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你被我附身了》 第1章 郑家命案 “不好了，出人命了！” “杀人啦！” 郑家的下人丫鬟又喊又叫，打破夜的安宁，将府院变成一锅沸水。 不一会又响起靴子重击地面的声音，如同擂鼓。 哒哒！ 咚咚！ 原来是一群行色匆匆的捕快，前来查案。 领头的名叫张宁，年纪在三十岁上下，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下巴上留着短须，双目炯炯有神。 听闻郑家出了大命案，他带着兄弟们火急火燎赶来。 一路疾奔且不说，终于来到郑府正中，眼前出现一处大院。 院内灯火通明，亮起一盏盏红灯笼，掩盖了夜色。 郑府的下人丫鬟围着大院，熙熙攘攘，议论沸腾。 闭口张口全在争论“命案”的事情。 张宁刚到院口，一个身穿锦衣，慌慌张张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捕头，你们终于到了！” 男子乃是郑家的家主，郑开云，县城数一数二的富豪。 张宁快步而入，边走边问：“案发在何处？” 郑开云回道：“是我和夫人的卧房。” “几时案发？” “半个时辰前刚发现。” “死者何人？” “不……不知！” 张宁皱眉，“府中没人认识死者？” “不是不识，”郑开云额头见汗，“实在是没法辨别……” 问答着，二人已走到门前。 郑开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捕头，你进去一看便知。” 张宁和捕快们鱼贯而入。 不敢耽搁。 屋子里布置得精致干净，檀木桌椅，雕螭柜台，吊帐沉香木大床，以及各种穷工极巧的摆件。 地面一尘不染，没有丝毫打斗痕迹。 桌上的茶碗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唯有血腥味，与整洁的房间不符。 再向里看，墙角坐着个华服溢彩的美妇人，头戴金钗，眉心有一颗美人痣，身上全是珍珠宝玉的配饰，十分惹眼。 只是她脸色奇差，双唇发抖，像是见了什么可怕东西，还没缓过劲来。 此人，正是郑开云的夫人。 郑夫人抬手，哆哆嗦嗦地指着被罗帐遮挡的卧榻，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张宁意会，几步走了过去，双手撑开罗帐。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狠狠捶打着张宁的鼻子。 只见床上有一大片血迹，浸透了厚厚的被褥，变成暗红色。 除了血，还有零零碎碎的肉散落在被褥上，以及一缕缕黑色毛发。 当然，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只断臂！ 一只齐肩而断的手臂躺在被褥上，像是石匠打磨出来以供把玩的玉雕。 残忍而精致！ 门外的下人丫鬟看了，纷纷发出惊呼之声。 有人甚至呕吐起来。 郑夫人本就难受，此时赶紧转过脸去，不敢看。 唯有张宁面不改色，他曾学医，对人体器官见怪不怪，长在身上的胳膊和断下来的胳膊，在他眼里没什么区别。 奇怪的是，这条胳膊上的皮被剥去了，且剥得极为细致，连十根手指上的指甲都消失不见。 张宁又看了看断口，参差不齐，十分粗糙，肯定不是刀剑之类的兵器斩下来的，更像是被牙齿撕咬过。 剥皮食人？ 这件命案不简单啊！ 案发现场除了一片血迹，一些碎肉，一条断臂，什么都没有了。 躯体没有，脑袋更没有。 怪不得郑开云说根本没法辨认死者。 就一条胳膊，鬼认得出来！ “捕头，可有线索？”郑开云忐忑问道。 张宁捏着那条断臂，道：“这人貌似不是被杀死的。” 郑开云一头雾水，“什……什么意思？” “可能是被吃掉的！”张宁道。 众人一听，面色骇然大变。 杀人已经够可怕了，这……这还吃人？ 什么东西才会吃人，那肯定是怪物啊！ 几个胆小的丫鬟，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谁第一个发现的死者？”张宁问。 “是……是我！”郑夫人扶着墙站起来，脸色依然很难看，洁白的额头上渗出汗滴。 “刚才我回……回卧房想要睡觉，掀开罗帐就看到……就看到血和断臂，”郑夫人显然吓得不轻，哆哆嗦嗦讲述着，“我……我当时吓得晕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看来郑夫人发现的时候，凶手已经逃之夭夭。 凶手可能是在白天作了案，晚上才被发现。 不对！ 张宁皱了皱眉。 假设凶手真是个吃人的家伙，那他为何吃了受害者的躯体，却唯独剩下一只胳膊呢，这不是白白留下线索么？ 难道，郑夫人进屋时，凶手其实正在吃人？他是受惊逃跑，仓促间留下了这只没有吃完的断臂？ “夫人有没有看到其他人影？”张宁赶紧盘问。 “没！”郑夫人连连摇头，“我记得清清楚楚，床上没人，屋里也没人！” 也对，如果凶手当时还在，杀掉郑夫人灭口轻而易举，没必要仓皇逃走。 那这条断臂是怎么回事？凶手故意留下的误导？ 张宁想着想着，脑袋都大了。 “谁第二个进屋的？”张宁理了下思路，问。 “是我，”郑开云道，“我今晚会见客人，回来晚了些，喊夫人给我开门，可喊了半天没动静，心急之下便叫人将门撞烂闯了进来，看见夫人昏倒在地，后来的事情捕头都知道了。” “屋子里当时没其他人影？” “没！”郑开云确定道。 会不会，是郑夫人贼喊捉贼？ 张宁瞄了眼瑟瑟发抖的郑夫人。 不太可能，且不说郑夫人一介女流有没有杀人的本事，凶手选择在自己床上杀人，搞得满是血迹，故意惹人怀疑就不合理！ 怪了！ 所有的推理都自相矛盾。 毫无头绪。 张宁决定先放下这条线索，从其他地方查，“死者的身份不明，但既然是员外府上的，应该能一一排查吧！” 这办法笨是笨了点，但最管用。 查起来也不难。 不料郑开云一脸愁容，“捕头，在向衙门报案之时，我已经派人把府上的人员查了一遍，男丁四十二人，丫鬟三十八人，一个不少！” “什么！”张宁有些吃惊。 “捕头，的确一个不少，怪就怪在这里，”郑开云挠了挠头，“死者，并不是我府上之人啊！” 张宁有点懵，这个凶手是有多无聊，把一个府外之人弄到郑府，还弄到人家郑氏夫妇的床上，杀而食之。 变态嗜好？ 栽赃嫁祸？ 还是，报复郑家？ 郑开云家大业大，得罪人在所难免。 但这报复方式，太古怪了！ …… 门口和院子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一群人叽叽喳喳，害怕而好奇地争论着。 声音甚至盖过了张宁。 “员外，让闲杂人等都离开，我们要把屋子封了，仔细检查，”张宁被这些下人丫鬟吵得头疼，说道，“任何人不许靠近！” “行！”郑开云赶紧将众人轰走，他们才作鸟兽散。 “我也去躺会，捕头如果有想问的，就让下人唤我。”郑夫人道。 张宁点点头，“夫人好好休息。” 郑夫人被吓得不轻，如大病一场，的确需要休息。在丫鬟的搀扶下，她缓缓走出屋子。 张宁使个眼色，让一个捕快跟了上去。 一来可保护郑夫人的安全，二来进行监视。 人都走后，外面终于清静。 几个捕快将门封住，在张宁的吩咐下开始查线索。 柜子，床底，摆件…… 整个房间被他们翻找了一遍。 可惜，并没有什么发现。 “这案子怪啊，一辈子没碰见过这么怪的案子。” “是啊，不像人干的！” “你是说……怪物？” “嘘！别乱说，太平盛世哪有妖魔鬼怪！” 在几个捕快吐槽的时候，张宁站在角落一动不动地出神。 “是否换取辅助道具？” “提示：每个副本仅有一次换取道具的机会，请谨慎使用。” 张宁打开系统。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系统能根据他的需求，给出最合适的辅助道具，帮他完成任务。 但只有一次机会。 “确认换取。” “换取成功。” “获得辅助道具：还相镜。” “消耗系统点数：50点。” 成功后，张宁手中出现一面镜子。 镜子有巴掌大小，铜金之色，边缘镶嵌着一颗颗银色珠粒。 这是什么道具？ 张宁查看系统介绍，所谓“还相镜”，能够根据人体的任何器官，还原其相貌，以辨认身份。 一片指甲，一块肉，甚至一根头发，只要用还相镜，都能辨认得清清楚楚。 “太好了！” 张宁惊喜。 系统果然知道他需要什么，有了还相镜，他就能辨认死者的身份，破解案子的死局。 张宁立即拿起那只断臂，放在镜子下。 镜中，出现了断臂的倒像。 倒像越来越模糊，像是被打破的水面，涌起层层波澜。 当镜面平静后，倒映出的已不是断臂，而是一张脸。 一个女人的脸！ 女人细眉圆眼，肤色白皙，眉心有一颗美人痣，虽到了徐娘半老的年纪，依然风韵犹存，妆容精致，俨然是大户人家的贵妇。 张宁的眼珠子却死死瞪起，像是要飞出来似的。 “郑……郑夫人！” 第2章 妖魔吃人 “死者是郑夫人！” 张宁懵了。 系统给他的道具不会出错。 就是说，床上被吃掉的受害者，的确是郑夫人。 那刚才的郑夫人是…… “不好！” 张宁脸色剧变，陡然向外冲去，“快，找郑夫人！” “捕头？” 捕快们一头雾水，但来不及多问，急忙跟着张宁冲了出来，只留下一个捕快看守案发现场。 院外，郑开云正在驱赶人群，安排守卫围住这个院子，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员外，夫人呢？”张宁火急火燎地问道。 郑开云回道：“去西边厢房休息了，捕头，怎么了？” 张宁来不及解释，迅速向西厢房赶去，一边跑一边喊：“郑夫人是凶手！” 众人一听，全都目瞪口呆。 什么！ “夫人……夫人是凶手？” 郑开云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子，完全不清楚怎么回事，他赶紧跟上张宁，撒丫子向西狂奔。 这个案子，越来越离奇了。 离奇得像是做梦！ 终于到了西厢房，两个丫鬟正慢吞吞地走出来，贴耳私语。 “夫人呢？”张宁见面便问。 丫鬟被吓了一跳，“在……在房间里睡下了。” “捕头，发生什么事？”张宁派来的那名捕快正站在门口，一脸懵。 张宁顾不得多说，一脚将房门踹开冲了进去，粗暴堪比入室抢劫的强盗。 “轰！” 其他捕快也纷纷跟上，边拔刀边进屋。 一双双的大脚踩在门上，咔咔！ 好好的金丝楠木门被他们踩了个稀巴烂，也无人在意。 众人紧张地环顾四周。 屋子里，一个人影没有。 西边的窗户打开着，风儿吹进。 吹着烛火不停晃动。 张宁快步走向床榻，掀开罗帐，见床上空空如也，只有一条被掀开的被子。 显然，人跑了。 两个丫鬟被郑开云带进来，看到床上无人，惊讶地捂着嘴，“这……夫人……夫人刚刚才睡下啊，怎么没了……” “老爷，我们亲眼看着夫人睡下的啊！” 郑开云也不知道发生何事，眼睛盯着张宁。 张宁看了看窗户，叹气道：“凶手跑了！” “捕头，究竟怎么回事，”郑开云焦急地捏着拳头，“我夫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怎么会杀人呢！” 张宁深深吸了口气，“员外节哀，夫人已经死了，床上那只断臂就是夫人的！” 房间内外，鸦雀无声。 他们觉得捕头肯定是疯了。 夫人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和他们说话么！ “捕头，你一会说夫人是凶手，一会说夫人死了，难道夫人她会分身术，自己杀了自己不成！”郑开云有些恼怒。 张宁转过身，目光灼然，“简单来说，凶手擅长易容变化之术，他杀死夫人，吃掉夫人的尸首，正当作案之时，员外你突然回来，惊得那凶手易容成夫人的模样以求脱身，结果么，他成功了！”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惊骇。 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郑开云更是脸色煞白，身躯颤颤巍巍，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么说，我夫人她……” 这个打击的确有点大。 郑开云好一会才缓过来。 “捕头，凶手……凶手是谁？”郑开云咬着牙，恨恨问道。 张宁摇头，“我有两个猜测，一是擅长易容之术的高人，二是变幻莫测的妖魔！” “我个人倾向第二个猜测，因为只有妖魔才好吃人！” 妖魔二字，在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 很多人都以为妖魔是杜撰出来的东西。 然而，世界已经变得不同了。 魔气复苏，妖鬼乱起。 什么邪异怪事都可能发生。 “对于凶手的目的，我也有两个猜测，一，他的目标就是杀郑夫人，二，他是在狩猎，恰巧选中郑夫人而已！”张宁道。 “有……有何区别？”郑开云站起身。 “如果是第一种，凶手完成任务，肯定会逃离郑府，”张宁神色凝重，“如果是第二种，呵呵，那凶手可能还会藏在郑府，继续狩猎吃人！” 众人一听，全都慌乱起来。 这句话击中了他们的要害。 谁不怕死啊！ 还是被活活吃掉！ 太恐怖了！ 张宁并非危言耸听，一个会易容变化之术的家伙隐藏在府院中太容易了，他可以将任何人杀死，然后伪装其模样，滴水不漏。 比如刚才的郑夫人，没人能看出破绽。 郑开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来不及伤心落泪，赶紧冲了出去，召集府内的所有家丁人员，以防被凶手钻了空子。 捕快们也帮忙封锁住府院的门口，挨个检查。 “大家安静！” 张宁站在众人面前，威声喊道。 所有人都闭了嘴，紧张地看着张宁。 张宁取出还相镜，“我这镜子，应该能够照出凶手的真面目，所以大家不用慌乱！” 说着，张宁手持还相镜，向人群走去。 镜子照过那一张张的脸，神色或惊恐，或忐忑。 还相镜能够还原面目，若是凶手伪装变化成某人，自然可以用还相镜还原出来。 这是张宁最大的利器。 一张张的面孔，不断从镜子中闪过。 很快，张宁就将府中所有人都照了一遍。 让他吃惊的是，所有人的脸和镜子里的脸都一模一样。 没人是假冒伪装的。 怎么会这样！ 难道凶手已经逃离郑家？ 或者，凶手的伪装之术，连还相镜都能骗过？ 如果是后者，这个凶手就太可怕了。 屋内。 张宁思索着案情，眉头深深皱起。 没想到系统给他安排的第三个副本，难度如此之大！ 他本是地球人，医学院毕业，27岁就成了主治医师，前途远大，却因为一场车祸断送性命。 张宁的魂魄去地府轮回时，被阎王爷选中，给了他一个附身系统。 于是张宁来到异界，成了一名特殊的鬼修。 别的鬼是靠吸取活人阳气来修炼，张宁则是靠系统。 所以他并非什么捕头，只是附身的这个人是县衙的捕头，名叫“王虎”。 附身任务则是：查郑家命案！ 任务完成，系统会奖励一定修为，若任务失败，会进行惩罚。 张宁已经做了两个副本，第一个副本附身的是一位剑侠，因为没有任务经验而失败，差点魂飞魄散；第二个副本附身的是一位将军，他运气不错，顺利完成任务，得到修为奖励并学会了御物能力。 郑家命案是第三个副本，难度比前两个更高，所以张宁很苦恼。 若是这次任务失败，他很可能会魂飞魄散，因为系统的惩罚一次比一次严重。 唰！ 桌上的毛笔突然飞起，狠狠摔在墙上，发出一声脆响。 没人看见毛笔是怎么飞出去的！ 因为那是张宁在“御物”。 他现在处于“御物”最低的境界，只能御使一些比较轻的东西，威力实在可怜。 看来这次必须破釜沉舟，争取完成任务才行。 一是系统给了他巨大的压力，二是魔气复苏，使得这个世界越来越危险。 作为一只鬼，张宁随时可能灰飞烟灭！ 第3章 疑凶 郑府，彻底沸腾了。 近百口人熙熙攘攘地聚集在院子里。 吵声翻天，人人自危。 因为郑夫人的惨死让他们恐惧无比。 “员外，郑家所有人都在这了？”张宁问。 郑开云瞧了眼，突然想起什么，道：“小女……小女还未到！” 张宁身躯一震，“员外有女儿？” “老爷，小姐今晚睡得早，刚才夫人出事，我……我被吓糊涂了，还没告知小姐呢！”丫鬟小红赶紧站出来解释，神色自责。 “快去叫小姐！”郑开云微怒。 “是！”丫鬟急急忙忙冲出门。 不多时，一道哭喊声从门外传来，越来越近。 “娘！我娘怎么了……” 哭声穿过人群，惹着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去。 “娘！” 声音凄厉，断断续续，像是百灵鸟的鸣叫。 却见一个年轻美貌女子，慌慌张张跑来，步伐踉跄，进门时差点摔倒。 女子披头散发，身上衣衫不整，显然是刚刚起床，急忙穿衣而来。 “爹，我娘真的出事了吗！”女子扑到郑开云身前，神色激动，带着哭腔问。 她正是郑开云之女，名叫郑莲儿。 今年芳龄二十，乃是县城有名的才貌双全的美人。 郑开云满脸愁容，点头叹气，“唉，你娘她……被害死了！” 郑莲儿一愣，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软躯一歪便瘫倒在地，“娘……” 登时梨花带雨，眼泪横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痛失娘亲，郑莲儿自然是肝胆俱裂。 “快，扶小姐去休息！”郑开云急得不行，夫人才出了事，若是郑莲儿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用活了。 贴身丫鬟小红赶紧来搀扶郑莲儿。 “慢着！”张宁喝道，同时让手下捕快拦住郑莲儿，“郑夫人死于非命，我很理解小姐的心情，但这件案子太离奇，府内每个人都有嫌疑，所以小姐不能走，得罪了！” 郑莲儿一脸茫然地看着张宁，口中不停哽咽，眼泪垂垂，“捕头言重了，莲儿明白，办案要紧！” 说着，郑莲儿渐渐冷静，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在一旁，小声啜泣。 张宁也不客气，拿着还相镜走到郑莲儿面前，照了照。 镜中很快显现出一张娇媚面孔，与郑莲儿一模一样。 但他不敢大意。 “郑小姐，”张宁问道，“府内出了命案，你为何姗姗来迟？” 郑莲儿愣了下，咬唇道：“捕头有所不知，我今日身体不适，睡得早些，刚刚被小红叫醒才知道府内出了大事，我娘亲她……呜呜！” 一直伺候郑莲儿的小红也急忙作证，“捕头大人，我家小姐今日头痛，的确睡得很早，刚才府内出事，我被吓坏了，忘了去叫醒小姐，都是我的过错！” 张宁的神色，越来越阴沉。 显然是觉察到什么。 “捕头，莲儿她有什么问题么？”郑开云忐忑问道。 张宁直话直说，“如果凶手藏在郑府，那他肯定会选择一个假扮目标，刚才大家伙都在一起，凶手很难下手，只有郑小姐……” 这一说，大家都明白了。 齐刷刷的目光全都投向郑莲儿。 旁边的人，不由得退后几步。 郑开云眼前一黑，更是差点晕过去。 先是郑夫人，再是郑莲儿，如果张宁的推测成真，那对于郑开云来说是弥天大祸！ “你们几个看住郑小姐，我去她的卧房查查！”张宁冷静道，虽然郑莲儿在还相镜中十分正常，但他不敢轻易下断论。 万一凶手能瞒过还相镜呢？ “是，捕头！” 捕快们拔出刀站在郑莲儿左右，严加看守，万一郑莲儿是凶手假冒，那绝不能让她跑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安排妥当后，张宁立即让小红带路，前去郑莲儿的卧房。 位置在南厢房，不远。 穿过一条小径后就到了。 张宁进门，便闻到一股香气，像百花混合。 屋内，挂着大红的帷帐，大红的雕饰，大红的贴纸，以及密密麻麻的“喜”字，俨然证明这是一间婚房。 “你们小姐成亲了？” 小红点头，“嗯，还不到半月。” “是谁有这么好的福气？”张宁温言道。 “姑爷是县城一位有才学的书生，叫陈清风。”小红答道。 “他人呢？” 小红道：“姑爷回他老家探亲，明日才回府，平时是和小姐睡在这的。” 原来如此。 这个陈清风是入赘郑家。 不奇怪，郑家是县城数一数二的家族，自然不想把唯一的女儿嫁出去，只能招上门赘婿。 张宁的目光不停扫来扫去，没放过房间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尤其是床榻之上，虽然翻找人家姑娘的被褥不礼貌，但现在顾及不了小节。 果然，没有任何线索。 房间整洁无比，连一丝血迹都找不到。 张宁的猜测是：凶手假扮郑夫人被拆穿便立即逃走，来到这里杀掉郑莲儿，易容假扮，继续藏在郑府中。 现在看来，可能性有，但不大。 郑莲儿的房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凶手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处理得一干二净。 另一个猜测，则是凶手杀掉郑夫人，完成任务后逃之夭夭，这个可能性更大一点。 “对了，这个陈清风入赘后，在你们府中的地位如何？”张宁灵光一现，问道。 小红沉默，似乎有难言之隐。 “捕头大人，实话说，姑爷他肯定没什么地位，我们老爷和小姐都赏识他的才学，对他还好，尤其是小姐，和姑爷是一见倾心，郎才女貌，只是……” “只是我们夫人，一直看姑爷不顺眼，处处为难他！” “夫人一直觉得小姐该配上更好的人家，一个穷书生太差劲了。” “入赘后，姑爷没少受气呢。” 张宁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郑夫人认为陈清风是攀龙附凤之徒，自然不会给好气受。 难道是这个陈清风怀恨杀人？ 至少，杀人动机是有的。 姑爷杀丈母娘？ 不是做不出来的事情。 张宁从不敢小看人心的可怕与歹毒。 …… 夜渐渐过去。 天亮了。 张宁忙忙碌碌，整合着所有的线索，越弄越像一团乱麻。 捕快们哈欠连天，也都累得不轻，轮流小憩。 “捕头，清风他回来了！” 晌午，郑开云突然进门，急匆匆说道。 张宁昨晚嘱咐过，如果陈清风回府，立即来找他。 他必须好好盘问。 听到消息，小睡了一会的张宁顿时有了精神，起身喝道：“带他过来！” 第4章 陈清风 不多时，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男子进屋，双手拱起，身躯微倾，“小生陈清风，见过捕头大人。” 张宁抬头一瞧，这陈清风面如冠玉，仪表堂堂，头上梳着发髻，模样倒是好看，怪不得郑莲儿能看上他。 只是身形单薄，弱不禁风，典型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说话时，陈清风眉眼不敢抬，双腿不敢张，身形不敢直，唯唯诺诺，畏畏缩缩，性格显然懦弱胆小。 “你就是郑莲儿的夫君，郑家的姑爷？”张宁故意提高嗓音，如雷喝道。 陈清风吓得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是是，小生正是！” 这样的柔弱书生，不可能是杀人而食的凶手吧！ 当然，不排除陈清风在伪装，或者雇凶杀人。 “坐！”张宁收敛厉色，转而温言道，同时告退左右的捕快，单独与陈清风会话。 “谢大人！”陈清风战战兢兢，小心坐在椅子上，眼睛低垂偷偷看着张宁。 “陈公子，家境如何？”张宁问道。 陈清风面露苦色，“小生家境贫寒，虽中了功名，却无甚前途，先前只能靠卖字画为生。” “你能入赘郑家，真是积福不浅啊，”张宁叹道，“财色双收，令人羡慕。” 陈清风愣了下，突然直起腰板，语气变重，“大人误会了，小生既非贪财，也非好色，而是真心实意喜欢莲儿，愿与她白头偕老。” 张宁笑了笑，没想到还是个相信爱情的傻瓜，自从大学毕业后，他就与“爱情”二字绝缘了，那是世上最贵的奢侈品。 “陈公子，你与郑莲儿如何相识，可方便告知？”张宁道。 陈清风点了点头，边回忆边说，眼中闪着甜甜的神采。 原来，郑莲儿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才女，半年前曾举办一场诗会。陈清风受邀前去，他可不是绣花枕头，而是诗画双绝的才子，在诗会上与郑莲儿一唱一和，尽显奇才，从此一见钟情，互相爱慕。 半年来，二人时常偷偷见面，如胶似漆，俨然成了一对令人羡煞的鸳鸯。 郑开云和郑夫人起初都不同意，但无奈于郑莲儿的坚持，他们并非食古不化的父母，又知道女儿是不肯屈服的性子，最终不得不应了婚事。 成亲后，陈清风和郑莲儿恩恩爱爱，举案齐眉，传为县城的一段佳话。 听完，张宁倒有些小小羡慕。 才子佳人，比翼双飞，实在是人间难得。 “陈公子，成亲半月来，听说你隔三岔五回老家，真是为了探望爹娘么？”张宁问道。 他从郑开云口中打听了，陈清风昨天不是第一次回老家，成亲后隔个三五日就回去一次，昨儿已经是第三次。 陈清风的父母身体硬朗，按说不必如此挂怀。 此时，陈清风挠了挠头，缄默不语，耷拉着脑袋。 “说！”张宁的语气，陡然严厉。 陈清风咬了咬牙，似乎有难言之隐，迫于压力还是开口：“大人，那小生就直说了，请大人为小生保守秘密。” 张宁眉毛一掀，“当然，我是查案的捕头，又不是长舌妇。” “谢大人，”陈清风向门外看了看，发现其他人都离得远，应该听不到，“其实，小生是在躲！” “躲谁？” “一躲我那位岳母大人，二躲莲儿。” 张宁眉头一皱，陈清风躲郑夫人情有可原，为何要躲郑莲儿呢，他们不是恩爱夫妻么？ “岳母大人一直看我不顺眼，处处为难，哪怕有一丝不好，她老人家也能把我骂个狗血淋头，”陈清风苦笑着，“所以，我只好隔三岔五去躲个清静。” “那为何躲郑莲儿？” 陈清风挠挠头，脸庞竟是红了起来，上牙咬着下唇，像是害羞的大姑娘，“那个，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位娘子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可成亲后才知她凶猛如虎，夜夜缠着我在床上欢愉，一夜少则四五次，多则七八次！” “如此交欢，我这小身板哪受得了，白天浑浑噩噩，萎靡不振，连读书的劲头都没了，只好回家躲个一晚。” 张宁呆了。 陈清风，你这是给老子撒狗粮么？ 老子一个单身狗，不对，一个单身鬼，做个副本还要吃狗粮！ 天理何在！ “咳咳，原来如此。”张宁收起羡慕的目光，又盘问了几个问题，陈清风都老老实实回答。 这书生胆小实诚，问啥说啥，虽对郑夫人的刁难不满，但看不出丝毫能买凶杀人的迹象。 当然，嫌疑还是有的。 张宁问完后，将陈清风放了出去。 郑莲儿一直在外面等着，她昨晚哭了一宿，眼圈红红的。 见面后，二人搂抱在一起，互相安慰。 张宁没兴趣吃这份狗粮，赶紧整理案件和线索。 现在看来，郑夫人之死有两个可能。 一，凶手的目标是郑夫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杀人，那嫌疑最大的是陈清风。 二，凶手是个吃人肉的妖怪，杀郑夫人是猎食，且还会继续在郑家狩猎。若是这样，那嫌疑最大的人，是郑莲儿。 张宁吩咐捕快一定要看好这二人，寸步不离，且绝不许他们离开这个院子。 无论如何，必须尽力做到万无一失。 …… 不知不觉，日薄西山。 傍晚。 “捕头，忙了一天，吃点东西吧，晚饭已经准备好了。”郑开云跑来，道。 张宁点点头，“让大家都吃饭吧。” 他也饿了，肚子咕咕叫。 几个捕快都饿了一天。 郑开云喊道：“走，都去吃饭！清风，莲儿，你们也回房吃饭吧！” 郑开云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张宁急忙走出去，道：“所有人都不许离开，就在这个院子里吃，把饭菜都端来！” 郑开云一愣，“捕头，这……” 张宁压了压手，“凶手还没找到，小心为好。” “行！”郑开云妥协，“把桌凳都搬来，大家伙一起吃。” 下人扛来十几张桌子和板凳，像是坐席一般摆在院子里，丫鬟们端着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 幸亏这院子够大，容纳百人不成问题。 张宁和郑开云郑莲儿等人也坐了一桌，吃着美味的饭菜。 因为心情沉重，大家都不想说话。 整个院子只有吧唧吧唧吃饭的声音。 不一会。 正在众人大快朵颐之时，一个护卫突然急匆匆跑来，口中急喊，“老爷，捕头，不好了！死……死人了！” 第5章 再次杀人 “谁死了？” 张宁和郑开云同时拍桌而起。 护卫喘了一口大气，“是……是做饭的厨子王二。” “走！” 张宁哪还有心情吃饭，拿起宝刀便向外冲去。 郑开云几人紧紧跟上。 其他的捕快也闻讯而来，奔向灶房。 所有人心中惶惶，忐忑不安，饭也根本吃不下了。 第二条命案发生。 这意味着凶手的目标果然不止是郑夫人！ 王二是第二个，那谁是第三个第四个呢？ 郑家，灶房。 几个厨子脸色煞白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见张宁和郑开云来，他们才松了口气，“老爷，捕头，王二……王二死了！” 说着，向里屋指去。 张宁率先冲入，郑开云紧跟其后。 其他人站在门口好奇地张望。 还没看到尸体，便有一股血腥味飘了出来，十分浓郁。 进屋后，张宁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四仰八叉，血还在不停流淌，将地面染成了鲜红色。 他是刚刚被杀死的，尸首还热着！ “王二，是王二！”郑开云认出来。 死者是郑府的一个厨子，叫王二，挺老实巴交的一个人，没想到遭此横祸。 “啊……血！” 门外，陈清风好奇地看了眼尸体，立马吓得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这书生，真是有够胆小。 “相公！”郑莲儿急忙将一杯水泼在陈清风脸上，将其激醒，小心扶了出去。 以陈清风的胆子，有一天被吓死都不奇怪。 屋内。 张宁蹲下仔细查看王二的尸体。 王二的死相极惨，喉咙被切断，两只眼睛死死瞪着，瞳孔涣散，典型的死不瞑目，他生前应该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脸上还保持着惊恐模样，五官变形。 张宁小心撕开王二的衣服，细细检查。 他的脖子上有几道深深的裂缝，汩汩喷着鲜血，惨不忍睹。 除了这道致命伤，并无其他任何伤口。 看来，王二是被什么东西直接刺穿脖子，一命呜呼。 不像是刀，不像是剑。 如果是刀剑的话，切喉咙应该是一道长长的伤口，而不是留下参差不齐的几道裂缝，像是被利齿咬的。 难道，王二是被咬死的？ “这是什么？”张宁摸索着王二的脖子，轻轻扒开伤口，看到里面竟然有什么东西。 这个世界没有镊子，张宁只能小心翼翼用手指将其抠了出来。 血淋淋的东西放在张宁的手掌上，材质坚硬，像是一个小石片。 “拿水来！”张宁道。 郑开云急忙吩咐下人弄来一盆水。 张宁将那物放在水中，洗掉上面的血迹。 这时终于看清，那是一片指甲，断掉的指甲！ 张宁恍然大悟：这家伙，是被指甲插死的！ 看那几道参差不齐的伤口，凶手应该是用一只手平直而猛烈地插向王二的脖子，用指甲将其活活插死。 凶手是个什么东西，指甲会有这么强的杀伤力？ 张宁骇然。 对了，还相镜！ 张宁从系统得来的辅助道具，又有用处了。 他急忙拿出还相镜，将那片指甲小心地放在镜子前。 不多时，镜子上起了微微的涟漪。 涟漪平静后，出现了一张脸。 一个女人的脸！ 一个面容姣好，皮肤白嫩的妇人！ “郑夫人！” 张宁的脸色彻底变了，变得和猪肝差不多。 又是郑夫人！ 怎么可能！ 这片断掉的指甲居然来自郑夫人！ 可是，郑夫人已经死了啊，一个死人居然还能爬起来再去杀人？ 这是变成了僵尸么？ 以常理来说不可能。 但在魔气复苏的世界，什么都有可能。 不对，郑夫人已经被吃掉了啊！ 难道凶手故意留着郑夫人的一条胳膊，用郑夫人的指甲插死王二？凶手要杀人，何必多此一举？ 如果郑夫人真的没死，还变成了杀人凶手，这个案子就更复杂了！ 张宁想得脑袋一团浆糊，收起还相镜后，将目光投向灶房的几个厨子。 “谁第一个发现的死者？” “捕头大人，我们是同时发现王二被杀的。”几个厨子同时道。 “捕头大人，刚才王二在里屋炒菜，我们在外面收拾，听到里边有奇怪的动静，赶紧冲进去看，结果就看到王二躺在地上，浑身是血。” 张宁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怪不得王二的尸首如此完整，这么短的时间凶手根本来不及吃掉王二！” 也就是说，张宁的第二个猜测中了。 凶手的目标不是某个人，他其实是在猎食。 他就像是一只饿狼，而郑家所有人是羊圈里的羊群。 张宁细思极恐，既然凶手没吃掉王二填饱自己的肚子，那他肯定还会选择下一个目标，直到达成目的。 “把这件屋子封了，王二的尸体也封存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碰！”张宁吩咐道。 “是，捕头！” 几个捕快赶紧忙活，抬起王二的尸体，用一个袋子小心罩了起来，屋子的门窗也全部封好。 走出灶房，郑开云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捕头，有没有点线索？” 张宁摇了摇头，没有说出自己的发现，他若是说杀死王二的凶手可能是已经死掉的郑夫人，大家真要把他当成疯子了。 不过为了查这个案子，他离疯也不远。 “员外，凶手还藏在府中，可能易容成任何一人的模样，”张宁的神色，从未有过的凝重，“尽快把府内所有人集合起来，绝不能落单，明白吗？” 郑开云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照着张宁的吩咐去办。 不一会，郑家上上下下一百口人全都聚集到了大院。 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惶恐不安地讨论着。 如果说郑夫人的死让他们感到惊骇，那王二的死，则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内心防线。 因为凶手就隐藏在他们中间，可能是任何一人，可能平时与你嘻嘻哈哈交情甚好的亲友忽然化作另一幅嘴脸，将你杀而食之！ 当真，骨颤肉惊！ 为了不给凶手可乘之机，张宁只能用这个笨办法，将所有人聚集到一起，凶手再凶悍再狡猾，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下作案。 “捕头，那我们睡觉怎么办？” “是啊，凶手找不出来，我们总不能一直不睡觉吧！” “还有吃饭，也得有人去做饭啊！” 各种问题纷至沓来，将张宁淹没。 第6章 奇案 “做饭在这里做，吃饭也在这里吃，”张宁被吵得心烦意乱，没好气地喊道，“你们要是不怕死的话，尽管可以离开这个院子！” 雷声滚滚，气势压人。 迫于张宁的威势，众人全都不吵闹了，乖乖听话。 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 当然，睡觉的确是问题。 这片院子够大，但只有一处厢房，十几个房间远不够这么多人睡，何况男女混杂，很是麻烦。 “捕头，把旁边那个院子收拾出来，也可以容纳一些人。”郑开云对自己的府院肯定更熟悉，指了指旁边说道。 “行！”张宁点头，“男丁住在这里，女丁住在旁边的院子，护卫更易把守！” 若是像以前一样散乱住着，护卫再多也照顾不过来。 集中住在两个院子就容易多了。 郑开云立即去安排。 旁边的院子有十个房间，住下所有女丁不成问题，四五个人挤一屋也很安全，如果凶手想要杀人，肯定会闹出动静，被其他人发现。 一个人住一间屋是最危险的，因为半夜被杀了也没人知道。 不舒服，只能忍忍了。 就连郑莲儿这大小姐，也不得不和丫鬟们挤在一起，毫无怨言。 夜。 两个院子里灯火通明。 众人互相依偎着，渐渐睡去。 只有一个个守卫，在两个院子四周巡逻，不敢松懈。 郑府的护院，加上捕快一共有二十几人，轮流替班的话，勉强够用。 一夜平安过去。 第二日。 县令大人听说郑家的奇案难办，又派来二十个官兵，任张宁调遣。 这倒是雪中送炭。 张宁现在正缺人手。 有了这二十个官兵，守住两个院子绰绰有余。 张宁现在有两个考虑，一是不想再有人遇害，毕竟人命大于天，二则是不想让凶手逃脱，如果凶手逃出郑家，会引起更大的麻烦，张宁的副本任务也无法完成。 有了这些身手不错的官兵，张宁的把握更大些。 “捕头，县令大人也在关注这个案子，说让您尽快写一份案卷交给他，”官兵传令道，“县令大人等着要。” “知道了，我尽快写。”张宁翻了个白眼。 这些当官的懂什么办案啊，不过是关心政绩而已。 张宁拿出笔纸，只得开始书写案卷，正好梳理下所有的线索。 凶手第一个杀死的是郑夫人，且吃掉了郑夫人的尸体。奇怪得是，第二个被杀死的王二，身上竟发现了郑夫人的指甲。 这意味着，凶手保留了郑夫人的指甲或者手臂当成武器来杀人，像是某种特殊嗜好。 陈清风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他若是怀恨在心，雇凶杀人的话，凶手完成任务后肯定会逃离郑府，没必要去杀一个毫无干系的王二。 郑莲儿的嫌疑也排除掉，张宁之前怀疑郑莲儿是假冒的，因为郑夫人死的那晚，她最有可能被凶手趁虚而入。 但昨天王二被杀时，郑莲儿正和张宁等人同桌吃饭，没有条件作案。 如此一来，凶手的排查范围更大了，府内百人都可能是凶手假扮。 “奇怪！” 张宁皱着眉头。 凶手如果要假扮某人，肯定先要将其杀死，毁尸灭迹。 可除了郑夫人之外，死的只有王二，凶手不可能假扮王二自露马脚，那么他假扮的到底是谁？ 难道凶手处理尸体的手段如此高超，连一根头发都没留下？ “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张宁写完了案卷，拍桌而起，立即叫来手下的捕快和几个官兵。 “捕头，什么事？” “你们分开去查线索，郑家的任何一个屋子，任何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还有后园子的水池也给我抽干了查，”张宁像是个疯子，咬着牙道，“凶手杀人一定会留下线索的，一定！” “是，捕头！” 任务虽然艰巨，他们也不敢违抗张宁的命令，赶紧带人去查。 对于张宁来说，只要找到被害者身上的一根头发，甚至一滴血迹，他都能利用还相镜辨认凶手。 得到张宁的命令后，所有捕快和官兵都忙碌起来，扫荡一般清查郑府，任何一隅都不放过。 可是，一天过去，毫无收获。 第二天，继续查。 第三天，没有发现。 直到第四天！ 夜。 府中众人吃过晚饭，挤在两个院子里，忧心忡忡地议论着。 已经过了好几天，凶手再没出现。 没人被杀！ 没人遇害！ 大家渐渐松懈。 “凶手可能早就逃了吧！” “希望如此！” “凶手肯定怕了。” “不一定，凶手可能还藏着呢！” …… 没人知道答案。 张宁也不知道。 捕快和官兵查了好几天，也未发现什么痕迹。 一切都好像归于平静。 深夜。 今晚的月，格外亮。 微风吹着大地。 夜色与淡黄的星月，像是一幅画。 安宁，美丽！ “啊……杀……杀人啦……” 院子的一角忽然传来喊叫，尖声尖气。 张宁正浅睡，一下就被惊醒，拿着刀就冲出了门，踏过门槛时差点摔个跟头。 听声音，是从旁边院子传来的。 “怎么回事？” “有人在喊！” “难道又出人命了！” 片刻，所有人都被惊醒，慌慌张张奔了过去。 “有人死了！有人死了！” 果然，院子里，一个丫鬟惊恐万状地大喊着。 嗓音都喊哑了。 “在哪？”张宁厉声问。 “在……在茅厕！”丫鬟哆嗦着指了指墙角。 张宁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茅厕的臭气，混合着新鲜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简直酸爽。 几个捕快也赶紧跟来，拿着灯笼照明。 只见茅厕里已是一片鲜红，地面上流淌着红河，像是倒了一桶血水。 依稀还能看见一些碎肉。 显然，又有人被吃了！ 吃了个干干净净。 此人应该是半夜起来上茅厕，结果运气不好被凶手盯上，死于非命。 没想到，张宁布置得如此谨慎，还是让凶手得逞了！ 可恶！ 张宁捏着拳头，狠狠捶了下墙。 “死的是谁，快把人都叫来查一下！”郑开云急道。 在这个院子里被杀死的肯定是女丁，查起来不难。 片刻，所有丫鬟都被叫了出来，一一排查。 “小……小红呢？” “好像小红不在。” “被杀的是……是小红！” 第7章 一滴血 郑莲儿的贴身丫鬟：小红。 看来没错了。 失踪不见的只有小红一个。 “小红！”郑莲儿红着眼，泪水不停打转，只得用手掌捂住嘴巴，才没有哭出声。 小红已经伺候了她三年，主仆情深，伤心在所难免。 “娘子，节哀！”陈清风将郑莲儿搂入怀中，不停安慰。 他的鼻尖也酸酸的。 丫鬟们一向视小红为姐妹，忍不住伤心啜泣，泪眼婆娑。 所有人都沉默着，说不出话。 目光直直看向张宁，期盼张宁能找出凶手给小红报仇。 深孚众望的张宁也没有好办法，他蹲下身，取出还相镜。 照着地上的血迹。 不一会，镜子就有了变化。 映出的那张脸，稚嫩，秀气，果然是丫鬟小红。 唉！ 这丫头才十七岁。 小红的死，彻底击垮所有人的希望和侥幸。 几天来平安无事，让很多人以为凶手已经逃了。 实际上凶手一直都在，像是盯着猎物的饿狼，随时发动致命一击。 “怪物！真有怪物啊！” “我……我会不会也被吃掉，呜呜！” “唉，等死吧！” “要不……要不我们离开这里？” “别蠢了，你以为出了郑家就安全？那怪物本事大，想吃谁就吃谁，没有官兵的保护，死得更快！” “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怪物藏在我们之中，官府怎么可能放我们离开？” “说的是啊，怪物要是被放出去，县城就完了！” …… 翌日。 一大早，捕快和官兵们开始卖命干活，继续调查线索。 一干，就是一整天。 中间除了吃饭，基本没怎么休息。 张宁亦从早忙到晚，忙得焦头烂额。 系统虽然没给出具体任务，但前两个副本的经验已经让他发现规律，这次系统发布的任务定是要他找出命案凶手。 且是有隐藏条件的，比如凶手杀死的人数超过某个限定，任务就会失败。 一切，前功尽弃。 张宁自然心急。 黄昏降临，眼看一天又要无所收获地结束。 突然，一个年轻捕快急匆匆跑来，“捕头，有发现了！” 正一筹莫展的张宁猛地站了起来，满脸惊喜，“什么发现？” “一滴血迹！”捕快向外一指，“就在后面的荒园子里，发现了血迹。” “带我去！” 任何一个线索，张宁都不可能放过。 他赶紧跟着那名捕快向府院的一角跑去。 果然，在东北角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荒园子。 此处干草丛生，杂物乱放，看起来是个废弃之地，连间房子都没有。 “捕头，就是这！” 还有个捕快在园子里等着，为张宁带路 张宁顺着找了过去，在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找到了一滴血迹。 血已经变成暗红色，晒干后只能勉强看出留下的痕迹。 “捕头，这线索有用吗？” 两个捕快忐忑不安。 他们找到这滴血迹的时候并未在意，这能算什么线索呢，但想到张宁的话，还是赶紧去报告了。 “有用！肯定有用！” 张宁有预感，这滴血可能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大家伙辛辛苦苦找了几天，终于没做无用功。 他立即拿出还相镜，用镜面照出石头上的那滴血。 还相镜的功能果然厉害，就算已经干掉的血迹也能进行辨认。 片刻后，镜子上出现了一张面孔。 小红！ 这滴血，是小红的。 在茅厕中被杀死吃掉的小红，血迹竟然出现在了此地。 也就是说，昨夜凶手杀死小红后肯定从这里经过了，所以才留下一滴血迹。 不管血迹是如何留下的，都是重要线索。 “你们两个在附近仔细探查，连一棵草都不要放过，”张宁瞪着眼睛道，“这里可能还会有血迹，快去查！” “是！” 两个捕快知道立了功，也欢欣鼓舞，赶紧去查。 张宁则在发现血迹的石头附近，开始搜查。 他们查地一丝不漏，哪怕是一块石子，一棵干草，都要仔细翻看。 还好这个荒园子并不大，他们三人足够了。 沙沙…… 张宁的双脚，缓缓踏在草地上，小心地挪动。 眼睛四处瞄着，不一会就酸疼了，他此时恨不得多长上几双眼睛，好看个仔细。 半个时辰后，张宁走到墙根下，突然看到一物，顿时眼睛大亮。 在离门口不远的柴堆上，缠着一根红色的布条。 布条很小，和小拇指差不多，勾在枯树枝的一头。 “这是……” 张宁轻轻将布条扯了下来，拿在手中仔细观察。 布条是红色的，上面依稀可以看到几根金色的细线缝合其中，穿针引线的做工很精致，摸起来十分顺滑，质感不错。 看样子，应该是女人身上的衣服。 因为男人极少会穿这种大红色。 “难道是……难道是小红？” 凶手吃光小红的尸首，拿走了她的衣服，不小心挂在这根枯枝上，扯下一块布条！ 这是很有可能的推测。 可惜还相镜对衣服这种外物无用，否则很轻易就能辨认布条的主人。 张宁小心地将布条叠好，放进口袋。 无论如何，这定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哎呦……” 旁边，突然传来叫声。 一个捕快似乎踩到了什么陷阱，左腿陷了下去，身子歪倒在墙边，口中连呼“救命”。 张宁和另一个捕快赶紧冲过去，合力将他拉了上来。 “捕头，这……这有个洞！” 捕快心有余悸地说道，“奶奶的，我差点掉进去！” 张宁将旁边又高又多的杂草拨开，果然露出一个洞。 或者说，一口井。 井边，还有破败不堪的石台，勉强可辨。 “是一口枯井！” “捕头，怎么办？” 两个捕快全愣了。 “下去看看！”张宁道。 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口井有猫腻。 可能是重要线索。 “你们去拿绳子和火把，记住，先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 两个捕快赶紧小跑着，按张宁的吩咐拿东西。 此时，太阳已经变红，眼看天色快黑了，必须抓紧时间。 第8章 枯井下的古墓 不一会两个捕快狂奔回来，一人手里拿着火把，一人拿着又长又粗的绳子。 张宁将绳子一头绑在旁边的树上，另一头扔进井里。 “捕头，小心啊！” 张宁肯定是第一个下去，他不下去，两个捕快更不敢。 他用嘴巴咬着点燃的火把，双手抓住绳子，双脚踩着井壁，缓缓下入枯井之中。 一股腐朽的霉味向张宁的鼻子冲击，十分难闻。 这口井恐怕至少十几年没人用了，早就一滴水没有。 一些畜生不小心掉入井底，尸体就在里面逐渐腐朽，味道杂合，自然难闻。 一尺，又一尺！ 张宁死死抓着绳子，终于踩到井底，差不多有两丈深。 拿出火把向四周一照，井底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些落下来的石块枯枝，以及干瘪的野猫野狗的腐尸。 “有个洞！” 倒是在井壁上，张宁发现了异处。 井壁的石头被砸了出来，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 洞口不小，能容纳一个人爬进去。 果然，这井下有猫腻。 很可能是凶手的藏身地！ “你们都下来，井里有通道！”张宁喊道。 两个捕快不情不愿，但不敢违抗命令，一个接一个咬着火把抓着绳子缓缓坠入井中。 张宁已经钻入了那个洞中，跪着向前爬行。 阴暗潮湿的泥土不停蹭着他的肌肤，没法挠没法抓，十分难受。 这狭窄至极的洞只能同时容纳一个人，连转向的空间都没有，如果前面遇到什么危险，张宁跑都跑不了。 他一边爬一边观察，发现洞壁上留着密密麻麻的划痕，像是爪子硬生生挠出来的，且土壤新鲜，应该时间不长。 什么人，会在井底挖一个洞呢？ 不一定是人啊！ 两个捕快落地后，也一一爬入洞中，紧跟着张宁。 狭小的黑洞给人极强的压迫感和危险感，还有刺鼻的气味，未知的恐惧，令人毛骨悚然。 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吧！ 洞不算深，很快，张宁就爬到了尽头。 出了洞瞬间变得宽敞，里面居然是一间石室，别有洞天。 像是一个缩小版的地下宫殿。 这里非常冷，冰窖般寒气刺骨，张宁三人哆嗦着，上下牙不停打架，好一会才适应了这种阴冷。 “什么……什么鬼地方啊！” 张宁举着火把查看，发现四周砌着一丈高的青石墙，头顶也是青色石板，像是一口锅倒扣下来。 看上面的印记和痕迹，十分古老陈旧。 墙边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以及奇奇怪怪的物件，像是祭祀之物，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两个捕快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连走路都打颤，“这……这里好像是……一个墓穴！” “废话，瞎子都能看出来！” 在火把的照耀下，石室正中赫然出现一口石棺。 一丈长，七尺宽。 他们居然爬进了一个墓里！ 两个捕快瑟瑟发抖，连火把和火光都哆嗦起来。 也不怪他们，毕竟是普通人，突然进到一个墓穴里，肯定害怕。 “走，跟……跟着捕头！” “咱是大老爷们，怕什么！” “就是，捕头都不怕，咱也不怕！” 两个捕快互相壮胆，跟在张宁屁股后面，寸步不离。 终于，三人靠近了石棺。 这才发现石棺竟然是敞开的。 棺盖被完全推离，斜靠在一旁，棺材里的东西一目了然，血腥味伴着淡淡的腐臭味，扑鼻而来。 “棺材里好像有……有个人！” “有鼻子有眼的，肯定是个人！” “我的妈，这口墓看样子至少有几十年了，尸体早就变成骷髅了吧！” “会不会是……粽子？” “什么粽子？” “就是僵尸啊，我听老人说，只有僵尸才不会腐化！” …… “闭嘴！”张宁斥道，他本来不怕，被这二人说得感觉后背发凉。 两个捕快闭上嘴，不敢再说。 张宁继续走近。 石棺里的确躺着一个人，五官完整，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两只浑圆的眼睛，死死向外瞪着，大得出奇，真真切切是“死不瞑目”。 “是……是一具女尸！” “我……我也看到了，好长的头发！” 两个捕快捂着嘴巴，小声说道。 张宁走在前面，看得更清楚，石棺中是一具身穿青衣的女尸，长长的黑发压在身下，五官清秀，皮肤雪白。 越看，越有点眼熟。 “小……红！” 张宁脑海中轰然一响。 用火把一照，他终于辨别出来，石棺中的女尸就是丫鬟小红。 两个捕快更是完全傻眼。 不对啊！ 小红不是被吃掉了么，尸骨无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小红没有被吃？ 那茅厕中大片的血迹和碎肉，又是怎么回事？ “这好像……不是尸体！”张宁再走近一步，发现不对劲。 这具尸体实在太怪异了。 他索性伸出手，向石棺中摸去。 石棺很深，他的脸几乎贴到冰凉的石头上，刺鼻的味道狠狠冲进鼻孔。 两个捕快愣了，他们的捕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彪悍，连棺材都敢摸？ 张宁的手终于摸到小红的尸体，薄薄的毫无血肉之感，果然不对劲。 “来搭把手，把她抬出来！” 张宁说道。 两个捕快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这破差事，越来越不好当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硬着头皮靠近石棺，将手伸进棺内，战战兢兢地摸索小红的尸体。 “咦？” “好像不是尸体！” 他们也觉察到不对劲。 哪有尸体这么薄这么轻的。 三人一起用力，小心地将那具“尸体”抬了出来。 太轻了！ 像是一件衣服！ 当抬出石棺后，“尸体”的全貌展现出来，让张宁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所谓的尸体，其实是一张人皮，血淋淋披着衣服的人皮。 “啊！”两个捕快吓得又蹦又跳，足足跳开了七尺远，面色煞白。 “人……人皮啊！” “奶奶的，吓死老子了！” 如果是尸体，他们还能忍受下，毕竟办案子见的尸体不少，可这人皮比尸体还要可怕十倍！ 张宁冷静得多，他将小红的人皮铺展在地面上。 人皮很鲜活，若不仔细看，简直就像个活人躺在这里，颇为邪门。 古井外发现的那滴血迹，张宁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是人皮上滴下来的。 第9章 人皮 “小红”穿着青衣，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有头有脚，有手有脸，五官清晰，甚至连两颗眼珠子都十分完整，像是缝合上去的。 这人皮割得也太有水平了，除了背后有一道划割的裂缝，从头到脚竟然没有一丝的损坏，手脚上的指甲，头顶的毛发，都非常完好。 张宁是医生，自然对人体很了解，活剥人皮对于高手或许不算难，但要割成如此完美的水平，根本不可能。 太邪门了！ 两个捕快终于冷静下来，蹑手蹑脚地靠近，一看那张人皮，差点吐出来。 “捕头，凶……凶手究竟是什么玩意啊！” “太残忍了！” 这也是张宁想知道的。 凶手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 “捕头，棺……棺材里好像还有尸体，不对，有人皮！” 一个捕快瞄了眼石棺，大惊失色。 张宁赶紧转身去看，果然，棺材里还躺着一张人皮。 人皮穿着绫罗白衣，五官清晰，皮肉鲜嫩，黑色的长发盘成一个发髻，还插着根金钗，这也是个女人，眉心有一颗明显的美人痣。 “郑夫人！” 第二张人皮，是郑夫人。 张宁并无意外。 凶手吃掉了两个人：郑夫人和小红，她们的人皮都在石棺中，合情合理。 “弄出来！” 张宁三人一起抓住石棺中的人皮，将其抬了出来，小心铺在地上。 再一瞧，石棺内已空无一物。 奇怪，第三张人皮呢？ 凶手应该已经杀了四个人，郑夫人和小红被吃掉，王二没被吃，还有一个人就是凶手正在假扮的身份。 这个人的人皮，为何不在石棺？ 难道凶手没吃这个人？ 那尸体何在？ 如果能找到此人的尸体或者第三张人皮，凶手的身份不攻自破。 可惜，并不顺利。 有一件事，张宁现在倒十分确定。 这个井下墓穴果然是凶手的藏身地。 他查了好几天线索都没查出有用的东西，因为凶手杀人食尸，滴水不漏。 万没想到运气不错，张宁居然直捣黄龙，查到了凶手的藏身地。 此时此刻凶手恐怕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老窝已经被他给端了。 “指甲！” 张宁抓起郑夫人的右手，发现她食指的指甲果然是断裂的，和王二脖子中的指甲，正好耦合。 难道杀死王二的，是这张人皮？ “这个凶手杀人吃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剥下人皮，太变态了！” “你懂什么，我问你，吃过肉吗？”另一个捕快问。 “当然吃过，老子吃过牛肉羊肉兔肉，多了去！” “你吃肉时，喜欢吃皮么？” “废话，皮怎么能吃，当然是剥下来扔掉……”捕快的话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止那么简单，”张宁开口道，“凶手剥皮，肯定还有其他用处，或许他有什么手段，能够驾驭人皮！” 说着，张宁瞄了眼两张人皮，越看越悚然。 郑夫人和小红就好像活的一般，尤其是那两颗眼珠子，似乎在盯着他们三人。 “我怎么看她们的眼珠子好像……好像在动啊！”捕快惊恐道。 “别他妈胡说，人皮还能活过来不成！” “可能我眼花了。” …… 对了，那块布条！ 张宁忽然想起，他捡到的布条是大红色，而小红和郑夫人穿的衣服，一个是青色一个是白色，根本对不起来。 布条不是她们身上的！ 难道，是第四个受害者？ “捕头，你们有没有发现，还有件怪事，”一个捕快抬手指着石棺，语气发抖地说道，“石棺里根本没有尸体，里边的尸体……去哪了？” 这句话，提醒了张宁。 他一直盯着两张人皮，的确忘了更重要的石棺。 张宁将火把悬在石棺上，又仔细查了一遍。 石棺内什么也没有。 的确奇怪！ 一个古墓穴，一口石棺，里面怎么可能没尸骸？ 古人不可能闲得没事，挖个坟，埋一口空棺材！ 哪怕尸体腐朽得只剩枯骨，也应该躺在石棺里。 然而将人皮拿走后，石棺内空空如也。 “找找！” 张宁三人立即在墓穴中寻找起来。 墓穴并不大，和一间屋子差不多，而且没有任何遮掩。 瞪眼看过去，一览无余。 很快，他们确定墓穴中根本没有尸骸，也没有其他东西。 “会不会，是诈尸了？”捕快哆嗦道。 “僵……僵尸？” 不是没有可能！ 这次张宁没让他们闭嘴，因为连他也觉得是僵尸！ 魔气复苏的世界，什么都可能发生。 这个墓穴一旦诞生了魔气，被石棺中的尸体沾染，很大可能异变成僵尸！ 从刚才爬进来的洞也能看出来。 那是用爪子硬生生刨出来的洞。僵尸的运气不错，刨了不远就碰到一口枯井，然后钻了出去，在郑家为非作歹。 张宁不断推测着，感觉越来越接近真相。 凶手，是这个古墓中跑出去的僵尸！ 剥皮吃人的僵尸！ 擅长易容变化之术。 且对人皮有特殊的嗜好。 …… “把两张人皮放回去！”张宁似乎有了主意，说道。 两个捕快愣了，“捕头，好不容易找到线索，难道不弄出去吗？” “是啊捕头，放回去干嘛？” “现在不能打草惊蛇，若是让凶手知道我们来过就麻烦了！”张宁解释道。 三人合力，赶紧将两张人皮又放回石棺。 郑夫人的人皮放在下面，小红的人皮放在上面。 “走！” 恢复原样后，张宁带头钻进了洞中，向外爬去。 两个捕快紧紧跟着。 不一会，他们就回到井底，沿着绳子爬了上来。 外面已经天黑。 远处的灯火，点点亮了起来。 像是一颗颗星辰。 张宁三人灭掉火把，将枯井四周弄好，恢复原样。 “你们两个以后就躲在附近，等待凶手出现，寸步不能离，”张宁说道，“白天我给你们送饭，晚上我也会过来和你们一起守！” 两个捕快对视一眼，明白了张宁的意思。 张宁是想守株待兔。 凶手如此狡猾，用易容变化之术隐藏身份，怎么查也查不出来。 但枯井是凶手的老窝，他一定会在这里露面。 只需守株待兔就能将其抓住。 两个捕快知道任务艰巨，能不能抓到凶手就靠他们了，同时站直了身子，正色道：“是，捕头！” 第10章 守株待兔 枯井离院墙很近。 他们便在旁边的院墙上打掉几块砖，然后躲在墙外，悄悄观察着园子的动静。 两个捕快一人一边，按照张宁的吩咐，就是死等！ 张宁安排好郑家的事情后，也偷偷跑来园子守株待兔。 这看起来是下下之策，实际上最顶用。 凶手一定会出现，一天两天不来，就等上十天八天。 除非凶手察觉到墓穴被张宁发现，那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了。 一夜过去。 毫无动静。 白天，张宁也不敢松懈，吩咐两个捕快继续盯着。 他则动身去找郑开云。 关于发现枯井古墓的事，张宁没打算告诉其他人，包括郑开云。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万一凶手得知自己的老窝被发现，那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员外，可认识这块布料？”张宁拿出那块大红色的布条，交给郑开云。 除了枯井之外，布条是张宁的第二条线索。 郑开云锁着眉，仔细拿着布条观察一番，摇摇头，“捕头，我们家做的衣服太多了，料子也很杂，区区一块布我哪里认得出！” “郑家的衣服从何处定做，员外应该清楚吧！”张宁道，他没指望郑开云能认出来。 “当然，我家的衣服都是从‘陈家布庄’定做的，他们是县城的老字号，互相合作了几十年。”郑开云答道。 “捕头，要不我派人去布庄查一查？” 张宁摆手，“还是我亲自去吧，此事非同小可。” 说着，张宁立马动身。 陈家布庄并不远，穿过两条大街便是。 走进铺子，布庄的伙计立即迎了上来，“这位官爷也要定做衣服么，是公用还是私用？” 张宁迅速扫了一眼，布庄内满是花花绿绿的布，堆积如山，花样繁多，买卖的客人熙熙攘攘，生意十分兴隆，“叫你们老板来，我要问点事情，和命案有关。” 一听，伙计变了脸色，知道事情严重，赶紧去叫老板。 片刻，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小跑出来，神色忐忑地将张宁请入内屋。 “官爷，您要问什么话？” “你就是陈老板？”张宁上下打量。 老板连连点头，“小人正是！” 张宁也不废话，将那块布条拿了出来，小心放在桌上，“这布料，是不是你家的？” 陈老板捏起布条，眼睛直勾勾观察了一会，“料子是挺不错，但究竟是不是我家的东西，还真不好说。” “怎么，你自己家的布都不认识？”张宁挑眉。 陈老板捋了捋胡须，满脸为难之色，“官爷有所不知，我家买卖的布料庞杂，大部分又都是从省城进货，加上您给的这块布料太小太偏，很难辨认，所以……” 张宁皱了皱眉，厉声道：“实话告诉你，这块布与郑家命案有关，再难查也得给我查清楚！” 这一敲打，陈老板果然怂了，“是是！” “人命关天的事，小人也当尽力而为，这样吧官爷，您将布条留下，我和几家货主联系，好好比对查找，定能给官爷一个结果。” 张宁点了点头，“需要几日？” “一两日。”陈老板道。 “行，”张宁松口气，“查出来以后立即去郑家通知我，一刻不能耽误，知道吗！” “是，官爷！”陈老板擦了擦额头的汗，官家交代的事他不敢懈怠，更不敢耍心眼，否则不一定惹上什么大麻烦呢。 就算这几天不做生意，他也得把布料查清楚。 “官爷，留下喝口茶再走吧！”陈老板客气道。 “不了，还有要事！” 张宁哪有闲情逸致喝茶，办好事情就赶紧返回郑家。 接下来，就是等。 一等凶手回枯井古墓，二等查出布料的来历去处。 有这两条关键线索，若是还抓不住凶手，这个副本他甘愿认栽！ 再聪明绝顶的人，也架不住脸黑啊！ 夜晚。 张宁偷偷来到园子。 两个捕快已经盯了两天，还没看到凶手的踪影，险些熬不住了。 白天时，张宁会送饭给他们吃，但晚上睡觉依然是大问题。 两个人只能倒班睡，眼圈都熬青了。 但为了查案子，他们义不容辞，再辛苦也得干。 张宁也承诺了，等案子一结，肯定记他们的头功。 二人满心欢喜，更加卖力。 直到第三天，夜。 张宁趴在墙外，透过墙上的孔洞，死死盯着园子。 从他这个位置，正好将枯井和门口看得清清楚楚。 已经几天了，张宁的守株待兔没有任何收获。 心里难免有点焦急。 “哈……” 守到半夜，张宁忍不住打哈欠。 白天他虽然睡了几个时辰，但还是有些顶不住。 为了这个案子，他殚精竭虑，夜夜苦熬，离“成仙”也不远了。 咕咕…… 咕咕…… 不知什么鸟儿，在附近的枝头上，不停叫唤。 抬头一看，斗大的圆月当空，洒下银白色的光芒，十分漂亮。 可惜，如此美的月景伴着悦耳的鸟鸣，张宁没心情欣赏。 嗖！ 突然，张宁的眼前，有个黑影晃动了下。 速度很快！ 眼花了？ 不是眼花！ 张宁精神一振，眼睛瞪大向园子看去，夜色下，果然有个黑影走进园子，行走如风，像是一头猛兽。 “来了！” 张宁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甚至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噗通，噗通！ 怪不得他如此激动，等了这么多日，“兔子”终于出现了！ 两个捕快也已觉察，瞪着眼睛互相打手势，不敢出声。 他们三个简直像是捕猎的猎人，看着猎物终于进了圈套，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吓跑了猎物！ 那黑影的速度很快，三蹦两跳便到了井边，而后一跃跳入枯井中。 无疑，除了凶手，谁也不会没事跳这口枯井！ 一定是凶手！ 张宁匍匐爬过去，对一个捕快说道：“去喊人，把所有能打的都喊来！” “是！” 捕快也激动万分，站起身弓着腰蹑手蹑脚地跑了出去。 张宁和另一个捕快同时爬上院墙，小心翼翼地跳入园子，向枯井走去。 今晚，这件命案终于能结束了！ 第11章 僵尸 天色突然变了。 乌云凝聚，遮挡住星月。 天地一片昏暗。 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张宁和捕快轻手轻脚地靠近枯井，一边走一边拔出腰间的宝刀。 夜虽黑，刀却带着亮色。 他们二人守在枯井旁，不敢擅动。 连张宁也有些忌惮。 毕竟凶手非人，而是一只僵尸。 这个世界的僵尸可不是电影中蹦蹦跳跳的“蠢货”，而是尸体沾染魔气，复活变成的妖物，极为狡猾，极为凶残。 还好被张宁附身的王虎是练家子，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加上张宁的修为，与僵尸正面打斗也不虚。 何况张宁还有帮手。 “哒哒……” “沙沙……” 嘈杂的脚步声响起。 一大波人如行军一般，匆匆忙忙跑来园子。 有官兵，有捕快，还有郑家的几个护院。 都是身手不错的大老爷们，手中拎着刀枪棍棒的兵器。 听说要捉拿凶手，他们都十分激动，憋屈了好几天终于可以动手了！ “捕头，我把能打的都叫来了！”捕快小声道。 张宁点点头，神色严峻，尽量压低声音，“各位，凶手就藏在井下，等他露头就一起上，不必留活口，当场斩杀！” 这不是普通的犯人，而是僵尸，抓活口几乎不可能。 只能下狠手，杀了再说。 免得出其他岔子，若是被僵尸跑了，再想抓住他不是一般的难！ “是！” 众人唰唰拔出兵器，小心地围住枯井，在园子里布置开来，尤其是门口和院墙，都被堵得死死的，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为了不惊动僵尸，他们连火把都灭掉了。 四周昏暗，突然变得寂静无比。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埋伏在枯井周围，安如磐石。 张宁离井口很近，身躯趴在地面上，腰背弓起，做出随时攻击的姿态，眼睛紧紧盯着黑漆漆的井口。 像是一只捕鼠的猫。 半空，一片片的乌云飘来飘去。 使得月亮一会露，一会藏。 大地也一会亮，一会暗。 呼呼的风声，不断拂过。 “咚！咚！” 突然，井中传来动静。 连续好几下，一下比一下近。 僵尸肯定是沿着井壁，爬上来了。 最后一声，几乎就贴在张宁的耳边。 张宁紧紧捏着刀！ 随后，一个黑影骤然出现在井口，跃了出来。 他的速度很快！ 出井后顿了下，应该是被惊到了！ “杀！” 张宁的动作如狮子搏兔，脚下一蹬，整个身躯飞了出去，手中刀猛地一劈，赫然斩向那道黑影。 “吼！” 黑影发出一声怪叫，陡然转身撑起双臂，挡住张宁的一刀。 动作很敏捷。 “咔！” 张宁感觉这一刀像是劈在石头上，震得手臂发麻。 这家伙的身体，居然如此坚硬。 不对，是他的爪子！ 张宁看清了，黑影又高又瘦，身上披着一件乌黑的袍子，遮住脑袋和全身，只露出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像是野狼。 他的手上伸出十根长长的指甲，又利又尖，明显是两只爪子！ 挡住张宁一刀的，正是这双利爪，坚硬堪比铁器。 “杀啊！” “一起上！” “他就是吃人的僵尸，弄死他！” 埋伏已久的官兵和捕快早就忍不住了，疯狂地冲杀上来，对着黑衣僵尸一阵乱劈乱砍。 僵尸有点懵，一边挥着爪子抵挡，一边后退，他肯定没想到，自己隐藏得天衣无缝，却被张宁另辟蹊径识破身份。 “吼！” 怪叫一声，僵尸猛然跃起，竟是凶狠地向张宁攻来，似乎很怨恨张宁。 张宁不虚，手持宝刀砍了上去，他附身的王虎乃是武夫，体格和武艺都非同一般，连续三刀斩出，竟正面力撼僵尸。 “咔咔咔……” 刀刃与利爪的碰击声，如打铁一般，震耳欲聋。 僵尸果然厉害，只接了几招，张宁就感觉虎口生疼，手臂酸麻，若是单打独斗，他肯定不是僵尸的对手。 还好他有二十多个弟兄。 大家伙人多，也没什么好怕的，管他是僵尸还是怪物，刀枪棍剑全往他身上招呼便是。 几个机智的官兵点燃火把，也往僵尸身上扔。 逼得僵尸手忙脚乱。 不一会，僵尸身上就挨了好几下，虽不致命，也让这家伙苦不堪言。 “吼！” 僵尸怒了，如同一只站立起来的恶狼，双眼冒光，疯狂挥着利爪，挠在坚硬的墙上，立即留下几道裂缝。 “大家小心，别被他伤了！” “退后！” 官兵们连连后退。 没办法，张宁这边虽然人多，但都是血肉之躯，不敢放开手脚拼命，如果被僵尸一爪子挠中，必死无疑，救都救不过来。 “耗！咱耗死他！” “这怪物撑不了多久！” “围住他，千万别让他跑了！” 众人虽没经过什么训练，但此时心有灵犀，摆出一道七横八纵的阵法，如同一张大网将僵尸死死困住。 张宁作为战斗力最强的人，一边指挥，一边挥刀进攻，不断消耗僵尸的体力。 眼看局势稳住，胜利在望。 只要杀了僵尸，命案就可以破解，至于僵尸假扮的是什么人根本不重要了，张宁直接走了一条捷径。 可这时突然生变，僵尸停止攻击，口中发出一种诡异的叫声，“咕呜咚哇……” 像是野兽嘶叫，又像是某种奇特的咒语。 总之，有些不妙。 那两只幽绿色的眼睛，瞪得像是两盏灯笼，凶恶而邪异。 这家伙，似乎还有什么能耐没使出来。 张宁不敢拿众人的性命开玩笑，立即命令官兵和捕快撤开，尽量远离僵尸。 然而话没出口，突然一个影子从枯井冲了出来，闪电般的速度！ 太快了！ “什么东西！” “小心！” 离枯井最近的一个官兵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背后一凉，有什么东西狠狠刺入了他的体内。 “啊……” 惨叫声，让所有人汗毛倒竖。 距离太远，张宁来不及跑过去，立即将手中的刀扔出，同时施展御物之术，控制着刀刃劈斩而下，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 咔！ 影子被逼退，那名倒霉官兵才被救了下来，跌跌撞撞地远离枯井，栽倒在地。 旁边的人手忙脚乱地将其扶起，给伤口止血。 他背上留下好几个窟窿，像是被什么插的。 幸好没有插中要害，否则已经没命了。 第12章 人皮复活 大家纷纷忌惮避退。 谁都没想到枯井中还有东西！ 现在已不是一个凶手，而是两个。 张宁死死盯着那个跳出来的影子，借着月光看清模样，脸色顿时铁青到极点。 “人……人皮！” “是郑夫人的人皮！” “我的妈呀，人皮活了！” 没错，刚才偷袭他们的，竟是一张人皮。 怪异的腥臭味，散发出来。 闻着像淤泥。 两颗眼珠子竟然还在动，好似活了般。 薄如纸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怪异的尖叫声。 众人哪见过如此怪异的东西，吓愣当场。 那人皮摇摇晃晃，张牙舞爪，像是被狂风吹起的狐裘大衣，两条干瘪的手臂更是摆出了攻击的姿势，长长的指甲比利剑还厉害。 这玩意，居然从棺材里跑出来了！ 刹那，张宁终于明白王二是怎么死的了，为何脖子里会留下郑夫人的指甲。 因为王二就是这张人皮杀死的！ 或者说，是僵尸操纵郑夫人的人皮，杀死王二！ 呼呼…… 人皮又开始动了，两条薄如纸的腿却快如疾风，一步一步向他们冲来，身躯歪歪扭扭，做出各种诡异动作。 张宁施展御物能力，将刀从远处收回手中，而后纵身一跃，如猛虎下山，劈向郑夫人的人皮。 当！ 人皮甩出两条胳膊，长长的指甲与刀刃相撞，没让张宁占到任何便宜。 这玩意的杀伤力，比僵尸弱不了多少。 麻烦了！ 他们对付一只僵尸勉勉强强，再来这么个玩意，恐怕对付不了。 此时僵尸正奋力挣扎，想要冲开众人的包围圈。 张宁只得放弃人皮，赶紧去对付僵尸。 走了几步，他突然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如果郑夫人的人皮能复活，那小红呢？ 不好！ “小心枯井！”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影子从枯井中跳了出来，疯狂扑向众人，口中发出又尖又细的叫声。 就算胆子再大的人，此时也吓得魂飞魄散。 又是一张人皮！ 比恶鬼更恐怖，比野兽更凶猛！ 众人纷纷退避。 两张人皮一前一后，就像是皮影戏表演中的巨型剪纸人，由无数根隐形的线牵扯着，做出各种攻杀动作，邪门至极。 其实，她们应该是僵尸控制的人皮傀儡，并非真的复活。 “啊！” 有一个捕快来不及跑，被小红的人皮抓住，左臂如绳子一般缠住捕快的腰，右手上的指甲狠狠刺下。 捕快下意识地向前扑去，可惜还是躲不过，噗嗤一声被刺中大腿。 血喷如泉，他的大腿直接被人皮刺穿，连连惨叫，骨头都露了出来。 人皮的指甲插在捕快的大腿中，他也是发了狠，一边惨叫一边紧紧按住人皮的手，大喊大叫。 “快帮忙啊……” 旁边一名官兵眼疾手快，猛然一刀从侧面劈下，狠狠劈在人皮的胳膊上。 这一刀很是利落。 只听“咔”的一声，人皮的右臂被齐肩斩断，掉在地上。 捕快赶紧抱着腿，向外爬走。 “大家不要怕，人皮的防御很弱！” “她们就是两张纸而已！” “从背后偷袭她们！” 这一刀，让众人发现了人皮的弱点。 她们攻击力再强，再邪门，也只是一张人皮，脆弱得很。 众人终于稳住，利用手中兵器不断进攻骚扰人皮，将其分开围住，各个击破。 人皮毕竟不是真正的活物，没有什么智商，只要有人在前面分散注意力，后面的人就容易偷袭。 “咔……” 终于找到机会，捕快从后面一刀捅在人皮的背上。 这一刀的力道够强，不仅刺穿人皮，还将其生生钉在了地面上。 人皮的四肢不停乱舞，想站却站不起来，像是一只被按住的蟑螂，垂死挣扎。 大家终于冷静下来，找到了对付这玩意的窍门，很快，另一张人皮也如法炮制，被一刀插在地上，动弹不得。 虽制服了人皮，众人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被人皮偷袭，他们摆出的阵型已经大乱，更没有办法全力围攻僵尸。 僵尸撞飞几个官兵，轻而易举逃了出去。 张宁一个人根本挡不住。 “不妙！” 张宁双腿生风，拼力追击，可惜他腿脚再快也追不上僵尸。 这玩意跑起来，堪比虎豹。 眼看距离越拉越远，张宁急中生智，猛然将手中刀扔了出去。 念头一起，御刀于空。 御刀术！ 刀划过夜空，像是一只箭狠狠射向僵尸背后。 僵尸有所警觉，奔跑中身形就向旁边闪去，可张宁御刀的速度也不是盖的。 只听“噗嗤”一声，刀刺中僵尸的身躯，从他的肩膀上贯穿而过。 可惜未中要害！ “吼……” 僵尸发出一声惨叫，逃跑的速度却不减，硬是拖着重伤消失在黑暗中。 张宁狂奔上去，已然没了僵尸的踪影，只剩路边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捡起刀一看，上面流淌着一些绿色的汁液，泛着股臭味，十分恶心。 这种绿色汁液，应该就是僵尸的血。 “居然让他跑了！” 张宁狠狠捏着双拳，嘎嘎直响。 刚才没抓住僵尸，下次就更难了，这家伙不知道会不会吓得逃离郑家，再不敢露面。 那郑家的案子，只能沦为一桩悬案。 回到井边，张宁想查查有没有其他线索。 结果，看到火光冲天。 “怎么回事？” “捕头，我们把那两个鬼玩意给烧了！” 原来，那两张人皮被钉在地上，依然不停挣扎，想要伤人。 众人害怕，只好用火把引燃，将她们全给烧了。 片刻，两张人皮就灼烧起熊熊大火，像是被活烧的畜生，发出刺耳的怪叫。 过了没一会，叫声平息，两张人皮都没动静了，被彻底烧成灰烬。 解决了人皮，众人面面相觑，神色黯淡。 僵尸跑了，功劳没了，他们自然垂头丧气。 张宁正要离开，突然看到有两个影子，在灰烬中飘飘荡荡走了出来。 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两个影子张宁都认识，一个是郑夫人，一个是小红。 “鬼魂！” 凡人看不到鬼魂。 但张宁本身就是鬼，自然能够看见。 原来，郑夫人和小红的鬼魂被困在人皮之中，受僵尸操纵。 刚才把她们的人皮烧掉，鬼魂也解脱了。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她们好歹没有魂飞魄散，还能轮回转世。 月光下。 两个鬼魂不断下坠，双腿没入地面，身形越来越模糊。 她们只是普通鬼魂，无法待在阳间，肯定要下地府。 果然，片刻她们就消失在地面上，无影无踪。 士兵们赶紧抬着几个受伤的人，送往附近的医馆。 还好，他们的伤势虽然不轻，但都不致命。 疗养一段时间就恢复了。 若是造成人员死亡，张宁会很过意不去。 他毕竟是地球人，对人命看得重。 “奇怪，僵尸吃人就罢了，为何要用郑夫人的人皮杀王二呢？” 张宁一边走，一边思索。 其中肯定有隐情。 难道，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误导他的判断？ 张宁想到当日的情形，背后一凉。 他当时正在怀疑陈清风与郑莲儿，结果王二就被杀了，难道僵尸是想洗刷自己的嫌疑，才利用人皮杀人？ 案发当晚，陈清风并没有住在郑府，那么最有嫌疑的，只剩下郑莲儿。 “郑莲儿！” 张宁脸色一变，暗道不妙。 他赶紧加快脚步，匆匆忙忙向大院跑去，其他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赶紧跟上张宁。 此时，郑府一片混乱。 灯火摇曳，人声鼎沸。 听说出了事，所有人都被惊醒，吓得跑出屋子，在大院里聚集。 郑开云也将护院都召了过来，保护大家的安全。 “发生了什么事，好大的动静？” “是不是又……又死人了？” “我的妈呀，这还让咱们怎么活！” …… 张宁跑进大院，直接奔向郑莲儿的房间。 “捕头，发生了何事？”郑开云忐忑不安地问。 张宁未作解释，反问道：“你们可见到郑小姐了？” “莲儿在房间睡觉吧！”郑开云不确定。 几个同屋的丫鬟点头，“小姐还在屋里呢！” “一直没见小姐出来，那肯定还在屋里睡觉。” 睡觉？张宁不信。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要撞门冲入。 如果猜得没错，郑莲儿十有八九就是僵尸。 自从郑夫人死后，僵尸就一直在假扮郑莲儿，藏在他们中间。 “吱呀！” 张宁正要踹门，门突然开了。 一道美丽倩影穿着清雅的衣衫，如画中仙子般缓缓走出。 正是郑莲儿。 郑莲儿脸色微微苍白，神色恍然，似乎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柔声道：“捕头大人，找我何事？” 张宁横眉冷对，怒容发威，眼神死死盯着郑莲儿，想要看出破绽。 可郑莲儿面不改色，眸如清水，完全没有半点慌张，倒像是刚刚睡醒的惺忪样子。 难道，又错了？ 张宁不肯罢休，道：“我怀疑，郑小姐就是僵尸！” 此言一出，众人互相对视起来，没有惊骇，也没有害怕。 或者说，他们已经麻木了。 上次张宁也说郑莲儿可能是凶手，结果还不是一场误会，怎么这次又来！ 大家都不怎么相信张宁。 郑开云和陈清风同时上前，“捕头，究竟怎么回事？” “是啊捕头，什么僵尸？” 他们还不知道后园子发生的事情。 刚才虽然听到动静，但都不敢过去看。 他们还以为又有人被吃了。 张宁便简单讲了一遍，到这时候，没什么可隐瞒的。 当听到凶手真是僵尸的时候，众人的脸色终于骇然大变。 他们一直在怀疑，凶手会不会是什么怪物。 这下终于证实。 凶手何止是怪物，简直是怪物中的怪物。 “捕头的意思是，莲儿她……” 郑开云感觉头晕目眩，夫人已经被僵尸害死，若是莲儿也…… 郑莲儿一脸委屈，咬了咬唇，“爹，相公，捕头大人，我真不是什么僵尸，刚才我一直在屋里睡觉，半步都没离开过。” “不信，你们可以问同屋的丫鬟，我睡得最早，她们都看到了的。” “哼！”张宁冷笑，“郑小姐，别怪我不信你的解释，僵尸狡猾至极，而你的嫌疑是最大的，我不得不小心！” 说着，张宁伸手捏住郑莲儿的皓腕，“刚才僵尸逃跑时被我一刀刺穿了肩膀，哪怕他变化之术再厉害，伤口也不可能掩盖，只要我看一眼郑小姐的肩膀，自然清清楚楚！” “这……” “不妥吧！” 郑开云和陈清风连连摇头。 女儿家的身子，岂容外人随便看，这可是关系清白和声誉的大事。 “要不，小生来看吧，”陈清风说道，“我与娘子不必避嫌，方便些。” 张宁皱了皱眉。 这个世界的女子，对名节和清白看得很重，他若是强看，恐怕郑家人不会同意。 但若是交给陈清风，他也不放心。 不料正为难时，郑莲儿开口道：“行！查案要紧，我也想尽快找出凶手，给娘亲和小红她们报仇雪恨，捕头，进来吧！” 说着，郑莲儿推开门。 张宁愣了下，这郑莲儿如此坦荡，难道真是自己猜错了？ “莲儿！”陈清风挠了挠头，甚觉不妥。 郑莲儿轻轻一笑，“相公，这个时候不必拘泥小节，大局为重！” 说着，郑莲儿一双桃眼看向张宁，“捕头，请！” 张宁虽犹疑，还是走了进去。 咔！ 门关上。 屋内，烛光通明。 照着一男一女的脸。 为自证清白，郑莲儿轻轻扯下衣衫，露出肩膀。 玉肩完美无暇，别说伤口了，连一道疤痕都没有，像是雪白的玉器一般。 “怎么会这样！” 张宁皱起眉头，脑中一片乱麻。 他又拿出还相镜，照了照郑莲儿的脸和身体，依然没有变化。 “捕头，您现在可以信莲儿了吧！”郑莲儿红着脸，委屈巴巴地说道。 “冒犯了，请小姐把衣服穿上吧！”张宁转过身去，不再看郑莲儿，心中百转千回，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难道，僵尸另有其人！ 这个人，究竟是谁？ 门外，郑开云和陈清风来回踱步，面色焦急。 他们不得不急，如果郑莲儿是僵尸假扮，那意味着真正的郑莲儿已经遇害，且尸骨无存。 这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撕心裂肺，无法接受。 还好，屋子里一直没大动静。 看来，张宁错了！ 第13章 郑莲儿的嫌疑 几个受伤的人，赶紧送往附近的医馆。 还好，他们的伤势虽然不轻，但都不致命。 疗养一段时间就恢复了。 若是造成人员死亡，张宁会很过意不去。 他毕竟是地球人，对人命看得格外重。 “奇怪，僵尸吃人就罢了，为何要用郑夫人的人皮杀王二呢？” 张宁一边走，一边思索。 其中肯定有隐情。 难道，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误导他的判断？ 张宁想到当日的情形，背后一凉。 他当时正在怀疑陈清风与郑莲儿，结果王二就被杀了，难道僵尸是想洗刷自己的嫌疑，才利用人皮杀人？ 案发当晚，陈清风并没有住在郑府，那么最有嫌疑的，只剩下郑莲儿。 “郑莲儿！” 张宁脸色一变，暗道不妙。 他赶紧加快脚步，匆匆忙忙向大院跑去，其他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赶紧跟上张宁。 此时，郑府一片混乱。 灯火摇曳，人声鼎沸。 听说出了事，所有人都被惊醒，吓得跑出屋子，在大院里聚集。 郑开云也将护院都召了过来，保护大家的安全。 “发生了什么事，好大的动静？” “是不是又……又死人了？” “我的妈呀，这还让咱们怎么活！” …… 张宁跑进大院，直接奔向郑莲儿的房间。 “捕头，发生了何事？”郑开云忐忑不安地问。 张宁未作解释，反问道：“你们可见到郑小姐了？” “莲儿在房间睡觉吧！”郑开云不确定。 几个同屋的丫鬟点头，“小姐还在屋里呢！” “一直没见小姐出来，那肯定还在屋里睡觉。” 睡觉？张宁不信。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要撞门冲入。 如果猜得没错，郑莲儿十有八九就是僵尸。 自从郑夫人死后，僵尸就一直在假扮郑莲儿，藏在他们中间。 “吱呀！” 张宁正要踹门，门突然开了。 一道美丽倩影穿着清雅的衣衫，如画中仙子般缓缓走出。 正是郑莲儿。 郑莲儿脸色微微苍白，神色恍然，似乎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柔声道：“捕头大人，找我何事？” 张宁横眉冷对，怒容发威，眼神死死盯着郑莲儿，想要看出破绽。 可郑莲儿面不改色，眸如清水，完全没有半点慌张，倒像是刚刚睡醒的惺忪样子。 难道，又错了？ 张宁不肯罢休，道：“我怀疑，郑小姐就是僵尸！” 此言一出，众人互相对视起来，没有惊骇，也没有害怕。 或者说，他们已经麻木了。 上次张宁也说郑莲儿可能是凶手，结果还不是一场误会，怎么这次又来！ 大家都不怎么相信张宁。 郑开云和陈清风同时上前，“捕头，究竟怎么回事？” “是啊捕头，什么僵尸？” 他们还不知道后园子发生的事情。 刚才虽然听到动静，但都不敢过去看。 他们还以为又有人被吃了。 张宁便简单讲了一遍，到这时候，没什么可隐瞒的。 当听到凶手真是僵尸的时候，众人的脸色终于骇然大变。 他们一直在怀疑，凶手会不会是什么怪物。 这下终于证实。 凶手何止是怪物，简直是怪物中的怪物。 “捕头的意思是，莲儿她……” 郑开云感觉头晕目眩，夫人已经被僵尸害死，若是莲儿也…… 郑莲儿一脸委屈，咬了咬唇，“爹，相公，捕头大人，我真不是什么僵尸，刚才我一直在屋里睡觉，半步都没离开过。” “不信，你们可以问同屋的丫鬟，我睡得最早，她们都看到了的。” “哼！”张宁冷笑，“郑小姐，别怪我不信你的解释，僵尸狡猾至极，而你的嫌疑是最大的，我不得不小心！” 说着，张宁伸手捏住郑莲儿的皓腕，“刚才僵尸逃跑时被我一刀刺穿了肩膀，哪怕他变化之术再厉害，伤口也不可能掩盖，只要我看一眼郑小姐的肩膀，自然清清楚楚！” “这……” “不妥吧！” 郑开云和陈清风连连摇头。 女儿家的身子，岂容外人随便看，这可是关系清白和声誉的大事。 “要不，小生来看吧，”陈清风说道，“我与娘子不必避嫌，方便些。” 张宁皱了皱眉。 这个世界的女子，对名节和清白看得很重，他若是强看，恐怕郑家人不会同意。 但若是交给陈清风，他也不放心。 不料正为难时，郑莲儿开口道：“行！查案要紧，我也想尽快找出凶手，给娘亲和小红她们报仇雪恨，捕头，进来吧！” 说着，郑莲儿推开门。 张宁愣了下，这郑莲儿如此坦荡，难道真是自己猜错了？ “莲儿！”陈清风挠了挠头，甚觉不妥。 郑莲儿轻轻一笑，“相公，这个时候不必拘泥小节，大局为重！” 说着，郑莲儿一双桃眼看向张宁，“捕头，请！” 张宁虽犹疑，还是走了进去。 咔！ 门关上。 屋内，烛光通明。 照着一男一女的脸。 为自证清白，郑莲儿轻轻扯下衣衫。 她的玉肩完美无暇，别说伤口了，连一道疤痕都没有，像是雪白的玉器一般。 “怎么会这样！” 张宁皱起眉头，脑中一片乱麻。 他又拿出还相镜，照了照郑莲儿的脸和身体，依然没有变化。 “捕头，您现在可以信莲儿了吧！”郑莲儿红着脸，委屈巴巴地说道。 “冒犯了，请小姐把衣服穿上吧！”张宁转过身去，不再看郑莲儿，心中百转千回，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难道，僵尸另有其人！ 这个人，究竟是谁？ 门外，郑开云和陈清风来回踱步，面色焦急。 他们不得不急，如果郑莲儿是僵尸假扮，那意味着真正的郑莲儿已经遇害，且尸骨无存。 这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撕心裂肺，无法接受。 还好，屋子里一直没大动静。 看来，张宁错了！ 第14章 公式 不知不觉，已到晨曦。 天亮了。 张宁打开屋门，心事重重地走了出来。 郑开云和陈清风同时一喜，“捕头，莲儿她……不是僵尸吧！” 张宁点头，一言不发。 二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赶紧进屋安慰郑莲儿。 府里的人看到这幕都颇为不满，在院子里窃窃私语。 “这个捕头怎么回事，还找不出凶手！” “只会冤枉咱们大小姐。” “我看他破不了这个案子，饭桶一个。” …… 张宁不停在门口踱步，苦苦思索，丝毫没听见讥言讽语。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忽略了什么，所以困在迷局中。 只要找到那个被忽略的点，就能得到真相。 像做数学题的公式。 有了公式，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半个时辰后，走得累了，张宁坐在石凳上，喝口茶。 院子里，府里的男男女女或站着或坐着。 目光时不时向张宁抛来。 风一吹，有点冷，大家都裹紧身上的衣服。 正是乍暖还寒时候，很多人都还穿着厚衣裳。 有穿麻袍的，有穿棉袄的，还有讲究的穿一件狐裘大衣，格外显眼。 “老李这件大衣可真漂亮，花了不少银子吧！” “雪白雪白的，定是上好狐裘。” “老李跟了老爷这么多年，挣了不好钱，和咱这些穷鬼不一样哦！” 被众人围着的老李，笑呵呵地摆弄着身上的狐裘，十分得意，“你们都不懂，我这件大衣是从雪狐身上扒下来的毛皮，市价好几十两银子呢！” 众人连连惊叹，他们平时买件衣服，上百文就觉得贵，人家倒好，一件大衣是他们一年的工钱。 “这狐皮，果然不同。” “摸着就很舒服。” “老李，你披着这件狐裘，真像只老狐狸，哈哈！” …… 张宁听着他们的调侃，突然想到了什么，脸庞微微发抖，眼中放射着光芒。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激动地拍着脑门，大笑几声，一切谜团都在心中解开。 终于找到“公式”了！ 能解开所有答案的公式！ 