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被凉》 村里的那些事儿(一) 快来人啊!快啊!赶紧啊!被凉村子里姓王的一户人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这可如何是好啊!在窑洞炕边上一边叫着,一边哭泣喊着的王小兰,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妈妈薛敏,她不知道怎么办,只是一个劲儿地喊,女人家生孩子对于这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子来说简直就是个谜。可是怎么样呢,大人此时疼的几乎晕了过去,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样哭天喊地,哪怕有任何一个人听到估计都会跑来,巧的是大夏天的,村里的人家都去了各自的田地里,忙活自己的庄稼去了,家里留下的也就是小孩子啊老的干不动农活的老人,他们懂什么啊!即便是听到又能做些什么呢。 薛敏挺着肚子都好些天了,这也快到了临产的阶段了,按道理说时间差不多了,可前天刚从县上医院回来,医生告诉家人可能推迟了,这不家人才放下了悬着的心,安心地去忙活去了,跟大多数家庭一样留下了最小的一个女儿照顾妈妈,其他能干动活的都去了田地里,稍微大点的女娃都外出打工去了,薛敏的娘家妈孙向英,也看女儿没什么大碍,再加上自己家里还一大堆事,于是提前回家了,这下可好了,家里没个人,这事说来就来,王小兰要跑到田里喊大人,被薛敏给拦住,薛敏想一来孩子去田里不安全,离家又远,二来怕自己有个什么闪失就真的就没人知道了,一把拉住小女儿的手,再加上那脸上严肃的表情,把女儿吓的直哭,薛敏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呆滞的目光看着女儿足足几个钟头。 “哐啷”的一声,院子里的水桶掉在地上,紧接着是落地的扁担声,“娃他妈”这一声才把薛敏给叫醒,原来她抓着的是女儿的手啊!这么大的劲孩子哪能受得了啊!薛敏立刻放开了女儿的手,就在此刻薛敏是嚎啕大哭,把所有积蓄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了,她抱怨丈夫王军只顾田里的农活,万一自己死了,留下孩子怎么办,没有了母亲谁给孩子缝缝补补,说到这里哭声更是响彻云霄,这时可怜的王小兰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也哭的不成了样子,王军一个箭步冲进了窑洞,这时的薛敏已经快不省人事了。 “娃他妈”,赶紧的,说着王军立马将妻子背了起来,“停,---快停,下”这时听到气喘吁吁的王奶奶也就是王军的妈几乎吼着叫道,看来她比儿子更着急儿媳妇生娃的事,可自己毕竟年龄不大,留在家里也不合适,就和儿子一同去了田里,谁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呢,此时这个老婆子的一番话竟让儿子王军傻了眼,不仅如此,更让此刻处于昏迷状态略带清醒的儿媳妇也是无言以对。儿子不行,城里接生的大多数是男人,男人给女人接生,这可不行,要是传出去还了得,这话也被儿媳妇一字不落地听了去,虽所王奶奶声音压的很低,但巴掌大的窑洞能分散多少声音。 一向对王奶奶唯命是从的王军只好放下了背起来的妻子,这时的薛敏几乎是快晕过去了,声音也越来越微弱,眼看着就不行了。 妈,你倒是说怎么办啊?王军带有哭泣的强调用央求的目光望着王奶奶,这时王奶奶一下子想起了村子北头有一户姓慕的人家,那户人家有一个著名的接生婆苏玉荷老人,也就是我奶奶,听人说,当年我们村的一户刘氏人家因来不及去医院,就冒着风险让原本懂点医术的奶奶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给接生,本来大家都不抱什么希望,听天由命,而这个村里的人们通常不去医院,多半都是在家里生孩子,当时这户人家已经有九个女儿,至于是谁接生的,具体也没人知道了,毕竟多少年过去了,期待儿子的愿望从希望慢慢转变成了绝望,前面已经是九个女儿,再生一个女儿让我怎么活啊!男人心里想着,所以也渐渐心灰意冷。 说是来不及送医院,那只是一种借口罢了,一来家庭不富裕,二来是想等个儿子,以传宗接代,还有就是跑医院害怕给计划掉了,所以就顺其自然,让自己的妻子在家里生,总有生儿子的时候吧,于是就找来了略知一二医术的奶奶,古往今来,英雄辈出于苦难,或是贫寒的家庭,老天就像是给这户人家开了玩笑,第十个孩子的时候,给他们送来一个儿子,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让我奶奶伤脑筋的是孩子不是顺产,就是我们所说的孩子横着,这对奶奶来说是个天大的难题,但是临阵脱逃并不是什么好事,况且无论出现什么情况,自己都不会担太大的责任,这是提前跟家人说好的,否则也不会冒着风险去接生。 几个钟头过去了,一家人在门外等着,也渐渐失去信心,先不说是死是活,一边的男人对他母亲说“肯定又是个女儿”说着拳头砸向了墙上。 几经折腾,孩子是产下来了,但是呼吸很微弱,这预示着危险随时都会发生,奶奶害怕孩子死了无法向家人交代,孩子出生几个钟头了,没有敢通知家人,况且是个男孩子,她很清楚,如果男孩子死了将会意味着这家人失去延续香火的种子,更可怕的是这家人定不会放过我奶奶,即便是有过约定。 于是奶奶竭尽全力,顾不上那么多,婴儿身上的水分还没有完全干掉,奶奶就直接用嘴对准婴儿的嘴吹着,一边用手拍打着屁股。过了许久,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才给奶奶吃了定心丸,随即奶奶便叫了起来,是,是个男娃。 说着奶奶由于长时间的紧张暂时的昏迷了过去,这可把一家人给乐坏了…… 这件事以后,不仅村里人知道了奶奶的小有名气,就连附近的几个村子都知道了奶奶的事迹,时间一长奶奶的名声可谓是传到了大江南北。 那还等什么啊?赶紧啊!快快快。说着王军就一个箭步迈出了窑门,即便是在同一个村子里在村里走起来也得半天的时间。 王军就火速地跑到了我们家里,虽说不远的一段路,搁平时走也得一会功夫,可当下一瞬间就到了,连王军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有这般速度。碰巧这天我奶奶在家,平日里可忙的不见踪影,王军将妻子薛敏的状况大致给我奶奶描述了一下,便催奶奶赶紧前去接生,晚了就来不及了,谁知有经验的奶奶告诉王军,别急,别急,这女人生孩子可急不得,说着简单地告诉王军回去要先看好妻子,并说自己随后就到,于是王军就又一次跑出了我们家门外,跟来时的速度差不多,不一会儿功夫就跑回了家。 王中发,也就是王军他爹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面对儿媳妇的生孩子他也只能干等了。而婆婆只是在一旁劝着儿媳要忍着点,接生婆马上就来了,而一边的小孙女王小兰在一边还悄悄地哭泣,可能是刚才薛敏的力度过大,弄疼了孩子。王军对妻子说,慕家的老太太马上就来,一边用眼示意叫妻子不要担心,一切等慕老太太来了再说。 这一家人等着等着,眼看太阳搭西山了,这时妻子越发地疼起来。一个怪音“哎呀,羊水破了”王奶奶大叫起来...... 神也似的,这时候奶奶不紧不慢地来到了王家。可能是经常接生的缘故吧,心理素质还是比较好的。 拿盆热水,再准备几条毛巾来,奶奶一边看着薛敏,一边使唤着王家的人。眼下啥也不能做的王奶奶,还有王爷爷以及王军也只有听命令行事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热水,一大塑料盆子沉甸甸地端在王军的手中。 不幸的是,这次又是个女娃,这是王家的第四个女娃,瞬间整个一家人的脸都拉了下来,王奶奶和王爷爷几乎是用沙哑的嗓音对我奶奶道了别。 这个女娃很健康,但是从来不被家人待见,有年重感冒,家里人不舍得买药,女娃连续咳嗽了一段时间,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失去了最佳治疗时间,年仅八岁她从此离开了这个世界。当然其他的女娃日子也并不好过,只是没有患重大疾病,才勉强活着。 秋天的叶子被风吹的大片大片的落下,一片萧条,一片凄凉,连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 村里的那些事儿(二) 黄昏说来就来,一下子让沉睡中的奶奶心头一颤,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这咋又被叫醒了。 听着门外的催促身,奶奶抱怨道。。。。。。 我奶奶是村里出了名的接生婆,不仅本村的妇女由她负责,就连十里八外的外乡人都闻讯赶来,早在几年前,乡里还是土路,有很多的人为了接生,通常都赶很远的路,前来找奶奶,一来为了省钱,二来也图个顺产,村里人大都认为这媳妇要是上了医院,这经费多不说,还得是剖腹产,更可怕的是以后可能怀不了孩子,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一传十十传百告知了,奶奶的名声也就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传了出去。这人不成名倒好可成了名事情就接二连三地来了,这不奶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在不久后就去世了,这个以后我们还会说到。奶奶三个儿子也都老实憨厚,为人处世也被村里人看在眼里,老大结婚了,老二老三还没有,老大有三个孩子,大男孩叫慕斯,为人很和善,不仅是家族的骄傲,而且村里对他评价普遍都高,也是奶奶偏心的一个,二女叫慕寒,姑娘很聪明,遗憾的是没有上过一天学,这也归咎于当下的家庭状况,更多的是村里遗传下来的“女娃念啥书”的思想,当然中间也有一个男孩子,由于出生就患有疾病,没有较好的医疗设施,孩子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不久就夭折了,所以没有算在家庭成员当中,三女儿慕兰很乖爽,父母说一从不说二,这当下只剩三个孩子,对于老一辈的奶奶来说无疑有点不足,她琢磨着,这老大家的孩子一儿一女地生,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行,我得帮儿媳妇再生个儿子,听到这,是不是糊涂了,奶奶怎么帮这个忙,还帮儿媳妇生孩子,太不可思议了吧,可事实就是奶奶真的会这招。但儿媳妇已经面临计划生育的危险,这可怎么办,于是奶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逃避计划生育,这想法被同村的李大爷知道后,尽非常吃惊,说到,这可是“车子拉了鞭子挨了”啊,你能奈何住公家啊?赶紧去计划了吧,别到时候罚款啊,奶奶知道李大爷说的句句在理,再加上家里本身就不富裕,万一罚款那可是闯祸了,但是这话毕竟是奶奶说了,她怎么也得挽回自己的面子,于是就笑笑等一等,说不定就可以了呢?就这样大奶奶可谓是冒着巨大的风险,一等就是一年。这一年对于一般人来说很简单,很好过,但对于奶奶来说就不一样了,她苦苦等待,等来的却是一个与她愿望截然不同的结果,到乡上的医院检查,结果没有怀孕。这个结果对于老奶奶来说可谓晴天霹雳。她等了那么久,顶着多方压力,带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有好几天奶奶都茶饭不思,整个人也都憔悴了许多,但是事实终究要接受的,过了几天,儿媳妇没有怀孕的消息被计划生育部门给知道了,负责人叶主任对此并没有怪罪奶奶,反而一脸笑容,奶奶这下应该可以去计划了吧!奶奶一副不情愿的的样子,说到,也就这样吧!我也没什么说的了。 说着就督促儿媳妇去了乡上。临走时,奶奶跟之前相比更显得更憔悴了,就低着头,看着地面上被风吹过的泥土,散发着阵阵清香。。。。。。 就这样,儿媳妇被送去计划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奶奶的期望终于要变为现实,一个对于奶奶来说天大的好消息就在黄昏到来时悄悄地送进了奶奶的耳朵里。 三孙子慕兰急匆匆地敲响了奶奶熟睡着的那间窑洞,奶奶你赶紧起来啊,外面有个叔叔要找你,他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呢!什么叔叔啊?告诉他我不在,就说你奶奶我去了外面别的村子了,于是倒头又睡下了,慕兰又补充了一句,他说他姓叶,大奶奶脑子嗡的一下,他姓叶?对啊!他说一定要见你,慕兰又补充道,好吧,你先去,奶奶马上就来了,本着生气的心态,奶奶很不是滋味,心想,他来准是又笑话我来吧!不管他了,去看看,有什么比我儿媳妇没怀上这件事让我痛心呢?说着随手拿起了炕边上的一个破旧的外套披在身上就走出了窑洞,刚一踏出院子,就看见不远处叶主任的笑容又来了,这不笑不要紧,一笑就惹来了大奶奶的嫌弃,奶奶不客气地说,你这是哪一门子笑啊?我儿媳妇那件事,老奶奶你听我给你说,说着叶主任打断了老奶奶的话。 慕兰啊!你先回家吧,奶奶有话要和你这位叔叔说,好的奶奶,说着孙女便蹦蹦跳跳地回家了。什么好消息?说吧,之后叶主任又笑着,可能是习惯了,想憋回去,但又不行,只好又笑了,奶奶又是一肚子气。奶奶是这样的,你儿媳妇前几天到乡上医院去检查,说她最近总是吃不饱,而且总想吐,经检车才得知怀孕了,这怎么可能,明明是我们计划了的,什么?奶奶心中一喜,你是说我儿媳妇没有计划得了,又怀上了?嗯,是的,叶主任肯定地点了点头。大奶奶这下忍不住了,高兴的笑了出来,不知道说什么好,叶主任接着说到,本来想派我们科的小刘来,但是请假了来不了,其他的新人来了我不放心,又没个电话什么的,写信得几天才能知道,您老也是有名的医生,最后我思来想去还是亲自来告诉你比较好。说着又笑了,这次奶奶没有再生气,反而觉得这种笑会带来好运,所以也就不说什么了,那太那个什么了,奶奶想表示对叶主任的感谢,可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这也是农村人最美的表达方式了。老奶奶,那就不打扰你了,我回去了,乡上还有很多事呢!说着就要走,奶奶可能是高兴坏了,连挽留的话都没说,这时也笑了,叶主任见状也笑了。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叶主任的自行车连同人逐渐消失在山的那一头,老奶奶忘着山的那头,弯弯曲曲,此时不再像往日那样无趣,反而增添了几分活力。啊!我想的那天终于要来了,说着老奶奶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而那个后来生的娃,便是我,起名叫慕容蓝云。 村里的那些事儿(三) 回到窑洞里,天色已经晚了下来,奶奶的丈夫也就是我的爷爷慕学医老人回来了,光听这个名字就会让人联想和医生有关,怪不得我奶奶有那么好的接生技术,这一切恐怕多半是受爷爷的影响,但不巧的是和医生八竿子打不着,不但不懂医术,还对奶奶唯一的接生绝活不是很支持,经常抱怨这抱怨那的,但奶奶是个有个性的人,只要自己认定了事,非得做出个名堂不可,所谓有个性,其实都是为了生活,迫不得已才去从事接生这个行业,毕竟家里很穷,而且不是一般的穷,村里人主要以庄稼为主,空闲时间养个牛羊啊之类的,但连年的干旱和洪水让村里的人入不敷出,奶奶只好找个活干,替别人家接生还能给点东西,贴补家用,说是奶奶认定一件事要干到底,前面我说过。爷爷对接生这件事很不赞成,并不是说奶奶不害怕爷爷,在过去老婆最怕自己的丈夫,如果不听话,丈夫会暴打,而且还会提出离婚。 离婚在现在人眼里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可是在过去离婚是件耻辱的事情,尤其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名声从此就扫地了。基于这样的原因,家里总是男人说了算,像奶奶这样“顶风作案”的少之又少,不是奶奶背影挨过打,而是挨打后根本不向人透露,可想能有这股毅力的能有多少。奶奶这样做不仅是为大人着想,更多的是为了孩子,为了整个家,所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操持着旧业。 那么为啥奶奶不怕呢,其实大奶奶最怕了,只是硬着头皮,为了养活一家人找点事做罢了,闲着也是闲着,所以也就顾不上爷爷的反对,自顾自地干起了接生这一行,一干就是几十年。 看着老头子的一脸的不乐意,奶奶并没有骂爷爷对自己不支持,或者说一些关于整个家的开支由我一个人来承担着,什么活都是我分担了多半等等这一类的话,而是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有些日子没有接生了,自从你去了医院看咱爹时,慕老汉的爹我的太爷爷因为犯了点事,被关进了局子里,由于条件不好,阴暗潮湿,所以我的太爷生病,只好被放出来看病,也就是法律上规定的保外就医情形,这一看就是几个月。 我爷爷弟兄六个,他们各自的家庭也都挺紧张,毕竟我爷爷是老大,所以照顾太爷爷的责任就落到了我爷爷一个人的身上,这不几个月的时间满了,又该换其他兄弟去照顾了,这才脱身回了家。 你还没吃饭吧,在窑洞炕头上的奶奶一边做着手中的针线活一边望着爷爷问他吃了没,爷爷看了看奶奶,半晌说了句终于能吃上饭了,意在奶奶没有接生去,手是干净的,不仅爷爷这样想,就连他的三个儿子我两个叔叔慕元文,慕元武和我爹慕元恒都这样认为,接生可不是个干净的活,手上弄的血淋淋的,完了又得做饭,放到谁跟前谁不乱想,但时间长了家里人也就不抱怨什么了,有什么话也尽量藏在肚子里。 说起儿子,二叔慕文武的脾气温顺一些,大儿子就是我爹,他刀子嘴豆腐心,三叔慕元武也不是个饶爷爷的孙子。 这时候奶奶也不知何故乐呵呵的,嘴里哼着小曲,一边烧火一边做饭,但她还是忘了告诉老汉,关于儿媳妇也就是关于我妈怀我这件事…… 吃过晚饭后,奶奶草草地收拾了桌子,用铁锹头将灶火中还没有熄灭的木材棒铲了一下,随即端到了炕沿下,用手轻轻地将堵在炕眼门上的砖块取下,将还未熄灭的木棒塞了进去,奶奶没有直接选择用火柴点燃,因为那样觉得浪费,之后迅速堵住了那个被火熏的黑黑的炕门眼,本以为就这样完了,只见奶奶又给水壶灌满了水,拿着铁锹出了窑洞,她东张西望,选好了一块松弛的土,大奶奶没有直接就地采土,因为村里人说晚上的土熟睡了,动不得,动了会有怪的事情发生,年过五旬的奶奶当然对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奶奶一边用手轻轻地抛土,一边用水壶浇水,瞬间又觉得哪里不对,大奶奶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周,终于将目标锁定在一堆被铡刀切成的干草,奶奶随手抓了一把,连同泥水和到了一起,这样做有利于泥土的粘合度,更容易粘。做好了这些,奶奶就把和好的泥土装在了铁锹中,端进了窑洞,只见爷爷还没有睡,似乎等着一项什么没有完成的任务,殊不知,爷爷是家中的大儿子,年轻时因为家境贫寒,村里有句老话“养这么多娃,光图了数”,这也是当时大家都容易接受的一句话,家里人很疼爱比较小的儿子,也就是老大最不招家人心疼,再加上家里的孩子多,大人们自然无暇顾及他了,日积月累就落下了一身病,在几年前查出来换了肺结核,这不又咳嗽的不行了,得了肺结核是不能被烟之类的东西刺激的,所以奶奶刚才做的工作全是为了减少爷爷咳嗽的次数,即便是这样,爷爷并没有丝毫的感激,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平日里对奶奶照打不误,发起脾气来,那是一个绝。 奶奶不情愿地往炕上抛和好的泥土,一边偷偷地瞪了爷爷一眼,心想,这老不死的,啥时候才是个头啊!苦命的我啊!一边抱怨,一边安慰自己,幸好还有儿媳妇怀孕这件事作为奶奶最后心理安慰,不然常人哪受得了这份罪,人的心毕竟是肉长的,谁不会有个牢骚,有个抱怨呢! 生活虽是如此,但人得要往高处走不是,就这样在爷爷的一声声不规则的打鼾声中结束了奶奶忙碌的一天。 我奶奶放下了手中的活,长叹了一口气,好像所有的一切只能在此刻得到放松,而明天的明天又是和往日一样的节奏,这样的生活能维持多久,我想连奶奶自己也不大清楚吧。 村里的那些事儿(四) 在夏天,城里的人都用起了空调,来降低室内的温度,生在大山里的我们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花钱买各种降温的工具,你们城里人有人造空调,我们山里人有天然空调---窑洞,用冬暖夏凉来形容再合适不过,我大姐慕小兰早早地从炕上爬了起来,大山丝毫没有让兄妹两感到热的感觉,弟弟慕俊亮也就是我哥揉揉眼睛,姐呀!还早,让我再睡会行不行? 你呀!看都几点了,说着指着炕头上放着一个破旧的表盘,隐约的破铜烂铁声,一下一下有气没力地响着。 那牛我已经喂饱了,赶天亮拾点柴火来,我给咱们两做饭,吃饱了还得去放羊,羊放完了还得割青草,割...... 我哥爱听不听地答应着也不知道我大姐说了些啥话。 很久以前,这里可谓是山穷水尽的一个没落村庄,随着社会的发展,党的政策不断深入偏远地区,一些村子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原本破败的道路一天天被拓宽,为了生活,村里的男人们都争相外出打工,有的还一去不回,在外地安了家,面对种种的诱惑,年少的哥哥突发奇想,自己也要出去闯一闯。 那时候我哥上小学,成绩很优秀,当然获得各种荣誉,因为条件的限制,学校里也没有发几个奖状,但我哥的成绩是学校老师有目共睹的。 我爸外出打工的时候,家里就留下我妈和两个娃,我大姐和我哥。大姐自小聪明,也很懂事,遗憾的是家庭贫困,没有让我姐上过一天的学,村里人是不兴让女娃去念书的,说是女娃长大了要嫁人,迟早是别人的人,得把男娃培养好,养儿防老嘛。也就是这样把更多的机会让给了哥哥,当然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我家总共四个娃,还有个二姐也还没有出生。 我哥也没有辜负家里人的期望,学习一直很优秀,小学五年级毕业后就转到乡上的中学上去了。这时候村里的路是开阔了许多,但还是土路,走着走着就会有灰尘飘扬。 曾经问过哥哥,他怎么走到乡上去了,他只是说骑的自行车。当然那个时候有自行车已经很不错了,关键是自行车不是我家的,我家的经济条件我是知道的,他应该是和村里的其他人家的娃一起去上学,顺便搭个顺路车而已。 上初中一年级时我哥学习很好,也很努力,后来我爸跟我说,供养这么一个学生很吃力啊!要是慕俊亮不上学帮我干点其他活,家里还能稍微松动一些,再说咱们一个字不识也都过来了,慕俊亮总比咱们强吧,能睁开眼识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买东西不要算错账就行了。可对是对,俊亮能接受的了吗,一边停住手中针线活的我妈接着我爸的话茬说道。这倒也是个难事,我爸自言自语随手点起一支汉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就这短短的一句话,不知道何时传到我哥的耳朵里,我哥很成熟,知道自己坚持读书如果没有父母支持,是没有好结果的,迟早得退学,还不如现在找个借口。这样真的能为家里分担不少负担。于是就开始逃课,早退各种情况。 第一学期成绩还名列前茅的哥哥。班里总共四十几号人,期末到了三十几名。 我爸拿着成绩单,叹着气,哎!哥哥这时不等我爸开口,说道:我早就不想念书了,念书多没意思,整天作业写的头疼,还不如回家种田多自在。 其实我爸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 就这样,十二岁的哥哥就辍学回到家了。15岁那年起就一直在外打工,一月二百来块钱勉强贴补家用,偶尔给爸妈买点好吃的,在同村人看来就是一种孝顺的体现, 就拿卖瓜来说吧,交通不发达,几十公里外吃西瓜都成了全村人的奢侈,这还得等到夏天,因为冬天瓜生长在棚里,一来不甜二来呢很贵,靠平时种地养家的农民伯伯来说那是想都不敢想。 。在家闲着是比较无趣一件事,家里人也不让孩子外出打工,说是会被人贩子买掉,其实吧哪里来那么多的人贩子,只是心疼子女,不忍心出去,宁可自己苦点也不让孩子受罪,传统的思想造就了人们不与外界沟通的心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种担心。 说走就走,我哥才不管外面的世界上大人们口中说的那样呢!先闯一闯,谁叫我是个男娃呢,想着心里的那个美啊,这下终于要解放了。想想容易,可行动起来那家伙可真是难上加难。 先是去争取了我爸的想法,试探一下看咋样,没想到的是话音未落,一顿披头盖脸,让原本心里热腾腾的莫郎瞬间蔫了。但是这并不能打消他外出的想法,第二次大家想可能情况好点,没想到的是更加地惨。 和我爸一起在买子地里割麦子,我哥说着平时的一些话语,引来我爸的阵阵笑声,可就当他又一次提出要外出时,这个不疼儿的老爸拿起手中的镰刀把狠狠地抽打,叫你出去,叫你出去,原本乐呵呵,现在又哭哭啼啼,要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等到我爸气消完了再说。 其实不是我爸不让去,就因为我哥是个男娃,是个带把的,要延续香火,换做是女娃可以考虑的。 那年还没有成年的我哥终于攒够了所有的勇气,准备再次“突击“。 选好了一个晴朗的一天,那天正好家里没其他人,我哥不敢正视我爸,终于硬着头皮说“我...” 没想到的是莫华年尽然高兴地笑了起来。 他透过窑洞纸糊的窗户对莫郎说,还是咱们这的天蓝啊! 莫郎瞬间明白了阿爹的用意,没等莫华年把话说完,一个箭步跑出了窑洞,此刻想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母亲大人。不远处是坑坑洼洼的山脉,夏日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空气和着泥土的气息,散发出乡间式的“美味”,扑鼻而来,阵阵气息给人以朗爽的感觉。 我妈正盘腿坐在苜蓿地里,左手拿着镰刀,咔嚓咔嚓地割着苜蓿,要知道山上的所有草都被略去了,就剩这私人的土地,勉强收点草,喂喂牛。 妈,妈。,我给你说个好消息,说着我哥跑到了苜蓿地里,附下身子,气喘吁吁地笑着。 撒事嘛?高兴成这个样子咯! 我爸…… 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说着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妈的脸色渐渐变了,显然也不想让莫郎外出,但是没办法。可怜的娃呀!你知道咱家现在的这种状况,咱们家供不起你上学了知道不,从小你就很懂事,自你不上学以来家人都很牵挂,你说你妹妹不上学也就算了,现在你也上不了学啊!前些日子你爸不让你去,还打了你,可我心里是一清二楚,你爸那是疼你,怕你外出有什么麻烦,那一辈子可就完咯,那时你还小,现在长大了,我们也就放心了,外面和咱家不一样,你得多留个心眼,别让人给。 好了,知道了妈,我又不是三岁小娃娃,咋就这点都不明白哩! 我妈一边割草,一边和儿子说着,隐约中听到脚步的声音,抬头一看,我爸拖着沉重的步伐正向苜蓿地这边赶来。 这娃子一听我同意他外出,高兴着没等我把话说完就跑你这来了,我简单的说几句,羊还在那个山头呢,说着用手指着对面的山,有几只羊,白色的毛在太阳下更显得纯净了,不是还传来小羊羔子找妈妈的声音。 我爸不像我妈那样含蓄,直接就指出了问题的所在。 娃现在也大了,应该做点事,弟弟妹妹还小,忙不了撒子忙,出门在外要管好个人。 哎!跑哪里去! 说着便跑着追羊去了,其他的也么有啥。 说着我爸就头也不回的赶羊去了,这边我妈也割苜蓿速度加快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一时的不舍,让老两口显示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时我大姐在远处喊“饭做好了” 我妈这才停下手中的活,把镰刀扔在一边,长长地生了一个懒腰,走儿子,把这些苜蓿捆起来咱们回家吃饭。虽说地薄吧,但大了去的啥时候才能割完,只能是割点少点。 我妈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想的是再有这么几亩地该多好,能够喂牛羊,再也不用去山沟沟割草了,那样很危险的。 村里的那些事儿(五) 眼看就要收麦子了,老远望去,田地里还有很多的麦子要割,我爸停了下来,舍不得割。 让再长几天吧,过几天我去乡上买几个结实的镰刀来,再叫几个人,今年收他个几十袋子麦子。 一边给牛槽里面添草,一边得意洋洋的给我妈说着。 就你知道会说,人算不如天算,收拾完了赶紧跟我再叫上俊亮他奶奶,咱们三个人赶紧去割,这六月的天,上午晒太阳,下午来大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我妈一边准备早饭闲暇的空当撇了一眼我爸说道。 我爸被今年眼前的庄稼弄的高兴的高兴坏了,他的魂早已不知了去向。活到三十多岁,第一次见到庄稼这么好,心想着今年能过个好日子了,可是老天总喜欢和你开玩笑。你还没办法。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的老爸,脸上洋溢出收获的喜悦,还一个劲儿地呵呵直笑。 不一会功夫,给牛的草添的差不多了,牛就哞哞地叫着,说起这头牛,功劳可是很大的了,到我们家大概有八个年头,总共产下了九头小牛犊子,怪就怪在它出生的年代不好,庞大的身躯,放在现在肯定能买个好价钱,那时最多也就两三千,还得托熟人去买。 这头黄牛也不挑食,只要是草料,几乎是来者不拒,因此都快老了,但看上去依然遒劲有力,丝毫不减当年的气息。当然这牛不挑剔,多半是来自我妈喂养的好,村里也有养牛的人家,但是看上去都很瘦没有我们家这头老黄牛壮实。 他爸,去把两个娃叫来吃饭咯!我妈一边往桌子上端菜,一边嘱咐我爸去叫我大姐和我哥来吃饭,吃完还有别的事要干。 我们村里有个习惯,大多数孩子总喜欢和母亲围在一个饭桌上吃饭,父亲在时一般都端出去吃了,要么找个土堆坐下,要么蹲在灶火旁吃去了。 香嘭嘭的黄米饭再加上我妈制的酸菜,那个味道真是一个绝字。 我哥端着饭碗出去了,我大姐就蹲在灶火旁吃去了,窑洞的炕上就剩下我爸和我妈两个人了。 你说今年这麦子这么好,我寻思着买了给娃们买点新衣裳,你兰兰和俊亮两个娃在外面打工,从来不舍得给自己添件新衣服,我这当爸的脸上实在是挂不住啊,我爸用筷子夹着酸菜合着米饭,半晌才吃进嘴里。 不是给娃不买,你说就咱家这个条件,吃饱一顿饭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衣裳嘛,洗干净就行了,新衣服那得多少钱啊!这么多年就没有好过嘛!我妈无奈地说着。 是啊!希望今年的庄稼收到袋子里,能买个好价钱完了给我年迈的老妈也买件外套,这么多年苦了她咯!我爸这时也提到了我奶奶,也是处于一种无奈的表现。 夏天的粮食熟了,那是一天一个样,割麦子的时候更是催人,一般早晨很早的时候就得起来,毫不夸张地说村里有的人甚至半夜三四点就起来了,就是抢着赶紧割完,天气更是一天几变化,我爸何尝不知道这些呢,只是今年的庄稼太好了,我爸就想让再长几天,让麦子再熟一熟。这也没错啊! 爸妈,妈爸,什么事么。慌慌张张,我爸打断了我哥的话,我哥两小步并作一大步,我大姐紧跟其后,从外面跑了进来,爸,那个地方升起了老大的一片云彩,我哥分不清方向指着外面的天说着。 不好,我爸脸色立马暗淡了下来,赶紧不吃了,俊亮去叫你奶奶,娃他娘和我走田里看看去,村里夫妻之间一般不直接叫对方名字,要么叫娃娃的名字,要么叫娃他妈。娃他爸的,兰兰留下把桌子收拾了。 说着我爸一下从窑洞的土炕上跳到了地上,穿上他那几年前从他老丈人也就是我外公那里拿来的破布鞋。 说时迟那时快,云很快从北边压了过来,空气瞬间都变得压抑起来。不一会功夫刮起了大风。眼看着暴雨将要来临,这也是没办法,我爸甚至带着哭腔,仰望天空一边跑,一边嘴里念叨着祈求之类的词。 天灾人祸,自古有之,这是凡人改变不了的,当下能做的,只有跑到麦子地里,能挽回多少是多少。 我爸已经慌了神,左一把,右一把地揪着麦子,此刻唯一能让他缓过神来的就是乌云不要密布,大雨不要降下。但这种可能几乎很小,自然面前,人是再脆弱不过的了。 远处的闪电将云彩劈成了不规则的图案,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天上开始下起了大雨,起初只是很规则的雨点,后来慢慢变大。老天像是和这座村庄中的每个人开了个大玩笑,不一会儿,下起了可怕的冰雹,三十多岁的老父亲此时真的哭了,哭的那样伤心,我爸双膝跪在田里,一手抓着和着水的泥土,一个劲儿地拍打在自己的脸上。 啊!天啊!你这是让我走上了绝路啊!大雨在无情地泼洒,没有因为我爸的跪地祈求而丝毫减弱,雨中夹着冰雹并没有变小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一时间冰雹铺天盖地,像是不专业的音乐家弹奏的乐谱,什么叨啊锐啊的音调。成群结队的小冰雹打在我爸的身上,发出阵阵响声,我爸像是一尊塑像,屹立在风雨交加的田地里,整个人濒临崩溃的边缘。 娃他爸,赶紧往家走啊!你疯了吗?我妈在雨中叫喊着,风和雨的声音掩盖了一半,传到我爸的耳朵里已经是微乎其微了。用我们村里的话说就像锄子一样插在那里了。 我妈头上顶着一个麻布袋子,向我爸跪着的田里跑了过来,踩到泥土里,连续载了几个跟头,起来继续向前跑。 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你躺在地里难不成大雨会停吗?你老的连这点都不懂了吗?再说整个村子都下雨,粮食坏了,又不是我们一家,这个道理是对,可是对于大多数村里的人来说,我爸更需要今年的粮食能够收到仓库。这时我爸还是呆呆地在那,转过头看了看。又继续发呆。 家里娃娃都等你,你这个样子以后娃娃咋办?我妈扯开了嗓子大声吼着,这大概是生平我妈第一次这样高嗓门和我爸说话。 我们村里妇女一般地位是比较低的。家里做饭,女人是第一个做,却是最后一个端饭碗的,来个客人,家里的女人可以用一个偷字来形容,客人吃饭,她们就躲在厨房,等到到客人走了以后她们才出来,有剩饭就吃,没有了只能等着下一顿饭了。 但此刻我妈完全忘记了这些。管不了那么多了,把我爸拉回去才是最重要的,就这样把把我爸搀扶了起来,这时雨更是大的要命,我爸转身看看这决堤般的雨,绝望地回家了。 村里的那些事儿(六) 这天天气不是很好,北风呼呼地吹着,丝毫没有放慢的意思,我家门前的那棵柏杨树在风的威逼下,显得格外霸气,大片的叶子在狂风中摇曳,仿佛有挥不完的力气,关于柏杨是从啥时候载到这里的,众说纷纭,说法不一,有说是我们家还没有搬来时就已经到这里来了,有说是有一年下雨,大水冲走了所有的庄稼,人们一年的辛苦白白浪费了,有人还坐在土堆上哭泣,这棵柏杨树便是雨后冲刷出来的,这其中是玄乎了一些,但也有一定的道理。 还有种说法就是是盖新房子时,为了留纪念,特地从附近的村子里买来的,不贵,也就是几毛钱,但成本下来确实几块钱了,在当时也算有钱人才这样,但我们家并不是很有钱,但是我爸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信风水这玩意,有天找了风水大师,大师告诉我爸要在门前载一棵柏杨树,这里地势稍高,又在阳面,载一颗柏杨树,就更合适了,至于成本,我爸还真没放心上,载到那里,过往的牛啊羊啊看着不顺眼,伸出头就是一嘴,有那么好几次差点要了柏杨的命,但顽强的求生欲望没有使它倒下,每当春天来临,万物复苏时,柏杨总会抽出嫩芽,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我们家人。 我哥摸摸柏杨树,已不是往日的小树,粗糙的树皮好像在示威自己有多强大。 柏杨树上有许多被各种东西刻下的痕迹,歪歪斜斜的,看上去还有错别字,有写名字的,有给自己未来写寄托的,至于谁写的,怕是只有写字的人知道吧。 关于柏杨有很多感人的故事。 那年夏天,焦阳似火烘烤着大地,我们村子里的人们依旧没有放慢劳动的步伐,虽说三四十度的高温,但人们脸色仍然洋溢着微笑,那是因为天气晒着人们才可以安心地割地里的庄稼。 不对,那是慕家的媳妇,赶紧去看看。路边有个中年妇女这样说到。 在距离柏杨树一公里的地方躺着一个人,走进一看,果然是我妈。 她婶子,醒醒,醒醒,只见我妈嘴唇干裂,表情暗淡,半晌了来了句,我,我没...之后又晕过去了。 期间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就是刚才那位中年妇女的儿子,主动提出要把我妈背到柏杨树下,因为这附近也没有个乘凉的地方,当时在场的人都纷纷表示赞同。还有几个同龄人也提出,柏杨树离这大约一公里的路,单凭你一个人是不行的,我们大伙一起换着背,这时围观单位人群当中都异口同声,是啊,是啊。 很快,大伙儿行动起来了,这时不远处跑来一个人,他就是我哥俊亮,赶紧上前,将手里拿的水和馒头递给了身旁有经验的老奶奶,我妈是连饿带渴的成了这样,每天早晨给我们兄妹俩做好饭,自己就走掉了,说吃了吗,总是笑笑,我已经吃过了,说着,我哥便哭了起来。 有个王大婶拿着水壶,拍着我妈的肩膀:他婶子,喝口水,喝完了吃点东西,你看看你,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命都没了,你苦个光阴顶撒用嘛,王大婶一边给我妈喂吃的,一边发牢骚,旁边一起下地干活的妇女也都随声附和道。 你说你们也是够厉害的,你妈一个人成天地为了谁,还不是你们那个家,太阳都直了,不见你们家里人踪影,一个人还背着那么大的一捆草,说着指着堆放在我妈旁边已经松散的一捆散发着浓浓味道的苜蓿。 这时我哥只是个哭,我姐在家里喂牛,就没有出来,我爸外出打工去了,家里只有我妈和我两个能干活的,刚才我放完羊回来,我打算吃点饭,回家一看我妈还没回来,跑到灶上一看,早上做的馍馍除了我们姐弟俩的几个吃了,剩下的动都没动过,我这才想起我妈应该在苜蓿地里,赶紧灌水拿上那点馍馍就跑出来了,一路上我跑,跑着就看见离我家苜蓿地不远处有人,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到跟前才知道出了这事,在场的人这才停下了抱怨声。 说着我哥哭着,叫喊着,这时的王大婶也收住了情绪,赶紧地帮忙把你妈背到你们家去,说着指着自己的儿子让我哥搭把手,剩下的人帮他婶子把这捆苜蓿草抬回去。 不行,不能把她放进窑洞里,那里凉的很,万一感冒了就不好了,王大婶接着说,来儿子把你慕大娘扶到她们家门外的柏杨树下,那里有阴凉,风能吹过来透气。 说着就把我妈扶到柏杨树下去了。 中午的太阳毒辣地烧烤着,好像要无情地燃烧这个小村子。即便是这样,大树底下是凉快的,大伙都到了大树下,一边乘凉,一边谈论着。 要不是王婶发现的早,这个王大婶子便是那个中年妇女,一边邻居家的白芳撇着眼对王大娘说。 虚,王大婶给了一个眼神,这可不能乱讲。哦,白芳吃惊地看了看王大婶,就再也没说啥。 渐渐到了下午,越发地凉了些,这时我妈也好了很多,意识也清醒了。笑着对大伙说,谢谢大家了,把我抬回来不说,还把我的苜蓿草都一起拿回来了,真不知道咋感谢大家。 有人说,感谢可以,我们要吃你腌制的酸菜,大伙都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要知道我妈腌制的酸菜好不夸张地说是整个村里腌制手法最好的,每年入冬时,我爸就从集市上买一些大白菜回来,我妈忙活一两天,曾有人调侃说我妈一个人腌制了一个村子的酸菜,可想我们家腌制的酸菜有多少。 我妈爽快地答应了,只要大伙爱吃,今天我管够,说着我妈脸上露出着微笑,要知道何大腌制的酸菜和咸菜是村里出了名的。 据村里有经验的老奶奶称腌制菜也和人的手气有关系,有的人腌制的菜不过几天就臭了,闻都闻不了,更别说是吃了,但有的人腌制的就不一样,比如说我妈腌制的菜从来就没有让人失望过。 我哥搬出了桌子,那个下午我妈也没有去割苜蓿,端出酸菜大伙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就连各自碗里的酸菜水都吸溜吸溜地喝完了。 那个下午,柏杨树也摇动着叶子,随着夜幕的降临,大伙陆续散开。树阴和夜色融为一体,渐渐地窑洞里点起了蜡烛。 撒点盐吧,那样熄的慢,我妈嘱咐我哥说道。明天还要放羊去,早点睡吧。 羊圈里的小羊羔咩咩地叫着,牛在不停地反复嚼着嘴里的草。还有,还有月光下蟋蟀抖动着翅膀,偶尔间响一下,夜晚渐渐地安静下来…… 村里的那些事儿(七) 那年的夏天,父母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外出到我们市区新城打工去了,新城在现在人眼里距离家很近两三个小时就能回家,可那是我们的村里只是实实在在的土路,只有奔奔车(三轮机动车)作为载人的工具,去一趟乡镇,坐个奔奔车算是高规格的待遇了。 车在土路上行走,嘣嘣的车声噪音,车后是远去扬起的尘土。 我家在大山沟沟里,一个小村庄子里,名叫被凉。还大乔湾和小乔湾。这些地方名字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起的,但自我出生那时起就有。 自我记事起,多半和奶奶生活在一起。爸妈外出打工,家里我哥和大姐也都出去了,家里就留了一个二姐。 这里顺便说一下我哥去了新城,帮一姓毛的人家打理菜摊,我哥那个时候年轻啊,很帅气,干活又挺卖力,久而久之这户人家就看上了我哥,硬是要把自家的女儿许配给我哥,我哥硬是不从啊。 我大姐那年去了我外婆家,外婆家在三里屯,那里种着枸杞,每年的夏天和秋天是摘枸杞的好季节,一斤几毛钱,也算是很不错的收入,我大姐帮着外婆摘枸杞,同时挣点零花钱,当然也会给家里人补贴点。 还有二姐,人很老实,学习也算可以,上学迟,班里也就属于年龄大的那种。班里娃都指指点点,后来干脆也不上了。直接回家了,不过现在问起来说当初那个决定怎么样,她说我不后悔。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至少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我不记得我出生的样子,时常听我妈说我是农历四月初十的猪,怪不得我平时总是爱睡懒觉,我想这应该有很大的原因吧。 对的是猪年,那年我刚好出生了,至于后来怎么长大,怎么上了小学初中高中以及后来的大学生活。这一切的一切,当然要感谢我的父母,给我不仅是物质,更有精神上的支持。 打小,我就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那时的我一直感冒发烧,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药,打不完的点滴,而且最恐怖的莫过于打针,去过医院的小伙伴可能都知道,一支长长的铁针管子,在护士和医生的手里就是法宝,可在我们这些小白兔的眼里那就是带有刺刀的枪啊! 很多时候我高烧不退,点滴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最后大夫干脆和老爸、老妈商量,给孩子用“先锋”吧!大夫略带犹豫地说。可是这种药效力很大,用了之后以后就不能用其他药了,也就是说其他药效力都不高,也就是说以后孩子感冒发烧,你还得用这个药,不然不能有效地根治发高烧,你们可要想清楚啊! 老爸老妈当时就二话没说,救孩子要紧,先还是不管那么多了。是的。就是因为父母的果断决定,才让我挽回了这条性命。关于这点,在我后来慢慢长大的途中,都是老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的。 因为体弱多病地原因,经常跑去医院,过往的穿白大褂的大夫啊,护士啊,在我心里产生了抵触情绪,再到后来我不仅对医生和护士产生恐惧感,就连到家里串门的街坊邻居,要是他们穿白色的衣服,我就躲在一旁,有时候吓得直哭,而大人们也看我的笑话。那时的我几岁,我还真记不清了。 家里距离医院也不算太远,但在过去,村里的路都是土路,隔三天才能去趟乡上(那时候叫乡,后来改为镇),而且路不好走,坑坑洼洼,一路颠簸,早晨四五点去,回来也都晚上八九点了。时间一长,这也不是个事啊! 干脆我爸想了一个办法,能不能自己学打针,学会了再买个针管,给娃打针,这样就避免了去医院去消费。而且这样成本也低,买回来直接给娃打针就行了。 屁股上隔三差五的打针,看见针就像老鼠见了猫,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躲。 记得有年夏天的时候,有天下午我爸真的买回来了针,还买了药,说是要给我打针,我也发高烧并且烧的厉害,虽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不相信我爸的技术吧,即便是如此,毕竟打针跟没打针完全两回事啊!至少打完针烧会退一点。 先是有点抵触,我脱了裤子,趴在炕头上,我爸显然像是有人培训过了,他用酒精在我屁股上擦了几下,瞬间感觉那块凉嗖嗖的,接着皮肤感觉有蚂蚁再咬我,很轻,几乎感觉不到疼。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好了” 我很纳闷,不是打针吗?咋没动静?我爸笑着:“针都拔了” 我随后说:“真舒服啊,既然没感觉到疼”,一旁我爸也高兴地笑了,那种笑是发自内心的笑,至今都是那么地清晰。 记忆中,那是最轻松的一次打针,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怕。万一打错了,打到神经上怎么办?一系列的问题浮出我的脑海,但我就是那样幸运。还好没有什么事,还好我一直活着。 后来我爸以同样的方式又给我打了几次针。虽然说老爸的手很轻,打到屁股上的针没有丝毫的疼痛感,但说到底也是针,毕竟我爸不是学医的,现在想想真的太可怕了。 我对针那玩意恨之入骨,接受打针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是权宜之计罢了,怪我体弱多病干嘛。 几经周折,我产生了一个念想,那就是找个机会把那个可恶的打针工具给废了,这样以后就再也不用打针了,幼稚的我以为毁坏了就不能打针了,现在想想坏了不会再买新的吗,但是后来我爸并没有买,不是因为钱的缘故,更多的是考虑到我吧。 夏天的太阳很是毒辣,即便是如此,干农活的人也都忙活的不可开交,有收拾麦子的,有修路的,一天反正家里留的多半是娃,我趁家里没人,就将那个针管从一个精致的小铁盒子里拿了出来。针头是铁的,可以自由拆卸,针管是瓦的,透明的。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东西,简直是咬牙切齿,我用手用力一拉。听见“哐”的一声,针管的后半部碎了,我就把残余的又放进了铁盒子里面,关进柜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下可把我乐坏了。我想着啊,以后就再也不用打针了。可遗憾的是,这个打针用具还没有完全坏。我爸拿出来给我打针时,看着坏了半截,就哭笑不得,也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其实作为父亲,他何尝不知道我再想什么呢。后来的后来,记忆中我爸减少了给我打针,可能是随着年龄增长我体质逐渐变好的缘故,亦或是我爸不给我打针了,到最后干脆不打了。 那是一年的冬天,雪也下的特别厚,庆幸的是我没有感冒,天真的很冷很冷,人们都说雪天可以降低病毒的成活率,我想就是因为这个让我不再那么轻易地感冒了吧。 说也奇怪,那个冬天以后,每年的发病率都有所降低,要么就是简单的咳嗽,那也就是几片阿莫西林的事,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慢慢的,我也就长大了,身体也一天比一天硬朗了许多。 那是我永远难以忘怀的那几年几年,有苦,有甜,但更多单位是和家人一起享受那美好的时光,春天,气候变暖,万物复苏,夏天更是干农活的身影点缀了整个村庄,秋天人们更加忙碌,收获的喜悦总是在不经意间洋溢在脸上,冬天的雪花飘飘洒洒,落满大地,一片雪白。。。。。。 我只知道,那个冬天过后,我就彻底地苏醒了,跟病魔打了一场持久战终于要画上一段句号了。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八) 暑假里,都闲着没事干,老师布置给我们的暑假作业也很少,往往快开学了,就加班加点地写写画画,老师们也都不管不问,只要是看上去有写的痕迹,那就谢天谢地,还给别人吹嘘“我是如何如何教了一帮好学生” 夏天的夜是格外的长,吃完饭的大人们早早地进入了梦乡,可能是为了节约一点煤油吧!那时候村子里普遍穷,全村几十户人家买蜡烛的也就那么一两家,大多数都用的是煤油灯(用棉花搓成一个细长的筷子粗细般的线条,放在煤油里面,点燃可以照亮的一种照明用具)。所以大人们都睡的比较早,说是睡了,其实在炕头上各干各的。原因是那时候村子里刚住起人家,由于村子离乡上很远,国家电网还没有普及到这个可怜的乡村,人们只能这样盲人摸象般地过着每一个夜晚。 夜晚的月光很皎洁,月下是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大的有十六七八,小的只有四五岁左右,那时候的孩子们是没有自己心爱的玩具的,娱乐唯一的方式就是藏猫猫(捉迷藏),当然毕竟是夜晚,也有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而这些地方正是孩子们藏身之地,藏的越隐蔽,就说明能耐越大,很多人甚至会仰慕你。 我们村里住的人虽说不多,但姓氏很繁多。大人之间也没有太多的怨恨,整体比较和睦。 我们小孩子玩的场地,就是六爷(排行老六,德高望重,人称六爷),当然还有大爷,这个大爷就是我爷爷慕学医,二爷,等好几个爷爷,六爷门前那个空场地,夏天用来晒麦子,冬天放些干草啊之类的。 这个空场地变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园,几乎全村的孩子一到晚上都到这里,像极了现在的广场大妈,一来就是一群人。 这里要说一下,六爷家里的情况,村子里有个传统,那就是养儿防老,六爷一生娶了两个老婆,六爷的大老婆,我们叫她方奶奶,生了两个女儿,很多年了,就再也没有生,这可把六爷给急坏了。几经周折,在牛二村听人介绍,认识了后来的刘奶奶,刘奶奶也是个寡妇,听说自己男人在几年前就故去了,至于怎么故去的,我们不再深究。 嫁到六爷家的刘奶奶,年轻气盛,有股子拼劲,为六爷生了三女一男,日子可谓过的很是滋润。大女儿聪明伶俐,上过几年学,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辍学了,二女儿也是一脸的机灵样,因为是老小,六爷就比较疼这个女儿,至于小儿子嘛,还算听话,毕竟是家里的唯一独苗,大家都很关注他,照顾并且很爱惜他。名字如其人,确实水灵灵,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可爱。 因为是二婚的原因,这几个孩子都比较小,和村里的孩子都合的来,一来二去把村子里的大小男孩女孩渐渐聚到了这里,不得不说倒像是古代的门客。 这天,大人们像往常一样,熄了煤油灯,孩子们出来开始活动了。 我记得清楚极了,那天不是很黑,六爷家的大女儿慕琴,一个女孩子家家藏在炕下的一个暗仓里,那个抓猫猫的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六爷的儿子慕峰。慕峰先是小心翼翼地喊“有人吗”当然慕琴没有那么傻,一旦答应就是输了。只好不做声。 可这换做平时,不应答就是对的,可眼下并不是那么回事。慕峰随手抄起一个布鞋,二话没说向炕下的暗仓里砸过去,这不砸不要紧,这一砸出了事。 只听见“哇”地一声尖叫,里面就传来六爷大女儿慕琴的哭泣声,而且这哭声丝毫没有要减的意思,越哭越大,直到大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闻声赶来的是刘奶奶,也就是我所说的六爷的二房。不闻其人先闻其声,除了王熙凤,用在刘奶奶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怎么了嘛?谁嚎哭着来”刘奶奶用地地道道的农村方言话讲着。一边的小儿子慕峰,这时已经吓的魂飞魄散。呆呆地矗立在那个离炕不远的小角落里,低着头,一声不发。刘奶奶知道是他干的。先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数落,当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严重。 农村嘛,以男孩子为中心,刘奶奶是舍不得打的,最多也就使个眼色,还不停地唠叨“把这不往死里打”但说着,儿子慕峰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要是换做哪个女孩子,我估计屁股得肿上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奇怪的是,那以后,我的整个童年好像前进了好几年,再也没有往日的欢乐,再也很少听到孩子们在六爷门前的那种喧嚣场面。 