索!” 彭正平正呛的不停的咳嗽、面色胀红之际,就听到于娘子冲着他不断呼喊。接着就看到有一条船缆扔了过来。绳索漂在水面丰,顺着江水很快就到了他的面前。见此,彭正平赶紧把手里的雨伞扔在一旁,双手紧紧抓住面前的缆绳。 于娘子见到彭正平已然抓住缆绳,当即把绳子绕过桅杆,连连用力把缆绳扯回、缩短。渐渐的把彭正平拉回船边。 此时风狂雨大,暴雨如盆而水面湍急,也亏得于娘女学过武艺、气力足够,经过一番努力之后,总算是把他拉回了船边。伸手就把彭正平拉上了船只。 于娘子放下手中缆绳,见彭正平衣裳湿透,便开口说道:“船舱里有个炭盆,进去把衣服拧干、烤一烤。” “过后把那蓑衣穿上,出来帮忙。我一个人不一定能控制住这艘船只!” 彭正平从头到脚全身失透,出了水面江风一吹,冷的直打哆嗦。听到于娘子的话语后,当即就往船仓里行去。走了几步才记得扭头对着于娘子说道:“谢谢!” 彭正平扭头说话之际,才发现那于娘子的衣裳也被雨水打湿了。她头戴着一个大斗笠,刚才弯腰拉扯绳子之际,胸前有斗笠挡着没淋到雨,所以看不出来。现在从后面看去,才发现其后背早已湿透,衣裳全部贴在背部。 “那你呢,你后面也全湿了!” 于娘子听到彭正平的话后,想也没想应答道:“我没事,我体质好,能顶一会儿。” 于娘子说完这句话后,才醒起她的背后被水淋湿,衣服贴在背上,估计内里亵衣和肚兜也被对方瞧了去。 于娘子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赧然,于是嘴里督促着彭正平离开,开口说道:“你也别在这磨蹭了,快进去把身上的水拧干,缓和点就出来帮忙。我不太会驾船,需要两个人才有可能渡过去。!” 彭正平听到她这样说,这才连忙往对岸望过去,借着不断闪现的电光,彭正平发现船只早已错过渡口,正往下游漂去。 于娘子见彭正平神色焦急,晓得他是在担心什么,于是开口劝说着彭正平,嘴里说道:“别看了,你就是没掉水里,我们也不可能直接横渡过去!” “我们还是到朱家坡再靠岸吧。” 彭正平见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用。也只有如她所说的那样到下游靠岸,于是嘴里应了声就进了船仓。 “嗯!” 朱家坡不过是在后面三四里的路程。彭正平不敢慢待,进了船舱就把身上衣裳脱下,把其中的水渍拧干后又重新穿了起来。刚把手刚凑到火盆前面,意欲烤暖和些,就听到于娘子的话语从船舱外传来。 “快点,马上就到朱家坡渡口了。” “嗯” 彭正平听到呼唤,连忙开口应道,顺手扯下仓壁上挂着的蓑衣披在身上就往外走,在船板拿起长篙走到于娘子身边说道:“来了!” “你在这里顶住,我去船头看着。记得听我指挥!” 于娘子见彭正平从船舱里出来,于是对着他吩咐了一声就向船头走去。彭正平连忙开腔应着。 “哎~” 江面上的洪水越来越急、风高浪大,彭正平配合着于娘子,两人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船慢慢往北岸靠去。 眼看着渡口就在眼前,彭正平心头大喜,赶紧又连连出力,好把船送进渡口,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船头就传来了于娘子急促的呼喊。 “快停下,水里有棵树!” “有棵树……” 于娘子话还没有说完,船底就传来巨响,哗吱声不断。她一时不备,扑通一声就栽进了水里。她在水里挣扎了数下,才抓到一根树枝,连忙借力把头探出水面,就听到有人在头顶说话。 “把手给我!” 看到彭正平站在船上向着她探出手,白衣女子没有犹豫,当即把手搭在彭正平手上借力重新上了船只。 而等白衣女子上船之后,彭正平这才发现她不仅全身湿透,连一直裹在面上的轻纱也已然遗失,早已不是遗失在何处。 就在彭正平诧异之际,一道闪电瞬间从天空中闪过,彭正平失声惊呼道:“不可能!” “怎么会这么像!” 于娘子子听到彭正平的惊呼声后情神乍愣,初时还以为是又有哪里出了问题。随后才省起对方说的是她容颜。连忙伸手往脸上摸去,就发现昔日一直蒙在脸上的面纱早已经不见踪影。 于娘子被彭正平这样眼盯盯的望着,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连忙往身上看去,这一看更是心中羞涩无比。原来她的一身湿透,衣裳全部贴在身上,浑身玲珑剔透,姣好的身躯显露无疑。在昏黄的灯光下,里底的亵衣隐约可见! 于娘子面色大窘,正不知如何是好,准备怒斥彭正平之际,就听到船底响声又起,继而船身剧烈晃荡。她身无所依,慌乱中赶紧伸出手一把就抱住了身前的彭正平。 彭正平正呆呆的看着于娘子的面容,完全没想到她会在突然之间扑过来。来势不轻,他一个踉跄就被扑倒,两人倒在船板上。 彭正平感到有个柔软的身躯压着他,睁开双眼就看到于娘子的绝世容颜就在脸前,她浸水后的衣裳垂的领口大开,从他的角度望去,对方粉白的脖颈一览无余,胸前更是若隐若现,露出大半。这一幕把彭正平当场瞧看呆了,痴痴入迷。 “还不起来,看够了没有?” 彭正平正看得不知浑然忘我,就听到于娘子在说话,这才把他惊醒,连忙把胳膊支起,嘴里应道:“没……” “嗯哼?~” 彭正平正欲开口再次说话,就看到伏在胸膛上的佳人又是柳眉倒竖,两眼怒睁。他心虚之下干脆两眼一闭,把头偏转一边后不再看着对方,但是被人错怪之后心里又隐隐有些发火,嘴里愤然说道:“没办法起来。你压在我身上!” 于娘子听得彭正平这样说,这才晓得是她会错了意。不过这种事也不好解释,只能满脸通红的从彭正平身上爬起来,并故意避开他的视线,特意走到船头去检查船下的状况。 一番仔细查看,两人就发现是因为暴雨后地面上的水聚集而下,把渡口边上的一株大树冲倒,并横在渡口外面。只是今日水势较深,又浑浊不堪。夜色之中,于娘子到了近前才看到它的存大。但当时两人驾驶的船只已经规避不及,直接撞在上面。 “竹篙,我的竹篙!” 听到于娘子大呼小叫。正在检查船只的彭正平连忙凑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瞧看,就看到她原先用的那支竹篙落在水里,被冲到了江水下游。 彭正平见此,不由得心里有些失落,但看着于娘子自责、失落的神色,他还是开口说道:“别气了,我们捡不回来的。” “那怎么办,现在水这么急,你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靠岸的。” “这也没办法。不过再往后就是江心岛一带了,水路一分为二,江面也宽些。相信水势会缓和许多,只要我们配合的好,说不定就能在那一带靠岸。” 于娘子听到彭正平这般说辞,面色禁不住的有些诧异,疑惑的扭头回望着彭正平。这才发现他头上的斗笠太小,根本就没办法挡住江面上迎风吹来的斜风细雨,脸上全是雨水。不断的滴落在胸前而不自知, 彭正平双眼定定的望着下游,目光凝重、脸现坚毅,虽然身体看起来还有些单薄,但与平日常见的书呆子模样迥若两人。居然有了丝丝的男子汉气概! 彭正平如模样和神情,于娘子不由得看得痴了,直到对方面色诧异的望着她,于娘子才心慌意乱的遮掩道:“还站着做什么,赶紧去船尾看着,这船船身损坏漏水了,一个不好说不定就会散架!” “嗯,我这就过去。” 彭正平闻言之后转身就走,扭头之际才注意到于娘子头顶上的大斗笠居然不见了,雨水顺着她的鬓发,不断的往下流,浑身上下都是水。 彭正平见此,连忙把他头顶上的斗笠摘了下来,递了过去。对着于娘子说道:“戴上吧,虽然小些,但至少可以挡住头颅。” “对了,你赶紧进去把身上的水弄干。浑身冷冰冰的,像个死人似的。” 于娘子听到彭正平咐咐她后,本想着拒绝,但却发现对方早已离开,去了船尾。于良好子数次张了张嘴,但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略想之后就拿着斗笠钻井了船舱。 江面上江水滚滚、波涛汹涌,两人一直错过了数个渡口之后,彭正平才在于娘子的引领下将船只停靠在北岸。彭正平和于娘子二人趟着浅水上到了岸。 彭正平和于娘子遁着小路一直走,约摸走了两里路左右就找到了一处村落。在一处宽大的屋檐下站定,于娘子四处打量了一番才开口说道:“这里已经快到江心岛对岸了,离安庆府城有着十大几里的路程。” 于娘了手的指着面前的道路,对着彭正平说道:“在这里往西走两三里路,就有一方姓的大户人家。你上门去求告,让他们派车送你到安庆府。” “记得说是送到汪永良家里,不然他们怕是不肯送你。到了府城你让汪家帮你,这么大的雨肯定没人肯送你过江。” 彭正平听着于娘子的话语,心里觉得甚是在理,于是连连点头。过后才部道:“那你呢,你不随我一起去,你现在全身都是湿的!” “我?” 于娘子没想到彭正平会关心她,略想之后才嘴里说道:“我必须回去守着那艘船只。毕竟是别人的,哪怕是损坏了也不能遗失。” 彭正平觉得她说的在理,遂不再劝说,而他本身的事情也是急切,于是说道:“嗯。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走。你也赶紧回去!” 彭正平走出了数步之远,才想起些什么,赶紧又返身退了回来。在于娘子旁边站定后把身上的蓑衣脱下,想了想又把外袍脱了下来,双手捧着递给她。 “拿着吧。你全身冷冰冰的,冻坏了容易伤了身子。带着它赶紧的回到船上换下,把身上的衣裳烤干,重新换上。” “我到了方家让他们给我换身衣裳。” 于娘子见彭正平将他的儒衫脱下,本来还有些疑惑,后面见他把衣裳递到面前,嘴里面还是这般说辞,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些许笑意。然后笑意渐深,笑靥如花。 于娘子本来就容貌精致,姿色绝美,这一笑只把彭正平的魂勾了去。于娘子几乎长得与彭正平未过门的妻子汪见欢一模一样,虽然汪见欢经常在彭正平面前欢笑,但如于娘子这般会心、含蓄又有些淡淡羞意的笑脸,还是把彭正平看得痴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而于娘子看到他这样望着自己,脸上更是出现几道抹红,羞意更甚,眼中还透着些许情意。淡淡风情,直看的彭正平目瞪口呆,浑然忘我。 微风轻徐,彭正平感到身上一阵寒冷,这才回过神来,不过见于娘子并没有因为他望着她而出言责,反而脸带着淡淡的微笑回望着他,彭正平禁不住跟着对方又着笑了起来。 看着面前的彭正平痴痴的傻笑着望着自己,于娘子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苦涩和酸楚,最后只能收了笑脸。轻声说道:“别看了,再不走就赶不上趟了。” 于娘子嘴里督促道:“天色马上就亮了,你父亲还等着药救命呢!” “对,我必须马上走。” 或许是觉得在于娘子面前失了仪态,彭正平应过声后,扭头就跑。跑了四五十步才又忍不住回头看望了一眼。却是发现于娘子还是站在原处的屋檐下,远远的面向着他。身上的白色衣裳不断的随风舞动,在这天色将明之际,宛如一名仙子般立在原处、飘然起舞。 彭正平见她如此,又想起她帮着他渡江,以及刚才两人相对而视的情景主,心头顿感无比暖和,还有些温馨。于是他强行抑制住眼中的热泪,对着于娘子高声喊道:“谢谢你!” “我会记得你的好!” 于娘子一直看着彭正平一路前行,骤然间听到他远远传来的话语,清冷的面色渐渐开颜,嘴角微翘之后就笑意嫣然。宛如一朵白色的兰花般盛开在这凌晨无人又略显阴暗的街头。 第二卷欢欢 第五章 昔日恩情两相忘 郎中并没有跟随彭正平前去杨桥的彭家,只是由他介绍情况后开了个方子,当即抓药打包让彭正平带回去给其父彭成英服下。 彭成英醒来后看到妻子彭袁氏、儿子彭正平都在跟前,连安庆城里的汪永良夫妇也到了,便了然于心,知晓这已是他最后的时光。 “老夫本想着养好身体重新再来一次,没想到天不佑我。让大家见笑了!” 彭成英气色特别的好,红光满面。对着汪永良夫妇说了一番话之后,见他们有意避开,特意离开病房到了屋外。才转过身子对着妻子彭袁氏说道:“将我那黑箱子拿过来。” “钥匙在正平书房里的书架下藏着,把它打开!” 彭正平连忙去书房里找到钥匙打开黑箱子,发现里面全是一些凭契。除了有当年彭家在城西的商铺地契、房契之外,居然还有不少田契。他暗中留意了一下,发现居然有上千亩良田。 彭正平见此,心里不由得有些惊讶,面上的疑惑更是明显。 “想不到吧,你们没想到我还能留下这么多田产吧!” 彭成英望着儿子面上的疑惑,呵呵笑道:“我们彭家虽然以商贾示人,但前些年我见这世道越来越是不堪,民不聊生。于是暗地里让人收了这些田亩,以备不测。” “可惜了,要不是一场大火,我们还可能收到更多。根本就不用怕这乱世啊!” “数十间铺子转眼间全部没有了!” 彭成英长吁短叹,感概了好一番才继续说道:“我们彭家虽然在安庆府声名甚佳,但始终是个外来户,到此杨桥也不过才两三代人,根基浅薄!” “我死了以后,你们母子就把这田地变卖一些,再将一部分送给周近的乡邻。” “留下一两百亩,够你们吃用就行了。要是留的太多,你们孤儿寡母的怕引起他人歹意,反而害了尔等性命!再将田地送些给乡邻,他们总会护着你们一些时日,再不济也不会对你们下手。” “几年以后,正平也就成人了,再也不用再怕这些了。” 彭袁氏和彭正平听到彭成英在吩咐后事,还特意做出这样的安排,连连点头,不断应腔。 “嗯!” “正平以后若是能科举有成,进士及第。那这些田地也就可有可无。然而若是无法为官,那就只能回来经商或者居家为农。所以不能全部送人,必须变卖一部分,筹备资金。” “再说了……升米恩,斗米仇。给多了反而不好,无端引得他人觊觎!” 说到这里时,彭成英脸色开始变差,渐渐咳嗽。道:“除了安庆,我们还有一间商铺……咳、咳、咳……” “如今正值乱世,让正平在……,结婚生子后再去结算!” 彭成英不断的咳嗽,等汪永良夫妇再次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无法再开口说话,只是瞪着眼一直望着对方。 汪永良见此,连忙上前说道:“彭大哥放心去吧,我一定按你的意思,待他们两人年岁一到,就给他们办理婚事。” “就按你说的三年的孝期风俗也免了。毕竟那时也有小三年了,我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彭成英听到汪永良这样说后,这才脸带微笑的合上了双眼。 汪永良见彭成英已经离世,他再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就想着离去。对着送他出门的彭正平,汪永良嘴里劝道:“正平你别送了,令尊刚刚去世,家里还需要你来操持,事情一大堆。我有心在此帮忙,但却是一个外人,不好呆在彭家,这里只能你一个人操持。” “回去以后我让会选两个老成的管事过来帮你,你要把你父亲风风光光的入葬。他这一世人,不但创下了众多的财富,更是一个好人。不能走的太难看!” “多看着你母亲,她年纪大了,不要让她又哭伤了身体。当然,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休息。莫要让欢欢和我们挂心。” 彭正平听到汪永良不断嘱咐他,心里稍有感动,不断的应声,嘴里答道:“嗯,我省的。谢谢汪叔和婶娘!” 彭正平听到他们说起欢欢,想了想便又说道:“汪叔,小侄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说吧,我们都快成一家人了,能有什么不能问的!“ “汪叔,你们真的就只有欢欢一个女儿吗,你在外面还有没有其它的后人?” “汪叔你先别生气,我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我这些时日遇上了一个人,与欢欢几乎是一模一样!” 彭正平见汪永良拿眼瞪着他,而而汪夫人也面色怪异的看着了。彭正平连忙开口解释,并把他遇害到于娘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彭正平当然隐瞒了他验证对方是不是鬼,昨晚至凌晨两人之间的暧昧之事。只说是于娘子送他横渡了江面。 汪永良夫妇听到彭正平这番说辞也是疑惑不解,不过略想之后却还是肯定的告诉他道:“我们就欢欢一个孩子,你说的那于姓女子肯定不是我们的孩子,这点不用我说,相信你婶子也是能相信我的。” “不过她既然告诉你姓于,又住在官吏家属的宅子里。想来是不曾骗你!” “我们安庆府虽说于姓人家不多,但往上几个府于姓却是名门大姓。” “不说前几年,哪怕是现在,安庆府的官吏中姓于的人都还有数人之多。不过多半是新来的,至于她到底是哪家的小娘子却是不太好说,毕竟年长些的小娘子都是藏在深闺里,平日里根本不见外人!” 彭正平听说汪永良如此说道,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但依旧点头附和着对方,嘴里说道:“哦。那汪叔有听说过兵灾前有哪户人家里,有和我年纪差不多一般大的女子吗?” “和你年岁相仿的?” 汪永良想了想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有好几家,除了于明心左丞家里之外,至少还有两家于姓的官属里有和你年岁相仿的小娘子,不过她们都是死的死,走的走了。” “毕竟这安庆城换了天,没死的基本上都已经离开安庆府了。” 彭正平听得汪永良后话语后却是有些诧异,略想后才又问道:“都走了?那死的是谁?” “死的就是于明心于左丞的女儿,他自杀明志后,他的妻妾和女儿都投井自殉了。” “投井?这事有人亲眼看见吗?她们会不会没死?” 彭正平嘴里不断的发问,汪永良见他问的如此具体,眯着眼细想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投井的进候想来没有人看到,不过是后来尸身浮上来之后才被人发现,知晓她们是投井自殉。” “有三四个妇人一起投的井,确认是她们无疑。” 汪永良见彭正平还在皱着眉头细想,便开口劝道:“你也别想了,既然是她帮了你。日后再谢过她就是了。只要这个人还在安庆府,我们肯定是能找到她的,你也不用太挂念这事。” 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但自彭成英去世后,彭正平还是好久没有缓过神来,整日里无精打采。 汪永良见他如此消沉,这才打发汪见欢时常上门来看望彭正平及其母亲。 汪见欢情格开朗、年少而好动,体态轻盈而肤白赛雪,长的如花似玉。两人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小感情就好。虽说彭正平对汪见欢过于开朗、任性的性格颇有微词,但他还是特别喜她银铃一般的笑声。 只要听到汪见欢的笑声,彭正平就能忘记所有的烦恼和不快,沉浸在与汪见欢相处的快乐中,忘却时光的流转。而彭正平也渐渐的淡忘了那位曾经帮助过他的于姓白衣女子。 彭正平早已乐不思蜀,只有在看到汪见欢那特别明亮的眼睛时,才会偶尔想起当初那双清澈而又深不见底的双眸。就连家里那幅蒙面女子的画卷也不知被他收到了哪里,再也没有见着。 彭正平见汪永良夫妇并不介意他约见汪见欢,而汪见欢又性格开朗,所以彭正平经常跑进城,与她相会。而汪见欢更是不顾世俗眼光,时常主动在他们相会的万佛寺里等候着他前去相见。 彭正平和汪见欢两人情窦初开,巴不得时时刻刻能见到彼此,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两人在三四天前刚刚于万佛寺里相会过,只是两天没见,彭正平在家里就坐卧不安,脑海里全是对方的影子。彭正平刚打定主意明天再去万佛寺相会汪见欢,就看到有一位汪家的佣仆前来送信。道:“我家老爷和夫人请小相公于明日到汪府一叙!” 过了年后,彭正平就已经十八岁,按照当年的约定,汪见欢就应该是在今年过门。汪家家丁前来相请,莫非想着两人相岁将至,前来让彭正平去商议婚事? 瞎母彭袁氏心里这样想着,于是千叮咛万嘱咐的特意要求彭正平穿了一身新作的儒衫,精心打扮之后才出门启程,过江后穿过安庆府的东门枞阳门往城里的汪家而去。 在汪家会客厅入坐,仆人奉上茶水后,对着杯中的茶水,彭正平暗暗的再次检视了一番他的仪容。这才端起茶水轻呷一口,静候着汪氏夫妇前来会客。 彭正平满怀心事的想着汪永良夫妇会如何安排他和汪见欢的婚事,满心的欢喜和期待。 彭正平强忍住心里的激动和雀跃,故作平静的打量着客厅里的物什和布置,斯文慢理的喝着茶水。 彭正平在不知不觉中将一杯茶水喝尽之后,居然还没有看到汪氏夫妇前来见客,彭正平这才发现今日好像与往常有些不同。若是以往前来,汪氏夫妇从来不会让他久等。 “莫非是今日他们有什么事,拖住了脱不开身?” 彭正平心里这样暗暗的想着,禁不住的扭头偷偷的瞄了一眼通往后宅的过道。 虽说过道被屏风和布帘挡住了视线,根本就无法看到屏风和布帘后面的任何东西,但彭正平还是忍不住偷瞧了数回。 就在彭正平焦急的等待中,过道里隐隐传来了有人争执的声音。彭正平用心倾听之后,就听出了那就是汪氏夫妻二人。 只是距离有些远,彭正平却是怎么也没办法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又在争执些什么。只是不过一会儿的时间,过道里就传来了汪母嘤嘤的哭泣声。 彭正平听到汪母的哭泣声,心里感觉诧异。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汪氏夫妻感情深厚,两人从来没起过争执吵过架,不然也不会因为不肯纳妾而搬离祖宅,从而来到这安庆城安家落户。 今天是为了什么,居然让他们吵这么凶,还将他前来的事也忘却了? 彭正平心里不断的想着,正犹豫着要不要就此离去,打道回府后择日再来之际,他就听到过道中有脚步声响起,然后就看到汪父汪永良从屏风后转出,来到客厅见客。 第二卷欢欢 第六章 家道中落遭退亲 彭正平居然被汪家退婚了! 彭正平心里愤愤不平,想要说汪家嫌贫爱富,现在看到彭家家道中落,就想言而无信。不顾当初双方曾在父亲的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会让他们尽快完婚。如今却惘顾两家多年的情义,无视道德廉耻,于彭家落难之际就选择退亲。 但汪永良明显不愿听到他这些指责、难听的话,彭正平话刚出口,他一挥手,就让家丁架着彭正平,拖出了汪府大门之外。 彭正平怒愤交加、气鼓鼓的离开了汪家,嘴角里不断的诅咒着汪家老少。甚至汪家那早已化为黄土的先人也没有放过,被咒骂的死去活来。 但骂着骂着,彭正平就开始泪眼朦胧,他心里舍不下青梅竹马的汪见欢! 彭正平舍不得汪见欢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狡黠中透着可爱。想着这两年来汪见欢与他的陪伴,彭正平心里越想,越是越舍不得对方。感觉她那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就在他身边,在他的脑海、心灵中响起。挥之不去,怎么赶也赶不走! 彭正平心里想着昔日与汪见欢相处的欢愉时光,越想心中越是不舍。心头越是难过! 他停了嘴边的辱骂,想着能不能挽回这段婚事。然后就想到了彭家如今家道中落,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东山再起,这个婚约怕是再也不能挽回。而退亲以后他彭正平估计是再也难见到汪见欢一面! 彭正平心里想到这些,脸色就越发的苍白,带着满怀的不甘和悲哀,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在行人满是诧异的眼光中跌跌撞撞的出了东门往渡口而去。 春日里的江风虽说比冬天要暖和些,但依旧有些寒冷。冰冰的吹在脸上,让彭正平这才于愤怒和失落中醒来,意识到他已经出了城。 彭正平失魂落魄的转眼四处瞧看,就发现他原来已经到了安庆城东面枞阳门的万佛寺坡下。 万佛寺坐落在安庆府城东南方向,离安庆城的东门枞阳门不足二里地。临江而建,座落在江边一处地势稍高的坡地上。 彭正平怔怔的望着坡上万佛寺里巍峨耸立的殿堂,感觉它是如此的熟悉,梦里不知见几回。看见它佛如看见汪见欢一般! 汪家地处安庆城东,与万佛寺接近。彭正平和汪见欢两人要是外出游玩,总是喜欢选择在这里。不仅仅是这里景色怡人,与汪家毗邻,汪见欢出入更方便些。更多的是因为自彭家受灾,搬到杨桥后,彭正平要是前来安庆城,总是要经过万佛寺的坡下路过。 两人哪怕是不曾相约,汪见欢总能在这里看到彭正平身影。而彭正平也总是能在无意间于万佛寺巧遇汪见欢。 说是巧遇,但遇上的次数多了,两人心里也知晓这是彼引特意前来万佛寺等候对方。大家只是心照而不宣。 而彭正平每次离别之际,汪见欢总是会攀上寺院旁边的万佛塔榙顶,目送着彭正平渡江离去。直至不见他的身影! 正是因为如此,彭正平和汪见欢两人不顾战乱之后,万佛寺里再也没有僧人,平日里更是连人影也看不到几个。还是一如往常的选择这里作为两人相会的地点。 哪怕是万佛寺前后,不知何时开始,经常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不知名的金塔。破坏了万佛寺的祥和,显得有些阴森。 万佛寺所处的坡上种着不少树木。其中最多的是樟树,而最大的一棵还是樟树。年岁久远!那樟树就在万佛寺寺后,树高百尺、遮荫蔽日。 这棵香樟树在安庆府乡民的眼中,更是一棵圣树。不管是新婚夫妇祈福,还是寡妇再嫁。都喜欢来到这里脱灾祈福。而新婚祈福还好些,倘若是寡妇意欲再次嫁人,更是要只穿着贴身衣裳抱着樟树一起入眠。而且需要连续睡七七四十九个夜晚。 鉴于这种风俗,安庆民众曾笑言要是相中哪家守寡的娘子会不会同意改嫁,都不用请媒人上门相问,只要夜里偷偷来万佛寺寺后瞧看一眼就好。 当然这只是一个笑话,不能当真。安庆府民风淳朴,不要说晚间,就是白天,不论男女老少都尽量避开去到万佛寺寺后,免得被他人误会。 而就在数日前,彭正平和汪见欢还就曾在这里约会,而汪见欢却是少年心性,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让彭正平守在路口偷偷进去看过一回。不过汪见欢也没有说那里有不什么不同或奇异之处,在这之后,她才在塔顶上送别了彭正平。 望着嵌空玲珑、庄重华美的万佛塔就矗立在眼前,而伊人却是已然不再属于他。彭正平禁不住感慨,心中酸涩无比,黯然之下踏上了过江的渡船。 江面并没有多宽,不到两三刻钟就到了对岸。渡船的行人们嘴里不断的嚷嚷着,纷纷挑起他们的箩筐,或挎着包袱走下船只。 “靠岸了……” “前面的人快点下船,不要挡着我们后面的人!” “麻烦大家让一让,我挑着重担,看不到前后,怕是不小心撞到大家就不美了哈。” 乡邻们不断的大呼小叫,把心思落魄的彭正平惊醒,这才晓得是渡船已经到了南岸。 见船已到靠岸,彭正平出于习惯,潜意识的举目远眺,遥遥地望着江对面的坡地上。彭正平出乎意料之外的发现江对面的万佛塔塔顶居然没有那抹红色的身影。 正觉得诧异之际,彭正平这才想起他在今日白天已经被汪家退亲。今天根本就没有见到汪见欢,而她更不会站在万佛塔上为你送别。 “小相公,别看了。天都黑了,早些回家才是!” “就是,小相公,天都黑成这样了,就算汪家小娘子站在塔尖上送你,你也看不到对岸了!” “是啊,回家洗洗早早睡下。说不得在梦里还能更早看到她呢!” …… 渡船的行人基本都是周近的乡邻,见彭正平转身看着对岸,哪还不晓得他是在做什么。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娘子,亦或者是猥琐的大叔,都纷纷出言打趣彭正平。 彭正平听到众乡邻出言打趣他,并没有开口接话。看着渡船上的绝大多数的客人都已经下船,只有三两个人时,就往船舷上靠了靠,好让开些空间更方便他们下船之后,就再次举目望向对岸。 天色将黑之际,江面上一片朦胧。透过江面,除了安庆城的点点灯火依稀可见之外,再也看不到其它。 彭正平想着昔日两人离别之际,汪见欢总是依依不舍的站在塔顶上目送着他离去,以及这举动引起的双方习惯和默契。他禁不住的心里满是酸涩。 看着对岸挺拔秀丽,气势雄伟的万佛塔,彭正平摇着头苦笑一番,长叹一气,喃喃的自嘲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是啊,再也不会有了。此番退亲之后,那爱身穿红裙的伊人再也不会前来相送。 彭正平满怀心事,犹如被人抽去了脊椎骨一般,勾拉着脑袋。低头看着船下的江水不断的涨落、东流,惆怅不已。 “小相公,你没事吧?” “可是身体不舒服,需要老汉送你回去吗?” 渡船上驾渡的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汉,与彭正平彼此相熟。那老汉见彭正平无精打采的样子,以为他是生了病,连忙近前问候。 “谢谢船家!” 彭正平摇了摇头回应驾船老汉,道:“我没有生病,只是心里有些事。所以想在这里吹吹风。” “哦,如此就好。” “小相公就在这看会吧,不要耽搁太久,免的府上的老娘子挂念!” “老汉我就先回去了。小相公小心些,不要站的太靠边。” “嗯,谢谢船家。我会注意的。” 老汉见彭正平没事,就放下心来,叮嘱数句之后就离了船只就往家里行去。老汉的渡船不大,也就只能装载着十来八个人来往于大江两岸。以此养家糊口。船没有船篷,不能住人,所以老汉一般就把船停在渡口,晚上就回到附近的家里过夜。 如此所为一是附近都是乡亲邻里,乡民们不会去偷他那条不太值钱的旧船。二是怕夜里有人急着渡江办事。急切间寻不到船家时可以自己驾着船只到大江对面去。图个省便! 江水裹着浪花不断的涨落,传来阵阵涛声。晚风悠悠的吹来,吹的鬓角的发丝不断的撩拨着脸颊。衣角和袖袂飘舞在身前。望着远边昏暗的渔火和城下依稀的灯光,彭正平心里一片宁静。 他回想着与汪见欢相处的点点滴滴,从小到大所有的种种。她的顽皮、开朗,还有她的小性子;他想起了她那有如星晨般明亮的眼睛,以及对他的各种好;想起了她在捉弄他时捉狭的笑容,以及他们相处时的欢愉和快乐。还有那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就在身边,不绝于耳! 直到此时此刻,彭正平这才发现他的心里是如此的不舍,而汪见欢对他又是多么的重要。正是有了欢欢和她那银铃般的笑声的陪伴,我才能渡过这艰难、苦难的岁月。而没有你的日子里,那将会是何等的无趣和黑暗。没有你,我的人生将是多么的单调、寂寞,暗无天日。 欢欢,我不能没有你!彭正平越想越是感到伤心,越想越悲哀。他不敢想象以后没有汪见欢的日子里,他将如何度过。 彭正平心如死灰,他不愿去想这些,更不敢去想。嘴里不断的呢喃着什么。 绝望的彭正平高声呼喊着汪见欢的名字,闭上双眼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滚滚的江水之中。 “欢——欢——!” 第二卷欢欢 第七章 情不自禁心弦动 彭正平静静的躺在水里,不断的沉浮。滚烫的泪水夹杂着冰冷的江水灌进嘴里,他感受到了淡淡的咸味。脸色平静的任凭涨落的潮水裹挟着身子向江中深处而去。 随着江水不断的灌入,呛的彭正平开始咳嗽、不断喘气。想着自己就要离世,彭正平脸上开始露出疯狂的微笑,笑意挂在他的脸上,绝望而淡然。 他想起了人生的种种,痛苦与快乐。想到了汪正欢、汪氏夫妇和自己的父母。往日的欢笑和痛苦一幕幕的展现在脑海。 直到这时,彭正平才发现他自己跳进大江中自绝于世,虽然可以解脱,但是已经瞎了双眼的母亲就再也没有人照顾了,想到数位远嫁的姐姐,和远在鄱阳的老家。彭正平这才觉得与其就这样死去,他或许更应该留得性命去照顾和孝顺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 有了这个想法后,彭正平脑海中就不断闪现母亲昔日对他的疼爱。脑海中画面不断闪过,彭正平心里越是惶恐和不安。这才想到他并不能就此离世。更应该回去照顾年迈的母亲! 彭正平心里有了求生的意愿,就想回到岸边回到家里,不过这时却是有些晚了,他已经被江水冲到了江心深水处。 虽然出生在江南水乡,但彭正平一直被家里管束的特别严厉,年少时根本就没有下过水,更别说会游水。任凭他在江水中如何扑腾、用力,但却始终无法靠到江边,只能随着江水不断的沉浮。 “救命啊~!” “救……” 彭正平不断的把手伸高,把头探出水面拼命的呼救,但始终没有看到有人前来救他。不过是死命的折腾了一会儿,他就无力再将脑袋探出水面之上。逐渐沉了下去! 眼看着彭正平就要沉至江底,突然江面上来了一只小船,船上一道白影跃入水中,把彭正平从水里捞了上来。 搭救彭正平的正是那于姓白衣女子,于娘子把彭正平拖到船上后,就把他平放在船板上施救。 只过不大一会儿时间,彭正平就悠悠醒来,感觉到有双手在用力的挤压他的胸腔,好让他不断的吐出体内的江水后。彭正平心里就晓得他已获救! 绝望之下重获新生,彭正平很是感动。虽然没有力气撑开眼帘,但他对那双手的主人满怀感激。哪怕是那双手有些冷,按在胸膛之上与那冰冷的江水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虽然隔着衣裳,但彭正平还是感觉到了那双手有柔轻、细腻。轻嗅着空气中传来的淡淡的脂香,他不由得猜想道:救我的想来是位小娘子吧,不然男人的手应该不会这么冷。 彭正平不断的吐出江水之后,呼吸渐渐顺畅。感觉体力在逐渐的恢复,身上已经有些许力气了。他缓缓的撑开沉重的眼皮。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 见到救他的果然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而且容貌非常熟悉之后,彭正平心里异常欢喜。只是看到对方身上是穿着白色的衣裳,耳边还垂着一条浅色的纱带后,才面色一愣、神情有些复杂的开口说道:“不用再按了。” “谢谢!” 彭正平刚刚醒来,体内气力不足,说话有些小声。但那女子还是听到了他的说话声。把手中动作停了,把他扶了起来。 “刚才我还以为是欢欢救的我,没想到是你。” “当然是我。” 于娘子将彭正平扶起来后才发现船上连个箩筐什么的物什都没有,而彭正平又好像全身无力的样子,在这不断晃悠的小船上,也不知他能不能坐稳,只能用手勾着他的肩膀,不让彭正平继续后仰。 “这个季节、大晚上的黑灯瞎火,除了我还有谁能救你。” 想着对方昔日有恩有他,但他却因美色而相忘,不但没有上门道谢,如今更是对方家住哪里都没有去打听过。彭正平心里很是内疚,缓缓的闭着眼,不敢看对方一眼。 于娘子见彭正平如此,还以为他是因为退亲的事而消沉。忍不住开口劝道:“其实……” 但是只是说了两个字,于娘子就闭上了嘴,转而说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不但青春年少、饱读诗书,更是忠厚善良又不失男子之担当,何愁来日娶不到称心如意的妻子。” “你如今这般消沉,你父亲泉下有知,该当如何看待你?” 彭正平早已经没有了殉情的心思,只是备受打击一时无法适应。而闭着眼不愿面对于娘子,更多的是因为心中羞愧。 彭正平见对方并没有因此而责备,反而不断的在劝说他,也就不好再装无辜,遂睁开眼说话。道:“你真的是这样认为?” “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 “我怎么没有感觉自已有多出色呢?”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于娘子眼看着彭正平,一字一句的劝说道:“你现在还年轻,所以有些不太明白,不知晓自己的长处。以后年长些就明白了。” 望着那犹如星辰般明亮,却又深邃的双眼,昔日的种种纷纷涌上心头。屋檐下那白衣飘飘的仙子、那让人忍不住总想着去探索一番的星眸。还有那天暴风雨中,在船板上的惊艳,不断的闪现在他的脑海。 “我怎么会如此的无耻,前的一刻还在为汪见欢寻死殉情,此时心里就已经想着别人,莫非这就是移情别恋吗?” “快醒醒,彭正平你枉读了这么多诗书,道德礼仪、鲜廉寡耻,难道全部忘了。见到绝色女子就把它们都抛诸于脑后了吗?” 彭正平不断的自责,暗暗痛恨自己。痛苦的闭上双眼!但却怎么也禁不住大脑去想这些,禁不住总是想睁开双眼。看看身前的女子,那容貌是如此的熟悉而又深入骨髓,姿色过人又充满诱惑。 出水后于娘子的襦衫微开,白皙的颈脖就在眼前。衣裳贴在肉上,全身隐约可见,妙曼身姿显露无疑。 此情此景,只看的彭正平浑身躁热,鼻头酸爽窒息,几欲流血。 “啊~” 只怕无法克制自己的彭正平无奈之下只能大吼一声,抢过船篙拼命的将船划到岸边。一抬脚就上了岸,然后撒腿就跑,顷刻之间就转过小树林,再也不见其踪影! 于娘子见他无故发作,像个邻家淘气的小子一般滑稽。不由得有些莞尔,嘴角微翘。只是想到对方是不辞而别之后,脸色才渐渐黯然,显得有些落魄,寡寡欲欢。 于娘子缓缓的把黯然的目光收回,就发现船板有个红色的物件,拾起一看居然是个香囊。轻轻的拨弄开它的叠皱,就看到上面绣着彭正平三个字。望着上面针脚歪歪扭扭,不像鸳鸯而更像鸭子的刺绣。她就晓得这是汪见欢的手艺。 看着早就没有了彭正平人影的小树林,于娘子暗暗把香囊收在袖里,悄悄的离开了小船。 彭正平回到家后,就看到母亲彭袁氏还在灯下守候着他的归来。 昏黄的灯光下,彭袁氏昏昏欲睡。白色的银丝夹着为数不多的黑发,特别的显眼。看着苍老的母亲,彭正平暗暗为他在傍晚时分跳江殉情的行为,深深感到愧疚。 彭正平站在门外略略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抬腿迈进了大门。 “妈,我回来了。” “正平,是你吗?” “嗯,是我。” 彭正平见瞎眼的母亲并不确定是他,于是又重复了一句。道:“妈,你身子骨不太好,怎么不早点歇着。” “坐在这里,要是睡着了特别容易着凉。” “我这不是见你还没有回来吗,所以就坐着等你,没想到精神不济,差点睡着了。” “我又不是第一次这么晚回来,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回去歇着吧。” “我扶你。” 彭袁氏见儿子归来,赶紧起身寻声上前摸索,随即就发现他身上的衣衫是湿的,开口就问道:“你身上怎么是湿的?” “莫非是外面下雨了?我怎么就没听到雨声呢,……” “不对。正平你这全身都湿透了,你这是落到江里去了吗?” 彭正平见到母亲发现了他一身湿漉漉,当下也没有隐瞒,点头说道:“嗯,下船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落到了水里。” “你怎么就不小心些呢,赶紧去洗洗。” “锅里还有热水,不要受寒了。” “妈,没事。” 彭正平扶着母亲说道:“我落水后马上就起来了,又赶了六七里路,正热乎着呢。就是洗澡也要等汗水停了不是?” “我先扶你进去。回头把汗水擦了后换身衣裳,歇息一会再洗。” “你没必要担心我。我都这么大了,用不着你担心。你先歇着吧。” 彭袁氏听到他这么说,想想也是在理。便不再坚持,由儿子扶着回房休息,两人边走边说。道:“你汪世叔叫你过去,都说了些什么啊,是谈的你和欢欢的婚事吗?” “你们年纪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说说这事了。” “没有。” 彭正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对着母亲说道:“我去了以后,欢欢他父母正在起争执、吵架,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出来。我就没有见着欢欢和婶子她们。” “哦,原来是这样。” 彭袁氏虽然无法看见彭正平,但还是听出了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于是便开口劝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等些时日再看看。” “你也别太心急,汪氏夫妇都是厚道人,断然不会拖延你们的婚事的。” “嗯。妈,我晓得。” 洗漱过后,彭正平躺在床上,想着白天被退亲的事,满心的不甘。尤其是想着他兴冲冲的去,却是落魄而归。心里落差巨大,更是满腔的怨恨。 只是想着想着,彭正平又想到了汪见欢。她的温柔,她的娇媚,她那怎么也无法遮掩的善良。还有那明亮的双眼,银铃般的笑声,还有那深印脑海的万佛塔顶那红色的身姿! 彭正平想着想着,就发现他想的原来并不是汪见欢,而是那清澈却又隐藏着无数秘密的双眸。它是那么的璀璨而引人,让人禁不住去想它! 彭正平想到了他们一起的相遇点点滴滴。才发觉在她清冷的面目下,那淡淡的笑容总是让人无法忘怀,总是有如春风般的让人感受到其中的温暖。哪怕是素素的站在那里,也是那样的引人注目,清纯而又不失内涵! 想着于娘子那妙曼的身姿,幽怨的眼神,娇艳的双唇。暴风雨中共渡时,船板上的那一次意外相拥,还有那诱人的身躯。这些都让彭正平血脉偾张,彭正平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彭正平觉得他的思想非常的邪恶、堕落,认为一个饱读四书五经的读书人,不应该有这样龌蹉、阴暗的心思。想方设法的不欲去再想那于娘子。 但是每每才息下不久,彭正平的脑海里却不听使唤的又出现对方的身姿和笑脸。还有那欲语还休的眼神,仿佛在诉说着那无人知晓的秘密。让人欲罢不能! 彭正平就在这样不断的臆想和自责中不断的辗转,平生第一次失眠了! 第二卷欢欢 第八章 只有一点点喜欢 彭正平生病了,两眼深陷、声音嘶哑,满嘴燎泡。浑身上下都觉得难受,躺在床上不停的哼哼。 来看病的老郎中年岁不少,一把长须垂到胸前,目光炯烁的转过身,再次遥遥的瞧看了一眼屋内躺在床上无精打采的彭正平模样之后,对着在前面摸索着慢慢行走的彭袁氏说道:“大嫂子不要担心。他没有受寒,只是有些上火。” “服用两贴药剂之后,保证他又生龙活虎!” 老郎中来到主厅后,手执毛笔,随手在纸上写下一个方子,开口吩咐道:“猛火烧开,再用文火煲半个时辰之后,收汁为一个小碗。早晚各服一次就好。” “谢谢大夫。” 彭袁氏把方子收进袖子里。对着老郎中说道:“经常这样麻烦你,让你老跑来跑去的辛劳,实在是不好意思,心里过意不去。” “不过你老人家看病我还是信的过的。不比那些后来开的铺子,没个准数。” “我过会就让人抓药去。” “老嫂子说的哪里话,乡里乡亲的用不着说这些。” 老郎中悠悠说道:“也就是我们几家相熟的,要是其它人来请,老夫还真是不想动弹。” “这几天汪家日夜来请,一天跑个三四回,没个消停。差点把这老骨头交待了!” “汪家?” 彭袁氏好奇问道:“可是汪永良汪相公家里,他家谁人得了病,可是他本人病了啊?” “就是他家里了,不过不是汪相公病了。是他女儿得了病。” “他女儿?” 彭袁氏眉头轻皱,不由的追问道:“可是欢欢病了?” 彭正平在屋里听到外面的聊天内容涉及到汪见欢,还说她病了,立马就停了嘴里的哼哼,支着胳膊侧耳倾听着房外的老郎中说道。 “嗯,就是她。病的不轻,都三四天了!” 老郎中边说边把他的家活什收起。说道:“她那病得的怪异,不烧不冷不见血,也不见有伤。就是口吐白沫,人事不醒。” “怎么也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用了几贴药就是不见效用。可把我难住了!” “一点效果都没有,只能让他再请别人。” “行医了几十年,临到老了居然在家门口栽了跟头,把老脸都丢光了!” “这么严重!” “如今可有好些了,不碍事吧?” 彭袁氏听到果真是汪见欢病重,连老郎中也没有办法医治好,心中不由的有些担心,连连追问着。老郎中摇了摇头说道:“难说。” “若是其它人也没有好办法,还不见效的话,估计拖不过多久了。” “前天晚上气息就很微弱,说不定就在这三两天!” “啊,这么严重,这如何……” “欢欢~” 彭袁氏话未说完,就听到里屋的彭正平一声叫喊,然后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里奔了出来直向外而跑去。 “妈,我去看看她!” 彭袁氏听到儿子的话语声已然到了外面,她连忙站起身向大门边走去,高声叫道:“跑慢点,你还病着呢!” 好一阵都没有听到外面传来的回话声,彭袁氏就晓得他是走远了。不由得埋怨着彭正平,嘴里嘀咕道:“这孩子,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 “呵呵~” 老郎中听到她的抱怨,呵呵直乐。拈须笑道:“这才像个年轻人!” “难不成老嫂子还希望他如刚才一样躺在床上?这样也好,出去走动走动,对身体也有好处。” “那药等他回来再让他喝下去。不碍事!” “你看他现在都能打死一头小牛犊了,肯定没事。放心吧,错不了!” 汪永良刚刚送走一拨郎中,就又回到了后宅汪见欢的闺房里。妻子见他回来,不由的抬起头望着他。 汪永良见妻子一脸的希冀之色,满是心伤。但还是依旧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相视无言。 汪见欢身上盖着一张粉红色的锦被,静静的躺地床上。两眼闭合神情自然,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之色,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根本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样子! 但她的确是已经昏迷。就在与彭正平相会的第二天早上,被丫鬟发现她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至今已有四天。汪家连日遍请安庆府的良医前来医治,效果全无,她还是静静的昏迷着,人事不知。 就在汪永良夫妇愁眉苦脸的坐在汪见欢床前时,就听到家丁前来汇报。道:“老爷,彭家彭小相公前来求见。” 听到彭正平前来汪家,汪永良连忙抬起头,用带些血色的双眼与妻子对视了一眼。这才开口吩咐道:“拦住他,不要让他进来。” 彭正平站在汪家大门口,听到汪家不让他入内,就想着强行闯进去,但是被几个牛高马大的家丁拦住了。没办法只能苦苦哀求,但无济于事。汪家守在门外的家丁就是不让他入内! 在汪家效力了十数年的管家见他声音嘶哑,嘴角满是燎泡。于心不忍之下前来劝说,道:“小相公何苦为难自已和大家。我家老爷有命,谁也不敢放你进去。” “老奴也知晓你是牵挂着小娘子的病情,但小相公你又不通岐黄,进去也不顶用。” “还是早些回去,把身子骨养好再说。小娘子只要病情好转,老奴一定差人知会你一声!” “犯不着站在这里苦求,即伤了身子,还惹得老爷和夫人不痛快,他们好几天都没合过眼了。全在担心小娘子的病情呢!” “去吧,回去吧!” 彭正平就是不听管家的话,赖在汪家门外不走,连老管家恻隐之下,特意吩咐下人送来的饭食也没有心思吃上一口。大半天滴水未尽,直觉得头晕脑胀、两眼昏花,但汪家就是不让他进门。 眼看着太阳就要西落,给自己瞧病的老郎中也来了汪家,只是一会儿又出来了以后。彭正平连忙爬起来上前行礼问候。 “胡老爷子,你刚进去就出来了,可是欢欢已经好了。” 老郎中见是彭正平在问候自己,这才有些惊讶的说道:“小相公,你怎么还在这里,看你这样子,怕是一整天没吃喝了吧。早些回去吧,莫让家里的老母亲牵挂。” “谢谢老爷子。天色不早了,我也想回去。” “只是不知欢欢病情,晚辈委实放心不下,刚看着你老人家进去了,所以才特意在门外候着。” “你这么快就出来了,可是欢欢已经醒了?” 面目亲和的老郎中听到彭正平这样问,却是长叹了一声,摇头说道:“她还没有醒。” “还没有醒?那老爷子为什么不多看看,只待这么一会儿就出来了?” “莫非是……” 看着脸色大变的彭正平,老郎中点了点头,再次轻叹一声,说道:“药医不死病。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汪家小娘子怕是没得救了。” 老郎中话未说完,就看到彭正平白眼一翻,身子就往地下瘫去。他连忙上前托住,不断的呼唤。 “小相公,小相公!” 汪永良听到彭正平一整天守在家门口,感觉有些出乎意料,但又觉得这是情理中事。不过听到他晕倒在家门口倒是有些吃惊。无声的安慰了满是惊讶,又有些不安的妻子后,汪永良对着前来汇报的老管家说道:“现在他怎么样了?” “可有醒来,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回老爷的话,小相公一整天没有吃喝了,听说昨天过江时还落了水。身子骨正虚着呢。” “胡郎中正在给他瞧看、推拿,想来一会就会醒来。” “那就好,彭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虽然我们退了亲事。但要是让他在我们家门口出了意外,终究还是不妥。” 听到老管家的答话,汪永良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等会他醒来,就按郎中的吩咐,要抓药就给他抓药,要休息就让他休息。” “若是没有什么大碍,就差人把他送回去。” “只要他一不出事,二不进汪家大门,其它的你看着操办就是了。” “有了结果再来回我。” 把管家打发走以后,汪永良这才扭头对着一脸担忧的妻子,把她的手放到他手心,轻拍着说道:“关已则心切,他晕倒了也是常理中事。” “再说他都一天没有吃喝了,昨天还落了水。刚才管家还说他来的时候就声音嘶哑。” “年青人,这点病痛不碍事,相信只要休息一两天就好。” 彭正平被胡郎中救醒之后,就被汪家家丁送回了杨桥。在母亲的守候下静静的入睡。彭袁氏见他已睡着,这才离开他卧室,自己摸索着回房歇息。 彭袁氏回房后,彭正平房间里静静的,除了他的呼吸声,房里就只能听到油盏的灯油变少后,灯芯燃烧时噼呖啵啰的轻响。以及窗外不时吹过的轻风,吹得屋里的半明的油灯忽明忽暗的不断摇晃,光影摇曳。 也不知是是什么时辰,半开的窗口,突然从外面探入一个人头。人脸面上蒙着一方素色的轻纱,看不清她的容颜。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却是让人过目难忘。 来者正是于娘子,她探头探脑的往屋里不断查看,发现没有任何动静后,随即把窗户再打开了些,然后纵身进了屋里。 她手里拿着彭正平当日遗落的红色香囊,目光不断的四下张望,寻找合适的摆放地点。 “书桌?” 不行,那样太显眼了,一眼就能让人看到这是有人特意放在这里。 于娘子把香囊从书桌上重新拿起,转身就想把它放在书架的某本书后面。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妥。她不晓得彭正平喜欢翻看哪些书,要是许久都不翻动那本书,那岂不是一直都发现不了它? 左看右看,屋里除了床铺、书桌、书架以后,房里就再没有其它物件。放在哪里好呢?于娘子扭头晃脑的不断四下比较,远远的看到彭正平在床铺上翻了一个身,这才眼神骤亮的望着彭正平睡觉的床铺。 于娘子一心想着把香囊置于彭正平的枕下,并没留心到袖袂勾住了挂在书架侧边的布袋,回身之际,把布袋里的一个卷轴顺带了出来。 卷轴并没有用绳子捆住,掉落在地面上,惯性的展开了一部分。原来是一副画卷,卷轴画的是一位脸带纱巾的女子。这正是以前彭正平用来打探于娘子时所画的图影。 于娘子见到卷轴里的画像画的居然是她自已,心里感觉有些意外,当下俯身拾了起来,然后就拿在手上慢慢的展开。 画卷里的女子衣袖飘飞,脸上虽然带着轻纱,但双眼却是画的特别传神。于娘子看的连连点头,嘀咕道:“这呆子诗书不知念的如何,丹青倒是不错。” 于娘子拿着画卷看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将手中画轴卷起,重新放入布袋之中。看着布袋里居然还有一个卷轴,好奇之下顺手就把它拿了出来。 将卷轴慢慢打开,果然又是一幅肖像画。而且画里的还是一位正值妙龄的绝色女子! 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画卷,于娘子总觉得这画画的不如前幅好,虽说这幅画口鼻都有,也画的与她很相像,眉目传神。但她始终感觉这画里的女子并不是自己,只是又看不出是哪里画的不对。 于娘子想了想,就动手把画卷余下的部分继续打开,果然发现在画的右下侧写着两个小楷——欢欢。 见到这两个字之后,于娘子不由得望了一眼床上睡着的彭正平,嘀咕道:“真是了得,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硬是被他画出了不同。” 或许是于娘子说话大声了些,床上的彭正平居然翻身打了个滚,嘴里还在念叨。 “于娘子!” 彭正平这一声叫唤,直把于娘子惊的差点跳起,心脏几乎就跳到胸脯之外,以为是彭正平发现她在偷看彭正平的画作。赶紧把手中的画卷放在书桌上,扭过头往床铺望去。 谁知入目的却是彭正平依旧还在床上躺着睡觉。只是嘴巴不断的张合、念念有声,嘀咕着些什么。 于娘子见此,怕他就要醒来,赶紧走到床前,趁着彭正平不备时,将那日捡到的香囊塞到他枕下。 于娘子见事情已经办妥,就想着就此离去,不过看到彭正平嘴巴还在张合的说着梦话,禁不住心中好奇,于是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想听听对方在说些什么。 彭正平嘴里不断的念叨着:“欢欢,欢欢,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能走!” “欢欢,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欢欢!” 看着他在睡梦中还不断的擩动身体,叫唤着汪见欢的名字,还越喊越大声。于娘子心里感触极深,面色变的有些凝重,甚至有些苦涩。轻轻的感叹道:“最苦天下有情人!” “汪见欢怕是撑不住几天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于娘子眉头轻皱,神色复杂的望着熟睡中的彭正平,眼神中有些痛惜。看到有丝丝的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他嘴边的燎泡上,忙拿出一方丝帕,轻轻的把它拭去。 谁知彭正平叫唤了一阵汪见欢后,又改口再次呼唤起于娘子。于娘子见他呼唤自己,只是情乍一愣,过后就露出淡淡的微笑,静静的坐在彭袁氏原先坐过的凳子上,在床前望着他不断的叫唤自己,在睡梦里和她说话。 “于娘子,你眼睛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能和我说说么?” “我特别、特别的想知道它是什么!” 听着彭正平在梦里向她问话,于娘子心里一阵酸涩,面色凝重的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你就这么想知道这些么?” “如此执意的打听一名女子的私密,莫非是你心里已经喜欢上了我?” 于娘子本是自言自语,谁知睡梦中的彭正平听到她说话,却把话接了过去,道:“于娘子你心地这么好,人又长的标致。谁能不喜欢?” “我是有些喜欢你,一点点,就一点点!” “虽然我有时特别的想你,但真的就是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 不知睡梦中的于娘子是什么神情,又和他说了些什么。彭正平不断的解释着他只是有一点点喜欢她。 于娘子听着彭正平这么说,反复的强调着只有一点点。脸上的笑意渐渐变盛,但眼眸中却不的掉落泪水,顷刻间就变成两行,垂到浅色的面纱上。她手捂着嘴低低的嘤泣,任凭泪水无情的打湿纱巾。 于娘子哭了许久,才心情略为平静,于是收了哭声,抽噎着对着早已沉睡,动静全无的彭正平低声说道:“呆子,你就是个傻瓜!” “你不说还好,一再强调只是一点点,那就不是一点点了!连自己心里喜欢谁,你还不知道么!” “呆子!” 于娘子嘴里不断的埋怨着彭正平,但其一双美目却是一直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眼神清亮而复杂。有感动、有欢愉、有宠溺、有痛苦、还有那一直没法隐藏的淡淡的忧伤。 周围不时的传来鸡啼声,窗外天色逐渐变亮,于娘了子这才站起身,帮着把彭正平夹在腋下的被子重新盖好后就想离去。 只是路过书桌时看到画像还摆在上面,于娘子才又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要把它收好。 于娘子手里缓缓的收着画卷,眼睛却看着纸上的汪见欢,她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动作开始变的麻利,几下就把画卷起,把它放入布袋之后,就穿窗而过,不见了其踪影。 第二卷欢欢 第九章 君心我心两不知 彭正平前天出去之后,落在江水里生了病。昨天再次出去后,又是晕倒被人抬了回来。所以今天彭袁氏一大早就守在家门口,不让彭正平继续出门。 任凭彭正平怎么说道和哀求,彭袁氏就是不肯他出去。嘴里说道:“正平啊,你前两天连续两天都出了事故。今天不能再出门了,你还有病在身呢!” “妈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有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欢欢病了,不止你心疼,妈也心疼。但是你又不是郎中,你去又顶什么用?” “你昨天去过了,已经尽了自己的心意,今日就不要再去了。汪家不会怪你的!” “再说了,要是过几天欢欢好了,你反而病倒了,不能陪着她散心。你找谁哭去?” 彭袁氏嘴角是这样说着,但她也晓得这机会很缈茫,毕竟那么多郎中都没有办法能把她救醒,只怕性命就在旦夕之间啊。 彭袁氏尚不知情退亲之事,还以为汪见欢还是她未来的儿媳妇。心中担忧其病情,暗自垂泪。一会儿又在想着要是汪见欢死了,虽然还没有过门,但彭正平就成了望门鳏。 若是这样,彭正平以后想要再次相看别人家的儿女就会被人嫌弃了。都会怕他克妻或者阴碍父母儿女。尤其是彭正平的父亲已经去世,她变成了瞎子。要是未过门的妻子汪见欢也死了,以后彭正平想要再次相看别人家的小娘子就会很难。 彭袁氏想到这里,就有心想让彭正平去汪家退亲。但想法刚起,又觉得不太妥当,两家人关系太好了,不仅是通家之好,彭成英的丧事还是汪家帮着在办理,她做不出这种忘恩负义、落井下石的事情。 寝食难安的彭袁氏无奈之下只能摸索着进了厨房,点亮香烛插在灶神前的香火炉中。在烟雾妖娆中遍请诸天神佛,又是祈求又是许愿的为彭正平和汪见欢祈福。 “灶君老爷,你要保佑正平平平安安,一生顺顺利利。” “彭家初一、十五一直都有孝敬你老人家,你可千万要显灵,不能让我们彭家断了后啊!” “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你大发慈悲救救欢欢吧。她是我的儿媳妇,她要是没了,我家正平就难了。” “你要保佑她疾病快去,健健康康嫁到彭家来,为正平生儿育女,传承彭家香火。” “各位老爷、真君、菩萨、各方的帝君,还请你们救苦救难、大发慈悲,保佑欢欢和正平两个苦命的孩子吧!” “你们要是显灵了,让正平平平安安,欢欢疾病清除,快快好起来。我一定会宰只大的牺牲供奉你们!” 或许是彭袁氏的祈求真的生效了,在不知是哪路菩萨的显灵之下,傍晚时分就看到一名汪家的家丁满脸喜色的前来彭家报讯。 “我家小娘子已经醒了,老爷和小娘子发话,请小相公明日过府叙话。” 听到汪见欢醒来,还让他去找她,彭正平早已是乐的只见牙口不见眼。连连点头应道:“麻烦小哥了,我明天一定过去!” 听到汪见欢醒来,彭正平又这么开心,说话的语速都快了几分,彭袁氏心里很是高兴,双手合什、虔诚的说道:“菩萨显灵了!” “菩萨显灵了!” 彭正平一觉安稳睡到天亮,早早起身洗漱后就觉得神清气爽。吃过早饭与母亲道别后,就迫不及待的出了门,直接往安庆城而去。 到了渡口,看着蓝天碧水、渡口人来人往的船只和行人,一片生机勃勃。彭正平想着他自己也要是去见情人,不由得高兴的摇头晃脑吟道:“人生无限好!” 彭正平情绪高亢,几步就跨上了渡江船只,往北岸靠去。但却没有留意到旁边一只稍大的船只上有人注意到了他。 关注彭正平的人是一对父子,当他们乘坐的船只与彭正平乘坐的船只交身而过时,那名小孩指着彭正平对着父亲说道:“爸,那小相公身上有亡魂的气息。” “嗯,我晓得了。” 做父亲的年约三十,身着一身素色的道袍,背负着长剑。显的道貌岸然,略有几分出尘之意。他手拖着儿子,点头说道:“气息不弱,所以被你感知到了。” “现在世道这么乱,妖孽横行、鬼怪丛生,沾染了冤魂鬼怪的人千千万,我们遇上了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哪里有空去管他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赶紧的回去为玄君贺寿。” “我们要打杀的,哪次不是为祸一方的大妖大怪,他这差远了!” 彭正平到了汪家家门口,才想起他已经被退亲的事。想着进门后会遇上汪永良,他的脸色不由的有些尴尬。 不过汪见欢却是仿佛事先知晓他的心思一般,特意派了一名丫鬟守在家门口,直接把他领到了汪见欢的闺房外。只是小候了一会儿,就听到让他入内的声音。 彭正平进了屋,就看到汪见欢正被两名丫鬟扶着坐起身,背靠着床头坐着。想来她是原先并没有起来,只是听闻到他来了之后,才临时坐起来会客。不过屋里却是并不凌乱,摆设还算整齐,想必是刚刚拾缀了一番。 “起来做什么,快躺下。” 彭正平见汪见欢面色不好,连忙上前阻止她坐起来,想让对方再躺回去休息。嘴里道:“你都病了这么多天了,身子骨弱,不要轻易见风,在被窝里呆着就好。” 彭正平温言相劝,但汪见欢却是不依,背靠着床头,说道:“不碍事,我又没出到屋外。” “我昨天下午就醒了,怕你担心我。所以让人去知会你一声,免得你挂念。” “听说你前天在我家晕倒了,让你这样为我担忧,实在是过意不去。” 听着汪见欢还是一如往常的在意他,彭正平呵呵直乐,满脸都是笑意,开口说道:“哪能呢,我这是因为头一天晚上跌落到江里了。有病在身,所以前天才会晕倒。” “那些下人、丫鬟说的话,你也能去当真?” “胡老郎中还给我开过方子,我就听到他说起你病了,才特意过来的!” “你看看我现在多精神,一点事都没有。” 彭正平特意摆了个扩胸的架式给对方瞧看,但汪见欢却是好像有些精神不济,只是瞧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颅。轻声说道:“你没事就好。” “没事,没事,我肯定没事。” “嗯,我晓得了。” 汪见欢点头附和着他,等彭正平的话声停了,这才又开口说话。道:“是不是我父亲与你商议过,一起把婚事取消了?” 听得汪见欢相问,彭正平过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去述说这件事情。此时听到汪见欢这样问询,他甚至拿捏不准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今天刚醒来就让我来说清楚这事,这是准备和我恢复婚约,或者是要继续解除婚礼? 这些都不像啊,这种事没有汪永良这位家长在场,双方都不可能这么草率行事。而彭正平今日前来就还没有看到过汪家当家做主的汪氏夫妇二人! “莫非是她知晓我骂了汪家的先人,话说的难听,气不过去所以才这么急急的把我找来问罪?” 彭正平觉得依以往汪见欢的心里藏不住事的性子,她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不着调的事情。他想到这里这里之后,不由得脸色胀红,说话扭捏。 “我……” “我……” 汪见欢倒是没有拿眼望着彭正平,只是听到他这么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悠悠的说道:“你也别去怨恨他们。” “我一病不起、来势凶猛,连续三天三夜都没有醒来。我要是死了对你的声名有碍,所以他们自作主张把婚事退了。” “他们也是为了你好,看在我的情面上,不要去和我的父母计较!” 听着汪见欢逐字逐句的解说道,彭正平这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虽说当时他被气的七窍生烟,觉得受到了羞辱,当时,更是连汪家祖宗十八代都咒骂了几个来回。但如今经她这么一说,彭正平哪敢承认这些事情,于是连连摇头否认,嘴里说道:“哪能呢!” “没有的事,叔父对我一向都宽爱有加,从来没对我有过什么不好,我怎么会怨恨他啊!” “你也别听那杂七杂八的人说闲话,咬嘴皮子,那完全就是没风没影的事。” 或许是以为汪见欢听到了哪个下人或丫鬟说了自己当时的情况,彭正平解释道:“我在你家里是说了几句重话,但当时我不是没领会嘛,出了门之后,我晓得他们是为我好,就再也没骂了。” “要不然前天我也不会汤药都没有服用,就急着赶了过来看你。” 听到彭正平这样强词夺理,屋里侍候的几个丫鬟都抿着嘴直乐。彭正平见她们即将笑出声来,趁着汪见欢一直低着头没注意他之际,故意唬着脸,点头示意的吓阻她们。 汪见欢一直目光低垂的望着她面前的锦被,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这些。闻言后更是只是轻轻的点头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 “我也倦了,你早些回去吧。” 听到汪见欢出言送客,彭正平心里有些失落。心想着我赶了七八里路,你就说这么几句? 不过他也没敢将这话说出口,或者说不是。彭正平见到汪见欢一直耷拉着脑袋,精神不振的样子,连说话也不比以往连珠炮似的,只能一字一句的慢慢说话。他只能同意,说道:“嗯,那好。欢欢你先歇着,明天等你精神好些我再来陪你说说话。” 见她只是低着头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之后,再也没有说其它什么。彭正平依依不舍的出了汪见欢的闺房,直接从后门出了汪府,往渡口而去。 退亲的事虽说是汪家出自好意而为,但要是与汪永良遇上,彭正平还是觉得他会有些尴尬。而汪见欢虽然解释了这是为了他好才这样做,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却是也不曾听得她说汪家有没有计划怎么安排他们之间的婚事。 “汪见欢你是个傻蛋!” “还是一如往常的大大咧咧、没有心机也就罢了,难道察言观色你也不会么,我都急的现在嘴角还是燎泡!” “明晃晃的挂在嘴边,这么明显你都没有发现吗?你平时的机灵劲上哪去了?” 彭正平恨恨的踢了一脚鞋底踩着的小石子,等它飞远了才想起汪见欢整个过程好像就没有抬起过几回头,房间里光线有些昏暗,要是站的远了还真可能看不清他嘴角长着的燎泡。 彭正平想到这些,满怀的怨气顷刻之间就泄了,垂头丧气、怏怏不乐的回到了家里。 第二卷欢欢 第十章 自古女大十八变 虽然又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但彭正平依旧还是乐此不疲。第二天吃过早饭又去了汪家,陪着汪见欢聊天说话。过了午时在汪家吃了午饭才打道回府。 彭正平上午从杨桥出发,乘船渡江之后,就到汪家陪着汪见欢聊天说话,正午吃完午饭之后就回到彭家。就这样一连数日,汪见欢病情慢慢好转,又有了往常红润的脸庞。 这一天,见屋外阳光明媚,又是初夏时分,到处生机盎然。陪着汪见欢在家里呆了数日的彭正平就不愿再在家里,强烈建议汪见欢出去走走,散散心或者是锻炼一二也好。 汪见欢考虑了一下,也没有怎么娇情,就点头同意彭正平的建议,愿意出去走走。 看到汪见欢把贴身照顾的丫鬟打发在家里,不让跟在身前。汪永良大有意见,等他们出门后就嚷嚷道:“这小妮子,越来越没有正形了,孤男寡女的出门在外,连个下人都不带着。” “要是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哦。” 汪夫人一直笑口盈盈的目送着汪见欢和彭正平两人出门,听到汪永良满嘴酸溜溜的话意,不由得啐道:“两个年轻人,正是打的火热之际,带着个丫鬟多碍事。好多知心的话都说不了!” “他们也不会走远,有正平陪着她,你怕什么?” “还怕有人把她抢跑了啊!” 自古以来,每一位女婿都是岳父的仇人。彭正平和汪永良两人也是如此。汪见欢年纪越大,汪永良越是不待见彭正平。听到妻子的话语之后,汪永良更是愤愤不平。恨恨的说道:“就是因为那小子跟着他,所以才更要带着丫鬟。” “不然那小子色胆包天之际,欢欢吃了亏都没地方说理去!” “你没看到彭正平那小子看到欢欢就一脸的色眯眯的样子吗?” “整个人就是一副猪哥形象!” 听到丈夫越说越是不堪,完全就一打翻腊坛子的模样,汪夫人更是忍不住笑意,打趣道:“你这是说的谁呢,你要是不说是正平,我还以为你说是你自己呢!“ “你也不看看当初谁在来相看我时,还没有正平这么大呢,也没有他们现在这么熟悉,就一双贼眼四处偷看。” 说到这里,汪夫人敛了笑意,正色说道:“说实话,我就怕她们两个处不好,正平太忠厚了,完全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 “欢欢也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一天到晚带着个丫鬟在身边不说,连和正平出去也带着她。” “现在好了,病了一场,总算是有些懂事了。晓得把丫鬟支开和留在家里了,不然还不得愁死我!” 听到妻子说女儿懂事了,汪永良立刻就眉开眼笑,乐呵呵的说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种,有那么不开窍的嘛!” “以前不懂事那是还小,你看看现在,就这几天!” “多懂事,以前爱使小性子,喜欢捉弄人,这些天就没见到她这样了!” “嗯,欢欢是懂事、更通情达理了。你这做父亲的应该是高兴还来不及呢,用得着打破醋罐子一样,迎风十来里都能闻得着那酸劲吗?” 看着妻子抱怨他,汪永良面色悻悻,喃喃说道:“欢欢懂事了我当然高兴。但想着自己精心抚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养的白白嫩嫩的。到头来全便宜了彭正平那小子,我心里就是不痛快!” 不但汪永良夫妇觉得汪见欢变得懂事了,连彭正平也感觉出来汪见欢有些改变。病愈后第一次出去游玩,汪见欢就不肯进万佛寺,这让彭正平很是诧异。 万佛寺是彭正平和汪见欢情感的见证之地。两人虽说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彭正平是在兵灾过后,搬至杨桥居住开始,才觉得与汪见欢有些不一样的情愫。这里承载着他们不一样的记忆! 当然,汪见欢也解释了她不愿意去的缘由。道:“我就是从万佛寺回来的当天晚上就昏迷了,平生头一回病这么重。不管是好是坏我都不会再去了!” “同一个景色见的多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何况现在万佛寺里连个僧人都没有,还四处是荒骨。看着就渗人!” “只要两个人开心,互有情意。人间处处是芳草!” 彭正平对于她说的前两句没有什么感觉,但对最后一句话给予了高度的赞同和支持。所以只能舍弃万佛寺,就在安庆城里四处转悠。 对于不再去万佛寺里游玩的事,彭正平表面上没什么异见,但心里却有些失落。他晓得,以后万佛寺的万佛塔塔顶,再也不会有那道红色的靓丽身影远远的相送他。 虽然彭正平自已有些闷骚,但并不介意对方用这种方式表达对他的情意。尤其这个人还是他的未婚妻汪见欢时,他心里还有些小小的得意。 现在既然不能在万佛塔塔顶相送,看来只能是送我到江边或是渡口了,彭正平只能这样的安慰自己。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汪见欢听到彭正平午后要回家后,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 “嗯” 不要说是送到江边或是甚至是渡口,汪见欢根本就没有迈动步子,只是听到他要走了,礼节性的站起身来示意。汪家大门口都没有送到! 汪见欢这样的举动,让彭正平心里很是失落,愤愤不平、心有怨念。暗道:“哪怕是乡邻们走个六七里前来作客,临走时主人还得客气几句,说些慢走、路上注意安全,有空再来的话呢!” 当然,这不过是彭正平的气话,他并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见外,哪怕是这事情在他心里也并不算是小事,还占有一定的份量和位置。 汪见欢再次相送彭正平到江边或是渡口时,那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因为他们又重新订亲,或者说是双方确定了举办婚礼的确切日期之后,汪见欢才开始会送他到江边或者是渡口。 汪见欢病愈以后,彭正平便没有天天再去看她。而是需要到学舍去求学,彭家一直希望他能够进士及第,光耀门楣、授官一方。为此,彭正平只能趁着学舍休沐之时,抽空去探望她。 汪永良夫妇见她们日益亲近,女儿也愈发的越来越成熟、懂事。两人的年纪也与当初彭汪两家约定的时日越来越近,夫妻二人商议就决定把婚期定下来。 趁着这天彭正平又陪着汪见欢出去游玩,归来时就见到汪永良夫妇就在堂上端坐。见到俩人未至午时,非饭非茶的时刻夫妇俩俱在,还摆出这样一副正经的模样,彭正平就感觉他们找自己有事。连忙把脸上的盈盈笑意收起,做出稳重严肃神色。 果然,见她们进了门后,汪夫人就让丫鬟把汪见欢领进了后宅,而汪永良则开口留住了彭正平。