张宁突然冲到老李面前，盯着他身上的狐裘大衣，疯子似地哈哈大笑。 吓得老李死死抱着身上的狐裘，怕被张宁抢了。 “好皮！好皮！” 张宁摸了摸狐皮，大加赞赏。 众人全懵。 这位捕头是不是查案查疯了？ 怎么对老李的狐皮大衣来了兴趣？ “捕头，外面来了个人说要见你，”这时，一个捕快匆忙跑来向张宁禀告，“好像是个卖布的！” “陈家布庄！”张宁欣喜，案子刚刚有了眉目，布庄也来了人，真是天助我啊，看来两条线索已经齐了。 “快请！” 捕快不敢怠慢，赶紧将陈老板带入院子。 “官爷！”陈老板满头大汗，显然是火急火燎跑着来的，累得气喘吁吁。 自从张宁吩咐后，陈老板连生意都不做了，专门调查那块布料，甚至派人去了省城一趟。今天终于有了结果，这不，他歇都没歇，来给张宁送信。 “陈老板，请进屋说！” 张宁将陈老板请入屋内，将门关得死死的，神神秘秘，显然不想让第三个人知晓。 “这是谁啊？” “听说是布庄的老板！” “咱现在也不做衣服啊，布庄的来干嘛？” “别瞎猜了，肯定和案子有关！” …… 议论纷纷时，门“吱呀”开了，二人走了出来，面有喜色。 “有劳陈老板了，”张宁连连拱手，“来人，送陈老板离开！” “是，捕头！” 两个捕快上前，将陈老板送出郑府。 众人窃窃私语。 谁都不知道刚才陈老板和张宁说了什么，但看张宁脸上的神色，似乎十分满意。 “捕头，案子有眉目了？”郑开云满脸疲惫之色，像是一下老了几十岁。 遭此大难，夫人横死，郑开云这些天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觉睡不好，饭吃不下，脸色蜡黄，精神萎靡。 他现在只想赶紧破案，抓了僵尸，还郑家以安宁。 唯一的希望，自然是这位捕头大人。 张宁点头，“员外放心，这次我有十足把握！” “好，我信王捕头！”郑开云咬了咬牙，他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张宁。 他在心中暗暗祈祷，求遍满天神佛。 只要让郑家挺过难关，他愿意捐出一半家产周济穷人。 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啊！ 千万别再出乱子！ 片刻后，郑家所有人都聚齐了。 男丁女丁，人头攒动。 像是阅兵的军队，排排个个站在院中。 官兵，捕快以及弓箭手，早就收到张宁的命令，围住了整个院子，只要僵尸出现，张宁一声令下，他们立即动手杀无赦。 为了这个案子，他们也辛苦了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早就不耐烦了。 巴不得赶紧把僵尸杀掉，完成差事。 不然，县令大人那边不好交待，他们全都得丢饭碗。 “难道又有新线索了？” “这个捕头就是废物，折腾了几天都没抓到凶手，不能信他！”老李道。 “嘘，小声点！” “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一会说这个是凶手，一会说那个是凶手，结果次次都打自己的脸！” “唉，这个案子难办，捕头大人已经很厉害了！” “算了吧，我倒要看看，他又要搞什么名堂！”老李嗤之以鼻。 “八成是瞎胡闹，耍着咱们玩，呵呵！” “听说县令大人要撤他的职，赶快的吧，换个靠谱的来查案，早就破了！” …… 众人交头接耳，嘈嘈不绝，心绪越来越烦躁。 张宁听在耳中，微微有点委屈。 真是好人难做。 为了破这个案子，他累得差点吐血，结果还被埋怨。 算了，也不怪他们。 愚民之所以愚，因为他们鼠目寸光，只见眼前三尺！ 况且，这群人一直处于极度的害怕和恐慌中，张宁给他们希望，又让他们绝望，一来二去肯定心生不满。 与其说抱怨，不如说是恐惧。 “捕头，人都来齐了！” 郑开云点了下人数，说道。 所有人都盯着张宁。 他们虽然抱怨，但心里也知道，张宁是唯一的希望。 换另一个捕头来查案，恐怕现在还弄不清凶手究竟是人是鬼呢！ “好！” 张宁迅速扫了一眼。 人群安静下来，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大家急忙站好位置。 郑开云站在最前面，陈清风和郑莲儿位列其后。 然后是郑家的几个管事，再向后就是杂役丫鬟等等。 张宁负手而立，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各位不必抱怨，这件案子今天就能了结，我已经知道僵尸是谁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咽口唾沫，面色激动，手脚颤抖。 “捕头大人，究竟是谁啊？” “大人，别卖关子了！” “快说吧！” 第15章 解开谜团 正午。 阳光浓烈。 像是火一样，炙烤着众人。 虽是春日，可不知怎的，今天天气格外热。 很多人身上都出了汗。 张宁在人群前来回踱步，目光如电，扫过那一张张或冷笑或迷茫的脸。 除了脚步声，院子里静寂异常。 大家都在等张宁说出真相。 究竟，谁是僵尸？ 终于，脚步声停止，四周更安静了。 张宁的目光，却是落在陈清风身上。 陈清风对上张宁的眼神，心里发怵，完全不敢对视。 不是他心里有鬼，而是张宁的眼神太可怕了。 “僵尸就是……”张宁冷冷一笑，说出名字，“陈清风！” 一言出，如火一般蔓延。 所有人都被烧得目瞪口呆，汗水涟涟。 “姑……姑爷！” “不会吧！” “竟然是他！” 郑开云的眼睛顿时大了一圈，狠狠瞪着陈清风，“怎么……会是清风！” 陈清风旁边的人，畏怯地倒退几步。 怕陈清风突然暴起，杀了他们。 此时最紧张的，显然是陈清风自己。 他脑门全是汗，双眸迷茫而骇然地看着张宁，惊得手脚发抖，“不……不是我，小生……小生不是僵尸啊，捕头大人，你……你为何冤枉我！” 张宁面若冰霜，不理陈清风的诉冤，“陈清风，不用再装了！你吃了郑夫人，吃了小红，还杀了王二，罪大恶极，受死吧！” “捕头大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陈清风哭嚎，吓得脸色煞白。 “大人，我相公他怎么会是僵尸呢，我与他朝夕相处，对他最是了解，”郑莲儿站在陈清风身后，为其喊冤，“相公天生胆怯怕事，平时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更不会是什么僵尸！” 张宁冷笑，“郑小姐，僵尸的伪装之术，不是你能想象的！” 说着，张宁拔出腰间的刀，一步一步走向陈清风。 众人也不知该帮谁，索性谁都不动。 张宁说陈清风是僵尸，他们怎敢反驳。 唰！ 张宁出刀。 寒光如银月。 顷刻间，便到了陈清风的面前。 眼看陈清风就要做了张宁的刀下鬼。 突然，张宁一个侧身，将刀刃移开半分，贴着陈清风的肩膀向后刺去。 速度，实在太快了。 旁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陈清风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脑子一团浆糊，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没想到，张宁杀的根本不是他！ 这一刀，堪堪躲开了陈清风的脖子，直直劈向背后的那人。 那人，正是郑莲儿。 张宁真正要攻击的，竟然是郑莲儿。 电光火石之间，郑莲儿的反应显然比所有人都要快，猛然一个退身跃出一丈，躲开张宁的刀劈，毫不含糊。 张宁寸步而起，爆发力提升到极点，持刀便连连追击，在一息之间砍出了四五刀，刀刀要命，狠辣至极。 郑莲儿面色大变，一步一步倒退，她似乎在按压自己的攻击欲望，没有还手。 但她敏捷的身手，已然暴露无疑。 一个寻常女子，根本不可能躲开张宁的攻击。 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吓得坐在地上的陈清风，更是一脸呆滞，浑身冒冷汗。 “究竟……究竟怎么回事啊！” “捕头大人为何要攻击小姐？” “疯了，疯了！” “不对，小姐怎么会武功的！” “是啊，小姐饱读诗书，才高八斗，但从来没学过武啊！” “不对劲！”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从没练过武的郑莲儿，武艺居然这么高！ 郑开云木然着，惊讶地变成一座石雕，“莲……莲儿，你……” 虽然张宁没开口直说，但显然，真正的僵尸并不是陈清风，而是郑莲儿。 刚才，张宁只是玩了个计而已。 “郑莲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张宁以刀尖对准郑莲儿，杀气重重，“刚才我说陈清风是僵尸之时，其实就在观察你的反应，你没有害怕，没有吃惊，反倒长长松了口气，这是一个妻子该有的反应么？” 郑莲儿咬着牙，不肯承认，“捕头，凭这一点你就认为我是僵尸，未免太草率了，没有真凭实据！” “哦？那你会武功，又怎么说？”张宁问。 郑莲儿嘴硬，“那是我拜师偷偷学的，府中人都不知道，不行么？” “行！当然行！”张宁淡笑，他倒要看看，这只僵尸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没想到郑小姐，还是文武双全呢！” “莲儿，你……你真是僵尸吗？” “莲儿，你是冤枉的，对不对！” 郑开云和陈清风两个大老爷们已经快哭出来了，急得原地跺脚。 他们最怕的就是郑莲儿出事。 可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郑莲儿换了一副嘴脸，眼泪涟涟，委屈哭道：“爹，相公，你们一定要相信女儿啊，女儿真的不是僵尸！我身上也没有伤口，不信我可以脱了衣服，让所有人看个清楚！” 说着，郑莲儿扯开扣子。 张宁摆了摆手，“不必了，我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你肩膀上的确没有伤口！” “那你为何怀疑我？”郑莲儿怒道。 “很简单，”张宁嘴角一撇，“我一直以为僵尸会易容变化之术，能够变幻成任何人的模样，实际上一开始就想错了，僵尸根本不会易容变化！” 众人越听越糊涂。 凶手会易容变化，不是你亲口说的么？ 现在又自己打自己的脸！ 什么玩意！ “捕头大人，不对啊，郑夫人被杀的那日，僵尸的确是假扮成了郑夫人的模样，谁都没认出来！” 一个捕快说道。 这也是大家的疑问。 都等着张宁解答。 张宁点头，“别急，等我说完，僵尸不会易容变化，但却会剥皮缝皮，甚至控制人皮！” 这一点不用多说，官兵和捕快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枯井之战，那两张人皮差点没把他们吓死。 “不仅如此，”张宁微微一笑，“僵尸还能将人皮披在自己身上，进行伪装！那天案发时，郑夫人的血肉被他吃掉，人皮则早就剥了下来，他披着郑夫人的皮，假扮郑夫人，所以才骗过我们所有人！” 第16章 披人皮 “披……披人皮？” “我的妈呀！” “怪物，真是怪物啊！” 众人听了张宁的解释，感觉匪夷所思。 张宁继续道：“所以，我昨日虽伤了僵尸，但检查郑莲儿的肩膀却没发现任何伤口，因为僵尸藏在人皮下，伤口根本不会暴露出来，同理，我的还相镜也没有作用！” 这不难理解，人既然能把野兽的皮扒下来做成衣服，僵尸自然也能扒人皮穿在自己身上。 众人都听明白了。 郑莲儿额头上，掉落一滴两滴汗珠，“就算你说得对，僵尸披了一层人皮，所以看不到他身上的伤口，那府中近百人都有嫌疑，凭什么怀疑我！” “你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有嫌疑，”张宁冷冷道，“但你的嫌疑最大！” 郑莲儿不甘心地咬着嘴唇，“捕头大人！你别忘了，王二被杀的那天我正在这个院子里吃饭，爹爹和相公都看得清清楚楚！” 郑开云和陈清风同时点头。 王二被杀时，他们正和郑莲儿同桌吃饭。 这一点，肯定不会记错。 张宁不急不躁，继续揭穿真相，“没错，我与你也是同桌，所以当时排除了你的嫌疑，但其实王二不是僵尸杀死的，而是郑夫人的人皮！” “人……人皮？” “这……” “人皮能杀人么？” 大家伙又有点懵。 “当然能，”几个捕快和官兵，都出来给张宁作证，“昨天我们在后园子围攻僵尸，若不是那两张人皮捣乱，早就将其弄死了！” “的确，僵尸将人皮做成傀儡，极为厉害，我们都领教过。” “咱几个弟兄，还被人皮伤了，在医馆里躺着呢！” 有这么多人作证，大家自然没什么疑问。 传说中的僵尸都出现了，人皮傀儡又算什么。 张宁取出一物放在手上，展示给所有人，道：“各位看好，这就是我从王二的伤口中发现的一块指甲，昨天找到郑夫人的人皮时，她手上正好缺了这半块指甲，我想不用我说什么了吧！” 张宁看向郑莲儿，语气粗厉道：“当日杀死王二的不是僵尸，而是人皮，僵尸是想给自己洗脱嫌疑，故意杀王二！” 郑莲儿的胸口不停起伏，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喘着粗气。 “郑莲儿！”张宁大喝一声，雷霆万钧，“郑夫人出事的当晚只有你姗姗来迟，当时我就有所怀疑，可后来去了你的房间一看，没有任何被僵尸袭击的迹象，很是奇怪！” “这说明，我根本没有被僵尸袭击，”郑莲儿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还口，“我是冤枉的！” “不！”张宁摇头，“当晚吃掉郑夫人后，你的确没有再袭击任何一人，那是因为你的房间里，早就准备好了郑莲儿的人皮！” “你从西厢房逃走，赶紧回自己房间换上郑莲儿的人皮，装作还在睡觉的样子，你的丫鬟小红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哪里能察觉你这一来一去的动静！” 听着张宁的解释，众人瞠目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哪怕张宁已经说得明白，他们仍一头雾水。 这个案子，实在太复杂了。 “捕头！”郑开云浑身冰凉，他已经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心中绞痛无比，“这么说，我女儿她……她早就被害死了！” “没错！”张宁叹了口气，“我们都以为郑夫人是第一个受害者，其实并不是，郑莲儿才是第一个被僵尸杀死的人！” 众人终于有点明白了。 原来，在害死郑夫人之前，僵尸就吃掉了郑莲儿，披上郑莲儿的人皮，混在郑家之中，他们浑然不觉。 直到郑夫人出事，才暴露出来。 鬼知道僵尸已经在郑家隐藏了多久！ 一天，一个月？ 此时，郑莲儿已经一言不发，目光怨恨地盯着张宁。 如果眼神能够吃人，张宁早已尸骨无存。 张宁捏着刀，并没有急于动手，继续道：“刚才布庄的陈老板过来，给了我一个关键的线索！” 说着，张宁取出那块大红色的布条，“各位看看，这是我在后园枯井旁发现的，起初以为是郑夫人或小红身上的衣服所掉，其实不是！” “陈老板刚才说，这布料从省城进货，是一种价格昂贵的上等布料，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此种布料做成的衣物，”张宁拿着布料，向众人展示，“半个月前，郑小姐成亲，身上穿的霞帔嫁衣，就是用这种布料缝制的！” 张宁没说透，但已经很明白。 郑莲儿在成亲的大喜之日，就被僵尸所害。 可怜郑家人被蒙在鼓里，热热闹闹给僵尸办了一场婚事。 “是是，”郑开云的身躯颤颤巍巍，脸色煞白，好像随时会昏倒，“我……我给莲儿定制的嫁衣，是……是陈家布庄做的，造价不菲，应该就是这种……布料！” “那就对了，”张宁又叹口气，“员外，陈公子，请节哀吧，郑小姐在大婚当晚被僵尸吃掉，后来出现在你们面前的郑小姐，都是僵尸假扮！” “不！不会的……”陈清风所受的打击，一点不比郑开云小，他完全崩溃了，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眼前忽明忽暗，几乎晕厥，“捕头大人，是你搞错了，一定是你搞错了！” “陈公子，虽然我不想明说，但这是事实，”张宁无奈摇头，“每夜和你同床共枕，风流快活的，并不是郑莲儿！” “啊……” 陈清风嚎啕大哭，悲恸欲绝。 众人眼对着眼，脸色复杂极了。 这件事，听着多么可笑啊。 但没人笑得出来。 最可怜的，显然是郑开云和陈清风。 一个失去女儿，一个失去妻子。 甚至陈清风还和僵尸夜夜交欢。 悲催到了极点！ “你还要辩解么？”张宁冷静地看向郑莲儿，“我可以继续给你机会！” 郑莲儿紧捏双拳，发出嘎嘎的响声。 “你……坏我好事！” 口中嘶吼！ 显然，是承认了。 “哈哈……” 随后发出恐怖的笑声，像是鬼嚎。 森人无比！ 她的脸上，已然没有了装出来的端庄贤淑，而换作狰狞，凶厉！ 冲天的煞气，疯狂涌起。 第17章 真相 “我要……杀光……你们！” 郑莲儿咆哮着，突然伸出双手举到头顶，狠狠抓住自己的头发，不停撕扯，如同疯子。 她不是抓头发，而是头皮！ 嗤啦！ 一声刺耳的怪响，郑莲儿的头皮连带着黑色长发，被撕扯而开。 像是从中间裂开的鸡蛋壳。 郑莲儿的头皮被活生生剥下，整张脸也不断蜷缩，五官分离，露出一颗恐怖而恶心的腐烂头颅。 咔咔！ 衣服脱落，人皮的裂缝也向下蔓延。 可以看到，郑莲儿雪白的背上，有很明显的一道暗红裂口。 像是缝合起来的，此时全部崩开，一直坼裂到腰腹，然后分成两道，从双腿继续蔓延到脚底。 郑莲儿的皮，竟被活生生撕开了！ 和脱衣服一样简单。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头皮发麻，恐惧至极，好像自己的皮也被从头到脚撕开一般，感同身受。 “我的妈呀！” “这……这……” “怪……怪物！” “呕！” 人皮完全撕裂，脱落，掉在地上。 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一件衣服。 脱掉人皮后，露出的是一个长相恐怖的僵尸！ 它浑身填满墨绿色的腐肉，从上到下全部溃烂，甚至能看到身体里的森森白骨。 僵尸本是一个死了百年的骷髅，没有血肉，所以她必须不停吃人，用人肉维持不死不活的状态。 它的脸上，除了腐肉就剩一张满是尸斑的皮，露出两排恐怖的利牙，以及眼眶里两颗绿色的眼珠，上下翻动，像是一捏就爆绿浆的那种大虫子。 最恐怖的还是两只手，又粗又大，伸出三寸长的墨绿指甲。 犹如钢铁利爪！ 正是这两只利爪，剥人皮如探囊取物。 张宁盯着僵尸的肩膀，看到一个很明显的伤口，积满绿色的脓血。 那是张宁御刀所伤。 这家伙的战斗力，肯定会受伤口影响。 看见僵尸的原形，很多胆小之人当场吓得晕了过去。 胆大的，也哇哇呕吐。 实在恶心！ “莲儿，我的莲儿……” “你……你把我的女儿怎么了……” 郑开云和陈清风差点疯掉。 这个打击太沉重了！ 他们无法接受，郑莲儿只剩下一张人皮！ 僵尸舔了舔泛绿的牙齿，舌头上满是脓液，“爹，相公，我就是你们的莲儿，哈哈！” “你……你不是！”郑开云气急，“还我的夫人！还我的女儿啊……” “我的莲儿……去哪了？”陈清风问了一个最傻的问题。 “相公，何必明知故问，”僵尸狞笑，“我从井里爬出来，第一个吃的就是郑莲儿！” 僵尸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怨愤，或者说嫉妒。 陈清风完全听傻了，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丢了魂一般。 郑开云更受不了，白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他能撑到现在已不易，夫人和女儿全被僵尸活吃，简直要他的老命啊！ 几个下人赶紧抬起郑开云，送到屋里。 “相公，我知道你恨我，但你想过没有，我和你朝夕相处，吃掉你易如反掌，”僵尸看着陈清风，语气突然柔和起来，“我没有下手，是因为真心喜欢上了你，半个月的鱼水之欢，山盟海誓，我不会忘记！” “我一直没有逃离郑家，也是为了你啊，我心存贪心，想和你一辈子好！” 陈清风哭笑不得，双拳不停捶地。 彻底崩溃！ “行了，别恶心人了，”张宁冷笑，“杀人偿命，受死吧！” 说着，张宁手掌一挥，埋伏已久的官兵们全都冲了进来，拔出兵器。 墙头上的弓箭手也露出头来，箭在弦上，对准僵尸。 其他不相干的人，全都躲到了屋子里。 陈清风是爬都爬不动了，愣是被几个人抬了进去。 “放箭！” 一声令下，所有弓箭手拉弓放箭，箭矢如暴雨一般落在院中。 “你们……找死！” 僵尸一跃而起，双爪挥舞如风，哪怕是身上带着伤，速度依然很快。 她不停躲闪，在箭雨的间隙之间，如穿梭在丛林中的猎豹，矫捷至极。 距离，越来越近。 僵尸是冲着张宁来的。 她十分怨恨张宁，所以第一个就要杀张宁。 张宁面不改色，等僵尸靠近几步，目光陡然变冷，无形的力量控制着落在地上的箭矢悬空而起。 这是御物术！ 虽然张宁的境界不高，但控制一支箭，绰绰有余。 嗖！ 箭飞了出去，直击僵尸的面门。 速度和威力，竟是比弓射出来的还要强。 僵尸脚下轻点地面，向侧面一闪，躲开张宁的箭。 但那支箭立即转头，从后方射来。 这就是御物最大的优点。 再强的弓，射出再强的箭，也不可能转向。 而御物，则可轻而易举控制箭的方向。 僵尸被逼着，不得不再次闪躲。 她知道张宁不是一般的武夫，手段怪异，不敢大意。 如此，张宁御箭将僵尸困在三丈之外，加上十几个弓箭手的箭雨轰炸，占据上风。 僵尸单打独斗的战斗力很强，但架不住他们人多啊，何况还受了伤。 “啊！” 终于，僵尸一个失误，背后被疾箭射中，狠狠刺入她的身躯。 恐怖的烂肉翻起，流淌出墨绿色的脓液。 好机会！ “上！” “杀僵尸啊！” “砍死她！” 官兵和捕快们早就忍不住了，等箭雨一停，立即从四面八方冲了上去，将僵尸团团围住。 僵尸半跪在地，用爪子拔掉身上的箭，两只幽绿色的眼睛，充斥着愤怒和不甘。 堪比猛兽！ 对于这种吃人怪物，大家都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更何况，杀了僵尸也是大功劳一件。 众人拔出兵器，争先恐后地砍向僵尸。 形成了一道杀阵。 僵尸怒嚎一声，挥起两只堪比刀剑的爪子，向外厮杀，想要冲出去。 可惜，这次张宁他们做好了万全准备，根本不可能让她逃走。 咔咔！ 咣咣！ 刀剑与爪子碰撞的声音，和铁匠打铁差不多，僵尸虽是强弩之末，但杀伤力不可小觑。 官兵们采用围打消耗的计策，不断消耗僵尸的体力。 他们虽然想抢功，但绝对不想丢命。 沙沙…… 在众人围攻僵尸时，地面上被脱掉的郑莲儿的人皮，突然动了！ 第18章 围攻僵尸 郑莲儿的人皮，像是一件被什么力量凭空撑起的衣服，缓缓站了起来，随风而摇晃。 双手之上，伸出长长的指甲。 无声无息，面目狰狞。 可张宁还是察觉到了，他一直在盯着郑莲儿的人皮，毕竟上次在枯井边已经吃过亏，他不想再吃第二次。 人皮刚刚动起，还未发动袭击，张宁眼疾手快，直接御使一支箭，狠狠射了过去。 嗖！ 刚刚站起的人皮，反应根本没有那么快，连躲都没躲，便被一箭刺中，发出哀鸣之声。 锋锐的箭矢贯穿了人皮的肩膀，将其带着飞了起来，一直飞出三丈距离，狠狠插在后面的墙壁上，钉了上去。 这一箭，正好钉入石墙的缝隙，挂着郑莲儿的人皮，像是成了一幅挂画。 只不过，这张挂画会动，张牙舞爪。 解决了人皮这个后顾之忧，大家伙更能专心对付僵尸，张宁也拔出刀奔身而上，直取僵尸的性命。 “吼！” 没了人皮，僵尸彻底沦为强弩之末，她不停吼叫，挥动着两只钳子一般的利爪疯狂劈砍，体力却越来越弱。 新的箭伤，加上旧的刀伤复发，僵尸身上流淌着墨绿色的脓液。 “这怪物快不行了！” “别大意，小心点！” “捕头，要不要尝试抓活口？” 张宁摇头，“直接杀了，没什么可留！” 一个僵尸还能留什么活口，就算留了，难道还要她上公堂不成。 等她休养过来，实力恢复，可能又会有新的麻烦。 不如直接杀了，以绝后患。 “好，大家伙一起上！” “砍死她！” “谁弄死僵尸，功劳就是谁的！” 数十个官差团团围住整个院子，一人一刀将僵尸逼入绝境。 果然人多力量大。 僵尸防得了前面，防不住后面，挡得住左面，挡不住右面。 不一会，连中数刀。 僵尸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破绽百出，很快张宁就抓住一个机会，从后方突然偷袭，持刀攻击僵尸的弱点。 张宁一直在蓄力，所以这一刀又快又猛，犹如白色闪电，攻向僵尸背后。 本身的气力，加上御刀之术，威力不可小觑。 果然，那僵尸虽然有所察觉，但已经躲不开了。 噗嗤！ 这一刀稳准狠，从背后刺入僵尸的身躯，爆出一股股的绿色汁液，差点喷到张宁脸上。 啊…… 僵尸惨叫，比杀猪还难听。 刀刃直接贯穿了僵尸的身体，刀尖露在前面，刀柄露在背后，差点致命。 僵尸还想垂死挣扎，猛力挥起利爪，拖着身上的刀，向张宁冲来拼命。 那张丑陋无比的脸，更加狰狞。 张宁索性放弃了刀，赶紧退后。 没有兵器，他不敢对抗僵尸的利爪。 “保护捕头大人！” 众人趁机一拥而上，无数的刀枪棍剑，都向僵尸身上招呼。 就像狼群围攻一只巨兽，你一口我一口也能将其活活咬死。 僵尸不躲不闪，只是双眼仇怨地盯着张宁，想要和张宁同归于尽。 咔咔！ 噗噗！ 刀砍在僵尸的脑袋上，裂开一道道的伤口。 剑刺在僵尸身躯上，留下一个个窟窿。 棍子砸下，砸断僵尸的骨头。 片刻，僵尸的身躯已经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她却依然很执着，一步一步向张宁走去，两只利爪划拉着。 渐渐的，僵尸走不动了，身上的肉一块块掉落，如烂泥一般被砍倒在地。 这一幕，颇为恶心。 僵尸是被众人千刀万剐，剁成肉泥。 地面，满是绿液。 这时僵尸放弃攻击张宁，而是转头，看向屋子里的陈清风。 她用两只爪子扒地，拖着已经烂成泥的身子，向屋子爬去。 像是被踩烂的蛆虫，半死不活。 每爬一步，就在地面上留下一滩腐肉。 “相公……” 僵尸口中，艰难地呼喊着。 “救我……” 屋子里，陈清风站起。 他似乎缓过来了，一步一步走出屋子。 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因为力气弱，只能用双手握着刀柄。 走到僵尸面前，他艰难地举起刀，冲着僵尸的脖子狠狠砍了下去。 咔！ 众人都愣了下，看着陈清风一刀砍断僵尸的脖子。 绿色的汁液喷溅在地面上，那颗腐烂脑袋滚了好几圈，双眼不停眨动，竟然还没死绝。 “相公！” 陈清风冷静地走上前去，谁也不知道这个胆小怯懦的书生哪来的胆子，一刀又一刀，不断劈砍僵尸的脑袋。 直到僵尸再也说不出话，脑袋成了一团烂泥。 陈清风呼呼喘着粗气，扔下手中的刀，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傻眼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陈清风抬进屋。 僵尸，显然是死了。 整个院子里，到处都是僵尸身上的腐肉烂骨，臭气熏天。 “死……了！” “终于给夫人和小姐她们报仇了，唉！” “可惜，她们活不过来了！” 郑家的人纷纷走出屋子，连连感慨。 这件案子，终于结束。 僵尸给他们带来巨大的不幸和恐惧，现在被千刀万剐，再也无法作恶。 死去的人，自然也无法复生。 大家伙忙碌着，一起帮忙将僵尸的腐肉烂骨收拾到一起，泼上油，然后一把火点燃。 呼呼！ 大火熊熊，将僵尸烧得一干二净。 那呛鼻的烧腐尸的恶臭味，覆盖了整个郑家，恐怕几天几夜都不会散去。 众人掩住口鼻，纷纷退到一旁。 夕阳西下。 晚霞红得胜火。 天上的火，和地上的火，交相辉映。 仿佛一道红河坠落九天。 张宁走到墙边，看着那张被钉在墙上的人皮。 “呜呜……” 人皮，竟发出了娇哭之声。 十分微弱。 “郑小姐，节哀！”张宁道。 “谢捕头大人，为小女子和娘亲报仇！” 人皮感激地说道。 张宁点头，“应该的。” 众人一脸见鬼的表情。 却也见怪不怪了。 “捕头在和谁说话？” “好像是……人皮！” “郑小姐的人皮！” 张宁上前拔出箭，将郑莲儿放了下来。 人皮落地，如同一张站立的皮影，摇摇晃晃。 随后，在众人惊骇的神色中，郑莲儿的人皮竟缓缓屈身，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跪在地上，对张宁稽首行礼。 连续磕了三下。 显然，是在感激张宁。 第19章 结束 郑莲儿的魂魄，一直被困在人皮中，受僵尸摆布。 僵尸一死，自然恢复了意识。 “郑小姐，请起！” 张宁上前将郑莲儿的人皮扶起，叹了口气。 “郑小姐遭此大难，实在不幸，在下能做的也就这些，请节哀吧！” 张宁安慰道。 这位郑莲儿小姐，也是悲剧中的悲剧。 大婚成亲之日，却被僵尸活吃，而后眼睁睁看着僵尸吃掉自己的娘亲，丫鬟，睡着自己的夫君，却无能为力。 “莲儿是你吗，我的莲儿……”陈清风突然醒了过来，踉踉跄跄向外跑，面色焦急，“我听到莲儿的声音了，她在这里，她还活着！” “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郑开云老泪纵横，在下人的搀扶下，也走出屋子。 两个大老爷们，此时哭得和泪人一般。 “爹爹，女儿不孝啊！”郑莲儿抽噎道，若是人皮能流眼泪，她肯定泪如江海，“相公，我对不起你！” 郑开云和陈清风冲了过来，激动异常，又悲又喜，却不知如何是好，眼见郑莲儿只剩一张人皮，他们无能为力。 二人同时抓住郑莲儿的手，又不敢用力，生怕弄坏了郑莲儿的人皮。 “女儿啊，是爹爹对不住你！” “娘子，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啊！” 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众人被感染的也十分伤心，连连抹着眼泪。 天色阴沉，此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似乎老天也在为他们悲痛。 这场雨，倒是把院子冲刷得干干净净。 良久，三人终于冷静下来。 郑开云和陈清风将郑莲儿抱进屋。 郑莲儿也述说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在半个月前的大婚之日，她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地路经后园子时，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动静。 郑莲儿哪能料到自己家里会有僵尸，走进去想看个究竟，结果就被僵尸拖入了枯井古墓，剥皮吃掉。 张宁找到的那块布料，就是郑莲儿不小心挂在枯枝上的。 “员外，陈公子，你们不必太伤心了，”张宁安抚着二人，说道：“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做个决断。” 二人同时抬头，茫然地看向张宁。 郑莲儿也看着张宁。 “郑小姐现在这模样不是长久之计，”张宁继续道，“她的魂魄被困在人皮中，无法入地府轮回，只有将人皮烧掉，她才能解脱。” 郑开云和陈清风同时沉默了。 面色悲怆。 他们能怎么办呢，让郑莲儿复生是不可能的事，只求郑莲儿能转世投胎，下一世平平安安的，别再遭此横祸。 “爹，相公，莲儿不想离开你们！” 郑莲儿忽然开口，语气坚决。 “捕头大人，我娘已经走了，爹爹和相公若是再失去我，下半辈子不知会多么绝望，所以我不要轮回转世，不要投胎重生，只求好好陪伴爹爹和相公！” 郑莲儿深情地望着二人，俨然是下了决心。 “女儿啊，这不可啊，你这……这会害了自己啊！” “莲儿，咱夫妻一场，我无怨无悔，此生也断然不会再娶，你安心去轮回转世吧！” 郑开云和陈清风实在很担心，郑莲儿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留在阳间，恐怕最终会害了自己。 “爹，相公，我已经决定了！” 郑莲儿更是坚决。 这一家三口争执不下，都在为对方着想，张宁作为外人自然不好说什么，无论郑莲儿做出怎样的决定，他都不会干扰。 “郑小姐，你若是执意留在人间，也不是不行，”张宁终于开口，“只是后果需要你自己承受，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不悔！” 郑莲儿嘴角一撇，勉强看出是在微笑。 笑得很诡异。 却很漂亮。 最终，郑开云和陈清风还是拗不过郑莲儿。 郑莲儿便以人皮的模样，继续留在人间。 算是悲剧中的小小圆满。 …… 解决案件后，天色已经快黑。 张宁命令所有官兵和捕快退出郑家，返回县衙。 他也该离开了。 “恭喜完成副本任务。” “获得奖励：100点系统点数。” “开始回收辅助道具。” “回收成功。” 张宁手中的还相镜立即消失，被系统回收了。 “开始脱离附身状态。” “脱离成功。” 张宁瞬间离开王虎的身体。 化作飘飘荡荡的鬼魂。 王虎猛地一激灵，停了下来。 “捕头，怎么了？” 捕快们发现王虎有些不对劲。 王虎一脸迷茫之色，“奇怪，这些天我怎么觉得和做梦一样，迷迷糊糊的。” 众人面面相觑。 “捕头大人，你为了破案殚精竭虑，恐怕是太累了吧！” 王虎愣了，“破案？我是做了个破案的梦，难道不是梦？” …… 张宁现在又拥有了100点系统点数。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提升修为。 “开始进行点数转换。” “转换50系统点数为修炼点数。” “转换成功。” “目前修炼点数：100点。” “剩余系统点数：50点。” 张宁的实力又提升了一些，之前能御两斤重的东西，现在差不多可以御三四斤。 进步可喜。 他没有选择全部转换。 因为要留点数，在下一个副本换取辅助道具。 如果全部用完，没有辅助道具，可能导致下一个副本的失败。 辅助道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 案子过后，郑家渐渐恢复安宁。 整件事，传遍了县城。 很快，妇孺皆知。 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全在议论这件奇案。 议论最多的不是僵尸，而是郑莲儿。 郑莲儿是何等的绝色才女啊，才二十岁年纪，就有倾国倾城之貌，不让须眉之才。 红颜才女却多灾多难，最后落得如此结局，令人唏嘘。 关于陈清风的闲话，更是不少。 陈清风娶了郑莲儿，财色双收，无数男人对他羡慕嫉妒，此时当然都幸灾乐祸。 每日聚到一起，茶余饭后，以嘲笑陈清风为乐。 这个蠢秀才，好不容易入赘豪门，娶了绝色美娇娘，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你们猜，陈清风会不会留在郑家？” “这还用猜？你会和一张人皮做夫妻？哈哈……” “是啊，这书生出了名的胆小如鼠，半夜醒来看到枕边的人皮，肯定吓得屁滚尿流，活活吓死都有可能！” “可怜的书生哦，想当初多么春风得意，现在栽了跟头，真是造化弄人！” …… 郑府，书房。 陈清风手持毛笔，龙飞凤舞，洋洋洒洒，写下了一首七绝诗。 品味之后，有些自得。 “娘子，快请看！” 椅子上，郑莲儿的人皮如衣服般支撑着，显得十分诡异。 看了眼，郑莲儿“咯咯”笑了起来，“相公，你的诗好，字也好，有状元之才！” “哈哈……”陈清风喜笑颜开，“娘子谬赞，我虽有才，却比不过娘子，娘子之前的诗作真是令人赞叹，可比诗圣。若娘子为男儿身，早就是当朝状元郎！” “哼，我若成了状元郎，那你是什么？” “我当然愿意做状元夫人，终生服侍状元郎！” “嗯……行吧，貌美如花的娘子，本状元郎一定好好疼你！”郑莲儿的五官舒展开，笑得像是皮影。 如今，郑莲儿只剩一张人皮，陈清风却更疼惜，更怜爱，天天想法讨郑莲儿的欢心。 似一对落难鸳鸯。 伉俪情深，相濡以沫。 他们的感情，比普通夫妻更胜百倍。 郑开云看在眼里，心中宽慰。 苦难之后，他们一家三口，总算有个依靠。 …… 夜，房中。 丫鬟退去。 陈清风将郑莲儿抱上床，轻轻放在内侧，盖上被子，亲吻了一下。 “娘子，此榻可舒服？” “甚好！”郑莲儿笑道。 陈清风卧了下来，轻轻抱着郑莲儿的“身躯”，又不敢太用力。 沉默了一会。 郑莲儿有些酸楚地说道：“相公，真是辛苦你了，我这副模样，也无法行夫妻之事，解你男儿之欢！” “无妨，相公自有其法！”陈清风嘿嘿一笑，“娘子有所不知，与娘子成亲前，我有情欲时，便看那画中女子，念与其翻云覆雨，自我解决！” 郑莲儿好奇，“相公如何自我解决？” 陈清风的脸，顿时红了起来，“男儿之法，只有男儿知道！反正，今日对着娘子的花容月貌，比画中仙子更美百倍，于我已是莫大的享受，男儿之欢更为舒畅，现在请娘子一观，如何？” “哼，没正经的！” “咳咳，”陈清风抚摸着郑莲儿的脸，目含神情，“娘子，说正事，半年后的乡试，我想前去省城考一个功名！” 郑莲儿笑道：“相公，你要考取功名，我当然支持你了，爹肯定也会同意。” “那就好，”陈清风松了口气，“娘子，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 “我？”郑莲儿有些悲伤，“我这副模样，会拖累你的！” “娘子不知，”陈清风认真道，“省城乃宝才汇聚之地，有很多能人异士，我带你去省城，一定可以找到高人帮你起死回生！” 原来，陈清风作这般考虑。 郑莲儿沉默了，心中泪流，流成了江河湖海。 “相公，谢谢你！” “傻瓜，应该是我要谢谢娘子！谢娘子陪着我，让我此生无憾！” 第20章 轮盘 昏黄的烛光下。 陈清风轻轻抱着郑莲儿的人皮，安然入睡。 他们看不到，房间的一角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是一只鬼！ 其实张宁不是偷窥癖，只是好奇，在副本任务完成后他没离开郑家，继续待了一天。 看到陈清风和郑莲儿伉俪情深，结局还算圆满，张宁很欣慰。 什么是爱情？ 这就是他妈的爱情啊！ 张宁飘出屋，四处闲逛。 每次完成副本任务后，是他难得的清闲时间。 可惜并不长久，因为他是鬼。 鬼在阳间有限制，普通鬼魂在阳间待上半日就会融化，灰飞烟灭。 作为鬼修，张宁待的时间能更长，也只有区区三五日而已。 解决的唯一办法，就是附活人的身。 所有阳间之鬼都是靠附身修行，吸取活人的阳气。 这种损人利己的修行方式，便是鬼修被人人喊打的原因。 张宁不同。 他不需要吸取活人阳气，而是完成系统任务，得到修为。 所以三五日之内必须开启下一个副本，否则他照样会在阳间灰飞烟灭。 阎王爷送给他的附身系统，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 张宁依靠系统，完成副本就能极快提升修为，但若是任务失败，得到的惩罚也很恐怖。 惩罚是大幅度永久降低他的修为，如果多次失败，就会万劫不复。 “这是什么？” 张宁无意间打开系统，突然发现不一样的东西。 系统中本是一大堆数据和记录，现在却出现了一个金色轮盘。 张宁念头一动，试图打开这个轮盘。 “是否开启轮盘？” “是。” “正在开启。” “开启成功。” 张宁惊喜，原来是个特殊奖励。 所谓轮盘，能够给张宁随机出一个厉害的技能，供其使用。 辅助道具会被系统回收，但技能不会，只要张宁想留着，随机出的技能永久存在。 “奇怪，我上次完成副本，怎么没有轮盘？” 张宁第一次副本失败，没什么好说，第二次副本明明成功了，却没有轮盘。 两个可能，一是轮盘在完成副本后概率出现；二是根据张宁完成任务的好坏来评判，任务做的完美，就会奖励轮盘。 算了，先不猜了，看看能随机什么技能。 张宁迫不及待。 “使用轮盘。” “正在随机技能。” 金色的轮盘立即旋转起来，发出叮叮的响声。 不一会，轮盘终于停下，上面显示出五个金色大字：低级鬼打墙。 “恭喜获得技能：低级鬼打墙。” “请再接再厉。” 鬼打墙，有点意思。 作为一只鬼，这技能倒是挺适合。 张宁早忍不住了，得到技能后就立即释放。 他心念一动，脑海中轰然一响。 随后四周的空间便被扭曲，好似有一股力量冲击进去，又流淌而出，无形中改变了其中的规则。 当然，从外表看，什么也看不出来。 空间本就是无形无相的。 张宁将自己困在鬼打墙的空间中，缓缓向前飘动。 果然，到了空间尽处，他再向前一步，突然就出现在身后一丈远的地方，像是瞬间平移。 这片空间果然被改变了。 当你试图离开空间时，就会被强行拉回去。 像是将一根管子的首尾相接，你在里面行走，只会不停转圈，永远也走不出去。 好厉害的鬼打墙！ 这技能有大用处。 可惜有两个缺点，一是只能夜晚有效，二是范围太小，前后左右大概只有一丈。 或许以后获得更高级的鬼打墙技能，才会增加范围。 “对了，先找个活人试试！” 张宁不禁打起了歪主意。 他不是个喜欢恶作剧的人，但得到这么好玩的技能，不试试怎么行！ 正好，快离开郑府时，张宁看到个熟人。 此人身上披着一件狐裘大衣，弓腰驼背，却是老李。 在张宁办案的时候，老李没少在背地里嘲讽他，甚至说他是个饭桶。 张宁并非小肚鸡肠的性子，从未报复过老李。 但这家伙送上门，张宁怎能放过。 老李一边走一边解裤腰带，原来是上茅厕。 哗哗…… 老李解得正痛快，张宁悄悄施展鬼打墙技能，正好覆盖了整个茅厕。 鬼打墙，形成。 老李扎起裤腰带，美滋滋地准备回屋睡觉，可当他走到茅厕口时，眼前忽然一变，竟是走到了茅厕的另一个口。 咦？ 老李以为自己迷糊了，继续向前走。 结果和刚才一样，他明明是准备走出茅厕的，结果又走到了茅厕的另一个口。 怪了！ 老李捋了捋袖子，开始反向走。 结果也没能走出去。 他在茅厕的两个门口来来回回走了数十遍，都没能走出去。 “我的妈呀，不会……不会遇上鬼打墙了吧！” 老李后背一凉，汗毛倒竖。 双腿也开始发软，打着哆嗦。 “放我出去，救命啊！” 老李带着哭腔喊道，不停向门口走，又不停从另一个口出来，反反复复就是出不了臭气熏天的茅厕。 要老命了！ “鬼打墙啊，救命啊！” 老李吓得瘫坐在地上，不停喊着救命。 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死于茅厕，着实不体面啊，他这辈子一直想当个体面人，不然也不会买这么昂贵的狐裘大衣！ 张宁在一旁看戏，笑得快要晕过去。 老家伙哭天喊地，甚至开始在地上写遗书，滑稽极了。 “老夫不幸遇鬼被害，死于茅厕，所有家产都继承给老夫的独子李二狗，老夫的葬礼一定要风风光光，棺材必须是檀香木打造，还有老夫的狐裘大衣，要穿在身上下葬……” 半个时辰后，张宁撤去了鬼打墙技能。 老李年岁不小，四五十岁，若是折腾出好歹就麻烦了，适可为止为好。 离开郑府，张宁继续在县城闲逛。 作为一只鬼，他也不用睡觉，有的是精力。 无聊时便施展鬼打墙技能，捉弄一下夜晚的赶路人。 先是捉弄了县城一个叫“李三亮”的恶霸，这家伙喝得酩酊大醉，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被张宁碰上，当然不会放过。 还捉弄了一个敲锣打鼓的打更人。 那打更人倒是胆大，不愧是夜路走多的人，碰见张宁的鬼打墙也不惊慌，便坐在原地等着，似乎知道天亮后鬼打墙就会消失。 …… 几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张宁除了用鬼打墙戏弄人，当然也没忘正事：修炼。 他的修炼与系统牢牢绑定，获得修炼点数后，实力就会提升。 但并非万事大吉，想熟练地御物，同样需要练习。 张宁现在最多能御四斤重的东西，所以便用一块砖来锻炼。 夜深，在某个阴暗角落，若有人经过，定能看到砖头凌空悬起，不停飞来飞去的一幕，很是邪门。 那是张宁在御物练功。 练了几天后，成果还算不错，四斤重的东西他可自由御使。 鬼魂御物，甚至比人手还要灵活。 只见那块红砖上下翻飞，左右横转，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只飞驰的鸟儿。 啪！ 砰！ 最后一下，砖头狠狠拍在三丈外的石墙上，砸出一个坑。 那块砖受到极大的冲击力，当场四分五裂。 力度显然及格了。 张宁现在想杀人的话，将一块砖扔出去能砸破活人的脑袋。 想想看，砖头的威力如此，若是锋利的兵器呢？ 一剑斩首，如汤沃雪！ 且防不胜防！ “郑家命案已经过去三天，看来我的假期该结束了。” 张宁算算日子，再“咸鱼”下去，他铁定灰飞烟灭。 必须开始干活了。 张宁打开系统。 “开启下一个副本。” “请再次确认。” “确认成功。” “正在开启。” …… 第21章 失踪案篇 月明星稀。 辽阔的荒野上。 一个妙龄女子骑着一匹白马赶路。 马蹄哒哒。 女子身上的衫衣猎猎作响。 细看，这女子挺漂亮，十六七岁的模样，纤腰瘦体，亭亭玉立；头上扎着长长的辫子，如一把黑色的剑垂到腰间；缕缕青丝贴在雪白的脸上，蛾眉皓齿，秋水双眸。 妙得是，美丽中又带着一股特殊的锐气，眉眼如刀，娇而不弱；身后背着两柄轻剑，一黑一白，颇是英姿飒爽。 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 否则，一个美貌少女怎敢在半夜三更的荒野赶路，怎敢餐风饮露，独行千里？ 她名叫林小玉，不知从何来，也不知到何去。 或许，闯荡江湖只为心中一个执念。 林小玉骑马奔行，将出荒野之时，突然发现前面有一片火光。 一个个的火把，接连而起，形成火龙。 像是赶路的。 还能听见嘈杂的喊声，哭声。 “奇怪，这大半夜的，怎么有这么多人赶路！” 林小玉细眉一挑，飞身下马，挪步悄悄跟了上去。 脚尖点着地面，发不出半点声音。 “呜呜！” “救命啊！” “大哥，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原来，是一群手持兵刃的大汉，举着火把正在赶路。 差不多，有十几人。 同时，还押着有五六个看不清模样的女子。 她们被绑着双手，呜呜哭求，显然是被抓来的。 “少废话，老子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 “乖乖跟着老子回山寨，以后一人给老子生一个娃，哈哈！” 领头的黑脸汉子正一脸得意，狠狠摸着一个女人的屁股。 那女子不停哭喊，跪地求饶。 其他大汉，也都围着被抓来的女人们，不停揩油玩弄，狞笑连连。 “可恶，是一群土匪！”林小玉怒目而视，她最恨的，就是抢掳良家女子的勾当！ 欺负女人，卑劣又下作！ 林小玉想都没想，脚尖一点，飞了下去。 “站住！” 林小玉娇喝一声，拦住这群土匪，横眉道：“把她们放了，姑奶奶可以让你们死个痛快！” 那群土匪一愣，下意识地拔出兵器，对准林小玉。 等看清林小玉的脸，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原来是个黄毛丫头！” “老大，还有送上门的小羊羔啊！” “哈哈，这丫头长得真好看，老子要了！” 说着，几个大汉冲上来堵住林小玉的退路，将其围在中间，虎视眈眈。 一个小丫头片子，他们自然不怕。 “上！” 几个大汉同时动手。 林小玉冷笑一下，双手同时伸向背后，黑白双剑拔出。 唰！ 唰！ 两道剑影，如流星一般在夜色下划过，速度快得惊人。 同时，在黑白两色之间，多了一道血红。 那肯定不是林小玉的血！ “噗！” “嗤！” 几个大汉手里的兵器刚刚抬起，就顿在半空中，身躯随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仔细一看，他们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道剑痕，不停滋血。 转眼间几条人命没了。 林小玉杀人，连眼都不眨一下。 不像江湖侠女，倒像魔头。 实际上，她从来只杀该杀之徒！ 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林小玉又是嫉恶如仇的性子，杀他们自然毫不犹豫。 斩杀几人后，林小玉手持双剑向前狂奔，堪比一只矫捷的兔子。 长长的辫子如风筝般挂在背后，不断抽打。 “上，全都给我上！” “抓住这丫头，老子重重有赏！” 黑脸大汉显然是土匪的老大，不停大叫。 他们仗着人多，将林小玉团团围住。 这群凶悍土匪都是杀过人的，个个有点功夫，加上默契的配合，困住林小玉不难。 只见林小玉的身形忽起忽落，忽前忽后，双剑使得虎虎生风，在十几个大汉的围攻下，竟不落下风，反倒被她砍伤了好几个。 见死了人，那些被抓来的女子吓得瘫坐在地，口中不停尖叫嚎哭。 她们可没有林小玉的本事，除了哭就是哭。 帮忙就更不敢了。 “找死的黄毛丫头！” 那黑脸大汉一直盯着林小玉，手中提了一柄砍刀，终于找到机会，猛地一刀劈向林小玉的背后。 骤然的偷袭，眼看得手。 不料林小玉早有防备，倏然侧身，一个漂亮的后踢狠狠砸在黑脸大汉的手腕上。 咔！ 手腕骨竟是断了。 黑脸大汉惨叫一声，手中刀脱落掉在地上，当…… “敢偷袭姑奶奶，找死！” 林小玉怒目圆睁，一剑刺出便贯穿了黑脸大汉的胸口，将其彻底杀死。 “老大！” “老大……死了！” 土匪们全愣住。 谁都没想到，一个黄毛丫头的功夫居然这么高。 他们老大也算是摸爬滚打三十年的练家子，结果一剑就被戳死。 “哼，尝尝姑奶奶的剑！” 林小玉双手持双剑，如雷如风，剑起而人头落。 直杀得这群土匪鬼哭狼嚎，狼狈逃窜。 “饶命啊饶命，女侠，饶了我们吧！” “我们再也不敢了，女侠！” 剩下几个土匪知道打不过林小玉，连忙扔了兵器，跪地求饶。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饶了你们？好！”林小玉走过去，毫不留情地一剑斩出，剑刃同时划过几人的脖子。 噗嗤！ 血盆如泉！ 几个土匪，同时命归西天！ 浓重的血腥味，随着风飘散四野。 片刻之间，土匪已全被杀死，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林小玉向四周扫了一眼，眼神犀利至极，令人惧怕。 好似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呜呜！” “我想回家，呜呜！” “爹！娘！” 看到这么多死人，那些平常女子更怕得很，吓得哇哇大哭，哭爹喊娘。 林小玉走过去，目光变得柔和，甚至有些怜惜。 “各位姐姐别哭，土匪都被我杀了，有我在，你们不会有事的。” 这群女子依然惧怕，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只有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姑娘，走到林小玉面前，行跪拜之礼，“多谢女侠救了我们，多谢女侠！” “请起！” 林小玉将女子扶起，发现这女子长相清丽脱俗，看着像城里的姑娘，眉眼之间甚至有一股贵气。 而且女子的年纪，明显比林小玉大上几岁。 “姐姐，你们是哪的人？”林小玉问道。 女子整理了下身上被土匪撕开的衣衫，道：“女侠，我叫小翠，她是青儿，那个叫姗姗……” 这个叫“小翠”的女子，一一介绍着。 “我们都是陈家村的人，被这群丧尽天良的土匪抓来，要不是遇上女侠，恐怕……” 林小玉甜甜一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修行人该做的！对了，陈家村在什么地方，我护送你们回去！” “不远，向南十里！”小翠答道，面露感激之色，“有劳女侠了！” 那些女子哭哭啼啼的，现在手脚还发软，小翠和林小玉安慰了好一会她们才平静下来，在林小玉的护送下，向陈家村的方向走去。 路上，林小玉发现这些女子衣衫粗糙，打扮简单，一看都是乡下经常干活的丫头，姿色虽然不错，但算不上多么漂亮。 倒是那个叫小翠的女子，与这些乡下丫头格格不入，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一言一行都像是见过世面的人。 一路上，也都是小翠在和林小玉搭话。 你一言我一语，二人居然聊得很投机，如多年未见之友。 第22章 女侠 走到快天亮时，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子。 “到了！” “我们终于回家了！” “谢谢女侠！” 众女感激涕零，连连给林小玉磕头。 直到此时，她们才不怕了。 林小玉一跃跳上马背，含笑道：“都快点回家吧，你们的爹娘肯定着急着呢！” 小翠上前，道：“女侠到村里歇歇吧，你救了我们，一定要好好款待女侠几日！” “不必了，”林小玉并未放在心上，“我还要赶路呢，各位姐姐，咱们有缘再见！” “驾！” 说着，林小玉的双腿夹了夹马背。 马儿狂奔而起，驮着林小玉离开了陈家村。 继续向南。 狂奔了十里。 在不知名的小山谷中，林小玉发现了一片湖泊。 湖水清澈无比，波光粼粼。 像是一面巨大镜子。 此时天蒙蒙亮，还有些昏暗。 林小玉观察四周无人，便心生洗浴之念。 这几日赶路赶得急，她都没机会清洗一下身子，加上刚刚打了一架，浑身出汗，极为不舒服。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又是晨曦，肯定不会有人。” 林小玉想着便脱了衣衫，赤身跃入湖水中，美滋滋地清洗起来。 温和而清澈的湖水抚摸着肌肤，颇为舒服。 甚至水中还有鱼儿游过，碰触着她的长发，咬着她的脚丫。 …… “发现附身目标。” “即将开始附身。” 张宁迎来了第四个副本。 系统提醒后，张宁赶紧飘了过去，湖边，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匹白马。 马儿悠闲地站在湖边饮水，白得如雪，长长的鬃毛披散着，体型匀称高大，四蹄如铁。 再向前看，一个女子正在湖中洗浴。 从岸上只能看到她雪白的玉背，和一条长长的黑辫子，如雪人洒下一道乌黑的墨迹，引人遐想。 她不停捧起清水泼在自己的肩膀上，双手轻轻摩挲。 晨光拂在她水亮的背上，恰似出水芙蓉。 “不会吧！” 张宁有些懵。 系统正在载入的信息，都是关于眼前这个叫“林小玉”的姑娘。 也就是说，第四个副本要附身的目标，是她！ 张宁还在懵逼，就被一股力量拉扯着飘向林小玉。 瞬间，他落在林小玉身上，以极快的速度融合。 肉身是杯，魂魄是水。 当张宁进入“杯子”时，自然会压制原来的“水”。 “开始附身。” “附身成功。” “正在载入任务。” “载入成功。” “本次副本任务：破解冯珠儿失踪之谜。” “任务奖励：100点系统点数。” “任务失败惩罚：扣除大量修为。” “可兑换辅助道具次数：1次。” 湖水中，林小玉的娇躯一滞，突然瘫软。 双眼闭上，而后霍然睁开。 此时她的眼神已经变了，好似换了个人。 张宁附身成功，感觉这副身子很奇怪，轻盈又娇小，多了某些东西，又少了某些东西，非常不舒服。 他举着双手，站在湖中，不知所措。 他虽是鬼，但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啊！ 附身到一个姑娘身上算怎么回事？ 偏偏这个姑娘正在光着身子洗浴！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身体里，快滚出去！” 张宁正抱怨，忽听有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显然是林小玉在说话。 或者说，是林小玉的元神。 不奇怪，张宁之前附身的王虎是普通人，被他附身后，王虎的魂魄就昏睡过去。 但林小玉不是普通人，而是修行者，张宁想完全镇压住她的元神是不可能的。 所以，虽然系统强制附身，但林小玉的元神还苏醒着。 尴尬了。 张宁有种偷东西被发现的感觉。 此时林小玉更是郁闷，自己美美地洗个澡，怎么体内突然进来另一个魂魄，将她的身体直接夺走了！ 难道是夺舍？ “姑娘，很抱歉，我是一只鬼，暂时借用你的身体是为了完成任务，绝无恶意……”张宁试图解释清楚。 林小玉怒火中烧，“你敢上姑奶奶的身，信不信姑奶奶把你挫骨扬灰，扔进十八层地狱！” “姑娘，我也不想啊，是阎王爷派我来的，”张宁硬着头皮，继续解释，“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身体，只要完成任务，阎王爷就会让我离开。” 系统这东西张宁不好解释，索性就把锅推给阎王。 毕竟，系统是阎王爷给他的，不算冤。 “你……你居然还是个男的，快……快给我滚出去……”林小玉又气又羞，想到自己正在洗浴，岂不是被这家伙占了大便宜，还是从外占到里的那种。 “姑娘，真是万分抱歉，”张宁也感觉不好意思，毕竟是占了人家的肉身，“等完成任务我一定立即离开，在此之前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你……”林小玉差点气晕，她努力想要夺回自己的身体，可挣扎了半天毫无作用。 她的元神，就像被困在铜墙铁壁之中。 并非她的修为弱，而是系统的强制作用，哪怕修为再厉害的人一旦被张宁附身，都无法夺回身体。 这一点，系统是压制性的规则！ “天杀的小鬼，气死我了！” “姑奶奶要用金刚咒打得你魂飞魄散！” “快给我滚出去！” …… 嘟嘟囔囔骂了半天，张宁一句不还。 林小玉骂累了，终于冷静下来，不得不妥协。 “你……你要做什么任务，能不能快点？”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大概需要几日吧。”张宁回道。 “可恶，姑奶奶真是倒霉，倒霉死了！”林小玉满心委屈，想到她现在还赤身泡在湖水中，顿时连死的念头都有了，“你……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让我穿上衣服再上我的身啊！” 张宁沉默，他刚才说得已经很清楚，要是能出去，他早出去了。 何必赖在一个姑娘的身体里，被人家骂得狗血淋头。 “算了，”林小玉暗暗咬牙，放弃念头，“你慢慢往岸边走，我的衣服就放在马鞍上，帮我……帮我穿好！” “行！”张宁答应，不穿衣服他也没法赶路。 “把头抬起来，不准往下看！”林小玉严苛地命令道，“你要是敢往下看一眼，姑奶奶不管你是鬼还是妖，一定让你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这句话，林小玉说得咬牙切齿。 张宁急忙抬起头，挺着下巴，眼睛直勾勾盯着天空。 “好，就这样，”见张宁听话，林小玉松了口气，“走吧！” 张宁迈开步子缓缓向岸边走去，荡起层层的涟漪，一层一层推到远处。 他每走一步，白皙的身躯便上露一分，直到登岸，美妙身姿完美呈现，在晨光的照耀下像是一尊仙女像。 当然，张宁是看不到的。 他仰着脑袋，鼻孔朝天，在林小玉的指挥下缓缓摸索着搭在马背上的衣物。 “快穿衣服！快穿上！” 虽然四周无人，林小玉仍感觉羞怯无比，急切大吼。 张宁摸起一件长长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双手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什么部位，因为林小玉的元神虽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有一切知觉。 张宁能看到的，能闻到的，能听到的，能感觉到的，林小玉通通知晓。 他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可穿了半天也没成功。 “笨蛋，你拿的是我的裹胸，往……往那里缠的，”林小玉若是能控制自己的身躯，此时定然脸红如桃，“快缠呀！” “哦哦！”张宁恍然大悟，将那块长布铺展开来，在林小玉的指导下一圈一圈缠在身上，总算成功了。 “拿马鞍左边的那件衣服，快穿上。”林小玉又道。 张宁仰头摸索着走到马的左边，将一件内衣小褂拿了起来，笨手拙脚地穿上。 然后是一件肚兜，披肩，以及上裳。 “笨蛋，我的辫子，”林小玉气鼓鼓道，“我的辫子压在衣服里了，快抽出来。” 张宁急忙伸手到背后，将辫子抽出衣领。 这一会他已满头大汗，比打架还累，心中不禁感慨，女人的衣服真是麻烦啊！ 终于，手忙脚乱小半时辰，张宁终于将衣服穿好，上身是一件淡粉色的长绒外裳，下身是一条丝布宽裤，然后再穿上袜子和绣红布鞋。 “可以低头了吧？”期间，张宁一直仰着头，脖子都酸了。 “嗯！”林小玉应道，语气依然充满敌意，“告诉你，休想占我便宜，要是你偷偷乱摸，我……我都能感觉得到，一定会让你死得很惨！” “知道了，女侠！”张宁翻个白眼，随后一跃而起，跳上马背。 啾啾！ 马儿沿着小山谷狂奔，四蹄如飞。 到晌午时，终于出了小山谷。 谷外不远，坐落着一个县城，从远处看，像是一颗落在大地上的珍珠。 第23章 我娘子不见了 凉县不大不小，因为是去省城的必经之路，所以还算繁华，很多商人都会在这座县城歇脚。 进入凉县，张宁就下了马，在街上闲逛起来。 小小县城，五脏俱全。 有酒楼有客栈，有布庄有书铺，有茶馆有古董店，甚至有供玩乐的赌坊和青楼。 自然也有一条热闹的集市。 “来看看喽，又大又好吃的糖葫芦！” “卖枣咯，大红枣！” “风筝！刚做好的风筝！” “补锅喽，祖传补锅！” …… 叫卖声不绝于耳。 人群摩肩擦踵，来来往往。 做买卖的，逛玩的。 甚至还有耍把式的，走江湖的卖艺者，在街头一片空地尽情表演，惹来阵阵掌声。 张宁逛得很慢，一边走一边看，一边看一边玩。 他的上一个副本就在凉县。 可惜为了做任务，他根本没机会欣赏异界的小城风光，这次倒机会难得。 唯一不爽的是，林小玉一直在他脑海里咋呼。 算了，毕竟是占了人家的肉身。 晌午时，一人一马穿过集市。 集市尽头，便是凉县县衙。 此时，县衙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在瞧什么热闹。 “咚咚！” 鼓声如雷，连续响了十几下。 “喂，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热闹！”林小玉兴奋地喊道，她最爱瞧热闹了，哪会放过。 张宁也很好奇，挤到人前，看到有一衣衫褴褛的男子正在重力捶打县衙的喊冤鼓，咚！咚！ 他身上穿的和叫花子差不多，又脏又破。 “大人，救命啊大人！” “请大人救救我的娘子！” 男子一边锤鼓，一边泣血呼喊。 像是有什么冤情。 可喊了半天，县衙的人不为所动，似乎已经习惯了。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都在说男子的事情，张宁听了会，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把事情听明白了。 原来这衣衫破烂的男子并非闹事的乞丐，而是县城的一个木匠，名叫张大尺，一年前刚刚娶过门一个美娇娘，名叫冯珠儿。 那冯珠儿长得闭月羞花，娇媚至极，在凉县艳名远播。 偏偏这样的美人，却嫁给一个没本事的普通木匠，羡煞无数男人。 在凉县，有两大有名婚事。 一是陈清风入赘郑家，娶了郑莲儿。 二便是这个叫张大尺的木匠，与冯珠儿的婚事。 其实，冯珠儿并非凉县人，而是外地逃难来的，她老家糟了洪灾，家人全死光了，一个弱女子流落外地，差点横尸街头，是张大尺在路上把她捡回来的。 所以大家都说，张大尺走了狗屎运，出门一趟都能捡个美婆娘回来。 好景不长，本来安稳过日子的两夫妻，却大祸临头。 在凉县，有一个无法无天的恶霸，叫“李三亮”。 李家的势力和财富，在凉县与郑家不分伯仲。 “僵尸案”后，郑家日渐式微，李家独占鳌头，包揽了凉县大半的生意，李三亮更是横行无忌。 李三亮最爱干的事，就是抢掠良家女子，祸害黄花姑娘，这不，他就看上了张大尺的娘子，冯珠儿。 一个月前，李三亮带人将冯珠儿强抢入府，行那丧尽天良之事。 至今，冯珠儿也没被放出来。 流言蜚语不断，有人说冯珠儿贪恋荣华富贵，甘愿留在李府，有人说冯珠儿已命丧黄泉，被李三亮害死。 张大尺无权无势，人也老实巴交，哪里斗得过李三亮，只得天天来县衙敲鼓告官。 殊不知，那位县令大人和李三亮私下交好，怎会理此事。 张大尺告了一个月，连县令大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衙役轰了出来。 今日也是这般。 “我的任务，原来在这里！” 张宁的副本任务是解开冯珠儿失踪之谜，不正和这件事有关么。 一切都逃不过系统的安排啊！ “滚，快滚！” “县令大人说了，你这刁民屡次诬告，再不滚就打你三十大板！” “快滚出去！” 张大尺正敲鼓鸣冤，几个衙役不由分说，乱棍将张大尺打了出来。 张大尺挨打，硬是不喊疼，拍拍屁股爬起。 围观的人都十分愤慨，但民不与官斗，他们不敢说什么，倒是可怜张大尺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竟被逼成了这般模样。 张大尺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布衣，身上又黑又脏，甚至隐隐泛着一股臭味，所过之处，众人纷纷掩鼻。 这家伙，不知多久没洗澡了。 堪比街上的叫花子。 “倒霉的木匠哦，多老实的一个人，竟碰上这种事！” “可怜他那小娘子，不知被李三亮这恶霸弄到哪去了！” “还能弄到哪去，肯定囚在李府！” “说不定人家愿意跟着李三亮呢，谁想跟着穷人受苦？” “啧啧，咱老百姓不能娶太漂亮的女人，否则定会大祸临头！” ……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林小玉义愤填膺，简直要气炸，以她嫉恶如仇又喜欢打抱不平的性子，遇上这种事肯定会管。 “喂，你把身子还给我，姑奶奶要去杀了那个恶霸！” 不用林小玉说，张宁也会管这件事。 见张大尺离开衙门，他立即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观察张大尺，觉得有些奇怪。 张大尺也就二三十多岁，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浑身却一点精气神没有，走路时摇摇晃晃，一瘸一拐，像是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 再看脸色，更是难看得要命，紫中透青，毫无血色，两只眼睛又肿又青，看不出丝毫的神采。 说是面黄肌瘦，都有些轻了。 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死人呢！ 其实也不奇怪，老婆被人抢去，一个月了杳无音讯，张大尺无门无路，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哪还有半点精气神。 “姓张的，你好大胆子，又敢去衙门告老子！” 正走着，前面突然出现一道声音，猖狂至极。 街上的人赶紧逃离此地，如老鼠见了猫。 七八个大汉径直冲了过来，围住张大尺。 旁边，站着一个手拿折扇，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嘴上留着八字胡，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李三亮！”张大尺见到此人，怒目圆睁，“还我娘子，你还我娘子！” 叫喊着，张大尺冲了上去。 几个大汉上前摁住张大尺，一拳捣在他肚子上，然后一个扫腿将其绊倒在地。 可怜张大尺身虚体弱，哪是对手。 李三亮的大脚直接踩在张大尺的脑门上，恶狠狠道：“没错，老子是玩了你老婆，那又怎么样，老子玩的女人多了，再敢去衙门告老子，老子他妈的弄死你，给我打！” 那七八个恶汉，摁住张大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下手极狠。 “住手！” 紧跟而来的张宁立即喝道，随后一个飞身跃下，左脚尖落地撑住身躯，右脚旋转了一个周身，狠狠踢在几个恶汉的脸上。 砰砰砰！ “哎呦！” “啊！” 就连李三亮也挨了一脚，狠狠摔了出去，“哪来的找死的东西，敢打老子！” “我看是你找死！”张宁脚下一踢，踢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李三亮的脑袋。 李三亮连忙用手捂住脑门，才免得脑袋开花，可砸得他两手生疼，骨头差点断了。 “妈的全都给我上！抓住这小娘们！” 李三亮哪受过气，张牙舞爪地喊道。 七八个大汉围住张宁，从身上摸出砍刀之类的家伙事，还没动手就被张宁先发制人。 轰轰！ 张宁一步一拳，连续砸出，虎虎生风，别看林小玉的拳头又小又软，砸在人身上却犹如铁砣，当场就将几个大汉砸得面门冒血，连连惨叫。 啪！ 一个大汉想从背后偷袭，张宁猛地一甩头，长长的辫子狠狠抽在那人脸上，如同铁鞭般将其抽晕。 林小玉精通武艺，张宁附了她的身，就算不用御物之术，对付一般人也是小菜一碟。 “打得好！”林小玉在脑海中连连叫好，“虽然不如我，也算你没丢了姑奶奶的脸！” 第24章 张大尺 三下五除二，张宁解决了几个大汉，冷眼向四周一看，李三亮那个恶霸早跑得没影了。 “多谢女侠救我！多谢女侠！”张大尺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鼻青脸肿地向张宁道谢。 张宁刚走近就闻到张大尺身上一股怪臭味，尴尬地笑了笑，退后两步，“你娘子，真的被那恶霸抓去了？” 张大尺痛心疾首，差点哭出来，“姓李的把我娘子抓走已经一个月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怜我娘子，不知糟了多少罪！” 说着，张大尺用拳头狠狠捶打自己的脑袋，“我没用，都是我没用啊，我保护不了娘子，算什么男人！” 见他这模样，张宁叹了口气，道：“或许，我可以帮你救人！” “真的么，女侠你真愿意帮我？”张大尺激动得嗷嗷直哭。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张宁点头，“你先和我详细说说你娘子的事情吧！” “是是，”张大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了起来，“我娘子名叫‘冯珠儿’，一年前我去外地买木头的路上遇见的，她当时逃难出来，无亲无故，差点饿死……” 张大尺长相憨直，穷苦出身，三十岁了还在打光棍，结果傻人有傻福，路上捡了个漂亮媳妇，从此过上了安稳的小日子。 冯珠儿不仅长得漂亮，人也贤惠懂事。 张大尺更不用说了，铁打的老实人一个，自然把冯珠儿当仙女一样供着，辛苦挣的钱全交给冯珠儿，自己吃的穿的孬没关系，冯珠儿却一点不能受委屈。 一度，张大尺还成了凉县有名的模范好相公呢。 谁知，后来大祸临头！ 一天冯珠儿去集市上买胭脂，回来的路上被李三亮带人抢走，张大尺在家左等右等不见冯珠儿回家，连忙去报官。 县衙根本不予理会，直到听见百姓们传的风言风语，张大尺才知道冯珠儿被李三亮强抢入府了。 从此，再没见过冯珠儿。 …… 大街，墙角。 等张宁二人离开，躲起来的李三亮才敢露面。 他满脸猥琐，口中不停流淌哈喇子，“漂亮，真是漂亮啊，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丫头，还有一股野劲！” 显然，这个色痞子是瞧上了林小玉的美貌。 “来人！” 李三亮将手下喊了过来，命令道：“偷偷跟着他们，尤其是那个小丫头，一定要查清她的底细！” “是，老大！” …… 张宁和张大尺一边走，一边聊。 半柱香后，进入一条小巷。 走了不远，张大尺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四周。 这条小巷里有十几户人家，十几个院子，鳞次栉比地排在巷道两边。 “怎么了？”张宁疑惑道。 张大尺狠狠捶打着脑袋，“我……我想不起自己的家在哪了？” 张宁无语。 这家伙的记性是有多差！ “对不起，自从娘子失踪，我……我就越来越记不住事了！” 张大尺满脸沮丧和痛苦。 他在小巷里来回逛了好几遍，终于想起点什么，确认了自己家的院子。 “就是这里，不会错！女侠，这……这就是我的家！” 张大尺指着面前的一个院子，激动道。 院子不大不小，放置着木匠用的一些工具，比如锯子，墨斗，刨子，锤子凿子等等，角落里堆满了木料，还有一些打造好的木头家具。 东西放得很杂乱，院子里甚至长出了一片青草，显然很久没打扫过了。 透着一股奇怪的腐味。 和张大尺身上的味道互相混合，简直让人无法容忍。 “臭死了！” 林小玉也能感知到气味，不停抱怨。 她一个姑娘家家，更难以忍受。 “比泔水缸还难闻！” 张宁没理会林小玉的抱怨，蹙着眉头进了院子。 “女侠，请坐！” 张大尺擦了擦凳子上的灰尘，请张宁坐下。 依然有点脏兮兮，上面结了一层油污。 张宁没那么讲究，便坐了上去，同时眼神观察着张大尺的院子。 院子里，有一处坐北朝南的房屋。 屋子有四间，中间一座是正屋，其他都是偏屋。 奇怪的是，偏屋的门都敞开着，正屋却被一把大铁锁锁住。 窗户上贴着厚厚的麻纸，密不透风。 “咳咳，大尺，你回来啦！” 没一会，门外走进一个白发老人，手里拄着拐杖。 “老爷爷，您是……”张大尺茫然地站起身，神色呆滞。 “唉，大尺啊，你怎么连五爷爷都不认识了，亏我们还做了几十年邻居！”老人哭笑不得，“你的记性，比我这老头子还不如！” 张大尺恍然，连连挠头，“五爷爷！我想起来了，是五爷爷，您老有什么事吗？” “废话！”五爷爷气得敲了敲拐杖，“半个月前我让你打的桌子怎么还没动静啊！” “桌子？”张大尺又迷茫起来。 “得，看来你又忘了，”五爷爷叹了口气，“大尺，这样下去可不行，你都快变成傻子了！” “对不起，五爷爷！”张大尺满脸歉意，“我……我真的忘了！” “算了，桌子我还是让别的木匠做吧！”五爷爷摆了摆手，走出院子。 张大尺盯着院子里的那些工具和木料，不停锤头，似乎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很是痛苦。 张宁安慰了几句，张大尺才渐渐平静下来。 看来这家伙受的打击的确很大。 不说变成傻子，也差不多了。 张宁很同情，她从张大尺口中问出李府的位置，决定今夜就前去探探，争取早日让这对夫妻团聚，脱离苦海。 他也能快点完成任务，离开林小玉的肉身。 否则迟早被这丫头咒个魂飞魄散！ 黄昏。 夕阳通红。 张宁的肚子，突然饿得咕咕叫了起来。 “张大哥，你家有东西吃吗？”张宁讪讪问道。 他可以忍，林小玉却不能忍。 因为林小玉也有饿肚子的感觉，早就受不了了，催着张宁要吃东西。 “有有！”张大尺急忙起身。 张宁笑了笑，“灶房在哪，我自己去拿吧！” 张大尺指了指旁边一个屋子。 张宁走过去，不料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恶劣的馊味。 定睛一看，桌子上散乱放着碗筷盘子，上面结着又厚又黑的油，没吃完的饭菜已经凝固了，还有盆子里的几个馒头，全都长了绿毛。 第25章 钉棺材 向锅里一看，更是恐怖。 一锅嗖了的米饭，凝结成一大块发霉的石头。 恶心的气味，不断冲撞着张宁的鼻子。 林小玉闻到这股味道，差点晕厥，催着张宁赶紧出去。 “张大哥，你平时是……怎么吃饭的？”张宁捂着口鼻，退出屋。 张大尺愣了下，看到屋里的状况，同样一脸懵，“我……我忘了！” “我好像……很久没吃东西了！” 张宁满脸惊色，“你不饿么？” 这家伙，该不会连吃饭都能忘吧，看样子至少有七八天没吃东西了。 怪不得张大尺的脸色这么差，身子这么孱弱。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谁也受不住！ “吃不下！”张大尺苦笑摇头，“女侠，要不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街上应该有卖馍馍的！” “算了，”张宁和林小玉都没了胃口，“一顿不吃也没什么！” …… 黄昏。 院子外。 嗡嗡的苍蝇不停飞来飞去，很是烦人。 有个影子躲在墙角，扫打着落在他身上的苍蝇，动作鬼鬼祟祟，十分可疑。 他奉李三亮之命跟踪至此，一直在偷偷摸摸盯着。 听到有用的信息后，他便立即返回李府，向李三亮禀告。 …… 夜。 张大尺收拾了一间偏房，弄好干净床铺，让张宁暂歇。 张宁正好有点累了，便凑合凑合小憩起来。 晚上要去李府探探虚实，自然先养好精神。 “咚！” “砰！” 半夜，突然传来叮叮当当的奇怪动静。 仔细一听，是隔壁房间的声音。 像是在钉凿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 张宁起身走出屋子，蹑手蹑脚得来到隔壁房间外。 他总觉得张大尺身上有怪异，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叮叮咚咚不知在干什么。 走到门外，张宁停下脚步。 白天时这间屋子被锁着，到晚上才打开。 屋里点着几根蜡烛，烛光不停晃动。 照出了一个明显的人影，正是张大尺。 张大尺走来走去，忙忙碌碌，影子在烛光下不停拉长，扭曲。 进门，张宁看到屋子正中放着上宽下窄的一物，长一丈，宽三尺，十分显眼。 他惊讶地瞪起眼睛，后背隐隐有些发凉。 此物，却是一口棺材。 棺材还未上漆，都是原木，此时张大尺拿着锤子钉子，正在钉这口棺材。 “砰！” “砰！” 深更半夜，一个木匠在屋里钉棺材。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张宁毕竟不是一般人，艺高人胆大，很快就冷静下来，走了过去。 “张大哥！” 张宁喊道。 张大尺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锤子“咣当”落地，砸在他自己的脚上。 他却丝毫不觉得疼，只是惊恐地看着张宁，退后两步，一下倚在那口棺材上，满脸见鬼的模样。 “你……你是谁……为什么跑到我家里来？” 张宁哭笑不得，“张大哥，我白天救了你，难道你不记得了？” 张大尺瞪着两只无神的眼睛，看了半天，终于拍拍脑袋，“抱歉，女侠，我……我又忘记了！” “算了，”张宁不在意道，目光盯着那口棺材，“大半夜的，你为何要钉这口棺材？” 张大尺回头看了眼，神色茫然，“是别人定做的，几天后人家就要出殡用，我得赶紧给钉好。” “谁？”张宁问。 张大尺愣住了，手掌抚摸着那口棺材，嘴唇不停颤抖，“是谁？是谁？” 他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来，急得用脑袋撞棺材，砰砰！ “究竟是谁让我做的这口棺材，我……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我为什么要钉这口棺材？” 张大尺浑浑噩噩，六神无主。 张宁见怪不怪，以张大尺这记性，有一天把他自己忘了也不奇怪。 “算了张大哥，别想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张宁无奈，安慰道，“人家要棺材的时候，自然会来找你！” “哦哦！”张大尺捧着脑袋冷静下来，只是一双眼睛还在盯着棺材，动也不动。 张宁的目光，则迅速扫过屋子。 除了棺材，屋子里都是些木匠用的杂物和木料，杂七杂八地堆放在一起，显得十分乱。 突然，张宁的眼神瞄到了旁边的墙角，发现那里竟然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女人身上穿着紫红色的绫罗裙，腰间系着一条雪白色的纱带，头上戴着一顶面纱，一动不动！ 张宁在门口站了半天，竟然没发现！ 这人没有半点气息。 “谁？” 张宁大惊失色，难道是碰上了同类：女鬼？ “不要怕，她是……是我娘子！” 张大尺急忙喊道，“千万不要伤害她！” 说着，扑到那女子身前，作出保护的姿势。 “你娘子？”张宁更糊涂了，“你娘子不是被恶霸抓走了么？” 究竟什么鬼！ 张大尺太怪异了，难道他的记性差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的娘子都能记错认错？ “不……不是的！” 张大尺解释不清，索性转身揭下那女人头顶的面纱。 顿时，张宁看清了。 那衣服里不是人，竟然是一个木像！ 木像支撑着衣服，前凸后翘，纤腰细足，俨然是个美人。 张宁走过去仔细再瞧，面色更惊。 这木像，是用一整块木头雕刻而成的，呈现出奇特的银白之色。 雕工精细无比，四肢分明，纹络清晰，甚至连手指脚趾上的指甲，都雕刻得细致无差，栩栩如生。 第26章 深夜潜入 尤其是木像头顶，连一根根的头发都雕琢了出来，鬓角清晰，发丝成缕，涂上乌黑的漆，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真正的发丝三千。 这蛇腰娇躯，再穿上一件女人的衣服，便可以假乱真，难怪张宁会看错。 更大的怪异处，是木像没有脸。 它的脸上一片平白，应该还没有开始雕琢。 “娘子！我的娘子！” 张大尺像是痴汉一般盯着那木像，口中喃喃，神色痴迷。 张宁也盯着木像，发现这木质十分特殊，显现出银白之色，纹络细微，一寸之间竟有十几道不同的木纹。 “这好像是……安魂木！” 林小玉似乎认出了什么，惊讶道，“没想到，一个小小木匠，还有这种稀罕木材！” “女侠，什么是安魂木？”张宁虚心请教。 “哼，看你态度还不错，姑奶奶就告诉你好了。”林小玉傲然说道。 林小玉虽年纪不大，但从小就爱读一些千奇百怪的书卷，其中就有关于“安魂木”的记载。 所以看到木像，她立即认了出来。 传说中此木生于遥远大川，百里内只存有它一颗树木，意思是只要有安魂木长出来，那方圆百里其他的树木都活不成。 这当然是夸张。 安魂木最厉害的用处，就是可安定心神，稳固三魂七魄，古有心神不定者，丢魂失魄者，便可用安魂木来治疗。 “张大哥，这木你从哪弄来的？”听完林小玉的讲述，张宁问道。 张大尺摇了摇头，“好像是很早以前，从一个收破烂的手中收来的，我见材质不错，便留了下来！” “收破烂？”张宁笑出声来，人间的普通百姓鲜有认识这安魂木的，大概在悠悠岁月中，都将其当成了普通的木料。 浪费啊！ 自从冯珠儿失踪后，张大尺思念成疾，每夜苦心雕琢，竟将这块安魂木雕琢成冯珠儿，给它穿上冯珠儿的衣服，仿佛娘子就能回到他身边。 “张大哥，既然雕琢的是你娘子，为何没有脸呢？”张宁问。 一张没有脸的木雕，怎么看怎么怪！ 张大尺呆住了，双眼怔怔地盯着木像，神色悲苦，道：“我……我忘记了娘子的模样，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说着，张大尺狠狠锤头，状若疯癫，“忘了！我真的忘了！娘子，我娘子究竟长什么模样，我真的不记得了，娘子她明明很好看的，呜呜！” 张大尺又像个神经病一样发作了，抱着那个木像，哭哭啼啼。 口中痛苦大嚎。 听得张宁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这个张大尺究竟是什么记性啊，口口声声要找自己的娘子，结果才一个月，就不记得娘子长什么模样了，天下哪有这样的丈夫！ 张宁没有指责张大尺，免得这家伙更加痛苦。 “算了，我去一趟李府！” 张宁走出屋子，决定前去李府探探，顺便收拾掉李三亮那个恶霸。 这种欺男霸女的东西，留在世上只会害人。 张大尺和冯珠儿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了。 林小玉自然也是这个想法，按她以前的作风，早就杀入李府，惩奸除恶了！ “驾！” 张宁骑马，在半黑的月色下沿着街道狂奔。 李府的位置他已经问过，就在南城大街中间。 不一会，来到一座高门大院前，上有“李府”两个烫金大字的牌匾，很好认。 门前，蹲了两个面目狰狞的大石狮子。 旁边守着七八个连连打哈欠的门卫。 张宁绕着李府外转了一圈，发现府院内守卫森严，有不少厉害打手，想要硬闯的话有点难。 最好的办法是偷偷溜进去。 张宁将马儿拴在院墙外，而后纵身一跃，跳上一丈高的院墙，如同刺客般，蹑手蹑脚潜入了府内。 …… 夜，月如盘。 张宁仗着一身不错的轻功，在李府内上蹿下跳，躲过那些巡逻的护卫，小心翼翼地前行探查。 这种大户人家的宅府，院子不少，但大多数都是给下人婢女住的偏院。 真正有身份的人住的院子一般都在中间，是很明显的富丽大院。 当然，张宁要找的不止是李三亮，还有被关押的冯珠儿。 如果李三亮要将冯珠儿困在府内，肯定不会明目张胆，说不定有什么地牢之类。 可惜张宁一路找过去并没发现任何线索，看来藏得很隐蔽。 唰！ 张宁并未放弃，轻盈跃上旁边的墙头，急速向前奔去，她脚步很轻，点在满是瓦片的墙头上，竟没有丝毫声响。 沿着墙壁，张宁翻上屋顶，继续在府内摸查。 终于，来到中间一个最大的院子。 此处亭台水榭，楼阁精致，围着一片小湖，坐落怡人景观。 堪比皇宫后花园的一角。 在红灯通明的小亭上，传来男男女女的嬉笑声。 “来，美人陪老子喝酒！” “喝！快喝啊！” “一人一杯，都给老子喝了！” “美人好酒量，哈哈！” “爷才是好酒量呢，小女子敬佩！” “爷，不要摸我那里呀，咯咯……”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坐在一群莺莺燕燕之间，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此人，正是李三亮。 林小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恶霸害了别人一家，居然还在这饮酒作乐！” “喂，小恶鬼，去宰了这混蛋！” “我不叫小恶鬼，我姓张名宁。”张宁翻个白眼，有些不悦地说道，随后跳上旁边的亭台，一步飞跃了过去。 “你又没说过，我不叫你小恶鬼叫什么！”林小玉颇有怨气。 张宁不再理会，因为他已落到亭下，准备擒住李三亮。 第27章 圈套 张宁飞身跃下，在半空中就拔出背后的黑白双剑。 轰！ 剑刃斩下，剑气劈碎了那张摆满好酒好菜的桌子，吓得几个妖艳女子尖叫而逃。 李三亮也一屁股蹲在地上，面色惊骇，“又是你！” 他认了出来，这个突然闯入的刺客，正是白天那个多管闲事的丫头。 张宁也不客气，一脚狠狠踹在李三亮胸口，将其踩在地上，杀气凛然。 “有刺客！” “快救老爷！” 四周的护卫一拥而上，手持兵器冲了上来。 张宁直接扔了个“鬼打墙”的技能在亭口。 那群护卫登时被困在其中，怎么跑也跑不出来，一个个大吼大叫。 “女侠饶命！不要杀我啊！”李三亮求饶道，“我与女侠无冤无仇，白天都是误会，误会啊！” “我和你可不是误会，”张宁将剑刃横在李三亮的脖子上，威胁道，“我有话要问你，你老实回答，说不定可以保住一命！” “我……我不敢隐瞒女侠，只要女侠不杀我，我什么都说！”李三亮吓破了胆，不停求饶。 这恶霸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吓得连个屁都不敢乱放，看来找到冯珠儿的下落不是什么难事。 张宁正要询问，霍然有几个黑影从亭子上飞了下来，速度奇快！ 是埋伏！ 黑影一共有四个，落地的同时，一张金色大网也随之砸了下来，目标正是张宁。 “不好！” 没想到，李三亮还有一手准备！ 张宁骇然失色，挑剑飞身而起。 可惜太迟了。 那张大网封住退路，四个黑影牵扯着四根绳子，瞬间就将大网收束在张宁身上，将其缠得严严实实。 大网的边线上，还吊着一个个的大铁块，沉重无比，压得张宁直不起腰。 张宁拼力斩剑，也劈不开这特制的大网，一是被困住时使不上劲，二是这大网十分结实，不是一般东西。 施展御物术也不好用，大网加上几个铁块差不多有四五十斤，他根本御不动！ 想要御剑？剑刃根本冲不出去！ “哈哈……” 李三亮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狞笑几声，“臭丫头，这是金蚕丝做成的天罗地网，刀剑劈不开，水火不能侵，别白费力气了，哈哈……” 张宁知道自己中了计，神色冷怒。 他还是大意了。 竟自投罗网，中了圈套。 “臭丫头，老子早知你会多管闲事，来我府上找麻烦，”李三亮冷笑一声，捋了捋袖子，“老子布下天罗地网，等了你半夜，你果然中计！实话告诉你，这网上已经涂满特制的迷药，沾到身上就会中毒，哈哈……” 果然，张宁感觉天旋地转，四肢无力，整个身躯软了下去，瘫在地上。 这迷药很厉害，能使人丧失所有力气，形同废人，武功再高也没用。 看着躺在地上的美人，李三亮舔了舔嘴唇，目光像是恶狼一般，“把这丫头抬到老子的房间，嘿嘿，老子玩过不少女人，还没碰过这么有劲的丫头！” …… “小恶鬼，你……你害死我了！”林小玉激动地大喊大叫，欲哭无泪，“我……我若是失了身，你休想有好日子过，就算下地府，我也和你没完！” “抱歉！”张宁歪着头，在被李三亮的手下抬走时，也在观察着府内的状况，并暗暗记住，“我没想到李三亮有所防备，真的很抱歉！” 