我再想,是不是刘奶奶夺去了我们的童年呢,不,不,都不是。 那年我也从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变成了一个没有戴红领巾的一年级小学生。开始了我的求学生涯,我的名字,是我爸起的,一个很好很好听的名字,慕容蓝云。当然并不是我老爸姓慕容,我们并不是复姓。 总之这个名字好听,我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我也不大懂父母在我的名字当中寄托了怎样的愿望。迄今为止,父母也没有告诉我,我想这或许是一个美丽而又善良的秘密吧。 微风吹着地上的草,正是傍晚时分,黄昏下美丽的虹令人格外陶醉。 我望望远处的山,太阳刚好落下了山,但还残留这一点背影,让我不觉中想到某处“佛吐丹田”的美景。 太阳落下山的那一刻,整个地球都被抹上了红红的妆。不远处有牛羊成群结队,有姑娘和少年边走边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大人们嘴里哼着小曲,但音调不是很高,即便如此,空旷的山沟沟里也回荡起震震的回音。简单的调子和着小伙子姑娘们的欢笑声,整个村子都洋溢着一番别样的气氛。 渐渐地,大地开始进入了梦乡……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九) 河水细细地流淌着,哦,不对应该是泉水,总之水流在大山之间穿梭着,水源不是河流的支流,而是在流水的上方有眼很小很小的泉。 虽说比不上趵突泉的壮观,比不上黄河水的汹涌,即便是细细地一股,偶尔也会断流,这条细流离我们村子很远,可在我们村里子里的眼里,距离不再是距离,只要有水喝那便是万事大吉,甚至有人认为这是天下没有可匹敌的泉水。 那个时候啊,咱们村里没有打水窖,多亏了那个泉水啊!我奶奶用带着老茧的手指了指隔着几座大山的背后,山的背后便是我说的那泉水流淌的地方。 我看了眼前却是惊呆了,这么远,怎么能去那挑找水呢?可接下来奶奶的话让我目瞪口呆。 你可知道我们那时候咋用水吗?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奶奶说用的是扁担挑的。我更是不敢相信,虽说是不太远,也就两三公里,但大山里的路是可想而知的,一山接着一山,正可谓一山放过一山拦,路不好走,也没有车走的路,人走的路也都是牛羊踏出来的,这都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四面有山沟。随时都可能掉下去,轻者身体受伤,重者有可能丧命。 这么陡峭的路,得有多大的胆子才能走啊!我皱着眉头问我奶奶,奶奶看看我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傻孩子,还不是因为生活需要啊! 生活?当时对我来说是多么简单多么纯粹的一个话题啊!无非就是生下来好好活着吗,可现在看来真的是和当初的想法大相径庭。 奶奶接着说,你爷爷那时候年轻,两大铁桶水气也不喘地从那河里挑来了,村里人习惯叫那个泉里流出来的水为河水,所以久而久之就把那条细流称为河。当然说不喘气那是夸张了一些,可能就是在路上停的时间比较短而已。可是现在不行了,再让你爷走那条河边去,都没那力气咯。 那过去的人为啥那么大的力气,现在的人却不行了呢?再说现在人们生活水平那么好,而且得各种怪病,而那时候人肚子都吃不饱,一个个都健健康康的…… 一系列的问题瞬间涌上心头,奶奶对我突如其来的问题不知道该回答哪个。 奶奶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那个时候之所以人很健康,很壮实,都是吃的五谷杂粮,现在人就不一样了,吃着机器磨的面粉,买来的水果啊,蔬菜啊都有农药,你看着外面新鲜,其实那是药物作用,就拿香蕉来说吧,你看着很鲜艳,但那多半是药物起的作用。再说过去我们吃的面都是石磨磨的,全村那时候有个毛驴,它专门用来磨面的,给这驴子身上挂一些套件,把它固定住,一边人用鞭子抽打它,它就围着石磨团团转,人们把麦子放到上面,不一会就出现了面粉,那面颜色很深,但比起现在用机器磨的面来说健康的多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怪不得我爷爷没有什么大病,挑两桶水路上几乎不休息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恍然大悟,奶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接着奶奶又把话题转移到那条河上来。奶奶说,那时候咱们村里是集体养羊,一般都有一百个羊左右,夏天热,羊容易生病。大伙都把羊毛给剪了,但羊总是哪里有土哪里就去,身上也有很多脏东西,泥啊之类的,也也是羊为啥肥不起来的一个重要原因。怎么办,村里人就想着能不能给羊洗个澡。有的人说咱们人吃水都成了问题,哪还有羊洗澡的水呢?真是的。 奶奶咳嗽了几下,继续说道。你猜怎么着,这时把我可急坏了,奶奶你到是继续说啊!我奶奶故弄玄虚,半晌才开始说了。 你爷爷这会提出来要把羊赶到河里去洗澡。说着我奶奶为爷爷的作为骄傲地笑了笑。 可哪有那么顺利通过啊,奶奶接着说,全村人那是有勤快的人,也有那懒散的人,两面人各有各的说法,当让勤快的人支持你爷爷的做法,有懒散一点的不支持,但毕竟占少数。最后还是拗不过你爷爷,村里动员了几个小伙子拿着洗衣粉去了河里给羊洗澡去。 哇奥,听起来真的是太棒了,我一边听奶奶讲,一边拍手叫好,为了不打断奶奶的思路,我只能压住激动的心里。 奶奶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你爷爷的爸爸,也就是你太爷爷,那个时候咱们家比较穷,生的娃也比较多,当然吃饭就成了问题,当然衣服就更不用说了,娃长到十几岁了,好不容易有件新衣裳,一穿就是好几个月,这一点是真正的存在的。 那为什么不洗啊!哦,我知道了,应该是缺水吧。我看着奶奶小心翼翼地说。 哎呀,你个小机灵鬼,这点你都知道了,真是我得乖孙子,说着奶奶用食指在我鼻梁上刮了一下。我笑了,奶奶也笑了。 那个时候,村里的人为了躲避饥荒,都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了我们村里,村里一开始是荒郊野岭,有时候甚至有狼出没,即便是在那样一个食不饱腹,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村子里,人们也都咬牙切齿挺了过来,就像是一股绳,随着时间的推移,力量渐渐地壮大起来。也是村里的人越来越和睦,大家都互帮互助,久而久之也吸引了不少外乡人。他们也决定在这里安家落户。 自然什么野狗啊,狼啊,看见村里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地逃窜了,自此人们也就没有因为生命安慰而提心吊胆,而是把焦点转移到了解决温饱上。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十) 那是秋天的一个早晨的,冷意尚未退去,我们一家人都还在睡梦当中。 我们家的大黄狗突然叫起来,紧接着听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我爸赶紧穿了一件外套,连鞋都没来得急穿就跑出了房门。幸好大黄狗刚挣开铁链子,也不知道咬到谁了没,,不然就闯大祸了,可幸运总是那么一两次,后来就比较惨,咬了别人家的孩子,家长不依不饶要去告我们,说是没有把狗栓好,我爸也理直气壮,谁叫你不看管好熊孩子,这下吃亏了吧。 喊叫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因为闲着没事干,离我们家又近,孩子嘛总是耐不住寂寞,无聊时总得找个小伙伴玩玩,再说那时候又没有手机啊,电脑之类的电子产品。孩子们唯一解闷的法子就是找个能合得来的小伙伴玩玩,做各种小游戏,比如男孩子最喜欢玩的玻璃球,还有弹弓等一系列在现在看起来很枯燥,甚至是乏味的游戏,可在那个年代的孩子看来那些游戏以及能有个好伙伴,那便是上天赐予他们最好礼物了。 当然我爸并没有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生气,毕竟是孩子嘛,他又不懂什么时间该来,什么时间不该来,有可能是被家里人数落了,有可能是今天心情比较好,但总之孩子是无辜的。 这个孩子叫万良,是我哥的发小,也就是找我哥来的。我爸示意让万良进门,并且狠狠地训了半天大黄狗,这时候我们家的大黄狗也就不再叫了。 说起这条狗,那是有点来历的。 我爸平时喜欢养狗,尤其是品种比较好的,一般都是来者不拒,当然过去想要养狗不需要什么成本的,因为狗要吃东西,就连剩菜剩饭对于一般家庭而言都是没有的,更别说拿什么来喂狗了。所以一般母狗产了狗崽子一般都送人了,喜欢养狗的人便是挑三拣四,而那些不喜欢养狗的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喜欢养狗的人家有的喜欢养母狗,有的人家喜欢养公狗,而我爸就是喜欢养公狗的那个人。 一个冬天的傍晚,我们一家人围在火炉旁边烤火,我爸突然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地笑着,这时我爸一只手拉开了门帘,另一只手托着一个纸箱子,我听见了叽叽歪歪的声音,好像是老鼠再叫。 这时我爸打开了纸箱子,一个毛茸茸的球状小东西浮现在大家面前,走近一看,原来是条小狗,我大姐和我哥都不在家,火炉旁只有我二姐我还有我妈我们三个人。我妈皱着眉头说,这又从哪儿拿了一条狗啊,如今人吃的都没有,哪来的东西养活它,赶紧哪里拿来的送回去吧!说着玩妈看都不想再看了。 别啊,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咋说丢就丢呢,放着我们玩吧。一旁天真的我接过我妈的话茬说道。我二姐也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 我爸先是给我妈陪了个笑脸,接着就说了许多养狗的好处,比如养狗可以辟邪,这当然是种迷信的说法了,总之想让我妈接受这条狗总得有点说的过去的理由吧。我爸继续说道,以后咱们养些羊,还得靠它来看呢,不然狼来吃了咋办,说到这里我妈还稍微有点缓和,我爸又说别看它现在小,长大了可厉害着呢,我听这狗的主人说,这是条母狼狗产下的,以后肯定特别凶……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不就是把这个畜生留下来嘛,说着我妈也笑了。这时房子里的人都笑了。 可接下来问题又来了,这大冬天的,把它放在外面肯定得冻死,这可是一条命啊!无奈我爸跟我妈又一次商量,关于狗在拿安家的事,这回比较顺利,我们妈一口就答应了。 当然地点是我家的炕上,要知道城里人养狗一般都在卧室的床上,可我家毕竟是农村,有很多地方是不能没有规矩的。但我妈没有反对,我也不知道我妈为什么做了这个决定。后来的小狗狗果然没有辜负我妈当初的决定,饿的时候就叫唤,想拉屎的时候自己溜下炕去到门外解决了,从不在炕上拉屎,也正是这个原因,让它在寒冷的冬天度过了一个舒适的季节。 一冬天出来,狗狗也就长大,身上的毛也渐渐变了色,像是金子一般日渐黄了起来,也是出于对它体型和体毛的综合考虑,我们家里人都不约而同地叫它大黄狗。 大黄狗一天天长大,自然炕上是待不住了,记得有次邻居到我们家串门,刚好大黄狗在炕上,把邻居吓的够呛,后来邻居把这件事告诉了村里人,一传十,十传百,全都知道了我们家把狗在炕上养着,可能在城里人看来狗睡在床上再正常不过了,可我们这是乡下,时间一长肯定是要闹笑话的。所以爱狗的我爸决定把大黄狗搬出去,特意给大黄狗挖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小窑洞,后来又从集市上买来铁链子,将大黄狗栓了起来,这狗一下子失去了自由,时间一长就想不通,越来越狠了,遇到陌生人更是想吃掉的感觉。 万良这时吓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整个身体在颤抖,我妈这时也起来了,我妈的脸色更是难看,估计也是吓了吧,但我妈没有直接说。 这时候也来不及怪谁了,细心的我妈观察了万良一阵觉得哪里不对,果然不出我妈所料,万良的右大腿外侧的裤子被擦破了核桃大小的口子,这时的我妈心提到了桑门眼。可更让人头疼的远不止眼前这些。 走近一看,被划破的裤子上有少量的血迹,而且不规则地向外流着,大概是万良由于害怕过度,忘记疼痛的缘故,当我妈给我爸说娃的腿让狗给咬破的时候,万良才意识到自己的腿出现了问题,这时也隐约有些疼痛,但没有太在意,农村一般遇到这种情况用瓦片在伤口处擦擦,说是消毒,还好大黄狗没有被放养,吃的也都是家里平时剩的饭菜,况且也谈不上什么狂犬病之类的,但为了防止有后患,我爸就领着万良去打了狂犬疫苗,事总算过去了,可是没消停几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不是别人,正是万良的爸万金国和他母亲秋尚。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十一) 慕元恒,在哪,赶紧给我出来,说是在哪,其实我们家并不大,三面都是土墙,一面靠着大山,院子里也就个三十平米左右的样子,万金过之所以这样虚张声势,只不过是想给我爸给我妈以及我们全家人制造点紧张的氛围罢了。 这天也巧了,家里其他人都不在,只有我妈忙活着做针线活,这马上就立春了,家里又得要忙活起来,下地干活总不能光着脚丫子吧,我妈是披星戴月地给我们家里人做布鞋。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我妈放下了手中的活,走出了房门。不知道咋回事的的我妈笑脸相迎,让万良两口子进房喝点茶,没想到万良他妈是一个白眼。我妈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就没多大注意。还一味地礼让。 这时候万良她妈终于收不住了,你们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吗?我给你说你想的美,你要是拿不出一万块钱来,我们就去法院告你们,有你们好受的。万良他妈劈头盖脸地将我妈数落了一顿。 我妈是一头雾水,半晌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一次咯噔地提到了桑门眼上。我妈知道要出大事了,一万块?我妈脑子嗡嗡作响,这在当时是个天文数字啊,外出打工一个月也就几百来块,一年下来也就几千块钱,这还得要除去各种费用。到手的也就那么能数来的几张,一下子要这么多钱,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吗? 想到这里我妈是越想越害怕。 对,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们以为给我儿子打了狂犬疫苗就没事了吗,吃点药就能解决了吗?恐怕是不行吧,今天啊说什么都得陪我们钱,一万块那是便宜你们了,一边的万金国更是亮开了桑门对我妈吼道。 原来上次被咬伤之后万良答应我爸说不给家人说的,过一段时间伤口好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可是谁都知道这件事对于孩子来说哪能那么容易过去呢! 我们娃晚上都做梦,梦里喊的多半是不要咬我,不要咬我,我们以为是蛇呢,娃有好几天都不脱裤子,要么就是压着腿睡,可平时不是这样的啊!在娃睡着的时候,我就把裤子脱下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右大腿一个牙印迹,经验告诉我这是被狗咬了因为我小时候也被狗咬过,起先娃不敢跟我们讲,再后来我们的追问下,娃终于开了口,说是被你们家那条大黄狗给咬了,万良他妈看看儿子万良心疼地说。 正在院子里的人都嘟囔这嘴,你说呢你的我说我的,这时后来了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他是我四爷爷,因为排行老四,年龄又大,再加上有两把刷子,村里人都叫他四爷,别看四爷年纪大了,可说起话来那是头头是道,放在现在肯定能做个大律师或大法官。 这是要干啥?说着四爷看看正在互相争执不休的我妈和万良的父母。 这时我妈才稍微缓和了一下,把大黄狗怎么咬的万良,怎么及时到医院打疫苗,以及万良并没有什么不适到今天万家来要多少钱都给我四爷说了一遍,擅长处理家务事的四爷一下子就有了处理这件事的方案。 哎呀,我以为是多大的事呢,不就是让狗给咬了么,娃娃家长的快,再说我侄子,指我爸,不是给你们娃打狂犬疫苗了吗,没有什么大事。况且也要补了那么多钱吧。即便是想要,可你们两口子看看他们家这样的一个情况,怎么能拿的出那么多的钱呢。你们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这时候两口子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下,也停止了抱怨,把枪口再次对准了四爷,你说说咋办吧。 老爷子这才笑眯眯的说话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家还没有个过失的时候啊!说着四爷就倚靠在我家院子里的一个牛槽上,继续说道,不如你们再去趟医院,去检查检查,看有什么问题没有,如果有的话,医药费让我侄子出也不是不可以啊!关键是让娃要好,你们俩说,要那么多钱干啥,还不是有花完的时候。 两口子知道自己做的有点过了,就连忙说是是,这个办法可行。可我妈就忐忑不安起来,上次打狂犬疫苗已经花了不少的钱,这次肯定比原来更厉害了,想到这里我妈的内心真不是个滋味。 四爷看出了我妈的痛处,就安慰道,外甥女你别难过,有舅舅在呢,再说这娃并没有啥大碍。 我妈和我爸是姑舅的关系,我爸管我外婆叫姑姑,自然我妈就是我几个爷的外甥女。 这时候我妈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但心里还是挺难受的,毕竟这可不是一桩小事啊! 这时候两口子也再没有说什么,领着万良向四爷和我妈到了别,灰溜溜地走了。 此时院子里才安静下来了。 后来听说万母和万父去了趟医院,大夫告诉两口子孩子没有事,叫他们放心好了。两人知道做事不对,就主动到我们家来道歉了,我妈可是个开明的人,来了之后就端茶倒水,完全忘了那天被两口子吼的画面。 两口子连连给我妈道歉,我妈笑着说:“谁家没个难处啊,你们不也是害怕娃有啥意外嘛!理解,理解,”说着玩妈就坐在了炕头上。 是啊他婶子那天着实把我给急坏了,那天对你那么吼叫还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啊! 哪里,哪里,这都是一个村的,说啥你我的话呢,以后啊我们还得要相互理解啊! 是啊!这时万金国也开口了,你说我一个大男人的,竟如此莽撞,给他婶子添了多大麻烦。咱们以后都好好的。说着桌子上的饭菜也都快凉了,我妈示意让两口子赶紧动筷子。 哦,赶紧来来来,吃,万良他妈用筷子给我妈加菜。 桌子上那是一个很温暖的场面,至此我们两家也恢复了往日的和睦,重新回归到了各自的生活,我哥的伙伴万良也和我哥像往日一样玩的更嗨了……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十二) 我的小学是在离家不远处,大约两公里的王树村,那时候我们属于宁县镇,镇下又分了好几个村,我们这个村叫被凉,被凉又被分成了十个组。我们便是第九个。 刚开始是没有学校这个概念的,可能是因为年龄小的缘故吧,不知道啥叫个上学,亦或是在村子里的缘故吧。 早晨的太阳升的老高了,像往常一样,我妈早早地起来给家里人做早饭,我爸也在炕上准备起来,外面的大黄狗汪汪地叫起来,不同以往的是大黄狗叫的比较异常,我爸知道家里来人了,果不其然大门外面站着一个人,瘦瘦的,个子不高,戴着一副眼镜,提着个皮包包,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我爸从炕上下来,顺手拿起来那个破的不成样子的大衣披在了身上走出了房门。 你好,我是咱们县上派下来看看咱们村里有没有达到上学年龄的孩子,我叫方华,说着这个人对我爸微笑着。 他很年轻,以至于在我爸面前说话显得羞涩,方华用右手弄了弄眼镜,接着说,以前咱们这个村里刚住进人家,道路不通畅,各种设施不是很齐全,如今通过各方面的共同努力,为你们村开通了道路,国家的各项政策也都落到了实处,这不最近催的紧,让符合上学的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得送去上学,这时我爸插了一句,上学是好,男娃嘛就送去,女娃嘛,我看还是算了,说着我爸两手一摊,你看我们家这条件。也不像是供学生的富家子啊!说着我爸就一脸惆怅,幸好我大姐不在家,要是听到我爸不让她上学那该多伤心,可事实急是无论怎样伤心,上学都是男娃优先。 大伯这个你不用担心,方华很有礼貌地对我爸说,孩子学是要上的,至于你所说的学费嘛,咱们上面有规定,是可以缓缓的,也就是说要孩子先上学,钱后面再补上。 补上?还不是一样要交,那只是时间的问题,况且我家现在有两个娃呢,怎么顾得过来呢!我爸严肃地说着。 其实学费并不多,一学期也就三十几块钱,可对于没有固定收入的我们家来说,这无疑是个难题。 好吧大伯,你的困难我会向上面反应,争取让孩子都能上学。方华看了我爸一眼说道。 方什么来着,我爸没记住方华的名字,方华赶忙回答我爸,大伯我叫方华。 哦,方华啊,你呢大老远的来趟我们村也不容易,这么,你先进屋吃点早饭再走,方华推辞道,不了大伯我还要去别的人家去登记呢,就不留了,以后要是有时间就来了。 说着方华拿出来一个小本子,掏出一支钢笔问我爸,那大伯把你们家孩子的名字以及年龄告诉我,我来登记一下。 大儿子叫慕俊亮,大女儿嘛,她今天不在家,就不登记了,其实我大姐和我哥都不在,我爸意在让我哥去上学,好让将来能有点出息照顾他和我妈。 那行,大伯,如果你不方便登记你的闺女,那等她回来时你告诉她,后面登记的话到镇上来找我,记得我叫方华啊,说着方华收起了本子和笔,挥手向我爸道了别。 我妈这时候刚好把饭做好了,出来到大门外再三地让方华进屋吃点饭,可方华就是不去。他说二位的心意我领了,等我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就会到你们家来,那时候吃也不迟啊! 哦,既然这样那就忙吧,不强求了,我爸说着就又一次挥手告别了。 回去吧,回去吧。一边走路的方华不时地回过头,给我爸妈说道。 等方华走了之后,我爸妈便回到了家里。 这时我哥也从外面回来了,我哥那时候总是和我爷爷奶奶在一块住,晚上到我奶奶家住,白天就回来了,我大姐当然还小,也没有啥做,早上只不过去了趟我二叔家,我妈嘱咐我大姐去借点盐来。 随后我大姐也回来了。 一家四口人坐在炕上,我爸的表情很不自然,心想着,这同样是儿女,我该让谁上学,让谁不上学啊,同样是我的宝贝啊!可想总是归想,但传统的思想上改变不了的。 我爸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今天镇上来人了,说是让我们村里年龄符合上学要求的去报名上学。 我大姐可乐坏了,第一次听见这么新鲜的字眼,在我姐之前,好多人家的女儿长大到二十几岁,甚至嫁人直到老去也没有上过一天的学,在我大姐看来自己这辈子恐怕和那些女孩一样都上不了学了,心想这回机会来了,终于可以上学去了。还想着怎么给自己买铅笔盒啊,买新书包啊之类的,可我大姐这一切美妙的想法可能只是这辈子单位一个梦,永远实现不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大姐是个女娃,而我哥个是个男娃。 我爸为了安慰我大姐,就说兰兰啊,我大姐的乳名,你毕竟比俊亮大。 其实说大,那只是安慰我大姐罢了,这跟大小没关系,更重要的是我哥是男娃,男娃就是宝,女娃是根草,这村里的人,甚至我爸妈那一代人最清楚不过了。 咱们家这条件你是知道的,上学是好,但那得掏学费不是,再说一学期也是一笔不少的开支啊,说着我爸把目光投向了我妈,我妈这时也懂了。 是啊,是啊,你看咱们家这个条件,你就把机会让给俊亮吧,我妈倒是很爽快地说了出来,我爸是长叹了一口气。 我大姐笑着说,这是肯定啊,谁叫我是老大呢,你和我妈不说,我也会想到这儿的。 其实我大姐何尝不想上学呢。 说完我大姐端着一碗饭,去了另一个房间。走时时我大姐的脸色就不好。到了另一个房间,我们家总共有两个房间,四面都是用土墙,房顶也是那种老式的蓝瓦,一个房离一个房也就十来米远。 我大姐把饭放在房子里靠墙一个柜子上,上炕去了。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十三) 拉开炕上的被子,我大姐就哭开了,哭的是那么伤心,那么地绝望,想起她以前梦想着能够上学,能够学很多知识,就是再苦再累也不害怕。她只想改变一下自己的命运,哪怕是让她去学校转一转,那也是种享受。越是想,越是觉得伤心,就拼命地哭了起来,被子已经无法盖住我大姐的声音,还是被我爸妈给听见了。 俊亮你去看看你姐咋了,咋还哭开了呢,我哥是到了上学的年纪,可还是很幼稚,她去掀开了我大姐的被子,看到我大姐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大姐,你这是咋了。我哥小声地说道。 大姐没事,我刚才吃饭时把嘴给汤了,过会就好了。说着玩哥以为真的烫伤了,就又对我大姐说要不要喝口水啊之类的。 这时我爸妈饭都吃完了,也就来到我大姐躺着的这间北房里来。我爸妈再清楚不过我大姐为啥要哭的原因了。就给我哥说,你以后吃饭得慢慢来,别像你姐把嘴给烫伤了,我哥点点头。 这里也没啥事了,有我和你妈,你去吃饭吧,我爸示意让我哥离开了。 这时我爸坐在炕头上,是好听的话说完了,我大姐才勉强起来吃了口饭,但心里的难受还是写在了脸上,即便是这样也不能上学。 很多时候,我爸都处于进退两难的边缘,作为父亲来说既要照顾好儿子,又要顾及到女儿,但我爸对我姐的苛刻并不是我爸的错,那个年代里村里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都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儿子长大后能有出息,能够实现他们养儿防老的夙愿,但事实证明,越是对儿子期望大,儿子越是不争气,当然我哥是个例外,从小就比较孝顺,包括长大后也一样保持着最初的那份孝心。 至于女儿嘛,村里人都说是赔钱货,我看不见得,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要嫁人,而嫁出去的彩礼对于一个贫困的家庭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即便是在过去有用一袋马铃薯就能换个媳妇,再到后来一两百块钱娶一个漂亮的媳妇,而且夫妻恩爱,丈夫偶尔会打骂妻子,但从来没有提出要离婚的意思,但现在人就不一样,一言不合就离婚,造成的不仅的家庭的破裂,更多的是对孩子心灵的伤害。 养女儿不仅不赔钱,而且给一般苦难家庭能减少许多负担,可以用嫁女儿的这笔钱来买房子,买吃的,还可以给儿子娶媳妇,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应该是养女儿越多应该越高兴才是,可是为何养个女儿就会愁眉苦脸,就会不自在呢,现在想想实在让人恼火。 当然我爸还算是比较开明的,至少长这么大,没有在别人面前或是当着我大姐的面去训斥,类似于赔钱货之类的羞辱性的话语。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不是没有一定的道理,多半是出于无奈,被现实所打压,就像是感冒之后吃点药,有了抗体之后就减少了病毒的入侵机率。 我大姐自那以后,对上学可谓是产生了绝望,她深知再怎么垂死挣扎,最终的结果还不都一样,与其苦着自己,倒不如让自己轻松一回,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我哥嘛,年龄是小了点,但终究是男孩子,做有些事甚至比我大姐想的还周到。 后来也是觉察到了什么,但我哥没有直接对我大姐说,只是暗暗的在平时的生活中鼓励。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十四) 我姐虽说是老大,可毕竟是女孩子,我哥呢,处处得让着她。 夏天的温度是那样令人神往,那是一个天气格外明朗的一天,我妈还像往常一样给我们家做着早饭,今天没有什么活要干,我哥还是赶着我们家的那几只羊去远处的山上准备放,我姐呢家里有几件衣服要洗,我爸也不像以往那么忙活了了,主要的任务就是去田地里看看有没有麻雀糟蹋庄稼。 一声哇哇的苦声又打破了这如此爽朗的一天。 我姐端着一碗饭,追着我哥在跑,知道我们家就那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想跑也是跑不了多远的。我哥开始求饶了,我姐呢还是穷追不舍,一碗热气腾腾的饭就像是飞流直下的瀑布哗啦一声就泼在了我哥的身上,辛亏我哥躲闪的及时,把外套脱下来,饭直接泼到了衣服上,这才免去了被烫伤的危险,大夏天的本来就穿的少,着要是真泼到身上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还我衣服,还我衣服,我姐在一边大吼大叫,原来我姐的一个心爱的裙子被我哥用剪子剪去去了一个小角,我哥要去放羊,可是没有鞭子是不行的,前些日子在我爸跟前还说了关于鞭子的事,我爸当时也因为忙活就随便应付了一下,我们家里有没有多余的面部啊之类的东西。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哥看见一块不是很好的一块布料,男孩子嘛知道女娃的裙子长什么样,他看着可能不用了,就从家里拿了把剪刀剪去了一半,剪完之后才发现这不是我姐最喜欢的那条裙子吗?完了,这下全完了,说着玩哥便拿着已经剪下来的这块布,去找个好日子向我大姐负荆请罪,本来认为我大姐会原谅他这一作为,可谁想那可是我大姐的命啊,你把裙子弄坏了,叫人家怎么穿呢。 说起这条裙子,也有点来头,那是我二舅妈拿来的,她们女儿长大了,这个衣服就在也穿不了了,一直在家里放着,没舍得送人,我舅妈家离我们家也挺远,一直没有机会送,这不腾了点时间就给我大姐送来了,曾还特意嘱咐我妈这条裙子意义很大,希望可以穿到心爱的外甥女身上,一般人她还不想送呢,出于对我舅妈的尊重,我妈把这事告诉了我大姐,这条裙子来之不易,要像爱惜自己一样爱惜它。 因此我姐总是舍不得穿,家里就大么大点地,也没有合适的地方去放,只能随便找了个角落塞进去,当然露出来一部分像是一块不用的抹布。 虽然说这个裙子是个九成新,说白了就是别人穿过的。但我大姐一点也不在乎。对于一个农村的孩子来说那就是在好不过的衣服,因为家里大多数的衣服都是从亲戚朋友那里拿来的,他们孩子或是长大了,穿着不合身了,或是要买新的衣服,不喜欢这件了,家里人就觉得扔了怪可惜的,不如领个人情送给需要的人家,那样还能落个好名声。 我家就是哪个很需要这种类似于赞助的衣物,当然我们村里大多数都是这种情况。 这样就回到了开头的那一幕。 我大姐把饭泼洒到了我哥的身上,我哥没有生气,反而笑脸相迎,去主动给我大姐道歉,我大姐呢刚经历了不能上学的变故,倘若这个时候再没有人出来说话,那我大姐就真的要绝望了。 我大姐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慢慢地也就记得自己是一个姐姐的角色了。 好着呢,我就是刚才没有控制好情绪,俊亮不要怪大姐啊!说着玩大姐一脸的愧疚。 怎么会呢大姐,只要你高兴,不要伤心难过,我呢男娃娃不碍事不碍事,说着我哥就笑嘻嘻的。 孩提时代的我们充满了童真,连最简单的表单方式都显得那样纯粹自然,丝毫不带任何修饰,也没有掺杂任何虚伪的因素在里面。 而这早上发生的这一切,都被我爸妈看在了眼里。 在两个孩子开始打闹时,我爸就开始关注了,我家的窗户是用纸糊的,不透明,我爸用唾液将食指弄湿,小心翼翼地在窗户上开了一个小洞口,就像是看电视剧的观众,我大姐刚才和我哥演的那一出,我爸尽收眼底,当我姐拿热腾腾的饭去泼我哥时,我爸也是一阵慌,想要下去拦着我大姐,想教训下我大姐作为一个姐姐来说不该有这种莽撞的行为。 但是被正在烧火做饭的我妈给拦住了。 你疼儿子,偏儿子,这我都知道,可是是这样一味地护着儿子,他啥时候能长大,再说一个男娃,他得有担当,自己犯下的错,我相信他会给他大姐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我两人是守不住这两娃一辈子的,他们自己的事就让他们自个儿去解决吧。我妈一边往灶火里添加柴火,一边和坐在窗户前的我爸聊着。 是啊!娃他妈,你说的对啊,我们能护着多就啊,都一把年纪了。说着我爸就找来一张纸,裁掉一块把刚才捅破的那个小洞洞给补上了。不大一会外面的声音也就渐渐平息了。不得不说我妈有先见之明啊! 以后你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做事要稳重,家里人把所有的希望都搭在了你身上,你可不要辜负咱爸妈啊!本来说这些对我哥这个十一二三岁的年龄来说稍微有点超前了。毕竟是农村嘛,城里就不一样了,有可能在孩子四五岁,甚至会更早地告诉这些道理,当然也是平时干农活都比较忙,对孩子的照顾毕竟少之又少,一家人的日子是比任何事都大的。 我哥似懂非懂,看了看我大姐,点点头,表示肯定。太阳渐渐升高了,吃完饭后,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十五) 一个鞭子,一壶热水,赶着一群羊,这便是何堂老汉的日常。 说起何堂何老汉,可谓是孤家寡人一个,他一辈子没有儿女,只是在自己侄子家勉强度过一生。 何老汉有个女人,姓赵,那是用一袋子马铃薯换来的,虽说这媳妇子便宜,但那对于何老汉毕竟是自己花了大价钱娶的,在过去那一袋子马铃薯对于贫困家庭而言也是一笔不少的开销。 所以说,何老汉跟本不拿赵家女子当回事,只是让她不停地劳作,所有的苦活,累活和各种脏活,都由赵家女子来做,何老汉闲了就找几个狐朋狗友来唠唠嗑,吹吹牛,小酌几杯,这样的日子滋润是滋润,但时间一长那肯定是维持不住的。 何堂的老子何尚梁死的早,由于何堂是小儿子,按规定所有的家产要归何堂所有,说是家产,可是无非就是屁大的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两间家徒四壁的烂房子,下雨时还会有成股的水流不停地从房子中间淌下来。即便是这样,何堂也给外人吹嘘,家里存了多少粮之类的。其实这点大伙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 还有就是有几亩薄田,没有肥料,土地也很贫瘠,再加上没有牲畜劳作,所有地里的活就只能靠人工来完成,何堂懒的要死,根本不去地里看一眼,而这个担子就落在了赵家女子的身上, 当然何老汉是没有儿女的,这也因为家里穷,这不在他老子何尚梁死之前给他娶了个寡妇,就是这个赵家女子,赵家女子因为和前夫白家闹别扭,想不开,跑到了镇上的公路上自寻短见,正好被一辆破败的旧车给撞翻了,命是保住了,可就没有了生育功能,白家也就提出了离婚的决定。按道理说何堂他老子能给自己娶个正常的女人传宗接代,这香火也就延续下去了。 可何尚梁毕竟还有一个大儿子,为了给大儿子娶媳妇,可谓是倾家荡产,家里的毛都没有放过,给对方陪了过去。 这何堂是小儿子,小时候也因为一次意外,整个人也是有时糊涂,有时清醒的,所以何尚梁也对何堂没抱多大希望。 何尚梁知道自己窝囊了一辈子,死的时候不想有啥遗憾,只是想找个女人能够照料儿子的生活起居就行了。可他这一做法完全害了自己的儿子。 一天中午,太阳是已经倾斜了,按道理说这个时候赵家女子应该回来了,热腾腾的饭菜早就端了上来,可今天是咋了,这何老汉是越想越生气。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怎么还不回来,想要饿死我吗?一边说着,一边就随手拿起来个笤帚气势汹汹地向田地里走去。 不远处看见赵家女子背坐在田埂上,不停地喘着粗气,这时何老汉是更加生气了。心想,你竟敢在这偷懒,看我不把你打死。 说着就拿起笤帚,狠狠地像赵家女子的头上劈下去,辛亏笤帚很小,又没多大的力道,否则赵家女子就会当场毙命。 你给我装,你给我装,接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奇怪的是平时的吵架,大大小小赵家女子都会有点反应,即便是斗不过何老汉,最起码得说几句,可今天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时何老汉才反应过来,赶紧停了下来,将赵家女子身子翻了过来。 眼前的一幕让平时无理取闹的何老汉吓了一跳,只见赵家女子嘴唇发紫,还带着血丝。 这本来就胆子不大的何堂,这时候真是吓的魂飞魄散。 快醒来,快些醒来啊!一个大男人这个时候哭了起来,不过也很正常,这毕竟是何尚梁的后代,村子里谁不知道何尚梁是怎么个人,生的娃也就那样,当然何尚梁死了好久了,这样的遗憾我们还是不说为好。 还好有个大儿子何北,虽说人很正常,但日子也是过不到人前面去,也没有啥大的本事,就是一身的劲儿大,哪里有牛干的活,保证是有何北的出现。 何堂扔掉手中的笤帚,赶紧把赵家女子背了起来,一路走走停停,说来也怪,这好好的一个人咋说倒就倒下了呢,何堂心里还盘算着赵家女子以后还要为自己效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那就太对不起自己的那一袋子马铃薯了。 就算是铁打的汽车,没油了也照样像一堆废铁,你总不能推着走吧,同样赵家女子吃都没有吃上,一个劲儿地拼命干活,这不倒下才怪呢。 可何堂毕竟是个特殊的人,清醒起来那是百依百顺,可糊涂起来那就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就拿赵家女子来说,看似背着赵家女子那是百般疼爱,但这之前就不是那么个样子了。别看何堂一脸的憨样,那发起飙来,是几辆车都拉不回来的。 这还得从前几天说起,家里面本来就没啥吃的,勉强用去年剩下的一点存粮来维持生计,虽说人不多,就俩人儿,可都是大人,不同于孩子的是,大人们要吃的东西远远多了去,饭量更是缕增不减,这粮食呢就像是一块糖,即便是放那不吃,时间长了要么没味道,要么直接坏掉了,当然粮食也一样,你再怎么节省,那粮食到一定的时间也是坏掉了,与其这样,还不如顺其自然,吃多少就做多少吧。 但这对于何堂来说只管自己吃饱喝足,至于赵家女子嘛,你只要负责把那几亩地照顾好,把我伺候稳当唠,我才不管你吃了没,当然只要活着就行。 家里剩不多的面了,赵家女子将面做成了馒头,因为忙活,给灶火里加了几根木棒,就出去干别的了。当然何堂继续着自己甜蜜而又滋润的生活,一大早就出去了。 锅里的水倒的也比较少,再加上木棒那家伙可不是闹着玩的,放几根煮熟一只鸡那是不在话下,更不要说是区区的几个馒头了。 等到晌午回来吃饭时,赵家女子就匆匆回家了,赵家女子应该有这样的常识的,不能把馒头这样长时间在锅炉蒸。当然更不应该把木棒搁那一放就万事大吉了。 放下锄头,来不及擦脸上的汗,就闻见一股烧焦的味道,不好,出大事儿了。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十六) 顺着烧焦的味道赶忙跑过去,不错正是馒头烧焦了,破旧的烂房子里是烟熏火燎,地上的柴火也都着了一大办,幸亏是灶房,里面没有放一些被子之类的东西,要不然两人晚上睡都成了问题,别看大夏天的,昼夜温差大,冷着呢。 看到此情此景后悔自己为何不迟一点下地里干活,但是迟一点去,何堂又得打她了,这两件事本来就是矛盾重重,但没有办法,自己不能生育本来就不招人家待见,想到这里,赵家女子就是一阵痛苦。 可是谁又能和命运较量呢,最终还不是鸡蛋碰石头的事。先不管那么多了,先把眼下的这个糟糕的场景给收拾干净,免得何堂回来又暴打自己一顿,得不偿失。但这也太小瞧何堂了,他家里面袋子多少面,他能不知道?这个点了吃不到饭他能不怀疑?凡此种种,何堂那个狰狞的面孔浮现在了赵家女子的脑海里。 不得不说,赵家女子的遭遇另人同情,可是那个年代就是这样,你连丈夫都受不了,谁还受得了你呢。 果不其然,赵家女子正在收拾被烧焦的馒头。 饭做好了吗?咋还不见饭的踪影呢?这时喝的醉汹汹的喝堂回来了。这可把招架女子的胆子给吓破了。地上一片狼藉,来不及把馒头藏起来,何堂便进来了。 指着赵家女子就是一顿大骂。赵家女子也顾不上那么多的形象问题,其实在何家这些年她早就受够了何堂对她的所作所为,干脆来个鱼死网破,可何堂毕竟是吃软不吃硬,你赵家女子哦这样贸然行动最终吃亏的不还是自己吗? 只见何堂随手拿起一根烧焦的木棍朝着赵家女子的腿上打去,今天不把你腿打断了,你是不长记性啊?咱们家有多少粮食你不知道吗?整整几碗面啊!我的面啊!一边打赵家女子一边看着烧焦的馒头。 当然赵家女子并不是何堂的对手,顶了几句就被何堂给打趴下了。 自那以后,何堂变本加厉,对赵家女子更是苛刻,以往还能留点吃的,自那以后就减少了口粮,而且每一个动作几乎否离不开何堂的视野。就这样持续了三天左右,这不出事了嘛! 原来好几天没吃东西的赵家女子靠捡来的树皮充饥,这一时半会可以,这要是持续一段时间,不出人命才怪呢! 晌午的太阳本来就毒辣。再加上赵家女子没有任何能量来支撑,一来二去就载在了田埂上,而这一切都被何堂看在眼里。 这个丧心病狂的老家伙简直就把赵家女子当成了牲畜,哪里还有点人性啊! 这时赵家女子已经快不行了,当让背到家时已经断气了,就算神仙来那也是回天无力了。 赵家女子死后,何堂的日子陷入了困境,原本两个人的口粮现在由一个人来吃,按道理来说生活稍微可以松口气了。但大伙都知道,这何堂那是出了名的懒,饭端到嘴边让人伺候惯了,一下子适应不了,这好死不如赖活着。 由于何堂的蛮横无理,平时大哥大嫂也都不怎么搭理,后来他大哥生了个儿子叫何珍平,何堂也最终选择了何珍平,也就是何珍平的叔叔。 何珍平心疼自己的叔叔,不忍心就这样让他这样被人瞧不起,就买了几头羊,何堂从此有了活,渐渐地整个人也都有了好转。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十七) 我爸妈出去城里打工了,我哥去了城里的一家饭店当服务生,我大姐也去了我外婆家帮着摘枸杞,家里就剩下我和二姐两个照看家里的一切,二姐那时候已经辍学在家,除了忙活田地里的农活外,还要为我们姐弟两个烧火做饭,当然家里还养着两头牛。 夏天家家户户的粮食都长了起来,所以几乎没有放牛的去处,因此要从离家很远的地方到处割草喂牛,当然不只是我们一家人养牛,村里人很多,足足有三几十户人家,养牛的也不在少数,当然也就争先恐后地到各个山头去给牛割草,那时候幸亏家家户户都中有苜蓿,不然那就是有多少个山头,那草也是不够割的,苜蓿虽然不多,但没有草的时候也能凑合几天。 我们村里的一户人家男人叫巫马志,和我们家的关系也算不错,再我爸妈去城里打工的那年,巫马志也做起了贩大米这一行,虽然生意不咋滴,一家人的生活,勉强能凑合,当然也不会呗送我们家大米,我们家里很穷,根本没钱去买什么大米,幸好我家的苜蓿长的也比较茂盛,我们家里也就两头牛,平时山里割来的草基本上都吃不完,苜蓿也就在地里一直长,等到别人家的苜蓿都割完了,我家的依然在地里,而巫马志家里的牛有四五头、他家的孩子也都很很小,没有劳动能力,这不刚好和我满家互补。 可我是这样想,不代表别人就会有这个心。 有一天周末,作业写完闲着没事干就去巫马志家里串门子,大老远的就闻见一股子白米饭的味道,我刚踏进他们家门,就看见巫马志的老婆云荣脸色很难看,在我前面跑着走进了她们的房屋,快快,家里来人了,赶紧把米饭收拾了,等走了之后我们再吃,云容急促地对自己的男人巫马志说道。 我清楚的听着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对于我来说那都是一种心灵上的折磨,后来我在想,如果时去的不是我。而是大人会不会也会是这样的结果,其实到后来我知道,即便是去大人也会将米饭给藏起来,虽说他们家是贩大米的,但谁家没有个难处啊,云荣之所以那样对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时候巫马志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能是顺着老婆大人的意思行事罢了,那是后的我还小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那天也就那样的过去了。 说也怪了,那可能是我第一次闻见米饭的味道,但还没有吃,就被人给拒绝了。想着一定要吃到米饭,不管是怎样的方式。 手机还没有普及那会,我奶奶家就装了一个座机,是那种老式的,当然不是新的,也是从巫马氏志他一个哥哥巫马凡哪里买来的,说也奇怪人家巫马家的日子怎么就比我们家好过呢,我实在是想不通,知道后来我也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妈爸在城里的一个公用电话上给我们姐弟两打来了电话,问我们最近好不好,有没有生病啊之类的,当然我二姐都是只报喜,不报忧,即便是家里出现啥事了也不会给我爸妈说,这主要是怕他们二老担心。 我二姐和我爸妈正说着,我心里的小算盘早就打了几十遍,电话的那头是我爸妈两个人换着给我们姐弟两说话,这头只有我姐应付着,而我就等一个机会,把我内心想吃大米的想法告诉我爸妈。 于是我想也没想的抢过电话,对电话那头就说了句,爸我想吃白米饭,说着我就大哭了起来,电话那头我妈急了,赶紧安慰我,要好好学习,等我和你爸把钱挣到了会去给咱们家买一大袋白米好不好啊。 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喜从天降,我连忙收住了哭泣的声音,可是城里里我们家很远,爸妈不是说想回来就能回来的,而且一来回的路费也是很高的,怎么办呢?那没办法,等着呗,爸妈啥时候回了来了再说呗。 这时候我二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说是咱们村里的巫马志家里贩大米,这倒是提醒了我妈爸。 要知道我和二姐即便是在家里,那地里的苜蓿也由不得问我们姐弟去处置,电话那头的我爸妈互相商量着,要不如把咱家的那积木苜蓿换一下,给咱娃换点米吃,我妈似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对我爸说着,在我们家我爸是老大,凡事我们都得听我爸的,当然我妈也不例外。 行呢,那就这样,爸咱们家的那块苜蓿和巫马志家里的米换了,给你姐弟两换点米,我和你妈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等挂完电话,你就去他们家爸着事个说了,就说是我和你妈的主意。我爸在那头如释重负般地说了这句话。 之后我妈又对我和二姐寒暄了几句,由于电话费也挺贵的,说着我妈就挂断了电话。电话的这头我是开心极了,没想到的是我姐比我还开心。说完我们姐弟两就走出了我奶奶家门。没有去我们家,就直接穷了巫马志的家里。这次去他们家里没有做白米饭,当然我也不奢望,因为很快我就能吃上大米饭了。 这时恰巧巫马志要出去买米,和老婆一前一后地抬着大米袋子,我和二姐赶紧上前搭了把手,说也奇怪,这次两口子都很高兴,我们一块搬完大米,巫马志的老婆云容还留我们吃饭,这一举动对于我姐来说倒是没有什么,但对于我来首意义就不一样了。着三百六十度的转变我完全懵了,但不管怎样也是人家的一点心意,我们表示家里还有事,就给推辞掉了。 二姐拿出一万个勇气来,硬着头皮对巫马志说,叔叔,我爸前几天打来电话,问我家是否都好,我会了句都好,就是我小弟弟,说着二姐指了指我说,他想吃。 哦,我知道了,是大米吧!云容抢过话,一语中的,直接和二姐说起来,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我们家有的是大米,吃吧,赶紧吃完你巫叔还要去买米呢!云容一副不屑的样子,我听出了这话的意思,就草草地吃完和二姐狼狈地离开了,这次是算是生意谈崩了,回家后的我越想气就不打一处来,一肚子的委屈,突然我就情不自禁地哭了,哭的是那样伤心。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十八) 第二天,早晨的太阳渐渐离开了地平线,一律阳光照进我们的窑洞里,还在睡梦中的我被二姐叫醒,该到山上去割草了,我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扭过头去继续睡懒觉去了,我等着二姐来叫我,可是一觉醒来就到了中午十二点,这时二姐有气无力地被着一捆草,在我的视野里逐渐清晰起来,我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就等着二姐数落我吧。来不及洗漱就直接跳下了炕,等着二姐放下那捆草,等着来数落我。 还站在那干嘛?二姐的声音很干脆,但不同于寻常的是语气大不如从前,这样我心里就舒坦多了,在确定二姐没有数落我的意思之后,就跟个小狗一样跑到二姐跟前问这问那的。 我可不吃你那一套,二姐一边将草丛自己的背上放下,一边对我说:“太阳真是打西边给出来了” “那可不,我姐是谁啊,”我带有点讨好的语气对二姐说道。 “少拍马屁,赶紧把这草给收拾了,那两头牛还等着吃呢!“ 就这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我试探着问起了大米的事,二姐就像是小偷一样,用食指搭在嘴上来了一个“嘘”字的口型,接着二姐继续说道:“以后这是可不许再提了,更不要在咱爸妈跟前提起,省的跟巫马志家里闹不和” “可是,为啥啊?” “哪有那么多的的可是,哪有那么多的的为啥啊”说着二姐便发起火来了。 我一看情况不对,就赶忙转移话题,“赶紧的,牛还等着吃草呢”说着我又陪了一个笑脸。 其实在这之前,二姐那天和我一起回到家,也是做了思想斗争,只不过当时各自都很伤心,没有顾忌罢了。二姐那天回来把自己一个人关进窑洞里,可窑洞毕竟能呼吸,毕竟是不隔音的,她害怕我听到会伤心难过,不想以一个姐姐的身份来给弟弟做一个坏的榜样,但二姐的哭声我是听在耳朵里痛在心里,为什么穷人家的孩子就该得到如此的待遇呢,二姐是在窑洞里面哭,我是在要洞外面哭,想起巫马志两口子对我们姐弟两个的羞辱,越想就越发的难受,那天我便有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一定要真去吃到大米,当然不是从他巫马志的家里换亦或是买。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我们的院子里。 “奶奶你咋来了,今天这是什么风爸爸你给吹来了”二姐笑盈盈地看着我奶奶,我似乎有种预感,那就是我爸妈又打电话来了。 “不错就是你爸妈打来电话了”奶奶眯缝着双眼慈祥地笑着说道。“不过不让你们去接电话,直接让我搞苏你们,他们在那边一直都很好,也希望你们能照顾好自己,还有就是蓝云的学习一定不能放松,要是这次能考个第一名就给买个铅笔盒......” 奶奶说了一大堆,最重要的还是爸爸答应给我买铅笔盒这件事,要知道在我们的那个年代别说铅笔盒,就是一直铅笔那也是种奢侈品。我搞高兴地跳起来了,当然没有是说到二姐,我想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伤感吧。总之二姐就是二姐,即便是不舒服也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想着就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姐姐的秘诀吧。 当然这次又提到了米,不是黄米,对就是大米,我爸还问用苜蓿换了没,我们就给奶奶说谎,米饭已经快吃完了,奶奶这才放心地走了。 可是思来想去,这样做早晚会被发现的,我爸妈从城里回来,这件事是分分钟钟的事。于是我就欺骗了自己一回,还是去再求求人家吧。说不定上次是个误会呢?我在走巫马志家的路上这样安慰自己。 当然我姐这一天没有来,女孩子嘛脸皮薄,这次要是在给羞辱一番,估计二姐就不是哭那么简单了,所以在来的路上我也做了许多思想工作,最终二姐没有来。 “10块、12、19......”之间巫马志一边搓着手指,一边数钱,一旁的云容在笑嘻嘻的沉浸在喜悦当中,着八九不离十,着巫二货八成是发财了,看那嬉皮笑脸的样子,估计进天又得羞辱我一番,可后来的试试证明,这次的预感是错误的。 似乎他们高兴起来,身边的所有显得不那么重要,就连我啥时候到的几乎没有一点察觉。我忙着看他们,一不小心把脚下的水壶踹了一脚,“哐当”的一声。那边才传来的巫马志两个人的目光。不在是以往的那样盛气凌人,而是换了一个样。 “那天我们忙活着没有照顾好你们姐弟两,也不知道那天你们找我们啥事,所以就早早的打发你们走了”云容带着一脸的委屈解释道。我心里暗暗想,上次就算是忙,那上上次呢,还不是给字记找理由,尽说些好听的。 “我也听说了,你们家里没有米,而且用你们的苜蓿作为交换那是再好不过了”说着巫马志示意云荣到一个仓库里给我称米,我记得清楚极了,是二十斤米,二十斤米啊就换了我们铮铮两亩苜蓿地啊。那时候不知道一亩地的概念究竟有多大,但是后来又人说吃亏吃大了。 就这样我人生中第一次吃大米,是那样的充满了喜剧感,就好像演了一场戏,后来我爸妈从城里也回来了,我们是吃到了大米,但吃的是那样的艰难,那样的曲折,也是那以后我仿佛又长大了一岁,隐隐约约地读懂了关于现实这本难以研究的书籍。 夕阳下是刮着大风,四处摇曳的树枝,地面上的黄土好像要埋葬这一个可怜的村庄,但随着夜幕的降临,渐渐地有像睡意即将来临的狮子,说倒下便又倒了下来。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十九) “我这是早的啥孽呀!不行,你要是不把他们赶出去,我就和你离婚!”只见五奶奶一个劲地哭着对五爷说道。 五爷是排行老五,爷爷死后家族里的所有事几乎都是是他说了算。什么婚嫁啊,丧事啊都由五爷来主持,这今天自己摊上事了,却是手无足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像是人们经常说的,医生是不能给自己治病的。 五奶奶这样气愤也是有原因的,要不然也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毕竟一把年纪知道什么不划算,知道什么能做,知道什么不能做,当然五爷也拿她没有办法,那是因为五爷认为这辈子都亏欠五奶奶的。 过去那个交通不便利的村庄,人们根本就不懂得用法律来保护自己,即便是自己的丈夫进行了家暴,也不能够轻易地给娘家人或是街坊邻里说,因为那是件不光彩的事,谁都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大多数也只能怪女人家,不本分造成的,即便是女人家的错,人们也毫不讲理,所以在遭到毒打的时候,只能是自己救自己罢了。 五奶奶也是个厉害的角色,拿我们村里的话来说,就是一个不饶爷爷的孙子,虽然话听起来不好,也不那么文明,但归咎为一点那就是一般人是不好惹的,当然五爷除外,他毕竟是五奶奶的男人,在我们村不怕男人的女人倒真是没有几个,就算是有也都不敢伸张的。 上午的太阳是火辣辣的,没有一片云彩,哪怕是一丝的微风吹过,也能给快晒的要着火的村子带来一瞬间的凉意,然而并没有,人的心情总是和天气的好坏有着不解的渊源。 “光子,饭做好了没有?”光子是五爷小儿子的乳名,农村的人一般不直接叫自己老婆的名字,要么娃他妈,要么就是直接叫家里孩子的名字,这个前面提到过我们就不在赘述了。 五爷一边用手吃力的脱下被汗水和土已经和成泥水的发臭的鞋,一边朝着五奶奶住着的窑洞这边喊着,放在平时也就算了,五爷今天是又渴又饿的,到了这个点上没有点吃的那无非是往枪口上撞啊! 五爷见没人搭理就一把推开了半掩着的窑洞门,推开一看五爷是气炸了。只见五奶奶盘腿坐在炕上,一手拿着针线,一手娴熟地拿着一个布鞋,一下一下地做着,这要是给五爷家里人做还到看得过去,五奶奶手里拿的是前几天村里的一个妇女拿来的,说是自己手笨,做不好,所以就请教五奶奶,在我看来那多半是懒毛病又犯了,作为一个农村妇女哪里还没有个针线活,可能是自己有别的啥事就找了这么个破理由,当时五爷也在,本来对这件事就不是很赞成,有好几次五奶奶拿了出来,都被五爷说落了一番,但这好景不长,可是谁又曾想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拿出来做,从早上五爷离开家时就拿出来,由于太入神,竟然把午饭都给忘记做了,这要不是五爷回来,谁不知道这一双布鞋做到啥时候才能停下。 “把那烂×给我拿开,越远越好,别再让我看见!”五爷大发雷霆,说着从五奶奶手里夺了过来,一下子扔到了地上,对着五奶奶就是高嗓门地吼着。 “你吼什么吼,这一顿饭不做你就了不得了”,五奶奶是据理力争。根本不甘示弱,这不说不要紧,这一说就闯了大祸,而且给自己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怪就怪五奶奶不识人间烟火,不能够灵活地看待每一件事。 不等五爷说话,五奶奶就是一大堆话,什么平时家务都由我一个人做啊,娃长这么大你管过吗等一系列牢骚瞬间就像是一盆凉水狠狠地泼在了五爷的身上,而且是那种透心的凉。 这可把五爷给彻底惹毛了,五爷一把揪住五奶奶的头发,从炕上拉了下来,一边往窑洞外边拉,一边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快到院子中央,五爷使劲一甩就把五奶奶放倒在了院子里,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谁知道厉害的还在后头呢,经验告诉五奶奶,要是自己不跑,今天有可能把命就丢在这儿了,于是五奶奶起身便跑,这时候五爷拿来了一个铁锹,向五奶奶的头上砍了过来,五奶奶一晃算是躲过了,五爷见没有得手,第二次又向五奶奶打来,这次击中了,但不是头部,而是屁股,随着哇的一声。五奶奶就倒在了院子里,接着五爷又来了,这时候来不及叫喊的五奶奶似乎对活着这个很平常的话题有了新的认识,就像是没有挨过铁锹,猛的起身又向跑,可是五爷的铁锹还在不停地打着,这时候在五奶奶的裤子离脚踝不远的地方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不错,这正是把五奶奶身上的某一处给打破了,而且血越来越多,最后尽然流动起来了。 五爷就像是疯了一样还在不停地拍打,完全忽视了五奶奶腿上渗出的血迹,后面看着五奶奶流血了,五爷就放慢了力度,但还是没有停手。 “你跑啊,我看你今天能跑出这个院子吗?”说着五爷用铁锹在五奶奶的屁股上,后脑袋上,腰上,总之能打的地方全都实习了一遍,五奶奶你倒是停下来啊,别跑不就没事了吗,但命要紧啊,不跑打死了怎么办,还有几个娃谁养活?这一连串的问题不断地在五奶奶的脑海里闪过。 当然五奶奶是一边跑一边喊一边哭,身上的血流到鞋子里,隐约能听见脚踏着血的声音,看有没有人来救救自己,当然这大中午的,家家都有事的做事,没事的都休息,谁还顾得上别人家鸡毛蒜皮的事,对自己又没有什么影响,而又得人却不这样想,那就平时喜欢看热闹,看别饿人家不如自己家的那些人,总之是见不得别人好过的那些人,往往在这个时候最容易出现。你比如说村东头的孔兰家,听起着个八卦的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有人说她父亲也真会给起名,唯恐别人家不乱,唯恐别人家过不烂。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二十) 一股凉风吹来,就像是刀尖一样刺着阿良的心,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发自内心的愧疚,让阿良想着想着心头就一阵痛,回顾自己的这二十几年的岁月,除了长了一身肉,其他的一无所获,学业上没得说,二年级就辍学了,事业上没有大的作为,当然生活更是惨不忍睹,当然这不是阿良最在乎的,最后悔的莫过于没能让自己的老母亲过上一天舒坦的日子。 阳春三月,应该是万物复苏,大地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可是这一天的被凉村很是冷的出奇,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阿良一辈子没有干成个啥事,倒是这一会预测的不错,也是这辈子干了一件对自己来说很光彩的事。 前几天从县城医院里拉回了自己一百零三岁的老母亲,家里不是很富裕的阿良觉得母亲一把年纪了,到了走的时候了,再投资上去觉得不划算,干脆把正在输液维持生命的老母亲拉回来,至少给自己能省很大的一笔钱,阿良有有个女人姓白,具体叫什么名字被凉的人也都不感兴趣,只知道阿良叫阿良,他的女人姓白,干脆叫良妇人,至于为啥要这样叫,多半的原因就是看不起阿良,为啥呢,阿良穷,阿良说话还不中听,所以娶了个白家女子也是跟阿良半斤八两,因此被凉的人都不怎么待见。 “这个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不走,我们的日子还是过不过了”,良妇人一边给羊剥玉米一边嘴里不停地嘀咕着,阿良在一旁也听着,面不改色,到了关键时候也就点点头罢了,因为良妇人傻的还不要紧,至少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晌午时分,饭做好了,阿良还没有回来,良妇人做了一锅面,是糊的那种,做法很简单,切几片土豆,随便放点盐,把和好的面跟菜放到一起加到锅里,锅底下用牛粪烧着,不一会就热气腾腾的饭,我不大清楚这饭的真实名字,但人们习惯叫洋芋糊糊面,这种面也就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做一般家里来亲戚朋友,或是老人这种饭是放不到桌面上的,恰恰良妇人就不信这个邪,硬是给良母做了这样的饭。 良妇人板着个脸,就像是有人吃她的肉一样难受,用一个生了锈的铁勺子在锅里捣了几下,把糊糊面上的油水瓢开,右手端着个破了口子的碗,要知道这种破碗在被凉那是有规定的,男娃一般不能用这种破碗吃饭,说是以后会找个破嘴媳妇,就是所谓的兔子嘴。当然很多人也用这样的破碗,还是一样娶的好媳妇,生个胖乎乎的娃。 “一下吃,倒是吃啊!”良妇人就像是一个放逐的疯狗,这样叫唤这阿良的老母亲,老母亲也就一边流泪一边吃着这没有油水的糊糊面,“就知道哭,“个老东西,我咋就命这么苦啊!”说着,良妇人就像是一个不专业的演员,在手里比划着,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当然良母也只有掉眼泪的份,却没有哭出声的权利,这样会让儿媳妇更加不高兴,这良妇人要是不高兴,可得有良母的好果子吃了,所以也就听见眼泪的声音。 “我让你掉眼泪,我让你掉”说着良妇人一把夺过良母手中的碗,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抬举你,你可倒好,给我哭开了,这还了得,这八成是吃的太饱了吧!”良妇人右手插在腰上,左手指着良母骂道。 门外有咯噔的声音,这良妇人知道阿良回来了,于是就收住了许多,赶紧把地上的碗给捡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把碗打碎了,不过不要紧,妈,我给你再舀一碗”这时候的良母是泣不成声,当阿良走进屋子的那一瞬间,良母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但是没有说为啥要哭的这样伤心。 “儿啊!咱们家里日子紧,你要对梅梅好一点啊,你看她这些年来为咱们家做了多少,娶一个媳妇也是不容易,我呢是一把年纪了,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也没有啥可遗憾的了,要和你媳妇好好过日子” 要说这父母心在儿女上,儿女心都在石头上,此时放在良母和儿子阿良身上再合适不过,可阿良再孝顺也是敌不过媳妇良妇人,即便是再疼自己的老母亲,总不能天天待在母亲身旁吧! “老东西,算你还识相,不然……”房子里的良母和儿子阿良的对话被门外的良妇人听的一清二楚。 这听到了最过瘾处,良妇人自然会收住,这万一露馅了,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 可是哪里有纸包的住火这一说法呢。阿良虽说是傻傻的,看上去就是一精神病人,但心里是清楚的,只不过是家里穷,懒散惯了,日子过不到人前去,时间一久就难免有人看不起,这一来二去就成了习惯。可是作为老婆的良妇人对自己的男人阿良的脾气可谓是了如指掌,明白什么时间该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 自那以后,良母就再也没有吃良妇人做的饭,大约是过了两个月左右,良母就病倒在床上,奄奄一息不就后就死翘翘了。 临死的时候,阿良就像是小牛犊子那声音是哭的是那么地伤心,那么地真实,至于良妇人也是在有人的情况下,假惺惺地那么哭上一阵子,是啊,又不是良妇人的亲妈,哭什么,哭了顶个屁用,自己还要过自己的日子,活的时候也就那样,死了倒是哭,这让别人笑掉大牙了。 想到这里,良妇人就像是变色龙,瞬间就收住了,不再哭了,也不那么伤心,反而觉得一身轻松,想想那些伺候良母的日子想想都让人发愁。 可阿良久不一样了,他老母亲活着的时候,他时常不在家,当然也不能怪阿良,毕竟有人要吃饭,家里要花销,总不能一个大男人待在家里吧!这些年就光是挣钱,其实也没有几个钱一个月就那么三四十。这样一来对老母亲的照顾是少之又少,阿良永远也不会想到,老母亲会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了自己。这辈子也没有给老母亲买件像样的衣物。 黄昏时刻,阿良像是一尊塑像,呆呆地立在被凉的大山脚下,影子在落日下逐渐被拉长,直到完全消失了,阿良喜欢在夜里哭,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在内心深处有意思地慰藉……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一) 说起汪百万,被凉的人都很熟悉,听名字就是个土豪,其实真的名字不是这个,叫汪老三,不是排行老三,而是他大随口叫的这么个名字,在起名字之前穷的要命,到后来一点他大的丧命钱给这个汪老三扣上了一个百万的大帽子。 他大死的早,在汪百万十几岁时就出车祸死掉了,他大骑的是自行车,在拐弯处和一个小轿车撞了上去,当场小命就没有了,小轿车车主还算是有点钱,不然汪百万以后得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汪百万拿着手里的一沓钱,用嘴吐口唾沫,数一遍,又数一遍,“哎呀,这不对呀!这说好的十万块钱,这咋就成了九万五了呢?”汪百万还不顾躺在医院床上他大,用极其不满的语气跟小轿车司机小宋商量着他大如果被车给撞死到底值多少钱,就连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都看不下去了。 “救人要紧,赶紧不要耽误我们救人”主刀医师韩酥几乎用恳求的声音哀求汪百万赶紧走出病房。 “不行,你得给我说清楚,必须当着我大的面把钱给我给清了,不然让我怎么过日子,万一你以后反悔了呢?”汪百万像是个孩子,就像是开玩笑,然而这并没有开玩笑。 小宋这时候讲话了:“我都给你说了多少遍了,那五千我会后面凑齐给你的,你先让大夫救你大,这人命关天,可不是儿戏啊?”说着小宋就哭开了。 “你哭定个屁用,这点钱对于你来说不算啥,你赶紧打电话让你家人给我送来,一分都不能少”说这汪百万还是没有在意医生的忠告,就这样愣了将近一分钟左右。 突然间,病床前的那个小显示屏上的不规则线变得规则起来,而且趋向于直线,伴随着一声声的警报声,终于那条线变直了,韩医生就叫人把汪百万他大的上衣扒掉,用两个铁东西在汪百万他大的两个胸上一上一下,汪百万不知道医生在干什么,但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就是他大可能会毙命了。 然而无论韩医生是怎样的用力,叫护士加多大的马力,小显示屏上始终再没有出现不规则的图像,紧接着韩医生说是要给汪百万他大做心肺复苏,这时的汪百万根本不知道啥叫心肺复苏,直只是一心想着自己的钱。 一阵阵的心肺复苏搞的韩医生额头上满是大汗,护士说是要帮韩医生擦擦汗,韩医生接过毛巾说是不用了,摇摇头,说了声还好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二) 被凉的后山上有个很大的土堆,山的中间凸出来,边缘向四周延展开来,我们村里人叫那个山为“卯丹山“,那里常年生长着牛羊吃不完的草,说是吃不完那是骗人的,家家户户的人很多,吃饭的也不少,养的牛羊并不多,只能勉强四季轮回罢了,再说草原那么多的绿草尚且有吃完的时候,何况是我们这个弹丸村庄。 村子里的免姓人家有一个老头子,比起其他人来说日子倒是过的还算说的过去,这免老头子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天早上七点整都会准时赶着羊群去,无论是刮风下雨,这样一来引起了村里人的普遍注意,但谁也不知道这免老汉这样做图个啥。 这天还像平常一样,不同的是早晨的山谷有山雾,雾很大,久久不愿意散去,人们也像往常一样来到自己的田地里种庄稼,按道理说免老汉会从这大雾中给走出来,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可就算是没有走出来,大雾散去也应该赶着羊群到卯丹山上去。人们已经不约而同地看着,时间久了,好像免老汉不出现,大伙不愿意耕种。 ,看什么,还不赶紧收拾地里的杂草,这早晨拉起雾来,下午就得晒死兔,一个中年妇女也就是我母亲对正在发呆的哥哥俊亮说着。 之前我哥有听村里人说过免老汉奇怪的举措,更是对这种接近神奇的做法是深信不疑,我哥不甘心啊!愣是找了个时间出来看看,本来小娃娃早上是不允许出来的,一来冷,二来呢害怕着凉,感冒了又得吃药,这样一来,驴钱比马钱岂不是更大了嘛?所以我父母亲都不让我哥出来,巧的是这天父亲要去一趟镇上,买个镰刀,这眼看庄稼一天天长高,没有个锄草的工具,那粮食肯定是长不高的。 我哥呢也就在这个当上和母亲来到了被凉山后给我们分的屁大一块地里来,我哥可不是帮母亲来干活的,他有自己的小算盘,心里在不停地打着呢! 但后来等着免老汉还是没有出现,这孩子家家的心里也未免有些失望。这免老汉也就那样嘛,有啥了不起,今天不是照样没来嘛?照样没有赶着时间来放羊嘛?我哥到底是个孩子,天真地给母亲说着。 母亲心疼哥哥,怕小孩子对大人说的话失去信心,于是就安慰我哥,都是肉长的身体,那也有累的时候,你那免老爷爷八成是累了,想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休息。担心这样没有说服力,说到这里母亲又给哥哥举例子:咱们家那公鸡很灵,每天早上一叫,我和你爹都会准时起来,不光是咱们家,整个被凉的人都一样,可就在前几年,由于公鸡没有鸣叫,庄稼差点都让水给淹了去,原因就在于人们起来的太迟,所以说啥事啊他都不是个定数,就好比人啥时候死……说到这母亲觉得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生死这个话题过于早了,母亲也就此打住了话题。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三) 被凉有一苏姓人家,一共有六口人,父母上有一个哥哥,中间有两个姐姐,苏平便是最小,苏平的家庭条件不是太好,但父母总是想方设法地给苏平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和给予物质条件,当然苏平的哥哥更是聪明,无论在学习或是为人处事方面,都得到乡亲们的认可。二姐苏华也是机灵。做任何事都是那么的有条理,从来没有因做错事儿而挨批评的例子。老父亲憨厚,从不得罪任何一个人,村里人都有,每名叫他老苏。母亲更是贤惠大方,为人处世也都得到村人普遍的赞许。一母亲姓王,所以有个美名叫做王贤。 “你看都几点了,还不赶紧上学去一会就要迟到了”,说着,母亲随手就将苏平的被子拉开。开了半截,呵呵,这小家伙睡的倒挺香的,母亲笑着,这里面可真是暖和,可是你不能这样一直睡下去呀,你必须上学去,今儿天很冷,要多穿点衣服才是,母亲带有点儿心疼苏平地说着。 “孩儿他妈,你说外面刚下完雪,道路又滑的,说不定等会儿又要下雪了,你让娃咋走?”在门外正扫雪的父亲说道。 “不行的,这是必须要去的,雪是下的不大,路上是冷冷点,但学校的教室暖和啊!”母亲一边翻箱倒柜,一边给父亲说道,不时地还举起手比划着怎么怎么个教学的气氛,老师是怎么怎么地给学生讲课,学生是如何如何地认真听课,父亲根本就插不上话,说着父亲想找点切入口,可一次次的被母亲的话语给怼了回去,父亲边笑笑挥着手,行行行,你比我懂得多。那孩子就随你的想法去做吧,我可不想在说什么。免得你说我惯养孩子。说着,父亲边拿着一堆刚沏的茶,到温暖的炕上坐了下来,手指在电视机上拨动了几下,黑白色的图像渐渐清晰了起来。正好是央视新闻,父亲可是个新闻迷,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看起来了。 之后就再也没有说什么。母亲只好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母亲只好无奈地走开。 “苏平呀,母亲提高了嗓门儿吼道:“你们老师来了!”说着,母亲用手捂着嘴偷笑了,在被凉的人都知道想要制服孩子的唯一方法那就是请出老师来,刚入学的娃怕老师要比家长要多多少倍,估计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数字来。母亲凭借自己的娃怕老师这一招试着唤醒熟睡中的苏平,果然就是灵验,苏平二话没说就从炕上跳了下来。 这时看电视的父亲像王贤投来目赞许的目光,苏平以为老师早已到了,来不及穿自己的鞋子,捡了一双父亲的大鞋子去洗脸了。 这时父亲的目光渐渐移开了那个没有色彩的电视屏幕,是笑不得说,也说不出个什么眉目来,只是摇摇头,用食指指着母亲默默啊默默(王贤的乳名)。 此时两口子笑开了口,只见苏平早已洗完了脸,一副茫然的表情之后,就寻找父母的话茬。 “好啦!好啦!不必再看了,赶紧的去给我上学去”母亲在一旁又催促道。父亲为儿子打抱不平露出一脸的茫然。 “我说去你的,看你的电视吧,孩子,哦不,苏平今天必须得上学去。”母亲接过父亲的话茬。 “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还磨蹭啥呢?”说着母亲的脸边渐渐地沉了下来,在一旁的父亲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电视,殊不知只有七岁的苏平,怎么能够经得住这样的天气呢?被凉里的大人们有个习惯,那就是下雨天或是遇到不好的天通常是不让娃们去上学的,在他们看来,学又不是一下子上完,得慢慢来,不能苦了自个的娃。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四) 电闪雷鸣,狂风怒号,接二连三的大雨冲刷着被凉的每一个角落,远处的山上乌云密布,时而夹杂着一一缕白光,咔嚓一下,响彻云霄,向被凉的某一户人家劈去,霎时哪里冒起了白烟,孩子们都哭天喊地,大人们好像看惯了这种自然现象,并没有多大在乎,只是让娃们不要出声,小心惊动了龙王爷,有你娃的好果子吃…… “快,把那堵住,不然待会水又得跑了”我爸父亲一手拿着铁锹,一边大声地怼我哥吼道,可能是因为雨声太大的缘故,把我父亲的声音给遮住,父亲重复了几遍,我哥方才听到。 雨还是无情地下着,父亲穿着的一个绿皮大衣马上就被雨水冲刷的像是在水里的草,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绿皮大衣,衣服和着雨水紧紧地贴在父亲的身上,更像是锅灶上的抹布,有很多的褶皱。父亲穿一双鞋,是母亲一年前做的,白边已经看不清,只剩下破旧的黑布在脚的周围裹着,勉强护住脚罢了,父亲往前一走,土和雨水和成的泥水在父亲的布鞋里来回晃悠,哐叱哐叱发出不规则的响声。雨是越下越大,从山上田地里流淌下来的水,聚在一起,在村子里来回游荡,像是一条巨蟒恨不得瞬间吞并整个被凉,好在被凉是南高北低,要是像什么聚宝盆啊之类的地形,那就等着死吧。 被凉家家户户都有好几口水窖,天晴的时候,大伙都收拾好水路,这样在雨来的时候,就待在家里不用出来,任凭雨水自由灌入水窖,等到天气晴了人们纷纷到各自的水窖查看水窖是否有坍塌或者漏水的情况。 父亲昨天去了一趟镇上,回来时已经很晚,看了看天气除了平时的几片片云彩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异样。走了一天路的父亲累坏了,倒头就睡到了天亮。 七八月的天可谓是说说风就是雨,丝毫不给你准备的时间,这得归咎于人们没有带手机的缘故吧,那时候人们是带不起手机的,当然也没有那个条件,自然没有天气预报给人们作为参考,被凉的老一辈只能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来判断个一二,有时候推算对了,人们就纷纷表示这样的推测很神乎,可也也有推算错的时候,大伙都会说一句“人算不如天算”的话来。 我哥还在睡梦中,就被父亲叫醒了,这就出现了开头我们说的堵水过程,其实就是给水窖中放水。 整个被凉被雨水冲的是稀里哗啦,父亲干脆脱掉绿皮大衣,露出他那看上去十几年的老背心,雨水继续拍打着父亲的肩膀,这么大的干劲儿,额头上分不清哪是汗珠哪是雨水,父亲来不及擦拭脸上的雨水,流到眼睛跟前眨眨眼睛,流到嘴边上就胡乱一吹,更紧要的是手里的活,拿着铁锹的手一点也不能放松,再说这大雨不知道下几次,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来,多年前有过先例,就是因为等下一场雨的到来,结果一等就是一年,这水窖里的水不仅供人吃饭各种用,还有牛马牲畜都要用,等堵住一口水窖又得跑到下一个水窖去,几个水窖的距离又不是很近,所以得加把劲堵住山里流下来的水,尽可能缩短时间,在大雨停下来之前争取多汲取点水,这样好让人啊牲畜啊不至于因为缺水而陷入一种尴尬局面。 父亲在一边忙活,当然村子里人也没有闲着,被堵住的缺口一次又一次地被大水冲开,人们就一次又一次地去堵住,直到大雨停下,天气放晴,人们才会不约而同地喘口粗气。水窖里放满水的脸上都高兴,水窖里收水不多的也就干吧这眼睛,不是因为懒惰,也不是因为行动缓慢,而是缺少人手,家里穷,年轻的男人都外出打工,老婆留在家里看娃照顾老人,有的男人就选泽留在家里,因为他们走了之后家里就可能烂包了。 母亲前几天感冒了,不能出来,那时候家里只有我哥一个娃,小孩子家家能有什么大的力气,最多也是帮父亲拿个铁锹罢了。 我哥在一边也实在帮不了什么忙,最后父亲干脆一个人拿着铁锹干起来,只是嘱咐我哥不要到处乱跑,以免被大水给冲了去。 父亲用铁锹挖下路边被雨水浸透的土,像是打田埂子一样,一点一点地从路的两端渐渐把水聚到一处,最终把中间也堵了,雨水顺着被拍好的埂子流到了水窖里面去了,渐渐地雨变小了,埂子上流出的水也渐渐减少了,最终有细小的水流到了水窖里面,父亲知道雨很快就要停了,于是便放下了手里的铁锹,也不管地上的潮湿就一屁股坐了下去,看着渐渐减少的水流,就算再累,父亲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天开始渐渐放晴,雨水从最初豆瓣大小变成了牛毛细雨,最后直接就不下了,放眼望去,被凉的后山上东西两侧出现了一道彩带,就像是仙女的衣物,颜色是那么地鲜艳光亮。 “大,那是啥啊?”我哥问父亲。父亲抬头望了望:“那是疆(村里人对彩虹的称呼)” “那是从哪里来的啊?那是干嘛用的,为啥不在地上,要在天上呢?……”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就像是滚烫的水珠一样冒个不停。 但父亲只说了一句:“那是天桥”我哥再怎么问父亲都没有回答,直到后来长大了,我哥知道了那玩意叫彩虹,可问父亲,依旧是那个答案“那是天桥” 水窖是放满了,可是父亲看上去还不是很满意,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机会,包括我们全家人在内。 那天雨水下的老大了,回顾过去的几年里,父亲的印象中这次雨下的最大,整个被凉在雨后犹如一个新生儿,散发着清纯的气息。 山间里回荡着鸟叫声,大水坑里有蛙叫声,总之整个村子被雨水洗礼后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五) 那年我父亲十八,我母亲十六,我外婆和我爷爷是兄妹关系,因为两家走的近,娃娃之间又合的来,打小我爷爷就和外婆商量好,要订一门娃娃亲。 我爷爷和外婆都是家里排行比较靠前,老大就是永远苦的那一个,姐弟两都没有上过什么学,当然提起我们国家是怎样规定近亲不能结婚这一事实,我爷爷和外婆更是不知道,当然在我爷爷和外婆的那个年代的人都是不知道的。所以在当时看来这亲上加亲在当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后来随着人们的观念逐渐加深,也渐渐抛弃了所谓的近亲结婚,有人说是近亲结婚生的孩子是不同于正常的孩子,有可能是个傻子,也有可能是个智障儿童。第一次知道这样的说法是在我九岁的那年,我庆幸自己不傻也不是村里人眼中的智障儿童。 母亲是属羊的,父亲是属猴的,都说属羊的命很苦,这倒不见得,在我母亲那个年代里,工人照样下岗而且多半都不是属羊的,我母亲虽说属猴的但也跟猴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一是我父亲身体很健壮,二十并没有表现出猴的习性,这让很多人对属相这个概念是深信不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属什么不像什么,那还要这个属相做什么,但人们不得不这样做,而且你在哪个属相生的,必须遵循,这是不变的事实,当然最初人们是反抗的,恨自己生在不吉利的属相年月,在后来的经验告诉人们,其实属相并不能代表什么,久而久之人们也就顺其自然了。 我母亲来我们家里时,正好赶着工人下岗,全国上下日子都过的紧巴巴,更不要说是我们这个穷村子了。 给我母亲迎亲的是我爷爷家的一头毛驴,那时候村子里最高规格的莫过于此,我外婆家离我爷爷家也不是很远,走个一两里路就能赶来,我母亲是我外婆的大女儿,我父亲也是我爷爷的大儿子,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其实在后来也正印证了这个事实,我父亲和母亲一辈子没有打过架,这也是我们做儿女的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一个黑色的小毛驴,脖子绑着一条粗麻布,上面略微带着点红色,这也算是结婚喜庆的象征。嫁我母亲这一天我外婆和我外公都没有来,这也是我们那里的习俗,女儿出嫁,父母是不允许跟随的。 我父亲一手牵着毛驴,一脸的高兴样,在离我爷爷家不远处,把我母亲从她们娘家人手里接了过来,扶上了小毛驴,那一刻我父亲高兴的合不住嘴,我母亲高兴的羞红了脸。一步一个脚印,走的是那么地踏实,要知道我父亲和母亲虽说是青梅竹马,在一起的时间却少的可怜,几年见一面,那还都是在双方不知道的情况下家里人偷偷地指一下,说那是谁谁的。改革还没有开放,人们都很保守,甚至是多看一眼都认为是一种不应该。 路上是用铁锹挖的不规则的土路,小毛驴走起来东倒西歪,我母亲当然也就颠簸的不行,但是没有办法,没有车子,没有其他的工具,这样的颠簸也是许多没有结婚的人的一种向往,她们像颠簸还没有呢。 我母亲用一个红色的围巾包着头部,甚至是没有露出一根头发,几年前我父亲我母亲两人互相见了一面,估计都忘的差不多了。 前面边迎来有人拉毛驴来了,两个人,一左一右身上被套驴的缰绳束缚着,脸上用锅底的黑灰画的横七竖八的道道,笑着不停,这老两口子便是我爷爷和我奶奶,村子里的人有拿鞭子有的吆喝,那场面好不快活。 这种人拉毛驴的风俗到后来的人拉车,包括架子车还有现在的小轿车,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我只记得在我出生到后来我记事开始,这样的风俗在村子里,甚至是其他村子里都是屡见不鲜。 人们像是商量好了,我爷爷在左边,我奶奶在右边,活像两头牛在地里耕种的模样,这时会有人拿着鞭子在我爷爷的背上啊腰上啊到处打,当然打的力度不会太狠,只是暂时受点皮肉之苦罢了,我母亲在驴背上叫嚣:“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这时在场的人都笑掉了大牙,认为他们终于得逞了,这样的折磨我爷爷奶奶的方式,也是这个习俗最终的目的所在,听说驴背上的媳妇越是叫的厉害,就越能证明儿媳妇子疼爱自己的婆婆公公。 小毛驴在人们的叫喊声中似乎有点不适,但也奈何不了那么多人的围堵,就只好乖乖地任凭人们随便使唤,人们向我爷爷的家里走去,毛驴的后面是东一下,西一下的土泛起的风波,吹的人眼睛是睁不开,但还是个个笑的比谁都开心,一来结婚不是随随便便的,二来趁着结婚的当儿,可以饱餐一顿。 我爷爷的家坐北朝南,三十平米左右的院子,三面是土墙,一面靠着山,在山的半中央挖了几个窑洞,靠近北边的两个是用来住人的,最南侧的一个是用来拴牲口的,最靠近北侧的一个是我爷爷奶奶住的,南侧一个也住人,但是个灶房。 前几天我爷爷和奶奶把自己住的窑洞给收拾了给我父亲和我母亲腾出来了,临搬出去那会我奶奶还往窑洞里看了看,有点舍不得,毕竟是自己住了几十年的窑洞,好在南侧的窑洞里还有个土炕,老两口勉强可以挤一挤。 “别看了,又不是给别人家的娃腾地儿,咱们以后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呢,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我爷爷手里拿着一个烂铁盆子,一边在麻袋里面掏着糠,一边对我奶奶说着。 想起之前的顾虑,再看看儿媳妇是那么在乎老两口,我奶奶也就把悬着的心被放下了。 窑洞不是很大,所以窑洞的土炕也坐不了几个人,临时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小棚子,里面放了在村子南头巫马志家里找来的几张破桌子,由于长时间不用,也没有怎么擦洗,桌子上的尘土一把抓过去就是一大堆,还好不怎破,破的不怎么离谱。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六) 巫马志他大在村里有些名气,村里经常有婚嫁这种事是少不了巫马志他大巫马司夫,大伙都叫司夫,司夫在一边张罗着,“来把那个往高挂点,对,哎!就这样”司夫在下面指挥,他儿子巫马志踩着木梯在土墙上绕着线搭帐篷。本来这个帐篷是提前就搭好了,这不凌晨时分刮起了风,还好没有下雨,把之前搭好的帐篷给吹的是东倒西歪的,为了让让人们能有个吃饭的地方,巫马爷两就揽下了这个活。 屁大点的院子里聚集的人还真不少,有我们村里的,也有外村来道喜的,我们那人叫恭喜,钱不多,有几块钱的,最大的就是五十块钱,当然收到最后也就那么两三张,要知道被凉村可是不缺人的,只是缺银两而已。 来的人多半是妇女儿童,还有吃奶的都抱来了,大人在桌子上吃,给小娃娃一边喂奶,衣服放下来丝毫不顾及周边的人,或许这就是作为母亲的伟大之处吧。 期间有一个男娃,是司夫的大孙子,也就是司马的大儿子巫马中的儿子,六岁左右的样子,穿一件绿色的上衣,这是司夫他女人康家女子,也就是这小孩的奶奶给做的,做工不是很精细,甚至有的地方没有针线的穿过,袖口有用线缝补过的痕迹,小孩子家家鼻涕最多,绿色的那种,流淌下来快到嘴边上的时候这娃光是“呼”的一声,那鼻涕就不知道被吸进了肚子里还是头颅里,总之是不见了,鼻子边上的也没有纸擦拭,索性就用他奶奶给缝的那个绿色的衣服袖子左一下右一下就给没有了。 “爷啊,我要吃糖,我要嗑瓜子”这个熊孩子也不知道叫他爹妈,整天就缠着个他这个老爷爷,原来他爹妈去城里打工去了,家里也就留下了他爷爷司夫和他奶奶康家女子以及他小叔叔巫马志,这巫马志不太怎么喜欢娃娃,他爷爷司夫老两口便是对这孙子疼的要命,康家女子在灶上帮衬着我奶奶做饭菜,所以也就只能缠着他爷爷这个老东西了。 司夫是奈何不住这个小孙子,只得撇下手里的指挥棒,跑到了灶上问康家女子要他孙子要的东西,本来我爷爷家就没有什么招待别人的,什么糖啊茶叶啊,瓜子啊更是少的可怜,再怎么也不能委屈了自个的孙子啊!康家女子硬着头皮问了我奶奶可行不,谁知道是被我奶奶劈头盖脸的一顿,还好最后还是要的了,虽然少,但是也算打发了孙子,不然待会在饭桌上大闹起来,那可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帐篷搭好了,女人们都带着各自的娃陆续走进了帐篷,登账簿的邱月是我们被凉的会计,也是我爷爷的外甥,也就是我的舅舅。钱这东西可不敢疏忽也马虎不得,必须找个负责人的,而且要懂点知识,我舅舅虽然说是上了个二年级,但也算得上是知识分子了,这件事交给我舅舅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人了。 我舅舅拿着着一个褪色的皮包包,红色的,旧的简直看不了。但在这个年代也是最体面的了,别人想拿还没有呢,这皮包包说是我外公去城里,在路上捡的,那时候我外公家也没有其他的娃,我外公也没有什么用处就塞给了我大舅邱月。 “来,一个接着一个,慢慢来,不急,快了我写不过来,容易出错”我大舅邱月一边拿着一个钢笔写字,一边吆喝着前来拿礼的人,看起来人很多,三块五块的真是不少。 “来,白大爷,找你两块,来王大妈找你八块”就这样我大舅邱月给村里村外的找着零钱。 “哇啊!”正在整钱的我大舅听见人群中这么一声,原来有个人拿了五十块钱,还显摆着“让让让,这是我给我侄子拿的礼,来把它收下,给我记着”这个人是我父亲的叔叔,是我爷爷的兄弟,我管他叫爷爷,我这个爷爷是我太爷爷的小儿子,家里的所有希望都寄托给了他,早年我太爷爷花了所有心血让我这个小爷爷上了几年学,虽然没有上多少年,但总算识几个字,算是睁开了眼,也称的上是有文化的人了。当然我这个小爷爷没有辜负我太爷爷的期望,总算有点事做,在村头开了个铺子,买些锅呀盆的,赚的钱并不多,这不赶上我父亲他侄子结婚,就前来道喜来了。 我大舅邱月也高兴坏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等来个太岁爷。”说着就顺手接过我小爷爷手里拿着的五十块钱钞票,“慕学峰,五十,记下了”我大舅邱月拿着账簿给我小爷爷慕学峰看着。 “哎呀!咱们是一家人,记啥记呀!以后我侄子日子好过了就行,我这个钱呀我也不指望他们还了”我小爷爷笑嘻嘻地说着,表情是那么地严肃认真。 我大舅看了看我小爷爷“舅舅,这个必须要记上,自己家人更应该记上,好知道这钱的来头啊!” “哈哈哈哈,行行行,我外甥说了算,今天当舅舅的全听你的”我小爷爷对我舅舅说着。这不得不夸一下我爷爷,做事很着调,这也是为什么选泽让我大舅邱月来记账的原因。 帐篷门口登完账,老的领着伴,女的带着娃就走进了帐篷,也没有什么吃的,就是点萝卜菜,上面漂点油,再放一小片牛肉,就是我们村里再香不过的烩菜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一次性筷子和一次性水杯,水杯很薄,是那种透明的,开水倒下去会稍微有点变形为了防止被烫伤,只能用两个杯子套在一起使用,女人们领的娃进进出出,跟前跟后都忙着倒茶水,这茶水也得一个人来烧不是,是的,这必须要人烧才对。在院子西南侧有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很小,但是能放几个水壶,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娃端坐在那里,手里拿着扫帚烟熏火燎地烧着炉子,炉子上面便是滚烫的开水,烧好的开水加点窝窝头茶叶,便成了上好的茶水,这个女娃便是我大姑姑慕宜香。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七) 瘦瘦的脸庞,高鼻梁,樱桃小嘴两个耳朵很规则地分在脸的两侧,扎两个小马尾辫子,一左一右正是标准的女孩子。我姑姑慕宜香长的不是很漂亮,但也不能说丑,在我爷爷家乃至我们整个村听话是出了名的,这不我父亲结婚这天,我爷爷提前几天找人要烧茶水,可是这活很繁琐,又是挑水又是烧水的,都没有人愿意干,而且我爷爷说东,他们偏要往西,没办法最后让我姑姑去干这个少茶水的差事,谁知道没有啥难的,我姑姑就随口答应了,而且我爷爷许诺要给我姑姑给烧茶的茶水钱,不多也就五毛钱,可在我姑姑的眼里,更说是在同龄人的眼里,这五毛钱足足可以花上一阵子,我姑姑那是高兴坏了。 只是我姑姑并不知道这少茶水的辛苦所在,一个女娃家的怎么挑水都成了问题,好在我爷爷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我姑姑只需要给来客倒茶就行了,就这样我姑姑轻轻松松赚了五毛钱。 “来来来,王大娘,我给你把茶水倒上”我姑姑端着茶壶娴熟地往村里的王奶奶茶杯子里倒茶水。 “哎哟喂!谁家的姑娘,这么俊?”其实在王奶奶的心里早就知道这是我爷爷慕学医的女儿慕宜香,只是故意说说,看我姑姑的回应。 “王大娘,我爹是慕,额?什么来”我姑姑由于太紧张就忘记我爷爷的名字了,接着就像是吃什么给噎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王奶奶就笑了起来,我姑姑呢一个女娃家就羞红了脸,把没有倒完茶水的铁壶放在了王奶奶这一桌子上就跑出帐篷去了。 帐篷里面是嘻嘻哈哈,外面更是有走动的大人小孩,都忙着各自的事情,再看看窑洞里,我父亲和我母亲已经入了洞房,当然时间还早,我们村里的这帮没结婚和结了婚的老爷们肯定是不让我父亲和母亲安宁的。 “把苹果再削小一点,这样就容易碰到一起了”刘壮壮是我们村里年轻小伙子的代表,哪里有事他就像是一个绿苍蝇哪里都有他的身影。 一个苹果是带把儿的那种,把后面绑着细线,另一段拴在一个木头棒子上,这个木头棒子握在刘壮壮的手里,大伙喊着:“吃苹果”我父亲和母亲便把嘴张开都往苹果上靠,快到的时候刘壮壮将绳子一拉,我父亲和母亲的嘴碰在了一起,在场的人都乐此不疲,笑开了花,整的整个窑洞发出阵阵的回音,用余音绕梁这个词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当然这种事是坚决不让孩子看的,窑洞里面要是有孩子就必须得驱逐出去。 我父亲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娃,当然我母亲也不例外,不像是城里的人那样开放,两个人被这样的宏大场面弄的是快要窒息,我父亲还好,母亲则是又一次羞红了脸,此刻我母亲恨不得找个老鼠洞给钻进去,但事实就是没有这种可能,只能随着事态的发展,再说这是我们那里的习俗,你躲也躲不过去,当然更难堪的还在后天呢。 “来,把你媳妇子抱起来”一个满脸横肉四十多岁的老汉,嬉皮笑脸地对着我父亲笑呵呵地说着,这个中年男人就是何二老汉,他大死的早,结了婚又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结婚,好在自己的侄子很懂事收留了他,不然吃屎去都没个地儿。 这个何二老汉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老色鬼,谁家结婚就往谁家跑,你怎么拽也拽不掉,像是个跟屁虫,但也不能少了这样一个幽默的人,少了他,欢庆的场面就多了一份尴尬。 我父亲不好推脱,就顺着何二老汉的旨意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当然细节我不做阐述。 到最后我母亲几乎是哭开了,但是碍于这么多人的面子,眼泪是直打转转,却没有掉下来,要知道这样的场面得玩的开,稍有不慎,就会破坏了气氛,可想他娘的结个婚都那么地不痛快。 终于这一波给结束了,我父母亲也算是解放了,这时候太阳渐渐地下了山。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八) 黄昏的被凉是无色的,是冷静的,像是个老人也似乎透露出了悲凉。天边的一片红光照在了被凉,就像是一个少女披上了嫁妆,此刻又显得那样生机勃勃。我爷爷家里单位人也渐渐散去,我母亲的娘家人也在中午那会离开了。 我爷爷和奶奶这几日来是忙的不可开交,我爷爷揽的是家里的粗活,什么挑水啊,搭帐篷啊,搬桌子啊都是我爷爷一手操作。我奶奶干的是内勤,切菜、烙饼子这些看起来很轻松但实际上并不好干的活,老两口都几宿都没合眼了。 “爹,娘你们缓缓,剩下的让小妹还有家里的亲戚帮着干吧!”我父亲心疼地对我爷爷说。 “不碍事,这不这么多天都熬下来了,我把桌子收拾一下,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别管我跟你娘,赶紧看媳妇子去吧”我爷爷对我父亲说着,随即就去搬桌子了。我父亲也没有太注意就回窑洞了。 早些年我爷爷跟着生产对到被凉外分另外一个村里去打水坝,这个水坝不是普通的水坝,是个水库的坝,这水库的水养着好几十万的人,抽调了我们被凉村的人也不计其数,我爷爷就在其中。 好几百个人在坝的周围用夯换着打土,由于没有车辆运土,大多数都是靠人力来拉的,也就在那个时候很多人积劳成疾患上了许多病,甚至是治不好的那种怪病。 我爷爷那时候年轻啊,干啥总想往前面冲,带个头,不是耍威风,而是做榜样,这水坝是修好了,我爷爷是落下了一身的病根。 有次我爷爷是咳嗽的厉害,到乡上的小医院看病,我爷爷嫌太贵。 “我这身体硬朗着,花那冤枉钱干啥,我不去,我是说啥也不去医院,再说医院里那个味道我是受不了,去了会加重我的病情,在家缓缓就行了。”我爷爷拍拍自己的胸脯这样跟我父亲还有我那还吃奶的二叔讲道。 当然所有的人也就没有拗过我爷爷,我爷爷那是个倔脾气,你得惯着点,说不定以后他会改变主意,当然后来是去了医院,医院诊断是肺结核。 “这小医院,真是会糊弄人,我好好的,咋就查出这么个怪病来,那群医生是不是医术没有学到家啊”我爷爷这样说着。 “你爹这个情况还算乐观,回去后让少干点活,平时别让烟给熏着,不然咳嗽会加重病情”医院的苏大夫在临走时特地嘱咐我父亲。 “当然尽量少让干点活是最好的,记住不要让你父亲给知道了,不然他会难过的,这心情的好坏也会影响病情呢”苏大夫继续补充道。 隔墙有耳或许用在这里不大合适,但我爷爷就是隔着门缝把我父亲和苏大夫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下来了。这老爷子不但没有伤心反而更加地精气神,可是再怎么精神那病情一直都没有好转,因为家里穷,没有买多少药,也就是医院里开了一点,凑合了几天而已。 我爷爷坚持不治疗,家里人怎么能放弃呢?不给老人治病那是什么?养个儿子有何用。 但奇怪的是我爷爷就是一个例外,回来养了一段时间后给好了,但这可能是暂时的,以后就不好说了。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九) 我父亲和我母亲是娃娃亲,自然就不需要再次订婚了,只是把该给的彩礼送给我外公家就行了,所谓的彩礼也就是几袋子土豆罢了,但是这土豆还不是我爷爷家的,七拼八凑地是我爷爷从外乡一个姓沙的人家给借来的,我爷爷家有一袋子左右,另外借了四袋子,我母亲的彩礼是五袋子,这不结完婚还得改给自个留个口粮不是,不然以后吃啥呢? 整整的四麻袋土豆,姓沙的那户人家和被凉隔着一个大山,山的那头又被山沟给阻断,能走的也就是一脚的路段,当然架子车是走不了,小毛驴更是别想了,我父亲虽说是快结婚了,但年龄还是小,根本就背不了一袋子土豆,再说这山沟沟太陡,一不小心随时都会有丢掉小命的可能,我姑姑一个女娃家家就不要掺和了,我奶奶是力不从心,忙活了这个忙那个,所以我爷爷就只能是只身一人去背土豆了。 夏天的土是松软的,一脚踏在上面就陷进去了,有的地方被长时间的暴晒,脚踩在上面容易打滑,我爷爷背土豆的这条路恰好是干的裂缝的那种土,身上背的一重,脚就会失去控制,直接就会掉进沟沟里粉身碎骨。 可我爷爷毕竟是过来人,他可不那么傻,背的差不多了就行,大不了多来几趟,可是这路长,路难走,要在这短短的今天里把土豆运完,那唯一的办法就是给身上加重,把土豆多背一点,这样就会少走点路。 姓沙的那户人家他们的村子叫黑泉,顾名思义就是跟水有关系,至于为啥有个黑子,自然就不是水黑造成的,这村子确实有一眼泉水,常年不息地流淌着,顺着细细的流水流淌的方向,人们种着各自的庄稼,偶尔还能放点水给粮食喝喝,所以比起其他的村子,这里是粮食还算收成好。 我爷爷和黑泉的沙家结缘于一次发大洪水。 有年夏天大雨冲刷了黑泉所有的一切,粮食几乎是颗粒无收,奇怪的是家家户户都还把种庄稼的工具留了下来。唯独这沙家不一样,沙家的这个男人叫沙锐,女人姓孙,老两口辛苦了一辈子无儿无女,但光阴还算可以,一年到头就靠种庄稼来维持生计,这不大水冲走了庄稼,让老头子想不开,尽然把种庄稼的磨盘给丢掉了,这磨盘可是大有用处,在旱地里没有这磨盘疏松土地那是不行的。老头子把磨盘扔进了水里顺着水流游走了,还好这个磨盘被挂在了一棵老树干上,洪水过后像是个死驴一样躺在那里,被小水流冲着偶尔动一下。 我爷爷有个习惯,就是在刮风下雨过后会赶着几个羊到远处的卯丹山上去放羊,说是下雨后会有很多黑菜,村里人叫它老龙王的鼻涕,这种东西只有在下完雨后才会有。这卯丹山也就在黑泉的附近,我爷爷把羊赶到了那里,等羊吃草乖了以后就四处张望。 “诶!那是个啥东西?不会是谁家的牲口被大洪水给淹死了吧?”我爷爷一边靠近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到。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三十) 走近一看,我爷爷是又惊又喜,这惊讶的是这么一个大磨盘一般都收拾的很严实,不至于被水冲走了,这喜的是我爷爷家里正好缺这玩意儿,拿回去还能种几年庄稼。 可这时候我爷爷心里有冒出一个善念,那就是这个磨盘不能据为己有,我穷要穷个干净,可不能给我的子孙后代留下什么不干净的骂名,那样是不划算的。思来想去我爷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把这玩意儿还给谁,正好这会那几只羊还算老实,不如顺着这水势往上走,说不定能找到这磨盘的主人。 谁知那头的沙老汉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也急开了,事后孙家女子就臭骂了一顿沙老汉。 “这水是大了点,可不能把咱得老底儿给翻了呀!这样明天咱们吃什么,连种庄稼的工具都丢了,还谈啥粮食,咱们干脆吃土算了” 这沙老汉与老婆子孙家女子相依为命,也没有什么亲人,大多数情况下老汉是听老婆子话的。这孙家女子嚷着不行,老汉也就待不住了,准备去找这个磨盘。 我爷爷害怕把上衣给弄湿了,我爷爷那时候也就那么一件上衣,无论怎样的场面都得穿上,要是弄湿就不好办了,干脆给脱掉,穿着一个蓝色的帆布大褂,夏天的早晨也有一股凉嗖嗖的风吹来,我爷爷哆嗦了一下就拿着磨盘往这细水的上游走去,恰巧遇见了沙老汉。 这时候我爷爷和沙老汉还不认识,当得知沙老汉是找磨盘的,我爷爷是送磨盘的之后,两个老头子笑开了,互相看着对方。 “这也是种缘分啊!”说着两人又一次笑了,就在那个时候两个人互相认识,沙老汉为了感谢我爷爷,随口答应“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是我这老头子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到底” 说到底我爷爷也是个好面子的人,没有啥大的事也从来不求人,这不我父亲和我母亲要结婚了,这对于我爷爷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 前几天就打听问好了,就等着我爷爷去往回背了,这人家给你借给土豆了,你总再不能让人家替你背吧,所以整个过程都由我爷爷一个人操持着。 我爷爷穿一双我奶奶用粗麻布做的布鞋,时间长了,走起路来也不是很问稳的样子,再者这个山沟沟的路很是变态,我爷爷这样武装自己,未免有些轻率。 我爷爷从山沟沟那头开始搬,一开始挺顺的,我爷爷为了赶时间也就随即那么加了几个土豆,这不加不要紧,哪怕多来几回都可以,这一加上差点就要了我爷爷的命。 我爷爷加了不多的几个土豆,转身就往回家的路上走,可能是过于自信的缘故,但这山沟沟也不是白叫的,肯定有不好走的地方,要么咋就叫个山沟沟呢。 我爷爷用一个拳头大小的土块放在麻袋的口端,就像是包饺子一样用麻袋把土块包在里面,形成一个疙瘩,我爷爷用手抓在疙瘩的末端,一甩这半袋子土豆就甩在了我爷爷的背上,就这样我爷爷开始走动起来,兴奋的他只顾着走路,却忘了基本的地形,就在那短短的几秒钟时间。 “哐当”一声,我爷爷掉进了山沟沟里……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三十一) 山沟沟的土是红色的,我们那里的人叫红胶泥,取一点和着水做东西特别牢固,就连水窖也用这玩意做的,我爷爷是福大命大,摔下去的时候挂在了一棵歪脖子树上,可能是吓傻了,我爷爷暂时昏迷了过去,醒来后太阳已经快落了,我爷爷背上满是泥巴,衣服被树擦破了,右胳膊也挂彩了,还好我爷爷的小命还算给保住了,这样的事例在我们那算是一种吉祥的象征,预示着劫后重生,后面会有大富大贵的日子到来,然而并非这样,我爷爷非但没有飞黄腾达反倒落得个落魄的下场。 