道:“正平,先别忙着去后面,坐下来我和你婶子同你商议些事。” 望着站在面前有些拘促的彭正平,汪永良神色有些复杂,上下打量了好几回都不记得开口说话。还是汪夫人见丈夫有些失态,在旁边轻咳一声提醒后才开口说道:“正平,坐吧。现在我们是汪彭两家人说话,不要以晚辈的身份站着。更不要显得拘束,我们两家关系不比一般人家!” “正平你也成人了,汪叔我也不遮遮掩掩说道,据实直说吧!” 彭正平刚坐下,汪永良就开口说道:“一个月前,我把你和欢欢的亲事取消了,你没有怨我了吧?” 听到汪永良这样说,彭正平哪敢再坐着,只能又站起来拱头说道:“哪能呢,小侄以前不懂事,所以有些怨言。” “后来我就想通了,汪叔这是为小侄好呢,我哪里还敢有怨!” “嗯,你能这样想就好。” 汪永良点头说道:“不枉我一直把你当自家人一般看待!” “既然当初是因为欢欢病重,怕拖累了你才无奈取消了亲事。现在欢欢病好了,那你们的婚事自然还是有效。” “眼看着你们两个的年纪也快到了,所以我和你婶子决定今年冬天就给你们办了这婚事。” “你看如何?” 看着彭正平面有讶色,并不像有多么欢喜的神色。汪永良心里不由的感到有些疑惑,连一旁的汪夫人也看到彭正平神色有异。不由的更是诧异,说道:“正平,莫非是你不愿意了?” “还是有什么困难,若是这样,你和你汪叔或者婶子说道说道,能帮上的我们一定帮你。” 彭正平听到汪夫人说话,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说道:“没有。我一直盼着这一天呢!”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彭正平感觉汪见欢好像没有以前一般对自己那么热切了。总是感觉她有些变了,变得对自己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样子。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不再什么也和彭正平说道了,不再是那个心里什么也藏不住的小娘子了。 这一番细想,彭正平这才发现不知不觉汪见欢变了许多,穿着不再是以前的红色、粉红、水红或者是其它色彩鲜艳的颜色,渐渐的喜欢颜色多变的各种色调,色淡而清雅。就如她的性格一样,不再热情似火,变成内敛。 她不再会随意捉弄、取笑彭正平,而他在打趣汪见欢时,她也不再顶嘴,话比道理还多。而是垂着头,一副欲语还休的羞涩样子,说的急了才会给他一个白眼怪罪他。 若是以往,彭正平从来不会在意她这样的举动,该做什么就继续什么。但现在只要看到她这个眼神,彭正平心里就会打鼓一般。因为他从她的眼神中感悟到了与以前不一样的东西,也给了他完全不同的感觉。 以前是不满、愤怒和恐吓,阻止的意思一览无余。现在变得是不满、责怪,甚至有些幽怨。当然也可能还有其它内容,只是彭正平没有办法读取出来! 心里想的越多,彭正平越是发现汪见欢的变化。莫名的心里开始有些忐忑不安! 他不是不喜欢她的变化,汪见欢现在变的更像一个待嫁的小娘子或是妇人的模样,而不再以前一个性子火辣、任性顽皮的像个假小子,这种转变本身是个良好的变端。 但是彭正平有些难以接受她的这些变化。因为彭正平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种汪见欢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的优越感和熟悉感。甚至隐隐感觉到对方有些若即若离的清冷姿态。 为什么会这样?彭正平怎么想也没想到为何会如此。 难道真的是女大十八变,汪见欢年岁渐长,又差不多就要到出嫁的年龄了,所以开始变的女人心、海底针,猜不着摸不透。变的含蓄,并难以琢磨了吗? 一想到汪见欢以后真是要变成这样,彭正平顿时感觉头就大了几分,却又隐隐有些期待。 第二卷欢欢 第十一章 女人心思你莫猜 “你怎么一点开心的样子都没有,莫非是心里并不情愿?” 汪永良见彭正平许久都不说话,一副沉思的样子,神色变幻莫定的一点喜悦神色也欠奉。他心里很是不满的瞪着彭正平说道:“你这是不喜欢我女儿吗?” “彭正平,我问你话呢!” 汪永良面色铁青,说话的音量提高了数倍,指着门外冲着彭正平质问着,道:“你既然不喜欢那还呆在这里做什么,马上给我滚!” “别,别生气!” 彭正平被汪永良的高声量惊回了魂,吓的赶紧站起来连连应腔。抬头就看见汪永良脸色发黑,正神情愤怒的望着他,颔下胡须无风而动。 见此,彭正平心里惶恐,当即开口说道:“喜欢,喜欢。” “我喜欢欢欢,我不滚!” 汪永良见彭正平如此说道,这才稍稍消气,但脸色却还是不太好看,板着脸坐回椅子上,鼓着双眼望着彭正平,只是神色比先前要缓和些。 而一旁的汪夫人虽然刚才见彭正平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不满,但见他惊慌失措下还能主动说出喜欢自家女儿,早已神情欢喜,连彭正平语无伦次也被她看作是真性情,心底有欢欢才会这样。望着彭正平的眼色更见柔和! 汪夫人见丈夫阴沉着脸不再说话,于是主动开口圆场,劝说道:“老爷,正平说了他喜欢欢欢。想来刚来是不小心走神了!” “你是个长辈,不要和他一般计较,好好和他说道。” “女儿的亲事要紧!” 汪夫人见汪永良神色终于缓和下来,才又扭头和颜悦色对着彭正平说道:“正平啊,你也别走神了,认认真真和你叔父说话。” “现在商议的是你和欢欢的婚事呢!” “难道正平你真不愿娶欢欢?应该不是这样吧,是不是还有别的缘由啊?” 汪夫人鼓励着说道:“如果真有,好好说出来。让你叔父和婶子给你作主。” “为你排忧解难,一定让你高高兴兴、欢欢喜喜把欢欢娶回去!” 本来脸色已经缓和几分的汪永良听着妻子这样说道,完全就是一副岳母娘对女婿的的嘴脸。气得嘴里轻哼一声,虽然不好再次阴沉着脸,但面上的不满却是透了出来。 彭正平见汪永良又要发作,赶紧开口说道:“谢谢汪叔,谢谢婶娘。” “我愿意娶欢欢。欢欢为人善良、样貌端庄,和我一起从小长大,对我亲厚。又俱有孝心,我很是喜欢!” 彭正平嘴里不断的说着汪见欢的优点和长处,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汪氏夫妇的脸色。见他们不断的点头,满脸笑意了才转口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 汪夫人见丈夫脸色再变,连忙接过彭正平的话语,开口说道:“正平你好好说,不要怕。” “不管有什么,你叔父和婶子都为你作主。” “嗯。谢谢汪叔,谢谢婶娘。” 彭正平见汪夫人接过了话,心里大是放松,连忙说道:“不过我觉得欢欢好像有些不对……。” 努力的回想着自己和汪见欢这些时间的相处情景,彭正平有些疑惑,不敢肯定的说道:“反正我也不太清楚,说不准。” “我只是觉得她没有以前那样对我热情,有些不冷不热的样子,会不会不愿意这么急着或早时间的嫁给我。” 彭正平话一出口,汪氏夫妇就有了不同的反应。几乎同时的开口说话。 汪永良道:“有这种事?” 汪夫人则又有些不同,说道:“正平你这话可能说差了,欢欢最近是有些变化,变得成熟、婉约,不再以前那样热情似火。但她对你的心意一直没有改变,感情藏在心里面。” “不然也不会人才刚醒来,就让人去告知你,生怕你担忧。更不会经常陪着你出去!” 汪夫人微笑着说道:“女人一旦变的含蓄,那心思你们男人是永远猜不透。所以正平你说的不一定准。” “我是她母亲,自然知晓她对你的情意。至于这早不早,你们说了不算,那必须是我们和你母亲议定了才准数。” 汪夫人这番话听得汪永良连连点头,接着说道:“就是。现在离当初我们两家约定的日子也不久了,根本就没有提前,现在也只是把日子定下来,没准备让你们马上成亲。” “就是你愿意,我还舍不得呢!” 听到丈夫小声的嘀咕,汪夫人埋汰着说道:“说的什么胡话。好好和正平商议商议,这事不能再拖着了。” “这有什么好商议的,他虽说就快满十八了,但这种事情他哪能做主,少不得回去和嫂子商量。” 汪永良没好气色的说道:“如果是这样,还不如我们直接到杨桥去和她商议。这还省事,免得这话传来传去的费时费力不说,还可能词不达意。” “正平,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汪永良对着彭正平说道:“我和你婶子这次找你谈就是想和你说,我们想履行当初的约定,计划在冬月让欢欢出门和你成亲。” “当然,这只是一个意向,具体的日子还要和你母亲一起议定。你今天回去以后,将这情况告知于你母亲。让她早做筹划。几天后……就定在三天后吧,我和你婶子会亲去杨桥和她商议具体的章程。” “请她务必将相关的事项考虑周全,免得浪费了大家的时间,更不要因此耽误了你和欢欢的婚事。” 既然只是个通知,那么事情很快就被谈妥。汪永良破天荒的送彭正平出了汪家大门! 在院落里一处无人的地段站定,汪永良就对着一头雾水的彭正平悄声说道:“晓得为什么让你们在冬月成亲吗?” “还请叔父赐教,莫非是这里面有什么门道?” “赐教个鬼!” 汪永良瞪着眼说道:“让你们冬月里成亲,是希望你们早日成亲,早日怀上骨肉,来年坐月子的时候不会太热,也不会过于寒冷。” “记着了,成亲以后抓紧办事!” “还有,以后对我女儿好些,不然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汪永良心满意足的看着彭正平落荒而逃,心里暗暗得意。心里想着的是原来做人岳父也不见的全是坏事,有个女婿给自已训着也是感觉挺好。 谁知汪永良刚到回门口,就看到汪见欢端坐在堂前,面色清冷毫无半点喜色。 汪永良见此情形,心里直接就一个咯噔,暗道:“居然被这小子说中了!” “小子,我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女儿,我这做父亲的还不如你了解她,你这是找死!” “唉,连心都摸了,还不知道还有哪里被那小子摸了去,占了便宜呢!” 汪永良心里恨的牙痒痒,又气愤慨又是伤心。但面上却是不好发作,只能堆起笑脸,大老远的就对着堂前的汪见欢说道:“我的宝贝女儿,欢欢小娘子!“ “你看看父亲对你多好,见你和正平亲厚,这些时日经常在一起走动。特意想着把你们的婚期订下来。怎么样,高兴吗?” “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汪夫人看到汪永良这副嘴脸和神情,不由得暗啐他一口,心里暗道:“这老不正经的,不知又和彭正平在外面说了什么不正经的话!” 不过汪夫人当然不会这样说自己的丈夫,见他如此心虚,便开口帮着丈夫解围,嘴里解释道:“欢欢,我和你父亲也不是不和你商量,只是这亲事早在八九年前就定下来了,我们现在把婚期定下来也不过是按照当初的意愿行事。” “你不也是挺喜欢正平的吗,经常跟着他一起出去走动,关系亲厚。” “对~对~对~” 汪永良听到妻子的这些话语,赶紧连连点头,帮腔说道:“欢欢,虽然彭正平这小子我也看不顺眼。但这十里八乡的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你了。” “他家世清白,样貌、品行、才学样样都是上佳。彭家和我们汪家还是通家之好,你们一起青梅竹马的长大,彼此了解、感情深厚。这样的后生最适合你不过了,要不然上哪找这么好的后生。” “最算彭家现在有些没落,但我和你母亲还能让你一世受苦不成?” 汪永良苦口婆心的劝着汪见欢,嘴里说道:“不说我们,就是彭正平那也是乡试已过,只要再进一步能够进士及第,那就能够出人头地了。” “再不济,就以他现在的才学,只要能静下心思,沉稳做事,好歹也能干出一番成绩。” 汪见欢见到父母都在劝说她,只能开口说道:“我没有说不愿意嫁给他,只是不想这么早就急着出嫁,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当然,我更舍不得爸、妈你们俩!” “呵呵~” 汪永良听到女儿的说辞,心头就是高兴,满脸都是笑意,嘴里呵呵笑着,道:“养个女儿就是好,这个时候了还舍不得父母!” “不过爸也是没有办法,你们年纪到了,至当初我们和彭家约定的成亲时间不足半年了。” “时间不多,为了让我的宝贝女儿嫁的风风光光,所以我才和你母亲这么急着和彭家定下章程,免的寒掺了我的女儿!” “爸,还有小半年呢,商议婚事也用不了这么久,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汪永欢还是有些不悦,幽幽的说道:“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急着把我嫁出门,生怕女儿没人要似的?” “说不定彭正平以后就会看轻我呢!” “他敢!” 汪永良两眼一瞪的说道:“刚才在门外,我就警告了他,若是他以后敢对你有所怠慢,我就剥了他的皮!” “行了,乖女儿,父亲晓得你在担心什么。别怕,有爸在呢!” “就算我没时间,你母亲也是常日在家里待着,你但若有事,她定会帮你讨还公道!” 好不容易把汪见欢哄走了,汪永良只觉得口干舌燥,连忙自斟了一杯茶水喝了。就听到妻子在旁边感叹着说道:“还是正平有眼力劲,人也细心。居然晓得欢欢现在还不愿意出嫁!” “枉我们为人父母十几年,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后生!” “当真是够细心,够体贴!” “呸~” 汪永良早就对彭正平心有不满,此时听到妻子有不断的夸赞彭他,气的直接两眼一瞪,把嘴里的茶叶一口喷在地上,咬牙切齿的狠狠说道:“他是很细心,也够体贴!” “不过他这是欠揍!” 第二卷欢欢 第十二章 贫道贵溪张正言 确定婚期以后,兴奋的彭袁氏特意托人写了请贴,请彭家的远房亲戚前来观礼。而汪家也是敲锣打鼓的准备着汪见欢的嫁妆和其它事项。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彭正平,他终于体会到了定下婚期后汪见欢的变化。 虽然汪见欢已经变得比以往含蓄,但在日益密切的交往中,再也不会刻意掩饰对彭正平的情意,尤其在彭正平说出精彩的章辞或者绘画时,虽然嘴里并没有太多的赞美,但眼神里充满了赞赏,异彩连连。 得到汪见欢的认同,让他特别有成就感。彭正平充满鸡血似的经常引领着对方在安庆城转悠,这天他们来到了西城区当年彭家的故地。 在数年前的兵灾和大火中,城西被夷为平地,现在还是一片荒芜。不仅是原元廷在此的各类官衙、彭家宅子和商铺,凡是与城西正观门、官衙接近的屋舍全部被毁。满目疮痍! 望着遍地的残垣断壁,彭正平和汪见欢面色沉重、满怀伤感,而汪见欢更是隐隐有泪、低声嘤泣。 “欢欢,别伤心了。虽然彭家家业在这里几乎殆尽,但至少我们人还活着,哪怕是我父亲也活着逃离了这现场,回到杨桥才去世。” “比起其它无辜和活活烧死的人,要幸运许多。” 听到彭正平劝说自己,汪见欢点了点头,面色沉重的说道:“彭家虽然不幸,但能存活下来更是大幸!” “我父亲和……,就经常和我感叹说这场兵灾对安庆城而言是致命的伤害,不仅当时就死伤了半数城民,过后更是数年没有恢复元气。汪家时至今日,生意还不如战前的一半兴旺。” “我晓得这场灾难对安庆而言是巨大的灾难,但我根本没有勇气前来这里细细观看,有也是远远的站着瞧上一眼。就怕自己忍不住会哭泣。” “想着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民众尚且如此,官兵更是难以幸免。大家都是血肉之躯,父母所生,为什么要这样杀的你死我活!” 听着汪见欢越说越是沉重,泪水不断的掉落,似珍珠般滴落在她浅色衣裳上,彭正平连忙上前安慰并叉开话题。道:“欢欢,你越来越善良了。” “不过既然有人倡义造反,那肯定有他的缘由。我不好去评判什么,而官兵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也是情理所在!” “你不是一直崇拜于明心于左丞吗,他就葬在正观门外,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于明心,元统元年进士及第,累官至监察御史。善治军,与兵士同甘共苦,有古之良吏遗风。后拜淮南行省左丞,赐二品服。 南派红巾军围城之际,东、南、西三面同时猛攻。于明心率军来往救援,战于清水塘,身负重创十余处,苦守安庆不失。 城破后红巾军外蜂拥而入,于城西纵火杀敌。于明心见大势已去,遂自刎而死,沉于清水塘中。其妻、妾、女皆赴井自殉。其年方十八的儿子亦溺水而死。外甥战死。侄婿为义兵元帅,手刃妻子后自刎而死。吏民登城楼前来相救时,自去其梯。曰:“宁俱死此,誓不从贼。” 于家满门忠烈,义军感其忠义,觅得其尸后殓葬于城西正观门外。元廷赠官平章事,追封国公爵位,谥忠宣。安庆民众感于明心之忠义、恩情,经常去城西的忠宣庙祭拜,缅怀其功德。香火不绝! 文武双全、忠义有情的于明心于是就成了安庆府众多少男少女崇拜的偶像。活泼好动的汪见欢更是如此,近年来不知来过这里多少回。不过病后却是鲜少再来,于是彭正平建议她再到忠宣庙去祭拜。 陪着汪见欢买好香烛,彭正平一路给她讲自己道听途说中得到的关于于明心的陈年旧事。汪见欢以前总是缠着他说这种往事,连连发问。 不过今天的汪见欢兴致低落,并没有开口问些什么。只是略略的低着头闷声赶路,心思沉重。 见汪见欢寡寡欲欢的样子,彭正平心里也有些难过。便近前说道:“欢欢,不若我们今天别去了,过两天再去吧?”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眼看着就要天黑了。” 听到彭正平这样说,汪见欢站住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听从他的建议,反而快步出了城门往忠宣庙而去。 虽然是已是黄昏,天色将黑。但是忠宣庙里依旧还有不少人前来上香,彭正平和汪见欢一起将香烧点燃,用心的陪伴着她。汪见欢跪在于明心的墓前叩首、顿拜。 眼看着汪见欢神色庄穆的祭拜忠烈,彭正平不敢有违,连忙帮着将带来的黄裱纸撕开,慢慢的点燃。受到汪见欢的感染,彭正平也是神情穆重,不敢多言。 默默的不知不觉间将半篓黄纸都已经烧光,书篓里只剩下自己带来的书籍。彭正平双腿酸麻,只能站起来走动,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欢欢,天黑了,我们走吧,不然叔父和婶娘会担心。” 一连叫唤了几声,汪见欢都没有应话,彭正平不由得有些着急。正欲上前再次督促,就听到汪见欢低低的说道:“我再呆一会儿,要不你先回去?” 汪见欢话是这样说,但是彭正平哪里敢让她一个人在此,只能无奈的站在一旁守候着,焦躁不已。 时光不知不觉的流走,安庆城里突然响起了钟声。这才把两人惊醒,彭正平更是有些慌张,见汪见欢还愣在原地,急急的上前拖住她就走。 “快走,马上要关城门了!” 安庆城每天戌时五刻就会敲响暮钟,过后就会关闭城门。所以彭正平拖着汪见欢往城里跑。 但刚到庙外就发现遗落了书篓。只能又急急忙忙的回转庙里拿了书篓再走。 彭正平跑回汪见欢身边时,就注意到又有人前来忠宣庙拜祭。 一大一小的的两个人,年长的男人道士装扮,背负着一柄长剑,背后跟着一名小童,约摸着八九岁的样子。他们就是当日与彭正平在江中交身而过的父子俩。 父子俩早早就一直打量着站在路边的汪见欢,随即看到之后出现的彭正平更是显的有些疑惑。不断的打量着他们,那小孩还低声的说了一句话。 “爸,他就是我们那天在船上遇到的那位小相公。” 一身道士装扮的父亲并没有说什么,闻言后只是轻轻的点点头。眉头微皱的不断望着彭正平和汪见欢二人,神色有些不解。 双方错身而过进了庙门后,那道士还在时不时的扭头打量着彭正平、汪见欢。 “快走!” 汪见欢早已发觉了那父子俩的异常,眼看着他们进了忠宣庙,不由分说就强行脱着彭正平离开入城的大道,躲进了芦苇荡里,一路疾走! 在彭正平心头疑惑,正要问话时,就听到后面有人在高声大喊。 “站住!” “不要走!” 原来那道士进入忠宣庙后,终于想通心中的疑惑,连忙返身追出庙外。只是城外的大路上早已不见了对方的踪影。 道士见道路上没有人影,当下就猜到他们是进了旁边的芦苇荡,随即飞身追入芦苇荡中。 “他追来了,我们快走!” 汪见欢只是对着彭正平说了一句话,拖着他一路芦苇深处躲去。彭正平虽说心里有些好奇,但也没有问什么,直接跑了好一段路才开口说道:“那人为何追着我们,看穿着还是一位道士。” “出家人难道不是应该清心寡欲的吗,怎么看到标致的女子就原形毕露了!” “一点世外高人的样子都没有!”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你没看到他身边的那小男孩是他儿子吗?” 汪见欢没好声气的回答着彭正平,督促道:“快走,他又追上来了。” 黑暗中的芦苇荡中并不太好走,不但芦苇叶子刮在裸露的皮肤生疼,要是踩上枯败的芦苇根簇,更是脚底生疼。两人跌跌撞撞的狼狈走着,而那道士就在后面追赶,而且越追越近。 眼看着对方不用多久就要追到两人,彭正平三下五除二就把书篓扔在地上。对着汪见欢说道:“我们分开走,我去引开他!” “你……” 汪见欢话刚出口,就看到彭正平向一边跑了出去。还冲着正在飞来的的道士喊道:“臭道士,假道士,我在这呢!” “哈哈哈~” “哈哈哈~” 彭正平本来是想吸引道士的注意力,前来追赶自己,从而让汪见欢逃离。哪知那道士听到他的声音,直接就掠了过来,速度飞快,眨眼间就离彭正平不过一二十步距离。 道士追的这么近,直吓的彭正平声音都变了,不敢继续站着嘲弄对方,撒开脚丫子就跑。嘴里还不断的嚷嚷。 “臭道士,身为出家人居然有私生子,这黑夜里还追赶别家的娘子!” “你要脸吗?” “我要是你家祖宗,我都能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彭正平胡说一气,只想激怒对方,让他追着自己。只是骂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道口水。 “呸!” “我才不要做你的祖宗,有你这样的后人我伤不起!” 汪见欢不知何时上到一棵并不高大的树上,远远望着彭正平。 不经意间才发现平时一本正经的彭正平居然手脚灵敏,比起两个人一起行走时便捷灵活甚多,东躲西藏着边走边骂。行走间还有些跄拌,显得甚是滑稽和狼狈。 汪见欢看着他虽然是个书呆子模样,没想到嘴巴居然这么能说,全程不带一个脏字就把那道士骂的七窍生烟。 汪见欢见此不由的抿嘴无声的笑着。 “小子,你有种,死到临头尚不自知,徒逞口舌之利!” 夜里昏暗,视线受阻。而秋天的芦苇更是杆长叶盛之际,那道士虽然追的临近,但无法看到彭正平的具体位置,只能听到他在不断的骂人,和稀稀疏疏的行走声音。 那是踩断、或是大力踩裂芦苇杆时发出的声音。芦苇植株高大,迎风摇曳时沙沙声不断。人在步行时要是脚步轻些,距离远些根本无法察觉。 “臭道士,我在这呢,过来追我啊!” “臭道士,你走哪去啊,小爷在这呢!” “你走远了,我在这边呢!” “哈哈哈~,你真是没用啊!” 彭正平是本地人氏,对此环境相当的熟悉,边走边躲的不断观察着道士的踪迹,只要他临的远些,就开口骂人,一走近就不吱声。道士被气得咬牙切齿,不断的回骂。 “张某要是逮住了你,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让你后悔出生到这世上!” “哈哈哈~” 见那道士气败急坏的样子,彭正平更是得意洋洋的说道:“是不是你母亲生你的时候不晓得你父亲是哪个?所以就张三李四的帮你取名啊!” “你这是找死!” 道士怒极之下手中长剑一挥,剑气纵横就将不远处一片芦苇拦腰斩断。 刚才彭正平话说的长些,被他感知了方位,见对方口舌歹毒,一剑就割了一大片芦苇。 彭正平正猫着身子,见那道士只是随手一挥,就将自己身边的一大片芦苇切断,只感觉的头皮发凉。趁着芦苇杆叶四处飘散之际,赶紧钻去别处,嘴里失声惊呼。 “我的妈啊!” 道士一剑挥出后就欺身上前,听到他的惊呼之后更是脚下连点,眨眼间就到了彭正平刚才发声的位置,屏声静气的四下察听。 不过却是再也没听到有任何怪异的响动,只有那芦苇叶子伴随着风声不断的沙沙作响。 彭正平在芦苇荡里猫着身子蹲在地上,屏住声息的望着那张姓道士在自己身旁走来走去,不断的寻找自己。手中长剑离彭正平的脸面只有半尺多距离。 不敢抬头看那道士的上身和面部,彭正平只能低着头瞄着对方在地上不停晃动的双腿。看着黑黝黝的长剑在面前不停的晃动,丝毫没有应有的金属光泽。而剑上更是有丝丝的草木清香。彭正平就晓得这道士手里拿的是柄木剑。 想着对方只凭一把木剑就能挥手间斩下那么一大片芦苇,彭正平倒抽冷气,头皮发麻。小心藏匿而不敢妄动! 张姓道士心中肯定对方就藏在周近,还没有走远,不然自己不可能没有察觉。所以宁心静气的站在原地不动,只用耳朵不断的聆听着周围的动静,锐利的眼神来回扫视。 见到张姓道士这般举动,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彭正平不由的心里暗暗叫苦。 他有些担心汪见欢,这黑夜的荒郊野外,也不知道她躲哪去了,会不会担惊受怕。这样的漫漫长夜她又到哪里去度夜! 暗里摸索到一块石头拿在手里,趁着道士不备的时候,彭正平远远的把它扔了出去。听到远处的声响后,道士循声追去。 见道士如自己猜想一般,追着扔出去的石头而去,彭正平心里暗自高兴。只是突然感觉手里一沉,就有一个冰冷之物掉在掌心,触感柔软、细腻而滑润,好像是一只活物。 难道是蛇? 秋季时分在江南地段一到天黑,几乎遍地是蛇,尤其是偏僻之地更是如此。 彭正平不由的心神大骇,连忙定睛望去。果然是一条灰色的蛇落在掌中,蛇眼正闪着绿莹莹的光芒打量着他。 “妈啊~” 彭正平一声惊呼,把手中的蛇往外一抛,撒腿就跑。 张姓道士刚没走远几步,就听到了他的惊呼声,连忙回身追了过来。见前面芦苇晃荡,当下遥空连挥两剑,灰蛇当场被斩成两截。 而另一剑直追着彭正平而去,又有一大片的芦苇被剑气削去,拦腰斩断。 彭正平虽然早已猫着身子蹲在地上,但头顶和身边的芦苇被斩断后,其身形顿时显露。 见此,彭正平站起身连忙就跑。那道士看到人影晃动,照着彭正平又是一剑挥落。眼看着那道士剑气凌厉,刹那间就到了近前,彭正平不由的脸色苍白,竟然不记得躲闪。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横向扑到彭正平身处,带着他滚向一边,从而避开了剑气。 原来汪见欢并没有走远,她担心彭正平吃亏,所以就一直挂在树上看着他们,见他就要被剑气斩中之际扑身相救。 “快走!” 汪见欢话未说完,道士又追了上来,远远见他们身影晃动,当即直冲着他们飞来。 谁知那道士身体尚在半空中,就听到宣忠庙远远传来喊声。 “爸~” “爸、爸、爸你快来啊!” 呼声稚嫩而又清脆,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在这寂静的夜晚依旧清晰可闻。 道士听到这声呼喊后神色大变,当即放弃了追赶彭正平和汪见欢二人,连看都没看前面的他们一眼。回转身子凌空就走,急急往忠宣庙方向掠去。 “智儿~” “儿子~,不要心慌。爸爸马上就回来了!” 道士一路疾弛,脚步在虚空中连连点过,运起气劲后嘴里不断的高声呼喊。 “贫道贵溪张正言,请前面的朋友勿伤了我的孩儿!” 第二卷欢欢 第十三章 家有客人是舅父 见道士张正言放弃追寻而回去忠宣庙后,彭正平和汪见欢两人顿感轻松。不敢在原地休息,急急离了原处拐道向安庆城南面的盛唐门而去。 等彭正平和汪见欢二人从芦苇荡里出来,安庆城门早已关闭。细想一番之后,彭正平决定带着汪见欢回杨桥过夜。 在渡口找到船只,两人乘舟夜渡。看着白衣飘飘的汪见欢站在船头,彭正平有一种熟悉的即视感。觉得她好像就是那于娘子一般飘逸出尘,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似的立在船头。沉鱼落雁之姿、风采绝伦! 彭正平心里想起于娘子,神情便有些黯然。想着对方救了他,但他却没有找到对方去道谢,心里有些愧欠。而心里那若无若有的情丝更是让他心里隐隐作痛。然他又不可能舍弃汪见欢而选择她。只能是相见不如怀念! 细细的打量着白衣胜雪的汪见欢,彭正平发现他们两人不仅面貌相似,连举止也差不离多少。这几个月来,汪见欢也变得贤惠而端庄,多愁善感、宛约清扬。与于娘子比以往更是相似! 而此时的汪见欢也如当初的于娘子一般,带着淡淡的忧愁望着脚下滚滚的江水。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既然欢欢变了这么多,那么她的双眼是不是也如于娘子的一般让人神往呢? “欢欢~” 忍不住心中的诧异和冲动,彭正平出声唤着汪见欢。连唤了数声,汪见欢才醒悟过来,回头望着他。 见汪见欢扭过头来,彭正平连忙注目往她的双眸望去。发现她的双眼果然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不再一目了然。 只是黑灯瞎火之际,借着远昏暗的渔火和安庆城边花船上的些许烛光,彭正平也没能看个明白。只是晓得她的眼睛有以往有了差别,开始变得有些深邃。 见她面露忧色,彭正平忍不住开口劝慰道:“欢欢,你也别担心。那道士是个外来人,就算武艺、道行高强,那也不能住的长久,再说了安庆府里,我们彭家不好再提当年勇,但汪家一直都是名门大族。他断然不敢任意妄为。” “今晚就到我家住下,陪着我母亲一起休息。你也好久不曾到过我家里了。正好陪着她说说话,我母亲可想你了。” “只是她眼疾在身不良于行,这才没去安庆城里探望你。” 等彭正平带着汪见欢回到彭家,就见家里果然还亮着烛灯。母亲正在等候着他归来! 见此,彭正平心中温暖,引领着汪见欢入内。谁知刚进到厅堂里,就看到堂前坐着一位妇人。那妇人年约三十许,虽然穿着素雅,但容光四射,艳丽非常。正和蔼的看望着自己和汪见欢。 这人是谁? 彭正平心里甚是疑惑,看对方眼神亲切,仪表端庄又姿态不凡。彭正平想了几圈也没记起这妇人是谁。 在他的印象中彭家当年是交情甚广,但也和妇道人家牵扯不上关系。而杨桥周近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彭正平更是首次见到她。 “正平,是你回来了吗?怎么还不止一个人的,有几个人的脚步声啊,那人是谁?” “是欢欢吗?汪家还派人四处寻找她呢!” 彭袁氏眼盲看不到彭正平的神色,只是听到门响和脚步声熟悉,来人又默不出声,便开口问话。 “妈,是我。” “另外一个就是欢欢,先前遇到点事耽搁了没办法入城,所以带家里来和你说说话。让你开心开心!” “欢欢,果然是欢欢来了!” 彭袁氏听到是汪见欢来了彭家,欣喜非常。面上堆着笑容站了起来,摸索着来到汪见欢身前,一把搂住她。说道:“孩子,可想死我了!” “听到你上回病了,差点没把我吓死!我一个瞎眼老婆子,也没法出门。只能在灶神面前求众神和菩萨们保佑你。” “幸好神明有灵,你终于是好了。谢天谢地!” “谢谢伯母。” “妈,你别拉着欢欢东扯西扯。她今天受了惊吓,估计要早些歇着。” 眼看着母亲拉着汪见欢不放,而汪见欢又面有难色。彭正平连忙把彭袁氏扶着,劝说着母亲。道:“明天让她再陪着你说会话吧。” “她既然来了这里,想来不会今晚或明天天不亮就飞走。”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 听到儿子打趣她,彭袁氏不由得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笑骂道:“你这猢狲,才回来就挤兑我!不晓得家里有客人在么?” “欢欢,既然是这样,那你便先去歇着。这宅子虽然年头久远些,但房间还是足够的,今晚我没那么早睡,你就一个人先歇着吧。” “随便哪间房都可以,让正平帮着你收拾。家里今天人多,不碍事。” “没人会说三道四的!” 彭袁氏对着汪见欢说完,这才又扭头对着儿子又说道:“去吧,去把欢欢安顿好。” “过会出来见客。” 彭正平听到母亲这么说,赶紧与彭袁氏和那妇人话别,领着汪见欢往里而去。 等彭正平安顿好汪见欢之后,更是不敢久待,连忙出来见客。而彭袁氏听到儿子出来,就起身向彭正平介绍新来的客人。 “来,正平。见过你的舅母。” “舅母?” 彭正平听母亲这样说,心中还是有些疑惑,问道:“妈,这舅母是哪家的舅母啊?” “我怎么没听说我们家还有舅母我没有见到过的!” “去,你这猢狲!” 今天彭袁氏难得好心情,又笑骂着彭正平。道:“还能是哪家,当然是你义舅燕赤霞燕相公家里啊。” “她就是燕相公家里的娘子,你舅舅的妻子。还不快快上前见礼!” 听到母亲这样说,彭正平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想起四五年前,有一燕姓的北人前来寻亲。说是河北舅舅家的友人,受舅舅相托前来探亲。 当时彭袁氏听到燕赤霞和袁爵关系甚好,犹如手足。而袁爵已然身死,燕赤霞文武双全,还跟着红巾军统领刘福通行事。为了免得日后自己没有娘家人而在彭家孤苦无依,彭袁氏就认了燕赤霞为义弟。 如此一来,他的妻子当然就是彭正平的舅母。不过年月长久了些,彭正平已不记得当年之事! 彭正平听着母亲说道,不由的拿眼偷偷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舅母。想起当年燕赤霞也是年近不惑,现在已经四十有余,而这妇人却是才三十岁许,不由得心里暗自奇怪。 彭正平晓得燕赤霞是二十出头就高中进士,不可能很晚才结婚。怎么会有一个这样年轻貌美的妻子? 是了,听说他也是有武艺在身,莫不是他们这种武学高人都是见色忘义,后面才取了这位年轻貌美的妇人? 唉,这义舅也太不靠谱了,前来观礼不带正妻前来,反而带个妾室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看不起我们彭家? 彭正平内心想到这里,心里便有几分不以为然,脸色也没有了最初的恭敬。 那妇人正是燕赤霞的妻子杨灼。她见彭正平脸色数换,见礼时已没有之前毕恭毕敬的模样。当下就猜透了他的心思,淡然说道:“我是你舅舅后来娶的,虽说不是正室,但也是平妻。我杨家更是河北的名门望族。” “我是见相公文武双全、侠骨柔肠又有情有义,心中仰慕。这才委身给他做了平妻!” “以我娘家的家世,断然是不可能让我为妾!” “燕相公的正室已失散多年,在我未进门之前就已经没了消息。我现在虽是平妻,但受你一拜并不辱没你的身份。” 彭正平听到杨灼话说的严重,嘴里连称不敢。彭袁氏也是这时才晓得燕赤霞带来的是平妻,而他的正室早已不见了踪影。听着杨灼说的如此在意,赶紧出声不断训斥儿子。彭正平唯有连连点头称诺! 杨灼见彭家母子此番作态,这才收了脸上的淡然,重新有了些许笑意。说道:“姐姐也不用在意。” “我话虽然说的重了些,但这也并不是怪罪你们。只是怕你们误会了我家相公,以为他带着一名妾室前来观礼。从而认为他轻视你们!” “唯恐你们心里有隙,妾身这才着急解释一二,急切间话语可能说重了些。还望姐姐和正平不要见怪才是!” 杨灼见彭家母子又是连连致歉,彭正平更是重新执礼拜见。她当下满脸笑意,对着彭袁氏说道:“姐姐当真是好福气,正平不但知书明礼,更有孝心。” “人也是长的一表人才,谦谦美君子一位。与欢欢小娘子更是郎才女貌。端的是天作之合!” 趁着彭家母子谦逊之际,杨灼拿出早已备好的见面礼物。说道:“正平也不要多礼,我们甥舅首回见面,来的匆忙。” “听说你是正在求学苦读。所以特意淘了套湖州笔和一方墨砚。欢欢小娘子的也准备了一对镯子。” “希望能得你们的喜欢!” 长者赐不敢辞。见此,彭正平赶紧接过并致谢,并转头向母亲问道:“妈,舅父人呢?” “不知他人在哪里,我也好去拜见一番。” 第二卷欢欢 第十四章 人间正道两昆仑 “不知他人在哪里,我也好去拜见一番。” 听着彭正平开口问燕赤霞身在何方,杨灼便接过话头,对着彭正平说道:“我家相公一个多时辰前去了安庆城西的忠宣庙。” “相公和昔日淮南左丞于明心于左丞是同榜进士。听说他数年前在安庆城英勇赴义,今日刚到就去打听着去了忠宣庙。想着拜祭一番,以全当年同年之谊。” “我家相公虽然年纪渐长,然功利心不强,尤重感情。近些年修行之后,性子更是淡薄。只是对情感之事甚为看重。所以这才会这么急着去拜祭故人。还望正平你不要怪罪他!” 听到杨灼说燕赤霞去了城西的忠宣庙,彭正平早已张大着嘴巴、瞠目结舌。杨灼以为他是在怪罪燕赤霞不先见东道主而去了城西,心有不悦才这副神色。连连解释了一番! 她哪里晓得对方并不是因为此事而惊讶或有不满,而是因为忠宣庙有一位匪人在那里。 “大事不妙!” 彭正平对着母亲和杨灼说道:“我和欢欢今日就是在忠宣庙拜祭于左丞,遇到了一名匪人。想着强行掠夺我们!” “费尽周折我们才逃离城西,欢欢因此错过了入城的时间。只能回到杨桥来过夜!” 说到这里,彭正平就向着满脸惊讶的母亲和杨灼详细述说了前不久在忠宣庙遭遇张正言之事。满是担忧的说道:“那张道士只凭着一柄木剑凌空一二十步就将我面前的一大片芦苇一剑斩断。本领非凡!” “要是舅父遇了上他,说不得就是一场恶斗。虽然舅父也是武艺在身,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道士就是听到忠宣庙里有动静,这才放弃我们回返,莫非那时就是舅父到了忠宣庙?” 听到彭正平这番说辞,彭袁氏早已心乱如麻、手足慌乱,嘴里不断的念叨着。 “贼人如此强大,义弟他也不知能否抵挡的住。这该如何是好?” “这该如何是好?” “可千万别出事啊!” 杨灼初时也是有些慌乱,只是看着彭袁氏如此急躁和忧心,急忙上前劝慰。并与彭正平扶着她安坐。略想之下,杨灼开口说道:“正平既然如此说道,那张正言果然非是常人。武艺高强又有道行!” “不过相公也是武艺不弱,亦有修行。想来定会平安无事。” 见彭袁氏和彭正平有些惊诧的望着自己,杨灼不由的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我家相公出身关中,早年间就好武,习得一些粗浅的拳脚。后来在钦州得到昆仑大师嫡系传人圆觉大师的指点。” “圆觉大师就是正平你的母舅,你母亲的堂兄!” “相公得到圆觉大师的指点后,武艺突飞猛进,早在十数年前就名扬广西、关东二地。武艺高强!” “近些年他更是日夜修行,连官场上的事务都不太热情,一意苦修。如此已经有了些许道行。” 说到这里,杨灼面带些许自得神色,道:“如今相公在刘福通军中,虽说不敢言数一数二,但身手高明过他的人却是没有,相仿之人也就三五个!” “他现在连容貌都变得比以往年轻了,四十多的人了,看着还似三十一二,三十二三呢!” 看着脸色诧异的彭袁氏母子,杨灼笑道:“那道士固然强悍,但正平你说他有个不足十岁的孩子,那他的年纪绝对长不到哪去。就算道行再深,也比燕相公高明不了多少。” “正平你和欢欢不懂拳脚,一个弱女子和书生都逃了出来,何况我家相公技艺在身。肯定是能平安无事!” “姐姐和正平暂且放低心中担忧,我相信相公定会平安归来!” -------------------- 张正言手执长剑,迅速冲进忠宣庙里。远远就看到儿子张宇智正在不断的抹泪。 祭台前站着一名高大男子,看起来约摸三十余岁。短须方面、一脸正气。肤色白嫩又有光泽。一副书生文人装扮,却又腰挎长剑,站在原地不怒自威,虎视着张宇智。 张宇智被那男子吓的不轻,身子不断颤动。看到张正言回来进入忠宣庙后,当即朝着他快步奔了过来。 “爸~” 看着儿子快速投进自己怀里,虽然满脸委屈、受了些惊吓,但毫发无损。张正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祭台前的男子抱拳行礼。 “多谢兄台网开一面。” 祭台前的高大男子正是前来参加彭正平婚礼的燕赤霞。听到张正言开口说话,细细打量了对方父子一番。说道:“道长自称姓张、贵溪人,又还能结婚生子。想来就是龙虎山正一教的道士了!” “不知你与正一教教主张大真人张嗣成、张嗣德贤仲是什么关系?” “燕某曾与他们在大都和僕州数次会面,也算是有些交情。” “他们二位正是贫道先长。分别是贫道的伯父和父亲。” 听到燕赤霞开口问话,又和自己长辈有交情,张正言连忙上前再次施礼,并解释了一番。而后才问道:“兄台风采非凡、法力精深,不知如何称呼,仙乡何处。又来自哪家名门大派!” “某并不是山门中人,也未曾拜师学艺,不过身上这些技艺,却是传自昆仑……,昆仑一脉。” 龙潭寺虽然有些名气,但却不以法力见长,在江湖和武林是流传的是武艺,而非道术和法术。燕赤霞有些想说是传自龙潭寺。但又怕对方不信,或者是给龙潭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含糊不清的说自己传承于昆仑门下。这倒也不算是说谎,毕竟他的武艺就是来自昆仑大师在龙潭寺的传承。不过是此昆仑非彼昆仑罢了! 世间本无昆仑派,只是昆仑山脉天杰地灵,有不少修士在其隐居修行。而世人问之来历时皆说是来自昆仑。所以很多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有昆仑派。而不知这只是来自昆仑山一脉修行之士的统称,而以为是有昆仑派这一宗门。 张正言做为名门大家,自是清楚其中原委,拱手说道:“原来道友是来自昆仑,久闻昆仑人杰地灵,能人异士不少。不想今日在此遇到了燕兄这等道行高深,风采绝伦的人物,实是三生有幸。” 听到张正言将自己误会是昆仑山的修士,燕赤霞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开口解释什么。淡淡的说道:“道长过誉了。” “既是故人之后,那今日之事也就罢了。” 听到燕赤霞这番话,张正言这才有时间开口询问张宇智先前为何高声呼唤自己。 原来却是张宇智在父亲离开后有些尿急,而见庙外乌漆墨黑一片后,当即就在忠宣庙里找到个偏僻的角落撒尿,谁知就被燕赤霞见到了,出声喝止了对方。 张宇智见燕赤霞面色阴沉,当时又有怒意,这才被吓的大声嚷嚷,让父亲回来为自己撑腰。 听到张宇宇智言语间有些悔意,而张正言也是谆谆教导。燕赤霞这才面色稍霁。 “燕某前来拜祭英烈,刚进门就看到他在这里撒尿,忠宣庙里、英烈之前如此妄为实是不该。” “所以某才怒斥了他几句。” “你能认知到自己的过失,那某也就不再多言什么。” 第二卷欢欢 第十五章 千年传承天师府 杨灼三人在彭家没有久等。彭正平安置好汪见欢后没过得多久,燕赤霞就回到了彭家。众人见他平安归来,皆是大松了一口气。连杨灼也是面色轻快了许多。 毕竟在杨灼心里,武艺、道行这东西除非两人正经比试过,不然也说不清楚谁强谁弱。再说莽汉打死老师傅的例子也是不曾少有听闻过。 虽然她刚才安慰彭袁氏说的条理清晰、条条在理。但事关丈夫性命,总是有几分担心。只是当时的环境不好表露而已。 见众人异口相问,燕赤霞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张正言是故人之后,双方没有打起来。而他与彭正平两人之间的作为,可能是有些误会。见夜已深沉,众人便散了各自歇息。 因为有数名女眷,汪见欢还是尚未出阁。于是彭家男女分桌而食。彭正平陪着燕赤霞在饭厅进食,而彭袁氏则陪着杨灼、汪见欢等人在后宅用餐。 彭正平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吃完早饭后见燕赤霞还端着酒杯,便开口说道:“舅舅,那张正言真是你的故人之后,怎么品行如此不端?” “昨晚上要不是你到了忠宣庙把他引走了,我和欢欢还真怕是回不来!” 听到彭正平说话,燕赤霞慢慢的品尝完口中美酒,略作沉吟后说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些误会或者其它缘由。” “张正言不是江湖上的宵小,他是正一教教主张大真人张嗣成、张嗣德之后,张嗣德也就罢了,声名不显,但张嗣成那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名扬天下!” “不说张正言才学如何,只是他身为名人之后,现任龙虎山正一教第四十一代教主,品行定然不会过于不堪。” “什么,那杂毛还是龙虎山正一教教主?” 听到燕赤霞这番话,彭正平只觉得不可思议,说道:“舅舅,他不是有个儿子吗,正一教教主就能结婚生子?” “如果道士能结婚生子,那这天下还不乱成一锅粥,无法无天了吗?” “龙虎山怎么回事,这么品行不端的人也能当教主?他们就不怕这世间的百姓看到?要晓得龙虎山可是举世闻名啊!” 听到彭正平越说越是不堪,燕赤霞赶紧出声阻止他。 “放屁!” “不懂就不要胡乱说道,臭不可闻!” “不能结婚的道士那是全真教的那些杂毛!前朝初创时期还能以天下为以任,丘处机还有<一言止杀>的传奇事迹,名动天下!掌管天下道教乃至所有宗教事务,他是名至实归。” “然而他的后辈从之前的清静恬淡之士变成了道士官僚。所居之地早已不是当初的茅庵,而是置诸京城的雕梁画栋的豪华宫室。平时里除了为皇室建斋祈福外,就是忙于与通显豪家互通关系,于天下半点用处没有!” “你们这些书呆子所知晓的道士就是他们这么些杂毛!” “而正一教则是可以结婚生子的,南张北孔你可曾听说过?” “北孔的曲阜孔圣人家里无需我多说,先秦至今已有近1700年的历史了。南张就是贵溪龙虎山的张家。张道陵的后人,世袭天师之位。从前汉至今也有1200多年了!” “要是不能结婚生子,他们怎么传承?他们每一任教主都号称张天师,嗣汉天师府就是他家的。千年世家哪能有假!” “道士是有两种的,火居道士能结婚生子,而清修道士则不能,比如说奉为武当山的开派者忠孝神仙张三丰,他就不能结婚。不过听说他座下的弟子,虽说身着道装,但几乎都不是出家之人!” “你以后少说什么道士能结婚就天下大乱之类的话,惹人笑话不说,还无端端招惹是非!” “啊~” 听到燕赤霞这番说辞,彭正平瞠目结舌,这才知晓昨天夜晚张正言为什么火气那么大,冲着自己下狠手。 这样的千年世家,被自己辱骂了祖上,要是换成自己早上前去拼命了,更何况张正言还是现任天师。天师府的当代主人,那岂不是更甚! 见到彭正平目瞪口呆、又有些心虚的样子,燕赤霞撇了他一眼,说道:“他这样的人物,品行能差到哪去?” “多半是你们无意招惹了他。既然身为你舅父,过会我带你上门去致歉一番。以他的身份和我与他父辈的交情,想来也不会过于为难你。” “你态度要放真诚一点,他们可以不卖我面子的!” 听到燕赤霞训斥自己,彭正平唯有点头称诺。不过心里却是叫起了撞天冤。明明是张正言见到汪见欢天香国色,这才起了色心追杀我等,怎么突然就转变成这番情景了。莫非这里面还真如舅父说的存在什么误会? 两人正说道之际,就听到院外有人敲门,却是汪永良收到彭家请人捎去的讯息,知晓汪见欢在彭家后连忙赶来,信息来回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时辰,汪永良就到了彭家。 见又有客人,燕赤霞只能放弃带着彭正平一起去找张正言的打算,独自一人出门游玩去了。等他下午再回来,汪永良已经回去安庆,只有汪见欢、彭正平、杨灼还在后宅陪着彭袁氏闲聊。 杨灼见丈夫归来,便从后宅出来,来到厢房陪着燕赤霞,继而两人来到厅堂说话。 见燕赤霞面色愉悦,正有滋有味的喝着小酒。杨灼一边帮着他斟酒,一边小心翼翼开口说道:“相公这日出去,莫非是去找那龙虎山正一教的天师张正言去了?” “我在里间听着正平详细说道昨晚的情景,觉得两方之间存在误会的可能性不大。” “多半是那张正言看到甥媳妇之后妄起色心,想着抢夺人口。” 听到杨灼这番说辞,燕赤霞却是神色一愣。因为他晓得杨灼是个精明、稳重之人,这样说道肯定有其原委。 不过略为沉吟后,燕赤霞还是摇了摇头,不太敢相信的说道:“你既然这样说,肯定有你的道理,但是我观那张正言也不是无理之人。” “你现在听到的毕竟是正平一家之言,当不得真!” “这事情还是要见到张正言之后才能晓得实情。不过我今日在安庆城里转悠,却是没有见到他。” “也不知他是在哪家道观或是大户人家落脚,数间客栈均未见其人。” 见杨灼面有讶色的望着他,燕赤霞并不以为意,边喝边说道:“你也别这样看着我,我虽然重情,但也要分什么时候。” “正平固然是正人君子,品徳高洁。然贵溪张家也不是泛泛之辈!” “娘子长居河北,不晓得龙虎山天师府的影响力。他们不比现在的全真教那些假道士,变得在民间没有人望基础。全是官样文章!” “在江浙一带,尤其是江南西路(这是江西省的由来),龙虎山天师府的名望比孔圣人的后裔声望更隆几分。到了本朝从张宗演起,代代被朝廷封为天师、真人、大真人,主领江南道教。正一教更是典盛无比!而且他们不仅父死子继,还有兄终弟极的传承规矩,虎父犬子的机率大为减少。” “张正言就是天师府现任天师,你说这种人物能差到哪去?” “就算张正言不堪,他也不敢在这里妄为,这里离贵溪不过二三百里路,他还没愚蠢到这种地步。”见杨灼满脸尽是不信,脸现揶揄之色。燕赤霞不由的有些生气,不断的解释着自己为什么不相信张正言会见色妄义的因由。 “你不要说汪见欢长得人间绝色,有沉鱼落雁之姿。所以张正言见色起意,不顾自身形象和他们天师府千余年的声名,做下如此让人不齿之事!” 燕赤霞本来说的就是气话,不想杨灼却真的连连点头,不断颔首。说道:“还真让你说中了,欢欢还真是容貌过人、气质绝伦,完全称的上是天姿国色!” 听到杨灼曲解自己的言辞,燕赤霞更是没有好声气,两眼一瞪正要反驳,就听到过道传来铃佩声响,继而有说话声音和脚步声响起。 原来是已时至傍晚,汪见欢想要回家,而彭袁氏和彭正平起身相送。彭袁氏摸黑走在前面,汪见欢第二,彭正平在后相送,一路来到厅堂。 三人一到厅堂,杨灼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燕赤霞却是看的忘记了杯中美酒,举着杯子一直打量着路过的三人。 彭袁氏是个年过五十的瞎眼老婆子,虽说还有些雍容气质,但称不上还有什么姿色可言,燕赤霞早已见过数回。而彭正平虽说年纪渐大后变的玉树临风,文质彬彬。但燕赤霞也不是有龙阳之好的人,自然不可能让他这般失态。让他失态的是汪见欢! 汪见欢三人不知在内里说了些什么,脸上有些许羞涩、红润。但见到厅堂里的燕赤霞夫妇后,转眼间就换上了一脸的淡色神色。 她不仅面容姣好,肤白赛雪、蜂腰细腿,莲步轻移时摇曳生姿。一身素白的襦裙轻晃,清新脱尘又仪态万方。 都说男要皂、女要孝,汪见欢身着素色罗裙,纤步微踏间裙摆上面的玉环绶清吟浅唱。在夕阳的金色余晖斜照之下,纤姿尽露又清纯无瑕,尤显圣洁。仿佛一名谪落凡尘的仙子般引人无限遐想! 直把燕赤霞看得忘记了其它。目不转睛,一双虎目直勾勾的望着她! 第二卷欢欢 第十六章 没有人让人省心 燕赤霞正看的浑然忘我之际,就觉得腰间传来疼痛。原来是杨灼见丈夫眼盯盯的望着汪见欢,心有不快之下,暗地里伸手掐住了他的腰间软肉。 见杨灼如此行事,燕赤霞正欲偏转头就诉说什么,就听到她靠了过来,咬在耳朵边轻声说道:“你还说张正言不会见色忘义。你就不看看这自己现在这副丑态!” “你都四十多了,见到美貌些的女子还如同个年青小哥一样没有分寸,直勾勾的望着人家。你不晓得她是正平未过门的媳妇么?下过月她就要过门了!” 杨灼越说心里越是气愤,手劲在不由自主中又重了几分,但客人面前又不能失礼,燕赤霞只能强忍着身上疼痛,故作不知。 燕赤霞等彭袁氏母子、汪见欢等三人出了大门,这才扭头瞪着杨灼。而杨灼只觉得她并没有做错什么,理直气壮把一双杏眼睁的又大又圆,毫不示弱。 “你说说你自己,都做爷爷的年纪了,还不知羞耻的望着别家的漂亮小娘子。你不要脸,我杨灼还要脸面呢!” “你没发现正平脸色都不太自然了吗,欢欢更是神色惊惶。你是人家的舅父,这样不顾仪态,我们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光了!” “瞪什么瞪,你有什么好怕的,不但是个烂好人,还是一名色鬼。反正我已经是你妻子,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张正言是个千古大好人,转眼间你这同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原形毕露了。敢情这些年你一本正经的模样就是假装的,见到绝色女子连文人雅士的脸面都不要了!” “这么多年了,你都还没有这样瞧看过我呢!” 杨灼又是气愤又是羞愧,还满脸的幽怨。嘴里不停的说道:“我还纳闷你这些年拼命修炼是为了什么呢,敢情就是为了让自己变的年轻,好去外面勾搭小娘子!” 感觉腰间的疼痛又加强了几分,燕赤霞疼的脸都成了包子样。倒吸冷气的说道:“灼儿快放手,疼着呢!” “我看她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那是有因由的。” “快放手,疼着呢!” 听到燕赤霞这样说,还少有的叫自己这么亲密,脸色微红,心情荡漾下又想起燕赤霞平时也是品行端庄,并没有作出什么下作之事,这才将信将疑的松了手,脸有狐疑的打量着他。 燕赤霞一边揉搓着腰间的软内,一边说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么,难不成这么多年的夫妻,我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晓得?” “谁晓得,把自己修炼的白白嫩嫩,谁晓得你安的什么心思,你看看我都成黄脸婆了。再过几年,说不得你就又要娶小的!” “行~行~行~” 杨灼话越说越毒,燕赤霞连忙讨饶,说道:“回去以后,我让你也一起修炼。对敌或许没什么用处,不过养生还是不错的。” “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纳妾或是再有其它女人的,那些小娘子有什么意思,灼儿你多好,知冷知热还对我亲厚,她们还说不定要我整天去哄呢!” 听到燕赤霞这般说辞,杨灼这才心满意足的连连点头,见他还在搓揉着腰部。晓得自己刚才手劲有多大的杨灼也有些心疼,连忙开口问道:“还疼吗,让我帮你揉揉?” 燕赤霞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又自行搓揉了一会,开口说道:“汪见欢美则美矣,但我心里不太喜欢。” “我看着她是因为她身上有股不太好的气息。有些阴沉……?晦暗……?,感觉有点像……” 燕赤霞自己也有些拿捏不定,一边说话一边摇着,最后才说道:“反正有些像鬼魂或是其它不洁的气息。” “鬼?你别吓我!” 杨灼听到燕赤霞的话后吓的嘴巴巨张,然后才捂住嘴的说道:“你是说欢欢是鬼?还是她被鬼缠上了?” “那如何是好,你武艺虽好,也有些道行,但鬼神这东西你也不是善长啊!” 杨灼情神慌张,但是燕赤霞并没有安慰她,而是摇头说道:“不是鬼,原来我也怀疑是鬼,但是看到她在阳光下无半点不适,那她就不是鬼或是被鬼缠上了!” “不是鬼?那会是什么,难不成是妖怪?” “妖怪?” 燕赤霞听到杨灼的说辞后眼神骤亮,肯定的说道:“就是它们,我才说我怎么感觉那气息那么熟悉又想不起是在哪遇到过。” “原来它和当年在你们杨家那以婴孩炼药的巫祝、黑巫是一样的气息!” “那巫妖就是服用药粉之后变的似人似妖,连血都变的绿莹莹的!” “它很有可能就是妖怪。就算不是,也差不离多远,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妖怪,我的天!” “难怪她长的那么漂亮。相公,你说她会不会是狐狸精变的呢!听说狐狸精都是天香国色,能够蛊惑人心呢!” “尤其是能把男人迷的昏头转向,不要不要的,整天想着她!呵呵~” 杨灼手捂着胸口,两眼亮晶晶的不断眨巴着,满脸八卦、好奇的神色,嘴里话语滔滔不绝,见燕赤霞脸有不耐后才开始想着担忧。 “可是现在怎么办,正平正和她在一起呢!” 燕赤霞也有些心里发急,想了想便对着杨灼说道:“不行,我得出去看看。不然要是正平出了什么差池,我没办法向圆觉大师和姐姐交待。” “你在这里呆着,不要乱走。我找到正平就会带他回来。” “嗯,去吧,路上小心些,不要着了她的道!” 燕赤霞没有再理会杨灼,离了厅堂就往外去,到了外面就看到彭袁氏站在院门外的路旁立着。 “姐,正平和汪见欢去了哪里?” 彭袁氏在丈夫病重后就哭瞎了双眼,早已看不见东西,不晓得当时在厅堂里时燕赤霞眼盯盯的望着汪见欢之事。 此时听到他在问话,彭袁氏知晓燕赤霞出到了屋外,不由的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问什么,只是说道:“不久前他们乘坐乡邻们的牛车去了渡口。” “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义弟你寻正平有什么事吗?” “哪个渡口?可是往北六七里后万佛古寺对面那个渡口?” 燕赤霞没有回答为什么寻找彭正平的缘由,只是追问着他的去向。彭袁氏倒也没有多想,直接点头说道:“就是那里。” “这上游虽说也有两个渡口,但要到汪家,就数城东万佛寺对面那个渡口最是便捷,过了江不用二三里就到了汪家。不需要换乘!” “我们杨桥的乡邻们进城都走那个渡口。” 彭袁氏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话,但燕赤霞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 想着彭正平和汪见欢她们是坐车而去,转身就进了院子,把自己从亳州驾车而来的马匹从角落里牵了出来。 把马缓缓的牵出了院门,避让过彭袁氏之后,燕赤霞翻身上马。随即怒喊一声,黄膘马嘶吼着就向东北方向疾去。 “驾~” 只余下彭袁氏站在原地,满脸不解。喃喃说道:“什么事这么急,就不能等正平回来再说吗?” “非要现在骑马出门,都不晓得天黑了吗?连欢欢都急着赶回家去,他们倒是尽往外面走!” “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第二卷欢欢 第十七章 囡囡我要打死你 渡口周边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人来人往非常的热闹,人气十足。秋高气爽之际,民众兴致高涨,江边上停着大大小小的各类画舫和花船。 汪见欢于彭正平陪着,在一位汪家派来在渡口接应的婢女侍候下,下了牛车跨上了渡江的船只。 渡船不大,但满满当当的乘坐着十来八个人,大众广庭之下,彭正平也不好表现的过于热情,只能趁着旁人没注意的时候含情脉脉的偷瞧着汪见欢。 而汪见欢也晓得他在偷看自己,面色陀红、脸上有些羞涩。虽然有时候尽是低着头故作不知,或者左右打量别处的风景和事物。但更多的时候却也是回望着他。 汪见欢明亮的双眸满怀情愫。藏不住的喜悦,淡淡的羞涩,甚至还有些浅浅的幽怨和隐隐的忧伤。欲语还休的模样直看的彭正平两眼发光、春心荡漾,嘴间不由的露出痴痴的微笑。 就在彭正平和汪见欢眉目传情的过程中,时间很快过去。眼看着就要靠到北岸,彭正平这才发现有些不对。 在临近的一只画舫上,有一个人正站在船舷上,不断的打量自己。而那人就是昨天夜晚遇上的龙虎山正一教教主张正言。 见到张正言身负长剑、面色阴冷,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和身边的汪见欢,彭正平心里不由的有些发急。急中生智下把汪见欢的随身小丫鬟奋力扔到错身而过的南下船只上,吩咐道:“你赶紧回到我家里,让我舅舅来救我和你家小娘子!” “整个安庆府或许只有他能挡住张正言!” 也不知彭正平这话是对小丫鬟、还是汪见欢亦或者是不远处的张正言所说。不过张正言听到此番话也是冷冷笑着,冷哼一声。 “不要说是你舅舅,就是你父亲、爷爷或者是你外公亲来也救不了尔等!” 不过话是这样说,但是张正言并没有阻止小丫鬟离去。只是眼看着彭正平乘坐的船只已到浅水区,即将靠岸时,张正言心里再不迟疑,大吼一声就抽出了背上的木剑,遥指着彭正平和汪见欢二人。 “天师府捉鬼拿妖,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张正言精气神足,运起劲后大喝一声,犹如春雷般在渡口和江面上响起。渡口和江面上的船只和行人一时间纷纷手足慌乱的离去。 彭正平和汪见欢的船只上更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其它人见张正言长剑指着他们所在的船只,早就顾不得船尚未靠岸,见水不深后便纷纷跳入江中,往北岸游去。 而彭正平两人则不太敢上岸,因为上了岸自己跑不过张正言,若是在船上,随着江水顺流飘动,说不定还能拖到燕赤霞前来相救。 因此,他手里拿着艄公扔下的竹篙,站在船头、撑住船只。一脸戒备的对着张正言张口大骂。 “臭道士,明明你是见色忘义,看到欢欢长的标致,就想着抢夺人口。” “还好意思说捉鬼拿妖,你要脸吗?” “你们天师府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彭正平话说的大声,又理直气壮。江岸上的民众听到他这样说,又见汪见欢果真是绝世容颜。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是慑于天师府的威势,不敢高声说话! 张正言见到众人如此,冷哼一声,说道:“任你口舌生花,尔等今日亦难逃一死!” “呸!” “我口舌生花?明明是你昨天夜里在忠宣庙见到我和欢欢时,生色心起了歹意。见四下无人之际就追杀我们,如今在这里却反咬一口!” 彭正平听到张正言所言,直恨的咬牙切齿,不断的大声漫骂着。 “乡邻们,这杂毛就是天师府的现任天师张正言,道貌岸然又满肚子男盗女娼。昨晚在城西就是他看到欢欢美貌,想着抢夺人口。要不是我舅舅及时赶到,我和欢欢就险遭他毒手!” 向着两岸的人群解说一番后,彭正平又对着张正言骂道:“臭道士,我可有半点虚言,你昨晚上是不是在城西追杀我们?” “而我彭正平和欢欢从小就在安庆长大,众乡邻有目共睹。我们何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或者祸害过他人性命?更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 “而你们天师府妄称千年世家,行事却如此下作,让人不齿。” “你这般作为,有何颜面面对嗣汉天师府的御赐牌匾。天师府的金字招牌就这么的下作么?” “张正言,你如此不堪,又有何面目面对你张家的列祖列宗。” “我要是你,还不如现在跳进这江水里淹死了算事!” 彭正平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直让周边的闲杂人等议论纷纷,唏嘘声不断,各种声音不绝于耳,大家望着张正言的眼神已渐渐变的不善。 “彭家小相公和欢欢小娘子都是本地人,我们看着她们长大,都是良善人家。” “是啊,彭家过世的老爷子更是安庆府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活人无数。怎么会是妖魔鬼怪!” “就是,那道士长的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天师府的人!” 一个怀抱着女儿的妇人更是连连点头,看不惯张正言所为。英俊潇洒、浓眉大眼的张正言在她眼里瞬间就成了贼眉鼠眼,人人喊打的坏人形象。 她怀里的小女孩听到母亲的话语,更是愤愤不平的把手里把玩的贝壳直接朝张正言所在的船只扔了过去。 “你是个坏蛋,囡囡打死你!” 小女孩奶声奶气的说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大哥哥、大姐姐!” 趁着众人议论纷纷,朝着自己有利的一方转变,彭正平这才扭头对着身边的汪见欢悄悄说道:“欢欢别怕,有我在呢。” “我们现在尽量拖住他,等一会我舅舅就来了。他和张正言的长辈有交情,说不定这事还能挽救一二。” “再不济,他武艺高强,也不怕张正言。有他在,张正言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彭正平其实自己也没有把握事情到了这一步,双方还能不能握手言和。而燕赤霞又能不能挡住张正言,毕竟天师府的名气实在是太吓人,如雷灌耳。而张正言更是当代天师! 只是他见汪见欢脸现忧色,还有些惧怕,不由的虚言哄着、安慰她。而汪见欢本来满脸冷漠的神色,身上寒气逼人。听到彭正平这番话后神情一愣,面色不由的缓和了数分,内心也镇定许多。 第二卷欢欢 第十八章 张天师剑下容情 彭正平想用言语拖住张正言,让他晚些时候出手,好让燕赤霞前来相救。但张正言明显没有了耐心,尤其看到彭正平仅仅数句就让两岸民众的舆论倒向了对面,甚至有些人跟着那小女孩往船上扔些死鱼烂虾、烂草鞋。 有一只烂贝壳更是直接扔到了他脚下,外壳裂开后,黄水渗漏在甲板上腥臭无比,让张正言不由的微微皱眉。 “多说无益。” “看剑!” 张正言一言不合,站在船头朝着彭正平两人所在的船只悍然出剑,绚丽的剑气直袭江中彭正平所在的位置。 彭正平躲在船上不肯下船,就是因为船只离张正言所在的画舫足有三十余步,本以为对方无法击中自己,哪晓得剑气眨眼间就到了眼前,直吓的面目苍白。 “快跑!” 顾不得其它,彭正平对着汪见欢大吼一声,当即离开船只跳进了水里,赶紧奔向一侧急急避开。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一声巨响,船只被剑气击的四分五裂。各种船板、木屑四向激射,纷纷扬扬着掉落在江水里或是江岸上。 “欢欢~” 顾不得船只炸裂后江水飞溅,彭正平抬臂挡住飞向眼里的江水,四下打量寻找汪见欢的身影。 但江水里和岸边却是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彭正平心中大急。正在奇怪欲要四下寻找之时,就看到岸边的众人都望着江面上,嘴里议论纷纷。 “汪永良汪相公家里的小娘子几时学的武艺,竟然如此了得。” “是啊,以前还说女子学武不好,腰身臂膀都会变粗,你看看她长的多匀称。打的也好看,标致极了!” “天啦,那半空中的是欢欢小娘子吗,她什么时候变的这般厉害了?” 江面上不断传来打斗和娇叱声。彭正平寻声望去,就看到不知何时,汪见欢已和张正言正在江面上凌空打斗。 她们男的样貌不凡、动作潇洒,女的靓丽过人、气质绝佳,一身白色罗裙随着江风和动作不断飘舞,宛如仙子。你来我往的煞是好看,一时间两岸观看的众人连连喝彩、大声叫好。 “好!” “好,漂亮!” 看到汪见欢如此,不仅乡邻们惊讶,彭正平心里也很诧异,他根本就不晓得汪见欢什么时候学过武艺,而且还如此了得,居然能凌空而立。 不过彭正平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因为汪见欢到底年浅,战斗经验也不如张正言,只是数个回合后就落了下风,被剑风劈中数回,拳脚也中了多次。 看着汪见欢身上鲜血越来越多,嘴角也流出血渍,彭正平肝胆俱裂。想着上前帮忙又实力不济,不要说上到数尺高的空中,哪怕是他们所在的江心位置,彭正平也没法去到。 无奈之际,他只能不断的开口辱骂,借此分神张正言。道:“张正言,你这混蛋,居然欺凌弱女子!” “你们这般所为,还枉称什么天师,他妈de就是狗屁不如!” “你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你家十八代祖宗都不是人,全是畜生!” 气极之下,彭正平在水里不断的摸着沙石,朝着打斗中的张正言扔过去,嘴里愤愤不平。 世人们不论什么时候,都不缺看热闹的猎奇心理。尤其这件事还关乎着两名英俊男子、一名绝色少女,甚至还牵扯到天师府。 听到彭正平辱骂张正言、天师府,众人哪管什么对错是非,纷纷鼓噪大声嚷嚷。 “好!” “骂的好,骂的标致!” “骂的漂亮!” “干的好,标致极了!” 不过彭正平是位书生,平时很少与人斗嘴,打斗经验更是全无,骂来骂去总是那么几句。根本没有什么新意,除了会扔些石头再也不能其它。两岸上原来帮衬的声音逐渐减少,只余同情的眼光望着他,暗自惋惜。 彭正平虽然骂人的花样少,但张正言还是气的七窍生烟。伺空抬腿一脚将汪见欢踢个口喷鲜血,落入江中。便执剑对彭正平说道:“小子,你这是找死!” “昨晚你辱骂于我,本天师大人大量,不愿太过与你这个愣头青计较。今日你居然更甚,辱骂我张家先祖!” 张正言义愤填膺、大声喊话,彭正平却是没有心情去理会。见汪见欢身受重伤,嘴吐鲜血的掉在水里生死不知,心里早已不记得其它,哀嚎着就往她靠了过去。 “欢欢~” “欢欢~” 彭正平满脸泪水,嘶喊着不断往江心扑去。不但全身被江水打湿,更是连汪见欢是身在江心的深水处也没有在意,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有顾虑到危险。 只是张正言却是不知这些,更也不愿去理会对方的生死,嘴里恨恨说道:“小子,你既然自寻死路,那便怨不得张某!” “受死!” 一声叱喊,张正言就含恨出剑,一道剑气直朝着江水里的彭正平袭去。 彭正平初时并没有注意到张正言的话语和所做所为,心里全是汪见欢。听到对方的叱喊声后才抬头望向张正言,只见那剑气已经快要临到面前! “张天师剑下容情!” 就在以为自己无法幸免,断然必死之际,就听到一声春雷乍起。彭正平直接听出了这是燕赤霞的声音。循声望去,就看到义舅燕赤霞手执长剑,骑在一匹黄棕色的马匹背上。 “舅舅~” 彭正平大喜过望,禁不住一声惊呼,见剑气已被舅父抵挡,当下又朝着江心扑去。 “欢欢~” “欢欢,快醒醒。舅舅到了,舅舅前来救我们了!” “我们有救了!” 见到江中情景,燕赤霞大喝一声,在马背上轻踏就凌空而起。见汪见欢落在水里生死不知,而彭正平又往江心而去,当即在岸边上将一块上下船只的踏板踢下水,在上面一蹬。 燕赤霞脚下用力,那踏板就向江心而去,漂到彭正平身侧。而燕赤霞自己则于水面上轻点,凌空到了彭正平面前,在一支断裂的船篙上落定。 “抱住那木板!” 交待完彭正平,燕赤霞这才扭头望向张正言,手中长剑轻振,冷冷说道:“晚生后辈纵然是言语间有些失当,还请张天师看在他无心之失的情面上网开一面,剑下容情!” 第二卷欢欢 第十九章 张正言是冒失鬼 张正言看着燕赤霞赶到,并落在彭正平身前,不由的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彭正平嘴里说的舅舅会是燕赤霞。不过事已至此,唯有面色一沉,微眯着双眼冷冷说道:“燕赤霞,是你!” “不错,正是燕某。” 燕赤霞见张正言对着彭正平下狠手,心里早已不满。不管汪见欢怎么样,是不是妖怪,但是彭正平终究是无辜之人。 燕赤霞贫苦出身,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打着各类旗号,不问青红皂白乱杀一气之徒。所以看到张正言如此行事,脸上也没有什么好气色,寒着脸淡淡说道:“燕某正是这孩子的舅父,若是张天师不肯相让,饶过正平。那只有让某来领教张天师的无双剑术了!” 燕赤霞虽然肤色显白、身着襕衫,很像江南水乡之人,但身材高大,体型威猛。一出来就大老远出剑挡住了张正言的剑气,救下土生土长彭大善人的儿子彭正平。多年的官场养成的气息不怒自威,加上修行后气质又有些出尘,端的气宇不凡。 两岸上民众见他武艺高强,仅凭着半截竹篙就站稳在江面,手中精钢长剑寒芒刺眼,又出言护着自家晚辈。顿时起哄,大声叫好。 “好,想不到我们安庆府也有如此英雄了得的男儿!” 这完全就不管燕赤霞的口音完全有别当地人的事实,而因是彭正平的舅舅就以为他是安庆府当地人,纷纷鼓掌。 “打倒他,让他无缘无故欺凌我们安庆人!” “就是,嘴里骂几句就要置人于死地,要都他这样,这世上还能会有活人吗?” “打倒他,让他们外地人看看,我们安庆也有英雄!” 或许是张正言在大众广庭之下,对彭正平一个普通人出手引起了民愤,两岸站着的人们纷纷鼓噪,让燕赤霞出剑打倒张正言。在几个血气旺盛、唯恐天下不乱的青壮男子的引导下,转眼间江岸上所有的民众都不断的举起手喊着。 “打倒他!” “打倒他!” “打倒他!” 看着热情高涨的围观者,燕赤霞头疼无比,他并不愿意与张正言、天师府对上。若是张正言能看在燕赤霞与其父辈的交情上,网开一面饶过彭正平,他根本就不愿意对张正言出手。 两人胜负暂且不论,光是天师府的能量威势、声望就能让他以后麻烦不断,甚至寸步难行。如果没有必要,燕赤霞也不想树此强敌! 然而要是让周边民众再这样继续鼓噪下去,不但他难以下台,张正言更是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正值热血方刚的岁月,又是名门子弟,要是气盛之下出手打起来,以后更难收场。无论是对燕赤霞,还是彭正平都不见得能讨得了好去。 燕赤霞不好指责这些心地纯朴、为人善良的乡邻们,只能抱拳对着两岸一一拱手行礼,高声说道:“某是正平孩儿的舅父,在此感谢大家的出手相助。” “谢谢安庆的父老乡亲和各位路过的朋友帮忙。然而刀剑无眼,打斗起来难免误伤各位。若是无意伤到了哪位,燕某于心难安,还望各位离远些为好。” “谢谢大家,请大家离远些,燕某不胜感激!” 燕赤霞有心思去对着周边的众人抱拳行礼、温言相劝。但张正言贵为天师府天师、正一教教主,身份高贵。自小很少与民众打交道,虽说他也觉得有人围观碍事,但却是不太愿意理会他们。 此时见燕赤霞在驱散民众,当下目光犀利的扫视着两岸,对着几簇尚不太情愿离开的人们冷哼一声,顿时将两岸围观的群众全部赶走了。 “滚!” 见两岸的人群都已离散或是走远,张正言面色凝重的对着燕赤霞说道:“辱骂张某也就算了,但辱骂贫道祖上,岂能轻饶!” “燕赤霞,看在你与我父辈的交情上,只要你退后,我便不再追究今日之事。若不然,贫道只有得罪了!” 听到张正言这番说辞,燕赤霞唯有苦笑一声,摇头说道:“正平他母舅是我的恩人,不但救我性命,还待我如手足。临死前将他们托付给我,燕某岂能有负?” “虽说天师府威镇江南,龙虎山正一教更是名扬天下,然而燕某别无选择,只能硬挺!” “得罪了!” 