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超凡王座》 第一章 永夜之瞳 阳光穿过狭窄的木窗，倾泻到书桌上，将一摞叠放着的书籍拉出长长的影子，金色光辉中，依稀可见细微尘埃在纷飞乱舞。 罗岚盘坐在地，他的眉头紧蹙，脸色有些苍白，手里用力抓着纸笔，双目则死盯着前方两米的地方。 那是一个刻画在地面上的暗红图形，近似直径一米左右的圆状，其中勾勒着数以百计的奇异符号，相互叠加之下显得无比纷乱。 强忍着眩晕的感觉，罗岚在纸上画完最后一个符号，猛地把笔一扔，整个人松垮地靠在墙壁上，长长吁了口气。 “这个图形越看越晕，稍不注意就会昏迷，可真够邪门的，”罗岚伸出手指揉着眉心，缓解着头部的不适：“不过也不奇怪，毕竟是把我弄到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啊。” 目前为止，罗岚已经穿越了整整八个小时。 他还记得自己在昨晚熬夜写论文的景象，本想着睡醒后继续憋论文，可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却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了。 苏醒之后的罗岚，瞬间感觉到这具身体内所残留无数记忆碎片的冲击，忍受了莫大的痛楚之后，他总算恢复了自身的意识，没有变成白痴。 虽然记忆碎片的内容并不算完整，但在仔细检阅之后，罗岚隐约明白了自己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原因所在。 歇息了片刻，罗岚站起身，将画着暗红图形的纸张与一小块带着烧灼痕迹的羊皮纸残片放在书桌上，他看着这两样东西，神色凝重起来。 “如果记忆没有错，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唔……按照本世界的发音，应该也是叫做罗岚的，就是得到了这张羊皮纸，然后使用上面记录的仪式，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如果我想回家，方法应该就在那个仪式中，可问题是……”罗岚捻起那块羊皮纸残片，无奈的叹了口气。 “仪式必备的道具只剩下这么一点了啊。” 按照记忆碎片中得到的信息，举行仪式的最后一个步骤，就是在勾画好暗红图形后的十分钟内，将这张羊皮纸放在其中央处，以焚烧的方式献祭。 实际上羊皮纸还能残留下这么一小块，都已经算是罗岚运气不错的结果了。 罗岚轻轻摩挲着羊皮纸残片，上面记录的内容大多已被烧毁，唯有区区几个字迹还能辨认。 他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文字，喃喃道：“永夜之瞳么……看来只能到获得这张羊皮纸的地方探寻一下了，希望能有线索吧。” 将画着暗红图形的纸张和羊皮纸残片收好，罗岚深深呼吸一下，转身拿起挂着墙壁上的外套，刚刚准备出门，肚子却蓦地发出“咕噜”的响音。 等等，自己从穿越到现在，好像还没有吃过东西？ 罗岚这才想起，之前他一直忙着复制暗红图形，根本没顾得上吃饭，直到现在暂时放松下来，肠胃都在造反，饥饿的感觉已经不可抑制了。 “就算有了回家的方法，也得活着才能回去。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免得被饿死了。”罗岚揉捏两下肚子，转而向厨房走去。 稍稍搜寻一下记忆碎片，罗岚打开满是烟熏痕迹的壁橱，拎出一只布袋，伸手一掏，从里面拿出一块好像黑色砖头般的物体。 “不会吧？原主记忆中的主要食物黑面包就是这个？这玩意儿也能称作面包？” 罗岚面色狐疑的看着这块所谓的黑面包，他用力捏了捏，又拿着它敲击两下炉台，响起沉闷的“砰砰”声。 感受了黑面包的重量与硬度后，罗岚再次确认，这东西如果出现在前世，一定能取代板砖和板凳，成为新一代街头神器。 “难怪在原主的记忆里发现，有着小偷盗窃暴露身形，结果被人用黑面包敲死的传说。” 罗岚摇摇头，将手上的“黑砖头”丢在一旁，回身准备去点炉子。 这种黑面包的原料是小麦，根本没经过发酵，里面也没有白糖和奶油，甚至还含有大量麸皮，如此烤制出来的东西，简直能称为凶器。 如果不想被咯掉牙齿的话，最好把黑面包弄碎了煮成粥，然后再用以果腹。 十分钟后，滚滚烟雾升起，顺着烟筒排散出去，有着原主记忆辅助，他终于成功将炉火点燃。 这个世界虽然已经出现了煤气炉之类的东西，但显然不是原主家能够使用得起的，只能用生炉子的老办法。还好他总算找到了半盒火柴，否则需要使用火石的话，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取火成功。 “我的电磁炉，今天是离开你的第一天，想你……” 罗岚抹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将倒上水的铁锅坐在炉子上，然后翻出一把小铁锤，气势汹汹地走到黑面包前方，毫不犹豫的用力砸下去。 “做个饭比打架都累，原主好像是因为欠了一大笔钱走投无路，所以才孤注一掷的举行羊皮纸仪式，希望能够脱离困境，也难怪，天天吃这种鬼东西，谁都得了啊！” 罗岚暗暗吐槽，不断挥舞着小铁锤，费了不知道多少力气之后，终于将硬度堪比冰块的黑面包砸成了一堆小碎块。 将这些小面包碎块通通扔进已经沸腾的开水里，罗岚拿起盖子将铁锅盖住，转身走出了狭小的厨房。 “再过几分钟就可以吃饭了，希望味道别让我太难以忍受就好。”罗岚坐在床上，环视了下这间房屋，不禁有些唏嘘。 原主的住所实在不算大，主体就是一间十几平米的房间，靠右侧墙壁有一道楼梯，连接着上面的阁楼，厨房也仅仅是由几块木板隔离出来的。 而房间中，除了一张床、一只壁柜、一个书桌和一把木椅外，就别无它物了。 原主与父亲一起生活十几年，这间房屋里原本还有另外一张床，是原主的父亲所用，但在原主父亲染病去世之后，积蓄耗尽的原主不得不将那张床给卖了换取生活费。 原主的父亲曾经在王国军队中服役，退役之后成为一名冒险者，在原主记忆里还有着他喝醉之后拿出勋章吹嘘的画面。 但事实很明显，原主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退役士兵，而冒险者也根本不像小说中描述的那样传奇，所谓的任务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托了他们居住地蒙歌市的福，这里矿产资源丰富，运输业很发达，为了避免路途中发生抢劫、内讧等意外事件，蒙歌市的安保行业资源很是抢手。 如原主父亲这般从军队退役的冒险者，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他挂靠在一家安保公司名下，收入还算可观。 原主父亲虽然没什么高强本领，但走南闯北半辈子，也算见多识广。 他并没有像普通人家一般，连让孩子读完初等学院都等不及，就早早赶他们进入工厂干活，而是每年都拿出一大笔钱，让自己儿子能够继续在中等学院读书。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只要再过半年的时间，原主就能完成中等学院的学业，同时也年满十六岁，正式成年。 到了那时，原主可以尝试考取高等学院，继续攻读学位，那样的话，只要再过五年，原主就有可能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律师或医生——哪怕只是实习的。 就算原主进入高等学院的考试失败，凭借着中等学位证书，他也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前途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光明许多。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一次意外而被打断了。 “命运无常啊……” 罗岚感叹一声，他起身伸了个懒腰，估计时间已经差不多，便想着到厨房将面包粥取下来。 “咚咚咚！” 就在这时，巨大敲门声响了起来，来人用力之猛，使得门板都一阵晃动。 “罗岚，快给老子开门！”一道暴躁的嗓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罗岚微微皱眉，走到房门前，拨开门栓，伸手将门拉开。只见屋外站着一个大汉，脸上的伤疤足足有五厘米长，正抬着手要砸向房门。 他看见房门打开，眼神一瞬间有些错愕，马上又变得凶恶起来，嘴角露出一丝狰狞。 “小子，这次开门倒快！你欠我的十五个金盾，到底什么时候还？” 第二章 十五金盾的欠债 看到这个大汉的瞬间，罗岚感觉到一股似愤怒，又似苦闷的情绪从胸膛升腾。 是这个身体残留的反应！ 罗岚迅速检查一下记忆碎片，脑海中闪烁的画面渐渐与面前的大汉重叠。他的双瞳微微紧缩，隐约带着一丝冷色。 半年前，原主父亲在一次护送任务中意外受伤，不久便染病去世。 这个名叫安格鲁的男人就在那时出现在原主面前，他自称是原主父亲生前的好友，连着丧葬事宜都是他帮衬解决的。 葬礼结束后不久，学院的新学期也开始了，原主需要交纳一笔高达6金盾的学费，可为了支付丧葬费用，原主家里的钱财都已经花的一干二净。 就在原主打算退学的时候，安格鲁提议说可以提供借款，让原主好好读书，也是在完成原主父亲生前的遗愿。 于是，面对早已信任的安格鲁，原主根本没有防备，直接签下了欠款契约，还满心感激。 他原本想着等拿到中等学位证书后，好好对安格鲁表示感谢，但没有想到，在还款期限将尽的时候，安格鲁却变了一个人似的，恶狠狠的对原主进行逼债。 正因如此，原主无力偿还欠债，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羊皮纸的仪式上，然后就有了罗岚的穿越。 查阅这些记忆用的时间并不长，在外人眼中，罗岚只是在愣一下神罢了。 安格鲁见罗岚并没有什么反应，不耐烦地伸手前推，准备强行挤进门内。 “屋内的暗红图形还未清除，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那个暗红图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邪恶仪式之类的东西，而这个世界里教会的影响力还很强大，如果被暴露，可是相当麻烦的事情。 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罗岚猛地伸手抓住房门，将安格鲁挡了下来。 “小子，你做什么？”安格鲁看着往日面对他时畏畏缩缩的少年，惊诧之后便怒吼起来。 “未经邀请，就想进别人家里，这不是客人的做法吧。”罗岚平淡地说着，脚步跨出门外，顺手将房门掩上，挡住了安格鲁的视线。 这个懦弱的家伙也敢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 想起身前这名少年以往面对自己时的表现，安格鲁只觉得自己受到莫大的侮辱，他的脖子上跳出青筋，往前迈了一大步：“老子就是要进去，你又怎么样？” 罗岚的目光无比平静，身体没有一点避开的迹象，说道：“你想强闯私人住宅，公然违反治安法么？” 好似被一盆凉水浇过，安格鲁迅速冷静下来，眼前的少年可不是那些流浪儿，他是有着正规身份的蒙歌市公民，还是即将毕业的中等学院学生。 如果真把事情闹大，该办的事没有办好，到时候他的下场可未必美妙。 “呵呵！怎么会呢？我可是守法公民。” 安格鲁勉强压下怒气，他没有再试图进屋，笑声带着几分阴森：“我只是想问问，那十五金盾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欠债就要还钱，是不是这个道理？” 罗岚的眉毛轻轻一挑，慢慢说道：“距离最后期限还有三天时间，到时候我一定把钱还给你就是。” “还给我？哈！”安格鲁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满脸嘲弄：“就凭你？拿什么来还十五金盾？” “这你就不必管了，如果到时候我拿不出钱，你尽管去仲裁法庭状告我好了。”罗岚的语气依旧平稳，蓦然微微一笑：“再怎么说我也有一座房子，即使是价值不高的廉价房，卖了之后赔偿你的十五金盾也足够了，不是么？” 罗岚的房子建筑于十五年前，是由市政拨款建造的廉价房，专门提供给普通劳工。 这批廉价房的设施很差，没有内置的下水管道、供水管道和煤气管道。无论是想取水，还是要解决生理问题，都要去公共盥洗室才行。 在这块住宅区域内，一家几口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的情景是很常见的事情，但即便是这样的住房，对于每个家庭而言，都是最为珍贵的财产。 因为在这个世界，住房并不仅仅是座居所，还是成为所在城市公民的前提条件，除非有人能够缴纳昂贵的公民费。 若是失去了这套住房，罗岚就不再是蒙歌市的公民，而没了这个身份，就连即将到手的中等学位证书，他都无法获得。因为这需要蒙歌市教育厅审核公民身份后，才能颁发。 城市公民卖掉房产，好比乡下的农民卖掉土地，但凡还有一点生路，都不会去做这样的事，这简直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安格鲁也不例外。 当然，若是罗岚真把房子卖掉，十五金盾的欠款也就根本不是问题了。 “卖房子？你难道疯了？这样你连毕业都无法通过！”安格鲁脸色大变，他的嘴巴张合几下，看着面前淡然微笑的少年，一时间语无伦次起来。 蓦地，他好似想通了什么，大叫道：“我知道了！你是想拖延时间，想先拿到学位证书！哼，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三天后，我就要看到十五金盾，否则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安格鲁冷哼一声，自以为看透了罗岚的想法，对他狰狞一笑，也不再多说，径直转身离开。 看着安格鲁的背影，罗岚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他回到屋内，拉上门栓，陷入沉思之中。 “奇怪，看安格鲁的反应，应该不是冲着这间房子来的，可他的目标如果不是房子，又是什么呢？原主身上也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了。” 罗岚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情况还未了解清楚，自然不会真的这样把房子卖掉。他刚刚说出那句话，只是为了试探一下安格鲁的目标而已，可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 “刚刚我说出卖房还债的话，他好像有些……惊恐？如果他是为了房子而来，就算目标没有达成，也可以得到十五金盾，最多就是有些不甘而已，又怎么会惊恐？他在怕什么？” 仔细回想一下安格鲁的所作所为，罗岚心中越加不解。他又从记忆碎片中找到原主签下的欠款契约，粗略看了一遍，不由无语。 “砍头息、利滚利，标准的高利贷手段，这种契约也敢签字，原主的胆子真是大得很啊。” 罗岚摇摇头，这倒也不能全怪原主。先假装亲近，后设局挖坑，前世不知道多少成年人都是这样栽倒的，何况他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 “若是原主，对此自然无计可施，但换成了我，解决这十五金盾的欠款却并非没有办法。” “不过嘛，离限期还有三天时间，如果我能找到回家的方法，那就更不必管他了，有本事上你也穿越找我讨债去……” “等吃完饭，就出发去找回家的线索！” 罗岚打定主意，鼻间却闻到了一丝丝焦糊的味道，他扭头一看，只见一股白烟从厨房内飘散出来，脸色忽地一变。 “……面包粥糊了！” 第三章 古董店 雅尔兰大街，是整座蒙歌市最为繁华的区域。 街道是由石板铺就而成的，在这个世界已是最上乘的路面，两侧不时可以见到数层高的建筑，大大小小的商铺整齐排列着，人群熙熙攘攘，来往的马车络绎不绝，诸多声音交织在一起，让罗岚有种回到前世步行街的熟悉感。 此时的他正沿着大街漫步而行，嘴里还残余着一股糊涩的味道。 黑面包粥的滋味本就不怎么样，而烧糊之后更是让人难以下口，他只是勉强喝了一碗，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这时罗岚自一间餐厅门前走过，香气不断飘进鼻中。他的脚步有些迟滞，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然后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这个世界并非没有好吃的食物，从记忆碎片中得知，在原主父亲还未发生意外之前，他吃的东西纵然远不如罗岚前世，但也相当不错了。 筛除了麸皮的白面包，馨香浓郁的奶酪，乃至鸡鸭鱼羊等肉类，原主都经常能在餐桌上见到，甚至偶尔能吃到用香料烹饪的菜肴。 要知道，胡椒也好，肉蔻也罢，任何一种香料在这个世界都很是昂贵，一般家庭根本用不起，做菜时最多加些盐调味而已。 原主父亲的酬劳还算丰厚，平均每周能有1金盾以上的收入，比普通工人要高一大截。他又只有一个儿子需要养活，压力远小于普通人家，所以才吃得起这些东西。 只不过那是以前的事情了，自从原主父亲去世不久，原主就沦落到吃黑面包充饥的地步，还是那种黑面包中都最为便宜的货色。 等到罗岚穿越，他的口袋里仅仅剩下1个塔勒以及3个纳尔。 这个世界里，1个金盾能兑换20个塔勒，而1个塔勒能兑换12个纳尔。罗岚粗略估计，1个纳尔的购买力差不多等于前世的四块钱。 也就是说，罗岚现在身上的钱财，总共价值前世的60元左右——即将可以达成“兜里比脸都干净”的成就。 “还够吃一顿好的，但吃完这顿就没下顿了，还是先去找回家的线索再说……” 罗岚快走几步，将餐厅甩在身后，再也闻不到香气之后，总算放松下来。 太阳渐渐西行，余晖将整座蒙歌市都渡上一层金色，火红的云霞弥漫，一路上异乡景象，罗岚边行边看，倒也感叹不已。 前世可见不到这样的景色，就算是虚拟VR之类的技术，所呈现出的画面也比真实景象差多了。 夕阳很快逝去，天空阴沉下来。罗岚时不时的可以看到，在道路两侧安装的公共煤气灯下，有人拿着带有灯芯的长杆，使火焰与煤气喷口接触，使得煤气灯点亮，以供照明。 那是蒙歌市的点灯人，一种很特殊的职业，专门负责点亮和熄灭公共煤气灯，唯有在目前的工业水准下才会诞生，而在罗岚前世，这种职业已经消亡许多年了。 黄色的火光十分稳定，虽然并不太明亮，但也足以让人行走无碍。待到天色完全黑暗，罗岚走过数个转角后，也赶到了目的地所在。 在街道的尽头，已经几乎没有人烟，唯独一间不大的商铺，孤零零的伫立着。商铺门口挂着一只煤油灯，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商铺的牌子若隐若现。 “老瓦德古董店，就是这里了。” 罗岚轻声呢喃，不禁微微紧张，答案就隐藏在这间古董店里么？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压下繁杂的思绪，缓慢而坚决的走到古董店门前，抬起手向店门推去。 “吱呀——” 未等罗岚的手完全抬起，店门忽然打开，一名身穿礼服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名身姿挺拔的男子，左手拿着绅士棍，右手捏着圆筒礼帽，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头发却是颇有质感的银白色。 他看到站在门外的罗岚，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右手置于腹前，轻轻躬身致礼，而后便将礼帽戴到头上，与罗岚擦肩而过。 罗岚下意识转过头，看到银发男子不急不缓的向远方行去，心中的焦躁莫名散去许多。 无论如何，总要有个结果的。 再次推开老瓦德古董店的房门，罗岚没有犹豫地走了进去。 古董店内并不大，两侧货架上零散摆列着二三十样商品，与店门正对的地方摆放着一个柜台，柜台上一只蜡烛静静地燃烧，有一个人拿着放大镜，正借着烛光仔细观察一样物品。 看着这幅似曾相识的画面，原主获得羊皮纸的情景浮现在罗岚的脑海中。 原主失去经济来源后，只能以打零工的方法获取生活费，但因为要顾及学院课业，平时能够用来工作的时间很少，唯有等到每周一天的休息日才有机会多赚些钱。 就在上周的休息日，原主接了个送货的零活，而他最后要送的是一只古董花瓶，地点就是这家老尼尔古董店。 当时天色已暗，原主送完货物之后，本想立即回家休息，结果却偶然看见了那张羊皮纸，鬼使神差地掏了2塔勒将它买了下来。 就在买下羊皮纸的第二天，安格鲁开始上门逼债。经历了将近一周的折磨后，原主终于忍不下去，趁着休息日来临，举行了那个仪式，结果自不用说。 暗叹一声，罗岚收回思绪，他走到柜台前，彬彬有礼地道：“瓦德先生，您好。” “唔？” 听到问候声，柜台后的人放下单片眼镜，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长着浓密胡须的沧桑脸面容，他伸手揉了揉眼睛，语气有些懒散：“这么晚了还有人上门，年轻人，你想买些什么？” “是这样的，”罗岚掏出那张羊皮纸残片，将其放在柜台上，推到老瓦德面前：“一周前，我在您这里买到这张羊皮纸，我想问一下它的来历，您可以告诉我么？” 老瓦德皱皱眉头，拿起羊皮纸残片仔细看了看，而后把它丢回柜台：“你说，这块纸片是在我这里买到的？” 罗岚点头回道：“没错，瓦德先生，就在上周的周日。” “那么……你有票据么？”老尼尔挺直了身体，面容严肃地看着罗岚。 票据？ 罗岚迅速检查一下记忆碎片，并没有发现当时老尼尔给原主票据的画面，摇摇头道：“瓦德先生，当时您并没有给我提供票据。” “那就是你弄错了，这个纸片并不是在我这里买的。好了，你可以走了。”老瓦德挥挥手，示意罗岚离开。 看到对方这个反应，罗岚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他微微皱眉：“瓦德先生，您不记得了么？上个周日的晚上，我给您送来一只花瓶，然后在您这买下了这张羊皮纸，您的确没有给我提供票据……” “砰！” 话未说完，老瓦德猛然握拳砸了一下柜台，连着罗岚也被吓了一跳。 “我说年轻人，面包可以乱吃，话语可不能乱说！” 老瓦德叫了起来：“你出去打听打听，整座蒙歌市，不，是整个诺威王国，谁不知道我老瓦德最是诚实守信？” “我做的每一笔生意都会提供票据，我的信誉连路边穿着开裆裤的小娃娃都知道！我会不提供票据？简直是笑话！连那些专门扒皮吸血的税务官都不敢这么污蔑我！” 看着老瓦德忽然变得正气凛然的模样，罗岚无语之余，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奸商！原主又被坑了！ 诚实守信？鬼才相信，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第四章 帷幕拉开 “瓦德先生，我来这里，只想向您询问一下这张羊皮纸的来历。” 罗岚深深呼吸一下，指着柜台上的羊皮纸残片：“或许是我记错了，这张羊皮纸并不是在您这买的，但如果您知道哪里还能买到它，还希望您能将信息告诉我。” 说着，他露出一个笑容，轻轻地道：“相信我付出的酬劳，会让您满意的。” 对付奸商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以金钱诱惑之！ 罗岚悄悄摸下衣兜，他的全部资产——1塔勒3纳尔正静静地躺在里面，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单看他那自信满满的气势，简直像是揣着100金盾的大款。 果然，原本对罗岚的话语毫不在意的老瓦德，在听到酬劳二字之后，眼睛忽地一亮，他脸上的线条有些扭曲，露出一副纠结不已的模样。 看起来方向没错……察觉到老瓦德的反应，罗岚的笑容扩大了些，准备再添一把火，将金钱诱惑进行到底。 他轻咳一声，正要开口，耳旁又传来“吱呀”的声音。 古董店的门再次被推开，一阵凉风吹拂而过。 柜台上的蜡烛受风力扰动，烛光跳跃不定，在摇晃的影子中，清晰的脚步声传来。 原本正陷入纠结的老瓦德下意识地看向门口，脸色蓦然间沉凝起来。 罗岚察觉到这一变化，也随之转过身去，见到一名女子缓缓走近。 那女子整个身体全部笼罩在黑袍之下，连头部也不例外，唯有两鬓处各有一缕如金丝般的长发垂下。 昏黄的火光照耀在她身上，兜帽形成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却无法掩饰住其白皙的肌肤，以及那小巧圆润的嘴唇。 女子走到柜台前，却没有面对老瓦德，而是看向了罗岚。 她微微抬起头，显露出一双好似覆着朦胧雾气的眼眸，嘴唇轻启，无比柔和的声音回荡在古董店内。 “夜已经深了，难道你不觉得很疲倦么？” 随着女子的话语，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罗岚的眼睛瞬间有些茫然，只觉得深深的疲惫感从心中升起。 “是啊……好累啊……一天都没有休息了……” 听到罗岚喃喃自语，女子微笑着，柔声说道：“既然累了，那么就回家去睡觉好了，不是么？” “对……回家睡觉……”罗岚略显机械的点点头，带着茫然的神色，转身离开了古董店。 古董店中又剩下了两个人，看着罗岚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女子回身面向老瓦德，她伸出右手按在心口处，中指佩戴的戒指上有红宝石的光芒闪过，微笑着躬身行礼。 “在下塔莉娜，见过瓦德大师。” 此时的老瓦德根本没有先前奸商的样子，他仔细看着面前的女子，问道：“你用的是心祈者的手法，弗雷德是你什么人？” 塔莉娜拿出一枚徽章，放在老瓦德面前，恭敬地回答道：“弗雷德先生是我的老师。” “老师？哼，他不是向来都坚持不对普通人使用超凡之力的么？怎么自己的弟子反而不去遵守这个规矩？”老瓦德瞄了一眼徽章，冷笑道。 “我的术式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只是让他安稳回到家中，舒舒服服的睡一觉而已，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状况，而且……” 塔莉娜平静地说道：“瓦德大师，您应该清楚，世界不同了，超凡者也需要进行转变。不仅仅是我们深蓝纹章，任何一个超凡组织都是如此。” “连弗雷德那种固执的家伙，都开始改变了吗……”老瓦德沉默了会，才缓缓说道：“你能找到我，想必费了不少精力。说吧，有什么事情？” “是，大师。”塔莉娜再次行了一礼，说道：“我这次来，是为了当年您离开时，所带走的那样东西。” 老瓦德目光一沉：“你想拿走它？” 塔莉娜略微犹豫，而后颔首道：“是的。” “你既然来找我，就应该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离开深蓝纹章，你这个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老瓦德断然拒绝道，语气中含有不可动摇的坚决。 塔莉娜面容有些沉重：“我知道这个请求对您来说很为难，但是不久前衔尾环突然与我们开战。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掌控者级别的战斗就发生了七次！我们损失很大，而且战况随时可能升级，所以老师才派我来寻找您，借用那件物品以度难关……” “这不是为难不为难的问题……等等！”老瓦德霍然站立起来，双眼瞪着塔莉娜：“你刚刚说，是衔尾环主动和你们开战？” 塔莉娜点点头：“没错，我们也很奇怪，深蓝纹章和衔尾环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才是。” “没什么矛盾？嘿，我手里的东西就是最大的矛盾。”老瓦德露出讥讽的笑容：“弗雷德那家伙脑袋进水了，才会派你来找我。” “您的意思是……衔尾环的目标其实是您？他们是故意迫使我们来寻找您的？” 塔莉娜连连摇首：“不会的，老师也想过这种可能，但是当年您获得那样东西的时候并没有外人知晓，我来寻找您的任务也极为隐秘，衔尾环不可能知道这些消息的！” “你也说过，世界不同了。无论我的猜测是对是错，现在要做的都是马上离开这里。”老瓦德走到衣柜前，一边拿着衣服，一边淡淡地说着：“小丫头，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够拿着那样东西，还能安然度过这么多年么？” “原因就在于谨慎，哪怕可能性再小，也不要将它忽略。这是一个经历过诡谲战场的前辈，对你的善意警告。” 穿戴整齐的老瓦德转过身，看着呆站在原地的塔莉娅，没有迟疑地向外走去。 “我们走！” 塔莉娜轻咬着下唇，终究还是迈动脚步，准备跟随老瓦德离开，然而还未等到他们走出古董店，一道刺耳的尖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哈哈！不愧是曾经的深蓝执剑者，瓦德先生，你的敏锐真是让我感到惊讶。不过，再怎么敏锐也没有用，你们不可能离开这里了！” “呼！” 煤油灯与蜡烛同时熄灭，丝丝黑雾弥漫，将货架、柜台等全部掩住，小小的店铺内空间骤然扩大了数十倍。 雾气汇聚成类人的形态，呈现在老瓦德和塔莉娜面前。它的头部拉出一道类似嘴巴的开口，戏谑的声音自黑漆漆的裂口中传了出来。 “衔尾环蚀雾公爵麾下，傀儡师埃德蒙，向两位问好，欢迎来到‘雾界’。” 而在这时，正迈着机械般步伐回家的罗岚，忽然眼瞳中闪过一道黑芒，他停住了身形，莫名打了个寒颤，眼中的迷茫之色迅速褪去。 “奇怪，我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往回走了呢……” 罗岚伸手拍了怕脑袋，又顺手摸摸衣兜，面容顿时为之一变。 “糟糕，羊皮纸残片落在古董店里了，那个奸商不会把东西给我扔了吧？” 第五章 搅局之人 根据罗岚的推测，那个古董店的老瓦德恐怕只把羊皮纸当做普通物品，看到原主对它有兴趣，就顺手坑了一笔钱。 在自己找上门来的时候，老瓦德应该认为自己是去找他算账的，所以才会装傻充愣，拿着票据做掩饰，来个死不承认。 而现在那块羊皮纸残片却落在古董店里，如果换成自己是老瓦德，会怎么做？ 那笔坑骗了原主的买卖，所留下唯一的证据就是羊皮纸残片了，结果又落到那个奸商的手里。这不是拿着鲜美的羔羊，往饥饿的老虎嘴里送么？ 罗岚的脑海中马上浮现出老瓦德捏着羊皮纸残片，奸笑着用烛火点燃的场景。 这种事情，那个奸商一定做得出来！ 没有犹豫的时间，罗岚立即向古董店赶去，只希望能从奸商手中将羊皮纸残片拯救出来。 哪怕还留下一丁点也好，就算那个奸商宁死不说来历，以后也可以拿着它在别处寻找线索！ 抱着这样的想法，罗岚一路狂奔，简直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穿过数条街道之后，终于在暗淡月光下，看见了黑漆漆的老瓦德古董店。 “果然，奸商已经关门了……” 就为了2塔勒的钱财，至于这样么？ 看着连一丝亮光都没有的古董店，罗岚心中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他走到门前，伸手敲击数下门板，高声喊道：“瓦德先生，请问在么？” 不出任何意外的，古董店内没有任何回应，静悄悄的连一丝响声都不闻。 罗岚眉头微蹙，看到店门并没有关紧，还留有一道两指宽的缝隙，便将眼睛凑上去，向内张望起来，却发现古董店内好像一个密闭的黑箱子，只有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这样黑？” 罗岚挠挠头，又敲了两下门，最后喊道：“瓦德先生，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进去帮忙了哦！” 不管怎么样，直接进去再说，把羊皮纸残片拿到手为上！唉，我昨天还是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结果今天就要做这种破门而入的行径…… 罗岚脑海中胡乱的思索着，却没有耽误行动。他的右手按住门板，然后用力一推。 店门纹丝不动！ 嗯？我之前应该就是推门进入的，这回怎么推不开？ 罗岚重新仔细观察店门，确定缝隙存在，并没有被锁上。他再次用力推动几下，又试着向外拉了拉，结果仍然没有作用，不由大皱眉头。 “说不定是哪里卡住了的关系，要不我再用些力气试试？只不过……万一把门板弄坏了，那个奸商不会让我赔钱吧？呃，这好像不用问，不让我赔钱才怪呢！” 罗岚踌躇一下，还是决定先把羊皮纸残片找回来再说，就算到了需要赔钱的地步，只要给他几天时间谋划，也不是不能解决。 他一咬牙，后退了几步，助跑之后的整个身体径直撞击在门板上！ 砰！ 罗岚只觉得自己好像撞在一道坚固的铁壁上，任凭多强的人力，也不可能将其破开。 然而在下一瞬间，一层在暗夜中几乎无法察觉的蒙蒙黑光自罗岚体表浮现，他整个人陷入停滞。 也许是数秒，也许是数十秒，古董店内部有黑色雾气逸散开，原本纹丝不动的店门轰然打开。 进来了！ 这个念头刚刚从罗岚心中升起，就忽然感到一股庞大的力量冲击到自己身上。 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罗岚直接被掀飞，跌到五米开外的地面后，又如同滚地葫芦般向外翻滚着。 “轰！” 随着罗岚的遭遇，老瓦德古董店中蓦然发出一道如同惊雷般的爆炸声，滚滚黑雾崩离破散，破坏力之强大，将整座古董店，连着周遭十余米的地域都夷为平地。 烟雾消散，原本在老瓦德古董店的区域，三道身影显露出来。 “不可能！‘雾界’怎么会突然破灭？” 一名脸上纹着黑蛇的男人带着几分震惊，疑惑地自语道，他的体形削瘦细长，双眼内有着好似蛇类般的竖瞳，阴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哈哈，埃德蒙，你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真是可惜，失败的滋味不好受吧？” 老瓦德抹去了嘴角的鲜血，上半身的衣物已经支离破碎，胸膛前有着数道深深的伤口，而在他的身后，身穿着黑袍的塔莉娜紧闭眼眸，她的脸色极其苍白，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一般。 “失败了么？看看你们的样子，还能有几分战力？”埃德蒙微笑道。 老瓦德不甘示弱地回道：“哼，我的伤势是不轻，但是没了‘雾界’，战斗的波动就无法掩饰。你可别忘了，这座城市里还有守望灯塔的分部，等他们发觉，要逃走的可就是你了。” 埃德蒙淡淡说道：“就算没有了‘雾界’，解决掉现在的你们，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至于守望灯塔，你们能撑到他们到来的时候再说吧。” “吹牛皮谁不会啊？我记得当年有一条蠢蛇，还号称能吞掉神灵呢！可结果呢，被封印到现在还不能出来，是不是啊？埃德蒙，这件事你应该很清楚吧？”老瓦德哈哈大笑，全然不顾胸前的伤口迸裂开来。 “瓦德先生，对你而言，挑衅我不会是一件好事。” 埃德蒙摇摇头，两只竖瞳扩大近半，身体拔高了大半头，体型更加细长，而外露着的皮肤上涌出细密的鳞片，覆盖出一层鳞甲，变得好似蛇人一般。 见到这个状况，老瓦德敛起笑容，他轻声向后嘱咐，言语很是凝重：“小丫头，等会战斗起来，你就寻找机会逃离出去，明白了吗？” 听到老瓦德的话语，塔莉娜拒绝道：“不，大师，这次的危机是我给您带来的，要走也是您走才对。” “蠢蛋！”老瓦德没好气地道：“你也不想想，就凭你的实力，能够拦得下他么？只有你逃走，我来负责拦截，才是可行的办法！” 塔莉娜用力咬着嘴唇，摇头道：“不行，我们两个一起战斗还能支撑。如果只剩你一人，那么你绝对无法活下来。” “那样的结果就是我们两个一起死翘翘，然后尸体都会被拿去喂蛇了！” “喂蛇就喂蛇！” “妈的！你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弗雷德的弟子，和他一样比蛮牛还犟！” “你们两个不用吵了，因为你们谁也不可能离开了。”埃德蒙的手掌轻轻一挥，无数黑雾自空中汇聚回旋，形成一道气罩，将附近的区域围了起来。 “‘雾界’虽然已经损坏，但是凭借剩下的黑雾，拦截住你们却足够了。” 埃德蒙轻轻鼓着掌，阴森笑道：“现在，就请观看我为你们准备的最后一场表演吧。” “哗啦——” 由碎石断木堆积而成的废墟之下，一道满身尘土的人影爬了出来，正是罗岚。 