本来是给别人说这件事的,让村里人知道我爷爷的厉害,知道我爷爷不是一般的人,可是这快到我父亲结婚了,总不能把这么一件危险的事说给家里人听吧,这样一来会乱了方寸,整个家里会陷入一种恐惧当中,也就是那一次把我爷爷的肺结核又给搞出来了,自那以后我爷爷是病情逐渐加重,再到后来直接到了晚期,就是神仙来了估计也都无力回天了。 我爷爷本来就有病在身,加上这连续几天熬夜加班加点,为儿子张罗这张罗那的,毕竟是凡胎肉身,又不是铁打的,怎么能经得起这样的高强度作业呢?然而我爷爷就是坚持下去了。 这一坚持就把老人家的后半辈子给断送了。 我父亲结婚地第二天,我爷爷就病倒了,在床上躺了三年,见不得一点烟,稍微闻见一股子烟就像是把肺给咳嗽出来。 我爷爷把家里的大权都交给了我父亲,说是要单过,就把我父亲和母亲从户口薄上给摘下来了。 我父亲年轻啊!才十八岁的小伙子咋能知道这装家怎么去种,这毛驴怎么使唤才能够听话,过去一直有我爷爷打点着,这次我爷爷病倒了,别说是拉毛驴种地,就连拿个拐杖都是吃力的不行了。 历史上有许多发明是在反复实验后才得以成功,而有的科学家是辛苦了一辈子,为研制某一项成果最终也是抱憾而终,把希望往往留给自己的后代或是徒弟。 我爷爷身体健在的时候,在田地里耕作,我父亲也经常模仿,我爷爷也挺高兴,想到自己有一天不在了,后代至少不会因为啥都不会干而饿着肚子,就这样爷爷平时对父亲很是严厉,稍有做错的地方就大发雷霆,而我父亲也是个听话的娃,我爷爷说的啥也都听的进去,当然他不敢不听,要是老爷子发起脾气来那谁说情都没有用。 我爷爷是病倒了,彻底地瘫痪在了炕上,而眼下家里的所有一切都得靠我父亲一人来顶着,谁叫他是家里的老大呢,当然我奶奶也是很苦,一天除了家里人的油盐酱醋,还要伺候我爷爷。 我爷爷是个直性子,三句话不投就开骂,骂的不起劲就开始打,而我奶奶就像是一个小白鼠给我爷爷是蹂躏了大半辈子,还好现在瘫痪了,走不动,他想打我奶奶,我奶奶跑了不就行了,可是这多年的老夫老妻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我爷爷即便是走不了路,却依然骂我奶奶,有时候还动手打,我奶奶却是纹丝不动,来的人都笑我奶奶傻,为啥不躲开,我奶奶只是笑笑:“如果我都开始嫌弃他这个老东西了,那谁还敢来照顾他?”我想这就是我奶奶那个年代的爱情吧!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三十三) 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临了也放心不下我父亲,至于我母亲嘛知书达理,可谓是我们被凉少见的媳妇了,不光会说而且做事头头是道毫不马虎。 那天刮着大风,六七月的天好像是冬天一样,还有点让人发颤,一来是我们被凉本来气候就很凉爽,二来呢村里有个说法,但凡是大人物离开时就会有征兆,这自古就有的先例,你比如说诸葛亮,死在军营的大帐当中,后来听说有一颗流星直接落入了这个营帐当中,不说是否真实存在,至少是有这样的一个说法,让人们更加相信人死去会有很多征兆,后来听我父亲讲,总理先生去世的那年满山的桃花都开了,而且开的是那样整齐…… 回看我爷爷的一生,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但是人员很好,哪家有啥事一叫准给答应,哪怕是放下手头的活儿,哪怕是自家的活可以稍微放一放,那种亲和,那种不忍心拒绝别人的秉性使得很多人都闻讯赶来。我爷爷呢也形成了一个习惯,好像谁的面子都不能不给,时间一长全村的人都找我爷爷来帮忙,有时候甚至是无偿的那种。 我奶奶时常在嘴边唠叨“你是不是傻啊?自家的活都放一大把不去做,偏要做个出头鸟给人家帮这帮那的,咱往后的日子我看是完咯”说着我奶奶唉声叹气地对着我爷爷摇摇头“这辈子指望你啊看来是没戏了” 当然我爷爷还能干啥,只得陪着我奶奶,给我奶奶个笑脸,老婆子嘛,得罪了谁给做饭,谁给照看家里的,所以我爷爷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风还是不停地吹着,我奶奶像往常一样,不同的是最近添了我母亲,没想到我母亲赶着我奶奶之前就起来了,当我奶奶走近那个灶房时,我母亲已经把花卷都快做好了,热腾腾的气流随着窑洞上方的小洞洞钻出来,飘啊飘,飘到了整个院子里,我奶奶吸了一口气,就像是吸了大烟一样爽的不行了,自己平时做个花卷啊之类的也没有注意到有这么香啊!我奶奶心中暗喜“这下娶了一个好媳妇,这往后的日子啊可就慢慢地好起来了,可就是我这老伴啊!你啥时候从炕上下来呢?”说着我奶奶刚才还沉浸在喜悦当中此刻表情立马严肃起来。 其实自打我爷爷卧病在床以后就和我奶奶分开住了,半截身子动弹不得,啥时候拉到炕上都不知道,或许我奶奶是有点嫌弃吧! “不好,这老头子平时在我起来转悠时总会叫我饭做的咋样了,我今天转了一大圈咋就没听见个音响呢?”我奶奶似乎带有恐慌地自言自语道。 这时的我奶奶两小步并做一大步径直地像我爷爷睡的那个窑洞跑去,还没有到窑洞跟前,就闻见一股子屎臭味,我奶奶气汹汹地说道“这老不要脸的又拉在炕上了”说着揭开了门帘走了进去。 只见我爷爷侧着身子躺着,一个手还提着个裤子,我奶奶边骂边让我爷爷腾个地儿,我爷爷是瘫痪了,但稍微挪动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谁知道我爷爷一动不动,我奶奶连续叫了几声也没有反应,起初我奶奶以为是我爷爷给自己耍脾气,但再三的喊叫声却没有得到我爷爷的回应,我奶奶这才意识到出事了。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三十四) 一个破被子是用我奶奶在镇上扯的蓝布做的,里面的棉花已经被倒出来许多,一大堆一小堆在我爷爷的周围堆积着,身上也有些棉花片,当然我奶奶拨开这棉花片,是我爷爷拉下的屎,黑乎乎的,不像是正常人拉的。纠其原因那可是要老生常谈几天几夜了。 就在给我父亲娶亲的这几天,原本就身体不好的我爷爷,就没有吃过几顿像样的饭菜,最好的就是白面馍馍,时间一长,白面馍馍根本就没有了,那时候我爷爷种了三亩玉米地,旱地里的那玉米一亩也就打个两三袋子,那时候我们村我五爷家有个石磨,什么米啊小麦啊没有地方磨去,就拿到我五爷家来磨。 我爷爷家里也没有什么小麦子,就这玉米也是种奢侈品,秋天末了,我爷爷一家子我奶奶我父亲,那时候还没有我母亲,还有就是我大姑,别看这几个人,那饭量可大着哩。 几个人帮忙收拾了玉米,我爷爷和我奶奶在前面用一个弯把子镰刀轮换着砍玉米,带着把玉米随手给掰下来,后面我父亲火急火燎地整着,我大姑在家里忙活着做吃的。 把收好的一些玉米,我爷爷赶忙凑足一袋子,在地里用手掰一个土块,像他在沙老汉那个村子里甩土豆那样把袋子一甩背到了背上,就匆忙地赶回家去,地里留下我父亲和我奶奶继续干着这重复的动作。 我爷爷把袋子里背回来的玉米铺在门前一个空场上,借着夏天的太阳光使劲地晒着,我爷爷恨不得上去用手扇,以便加快玉米更好地晒干。然而玉米不是一天的功夫就能晒干的。 我爷爷之所以这么急着把玉米晒干,自然有他的道理,家里供人吃的面已经不多了,我爷爷赶面快完的当去磨些玉米面,虽说是粗了点,但也能填饱肚子不是。 就这样连续过了三天,好不容易玉米晒干了,但美中不足的是还有三三两两的玉米没有完全晒干,但这已经很不错的了,我爷爷认为是时候了,就把晒好的玉米装进一个背篓里,背着去了我五爷家里。 还不到跟前,远远的就听见闹哄哄的人说着杂七杂八的话,什么我家还有急事,什么我羊还没有喂,能不能把我往前排点,我五爷家屁大的院子里,围满了前来磨面的人,多半是女人,也有几个男人在石磨上换着推着,到自己家时更是带劲儿的很。 可是在场的人在怎么紧张估计也没有我爷爷家里紧张吧,几个人等着吃饭呢,急的我爷爷直跺脚,但我爷爷毕竟是自家人,自家人即便是来早了也应该给外人让让,何况是来迟了呢。 我爷爷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来迟了就迟了吧,大不了让其他人都去,自己最后一个磨罢了,但在院子里的人把我爷爷背来的玉米放在了他们的后面,巫马志他娘指着自家的袋子对我爷爷说“下家就是我,我磨完你就跟上” 可是来往的人并没有就次结束,前一波走了,后面又来几个,断断续续,让人好不自在。 干脆我爷爷把自己的玉米拿到了我五爷的窑洞里,自己撸起袖子在手上吐了几口唾沫,两手搓了几下,“来让一让让我来” 说着我爷爷边接过石磨上的木把,示意让那个男的停下,自己来干,这男的便是巫马志,这人咋那么烦呢,哪里都有他。 巫马志到底是年轻,几下子就不行了,其实早就想找个人来换了,只是在场的女人哪里来那么大分力气,我五爷这天正好有事,说是驴子的缰绳坏了,要到镇上买,走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今天会来这么多人,要是知道就不去了,但我五爷也不是神仙啊!哪有算的那么准。 家里也没个男娃,就我五奶一个人,也是转不了几下子就趴下了。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三十五) 其他的女人也都争着推起来,但是没有几下子,嘴张大跟个小狗一样大喘粗气,即便是如此,可是这活不能停下来,家里都有等吃饭的人,这石磨可不比那县城里的铁家伙,慢着哩。 这时候巫马志他娘带着他就上前来了,人堆里有各种各样的声音,瘫坐在地上累了的妇女一看有个男的前来,眼睛就冒开了金花,整个人都变得有精神起来。 “来呀,大伙都让开,咱们一群妇道人家能推个啥,这不是嘛” 说着这个中年妇女就叫巫马志上前推磨去了。这个女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五奶奶田春花。 早已经累的喘不上气来的五奶奶,这会算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来个男的,院子里的妇女也都高兴坏了,这下可不用累着自个了,有人说“这是慕老五他侄子慕元恒也就说的是我父亲的发小”一个女人指着巫马志说道。 大伙可能是高估了这小子的能力,毕竟年轻嘛,有几把力气,刚上石磨那会还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谁知道转了几圈就气不打一处来,说实话还没有我五奶奶推的时间长。就在这当上,我爷爷就来了,这巫马志看见我爷爷就像是刚才那帮妇女见到他一样心里乐开了花,心想这下子我有救了……这些都是我爷爷讲给我奶奶听的。 此时我奶奶的眼睛呆呆地忘着眼前这个男人,直觉告诉她,这老伴怕是气数已尽归天了。我奶奶就有几滴控制不住的眼泪汪汪地落下来,打在土炕上铺了也不知道多久的烂席上,发出“滴滴滴”的响声。 我奶奶回顾这么多年来,和老伴一起早出晚归,一起喂羊在天还没亮时就到外面拾牛粪,一家的日子虽然说紧了些,但娃们都没有个疾病,都健健康康,现在比起过去也都好了那么一大节,只是,只是,想到这里我奶奶就放开嗓门哭开了,哭的很伤心,就像是牛一样的叫,整个窑洞里似乎都被震下了尘土。 再想想我父亲才刚刚结婚,就像是一个牛犊子,刚刚会行走,却断了奶,这无疑会给今后的生活造成影响。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三十六) 想到这里我奶奶就越发的伤心起来,这时正好是到了吃饭的时候,按理来说我奶奶收拾桌子,洗刷碗筷,后面就由我母亲来收拾其他的。 然而今天是个不平常的一天,也就是在这个夏天,在这个有些雾气的早晨,我爷爷带着他那仅有的遗憾永远和这个世界划上了句号,三年来一千多个日夜,我奶奶就像是拉扯刚生下来的娃娃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爷爷,什么屎啊尿啊的无数次涂抹了我奶奶那双生了老茧的粗手,有好几次我奶奶甚至一个人偷偷地哭过“这老不死的,要瘫痪多久啊?要么来点快的,活着让健康的人都跟着不健康起来”话虽然这么说,但只是我奶奶在心里抱怨而已,她老人家这点可怜的想法从来都不会让儿女们知道,我奶奶打小也受过苦,穷日子过害怕了,不想让娃们在有精神上分欠缺。说真的,其实最在乎我爷爷的始终还是我奶奶,只不过她们老夫老妻之间的这些无形的关爱是做子女的看不透的,再怎么说我爷爷也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个啥大事至少有我爷爷出谋划策,让原本无依无靠欠缺社会经验的父亲多学习学习,可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跟本没有给我父亲给任何的考虑时间,我爷爷这一走把家里所有的烂摊子都交到了我父亲的手里,大到给人拿情出份子,当天就是几块或者几毛钱,但就这少的可怜的钱也没有地方去找,小到家里的琐事,我奶奶虽说年纪大了,但毕竟是妇道人家,大的方面还是害怕拿不定主意,那时候最直接的是就去找我五爷,就是有石磨的那家人。 我五爷在村里也是有点名望,比起那个上了几天学的六爷来说,五爷的身上充满了成熟,处事也是很稳妥,最拿手的就是给男女双方当媒人,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成功的,只有一两个是当托底子的媒,事成之后有一笔很少的收入,来补贴家里用,除了务农种地外,这也算是一个副业,捞点算点,总比不捞好吧。 我奶奶在我爷爷瘫痪的三年里,我父亲年纪尚轻,牛不听话了,家里没有吃的了,走个人家去随个份子钱了这些大大小小的事都会向我五爷去“取经”尝尝哭着,“他五叔我该咋办啊?”这句话从我爷爷瘫痪在炕上的那天起就一直用着,直到后来我父亲真正的当家之后,这句“他五叔我该咋办啊?”的话才渐渐淡出了我奶奶的意识当中。 我母亲一手拿着桌子,用手把那腰上也不知道是我奶奶用了多少年的围裙往身上提了提,就掀开了门,那时候我爷爷的窑洞上是块木板做的门,做工很简陋,还有指缝大小的口子,人在门外往里看也能看的一二,里面人观看外面,更是一览无余。 门咯吱一声打开了,眼前的一幕让我母亲傻了眼,我奶奶两个腿向外展开,屁股朝炕上坐着,一手还抓着我爷爷那用着的破被子。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三十七) 眼泪似乎已经流干,哭泣声也很微弱,我母亲在我奶奶的身上轻轻一拍,以为我爷爷睡着了,但确实是睡着了,而且永远地睡着了,这是我母亲生平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噗通一下两腿发软瘫坐在地上,窑洞里夏天很凉,几乎有点接近冰箱的温度,地上也很凉,然而我母亲并没有在乎这些,第一次成为大人的我母亲哭开了“舅舅啊!你咋就这样走了,咱们得日子才刚开始哩,落下你那个儿和这个不成器的儿媳,你咋忍心了呢?”说着我母亲就哭了起来,而且比我奶奶哭的更伤心,我奶奶这时候在媳妇子面前表现出了惊人的毅力。用假装不伤心的语气劝我母亲“媳妇子吆,莫要哭了,你舅舅他这走的是命大,走的是命大啊!你想想活着受罪这末了就能休息了,再也不用担心把屎尿拉在炕上,墙上啊到处都是”我奶奶这样一边说着,一边就像是抱怨一样,可是这根本不是我奶奶想的,自打嫁给我爷爷那天起,我奶奶就认定了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是今后怎样的一个苦,她都会陪伴左右,直到老去的那天。 这样突然硬生生的话根本不像是我奶奶说的,她老人家这样做,无非是想让这个年轻的儿媳妇知道还有这么个家,不管发生多大事,都会好起来的,其他先不说,首先是相当于给我母亲吃了定心丸,我奶奶教会了我母亲要正确对待人生到终这一自然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恰恰说明了人到一定得年龄或是到了一定的情况下,死亡是不能避免的,要不断地接受这个事实,“也包括你自己,最终也会走这样的路”我奶奶看着我爷爷发凉的身体对着我母亲说。 即便是用这样的大道理给我母亲讲着,我奶奶也是止不住内心的伤感,最终还是哭了出来,这毕竟是肉长的心啊!我爷爷毕竟是家里的顶梁柱啊!我母亲我奶奶娘两个抱在一起哭着哭着似乎忘记了啥时候到了这个窑洞里面来的。 这个窑洞是我爷爷在还没有我大姑和我父亲之前,和我奶奶一起挖的,那时候没有专门挖窑洞的工具,就只能用铁锹来挖,这铁锹也是个缺货,我爷爷家里还买不起这个玩意,夏天人们白天都拿各自的地里挖土啊修路,离不开这玩意,晚上也是怕铁锹被人给顺手牵羊拿走了,就扛着回家,回家之后勤快的人用各种杂草擦啊磨啊的,懒家伙拿回来就随便往院子里一扔,就干其他的事去了,也就是这个当,我爷爷才厚着脸皮东家出来西家进去,借上那么两把,赶晚上人家关门时又给送回去,第二天人家上地还得用这玩意。 即便是好借好还,但也有那么一两家不情愿,巫马志家里就很讨厌,曾经为了这件事还闹起了别扭,本来和巫马志这家人互不相识,这借铁锹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巫马志到被凉村比我爷爷早,所以就在各个方面还比较宽裕。 因为借铁锹还一度和巫马志家里结下了梁子,可我爷爷是个老好人,村里谁人不知道,谁人不夸,也就基于这样的人缘,后来这事也就慢慢化解了,到后来还成了好邻里,并且约定世世代代都会好下去,果不其然我父亲的确和巫马志是最好的发小。大人们也都很和气。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三十八) 我爷爷突然离世,对于整个家里说就像是撑房的柱子断了一般,家里的一切显得让人束手无策。我爷爷年轻时家里的日子紧紧的,那个年代的我爷爷吃饱个肚子也算是一种奢侈,到后来农业队解散后大家都另起炉灶,不再像往常那样吃大锅饭了,但日子还是紧巴巴的,到我父亲这一代生活稍微有点起色,就给没了,有时候再想,是不是因为我爷爷没有那个命享受新时代的生活方式,但这不是,恰恰相反,我爷爷是有资格享受现在的一切,原因就是没有过了贫困这个鬼门关。 我奶奶姓苏,至于叫什么名字,那时候是不兴直呼长辈的名字,认为叫长辈的大名也好小名也罢,都是一种对长辈的一种不尊重行为。 但后来我还是知道我奶奶的真实名字,叫做苏玉何,就是那时候我提到的接生婆,不是别人正是我奶奶。知道我奶奶的名字也是后来听大人们说的,这个老一辈的名字可不敢随便乱叫,叫了是要出大事的。 让人都不可思议的是,我爷爷在炕上躺了三年,这次是彻底的死翘翘了,就在大家伤心欲绝时,准备着后事时,已经在炕上放了三天的这个老汉的心脏还是热乎乎的,我们村有个习惯,或者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习惯,亦或是人之常情吧,心口子热乎一般都不能直接拉去买了,因为心口子热则表明这个人还可能还活着。 “妈呀!这会不会是诈尸啊?太恐怖了”我奶奶这样想着。一般人到咽气那个当上是不能有外界的事物掺杂的,比如吵闹声,最忌讳的就是大声的哭泣声,这些都可能导致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给或过来,一般是认为不祥的一件事,这一般指那些老掉牙的老人,活着也是让人受罪,干脆不如死了算了,但有的时候还是例外,那就是年轻人,像我爷爷这样的,当然在村里人看来是鬼门关那边的阎王舍不得收,说明气数还未尽。这种情况下则是一种吉祥的征兆。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我爷爷的心窝子还热乎着,家里人也就没有对外说什么,只把那天的哭声给压住了,对外宣称是哭自家的光阴不景气,当然这傻子都能看出来,只是大伙不说透这一层罢了。 一周过去了,第九天那一天,天气很是闷热,家里人都去了田里,只剩下我大姑一人负责烧火做饭,家里有一个水壶,两个窑洞里换着用,我大姑想洗个手准备和点面做几个馍给田里的我奶奶我父亲和我母亲送去,找遍了灶房里没有发现水壶,就走进我爷爷睡的那个窑洞里去,门是开着的,让我大姑更吃惊的是,躺在炕上的我爷爷咋就不见了踪影,我大姑继续往窑洞里进去拿水壶,往出走的时候我爷爷恰巧从门外往门里面走,我大姑看见我爷爷的状态吓的是把水壶扔在了地上,惨叫一声差点晕过去,可这毕竟是自家的人,又不是鬼魂怕甚?我大姑是又惊又喜,再一次哭开了,心想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三十九) 然而有些事却是那样令人瞠目结舌,更带有一种不可思议,我爷爷就这样活过来了,之前我奶奶的所有担心我想可以告一段落了。 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怕的是这并不是用到所有人身上都管用,我爷爷活过来的那几年家里的光阴不不咋景气,说到底还是一个穷字代替了。 至于那么多年的不景气,我想除了我爷爷没有寻到可以种庄稼到底技术外,大多数还是时代留下来的遗憾吧! 那天天气很晴朗,适用晴空万里无云再好不过了,我爷爷前面说到是在一个不寻常的一天倒下了,这次是在晴朗的一天诞生了,就像是老鹰重生一样,得受多大的磨炼啊!这不容易啊!别说日子是苦了点,但我爷爷也算得上是个命大的人。 更有一件离奇的事,可能没有几个人会相信,自那以后我爷爷多了一双“慧眼”,也就是说一只眼睛可以看见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村里人都爱养狗,这狗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叫个不停,你仔细一看其实并没有什么老一辈的说这狗八成是看见鬼魂了,所以又来一种说法,那就是狗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说我爷爷也有这样的特异功能,被人们说成是长了一单只“狗眼”,当然这不是骂人的话,追溯到过去甚至问当下的老人,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支持这样的观点,剩下的要么不知道,要么就是人云亦云。 这样一来,村里来了两个这样有慧眼的人,一个是我爷爷,另一个就是巫马志他大,巫马司夫,我爷爷只是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各方面和巫马司夫比起来那是相差甚远。 论起技术我爷爷没有,论起名气没有,当然一股子憨劲儿,那是出了名的。 无论怎样,我爷爷算是劫后重生吧!也算得上是人生一件大事,值得庆祝的事。 村里有这样一句话,就是别人家的老人快到咽气的那一刻,都不敢有人去碰触,自家的老人即便是没气儿了,躺在床上,冰凉的手也是可以抓的,这跟生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是睡着了而已,所以我大姑从小在意识当中就被我奶奶灌输这种思想,当然一时间是因为激动倒在了地上,之后边觉得记起来点什么,将哭泣声化为了高兴的音调。把我爷爷搀扶到炕上之后就去南边那个窑洞里张罗着做馍馍去了。 我爷爷一个人在炕上待了大概有那么一刻钟就安耐不住了,走下了炕头上,穿起他那双破旧的布鞋,环顾了一下窑洞的周围,没有说什么,但是动着嘴皮子,脸上一股严肃的劲道,不时地把两个粗糙的大手捂在脸上,但是没有哭泣,像是在做某种祈祷,过后边一脸笑颜。 中午的当儿,我大姑做好馍馍,我奶奶像往常一样提前回家,毕竟我大姑还是个娃,一个人忙活起来有些吃力,我奶奶给前来打个下手,这样能做的更快一些,劳累了一上午,中午得休息一下,不然下午干活是没有力气,更没有精气神,干起活来效率也就很低。 我奶奶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我爷爷的炕头上有没有异物,有没有新生物,但这天啥也没有,的确有个新生物,不是我爷爷拉的屎,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站在了我奶奶的跟前。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四十) 我奶奶是个可怜的女人,曾经一度失去了父亲的她懂得失去身边人的痛苦,现如今只有儿子媳妇子还有个老伴是唯一的几个亲人,早就害怕了亲人的一个个远去,面临这样的事实,我奶奶也只有哭,因为哭可以缓解一下此刻难受的心理状态,或者可以暂时减少此刻一点心灵上的痛苦,但自然法则就是那样,除非世界万物的轮回有你意志的参与,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我奶奶推开窑洞的门,惊呆了,我爷爷又不在了,没有顾得上再看窑洞里的其他,当然窑洞里也没有可以看的啥东西,一个正方形的高卓子,就在那地上放着,时间长了,除了给地上打个坑外,就没有其他的啥了。想藏个人也是藏不住的。 我奶奶发疯一般跑出来,以为是这个不知道实事的女娃把老伴没有看好,让狼给叼走了,是的,那会是有狼的,我奶奶除了听说把人咬伤,把谁家的羊吃了,这样的事还没有发生在自个身上。我奶奶这样担心也是有理由的,那时候家里没有养狗,而且三面没有坚固的墙,有的只是几百年前铸就的土墙罢了,根本没有一点作用,一只猫一条狗跳进来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恐慌和焦虑瞬间在我奶奶的心理打起了转,这农村人讲究的是个全尸,就是在人后身体完好无损,至少是不能缺少器官,也就基于这样的一个原因,很多的青年不知道自己死后,遗体是否能够捐赠的问题,有些人被这问题困扰了一辈子。 我奶奶跑到南边那个窑洞里,不能我大姑来解释,就劈头盖脸地将我大姑数落一通。 我大姑是冤枉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她也没有怪我奶奶,只因为我奶奶太着急了,没有顾及太多就像是她那会刚看见我爷爷出现在她面前,没有做任何反应的她当即就做在了地上,这就是所谓的条件反射作用。 我爷爷奇迹般的活过来,而且瘫在了炕上三年的老瘫身都给好了,再这一点就要感谢上帝,感谢上帝对这个穷困老头的眷顾。 要说这人一旦瘫痪也得个药物干预,后天的努力不是,但我爷爷就是硬气,在这样的一个特殊的年代里,没有钱吃药,更谈不上去医院了,要是活过来了,也算是一件天大的事,这病情好了却让所有的人不能够理解,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百年不遇的一个奇迹就这样发生在我爷爷身上,就算是再一次死了也算是死的不遗憾,至少有眷顾他的人或者物。 我奶奶恍恍惚惚,正想静下来听我大姑解释来着,这窑洞里忽然一黑,我奶奶就知道有人来了,抬头一看,是我爷爷,这个刚失去父亲不久的老太太双手捂着嘴,结结巴巴地哭开了,眼泪就像是不听使唤的水流,任凭它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 “死老汉,啊!是你吗?你这是咋整滴,我不是在做梦哩吧!”说着还看了看我大姑,似乎这一切只是场梦,赶紧醒来吧!我奶奶可不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了,倔强的个性,然而这次还是错了,我爷爷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站在了窑洞的门前,还那么地真实。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四十一) 一周的时间没昼没夜地睡着,没有吃一点东西,整个人也都虚弱了很多,我爷爷看见我奶奶和大姑的第一眼就是:“有啥吃的没,可把我给饿坏了” 我奶奶忘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和她共同度过千百个昼夜的男人,在一场大病后几乎忘却了我爷爷,只是每天在炕头上给端屎尿盆子,这或许是迫于无奈,但又是一件不得不做的事,瘫痪在炕上的三年里,再到后来不声不响的三周时间,我奶奶几乎对我爷爷活过来这事已经是绝望了,但这活生生的人似乎不假,就在这时站在门口。 我奶奶边哭着,边对我大姑说“赶紧给你大把馍端上来”我大姑是个好女娃,没有因为刚刚那会我奶奶的训斥而显得排斥,显出一副大人的成熟。忙笑道“妈呀!馍还么熟呢,要不那锅里有前天剩下的几个玉米面膜……” “不行啊!那个可千万不要给你大吃,你大才刚刚好,这玩意受不了”我奶奶忙给我大姑回复道。 “咋整啊?”我大姑有点无奈地说着。 “先不要着急,把那火烧旺一点,估计很快就熟了,娃他大,你不要站在门外了,咱们走去那个窑洞里,燕儿,你等会做好了叫我啊!” 我奶奶一手搀扶着我爷爷,一边回头给我大姑安顿着这些。 “知道了”我大姑也不耐欺负地回应着我奶奶,然后笑着就去把地上的干木棒子放进了灶火里。 这北边窑洞里我爷爷在地下走动着,我奶奶在炕上拿一个没有带把子的笤帚,一边扫着炕上,一边还不断地和我爷爷说着话。 “死老头子,你可不知道,你这一周一直睡在炕上,我们都以为你么有希望了,所以一天就家里放一个人,就看着点,让狼不要把你给叼去了,今天回来一看,你不在,当时我是那个着急啊你不知道。” 我奶奶又换了一个方向继续说道:“我和阿丹还有媳妇子晴儿都为你可是操碎了心哎”这两个是我父亲和我母亲的乳名。“还有啊,咱们那个丫头,哎吆给我乖的吆,懂事的从来不会在我跟前脸上有不对的,总是在么人的地方偷偷哭哩,你知道吗?那天晚上吃完饭我打发女儿去倒掉剩汤,你猜咋着?女人在咱们那个白杨树底下偷偷地哭哩,我想去看,但又收回来了,我知道娃这样是有她自己的想法哩!”我奶奶可谓是滔滔不绝地讲开了,我爷爷这时候也似乎忘记了饥饿,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听我奶奶讲着这几天来他不知道的一切。 这时候听见门外“咚”的一声,是一捆草落地的声音,我奶奶知道是我父亲从地里回来了,为了不让我父亲表示惊讶,我奶奶就停下了手中的活,一个轻快的动作跳下了炕头上。跑出了窑洞,我爷爷也就顺着跟了出来。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四十二) 大中午的太阳高高挂在上空,几乎和地平线垂直,人影也达到了最短点,我父亲可谓是汗流浃背,穿一个蓝色帆布褂子,汗水像泼水一样在后背是那么清晰明亮,就想象洗完锅的麻布,一拧水就会出来。 我父亲十八岁结的婚,娶的我母亲,现如今也有三个年头,脸上显然多了几丝成熟,但比起我爷爷那是小巫见大巫,俗话说得好,这人活到老经验经不了,也就是到死了那一刻也有他不知道的事,何况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人。 我父亲放下手里的那捆草,用一个手擦了一擦脸上的汗珠,接着两手一上一下把绳子解开,其实不是麻布绳子,而是地里的草打结的一根绳,那么大的一捆草虽说用的绳子不多,但我爷爷家就是没有,连人穿的衣物都是用扯的布做,要么就是看谁家有旧的衣物收集来。 由于长时间的暴晒,我父亲上半身也就被那蓝色帆布褂子罩着的地方显示一点亚洲皮肤的颜色,其余的部分,想胳膊啊!脖子啊都像是给晒焦了,根本不是亚洲人的肤色了。这样的我我父亲,奶奶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在村里这样的情况是家常便饭了。 父亲一回头就看见跟在后面的男人,对,那不是别人那是我爷爷,父亲他大,二十出头的男子在这一刻就不顾形象地哭开了,而且是那么地撕心裂肺,我爷爷住的这个院落是没有墙的,父亲的哭声跑到了对面的窑洞上又给撞了回来,而且这声音也久久不能消失,这不中午村里的老乡们都回来在家里乘凉,谁都累的够呛,这哭声也没有招来几个人,倒是我五奶奶够清闲,说是家里边没盐了,跑我爷爷家来借盐,这不遇上了我爷爷重生这一出。 “啊呀!这真是见鬼了,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咋又活过来了,大伙都盼着你死呢?死了就再也没人磨面了,死了倒是快活,死了一切都给解脱了!” 五奶奶是一到我爷爷这片区域就开始说了起来,而且一手拿着一个玉米面馍,说话时馍渣子就零星的喷在我奶奶的脸上,当然我五奶奶五所谓,她才不知道面子是个什么东西? 说实在的,五奶奶说这些话只不过是最温暖最亲近的玩笑话罢了,当然我爷爷也不傻,能听的出来五奶奶话里头的意思。 “哈哈,我是要死来着,可这老天就是不收啊!我去鬼门关那里转了一圈,那阎王老爷子说你可想好了,家里还有很多事都没做,你这样来倒是一身轻松,家里咋办,你就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再来找我”我爷爷很传神地讲着,这时候父亲也不哭了,奶奶也站在一旁,五奶奶就坐在了院里的杨树下边,大伙也都跟着走过来坐下。 我爷爷继续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坐在那个阎王老爷子的门前整整三天,没吃没喝,你们猜怎么招?” 我奶奶瞪了一眼:“再玄乎点啥” 爷爷继续补充道:“我本想啊!算了,反正回家也没有吃的,这样死了还能改家里人少一口粮,家里也能减轻一些负担不是?想到这我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去给阎王老爷子报告。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阎王老爷子端了一碗水,拿了一个绿色的丸子让我来吃我一看,妈呀!这是草丸子,这是畜生吃的嘛?只见那阎王老爷子说了句,我们把死人分成了几类,像你这种犹豫不决对家里人还没有交代完就跑我们这来,以后就得吃这个东西,喝的也就是这个水,那水啊那个黑糊糊的,还有怪味,拿到我跟前,凑到我嘴边让我愣是喝啊!吃啊的,可我是人啊!我怎么能吃草呢?我怎么会喝那种东西呢?我呀!就赶紧跑,跑着我一身冷汗,可把我给吓坏了,我记得睡着的时候我腿不好,可就是能跑,跑着跑着我就醒来了……” 五奶奶用手捂住了嘴,表示一脸的惊讶“啊!还有这档子事啊!那后来呢?” “对,大后来呢?”父亲凑近了我爷爷专注的问道。 只有我奶奶做在那一动不动,“你大呀!那是给你们编故事哩!”这时候传来了一声“妈,饭熟了,你来放筷子吧!”我大姑在最南边那个窑洞里传出来细微的声音。 我爷爷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可能是由于太饥饿的原因吧,就赶紧让着五奶奶一前一后地朝着窑洞那边走去。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四十三) 窑洞堪比是冰箱一样的凉爽,但不同于大多数冰箱一样,这窑洞有一个自动调节功能,那就是冬暖夏凉,夏天几个月里那是一个凉字不能够说完的,当然我爷爷家里一年四季也买不了几回肉不用担心有变馊的肉,这样一来,窑洞对于家里稍微景气的人家来说那是天然冰箱,可对于我爷爷这样的家境来说就充当了凉棚的作用,使人在高温作业后的一道降温工序。 我奶奶走在最后面,我爷爷走和五奶奶并排走着,由于我爷爷身体还不是很硬朗,五奶奶也就搀扶着一块进了窑洞。 “啊!这窑洞比起我们家的窑洞来说也就那么回事,我一进来就热的跟房子里一样,这是窑洞吗?”五奶奶看看我爷爷说道。 “就这小小的窑洞,我跟他大用了不少的功夫哩!那时候我几个娃还都没有生下哩!” “来,大,吃些馒头”我大姑端上了刚从锅里拿出热气腾腾的黑面馒头,随手用一个水瓢舀了一瓢水倒进了一个被双蓝线花纹围着的一个破碗里。之后就端给了我父亲,以同样的方式舀了一瓢端在我五奶奶面前说道:“来,奶奶喝点水!” “啊!那啥,我不喝,我也不吃,我就是来转转” 在这一点上要就夸夸我这个五奶奶,村里那时候大多数人家都是一样的家境,别人来吃点东西当然会让其他的家庭成员少一口吃的,五奶奶比较识大体,就婉拒了我爷爷一家子人的再三好客。 桌子上边吃边聊着,谈啥的都有,我爷爷盘腿坐在炕的中间,对着他的是一张不知道多少年代的破旧桌子,五奶奶鞋子没有脱掉,屁股搭在炕沿上,两条腿自然下垂贴在炕边上,我大姑收拾着锅灶,我奶奶拿一个黑面馒头坐在灶火旁边,在一个大树锯成的木桩上坐着,其实这木桩就相当于小凳子,有这玩意已经相当不错了。 我父亲坐在门槛上,手里端着一个碗,不同的是碗里不是水,而是我奶奶亲手腌制的酸菜,再加上这窑洞里的凉快劲儿,我父亲吃的菜很少,喝起酸菜盐水来那是一碗接着一碗,稀溜溜地可把我五奶奶给惹馋了。 这酸菜是最廉价的,一般家里都种菜,到了末了一收拾再淘洗一下就成了地地道道的农村味道酸菜。 五奶奶实在忍不住,眼睛在窑洞的周围瞟了瞟,说道:“我看你们那酸菜盐水很好喝,你给我舀上一碗来” 说着就看着我奶奶,我奶奶很是高兴,知道这不是一件难事,就笑着说:“来,让我亲自来”说着我奶奶就拿了一个铁勺子,去窑洞最里面那个黑色的瓦缸里舀去了。 一打开缸口,一股酸酸爽死的味道扑面而来,我奶奶也是深深地倒吸一口气,并且在心里暗暗自喜。 菜端上来,大伙也都吃的差不多了,五奶奶就道别了,临走时还继续开玩笑“你个老不死的,命可真大哩”说着就回去了,由于走了这么一个闹腾的人,家里瞬间就变的安静起来,中午时分已是十二点过一点,父亲和奶奶这个中午没有睡觉,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爷爷,喜出望外,爷爷的突如其来的复活给这个家里又平添了希望。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四十四) 六月的天还是和往年一样,太阳着大地,整个村子显得很沉闷,即便是这么严肃的氛围,却依然少不了人们欢快的笑声。 “今年的粮食收成不错,你看那山上的麦子像水浪一样摇摆着,麦穗也很大啊!我爷爷指着远处单位一块空地对我父亲说道。 在这次大病初愈之后,我爷爷更加的珍惜活着的这些时日,以前是担心把生活的胆子交到我父亲身上为时过早,毕竟还年轻嘛,多奋斗几年再把这生活上的一点一滴教给我父亲,可这次的突然离去,又奇迹般地醒来,让我爷爷懂得了时间的宝贵,懂得了人有旦夕祸福的真理,这该教的东西不能留余地的要教完,省的哪天自己悄无声息地又走了,留下一些没有干完的事,就像是上次一样又让打发回来,那就不好了。 凤吹着路边的小草不情愿地摇摆着,正是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我爷爷领着我父亲来到了我们的小麦地里,小麦不是很多,也就七八亩左右的旱地,零零散散参差不齐,再加上没有施肥和接连的太阳暴晒,原本就长的不好的麦穗像是个病号懒懒散散地在地里长着,这一切正是印证了靠天吃饭的艰苦这一实实在在的真理。 田埂上有一块背篓大小的空地,我爷爷双脚跺了跺脚上的土就坐在这块空地上,给我父亲讲道:“看到了吗?这粮食光种在地里还不行,地里有草了还得锄草,这样粮食长的快些,即便是没有下雨,那粮食也能挺过一段时间,如果懒着不锄草,就等着饿死吧!”我父亲看看我爷爷有点疑惑地问道“是不是咱们村里的那个姓杨德那家人?” “嗯,我就要给你说这家人呢!”我爷爷爷用手捋了捋并没有长胡子的下巴给我父亲说道。 “这杨家人以前是很风光的,那杨二他大杨百江是农业生产队的地主,后来因为这个土地革命到来之后,把原来的这些地主给通通地废掉了,当然地主原来的家产也都渐渐地少去,直到最后没有了,这个杨二仗着自己父亲杨百江有那么点钱财,于是就不务正业成天赌博,结果就把所有的仅仅那么一点家产给输了个精光,他父亲一辈子没有吃过亏,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咽不下这口恶气就含恨死了,留下他和他妈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这不又没有个啥具体的活干,更没有个啥大本事,只能靠着他母亲给人家洗个衣物挣点钱勉强维持生计,至于这田吗?这辈子他母亲怕是指望不上了”说着我爷爷看看我父亲,我父亲似乎听懂了我爷爷在说什么,就随口答应:“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这个种庄稼的技术活,可不能让你这样常年累月的操心了。”当听到这话时我爷爷露出了满意单位笑容,心想这小子长大了,出息了。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四十五) 麦子就像我爷爷说的那样,就像是河里流淌的水流,一波走了又来了一波,看上去真的很美丽,我爷爷比我父亲高一个头,我父亲和我爷爷站在同样的高度,我爷爷一个手搭在我父亲的肩膀上,另一个手自然下垂,轻轻地拍着我父亲的肩膀说:“儿子啊!这以后得光阴可要靠你了你妹妹还小,你是咱们家的老大,这往后的日子难着呢!咱爷俩儿可要拧成一股绳,这样就好办事,最起码让你妹你妈不能饿着肚子了吧!”我父亲像是教书的先生一样严肃而又认真地给我父亲说着。 接着父子俩人就顺着田边的羊肠小道继续往前走,身后便是退去的草啊麦穗啊! “你看那边上有老鼠打的洞,再看那边有野鸡爪子走过的痕迹”说着我爷爷指着前面的两个地方。 “这的确有老鼠打洞的痕迹,可这野鸡爪子我咋就看不来呢?”我父亲疑惑地问道。 “这老鼠打洞那是一堆土,不管在哪里那都看得清楚的很,你一看见土堆那保准是老鼠干的好事,可那野鸡滑头滑着哩,它走到庄稼地里很小心的,你稍不留神就察觉不到,你看看那爪子不是说痕迹有多么明显,而是在这周围的粮食乱糟糟的,而且有少量的鸡毛,所以这样看来保准是野鸡没错。”我爷爷越说越起劲儿。 我父亲瞬间变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之前我以为是被风吹的也鸡毛,就没当回事,有好几次粮食的谷穗不见了,我以为是老鼠给吃的,可这老鼠咋能怕这么细软的粮食干呢?我就纳闷了,可看看又没有野鸡,这家伙够滑头的”我父亲一边在小麦地里一点一点地往出抽那挂在麦穗上的野鸡毛,一边回应着我爷爷说的话。 “是啊,你不细细地看,当然看不了这其中野鸡耍的滑,要是看看周围,再看看这粮食就很快地锁定这个毁坏庄稼的就是野鸡这可恨的家伙。”我爷爷似乎对野鸡有了敌意,当然这不怪我爷爷心太狠,怪就怪那野鸡糟蹋粮食。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四十六) 提起老鼠让我爷爷气不打一处来,更可恨的事野鸡的出现几乎让老爷子操碎了心,在以前这个村里光有老鼠是没有野鸡的,那年大旱,很多的地方都没有了水,人们都逃往全国各地去避难,当然这些动物们也不例外,总得找个地方去生存吧!其实被凉也几乎是山穷水尽的边缘徘徊,只是有那么一群人还依然种着庄稼,这一来二去带动了很多人,这大伙一看庄稼还算可以,就纷纷加入种庄稼的行列来,而这期间就被野鸡钻了空子,它们悄悄地潜伏到被凉村,在洼地或是苜蓿地里,反正就是比较隐蔽的地方就产蛋孵小鸡,偶尔被不知情的人给无意发现,就连窝给端了,这野鸡产的蛋很多,一窝有十几个,这拿回去无论是蒸着吃还是煮着吃都别有一番滋味,但也会出现一种让人失望的局面,那就是蛋壳里的小东西已经成形了,这样的蛋离开了老野鸡的呵护那是必死无疑的,人们又不能给放回去,久而久之就扔到一边去了。 野鸡这家伙看上去和家养的鸡差不多,但就是公鸡有那漂亮的尾巴,飞起来像是波浪一样抖动着特别好看。身体的颜色几乎接近土的颜色,让人犯难的是在抓它的时候,它只要将头藏在一个老鼠洞里,你多半是找不到它的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四十七) 生命就像是那卯丹山后面的泉水,任凭流淌,什么时候碰到石头根本不知道,只是一味地往前走罢了。 我爷爷呢也有了一点年纪,人生在世也就那么短短的几十年,走着走着就像蒲公英一样飘散了。 眼下是没有安顿好的家,我父亲虽然说是结婚了,但在我爷爷眼里仍然是个孩子,除了在地里四处转悠以外,还要讲一些关于节气还有一些约定俗成的大道理,你比如说给人家拿人情随个份子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有一定的讲究。 我爷爷和我父亲从地里面回来,走的是一条下坡路,这条路是庄里人的必经之路,有赶牛羊群到卯丹山上去放的,有领着孩子到另外一个庄子去浪娘家的,有徒步走的,有骑驴的,总之各种形形色色的人都经过这条路,下来坡边是我爷爷家了,不远处我大姑跑来了,说是我奶奶出去大水,水窖盖子打翻掉进了窖里,这会在哭爹喊娘地叫唤着,我爷爷问是哪个水窖,我大姑说是邻居蔡家的水窖。 “不好,这下坏大事了!”我爷爷两小步并作一大步,跑在了我大姑的前面,我父亲也跟着跑开了。 “去,回家把咱们家那个麻绳拿来,等会要吊你妈呢!”我爷爷一边跑一边回头给我父亲嘱托着。 “好我这就去”我父亲到底是年轻,一个箭步就跑了,剩下我大姑在那有气无力地跑着。 来到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四十八) 就像是自由落体一般的眼泪在我父亲的脸上不停地留了下来,刚刚经过我爷爷短暂的“去世”,现在我奶奶又掉进了水窖,这让原本就很伤感的心一下子变得害怕起来,我父亲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要等着他,但似乎经过上次我爷爷一周病倒,这一切的一切好像是那么地自然,那么地寻常起来。 “来,赶紧把咱们家那个麻绳拿出来,快,快啊!”我父亲还没有走到我爷爷家那窑洞前,就远远地吆喝着我母亲。 “咋地了,这是?啥事要个麻绳做甚?”我母亲刚好给家里做早饭,一手提着围裙,一手推开门对着我父亲说道。 “咱,咱妈掉,掉进隔壁蔡家的水窖了。”说着我父亲眼里泪花就开始打转转。 “啊!这可咋整呢?咱们水窖里没水了,咱妈让我先做饭,她去蔡老大家挑点水,结果……” “哎呀!赶紧别说了,赶快拿绳去,救咱妈要紧”说着我父亲跟着我母亲来到了窑洞里,窑洞里的白面馍馍已经有了雏形,就等给锅里倒水烧开蒸馍馍了。可能是等我奶奶挑水回来,这都一大会儿功夫了还不见回来。我母亲心里还隐约地想我奶奶可能有啥事,心里七上八下,这不果然我奶奶出了事。 麻绳找好后我父亲就飞奔而去,“那些馍馍不要做了,你把窑洞门给关上,小心猫给进去,后面到蔡老大家里来,看能帮上啥忙不?”我父亲一边看着我母亲,一手拿着麻神就跑开了。 我母亲这头也就放下手里的活,准备去看我奶奶究竟咋样了。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四十九) 只见那口水窖周围已经站了好几个人,我爷爷拨开人群向那边打听情况,才知道那是一口枯井,里面好多年了没有多少水,只是气奶奶在下面被这黑暗给吓着了。 “这老婆子平时都好好的,今天咋就给倒进了水窖里,真是有点玄乎啊!” “可不是嘛!年纪也是是很大,走路也很正常,不会是中邪了吧!” “这话可不敢乱说!” “你想想,前不久他老父亲去世了,过了不久老伴又不省人事,估计是想不开吧!” “这倒是,哎!日子挺难过的……” 人群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好像是麻雀窝里捣了一扁担,各种声音都有,我爷爷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跑到水窖口,只见蔡老大带着自己的老婆手里拿一个麻绳在水窖口上比划着,正好我爷爷来了,就临时取消了这个原本要下水窖救我奶奶的计划,这时候啥都得听我爷爷的,因为我奶奶是我爷爷的所有。 “来,看谁家有一点的大背篓给我借一个”我爷爷义正言辞地说着。 旁边多半是中年妇人,大眼瞪小眼的撇撇嘴摇摇头,顺便把两个手腕合成交叉在胸前搁放着。 “我们家那个都好几年没有用了” “是啊,我们家那个背篓背了牛粪,怕是不好吧”一个中年妇女撇着嘴,瞪着眼说道。 水窖上是一片哗然,水窖里我奶奶一个人也挣扎了许久,水不是很深,刚好淹过膝盖骨,这就是这样的一个原因后来我奶奶患上了风湿骨病。 “赶紧去把咱们家里那个背篓拿来,破了但还能用,快去!”蔡老大这会吆喝自己老婆回家拿自家的背篓,这背篓有个好处就是漏水,放放在水窖里我奶奶坐到里面去,随着绳子往上拉,水会减少,这样一来就轻松多了。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五十) 黑乎乎的水窖里常年不用,可成了青蛙的王国,我奶奶在水里乱踢一通,水窖里发出呱呱的叫声,这音调好不阴森啊!我奶奶满身的鸡皮疙瘩,每根头发都感觉麻酥酥的,此刻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上去。 不仅有青蛙的叫声,还有那盘旋的蜘蛛网,庆幸的是没有蛇,万一有个蛇,那估计我奶奶被咬伤的可能可达百分之九十一二。 “快,老头子,背篓拿来了”蔡老大的女人风尘仆仆的拿一破背篓向着水窖这边走来,很多人赶紧给让开了。 “来,娃他叔,帮个忙,把这麻绳拴到背篓上”我爷爷一边看着水窖下面的情况,一边对蔡老大说着。 这时候我父亲也把那常年不用的麻绳拿来了,上面的土还没有掸尽,我父亲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就拿过来和蔡老大家的那根拧在一起穿到背篓上,不大一会功夫就掉下水窖,这时候刚刚安静的那帮女人又叽叽喳喳地嚷了起来。 “哎呀!你说这老婆子会不会留下个啥后遗症,这以后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村南头的一个姓朱家的一位老太太今年七十岁了,朱家没有儿子,是招的上门女婿,这老婆子就是朱家唯一的主事,别看年纪大了,那做起事来一道一道。刚说话的边是这个老太太,一辈子无儿无女的,还好招的上门女婿比较孝顺,不然以后得日子可是苦了。 “不会吧!我听着水窖里的水不深,也就淹过膝盖骨,再说,我妈命大着呢!你老人家说的严重了!”我父亲给自己安慰自己说道。 “我说小伙子,我吃的盐比你见过的糖都多,难不成我会搞错?”说着,这个朱老婆子就提高了嗓门。 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就过来拉住了,这也算是消停了一会。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五十一) 这朱老婆子其实以前就不是很正常,说起话来那更是颠三倒四,有时候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旁人了,村里人都同情她,一来呢她无儿无女,这二来呢又上了年纪,说话未免会出现纰漏,我父亲呢就气的不行。 “哎呀!好着呢,你跟个无儿无女的老太太较什么劲?这传出去有失男子汉风格。”蔡老大的女人一边看着周围的人群,一边给我父亲宽心道。 我父亲这时候也就意识到了自己不该和一个孤寡老人计较,眼下啥事都没有救我奶奶重要。 水窖下面传来娃娃的哭声,这不是青蛙的叫声,正是我奶奶被这黑暗的水窖吓哭的声音,那阵阵声音回荡在水窖里久久不能散去。 “先别急,马上就好了,我们在上面准备绳子要拉你上来呢!”我爷爷心疼地对我奶奶喊了这么一句。 我奶奶看了看水窖上面,稍微停顿了一下又开始哭开了,只不过这会哭声有所减少,再怎么着,哭是不顶事的,只是内心的恐惧不得不让我奶奶哭泣,再说,这哭声在一定程度可以减少恐惧感,可以暂时分散注意力。 一个大黑影遮住了水窖口,留了那么一丝光线,这是我爷爷往下放背篓,我奶奶以为要盖水窖口,急的放开哭了。 “不急不急,马上就下来了”我爷爷一边给我奶奶打气,一边往水窖下放绳子。 “不要害怕,这是拉你得背篓,不是其他的东西”我爷爷又一次给我奶奶解释道。 这下我奶奶那紧张的弦总算松动了一点。但内心的恐惧还是没有减少。活这么大岁数还第一次掉进水窖,这是我奶奶想不到的。也是不敢想的,这就要说那句我们村里经常老人给孩子说的一句话,叫做:活到老,经验经不了。这样一句简单而又明了的话此时此刻用到我奶奶身上那再合适不过了。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五十二) “来后面的人给咱们把路让开”蔡老大吆喝着围观的人说道。 “他伯,你抓一头,我抓一头,咱们共同喊,一,二,把力道使到一块”我爷爷一边试试绳子的松紧程度,一边转过来对蔡老大说着。 水窖下面可怜的奶奶这时候已经被折腾的精疲力尽,但求生的欲望让我奶奶摆脱了所有的恐惧和疲惫,努力配合水窖上面人的工作。上面人怎么安排就像是搬运工一样毫无怨言地听着指挥。 背篓是不大,但我奶奶还好身体不是胖子类型的,坐到背篓里,还显的宽敞些。当然这毕竟是背篓,学过物理的人都知道的,动力势能随着高度的增加而增大,虽然说我奶奶轻了那么一点,但这越往上走是越重,估计到不了水窖口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怎么办呢?当然不是直接坐到里面就完事了,还得要两个手抓住绳子,把三分之二的力道用到抓绳子上才会保证安全,就这样随着两个大男人,还有我父亲一个小男人的:一,二,……声中,我奶奶逐渐把头露出了水窖口。 “来,抓住我得手,慢慢来,不要急,好,好,就这样”我爷爷活像是个指挥官,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把我奶奶从水窖里拉出来了。 就像是废墟中被解救的孩子,来不及说声谢谢就放声的哭开了,一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感动,这感动加着害怕地情绪在顷刻间爆发了,是那么地真,那么地自然,在场的妇女有的都哭开了,就包括朱老婆子在内,恐怕哭的没有几个能够像我奶奶一样伤心了吧! “哎!