张正言听到燕赤霞这番话,神色明显一愣。不想对方如此硬气,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实有义气。继而重新打量了对方一番,面色开始转寒,冷冷说道:“既是如此,多说无益。” “看招!” 张正言晓得燕赤霞法力比自己精深,不愿失了先机,故而抢先出手。但身为名门弟子,只要不是故意偷袭或者对上鬼怪,他都会在事先出言提醒对手,道明自己已经主动出招。尽显名门风范! 两人随即斗在一起,相互出手十余招,然后再次分开,虎视着对方。经过一番试探,两人打成了平手。 张正言预料不差,自己到底年浅,法力和真气完全不及对方,相差数筹。但自己胜在身法飘逸、步子轻灵。而燕赤霞虽说法力和真气雄厚,但身形步法完全不如张正言,追击和闪避多有不及。 看到燕赤霞没有相应的步法来发挥自己的优势,仗着身子、步法轻灵,张正言再次欺身而上,想凭借着自己优势击退燕赤霞,好让他知难而退。 哪知再番打斗后,张正言还是无法取胜,燕赤霞虽然步法稍弱,但是胜在打斗经验丰富,每每能料敌于先,出奇制胜。不但能一一破解张正言的攻势,连张正言想避开他去追击彭正平也无法做到。而有时在心急之下,张正言难免失误,反而三番两次差些被燕赤霞刺中。 久攻之下无法奏效,反而还差点负伤,张正言怒火烧心。但心里也是明白,若是燕赤霞不退,他是无法建功。 故趁着燕赤霞没有攻到之际,纵身跃起跳至圈外,恨恨说道:“燕赤霞,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我并无意取你性命。” “只要你肯退让,天师府和贫道就当欠你一份人情,你看如何。还望燕相公能思量一二。” “你外甥满身亡魂气息,定然有鬼!” “数年前我就见过正平,是人无疑。如今虽然年长,然而品性更见高洁。” 燕赤霞听到张正言说彭正平身有亡魂气息,心里却是不信,开口反驳道:“谦谦君子,岂能有异。更不会相信他是什么厉鬼!” 见到燕赤霞并不主动追上来攻击,还愿意和自己搭话,张正言心里松了一口气。把手中木剑垂下几分,让它对着地面来借表达心中善意。之后缓缓说道:“你外甥固然不是鬼,但他是也沾多了鬼气才会如此。” “他身边那貌美女子就是一只女鬼,你外甥就是中了她的道,所以才满身亡魂气息!” 听到张正言说汪见欢是一名女鬼。燕赤霞苦笑一声,摇头道:“张天师何必欺我,我晓得那汪见欢身有不洁之气。但她却不是什么厉鬼。” “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女鬼来迷惑正平,要是你说汪见欢是只妖怪,燕某那就不说什么。” 听到燕赤霞这番话,张正言面色一愣,疑惑的问道:“燕相公何出此言?” “要晓得贫道也是观察了许久,才确定那女子是只女鬼。” “她身上的亡魂气息太浓厚了,不是鬼根本不可能这样,而且不是新鬼。” “她没有修行,但道行已有近百年了!要不然她不可能有那么飘忽的身姿步法!” “身为正一教天师,贫道定然不会看错,更没有必要说谎。燕相公何必执迷不悟呢?” “我不相信。” 张正言苦口婆心,温言相劝。但燕赤霞还是不断的摇着头,淡淡说道:“张天师,燕某不是捉鬼拿妖的道士和和尚。但也晓得一件事,那就是厉鬼、亡魂是见不得阳光的。” “想来这点不要我多说什么,张天师你也清楚。但是我就亲眼见到那汪见欢在阳光下行走!” “什么,你见到过那女子在烈日下行走?” 张正言大惊失色,差点从半空中摔落。稳住身形后才连忙掠到燕赤霞近处的江岸上,把木剑收起。对着燕赤霞拱手施礼,急急问道:“燕相公几时见到她在阳光下行走的,你确定自己没看花眼?” “大众广庭之下,并非某一人独见,何来花眼之说。” 燕赤霞见张正言如此失态,又前倨后恭,心里也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解释着说道:“小半个时辰前,某刚到江边时,太阳就还没有下山,张天师你不也是亲眼目睹的吗?” 听到燕赤霞此言,张正言神情一愣,继而对着自己英俊的脸蛋狠狠抽了一巴掌。失手之下,白晰的脸蛋上五道红印清晰可见,嘴角竟有丝丝血迹溢出。 又连续抽了两下,张正言这才恨恨的懊悔道:“我他妈de才说刚才我与她打斗时总觉得哪里不对,有些不习惯。原来是她的脸上有阳光!” “我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事呢,难道真是被那小子气晕了头!” “气死我也!” 张正言又气又急,脸上满是懊悔,拍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说道:“我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老是冒冒失失的!” “比冒失鬼还冒失!” 第二卷欢欢 第二十章 情到深处自然浓 张正言痛苦的悔恨好一阵子,过后又偏着头想了许久,这才肯定的缓缓说道:“那女子纵然能在烈日下行走,但那也肯定是只女鬼无疑!” “我定然没有看错,燕相公你要听贫道所言,你外甥还和她在一起呢。” “时间再长久些,必然丧命!” 见燕赤霞虽然意动,但是神情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张正言心里有些着急,只能继续述说道:”贫道身为正一教天师,或许会行差踏错,但于妖魔鬼怪之事,肯定不会看错。” “那名女子就是一名女鬼,她能在阳光下出现,定然是还有其它缘由。” “只是张某年浅,又对那女鬼不知根底,所以才没法看透其中根脚。” “燕相公,请你相信贫道,我原先是被你外甥气蒙了。数十年来,就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辱骂张家先祖。” “他就是开天辟地的头一个,我焉能不气。恨不得当场宰了他!”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贫道看他年少无知的份上,不与他计较便是了,还希望燕相公不要再次阻我。” “果真如此?” 燕赤霞听到张正言不仅说明情由,还愿意放过彭正平,不予以计较。当下心思就活络了,问道:“张天师既然能大人大量,不与正平计较,某当然求之不得。” “方才燕某实有得罪,还望张天师多多理解,海涵一二。” “燕某也是忠人之事,不敢有负。并不是有意为难张天师,或者是和天师府、正一教过不去。” 此间事了,能让对方低头实在是机缘巧合,而张正言虽然性子有些高傲,但为人并不古板和迂腐,甚明事理。 燕赤霞见好就收,又有些担心彭正平的安危,因为他晓得汪见欢是身有古怪。不管是不是鬼魂,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时间长久了怕是于彭正平不利。 “只是如今他们已经走远,某也不晓得他们去了何处,当下如何该是好?” “我刚才看到那小子将那女子放在木板上,顺着江水往下游漂走了。” 张正言满脸严肃的说道:“只要找到那块木板,就能找到他们。” “你北我南,顺着两岸向东往下游找,他们走不远!” --------------- 彭正平将昏迷不醒的汪见欢抱上木板后,想着自己也凭着木板的浮力,再回到岸边,谁知那木板仅是用来游客上落船只之用,尺寸有些小,根本就无法承担两个人的重量。 彭正平有想过让义舅燕赤霞帮忙一把,把自己送到岸边或是浅水区域,但当时燕赤霞正和张正言打的激烈,他不好开口求援。 无奈之下,彭正平只能保住汪见欢不失,而自己每每要沉下云之际才拉着木板借力,其它时间并不敢用力,只能虚扶着它,让木板引领着自己离开水深处,向下游漂去。 彭正平并不会游水,随着木板往下游漂了许久,才在江面较宽的地段流到了浅水区,奋力的将木板移到江边。在夜晚的黑暗中,他将木板上昏迷不醒的汪见欢负在身后,蹒跚着上了少滩,走到岸堤之上。 背着汪见欢走了里许路程,在一处小树林的外围,彭正平隐隐约约听到汪见欢在背后呼唤自己。 “正平” “正平” 听到呼唤声,彭正平连忙把汪见欢放下。不敢完全松开手,就怕她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汪见欢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坐在地上,彭正平手扶着自己肩背,一脸的关切。脸上露着微笑,但泪水未干,眼角还有余泪正在流出。 试着把自己的左手抬高,轻轻的把彭正平脸庞和眼角的热泪拭去,汪见欢吃力的微微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舍下我而去。” “就如我不愿你舍弃你一样,哪怕是张正言想置我于死地,但我还是愿意护着你。” “相信你也一样!” “谢谢你,正平。” 汪见欢语气缓慢,句句真情流露。直听的彭正平热泪盈眶,眼中泪水不断的溢出,流到脸颊。而汪见欢也不见其烦的慢慢擦拭着。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怎么能舍弃你而独自偷生。” 彭正平伸手抓着汪见欢在自己脸上抚摸的玉手,脸带微笑的说道:“我彭正平虽然胆子有些小,诗书也念的不多,但起码的道德廉耻还是晓得一些。” “抛妻弃子非是我之意愿。我做不出这种事!” 看着彭正平书呆子模样的摇着头,微笑着又脸上挂着泪水。汪见欢面露微笑的点点头,问道:“正平,你心里除了我之外,还有爱过别的人吗?” “我说的爱,是男女之间的情爱,不是父母亲友之间的爱。” “你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我就想听到你的实话。” “这个时候了,还问这种糊话。” 望着汪见欢明亮的双眸中异彩连连,彭正平能感觉到彼此心中的欢喜。在她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的轻啄了一下。 略作低吟后,见汪见欢眼中满是鼓励之色,彭正平缓缓的点头说道:“其实是有的。” “我曾经在心里喜欢上了一个别家的小娘子。” “欢欢,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不由自主的爱上了她。” “不对,或许没有爱上,仅仅是喜欢。” 虽然汪见欢的双眸中还是满满的鼓励,但彭正平还是执意的纠正了自己的用词。说道:“我曾经喜欢她,就只有一点点!” “她和你长的特别的相像,有一双特别迷人的眼睛。那眼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恍忽中,曾经那双不一样的双眼就出现在他的心里、脑海,甚至就在眼前向自己在诉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彭正平眼光迷离的说道:“她不仅人长的标致,更难得的是为人端庄、温柔贤惠。还是个好人!” “虽然我数次在无意中失礼于她,但她并没有责怪,反而三番五次的帮助我。与我共渡艰难,风雨中共渡。更曾救的我性命。在我被退亲后,是她第一个出现救了我,并关心我!” “我心里感动至深!” 彭正平娓娓道来,越说眼神越是离迷,语气越是沉缓。汪见欢清晰的听到了他话语里透露的深情。哪怕是彭正平就如当初在梦中一般,再次强调自己是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汪见欢听说他娓娓说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见彭正平陷入沉思中,她并没有去打扰他的意愿。 用手勾着他的脖子,汪见欢把脸凑到了他的面前,把双唇印在彭正平的嘴唇上。 汪见欢的唇角还带着丝丝血渍,些许的咸腥味把彭正平从沉思中惊醒。彭正平心里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苦涩。他觉得自己对不住汪见欢。而此时此际,她首次这样明裸裸的向自己表示情意,他却不在状态。 轻吻之后,彭正平松开了汪见欢。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彭正平面带着些许苦笑,把她嘴角的血渍擦干。 “对不起,我……” 彭正平目心有愧疚,目光闪烁。正欲开口解释,就看到汪见欢含情脉脉,脸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自己。 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彭正平这才发现,汪见欢那明亮的双眸中,不但有喜悦、有爱慕、还有些淡淡的羞涩。或许是因为被张正言追杀,又负伤在身的缘故,那浩瀚双眼中居然还带着淡淡的忧伤。 彭正平作梦也不敢想象,向来敢爱敢恨、没有城府的汪见欢居然能有这么一双饱含情感的眼眸。变的深邃而不再是以往的一目了然。 他心头狂喜,他一直认为之所以会被于娘子所吸引,就因为她有一双会说话、欲语还休的双眼。让他忍不住想去探究一番。他没想到,不过数月之间,汪见欢居然也拥有了它! 见到这双与以往差异明显,有着显著不同的双眼,彭正平这才觉得自己居然还是有些不了解汪见欢,甚至有些陌生。 趁着微弱的夜光,彭正平又细细的重新打量了汪见欢一番。才发现她在不经意间,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是她犹如那星辉般的眼眸,深邃而又明亮。他有一种看见白衣女子于娘子的即视感。 但他晓得这完全不一样,两者之间就没有可比性。彭正平的心里无比的清楚,面前的她是他名正言顺的未过门妻子汪见欢,而不是那位只能臆想而不能拥有和相见的白衣丽人。 如果就此舍弃了汪见欢,他有种说不明讲不透的愧疚和负罪感。他只能去选择相见不如怀念,去逃避那双让自己无法自拔的双眼。但现在不一样了! 看着眼前的佳人不但是自己的妻子,还有一双与自己梦中情人一样,拥有他最在意的那双双眸,彭正平再也无法忍住心头的欢喜,开心的笑了! 看着汪见欢正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眉目间无法遮掩的喜悦和欢愉显露无疑。大喜之下的彭正平心情荡漾,一把抱住她,深情的吻了下去。 直到汪见欢几乎喘不过气来,胸膛不断起伏时,彭正平才松开对方。深情并有些悔意的说道:“欢欢,我以后再也不会想别人了。” “我会好好爱你的!” 听到彭正平这样说,汪见欢并没有表现有什么明显的不同或是喜悦,反而有些微微的失落。过后才露出淡淡的微笑,满怀情意的说道:“正平你是位谦谦君子,有着良好的道德信念,不枉我与你相恋一场。” 说完这句话,汪见欢再也没有说其它,只是把身子靠在彭正平的怀里。环手抱住他的腰身,享受着彼此间的情意。 第二卷欢欢 第二十一章 请世叔出手相救 也不知过了多久,汪见欢才喃喃说道:“正平,你说你舅舅与张正言张天师有交情,昨日就是他到了忠宣庙把张天师引走了?” “嗯,我义舅认识张正言的父辈,有过数面之缘,算是有些交情。” “昨晚就是舅舅到了忠宣庙,见到张正言的儿子在忠宣庙里撒尿,当即不悦发了脾气。所以把他儿子吓哭了,招了张正言回去。” “他很厉害的,傍晚时分就是他救了我们,刚才我离开时还正和张正言斗的平分秋色,不落下风!” 说到这里,彭正平又补充了一句,道:“我义舅和于明心于左丞是同科,他们都是元统元年中的进士。所以才那么晚还去到城西去拜祭于左丞!” “什么,你说燕赤霞燕相公是我……” 听到彭正平的话语,汪见欢神情激动,正要说什么,却是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把话咽了下去,却引来阵阵咳嗽。 彭正平见此并没有多想,以为她是负伤在身,所以才会咳嗽,连忙帮着对方拍打她的后背,劝慰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激动成这样。” “你不懂,这事很重要,我必须马上见到他。” 汪见欢强撑着身体离开彭正平的怀抱,吩咐道:“正平,你扶我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找你舅舅。” “我有话要对他说。” “这黑灯瞎火的,路上不好走。再说这么晚了也不晓得他有没有出来找我们,我们就是回去了也怕是一时半会见不着他。” “不若我们明天再回去吧,这地方要想找到人家,没有个三五里路那是甭想。” “这么晚了路上实在是不安全。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天亮再说呢,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本以为汪见欢会同意自己的建议,不想她这回却是不诊,强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说道:“不行,这事已经拖了许久了,不能再拖了。” 汪见欢不顾彭正平的劝阻,正欲强行离去之际,就听到小树林里远远传出话来。 “你现在可以说了,我就在这里。” 说话的正是燕赤霞,他早已在江边看到了彭正平和汪见欢两人遗留的小木板,追了上来,只是见他们深情相拥,不好意思出来打扰。只能躲在树林里守着他们,就怕汪见欢突然发难,于彭正平不利。 而此时看到汪见欢这般神色,又听到她这么急着寻找自己,燕赤霞于是从藏匿之地走了出来。 “舅舅” 见到燕赤霞现身,彭正平满心欢喜,连忙扶着汪见欢走到他面前。正要立定,没想到汪见欢却对着燕赤霞跪了下来,嘴里嘤嘤说道:“奴家见过燕相公,还请世叔看在与我父亲乃是同年的情面上,助奴家和正平一把!” “世叔?” “同年?” 听到汪见欢这般作为不似作伪,言语上又如此真诚,燕赤霞心头大惊。连忙上前一步,对着汪见欢问道:“你是谁,为何称我为世叔,我什么时候又和你父亲是同年,他是哪一年中的进士?” 自宋朝开始,同年一般不仅仅指的是年纪相同,更多的是指同时中举,而且是进士科考试成功后才能以同年相称,燕赤霞骤然听到她这样称呼自己,不由的大是惊讶。 “你究竟是谁,难道你真是一名女鬼?” 元朝年间,朝廷每届进士科,左榜只有数十人,燕赤霞不记得他的同年中有汪姓的学子与自己同科中得进士。而想到张正言曾说过这汪见欢是名女鬼,燕赤霞这才有此一问。而彭正平更是大惊失色,对着汪见欢问道:“欢欢你……” 汪见欢并没有理睬彭正平,听到燕赤霞问话,赶紧开口回答,道:“奴家姓于,家父名讳明心,就是昔日的淮南左丞于明心。” “而奴家乃是亡魂,如今正是附体在汪家小娘子汪见欢的身上!” “还请世叔看在我父亲的情面上,扶我一把,也顺便搭救汪见欢。” 到了此时,彭正平总算是晓得这说话的是谁了。只凭着那双眼,他就晓得她必定是自己曾经遇上的那位于姓白衣小娘子。不过他心里还是很奇怪,不由的出声问道:“欢欢你……” “不对,你怎么会是于娘子,你不是是人不是鬼吗?” “我那天在阳光下试探过你的,你都不怕阳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欢欢,你别吓唬我。我们昨天还一块在烈日下坐牛车到的渡口,你怎么可能是鬼!” 听到汪见欢被于娘子附体,更是面色苍白,语无伦次的指着跪在地上的汪见欢说道:“不对,你是鬼。” “于娘子你是鬼,不然我不会总是在晚上遇上到你,那么晚了你还能出现在江边救我。而又没有人晓得你家住哪里!” “对了,你肯定是刚死不久,又是刚刚才进入的欢欢体内。不是以前!而我那次试探你的时候你也还没有死,所以不怕阳光,对不对?” “是不是这样?” “于娘子,我求求你,你赶紧的出来吧,舅舅会好好帮你的。你留在欢欢身体内对她不好,她会丧命的!” 看着彭正平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最后还上前不断的摇晃着汪见欢,苦苦哀求。而汪见欢的脸色也全是痛苦神色,燕赤霞赶紧出声阻止彭正平。 “正平,停手,她还有伤在身呢。” “不管她是谁,但身体还是汪见欢的,不要妄动!” 见彭正平终于是停了手,站在一旁望着自己,汪见欢苦笑的望着他。说道:“正平,我早就死了,数年前就死了。” “为什么能不怕阳光,我却是自己也不清楚,但我的的确确死了好多年,就是数年前的那场围城战中,我就随着母亲她们投井,好去追随我的父亲。” “而我之所以会进入汪见欢的躯体,却是……。” “私心作祟。” 虽然她自承是私心作祟,但燕赤霞还是看出了对方有些言不由衷。想了想她方才与彭正平之间情深意重的场景。燕赤霞很快就猜到了原委。 多半这名于姓女子心里喜欢彭正平,所以附体在汪见欢体内,李代桃僵的彭正平相恋。 不过燕赤霞并没有去说破她的心思,见彭正平又想说什么,燕赤霞连忙用眼神喝止了他。并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第二卷欢欢 第二十二章 今日已是九十九 见此,汪见欢便不再理会彭正平,扭头对着燕赤霞说了起来,而经过她这么一说,燕赤霞总算是明白这中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于姓女子正是于明心的小女儿,三年前在南派红巾军围城,父亲于明心战败自刎而死后,她与父亲的妻妾一起在家里投井自殉。 事情过后,因为城西乃是双方攻守的重点区域。死伤过多,再也没有余地埋葬死者。母女数人的尸体就被乡民们埋葬在城南。 而她们母女三人的亡魂在城里游荡过后,正要辞别尸身前往鬼门关进入阴间时,却在途中遇到了道行高深的鬼怪前来索魂。 母女三人是新生亡魂,根本就斗不过对方。一个照面就将其两位母亲的亡魂抓走,而于家小娘子却是不知为何而侥幸逃脱了。 那鬼怪见于娘子逃脱,心里虽然有些诧异,略为追击后就放弃初衷,带着刚捕获的两个新魂消失不见。 在这之后,于娘子四处去打探情况,这才发现刚刚经过兵灾和火灾两次巨灾的安庆府城周近,居然连一只在外游荡的鬼魂都没有,完全不见这些新死之人的亡魂去了何处。 想到那日前来索魂的鬼怪,于娘子理论上认定或许就是那索魂鬼怪在作祟。数月的忙碌,不但没有找到他人或鬼魂相助,更是连其它亡魂都没有看到。 无奈之下的于娘子只能只身前往鬼门关。谁知到了鬼门关前,守关的将领却是不让其进入。只言于娘子身怀其它,不能入内。她只能再次返回人间,在安庆城继续流连。 为了查清自己身体或魂魄上的异常。于娘子想寻回自己当初埋葬的尸体,查探其中因由,却是遍寻不获。当初的尸身居然消失不见,不知到了何处。 因为自己年轻貌美,又是女儿身,不想引人注目,她只能用丝巾蒙着脸面,只下出去寻找尸身,她曾经以为她的尸身应该就是在城南的大江附近的某处,只是不知其具体位置。 然而陆陆续续寻找了一年有余,都没有查探到有用的信息。根本不晓得尸身到了何处。失意之际,于娘子想起了当初那名道行高深、前来索魂的鬼怪。想起了他英俊的面容,邪恶、诡异的笑声,以及他身上带着的淡淡的香味。 在一次偶然中,她记起了那香味就是安庆城四处可见的香樟树的气息。想到名闻整个安庆的万佛古寺寺后的那珠巨大的香樟树,于娘子顾不得天色未黑,趁着那日没有阳光,偷偷去万佛寺寺后查探。 而去到万佛寺后,于娘子本来没有看到那樟树有什么异常。正欲离去之际,却发现汪见欢也来到了寺后。 汪见欢见到传说中神奇无比的樟树树干上有块树皮被磨损,似是人类匍匐在树上的痕迹后,就晓得这是那些意欲再嫁的妇人祈求脱灾脱难,连续七七四十九天抱着樟树入睡的地方。 不由的有些好奇,活泼好动的汪见欢乐嘻嘻的模仿着前来祈福的寡妇,贴着树支摆弄着,模仿抱住樟树入睡的姿式。 只是还没靠到树上,就听到树林里昏鸦啼叫,失惊之下四下打量后就觉得樟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万佛寺寺后比到处是金塔的寺前、寺庙其它地方还要阴森几分。 汪见欢到底年少,虽然性子活泼跳脱,但毕竟是一位女性,生性胆怯。见此,连忙收了心思,失魂落魄的急急离开那大樟树,前去寺前与彭正平汇合。 而于娘子正是在四处寻找自己尸身的路上遇上了到安庆城门外寻医的彭正平,只是数次相遇之后,觉得他忠诚可靠,又是位谦谦君子。哪怕是怀疑自己是鬼,在试探无效之后,还特意道歉、愧疚于心。 故此在风雨交加的那天晚上,于娘子就想着帮助其渡过大江,一是出于彭父彭成英广行布施,于娘子见他即将离世,最后帮其一把。而另外又有心帮助心地善良的彭正平,成全其孝举。 只是没想到的是,就在那天晚上,于娘子发现了彭正平不为人知的坚毅一面,那一刻的彭正平极像于娘子的父亲和兄长,这才让于娘子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 但于娘子心知人鬼有别,有心压制心中的爱慕。不想那日到彭正平房中送还香囊,听到他于睡梦中吐露的真情,让她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心中构建的壁垒在瞬间崩塌! 在看到彭正平绘制的汪见欢肖像时,临机一动附身在一病不起、既将身亡的汪见欢躯体中,以续与彭正平之间的情缘。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吐露事情始末和其间原委,燕赤霞也觉得委实难以去判断其中对错。 男女之情最是难测,世上只要有灵智的生物,总是有其情感,虽说人鬼恋有些出格,但自古以来跨越种族的爱恋,自先秦时期就有,从不鲜闻。 楚王会巫女,穆天子西去寻王母更是天下闻名。以巫女和王母那飘忽难测的踪迹,谁又能肯定她们就一定是神是仙,而不是鬼怪精灵呢! 神色复杂的燕赤霞感叹了许久,才平复心间的起伏,有些凝重的问道:“人鬼殊途,你既是爱慕正平,那就不应该留恋于此,早早离开才是为他好。” “不过你既然是于明心于师兄的女儿,那就是自家子侄。我也不为难你,你有什么想要帮忙的就明说吧,只要是力所能及之处,燕某自当出力。 “只是如今你始终无法进入鬼门关投胎转世,这么多年了,可有查到什么名目。” 听到燕赤霞的话语,于娘子附身的汪见欢脸上一阵痛苦,继而黯然。缓缓说道:“谢谢叔父,我会离开正平的。他是个好人,我不能害他!” “侄女至今也未曾查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不过想来必是尸身存在异常,或者是那老樟树所为。而我的尸身遍寻不获,十有八九就是被那老樟树收走而不知藏于何处。” “不过那老樟树道行高深,侄女不是其对手,还请叔父为我做主!” 望着于娘子附身的汪见欢匐在地上又是恳求又是叩首。燕赤霞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轻叹着长吁一气后说道:“既是侄女有难,我这做叔父的断无不帮之理。” “某虽说有些武艺,修行也有数年之久,但却并不善长捉鬼拿妖。这事还需要去找个帮手之人才行。” “不过你既然说到那日汪见欢出现在万佛古寺的事,莫非是那日里你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这才断定那樟树有异,已经修炼成精了?” “汪见欢一病不起是不是也与它有干系?” 汪见欢去到万佛寺后偷瞧古樟树之事,彭正平自是知情,当时还是他帮着她望风守在路口。汪见欢也的确是自去瞧看过那樟树后当天晚上就发病,连续晕迷数日。 听到燕赤霞这样问于娘子,彭正平心底乍紧,神情异常紧张的望着地上的白衣丽人。 “就是那日我发现了那樟树的异常。” 于娘子附身的汪见欢回忆着当时的情形,缓缓说道:“那日老鸦啼叫后,汪见欢直接被吓的魂魄晃动。值此之际,那老樟树就出现了异常……” 当时汪见欢呼到昏鸦的鸣叫声后,当下就吓的停了正在显摆的环抱姿式,魂魄松动欲要离体。 在她的魂魄正要回归原处之际,那老樟树树身突然显现出一名英俊男子的面容。其五官精致、面色淡然而露着冷酷的微笑,神情诡异。见汪见欢的魂魄就要回归体内,当下出手就将其魂魄捞了去。 汪见欢只是一介凡人,并未发现这些,只是觉得有些心里恐惧和寒意,忙忙离去也未曾向他人提起,到了夜晚就一病不起。 想着对方在消失前望着自己的藏身处,显露的冷酷笑容和诡异的神情,于娘子也不晓得对方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只能心有余悸的说道:“那男子特别的诡异,看不出深浅。” “我根本没办法知晓他是否已经发现了是我藏在那里,还是只是晓得那里藏匿着他人,并不清楚是我。所以才没有出手追捕我。” “不过虽然他只是显露了面容,只是冷冷的笑着。但我敢肯定就是他当初在半路向我等索魂,把两位母亲的阴魂捉了去。” 彭正平听到她这样说,心里早已按捺不住,急急开口问道:“于娘子,你确定那树妖把欢欢的魂魄捞了去,他又拿了多少?” “一魂两魄。魂似人形,魄为红白两色,很好分辨。我不会看错,他当时就捕获了一魂两魄!” 看到彭正平望着自己,以求证于娘子的话语,燕赤霞面色冷峻的点了点头,说道:“她说的没错。”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其一在家,余者皆在身上。所以汪见欢才能回到家里之后再晕倒。要是被捞的再多些,说不定她当场就昏迷了!” 没有理会脸色苍白的彭正平,燕赤霞面色凝重的说道:“此事严重,我一个人怕是办不来。事关两条性命,不容不慎。” “回去之后等你养好伤,我们再从长计议。若是能找到张正言张天师一起,我们就能高出几分把握。” “这等妖怪,怕是有好多年的道行了。我记得这樟树就是和万佛古寺一起有的吧,万佛寺比安庆城还早先建立。” “舅舅,万佛寺是前朝开宝年间所建,至今已有四五百年了!” “嗯。既然是这么久远,那妖怪就不可小觑。我们这就回去,从长计议。我的马还在渡口拴着,也不知有事没有。” “等我找到张正言,于娘子的伤势也好了,我们再动手不迟。” 听到燕赤霞这般说辞,彭正平不敢有所不满。因为他身无勇力,还要靠着他人帮忙,心里再急也只能点头称诺。不过嘴里还是嘀咕着道:“那道士我们把他得罪狠了,也不晓得他肯不肯帮助我等。” 彭正平虽然同意,但于娘子却是不肯,摇头反对道:“叔父此举固然稳妥,然情形却是容不得叔父。天亮之后就必须动手,抢到汪见欢的魂魄。” “不然过了今日汪见欢的魂魄再不回体,她必然亡命,再也不能投胎转世。” 听到于娘子这话,燕赤霞大惊失色,急急问道:“此话怎讲?” “那是因为生人的魂魄离体不能太久。若是超过百日,其必死无疑!” 于娘子正欲回答,就听到又有人在树林里朗朗出声,回答着燕赤霞的提问。那人嘴里说着,身子直接从树林中腾空飞身而出,最后落在燕赤霞身侧站定。正是龙虎山正一教教主、天师府第四十一代天师张正言。 张正言面色严峻,眼望着地上附身于汪见欢的于娘子。冷冷的说道:“汪见欢的魂魄是不是已离体数月。在这一二日间就满百日。” “正是如此。今天是第九十九天,天亮就是百日。” 听到于娘子这句话,彭正平顿时就慌了神,手忙脚乱的连忙跪在燕赤霞面前央求道:“舅舅,还请你老人家出手,帮欢欢把魂魄抢回来,不然她就死了,我不想失去她!” “舅舅!” 看到彭正平跪在面前不断磕头,燕赤霞正欲上前扶起他,想了想又缩了回去。正色道:“天师府张天师在此,他是捉鬼拿妖的行家,有他在这里你怕什么?” “难不成他还能眼睁睁见死不救吗?” “只要他吩咐一声,燕某定当水里来火里去,万死不辞!” 张正言听到燕赤霞言语中夹枪带棍,话里话外暗示着要他出手捉妖,想着对方一直有着侠骨衷肠的声名,正直热血更是名扬广西、关东两地。没想到心里还有这种小九九,晓得让彭正平拐弯央求他来出手,面上不由得有些诧异。 不过还未等张正言开口说些什么,彭正平就喃喃的嘴里嘀咕道:“我得罪他狠了,谁晓得他肯不肯帮我和欢欢!” 张正言看到彭正平眼神热切的望着他,但嘴里却是如此说道,以为张正言有多么不堪似的,不由得狠狠的回瞪了他一眼,冷冷说道:“除魔卫道、天下兴平,乃是正一教和天师府的教规、家训和期望,更是张某恪守的信律。” “你固然是得罪了我,更是曾辱骂张家祖上,但贫道何等人物,岂能因小节而罔顾大义。见死不救!” 第二卷欢欢 第二十三章 昔日爱恋幻成空 看着附身于汪见欢的于娘子精神萎顿,略想之后的张正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在瓶里倒出一粒丹药后抛给了她。嘴里说道:“既然你没有为恶,那就把它先吃了。” “这丹药对你的伤势和魂魄都有些疗效,过会除妖时说不定还要你出力!” 说完这句话,张正言一马当先转身就走。燕赤霞见此,略想之后也跟着而去。 “背上她,我们走!” 听到燕赤霞这样吩咐自己,彭正平有些为难,男女授受不亲,他有些不太情愿背着于娘子。 哪怕是对方曾经帮助过他数次,并且还救过他的性命。但他从内心里还是依旧很抵触这种事情! 不过他随即想到于娘子是附身在汪见欢体内,而汪见欢自己也曾背过多次,而她确是有伤在身。也就不再计较,近前后也不说话,背在身上就跟在燕赤霞身后。 彭正平并没有背多远,众人才步行了里许路程,就看到张正言当初所乘坐的画舫沿江而下,见到他们后当即把他们接上了船。然后再次又逆流而上,重新返回安庆城。 画舫内,张正言想尽各种办法,还是没有能力将于娘子的魂魄从汪见欢身上区分并脱离。 把抵在汪见欢背上的双掌撤回,张正言收功后面色有些凝重。望着打量着自己的燕赤霞和彭正平二人满脸热切的神色,张正言再次摇了摇头。 “不行,贫道还是无法将她的阴魂从这具躯体上分开。” “于娘子,你的尸身必定有异。只是不是本是如此,还是那老樟树所为!” “不过你这样的情形,却是正符合你的现状。我在忠宣庙外就发现你的异常,只是当时我怎么也看不出问题在哪里,只晓得你必是阴魂不疑。” “你的体貌身形与宿主太像了,魂魄又如此牢固。以致当时我开了天眼,也没能发现你这身躯和魂魄不是同一个人。只能凭着你身上的阴魂气息来判定你是鬼魂!” “听说你能不怕阳光后更是把我惊的半死,差点落在江里!” 听到张正言这么说,于娘子附身的汪见欢还闭着眼调息,燕赤霞和彭正平却是迅速的围了过来,而彭正平更是急急问道:“那怎么办,她魂魄不离去,欢欢的魂魄怎么回来?” “她的魂魄不离体,汪见欢的魂魄也能回来,这毕竟是她的躯体。她现在魂魄没回来,是因为那樟树妖所阻,于于娘子并没有半点关系。” 张正言没好声气的对着彭正平说道:“等宿主的魂魄回到体内,魂力增强后,附身的阴魂只要有意,随时可以离开。” “这个不要你担心什么。我之所以想让她先出来是因为那樟树妖要是道力高深,带着宿主的身躯反而不便。” “那就好。张天师,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不知你准备怎么捉妖,需要我们怎么帮手?” 彭正平听着张正言此番说辞,这才放心的连连点头,并主动请缨想帮着张正言。 张正言见彭正平如此神色,哪还不晓得他抱的什么心思。当下也不客气,冷冷的说道:“你有这种觉悟就好,少不了要你出力。” 透过船窗望着万佛寺后的那棵参天古树,张正言清了清嗓子,对着舱里的众人说道:“那老樟树既然已经成妖,又为祸一方,我们就必须把他除掉。” “草木精怪,最忌火攻。” “我让人准备了一些柴火,已运到万佛寺正殿。不过因为这樟树在安庆有些声名,不太好让外人运送过去。所以需要大家一起把它搬到那老樟树树下就好。” “过会你们三个负责搬柴,我和智儿则绘制阵法。争取天黑前把它烧了。” “越快越好。若是天黑了一旦着火,民众前来救火事小,要是那老樟树显化真身,我们更不好办。” “现在就出发!” 张正言在老樟树下草草绘制出阵图后,众人就开始把干柴搬过来按照他的要求和方位摆放。 从万佛寺到老樟树下并不算太远,只有四五十步距离,但架不住柴多,彭正平搬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把一捆柴放下后,正在喘着粗气,想要略作休息的彭正平就感觉身后有人捅了一下自己。 回头望去,就看到汪见欢抱着一捆干柴站在他的身后,而捅着他的就是她手里抱着的柴枝,不经意间扫到了彭正平的后背。 汪见欢看着彭正平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于是温声说道:“正平,你是累了吗?” “你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会吧,不碍事的。” 彭正平听到她这样关心他,内心甚是欢喜,感到温馨,不过却还摇头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在见有柴枝撑乱了她的鬓发之后,更是赶紧上前帮着她整理,然后掏出他自己一直舍不得,未曾使用的手帕,想着为她擦去脸面上的汗水。 “你也是满头大汗的,我帮你擦擦吧。” 手伸到半空中,彭正平才突然想起面前和他说话的并不是汪见欢,而是于娘子。而他手里的绣帕,也是前些天对方所赠于他。 彭正平收到这方手帕之际,当时还偷偷乐了许久,觉得汪见欢的针绣大有长进,总算是能够示人,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谁能想到结果却是这般! 彭正平心里想到这些,就感觉他好像失去了什么,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人抽走。 彭正平神情沮丧、面色复杂的望着面前的白衣佳人,良久也没有勇气和意愿上前帮她擦拭汗水,唯有把手帕随手扔在她身上,恹恹而去。 于娘子正微眯着双眼,满心欢喜和甜蜜,安静的等着彭正平帮她擦汗。谁知时间过了许久,却是始终没等到彭正平上前,她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 于娘子不由得有些诧异,睁开眼后就发现彭正平早已不在身前,只留下一方天蓝色的手帕还在她的臂腕上。 于娘子心里很是诧异,转身望去,就看到彭正平掩着脸面,急急的进了万佛寺后门,转眼之间就不见其身影。 看到彭正平如此行为,于娘子当下就猜透了他为何会如此,脸上的笑意转眼间就变的勉强,继而面色凄苦,泪眼朦胧。 于娘子用力的握着手中布帕,紧抿着双唇,想强行忍住心中的苦意,但架不住泪水还是溢出眼眶,如珍珠般洒落。 于娘子把干柴放下,手抚着她曾经送给彭正平的手帕,望着上面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图案,想起数月来两人在花前月下的温馨相会、彼此间的柔情蜜意,禁不住满怀感慨。 转眼之间昔日爱恋就成空幻。于娘子神情悲苦,满怀伤心下眼泪顿时成河,布满脸庞。只是有碍有旁人在侧,她不敢大声哭泣。 正当于娘子捂住嘴低低的嘤泣之际,就听到张正言在一旁大声喊道:“这是什么,你们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 第二卷欢欢 第二十四章 再也不想第二回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东西在这里!” 听到张正言大声嚷嚷,众人纷纷朝着他围了上来,连于娘子也擦了脸庞的泪水,两眼略略有些通红的走了过去。 “爸,这是什么啊?” 向着父亲的目光所指,张宇智打量着树干上一块块的小指头般大小黑褐色的污渍,出声问着张正言。还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去刮蹭一番,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引得父亲如此大呼小叫。 “别动,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走远些!” 张正言伸手就把儿子的手指打到一边,不让张宇智踫触那些污渍,还对着其它人等呶嘴。 “你们看看,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气死我也!” 众人连忙上前察看,燕赤霞还好,于娘子看到后当场就满脸通红,掩着脸面退到一旁默不出声。而彭正平却是没有看出它是什么。只是一块痕渍,这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彭正平正想开口相问,就见舅舅燕赤霞瞪了他一眼,张口说道:“七七四十九天,还要只着内里衣裳,难免会沾到。” “更何况她们还是贴身站着的呢,有这东西并不奇怪!” 听到燕赤霞这番说辞,彭正平顿时满脸红透,也如于娘子一般退到一边后拉着张宇智远远的躲开。因为他从燕赤霞嘴里已经晓得,樟树干上面的那一小块块的污渍就是妇人的月葵水。 安庆城的寡妇意欲再嫁,按照当地习俗,都会穿着内里衣裳前来抱着这古樟树一起入睡四十九天。近有十年来,安庆城不涝即旱,三年前还有一场历时半年之久的兵灾,死伤无数。城中不知有多少守寡之人! 依现在安庆城的情形,估计这古樟树下还要排队。若是只要来到这古樟树下就可以祛灾,而不需要抱着入睡的话,这树下估计早就摆着不知多少桌凳,能有数十桌牌九同时开打! “那也不能这样吧,你就不看看这有多少!” 张正言气鼓鼓的对着燕赤霞报怨道:“难不成安庆的妇人就这么开放,出门在外还穿这么清凉的么!” “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啊,实是想要活活气杀贫道啊!” 见他说的这么严重,燕赤霞不由的有些奇怪。开口问道:“就算有些血渍那又如何,难不成对我们这计划有影响,要另行从事?” “影响?” 张正言两眼一瞪,恨恨的说道:“那就不是会影响,而是会要命!” 手指着树干上的斑斑点点,张正言无奈的说道:“这老樟树活了这么久,又在这庙宇后面,估计早就混沌初开,不再是死物。” “如今再沾上这至阴至yin之物,还是鲜血。想让它不变成邪物都难啊!” “这老樟树这下邪门了,十有八九已经不是普通的妖怪,成了精怪了。” 听到张正言说的如此玄乎,燕赤霞也有些傻眼,不禁问道:“如果是这样,我们还能捉了它吗?” “如果不能,又当如何是好?” “除肯定是要除掉的,不过现在这种方法却是不成了。” 张正言摇头说道:“成了精怪,我们就是烧了它这树身,它也死不了。唯有找到它的灵体,才能彻底毁灭它。” “灵体?” “是的,就是灵体。凡是花木类的妖者,一旦有灵,成了精灵之妖。那么它就会有灵体,而它们的灵体就在阴间枉死城的鬼门关外。” “而且这种一旦成为精灵的怪物。道行都特别的高深,相当了得。说不得就能把我等的性命交待在那!” “鬼门关外?” 燕赤霞听到张正言此番说辞后眉头一皱,喃喃说道:“那地方一般人可去不了,张天师不知有无办法带着我等去?” “难道张天师法力高深,能一个人降伏这樟树妖?” 看到大家都望着自己,张正言摇头苦笑道:“此等精怪,想要降伏岂是易事。” “如我等年纪,哪里可能有这等道行。自然是需要多个人一起去才行。” “就是燕相公与我同去,最多也不足半数!” 看到张正言面色凝重,还如此说道,燕赤霞不由的沉默了。彭正平更是直接傻了眼,喃喃说道:“那欢欢岂不是没有得救了!” 张正言听到彭正平的话语,紧紧嘴唇,略为感叹后向着众人问道:“你们可有什么僻静之处?” “要求室内,人少、安静。” “去我家吧,家里只有舅母和老母亲在,她们都是稳重之人。人少,屋舍挺多。” 张正言坐在彭正平的书桌前伏案疾写,不断的刻画符录。待他收工起身之际,拿眼望了一眼旁边的滴落,就发现戌时已过,刚刚进入亥时。心里再不迟疑,打开房门就走了出去。 厅堂中等待的众人早已焦急。见到张正言从房间里出来,就晓得他的准备工作已经完妥,连忙围了上来,眼巴巴的望着他,等他发话。 张正言见此,把包裹放在桌上,打开后拿出一面铜镜。那铜镜呈八边形,刻画着一个八卦,而八卦的中间位置才是光洁的镜面。张正言把它递给了儿子张宇智。 “你就守在这里,还是老规矩,若是半个时辰后我等要是没有回来,你就用它把我们拉回来。” “事关重大,智儿你要小心谨慎,那书房里就有一个滴落,你看着它行事。” 听着父亲谆谆教导,张宇智不敢怠慢,手捧着铜镜不断点头称诺。 把包裹递给彭正平后,张正言开口吩咐道:“去到鬼门关外,彭正平配合我布阵,燕相公和于娘子负责警戒,防止他人打扰我们。” “若是离火阵没法布成,我等只能无功而返,说不得还得命丧当场!” 听到他说的如此严重,众人纷纷点头称诺,张正言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见燕赤霞面色凝重的望着自己,张正言微微一笑,晒然道:“燕相公不用如此紧张,鬼怪也一样能打死。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我们必能成事!” 说完这话,张正言将自己的木剑抽了出来,递给燕赤霞。 “你还是先用着我这把剑,你那精钢剑虽好,但对付鬼怪之流,肯定不如我这木剑。” “我这木剑是千年桑木所制,能压制它们。” 燕赤霞见他把木剑给自己,不由的有些诧异。不晓得对方把武器给了自己,他又用什么,莫非他是要主持阵法,不能动手? 见众从都准备妥当,张正言最后吩咐道:“以我之法力,开门后只能保持半个时辰左右。所以大家要尽力而为,不得拖延。” “到了地头之后,勿要大声喧哗,万万不可惊醒那树妖。” 说完这话,张正言嘴辰微动,就见一道黄符纸出现在他面前,继而金光一闪,就幻变成一柄长剑。 剑身闪着淡淡金光,正是天师府的传承宝物——黄符金剑! 张正言来到后宅一处僻室,用剑在虚空中用力一划,就看着他面前出现一个淡淡的光圈。 光圈后黑暗无比,里面有阵阵阴风吹出,众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寒意。 “走” 张正言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当即抬腿迈入了光圈之内消失不见。 见此,彭正平和于娘子等人纷纷跟着进去,全部消失在光圈中。而燕赤霞正要抬腿之际,就听到杨灼出声喊着自己。 “相公,此去凶险,还望你小心行事,平安归来。” “妾身……,妾身已然做过一回寡妇,真的好苦。我再也不想有第二回了!” 看着妻子脸含笑意、两眼微红,朦胧中有些水气。眼光闪闪深情的望着自己,脸上满满的牵挂神色。燕赤霞既感欣慰,又有些心酸。 对着她抿嘴微微一笑,用力的点点头后转身就走。燕赤霞的身影已在光圈中消失不见,才幽幽传来一句话。 “等我回来!” 第二卷欢欢 第二十五章 于娘子舍命相救 张正言领着众人一路前奔,足足跑了小半刻钟,才在一棵大树前站定。 望着眼前枝繁叶茂、犹如参天古木般的大树,张正言一脸凝重,面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这树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我们没办法对付?” 听到燕赤霞的问话,张正言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这树妖虽然有些超出我的想象,但还在预料之中。” “只是这位置不太对头,居然离鬼门关只有三四里地。” 众人听到张正言的话语,纷纷注目远眺。发现三四里外果然有一道城墙横在天际。城楼高大可见,只是在黑暗中若是不留意,也发现不了。 “这里太靠近鬼门关了。要是能在五里之外就好了。” 张正言有些担忧的说道:“枉死城关押的都是枉死之人,所以难免有阴魂想要逃离此地,故此枉死城每隔两刻钟就会刮起一道阴风,专吸阴魂回到城内,防止有漏网之鱼逃离此地。” “于娘子本是枉死之人,已然身死。然而我们生人的魂魄也怕这罡风,要是被吸了进去,必死无疑。就是你我这样的修行者,也是无法幸免,定然身死道消!” “多说无益,我们赶紧动手。” 时间容不得大家感慨,在众人惊魂未定之际,张正言手势一摆,便指挥着众人开干。 按照原计划,燕赤霞和于娘子两人分别在东北和西南两角站定警戒。而彭正平则跟着张正言打下手布置离火阵。 时间很快就过去,离火阵也差不多布置完毕,只余一角就可以完成。 见此,彭正平紧繃的心里大是放松,开始有心情拿眼四处观看。 毕竟凡人想要来一次阴间并不容易,哪怕是鬼门关前黑漆漆一片,但朦胧中总是还是能看个大致。 四处打量扫荡的彭正平突然发现,头顶的天空突然变亮了少许。举目望去,就发现身边的樟树在发出淡淡的莹光。 樟树光芒的越来越亮,树身发着淡淡的绿光,原本黑色的树叶慢慢变成墨绿色。蜕变的仿佛在转眼之间就注入了无边的生气,显得生机勃勃,草木菁华这在黑暗的夜里、死寂而又萧条的鬼门关外,显得格外的美丽和壮观。淡淡的樟树香气暗暗传开! 彭正平等众人一时间皆被这奇异的一幕所吸引,纷纷注目观看。只是不过在转眼之间,樟树就发生了变化,变的阴森可怕。 只见它的枝头上,渐渐的显出各种璀璨的光珠,光华夺目。但众人还来不及感叹,几乎就在刹那之间,樟树的各个枝头上突然显现出不少人物。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绫罗绸缎、葛布麻衣,长衣短袖应有尽有,花花绿绿的悬挂在各个枝头。他们全部精神蔫萎,神情痛苦而又茫然。闭着双眼,或曲或伸的密密麻麻凌空悬挂在枝头,毫无知觉。每个人的身形都闪着暗淡的光芒。 看到这些,众人心中大惧。已然知晓这些挂在枝头的光珠和人形,就是这老樟树掠夺而来的各种魂魄。光点为魄,人形是魂。只是不知有多少是活人的生魂,又有多少是死者的亡魂。 “欢欢~” “欢欢~” 就在众人惊异和思索之际,就听到彭正平高声呼喊。原来是他在树枝上发现了汪见欢的魂魄,见她面有痛色,心情激动之下连声呼唤,喊着就向悬挂着汪见欢魂魄的树枝枝头奔去。 但没跑出几步,彭正平就被人踢倒在地,吃痛之下正要怒斥,张正言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冷冷响起。 “你要是想死,就让贫道一下结果了你。免的你坏事!” 张正言满脸怒气,面色狰狞的恨不一剑杀了他。压低着声线,咬牙切齿的恨恨对着彭正平说道:“来的时候我千叮咛万嘱咐,你他妈D都忘记了!” “你是不是要我们全部死在这里你才甘心!” 听到张正言这番话,彭正平这才醒起先前在彭家时他对众人的吩咐:不能大声说话,免得招醒樟树妖! 不这张正言还是晚了一步,就在彭正平满脸愧疚,打算不出声而暗暗再次观察一番之际,昏暗的深夜中就传来枭笑声音。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在笑声中,那老樟树树身慢慢显化出一名妖异的男子面容。 那男子的面貌特别的精致,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但目光却是邪恶无比,闪着凶光和不知名的阴厉。配上嘴角微微的嘲弄和夜凫般的笑声,在空阔、寂静的鬼门关前显得无边的妖异。直让燕赤霞、张正言众人心头大震,一股股寒意从心底涌起! “快跑~” 就在彭正平目瞪口呆之时,耳边就传来舅舅燕赤霞的惊呼声,随即就有一道墨绿色的影子当空袭至。 原来却是老樟树妖醒来后,见众人在布阵意欲对付自己。也不发话,笑声未停之际就向着原来布阵的张正言和彭正平两人出手,数根樟树枝条急速的攻向他们二人。 张正言虽然踢翻了彭正平,但手里还拿着布阵的阵旗和道具,不便接招。再加上他也一直独自一人除妖伏魔惯了,不记得身边还有个武力全无的彭正平。身形一晃就避了过去,只余下彭正平一人呆在原处! 老樟树出手无言、迅疾快速,等燕赤霞发现它对着张正言和彭正平两人出手,意欲飞身相救时已然来不及。只能在半空中大吼一声,提醒彭正平快跑。 虽然有燕赤霞的提醒,但彭正平还是慢了一步,等他反应过来是在提醒自己时,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墨绿色的枝条已经到了眼前,只骇的他肝胆俱寒。 就在他以为再也无法幸免、必死无疑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于千钧一发之际把他扑倒在一侧,险险的避开了老樟树的致命一击。 “啪~” 夜空中一声清响,枝条狠狠的抽在身着白衣的于娘子背后,直打的她衣裳爆裂,皮开肉绽。 于娘子闷哼一声,顾不得后背和脏腑传来的巨痛,嘴角喷血就抱着彭正平连续翻滚,接连翻滚了数次之后才远远的脱离了枝条的攻击范围。 “欢欢~” “欢欢~” 彭正平看见于娘子脸色苍白、面如金纸,哪里还不晓得是对方救了她,抱着怀里的于娘子悲声大呼。 看着怀里的佳人嘴角血丝潺潺、不断吐血,紧闭着双眼神情痛苦。彭正平内心宛如刀割,不断的呼喊着汪见欢的名字。 心情荡漾之下,在慌乱中彭正平哪里还记得眼前之人是于娘子,而不是汪见欢。只是于娘子附身在汪见欢的身躯中,于他必死之际舍命相救罢了。 第二卷欢欢 第二十六章 生死患难的朋友 “快走,走远些~” 于娘子在彭正平的呼唤中醒来,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赶快离开。 彭正平听到她这样说,连忙扭头往后瞧去就发现就在自己身后不到数步远的位置,义舅燕赤霞不断的挥舞着手中长剑,奋力抵挡着樟树妖的攻击。 见此情形,彭正平不敢怠慢,赶紧抱着于娘子就往外走去,感觉差不多了才放下她,急急问道:“欢欢,你好些了吗?” “你先忍耐一下,等舅舅和张天师忙完了,他们会救你的!” 望着眼眶湿润,两眼通红的彭正平这样关心自己,于娘子强忍着身体痛楚,强作欢颜的微笑道:“还好,一时半会死不了。” “要不是服了张天师的丹药,我昨晚受那么重的伤,今天根本没办法救你。” 伸手将彭正平眼角的泪水拭去,于娘子展颜、温声对着他说道:“只要我没死,他们会救我的。你也不要太难过!” 听到对方这样说,彭正平连连点头。不过经于娘子这样提醒之后,彭正平很快就想起了面前的她是于娘子,而不是汪见欢。 于是彭正平再也不肯让她帮着自己擦泪,别着头扭到一边,就是不愿让她摸到自己的脸。要不是想着她重伤在身,刚才又舍身相救,彭正平几乎想把她扔在地上,再也不想抱着她的冲动。 于娘子见他如此神情和举动,心中当下就猜透了他的想法,脸上的笑容变的勉强。轻叹一声就把手收了回来,闭目不语。 彭正平见她如此,觉得自己可能过于无情,伤了她的心。唯有喏喏解释道:“谢谢你数次救了我,但我没法接受你。” “欢欢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不想让她伤心难过。……” “我们是朋友,……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 于娘子听到他这番解释的话语,却是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黯然的闭着双眸,再也不看他一眼。过了一会儿,就有晶莹的泪水从闭着的眼缝中流出。 燕赤霞舞着手中长剑,不断的斩断和劈落伸到身边和面前的枝条。见彭正平安全的带着于娘子走远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谁知就在此时,就听到张正言的呼救声。 “燕赤霞,快来救我,帮我一把!” 定睛望去,就见张正言被大大小小的各种树枝围着,虽说他轻功超群、步法轻灵,但奈不住手中拿着阵列旗和布阵用的道具,只守不攻一味躲闪之下,枝条越来越多,不断的压缩他的活动空间。 张正言已是险象环生。见此情况,燕赤霞连声大喝,奋力将缠身的树叶、树枝斩落,扫到一边,飞身就向张正言疾去。 樟树妖见燕赤霞脱困而出,想去弛救张正言,面色一沉,地底突然连续冲出大大小小各种枝条,仿佛有灵智般不断的缠着燕赤霞,阻住其去路。 樟树妖虽然出力阻止着燕赤霞,但在另一边也加紧了攻势,想着把张正言拿下。因为在它眼中,只有张正言是名道士,还会布阵。其它人都对他无关紧要! 樟树妖攻势一收紧,张正言顿时苦不堪言,只是数个回合,就被树枝抽中几下,脸上更是有一条血痕,在他白皙的脸庞上显的特别的刺眼。 燕赤霞见张正言不支,已然危如累卵。当即在空中大吼一声! “乾坤剑法,神剑伏魔!” 话音刚落,就见燕赤霞手中桑木剑幻化成无数柄金剑,朝向张正言身边的各种树枝和枝条斩了下来。 经过数年的苦修,燕赤霞的道行早已不是当年,连个巫祝的胸口都刺不进去。只见剑光不断斩下,那些枝条随着剑光纷纷断落。如切瓜斩菜一般的干脆利落。 “漂亮!” 张正言听到燕赤霞言语,金剑又犀利无比,转眼间就将身边的树枝尽数斩落,心头大是兴奋,高呼赞道,清啸一声就纵身脱出了重围,将手中阵旗和布阵工具收起。 张正言见燕赤霞如此了得,望向他的目光异彩连连。不过也没有忘记手中动作。 收起手中物品后,张正言将中指伸直,食指尖掐在中指第一节横纹背部,拇指尖里侧掐在中指第一节横纹,拇指尖与食指尖相对,无名指和小指屈于掌心。 张正言手中快速的搭起灵官诀,嘴里不断的念着雷法总决。 “存神祖气归肝宫,九周木得气乃盛。” “木生运行至绛宫,三周心火乃旺盛。” “先教阳生庶阴生,火生土来土生金。” “七周金水如东海,五周东海弥烈火。” “五行之气都化水,归入黄庭升凤池。” 口决念完,张正言身上衣裳就无风自动,一身道袍飘飘起舞。当即将伸直的中指对着周围再次逼近的长短、大小不一的树枝猛点。 “五百神雷掌中存,九霄神威镇邪魂。” “妖魔鬼怪若在此,身死形灭斩元神!” 张正言念的正是正一教秘传五雷正法的五雷咒,但见随着他手指不断点落,就有雷光随即出现在相应的枝条上,直击的枝条不断退去。 燕赤霞因施法救下张正言,自己却陷进了重围之中。见张正言如此,气得直跺脚,张嘴大骂。 “张正言,你是一顿操作猛如虎,换来伤害半点无啊。你没看到那些树枝只是避开,没受什么伤害吗?” “看你道袍飘飘,就只有这效果么!” 听到燕赤霞数落自己,张正言心里暗暗叫苦。大声解释着说道:“五雷正法中,能够攻击精灵鬼怪的只有水雷。这草木之怪根本就不怕。天生压制我,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剑法挺高明的嘛,用剑啊。要不你换个其它的法术也成,总比这中看不中用的雷法强吧。” “你不要告诉我你堂堂天师府第四十一代天师就只会一种雷法!” 听到燕赤霞的话语,张正言再不多言,当即咬破左右中指,用血在两个手心分别画了一道符。 “腾空万里骑麒麟,统摄五百大雷神。” “妖魔鬼怪无去处,魑魅魍魉现原形。” “立时放出三昧火,全教收来亿万精。” “吾奉雷祖大帝急急如律令!” 咒诀念完,张正言将法力聚于掌心,将掌心对外,连续不断朝着身边的树枝轰出。 但凡被张正言法力击中的树枝,不管大小统统着火,剎那间就将身边清的干干净净。 第二卷欢欢 第二十七章 生死只在一线间 “还是没用。那火烧不了多久就灭了。” “正一教上清宫五雷正法扬名宇内,你不要告诉我就这么点威力!” “张正言,你莫非是藏jian不肯出力,想着过会逃命的时候再拼命?” “若是如此,老子过会拖着你一块死!” 燕赤霞见张正言的施法击中树枝后,只是稍待一会儿那些树枝上的火就渐渐变小,然后熄灭。 虽然自保有余,但是根本就没法帮着自己解围,不由的恨的咬牙切齿,怒气冲天、不断的出声冲他吼着。 “这根本就不是上清宫的雷法,这是茅山法术。我不过是学了个皮毛,对付一般的鬼怪也就够了。这樟树都成精了,威力却是不济!” “我修的就是雷法,没修过剑系法术。你的乾坤剑法也是不凡,你自己费些法力挣脱出来吧,我实在是没办法帮你脱困。” “我法力也去了大半!” 想着对方连番施法,又年岁不大才三十出头,道行也强不到哪里,燕赤霞估摸着他说的就是实情。当下再不迟疑,运起身体内法力,嘴里大喝一声。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随着燕赤霞嘴里怒喝,其手中暗黑色的长剑顿时泛时淡淡金光,桑木剑登时变的锋利。眨眼间就将身边的樟树枝条全部斩断。 趁着身边空虚,再无树枝缠绕。燕赤霞纵身一跃,飞身来到张正言身边。 张正言见他顺利脱困,前来与自己汇合,面色大喜,出言问道:“你有几层法力了?” “三层半多点,但还不到四层。” “那就好,如果是这样,你还能再出几剑。你来顶着,我去布阵。” “我们根本刚不过它,它能玩死我们!” 说完这番话,燕赤霞和张正言两人当即同时发力,向着离火阵尚未完成的地方而移去。 “还差多少?这老樟树凶猛。树枝四面八方的来,我顶不住多久。” 两人背靠着背,不断的清理着路途上的树枝,张正言听到燕赤霞问话,头也没回就答道:“只差一个角落。要不是生了变故,我早完成了。” “你只要能支持一会就好,还不用半刻钟。” “既是如此,那我尽力而为吧!” 趁着说话的空隙,张正言不断的偷空准备着布阵的道具和相关事物。等两人终于到了地头,二话不说收了手中架式和攻击。掏出阵旗和道具,就在阵上刻画起来。 樟树妖早就预料到他们会如此行事,在两人移动的过程中将攻击慢慢减弱,以麻痹两人的防范。此时见只有燕赤霞一个人防御后,当下猛催法力,无数枝条再次蓦然攻到,从正面,从地上不断的刺击、纠缠燕赤霞。 燕赤霞早有防备,见此大喝一声,将手中长剑舞的密不透风。凭着手中木剑和不断的腾挪躲闪硬是被他扛了过去。 见攻击无效,而张正言又在不断布阵。眼看着阵法就要布完。樟树妖精致的面容上怒意大盛,冷哼着面色一沉。整棵大树就疯狂的生长,各种枝条不断的抽长,变的更加的枝繁叶茂,遮住了整个天空。 随着樟树妖狠厉的凶光一闪,只见那樟树的各部树枝、枝条,甚至树干,用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两人立身之地袭来。 燕赤霞本想着再扛住一波,张正言就应该能把离火阵布置妥当,哪晓得眨眼间,樟树妖就凶猛至此,攻势凌厉无比、威势绝伦。 老樟树袭来的枝条遮天蔽日般,甚至连樟树的上半截树干也压了过来。攻击如蝗虫般四面八向赶至! 燕赤霞无法硬接之下,只能大喊一声,就向着一边躲了过去。 “快躲!” 张正言一直紧绷着神经,听到这话语后当即一个翻身,向侧边连连滚了几圈,才险险避开攻势。 “砰~” 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张正言就听得耳边一声巨响,那树干当场砸在他原先所处的位置。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 见众多树枝再次袭来,眨眼就到了身前。张正言来不及细想,把原先和燕赤霞汇合后就从包裹里拿出来缠在腰间的褡裢上一摸,就擎出几根金针迅速向袭来的枝条刺去。 刺过几下后,觉得威力不大,怕是不能持久。当即从袍袖里摸出在彭家新制的符录,左右一张各自挂在两手擎住的金针上。 有了符录的加持,金针威力大增,但凡被刺中的树枝和枝条,纷纷冒烟起火,然后化为灰尘,成为虚无。 张正言轻功高明、步法绝伦,与这近身使用的金针配合,相益得彰。身体不断在各个枝条中穿插,左右不断出击,将攻至身旁的枝叶一一击落。 张正言有符录加持,来弥补自己法力上的缺失,自保自然无虞。但是燕赤霞除了普通剑术,乾坤剑诀才修至三层。头先数次施招,法力早已几乎空了近半,不到危机时刻,断然不肯轻用。 很明显张正言就没有将阵法布置齐整,燕赤霞必须将法力留到最后,给他争取机会布阵。不然以老樟树数百年的道行,若无阵法加持,他们毫无胜算,十有八九就得丧命于此。 既然不能动用法力,唯有不断的催动体内真气,亡命般的死死防守住自己的周侧,不敢让枝条侵到自己身前。 樟树妖闪着凶厉的眼芒,见张正言有符录在身,急切间无可奈何。而燕赤霞明显准备不周或能力稍弱。当即缠住张正言,发狠的攻击燕赤霞,只盼一举击毙他,好后续全力对付张正言。 老樟树一发狠,燕赤霞顿感压力骤增。只感觉手中长剑越来越是沉重,动作越见越是迟缓,然自己却是无可奈何,只盼着张正言手持符录,能前来帮助自己解围。或者是趁着自己吸住樟树妖的注意力,张正言能趁机将离火阵布完。 然而张正言的处境并没有燕赤霞想象的那么乐观,金针虽利,但利在防守和出奇。远攻却是明显后继无力,完全没法透阵而出。 张正言也有看到燕赤霞在苦苦支撑,但奈何身边的树枝虽然攻击频率不高,但还是在不断纠缠自己,根本就无法和燕赤霞再次汇合。 正在苦苦思索破敌之计的张正言,就见燕赤霞突然被树枝缠住,刹那间周围的枝条就把他缠了个结实,一根粗大的树干早已伺机在旁,当下朝着他胸膛袭去。直看的张正言心神大震、魂飞天际,忍不住失声呼喊。 “燕赤霞!” 第二卷欢欢 第二十八章 天师剑客伏妖忙 燕赤霞早已清楚他自己身陷险地,形势危急。但其在被树枝缠住后依然不愿放弃心中的坚持,迟迟不肯动用法力。 奋力的挥动着手中长剑,不断的斩断缠在身上的各种枝条。他本以为能够再支撑一会儿,哪里会晓得眨眼间就被捆了个结实,密密麻麻的绑的几乎透不过气来。只有双手和颈脖之上还没有被枝条缠住! 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远远超出燕赤霞心里承受的范围。 燕赤霞见事不可为,再也无法坚持。正欲把法力灌注在长剑上,将身上的各种枝条斩断。就听到了张正言的呼喊! 燕赤霞闻言后情神大变,不晓得张正言是在提醒他。还是对方也遭遇了险情,于危难之中在向他求救! 正在他考量之间,燕赤霞就看到有一根巨大的树干当胸袭来。而他却还被树枝缠的结实,避无可避! 燕赤霞久经沙场和各类险情,急中生智下快速运起体内的法力灌注在剑身,奋力挥动着它朝缠住他的树枝狠狠斩去。左手探胸入怀,把当初圆觉和尚送给他的册子从贴身的单衫里掏了出来,用手拿着覆在胸膛。 燕赤霞刚将《般若波罗蜜多经》拿至胸前放好,巨木就到了面前,狠狠的击在他的胸口。 “砰~” 燕赤霞怒目圆睁,亲眼看着已身被击中胸膛,之后闷哼一声,嘴里微甜,就有淡淡的血丝沿着嘴角慢慢流出。 燕赤霞心中大喜,晓得是经书果然如预料中的一样。对上妖邪之物能够护主,帮助他卸去了敌人大半的攻击力,让燕赤霞躲过了一劫! 被巨木击中后,经书随之就发出光芒。继而金光大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光亮几分。直照的整个鬼门关前犹如白昼,数里外的城楼及其延绵的城墙清晰可见。 顾不得心中的喜悦,燕赤霞就感到胸口、脏腑传来巨痛。而左手更是发麻,连比铜钱还厚的经书也无法把持住。让它从手中滑落,往地面坠去。 “金书!” 张正言见到燕赤霞手里的册子发出金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讶,失声大呼。心中无尽喜悦! “啊~” 就在燕赤霞、张正言和远处的彭正平的惊讶、喜悦之中,空中就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 金光亮起后,樟树妖只觉得它神魂俱痛,痛不可当。而且随着金光越盛,疼痛越是剧烈。忍无可忍后不由的发出惨叫,凄厉而又尖锐。 只叫的众人头皮发麻,犹同身受。而老樟树对众人的攻击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停顿下来! 张正言在诧异和惊讶过后,无边的喜悦中见周边的树枝全部无力的垂下,再不进行攻击时,当即翻身向着离火阵最后的一角滚去。 到了地点,张正言就发现他高兴的太早了,因为地上被樟树妖砸了个巨坑,破坏了原有的地形,再也无法按原来的计划布置出离火阵。心中大是焦急! 在张正言不断的焦急中,只是短短的一二分钟内,掉落在地的《般若波罗蜜多经》发出的金光就慢慢暗淡,最后再也没有发出丝毫光华。 被彻底激怒的樟树妖变的疯狂,法力全张,不停的左右摆动身子,全身的树枝、枝条蜂拥而出。 从空中、从地底不断的抽长、涌出,密密麻麻的攻向燕赤霞和张正言二人。连身上的树叶也不断的脱落,变成暗器、飞镖似的,漫天星雨! 见此,张正言大吼一声:“燕赤霞,护住我!” 说完这句话,张正言就将手中的朱砂抹在身上,手举着阵旗,站到了原来离火阵预设的位置。准备以身代阵! 听到张正言所言,燕赤霞一个翻身就将地面上的经书抄在手里,迅速塞进怀里,然后退至张正言的身前,为他挡住随即而来的各树枝、枝条和树叶。 “龙啸九天,万剑归宗!” 听张正言所言、再见其动作,燕赤霞知晓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再也没有吝啬体内的法力,呼喊着将手中长剑幻化成百余柄,布在身前。 众多金剑闪着金色的光华、剑剑相抵,以剑尖为圆心、剑柄为外围,顷刻之间组成一个剑圈。如轮盘一样不停的转动,将面前所有的攻击挡了下来。并把漫天的飞叶吸了进去,天空顿时为之一空! “南明离火阵,起~” 见燕赤霞挡住了袭击,站在原地的张正言神情凝重,脸现坚毅的高喊一声。就感觉体内法力不断涌出,离火阵随即亮起,眨眼之间就燃起熊熊大火。 火焰很快就汇聚、幻化成一只巨大的朱雀,以无以匹敌的姿态、昂首挺胸的呼啸着朝着阵中心的老樟树而去。 樟树妖眼看着法阵启动,火焰幻化成巨大的朱雀强势袭来,有心躲避却苦于生于此长于此,根本就没办法移动。 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冲到身前、透体而过,樟树妖只能惨叫着不断的晃动树身。 攻击后的朱雀渐渐变的暗淡,继而消失不见。还没来得及喘气的樟树妖就看到前方又有一只朱雀幻化成型,正欲冲着自己袭来。而且周围各个角落,都有朱雀在慢慢的幻化! 见此,心知朱雀威力的樟树妖当即明白自己道行再深,也是无法抵挡住这般无休止的攻击,法力迟早会耗尽。然后魂飞魄散! 垂死挣扎的樟树妖硬挺着朱雀再次穿身而过的巨痛,面色狰狞、神情扭曲的不管不顾,疯狂的发出攻击。不惜自己的枝叶沾上阵法后不断冒烟、起火、燃烧,继而化为虚无。 樟树妖神情狰狞、眼露凶光的不断的攻击着离火阵本身,引得法阵不停的晃动。 张正言以身代阵,手擎着阵旗启动阵法后,离火阵就不停的吸取着他体内的法力。不久就抽之一空,继而就开始吸取他的精气和血液。 全身巨痛难忍! 但张正言早已不顾,不惜一切的咬紧牙关,嘴角不断的流出血线。 看见樟树妖开始攻击离火阵,让法阵时暗时明,显现的图案不断晃动。但樟树妖却无半点崩溃的样子,张正言心里暗暗发急。 轻念法诀,就见一张黄符出现在其身前,继而幻化成一柄金剑。正是龙虎山正一教天师府的传承宝物黄符金剑! “燕赤霞,拿着我面前的符剑,用你最大的能力,给那老妖怪来一下。” “结果了它,早些收档!” 张正言尽力的想让自己说出的话能听起来轻快一点、显的自然些,但耐不住身体越来越痛,只能再次催促道:“动作快点,不要磨蹭。” “你他ma的快点,我顶不住了,快!” “快啊!” 体内痛不可当,张正言不敢停话,只怕一停嘴,便会忍不住的喊痛、惨叫。只能满脸通红、面色狰狞,咬牙切齿着不停嚷嚷。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燕赤霞虽尽力挡下了所有的攻击。然而无奈才修行数年,法力远不如对方深厚,虽然护住了自己和身后的张正言,但嘴角却早已在不断的流血。 见阵法如期启动,朱雀朝着敌人不断的攻击,老樟树停止袭击后,他才稍稍缓了一口气。谁知此时却传来张正言让自己动手的信息! 听着张正言言语越来越急促,燕赤霞不敢怠慢。脚下一旋原地打转后就看到了他与张正言之间悬空而挂的金剑。 再也顾不得其它,燕赤霞嘴里大吼一声,手中木剑疾点,将符剑轻挑拨向空中。 “乾坤剑法,万剑合一!” 随着燕赤霞的剑语,符剑瞬间幻化成无数金光灿灿的飞剑,布满天空。然后迅速的一支支的先后飞回到落在在燕赤霞身前凌空悬浮的符剑真身之中,刹那间那黄符金剑光华大作,剑身的金光就犹如实质一般附在剑身,让它看着仿佛变大数倍不止,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见到众多飞剑已然合为一体。燕赤霞再念剑诀,法指轻点。 “天地无极,神剑伏魔!” 话音刚落,经过法力加持、万剑合一的黄符金剑当即就呼啸而去,极速刺向前方的老樟树。 燕赤霞虽然是第一次连续使出这两式剑招,但从剑一化为万剑、继而合为一体,并迅速刺出。整个过程做的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只是过后身上法力全无,空空如洗。 飞剑幻化出的漫天剑气光彩夺目,而经过法术加持后的黄符金剑更是有雷鸣声隐隐传出,微微作响。直看的燕赤霞身后的张正言、不远处的彭正平等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啊啊啊~” 在朱雀不断的攻击下,原本就负伤不轻的樟树妖被金剑刺中之后,顿时发出凄厉的长嚎。身躯忍不住的颤抖,浑身气息开始变的不稳定,原来周身淡淡的莹光忽明忽暗。 它枝头悬挂的人魂也在不停的闪烁和发出动静。有的在痛苦,有的疯狂的笑着。 笑声尖锐刺耳! 见到如此情况,燕赤霞把木剑负在背上,擎起返回的黄符金剑欺身而上。 燕赤霞的脚步于虚空中轻点,扑到老樟树身前。趁着老樟树无力反抗之际,将手中长剑奋力刺进树身。 剑身刺入的位置离樟树妖的下巴只有数寸距离,换成人类,恰恰就是其胸腔和心脏! “啊~” 巨痛传来,樟树妖原来俊俏的面容早已扭曲,显得无比的狰狞可怕。 凄厉声尖锐而又绝望,抖动愈加剧烈。随即就发出一声巨响! “砰~” 在樟树妖的惨叫声中,其树身骤然爆裂、炸开,犹如烟花绽放一般。树身、枝干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的残枝断片激射四面八方。漫天的树叶在天空中漂漂洒洒、不断的飞舞,随后缓缓的飘落至地面。 第二卷欢欢 第二十九章 江湖一笑泯恩仇 老樟树炸开之后,地面上一片狼藉,许许多多的树枝、树叶或燃着明火,或冒着黑烟散落在地面。不过却是再也没有了当初如香樟树一般淡淡的香味,反而恶臭难闻。 张正言见到老樟树已然解体,再不复存。禁不住心中大喜,气势一泄就觉得浑身酸软、疼痛难忍,觉得体内有些寒意,身子不停的颤抖。正想挺直身躯直起身子,不想脚下无力登时瘫倒于地。 “张正言!” 燕赤霞远远看到张正言倒下,大吃一惊。惊呼着急急的纵身而起,朝着张正言掠了过来。 “张天师!” 燕赤霞赶紧的把张正言扶起来,就发现他衣裳湿透、大汗淋漓,浑身不停的在颤抖并抽搐。见其昏迷不醒,燕赤霞连忙往张正言的人中穴按去。 经过燕赤霞的一番努力,张正言悠悠醒来。