他仰头躺倒在地，大口喘息数下，却发现头顶上那半圆状的黑色气罩，一时间呆滞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该不会是我又穿了吧？” 第六章 觉醒者罗岚 场面一度十分寂静。 塔莉娜附到老瓦德耳边，轻声问道：“大师，这好像是我之前施法弄走的那个人吧？难道这就是埃德蒙准备的最后表演？您能看出他有什么阴谋么？” 我什么都没看出来……老瓦德的嘴角抽动几下，只得板起脸来，模糊不清地说道：“无非是些小把戏而已，我们小心应对就是了。” “好的大师！我知道了。”塔莉娜闻声一凛，对老瓦德的判断很是信服，当即小心戒备起来。 只不过埃德蒙好像暂时没有攻击的意图，而是将头部转向刚从废墟中脱离的罗岚，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见到这一幕，塔莉娜有些迷惑，不太清楚眼前到底是什么状况，只得继续保持着警惕，而老瓦德顺着埃德蒙的目光看去，不禁随之一愣。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埃德蒙好似想通了什么，突然大笑起来：“想不到这次任务还有意外收获！” 他的竖瞳紧盯着罗岚，显出一丝贪婪：“真是完美的素材，有了你，我的‘雾界’倒也没有白白损失掉，说不定还能获得更多……” 听到有声音传来，躺在地面上的罗岚立即翻身起来，他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遍布鳞片，身形瘦长到不似人类的生物死死盯着自己，不由得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怪物啊！” “怪物？你是在说我么？咝，以后你会喜欢这个模样的。”埃德蒙吐了吐已经类似蛇信子的舌头，怪笑道：“只要你也变得和我一样，就知道这种状态有多么美妙了。” 目光扫视了一下罗岚，塔莉娜高声道：“埃德蒙，你想做什么？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超凡者的争斗不应该牵连到他。” “不，小丫头，你说错了。” 塔莉娜脸容一僵，因为出声反驳的并不是埃德蒙，而是站在她身前的老瓦德。 她不敢置信地问道：“大师，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说错了。”老瓦德同样盯着罗岚，目光有些奇异：“小丫头，你仔细看看那小子的眼睛，他已经不是个普通人了！” 眼睛？ 塔莉娜向罗岚的双眼望去，仔细凝视下才发现，他的眼睛内竟没有一丝白色，只有纯净至极的黑色！ 在这黑暗的环境中，罗岚双眼的特征很容易被忽略，然而只要注意到了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那双幽渊莫测的黑暗之眸，比最深邃的夜空还要纯粹。 而也是在老瓦德提到眼睛之后，罗岚才蓦然发现，在这几乎没有光线的情况下，他竟然能看清楚周围的一切，蛇形怪物、满身血污的老瓦德、狼狈的黑袍女子、天空中的黑色气罩、周围的残屋废墟…… 这是什么情况？面前的情景超出罗岚的想象，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没有再次穿越了，恐怕也只有这点算是好消息了。 不对，按照眼下的情形来看，也许是个坏消息也没准…… “瓦德先生说得不错，这小子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而且……”埃德蒙舔了舔嘴唇，桀桀笑道：“他早就牵扯到我们的斗争中了，否则我的‘雾界’怎么会损坏呢？” “就算他不是普通人，也不过刚刚觉醒而已，连正式超凡者都算不上，又怎么能破坏得了‘雾界’？”塔莉娜皱了皱鼻翼，不解的问道。 “因为埃德蒙所持有的‘雾界’，并非完整的形态，只是从蚀雾公爵那里借来的一丝力量，否则的话我们早就死了，我说的对吧？”老瓦德冷静地说道。 埃德蒙拍了两下手掌，笑着说道：“不错，瓦德先生真是见识广博呢，不知你还了解些什么？” 他好像一点都不着急，难道不怕守望灯塔的人找过来么？还是有什么别的阴谋？ 老瓦德心中奇怪，但也乐于拖延时间，当下继续说道：“这种不完全的界场，除了用足够强大的力量强行轰散之外，还可以使用本质在其之上的力量进行渗透，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能扰乱构造界场的框架，使其崩溃掉。” 说着，他的目光投向罗岚，带着一丝赞叹：“这小子的力量很微弱，可觉醒时显露的本质却极高，至少能达到蚀雾公爵的高度，所以才能将‘雾界’破坏掉。” “瓦德先生真是博学，将我能说的话都说完了，那么……”埃德蒙嘴角咧开，露出两排锐利的牙齿： “我们开打！” 随着这声宣告，前一秒那交谈的气氛顿时消散，埃德蒙的身形一动，便向老瓦德与塔莉娜奔袭而去。 对于埃德蒙的举动，塔莉娜早有戒备，她飞速后退，手臂伸缩间，从袖袍里掏出一把左轮手枪，毫不迟疑的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每响起一道枪声，便有一颗拉伸着白光的子弹射击而出，但在塔莉娜有所动作的瞬间，埃德蒙的身体扭转了一个夸张的幅度，他好像真的成为一条迅猛的毒蛇，沿着弯曲的弧线突进，如此之近的距离，竟没有一颗子弹能碰触到他！ 六颗子弹射击完毕，弹仓已空。塔莉娜立即甩出转轮，左手拿着一只满月弹夹，按下退壳杆后，抛出弹壳后，将子弹装填上去。 塔莉娜动作飞快，然而埃德蒙却更快。没有了子弹干扰，他的身体径直窜出，仅仅一眨眼的时间，便已经闪到塔莉娜的面前，满是鳞片的手掌向着她的头颅抓去。 以埃德蒙蛇化后的身体强度，塔莉娜毫不怀疑这一下就能将她的头颅捅穿，不过她却没有任何慌张，只是冷静地进行着装弹步骤。 “咔！” 那是转轮合拢的声音，塔莉娜成功填满弹药，尖锐的指甲也已经近在咫尺。就在她即将丧命之时，一只大手横空拦截，死死的将鳞掌抓住，不再让其前进丝毫。 “嗷啊！” 抓住了埃德蒙的老瓦德咆哮起来，他的身躯显现出一层薄薄的金黄光芒，而后光芒突地炸裂开，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烧起来。 “给我去死！” 老瓦德怒吼着，左手依然抓着埃德蒙的鳞掌，而右手握拳高举，肌肉膨胀的手臂好似巨锤，猛烈地向埃德蒙头部砸下。 与此同时，塔莉娜也抬起左轮手枪，对准埃德蒙的身躯，将刚刚装填的弹药倾泻一空！ 气爆声响起，以老瓦德为中心，方圆五米的地面尽数龟裂。 埃德蒙瘫倒在大坑中，他的头颅几乎碎掉，身体也不成形状，上面还出现六个坑洞，墨绿色的液体从中流出，那是由特制子弹造成的伤势。 老瓦德那如火焰般燃烧的光芒迅速熄灭，剩下的仅仅勉强覆盖住身躯，他看着倒地不起的埃德蒙，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 “真是强大的爆发力啊。” 一声感叹响起，黑色气罩的边缘，有处阴影扭曲起来，一条蛇形物从中挤出，赫然是埃德蒙！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只见倒在大坑中的另一个“埃德蒙”，迅速化成灰烬，留在原处的仅仅是一只稻草编织成的娃娃罢了。 看到这一幕，老瓦德咬紧牙关，挤出三个字：“傀儡师！” “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埃德蒙仍保持着微笑：“想不到瓦德先生还有这种程度的攻击力，就是不知道你还能爆发几次呢？” 老瓦德没有做出回应，他的双目凝视着埃德蒙，却对罗岚喊道：“那边的小子，如果你不想被抓走变成蛇怪的话，就去把那个气罩给我弄坏掉！” 第七章 傀儡师 “我只是来找寻羊皮纸的线索而已，用不着给我来这么大的阵仗吧？” 罗岚僵硬地咧了咧嘴，也不知该做什么样的表情，这短短时间里发生的一切，对他的冲击可不算小。 在知晓羊皮纸仪式使得自己穿越之后，罗岚便想到这个世界恐怕有着超自然力量的存在，但也没想到自己这样快就直接面对这种力量。 不说高达十几米的庞大气罩，也不说蛇形怪物一样的埃德蒙，单单刚才老瓦德的那一砸——看看那个大坑吧，罗岚估计如果挨砸的换成是自己，现在恐怕已经变成肉酱了。 他听到了两方交谈的话语，大致明白自己的状态就是所谓的“觉醒”了，也因此破坏了蛇形怪物的那个什么“雾界”，而那个蛇怪也因此盯上了自己。 大致情况就是如此，虽然还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是对于接下来要做什么，罗岚很是清楚。 行动的首要问题，就是分清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而这点对于罗岚来说，是再清晰不过的了。 一方是想抓自己当小白鼠的变态蛇怪，另一方则是可能掌握着羊皮纸之秘的奸商。奸商虽然可恶，但也比变态要强上百倍。 如果被那怪物抓走的话…… 罗岚脑海中浮现出切片二字，立即掐灭了这个念头，他毫不犹豫地回应道：“瓦德先生，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老瓦德伸手抓了抓头发，嘿嘿笑了两声，声音有些发虚。 罗岚脸色立即一黑，简直快成了锅底，而站在后方的塔莉娜正在装填弹药，原本有条不紊的程序也随之一乱，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老瓦德自知理亏，连忙补充道：“刚刚你是怎么破坏‘雾界’的，现在就去怎么破坏气罩就可以了，关键不在于方法，而是你的力量本质！” “你现在刚刚觉醒，力量本质还未褪去，而这个气罩是依托‘雾界’残留而成，正好可以克制！” 原来是这样，罗岚心中一怔，不由看向近旁的黑色气罩，思索起自己之前是怎么破坏掉那个什么“雾界”的。 “好像……我是直接撞过去，就把它撞坏了？” 就是这么简单？罗岚有点疑惑，却没有想出什么特殊之处。 不管了，时间紧急，先撞一次再说！ 迅速做出决定，没有过多的犹豫，罗岚浑身肌肉紧绷，就向着黑色气罩冲撞过去。 埃德蒙眼中闪过诡秘的神色，他脚下一动，要去阻止罗岚的行动，却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去路上。 “此路不通！” 老瓦德粗豪的嗓音响起，他的身体隐隐膨胀了一圈，赤裸的胸膛肌肉虬结，两只手臂张开，向着敌人扑抱过去。 埃德蒙上身一缩，脚步转换间勾勒出一道弧线，他似乎无意纠缠，贴着老瓦德的身体就要绕行而过。 “塔莉娜！就是现在！”老瓦德蓦然吼道。 在老瓦德叫喊之前，塔莉娜已然张开右手，隔着虚空对准埃德蒙，遥遥按下！ “咔嚓！” 她手上戒指所镶嵌的红宝石炸裂，化作齑粉飘散，透明的波纹犹如实质般卷起道道涟漪，轰击到埃德蒙的身躯。 而原本向罗岚突袭的埃德蒙蓦然回头，他的嘴巴张开一个夸张的角度，在两排尖牙之间，一道黑色光柱喷发，方向所指正是塔莉娜！ 透明波纹与黑色光柱互不干扰，没有偏移的各自击中目标。 塔莉娜惨叫一声，整个人都被轰飞出去，鲜血不要钱般自伤口流出，再也无力起身，而埃德蒙的身体顿时凝滞下来，他动作无比迟缓，几乎看不出在移动，好像放慢了数百倍的镜头一般。 “心灵震爆成功了！” 见到这一幕，老瓦德甚至没有多看塔莉娜一眼，他周身覆盖的光芒再次炽热燃烧起来，原本乌黑的头发瞬间出现一片花白，脸上也爬出几道皱纹。 对于身体的异状，老瓦德根本不管不顾，只是趁着埃德蒙陷入困境的时机，倾尽全部的力量进行攻杀。 让罗岚破坏黑色气罩，只是设下的一个陷阱。 能够将气罩破坏掉固然好，无法破坏也没关系，经验丰富的老瓦德并没有将希望放在这上面，他所求的只是以此吸引埃德蒙的注意力。 只要埃德蒙去阻止罗岚，那么他的动作就可以预判，这就给了塔莉娜出手的机会。 而付出了一颗超凡宝石的代价后，塔莉娜终于使埃德蒙陷入思维凝固的状态，也唯有这样，才能防止他使用替身人偶逃走，才能真正的攻击到他！ “他最后那一下攻击，好像早有准备，但是不要紧，这一拳之后，他只能做亡灵去了！” 蕴含着莫大的力量，金光包裹着老瓦德的拳头，携带起呼啸风声，对准埃德蒙的头部轰去。 老瓦德毫不怀疑，别说埃德蒙只是蛇化多了一层鳞片，就算他变成岩石巨人，这一拳也能将他的脑袋轰个稀烂！ 然而就在这一拳即将成功的时候，埃德蒙的手指轻轻颤动一下。 他的表情仍然呆滞，似乎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可就是这样轻微的一下颤动，却让老瓦德的拳头停止在他面前。 金黄光芒跃动不定，已经可以舔触到埃德蒙的眉毛，但是无论如何，老瓦德再也无法前进哪怕一丁点儿！ 老瓦德瞄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没有看到任何异样，却觉得浑身上下突然捆绑了数道丝线，而这些丝线连接的另一端控制着他的行动，无论自己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 他心中猛然惊醒—— 傀儡师！ 并不仅仅使用傀儡替身，还能够操控人身的傀儡师！ “这是……什么时候……做的手脚？”老瓦德觉得喉咙越来越紧，他面色涨红，勉强挤出一句话来。 “‘雾界’……损坏时……种下的种子……” 埃德蒙的思维虽未恢复，却已渐渐缓解，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们都……用那个……觉醒者……做诱饵……看来……结果是……我成功了……” “轰隆！” 未曾注意到后方的一切，罗岚冲到黑色气罩前，又感受到人体撞铁壁的滋味，同样的黑光显现，稍稍停滞了一会之后，黑色气罩破开一个大洞，飞速坍塌崩毁，而罗岚也再一次被弹飞开来，直接落到塔莉娜身旁。 “呸呸，真的成功了！” 灰头土脸的罗岚从地面上爬起，他吐出嘴里的尘沙，难掩脸上兴奋的神情。 他转头一看，只见老瓦德和埃德蒙面对面呆立着，没有一丝动作，还有几条泛着绿光的丝线缠绕在各自的身体上，将他们连接在一起。 这是在玩捆绑play么？ 罗岚抛掉这个莫名跑出来的念头，面对并不了解的状况，他并不知道是好是坏，也没有轻举妄动，万一做错了事，可就要变成小白鼠被切片了。 他蹲下身去，向躺在地面上的塔莉娜询问道：“女士，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塔莉娜听到问话声，勉强睁开双眼，艰难的动了动手臂，将左轮手枪稍稍向外推动些许，而后再也支撑不住，一声不吭的昏了过去。 “你好歹也说句话再晕啊……” 罗岚暗暗吐槽，却迅速捡起了那把带有精致花纹的左轮手枪，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埃德蒙身上，略带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这是让自己开枪嘣了这怪物……没错吧？ 第八章 进击的子弹 摸到真正的枪械，对于罗岚来说还是第一次。 穿越前的他对枪械的了解大多来自影视剧，而原主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他那父亲喝醉之后的胡言乱语，也就在书本上才能看到枪械的概念。 不过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于左轮手枪这种结构简单的枪械，罗岚总算还知道将子弹射击出去的方法。 如果换成这个世界里，普通军队所使用的枪支，那就不是未经训练的人所能使用的了，哪怕随之附带一张说明书，一时之间都办不到。 扳下击锤，罗岚双手握着手柄，将枪口对准埃德蒙的脑袋，却发现手臂稍稍有些不稳，并没有一击命中的把握。 罗岚深深呼吸一下，迈开脚步，快速来到埃德蒙面前，而他的那双黑眸，甚至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埃德蒙的竖瞳、利齿，乃至每一块鳞片的轮廓。 压下心中升起的悚然之感，罗岚再次将左轮手枪抬起，枪口指向埃德蒙额头处。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开枪，”埃德蒙眼睛微微转动，虽然还未能恢复行动，但言语已经流畅了许多：“这只是白费力气……你应该选择逃跑……” “砰！” 罗岚做出的回应，是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如果想要逃跑，那么自己在气罩破碎的时候就可以跑路，根本不必再捡起手枪。只是就算自己能够暂时逃离，又能躲到哪去？ 哪怕自己看不懂这三人的战斗，但根据之前的状况，也可以推算出老瓦德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等到了那时，那个明显对自己很感兴趣的蛇怪胜出，自己除了被切片外，还会有其他的结果么？ 从来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勾下手指的瞬间，罗岚感觉到一股后坐力从枪身传来，让他的枪口有些上扬，然而极短的射击距离，使得这点并没有造成什么不良后果。 子弹出膛，罗岚并没有闻到硝烟味，也没有看到枪口火花，只有一道白光乍现，径直射击到埃德蒙的额头上，弹头直接撞入他的头内！ “结束了么……” 罗岚只觉得衣衫被汗水渗透，持拿着枪械的手臂垂下，长长吁了口气，然而还未等他彻底放松下来，面前头部中弹的埃德蒙忽然又张开了嘴巴。 “真可惜你没有……听从我的劝告……” 罗岚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去，只见埃德蒙的鳞片上浮现出一层若有若无的黑雾，而在他中弹的位置，破损的鳞片飞快愈合，将弹头渐渐挤压出来！ 头部中弹，还是这种特殊的子弹，他竟然还没有死！ “啪嗒！” 弹头掉落在地，罗岚打了个激灵，立即迈步上前，将枪口抵在那刚刚愈合的鳞片上。 “如果这把枪的子弹只能对他造成这么点伤害，那么之前他根本不必闪躲，这种状态一定有着局限！” 罗岚紧紧抿着嘴唇，手指连连扣动扳机，所有的子弹都射击到同一个位置，直到枪膛内发出“咔”的一声，弹仓彻底空掉，他才停止下来。 然而，移开枪口之后，罗岚却见到埃德蒙的嘴角高高勾起，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他竟然丝毫无损！ “我早说过，你这是白费力气。” 埃德蒙的语速仍然很慢，但是却不再是断断续续的样子，而在他说话的同时，他的身体已经开始缓缓的移动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幅度变大，缠绕在老尼尔身上的丝线也愈加有力。老瓦德已经无法说出话语，他的脸容痛苦扭曲着，喉咙里憋着难以宣泄的闷吼。 罗岚怔然，呆愣地站在原地，手指下意识的勾着手枪，却已经不能握紧枪柄。 黑色气罩已彻底消散，弯月悬挂在天空，清冷的银辉洒落在罗岚的身上，只给他的脸色增添了一丝惨白。 “呵呵，放弃了么？很好，这才是正确的决定。因为在你返回这里的时候，你就再也没有希望。觉醒、拼命，或是其他的什么，都无法拯救你的未来……” 埃德蒙的语气很是平淡，他似乎一点都不急迫，也没有想过罗岚能够回应，只是缓慢而悠闲的述说着。 “不！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 愣愣注视前方的罗岚突地昂起头颅，双眼中凝聚出一丝光彩。他一个转身，就向着昏倒在地的塔莉娜扑去。 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罗岚伸出双手，无比迅捷的在塔莉娜身上摸索着，忽然脸上露出了喜色，等他缩回手臂时，掌中却是抓着一把子弹。 他有点笨拙地推开转轮，试了甩了两下后，才按到退壳杆，成功将弹壳抛掉，然后抓起子弹，就向着弹仓中塞入。 “嗯？你还没有死心么？就凭那把连我的鳞片都破不开的手枪？” 看到罗岚的举动，埃德蒙带着无所谓的笑容，轻轻耸了耸肩膀，他的身体移动速度已经接近普通人一半，而且正在飞速复原之中。 “就凭这把枪！足够了！”罗岚合拢转轮，整个人从地面上弹起，仅仅两三秒钟，再次冲到埃德蒙身前。 罗岚举起了手枪，却并非指向埃德蒙，而是瞄准了他与老瓦德之间的那些丝线！ “从刚刚奸商的反应来看，他之所以无法动弹，就是受这些丝线所困的缘故。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只要能将丝线破坏掉，奸商应该就可以脱困而出！” “那个蛇怪能够承受得住子弹，我却不信连这些丝线也可以！” “只要击断丝线，就可以破局！” 在这个时刻，罗岚的信念无比坚定，周围的一切都被他忽略，眼中除了那些绿光丝线外，就只剩下蓄势待发的子弹！ 根本来不及仔细观察，罗岚直接选择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根丝线，毅然扣动扳机。 “砰！” 一声枪响之后，只见一根绿光丝线应声而断，老瓦德只觉得左手忽然一轻，手臂上的束缚已经消失了大半！ 埃德蒙脸色顿变，惊诧道：“你怎么能射中控灵丝？难道你看得见它？” 罗岚根本没有回应，他匆忙又开了两枪，接连打断了两根丝线，而在他开第四枪的时候，所瞄准的丝线忽然扭动起来，子弹打到了空处。 迅速转换目标，罗岚射出最后两发子弹，然而毫无意外的，丝线再次扭动，将子弹躲了过去。 “他已经反应过来了，打断三根丝线就是极限了。可惜，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罗岚微微惋惜，挥手把手枪掷向埃德蒙的脑袋，身体毫不迟疑地向后退去。 埃德蒙侧过头，躲避了罗岚砸过来的手枪，望着那退后的身影，脸上还犹带着些惊讶，随后眼睛微微眯起，泛出危险的光彩。 就在这时，老瓦德发出咆哮，他的左手竖立成刃，向着身前斩下，金黄气刃凭空划出，仿佛琴弦断裂的声音纷纷响起，在罗岚的眼中可以看到诸多丝线应声而断！ 在摆脱束缚的瞬间，老瓦德双手合握，高举过头，就对着近在咫尺的埃德蒙砸下。 但是埃德蒙似乎也从心灵震爆的效果中脱离出来，他身体向后一仰，紧贴着老瓦德的拳头擦过，而后如游蛇般退到数米之外。 “小子，干得好！” 老瓦德并未接着追击，他喘了两口粗气，对罗岚点点头，大声称赞了一句，而后转头看向埃德蒙，眼神中凶意腾腾：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第九章 游戏落幕 “想不到你竟然能够看到我的控灵丝，还击断了它们，你可真是让我感到惊喜。” 埃德蒙并不理会老瓦德，而是用那双狭长的眼睛细细打量着罗岚，似乎在观察着什么珍宝一般。 “蛇人先生，你过奖了。我也是在你的提示下，才想到这样做的。”罗岚的脸色仍然苍白，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嘴角却带着一丝镇定的笑容，很是有礼貌的回复着。 这个回答却是埃德蒙没想到的，他微微一怔，声音中带着点诧异：“有趣、有趣。” 老瓦德“噗嗤”笑了出来，也认为罗岚在取笑埃德蒙，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罗岚的语气虽然有点调侃，可说出的内容却是真心实意的。 正是埃德蒙牵动了老瓦德的身体，才使得他仓促间萌发出击断丝线的想法，否则估计他还得迟疑一会才能想到这点，而实际上，他的动作只要再慢几秒钟，埃德蒙就能恢复行动。 以罗岚的枪法，想在脱困的埃德蒙手下解救老瓦德，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时才是真正的绝望。 几秒钟能做什么呢？呼吸一两次，或者书写几个字，而就是这样短暂的时间，却使局势变得彻底不同了。 趁着这宝贵的空闲，罗岚努力舒缓着呼吸，心中估计了一下状况，不由暗暗皱眉。 无论怎么看，情形都不容乐观。 对面的蛇怪看起来几乎无损，自己这边三个人，其中一个已经倒地不起，老瓦德也是伤痕累累，而唯一完好的自己，除了视力好的吓人之外，战斗力和原来没什么两样。 “那个什么觉醒，总不会就是把眼睛变成了夜视望远镜吧？或者我应该找个地方，试试把内裤外穿或者染个金发，看看能否变成以一敌万的绝世猛男……” 罗岚一边吐槽缓解紧张思绪，一边环视着周围的地貌，以期能寻到什么有帮助的事物，只可惜放眼望去，只有一地的碎石断木，别无他物。 老瓦德稍稍侧身，挡在罗岚前面，将埃德蒙的目光阻拦下来。 他背颈微弓，做出进攻的姿态，沉声道：“小子，等一下你带着塔莉娜，先离开这里。” 离开？还带着一个昏迷的人？这任务未免太过艰难了些吧？再说，离开这里又能去哪？ 罗岚咧开嘴，还未等他出声，老瓦德似乎知道他想说些什么，接着道：“去钟楼广场！我会给你拖延足够的时间，只要到那里，你们就安全了！” 罗岚闻言一愣，忍不住问道：“你确定能行？” 他并不怀疑老瓦德所说话语的真实性，也知道钟楼广场的位置——那可能是蒙歌市最为显著的地域，然而据他估算，即使是自己一人，想跑到那里也至少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更何况是带着塔莉娜？ 这么长的时间里，老瓦德……撑得住么？ “没问题！你快走就是！”老瓦德头也不回，咬着牙说道。 罗岚默然不语，没有多余的纠结不定，他俯身揽住塔莉娜，将她扛在肩膀上，最后望了一眼老瓦德。 “祝好运。” 声音低沉的进行道别，罗岚转身便想离开，而埃德蒙的笑声也在这时响起。 “小家伙，你不用再浪费力气逃跑了，难道不觉得累么？而你，瓦德先生，也不必如此戒备了，这场游戏暂时结束了。” 老瓦德不为所动，冷笑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游戏暂时结束，我说的应该很清楚了。”埃德蒙说着，优雅地鞠了一躬，动作宛如舞台上谢幕的戏剧演员，身形迅速向黑暗中隐没。 “不久之后，游戏会继续进行，希望到时候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话音未落，远方高处闪烁出一点蓝光，而后拖曳出一道长长的光尾，好似一颗天外飞至的流星，以极快的速度向埃德蒙刺去。 在“流星”临近的刹那，埃德蒙的身躯崩散为无数黑雾，将“流星”避开，只见蓝光没入其后方的土地中，形成了一个不知多深的坑洞。 眼见黑雾即将逸散，虚空中突然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仿佛数十个词语叠加在一起发音的嗡鸣响起，无数点荧光浮现，勾连成一座牢笼，将黑雾死死锁住。 人形轮廓化为实质，一道颀长的身影显露，只见他抬起手掌，轻轻一握，荧光牢笼随之一顿，骤然碎裂，连带着困在里面的黑雾也尽数消融。 “嗯？” 颀长人影轻咦一声，略感疑惑的偏了偏头。他伸出手臂，黑雾消失的位置有一样物体飞入他的手中，赫然又是一只稻草扎成的娃娃。 “哼，傀儡师的把戏，跑得倒快。” 一团火焰从手中升起，将稻草娃娃烧成灰烬，颀长人影转过身，却是一名带着眼镜的斯文中年。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废墟，又打量一下老瓦德，无奈地道：“一段时间不见，你就又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这是怎么回事？” “来了个小蟊贼而已，我正要把他拿下，却被你们守望灯塔给吓跑了。”老瓦德的气势衰落，仍硬着脖子说道。 “拿下？”中年人哑然笑道：“如果我们再晚来一会儿，你就要被他拿下了吧？” “哼，区区一条见得不光的烂蛇……” 老瓦德冷哼一声，却没能把话说完，他的身体摇晃两下，双目一闭，整个人如同被砍倒的大树，直接栽到地上。 中年人微微摇头，正要上前检查一下老瓦德的情况，却听见不远处又传来“扑通”两声。 原来是罗岚见到危机解除，死亡的阴影褪去，心神为之一松，也跟着晕了过去，而在他怀中的塔莉娜也随之被抛到地上。 看着倒在面前，都陷入昏迷之中的三人，中年人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我这是……赶过来给他们做保姆的么？” 他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将其翻开后，嘴中念出几节古怪的音符，只见书页上灰光闪过，一只直径足足超过三米的巨大南瓜出现在地面上。 中年人又翻过一页书籍，伸手一拂，只见一堆长着手脚的西红柿从书页内跳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他面前。 这些西红柿分成三批，各自来到三个人旁边，将他们抬起，而这时巨大的南瓜也打开一道好似房门的裂缝。 将罗岚、老尼尔、塔莉娜三人运到南瓜中后，西红柿们围着大南瓜站了一圈。它们咿呀咿呀的叫着，合力将巨大的南瓜举了起来。 中年人见状满意的点点头，随手将书籍收起，又不知从哪拿出一支小小的指挥棒，向前一挥，命令道： “出发！” 第十章 超凡者 “当……” 厚重的钟声在耳畔响起，罗岚自黑暗中醒来，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眸的阳光让他瞬间有些恍惚，那黑暗中的生死搏杀仍历历在目，死亡阴影似乎前一刻还覆盖在头顶，而现实却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已经过去。 罗岚撑着手臂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铺着洁白被单的床上，左侧临近处有一扇开着的窗户，一条嫩绿的树枝随风轻摆，其后却是一个空旷的广场，唯有一座塔楼耸立，高高的塔尖下，那巨大表盘的指针正停留在六点钟的位置。 而在床铺的对面，摆放着一张书桌，一名头发高高挽起的妇人坐在桌旁的靠椅上，专注地阅读着一本书籍。 她被响声惊动，停下了翻页的动作，抬起头看到起身的罗岚：“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罗岚下意识地点点头，回道：“还不错。” 妇人笑了起来：“那就好，你先等一会儿，我去帮你拿些吃的东西来。” 说着，她将书籍放到一旁，站起来向屋外走去。 “……等等！请问您是谁？这里又是哪？”罗岚微微愣神，看着妇人已经走到门前，才高声问道。 停止住即将跨出房门的脚步，妇人转头看向罗岚，说道：“你可以称呼我为梅妮丝女士，至于这里么，是守望灯塔的分部所在地。” 守望灯塔？好像感觉有点熟悉的样子？ 罗岚微微思索，蓦然想起在他昏迷之前，听到了老瓦德提及过这个词语，而且似乎与最后出现救了他们的中年人有关。 而在确认了窗外正是蒙歌市最显著的建筑物钟楼之后，一股明悟浮现在罗岚心头。 “怪不得，奸商最后要我逃往这里，说只要到了钟楼广场，就能确保安全了。” 罗岚掀开被子，发现自己不知被谁换了一身整洁的便服，而床脚下还备着一双拖鞋。 他起身下床，走到窗前，只见广场上仅有零星几个人影，缓缓闭合双眼，感受着和煦微风吹拂过脸颊，内心渐渐归于宁静。 我还活着，而且依旧自由……真好……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还带有餐具相碰的响声，随后梅妮丝的话音响起。 “时间太早，只好随便找了些简单的食物，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罗岚回过头，只见她手上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摆着几片面包、小半个巴掌大的奶酪和一整根香肠，另外还有满满一杯牛奶。 将托盘放到书桌上，梅妮丝冲罗岚招招手：“你刚刚进行觉醒，又昏迷这么久，肚子应该很饿了，快点来吃吧。” 听她一说，罗岚才想到穿越这么长的时间，自己一共就吃了一碗黑面包粥而已，饥肠辘辘的感觉传到大脑，空气中隐隐传来的香气无比诱人。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了刀叉，礼貌地说道：“谢谢您，梅妮丝女士。” “不必客气，”梅妮丝笑着回复，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你有许多问题，但不用着急，等吃完饭，我带你去见维斯先生，到时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给你解答。” 维斯？这会是最后出现的那个中年人的名字么？ 罗岚暗暗猜测，却没有多说，默默地点了点头之后，开始尽情享用面前的食物。 梅妮丝口中的简单食物，其实已经相当难得了。 同样是面包，原主家中找到的那块足能代替砖头去盖房子，而罗岚现在所享用的，味道比起前世那些烘焙坊的商品也丝毫不差。 由彻底筛除麸皮的小麦粉作为原料，添加了砂糖、牛奶、鸡蛋后发酵而成的精制面包，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别名，叫做“王后面包”。 传说在古时候，只有王后才能享用这种面包，所以传出了这个别名。到了现在，它虽然不再像以往那么珍稀，但在普通平民眼里，仍是不折不扣的奢侈食物。 奶酪香浓可口，香肠肉味满满，味道具是上佳。一方面是饿得狠了，一方面是急迫得知解释，罗岚风卷残云般将它们通通吃光，最后端起杯子，将牛奶一饮而尽。 “真是个急性子，罗岚……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这样吃饭的方式可不好，要注意改正哦。”梅妮丝的柔和声音响起，她摇摇头，将一块手帕递出：“擦一擦吧。” “谢谢。”罗岚接过手帕，正擦抹着嘴角，忽然一愣：“您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罗岚·埃文斯。”梅妮丝轻轻笑道：“在你昏迷的三十四个小时里，我们足可以获得一些基本的信息了。” “三十四个小时？” 罗岚放下手臂，目光望向窗外，原来已经过去整整一天多了么？ “初次觉醒的人，昏迷三十多个小时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体质差一些，那么再晚醒两三天都不算异常。” 看到罗岚有些恍惚的神色，梅妮丝安慰了几句，然后神秘一笑：“好了，我们去见维斯吧，你应该很想见他吧？” 穿过一条走廊，沿着木质楼梯向下层行去，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一间宽敞的客厅出现在罗岚面前。 客厅铺着一层灰色毛毯，中央摆放着一只古典样式的方型茶几，上面摆放着一套瓷质茶具，围绕茶几的是一套颇具质感的沙发，而救下罗岚三人的中年人就坐在那里，正在翻看一份报纸。 听到因踩踏楼梯发出的动静，他放下报纸，抬头说道：“梅妮丝太太，真是麻烦你了。” “是女士，不是太太。”梅妮丝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强调道：“维斯先生，故意气人可是不良习惯，知道么？” 维斯微笑致歉道：“好的，梅妮丝女士，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会不会生气而已，请原谅我的好奇心。” “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来说，生气是最没有用的事情，只会给我添加几条皱纹罢了。”梅妮丝笑眯眯地说道：“好了，你们两个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看到梅妮丝转身上楼离开，维斯的目光转至罗岚身上，手臂向沙发一摆：“恭喜你，成功迈入超凡世界的大门，先请坐吧。” 罗岚没有犹豫，走到维斯身侧，道谢之后便坐了下来。 维斯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只见一只瓷杯飘到罗岚面前，而后茶壶自动飞起，将其倒满，又回归原位。 “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我会给你解答，只要我知道问题的答案。”维斯悠然说道。 他拿出一只烟斗，又掏出一个小袋子，从中捏出烟丝，向烟斗中装填，正要将其点燃，忽然把烟斗向罗岚举了举，问道：“你不介意这个吧？” 罗岚微微摇头：“您请便就是。” 维斯松了口气，伸手打了个响指，一朵火花出现在烟斗中，将烟丝点燃，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大烟圈来。 静静思索了一会儿，罗岚开口问道：“维斯先生，请问我身上发生的觉醒，是怎么一回事？” “所谓觉醒，其实就是身体里隐含的超凡之力被激发出来的过程。” 维斯拿下烟斗，淡淡说道：“这种情况不算多，但也不罕见。据统计，一般的超凡者中，每二十二人就有一个是因觉醒而进入超凡世界的。” 