此事确实是张宁的不对，他太大意了，用林小玉的身体来冒险，结果吃了大亏。 于情于理，他都该赔罪。 “休想道歉了事，”林小玉又气又急，“你快想办法逃出去，如果被李三亮侮辱了我的身体，等我醒了就立刻拔剑自刎，变成鬼找你报仇！” 林小玉显然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性子。 如果真被侮辱清白，性情刚烈的林小玉断不会苟且偷生。 “放心，我有办法逃出去！”张宁安慰道。 他中了毒，浑身酥软无力，别说武功，连动都难以动弹一下，但他毕竟不是林小玉，而是一个鬼，拥有御物能力。 只不过，没到关键时机。 既然被抓，索性来个将计就计。 这次他有万全的把握，定不会被李三亮占了便宜。 林小玉急骂一会，终于住了口。 她仔细想想，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张宁，若是张宁没附她的身，她肯定也会管闲事，前来刺杀李三亮。 这一路上，她都在催促张宁杀人。 且她的性子明显比张宁更冲动，中计几乎是板上钉钉。 要怪，就怪这李三亮太奸诈可恶！ 咔…… 门打开。 几个护卫抬着张宁进屋，随后取下缠在他身上的大网，将其扔上床榻，成了一只任人摆布的小绵羊。 叮当！ 黑白双剑坠落在地，几个护卫将其捡起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并未在意。 张宁死死盯着那两把剑，心里已经有了底。 第28章 将计就计 屋门紧闭，点着几根红蜡烛，照着房间内一片通红。 铺了好几层锦缎丝被的床上，躺着一青葱少女，双眼紧闭，呼吸均匀，脸色微红。 少女脸上没有任何妆容，五官浑然天成，却尽显原始的稚嫩与娇媚，如水中芙蓉，完美无瑕。 身上的衣着十分紧致，上穿普通的半粉小褂，镶着白边，下穿普通的青色宽裤扎丝带，束着玲珑腰肢，露出两只雪白的脚踝。 脚上，则是一双红绣布鞋。 林小玉从上到下都是江湖侠女的打扮，小家碧玉又不失英气。 尤其那条又长又黑的辫子，像是一柄剑，悬在背后。 床边，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 眼中放光，神色痴迷。 正是李三亮。 他进了屋就直勾勾盯着床上的美人，像是要将其吸进眼睛里。 “恶心！恶心死我了！” 林小玉破口大骂，可惜骂声只有张宁听见，“这个色胆包天的狗东西，姑奶奶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 张宁翻了个白眼，他何尝不恶心。 被一个又丑又肥的男人盯着，简直要命！ “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 “进来！”李三亮撇了下嘴角。 一个白发老头推门而入，手中拿着画板画纸之类的物件，态度毕恭毕敬，“老爷，我来了。” 李三亮点头，“开始吧！” 这老头，却是个画师。 他没有多问，熟练地将画板撑开，贴上空白的画纸，取出一支支准备好的画笔，摆在床前不远。 老画师要画的，却是躺在床上的林小玉。 李三亮在一旁看着，目光始终没离开林小玉的身体。 原来，李三亮有一个特殊癖好。 他每次强占良家女子，都会让画师画下那名女子的相貌，保存起来，满足自己的某种嗜好。 老画师轻车熟路，他给李三亮画了很多次，一清二楚。 画纸上龙飞凤舞，一笔一划，勾勒得很快。 不一会，一个美貌少女便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和林小玉，竟有八成相像。 这般画功的确很厉害。 可惜干得却不是正经事。 “老爷，画好了！” 李三亮拿起画纸看了看，十分满意，“出去吧，告诉他们，谁都不许进来打扰老子的好事！” “是，老爷。” 老画师立即抱着工具退出房间。 李三亮走到墙角，抠出墙上的一块砖，里面竟然是暗格，放着一个金色的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叠放着一张张画卷。 画上都是一个个美貌女子，有青葱少女，有小家碧玉，也有娇媚妇人。 差不多有二三十张。 李三亮看着这些画像，像是守财奴看着自己的金山银山一般，别提有多激动了。 将林小玉的画像放了进去，李三亮嘿嘿一笑。 “又多了个小美人。” 这一切张宁都看在眼里，十分奇怪。 李三亮的癖好也是够奇葩的。 喜欢收集自己抢来的女人的画像，难道是为了日后回味不成？ 这世上，真是从来都不缺变态啊！ “嘿嘿，小美人，我来了！” 李三亮搓了搓手掌，迫不及待地走到床边，两眼幽幽放着绿光。 像是一匹恶狼。 他知道林小玉武功高强，但中了他的迷药，任何武功和修为都施展不出，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已，所以李三亮才敢乱来。 张宁平躺在床上，只是冷冰冰地盯着李三亮，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波动，甚至眼眸中还带着一股杀气。 这让李三亮感觉不舒服，他以往抢来的女人都是哭天抢地，拼命求饶，让他得到极大的满足感。 这个林小玉哪怕被他擒住，也没有丝毫恐惧和慌张，更不会向他求饶。 李三亮自然不爽。 “臭丫头，都这时候了还跟老子装硬气，”李三亮恶狠狠地捋了捋袖子，“好，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说着，李三亮扑到床上，想要解林小玉身上的衣衫。 林小玉是真的吓坏了，不断大吼大叫。 “小恶鬼，你……你骗我！” “我要被你害死了……呜呜！” “还我的身子，我和这王八蛋拼了！” 林小玉所谓的“拼”，其实是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喷李三亮一脸血，自己死不死另说，为了保住清白，至少吓得这王八蛋不敢对她怎么样！ 唰！ 这时，桌子上的剑突然动了。 像是被无形的线牵扯着，倏而飞来。 先是那柄白色的轻剑，从李三亮的手掌上贯穿而过，如穿豆腐般简单，噗…… “啊！” 李三亮惨嚎一声，跌跌撞撞地滚到地上，举着被剑刺穿的左手，疼得脸色铁青，浑身哆嗦。 另一柄黑色的剑同时飞来。 唰！ 剑刃悬停在李三亮的脖子上，划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只需再用力，就能轻易切开他的喉咙。 “不要动，否则你会变成一个死人！”张宁冷冰冰地开口。 李三亮一动不敢动，龇牙咧嘴地半跪在地，手掌的剧痛已经让他大汗淋漓，差点昏迷。 “鬼……鬼啊！”他恐惧到了极点，那两柄剑竟然自己飞起来，不是见鬼是什么！ 林小玉也颇为惊讶，长长松了口气。 她没想到张宁居然有御物的本事。 “小恶鬼，算你没骗我！”林小玉刚才是真的吓坏了，还好附身她的这个鬼不是废材，仅仅虚惊一场。 “好好教训他！”林小玉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煽风点火，“先剁了他双手，再砍了他双脚，挖了他的心肝……” 张宁则冷静多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教训李三亮，而是解毒。 “李三亮，把解药拿出来吧，”李三亮又将剑刃平移几分，“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杀你易如反掌！” “女侠，不……不要！”李三亮吓得魂飞天外，“解药……解药就在我怀里，我……我给你拿，不要杀我啊！” 第29章 双剑齐飞 李三亮将右手伸入怀中，果然掏出了一个小瓶，“解……解药！” “你不是拿毒药，故意害我吧？”张宁十分谨慎，“你自己先吃下一粒，快！” 李三亮脸都绿了，不敢违命，打开那小瓶便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吞入口中，“这……这真是解药！” “算你识相！”张宁施展御物之术，小瓶立即凭空飞到他手中。 打开，张宁吞下一粒。 不一会，感觉体内泛起一股燥热，果然恢复了几成气力。 张宁起身下床，脸上的神色显得杀气重重，打心眼里他也憎恶李三亮，恨不得当场将其宰了。 不过，李三亮是唯一知道冯珠儿下落的人，把他杀了，张宁的任务就无法完成。 “我问你一件事，你老老实实回答，”张宁捏着剑，威胁道，“有半句谎言，我立刻砍掉你的脑袋！” “不敢……不敢欺瞒女侠，”李三亮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我……我一定老实交代！” “冯珠儿，你可认识？”张宁板着脸问。 李三亮脸色忽变，知道张宁是来兴师问罪的，忐忑道：“她……她是张大尺的娘子，一个月前，我见冯珠儿长得漂亮，色心大起，便……便将她掳入府中，把她给……强上了！” 张宁捏着拳头，嘎嘣嘎嘣响。 “这么说，冯珠儿还关在你府中？” 李三亮猛地摇头，“没有！绝对没有！第二天我就把冯珠儿放了，她……她早回家了啊！” “放屁！”张宁口吐脏话，“张大尺根本没见到他娘子，一个月了，他思念成疾，天天去告官，难道是假的不成！” 李三亮吓得浑身哆嗦，“女侠，我真的早把冯珠儿放了，何必骗你找死啊！那张大尺又疯又傻，他的话不能信啊！” 张宁蹙眉，突然想到一件事。 张大尺的确有点不正常，不仅仅是记性差，而是从头到脚透着一股邪门。 他之前没仔细想过，现在经李三亮一提醒，顿时感觉不对劲。 张大尺也有撒谎的可能。 他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这件事，远没有那么简单！ “李三亮，你是不是把冯珠儿给杀了？”张宁继续审问。 “没有！绝对没有！”李三亮趴在地上，急切否认，“我李三亮是色胆包天，大混蛋一个，欺霸了不少良家女子，但从来不敢杀人啊！” “若是搞出人命，我也会惹上天大的麻烦，不敢，从来不敢！”李三亮连连摇头。 一般的案子，以李三亮的财势可以遮掩，连县令大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才能无法无天，但若是犯了命案，就会惊动上官，非同小可。 所以，李三亮说这些话，倒是发自内心。 “小恶鬼，你在我衣衫的兜里摸一摸，里面有个锦囊。”这时，林小玉的声音忽然在脑海响起。 张宁伸手摸了摸，果然摸出一个锦囊，里面放着颗颗粒粒的东西，像是丹药。 “什么东西？” “腐心丹！”林小玉嘿嘿一笑，“是我无意中得来的剧毒之药，专门对付李三亮这种恶人……” 听完，张宁也倒吸一口凉气，林小玉这丫头还蛮狠辣！ 张宁打开锦囊，倒出一粒细小的黑色药丸，递到李三亮面前。 “吃下去！” 李三亮盯着那药丸，知道肯定不是好东西，哪里敢吃。 张宁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行掰开李三亮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 “这……这是什么？”李三亮难受地摸着喉咙，感觉像是吃下去一把刀子。 “这叫腐心丹，剧毒，”张宁冷笑，“接下来七日，你每天都会承受腐心之苦，直到七天后，五脏六腑完全腐烂，一命归西！” 李三亮面色煞白，吓得魂都快丢了。 “世上只有我才有解药，”张宁笑眯眯地说道，“若是你敢骗我，就等着腐心而死吧！” “啊！”李三亮骇然大叫，连连磕头，“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我说的句句是真，绝无半点谎言，我早就把冯珠儿放了，她后来为什么失踪我真的不知道啊……” 李三亮吓个半死，疯狂磕头求饶。 看来这家伙说的，十有八九是真。 他没有胆子也没有必要撒谎。 难道猫腻出在张大尺身上？ 任凭李三亮如何哭求，张宁也未交出解药，因为据林小玉所说，腐心丹根本就没有解药，七天后必死无疑。 本来，一剑杀了李三亮最痛快干脆。 但是在没找到冯珠儿之前，李三亮不能死。 七天时间，应该足够了！ 张宁收起黑白双剑，准备离开。 他一脚将李三亮踹倒在地，推开门便闪了出去，轻盈的身躯不断跃起，落下，犹如一只矫捷的兔子。 “来人啊，快来人啊，”李三亮扯着嗓子大吼，“来人！” 听到李三亮的喊叫，附近的护卫全都急匆匆赶来，“老爷！” “快抓人，抓住那丫头！”李三亮脸色紫青地喊叫，“要抓活的，抓活的！” 他吞下腐心丹，若是没有解药就必死无疑，所以必须抓住张宁，要得解药才有活路！ 可李三亮根本不知，腐心丹乃不解之毒！ “快，抓人！” “封住门口，别让她跑了！” “抓活口！” 瞬间，整个李府都被惊动，上下的护卫高手齐齐出动，追杀张宁。 张宁懒得和这群人纠缠，身形连续跃出，以极快的速度逃离。 不过李府还是有高手的。 片刻就有几个大汉追了上来，拦住张宁去路。 “站住！” “站你个鬼！”张宁右手捏住黑剑，毫不犹豫地向前斩去，轰然一片剑气和杀意落下，活生生劈出了一条血路！ 唰！ 唰！ 白剑则御空而起，犹如一条飞天毒蛇，环绕着张宁不停飞舞。 快如闪电，猛如蛟龙。 惊得四周的护卫连连退后，避其锋芒。 “小心！” “这剑会自己飞，我的妈呀！” “妖怪，真是妖怪啊！” 张宁一边持剑，一边御剑，战斗力可比林小玉强悍多了，一般的高手根本挡不住他。 厮杀片刻，就有好几个人被他重伤，还有几个受了轻伤，无力再战。 张宁也无心恋战，在众人的包围圈上撕开一个口子，便迅速冲了出去。 一路打杀，终于到了李府的门口。 那几个守卫哪是张宁的对手，刚想阻拦，就被飞舞的白剑逼得连连倒退，有一个守卫甚至被斩断了手臂，疼得哇哇大叫。 “拦住她，不能让她跑了！” “快追啊！” 更多的护卫从四面八方涌来，手中都拎着寒光闪闪的兵器。 甚至还有十几个弓箭手，拉弓射箭，对准张宁狂射。 张宁连续躲闪，心想被这群人追击也是挺麻烦的，闹不好会让林小玉的肉身受伤。 冲出李府后，他便施展“鬼打墙”技能，在李府门口布置了一个空间。 这技能除了恶作剧，其实有很大用处。 这不就用上了！ 鬼打墙形成后，那些追兵跑到门口，就再也出不去。 他们刚刚跑出门外，却又被强行拉了回去，如此往复。 就像是有一个无形通道，怎么跑也跑不出去，只能在原地打转。 “怎么回事，跑……跑不出去啊！” “见……见鬼了！” “好像是老人说的鬼打墙啊，妈呀，真的有鬼！” 众人吓坏了。 哪还顾得上追击张宁，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当场吓晕。 凡人，天生就惧怕鬼怪之物！ 逃离李府后，张宁骑上马儿沿着街道狂奔，渐渐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下。 第30章 报仇 不知不觉，天快亮了。 黎明。 红通通的朝阳升起。 小小县城也热闹起来。 “饿死我了！” “饿死我了！” 林小玉不停嘟囔着，现在肉身被张宁控制，但饥饿的感觉她也清清楚楚。 “小恶鬼，快去吃点东西啊，敢情不是你的身子，饿坏了你也不关心！” 林小玉不停埋怨。 “行，去吃早饭！” 饿着肚子，张宁当然也难受。 正好凉县的集市一条街上，卖早饭的地方多得是。 他走到街头，便看到一个卖豆腐脑的摊子。 “老板，来碗豆腐脑，再来两个炊饼。”张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闻着那股豆香之气，不由得更饿了。 “好咧，姑娘。” “姑娘，豆腐脑要什么口味的，”老板笑呵呵地问道，“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甜的！” 林小玉在脑海中怒吼，“我喜欢吃甜的！” “打死我也不吃咸的豆腐脑！” 张宁“哦”了一声，抬头看了看老板，说道：“老板，要咸的豆腐脑，一碗不够吃，我要两碗！” “好咧！”老板拿起勺子，赶紧去盛豆腐脑。 林小玉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赶紧大喊：“喂，我要吃甜的啊！” “可是，我想吃咸的，”张宁翘着二郎腿，回道，“现在是我吃，又不是你吃，当然是听我的。” “你……你个小恶鬼！”林小玉气得哑口无言，恨不得冲出去把张宁揪出来，狠狠暴打一顿。 老板的速度很快。 两碗豆腐脑盛好便端了过来。 褐色的油，飘了慢慢一层，还放着一堆小咸菜，一看就有胃口。 张宁捏起小匙，舀了一口放入嘴巴，哧溜溜地品味起来。 豆腐脑又软又滑，十分好吃，配上那又酸又咸的味道，令人浑身舒爽，胃口大开！ 哧溜！ 张宁连连吃了几大口。 “啊……”林小玉快要疯了，元神在体内乱撞，“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救命啊！” 张宁果断舀了一大口豆腐脑，送入口中，吧唧吧唧！ “好香啊！” “从来没吃过这么棒的豆腐脑！” 张宁一边吃，一边赞叹。 “好难吃，不要再吃了，我不要吃，呜呜！”林小玉快要崩溃了。 可惜她根本无法拒绝！ 那恶心的味道在她口中炸开，简直要了命！ 听到张宁的赞扬，老板喜笑颜开，“姑娘真识货，这样，我再送你一碗，不要钱哦！” “好啊！”张宁笑道。 说着，老板又端了一碗咸豆腐脑上桌。 “我恨你们！”林小玉大吼一声，而后便没了动静，可能是昏过去了。 不管她，张宁美滋滋地连吃三大碗，而后付了钱。 “嗝！” 打个饱嗝，张宁站起身，“吃得真爽啊！” “小玉女侠，你怎么不说话了？” 林小玉的语气变得比冰还冷，颇有怨念，“小恶鬼，我在诅咒你，咒你以后天天吃咸豆腐脑，转世投胎以后，一辈子只能吃咸豆腐脑！” 够恶毒的！ 张宁咂咂嘴，“正合我意！” “不对，”林小玉立即转过弯来，“我要咒你永远吃甜豆腐脑，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 …… 吃饱喝足后，张宁也没忘了正事。 骑上马，便赶去张大尺的家。 刚刚到门口，顿时，一股怪异的臭味扑面而来。 他差点把刚吃下去的豆腐脑吐出来。 “呕！” 院子里只有一个身影，蹲坐在地上发呆，正是张大尺。 张大尺面前放着一尊银白色的木像。 木像的身形太像人了，乍看还以为是一个女子在和他对视。 张大尺盯着木像，双手抱着脑袋，一动不动。 口中不停发出诡异的呻吟，“嘶……” “张大哥！”张宁进门唤道。 张大尺回过头，茫然地看着张宁，神情呆木。 他的脸色更差了，煞白无比，两只眼睛凸起，泛着青紫之色。 猛一看，甚至有些吓人。 “姑娘，你……你是？” 张宁气极反笑，他拼死拼活帮张大尺救娘子，差点落入虎口，这家伙又把他给忘了，谁也受不了啊！ 算了，张宁知道这家伙记性极差，不奢望什么。 他也懒得再介绍自己，直接问道：“我问你，你娘子被李三亮抓走的时候，有没有人亲眼看见？” 张宁是想确认一下，看看能不能问出新的信息。 张大尺一脸呆滞，“我……我不知道！” 他捂着脑袋，似乎一想事情，脑袋就要炸开一般。 什么都想不起来。 张宁只得放弃，张大尺的记性这么差，想从他口中问出点东西，太难了。 这家伙，估计只记得自己的娘子被抓走这件事。 就算有什么隐情，也根本想不起来。 张大尺转过头，继续盯着那尊木像，喃喃自语。 “娘子，我的娘子！” “为什么我想不起娘子的模样了！” “娘子，你一定还活着，对么！” …… 第31章 开棺 咔！ 叮！当！ 不一会，杂乱的声音响了起来。 张大尺拿着锤子，雕刀和尺子，又在雕刻那尊木像，似乎有些不满意。 只是不管他如何雕刻，却始终没有动木像的脸。 因为他根本记不起自己的娘子长什么模样。 张宁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仔细搜查，想要找出点线索。 冯珠儿失踪，肯定有隐情。 其中隐情，或许就在这个院子里。 不过仔细找了一通，他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这时，他的目光，盯上了中间那个大屋。 大屋被铁锁锁着，白天的时候从不打开，晚上时张大尺才会进去，十分古怪。 张宁昨晚曾进去过，看到那屋子里放着一口大棺材。 现在越想越不对劲，难道秘密在这口棺材中？ 张宁是聪明之人，前后一联系，顿时有了惊人的猜测。 冯珠儿失踪一个月，活着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不在李府，那么会不会，她的尸体就在这口棺材里？ “张大哥，外面有人找你！” 张宁转了转眼珠子，走到门口喊道。 张大尺茫然抬头，“谁……谁啊？” “不认识，你出去看看，他就在那边！”张宁随手向远处一指。 “好！” 张大尺小心翼翼地放下工具，便向外走去。 因为身体孱弱，他走得很缓慢，像是一个毫无生命力的丧尸，一瘸一拐。 等张大尺离开院子，张宁一跃便飞到屋前。 咔！ 张宁拔剑，利落斩断了门上的铁锁，推门而入。 屋里很冷，很潮，因为窗户都被封住，也十分阴暗。 像是突然进了冰窖，一股阴风袭来。 令人毛骨悚然。 那口大棺材放在房梁之下，像是一个睡着的怪物。 靠近后，似乎这只怪物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所有。 张宁自然不惧，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双脚踏着满是灰尘的地面，留下一个个脚印。 嗡嗡！ 成群的苍蝇绕着棺材飞来飞去，令人厌恶。 苍蝇的个头很大，一会飞起，一会落在棺材上。 在张大尺的家里，到处都是这种苍蝇。 不奇怪，这臭烘烘的地方，苍蝇最是喜欢。 张宁挥了挥袖子，赶走棺盖上密密麻麻的苍蝇，而后使劲推了推，棺盖纹丝不动。 原来，棺盖已经被钉上了。 这就更奇怪。 如果是新打造的棺材，根本不会去钉棺盖，只有在下葬之时，经由死者的家属同意后才会钉死棺盖。 难道，这根本不是别人让张大尺打造的棺材？ 一定有猫腻！ 张宁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拔剑将剑刃插进棺盖的缝隙里，缓缓撬开上面的钉子。 咔！ 咔！ 一个接一个，很快，张宁就将所有的钉子撬开。 正要开棺，屋子突然暗淡。 一个人影挡在门口，遮住了本来就不多的光。 张宁转身一看，是张大尺回来了，他脸色难看至极，鼓起的双眼死死盯着张宁，面无表情，甚至有些狰狞。 不知为何，张宁额头渗出一滴冷汗。 这家伙，真是越看越恐怖。 “林女侠，你干什么？”张大尺振声道，似乎很是生气，“为什么动我的棺材？” 这时候，他居然认得人了。 张宁冷静下来，眼神不断打量着张大尺，平心静气道：“我怀疑棺材里有猫腻，可能与你娘子的失踪有关！” 他实话实说，也是想看看张大尺的反应。 如果真是张大尺杀妻，肯定不会容许张宁开棺。 不料，张大尺沉默了，目光从张宁挪移到棺材上，一双死鱼眼翻来翻去。 “我一直想不通自己为何要钉这口棺材，如果女侠你发现了什么，请动手吧！” 张大尺居然没有阻止。 难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好！”张宁没有犹豫，暗运内力对着棺盖猛地一拍。 轰隆隆…… 数十斤重的棺盖飞了出去，擦着墙壁落在地上，差点砸得裂开。 张宁赶紧向棺材里看去，里面并没有尸体。 但的确不是空的！ “这是……” 张宁面如土色，似乎发现了什么。 第32章 杀人凶手 张大尺晃晃悠悠地走上前来，盯着棺材。 一只只苍蝇不停落在他身上，不一会就落了密密麻麻一片，他浑然不觉，也不驱赶，双眼就那么怔住了。 棺材里没有尸体，却有两件血衣。 一件是粉红色的，纺丝镶边，显然是女人的披褂；一件是黑色的粗布麻衣，则是男人穿的。 两件衣服上满是血迹，虽然已经完全干了，却依然能闻到淡淡的腥味。 张宁也有点傻眼，他用剑轻轻一挑，将两件血衣挑了出来，小心放在桌子上。 再一看，血衣下还压着一物，却是一柄明晃晃的匕首，一边是刃，一边是锯齿。 匕首上沾着明显的暗红色。 不用多想，这匕首肯定是杀过人的。 联系两件血衣，这就是杀人的证物啊！ 嗡嗡！ 嗡嗡！ 苍蝇兴奋起来，落在血衣和匕首上，贪婪地爬来爬去。 “这是……是我娘子的衣服，我想起来了，”张大尺盯着那件粉红小褂，激动地说道，“成亲后我给娘子买的第一件衣服，不会记错的！” “哦，”张宁感觉已经接近了事实的真相，“那另一件衣服呢？” “是……是我穿的，”张大尺的手脚陡然哆嗦起来，像是从噩梦中惊醒，“还有这把匕首，是我削木头用的，怎么……怎么会在棺材里！” “你真的全忘了？”张宁表示怀疑，“还是故意装疯卖傻？” 张大尺看了看张宁，又看了看血衣和匕首，似乎崩溃了一般，用拳头不断砸着自己的脑袋，“我……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 “说！”张宁道。 他就知道，这件事果然没那么简单。 冯珠儿的失踪和李三亮没有直接关系，反倒和张大尺有关。 从证物来看，冯珠儿是回家后被杀死的。 凶手十有八九就是张大尺。 杀人后，张大尺或许受了极大刺激，脑子渐渐变得不正常，记性也越来越差。 甚至，连张大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杀了人，迷迷糊糊一个月，他认定冯珠儿被李三亮掳走，至今下落不明。 这更像是，对自己的某种催眠。 …… 张宁仔细推断着，目前看来，所有证据都指向张大尺。 这件案子其实是个杀妻案。 但是，张大尺为何要杀自己的娘子？ 当日发生了什么？ 还有，冯珠儿的尸首在哪？ 这都是没解开的谜团。 屋子里。 张大尺蹲在棺材前，痛苦地抱着头。 因为太用力，他的头皮都被扯了起来。 断裂的头发，落了满地。 “娘子被李三亮那个混蛋掳走后，第二天……第二天好像就回来了，”张大尺终于记起了有用的东西，小声喃喃，“可是，街坊四邻传遍了风言风语，说娘子她贪图富贵，抛弃了我这穷鬼，主动向李三亮投怀送抱，还说她是个……是个荡妇……” “你信了？”张宁问。 张大尺摇头，又点头，“起初……起初我不信的，可后来我……我冤枉了娘子！” “然后呢？” 张大尺满脸呆滞，努力地回想着，神色痛苦万分，“后来娘子回到家，我……我不分青红皂白和她大吵了一架，好像还……还扇了她一巴掌。” 说着，张大尺愈加难受，狠狠捶打自己的脑袋，“我真不是人，娘子受了天大的委屈，我非但没安慰，还……还冤枉她，我是个混蛋啊啊……” 想起这些事情，张大尺撕心裂肺，哭得差点晕厥。 他一直对冯珠儿极好，可那天被谣言和愤怒冲昏了脑子，居然动了手。 后悔啊！ “你娘子的确委屈，”张宁叹了口气，“但这不是重点，你是否动了杀心，真的杀了冯珠儿？” “是我杀的，一定是我杀了娘子！”张大尺愈加痛苦地嚎叫，捶打脑袋，“娘子啊，相公对不起你，我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赎不了自己的罪啊！” 张大尺不停哭嚎，完全崩溃。 双手抱着那件血衣哭天抢地，他几乎晕倒。 张宁心里也不是滋味。 冯珠儿已死，且是被张大尺亲手杀死的，本来和和美美的小两口却落得如此结局，实在悲惨。 而悲剧的源头，显然是李三亮。 李三亮虽没直接杀冯珠儿，却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不对，”张宁突然想起什么，又向棺材里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冯珠儿的尸首呢？张大尺，你既然杀了人，那你娘子的尸首何在？” 张大尺愣住了。 他瞪着两颗眼珠子，神色麻木。 “我……我想不起来！” “娘子……娘子的尸首呢，我……我弄到哪去了？” 张大尺拼命地想，却怎么也想不通。 他杀死冯珠儿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像是做了一场梦。 当他醒来，那个梦已经断断续续，模模糊糊了。 “娘子！娘子！” 张大尺扑过来，咣当一声撞在棺材上。 棺材里并没有冯珠儿的尸首，他又冲到屋子的一角，掀开柜子翻找起来。 “娘子！” 他一边叫喊一边找。 不一会，整个屋子都被张大尺翻得乱七八糟，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放过。 可是并没有冯珠儿的尸体。 张大尺狂奔出去，又在其他屋翻找起来。 找了一个屋，又一个屋！ 甚至连灶房都没放过，那口大锅都被张大尺活活砸烂，灶台下也没发现冯珠儿的尸首。 张大尺的家就那么大，能藏尸体的地方更是有限。 若是将尸体埋掉，院子里也该留下痕迹。 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挖动松土的地方。 张大尺发疯一般地找了半天，并未找到。 而后蹲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像是个丢了玩具的孩子。 张宁哭笑不得，这家伙杀了自己的娘子，连尸首弄到哪去都不记得了，真是可悲可叹。 “这家伙也是个可怜人啊，”林小玉将一切看在眼里，十分难受，“小恶鬼，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然是命案，只能去报官。”张宁道。 他的任务是查冯珠儿的失踪，现在看来冯珠儿已经死了，那么只能报官，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如果找到冯珠儿的尸首，他的任务应该就能完成。 “都是那恶霸李三亮害的，可恶的王八蛋，”林小玉气愤骂道，“姑奶奶真想一刀一刀剐了他！” 第33章 结案 黄昏。 夕阳红如血。 张宁报案半个时辰后，衙门终于来了人。 王虎捕头带着三个捕快，将张大尺当场缉拿。 张大尺供认不讳，说自己杀了冯珠儿，只求一死，为娘子抵命。 整个案子十分清晰，凶手当场认罪。 证物也一应俱全，两件血衣，以及凶器匕首，足以定张大尺的杀人之罪。 衙门最乐意的就是碰到这种案子，既简单明了，又能增加功绩。 “奇怪，冯珠儿的尸体在哪？” 王虎和几个捕快搜查了整个院子，差点挖地三尺，将张大尺也盘问半天，未找到冯珠儿的尸首。 这是本案唯一的蹊跷之处。 谁都不知道张大尺将冯珠儿的尸体藏在何地，就连张大尺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找到的唯一有疑点的东西，就是那个木像。 木像和冯珠儿的身形太像了，捕快们乍一看还以为这就是冯珠儿的尸体呢。 可木像就是木像，雕琢得再栩栩如生也不会成为真人。 “捕头，此案有蹊跷。”张宁说道。 “林姑娘有何高见？”王虎对张宁客客气气，别看人家年纪小，一身武艺不可小觑，何况整个案子都是张宁发现的。 “我的意思是，要找到冯珠儿的尸首才能给张大尺定罪吧。”张宁回道。 他总觉得不对劲。 “道理是这个道理，”王虎笑了笑，“但也存在一种可能，就是张大尺杀人后毁尸灭迹，尸体或许被他烧掉，也或许扔到河里冲走，那永远不可能找到了！” “既然张大尺已经伏法认罪，且证据俱在，定他的罪不是大问题！” 张宁撇了撇嘴，貌似也只能这样。 可是找不到尸体，他的任务无法完成。 难办啊！ “小李，过来！”王虎突然想起什么，将手下一个捕快招了过来。 “我问你，最近县城可有人报案发现女尸？” 那个叫“小李”的捕快连连摇头，“捕头大人，别说女尸了，男尸也没有，上次有人报案发现尸体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和此案无关。” 王虎皱眉点头，“十有八九，冯珠儿的尸首已经被张大尺毁掉！” 若是张大尺抛尸野外，不可能没人发现。 小李也跟着点头，“捕头大人，有没有可能是……吃掉了？” 此言一出，王虎变色。 张宁也苦笑了一下，道：“这不可能吧，张大尺又不是变态，难道杀了自己的娘子还要将其吃掉？” 小李嘿嘿一笑，在张宁面前卖弄，“姑娘有所不知，我们上次破的案子就是吃人案，郑家有好几个人都被凶手吃掉了，尸骨无存！” 张宁哭笑不得。 这个案子没人比他更清楚。 因为从头到尾都是他破的案。 “别听小李乱说，”王虎狠狠拍了下小李的脑袋，“那个案子特殊，凶手是一只僵尸怪物，不是人！” 小李努了努嘴，眼神撇向张大尺，“我看这家伙就有点邪里邪气的，会不会也是……怪物？” 他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众人听到了。 “闭嘴！”王虎后背一凉，斥喝道。 他上次稀里糊涂破了僵尸的案子，至今仍心有余悸，若是再来个怪物犯案，可能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再说，小小县城哪来这么多僵尸和怪物呢？ 搜查完毕，几个捕快聚集在院子里，和王虎商量案情。 张大尺完全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眼睛盯着那个木像发呆，好似他的娘子活了，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冲着他笑。 他也开始笑！ “把这三件证物封好，带回衙门，”王虎轻咳一声，下了命令，“张大尺杀妻害命，供认不讳，押入大牢候审！” “是，捕头！” 一个捕快将血衣和匕首小心地装入袋子，封存起来。 另两个捕快则拿着锁铐，将张大尺拷住，向外押去。 “啊……” 本来安安静静的张大尺，突然像是野兽般吼叫起来，怒发冲冠，不停挣扎，“娘子！我不要离开娘子，放开我……” 张大尺的力气骤然变得奇大无比，连两个捕快都摁不住他，被张大尺挣脱。 他扑到木像上，死死抱紧木像不撒手。 两只手掌不停抚摸着木像，痴痴呆呆。 “混账！”王虎和捕快们有些愤怒，想要强行将张大尺擒住。 但不管怎么拉扯，张大尺死也不放手。 张宁阻止了他们，道：“捕头，不如让他带着这个木像吧，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 王虎几人面面相觑。 “也罢，既然林姑娘都说情了，就给他个特例。”王虎道。 于是，张大尺便抱着木像，被捕快们押了出去。 有了木像，他不哭不闹，和刚才判若两人，倒是安静。 门外。 四周的邻居街坊都赶来看热闹，对着张大尺指指点点。 “没想到张大尺这么老实的孩子，居然会杀妻！” “唉，他是疯了啊！” “怪不得这段时间看他不对劲！” “依我看都是那冯珠儿的错，不守妇道，嫌贫爱富，嫁给了张大尺却又去勾搭李三亮，呵呵！” “是啊，若是冯珠儿守三从四德，张大尺怎么会杀人？” “看来流言是真的，冯珠儿不是被李三亮抢走的，而是心甘情愿！” “可怜张大尺这孩子，被娼妇害苦了！” …… 流言蜚语，最是可怕。 围观的人纷纷臆测，不知不觉就坐实了冯珠儿的“娼妇”之名。 “全都给我闭嘴！”张宁听在耳中，极为不悦，冯珠儿受冤蒙屈，甚至为此断送了性命，这群看热闹的人还在诋毁人家，真是岂有此理。 “再敢胡说八道，撕了你们的嘴！” 那些人畏惧张宁，纷纷闭了嘴，不敢再议论。 但背地里肯定会将此事当做谈资，添油加醋。 人言可畏啊！ 不一会，官府的衙役来了，将张大尺的院子封死，不容许闲杂人等出入。 这个案子算是结束了。 张大尺杀妻毁尸，证据确凿，肯定会被斩首。 一对夫妻，终将在地府相聚。 当然，还有一个人，李三亮。 李三亮的色心毁了人家好好的两口子，更是不得好死。 张宁给他吃下的腐心丹，乃是无解的毒药。 等受够七天的折磨，李三亮就会下地狱受罚。 罪有应得！ 但张宁还有一个问题：他的任务，如何才能完成？ 第34章 新线索 夜。 凉县大牢。 今日关进一个疯子，到了牢里不哭不闹，抱着一个木像发呆。 牢中什么人都有，杀人犯，小偷，强盗……却没见过这么怪的。 张大尺知道自己死期已到，早就麻木了。 只是抱着亲手雕刻的木像，不停喃喃自语，萎靡颓丧。 说的什么，别人根本听不清。 身上的臭味，和牢房的腐气杂糅，更加难闻。 到了半夜，张大尺的眼眸突然一亮，闪烁着雷电，精神奕奕。 像是仙山上打坐百年突然顿悟的修行者。 “娘子……我想起娘子的模样了……我终于想起来了！” 张大尺不停嚎叫，又哭又笑，惊得所有犯人都在抱怨，咒骂。 “哈哈！” “呜呜！” 张大尺抱着木像，神色不断变化，“我娘子真的好美，好美啊！” 大家都觉得这个是疯子，想媳妇想疯了。 这年头，什么奇葩都有！ 动静惊动了狱卒。 “别喊了！” “闭嘴，听到没有！” 狱卒不耐烦地呵斥，“都快死的人了，喊什么喊！” 张大尺两眼放光，继续喊道：“给我去拿雕刀，快去，给我拿雕刀！” “拿个屁，你是犯人，哪来这么多屁事！”狱卒骂道。 咣咣！ 张大尺急得不得了，不停用脑袋砸着牢门，像是根本不知道疼，用尽全身力气，咣！ “雕刀！我要雕刀！” 每砸一下，牢门就狠狠震颤，像是要塌一般。 狱卒又打又骂，张大尺却浑然不觉疼，继续用脑袋撞门。 狱卒吓坏了，哪见过这么疯的犯人，虽然张大尺是死囚，但若这么撞死，他吃不了兜着走，于是赶紧将王虎捕头叫来，禀告此事。 王虎赶来，看到张大尺这模样，连连摇头，“这家伙已经半疯了，唉！” “捕头，怎么办，他一直想要雕刀。” “算了，去他家拿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王虎道。 “是！” 狱卒没办法，只得连夜赶去张大尺的家，将张大尺平时用的雕刀工具拿来，交给张大尺。 果然，拿到雕刀后，张大尺立马安静下来，抱着那个木像，开始雕琢。 一刀，又一刀，精细入微。 这尊木像的身形已经完全雕好，但面孔一直是空白的。 因为他想不起冯珠儿的模样。 现在张大尺终于记了起来，手持雕刀，熟练地雕琢着。 先雕了一双柳叶般的眉毛，然后是圆圆的眼睛，挺立的鼻子，一对薄而细腻的嘴唇，嘴角微微翘起，脸上还有两个梨涡。 张大尺的雕工果然厉害。 几个时辰后，一张美人的脸便栩栩如生，跃然木像之上。 木像，终于完成了。 张大尺像是完成了一件夙愿，长长松了口气，双手抱着木像，嘴角带着微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 翌日，阳光明媚。 张宁坐在早饭摊前。 和昨日一样，他又要了两碗豆腐脑，两张大饼，吃得津津有味。 不同的是，他要的是甜豆腐脑。 “哼，算你这小恶鬼有点良心！” 林小玉当然很满意，要是张宁再敢吃咸豆腐脑，她真的要炸！ “老板，给你钱。” 吃完早饭，张宁抹了抹嘴巴，将两文钱放在桌上。 正要走，突然有个声音喊他。 “林姑娘，留步！” 转身一看，有个身穿差服的捕快，急急忙忙奔来。 “何事？”张宁问。 “林姑娘，我家捕头有要事请林姑娘到县衙一趟。” 捕快显然找了很久，累得满头大汗，终于在这找到张宁。 “请我？”张宁微微蹙眉，“难道张大尺的案子，还有疑点？” 看来他的直觉是对的。 “是啊，林姑娘你快去县衙吧。” “行！” 张宁没多想，骑上马迅速向县衙赶去。 哒哒！ …… 到了县衙，张宁下马而入。 此时，王虎正在后衙等候。 “捕头！” 见张宁来，王虎慌忙站起身，“林姑娘，麻烦你了，实在是有要事，才请姑娘前来！” 张宁点点头，知道关系重大，“捕头请讲。” 王虎没有任何废话，立即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袋子，打开后，里面是两件衣服。 正是在棺材中发现的两件血衣。 “姑娘请看！” 王虎将两件血衣展开，铺在桌面上。 血衣原本的颜色已经模糊不清，血迹干后，透着暗红。 张宁扫了一眼，不知王虎要他看什么，“捕头，这两件血衣不是张大尺杀人的证物么，怎么了？” “姑娘，你再仔细看！”王虎指了指。 张宁定睛，渐渐发现了不对。 那件张大尺穿的黑色汗衫，胸口位置留有一条缝隙，是被利刃刺穿的。 缝隙，和凶器完全能对起来。 反倒冯珠儿穿的衣服，完整无缺，没有任何被刺过的痕迹，且血迹更少。 “我之前没仔细看过证物，毕竟张大尺已经认罪，”王虎皱着眉，说道，“刚才我再次整理证物时，发现了这个疑点。” “捕头，你的意思是？”张宁问道。 “我不敢确定，”王虎面色凝重，“所以找姑娘来问问，这两件血衣是不是被人动过什么手脚？” “应该没有，”张宁吸了一口气，“我在棺材中发现血衣和匕首后就没被他人动过，除非一开始张大尺就做了手脚，再将其封入棺材。” “可张大尺已经认罪伏法，他动这个手脚，根本没有理由。”王虎摇头。 张宁也想不通。 他发现血衣时，下意识以为是张大尺杀死冯珠儿的证据。 现在看来，证据还是证据，可推论却不同。 很奇怪！ 正在二人商量案情时，一个狱卒匆匆忙忙跑来，“捕头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王虎迅速收起两件血衣和匕首，“何事惊慌？” 狱卒的脸色极为难看，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口齿不清道：“牢里死……死人了！” “谁死了？” “张……张大尺！” 第35章 张大尺之死 “什么！” 王虎和张宁同时一震。 张大尺，竟然死了！ “怎么死的？” 狱卒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捕头大人，您快去牢房看看吧，张大尺死得很邪门。” 来不及多问，王虎迅速奔出后衙，去往监牢。 张宁也紧紧跟上。 很快，二人来到凉县大牢。 张大尺的牢房位于最深处，因为是死囚，所以看守很森严。 结果，早晨狱卒给他送饭的时候，发现张大尺莫名其妙就断气了。 一进牢房，王虎和张宁便闻到一股尸臭味。 像是腐烂了许久的样子，十分刺鼻熏天。 这可苦了大牢里的其他犯人，纷纷哀嚎抱怨，捂着口鼻。 “怎么会这么臭！” “一个刚死之人，不可能有这么重的尸臭！” 太奇怪了！ 狱卒打开牢房的门。 王虎和张宁同时走了进去。 那股腐尸臭味更加浓重，狠狠冲击着他们的口鼻。 腹内翻江倒海。 张宁蹙着眉头，强忍着恶臭。 而林小玉早就受不了了，不住地抱怨。 若是她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早就冲出去了。 姑娘家家毕竟难以忍受这种臭味！ 走近瞧去，牢房里别无他物，只有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正是张大尺。 张大尺闭着双眼，面色青紫，五官变形，皮肤上出现了一块一块的暗斑。 腐烂的臭味，熏得人眼睛直疼。 太难闻了。 嗡嗡！ 成群结队的苍蝇，不停落在张大尺身上，吸食腐尸。 “这家伙生前身上就带着一股臭味，死了更臭！”张宁翻着白眼道。 “是啊！”王虎没有动尸体，毕竟他不是专业的，看不出什么名堂。 “去叫仵作来！” 等仵作查清之后，张大尺的尸体才能动。 暂时，也只能放在监牢。 这臭气熏天的，苦了狱卒和其他犯人。 没办法！ “捕头，仵作来了！” 不一会，一个背着方箱的老头，急急忙忙赶来。 闻着这腐臭味，连仵作都皱着眉头。 “仵作，快检查尸体。”王虎起身道。 “捕头放心，小人这就勘验！” 仵作不愧是专业的验尸者，径直走进监牢，打开身上的方箱，取出五花八门的工具，立即开始检查张大尺的尸体。 王虎和张宁等人实在受不了这种味道，退出牢房，在外面等待。 他们并没闲着，一直在商量案子。 王虎将血衣和匕首这三件证物铺在桌上，再次检查。 尤其是两件血衣，透露出的结果越来越不可思议。 这个结果究竟是真是假，等仵作验完尸体应该就一清二楚了。 张宁也在等待着，心情低落。 他虽和张大尺无亲无故，更无交情。 但眼见张大尺就这么死了，心里不是滋味。 “大人！” 半个时辰后，仵作走出牢房，神色凝重。 “仵作，验尸结果如何？”王虎迫不及待地问道，“张大尺是怎么死的？” 仵作冲着自己的心口比划了一下，“回捕头，死者的伤口在胸前，是被利刃刺中心脏而死，一击毙命！” 王虎脸色瞬变，“张大尺一直被关在牢房里，几个狱卒看守着，怎么会被刺杀！” 狱卒们更是满脸骇然，连连否认。 他们守了一夜，从没见过外人进来，更不可能有人刺杀张大尺。 直到早上，张大尺还好好的。 仵作吸了口气，似乎也在思索难处，“捕头有所不知，张大尺不是今日死的，更不是在牢里死的。” 众人更懵了。 全都目瞪口呆地等着仵作解释。 这怎么听都像是胡说八道。 张大尺昨天被抓入监牢，到现在一直没有出去过。 怎么不是今天死的？怎么不是在牢里死的？ “捕头，刚才小人勘验张大尺的尸体，发现尸身已经腐烂，体内充斥着腐肉，肤色青紫，且指甲和牙齿都开始脱落，”仵作指着牢房内的尸体，一字一句道，“从种种迹象来看，死者已经死了一个月左右！”