人家福大命大,看着了没,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朱老婆子又开始讲述传奇了。 “在我八岁的那年,身上连个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只能说是遮住羞体罢了,一件衣服家里几个娃轮着穿,那时候啊不兴出门的,尤其是女娃家,这事都过去六七十年了,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清晰啊!就像是刚刚发生的”朱老婆子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我我父亲的肩膀,绘声绘色地说着这感人肺腑的话,她看了看刚刚被打捞上的我奶奶继续说道:“真是个好人啊!那年我还没有嫁到咱们被凉村,我娘家就有一个女人跳进了水窖里,但是就没有你这么幸运了,当场还有人看见了,谁知道赶忙跑着过去,但还是给淹死了,你说你是个贵人啊!”朱老婆子以为我奶奶和她所说的那个女人一样是因为生气而选择的轻生念头。不等我奶奶回话,就继续说道:“你看现在比起我们那个年代已经好的多的多了,这最起码还有玉米面馍,我们那时候要是吃饱肚子那叫一个开心,所以我说啊!你要好好活着,你看有这么一个好男人,又有这么一个俊儿子,还有你说的那个好儿媳妇,再加上你那懂事的小女儿……”这朱老婆子几乎对我爷爷家的成员了如指掌,一个个地说了出来,当然这样也是为了宽我奶奶的心不是。 这时候我奶奶不再哭了,反而笑了起来:“大娘,我不是想不开,我是早上来借水来了,天还没亮那会我拿着桶子来打水,谁知道路过这儿有个塌水窖把我给陷下去了,这不早上女儿做饭的水都没有,估计中午都没有啥吃的了”说着我奶奶看看我爷爷和我父亲露出一脸惭愧的表情,心想我这个做饭的也太不称职了吧。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五十三) 搞明白了我奶奶是怎样跳进水窖这个原因后,我爷爷一身的疲惫顷刻间化为乌有,只是本能的看着我奶奶,眼前这个和自己过了近二十年的女人,不由地笑了。 “还好没有啥大事,不然这个家可咋办呢?”朱老婆子像是一喊话筒,哪里几乎都有她的声音,一会没有她的动静,大伙都感觉却点什么,当然她自己也是闲不住,不说话憋得慌。 “可不是嘛!这大娃刚娶了个媳妇子,他大好了没有几天,他妹妹还小,你说这年纪轻轻要是没个爹还就凑合,这要是没个娘那日子就不好过了”人群里一个中年妇女接着朱老婆子的话音说道。这个中年妇女叫韩菊花,一听这名字就土里土气,没辙啊!这韩家有两个娃,一男一女,女的菊花还算正常吧!男的铁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说话颠三倒四,整个人也都邋里邋遢,因为家里穷,再加上精神不大正常,村里人没有几个瞧的上的。 这时候蔡老大的女人瞪了韩菊花一眼:“咋说话哩?人家好好的,还缺爹少娘,我估计你也是快了!”蔡老大女人语言极其严肃,眼睛不停地瞪着韩菊花说道。 “是啊!是啊!说话你得分个场合不是,哦,也理解毕竟和我们正常人不……” “管好自己吧,人家咋样就咋样,看你吃力不?”蔡老大的女人教训自己的孩子蔡雪梅,蔡雪梅年龄十六岁,按道理来说也快嫁人了,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足为奇。 蔡雪梅就嘟囔着嘴啥话也没有说回家去了。这蔡雪梅一走,这舌战群儒的场面也就消停了一会。 “妈,你碰到哪里了吗?腿脚还好吗?”我父亲着急地问道。 “妈没事,妈好着呢?不信我走两步你看。”说着我奶奶就走了几步,其实外表的并远远比不上内在的病,虽说是夏天,水窖路里的水也很冰凉,我奶奶在水中至少泡了五六个小时才被发现,其实在我奶奶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已经意味着落下了病根,只是我奶奶不想把这事给说出来,这说出来反而给我父亲无形中增加了压力,所以我奶奶就走为上策,撒了这么一个美丽的谎言,或许这是每个父母天生以来不变的共性吧!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五十四) “来来来,大伙都散了啊!这人也救上来了,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蔡老大一边收拾那捆麻绳,一边在众人面前甩着他那粗壮的大手。 可能是我奶奶长时间在水窖下的缘故,全身都是湿的,上来以后在太阳的照射下直哆嗦。 “来,把这麻绳拿上”我爷爷把蔡老大的那个麻绳和我父亲拿来那个麻绳解开了。“你先把麻绳拿回去,记得让柳叶把饭做好” “可是咱们家没有水啊?咋做饭呢?”我父亲拿着麻绳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来看看我爷爷和我奶奶摸着脑门说道。 “哈哈,我还把这事给忘了,行行行,你先回吧!重要的是你妈没事,咱们回去再说做饭的事”我爷爷笑着对我父亲说道。 我奶奶听见老头子这样心疼自己,眼睛不觉得湿润了,这么大岁数了,其实除了儿女们能够好过点,有个心疼自己的男人这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 就这样在太阳爬到最高点时,人们也都纷纷散开了。 “多谢他伯伯和他大娘的帮忙,不然这老婆子现在还在水窖里呢!”我爷爷面带感激地对蔡老大两口子说道。 “哎呀!这样说就见外了,咱们是邻居本来帮忙是应该的,再说了是我们没有把水窖口给盖牢才让你家的给掉下去,前几天你家的问我说水窖在哪里,哪天她过来挑水,当时我正忙活着烧水做饭,就给指了一下,谁知道这两个水窖距离很近,大早上的你家那位可能没有看清就给掉下去了。”蔡老大老婆带有点惬意地说道。 “哎哎!这是哪里的话啊!不怪谁,谁都怪比到,怪就怪这个鬼天气这个破水窖”我爷爷提高了嗓门,这时候我奶奶笑了,蔡老大两口也笑了,我爷爷也笑了。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五十五) “柳叶,饭做的咋样了?”我父亲一边放下手中的麻绳,一边笑眯眯地对着我大姑说道。 “哎!别提饭了,咱妈咋样了呢?好点了吗?哪里没有碰伤吧!”问着问着,见我父亲不回答就大声地哭开了“是不是咋妈?” 我大姑就啥也不顾地跑出了窑洞,离开院里不远处,那个熟悉的影子出现在了我大姑的眼前。眼前这个女人的出现,就像是前些日子我爷爷忽然间回过来一样,这怎么好的事情全让我给碰上了呢?不得不说我大姑是个命大人,小小年纪就见证了生与死的较量,有些人活到老才经历这么多。 “妈,你没事吧?我看看哪里伤到了没有,胳膊呢?腿疼吗?”一系列的问题就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一下子在我大姑这里出来,而答案就在我奶奶身上。 “傻女儿,妈没事,妈的命大着哩,妈比你大的命大,看这不好好的”说着我奶奶就把胳膊给我大姑看,接着又故意甩了甩腿“看,这不好好的嘛!” 其实好不好我奶奶心里那是一清二楚,别人不知道自己身体,自己还不了解自己吗? “行了行了,赶快别哭了,一个大姑娘了,马上就嫁人了,嫁人之后就是大人了,哪来那么多的眼泪,你看看你羞不羞,啊?”我奶奶笑着抚摸着我大姑的头说道。 “我大呢?他咋没和你一块来,不是和我哥一块去的嘛?我哥回来都半天了,他咋还不见个信哩”我大姑收住眼泪,哽咽地问道。 “你大说让我先回来,他要亲自到蔡家那口水窖去打水,估计这会也快回来了吧,来闺女咱们进去吧!你妈我这浑身还湿着呢” “哦,你看我把这个给忘了,赶紧进。”说着两人就走进了窑洞。我父亲看着我奶奶笑道:“你这宝贝女儿以为你受伤了,我正要给她解释来着,一回头就不见了”说完我奶奶看着我父亲再看看我大姑会心地笑了。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五十七) 都说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几乎是一个约定俗成没法改变的事实,到了一定的年龄就得娶妻生子,就得为人妇为人母,就得挑起家里的重担来,我父亲那年二十,我母亲那年18,我大姑十五岁,按道理来说还很小,可我母亲就是十六岁结的婚,到我大姑上咋就十五岁了呢?是不是社会不一样了呢? 这得要说说家里的情况了。 我爷爷和我外婆是亲姊妹关系,我外婆嫁给我外公可谓是跌在了福中,我外公姓南,叫南东民,当地人都叫东民,当然我是不能直呼其名的,否则这可是大不敬。 东民外公很勤奋,家里里里外外有十个娃,我妈是家里的老二,上面有个哥哥,下面还有四个舅舅,四个阿姨,外婆生下三舅舅的那年,这老汉一直一个人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田里种地当爸爸,家里回来灶房当妈妈,外婆生完大舅得了一场大病,从此烙下了病根,这不苦一点累一点的活全让东民外公一个人揽去了。 家里要想过的稍微好一点,就得苦苦自己一点。在同村里的人都还酣睡的时候,东民外公早早地起来了,背着那个破了洞的背篓去后山上叫个疙瘩山上去拾狗粪,那玩意有育苗助长的功效,外公把拾回来的狗粪堆放在大门口,再用铁锹轻轻地拍开,加上点黄土,就这样的活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做着,等到种庄稼的时候再把这些狗粪用背篓给背到田地里去,洒到地里,东一下西一下扬开,这就是最好的肥料了。 村里人很是羡慕外公能有这样的毅力,其实呢,这根本是一种无奈,你干着是一天,不干是一天,你不劳作连吃的都成了问题,这么大的一家子人,不劳作不跑在人前面怎么行呢?所以每年秋收的季节都属外公家的粮食最多,吃的那种胡麻油也是全村为数不多的一家,曾有人讨教外公这致富的法宝,外公总是笑而不谈。 那时候的女娃是要裹足的,包括我我奶奶外婆在内无一幸免,还好到了我母亲这一代稍有松动,只是嫁娶的年龄小的让人瞠目结舌,当时有种说法是脚大了嫁不出去,年龄大了更是问题,别人会怀疑是不是身体上某处不健全,或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一般有人来问,就赶忙答应便是,如果挑三拣四这家家庭条件不好,那家人的作风有问题,这样一来,女子的名声会传出去,最后落得个无人问津,娃娃急,大人更急,尤其是像我爷爷这样寒酸的家庭,可不敢给耽误了。我母亲之所以能够十六岁结婚,我想原因就在于我东民外公家里有点存粮,我母亲长的很是漂亮,追求的人自然不少,可我东民外公是个开明的人,来一家就拒绝一家,直到我奶奶主动去替我父亲提亲,这算是了了我外公的一庄子心愿,虽说我爷爷家里情况紧些,但不至于让我母亲他的宝贝女儿饿着肚子,这回可不好拒绝,于是就成全了这门婚事。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五十八) 就像是乌云密布,天空中出现闪电的速度,我大姑就在不觉中长大了,一边的我奶奶是舍不得女儿嫁人,我爷爷呢,也是个忠实厚道的人,再怎么虎毒不食子,何况是一个肉长的心呢,只不过,家里实在是支撑不住几天了,再这样下去,全家人就濒临饿死的边缘,我爷爷是个男人扛扛也就过去了,我父亲一年轻人正是饿肚子的时候,怎么能少一口饭呢?再加上刚嫁进来不久的母亲,也是要过这紧巴巴的日子了,我奶奶那是心里疼,疼的没法给人说去,这不嫁吧!闺女总不能待在自家里一辈子吧! 恰巧这天中午,五奶奶又来了,她这次来可不是为了油盐酱醋,这正是为我大姑的终身大事而来。 “这好事可不能让别人给抢了去,那八树村有一户姓韩的人家,家里虽说也不大景气,但比咱们家里条件可是稍微好了那么多,你想想看,如果嫁过去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哦,不,一定是件好事”五奶奶撸起那个帆布衣服的打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这样给我奶奶说道。 “我们也是想给娃找,可这年纪也太小了吧!我想……” “哎呀!我说大嫂,你想个啥呢么?你看你们家现在这个光阴,都成啥样了,你们受罪,总不能苦着娃吧!女娃啥时候都是别人家的人,大也是个嫁,这小呢也是个嫁,你何不趁现在给嫁出去,这一来呢,娃就不受苦,这而来呢,家里负担就减轻了一些,你说你” “我想啊!咋能不想呢?我天天再想娃的以后,可就……”说着说着我奶奶的眼泪就歘拉拉地流下来了。 “好了,好了,你说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啥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咱以前不也都是女儿身吗?可后来还是得要嫁啊!你得为娃考虑不是?”五奶奶手里攥着一手的大麻子,咯噔咯噔地在嘴里一边嗑着,一边给我奶奶说。 “他五妈,你又是知道的,这娃懂事,我”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五十九) “这我就不明白了,你看看人家那苏老五,人家是咋么个打算,家里是揭不开锅,后来呢?怎么办?还不是照样把十四岁的女儿给嫁了,这别的不说,就那几袋子土豆也够这一家子吃的了,你说说,这是怎么个道理?人家不心疼女儿吗?人家的心是铁打的吗?咱闺女现在也十五岁了,你呀就知足吧!娃都多了一年照顾你的时间,早点嫁过去人家娃也就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再说了那还有一百来块钱的彩礼,还有几袋子土豆,够你们家人过上一阵子了。”五奶奶提高了嗓门对我奶奶说道。 当然这窑洞又不是很隔音,两个大人谈话的瞬间忘记了我大姑还在家。 “小点声,别让柳叶听见,娃听见了会咋想啊?”我奶奶对五奶奶说道。 “哎呀!我说你把该担心的担心,这女娃迟早是别人的,这种事听见了也就听见,反正迟早得知道,你赶紧给娃缝两个被子吧?没有布?我们家里有几尺,不够了赶明儿个让他叔去趟乡上买几尺来,给娃赔个嫁妆。”五奶奶用手比划着,嘴里的大麻子皮不停地往外跑。 “你说的这个倒是提醒了我,可他五妈你是知道的,家里就这么个情况,哪还有钱去扯什么布啊?”我奶奶难为情地说道。 “也对,你们刚娶完媳妇子,这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钱去买布还真是个难事,要不这么着,回头我跟她五伯伯商量,看家里能凑多少,凑点是点,你这头呢也去张罗张罗。” “可刚娶完媳妇子,该借的都借了,到现在还没有还清,咋好意思去借呢?”我奶奶不知所措一脸茫然望着五奶奶说道。 “哎!这可咋办呢?我也少想了这一点,不过呢,还是不要愁了,这俗话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嫁个女儿嘛,没有娶媳妇子用的钱多,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除了这盖的被子,我们还得摆几桌不是?”五奶奶继续说道。 这下可把我奶奶愁坏了,已经是穷途末路,还哪来的摆桌钱呢? 五奶奶看出了我奶奶的心事,就笑着说:“桌子呢?咱们不愁,我们家也有,不够再到巫马志家里搬几张,至于说吃的嘛,有腌菜,把我们家的玉米面拿来点,做些馍馍,这样就好了,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头,这玉米面可是要还的。”五奶奶一脸的严肃,但又笑了笑说道。 这时候我奶奶又一次流下了眼泪,这次不是心疼女儿,而是感动的泪水,被眼前这个五十二岁的中年女人感动了,平时嘴上不饶人的老五媳妇在关键时候这么多的想法,然五奶奶这些举措背后就有个执行者,那就是五爷,与其说感激五奶奶,倒不如感激五爷,但归根结底都是一家人,感谢谁都是一样的。 “哎呀哎呀,你看看你,都多大的人了,这咋还没个啥呢就哭开了,啥事来不还有大伙帮衬着呢嘛!”五奶奶像是一个家长安慰自己考试失败单位孩子一样安慰着我奶奶。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六十) 太阳有点偏西,这饭都没吃,两个老太太也聊不动了,我奶奶就随即跳下了炕头,五奶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就从炕沿上溜了下来。 “事呢,就是这么个事,咱们还是趁早给娃办了去,我呢今儿个来也就是她五伯伯的意思,要知道咱们妇道人家能撇开说的亮堂,她五伯伯呢也就图个事儿顺,其他的关于体力之类的活计就不用操心了,行了,就到这吧!嘿嘿,你瞧,我这一兜的大麻子都给嗑没了,回去吧,回窑洞好好想想吧!”说着五奶奶将手里捏了一把的大麻子皮给扔在了那个不起眼的背篓框里。 “看什么看,这点麻子皮和着草给牛羊,哦不给你们那头母驴喂吃去,好的不得了哩”五奶奶说着就扬长而去了。 这时候我大姑出场了,不是高兴,而是一脸的苦相,眼睛红红的分明是刚刚哭过的,我大姑是从另外一个窑洞里走出来的。 “哎呀!你看这窑洞里的炕上又开始冒烟了,熏的我是睁不开眼睛了,看把我弄的”我大姑边走边往我奶奶脸上看着,边给我奶奶说着。 很显然我大姑给我奶奶撒了一个美丽而又善良的谎言,我爷爷家有个习惯,那就是中午从来不给炕里面烧柴火,大中午太阳照着没有一点风走动,这放进去的柴火只能冒黑烟,所以多少年来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知道这个习惯,除非不是自家人,那就排除掉了。 说道这不是自家人这倒真是奇了怪了,我大姑就反其道而行之,今天就给破了一次戒,而且整个人和往常不大一样,说话颠三倒四,连最疼爱她的这个妈都觉察到了这么一二。我奶奶是千百万个舍不得,可这女娃终究是别人的,就奉劝自己死了这条心吧! 看着我大姑红红的眼睛,我奶奶就抱头大哭起来,我大姑也凑到跟前和我奶奶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 “女儿啊!妈对不起你啊!长这么大,让你跟着我们受苦受累也就算了,这如今连肚子都吃不饱了,天啊!我们这过的啥日子啊?”我奶奶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双手不停地在我大姑的身上拍打着,不时地在额头上抚摸着:“让妈把我女儿好好看看,你看这小眼睛,这……”我奶奶是压抑不住内心的伤感,泪水就像泉水一般夺眶而出,顷刻间打湿了我大姑的上衣,可这毕竟是眼泪啊!哭着哭着就没了。 “妈,你别哭,你和我五奶奶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就咱们目前这个家庭,我留着只能是百害而无一利啊!我五奶奶说的对,我嫁过去,至少还能缓解一下家里紧张的日子,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我大姑抽泣着对我奶奶说道。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娃呀!妈是对不起你啊!”我奶奶边哭,边对我大姑说道。 “哎吆吆,你看你丢人嘛?这么大的娃了,你还担心个啥么,有啥好哭的呢?人家娃过去是做人去了,不是死去了,你看把你伤心的,伤哪门子心啊!真是的”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中年老男人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娘俩的哭喊声,不错,说话的正是我爷爷慕元恒。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六十一) “那谁家没有个女娃嘛!这女娃长大了就是嫁人的嘛!你这样一直留在自己跟前儿,那不是害了娃嘛!再说了气打听了一下姓韩那户人家,那娃今年也18岁了,是个大男人了,咱娃比他小,去肯定是吃不了亏的啊!你想想谁愿意去欺负一个比家里人都小的一个人呢?” “我不是怕孩子被欺负,那嫁过去好歹也是他们的人了,不至于欺负啊!可我就寻思着娃年纪太小,又不懂事,万一有个啥错,或者做的不对的地方人家肯定得说啊!闹不好就遣回来了,到那时候咱们娃娃难受,你我脸上挂不住不说,就这被凉的乡亲还咋看咱们啊?肯定会说,你娃那么一点大,就忍心嫁人了啊?好好想想吧!” 这时候我父亲和我母亲也回来了,这下一家人热闹了,各执一词,我母亲保持中立:“这娃呢也到了一定的年龄,嫁了也不是不好,可这家里也缺不了这么一个乖娃呀!怎么办?我是不掺和了”从这句话中不难看出我母亲的英明所在。 “我赞成我大的想法,这女娃总是要嫁人的嘛!留在家里也是多了个人数啊!” “你咋说话呢?这毕竟是你妹妹啊!” “妈,你听我把话说完啊!这我妹妹,我能不疼么?只是我妹妹长大了,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得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你这样岂不是害了小妹?” 事情发展到此,不难看出支持我奶奶的没有,当然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此时却要失灵了,我奶奶拗不过一家老小,就顺其自然吧! “柳叶啊!你是个懂事的娃,嫁过去以后一定要多听话,不会的多问问公公婆婆,他们会教你如何去做好每一件事。” “哎呀!这娃都没嫁过去呢,你这不是在无形中给娃增加压力嘛!等过去怎么个样子,我相信咱们柳叶还是有那个能力的,再说了人韩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坏,十里八外的也是有点小名气,虽说不是富家子弟,但家风还是好的,门当户对说不上,比咱们家里那可是好的多的多了,你啊!就为娃高兴去吧!”我爷爷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让家里的其他成员走进窑洞或是干其他的事去,不要待在我奶奶跟前了。 我父亲就去了大门外的那个白杨树下乘凉去了,我母亲跟随我大姑进了窑洞准备做午饭,我爷爷就扶起我奶奶往另外一个窑洞里去了,这后续还没有结束呢。我爷爷和我奶奶进了窑洞之后就把门关了,这一关几乎和外面隔绝了。我爷爷坐在炕上,摘掉戴着的草帽指着我奶奶就是一顿痛骂:“你呀!咋就这么不懂事呢?你说你不给娃打气也就罢了,还给她带来负能量,你这么一说,娃还害怕怎么嫁人啊?这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是这样的传统,为啥要在我们这给断了呢?这样不是挺好的嘛?你疼女儿,我难道不是亲爹嘛?做事情欠考虑,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就是不听,有啥你大可直接来和我商量嘛!不能让娃承担这么大的压力啊!你啊!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六十二) 其实作为母亲来说,要照顾家庭,也要照顾好子女,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更是件不容易的事儿,外面要看庄稼,家里回来要像演员一样演好坚强的个性,因为是顶梁柱,可不能带有负面影响,再苦再累,也只能装在心里,偶尔会给我奶奶说说,那也是夜深人静时分,就是天大的事儿也不会轻易在孩子身上发飙,这也是一种父爱如山的体现吧! 当然也不能全怪我奶奶,毕竟妇道人家嘛!遇到事情不能像我爷爷那样理性处理,但为人母多多少少也要为自己孩子的处境想想吧。 “事情就这样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我奶奶此刻放松了下来”不是拗不过一家人,而是认清了这种现实,得给自己个台阶下不是。 这天天气格外的沉闷,就像是人的心情一样闷闷不乐,可没办法,这人心情不好看周围所有的事情都是讨厌的,就连喝口凉水都觉得憋屈得慌。说是做的午饭,我母亲和我大姑一直没有出门,不知道里面咋样了?我爷爷训完我奶奶,那扇门就恢复了常态,一家人也开始运作起来,这天下午没有去上地,家里所有的成员几乎都没有了那个种地的心情,只好不约而同地给各自放了假。 端上来的饭是用黑面做的,面汤黑乎乎的,还好能勉强吃下去,就这样结束了枯燥而又乏味的一天夜渐渐拉下了黑暗的面孔,月亮也是新月,黑灯瞎火形容不足为过。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六十三) 黑乎乎的一大片,夜里除了有狗叫的声音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我爷爷我奶奶也都酣然入睡,我爷爷不时地还打着呼噜,我奶奶偶尔说几句梦话,只有我大姑,在我爷爷我奶奶看来的这个小不点,头枕在胳膊上无法入睡,不是被这打呼噜的声音惊醒,也不是因为我奶奶的梦话给吓醒,而是她有自己的想法,翻过来翻过去无法入睡。 虽然说夜里很是漆黑,星月也几乎不起什么作用,但好歹也有点光亮不是,大约凌晨一点的样子,一缕微弱的月光斜射进窑洞上方的小洞洞里来,从那孔碗状大小的洞口,我大姑似乎心里好受了一些,这时候我大姑便安耐不住,穿上她那蓝色的帆布上衣,慢慢地从被子里挣脱,一手捂着嘴怕惊醒我爷爷和我奶奶,溜下炕沿时不小心踏在了家里不知道啥时候抓来的小花猫身上,“喵”的一声,把我大姑吓的哆嗦了一下,我奶奶瞌睡比较轻,就朦胧地睁开眼睛:“咋还不睡?这都几点了?” “我肚子不舒服想去趟茅厕,”说着我大姑就嘟囔着嘴,穿着那双发了黄的布鞋走出了窑洞。 我奶奶说完也没有再多一句话,睡意袭来,我奶奶倒头就睡了。 这时候狗在汪汪地叫着,不是叫我大姑,而是跑出了院子,我大姑就跟着出去了。这时候在院里外面的卯丹山上有一个亮光在闪烁,而且是一道一道的,我大姑定睛一看,原来是手电筒,听我爷爷经常讲起,晚上会有人拿着手电筒或者拿着自己编制的格子网到各大山上去捕捉野兔子,那时候买钱比较便宜,大多数人就拿回来自个吃,尤其家里面来个亲戚,这便是最好的招待了。 狗在不断地叫着,而且声音也越来越大,这时候有一个黑影也从我大姑的后方来了,我大姑一转头才发现是我父亲,可把我大姑吓了个半死。 “这么晚了,咋还不睡?出来乱跑啥?外面有狼知道不?”我父亲严肃地说着。 “你不也没有睡嘛?晚上没吹风,天气还算可以,我想出来走走。” “一个女娃的,走啥走啊?赶紧跟我回家去。” “哥,你看那卯丹山上有一束亮光” “对,我也看到了,那是,那是韩,韩……”我父亲吞吞吐吐。 “什么啊?你说的能不能大声点啊?”我大姑走在前面,我父亲在后面,我大姑回过头来问着。 “哦,没什么,我是说还早呢!你咋还没有睡!” “好吧!那行,那我就回去了,哥你也早点睡”说着我大姑就打了一个哈欠,披着衣服回去了,这时候狗也跟着回去了。我父亲就嘲这卯丹山走去,一路上磕磕碰碰,没有灯光照路,还好我父亲的眼神不错,终于走到了卯丹山,靠近那个光亮的地方,不出我父亲所料,这果然是韩跃明,也就是后来我得大姑夫。 “我说你也太不小心了吧!咱们农村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男女双方没有结婚时是不能见面的,你咋不到别处去抓兔子,偏偏到我们跟前来,要是你和我妹妹见了面,这要传出去就不好了,你倒是好,一男的,我妹妹就不一样了。” “失误失误,全都是我得错,下次再也不来了”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六十五) “知道了哥”韩越明笑着对我父亲说。 “哎!可别,咱们得关系还没有到那层呢!我妹妹人家愿意嫁你还都是两码事,可别急着叫我哥!”我父亲提高了嗓门说道。 “别误会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你年龄比我大吧!个头比我高吧!这于情于理我都该叫你声哥,这跟你妹妹那件事没有关系的。” “吆喝!你小子心里想啥我还不知道吗?给你说吧!我也是孩子时候过来的,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懒得听你解释,男人嘛总得有点担当,咋样就咋样,害羞什么?我又不吃你,再说了你这样很正常,我呢也理解,回头呢我会再做做我妹妹的思想工作,说不定这事儿成了呢?可我把话放这,我说这话可不是为了你,我完全看在你哥韩越雷的面子上,想当我和你哥那叫一个铁,我们一起上学,你知道不?用牛骨头买了,换几个小钱就那么上了几天学,哎!好了不说这个了,总之呢,你们家里的情况我还是知道个一二,不然今天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不早了,你收拾收拾回家去吧!以后可别再出来了,晚上有狼哩,那家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父亲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也是一点心疼,虽然说不是自家人,但这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说着,我父亲也打了一个哈欠:“我瞌睡了,我就先回了” “好的,行行,你先回吧!我等下就回,说着又打开了那个猫眼似的电灯”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六十七) 时间就像是早晨的朝露,太阳出来的当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怎么快还是留有痕迹的,只是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时间在意识当中不一样罢了。 “哎!这傻孩子,咋给睡着杨树下了,哎吆吆我的小心肝,这娃怕是没人要了,估计是天天天这样吧!”夏天的天毕竟不冷,但晚上也稍微凉了那么一点,尤其在热的时候,这感冒可是件要人命的事儿。我大姑在嘈杂的人声中清醒了过来,抬头一哈都是早晨上地的大姨大叔们,有好几个围在了我爷爷门前这颗柏杨树下,还不时地说着一些不可以理解的话。 “娃都这么大了,还穿的是她大的衣服,我不信家里就成这样了?”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我听说把娃给饿趴下了,几天都起不来了,要不是人家巫马志他大拿来点米,我估计就没有这娃了” “哎吆吆!你看这年纪轻轻就得受我们这个年纪一样的罪,我估计怕是熬不过这个季节咯……” 人群中叽叽喳喳,有不同的声音在吵闹着,我大姑此时大了头更是傻了眼,没想到能有这么多矛头指向了我爷爷家。 “你们都胡说些什么?人家光阴比你们差不多吧!这个年节上吃饱的有几家,来来来,你们大伙都说说,我倒是想看看谁家的光阴好的不得了,来啊!说啊!咋还不说了呢?”光听这熟悉的声音,大伙都知道是那个磨面的胖女人来了,不错就是我五奶奶,这个胖女人那嘴皮子和身材可是一比一的对称,说起来头头是道,我想了解我五奶奶的也就不必再细究了。 说着我五奶奶过来,伸出胖嘟嘟的大手把我大姑拉了起来:“娃,别听他们胡说,他们这群人啊都是半个脑壳子,跟他们急不得,他们说的话你就当是放屁没有多大意义,你只管做你的就好,其他的不用管!”说着五奶奶就摸着我大姑的额头:“哎呀!这有些发烧,这可不是件好事啊!”说着便把自己穿的那件烂的掉毛的黄色大衣脱下来,披在了我大姑的身上。还别说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一个胖女人照顾人倒是有一门技术。 旁边的人看看也就那样,各自就扛着锄头到各自的田里去了。 “走。咱回家去!”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六十八) 其实不难看出之所以我爷爷家里光阴不景气,大多数原因就在于一个“懒”字吧!当然也不全是这个原因,想想在我爷爷那个年代里,就像五奶奶说的一样没有几家光阴是好的,一般就是勉强把肚子填饱,不挨饿就已经是祖上修来的福分,至于说有个好房子,再有几件像样的家具,估计那都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太阳升的已经露出了半边脸,我爷爷和我奶奶才慢悠悠地起来了,不知道这种习惯是啥时候养成的,总之就这样一直持续着。 “哎呀呀!娃她妈吆!你看都啥时候了,还在睡懒觉,娃娃都快让狼给叼走咯!”五奶奶气愤地说道。 “来了来了,这娃,我都不知道啥时候跑出去的,柳叶你啥时候出去的,咋不说声呢?这也太危险了,外面有狼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着我奶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可把老太太给吓坏了。 “看看看,我说啥来着?早干啥吃的,娃在外面冻了一晚上,这万一要是感冒了,我看你们拿屁给娃看病,真是的!”说着五奶奶瞪了我奶奶一眼,就把我大姑搀扶着进了我爷爷睡的那个窑洞,还好我爷爷已经都把衣服穿完了,盘腿坐在炕头上,一看见五奶奶进来,就连忙问候,这毕竟是弟媳妇,咋样这个当哥的也得有点礼节不是,即便是我爷爷比五奶奶大,但五奶奶的嘴甚是了得,弄不好就又得挨骂了不成,但这一天五奶奶没有说别的,放下我大姑,啥话也没有说,这让我爷爷倒吸一口气,心想今天可总算太平了。 说也奇怪,自那以后我爷爷和我奶奶不再那么懒散,变得勤奋起来,每天也跟着大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多人一开始都不习惯这种做法,像是被凉村里来了一个陌生人,但人总是会变的,时间的推移,我爷爷我奶奶也就加入了被凉村这个大家庭。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六十九) “你看看,我们这都睡的稀里糊涂的,没有管好娃,是我们做大人的不是,以后不会这样了!”我爷爷用平和的口气给五奶奶说着。 “这个我都知道,你不用说我都知道,关键是娃今天好着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该咋办呢?不是我说你们,这也太大意了吧!以后可要注意点,我就不说了,我家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做,先回家了”说着五奶奶掀开半掩着的门走了出去。 我爷爷我奶奶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就没有怪我大姑的意思。 “来,赶紧让媳妇子热点水,拿来给娃喝点,不让给感冒了!”我爷爷说着给了我奶奶一个眼神。 “牛牛和他媳妇出去了,这会估计不在” “哦,你看我这记性,都怪我啊!这么多天来害了一家人,现在我好了也让你赔罪,让娃们下地干活,我这心里啊!真的是,哎!”我爷爷自责地说道。 “哎呀!没啥事,这病啥人都得得,就看谁的运气好坏了,你赶紧好好养病,一大家子人都等着你,你可不敢泄气啊!”我奶奶用一种类似于恳求的眼光看着我爷爷说道。 “我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让你老两口担心,我知道我被狼给叼走事小,可我不忍心让你们再为我流泪啊!”我大姑突然打断我爷爷和我奶奶的对话说道。 “傻娃儿,你看你说啥呢?这都是我和你妈的不好,我呀这个打呼噜声要命,你妈呢有爱说梦话的毛病,今后呀,要是我们再这样你就用脚踢一下,或者是用手碰一下我们。” 我爷爷虽然这样说,可是大半辈子总不能天天这样吧! “哎!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什么?赶紧说啊!不要这么磨磨唧唧”我爷爷指着我奶奶说道。 “你想啊!这么多天以来,娃和咱们睡一炕上,这打小吧还习惯,这姑娘渐渐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我们一把年纪了,咋就想不到这呢?” 其实这件事我爷爷不是没有想过。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七十) 眼看着这夏天就过去了一半,秋天很快就会到来,当然秋天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个收货获的季节,谈婚论嫁一般都是大约在冬季,那时候人们普遍闲了下来,也不咋出远门,冬天唯一的好处就是结婚这样的大事需要宰杀牲口,肉品放着不容易坏掉,要过就过的喜庆,趁大伙都在,当然对于一般家庭而言,首先这几桌宴席就成了最大的问题,得盘算着咋样让人吃好,还要把各种消费降到最低,当然冬季的东西,除了夏季的衣物,其他干果之类的普遍很贵,但也没有办法,结婚是每个人必须经过的一道,在人们的意识当中,即便是砸锅卖铁也要给自己的儿子办一个体面的婚礼,也就是尽量利用现有的条件,来满足孩子们的需求。 姓韩的这一家以前很忙,自打瞄上我大姑以来可谓是加班加点地白天干农活,晚上韩越明得出来继续抓兔子啊!抓野鸡啊!当然这次不是在卯丹山,而是换了一个地方,那就是离他们韩家湾不远处的黑柴山,光听这个名字,就有点来历的山,这个山本来叫南梁山,在南边又有点凸型,因此而得名,不巧的是有年夏天下完雨,山上突然间着火了,有人说是山里可能有东西成精被雷给劈中了,那玩意被雷给拿走了,周边就留下了火光,加之有干柴,就顺势给着火了,大火烧了四五天,整个韩家湾有靠近南梁山的都搬走了,之后火渐渐平息,人们才敢回来,这毕竟是自己的家,回来后又重操旧业。 那时起,村里有人说,这山得改名,百年不遇,这山在叫南梁山恐怕以后有不祥之兆。后来人们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满山烧的干柴都是,黑黑的,何不叫黑柴山?有个道士这样说,光听听这个黑字就有点辟邪之意在里面暗含着。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七十一) 关于再修一个窑洞,这件事就让我爷爷奶奶商量了很久,在我爷爷病倒的那一刻起,我奶奶就对生活没有了多大的希望,就这么一个女儿,就这么一个儿子,找个差不多一点的人家就嫁出去,找个一般不错的姑娘就取进来,无论怎样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子心事,这在人们传统的观念里,形象地说是完成了某种任务。 一个老人生多少孩子,不仅得养活,而且今后的娶妻生子,知道自己的孙子都大了,父母还是不太放心,因为在父母的眼里,自己的孩子是没有年龄限制,不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变的与众不同,而是在意识当中孩子永远是孩子,不管啥时候都是自己的孩子。 但后来我爷爷的病出现了转机,在孩子们单位眼里看来,我爷爷是健健康康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我奶奶清楚的很毕竟跟随了这么对年的一个男人,有什么病情隐约的还是明了的,可都逃不过我奶奶的那双慧眼。 我爷爷是表面有所好转,但是做不得重活的,有天下午我爷爷赶着羊回来,已是黄昏时段,天边的红光染上了我爷爷靠山的那孔窑洞,羊陆陆续续地往家里赶,我爷爷在卯丹山那头就开始喊,半晌不见一个人踪影,回家准备狠狠地骂这娘几个,可当我爷爷踏入家门的那一刻却惊呆了,两个人脸上几乎全是土,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是谁,不错窑洞里面还有一个“面目全非”的一个人,他就是我父亲,也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铁锹,就像是凿山工开凿石块一样,一点一点地往下挖,我奶奶和我母亲一人拿着一个背篓出出进进地端着我父亲用铁锹挖下来的土,看到图如起来的我爷爷,三个人一起停下了手里的活,这时候我大姑喊着要去吃饭,见没有人搭理,也就跑出来了,这时候院子里一家人大眼瞪小眼一直看着各自,约摸过了那么两三分钟,我爷爷明显的脸色不对了,这不时因为太生气,而是因为感动,但我爷爷不能流泪啊!流泪了让家里人看见会怎么想呢? “柳叶,去倒些水来,叫你妈他们三洗洗脸吃饭吧!”我爷爷说着就径直地走回了那孔窑洞。 “哦,对了,牛牛把那几个羊看着圈起来,我今天不舒服,就先躺下了,等下吃饭不要叫我”我爷爷半步踏进窑洞又回过头来嘱咐我父亲说道。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七十三) 打那一孔窑洞往后推个十几年,或者说更短的时间里搞完也不是一件难事,当然时代不同,所用的工具不同,人们的思维方式决定了一切。 我爷爷才好了没有几天,家里面接二连三的发生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虽然说很多,但都是单一的,不掺杂个人情绪在里面,先是我父亲结婚,后来是我奶奶掉进了水窖,再加上我大姑要许配给人家,这等等一系列的事,说到底也都是自然规律违背不得,但关于打窑洞这件事就不一样了,毕竟里面掺杂了很多因素,不能说开动就开动,这样一来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个窑洞,别说人住的,就连牲口住都恐怕都有空闲的,然而这并不是那么回事。记忆中我爷爷先是要找个阴阳,拿着罗盘在自家的院落里来回走动那么几圈,阴阳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东西?完了又是画符又是烧纸,而且这样的动作得持续那么一周左右的时间,除了天气因素以外,阴阳得按时按点的来,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这时候我爷爷会嘱咐家里人不要在阴阳面前来回晃悠,否则会失了灵气,眼前的这孔窑洞和我爷爷睡的这孔窑洞当初就是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给“开凿”出来的。 可现如今这些该摆的东西都没有摆上,该请阴阳的没有请来,稀里糊涂的说挖窑洞就挖窑洞,这无疑让我爷爷在家里的地位有了动摇,我爷爷当然不答应,但迫于无奈,自己也都一把年纪了,该把权利交给儿子了,可是纵观我爷爷一生,也没有几个权利,更多的是给我父亲来点精神上的支柱,不要说为难我父亲的话,不要做为难我父亲的事就是一种交接的方式。 然而这倔老子就是想不开了,就躺在了那炕头上,一声不响地睡着,这饭端来也不吃,水拿来也不喝,这样不过几天又得出现一个不好的后果,那就是又一次病倒,上次是因为侥幸,这次要是病倒把多少年来的疾病都在这一刻爆发,那下来没有个百千块钱可解决不了问题。你不救吧,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救吧,也总得要在自己的能力以内。想来想去,我奶奶和我父亲悄悄的地放下了铁锹,后续等着我爷爷的谅解! 我爷爷把所有压抑的情绪都表露的一览无余,当得知我奶奶和我父亲娘要“停工”这个好消息时,我爷爷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但不久我奶奶我父亲又开始动工准备打窑洞了,这次没有贸然进行,而是在我爷爷的大力支持下完成的。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七十四) 人一生气可谓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一点外力的作用下估计就得原地爆炸,可幸运的是我爷爷不再像以前那么冲动,毕竟上了年龄,对年轻时的自己表示惋惜,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把自己的后半生给走稳妥了,即便是活的不怎么精彩,但活的久了何尝不是一种资本呢。 家里的一切还像是往常一样运行着,我爷爷赶这着几只瘦绵羊,迈着那慢悠悠的步伐,嘴里横着小调,这是再原始不过的农村生活了,此刻的我爷爷不再身负百万的重担,而是一身轻松,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没想到活的是那样累,回头看过去,原来都是自己给自己设的局。 这不现在把手里的活过度给了我父亲,自己心里积攒那么多年的辛酸也该放一放了。 我爷爷来到卯丹山上,羊一头扎进草堆里就雷也打不动一般地在那里吃草,我爷爷闲着没事干就四处晃悠着,不一会听见有一只公绵羊的叫声,伴随着叫声逐渐看见了一只长着长角的白脸黑眼圈,一身纯白色的细丝毛这正是一只成年绵羊,到了开春那会,万物复苏,海里的龟啊鱼啊的都上岸开始产后代,当然作为陆路上的的牛啊羊啊的也不例外。 这只公羊就是来找事儿的,你还不能正面和它进行对抗,那家伙一双大角厉害着呢,不小心就给你一下,轻则受点疼痛,重则躺在炕上好几个月,就是这样一个原因我爷爷没有拦住这只“路虎”,任凭它去吧!反正也没有什么? 就在我爷爷底下头看地上的花花草草时,又是一阵阵声音,只不过这次不是羊叫声,而是人的喘息声叫骂声以及各种抱怨声,闻声而来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上的衣服不算是很时髦,甚至有些寒酸,但穿这身衣服的主人把衣服洗的很干净,这在一定程度上就给人一种视觉上的美,当然被这衣服包裹着的年轻人也很英俊潇洒,这是我爷爷第一次见韩越明,之前都只是听说韩家有个小子,而且是个顾家的孩子,别人家都羡慕并且争着把自家的女儿许配给这年轻小伙子,我爷爷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娃是谁?不等我爷爷开口,韩越明就来了一句“大伯,你看见我家一只公羊了吗?那个挨千刀的让我找的可是辛苦了!”我爷爷被这年轻人的谈吐给惹笑了:“看那边,那不是吗?”我爷爷用手里拿着的那跟木头棒子指了指再给了一个眼神说道。 韩越明望去果然是自家的公羊,小伙子找到羊就没有那么多大气儿了,毕竟自己的老丈人就在自己跟前呢,可得要表现好。 于是一个人就跑进我爷爷那数的清的羊群当中把那只公羊牵走了。 “小伙子,你是谁的娃?我咋没见过你?”我爷爷看这远去的背影说道。 “大伯,我是韩家湾的,我姓韩叫韩越明!”韩越明一边拉着那只公羊,一边回头来回答着我爷爷的话。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七十七) 就那八分地也是在偷偷的进行着,生怕有人发现就不好了,这没等别人发现,自家人就找上门来了。 “凭什么给我哥啊?咱们家里的日子还过不过了,给他结婚娶个媳妇就已经不错了”四爷没有好气的给我太爷爷说着,但毕竟是一家之主,哪里有效孩子撒野的地方,我太爷爷就美美地扇了四爷一个巴掌‘ “臭小子,老子还活着呢,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做主,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好好收敛一下你的臭毛病,别没大没小的”说着我太爷爷就照自己的意愿,把说好的那一分左右的低按诺言就赠给了我爷爷。 “牛牛啊,那大场下的那一分多地以后就是你的了,平时种点菜啊啥的,这样兴许还不会挨饿”我太爷爷说着,也是因为这样的一个原因,处于叛逆期的四爷对我太爷爷是怀恨在心,总以为我太爷爷对我爷爷偏心了一些,想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好好羞辱我爷爷一番,但是总有我太爷爷罩着,一直没有机会。 那年饥荒,饿死了很多人,庄稼几乎是颗粒无收,人们都是采摘野菜弄点树皮之类的勉强度过一天天难熬的日子,末了我太爷爷年龄有点大了,就没有熬过冬天,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本来老人走了,家里的人和睦才是,只是并没有人们心里所想的那样,家里的一切发生了变化,四爷就再也没有让我爷爷进过他们的家门,当然不是为了我太奶奶这老母亲在四爷家里,来往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每当四爷不在家时我爷爷就偷偷的将自己种的菜拿给我太奶奶去吃,就害怕外婆太奶奶和我太爷爷走同样的路,那年的夏天,我太奶奶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为我四爷办了婚礼之后第二天就死翘翘了。 我太奶奶这一走,家里就留下了我四个爷爷,三个姑奶奶就是我太奶奶一共生了七个孩子,想来也够伟大的。 太爷爷和太奶奶去世后,家里就发生了许多变化,几个爷爷算是凑合着把婚给结了,几个大姑也都在几个爷爷的主持下结婚了,各自有了各自的家,自此总算是告一段落,可是四爷和我爷爷的梁子自此也就结下了,当然四爷在一天天长大,我爷爷是一天比一天强大,四爷拿不住我爷爷,就把矛头指向了我爷爷的下一代,这么可怕的事向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不巧的是这天家里还偏偏没有个男人在家,这不那头不听话的老驴脱开了缰绳,把我母亲害的可够惨的。 “睁开眼给我看清楚了,这块地是我家的,你看不把自个的驴给栓好,这一家子等着吃饭呢,这叫什么事?”四爷简直是爆发雷霆,吼着对我母亲说道,一旁赶来送饭的大姑看见眼前的一幕,准备去拉住制止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只是力量有限,被四爷一胳膊肘子给甩到了地上,嘴张着哇哇大哭。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七十八) 在一般情况下,有很多的事情会接二连三的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而且这不应该是巧合,在某种意义上难以去解释。 家里没个男人在,已经就很弱势了,这在加上一点外力,一个孕妇,一个15岁出头的农村丫头能懂什么,关键时刻还不是哭,除了哭就还是哭呗,谁叫咱家是女娃呢? 中午的太阳照的很毒,晒的地上都隐约看见冒烟的迹象,小草都蜷缩在一起,大树在微风吹拂下左一下,右一下,有气没力地摇晃着,田里的庄稼像是谁欠了它们账似的耸拉着枝干。 四爷就像一个久久圈养的鹦鹉,在脱离牢笼之后所表现出的那股子疯狂劲,把所有的怨恨都寄托在了我母亲的身上,那个时候我母亲刚好怀着我们家第一个娃还没出生的娃,据后来我奶奶讲,是个带把的男娃,只可惜被这四爷给早早结束了生命,所幸我母亲没有什么大碍。 走着走着,我母亲穿着的一个蓝色的布鞋掉了,四爷也不给我母亲捡鞋的时间,就继续推着搡着,在离我爷爷给我父亲我母亲临时搭建的家门口,也就是我们家门口,有一个五百米左右的斜坡,这个坡度不算是很陡,常人可以,但对于一般特殊人群就不好说了。 我母亲两小步并作一大步,在四爷的推搡下,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走着走着一个箭步就栽到了这个几百米长的陡坡上,我母亲像是一个大皮球在这段陡坡上开始滚动,当时把我大姑吓的是瘫在了地上,这时候我母亲已经是出于迷糊当中,四爷大张着嘴,两眼睛瞪的直直的:“我不是有心的,这不关我的事,我不是有心的,这不关我的事……”四爷像是念悔过书一般,不停地重复着这两句话,只是这世界上却没有后悔药这一说,我大姑哭着,眼睛瞪着四爷:“都是你干的好事,都是你,你看你把我们害成啥了?”说着我大姑抹着眼泪,就跑向了我母亲滚落下去的地方。 只见我母亲还有点意识,说了几句话就再也没有醒来,四爷随后赶来,一把抱起我母亲往五爷家里赶,那时候五爷靠平时磨面积攒了点钱,买了一个架子车,这是被凉唯一的一辆架子车,平时大伙都是用来拉粮食才用的。 四爷二话没说,把五爷石磨上的一块厚布铺在了架子车上,就把我母亲放到了架子车上面,解开土槽上拴着的那头花驴,拿着鞭子一路扬长而去,等我大姑追过来,车子已经驶出了被凉大半截,四爷临走时嘱托五奶奶,就说是去乡上的医院了。 约摸黄昏时刻,我父亲从集市上回来了,手里拿着几把镰刀铃铛作响,嘴里还哏着小曲。这一定是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 一进门就看见我大姑朝着自己跑来,“哇”的一声哭开了,我父亲瞬间傻了眼,啥都没有做,只是一个劲儿地问:“咋不见你新姐(被凉普遍叫新婚的嫂子为新姐)”连续问了好几次,我大姑只是个哭。这时我父亲才知道情况不对出了大事。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七十九) 路远的缘故,我爷爷和我奶奶还没有回家,家里就剩下我大姑和我父亲,我父亲这会要急着走乡上医院去看我母亲,临走又不放心我大姑一人在家带着,就把我大姑带到了五奶奶家里,这五奶奶平时嘴上很厉害,但对待我爷爷一家子人还算不错,放下我大姑,我父亲就径直地朝着走乡镇上的那条路走去,这时候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眼看天就要黑了,这晚上路上也没个月亮啊啥的,完全是凭直觉在行走,突然间我父亲记起了前不久在卯丹山上抓兔子的韩越明,他家不是有一把几年前的老电灯吗?