说着，维斯的手指隔空一点，罗岚只觉得有一股冷流自身体内浮出，涌上他的眼睛，那种无比敏锐的视觉再次出现。 “你现在还不能控制这股力量，我只是帮你暂时激发出来而已，你可以看看自己当下的状况。”维斯一挥手，罗岚面前出现了一面光镜。 罗岚不无好奇地望了过去，看到自己那双犹如墨染的、没有一丝杂色的深邃黑眸，心脏猛地跳动一下。 他的脑海中瞬息间想起羊皮纸残片上的那四个字—— 永夜之瞳！ 第十一章 守望灯塔 “好了，你现在的情况还不适合长时间开启超凡，想看的话，等你自己学会掌控它，看上多久都没问题。”维斯再次打了个响指，光镜消失不见，而罗岚也觉得力量褪去，眼前恢复到普通状态。 “那么，我现在就算是一名超凡者了么？”罗岚压下心中的波动，转而问道。 “勉强可以这样说，但是现在的你只能称为预役级，或者说是学徒级超凡者而已。” 维斯笑着摇摇头：“当然，以你觉醒时表现出的本质，只要足够努力修行，应该很快就能成为真正的超凡者了。” 罗岚若有所思，想到老瓦德说过的话语，接着问道：“维斯先生，您所说的本质，到底是指什么？” “本质就是导致隐藏在你身体里的超凡本源，当你觉醒的时候被激发出来。虽然你没有掌控它的能力，但也可以被动使用这种力量，所以才能破坏掉‘雾界’。” 维斯一边喷吐烟雾，一边解释道：“不过本源被激发之后，凡人的身体无法容纳住它，导致绝大部分都消散掉了，留下的仅仅是在你承载范围之内的一丝残余力量。这也是觉醒者无法真正超凡的原因所在——虽然绝大多数觉醒者的本质远远不如你。” “原来是这样，看来那个蛇怪还真倒霉，偏偏遇上了我，不过我碰到这种事情也很倒霉，真正幸运的是那个奸商才对……” 想到老瓦德，罗岚精神一振，维斯赶到战场的时候，可没有看到自己破坏“雾界”的一幕，而他又知道了这件事，肯定是与老瓦德交流过了。 “维斯先生，请问瓦德先生在哪里？”罗岚问道，语气隐隐有些激动。 自己帮助老瓦德两人，虽说有自保的成分，但是无论怎么样，也算救了两人的性命。他也不想要什么回报，只求老瓦德将羊皮纸的消息告诉他，这总没有问题吧？ 超凡的世界确实很有趣，但回家才是头等要事，而且在掌握了回家的方法后，他也可以安心留下，等探索完超凡力量后，随时都能回去不是？ 而且，他本以为那个羊皮纸仪式只是穿越的起因，现在看来却并不仅如此。他在前天晚上的觉醒，恐怕并不是因为这具身体隐含着什么超凡本源，而是那个仪式所赋予的力量。 如此的话，羊皮纸的重要性就更增一筹了。 “他的古董店完全毁掉了，需要处理一些事情。如果你想见他，就在这等一等吧，再过一会儿，应该就会回来了。毕竟除了这里，他暂时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维斯并不知道罗岚所想，很轻松地回答道。 古董店毁掉，那我的羊皮纸残片岂不是也跟着完蛋了？ 罗岚蓦然想到这个问题，回忆一下满是废墟的场景，顿时不再抱有什么希望。 不过也无妨，只要知道老瓦德说出羊皮纸的消息，有没有那块残片都一样……罗岚自我安慰一句，压下了略微心疼的情绪，赶紧提了个问题，将注意力转移开来。 “维斯先生，以您估计，我需要多久能成为正式的超凡者？” “这个么……”维斯沉吟片刻，稍稍估算一下，回道：“大约一到两年的时间吧，只要你不偷懒的话。” 罗岚愕然：“要一两年的时间？您之前不是说很快么？” “一两年还嫌不够快？年轻人这样没耐性可不行。” 维斯笑呵呵地说道：“普通人想晋升为真正的超凡者，至少需要十年以上的刻苦修炼。如果资质不足，那么可能修行一辈子都只是预役级而已。” 一两年倒不是不能接受，毕竟我也是曾经为了高考修炼十二年的人，只不过这个时间与“很快”的偏差实在有些大……罗岚的嘴角僵硬，保持着微笑面孔。 维斯看着罗岚，不无调侃地笑道：“不过嘛，每个人天赋不同，总有超出常理的存在。说不定等你修行起来，发现自己就是一万人里面都找不出一个的超级天才呢？那样用不了几天你就能真正超凡了。” 是啊是啊，或许我还能学会一套从天而降的掌法，维护世界和平就靠我了呢……罗岚默默吐槽，端起面前的瓷杯，轻轻抿了一口。 罗岚放下瓷杯，将话题一转：“维斯先生，之前从您手下逃走的那个蛇怪，他是怎么回事？” 对于罗岚问出这个问题，维斯也没有意外，任谁刚刚从死亡阴影中脱离，想起敌人还未除去，都会想办法打探个清楚。 “他叫埃德蒙，是超凡组织‘衔尾环’的一员。他这次的目标是老瓦德，你只是受到牵连罢了” 维斯笑了笑，安慰道：“你尽管放心好了，他现在已经暴露踪迹，有我们在，他绝不会再伤害到你的。” 这话怎么听起来就有些不靠谱的感觉？ 罗岚脑海中浮现出前世警匪片的情节，似乎每个被这样安慰的人，最后结果都不怎么样。 再说，埃德蒙从属于衔尾环，身后不知还有多少人，就凭自己现在的力量，随便来一个超凡者都吃不消，而守望灯塔能提防埃德蒙，还能看住每个超凡者不成？ 或许自己一开始只是牵连到双方的斗争中，可是在自己破坏掉“雾界”，又救出老瓦德后，事情就不是这样简单了。 想起埃德蒙看向自己的眼神，好似守财奴见到稀世珍宝一般，罗岚顿时觉得身上激起了一层小疙瘩似的。 既然如此，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 “维斯先生，请问我能够加入你们么？” 这样直接询问虽然显得有些突兀，但也符合眼下的身份，他现在只是一名不足十六岁的少年，直白一点没什么不好。 只要加入守望灯塔，想必衔尾环的行动也会有所顾忌，而且他也能借此机会知晓修行超凡的方法，提升自己的实力，可谓两全其美。 至于维斯会不会同意？ 罗岚觉得这并没有什么问题，维斯大清早的给他讲解超凡事宜，难道真是闲的没事做了么？再联想一下自身觉醒的本质，答案似乎就在眼前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维斯先生应该已经存有吸取我加入的想法了。”罗岚暗暗想道，目光诚恳地看向维斯，等待着他的答复。 “哒哒。” 维斯拿下叼在嘴里的烟斗，将烟灰尽数磕到烟盅里。他抬起头，并没有回答罗岚的请求，而是问道：“你知道守望灯塔这四个字的含义么？” 没有等罗岚回答，他继续说道：“如你这般来历清白、潜力非凡的觉醒者，任何一个超凡组织都会很欢迎，我们也不例外。这一点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但是加入守望灯塔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会比你想象的要更多，所以——” 维斯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他凝重地道：“我希望你能够仔细考虑后，再做出决定。” “草率的做出决定很简单，可与此同时，后悔的想法更容易形成，最终只能酿成惨剧，那是我们谁都不愿看到的事情。” 维斯的声音飘散在客厅中，罗岚不知道守望灯塔有过什么往事，但在那淡淡的语气中，却听出一抹深沉的、无法散去的悲哀。 他神色一凛，缓缓点了下头，郑重地说道：“我会的，维斯先生。” “那么就用你的眼睛，仔细观察守望灯塔的一切吧。”维斯将烟斗揣进兜里，自沙发中站起，看着罗岚微微一笑： “我期待你最终做出的选择。” 第十二章 淑女之猫 谢绝了维斯发出吃早餐的邀请，罗岚坐在客厅中，等待老瓦德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或许是到了上班的时间，在这个守望灯塔的分部里，来往的人也多了起来。 罗岚想起维斯的话语，一边随意翻着报纸，一边静静地观察守望灯塔的成员，只觉得画风愈加稀奇起来。 他们中有穿着复古长袍的白胡子老头，有武士装扮的壮年男子，仿佛刚刚从马戏团表演结束的小丑男，还有背着一把长弓的猎装少女，至于正常人的打扮反而比较少见。 而在罗岚旁边，则趴着一只猫，它浑身雪白，找不到一丝杂色，此时正将自己盘成一团，阖目卧在沙发上，细密的绒毛随着呼吸连绵起伏，看起来很是柔软的样子。 “好想撸一把的感觉啊……” 罗岚看得心里有些痒痒，他伸出手来，五指张开，悄咪咪地向着白猫那毛茸茸的身躯摸去。 似乎察觉到了异样，白猫的胡须微微抖动，它蓦然从休憩中惊醒，将小小的头颅偏向罗岚，碧绿的猫眼盯住了他。 莫名其妙的，罗岚觉得一股压力从这只白猫身上传来，有点像逃课学生被班主任抓了现行一般，当即讪讪一笑，将手缩了回来。 “你想摸我喵？” 有些稚嫩的，近乎于女童的声音响起，罗岚看到白猫的嘴巴一张一合，整个人陷入呆滞状态。 “是不是喵？” 声音再次响起，白猫没有得到回应，有些不耐烦的用舌头舔了舔前肢的皮毛。 “你……是你在说话么？”罗岚伸手指着白猫，小心翼翼地问道。 “真是无礼的问题。”白猫停止舔毛的动作，它的尾巴拍打两下沙发，表示着不满：“难道这里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存在喵？” 就是算上你，也没有其他人存在好吧？你又不是人，而是一只猫。 罗岚暗暗腹诽，却没有傻到将这句话说出口，否则被抓个满脸开花估计都是轻的。 一只能说话的猫，看起来脾气还不怎么样，谁知道战斗力能达到什么程度？这可是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 “那个，猫小姐，我为刚刚的失礼表示道歉。” “算了，看在你还是半个凡人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白猫撑起四肢，站立在沙发上，紧紧盯住罗岚：“我说，你刚刚是不是想摸我喵？” 罗岚连忙说道：“呃，这的确是我唐突了，还请猫小姐见谅！” “嗯，你知道的，我可是一只淑女猫。任何一名淑女，都不会让别人轻易碰触到自己身体的喵。”白猫说着话，迈出正宗的猫步，在沙发上一圈又一圈的绕了起来。 不，我不知道，我只听说过淑女，没听说过淑女猫……罗岚心中无力，表面上却连连点头，赞同着“猫小姐”的说法。 “但是……” 白猫忽然停下转圈，它的后肢收拢，前肢撑住身躯，就这样蹲在沙发上，正面着罗岚。 它的瞳孔缩小，好似绿宝石一般的猫眼几乎发出亮光来：“如果你肯送我阿佩尔公司生产的金枪鱼罐头，那么我就可以让你触摸我的身体喵。” “怎么样？只要五瓶，不，是十瓶阿佩尔牌金枪鱼罐头，你就能摸到我了，是不是很划算喵？” 阿佩尔公司？金枪鱼罐头？ 罗岚从脑海中调出记忆碎片，查看之后险些翻了个白眼。 阿佩尔公司，是大陆上第一家，也是最大的一家罐头公司，其生产的罐头以两点闻名世界。 第一是美味，上到王室贵族，下到平民百姓，凡是吃过这家公司产品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的，现在看来，就连猫也不例外。 而第二点么，就是昂贵。在这个世界，罐头出现的时间并不长，还属于高端食品，甚至有时还被用来当做彰显地位的食物。 其他食品公司生产出来的普通猪肉罐头，售价都在1塔勒左右，而阿佩尔公司生产的金枪鱼罐头，保守估计价格也得达到3塔勒以上。 那么十瓶怕不是要花将近2金盾才能买到？ 伸手捏了捏口袋里的1塔勒3纳尔，罗岚看着两眼放光、满脸期盼的白猫——天知道它是怎么做出期盼神情的，开始思索该怎样拒绝它为好。 猫的脾气本就难以捉摸，超凡猫更是如此，罗岚可不想将它惹火，受到挨挠之苦。 就在罗岚为难之际，一只绳索突地飞来，迅疾地缠绕在白猫身上，而后一缩，便将白猫给绑走了。 “喵！” 白猫惊叫出声，浑身白毛炸开，活活像是一只大雪球。它用力挣扎，却无法摆脱绳索的束缚，最终被人抓住后颈，只得老老实实地蜷缩着。 “赛琳娜，我是怎么教你的？你居然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金枪鱼罐头？” 之前罗岚看到的猎装少女出现在楼梯口，她此刻依旧背着长弓，也不解开绳索，直接将白猫拎到面前，秀气的眉毛皱成了川状，怒气冲冲地教训着它。 “喵~” 白猫柔柔弱弱地叫了一声，扭头在猎装少女的手上蹭了起来，喵喵的叫个不停。 “喵喵也没用！作为一名淑女，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呢？” “可是，人家只是一只猫，不是淑女的喵，喜欢吃鱼罐头的喵。” “喜欢吃鱼罐头可以自己挣钱去买，谁让你天天赖在沙发上，一周也不做一次任务的？” “做任务好累的喵，猫不就是呆在家里让人摸，就可以吃到鱼罐头的喵？” “……以后不准去找那些宠物猫玩！我决定要对你实行更加严格的训练，争取让你早日成为真正的淑女！” “不要的喵！我错了喵！” “……” 看着猎装少女拎着白猫消失在楼梯上，罗岚轻轻吁了口气，为白猫赛琳娜默哀半秒钟，而后擦了擦额头，懒懒地靠在沙发上。 “真是无钱寸步难行，古人诚不欺我。无论哪个世界，钱都是很重要的玩意，看来我真的要想些办法了。” 如果罗岚兜里揣着一百金盾，刚刚他能用金枪鱼罐头将那只猫砸晕，而就算没有白猫出现，他也背负着原主那十五金盾的外债，明天就是最后偿还日期了。 “该怎么做呢……” 沉思中的罗岚下意识地翻动着报纸，忽然手一顿，目光落在一页标题上—— 《蒙歌市发生矿难，系瓦斯爆炸所致，共有二十一人遇难》 他脑海中灵光闪过，迅速扫视了一下正文，又对应寻找了记忆碎片的信息，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没出差错的话，那样东西应该可行，嗯……或许我需要去找维斯先生谈一谈了。” 罗岚将报纸合上，整理好思绪之后，正要上楼去找维斯，忽然客厅的大门再次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喂！梅妮丝太太，你在吗？这里还有没有饭啊？我都要饿死了！快点给我弄些吃的来！” 粗犷的嗓音响彻整栋房屋，梅妮丝从侧门探出头来：“瓦德先生，如果你想吃饭的话，最好叫我梅妮丝女士，否则就只有清水喝了。” “嘿嘿，口误，口误而已！” 来人伸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发出哈哈大笑，而罗岚见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心中也有些轻快起来。 老瓦德回来了。 第十三章 羊皮纸的迷雾 守望灯塔的餐厅内，罗岚目瞪口呆地看着老瓦德进餐。 只见老瓦德左手叉起一根香肠，嘴巴张开，一口就将其吞了下去；右手拿起一块面包，使劲塞进嘴中，脖子一胀一缩，就尽数咽到肚子里；随后捧起装牛奶的小桶，咕嘟咕嘟的就喝个一干二净。 餐桌上的盘子不断叠加着，很快就变成了一大摞，在梅妮丝端来八次食物之后，老瓦德终于心满意足地摸摸肚子，停止了这次进食。 “瓦德先生，诚谢惠顾，您一共花费2金盾6塔勒11纳尔。看在是老朋友的面子上，我就将零头抹掉，只收你2金盾6塔勒10纳尔好了。” 梅妮丝拿出一张长长的单据，好像面条一样延伸到地面上，笑眯眯地对他说道。 “这个零头抹的也太少了吧？等等，你们这里不是免费的么？什么时候改成要收费了？”老瓦德惊叫道。 梅妮丝仍旧笑眯眯地说道：“对于大多数的客人，这里确实是免费的，但是如果有人故意空着肚子前来，吃一顿的食物比别人一周都多，那么我们也只能收取费用来维持支出了。” “所以——”梅妮丝摊开手掌，伸到老瓦德面前：“请交钱吧。” “呃，这个么，你也是知道的，我的店铺被毁了，所有积蓄全都没了，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穷光蛋！等我以后发财了，这笔钱一定会还给你的！” 老瓦德呆笑两声，忽然从座椅上蹦起，灵活的仿佛一只兔子，他瞬间绕过梅妮丝，一眨眼的时间，身形便闪出了餐厅。 罗岚只觉得一阵旋风刮过，老瓦德已经消失不见了。 “梅妮丝女士，您不去追他要账么？”罗岚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问道。 “呵呵，只是给他一点点教训，免得总来吃白食，还一吃就这么多。”梅妮丝看着那一大摞盘子，手指轻轻地揉了揉额角：“真是伤脑筋，这周的餐饮费又要超出额度了。” “总来？”罗岚敏锐地抓住这个词，问道：“瓦德先生，经常过来蹭吃蹭喝的么？” “每个月总会来上一两次吧，害得我经常写报告申请餐饮经费。”梅妮丝抱怨了两句，然后说道：“罗岚，你应该还有事要和瓦德说，就去找他吧。” “当然，如果你能要到他所欠的饮食费，那就最好不过了，我们可以五五分账哦。” 说着，梅妮丝冲罗岚眨了一下眼睛，而罗岚则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他微微鞠了下躬。 “请恭候佳音，梅妮丝女士。” 离开了餐厅，沿着楼梯上至二楼，口袋里揣着餐费单据的罗岚走到最边角处的一个房间前，伸手敲了敲门。 “谁啊？要钱的就离开，我现在只是个穷光蛋！” “是我，罗岚。瓦德先生，我有些事情想找你聊聊。”隔着房门，罗岚高声答道。 房门打开了一道小缝隙，一只黑溜溜的眼睛从内来回巡视，确认外面只有罗岚一个人，才将房门彻底推开。 “原来是你啊，进来吧，随便坐。”老瓦德松了口气，摆摆手后，转身走到屋内。 罗岚迈进屋内，只见内部摆设与自己醒来的那间差不多。他走到座椅旁坐下，笑着问道：“瓦德先生，您的古董店现在状况如何？” 老瓦德的脸有些扭曲，他使劲磨着牙，心疼地说道：“那个该死的傀儡师，该死的衔尾环，我的店已经成废墟了，什么都没有给我剩下！” 罗岚叹了口气，老瓦德所言和他想的差不多，看来羊皮纸残片是彻底没希望了。 答案并没有超乎罗岚意料，他也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问了一句，对于这个结果也没有气馁，接下来才是重点所在。 他深深呼吸一下，正色道：“瓦德先生，有个问题我想请你回答一下，是很重要的问题。” “哦？” 老瓦德一抬头，用力拍了拍胸膛，发出“咚咚”的响声：“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就是，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你！” 怎么说罗岚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老瓦德答应的很是爽快，罗岚见状，心中泛起喜悦。 “瓦德先生，这个问题其实我已经问过你了，就是我给你看过的那张羊皮纸，你可以告诉我它的来历么？” 听到罗岚的询问，老瓦德似乎有些纠结，半晌后才磕磕巴巴地说道：“这个……它其实没什么来历，要不你换个问题怎么样？” “瓦德先生，这个问题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请你如实告诉我，可以么？”罗岚很是真诚地看着他，缓缓说道。 “……好吧！” 老瓦德一咬牙，说道：“那张羊皮纸，那张羊皮纸……只是一张普通的羊皮纸罢了！” 罗岚一愣，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卖给你的那张羊皮纸，只是我随便找了一张普通的羊皮纸，在使用一些做旧的方法后制成的罢了。” “你也知道，古董生意不好做啊！有时候我为了生计着想，不得已也造了些假货，当然这种情况很少，我大部分时候还是诚实守信的。” “本来嘛，我是决定放弃这种不良行为的，那张羊皮纸也是准备销毁的，可是当初看到你那么喜欢它的样子，我就没忍心告诉你实情，只好勉为其难的卖给你了。” 真相已说出口，老瓦德也不再隐瞒，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最后还长叹一声，露出“我是为你考虑”的神情。 如果换成其他的事情，罗岚绝对会对老瓦德所说的“诚实守信”、“准备销毁”、“勉为其难”之类的话嗤之以鼻，少说也会用三倍的话语还击回去，将老瓦德好好糗上一顿。 但是现在，罗岚却没有那个心思，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一丝动静。 “罗岚，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老瓦德看到罗岚的脸色，不禁吓了一跳。 “没什么……” 罗岚勉强一笑，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极其干涸，发出酸涩的声音：“瓦德先生，既然那张羊皮纸是你制作的，那么上面的文字和图形呢？也是你编造的么？” 老瓦德愕然道：“什么文字图形？我根本没往上添加东西，那只是一张空白的羊皮纸而已。” 老瓦德的话语仿若一道霹雳，罗岚蓦然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升起，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的双手不觉间握成拳状，重重问道：“在前天晚上，我来到古董店的时候，给你看过的那块羊皮纸残片，也是空白的？” “当然了，难道上面还有字不成？”老瓦德很是奇怪，探手去摸罗岚的额头：“你是不是觉醒出了差错，导致记忆错乱？” 罗岚偏过头，躲掉了老瓦德的大手，接着问道：“那么永夜之瞳这四个字呢？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没听说过，你不会真的是记忆出问题了吧？要不要我找人帮你看看？”老瓦德摩挲着下巴处的胡须，沉吟道：“塔莉娜这丫头是心祈者，对于这种症状最拿手不过了。” 没有理会老瓦德在说些什么，罗岚扭头看向窗外，和煦的阳光下，似乎显现出巨大的阴影，将自己覆盖淹没。 羊皮纸是空白的……是空白的……那么原主见到的仪式记录从何而来？自己所见到残片上的字迹又是怎么回事？ 一切的一切，在羊皮纸的真相显露之际，又隐藏在了迷雾中。 而此刻的罗岚知道，回家的路途已变得无比遥远，似乎永远都见不到终点。 第十四章 教导主任维斯 “羊皮纸的线索断掉了，但是回家的希望并没有就此消失，我的穿越一定与永夜之瞳有关，就是不知这四个字的内容从哪里能够查到。” “老瓦德身为资深超凡者，都没有听说过这个词语，想将它查出，想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时间、精力、运气，估计哪样都不能少，归根到底还是我掌握的信息太少了。” “仅仅靠一个词语，就要找到回家的方法，难度未免也太大了些，只不过，无论再怎么艰难，我也一定要将它查个水落石出。” 本质而言，刚刚觉醒过的罗岚也还是个普通人，他也会沮丧，也会失落，但是某些存在于灵魂中特质，纵然跨越了两个世界，也仍未改变。 迅速的接受现状，并且定下目标坚决走下去，就是其中之一。 当他发现自身穿越的时候是这样，当他突然要面对埃德蒙的时候是这样，而当他得知羊皮纸无法给予他回家的方法时，亦是如此。 “瓦德先生，多谢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麻烦你了。”罗岚很快就从烦闷中恢复，向老瓦德道谢着。 “呃，不客气……” 老瓦德见到这一幕，反而觉得有点难为情，许是多年不见的良心突然发现，罗岚怎么说也对他有救命之恩，总归要报答一些。 不过怎么做才好呢…… 老瓦德磨磨牙齿，仔细思索了会，忽然猛地锤了一下掌心：“罗岚小子，你跟我来！” 只见老瓦德眼冒精光，伸手抓住罗岚的肩膀，转身就向房外走去。 “瓦德先生，你要带我去哪？” “别废话，跟着来就是啦！” 守望灯塔分部三楼，正中央的房间就是部长室。 在末尾处签好自己的名字后，维斯放下了手中的墨水笔。他舒展了一下身躯，端起身旁的咖啡，惬意地饮了一口。 “又是宁静的一天啊。” 只是这种宁静没能持续多久，还未等维斯放下手里的杯子，办公室的木门就被“砰”的一声撞开了。 “我说，你进来之前就不能敲下门么？”维斯拍着额头，重重叹息道。 “咱们关系这么熟，如果我敲门，你会不好意思的，我怎么能让你难做呢？”老瓦德满不在乎的说道，他将罗岚往前一推：“维斯，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份上，这小子就交给你了，怎么样？” 维斯无奈道：“交给我做什么？你说清楚一点好不好？” “他现在的处境你也清楚，刚刚接触到超凡世界的新人一个，还有衔尾环在外觊觎，”老瓦德伸手一指罗岚，脸上写满了正义两个字：“你既然救了他，就得负责到底，对不对？” 负责到底，听起来似乎有点糟糕的样子……罗岚嘴角跳动了两下，看着老瓦德就感到一阵无力。 “……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训练他？”维斯愣了半晌，有点疑惑地说道：“你本身就是精于斗战的超凡者，为什么不自己训练？” “这个嘛，一般的训练倒也可以，但是需要的场地、道具我就没有了，最重要的是……” 老瓦德下意识摸摸头，哈哈大笑起来：“我离开深蓝徽章的时候，曾立誓不能将超凡秘法外传，所以晋升超凡的修行方法无法传授给他，就只好来找你了，啊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维斯自靠椅中站起，他走到罗岚面前，目光中带着几分笑意，伸出了右手：“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请多多指教了。” 罗岚双眼一亮，右手抬起，却在即将与维斯相握的时候停止了动作。 “维斯先生，很感谢您愿意教导我，但是我必须告诉您，之前您提出的那个问题，我还没有得到答案。”罗岚很是认真的说道。 “没关系，你可以在训练的过程中，去找寻答案。”维斯温和的笑道：“我说过的，我期待你最终的回答。” “那么，就劳烦您指教了，维斯先生。”罗岚也笑了起来，没再迟疑地握上维斯的手掌。 “训练的事情就这样说定了。” 维斯又坐回办公桌前，他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纸单，细细查看一眼后道：“今天训练场的流程已经排满了，你的训练就从明天开始正式进行吧。” “明天下午六点钟开始训练，到晚上十点钟结束，这段时间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罗岚点点头，又有点好奇地问道：“维斯先生，为什么要在晚上进行训练？是因为白天您有事情么？” “不是我，而是你。白天你要上学的，难道你忘记了么？”维斯反问一句，而后稍稍眯起眼睛，语气有些调侃：“还是说，你认为从此之后不需要再上学了？” 难道不是这样？罗岚愕然道：“超凡者还得上学么？” 维斯摇摇头：“如果是在古代，超凡者确实可以不用理会世俗的知识，但是现在世界已经不同了，世俗与超凡的界限早已交融，接受高层次的教育也变得重要起来。” “所以既然有着上学的机会，那么就不要放弃。如果可以，你最好接着到高等学院进修。那样无论是获得的学位，还是学到的知识，对你的未来都很有利。” “以后的世界里，超凡与知识同样重要，或者说它们本就是互相促进的。现在军方所装备最先进的原能巨炮，其威力之大，普通的超凡者都承受不住一击！” “总之，你可千万不要认为自己成为超凡者，就能无视科学的进展……” 维斯的语调抑扬顿挫，给了罗岚极为强烈的既视感，他小声问道：“瓦德先生，维斯先生以前是做什么的？” 老瓦德同样小声地回答道：“他以前曾在诺威皇家学院工作，后来要当蒙歌市分部的部长，才从那里辞职的。” “诺威皇家学院？真厉害，不过看他的说话方式，不会是教导处的吧？” “咦？你小子蛮聪明的，就是教导处的，听说还是个主任呢！” “……”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罗岚快要睡着的时候，维斯的讲话终于到达尾声。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罗岚，你就先回去准备一下吧，明天可不要迟到了。”维斯这样说着，仍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唔？已经结束了么？ 罗岚晃晃头，迅速清醒过来。他望了一眼窗外，只见烈阳高照，正是午时，离天黑还早得很。 “时间还早，足够验证完我的设想了，欠缺的只是一点点经费，既然这样的话……”罗岚摸了摸口袋，双目瞄向老瓦德，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老瓦德忽然觉得身上一冷，就见到一张熟悉的长条账单出现在自己面前。 “2金盾6塔勒10纳尔，欠账已清，还请继续光顾梅妮丝女士的餐厅。” 罗岚将钞票叠好，满意地揣进口袋里，向维斯与老瓦德道别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真没想到，我居然能看到有人从你这个吝啬鬼的口袋里挖出金盾，这简直是奇迹。”维斯脸上仍带着看戏的神情，却如此感叹道。 “怪了，这小子几天前还被我骗的团团转，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了？” 老瓦德薅着头发，很是纠结了一阵，忽地扭头问道：“我说维斯，罗岚小子就这样出去可以么？说不定埃德蒙就在暗处盯着他，危险可不小呢。” 维斯微微一笑：“没关系，衔尾环的目标并不是罗岚，攻击他的可能性不大，而且我们也对这种情况制定了方案。如果埃德蒙对他出手，只会将自己暴露。” “至于危险，从踏入超凡世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无可避免的了，不是么？” “说的也对。” 老瓦德点点头，蓦然叹了口气。他伸手从怀中摸索一下，犹豫片刻后，掏出了一个黑色小方块，直接抛到维斯面前的办公桌上。 “这个是……”维斯看着面前的物体，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这玩意已经不适合由我拿着了，就把它交给你吧。这样我这个半废的老家伙，还能再出一把子力气。” 老瓦德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抵达门口之时，他站住身体，却依然背对着维斯，平静的语气中蕴含着一点沉重。 “我总觉得衔尾环的来意没那么简单，你要小心。” 第十五章 铁匠行会 罗岚离开守望灯塔的分部，心情很是愉悦。 共讨债得2金盾6塔勒10纳尔，按照与梅妮丝女士的约定，有1金盾3塔勒5纳尔的钞票属于罗岚，此刻正安稳的躺在他的口袋里。 也就是说，罗岚目前的总财产高达1金盾4塔勒8纳尔，总算不用在一贫如洗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沿着钟楼广场前的道路走过，罗岚来到一个站牌下停住步伐，在他的面前，两道钢轨镶嵌在地面上，绵延至远方。 过不多时，马蹄与车轮滚动的声音传来，罗岚扭头一看，只见两匹棕色的马拉着一节长约五米的车厢，正小跑着赶来。 临近站牌的时候，坐在驾驶位的人用力一勒缰绳，马匹的速度立即下降，车厢渐渐停止前进，而入口刚刚好的对面站牌。 蒙歌市以矿产闻名，对于轨道运输的利用在大陆上也是处于高水平的，所以市内很早就铺设铁轨，用于公共交通领域，而运输工具就是这种有轨马车。 只不过蒙歌市曾经最多同时拥有十七条这种公交马车线路，到现在却只能下四条了，大部分都因经营不善而关闭了，至于原因很简单…… “价格太贵了，简直是鸡肋。” 交纳了5纳尔的车费后，罗岚登上了车厢，看着里面为数不多的乘客，不禁摇了摇头。 根据罗岚掌握的信息，普通公民每周收入大多在半个金盾到一个金盾之间，平均下来一天也就一两个塔勒。 而坐一次公交马车就需要5纳尔，这种价格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 最重要的是，这种马车的速度实在堪忧，市区内一小时只能行进十几公里而已。如果再计入每个站点停下的时间，那么实际距离还要更短——算起来并不比普通人跑路快上多少。 只是速度虽慢，每辆马车的开销却很大。虽然无需喝汽油，但喂马的饲料也是一笔不少的费用。 拉车的马需要训练，还可能生病，更不能像机器一般不眠不休的工作，而马车的载重量也有极限，车厢能容纳的乘客就那么多，无法同前世的公交车相比。 还有车厢配件的损耗，轨道的维护费用，工作员工的薪资等等，全部都要从车费中获得。 如此一来，乘车所需费用自然也就居高不下。 “不过对于我眼下的目标，乘坐这个公交马车倒是蛮合适的。” 罗岚靠在车窗前，享受着微风吹拂的感觉。他刚刚发了一笔小财，倒也不在乎5纳尔的花销，而且如果他设想成功的话，很快就可以脱贫致富，迈入小康了。 半个小时后，罗岚从马车内走出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看到路旁有一家卖糖果的小商铺，连忙去买了一小袋奶糖，连着嚼了三粒，才缓解过来。 “减震设施实在太差了，噪音也很大，这还是在轨道上行驶的状况。听说这个世界的远程交通已经有蒸汽火车运行，希望乘坐感受能比这种马车好点吧。” 这一刻，罗岚无比怀念起前世的地铁来，不，哪怕是公交车也好，总比这种马车要强上十倍。 “或许等有时间了，我可以考虑促进一下历史的车轮，把电动机、内燃机之类的东西弄出来，也算为世界做贡献了嘛。” 罗岚嘴里嚼着奶糖，一边想着，一边行走，没过几分钟的时间，一座门前竖立着巨大石质铁锤的建筑出现在他眼前，而在建筑的顶端则刻着一行大字： 蒙歌市铁匠行业协会。 这就是目的地所在了，罗岚摸了摸口袋，确认准备的东西都在，便迈步走了进去。 某种程度而言，这个世界曾经是行会的天下，任何一个行业都有其对应的行业协会存在，铁匠也不例外。 最巅峰的时候，这些行业协会把持着整个相关行业的资源，任何从事这个行业的人都需要听从行会指使，否则便会被彻底封锁。 尽管随着技术发展与商贸流通，行会的影响力大幅下降，行会外的从业者也越来越多，但它至今还是各个行业中举足轻重的存在。 而罗岚想找寻铁匠，这里仍是最为合适的地方。 蒙歌市作为老牌矿业城市，铁匠行业向来繁茂，行会大厅的人很是不少，罗岚在前台登记之后，领到一个小铁牌，上面刻着“3168”这四个数字。 “3号柜台，168号么？看来还需要等一等。” 罗岚望了眼排列的队伍，转头看了看身侧的告示牌，只见上面写着各种招募信息，内容千奇百怪，一时间倒也觉得有趣。 队伍前进的速度不慢，没一会儿就轮到了罗岚，他将铁牌递给办事员，又拿出一张纸放在桌面上。 “你好，我想找一位铁匠师傅，技艺水平不需要多高，只要工作速度够快就可以，我希望今天能将这张图纸上的东西打造出来。” 办事员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性，他伸头看了一眼纸张，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圆筒形的网状事物，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灯罩。”罗岚轻松地回答道。 得到答案的办事员顿时没了兴趣，他翻开一本账册，勾勾画画几下，又拿出一张纸条，扣上了印章，随后扔给罗岚：“三天后，你拿着这个去上面的地址就可以了。介绍费6纳尔，你交钱吧。” 我刚说过希望今天能将东西打造出来，你就告诉我三天后再去，就这种服务质量，难怪行业协会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 罗岚暗暗无语，不过对于这种情况，他也有所准备。 “介绍费在这，不过我的情况有些紧急，能否请你看看，还有没有能让我在今天完成图纸的铁匠师傅呢？” 说着，他掏出钱来，按在桌子上，而随着手掌移动，在六个1纳尔的硬币下面，面值1塔勒的钞票露出了尾巴。 “嗯？” 办事员仿佛猎犬一般，嗅到了塔勒的味道，他迅速左右瞄了一眼，伸手将所有的钱攥住，马上眉开眼笑起来。 “好好好，你稍等一下，我好像记错了，今天能工作的铁匠应该还是有的。” 两分钟后，换了一张新纸条的罗岚走出铁匠行会，他回头望了望这栋颇为高大的建筑，再次摇了摇头。 “如果再不变革的话，估计铁匠行会也存在不了多少年了。” “不过嘛，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能将东西打造出来就好了。” 罗岚伸个懒腰，手上的纸条随之甩动，而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 “致菲利铁匠师，达尔街67号，诺威历425年5月18日。” 第十六章 能救命的灯罩 “当、当、当……” 伴随着滚滚热浪，铁器敲击的声音传入耳中，罗岚解开衣领处的扣子，右手下意识在脸旁扇了扇，却没能感受到一点凉意。 铁匠铺内，两个赤裸着上身的人正在忙碌，一人推拉风箱，一人挥舞铁锤，用力敲打着什么，而在两人旁边，有一名穿着短衫的老者在摇椅上，不无惬意地抽着烟卷。 阳光未能照进这间房屋，但熊熊火焰却将整座房屋染上红光，丝毫没有阴暗的感觉。 罗岚轻轻敲了敲门板，轻咳了一声：“请问菲利大师在么？” “我就是！