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王虎，张宁和狱卒们面面相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打死他们也不信！ “他妈的，开什么玩笑！” “仵作，你看错了吧！” “这……这是把我们当傻子么？” “不可能，昨天我们亲手把张大尺抓进来的，你说他死了一个月？” …… 仵作也是满脸愁容，连连叹气，“实话说，我当了一辈子仵作，验了上百具死尸，从没遇到过这么怪的事情！” 从尸体的迹象看，张大尺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死了，被人刺中心口而死。 可这一个月，张大尺偏偏又活蹦乱跳着，整天来衙门告状，寻找自己的娘子。 难道大家看到的，是鬼？ 不对，凡人是根本看不见鬼魂的。 张大尺不是鬼！ 王虎拿起那把匕首，递给仵作，道：“你看看，张大尺身上的伤口是不是这把匕首造成的？” “好！” 仵作拿着匕首进了牢房，和张大尺身上的伤进行比对。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仵作确定，张大尺身上的刺伤正是这柄匕首所致，丝毫不差。 王虎和张宁面色骇然，彼此对视一眼，都明白了什么。 他们的猜测和仵作的验尸结果居然不谋而合。 这个最不可能的结果，变成了可能。 其实一个月前，被杀死的人不是冯珠儿，而是张大尺。 两件血衣就是证据。 因为刺口在张大尺的衣服上。 冯珠儿的衣服只是溅了一些血迹而已，并无刺口。 就是说，冯珠儿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问题来了，冯珠儿在哪？ 难道已经畏罪潜逃？ “怎么会这样，”王虎捏着拳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张大尺明明已经死了，怎么还天天活蹦乱跳的，直到现在才咽气？” 没人能回答。 只能用“见鬼”来解释。 张大尺被妻子杀害，冤魂不散，执念成鬼？ “安魂木！是安魂木的原因！”这时，林小玉突然在脑海中说道，“小恶鬼，你记不记得张大尺雕刻的那个木像？” 张宁想了起来，此事林小玉说过。 顿时，他恍然大悟。 “或许，我知道原因。”张宁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姑娘，请说。” “女侠，快讲。” 众人翘首以待。 林小玉虽年纪小，但没人敢小觑，她是修行练武之人，又喜欢闯荡江湖，见识肯定比他们这群窝在小小县城的人强多了。 “张大尺手中有一块安魂木，对了，就是那个木像，”张宁缓缓道来，“我在一本古书中见过记载，安魂木乃是神木，可稳固凡人的三魂七魄，极为厉害！” 第36章 反转 “一个月前，张大尺在家中被冯珠儿杀死，魂魄本该离开肉身，下地府轮回转世，”张宁捏着下巴，继续说道，“正是安魂木强行锁住了张大尺的魂魄，所以他的肉身虽死，魂魄却仍存留，维持不死不活之状。” 王虎等人完全听傻了。 安魂木之说，他们第一次听闻。 但谁也无法反驳。 看来，张宁说的十有八九就是真相。 一块木头，居然让张大尺变成活死人，掩盖了这件命案。 巧合至极。 怪不得他身上一直有股臭味，整天不吃不喝不睡，浑浑噩噩，面相就像个死人。 原来他早就死了。 另外，张宁猜测，张大尺死后其实已经有几道魂魄脱离肉身，消失飞散，安魂木只是保住了残留的魂魄。 所以张大尺痴痴傻傻像个疯子，记性也十分差劲。 因为丢了几道魂，他早就不是完整的张大尺了。 “不对，那个木像呢，”张宁说了半天的安魂木，向牢房里一看，却并未见到木像，不由得大惊，“木像怎么不见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王虎也连忙质问狱卒，“木像呢，是不是被你们拿走了？” “捕头，没有啊！” “绝对没有！” 几个狱卒急忙否认，“捕头，我们发现张大尺的尸体后就赶紧向您禀告，哪有心思理会一个木像啊！” “捕头，我第一个发现张大尺死亡的，”另一个狱卒说道，“当时我进了牢房，除了张大尺的尸首就没看到其他东西，那个木像早不见了！” 众人脸色大变。 这很不对劲！ 一个木像又不是活物，不会动不会跑的，也没有其他人去拿，怎么无缘无故消失了？ 奇怪！ “算了，先别管什么木像，你们把张大尺的尸体封存起来，带出牢房放进冰窖严加看管，”王大虎冷静下来，迅速下了命令，“我去将案子禀告县令大人，请大人定案。” “是，捕头！” 几个狱卒不敢懈怠，赶紧按照王虎的吩咐处理尸体。 仵作作为专业人员，处理尸体显然少不了他，便留下帮忙。 王虎和张宁迅速出了监牢。 一边走，二人一边交谈。 “林姑娘，这案子你怎么看？”王虎虚心请教。 张宁撇了撇嘴角，“我觉得这可能是一场误杀，冯珠儿没有任何理由谋杀亲夫，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王虎皱着眉头，“县城里一直传流言蜚语，说冯珠儿是个嫌贫爱富的娼妇，有没有可能她为了摆脱张大尺而动杀心？” “不太可能！”张宁否决，“捕头你也说了，那都是流言而已，当不得真，据我所知冯珠儿是个可怜女子，被恶霸祸害，又被人泼脏水，连张大尺都冤枉了她！” “受屈而怨恨，恨而杀人也有可能。”王虎猜测道。 “或许吧！”张宁淡笑，他也不能否认这个可能，毕竟从未见过冯珠儿。 “看来，只有将冯珠儿缉拿归案，才能解开谜团了，”王虎道，“我这就去请大人发布通缉令，在方圆十县贴出告示，通缉冯珠儿！” 无论冯珠儿因何杀人，但杀了张大尺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冯珠儿去向不明，不知逃到何地。 官府只能发布通缉令进行缉拿。 “捕头……大人！” 刚刚走出监牢不远，捕快小李就急匆匆跑来，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不……不好了，死……死人了！” 什么！ 又死人了！ 王虎和张宁真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同时苦笑一下。 “谁死了？ 王虎反倒淡定下来，反正今天遇到的奇葩事太多了。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是李三亮！”小李大喘气地答道。 “哦，”王虎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李三亮死了，和这个案件好像没有什么关联！” 提起李三亮，王虎也十分厌恶。 那个恶霸的行径他何尝不清楚，何尝不痛恨，但他只是个小小捕头，拿李三亮根本没办法。 李三亮死了，他差点拍手称快。 张宁倒有些疑虑，他给李三亮吃下的腐心丹才刚刚过了一天，效果不可能这么快！ 难道腐心丹提前发作了？ “小李，你去找县令大人，让大人发布通缉令，捉拿犯妇冯珠儿，”王虎说道，“我去李府查李三亮的案子。” 案子既然出了，王虎不能不管。 何况是命案。 “是，捕头。” 小李不敢耽搁，赶紧小跑着去找县令大人。 王虎则赶往李府。 二人兵分两路，忙碌起来。 “小玉女侠，我们也去看看？”张宁笑问。 “好，我很想知道那恶霸是怎么死的，会不会便宜了他！”林小玉回道。 张宁迅速飞跃上马，双腿一夹，“驾！” 他对于李三亮的死也很感兴趣。 张宁本来想用腐心丹折磨李三亮七天，再送其下地狱。 没想到，李三亮这么快就嗝屁了。 如果腐心丹没有发作的话，究竟是谁杀了李三亮？ 哒哒！ 马蹄声，响彻大街。 路上，张宁在心里默默梳理着案情。 案子起初，是张大尺的娘子冯珠儿失踪，张大尺说，他娘子被李三亮抓走，困在李府未归。 后来，张宁去了一趟李府，并未找到冯珠儿，逼问李三亮才得知真相，原来冯珠儿早就回家了。 从棺材中，张宁发现了两件血衣和凶器，便以为是张大尺杀死了冯珠儿，张大尺对此也供认不讳。 不料过了一夜，案件反转。 张大尺其实在一个月前就死了，杀死张大尺的正是冯珠儿。 杀人后，冯珠儿下落不明。 接下来的重中之重，显然是要抓冯珠儿。 将冯珠儿捉拿归案，一切再无悬念。 张宁的副本任务也能顺利完成。 第37章 李三亮之死 李府。 上下一片混乱。 哭声喊声不断。 中间富贵无比的大阁楼，金碧辉煌，此时却笼罩着一层阴影。 血腥味，四处飘荡。 “大人，就是这间屋子！” 李府的官家火急火燎地将王虎带了进去，捕快们紧跟其后。 张宁也来凑热闹，走在最后。 血腥味很浓，很难闻，但几人都不在意。 和牢房腐尸的味道相比，这简直是“芬芳香气”。 进入屋子。 屋子很宽敞，桌椅和摆设都完好无损，没有什么破坏的痕迹，地面也干干净净，应该没有激烈的打斗。 只有那张金色楠木大床上一片狼藉，满是血迹，浸透了好几层的丝褥。 一具尸体直挺挺躺在床上，惨不忍睹。 “大人，这……这就是我们老爷！” 如果官家不说，根本认不出来了。 李三亮死得比张大尺还要惨，浑身从上到下都被什么东西给戳烂了，一块块血红的烂肉翻起，像是蒜臼子中捣烂的蒜泥，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尤其是胸腹，整个被撕开，里面的五脏六腑和肠子等等都流淌出来，简直是开膛破肚。 更恐怖的是李三亮的脸，被戳了个稀巴烂，鼻子嘴巴耳朵全都七零八落，连牙齿都断裂了好几颗。 眼眶里不停流淌着黑血，两颗眼珠子已经被戳爆了。 被野兽撕咬分吃，也不过如此啊！ 太残忍了！ 凶手一定极其痛恨李三亮，所以手段才如此恐怖，恨不得将李三亮千刀万剐。 显然，李三亮的死和腐心丹无关。 看到李三亮死得这么惨，张宁和王虎心里暗暗畅快。 林小玉连连大笑。 这个恶霸，终于遭报应了。 当然，王虎不会表现出来，他平静走到床前仔细查看了下尸体，发现尸体上的诸多伤口很奇怪，不是利器所伤，倒像是用棍棒之类的东西，强行戳出来的。 这力气，该有多大啊！ “有没有人看到凶手？”王虎扫了一眼众人，问道。 几个仆人走过来，颤颤巍巍地点头，“大人，我们……我们看到了凶手。” 既然有人看到凶手，那这件命案还是很好破的。 “大人，早晨我们在外面听到动静，就赶紧冲进来，发现有个人影站在老爷床边，正在……正在用手戳老爷的脖子，”几个仆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起来，“是……是个女人！” “女人？” “女人能杀了李三亮？” 王虎皱眉。 感觉有点蹊跷。 “你们看清凶手的模样了？” “没看太清，但很像……很像一个人！” “谁？” “张大尺的娘子，冯珠儿！”几个仆人战战兢兢回道，脸上全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你们认识冯珠儿？”王虎惊骇道。 “认……认识，老爷曾经把冯珠儿请入府中，我们见过。” 说的挺委婉，请？抢还差不多。 “你们确定是冯珠儿？”王虎脸上渗出大量的冷汗，没想到两件命案有了关联。 杀死李三亮的，居然是冯珠儿。 难道冯珠儿一直没离开县城，回来报复杀人？ 这个女人，未免太神通广大！ “大人，我们刚进屋，凶……凶手就跳窗逃走了，我们看她的身形和打扮很像冯珠儿！”几个仆人老老实实道。 “怪了，”王虎摆了摆手，“冯珠儿一介女流如何能杀死李三亮，手段还如此残忍！” 冯珠儿身上已经背负了两条人命。 一个是张大尺，一个是李三亮。 “捕头，应该不是冯珠儿，”张宁一直在听着几人的答话，此时开口道，“李三亮身上的伤口应该是用手掌戳出来的，普通女子根本做不到，如果冯珠儿有这么大力气和能耐，早就将李三亮杀了，何必受其侮辱！” 王虎点头，“有道理，可是……” 张宁明白王虎的疑问，打断道：“不过他们没撒谎，看到的确实是冯珠儿，捕头似乎忘了，张大尺雕刻了一个木像，和冯珠儿简直一模一样！” “对！”经由张宁提醒，王虎恍然大悟，“对，木像！林姑娘真是聪明啊！” 张大尺横死大牢，木像也消失不见。 很有可能，木像是自己跑出来找李三亮报仇。 被李府的下人看到，便误以为是冯珠儿。 张宁皱了皱眉，道：“看来，木像复活了！” 听起来不可思议。 木像复活杀人，简直是说书人编的鬼怪故事。 却无人质疑。 一个死人都能续命一个月，还有什么不可能？ 况且木像不是普通之物，而是安魂木，张宁之前就解释过，安魂木乃是神木，专门镇压人的三魂七魄。 在大牢中，续命了一个月的张大尺横死，肯定是魂魄离体。 他的残魂无法入地府轮回，只有安魂木一个去处。 于是，木像成了张大尺的“躯壳”。 张宁说出自己的猜测后，王虎连连点头，“林姑娘，这次你可帮了我的大忙，多谢！” “不必客气！” 张宁淡笑。 能破解这个谜团，倒是该感谢林小玉。 因为只有林小玉了解安魂木是怎么回事。 “来人，”王虎叫了两个捕快进来，“快去通知县令大人，尽快调兵封锁县城，搜捕冯珠儿，将其捉拿归案！” “是！” 两个捕快知道事情紧急，赶紧去办。 冯珠儿是人也好，是借尸还魂的木像也罢，肯定要将其抓住，毕竟牵扯了两条命案。 王虎十分头疼，真的冯珠儿还没抓到，下落不明，又来了个假的冯珠儿。 这案子，真不知该如何收场啊！ 下令后，王虎带着剩下两个捕快，继续在案发现场搜查线索。 很快，李三亮的屋子就被他们翻了一遍，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放过。 “捕头，这里有个盒子！” 小李在墙角位置发现了一个暗格，打开后，里面是一个小盒。 “打开看看，说不定和案子有关！” 王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疑点，将那个精致木盒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幅幅的画。 “都是画！” “好像和案子没关系，都是画的女人。” “李三亮这家伙，真够变态的！” 王虎一张张看过去，嗤之以鼻。 突然，他停了下来，盯着其中一幅画，面色怪异。 “捕头，怎么了？” 王虎抬起头看向门口的张宁，“林姑娘，你过来看看吧，这画中好像是你！” 第38章 冯珠儿 张宁皱眉。 果然，他拿起画像仔细端详，画中女子细眉圆眼，肤白唇薄，留着一条长长的黑辫子，英气十足，不正是林小玉么，下面还有其姓名。 张宁继续向下翻看，面色渐冷。 李三亮每祸害一个女子，都会画下她们的画像，记上名字，收藏起来。 这里有三十多张画像，意味着至少有三十个良家女子被李三亮祸害，她们大多忍气吞声，根本不敢状告李三亮，就算有几个出头的，也被衙门压下来，不了了之。 这恶贼，死得便宜！ 翻到最后一张，脑海中突然传来林小玉的惊叫声。 “啊！是她！” 画像上的女子长着柳叶般的眉，勾弧眼睛透着媚态，五官精致而协调，面颊带着两个梨涡，是个标准的大美人，颇有小家碧玉之感。 这女子，林小玉曾经见过。 在来凉县之前，林小玉从一伙土匪手中救下了四五个女子。 其中有个女子名叫小翠，和画像几乎一模一样。 “是小翠！” 林小玉将自己救人的事情和张宁讲述了一遍。 听完，张宁更是惊讶万分，因为他的目光下滑，滑到画像的底部，看到一个令他目瞪口呆的名字。 名字并不是“小翠”。 而是，冯珠儿！ 黑色的毛笔字，粗犷龙飞。 一字一字钉进张宁的眼睛。 “冯……冯珠儿！”张宁此时的心情只能用波涛万丈来形容，脸色变了又变。 林小玉更是被破了心境，连连惊叫，最是惊骇。 她没想到自己早就见过冯珠儿。 那个在陈家村化名为“小翠”的姑娘，就是冯珠儿。 冯珠儿杀死张大尺后畏罪逃走，肯定要隐姓埋名，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生活下去，防止被官兵追捕。 “陈家村，小翠。” 骤然从林小玉口中知道了冯珠儿的下落，张宁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按林小玉所说，她是向着冯珠儿这苦命姐姐的，况且她和冯珠儿一见如故，交谈甚欢，很喜欢这位姐姐。 但冯珠儿的确杀了人！ “林姑娘，怎么了？”王虎见张宁神色不对，问道。 “没什么，”张宁回过神来，勉强一笑，“捕头，这些画像都是受害的姑娘，留着对她们是一种侮辱，还是烧了吧！” 王虎点头，“我正有此意，这些画像也非什么证物，烧掉为好。” 说着，王虎命人拿来火烛，将画像放在火上。 不一会，火焰烧透了画纸。 呼呼！ 数十张画像很快化为灰烬。 过去的那些悲惨之事，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捕快们搜查了整个房间四周，没发现其他线索，王虎确认无误后，便派人将方房子封了起来，李三亮的尸体也运去衙门，由仵作再勘验一次。 一众人，离开李府。 路上，张宁心事重重，缄默不语。 他在犹豫，要不要告知冯珠儿的下落。 冯珠儿杀人逃逸是实，可林小玉并不想让张宁说出真相。 或许，让冯珠儿以“小翠”的身份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小玉是江湖人，快意恩仇，杀人沾血习惯了。 并不像普通百姓，对朝廷对王法有敬畏之心。 一向，她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见恶而杀，见善而助！ 但张大尺呢，他死得何其冤枉！ …… 今日的凉县，有些阴冷。 乌云遮日，料峭风寒，像是要下一场大雨。 街上行人匆匆，比往常更少些。 “让开！” “衙门办事，速速让行！” 脚步声杂乱而厚重。 一行身穿兵服的官兵挎着威风的官刀，迅速闯过。 县城，不由得热闹起来。 县衙的官兵几乎全都出动了，封锁住南北城门，禁止出入。 同时，大量官兵四处搜查。 城内到处都贴了通缉的告示，悬赏重金捉拿要犯。 被通缉的，正是冯珠儿。 连续出了两件命案都与冯珠儿有关，县令大人发了雷霆大怒，所以将官兵衙役都派了出去，捉拿女犯。 何况，被杀的李三亮乃是他的摇钱树，背地里给他送了不少银子。 摇钱树倒了，县令大人自然愤怒。 更不用说，命案会影响他的政绩。 啪！ 啪！ 雨点，一滴滴坠落。 越来越多，越来越急。 下雨了！ 路上的行人加快脚步，赶紧去躲雨。 此时却有一个身穿紫青绫罗裙的女子，不急不缓地走在打湿的路面上，每走一步便发出咔咔的声响。 行人匆匆，根本没人注意这个女子。 她面目怪异，走路摇摇晃晃像是行尸走肉，浑身上下纠缠着一股黑气。 雨越来越大，官府的差兵没法休息，只能冒着雨搜捕要犯。 这是县令大人下的死命令。 “兄弟们，看那个女人！” “很像我们要抓的女犯啊！” “快拿画像比比。” 几个官兵看到那个怪异女子，赶紧拿出通缉令比对，上面的画像和那女子十分相似，就是肤色有点怪。 “是她！” “别让她跑了！” 官兵们赶紧围了上去，拔出刀对准女子。 “冯珠儿，束手就擒吧！” “你跑不了的！” “跟我们回衙门认罪！” 女子不理会，趿拉着双脚，一步一步继续向前走，口中发出某种怪异的声音，“娘子，娘子……” 像是某种粗糙弦乐，又像是上了发条。 “抓！” 官兵们可不会放过立功的机会，一齐扑了上去，想要将女犯抓住。 “咔！” 女子的双臂猛地一甩，也不见用出什么厉害手段，几个官兵就纷纷摔了出去，如遭重创，口中连连吐血。 “哇！” 第39章 木像复活 雨点砰砰落下，如断了线的珠子。 整个县城，笼罩着一层雾气。 昏昏暗暗。 女子摇摇晃晃地走着，手脚一动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断裂的木头。 她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麻木地向前走动，口中发出的声音依稀可以辨认，“娘子，娘子……” 行人纷纷避开，不敢靠近这怪女人。 “好像是张家的小娘子！” “她……她不是死了么？” “我滴妈，见鬼了！” 认识冯珠儿的人，更是惊恐万状。 吓得四散而逃。 王虎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将百姓们疏散出去。 哒哒！ 张宁骑着马从另一边绕了过来，堵住女子的退路。 “是木像！” “张大尺的那个木像！” 旁人认不出，但张宁和王虎能认出来，这女子果然是张大尺雕琢的木像。 模样和冯珠儿有八九分相似。 它嘎嘎吱吱地向前走动着，口中不断念叨“娘子”，虽姿势和模样怪异，但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是木像。 仔细端详后，才能辨认。 “张大尺，站住！”王虎的胆子毕竟大，拔出刀就迎了上去，想要堵住木像。 木像本有邪魔之气，又吸收了张大尺的魂魄，不知变成什么怪物，战斗力极为彪悍，残杀李三亮后便在县城中四处晃悠，难保不会伤无辜之人。 它似乎听不到王虎的呼喊，继续向前走。 大雨砸在木像身上，发出啪啪的脆响。 “站住！”王虎大吼。 嘎吱！ 木像已经走近一丈，两只浑然不动的眼睛直直盯着前方，没有任何神采，反倒有层层黑气。 王虎不得不动手，一刀劈出，攻向木像。 陡然，木像挥起右臂向前砸。 轰！ 木像的手臂和王虎的刀撞击在一起，无伤挡住。 王虎的刀乃是锋利无比的官刀，竟然劈不断一块木头，太怪了。 巨力反倒震得王虎手臂生疼，倒退两步。 “好强！” 王虎大惊，这木像已经不是木头了，倒像是钢铁之躯。 “捕头，我们帮你！” 五六个跟来的捕快同时拔刀，像是围猎一般，将木像围在当中。 刀刀劈出，在半空中劈碎了无数的雨点。 水花四溅！ 咣！咣！ 然而劈在木像身上，却无半点杀伤力。 木像一甩胳膊，如愤怒的巨兽，将几个捕快全砸飞出去。 “木像已经变成怪物了！” 王虎咬了咬牙，目光看向张宁，“林姑娘，可有法子？” 张宁皱着眉摇头，“张大尺的魂魄与木像融合，执念成魔，失了本来心性。” 张大尺的执念，显然是找他的娘子冯珠儿。 故而木像口中一直念叨着“娘子”。 想要制止木像，要么破了张大尺的执念，要么将其销毁，让张大尺魂飞魄散。 咔！ 嘎！ 木像继续向前，接下王虎的数刀攻击后，左臂猛地一抡，像是千钧重物般将王虎砸飞出去。 王虎是练家子，功夫不弱，接这一招差点重伤，可见木像有多么强悍。 张宁拔出黑白双剑，脚尖连续点着地面，如蜻蜓点水，轻盈地向前奔去。 大雨磅礴，双剑如雷。 破水之声，呼啸连起。 唰唰！ 连续两剑斩在木像背后，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木像的身躯也被打歪了，向地面倒去。 眼看木像倒地，却猛地弹了起来，如同不倒翁一般。 弹起后木像转身，抡起手臂狠狠劈向张宁，凶厉无比，五官也变得狰狞。 木像的手掌，堪比刀剑。 张宁不敢硬撼，立即退身。 嗤啦！ 他的衣服被木像的手指划过，留下一尺长的口子。 肌肤上，渗出一道血丝。 还好他躲得及时，只是擦破了皮，若是迟上片刻，被开膛破肚都有可能。 木像似乎被张宁激怒了，转身便向张宁扑去，张牙舞爪，形如一只直立起来的巨大虫子。 张宁身法敏捷，连连闪躲，右手斩出黑剑，白剑则被他御着不停盘飞，正面与木像对斗。 双剑苦战，碰撞声不绝于耳。 叮叮当当！ 可惜他的剑斩在木像上最多留下几道痕迹，很难破防，但如果被木像击中一下，他就会重伤。 故而张宁打得十分谨慎小心。 这具肉身毕竟是林小玉的，张宁让其受了伤，可没法交代。 此时，王虎也持刀从背后冲来，偷袭木像，帮张宁缓解压力。 两大高手，一前一后夹击木像，斗得是难解难分。 其他捕快和官兵根本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观战。 找准时机，张宁全力施展御物之术，卷起路边湿漉漉的砖头，悬浮于空，砸向木像。 砰！ 一块接着一块。 砰砰！ 如同投石机一般。 谁都不知道这些砖头怎么飞出去的，大家都在盯着木像，也没人细想。 连续砸了七八块砖，木像纹丝不动。 这玩意刀枪难入，砖头自然不算什么。 眼看张宁和王虎两大高手都打不赢木像，反倒落入下风，众人全都着急起来。 这种怪物若发了疯，不知道会杀死多少人！ 太可怕了！ 张宁渐渐冷静，知道硬拼不是办法，只能智取。 突然，他看到路边有别人落下的粗绳子，顿时有了办法。 张宁施展御物之术将绳子盘起，如蛇一般飞向木像。 嗖嗖！ 绳子落下，死死缠住木像的身躯，从头到脚来了个五花大绑。 因为是御物，所以速度非常之快。 众人都没看清那绳子怎么捆上去的。 像是有个隐形人在暗中操纵。 被绳子捆住后，木像不停挣扎，挪动。 双臂摆来摆去。 可惜它的身躯再坚硬，力气再大，却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不够灵活。 张宁正是抓住这个弱点，以柔克刚。 第40章 陈家村 张宁御着绳子的另一端，落在旁边一颗大树的树杈上。 随后发足跳到树杈，猛然抓住绳子蹦了下来，绕着树干捆了一圈。 吱吱！ 利用自身重量，张宁将那木像悬吊在半空中。 木像不断挣扎，发出怪响，却如无根之树，无水之泉，根本无法挣脱。 大家都松了口气。 “林姑娘，这木像如何处置？”王虎头疼地问道。 “你们以为呢？”张宁反问。 “要不把它烧了？”一个捕快提议道。 “烧了它，看它如何伤人！” 王虎摇头，“这玩意估计不怕火，防御太强了。” 张宁颔首道：“张大尺的魂魄困在木像中，若是毁了木像，他的残魂也无法下地府轮回，要么魂飞魄散，要么化为厉鬼！”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说起来张大尺也是无辜之人，从未做过坏事，一辈子老老实实，若落得这个结局，未免残忍。 “只有一个法子，”张宁沉默了会，似乎终于下了决定，“找到冯珠儿！” 只有冯珠儿来，才能破了张大尺的执念，将其从入魔中解救出来。 “林姑娘，这有点难办啊，”王虎愁得唉声叹气，“那冯珠儿杀人潜逃，至今下落不明，就算全县贴出通缉告示，恐怕也得数月才有结果。” 找不找得到，还另说呢。 以前衙门要抓一个逃犯，经常好几年都找不到任何踪迹。 逃犯隐姓埋名甚至改变相貌，找人如大海捞针，难得很！ 王虎在衙门干了一辈子，自然清楚其中之艰。 张宁胸有成竹道：“我知道冯珠儿在哪！” 或者说，林小玉清楚冯珠儿的下落。 刚才在脑海中，他们二人已经商议好。 为了解决这件事，还是要找到冯珠儿才行。 “什么！” “林姑娘，这可开不得玩笑！” 王虎惊骇，捉拿冯珠儿少说十天半月才有音讯。 没想到人家早有了线索。 这姑娘忒厉害！ “捕头，你们看着木像，我去去便回！”张宁没多作解释，利落地翻身上马，长长的辫子狠狠一甩，还未落下，马儿便狂奔起来。 辫子拖在张宁的背后，像是随风飘荡的黑色旗帜，又像是一条长蛇。 哒哒！ 等王虎回过神，张宁已经骑马奔入雨中，消失不见。 …… 雨，渐渐停息。 乌云散去，西边露出一片红色。 太阳刚刚露面，便坠下西山。 黄昏了。 马儿在城外的大道上狂奔，蹄子踏在泥泞中，迸溅着七零八落的泥水。 马儿的皮毛本来是白色的，这会已经变成了泥灰色。 一甩尾巴，泥水全都甩到了张宁的身上。 张宁也顾不得干净，把辫子往脖子上一缠，双腿死死夹着马背，身躯前倾，“驾！” 在林小玉的指引下，他很快就找到了数十里外的陈家村。 此时，太阳正好落山。 嘎吱！嘎吱！ 村口，张宁看到一辆车轮满是泥泞的马车。 马车停下，走出一个白面书生，模样清秀，面如冠玉。 看到书生的面貌，张宁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位也算是他的老熟人：陈清风。 陈清风，好像就是陈家村的人。 张宁立即上前，问道：“书生，请问村里有个叫小翠的姑娘么，她二十来岁，应该刚来村子没多久！” 陈清风看了张宁一眼，欠身行礼，而后摇头道：“这位姑娘，很抱歉，小生已不住在村中，今日回来是为了探望爹娘，若是新来的村民，小生还真的不知。” “这样吧姑娘，小生带你去见村长，他肯定知晓。” 陈清风热情地引路。 “多谢哦！”张宁下了马，跟着陈清风进入村子。 路上闲聊时，张宁得知陈清风马上要去省城考试，所以来向爹娘辞行，正巧碰上张宁。 其中故事，张宁自然一清二楚。 “到了！” 陈家村的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当张宁说出“小翠”的名字时，村长果然知晓，“丫头，你说小翠啊，她的确是一个月前来我们村的，说家里糟了难，爹娘全死了，我们见她可怜就给了她一个院子。” “村长，能带我去见她么，我是她的故友。”张宁欣喜道。 “行行，丫头跟我来！” 村长很干脆，他看出张宁不像坏人，很乐意帮忙。 不一会，到了村南头。 这里有个不起眼的小院子，围着篱笆墙，里面种着菜圃。 一个婀娜曼妙的女子，身穿农妇的粗衣，正弯腰拿着水瓢，在菜地里舀水。 可能雨下的太大，菜地都淹了。 水不舀出来，菜就会烂掉。 “是她！就是她！”林小玉立即认了出来，“她就是小翠，不对，是冯珠儿！” 张宁点头，迅速走进院子。 听到有人来的动静，小翠直起腰，抹了抹额头的汗滴。 随后，她看清了张宁的脸，登时惊喜。 “女侠，是你啊！” 小翠认出林小玉的模样，赶忙提着裙子走出菜圃，“快请进！快请进！” “女侠，上次你救了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的救命大恩呢，咯咯！” 张宁回以淡笑，他哪有心情寒暄，开门见山道：“冯珠儿，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第41章 抉择 听到张宁喊出自己的名字，冯珠儿浑身一颤，久久无语，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想起往事，她的眼眶不停转着泪珠。 村长和陈清风也没多想，当她们是故友重逢，便悄然退出门去，不再叨扰。 “姑娘，请屋里坐吧！” 好一会，冯珠儿平静下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嗯！” 二人进屋。 屋子里十分简陋狭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个矮几，但都收拾得十分干净。 冯珠儿沏了一壶茶，倒在两个杯子里。 良久，她惘然开口：“姑娘，你是来抓我的？” 张宁不知如何作答，手指在杯沿上碰来碰去，“冯珠儿，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包括你相公的死！” 冯珠儿浑身一颤，崩溃地流出两行清泪，捂着脸啜泣起来，“相公是……是我杀的！” 她没有嘴硬，反倒开口便交待了，令张宁有些意外。 或许，冯珠儿是把恐惧憋在心里太久了。 “冯珠儿，我知道你受了天大委屈，能和我说说么？”张宁递过去一张手帕，没有逼问杀人之事。 冯珠儿擦了擦眼泪，沉默片刻后，终于向张宁吐露心声。 她的命很苦，家中遭难，亲人死绝，自己也差点命丧黄泉。 是张大尺救了她，为了报答恩情她便以身相许，决定一生一世跟着张大尺过日子。 不料一个月前，她被李三亮那恶霸盯上，失了贞洁。 回到家中，冯珠儿又被冤成“娼妇”，街坊四邻狠戳她的脊梁骨，连张大尺这憨子都不信她。 其实张大尺平日对冯珠儿极好，掏心掏肺，生怕她受半点委屈。 可惜张大尺太老实太笨，听信那些风言风语，加上心中憋火，便把气撒到冯珠儿身上。 那天，他们大吵一架。 冯珠儿气急中说了句，“你冲我一个弱女子撒火有什么用，有本事去找那个恶霸算账！” “找就找，我……我这就去杀了他！”老实人来脾气更了不得，张大尺摸起自己做木匠活用的匕刀，便两眼喷火地向外冲去。 冯珠儿吓坏，以为张大尺真要拼命，急忙抱住张大尺，“别去！别去了！” 张大尺若是去找李三亮拼命，恐怕刚走到门口，就被李三亮的手下打废了。 一个木匠，和财大势大的李三亮斗？ 冯珠儿害怕，急忙夺过张大尺手中的匕刀。 不料，张大尺更来气，“你……你竟还护着那个恶霸，原来人家说的都是真，你就是嫌我穷，想去勾搭有钱的！” “你……”冯珠儿委屈得直掉眼泪。 “把刀给我，我去杀了那个狗日的！”张大尺正在气头上，连冯珠儿的解释也不听，上来便夺刀。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你会被打死的！”冯珠儿自然不肯。 “哼，谁知你是怕我死，还是怕李三亮死？” …… “在争执中，相公他不小心摔倒，正好……正好摔在刀尖上，”冯珠儿红着眼，哭泣道，“那把匕刀太锋利了，相公被刺中胸口，当场就……就在我怀里断气！” 张宁默然无语。 他猜得果然没错，冯珠儿不会蓄意杀夫。 “我当时吓坏了，握着刀愣了很久，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亲手杀死了相公，”冯珠儿语气颤抖地讲述着，“我很害怕，我知道没人会相信我，所有人都会说我谋害亲夫，我……我会受凌迟之刑……” 在这个世界，谋杀亲夫是很重的罪。 “天黑以后，我换了衣服逃出县城，”冯珠儿垂着头，呜咽道，“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就这么走着走着来到了陈家村，村民们都对我很好，也不追问我的过去，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显然，冯珠儿是十分内疚的，虽然她无心杀张大尺，却脱不了干系。 有时悲剧就是诸般巧合。 一个个的巧合碰撞在一起，最终酿成惨剧。 张宁不知该如何安慰，道：“珠儿姐，如果我告诉你，张大尺他没死呢？” 冯珠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宁，“不可能，我亲眼看着相公断了气！” “你听我说，当时张大尺被刺中心脏，的确一命呜呼了，可第二天他又醒了过来，都是因为他机缘巧合中得到的一块安魂木……” 整个案件极其复杂，张宁尽量简短讲述了一遍。 听完，冯珠儿已经陷入巨大的震撼和惊骇之中。 这件事太离奇太怪诞了。 她差点以为张宁是胡诌骗她的。 “冯珠儿，现在张大尺的残魂困在木像中，半只脚入了魔道，只有你才能解救他！”张宁温言道。 “当然，我不是来强迫你的，只是让你自己做个选择。” “你可以选择以‘小翠’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我绝不会向官府告发你，也可以选择救张大尺，那样的话，你可能逃不过律法之罚！” 冯珠儿沉默了，整个身躯都在瑟瑟发抖。 说完后，张宁也不再发一言一语，默默等待着。 这个选择不好做。 换作张宁，他也很难做出抉择。 谁不想活着呢，谁愿意自寻死路呢！ “女侠，我跟你回去！” 冯珠儿并未犹豫太久，片刻就开口道。 此言一出，她的身子突然直了起来，不再发抖，目光中的恐惧和痛苦全都不见了。 像是某种解脱。 “你确定？”张宁再问。 “确定，”冯珠儿站起身，目光坚定，“我害了相公一次，不能再害他第二次！” …… 黄昏过去得很快，转眼天就黑了。 附近的村子亮起点点灯火。 张宁扶着冯珠儿上了马背，自己也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驾！” 马儿驮着二女，四只蹄子踩踏着还没干透的地面，疯狂奔跑起来。 身后的光越来越远。 黑暗越来越近。 马蹄如飞，在泥泞的大路上，向县城奔去。 第42章 判案 夜晚的凉县，灯火通明。 比白日更热闹些。 尤其是中间一条夜市大街，人山人海。 相邻的街道上，却无半个人影。 因为官府派人将其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 噔噔！ 一匹白马驮着两个女子狂奔而入，连官兵都不敢阻拦。 “回来了，林女侠回来了！” “马背上好像还有一个女子！” “是……是冯珠儿！” “林女侠真的抓到冯珠儿了！” 官兵们一阵狂喜。 王虎也十分激动，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吁！” 马儿停下，张宁将冯珠儿抱下马。 “相公！相公！”冯珠儿向前狂奔，踉踉跄跄来到大树下。 看到兀自吊在树上的木像，冯珠儿忍不住泪流满面，“相公，是我对不起你啊！” 几个官兵想要上来抓住冯珠儿，毕竟她是通缉要犯。 王虎摇了摇头，将官兵挡了下去。 呼！ 木像挣扎得更厉害了，手脚嘎吱嘎吱地响，口中发出某种怪异的叫声。 一股股黑色之气，在木像上升腾。 “相公，”冯珠儿泪眼婆娑，“我是冯珠儿，是你的娘子啊，相公你快醒醒，不认识我了吗？” 唤了许久，木像渐渐平静，停止了挣扎。 脸上的狰狞化作死水。 “娘……子！” 木像口中不断呼喊，声音越来越大。 “娘子，你还活着！” 那股邪异黑气以极快的速度挥发着。 “相公，对不起！”冯珠儿浑身颤颤，“都是我的错！” “娘子，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冤枉你，”木像发出的声音又尖又细，却是张大尺的语气，“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我非但没有好好保护你，还责骂于你，我真是个王八蛋啊！” 这副场景看着古怪，却不失感人。 连王虎的眼角都有些湿润。 “捕头，把张大尺放下来吧，”张宁道，“他没事了。” 王虎点头，命人斩断了绳索。 木像掉落在地。 冯珠儿一下便扑了上去，紧紧抱着那个又冷又硬的木像，吞声饮泣，眼泪全都落在木像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二人相拥，再也说不出半句话，只是抱头痛哭。 众人都齐齐松了口气，静静围住张大尺和冯珠儿，并未直接抓人，而是等待着。 案子已结，冯珠儿自首，张大尺破魔，所以抓人不急在一时，让小两口好好温存一番吧。 良久，二人分开。 捕快们一拥而上，将木像和冯珠儿一齐锁了，送入大牢。 “林女侠，明天开堂审案，你也来吧。”王虎说道。 张宁也算是一个重要人证。 他点头，“我一定会到！” 这个副本任务，应该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可不能缺席。 半空，乌云散去，月亮依然氤氲。 像是一面黄色的镜子。 杂糅着万家灯火。 或许是因为刚刚下过雨的缘故。 今夜有点凉。 官兵们迅速撤去，这条街道又恢复了通行。 来来往往的人，踩踏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啪！啪！ …… 翌日。 天气晴朗。 衙门前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来瞧热闹的百姓几乎把衙门给挤塌了。 官兵们只得关上栅门，将所有闲杂人等挡在门外。 没办法，这件命案太轰动了。 起初以为是张大尺杀妻案，不料现在成了冯珠儿杀夫案。 如此奇案，百年难遇，人人奔走相告，自然都来看热闹，大街小巷几乎空了。 公堂内。 两排衙役昂首挺胸地站着，手中持着又粗又长的堂棍。 “明镜高悬”的牌匾下，是一张长几堂桌。 桌上，放着一块发黑的惊堂木，以及四个签筒。 每个签筒上都有字，连起来便是“执法严明”。 “县令大人来了！” 这时，一个身穿官服，方面大耳的胡子男从后堂走了出来，正是凉县的县令。 他看了眼公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坐在椅子上便熟练拍下惊堂木，“带犯妇！” “带犯妇！” 衙役传令。 片刻，王虎便带着冯珠儿上堂，张宁紧紧跟在后面。 因为害怕，冯珠儿浑身都在哆嗦。 张宁不停小声安慰着，冯珠儿才勉强保持冷静。 “威……武！” 衙役们敲着手中的堂棍，口中齐呼。 或许因为今天人多，口号也喊得格外响亮。 “堂下何人？”县令按部就班地喝问。 “民女冯珠儿，叩……叩见大人！” 冯珠儿战战栗栗，跪倒在地，声音颤抖。 “冯珠儿！”县令看了一眼案卷，冷笑一声，“谋害亲夫，杀人潜逃，你可知罪？” 啪！惊堂木落下！ 吓得冯珠儿手脚发抖，额头满是汗滴。 “民女……民女有冤！” “取证物！”县令喊道。 一个衙役将那两件血衣和匕刀拿了上来，放在堂中，请县令过目。 “两件衣服是你和你相公的，可只有你相公的衣服上有刺口，与凶器洽和，”县令扫了眼，叱喝道：“冯珠儿，你谋害亲夫，物证确凿，还不速速认罪！” “相公的死，的确……的确和民女有关系，但民女绝非有意谋害，实在是……是……”冯珠儿急得快要哭了，在巨大的压力和恐惧下，更加笨嘴拙舌。 “哼，在本官面前还敢狡辩，先打你二十大板，看你招是不招！”县令在签筒中抽出两支红头签，扔在堂上。 衙役立即冲了上去，摁住冯珠儿。 冯珠儿呜呜大叫。 “慢！”张宁伸手，挡下衙役，“县令大人，怎不听冯珠儿解释就动刑！” “你是何人？”县令皱眉。 “证人！”张宁朗声道，“这件命案是我发现的，其中缘由我一清二楚！” 王虎也上前禀告，“县令大人，这位是林小玉女侠，本案证人。” 县令摆了摆手，“有话稍后再讲，本大人的刑签已经落下，岂有收回之理！” “用刑！” 然而他话音刚落，地面上那两支红头签却是骤然飞起，如同被线拉扯着，轻飘飘地回到了签筒之中。 县令眼睛一瞪，傻了！ 第43章 副本结束 已经扔出去的竹签，居然自己飞回到签筒中。 这一幕若非亲眼所见，肯定没人相信。 “怪了！”县令大惊，脸上的肥膘不停颤抖，如见鬼一般。 外面的人哄堂大笑。 能看县令的笑话，相当难得。 这自然是张宁捣的鬼。 他利用御物之术，可以轻而易举控制竹签。 “肃静！” 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赶紧掀篇，省得继续丢面，“犯妇冯珠儿，你老实交待，为何要杀你相公张大尺！” “大人，我相公的死是个意外！” 冯珠儿终于冷静下来，将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如实说出。 听完，众人将信将疑，都在窃窃私语。 有人说冯珠儿是在为自己开罪。 也有人说冯珠儿不像谋害亲夫的毒妇。 “大人，民女所言句句是实，若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冯珠儿咬着牙，泣道，“民女从未有谋害亲夫之念头，实在是那日争执，相公他不小心摔到刀尖上，才一命呜呼！” “哼，你分明是胡言乱语，为自己狡辩！”县令冷笑道，“你谋害亲夫，怕受凌迟之刑，故而推脱罪责，编造谎言！” “大人请明察，民女绝无半句虚言！”冯珠儿瑟瑟发抖道。 听到“凌迟”二字，冯珠儿不得不怕。 “大人，我可以为冯珠儿证明，张大尺的死确是意外，并非谋杀！”张宁上前一步，说道。 “你？”县令继续冷笑，“张大尺被杀之时，你可在场？” “不在！”张宁皱眉。 “那不就结了，你凭什么作证，笑话！”县令不耐烦道。 张宁没有动气，反倒一笑，“大人，还有一个证人肯定能够作证！” “谁？” 张宁不答，而是看向旁边的王虎，“捕头，带证人吧！” 嘎！ 嘎！ 随着奇怪动静，一个人影出现，挪移到大堂之中。 此人穿着紫青绫罗裙，晃晃悠悠，姿态怪异。 定睛一看，模样竟和冯珠儿有八分相似。 所有人都看傻了，这公堂上怎出现了两个冯珠儿。 县令当场惊呼，手中拿着惊堂木却拍不下去了，“你……你是何人，难道是冯珠儿的姐妹，怎如此相像！” “大人，草民乃是张大尺。”张大尺无法叩首，只得站着回话。 “啥？” “张……张大尺？” 县令更惊。 公堂内外，一片惊呼。 被杀的张大尺，居然到公堂做证人，可算是千古奇闻了。 张宁帮张大尺解释道：“张大尺是借尸还魂，利用木像之身还阳，所以木像雕琢的虽是冯珠儿，魂魄却为张大尺。” “这……无稽之谈！” 县令咋舌。 太荒谬了！ “县令大人似乎忘了，验尸的结果是张大尺在一个月前被杀死，可数日前，张大尺仍来衙门告状，难道不觉得奇怪？”张宁横眉问道，咄咄逼人，眼神如刀子，“大人若是忘了，外面的每个百姓都能证明！” 县令当场哑口无言。 他是亲眼见过张大尺数次的，因为张大尺经常来衙门告状，他很是厌烦。 百姓们自然也清楚此事，每天都见张大尺在衙门喊冤。 更不用说张大尺的那些街坊邻居，都以为张大尺还活着。 所以，张大尺借尸还魂之事，根本无需证明，大家眼见为实。 “张大尺的尸身已坏，如今魂魄就在木像之中，当堂作证，没人比他更合适了，难道大人比死者更清楚案情？”张宁字字珠玑，驳得县令无话可说。 啪！ 