胸膛如风箱一般不断的起伏。嘴里喘着粗气。好一阵子才理顺气息,张正言就逐渐泛起笑意。 “燕相公,干的漂亮,标致极了!” “好样的!” 张正言说完这句话,不待燕赤霞回答,他自己就呵呵笑了起来。 虽然张正言浑身无力、疼痛难忍,笑容很是勉强,甚至有些难看。但见他如此,燕赤霞还是同样的露出了笑意。 “哈哈~” “还是张天师威猛,不然只凭燕某一个人定然不成。” “要不是有这阵法,我就是十个人加起来也不够那老妖一锅铲!” 听到燕赤霞早已不与自已计较先前不救其脱困之事,张正言呵呵直乐。望着遍地狼藉不断的啧啧出声,摇头说道:“他妈D真的不容易,几乎把命交待在这里了。” “要不是带着你。换成我正一教或天师府其它人来配合我,必死无疑。” “我还是头一回遇到道行如此高深的老妖,真他妈D凶险。” 此时的张正言早已不是那道貌岸然的龙虎山正一教教主、嗣汉天师府的天师模样,与其往日温润如玉、谦谦有礼的君子形象大相径庭,相去甚远。满嘴尽是我我我,早已不记得其往日里总是自称贫道。嘴里不断的飙着粗口! 看到他如此开心,燕赤霞心里也甚是欣喜,要是换成他的性子,又在军中呆了几年,险死还生之际,估计“老子”这自称的话语都说出口了。 张正言在这种时候,还能自称是“我”,算是修养极好。看来其平时的彬彬有礼并不是假装,名副其实。 燕赤霞深是喜欢,加之张正言先前以身代阵,虽然燕赤霞不明其理,但也清楚其中凶险。对他甚是佩服,无愧为传承千年的天师府当代天师。言语间更是显热情和客气! “燕某先前言语间多有得罪,还望张天师见谅,不要怪罪某之无礼。” 听到燕赤霞为先前责怪、漫骂自己的事情致歉。张正言摇了摇头,呵呵笑道:“哪里的事。张某也不小气之人,以心比心。若是在那种情况下我也会生气!” “只怪贫道年岁浅了些,道行不深又没有修炼五雷剑法,所以拿这草木精怪没有办法。” “要是普通精怪还好,偏偏它还道行如此高深,要不然我们也不至于如此不堪。险些丢了性命!” 听到张正言的这番说辞,燕赤霞连连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尺有所知,寸有所长。 五雷正法名传天下,在江湖中的地位,比五雷剑术不知高出多少。自宋以来,修行雷术的道士都是大放异彩。只是张正言到底还是年纪浅了些,没有修炼至大成。 “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没头没脑没准备。让天师受累了!” “没说的,回去以后我们必须好好乐一乐,狠狠喝上几杯。一笑泯恩仇!” 燕赤霞和张正言两人惺惺相惜、笑语欢颜,但彭正平早已是心里着急、焦急如火,火烧火燎的大声嚷嚷。 “舅舅,快把欢欢的魂魄收回来,她要飞走了。” “她就要到鬼门关了!” 老樟树爆炸后,悬挂在树枝上各类魂魄挣脱了树妖的控制。嘶嚎着四向飞散纷纷逃去。不过多数都是往鬼门外而去,毕竟那里才是通往阴间之路。而汪见欢的魂魄也是如此。 眼看着汪见欢的魂魄越飘越远,而义舅燕赤霞和张正言两人却是好像忘记了此事一般,不断的欢颜笑谈。彭正平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焦虑,不断的督促他。 “舅舅,你动作快点。” “我求你了!” “欢欢,你的身体在这里,不要再走了,那边是枉死城!” 催完义舅燕赤霞,彭正平又对着不断远去的汪见欢人魂不断的招手,拖着长调高声呼喊。 “你再往前走就回不来了,往这边走啊。我在这呢!” 听到彭正平的声音,燕赤霞这才想起前来此地的目的,正欲开口相询。就听到张正言的话语响起。 “生人的魂魄和死人的有差别,生人的要亮一些,在这黑暗中更显眼,你稍微用心就能分辨出来。” 见燕赤霞还是脸有惑色,张正言继续解释道:“这是在阴间,自带魂力。上前直接用手捉住带回来就好。” “人魂到了宿主身边,自然会进去,而魄就麻烦些,要放入其嘴里,慢慢进入……” 张正言话未说完,燕赤霞就长身而起,纵身在虚空而去。脚下连点就追上了那毫无意识的汪见欢生魂,把她带了回来。 见到义舅终于出手,更是在短时间内就带回了汪见欢的人魂,彭正平喜出望外,正寻思着要不要把怀里的汪见欢躯体扶起来,就看到那生魂自行进入了她体内。 燕赤霞返身又去,冲着一个光芒明亮些的光点疾弛。但带回来的却是不对,摆弄了好一阵,那白色的魄珠就是不肯进入汪见欢的嘴里。 “这魂魄不对,赶紧换一个。” 张正言的话语适时的提醒了燕赤霞。他话未说完,燕赤霞就扔了双手捧着的魄珠,再次飞身而去,在漫天漂浮的无数光珠只寻找光芒较亮的生人魂魄。 老樟树捕获的生人魂魄并不多,极是稀少。在众多光点中找了许久,燕赤霞才又找到一个光泽明亮些的红魄。快速的带了回来,果断的塞入了汪见欢的嘴里。 汪见欢吞下魄珠后,眼看着那红色的光芒越来越弱,魄珠也渐渐消失不见,但彭正平内心就是心急如焚。因为他早早看到有一个白色的光点在老樟树爆炸后不久就已经离去,说不定现在就要到鬼门关了。 见义舅燕赤霞还是手捧着魄珠,静静等待着它进入汪见欢的体内。急不耐的彭正平把身子从汪见欢的身后腾了出来,连忙向鬼门关奔去,追寻记忆中那早早离去的,明显亮堂许多的白色魄珠。 连续跑了三四里路,离鬼门关只有里许路时,彭正平终于追上并找了那颗晶亮的白色魄珠。 欣喜之下的彭正平见样学样,如燕赤霞一般直接用双手捧住莹白的光珠就迅速的往回赶。 第二卷欢欢 第三十章 红尘情事最无解 彭正平手捧着魂珠,脚步飞快的往汪见欢身边跑。但只跑了一里多路,异变突起! 天地中突然刮起一股阴风,只是短短的顷刻之间就变的狂风大作。 不但将地面的树枝、残叶吹向鬼门关,连人也吹的连连后退,好像枉死城里有一个无底的黑洞在疯狂的吸收着周边的一切。 张正言法力已尽、浑身酸软无力,还坐在地上就被吸的不断往鬼门关而去,嘴里惊呼声不断。 彭正平见他拼尽全力的奔跑,还是无法挣脱风力,身体不由自主的在往后退去,离汪见欢和燕赤霞众人越来越远,大惊失色下更是连连高喊,出声呼救。 “燕赤霞,起罡风了,快把我们的人保护好。退到五里之外!” “舅舅,救我!” “快救我!” 燕赤霞和汪见欢就在鬼门关五里之外。刚把汪见欢的魄珠送入她体内,就听到了他们的呼声。不由心头大骇! 燕赤霞转过头就看到张正言被狂风拉扯着,在地上磕磕碰碰不断的往鬼门关、枉死城的方向而去。 远处的彭正平也是如此! 燕赤霞根本来不用细想,就明白这就是张正言先前所说的,枉死城每隔两刻钟就会刮起的罡风,专门吸收鬼门关外逃离的亡魂。 燕赤霞纵身而起,直接扑向张正言,用力的拖住他的手。 但是燕赤霞严重低估了罡风的力度,他拉着张正言之后,一样被吹的站不住脚。 张正言更是被吹的身子打横,全凭燕赤霞用手拖着,不然早就飞了出去。 燕赤霞见就近的四周并无处可以躲藏和或者借力,于是一手拖住张正言,另一只手连忙把手中的黄符金剑插在地上,然后又把背上的木剑抽出来,用力的插入地面。只余尺许在外,用脚夹住后,又用手牢牢抓着黄符金剑。 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望着更远处的彭正平也在不断的挣扎,快速的鬼门关而去,燕赤霞心如火燎,但是却无可奈何,毫无办法。 就在燕赤霞焦急无比、苦思对策之际,就看到身旁有一道白影掠过,直奔着彭正平而去。定睛望去却发现是身着白衣的于娘子。 因为汪见欢的魂魄连续回体,虽说还有一魄没有归来,但其灵魂之力已然大增。对其它的魂魄具有很强排斥力。此时见彭正平形势危机,于娘子心急之际,无心之下就从汪见欢躯体中脱出。 不顾自己重伤在身,于娘子毅然前去搭救彭正平。 于娘子抓住被罡风裹挟着不断往鬼门关而去的彭正平后,仗着身有法力拉着他不断的往回赶。想着把彭正平拖离到罡风的范围之外。 两人一路疾弛,眼看着离汪见欢躯体所以在位置已经不远,却发现自己法力悄然见底。 再也无法带着彭正平移动! 于娘子身负重伤、嘴角还挂着血丝,面色苍白。依然奋尽全力的想带着彭正平脱离险地。 但是无论她如何用力依然无法迈进半步,哪怕只是抬脚之际,也被吹的东倒西歪。 看着面前白衣飘飘、奋力而为的于娘子,彭正平眼眶渐渐变的湿润。 此时此刻的于娘子有些脆弱,娇小的身躯、柔弱的细腰,在狂风中就如风雨中的翠柳,左右摇摆弱不禁风。 纤纤的腰身仿佛随时就会被风刮断,再也直不起来! 彭正平心里一直以为于娘子是强大的,不但是鬼魂,有着道行。还有一身不俗的武艺。接连被张正言、樟树妖打伤,她始终没有喊过一声痛,流过一滴泪。 然而此时此刻,在彭正平面前的她竟是如此的娇弱,惹人生怜。 看着她不断的奋力挣扎,想带着他离去。彭正平潸然泪下,心里充满了愧疚和不安。 她如此的为着他,而彭正平却在不久前刚刚拒绝了她的情意。 或许我不应该这样明显、直接的拒绝她,或许我应该接受她的情意。是我伤了她的心,我不应该这么做的! 彭正平心里这样想着,泪越涌越多,越流越快。但他却始终无法接受除了未婚妻汪见欢之外的任何情感。 哪怕这个人是曾经无数次帮助过自己、曾经救过他的性命,他也钟情已久的于娘子。 哪怕她和汪见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在气质上更要出众几分。 他依然不能! “我伤了她的心,她却依旧对我不舍不弃。” “我不配她这样对我!” 痛苦! 悔恨! 自责! 愧疚! 彭正平自问要是于娘子也如他这般遇险,他定然不能做到于娘子这般舍命相救。心中无比的羞愧! “你走吧,不要管我!” 彭正平不愿欠下她这份人情,沉默了许久才鼓足勇气,嘴里淡淡的吐露出这句话。 说完之后,彭正平就闭上了双眼,面如死灰。但他此时此刻觉得心里总算是好过了些、舒畅许多。再也没有那么的愧疚! 风不停的刮着,于娘子根本就听有听到他的喃喃细语。彭正平没感觉她的动静后随即睁开了双眼,对着于娘子大声喊道:“你走吧,不要管我。” “我不想你这样对我好,我也不配你这样对我!” “我不配,你走吧!” “快走!” 彭正平摇头晃脑、面目狰狞的对着于娘子大声怒吼,于娘子终于是听到了,扭过头来诧异望着他。 这一看,于娘子就发现彭正平早已泪流满面,面带愧色却又满脸坚毅,神情中还有些倔强。 看到这些,于娘子不由的眼角渐湿,然后微微的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用自己深情的双眸,细细的看着面前自己深深爱慕的男子。 她终于确定彭正平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晓得了自己对他的好。终于开始能懂得她的心,顾虑她的感受。 他在为曾经的逃避、拒绝并伤了她的心而愧疚和自责! 于娘子笑的很开心,眼里不断的流着喜悦的泪水。一对眼眸闪闪,如星光一般明亮。 见于娘子如此深情的看着自己,彭正平感到更加的愧疚。望着她那无比明亮清澈,曾经让他充满好感、又无比好奇忍不住去臆想的双眸,彭正平无比的心虚。他甚至不敢去正视她的双眼! 彭正平扭动着身子用手奋力的想要解开她抓着的胸襟,嘴里不断的呼喊。 “你不要管我,你走。” “你走!” “你快走,我不喜欢你!” “你快走!” “我不喜欢你!” 看着痛哭流泪的彭正平如此行为,于娘有些不解和诧异。但在看到他一只手在不断的掰着她的手指,而另一只手依旧紧紧的抱着光珠,死活不愿放弃它时,于娘子终于明白许多,猜透了他的心思! 望着他倔强、坚毅的脸庞,手里至死也不愿放弃的魄珠,于娘心满怀酸涩、伤心至极,顷刻间就泪如雨下。 于娘子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清秀男子,苦笑着不断的摇头。 她无法相信这是真实的彭正平! 都说希望越大,失望就会更大! 刚刚还因为彭正平愧疚、自责而感到欣慰的于娘子根本没有想到接下来会是这样的转变,落差太大! 她不敢相信他会如此绝情,宁死也不愿放弃心中的信念和坚持,因为道义就将自己拒之于心门之外! 她是因为他的忠义有情、坚毅、善良的高洁品德,才产生了爱慕并深深的爱着他。然而正因这些优秀的品德,彭正平始终不愿接受这份情意,至今仍然选择了逃避。 于娘子不敢相信她这么理智的人,当初为什么会偏偏喜欢他,又爱的如此不管不顾。因为它本来就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苦果。 他忠义有情,所以他心里只有汪见欢; 他忠情有义,所以他不会接纳她的情意。 因为彭正平根本就不愿有负于他未过门的妻子汪见欢! 但如果彭正平不忠情,于娘子不会爱上他。 但他若是忠情,彭正平却又不肯去接受她的情意! 这样一个结,谁也没有办法去解开。因为它本来就是一个死结! 既然他如此不在意自己,我又何必苦苦去强求! 于娘子心灰意冷的自嘲着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昂着头不让自己的泪水再次滴落。 努力的晃了晃自己的头颅,把眼角的泪水全部甩去,万念俱灰的于娘子大吼一声,嘶喊着就把彭正平胸襟一提,奋力掷了出去。 第二卷欢欢 第三十一章 此欢欢非彼欢欢 “接住他!” 彭正平和于娘子两人离燕赤霞、张正言不过十数步远,燕赤霞一直在关注着她们。 虽然没听清楚于女娘子刚才说了些什么,但燕赤霞见到她将彭正平扔了过来,心中毫不迟疑,当即手握着黄符金剑不放,身子腾空后伸出双脚奋力在彭正平后背一蹬,用巧力将他送了出去。 借着燕赤霞的脚力,彭正平的身体又飞出去一段距离才闷哼一声的坠落在地上,然后接连在地同上翻滚了七八圈才止住去势。 惊魂未定的彭正平顾不得满身疼痛,在地上爬起来抬起头一看就发现汪见欢就躺在不远的数步开外,自己身边一丝丝的罡风都没有。他已经到了鬼门关五里之外,! 彭正平虽然不太理解于娘子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他心里明了这是于娘子有意救了他。 于娘子将彭正平奋力扔出去后,脚下不稳被罡风连连吹走了二十几步远才又堪堪稳住身形。一身白衣飘飘,嘴角还挂着血丝。燕赤霞惊呼不断,望着她暗暗担忧。 彭正平听到身后只是传来了数声惊呼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心知于娘子已是平安。但心里还是有些挂念,担心其安危。 只是他刚刚以死明志也不愿意接受对方的好意,而她却是没有计较,还依然救了自己。彭正平心里更是愧疚,垂着头默然不语,根本就没有勇气扭头回望一眼。 他怕看到于娘子那满是幽怨又饱含情愫的双眼,他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她,面对所有的这一切。 看着不远的汪见欢还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彭正平这才醒悟自己手里还拿着她的魄珠。赶紧站起身朝着她跑了过去。 “欢欢~” 彭正平心情激荡、脚步不稳之下连连摔了几个跟头,在这之后才踉踉跄跄的来到汪见欢面前,扶起她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 彭正平两眼含泪、双手不停的颤抖,连续塞了几次才把魄珠送进汪见欢的嘴巴。 于娘子见彭正平如此在意汪见欢,却是始终没有回头瞧看自己一眼。不由的痛苦的闭上了双眸,脸上挂着晶莹的泪水。满脸凄苦! 罡风不停的刮着,虽然张正言一再强调它不会坚持多久,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就会停息。但众人还是感觉如漫漫黑夜一般没有尽头。就如这鬼门关外的无尽黑夜! 彭正平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他颤抖的捧着魄珠,让汪见欢含在嘴里慢慢的吸食进体内。过后就紧紧的搂着汪见欢安静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目光空洞。 “正平” “正平” 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彭正平神游万里的心思收了回来。发现是汪见欢在唤着自己。 所有的魂魄回到体内后,汪见欢悠悠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了抱着自己的彭正平。 见彭正平心不在焉,连叫了几声也没回应,汪见欢不由的有些生气。鼓着自己明亮的大眼睛,瞪着刚刚回过神来望着自己的彭正平抱怨道:“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这么久也没回过神。” “你是在想着哪家标致的小娘子么?” “彭正平,我在问你话呢,怎么不吭声啊?” “彭正平,……” “哎呦~” 汪见欢心情激动之下,身子一动就感觉自己背上火辣辣的疼,不由的叫出声来。 “哎呦~” “怎么这么疼?” “外面怎么这么黑,这是哪里?” “为什么这么晚了我们还在外面?” “为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汪见欢连珠炮一般不停的追问着彭正平。眼睛一闪一闪的不断的眨巴着,神情中尽是疑惑、不解,还有些惊讶和无辜。 听到汪见欢这样一连串的问着自己,彭正平心里一个咯噔。有些疑惑的望着怀里的绝色少女。 鬼门关外的深夜虽然有些黑暗,视线并不太好,但彭正平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了怀里的汪见欢有些不同。 因为汪见欢好久没有对着他这样说过话了,只有当年她还如邻家小妹一般的时候,才会这样连珠不断的追问过自己。而成熟后的汪见欢是温柔似水,欲语还休。与他相处的每一个举动、言行谈笑都能让他感受到她那若有苦无的情愫,颦笑之间藏着无尽的风情。 彭正平心有狐疑,目光不断的打量着身前的少女,确定自己并没有抱错他人。他怀里的女子就是汪见欢! 彭正平感到无比的失望,他不晓得这是为什么,只能不断的打量汪见欢,寻找其中的答案。 一番细看过后,彭正平如遭雷击! 因为他发现汪见欢的双眼就如一泓清水般清澈透底,单纯而又明亮。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深邃。 彭正平瞠目结舌的看着怀里的佳人,不敢置信的望着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想着她为什么会这样。 经过一番细想之后,彭正平才发现是自己错怪了汪见欢。 记忆中的她一直就是这样,明亮的大眼睛清澈见底,说话就如连珠炮一样接连不断。 而那个眼眸中含着无数情愫的汪见欢乃是于娘子,当时她就附身于汪见欢的身体之中,而此时的汪见欢已然昏迷不醒。 半夜里首回遇上、风雨中十余里同渡、还有数个月来时常的陪伴,无数的场景和画面闪过。彭正平终于发现,自己最在意的汪见欢并不是面前的汪见欢。而是自己已然拒绝的于娘子! 想着当初自己在江畔上试探对方是不是鬼魂而做出的莽撞举动;想着两人在一起时有意无意间做出的出格举动。彭正平才发现她从来没有责怪过自己,反而一直含情脉脉的包容、帮助着自己。 想着她不但帮着自己在洪水中渡江,更是于江水中救回自己救命,又在张正言剑下带着自己逃离。而就在不久前的这鬼门关外更是数次舍命相救。 彭正平不断的摇头,他发现自己错的厉害,不仅无视了这三个月来陪伴自己的不是汪见欢,而是于娘子外。还把她美好的一面无意识的嫁接在了汪见欢的身上,让自己产生了错觉。习惯了她默默的关怀,体验着她的温情甚至是爱护。 彭正平习惯了有她在的一切,但他却在已经知晓真相的情况下依然对她不闻不问。甚至就在这两天,三番五次的深深的伤害了她对自己的这份情意。还有那颗对彭正平一往情深的真心! 彭正平的泪水磅礴流出,很快就汇聚成两行,挂在他的脸上。在他满是灰烬的脸庞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 他想起了他们一起相处时的种种场景,一起开心、一起忧伤、一起愤怒,或者共同逃亡。有过快乐,有过伤心,但更多的是彼此间浓浓的情意! 彭正平泪流满面,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他根本没有想过去辜负汪见欢。但看着面前的此时汪见欢,他心里却是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波澜,完全没有半点感觉。 在他的心里,心直口快、大大咧咧而又聪慧善良汪见欢早已是曾经的过去。她只是当初爱拉着自己衣袖撒娇的邻家小妹,而不是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梦中情人——汪见欢! 自汪见欢三个月前病倒后,他接受了她的变化,并深深的喜欢上了她的变化。迷恋其中而不可自拔,但现在这个变化却没有了! 现实与理想相差太远。这并不是彭正平想要的爱情! 他想象中的爱情就是那种哪怕两人之间不用说话,只凭着眼神,他也能感受和体会到彼此之间的情愫。 或笑、或喜、或嗔,或者是幽怨,还有那欲语还休的风情。它是那样的让人迷恋而又让人难以自拔,心甘情愿的深陷其中。 他曾经拥有过这样的爱情,食髓而知味。但如今它消失了! 彭正平晓得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彻底。不住的摇着头哭泣、流泪,心如刀剜。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在汪见欢不解的目光中,彭正平慢慢的松开了自己的手,把对方放到地上,不住的摇着头,不断的后退。 “这不是我要的欢欢。” “你根本就不是我的欢欢!” “欢欢,欢欢~” “欢欢~” “你在哪?” “欢欢,你在哪?” 彭正平撕心裂肺的喊着,茫然的四下打量,到处寻找她的踪迹。 无意识中他看到了罡风中苦苦挣扎的众人,看到了风中宛如弱柳般不断晃动的于娘子。 看着白衣飘飘的于娘子,彭正平突然清醒,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欢欢!” 彭正平高呼一声,撒开腿就朝着于娘子奔了过去,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根本就不是欢欢,更是姓于不姓汪的事实。 “欢欢!” “欢欢!” 于娘子听到彭正平高声呼喊,初时还以为是汪见欢发生不测,睁开眼却是看到彭正平向着自己路来,嘴里不断的呼唤着欢欢。 “欢欢!” 看到他一直往前跑,于娘子心有不解,但看到他很快就要进入罡风区,于娘子不由的心中大骇,连忙出声提醒对方。 “正平,不要过来,这里危险!” “危险~” 燕赤霞也在提醒着彭正平,但彭正平却是完全没有听到这些,心里只想着于娘子,张开双手不停的朝着她奔去。 彭正平进了罡风区后差点被吹倒,但他依然没有在意。努力的重新站起来,借着风势一路跑到了于娘子身前。收势不住一把就搂住了她! “欢欢~” “欢欢~” 于娘子到了此时,才晓得彭正平叫的是她,看着他离了汪见欢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哪怕是危险之极的罡风也不顾、近前就用力的搂着自己失声痛哭又深情的呼唤时,于娘子当即就泪流满面。 “欢欢~” 等到彭正平发泄过后,就发现于娘子一声不吭。不由的有些奇怪和不习惯。连忙松开怀抱,往她面看去。就看到她早已满脸泪痕、嘴唇微抿,根本就不晓得她是喜、是乐、还是在哭泣。 见此,彭正平连忙往她眼睛望去。而于娘子见彭正平打量着自己时,脸露出淡淡的微笑,回望着他。 彭正平入目的是一双星眸,清澈明亮、有喜有悲,有幽怨。甚至还有着淡淡的、不知名的忧伤。但更多的是还有那浓浓的爱意! 是它,就是她! 看到于娘子的神情和这双眼眸,彭正平心里再无怀疑,再一次紧紧的抱住了她。 “欢欢~” 第二卷欢欢 第三十二章 生离死别一场空 “欢欢~” 或许是已经惯了彭正平这样经常的称呼自己,于娘子并没有特意去纠正他。 见他如此动情的搂着自己,于娘子脸上有些羞意,但更多的是喜悦。轻轻的抬起衣袖抚着他的脸,帮着他拭去面上的泪水。 “你不应该过来的,这里太危险。” 于娘子两眼含泪的告诉彭正平,道:“而我们之间就是感情再是深厚,最终也是没有结果。” “你太傻了。” 彭正平不晓得她是在说自己不应这个时候冲到罡风区,还是笑话自己一直没能看透心中所爱。还是两者皆有。 他静静的站着任由对方施为,满脸深情的望着于娘子。感受着其中的柔情。 听她不断的劝说自己,彭正平摇着头微微笑道:“没关系,我愿意。” “我只想和你呆在一起。” 彭正平左右打量着身前身后的狂风,并没有过多的在意。顽固的肯定了自己的内心想法后,面色坚毅的说道:“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块!” “再说这罡风按理也应该快停了。还有舅舅和张天师他们在,他们会救我们的。” 听着彭正平说出这样动情的话语,再看着他略有些倔强的神情,于娘子深受感动,心中欢喜。 虽然三个月来彭正平曾经对着她说过不少甜言蜜语,但那些并不真正属于她,而是属于汪见欢。现在对她说的才是真正的属于她。 不管彭正平是有意说些好听的话哄自己开心,还是衷肠吐露。于娘子都不愿意去计较,因为她总算是真正听到了他亲口对自己说的情话。 此时此刻,于娘子感觉它是如此的真实。心中无比的欣慰! 望着面前的年青男子满脸深情的注视着自己,再想想两人可能的结局,和现在面对的困境。于娘子心里无比苦涩,满是无奈。但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再次轻声抱怨彭正平的妄举。道:“你不应该过来的。” “我体内的法力早就没了,如今连力气也几乎用尽了。” “再没有能力再救你一次。而我也就要死了,往后再也不能陪着你。” “正平,我心里真的好苦。但是……” 于娘子两眼汪汪,不断的摇头诉说,眼泪不断的滴落。不过彭正平并没有觉得她有哪里说的不对,只是看着她不断的落泪,心里有些忧伤。眼中含着泪花,紧抿着的嘴唇微笑道:“不怕,我们会没事的。” “如果上天一定要我们死,那我们就死在一块,也不枉我们彼此相恋一场。” “有始有终,未免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或许是进入汪见欢躯体的时间久了,此时此刻于娘子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早已身亡,她是借用汪见欢的身体与彭正平在进行谈情说爱。 而在彭正平的心里,于娘子一直就是活生生的人,有喜有乐、有哀有怨,还对自己有情有义。所以他始终没有看透于娘子心中的无奈和苦涩,更无法领会她话语中的隐含的意思。只能凭着心中的意愿,不愿意失去面前的她。不断的强调着自己的决心,愿意与于娘子共生死。 “我不怕,我愿意和你一起死。” “谢谢!正平,我可以死,因为我本来就死了,进了枉死城也不过是转世投胎。” “但你却不能死,你正青春年少,家里还有老母亲需要你去孝顺和侍奉。” “你要好好的活着。” 听到对方如此为自己着想,悉心的劝慰着自己。彭正平心里很是高兴,连连点头应道:“嗯,我要好好的活着。欢欢,你也不要死,我不想你死。” “我舍不得你死!” 望着面前略显青涩的彭正平,听着他嘴里那亦真亦假的胡话,于娘子心里更是不舍。想着自己体力已尽,或许挺不过这场罡风,再也不能继续和他呆在一起,心里更是有几分伤心。 听着彭正平总是叫错自己的名字,于娘子有心将自己的芳名字告诉他。轻声说道:“你这呆子,我就不是欢欢。而是叫……” “啊~” 于娘子叫未说完,体力已经不支,在惊叫声中被罡风吹着向鬼门关直去。 彭正平大惊失色,抬腿就追,嘴里不断的呼喊着:“欢欢~” “欢欢!” “正平,记得我叫……” 于娘子见彭正平舍命的追着自己,顿时又泪如雨下。 于娘子再三犹豫,张嘴数次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芳名。反而对着彭正平高声叮嘱道:“正平,不要追了,回去吧!” “把我忘了,回去好好过日子。” 彭正平不闻不问,奋力直追。追了百十步终于追上了于娘子,抓住她的袖摆后一把扯过来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燕赤霞一直注视着彭正平和于娘子两人的举动。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也能感受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意,心中无尽的感慨。连一边侧倒在地的张正言也深有触动。 此时见于娘子被风吹走,而彭正平更是连性命也不顾就直接追了过去,直把燕赤霞感动的老泪纵横,大声的对着张正言问话。 “张天师,你可有什么办法将他们救回来,哪怕是绝活也不要藏着掖着。”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听到燕赤霞的话语,张正言直气的两眼直翻。没好声色的说道:“我要是还有办法或是绝活,还能惨到这种田地?” “被那老妖怪打成狗不说,现在连这罡风都挡不住,还要你帮忙?” “那怎么办?” “他们都是好孩子,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 燕赤霞听到张正言的言语后心中大急,但苦于自己也是没有办法救人,只能摇头晃脑的耍赖,对着张正言督促道:“我不管,你必须想办法把人救回来!” “我不相信你没有办法。若是这样,你们天师府还能是天师府吗?” “狗屁不如!” 听到燕赤霞话越说越是难听,并迁怒于人。张正言大是恼火,但心里更多的却是无奈。只能是嘴上不示弱、恨恨的反驳道:“燕赤霞,你他ma放屁!” “天师府是天师府,张正言是张正言。我没本事不代表天师府就不行!” “你他ma的不也是剑仙吗,剑就在你脚下,手里还握着一支。你没有办法谁有办法?” “我他ma的不是没有法力了嘛,不然我求你做什么,……” 燕赤霞听到张正言骂娘,想都没想就出声回骂着对方,开口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急急对着和正言问道:“没法力也能御剑?” “你不试试怎么晓得没法力就不能御剑,再说……” “乾坤剑诀,龙啸九天!” 张正言话未说完,就听到身边春雷乍响。燕赤霞已经开始催动剑诀。只闻得他话刚出口,就见一柄长剑射上了天空。头顶上的半空中随即就出现了无数的金光,悬空挂着许许多多的长剑。 金剑不断的闪着的光芒,以剑尖为圆心、剑柄为外廓,迅速的组合成一个不停转动的圆盘,就挂在燕赤霞和张正言头顶十数米的高空中,一时间天空中光华大作。 燕赤霞话音刚落,剑盘就已然成型。见法术已成,他两眼怒睁望着鬼门关方向又高声大喊。 “龙御九天,御剑飞行!” “给我飞~” 接着就看到金剑一支支的从轮盘中飞离,快速的朝着鬼门关方向疾去。顷刻间鬼门关外的天空中尽是金光闪闪的流星,来回穿梭。 看到长剑不断的朝着鬼门关而去,燕赤霞心里大是高兴,面色愉悦的对着张正言说道:“老张,我的好兄弟。你牛啊,连没法力也能御剑这事居然也知道。” “你不是没有修炼剑术吗,怎么连这个也是晓得?” 燕赤霞又是不断摇头晃脑,啧啧有声。 不过这回不是嘲讽和挖苦、甚至是甩赖。而是真心实意的不停啧啧称赞,毫不在意就在三两分钟前自己还骂对方狗屁不如的事。半点违和感和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欠奉。 “名门大派的弟子就是不一样。哪像我修行这么多年了,连这么个东西都不晓得,枉称什么剑仙!” “谢谢了哈,这下总算是能把她们两个救回来了。” “虽然于家小娘子是个鬼,但燕某心里还是喜欢。” “这年头好人不多了,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好人,做鬼了都没有害过人。” 燕赤霞满脸兴奋,不仅和张正言称兄道弟,嘴里更是滔滔不绝,眉飞色舞。 “我总算是有脸面去面对我姐、圆觉大师和于明心等人了。” “唉,这下总算是好了,真他ma的不容易啊!” 听着燕赤霞不断的感慨,满脸的得意神色,张正言心里也甚是高兴。 不过听到燕赤霞是想着把于娘子和彭正平一起救回来后,表情乍愣,继而满脸痛苦。神色黯然的闭上了双眸,再也不敢瞧看燕赤霞一眼。 彭正平和于娘子两人被罡风吹着不断的往鬼门关移去,跌跌撞撞狼狈不堪。但彭正平却是紧紧的搂着对方,死活不肯撒手。两人相拥在一起。于娘子则是感动的不断落泪,泣不成声。 无意间见到天空突然变亮,继而金光大作。然后就有无数的金剑飞来,盘旋着不断靠近。彭正平心中大喜,对着着伏在怀里的于娘子兴奋的说道:“欢欢你看,有飞剑!” “舅舅来救我们了!” “我们有救了。” 彭正平心情雀跃,扭过头目不转睛的望着不断临近的飞剑。他没见到过张正言发出过这种飞剑,而义舅燕赤霞却是在短短的时间内连续使用过数次。所以想也不用想,就猜到是燕赤霞出手搭救他们。 风高路远,彭正平根本不可能听到燕赤霞的说话声,不过看到那些飞剑不断的来回飞旋,当下就猜到了可能是搭载他们回去,远离鬼门关的意思。 用手轻轻的踫触了下面前缓缓飞过的金剑,没感觉到恶意和什么不妥后,彭正平一把就抓住了它。 飞剑一个转弯,带着彭正平就往鬼门关外相反的方向飞去。 “真棒!” “舅舅真棒,居然还有这手绝活!” 彭正平心中大喜,衷心的交口称赞着燕赤霞。然后对着地面上的于娘子大声嘱咐道:“欢欢,快,抓住它们,我们这就回去!” “我们这就回去!” 见他手抓着飞剑不断的飞远,神情雀跃、满脸笑意的对着自己高声呼喊,于娘子不由的连连点头。 于娘子抬起衣袖快速的将眼角和脸庞的泪痕擦去,静待着飞剑临近。 看着飞剑越来越近,于娘子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见它终于到了身前,连忙探手想要抓住它。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于娘子的双手刚刚踫触到飞剑,那柄飞剑就在陡然间发出一道巨烈光芒。直震的于娘子神魂俱痛,一声惨呼就倒飞出去,罡风一刮就在半空中直往鬼门关吹去。 彭正平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惨剧发生,早已脸色苍白、心如刀割。 远远的看着于娘子被罡风刮着一路往鬼门关直去,离鬼门关不过是咫尺距离。眨眼间就到了枉死城上空,彭正平更是肝胆俱裂,面如死灰。嘴里不断的呼唤着于娘子。 “欢欢~” “欢欢~” 远处望着她们的燕赤霞见此情景也是大吃一惊,心头无比的震惊。 眼看着于娘子被罡风吹到了枉死城里却无能为力,悲愤填膺的连拉着张正言的手也在不自然间加重了几分力量。止不住心头的怒火,怒目圆睁的瞪着张正言,狠狠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为什么!” “你他ma还是人吗,无端端害了一条性命!” 听到燕赤霞须张俱张、如此悲愤,张正言满脸羞愧,闭着眼不断的摇头。道:“我也不想这样,但你用的是桑木剑。” “那是我们天师府传承了千年的宝物,千年桑木!” 听到张正言所言,燕赤霞神情乍愣。这才发现他错怪了张正言,因为将桑木剑送到天空中并幻化成飞剑去救人的不是他人,正是燕赤霞自己。 自商周有记载以来,无论是以前的巫术还是如今道家经典,一直都认为鬼魂妖物惧怕桃枝和桑木。年份越是长久,对鬼魂的伤害越大。千年桑木更是如此! 好心之下却做成了坏事。燕赤霞不由的悔恨交加,痛不欲生。悲愤之下只能痛苦的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于娘子本以能得脱大难,谁想转眼间却是被飞剑击飞,不意间就到了鬼门关上空,再也不能和彭正平相聚。脸色变的苍白,伤心欲绝。 看着已经到了远处的彭正平放声大哭,于娘子只能掩住心中的悲痛,勉力的堆起笑容,对着他远远的吩咐道:“好好活着,把我忘了!” 于娘子话说完不久,就被罡风吹进了枉死城里,再也不见了其踪影。只余下彭正平挂在飞剑上不断的摇着头泪流脸面,肝肠寸断。 “欢欢~” 第二卷欢欢 第三十三章 今天的你真美丽 燕赤霞拥着被褥坐在床上,张大着嘴巴吞咽着杨灼送到嘴里的汤水。 他伤势不轻,从鬼门关外回来时头发蓬松、脸上满是灰烬不说,身上衣裳从里至外破破烂烂、千疮百孔,不但有火烧的痕迹,更有树枝划破的裂缝。 看着燕赤霞面红脚肿,身上尽是伤口,感觉他整个人都变的委顿,杨灼大是伤心,泪眼汪汪。要不是有外人在场,说不定能做出更出格的举动,会直接扑进他怀里。 燕赤霞很喜欢杨灼这种感情外露的神情,所以今天特意赖在床上不起身。见他左手红肿,无奈之下的杨灼只能自己动手喂着他。 杨灼今日的表现与其往日风风火火、精明干练的形象大有不同。温情似水、柔肠百结的姿态让燕赤霞深是受用。嘴里含着汤,眼睛却在她身上不停的瞄来瞄去。 两人如此接近,燕赤霞这样的举动定然没有瞒动杨灼。杨灼不耐烦的说道:“正喝汤呢,别摇头晃脑的东瞧西看。” “都做爷爷的年纪了,你也不害臊。让别人看见好意思嘛。” “这还是大白天呢!” 见杨灼嘴里虽然说的难听,但眉目含情,似喜似嗔,还有些幽怨。燕赤霞呵呵直乐,故作的两眼一瞪,反驳道:“哪条律令规定年纪大了,就不能看自己的妻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大白天的又怎么了,我这是在室内,还是自己起卧之地!” “我婆娘长这么漂亮,貌美如花、靓丽非凡,还如此的温柔似水。我现在不多瞧看几眼,以后说不定没得看了,那岂不是亏大了!” “难得有一回你这么细心的照顾我!” 燕赤霞话说的理直气壮,又赞着杨灼的美貌和情意,杨灼听在耳里很是高兴,心里甜蜜如丝。但神情中又有些惶恐。毕竟这里不是他们自家,而是在彭家做客。要是被人听了去就大为不好。 “灼儿,你真美。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这么漂亮呢!” 杨灼刚刚三十岁,年青时就颇有姿色,还一直没做过什么重活粗活,保养的甚好。嫁给燕赤霞为平妻后更是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听到燕赤霞在这大白天直裸裸的称赞自己,杨灼早已是面色潮红,双目含情。嘴里嗔着埋怨道:“那是你以前没注意,也没有用心看。” “以前尽是忙这忙那的,哪里有心思这样看着我。现在好了,不能动了就拿着好话哄我开心,我都30岁了,马上就成黄脸婆了,还能有几分姿色!” 杨灼粉面含羞、脸有娇情,还有那满是幽怨的话语,惹的燕赤霞更是开心,哈哈大笑。 不过或许是顾忌到身处他人家里,燕赤霞没敢笑的太大声,短笑几声后就收了声,嬉皮笑脸的说道:“我以前不是忙嘛。” “再说了,这也不能怪我。你平日里尽是副精明能干、行事如火如荼的样子,哪有今天这般温柔似水、光彩照人。让人忍不住的想多瞧看几眼。” “要不是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差点让我以为换了一个人!” “现在好了,我也晓得了。以后自然会多看看!” “哈哈~” 听着燕赤霞言语轻佻,不断打趣自己,话语中还透着少有的喜悦。杨灼不由的面色更是红润、千娇百媚,眼中尽是柔情。整个人犹如鲜花盛放般娇艳,不过嘴里却是在埋汰燕赤霞。 “老不正经,我干嘛要特意取悦给你看。我自己开心就好。” 说话间见燕赤霞短须上有些汤渍,杨灼连忙拿出手帕帮着擦干。就听到燕赤霞呵呵笑道:“那不行,都说女为悦已者容,你不打扮给我看给谁看?” “如果你不给我看,我就三天两头到军营里找人挑斗,故意输了让你照看我,我不也能看到,你总不能见我负伤还眼巴巴的看着吧?” “你这样就挺好,我也喜欢。看着心里就高兴!” 燕赤霞泼皮耍赖的话语深得杨灼喜欢,心头更是甜蜜几分。也就没有出言再数落燕赤霞不是。 杨灼娇嗔的给了燕赤霞一个白眼,满脸的风情娇柔无限,直惹的燕赤霞心跳加速、张口结舌,只差没有流出口水。 见此情形的杨灼妩媚的扑哧一笑,之后才转口说道:“你还真别说,你这一回受这么重的伤还真把我吓着了。” “这么多年来,你从来就没有伤成过这样。你看看,整只手都肿成什么样了,就和猪蹄子差不多!” “不过你还好些,虽然浑身上下到处是伤口,但说话间中气十足。张正言就惨了,昨晚回来后整个人都像打摆子一样。抖个不停!” “小宇智都急的眼泪汪汪,暗地里不知哭了多少回,就怕张正言死了还是有个三长两短。” 燕赤霞听到此言,心中大是惊讶,出言问道:“他还在发抖?”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现在都过了午时,大半天的时间了!” “现在倒没有,不过人却是萎顿不堪,整个人显的没有一点精神。也不知多久才能好转!” 杨灼一边介绍着张正言的情况,一边嘱咐着说道:“你以后太危险的事也不要去瞎掺和,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我这妇道人家多想想,家里没有了男人,那得有多难。” “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燕赤霞一边点头应着话语,一边训导着她。道:“你也别一天到晚张正言、张正言的。他是嗣汉天师府的天师,更是一位热血侠肠的汉子。要不是他昨晚以身伺阵,我们大伙人说不定都得交待在鬼门关前。” “你要称他为张天师,这样才显得尊重对方。” “他可能不会见怪,但我们不能无礼,失了方寸。” 虽说身子不太好,但只是刚刚休息了一天,张正言就拖着虚弱的身体,带着燕赤霞到了安庆城东的万佛寺去看那棵古樟树。 古樟树在张正言从鬼门关回来的那时就已经枯萎。其在安庆城声名甚广,张正言回来后便托人传话到官衙,让他们派人看守住万佛寺,暂时不要让人入内。 张正言抬着头仰望着头顶的大树。细细的观察着第一个细节。 虽然它在一夜之间就生机全无,树叶飞黄。而树干更是如火烧过一般黑乎乎的,但从树下望上去还是密密麻麻的一片。 “燕相公,麻烦你上那去看一下。” “我总感觉那里有些不对劲,像是藏匿着什么东西。” 燕赤霞没有心思查看古树,他一直在暗暗的观察张正言。 见他也只是在短短的一夜之间,不但一头黑色的头发变的暗黄,连肤色也暗淡了几分,远远望着更是好像有些佝偻。不由的暗自伤神,隐隐的有些担忧。这是精气神都受到了重创! 听到张正言发话,燕赤霞顺着他的手指和目光望去,就见在离地不过二十余尺的杈节上,密不透光,好像真有藏匿着什么物品。 那日众人行事匆忙,而古樟树又枝繁叶茂,根本就没法去注意什么。现在枝头树叶掉落、光线明亮许多后,细细瞧看之下就察觉上面另有名目,好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第二卷欢欢 第三十四章 吕纯阳遗世符箓 燕赤霞纵腿飞身上树,双脚在树干上连点就攀了上去,不大一会儿就带下一具薄棺。 “上面位置不大,树丫上只有这口薄棺。” “你说会不会是于明心女儿的遗体?” 张正言眼看着燕赤霞带下来的棺材,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闻言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没有打开来瞧看,说什么都一切为时尚早。” “打开它吧。” 燕赤霞听到他如此说道,当下用力把棺材上的铆钉撬开,掀开了棺盖。 棺材打开后,就见里面果然有一俱尸身。而尸身的主人就是于明心的女儿于娘子。 不知为何,于娘子已经死了近三年,当时还是投井自殉,但其尸身却是一点腐烂、浮肿变形的痕迹都没有。宛如一位睡美人般躺在棺材里面,面色红润、栩栩如生。 燕赤霞看着于娘子尸身如此出奇,不出的啧啧称奇才,简直有些不敢置信。正要探手去检查一番。就听到张正言开口阻止他。 “慢~” “燕相公且先住手!” 见燕赤霞想着自己动手检查,张正言连忙出声阻止。缓缓说道:“燕相公虽然法力精深,然鬼怪之事,还是要张某更有心得,经验也丰富些。还是让贫道先来吧!” “还请燕相公暂且帮着张某掠阵。若是不济,再请燕相公出手!” 说完这句话,张正言就在棺木旁蹲下身子。细细观察一番过后,才将法力聚集于掌心,把手掌伸进棺木中仔细探查。燕赤霞谨慎的望着张正言的一举一动。见他手掌并不直接触摸到尸身,只是泛着淡淡的七彩光芒悬空查视,心里更是有些好奇。 张正言慢慢的移动着手掌,从于娘子尸身从头到脚,细细的来回检查数次。确认安全,并没有发现其它什么怪异后,才伸手将于娘子颔下的布扣解开。 解开布扣后,就见于娘子的颈脖中挂着一条细细的红绳。张正言当即就将红线抽出。继而抽出连带在红绳上的一个红色小布袋。 在中国的传统习俗中,人们总是喜欢将一些桃仁、铜钱或是求得的符录用红色的袋子装着制成护身符。让孩子佩带在胸前,保佑其平安长大,祈求他一生顺利,平平安安。于娘子悬挂在胸前的这个红色小布袋也是如此。 或许是佩带的时间长久些,于娘子身上佩带的这个红色布袋早已不是当初的鲜红,颜色深了许多,布袋表面还泛着淡淡的油光。 张正言耐心的一一拆去红色布袋上的针线,撑开袋口后两指伸进去一捻,就捏着一张黄色的符纸带了出来。除此之外,布袋中再也没有其它物件。 把叠的方方正正的符纸打开,张正言就发现上面的朱砂字迹早已涣散,看不出其中的书画轨迹。根本不晓得它当初是什么符箓,又有什么效用。 张正言怔怔的打量了许久,都没有发现那符箓上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头先检查时,他就是感应到了这张符箓,再也没有其它。只能是这张符箓有奇异! 左看右看就是没有任何发现,张正言正想把它收起,带回龙虎山再看时,就见那黄符居然开始发出淡淡的微光。 虽然光线有些微弱,但张正言还是很细心的发现了它,因此又拿在手里又打量了许久。 拿在手中等了许久也不见金光消失后,张正言这才面露微笑的连连点头。 “果然是它!” “难怪她的魂魄如此牢固,只死了数年就有近百年的道行。还会在鬼门关被拦住!” 张正言拿着黄符喃喃自语,见燕赤霞探过头来才对着他说道:“若不是她在鬼门关外被罡风吹进了枉死城,说不定还真能借尸还魂,返死为生!” “这是什么?” 燕赤霞早就听到了张正言的喃喃细语。见他说的如此玄乎、神奇,早已禁不住心中的好奇。主动凑到张正言身边打量着那黄符,并出言相问。 “这是什么符箓,怎么会如此神奇,莫非是道门传说中的混元一气太清符?” “这世上难不成还真有这符箓,是何人所制?” “这人世间还有能人能画出这种符吗,这也太逆天了!” 燕赤霞虽然岁至中年,但对道门的秘闻也多半是道听途听。此时听到这符箓如此神奇,便连珠炮似的不断发问、啧啧称奇,一改其往日的成稳形象。 张正言听到燕赤霞的话语,并没有责怪他的胡言乱语,谦谦君子般微微笑道:“你倒还是真敢想,混元一气太清符都说出来了。你自己都说它传说了,传说中的东西能在这世上么!” “混元一气太清符也不是它的全称,它的全称应是先天混元一气太清符。” “既然是先天的宝物,我们凡人怎么可能制作出来。就是想看也难。” 听到张正言的这番说辞,燕赤霞尴尬的呵呵直笑,道:“这不是道门的东西嘛。燕某也就是道听途说,哪里知晓的这等事。” “不过既便它不是混元一气太清符,那也是相当了得了。能制作出如此逆天宝物的人物恐怕也不是凡人了。” “莫非是你们张家先祖?你们正一教可是号称符箓正统,不可能会是出自他人之手吧?” “你还真说中了!” “这张符箓还真是不是出自我们张家,甚至不是出自正一教。” 张正言对着燕赤霞缓缓说道:“我家先祖、正一教祖师正一真人(后世中称张道陵为正一真人)于睡梦中梦见先天混元一气符后悟道,在这世间传下符箓制作的技艺后,在数百年前的时期,还有一个人也曾学会了制符。” 张正言一边和燕赤霞说话,一边看着手中的黄符,嘴里娓娓道来。 “这个人就是全真派祖师吕纯阳。” “纯阳子也曾在睡梦中见到了先天混元一气太清符,同样传下了七张符箓。不过是如今全真教以修炼丹鼎为主,符箓却是只余皮毛,所以全真派会制作符箓的声名不显。” “但纯阳子当年录下的符箓却是不凡。而我手中这一张符,就是纯阳子当年留下来的符箓!” 听到张正言此番话语,燕赤霞心中大是吃惊,不由的开口问道:“吕纯阳看着先天混元一气太清符录制下来的符箓?那可真是了不得!” “对了,这符箓除了于娘子身上的那些怪状和奇异之处,可还有其它效用?” “你说的这么神奇,总不至于就这点点功用吧!” 第二卷欢欢 第三十五章 世间人情最难还 张正言听到燕赤霞的话语,再看到他一脸热切的神情。嘴角微翘,淡淡笑道:“能稳固魂魄,保住尸身不腐,数十年如一日般栩栩如生。并且能够借尸还阳。” “要不是于娘子在鬼门关前出了事故,失了魂魄。只要她多晒些阳光,吸多些阳气。说不定不用几年,她就能借此返死回生!” “有了这功效,你还想怎样?!” “难道你还以为真是仙家宝物啊。” “再说了,只凭着一张黄纸,能有这功效就已经是仙家手段了,世间再也难求有第二张!” 张正言一脸痛惜的看着手中发着淡淡金光的符箓上涣散的笔迹,满是惋惜的说道:“可惜了。这符箓已经启用了,连笔迹也看不清分毫。不但不能带回去钻研一二,还已经失效再也不能用了。” “差点把命丢在这里,忙死忙活的得了个宝贝,谁知半点用处皆无。真是痛心!” 听到张正言的话,燕赤霞满脸惑色,疑惑的问道:“不能用?张天师何出此言,这符箓不正在发着金光么,莫非是这里面还有什么门道?” “嗯” 张正言听言后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此符名曰明心符,取自明心见性之意。” “若是没有启用,看着也就平淡无奇。若是发出淡淡的金光,就表示其已经启用,再无效果。” “现在这符箓发着金光,就是因为即将失去其效用,近日内便会金光消散。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敢断定这就是明心符。” “举世之中,只有这明心符才有此效用。再无其它!” “纯阳子已经离世五百余年了,不想还能在此看到他的传世符箓,也算是机缘不小!” 张正言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就将手中的黄符递给了燕赤霞。嘴里说道:“你既然和于明心有旧,那就把这符箓收下吧。” “莫要娇情!” 燕赤霞见张正言将一张失效的符箓给了自己还要卖个交情,不由的有些好笑。嘴里打趣着说道:“张天师也忒小气了点。一张用过的旧符就给我,还不如传授两手你们龙虎山的制符技艺的实在!” 燕赤霞见张正言在鬼门关用符箓插在金针上使用甚是好使,不比动用法力差多少,还不用耗自身法力。早就无比羡慕、心里痒痒,今日见对方送张没用的旧符给自己,禁不住的口由心出的说了出来。 张正言听到燕赤霞这话面色一愣,继而露出淡淡的微笑,笑的颇有深意。接口说道:“这敢情好,那我过些天就让人教你制符。” “你可不可推脱不要哈,这是你自己要求的!” 制符、五雷正法、五雷剑术是龙虎山上清宫正一教的三大不传之秘,早已是名动天下。 燕赤霞也就嘴里说说,心里并没敢奢望对方会同意此事。毕竟千余年来,正一教一向自称符箓正统,符箓制作的能力傲视群雄,视天下众多道门于无物。 燕赤霞完全没想到张正言只是面色一愣,当即就答应了此事,不由的心里暗暗叫苦。 “别!张天师,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哪敢真想着学习上清宫的不传之秘。燕某当不起贵派和张天师如此深情厚意,这事还是免了吧!” 看着燕赤霞摆着的一张苦脸,张正言哈哈大笑,戏谑望着他,正顔说道:“晚了!” “贫道已经答应了,而且你也是当面索求。我并没有强人所难!” 张正言见燕赤霞面色越来越苦,更是眉开眼笑的说道:“难道名扬关东、广西两地的名判燕赤霞燕相公就这样的说话不算数?” “就算是你不同意,那也不行。本天师言出法随,岂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张正言哈哈大笑,言语间更有几分得意,拿话语挤兑着燕赤霞。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过些日子我就安排人到亳州传你符箓制作的技艺。” 燕赤霞听到这番话心里更是紧张,如同吃了黄连一般,从嘴里苦到心窝。 “张天师何苦如此为难燕某!” 燕赤霞满脸苦色的对着张正言说道:“某虽说身有武艺,还有些许道行,但是正一教和天师府的人情却是还不敢欠下。张天师如此所为,岂不是强人所难。就是把燕某拆骨扪皮,也怕是卖不到一个好价钱啊。” 听到燕赤霞此番话语,张正言停止了笑声,直盯盯的打量着面前的燕赤霞,许久也没有说话。 直看的燕赤霞心里发毛后,张正言才长叹一声,神情暗淡的说道:“燕相公何必如此妄非自薄。元廷近百年来,南人和汉族科举三魁泰不华没于海上,李黼陨于九江,李齐死于高邮,皆不负平生所学。” “除此之外,左榜进士中于明心又战死于这安庆城。南人和汉族科举出身的人士已然不多。燕相公十数年前就名场关东、广西两地,岂会是无名之辈。” “刘福通肯收留你,未必就是真心实意,而没有其它考量。” “身逢乱世,好人难做。身为进士、为官的好人,更是难当。张某还希望燕相公善自珍重,为我们汉人和南人的读书人留下一点种子。” “不管元廷如何,但读书人一直是我们汉人的脊梁,不可妄菲自薄。” “而我上清宫传你符箓,也没有想着让你为我们卖命。虽说或许一个进士在正一教、甚至是天师府不算什么。但一个忠肝义胆,修炼乾坤剑诀、又怀有金书的进士,我们却是相当乐意交结” “当然,虽然我们不需要燕相公卖命,但若是燕相公在我正一教或者天师府上清宫有难时,能念今日之情份出手相助,扶持一把。贫道将感激不尽!” 燕赤霞听张正言循循善诱,话语又说的如此沉重。再也不好拒绝,只能同意对方的要求。 “张天师如此好意,燕某焉敢有负。正一教和嗣汉天师府但有差遣,某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张正言听着燕赤霞嘴里说的漂亮,但神情上却还是有些不愿。不由的嘴角微翘,开言劝慰道:“燕相公言重了。嗣汉天师府和正一教目前并没有困难,就是有也不是燕相公能帮的上。” “此番传艺,固然是想让燕相公在于我们危难之际相助一二,但更多的还是张某愿意和燕相公你这样拥有正义感、又侠骨热肠的的能人异士结交。一是以防不测,二是仰慕英雄。还望燕相公多多担待,勿因张某年纪尚轻而不愿意折节下交。” “哪里,哪里。张天师言重了!” 第二卷欢欢 第三十六章 乾坤剑诀的缺陷 燕赤霞谦虚过后,见他又把那张没用的黄符递了过来,不由的面色诧然。随即略想后还是把它接了过来,放在袖袋之中。然后就听到张正言的话语传了过来。 “明心符有一传闻,说是符中另有玄机。说不定这符里就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有秘密?” 燕赤霞眉头一皱,当即一伸手探入袖中把黄符又取了出来,重新递回给张正言道:“如此神符藏有的秘密定然非同小可。燕某福缘浅薄,还是不要这符箓的好,这就把它还给天师。” 张正言拒绝了燕赤霞递回的黄符,嘴里淡淡说道:“燕相公与于明心乃是同年,如今又一起前去伏妖。对他女儿有恩。她的附身又是你即将过门的外甥媳妇,渊源深厚。货道这才将这符箓给你。” 见燕赤霞面色不解,张正言继续说道:“你比我拿着更合适。我与于明心以及他女儿非亲非故,取之不义。” “而我天师府上清宫虽不敢说秘藏无数,但就算贫道皓首穷经,也不能学得其中一二。其它人等也是如此!” “既是没有时间去钻研它,我要它又有可用,说不定还是祸事一件。” 听到张正言如此相让,说的也是在理,燕赤霞随即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黄符问道:“那这秘密要如何才能显现,需要什么秘法吗?” “不用。把秘密置入其中时可能需要一些秘法,但这符箓正在失效。等这金光消失了,其中隐藏的秘密自然会显现。” 张正言略想之后还是没有多大把握,便推测着说道:“或许就在数日或旬间,最多也就个把月吧,只要那金光一消散,秘密定然显露。” “只是这仙家符箓难见,不知威能如何。贫道也无法说出一个确切的时日。” 燕赤霞听着张正言此般话语,想想也就点头认同,把符箓又重新收起放入怀中。 想着对方言语间对自己所学甚是清楚,又是位忠厚侠义之人。居然能舍下吕纯阳符箓中的秘密而不起贪心,燕赤霞略作沉吟后便开口问道:“燕某习的乾坤剑诀,世上知者甚少。而某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剑谱。而天师却是一见就知,想来对此颇有了解。” “而前晚在鬼门关前,燕某胸前的经书发出光芒之际,张天师好像也有言语。似乎认得我手中的经书!” “那经书某也是蒙友人相赠。虽然有些神奇,但却是至今不甚了解其效用。” “不知天师能否细说一番,为燕某解惑一二?” “呵呵,这有何难。” 张正言呵呵笑道:“那日在忠宣庙前,贫道见燕相公法力精深、风采非凡,就以为是某个名门大派中人在外游历,不意说是未曾拜师。张某当时便有些疑惑,这两天接触下来,张某却是信了。” “相公习得的乾坤剑诀知者甚少,在你之前有记载的只有一个人曾经修炼过。” 望着燕赤霞有些热切的眼神,张正言没有遮掩什么,直接指明道:“此人就是唐末名将李存孝!” “十三太保李存孝?” “就是他。” 张正言点头说道:“张家先祖曾在孟州除妖,行事间见到了他出剑,其中就有你前晚所使的剑式。” “先祖见其招式华丽,攻守之间又威力绝伦。所以有意攀谈了几句,得知了一些详情并记录于案。” “不然如此少见的剑诀,贫道此般年岁,岂能识得。毕竟数百年来唯此一例!” 燕赤霞听张正言所言,眉头微微一皱,继而说道:“依燕某看来,这剑法也是不凡,为何如此少人修炼。在江湖上名不经传。莫非是有其它缘由?” 张正言还是如往常般嘴上挂着微微的笑意,略作沉吟后回答道:“或许有,或许没有。” “秘藏秘藏,就是秘而藏之。就如燕相公你自己所言也是在无意间得到,谁知这剑诀在这之前是不是就一直没有人得到呢?” “若说它声名不显,那也是另有缘由。” “乾坤剑诀主要是重养生,长气力。只要修炼过这剑诀,不仅在样貌上能延迟衰老,想来更能得长寿。而且修炼后更是气力非凡,举世绝伦。不过这剑诀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如果没有法力还继续出剑的话,那剑诀会主动吸取修炼者的精气神和血。” 张正言加重语气的缓缓说道:“也就是生命!” “而且不仅仅是当次,只要破了这个戒,后续在再次使用剑招时,剑诀都会或多或少的主动吸取人的生命。” “没有法力的情况下动用剑招的次数越多,吸取的比率越大。而根本就不管你体内有没有法力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修炼乾坤剑诀的人,最忌与人斗法。要不是隐世以求长生,要不就只能是军中将领。只有如此才可避免与单打独斗时超支法力。被剑诀吸走精气神!” “会吸走精气神!” 燕赤霞听到张正言这番话语后,不由的神情一愣,面色有些惊讶。 此番话之后,燕赤霞终于明白为何那天不到最后的危难时刻,张正言一直没有开口让自己动手法力。而在彭正平和于娘子即将被罡风吹进鬼门关时,见自己执意想要救人才告诉自己没有法力还能御剑。 因为这基本就不是御剑,而是在慢性zi绝。这完全就是拿命换命! 燕赤霞有心想问问在没有法力时御剑后带来的伤害究竟有多大,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吱声。如此隐密之事,想来当初李存孝也不会告诉张家先祖。 张正言见燕赤霞回过神来再次望着自己时,才又开口继续讲述道:“至于你说的那本经书,在江湖上却有些名头。” “因为它在遇到鬼怪或其它不洁之物会自动发出金光护主。而且金光对所有的鬼怪邪魔都有克制能力!” “不过它也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感应距离太短。不被直接击中时,哪怕是隔层衣裳也无法触发。不然依金书之效用,天下道门早就下手抢了。哪里还能轮得到你手中!” “因为它是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又能发出金色光芒,所以江湖中的人都称之为金书!” “前晚见你手执着一本小册子覆在胸前才触发了效果,还对那樟树妖造成了伤害。贫道就知晓必是金书无疑!” 燕赤霞见张正言说到这里就住口不言,不由的有些诧异异。心里想着金书的疗伤效果,有心相问又怕暴露了其真实效用,引得江湖上腥风血雨。而自己更是从此不得安生! 略作考量,燕赤霞就拐弯抹角的打听道:“那这经书是否还有其它的作用?” 张正言在前头一路走着,转过万佛寺后就望着远处江面上来来往往的默然不语。听到燕赤霞的问话后头都没回,就开口回答了燕赤霞。 “不知!” 或许是怕燕赤霞误以为自己存心隐瞒。张正言作沉吟后转头就对着他解释道:“这金书本不是中原之物,而是来自天竺。后由昆仑修士所得,在江湖中行走、伏妖时被人得知,只是不知为何到了燕相公的手中。” “不过燕相公既然说是蒙人所赠,说不定你那友人就是那昆仑修士之后,要不然两者或有些渊源也说不定。” 听到张正言这般说辞,燕赤霞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遂不再问。更不敢透露乾坤剑诀就写在经书里。 第二卷欢欢 第三十七章 何年何月再相会 两人来到万佛寺门口后,就见不远的江面上停着一只画舫,正是前些日子张正言借住的那艘船只。 张正言见燕赤霞再无话语后,就一边随手招呼走在两人前面的张宇智近前,一边略带伤感的对着燕赤霞说道:“燕相公不但武艺高强,道行精深。而且还是一位热血侠肠之辈。贫道深为佩服,巴不得多有些时日与相公把酒言欢。” “然此间事了,张某又身受重创,不得不回山修养。你我再见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真是让人惋惜!” “数日间见燕相公法力精深,武艺更是卓越不凡。然苦于无相应的身姿步法配合,一身技艺发挥的不足半数。” “想着以前燕相公是在军中从事,过后又是朝廷命官,急切间怕是无法觅得适合的身法秘笈。而张某也一直没有送过礼物给燕相公,以表心中之敬意。” 张正言把儿子张宇智递过来的一个小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本册子,对着燕赤霞说道:“所以张某擅作主张,替燕相公寻得一套步法。临别之际赠于相公,还望燕相公笑纳。” 张正言风度彬彬,嘴里说的更是好听。然而燕赤霞却是不敢接下他递过来的册子。只是又心头难舍难分,眼看身前的步法秘笈陷入了沉思中。 燕赤霞以前在军伍中混迹和身为朝廷命官时,虽然身形步伐略有不足,但并不碍事。只是后来与那黑巫黑斗一场,前此些日子与张正言与江面上争斗时,没有上乘轻功步伐的缺陷就彻底显现出来。 以燕赤霞的武艺要是遇上一般人也就罢了,踫上张正言这样的高手,或者其它步法高明之人,却是吃亏甚大。追击、逃命多有不便。他也一直有心寻求一门适合自己的轻功秘笈。 只是虽然多年来燕赤霞一直没有搜索到合适的轻功步法,屡屡不获。 现今就有这样一本轻功秘笈摆在眼前,燕赤霞却是不敢妄动。他心里并不清楚张正言此举是什么意思,其中又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他已经欠下天师府和正一教一个人情,燕赤霞不想亏欠更多。所以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收下,委实难以下定决心。 张正言见燕赤霞思量了许久,一直都没有接过手中的册子,而且脸色变幻莫定。不由的嘴角微翘、微微笑道:“燕相公何必如此冥思苦想,张某并没有挟恩图报之意。” “而这册子也不是天师府或者是正一教独有。而是早就在天下流传已久的步法。燕相公不要觉得亏欠我们天师教或者是正一教。” “放心吧,把它收下。你正需要它,以如今江湖中敝帚自珍的行事风格。燕相公想要找到一门好些的轻功步法,无异于登天之难。“ “而这事于贫道而言,却不过是举手之劳。轻而易举!” “燕相公英雄了得、又热血衷肠,贫道仰慕已久。如今只是想借此物来表达心中的仰慕之情,结交燕相公这样的当世英杰。并无其它意思!” “收下吧,朋友一场。你总不能让我特意叫人把它送来了,又要我自己带回去吧。那得多没面子!” 燕赤霞听到张正言这番说辞后,这才放下心里的心思,满情感激的抱拳行礼。缓缓说道:“张天师言重了,嗣汉天师府名传千年,燕某怎么会怀疑张天师的为人。” “只不过燕某无以为报,心有愧疚。不敢接下罢了!” “如今既然张天师如此深情重义,那燕某只能愧领了。” 张正言见燕赤霞面色愉快的收下册子,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步法江湖上称之为七星罡步,已经有些年头了。” “以前是道士结合巫术中的禹步,用来捉鬼拿妖用的。所以江湖上上名气甚大,但修炼者极少。只是后面经过几番修改之后,才变成了武林中人也能修练。” “真气能驱动、法力也成,算是一门不错的轻功步法。相信定然能让燕相公如虎添翼!” “谢谢!” 燕赤霞早就听说过这门七星罡法,拿到手时还以为是需要法力才能驱动的玄学法术,不由的稍微有些遗憾。不想张正言却说它经过修改后,内劲也能使用,当下面色大喜。再次抱拳谢过张正言。 “张天师盛情,燕某足感其恩义。大恩不言谢,天师府日后但有差遣,只要不违背道义。燕某应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燕赤霞神情激动,话语也说的冠冕堂皇,甚是得体。不过张正言却是依旧露出淡淡的微笑,并没有其它收买人心的热切举动。好像真的只是举手之劳,或者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言语间挥洒自如,即不显出对燕赤霞言语表态的热切,又没有故作高冷。 “言重了,燕相公喜欢就好。” 正午时分,江面上人来人往,大声吆喝。初冬的阳光照在微微荡漾的水面上,泛着各种光芒。七彩斑斓,景色甚美。直看的游人流连忘返! 张正言陶醉其中,良久才回过神来。收回思绪后神色显的有些落寞。对着送自己上船的燕赤霞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燕相公就送到此吧!” “张某接掌天师府的数年以来,好不容易有一回遇上燕相公这样的英雄人物,却是始终不能共醉一场。实是人生莫大的憾事!” 张正言语气沧桑,与之年方三旬和英俊的面貌大是不配,言语间更是满是遗憾。直引的燕赤霞摇头不止,晒然笑道:“来日方长,日后若是天师到了亳州附近,燕某一定请张天师一醉方休!” “若不然,等燕某得闲或是路过龙虎山周近时,怎么着也得上天师府讨杯水酒喝。还望张天师不要小气才是!” 燕赤霞说完这番话便哈哈大笑,笑声中气十足宛若洪钟。连带着张正言也被其豪气感染,兴致高涨了几分。脸上又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那行,既是如此,贫道就在龙虎山或者是天师府恭候燕相公大驾!” “哈哈,那是必须的!” 燕赤霞呵呵笑道:“燕某在亳州也当洗榻相迎。以免慢待了天师!” 张正言听到燕赤霞所言,心里甚是喜欢。只是不知随后想起了什么,又显得有些意兴索然。 “若是明年过后,燕相公还能在江湖中听到我的传闻。你我定然还能再会。” “如若不然,那就只能请燕相公你高抬贵脚,前来龙虎山或者是天师府来才能再次相见了。” 听到张正言这番话后,燕赤霞面目微皱。目送着张正言上了画舫后才想通对方为何出言如此,不禁有点诧异的问道:“张天师何出此言,难道你还没有信心养好你这伤势?” “就算伤势再重,也不至于一世不出龙虎山或是天师府吧。” “再说你现在行走、话语间都已然无碍,想来也不用多久就能恢复吧!” 燕赤霞觉得张正言有些杞人忧天。遂开口劝道:“张天师还需放宽心思,静心养好伤势才是!” 张正言呵呵直乐,回望着燕赤霞淡淡笑道:“不管来年是生是死,伤势是好是坏,贫道都将不再是嗣汉天师府的主人。张天师将另有其人!” “为什么?” 张正言摇了摇头,脸带笑意又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天机不可泄漏!” 张正言并没有站在船头与送别的燕赤霞、以及前来送行的官员挥手致意,船只一动就进了船仓再不现身。 看着画舫越走越远,燕赤霞心里不由的有些失落。自远离亳州以后,他再也没有遇上过张正言这般身手高强、又热血侠骨,能以天下为已任的出色人物。 张正言出生富贵,又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如今更是正一教教主、嗣汉天师府的当代主人,不但武艺高强、热血侠骨,更难得的是一直没有表现出名门子弟的傲气,始终彬彬有礼、温润如玉。待人接物时让人如沐春风! 想着刚才对方不但为自己解惑,更是连连善意的送礼于自己。虽说最初的传授符箓技艺是自己当面索求,但其也一直风度翩翩,并没有特意的强迫燕赤霞接受,丝毫没有展现豪强巨富、名门子弟以强凌弱的恶习。 这样的张正言是给燕赤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自信没办法做到这一步,若是让他来行事,刚才必定如杀猪般难受。哪能如同现在一般,说不定接下来就会让他赴汤蹈火,但依旧心怀感激。 这样一位谦谦君子经此一别,却不知再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想着这些,燕赤霞感慨不已。心情不由的有些低落,神色黯然的回到了彭家。 第三卷 第001章 贵溪张正常登门 张正言不愧是正一教教主、嗣汉天师府的当代天师,果然言之有信。 在燕赤霞夫妇回到亳州不久,新年之后开春刚刚一个多月,就有人前来燕赤霞府上拜访。 这日午后,燕赤霞正在书房练字,就听到有人在身旁说话。燕赤霞手抓着毛笔,没有抬头就晓得这是杨灼从河北带来的管家老梁头在和他说话。 老梁头是大名府杨氏的家生子,生在杨府长在杨府,年长后大家都管他叫老梁头。杨灼南下时带来了三四个仆从,其中就有老梁头。 燕赤霞和杨灼见其老成持重,就把他提为管家。打理着燕赤霞府上里里外外的诸多事项。而燕赤霞虽然在亳州也请了两个仆人,但他们都称燕赤霞为老爷。只有杨家的旧人才随着杨灼称呼燕赤霞为相公。 “相公,外面有一位年轻的道士前来拜访,说是龙虎山正一教、嗣汉天师府的弟子。” 燕赤霞听到管家话语,就估计这是张正言派来传授自己制作符箓技术之人。等把手中字写完,还提着笔就对着老梁头说道:“快快有请,我稍候就会出去迎客。” “对了,客人有多大年纪,可有问过对方的名号或姓氏?” 老梁头正欲出去请客人进门,听到燕赤霞问话后,又连忙站定,回道:“回相公,小人有问过对方姓氏、名号,年纪倒是没有问过。 “只是那道士看着甚是年轻,约摸着也就只有二十出头,顶多也就二十一二三的样子。” “客人自报家门时自称姓张名正常,字仲纪。” “张正常?” 燕赤霞听到这名字后神情乍愣,随即就想到这名字和身为正一教当代教主、嗣汉天师府天师的张正言只有一字之差,而且年纪轻轻就被指派上门来传艺。当下面色就凝重了几分。 “那就把他请到小书房来,……” 燕赤霞吩咐完后,又觉得有些不太妥当,遂说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迎接吧。” “你赶紧把这书房收拾一下,过会就在这里会客。” 燕赤霞把手中笔收了,也不等梁管家回话,一步当先就出了书房往宅第的大门口而去。 燕赤霞在红巾军中官职不高,然经过兵变后,亳州大户死的死,逃的逃。而刘福通又特意照拂一二,所以还是分到一幢不错的宅子。虽说屋舍不多,但胜在面积够大,环境幽雅。正适合他这种家眷少,而又好安静的文人雅士入住。 还没有到家门口,燕赤霞就远远看到外面有一位年纪轻轻的道装男子,不骄不躁的立在大门口,静待在原地。 “贵客临门,贵客临门!” 燕赤霞见双方距离差不多了,这才脸上泛起笑意,冲着门外的张正常远远的抱拳行礼,嘴里说道:“燕某刚才在内宅时,听闻有龙虎山正一教、嗣汉天师府的贵客临门,这才急急赶出来相迎,实在是有失远迎。” “有失远迎,还望贵客恕罪一二,不要见怪。” 燕赤霞一边施礼说话,一边暗暗打量近前的张正言,见其只是穿着一身蓝色大褂,头顶也只有一支素素的木簪子别着头发。一身装束简约却又别致。 或许是张正常年纪较轻的缘故,虽然他也如张正言一般样貌清秀、玉树临风,同样的清新俊逸、气质出尘,但却少了张正言那迎面而来的英气。反而显得温文儒雅,多几分缥缈之意。 “贫道张正常。见过前辈。” “敢问前辈可是燕赤霞燕相公当面?” 张正常早已留意到燕赤霞的到来,见其法力精深,一身气息内敛,连忙拱手还礼,见燕赤霞点头确认身份后,继而说道:“在下龙虎山正一教教徒、嗣汉天师府弟子、贵溪张正常见过燕相公!” 燕赤霞寒喧着把张正常迎到书房,两人分宾主落坐。等管家奉上茶水后,燕赤霞才开口问道:“道友姓名与张正言张天师只有一字之差。莫非与张天师是贤仲二人?” 张正常听到这话,却是微微的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敝门掌教的确是贫道之兄长,但并非是亲兄弟,而是堂兄弟。” “兄长的父亲是我叔父,与敝父乃是亲兄弟!” 听到张正常的这番话,燕赤霞面色乍愣,随即想起了什么,继而开口问道:“莫非道友的令尊是正一教前代教主、嗣汉天师府第三十九代天师张嗣成张大真人?” “正是如此。” 第三十九代天师张嗣成在位时间较长,元朝期间共历仁宗、英宗、顺帝三代帝王。在元朝中朝和元朝末年举世盛名,更于燕赤霞有旧。 听到张正常是名人之后、故人之子,燕赤霞赶紧致歉,再次起身施礼。 “原来道友是张大真人之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端得是一表人材,气宇非凡!” “燕某怠慢了!” 燕赤霞和张正常两人接着又客气了一番。重新坐定后,双方闲聊数句后,燕赤霞就开口询问对方的来意。 “道友此次前来,莫非是张正言张天师有事交待,道友才如此行迹匆匆,刚刚开春不久就千里迢迢从龙虎山就来到了亳州?” “正是如此!” 听到燕赤霞的问话,张正常也没有客气扭怩,直接颔首说道:“贫道奉掌教之命,前来亳州传授燕相公正一教符箓制作技艺。” “不知燕相公是否已经做了准备,我们几时可以开始?” “这么急?!” 燕赤霞听到张正常催问自己的是否已然做好准备,看起来极是迫切的样子,不由的有些诧异。不过嘴里却不好说什么,更不好问对方为何如此,只能答道:“去年年底从安庆府回来后,燕某一直在准备相关的物资。制作符箓的黄裱纸早已备妥,但朱砂却是没有收到多少。” “这物品无论什么时候都很紧俏,根本没办法能收藏到多少!” “嗯” 听到燕赤霞的回答,张正常很是满意,连连颔首。嘴里说道:“已经有准备就好!” “燕相公准备的已是差不多了。贫道估摸着朱砂难寻,已经从龙虎山带了些来,想必是够用了。” “道长有心了。” 燕赤霞听到张正常早已准备充分,忙起身致谢。继而问道:“道长如此急切,莫非是我们今日就开始?” “那就有劳道长了!” “今日?” 闻言后的张正常扭头看了看窗户的阳光,随后摇了摇头,说道:“今日已过午时,我们明日再开始吧。” “明日起,贫道将于辰时三刻前来贵府,再于酉时三刻离开。专门传授燕相公如何制作符箓,费时一个半月有余,还请燕相公推脱掉其它俗务,莫让贫道难为。燕相公也与这莫大的机缘失之交臂!” “谢谢!” 张正常交待完后就起身告辞,随后就离了燕宅出门而去。 第三卷 第002章 传符七七四十九 果然如张正常所言,他在第二天辰时三刻就准时来到燕赤霞家门口,然后在燕赤霞家里传授其正一教符箓制作的技艺。 时至中午,两人吃过午饭小憩之后,再次教授至酉时三刻,过后张正言才会起身离开燕府。 从此以后,无论刮风下雨、电闪雷鸣,张正常每天辰时三刻必到,一直没有间断过课程。直到授艺差不多接近五十天时,这才作罢。 这天酉时三刻停课之后,张正常对着起身相送的燕赤霞说道:“大道五十,遁去其一,天衍四十九。” “自从上个月起时至今日,贫道已按掌教吩咐,传授正一教制作符箓的技艺于燕相公。前前后后共计七七四十九天。到了今日已然功德圆满!” “这段时日来多谢燕相公的配合和盛情款待,贫道于明日起便不会再来贵府。燕相公从明日起也不必每天在家等候贫道到来!” 听到张正常的话语,燕赤霞面色一愣,心里暗暗数了数学习符箓的日子,发现果然如张正常所言,已是七七四十九天。 这就教完了? 燕赤霞感叹这些时日过的真快,自己好像也没有学会多少张符箓。怎么就已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 虽然没有学到多少种符箓,但燕赤霞略想之后也觉得差不多够自己使用,心里也就没有介意。出言致谢后就恭送张正常出门离去。 谁知等两人到了大门口,燕赤霞才发现外面早已停有一辆带厢的马车,守候在燕燕赤霞宅第门口。 驾车的车把式是一名老汉,身穿着一身长袍,带着斗笠就坐在轩辕上,而一位年幼的小道童见到张正常从燕府出来后居然拿出火折子把灯笼点亮了。 看着他们的所做所为,明显是想在当天夜里出城赶路。 见他们如此急急忙忙,居然想着连夜赶路。燕赤霞不由的大是惊讶,对着张正常出言问道:“张道长此举莫非是想着现在出城,连夜他去?” “也不知是何种变故,让道长急切成如此模样。难道是龙虎山出了事变?” 张正常听到燕赤霞的问话后,面色微微一愣。沉吟了片刻之后,神情凝重的开口回答道:“是的。贫道这就连夜启程,赶回贵溪。” “有劳燕相公相送了!” 张正常走了几步,不知又想起了什么,才回头对着燕赤霞问道:“听说去年年底,兄长在安庆府曾对燕相公说过,嗣汉天师府今年必定会更换主人一事,不知燕相公是否记得?” “是的,当时张天师的确和我说过这么一句话。” 燕赤霞对张正常说的此句话记得相当清楚,根本不用想就记起了它,当下点头说道:“难道张道友这么着急着就是为了这个?” 张正常问这番话的意思让燕赤霞有些不明就理,脸有惑色的回望着张正常。 “正是!” 张正常舔了舔略为干躁的嘴唇后,对着燕赤霞突然说道:“二十年前家父游历五岳时,曾指着张家祖传的黄符金剑说过一句话。” “龙星再集于亥,吾儿当持此大振玄风。” 张正常面沉如水,凝重的望着燕赤霞,一字一句的吐道:“而今年就是已亥年!” 燕赤霞听到这番话后面色大惊,想不到居然能有人对二十年后的事进行预测,还敢说的如此确切。 中国历史上出名的预言家并不少,曾经许多名人都对世事做出过惊人的预测。但时隔二十年之久,还敢或者还能准确到具体年份、具体事宜的预言人士,却几乎从未有过听闻。 燕赤霞心中大感神奇,忍不住的出言问道:“什么,二十年前令尊张大真人曾说过这样一番话?” 张正常并没有回应燕赤霞的问话,只是神情凄苦的点了点头,满脸痛惜之色。 “那应这句话的人是谁,是张道友你吗?” “莫非是张道友还有位兄长?” 燕赤霞之所以这样问是不是张正常的兄长,那是因为张正常字仲纪。这样取字的人一般都是在家里行二,前面还有一位长兄。 “贫道的长兄早已身死,这句话指的就是贫道本人。” 张正常神色黯然的摇着头,然后把头微微的抬高些许,眼中隐隐有着泪光。 “原来是张道长即将登位,难怪行迹如此匆忙。燕某……” 燕赤霞话说到这里,突然面色骤变,大惊失色的问道:“你是说张正言张天师今年会死?” “命不久矣?” 听到燕赤霞这番话,本来就神情黯然的张正常面色大变,继而苍白如纸。不断的眨巴着眼睛想要盖住眼眶中的泪水,满脸悲切的说道:“你说呢?” “我正一教教主,嗣汉天师府天师,只要不是身死,断然没有半途离任的缘由。” “若是我父亲一语成谶,那我兄长今年必死无疑!” “啊~” 听到张正常此言,燕赤霞神情大变,如遭雷击。心中巨骇,不由的失声惊呼,连连发问。 “难道张天师已经死了?” “这是几时的事,为什么我没有收到消息?” 听着燕赤霞语气急的连连问话,张正常两眼通红的不断摇晃着脑袋。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也没有收到消息!” 张正常哽咽着对燕赤霞说道:“我兄长最是挂心传授燕相公符箓技艺之事。去年年底刚回天师府就和我说了这件事,让我过了年就来亳州把这事办妥了。” “而过了年后我正准备启程,他又来催我。让我尽早北上!” “无奈之下我才在积雪尚未完全融化就已经出发了。这是他未了之心事!” “上个月伊始,贫道就把我们之间开始传授符箓的事传了回去,想来兄长已是知情,定然晓得今天就是最后一日。” 张正常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略作平复后才继续说道:“他心愿已了,要是一口气没撑住,贫道就再也见不到兄长了。所以我才这么急切的想着赶回贵溪,只盼着能早一刻回到天师府,就能早一天看到兄长。” 听到张正常如此说道,燕赤霞依旧是几乎不敢置信,追问道:“张天师去年在安庆虽然受他伤,当时不是好好的吗,言行举止与常人并无差异,怎么的就……” “还有。既然张天师离世在即,道长为何还跑到亳州来做甚,你不在天师府呆着还四处乱跑?” “我这里你让其它人来不一样吗,何苦把你兄长一个人扔在天师府孤零零,临死之际连自己的兄弟都不在身旁,那该何等的凄苦!” “更何况道长还是下一任的继任天师,值此紧要关头,更不应该离开!” 张正常两眼汪汪,摇着头痛苦的说道:“我也不想这样,但我没有办法!” 第三卷 第003章 张正言英年早逝 第三卷003章张正言英年早逝 “天师府近的十年来已经是三换天师了,正一教和天师府中难免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兄长怕是支撑不住了,所以这把我急急的打发出来,好在家里动手清理。让我回去好接手一个干干净净的正一教和天师府!” 张正常含泪对着燕赤霞解释道:“他在安庆府的时候,那是用秘术压抑了伤势。不然去年他就挺不过去!” “你以为南明离火阵不凶猛吗,只看那成型的朱雀你就晓得那要耗费多少法力和物资。但当时耗的是我兄长的精血。” “是我兄长的精血!” 张正常初时还是尽力隐忍,谁知越说越是伤心,继而嚎啕大哭。右手握拳不断的捶打着车厢的木板,后面更是把脑袋不停的磕着车厢。满脸痛苦! 燕赤霞早就被张正常的言语吓的一愣一愣,得知张正常命在旦久更是伤心不已,有些愧疚,又有些自责。 张正常流泪痛哭,燕赤霞也是深感其中悲拗,两眼通红不语,良久才回过神来,陪着那车把式一起劝慰张正常,而那小道童也是躲在一侧暗暗垂泪。 燕赤霞见张正常早已失态,一用力就把他塞进了车厢,说道:“既然是如此,道长应早早回到天师府。” “燕某深受张天师大恩,这就陪着道长一起南下,好歹也有个照应!” 经过一番发泄和燕赤霞的折腾,张正常早已神智清醒。听到燕赤霞的话语后连忙出声反对。 “燕相公情义兄长和贫道心领之,然亳州到贵溪足有千里之遥。往返甚是不便!” “而来此之前,兄长也曾特意交待,倘若是燕相公知晓了什么,一定要阻止你南下。” “贫道估摸着兄长要是真的离世,定然也不肯大张铺费,燕相公还是不要去贵溪为好。” 张正常把脸庞上的泪花抹去,对着燕赤霞缓缓说道:“若是有心,燕相公记得当初与我兄长之间的约定,就是对我正一教和嗣汉天师府最大的支持。” “这……” 燕赤霞听到这番话语后心中大惊,这才想起龙虎山虽然名气甚大,掌领江南道教。但十年三换首领,还真是难免有宵小或是他人生出觊觎之心。无论是正一教教众,或者是天师府内部都有可能! 而在江南之地,龙虎山还有神宵派、南宗(全真教南派)等数个名门大派,神宵派早在前朝南宋年间就名震天下,派中连续出现天下闻名的道派人物。而全真教更是庞然大物,元廷之国教。掌管天下教统! 难道张正言去年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所以一直笼络自己? 燕赤霞面色有些青白,但也不敢肯定就是如此,毕竟张正言当时对他也是和颜悦色,谈笑自如,完全看不出半点心机和忧虑。 “难道龙虎山到了这种境地了吗?……” 燕赤霞喃喃自语,继而对着张正常肃颜说道:“还请道友传话张天师,但若龙虎山或天师府有难,燕某定当千里驰援。万死不辞!” “言重了!” “燕相公言重了,正一教和嗣汉天师府的局势还没有严峻到这种地步。” 张正常听到燕赤霞的话语,及其担忧,连忙出声道谢。反而宽慰燕赤霞道:“正一教和我天师府传承千余年,不敢说普世救难,但在江南诸地还是有些声名。就算有人想要浑水摸鱼,那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张正常面色凝重的说道:“但到底有多少人或者势力在觎视,又有谁完全能了如指掌呢,防患于未然肯定不会有错。” “燕相公若是有心,多多关注下龙虎山的消息就好,不过依贫道浅见,或许会有小小波动,但大乱应该没有。” 或许是想起张正言离世后,正一教和天师府面临的困难和处境,张正常脸色慢慢变的坚毅。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提起精神对着燕赤霞说道:“此番回去,若是能当面见到兄长,贫道定当转述燕相公的深情厚义。” “若是兄长已然离世,那就让贫道来铭记燕相公今日之情谊。” “贫道就此别过,还请燕相公留步,不要再送!” 张正言对着燕赤霞抱拳行礼,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燕赤霞回话,就吩咐车把式把马车启动,朝着南面驰去。 见此情形,燕赤霞唯有站在路旁抱拳行礼,礼送对方离开。 “一路平安,恕不远送。” 张正常离开之后,燕赤霞心里时不时的想着他的那些话语,甚是担心张正言之病情,但却无可奈何。 就在燕赤霞送别张正常不久,龙虎山就传出消息。正一教教主、嗣汉天师府第四十一代天师张正言因染疾在身,英年早逝。 张正言离世后,不仅正一教教徒和天师府弟子披麻戴孝,江南诸地广受正一教和嗣汉天师府恩惠的信众和人们也纷纷主动穿上麻衣,或者是裹上孝布,一时间江南各路、诸地州府、县邑皆是白衣素服。 而在张正言离世后的正一教教主、嗣汉天师府天师之位则由第三十九代天师张嗣成张大真人之子张正常继任,号冲虚子。 等到张正言离世消息传到亳州,燕赤霞知晓这些事项时,已经离他当初送别张正常已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燕赤霞心里暗暗的估算了一下时日,却是始终无法算到张正常到底有没有在张正言去世前赶回贵溪,在张正言临别前送其最后一程。燕赤霞因此犹如心塞,心头大是恼火! 想着去年底与张正言携手伏妖和相处。虽然只是短短的数日时间,但张正言侠骨为民的形象深入燕赤霞脑海。他风度翩翩、还有那言语间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总是让人难以忘怀。 燕赤霞心想着张正言这样的英雄人物,贵为千年世家子弟,天下名门大派的当代掌教居然英年早逝,不由的神色黯然,扼腕叹惜不止。好些时日都打不起精神! 听到张正言离世的消息后,燕赤霞把所有的事情和计划都推到一边,静待着龙虎山传来的各种消息。心中纠结不已! 燕赤霞心里一面想着龙虎山出事就好,这样他就可以还清在张正言处欠下的人情。但又希望着正一教和嗣汉天师府千万不要出事。 燕赤霞不希望张正言刚死,其留下的基业就出了变故,白白浪费了其一番心血。 第三卷 第004章 明心符里的秘密 就在这样患得患失的待待中,燕赤霞足足等了一年,却是始终没有等来龙虎山发生变故的消息。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刘福通率领的红巾军攻入了前宋都城。并把韩山童的儿子韩林儿接到了汴梁。 韩林儿早已被立为帝,号小明王。定国号为宋,年号龙凤。经此一役定都汴梁。众文武百官也迁徒至汴梁。 对于龙虎山在张正常即位的一年时间里没有发生变故,燕赤霞总算是暗里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但又对自己在嗣汉天师府欠下的人情揪心不已。 不过当想到与张正常相处时对方的行为和他对张正言的深厚情感和态度时,燕赤霞觉得张正常应当也是一位谦谦有礼的厚德君子,就算真的有事差遣自己,也不会太过份。 想着这些,燕赤霞心里又好过了许多,再也没有了之前那如郁在心、患得患失的感觉。 这一天,燕赤霞又在书房忙到半夜,正感觉肚子有点饥饿时,就见杨灼端着一碗肉糜进到书房里来。 此时的杨灼已经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开始显怀。端着个食盘开门甚是有些不便。 见到她挺着个大肚子还想着前来伺候自己,燕赤霞连忙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起身把杨灼手上的食盘接了过来放在书桌,然后扶着她坐下。 “你身子不便,没必要这么晚了还忙活,好好歇着不要伤了胎气才最是紧要!” 燕赤霞嘴里虽然是在责怪自己,但杨灼还是从他语气、神情和动作中看到了他的关心和爱护。 在燕赤霞坐着写字的木椅上坐定后,杨灼眼望着燕赤霞忙碌着把侧边的木凳子搬过来坐在自己身旁。盈盈笑道:“妾身晓得相公你着紧我,但我这不是一天到晚的坐着太闷了嘛,所以想着走动走动。” “我见你还没有回房,在书房里呆着。所以过来看看,稍稍的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杨灼见燕赤霞的书桌上有些凌乱,又站起身来,慢慢的挪动身子帮着他拾整一番。燕赤霞本想劝说的,但见她拿着眼笑眯眯的打量着自己,又小心在意、轻手轻脚的爱惜着身子。当下也就不再说话,任由着她慢慢拾掇。 杨灼见燕赤霞刚刚还拿在手里看的书里夹有一张黄符纸,上面画的却不是符箓,而些一些怪异的零散的线条,看起来倒是像是一张地图。好奇之下当下就拿在手里看了起来。 “相公,这是什么,莫非是一张地图?” 杨灼手里拿的正是当年在安庆府时张正言送给燕赤霞的那张明心符。明心符上的金光在张正言离开的二十几天后慢慢暗淡并消失,过后就出现了这些图案。 燕赤霞心里明白这大概就是张正言所说的明心符里藏着的秘密。但当时刚回到亳州,事务缠身。后来又随着张正常学习制作符箓,一时间就把它忘记了。 后来无意间才想起还有一张符箓在手里,于是拿出来检查,并不断的推测上面的图案。时至今日,燕赤霞已经足足揣摩了差不多半年时间。对明心符这些显现的图案早已记得清清楚楚、一清二白。 听到杨灼问话,燕赤霞这才发现她手里拿着的是明心符。于是放下手中的瓷碗和汤匙,对着杨灼说道:“是一张地图。” “不过不是一般普通的地图,它应该是一张机关消息图。” “机关消息?” 杨灼听到燕赤霞的回答后,心里好奇心更重。拿着黄符细细辨认后又问起了燕赤霞。 “这机关是在哪,莫非就是这符纸上说的轩辕墓?” “轩辕墓里的机关消息图!“ 杨灼见符纸上标注轩辕二字,心里更是诧异。想着说不定这图案就是一个藏宝图。见是一双桃眼巨张,仔细的瞧看着上面的图案。 看见了许久,杨灼见燕赤霞已经站在自己身侧,便举着黄符递给他。仰着头问道:“相公,这到底是不是轩辕墓里的机关消息啊。这图纸你从哪里得来的,是不是真的哦?” 杨灼平时精明干练,行事老成持重。但或许是因为自己是名妇人,很少能出外行走,对外面杂七杂八的事好奇心甚重,禁不住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诱惑。现在家里发现有关乎轩辕墓的图纸,更是两眼发光,恨不得打破沙锅问到底。 燕赤霞见她这副神情,只能回答道:“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 “不过这黄符是张正言张天师当初在安庆城给我的,想来也……。” 杨灼是个急性子,听到这符纸是张正言送的,也不等燕赤霞把话说完,当下抢白道:“张天师送给相公的?” “那肯定错不了!麻烦相公给妾身好好说道说道,这里面的图案是什么意思,当初张天师为何又把它送给了你。” 杨灼早已是两眼发光、神情雀跃,嘴里不断的说着。一把就将明心符从燕赤霞手里取回拿在手里,满脸兴致勃勃的望着燕赤霞。 见她如此,燕赤霞只能把当初张正言将明心符送给自己的具体情况叙述了一遍。过后说道:“发过金光之后,这明心符就显现出这幅图案。我琢磨了许久,这都好几个月了才有些眉目。” “有眉目了,那相公你赶快的说道说道。” 杨灼嘴里催促着燕赤霞,见他还站着,又示意他赶紧把喝粥的凳子搬过来一起坐着慢慢说。 燕赤霞坐的久了,便不想再坐着。对着杨灼摇了摇头后说道:“看这符纸上的内容。这张图纸应该就是一张轩辕墓的机关消息图。” “哦,那这图纸上有没有说这机关消息图里的是什么宝贝。这可是神仙制作的符箓啊,里面藏着的东西肯定非同凡响!” “相公你有没有看出来是什么,张天师有没有透露过?” 燕赤霞比杨灼大十几岁,老夫少妻的相处了一起这么多年,而杨灼也一直对燕赤霞甚是维护,两人感情深厚。燕赤霞这些年一直不得志,心里觉得亏欠。所以特别宠爱她! 见她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燕赤霞一脸宠溺的望着她,嘴角微翘着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听到她的问话,当下就摇了摇头。 “没有,张天师没有说过这里面藏着的是什么。” 燕赤霞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沉思。嘴里说道:“或许他也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秘密。” “而这图纸上也没有写明它示意的是什么,只是提供了一张机关消息图。” “不过既然是吕纯阳留下的符箓,上面又写着轩辕墓。想必这秘密也是了不得的秘密!” 燕赤霞语气肯定,但又满脸遗憾的摇着头,嘴里缓缓的说道:“可惜的是,我一直没有参透这秘密是什么。” “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头绪都没有!” 第三卷 第005章 世有许多轩辕陵 杨灼听到燕赤霞的话后不由的有些疑惑,因为在她的眼里,燕赤霞不但文武双全,还非常细心、心思缜密,平时看着有些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样子,但那只是北方人的样貌粗犷,看着如此罢了。一遇上重要之事,燕赤霞心智冷静、冷血坚毅! “你也没有发现?” 杨灼听到燕赤霞的话后,嘴里无意识的说着话。手里反复的把玩着明心符,翻来覆去的看着,仔细端详。 但是仔细查看了一会儿,杨灼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心有不耐之下也就不愿再看。嘴里说道:“虽然不晓得它是什么秘藏,但正如相公你所言。定然是了不得的东西或事物。” “相公,我们去把它起出来看看好不好,说不定就是什么神仙宝物呢。” “哪怕只是金银珠宝,想必也是不是一般的金银珠宝呢!” 燕赤霞本以为杨灼年岁越大,心性能愈加的平稳,对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能有更强的抵制力。没想到怀孕后反而变本加厉,挺着大肚子还这么起劲。 “相公,我们去看看吧,把它起来啊,哪怕是没用的东西那也好啊。” “这种事情码在心里不做,晚上觉都睡不着!” 见她如此故作的说的头头是道,燕赤霞不由得哑然失笑。把杨灼搭在自己臂腕上撒娇的手轻轻拿掉后,皱眉说道:“娘子,这是不成的!” “先不说这秘藏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好是坏姑且不论。倘若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我们要是拿了,就是祸从天降!” “正一教和嗣汉天师府是传承了一千多年的名门大派,张正言张天师都不敢轻易留下它,就怕他给正一教、嗣汉天师府带来灾难。更何况是我们!” “要是沾了不应当沾惹的东西,说不定带来的就是满门横祸。” “不值当!” 燕赤霞见杨灼脸上大有些不情愿,还不死心的样子。当即又说道:“就是这轩辕墓也不是好去的,天底下轩辕墓多了去。谁知晓它会在哪个轩辕墓!” “轩辕墓还有好多个?” 杨灼听到燕赤霞的话后神情有些发愣,略想之后才盈盈笑道:“相公这是欺负妾身是个妇道人家吧,这话也拿出来蒙我。” “谁不晓得轩辕就是黄帝,他老人家的陵墓就在淇县。离汴梁这里还不足二百里地呢!” 杨灼吃吃的笑着,送给燕赤霞一个白眼,轻轻打了他一掌,娇嗔道:“相公自已懒惰不愿意动弹也就罢了,还拿这话来蒙蔽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呵呵~” “难道黄帝还能有很多人是黄帝不成?” 说完这番话,杨灼就拿眼望着燕赤霞,想看他的笑话。谁知燕赤霞脸色虽然有些难看,但却是不愿认账。嘴里说道:“灼儿言重了,我哪敢蒙骗娘子你呢!” “黄帝虽然是一个人,但其足迹却是遍布天下,其陵墓也有好多处。” “不说别的,光是在河南就有两处,除了淇县之外,陕州灵宝县也有一座黄帝陵。其此之外,在河北涿鹿、平谷两地也各有一处陵墓。” “哪怕是在我老家秦地周边也有两座黄帝陵,分别就在延安路的鄜州和巩昌路的宁州。” 燕赤霞扳着手指,示意给杨灼看,嘴里大倒苦水。 “不说其它还不知名的地方,光是这些已经是有六处之多了,还是分别分布在陕西关中、中原河南和河北幽燕、大都周边。这三个地方不但方位不同,而且距离又相距甚远。” “不要说现在兵荒马乱,就是和平年间,没有的三五年时间也不可能能走个遍!” 听到燕赤霞这样说,杨灼一下就傻了眼,心乱无神的打量了燕赤霞数遍,见其不像是在说谎,又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喃喃说道:“难道我还真是说错了,黄帝也有好几个?” “相公你也别笑话我,奴家就是一妇道人家。哪里晓得这些个古远的事!” 杨灼冲着燕赤霞呵呵的笑着,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满脸谄媚的讨好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不说这秘藏的事。相公你就和妾身好好说道说道这黄帝陵的来龙去脉。让我也涨涨见识。免得日后让别人笑话妾身!” 燕赤霞见杨灼装惨卖乖,也不好和她计较,只能苦着脸看了她一眼。杨灼见他一脸委屈的样子,更是掩着嘴吃吃的笑着。 从桌案上的点心盘里拿了个红枣,把它塞到燕赤霞嘴里哄着他吃下后,杨灼便扯着燕赤霞的衣袖撒娇道:“相公你说说看,妾身可喜欢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了。” “你平时不在家里,回来又是喜欢打坐。好不容易有些兴致,相公你就说说吧!” 燕赤霞见杨灼又是撒娇又是哀求,心里好是无语。不过想到她年过三十还能有这么好的心态、童心未泯。又有些高兴。 感觉夜已深沉,初春之际又有些凉意,燕赤霞就让仆人把书房中的碗筷收拾好,自己则起身扶着杨灼回房休息。 燕赤霞一只手搀着杨灼,一边举着灯笼,夫妻两人边走边说。 “这黄帝啊,就是只有一个人,但其是天下共主,所以其足迹遍布四方。而在远古时期,人类的主要活动区域就在黄河两岸。黄帝恩泽四方,许多人们为了缅怀他,所以到处建造陵墓来纪念他。所以他在黄河两岸都有其陵墓。” “而现今的黄帝陵中,陕州荆山、延安鄜州分别是黄帝的靴袜、衣冠陵。而其它几座,却是没有具体的记载埋葬的是什么。不过想来也差不多。” “哦,那他的真身是埋在哪里的,相公你知道吗?” 杨灼手抚着肚子慢慢的走着,心里一直聚精会神的在听燕赤霞说道。听到他这番话后,便忍不住插了嘴。 燕赤霞听到杨灼的问话后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 “年代太久远了,就是有些史料也不见的就是真的。按《史记》上的说法,黄帝是在荆山鼎湖飞升而去。在人间并无肉身!” “不过若是黄帝真是死在人间,其陵墓只有这么几处。那么淇县、宁州两地的黄帝陵中最可能埋有黄帝的肉身。” 不待杨灼问话,燕赤霞继续叙说道:“其一就是这两处的历史最为久远。” “其二则是它们都在黄河两岸。而大都幽燕之地,离黄河就有些远了,虽然不能完全排除,但机率却是要小很多。” 杨灼站在床边上,任由燕赤霞帮着自己把外袄脱去,心里领会着他话语里的意思。 燕赤霞帮着杨灼脱去外面的袄服,扶着她上了睡榻躺进了被窝。谁知她还在兴致勃勃的问话。 “相公,你说我们这明心符里的秘密会是在哪些个黄帝陵?” “其中哪座黄帝陵又最有可能呢!” 第三卷 第006章 启程西行探亲去 燕赤霞听到杨灼临睡了还在问这问那的,面上莞尔一笑。取笑道:“你这人啊,就见不得新奇的东西。要是真让你遇上了,真的是睡觉都不安稳!” “呵呵,妾身这不是好奇嘛,都说好奇之心害死猫了。” 杨灼见燕赤霞取笑自己,心里也没有在意。嘴里娇笑着说道:“更何况我还是一个大活人,能不好奇嘛!” “相公说大都那边机率小,那我们可以先在河南这边找找看啊。要是运气好说不定一找就中呢!” “你说是不是?” 燕赤霞取笑归取笑,但听到她的话语后心里还是略略的有些心动。毕竟无论是谁,得到了明心符这样的仙家符箓中的秘密,没几人能把持住不去探究。不然他也不会老是用心研究和推测明心符上的图案和相关的信息。 不过略微细想之后,燕赤霞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红巾军刚刚攻取汴梁,威慑天下。刘福通、孛罗帖木儿以及李察罕都在沿河两岸布下了重兵,大战在即。根本不可能过河去到淇县!” “风险太大了。当年我从大名府南下,都是特意绕了个弯走的洛阳一带,没敢走汴梁。” “原来如此。” 听到燕赤霞这番话语,杨灼连连点头。说话间就陷入了沉思中,不过也就只是一小会儿。就见其眼睛乍亮的对着睡在身边的燕赤霞说道:“那我们就不要去淇县。” “相公你老家不是在关中嘛,那你就去关中找找。顺便看看能不能把娘接过来!” “相公你自出事后,一直没敢回关中老家。现在趁着大家都在行军布阵,没心思理会太多。而去关中的路上又比较靠后,应该没有多少兵马。” “只要相公小心在意些,谨记凡事不要强出头,定然能平安到达关中。” 说完这些话,杨灼见燕赤霞面有思色,便没有再说其它。只是一双桃眼在燕赤霞脸上不断瞄来瞄去。看着他的神情,想着他早些考虑出答案。 燕赤霞听到杨灼的话陷入了沉思中,自濮州事发后,他一直没有回到关中老家。前些后数次寄信回去,但却是没有只字片语回来。也不知道关中老家到底有没有出生变,不晓得他们是躲了起来,还是已经遭了元廷毒手。 如果能趁此机会回去探视一番,就算没有寻到明心符里的秘藏,燕赤霞觉得也觉得有必要前去关中一行。 只是望着身边的杨灼,燕赤霞思虑再三,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启程回到关中。 杨灼见燕赤霞面色数变,最后望了自己一眼才摇了摇头。心中早已知晓他在担心什么。遂开口说道:“你别老是担心妾身,我好着呢。” “虽然现在有了身孕,但是你一个大男人能照顾我什么,还不都是靠着如意她们几个丫鬟。晚上睡觉你不踢我几下就算是好的了!” 杨灼娇笑着劝道:“趁着现在路途上还安全,你快去快回,至多也就是一年就能回来,再往后谁晓得这局势会怎么变化?” “到时候不要说寻宝,就是你想回老家也怕是不能了。再过得十几二十年,莫说是老母亲是否在世,就是在世,乡邻们也不晓得她是不是搬到哪里去了!” “去吧,妾身在这里好着呢!” 燕赤霞没心思去理会杨灼到底是想着让自己寻宝,还是更多的想让他去探视母亲。燕赤霞心里想着她说的话甚是在理,而她又说自己挺好,有下人照顾时,顿时就心动了。 “你真是这样想的,愿意这个时候我不陪在你身边?” 燕赤霞见杨灼连连点头,还满脸的鼓励神色时,嘴里便说道:“那行,我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啊,不就是一个有职无权的坐堂侍郎嘛。也就是比在亳州的时候品级高些,多些俸禄。权柄还不如在亳州的时候重呢。” “刑部的权柄全在别人手里把着,你这既不是颖川派刘福通的嫡系,又不属山东赵君用的人物,完全就是大权旁落。更何况你上面还有位权柄甚重的尚书。” “韩林儿虽然有心补偿你,但他还几乎没有权力。能给你弄个有职无权的刑部侍郎就算到头了!” 燕赤霞与杨灼商议过后,只用了两三日的时间就告了假,准备了相关的物资和装备。辞别杨灼后就启程赶往关中。 身带三尺明月剑, 袖衔左右两青龙。 轻剑怒马恣意狂, 携侣共乘似神龙。 按理来说燕赤霞身居高位,又武艺高强。想要行走江湖回到关中老家,应当就如诗中云般的无比的恣意快活。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燕赤霞剑有两把,一柄精钢长剑,一柄百年桃木剑。虽然他有心寻找年份更久些的桃木或者是桑木来制作一柄更好的长剑,但无奈没有结果。 伴侣肯定是没有的,燕赤霞没有那份心,杨灼更不会有那个意思。不过快马倒是有一匹! 不过就是这样一匹快马,也多亏燕赤霞身材高大、气宇轩昂,要不然早就在半路上被不知名的**或者是强人所抢了去。 等燕赤霞出了刘宋红巾军的势力范围后,因为路途上几乎都是灾民、客栈稀少,连马也变的不快。只能有气无力的载着燕赤霞缓缓西去! 出了洛阳之后,路上的灾民越来越多,而溃兵、剪道的强人比比皆是。燕赤霞一路上杀了不少敌人,才保住身上的财物和马匹不失。 随着他的脚步不断西进,燕赤霞剑上的鲜血越染越多,渐渐的杀的有些麻木,越来越是肆无忌惮。 倘若是到了人烟稀少之处,只要是看到不平事,定然拔剑相向。 燕赤霞一路上救下不少人,而包裹里的钱财也随着他出剑的次数越多而变的越来越少。自己没有像模像样的大吃过一顿,倒是几乎全部被他送到了灾民手里。连带着干粮也送出去不少,只够他一个人勉强食用到陕州境内。 虽说还只是刚过四月,但西行路上根本就看不到多少绿意。数年间水患、兵灾、蝗灾肆虐,难民充满着大路小径。连带着天看着也是阴沉沉,大地上一片灰蒙蒙。 眼看着已入陕州,灵宝县就在不远。这天傍晚时分,燕赤霞骑在马背上拿出为数不多的几片干牛肉和干饼,想着吃点食物垫垫腹中饥饿,保持体力。谁知转过山头,就看到山脚下有个不小的村落。 村落看着有些破败,但是这傍晚时分,还是能看到几道炊烟袅袅升空,在这荒凉的野外显的格外的美丽。 见此情形,燕赤霞心中暗喜。收起干粮后两腿一夹马肚子,快步进了村子。 “驾~” 第三卷 第007章 店小二你来一下 进了村庄顺着大道一直走,燕赤霞很快就看到一家食店。店门口挂着一面不大的旗幡,上面书着一个食字。 “店家,给某来一份叉烧面。” “份量要足,银钱管够!” 燕赤霞在店门外的路边停下,下了马后还在店门口就大声叫唤。 虽然他已任职半年多的刑部侍郞,但因为之前一直在负责招募新兵,养成了自称为某的习惯。前阵子在汴梁还自称过在下、下官或者是本官,一路上走了近二个月后,又改口自称某。 “好嘞,客官你稍等,一会儿就好!” 听到店家在里面应腔,燕赤霞也没管那么多,自个儿皱着眉头拍打着身上的灰土。过后才开始打量起食店内的情形。 燕赤霞这一打量,就发现也没有几个客人,只是店门口最外面的一个桌案上居然有几位带着单刀的青壮男子正在进食。 他们就坐着吃着面食,只是他们或背向着燕赤霞,或低头吃的正欢,燕赤霞也无法从他们的脸面或者是神情上看出什么端倪。 看着他们穿着破烂邋遢,想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就此,燕赤霞也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们,垂下头让过店门口低矮的遮阳布后,选了一张桌子就坐了下来。 “客官,你的叉烧面已经好了。” 燕赤霞刚落座后不久,店里的伙计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来到桌前,嘴里说道:“客官,这是您的面,请慢用。” 燕赤霞见面食已到,份量也不少,当下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中的精钢剑放在桌面上,开口问道:“小二,你这食店有酒卖吗,若有的话,给某打两壶上来,喝不完就带走!” 食店伙计是一位年轻的削瘦男子,听到燕赤霞想要买酒,一边殷勤的擦拭着桌面上的尘土,一边陪笑着说道:“客官,小店并没有酒卖。您老人家想要喝酒,还是得到了集镇上或者灵宝才能有的喝了。” “现在粮食紧缺的很,吃都不够,哪里还有粮食酿酒啊!” 燕赤霞听到食店伙计这番说辞后只能暗道晦气,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忍住心底的酒瘾。 见食店伙计已然快步离开,燕赤霞挽起袖袂拿着筷子就想动手吃面,夹起碗中的肉块后就发觉有些不太对劲。轻嗅之后,燕赤霞脸色顿时变的奇差,面沉如水。 把左手放在长剑上暗暗的戒备着之后,燕赤霞高声叫道:“店小二,你来一下!” “来嘞~” 食店伙计一声长调,就快步走了过来,到了燕赤霞面前开口就说道:“客官,不知你还有……” 食店伙计刚转过头,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只硕大的拳头临到面前,狠狠的击在他的腮帮上。 “呯~” 食店伙计只觉得自己眼冒金星、口吐着鲜血,嘴里的牙齿都打飞了数颗。 燕赤霞见食店伙计仰着头不断后退,收了拳后快速的踢出一脚,当下击中其腹部。食店伙计一声哀嚎就翻飞出去,砸在一张食桌上。 桌子登时垮塌在地上,四分五裂。而那名食店的伙计早已没有了知觉,晕死在地上。 “杀人了,大家快帮忙啊!” “杀人了~,大家快快帮忙啊!” 坐在柜台前的食店老板是一位壮年男子,满脸横肉。他见到燕赤霞突然发难,将伙计打倒在地后,嘴里顿时不断的嚷嚷,喊着他人前来帮手助威。 店门口坐着的四名带着兵器的男子听到店家的呼唤只是稍稍一愣,众人相视一眼后就擎刀在手,冲着燕赤霞砍了过来。 食店老板才喊过数声,后厨很快就冲出来两个壮汉,一位手执擀面杖的打杂人员和一名举着菜刀的厨师。朝着燕赤霞奔了过去。 食店老板见此情形,当即也从身后的橱柜里抽出一把单刀,跟在两人身后往燕赤霞冲去。 燕赤霞见到店门口的四人先到,当即把桌上的热面泼了出去,然后左手化掌按在桌面上,抬起脚后一个连环踢就把他们踢的接连后退。撞到身后的食桌后趔趄不止,胸前空门大开。 趁此良机,燕赤霞左手抓住长剑,顺势按住桌面用力一翻而起。瞬间就到了四人面前! “锵~” 只闻得一声清吟,燕赤霞手中的长剑快速出鞘,然后一道寒芒疾如闪电般掠过,只用一剑就在眨眼间割破了他们四人的喉咙。 燕赤霞回头望去,就看到了后厨中冲出的两人离自己不过数步远的距离,而食店的老板则要落后两三步。 见此情形,燕赤霞一抬脚就把自己身旁的凳子朝着前面二人的面门踢了过去。 趁着他们用手中的擀面杖和菜刀对付临面而来的凳子之际,燕赤霞一跃而起,迅速临近他们后,双腿用力将执擀面杖的敌人蹬退。 然后趁势将身子压在手擎菜刀的人身上,燕赤霞抓住他擎刀的右手后,手臂一弯就箍住敌人的颈脖。然后顺势一剑就把对面的后退之人劈翻在地! 解决了拿着擀面杖的敌人后,燕赤霞回手猛击,只一下就把左手控着的另一人放倒在地上。 燕赤霞这几下动作迅如脱兔、快如闪电,食店老板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个伙计就倒在地上,一柄闪着寒光的精钢长剑递到自己面前,直指着他的咽喉。顿时吓得他把手中单刀扔在地上,拜倒在地。 “大侠饶命!” “大侠开恩,大侠饶命!” “呸~” 望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讨饶的食店老板,燕赤霞气的气不打一处来。手拿着长剑抵在他的身前,恨恨的朝着他吐了一啖口水。 “狗娘养的东西,居然敢请老子吃人肉叉烧面。你他ma的是找死吗?” 燕赤霞越说越是生气,盛怒之下抬腿就将食店老板踢的飞起,砸烂柜台后跌倒在地上。嘴角不断有血丝流出。 “老子活了几十年,从来就没有吃过人肉。今日不慎,却是差点栽在你这贼厮的手里!” 燕赤霞上前一把提住对方,在其面门上狠狠的抽刮了几下,直打的食店老板脸红鼻肿、鼻子和嘴角都在流血后,才停了手将他双手剪在其背后按住,让它们无法动弹。 “老实点,不许乱叫。否刚要了你的狗命!” 看见食店老板呜咽着不断点头后,燕赤霞心中满意。把长剑抵在对方的颈脖中间,押着他慢慢的朝后面的厨房谨慎的靠了过去。 第三卷 第008章 我要先结果了你 用剑挑起隔挡在食间与后厨之间的帘布一角,燕赤霞把食店老板顶在身前,谨慎的随着食店老板身后走了进去。 进到厨房后,燕赤霞才发现屋里并没有其它人埋伏,只有一对母女躲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母女二人蓬头垢面、脸有菜色,衣裳破烂。那小女孩约摸着也就五六岁的模样,身上有多处溃烂。 见燕赤霞两人进屋之后,小女孩直接躲在母亲的怀里不敢出来,面色苍白,偷偷的拿着一双深陷的大眼睛不断的打量着燕赤霞和食店老板两人。 燕赤霞见到她们这副惶恐的神色,心里已然知晓她们必定不是客食店老板的家眷。 燕赤霞不断的扫视着厨房里的一切,入目的尽是些厨房用具后,就打量着居中的灶台。 灶台上面摆着一口大锅,灶里柴火未断,锅里热水沸腾。 蒸气从木制的锅盖缝隙中不断的涌出,整间厨房烟雾缭绕。满是浓浓的腥臭味! 想着先前自己碗里的肉块,燕赤霞不由的内心翻滚。强忍住内心的呕吐感觉。燕赤霞手中一用力,就把食店老板推到了灶台前。 燕赤霞阴沉着脸,冷冷的对着食店老板吩咐道:“打开它,看看里面煮的是什么!” “你他ma的就没有一点良知吗,人肉也是能拿来吃的?” “简直丧尽天良!” 食店老板的眉角先前被柜台的碎片划伤,血水渗到眼睛上,惹得眼睛热辣辣的疼痛。不过听闻到燕赤霞的话语后却不敢去揭开锅盖,因为他晓得里面煮的是什么。而对方之所以会发火,就是因为自己把人肉端给了他食用。 食店老板正在犹豫间,就感觉脑后一凉,一只带着鲜血的人类耳朵就掉在眼前的锅盖上。随即就传来剧痛。 “啊~” 燕赤霞死死的按压住食店老板想要反抗的双手,手中长剑一挑就把锅盖拨到了旁边。 浓烟散去后,视线渐渐恢复,锅里的情形清晰可见。众多的肉块随着热水在翻滚,而有些肉上面还沾有血水! 燕赤霞只感觉自己肠胃不断的在收缩,胸膛翻江倒海,忍不住的想要呕吐。怒火攻心之下手上一用力,就把食店老板往热气腾腾的锅里按去。 “你他妈D居然敢杀人害命!” “老子现在就先结果了你,免得你再去祸害他人!” 食店的老板听到燕赤霞的话语后心中大骇,拼命的挣扎。努力的晃动身子昂着头,不让脑袋靠近铁锅,嘴里不断的在乞求。 “客官饶命,客官饶命啊~”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啊!” “这些尸体都是外面捡回来的,我没杀人。客官饶命啊~” 燕赤霞听到食店老板的话语后神色一愣,他虽然有心杀死这食店老板偿命,就是因为以为他是杀人害命,哪想到他会说自己没有杀人。 不过也只是略略一想,过后燕赤霞又面色发狠,嘴里说道:“大胆狂徒!任凭你口舌生花,也休想掩盖你杀人害命的事实。” “人证、物证俱在眼前,岂容你开口抵赖!” 食店老板刚刚松了一口气,哪知惊魂未定之际见燕赤霞又要把自己按到锅里,大骇之下又连连讨饶。 “客官饶命啊,小人没有杀人!” “真的没有~” 抬头间瞥到那早已被吓得缩成一团的母女二从,食店老板急急的开口说道:“不信你问问她们母女,我真是没有杀人。我是被冤枉的啊~” “我没有杀人~” “我没有杀人,我也不想杀人!” “客官饶命,客官饶命,小人是被冤枉的啊~” 食店老板闭着双眼不断哭泣,身体已经放弃了挣扎,只是在不断的哭嚎和诉说。 燕赤霞见此情形,心里不由的有些惊讶。略想之后开口问道:“还想抵赖,你若是不想杀人,那外面那四条汉子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不是你雇佣的凶手?” “你们几个拿着菜刀、武器什么的,难道就不是想杀了某?” “还有这锅里的东西又当如何解释?” 燕赤霞面色阴沉,嘴里不断的逼问。但手中劲道已经停止,没有再把食店老板往锅里按去。 食店老板听到燕赤霞向自已问话,心中大喜。赶紧解释道:“小人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他们是看到客官你有一匹马后才临时起了歹意,想着谋财害命。” “客官你当时没注意到他们,但小人一直有关注他们。见他们不断的暗里打量客官那匹马,我就晓得他们不是好人,有了歹意。” “小人还想出声提醒客官来着的,哪晓得客官突然间就发难。杀了我的两个伙计不说,现在还反而不分皀白的想杀小人我!” “我真是命苦啊,唔唔……” 食店老板身材魁梧、满身肥肉,哭起却是像个孩童,泪涕齐流。眨眼间就糊得满脸都是泪水,完全见不得人! 燕赤霞见其样子恶心,心里早已厌烦,却也不想冤枉了他,遂开口问道:“果真如此?” “她们不是你抢来的?” “不是,不是!” 听到燕赤霞问地上那母女二人是否自己强掳而来,食店老板迅速的连连否决,嘴里解释道:“她们真不是小人抢来的,她们是自愿的!” “曾娘子家里夫家老母亲快要饿死了,所以想把女儿卖给我。” “但小人哪里敢要啊,肢解死人那是不得已没有办法,但是要杀活人,小人是死活不敢,没有那个胆子啊!“ “唔唔唔~” “住嘴,你敢再哭两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进锅里去!” “他说的是不是属实,你们母女是不是他们强行抓来,想来迫害尔等?” 燕赤霞前面一句是冲着食店老板吼,而后面一句却是对着躲在角落上的母女和和颜悦色的说道。 燕赤霞一路上行走了数月,没有条件拾掇。胡须早已拉拉碴碴,面堂也晒的有些黝黑。加之其身材高大,手里还拿着寒光闪闪的精钢长剑胁迫着食店老板,完全就是一个歹徒匪人模样,母女二人哪敢答话,只能是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见她们害怕成这样,燕赤霞不晓得是自己的缘故,还以为母女二人是因为当着食店老板的面前,不敢指控他。遂特意挤出笑脸,开口劝说道:“你们不要害怕,现在这贼人被我拿住了,我替你们做主,若是他们想害你们,我定然饶不了他们!” 第三卷 第009章 世道艰难难为人 “说吧。” “你们不要害怕,燕某为官之际,抓的就是他们这作jian犯科之徒。只要被某逮住,断然没有轻饶!” “砍头那都算是轻的!” 燕赤霞有心向她们母女俩露出笑意,展示自己亲和的一面。但他刚刚才发过怒火,连连杀人。心头正是不快之际,面色阴沉似水! 虽然他有意堆起笑容,但是嘴里却是说着杀人砍头的话语。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完全就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燕赤霞有心微笑,但露出的一口齐整的白牙,夹在黑黑的脸膛和拉楂的胡须中间,白森森的更是骇人。好像就要把人塞进嘴里,生吞活剥了一般。他越是说话,那母女两人越是害怕! 直把那母女二人吓的更是瑟瑟发抖,两人抱在一起搂成一团。更不要说有胆量回答燕赤霞的问话了。 燕赤霞见她们这副样子,终于晓得他们怕的是自己。有心想让她们不要害怕,但却是苦苦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正在他苦思对策之际,却是那食店老板帮忙解了围。 那食店老板见那母女二人被吓的不成样子,无法回答客人的问话。害怕客人一时不耐就结果了自己性命,连忙开口劝说道:“曾娘子,你发发话吧,我求你了!” “求你看在同村乡邻,我又从来没有做出对不住你和村民们的事,求你说句公道话。” “就说是你自己带着你女儿上门,不是我强迫你们。而且我还没敢收下啊。” “曾娘子,我求求你了,说句实话吧。不然我性命难保!” 听到食店老板苦苦哀求,曾娘子有心相帮却是不敢吱声,言语间吞吞吐吐,神色含混躲闪。更不敢拿正眼瞧看燕赤霞一眼! “我……” “我……” 曾娘子在燕赤霞的言语间听到他曾经是朝廷官员,哪里还敢说自己要卖女儿的事,支支吾吾上就是不敢说出来。只急得食店老板不断求情! “客官,小人真的没有杀人,这些肉就是在河边上拣些没有腐烂的尸体,挑好的割下来的啊。” “黄河两岸都是数不清的尸体,用之不完。我犯不上去杀人害命、天理不容啊。” “犯不上啊,客官!” “我是真的犯不上啊。实在是没有的吃的了才去割的啊,我也不想这样伤天害理,但是小人没有办法,不然一家老少全得饿死!” “客官饶命啊~” 燕赤霞为官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瞧见曾娘子这副神色,哪里还不晓得事情果真如食店老板所说无疑。 而他一路走来,沿途因为水患、蝗灾造成的饥荒和兵灾,不知死了多少人。山郊野外处处都是尸体! 燕赤霞也曾注意到那些暴露在外尸体缺胳膊少腿,本以为是野兽吃了,哪里晓得会是这样。如此看来他们多半是被人类自己吃了! 想到种种可能,燕赤霞不由的鼻尖酸涩,心情无比的沉重。手上一用力,就把食店老板打晕在地,随手就扔在地上。 看着那小女孩一双黑白分明又楚楚可怜的眼睛打量着自己,燕赤霞踢开脚下拦路的矮凳子和零散的柴枝,缓步来到曾娘子母女俩面前。 曾娘子本来还抱着孩子躲在角落里不敢动弹,见到他手执着武器靠了过来。长剑上更是寒光闪闪,只吓的连忙把手里的孩子放下,跪在地上讨饶乞命。 “相公饶命,相公饶命啊!” “相公,奴家也是没有办法,才想着把孩子卖了给家里买些粮食。” “老母亲已经三四天没有吃东西,再不买些粮食她就要饿死了!” “饶命啊~” 曾娘子领着孩子跪在地上,如捣蒜般不断的连连磕头求饶,只怕燕赤霞怒火之下一剑就把她杀了。 燕赤霞见自己把他们吓着了,于是把手中长剑收了起来。捉剑在手,心中无限感慨。 为了自己年迈的母亲,就将自己才五六岁的孩子卖给别人做菜食! 燕赤霞不晓得是去赞美曾娘子的至孝品德,还是该责骂她如此狠心,亲自将自己的孩子送入虎口。 如果换作是自己,那我将何去何从? 燕赤霞紧抿着双唇,不敢去想象如果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他会如何去选择。 望着眼前可怜可悲又可恨的母女,燕赤霞想到了自己虽然身为天之骄子的进士,居然也一样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已不但没有找到失散的结发妻儿,如今更是连家中老母亲也未曾见过一面。 许多年过去了,全然不晓得她是生、是死,还是在某个荒间野外、或者是哪个角落疙瘩里受苦受累,饱受饥寒! 燕赤霞痛苦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眸,默然无语。只余下满腔悲愤和酸涩,恨不得马上就能寻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找到自己的母亲和亲人! 许久之后,燕赤霞才止住心中的悲怮和痛苦,回神来望着面前的母女二人。 跪在燕赤霞身前的母女不但面黄肌瘦,衣不遮体。那小女孩更一身脓疮,身上穿着衣物也不是普通的布料,而是由厚重的粗麻袋改制而成。 看到如此情景,燕赤霞暗暗叹了一口气。 想着那小女孩多半就是因为布料太粗而割伤了皮肤,燕赤霞默默的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 拿在手里轻轻的掂量了一下,估摸着可能觉得不够。燕赤霞忍痛又摸出一块,随后就扔在了妇人面前。 “拿着这些银子,带着孩子去看看郎中吧。” “另外将她这身衣裳也换了。她还小,穿不得这么粗的衣物!” “这里既然是面馆,想来还有些米面,你自己找找,带点回家里。” “不要多拿,不然怕你一家人性命不保!” 燕赤霞说完这些话,就快步出了厨房,没有就没有心思理会曾娘子还在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拜谢自己。 出到食店的门外,望着外面广阔的天空,虽然天已将黑,看不到什么景色,但还是略略觉得胸口不至于在食店里一般压抑。 燕赤霞重重的吐出心中的浊气,以及心中那说不出的烦闷。只感觉心头顿时轻快许多。 等心中再也没有隐隐作痛之后,燕赤霞神色黯然的翻身上马,不顾即将天黑,策马扬尘而去。 “驾~” 第三卷 第010章 两厢情愿入杨府 燕赤霞骑着马紧赶慢赶,终于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了灵宝县境内,在一处集镇上落脚。 此处集镇燕赤霞年轻时曾经来过,它是曾经的弘农郡郡治故地。不过在隋唐、宋朝年间数次更名,弘农郡不再作为地名使用,几经变幻后如今已是陕州灵宝县所属。只是如今灵宝县的县治已搬迁至西南方向的数十里之外,这里就成了一处比较普通的乡镇。不过即便是如此,此处集镇也甚是繁华。(如今河南灵宝市大王镇) 燕赤霞按照往年的记忆,轻车熟路的找到一家临街的客栈落脚。 燕赤霞一番洗漱过后,本想着痛痛快的吃喝一顿,一解心中之郁闷。谁知数过银钱后才发现自己的盘缠已然不够他这样大手大脚的花费。就是省吃俭用,也已然用不了几天! 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去筹钱,燕赤霞不由的头登时大了三分,心里更有些自责。 杨灼当初是给他准备了充足的银钱,只是他一路上施舍过多,加之食物价格大幅上涨,所以还在去途中就不够了银钱。而返程的盘缠更是没有着落。 见此情形,燕赤霞只能点了几角酒,然后稍稍的点了二道菜蔬下酒和进食。苦苦思索如何凑够盘缠! 燕赤霞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如何解决盘缠不足的问题。虽然有几个法子,但并不见得能凑足回程的银钱! 听着客栈外的打更声,燕赤霞发现不自不觉中已经到了二更天。摇了摇手边空空如也的小酒壶,再摸摸自己没有任何饱感的肚腹。燕赤霞哑然失笑! 他身材高大、又是习武之人,本来饭量就大,加之下午还在面馆打斗一场,并急急赶路到客栈。早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燕赤霞点的这些饭菜根本就填不饱他的肚子。 抱着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想法,想想明日里又还有要事要办,燕赤霞又让客栈小二准备了一些肉食和酒菜送到客房,吃饱喝足后酣然入睡。 燕赤霞想到的凑钱方法很简单,就是找人求助。 古代交通不便,要是出远门时难免会有各种困难。而人们又因为各种原因总是需要不断的出远门四处周转,所以找人求助是在所难免之事。 普通老百姓也就罢了,但是一些文人雅士、江湖上行走的术士、游侠儿都喜欢到世家名门、豪侠巨富中去求助或者是请求支援。而许多世家名门、江湖中的豪客也喜欢帮助他人,借此宣扬其家族或者个人声名。 古人好施是有依据的,其中比较出名的就有战国时期的孟尝君田文、西汉豪侠郭解,还有《水浒传》中的及时雨宋江以及九纹龙柴进等等,都是以乐善好施闻名天下。 在客栈用过早饭后,就向店小二打听了他想要求助的对象——杨府的住址,抱定主意用过饭后就上门求助。 燕赤霞想着向杨家求助也有缘由,早先他是一名进士,在元朝年间,南人、汉人中的进士总共才有四五百名,虽说称不上凤毛麟角,但是这么上百年的时间,老死的老死、夭折的夭折,能够剩下来的进士已然稀少。 而弘农杨氏不仅是弘农郡望,更是华夏历史上顶级的豪门大阀。从西汉丞相杨敞开始,不仅有号称“关西孔子”的汉朝太尉杨震杨伯起,更与其子杨秉、孙杨赐、重孙杨彪等人造就了弘农杨氏“四世三公”的不朽声名。 杨家后代世居高官。从西晋三杨到北魏杨播兄弟,无不显赫。隋朝隋文帝杨坚,隋炀帝杨广,越国公杨素及子杨玄感等。唐朝的“李武韦杨”四姓联姻,杨姓乃是“十一宰相”世家、唐太宗杨妃、武则天之母、唐玄宗的贵妃杨玉环等皆是出自弘农杨氏。 虽然说自杨玄感兵变后杨家遭遇重大的打击,而武则天更是几乎把门阀力量掀了个底朝天,但是在宋朝年间弘农杨氏依旧出现了杨时、杨万里、杨大异、杨业(杨家将)等人物,或文或武都是天下闻名。 燕赤霞相信凭借自己文武双全,要是去到杨家,定能讨到一些银钱做盘缠回到关中。所以退房后就骑马直接去了杨府。 虽然店小二也说的不是很清楚,但杨家作为当地名门大户也甚是好找。燕赤霞离开所住的客栈不远,骑着马只是转过了几条街道,就看到一栋豪宅座落在路旁,门口的墙边上里里外外站着不少人,对着石墙上张贴的一张红色布告指指点点。 燕赤霞见到路边人多,遂下马牵着它走了过去。见到众人对着布告议论纷纷,不由的好奇心起,凑近前去细看。 原来这布告正是杨府所张贴,张贴的是招请告示。而且招请的还不是一般人。杨府想招请的居然是懂梵文的佛门高僧或是大师。 经过一番打听,燕赤霞才晓得杨家的老夫人好佛,所以想请一位懂梵文的僧人在杨家开道场念经。 见到布告内容,燕赤霞不由的有些遗憾。他虽然懂得梵文,对金刚经也有所了解,但他却不是和尚,想要开设道场念经更是不能。 要不然,布告中那悬赏的百两纹银就属于自己的了,有了这百两纹银,燕赤霞就再也不用担扰盘缠,足够他到了关中后再次返回汴梁有余。 燕赤霞苦笑着摇了摇头,正要退出人群,就见有人阻住了自己的去路。 阻拦燕赤霞去路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身着一身下人服饰,看装束倒像是豪门大户里的管事之流。那名男子见燕赤霞回过头来,连忙向他施礼揖。 “贵客气宇不凡,想来也是位先生。不知阁下是否识得梵文?若是识得,还望先生襄助我主家一二。” 那中年男子正是杨家的管事,家里一直急着想招请懂梵文的和尚,给府上的老夫人诵经。只是在道教盛行的元朝,想要找一位游方、懂梵文的僧门高僧却是不易。 想着只是要诵经,并不是真正的想要做法事。家里的晚辈和下人就开始心思活络! 那管家见燕赤霞身着襕衫、腰佩长剑,一副文人雅士的装扮。又见你样貌出众、气宇不凡,所以主动开口询问燕赤霞。 燕赤霞听到对方的这番话辞,就晓得他是这杨府的管事或管家。只是他们不是只是招请识梵文的和尚吗,怎么连文人也请了,没看到燕某一身襕衫,头顶方巾? 想到这里,燕赤霞不由的好笑的摇了摇头,打趣着说道:“懂得梵文如何,不懂得梵文又如何?” “可惜某是个读书人,并不是那敲钟念佛的和尚。即便有心相帮也无能为力啊!” “我倒是挺热心那一百两银子呢!” 燕赤霞本来说的就是打趣的笑语,但那管事的一听到这话后,两眼登时就亮了。满脸惊喜的堆上笑容,对着燕赤霞拱手说道:“先生大才,居然识得梵文!” “快~快~快~” 那管事也不待燕赤霞回话,对着身后跟着的两位小厮快速的吩咐道:“快把先生的马牵进去。” 指挥完小厮牵过燕赤霞手中的马匹后,那管事才笑眯眯的对着燕赤霞解释道:“只要识得梵文就好,是不是和尚不打紧。” “现在想要识得梵文的和尚却是难找了!” “我们也不是一定要打醮念经做法场,只要先生能在我家老娘子面前诵读《金刚经》就好。” “我家老娘子就喜欢听他人用梵文诵念佛经!” “让先生见笑了,哈哈~” 管理说完这番话后,嘴里哈哈大笑,得意非凡。见燕赤霞没有反对,当下俯身后伸着手在前引领燕赤霞进入杨宅。 燕赤霞本来就是想来杨府求助,没想到无意间还能帮助到对方。这是他喜闻乐见之事! 见那管事邀请自己进入杨府,燕赤霞当下也不客气。略略的整理过自己的仪容后,面露微笑的随着杨府管事进了杨府大门。 第三卷 第011章 杨家祖母之怪癖 燕赤霞被杨府管事引领着入到客堂,两人刚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奉上茶水,就听到过道里传来急急的话语声音。 “王管事,可是请到了懂梵文的先生,快快引荐让我认识认识!” 来人脚步急促,话音刚落就从过道中转了出来,却是一名身着襦衫,年纪不到二十的少年。少年五官端正、朗目疏眉,长的极为清秀。 燕赤霞听到他的声音,估摸着是杨府主人已到,赶紧从凳椅上站起身来相候。 那少年来到客堂后,见到他们连茶水都还没来得及奉上,这才觉得有些失礼,遂拱手施礼道:“小子年少莽撞,让先生见笑了!” 重新请燕赤霞入座后,那少年转头向王管事问道:“王管事,可有问过先生高姓大名,哪里人氏,仙乡何处?” 王管事才刚刚请客人进来,哪里知晓燕赤霞的姓氏。故面色有些尴尬,只好脸露笑意的示意燕赤霞自己出言解答。 燕赤霞本以为自己是元廷的钦犯,想着报个假名。不过想了想如果报上假名就是有意相欺,而杨氏这样的高门大阀或者不会在意自己是名元廷钦犯,而更介意他故意隐瞒。 想着这些,燕赤霞当下只能略作含糊的说道:“在下关中人士,姓燕字赤霞。曾经在关东、广西两地为官,后来曾在山东任过判官。” “如今正准备回到关中探亲,谁知事有不谐,路至途中才发现还少些盘缠。” “弘农杨氏名闻天下,所以有心来到贵府求助。还望公子不要嫌弃在下冒昧登门!” 那少年听到燕赤霞自称是位官员,连忙站起身施礼,嘴里说道:“原来先生是位相公,失礼失礼!” 王管事也是站在一边连连施礼。那少年更是客气连连,嘴里赞说道:“原来燕相公年方弱冠就中得进士,实在是知识渊博、文采过人。晚辈心里实是佩服!” 那少年也是位明事理之人,见到燕赤霞年方三十的样子,还累官至判官职务。就晓得对方是一位年少就高中进士的学者,而不是世荫之辈。 若是世荫,断然没有一个人前来杨家求助的道理,只有那种没有根基的寒门进士才会如此。 那少年听说对方是因为弘农杨氏之名才前来求助,倒是有些尴尬,嘴里解释道:“不过敝府却是让燕相公见笑了。弘农杨氏名闻下天不假,然我家却是旁支庶出,早早分家另过。” “传至如今已有七八代之久,早已经出了五服,不算是弘农杨氏一家了。当不得燕相公盛誉!” “不过即便不是弘农杨氏本家,我家也断然没有让燕相公空手而回的道理。过后我就让人给燕相公准备银两,还望燕相公莫要因我家门槛低矮而是嫌弃才是!” 到了这个时候,燕赤霞终于晓得自己是找错了人家,不过对方如此慷慨大方,他心里还是很高兴。于是抱拳说道:“岂敢,岂敢!” “燕某多谢主家和公子慷慨好施。今日之盛情,燕某定不敢忘!” “好说,好说” 那少年一脸笑意,这才自我介绍起来,道:“小生晚学后进,在燕相公面前不敢言字。我是家里长子,燕相公就按照习俗,唤我为大郎就好。” “今日请燕相公前来敝宅,实是情不得已。还燕相公勿怪我年少失礼,伸为援手相持一把。” 杨大郎当下就向燕赤霞介绍了自家为何要张贴布告,招请懂梵文的和尚。如今更是连燕赤霞这样懂梵文的先生、文人也不愿意错过。 原来杨大郎的祖母一生信佛,年长后更是如此。如今早已年过花甲,但一直笃信神佛,时不时都会烧香拜佛。 杨家老祖母前几年听说华阴县有间兰若,寺里有一位对《金刚经》深有心得,佛法了得的高僧后更是不辞路途遥远,经常去到华阴的清凉寺去礼佛。 只是在近的两三个月时间里,或许是杨家老祖母年岁渐高,身子骨不如以往,有一次从清凉寺礼佛回来后就人一直不太自在。 但是即便是如此,杨家老祖母过了个把月,依然不顾身体不适和子孙劝阻,又跑去了清凉寺礼佛。只是这一次再回来,人就更没有了精神,成天像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抬不起头来。 虽然没有了精神,但是杨家老祖母依旧不肯放弃初衷,还是日夜想着烧香拜佛。只是如今不能走远,只是在杨家自建的家庙里面拜祭罢了。 这种事本来也无可厚非,只是那老祖母自从去了清凉寺烧香后,就得了一个怪癖的嗜好。 但凡是念经的和尚不能用梵文讲佛经,她就会数落对方是名滥竽充数的假比丘,没有自己见解,是位跟着人云亦云的冒牌和尚。一旦这么些人在她面前,虽说老祖母不会当面翻脸,但也是没有个好脸色。自己更是深不得劲! 杨家众子孙无奈之下,为了哄老人家高兴,只能四处张贴告示招请高僧。但是即便是如此,依然没有和尚前来杨府募试,而杨家老祖母就在寡寡欲欢中,身子骨越来越见沉重。 见杨家老祖母如此,杨家众子孙只急得团团转。而杨大郎的父亲更是在半个月前就离家出走,前往关中奉元路长安府礼聘高僧。 杨大郎满是忧愁的说道:“老祖母如此,只把我们急的四处打转。然灵宝虽然地处险要,乃是交通要道,而敝府更是在灵宝县城、陕州州府都有张贴告示,奈何就是没有高僧前来分忧解难。” “直到数日前晚辈经人提醒,才想到读书人才是识得梵文最多的人群,所以才让下人留心懂梵文的文人雅士。” “或许老祖母未必就在意讲经之人是不是高僧,还或者是其它文人雅士,只是能用梵文讲经,有得其意就好。” “所以还请燕相公勿要推辞,助我等子孙后辈,完成这番心愿才好。” 杨大郎先是准了燕赤霞的请求,许了银钱给他做盘缠。言语间又甚是客气,谦谦有礼。而招请他人更是为了孝心,情深意切。 燕赤霞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绝,想着也就是十来八天半个月的事情,心里也就不再拒绝。 于是燕赤霞抱拳对着杨大郎说道:“既蒙公子看重,燕某定当勉力一试。但愿能取得老祖宗高兴。” “只是不知贵府老祖宗对讲经念佛可有什么讲究,而燕某言行又要注意些什么?” 第三卷 第012章 老祖母老而弥坚 听到燕赤霞肯出手帮忙,杨大郎和王管事早已是喜出望外。杨大郎更是当即谢过燕赤霞,嘴里说道:“没有,没有。” “祖母为人宽厚,凡事都不会过分注重于形式。不然我等子孙也不敢请燕相公来此!” “不过既然是念经,晚辈还是希望燕相公能更衣沐浴,戒斋三日后再为我祖母念经。以显庄重!” “理当如此!” 燕赤霞听着杨大郎说话,觉得这也是情理中事,于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不过想着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大户,却又要断酒三日,不由得有些遗憾。 燕赤霞想着接下来不能喝酒,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不过杨大郎却是善解人意,嘴里说道:“我家祖母尚在陕州平原的老宅住着,所以今日燕相公不要客气,想要吃喝什么尽管吩咐。杨家上上下下定当让您心满意足!” “王管事,你今天就负责好好招待燕相公,好酒好肉的招待周全。” “莫让客人寒了心,坠了我杨家好客之声名!” 杨大郎交待完王管事后,才又和颜悦色的对着燕赤霞说道:“既然事情已然确定,那就请燕相公今晚就在此安睡休息。” “晚辈还有些琐事需要去处理一下,另外还要回到老宅去做些安排。明日早间再来接相公前往我杨家老宅。” 燕赤霞和王管事送走杨大郎后,王管事就把燕赤霞安排在客房入住。还特意送来了一本梵文版的《金刚经》。 燕赤霞因为《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之事,一直对《金刚经》多有关注,时常翻阅并研究。在学习过正一教的符箓技艺过后,更是摸索出了用精血在掌心画符当做攻击手段。 燕赤霞见王管事将梵文版的《金刚经》送到客房。不由的嘴角微翘、会心一笑,然后就从王管事手里拿了过来坐在椅子上看了起来。 杨府王管事也是成了精的人物,虽然没有出言试探燕赤霞,但见燕赤霞许久之后还看的津津有味,心里已然知晓燕赤霞必然懂得梵文。 见燕赤霞如此,王管事在半中午,又安排人送来了茶水和一些充饥的点心。除此之外,居然还另外准备有一壶酒和两道下酒的肉食! 燕赤霞正感觉有些饥饿,见到这些后根本就不懂得客气,吃饱喝足过后才又看了起来,看到得意之外,更是手执着酒壶大声嚷嚷。 看着眼前的经书,燕赤霞脑海中不断涌现自己曾经的感悟,一个人自得自乐读的好不痛快。 守在院外的王管事哪里晓得燕赤霞诵读佛经的时候还把着酒壶,完全没有起码的敬意和礼仪。而燕赤霞只是把经书当作了一般的文章在对待,只不过用的是梵语! 燕赤霞言语醇厚,不断的高声诵读。王管事只觉得一股禅意凭空而来,颇有佛门念经的空灵意境。不由的心头大喜,悄悄离了院子找到一位下人让他去给杨大郎报讯。 自这以后,王管事对燕赤霞更是看重,言行间甚是殷勤。不仅好酒好肉的一直供着,傍晚时分就让人开始准备香汤,只待燕赤霞晚间用过饭食,就安排了数名美婢服侍着他沐浴更衣。 虽说是要斋戒三日,但杨府的斋饭并不简陋,反而特别的丰盛。 腐竹、豆腐、笋干、香菇,还有一些时鲜的蔬菜,可谓斋食中常见的菜食已经是应有尽有,尽显大富之家的底蕴。 燕赤霞吃的相当满意,也晓得对方是用了心思。王管事晓得燕赤霞好酒,更是准备了一壶低度的素酒,趁着燕赤霞吃菜的时候给他斟上了一杯。 或许是觉得今日要见杨家老祖母,燕赤霞不敢贪杯,只是浅尝辄止的小喝一盏就放下了手中杯,静候着杨大郎派人前来接应。 刚用过饭,杨大郎就前来接应燕赤霞前往杨家祖宅。燕赤霞见他一大早就亲自前来接送自己,还三三两两的跟着几部马车。燕赤霞深感其中盛情,连连施礼道谢,并称不敢。 “礼重了!” “礼重了,燕某愧不敢当!” “燕相公言重了!” 杨大郎把燕赤霞请上马车安坐之后,脸上一直挂着笑意,嘴里说道:“燕相公言重了,老祖母听闻燕相公要到祖宅给她老人家唱经念佛,心里特别高兴。” “昨天下午知情后就一直在说让大郎要善待相公。今天天还没有放亮,她就差了丫鬟前来叫唤,让我早早前来接燕相公过去一会!” “急不可待!” 看着杨大郎满是喜庆,而杨家更是劳师动众的样子,燕赤霞不由的心里有些不安,唯恐自己讲解的《金刚经》不合杨家老祖母的意,从而让他们失望。 陕州平原有许多的地院,就是下沉式的窑院。它是在黄土地上挖掘出来的居住空间,冬暖夏凉。 地窑院布置合理,光线和空气流通并不比地面上差。所以陕州平原上的众多有资财的人们都喜欢在黄土地上挖一个院落进行居住,而杨家祖宅也是如此! 燕赤霞虽说曾有听闻地窑院,但也是首回见到。他坐在车厢里,听闻着路边时不时有人在说话,掀开帘布却发现一垄庄稼望不到边际,只是路边不远处有个窑口,说话声从中传了出来。 马车绕过一个平缓的坡道,就进入了一间地窑院。下了马车后,燕赤霞暗暗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院落也并不算太精致,已经有些年头。不过房间却是不少,大大小小有二十来个房间。 只是稍稍的等待了一小会儿,杨府的丫鬟就前来传唤燕赤霞和杨大郎前去拜见。两人跟着丫鬟兜兜转转,居然又离开地下,来到一处地面上的建筑里。 燕赤霞看着建筑的风格和装窗几上的装饰,心中已然知晓这恐怕就是杨府自建的家庙。 进入家庙以后,燕赤霞就看到家庙的内壁上有一座几近三米的佛陀神像,而杨家老祖母却是不在佛像前跪坐和佛堂,反而在旁边的一个耳室待客。 众人分宾主坐定后,杨家老祖母就一直打量着燕赤霞。见其一直举止从容,并没有什么不好后,更是连连点头。见到丫鬟们奉上了茶水,杨家老祖母开口就问起了燕赤霞的来历。 “燕相公自称关中人士,还曾经中得进士?” “曾经在关东、广西两地做过官,后来还在山东当过判官?” 杨家老祖母问的这些话正是昨天燕赤霞曾经对杨大郎和王管事说过的话,所以也没有未要在此事上再隐瞒什么,遂点头说道:“正是。” “燕某二十岁开外,就中得进士,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虽然当时也有些侥幸,但不敢有瞒老夫人。” 听到燕赤霞尊称呼自己为夫人,杨家祖母却是嘴角稍翘,微微笑道:“老身算哪门子的夫人。” “虽然有些钱财,但家里一直没有人为官。想着儿郎们封妻荫子,怕是有的等了!” 杨家老祖母这一番话只说的杨大郎满脸通红,想着父亲和自己一生都在苦学,如今自己却是连地方上的选拔都没有通过。 想着在陌生人的面前,自家祖母如此奚落自己,杨大郎恨不得地底有一个洞好让他钻进去躲着,不要见人。 杨大郎的窘态杨家老祖母自然看在眼里,见孙子羞惭成如此模样,脸色胀红。不由得心头更是高兴,笑着劝慰道:“不是说的你。” “你还小呢,就是想考进士,那也得等五六年以后了。” “你怕丑个甚,没事闲的瞎想!” 杨家祖母数落完杨大郎,这才像是对着燕赤霞、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关中人氏、姓燕,还曾经在关东、广西两地为官,后面还在山东做过判官。” “举天之下,燕姓人本来就不多,而在当今朝廷中,能中进士的人更少。还有这样的为官履历!” 杨家祖母望着燕赤霞缓缓说道:“那你只能是曾经名扬关东、广西两地的知名判官燕光燕赤霞!” “你在濮州犯了事,所以叛逃元廷,改投在韩宋刘福通帐下。而此番回关中,也只是回乡探视老母亲和族人。而你的妻子姓杨,此时应该就在亳州或是汴京。” “而你本人也是从亳州或是汴京启程,路过此地。” “是?也不是?” 杨家老祖母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地说着,一双老眼闪着精光,直盯盯地望着燕赤霞。看不出喜和还是怒! 燕赤霞听到她这番话,饶得是他年至中年,久经考验。也骇的心中大震,手中杯盏不由的轻晃,茶水轻颤! 杨大郎更是不堪,惊神之下一失手。手里的茶杯就咣当一声地掉在了地上,登时摔成了两半。 霎那之间,耳室里变的落叶可闻! 第三卷 第013章 经书就得梵文念 “你……” 杨大郎大惊之下从坐着的凳子上站了起来,手指已然伸出一半才觉得此举失礼,遂快速放下.嘴里急急问道:“燕相公是从亳州来,如今属于韩宋的人物?” 燕赤霞听到杨家老祖母的话后,心里也是心神大震,浑身毛孔俱张。连执杯的右手也已经暗暗的靠近了佩带在腰间的精钢长剑。 燕赤霞没想到杨家老祖母如此了得,仅凭半天就找到自己的根脚。而且还知之甚详! 燕赤霞如同狸猫一样,侧耳倾听着四周的动静。却发现整个家庙里里外外就只有他们耳室中的三个人。连刚才奉茶水的丫鬟也不在周近,更没有其它闲杂人等。 确定周边没有异常后,燕赤霞不由得有些狐疑。转目再看望主座上的杨家老祖母,对方却还是安坐椅子里,根本没有动弹过。只是一双老眼一闪着精光,面色庄肃地望着燕赤霞。一而不发! 再次确定眼前的老妇人是个普通人后,燕赤霞暗暗松了一气。把离剑柄不过三五寸距离的右手重新抬起,对着杨家老祖母抱拳行礼,微微笑道:“老夫人法眼无差!” “你嘴上说的正是燕某!” 杨大郎听到燕赤霞当场承认自己是朝廷叛逆后,早已缓过劲来望着自己的祖母。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一个只烧香拜佛的老妇人为何会对燕赤霞如此熟悉,并直言试探。 杨家老祖母原来肃着的脸听到燕赤霞自我承认后,又细细的打量了端坐的燕赤霞。脸上渐渐露出笑意。 “果真是好胆色,端的不凡!” 老妇人满脸赞赏之色,嘴里问道:“你可晓得老身是谁?” “你知道老身娘家姓什么吗?” 杨家老祖母见燕赤霞一脸茫然,继而提醒道:“灼儿有告诉你她母亲,也就是你岳母姓什么吗?” 燕赤霞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老妇人为何如此熟悉自己的情况,这杨家老祖母不就是杨灼母亲的娘家亲戚嘛,所以她才会这么说。 杨灼的母亲姓李,是晋地大姓。虽然无法确定她们两者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不过攀亲戚都攀到丈母娘身上了,而且这老妇人明显比杨灼母亲年纪还要年长。 燕赤霞只能站起身来,来到耳室当中地块躬身行礼。 “原来是老夫人是贱内的母族亲人,晚辈实有失礼,还望老夫人莫要怪罪。” “只是晚辈愚钝,不识得贵面。