小伙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原本懒懒吸着卷烟的老者，听到罗岚的话语，一下子精神起来。 罗岚道：“菲利大师，我想请你打造一样东西，不知您是否有时间？” “有、有、有！你想做什么？”老者菲利连声回道，他似乎笑开了花，脸上的褶皱全都堆积到一起，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旁边了。 “这未免也太热情了点吧？”罗岚嘀咕着，将事先画好的图纸递了过去：“我想将这上面的东西打造出来。” “唔，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菲利看着图纸，薅了薅自己所剩不多的头发，很是不解地问道。 “一个灯罩，用铁丝网围成圆筒状，再封住两端就可以了，没问题吧？”罗岚双手比划一下，解释道。 菲利傲气地哼了声：“这么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倒我？” 罗岚微微笑道：“那么就麻烦大师您了，我希望今天就能做好，可以么？价钱好商量的。” “咳，价格么，就收你4塔勒好了。威尔、杰克，你们停下手中的活，把这位客人的订单先做完，要认真去做，我等下会回来检查的。” 菲利吩咐完两个学徒，只见他挺直腰杆，昂首走了出去，只是他的脚步不知为何显得急迫，稍微有点踉跄。 “唉，你叫了几声大师，估计老师他又要出去吹嘘一整天了。”名为威尔的学徒看着自家老师离开的身影，颇有些无奈地对罗兰说道。 “让他高兴一天不也挺好的？老头最大的心愿就是获得大师的头衔，可惜他至今仍只是一名工匠师，还是徘徊在掉级边缘的那种。” 另一名学徒杰克耸耸肩，拿起罗岚的图纸瞄了一眼，随手抛给同伴：“没什么难度的东西，你自己就能搞定。” “你总这样偷懒怎么行？我们马上就要进行满师学徒的考核了，别到时候你连这一关都过不去啊，那样还怎么成为工匠师？”威尔一边准备着工具，一边随口说道。 “一个铁匠罢了，做不做又怎么样？”杰克往摇椅上一靠，懒散地道：“难道你真想一辈子当个铁匠么？” “不当铁匠当什么去？我们学的就是打铁，只会做这个行当。” “唔……我觉得我们可以出海，听说海盗这个职业挺有前途的，说不定我们还能弄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船，你觉得杰克船长这个称呼怎么样？” “不怎么样，船的影子都没看到，你就开始自称船长了么？” “船？船的名字我也想过，就叫黑珍珠号，很好听吧？” “……我觉得你不用出海，脑子里面就已经全是水了。” 时间在闲聊中飞快流逝，罗岚在一旁倾听着，倒也了解到不少行业协会的规矩。 最初进入某个行业的人，需要拜师成为学徒，而在经历多年的学习，当其老师认为他已经掌握了相关的基本技艺后，行会便会请他参加考核，如果成绩合格，就能成为一名满师学徒。 当然，这并不是结束，成为满师学徒后，他需要花费至少三年的时间外出游历，向各地的工匠学习，吸取经验，并完善自己的技能。 最终，游历后满师学徒回到所在地的行会，制作一件展示技艺的出师作品，如果能通过审核，那么他就能成为一名工匠师。 想走到这一步，大多需要十几年的功夫，然而工匠师也有低级、中级、高级之分，工匠师之上还有大师称号以及最终的荣誉头衔。 这晋级之路简直犹如前世的网游般，一层之后还有一层。 而为罗岚干活的两个人，现在连满师学徒资格都没拿到手，换算下来，也就是刚刚出新手村的菜鸟。 换个角度说，罗岚所打造的物品，技术含量其实低得可怜，然而作用却非常大。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如此。 “好了，东西给你。”威尔将灯罩放在罗岚面前，有些纳闷地道：“我能问一下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吗？这玩意挺沉的，还不防风，难道真是个灯罩？” 罗岚拿出4塔勒，又将灯罩拎起，笑着回道：“是灯罩，只不过是能救命的灯罩。” “救命？灯罩还能救命？” 威尔接过钱，呆呆地看着罗岚离开，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最后只得轻轻嘟囔一声。 “怪人。”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冠上“怪人”称号的罗岚，正拎着费了不少时间才弄到手的灯罩，愉快地向守望灯塔分部赶去。 在钟楼广场附近的小商店里，罗岚花了半个纳尔买到一根蜡烛，而等他真正抵达守望灯塔时，天空已经显得有些昏暗了。 推开大门，铺着毛毯的客厅再次出现在罗岚眼前。此刻的守望灯塔却没有白日时热闹的场景，偌大的客厅中只有梅妮丝一人在做着清扫工作。 “呀，是小罗岚，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训练的话，应该是在明天才开始进行的吧？”梅妮丝握着笤帚，讶异地道。 “晚上好，梅妮丝女士，”罗岚行礼道：“我有件事情想找维斯先生谈一谈，请问他在么？” 梅妮丝思索了下，说道：“他应该在三楼办公室，正在给薇薇安训话呢。” 训话？应该说维斯先生不愧是当过教导主任的人么？ 想到这，罗岚的嘴角边露出几分笑意。 梅妮丝打量一眼罗岚，笑着问道：“你这时候过来，应该还没有吃饭吧？我帮你准备一点怎么样？” 罗岚微微一愣，犹疑道：“这个，就不用麻烦您了。” “不麻烦，你先去找维斯，等你们聊完了，再下来吃东西就可以了。”梅妮丝的眼睛又变成笑眯眯的模样，她走到罗岚身后，轻轻将他推向前去。 “好了，你快上去吧。” 梅妮丝女士真是个好人啊！ 沿着楼梯向上行走着，罗岚发出如此感叹，只等和维斯先生商谈妥当，就可以享受美味的晚餐了。 想到这，肚子似乎也跟着叫了起来，罗岚快走了几步，赶到三楼办公室门前，伸手敲了敲。 “请进。” 维斯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罗岚推开木门，只见维斯正表情严肃坐在办公桌后，在他的面前，那名背着长弓的猎装少女正垂头丧气地站立着，而在猎装少女的肩膀上，则蹲着同样无精打采地白猫赛琳娜。 “好了，薇薇安，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不要再犯错误了，知道了吗？”看到罗岚到来，维斯停止了这次训话。 “好的！我知道了！那么再见了维斯先生！” 听到训话结束，猎装少女蓦然精神一振，只见她小手一挥，身躯扭转，微微屈膝，就要向办公室外冲去。 眼看少女就要消失无踪，维斯连忙补充道：“等等，先别走，你回去后给我写一万字的检讨书，明天要当众阅读！” “什么？要写检讨书？还是一万字的？我不要啊啊啊！”猎装少女大声惨叫起来，小脸上满是抓狂的神情。 不过很显然，她的哀嚎没有任何用处，维斯根本没有理会——或许是习以为常也说不定。他转头看向罗岚，问道：“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罗岚瞄了一眼这个名叫薇薇安的猎装少女，觉得颇为有趣，他强忍住笑意，将手里拎着的灯罩放在办公桌上，而后伸手一指。 “维斯先生，我有件事想征求您的意见，请您先看看它。” 第十七章 脱贫致富 “这是什么东西？” 维斯凑上前去，看了看灯罩，却是不明所以，就连正要跑掉的薇薇安，也带着白猫赛琳娜过来看热闹了。 “瓦斯爆炸是导致矿难最大的因素，而引起瓦斯爆炸的源头就是矿工使用的灯火，但如果将它罩在灯火外面，就能除去这一隐患了。” 听到罗岚的讲解，薇薇安将小脑袋凑了过来，她伸出手指捅了捅灯罩，好奇地道：“好像就是普通的铁嘛，这个就能阻止瓦斯爆炸？” “大致的原理嘛，就是通过金属的导热性，将火焰燃烧的热量不断散发掉，使灯罩表面的温度低于瓦斯的着火点。既然瓦斯无法被点燃，就能杜绝爆炸的隐患了。” 罗岚将花费半个纳尔买到的蜡烛拿出来晃了晃：“口说无凭，不如我们去试验一下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挺有趣。”维斯托着下巴，闻言站了起来，随手拎起灯罩：“那么我们就到厨房去试验一下吧。” 五分钟后，罗岚、维斯、薇薇安、赛琳娜，还有闻声赶来的梅妮丝，四人围饶已经放入蜡烛的灯罩观看着，而在它前面紧挨着的就是燃气管道。 “就让我们看看这个灯罩的效果如何吧。” 维斯笑着打了个响指，一道火光闪现，将蜡烛点燃，而后他伸手将燃气阀门拧开一小点，使得瓦斯稍稍溢出了些。 蜡烛安静的燃烧着，没有任何异状发生。维斯暗暗点头，将阀门逐渐拧开，小心的观察着瓦斯的反应。 其实这种举动是十分危险的，但在场的四人一猫都具有超凡之力，倒也不怕有什么意外——尽管罗岚还只是个半吊子超凡者。 直到将阀门开至最大，冒出的瓦斯接触到灯罩，却仍未被点燃。 维斯关掉燃起阀门，笑着对罗岚说道：“恭喜你，试验成功了。” 罗岚也是微笑着，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中。 他想了想后，又补充道：“这个灯罩最好用铜丝制成，铁很容易生锈的，而且为了防风，最好能够使用玻璃将灯火围住，然后上面再盖上金属网，这样才是最好用的状态。” “严格来说，这还只是个半成品。” “半成品已经足够了，其他的只是末节罢了。”维斯的目光盯在那个制作简陋的灯罩上，好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 半晌后，他扭头看向罗岚：“你之前说想征求我的意见，是关于哪个方面？关于这个设备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了，难道你是想要我给它起个名字？” “那么就叫罗岚安全灯，等你到专利局办手续的时候，可以登上这个名字，怎么样？”维斯打趣道。 不，叫这个名字的话，恐怕戴维和史蒂芬森的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① 罗岚隐隐流下一滴冷汗，断然拒绝道：“不必了，叫它安全矿灯就可以了。” “嗯，倒也挺贴切的，只是你真的不想冠上自己的名字么？这可是能记录到历史中的发明呢。”维斯遗憾地说道。 罗岚摇摇头，深深呼吸一下，稍有期待地问道：“维斯先生，关于安全矿灯的售卖方面，守望灯塔愿意接手这项生意么？” “哦？你是说，想将安全矿灯交给我们？”维斯有些意外，问道：“你知道这项技术的价值有多大么？” 在这个世界，煤矿是极其重要的能源出处，单单蒙歌市就有大大小小几十处矿场，每个国家都把煤作为主要的战略物资。 而造成矿业公司经济损失的主要因素之一，就是瓦斯爆炸。如此一来，安全矿灯的前景可以说是无比广阔。 罗岚自然明白这一点，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要将这项技术交给守望灯塔。 诚然，他牢牢把持着安全矿灯的专利，所能获取的利益是最多的，然而那样的话，以他现在的身份，恐怕过不了多久，就得被那些利益熏心的大商人、大矿主给暗杀掉了。 这个世界的秩序可远不如前世，而预役级超凡者的身体，也是挡不住子弹的。 更何况，做生意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采购原料到最终销售，各个环节都需要费时费力，罗岚没有那个空闲，也根本不想去管这些事情，这样倒不如直接拿它换钱来得好。 而交易的对象，还有比守望灯塔更合适的选择么？无论是势力，还是操守，罗岚都信得过，哪怕他与维斯才接触了仅仅一天的时间。 早已考虑清楚的罗岚点点头，坚定地回答道：“是的，维斯先生，我已经决定将它交给守望灯塔了。” “这样还真是件好事，”维斯愣了愣，而后笑道：“不过我对生意上的事情不太了解，需要询问一下，才能决定最后给你的条件，你看可以么？” “没问题，无论最后条件是什么样子，我都会接受的。”罗岚回道，忽而笑得有点狡猾：“不过维斯先生，您不介意我提前预支些报酬吧？” “你们查过我的资料，应该知道我之前为了交学费，欠下一笔高利贷，眼看就要到达期限，所以就请您出手相助了。” 维斯隐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罗岚，却没对他说什么，而是向梅妮丝道：“拿五十金盾过来吧。” 听到维斯的话语，赛琳娜突地“喵”了一声，猫眼放光地紧盯罗岚，而梅妮丝点点头，说声“稍等”之后，便转身离开。 维斯又转头看向那个半成品安全矿灯，发出感叹：“罗岚，你可真是弄出一样很了不起的东西呢。” 薇薇安双手端起灯罩，上下打量一番，歪着头问道：“有了这个东西，就不会再有瓦斯爆炸，那么煤矿工人的伤亡应该会减少很多吧？” “嗯，应该会吧，没有了瓦斯爆炸的话。”维斯欣慰地说道。 “这样啊……”薇薇安不觉间弯起嘴角，她露出温柔的笑脸，连两只眼眸都隐隐闪耀着光芒。 仿佛被这个笑容感染了，又好像是不忍心破坏掉这一刻的氛围，罗岚不知为何咽下了已经到达嘴边的话语，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知道，安全矿灯的到来，会给挖掘煤矿带来很大的便利，会促进采矿工业的发展，更会带来极大的利益，也能救下许多会因瓦斯爆炸而消逝的性命，却唯独不会使煤矿工人们从此更加安全。 有了可以避免爆炸的安全矿灯后，矿主们会迫使工人们去挖掘更深的、难度更大的煤层，最终会导致更多的矿难发生。 前世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依然要重演，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种代价，与瓦斯爆炸频频发生的现在相比，哪个更惨重呢？ 罗岚不清楚问题的答案，但是他知道，这是通往光明的唯一道路，那么无论过程有多么的曲折，都要坚持走下去。 半个小时后，享用了晚餐的罗岚向梅妮丝道别后，身揣着五十金盾的巨款，走出守望灯塔分部，踏上回家的路途。 忽然间，在街道旁的拐角处有动静传出，罗岚心中顿时一紧。 蒙歌市的治安说好不好，说差不差，遇到半夜抢劫的匪徒也不稀奇，而此刻他的兜里可是有着足足五十金盾呢。 “是谁？”罗岚试着喊了一声，余光迅速确认方向，随时准备开始跑路。 突然，一团黑影跃出，速度奇快无比，径直扑到罗岚的头上。 “喵！” “鱼罐头！鱼罐头！鱼罐头喵！” “我要吃阿佩尔牌的金枪鱼罐头喵！” “喵！！！” 第十八章 债主上门 罗岚好不容易才将粘在头上的毛绒物体薅了下来，他仔细一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赛琳娜，你这是做什么？” 白猫在罗岚的双手中扭动着，四肢不断挥舞，喵喵叫个不停：“鱼罐头喵、鱼罐头喵、鱼罐头喵……” “真是受不了你，好吧，反正刚刚赚到一笔钱，至少吃些罐头还是够用的。”罗岚轻轻敲了一下赛琳娜的头：“阿佩尔牌的罐头，在哪里有卖的？” 赛琳娜欢呼一声：“哈罗德百货公司就有，一直开业到晚上十二点钟呢！” “那我们就出发吧。”罗岚拎住赛琳娜后颈上的皮毛，随手将它放到肩膀上，只见白猫高兴的眼睛眯成缝隙，亲昵地蹭了蹭罗岚的脸颊。 “出发喵！” 哈罗德百货公司，关于这个名字，罗岚倒是在原主的记忆中查询到了，只不过原主也没有真正去过那里。 原因很简单，那里面的商品价位太高，一般平民根本消费不起。 所以说，钱不是所有问题的根源，但大部分问题确实是因为钱而诞生的，而现在，兜里有着五十金盾的罗岚，心中倒是很有底气。 夜空晴朗，五月的晚间气温刚好，罗岚迈着轻快的步伐，不急不慢地向哈罗德百货公司行去。它的所在地址，罗岚也并不陌生，就是雅尔兰大街。 作为蒙歌市最为繁华的地域，大多数有名气的商家，都是在那设立门店的，哈罗德百货公司也不例外。 “想不到，这个世界已经存在这么大的商场了。” 望着面前整整占据了三层楼的哈罗德百货公司，罗岚微微感到意外，单单以面积而论，这间百货公司不比前世普通的购物商场小到哪去。 “就是这里喵！”赛琳娜看到哈罗德的招牌，明显兴奋起来，不安分的扭了扭身体。 “嘘，不要说话了，万一被别人发现，那你的鱼罐头可就泡汤了。”罗岚拍了拍它的头颅，轻声嘱咐道，而赛琳娜也顺从喵了一声，它用两只前爪捂住了嘴巴，趴在罗岚的肩膀不再乱动。 罗岚暗自一笑，快走几步，推开了百货公司的玻璃大门。 这个世界已经有不少家百货公司，然而哈罗德却有些特殊。其他的百货公司大多是面对平民的，而哈罗德却只经营高档货，严格说来，更像是前世的奢侈品商场一般。 在百货公司内部，还没有形成超市一般的自选模式，而是每个柜台前配有专门的售货员负责接待。 按照指示牌的标识，罗岚进入食品区，找到了售卖阿佩尔公司产品的地方。 “你好，请给我拿两个金枪鱼罐头。” 罗岚话音刚落，就感到一只软软的肉球按到自己的脸上，他偏过头去，只见赛琳娜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给我拿五个吧。”罗岚叹了口气，换了个数字。 “喵~” 赛琳娜叫了一声，声线起伏之强烈让罗岚骤起了一层小疙瘩，而它的眼睛里已经堆积出水珠，似乎随时可能落下来。 “……算了，拿十个好了。” 见到这一幕的售货员掩口一笑，她搬出十个不足巴掌大的铁盒罐头，飞快的把它们装进布袋里，满带笑容地说道：“这是十个阿佩尔牌金枪鱼罐头，请您收好，一共2金盾10塔勒。” 2金盾10塔勒？ 那么算起来每个罐头要5塔勒才能买到，价格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高一些。 罗岚将3金盾钞票递了过去，接过找回的10塔勒后，拎起布袋转身走了几步，正准备离开的他将脚步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环视一圈食品区。 既然来都来了，只买十个罐头就走人，似乎对不起花费的时间呢…… 二十分钟后，罗岚离开了哈罗德百货公司，他手里提着三个大袋子，当然，作为代价，他的荷包也缩水了十分之一。 “赛琳娜，你平时很少吃罐头么？” 走在回家的路上，罗岚看着赛琳娜围绕布袋转个不停，好笑地问道。 “薇薇安很穷的喵，是个小气鬼的喵。”赛琳娜吊在布袋上，幸福地说道。 这话如果被她听到，你恐怕就惨了……罗岚想起白天看到的情景，不禁无语。 “罗岚，你家还有多久能到喵？”赛琳娜蹭呀蹭的，眼见要将布袋弄个窟窿出来。 “还有一段路程，不过你就这么跟我回去可以么？用不用再通知维斯先生他们一声？”罗岚随口问道。 赛琳娜摇摇头：“没关系的，今天薇薇安不用守夜，我也没有任务。” 罗岚偏过头，看着它道：“守夜？你们晚上还需要工作么？” 赛琳娜回道：“是啊，夜晚出现的坏事比较多，不过维斯先生说，凡人的事情要凡人自己处理，我们只需要解决超凡领域的事，所以平时也很轻松就是了。” 很轻松么……罗岚暗暗思忖道，听赛琳娜所言，超凡者的数量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少。 不过这也不奇怪，如果真是超凡者满地走，那么这个世界恐怕早就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一路无言，赛琳娜忙着嗅罐头，罗岚则一边赶路，一边在脑海中整理今天得到的信息，等他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罗岚伸个懒腰，随手将金枪鱼罐头通通倒出来，他整个人倒在床上，只觉得深深的疲倦如潮水般涌来。 想想他在清晨时从昏迷中醒来，全天都没有空闲过，也是他受了觉醒的益处，体质明显增强了些，否则怕是还要更不堪一点。 罗岚打了个哈欠：“赛琳娜，你自己慢慢吃吧，不要贪多哦，晚安。” 而话音刚落，只见他双目闭拢，数次呼吸不到，便彻底进入了梦乡。 这或许是罗岚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为舒适的一觉，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天空早已大亮，而身体上似乎还压着一团热乎乎地东西。 他的眼睛向下一瞄，只见赛琳娜蜷缩成一团，正趴在他的肚子上睡得香甜。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赛琳娜的身体似乎比昨天大了两圈。罗岚晃晃头，将白猫从自己身上挪开，起身走下床铺，入目所见，却是一片狼藉。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它是真的变胖了…… 看着地上那一堆空罐头盒，罗岚连数都不用数，就知道一定是十个没错了。吃了这么多罐头，加一起的体积都快赶上赛琳娜本身，它不变胖才是怪事。 “全都吃光了，怪不得薇薇安不给你买鱼罐头吃，就你这食量，谁养得起啊？” 罗岚无语，他对准赛琳娜的小脑袋用力弹了一下，然而熟睡中的白猫只是甩了甩尾巴，仍继续睡着。 摇了摇头，罗岚不再理会这只贪嘴的猫，他换了身衣物，准备去公共盥洗室好好洗漱一番，而这时，重重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安格鲁的嗓音自外面传来。 “罗岚！今天是最后一天，你再不把钱还给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债主上门，来得却是正好。 罗岚这样想着，目光转向房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第十九章 闪光的金盾 太阳已经高悬，人们自睡梦中醒来。妇女们已点起炉灶，炊烟腾腾升起，昭示着早餐的到来。贪睡的孩童也不得不起身，跟随大人一起去往公共盥洗室。 而在这日复一日的平淡场景里，罗岚的房门前的景象却极为惹人瞩目。 “那是什么人？看起来好凶恶的样子。”一个捧着脸盆的女人偷偷瞧了安格鲁一眼，小声问着同伴。 “好像是埃文斯家的债主，我见过他好几次呢。”她的同伴同样小声地说道。 “埃文斯家？”女人的脚步慢了下来，迟疑一下后，转身要向罗岚的房屋走去。 同伴立即伸出手，将她扯了回来：“你要做什么？” “罗岚那孩子怪可怜的，我想……咱们能帮就帮一下吧。”女人犹豫着说道。 “帮？怎么帮？”同伴尽量压低声音，急急说道：“你知道罗岚欠了他多少钱么？足足十五个金盾！” “不可能！”女人失声叫道：“他怎么会借这么多钱？” “哼，就算他只借了一个金盾，也有办法把欠债变成十五金盾，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同伴拽了拽她的衣服，劝道：“快走吧，这种人我们是惹不起的。” 女人向罗岚的房屋望了望，她咬住下唇，还是随着同伴一起离开了。 如果只是几个金盾的欠账，那么邻居们凑一凑，倒还能拿得出来，并且罗岚即将从中等学院毕业，也不用担心他无力偿还。 但是十五个金盾，却远远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而且对于安格鲁这样的人，下层工人家庭也确实是惹不起的。 纵然再怎么同情的心态，也终究抵不过冷冰冰的现实。对于居住在廉价房区的下层人民来说，安稳的生存下去才是首先要考虑的东西。 安格鲁冷冷地看着两个女人的背影，轻蔑地笑了笑。对于这种情况，他已经见过许多次了。 一群穷鬼罢了，无论再怎么气愤，最后也只能乖乖滚蛋，倒是躲在屋里的那个小鬼，给他多添了不少麻烦。 虽然知道短时间内把房子卖掉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为了以防万一，安格鲁还是蹲守在这里，打算只要发觉罗岚有卖房的苗头，就第一时间将其破坏掉。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保险，他雇人守在地产局的附近，做了拦截罗岚办理卖房手续的准备。 只是两天蹲守下来，他们连罗岚的人影都没看到，所有预先的准备，全部都落空了，白白忙活一场。 于是在期限到来的今天，安格鲁一大早便赶到罗岚家门口，准备好好发泄一下这两天的怒气。 在叫喊了一阵之后，安格鲁阴沉着脸，用脚对准房门踢了两下，准备采取暴力手段冲进去。 如果是之前，这样做还有些麻烦，但是现在他手中握着到达期限的借款契约，就算是到了治安官面前，他也有着十足的底气。 安格鲁退后两步，张望着寻找趁手的工具，就在这时，木门转动的声音响起，只见罗岚穿戴整齐，从房屋内缓步走出，神态很是悠然。 “小子，你总算肯从这龟壳里出来了？”安格鲁跨前一步，讥讽说道。 罗岚没有丝毫动气，笑眯眯地说道：“看来安格鲁先生您的眼神不太好使，能将房子看成龟壳的，恐怕整个蒙歌市，也就能找出您一位了。” “你说什么？” 安格鲁勃然一怒，却很快按捺下来，他冷笑道：“小子，我今天可不是来和你斗嘴的。你的欠债已经到期限了，快点把钱给我拿出来吧！” “没问题，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确认一下。”罗岚说着，将右手摊开，放在安格鲁面前。 “确认什么？”安格鲁皱着眉头问道。 罗岚叹了口气，他摇摇头，目光好似在看一根不可雕琢的朽木：“当然是借款契约了，否则你说我欠你十五万金盾，我也得还你么？” “哼，油嘴滑舌的小子，不用十五万金盾，就是十五个金盾，我倒要看看看你今天怎么拿出来？” 安格鲁冷笑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展开后放在罗岚面前：“这个就是你签下的契约，瞧好了么？” 罗岚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是原主的签名与手印无误，当下点了点头。他从怀中掏出另一份原主手中的契约，高声喊道：“路过的邻居们，还请过来一下！” 此时附近已有不少人旁观，听到罗岚的喊话后，众人互相瞅了瞅，在几个胆大些的领头者带领下，渐渐围了上来。 他们不敢为罗岚得罪安格鲁，但是一起涌上去看热闹的勇气还是很足的。 见到人群将此处围拢，罗岚微微一笑，他将手中的契约举起，向众人展示了一圈，又指了指安格鲁手中的那份契约。 “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三个月前我们所签订的契约，按照上面的内容，今天我需要偿还十五个金盾！” “若是我没能拿出钱来，自然任由安格鲁先生处置，但如果我还上了这笔欠款，那么从此之后，我与安格鲁先生之间的契约，便就此完结。” “我请大家过来，就是为了让你们做个见证，免得又有什么争端！” 听到罗岚这样说，众人相互看了看。虽然他们并不相信罗岚能还得起这么多钱，但作为相熟多年的街坊邻居，也不吝几句支持之语。 “你放心，我们这么多人在，没人能耍赖！” “对！我们都在看着呢！” “只要你能还上钱，绝对不会出事！” 一时间诸多声音纷乱而起，安格鲁听得皱起眉头，他大吼一声：“都给老子闭嘴！” 人群顿时为之一静，安格鲁满意地点点头，睨了罗岚一眼道：“废话已经说了不少，也是到了还钱的时候了。钱呢？怎么还不拿出来？” “钱……” 罗岚环视周围的人群，预想的目标已经达到。如此多的人在，不怕安格鲁做出翻脸不认账的举动。 只要将解决原主留下的这十五金盾欠款，安格鲁就再也没有可以束缚他的东西，那么无论安格鲁存有什么目的，使用什么手段，他都可以轻松接下。 因为现在的我，是一名预役超凡者，还有着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而并非是原主那个孤苦无依、穷困潦倒的少年了。 这般想着，罗岚的右手缓缓从口袋中拿出，声音低沉而稳定地道：“钱，就在这里！” 随着他的右手高高举起，一叠钞票轻轻摆动着，而1金盾面值钞票上所独有的，诺威一世查理·克伦斯的头像，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辉。 第二十章 猫毛的妙用 十五金盾，差不多是这里的围观者们工作半年的收入。如果是在前世，月薪三四千的人看到几万块摆在眼前，也不会过于失态，但在这个世界却并不一样。 用前世的说法就是，本世界平民家庭的恩格尔系数，简直高到爆表。① 食物、煤炭、蜡烛，这三样东西是在这个世界生活的必需品，仅仅这些每周就要花费十个塔勒左右，而如果再加上其他开销与意外状况，很容易就会超出平民工资的限度。 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做童工，以赚钱补贴家用。他们中也有人明白让孩子上学才是好的出路，只是迫于现实，无法这样去做。 便是如此，这片廉价房的居民们，也仅仅勉强保持着收支相抵的状态，根本攒不下什么钱来，十五金盾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巨款。 对于这种情况，安格鲁心里很清楚，在他的认知中，别说是罗岚，就算是他那个死去的父亲，想拿出十五金盾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这不可能！” 安格鲁的面孔瞬间扭曲起来，脸上的刀疤在跳动着，脖子上青筋暴起，狰狞得犹如一只发怒的野猪。 他张开双手，整个人向罗岚扑去：“这一定是假的！你不要想骗我！” 罗岚脚下一转，侧身躲开安格鲁，将手中的钞票捻成扇形，笑了笑道：“是真是假，看看就知道了。安格鲁先生，你何必这么着急呢？” 骤然失去目标，安格鲁踉跄几步，而后略显狼狈地转过身来，恶声道：“少跟老子说废话，快点把钱拿来！” 罗岚笑了笑，将手中的钞票一张张送了过去，每给出一张，便数了一个数字，而安格鲁每次接过后，脸色也更加难看一分。 “第十五张，好了，安格鲁先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将最后1金盾钞票递给安格鲁最后，罗岚两手摊开，语气轻松地问道。 此时安格鲁的表情颇为有趣，慌张、愤怒、惊恐，还有难以置信等诸多神情交织不定，却只能紧紧捏着钞票，硬是一句话都无法说出。 “哼！” 冷哼之后，安格鲁勉强恢复脸色，双手却仍有些发颤，他一声不吭，转身就向外走去。 “等等！”罗岚高声叫住了他，说道：“安格鲁先生，你就想这样离开么？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呢？” 背对着罗岚的安格鲁停下脚步，看着周围堵得严严实实的人群，放弃了强行离去的念想，他捏紧了拳头，最后将一样东西捏成团状，狠狠地砸到地上，而后蛮横地拨开围观者，快步离去。 罗岚快速走上前去，将安格鲁扔下的东西捡起，目光一扫，正是那张借款契约书。 “这样就再没有什么问题了……”罗岚心中一松，轻轻呼出口气。 虽然事情没有就此结束，但是总算没留什么隐患，接下来，就让我看看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吧。 瞄了眼安格鲁远去的身影，罗岚微微一笑，向着围观人群行了一礼：“今天多谢大家的帮助了。” “哈哈，客气什么，都是应该的。” “没错，怎么说也是这么多年的邻居了。” “我就看那个要债的不是什么好人……” 不要钱的好话蜂拥而至，众人哄笑起来，而看着热闹已经结束，他们也纷纷散去。 只是罗岚觉醒后，就算保持着普通状态，感官也变得比以前敏锐许多，他却从渐渐离开的人里，感受到几道不怀好意地目光。 骤然显露财富，总会惹人觊觎的啊。 罗岚微微一叹，转身回到屋内，却并没有太在意这些目光，因为他不打算在这里居住下去了。 就算没有经历这件事，罗岚也准备换一处住所，至少要找一间有着独立卫生间，能够随时洗浴的房子才可以。 对于习惯了前世生活环境的他来说，这间房屋的条件也实在太差了点，而且这里人员繁杂，对原主的底细也清清楚楚，他以后如果有什么行动，也很是不便。 “或许我可以在钟楼广场附近租一间房子，虽然可能会贵了点，但胜在安全……” 这样思量着，罗岚看到仍在呼呼大睡的赛琳娜，不禁哑然一笑，这只懒猫倒是无忧无虑的很。 任由赛琳娜继续睡着大觉，罗岚端着洗漱用具前往公共盥洗室，只见六个水龙头前堵着好几十人，根本没有队伍可言，乱糟糟的场面比之前围观他与安格鲁时还要壮观点。 “这也未免有点太夸张了吧？我换房子的计划看来需要尽快排上行程了……” 虽然做出了如此决定，但这对于眼前的问题没有任何帮助。在拥挤无比的人堆中推搡了十多分钟，罗岚费了好大劲，终于艰难地完成了清晨洗漱。 而返回房间后的罗岚，在享用过自哈罗德百货公司买来的食物后，想着查看时间，却蓦然想起家中唯一的钟表已经被原主卖掉换面包吃了，于是只好看着太阳估计了一下。 “我还需要一块表，感觉欠缺了不少东西……算了，等到周末再说，现在应该是去上学的时候了。” 虽然维斯有着当教导主任时遗留的说教习惯，但是他既然说超凡者最好也要取得学位，那么就一定有其道理，罗岚也决定听从维斯的建议。 从柜子中翻出一个已经洗得发白的棕色背包，罗岚将课本整理到其中，而后用力推了推赛琳娜的身体。 “赛琳娜，该起床了，我要走了啊。” 白猫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体，却仍没有睁开眼睛。罗岚又将它拎起来晃了晃，结果它依然沉浸在梦乡里。 罗岚有点无语，却也不好将它自己扔在屋里——这样一只超凡生物，没人看着的话，等它醒过来，谁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情？ “不但贪吃，而且贪睡……算了，麻烦就麻烦点吧。” 想了想后，罗岚将熟睡的赛琳娜塞进背包里，准备带着一起上学，等晚上去守望灯塔，再把它归还回去。 收拾妥当的罗岚正准备离开房屋，忽然记起了安格鲁离开时那不甘的面孔，他微微蹙眉，停下了脚步。 “如果安格鲁的目标不是这间房子，他又不肯罢休，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偷偷进来将目标给偷走，既然这样，应该做些防备才好。” 尝试在头上揪了下，罗岚伸手一瞧，倒是有两根头发，可惜长度太短，不堪一用。他想了想，眼睛蓦地一亮，伸手打开背包，从赛琳娜身上撸了一把，弄下几根猫毛下来。 而后他拉开抽屉，将公民证书、地产凭据等具有价值的东西，以及原主父亲留下的几样颇有纪念意义的小玩意装进背包里，再将猫毛小心翼翼的夹在抽屉、柜门之间的缝隙里。 “这样哪怕有人潜入进来，也不怕损失什么。等到晚上回来，就知道事情是不是我所想的那个样子了。”罗岚看着自己的布置，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迈着轻快地脚步走出房间。 而罗岚所不知道的是，他离开家里去上学的消息，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已经被人传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 轻而易举的收买 金斯沃中等学院，已经有四十年的历史了。 当时蒙歌市矿业大爆发，导致人口数量猛增，市内各种资源急剧短缺，教育行业同样如此，而金斯沃中等学院，便是在那种情况下诞生的。 作为一所“历史悠久”的“名校”——至少学院长常常是这样自称的，金斯沃学院的管理向来很是严格，而罗岚在此之前已经连续无缘无故旷课两天了。 后果就是，当学院已经放学了半个小时后，罗岚仍在学院长面前被训着话。 “我们金斯沃学院，有着整整四十年的历史，而像你这种连续旷课的错误，是坚决不能原谅的！” 学院长利兹先生努力瞪大那双仿佛黄豆般的眼睛，向罗岚展现着自己的威慑力，而罗岚则连连点着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这可不是在作假，罗岚是真的无辜。他写着论文睡着觉，突然就被原主给弄穿越了，到现在连回去的线索都没有头绪。 只是身为罪魁祸首的原主已经连灵魂都消失了，只残留一堆记忆碎片在罗岚的意识，说不定再过几天就要彻底被消化掉，那么承担这一切的，也就剩下罗岚了。 利兹学院长和维斯先生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罗岚无聊地想着，他保持着听从训话的姿态，实际上思维已经不知道绕大陆多少圈了。 “……总之，看在即将就要面对结业考试的面子上，我决定不再追究你的错误，但是你今天回去要写一万字的检讨书，明天交给我，知道了么？” 似乎对罗岚的态度很满意，利兹学院长结束了训话，此时仅仅是放学后四十分钟而已，而传说中曾有学生一直被他训话到晚上十一点钟。 这句话好像似曾相识的样子？罗岚脑海中转过这个念头，却是马上端正地回答道： “好的，学院长先生，我知道了。” 等罗岚离开金斯沃学院，已经将近傍晚五点钟了。 身后的背包一阵蠕动，一只毛茸茸的白猫从中钻出，而后蹲在罗岚的肩膀上。 “闷死我了喵。”赛琳娜抱怨道：“那个人可真能说，简直和维斯先生差不多喵。” 维斯先生？听到赛琳娜这样一说，罗岚蓦然想起为什么觉得学院长最后说的话那么耳熟了，因为他在昨晚听到过维斯先生让薇薇安去写一万字的检讨书。 “呐，赛琳娜，我们商量一件事好不好？”罗岚偏过头，对着白猫说道。 