县令黑着脸，猛拍惊堂木，道：“张大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大人，我娘子她的确是冤枉的，”张大尺急切道，“那日我与娘子起了争执，我一时冲动想拿刀去杀了李三亮，娘子百般阻止，推攘时我不小心摔倒，正磕在那把匕刀之上，一命呜呼，实在与娘子她无关啊！” 县令皱眉缩胡，“如此，你是自己磕死的？” “是！”张大尺点头。 这就难办了，县令挠挠头。 他从来没审过这么怪的案子。 本来么，杀人偿命最简单。 可被杀之人，却为杀人者开脱，十分罕见。 抓耳挠腮一会，县令找来师爷，小声询问几句，终于有了主意。 “犯妇冯珠儿，”县令拍案，“你虽没有谋杀亲夫，但张大尺死在你面前，你也有罪责，绝非无辜，况且在张大尺死后，你逃逸是实！” “故而，本大人判你入监十年！” 县令砸下惊堂木，宣判道。 此案若是不判冯珠儿，于法理不合，若是判重了，也缺少罪名。 县令倒是不糊涂，判了个不轻不重。 “民女多谢大人！”冯珠儿泪眼婆娑，跪地磕头。 于她来说，监刑肯定比凌迟好多了。 更重要的是，洗清了她身上的一切罪名和冤屈。 她并非勾引男人的荡妇，也非谋害亲夫的毒蝎。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喝彩。 大家对这个案子的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大人，”这时，王虎上前几步，“还有一件命案，也请大人判决。” “对，还有李三亮的案子，”县令扶了扶官帽，“王虎，杀李三亮的是什么人？” “是张大尺！”王虎苦笑道。 “谁？”县令又懵了。 “大人，是草民杀了李三亮那恶霸！”张大尺来不及为冯珠儿高兴，便赶紧认罪。 “你……”县令的右手抓着惊堂木，感觉无比沉重。 他心里已经是骂天骂地了。 奶奶的，今天怎么回事。 两个案子一个比一个恶心。 张大尺杀了李三亮，对所作所为供认不讳，按说直接判了死罪即可。 关键是，张大尺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这如何判？ 总不能将木像拉去砍头吧！ 判死人是阎王爷的事，不是他县令大人的事！ 县令心里苦啊。 正在为难之际，张大尺主动开口道：“大人，草民罪孽深重，特请与娘子同罚，坐监十年，请大人成全！” “这……”县令犹豫不决。 “大人，就请成全他们吧，”张宁拱手道，神色正肃，“此判一来可维持朝廷法纪，二来让这对患难夫妻相濡以沫，三来也能传为一段佳话，说不定百年后仍会有人歌颂大人的判决呢！” 这段话让县令开悟，他眼睛一亮，拍下惊堂木，“好，那就如此！” “来人，把二犯押入大牢！” 几个衙役上前，将张大尺和冯珠儿押送下去，送入县衙大牢。 “退堂！” 县令洋洋得意，自己判了一件百年难遇的奇案，说不定真能名流千古呢！ 事情的解决还算圆满。 张宁松口气，感觉比打了一架还累，额头见汗。 他走出衙门，迎来一片片掌声。 啪啪！ 百姓们纷纷为张宁叫好夸赞。 “小丫头可真厉害，连县令大人都吃了瘪。” “浅见，县令大人看似吃瘪，其实高兴得很，这丫头够厉害！” “丫头长得还好看，是否婚配啊？” “我家娃和你年岁差不多，要不给你们撮合下吧！” 不一会，现场就变成相亲大会。 张宁微微一笑，“好啊，我正好要找个如意郎君呢，请各位大叔大婶多费费心。” “丫头，你喜欢什么条件的啊？”一个妇女热情地问道。 “那我得好好考虑考虑，”张宁装模作样道，“首先，一定要喜欢吃甜豆腐脑，其次……” 张宁巴拉巴拉的时候，林小玉已经炸了，“闭嘴，讨厌的小恶鬼，快给姑奶奶闭嘴，我才不要找如意郎君……” “闭嘴啊！”林小玉怒吼道。 旁边的人全吓傻了，不知道这姑娘犯什么病。 林小玉惊诧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了身体，不知何时那小恶鬼已经离开。 林小玉环顾四周，没看到半个鬼影，仿佛先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那小恶鬼，真的就这么走了？” 林小玉咬咬牙，旋即嗔怒，自言自语，“哼，走了好，若是再被姑奶奶遇上，非让他尝尝厉害不可！” “可是，我连他的模样都没见过呢，他真的是一只鬼么？” “算了，干嘛要想他，小恶鬼肯定长得奇丑无比，谁让他喜欢吃咸豆腐脑呢，肯定很丑！” …… 凉县大牢。 林小玉特意来探看张大尺和冯珠儿。 夫妻二人关在同一间牢房中，律法上是不允许的，但张宁让王虎帮了个忙，许他们夫妻团聚，也非难事。 “多谢女侠！” “女侠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二人永不会忘记！” 张大尺和冯珠儿感激涕零，连连叩拜。 他们知道若非林小玉帮忙，他们的下场肯定很惨，尤其冯珠儿，铁定会被凌迟处死。 “二位请起！” 林小玉站在牢外，面带笑意，心里也感觉甜甜的。 说起来这件事她没帮上什么大忙，都是那个小恶鬼的功劳。 最后的名头，倒是被她占了去。 辞别张大尺和冯珠儿后，林小玉走出牢房，迎面看到一人：王虎。 “林女侠，这就要走么？” 林小玉莞尔一笑，“嗯，江湖之人当行万里！” “羡慕你这丫头啊，”王虎换了个称呼，从年龄来看，林小玉在他眼里的确是个小丫头，“有本事闯天闯地，快意得很！” “嗯……大概吧，我只是喜欢，”林小玉眨了眨眼，“王捕头，要不要一同上路？” 王虎连连摆手，“算了，老胳膊老腿的折腾不起！” “哈哈！” 林小玉一跃而起，飞落在马背上。 阳光下，她的背后负着一黑一白的双剑，犹如闪闪发亮的两条蛟龙。 又黑又长的辫子倏然甩了起来，在半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 “林女侠，保重！” “保重！” 江湖儿女，无需多言。 话音落，林小玉已经骑着白马，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此时谁都看不到，马儿飞驰而过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鬼影。 鬼影正是张宁。 他望着林小玉离去的背影，脸上带着微笑。 “小丫头跑得真快啊！” 完成副本任务，他自然脱离了林小玉的身体。 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怅然。 他有一种预感，将来肯定还会和林小玉碰面。 希望到时候林小玉不会认出他这“小恶鬼”，否则免不了和他拼命啊！ “恭喜完成副本任务。” “获得奖励：100点系统点数。” “开始回收辅助道具。” “无辅助道具。” 系统开始结算。 张宁在这个副本中没有用到任何辅助道具，倒是省了50点数。 现在拥有的系统点数，达到150点。 “开始进行点数转换。” “转换100系统点数为修炼点数。” “转换成功。” “目前修炼点数：200点。” “剩余系统点数：50点。” 这次的收获不错。 张宁一下转换了100点数。 实力翻倍。 砰！ 张宁试着施展御物能力，这时，街上一块差不多有七八斤重的石墩子，竟是悬浮而起！ 砰！ 石墩子如陀螺般旋转，而后猛然砸地，四分五裂。 “对了，看看有没有轮盘。” 张宁再次打开系统，仔细检查。 果然出现了一个金色轮盘。 “是否开启轮盘？” “是。” “正在开启。” “开启成功。” 这次完成任务后又有轮盘奖励，不知道能随机出什么。 “使用轮盘。” “正在随机。” 张宁期待无比，喜欢抽奖是人类的本性。 这次，不知道有没有好东西。 上次是鬼打墙的技能，难道又会是什么技能？ 片刻，轮盘停止转动。 “恭喜获得奖励：100点系统点数。” “请再接再厉。” 张宁又想哭又想笑。 哭得是，没有任何新技能。 笑得是，100点数不少，正是他需要的。 等同于白白做了一个副本的奖励啊！ 双倍点数，赚大了！ “开始进行点数转换。” “转换100系统点数为修炼点数。” “转换成功。” “目前修炼点数：300点。” “剩余系统点数：50点。” 张宁迫不及待地进行转换。 现在的修炼点已经达到300，进步可喜。 御十几斤的重物，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御刀剑之类的轻物，威力也能翻倍。 不知不觉，夜至。 张宁在热闹的夜市上飘飘荡荡，心情愉悦。 夜市上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可惜都不属于张宁。 人间的夜市对于鬼来说，如镜花水月。 只有去鬼市，鬼才能买卖东西，或者进行特殊交易。 当然，凉县这种小地方是不存在鬼市的。 张宁来到阳间没多久，也从未见过鬼市，以后或许有机会。 “酒咧，上好的甘酒，快来尝尝咧！” 附近有个酒馆，小二不停在门口吆喝，吸引着一波又一波的客人进馆品尝。 张宁嗅了嗅，能闻到浓烈的酒气。 “好香！” 他的馋虫被勾了上来。 活着的时候张宁很喜欢喝酒，人生无酒不欢。 可惜变成鬼后哪有什么酒喝，只能闻一闻酒气罢了。 张宁走到酒馆门口，坐在旁边一张木凳上，闭目嗅酒，怡然自得。 没人能够看见他。 酒馆很热闹，里面一桌桌坐满，客人们便坐在门口，大口大口饮酒。 酒令声，大笑声，痛饮声，汇成一片，当是人间一景。 几个酒鬼喝得酩酊大醉，互相搀扶着走出酒馆，口中笑嘻嘻地骂天骂地，骂神骂鬼。 一个悍妇冲进酒馆，只听一阵打闹声，揪出一个酒兴正酣的大汉。 大汉被捏着耳朵，连连求饶，“娘子，我再也不喝酒了，饶了我吧！” 引得众人一片哄笑。 三个乞丐蹲在门口，翘首以待。 等桌上的客人走了，他们赶紧上前将碗里的残酒喝掉，如饮甘露。 小二打骂几句，却也拿这群叫花子没办法。 …… 张宁闻着酒气，赏着众生百态，倒有一种洒脱超然的滋味。 或者说，一种孤寂感。 人间热闹，终非鬼魂之地啊。 “或许，我该找个女鬼聊聊鬼生了。”张宁自嘲笑道。 直到深夜。 夜市的热闹散去。 酒馆只剩下几个烂醉如泥的人，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狂风卷起，吹动旗帜猎猎作响。 街上空无一人。 张宁起身，也准备离开。 这时，他感觉到一股奇特的能量在附近荡开。 “咦？” 这是鬼魂的气息！ 除了张宁之外，附近竟然出现了其他的鬼！ 片刻后狂风骤然停止，一股阴冷笼罩下来。 迷迷蒙蒙的夜色中，模模糊糊出现几个影子。 影子像是从地下突然钻出来的，藏在迷雾之中，越来越清晰。 张宁不禁倒吸一口气。 出现的的确是鬼，但不是普通的鬼！ 左边的那个鬼，身上穿着阴间的差服，脑袋非人，而是一颗牛头。 右边的鬼同样穿差服，脖子上顶着一颗马的脑袋。 赫然是“牛头马面”，阴间鬼差！ 张宁去过地府，自然见过鬼差，所以一眼认出。 在牛头马面中间，还有一只鬼。 这只鬼穿着缟素白衣，肥头大耳，身上戴着又大又重的枷锁，却是恶霸“李三亮”。 李三亮死后，鬼魂下入阴间，自然归牛头马面所管。 不知为何，牛头马面要将其带回阳间。 “啊……” 李三亮突然惨叫起来，凄厉至极。 原来，他的两只脚，被穿上硕大的铁鞋子。 这种鞋子专为鬼魂打造，称为“钉鞋”，不仅十分沉重，且里面满是又长又细的钉子。只要穿上钉鞋走路，那些钉子便会狠狠刺入鬼魂的脚底，痛不欲生。 李三亮走了两步便惨叫连连，哭声凄厉。 牛头马面冷酷无情，抓着李三亮继续向前走，甚至用打魂鞭抽打，丝毫不顾李三亮的痛哭求饶。 张宁上前，好奇地问道：“牛头马面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牛头马面扫了张宁一眼，“阳间的鬼？” “是鬼修。” “怪不得不怕我们。” 牛头马面是鬼的克星，专抓鬼魂，但有一种鬼例外。 那就是鬼修。 鬼修已经拥有一定修为，跳脱阴阳之外，连阎王爷都不好管。 虽然按道理来说，鬼修有违天道，需打入地府轮回。 但鬼修的数量极为稀少，加上修为厉害，抓捕起来难免兴师动众，所以地府便一直对鬼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若是在阳间犯下滔天大罪的鬼修，地府定会派鬼差追捕。 张宁这种人畜无害的，就随便了。 况且张宁算作阎王爷的“钦差”，是阎王爷派他来阳间的。 “这李三亮生前作恶多端，阎王爷判他在阳间穿钉鞋游街，”牛头解释道，“我们是在执行阎王爷的命令。” “原来如此，”张宁笑了笑，“恶有恶报，阎王爷判得好！” 李三亮横行霸道，不知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在阳间没人惩罚这家伙，让他轻易死了。 到了阴间，自食恶果也是活该。 “哎呦！” “救命，疼死我了！” “我知错了，呜呜！” 李三亮每走一步，钉子便刺入一分，直让他痛不欲生，如摧心剖肝。 想停下，牛头马面拿着鞭子狠狠抽打李三亮的后背，“快走！” 李三亮惨叫得更厉害了，不得不忍着剧痛向前走。 鬼魂游街，凡人自然是看不到的。 否则百姓们早就放炮仗庆祝了。 在凉县，每个百姓都恨这家伙恨得要死。 …… 张宁闲来无事便一路跟着，看这李三亮如何受罚。 牛头马面接连用鞭子抽打，逼迫李三亮穿着钉鞋，绕凉县的街道走了一圈才罢休。 到最后，李三亮已经喊不出来哭不出来了，疼得差点魂飞魄散。 这还没完，阎王爷给的惩罚是游街三夜。 果然，第二天晚上，牛头马面又押着李三亮出现了。 李三亮哭爹喊娘，哭天抢地也不管用，牛头马面执法绝不留情，立即给李三亮穿上钉鞋，用鞭子抽打驱赶。 李三亮现在的下场，简直比畜生还低贱。 当是自作自受，难逃天罚！ 等过了第三天晚上，惩罚结束，脱下钉鞋，李三亮几乎油尽灯枯，只剩最后一道残魂。 “牛头马面兄，这李三亮还有转世投胎的机会么？”张宁问道。 马面回：“按说是没有了，以他的恶行应打入地狱永不超生，不过阎王爷慈悲，已经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么说，他能轮回转世？” 马面点头，“就算转世，也要先做十世的猪狗畜生！” 这个惩罚，也算合理。 阎王爷还是挺公正的。 到第四天夜晚，牛头马面又押着一只鬼出现。 这只鬼已不是李三亮，却是另一个熟面孔：县令大人。 原来，县令大人阳寿已尽，被牛头马面勾走魂魄，因生前怙恶不悛，为虎作伥，也被罚穿着钉鞋在阳间游街。 县令大人已无半点威风，穿上钉鞋后，疼得惨叫痛嚎，好不凄惨。 张宁大悦，心中痛快地吐着“活该”二字。 此事后，张宁又在凉县待了一天，练习御物。 以他现在的修为，御十几斤的重物不成问题，若是御轻物，威力也比先前更强，速度更快。 比如一柄轻剑，在张宁的御使下不说摧金断玉，杀人是毫无问题。 “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学会御术！” 张宁心道，满怀期待。 鬼修的境界一点不复杂，先是御物，再者御术，最强是御道。 当然，并非御道一定比御物更强，而是并驱共进。 比如张宁现在是御物一境，等达到一定点数，可突破御术一境，然后是御道一境，御物二境。 御物二境，肯定比御道一境更厉害。 同理，再高还有御物三境，御术三境以及御道三境。 那已经不是张宁可以想象的修为。 他现在最期待的，就是御术。 御物只是控制刀剑兵器，而御术能控制风火雷电，那才是登堂入室的鬼修之法。 想想看，随手搓出一个大火球，一掌劈出雷电滚滚，亦或御风而行，逍遥自在，这般令人羡煞的大手段是人人想要的。 “开始吧！” 朝阳下，屋檐上。 霞光满天。 张宁笑了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开启下一个副本。 第44章 路边茶 天地朦胧，细雨绵绵。 这场雨淅淅沥沥下了许久，幸而不大。 路面上只是微湿。 咕咚咚！ 一辆马车从北向南而行，车轮碾过的地面留下两道泥迹。 车辕上坐着个年轻的赶车人，面如傅粉，白白净净讨人喜欢。 他身上穿着宽松的书生衫，头上戴着挡雨的斗笠，赶起马车来又快又急。 “发现附身目标。” “请开始附身。” 系统将张宁带到了此地，开启第五个副本。 张宁轻车熟路，迅速飘了过去，这才发现赶车的书生是老熟人。 “陈清风，有缘！” 这次出门，陈清风是为了去省城考试，搏一个功名。 眼看离乡试还有两个月，陈清风早早出发，一是怕路上耽误时间，二是到了省城还有很多要事做，比如寻找高人救郑莲儿。 张宁对这书生还是比较了解的，此时鬼魂飘荡而下，渐渐落在陈清风的身上。 “开始附身。” “附身成功。” “副本任务：逃出无头村。” “任务奖励：100点系统点数。” “任务失败惩罚：扣除大量修为。” “可兑换辅助道具次数：1次。” 系统给出的任务很简洁，毫无指示。 无头村？ 什么是无头村？ 张宁云里雾里，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陈清风要遇上大麻烦了。 “吁！”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马儿的蹄子不断踏地，躁动不安。 张宁下车一看，前路被一颗颗歪倒的树挡住，无法通行。 这些树横七竖八地倒在路上，堵得严严实实。 两边是茂密的树林，根本穿不过去。 “奇怪，怎么倒了这么多树！” 密密麻麻的树干几乎看不到尽头，至少封了一里的路。 怪得是，这些树明显不是被风刮倒，而是故意锯断。 什么人闲得要锯断这些树，挡住通畅的大路呢？ “相公，怎么了？” 马车中，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是郑莲儿。 郑莲儿掀开帘子。 “路被堵住了！”张宁道，他回头一看，郑莲儿竟然已经不是一张人皮，而是活生生的人。 再一看，不对劲，郑莲儿的身形怪异，面目有塌有鼓，四肢毫无筋骨之感，明显非正常人。 像是映在水里而变形的倒影。 原来，为了行走方便，陈清风不能带着一张人皮赶路，便做了一个精致的稻草人，将郑莲儿的人皮套上去，再穿好衣服。 不算天衣无缝，但一般人肯定瞧不出来破绽，只觉得郑莲儿有些古怪而已，像是天生畸形。 “相公，刚才我看到有条岔道，应该也可以过去。”郑莲儿向后指了指。 张宁点头，“只好走小路了。” 他立即驱赶着马车掉头。 不远处果然看到一个分叉口，便赶着马车进入小道，咕隆隆地向前赶路。 行了段距离后，雨突然停了。 啪啪哒哒的雨点好似全都消失了。 “雨怎么停得这么急！” 张宁奇怪，仔细一看，地面上干燥无比，根本没有下雨。 向后看，走过的路上依然是大雨磅礴。 雨点啪啪打在远处的地面上。 这条路一干一湿，好似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一边下雨一边晴朗。 倒也不算怪，这是隔带雨，张宁在地球上也遇到过。 继续前行，太阳越来越大，炙烤天地，燥热无比。 “喂，喝茶喽，上好的茶水！” “一文钱一碗喽，不好喝不要钱！” 路边传来洪亮的吆喝。 原来是有个茶摊。 张宁正感觉口渴，便停下马车，想去讨点茶水喝。 “相公，我在马车憋得慌，也下去走走！”郑莲儿道。 “好！”张宁急忙扶着郑莲儿下了马车。 郑莲儿走路一瘸一拐的，姿态怪异。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她的身体里全是稻草，支撑身体很不易，所以她不能喝茶，只是下来走走而已，若是她体内的稻草沾了水，那还挺麻烦。 “两位客官，快请坐！”老板见客来，眉开眼笑地迎着。 茶摊老板是个中年汉，胡子拉碴，方脸大耳。 身形倒是颇为精瘦。 张宁和郑莲儿坐下，“老板，一碗清茶！” “好咧！”茶摊老板向屋子里吼了声，“做一碗清茶！” 茅屋里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应该是有人在沏茶。 张宁想看一眼，发现门关得严严实实，窗户也全部封闭，什么都见不到。 有点怪异。 “老板，你这儿的生意不怎么样啊，冷冷清清的。”张宁不动声色道。 茶摊老板叹口气，“生意是难做啊！” “另外一条大道被树堵住了，按说过路的都得从这走，”张宁淡笑，“怎么生意反倒不好？” 茶摊老板的脸色微微一变，低声细语道：“年轻人，一看你们就是远道而来，最近闹鬼闹得凶，很多人都不敢从这儿走，我劝你们也快点赶路，天黑前一定要离开这里！” 茶摊老板讲述时，面色惊恐，煞有介事，不像是糊弄人。 张宁嗤笑，他本身就是鬼，还怕什么闹鬼。 只要不是厉鬼，普通的鬼魂甚至还没有人类可怕，弱得很。 如张宁这样的鬼修，更是万中无一。 这时，屋内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砸了下墙。 “茶好了，稍等！”茶摊老板听到屋子的动静，赶紧推门进去。 然后迅速把门关上。 端茶的功夫，郑老板也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缝隙不漏，像是怕人看见什么。 难道荒郊野外的小摊，配茶水也有秘方？ “相公，这里怪怪的。”郑莲儿道。 “是怪，”张宁点头，“看来附近真的闹鬼，有意思。” 郑莲儿疑惑地看着张宁，觉得相公不一样了。 以前的陈清风是出了名的胆小如鼠。 现在的陈清风平平稳稳，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魄。 或许是因为僵尸一案，磨砺了相公的心性吧！ 不多时，郑老板端来一碗清茶放在桌上，“客官请用，上好的清茶，嘿嘿！” 茶水很清，微微透着黄色。 盛茶的碗是白瓷的，上面印着青花。 很普通。 “多谢！”张宁看了眼，并未动茶，“请问老板，这里闹的是什么鬼，我想听听。” 他很好奇。 茶摊老板咳了一声，满面惊恐之色，“客官小声点，这地方举头三尺有鬼怪啊！” 第45章 李小青 茶摊老板神神秘秘地讲述了闹鬼之事。 原来附近有个叫“无头村”的地方，古怪至极，经常从村里走出没有脑袋的人。 一般人没了脑袋，肯定活不成。 这些人不知中了什么邪，没脑袋依然活蹦乱跳的，很是吓人。 此地路过的行人，有不少都被无头人攻击过，尤其到了晚上，无头人会成群结队的出现，任何人碰上它们都死路一条。 “不瞒客官，我见过好几次无头人，”茶摊老板惊恐地瞪着眼睛，压低声音说道，“他们很恐怖！真的很恐怖，客官一定要小心！” “多谢老板提醒。”张宁淡笑。 他听来听去，这不像闹鬼，倒像是有妖魔作乱。 魔气复苏的时代，世上妖魔实在太多了。 相比之下，张宁这样的鬼魂都算和蔼可亲。 张宁端着茶碗，不停吹气。 里面的茶水已经凉得差不多了，张宁始终未下口。 似乎并不觉得渴。 嘎吱！ 嘎吱！ 正这时，路上又驶来两辆马车，前后紧跟，显然是一块的。 到了茶棚前，两辆马车同时停下。 赶车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脸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皱纹，肤色发黑，鼻孔奇大，嘴巴裂开，甚至还失了一只耳朵，头顶秃了半个，简直奇丑无比。 “小青，有个茶摊。”丑老头对着马车毕恭毕敬。 “渴死本小姐了，我要下去喝茶！”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掀开车帘，满脸急切。 张宁偷偷看了眼，这女子长相不错，细眉圆眼，尖鼻薄唇，脸颊如玉，涂抹着一层恰到好处的胭脂。 身上的装饰都价值不凡，有宝玉有珍珠，还有金银首饰。 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那丑老头急忙在马车下迎接，他跪倒在地，弓起腰背，竟是当起了台阶。 女子熟练地踏在老头背上，走下马车，迫不及待向茶摊冲来。 后面那辆马车也下来七八个大汉，腰间挎着兵器，显然是这位大小姐的保镖。 “客官好！” 茶摊老板屁颠屁颠迎了上去。 女子斜了他一眼，“上茶，快点！” “好咧！”茶摊老板知道来了大生意，这一行人怎么也能卖出十几碗茶，赶紧向茅屋里的人招呼。 女子看了看桌凳，眉头一皱。 丑老头慌忙抓起袖子，拼命擦了起来，将桌凳擦得锃光瓦亮。 不料女子仍很嫌弃，“这么脏让本小姐怎么坐啊，脏死啦！” “是是！”丑老头赶紧跑到马车上，拿下一块丝绸织的布和一个毛毡子。 丝布铺在桌子上，毛毡子铺在凳子上。 女子勉强满意，坐了过去。 “就这样吧，真是腌臜之地。” “小青，出门在外就是这样，将就下。”丑老头唯唯诺诺道。 “哼，非要去探什么远亲，讨厌死了！”女子生着闷气，那丑老头便不停地哄，十分溺爱。 张宁在旁看着，觉得甚有意思。 “相公，看什么呢？”郑莲儿笑道。 张宁转过头，压低声音，“同样是富家大小姐，却有天壤之别，有人是娇生惯养，品行低劣，有人是才貌双全，知书达理！” 郑莲儿满心欢喜，“相公，你这是变着法夸我呢，咯咯！” 张宁微笑，他附身了陈清风，有了陈清风的记忆和学识，居然变得油嘴滑舌起来，也罢。 另一边，那女子不停抱怨，丑老头便讨好奉承。 从他们的对话中，张宁听到不少信息。 女子名叫李小青，的确是一位富家大小姐，此次出行乃是为了探远亲，那丑老头乃是李小青的父亲李铁，张宁还以为他是仆人呢。 如此唯诺，可见这位父亲对女儿有多么溺爱。 他们本来是从大道走的，显然遇到和张宁一样的境况，只得转走小路。 “客官，你们的茶水！” 茶摊老板忙前忙后，不断从屋里端出新鲜的茶水。 那群保镖也坐了一桌，一人一碗茶水喝了起来。 哧溜之声，不绝于耳。 李小青拿着手帕，轻轻擦拭了一遍碗边，十分讲究。 伺候好李小青后，李铁捧着一碗茶水，也坐了下来。 不料他刚坐下，李小青突然发怒，“老东西你不要坐这啊，你长得这么丑，我看着你这张脸怎么喝得下！” “我……我坐旁边，坐旁边！”李铁慌慌张张起身，赶紧坐到了旁边一桌，丝毫没有脾气。 “哼！”李小青不悦地翻了个白眼，神色很是厌恶。 这对父女，可真奇葩！ 女儿像公主，父亲像奴才。 李小青喝了口茶，发现张宁一直盯着她，顿时如同刺猬般炸刺，“喂，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张宁心道，好个刁蛮女子。 “穷书生模样倒长得不错，”李小青端详张宁的脸，嘴角一翘，“喂，叫什么名字？” 张宁不理。 李小青吃瘪，十分不悦，唤了几声后，张宁仍然不理，便将目光投在郑莲儿身上，不由得噗嗤一笑，“喂，那女人是你娘子么，长得好怪好丑哦！” 郑莲儿糟了池鱼之秧，顿时有点懵。 “莲儿，不必理她，”张宁开口道，“她是在夸你呢！” “夸我？”郑莲儿更懵。 “狗知狗之美丑，人知人之美丑，狗不能辨人相貌，人亦不可辨狗之相，”张宁侃侃而谈，“若是一条狗觉得你美若天仙，那你定是人如狗相，奇丑无比，如果这条狗骂你丑，那你就是貌美如花，值得庆贺啊！” “咯咯……”郑莲儿莞尔而笑。 李小青听了，回想片刻觉得不对，登时脸庞涨红，拍桌而起，怒喝道：“混蛋，你敢骂我是狗！” “来人，把他的脑袋给我砍了！” 李小青的心肠也是够毒蝎，一言不合就要别人的小命。 呼啦一下那七八个保镖全站了起来，拔出手中兵器，对准张宁。 “上，快上啊！”李小青跺脚道。 保镖们唯命是从，挥刀便冲着张宁砍了过来。 唰！ 张宁还未出手，郑莲儿已经动了，她拖着软而蛇的身躯上前，指甲一划，便挡下了几道攻击。 咔嚓！ 倒是旁边的桌子，被劈得四分五裂。 郑莲儿被僵尸变成人皮后，就拥有了不俗的战斗力，对付几个壮汉不成问题，若是以前的郑莲儿，肯定手无缚鸡之力。 第46章 无头村 “杀了这混蛋，居然敢骂本小姐！”李小青不停叫嚷。 “小青，算了吧，咱出门在外，别得罪人啊！”李铁劝道，可李小青浑然不听，继续喊打喊杀。 片刻，张宁就和郑莲儿就被包围。 郑莲儿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加上身体脆弱，自顾不暇时很难照顾张宁的周全。 有个大汉绕开郑莲儿，倏然从背后偷袭张宁，一刀便砍了下去。 眼看张宁要一命呜呼，突然一个板凳凌空飞起，狠狠砸去。 惨叫一声，大汉便被砸中面门，倒在地上，鼻子呼呼冒血。 谁都不知板凳是怎么飞起来的。 见鬼了！ 的确见鬼了，因为张宁就是鬼！ “几位客官，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小店折腾不起啊！”茶摊老板可苦了，不停在旁边劝架。 “打，继续给我打！”李小青怒道。 顿时，桌子板凳乱飞。 砸响声轰轰然。 陈清风本是柔弱书生，可能连女人都打不过，但张宁附了他的身，有御物之技，战斗力飙升。 郑莲儿更不必多说。 他们对付七八个壮汉，丝毫不落下风。 只是他们根本没下杀手，尤其是郑莲儿，她真想杀人很容易，因为她的指甲比刀剑还厉害，血肉之躯无法抵挡。 “几位客官，别打了啊，别再打了！”茶摊老板急得又蹦又跳，眼看铺子都要被拆了，差点气晕过去。 这真是无妄之灾！ 砰！ 一个大汉想要攻击张宁，却被迎面一张桌子砸中，整个人连连倒退，正好一肘砸在劝架的茶摊老板脑袋上。 “哎呦！” 茶摊老板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我的头！我的头！”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茶摊老板挨了一记重击，脑袋都被打歪了，耷拉在肩膀上，像是一根折断的树枝。 茶摊老板捧着自己的脑袋，扶正到脖子上，口中“哎呦哎呦”地叫唤着。 顿时，四周鸦雀无声。 所有人全部停手。 李小青不再喊叫。 张宁和郑莲儿也同时住手。 众人的眼睛，全在死死盯着茶摊老板。 这家伙掉了脑袋，竟然还能说话！ 更恐怖的是，他还把脑袋给安回去了！ “别打了，几位客官消消气，消消气啊！”装好脑袋后，茶摊老板念叨着站起来，这才发现不对劲。 众人全都惊恐地看着他，如同见鬼。 “哎呀，不好！” “快跑！快跑！” 茶摊老板拍了拍脑门，拔腿就跑。 等众人反应过来，茶摊老板已经逃入密林中，消失不见。 “鬼！见鬼了！”李小青吓得嘴唇发白，“老东西，有鬼啊！” “是……是啊！”李铁也吓得不轻。 大白天的居然见鬼，什么破地方啊！ 张宁却清楚，那并不是鬼，而是妖邪。 看来，他们已经进了“无头村”的地界。 茶摊老板虽然跑了，茅屋中，却依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众人竖起耳朵听着，越听越瘆得慌。 “屋子里有……有东西！” “会不会还有……鬼？” 几个大汉都吓得后退。 张宁远比其他人胆大，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嘎吱！ 张宁推开了门。 眼前一幕，连他都有点受不住。 屋子里有十几个人，身上穿着不同的衣物。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唯一的共同，就是他们全都没脑袋。 是无头人！ 他们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蹲着，姿态怪异，都在忙忙碌碌“做茶”。 旁边桌上放着一个个的青花碗。 无头人歪着脖子，像是茶壶般，将自己体内的血倒入碗中，“哗啦啦……” 倒出一碗，又是一碗。 血腥气互相混合，难闻无比。 原来，茶水都是这么做出来的。 众人回头一看，桌子上的几碗茶水，已经变成了粘稠的血红色。 “呕！” “哇！” 李小青等人，全都哇哇大吐。 他们刚才喝的居然是人血。 李小青更是差点把五脏六腑吐出来，她从小娇生惯养，哪忍得了这个！ 张宁盯着自己的那碗茶水，神色古井不波，他刚才一口都没喝，显然是看出了点端倪。 “快走！快离开这！” “上车！” “不能再往前走了！” 李小青一行人全都怕了，哪还顾得上和张宁打架，全都奔回马车，赶紧掉头回去。 此地如此邪异，哪怕是绕再远的路，他们也不敢往前。 简直是要命的地方！ 张宁站在路边，并未动身。 “相公，我们不走么？”郑莲儿问。 张宁轻轻皱眉，“没用的，我们已经进了妖邪之地！” 果然，两辆马车走了没一会，居然又嘎吱嘎吱地回来了。 他们显然不是自己回来的。 看到茶摊和张宁二人，李小青惊得不停叫唤，“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是往回跑的，怎么又回来了！” “是鬼打墙，一定是鬼打墙！” “老东西，我们怎么办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李小青不停哭嚎，声音刺耳极了。 “没事，没事，爹一定带你出去！”李铁脸色煞白，显然也很害怕。 凡人碰到这种怪东西，不怕才怪。 一行人全近乎崩溃。 他们以为是鬼打墙，其实和鬼打墙无关。 张宁会“鬼打墙”的技能，自然知道鬼打墙在白天无用。 无头村的怪异，应该是一种特殊领域。 这种领域和鬼打墙的作用相似，就是让进入空间的人无法离开。 看来这次，张宁碰上对手了！ “莲儿，上车！”张宁扶着郑莲儿缓缓上了马车，准备赶路。 “相公，你有法子？”郑莲儿坐在车中，有些担忧。 郑莲儿倒不是担忧自己，毕竟她已经死了。 她担忧的是陈清风出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向前走就是！” 说着，张宁淡定地抽了下马鞭。 车轮滚动，向前奔去。 “跟……跟上他们！” 李小青这群人倒是机智，见张宁出发，他们也赶紧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 如果前面真有危险，也是让张宁首当其冲。 三辆马车，滚滚而行。 在温暖的阳光下，他们却觉得越来越冷。 行了不远，看到一个村子。 村口立着个巨大的青石碑，刻着三个字：无头村！ 仔细看可以发现，刻字很清晰，石碑崭新，肯定是刚立上不久。 村子外，是一大片肥沃的农田，刚刚收割了小麦，农夫们都在耕地，号子声不绝于耳。 拉犁的不是牛，而是人。 犁上套了两根绳子，两个大汉像是牛一般使劲拉动。 犁刀豁起黑色的泥土。 后面的农夫不停抽着鞭子，把人当畜生一样使。 “相公，你看他们好奇怪！”郑莲儿从车窗向外看，惊讶道。 张宁也注意到了。 拉犁的两人体形都十分高大健硕，可他们的脑袋却怪异至极，一个幼小如婴童，一个苍老如古稀。 难道是天生的畸形人？ 不像！ 这种脑袋和身体的畸形，倒像刻意制造出来的。 再向前走，张宁又发现了更多的畸形人。 他们拼力在地里干活，累得气喘吁吁。 他们的身体正常，脑袋正常，可拼接在一起就极为的不正常，像是七拼八凑。 自古种树的都有嫁接之法，比如苹果树和海棠树嫁接，但从没听说人也能嫁接？ 甚至有个肌肉壮汉，长了个可爱小女孩的脑袋，看得张宁头皮发麻，不由得想起在地球上看过的一部动漫里的“哪吒”。 第47章 热情村民 田边，几个农妇正在忙里偷闲地聊天。 她们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头上戴的是珍珠玉钗，哪有丝毫庄稼人的模样，倒像是城里的贵妇人。 细看，她们双手还戴了好几个金银戒指，闪闪发亮。 其中一个农妇腰间缠着金丝带，上面嵌了一颗大珍珠，价值不菲。 张宁和郑莲儿看傻了。 这什么神仙地方啊，连农妇都如此富有！ 人间若是处处如此，那天下就太平昌盛了，哪还有饿殍满地！ 怪哉！ 马车吱呀吱呀地进了村子，村民们听到动静，都停下手里的活瞅着他们。 那种眼神，就像是狼群看到猎物，令人极为不舒服。 “无头村。” 张宁默默念了一句，这地方处处透着邪门，倒是激起了他的兴趣。 为何这里叫无头村？ 除了在茶摊上见到的几个无头人，张宁再没看见其他的，村子里的村民看起来也正常，至少有颗脑袋。 对了，倒是田里拉犁的畸形人，透着古怪。 “吁！” 进了村子，张宁便将马车停了下来。 “走，我们快走！” “那笨人竟敢停在这鬼地方，我们快过去！” “天黑前我们得离开这！” 后面两辆马车在李小青的催促下滚滚向前，快马加鞭，好似后面有恶鬼在追他们一般。 不怪他们惊慌，这无头村听名字就怪异，凡人怎敢盘桓逗留！ 张宁当然不想没事找事，但也很清楚，破不了无头村的秘密，没人能离开。 作为附身的第五个副本，没点蹊跷是不可能的。 果然，马车滚滚而过，车轮声刚刚消失却又响了起来。 两辆马车重新出现在张宁的视野中。 “又……又是无头村！” “怎么会这样啊？” “这里也有鬼打墙，完了！” 他们根本跑不出无头村的范围。 “走，继续给我走！” 李小青又哭又闹，驱赶着马车继续返回。 结果，不一会又绕了回来。 眼看天色将黑，他们折腾了一两个时辰，都没能逃出无头村的地界。 最终不得不放弃，脸色绝望地停在村口。 郑莲儿这时才明白相公为何不再赶路，因为想走也走不出去，何必白费力气。 期间，张宁一直观察村子。 无头村不大不小，有数百户人家。 一座座的青瓦大砖房鳞次栉比，紧密地排列在村子里，家家户户的院子都很大，墙也是用青石垒起来的。 连村子里的路，都铺了青石板。 那些村民和刚才见到的差不多，穿戴富贵，个个都像有钱的财主。 人间富庶之地，不过如此。 “无头大仙，请保佑我全家平安发财！” “拜见无头大仙，保佑我老婆生个大胖小子。” “无头仙人，求求您显灵，让俺多多发财！” …… 祈祷声，不停传来。 张宁向前走了几步，看到村子中间立着一座黑色石像。 此时有不少村民跪拜在石像前，口中念念有词。 各种供品，香，也都摆了上去，虔诚至极。 细一看，那石像雕琢的是个人，有手有脚，又高又瘦，却唯独没有头颅。 是一尊无头石像！ 这玩意，估计就是村民口中念叨的“无头大仙”。 难道无头村之名，由此而来？ 李小青一行人也都下了马车，胆战心惊地观察着村民。 他们没有张宁的警觉性，慢慢发现这里的村民虽然怪异，但好像并没什么歹念。 加上有身手不错的护卫，也没那么怕。 李小青试着和村民搭讪，不一会就聊了起来。 夕阳落下，天色变黑。 他们这些外来人根本没有落脚之地。 更可怕的是，无头村有个传说，到了夜晚会有大量的无头人出没。 正在担忧时，村里的村民都围了上来，将三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热情，叽叽喳喳的像是哄抢宝物。 “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客，你们还没有休息之所吧，不如去我家将就一晚？” “去我家吧，我家什么都有，吃的好的好。” “俺家有金丝楠木大床，这姑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肯定睡不惯普通木床，去俺家吧！” …… 李小青一行人已经完全懵了。 什么情况？ 张宁也被一坨坨的唾沫包围。 他们简直成了货架上的珍贵货物，谁都想抢，谁都想要。 张宁观察着他们，并未出言。 这些村民身上都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银首饰，个个好像大财主。 可为什么，他们要争抢过路的客人呢？ 而且绝口不提要钱，是为了什么？ 热情？民风淳朴？ 不可能！ “咳咳，各位贵客，我是无头村的村长，听我说几句，”这时，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挤开人群走来，面色严肃，“实话告诉你们，我们无头村闹鬼，到了晚上会有无头鬼出没，见人便吃，你们在外面逗留是活不了的！” “住进村民们的家里，晚上别出门，就不会被无头鬼吃掉。” 真假不论，这村长明显在吓唬他们。 张宁面不动色，倒是李小青已经吓得哇哇大叫，很是烦人。 “我们村里有五百户人家，你们随意挑选一家过夜就能保住性命，”村长笑呵呵地说道，“放心，我们不会收你们的钱，只是做好事而已！” 等村长说完，村民们一拥而上，继续介绍着自己家有多么多么好。 这场面，张宁在地球上的火车站似曾相识。 有两个二十来岁的男子，直接跳到了李小青的马车上，开始强行帮他们拿行李，脸上带着憨厚而热情的笑容。 这两个男子长得一模一样，明显是双胞胎兄弟。 “嘿嘿，姑娘好，我叫大龙。” “我叫二虎。” 二人一边搬行李，一边介绍着自己，脸上始终带着憨笑。 “姑娘你看，那个最大最新的房子，就是我们家。” “我们家的房子是全村最好的，嘿嘿。” 李小青瞧这两个农村青年挺憨厚老实，便放下心来，“好，就住……住你们家！” 大龙二虎相视一笑，更加卖力地搬行李。 李铁招呼着另一辆马车上的扈从，拿上所有物件跟着大龙二虎两兄弟，进入村子。 其他村民，脸上都露出失望的神色，而后将希望放在张宁身上，纷纷涌向张宁的马车。 “这位公子，去我家吧，我家真的很好。” “去俺家，俺家更大！” “公子跟我走，我帮你扛行李。” 张宁被这群村民吵得，脑袋都大了。 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古怪。 郑莲儿吓得躲在马车里，连露头都不敢。 因为这群村民热情地太过分了。 （本书晋级失败，编辑不看好，以后大概率不会有推荐了，没关系，今天起每日三更，希望大家投点推荐票，感激） 第48章 吉凶币 天色越来越暗。 在村民的围攻下，张宁犹豫不定。 突然，张宁侧头，看到不远处有个奇怪院子。 院子不在村里，而在村外，是独立出来的一户人家，坐落在田野中。 门口，正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手里拄着根拐杖。 老妪好像是村里唯一一个对外来人不感兴趣的人，只是摇头叹息，神色间充满无奈。 她难道不是无头村的人？ 张宁来不及细想，思路就被疯狂的村民打断了。 村民们大喊大叫，有的甚至跳到了马车上，强行拉人。 张宁立即将他们驱赶下去。 他不得不谨慎。 一是不知传说是真是假，晚上会不会有无头人出没；二是不清楚这群村民的用意。 “安静，我已经选好了！” 张宁烦了，大声喊道。 村民们眼巴巴地看着他，“小伙子，选谁啊？” “是不是去俺家啊？” “一定是我家！” 张宁连连摇头。 此时他打开了脑海中的系统。 求取辅助道具。 “是否换取辅助道具？” “确认换取。” “换取成功。” “获得辅助道具：吉凶币。” “消耗系统点数：50点。” 张宁手中出现了一枚黄色的钱币，乍一看像铜钱，仔细辨认并非铜钱。 币有正反两面，正面刻着“吉”字，反面刻着“凶”字。 按照系统的解释，吉凶币能够测试凶吉，只要你在心中默念要做的事情，然后抛出吉凶币用手接住，朝上的一面就能指示凶吉。 使用方法，十分简单。 听起来儿戏，可这是系统给的道具，绝非糊弄。 “这倒是好东西！” 张宁轻咳一声，对着一个对他喋喋不休的妇女，心中默念：“今晚去她家过夜！” 而后，扔起吉凶币。 落在手里一看，“凶”字朝上。 这时，一个老汉挤上前来，笑眯眯地看着张宁，“小伙子，去我家吧，老头子给你烙饼吃，嘿嘿！” 张宁继续扔吉凶币。 显示的还是“凶”。 …… 如此，张宁连续测试了好几个村民，吉凶币给出的结果都是“凶”。 果然这些村民都有古怪，去他们家中过夜是自寻死路。 村民们都不耐烦了，看不懂张宁不停扔一枚钱币是干什么。 别说他们不懂，郑莲儿也不懂，她从不知自己的相公还有扔币卜卦的本事。 “对了，若是留在村外呢？” 张宁立即在心中默念：“避开村民，在村外过夜。” 扔起吉凶币，落在掌心，仍是“凶”面朝上。 全是凶！ 张宁苦恼，这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啊！ 嘎吱！ 正发愁，张宁突然听到一声怪响。 原来，那个老妪拄着拐杖走回院子，正嘎吱嘎吱地关门。 “今晚去那老妪家中过夜！” 张宁灵机一动，在心中默念，随后扔起吉凶币。 砰！ 吉凶币落在手心，显现出一个字：吉！ 竟然是吉！ 张宁大喜，他还没步入绝境，这怪异老妪似乎就是一线生机。 “年轻人，可决定好了？”老村长开口问道。 村民们都在翘首以待，渐渐失去耐心。 张宁淡淡一笑，指了指那个老妪的院子，问：“那户人家如何？” 听到张宁此问，村民们的脸色都古怪起来，纷纷冷笑。 “年轻人，如果你想找死的话，就去那老巫婆的家，保证你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老村长颇有怨气地说道。 “哦？”张宁又看了眼，发现老妪已经关上门，什么都看不到了。 “年轻人你有所不知，那是我们村里的一个老巫婆，经常以巫术害人，所以我们将她撵出村外，平时我们都很讨厌她，根本不和老巫婆来往。”村长气冲冲地解释。 “小伙子，那老巫婆坏得很，你可不要去送死！” “她最喜欢吃人的心肝！” “尤其是男人的心肝，她活生生挖了吃！” 四周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语，也都叫嚷起来。 