不知当如何称呼老夫人?” “你都说不认得老身了,还怪罪什么。” “免礼吧,自家人没必要那么虚礼。” “老身也是太原李氏族人,与你妻子的母亲就是姐妹,不过不是亲姐妹,只是族亲。” “不过我们关系特别的好,打小就好。前几年啊,她还特意千里前来为我贺过寿呢!” 老妇人或许是遇上了远方亲人,满脸笑意、絮絮叨叨的解释着缘由,嘴里说个不停。 燕赤霞听到这番话,连忙跪到地上叩首道:“晚辈燕赤霞见过姨娘!” 杨家老祖母看着座前的燕赤霞行叩拜大礼,也没有出言阻止。 只是在孙子杨大郎的扶持下,慢慢的起身前来扶起他,嘴里说道:“昨日午时过后,大郎说家里来了一位相公,自称姓燕。还在关东、广西为过官,而且又是山东任职过。我就猜着会不会是你。” “后来他说是你来凑盘缠回关中,已然心中笃定。只是没有当面见过,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所以这才让大郎早早把你接过来,瞧上一瞧!” 经过此一番叙说,燕赤霞总算是明白事情始末,众人重新见礼后入座。改换称呼后闲聊。燕赤霞称呼杨家老祖母为姨娘,而杨大郎称呼燕赤霞为表姨夫。 杨大郎身为后辈,只能看着两位长辈说话,偶尔陪陪笑脸。根本就插不进嘴! 不过即便是如此,杨大郎也是大为兴奋,因为他晓得了眼前的表姨夫不仅是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但难得的是文武双全。 文是年少扬名,二十出头就是进士;武是武艺超群,身怀武林绝技。样貌是修行有成,四十多的年纪看着却像是三十岁出头。 杨大郎双眼亮晶晶的打量着燕赤霞,双上泛采。只盼自己能发现对方有什么不同,希冀着燕赤霞能够传授自己一招半式。 心里想着要是哪一天自己也能够如传闻一样踏雪无痕、凌空虚渡就爽了。哪怕是如达摩祖师一般,能够一苇渡江那也是绝顶的功夫! 杨大郎心里尽想着自己的劫富济贫、策马奔驰的江湖武侠梦想,如痴如醉地望着燕赤霞,哪里还记得对方至今还是元廷钦犯之事。 中午大家一起用过饭,在家庙里点上熏香后,燕赤霞就逐字逐句的讲经,杨家祖母大是喜欢。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这《金刚经》讲得就是好,听着也让舒适。” “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讲的那是深入浅出、通俗易懂!” 杨家祖母嘴里不停的称赞,根本就不在意燕赤霞只是文人,三十几岁了才在龙潭寺开始接触《金刚经》,偶尔听到圆觉和尚和众多弟子诵念,而对它上心更是才近的几年的时间,和寺庙念经数十年如一日的高僧就根本无法比拟。 “这经书啊,还就得是用梵文来解读。那些不懂梵文的和尚,讲的经文是能让人听的明白的么!” 燕赤霞听到她这番说辞,根本就没法反驳,只能暗里苦笑。对着那无数不懂梵文的和尚们说声对不起。然后就出声应道:“姨娘喜欢就好!” 经过连续两天讲经,第三天念经之后,杨家祖母的感觉就回来了,心里特别的畅快。对着燕赤霞、杨大郎和众多下人说道:“听了这回经文,老身我又活回来了,浑身都是劲!” 杨大郎心里更是高兴,也晓得怎么讨祖母欢喜。嘴里奉承道:“那是!” “奶奶你现在走路都带风了,走得可起劲。一溜烟就不见了踪迹!” “去,一边去!” 杨家祖母笑骂着自己孙子,奚落道:“有你这么形容的么,风一带就没了踪迹的那是树叶。” “根本就不是人!” 杨家祖母话说完,众人就哄堂大笑。而她自已更是一直笑眯眯的乐个不停。 第三卷 第014章 明天一起清凉寺(第二更已到) 燕赤霞陪着杨家祖母连念了数日佛经,老妇人就不太好意思再让他整日里陪着自己念经。于是让孙子杨大郎陪着他出去走走,四处转转。 “这么多天了,辛苦你了。这平原上的风光与其它地方不一样,让大郎陪着你走走。老是陪着我个老婆子算什么劲!” 杨大郎听到奶奶发话,早就几乎按捺不住的心思立马就活了,鞍前马后的非常殷勤的陪着燕赤霞四处转悠观光。让从未见过地窖院风光的燕赤霞极有兴致,或步行、或骑马四处观赏。兴致极高! 燕赤霞是高兴忙着赏景,至于杨大郎就惨了,被燕赤霞一句话就深受打击的他早已没有任何兴致。 “学武?不行,你没那个根骨!” 就燕赤霞这一句话,就把杨大郎从飞天的梦想中打落到深渊。再也没有心思陪着燕赤霞游玩,恹恹不乐的郁闷了好几天。 杨家见老祖母心病已去,身体也比以前好多了。本以为事情已然过去,连给燕赤霞的谢礼都已经备妥,并送到了燕赤霞在地窑院的客房里。以便他随时启程西去! 这日早饭期间,燕赤霞正想着向杨家老祖母辞行,就发现了她有些不太对劲。因为前几天刚刚消散的晦暗气息又在她身上出现了,还在数日之间就变得异常的浓厚,宛如有脏东西缠住了她,整个人显得有些蔫,印堂还有些发黑。 虽然燕赤霞没学习过道门专门的望气术,还分不出妖气、鬼气,或其它不洁、晦暗气息的差别,但他相信自己断然没有看错。 “姨娘,你这几天有出过门去到外面,或者见过什么生人吗?” “没有。” 杨家老祖母有些奇怪燕赤霞为什么会这样开口问自己,不过略想之后还是认真的回答了他,说道:“我一个老婆子,整日里在家念佛,能到哪去。这几天没出门,也没见过外人。” 杨家祖母话音刚落,燕赤霞就离了座。只得一会儿就带着一柄长剑回到了食厅。 “你怀里这宅子里有鬼?” 杨家祖母看到燕赤霞拿着桃木剑,当下就开口问道:“这怕是不能吧,我们这宅子一向干净,没招惹过什么不肮脏的东西。” “没有是最好,不过就怕有个万一。我去看看再说!” 燕赤霞对着杨大郎说道:“大郎,安排一个胆大之人领我去四下看看。” 杨大郎怎么可以把这种难得的猎奇见鲜的机会让给他人,自已就领着燕赤霞往祖母的卧室走来,怕地下光线不够,还特意点了油灯举在手里。以便真有什么新奇的东西,自己能看得更清楚! 到房门外门后,燕赤霞出手阻止了正要推门而进的杨大郎,并示意他退后。然后自己轻轻地拿住把手,迅速的推门而入。 刚推开门,还没来得及把脚步踏进去,燕赤霞就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朝自己扑来。 早有戒备的燕赤霞抬手一挥,手中桃木剑就劈出一道光华击中袭来的阴影,随后他就看到有一道暗影往窗口疾去,想要逃离此处。 “哪里走!” 燕赤霞一声高叱,举着长剑朝那道黑气就势一挥,一道华丽的剑气就当场斩中了它。 “啊~” 那黑气发出一道怪异的惨呼,当声就被击的粉碎,继而化成一些黑色的粉末,纷纷洒洒的散落至地面。 从燕赤霞打开房门,到其连番出剑击落黑气也不过是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时间稍纵即逝,等杨大郎反应过来注目相看时,剑气过后的房间只有一小团的灰末在空中慢慢的掉落到地面,窗户上的剑气痕迹清晰可见。而还在落后于他的杨家祖母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漂亮,太漂亮了.“ 杨大郎虽然没有看到整个过程,但还是看到了燕赤霞出剑时的华丽剑光,走到窗前不断的弯身查看,嘴里赞不绝口。 “简直就是奇迹!” “赤霞,这是怎么回事?” 相比杨大郎猎奇的心理,老妇人的心思就完全不一样,关注的东西也不同。 她见到如此情景,心里已然有些紧张,对着燕赤霞问道:“难不成家里还真有什么脏东西藏着,这是何理?” “我们这地井院一直挺干净的啊!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现看来还的确如此。” 燕赤霞一把抓过还在房间里四下查看的杨大郎,吩咐道:“别看了。赶紧的带着我到各个房间看看,免得留下后患。” 听到说可能还有问题,杨大郎心里再也没有了不舍,当即按照燕赤霞的吩咐,领着他把地井院中的所有房间都查了一遍。 不过经过小半个时辰忙活,两人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让紧紧跟在燕赤霞想看稀奇的杨大郎心里大是失落。 从最后一间房出来,燕赤霞对着垂头丧气的杨大郎问道:“没有了?” “是不是还有土窖之类的储物洞穴?” 杨大郎幽怨的望了自己表姨夫一眼,兴致乏乏的摇了摇头。 “没有,所有的地方都看过了!” “没有?” “那这脏东西会藏在哪里?” 燕赤霞闻言后有些皱眉,喃喃自语。正偏转头颅欲要细想,就听到杨大郎在身边说话。 “祖母这几个月就没怎么出过门,只过去两真趟清凉寺。” 杨大郎说到这里,眼神骤然大亮,高声说道:“对了,就是清凉寺。” “祖母去了那里回来就不自在,再去一次就病得更是沉重,除了那里我想不通还能会是哪里!” “真是这样?” 就在燕赤霞反问之际,过道里就传来说话了杨家祖母的说话声音。 “别听大郎瞎说。” 杨家祖母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近,边走边说道:“善正大师是位高僧,而且道行高深。出任清凉寺住持已经有二十余年了!” “他以前也是一位进士,妻子死后看破凡尘才出的家。如今他外孙都快成年了,比大郎还大几岁。” “大郎,莫要在外面说善正大师的闲言闲语,不然光众人的口水就能把你淹死。” “那样得道的高僧也是你能评说的么!” 杨大郎听到祖母的劝说却是有些不信,嘴里嘟嚷道:“我可不信,高僧又如何,那也是人。” “是人就有好有坏,哪能没人能说他不是的道理!” 杨大郎越说越是觉得自己有理。对着祖母和燕赤霞说道:“没错了,就是清凉寺。” “表姨夫,奶奶上次从清凉寺回来,就曾说过清凉寺里有不少僧人就无精打采的吗?” 杨大郎老神在在的肯定道:“肯定就是那里。不然哪里有那么巧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问题。” 华阴县清凉寺的住持善正大师早的二十余年前,燕赤霞在关东为官时就听闻过其鼎鼎大名。 他晓得那是一位神通广大、佛法精深的得道大师,佛门伽蓝。本来无意追查下去,不想杨大郎却在一直劝说着燕赤霞。 “表姨夫,我们一起去清凉寺看看吧。没事当然最好。” “要是清凉寺出了差错,有什么鬼怪。那就难免留下隐患,我们不去是不打紧。但奶奶可是经常会去!” 燕赤霞听到他这样番说辞,略想之后便点了点头,回道:“也行。那我就到清凉寺走一趟。反正也顺路,到时没事我就不回杨府了,直接打道进关回乡。” “不过大郎你就不要去了。要真有事,善正大师法力精深,要是真要对阵,我不一定能护得住你。你就留在家里静待消息就好!” 听到燕赤霞这番话,本来正跃跃欲试的杨大郎立马双蔫了下去,眼神幽怨地望了一脸燕赤霞。却是没敢反对! “没事别乱嚼舌头。” 杨家老祖母轻声的吐了杨大郎一脸,嘴里埋汰道:“清凉寺乃是名门大寺,你这样乱说话也不怕佛祖把你舌头割了去!” 对着杨大郎说完这番话,杨家祖母才转头对着燕赤霞说道:“不成的,善正大寺好多年不见外客了。除非是我们这些老人,其他人想见他一面甚难。” “尤其是三四个月前他外孙被人伤了,只留下半条命吊着。如今他更是不见个人,整日里守着他外孙,外人想见到他难于登天!” “算了,还是老身自己辛苦一趟,陪着你们直接走一趟吧。” “反正善正大师也是一位高人,有他在,清凉寺纵然有些见不得光的鬼魅,那也成不了气候、没有大碍,我也顺便去烧烧香、拜拜佛祖。好久没有去过了!” “阿弥陀佛!” 燕赤霞见事已至此,也就不好说其它什么,遂说道:“那行,事情就这么定了。” “大郎你安排一下人手,明天上午你陪着你奶奶,我们三人一起到清凉寺去看看!” 第三卷 第015章 佛陀也有情色劫 燕赤霞嘴里说的三个人,但杨府还是安排了二名丫鬟、一名长随,另外还有两名车夫带着两部带厢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华阴县名寺清凉寺而去。 陕州平原到华阴清凉寺足有近两百里地,虽然众人吃过早饭后就匆匆启程出发,但因为杨家老祖母上了年纪,马速不能太快。所以当众人赶到清凉寺所在的集镇时,天色已经变黑。 于是众人在一家客栈落脚。只待第二天天明后再行进山去到清凉寺。 清凉寺就坐落在华阴县一座并不算高大的小山的阳坡上,因那小山北面有一方巨石像佛陀的佛手,宛如结着一个佛印。所以人称佛手山,或是佛印山。 第二天众人赶到佛印山时候,恰恰辰时刚过、巳时刚入之际,此时正是清凉寺上香人数最多的时辰,上下清凉寺的山道上熙熙攘攘的都是前来烧香拜佛的香客。 看着山下有一众人带着长随,长随挑着一担贡品时,庙门前的知客僧就暗里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 待双方距离更近一些只有数步之遥时,那名知客僧人连忙双掌合什,口中唱佛恭迎众人。 “南无阿弥陀佛~” 杨大郎搀扶着祖母拾梯而上,见到那位僧人特意整理自己仪容过后,只是唱了一句佛号后就再无其它,不由得有些诧异。 “奶奶,我们带了那么多东西来,你也是这里的常客了,怎么那和尚这么没有眼色,连寒喧几句都不曾有,这也太……” 杨大郎话未说完,就被杨家老祖瞪了一个白眼。见他住口不言后,老妇人才开口说道:“以前这里的知客僧就是一个能说会道的比丘,只是后来被善正大师换走了。” “善正大师觉得那比丘做知客的时间过久,沾染了尘埃。怕会有误导他人之虞,败坏佛祖和清凉寺清誉,所以特意换了这位口讷的弟子在这里迎接香客。” “你别看着他有些木讷,但却有内秀。不但心思聪慧、精通佛法至理,还心地质朴。” 听到她这样说,杨大郎和燕赤霞不由的对清凉寺生出几分尊敬之心,而对那素未谋面的善正大师更添几分好感。 等众人上香过后,杨家老祖母在中午用过斋饭,又去了小佛堂礼佛听了一小会儿经,等她再次归来时已是进入下午未时。 趁着众人在香舍品茶之际,杨家老祖母才面色有些凝重开口说道:“善正大师自半个月前就不见外客了,这些天谁也不曾见过。所以老身也没办法见到他!” “你们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杨大郎听到祖母的话后,拿眼偷偷瞄了一眼一边吃茶一边细想的燕赤霞。见其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后,对着祖母摇了摇头。 杨家老祖母见杨大郎有些意兴索然的神情,正欲出言开解数句,就看到燕赤霞把手中茶杯放下,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也没有发现异常。” “不过正因为如此,清凉寺才有问题。” 燕赤霞用一锤定音的语气说道:“没有异常才是清凉寺最大的问题!” “噗~” 燕赤霞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噗响,然后就有不小心被茶水呛着不断咳嗽的声音传来。陈大郎在身侧满脸涨红,不停的抚着胸口。 燕赤霞见到杨大郎这样子,也没有说他的不是,眼神凌厉的瞪了他一眼,只是面色阴沉,仿佛能拧出水来。 等杨大郎理顺气后,燕赤霞才对着他说道:“出到外面找一个和尚,让他把清凉寺现在的理事僧人找来!” 杨大郎身为晚辈自然不敢多言,连忙按照燕赤霞的吩咐出门找人,心里却禁不住腹诽,暗自乐道:“都说官字全凭两张嘴,今日总算是见着了。实在是大开眼界!” “我费了半天时间到处寻漏,结果一个纰漏都没有见着,清凉寺里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他倒好,仅一句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问题,就把责任和问题全部推到了别人身上!” “当官的就是不一样,也不知过得一会儿表姨夫会怎样对前来的理事僧人说道。” 杨大郎边走边想、越想越是兴奋,心里道:“今日虽然没有见着鬼怪,但是也不虚此行了,大长了见识。这可是有钱都未必能学到的本事!” 想着过会表姨夫会如何与清凉寺的管事僧人交锋时,杨大郎禁不住心底雀跃。快快寻到一名路过的僧人道明了自己的请求。言明是杨家老祖母想求见清凉寺善正大师之外的理事僧人。 听到是经常在清凉寺烧香礼佛的华阴巨富杨家女老施主想求见理事僧人,清凉寺不敢怠慢,很快就来了一名僧人。还是善正大师的师弟——善因和尚。 善正大师虽为主持,却是一向很少打理清凉寺的具体寺务,都尽可能的交予善因和尚料理。听到杨家老祖母求见后,随即就来到了燕赤霞等人所在的香舍。 善因和尚带着一名普通僧人来到香舍后,与杨家老祖母、燕赤霞等人寒喧了数句后,燕赤霞就道明了求见他的来意。 “出家人不打诳语!燕某心有一惑,特意请大师前来斗胆相问,还望大师能够据实回答。” 善因和尚到了此时,终于是晓得寻找自己前来的不是杨家老祖母,而是面前这位身材高大的燕姓男子。 虽然听其口气不善,而对方又是法力精深,气宇不非。不似凡人,善因和尚却是没法猜透燕赤霞的出身来历,不知其是哪家门派的修行者。 善因和尚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没有什么震惊之色,面色井然无波。一脸苦脸还是古朴森然,颇有名僧法度。双手合什说道:“阿弥陀佛!” “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心中既是有惑,不妨明言。” “贫僧定当尽心回答施主的提问!” 燕赤霞听到这番话,连连点头嗯了一声,开口问道:“近得数个月来,不知大师有无发现清凉寺有什么变故,或者是不同寻常之事?” “变故?……不同寻常?” “对,就是与以往不同之处!” 善因和尚疑惑着略想之后还是摇了摇头,答道:“没有。” “贫僧并不觉得本寺与以往有什么差异!” “没有?” 燕赤霞微微皱眉,略想之后便呵呵笑道:“真的没有?” “比如说这前来清凉寺礼佛的善男信女、还有香客离开贵刹的情形。” “贵寺百多位僧人、弟子的如今的身体、精神状况。” 燕赤霞话嘴里风轻云淡的好像说着无关紧要的事务,但一双微眯的双眼却是闪着闪闪精光,目不转睛的盯着善因和尚的每个细微的眼神变化及其神色。 见善因和尚还是面带思索之色,燕赤霞遂开口警醒道:“今日燕某看到贵寺的每一位僧人都精神饱满、身无秽气,连前来礼佛的香客也是如此,不管来时如何,离开时都是半点秽气皆无。” 燕赤霞摇着头微微地笑着,面上有些嘲讽的说道:“我见过的寺庙不少,但唯有清凉寺如此,难道这不是异常之处?” “我相信善因和尚不会告诉燕某,是因为贵刹供奉的神佛与别的寺院不一样吧?” “当然,不知大师是否还有想过,为什么现在前来贵寺上香的香客们,尽只是些附近的乡邻们,而距离远些的香客却是只有我们一家!” “燕某在贵刹呆了大半天,就只看到我们一家人是远道而来的香客。” “那么,燕某想问,……” 燕赤霞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笑的颇有些玩味,好像有几分高深莫测。语气轻缓,但又感觉用意颇深的样子。 “大师,那些个远方的香客,是不是绝大多数都有些时日没有来过了呢?” “这……“ 善因和尚听到这里,总算是感觉到了有些不同寻常,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是他自己也没有想通这是为什么,遂把目光又转回燕赤霞身上。 ”近处无论何人,何等身份,身上半点秽气皆无,而远方之人,全部杳无音讯!这是何故?是不是欲盖弥彰?” 燕赤霞见善因和尚终于是有了反应,心中已然更有把握。扫视了屋中都打量着自己的众人后,一字一句的又缓缓问道:“还有善正大师的外孙是不是已经伤病了四五个月,而且就在贵刹养伤,卧榻不起?” “善正大师是不是就此才变得更加鲜少的接见外来宾客,连贵刹内部事务也脱手不管了呢?” “自善正大师的外孙生病以来,贵刹的僧人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包括善因和尚你自己这些时日也没有见到过善正大师的外孙!” “对不对?” 燕赤霞越说语气越是肯定,临到最后居然已经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肯定的质问,好像其陈述的就是事实一般。惹得房间里的众人早已是目光疑惑,心中惊疑不止。 室内的每个人都在互相打量着他人的神情,连善因和尚带来的那名普通清凉寺弟子也是惊疑不断的打量着善因和尚。而善因和尚本人则显得有些焦躁,目光钉钉的望着燕赤霞。 “这是什么意思,还请施主明言示下!” 燕赤霞见善果大师这副神色,哪里还能不晓得自己已然猜中,于是心中有了计较。当下又端起杯中的香茗轻呷了一口,不慌不忙的缓缓说道:“若是燕某说在清凉寺中,有人用邪术采集他人精气,为善正大师的外孙延寿续命。你信否?” “啊~” 燕赤霞此言一出,香舍顿时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一时间众人纷纷看着善因和尚。想知道他怎么回答。 “这……” 善因和尚也是心神大惊、倒抽冷气,只是却是心里有点不敢相信,遂沉下心思细想。 而杨大郎此时却是两眼放光,对燕赤霞佩服的五体投地。鼓舞着举起拳头鼓劲,并上前到燕赤霞的面前,止不住心中的雀跃,开心的说道:“表姨夫你真给力,太牛了!” “今天一整天我就没离开你身边,我就对这些一无所知,你居然一猜即中,犹如亲眼所见!” “佩服,佩服!” 燕赤霞听到杨大郎的话语,又见他殷勤的给自己斟茶,不由得有些好笑,不过但没有笑出声来,只是微微笑道:“这有何难。等大郎你再年长些,只要心细,仔细观察。想要发现这些并不是难事!” 善因和尚经过一番细想后,还是不敢肯定这会是事实。一会点头,一会又是摇头的对着燕赤霞说道:“施主说的这些都是在理。但善正师兄乃是天下有数的佛门高僧,怎会……” “高僧又如何?” 燕赤霞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接了话头抢白道:“莫说他还只是个凡人,没有成为佛陀。然即便已是佛陀,那又如何?” “阿难陀不也是有情色之劫难的么!更何况那需要延寿续命之人还是善正大师的亲外孙!” 第三卷 第016章 苦海无边回头岸 “阿弥陀佛!” 善因和尚听到燕赤霞这番说辞,微微的仰起头、目光向上的宣诵佛号后就痛苦地合上了双眼。而尾随他而来的僧人也是跟着善因和尚做出了同样的举动,似乎是正在向佛祖诉说、忏悔。 燕赤霞见他们如此,并未出言打扰,反而端着茶水细酌慢饮,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而杨家祖孙两位也终于意识到事件重大,不敢弄出任何声音,唯恐打扰了两方的其中任何一方。香舍中一时寂静无比! “佛门生此大变,贫僧心乱如麻,早已失了方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香舍中终于响起了善因和尚的说话的声音,只是他虽然在说话,但依旧还保持着双手合什的姿态,头颅也还依旧如先的微微的仰望。只是眼睛已然不再是闭着,如常人般的双眼一样打开,眼神中有些空洞,有些落寂,还有些痛苦。也有些彷徨! “阿弥陀佛、诸天的佛陀,弟子该如何是好?” “当然是先把清凉寺内所有无关的人等先行清退,如香客、游人和僧众。” 回答善因和尚的当然不是阿弥陀佛或者是诸天佛陀中的某位,而是燕赤霞在回答他。 “动静不宜太大,免得众人恐慌反而不美!” 众人听到燕赤霞的回答,心中都是大惊。善因和尚更是转过直接问道:“有此必要吗?” 燕赤霞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拎着茶盏不语,静待着善因和尚自行考虑。 “也罢。如有罪孽,就让贫僧一人来承担吧。” 善因和尚到底还是一位有见识的僧人,而且年纪老成。只是沉吟略一小会儿,他就做出了决定。吩咐道:“圆性,你就按燕施主的话去做吧,交待好相关的事物,勿要误伤了不必要的无辜人等。” “阿弥陀佛~” 圆性和尚一直待在善因和尚身边,自是晓得其中缘由。听到善因和尚的吩咐后也不多言其它,只是双掌合什的垂头应声后就退出了香舍。 杨大郎见这是要动手前奏了,心里既有些紧张,有些激动和兴奋。见圆性和尚出门后,便按捺不住性子的问道:“表姨夫,那我呢?” “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自然是带着姨娘跟着寺里的众人一起撤退。” 燕赤霞见杨大郎这躁动的性子,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违背之事来,便又开口继续叮嘱道:“带着你祖母,好好照顾她。跟着在众僧人身边,估计也就在寺外不远。不要走的太近这里,真要打起来更不要上前。” “否则,我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杨大郎听到燕赤霞这样说,心里好大不乐意。但略想之后还是觉得祖母和自已性命重要,倒也没有再为难什么,和婢女一起扶着祖母出门而去。 燕赤霞见到屋里再也没有了其他人,这才向善因和尚开口问道:“善正大师修为怎样,战力如何?” “大师你有见过他出手吗?” 善因听到他这样却是直接摇头,继而说道:“师兄已修成正果,具体战力如何我却不得而知。” “二十余年前师兄尚未修成正果之际,贫僧见过他出手数次,但如今他修成正果,贫僧如何得知!” “不过可以肯定的就是,燕施主和贫僧联手,也多半不是师兄的对手。” 燕赤霞早就感应到了清凉寺不远的善正大师一身法力澎湃,但也没有想到会强悍成如此。连和自己道行相差无几的善因和尚。竟然会当面承认两人就是联手,尚还不压制不住善正大师一个人! 燕赤霞不知不觉中就觉得嘴里发苦,暗舔了一下嘴唇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只能智取?” “只能智取。” 善因和尚很肯定的回答了燕赤霞的问话,嘴里说道:“善正师兄佛法高绝,道理精深。如今他虽然行差踏错,但仍不失不为一位得道大僧。” “贫僧相信师兄良心未泯,佛性尚存。只要我等好意相劝。他一定能够迷途知返!” 善正大师的外孙伤病已差不多有半年,如果他还真有佛性,良心还在的话,他能做出掠夺他人精血为自己亲人续命的天理不容之事?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当然不敢认同善因和尚的话语。只是路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唯有心有郁结的应道:“但愿如此吧。” 善因和尚自然是有听出,并发现到燕赤霞话语中的勉强。但目前这却是只能如此所为,唯有平息杂念,静待寺院中的无关人等撤退后再行行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圆性和尚回来说撤退的差不多时,善因和尚才脸现坚毅的高宣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善因和尚把觉性和尚也打发他离开后,当下便出门。领着燕赤霞两人一起直奔清凉寺住持善正大师所在的僧舍而去。 善因和尚在前、燕赤霞在后,两人相差不过半步的距离,穿廊过巷的终于来到清凉寺靠后的一个院落中,在一间僧房前站定。 善因和尚略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僧袍,用眼瞥了一眼手拿精钢长剑,背负桃木剑的燕赤霞,本想说些什么。数次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能轻叹一声。 抬高手正要敲门,善因和尚就听到屋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进来吧,门没有拴。” 听到善正大师的话语从屋里传出来后,门外的两人心中一惊。两人继而相视一眼,用眼神交流过后却是毫无头绪。 因为善正大师的话语里语气平稳和缓,也听不出什么喜怒。根本不晓得他此时此际在想什么,又在做什么。而门外的两人也无法采取相对应的措施去应对! 善因和尚略想过后,还是按照善正大师所言,轻轻地推开僧舍的房门,缓步走了进去,而燕赤霞就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僧舍。 燕赤霞刚进屋,就看僧舍的最里面摆着一张床铺,床铺上面躺着一名年轻的男子。 那男子仿佛在熟睡一般,面色红润且神色安详。只是那床铺的上空布满了黑色的积云,正在无尽的翻滚。并分成数道如丝的黑气注入到年轻男子的体内! 整个房间安静无比,又显得特别的诡异。而清凉寺的住持善正大师则坐在床铺一侧的木椅中,面向着贴墙而放的书桌,看不见他的面容。 善正大师长须飘飘,面壁而坐。或许是年老的缘故,虽然善正大师背靠着椅背微微仰着。但燕赤霞依旧感觉他的背影有些疲惫,身子骨看起来居然有些佝偻。而他的住持权杖就放在桌子旁边的地面上竖起,倚靠着墙壁摆放着! 善因和尚虽然心里早已有准备,但当亲眼看到屋里这种情况,心里还是心情澎湃、无比的激动,久久无法平静。他一直无法相信自己一生敬爱的师兄会做出这种违背道义、天理难容的事情。 摇着头过了许久,善因和尚才满是痛心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 “善正师兄,这一为,你一世的荣耀就没了。而我们清凉寺数百年的清誉更是在这一朝之间化为流水!” “为什么?” “为什么?” …… 善因和尚满脸痛色、面色凄苦,不断左右摇晃着头。问着这是为什么! 善正大师坐在木椅上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开口说道:“就如刚才燕施主所言,阿难尊者身为佛陀,一样有堪不破情色的一天。” “贫僧也不过是一名普通的老朽,做下这等事又有何奇怪呢?” “说到底,他还是我的后人,是我唯一的后人。” “自我的女儿死后,薛离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唯一的后代。她母亲临终前把他托付给我,老衲岂能有负!” 善正大师还是一如往常一般,说话平和缓慢,而不又透露喜嗔爱憎。嘴里缓缓的说道:“难道身为外公,救下自己的孙子也有过错吗,他要死了,我为他续命不是天经地义之事么?” “师兄身为外公,想着救下自己的孙子当然没有错。可是师兄你用的却不是正当的手法。而是想着靠掠夺众人的生机来为你的孙子续命!” 善因和尚还是在不断的摇头,嘴里说道:“如今害死多少的人命姑且不论,但苦主如今已经寻上门来!” “师兄,你罢手吧。看在你大半生在奉献在清凉寺的情面上,此事贫僧与师兄你一同扛下就是!” “万万不可让清凉寺数百年的声誉毁于一旦啊,不然百年之后,我们如何面对清凉寺历代祖师!” “师兄,你醒醒吧,快快住手。如今罢手还来得及!” 善因和尚苦胆婆心,不断的劝说着善正大师。最后更是在离善正大师所坐的椅凳不过三五步的距离跪下,苦求他悬崖勒马。 但是清凉寺的住持善正大师却是始终无动于衷。不但不言不语,而且坐在椅凳上没有任何动静,背靠着椅背纹丝不动。 “住持,你住手吧,现在罢手还来得及~” “善正师兄,快快停了吧,不然我们清凉寺五百年的基业就要没了!” “师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快快收手吧!” 就在双方僵持,而善因和尚苦苦相劝之际,不知何时,屋里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进来五六名清凉寺的僧人。 众僧人有如善正、善因和尚一般披着红色袈裟善字辈高僧,也有如普通僧人一样穿着打扮的圆字辈僧人。 他们按照辈分,先后跪在善因和尚侧边或身后,瞬时塞满了大半个僧舍,跪在一起苦苦哀求他劝解善正大师。 “师兄,收手吧。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住持,停了吧。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第三卷 第017章 拈花指力逞神威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善正大师听到众僧人一致求阻,终于有了反应。扭过头后看到僧舍中的众僧更是有些动容。连忙从椅子站了起来,并赶紧上前数步,欲把领头的善因和尚扶起来。 但善因和尚却是不肯起身,硬跪在地面上拖着善正大师的双手,言语恳切地劝说道:“师兄,罢了收手吧。如今还来得及,亡羊补牢犹时未晚矣!” “师兄,收手吧。亡羊补牢犹时未晚矣!” “住持,收手吧。亡羊补牢犹时未晚矣!” 善正大师见到众僧不肯起身,反而还在一致要求自己停止法术,不由地面色有些为难。又有些不舍。 一会望了望身后尚在睡梦中的外孙,继而又扭头看看面前的清凉寺众僧人,善正大师心头难舍难分、面上更添几分凄色。然而他就是不肯开口说话。即不拒绝,也不同意众人所请求。 善因和尚与善正大师最是相熟,见此连续再求。 “师兄,逆天改命,有损阴德。就是救活了也怕是难以长久。只要心中有佛,何处不是西天极乐。” “罢手吧,这样对师兄你和清凉寺、还有世人都好。若是一个不慎,日后他还会为祸世人!” “为人为我为众生,师兄都不应救活他。停了吧!” “为人为我为众生,请师兄/住持收手吧!” 众僧人一心跟着善因和尚,只要觉得他说得有理,便纷纷跟进他劝说善正大师。善正大师心中动容,但更有几分奈。但晓得自己这番行事实在是有伤天和,所以众僧才会如此众志成城的众口一词的劝阻自己。 “三天,还只要三天,只要三天你就无碍了。” 善正大师远远地扭头望着平躺在床铺上薛离,眼神慈爱又有安详地望着他。嘴里喃喃说道:“离儿啊,你就差这三天啊!” “时也,命也!” 想着自己再也无法救活薛离,有负自己女儿生前所托,善正大师不由得痛苦万分。再也不忍心再望自己的外孙一眼,扭过头来望着面前的众僧。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有痛苦,有高兴,更有几分欣慰和解脱。 “很好,你们很好。不负这些年一直有心向佛,不忘佛祖之教诲!” “都起来吧!” 善正大师说完番话,便如泄气后的气球一般,整个人萎顿无力。眼前一黑就几乎跌倒于地。幸得善因和尚就在其身边,并一直关注着他。 善因和尚连忙唤过僧人把善正大师刚坐过的那张椅凳搬了过来,扶着善正大师入座。口中不断的劝说开解着师兄,而暗地里却频频向站在门口处看热闹的燕赤霞使眼色。 燕赤霞自众僧人进门前来劝阻善正大师后,就一直靠在门边站着不敢打扰他们。后见善正大师终于凭借心中善念放弃复活自己外孙的心思时,心中更是佩服无比。他觉得要是换成自己,也未必能如此果断舍下。善正大师不愧为天下有数的得道高僧! 只是屋内如此情形,众人皆在安慰、劝说善正大师。而燕赤霞并没有动手,因为事情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已经算是清凉寺的内部事务了。他也不好插手和多说什么! 燕赤霞正在思索着自己接下来应如何自处的时候,就看到善因和尚在暗地里连连向自己打眼色。燕赤霞只是略微一想,便晓得对方这是在示意自己,让他把那还在复活中的薛离处理或者是杀死。 知晓善因和尚的用意后,燕赤霞趁着众僧人团团围住善正大师之际,偷偷地越过众人,来到那正在施展复活邪术的床铺前。 打量了一番头顶上不断翻转的黑气,再看看面前如在睡梦中的年轻男子——薛离。燕赤霞心里暗暗拿定主意后,心中暗念乾坤剑诀将法力灌注在手中,然后将手中精钢长剑迅速出鞘,长剑闪光淡淡的金光在眨眼间就斩中薛离的头颅。 手中长剑斩中头薛离的头颅之际,燕赤霞就感觉不对。他觉得自己的长剑是宛如击中在金石之硬物一般,斩而不入,反而传来的反震之力甚大。燕赤霞被震退数步才站住脚,而空中更是传来金石相击般的清脆声响。 “锵~” 燕赤霞的精钢长剑虽然没有切入薛离的头颅中,但其灌注在剑上的法力还是透过割破的头皮,透入到其大脑中。 “啊~” 薛离惨叫一声,就睁开了双眼。睁开双眼后,其眼珠发赤,眼眶中布满血色的红丝。眼神初时还双目无神,空洞无物。 不过只是在转眼之间,薛离的双眼就就慢慢的注入了神采,只是还远不如常人般的灵动而又有生气。 燕赤霞虽然不懂得薛离为何会变得如此,但也是发现了他眼神中的邪恶之意。当下又运起法力灌注于剑上,朝着他的双眼刺了过去。 “贼子敢尔!” 虽然被众僧人挡住了视线,但燕赤霞和薛离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善正大师其焉能不知。 善正大师见到有人对自己的外孙不利,当下怒哼一声,右手迅速结成拈花手势。随即就有一道光华从其指尖打出,直射燕赤霞的面门。 僧舍的面积究竟并不算大,腾挪躲闪甚是不便。善正大师刚出手之际,善因和尚就心中发慌,对着燕赤霞大喊。 “快躲!” 燕赤霞听到善正大师的怒喝声就已经有留心观察对方,见法力由指尖迅速发出。正欲举剑进行格挡之际,就听到了善因和尚的提醒。 听到善因和尚的话语后,燕赤霞连忙改变主意,脚力一用力,就使出一套鲤鱼打挺的反动作,面向着众人向后面翻去。 但此时已然晚了一步,善正大师的拈花指力已然就到了燕赤霞的面前。他只能聚集法力灌注于剑身,将剑打横。以抵挡善正大师指尖发出的法力。 “砰~” 只听得一声脆响,燕赤霞手中的精刚长剑就从中断为两截,只余带有剑柄的一断执在手中,而另一希刚被击中,射入僧舍的木墙中。 善正大师的指尖法力经过这一挡,总算是攻势较缓。贴着燕赤霞的左肩飞射而去,击中他身后的墙壁,登时将那道承重的土墙打出一个友巴掌大的窟窿。室外的光线顿时透了进来! 善正大师只出手这一记,就打的燕赤霞脚底寒气大冒,心中震惊不止。 虽然事前善因和尚多次提醒,但燕赤霞还是没敢想象善正大师如此了得,法力绝伦。举手投足之间发出的法力居然都胜过自己全力格挡许多! 要不是得到善因和尚的事先提醒,而燕赤霞也是应对得当,用长剑在身前格挡了一下。不然只此一击他就得倒地不起! 第三卷 第018章 乾坤剑法战高僧 “师兄,不可啊。” 善因和尚见到师兄善正大师对燕赤霞出手,赶紧拉住善正师兄的臂腕,苦苦哀求道:“师兄不可啊!” “燕施主是师弟让他前来帮忙的,薛离已然不算是真正的人类了,留之无益,反而会害了师兄你啊。” “他若是不死,师兄你如何相对即将前来苦主,如何面对这芸芸众生。莫说是师兄你一生的清名被毁不说,就是这清凉寺数百年的声名也将毁于一旦啊。” “只有薛离死了,我们才有机会挽回这一切,给清凉寺留下一条活路。也给师兄你留下一条退路啊!” 善因和尚半扯半拉的拖住师兄善正大师,诉说着为何要让燕赤霞杀死薛离的缘由。嘴里说道:“而薛离本来已是死人,如今虽说魂魄尚在,但其神智已失,就是复活之后也不算是正常人,只是尸煞。一旦反噬或是无意就会祸害人间。万万留他不得!” “师兄与薛离固然公孙情深,但还是抵不过天道法理,师兄你必须舍下!” 其它僧众听到善因和尚如此说道,也认为他说挺是有理。于是又众口一词的劝说着善正大师。 “薛离复活之后,留之无益,反而有害。师兄/主持必须舍下啊!” 善正大师被三两位师弟团团围住苦劝,面前又有三四位圆字辈的弟子跪在地上求情。 善正大师想着他们说的也是在理。遂长叹一声,闭目不语。虽然表情看不出什么,但是他不断抖动的睫毛和颤动的眼帘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善因和尚见师兄如此,心里已然知晓善正师兄已是同意放弃薛离。赶紧的又给惊魂未定的燕赤霞示意,让他赶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燕赤霞见到善正大师和众僧人如此,这才心头大定。把手中断剑扔在地上,抽出背上的桃木剑后就运起乾坤剑诀,将法力灌注于内。快步来到床铺面前,对着薛离的头颅就刺了下去。 鬼邪之物果然怕桃桑,虽然只是百余年的桃木剑。但这次燕赤霞就将手中长剑顺利的刺入了薛离的头颅之中。 “啊~” 薛离一声惨叫过后就开始挣扎。并将双手从被褥里探出,指尖泛着点点的绿光,迅速的攻向燕赤霞执剑的双手。而身子更是突然打横,抬起腿脚击向燕赤霞的腰肋! 燕赤霞有心将薛离的头颅刺个通透,奈何手中长剑到底还是年份浅了些,而自己修为也刚刚才进入第四层。 桃木剑刺入薛离的顶门两寸后,任凭他再怎么用力,手中桃木剑也无法再刺入分毫。 见薛离的双手指尖上泛着绿光,燕赤霞不敢大意,双手奋力一提,就把桃木剑从薛离头部拔出来,并闪身避开随之而至的腿脚。 薛离已是尸煞之身,桃木剑虽然从他头颅中拔出,但并没有出现鲜血四射的情景。只是桃木剑刺入的太阳穴位置出现一个血洞,鲜血缓缓的从中流出。腥臭刺鼻! 薛离没有攻击到燕赤霞,吃痛之下一举就从床铺上快速坐身,随之双手一抬,就将床铺翻转在地面,把床板不断的抽出,扔向燕赤霞。 或许是天生的本能意识,薛离不敢用手直接碰触燕赤霞手中的桃木剑。仅凭着不多的意识,咆哮着把木材做的床檐举在手里当做武器,挥舞着与燕赤霞进行搏斗。 燕赤霞武艺、道行都不弱,自然不会惧怕薛离。于是两人就缠斗在一起,只一小会儿时间,就把木制的僧舍打得千疮百孔,四处漏风。 见到头顶上僧舍的瓦片不断在掉落,屋里岌岌可危。善因和尚等众多僧人赶紧扶着住持善正大师出到门外,避到院落之中。 燕赤霞只打了一会儿,就发现薛离气力虽大、然而智力低下,只能凭着本能战斗。于是瞅住其空隙,连连出剑剌在薛离的身体上。只是寥寥数下就在薛离身上留下十数个血洞。它们汩汩的不断流出血液。惹得薛离更是惨叫连连! 薛离虽然神智不高,不会主动呼救,但燕赤霞也不敢让他久待,有心早些结果了他。以免善正大师情绪反复,再次出手阻止他除魔。 但是没有料到的是薛离中了数十剑就是不死。累次被打倒在地都很快就能站起来,重新冲到燕赤霞面前再次进行博斗。 对上这样一个小强一般的人形怪物。燕赤霞也逐渐打出了心火。手中长剑连绵不绝的展开,如梨花盛开般纷纷刺在薛离的周身要害。直打的薛离不断的高声惨呼! 剑势将尽之时,燕赤霞更是抬起腿脚连踢,生生的把薛离踢的连连后退、腾空翻滚。直接把僧舍墙壁砸出一个大窟窿,跌落在屋外之后,燕赤霞才收住腿脚,重新追到屋外。 善正大师一直闭合着双眼。薛离不时发出的惨叫声让他身心俱痛,如同身受。古朴的老脸上肌肉不断的抽搐,连带着长须也不断的抖动,将他内心的激动显露无疑! 只是当听到薛离被打地跌落到自己身旁,并不断的在惨叫、哀嚎时,善正大师忍不住的微微睁开了双眼。 只是这一睁眼,善正大师的心里就犹如刀剜。他看到了他至爱的外孙浑身是血,状若疯狂。已然是奄奄一息。而燕赤霞又提着剑追杀至前! “大胆!” 善正大师再也无法忍心看着外孙被杀,一把夺过师弟手中从僧房中带出来的锡杖,一个纵掠就到了薛离面前,替他挡住了燕赤霞的来剑。 众僧人早先被燕赤霞与薛离的打斗所吸引,要不引头注目观看。要不就是闭合双眼口诵佛经。哪里能料到眨眼之间,就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善正大师含恨出手,虽然其看着样貌详和、眉清目慈,但手上招式却是招招凌厉凶狠,猛攻燕赤霞之必救。数合就将燕赤霞逼离了薛离身帝! 善正大师在挥舞间法力激扬四射,燕赤霞顷刻之间就淹没在锡杖带来的漫天光华之间。 “师兄,……” 善因和尚见到他们斗在一起,而燕赤霞只在刹那之间就被师兄的招式淹没,只急得不断的高声大喊。 他不敢让他师兄善正大师停手,因为善因和尚已经看到了燕赤霞退出了师兄的锡杖包围圈。并迅速的在发招反击。而要是善正大师住手不攻,那定然会反而燕赤霞打伤。 燕赤霞和善正大师短短一会儿时间就交手十余招,虽然善正大师身为出家人,招式凶狠凌厉,然而本人其却是无杀人之心。所以让燕赤霞顺利逃了出去! 但善正大师本身还是心头怒火中烧,见燕赤霞走远也不愿意就此罢手。 “阿弥陀佛~” 善正大师怒喧佛号,浑身亮起光华,身上的袈裟随即无风自动。然后抬起右手,将锡杖迅速指向燕赤霞。 锡杖在刹那间就亮起一道七彩的耀眼光芒,如激光一般直射燕赤霞所在位置。 “快跑~” 善因和尚见师兄善正如此行为,只骇得大惊失色,面色苍白。忙不迭的开口提醒燕赤霞闪避! 燕赤霞见善正大师的攻击光亮如柱,如闪电般疾速。其声势过人,料想威力绝伦,就存心想要闪身躲避。 哪知身体却被定身法术定住一般,根本就无法动弹,燕赤霞在心神巨骇、魂飞天外之际,急中生智下怒吼一声。 “龙啸九天,万剑归宗!” 燕赤霞手中的长剑就在身前幻化出百余柄飞剑。立起,剑身泛着淡淡的光芒! 百余把金剑闪着金色的光华,剑剑相抵。以剑尖为圆心、剑柄为轮廓,顷刻之间就组成一个剑圈,如轮盘一样开始不停的转动。 而就在此时,锡杖发出的七彩光华袭到,一丝不漏的全部击在金色剑盘之中! 第三卷 第019章 凡所有相皆虚妄 剑轮被七彩光华击中后,初时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在诸剑之间不断的闪烁着电弧。随着七彩光华越吸越多,却是金光大作,突然就如镜面一般,将击在剑轮上的七彩光华全数反射,直射远处施法的善正大师! 善正大师见此情形,忙把手上的锡杖法力断开,不再攻击燕赤霞架设在身前的剑轮,而将锡杖发出的光华击在反射而回的七彩光芒中,而人却是早已凌空闪至一旁。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善正大师击中反射而回的光华后,两团七彩光华发生巨大撞击,引得周围空气骤紧。继而后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响,产生的震荡力将两人打斗的僧院震动的不断晃动,摇摇欲坠。 爆炸后的余波四下散开,劲气肆虐过后,不堪重荷的僧舍和房屋先后纷纷坍塌。有些木质的建筑材料和家具更是有火苗燃起。直引的僧院里的众僧惊呼声不断! “师兄,不可啊~” 善正大师根本听不进去众僧人的劝说,见燕赤霞摆出的剑轮能够反射自己的攻击之后,心中大是惊讶,脱口赞道:“好剑法,端的不凡!” “再来~” 善正大师话音刚落,手中锡杖又是光华大作,一道光华如匹练般直射燕赤霞身前还在不断转动的金剑轮盘。 善因和尚见师兄如此情形,心知已然无法用普通的方法劝住。唯有就地盘膝而坐,口诵《金刚经》。 “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 “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何以故。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 “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善正大师一生钻研《金刚经》,并以此而闻名天下,清凉寺众僧人对《金刚经》皆甚是熟悉。 众僧听到善因和尚此时大声念经,哪里还能不晓得这是何等缘故。所以院中众位僧人纷纷来到善因和尚身边盘腿而坐,随着他高声诵经。 燕赤霞布下剑阵后,只是抵挡了先前的第一波攻击,他就觉得几乎耗空他过半的法力,额头冒汗不止。所幸的是他到底是挡住了善正法师用锡杖发出的七彩光芒。 此时看见善正大师避开反射的攻击后,居然又是以同样的招式袭来,燕赤霞心中满是苦涩。 善正大师是佛门高僧,修行数十年。道行精深、法力如浩瀚之海般无垠无尽。但燕赤霞却是只是修行不到十载,这样拼法力必败无疑! 但是燕赤霞也没有他法,只能再次将法力灌注在身前摆设的剑阵之中。冀望它能再次抵挡住善正大师发出的匹练光华。 因为在七彩光华的照射下,燕赤霞连腾挪躲闪的动作都没办法做到。唯有硬挡! 善正大师先前一击没有得手,这一击更是加强了数分。巨大的光柱击中燕赤霞陈设在身前的剑轮时,燕赤霞就觉得自己如遭重击,额头汗水不断的涌出、滴落。 燕赤霞几欲把持不住,但心底却是不肯放弃,唯有苦苦挣扎,咬紧牙关拼命坚持。嘴里微甜过后,就感觉有丝丝血迹从嘴角溢出。 燕赤霞体内的法力迅速的变少,眼看就要不支,但是金剑组成的轮盘却还是发挥了其应有的功效,将吸收到的攻击全数反射,那如匹练般的光华调转方向,朝着凌身于半空中的善正大师而去。 善正大师这次出手动用的法力更多,他看到剑盘将其招式返回,当下脚步与虚空中连点,快速退后,渐渐拉开他与剑盘之间的距离。 善正大师身在空中,不断的旋转、翻飞,将手中锡杖不断的挥舞着,密不透风。发出道道光华组成光幕,防护着其周身要害。 “嘭~” 被金剑轮盘反回的七彩光芒很快就击在善正大师的护身光幕,发出一声巨响后,再次将数间未倒塌的僧舍和房屋放倒。 至此,众人所在的僧院再也没有一间矗立的屋舍,入眼之处全是残垣断壁,还有那点点的火光! “好~” 善正大师也被震得嘴角流出丝丝血迹,但仍然大声叫好。见燕赤霞已然把剑盘收起后,其嘴里大喝一声,双手执杖顺手就打出一道光华,直击燕赤霞胸前。 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剑式和阵法,哪怕是能一时逞威,但势必不能长久。善正大师深明其理,所以看到燕赤霞收了剑阵后,当即就又开始发招。 布下的剑阵能抵挡下善正大师发出的第二波攻击,燕赤霞已然是喜出望外。所以七彩光华被反射之后,燕赤霞就把它收了起来,保留体内已经不多的法力。 此时见到善正大师执着禅杖以横扫的姿势攻到,燕赤霞便不想再动用法力,仗着体内的真气不断的腾空躲闪,避开对方的攻击。 然而善正大师道行高深,数个回合之后,就把的燕赤霞逼的退不可退,只有动用法力硬接一记。 只是仅仅的这一记,就把燕赤霞当场打倒在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时嘴里不断的吐着鲜血。 燕赤霞身上剧痛难当,只痛得他面目扭曲,模样骇人! 善因和尚见师兄还想着继续出手,忙不迭的停了嘴里的念文,飞身掠到善正大师身前,阻止其去路。 “师兄,万万不可!” 善因和尚只是劝说了一句,便不再述说其它。反而合上双眼,就在善正大师面前,锡杖之下开始接着诵经。 “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善因和尚以身相阻,善正大师虽然打的性起,但也不想杀了同门师弟,唯有罢手。只是这一停下就听到了对方的所诵经文。 善因和尚念经的声音与平时众僧人念经时并无二样,但一样声声传入了善正大师的耳际。而善正大师一生研习《金刚经》,自然晓得这段经文的意思。 这段经文讲述的是须菩提与世尊之间的对话。话语中世尊告诉须菩提:如来所说的身相,是虚幻的身相。 佛告诉须菩提:凡所有现象皆是虚妄,好比在梦中。你看见山河大地亲朋好友,而实际上并没有。如果见所有现象都是虚幻相,当知一切虚幻现象虽然有生灭变化,而实际上本来就没有生灭,和不生不灭的如来没有两样,那么,你若见诸相是虚幻相,就见到如来了。也就是发无上正等正觉心,当可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 说浅白一些,这段经文的意思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诸相(生死变幻)皆是虚妄,当你明白它们虽然在生灭变化,但实际本质上并没有变化时,你就有了无上正等正觉心,成就了佛陀! 善正大师见师弟以这样的方式劝说自己,这才醒悟自己犯了嗔念。而师弟却以身犯险,前来劝阻自己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善正大师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感动,正想出言感谢善因和尚的提点,就听到四周尽处尽是诵读《金刚经》的僧人声音。 善正大师举目望去,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不止原来在僧院的数位僧人在诵经,连带着早先撤出清凉寺的数百位清凉寺弟子,在僧院被毁后,全部上到了清凉寺所在的山坡上面,注视着僧院里的一切。 清凉寺众弟子见住持护孙心切之下,被欲念迷惑后对前来除妖的燕赤霞大打出手,都自发的跟着僧院里的数位僧人一起诵念《金刚经》,以求住持清醒,迷途知返。一时间整个山谷都是僧人们念经的声音! “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 “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数百名清凉寺弟子合诵经文的声音宽宽宏明亮,又庄严肃穆。善正大师很快就醒悟过来,把手中禅杖插在身侧,也如众位僧人一起诵经。 “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 “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杨大郎陪着祖母就混迹在山坡上的众多清凉寺弟子之间,见到善正大师在众清凉寺弟子念诵的《金刚经》中醒悟,不再出手对付燕赤霞时,心中深受感动。不由得见样学样,跟着一旁的祖母一般合十念道:“阿弥陀佛!” “佛祖保佑!” 就这样,善正大师停手之后,山谷间众僧人和香客们都合什的诵念着经文。唯有燕赤霞摇摇晃晃的站直身子,脚步踉跄的找到一处平整之地,盘膝坐在地上打功运气,开始疗伤。 也不知众人念了多久,太阳渐渐垂西时,善因和尚见师兄终于情绪稳定后,而周围的火势也越来越大时,这才停了嘴里经文,指挥着僧人们收拾残局。 有一位僧人看到了原本奄奄一息的薛离居然还睁开着眼,好像并未死绝。想了想却是不知应如何处理,不由得高声叫唤。 “住持~” “住持~” 善正大师听到僧人的叫唤后,本欲不予理睬,让善因和尚去处理它。只是略想之后,还是起身向薛离走了过去。 无论是人是鬼还是尸煞,他终究是我的外孙! 善正大师缓步走到薛离身前,就发现他其实已经濒死。只是他的身体还在抽搐,一双没有丝毫神采、布满血丝的双眼兀自睁开着,打量着这世间的一切。 或许他还是留恋这个世界的! 善正大师心里这样想着,便伸出手掌,把薛离的双眼合上,继而帮着他理去身上的灰渍和尘土,让他看着干净些,少些狼狈。 善因和尚见师兄重新走到薛离身边时,本来还有几分担心。见他能心平气和的为薛离收拾遗容,当下便安心。不再看着师兄,专心指挥着僧人们扑灭火焰。 谁知就在此时,原来躺在地上将死的薛离却突然发生了异变! 他在突然之间睁开了双眼,趁其不备之下,一把拉过正在为他整理衣物的善正大师,张嘴就咬在其颈脖之间。 第三卷 第020章 清凉寺魔威肆虐 善正大师被薛离咬中之后,虽然心里有些惊讶,但却并不慌张。正想转身把托住他的头颅,把自己颈脖从薛离的嘴巴之中挣脱去之际,变故再起。 薛离嘴里的吸力突然间猛然增大,疯狂的吸食着善正大师的血液精华。只在一个失神之际,就将善正大师的精血吸走了足足近半。其血肉之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缩。眨眼之间就吸的变成了皮包骨! “啊~” “孽畜1” 善正大声惨叫一声之后,怒吼一声就出掌把薛离击飞。手捂着颈脖中的齿痕,就想冲上去结果了薛离的性命。哪知身体失血过多,浑身乏力。 善正大师双眼昏花之际更是连站也站不住,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大汗淋淋,感觉犹如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清凉寺的众僧人眼见着住持受袭,纷纷上前支援和帮忙。善因和尚因为发现的比较早,更是第一个来到善正大师身边。 “师兄,……” 善因和尚话未说完,就听到善正大师对着自己说话,吩咐自己。 “打杀了它,它已经是个祸害!” 善因和尚闻言后心一愣,继而才明白师兄说的是要杀了薛离。随手一招,就让后边跟上来的众清凉寺弟子前去把薛离打杀。而自己则上前扶起善正大师。 善正大师在师弟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就听到他在耳边劝慰自己。道:“师兄,你没事吧。师弟万死。” “贫僧还以为那孽畜早已死了,没想到……” 善因和尚话未说完,就听到不远处惨叫声数起,随后就有一名清凉寺的弟子摔落在自己身旁。 摔落在善正大师两人身前的清凉寺弟子口吐鲜血,一个猩红的掌印印在胸前。那名弟子摔倒后本欲挣扎着再起,然却受伤过重。努力数次之后,头一歪就已经气绝而死。 这一幕直把善正和善因和尚看的肝胆俱裂,怒从胆边生。 “孽畜~” 善正大师怒吼着就要自己上前动手,但只走了数步又是头昏眼花。幸得善因和尚及时赶到扶着,他才没有再次跌坐在地面。 善正大师嘴里喘着粗气,抬头望向清凉寺众弟子围杀薛离的方向看去。只是这一看,就发现了异常,心中更是气盛。 原来薛离不知在什么时候,原来还算是俊俏的样貌大是改变。不但面色变得青墨,肤色中还泛着淡淡的莹绿,而那原来双眼皮的桃花眼,更是变得像是个倒三角。眼眶中也泛着淡淡的绿光。 薛离的双眸中不时的闪着厉光,面目阴冷而眼神凶狠凌厉。加上其青黑的肤色,随风乱舞的长发披在身上。就好像是某种动种一般,准备择人而噬。 吸收了善正大师的精血过后,薛离的道行也突然变得高强。几乎是每一招发出,都有清凉寺的弟子被击中。而被他击中的弟子大都重伤不起。 善因和尚心里感觉奇怪,觉得这薛离道行提升的太过快速。只凭精神感应,其已然不在自己之下。为此,不由得有些着急。暗里为前面打斗的众僧人弟子担忧。 就在善因和尚疑惑和提心吊胆之际,就听到身边的善正大师高声怒吼。 “孽畜,居然是你。” “你害死了我的外孙尚不罢休,今日居然潜伏在他的躯体中暗算老衲!” “你不得好死。今日老衲必要打杀了你!” 善因和尚听到师兄的话语,这才晓得事情出了变故。现在的薛离居然已经被它他附身,所以师兄才在大意之下被吸了精血。 寄身在薛离身上的怪物也不知何方妖怪,听到善正大师的话语后哈哈大笑。 “善正,以前我是怕你。所以见到你我就逃之夭夭,但如今你精血被我吸走近半,你凭什么打杀啊?” “哈哈哈~” 那妖物神情狂傲,态度猖狂。直言道:“善正,有本事你就上来啊,把些小和尚叫上来送死算什么高僧!” “既然你不愿意留我,那我就走了哈,谢谢你的精血。我会想你的!” “哈哈哈~” 那妖物虽然嘴里说的好听,但善正大师数十年如一日的修行,早已修成正果。它还是有些畏惧。 它不敢真正激怒善正大师,只能在嘴上沾些便宜。想着以善正大师出家人的性格,重伤之际定然不会与自己不死不休。 那妖物说完这些话后哈哈大笑,转身就走。意欲就此离开清凉寺地地界! “师兄,现在怎么办,……” 善因和尚刚开口,就听到善正大师说话。嘴里说道:“它想带走我的精血。” “你上去拦住它,把他杀了。不要紧张,我会为你掠阵!” “不然以后清凉寺必受其害!” “去吧~” 清凉寺众僧人中,除了住持善正大师以外,就数善因和尚修为最是高深。听到师兄的话语,说以后清凉寺必受其害后,善因和尚当即飞身而出,阻住那妖物的去路。 “妖物,把师兄的精血和性命留下,你今日休想离开!” 善因和尚嘴里说的漂亮,道行也是不弱。但是其一身道行修炼的法门却是类似沾衣十八跌的近身法术,以拳快力猛为要点而进行近身攻击。 要是其它人也就罢了,善因和尚或许还能赚得便宜。偏偏那薛离的身躯是被善正大师炼成了尸煞,皮糙肉厚甚是能挨打,而尸煞本身也以力量见长。 而那妖物也不知是何等妖物,身形步法相当灵活,完全无视薛离尸身被炼制后的僵硬。打斗间诡异无比,在实力上完全压制善因和尚。 双方于半空中只是打斗了一小会儿,善因和尚的僧袍和袈裟就被对方的爪子撕破了数处。后面更是被那妖物一脚就踢下了虚空。重重的摔倒在地! “阿弥陀佛~” 善因和尚重新站起身后,见那妖物追杀而至。想着对方乃是妖邪,一声怒吼就把垂挂在胸前的佛珠散了出去,狠狠的打向追击而来的妖物。 谁知那妖物不知为何,连佛珠也不惧怕。只出一掌并将飞来的佛珠串击散,漫开的佛珠中有数粒打在薛离的躯体中。但佛珠本身却是一点佛性都没有显露,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丝毫动静! 善因和尚失神之下又被当场击中胸口,口喷着鲜血横飞出去。 打坐中的燕赤霞看见善因和尚朝着自己这边飞来,连忙纵身过去,把他接在手里,连退数步之后才止住去势。重新站稳身体! 那妖物见此情形仍然心有不甘,尚不罢休。嚎叫着又冲着燕赤霞杀过来! 敌我双方只有数步远的距离,而燕赤霞却还抱着善因和尚,根本没办法接招。只能迈着七星罡步,不断的躲闪,险象环生! 第三卷 第021章 罗汉金身镇妖魔 眼看着燕赤霞和善因和尚两人险象环生,端坐在地上的善正大师早已蓄势待发。当下再顾不得其它,怒喊一声就将手中的锡杖朝着那妖物掷了过去。 “孽畜,休要猖狂!” 锡杖闪着耀眼的光华呼啸而至,妖物不敢大意,连正面硬接的打算都没有,怒吼着闪身就避开了善正大师的这记含恨出手。 只是如此一来,燕赤霞和善因和尚两人就走的远了。妖物从而错过了最佳的追杀时间,两者之间距离拉远,十数名清凉寺的僧人和弟子围了过来,阻住它继续追杀二人。 善正大师见那妖物避过锡杖,心中不由的暗叹一声。见到场中不但自己身受重伤,而且师弟善因和尚也被打伤,已经没有了战力,只能任人宰割。而燕赤霞更是早早就被自己打伤身体,体内法力也所剩无几。 看着众多的清凉寺弟子不顾生命危险,不断的拼命上前阻住那妖物的去路,前仆后继的为善因师弟和燕赤霞创造逃命的时机而被那妖物打伤、杀死时,善正大师羞恨交加,悔不如当初。 “阿弥陀佛~” 无比痛心的善正大师高喧佛号后,狠心之下抬起手就在自己的前额骨上轻击一掌,继而头破血流。 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的流出,顺着眼角很快就布满了善正大师的脸庞。在落日的余晖中闪着淡淡的光泽,仿佛那新鲜的血液里含有金粉一般,闪闪发光! 那妖物一直在留心善正大师的动静,见到他做出如此举止时,更是恨的咬牙切齿。对着善正大师恨恨说道:“老秃驴,你够狠!” “我不打了,这就离开!” “以后再来收拾你的徒子徒孙,我就不信你还能把我杀了!” 听到他这般说辞,燕赤霞和善因和尚才晓得事情又发生了变化,连忙向场地中的善正大师望去。 善因和尚见到师兄善正将自己的头颅打破,凭由鲜血流至自己脸庞而不顾,只是嘴巴不停的在张合,诵念着经文后就失声大哭。 “师兄,……” “师兄,……” 燕赤霞虽然看不懂善正大师意欲何为,但心里还是清楚不能让善因和尚冲过去打扰其举止。故死死的拖住神情激动、痛哭流泪的善因和尚,让他不能去到善正大师身边,影响其施法。 那妖物说完话转身就走,不见其有丝毫犹豫。但这个时候再走,显然为时晚矣! 善正大师的双唇蠕动,不断的念着经文。只是他双唇只是微张,速度亦快。外人根本无法得知他念的是什么内容。善正大师只念了一小会儿,端坐于地丰的身体就浮悬而起,眨眼之间就上到了高空之中。 善正大师面朝西方,阳光迎面照射在他的面容、身躯之上。刹那间善正大师的身躯就变成红彤彤一片,连那随风而动的须发也染上了一层红晕。断而整个人就发出耀眼的光芒,宛如一位佛陀于半空中发出灿烂的金光,光华四射。正是佛门鼎鼎有名的罗汉金身! 善正大师端坐于高空中,也不见其有任何动作,只凭着口中不断的经文。漫天的金光澎射而出,直追正在离去的寄身于薛离躯体的妖物。 那妖物速度飞快,但奈何金光速度更快,眨眼之间就追上了他。无数的金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其身躯顿时就燃起了黑烟。 “啊~” 剧痛穿心,那妖物忍不住连声惨叫。但还是没有忘记想要逃离险地,奋力的运起周转法力,浑身迷漫在无数的黑气之中,拼命的往外飞去。 但妖物的拼命自救却是毫无效果。因为善正法师金身发出的金光纵横交错,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织网。无数的红线和金光交织的巨网将正在飞行妖物网个正着! 金色的巨网随即收缩,把妖物捆的结结实实。道道金线纠缠在其身躯,勒起道道痕迹。每一道金线都灸烤着妖物的每一寸肌肤。在他身上带起浓浓黑烟,焦臭无比。 “啊~” 那妖物不断的惨叫,初时还能站立,但随即就在地上打滚。 金网不断的闪烁的各色光弧,渐渐收窄,紧紧的缚着妖物的肉身,他身上浓烟渐渐变得稀少。其浑身抽搐、不断的颤抖。身体开始变得佝偻,薛离原来略显高大的身躯慢慢萎缩,变得更小。 燕赤霞看着善正大师的金身不断的发出金光,而妖物却是越来越势弱,不由的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正想事情估摸着就此完结,无需再次动手,要把手中的桃木剑收起之际时,燕赤霞就听到身边的善因和尚对着自己说话。 “燕施主,你还能出剑否?” 燕赤霞正欲开口说话,就感觉眼前一黑,漫天的金光居然在霎那之间就变得暗淡,继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燕赤霞心中大惊,不知这是出了什么变故,举目望去。才发现原来是时辰已晚,原本垂西的太阳居然落山了。 善正大师在空中的金身没有了阳光的照耀和加持,顿时变的暗淡,发出的光芒也越来越淡。只是短短时间,漫天的金光就已然消失不见! 金身威力减弱,感觉最深的当然还是直接受到金身法力攻击的妖物。那妖物早已感觉到了金身的威力在变弱,于是暗中储力,蓄势待发。 金光消失的刹那间,那妖物就开始发力挣脱身上束缚的金网,嘴里不断的桀桀的笑着,目光疯狂,神情狰狞而又可怕,魔焰高炽。 “哈哈哈~” “老秃驴,你机关算尽那又如何,天不欲亡我,你能奈我如何。哈哈~” “今日就是尔等的死期~” 善因和尚见妖物如此作为,嘴里怒吼一声,就把身上的大红袈裟甩了出去。 “袈裟伏魔!” 善因和尚袈裟上的金线泛起淡淡的光芒,如有灵智般的飘浮飞行。迅速来到妖物的身侧,围绕着妖物身体打转,转眼之间就将正要挣脱而出的妖物绑的结结实实。 善因和尚远远的看着袈裟立功,把妖物再次缚住,嘴里怒喊一声,对着燕赤霞吼道:“出剑!” 不消善因和尚吩咐和提醒,燕赤霞也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早已暗中催动了乾坤剑诀。善因和尚的话音刚落,燕赤霞就已经出剑。 “乾坤剑法,万剑合一!” 随着燕赤霞的话语,手中桃木剑幻化成无数金光灿灿的飞剑,瞬间布满天空。 众多的飞剑闪光光芒,悬挂在清凉寺所在的山谷上空,光彩夺。不仅山谷间的众人抬头举目观看,连那挣把中的妖物也被吸引。 “你敢~” 妖物怒喊一声,又加大了几分的力道。想着快快离开,奈何那袈裟却如是一件宝物一般,不断地通涨澎缩就是不破。妖物用尽法子也没有办法在急切之间挣脱。 漫天的飞剑疾驰着一支支先后飞回到在燕赤霞身前凌空悬挂的长剑真身之中,长剑闪着耀眼的光芒,金光附在剑身,让人感觉它眨眼之间就变大了数倍。 见到众多飞剑已然合为一体。燕赤霞口念剑诀,法指朝着前方的妖物疾点。 “天地无极,神剑伏魔!” 随着燕赤霞的怒喊声,万剑合一的金色巨剑当即就呼啸而去,迅速斩中被袈裟给缚住、正在不断挣扎的妖物。 “啊~” 第三卷 第022章 燕某不识得梵文 “啊~” 那妖物发出一出凄厉的惨叫之后,随后轰的一声巨响,就突然炸裂,血水裹着烂肉四向纷飞,身上穿着的衣裳和原来缚住它的袈裟也炸裂成无数碎片,或燃着烟、或点着火,飘飘洒洒的到处翻飞。而燕赤霞的桃木剑也被炸的粉碎! “师兄~” 善因和尚见妖物四分五裂,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后,惊叫一声就向已经从虚空坠落于地的善正大师奔去。 “师兄~” 将善正大师扶起,善因和尚才发觉他早已气绝身亡。没有横尸躺在地上是因是善正大师一直保持着其罗汉坐姿,并不是在打坐运功。 想着如兄如父的师兄从此与自己天各两别,善因大师禁不住心头悲伤,热泪夺眶而出。抱着善正大师的尸身流涕痛苦。 “师兄~” 清凉寺众弟子见善因和尚如此伤拗,哪里还不晓得住持已然圆寂,纷纷痛苦出声。一时间整个山谷尽是哭声。 杨大郎见善正大师、善因和尚和表姨夫燕赤霞等人合力,几经周折后终于把妖怪诛灭,心里特别的高兴。胸中的激动难抑! 但见善正在师因此而离世,而清凉寺众僧人更是全部都在痛哭流涕、伤心欲绝,杨大郎倒也不好将喜悦挂在脸庞。唯有舍下祖母,将其交给丫鬟和长随跟着照顾。而自己则快步跑到燕赤霞身边,跟着他四处转悠。 燕赤霞并不是没有目的地四处转悠,他的剑击中那只妖物后,他亲眼看到金剑的的确确是斩入了妖物体内,但随即却是发生了剧烈地爆炸。 爆炸之后,剧烈的冲击波和漫天飞舞的血肉、衣物和沙石让他无法看到更多,但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燕赤霞说不清到底有什么不妥,但他始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杀死对方。 妖物已经粉身碎骨,但偏偏自己又有这不同的感觉,燕赤霞心里好生奇怪。但这种事他又不好对他人明言,毕竟那妖物早已分尸无数。连魂魄也不曾未有逃离此地! 燕赤霞没有证据表明那妖物未死,但是偏偏有这样的感觉。无奈之下他只能到处查看薛离爆炸后的尸块、衣物,甚至爆炸掀起的稍大一点的沙石土块也不曾放过,到处寻找存在的可疑证据。 然而一直搜索到天黑,皎洁的月光从天空中照射到山谷间,燕赤霞还是一无所获。只能有些郁闷的回到了善因和尚身边。 善因和尚早已停了哭泣,正在有条不紊安排着清凉寺的众多僧人准备善后工作。他一直有留心到燕赤霞似乎在寻找什么,但并没有时间去询问对方。 见到燕赤霞走到自己身边,善因和尚停下手头的事务,对着燕赤霞问道:“燕施主在寻找什么?” “莫非是燕施主觉得那妖物没有死,所以四处寻找它生还的迹象.或者是还有其它疑惑?” “嗯,大师说的不错。” “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它还活着。但是就是找不到那妖物还活着的证据!” 燕赤霞皱着眉头细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办法想通心中的疑惑,只能说道:“或者是我的错觉,但是现在清凉寺伤病甚多,大师还要小心为上。莫要吃了大亏,不然悔之晚矣!” “尤其是那妖物如此性烈,居然自爆身亡。让燕某委实想不通这是为何!” 善因和尚本就没有怀疑妖物未死之事,他只是看到燕赤霞怪异的举动才如此一问。但没想到燕赤霞居然真的认为那妖物未死,还如此慎重的交待自己要小心防范。 善因和尚细细的回忆了一番先前打斗和诛魔的场景,微微皱眉的摇头说道:“按当时的情景,那妖物必死无疑。贫僧并没有看到它逃离现场。哪怕是魂魄也没有逃走,魂飞魄散!” “不过施主如此慎重交待,贫僧也定当会遵照施主的意思,小心行事,尽力防范!” “阿弥陀佛~” 善因和尚见到杨家老祖母、杨大郎及其杨家的数位仆从都向着燕赤霞靠了过来,而天色已黑,逐双手合什道:“天色已黑,然敝寺刚逢大变,无法留宿。只有请各位施主早些下山,回到山外的乡镇上住宿了!” 待得杨家老祖母同意后,善因和尚随即安排了两位圆字辈的清凉寺弟子,带领着山间的滞留香客和游人离开清凉寺所在的山谷,到附近的乡镇中投宿。 第二天一大早,香客和游人们纷纷离去。杨家祖母有心再上到佛手山一看,送善正大师最后一程,却又担心给清凉寺带来不便。遂也让下人收拾行李物件,打道回府。 燕赤霞本来是计划清凉寺之后便不再回到陕州平原,而是顺道去黄帝陵一探究竟。然杨家祖孙见其有伤在身,死活不肯让他离去。而燕赤霞的两把武器也尽毁于清凉寺的战斗中,想着有杨家出面或许能更方便弄到更好的武器,自己又的确伤势不轻,燕赤霞只能同意一起往返杨府。 杨大郎自离开清凉寺后,整个人就变得活跃、雀跃不已,上蹦下窜的到处找人诉说自己的见闻。行车途中也按捺不住,拉扯着自己的长随和丫鬟说个不停。开始还能惹得那丫鬟和长随笑声不断,连连发问,但只是半天时间,那丫鬟和长随就心里暗暗叫苦。 再怎么精彩的事也经不住翻来覆去的整天说道,更何况丫鬟和长随他们当时也是在清凉寺的现场。场中情景看得一清二楚,并不比杨大郎少看了半分。但少主人性情如此,他们也只能暗自忍耐! 杨大郎见自已说来说去,但听众还是只有阿猫阿狗两只,说着说着也就没有了兴致。回到陕州平原老家后,这才像放风的兔子,满世界乱窜。逢人就吹嘘他在华阴清凉寺的所见所闻! 在杨大郎的嘴里,清凉寺住持虽然是一位得道高僧,但一样有瑕疵,居然想着夺他人生命精华来复活自己已经过世的外孙,但其道行修为值得肯定。罗汉金身光芒万丈,犹如佛陀再世! 但太阳下山后,罗汉金身在伏妖时却是力有不逮。完全不如杨大郎表姨夫的金剑威力无穷,无论什么时候都强大无比,哪怕是天色将黑也威力不减,一剑就把绝世妖魔诛灭,直打得妖怪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至于那位无法发挥自身优势,被妖怪虐成狗的善因和尚。哪怕是他最后使用袈裟伏魔,将妖怪困住,给燕赤霞创造必杀的机会。但是在杨大郎嘴里就不可避免的成为了路人甲。 “要不是我表姨夫眼疾手快,道行精深、又武艺高强,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他。善因和尚早就成了冢中枯骨,明年的今日就会是他的祭日!” 在杨大郎的眼里,只有自家亲戚燕赤霞才是好样的,完美无瑕。 哪怕是当初燕赤霞与善正大师对招一直落在下风,后面更是几个回合就打成内伤,口吐鲜血。但也无损燕赤霞在杨大郎心目中的高大、光辉形象! 我表姨夫是最棒的! 抱着这样的心态,陕州平原和灵宝附近的人家,渐渐的就晓得杨府有一位道行精深、武艺高强的亲戚。 杨大郎吹嘘的太过分,能信的人自然是不多,寥寥无几的几个有兴趣的人听完之后也是微微一笑,并不当真,更不会往心里去。就当作是和小孩子吹牛打呱! 但只是短短数日时间,清凉寺发生的异变就传到了灵宝县、继而传到了陕州平原。众多平民百姓这才晓得杨府那位燕姓的亲戚是真的曾经参与了清凉寺伏妖过程,并在危难之机诛杀了凶魔! 于是乎很多人前来杨府打听事情的经过和始末,当听到燕赤霞数十年前还曾高中进士之后,灵宝和陕州平原的老百生和大富人家就开始轰动。 