我父亲一想,这是个好事,刚好走乡镇上的路经过韩越明的家,我父亲心想着这还差不多,心里窃喜,是不是上天给我安排好的呢? 出了被凉,再往前走是一座大山,山的两边高,中间凹下去,像人下跪陷下去的,叫悔恨山,乡里人记不住这么洋气的名字,叫着叫着就叫成了灰山,传说这灰山原来是平坦的,后来有一对男女因为相爱,女娃家里的母亲不允许,为此以死相逼,女孩无奈就只好跳进了河里,后来这男孩也随女孩去了,这女孩的母亲悔恨当初为何要阻拦这门亲事,为了赎回自己的罪过,这位老母从此茶不饮,饭不思,每天就跪在女孩子跳入河水的那座山头上,最后活活的跪死了,奇怪的是从此以后这座山中间人跪的那个地方陷下去了,两个膝盖的印还在那里,过往的人都觉得很阴森,白天是如此,晚上就更不用说了,从此就叫了个悔恨山,后来有人提议这个名字不好,人又记不住,干脆叫灰山得了,这就是灰山的来历。 到了这里,平时听上去很玄乎的地方,在我父亲这里失去了神奇的意义,变得不再那么神秘,一股凉嗖嗖的凤吹来,我父亲也没有害怕,继续向前走着。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八十) 人在一定条件下,为了自己心爱的东西,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或许这是人生来的共性吧,我父亲以前胆子可没有这么大,一个人白天到灰山都不敢来,多半是我爷爷赶着村里的羊群到灰山去,可今天想都没有想,就直接走过了灰山,而且是一个人,是在没有人的陪同下去的,没有绕过灰山,事后我父亲时常讲起,这也算是吹牛的资本,至少胆子大了那么一回,当然也不是说爱的魔力有多大,只是有很多事在没有经过我爷爷同意时,我父亲一般是不会做的,这久而久之就产生了依赖性,我父亲就是在我爷爷这样被安排好的框架下进行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活动,不仅在我爷爷家里是这个情况,整个被凉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而且每一代人都复制着、继续着这样的节奏,这天我父亲独自一人去了灰山,当越过灰山那一刻,我父亲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其实顺着自己的想法走有时候也是正确的,没有像大人们说的那样,怎么可怕,什么事都不敢去触碰,男人嘛,或许只有闯一闯才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美妙。 来到韩越明家已经是太阳落了山,韩越明家里不算大,长方形的院落,左右各有一个小窑洞,中间是个大一点的窑洞,这或许跟家里娃的多少有关系吧,窑洞里没有灯光,暗暗的,除了孩子们叽叽哇哇的各种说话声就没有什么。 这时候韩越明出来了,自打上次被我父亲在卯丹山训斥的那一夜,是再也没有去过卯丹山,但是不代表其他的地方不能去,这韩越明胆子是很大的,经常在灰山这一带出没,而且也不怕啥,在这点上我父亲是稍微欠了那么一点点。 这时候韩越明手里的那个电灯就一下子引起了我父亲的注意,二话没有说,我父亲就拿过了那手电筒,准备要走,韩越明也没有多问,就顺着我父亲去了,正好最近连续晚上也没有睡几个号觉,趁这个机会就好好休息休息,事后肯定有个说法。 我父亲拿着手电灯消失在在韩越明的视野里。 四、 医院的这头是四爷,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此刻失去了往日的那份淡定,脸上的凶气此时变成了害怕以至于布满了恐惧,医院的抢救室里是我母亲还有那个还未出生的小生命,当然还有护士和医生,不然怎么叫医院呢? 当然门上的“抢救室”三个字还是亮着的,这在一定意义上来讲是有希望的,至少证明医生在尽力抢救我母亲,还是有一点希望的,这时候四爷在医院的走廊里来回走动着,时不时地搓着手,这不是冬天,你有没有搞错?是的这不是冬天,也不是冷的搓手,而是心理急的慌。 这时候我父亲拿着那个老式的电灯,裤子的裤角还有点泥土,很显然路不好走,八成是跌入了哪个山沟里亦或是什么东西给绊倒了,总之是一脸狼狈的样子。 “牛......牛,那个我!”四爷用恳求的目光看了一眼我父亲说道。 可我父亲毕竟是小辈,最起码的礼节还是有的,没有口出脏话,没有大骂起来,而是啥话都没有说,只是看了四爷一眼,依据话也没有说,这要是以往四爷又是大发雷霆,今天知道自己做的好事所以就没有再说什么? 一分钟,两分钟...... 半个钟头过去了,还是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四爷是一个劲地挠着自己的那个粗糙的大手,我父亲则是拿着那个手电灯在手里不停地转着。 哐当一声,手术室门突然开了,出来的是一个穿着一个白色大褂,头上戴着高顶帽子的中年医生,取下口罩说道:“幸亏送来的及时,这命算是被捡回来了” “医生,我太感谢你了!”不等我父亲反应过来,四爷就凑山前去说。 “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我父亲急坏了说道。 “大人是捡回来了一条命,可就是这娃呢,送来就已经死掉了!”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我父亲就瘫倒在了地上,半天也没个动静,四爷也就傻了眼,就像一个僵尸立在那一动不动。 “反正事就是这么个事,我是给你们通知了,其他的嘛,就不用我说了,哦,对了,这个手术费......”医生说着就从夹板上撕下来一张纸来,接着从上衣兜里掏出来一支英雄牌钢笔,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上面,嘱咐我父亲说道:“这是我的名字,我叫艾堂,有啥事就到医院来找我”说着艾医生就离开了。 这时候我父亲再也忍不住了,就拿起手里的电灯朝着四爷的头打去,来不及躲避的四爷被打了正着,红色的血滴答滴答地就滴下来了。 四爷用手抱着头不一会儿功夫血就给止住了,然而我父亲并没有解恨,就对四爷说:“你就等着坐牢吧!” 四爷是吓破了胆,就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跪在了我父亲的前面,此刻我父亲正是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四爷的求饶。 “哏!你早干嘛去了,这会在这求饶,你不是很的很吗?我爷爷咱就不说了,我奶奶是在你们家活活的给饿死了,谁管过,你这个铁石心肠的人,早就该这样了,活该没有人心疼你”瞪着眼看着四爷暗暗骂道。 “你们不要在吵了,你们媳妇需要休息,这会已经脱离危险,可以进去瞧瞧了,但不要再吵了”艾医生从走廊里经过继续说道:“与其在这里吵闹,还不如想想咋找这笔手术费,总共是十二块钱!” 听到这个数字,两个人顿时傻了眼,一年到头吃一次肉才花个几毛钱,这十几块钱可要去哪里找? 先不管那么多,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跑进了手术室 艾医生摇摇头“哎也是够难为你们的了!”说着就走到另一个病房去了。 “娃他妈你咋样了,身体好点没有?哪里疼不?想吃点啥呢?......”此刻的父亲一连串的关心,让原本躺在床上的母亲挪挪身子想起来,慢慢地就哭开了。我母亲是个懂事的女人,嫁到我爷爷家里时间不长,不能仗着我父亲在就对四爷大吼大叫,恰恰相反对四爷还是毕恭毕敬,对于我母亲来说能够活下来算是很不错的了,哪还敢抱怨什么?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八十一) “四叔你也来了啊!来块给四叔让让座,你HIA没有来的时候四叔一直都在外面看着呢?到现在一口饭都没有吃呢!” “没事儿,我不碍事,媳妇子你好了就好,只是哎”说着四爷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大声的哭开了;“都是我的错啊!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拉着你去田里看那头驴啊!粮食少了就少了嘛,大不了我们少吃一点”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全都是你!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如果没有你,我们家里好好的,这下可倒好,娃没有了,你开心了吧!”我父亲提高利率嗓门不依不饶地说道。 “你少说两句,四叔毕竟是咱们得长辈,你看你说的都是系什么话,咱们还年轻,你看四叔一把年纪了,也不容易,家里好几口人等着吃饭呢,再说了也每个儿子,已经够苦的了,咱们不能再这样了”我母亲说着情绪也有些激动,就咳嗽起来,正好被换药的护士给看见了,说什么也不让这两个大男人待在里面了,就半推半槡地把个人打法出去了。 “艾医生特地说了,要病人先休息好,你们可倒好在这里吵吵闹闹像什么?”护士一边关门一边对四爷和我父亲说道。 最主要的是苦了我母亲,这么多天来一个大肚子挺不容易的,即便是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是千万个不舍得,没有哪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子女置之不理,恰恰相反的是疼到了内心最深处。那天过后四爷也不再像往常那样时不时地到我爷爷家来了,即便是在路上遇见我爷爷这一家子也会远远地躲开了。 “医生说了是个男娃”我父亲拉着我母亲的手说道。在被凉是不兴叫对方的大名,要么叫娃他妈,娃他爹,要么直接看着对方的眼神直接说话就好了。 “还是不说了吧,再说咱娃也不会回来了”我母亲发紫的嘴唇一开一合地给我父亲说道。接着就是一滴一滴的泪水流到脸上再流进了脖子,直到和衣服完全融合。 我父亲一大男人拿着手电,像是个孩子在一边摇晃,不时的把头扬上去,看看医院的天花板,偶尔间转过身去看看屋子的周围,但还是遮不住眼里的泪水,那泪水一遍一遍地流啊,我父亲是一遍一遍地擦啊,越是不让我母亲看到,越是流的厉害,两个人就这样在医院的那间小屋子里你一声我一声地哭着。 此刻的医院是静悄悄的,除了走廊里有医生护士的脚步声以外,剩下的就是两个人的一点点微弱的声音,在医院的第三天我母亲就嚷嚷着出院了,我父亲不肯,让多住几天,我母亲当然就不乐意了。 “就这短短的三天都花了好多钱了,咱可不能由着性子来,不行,我今天必须离开这个破地方,我想着出去以后,我到集市上去买点布料,完了以后给你,给咱爹妈还有他姑做双鞋子,来家里差不多两年了,也没有给家里做点啥,这也算是我对他们的一点补偿吧!” “这些等你好了以后咱们再说,现在说这些干啥?我们都有鞋子,不着急,不着急”我父亲拉着我母亲的手说道。 我母亲回头看看我父亲微微地笑了。 走的时候艾医生来了,他说让我父亲一家子再也不要到这里来了,两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段时间还对艾医生的人品有过怀疑,但后来事实证明艾医生的话包含了多少无言的祝福,这家医院其实就是个私人诊所,那个年头学医的不多,再说了也没有那么好的条件,艾医生家住在城里,父亲是名教师,母亲是造纸厂的下岗工人,两个人一月下来也就那么数来的几个钱,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艾医生的身上,这小子也没有给他爹妈丢脸,学了几年给愣是学成了,他爹说让在城里找个医院,他愣是不听,说要到下面去,自己开个诊所,给更多的人治病,他老子拗不过他,这他娘的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他老子的话了,也罢去碰碰说不准哪天吃到苦头就回来了。 艾堂就这样孤身一人来到了乡镇上,在一个卖菜的地方租了一间破屋子,先前还没有人来看病,村里的人得了病一来没有钱,而来不信这医术,有个小病,就拿感冒来说,被凉常常会有人说:“头疼了就去耍去,肚子疼了就去拉屎去”,这种病在人们看来都是小病,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病,说起大病,比如人已经是疯疯癫癫,村里的老人这时候就会出来支招:哎呀!这八成是动了不该动的东西,这一定是鬼上身了,得找个懂风水的大师来看看地形,或者找个会法术的大师来驱驱邪那就没事了。在这个过程中人们几乎不知道医院是个什么东西,有了病首先想到的是药太贵了,咱们穷人家根本买不起,那医院里去的都是些有钱人,咱们根本去不得,再说这病也是一会的功夫就过去了。 可是感冒这东西也有奈何不了的时候。 被凉有一户人家,家里有五个女娃,一个男娃,平时对女娃不怎么问,对男娃是疼在了心里,宁愿是让女娃们饿着也少不了男娃的,就这样男娃就成了家里的老大,性子也很烈,动不动就找不到了。像往常一样和村里的其小孩玩耍,他们玩的是藏猫猫的游戏,快要找到了就跑到另一个地方去藏起来,夏天的天气是热的不行,这男娃躲到一孔很久没有人住的窑洞里,当然最后是躲赢了,但是得了一场大病,回家以后整个人是飘忽不定,不时的还胡言乱语,这时候第一次想到的就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赶紧托人找大师,大师是来了,也做了很多事,大师走后这男娃的病没有好,反倒严重起来,过了不久就口吐白沫,眼睛都翻出了白眼。 这可如何是好,有人提议:卖菜那有间破屋子,听说来了个什么医生,据说是能看看病。家里人听了连连摇头,那是骗人的,大师都没有办法,医生给治好了?我就不信,旁边的人也都跟着说起来,是这个道理,再说那药贵的要死,我们这样的家庭,谁能买的起啊? 这时候人群中就有人说了,不如试一试,也有点希望啊!男娃的父亲只好去了一趟。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八十二) 没有人会在乎你过的好与不好,在人的一生当中可以有人与你同甘,共苦的却寥寥无几,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很简单,那就是在人们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堡垒,所谓的堡垒就是你们共同砌成的,在学历或者生活上大致一样的那群人,往往都有一个共同的堡垒,外人是打不进来了,这就造成了有点人一辈子都没有这样一个堡垒,出了事之后总说没有一起患难的人。 大姑嫁人的时候,爷爷家里就那么点可怜的不称为家当的家当,想给大姑陪嫁妆,却是拿不出来,村里也没有个人能够伸出援助之手,来给爷爷助一臂之力。 爷爷是个老实的人,很安分守己,不是自己的东西,从来不去触碰,不是自己的事情绝对不会过问,久而久之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独来独往,不曾与人打交道,有很多时候有些事也就那样失之交臂。 村里那会要搞集体生活,把大伙聚集在一起,把家里的铁家伙拿出去炼铁,自然是不允许在自己私自开灶的,若是被发现那后果可想而知,就是在这样的一个节骨眼上,正好缺一个队长,这样的一个角色要带领大伙一起把村里的条件给改善起来,村里的男人都是争的是头破血流,有点女人还要为自己的男人争一争名额,但都被上级给否定了,大伙最后决定要把爷爷推上队长的宝座,但三番五次的请示,都被爷爷一一地拒绝了。 “那玩意不好当,当了我还得要对得起大家,我呢是没有这个领导能力的。”每次村里的班子过来问爷爷,爷爷就是这样一句话,前后有三四次,而且都是同样的答复,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少的那种。 村里的支书胡麻子急了,这时间快要到了,这队长还是没有选下来,这要是上边怪罪下来…… 胡麻子连续几天都没合过眼了,于是就在脑瓜子里把被凉的人一个挨一个地进行“扫描” 最终把这个合适的猎物锁定在了一个四十出头男人的生上,这个中年男人叫白俊,光看他的姓,就是个白皮肤人,不错他是有几分姿色,也很英俊,但就是有个坏毛病爱占小便宜,胡麻子支书正好看到了这点,这人平时老爱吹牛,说是给自己一个体面一点的事,一定会把他给做好咯。 这不这次是个好机会,何不让这家伙试试,万一干出什么名堂出来了呢? 胡麻子就这样顺藤摸瓜般地先对白俊进行一番的调查,在第一次提出队长这件事时对方很快的就答应下来了。 事出有因,这个姓白的念过几天书,就是这点比村里其他男人都占了优势,自然在选举的时候大伙都把票毫无保留地投给了他,白俊还当着村里大队里所有人的面保证,以后自己会带领好大家。 这时候人群里就有人不满意了,当然是在人群中小声地说着这些话,毕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大势所趋,搞不搞以后自己的日子不好过,还是不得罪的好,免得节外生枝误了自己更是害了家人,这样的买卖不划算,更是愚蠢的。 “你看看他那个样子,跟个老娘们似的,他当了队长,让我们跟他一起,能干个啥?是要学兰花指吗?”人群里的一对夫妻,女的瞪着眼睛给丈夫抱怨着说道。 丈夫噗嗤一笑:“他虽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但是人家是知识分子,人家有说话的资本啊!把我们放在那,浑身估计都得颤抖起来,再说了我听人说在外面大城市转过的人就是不一样,跟我们这些粗人是比能比的,我们看人家做事吧,何必要在乎这个人呢?”男人看看女人陪了一个笑脸说道。 “说的也是,反正我心里就是不暖和,我宁可把票投给村南头的刘家老大爷,也不投他,或者干脆弃权算了”女人再次抱怨道。 “看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那刘大爷今年都七十岁的人了,年轻时是有点能耐,可你看看他现在,半截子身子快入土的人了,哪里还有什么领导的才能呢?我知道你很气,但是咱们这人群里有好多人也跟你一个想法,但是那又怎么样,毕竟人家上过学,是见过世面的人,我们不服也得服是不是?”男人耐心地给女人说着。 女人似乎也懂了很多的道理,就撇着嘴:“哦,是这样啊!” “听说慕家老汉没有来,大伙可都赞同的是他啊!你说这死老头子,平时大伙都看在眼里,大伙也乐意选他,咋就在这件事上那么死脑筋呢?我还听说胡麻子三番五次地上门请,硬是没有给请来,你说这八成是吃错药了,或者是上了点年龄给糊涂了吧?”女人又一次说了起来。 这时候男人没有太多的解释,只是说了句:“老汉有老汉的想法” 就这样队长的人选算是确定了,大家都干瞪着眼,嘴巴都嘟囔着,想说什么又停住了,好像是在保密,又好像是难言之隐,总之呢,鬼才知道他们想的事什么? 当上队长的白俊可谓是尝到了甜头,没事就往胡麻子哪里跑,一去就是半个上午或是整整的一天,原来最近是商量着给大伙分地这件事,上面的文件下来,说是要分个自留地什么都,在村里传的是沸沸扬扬。 一天中午大伙都在干农活,不远处有个嗓音细细的人喊着:“乡亲们,停下来,停下来,给大家带来个好消息。”在田里的男女都把锄头往地上一插,两个手搭在上面,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样的男人白俊来了,大家瞬间泄了气。 有人说他来干什么?不好好在窑洞里面带着,晒黑了咋办? 有人笑着:“人家是当官的料,晒不黑,你瞧那云彩都给遮阳呢!” 走进田埂,白俊从裤兜里拿出一支生了锈点钢笔,一手拿着一个黑皮破本本,大家都凑过来看这新鲜的玩意儿。 “大拴,你们家五口人是吧!二娃你们家三口人,加你老爹老妈五口人对吧!”白俊一边写着,一边问着田埂上的人。 在场的也都一一回答了。 上面说了要把你们大伙的地收起来,按人口再给你们分点,其他的土地都留给集体所有。在场的人瞬间都炸开了锅。 “那我们以后吃什么啊?这地都很少,按人口分点话那能分多少?哎!要我看啊!这日子没法过了,还不如死了算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气汹汹地把手里的锄头甩在了地上,随即就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地都交了我们还吃啥啊!” “大家不要急,听我说嘛!”白俊一边写着一边抬头看看大伙。 群殴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八十三) 大伙都一个个的像着了魔似的望着白俊坐的地方,远些的也都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像是看一场热闹的电影似的都跑来了。 白俊一边在黑皮本本上写着大火的名字,名字后面又跟着几个数字,村里的人对这数字倒是浪浪上口的,在田地里干活,干不动的时候往往会说一些:“一二,一二加油”之类的数字,写到是能写像,但就是不确定自己写的好与不好。 “哎!那不是个5吗?哎!不对啊!我家明明有五口人来着!”一男子扯着嗓门高设声说道。 “哈哈,你再看看后面,后面这一行”原来白俊一只手写字,另外一只手压着白皮本本。 男子凑上来就要翻黑皮本本:“让我看让我看。” “轻点,这可是上面发下来专门办公要用的,别给弄坏了!”白俊是初出茅庐的小生,不大受欢迎,所以就低声细语地对大家说着。 “你们看这天也不早了,咱们今天就到这,还有不知道的人家麻烦大家相互转告下,你们这些天啊就好好地疼爱一下自己的田地,过些日子指不定就是谁家的了!”说着白俊拍拍屁股上的土,转身就走掉了。 有人在唉声叹气:“要我看啊!他娘的以后这日子是越来越没法过了!” 大伙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一句话,往日大家有什么就当着彼此的面,扯开了嗓门说,想让十里开外的人都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可是今天大伙都拉着脸,一个个都显示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来,他们知道要出大事了,就是再怎么说,也是胳膊扭不过大腿,走一步看一步吧! 黄昏的来临,给这种死寂的场面添了一丝的活气,霞光万丈,整个天边都被镶上了厚厚的金装,有一个老头子,六十来岁的样子,指着天边对自己四岁岁左右的孙子说着:“爷爷活了大半辈子,黄土快淹住爷爷的脖子了,我才看了这么一回这么漂亮的美景!” 一边的儿子赶紧补充道:“爹啊!你说啥呢?这样的景色咱们不是天天都能看见吗?有啥好惊讶的呀!” “哦,你看,对对对,是我老糊涂了,是我老糊涂了,爷爷上年纪了,不中用咯!”说着老头子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小孙子。摸摸孙子的头,在那个扎了一个辫子的头上轻轻的亲了一口。 人们都不约而同地看着远处的山,太阳落下去的地方,就是曾经多少人唱着闹着点地方,但今天没有一个人去高喊,山下树林里叽叽喳喳的麻雀传来的声音,好像此刻就剩下麻雀了,整个被凉仿佛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动物的家园。 微风吹过,路边的野草开始骚动起来,好像是要赶集的人群剁手跺脚的架势,山的另外一侧也就是卯丹山上开满了骆驼蓬花,这种花在有的地方是没有的,很耐旱,绿色的枝叶开着紫色与白色相兼的花,隐约当中还散发着一股子清香,虽然不是很好闻,但是这里的人们早就接纳了这种味道。 有个老太太打了一个喷嚏:“哎呀!我这是不是过敏了?” 在场的人这才笑了笑,有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胖乎乎的,全身上下除了赘肉也没有什么吸引别人的地方,胖乎乎的口气突然间说道:“哎吆我说大娘,这过敏可是人家城里人说的,咱们村里人哪里来这样的说法啊?”在场的人也都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 突然间有个男人也说:“这骆驼蓬花真的不好闻,我是闻不习惯了,心里难受的,可就是说不出来个一二,既然大娘说过敏,那我应该也是过敏吧!不管那么多了,对,就是过敏”这句话一出,惹的众人是捧腹大笑。 是啊!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人们只是整天忙着要在田里挖菜啊种庄稼的,就是回家也不能闲着,女给家人做饭,男的就到外面劈柴,劈完了还要跑到远处去用扁担担水,看着很少的活,平时人们就重复着这样的活,从来没有想着要干点别的,只知道这样干会有好日子过,只知道这样做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之一。 夜渐渐沉了下来,被凉陆续地亮起了煤油灯。 “我说你给里面放点盐,那样烧的慢,还能亮上一阵子,这才几天的功夫,咋就没有油了呢!”灯下奶奶正拿着爷爷的裤子在缝补着,裤腿上的补丁是一个叠一个,实在是补不住了就干脆拿一块大布,直接盖在上面补补,还能凑合一段时间。 “我听村里人说,要把咱们得土地给收走,说是要搞个什么集体的土地,咱们以前不是分过一次吗?咋这次又来了!”奶奶一边将针头在额头上擦一擦,一边给炕上的爷爷说道。爷爷靠墙倚着,一条腿在另外一条腿上翘着,听到奶奶的话,就立马放下了腿,看看窗外,就小声地说道:“这可不是白俊嘴里说的要给大伙留个自家种的地,我听说被凉要来一个大人物,那就是地主,他要把咱们的田地给收去,让咱们成为佃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成了佃户还得要给人家交租子,这往后可咋整呢?” “你看你个老头子,人家那叫给咱省心,咱们家里人少力小,也忙活不过来,收去了倒是省事儿,再说咱们以后要到村里集体吃饭去了,到那时”奶奶说着,一副享受的样子看着爷爷,爷爷也拿奶奶没办法,只能随口应着了。 奶奶这么一说,就是代表了全村女人的心声,大多数女人都是这么想的,当然有极少数的人为以后的生活所担忧着。 毕竟在每个新事物出现之前都会有很多的不支持,有很多的破坏者,但大势所趋已经是必然,就算是谁有什么想法,也都会像当初选队长那样,只能装在自己的肚子里,对村里人讲不得,对外村人更是不敢说,只能在家人面前埋怨埋怨撒撒气解解心中的郁闷。 事情就像是“忽如一夜春风来”慢慢地在人们不只不觉中发酵着,谁也不知道往后的这些年会发生什么,只要是大伙都认为对的事情,就都走吧,顺着大势那是没有错误的。 就这样,被凉村的一个大人物在悄无声息地到来,谁也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一个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大伙带来伤害,总之这个人是要来的,村里人早就传的不是什么秘密了。 六月份是麦子收获的季节,不同往日的是家里的粮食不再像以前那样自由分配,而是要交给地主,就是后来的孙大头。 这个人原名叫孙向阳,孙大头是后来人们给加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八十五) 一推开门,一间不大的屋子中间放着一张桌子,墙上挂着一张人体模型图,男娃的父亲心想:这也太开放了,要是村里哪个女人进来看见这墙上的图可咋办?这时候艾堂就坐在桌子的中间,用一个三分之二的铅笔在不停地写着东西。 “来了啊!” 我父亲嗯了一声,继续看看屋子的周围,发现还有很多纸质的盒子,不用说里面肯定装的是药,男娃父亲想,光看这包装就得好多钱,还是算了吧!转身就要走,这时候艾堂就站了起来。 “大伯!你是哪里不舒服?我来给你看看!” “没有不舒服,我听大货说这里开了一个小诊所,顺道儿,过来看看,其实也就那样” 直觉告诉艾堂,眼前的这个男人肯定是遇上了麻烦,他来这很长时间了,平时也会有人来,但是只在门外偷偷的瞧一眼就走掉了,今天这个男人如果没有大事情是不会进来的。 “来,大伯,你先坐下我给你倒杯茶喝,这时候这男娃他爹就转过身,之前的紧张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下,就坐在了那张桌子的一侧一张小板凳上” 水端上来了,男人猛的站起来:救救我儿子吧!说着就大哭起来。我也不想到这里来啊!我们村里人都说药贵,我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啊!买了药不一定治好啊!越说是越伤心,越是哭的厉害。 艾堂就跟着男人去了男人的家里,经过简单的询问和检查,原来是一般的感冒引起的,只不过时间长了发烧比较严重,回头艾堂开了一点药,总共也就几毛钱,拿回来后男娃吃了就好起来了,这男娃不是别人,就是后来我的大姑父韩越明。自打那以后这艾堂的名气渐渐在村子里传开了,村里的人都认为其实药也不贵,而且很能治病,以后村里有个大小病的都去找艾堂,这样一来,从最初的意见小小的破房子里没有人问,逐渐变的人来人往,后面干脆是排着队去看病,后来人越来越多,艾堂干脆把那间破屋给退掉了,在离市场不远处有个买棺材的铺子,那里很久都没有人住了,别人都说那里晦气,但艾堂不这样想,纵观古今,很多高大的建筑有很多都是把别人家祖坟给挖了,然后在上面种地或者盖点盖房子之类的,这最起码不在坟头上,再说这个屋子也比之前那个大了一点,就这样慢慢的在大伙的见证下一天天的过去了。 那年夏天闹看饥荒,所幸的是我大姑嫁过去了,不然也活不了多久,村里的大人都把自己的口粮留给了下一代,有小孩子,也有孕妇还有刚脱离娘胎的银行婴儿,最后是死的死,活下来的几乎都是命比较大的人,是没有得过生命病的,我爷爷和我奶奶商量了一下,孙子也没有了,两个年轻人住在家里不出门不等于是等死吗?这可不行,于是就打发我父亲和我母亲去了北方。临走的时候我奶奶把家里的一点存粮做了几个馒头,说是带在路上吃。 就这样我父亲带着我母亲,背着一个破袋子走上了去北方的路,具体要到哪里,后来听父亲说那个地方叫胡燕,现在看来就是北方人放牧的地方,但这并不是草原上的一个地方,而是那里的人养羊比较多老父亲之所以去那么远的地方就是给人家去放羊,挣钱倒是一回事,其实填饱肚子才是最主要的。 五 时隔不久四爷就上演了这么一出,要不是艾唐的小有名气,真不知道把我母亲送到哪里去,多少年来村里都这样过来的,之前人有了病都想不到去看医生,这下好了,艾唐的来临给多少个村里增添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滋味。 但是还有一点就是村里的人普遍不认可男人给女人接生这件事情,我父亲也是上了几年些的人,毕竟和其他的人事有区别的,没有管那么多,只要是人平安就好,才不管那所谓的要不得和行不通。 那个夏天粮食似乎不是那么尽人意,放眼望去一片死寂,人们都在村子里忙活着,但是无论怎样老天爷似乎不可怜这被凉村的每一个人,大到几十岁的老太太,小到港出生的孩子没有几个能够幸免,天气炎热,加上干旱不下雨,到处都是各种疾病,连村上集体的那些羊也都杀的杀埋的埋了。 “牛他爸,我怕是不行了,这往后你可要一个人担待着点家里,你看看家里这个光景,把剩下的那些米啊面的不要再给我吃了,放着留给娃娃们吃去。”我奶奶奄奄一息的咳嗽了几声说道。 由于饥荒,我父亲带着我母亲去了外地去打工,打工哪有那么好打的,没有在工地上,更没有去餐厅,而是去了北方给人家放羊,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话,通讯只能依靠书信来解决,而且时间很长,我父亲一个月给人放羊也就几十块钱,除去吃的也就基本上没有了。前一些日子寄信还有信,最近寄的信都好几个月了没有回信,我父亲隐约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就安顿好我母亲只身前往被凉。 我奶奶是个苦命的女人,但是运气不差,在快断气的时候儿子突然出现在眼前,这让原本让失去生活信心的奶奶又一次见到了光明,儿子回来后,她不再轻视自己的生命,而是害怕自己死去。 我父亲就站在离炕沿不远处抹着眼泪。 “我娘都成这个样子了,你咋不背到乡那家诊所去看啊!”我父亲是用气愤的哭腔声说的这句话。 “我也想去啊!可你娘他不让啊!就连那点米面她都拒绝不吃,说是要留给你们,怕是你们没的吃”我爷爷难为地说着。 “娘啊!你说你这是何苦啊!走!娘,咱们去乡上,走!来,娘!我背你。”说着我父亲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临了留下一句话“爹,你不要再省着了,把那些米面该做的就做了,赶紧吃点” 老子听到儿子的这句话,觉得整个人都不是自己了,但是眼泪打转转,就是没有哭出来。 “苍天啊!儿子回来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我爷爷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尖叫了起来。 父亲背着奶奶可谓是一路狂奔,走走停停,一路上停歇的时间很少,父亲想的是怎样尽快把奶奶送到那个小诊所去,奶奶想的是自己的儿子刚回来就背着自己,就这样一路两个人的思想不在一起,所以就没有说话,再说了父亲根本不让奶奶说话。 大概在太阳下山的时候,父亲背着奶奶就来到了诊所,这时候诊所还是往常一样,这个点就没有几个人来,就剩艾堂一个人在一张桌子上写写画画。 “艾医生!艾......”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八十六) 原来并不是什么自留地,说白了就是把这些土地集中起来让孙向阳包揽了,就像是个包工头,你在这里干活,一年到头给发点死工资,末了有个啥事还得扣钱,不同于包工头的是还要给人家上交租子,这年头庄稼本来就不景气,一年下来就那么点收成,可到了年底你没有也得交租子,这一年你不交,赶到下一年累积起来,就越是没那能力还了,所以人们就在当年把账给结了。 人家孙向阳才不管你庄稼好与坏,到时间人家收租子就行了。 被凉靠近西面山有一个大场地,是庄子里的男女老少用铁锹一点一点的挖,背篓一点一点背弄的,平时大伙有个粮食啥的就放在这块空地上,用村里的两个毛驴驱赶着,麦穗在石碾子的碾压下一粒粒掉在了空场上,等到把所有的买杆子挑去后留下的是土色的齐刷刷的麦粒子,这时候是人们最开心的时刻。 场地的西侧是十来米左右的跟场地呈垂直状的平面,当然被凉的人是不留任何空闲的地方,在那平面上硬是给挖了几口孔窑洞,平时就装个驴身上的套绳,再就装点草啊之类的。在场地的南面又挖了一口水窖,秋季的雨水很多,大伙谁方便就在大雨中把水引到水窖里面去,等到天晴了供人们日常饮用。当然在被凉人看来只要是水窖里面没有流进去驴粪啊狗粪之类的玩意,一般直接用水桶打上来直接喝掉,而且喝的那叫一个爽。 场地的东面有几棵树,杵在哪里也有好些年头了,当初在建造这个场地时就特意把这几颗树留在了那里,这这不夏天天气炎热,人们个个都像是受了热的绵羊到处找地方躲藏,此时的树荫下就是最好的去处。 有点人中午一般不回家,就平躺在那大树下,四肢朝天不一会的功夫就呼呼地睡去了,当然都是些大男人,女人是不允许这样“胡来”的。 人们在树下都谈论着自己的未来,老一辈的谈论着自己往后的生活,有夸自己孩子孝顺的,有再说儿媳妇儿坏话的,说是连一碗饭都不舍得给等,这样的话筒在这里就是家常便饭,虽然说天天都在上演,但人们丝毫不觉得烦,反而觉得这就是人生,人生就应该这样。 正在人们聊的开心的当儿,一个外星物种逐渐清晰在人们的眼里。 “哇,看,快看,那有人骑着一辆黑色的高梁自行车哎!快看!”一个老汉说道。 “尽胡说,哪来的自行车,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再说那是城里人的玩意儿,能骑到我们乡下来?这不是搞笑来了嘛!”一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接过话茬说道。 “唉,确实有辆黑色高梁自行车,不信你看,大伙都看啊!”老汉说道。 这时候青年男子就揉了揉眼睛:“我滴娘啊!果然有呢!快,快看呐!”说着就叫醒了熟睡的哥哥,中年男子和他哥一起干农活,家里穷没有上过学,兄弟两命很苦,生下来母亲就嫌家里穷,就跟他父亲离婚了,几年前他父亲也因为劳累过度去世了,随后就到了他们爷爷奶奶那里,这一晃就是十几年,虽然是长大了,但从没有出过远门,就连去乡镇上都是一种奢侈,更别说见一自行车就大惊小怪,这样的举动再正常不过了。 男娃叫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八十七) 不等艾唐反应过来,父亲就把奶奶放在了那张铺着蓝色帆布的床上,这是用来给病人看病的一张床,专门为村里人订制的,村里人吃的油水少,这张床刚刚好,要是放在城里的话,估计有的人不一定适合。 艾堂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凑到小床这边来,经验告诉艾唐奶奶的病不轻,就检查了一下。 “幸好送来及时,这要是再放个十天半个月的恐怕是要出人命啊!这就是普通的感冒引起的,你说你们家为啥那么死心眼啊,一直拖拖,把大娘都弄成这个样子了” “我来的时候听我爹说了,但是我娘死活不肯啊” “不要给我说这些,大娘这样都是你们的不对,再不要说什么了” 说着艾唐就拿起了针头向一个瓦瓶子里面打进去,里面白色的粉末状的东西瞬间就被针管里的溶液给溶解了,艾唐告诉父亲这是营养液。 随后就拿出来一个玉米面馒头,塞到父亲手里,用眼睛示意拿给奶奶吃。 “看大娘的脸色几天就没有吃东西了,这玉米面馒头是我娘昨天看我时带来的,我吃一一部分,就剩这些了,赶紧拿去吧,让大娘吃吧!” 父亲几乎是要跪下的姿势,看着艾唐就感动的哭开了。“不要谢我,要谢就谢谢自己,要不是你及时把大娘送来,估计大娘连吃馒头的机会都没有了,赶紧让大娘吃了吧!”说着就到那张桌子上坐下来写东西去了。 “哦,对了,今天也黑了,你呢也就不回去了,在这陪陪大娘吧,估计到明天早上就好的车不多了” 这时候旁边的一个妇女也是来看病的,只不过是比较特殊,她是前几天因为要生娃,疼的不行,家里也没有个能接生的人,这样就不得不到诊所里来,后面这个中年妇女也就再不好意思说了。 这时候奶,临了留下一句话“爹,你不要再省着了,把那些米面该做的就做了,赶紧吃点” 老子听到儿子的这句话,觉得整个人都不是自己了,但是眼泪打转转,就是没有哭出来。 “苍天啊!儿子回来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我爷爷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尖叫了起来。 父亲背着奶奶可谓是一路狂奔,走走停停,一路上停歇的时间很少,父亲想的是怎样尽快把奶奶送到那个小诊所去,奶奶想的是自己的儿子刚回来就背着自己,就这样一路两个人的思想不在一起,所以就没有说话,再说了父亲根本不让奶奶说话。 大概在太阳下山的时候,父亲背着奶奶就来到了诊所,这时候诊所还是往常一样,这个点就没有几个人来,就剩艾堂一个人在一张桌子上写写画画。 “艾医生!艾......” 不等艾唐反应过来,父亲就把奶奶放在了那张铺着蓝色帆布的床上,这是用来给病人看病的一张床,专门为村里人订制的,村里人吃的油水少,这张床刚刚好,要是放在城里的话,估计有的人不一定适合。 艾堂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凑到小床这边来,经验告诉艾唐奶奶的病不轻,就检查了一下。 “幸好送来及时,这要是再放个十天半个月的恐怕是要出人命啊!这就是普通的感冒引起的,你说你们家为啥那么死心眼啊,一直拖拖,把大娘都弄成这个样子了” “我来的时候听我爹说了,但是我娘死活不肯啊” “不要给我说这些,大娘这样都是你们的不对,再不要说什么了” 说着艾唐就拿起了针头向一个瓦瓶子里面打进去,里面白色的粉末状的东西瞬间就被针管里的溶液给溶解了,艾唐告诉父亲这是营养液。 随后就拿出来一个玉米面馒头,塞到父亲手里,用眼睛示意拿给奶奶吃。 “看大娘的脸色几天就没有吃东西了,这玉米面馒头是我娘昨天看我时带来的,我吃一一部分,就剩这些了,赶紧拿去吧,让大娘吃吧!” 父亲几乎是要跪下的姿势,看着艾唐就感动的哭开了。“不要谢我,要谢就谢谢自己,要不是你及时把大娘送来,估计大娘连吃馒头的机会都没有了,赶紧让大娘吃了吧!”说着就到那张桌子上坐下来写东西去了。 “哦,对了,今天也黑了,你呢也就不回去了,在这陪陪大娘吧,估计到明天早上就好的车不多了” 这时候旁边的一个妇女也是来看病的,只不过是比较特殊,她是前几天因为要生娃,疼的不行,家里也没有个能接生的人,这样就不得不到诊所里来,后面这个中年妇女也就再不好意思说了。 这时候奶奶似乎在滴答滴答的输液当中慢慢的清醒过来,奶奶似乎听到了中年妇女的谈话,这个诊所是个套间,中间一堵墙隔着,外面是供艾唐把脉看病用的一个小间,里面是供病人输液的大间,关上门几乎是听不到谈话的声音,这时候奶奶示意让父亲到外面去和艾医生聊聊,里面两个女人说话不方便。父亲也明白了奶奶的用意,就说了声:“有啥事叫我啊娘!” 这时候奶奶像是没有得过病一样,就靠着枕头坐了起来,这个女人叫宝娟,是个苦命的女人,家里生了很多的女娃,听说这次又是一个女娃,家里婆婆是左右为难,一点都不待见这个媳妇子,每次生娃的时候婆婆都在场,自己也想着要生个男娃来着,可就是自个的肚子就是不争气,每次就让婆婆失望,说到这里宝娟就不由地哭开了。 “其实之前我们家里人不赞成我到医院的,说是医院是男人给接生,这要是给传出去是多么丢人的一件事,我前后总共生了八个女儿,前些日子,眼看就要生了,我婆婆就让我到别处生去,说是自己那双手不吉利,其实就是不愿意看见我生娃罢了,看着我生娃我婆婆就气不打一处来,最近我肚子疼的实在没有办法就跑到我娘家来了,生孩子这些天我婆婆连个面都没有见,不过呢我不怪她,怪就怪我自个的命不好。”宝娟说着说着也就不哭了,目光呆滞,看着我奶奶。 “其实这也怪不得你啊!你生男生女那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命在那里,你就是飞也飞不过去啊!有一天总会生出个男娃来,到时候我给你去接生!” 听到奶奶说要给自己接生,这个女人凑到奶奶跟前看看:“我没有听错吧,你要接生?” “是,我就是这么说的,我给你接生!”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知道你担心的是啥?啥担心都要学嘛!你看看人家外面那个小伙子”奶奶指着外面埋头写东西的艾堂继续说道:“人家那医术难道是自己修炼的啊!” 宝娟接过话茬说到:“哦,他姓艾,我们大伙都叫他艾医生”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八十九) 生命就像是夕阳西下,来不及给你做任何准备看的时间,一缕阳光就已经切入了地平线,我爷爷是个老实厚道的人,一辈子没有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更多的是管住自己的子女不要出什么乱子,再者就是能有个好的归宿,今天见了韩越明一眼果然是名不虚传,当然是没有什么名气,只是和外界的人口中传的一样,着最起码让我爷爷少了许多了解韩越明的时间,本来都挺忙的,不可能一天光给我大姑想这件事,这下可好了,没有什么顾虑,我爷爷就我父亲和我大姑两个孩子,在那个年代里或许两个孩子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真实的事,原因就在于我奶奶生下我大姑后得了一场大病,当大病初愈后,当地卫生院的大夫告诉我奶奶以后不能再怀孕了,否则对自己不利,严重的话就会出人命,还好我爷爷奶奶有了我父亲这么一个儿子和我大姑这么一个女儿,就算是不再有孩子,也会有人养老送终了。 与我爷爷家相比,这韩家就不一样了,对没错,就是我这个未来的姑父家,之前说是韩越明家里只有一个孩子,那只是男孩子而已,在韩越明上面还有八个姐姐。也就是加上韩越明,家里光孩子就十个,加上韩越明他老子,他老娘总共是十二个人,怪不得一家子人起早贪黑,原来是娃娃太多啊! 可是不管怎么样,韩越明一家子都是人们学习的榜样,主要是有股子拼的劲儿,一般人是学不到的,也是在短时间难以适应的,你说说这样的一个朴实的家庭,难怪有很多的人都争相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家人,先不说能读多少书,有过多少见识,单单看这样的作为,就是许多人无论怎样都做不到的。 那个冬季,奶奶是含着泪,爷爷估计也是泣不成声,只是作为一个父亲的他,没有在儿女们的视线中表现出来罢了。 这个时候不像是奶奶那个年代,稍微好了一些,奶奶那时候嫁过来是骑着毛驴,母亲也没有例外,但在大姑出嫁这天爷爷硬是给借了一辆木制的架子车,这玩意由两部分组成,上面是木头做的车盘,下面则是一个车轴左右各一个轮子,轮子和车盘是分离的,随时都可以卸掉,为了牢固起见,人们把两个部件牢牢地巩固在了一起,这就形成了架子车。 这玩意也是很气派的,比起大地主的那辆黑色的自行车,大伙还是比较喜欢这玩意,简单接地气,适合大伙用,不像那黑家伙,也指不定什么时候坏呢? 就这样一个算是风光的婚礼就举行开来,前来道喜的人都是几毛几块地拿来,但是爷爷和奶奶一分都没有收。 “大伙来送送我闺女,我们已经不知道咋感谢,这些钱嘛!你们大伙都拿回去,心意我们领了。”奶奶笑眯眯地给前来道喜的人说道。 大伙无奈,只好随奶奶便是。 出嫁的时候,奶奶和爷爷是呆呆地目光,眼里没有一丝的活气,好像是失去了什么,是的,是失去了什么,那是爷爷奶奶身上掉下的肉啊!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九十) 大姑嫁出去之后,家里是冷清了许多,但是少了一个吃粮食的人,这于奶奶于爷爷甚至是家里的人包括父亲和母亲在内,无疑减轻了许多负担。 上次由于四爷的疏忽,导致了母亲的流产,可是要孙子心切的奶奶和爷爷时常在父亲和母亲面前提起,当然母亲很年轻,在不久又一次怀上了,一个小生命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为家里增添了许多欢乐的气氛。 那天奶奶和爷爷从田里回来,就得到这样一个好消息。 “娘,我有喜了!” 忙碌了一天的奶奶,脸上的愁苦表情瞬间化为乌有,当把这个消息告诉爷爷时候,爷爷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我在集市上去买菜,临了春花告诉我他最近老是不规律,是不是那啥了?”父亲这样给奶奶说着。 接着又继续说道:“我就把春花的这种反常的情况告诉了艾医生,结果说是怀孕了!” “哎呀!你看我把这事给忘了!”奶奶就惊讶地叫起来。 “什么啊?娘你把啥忘记了?这么激动啊?”父亲直勾勾地盯着奶奶的眼睛说着。 奶奶之前和宝娟商量那个接生的事儿,想给家人商量来着,但是迟迟又没有说,原因就在于一家人肯定反对,而且还会反感。你想想在村子里,女人最基本单位就是要做饭,这接生是和血打交道的,接完生手上几乎沾满了血迹,当然能洗干净,但是给人的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了,做饭是用手来做的,这两件事搅和在一起,时间长了肯定不好。 奶奶把到嘴边到话又咽下去了。 “没有啥事儿,我这不是高兴吗?你说春花也是的,给我也不说,咱们女人之间没有啥不能说的。”奶奶看看父亲对母亲说着。 “我看最近你比较忙,白天出去,晚上才回来,所以我就……”母亲正说着,就被奶奶给打断了。 “我知道,这不怪你,以后啊!你可得要注意着点身子,有啥重活累活就不要干了,叫我或者叫牛娃就行,或者叫你舅舅”奶奶表现出一副很疼爱媳妇的样子。 “知道了!”母亲看看奶奶说道。 一般来来说,女娃嫁到男方家庭管男方父母要叫爹妈来着,只是母亲是外甥女,不知道叫舅母还是妈,一时半会不适应,就没有称呼奶奶,只是随便叫了一下。 这样一来,老两口觉得这以后的日子有了奔头,再也不觉得家里少了什么东西,这时间一长,似乎忘记了家里曾经有个女儿这件事。大姑嫁过去来过一次,那是三天以后,村里管这种习俗叫“回门”,就是嫁出去再回来看看自己双亲的意思。 这距离那次回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而且韩越明也不再像从前那样频繁到卯丹山上来了。 爷爷奶奶盼女儿回家看的愿望渐渐地破灭了,似乎达到一种绝望的境地,后来有了未出生的小生命,爷爷奶奶也就不想提及过往,只是在内心深处承认有这么个女儿就是了。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九十一) 艾堂还是以往的那种工作模式,闲下来的时候就坐在窗户的那张桌子上,写写画画,今天诊所里没有人,艾唐写完东西就在院子里走了几步,这时候一阵基础的脚步声渐渐地清晰起来,艾唐一抬头,这个前来的老大娘不是慕家老大娘吗?莫非是又感冒了,可是也看不出来不舒服的迹象啊!总之艾唐把该想的和不能想的都想了一遍,就是不知道奶奶去干什么? 不等艾唐开口,奶奶就上去问了。 “艾医生,记得我吗,我是......” 不等奶奶把话说完,艾唐就知道了奶奶。 “大娘,来咱们先进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艾唐像以往一样拿出了医用的听诊器,准备给奶奶听时,却被奶奶给挡住了。 “哎呀!我说你们医生故麻烦的,这玩意听什么听啊!我今天来是没有病,我是想在你这学点东西,就像你一样也要帮助一下人。” “哦!那是啥事?我还想听听!”艾唐放下手中的助听器,就看着奶奶说道。 “记得上次我给你说过吗?我说我还会来的,只是上次我儿子在,我不好意思说,今天正好我们家里面没有啥事,临时就过来了,这一路啊可是找的够难的,我平时不咋出门,就连这镇上也是前几年来过的,还好这没有啥变化,上次病的时候,是我儿子背着我来的,稀里糊涂也没有咋看路,今天能找到这来,除了稍微有点印象以外还问了不少人呢?”奶奶是越说越激动,几乎忘记了要告诉艾唐什么事情。 “就是那接生的事儿!”艾唐一听,着实给惊讶了一下。想不到这乡里来的人尽然还有这样大的胆子。当然这并不是艾唐小瞧奶奶是乡下人,而是觉得这件事来的太突然,甚至接近一种荒唐的地步,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个捷径五十岁的老太太尽然有如此大的志向,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就凭借眼前真的这位大娘的勇气,艾唐决定支持一下。 奶奶说完话,艾唐就陷入了沉思当中,奶奶以为这是得黄,肯定是没有什么指望,就准备回家,这时候艾唐叫住了奶奶。 “大娘,你先等等,容我在想想!” “哎呀我说还有什么可想的嘛?就这么一件事与不是什么丢人的是,我都听人说了,医生是不知道害羞的” 艾唐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个假的乡下人,丝毫看不出是一个乡下人,无论是从人的长相还是从谈吐当中根本就看不出来。 归根结底就是家里没有太多的收入,或者说直接就没有收入,奶奶说的话也不是随口就能说出来的,再说这些话之前,奶奶是做足了功课,把今天给艾唐说的在家里不知反复练习了多久,就是要一下子说服艾唐,好让自己有个事干,话说回来,接生这货所谓的收入就是给谁家接生,就去吃一顿像样的饭菜,条件差不多点的人家会给条毛巾,做个安慰,至于说是给钱这几乎是不存在的事。 事情并没有奶奶想的那么不顺利,艾唐就答应下来了。 “其实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只是最近你要多来几趟镇上,有些需要注意的细节我要给你安顿好”艾唐一边双手合住,一边对奶奶说着。 奶奶就像是个孩子一样地开心,想不到自己一直担心的事尽然会这么妥当。于是就匆匆地与艾唐道别就回家了,这件事就像是一团火,在奶奶的心里燃烧着,而且是越来越灼热,有一天奶奶终于硬着头皮给爷爷说了这件事。 这次可就没有那么顺利了,爷爷开口就是“胡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爷爷几乎没有给奶奶好脸色,只是到了饭点上,自顾自地端着一碗,吃完要是白天就下地干活,晚上就到头睡觉,奶奶问的话也都是敷衍几句就了事。 母亲是个聪明的人,这几天的时间,就看出了猫腻,问爷爷当然是不好意思问。 一天爷爷不在家,奶奶像往常一样把找好的烧火用的柴火抱进来,坐在灶火旁准备烧火做饭。 “娘,你这几天脸色不好啊!”母亲拿着水瓢一边往锅里加水,一边旁敲侧击地问着奶奶。 “哎!还是不提了吧,一提起我就觉得心烦!你说,哎!还是不说了,都怪我!都怪我!”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气无力地往灶火里加柴火。 这时候母亲停下手里的活:“咱们一家人,有啥还不能说的吗?你说吧!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啥忙?” “帮忙?你问问她做的是什么事?这种事能干吗?”一声富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娘两的谈话。 