赛琳娜好奇地喵了一声：“什么事喵？” “薇薇安小姐应该刚刚写过一万字的检讨书，你帮我拿来好不好？”罗岚笑眯眯地说道。 “不好喵！这是小偷的行为喵！”赛琳娜骄傲地扭过头。 罗岚道：“只是拿来看一下，等我用完就可以还回去的，只要一天的时间就好，怎么样？” 赛琳娜抖了抖洁白的皮毛，拒绝道：“我是淑女猫，才不会做这种事的喵！” 昨天向我要罐头的时候，可没见到你哪里淑女了…… 罗岚伸手扶额，故作叹息道：“唉，可惜我还想着再去一趟哈罗德百货公司呢，这回要写检讨书，看来是没有时间去了。” “喵？” 赛琳娜闻言，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之前的骄傲模样不翼而飞，它谄媚地蹭了蹭罗岚的脑袋：“我想薇薇安也会很乐于帮助别人的喵，那个，哈罗德百货公司……” “我们一起去，给你买一个阿佩尔牌金枪鱼罐头，怎么样？”罗岚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太少了喵！”赛琳娜的毛都蓬松地炸了起来，它挥着小爪子，在罗岚眼前摆了摆：“至少要五个喵！” “最多两个。” “不行，四个喵！” “三个！” “成交喵！” 唔，不太熟悉的薇薇安小姐，您养了这样一只宠物，实在是人生的大不幸。 罗岚很没诚意地默哀一秒钟，他已经能够想象，当薇薇安发现她的检讨书被赛琳娜偷走后，会是什么反应了，当然更有可能发生的是，她根本对此一无所觉……不过这样对于薇薇安来说，好像要更糟糕一点。 不对，不应该说偷的，毕竟这是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偷呢？ 检讨书，自然是属于读书人的事……吧？ 罗岚想了想，随即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反正无论怎么样，只要能把检讨书拿到手就好了。 从金斯沃学院去往钟楼广场，距离倒不算太远，等罗岚到达守望灯塔分部的时候，距离定好的六点钟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毫无意外的，似乎永远都驻留在分部中的梅妮丝女士出现在罗岚面前。 “哦？罗岚你到了啊。”梅妮丝看了眼钟表，从沙发中站起来：“跟我到餐厅来吧，我帮你留了晚饭，正好还有点时间，你吃过之后再去进行训练吧。” “好的，麻烦您了，梅妮丝女士。”罗岚微笑着回复一声，随后对赛琳娜咬着耳朵道：“晚上十点钟，等训练结束后，你把检讨书给我，然后我带你去哈罗德百货公司，怎么样？” “没问题喵。” 赛琳娜同样小声回应着，只见它身形灵活地从罗岚肩膀处窜下来，两三次跃腾后便消失在阴影中。 罗岚随后进入餐厅，只见梅妮丝已经将刀叉、餐巾等用餐工具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上。 她端出一盘有着西兰花点缀的焗烤牛肉，已经切成厚片的牛肉外皮微焦，而中间部分则隐隐显着暗红，饱含着美味的肉汁，一股经过美拉德反应而诞生的迷人香气逸散着。① 放下焗烤牛肉后，她又转身端出一份添加了独特酱料的土豆泥，最后将一碗乳白色的蘑菇奶油汤放在罗岚面前。 “好了，菜已经上齐了。”梅妮丝摆摆手道：“你慢慢吃吧，然后把餐盘放在这里就好，我就不打扰你了。” 真是有够丰盛的啊，而且菜肴的味道依旧那么美味。 罗岚切下一块牛肉，放到嘴里品尝后，心中发出感叹，他突然有点理解了老瓦德为什么总到这里来蹭饭。 当然，像奸商那样蹭一顿饭就吃下别人一周的食物这种行为，罗岚是万万做不到的——能做到也不会去做。 美美的享用过晚餐后，罗岚用餐巾将嘴巴擦抹干净，而后登上了三楼，来到维斯的办公室中。 “维斯先生，晚上好，我想这个时间应该没有迟到吧。” 听到罗岚的声音，维斯放下了手中的书籍，他抬头一笑，伸手指向窗外道：“当然没有，现在正好是六点钟呢。” 话音刚落，外面的钟楼表盘的指针微微挪动，指到了数字“6”的位置上，而钟鸣声也随之传来，回荡在房间内。 第二十二章 冥修之始 守望灯塔地下一层，罗岚好奇的四处张望着，这是一间颇为宽敞的石室，墙上勾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而最为奇异的是，室内没有光源映照，却仿佛如同白昼一般，处处清晰可见。 “你知道想成为真正的超凡者，最重要的条件是什么吗？” 维斯的面前摆着一堆瓶瓶罐罐，他手里捏着一根试管，逐一往里面勾兑。他的动作小心而快捷，看起来很是娴熟，还有精力与罗岚闲聊着话。 “最重要的条件？是具有超凡力量吧？”罗岚想了想后回道。 “很遗憾，并不是。” 维斯笑道：“超凡力量确实是必须要有的，但它并不是成为超凡者的阻碍。” 罗岚微微一愣：“超凡力量难道不是很稀有的么？怎么会不是阻碍？” “你说错了，超凡力量并不罕见，恰恰相反，它还非常之多。”维斯的手臂随意环绕一圈，说道：“这里全都是。” “这里？”罗岚环视一周，不确定地道：“您是说，空气？” 维斯笑着点点头：“没错，超凡力量，大部分超凡者称为原能或是灵能，也有人叫做元素、圣力或者其他别的称呼，它们就广泛存在于无处不在的空气中。” “那么说，我们其实都在超凡力量里面生存着……”罗岚一怔，问道：“可为什么，普通人们没有察觉到超凡异常呢？” “首先是因为绝大部分区域的空气中，所含有的原能太过稀薄了，稀薄到根本难以具现出来的地步。” 维斯说着，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第二个原因么，世界本身有着独特的运转法则。原能的属性不计其数，却能形成微妙的平衡，融洽的存在于世间，没有造成任何异样，就是这种法则作用的结果。” “而且……”维斯忽而神秘一笑：“谁说普通人的世界里没有超凡异常发生的？” 听到维斯这样说，罗岚恍然道：“维斯先生，是你们将那些异常给解决掉了么？” “空气中原能的含量并不是永恒不变的，这会随着地点、时间的转换而变化，如同潮水一样，它也有着起落周期，只不过并不像潮水那般存有规律而已。” “当一处区域的原能数量超过临界值的时候，那里就会引发大规模的超凡异常，当然以原能的稀薄程度而言，这种事情是很少见的，有些超凡者一辈子都看不到一次。” “大多数的超凡异常，是因为原能紊乱而导致的。世界法则维护着整体的平衡，却无法避免局部产生的偏差。一旦原能失衡，就会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异常现象发生。” “而解决掉这种异常现象，使原能恢复平衡，就是我们的主要任务之一。” 维斯笑呵呵地说道：“不仅仅是我们守望灯塔，还有诸神的教会，各个王国掌握的超凡力量，以及理念偏向于秩序的诸多超凡组织，全都在维持着这种平衡。” “平衡么……”罗岚若有所思地叨念几声，问道：“您提到理念偏向秩序，那么就是还有站在对立面，想要破坏这种平衡的超凡者了？” “秩序与混乱，从来都是一体两面的。罗岚，那种超凡者你不是已经见过了么？”维斯蓦地发出一声叹息。 “我见过？”罗岚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埃德蒙么？” “是啊，他是衔尾环的超凡者，而衔尾环也算是混乱理念的老牌超凡组织了。”维斯摇摇头，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将试管稍稍抬高了些，细细瞅了一眼后，笑着对罗岚说道：“好了，药剂已经调制成功了。” 看着面前那本身无色无味，却在微微摇晃间，显露出如晴空般湛蓝色泽的药剂，罗岚好奇地拿着试管晃动两下，问道：“维斯先生，这是什么东西？” “之前我不是问你想成为真正的超凡者，最重要的条件是什么吗？答案就是精神意志。” 维斯并没有直接回答罗岚，而是先说起了前面的问题：“并不需要你的精神力有多么浑厚，但一定要足够坚定，足够强韧，至少要达到足以掌控你体内超凡之力的地步，才能成为真正的超凡者。” “获得超凡之力并不困难，只要有着正确的修行方法，任何人都可以在空气中汲取原能，当积累的原能达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凝聚出超凡之力。” “只是每个人对原能的亲和力不同，所需要的时间差异很大。根据统计，正式超凡者大多在数年到十数年的时间里完成这一步，但如果随便找个普通人的话，他可能花费半辈子都无法成功。” “而凝聚出超凡之力，却只是打好了基础而已，真正困难的还在后面。” “晋升正式超凡者的最后一步，就是控制自己的超凡之力，形成一颗超凡种子，而没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修为，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不知道有多少预役级学徒倒在了这里，在经历几次失败的冲击后，他们断绝了晋升的希望，再也不能真正超凡。” 维斯叹息道：“所以，就算以你的天赋，也不能对此轻松大意，知道么？” “我明白，请您放心。”罗岚正色回复道。 “好了，说的够多了，我们正式开始吧。”维斯指了指那只试管，笑道：“这支药剂，有着强化精神力的作用。下面我就教你冥修的方法，然后配合这支药剂，进行修行吧。” “好的，维斯先生，请您指教。”罗岚心跳稍快了些，满含期待地说道。 似乎察觉到罗岚的情绪，维斯的笑容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他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籍，递给了罗岚，不无愉快地说道：“那么，你现在就开始背书吧。” “……” 一个小时后，罗岚头昏脑涨的记下一大堆复杂的图形，那都属于书籍上的内容，是冥修的必备元素，修行者需要通过它们来引导精神力。 这部书籍的名字倒也简单无比，就叫做精神锻炼法，而罗岚目前所背下的，仅仅是第一个层级的内容。 “好了，下面我做什么动作，你就跟着去做。”确认罗岚已经将图形记住后，维斯满意地说道。 罗岚开始跟随维斯做着一堆繁琐的动作，包括颂念咒文、体型姿势、刻画符文等步骤。按照维斯的说法，初次接触修行的人需要以此来进行辅助，使其能快速进入冥定的状态。 如此重复数次后，罗岚在维斯的注视下，开始独立完成这一系列步骤。 很是生疏却没有任何错误的做完所有程序，罗岚拿起那只试管，将药剂一饮而尽。 瞬息之间，罗岚便觉得自己被一股无法言明的宁静之感包裹住，而后他的意识一沉，进入到一处没有色彩，也没有声音，只有无尽虚无的所在。 这里是……我的意识空间之内了…… 随着这样的明悟升起，罗岚的意识突然看到，面前的虚无中有着点点星光浮现。 第二十三章 牵引星光 按照书籍上所说，世间所有生命的灵魂，都是来源自灵之海。 灵之海存在于虚无之中，不可见，也不可触，唯有在意识深处才能感应到，而精神修行的本质，就是通过这种感应，从灵之海中汲取力量，增强自己的灵魂。 而罗岚面前的这些星光，其实就是灵之海映照在罗岚意识空间中的体现。灵之海本没有形态可言，他之所以看到了星光的形态，只是由于本身意识的缘故。 若是换成其他人，哪怕使用同样的秘法修行，说不定见到的就是火星、水滴、墨点，或是其他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可以说每个修行者看到的都各不相同。 因为每个人都存有差异，世间不可能找到两个一模一样的意识，所以灵之海映照出来的形态也就各不相同，便是再怎么相似，也会存在有别于其他人的地方。 意识空间中，罗岚的精神对准一点星光，试着去触摸一下，结果却仿若虚无般一拂而过，没有丝毫作用。 “唔……它们果然只是个投影，这样是接触不到的。既然这样，下一步应该是勾画符文法阵了。” 罗岚尝试了两下，随即中止了这个举动，他回忆起维斯的教导，开始运转精神力，试图将刚刚记下的图形在这意识空间内具现出来。 初次开始修行的新手，乃至普通的超凡者，都没有直接打开灵之海的能力，他们唯有使用各种手段才能做到这一点。 这些手段有的是药剂，有的是超凡物品，也有借助于某些伟大存在的力量，但最常见的，还是利用精神力可以在意识空间中具现化的能力，来举行神秘仪式，以此沟通灵之海。 随着罗岚意念一动，丝丝泛着白光的线条凭空出现，缓缓地相互勾连在一起，渐渐形成了罗岚刚刚背下的一个符文。 当这个符文彻底成型后，罗岚没有立即进行下一步，而是稍带小心地等待了会，查看着它的反应。 冥修的过程中并不是没有危险的，尤其是对于刚刚接触修行的人而言，他们的精神力很不稳定，具现出的符文很容易便会崩溃。 而符文崩溃的后果，轻则消散无踪，需要重新构建；严重的就是发生爆炸，使得意识空间受到损伤，乃至彻底崩毁——到了那时，修行的人就算还活着，也只是个植物人罢了。 当然，罗岚所构建的符文只是最初级的那种，就算发生爆炸，威力也并不大，倒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不过意识空间难免会有创伤，怎么也得休养一阵。 对于罗岚而言，现在的他可没有过多的时间可以浪费。抱着这样的念头，罗岚看到符文十分稳固，没有任何异样之后，才放松下来。 “第一个符文成功具现了，很好！” 罗岚给自己鼓鼓气，平定一下精神波动，开始构建第二个符文。 根据修行秘法的记录，最初级的冥修法阵，也要由三个符文组成。罗岚谨慎而坚决地运转着精神力，慢慢地第二个、第三个符文也出现在面前。 看着三个微微漂浮的符文，罗岚深深呼吸一下——虽然在意识空间里，他并没有真正的实体，这是下意识的思维，反映到意识中的表现。 “那么，下面就是最后一步了……” 压下点点兴奋的情绪，罗岚控制着三个符文，缓缓调整角度与方位，使得它们中的一部分重叠在一起。 每个冥修法阵都是十分精密的，哪怕是最初级的这种也是如此，组建法阵的时候不能出现一点差错，可能只是一根线条重叠的长度稍稍有了一丝偏差，都会导致法阵构成失败的结果。 好在罗岚的精神力很是平稳，他自己又很是注意，构建的过程中虽略显生涩，但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状况。 当最后一点方位调整完毕后，罗岚只觉得周围轻轻一震，重叠着的符文似乎真正成为一个整体，泛出晶莹的辉光，缓缓盘旋起来。 成功了！ 见到这一场景，罗岚自然而然地领悟到，自己已经将冥修法阵成功构造出来了。 静静地欣赏片刻自己的成果，罗岚将目光转到那些原本看得见却摸不到的星光上。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应该就能够牵引出灵之海的力量了。” 随着心念一起，罗岚的意识与冥修法阵重合到了一起，而恍惚了一瞬间后，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发生了质的变化，仿佛由原本的虚浮不定变得犹如实质一般，而当他再次看向星光时，那种虚无的感觉似乎减退了不少。 如果说之前罗岚试图触碰星光时，只能感觉一片空白，那么现在的他就像是普通人去摸空气一样，无法抓住实体，但却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罗岚选择了一点距离他最近的星光，精神力通过法阵的作用延伸出去，将那点星光团团包裹住，而后他的意念聚集，努力保持着这种联系，精神力量开始急速消耗，对星光进行牵引。 星光一点点动摇，缓缓地开始移动，并随着距离逐渐拉近，速度也愈加快了起来。 就在罗岚感到一阵疲惫感自意识中传来时，那点星光终于来到他的眼前，没有半点迟滞地投入了他的灵魂中。 一股清凉却又温暖的感觉自心中浮现，罗岚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似乎在增强，连带着意识也变得更灵敏了点。 他精神一振，想着继续再捕获一点星光，却发现先前构建的冥修法阵已经消散了。 “看来这种最初级的法阵，构建一个只能使用一次……也罢，目标已经达成，也是回去的时候了。” 发觉了这点后，又感受到精神上的疲倦，罗岚放弃了继续捕捉星光的想法，既然已经掌握了冥修法，那么有时间再接着修行就好了。 他的意念放空，随着冥冥中上浮的感觉升起，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从意识空间中脱离出来，回归现实的世界。 “从意识空间回归的感觉怎么样？”维斯依然守在罗岚面前，看到他睁开双眼，便开口问道。 “很奇特……”罗岚细细品味一下，回复道：“好像是从梦里醒过来一样，只是那个梦中自己是清醒着的，有种虚幻的感觉。” “很正常的错觉，等你习惯就好了。”维斯笑着说：“猜猜看，你这次修行用了多少时间？” 罗岚想想自己具现符文、构造法阵，以及牵引星光的速度，在心中估算一下，试探着说道：“大概四五个小时的样子？” “呵呵，你自己看看吧。”维斯笑着摇摇头，掏出一块怀表，递到他的面前。 罗岚微微低头，目光向下一瞧，很是诧异地道：“才过去二十来分钟？怎么会这样？” 第二十四章 觉醒者的优势 罗岚开始进行冥修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四十五分，现在却仅仅是八点零五分，仅仅间隔二十分钟，而据他自己感觉，却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一般。 即便凭借感觉的估计并不准确，但也不可能有超过十倍的差距之大。罗岚疑惑地问道：“维斯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原因很简单，在意识空间中，你的感觉并不是基于真正的物质上，而是由你自己的意识决定的。”维斯微笑着说道。 意识空间是一处很奇特的地方，在其内的一切行为都是需要通过精神力来完成的。 在现实世界里做一个动作，比如说画一条圆圈，绘画者是可以掌控速度的，他可能一秒钟就能画完，也可能慢慢花上一个小时来绘画，一切全凭绘画者的想法而定。 但是意识空间中却不同，同样画一个圆圈，速度快慢只由精神力的强度来决定。想要改变动作的速度，只能通过对精神力的调控来达成目的，而与绘画者的主观意识没有关系。 也就是说，他觉得自己的动作再怎么缓慢，这种“缓慢”也仅仅是作用在自身的意识里，而对实际速度没有任何影响。 而同样的，哪怕他觉得自己的动作再如何迅速，这种“迅速”也与实际速度无关，只要精神力没发生变化，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罗岚的错觉也是由此造成的，具现符文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小心一些，所以便感觉动作缓慢起来，才会感觉与真正时间有着十倍以上的偏差。 “等你再多进入几回意识空间，能够掌控自己的精神力，就可以与现实时间同步，不会再产生这种错觉了。” 维斯将怀表揣回兜里，笑道：“这也是新人最常遇到的问题之一，不过没关系，多锻炼锻炼就能解决了。” 罗岚默默点头：“我知道了。” “好了，我们休息一下，然后接着训练吧，争取在一周内让你成功完成一次冥修。”维斯满怀信心地说道。 成功完成一次冥修？ 罗岚微微迟疑，开口问道：“维斯先生，您说的成功完成一次冥修，是不是指在灵之海中牵引出一点力量，用来增强灵魂？” “没错，就是这样，难道你没有信心么？”维斯看着罗岚的神情，当即一笑：“放心好了，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以你的天赋，我想一周内差不多就可以达成目标的。” “呃，不是这样……我想说的是，”罗岚挠挠头，他的脸上露出无辜地笑容：“维斯先生，我刚才好像就已经成功了。” “嗯，成功是件好事……等等，你说什么？”维斯顺口回了一句后，才反应过来罗岚的话意，他惊讶道：“你说成功，是指完成了冥修的过程？” “是这样的。”罗岚毫不犹疑地回复道。 “……”维斯一时间无语，过了片刻才道：“你这进度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先前的二十分钟里，你只是具现出了一个符号呢。” “你将冥修的过程，给我讲一遍吧，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任何犹豫，罗岚将自己进入意识空间开始，直至捕获星光后，脱离意识空间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讲述出来，丝毫未曾遗漏。 “维斯先生，您看有什么问题么？” 维斯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好一会后才开口说道：“按照你的描述，并没有什么问题，你做的一切步骤都很准确。” “但我疑惑的也是这里，从速度来看，由于你对精神力掌控力度不够的缘故，稍微显得慢了些，但是你在整个过程中没有一点错误，这简直不像是刚刚开始修行的人。” “任何人初次进入意识空间的时候，都无法稳定的使用精神力，稍有不慎就会使具现出的符文崩溃，这才是冥修真正的难点所在。” “哪怕对修行多年，精神力远在你之上的超凡者来说，意识波动也是经常出现的问题，许多情况都因此导致具现失败。” “可是以你的经历来看，你似乎却并未遇到这种问题……真是想不明白。” 维斯摇摇头，而后眉头舒展开来，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算了，这也许与你觉醒的力量有关，无论怎么说，都是件好事。” 既然是好事，那就无妨了。罗岚点点头，转而问道：“我现在还继续下一次冥修么？” 维斯摆摆手道：“不必了，你才刚刚开始修行，最好在消化掉这次的收获后，再进行下一次冥修。” “好的，维斯先生。”听到维斯这样说，罗岚点头回应，又接着问道：”那么我下面应该做什么呢？” 维斯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笑了起来：“我本来打算用一周的时间来教你冥修，却没想到你的进度竟然这么快，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可以换个老师了。” “换个老师？”罗岚迷惑地说道：“维斯先生，难道不是您教导我么？” “现阶段而言，在超凡之力方面，你只要坚持冥修就好了。”维斯解释道：“这也是你们觉醒者最具优势的地方，如果换成普通人，还需要进行别的修炼，以便积累原能，等待有一天能够达到凝练出超凡之力的地步。” 似乎是想起来自己晋升超凡前的岁月，维斯发出一声感叹：“而觉醒者却本身就具备超凡之力。虽然数量很稀少，但就这一点点超凡之力，就省去了你们至少数年的磨炼时间啊。” 预役级的超凡者，或者说超凡学徒，大致分为两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是掌握修行之法的普通人。虽然通过修行，他们可能精神远比常人敏锐，身体素质也是极佳，但是没有掌握任何超凡力量，仍然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当他们将精神与身体锻炼到凡人极限之后，凭借长年积累的原能，凝练出一丝超凡之力，就是达到了第二个层次。 也只有达到第二个层次，才算真正窥视到超凡的门径，只不过这种预役级超凡者所能容纳的超凡之力十分微弱，并且无法再生，使用过后便会消失，唯有再次凝练才能获得。 但觉醒者则不同，他们的超凡之力是可以直接恢复的，不必再辛苦的进行凝练。 这已经有了超凡种子的特性，正因如此，觉醒者晋升正式超凡者的可能性要比普通人大很多。 而觉醒者显露的本质越高，这种特性便越能接近真正的超凡种子。 维斯对罗岚的信心，也是源自于此，否则的话，他又哪里敢说罗岚在一两年之内就能成为正式超凡者呢？ 要知道，纵然是觉醒者中，也有许多人被困在预役级，一生都无法真正超凡。 只是在见到罗岚的修行进度之后，维斯知道他当初的估计要出错了。罗岚冲击真正超凡的那一天，比他所想象的，怕是要快上许多。 第二十五章 十字勋章 晚上十点钟，在于维斯和梅妮丝道别后，罗岚走出了守望灯塔分部。 因为他的修行进度之快远远超出维斯的计划，所以在最后的一个多小时里面，维斯只是拿出一堆莫名其妙的书籍，来教他大致认识一下各种超凡符号、文字，以及一些基本的神秘学知识。 “维斯先生说这段时间除了神秘学知识外，没有别的东西需要教给我了，只要我继续进行冥修，锻炼精神力就可以，所以明天要给我换一个老师？不知道来的会是谁……” 罗岚行走在街道上，慢悠悠地思索着，忽然间一声猫叫传入耳中。 “喵。” 在路边昏黄的煤气灯光下，有着物体在地面上拖拉的声音响起，一道白影窜了出来，瞬息间停到罗岚的脚旁。 “赛琳娜，哦，你把东西带来啦？” 罗岚定睛一瞧，只见白猫蹲在面前，正慢条斯理地舔着皮毛，而在它的身后，则拖着一只黑色的布袋，却是鼓鼓囊囊的样子，也不知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一万字的检讨书，有这么多吗？”罗岚指了指布袋，诧异地问道。 赛琳娜似乎有些羞涩，它的前爪往回缩了缩，声音小小地说道：“不是这样喵，其实……其实我看不懂人类文字的喵，所以……” “所以？你不会把薇薇安小姐的笔记纸张都拿过来了吧？”罗岚叹气，哪里还不明白赛琳娜做了什么。 “就是这样喵……”赛琳娜的头稍稍垂低，弱弱地回道。 “算了，拿都拿来了，算你完成约定吧。”罗岚见状失笑道，他弯腰拎起那只布袋，向赛琳娜招招手：“走吧，我们去哈罗德百货公司去。” “好的喵！”赛琳娜兴奋地叫了一声，三两下便窜到罗岚肩上，哪里还有一点精神萎靡的影子？ 罗岚摇摇头，向着哈罗德百货公司的方向行去，他的影子在灯光映照下，不断地在拉伸和缩短中交替，寂静地大街上，只有隐隐的言语声飘散开来。 “我说，你拿了这么多东西，不会被薇薇安小姐发现吧？” “薇薇安很笨的喵，才不会发现的喵。” “唉，我觉得你这只连字都不认识的猫还说别人很笨，真的很没有说服力啊。” “我、我很聪明的喵！只是懒得去学而已，才不是学不会喵！” “呃……你这算是不打自招么？” “不打自招是什么意思喵？”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就是了。” 等到罗岚回到住所时，已经是差不多是午夜十二点了。 摸索着拿出一根蜡烛点燃，温暖的火光充斥在小房子内，罗岚顺手将金枪鱼罐头扔给赛琳娜，自己则端着蜡烛仔细地在屋子里四处检查。 “果然，看来我想的没错，安格鲁的目标并非这幢房屋，而是其他的东西。” 表面上看来，房间里一切如初，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罗岚早上离开时，悄悄夹在缝隙中的几根猫毛，却全都掉落下来。 罗岚又将抽屉、柜橱等通通打开，细细翻看一番后，却发现并没有缺少任何东西，哪怕连昨晚在哈罗德百货公司所买的高档食物也没有丢失。 “奇怪，明明偷偷进来，却什么都没拿走？”罗岚转身坐在床上，沉吟起来：“安格鲁的目标确定在我手里无疑，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目标不在屋里。” 这样想着，罗岚快步走到背包前，将里面的东西通通倒了出来。 排除掉课本、笔记等学习用具，还有公民证书和地产凭据这两样对于外人毫无用处的东西，罗岚面前仅仅剩下了四件物品。 它们分别是一枚勋章，一本证书，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笔，以及一张磨损严重，勉强能够看清楚两个人像的照片。 这些都是原主父亲的遗物，勋章是他在参军时立下功劳的荣耀，证书是退役时军方所发的凭证，而那只钢笔是他使用了多年的物品，至于照片，则是原主父亲与母亲的唯一一张合影。 将照片、钢笔和退役证书收起，罗岚的目光落在了最后的勋章上面。 那是主体刻画着十字，边缘有着流畅纹路，由北方要塞军团颁发的十字勋章，唯有立下特殊功绩才能获得。原主父亲还在世的时候，经常被他酒后拿出来吹嘘。 “别的东西都没有什么价值，唯一可能有用的，就是这枚勋章了，莫非安格鲁的真正目的就是它么？” 罗岚拿起了十字勋章，轻轻地用手指摩挲着，他感受着铜质表面那细腻的手感，静静进行思索。 “记得原主父亲所说，他在服役时发现了敌方的突袭，及时将消息传回，使得军团做好应敌的准备，才获得了这枚十字勋章……难道这枚勋章除了表彰荣誉外，还有其他的作用？” “不过若是这样的话，原主父亲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还要跑出去做安保工作？” 罗岚摇摇头，将勋章收起，不再去想这件事，反正安格鲁若是不放弃的话，真相早晚会自动出现在他的眼前。 看了眼正在与金枪鱼罐头奋力搏斗的赛琳娜，罗岚笑了笑，转身拿起那只布袋，坐到桌子前。 他将布袋打开，从中掏出了一大摞纸本，找寻着那份一万字的检讨书。 “唔……找到了。” 罗岚看着手中那份足足有十多页的稿子，又找出笔纸，开始誊抄起来。 名字与事件需要修改一下，而其他的内容直接抄录就可以了，检讨书这种东西，总是大同小异的。 其实罗岚拜托赛琳娜去拿检讨书，也是有着不得已的缘故。 一万字的内容单单写出来就要不少时间，而他虽然吸收了原主的记忆，但由于时间过短的关系，仍未习惯用本世界的文字来书写，更何况万一疏忽之下，将前世的词句习俗写了进去，那就更糟糕了。 这个世界的文字属于表音文字，书写起来要比罗岚前世的所用文字要容易许多。尽管如此，当他抄完这份检讨书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了。 罗岚放下手中的墨水笔，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然后将蜡烛吹灭，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 纵然没有使用超凡之力，罗岚的视力也变得敏锐许多。借着朦胧月光，罗岚转身走到床边，将卧睡在被褥上的赛琳娜挪到一旁，然后便躺了下来。 “明天还得去上学，看来只能睡三个小时的样子。每天需要花在赶路上的时间有点长，明天就去看看哪里租个房子比较合适吧……” 怀着这样的念头，罗岚很快就沉浸到梦乡中，一片银辉洒落在他的身上，无比安宁。 第二十六章 探员来访 五月份的蒙歌市，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 罗岚躲在树荫下，偶有微风吹拂，十分惬意地看着手里的报纸，那是他在早上出门时，从报童手里花了半纳尔买下来的。 旁边的草丛里传出一阵琐碎的声响，罗岚转过头，只见白猫从中跃出，不由笑道：“赛琳娜，你跑哪去了？怎么刚刚没看见你？” “已经到了午餐的时间，我就去食堂了喵，小饼干的味道很不错的喵。”赛麟舔舔嘴巴，满是愉悦地回道。 小饼干？金斯沃学院的食堂里面可没有小饼干出售，不过倒是有不少女生喜欢吃这种零食，自己拿到学院来吃的……罗岚瞄了一眼似乎仍在回味的赛琳娜，这家伙不会去向人卖萌去讨吃的了吧？ 别说，这种事情它还真能做得出来。卖萌可耻什么的，想必赛琳娜也不会在乎，反正只要不暴露超凡生物的身份就可以了。 罗岚摇摇头，随手将报纸翻过一页，继续看了起来，而赛琳娜将头凑到报纸前方，好奇地问道：“罗岚，你在看什么喵？” “我想租个房子，所以查查刊登的广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罗岚随口答道。 在没有影音媒体，更没有网络出现的时代，报纸的地位极其重要，它掌控着绝大部分信息的流通，甚至是大部分平民除了耳口相传的流言之外，唯一能获取资讯的地方。 如此一来，社会上所有的需求信息都涌向报纸业，关于租房业务的也不例外，甚至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广告。 “本人女性，丈夫因伤寒病去逝，只剩下我一人孤苦守着家业。因我们成婚未久，没有留下继承人，欲以一百金盾作为报酬，请人与我生下一个孩子，有意者请寄信联络……” 看到这一则广告，罗岚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有什么问题喵？”赛琳娜偏头看了眼罗岚，又向报纸瞅去：“写了什么喵？” “咳，小孩子不要胡乱看。”罗岚轻咳了声，将这一页报纸掩了过去。 “我才不是小孩子喵！”赛琳娜抗议叫道，伸出爪子去勾着报纸，直到罗岚用食指关节在它的小脑袋上敲了一记，才老实下来。 “重金求子的戏码，原来在这个世界都开始出现了么，看来诈骗这一行业在哪里都不缺少市场，即使穿越了也是如此，只不过还没有前世那么多花样……前世……前世……” 蓦然间，另一个世界的种种浮现在脑海中，罗岚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似惆怅，似感念，又似孤寂。他呆呆地靠坐在树下，望着头顶辽阔的天空，缓缓地闭上双眼。 “真的好想，好想再吃一口妈妈做的饭菜啊……” 良久之后，一只软乎乎的爪子轻轻推了推罗岚，赛琳娜地声音传来：“罗岚，你怎么了喵？” “没什么。” 罗岚垂下头，双手在脸颊处抹过，等他再次抬起头时，依然如往常一般笑着，只是眼睛似乎带着点晶莹的光。 “唔，没事就好，罗岚，你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喵？”赛琳娜甩着尾巴，全身懒散下来，很快就将刚刚的景象抛到脑后。 “嗯，已经看好了几个目标，等放学后我们就去看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想很快就可以住上新房子了。” 已经将诸多记忆珍藏在心底的罗岚，又翻开报纸，再次将几处租房广告的位置确认一遍。 在本世界的城市中，租房其实才是主流的居住方式，而不是去买一座房子。 严格说起来，原主家拥有一套有着产权的住房，家境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即使只是座廉价房，即使位处下等住宅区，状况也远远超出一大堆的家庭。 一贫如洗的人都窝在贫民窟里，而稍有能力的人就会去租房，他们中或许有人具备购买一座廉价房的能力，但是却很少能获得这种机会，因为廉价房的数量相对于想购买的人而言，显得太过稀少了。 除了普通平民外，那些身家宽裕的人们通常也会选择租房。 他们虽然有能力溢价去购买廉价房，但是却通不过地产局的资质审核。 因为廉价房某种程度来说，是市政给穷人发放的“福利”，收入超过一定水准的人没有购买廉价房的资格，更何况廉价房的居住环境，也不会附和他们的心意。 而购买一套合意的房产，所需的金钱又往往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畴，所以最终也只能去租房。 租房唯一不便的地方就是无法获得城市公民的身份，但是对于有钱人来说，缴纳公民费也不是问题，倒也没多大影响，因此无论在哪个城市里，租房业务都大行其道。 “一共三处租房信息，距离钟楼广场都很近，看介绍的设施和价格都很不错，不过还要到现场考察一下才能决定……” 罗岚打定主意，将报纸叠好，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估计午休时间将尽，便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罗岚！罗岚——” 呼喊声自远处传来，有道人影一边招着手，一边奔跑着向罗岚赶来，却是原主班上的一个男生。 “林克，发生了什么事么？这么着急？”罗岚看到来人气喘吁吁的模样，不禁笑道。 “呼……呼……”林克大口喘息几下，拄着膝盖说道：“罗岚，快、快和我回去，学院长有事找你。” 学院长找我？难道是有关检讨书的事情？不是一大早就交给他了么？ 罗岚有些不解，当即问道：“学院长找我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看他的脸色，好像很不好的样子，语气也很暴躁。”林克摇摇头，说道：“你自己小心一些吧。” 怀着疑惑的思绪，罗岚让赛琳娜先行返回教室，而后一路来到学院长办公室门前，敲了两下门之后，便走了进去。 “学院长先生，您有事情找我？” 罗岚礼貌地问道，他环视一圈，只见办公室内，除了学院长利兹先生外，还有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坐在沙发上。 三个人原本没有任何交流，只是沉闷地无声静坐，只是当罗岚进入办公室的瞬间，这种静默被打破了。 “你好，我们是蒙歌市外道区警卫局的探员。”沙发上的两个人对视一眼，而后起身，其中一人从怀中掏出证件，向罗岚出示一下。 证件在罗岚眼前随意晃了一下，甚至连姓名都没有显露出来，就被收了回去。 那名探员用着公式化的语气说道：“你就是罗岚·埃文斯对吧？有一桩案件需要你协助调查，请跟我们去一趟警卫局。” “等等！” 