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历史上道家鼎鼎大名的人物几乎都是读书人出身。张道陵、关君自不必多说,那是年代久远的人物。但是吕纯宾却是唐朝年间的人物,这些人都成了道家中的神仙之流。而最近的当然还是全真教创派祖师王重阳,他是南宋年间的进士,创下全真教后得道成仙至今也不过一百余年! 文人出身,如今修有道行,还侠义过人,能斩妖除魔。这样的人物平时听都难以听到,更何况是现在就有真人真事在身边。想着前鉴不久,所以人们纷纷前来杨府拜访燕赤霞,想看看现实的活神仙是什么样子,如能攀下交情那是更好不过! “长得那是一表人材,就是一个字——俊。听说他都四十大几了,看着还不到三十岁呢。活神仙!” 某位有幸的大婶在见过燕赤霞本人后,逢人就说燕赤霞修炼有成,能够返老还童! 如此一来,人们就犹如疯了一般,蜂拥而至。几乎把杨家的门槛破踏! 普通人也就罢了,杨家还能帮着燕赤霞阻挡一二,但那些富贵人家和名望子弟,杨家下人却是无法阻拦,纷纷上门攀结交情。 燕赤霞初时还不好太过于拒绝,总是抽空会会少量的客人,但架不住前来拜访的人越来越多,燕赤霞和杨府根本就没法接待过来,每天杨家的地窖院都是人满为患。 他们或打着一起探讨梵文的借口,或者是打着见见高人名士风采的理由,总是不分黑夜白昼的前来杨家地窖院求见燕赤霞。 见客人如此行为,自己完全就无法尽下心思。燕赤霞有心斥责杨大郎几句,却又怕伤了他的心思。 毕竟杨大郎这些天耗尽心机的给燕赤霞弄到了一柄精钢长剑和一把三百多年年份的桑木剑。 为此,杨大郎还被杨家祖母唠叨了好几回,说他这是造孽,把数百年的桑树砍了。不知又有多少人家为此无法养蚕! 眼看着自己伤势好的七七八八,燕赤霞唯有暗里收拾行李物件,然后偷偷上到地面的杨家家庙与杨家老祖母辞行,准备过后就离开杨家,前往黄帝陵探视寻宝。 把拴在院里的黄膘马牵到路口,燕赤霞刚刚上马正欲离去,就听到杨大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表姨夫,你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你这是要离开吗,家里还有许多客人,想着和你一起探讨梵文呢。” 燕赤霞把身上的褡裢拴牢,确认没有任何物品遗落后,对着站在地窖院门留客的杨大郎狠狠瞪了一眼。 “我不懂梵文。你以后也不要和别人说我懂得梵文!” “燕某招架不起!” 燕赤霞对着杨大郎说完这句话后,再也没有其它话语。两腿用力一夹,黄膘马就出了杨家地窖院的过道。 “驾~” 燕赤霞骑着马绝尘而去,只留下一脸惊愕的杨大郎立在原处目瞪口呆! PS:名利缠身之下,燕赤霞开始否认自己认识梵文,这算是我这后人为前人填坑吗?呵呵,有了这段,《倩女幽魂》中燕赤霞对宁采臣所说的“我不懂梵文!”,是不是就可以解释的通了呢!喜欢的请支持,谢谢! 第三卷 第023章 能否斩断你头颅 燕赤霞骑着黄膘马一路狂奔,一直跑了数十里才感觉腹中饥饿,于是想着找个地方吃点食物充饥。 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燕赤霞就发现自己无意中居然已经到了灵宝县西门,马上就要离开灵宝县县城。 想着出了西门后,外面好像还有个集市,燕赤霞一鼓作气就直接出了灵宝县西门。到了西门外的一处坊市才停下马,很快就寻到一间食店。 “店家,来一碗叉烧面!” 燕赤霞想着灵宝县城离自己的目的地——黄帝陵所在的集镇阳平镇还有差不多四十里路的距离。而自己不但要在白天赶到阳平镇投宿外,白天还多半要抽时间前往荆山的黄帝陵去熟悉地形地貌,以便在晚间能夜探黄帝陵。 想着还有许多事等着要做,而晚间又紧迫。燕赤霞也就没敢点酒吃肉。只要了一份变通的叉烧面,准备吃饱后就继续赶路西去。 燕赤霞也没心思四处打量,见食店里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和可疑的人物后,就地选了一张靠墙的桌子坐下,等着食店伙计送面过来食用。 客店里人不算太多,店小二很快就送来了燕赤霞要求的叉烧面。燕赤霞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只是没吃的几口,就听到客店里有人在喧哗、起哄。燕赤霞不由得眉头暗皱,心想着连吃个面也无法安生。 燕赤霞循着众人的声音,偷偷打量了一番,才发现是食店里不知何时进来一位小娘子,坐在一张食桌上进食。 虽然那名女子被人群围着,燕赤霞也没有近前去细看。但只凭着她说话的声音,燕赤霞也晓得那位女子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小娘子。而且哪怕是只凭着侧眼观看,也能看到她长得不差,容貌精美。 那位小娘子穿着一身素色襦裙,看着娇娇弱弱的样子。虽然一身衣裳质地不错,耳际还戴着一对珍珠似的耳坠。但却是没有下人或者是仆从跟着,只是一个人单独在吃面。 本地的一些地痞无赖之流见素衣小娘子面生,不似本地人士,又是独自一人孤身至此。于是就围着她起哄,嘴里出言调戏着她。 “小娘子,这素汤寡水的清汤面有什么好吃的,嘴里能淡出个鸟来。不若你随着哥哥我回家,让我好吃好喝的招待你?” “虽然我家里不富,但每天几两肉还是能让你吃上的。男人嘛,谁身上没有那个几两肉!” 有人话说的粗口,甚是难听,自然也就有人说的矫情。只见一名书生打扮的无赖子闻声后故作出恶心模样,对着猥琐男说道:“陈大哥说的那么恶心,这娇滴滴的美娘子能受得了你的粗鲁?” “小娘子还是跟着小生才是最为合适。小生我一定让小娘子一天到晚什么活计也不用做,只要安心在家浇花刺绣即可。” 那矫情男手里拿着一把旧纸扇,也不知用了多久、又有多长时间没有擦拭过扇子。整个扇柄都泛着油光尚不自知,拿在手不断的摇晃着。 矫情男对着那穿着素色襦裙的小娘子露出自以为风流多情的呕心模样,摇头晃脑的说道:“等我日后中得进士、名扬天下之际,你我定能成就郎才女貌、夫唱妇随的千古佳话,经典之典范!” “贾书生,就凭你乡试都没有通过,胸中更是打油诗都没有的几首的假书生,居然还想着中得进士?” “你这是白日里做梦!” “再说了,你家里能说田话人家种吗,就一瞎眼的老娘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你贾书生更是手无缚鸡之力,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你能有什么经正活业让小娘子做,又以什么为生计?” “还摘花刺绣呢,你这是痴人说梦话。没有的田地,这日子能过活吗?” 就在贾书生话音刚落之际,店门外又进来两个人,一主一仆。话里话外的挤兑着刚才那位矫情的贾书生,把他说的一无是处。 领头说话的是一位书生模样的富家公子,身穿着刺绣的绫缎,手拿着描金纸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名身着粗布的小厮。 那书生倒也长得还算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只是那双油泡眼让人一看知知道那是明显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而他身后跟着的那位小厮则一双贼眼溜溜转,眉目间显露的奸滑明显多于其身上的机灵劲。 那书生来到小娘子面前站定,面带微笑的拱手施礼道:“小娘子有礼了!” “小生王子美,就住在这城西的固良村,家有良田上千亩。在灵宝城内更有商铺数间,主营书铺、缯丝成衣以及还有一家药铺。” “小生衣食无忧,最是喜欢交友。尤其是喜欢和小娘子你这样天香国色、具有沉鱼落雁之姿的待嫁小娘子交友。” “我们一起去踏青、春游,寄情于这山水之间。岂不美哉!” 众人调笑小娘子之际,那小娘子虽然有些心慌,但表情上并没有显露出多少害怕。只是王子美这话一出口,别的旁人也就罢了,那小娘子却是好像明显不明白他在说上什么,话里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出言问道:“春游?” “那是什么?” 小娘子说到这里,顿了顿后闪着明亮我眼睛又向王子美问道:“寄情于山水之间,那又是什么?” 听到素衣小娘子这样问,王子美心里有些诧异。难道她这也听不懂,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王子美偏着头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小娘子,发现那小娘子娇娇弱弱的神情又不似是故意取笑自己。于是开口解释了一番。 “春游就是踏青的意思。指的就是春天景色最美之际,出去游玩、观看天地之间的山水美景。” 听到王子美这番解释,那素衣小娘子这才恍然大悟的点头说道:“原来就是一起出去玩。” “说的那么文绉绉的做什么,让人听不懂,还要用心思去猜解!” “你就说想请我一起出去玩多好,大家都听得懂,免得这样蒙来蒙去的还要猜。多没有意思!” 王子美听到小娘子的埋汰话语,看着她那仿佛会说话一般,清纯而又明亮的眼睛,只觉得自已魂都被勾了去,当下便点头哈腰的赔着笑脸。道:“是极,是极。” “是小生孟浪了,不晓得小娘子说话直白,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罪过罪过!” 看着那小娘子一直面带微笑地望着自己,王子美逐上前说道:“不知小娘子是否愿意,和小生一起出去游玩,共赏这天地间的美色呢!” 那小娘子听到王子美向自己发出邀请,本不想回答王子美的话语。只是围着的众人都望着她,而王子美更是可扮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那素衣小娘子不回答自己就生无可恋的样子。 小娘子当然晓得王子美这是故作的表情,但还是忍不住被逗的扑哧地笑了出来。 或许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不愿意和对方一起游玩还笑话对方。小娘子于是略带歉意的开口说道:“素素也很想出去玩。但是姐姐说了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尤其是不要和你这种主动示好,又故意献殷勤的书生一起。你们就不是什么好人!” “再说了姐姐一会儿就回来了,要是她看不到素素,她会着急的。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出去玩!” 王子美听到小娘子的话有些失落,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那跟着的小厮却是上前咬着他的耳朵献计。直听得王子美眼神大亮,对着小娘子说道:“小娘子放心,小生就是个好人,从不做坏事。” “小娘子既然喜欢游玩,不妨先到小生的家里。小生家里有偌大的一个花,里面四季如春。如今正是景色最美之际,小娘子万万不可辜负了这天地间难得的良辰佳景。要不然定要抱憾终生!” “小娘子担心令姐回来找不到小姐子心里着急,不若我让我这随从守在这里,等小娘子的姐姐回来后带着她一起到我家里做客。” “既不误了小娘子观赏景色,又不用担心令姐回来后找不到小娘子而心急。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小娘子听到王子美的这番说辞,不由得有些意动。脸面上的神情也显得有些犹豫,偏着头细想其中的利害关系。 王子美和周围的众人见她这般神色,哪里还能不晓得这小娘子就是一位心思单纯、从未过世面不晓得人心好坏的雏儿。 众地痞无赖见小娘子如此没有社会阅历,都不愿让王子美凭白得了美去,遂纷纷开口破坏王子美的好事。 “小娘子千万去不得王家,那王家的老爷就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坏蛋!” “就是,小娘子万万去不得,那王家的老爷就是一只扒灰狗,还有和儿子一起玩女人的嗜好。小娘子千万不要去,还不若选择我。虽然是光棍一个,但至少家里人口简单,关系也不复杂。好养活!” “就是,就是。小娘子去不得,还不如选择我呢!” 大伙众口纷纭,说话间更是推推搡搡。那自称素素的小娘子直看的眼花缭乱,头疼不已。见他们为自己几乎要打自己来了,遂高声叫道:“别吵了,别吵了!” “你,对就是你。你过来和我说道说道。告诉我什么是扒灰狗!” 素素小娘子手指着一名叫嚷的最凶、又长得璋头鼠目的男子说道:“是讲狗狗会扒灰么,谁家的小狗不会扒灰,这又有什么好说道的呢,莫非这里面有什么情由?” 那被点中的男子也就是跟着众人瞎起哄,哪里真敢得罪王家。被点中后就躲躲闪闪的硬是不敢近前回话。 但他不愿说,并不代表别人就不会说。于是就有好事者帮着他解释道:“扒灰狗当然说得不是狗,说得是王家老爷会扒灰。至少什么叫扒灰嘛,呵呵……” 那说话之人虽然话未说完,但还是露出我不说你也懂得、大家心知肚明的猥琐神色。众人不由得哄堂大笑! 眼看着众多地痞无赖越说越是不堪入耳。燕赤霞再也无法继续听下去,于是把手中面往外一推,大声嚷道:“聒噪,吃个面也不得安生。” “灵宝就这么多野狗么,汪汪叫也没人管一下!” 燕赤霞这话一出就惹了众怒,众多地痞无赖乍愣之后,就围了上来。打头一名壮汉把一只脚架在燕赤霞坐着的长凳上,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嘴里说道:“小子,你这是吃饱了撑的?” “想英雄救美还是想故作清高,以博得美娘子喜欢?” 那壮汉见燕赤霞一副书生文人的打扮,偏偏还带着一柄长剑,还就把它摆放在靠里的左手边。遂取笑道:“哟,还有一把长剑呢。” “敢问你是大侠呢,还是剑客。居然想着学别人打抱不平!” 众地痞无赖听到壮汉的话语后哈哈大笑,那大汉得意之下,更是连燕赤霞面色变得铁青尚不自知,得意非凡的不断笑着。 壮汉笑过之后便伸出手欲拿了燕赤霞的长剑。嘴里说道:“某就看不起你们这些文人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偏偏还喜欢带着长剑在身边充门面。” “要是真家伙也就罢了,偏偏还是那种一无是处,杀鸡都不一定能成,只图好看的表面货色!” 燕赤霞哪能让壮汉这样的地痞无赖拿了自己的剑,见他探手过来后,当即快速出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掰。 “咔嚓~” 只听得一声关节脱臼的声响,那壮汉就如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燕赤霞抬起腿脚一下就把他踢了个仰天翻。然后抽出座下的长凳,只几下功夫,就把众多围上来的地痞无赖打到店门外的地面上躺着,连那叫王子美的书生也不曾放过。 那名壮汉更是得到了燕赤霞的重点关照,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和众多地痞无赖一起,躺在店门外在地面上不断哼哼。 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壮汉就发现自己被人踩住了胸脯。正欲细看,就见一枝寒光闪闪的精钢长剑抵着自己的下巴。让他不敢动弹! “某不是大侠,更不是什么剑客。” 燕赤霞脚踩着壮汉的胸膛,面色铁青。微眯着双眼,冷冷的对着他说道:“这剑也只是普通的精钢长剑,很是一般。从来没有试过,也不清楚它够不够锋利,又快不快。” “燕某亦不知它到底能不能杀死一只鸡,亦或者是斩下你这偌大的头颅!” 第三卷 第024章 谁是谁非谁清楚 燕赤霞冷冷的说道:“燕某亦不知它到底能不能杀死一只鸡,亦或者是斩下你这偌大的头颅!” 壮汉见燕赤霞只是片刻时间,几下就把自己七八个人打翻在地,到了最后才将武器架在自己胸前。哪里还能不晓得自己这是遇上了硬茬,唯有不断讨饶道:“大侠我错了,我错了。” “你的剑又快又锋利,一定能砍下我的头颅。” “还请大侠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情面上,小人也不曾做下滔天之大罪恶,饶恕小的一回,小的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燕赤霞看着壮汉捣头如捣蒜的样子,想想他虽然言语可恶,却也不像大恶之人,更不好大众广庭之下出剑杀人。 气急之下的燕赤霞只能上前又踢了对方几脚,这才稍稍解气的嘴里骂道:“是个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凭什么某就要我看你的情面!” “若是让某下次再遇上尔等作恶,小心老子把你们的皮扒了。” “滚!” 将众多地痞无赖赶走,见他们都走远之后,燕赤霞这才把手中长剑收起。转过头正要劝说那白衣小娘子数句,让她赶紧离开。谁知居然发现白衣小娘子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那名叫素素的白衣小娘子见燕赤霞主动出言将地痞无赖招走,又动手赶人。就晓得他是有意帮助自己,正要起身道谢,谁知她姐姐就回来了。 白衣小娘子的姐姐发型、穿着打扮都与她相同,连一对耳饰也是毫无差别,都是一对素色的珍珠样坠子。不同的是她姐姐穿着的不是素色的白衣裳,而是一套款式一模一样的桔黄色衣裳。 她们两人站在一起,人们很容易就能发现她们是一对姐妹花。只不过是姐姐面目清冷,神情中有些高傲。而素衣的妹妹则看起来有些柔柔弱弱的样子。让人看到不免得生出我见犹怜之感!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姐妹俩都长得颇有姿色,蛮腰细腿樱桃嘴,脸似桃花贝齿白,连五官也长得特别精致。说是天姿国色也丝毫不为过! 姐妹俩见到燕赤霞将众多地痞无赖打发走,那姐姐还保持着面色清冷的样子,但那位妹妹早已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欢喜,笑盈盈的望着燕赤霞,等着他开口说话。 燕赤霞见到她们姐妹俩后,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悔。因为他发现那姐妹俩居然也是修行之士,身上拥有不弱的道行。那位名叫素素的妹妹也就罢了,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不知深浅。但那穿桔黄色衣裳的姐姐却是特意向他展露了道行。一身法力居然不在燕赤霞之下! 见到那姐姐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还特意显露自己的道行,燕赤霞哪里还能不晓得对方是在防备并告诫自己,以为他与方才的众多地痞无赖一样不安好心。哪怕是燕赤霞刚刚帮她们赶跑了一众地痞无赖。 但事已至此,燕赤霞只能来到她们数步面站定,抱拳说道:“在下燕赤霞,关中人士。刚才实在是听不下去,所以才出手教训了那些人等。还望两位娘子不要怪罪燕某多管闲事!” 那白衣小娘子一直在等着燕赤霞自我介绍,听到他的话语后,当即笑语嫣然的上前两步,来到燕赤霞面前笑嘻嘻的说道:“原来是燕大哥!” “我们多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你。” “素素最喜欢看到好人打坏人了,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我姐姐也是呢!” 白衣小娘子性子活泼,话语中尽显热情,夸夸其谈。只是在问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姐姐并没有跟在自己身边,连忙返回身子后退数步,把姐姐拉扯着并推到燕赤霞面前。 “燕大哥,这是我姐姐,她叫嫣然,燕大哥你叫她嫣然或嫣嫣都可以。我的名字叫晨素,燕大哥叫我素素就可以了。” “嘻嘻,燕大哥,我差点忘了。不记得告诉你我们姓苏呢!” 苏晨素天真烂漫,言语热切的向燕赤霞介绍着自己姐妹俩。连闺名也毫不介意,没有半点隐瞒的告诉了对方。但燕赤霞哪里能还真如她所说的那样称呼对方姐妹。唯有抱拳道:“原来是苏娘子姐妹,燕某有礼了。” “呃,苏娘子不好听,我和姐姐站在一起更是不晓得燕大哥你叫的是谁,你还是叫我素素吧,姐姐也是这样称呼我的,听着亲切!” 对于燕赤霞的说辞,苏嫣然还没有发话,苏晨素却是不依,嘴里不断的反驳,并解释着道:“素素最喜欢好人了,姐姐也是。燕大哥你就是个好人!” “其它认识姐姐的人都叫她嫣然小娘子,或者是嫣嫣、嫣然,燕大哥你也应当这样叫她。要不然你就和我一样,叫她姐姐!” 燕赤霞听到苏晨素的话语却是老脸一红,他年至中年,要是让他叫一位不到双十年华的小姑娘为姐姐,却实在是难为情。怎么也是没法叫出口。 那苏晨素望着燕赤霞如此神色,心里有些不解。但苏嫣然却是见过世面,晓得其中情由,遂开口说道:“素素你别难为燕先生,他是一个男人,样貌又比我大,怎么可能叫我姐姐?” “你是我妹妹叫我姐姐当然是理所当然,你让燕先生跟着你一起叫我姐姐,那不是难为人么!” 苏嫣然说完妹妹,这才对着燕赤霞行礼道:“小妹年少无知,对世间人情不甚了解,所以说话没有礼数,还望燕先生莫怪。” “哪里,苏小娘子……” 燕赤霞听到苏嫣然这番说辞,心头不由得大是松快,对她帮着自己解围甚是感激。正要解说几句,谁知那苏晨素却是不同意他的说辞。纠正他道:“不是苏小娘子,是素素!” “哦,是素素小娘子天真烂漫、纯洁无瑕,性子纯真而又心地善良,燕某心里甚是喜欢。只是无奈燕某年岁已长,早已没有了这份纯真率性!” “燕某心里羡慕还来不及,岂会怪罪于她!” 燕赤霞见那苏晨素如此在意自己的言语,遂有意说了些好听的话语。那苏晨素听到燕赤霞如此说道,果然喜然于色。满脸笑意! 苏嫣然见妹妹苏晨素开心,而燕赤霞也曲意奉承妹妹。苏嫣然的脸上不由得有了些许笑意。出言感谢道:“多谢燕先生。” “燕先生刚才帮着妹妹解围,嫣然尚未谢过先生,实是失礼!” “苏娘子客气了,那些人言语太过,所以燕某没有忍住,苏娘子不怪罪燕某多事就好!” 燕赤霞见苏嫣然只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嘴里再也没有其它话语。晓得她是在无言中逐客,想结束两人之间的谈话。 燕赤霞也不晓得对方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强的戒备心思。不过他却不好多问或者是说些什么。只能抱拳说道:“那些地痞无赖虽然走了,但难免还有其它人生色忘义。所以还望苏娘子带着素素小娘子尽早离去。” “而燕某也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我等这就别过。” 燕赤霞说完这番话,也不待对方回话。就在苏姓姐妹的诧异中,再行一礼后就回到自己食面的饭桌前拿了自己的马鞭,然后转身就走。 “青山常在、绿水常流,燕某就此告辞!” “再会!” 燕赤霞坐在马背作揖后,骑着马飞疾而去。而苏嫣然见他说走就走,连头也不回望一下,这才相信对方是真心想走。并不是欲擒故纵的做做样子! “别看了,他已经走远了,你再挥手他也看不到了!” 苏嫣然见燕赤霞一人一马都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妹妹苏晨素还在不断的朝着那边挥手致意,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戏谑道:“要不你追上去,跟着你的好人燕大哥?” “我才不呢,我要跟着姐姐你。” 苏晨素却是没听明白苏嫣然话语里的意思,抱着姐姐撒娇道:“姐姐对我可好了,我要永远跟着姐姐!” “算你还有良心,知道我对你好。” 苏嫣然曲指弹了弹苏晨素的鼻梁,嘴里说道:“是不是很舍不得?” “这么多年了,刚有个外人,还是一个心地不错之人,就这样话都没有多说几句就离开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把魂都丢了?” “哪有姐姐你说的那么严重。素素又不是那想男人的小媳妇!” 苏晨素见姐姐打趣自己,不由得反驳道:“燕大哥年纪这么大了,肯定已经有媳妇了。我才不要嫁给他呢,我也没想过嫁给他!嘻嘻~” 苏晨素没心没肺的说着,不过脸上却是始终不太高兴。嘴里说道:“不过燕大哥是个好人,就这样走了我心里当然舍不得。” “好人?” 苏嫣然听到苏晨素一直说燕赤霞是个好人,心里却不以为然。对着妹妹说道:“他能在帮你解围后主动离开,倒也算是个识趣之人,心地也还算厚道。但却称不上是好人。” “素素难道你没闻出他身上的血腥味吗?” 苏嫣然对着苏晨素说道:“就他那浓郁的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就表明他在十天八天之内杀过人。” “而且以他身上的气息来看,就得近的几个月里,他杀的人就算没有上百,也有数十人之多。不然不会有这么重的煞气!” 苏晨素听到姐姐这么一番说辞,当场就傻了眼,迟疑着问道:“啊,这么说燕大哥是个坏人?” “姐姐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我还把我们的名字告诉他了呢!” “坏人?” 苏嫣然摇了摇头,说道:“那也未必!” “这年头,不但坏人杀人,好人也一样杀人。谁对谁错、谁是谁非谁又能说的清楚。” 见妹妹偏着头思考自己话语里的意思,苏嫣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别想了,我们赶紧走吧。要回去也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第三卷 第025章 黄帝陵里姐妹花 燕赤霞骑着马一路疾行,又走了数十里地,终于来到了他的目的地,灵宝县荆山黄帝陵所在的乡镇——阳平镇。 阳平镇是一个很古老的乡镇。古长安(西安)与洛阳的直线位置之间,位置显赫。 在阳平镇镇中心,有一条三岔路口穿镇而过。往北不到二十里就是黄河,渡黄河之后就是河北之地。往南就是昔日的灵宝县旧城、弘农郡治所在。而往西则是潼关、华阴府县所在,从而可以进入关中古都长安一带。 荆山黄帝陵离阳平镇集市所在地才不过两三里多路,燕赤霞选了一家看着洁净、整齐些的客栈投宿后,当即打听着路径,前往黄帝陵探查地形。 荆山黄帝陵因地处中原,又离集镇极近,香火极是鼎盛,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燕赤霞身着襕衫、腰挎长剑,装扮成一名观光旅游的文人雅士前往黄帝陵。为了使自己不会与他人太过于格格不入,燕赤霞特意在路口买了一些香烛前去陵前祭拜。 烧过香烛之后,趁着傍晚时分游人渐渐稀少之际,燕赤霞装作欣赏黄帝陵上的壁画。暗暗四处寻找可能存在的暗室机关。 根据史料记载,轩辕黄帝就是在荆山鼎湖得道成仙。当时黄帝采首山铜,在荆山铸鼎。鼎成后有龙从天下垂下胡髯迎接黄帝。黄帝骑上去后,群臣及其后宫一起上去者有七十余人。而其它的平民和小臣皆不得上,于是众人扯着龙须不放,最后把龙须拔断了才作罢。 史记记载的时间与黄帝时期相差甚远,难免会失实。 燕赤霞相信如果黄帝没有得道成仙,那么灵宝荆山的黄帝陵就是其最后呆的地方。哪怕是传闻中这里埋葬的只是黄帝的靴袜,但也有很大机率埋葬的就是是其真身。 另外吕纯阳就是关中人,唐朝时期又是定都长安。所以明心符所指的黄帝陵是荆山黄帝陵的可能性最高。 燕赤霞相信荆山黄帝陵肯定有暗室,并不像表面上的几座简简单单的建筑。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燕赤霞多方查探和验证,他终于在天色临黑之际,在主殿靠后的墙壁上发现了一道疑似空心的墙体。并在其不远处发现了它的控制机关! 有了发现之后,燕赤霞当即返身回到了客栈,然后蒙头大睡,直到夜里二更的更梆响过之后才起身。 燕赤霞让客栈小二温了酒菜、饭食送到屋里食用。 吃饱喝足后,燕赤霞略为拾掇,换上一套深色的夜行衣服后,当即离开了客栈。借着淡淡的月光,摸黑朝着黄帝陵而去。 燕赤霞到了黄帝陵后,没有再搜索其它,确定左右无人就按动了下午找到的控制机关。 随着控制机关的按下,燕赤霞面前的石墙缓缓地由下往上抽起、慢慢打开,继而露出一条往下的石阶。 见到情形果然如自己预料的一般,燕赤霞心里却没有多少喜色。 见石阶下一片黑暗,完全不能视物。燕赤霞点亮早就备好的火把,擎在手里后就抬腿缓步下了石阶。 不知道是因为石门关闭的不严密还是经常有人上下,石阶上并没有什么灰尘,脚步踩上去连个脚印都不曾留下。 燕赤霞对此没有做过多想法,毕竟这个密道并不算隐秘。只要有心总是能找到,而本地人士说不定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的存在。所以燕赤霞才会在打开这个密室时,心里并没有什么欢喜。 经过一番探查,燕赤霞发现密室面积不小,而且分为数间。不过却是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物品。只是一些老旧的陶器、瓷器之流。而中间最大的墓室里,居然还有一幅石制的巨大棺椁。 棺椁并没有密封,打开之后除了一些灰烬却是什么也没有。燕赤霞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灰烬,到底是不是黄帝留下的靴袜灰化后的存在,只是一直在用心观察着室内的地形。 经过一番用心的测量和查探,燕赤霞发现这地下室与明心符上似是似非。 说是不同又有些相似之处,说是相同嘛,地下密室中不但有数处不符,连明心符上注明的标识却是没有发现在哪里。 因为怀疑明心符里的图样是指的黄帝陵,燕赤霞近些时间一直在恶补风水堪舆的知识。但因为是临时抱佛脚,燕赤霞也不敢断定自己就学习的知识就能精准、全面,又准确无误。 无奈之下的燕赤霞只能举着火把,不断的比划、测量和计算其中差别。 就在他不停的忙碌中,燕赤霞居然还真是有所发现。他察觉到在一个比较大的耳室之中,好像还藏着一道门。 找到疑似的机关控制按钮后,燕赤霞稍作犹豫后就按下了它。随后就有一道墙出现了动静,缓缓的打开了一道门。 打开这道门,燕赤霞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全心戒备着顺着石阶而下。 燕赤霞如此小心作为,有他不得不如此所为的缘由。因为他在石门打开之际,居然发现下面密室中居然亮有火光,而且火光不少,显示着下面一层面积甚广。 燕赤霞一边小心谨慎的走下石阶,一边细心地观察着周边的动静。 他发现这一屋至少也有十数间屋舍。一条通道里的十来个火盆中虽然都燃着篝火,但还是一眼望不到尽头。而连接着石阶的巨室,更像是一个殿堂般宽广。 整个地下室宽广无比,却又寂静无声,只有火盆中的篝火和燕赤霞举着的火把在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音。 此情此景,莫名的让人感到诡异,又有些阴森。 燕赤霞顺着通道一直搜索了好几个房间,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物件也没有。 燕赤霞艺高人胆大,到了关键时刻更是格外的小心谨慎又有耐心。一直不慌不忙的仔细搜查着每个房间。 就在他搜索了七八个房间之际,燕赤霞听到了动静。 恍惚之间,他听到了女子的娇呼声。 燕赤霞背靠着墙壁,屏住呼吸仔细的辨听后发现,那女子的声音就在自己不远处,中间只隔着一条岔道。 燕赤霞握紧手中长剑,悄悄的靠了过去,还没有转过弯,就听到有女子呼救的声音。 “救命啊~” 一位身着白色衣裳的女子伏在地上看不清头脸。但从其身材和穿着打扮来看,必定是一位妙龄女子。 她伏在地上,一身合体的衣裳将其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而女子还有意无意间将腿脚处的裙摆掀起,露出的纤细的小脚在昏暗的火光下如玉脂般的明亮无暇。 那女子身上并不见血渍或者是伤口,只是用手虚按着腿部,不断的呼救,好像是脚部有伤不能行走一般。而说话间更是有几分痛苦和仓皇,配合着她的动作,更显有几分娇弱,让人不自觉间就生出怜悯之心! 燕赤霞虽然没有说话,脚步更是放得轻缓,但那女子却是好像发现他的到来一般,一直向着他这边招手。 燕赤霞觉得她好像有些眼熟,却又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对方。有心想看清对方面容,但她的头发却有些散乱,遮面了其脸面。燕赤霞根本无法看到其容颜! 燕赤霞并不是初出茅屋的愣头青,见那女子没有看到自己还朝着这边招手示意,心里更是警惕。连带着还主动把手中的火把熄灭,身体紧紧的贴着墙壁一动不动。存心想看看对方耍的什么把戏,是不是想着引自己上当受骗。 “救命啊~” 那白衣女子一直在叫唤,但燕赤霞就是不予理睬。或许是时间久了,那女子没有了耐心还或者是其它原因,居然抬起头朝燕赤霞这边望了过来。 只是这一看,双方随后都惊呼出声。不约而同的喊道:“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原来那地上的白衣女子居然就是燕赤霞中午在灵宝县城西遇上的苏姓两姐妹之一。 燕赤霞并没有看清对方到底是她们姐妹中的哪一位,因为她们姐妹俩长得实在是太相像了些。而地下的密室里虽然有灯光,但是远远地燕赤霞也没办法分清她是姐姐苏嫣然还是妹妹苏晨素。 燕赤霞见她惊叫出声之后,就一直伏着头不再说话。不由得心里有些纳闷和吃惊,以为对方在暗示自己附近有危险。 谁知等了许久,周围还是动静全无,而那白衣女子却还是伏在地上,只是不再出声呼救。 燕赤霞见情形如此,唯有自己小心戒备着的慢慢靠近对方。奇怪的是一直等到燕赤霞走到白衣女子面前,周围还是动静全无。一点变化也没有! 那白衣女子听到燕赤霞靠近的脚步声后,这才抬起头来,幽幽说道:“怎么是你?”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燕赤霞听到对方没有称呼自己为燕大哥,心想着或许是苏氏姐姐苏嫣然,谁知探前一看,却发现面前的女子面色泛红,神情有些羞涩,而眉目间还有些娇媚,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样子。配上一身白色的衣裙,让人看见就生出我见犹怜的感觉。 “素素小娘子,怎么是你?” 燕赤霞大吃一惊,想着对方是一位纯情未开、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当即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嘴里问道:“素素小娘子,你怎么在这里?” “你姐姐呢,你不和她呆在一起,自己胡乱的走动做什么?” 面前的女子还没有答话,但张晨素的话语却是远远地传了过来。答道:“燕大哥,我在这呢!” 就在说话间,对方就嘣嘣嘣的从一个岔道口转出,快步来到燕赤霞面前。嘴里笑道:“燕大哥,你怎么到了这里啊。你是想我了,来找我和姐姐聊天说话的吗?” 燕赤霞见到张晨素从远处跑来,很快就站到自己面前。见她那天真率直的性子、与白天一般无二装束打扮,还有那声“燕大哥”。他就晓得来人定是张晨素无疑! 只是从远处跑来的是张晨素,那自己手里扶着的是谁? 燕赤霞大吃一惊,连忙松开了自己搀着对方的双手。嘴里不由自主的快速问道:“你是谁?” 燕赤霞嘴里虽然这样问着,但他的心里已经隐隐知道自己刚才搀扶的人会是谁。 虽然她勾着头,满脸通红的一直不敢看燕赤霞一眼,但燕赤霞细细观察之下,还是很快认出了她就是苏晨素的姐姐苏嫣然! “原来是苏娘子,燕某孟浪了!” 第三卷 第026章 以色诱人遇相熟 “原来是苏娘子,燕某孟浪了!” 既然确认了自己刚才扶着的是苏嫣然,燕赤霞还是出声道过歉意。毕竟对方还是一位最多只有双十年华的少女,看穿着打扮也还没有出阁。虽然元朝时期,男女之防远不如前宋年间防范严密,但燕赤霞也不能视之不理。 “燕大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苏晨素见燕赤霞刚才没有回答她的话语,只是顾着向苏嫣然道歉。所以她特意等了一小会儿,见燕赤霞得空后就忙不迭的在催问,言语间甚是兴奋。 燕赤霞没有回答她的问话,他看见苏嫣然一直低着头不出声,于是对着妹妹苏晨素问道:“素素小娘子,你们姐妹怎么会在这黄帝陵里。还是在这密室之中?” 苏晨素听到燕赤霞的话语后并没有多想,嘴里依然连珠炮似的快速答道:“黄帝陵?” “燕大哥说的是这里吗?我和姐姐一直住在这里的啊,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嘻嘻,燕大哥你是来找我们的吗,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又是怎么进来的?” 燕赤霞听到苏晨素的话语后神情一愣,脱口问道:“素素小娘子你们住在这里?” “这里是你和你姐姐的家?” 燕赤霞话说完之后才想到她们姐妹俩也是修行之士,所以住在黄帝陵修行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想到这里,燕赤霞不由得有些后悔,不应该如此莽撞的下到地底密室。而苏氏姐妹就算在这里修行,只要自己用心打听,又留意观察。定然能发现她们的居处,说不定就能和她们好好商量或者是趁着她们不备之际进来查探。 只是修行有必要躲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吗? 这年头为了有更浓郁一点的灵气,就值得如此兴师动众,长久住在这种没有阳光的地底?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嘴里不由得问了出来。道:“你们两个就住在这里,为了比其它地方多那么一丁点儿的灵气,就住在这地底?” “这也太过了吧!” 燕赤霞这样问话,但是苏晨素却不这样认为有什么不妥当。嘴里快速的答道:“是啊,我和姐姐一直住在这里呢!” “这里清静、没有人打扰,我们也喜欢这里。虽然看不到阳光,也有些黑暗。但是这么多年了,我和姐姐都习惯了。偶尔才出到外面去看一看!” “最主要的是灵气也浓郁。虽然比那些个洞天福地可能要差些,但总比其它地方要好许多,而洞天福地哪是我和姐姐能得到并在里面修炼的!” 听到她的话语,燕赤霞想了想,这才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人类为了修行,为了有更多地灵气修炼和宝物,经常彼此间大打出手。那些所谓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不就是一直被各门各派争得头破血流么! 望着眼前雀跃的苏晨素,燕赤霞总算是晓得她的天真烂漫、纯朴无暇的性格是怎么来的,而为什么觉得自己是个好人,陪着她说了几句话后她就会这么高兴,如今再见到自己就会有止不住的喜悦。 这敢情都是这暗无天日的地底所致! 她在根本就没办法经常找人说话。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就是想要懂得人情世故也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难! “原来如此,燕某实不知这地底的密室是两位娘子的修炼之所。深夜至此实在是冒昧!” 既然是地处是别人的修炼场所,那燕赤霞再在这里搜寻就显得不合适,要是双方没碰面还好说,既然已经遇上了,断然没有故作不知而继续查探的道理。 想着对方是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而苏嫣然又一直对自己存在莫名的戒心。燕赤霞想着日后再选个白天的时候,有着合适的机会时再来寻过。 燕赤霞心里想着苏嫣然对自己存在的戒心,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此地,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 “燕某这就离开,日后方便之时再来拜会两位娘子。” 燕赤霞转身欲走,却是被苏晨素拉住了袖袂,嘴里嘟嚷着道:“燕大哥你别走啊,你是好人你怕什么?我们又不会打你还是杀你。” “姐姐刚才躺在地上装伤,那是以为有坏人进来了此地,所以假装受伤,想着诱人上当呢!” “现在发现是燕大哥你来了,我和姐姐当然不会对你不利了!” “嘻嘻~” 燕赤霞经过苏晨素这么一说,这才晓得苏嫣然刚才施展的的确是美人计。想着她有意无意的故意搔首弄姿诱惑自己,最后却发现彼此是熟人。难怪她一直低着头,脸红的似个熟透了的苹果,不说话更不敢见人。 敢情这就是在害羞! 燕赤霞当初就是因为她身着白色衣裳,又脸有羞意,看着娇娇弱弱的才误以为她是苏晨素。从而认错了人! 做为一名未出阁的小娘子,故意在他人面前以色诱人,还真是难为对方了,更尴尬的是色诱之人最后才发现是彼此相熟之人,自已还是一们中年男子。这之间的误会就大了!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心中不断的感慨,也暗自庆幸多年来经历的腥风血雨生涯让他一向老成持重,更不会看到美色就利欲熏心,再也不记得其它。要是刚才真如年轻小伙子一般冲上前想扶起或靠近苏嫣然,后果可想而之。 遇上不能力敌之人,以智计取胜。燕赤霞一直信奉着这一点。所以他能理解苏嫣然这样的行为。也并没有因此去责怪、数落对方。 虽然苏晨素有意留客,而燕赤霞也有心留下,但想着苏嫣然如此模样。燕赤霞想了想,略作计较后还是觉得离开为好。遂出言道:“谢谢素素小娘子。” “今日夜已深沉,燕某实在不好留在此地,还是等明日天明之后再来过吧!” “后会有期!” 燕赤霞分别向苏嫣然姐妹抱拳行礼后,转身就走,根本没有理会张晨素一脸的不舍神色。 然而就在燕赤霞刚走出几步远的距离,他的身后就传来了苏嫣然的说话声音。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黄帝陵就这么好来的地方么!” 苏嫣然对着燕赤霞冷冷的说道:“你必须说清楚,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三更半夜的来到此处,而见着我们姐妹俩个又匆匆离去。莫非是心里有鬼?” “你必须给我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之后才能离去,否则别怪我们姐妹俩翻脸。狠手无情!” 第三卷 第027章 一言不合就动手 “你必须给我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之后才能离去,否则别怪我们姐妹俩翻脸。狠手无情!” 燕赤霞听到苏嫣然的话语后,不由得面色一愣,继而心头大惊。他本以为苏嫣然能看在他主动避让的情况下,等日后两人再次会面时说个清楚。没想到对方却是如此在意,急切间就要问个清楚、明白。 燕赤霞见苏嫣然语气冷漠,转眼之间就翻脸,当下也没有给对方好脸色,沉着脸就说道:“苏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晨素听到姐姐的话语,心里也有些不解。刚才还好端端的几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弄的这么僵。 只是苏晨素话还未说完。苏嫣然就阻止了她继续往下说。嘴里说道:“素素你少说两句。” 苏嫣然经过一阵尴尬,终于是缓过神来,听得燕赤霞想着就此离开后,这才出言阻止对方离去。 她对着妹妹苏晨素说完之后,扭头就对着燕赤霞说道:“这里是黄帝陵,并不是中午的面馆,或者是某条大路边上。你来到这里必定是有意而为之,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路过此地。” “不管你是好是坏,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你必须把话说清楚。不然你休想离开!”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特意来看素素或者是我们姐妹俩。世间没有那么巧的事,而看你白天行迹匆忙,也不像是有闲情逸致来拜访好友!” “再说了,现在还是深更半夜,你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来到黄帝陵做什么?” “你说!” 苏嫣然越说,面色越是沉重,而语气也越来越是凌厉。言语中好像已经不是在商议或者是相询,更像是在质问燕赤霞。 苏嫣然虽然话语僵硬,言语中虽然没有直接论定燕赤霞半夜三更的鬼鬼祟祟来到黄帝陵就是没安好心之外,但其意思已然明显在质疑他来到黄帝陵的目的。 “我……” “我……” 燕赤霞晓得自己理亏,也不愿意与苏嫣然就此翻脸,唯有开口解释。但话到嘴边才发现这话根本没法解释,也说不清楚。难道他要告诉对方自己是因为想探索明心符里的秘藏,所以才在这深夜人静的时刻特意前来黄帝陵? 莫说燕赤霞嘴里说出来后苏嫣然会不会相信他的言辞,就是对方相信燕赤霞的言语,燕赤霞也不敢冒这个险告诉对方这个事实。 因为明心符是全真派祖师吕纯阳留下的来宝物,虽然不能确定它隐藏的到底是什么秘密。但燕赤霞与苏氏姐妹也不过才见过两回面,彼此间互不相熟。更是不知对方底细,明心符这种的东西和秘密岂是能随意分享! 苏氏姐妹虽然都是修行之人,而苏嫣然更是道行不在燕赤霞之下,但燕赤霞心里却还是不惧。只是燕赤霞也不想无端端就得罪了他人,而苏晨素还是一位心地善良、思绪质朴少女,燕赤霞更不愿意去破坏她心中的美好。 想着此地是苏氏姐妹的老窝,自己人生地不熟,燕赤霞就更不愿就此动手。 略想之后,燕赤霞只能开口说道:“事关燕某私事,某也不好解什么。” “燕某现在可以告诉两位的就是某来此的确是有要事,并非单纯的路过或者是前来探视两位小娘子。” “不过虽然不能明示,但可以肯定的是燕某来此并无恶意。更无意对付苏娘子姐妹二位,还望苏娘子和素素小娘子明察!” 燕赤霞对着苏嫣然和苏晨素两姐妹分别抱拳道:“燕某就此告辞!” 话一说完,燕赤霞举步就走,只急得苏晨素直跺脚,嘟着嘴看着自己姐姐和燕赤霞两人。 看着燕赤霞话不投机就此离去,苏晨素反应尚好。但苏嫣然却是不依,一个健步就冲到了燕赤霞面前,阻住了他的去路。 “要走可以,先把话说清楚。不然不能走!” “你……” 燕赤霞见她伸手拦着自己去路后直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燕赤霞不能解释来此的理由,又不想和对方对手。只能转过头去望着心地善良的苏晨素,希望她能劝说一下她姐姐苏嫣然,让自己顺利离开。 苏晨素自然是看到了燕赤霞求助的眼神,但她又从小没有违逆过苏嫣然的意见。所以心里很是为难。期期燕艾艾的说道:“姐姐,……” “素素你别说话,这人现在好坏未分。你用不着替他着急或者是在意什么,就是中午他帮助我们,说不定也是故意为之,想着骗取我们的好感!” 苏嫣然抢白着妹妹苏晨素话语,嘴里说道:“你不记得自上次我们遇到那全真教的道士之后,这阳平镇就总是出现一些不明不白,不三不四之人么?” “说不定这人就和他们一样,存心不利于我们。要不然他不问自来,而且还这样遮遮掩掩的不解释清楚?” “他这是心里有鬼!” “他都发现这里了,我们不能就这样放他走。必须问清楚!” 苏嫣然这番话一出口,苏晨素登时就哑了火。但她也不愿意看到姐姐和燕赤霞动武。只能眼神哀切地望着燕赤霞,希望他能说出个合理的解释,让双方冰释前疑。 “燕大哥,……” 燕赤霞听到苏嫣然的话语,心里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她不愿意让自己离去的原因,而中午在食店时又为何戒备心理如此严重。 看来今天是无法善了了! 燕赤霞心里暗自苦笑一声。看到苏晨素殷切的目光后更是摇了摇头,说道:“谢谢素素小娘子的好意,不过你也别劝了。” “燕某今日在食店,并不是有意帮助你们,只是实在是听不下去他们的污言秽语,这才出手打人。” “至于燕某和两位娘子更是素昧平生、从未见过面,连听也不曾听过两位娘子的芳名。意欲对你们不利这种事从何说起?” “燕某来到黄帝陵确实是有要事,只是却有不得已的苦衷,不便向两位相告。还请两位见谅!” “告辞!” 苏嫣然见燕赤霞执意不肯说清来到黄帝陵的缘由,却又一心执意要走。并特意绕开自己从一边路过时,不由得心头大是恼火。 “放肆!” 苏嫣然见到燕赤霞路过自己身侧时,当下便娇叱一声。探出双手意欲拉住燕赤霞袖袂,准备将他一举擒拿。 第三卷 第028章 黄帝陵中现他人 燕赤霞早有预料到苏嫣然会动武,看到苏嫣然怒喝着就向自己出手攻击之后,当下便收腰抬腿、伸手双手拦住对方的攻势。两人随即斗在一起! 双人都没有动用武器,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斗了十数个回合。 战斗中,苏嫣然身子轻便、步法灵活,出招又快又狠,往往能出乎意料的攻人所不及。但燕赤霞胜在武艺高强、打斗经验丰富,每每能料敌于先。所以两人十几招下来,只能打个旗鼓相当,相互平手。 苏嫣然本以为仗着自己轻灵的步法和刁钻的手势,能够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态拿下燕赤霞。毕竟她对敌时一直以这两个优势应对,敌人鲜少能抵挡得住,加上她这回又是就主动出手,占据先机。优势更是明显,胜算亦是强上几分! 动手之后才发现燕赤霞居然也不弱,刚开始不适应这种战斗方法,还只是勉强抵挡。但数个回合后就能轻而易举的料敌于先,并渐渐占据上风。要不是燕赤霞不愿主动伤人,苏嫣然或许已然败阵! 恼怒之下的苏嫣然见无法取胜之后,双眸异光闪过,突然间眼神就变得不一般。 燕赤霞初时尚未察觉,但一次无意识下注视到她的双眼后,就感受到了她的双眼带来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乍看之下,燕赤霞只觉自己精神恍惚。她的双眼中仿佛有种力量,吸引着自己去注意。而忘却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而甘愿认她摆布一般! 燕赤霞久经战阵,自然是晓得这是迷魂或者是媚惑之类的法术。想要集中注意力去排除它时,却发现只要有这个念头,头颅就宛如针扎般疼痛难忍。 燕赤霞大意之下想要排除心中的幻像,却引来阵阵疼痛。无力之下只能抱着头颅连连后退! 苏嫣然乘势攻击,只是数击就把燕赤霞打得东倒西歪,不一会儿就受到数下重击,嘴角开始有丝线血迹流出。 苏晨素一直在看着他们俩打斗,见燕赤霞占据上风之际也没有反击苏嫣然时,心里早已认定燕赤霞是个好人。不然不会被姐姐追着打而不还手! 此时见燕赤霞中了法术而不支,被姐姐打得吐血时,心里大急。她不愿自己姐姐落败,但同样也不情愿燕赤霞被打伤。 见此到燕赤霞突然间就被击伤,而姐姐苏嫣然又得势不饶人的情景,苏晨素连忙开口提醒道:“燕大哥小心,姐姐施展的是素女灵狐诀,有媚惑之功效。你不要看她的眼睛,不然……!” 苏晨素说这番话,燕赤霞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但其姐苏嫣然却是气得几乎吐血。妹妹话还未说完,她就开口喊道:“素素,胡说什么。你是想我输吗?” 见到姐姐埋怨,苏晨素这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不想略想之后又觉得自己做得没错,故理直气壮的嘟着嘴还口道:“姐姐,燕大哥是好人。他都没有还手呢,你们别打了!” 苏嫣然正在乘势攻击,以便扩大战果。然听到妹妹的话语后还是为之气结,两眼瞪了苏晨素一眼,埋怨道:“那你是好人重要,还是姐姐重要?” “啊……” 苏晨素这才晓得自己终于是做错事了,见姐姐怪罪自己,吓得连连吐了吐自己的小舌头,嘀咕道:“当然是姐姐重要!” “燕大哥,素素不能帮你了。你小心些,最好不要再打了!” 燕赤霞趁着苏嫣然分心之际,早已闪出一旁,跳到苏嫣然的攻击范围之外。听闻到苏晨素的话语后,心里禁不住的感觉有些好笑。嘴里说道:“谢谢素素小娘子。你心地善良,看的明白。晓得我根本就没有主动出击还手!” “你姐姐苏娘子却是没你这般明事理,不分出个胜负高低怕是不能停手了。” 燕赤霞想着苏嫣然使用的乃是媚惑之术,直接攻击人的心魂,故普通方式无法抵挡。当下便咬破中指,口中念咒后动用法力在额头画了一道符箓。 “乾坤借法,破妄正意!” 燕赤霞在额头绘制的正是龙虎山正一教现任教主、嗣汉天师府第四十二代天师张正常传授其的破妄正意符。 燕赤霞绘制完成,收手之际,其额头就闪过一丝光芒。居然是手到符成,一画就成功! 苏嫣然本来还有些将信将疑,哪知燕赤霞绘制符箓后,目光就朝着她看了过来,而过后却是丝毫未见异常。 见此情形,苏嫣然破口大骂。嘴里道:“姓燕的,你还敢说你不是全真教的杂毛。你若不是全真教之人,如何会这符箓之术。眨眼间就完成了,还这么熟练!” 苏嫣然气极之下,骂完燕赤霞后又开始数落妹妹苏晨素,道:“这就是你嘴里说的好人?” “他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满肚子坏水之人。若不是我逼得急了,他能显露这符箓之术?” “我是一番好意全被你当成了驴肝肺。以后再这样盲信他人,有的你好受!” 苏嫣然嘴里说着,但脚下却是不慢,早已冲着燕赤霞再次冲了过来,速度比先前还要快速几分。行走出拳之间更是只见残影不见人! 苏晨素看到燕赤霞突然之间就在额头画了一道符箓,而姐姐又说他是坏人。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心里却是特别的委屈。感觉自己一番好意全部付如流水。眼里顿时就有了些许水气,不敢置信地望着场中的燕赤霞问道:“燕大哥,你真的是全真教的道士吗?” “你们都是坏人,上次就想对我和姐姐不利,想把我们捉了去。” 听到燕赤霞是全真教的道士之后,心地善良的苏晨素顿时就翻了脸。嘴里对着燕赤霞说道:“我不理你了。” “姐姐加把劲,打死他!” 燕赤霞一边防范着苏嫣然的招式,一边听着她们姐妹对话。心里啼笑皆非,即有些无奈、苦恼,又感觉有些好笑。 “燕某不是全真教的教众。” 听到苏氏姐妹认为自己是全真教的道士后就当即翻脸,连性情质朴、心地善良的苏晨素也对自己喊打喊杀时,燕赤霞赶紧出言否认。 “素素小娘子你别信令姐的话语。我是好人,不是全真教的那些个杂毛!” “你们看我身上这身衣裳,就是我婆娘亲手做的,市面上根本就没有的卖。” “全真教的道士是清修道士,不可能有婆娘的!” 燕赤霞没有办法,急切之间根本就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自己不是全真教教徒,只能拿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说事。 燕赤霞的解释显然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那苏晨素虽然有些迟疑,但她不是相信其姐。而苏嫣然更是在打斗中朝燕赤霞喷了一啖口水。 “呸,你还有脸说自己有婆娘。你一个道士娶了媳妇就是不应该,还居然有脸说出来!” “难怪穿着这么华丽,你十有八九就不止一个婆娘。女人一大把,连妻妾也有好几个了吧。暗地里更是不知有多少!” “不要脸!” 燕赤霞听到苏嫣然这样说自己,有心解释却无从开口,因为他还真是有几个妻子。既有结发妻子燕姜氏,后面又娶了杨灼为平妻。在这方面根本没法反驳! “我……” “我……” 燕赤霞结结巴巴地说了数次,才想到转口解释道:“苏娘子,燕某真不是全真教的人。全天下也不止全真教一家会符箓!” “呸~” “姓燕的,凭你口舌生花,也休想让你姑奶奶信了去!” “全天下是不止全真教一家懂符箓。正一教也会制符,但他们是在江南。而灵宝却是地处中原,他们正一教的势力范围还达不到这里!” “你不要信口开河,告诉我你是从江西、淮南之地来的这灵宝,世间没有那么巧的事!” 苏嫣然边说边出招,出手越来越是狠厉,几乎是全力而为。 燕赤霞一身功夫多半在刀剑之上,登时吃亏。不断的后退、避让。 但燕赤霞也不好主动拔剑,只能运起修炼乾坤剑诀而得来的巨力把对方逼退。嘴里说道:“燕某正是从淮南亳州来的灵宝,想要去关中老家探亲。这有什么不对,还需要什么花言巧语?” “燕某衣裳华丽,那是因为某是白莲教韩宋势力的刑部侍郎,官居从三品。衣裳华丽些也无可厚非。而我的官印就阳平镇的客栈里。不信我们可以一起回去查看!” “还有我的制符技艺,也不是全真教技术,乃是传承自正一教。传我制符技艺的就是如今龙虎山正一教教主、嗣汉天师府当代天师张正常张天师,他的道号号冲虚子。想必苏娘子也听说过!” 苏嫣然听到燕赤霞说他是江南韩宋势力的刑部侍郎,此番是前往关中老家探亲之际,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动摇。尤其是燕赤霞还解释说他的官印就在阳平镇的客栈,可以一同检验时更是有了几分相信。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错怪了好人,而燕赤霞也一直没有主动攻击过她。 苏嫣然正有些迟疑,哪知燕赤霞突然说到他的制符技艺是传自正一教后,当即心中又是不信。嘴里骂道:“呸,你就吹吧,你继续吹嘘。还现任天师亲自传你符箓。!” “你干脆说道你和天师府的数任天师都是好友。他们见你无以为技,所以求着你学符箓,特意上门传授你得了。而你还娇情,本来不想学的,被逼着无奈之下才学的符箓!” “啊……” 燕赤霞没想到苏嫣然一猜一个准,从开始至今几乎都没有猜错过。每每都能挡住他想要解释的话语。 一次两次是巧合,但是这么一直能猜中那就太逆天了。难怪苏晨素一直以她马首是瞻。这实在是智慧过人、非天资难以企及! 燕赤霞听到苏嫣然的话语,直惊的下巴都差点掉了。但她说的却是实情! 燕赤霞当下唯有苦笑道:“苏娘子你还真猜中了,燕某还真的认识正一教数代教主。而且交情不错!” “这符箓技艺也是当时上任嗣汉天师府的张正言张天师逼迫下答应学习的。我当时只是随口说说,哪晓得他竟当了真,非要传我这技艺。让燕某至今还欠着正一教和天师府偌大的一个人情!” “想还也还不上,苦死我也!” 燕赤霞除了被冤事件,一生没这样被人半诱半迫的欠下过他人人情,对当初自己犯傻,被张正言言语相迫,学下符箓之事耿耿于怀。如今被苏嫣然当面说破后,不由得大倒苦水! 燕赤霞说的沧然,但苏嫣然却是始终不相信。嘴里说道:“正一教符箓技艺天下闻名,其也一向以符箓正统自居。正一教教众都不一定能学到的符箓技艺,他们凭什么传授给你一个外人?” “你编也要编得像样一点,不要把我当成三岁孩童来欺弄!” “你们江湖中人,尤其是修行之人根本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特别全真教的道士更是垃圾!” “正一教教主,天师府天师天下闻名,什么样的人找不到,需要找你这种外人帮忙?” “还迫着你学习呢,你要脸不?” 苏嫣然嘴里越说,心里越是气盛。发狠之下出手更见凶残。逼得燕赤霞上蹿下跳,连连躲闪! 谁知道就在此时,黑暗中突然冒出一条身影,举手就攻向苏嫣然,一双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在苏嫣然的背部。 苏嫣然正全力攻击燕赤霞,这里又是黄帝陵内部的地下室,她们姐妹的修炼场所,哪里会想到居然有人隐伏在暗处,趁着自己不注意伺机对她出手。 “啊……” 全无防备的苏嫣然被来人当场击飞,惨呼一声就从半空跌落至地面,向着燕赤霞和苏晨素的方向滚了过来。 “姐姐~” 苏晨素见其姐突然受袭,然后就被打伤朝自己面前翻滚,当即惊呼一声就赶紧上前把苏嫣然扶起身。过后才发现她已然口吐鲜血! 偷袭之人是一名三四十岁的精壮汉子,身着黑色夜行衣,却是没有蒙着脸面,双眼之中闪着阴厉和凶芒。重创苏嫣然过后更是得势不饶人,再度乘胜追击,直接扑向燕赤霞、苏晨素等人! 第三卷 第029章 全真教主色目人(第三更) 燕赤霞失神过后见对方出手狠辣,又是在暗处偷袭他人,不由得心中暗凛。想着明心符里的秘密说不定还要着落在苏氏姐妹的身上时,心里更是恼火。举身便迎了上去,截住黑衣人的去势。 燕赤霞暗恨对方暗箭偷袭,又是一名心狠手辣之人,含恨之下出手毫不留情,一下就几乎出尽全力。双方于半空交身而过,相互对击一掌。 “呯~” 巨响之后,来者黑衣人身上就传来轻微的骨折声音,在这寂静的地下密室中清晰可闻。黑衣人被燕赤霞的掌力击飞,翻滚着跌回了他原藏身的台阶之上。 黑衣人落地后只感觉嘴里微甜,丝丝鲜血顿时就从嘴角冒出。脏腑已然是受了重创。而双手更是软弱无力,已经骨折。 黑衣人见燕赤霞出手如此凌厉,一招之间就把自己打成重伤。心中大恨!望着自己通红的双手,正要怒斥对手,身后就传来了他人的说话声音。 “见你知道贼人强大,选择了伏击出手,本座本以为你会有所长进。谁知却是如此不顶用处,只一招就被人打残了!” 话语间,众人就看到一双皂靴从石阶上踏入密室。继而见有人穿着一身紫色的道袍走了进来,站在刚才偷袭者的身旁。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道装打扮的中年道士。 穿紫衣道袍之人是一名年过花甲的道士,他鼻梁高挺、头发棕黄,而双眸中的眼珠更是比常人要浅许多。显然是一名色目人! “师父~” 紫袍道人看着躺在地上的弟子,无视于他脸上的羞愧之色。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真是个废物!” 说完这句话后,紫袍道人才看到他的弟子两只手的掌心通红,而两臂更是齐肩折断。不由得面色微凛,扭头对着燕赤霞说道:“阁下好厉害的掌力!” “仙长的弟子暗里偷袭,辣手无情、心思歹毒。燕某不得不为之!” 燕赤霞首先把对方定为理亏,立于道德高地。本以为对方会回怼几句,没有想到的是那位紫袍道人却是微微一笑,反而出言赞同道:“言之有理!” 紫袍道士说完这句话后便把目光转向一旁的苏氏姐妹。紫袍道人闪着一双鹰目,看到她们两姐妹后,脸上的笑意更盛。嘴里说道:“果然没错,你们姐妹俩就藏身此处!” “不枉本座不远千里,亲自前来河南一趟!” 紫袍道士气场强大,完全控制着场面。苏氏姐妹被他这么一说,直气得面色为之一滞,但却是出奇的没有出言反驳。只是面目甚是难看! 而燕赤霞心里更是惊涛巨骇,道门之中,紫袍最贵。这是取自老子骑着青牛西函谷关时,紫气东来之意。 燕赤霞一生数十年,包括眼前之人一起,一共才见过三个人穿过紫色道袍。 其一就是昔日正一教教主,嗣汉天师府主人张嗣成。他得到元朝的皇帝册封为大真人、执掌江南道教之际,张嗣成穿的就是紫袍。象征他在道门的尊崇地位! 其次就是数年前在安庆府城外送别张正言之际,当时张正言离去时穿的也是紫色道袍。张正言是继承张嗣成、张嗣德之位,当时正是正一教教主、天师府的第四十一代天师。身份贵不可言! 只不过张正言去世后,张正常继任为嗣汉天师府第四十二代天师,想来如今也是身着紫袍。但当他尚未继位之时,虽然贵为张嗣成之子,身在亳州传授燕赤霞符箓时却是不敢簪越,穿的仍然是蓝色道袍。 紫色道袍如此尊贵,非是地位尊崇之人不得穿。但燕赤霞却是不认识眼前之人。那么他会是谁? 燕赤霞脑海中不断的思索着来人的身份,但却是不得要领。 因为他在的记忆中,天底下还能如张嗣成、张正言叔侄身份尊崇之人,只能是掌管天下道教的全真教教主。 全真教自丘处机“一言止杀”事件之后,就得到元朝朝廷的大力扶持,成为了天下第一教。 近些年传全真教更是兼吞了楼观道、神宵派和全真派南宗。一举成为天下道教之首! 有道是除了正一就是全真。天底下除了偏安一偶的龙虎山正一教外,其它道士都出自全真教。这样说虽然有些夸张,但全真教乃是天下第一教却是实至名归。 莫非他是全真教教主?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但随即却是摇了摇头。在他的记忆中,现在全真教教主应该是苗道一。 苗道一在五十年前的元至大年间就曾经继承张志仙之志,担任过全真教第十二任掌教。然而只是四年时间,他就卸任了。 然后在差不多二十年后的元朝致和年间,苗道一再度出任全真教教主,成为全真道第十七任教主。 苗道一德高望重,在他为全真教主之际,主持全真教先后兼并楼观道、神宵派和全真派南宗和天下诸多道门。 而这一任时间却是比较长,一直到燕赤霞中得进士的元统年间(前文有交待过,燕赤霞是元朝元统元年,即1333年中得进士),苗道一仍然是全真教教主。 当时苗道一虽然年届六十、已过花甲,但这二十余年来,燕赤霞始终没有听说过全真教更换过教主,而苗道一也尚在人世。 难道苗道一又辞位不做,全真教教主再度改换他人了? 燕赤霞脑海里这样想着,但却是不太敢相信。他不敢相信华夏土地上土生土长并发扬光大的天下第一教全真教的教主居然会是一位色目人! 但事实却是不容燕赤霞不相信,因为眼前之人就是身着紫袍。十有八九就是全真教教主。 莫非是其中出了什么变故? 燕赤霞心里这样猜测着,脸上的面色阴睛不定。 果然如燕赤霞预料的一般,那紫袍道人看过苏氏姐妹之后,又将目光转向了他。 紫袍道人看见燕赤霞额头上画的符箓后,当下开口说道:“道友这额头上的符箓并不似我全真教手法。想来必是传承自龙虎山正一教!” “看道友的修炼之法,倒是不似龙虎山的丹鼎修炼方法。莫非不是正一教教徒?” “不知道友和正一教什么关系,又如何称呼?” 紫袍道人短短数句,就将燕赤霞的身份猜测的准确无比,直言他不是全真教之人,也不是正一教教众。而修炼的功法也不是正一教的丹鼎法术。苏氏姐妹这时才相信燕赤霞之前并没有说谎,一时间面色不由得有些尴尬。 不过燕赤霞并没有留意到她们的神情变化,他听到紫袍道人的话语后,这才晓得心里的猜想不错,来人正是全真教教主,只是不知其名号是什么,他又是什么时候担任的全真教教主。 第三卷 第030章 家仇旧恨涌心头 紫袍道人正是如今全真教主完颜德明,祖上乃女真族。本为金朝王室完颜阿骨打之苗裔贵胄。 后来元朝灭金,为躲避杀身之祸,完颜家投降于元朝。为向元朝统治者表示恭顺、永无复国的想法,以求保全性命,完颜家族后人不问世事尽皆出家。完颜德明就是一位道士,道号重玄子。 元统三年(1335年),完颜德明继苗道一成为全真教掌门。元顺帝制授特进神仙玄门演道大宗师,掌管诸路道教所,知集贤院道教事,并赐号“重玄蕴奥宏仁广义大真人”。 完颜德明继任全真教教主也有二十余年,只是因为他是金人,在中原之地并没有多少声名。而全真教如今也不再是贴近民众的茅庵道士,而是居住在华厦之中的道士官僚。民间知其者甚少。 而如今全真教前任教主苗道一又还在人世,影响力尚在。而完颜德明身为色目人,远不如苗道一一般德高望重,在教中又有不少人抵制、不愿认同。所以继位二十余年,完颜德明还不被外人得知。 而燕赤霞这种本身就不愿和道士官僚接近之人更是全然无知,根本不知道全真教掌门早已不是当初的苗道一,而是面前的女真族人完颜德明。一个与汉人的面目有着明显差异的色目人! 在历史中,完颜德明是全真教最后一任掌门。他下令全真教举教之力保护元顺帝安危。在帮助元顺帝逃亡时死于乱兵之中,元顺帝感其忠赐谥号:“护国重玄忠勇顺义救主嗣忠大天师”。 明朝太祖皇帝朱元璋建国后对全真教通敌行为表示极大的愤慨,下令全真教永世不得设立掌门,下分七派由道録司监管。从此之后,全真教被彻底分裂为七真八派。 完颜德明之所以能通过符箓和燕赤霞修炼的功法认出其身份。正是因为天底下除了全真教,就只有正一教会制符。而燕赤霞修炼的功法,更是乃是传承自西域昆仑山,而不是天下道门统一修炼的丹鼎之术。 丹鼎之术虽然各家道门、各门各派都有差异,但做为在华夏流传数千年的功法,无论是理论还是技术上早已是成熟无比。 无论是全真教、正一教,还是昔日的楼观道、神宵派,这些中原道门都是修炼丹鼎之术。与燕赤霞所修功法有着天差地别。两者之间差别迵异,所以完颜德明一看便知燕赤霞不是正一教的教中人物。 完颜德明见燕赤霞不回话也没有在意,嘴里继续说道:“道友既是不愿明言,本座也能猜到一二。” “据传张正常在即位前的几个月里,曾经离开过龙虎山前住亳州传授他人五雷符法。” “而在张正言将死,张正常即位的数月之间,江南到处盛传一个人的事迹,言他不但是进士出身,更是热血侠肠、正义感十足,实为汉人文人雅士之清流、世人之楷模!” “如今本座见到道友道行不浅、又精通绘符,想来正一教、嗣汉天师府传授符箓,又大力宣传的这个人物应该就是道友。” “正一教宣传道友的事迹固然是有意抬高道友,但未免没有寻求道友支持之意。” 完颜德明对着燕赤霞娓娓说道:“而道友本身应该就是昔日名扬关东、广西两地的名判,数年前曾任职濮州。如今的逆宋之伪刑部侍郎——关中燕光燕赤霞!” 完颜德明数言之间,就将燕赤霞的底细透露的一清二楚。燕赤霞并不想反驳否认,逐点头应道:“正是燕某。” “哈哈哈~” 完颜德明听到燕赤霞承认身份,仰头哈哈大笑。嘴里赞道:“够胆气!” “你身为濮州判官,居然勾结韩山童、刘福通等贼首造反。如今更是胆敢当着本座的面承认此事,你当本座是泥捏的不成?” 完颜德明言语间,神情突然变冷,对着燕赤霞大声质问。嘴里说道:“逆贼,你胆大妄为,如今见到本座也不下跪。可见本座并无冤枉你!” 燕赤霞听到完颜德明的话语,却也是不愿意落人口实。嘴里冷哼一声,答道:“燕某昔日在濮州为官之际,并没有与任何白莲教的人物来往,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如此不得意。” “而某正是被元廷和奸人所害,尚未定罪就要让我杀头上法场。天下之大却无处藏身,燕某只能投靠韩宋,以求立身之本和苟活性命。这又何错之有?” 完颜德明听到燕赤霞辩解的话语却是神情一愣,继而才说道:“那好,你身为朝廷命官就暗里勾结韩山童、刘福通等白莲妖人之事暂且不论,但是你如今居然和正一教勾搭在一起。这又是为何?” “正一教早已不是什么好鸟,暗地里和伪吴王朱元璋勾结,共谋大势。形同造反!” 完颜德明言语间咄咄逼人,根本无视燕赤霞的辩解,似乎执意要给他定罪一般。 燕赤霞对此心中大恨,冷笑着出言晒道:“那又如何?” “正一教是江南大教,南方诸教之首,执掌南方教派已有百余年。连元廷也一样册封他们,嗣汉天师府的金字招牌就是元廷世祖所赐。朝廷可以示好他们,为何燕某就不能交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全真教身为天下道教之首,天下信徒无数,号称普法于世。难道就是这样看待我等这些无辜的叛逃之人吗?” 燕赤霞想着自己当初就是被元廷和奸人所害,才会蒙受冤枉屈、被迫舍弃数十年拼搏的繁华富贵,为了性命逃离濮州。 想着如今自己不仅妻离子散,近十载时间全然没有消息,而关中老家的母亲也是杳无音讯、不知其生死存亡,后来更是牵连了亦师亦友的圆觉和尚,无端端失去了性命。 燕赤霞越想心里越是生气,话语越说越是生硬。言语间更是连身份尊崇无比的天下第一教教主、全真教掌门也全然不放在眼里。 他觉得全真教身为天下诸教之首,皇帝身边的爪牙。不但不明察天下、劝皇帝上进,反而倒打一耙,欲强行加罪于自己一个无辜之人。 他们对自己早年间受到的冤枉和不公正待遇不闻不问,如今一见面反而特意加罪于人。如此所做所为,与当初陷害他的匪人奸臣又有何异? 想着这些年因蒙冤所遭受的不解、白眼。以及在红巾军中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想着一生苦读、舍命拼博,到头来上不能孝顺父母、光耀门楣,下对不住妻儿。如今妻离子散,更是连她们是生是死都无法知晓! 如此枉为人子、枉为人夫、枉为人父,燕赤霞痛心疾首。而这所有的一切,燕赤霞都觉得似乎与眼前之人脱不开干系。 为此,燕赤霞鼻尖酸涩直涌心头,一切家仇旧恨迸现在眼前。不由的满脸通红,心中大恨、嘴里早已是咬牙切齿! 燕赤霞不仅高声反对对方、大声质诘,最后更是把腰间长剑拔出,亮在身前。对着完颜德明冷冷说道:“燕某一生自信并没有行差踏错,更没有做出任何让人不齿之事。如今身为宋国官员,遇上教主这种元廷之高官显贵,是生是死全凭君意。” “燕某定当反抗,断无作茧自缚、引颈受戮之理!” 第三卷 第031章 神形丹鼎世间强 完颜德明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但燕赤霞根据自己猜想,对他是全真教掌门的身份脱口而出,直引得一旁的苏氏姐妹脸色刹那之间就变得苍白、全无血色。 苏嫣然听到完颜德明两人之间的谈话,这才晓得燕赤霞一直没有虚言。只是自己固执己见,才从引得双方动武,从而让他人偷袭得利。不由得心中暗自悔恨! 她们得知,燕赤霞早年间更是曾受过冤屈,而因此带来种种不利后果,以至于现在谈到旧事时面色狰狞,两眼之间闪着怒火、咬牙切齿。 苏氏姐妹虽然不知道燕赤霞受到的是何等冤屈,又带来了什么伤害,但看他这幅神情,事情定然非同小可。 燕赤霞如此蒙冤,还能谨守本心、自言从无行差踏错,从无做过苟且之事。言语间更是豪气过人!引得苏氏姐妹甚是佩服。不由得刮目相看,眼中异彩连连。而性情敦厚、心地善良的苏晨素看着燕赤霞时,眼睛里更有几分同情之色! 完颜德明见燕赤霞越说越是气急,还拔出武器、敢亮剑对着自己。更是哈哈大笑,出声赞道:“好胆色!” “不愧是天下闻名之人,居然敢对本座亮剑。虽然道行不算高绝,然这胆气已经不输于天下任何人!” “不说其它,只凭你敢对着本座出剑,就留你不得。