窑洞里一个黑影子闪过,接着又亮堂起来了,进来的正是爷爷。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九十二) 奶奶的脸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嘴里嘟囔着:“我书哦不是什么事吗?你还让我说,这下可好了。” 别看母亲平时不怎么说话,和一家惹你的关系还是相当不不错的,有些大的事情方面,家里人还要问一问母亲的意见,这不今天母亲在场,爷爷从来不当着母亲的面训斥奶奶,觉得这是一件不体面的事。 “我觉得吧,这倒是一件好事,我娘当了接生婆以后,不仅给村里的妇女们带来方便,再说了人家医生也不是经常闲着的,肯定还有其他的事要做啊!”母亲不紧不慢地给爷爷讲着。听到这样的话,爷爷是打心里的高兴,但是又不能说出来,因为之前不支持奶奶的做法,现在猛然间让他改变主意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我看不好吧!这这怎么行呢?”爷爷说话吞吞吐吐,但是直觉告诉奶奶,这件事成了。 “谈什么呢?神神秘秘的?”这时候父亲也回来了,放下手里的镰刀,朝着窑洞这边走来,一边用手擦擦额头上的汗珠,一边问着奶奶和爷爷母亲三人。 “就是上次,我去诊所,那个宝娟,还记得不?让我对......”说着奶奶捂住了嘴,转过身给灶火里加柴火去了。 “哎呀!我说你咋就不明白呢?娘要学接生的活儿去了!”母亲救过奶奶的话茬说道。 父亲噗嗤一声笑了:“我没有听错吧!娘,你要去接生,真的假的,哈哈......”父亲说着就仰头大笑。 这时候爷爷似乎也被这玉如其来的笑声给带动了,眼上僵硬的表情就像是冰冻已久的雪山,在这一刻慢慢地融化开来。 脸上也不在是愁苦的表情,两个眼睛小,小,笑眯眯的,看上去别说有多好看了,看样子,这人是要多一点微笑才是,除了家人以外,别人也一样能够感受到温暖。 就这样,奶奶的接生活,在心里算是给定了下来,之前的爷爷从不说话开始到微笑着面对这一件事,爷爷在这之前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的,一家人聚到一起,或许除了健健康康以外,其他的啥事都不是事情。 第二年的春天,整治山花烂漫,大地复苏,一片生机盎然,人们沉睡了一整个冬天,这时候就相继出来忙活田里的事情,母亲的肚子也一天天的大起来,家里的饭菜渐渐地也都不能做,在奶奶看来,只要儿媳妇能够平平安安地生下孙子,就算一天不干活心里也是高兴的。 下午时分,太阳渐渐偏西,人们陆续回家,这时候母亲的肚子开始疼起来,奶奶是很有经验的,虽说只学了不多,比起艾唐可能不娴熟,但至少不害怕这件事了。 奶奶拿着一个铁锹,在门外铲了一铁锹的黄土倒在了窑洞的炕上,炕上没有别的东西,就是铺着一张席,黄土顺着席缝儿最后到了土炕上,奶奶又来急铁锹土,直到黄土完全盖住了席面。 母亲的喘息声变得急促起来。 “不好,要生了!”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九十三) 只见一个满脸褶皱的娃娃,在一块白色的粗布里面包着,还时不时的哭几下,但很快就停止了,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但可以排除的是爷爷一家并没有吓到这个刚出生的娃娃,村里的人都说娃娃生下来如果不哭,那肯定是个苦命的孩子,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被人们惯以真理来对待的事情却是那么的可笑又可悲。 父亲手里端着盆子顺手放在了地上,似乎忘记了眼前还有个奶奶,爷爷还没有进来,只是一个劲的喊孙子孙子,这时候搓手的劲儿一点也没有减退。 等到奶奶稍微缓过神的时候向着父亲大喊:“把你老婆子看下,咋就只看娃娃哩!” 父亲扭过头来看看在炕沿上的奶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老母亲在自己的跟前,其实父亲知道奶奶在炕沿上,只是由于太高兴忘记了奶奶的存在,再说了,爷爷家的这孔屁大的窑洞,说实在的也就勉强能藏住头罢了。 爷爷还是在窑洞外面站着,没有进去,因为村里有个习惯,沿袭了好多年,公公是不允许进儿媳妇的产房的,如果要进也得要等到儿媳妇生的娃一个月之后,也就是人们说的满月的时候,其他的时候是坚决不允许的,这一来是不能进去看孩子,这二来也是对儿媳妇的一种尊重,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倒是不大清楚。 孩子的到来给一家子人又增添了很多的活气,家里的人也不在像以前那样只顾着忙着田里的活儿,这时候就放下手里的活,不过有人会说这大晚上的能有个什么活儿,这就要谈谈我们村里来的这个大地主孙向阳,他的到来,就像是推土机一般,把整个村子整的那是一个底朝天,晚上有月亮你得继续干活,早晨天还没亮就用木棒子之类的坚硬的东西,去把鸡窝里的公鸡给捣起来,村里人的起居完全是按鸡鸣声来定的,因为在这个时候什么电子表什么闹钟还都没有兴起,更不要说什么普及了,有时候人们会惊奇的发现天还那么早,咋就有公鸡打鸣了呢?人们只是揉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刚刚睡醒,觉得没大碍,想去找那个姓孙的去理论,可是人家只会说一句:“这公鸡都叫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人们也都不说什么了,只是今天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爷爷奶奶,父亲,只有处于昏迷当中的母亲可能不大清楚,其他的人都沉浸在喜悦当中,奶奶是个细心的女人,小声地提醒了一下父亲:“”是不是该下地干活了,这天色还早呢? 父亲此刻就作为一个准父亲对奶奶说句:“今天我儿子最大!” 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九十五) 俗话说这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但是今天作为准父亲的他,丝毫忘记了周边束缚着他的一切,今天第一件大事,头等大事就是自己的儿子,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这个孩子瘦瘦的,比试很结实的那种,这样的身体跟母亲的饮食习惯息息相关,母亲来到爷爷家的几年里,就没有吃过几顿像样的伙食,自从怀有身孕时,一家人把所有的口粮省了又省,买了一只红冠子公鸡,刚买回来也是瘦瘦的,后来在奶奶的静心照料下,逐渐变得有了几斤肉,等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在全家人的见证下爷爷把它给杀了,后来还叫来了大姑,一家人围着桌子坐在炕沿上,舍不得吃,奶奶把一大块鸡肉夹到大姑的碗里。 “我娃多吃点啊!”奶奶一边夹菜,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大姑,一脸享受的样子。 这时候的父亲就不乐意了。 “我妈就是偏心,我们娃她妈还饿着肚子呢!”说着父亲眉头一皱,就用手中一长一短的筷子往母亲碗里夹肉。一家人笑的是合不拢嘴。在母亲怀胎的这几个月里,这也许是吃的最好的一顿饭了,再到后来,也美有吃上几顿像样的。 生下的娃自然也就属于那种面黄肌瘦单位模样,只是太小看的不明显,细胳膊细腿的让人欢喜的不行。 这一天整个村子,甚至所有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有父亲罩着儿子,有儿子给母亲打气,一家人早已把所有的事抛在脑后, 每天的这个时候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也奇怪,今天大伙的、有的去了,有的没有去田里干活,在一定意义上来讲,母亲生的这个娃是个幸运儿,在以往的日子里,无论是本村里的人,还是外村的人,几乎忙的是不可开交的那种,而今又了一个小孩子的降临,几乎村里的一切变得与往常不一样,其实说来说去,这些都与别人无关,只是爷爷一家人高兴的瞬间把眼前的一切都忘记了,原因在哪里呢?因为母亲生了个带把的,这在村子里来说生一个带把的这一辈子就知足了,在大多数人看来,储存在里思想不叫保守,需要生很多的娃,这样会获得更多的幸福感,生的娃越多,家里就显得越红火,其实这只是个错觉而已。 其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大多数的人生的都是女儿,为什么生那么多的娃,就是几年下来生的都是女娃,不是说女娃不好,而是人们认为女娃长大之后要嫁给别人,这儿子就不一样,老了可以有所依靠,儿子当然不只是生一个,而是要生好几个,因为很多活生生的例子都摆在那,一个儿子是养活不了父母的,必须要好几个人来承担才是,这样一来,家里的儿女少则五六个,多则八九个甚至是十几个那都是常见的事情。 这个男娃出生的第二天,就是取名字的时候,家里人也都没有什么文化,就寻思着这娃出生以来也很乖巧,希望长大以后不要惹是生非做一个有用的人,这个有用的人家里人期望的并不高,只是寄托在对自己负责,对家人负责的基础上。 “那就叫安宁吧!”爷爷这这样随扣一说,家里的其他人都很赞同,虽然对这个名字真正的意义不是很了解,但都从心里都默认了,长大后能够老实本分就行了。 这个男娃就是我大哥,慕安宁。 小家伙在不到几个月的时间里,就长大了,先是在地上摸滚带爬,有时候地上的黄土把唯一的一条开裆裤都搞的不成样子,母亲时常说大哥安宁不懂事,将来肯定管不住。奶奶心疼自己的孙子:“男娃嘛!得与点匪气,这样长大才会与出息!” “我看倒未必!”一边洗衣服的母亲坐在窑洞的门槛上,用袖子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洗衣服,一边对着奶奶说道。 这天父亲和爷爷不在家,说是被大地主给叫去了,奶奶一想这不是好事,赶紧托人打听在那边的情况,谁知道奶奶的股民率完全是多余的。 郊区干什么去了,说是给孙向阳打扫猪圈去了,前一段时间从外拉了几头公猪,说是等喂肥了给大伙分着吃,但是这个人一向说话就像放屁,当然村里人也不奢望他拿出什么来孝敬大家,只希望这个瘟神不要找大家的事,不要像挑刺一样给大家找不愉快就好了,但是在孙向阳这里,那是“泾渭分明”,在他的眼里,什么就是什么,一码归一码,别把打扫猪圈的功劳放倒其他的事情上去谈,这是根本行不通的。 那个人来的几天里(一) 这一天人们还是往常一样的在各自的田里干活,远处又是一阵的脚步身,只见四个人抬着一个木制的单架子,再近一点一看,原来是一个简单的骄子,中间的是一个座椅一样地东西,两边是两个木棒,一边两个人抬着,总共四个人抬着,不过孙向阳不是很轻,估计这四个瘦小的人抬着都有点吃力,在来村子里之前还是不怎么胖的一个人,可能是因为村里的生活比较好的缘故,整个人都胖了一圈,人们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这个老东西家里养了那么多的猪,猪都没有肥成这样,把这个老东西肥成了这样,真是的,再看看咱们这些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斤肉,还要给人家做工,哎!老天爷,这种日子能过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坐在田埂上的爷爷说着,看着眼前来的这个男人,感觉浑身都不对了。 再回头想想,人家也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才到这个村子里来的,再说是管理大家的不是? 走在前面的是我们熟悉的白俊,就像是一个翻译员,屁颠屁颠地,手里还拿着一个盲目只吃的扇子,左一下右一下的扇着,再看看穿的是一个宽松的黑色裤子,脚上穿的是一个圆口的布鞋,在田埂上跳着走着,就像是小姑娘买到了自己的小花鞋子一样开心的不行。 “瞧他那个变态样,哪里都有他,咋不上天去,咋不死去,像个狗一样,整天跟在人家的屁股后面像个什么?”父亲和爷爷并排坐在一起,嘴里叼着一个麦穗子,一边咀嚼着,一边给爷爷说着。 “估计人家见过世面的人都是这样的吧!咱们也不好说人家的不是啊!他呢可是咱们村里未来的希望!”爷爷一边用手掏出一个铁耙烟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袋子,一边对父亲说着。 “未来的希望?我看是咱们村里的耻辱吧,像这样的人估计也是时间不长!”父亲越说越是气愤。 “快别这么说,这样的话你以后还是少说,可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有儿的人了,你就那么确定你的儿将来会是什么样子?”爷爷用一根火柴轻轻地一划就把手里的旱烟给点着了,接着继续说道:“这些话咱们只能在家里说外面坚决不允许,知道不?” “我儿子才不会像他那样呢!我要把他教育的好好的。”父亲带着傲慢的口气给爷爷讲着自己的黄粱美梦。 爷爷这时候用手里的烟袋在父亲头上敲了一下:“我这个瓜儿,你知道啥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连自己都还养活不活,还给我谈教育你的儿?我看你是还没有长大?” “我,我怎么没有长大?”父亲据理力争。 “行了,不要说了,看那个胖子来了!”说着爷爷掐灭手里的旱烟,就很矫健地站了起来。 “大伙不要紧张,孙老爷是来看看大家忙不忙,今年的粮食咋样,大家继续干活,继续干活啊!我们就是看看,就是看看啊!”白俊一边说着一边点头哈腰地给大家解释道。 可是大多数的年轻人是不买他的账,就拿前些日子田家兄弟来说,气还没有消就又来这么一出,所以白俊就远远地多着田家两兄弟。 “真是一条好狗!”父亲白了一眼,但是没有说出口来。 那个人来的几天里(二) 很多时候总是在无奈中寻求帮助,但在人的一生当中,除了自己能够改变自己,别人改变你或许更多的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某种原因。 孙向阳眼皮都没抬起来,看着田里干活的这些人,不屑一顾地说:“你们都给我干快点,不要偷懒,否则吃屎去都赶不上热乎的,更别指望我付你们工钱!”说着就瞪着眼睛就像是牛一样看着大伙。 “那不是前几天给我扫猪圈的慕家小子吗?我可告诉你,咱们一码归一码,你可少在我面前邀功,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不好好干活那就屁都不是,还在我面前装可怜,我可怜谁知道,真是的你们一个个的!”说着孙向阳拿着一个黑色的扇子,上面画着一只老虎,悠闲地在手里煽动着。 “看什么看,赶紧给我干活去,懒得理你们,今儿个赶太阳下山搞不出点成绩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说着把扇子一摇就示意抬轿子的人:“走!我们到其他的田埂上看看去,看那些懒汉有没有再偷懒?” 在场的人们气的是直跺脚,有的把锄头直接扔到田埂上:“狗屁!真把自己当县太爷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咱们也要靠人家来吃饭呢?得罪了他,往后我看这日子是苦咯!年轻人嘛,该忍得就忍忍吧!”一个老汉劝阻在场的年轻人。 就这样在人们的唾弃声中,孙向阳的身影渐渐淡出了视线,当然更可恨的不是孙向阳,可要数那白俊,孙向阳毕竟是个外来户,初来乍到可能是为了巩固一下自己的位置罢了,但是这白俊就不一样了,毕竟是村里的人,起先大家还认可这个人,说是见过世面,都还挺看好的,只是来了这么个死胖子,整天黏在一起就像是干爹来了,真是可恨至极。 那个人来的几天里(三) 俗话说这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但是今天作为准父亲的他,丝毫忘记了周边束缚着他的一切,今天第一件大事,头等大事就是自己的儿子,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这个孩子瘦瘦的,比试很结实的那种,这样的身体跟母亲的饮食习惯息息相关,母亲来到爷爷家的几年里,就没有吃过几顿像样的伙食,自从怀有身孕时,一家人把所有的口粮省了又省,买了一只红冠子公鸡,刚买回来也是瘦瘦的,后来在奶奶的静心照料下,逐渐变得有了几斤肉,等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在全家人的见证下爷爷把它给杀了,后来还叫来了大姑,一家人围着桌子坐在炕沿上,舍不得吃,奶奶把一大块鸡肉夹到大姑的碗里。 “我娃多吃点啊!”奶奶一边夹菜,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大姑,一脸享受的样子。 这时候的父亲就不乐意了。 “我妈就是偏心,我们娃她妈还饿着肚子呢!”说着父亲眉头一皱,就用手中一长一短的筷子往母亲碗里夹肉。一家人笑的是合不拢嘴。在母亲怀胎的这几个月里,这也许是吃的最好的一顿饭了,再到后来,也美有吃上几顿像样的。 生下的娃自然也就属于那种面黄肌瘦单位模样,只是太小看的不明显,细胳膊细腿的让人欢喜的不行。 这一天整个村子,甚至所有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有父亲罩着儿子,有儿子给母亲打气,一家人早已把所有的事抛在脑后, 那个人来的几天里(三) 月底开始收庄稼的时候,人们再也忍受不了这孙向阳,整天就像是皮球一样被蹂躏,可就在这个当儿上,上天照顾了这个村,准确的说是救了千千万万个村。 只听见被凉的卯丹山的东头传来一阵阵有规则的声音,人们不知道这是啥声音,感觉怪怪的,又感觉这个声音并不是什么坏声音。 后面也听见几声人的呐喊声,这时候有个老人捋一捋胡子,骄傲地说:“傻了吧!不知道了吧!那是枪声!”说着翘着二郎腿坐在路边的土堆上,天里的人都愣住了,就连村里的其他年轻人也没有听过真正的枪声,最多的也是听他们爷爷的爷爷说过:“枪那家伙一响起来那是一个响亮,啪啪啪,真叫一个过瘾!” 我父亲呢就更不用说了,村里的人估计没有几个人听到真正的枪声是什么样的,听到的也是老子传给儿子,动动嘴皮子,然后发出“啪啪啪”的声音而已。 那这个老头子是什么来头?他为何知道这个玩意儿?原来这是在前线打仗时的伙夫,后来日本人打来了,老汉受了点伤,就不能在去给做饭了,临走的时候大伙还送了那么老远的一程。 有次这老汉是出去找吃的东西,回家后家里被炸的鸡飞狗跳,不忍直视,所幸家里还没有人,为了躲避战乱就从那个遥远的地方搬到了现在的被凉。 那时候村里也有那么很多的人是不幸运的,没有逃过飞机的轰炸,就死在了罪恶的枪炮中,但是老汉得活下来,他相信光明的一天终究会到来,他要看着日本人亲自缴械投降的那一刻,那一刻就是自己剩最后一口气,这辈子也值了。 老人回忆起以前的事,从一开始的骄傲变得满脸踌躇,再到后来老人却哭了起来。 “六十了,整整六十年啊!”说着老汉放下手里的烟袋,用那粗糙的手背擦拭着那被岁月无情雕刻的布满皱纹的脸庞。 泪水顺着皱纹的沟壑画到了嘴唇的边缘,似乎这双粗糙的手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一遍又一遍的擦拭,泪水一遍又一遍的打湿了衣裳,老人的手在地上不时地抖动着,以至于手上的眼泪和土和成了泥土,脸上不再是单纯的泪痕,三三两两也有泥巴的痕迹。 这么多年以来,老汉是忍受了常人不能够忍受的痛苦,总是在年轻人当中充当一个带头羊的作用,大事情就被说小,小事情就被化了,可以说没有什么苦是老汉不能吃的,没有什么事情不是老汉不能干的,总是要帮助这家,帮助那家,自家的事总是说可以搁置搁置,但是今天却是大不相同,老汉也从来都没有哭过,在父亲的眼里这个老汉是第一次在自己跟前哭,以前是不能哭,害怕给自己的儿女添麻烦,现在好了,现在不仅要哭给自己的儿子看,还要哭给大伙看,因为老汉认为他为曾经的抗战付出过,这一点是多么的骄傲,如今眼看曙光就要到来了,自己就不觉中高兴的不成样子。 确实如此,自己在给前线做饭的那时候,大伙都很照顾他,所剩的饭菜就拿回了家里,那时候还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奶奶那时候还没有娶来,家里也就太爷爷跟太奶奶, 那个人来的几天里(四) 只听见枪响的声音,后面就传来了一个大伙都非常熟悉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孙向阳,这时候田间的无论男女老少都放下了手里的锄头啊之类的农具,好像是要庆祝什么,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做着同样一件事情,那就是等着这个熟悉的声音能够变得越来越清,直到看见本人的那一刻。 人们都迫不及待地向着哭爹喊娘的那边,卯丹山上望去,不一会儿,两个而是岁左右的年轻人带着帽子,押着孙向阳往被凉这边赶来,大伙这时候看着孙向阳,不像是之前那样出口恶气,反而都沉默了下来。 “别看人家现在被人给押着,说不定哪天放出来,可有咱们好受的呢!”人群里一个年龄稍微大点的老大爷小声地嘀咕着。 “是啊!是啊!人家有的是钱,别看现在被抓了,那过不了三天就得回来拜见咱们,向咱们问好!要不咋会有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一个比刚才那老人稍微年轻的人随即符合道。 “我才不怕呢!看看他现在那样子,估计是活不了多久了!”父亲撸撸袖子,一只手搭在锄头上说道。这是旁边有跟父亲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捂着嘴笑了,还有人偷偷地给父亲竖大拇指。 “你们啊,我看你们就是太年轻了,这样的话也能随便说,我说牛牛,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这样的话咱们只能在家里说,你就是不听,总有你吃亏的时候!”爷爷一边说着,一边给父亲一个眼神,其实在爷爷心里比谁都高兴,这春风吹来,在自己的有生只之年还能赶上这实属不易。爷爷一边嘴上还在嘟囔着,心里是早就乐开了花。 “来给乡亲们说说你这几年来的罪行!”两个年轻人押着孙向阳,一个略微胖一点的男人戴着帽子,看来就是长官,手里拿着一个皮本本,之前大伙都见识过白俊拿的那个,只不过比那个小皮本本大了一些,而且还是崭新的。人们心里就在想,这家伙是不是又来给我们当家的,是不是把孙向阳带走又得来一个厉害的角色,不好,不好,这种日子是没法过了。 可是凭借爷爷多年在前线见过的世面,眼前的这几个人就是青天大老爷,是上天派来拯救整个像被凉这样千千万万的村子来的。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只有爷爷最清楚,这个人的目光炯炯有神,一看就不是坏人,是个当官的料子。 正当人们忐忑不安的时候,爷爷确实笑的合不拢嘴,但是突然就泪眼婆娑,又一次哭开了。 “这老爹今天咋了,咋一直在哭呢!”父亲不解地想到。 旁边的人这时候更是安耐不住了,大伙都想着这下子大祸临头了,还想尽量安慰自己,以前的孙向阳的好人,之所以会那样,完全是为了大伙着想,倘若没有这么一个人也不行的,有谁来管理大家...... 总之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多半都是为了替孙向阳解脱。 “大伙都不要为这个狗贼给蒙蔽了双眼,待会儿长官问什么咱们就一五一十的给他说了,这样就不怕他在出来祸害大伙了。”父亲坚定的说着。 谁知道大伙还是挺害怕的,尽然没有一个人出来站在父亲这边来,这时候爷爷站了出来:“算我一个!” 爷爷在村里人看来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有时候甚至认为爷爷是一种窝囊,谁也没有想到爷爷会第一时间站出来,而且没有丝毫的迟疑,“我的儿,太像我的儿了,这就是我慕元恒的儿,好样的!”说着爷爷给父亲竖起了大拇指。 第一章 一路走来 看到了前面的铺陈,《被凉》从创作开始到二零零九年七月十九日,为期三个月的创作历程,今天有幸上架,是慕容丘凌始料未及的,归根结底要感谢编辑大大的厚爱,以及读者们的青睐。 从开始创作的第一天起,对自己的写作能力真的不是一般的怀疑,等到一万字的时候有幸被编辑看中,过了几天后台的站短更是陆续而来,这让原本对自己不大自信的我顷刻间对创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从那一刻起,我觉得写作不再是简单的写写而已了。 记得签约的那天,感觉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开心的那个人,于我而言真的没有之一。签约的日子里,几乎是很开心的,每天都记着一件事,那就是多忙也要写点东西,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渐渐地形成一种习惯,就像跑步健身一样,如果哪天忘记写东西,就好像丢了魂似的不自在。 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了解到原来写作不能局限为一种模式,而是要走出去,走到大众的视野当中去,这样写的作品才会显得更为贴切真实的生活。 跟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以前总是嫌弃老爸老妈的唠叨、爷爷奶奶讲过去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总是敷衍着过去,认为这与自己无关,认为是很老套赶不上时代的步伐,甚至觉得他们说的那些根本不复存在,可当我写作以后才发现自己的认知程度是多么地羞涩,认为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地无知。 自那以后,每次回家就随手拿一个小本本,无论是公交车上还是路边走的人,都会不觉得去听天他们讲讲过去,讲讲家常,回到家乡,就主动到年长的老人面前听他们讲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有时候甚至是不厌其烦地问东问西,逐渐地对人们的生活有大致有了一些新的认识,不在像以前那样停顿在人们的一日三餐上。 当然创作的过程中也遇到了很多的困难,诸如怎样坚持怎样形成自己的风格这一类的问题整天困扰着我,那段时间可谓到了一种茶不饮、饭不思的境地,一度想放弃,感觉真的很累。 有次下班回家,躺在床上,累了一天的我没有一丝的活气,闭上眼就失去了意识进入了梦境当中,一觉醒来就匆匆忙忙地写一些东西,写着写着就觉得无从下手,我在问自己到底要不要坚持?要不要继续?我这样的心态是不是不适合写作?很多这样的问题接连不断地在脑海中浮现。 创作的短短的几个月里,有过很多的故事,一次的研修班培训,让我深有感触,让我明白了写作就是做人,要写出正确的价值导向,要写出大众喜闻乐见的优秀作品。 对于网文而言各种年龄阶段的读者都有,所以要综合考量,不偏不倚,那就要多了解大众的心声,多深入到生活当中去。再次感谢编辑对我一路的提携,也感谢读者们的支持,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会倍加努力,写出更好的作品! 慕容丘凌 2019年07月18日 第二章 这不是真的 来的正是一个军官,曾经和爷爷是一个连的,提起爷爷那叫一个亲切,回忆起那个时候的点滴,在前线怎么打敌人,在人们饿的时候,爷爷是怎样为前线的兄弟们办伙食的,那时候最后的粮食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眼看着这打仗胜利在握,下了一场大雨,吹断了桥梁,河水顺势上涨,淹没了粮食运输的道路,整个前线被被敌人包围的那是叫一个水泄不通。后来没了吃的,这个老头子,也就是在大伙眼里老实的人披星地月地到处找吃的,不是别的,而是不知名的树皮,一点点地剥下来,装在自己的衣兜里,这么多的人吃饭,一个人怎么能行的通呢?后来就有人发现了爷爷一个人干这件事,大伙提出了异议,这不公平! 后来在爷爷的带领下,大家白天就与敌人抗衡,晚上都出来找树上的树皮,还好这样的日子不是很久,持续了大概一周,在有树的地方几乎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坚持到了最后一刻,敌人就来了飞机大炮,炸毁了人们隐藏的仅有的那块地盘,死的死,逃的逃,有的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个人叫尤兴,为什么会这么亲切呢?那要从先前打仗那时候给说起。 尤兴是一个孤儿,在生下尤兴的时候,他母亲就死去了,一年后父亲也相继去世,留下尤兴一个人在爷爷奶奶跟前,爷爷奶奶也有儿子,时间久了他的叔叔和叔嫂就不太高兴了,尤兴在爷爷奶奶跟前待了大概五岁左右就被带到了外婆家里,外婆心疼自己的女儿,想要照顾外孙来弥补对女儿的亏欠,这尤兴在外婆家一待就是十几年,爷爷奶奶除了来看孙子外,根本没有带孙子回家的意思,当然不是老两口不愿意,而是家里当家的太多了,两老人也只能以泪洗面,处于一种无奈。 有次尤兴在外面挑水,就听大人们说村子里来了很多的带着官帽的人,说是只要被选上就去前线效劳,为大家多做好事,而且还有安家费,也会不定时地回家来看看亲人,这些都是允许的。 年轻的小伙子就是有股子拼的劲头,说一不二,放下手里的扁担,顺着人们说话最嘈杂的地方去了。 只见在村子的一颗大榆树下,树杈被分成两半,一半是是绿色的,还有树叶子一半是干枯的枝叶,一只喜鹊站在枝头,嘴里还叼着一点干柴,看那架势是要给自己的后代建造窝窝,但是被这来的人给惊动了,嘴里的干枯枝叶有几个掉了下来,掉到了一个破旧的桌子上面,桌子不是很干净,好像从灶房里拉出来的,布满了灰尘。 坐在桌子旁边的带着军官帽子的一个人就开口了:“这遭了瘟的东西,把烂树叶子往这桌子上乱放,你在这样,小心我掏了你的窝!”带着军官帽子的男人对着树上面的喜鹊喊道。 这时候喜鹊跑开了。“来的人把名字报给我,自己就不要再丢人现眼了,我来帮你们写名字!”带帽子的男人带着一种轻蔑的口气说道。 接着又继续说道:“再等等要是没有人来的话,咱们就走,这么穷的一个村子,估计也没有人敢干这种事情。” 旁边的观众有的说道:“到底是正规的,气场都这么吓人,估计去了都选不上,还不如不去!” “是啊!是啊!”一旁的人随声附和道。 “我就是不相信这个邪!谁说我们村里就没有个大胆的人?”尤兴上前一步对着正在坐在桌子旁边的男人说道。 在场的男人摇摇头:“这娃肯定是疯掉了,这样的活是谁都能干的吗?怎么看都不像啊!” 有的女人甚至是捂着嘴,手里为这前来的年轻人捏着一把汗“傻孩子,赶紧回来啊!那人腰杆子可有个铁家伙,虽然说不知道叫什么,但是那个东西肯定会对你不利的!快回来啊!快回来!”有个女的再为尤兴祈祷着“希望不要出什么事。” 男人随即就起身了,顺着桌子转了转了一圈,又回到座椅上,拿起手里的笔又放了下来。 “我可给你讲清楚,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得想清楚了再说自己得名字,不然哭去都来不及了!” “他叫......”人群当中一个男子向这个戴着军官帽子得男人讨好地说道。 “让你说了吗?多嘴!”带军官帽子地男人说道。 “你是哑巴吗?自己不会说吗?”说着戴帽子地男人瞪了尤兴一眼。 “我叫尤兴,是被凉村的?” “被凉?你搞清楚,这里是韩家湾,这不是你说的那什么?” “长官是被凉!” “哦!被凉!记住了!” “我在五岁开始就来到韩家湾,但是我的根在被凉,我爷爷说了,我长大后也要回到被凉去!”尤兴简短的几句话却说的那么铿锵有力。 这时候戴帽子的男人摘掉了帽子,从座椅上下来,走到尤兴的面前,拍拍尤兴的肩膀:“来,把他的名字给我记上!”说这旁边的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手下就在一个黑色封皮的本子上写下了“尤兴”两个字。 在场的人都摇摇头,四下都散开了“这可是一桩不稳定的买卖啊!如果是挣了就回家团聚,这要是给赔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啊!” “可是我看给好几个大洋呢?我们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了!” “钱是好,可我有一家老小啊!我走了这个家怎么办?再说全家人都得吃饭,那是一天也离不开我啊!” “说的也是啊.....” 在渐渐远去的背影中,有好多的人这样议论着,但是韩家湾的就只有尤兴一个人接了这个伙儿。 不是这个孩子执意就想去前线打仗,是认为这么多年来会给家里添了不少的麻烦,至于干什么去报答外公外婆,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只是在给自己找机会,有机会自己就一定不会错过。 这次的机会来了,这正是自己报答这么多年来含幸茹苦养育自己的外公外婆。 第三章 不知道是不是她 爷爷那时候也是家里的情况很糟糕,家里有双亲在看着自己,又因为自己是家里的老大,去前线打鬼子是属于一种无奈地举措,尤兴在爷爷前面被招进去的,尤兴在韩家湾,爷爷在上河滩村,说是河滩,其实就是一个荒地而已,也没有什么河流经过,唯一的就是一眼泉水,就像牛尾巴细小在人们住的地方流过,可能是人们没有见过真正的河流,久而久之就把这溪流称之为河流,起了一个央企的名字叫做“河滩村”。 两人不在同一天进去,却在同一天到了一个根据点。 爷爷当时给军官说自己啥也不会干,唯一能做的就是能做饭,当然那时候是没有太多的花样饭要做,爷爷能做的就是把饭做好做熟了,生饭吃了容易拉肚子,那万一上阵拉肚子身体不舒服那是大忌,所以能把饭做好的要求远远没有比做熟的要求高,就凭这点爷爷就去了。 那天去前线的人很多,当然有好多熟悉的面孔,大伙不至于心里急躁,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人,有的人说话的口音一时半会还真听不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经过各种磨合,基本上能够搭上话,不是很熟悉,但是大伙都想到各自讲的是什么话,语言上没有了障碍就已经很不错了。 在后面的日子就是各种分配各种调换,在大伙熟悉了之后又送来一批陌生的面孔,上面有交代,说是这样对突发状况有意义,大伙也就不在抱怨什么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大伙都在擦拭着自己手中的铁家伙,有长把的,有短把的,长的一般是给大多数人用的,比较常见,还有那些短的是给长官们用的,一般而言这铁家伙只是谁用谁去擦拭,但这里却是一个意外,长官的就拿来给下属,下属自己擦拭完就得给长官擦拭。 一股热腾腾白色气体朝着大伙坐着的地方飘了过来,人们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就像是上瘾似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是很久没有抽烟了,随即传来的是各种音色“嗷!” 接着就是“这是啥饭呀这么香?”说话的正是前几天招来的新兵,尤兴。 小伙子自四五岁开始就离开了爷爷奶奶家,对爷爷奶奶家的东西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奶奶经常做的糊糊饭,没有什么多的调料,只是简单的面条,切成麻雀舌头状大小的样子,菜是在锅里用土豆炒的,差不多了就往锅里面加水,然后把切好的面条倒入锅中,面和汤煮在一起,越煮越糊,饭味道自然就飘香四处,这样的饭一做就是一大锅,没有什么油水,只是量多,而且味道很好,适合穷人家里,尤其是孩子比较多的家里,大伙都称是麻雀舌头,时间久了直接就叫雀舌头,简单明了。 尤兴的奶奶是韩加湾人,后来嫁到了爷爷所在的村里,也就河滩村,一个村里的一种氛围总是大同小异。 “难道是奶奶?”一个离开自己村子里十几年的人,对自己的奶奶还是那么熟悉,不是说尤兴的记忆与多好,而是尤兴奶奶在看自己孙子时总会做这样的面,尤兴一点儿也不怪爷爷奶奶抛弃了自己,在很多时候外婆也告诉尤兴,之所以自己能到外婆家里来,并不是爷爷奶奶不要了,而是不得已而为之,是处于一种无奈,所以尤兴从小就不记恨爷爷奶奶,反而在外婆的影响下对自己的爷爷奶奶是百般地敬佩。 “这不对啊!来这种地方说不准都是会死人的,怎么会把老太太带到前线来呢?如果是这样,我宁可回家去,宁可受各种欺负!”尤兴有点抱怨那天招待自己的长官地在心里想着。 “这也说不来啊!万一奶奶是强迫来到这儿来给我们做饭也不好说,这个时候哪里有男的做饭呢,不对,他们肯定把奶奶给抓来了,我要找这帮xxx去理论,这不是欺负人吗?”尤兴气愤地朝着长官住的那个帐篷走去,没有打报告,就直接往进闯,被门口的警卫给拦下来,尤兴硬是闯,警卫拿起了手里的长把子子枪,颠倒过来,想用这个几斤重的家伙教训教训眼前这个不长眼的家伙,:“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也不知道长官当初为啥就选上你这么个小毛贼!信不信我一枪把子送你去见阎王?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看什么看?赶紧滚回去吃你的饭去!”说着警卫是横眉竖眼地看着尤兴,此时根本不给尤兴任何说话的机会。 长官在帐篷里为此次打仗和几个下属谋划路线,听到外面有人叫嚷就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这可是机密,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就示意大伙停下来,把手里的地图都收起来,以为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准备好了一些必要的条件之后,就向门外亮开嗓门喊道:“外面是什么人在吵?把人给我带进来!”那天那个带军官帽子的男人说道,原来他就是这个营地最大的长官。 尤兴已经被警卫给制服了,到底是个孩子,手上没有什么劲儿,几下子就让警卫给绊倒在了地上。 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瘦小的小青年,长官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青年人是谁。 见他是个孩子,就示意让警卫放开。 “长官,这不好吧!”警卫在一边说道。 “他毕竟是个娃娃嘛,能对我们构成什么威胁,快放开!”尤兴被警卫拽着的的手显然有些疼痛,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表现出一副不认输的架势来。 “好啊!我还就喜欢这样不怕人的娃娃!不过咱们这里是个军营,是军营咱们就得讲规矩,就得遵守纪律不是?有啥话咱们好商量嘛!”说着长官就随手点起了一支烟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现在你说说是啥事啊!是不是咱们这的饭吃的不行啊!“这一句话就戳中了尤兴的泪点。 尤兴当着近十几个人的面哭了起来“你们当初可没有强迫我们来,都是我们自愿要来的是不是?”尤兴边哭泣边说着。 “是啊!我们没有强迫任何一个人啊!”长官说道。 第四章 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没有强迫?糊弄谁呢?”说着尤兴扒掉了身上穿的大衣。 “放肆!”只见警卫员一脚将尤兴踹在了地上,用枪口指着:“想找死你就说,这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下去!谁允许你这样做了,我说了他毕竟是个娃娃,你跟个娃娃较什么劲?真是的!”说着长官就示意警卫员退出帐篷。 “我,我”警卫员还想说什么,就被帐篷里的其他人打发出去了。 “好了,现在你说说,到底哪里把你给强迫?”长官不紧不慢地说着,不时地抖动着手上那跟灭的烟。 “那我奶奶是你们抓来的吧?”尤兴怒气冲冲地说道。 “你奶奶?怎么回事?难不成我们队伍里有女同志啊?”长官摊开两个双手,往座椅上一坐看了看周围的人,周围的人也都摇摇头,表示没有这么回事! “那做饭的是谁?只有我奶奶才能做出这样味道的饭来!”尤兴稍微缓和了一下说道。 “哦!你是说那个做饭的大叔啊?哈哈哈哈!”说着长官仰头大笑:“听见了吗?这个娃娃把咱们做饭单位慕师傅当成了他奶奶了!”说着在坐的就是一阵笑。 这时候尤兴是一头雾水,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但又不知道错在了哪里。 这时候已经是饭点了,长官示意大伙散了“今天的计划就到这里,咱们吃完饭再做议论!”说着各自都离开了座椅,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帐篷,长官是最后一个起来。 “走,我带你看看咱们的炊事员看看是不是你想要找的那个人?”说着长官就带着尤兴走出了帐篷,刚才的警卫员是一脸的不解,心里暗暗地骂道:这臭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这么就便宜了他! “来来来,老慕啊!你看我带谁来了”说着长官就带着尤兴走进了灶房,只见锅灶旁边冒着烟,一个老汉拿着一个铁铲在锅里搅动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哦!长官来了,你带的这是个谁?咋没有见过?”爷爷问着长官。 长官噗嗤一笑,但是没有说这尤兴把自己当作自己奶奶这回事!只是说了句:“你老乡啊!”在铁铲的吵闹声中,长官把尤兴带出了厨房! 尤兴像个三岁小孩摸摸后脑勺,羞愧地低下头。 这一天尤兴吃的很少,他不敢相信这样的饭是出自一个男人之手,也不能明白和自己奶奶做的饭菜是那么的一样,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事情? 往常一样,岗哨上站着来回巡逻的人,两个人隔一段时间一换,在随地扎下的营子里,有各种吵闹的声音,不是别的,而是们探讨该如何去打仗,该如何以一敌百。 营子三面环山,靠近门的一面是是经过的一条河流,顺势而下,沿着河流铺着一块木板直通营子里,这块木板升降是有时间的,每当木板放下来的时候就会看见一个老汉推着一个木制的车子,车子上面拉着几袋子的东西,那都是灶上用的东西,爷爷每天都是一样,从来都没有错过,要是哪天有异常,那就是出了什么岔子。 尤兴看着这个老头子有点意思,就从那一刻注意到了这个老头子,也就是我爷爷。 一个晴朗的早晨,爷爷还是一如既往地从木板上拉过毛驴,就在这个当儿,尤兴上前给爷爷帮忙,爷爷也没有推脱,不过提醒尤兴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做,尤其在外面,因为这些粮食不能运的太多,必须以点以点的用,多了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不是土路,得走过小河才是,小河那边还有另外一个人接应。主要还是爷爷认识那个人。 第五章 遇见老乡 船上的人也是秘密来往,方便就在于这些人都是本地的,熟悉路途,在慌乱之中不容易乱了阵脚。 爷爷和船上的一个年龄相仿的人聊的很来,这一来二去的熟络了起来,爷爷从此担任的不再是一个炊事员的角色,还相当于一个小小的“情报员”。 两人解开了毛驴的缰绳,爷爷拉着车子,尤兴在后面推着,车子上的东西不多,所以两个人推起来比以往爷爷一个人推起来更容易些。 到了灶房门口,爷爷就解开了袋子,袋子里面还不是吃的东西,有驴吃的草料,上面扒开一层又一层,差不多的时候就又出现了一个袋子。 “来帮忙把这个小袋子拉出来”爷爷平时一个人不知道咋弄的,今天来了一个小弟就使唤开了,而且使唤起来丝毫不见外,就像是和眼前这个娃很熟悉似的。 是的爷爷跟这个娃很熟悉,只是眼前这个娃连爷爷姓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长官那天喊个“慕什么”来着,估计现在尤兴只知道叫爷爷哎吧! “你是叫尤兴吧!”爷爷不紧不慢地一边往车子上往下卸东西,一边问道。 “你怎么知道?”尤兴停下手里的活儿纳闷地问道。 “你是韩家湾的吗?”爷爷看看尤兴问道。 “是啊,是啊!韩家湾是我外婆家,只不过我从小在我外婆家长大,对我爷爷奶奶那里的情况是不知道的!”尤兴就像是见了知己一般一说起来就高兴的不行。 “那是你的爷爷奶奶在哪个村呢?”爷爷假装不知道地问到。 两个人就这样在搬运货物的当儿渐渐地谈起话来。 “哦!对了,我一直不明白,你做的饭和我奶奶做的一个味道,虽然我奶奶给我做的饭次数很少,但是那种味道我是永远都忘不了,闻起来你做的饭菜就像是我奶奶做的。” “是嘛!可能你是有点想想家了吧!”爷爷笑嘻嘻地给尤兴说道。 “莫非你是河滩村的,对!你就是河滩村的,我没有猜错吧!”尤兴骄傲地说道,此刻好像一个小大人一样跟爷爷一起高谈论阔。 爷爷也看得出眼前这个小机灵鬼,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防备的心里,就顺着尤兴的意思一路往下聊! “你奶奶是我们河滩村的,我们村的人不是很多,但是很团结,有个什么事,能够拧成一股绳。“爷爷看把所有的东西都卸完之后,就坐在灶台旁边的一个小木板凳子上。 接着继续说道:“有年粮食很短缺,男人们都出去到外面寻找吃的东西,家里面就留下老一点的人在家里看家,有时候好几天才回一趟家,家里的东西吃完了就没得做,就去找各种可以吃的东西。” 爷爷看着尤兴听的入迷,就没有刹住,一个劲地讲。 “我对你这个记事的能力倒是很赞同,都啥时候了你还记得你奶奶做的饭菜,而且味道都没有忘记!那你想不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尤兴更是听的津津有味,不自觉地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爷爷继续讲着。 “那年有个老汉,一辈子的单身,无儿无女,但是不会做吃的,在自己兄弟家吃饭,正好这几天里兄弟不在家,弟妹带着孩子就回了娘家,这用去就赶上了大雨几天回来后,发现老汉躺在炕上,已经是死的硬邦邦地了。” “后来这兄弟回来就抱怨媳妇把自己的亲哥哥给活活的饿死了。女的是羞愧不已,可是在怎么也挽回不了这个人的命来,做饭也没有以前那么用功了,有一天把饭和菜煮在一起,煮糊了,女的害怕男人回来责怪她,就想把饭倒掉去,可是谁知道男人回来的正巧,女人也就没有把饭给倒掉,谁知道男人说了句:今天的饭味道咋这么香,女人更是一脸的不解,味道不错,这饭吃了一后更是香的没法说。” 说到这里,太阳慢慢地升起来,这是后的尤兴还没有啥事可以做,大概是长官想考验考验这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吧! 所以长官给警卫员有过吩咐,如果没有什么过于激烈的行为,其他的任由他去吧! 这样一来,尤兴就有很多的闲暇时间干的别的事情,所以时间有的是,就怕爷爷不给他讲,不给他讲关于爷爷村里,以及关于尤兴奶奶的那个村里的事情。 这时候爷爷稍微抬了一下屁股,换了个方向就对着尤兴说道:“男人不仅没有怪罪自己的媳妇,反而夸奖起来,这样这个女人信里的愧疚岁着时间的推移就减少了,女人想着,着样的饭做起来简单,而且在关键的时候还可以解决饿肚子,其实那个老汉的死,多半和不会做饭有关系,不会做饭的人一般不知道什么自己要吃什么,所以就给饿死了。女人就把这门手艺传给了自己的子女,让他们也学习学习,再到后来全村子的人基本上都会做这种饭”爷爷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道:“这说来其实很可怜,但是那个老汉也够懒散的,不然不至于被饿死!在这之前村里人都是从别处搬来的,大家基本不怎么往来,可就在这个老汉死后,大伙就不约而同地团结起来” 爷爷看看外面的太阳在不觉中已经升的老高,松了一口气。 “你看看,咱俩今天唠嗑我快把做饭这件事给忘记了!今天就给你讲到这儿吧,等以后我在慢慢讲给你听,在这里啥事都比不上大伙吃饭重要,吃饱了才能打仗嘛!你呢今天也给我帮了很多的忙,就当我还你这个人情吧,我可告诉你,一般人的话我可不愿意说这么多,我啊!是看在你小伙子机灵,好了,不说了,我改=该做饭去咯!”说着爷爷就拿一根火柴点燃灶火里的干柴,不一会儿冒起了烟来。 这时候的尤兴刚听到精彩处,可不想就这么“善罢甘休”,想缠着爷爷继续去说那些往事,可是欲言又止,他在前几天因为闯进了帐篷,要不是长官的网开一面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所以就没有再过多的奢求,不讲究不讲呗,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第六章 都是哪里跟哪里 就这样,爷爷算是打发了这个小机灵鬼。一如既往的开始了灶上的工作,儿这一切的一切都被长官看在了眼里。这样的一个组织里大伙团结起来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一天天的过去了,爷爷和这个尤兴熟悉起来,有天晚上又遇到了一起。 这是大伙吃完饭后,各自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在做饭的时候爷爷可以随便叫一些人去给自己搭帮手,但是饭后从来不叫人去帮忙,这碗里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油水,或者直接说没有油水,洗倒是不怎么费劲。爷爷想着大伙都忙活了一天也就不麻烦别人了。 就事在这个当儿上尤兴就会有干的事了,他最近也揽下很多的活儿,一开始还有点吃不消,后来就适应了,把白天的活儿干完,晚上就消停那么一会儿,只要是稍微闲下来就去找爷爷拉拉家常,这里的人很多,并不是尤兴不合群,而是在爷爷这里可以找到安全感,在好多人面前不敢说的话,到了爷爷这里就变得不在是秘密,而是畅谈轻松自如。 爷爷看见尤兴来了之后就放下手里的那块脏兮兮的抹布,把两个湿湿的大手往衣服上一擦就坐在了一个用树根劈成的小木椅上。 “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来!” 说到这儿尤兴更是开心得不得了,要知道爷爷这个时候也是个年轻小伙子,和尤兴相差也就那么几岁罢了,只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爷爷是不得已而为之,尤兴当然也是这样的一个过程,不到万不得已,谁会到这样的境地,而且自己的身家性命啥时候在,啥时候不在都不好说。 这个时候尤兴就坐在了爷爷的一旁,不过这次不是托着手,而是静静地坐着,没有那么迫切地进入主题,这在一定程度上课以看得出尤兴对爷爷不按常路出牌的心思,也就不去再多问了。 这时候急性子的爷爷可是看不下了,撸起了袖子就开始说上了。“上次我们说的那些你还记得吗?”爷爷看看尤兴说道。 尤兴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故意看看门外面,不过爷爷知道这个小子葫芦里买的生命药,就不再去搭理他,继续讲自己的,至于听不听爷爷才不稀罕呢。 可尤兴是个故事迷,不听不像是他的风格,再说了,来到这儿为一的目的还是想对多了解一下自己的爷爷和奶奶,了解他们的辛酸。 “你奶奶和我是同一个村长大的!”说到这里,尤兴的耳朵是“嗡的”一声。 “你和我奶奶是同一个村的?”尤兴这时候就凑近爷爷,看着爷爷饶有兴致地说着。 “是啊!我们就是一个村的,这有啥问题吗?”爷爷看看尤兴说道。 “那你咋给我没有说过?” “那你也没有问啊?” 这时候尤兴就安耐不住了,直接坐了起来。目光似乎有点祈求的意思,恨不得让爷爷一下子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可是爷爷毕竟也活了这么多年,有很多的经历。不是说一下子就能说完的。 第七章 你可能不懂 “这说来话长!以后等着我慢慢给你说吧!”爷爷这样对尤兴说道。可谁都不会知道,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却让尤兴等了好多年,那日之后就出现了变故,爷爷从此就不再是炊事员,原本打算跟着长官混几年来着,没想到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就吃了败仗。 有天早晨在睡梦中被一阵轰炸给惊醒了,原来是一枚炸弹在离爷爷的不远处就地爆炸了,爷爷睡的是靠近山头的一间小屋子,里面是土炕,这一声爆炸炕上的尘土更是被抖落了下来,爷爷盖的蓝色帆布被子上也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尘土,瞬间就像烟雾一样布满了整个屋子。 