还未等罗岚回话，只见利兹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他的目光盯在两名探员身上，猛地拍了下桌面，重重地说道：“不把事情说清楚，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从我的学院里带走任何一个学生！哪怕是探员也不例外！” 第二十七章 诬陷 与罗岚对话的探员是一个眼角狭长的削瘦中年男子，他听到利兹满怀怒意的话语，嘴角轻轻扯起，不冷不淡地说道：“利兹先生，您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学院长，但恕我直言，您不应该去干涉警卫局的公事。” “公事？哈！”利兹冷笑一声：“既然是公事，那就说个明白，到底是什么案件，要把我的学生抓到警卫局去？” “利兹先生，请注意您的措辞。我们并不是将您的学生抓到警卫局，而是请他去协助调差。”探员的语气中毫无感情地说道：“至于是什么案件，我只能说是一起盗窃案，其余信息根据保密条例规定，恕我不能告知。” 听着他们争吵了一会，罗岚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细细想了想，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学院长先生，感谢您出言相助。”罗岚先道了声谢，而后面向两名探员：“但是我确信并没有接触过任何与偷盗相关的事情，所以我愿意跟你们走一趟，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名中年探员的眼神变得有点诧异，他笑了起来：“这样的话，是最好不过了。你放心，协助调查并不是逮捕。若是你与案件无关，等核实完毕后，你就可以出来了。” “罗岚！”利兹的目光在探员与罗岚之间移动数下，才缓缓颔首：“这样也好，不过你自己要小心，记得不要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情。” 对于利兹话语中的强烈警惕，在场三人全都听了出来，两名探员依旧保持着冷漠的状态，而罗岚则默默点点头。 “那你们就走吧，早点去也早点回来。记住，如果你明天没有来上学的话，我就会亲自去外道区警卫局找你。” “好的，谢谢您，利兹先生。”罗岚再次道谢后，转头问道：“探员先生，请问我这次协助调查，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顺利的话，只要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足够了。”中年探员说道。 “那么我下午的课程恐怕上不成了，可否让我去整理一下背包？我想将东西直接带回去，免得还要回来一趟。”罗岚提出要求道。 “没问题，那么我们一起过去吧。”探员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浅的笑容，犹如看到猎物即将进入陷阱的猎人：“等你拿好东西，我们就去警卫局。” 见到这一幕，罗岚的双目低垂，在他的眼瞳中，隐隐闪过一抹幽暗的光。 五分钟后，罗岚出现在教室中，没有去理会同学们看向自己的惊异眼光，他直接走到座位旁，收拾着自己的物品，而两名探员则站在门口处，片刻不离地注视着他。 “去找维斯先生，让他到外道区警卫局找我。” 趁着整理背包的空档，罗岚轻轻地在赛琳娜耳旁呢喃了一句，声音之小，几乎不可听闻。 然而赛琳娜却不是普通的生物，它并没有多问，只是喵得回应一声，而后便跳跃着跑动，于教室中消失。 没有任何人在意一只猫的动作，看到赛琳娜离开，罗岚心中也安稳下来。他背起书包，走到门口，淡定地说道：“探员先生，我们可以出发了。” 外道区就是当初市政建立廉价房所在的区域，罗岚的住所也在那里。两名探员在路上并没有对罗岚做出任何动作，一路很是平静的来到了外道区警卫局所在地。 “探员先生，麻烦问一下，我到底牵扯到什么案件里了？”罗岚看着身侧板起面孔的探员，出言问道。 “马上你就知道了。” 中年探员先一步推开大门，向前走了几步，而后猛地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罗岚。 罗岚此时也进入警卫局中，他见状停下脚步，同时也发觉到大门已经被另一名探员给死死堵住了。 “探员先生，你为什么停下了？”罗岚装做没有察觉到丝毫异状的样子，很是平静地询问道。 “罗岚·埃文斯，”中年探员的脸色带着戏谑的笑容，说道：“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已经被逮捕了。” ““我记得之前说，只是请我协助调查，怎么现在又改成被逮捕了？”罗岚没有一丝慌张的神色，反而淡定地问道。 “嗯？” 罗岚的反应似乎有些超出意料，中年探员敛起笑容，掏出一只手铐，向罗岚的手腕扣去：“少废话，你刚刚没有被逮捕，不代表现在也是这样。” “老老实实的把犯罪经过交代出来，还能少受些苦头，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罗岚没有反抗，任由手铐将自己的双手锁住，然后被推搡着，进入到一间审讯室内。 因为缺少阳光照射的缘故，审讯室中有些发霉的味道，显得阴气沉沉，木质的桌椅都略带着潮意。 “罗岚·埃文斯，5月17号的晚上，你在哪里？”中年探员拿出笔纸，冷冷地问着话。 罗岚坐在他的对面，双手隔放在桌子上，平静地回道：“我待在一个朋友家中，除此之外，没有去任何地方。” “你说谎！” 中年探员连罗岚口中的朋友是谁都没去询问，直接下了定论：“你根本没有去什么朋友家里，而是趁着夜晚出去作案，偷盗了牛角巷杂货店的一百个金盾！” “一百个金盾？你怎么不说我将王国银行给偷了个精光？” 听到这样的指控，罗岚反而笑了起来：“失窃的金钱数目居然这么敷衍，难道不需要编造得真实一点么？” “编造？”中年探员阴森一笑：“你以为能够这样蒙混过去么？我手中可是有着不容你狡辩的证据，你要不要看看？” 他随手捡起倚立在墙壁上的木棍，在门上敲了三下，没过几分钟的时间，审讯室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罗岚放眼看去，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赔着笑脸的男人，眼神四处乱窜，显得有些奸猾，他的身上穿着亚麻制的衣物，显然生活条件应该还算不错。 而在胖子的身后，则是一个年纪比罗岚大上五六岁的年轻男人，他佝偻着身体，小心翼翼地跟随在后面，在看到罗岚望向自己时，连忙将头垂了下去。 这个人，是原主家附近的邻居，昨天早上安格鲁讨债时，他也在场…… 罗岚心中一动，认出了年轻人的身份，他稍稍眯起双眼，心中大致已经知道了对方要玩什么把戏。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你偷盗的那家杂货商店的老板，而另一位，想必你也认出来了，正是你的邻居。” “5月17号晚上，你潜入牛角巷百货店，偷走了一百金盾，临走时被老板发觉，只可惜天色太暗，没能确认你的身份。” “但是你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行动全部都被人看到，那个人就是你的邻居。从你出门开始，他就暗暗跟着你，而你却没有发现。” “你之所以去作案，是因为有着十五金盾的高利贷到达限期，也因此你才能在第二天，能直接拿出那么多钱来还债。” “在得知我们在侦查这起盗窃案时，你的邻居主动提供线索，并愿意出面作证，这才让你没能逃脱制裁，彻底地揭露出你的罪行！” 中年探员握拳锤了一下桌面，将脸孔贴到罗岚面前，他咧开嘴，显出两排发黄的牙齿，厉声道：“现在你的作案动机、证据具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罗岚向后靠了靠，他看着中年探员，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想说，你的口臭实在是太严重了。” 第二十八章 闹剧 在罗岚看来，面前几人所用的手段实在是太过粗糙了点。 百货商店的老板报个假案，然后邻居出来做假证，最后由警卫局的探员抓人，整体过程可以用漏洞百出来形容。 可以说哪怕仅仅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成员，也不是他们用这种方法能够陷害得了的，除非后面还有更强大的力量推动。 然而如果被设局的人，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呢？ 一个没有任何亲人家属的少年，被困在这间昏暗的审讯室中，与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面对栽赃诬陷，他用什么去抵抗？ 若是身处此等境遇的人是原主，那么他除了等待学院长的救援外，怕是再无任何办法。 但是且不说利兹先生能否从警卫局手中救人出去，就算是可以，那也是一天之后的事情了。 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人道主义，更没有什么禁止用刑的条例，真的用上手段来审讯，最后必然会是个屈打成招的结果。 只不过，设局者并没有想到的是，罗岚并非是一个普通的孤儿，他的背后，可是有着守望灯塔这棵大树。 冷冰冰地对视了片刻，中年探员忽地笑了起来：“小子，想不到来了这儿，你还没明白自己处于什么状况。” 他抽出一页纸张，将其拍在桌面上，目光俯视地看着罗岚：“来签个名，按个手印，然后我再好好招待你一下。” 罗岚的目光在纸张上扫过，只见上面只有一片空白，不禁叹道：“上面连个字都没有，你就想让我在这种东西上面签名？看来你真的是一点掩饰的工作都懒得去做了。” “看来你是真的不明白。”中年探员摇摇头，嗤笑出声：“外道区是我管辖的范围，我让你怎么做，你就得怎么做，否则的话，我就让你尝尝规矩是怎么制定出来的。” “我不知道规矩是怎么制定的，但我知道一定不是你制定的。” 罗岚的语气淡淡，他依次看了眼面前的三个人，蓦地问道：“安格鲁给了你们多少钱？才让你们帮他做这种事情？” 杂货店的老板和警卫局探员在今天之前，与他根本互不相识，而那个原主家的邻居纵然心生歹意，怕也没有指示别人的财力，那么幕后的主使者就很清楚了，除了安格鲁外，没有其他人能够设局陷害他。 似乎心中的隐秘被挑破，杂货商店的老板与罗岚的邻居脸色突变，而中年探员的眼瞳紧缩，只是冷哼一声。 “什么安格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现在不知道没关系，反正真相很快就会出现了。” 罗岚平静地说着，嘴角轻轻翘起，勾出一抹笑容，他忽然提高音量道：“维斯先生，看了这么久，你也该出来了吧。” “嗯？” 中年探员与两名假证人的身体都颤抖了下，他们来回张望几眼，却仍是一片宁静，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小子，你敢吓我？”中年探员心底一松，看向罗岚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他狞笑一下，将木棍提到手里，步步向罗岚逼近。 “吓你？没那个必要，你看——” 罗岚抬起被铐在一起的双手，向房门的方向一指，而其余三人的目光下意识随之看去，只见审讯室的铁门已经敞开，门口则站着一位带着眼镜的斯文中年。 “罗岚，你这么早就叫破我的踪迹做什么，戏剧才刚刚上演呢。”维斯笑着说道。 “再接着演下去，我恐怕就要受皮肉之苦了，所以就到此为止吧。”罗岚耸耸肩，轻快地回复道。 罗岚发现，维斯先生偶尔很有点恶趣味，比如故意想看梅妮丝生气的模样，再比如早就达到了警卫局，却在一旁围观，直到罗岚呼叫才出现。 “你是什么人？” 中年探员看到两人若无其事地聊着话，额头上的青筋跳起，好像一头被惹怒的野猪，但面对不了解底细的人，他仍努力压抑着自己怒火，使得语气尽量缓和下来。 “这位先生，这里是审讯室，不允许外人进入，还请你尽快离开，不要干扰我们的工作！” “你想赶谁离开？” 一道沉闷地声音响起，在维斯的身后，走出一名胸前别着带紫荆花徽章的壮年男人，而在徽章周围还镶嵌着五颗星星，那是代表督察的标志。 “科……科米尔督察？”中年探员看到壮年男子的一刹那，整个人都陷入呆滞之中。 外道区警卫局只是蒙歌市警卫局的一个分局，因为外道区并非是什么繁华的区域，所以在市内的地位也不算高，外道区警卫局内衔级最高的也就是督察而已。 或者说，这位督察就是实质上的外道区警卫局局长。 此时这位督察脸布满阴云，紧紧盯着中年探员，严厉地问道：“亨特探员，你说，到底要谁离开？” “我……我想……这只是一个误会。”名为亨特的中年探员嘴唇有些发白，他勉强笑着说道。 “误会？你知道你抓得的谁么？”科米尔伸出手指，对向罗岚说道：“他是特别行动局的外勤人员，你说他偷盗一百金盾？简直是笑话！” “当然，如果真的存有犯罪事实，那么我们警卫局也绝不姑息，就算是特别行动局的人也一样，只要你能够拿出证据来！” “怎么样？你现在可以将你掌握的证据拿出来了，可别告诉我只有他们两个能够作证！” 说着，科米尔扫了眼在场的两名“证人”，只见他们脸色惨白，浑身发抖，隐隐有些站立不住的趋势，便哼了一声，目光又转回到亨特身上。 特别行动局的外勤？那是什么？维斯先生怎么给我按上这样一个头衔？ 罗岚好奇地看向维斯，只见他轻笑着对自己点点头，知道不是询问的时候，便耐心观看下去。 亨特咬住嘴唇，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却没有挤出半句话来。作为一名探员，他不清楚特别行动局的工作，却很了解他们的地位。 在特别行动局有所动作的时候，就连蒙歌市总警卫局也要给他们让路，从总局长到最底层的探员都得服从命令，而这种机构的人，却被他抓到审讯室来了？ “不、不可能！他只是一个没爹没妈的野种，怎么会特别行动局有关……”亨特难以置信地呢喃道。 这时，那名杂货店的老板突然猛地冲向房门处，试图撞开门口的两人，从这间审讯室里逃离出去。 然而还未等他跨过门槛，只见科米尔微微侧身，将他拦腰截住，脚下向前一绊，手臂发力，就使得他整个人飞出，一头撞到墙壁上，昏迷着躺倒在地。 见到这一幕，那名年轻人的精神彻底崩溃，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面上，放声哭道：“这件事和我无关！我只是收了两金盾，过来说句话而已……” 夹杂着哭泣声的忏悔话语回荡在小小的审讯室里，而亨特只是惨淡的笑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科米尔拿着钥匙走到罗岚面前，给他解开手铐。感受双腕重新获得自由，罗岚稍稍扭转活动着手臂，轻轻叹了口气。 这场闹剧算是落幕了，不过……还有一个人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第二十九章 临近的谜底 蒙歌市外道区西格尔街，已经处于外道区边缘，再往外走上几分钟，就是名声传遍了整个诺威王国的蒙歌市贫民窟——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本地人称呼这里为“蚁窝”，房子一排排的叠摞在一起，中间道路的宽度连一辆马车都不能通过，阳光只能落在屋顶，而无法照到街上。 而若是有人在里面探查一番，可以毫不费力的找到几十年前建造的木质房屋。这种随时都可能坍塌的建筑物，在“蚁窝”里到处都是。 人们居住在完全没有阳光照进的屋子里，阴暗与潮湿是永远不变的背景。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如将巢穴建造在地下的蚁群，因此这里被称为“蚁窝”。 没有人知道“蚁窝”里到底有多少人，复杂无比的结构使得这里成为隐匿者的天堂，而为了躲避人头税，贫民们也千方百计逃避着统计。 曾经有报道称，蒙歌市“蚁窝”中人口密度高达每平方千米2.3万人，要知道本世界可没有出现数十层高的住宅楼，这个人口密度已经是个相当夸张的数字了。 然而唯有居住在“蚁窝”中的人才知道，这个数据的偏差之大，也许再翻上一倍，才勉强说声差不多。 作为贫民窟与外界联通的要道，以西格尔街为中心，囊括周围数条街道的这块区域，就成为蒙歌市最为混杂的地方。 位处西格尔街道内部，一间连牌面都没有的小赌场内，十多个人正围在桌子前，等待着骰盅揭开。 “二、二、三，七点！” 人群中发出一阵吁呼之声，输钱的人忿忿拍着桌子，而赢钱者则眉开眼笑地将桌面上的金钱搂进怀里。 “安格鲁，你今天的运气很不错嘛。”一个人看到安格鲁面前那一小堆钱币，酸溜溜地套着近乎。 “本大爷的运气什么时候差过？哈哈哈哈！” 安格鲁得意洋洋地说道，只觉得这几天的闷气一扫而空，顿时大笑起来。 “那叫罗岚的小子现在估计已经被抓进警卫局了，嘿嘿，用他的钱把他玩个半死，等事情了结后，再把那栋房子弄到手。这样既没有耽误大人的正事，又能捞上一大笔钱……” 带着这样的念头，安格鲁又大笑几声，他随手抓起一把钱，拍在赌桌上：“来！我们继续玩！” 正当赌徒们准备开启下一场赌局的时候，一阵尖锐的吹哨声从外面传来，以一长一短的频率鸣响着。 “有黑皮过来了！” 黑皮，就是指警卫局探员，因为他们的制服是黑色的，所以这个称呼就传了起来。 当然，这只是背后的叫法，没有几个人敢于正面对着探员说出这两个字。 赌徒们听到信号，立即手慌脚乱地将赌资收起来，而负责摇骰子的赌场老板也麻利的用双手捏着桌布向上一兜，将诸多赌具卷到里面，连忙清理着赌桌。 揣好了金钱的赌徒们蜂拥向外挤去，只不过今天警卫局的动作似乎格外迅速，还未等他们踏出门槛，就见到穿着黑色制服的探员们牢牢守在门前，就连窗口都有人看管着。 “这位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的税金可是每周都如数上交的呀。” 赌场老板看到这种阵势，心中也是微微发颤、他凑到为首的探员前，掏出一叠厚厚的钞票塞了过去，堆出笑脸道：“天气太热，我请兄弟们喝几瓶汽水吧。” 为首的探员向下看了一眼，伸手接过钞票，捏了捏后满意地笑了起来：“你放心好了，我们这次不是来查赌场的。” 说着，他将钞票顺手揣进兜里，目光在赌徒们身上转了一圈，厉声说道：“哪个是安格鲁？给我站出来！” 下一瞬间，赌徒们同时向后退去，唯有一人被推了出来，他踉跄两步才稳住身体，正是安格鲁。 “哦，看来你就是安格鲁了，”为首探员细细打量了眼面前的男人，忽然咧嘴一笑：“能劳烦我们这么人来抓你，倒算你有点本事，来跟我们走一趟吧。” “等等！兄弟，你是外道区的吧？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安格鲁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抓了一把钞票出来：“我和你们亨特探员可是老交情了，这里还有点钱……” “谁他妈和你是兄弟？” 为首探员呸了一口，将安格鲁兜里的钱全部抢了下来，顺便抬脚将他踹倒在地，然后用力一挥手：“来人带着他，我们回去！” 这些探员们来得急速，去得也快，没过两分钟的时间，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而赌场内除了被带走一个安格鲁外，也没有任何改变。 不消片刻的功夫，赌徒们又开始进行新的游戏，至于被带走的安格鲁，也没有任何人关心他。 运气好的话安格鲁明天就会出现，运气差的话可能就此消失无踪，这种事情对于街头混混来说，最是常见不过，没有人会耗费哪怕一点精力在他的身上。 而此时的安格鲁在拼命回想着自己最近做过的每一件事，却没能找出到底是哪件事惹出了祸端。 他伸手拽住身旁探员的衣服，哀求道：“麻烦你帮我通知声亨特探员，我一定会重重报答你的！” “亨特探员？呵，他恐怕没有办法来帮你。”那名探员嗤笑一声，甩开了拉着他衣服的手，没有再去理会安格鲁。 “什么？” 安格鲁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顿时呆滞住了，头脑中霎时间一片空白。 “亨特没办法帮我……亨特出事了？他怎么会出事？难道是……不、不可能，不可能会是这样……” 无数纷乱的念头充斥在脑海中，安格鲁只是机械地迈着步伐，浑浑噩噩地被探员押着来到外道区警卫局。 “砰！” 沉重的铁门合拢，安格鲁带着手铐和脚链，牢牢地被锁在椅子上，小小的审讯室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一个小时，煎熬中的安格鲁失去了判断时间的能力，就在他感觉自己无法继续忍受下去的时候，铁门再次打开了。 一名身姿挺拔的少年出现在门口，他看着审讯室中的囚犯，微微笑道：“安格鲁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 安格鲁抬起头来，看到少年的身影，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确认下来。他很是惨淡地笑了一下：“我想过是你，却没敢确定，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罗岚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安格鲁道：“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了。” “你已经赢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安格鲁缓缓闭上眼睛，说道：“只是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从亨特手下翻过身的？” “那并不重要，”罗岚笑了笑，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桌面上：“重要的是这个，你一直费尽心机想从我身上谋夺的东西。” 安格鲁闻言睁开双眼，目光落在桌面上，瞳孔顿时猛地缩成针尖一般。 桌面上摆放的物品，正是那枚原主父亲遗留下来的十字勋章！ 第三十章 真相 看到安格鲁神情的变化，罗岚就知道他之前所猜测的没错，安格鲁的目标正是这枚十字勋章。 先是设下借贷陷阱，再是试图暗中偷窃，最后连诬陷作案的手段都用了出来，安格鲁行事的尺度越来越过分，不过却似乎没想过直接用暴力抢劫？ 对于安格鲁这样的人来说，直接将勋章抢走才是最简单的方法，但他反而试图用迂回的手段来达成目的，这点就颇为有趣了。 伸手把玩着这枚精美的勋章，罗岚问道：“安格鲁先生，这几个月你费尽心思，就是想获得它，不知能否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你到底要这枚勋章做什么？” 仿佛没有听到罗岚的话语，安格鲁再次闭拢双眼，不言不语，没有给出一点回应。 罗岚静静地等了片刻，脸上见不到丝毫恼怒的情绪，他笑了笑道：“安格鲁先生，眼下是我和你说话，如果换成别人，恐怕你就没有现在这么舒适了。” “怎么样？你考虑清楚了么？是如实告诉我真相，还是换一个人和你来谈谈？” 勋章轻轻地与桌面磕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安格鲁的鬓角处渐渐渗出汗水，不断地滴落。 数分钟后，罗岚停止了敲击的动作，将勋章收起，而后站起身来。 听到座椅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安格鲁心知罗岚即将离开审讯室，骤然睁开双眼，话语脱口而出。 “等等！” “安格鲁先生，你是愿意开口了么？”罗岚看着他的双眼，轻轻问道。 “是！”安格鲁咬紧牙关，硬邦邦地挤出一个字来。 “那么，”罗岚再次坐下来，伸手做出请说的姿势：“我洗耳恭听。” 安格鲁大口喘息几下，闷声说道：“没错，我是看上了你父亲留下的那枚徽章。那枚勋章很稀有，所以我就起了心思，想把它抢走卖钱，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 “事情就是这样了，你想怎么处置我，就随你的意愿吧。” 言罢，安格鲁全身瘫靠在座椅上，仿佛失去了全部精力，而罗岚则将徽章放在眼前细细观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勋章代表的是荣誉，而不是金钱。这枚十字勋章或许真的很少见，但也仅仅是北方要塞军团所颁发的而已，比王国每年所授予的荣誉勋章差了许多。” 罗岚蓦然开口道：“若是再过上一百年，它作为古董可能会值些钱，但是现在，它又能卖多少钱呢？” “三金盾？五金盾？总不会比十五金盾还多，而你却宁可我没有偿还上十五金盾，也想将这枚勋章拿到手。那么你觉得想抢走它去卖钱的说法，有任何说服力么？安格鲁先生？” 随着罗岚一句句述说，安格鲁头上的冷汗又滴落下来，状况甚至比起先前还要严重一些。 “到了这种境地，你仍然不说出这枚勋章的真相，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罗岚的左手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是这枚勋章背后隐含着你不能说出来的秘密，但是我并不觉得像你这样的人，能够守住什么秘密。” “排除掉这点的话，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点了。”罗岚又竖起第二根手指，淡淡说道：“那就是你也不知道拿这枚勋章有什么用处。” 安格鲁的面容扭曲起来，他脸上的肌肉不断跳动，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看来我说对了。”罗岚放下手指，缓慢而坚决地问道：“安格鲁先生，指使你来谋取十字勋章的那个人，是谁？” “没、没有什么人指使我！你不要瞎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自己的决定！”安格鲁的嘴唇急剧颤抖，他激动的想要站起身来，却似乎忘记了自己已经与座椅铐在一起，徒劳地发出镣铐与桌椅碰撞的声响。 “你在害怕，你在害怕指使你的那个人。” 面对有些癫狂的安格鲁，罗岚依旧安稳地坐着，冷静地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你还想继续隐瞒下去么？” “你什么都不懂！不懂！那个人……那个人……不！没有人！没有人！” 安格鲁歇斯底里地吼出声音，只是却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没能说出，他的眼中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牙齿相互磕碰着，整个人都在不停的抖动。 眼看无法再交流下去，罗岚摇摇头，站起身向外行去。不管安格鲁是真疯，还是装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说不说已经由不得他了。 这里是外道区警卫局，最不缺少的，就是能够让人开口的人。 罗岚离开审讯室后，很快便有探员走了进去，他并没有在外面等待，而是来到了一处待客室内。 待客室的沙发上，维斯正在阅读着一份报纸，他听到脚步声，抬头问道：“事情已经解决完毕了么？” “还没有，得再等一会儿。”罗岚笑着回道。 “嗯，既然这样，那你就在这里慢慢等吧，晚上的训练不要迟到就好。”维斯将报纸放到一旁，起身说道：“我有点事情要办，就先离开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可以去找这里的督察科米尔，毕竟你现在可是特别行动局的外勤，一般的事情他都会应承下的。”维斯对罗岚眨眨眼，笑眯眯地说道。 罗岚扭头环视一周，只见屋内除了维斯和赛琳娜外，再无一个外人，便问道：“维斯先生，那个特别行动局是怎么回事？” “特别行动局是诺威王国设立的隐秘机构，专门应对超凡世界的事务。我们守望灯塔在诺威王国的地域活动，虽然和诺威王室有着约定，但也需要一个表面的官方身份，于是就挂靠在特别行动局下面了。” “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秘密，你以后也会慢慢了解到的。好了，我先走了，记得六点准时去训练场，我可是帮你准备了一位新的老师呢。唔……或者说是新的教官更贴切一点？” 说完之后，维斯略带神秘地笑了笑，随即走出了待客室。 “新的教官？不知道会是谁……” 罗岚走到沙发前坐了下去，惬意地舒展开四肢，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碰着自己的胳膊。 他向下一瞧，不由笑道：“赛琳娜，有什么事吗？” “那个……你交代的事情，我应该办得很不错喵？”赛琳娜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仰着头问道。 “是很好，维斯先生来的很及时。”罗岚笑道，他伸手拍了拍赛琳娜的小脑袋，以作鼓励。 “那么，是不是有奖励喵？”赛琳娜满是憧憬地看着罗岚，尾巴不安分地晃动着，连身上的白毛都在微微抖动。 “唔，奖励么……”罗岚捏着下巴想了想，故作迟疑一下，看着赛琳娜很是紧张的模样，才忍笑道：“两个金枪鱼罐头，怎么样？” “好的喵！” 就在罗岚与赛琳娜聊着罐头的时候，待客室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一名探员走了进来，他很是恭敬地对罗岚说道：“先生，安格鲁已经开口了。” “哦？已经说了么……” 对于这个结果，早在罗岚意料之中，只是获得答案的速度却比他想的还要快一些。 罗岚点点头，问道：“那么在他背后的真正指使者，是什么人？” 探员脸色肃穆，沉声说道：“那个人叫肖恩。” “西格尔街道的地下老大，‘僵尸’肖恩！” 第三十一章 新家 罗岚离开外道区警卫局的时候，还没到下午三点钟。 他双手插着兜里，指尖仍摩挲着那枚十字勋章，他行走在车马交织的街道上，脸色沉吟，不知在想些什么。 “罗岚，我们去找维斯先生喵？”赛琳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罗岚回过神来：“现在时间还早，六点去找维斯先生就可以了，我们先去把租房的事情搞定好了。” “不，我说的是，关于那个什么僵尸肖恩的，你不去找维斯先生帮忙喵？”赛琳娜歪着头，看向罗岚说道。 罗岚一愣，而后笑了起来，他摇头道：“这是我的私事，如果可以的话，我自己解决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去麻烦维斯先生。” 如果他所猜测的不错，守望灯塔的内部自有准则，他们很可能与王国方面有着协定，专门处理超凡世界的事务，而很少去干涉普通人的世界。 实际上若不是安格鲁直接勾连警卫局的探员进行诬陷，罗岚也不会请维斯先生出面，而是会等自己准备妥当后再行动，那样的话安格鲁的下场怕是要比现在好得多。 对于安格鲁本人，罗岚在得知了想要的信息后便不去理会，但是像他这样的人被警卫局抓起来，脱一层皮后能出来都是运气好，最大的可能是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罗岚的面前了。 安格鲁只是个小角色，没有人去在意，凭借特别行动局的外皮，科米尔就能将他处理的干干净净，但是从他口中供出的那个“僵尸”肖恩，就有些不同了。 西格尔街道把持着整个贫民窟，在这蒙歌市最混乱的地方，四处都能见到小偷、娼妓、打手，不知道多少黑市商人、地下组织、不法团伙隐匿其中，而统治这一块地下区域的人，就是“僵尸”肖恩。 “僵尸”这个绰号，就是用来形容肖恩的冷酷、无情，以及对利益吸血抽髓的本性。 数月前，安格鲁被肖恩召见，接下了谋夺十字勋章的任务，不过肖恩所要求的一点是要以正规程序将十字勋章弄到手。 而这也是安格鲁没有使用暴力手段的缘故，至于后面的盗窃和诬陷，则是他眼看任务限期将尽，急迫之下想先将勋章弄到手，却是顾不得许多了。 若肖恩仅仅是个黑帮老大，那么他与安格鲁没什么本质的不同，不过能够做到掌控一个街区地下秩序的地步，肖恩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在肖恩的背后，有着蒙歌市的大人物撑腰。虽然没人知道那个大人物到底是谁，但是通过种种事情的显示，肖恩背后的人所掌握的权势，整个蒙歌市也找不出几个人能拥有。 “我只是一条狗，随时做着咬人的准备。” 肖恩毫不避讳地这样形容自己，也没有任何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更没有人因此去嘲笑他，无论当面还是背后。 因为他是“僵尸”肖恩，敢于这样做的人，可能会被绑住喂狗，也可能会被装进麻袋投河，却没有一个能再见到第二天的日出。 正因如此，科米尔能毫不犹豫地弄死十个安格鲁，却不会去动肖恩一根毛发，哪怕罗岚现在身上挂着特别行动局的名号。 当然，若是守望灯塔出面，那么罗岚相信，肖恩就算有再大的本领，也只能束手，但还是那句话—— 这是私事，私事还是要自行解决为好。 既然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就有着了结原主恩怨的责任，对于这一点，罗岚心中早有决定。 他伸手托住赛琳娜，将其挪动一下，换了个舒服的位置，又从背包内抽出报纸，瞄了一眼上面的地址后，迈步前行。 一个小时后，罗岚已经身处一间两层小楼内部，他的面前是装潢完备的客厅，沙发、茶桌、花架、壁炉，乃至墙上挂着的饰画与地面铺就的毛毯，诸多摆设一应俱全。 一扇明亮的玻璃窗正对着沙发，可以看到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砖石铺就的小路延伸至大门处，而花园内一丛丛修建整齐的花草，在这五月季节里，生长的很是茂盛。 “怎么样？还符合你的心意吧？” 房屋的主人菲罗斯先生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年绅士，他观察着罗岚的表情，颇有信心的问道。 “很不错。”罗岚点点头，诚挚地回道。 刚刚他已经参观了这间住宅的二楼，上面有着一个敞亮的露天阳台，四间起居室，以及一处可以进行泡浴的宽阔盥洗室。 在一楼客厅的左侧是厨房，紧挨着厨房的是一间稍小的盥洗室，而在厨房的另一侧是连接上层的楼梯，楼梯下面则设立着一间小储藏室。 这间小楼的布局舒适，设施完整，里外极为整洁，显然主人是用了心思的，除了面积对于一个人来说稍大了些外，一切都很让罗岚满意。 “我年纪大了，家里就剩下我自己。前些日子孩子来信，让我搬过去和他们一起住，所以就想将这座房子租出去。” 菲罗斯抚摸着沙发表面，缓缓说道：“这间客厅里所有物件，都是我当初亲自挑选的，也舍不得让它们留在这里落灰。” “一栋房子，如果没有人来住，那么和一堆木头砖瓦有什么区别呢？” 说着，他脸上现出感怀的神色，好一会儿后才向罗岚笑了笑：“年纪大了，不知不觉就唠叨起来了……怎么样？你决定好了么？要不要租下它？” 罗岚也露出一个笑容，轻轻说道：“菲罗斯先生，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租金的问题了。” 事情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仅仅过去五分钟，两人就拟定契约，分别签下名字，而菲罗斯所开出的租金，是每周15塔勒。 当他说出这个价格的时候，罗岚都稍稍觉得意外，对于这个地段，这样的一栋房子来说，这个价格已经相当低廉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好好对待它，不要让它受到什么损伤。” 在接过罗岚付出的租金后，菲罗斯把契约收起，而后拿出一串钥匙交到罗岚的手里，说出了这样的嘱托。 “我会的，请您放心。”罗岚将钥匙握在手中，轻轻致礼道。 “还有，这个地址你记一下。” 菲罗斯递给罗岚一张小纸条，他留恋地看了一眼客厅，笑容有点苦涩：“我以后可能很少再回来了，以后的租金，你按照地址给我邮寄过去就好。” “那么，这里就交给你了，再见了孩子。” 这位老绅士拿起手杖，将礼帽戴在头上，向罗岚挥一挥手，转身走出了这幢生活多年的住宅。 在住宅外面，他的仆人已经备好马车，只能他一登车，就能立即出发。 罗岚静静地老人远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车厢里，才微微发出一声叹息。 “罗岚，这就是你的新家了喵？”看到外人离去，赛琳娜才活跃起来，四处瞧看着。 “是呀，以后我就住在这了。”