你今日必死无疑!” 说到这里,完颜德明就转头对着跟随在身后的道士说道:“拿下苏氏姐妹。” 完颜德明话音刚落,就从身上翻出一把长剑。剑身朴实无华,但却甚是厚重。颇有几分朴雅之色! 完颜德明看着最前面的燕赤霞,冷笑一声,对着燕赤霞冷冷说道:“看你如此豪气,本座就亲自出手,送你一程。” 说完这一番话语过后,完颜德明就开始心中暗念法诀,手中长剑随即开始染上光华。 完颜德虽然口说亲自出手,但人却不下场。任由自己的弟子冲向苏氏姐妹,而他则站在台阶上凌空御剑,斩向燕赤霞。 燕赤霞站在苏氏姐妹前方,见那道士掠向苏氏姐妹并不阻挡,反而稍稍让过。他相信苏氏姐妹定能抵挡住对方。哪怕最终会落败,但暂时肯定没有生命之危,而他的首要目标,是要在全真教掌门完颜德明剑下求生。 对上天下诸教之首的全真教掌门,燕赤霞心里半点底气皆无。他相信自己落败只是迟早之事! 只是败的如何,又能不能在战斗中求得一线生机。才是此战之关键,燕赤霞不敢有丝毫大意! 眼看着完颜德明驱动法力,凌空御剑杀向自己。燕赤霞没有半点犹豫,当即运起乾坤剑诀,执剑挡住来剑。 乾坤剑诀虽然威力巨大,但招式简单稀少。而燕赤霞本身也才修行数年,除了一些固定的招式,他并不善长凌空御剑之类的法剑攻击。 为此,燕赤霞只能将法力灌注于长剑之中,手执着长剑不断抵挡完颜德明的来剑,并伺机攻击它。 完颜德明虽然法力高强,又是凌空御剑。然而燕赤霞最擅长的武器就是刀剑。身为朝廷命官,用剑比用刀更是常有之事。 毕竟身为朝廷命官和文人雅士,一般都是随身佩带长剑,既显威仪又有风范。而却很少带着刀具。所以其剑术比刀术还要高明数筹。 在完颜德明未出全力的情况下,无论是斩、切、挑、劈、刺、击、砍、撩,这些普通的招式根本无法奈何同样以法力灌注剑身、又武艺高强、精通剑术的燕赤霞。 而旁边的苏氏姐妹,虽然苏嫣然身体负伤有损战力,她以速度见长的刁钻手法失去了最大的倚仗,但苏晨素却是一名生力军,其打斗经验或许久缺,但是有其姐苏嫣然一旁随机指点,她们和那位全真教的道士三个人也是打得旗鼓相当,苏氏姐妹甚至隐隐占据上风。 久攻不下的完颜德明见此情形,当下就知道若是这样打下去,吃亏的说不定还会是已方。于是对着燕赤霞和场中的众人冷哼一声,将全身法力从丹田充斥着周身各部,乃至各个毛孔和窍位。 “没想到你修的是昆仑法术,道行还如此高深。今日不下狠手,怕是不能收了你!” 完颜德明话刚说完,全身就亮起光华,发出淡淡的微弱金光。双唇一张,一个金光灿灿的炉鼎就从口喷了出来。 那炉鼎只有三足,很像古时的旧式炉鼎或者是道家练丹所用的丹炉。样式有些古朴,但却是闪着光华。 丹炉离开完颜德明的体内后,见风就涨。眨眼之间就几乎有人怀抱之大! 燕赤霞虽然在抵挡完颜德明的法剑,但同时一直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自然也晓得身后的苏氏姐妹无异。而完颜德明更是见取胜无望之际放出了丹鼎。 燕赤霞虽然是修炼之人,但其修炼的乾坤剑诀却是传承自西域昆仑山。而对中原各门各派,哪怕是修行界流行甚广的丹鼎术却是不堪明了,除了只听说过这种法门的存在,其它一无所知。 在中国无论是什么东西,拥有者大都是敝帚自珍。连正一教张正言这样的豪气过人的嗣汉天师府天师也是一样,哪怕他对燕赤霞另眼相看,但是就不肯传他丹鼎修炼的法门,宁愿传授其正一教的符箓之术,也不能将正一教的丹鼎修炼方法传授给燕赤霞。而其他人等更是如此! 因此,燕赤霞虽然身为半个修行界人士,但是对流传于中国道门数千年的丹鼎之术却是一无所知。 燕赤霞根本就不知道,丹鼎修行法门,将凡尘俗世间的境界分五层。从低级至高级分别是小丹鼎、大丹鼎、天地丹鼎、神形丹鼎、太虚丹鼎等五个大境界。而每个境界又分初期、中期和高阶(或者是后期)三个小阶次。 修行者想要丹鼎法门修炼有成,至少也要有第三境界的天地丹鼎高阶后,丹鼎才能够离开体内,显现于人前。 而如完颜德明这样的人物,修炼的能够将全身的法力从丹田充斥到周身各部分,乃至每个毛孔和窍位,从而全身发出金光。已经是丹鼎术大成之兆,境界已达丹鼎高级层次的神形丹鼎境界! 第四境界的神形丹鼎已经几乎就是人间修行者的极致。而达到第五境界的太虚丹鼎者,遍观中国千余年丹鼎修炼史,只有廖廖数人修成。他们无一不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物!比如汉朝的道家之祖张道陵、全真派创教祖师吕纯阳等。 太虚丹鼎已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神形丹鼎境界已是人间最强! 燕赤霞虽然不懂丹鼎术,但也曾听说过中国道门修行的就是丹鼎术。当他看到那炉鼎自完颜德明口中吐出,虽然朴实无华但却是闪着淡淡的光芒,而鼎上更是法力澎湃时,燕赤霞就猜想着这十有八九就是道门修炼的丹鼎。要不然就是其它厉害的法宝! 燕赤霞见到丹鼎威势了得,不断的闪烁着光弧时,早已是心神大震,只感觉身边空气为之停滞。莫名的感到不知名的压力! “大家小心!” 燕赤霞顾不得完颜德明一直只是对着自己出手,大声呼喊着提醒苏氏姐妹。 完颜德明听到燕赤霞的话语后,嘴里冷哼一声,随即就把微眯的眼睛张开,双眸阴寒、而又没有丝毫感情的注视着燕赤霞。 完颜德明口中暗念法言,那丹鼎就光芒大作,发出七彩光华。继而形成一束强光,悬空就对着燕赤霞照射过来! 第三卷 第032章 密室中斗智斗勇 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丹鼎向自己照射而来,燕赤霞还是心中无比的紧张。更没有无知到认为自己能够抵挡得住这种攻势。 清凉寺老和尚善正大师那锡杖发出的七彩光芒,就曾经给过燕赤霞噩梦般的感受! 燕赤霞不敢力敌,想着善正大师使出的七彩光芒能够锁定人的身形,让人无法闪避。他第一件事就是试着自己能不能移动。 试过之后,燕赤霞心中大定。他发现完颜德明的丹鼎发出的这种七彩光芒,虽然也能呆滞人的身形,但却还是能够移动。只是速度要比平常慢上许多,人行动起来非常之缓慢。 见此情形,燕赤霞想也不想,当下就地一滚,飞快地闪到一旁。 “轰~” 七彩光束射到,燕赤霞原先立身之地当即发出一声巨响,然后沙石四下飞溅、翻飞。震起漫天的尘土。 一记未中,那丹鼎在完颜德明的指挥下,七彩光芒居然没有消失。就在地面上一扫而过,迅速的转向、向着燕赤霞所在位置移动。 “轰~轰~轰~” 丹鼎发出的七彩光芒,不断的照射在地面,引起巨在的轰鸣声。而它所照射之处,无不如刚才般沙石尘土四向飞射、震起漫天的灰尘。 燕赤霞见丹鼎如此威能,根本不似善正大师的锡杖一样只是点射,需要人工手动进行操作,而是完全只凭着完颜德明的意念行事时,当下吓得胆战心惊,面色阴沉如水。 燕赤霞不断的在地上翻滚,几下就到了苏氏姐妹三人打斗的现场。顺势就把那没有防备他的全真教道士一剑撂倒。对着苏嫣然、苏晨素姐妹说道:“快走,我们打不过!” 燕赤霞话未说完,人就拼命的顺着过道,朝着暗室里面狂奔而去,只见他脚步于虚空中连点,眨眼之间就不见了人影。 苏嫣然早已留意到完颜德明的丹鼎。她看到其威能无限,一路横扫时就已经心里萌发了退意。只是苦于那全真教道士死战不退,时间又还短暂。所以没有来得及撤退。 “快走!” 苏嫣然见燕赤霞临阵逃脱,而丹鼎又朝着自己姐妹而来。嘴里娇叱一声,带着妹妹苏晨素就往里疾走。 苏氏姐妹她们去的方向并不是燕赤霞所去的方向,而是转弯成90度的方向而去。她有心呼唤燕赤霞改向,但其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只能合上已经张开的嘴巴,再不言语。 “哪里走!” 完颜德明本来就是为了苏氏姐妹而从千里之外的大都赶到河南灵宝县。此时见到她们姐妹想要逃走,哪能让她们遂了心意。 完颜德明一声断喝,当下就从石阶上凌空飞起,虚空站于丹鼎之上,驱使着丹鼎直追苏嫣然和苏晨素姐妹俩。 完颜德明驾着丹鼎不断的横扫着地面,燕赤霞一剑放倒、但并未死去的全真道弟子被丹鼎发出的七彩光华扫中后,当即鲜血飞溅。发出一声惨叫后气绝身亡! “啊~” 全真教弟子发出的惨叫声在空寂的黄帝陵地下密室中显得无比的凄厉。燕赤霞飞奔到尽头后才听到他的惨叫。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晓得这密室中,除了完颜德明所站立的石阶后其它的出入口在哪里。而一直将地下密室当作修炼场所的苏氏姐妹却是没有跟在他身后! 燕赤霞心中大急,正要想着如何是好,他就听到了全真教弟子发出的惨叫。随即就看到完颜德明虚站在丹鼎上凌空飞过,移动的身影经墙壁的各个火盆照耀,感觉其身影在四处晃动! 见此情形,燕赤霞连忙转身追着完颜德明而去,他晓得对方飞在空中,追着的定然就是苏氏姐妹。因为完颜德明本来就是冲着她们二人而来,而燕赤霞只是对方在行动中无意中发现他的存在而已! 燕赤霞估摸着他和完颜德明一起进入的通道中肯定还有其它人在拦着去路,根本就无法从那个出入口离开密室。 如今想要脱身离开此处,唯有找到以这地底密室为修炼场所的苏氏姐妹,只有她们才可能知道其它的出口匿藏在什么位置。 苏嫣然带着妹妹苏晨素一路狂奔,向着她们所知道的密室入口而来。然而完道德明却如附骨之蛆一般紧咬不放,一直追赶着她姐妹。 苏嫣然也不也敢力敌丹鼎之威,唯有带着妹妹四向逃窜。但丹鼎发出的七彩光华会压制人的行动能力,姐妹俩逃得好不狼狈。数次都是险之又险,才堪堪避过丹鼎发出的光芒。 苏嫣然逃窜中一直有注意周边情形,见到燕赤霞突然折返,并于半路中插入自己的队伍。吸引完颜德明和丹鼎的注意力,就晓得他是为了什么。 “出道口就在中间那方石头下面,只有我和素素才知晓怎么打开。” 趁着几个人逃命时又奔到一起之际,苏嫣然对着燕赤霞说道:“现在敌人追那么紧,根本无法打开通道。只有你我两人分别吸引并引走他,素素才有时间打开机关,容我们离开这里。” “你左我右赶紧离开此处,引开他。” “让素素留下来伺机打开机关!” 苏嫣然嘴里飞快地说着,根本就没有想过燕赤霞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苏嫣然说完这番话后才对着妹妹苏晨素说道:“素素,你小心些!” 苏晨素一向以苏嫣然的话语为重,跟着姐姐一起行动。言谈举止都听从她的意见,盲从于她的行动。听到她的话语后随即就连连点头! 看到姐姐说完话后就快速的跑向了右边,苏晨素想也没想,跟着就想跑到右边。谁知起步后就想起姐姐说让自己留在原处,伺机打开通道机关的话语。这才想自已应该是离开姐姐,留下来独自行动。 只是在刹那间的恍惚之中,丹鼎带着七彩光芒就锁定了她的身影,强光眨眼就向她射到。 见此情形,苏晨素只吓得魂飞天外,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就在她左右为难、不知如何避开七彩光芒之际,却是被人快速拉开,并带着她在地上连续翻转数次,最后躲在一堵墙体背后,才避开了丹鼎的连续攻击。 “轰~轰~轰~” 轰炸声不断传来,苏晨素惊魂未定,血色还没有恢复,就听到燕赤霞在她身边说道:“素素小娘子,你要当心些,那光华能压制人的行动速度。” “我去引开他,你小心行事。尽快打开机关!” 第三卷 第033章 齐心合力开石门 “我去引开他,你小心行事。尽快打开机关!” 温暖的吐气声就在颈后传来,苏晨素莫名的感到心里稍安,连连点头。嘴里感激地对着燕赤霞说道:“谢谢燕大哥,我会小心的!” 苏晨素话未曾说完,燕赤霞就已经离开了她,快速的朝着与苏嫣然约定的左边行去,以此引开完颜德明和他的丹鼎。 完颜德明乃是一教之主,掌管着天下诸教。分明就是一位老而成精的人物。见到最强的燕赤霞和苏嫣然分成左右远窜,只留下最弱的苏晨素在原地时,当下便猜想着他们是要分开引吸自己的注意力,伺机打开隐藏的机关通道离开密室。 完颜德明很快就猜到苏晨素应该就是燕赤霞众人中被安排来打开通道机关之人,而那隐藏的机关通道就在苏晨素所处位置的周边。 有了这想法后,完颜德明再也不追击燕赤霞和苏嫣然,只追着苏晨素猛烈攻击。只打得苏晨素连滚带爬,借助着石室里众多的石壁才险之又险地躲过丹鼎的攻击。 完颜德明见到苏晨素被攻击的如此狼狈尚不肯离开原处,心里再无怀疑。当下冷哼一声,再次翻出先前和燕赤霞打斗的长剑,然后御剑杀向苏晨素。 丹鼎配合着长剑进行攻击,苏晨素顿时压力骤增。她的道行本来就不如其姐苏嫣然,打斗经验更是没有几回。 只是短短的数个回合,苏晨素就被完颜德明的飞剑击中数次,披创数处,并开始的不断在流血。虽说苏晨素情势危及,不断受伤。但是这还是在完颜德明一直想着活捉她们姐妹俩,手下留情的情形下,完颜德明根本就没有下重手攻击她的要害,一心想着如何把她们姐妹俩活捉。 要不然苏晨素现在就已经倒地不起,身死道消! 燕赤霞见到完颜德明根本就没有上当,前去追击他或者是苏嫣然时,心底已知不妙,赶紧回身支援。 而苏嫣然更是姐妹情深,远远见到妹妹受伤,早就不顾自身危险返身扑了回来,出拳帮着妹妹抵挡着飞剑。这才让苏晨素有了缓气之机会! “快~快~快~” 然而就在此时,燕赤霞、完颜德明等人进入的石阶上,突然传来他人的说话声音,更有武器出鞘声、脚步声不绝于耳,只在顷刻时间,密室中就进来不少人,一时间人影掠过,浮光晃动。仿佛到处都是人影! 听到敌人来了援兵,燕赤霞等人不由得心中一紧,面色更加沉重。而苏晨素到底年纪尚浅,又是一位少女,面色苍白之际更见慌张,神情已然有了几分惧色。 “机关在哪?” 燕赤霞见此情形,再也不愿在这密室中呆下去。急速对着苏氏姐妹问话,见她们确定控制机关的位置后,燕赤霞当即出言道:“素素赶紧去打开机关。” “我挡住他。苏娘子为我掠阵!” 说完这番话,燕赤霞当即带头掠向进出通道机关所在的位置,等苏氏姐妹赶到时,完颜德明已经驱动着丹鼎到了他们近前。 完颜德明见自己的援军已到,活捉敌人只在片刻之间,神情大是欢喜。 而看到燕赤霞等人居然在此时此刻还妄想着打开通道机关逃命时,完颜德明面上不由的发出冷笑。轻哼一声就催动着丹鼎向着燕赤霞等人所在位置攻到,手中长剑也被催动着斩向苏晨素等人。声势唬人! 燕赤霞见完颜德明丹鼎和飞剑同时杀到。当即快步来到苏氏姐妹身前,出剑为她们挡下攻击。 “龙啸九天,万剑归宗!” 燕赤霞运起法力催动剑诀,怒喊着把手中的长剑幻化出无数飞剑。剑身泛着淡淡的金芒! 金剑在燕赤霞身前飞快立起,顷刻之间就组成一个圆圈。它们以剑心相抵,剑柄为外廓组成一个剑盘,不停的在转动。 不断的转动之中,剑盘中的飞剑之间还若隐若现的闪着金色的光弧。刹那时间,剑盘在这光线暗弱的密室中明亮无比,发出阵阵光华! 燕赤霞刚刚把剑阵布好,完颜德明的飞剑、以及丹鼎发出的七彩光束就同时攻到。虽然它们相离有些距离,既有如长剑的实物,又有没有实体的光华,但它们却是同时被剑盘吸了过去,丝毫没有漏过,从而攻击到剑阵后的燕赤霞和苏氏姐妹! 剑阵吸收住丹鼎的光华和飞剑后,燕赤霞只感觉身上压力骤增,全身法力在飞快的流逝。转眼之间就不见了小半。 燕赤霞感觉自己肯定撑不过多久,连忙开口督促着苏氏姐妹赶紧开门。 “快,快打开通道!” 苏嫣然骤然之间看到剑阵如此威势,竟然把完颜德明的攻击全数吸收,顿时诧异无比,完全没有想到剑阵的威能居然如此了得。 但在听到燕赤霞的喊声之后,她心中再无迟疑,一个健步就越过还在惊讶剑阵威力,被其吸引地入迷的妹妹苏晨素,快速的按下了出入通道的机关按钮。 “轰……,隆隆隆……” 机关按钮被按动之后,众人身后一道厚重的石门随即发出响声,由下往上的开始缓缓提起。 燕赤霞等人很想冲进通道立即离去,但石门却是不急不躁的缓缓的打开着,根本就不理会他们急切的心理。而它打开的空间却是不够一个人正常通过,只有一道狭窄的细缝在不断的慢慢继续打开着! 剑阵在不断的吸收着丹鼎发出的光华,而燕赤霞体内的法力却在快速的见底。 燕赤霞心急如火,满脸胀红。看见苏氏姐妹还在等待,他抽空转头看了一眼石门,见它能通过之后,赶紧出言督促着她们离开。 “爬过去,速度快些。” “我挡不住了!” 得到燕赤霞的提醒,苏嫣然一把抓过身边的妹妹,二话不说就把她塞到了石门下的缝隙中。 “快走,我过后就来!” 苏嫣然把妹妹送走后,樱桃小口一张,就从嘴里吐露出一件黑色的物品。却是一把宛如儿童把玩的小弓。 只是那迷你小弓,在转眼之间却变成了闪着寒气的巨弓。它黑漆漆的弓身闪着森森寒气,表层还残存着淡淡的冰霜。 苏嫣然快速的把弓搭在手里,随即就做出拉弓射箭的姿势。 冰寒之气动荡,燕赤霞很快就感觉到了身后气息的变化,心里不免有些吃惊。正要扭头细看,就感觉到体内法力已尽,不由得失声惊呼。 “啊~” 第三卷 第034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啊~” 就在燕赤霞的惊呼声中,剑阵突然光华大作。继而将吸纳的七彩光芒全数原路返回,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束,射向虚空中的完颜德明及其丹鼎。 完颜德明虽然没有见识过能将自己技能原路反射而回的技能,但也是见多识广。他一见剑阵阵突然之间光华大作,就已经加强戒备。看到七彩光芒原路返回之际,当下便意欲催动丹鼎带着自己离开原处。但是丹鼎体积不小,想要临时催动它改向时,在七彩光华的压制下却是不容易办到。 七彩光芒眨眼即到,在这火花电光之际完颜德明檀口一张,又是从嘴里吐出一物。而吐出来的居然还是一尊三足鼎! 完颜德明这次吐出来的三足鼎明显也是类似炼丹炉模样,但与他之前吐露并驾驭在足下的那只三足鼎有着明显不同。 他现在吐露出来的这只三足丹鼎如先前那只三足丹鼎一样看起来一样古意盎然。但是两者有明显的差异,前者是古朴,后者是古雅奢华。 后面吐露出来的这只三足丹鼎在变大之后,鼎身材质似金似玉,黑色中泛着淡淡的火红。鼎壁上刻画着密密麻麻的祥云,整个鼎上闪着无数黑黝黝的光芒,你无法看到光芒的存在,但却能感知到它一般,威压无处不在! 这个三足鼎出现后,整个密室中的空气为之滞,那原路返回的七彩光华也变慢了一般。等三足鼎变成比一个人还要高大几分,挡在完颜德明和他脚下的丹鼎前面时,七彩光华才照射到这发着无数黑光的三足鼎上。 “砰~” 一声清脆的轻扬声传开,那黑光无限的三足鼎居然把全部的七彩光华挡在鼎外,而自身丝毫无损。只有一声如金属般的清脆声响,而本身完全没有变化。 不过只是这一击,完颜德明虽然用黑色三足鼎挡下了攻击,但面色还是在刹那之间就变得苍白。显然哪怕是道行高深,已是神形丹鼎境界的他挡下这么多七彩光芒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在挡住七彩光华的瞬间,完颜德明嘴里闷哼一声,脸色就变得苍白。而一直悬浮在他脚下的丹鼎震荡不止,早已停止攻击。 “快走!” 燕赤霞得空后,停了身前剑阵,把手中长剑收起,转身就冲进了石门打开的通道之中。而苏嫣然正要收起巨弓离开之际,就看到完颜德明站在空中,又催动着黑色三足鼎追击自己和燕赤霞。 见此情形,苏嫣然将法力聚成一支银白色的霜寒之箭,嗖的一声就射了出去。 苏嫣然射完箭后,看都不看射出的箭矢一眼,扭头就走进了身后的石门通道中速速离去。 完颜德明看到苏嫣然用法力射出一支带着冰霜寒气的箭矢后,根本就没有在意,直接催动着黑色的三足鼎迎上那远道而来的冰箭。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那支明显比三足鼎体积小许多的箭矢射中黑色的三足鼎后,三足鼎居然被阻止了去势,三足鼎和箭支居然相持在空中,而箭支甚至在三足鼎表面裹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霜。 虽然只是淡淡的数秒时间,但还是让完颜德明的脸色更见几分苍白。 箭支消失后,足有一个人高大的三足巨鼎直接撞在了燕赤霞、苏嫣然已经进入的石道中。 “轰~” 一声巨响过后,三足鼎带着漫天的尘土,重新回到了完颜德明的身边。 完颜德明迅速的将黑色巨鼎收入口中。然后双手一挥,面色阴沉的对着逐渐围过来的众多全真教教士和官兵、差役说道:“追!” 燕赤霞一路狂奔,在黑暗中足足跑了将近两里多路,才看到前方有一个洞口,洞口内里站着一个身影。正是先前出来的苏晨素。 “快走~” 苏晨素打开这个小洞口的机关后,一直守在这里没有出去,就是在等着其姐苏嫣然。 此时见到燕赤霞出来,而苏嫣然却是不见身影时,不由得急急出声问道:“燕大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姐呢?” “我在这里,不要等我,赶紧走!” 燕赤霞正要答话,就听到身后传来苏嫣然急促的声音。远远地回答着苏晨素,嘴里说道:“我把密室的出入口关了,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所以迟了些!” 苏晨素等人从隐蔽的小洞口出来,这才发现四周到处人影晃动。原来全真教为了苏氏姐妹动用了众多人手! 燕赤霞伏在暗外,借着敌人的火把粗精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却是发现这是一片原地,自己根本就不认识此地。 “别看了,这里轩辕黄帝炼鼎的荆山铸鼎原。” 苏嫣然面色有些苍白,神情凝重地望着四周的敌人,对着燕赤霞说道:“人太多了,我们一出去就会被发现。我们势弱,只能一起杀出去!” 燕赤霞听到苏嫣然说此处是荆山铸鼎原后,就知晓了这是在何处。 荆山黄帝铸鼎原就是昔日轩辕黄帝铸鼎之处,铸鼎成功后,他才得道成仙,有了人们纪念他而建立黄帝陵。而黄帝铸鼎原就在荆山黄帝陵的往北尚不足三里之处,原上是有一座高峰,人称黄帝岭。 望着不远处起伏的山峦,燕赤霞略想之后,就对着苏氏姐妹开口说道:“敌人很快就追上来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马上向北!” “向北不足二十里,至多也就十四五里路就是黄河。全真教总不能在黄河北岸还布置人马围剿我们吧!” “我们到了那里才能冲出包围圈,快走!” 燕赤霞说完这番话之后,不等苏氏姐妹反应,当即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冲了出去。苏嫣然随后才醒悟过来,带着妹妹苏晨素急忙跟在后面。 燕赤霞三人聚集在一起行动,目标过于明显。他们还没有走出多远的距离,就已经被人发现,有数人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站住,全真教在此捉鬼拿妖,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朝着燕赤霞等人喊话的人穿着普通差役的服饰,嘴里却说着是全真教在捉鬼拿妖的话语。 燕赤霞想着今日来受到的窝嚷劲,气早已不打一处来,等他们近身后二话不说,抽出腰中长剑就纵身扑了过去。 狭路相处勇者胜! 燕赤霞深谙其理,两名差役只觉得眼前人影闪过,就看到一缕剑光到了胸前。继而人就倒在血泊之中! “杀人了,杀人了~” 远处有人看到了燕赤霞的所作所为,当即就喊了起来,并迅速的敲响了手中的金锣。 “噹噹噹~,噹噹噹……” 第三卷 第035章 浴血奋战突重围(第二更) “噹噹噹……” 金锣声不断响起,周边的其它官兵、差役和全真教道士很快就围了过来。有几位江湖打扮和全真教的道士更是施展轻身术迅速的冲到燕赤霞身前。 “快来人,她们在这里!” 双方距离接近后,或许是有人看到了苏氏姐妹,晓得全真教此次行动就是她们姐妹俩。见到她们的身影后当即就喊了起来。遂将人员分成两批,一批于半路中堵截燕赤霞,一批直接奔向苏氏姐妹。 燕赤霞根本没有理会地面上那本领低微的官兵和差役。更是飞身直接掠过了围堵自己之人,一个纵身就飞到了扑向苏氏姐妹的三五个人身后,手起剑落连续挑翻两个人之后,剩下的数人才反应过来,纷纷递出刀剑朝燕赤霞攻了过来。 “杀~” 值此关键时刻,燕赤霞根本没有讲究什么客气,仿佛就回到了当年在广西贺州平乱的日子,嘴里怒吼一声,用尽全力挥动着手中长剑斩了过去。 “噹~噹~噹~” 只闻得连续三声金属相格的脆响,燕赤霞手里的精钢长剑不是吹毛断发的宝剑,并没有斩断敌人手中的刀剑。但他们都感受到了武器上传来的巨力,手掌把持不住虎口的武器,全部脱手挑飞,或者是被斩落坠到了地面。 燕赤霞趁此良机,手中长剑再一次如闪电般在敌人面前挥过。 “噗~噗~噗~” 连续几声刀剑入肉的声音,剩下的三名敌人被燕赤霞一剑横扫,全部被割中咽喉。继而倒在地上! “快走,不然等他们围上来我们就走不了!” 燕赤霞没有管长剑中不断滴落的血水,而是对着正在狂奔的苏氏姐妹大声呼喊。 “速度、速度、再速度,大家动作再快些。要是他们合围我们就得全死在这里!” 燕赤霞怕苏氏姐妹没法理解自己的着急。特意的连说了三遍之后,才又挥舞着长剑转身杀进了原来围堵他的数名敌人之间。 或许是燕赤霞等人造成的动静太大。周围布防的全真教教众、官兵、差役纷纷朝着他们聚拢,很快就要形成合围之势。 山野之中,到处都是明晃晃的火把,燕赤霞等人根本无法藏身,只能不断的拼杀、突出包围圈。 眼看着周围出现的敌人越来越多,燕赤霞心里越来越是焦急。 燕赤霞虽然中得进士,但早年间一直跟着都元帅章伯颜在广西平叛。对待敌人讲究的就是一击致命。手中长剑挥舞起来都是干净利落,一二下就能杀死敌人,速度和效率都十分惊人。只要数个回合过后,燕赤霞面前就能空出一片地段没有敌人! 但苏氏姐妹却是完全不同,她们带着明显的江湖气息。而且还不善长刀剑这种利器,只是徒手攻击。 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苏氏姐妹虽然有心速战速决,但打斗中还是与她们在江湖中相互之间切磋、比试一般,虽有杀意,手段却是不够狠辣。 被苏氏姐妹攻击的人毙命者少、昏倒者多,往往需要她们数个回合之多才能撂倒对手。与燕赤霞在生死搏斗之际,根本就不顾江湖道义,只论杀死斩伤完全就是两码事! 燕赤霞没有心思去提点她们,他相信这是她们的习惯,一时间根本无法改变,就是特意提醒他们作为。或许在她们的刻意之下,虽然可能能杀得更多的一些敌人,但因此而耗费的时间或许会比她们直接突击,而冲出敌人包围圈需要更多的时间。 不过幸运地是燕赤霞和苏氏姐妹三人都是修行者。有着道行在身,哪怕是苏氏姐妹有伤在身,而苏嫣然可能是因为被人偷袭打中一掌,面色有些苍白,但她们的突击能力还是不弱。更何况她们还有着燕赤霞这样一位军伍出身的杀神在前面冲锋开道, 燕赤霞既有修炼乾坤剑诀而得来的巨力,又有内家功法修出的内劲。虽然法力已尽,但凭着他敏锐独到的眼光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几乎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领着苏氏姐妹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从容的脱离了敌人的包围圈。 燕赤霞三人凿穿敌阵后,纷纷施展轻身术向北疾驰。然而就在此时,大地上阵阵轰鸣声渐起,并越来越近,随即就看到有百余匹战马奔驰在他们身后、侧边,并迅速的追了过来。 燕赤霞一直走在最前方,听到战马飞驰的轰鸣声后不由得停了下来,不断的回头看。快速的数了数身后、周边的战马后,燕赤霞再也没法克制心中的激动,出口大声谩骂。 “狗日的,不就是捉两个人嘛,用得着搞这么大阵仗嘛!” “不但全真教教主亲自出场,带着手下众多道士冲锋陷阵。还动用了官兵、差役,里里外外围了个几十层。如今更是连他娘D骑兵也出动了!” “这根本就是不想让人活啊!” 燕赤霞嘴里不骂着,但心思却是渐渐的活络。他想起了刚才那差役说的话语,说是全真教在此捉鬼拿妖。 苏氏姐妹会是厉鬼或者是妖怪?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但很快就摇了摇头否定了心中的想法。他知道苏氏姐妹在修行,道行还不浅,尤其是苏嫣然的法力比自己还要精深几分。 但燕赤霞心里不认为苏氏姐妹她们会是鬼或者是妖怪。因为她们身上并没有汪见欢或者是当时在河北大名府杨家遇上的那名巫祝妖人般,让人不爽快的阴暗气息。 虽然燕赤霞至今也无法分辨出什么样的气息是鬼魂,什么样的气息是妖怪。但他对那们那种不洁的阴晦气息很敏感,一触即知。而苏氏姐妹身上并无这样让人不舒服的气息存在。所以燕赤霞认定她们并不是鬼怪! 难道是因为他们长得漂亮?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但不久后又暗自摇了摇头。虽然说苏氏姐妹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体段和面貌都是上佳,甚至算得上是绝色。而且都有各自不同的气质,一个冷艳一个娇弱、楚楚可怜又天真可爱、心地善良! 但为了两个女人,掌管天下道门的全真教教主就能够不远千里,从大都千里前来河南之地捕捉? 第三卷 第036章 黄河已在眼面前 全真教教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势利,又如此不自重了? 不但全真教劳师动众,还悍然动用了官府力量。全真教教主就如此不自爱,不怕社会各界人士谩骂、侮辱他?而且这样做对他的声名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对全真教而言更是莫大的污名,全真教教中大名鼎鼎的人物众多,就能容他这样胡作非为? 燕赤霞很快就否认了这个不符合实际的想法,继而又想到了其它方面。一个个的排查着全真教此举的缘由。 会不会是为了法宝? 燕赤霞刚才在黄帝陵的地底密室中,明显感觉到了苏嫣然从嘴里吐出并射箭的那张弓不是普通之物的凡品。它只是一出场就有森森的寒气! 虽然燕赤霞没有看到苏嫣然射出的箭矢能抵挡住完颜德明的黑色三足鼎,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那把巨弓的认识。他晓得那肯定是一件法宝,而且是不可多得的一件法宝。 因为哪怕是张正言当初给他用的正一教的镇教、传承之物——黄符金剑就没有这样的气息。哪怕是它威力不凡,但没有发动之际,根本没有任何气息显露出来! 燕赤霞暗自点了点头。觉得对方就是为了苏嫣然手中的那把弓而来! 想到这里,燕赤霞不由得羡慕苏嫣然,居然还有一件法宝。而且燕赤霞还敢肯定,完颜德明后来放出的那只巨大的黑色三足炉鼎,十有八九肯定也是一件宝物。因为它有明显的实物质感。 燕赤霞大半生时间,还修行这么多年,但在这之前就只看见过正一教主、嗣汉天师府的主人张正言张天师有一件法宝。那是还祖上传承而来,然后今晚在黄帝陵连续看到两年法宝。而其它的连听也没有听说过! 看来法宝这修行界想要有一件法宝也不是易事。而他一天之中能见到二件法宝,也算是不虚此行! 燕赤霞这样想着,心里更是无比的羡慕,不过他并没有想过去夺取苏嫣然的巨弓。 哪怕是对方现在有伤在身,定然不是他的对手。但燕赤霞自已的箭艺一般,而且无故抢夺他人的物品与燕赤霞信守的道义相违。 燕赤霞不愿意为了一件对自己无关紧要的物品去破坏他为人的良知和底线。 尤其是燕赤霞到了此时此刻,还一直认为苏氏姐妹是一对心地善良的小娘子。尤其是苏晨素更是如此!哪怕是苏嫣然曾经和他动过手出过招,但并不妨碍燕赤霞爱乌及屋的认为苏嫣然为人也肯定不差。 这是燕赤霞离开黄帝陵后一直愿意带着苏氏姐妹突围的关键原因所在,他不愿意看到苏晨素如此善良的女子死在自己面前。他狠不下这样的心思! 若不是这样,燕赤霞定然早早离去,不愿再顾着她们姐妹俩。 “骑兵的冲击力很强,大家不要正面硬扛。” “我们尽快的杀人夺马,不然有骑兵追着我们,我们冲不到黄河岸边!” 百余匹战马追随着燕赤霞和苏氏姐妹三人,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在这寂静的凌晨却如雷鸣般响动。无数火把点着,人影不断的晃动,仿佛就有无数的追兵在身后。地面也看着有些震动,晃动不止。声势骇人! 看着后面的骑兵越来越近,很快就要冲到众人身后,燕赤霞快速的对着身旁的苏氏姐妹吩咐道:“你们自己小心,我去了!” 说完这番话,燕赤霞就让过身子,让苏氏姐妹走在前面,而自己却是转身面对着后面飞驰而来的骑兵。 马上的骑兵见到燕赤霞不逃跑,反而朝着自己走来,在马背上迅速的架起了自已的骑枪。 “啊~” 燕赤霞见骑后临近后,嘴里大吼一声,随即就地翻滚,一剑就把骑马的劈中了战马的后脚蹄。 马上的骑士随着马身,迅速的跌落在地面,并被后面的战马踩在身上,顿时蜷成一团高声呼痛。后面的数位骑兵见前面如此情况,连忙减速并拨转马头偏离方向。 燕赤霞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根本没有心思搭理已经落马的骑士。见后面的骑乘减速后,嘴里怒喊一声就飞身掠起,直接落在一名在马背上的骑士身后,手起剑落就把对方挑下了马背。 “驾~” 燕赤霞在马背上轻拍了一掌,督促着战马不断前行之后,又抓住时机飞快地纵到了旁边马背上的另一名骑士身后。 没等对方把腰间的弯刀完全抽出来,燕赤霞照样是轻车熟路的一剑就结果了他的对手,这才骑着战马狂奔,追着苏氏姐妹而去。 燕赤霞骑着战马迅速的追上了前方一名紧追在苏氏姐妹身后的战马,在两匹马交身之际,只出一剑把对方砍下马背。并对着不远处正在施展轻身术逃命的苏氏姐妹大声嚷嚷。 “快上马,我们走快点!” “不然他们追上来就麻烦了!” 苏嫣然一直在留心身后的动静,见燕赤霞骑着马匹追了上来,还如此吩咐。当即举目四下查看,并迅速发现了燕赤霞特意留给她们的战马。 “素素,快上马!” 苏嫣然嘴里对着妹妹苏晨素吩咐着,手里却里抓着她用力一提就把苏晨素送到了马背上。 或许是从来没有骑过马,苏晨素费了不短时间,才调整好自己的坐姿并掌控住有些受惊的战马奔驰的方向。 只是如此一来,苏晨素和马就离苏嫣然拉开了一些距离,苏嫣然再也无法追上她。 落在后面的燕赤霞见敌人马上群拥而至。他虽然有心,但却没有办法再顺利夺得一匹战马并成功返回。 燕赤霞略想之后,一咬牙就拉转战马改向朝着苏嫣然奔了过去,并迅速地向她伸出了左手。 “快上来,我们走!” 苏嫣然没有半点迟疑,借助着燕赤霞的帮忙,迅速地上了马背,并端坐在他的身后。 燕赤霞三个人,骑坐着两匹战马迅速的往北疾驰。不过是一刻多钟的时间,就赶到了黄河岸边。 看到远处的浑浊的黄河水滔滔东去,燕赤霞三人精神大振。快到河岸时,燕赤霞快速出言吩咐着苏氏姐妹。 “到了岸边勿要理会其它,我们直接夺船。到了河岸中央他们就奈何不了我们。如果形势危急,大家直接用轻身术或者动用法力飞过去。勿要拖延!” “早一刻离开,我们就早一刻安全!” 看到苏晨素听到自己的话语并重重的点头后,燕赤霞脸上不由的露出了笑脸。三人之中就数她最弱,也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她是他们三人之中最大的变数存在,只要她能按照自己的吩咐行事,三人就能顺利逃出生天。 苏晨素只有一个人骑乘着一匹战马,很快就到了岸边,并按照燕赤霞的吩咐迅速的找到一艘不大的船只,快速地驶离河岸,然后停在黄河边上等着燕赤霞和苏嫣然两人。 望着黑暗的头顶上漫天的星际,看看黄河边等待的苏晨素。再看看就在身后不过百十步远的众多骑兵,以及更远处凌空飞行的完颜德明以及全真教教众,燕赤霞的嘴角不由得淡淡的露出了微笑,心里莫名地有些得意。 今天的追击就到此为止了!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然而就在他以为稳操胜券、能够逃出生天之际,苏嫣然却在他们正要下马上船的时候摔下了马背,嗯哼一声就坠落在地面。 第三卷 第037章 强敌再至陷危情 扑通一声,苏嫣然竟然在如此关键时刻坠落在马下。燕赤霞不免有些吃惊,忙跳下马想要把她扶起。谁知连着扶了两次,苏嫣然都没有站起来。 燕赤霞见她如此情形,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忙往她身上瞧去。这一看不打紧,却把他吓个半死。 借着远处不断晃动的火把,燕赤霞发现手里扶着的苏嫣然居然面如金纸,额头在不断的冒汗,而她的衣裳早已湿透,粘乎乎的全贴在身上。当初她被全真教那名黑衣道士偷袭的地方,掌印已经消失,取代的一片衣裳破裂,下面露出着一片血肉模糊的皮肤,甚是吓人。 “苏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几时受的伤?” 燕赤霞根本不清楚苏嫣然何时伤得这么重,见她伤重成如此,不由得嘴里发言问着,过后才想起是不是苏嫣然在黄帝陵逃走时,关闭那道石门的时候被完颜德明打伤了。因为只有那一小段时间,苏嫣然才不在燕赤霞的视野之内。 燕赤霞果然没有猜错,苏嫣然搭着燕赤霞的双手,用力的重新站起来说道:“就是在墓中关闭石门的时候,被那全真教主的黑色三足鼎威能伤到了背部!” 或许是晓得燕赤霞看到了自己的背部,苏嫣然的脸上莫名的出现一些红晕,随后扭头望着河中其妹苏晨素和她驾着的小船,对着燕赤霞说道:“我不碍事,只是经过刚才一番厮杀,又在马背上跑动了血气,所赶使不出劲。现在没事了!” “我们赶紧走吧,他们就要追到了,而素素还在等着我们。” “嗯,让我助你一把!” 燕赤霞看着日益逼近的众多骑兵,听到苏嫣然的话语后连忙出声应话,手中一用力就把她送了出去。 苏嫣然借着燕赤霞的用力,一个纵身就掠到其妹苏晨素所在的小船。其妹见其刚才掉落在马下,不由得关切地问着,道:“姐你没事吧?” 苏嫣然没有回答妹妹的问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颅,面色有些复杂地望着岸上的燕赤霞。沉默不语。 苏晨素见姐姐并不说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河岸上,于是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岸边的情形已然发生了变化。 燕赤霞将苏嫣然送出后,正想自己也掠到船上去,就发现敌人的一众骑士已经离他不过二三十数远的距离,而近十数名骑士竟然将手中的骑枪当做投枪,朝着他奋力掷了过来。 若是纵身跳到船上,必然被投枪掷中。燕赤霞无奈之下只能就地翻滚,接连翻滚了数次,才险险避过那十数支投枪。而留在原地的战马早已被剌成刺猬一般,嘶鸣着轰然倒地。 “快走,不要等我!” 燕赤霞一边飞快的躲避不断飞来的投枪,一边大声的嘶喊着,督促着苏氏姐妹快快离开。 燕赤霞相信如果他一个人被围着,肯定要比三个人同时被围着更容易脱身,所以喊得毫不犹豫,大声的督促着她们离开! “走!” 苏嫣然见燕赤霞重新陷入了敌人的包围中,而敌人还越来越多,已经有人朝着她们而来时,心里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咬牙吩咐着苏晨素驾船离开。 然而在苏嫣然姐妹驾着船只才行不过数步远,就有一支长剑闪着光华凌空斩了过来。 “跳船!” 苏嫣然虽然看到了它的飞近,但为时已晚,只能大喝一声,一把拉着妹妹苏晨素凌空飞了起来。而她们乘坐的船只就在一声巨响中被击中,顿时炸裂。碎片、木屑裹协着浑浊的黄河水四向飞射! “哈哈哈~” 而就在这刹那的时间,虚空就传来一声得意的长笑,继而就响起完颜德明的说话声音。 “总算是让本座追上了,你们这次插翅难飞!” 完颜德明凌空站在河岸上空,嘴里疯狂的哈哈大笑,说话间更是嘴唇一张,随即就吐出了一个丹鼎。 原来他被苏嫣然放下石门挡住后,虽然有心将那石门一轰而开,但耐不住那道石门甚是厚重,猛力攻击之下,好像整座陵墓都要坍塌一般。见如此情形,完颜德明等人只能循着当初燕赤霞进入地下密室的路径,经过黄帝陵正殿重新返回地面。 只是这样一个来回,他们与燕赤霞等人之间就存在四五里的路程。等得知他们在铸鼎原一路向北后,完颜德明虽然发力一路猛追,但最终还是差着一段距离。只能眼睁睁看着燕赤霞等人乘着骏马不断临近黄河。 谁知就在完颜德明以为无望之际,苏嫣然居然坠马,摔落在地面。从而让众多骑兵赶到,留下了燕赤霞在河岸上。而苏嫣然姐妹的稍微犹豫,又为他提供了时间,让他终于在她们刚刚驾船离开之际赶到了黄河河岸。并出剑破坏了她们渡河的船只! 完颜德明于绝望之际能及时赶到,所以得意非凡。但苏嫣然姐妹看到他的出现却是神情大变。 苏嫣然一把放开手中拉扯着的妹妹苏晨素,对着她说道:“我引着他。你抓住机时,伺机渡河。” “姐姐,……” 苏晨素听到苏嫣然的话语后心中大惊,正要说话开口说话,就听姐姐苏嫣然抢白、而面色凝重的说道:“听话,速速过河!” 燕赤霞在河岸中见完颜德明居然略过他直接追击苏氏心里更是暗暗吃惊,既有些庆幸他刚才没有趁机出手偷袭自己,又有些为苏氏姐妹担忧。但他也愈发地肯定完颜德明必定垂涎苏嫣然手里那把宝弓,所以想着杀人夺宝。 完颜德明看见苏嫣然正对着自己,而苏晨素却向北岸飞去。心里冷哼一声,当即催动飞剑朝着苏嫣然斩去,而足下的丹鼎却是在刹那之间飞快的旋转,并迅速的飞向苏晨素。 苏晨素见到那丹鼎速度飞快,眨眼间就要来到身旁,连忙停住身形,将法力聚集于两掌之间,然后对着即将临近的丹鼎愤然出掌。 苏晨素的掌力刚接触到丹鼎之际,丹鼎明显为之一滞,并几乎停止转动。但苏晨素顿时就感觉到了丹鼎有无尽的压力传来。 正欲加大力道顶住丹鼎,苏晨素却是脚下踩空,随即被丹鼎的传来的巨力震伤,嘴角微甜就流出了丝丝血渍。原来却是她忘却自己是在虚空中出掌,若是不余法力支撑身体,必然会从空中掉落。 “扑通~” 苏晨素一头栽地浑浊的黄河中,刚刚挣扎着把头探出水面,还没有来得及擦去遮着双眼的河水,她就看到丹鼎已经飞临自己所处的上空。 丹鼎来到苏晨素的头顶后,迅速的倾倒并将鼎口朝下,继而发出一道强烈的白色光芒,照向尚在河水中的苏晨素。 “啊~” 第三卷 第038章 兵不厌诈脱重险(第三更) “啊~” 尚在河水里的苏晨素只感觉有一道刺眼的光芒照射在自己身上,随即就有一道巨大的吸力吸引着她飞向丹鼎。不由得失声惊呼,赶紧运起法力拼命的抵挡。控制着身体不向三足鼎靠近。 “素素~” 不远处的苏嫣然见妹妹如此情形,心中大是焦急。身体不断的飞转,一边出手抵挡颜德明的飞剑,一边尽力地往苏晨素方向靠近。 苏嫣然有意帮助妹妹苏晨素,但是完颜德明岂能让她如愿。心动之下俩催着飞剑更加快速的攻击,只是在眨眼之间,苏嫣然身边的飞剑就快如闪电一般,身边尽是它的剑影,肉眼根本无法分出其真身是在何处,只闻得破空声不绝于耳,剑光连绵不绝。幻化出无数的剑光! 苏晨素只是支持了一会儿,就感觉再也撑不住身形,身体不断的朝着丹鼎飞去。不由得花容失色,大声呼救。 “姐姐,姐姐!” “姐姐~” 听到妹妹的呼感,苏嫣然就晓得必是她遇险,极力地想脱出剑围帮助她,却是被无数的飞剑纠缠的根本无法靠近分毫。 “素素,素素~” “尽力支持住,姐姐马上就来救你!” 虽在没法前去帮助苏晨素,但苏嫣然却是不愿放弃,唯有大声呼喊,让妹妹尽力支撑。等她后续想办法前去搭救! “姐姐~” 苏晨素不断的呼喊着,眼看着离鼎口越来越近。心里更是着急,呼喊中更是透着恐惧。几近绝望! 然而就在此时,苏晨素就感觉头顶的巨鼎在不住的晃动,继而传来一声巨响。 原来却是燕赤霞看见苏晨素遇险,见骑士们再也没有投枪后,当即飞身前来搭救。 燕赤霞在空中不断地用脚用力的踢着丹鼎,但只引来它晃动,而它发出的光芒却依旧在不断的吸取苏晨素。 见此情形,燕赤霞唯有运起刚刚恢复得不多的法力,灌注在长剑上,朝着炉鼎奋力斩落。 “噹~” 巨响过后,丹鼎飞快的收了白光,远离燕赤霞身边。朝着完颜德明飞去! “素素小娘子!” 燕赤霞见丹鼎飞走,当即一跃而下,扶起再次跌落在水里的苏晨素,见到她嘴角流血,禁不住的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只是没有法力了,伤势并不重。” 苏晨素于绝望之际被燕赤霞救下,并跌落到水中,正有些惊讶就听到燕赤霞的声音。不由得心里大是安心。 她一生都听从着姐姐的话,养成了依靠别人的习惯。一旦出事后没有人在身边就六神无主。落难之际见到燕赤霞时,身体顿时就还了魂,甚至有几分感动。嘴里连连道谢! “谢谢燕大哥,是你救了我。” “要不是你帮我,素素……” 苏晨素满脸的感谢神色。只是她的话语尚未说完,就脸色大变的对着燕赤霞说道:“它又过来了,燕大哥小心!” 燕赤霞听到她的话语,赶紧扭头朝后看去,就见那完颜德明又催动着丹鼎向他们飞了过来。只是或许是刚才它被燕赤霞攻击,所以完颜德明让它离着燕赤霞两人还有些距离就停住了身形,继而就开始倾倒。 “乾坤剑法,天地无极。” 燕赤霞早先见过苏晨素不慎而因此吃了大亏,见此情形哪敢冒险。当下怒喝一声,就将手中长剑幻化成一柄光芒四射的金剑,朝着空中的丹鼎疾去。 “神剑伏魔!” 飞剑迅速斩在正要将鼎口朝下的丹鼎上,引来一起巨响。双方相击时更是光华四射! “噹~” 那炉鼎受到攻击后,完颜德明再次把它召回,双眼中冒着怒火。 “燕赤霞,你这是找死。本座今日定将你诛于丹鼎之下!” 完颜德明凌空飞身来到丹鼎上空,虚立其上。恨恨的对着燕赤霞说道:“屡次三番破坏本座好事,我就地诛杀了你!” 完颜德明言罢,足下丹鼎就开始疾转,继而光华盛起。随即不停地聚起道道五颜六色的彩芒并射出,朝着河水中的燕赤霞疾去。 燕赤霞见到那彩芒漫天,密密麻麻且威势不小,心中不敢大意。当即跨前数步,运起乾坤剑诀将长剑点亮。将它舞得密不透风! “噹~噹~噹,……” 长剑击中彩芒,不断传出金属相击的声音。长剑上火光四射! 身旁四侧尽是强光,燕赤霞微眯着双眼。不断的挥舞着手中长剑,一刻也不敢怠慢。 完颜德明看见燕赤霞如此作为,心底冷笑着两唇微张。就有一个黑色物品从嘴里飞了出来。 快速的朝着河中的忙得不可开交的燕赤霞疾去! 那黑色物品飞的悄然无息。在黑夜中借助着五颜六色的彩芒掩护,更是让人无法察觉。 借着黑幕的掩护,它迅速来到燕赤霞身前,并骤然之间变大,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人般高大,足有七尺。赫然就是当初完颜德明在黄帝陵密室中用过的那只黑色三足鼎。 燕赤霞一直没有发现它的存在,直等三足鼎突然变大后才惊觉到它的存在。 燕赤霞看到它的近前,心中大惊。他晓得这炉鼎非凡,是一件难得宝物,之前在黄帝陵的密室中就曾经轻而易举的当下了所有的七彩光华。 “啊~” 燕赤霞一声断喝,对着飞到面前的巨鼎就是一剑斩落。 “噹~” 一声沉闷但又有金属相击的声音在河面中响起。燕赤霞随即口吐鲜血,被它撞得直接向后飞了出去。 完颜德明见此情景,赶紧又催动着三足鼎向跌落在河水中的燕赤霞疾去。 苏晨素就在燕赤霞身旁,见三足鼎飞来,不由得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它却是苦于体内丝毫法力皆无,全在刚才被丹鼎尽数吸走! 苏晨素根本就没有多想,直接纵身扑在燕赤霞身前,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燕赤霞刚出水面,就感觉有人扑到了自己怀中,继而就有鲜血唝到了自己的脸面。血腥味扑面而来! “啊~” 虽然被河水迷住了双眼,但凄厉的惨叫声传来,燕赤霞就晓得是苏晨素扑到了自己身前,用身体为自己挡下了三足鼎的攻击。 燕赤霞和苏嫣然的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面色大变! “素素!” “素素!” 抬头这间见到三足鼎和无数的彩芒再至,燕赤霞顾不得查看苏晨素的伤势,一手揽着她。一手挥动手中长剑,抵挡着先至的彩芒,拼命地往后退。而怀里的苏晨素已然没有了知觉。 然而不管燕赤霞怎么用力,他到底是手里揽抱着一个人,不如平常般利落。只是数合之间,身上就被彩芒刺中。虽然不是什么要害之处,但依然到处鲜血淋淋。顷刻之间身边的河水就被染红。而三足鼎也到了他面前不足数尺之地。 “砰~” 只闻得一声清响,那黑色的三足鼎居然在眨眼之间停住了,鼎身随即裹上了白色的寒霜。一枝银白色的箭矢正射中它的鼎身。 “嘣~嘣~嘣~” 三足鼎上的冰霜不断的融化、崩裂,然后掉落在黄河河水中,而那枝银白色的箭矢也越变越短。 “还愣着做什么,快带着素素离开!” 苏嫣然见燕赤霞望着眼前的三足鼎发愣,心中大是着急,赶紧出言督促着他离开,嘴里吩咐着他。 “素素受了重伤,必须找人救治她,要不然她就要死了!” “快” “快啊~” 燕赤霞听到苏嫣然几乎带着哭腔的话语。这才醒悟的带着张晨素迅速往北岸而去。嘴里不停地喊着话。 “我到哪里找人救她,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 “再说我们也走不了,他追得太紧了。根本就不会给机会让我们离开!” 完颜德明好像是有意验证燕赤霞的话语一般,他话音刚落,完颜德明就催动着脚下的那只丹鼎再次发动攻击。 无数的彩虹再次向着燕赤霞和苏嫣然射出,状如流星火雨一般数不胜数。而那只巨大的黑色三足鼎更是挣脱冰霜,再度朝着燕赤霞飞去! 燕赤霞经才受到彩虹的攻击后,只感觉痛不欲生,而体内的鲜血更是不断的流出,心中再也不愿意被它们伤到。而黑色三足鼎也就快要到眼前!于是燕赤霞嘴里怒吼一声,就把长剑幻化成百余柄金剑,准备进行殊死拼搏。 “龙啸九天,万剑归宗!” 燕赤霞话音刚落,百余柄金剑就在他的身前展开并拼一个不断闪烁着光弧的剑阵,把前方飞来的无数光芒全数吸入其中。而那只巨大的黑色三足鼎却还有数步之远。 就在燕赤霞隐隐有些担心剑阵到底能不能挡住那黑色的三足鼎之际,就听得耳边一声娇叱声响声,随即就看到一支银白色的箭矢迅速的射向半空中虚立在丹鼎之上的完颜德明! 原来是苏嫣然闪避过那些光芒之后,望见燕赤霞故技重施全数挡下攻击时,趁着完颜德明不备之际,聚起法力射出了箭矢。 箭矢呼啸而过,速度极快。完颜德明自信无法催动丹鼎一起避开箭矢,唯有面色阴沉的将足下不断旋转的丹鼎送出,挡在自己身前。 这一次再也没有刚才箭矢射中黑色三足鼎般的清响。只听一声闷哼,完颜德明身前的原本古朴的丹鼎就迅速染上白冰。而其鼎后的完颜德明当即脸色变得苍白,面上再无血色,过后嘴角就有淡淡的血丝溢出! 燕赤霞和苏嫣然见到完颜德明负伤,不由得心头大喜。望了一眼在燕赤霞身前悬立不动的黑色巨鼎,苏嫣然对着燕赤霞出声道:“快走,他并没有多大的伤势,很快就会再追上来!” 燕赤霞迅速收起剑阵,抱着苏晨素飞身去到了黄河北岸。 “接下来怎么办,要去哪里?” “她伤势很重,估计是被那三足鼎震伤了内丹。你带着素素去找高人救治她。” 苏嫣然望了燕赤霞怀里的妹妹一眼,对着燕赤霞快速的说道:“我把敌人引走,不然等会再追上来,我们一个也走不了!” 燕赤霞听到苏嫣然的话语后不由得神情乍愣,过后才重复着说道:“你不一起走我怎么知道哪里有高人名医,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 “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可以去想办法,再说了,你去比我去要强!” 苏嫣然面有不舍地抚着妹妹的脸庞,虽然苏晨素人事不醒,但苏嫣然还是开口叮嘱着她。说道:“素素,你要挺住,会有人救你的。挺住!” 说完这句话之后,苏嫣然迅速离开燕赤霞身旁,把手搭在巨弓上,再也不看两人一眼,望着虚空中的完颜德明的身影戒备着。嘴里急急的督促着燕赤霞。 “快走~” 燕赤霞见此苏嫣然执意让自己带着苏晨素离开,而她又执意留下断下。觉得在此多呆无益,于是背上苏晨素施展轻身术迅速离去。 丹鼎上的冰霜过了许久才完全溶化,过后完颜德明的面色才稍显好看,渐渐的回复些许红润。 完颜德明抬头就看见苏嫣然站在不远处的河岸之上不动,而燕赤霞却是带着苏晨素迅速遁去离开,而且越来越远。 “哪里走!” 完颜德明心中大怒,一声怒喝就飞身重新站到了身前的丹鼎上空。 完颜德明正欲追赶燕赤霞和他背负的苏晨素,就听得耳边一声娇喝声响起。 “老贼看箭!” 闻声后的完颜德行心中大惊,这才想起河岸上还站着苏嫣然,虽然她道行比自已稍低,但她手中的那张弓却是不凡,射出的箭矢自己的神形丹鼎只是抵挡一记就伤了元气! 完颜德明想也没想,就迅速的召回了那只巨大的三足鼎。并赶紧把它摆在了自己和丹鼎的前方。 感觉自己等了许久,但完颜德明并没有等来预料中的箭矢,这才将目光越过巨鼎,往河岸上望去。只是这一望,就把完颜德明气得七窍生烟! 原来苏嫣然的法力早已空尽,刚才的叫声只是虚张声势。她见完颜德明停止追击,摆出防御的架势。而燕赤霞带着苏晨素早已不见了踪影,当即收拾手中巨弓,飞快的朝着与燕赤霞相反的东方迅速遁去! 望着河岸对面早已不见燕赤霞身影的密林,再看看那穿着素色衣裳不断往东而去的靓丽身影,完颜德明气得咬牙切齿、面沉如水。 “妖孽胆敢如此猖狂,日后让本座擒了你定不轻饶!” 第三卷 第039章 去向西南上华山 燕赤霞带着苏晨素一路向西,远遁了十余里后见身后没有人员追来,这才停下来歇了口气。而就在此时,苏晨素竟然奄奄醒来。 苏晨素看了看周边葱葱郁郁树林,发现自己早已不在黄河岸边,而是身处一处山谷之中,于是对着扶着她的燕赤霞问道:“燕大哥,我们脱险了?” “我姐姐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她?” 燕赤霞听到她在询问苏嫣然的去向。连忙开口说道:“苏娘子去把敌人引走了。所以我们才逃离河岸来到这里。” “哦,那就好。” 燕赤霞并没有告诉他与苏嫣然已经特意分散,苏晨素还以为其姐只是暂时分开,所以也没有在意什么而继续追问她的情况,而是转口问道:“那我们现在这里在哪里?” “过河了吗?” “嗯,我们过河了,这里就是黄河北岸的河北之地。” “渴了吗?来,喝点水。” 燕赤霞见苏晨素双唇干裂,连忙把随身带着的小水囊打开,凑到她嘴边。 伺候着苏晨素喝过水之后,燕赤霞自己也喝了数口,然后才对着她问道:“素素小娘子,你现在身受重伤,需要找人医治。不知你对这河北之地或者是沿河两岸可有认识的熟人行医,或者是道行高深之人?” “说出来好让燕某带你前去医治。” 燕赤霞本以为苏晨素能说出个所以然,但不料的是苏晨素听到他的话语后却是摇头,低声说道:“燕大哥,我和姐姐平时很少出门,姐姐还好些,个把两个月总会出去一次,但素素却是一年半载才可能出去一回。所以根本就不认识其他人。” 燕赤霞听到她的这番话顿时有些无语。他本以为苏氏姐妹在灵宝修行,总能认识一二相熟的同行。哪晓得她居然连门都没出过几回。 看来这事情有些麻烦了。唉,接下她也不知是福是祸!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但脸上却是没有露出分毫,对着苏晨素又问道:“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痛吗?” “还能支持多久,有没有感觉是伤到了哪里?” 虽然燕赤霞知道苏晨素伤得不轻,但他还是寄望着她能伤势轻些,这样哪怕是急切间没有找到医治之人,仅凭着他的法力和内劲也能帮着她支持好一段时日。 “痛,很痛!” 苏晨素听到燕赤霞问话,顿时皱着眉头低声的说道:“燕大哥,我感觉浑身都痛,一点力气都没有。” 燕赤霞听到这话又是无语,被那么大的三足鼎击中能不痛吗,那三足鼎可是一件宝物! 不过他也就是心里这样想想,听到苏晨素没有回答自己伤了哪里,禁不住开口说道:“苏娘子说你可能伤了内丹,这是真的吗?” “小娘子你赶紧感受一下,这可是实情?” “修炼出内丹来以后是不是能自我内视?如果可以你检查一下周身,看看还有哪里不妥。燕某好计划怎么带你去疗伤!” 苏晨素闻言后却是没有自我检视,只是迅速的点头道:“是的,燕大哥,我就是伤了内丹。” “所以才感觉特别的痛!” “燕大哥,素素是不是要死了? 燕赤霞不说还好,经他这么一提,苏晨素注意力一转变,顿时痛的冷汗连连。还以为自己即将身死,不一会儿就再次晕死过去! 燕赤霞见她伤势如此严重,不由得有些六神无主。不知接下来如何才好! 略想之后,燕赤霞还是觉得带着苏晨素重回黄河南岸,前去江阴清凉寺求救。 因为离他最近之处,只有清凉寺前些时日他曾经去过,而且现在双方又有交情,想来只要不是特别为难,相信清凉寺的众多僧人一定愿意帮助他, 燕赤霞拿定主意后,趁着夜色带着苏晨素向着西南方而去。天亮后找到一处民居投宿,并让女主人帮着苏晨素换了一身衣裳。而燕赤霞也更换了一套普通些不起眼的儒衫。然后去到渡口渡船而过,再次回到河南,来到了华阴县地界。 燕赤霞带着苏晨素一路疾行,最终顺利的来到了清凉寺所在集镇。 在当初和杨家老祖母、杨大郎等人入住的客栈投宿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燕赤霞背着苏晨素迎着朝阳、踏着晨露,前往清凉寺求助。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他还没进入清凉寺所在的山谷,只在佛手山下就遇到了下山挑水的清凉寺僧人。 挑水僧人告知燕赤霞,言清凉寺已经闭寺,不再接待远道而来的外来游客。不知要何年何月才会再度重新接待众多善男信女、香客! 清凉寺的新任住持善因和尚更是已经在数日前就开始闭关,不知何时才能启关见客! 燕赤霞听到这些消息,心里无比的失落。他在清凉寺中,只是与善因和尚相熟些,而他却正在闭关不见客人。 至于清凉寺的其它僧人在清凉寺闭寺期间,燕赤霞并没有必信的把握让他们动手救治苏晨素。而在燕赤霞的心目中,清凉寺在善正大师圆寂之后,也就善因和尚还有些道行,其它人等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僧人,对于苏晨素这种被修仙法宝造成的伤势或许根本就无能为力。 燕赤霞犹豫了许久,才确定带着苏晨素再次南下,前往华阴县西南方向的华山求救。 在燕赤霞的印象中,在这秦岭、华山一带,他并没有听说过有其它修行者,或者是修行宗门,更没有见过他们。周近只有西岳华山的华山派和在终南山深处的全真教总坛之地还有修行者。 终南山在前宋年间的王重阳时期是全真教的总坛。只是后来丘处机在中亚见到元帝后“一言止杀”事件名扬天下,继而将全真教总坛搬迁至大都。但如今其终南山还是有全真教弟子尚在。而全真教前任教主苗道一苗大真听说就在那里修行。 终南山离华阴有些距离,又是全真教昔日总坛所在,燕赤霞不敢冒然带着苏晨素前往,唯今之际只有前往华山派求救。 华山派是七真之一的广宁子郝大古(就是王重阳的弟子郝大通,字太古)的修行场所,全真教势力遍布天下,但教中派系林立。 燕赤霞虽然不晓得吞并楼观道、神宵宗和全真派南宗过后的全真教里人心更是不齐、内斗不止、已经有了七真八派之分。但还是很清楚的晓得自全真七子丘处机起始,全真教就有七真之说。 全真七子各有各自的山头地盘,而华山派就是郝太古创立,当时行教河北。 燕赤霞想着既然是有七真之说,那内部肯定有纷争。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加之和正一教的关系,华山派不一定会对他不利,而为难他。而苏晨素更是处于昏迷之中,根本就容不得他走的更远去求治。 燕赤霞几经打探都没有找到车辆前去华山。想着苏晨素的伤势刻不容缓,而前去华山又还有四五十里路程,燕赤霞只能背着她离开集镇,希望在半途中能得到他人的帮助。 燕赤霞天蒙蒙亮就带着苏晨素起程,足足走了小十里,才在路边看到有一驾马车经过。燕赤霞没有任何犹豫就站到了路中间。 “敢问这马车可是前往华阴县城或者华山方向,燕某有事相求!” 赶车的老把式见到他背着一位姑娘在身后,多半是想要搭乘。身为下人他不敢做主,于是回头对着车篷里的主人小声述说、请示。 车篷里似乎并不止一个人,说话之间有妇人声音传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车篷里的人似乎才商议妥当,一位年不到二十、身着襕衫的青年男子探出头来。 “朋友可是要前往华山还是县城?” 那青年男子见燕赤霞穿着襦衫,又年纪比自已年长许多。对着燕赤霞说道:“读书之人之间互相帮助乃是常理之事,然我娘子今日却是出嫁后首次回门,朋友带着的那位娘子有病在身,要是相冲怕是不妥。” “晚辈只能是受莫能助了,实是抱歉!” 燕赤霞没想到对方啰嗦了半天却是拒绝了自己,想着他是怕苏晨素的病情,于是开口说道:“我身后的小娘子并不是犯病,而是被匪人所伤,伤重昏迷。这并不犯冲,更不会过人!” “因为伤势严重,所以某才想着带她到华山求治。” “还请朋友能急人所难,相助一把。当然,某也不会让朋友白白出力。” 燕赤霞嘴里说着,就从身上摸索出一个银锭走上前递到了青年身上。 那银锭足有十两,这还是灵宝杨家给的馈礼,要不然燕赤霞也不至于这么大方。毕竟在这年间,十两白银差不多可以买下一头牛了,而一般的驽马也差不多就是这个价格。 那青年见燕赤霞虽然穿着襦衫,但质地、做工挺是一般,本以为他最多给自己一二两银子。哪里能想到他出手如此大方,居然是一锭十两大银! “这……” 燕赤霞见那青年心动,当下又把手伸进了怀里,不过却是没有再摸到银锭。毕竟他是夜探黄帝陵,根本不会将所有的银子带在身上,而且银锭厚重,带着甚是不便。虽然还有些散碎的银子放在怀里,但也没有多少。 略想之后,燕赤霞突然想起杨家老祖母安排人特意缝在衣裳上的两片金叶子在前天更换衣裳时,被他摘下来放在袍袖里。 燕赤霞当下把它们翻了出来,递到了青年男子的手中。 “这二片金叶子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一两,抵十两白银,想必也够了吧。” 燕赤霞心里这样想着,但那青年男子收到两片金叶子后却是尚不知足。他晓得自己是遇上冤大头了,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燕赤霞等了许久,那青年男子就是不吱声,不由得有些疑惑。见他不断的拿眼瞟着背后的苏晨素。燕赤霞禁不住火冒三丈! 第三卷 第040章 华山掌教在北峰 因为苏晨素容貌过人,又是一位年轻的小娘子,燕赤霞自带着她在一起后,一直有注意到让她不要太过引人注意,穿着打扮之间都是有意遮掩。现在看来毫无特色。 燕赤霞相信面前的青年男子肯定没有看出苏晨素的天生丽质,他只是瞧上了她身上戴着的那对耳环。 苏晨素戴着的耳环是一对珍珠镶件。而且用的是黄金。做工精细,价值不菲。戴在耳间甚是显眼! 因为燕赤霞是一名男子,不好去摘下它,所以就把苏晨素的头发打散用以遮掩。想来是一路上行走,所以露了出来。 青年男子目光贪婪地望着那对耳环,谁想就在此时,一柄锃亮的精钢长剑送到了他颔下。 “某别的没有,只有这一柄长剑,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但是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得到。” “某现在把它押上,朋友看看是否足够!” 燕赤霞语气冰冷、面沉如水,那青年男子顿时吓了一跳,只感觉心脏都蹦到了胸口。看着剑尖许久没有再往送,这才期期艾艾的说道:“这……” “这……” “哈哈哈~,妙哉、妙哉!” 就在此时,突然闻得路旁有人击掌,并传来说话的声音。 “一锭足银,再加上两片金叶子,足有二十两有余,几乎能把这马车买下来了。如此竟还不知足,实是活该!” “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知何时,旁边竟然有一辆马车停在路边,看着燕赤霞等人的交谈。见青年男子贪得无厌,而燕赤霞气急之下居然用剑抵着对方,车上一位中年男子击掌而笑。 “朋友可是要到华山?” 那中年男子笑罢之后,拱手对着燕赤霞说道:“在下今日也是想着去华山见见世面。你我有缘,不若就让我搭乘你们一段路程吧。” 燕赤霞看着中午男子身着襦衫,仪态不凡。温尔儒雅之气扑面而来!对方言语之间更是笑容可掬,还主动出言相邀。态度真诚不似作假。 燕赤霞见他同为读书人,却与面前的青年相去甚远,行为大相径庭。不由得大生好感,心里顿时同意。 燕赤霞收了手中长剑,一把夺过青年男子手中的银锭和金叶子,背着苏晨素就往那中午男子的马车行去。而那中年男子见他背着伤人上落不便,更是下车后亲自把小条凳放在地面,以便燕赤霞登上车厢。 “谢谢!” 燕赤霞路过中年男子时特意表示谢意,这才背着苏晨素钻进车厢里。 那位中年男子风度翩翩,表现的不急不躁。见燕赤霞上车后忙着在苏晨素身边拾缀,更是手抚着短须笑颜相待。 一直等到燕赤霞收拾妥当,那名中年男子这才上车让车夫重新出发,对着燕赤霞抱拳行礼,道:“在下姓宋名寿、字景濂,号潜溪,乃是金华浦江人士。” “朋友风采不凡,不知当如何称呼?” “关中燕光燕赤霞,见过宋朋友,多谢朋友义气相助,燕某心里甚是感激!” “燕赤霞?” 宋景濂听到燕赤霞的名号后心里却是神情一愣,继而笑道:“这一两年,燕朋友的声名广传江南、江浙一带,宋某景仰之。不过未曾谋得一见,不想今日在这华阴遇到了你。实在是三生有幸!” “哪里,哪里。朋友客气了!” 听到宋景濂这番话语,再想想之前完颜德明的说辞,燕赤霞总算是相信前的两年时间里龙虎山正一教、嗣汉天师府一直在帮着他扬名。而他这刑部侍郎的官位虽说有韩林儿相助,但多半也和这分不开瓜葛。 “在下以前一直在华山修身养性、调养身体,后来又在仙华山修道,这一二年间才离开仙华山前往小龙门暂住。这些天有事到了河南,听闻华山有要事发生,特意前来故地一观。以长见识!” 燕赤霞连连点头,不过见对方没有说华山到底有什么事发生。却也没好开口相询。 有了宋景濂的马车相助,四五十里路也就个把时辰的事,燕赤霞等人很快就穿过华阴县城,到了华山脚下。而宋景濂知道他有要事,到了目的地之后更是让他先行下车,带着苏晨素早些去到华岳观。 华山脚下植被郁郁葱葱,各种花草树木极力绽放,但燕赤霞并无心思观赏,他带着苏晨素一路疾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了成片的楼观宫宇。正是华山派道士修行所在地华岳观。 燕赤霞背着苏晨素刚进华岳观门口,就看到观中有数位身着华山派常服的弟子。其中一位弟子见到燕赤霞后更是直接快步向他走来。 “敢问几位道友,贵派掌门何在?” 燕赤霞在华山派根本就不认识任何人,他只能看看能不能直接找到华山派掌门,到时求助对方。毕竟苏晨素的伤势非同一般,多半是要有一定的道行才能施救。而且她还是被当今的全真教教主所伤,更是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道友前来寻找敝派掌门?” 华山弟子见燕赤霞开口就要找华山掌门,心里本有些不悦。但看到燕赤霞道行不浅,遂才称呼燕赤霞为道友。 “敝派掌门近日有事,不在华岳观。” “不在,那他会在哪里?” 那华山弟子却是不知其掌门去向,但看着燕赤霞背着的苏晨素,估计事情紧急,遂开口建议道:“掌门平日里起居都在南峰,道友莫不是前去南峰看看?” “谢谢!” 燕赤霞道谢后转身就走,急急的出门,想着往南峰而去。 “燕赤霞,不要去南峰,甄掌门现在不在南峰!” 燕赤霞行出不远,就听到宋景濂出声呼唤他,于是连续顿住身形,返身相问。 “你知道他在哪里?” 燕赤霞本以为宋景濂会晓得华山派掌门具体位置,哪知对方却是摇头,嘴里说道:“我也是与相公一起,刚到华山。哪里晓得甄掌门究竟会身在何处!” “听闻华山派近日会在北峰与全真教前掌教苗大真人一起伏妖。燕相公何不去北峰一看?” 燕赤霞闻言初始还有些疑惑,听到宋景濂后面的话语却是眼神骤亮,当即转身向北而去。走出去老远,才记得开口道谢。 “谢谢!” 第三卷 第041章 荒唐人行荒唐事 华山自古一条路,说的就是华山北峰。而这条路还是经过无数人开凿而出。年代越是往前,路径越是难走。 当然,这并难不倒燕赤霞。他带着苏晨素施展七星罡步,一路疾驰。 北峰之上、华山之巅,两年前新任的华山派甄演义正神情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峡谷。不但面色有些惶恐,浑身还在不停的轻微抖动。 “你有那么不堪嘛,你都做掌门几年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看到他这番模样,不远处的一位长须飘飘的老道人很是不满,出言数落、责怪着甄演义。 一派掌门自然是身份尊贵,而甄演义身为华山掌门,在华山之上本应春风得意、要啥有啥,但他听到这番话后偏偏不敢发作。反而得腆着脸、陪着笑! “掌教又不是不清楚我的出身来历!” “晚辈虽有些道行,也曾以参与过捉鬼拿妖,但经历的到底是少了些,而我们这次要伏的妖魔还非同小可,那是白龙瀑偷渡出来的千年大妖,岂能不紧张!” 被华山掌门称为掌教的老道人自然是全真教前任教主苗道一。苗道一曾经两度出任全真教教主,主持着元朝中、末期全真教在全国的扩张事宜。先后吞并了楼观道、神宵宗、全真派南宗,让全真教由此实力大增,势力遍布大江南北、全国各地。 苗道一虽然已经卸任,但其德高望重,在全真教乃至全国甚有名气。这也是为什么燕赤霞在完颜德明出任全真教教主二十余年后仍然不知全真教教主已更换他人的缘由,其一是全真教没有大肆宣传,再则是因为苗道一尚在人世。 甄演义之所以对苗道一如此尊重,固然是因为华山派是全真教分支,但更多的还是身为晚辈对长辈先人的敬畏。 苗道一身着一身紫色道袍,背负长剑、手持佛尘,面色苍古、须发皆白。 闻得甄演义的话语后,苗道一轻叹一声,悠悠说道:“即便是如此,那你也太不堪了一些,华山派威仪何在,我全真教威仪何在!” “若不是张邋遢等人以云游之名躲起来,避不见人。这里又是华山,贫道岂能让你来相帮?” “就你这样子,差远了!” 苗道一越说越是难听,弄得甄演义甚是难堪,满脸胀红。不好反驳之下,只能如一个幽怨的小媳妇般望着斜对面的苗道一,满是委屈。 甄演义如此神情,苗道一自是看在眼里,想着他到底是一派之尊,而旁边不远处还有一众等着观摩学习的华山派弟子在侧,于是便停了嘴中更难听的话语,反而开始鼓励甄演义。 “你修炼紫霞功多年,如今已是第三境天地丹鼎之后阶。能够内气外放、外气内收,结合于天地之间,会意于自然之中。” “想想正一教张正言,他前几年才三十许,修为不过才天地中阶,连丹鼎都无法离体,照样大江南北的行走,除魔卫道!同为一派之尊,他可以这样你为什么不可以?” “更何况你现在手持八卦镜,有贫道在此,又有大阵相助,区区一只未成气候的蛇龙,就算他在白龙瀑修练了数千年那又怎么样。它那是清修,比不得我们!” “就算他偷渡出来已有半年那又如何,能有多少长进!” 苗道一对着甄演义大声说道:“拿好你的铜镜,竖起你的腰身、挺起你的胸膛,拿出身为修行人士的不畏和勇气,放出你华山派掌门的威仪。陪着贫道斩妖除魔,让华山众弟子看看你甄大掌门的无双手段,显露出全真教、华山派的威风和霸气!” 经过苗道一这一番鼓励,甄演义还真是立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膛。比之前猥琐的样子大有不同。苗道一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掌教,我们坚守足足三天了,今天那妖龙会出来吗?” “你大可放心,贫道观察了许久,这才特意选在它蜕皮的日子前来降伏它。多则三天,少则一日,它必定就会现身。” “如今正是第三天!” 甄演义和苗道一讨论的是今天将要降伏的对象。它当然不是普通区区的小妖怪,而是一只在华山派白龙瀑中修行数千年的白龙。 传说中华山白龙瀑下面的涧水中有五百白龙。因为先人布有封印阵法,所以一直不得出。只能在涧中清修。而去年底不知为何,居然有一条白龙逃脱白龙瀑,在华山和周边府县大肆祸害世人,经常变成一位绝美的妇人勾引年轻男子,吸取他人精气。 华山弟子中亦有数人被其美色迷惑而先后死去。所以苗道一得知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确定它就隐伏在这个山谷中,所以才趁着对方蜕皮之际,于山谷中布下阵法,以图一战降伏对方。而苗道一等人之所以将伏妖阵地选在北峰,最主要是这里视野开阔,位置适中,既适合伏魔,又适合安排一些华山弟子前来观摩学习。 苗道一正在说话间,突然神情微皱。略微细想后就开口说道:“你还约了其他人前来助阵?” “没有,晚辈没有请其他人前来。掌教德高望重,都没有邀请到合适的人选来助阵,更何况晚辈身为后辈小子,怎么可能请到高人来相助。” 甄演义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见苗道一面色凝重,这才开口问道:“莫非是有人前来这山顶之处?” “不知前来的是哪位高人,掌教可是分辨出来了,是我们全真教的高人和前辈吗?” 甄演义道行远不如苗道一高深,细心感应后并没有发现其它人,只能开口问询着苗道一。 ”不是,他不是我们全真教之人,甚至可能不是中原人士,他修炼的不是丹鼎术。而是好像西域的法术窍门。“ “不过身为一名散修,其道行却是不浅,要是换成我们中原丹鼎的说法,已经有天地丹鼎的实力。只是比你可能还是要差上一筹,估计最多也就是中阶的样子。” 苗道一细细的感应着山中不断向山巅飞来的气息,摇头说道:“不对,他来华山并不是来帮忙的,反而可能是来求助的,他背上之人伤势甚重,……” 苗道一说到这里,居然又是摇头,嘴里喃喃说道:“不对,他背着的就不是人,而是一只妖怪,他背着一只妖怪前来华山意欲何为?” “不对,不对!” 苗道一不断地摇头,直看得甄演义瞠目结舌,不知其为何连连摇头,听到有人背着一只妖怪前来华山更是有些好奇。 不过没等甄演义问话,苗道一嘴里又说道:“那妖怪的伤势居然是我全真教镇教宝鼎——飞云晶玉鼎所伤,而且伤的还是内丹!” “掌教,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背着一只被我全真教打伤的妖怪前来我华山派寻医问药吗?” 不仅苗道一连连摇头,甄演义听到苗道一的话语更是诧异,心里疑惑不解。 “有这么荒唐的人,做出这种荒唐的事?” “这也太荒唐了吧,他这是疯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