听他们之言，张宁若是去老妪的家，今夜必死无疑。 然而吉凶币测试的结果，恰恰相反。 该信谁，张宁有数。 “我这个人，就喜欢刺激！”张宁淡定推开熙攘的村民，看了看不远处的院子，“今晚，我就住在那里！” “什么！” “年轻人，你……你确定？” “真是送死啊！” “愚蠢！” 村民们炸开了锅，没想到他们说了半天，张宁仍要去。 哪见过如此不听劝之人？ 说着说着，村民们的脸上，都换作怨愤之色，不停痛骂张宁。 张宁懒得理会，牵着马车冲出村民的包围，来到那个院子。 郑莲儿一脸不解，“相公，为何要住这里？听他们说，这老妪会吃人的！” “莫怕，我自有打算。”张宁说着，已经去敲门。 咚咚！ 敲了几下，那老妪慢吞吞地来开门，拐杖捣地声断断续续。 打开门，看到张宁二人，老妪明显有点吃惊，“你们……” “老婆婆，我们是过路的，被困在此地，想来您这叨扰一晚，可否？”张宁客客气气道。 老妪显然什么都知道，慈祥一笑，“难道那些村民没告诉你，婆婆我会吃人么？” “他们说了。”张宁道。 “那你还敢来，不怕婆婆吃了你们？”老妪笑道。 张宁没有正面回答，“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老妪没再多问，笑着将张宁和郑莲儿迎了进去。 那些村民骂骂咧咧的，见张宁心意已定，都拍拍屁股各自回家了。 “多谢婆婆收留，敢问如何称呼？”张宁道。 “哎呦，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也没有什么姓名，你们就叫我白婆婆吧。”老妪笑呵呵的，完全不像那些村民说的会吃人的模样。 “小生陈清风，这位是我娘子郑莲儿。”张宁介绍道。 “白婆婆好！”郑莲儿好奇地打量着白婆婆，不忘施礼。 “好好，好俊俏的小伙，好俊俏的姑娘，天生登对哦！”白婆婆夸赞道。 说着，二人带上行李，跟着白婆婆进了院子。 二人并没多少贵重东西，一叠换洗衣服，一些银票而已，当然还有陈清风带来防身的一把长剑。 走了没几步，眼前忽然出现大片的菜圃果园。 绿油油，青葱葱。 原来白婆婆这大院子里，种的都是蔬菜瓜果，密密麻麻，茂茂盛盛。 正是瓜果熟透的时节，那股特殊的香气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好大一片园子！” “种了好多东西呢！” 张宁和郑莲儿同时惊道。 白婆婆笑得合不拢嘴，“婆婆我种了一辈子地，老了无事可做，随便种点东西自己吃。” 第49章 白婆婆 这么一大片菜园子，丰收后的瓜果蔬菜，至少可以装满一马车。 拿到城里的集市卖，也是不菲的收入。 白婆婆说留着自己吃，恐怕吃一年也吃不了多少。 太多了！ 张宁走了两步，脚下就踩到一颗茄子，发出“嗤”的一声。 旁边是一片茄子地，青黑色的茄子一枝挂了七八个，又圆又大。 对面是柿子地，红压压的大片，果实比叶子还多，十分茂盛。 橙色的南瓜，青色的冬瓜，上细下粗的北瓜，一个比一个大，挨挨挤挤地躺在田地里。 再从一条小径走进去，眼前出现密密麻麻的苹果树，树枝上挂着比拳头还大的苹果，看着甘甜可口，令人垂涎。 继续向前，是一片绿油油的西瓜地，偌大的圆滚滚的西瓜挂在藤上，夹杂着一道道浅绿色和墨绿色的条纹。 墙边栅栏上爬满了翠绿的秧子，上面挂着一坨坨黑紫色的葡萄，沉重得快坠下来。 张宁和郑莲儿一边走一边观赏，不得不惊叹这位白婆婆种菜的本事。 走到院子最深处，出现一座房屋，墙壁是用土坯垒起来的，有些破旧。 和村里那些青砖瓦房相比，白婆婆的屋子着实寒酸。 屋前有一片空地，摆放着一张石桌，几个凳子。 张宁和郑莲儿步行至此，坐了下来。 白婆婆弯着腰在西瓜地里挑挑拣拣，选了个又大又圆的西瓜，抱在石桌上。 一刀，切下。 鲜红的西瓜瓤暴露出来，斑斑点点的西瓜籽如同画上的点缀一般，更显得诱人好吃。 “来，给你们尝尝婆婆种的西瓜，很甜哦！”白婆婆将西瓜切成块状，递给二人。 “谢谢婆婆！” 张宁接过一块西瓜，张嘴轻咬了一下。 西瓜入口，居然甘甜至极，哪怕只是咬了一小口，那浓密的甜味，也不停在口中喉咙里搅动。 很好吃！ 当然张宁不是贪吃鬼，他只是礼貌性地咬了小口，便将西瓜放在桌上。 “丫头，你不吃婆婆的西瓜么？”白婆婆笑眯眯地看着郑莲儿。 郑莲儿讪笑，不知该如何解释，“我……” 白婆婆收起笑容，浑浊的眼睛突然动容，似乎察觉到什么，叹气道：“可怜的丫头，婆婆刚才没看出来，你不是活人之躯，怎能吃活人之物呢！” 张宁和郑莲儿同时一惊，“婆婆，你……你怎么知道！” 白婆婆呵呵笑道：“那群村民说得没错，婆婆我的确是个巫婆，懂一些巫术。” 说着，白婆婆的目光又看向张宁，“我还看出这小伙身上有修行人的力量，实力可不低哦！” 郑莲儿噗嗤一笑，“婆婆那你可错了，我相公是个书生，从没练过武，更不会修行。” 张宁却更加惊讶，白婆婆说的显然不是陈清风，而是他。 因为张宁就是一个鬼修。 这位白婆婆，不简单啊！ 天黑。 夜晚昏沉。 白婆婆取了根蜡烛出来，立在石桌上。 只见她手指一捻，也不见用什么点火工具，蜡烛便倏地着了起来，火苗蹿动。 在张宁和郑莲儿面前，白婆婆倒没隐瞒自己的巫术。 “婆婆和你们说实话，你们来婆婆家里，是保住了一条小命啊，”白婆婆放下蜡烛，唉声叹气道，“和你们一齐来的那群人，肯定活不过今晚。” 张宁知道，白婆婆说的是李小青那一行人。 “婆婆，难道无头村的村民敢杀人？” 白婆婆苦笑，“他们哪有杀人的本事，不过是一群帮凶而已，敢杀人的是……”白婆婆突然压低了声音，苍老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是无头大仙！” “就是村民们敬拜的那个石像？”张宁记得村子里有个无头石像，村民们跪拜时念叨的正是无头大仙。 “没错，”白婆婆点头，“无头大仙是半年前突然出现的，村民们将其奉为神仙，日夜叩拜，这村子以前叫‘八台村’，为了敬拜无头大仙，才改名为无头村。” 怪不得，张宁白天见到的那块石碑如此崭新，原来是刚刻不久。 “无头大仙保佑着村子，让村民们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简直是他们的财神爷，”白婆婆越说越气愤，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可这群愚蠢村夫哪知道，无头大仙其实是个妖怪！” 张宁和郑莲儿对视一眼，神色怪异。 他们没有打断，而是继续听白婆婆说下去。 “无头大仙喜欢吃活人的头颅，半年来从附近路过的行人几乎全遭了他的毒手，被活活吃掉脑袋，”白婆婆叹口气，“你们可知，无头大仙为何成了村民的财神爷？” 二人同时摇头。 张宁倒是注意过，无头村的村民穿金戴银，个个富比财主。 “是因为过往行人被无头大仙吃掉后，他们带的金银细软，绫罗锦缎之类，全都被村民们哄抢而去，”白婆婆冷笑一声，问：“你们本该走东面的大道，可为什么绕到无头村来？” 张宁回答：“大道被堵住了。” “知道是谁干的么？”白婆婆又问。 张宁恍然大悟，不必明说便一清二楚了。 大道上那些歪倒的树，都是无头村的村民故意砍伐。 因为他们要堵住大道，让过往之人绕到无头村，这样无头大仙杀人吃头，他们也能获得财富！ 双双得利！ 只要进了无头村，没人能活着出去！ 村民身上穿的绫罗绸缎，戴的金银饰物，都是那些被害死的过路之人的财物！ 如此一想，不难理解村民们为何对他们如此热情了。 狼看到猎物，能不热情么！ “他们立下了规矩，过往行人来到无头村后，在谁家过夜，那死后的财物就归谁所有，”白婆婆解开谜团，“所以你们一来，他们便争得头破血流！” “不得不说你们的运气很好，竟然躲到婆婆我这里，”白婆婆笑道，“我不想与他们为伍，他们便中伤我是吃人的老妖婆，以前过往的行人听信他们，哪会躲到我这里，后来我也就不管了。” 张宁淡笑，倒不是他运气好，而是“吉凶币”给他的指示。 果然，吉凶币是对的！ 第50章 无头村之夜 李小青一行人住进了大龙二虎的家中，看来是凶多吉少。 无头大仙也好，村民也罢，都盯着这群小羊羔呢。 张宁无能为力。 这个副本他首先要保住的肯定是陈清风的性命。 “呼呼……” 夜渐渐深了，外面突然刮起了一股狂风。 猎猎声响，很是吓人。 整个无头村充斥着风声，家家户户关紧门窗，路上一个出门的都没有。 像是成了一个死村。 “快进屋，”白婆婆看了看天色，急忙起身，“无头大仙要来了，快进屋！” 张宁和郑莲儿赶紧跟着白婆婆进了屋子。 白婆婆拿着那根蜡烛，点燃屋里的两盏油灯，顿时灯火通明。 关上门窗后，再大的风都被挡在屋外。 成了一个安全的小天地。 温和的烛光闪动着，时亮时暗。 白婆婆与二人聊了几句，便走向灶台忙乎起来。 锅里咕哝咕哝的，热气蒸腾，显然是熬着什么东西。 白婆婆熟练地使刀，咔咔切了五花八门的配料，扔进锅中。 一股特殊的香气蔓延出来，引诱着张宁的胃口。 “婆婆，这是什么汤，好香！”张宁忍不住道。 白婆婆嘿嘿一笑，“别的不敢说，婆婆熬汤可是一把好手，这汤你在外面肯定没喝过，是婆婆祖传的手艺。” 说着，白婆婆掀开锅盖，用勺子搅了搅。 张宁细看，登时一震。 那锅中竟是放着几颗羊头。 羊头被割去了犄角，剔除了皮毛，放在锅中整个熬炖，加上各种秘制的酱料，竟是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气，令人垂涎三尺。 “小伙子，要不要来一碗？”白婆婆颇为自得地问。 张宁连连摆手，这羊头汤的确香气诱人，可他未失警惕之心，不敢乱吃东西。 且不说白婆婆是好人坏人，她首先是一个巫婆，懂得巫法之术，谁知她向这汤里加了什么佐料。 白婆婆也不在意，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羊头汤，哧溜哧溜地喝了起来。 她脸上的皱纹顿时舒展开来，神色享受。 似乎这就是天下第一的美味。 郑莲儿倒是一副嘴馋的模样，可惜她再馋也没法吃东西，只能看着白婆婆有滋有味地吃喝，心中懊恼。 张宁将路上吃的干粮拿出来，随便吃了几个，填饱肚子。 一边吃，一边观察外面的动静。 “婆婆，这怪风是不是和无头大仙有关？” 白婆婆将口中的羊头汤咽下，回道：“没错，等风刮到午夜，无头大仙就会出来觅食，还有那些怪物。” “怪物？” “无头人！”白婆婆解释道，“想必你已经见识过了，那些被无头大仙吃掉头颅的人，变成了非人非鬼的无头怪物，深夜就会出来作乱。” “你们一定要小心，”白婆婆严肃地提醒，“晚上躲在屋子里，千万不要出去，若是有人敲门也千万不要开，否则必有大祸！” “记住了。”张宁和郑莲儿同时点头。 很快，夜深了。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急，越来越猛，像是鬼哭狼嚎。 白婆婆给张宁二人安排了单独一个房间，他们听白婆婆的话，将门窗关得死死的，再用几个大木棒顶住门闩。 狂风大作，吹动着门，咣咣作响。 外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倒了，发出轰的一声。 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怪异的嚎叫。 像是野兽，又像是孤魂野鬼。 张宁和郑莲儿根本睡不着，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一夜，很是难捱。 “咚咚！” 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 张宁猛地站了起来，盯着门口。 咚咚！ 敲门声又起。 “相公，有人敲门，”郑莲儿道，“会不会是白婆婆？” 张宁摇头，“不管是谁，都不能开门。” 什么最重要，安全最重要！ 白婆婆也嘱咐过，半夜无论如何不可开门。 张宁取出吉凶币，心中默念一句：“现在去开门。” 扔出吉凶币，落在掌心，朝上的果然是“凶”面。 咣咣！ 敲门，已经变成了砸门。 外面的那个东西似乎不耐烦了，开始疯狂打砸，那可怜的大门被砸得咣咣响。 张宁又拿了个大粗棍子，顶在门栓上。 朔风的呼啸，和砸门声此起彼伏，将深夜搅动得无比喧嚣。 不止是这个院子，整个无头村都好像陷入了地狱。 动静大得吓人。 “相公，那东西还没走。”郑莲儿忧心道。 已经砸门砸了半个时辰，外面那东西倒是挺执着。 张宁蹑手蹑脚走过去，趴在门缝上向外偷看。 果然有个人影站在门外，不停挥着拳头砸门。 此人五大三粗，孔武有力，但脖子上却空荡荡的，没有脑袋。 无头人！ 看来村民们说的没错，无头人会在深夜出没，他们非人非鬼，而是中了某种邪术的怪物。 被无头大仙害死的过路人，变成这种怪物后，又会去害其他人。 如此，怪物越来越多。 似乎感觉到了张宁的气息，无头人更加疯狂地砸门。 起初是一个，后来又多了一个。 两个无头人疯狂砸门。 像是要入室抢劫的强盗一般。 还好白婆婆家的门够结实。 “相公，你看……看窗户上！” 郑莲儿发现了什么，惊恐地大叫。 张宁看向窗户，发现有个黑影正贴在窗外，圆滚滚的，像是浮在半空的一个坛子。 但很明显，这个“坛子”在动。 “别怕！” 张宁很稳，小心翼翼地靠近窗户，借着屋子里的烛光，从缝隙向外看去。 一片血红色，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对，是一只眼睛。 一只血红的眼睛正向屋子里偷看，眼珠子高高凸起，像是要飞出来似的，透着凶戾，邪异。 饶是张宁也吓了大跳，随后才冷静下来。 意念一动，屋子里放置的那柄宝剑飞来，落在张宁手中。 张宁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入缝隙，随后手掌猛然一推，宝剑便飞驰而出，正中那只眼睛。 “啊……” 窗外，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个坛子逃之夭夭。 这时，张宁才看清，那根本不是坛子，而是人头。 张宁这一剑用的气力很大，应该是刺穿了那颗人头，不知道这鬼东西会不会死！ 第51章 两副嘴脸 一夜过去。 黎明，天蒙蒙亮。 外面的狂风骤然停止，撞门的无头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万籁俱寂。 像是所有宁静的村庄一样，清晨的无头村没有任何异常。 一切都停止了。 很快，旭日东升。 村民们走出家门，讨论着昨夜的风有多么大，怪物有多么凶猛。 还有那几个必死无疑的倒霉鬼。 张宁打开屋门，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 十分惬意。 院子里，白婆婆起的更早，正在摆弄她的菜园。 “你们很听话嘛，”白婆婆见二人平安无事，笑道，“听话的人往往活得久，这是老婆子我一辈子的经验。” “婆婆说得对！”张宁笑着附和。 白婆婆正在摆弄几个西瓜，枯老的双手不停摸来摸去，那几个大西瓜在她手中好似就是最珍贵的宝藏，爱惜无比。 “婆婆，这一根藤上长了好多西瓜啊，”郑莲儿惊叹，“您种菜的本事太强了！” 的确，那西瓜秧上结了足足有八九个西瓜，且个个又大又圆，鲜亮无比，如一串大糖葫芦。 简直是奇迹，也不知白婆婆怎么种的。 估摸着是用了什么巫术。 白婆婆乐呵呵的，对于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她一一摸过那些西瓜，说道：“是啊，这些都是新长成的瓜，马上能吃了，呵呵！” 张宁对西瓜不感兴趣，倒是在西瓜地中发现了自己的剑。 昨夜，他剑刺那颗人头，没想到剑飞到了西瓜地里，正好插在一颗西瓜上。 那颗西瓜已经裂开了，流淌出红色的汁液。 “婆婆，真是不好意思，弄坏了你的瓜。”张宁抱歉道。 “没关系，正好我拿去吃了。”白婆婆抱起那个裂开的西瓜，放在石桌上用刀劈开，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这个西瓜，显然就是白婆婆的早饭。 张宁也吃了几个馒头，刚填饱肚子，就听到村里有动静传来。 好像是村民们在商议什么。 “去看看！” 张宁很好奇李小青一行人的生死，于是带着郑莲儿走出院子。 来到村里，村民们看到张宁二人平安无事，神色怪异。 恼怒中，带着震惊。 他们没想到张宁二人居然能活下来。 “是那个老妖婆！” “可恶，老妖婆竟敢和无头大仙作对！” “早晚无头大仙会杀了她！” “这两个人也必须死！” 村民们窃窃私语，怨恨至极，全都在咒骂白婆婆。 老村长更是口出脏言，不止骂白婆婆，还骂张宁二人。 他们的表现，和昨日判若两人。 昨时对张宁热络无比，今日如有杀父之仇。 张宁正感慨着，突然他们全都闭了嘴，目光惊恐地盯着前方。 咚！ 咚！ 原来是白婆婆步履蹒跚，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村民们对她是又恨又怕，刚才还在咒骂，等白婆婆真的来了，他们全都闭口不言，畏畏缩缩。 白婆婆显然早就习惯了，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三人走到村中，在一座宽敞明亮的大砖房前，看到好几具无头尸体。 从他们身上的衣着不难辨认，正是李小青一行人。 最前面的两具无头尸体，纤瘦的一具是李小青，老态的一具是李铁，其他尸体则是他们的扈从保镖。 一行人全被害了。 “他们……还在动！” 郑莲儿指着那些尸体，惊讶喊道。 张宁不是瞎子，当然也看到了。 这些无头尸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尸体”，竟然还在地上蠕动着，像是被踩个半死的蟑螂，手脚不断挣扎，刚刚爬起来又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 因为没了头颅，它们看不见听不见，更没法说话。 村民们倒见怪不怪，一个个笑呵呵地看着。 就像看着屠宰场中待宰的畜生。 “哈哈，好多银子，有好多银子！” “这个箱子里也有宝贝！” “钗子是金的，这伙人真有钱啊！” 院子里，大龙二虎两兄弟正在翻找李小青一行人留下的行李，不时翻出值钱的好东西，便大声呼喊。 村民们羡慕无比。 “发财了，我们兄弟发财了！” “嘿嘿！” “我们也能娶媳妇了！” 大龙二虎将值钱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金银珠宝，绫罗锦缎，一件也不放过，收得心安理得。 张宁和郑莲儿目瞪口呆。 无头村家家户户富贵无比，怎么来的？ 就是这么来的啊！ 亲眼所见，不得不惊叹人心之可怖。 “怎么样，婆婆我没说错吧，”白婆婆冷笑道，“这里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有机关，只要你住进去，到了深夜他们就会偷偷扳动机关，打开你的屋门，让无头大仙取走你的脑袋。” 张宁颇有大开眼界之感，“这些尸体呢，他们如何处置？” “等着看就知道了。”白婆婆卖个关子，没有多说。 片刻后，大龙二虎走了出来。 他们耳语了一阵，似乎在商量什么。 而后来到门口，将李小青和李铁的尸体扛了起来。 两个人都是庄稼汉，力气很大，扛尸体轻轻松松。 很快，他们扛着两具尸体，来到了村里的石像前。 二人将两具尸体扔在石像旁边，跪拜着连续磕了几个头，似乎是在对着无头大仙的石像祷告，口中念念有词。 “他们在干什么？”张宁问。 “请求无头大仙赐予他们奴隶，”白婆婆显然一清二楚，给张宁解释，“村子里的人敬拜无头大仙，无头大仙便给他们一些好处，比如奴隶。” “什么是奴隶？”张宁和郑莲儿都很好奇。 “别看他们现在是两具没用的无头尸体，等无头大仙赐予他们新的头颅，它们就能获得重生，从此为奴为仆，永远休想离开无头村。”白婆婆道。 张宁明白了，他进入无头村时就看到许多畸形人。 这些人的脑袋和身体是拼凑起来的。 有的是男人身体，女人脑袋，有的是大人身体，婴孩脑袋，什么奇形怪状都有。 原来，他们就是奴隶。 无头大仙不会归还他们的头颅，而是将乱七八糟的头颅与身躯调换，让他们成为怪物，无法离开无头村。 “来几个人帮忙。” “麻利点！” 另一边，村民们在处理剩下的尸体。 他们显然不需要太多奴隶，多余的尸体仍要处理掉。 “你们去见识下吧，婆婆我回家一趟。” 说完，白婆婆便拄着拐杖回院子了，似乎很厌烦。 张宁和郑莲儿倒兴趣盎然，跟着这些抬尸体的村民，想看个究竟。 沿着村里的路，他们一直向北走。 很快，到了村北面。 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个大坑。 大坑本是一个池塘，边上有破旧的堤坝，但水已经完全干涸。 第52章 大坑 大坑有一丈深，二十丈长宽。 里面没有水，自然也没有鱼。 走近后便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比腐臭更难闻。 看清大坑中的东西，张宁只觉得汗毛倒立。 倒不是恐怖，而是恶心。 一具具无头尸体堆叠在大坑中，密密麻麻，横七竖八。 有的压在最下面，不停往上爬，有的倒插在尸坑中，只露出双脚，有的身体弯成了弓形，不断蠕动。 这些无头人还没有死去，他们中了邪术，半死不活地挣扎，像是刚打捞上来的鱼，黑压压地堆在一起。 又像是一大群的蛆虫，在大坑中蠕动，翻滚，看得人头皮发麻。 无头尸的数量，至少有几百具。 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也有小孩。 他们都是路过无头村的行人，可能是做生意的商客，可能是赶考的书生，可能是去探亲的普通人。 现在全成了怪物，堆积在尸坑中，一层压着一层。 再走近几步，难闻的气味更重。 张宁捂住口鼻。 郑莲儿闻不到味道，不觉得恶臭，只是眼睁睁看着这诡异一幕，心里难以接受。 人如畜，尸如山！ “三，二，一！” “扔！” 老村长指挥着村民们，将那些无头尸体熟练地扔到大坑中，就像扔垃圾一样。 不一会，七八具尸体都被处理了。 “走！” 村民们早就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这些无头尸体，这个大坑有什么大惊小怪。 走时，老村长冷笑着看了张宁一眼，说道：“小伙子，别担心，你们马上也要进这个大坑了，无头大仙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外来人的，嘿嘿！” 村长的笑容，像是狰狞鬼怪。 就和所有的村民一样，他们从不杀人，外表憨厚淳朴，却已身入地狱。 更可怕的是，将地狱看作理所当然而不自知！ 大坑中。 新扔下的无头尸体和尸山混合在一起，片刻后，就再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满眼都是蠕动的人形大蛆。 “相公，我们快走吧，我很不舒服。”郑莲儿道。 张宁点了点头。 他们本来是打算回白婆婆家，可还没走出几步，迎面正好撞上了白婆婆。 白婆婆拄着拐杖从村子而来，似乎有意在找他们。 “你们果然在这，”白婆婆和蔼一笑，“怎么样，看到那个无头尸坑了吧，感受如何？” 张宁久久说不出话。 郑莲儿也闭口不谈。 看二人的神色，白婆婆了然，不再追问，“你们跟我来！” “去哪？” 白婆婆未答，绕开那个大坑，继续向北走去。 拐杖捣在地面，不停发出“咚咚”的响声。 张宁和恶郑莲儿急忙跟去，不知白婆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继续向北走，二人看到一座小山，依偎在无头村的东北角。 山下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树林。 白婆婆很是轻车熟路，带着张宁二人穿过树林，走了没多远，在山下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到了！” 白婆婆顿足。 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张宁见那山洞又宽又大，像是山壁上张开的一个血盆大口。 从洞中透出阴深而恐怖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张宁刚想过去看个究竟，白婆婆立即拦住他，道：“千万别过去，会惊动它！” “谁？” “无头大仙！”白婆婆握紧拐杖，正色道，“山洞就是无头大仙的巢穴！” 张宁脸色一变，怪不得看这山洞邪气十足，像是通着地狱。 原来里面有个妖魔。 “婆婆，你如何得知？” 白婆婆笑了笑，“这不算什么秘密，村里人也都知道，只是他们畏惧无头大仙，根本不敢靠近而已。” “这群蠢笨之徒，哪里知道无头大仙的真面目，婆婆我好心告知他们，结果还成了老巫婆，呵呵！” 从白婆婆口中，张宁得知了无头大仙的来历。 无头大仙是个妖怪，半年前出没在无头村，因为能给村民们带来财富和好处，所以得到所有人的信奉敬拜。 村民才不会管什么妖怪不妖怪，重要的是能让他们发财。 自无头大仙出现后，他们得到了天大的好处，家家户户都有几辈子花不完的财富珍宝。 只是可怜那些过路人，不仅横死无头村，还变成了妖怪的傀儡，甚至村民的奴隶。 在无头村的地界，他们想死都死不了。 据白婆婆所说，无头大仙除了喜欢吃活人的头颅，更需要这些头颅来修炼邪术。 无头大仙的逆天术法，全都来自这些人头。 “无头大仙白天时不会离开巢穴，到了晚上就四处作乱，”白婆婆叹气道，“婆婆我懂些巫术，一直想除掉无头大仙这个祸害，可惜力不从心。” “这妖怪，实力有多厉害？”张宁问。 “无头大仙修炼的功法至阴至邪，所以白天时实力最弱，一旦到了晚上，它的邪功达到最强，几乎无人能敌。”白婆婆沉色道。 “这么说，如果想灭它，只能趁白天进入巢穴？” “聪明，”白婆婆点头，“婆婆我一直在研究对付这妖怪的方法，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到时候希望你们能帮帮我，替天行道。” 白婆婆的目光，充满了期许。 她好不容易等到两个有实力的帮手，打算与妖魔一拼。 张宁和郑莲儿沉默对视。 郑莲儿冲着张宁眨了眨眼，意思很明显，她不想让自己的相公冒险，并非她自私，而是人之常情，谁都不知那妖怪到底有多厉害。 张宁意会道：“婆婆，我并非不怕死的勇士，帮您的忙可以，但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白婆婆哈哈一笑，“年轻人真是坦率啊，婆婆喜欢，哈哈……” 张宁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和自己无关，而是干系陈清风的性命，所以不得不谨慎。 他自己反正是个死人无所谓，若是害死陈清风，他良心难安。 况且他的副本任务是帮陈清风逃出无头村，而不是送死。 轰轰…… 突然，大地震颤了一下。 张宁回过神来，发现前面的这座小山竟是在微微颤动。 如同地震。 “怎么回事？” 动静显然是从山洞中传出来的，像发生了激烈的爆炸。 “是那个妖怪在修炼什么邪术，我们快离开这里，别被它察觉了。”白婆婆神色凝重道。 “走！” 说着，三人迅速撤回无头村。 第53章 复活 院子。 瓜果飘香。 白婆婆从屋子里搬出一个奇怪的纺织机，放在院中。 纺织机是黑色的，爬满灰尘，破破旧旧，一碰便嘎吱嘎吱地响。 白婆婆对纺织机显然很在意，不停用双手抚摸着。 “婆婆，你这是要织布？” “是做衣服吧！” 张宁和郑莲儿好奇道。 “婆婆我哪有那份闲心哦，这是为了对付无头大仙，”白婆婆笑呵呵地回道，手掌不停摆弄着织布机，“好久没用，坏了，先修理修理。” 嘎吱！ 嘎吱！ 白婆婆踩了下木踏板，不断调试。 张宁和郑莲儿帮不上忙，便坐在石桌旁闲聊。 他们来到无头村已经一天，此地的怪异基本全见识了。 无头尸体，畸形人，会飞的人头，以及无法走出的村子，其源头都是无头大仙。 想顺利逃出无头村，唯一的办法就是解决无头大仙。 张宁虽不是陈清风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和修炼邪术的妖魔相比，差得还远。 所以，做出每个决定都必须谨慎。 和白婆婆联手能不能灭掉无头大仙，更是个未知数。 嘎吱嘎吱！ 白婆婆忙忙碌碌，一直在修理那架破旧的纺织机。 直到傍晚，快天黑时，白婆婆突然干笑两声，道：“终于修得差不多了，可要了我这老婆子半条命哦！” 那纺织机不停摇摆，发出咔咔的声响，上面的纺轮随之转动。 这种老式纺织机，别说张宁这个地球人没见过，郑莲儿也未所见，都觉得稀奇。 “明天就可以织布了，”白婆婆看了看天色，道：“等织出这件伏妖衣，就能克制那妖魔。” 张宁顿时明白了，原来白婆婆早有准备，想了法子来对付无头大仙，这织布机定大有文章。 夜色降临很快。 眨眼间，天黑了。 呼呼的狂风忽然袭来。 几人赶紧躲进了暖和的屋子。 到了半夜，外面传来踏踏的脚步声。 那些无头人果然又在四处游荡。 怪叫声断断续续。 张宁将门窗全部关得死死的，用棒子顶住，连缝隙都没留。 咣咣！ 无头人不断撞门，撞了半天也没撞开。 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吼叫，好像有无数的野兽聚集。 恐怖，诡谲！ 和昨夜一样，快到黎明时，狂风停止，无头人回到了大坑。 清晨，安宁的无头村在朝阳中重生。 同时重生的，还有李小青和李铁二人。 昨日，大龙二虎将他们的尸体放在石像前，向无头大仙求取奴隶。 夜里，无头大仙就会实现他们的祈求。 早晨一看，李小青和李铁果然有了新的头颅。 李小青的脖子上，顶着一颗满是皱纹，苍老而丑陋的老男人脑袋，而李铁的脖子上，却是一哥花容月貌，柳眉杏眼的美貌女子。 不难看出，李小青和李铁的头颅其实是互换了，不知道无头大仙是有意为之，还是为了省事。 “啊……” 李小青醒来，睁眼看到自己的脑袋居然长在李铁的脖子上，吓得惊恐大叫，差点又晕过去。 她发出的声音也十分粗犷，俨然是李铁的嗓音。 “小青，这……这是怎么回事！”李铁同样惊骇，他看着自己的脑袋竟然在女儿的身体上，惊得手脚发抖，浑身冒汗。 李铁的声音，反倒变得珠圆玉润，十分悦耳。 “好丑！好丑！我变成了丑八怪，啊……”李小青从怀中拿出一面小镜子，只照了一下便疯了。 “我的头，我要我的头啊！” “我不要这颗又老又丑的头，呜呜！” 李铁想安慰自己的女儿，却被李小青狠狠捶打，“你还我的头！你还我的头！丑八怪，你长得这么丑，快换回来！都是你这老东西的错，你害死我了……” 李铁老泪纵横，不知如何是好。 心中后悔万分。 他一向宠爱自己的女儿，有求必应，哪怕要他的小命也不会犹豫，但遇到这种事他又能怎么办。 “嘿嘿！” “感谢无头大仙赐予我们奴隶！” 大龙二虎在石像前跪拜磕头，而后站起身，抓住李小青和李铁二人，脸上带着憨憨的笑。 “放……放开我！” “你们干什么！” 二人拼命挣扎，可大龙二虎的力气太大了，手掌像铁钳一般。 他们挣脱不得。 “嘿嘿，跟我回家，做我媳妇。”大龙摸了摸李小青纤细的腰肢，痴笑道，“我喜欢瘦瘦的女人！” “俺也有媳妇了，以后你就是俺媳妇。”二虎则抓着李铁，手掌不停在他脸上捏来捏去，“俺喜欢脸蛋漂亮的女人。” 张宁看到这一幕，有些发怔。 这俩兄弟是什么重口味啊，居然喜欢畸形人。 李小青虽身形婀娜，相貌却奇丑无比，完全是个糟老头子，李铁现在算得上花容月貌，身体却是老态龙钟。 大龙二虎倒不嫌弃，将他们扛起便走。 细一想，这两兄弟居然赚了，本来一个女人只能嫁他们兄弟一个，现在一人一个，岂不美哉！ “救命！救命啊……爹……救我！”李小青发出凄厉的惨叫，不停哭嚎。 李铁自身难保，被二虎扛在肩上，老腰差点折了，口中哎呦哎呦地叫着。 突然，他抓住机会，张开嘴对着二虎的肩膀便咬了下去，几乎用尽平生之力。 “嘶！”二虎吃痛，将李铁扔在地上，不停用手掌摩挲着鲜血横流的肩膀，“疼死我了！” “女儿，爹来救你！”李铁也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向前扑到大龙身上，将其扑倒在地。 “快跑！” “爹！”李小青爬起来便跑。 二人逃跑的方向不是别处，却是冲着张宁而来。 很简单，这里全是无头村的村民，他们往哪逃都无济于事，只有张宁是外来人。 “救命，年轻人，救救我们吧！”李铁一边跑，一边向张宁求救。 看样子，是指望张宁救他们。 张宁有些无语，被二人这一折腾，他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果然，李铁和李小青刚刚躲到张宁身后，那些村民怨毒的眼神全投向张宁。 本来他们就对张宁极不满，现在更加怨愤。 大龙二虎奔到张宁面前，恶狠狠道：“小子，你想多管闲事？” 张宁摊了摊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第54章 织布机 见张宁不帮他们，李铁和李小青恐惧惊慌到了极点。 在这鬼地方，他们生不生死不死的，没有任何希望，比下地狱还可怕。 “站住！” “你们跑不了的，嘿嘿！” 大龙二虎迅速扑了上来，如同两只恶狼。 村民们也在一旁起哄，四处堵截，像是赶羊一般将李铁和李小青逼入绝境。 这里是无头村的地界，跑又能跑到哪去。 和那些畸形人一样，只能认命，被村民当成畜生，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小青，快跑，快跑啊！” “爹！” 李铁拉着李小青，不停向前狂奔，他们也顾不得多想，跑就是了。 运气不错的是，他们跑的方向是白婆婆的院子。 他们似乎知道张宁从这个院子出来的，所以下意识以为这里一定很安全。 “救命……救命啊！” “有没有人救救我们，呜呜！” 父女二人使出平生之力，疯狂甩开步伐，一直跑到白婆婆的院子中。 噗！ 啪！ 他们进了菜园，登时踩烂了好几株茄子秧，七七八八的茄子也被踩烂在田里。 逃命哪还管得了其他。 大龙二虎和追击的村民停在白婆婆的院子门口，却是不敢进来。 他们很忌惮白婆婆。 此时白婆婆正在摆弄纺织机，见自己的菜田被踩坏，心疼的不得了。 “我的田哦，我的茄子哦！” 李铁当场就给白婆婆跪下了，声泪俱下：“救救我们，求求您救救我们……” “救你们？”白婆婆忿忿不平，“你们踩坏了我的田，还要我救你们，这是什么道理，老婆子从没听说过！” 白婆婆气愤的很，叉着腰骂了一顿，“你们得赔，赔我老婆子，不然休想出这个院！” 说着白婆婆像泼皮无赖般挡在门口。 “怎么……怎么赔？”李铁战战兢兢问。 白婆婆沉吟片刻，道：“这样吧，看你们身无长物，就留下给老婆子干点活，正好我需要帮手。” 李铁再蠢笨也明白了，白婆婆是在救他们，当即连连点头，“是是，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村民们在外面叽叽喳喳，没一个人敢进来。 大龙二虎更是气恼，到手的两个媳妇居然跑了。 “看什么看，小心老婆子我给你们下巫术，让你们也变成怪物！”白婆婆嚷道。 登时，村民们作鸟兽散。 他们背地里咒骂白婆婆，明面上极为忌惮，不敢放肆。 “谢谢！谢谢您救了我们父女！”李铁连声感激，跪拜磕头，洁白的额头上多了一片青紫。 “小青，快跪下给人家磕头！” 李小青不肯，小声喃喃了一句：“这老婆子也不像什么好人，和那些村民是一伙的，谁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 李铁连忙捂住李小青的嘴巴，“别胡说！” 白婆婆显然听见了，并未在意，笑呵呵道：“行了，老婆子我的确需要人手帮忙，你们跟我来！” 李小青瞪了瞪眼，不情不愿。 李铁只得强行拉着李小青，跟着白婆婆走去。 到了屋前的空地上，白婆婆围着纺织机转了一圈，摆弄一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上面的木轮子不停转动。 “帮我按住那边的木板！”白婆婆指了指。 “行！”李铁赶紧按照白婆婆的吩咐去做。 嘎吱！ 嘎吱！ 白婆婆继续摆弄。 “婆婆，我们能帮上忙么？”张宁和郑莲儿走过来问道。 他们见白婆婆昨日忙活一天，今日忙活一晌午，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 “对了，你们来得正好！”白婆婆停下手里的活计，进屋子抱出一个红瓷的花盆，放在旁边的石桌上。 花盆里，凝固着半盆的黑色泥土。 气味奇异，但不难闻。 “婆婆，这是什么？” 白婆婆笑道：“是婆婆种的东西，马上就要长出来了，需要人照看。” 说着，白婆婆又拿出一个水壶，递给张宁二人，“你们帮婆婆看着，每一个时辰便向盆中浇水一次，等里面的东西长出来后，半个时辰浇水一次，明白吗？” 虽不知为何要这么做，张宁点头，“行！” 郑莲儿也很乐于帮忙，“那我帮相公算时间。” 既然是白婆婆郑重交代的事情，张宁和郑莲儿不敢怠慢，一直在盯着那个花盆，按照白婆婆的吩咐，每一个时辰浇一次水。 内心依然很疑惑，花盆以及纺织机，与对付无头大仙又有什么关联呢？ 这个白婆婆，真是看不透啊！ 很快，一个时辰到了。 郑莲儿立即提醒张宁，他持起水壶，向花盆浇去。 哗哗！ 倒出来的水居然是暗红色的，像是染坊中所用的染料水。 怪得是，红水浇入花盆，立即便沉下去消失不见了，好似这黑泥土下藏着一个东西，将红水全部喝下。 另一边，在李铁的帮忙下，白婆婆专心摆弄纺织机，不时传来嘎吱嘎吱的动静。 旁边的石凳上，李小青呆呆地坐着，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啜啜泣泣。 她可没有帮忙的心思，依然是一副大小姐的心态。 “呜呜……我变得这么丑……以后怎么见人啊！” “怪物！我不想做怪物！” 看着镜子里那张爬满皱纹的老脸，李小青一会哭哭啼啼，一会咒骂，一会抱怨，一会惊恐大叫，像个疯子。 更恐怖的是，李小青顶着李铁的脑袋，发出的声音粗犷而沙哑，偏偏又是娇弱语气，听得张宁浑身起鸡皮疙瘩。 李铁实在心疼，走过去安慰自己的女儿，道：“小青，是爹对不起你，爹不该带你出来的，唉！” “呜呜，就是你害了我，就是你！”李小青哭得更厉害了，“我这副模样还不如死了，让我死了吧！” “孩子，别说傻话，咱好好活着！”李铁抹了抹眼泪，上前抱住李小青。 李小青一脚踢在李铁身上，“你走开，丑八怪，你怎么长得这么丑，都怪你……” 她骂骂咧咧半天，抱怨的不是那无头大仙，倒是自己的爹。 郑莲儿实在看不下去，插话道：“姑娘，这是妖怪的错，不是你爹的错，你别责骂了，他毕竟是你父亲。” 李小青登时火冒三丈，“你个丑八怪多什么嘴，少装什么好人，你就是看我变得比你更丑，你心里痛快是不是！” 第55章 种发 “你……”郑莲儿气得说不出话。 她本是才华横溢，妙语连珠之人，可面对李小青这样的泼赖女子，却毫无办法。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闭嘴！”张宁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厉喝一声，吓得李小青浑身一抖，“再敢骂人，我把你扔出去信不信，外面那些村民可不会对你客气。” 果然，被张宁一吓，李小青闭上嘴巴，半个字不敢说了。 一个小插曲后，大家继续各忙各的事情。 李铁帮白婆婆摆弄纺织机，张宁和郑莲儿盯着花盆。 只有李小青坐在一旁无所事事，拿着镜子照来照去，吞声饮泣。 不多时，李小青似乎又气恼了，她不敢再骂人，“啪”地一声将镜子扔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而后趴在桌子上，哭泣起来。 又过了会，李小青哭累了，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老头，我饿了！”李小青唤道。 李铁挠了挠头，“咱们的干粮都被村民抢去了，我手上也没什么吃的，要不……” “我不管，我要吃东西，你想活活饿死我不成？”李小青抱怨。 “这……”李铁为难地看向白婆婆。 白婆婆抬了抬手，指向屋子，“锅里炖着羊头汤，你自己去盛。” 李小青倒不客气，屁颠屁颠冲进灶房，拿了个碗，盛了锅里的羊头汤，咕哝咕哝地喝了起来。 “好香啊！” 白婆婆熬的汤，的确鲜美好喝。 李小青喝了一碗又一碗，小半锅的羊头汤，都被她喝掉了。 放下碗，李小青扫了扫菜园，发现田里种着西瓜，登时眼睛一亮。 “好大的西瓜！” 李小青走进菜园，挑了个熟透的大瓜，抱到桌子上，一刀切开，鲜红的瓤散发着甜香之气，汁液乱流。 她拿起一块便大快朵颐，脸上的褶子一动一颤，因为吃得快，红汁和黑籽黏在胡须上。 直到吃得肚子滚圆，李小青住了口，擦擦胡须便躺在石凳上，美滋滋地睡了起来。 众人看在眼里，都没说什么，只有李铁连连向白婆婆道歉。 张宁是服气的，这位大小姐真是秉性难改，深陷地狱仍如此心大，也算难得一见。 “相公快看，里面有东西长出来了！” 郑莲儿一直在盯着花盆，惊喜喊道。 果然，花盆的土壤中冒出了一根根黑色细丝。 密密麻麻，不停向上生长，肉眼可见。 “这好像是……” “像是头发！” 张宁和郑莲儿同时道。 他们观察了半天，越看这长出来的东西越像头发，又黑又细。 花盆里居然能长出头发，也算人间奇闻。 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黑色，数量根本数不清。 “不错不错，终于长出来了，现在开始每半个时辰浇一次水。”白婆婆笑呵呵地说道。 “婆婆，这些真是头发么？”郑莲儿问。 “是，也不是，”白婆婆神神秘秘道，“这是一种巫术，你们外行人看不懂的。” 接下来，张宁按照白婆婆的吩咐，半个时辰就浇一次水，那些头发果然长得更快了。 大概浇了三次后，头发已经覆盖了花盆，有三尺之长，堆在桌子上，完全看不到花盆的影子了。 白婆婆拿起一把剪刀走了过来，熟练地抓起那一团头发，从花盆内齐根剪断，咔咔…… “你们继续浇水。” 张宁赶紧端起水壶，向花盆中浇水。 哗哗！ 被剪断的黑发，竟是又开始生长。 像是韭菜一般，只要不碰它们的根，这玩意能一直长下去。 但是，头发有什么用呢？ 卖假发？ 这个世界，好像没几个人会戴假发吧。 谜团很快解开了。 白婆婆拿着那把头发，一根根梳理开来，竟是放到了纺织机上。 用头发来纺织？ “那小妮子，来帮婆婆的忙。”白婆婆唤李小青。 李小青伸个懒腰，“这不有的是人，凭什么要本小姐帮忙！” 白婆婆被气笑了，“也好，婆婆我这不留没用的人！” 听这话要把她赶出去，李小青慌了，赶紧从石凳上爬起，不情不愿地走来，“帮忙就帮忙，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们抓住这些头发，一根一根地放在木轮上，不要疏漏，更不要乱……”白婆婆手把手地教着，十分严苛。 “好了好了，我会了，啰嗦！”李小青不耐烦道。 李铁也点了点头，“我们会做好的。” 他们父女二人分工合作，一人牵着头发的一端，在纺织机上不停扯动。 白婆婆坐在纺织机旁，脚下踩着木踏板，每踩一下，木轮便吱呀呀地转动一圈，同时一根根的头发也被纺在一起，横七竖八地编织着。 张宁看明白了，白婆婆是要用这些特殊的发丝织布。 白婆婆之前提到过，说是要织“伏妖衣”，看来就是这东西。 只是张宁怎么也想不明白，头发织成的布如何伏妖除魔？ 别说妖魔，恐怕一只鸟儿都困不住吧！ 这个世界的各种诡秘术法，千奇百怪，令人大开眼界！ 很多东西，张宁作为地球人想都不敢想，只有亲眼见了，才感觉匪夷所思。 嘎吱！ 嘎吱！ 纺织机不断运转，一根根的头发以极快的速度缠绕上去，编织成结，半个时辰后已经形成一块黑色的布条。 李铁和李小青分别挣着布条的两端，等白婆婆说“换”，就立即变换位置，继续进行纺织。 石桌上，浇了几次水后，花盆里的头发又长到三尺长，密麻麻黑乎乎的一团，不仔细看，还以为桌子上放着颗女人的头颅。 “这头发，好坚硬。” 张宁随手扯起一根发丝，使劲拉了拉，竟然没有扯断。 普通的头发不经力。 花盆里长出的头发，硬度却堪比铜丝，只有费很大的劲才能扯断。 先前的头发用完后，白婆婆拿着剪刀将新长出的发丝剪断，继续编织。 如此忙忙碌碌，反反复复。 一天的功夫，头发剪了又长，长了又剪。 到黄昏时，白婆婆织的布已完成大半，黑漆漆的，乍看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黑布。 可摸上去比丝绸还要顺滑，有一种特殊的质感。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