罗岚深深呼吸一下，笑道：“我们走吧，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就可以去给你买罐头了。” 罗岚抱起赛琳娜走出房屋，回手关门的时候，他的目光在客厅中扫过，那一处处场景都映在他的心中。 这里，就是我的新家了。 第三十二章 蒸汽的世界，机械的世界 回到原主的廉价房后，罗岚开始收拾着行李，准备将有用的物品搬到新家去。 这个过程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他的物品实在少得可怜，找寻了一大圈后，罗岚发现除了在哈罗德百货公司买的一些食物外，也就有几套衣服还有点用处了。 “算了，干脆把衣服也留下好了，反正我也打算买一些新衣服穿的。”看着面前的衣物，罗岚摇了摇头。 原主的家境普通，所穿衣物的材质在这个世界也是一般水准，远远比不上前世，罗岚穿了几天便觉得很不舒服，现在兜里有着金钱，自然想着穿着舒服一些。 经过两天的消耗，在哈罗德百货公司所购买的高档食物，如今也没剩下多少了。罗岚只是简单的整理一下，连背包都没有装满，就离开了这间廉价房。 他再次来到哈罗德百货公司，先是按照约定，花了10个塔勒给赛琳娜买了两个金枪鱼罐头，然后又以12个塔勒的价格买了一块质量不错的怀表，最后来到服装区，用2个金盾置办了两套新行头。 这个价格在普通平民看来已经十分夸张，至少原主的记忆中从未想过能花这么多钱来买衣服穿，不过在那些上流人物看来，其实还算寒酸的。 对于真正体面的绅士们来说，服装都要专门手工制作，价格异常昂贵，一身装扮下来，花销至少在20金盾以上——这样才不会被同等地位的人嘲笑。 而那些大贵族们更是夸张，他们不但每件衣服只穿一次，甚至绝不会再穿同一款式的服装，否则第二天那名贵族就能登上报纸的头条，很快成为一个笑话传遍整个王国。 严格说来，这些消息就是这个世界八卦新闻的一种，和前世的明星绯闻有异曲同工之妙，报纸最喜欢播报这些东西，传播起来非常迅速。 不仅仅是诺威王国，甚至整个大陆的上流阶层都存有这种风气，这在罗岚看来很是不可理喻，但却在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准则。 不过这些事情暂时与罗岚无关，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与其花20金盾买一身衣服，还不如请赛琳娜吃八十个金枪鱼罐头呢。 等罗岚做完这些事，回到新的住宅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他匆匆地吃了些东西，也没有整理一下自己的卧室，便向守望灯塔赶去。 租下这幢房子最大的好处，就是距离钟楼广场很近，出门穿过一条街道，便能看到那座标志性建筑钟楼，不出五分钟的时间，罗岚便已经到达守望灯塔的分部。 当广场上的钟声响起时，罗岚踏入训练场之内，见到维斯正在和一个人聊着天，而那个人罗岚也很熟悉，正是老瓦德。 “两位晚上好。”罗岚打了声招呼，接着问道：“维斯先生，今天我需要学习什么？” “这个不应该问我，而是要问他——”维斯笑着说道，他的手指却对准了老瓦德：“你今天学习什么，要由他决定。” 罗岚看了老瓦德一眼，随即转回目光，问道：“维斯先生，您说要给我找个新的教官，不会就是指瓦德先生吧？” “喂喂！罗岚小子，我就是新教官又怎么样？我告诉你，多少人想请我去教他们几下子，我都没有答应呢！”老瓦德大声嚷嚷道。 罗岚摇头道：“我倒不是怀疑瓦德先生你的水平，不过你之前不是说已经发誓不能将所学的东西传出的么？” “他只是不能教授有关超凡的修行秘法，至于普通的训练，由他来教授最合适不过了，至少比我要强。”维斯笑眯眯地解释道。 老瓦德傲气地哼了声，鼻孔险些都要翻到天上去：“小子，听到了没？整个诺威王国，不，整个大陆你都找不到我这么好的教官！” “……” 看到老瓦德这般牛气的模样，维斯僵着面孔，嘴角抽搐两下：“这样，罗岚你跟着瓦德好好训练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他的身上有道幽光闪过，似乎施加了什么术法，只见下一瞬，维斯的身形便转换到出口处，只一个迈步便消失不见。 维斯先生跑的好快，话说回来，奸商到底靠不靠谱啊……罗岚见到这一幕，心中无力的吐槽着。 “好了，小子，你和我过来。”老瓦德伸手拽住罗岚，二话不说便拖着他向训练场内部走去。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罗岚，仓促地来到一个房间内，而当房间内部的情景映入他的眼帘时，罗岚的呼吸不由一滞。 宽阔的场地中，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几十样器械，其中比较小的也有一人高，而大的那些已经快顶到天花板了。要知道训练场可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单以高度而言，比普通的两层建筑还要高上一大截。 无论这些器械是大是小，都是由齿轮、轴承、链条、连杆、管路，以及无数罗岚不认识的零件拼接在一起，其中大部分还都设有一个锅炉。 它们并没有外壳遮挡，金属造物反射着冰冷的色泽，繁乱无比的构造却意外充满秩序之感，而这一切，就这样赤裸裸地呈现在罗岚面前。 前世或许存在着比这复杂千倍万倍的造物，但他却没有见过能将机械的美感如此清晰展现出来的东西。 罗岚咽了口唾液，压下了心中的震撼，涩声问询道：“瓦德先生，这些……是什么？” “你已经见识过了超凡的力量，而现在，你看到的是……机械的力量，蒸汽的力量！” 老瓦德抬起手指向面前的诸多器械，说道：“这些机器，全部都是用来辅助进行身体训练的，也是唯有现在这个时代，才出现的产物。” “小子，你的运气不错，有了这些东西，你的训练速度至少可以提高一半，我年轻的时候可没有这个条件，只能用古老的笨法子来一点点打磨。” 老瓦德拍了拍罗岚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你小子交到好运了”的意味。 罗岚看着面前这些精密无比的机械，心中的情绪稍稍平复，更大的疑惑反而冒了出来。 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大约只相当于前世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水准，但是当这些机械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这个结论便被推翻了。 这样的机械造物，在前世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绝对无法造出来，或者说，当蒸汽机械的技术还未能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时候，就已经会被淘汰掉，转而进入电气的时代。 然而这个世界却并非如此，显然科学是沿着蒸汽机的线路一直前进的。 单单罗岚所见的这些机器就能确认，某种程度而言，本世界对蒸汽的利用甚至远远超出前世——这并不是说前世无法做到这些，而是在有着更好的选择的情况下，没必要再继续钻研蒸汽的技术。 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科学的发展从来都是整体前进，在蒸汽机的使用已经如此广泛的世界，不可能没有发现电力，事实上罗岚在记忆中就得知电报已经出现很长时间了。 既然如此，想必这个世界里对电流也有着相当深厚的研究，那么为什么仍然选择以蒸汽驱动机械？而不是电能？ 在罗岚看来，用前世的话来说，就是这个世界的科技树点歪了，而且歪的不是一星半点。 或者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科学家还没发现电磁感应现象？从而没有发明出电动机？导致无法将电能转化成机械能？ 罗岚仔细想了想，又否决了这条思路。这种可能并非没有，但几率非常之小。基础科学达到一定程度，就完全具备发现电磁感应现象，以及制造电动机的能力。 罗岚并不认为这个世界的科学家都是吃干饭的，否则也不会研制出面前这些让人惊叹的蒸汽机械。 “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秘密，看来有时间我得好好研究一下了。”罗岚暗暗沉思道。 “好了，以后你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在老瓦德看来，罗岚只是见到这些器械后陷入震惊中，过了片刻，他伸手拍醒了罗岚，笑道：“现在，我们就来开始训练吧。” 第三十三章 测试 老瓦德走到一个铺着传送带的器械前，伸手将启动杆拉下，只听一阵细微的嗡鸣声响起。 “嗯，大概要预热五分钟的时间……来，小子，我们先试试这个。”老瓦德前行几步，走到一个装有弹簧装置的机器前，对罗岚招手道。 罗岚走上前去，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机器，问道：“瓦德先生，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这玩意可以检测你的力量。”老瓦德按了按弹簧前的垫板，笑着说道：“试试朝这里打一拳试试。” 罗岚点点头，他站在器械前方，调动力量后，右拳全力击打出去。 垫板向后移动，弹簧积蓄势能，带动齿轮扭转，当装置归回原位时，只听“咔”的一声，一张小卡片从机器侧面的出口弹了出来。 这是测试结果么？罗岚心中一动，将卡片取出，只见上面印着一个数字，显示的却是“6.3”。 “这个结果怎么样？”罗岚看过之后，将卡片对向老瓦德。 老瓦德回道：“换成一个普通成年人来测试的话，数值大概在4到5之间，如果那个人比较强壮的话，可能会超过5，但基本不会达到5.5以上，除非他受过特殊训练。” “这么说，我的力量已经超过普通成年人许多了么？”罗岚看着自己的双手，怔怔说道。 老瓦德笑道：“你的身体经过超凡之力的淬炼，已经增强了很多，而且这种增强仍在继续，哪怕你一直停留在预役级，它也能使你抵达极限状态，所以有这样的结果很正常。” “超凡之力，还有这个作用？”罗岚握了握拳，不由问道。 “否则你以为超凡之力，为什么能称为超凡？”老瓦德反问一句，接着摇头道：“不过你对力量使用的太过粗糙了，就算以你现在的身体，也不会只打出6.3的分数。” 说着，他来到罗岚身前，帮助他调整着姿势，待一切准备完毕后，他退了两步说道：“好了，照我说的，再打一拳试试。” 罗岚深深吸了口气，按照老瓦德的交待，调动着腿部、腰间、肩膀的力量，再次挥出右拳。 虽然觉得这种姿势很是别扭，但力量却无疑增强了许多，当测力机器再次弹出卡片时，上面的数字已经变成“7.4”。 老瓦德拿起卡片瞧了一眼，将其抛给罗岚，他还算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数值还差不多，勉强将你的力量给发挥出来了。” 罗岚接过卡片看了看，忽然问道：“瓦德先生，如果我达到你所说的极限状态，能够测试出的数值会是多少？” “每个人的状况不同，不过基本上都在10左右。”老瓦德随口回复道：“这个数值越往后便越难提升，比如增加一百磅的拳力可能会从5提升到6，但却仅仅能从10提升到10.1，所以相差也不会很大就是了。” 这时，先前被老瓦德启动的机器出现异响，它所发出的嗡鸣声似乎大了些，背后还有一道阀门不断开合，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嗯，看来已经可以运行了。”老瓦德指着传送带，吩咐道：“罗岚，站到上面去。” 这个机器是用来测试行进速度的吧？罗岚思忖着，走上了这个让他想起前世跑步机的机器上面。 果然，老瓦德拉下操纵杆，传送带缓缓转动起来，而随着老瓦德不停地扳动着操纵杆，传送带的运转也不断转换，时而快速，时而缓慢，有时候甚至会随着罗岚的脚步频率而变换速度。 半个小时后，罗岚满身是汗的从传送带上走了下来，而老瓦德则拿着一个长度好似面条般的纸带，仔细的观看着上面的数据。 “瓦德先生，结果怎么样？”罗岚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喘息着问道。 “还算可以，你也看看吧。”老瓦德将纸带卷起，向罗岚怀中一扔：“你现在还没有学会调整步伐、呼吸的方法，这些我都会交给你，等你学会后，数据还能好上许多。” 罗岚拿起纸带，抽开一瞧，却发现上面画满了长短线，连一个字符都没有，看得他满头雾水。 “瓦德先生，这都是什么意思？”罗岚拎着纸带甩了甩，无奈地道。 “哦，忘了这个记录是用密码显示的，你可能看不懂……”老瓦德一拍额头，转身从机器下面的空格里抽出一本厚厚的书籍来，然后塞到罗岚怀里：“这是说明书，有兴趣的话，你自己对比查阅吧。” “……”罗岚捧着这部差不多有两块砖头叠摞在一起厚的书籍，一时间无语。 “好了！时间有限，得抓紧才行，下面我们接着进行测试！” 老瓦德一击手掌，兴致高昂地去调试别的机器，而罗岚则跟在他的后面，进行着一项又一项的测试。 “这项是检验你的反应速度。” “这回是看看你的耐力怎么样。” “下面是弹跳能力的测试。” “手臂和腿部的力量检测……” “体质恢复能力……” “身体柔韧性……” “动态视力……” “……” “好，所有的检验都完成了！” 不知试验了多少台机器，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罗岚终于听到老瓦德宣告结束，他的精神瞬间松懈下来，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休息的地方，拿起水壶就猛灌起来。 老瓦德手上捏着一大摞纸带与卡片，加在一起可能都够出一本书的了。他翻看了一遍，很是满意地道：“有了这些数据，我就能根据你现在的情况制定最好的训练方案了。” 正在喝着水的罗岚，闻言差点没有将水喷出来：“瓦德先生，你是说我刚刚连正式训练都没开始进行？” “当然了，我不是说了，前面的那些都是测试么？”老瓦德扬了扬手里的记录，说道：“你放心，明天我就能把这些东西整理好，绝对不会耽误你修行的。” “在我的训练下，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将你的身体锻炼到极限状态！” 再次从老瓦德口中听到所谓的“极限状态”，罗岚有点疑惑地问道：“瓦德先生，这个极限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极限状态，就是指在没有超凡之力的影响下，普通人能达到的最高水准，这个极限唯有正式超凡者才能打破。” “普通人的修行过程，就是将自身锤炼到极限状态，然后才能凭此凝练出超凡力量，不过对于觉醒者而言，哪怕不进行修行，身体也能在超凡之力的影响下达到极限，只是速度要缓慢很多。” “但是就算身体达到极限，也不代表能够发挥出来，而我要对你的训练，就是让你可以完全使用自己的力量。” 老瓦德说着向外走去，即将跨出门口的时候，回头向罗岚露出个微笑：“所以，你就好好享受今晚吧，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你恐怕没办法再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第三十四章 站起来 第二天下午六点钟，罗岚准时来到训练场内，而老瓦德并未失言，他将一本笔记交给罗岚，脸上充满着掩盖不住的得意。 “小子，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特训内容，你来看看吧。” 罗岚将笔记翻开，首先映入眼眸的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目录。 力量训练、速度训练、耐力训练、柔韧训练、灵敏训练、协调训练…… 格斗术，枪械训练、潜行、侦查、伪装、陷阱、急救…… 长长的条目整整一页都没写完，罗岚看的有些眼花，晕乎乎地问道：“当一名超凡者，需要学这么多东西？” “当然不是。” 老瓦德的回答让罗岚稍稍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句却又让他的心脏提了起来。老瓦德睨了一眼笔记本，摆手道：“这些东西哪里够用？勉强算是一半吧。” “一半？”罗岚微微愕然。 “没错，这些都是凡俗的技能，除此之外，你还要了解超凡的知识，只是那些不归我教，是维斯的事情。” 老瓦德嘿嘿笑道：“最后你还要将它们融合在一起，形成属于你自己的战斗方式，不过那也是你成为正式超凡者之后的事情了。” 看来当一名合格的超凡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罗岚想着，目光扫到一行字迹，当即轻疑一声：“瓦德先生，既然我学习了枪械，为什么还要学弓箭？” “枪械虽然前景很好，但是限制太多，就算是大部分的军队里，弓箭也是远程攻击的主要手段，自然要学习了。” 老瓦德将笔记本从罗岚手里拿了回来，转身招呼道：“别浪费时间，我们这就开始训练吧。” 枪械限制很大？这是什么意思？就算要准备远程攻击手段，也用不着弓箭吧？除非是使用弓箭作为武器的超凡者，否则在枪械的世界里，弓箭还有什么用处？ 罗岚心中升起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只是跟着老瓦德的步伐。反正自己很快就能学习枪械运用，到时再好好问询一番也不迟。 守望灯塔的地下训练场，面积是地面上的十倍不止，估计住在守望灯塔分部附近的邻居们，都不知道自己家的地下已经被人挖空了。 超凡组织总有各种奇妙的手段来掩盖不想被别人发觉的事情，守望灯塔也不例外。训练场中能造成巨大声响的地方可不少，按常理来说，整个钟楼广场都能察觉这些动静，然而事实却是，外界对此一无所知。 格斗室内，一道人影横空飞起，狠狠地撞击到包裹着软木的墙壁上，而后弹回地面。 罗岚的双臂拄地，将自己的身体撑起，他垂着头，汗珠仿佛扭开阀门的水流般滴落，嘴中还带着一丝腥甜的味道。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被摔到墙壁上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然而除了粗重的呼吸，他的口中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哪怕是一句叫痛声。 想要获得什么，就要先付出什么，这一点罗岚最是清楚不过。 虽然罗岚偶尔也会想着天上掉金盾砸到自己头上，但是他很明白，天上掉下来的往往是石头，金盾这种东西，要用自己的双手去赚才可靠，更何况如果没有深厚的积累，就算真有金盾砸头，都未必是件好事。 老瓦德此刻教授他的东西，就是赚取“金盾”的方法，更是使他面对意外时，可以从容不迫的积累，无论天上掉下来的是石头还是金盾。 对于这样的收获而言，血与汗的付出，本就是无可避免的事情。罗岚缓缓抬起头，眼中唯有坚定的光。 “站起来。” 老瓦德的声音响起，他的嗓音好似两块寒冬中的钢铁摩擦而成，带着无法言明的冷酷意味。 此时老瓦德的气质与罗岚先前所见的完全不同，在古董店时他是一名奸商，在面对埃德蒙时他是油滑与坚韧兼具的超凡武士，在与守望灯塔成员相处时他是喜欢吹牛的粗俗男人，而在这间格斗室里，以教官的身份站在罗岚面前的他，身上却充满了刚硬与铁血的气息。 哪个是真正的老瓦德？或许哪个都是，但面前的这个却无疑是最能体现他真正本质的一个。 “我现在用着和你同样的力量，同样的速度，同样的格斗术，难道你就这样倒下了么？” “站起来。我现在就是你的敌人，面对敌人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老瓦德冰冷淡漠的语气一变，猛地发出咆哮： “站起来！” 罗岚的牙关越咬越紧，他的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地面，双腿肌肉拼命的挤压出最后的力量，缓缓支撑着他站起身来。 仍然一声不发的，罗岚再次向老瓦德冲去。他记得自己学过的步伐，记得如何发力，记得呼吸的节奏，记得攻击的角度，记得老瓦德之前所教授的一切，并没有一丝错误的做了出来。 然而他的拳头仍然被老瓦德轻而易举地擒住，一如之前无数次一般。此时横隔在两人之间的，不是力量或者速度，而是数十年的战斗经验与磨砺。 “力量够了，准确度还差点。”老瓦德嘴角毫无感情地勾起，他脚下一窜，使得罗岚失去平衡，而后身形微曲，右手托住罗岚腰间，猛地一旋，就要将他投掷出去。 就在这时，罗岚的眼眸中染上一点如墨的光芒，已经失去平衡的身形，却似乎毫无影响般，瞬间贴着老瓦德臂膀膊走出数步，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步伐绕到他的身后。 老瓦德出手未成，当即向后迈步，合身撞去，而罗岚此时的动作，竟与他一模一样。 “砰！” 沉闷的声音在格斗室内响起，受到撞力的冲击，两人一触即分，各自向前迈了几步，而后转身相对。 罗岚眼中的异状很快隐没，却没能逃过老瓦德的目光，静静地对视几秒后，老瓦德忽然笑了起来。 “很好，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吧。” 听到训练结束的宣告，罗岚并没有放松警惕，直到老瓦德离开了格斗室，他才刹那间松弛下来，一屁股坐在地面上。 “你这样做，对他来说，是不是太过艰难了些？” 刚刚走出格斗室的老瓦德，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他转过身去，见到维斯静静地站在面前。 “如果只是普通的战斗训练，那还要我来做什么？守望灯塔的任何一个人，都足以完成这个任务。”老瓦德轻轻说道。 维斯迟疑一下，苦笑道：“你说的没错，但我也没想到你的训练会是这样的……苛刻，这种任务量，不是预役级学徒能够承受的。” “他不是普通的预役级，你知道么，刚刚最后一下，他已经可以在战斗中运用超凡之力了。” 维斯闻言一愣，而老瓦德转身继续走着，渐渐远去的身影传来淡淡的话语声。 “我会把我能够传下的一切东西都教给他，我相信，他也不会让我失望。” “不会失望么……” 良久，维斯轻轻一叹，呢喃道：“瓦德，你在急迫些什么呢？” 第三十五章 没有火药的世界 清晨八点半钟，阳光明媚，因为已经过去了上早班高峰的关系，行人并不是很多，钟楼广场附近显得有些冷清。 守望灯塔分部的大门被推开，罗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手里还拎着一只食盒。 “呦，罗岚小哥来啦？今天又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客厅的沙发上，有个小丑装扮的人笑嘻嘻地打着招呼道。 “一些馅饼，希望能符合你们的口味。”罗岚笑着回道，将食盒放在茶桌上：“伯尼先生，昨天是你在值夜么？” “是啊，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异常事件多得出奇，害得我又一晚上没睡好觉。”伯尼抱怨地说着，将食盒打开，抓起一张馅饼就往嘴里送去。 他是守望灯塔蒙歌分部的成员之一，表面身份是一名街头小丑演员。 守望灯塔的性质有些特殊，并不需要守在一个地方工作，平时喜欢做什么都可以去做，在外面有个身份也是很好的掩饰，所以大部分人都有额外的身份，当然都是比较自由的那种。 “对了，你不要称呼我为先生了……听起来感觉怪怪的，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伯尼一边嚼着馅饼，一边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 “好吧，伯尼，”罗岚耸耸肩，问道：“最近异常事件发生的频率，和以前比起来怎么样？” “以前我们值夜一个月，才处理四五件异常，而现在一周就要处理四五件，简直要累死人。” 谈起这个话题，伯尼不由大吐苦水，连绵不绝地说道：“不仅是我们守望灯塔负责的区域，连王国和教会那边也是同样，而且异常事件发生的次数仍在增加，再这样下去，整个蒙歌市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么？”罗岚一愣，问道：“那维斯先生怎么说？” “部长和市里其他几方的负责人商议过，认为蒙歌市可能有原能潮汐即将到来，所以才会发生这么多超凡异常，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们检测到的原能含量仍然保持稳定，真是奇怪极了。”伯尼说着，恨恨地咬了一口馅饼，用力咀嚼起来。 原能潮汐，就是指某个区域内原能的含量骤然增多，当超过临界值时，就会引发大规模的超凡异常，不过以蒙歌市目前的状况来说，离“大规模”三个字还差得远，而且检测到的原能含量稳定，也不符合原能潮汐的特征。 维斯先生可能只是将原能潮汐当做借口而已…… 罗岚暗暗思忖着，脑海中却浮现出一道遍布鳞片的身影，那就是傀儡师埃德蒙。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些事情恐怕和这位衔尾环的成员脱不了关系。 “不久之后，游戏会继续进行，希望到时候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埃德蒙临走时的话语，依旧在罗岚的耳边萦绕，虽然时隔多日，但他却一直没有忘却。 自从安格鲁被抓入警卫局之后，罗岚的生活便变得平静起来。 白天上课，夜里训练，有时罗岚想念前世，还会自己做一些食物来慰藉心灵。虽然有的原料在这个世界很难找到，但是做出来的味道却还算不错。 他将做好的食物拿到守望灯塔，借口是原主父亲年轻时闯荡大陆所学到的神秘东方菜肴，请众人来品尝，结果这种异域风味的美食很受欢迎，梅妮丝还问他请教过一些“神秘东方菜肴”的制作方法。 时间就这样静静流逝，一晃就过了大半个月，罗岚心中一直警惕着傀儡师埃德蒙，也防备着安格鲁背后的“僵尸”肖恩来找麻烦，结果现实是两方都没有任何动静。 傀儡师这方面可能是守望灯塔盯查紧密的缘故，没有多余精力来找罗岚的麻烦，但是“僵尸”肖恩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罗岚肯定肖恩绝对已经知道安格鲁的事情，这点消息来源都没有的话，他还怎么做西格尔街的地下老大？既然如此，他到现在都没再对罗岚做出什么动作，事情就很耐人寻味了。 “伯尼，注意形象，吃东西不要用手抓。” 柔和的女声响起，然后一只素白的手掌出现，拿起食盒的盖子扣好，将其拎了起来。 伯尼嘴里还塞着馅饼，连忙伸手去抱食盒：“等等！再给我留一张馅饼来！” “不行哦，你已经吃的够多了，这可是小罗岚送给大家的，一个人享用太多可不好。” 梅妮丝轻巧地挪动脚步，躲开了伯尼的双手，而后笑眯眯地道：“小罗岚，瓦德在训练场二层的射击区等你呢，他让我告诉你，直接到那里找他就可以了。” 射击室？终于要学习枪械了么？ 罗岚立即站起，向梅妮丝致谢后，也不理会仍大叫着要馅饼的伯尼，直接下往训练场二层，来到了射击区。 一排整齐的立柜贴着墙壁摆放，正对着立柜的是一群远近不一的人形标靶，而在立柜前的方桌上，老瓦德正在摆弄着一堆零件，听到了脚步声，他抬起头来，向罗岚招了招手。 “瓦德先生，今天我们就可以学习射击了么？”罗岚走到近前，看着桌子上的零件，目光有点兴奋。 无论在哪个世界，枪械总能引起一个人的兴趣，就算是有了超凡之力，这种兴趣也最多会减退，依然不会消失，这就是它独特的魅力所在。 “本来计划是过段时间再教你射击的，不过嘛，你明天不是要参加学院结业考试么？”老瓦德笑道。 “是这样，不过这和教我射击有什么关系？”罗岚不解地问道。 今天并不是周日，他之所以能在这个时间来到守望灯塔，就是因为金斯沃学院为了预备结业考试，给他们放了一天假，以便调整好状态。 对于结业考试，罗岚却没什么好担心的，原主的成绩本就不错，再加上他的理解能力，拿到中等学位证书算是很轻松的事情。 “如果训练你一天格斗术，万一伤到哪里，影响你明天的发挥，那就不好了，所以今天就给你放个假，来学点轻松的。” 老瓦德嘿嘿一笑，双手迅速移动，只听一阵“咔嚓”的响声后，桌面上的零件已经拼接到了一起。 “来，试试这把枪？” 罗岚低下头，双手端起刚刚组装完成的枪械，感觉它的形态类似于前世的步枪，也有着扳机、准星、装弹匣等部件，只是细节有些不同。 仔细地观察片刻，罗岚发现枪托好像是一个金属的圆筒，轻轻敲击还能听到回响，似乎是空心的一般，而不是前世常见的那般用木头制成。 “瓦德先生，这个圆筒是做什么用的？” 老瓦德瞄了一眼罗岚所指的部位，答道：“那是高压气瓶，大部分枪械都要有的玩意。” “高压气瓶？”罗岚疑惑道：“枪上面装高压气瓶做什么？” “不装高压气瓶，拿什么发射子弹？”老瓦德奇怪地看了眼罗岚，好像觉得他在说胡话一般。 “发射子弹，不应该是用……”罗岚说到一半，却蓦然卡住了，愣愣地半晌没有出声。 他本想说发射子弹用的应该是火药，可话到嘴边，他才发现，这个世界的语言里根本找不到有关火药的词语。 没有火药？ 没有火药！ 第三十六章 注视者 罗岚定了定神，将有关火药的话语忽略过去，转口问道：“那天我使用塔莉娜小姐的手枪，怎么没有看到高压气瓶？” 老瓦德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摸出一颗子弹，拿到罗岚面前，问道：“你猜猜这种子弹多少钱一发？” “1纳尔？”罗岚试探着说道。 “1纳尔，能买两发。”老瓦德咧嘴一笑：“你再猜猜，塔莉娜那把枪所用的子弹，要多少钱一发？” 罗岚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1塔勒？” “错，是10塔勒。”老瓦德嘿嘿笑道：“当然，这是因为她所用的子弹蕴含着原能，是专门为超凡战斗而特制的，不过就算去除掉附加超凡力量的因素，那种子弹的价格也高达2塔勒一发。” 罗岚听着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是1纳尔两发，一个是2塔勒一发，四十八倍的价格差距，已经让他隐隐猜测到了问题的答案。 “那种子弹采用特殊的制作方式，内部封存着高压气体，这样就能摆脱气瓶的束缚，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他妈贵了！” 老瓦德说着，似乎也有点郁闷：“如果想在超凡者的战斗中使用，更是贵的要死，开两枪就打出去1金盾，这种花销有几个承受得住？” 罗岚叹了口气，总算明白为什么老瓦德之前说枪械的限制很大了，真正的限制不是技术，而是金钱，这才是最难办的事。 按照老瓦德的说法，特制枪械的昂贵自不必说，就算是普通的高压步枪，子弹倒是便宜了，可高压气瓶的造价却很高，理论上一把步枪要搭配五只以上的气瓶，可实际上能达到这种配置的队伍很是稀少。 一只高压气瓶仅能发射三十发子弹，用完要重新补充气体，便利性很差，而补充气体也很费力，不是随便拿个打气筒就能填充上的。 某种程度来说，费力就代表着费钱，也难怪到了现在，弓箭还未被淘汰掉，哪怕是在普通人的战场中。 只是……这个世界为什么没有出现火药？ 这个疑惑一直萦绕在罗岚心头，他在射击区待了整整一个白天，虽然将老瓦德所教授的内容完全掌握下来，最后的射击成绩也相当不错，但是休息的空闲时，却总是略显恍惚。 老瓦德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将罗岚的这种表现，当成了对明天结业考试的担忧。 “罗岚小子，成绩很好，今天就这样，晚上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考个好成绩！” 当罗岚将一只弹匣射空时，老瓦德将步枪从他的手中取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此嘱咐道。 罗岚微微一愣，按照往常的习惯，他至少要训练到晚上十点钟才离开。 他本想请求继续进行训练，不过话到嘴边，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便改口答应下来。 或许……我可以试试看，这个世界到底是否出现火药？ 怀着这个想法，罗岚离开了守望灯塔分部，开始去购买试验所需的材料。 他早就有试验电动机的想法，却没有具备这个条件，原因很简单，电能在这个世界的应用太过匮乏了，以他现在的条件，没办法找到合适的地方进行试验。 不过这次的试验就容易得多了，仅仅一个小时后，天色还未完全昏暗，罗岚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到了家中。 将一堆混合好的粉末放在空地处，罗岚拿出一根火柴，轻轻划过，火光升起。 他退后了两步，然后将燃着的火柴向前丢去，正正落在了粉末上面。 这些粉末只是最古老最初级的黑火药，可能连前世鞭炮所用的火药都比不上，罗岚一时间也只能配置出这种货色来，不过也足以用来验证他的设想了。 火焰触碰到粉末上，瞬间将其点燃，只听嗤啦一声，燃起一簇红艳的光芒，而后在几秒钟内迅速燃烧殆尽。 能燃烧，这点是无需置疑的，毕竟里面有木炭……罗岚捏着下巴想了想，却觉得过程有点不对，似乎燃烧的过程，并不是很剧烈？ 他找来一叠纸张，将剩余的粉末全部包裹到里面，压实之后，捻出一条引线从缝隙中插了进去，制成了一个简易鞭炮，也就是前世所谓“土炮仗”之类的玩意。 再次划了一根火柴，点燃引线，罗岚退后数步，仔细地观察着这枚简易鞭炮的动静。 “砰！” 一声闷响后，鞭炮爆开，缕缕烟雾升腾，带有一股硝烟的味道，可爆炸所波及的范围，却仅限于周边一步半步而已。 看到这一幕，罗岚轻轻呼出一口气，肯定了他先前的猜测。 即使是在这个世界，火药的性质也依然存在，燃烧、高温、释放气体，一个都未缺少，但是它的威力，比起前世却小了不知道多少倍。 换句话说，在这个世界，火药的存在根本没有应用价值。 本世界的历史记载要比前世长的多，就算除去那些神话般的记录也是如此。在这样漫长的时间里，难道没有一个人察觉到火药的配方么？ 就算古时候没有，那么当科学进展到如今的层次，本世界还没人对此有过研究么？ 必然是有的，只是他们发现了火药，也根本没有用处，因为它的表现毫无价值，于是自然被人遗忘在历史的角落里。 这个世界的枪械为什么使用高压气体发射子弹，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恐怕以前的人也想过将类似火药的东西应用到枪械上，但很显然，他们最终失败了。 火药是这样，那么别的东西呢？比如电动机？是不是也因此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罗岚收拾着地面上的废物，脑海却一刻不停地运转着，直到深夜来临，洗浴过后的罗岚躺到床上，望着银色的月辉，头脑才真正松懈下来。 一个答案的揭晓，代表着另一个问题的出现，而他对这个世界的探寻，无论是凡俗，还是超凡，都才刚刚开始。 前路漫漫，终有一天，我会揭开全部的真相。 罗岚缓缓闭上双眼，心中的疑惑隐去，唯独剩下这样的信念，而后进入梦乡。 小楼外面，偶尔传来夜猫叫唤的声音，而远处的高空中，一道人影静静地站立在云端之上，近乎毗邻银月。 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礼服，背负的双手捏着一只圆筒礼帽。狂风挟裹着冰冷的寒意，在他身侧吹拂而过，而他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身上的衣服齐整无比，连银白色的发丝都没有丝毫紊乱。 他的目光似乎透过了遥远的虚空，注视着熟睡中的罗岚，良久之后，他将礼帽戴到头上，脚步向前跨越而出，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寂静的高空中只留下一声低语。 “是时候了……” 第三十七章 消逝 写下了最后一个字母，罗岚将墨水笔放到一旁，他朝着纸面轻轻吹了吹气，使得试卷上的笔迹快些干下来。 距离交卷还有一些时间，罗岚的双手托着下颌，偏头看向窗外，半边金斯沃学院的风景都映入他的眼眸。 这是最后一门考试科目，等交过试卷后，就意味着金斯沃学院的学业彻底结束了。 参加这次结业考试，除了因为维斯先生的嘱咐外，也有着原主的因素存在。 这里是原主学习了五年的地方，在那场意外事故之前，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从学院毕业，拿到中等学位证书。 然后或者继续进修，或者直接找一份好工作，让父亲不必去做危险的安保工作。 而十五六岁的少年，在这个世界也不算小了，原主也曾想过会遇到一个女孩，与她结婚生子，安稳度日。 