这时候爷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尤兴还活着没?只见爷爷什么也没有看,像个醉汉似的在满屋子找出去的口,这时候门已经塌陷了下去,门口是木制的门框,像个无力地老人在那里勉强地支撑着。 屋子也算的上是一个窑洞,只是临时挖的,没有标准窑洞那样大小的尺寸,里面除了有一个锅灶,还有就是一个土炕,一边睡人,一边放一些备用的粮食之类的东西。 平时大伙都是在院子里吃饭的,很少有人逗留在这间屋子里。 这时候的爷爷倒是没有害怕,更是没有乱了阵脚,就拿来了做饭用的铁家具,开始挖开了。 “快,快,看那里还有活着的没有!”一个普通话发音不标准的日本人在爷爷住的这间屋子不远处喊着,离的不是很近,但是隐约能听见声音,爷爷心里瞬间毛了一下,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听过这么怪的声音,这不会就是长官平时说的敌人吧!这时候的爷爷不再挖出口,而是屏住了呼吸,把屋子里闲置的土往有亮光的地方使劲放,直到堵住了那个可怕的亮光,剩了有指头缝大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因为爷爷知道再堵下去就会喘不过气来,虽然爷爷不知道有缺氧这么回事,但是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可不能马虎,堵上了这个小孔就会没了气,没有气就是死路一条。 这时候爷爷看着不远处有人在骚动,拿着一个带刀子头的铁家伙,不错这就是枪,一个带着头盔的人,穿着绿色的衣服,脚腕上似乎还用同样颜色的布条子缠了那么几圈,大概是因为裤腿太宽的缘故吧!总之感觉是怪怪的。 这时候就有人说着叽叽喳喳的话,就像是麻雀窝里捣那么一下,叽叽哇哇说个不停,一旁的人就使劲给点头,不一会儿可怕的事情出现了,那个穿绿色衣服的人就拿着枪杆子,用带刀子的一头在院子里的土铸成的墙上乱戳着,只见墙上的土使劲往下掉,这时候有个人就发话了:“报,这里没有人!” 爷爷是捂住了嘴:“天啊!这帮狗东西是要杀人啊!会不会也在我这里来用那个铁家伙捣几下,估计我快完了,老天啊!我是这么个岁数,虽说也只是二十出头,但是也做了很多事了,死了也没啥后悔的了,主要是,哎!”爷爷在里面看着这一切,每当外面的枪头在地上或者墙上捣一下,爷爷的心就是一阵刺痛。 第八章 不太安宁啊 这时候的外面那叫一个吓人,整个院子里都是铁蹄的声音,还有枪的声音,当然是没有开枪,只用枪的一头在土墙上撞击的声音,爷爷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时候不远处有一个人像是看见了爷爷躲的这孔窑洞这边来。 “完蛋了,还是出去吧!不然让找出来那就是死路一条!”爷爷不安地想着。 这时候带头的那个日本头头给旁边的人嘀咕了几句,旁边就有个梳着中分的男人给一旁站着的几个人解释道:“太君让咱们挖挖这个窑洞,看看有没有人?” 这时候的爷爷心是提到了嗓门眼上来了。外面的手下没有几个人,用枪戳的,用手刨土的,可就是没有个啥铁家伙来挖一挖这孔窑洞,这大概是上天对爷爷的一点庇护吧!要不然也不会有以后的故事了。 “小心点,别伤着自己,还有很多这样的窑洞等着你们去挖呢”梳着中分头的男人对着旁边的人说道。 这时候爷爷待着的这孔窑洞的前面门框突然塌陷下来,前来挖窑洞的人差点被砸中。这时候带头的日本头头将手一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这个梳着中分的男人就喊停:“行了,不要在挖了,简直就是群饭桶,叫你们挖个窑洞还把门框给搞下来,真是拿你们没法说了!赶紧停下来,真是干啥都不行,要你们顶什么用?” “八嘎!”随着一个响亮的声音,一个耳光打在在了梳着中分男人的脸上,这声音就像是大人们拿着鞋子打在不听话孩子的屁股上,这样的比喻一点儿也不夸张。 这时候爷爷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听到外面有人说了句:“这窑洞塌陷的这么厉害,估计里面有人估计也是死的差不多了” “可是你不是说了吗?这日本人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一个刚才参与挖窑洞的一个男人说道。 “就你屁话多,在怎么那也是咱们村里的人,咱们现在命都是保不住了,能多活一个是一个,今后还有个人记得咱们是咋死的,不然呢,我看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一边的一个人反驳刚才那个人说道,并且还白了对方已眼。 急个挖窑洞的跟在中间,后面是急个日本兵拿着带刀的枪押着,前面是刚才扇梳中分男人的日本头目,当然那个梳中分的男人不时地回头看看后面。“ “我说你们几个能不能安稳一些,嘴像个破碗似的有什么好说的,今天要是在照不出来人,咱们都得完蛋!”说这着,中分男人用自己的大手将自己的分往头左右两边一撩,头就跟着往后一仰,样一来表示自己的忠诚,而来也可以在大伙面前威风那么一会儿,虽然就短短的那么几下,但是威风总是出的嘛! 爷爷这个时候把刚才亮着的地方用手稍微地打开了那么一点,呼吸也稍微缓和了许多,就这样等着外面的一切平静下来。但是让爷爷头疼的是,这些人非但没有走的意思,反而在这块地上驻扎了下来,爷爷这个时候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窑洞里仅有的那么一点地走动着,这不走不说,这一走走出了事情,爷爷的右腿是怎么也使不上劲儿,爷爷以为自己在睡梦里,于是就掐了自己一下,谁知道这一下确实很疼。 顺着腿模下去,一股热热的粘稠状物粘在了爷爷的手上,爷爷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就拿到鼻子上闻了一下,似乎有股子血的味道,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测,爷爷把手里的粘稠状物凑在了嘴边上,用舌头舔了一下。 “好家伙!这地震够大的,竟然把老汉的腿都给震到了”爷爷一边使劲,一边继续自言自语:“这是地震吗?咋还把别的地方的人都给震到我们这里来了,那些人可是敌人啊!”爷爷突然间想到是不是以前长官说的大炮之类的东西,虽然说是没有见过,但是在长官的描述下,那家伙的威力那是大的惊人。 “对,一定是没有错的,这一定是敌人!”爷爷肯定地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爷爷几乎忘记了腿上还有伤,只剩下内心的恐慌。 第九章 活下来 爷爷所说的敌人就是日本人,不错是日本人没有错,想到这里看看我的爷爷是不是很牛啊!把日本都见了,但是爷爷并不知道这些前来的人是敌人,只是偶尔间听听长官那样去说,爷爷以为这是假的,根本就没有当回事,觉得这一天来不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没有什么仗可打,这眼前的一幕完全把爷爷的眼睛蒙蔽,这潜在的危机是爷爷这个普通的人怎么也看不出来的。 可是就在爷爷还沉浸自己的安稳日子的同时,危机就像小雨一般地润物细无声悄悄地降临,而且容不得你半点准备的时间。 这天下了一点雨,这雨来的很及时,像是专门为爷爷这样幸运的存活者准备的,雨点越下越大,在人就像是落水狗一样,身上渐渐地湿漉漉起来,帽檐上落下的雨点滴到了日本头头的脸上,再滴到了衣服上,这时候在座的许多人都开始骚动起来,各种抱怨声瞬间就像是一窝的麻雀,炸开了锅,这时候的一个屁大的院子里就有各种不同的声音开始萦绕在上空。而这一切都被爷爷看在眼里,爷爷能做的只有看的份儿,外面的一切与爷爷的关系并不是很大,只是外面这些人手里拿着吃的东西倒是让爷爷不断地咽唾沫,当然肚子也就咕噜噜地叫着,但是没有办法,爷爷要么冲出去把那些人的东西抢来大可吃一顿,但是在这个当上性命是最重要的,吃一顿是填饱了肚子,但是命是自己的,说不准啥时候就不是自己的了,所以爷爷是一遍遍的咽唾沫,也都没有跑出去吃东西。 只见日本头目那个手一甩,嘴里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梳着中分的男人就向大家讲到:“太君让咱回家,散了,散了,明天准时得来这里!” 爷爷这个时候心是扑通扑通地跳着,用手尽力地捂着胸口,生怕外面的人听到。 “我的老天,反正是一个死,明天那群人又得来挖这里,与其待在这里,倒不如这会出去,让那个梳着中分的人向那个敌人的头头求求情,说不上能放自己一马,也能给自己留一条小命,再说了看外面的人不是也活的挺好的嘛!”爷爷突然想张开口喊救命,但是又被一股无形的召唤给堵住了要说出的话。 爷爷突然间想起来,在临走的时候太奶奶给交代的话:“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做任何事,万一有希望了呢?” 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爷爷突然就联想到了生命的可贵之处。 “是啊!我不能这样,我得要活下去,必须活下去,而且还要活很长时间,家里有母亲和父亲,还有弟弟妹妹都看着我这个哥哥呢?我怎么轻易就把自己交给敌人呢?这样也太对自己和家人不负责任了吧!”爷爷看着外面的一切内心像是浪花一样翻滚着。 “对了,刚那个梳着中分的男人说什么来着!”爷爷一点一点地回忆着。由于饥饿的原因爷爷已经是不大记清刚才那帮人说的话了。 “对,明天才来,我要赶今天晚上把这个破窑洞给打开,我要逃出去!”爷爷心里抱着很大的希望自言自语道。 可是塌陷的窑洞哪来那么容易挖开呢?在加上爷爷也折腾了一段时间,体力已经是严重的不支。这时候爷爷内心不觉得涌出一股忧伤。 “挖不出去!看来只能死咯!”说着爷爷就哭了起来! 第十章 找到了什么 漆黑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爷爷手里没有个挖土的工具,只是在到处乱挖,爷爷在白天亮的时候只顾着看外面的一切,没有看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大注意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但是这里面最熟悉的人莫过于爷爷了,爷爷每天都在这里做饭,熟悉这里的一切,每一个角落甚至是每一个小孔,对于爷爷来说那是了如指掌,如果让爷爷干点别的估计还得费点劲,要是在这个简陋的窑洞里让爷爷随便干个啥活儿,那叫一个熟练。 刚刚下完雨的天是稍微有潮湿,外面如此,窑洞里面也是一样地,只不过窑洞里没有窑洞里面的那种温度,窑洞里不是因为爷爷呼出的二氧化碳而产生热量,那是因为窑洞本身就是一种天然的“空调”,素有冬暖夏凉之称,冬天外面那么冷,窑洞里却是热乎乎的,就好比夏天刚下完雨,外面是有那么一点凉,但是窑洞里依然有点温暖。 时间差不多了,外面的人渐渐离开了,天也逐渐地暗下来,爷爷在窑洞里摸着一个铁东西,不错这就是做饭用铁勺子,这下爷爷心里可别提有多高兴,但是事情并没有爷爷想的那么简单,有了勺子也不能做什么大的动作,就是随便挖挖而已,说了,这么多塌陷下来的土哪能那么容易就挖完呢?但是爷爷为了活命就只好拼命的去挖,可是这一勺子一勺子的,这么挖下去怕是到明天一早也都挖不个啥眉目来,但是比起两个手来挖,那倒是省了很多的力气。 爷爷是越挖越急,眼看着这夜已经过了大半,但是那塌陷的窑洞除了先前的那个小孔,就再没有太多的希望,爷爷就蹲下来来。 “完了,完了,不挖了,在这里等死吧!看看明天那个太君来怎么说,说不上他们是好人呢?”爷爷这样想着,慢慢地停下手里的活儿,就坐在了那个被那个塌陷的土遮掩了一半的炕上。 突然一声奇怪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爷爷这才知道,那是之前长官带带着大家擦的铁家伙,不错,那是枪,爷爷吓得是不知所措,从一开始的冷静心态又开始变得焦虑起来,这时候爷爷不再像之前那样仅仅把希望放在小勺子上,这个时候爷爷就开始在窑洞里各处摸索起来,这时候爷爷突然间想起来平时做饭除了用铁勺子,还用大铁铲,这个铁铲比起那个铁勺子可谓是大了很多。但是这个铁铲很长时间没有再用,爷爷知道就在这个窑洞里放着,但就是一时半会不知道在哪里了,再说这么一塌陷,也不知道被压在了什么位置。 爷爷就像村里的娃玩藏猫猫,窑洞里是漆黑一片,不只针对在哪里找这个大铁铲,爷爷这个时候就蹲在地上,用脚在地上往前扫,用手在空中胡乱摸着,就像扫荡一样,爷爷打算来个地毯式搜索,不管能不能搜到,反正就这么一点希望,一定要试一试。 这时候爷爷的脚被什么东西挂了一下,爷爷顿时心里一喜,觉得有了希望。 但是这并不是爷爷要找的铁铲,软软的,而是一条蛇...... 第十一章 为了活下来 在怎么说爷爷也是见过很多的东西,比如满身长腿子的蜈蚣,带着异味的甲壳虫,或者是土块潮湿的地方有鞋底子一样地家伙,当然蛇这种东西大多数人是害怕的,只有极少数的人不在乎,爷爷当然不属于极少数,这时候就像大多数人一样的心里,感觉头发就要竖起来的样子,浑身觉得不自在,这家伙要是咬人一口,轻则导致人昏迷,重则让人毙命,然而爷爷是个幸运的人,最热的伏天已经过去了大半,伏天的蛇可谓是一年四季毒最大的季节,在一年之中的其他时间段里,要是被蛇咬伤那么一个小口,大多数人是不在意的,说是不是伏天的蛇一般毒性不大,伤口也是不太严重,一般涂点药就好了,根本没有当回事。 爷爷一把攥住蛇,没有给这个家伙一点喘气的机会,就这样一直在手里捏着,爷爷想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要把眼前这个吓人的家伙置于死地而后快,所以就拿起手里的铁勺子把蛇抓到那个土炕上,就拼命地敲啊敲,这家伙的尾巴就像是泥鳅一样光滑,头是被拍扁了,但是尾巴还在那里左一下右一下的不规则地甩着,爷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道,瞬间感觉自己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力气比之前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在爷爷不断地敲打下,这个令人“怒发冲冠”般的家伙失去了意识,逐渐地不动弹了,爷爷为了不在影响后续继续挖窑洞的这项工作,就把自己穿着的烂衣服扯下一角,在蛇的头上来回缠了几圈,最后死死地勒住放在了衣兜里面,接下来继续找那个大铁铲。 “我好像记得嘞,这咋就找不到了呢?”爷爷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还是重复这之前的工作,两个脚在地上扫着,手这个时候包着一块布,生怕再遇见那样一个家伙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但是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大铁铲,爷爷这个时候是彻底地失望起来。爷爷想反正也找不到了,干脆坐在地上算了,身子往后一倒,就准备往那黑乎乎的地方坐下去,这一坐下去就坐在了一个硬邦邦地东西上面,这个时候爷爷没有害怕,第以反映就高兴的叫起来“找到了,找,”爷爷知道这样喊不好,随即就停了下来,此时再怎么高兴也要压制住,这要是让过往的人听到,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顺着一个歪脖子状木制把子一直摸到了铁东西出来,爷爷准备顺手拿起来挖挡在前面的土,这往上一拉,这铁铲就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原来是塌陷下来的土给压住了,所幸是不太多的土,爷爷随即清理了一下,就从土堆下面拿上来了铁铲。 这个铁家伙,爷爷如获珍宝开心坏了,把刚才遇到蛇惊慌,以及找不到铁铲时的那种绝望,此刻全部抛在了脑后,只为一件事而忙碌,那就是开始挖眼前这让人讨厌的土。 挖的过程中爷爷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条腿上的血也已经在衣服的遮掩下变干了,腿是有那么一点疼,可是要比起活下来,其他的伤啊之类的都显得那么地微不足道。 第十二章 黑喜鹊 突然有一声鸟叫,惊醒了爷爷,原来之前的所谓的日本人,杂七杂八的东西只不过是爷爷的一场美梦罢了。 那年大姑嫁人了,大姑有幸嫁人了,剩下家里的一切变的烂七八糟。还好母亲要生了,生的娃是个男娃,母亲这辈子总共生了五个娃,之前有提到,一个娃在半路中就给夭折了,父亲经常会给我们讲起,说是他现在要是活着该有多好,说不定能帮我做很多的事儿,每每说到这里,父亲总会叹息一会就去忙去忙其他的事去了。 大哥的降临给家里增添了许多活气,自闹荒时一度对生活不怎么乐观的爷爷来说,哥哥的降临直接就是一种上天赐予这个家的最好礼物。 风吹着外面的大榆树,今天一家人起来的特别早,只是因为有哥哥的到来,而发生了许多的变化。 “别忘了这可是个带把的,咱们得好几辈子积德上天才会赐予咱们这么一个男娃来”外面的爷爷搓着手,来回地走动着,对着正在背的一背篓柴火的奶奶说着。 “那可不是嘛!得好几代人的积蓄才会是今天这样的一个场面!”奶奶同时感叹道。 “天还没亮呢,你着急个啥子嘛!”奶奶似乎已经适应了爷爷的这种懒散的生活方式,在太阳没有升起来一般都不会起来,今天看见爷爷是第一次起这么早,还有点不适应,就连爷爷自己也觉得有点不正常,可是又偏偏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奶奶说道:“这个以后你得适应,以后我会经常起来这么早的,直到咱们得孙子长大成人”爷爷说的这个话是挺感动奶奶的,但是好景不长,爷爷也是个短命的角儿,没有等到哥哥真正长大的那一天就去世了。 “你这话可别说的早了,说不定”奶奶就再也没有说下去。在这里不得不夸奶奶几句,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风轻轻地吹着,即便是在夏天也有丝丝的凉意,被凉的名字不是凭空而来的,这一个凉字就包含了多少,寄托了多少人们的希望。 爷爷的大门外有一颗大榆树,上面有一个用烂树枝架起来的鸟窝,这就是之前爷爷睡梦当中的梦见的那个场景,不过这里没有所谓的长官,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在院落的外面有着一个窝,这窝里不知有几个小家伙,但是老家伙时常会在这里,这里的老家伙就是喜鹊,整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真是烦透了,有好几次父亲都想把这个老窝给捣毁了,但都没有成功,不是奶奶挡住,就是爷爷拦住。 有很多的说法就是这喜鹊有灵性,它会给人报喜,带来喜庆,更是吉祥的一种象征,在这树上经常叫个不停,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人这讨厌的家伙一点办法。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爷爷一直都相信喜鹊会带给人吉祥带给人惊喜。在母亲生下哥哥时这种观念更是深入到了爷爷和奶奶以至于父亲、母亲的骨髓当中,觉得是院落外面这个破喜鹊带来的惊喜,以后谁也不许再提捣毁这个喜鹊窝的事,尤其是在爷爷面前,只要是提起来,一家子人的一天肯定在不愉快当中度过。 爷爷仰望着头继续叹息着,一边还不忘记跟奶奶说着,嘱咐着。只要是树上的喜鹊不自己走掉,我们绝对不能拆了它的窝。说着奶奶爱理不理的就走入了院子当中。 毕竟现在所有的事都没有哥哥降临这件事重大,无关紧要的事也就别那么在意才是。 就这样一个这样的早晨几乎把爷爷多年来的懒散病给治了,但是好景不长,爷爷又似乎回到了起点,变得是非不分,变得蛮横无理,更是对家里人大吼大叫,整天把自己气的是半死不活,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爷爷早年的哮喘,不就后就一命呜呼,走的时候也是瞪着眼睛,好像自己还有很多的委屈无法诉说,到死了没有个懂自己的人,就这样没有合住眼,即便如此,该怎样还是怎样。 第十三章 他是母亲的好丈夫 家里还有和多的事情要做,可不能让爷爷就这么白白的死去,他的死是没有多大的影响,只不过是家里少了一口饭而已,对于奶奶说早就习以为常了。 那天下着毛毛细雨母亲在炕上整理着衣物,还不到一个月的哥哥在襁褓里哇哇地哭泣着。 “哎吆歪,我的小孙孙应该是饿着了吧!”奶奶一手拿着一个不透明的瓦罐子,里面装的是山羊奶,母亲自打生下哥哥以来就没有多少奶可以喂着哥哥,哥哥这也算是最高规格的待遇了,一般村里的娃都吃的是自己母亲的**,当然除了山羊奶还有其他的各种奶都可以给刚出生的娃吃,只不过家庭条件不一样就会出现各种状况,有的人家喂孩子是牛奶,有的人是羊奶,有的是用自己母亲的奶,就像爷爷家一样。 按道理讲母乳是最直接的,也是最干净的,也是最健康的,但前提条件是女主人得有足够的吃的来确保产更多的奶,然而对于爷爷这样的穷人家庭来说,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母亲坐月子的时候吃的最丰盛的一次也就是一杯红糖水加一个白面馒头,是的你没有看错,白面馒头也是一般家庭可望不可即的,就这红糖水也是在村里最有钱的人家,艾医生那里拿来的,父亲是个很有志气的人,一天去药店拿药,艾堂医生是知道爷爷家里的情况,当然对于一个生完孩子的女人来说,产后及时的补给固然很重要,但是要补什么也不能由着性子来,要看看现有的条件来才是。当得知要什么没有什么的时候,艾医生就摇摇头,拿出自己前些日子回家带回来的一点红糖,在一张牛皮纸里面包着,在一个医药柜子里面装着,艾医生拿出来时父亲居然哭了,答应艾医生等熬过去了,一定会买袋新的红糖送来,一个大男人在没有任何防备下哭起来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我想不用说也都知道吧! 母亲就是这样没有跟上营养,一度脸色很暗淡,脸上没有了一点血丝,但就是这样也一样地挺过来来了。 哥哥是一个双眼皮,尖尖的下巴,虽然没有称一下具体的重量,但是目测也就三斤左右的样子,这就是缺乏营养的可怕之处,母亲没有奶的时候,奶奶就把自己的**凑过来给哥哥喂,但是这个不到一个月的小家伙是死活不肯,奶奶一遍又一遍地拉过来,但是都这小家伙连瞥一眼都感到不划算的样子,奶奶拗不过只好把手里的山羊奶凑到嘴边,谁知道这个小东西凑过嘴来一点一点地开始吃起来。 “你看看这个小机灵鬼啊!他知道个啥那,连奶奶的奶都不吃,偏要吃个山羊奶”说着奶奶就亲着哥哥的小脸蛋,笑着,用右手的食指在哥哥的鼻梁上轻轻地刮了一下。 “我的心肝吆!”奶奶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情不自禁地说着,回过头再看看母亲,娘两一对视都笑的合不拢嘴。 这时候父亲也回来了,父亲小腿以下的部位全是湿漉漉的,手里提着一个没有盖子的瓦罐子,大老远就听见有什么东西碰撞瓦罐的声音,父亲让奶奶和母亲猜猜里面是什么宝贝?奶奶和母亲竟然是两个大张嘴没有说出个一二来。 当听到父亲说出“是鱼”两个字的时候,奶奶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倒是母亲像个孩子一样哭开了。 被凉不远处有一个山沟沟,从山沟沟里面流淌着一股清泉,那里是没有什么鱼的,只是一年四季都有流动的水供人们饮用,但是没有鱼。 那么父亲所说的鱼是哪里来的?究其原因,是离被凉几十公里开外的苏家湾,那里有一个大型水库,名叫苏家湾水库,是专门储存水的,在人们缺水的时候这个水库会起到作用,水库里有许多的鱼,各种各样大小不一,但是从来没有人去捞,一来水太深,足足有几十米深,对于不会游泳的人来说下去那是必死无疑,二是在自然面前人显得那么微妙,所以也就没有几个人敢去尝试,即便是上面贴着告示:禁止游泳或者禁止钓鱼之类的标语,但是也会有人前去尝试,最终是被大水给吞并。 父亲冒着生命危险去给母亲抓了两条鱼回来,在母亲看来感动加上害怕就尽情的哭开了。 第十三章 你不是真正的懒惰 风还是不停地吹着,这似乎是被凉的一大特色,无论是炎热的夏天,还是寒冷的冬季,总会有阵阵的微风吹过,有人会问,吹风是自然规律,不吹风不是胡扯吗? 事实如此,但是这种风吹的劲道完全不同以往,在冬天会夹杂一点热气,在夏天会带一丝的凉意,会不会有什么神灵在后台操作?会不会是被凉谁的祖先不让自己的孩子冻着热着才会如此这般守护?当然不是。 离被凉不远的一个山,四面平坦,中间凸起,就像是一个铆钉,本来是叫铆钉山,但是后来人们就叫顺口,改为卯丹山,这个名字的变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谁也不大清楚究竟是何原因改变了这个山的名字,没有人去做专门的研究,只是觉得这个山有点神秘,反而你不去刻意地了解这个山,这个山就越发地神秘起来。 每当秋季的时候,是被凉人们最开心的时候,当然也是最难受最担心害怕的时候,高兴什么呢?高兴在于秋季是个收获的季节,大家伙儿可以高高兴兴地去各自的田地里收拾各自的庄稼,准备过一个完美的冬季。那么如此这般,怎么还会有人担心害怕呢?表面上看似很平静,在外人看来被凉是很祥和的一个村子,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风水个方面都占了优势,虽说欠缺的东西还是很多,但是相比较其他村子而言,这里就有很多的优势,这也是很多人首选被凉来安家的一个重要因素。 天蒙蒙亮,这天爷爷一家人起来的有点迟,平时在起来的时候会看见窑洞窗户上斜射进一缕阳光,很暗,不是特别明晰,爷爷和奶奶就是以这样为记录时间,村里里条件好点的会买一个钟表,定好时间,会在指定的时间想起,一般家庭会养一两只公鸡,在黎明之时就会打鸣,这样虽说很传统,但是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记时间的方法,准着呢。 而爷爷家是属于那种一穷二白型,家里除了能勉强填饱肚子的一点存粮,根本没有钱去买什么公鸡,更不要说什么钟表之类的东西,想都别想。 也正因为如此,爷爷家里的生活不是很规律,有的时候就是凭感觉来确定作息时间,我想这也是为何这么穷的一个原因吧! 这天天气阴沉沉的,果然一家子人起来的迟了一些,要在平时迟了也就迟了,可今天的这一次的迟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起来早的人都把昨天挖的土豆运往家里装起来了,而爷爷家本来就不怎么景气,这次就是一个灭顶之灾。怎么个说法呢? 爷爷地里种的东西不是很多,就连这次中的土豆也是在别人家里借来的,而且爷爷是个很好面子的人,这下可把老人家给不逼到了绝路上,但是爷爷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在处理一些事时不会变得手忙脚乱。 只见天空乌云密布,往日温柔的风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开始变得不老实起来,就连路边的小草也不放过,吹得用一塌糊涂,就像是很久没有梳理的头发那样沧桑不堪。 当然所谓的参天大树此刻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胆小鬼,大风一吹就会发出沙沙的响声,这时候树上的喜鹊也就叫个不停,真的是够烦的。 第十四章 渐行渐远 我们村里有一户姓卞的人家,后来搬到了城里,后来为了适应城里的生活,硬是把自己的爹改叫成了爸爸,在他爷爷的那一辈,祖上可是大地主,积累了很多家产,到了卞小二这一代当然那是不愁吃不愁喝的,好在卞小二不是个败家子,不然的话,他老子的老子也就是他爷爷留下那点早就挥霍完了,更不要说是搬到城里去住了。 那年我五岁出头,依稀的记得有那么一群妇女,多半在三十左右的样子,一排排坐的那叫一个整齐,手里拿着镰刀,在松木上来回剐蹭着,把松木这家伙的一层皮扒掉就又会有一个新的名字叫作“椽”,是干什么用的呢?就是盖房子用的。 光有木椽是不够的,当然还得要其他的材料,比如还有一种材料,这玩意儿得和木椽一起搭配使用,木椽放在下面,这些类似于细竹子的东西被扎成整齐的一道道,铺在上面基本上就形成了房子的大致轮廓。想要让房子更加美丽漂亮就要装饰一种瓦片,那是那个时代的代表,那就是红色的瓦片,再加上砖块和水泥的混合,那简直就是人间的天堂,当然这个人间天堂只能是在我们被凉才算数,才被认可。 一群妇女带着不同样式的围巾,但颜色不是很多,具有代表性的也句是那么一种颜色,那就是土蓝色的。这种围巾也算是体面的,平时在家里都不舍得系在头上,也就是串门或者是到集市上去买菜才可以这样系在头上的。 大伙你一个,我一个的剥着松木上的树皮,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家常。 “哎呀我说你一个大男人的,跟我们女人家抢什么活儿呀!真是的!”一个年近四十的妇女这样说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他大嫂,咱眼前的这位可不能跟其他的男人相比啊,女人死的早,又没有个一儿半女的,都五十的人了还没有个老伴儿,已经够可怜的了,这来这干活也能挣点小钱,给自己买点东西不也挺好的吗?”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这样说道。 这时候有那么几声“是啊,是啊”但是大家都没有看对方是谁。 时候四十岁的女人开始反驳道:“那怪谁啊!还不是自己不争气” 说到这儿,有的人斜着眼睛看了看四十岁的女人,心想到,快给自己积点德吧,老是这个样子怎么行呢? 这个四十岁的女人叫四姐,因为家里排行老四,再加上多年来的横行霸道,为了不得罪这个老女人,大家无奈叫了声姐,这一叫就是那么小几年。当然也是被凉出了名的毒嘴,没有几个人能说的过的,但是大家又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见装作看不见,听见就当是放一个屁,她的举动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可是今天不一样,她说的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人,论年龄比自己大,论辈分更是比她大,况且这是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怎么可以这样说一个老人呢? “醒醒吧!你以为你还是前几年的四姐啊?你算什么东西?尽然这样说我爷爷?你再这样说小心我抽你”一个二十岁的的小伙子这样警告四姐说道。 “这个年轻小伙子就是这个老汉带来的,谁说她无儿无女,这不是嘛?”这时候人群里又冒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十五章 渐行渐远(二) 一群人在地上坐着,个个嘴都张的老大,看着眼前这一幕,半晌没有了说话的人。 “哎呀我说你们这帮人在干什么?还有这么多的活儿,难不成让我干呀?那行,你们回家吧,这工钱也不要在过问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的,脸上还有许多的胡茬,看上去就是个五十岁的老头,村里的人都会相信这么一句话,那就是富人家都是辛勤劳动,“用自己的汗水换来的,要不你看那卞小二咋就成了老头子的嘴脸了呢?”这时候这个老头子又开始圆场,把刚才别人羞辱自己的事情那是忘得一干二净。 “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他呀!他是个神经病,精神方面不正常,你看看幺,刚才还是一股子劲给那个骂的呀,现在可倒好,和刚才那个骂他的四姐又穿了同一条裤子”这这时候人群里有人在小声地议论着,眼前这个可怜的老头,到底是该同情他呢?还是该臭骂一顿呢? 这时候卞小二就跑来了,“跟你们说,老老实实给我干活儿,我呢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但是有一点大家记住,我这钱也不是风给刮来的,谁要是还在这里说闲话耽误了我盖房子的事,那钱呀就别指望我给你们发了”话音刚落,这群人就没有了声音,只有老汉刚才的所谓的侄子一个人在那干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叔叔被羞辱的这一场景,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呀! “年轻人,忍忍就过去了吗?再说了你爷爷的情况啊大伙都知道,你说你跟个四姐较什么劲呢?最后吃亏的不还得是你?”说到这里,卞小二就拿出了自己的一个烟袋子,双手捧在手里往这青年的跟前那么一放,这年轻人啥也没有说就走掉了。 太阳开始慢慢垂直于地面,刮松树皮的这些个老娘们也都个个头上开始冒汗,唯独这老汉左一把右一把地擦着脸上的汗水,好像脸上不出汗似的,在这个时候都是是各自顾及各自的事情,谁也没有来管这个女人堆里的老头到底是啥情况。 突然间就有一股子香气那么一瞬间飘散过来,在坐的都像是吸了某种上瘾的玩意一样叹息个不停,不错,是馒头的味道,还不时夹杂着一股凉菜的香味,人们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反而在加快速度,好像这一刻是一上午当中最卖力的时刻,他们等待着主人发放馒头,看谁干的勤快,好在大伙面前夸几句,让大家都学习学习,其实说白了大伙都是冲着这馒头和那几块钱的手工钱来的,谁家没有个孩子,谁家没有个老人,并不是闲的没事干跑来给人家刮树皮。 果不其然,卞小二的老婆拿着手里的黑面馒头在大家面前晃悠着“你看人家老汉一个人干的你们几个人的活儿,你们好意思不?”说着就不情愿地将篮子里的黑面馒头挨个送到大伙儿的手里。 “我可不像我家那个,我可告诉你们,你们把说闲话的那心思给我放到干活上来,别天天的在这混日子,大家都不容易的,我体谅你们,你们也要理解我们呢”说着就拎着个空篮子走回去了。 第十六章 渐行渐远(三) 正值秋季末了,大伙收拾了各自家里的那点仅有的农活儿,这待在家里也没有个啥可干的,干脆就加入到给卞小二盖房子这个大家庭来,一来可以蹭吃一顿,这二来呢也可以挣几个小钱来补贴一下家里的日常开支。 要说这卞小二真是有点能耐,盖了这么大的几间房子,几年后又搬到城里去了,城里也多亏他那个胞兄,两个是一对孪生兄弟,长的也挺像的,一般不听口音那是分不清谁是卞小二,谁是卞小二他哥卞老大。卞老大在我记事起就在县城里住着,而且村里的人都对他很赞赏,村子里有座寺庙,每到各种节日来临之际,这个卞老大都会驾着自己的小轿车来村里看望大家,那是躲么威风的时刻啊!并且把多余的钱施舍到寺庙里,当作是香火钱来使用,这个时候卞老大在人们心中的位置就更加凸显了一大截。 卞老大是个老实厚道的男人,因为在县城里开了家餐馆,生意也算可以,腰包里也有几个小钱,为人也很谦虚。但他有个老婆,也不知道姓什么,说起这女的那可是了不得,一米三左右的个头,黝黑的皮肤,地包天的嘴唇,说起话来那叫一个伶牙俐齿,就连村里大家公认的四姐也让她三分,当然四姐是个母老虎,不是因为卞老大的家在县城里,四姐才不管她呢。忍气吞声地看着卞老大老婆对自己的那种不自在,自己也没有办法给怼回去,再怎么也不能惹怒了这个城里的贵妇人,不然这寺庙里的香火钱谁来出,这要是没有了香火钱,这寺庙的活动就无法进行下去。 说到这个卞老大的老婆,那也跟我们家有一段故事,那时候他们家在县城里搞的是一家餐馆,后来听我哥说是买包子的,这卞老大家有三个娃,两个女的一个男的,大女儿是先天性的矮小个头,卞老大的老婆一度把这个大女儿要许配给我哥,我哥那时候在村子里可是知名的孝子,经常自己挣钱不舍得花,就拿出来一点给家里人买点东西。也就是因为这股子孝顺的劲头,这卞家上上下下就把我哥给瞧上了,家里有两个女儿按道理说随便我哥去挑选,但是这个人儿一来年龄有点小,还没有到结婚的年龄,这二来呢人却是长的也不怎么漂亮,不然的话这家人非得等着自己的小女儿长大嫁给我哥不可,虽然听上去有些荒唐甚至是有些可笑,但是在这个年代里就是那样,人家根本不在乎我们家住的窑洞,感觉我哥这个人实在,对自己的女儿能够照顾的来,那就足够了。 我哥不仅是个孝子,而且也是一个很有主见的那么一小青年,偏偏就是不这样顺着卞家人的意思,即便是卞家人变着花样去引诱我哥答应这门婚事,但最后也都是无用之功罢了。全村的人都盯着我哥,因为我们家里特别穷,就连住的窑洞都没有像样的铺的东西,时常也会有人笑话我们家,觉得这样的好事不会落在我们家,谁知道我家还真的给摊上了这么一件好事,但是我哥不买账啊,这可急这几代人啊!家里人就连我爸妈几乎都被这城里人的说辞给打动了,但是我哥就是没有屈服,还是坚持自己的意思,后来实在不行就干脆辞掉了在小餐馆的工作。 那天我哥背着自己的仅有的几件衣服在被凉的入村口缓缓的走进村里,村里的人都斜着眼睛看着我哥,嘴里还说着一些难听的话。“看那穷酸样,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那卞家缺的是什么?我就看看你再能找个啥样的,怕是这辈子都遇不上这样的了吧!”一个老太太坚持自己的说法,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我哥,我哥全当没有听见,可是那时我哥也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了啊!内心怎么不会有想法,怎么不会伤心难过呢? 第十七章 渐行渐远(四) 自这件事以后,村里的人更是瞧不起我们家,有人会说:“你瞧瞧那慕家到底是什么人啊?有时候真是让人想不通,放着这么优厚的条件不去做个上门女婿,这都是十八九岁的大人了,还指望啥时候出头,是考念书吗?我看呀那情况不是很大的......“这样的话自打我记事以来那是层出不穷,有变着花样给我们家里施加压力的,但是我哥都不为之所动,所以呀我这个哥那是出了名的一个聪明的娃,但就是有那么一点的遗憾,至今都无法弥补的遗憾,那就是上学到一半就辍学,跟着我老子在外四处漂泊,给人在山上放几百只羊,在玉米地里给人家掰几袋子玉米,去工地上给人家搬砖...... 这天早晨,我们都还在睡梦里,只听见外面的大黄狗在叫个不停,我们家是两个窑洞,家里有姊妹四个,是两男两女,我的上面是两个姐姐,我是老小,其他三个孩子都已经和老爸老妈分开睡了,只有我还躺在父母的怀里,记得有那么几次和爸妈分开睡,一大早就发现炕上多了一张地图,我大姐拿着一个布底子鞋在满炕追着打我的屁股,说是这么大的人了还往炕上撒尿,简直不知道羞耻,我呢也就是跑的劲儿,跑到我爸妈睡的这个窑洞里来,一把掀开被子,我妈会斜着眼睛笑着对我说:是不是又尿炕啦!我只能笑笑看着我妈,翻过身子又看看我爸笑着嗯了一声,说真的还真不知什么叫害羞。 大黄狗在不停地叫唤着,我躺在我妈的怀里在做着美梦,我爸喊一声:畜生,还让不让人睡了!这时候大黄狗稍微一停,但又接着叫了起来,我爸只好不耐烦地穿着个黄大衣起来。 刚一出门这狗就不叫了,只听见院子外面有个男人,戴一副白色框子的眼镜,手里拿着一个棕色的皮包,上身披一件尼子大衣,脚上穿着的皮鞋被地上的黄土折腾的已经失去了本色,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很有文化的样子,但是他没有说普通话,一句流利的方言开始了:“我是咱们臧家湾新开那学校的校长,我今天来咱们村子是挨家挨户地看谁家有上学的娃没有,咱们国家规定七岁的娃呀就可以上学了!”说到这儿,我爸轻声地问了句:要钱不?那人后退一步,这个嘛!以后再说,关键是要娃先去上学,至于这个学费啊!说着这个人就四处看了看我们家,脸色也不太好,估计是被我们家的窘境给吓住了。至于这个学费嘛咱们以后再说。 这个男的就是我的母校臧家湾小学的校长,后来听说这个校长也就是上了个二年级,再到后来关于他的一切变得那么模糊,只是很清楚的记得他为小学的建设做了很多的贡献。 我爸还是站在们外,大黄狗不时地还叫几声,我爸转身用手一指,大黄狗就不情愿地跑进了自己的小窝,这时候我爸脸色渐渐拉下来,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平时大吼大叫大嗓门习惯的老爸变得说话沙哑,吐字不清,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做主,让唯一适合上学的两个孩子,也就是我哥和我大姐去上学,我哥是很聪明,但是我大姐也一点儿也不逊色于我哥,两个孩子都能上学,但就家里目前的状况来看,也就我哥一个男娃去吧! 第十八章 渐行渐远(五) “校长你看,我们家里这么一个情况,让我家娃再迟一些去读书吧!反正......”父亲看着校长一脸无奈的表情。 “你看看你这个人啊!咱们孩子上学那是头等的大事,就是咱们砸锅卖铁也得让去上学不是?”校长打断父亲的话突然说道。 “可是你看看就我们家现在这么个情况,就是把那条狗买了也只能勉强过日子不是?”说着指了指我家的那条大黄狗,这畜生确实通人性,看了看父亲这边好像听懂了什么,就摇摇尾巴轻声叫了一下又回去了。此时的父亲那叫一个难为情。 “不管咋样,你先让娃上学,这钱的事等以后再说也不迟!”说着校长就拿出了一个英雄牌的钢笔,从那个皮包里面拿出一张纸来。 “说吧!你家有几个娃?都多大了,现在都在哪里?” “家里有就我老两口,还有......”说到这里父亲突然就停顿了那么一下。 “怎么?连自己养几个娃儿都不记得了?”说着校长就抬头一边看着父亲笑了笑,摇了摇头继续在纸上比划着写着。 “怎么会呢?”父亲连忙笑着对校长说道。 “家里娃倒是有四个,就按你刚才说的那个年龄,也就只有我大儿可以,要不把他写上算了!”父亲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额头,额头上那常年累月被岁月渐渐雕琢的皱纹在手指的搓动下显得更加明显,说着父亲就用手再次比划着家里的情况,此刻父亲的声音应该是最低的,父亲不想让家里的成员感觉到家里糟糕的情况,就脸在母亲的面前也要强颜欢笑。 “家里有四个孩子?咋就写一个呢?那都多大了?”接着校长就追问父亲。 早晨的天儿也稍微有那么一点儿冷意,校长站在院落的外面也有一点儿时间了,父亲也是个好客的人,只是眼前就那么两孔窑洞,大一个母亲害没有起来,小的窑洞里面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在那,最致命的是现在哥哥跟大姐都具备上学的条件,但是父亲就记上了哥哥的名字,而这事儿要是让大姐知道那心里肯定是不好受。所以也就没有把校长让进来。 虽然父亲是说出了哥哥的名字,但心里是对大姐的那份愧疚之意丝毫没有减弱,只能看着那白色的纸张上写下黑色的一道道时,心里就像针在刺痛,而且要比针刺更加地厉害。 “只有老大八岁了,其他的都还小,等等吧,等等吧!......”父亲连续说了几个等等吧。校长似乎看出了什么,但就是没有直接跟父亲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机械地在纸上写下那么几行字。 其实在父亲说出这些信息时,就连自己也不敢相信,因为哥哥已经快九岁了,大姐也早就过七岁了,为了不让校长察觉出来,就直接说了这么几个数字,谁知道这还管用了。 那天校长走后,父亲一个礼拜都没有开心,吃的饭也渐渐地减少了,这被细心的母亲看到了,了解情况之后就连母亲也是惊呆了。父亲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地在窑洞的灶火前哭了,母亲深知父亲的不容易,同样是儿女,同样是骨肉,在做出决定面前却变得那么棘手,到后来母亲渐渐地给大姐不断开导,再到后来这件事就那么淡出了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当中。 渐行渐远 早晨还有点儿凉意,一大早我就被一股子清香的味道从甜甜的梦中唤醒,来不及干其他的事,一睁眼便被那从窗户斜射进的亮光照的发疼,还好久那么一小会儿,幸亏那是纸糊的窗户,要换做玻璃的可就有些不妙了。 这个时候我家还没有什么牙刷之类的东西,用水窖里打上来的水再用锅烧开,加点凉水将水兑成温水漱漱口也算是刷了牙,洗完脸还有那么一小瓶子的雪花膏在脸上少少的那么抹几下,雪花膏也只能在秋冬这样的干燥季节才可以抹一抹,春天跟夏天的话是不用的,母亲说男娃家不兴这样的,把脸洗干净就行了。 从小窑洞到大窑洞也就十几米左右的样子,门上是没有门帘的,依稀的可以从外面看见里面所发生的一切。 我轻轻地推开门,母亲一个人在灶台上忙活着,身上围着一块布料,那是父穿过的衣服上面截取的当做围裙来使用。母亲的两只手也是沾满了面粉,但面粉不是纯白色的,是那种土色的黑,面吃起来口感很好,这种面就是黑面,到后来就少了,再后来就很少见到黑面了。我四下看也没瞧出个啥来,为何还有如此的香味? “妈,你做的啥呀!咋就那么香呢?”我小声试探性地问了问母亲。 “这不,你哥上初中了吗?到咱们镇上去了,这路少说也得个四五十里,去趟学校不容易,回趟家就更不容易了,我给弄点油面,等过几天是镇上的集市,咱们村有人去,顺道儿给你哥带上!”母亲一边做着手里的活儿,一边给我不停地说着,脸上流露出的那份自豪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神色。 父母亲睡的这孔窑洞也就是我们的灶房,土炕上就铺着一张席,不知道啥时候在那里,反正自我记事起一直在那里铺着,还有皱皱巴巴的被子,再加上没有枕巾的两个枕头,还好摆的很整齐,在炕头的一角放着。除了这些炕上也没有个啥值钱的东西,靠近灶台的便是土炕的另一端,用土和着泥修筑起半米左右的高台,上面放些碗筷之类的。 我屁股坐在炕上,手搭在这个跟土炕连接的高台上看母亲在一边做吃的。 只见母亲先是将面粉倒进了热锅当中,用铁铲开始来回炒着,锅下面的火势并不旺,这是母亲刻意这样做的,母亲一边炒着锅里的面粉,就知道我会问其他的问题,一边炒着锅里的面粉一边开始跟我说:这火候不能高,要适中,不然做出的面是没有味道的。做完了前期的这些,母亲小心翼翼地往锅里倒了那么几滴能数清的油滴,这算是大功告成。 整个过程就没有让我尝一口,哪怕是那么一小口,母亲告诉我这是给你哥的上学干粮,不许偷吃,等过些天儿景气了,我呀天天做给你吃。说着母亲就用她那个沾满面粉的手,轻轻地在我鼻梁上划了一下,微笑着去干其他的事儿去了。 后来母亲时常做给我吃油面,几乎是天天吃,可是总是少了那么一股子味道,后来我在拼命的找啊找,但多多少少还是少了那股当初的味道。 第二十章 渐行渐远(七) 学校的那些日子可谓是充满了辛酸,后来时常听哥给我讲起他那时候上学的艰辛,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跟哥的话也越来越少,这或许是长大必须面临的孤单吧! 像往常一样,哥穿着母亲做的布底子鞋,穿梭在校园里,此时此刻布鞋也算是一种时尚,还有的家里没有给孩子做新鞋,只是破破烂烂的在脚上穿着,能护住几根脚指头就已经算很不错的了,所以大家谁也没有在意谁穿什么鞋子。说起这布鞋,也有一个小插曲,是母亲告诉我的:你哥那时候跟同学一起照相,跟你哥一起的一个男娃鞋子破破烂烂,脚指头都在外面露着,一起的都不让照相。母亲偶尔翻开哥的合影照就会给我们讲起这个故事,起初我会笑的合不拢嘴,后来长大些,觉得也不是那么好笑,再到后来我却笑不出来了。 哥穿的鞋子是母亲从舅舅那里拿来的旧衣服做的,虽说是四五成的新,但那终究是一双完整的布鞋。鞋底子是用线一针一针缝上去的,也非常结实。 “也不知道你哥在学校里吃的怎么样?睡的好不好?有没有想家?”母亲坐在窑洞的窗户前,借着纸糊的窗户斜射进来的亮光在一针一线地做着鞋子,一边在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哥应该很好的,我听人家说镇上的学校有好多娃儿呢!我哥一定交了好多的朋友!”懂事的大姐一边给母亲拿纸张和布料,一边宽慰母亲说道。母亲接过大姐手中拿来的纸张,心里不由的一酸,如果当初让我可怜的娃也去上学,估计现在也都认识了好多字。母亲用愧疚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女儿,觉得这辈子都无法弥补欠女儿的债。可是又能怎样呢?村里不都是这样吗?男娃都去上学,女娃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吧!等到大一点就找个婆家嫁了,反正女儿啥时候都是别人的,识几个字那也是给别人家长了见识,跟我们有啥关系?想到这里母亲的心里稍微有了缓和,也算是对自己所犯错误的一种交代。 一张张的书本还有一张张的作业本被无情地撕下来,母亲将舅舅家拿来的旧衣服轻轻地用剪刀剪开,炕上放着一碗黑面刷成的糊状物,母亲说这是用来粘纸和旧衣服用的。当时我也没有多问为啥不用胶水粘呢?母亲告诉我其实胶水也行,只不过太贵了,咱们穷人家用这玩意儿不合适。 纸张一层,旧布一层,起初是湿漉漉的,母亲将粘好的这些成品压在炕上的席下面,说是等晾干之后就能做布鞋了。 的确,在烧旺的炕上放上那么一天一夜,在从席下将那些布料和纸粘在一起的成品拿出来,这时候是母亲大显身手的时候。 母亲用剪刀将发硬的成品剪了下来,剪成布鞋的样子,鞋底子需要加厚,就复制般地剪好多,然后拼凑在一起就做成了鞋底子。当然鞋面需要更细致的手艺去做。 做好了这些以后,鞋面和鞋底子还是分离的,需要再一次缝合。母亲拿着大麻杆子上剥下的皮儿再加工成粗壮的线就开始缝合了。 母亲是个左撇子,都说左撇子人很聪明,我看这一点都没错,母亲是变着法给家里人做穿的。 在透过的那一点亮光中,母亲小心翼翼地拿着针,将搓好的麻线在嘴上那么一舔,再用牙那么一咬,线头就变得细而长,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线更容易窜进针眼里。 当然还有其他的辅助工具,一个尖头状的铁具,是用来钻孔用的,它的好处就在于使用之后针可以轻松地穿过鞋底。母亲管这个叫锥子。还有一种在手上带着,表面很规则地有那么一些小凹面,母亲左手拿针,针进不到鞋底的时候,就用这戒指一样的铁环在针的后面顶一下,针就轻松地穿过了鞋底。所以也就有个名字叫做“顶针” 我不明白母亲一边穿针一边将针头在额头上抹一下,后来才知道头上的油脂会增加针头的光滑度,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针更容易在布料之间来回穿梭。 第二十一章 渐行渐远(八) 母亲的眼睛一直盯着手上的布料,身怕会因为一时的不小心而让针线给穿错了位置,这样的话影响鞋子的质量。母亲常常会说:村里谁家的女人给她们的孩子做鞋,总是很费鞋,不是说布料不好而是针线过于粗糙,这样的做的结果就是人家别的孩子能穿三四个月的鞋子,到你这儿也就一两个月,甚至是不到,为此就会有人抱怨:穿个鞋就好像吃鞋呢,这样还得了。 在做鞋的这段时间里,母亲从来不会管其他的事,至于我家的大黄狗吃了没?厕所打扫了没?另外一孔窑洞收拾了没?之类的问题,此刻在母亲这里化为灰烬,根本不值得一提,当然两个姐姐也会把母亲所顾虑的处理的一干二净。 母亲做鞋子不单是给哥做,而是给一家人做。时不时地还回头嘱托大姐:这女娃得要学会做针线活儿,不然嫁到婆家去保准得吃亏。除了针线活这门手艺,平时做饭母亲也是要求很苛刻,虽然就那么一点调料,吃的菜也就是土豆,但是每做一顿饭母亲就得嘱托老半天,做完了要洗锅也不放过,会对每个筷子、碗都一一检查,并且再三强调一定要洗干净,不然是放不到嘴边上去的。 午饭过后,母亲就一直坐在炕头上,这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手下的打杂的走了大姐,二姐接着又补上去了,只有母亲一个人在那反复地操作着手里的活儿,反反复复,母亲就形成了机械式的做工,用手将席下面的拿上来,完了开始用剪刀剪,就这样的动作看似简单,但却真真的动起手来那可吃不准到底谁厉害。 在这中间母亲做的最多的无非就是出几口粗气,缓解一下,接着又继续开干。 下午的太阳已经快搭西山了,透过窗户的那点亮光也从白色逐渐转换成了昏暗的黄色。整个窑洞也在这样整体的光耀照射下变了样子。窑洞里的土色这时候变成了金黄色,颜色不是很接近,但是很漂亮,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来一句:这是真金子的颜色吗?母亲会笑笑,然后弱弱的说一句,大概吧!反正我也没有见过。 黄昏拉了下来,太阳的亮光也渐渐失去,夜幕开始降下来,母亲这个时候迅速收拾了手里的针线活,盘在炕上的腿有些发麻,但是母亲还是下了炕,双手抓着门框,哎吆那么几声,说:这腿看来是不行了,到底是年龄大了。二姐就说道:不大不大,你还正年轻呢!母亲笑笑,你这机灵鬼,就你嘴甜,快去叫你大姐我们要做饭了。 这时候懂事的大姐背着一背篓框的牛粪,说是一背篓框,哪能有那么多呢?只不过是和着其他的东西而已,牛粪是很稀少的,这也是从外面捡来的,这样去捡也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大姐气喘吁吁地将背篓框里的粪在灶房外面的炕眼洞旁倒了一半,剩下一半背到另外一孔窑洞那边去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