这是很平淡而温馨的愿望，对于一名拿到中等学位证书的人来说，这并非妄想，而是触手可及的事情。 虽然若是没有那次意外发生的话，在过上几年乃至十几年后，原主的心思可能会发生变化，但那已是无法验证的事情了。 至少在举行羊皮纸仪式的时候，那名少年的内心深处还是这样期盼着的——哪怕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很普通的少年，很纯朴的心愿啊……中等学位证书，你会看到的吧……”罗岚的内心轻轻呢喃，他的目光看向远方，静静地享受着片刻的安谧。 “叮铃……” 在前世已经极少见到，铜制手摇铃的声音骤然响起，原本在考场内巡视的老师迅速登上讲台，宣布道：“现在停笔！全体起立！” 无论有没有做完题目，考生们都同时停止手上的动作，齐刷刷地站立起来，双手并拢在腿侧，而试卷则安静地摆放在桌面上。 试卷被依次收走，随着一声解散，昭示着金斯沃学院的学生们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次考试结束了。 罗岚返回班级，将遗留在储物柜的物品收整起来，而他的同学们也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一股欢欣而略带伤感的氛围升起，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在这所学院里的生活即将要完结了。 在金斯沃学院就读的学生大多属于富贵家庭，原主的家境与同学相比差距很大，罗岚来到之后更是忙碌不断，与同学们的关系都不算密切，然而此时，却有不少仅能叫出名字的人与他热情的打着招呼——那是没有一丝杂质，完全发自内心的告别。 或许唯有在校园里，才会有许多人做这样的事吧……罗岚表面做着回应，心中却如此感慨道。 他整理好背包，看了一眼那些熟悉而陌生的同学们，转身欲离开教室，却被一声呼喊拦了下来。 “罗岚，你要走了么？” 林克是班级上仅有几个与原主关系还不错的同学之一，他正与一名女生谈话，看到罗岚拎起背包向外走去，不由喊了一声。 “是的，考试结束，自然要回家了。”罗岚点点头，笑道：“林克，我们两周后再见了。” 考试结束后，学院需要进行阅卷，以及为通过考试的学生准备结业证书，其中还要经过蒙歌市教育厅的认证手续，一切准备下来至少需要十天以上才能办妥。 两周后告知学生们结果，也算是金斯沃学院的传统了，到时所有的学生都会返回学院，也是不少学生间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 “罗岚……我们在商量毕业聚会的事情，你要不要也过来？”林克犹豫一下，还是将话说出来，而他对面的那名女生脸色轻微变了变，也没有出声。 罗岚的余光察觉到了女生的变化，再看林克脸上的表情，摇头拒绝道：“我最近很忙，就不过去了。” “哦，也好，也好……”林克稍稍松了口气，有些讪讪地道：“那我就不强求了。” “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罗岚笑了笑，没有多言，转身向外走去。 林克的邀请显然只是出于客气，而他也没有参加什么聚会的想法——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练习练习格斗术，或是进行一次冥修。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凑那个热闹呢？就让金斯沃学院的过往，留在这一刻吧。 这样想着，罗岚莫名地愉悦起来，他迈着轻快地步伐，向学院外走去。 如果有人足够细心，会发现罗岚每次迈步的距离几乎完全相同，精确地好似用尺子量出的一般。无论是起步，还是落脚，都保持着最佳的移动姿态，随时可以进行动作，这就是罗岚多日来训练出的成果。 或许还未能做到圆融自如，但此时的罗岚无疑已经是合格的战斗者，他的进步速度之快，连早有预料的老瓦德都感到惊叹。 一百八十九步之后，罗岚跨出了金斯沃学院的大门，就在这一刹那，他觉得脑海中蓦地一震，好似什么东西彻底破灭了。 罗岚双目微阖，细细感应一下，而后睁开眼睛，默默一叹。 原主的记忆碎片已经被完全消化掉，这是他早已预计到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发生。 或许是因为完成了最后的心愿，也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在罗岚为金斯沃学院的生活画上句号的同时，原主留下的唯一痕迹，也在这个世界中消逝了。 罗岚最后回首望了一眼金斯沃学院的教学楼，而后重新迈开步伐，坚定地离去。 有些事情已经结束，而有些事情才刚刚开始，而唯一的选择就是……走下去，仅此而已。 金斯沃学院到钟楼广场之间的道路，罗岚已经走过几十次，他没有选择直接到达守望灯塔分部，而是先回到了家中。 将诸多没有用处的课本、笔记等物品放置到储物室内，罗岚走进厨房，轻熟地煎了一份牛排当做晚餐。 一边往嘴里送着牛肉，一边在纸张写写画画，罗岚将自己面对的问题，以及需要做的事情通通列了出来，而后仔细地进行思索着。 “之前几乎没有空闲，而且我也没有准备好，所以有的事情就拖延下来，不过现在已经到了该去完成的时候了。” 当牛排尽数被他吞进肚子里之后，罗岚心中的思路已经成形，他闭上双眼，默默在心中重复确认一遍后，便拿出火柴将纸张点燃，看着它变成灰烬，上面记录的文字再无踪迹。 罗岚掏出餐巾，将嘴巴擦拭干净，而后穿戴整齐，离开了住宅，赶往守望灯塔分部所在的位置。 “等今晚的训练结束后，就去解决那件事吧！” 第三十八章 未来富翁罗岚 “砰！” 罗岚的右拳轰击到测力仪器上面，带起一声闷响，片刻之后，一张小卡片被弹了出来。 “8.5，进步很大。” 老瓦德将卡片拿到眼前，说出了上面的数字，轻轻点头道：“暂时休息一会儿，然后再继续吧。” 罗岚应了一声，走到墙壁边放置地座椅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训练的怎么样？” 一声问话传入耳中，老瓦德转过身，只见维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 “很好，”老瓦德微微露出笑意，语气稍重地道：“非常好。” “能让你说出这样的话，可真是难得，看来你心里对罗岚很满意啊。”维斯走到近前，笑着说道。 “罗岚小子学的非常快，各方面进展都超乎我的预期，这样下去的话，再过不久我就没什么可以教他的了，欠缺的只是经验和磨砺而已。”老瓦德看了眼罗岚，轻声回道。 “这点应该是与他觉醒的力量有关，他的眼睛很特殊，运用超凡之力后，似乎任何东西只要看一眼就能记住，对于学习格斗术这类技能来说，优势实在太大了……” 维斯想起教导罗岚冥修时的场景，不禁一叹：“有的觉醒者，天赋实在让人羡慕啊。” “没错，不过还要他能成长起来才可以。”老瓦德说着，转头问道：“你在这个时间来到训练场，不会和为了和我聊天的吧？” “我倒是想没事和你聊聊天，可惜空闲难得。”维斯摇摇头，不知从哪拿出一份装订好的纸卷，笑道：“我是来找罗岚的，有好消息来了。” “维斯先生，有什么好消息？” 看见维斯到来，罗岚也从座椅上离开，向两人走来，听到维斯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语后，很有兴趣的问道。 “关于安全矿灯的契约协议，已经有消息回来了。”维斯将纸卷递向罗岚，微笑道：“因为需要调查安全矿灯售卖前景的关系，消息回的稍稍慢了点，你来看看吧。” 原来是这件事，罗岚心中一动，将纸卷接到手里。 “上面给出的条件，是支付给你一千金盾购买安全矿灯专利的使用权，而后每售出一盏安全矿灯，你便能获得其中百分之十五的利润，具体的款目都写在上面，你看怎么样？” 听着维斯的话语，罗岚翻开纸卷，大略观看起来，上面所写的内容与维斯所述的差不多，只是更细致许多，各方面的内容都有考虑到，在罗岚看来，已经有了前世合同的雏形。 一千金盾加百分之十五的利润，这个条件比罗岚预想的更好，他原本以为只能换得一大笔钱，没想到守望灯塔开出条件竟然还有着利润分成，可以说是相当优厚了。 “条件很好，我同意了，维斯先生。”罗岚收回目光，向维斯说道。 “那么我们就签下契约吧。”维斯指了指纸卷，递给罗岚一支钢笔，不无调侃地说道：“这回你可就一下成为富翁了，可得小心有人找你打劫呢。” “那我首先要小心的是赛琳娜，如果被它知道这件事，恐怕第一时间会来找我要金枪鱼罐头。” 罗岚开着玩笑，将自己的名字签写在契约上面。 “是啊，哈罗德百货公司里面售卖阿佩尔罐头的柜台，都是靠赛琳娜才能开到现在，否则早就倒闭了。”维斯幽默地接了一句。 契约达成，意味着一千金盾，不，扣除预支到手的五十金盾，那就是还有九百五十金盾马上就能落入口袋，可以说大大增加了罗岚的家底。 先前的五十金盾，在一个来月的花销之后，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一半，而罗岚真正需要用钱的时候，现在还没有到来呢。 当然，九百五十金盾虽然是一大笔钱款，但与百分之十五的利润相比，却又不算什么了。 不过尽管安全矿灯不缺销路，从生产到售卖总也需要一定时间，想看到后续利润进账，恐怕还得等上一段日子。 现在收入九百五十金盾的罗岚也不过能称为一个小小的有钱人，但若是后续利润分成都揣入腰包，那么罗岚就真的可以说是富翁了。 罗岚暗暗估算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垂着的眼睛不经意间抬起，顿时吓了一小跳。 只见老瓦德涎着脸，凑到罗岚面前，他搓动双手，咧开大嘴笑着，险些没有让罗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瓦德先生，你想做什么？”罗岚后退一步，双手不由按在口袋的位置上，虽然他现在身上根本没有带着钱。 “唉，罗岚你看，我辛苦半辈子积攒出来的财产，全都被那个无良的傀儡师给毁了，现在身无分文，连个棺材都买不起，你说说我有多么惨，我好惨啊……” 老瓦德悲声痛述，两只眼睛用力眨巴着，却没能挤出半点泪花，然而却不妨碍他的嗓子里发出响亮的哭腔，只听这腔调婉转起伏，简直可以和专业戏剧演员的唱功相媲美了。 “谁能比我惨呐……” 防火、防盗、防奸商，果然是极有道理的……罗岚看着老瓦德那毫无诚意的表演，不由一翻眼睛：“好吧，瓦德先生，如此之惨的你，现在想说什么？” “听说首都那边出来个新鲜玩意，叫什么蒸汽机车的，直接能在街道上行驶。你看我都这么惨了，就帮我买一辆，这不算过分吧？” 听到罗岚的回话，老瓦德的悲痛瞬间消失，他兴致高昂地比划着手臂，哪里还有一点沮丧的模样？ “……” “嗡！” 就在老瓦德向罗岚打秋风的时候，震动而成的嗡鸣声响起。听到这个声音，本来站在一旁围观，颇有兴趣的维斯脸色顿时一变。 他掏出一颗好似玻璃材质的珠子，只见它在微微颤动，而中心处则闪烁着一点红光。 珠子的异状吸引了在场者的注意，看到这一幕，老瓦德那奸猾的神情不翼而飞，他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问道：“维斯，又出现异常了么？” “是的，最近异常事件真有点多。”维斯皱了皱眉头，将珠子收起来，而后笑道：“不过放心好了，发生的基本上都是初级事件，这次也一样，很容易就能解决。” “是这样么……既然如此，你就带着他一起去吧。”老瓦德捻着下巴上的胡须，忽然将手指向罗岚。 我跟着一起去……解决超凡异常？罗岚闻言不禁有点心动，连忙转头看向维斯。 “训练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么？”维斯稍觉意外，诧异地问了一句，却只见老瓦德点了点头。 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维斯略微思索了会，便同意下来。 “好吧，我相信你的判断。”维斯对老瓦德说了一句后，面向罗岚笑道：“虽然是最初级的异常事件，但也并非没有危险，你做好准备了么？” 罗岚深吸一口气，这段时间内所经历种种艰辛训练的过程，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口中轻淡而坚定的说出两个字。 “当然！” 第三十九章 超凡异常 罗岚跟随在维斯的后面，在阴暗的街道里穿行。 今夜的天气并不怎么好，月亮时不时被云雾掩盖，仅能隐约看到一点朦胧的光芒，晚风呼啸间，卷起阵阵沙土，拍打在外露的皮肤上，留下细微的痛感。 此时的罗岚却没有心思在意天气恶劣与否，在快速行走间，他时不时的摸着身上的装备，无声的沉默中稍稍有些紧张。 在临走之前，罗岚全身上下已经武装齐全。他换上了特制的作战服，能够抵抗小型兵刃的刺击，小腿外侧插着一只匕首，身后背着一把钢剑，腰包内摆放着十余支试剂，各有各的用处。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武器，那就是挂着腋下枪套里的左轮手枪，以及他身上所携带的一百二十发高压气体子弹。 这些子弹并没有附加超凡力量，不过就算如此，单单这些子弹就价值12个金盾，而这是守望灯塔成员在执行任务时，所配给的标准份额。 超凡者在行动时，若是需要枪械，除了特殊情况，基本上都会使用手枪，这是出于隐蔽和便携等方面的考虑。 而这个世界的手枪与大多数普通枪械不同，几乎没有装配高压气瓶的，全部都使用高压气体子弹。 原因很简单，若是又要拿子弹，又要拿高压气瓶，那么无论是什么枪，也无法保证隐蔽性与便携性，手枪若是也使用高压气瓶，就完全失去了它的优势。 还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枪械使用中，高压气体子弹要比高压气瓶方便得多，哪怕是为了在战斗中这一点所能占据的优势，超凡者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所以，纵然守望灯塔年年都为购买子弹的费用苦恼不已，这笔巨大的花销却仍未减少过。 也幸好日常训练时可以使用普通的枪械，否则守望灯塔要么做出限制子弹配额的决定，要么恐怕就要破产了—— 如果把守望灯塔所有分部算到一起，那么每年训练所消耗的子弹数量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当然，对这件事头痛的并非只有守望灯塔一家，基本所有成规模的超凡势力都面临着这个问题，无论规模是大是小。 一连穿过了数个街区，维斯忽然停住了脚步，沉声道：“就是这里了。” 罗岚的目光环视，只见前方是一处普通的街道。在路旁煤气灯的火焰照耀下，街牌上贝克街三个字显露出来，两旁房屋的轮廓清晰可见，透过窗户隐约可以看到烛光跳动，依稀间还能听闻人们交流的言语声。 “好像没有什么异样……” 罗岚心中一动，调用起了体内的超凡之力，直接开启了被他称为“夜瞳”的超凡状态——这是由于这种力量与永夜之瞳间莫名的关系而起的称呼。 随着他的眼眸染上墨黑色泽，面前的场景骤然产生了变化。 以他目前所站着的位置为界限，似乎存在着一层无形的膈膜，再往前跨出一步，就是另外一片空间。 无论是路旁的煤气灯，还是住房里的烛光，一切光芒全部消失，整洁的街道也瞬间变得破败，路面绵延着龟裂的缝隙，房屋表面显露出腐朽的痕迹，而细微的人音此时也无法听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把武器拿出来，我们准备进入。” 维斯低沉的声音响起，罗岚点点头，他取出左轮手枪，确认了子弹已经装入枪膛，又将钢剑握在手中，而后深深呼吸，抬步迈入到那片明显异样的区域内。 跨过界限的瞬间，罗岚就感到一阵阴冷的气息传来，那是超凡力量赋予他的灵觉所感知到的。 “罗岚，你懂得瓦德让我带你前来的用意吧？”维斯偏头看向罗岚，开口说道。 罗岚面色凝重，点头应道：“我明白。” “那么这次的事件，就由你来打头阵吧。”维斯笑着说道，伸手拍了拍罗岚的肩头：“别紧张，我就在你后面呢。” 一名超凡者，哪怕是专门负责后勤或研究的那种，有时都要面对战斗。或者说，从踏入超凡世界的那一刻开始，战斗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训练场内再怎么刻苦，也终究是虚假，唯有在真正的战场上，才能将所学的技能全部融汇，形成属于自己的战斗体系。 这是每个超凡者都有经历的过程，只不过大多数都是经历数年的训练后才开始，相比之下罗岚的训练时间有些短的可怜。 罗岚并不清楚这一点，或者说即使他清楚，也不会去在乎。 这不是因为他的自信心爆棚，而是因为对老瓦德的信任——既然他让自己过来，那么就说明自己必然已经具有了面对超凡异常的能力，哪怕仅仅是最初级的异常事件。 将感知提升到最大的状态，即使没有一丝灯光，但街道上的每一处细节，依然清晰无比的映入罗岚眼中。 他保持着警惕，却没有犹豫，稳步向前行去，而随着渐渐的深入，那种细碎的响声愈加大了起来。 忽然，一道黑影从路边的阴暗处窜出，带着刺耳的叫声，就朝罗岚身体扑了过来。 这一刻，艰辛的训练体现出成果来，罗岚不假思索地挥动手臂，钢剑挟起一阵风流，正正斩击到黑影的身体上。 “吱！” 黑影尖叫一声，倒飞而出，翻滚后落在地面上，显露出来的却是一只巨大的老鼠。 普通的老鼠不过巴掌大小，而面前的这只大老鼠，却差不多有半米的长度。它的身上硬毛耸立，看起来如同铁刺一般，而在它的腹部侧方，则有着一道伤口，外溢出隐隐泛绿的血液。 这只明显异变而成的老鼠，此时正用猩红的眼睛盯住罗岚，因痛楚而发出的嘶吼，使得它本就丑陋的外表上增添了几分狰狞。 罗岚看到这一幕，握着剑柄的手掌一紧，迅速掏出左轮手枪，对准目标便扣下扳机。 “砰！” 子弹出膛的声音接连响起，硬毛老鼠似乎察觉不妙，身体快速窜动，却没能将子弹全部躲避开来。 血花在身上绽放，硬毛老鼠锐声叫起，身体剧烈扭曲，似乎凶狠的性子被激发出来，它不管不顾地向罗岚冲来。 左轮手枪在掌中一旋，已被罗岚收起。他双手握住钢剑，脚步向前跨出，身体侧转，手臂由下而上挥动。 一道弧线在空中划出，锋锐的剑刃自硬毛老鼠的颈部斩过，将其一分为二，时机与角度丝毫不差。 硬毛老鼠的尸体落在地面上，它的头部翻滚数步，最终停止不动，而罗岚将钢剑收束到身前，细细体味一下刚刚的战斗，这是他杀死的第一个超凡怪物。 “维斯先生，这就是超凡异常么？”看着已经完全失去生机的怪物尸体，罗岚询问了一声。 “没错，但这并不是异常的全部，你看。” 维斯摇了摇头，伸手一指，而罗岚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黑暗中，隐隐有数十点红光闪烁，却是被之前战斗的动静所惊扰，正逐渐向两人包围而来。 第四十章 贝克街的亡灵 一只硬毛老鼠并不难对付，但是若是一大群蜂拥而至，那就不同了。 这种变异的大老鼠体型暴涨，力气翻了不知道多少倍，但反应速度却比变异前还要快，爪牙也变得很锐利，最麻烦的是还带着毒素。 看老鼠尸体下面的砖石就知道了，那里已经被血液腐蚀了一大块，留下一片漆黑的痕迹。 单个的硬毛老鼠战斗力不算高，比一名训练有素的普通士兵也强不了多少，但因为毒素的关系，即使是两三名手持武器的士兵面对它，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稍有不慎就是同归于尽的结果。 一只都是这样，更别说是一群了，而现在少说也有三十只的硬毛老鼠正向罗岚包围而至。 虽然维斯就站在身后，但是罗岚却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进入这里之前维斯所说那句话的意思很清楚，不到危急之时，一切都要由罗岚自己解决。 罗岚心念急转，左手在腰包间抹过，抽出一只小巧的玻璃管，而后向前掷出。 “啪！” 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一阵灰色烟雾腾出，急速蔓延，遮掩住周围大半边的街道。 受到灰雾的影响，硬毛老鼠们失去了方位感应，开始混乱的跑动，一片吱吱喳喳的声音响个不停。 而罗岚一手持剑，一手握枪，没有任何迟疑的思绪，径直冲入灰雾之中。 试剂是经过调试测验的，它所释放出来的雾气，对罗岚的视觉也有一定的影响，但他却依然能够保持观察无碍的状态。 这就足够了！ 趁着这一时机，罗岚寻到一只硬毛老鼠，对准它的头颅扣动扳机，黄铜铸成的子弹瞬间自头骨击穿而过，变异后增强的骨骼丝毫没有起到防御作用，只见它的身体抽搐两下，就再也无法动弹。 陷入灰雾中的硬毛老鼠们，无法观察到外界的动静，灵敏的反应也就毫无用处，简直与能移动的标靶没什么两样。 一击得手之后，罗岚迅速移开原位，绕行到灰雾内部，躲开闻声而来的硬毛老鼠们。 灰雾能挡住它们的视线，却无法阻拦声音的传播。枪声一响，它们就察觉到异常状况，疯狂地向这边扑来。 不过罗岚早已绕到它们身后，再次开枪射死一只硬毛老鼠，而后立即遁离开来。 这些老鼠虽然变得凶狠异常，但是智力却没能提高，甚至还不如普通的老鼠，它们似乎没有害怕的观念，只会蛮横的乱闯，连一只逃跑的都没有。 在这片灰雾内，罗岚与硬毛老鼠之间的对比，好像前世的狙击手面对手持冷兵器的敌人一般，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便不可能落败。 罗岚每开一枪，便换了一处位置，有时子弹落空也丝毫没有急躁，偶尔有硬毛老鼠撞到身前，他便使用钢剑将其斩杀，冷静而有序的进行着一切动作。 或许论效率，这样做并没有直接上去砍杀来得快，但却是最稳妥，最不会出现意外的方法，而当灰雾消散时，街道上再也找不到一只活着的硬毛老鼠。 罗岚踏着步伐走出，他的身体行动自如，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伤，仅有作战服上残留着些腐蚀的痕迹，毕竟哪怕再怎么小心，也不可避免地被血液溅到。 “做的不错。”维斯一直静静地看着罗岚，并没有做出任何干涉的举动，直到灰雾消散，才期许地对罗岚点点头。 “多谢您的夸奖。” 罗岚走到维斯身前，感应了一下身旁的空间，却觉得阴冷的气息仍未散去，他问道：“维斯先生，难道超凡异常还未解决么？” 刚刚他已经仔细数过，死在他手里的硬毛老鼠一共三十七只，这已经不是个小数字了。 如果是普通的警卫局探员面对它们，估计来上多少都不够死的，就算是调来一支装备齐全的百人卫队，都得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将它们彻底消灭。 因为普通人不能在黑夜中视物，更无法利用灰雾这样的手段。对于普通人来说，超凡者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让此时的罗岚与一支百人卫队进行正面战斗，最后落败的一定是罗岚，但他却能做到百人卫队所无法做到的事情，哪怕他还只是一名预役级的超凡者。 在领悟到超凡者之强大的同时，罗岚也不禁有点疑惑，已经杀死这么多的怪物，为何异常还未解除？要知道这仅仅是最初级的事件而已。 “你已经解决了一大半，还差个尾巴而已。”维斯迈步前行，说道：“跟我来。” 走到一栋挂着221号标牌的住宅之前，维斯向罗岚笑了笑，伸手向前一推，只听房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摇摇晃晃的打开了。 罗岚的目光向房内看去，只见一道虚幻的轮廓漂浮在空中，却显得很是模糊。 他微微皱眉，将超凡力量尽数凝聚在眼眸中，随着他的眼睛变得好似黑夜般深邃，那道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穿着睡袍的女子，长相倒算是姣好，只是肤色惨白的让人觉得好像假造的一般，虽然她现在本就不是人类，而是一个亡灵！ “大部分的异常事件都会有一个源头，你先去看到的那些大老鼠，都是受到源头的影响而异变的。” 打开房门后，维斯并没有急于动作，而是慢悠悠地向罗岚讲解着。 “那么她就是这次异常的源头么？”罗岚指着亡灵问道。 “准确的说，她应该是源头的载体。这一处空间内的原能失衡，所形成的超凡力量附在这个女人的灵魂上，将她变成了亡灵，导致出这次异常事件。” “不过即便没有这个女人的存在，超凡力量也会依附在其他东西上面，异常事件总会发生，而不会消失，所以我才说她只是个载体。” 维斯摇摇头，说道：“你去试试解决这个亡灵吧。” 罗岚应了一声，他竖起钢剑，没有选择使用左轮手枪，对于这类没有实体的魂灵，枪械的用处很小，除非是专门特制的超凡子弹。 “刚收入一大笔钱，或许我应该去弄一批那种子弹来，10塔勒一发子弹的价格，我也能承担得起……” 脑海中浮现这样的想法，罗岚的动作却依旧迅速，他运转起超凡力量，只见钢剑表面隐隐浮现一层黑芒，而后身形一个跳跃，向着亡灵挥斩而下。 那名亡灵也感应到危险来临，只是它的力量基本上都用来催发变异老鼠，本体很是脆弱，几乎没有抵抗地余地，便被剑刃正正刺中。 无声的尖嚎响起，这是精神层面产生的震动。 罗岚的脑内嗡鸣一声，身体落回地面，他虽然没有受伤，动作却稍稍迟缓，只见亡灵的身体已经崩散，而一道连形体都无法形成的虚影闪现出来，急速飞离房屋。 亡灵虽然遭受重创，但是却没有死亡！ “维斯先生！” 听到罗岚的叫声，维斯却依然没有动作，他并未进行阻拦，而是向着罗岚一笑：“别急，它跑不掉的。” 话音刚落，一点蓝白的光芒跨越天空而至，无比迅疾地击中虚影，只听一声哀嚎，亡灵已经彻底消散无踪。 看到这道光芒的瞬间，罗岚想起他刚刚穿越而来的那一夜，傀儡师埃德蒙撤离之时，就是这样的光芒进行过拦阻。 他的目光顺着光芒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方的楼顶上，一名猎装少女手持长弓站立着，满是英姿飒爽的风采，她见到罗岚望向这边，带着一丝得意地向他眨了眨眼。 薇薇安！ 第四十一章 光辉之主教会 一击之后，薇薇安轻盈纵跃，消失在楼群中。 异常的源头被毁灭，一股轻微的震荡于空气中波散，而罗岚只觉得空间中阴冷的气息随之消失，一切事物都回归正常。 唯一不同的是，附近本是住宅区，此时却陷入寂静之中，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就算是深夜时分，这也是极不正常的现象。 罗岚轻声问道：“维斯先生，这附近的人，都已经被亡灵杀死了么？” 维斯摇摇头，微微叹道：“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大部分人只是因为原能失衡的冲击而昏迷过去罢了，不过在源头附近居住的人，恐怕是活不成了。” “走吧，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轻叹之后，维斯转身离开，而罗岚深深望了一眼这间房屋后，快速赶了数步，追上维斯的身形。 罗岚问道：“维斯先生，死了这么多人，会不会引发骚乱？” “特别行动局有着专门负责清理工作的队伍，他们会将后续的事情处理好的，至于死去的人……” 维斯叹息道：“即使是灯塔，也只能给予指引，不可能照亮每艘船的航路。” 罗岚听到这声感叹，心中不由一动，却见到维斯停下脚步，他看向前方，眉头微微皱起。 顺着维斯的目光看去，罗岚双眼眯起，他的右手立即伸入怀中，握住了左轮手枪，小心戒备起来。 在距离他们大约三十余米的街道路口处，一个身影自拐角后走出。 来者的身材极是魁梧，超过一米长的宽刃大剑被他提在手中，却丝毫不见滞涩。 他身穿着满是棱条的盔甲，表面上刻有流畅的凹纹，在胸甲正中间处铸造了巨大的圆状徽章，与头盔、肩甲、臂甲、腿甲、甲裙的流线连接在一起，抽象的图形却给人一种仿佛初升太阳般的错觉。 朦胧的月色下，盔甲反射着冰冷的色泽，他每踏出一步，便传出一声沉闷的震响，最终在距离两人十来步的位置处停下。 “维斯先生，晚上好。”浑厚的男声从面罩后面传出，只见来者的右手握拳，置于胸口处，向维斯微微致礼。 “费恩先生，”维斯点点头，说道：“按照协议，这里是属于守望灯塔监管的区域，不知你到这来有什么事？” “主教大人感应到有亡灵的存在，在吾主的光辉下，不允许有存在这种邪恶的生命，所以特命我过来侦查一下。” 名为费恩的男子略微垂首道：“既然事情已经被维斯先生解决，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这句话，他轻轻鞠了一躬，回身沿着原路离开，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模糊起来。 罗岚看着那人远去，问道：“维斯先生，他是什么人？” “光辉之主教会的惩戒者，不必理会他。”维斯淡淡地说道。 光辉之主？ 罗岚闻言一愣，本世界自古流传着诸神的传说，直到现在，诸神的教会仍是大陆上最为强大的势力，甚至连王室贵族都要对其让步。 而光辉之主，可能是大陆上传名最为古老的神祇，也是诺威王国的主要信仰之一。 如果没有超凡力量，罗岚也许会将诸神当成是虚构的符号，但是现在，他却是知道，诸神是真正存在的，哪怕这个世界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神迹诞生了。 只是根据之前看到的情形，以及维斯先生的语气，守望灯塔与光辉之主教会的关系，似乎并不算很好。 罗岚若有所思地问道：“维斯先生，我们和光辉之主教会有什么矛盾么？” “呵呵，蒙歌市的那位光辉主教，对守望灯塔的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了，他恐怕只有在向光辉之主祷告时，才不会想着将我们赶出蒙歌市去。” 维斯笑道：“像今天晚上这样的小动作，更是数都数不清，只要行事不太过分，我们也懒得费精力去管。” “同是维护秩序的势力之间，有着如此之大的争端么……”罗岚轻声叹道。 “不仅是守望灯塔与光辉之主教会之间，这么说吧……” 维斯沉吟片刻，说道：“世界上存在和教会中人成为朋友的超凡者，却没有与教会真正联盟的超凡组织。我们与教会可能会合作，也可能会交流，但最终仍要回归到竞争的道路。” 街路上一时间沉寂下来，唯有脚步声极有节奏的响起，过了良久，罗岚才缓缓开口。 “是因为秩序观念不同的缘故么？” “的确是这样，但仅仅是‘不同’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用来形容现在的局势。” 维斯的笑容显露出一丝苦涩：“每个诸神教会所认为的秩序都不一样，而各个超凡组织同样都有着各自的理念，就更不用说超凡组织和教会之间的偏差了。” “目前的平衡也不知能维持多长时间，我们所能做的，唯有坚守自己的责任而已……” 摇了摇头后，维斯没有继续说下去，只余下一声叹息消散于空中，而罗岚默默倾听着，也没有再发出声音。 守望灯塔的责任，又是什么呢？ 一路无言，两人返回守望灯塔分部，刚刚迈入大门，便见到一名女子向他们迎面走来。 “塔莉娜小姐？” 罗岚有点讶异，塔莉娜的伤势恢复之后，她就离开了蒙歌市，算来已经有十天左右的时间，不想却在深夜时分出现在这里。 塔莉娜向罗岚回应一声，嘴角的笑容很是勉强，双眼中透露着疲倦，对维斯说道：“很抱歉，维斯先生，我没能找到援助过来。” 一丝愧疚之色浮现在塔莉娜的脸上，她深深躬下身：“衔尾环已经与我们全面开战，这个时间实在没有多余的战力可以派出，但我已经决意留在蒙歌市，直到事情完全解决为止。” 自从傀儡师埃德蒙逃脱，蒙歌市的异常就越加严重。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众人都推测这是埃德蒙在暗中捣鬼，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抓到他的尾巴。 于是塔莉娜赶回深蓝纹章，想找人来解决问题，只是那边战况正激烈，便只好独自回到蒙歌市，而这一来一去，她甚至没有进行过休息。 “没关系，或许这原本是衔尾环与深蓝纹章的纷争，但是事情既然发生在蒙歌市，那么这也是我们的事情了。” “蒙歌市最近的情况很诡异，我已经提交了特别申请，总部会派遣使者前来，无论是谁在计划阴谋，都会被揭露出来。” 维斯笑着安慰道：“所以你尽管放心离开好了，不会出事的。” “这样……”听到维斯的话语，塔莉娜松了一口气，却仍是说道：“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等你们总部来人之后再离去吧。” “也好，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痊愈，正可以趁着这段时间休养一下。”维斯想了想，也没有拒绝她的请求。 看来蒙歌市很快就能安稳下来了……罗岚静静地听着，心中也随之轻快起来。 一个小时后，罗岚离开守望灯塔分部，却没有沿着回家的道路行走，而是踏上了相反的方向。 目标—— 西格尔街！ 第四十二章 秘密潜入 如果在夜间的蒙歌市内，选择一处最为热闹的区域，那么西格尔街绝对是头名的有力竞争者。 深沉夜幕下，白天里总是紧闭大门的房屋，此时已经开始迎客，密集的灯火将天空都照耀通明，而繁杂的人流来往于这条并不宽阔的街道上，寻找着自己喜欢的享乐方式。 对于西格尔街，曾有这样一个说法，那便是没有在西格尔街里找不到的东西——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金盾。 背靠着贫民窟的西格尔街，并不仅仅是穷人消遣的地域，还是富人的天堂。 而对于罗岚来说，这个说法也没有错误，因为他所要找的“东西”，也正在西格尔街之中。 换了一身最普通不过的深色衣服，用特制胶水对五官的形状细微调整，贴上一层假胡须，而后又戴上一副细框眼镜，这是很简略的伪装，然而却很有作用。 此时的罗岚乍一看仿佛像是二十五六岁的青年，面容也与原貌大不相同，除了对他很熟悉的人之外，几乎不会被察觉异样。 混杂在人群中，罗岚不紧不慢地沿着西格尔街行走着，沿途拒绝掉三个凑到面前的娼妓，以及两个拉客的赌场招待，最终他来到一间小酒馆内。 看到罗岚进入，一名服务生走上前来，礼貌地问询道：“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一杯波尔葡萄酒，一份烤火腿。”罗岚简短地说着，随手抛过去1个塔勒，径直走到靠着窗边的木桌旁坐下。 “请您稍等。” 服务生躬身离开，过了两三分钟的时间，便端着一只托盘，将食物送到罗岚面前。 罗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而后扎起一片火腿，放在嘴里慢慢嚼着，浓郁的肉香充满了口腔。 不得不说，这家酒馆的食物味道还真不错，就是份量实在少了些，盘子里面仅仅有十来片火腿而已。 当然，罗岚并不是为了吃火腿而跑到这里来的，他的目标是小酒馆斜对面的那栋占地极广的豪华住宅。 任何一个来到西格尔街的人都知道，这片区域的真正掌控者“僵尸”肖恩，就住在那栋豪宅里。 细细品尝着葡萄酒，又加了两次火腿，罗岚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小酒馆中，转眼间便过去大半个小时的时间，而他的余光则时时刻刻的盯视着肖恩的住宅。 蓦然间，一辆由两匹白马拉行的四轮马车自远处出现，向着豪宅的方向驾驶而来，西格尔街上的人们见到这辆马车，顿时欢呼起来。 “肖恩！” “肖恩！” “肖恩！” 在一声声呼喊中，一名穿着白丝裙的女仆从车厢内钻了出来，她的手里提着一只布袋，只见白嫩的手掌从中掏出一把把钱币，向着道路两旁抛洒出去。 见到这一幕，欢呼的声音骤然间增大了一倍不止，乌泱泱的人群拥挤到一起，相互推搡着争抢洒落的钱币，只不过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于越过马车两边的界限。 在人群的簇拥下，四轮马车缓缓进入豪宅的大门，而街上的争抢仍在继续，也不知再过多久才能平息下来。 这时罗岚双眼微微眯起，他举起酒杯，将残余的葡萄酒一饮而尽，而后站起身走出了这家小酒馆。 趁着混乱的局面，罗岚迈着灵活的步伐，如游鱼般挤过人群，悄悄地来到豪宅外围的墙壁下。 顺着墙壁绕行到后屋的区域，罗岚假装成行人路过，实际上却开启了夜瞳，在仔细侦看四周的情况。 当他走过了豪宅的区域，靠在墙角的阴影处回忆确认后，所有的方位细节已经清清楚楚的映入他的脑海。 “不过，还需要解决两名暗哨。”罗岚转过头，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直接望向不远处四层楼房的顶端。 行动的过程并没有发生意外，负责豪宅警戒的暗哨都是普通人，只是他们所在的位置很是隐蔽，又有着搅乱视线的伪装，所以很难被发觉罢了，不过这一切在罗岚眼中，都毫无意义。 半个小时后，罗岚再次回到围墙下方，在助跑两步后，全身跳跃而起，他双手借力一搭，整个人便已翻跃过去。 围墙内侧是一丛灌木，罗岚轻轻落地，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而后蜷缩着身体躲在了灌木丛后面。 无声观察着内部守备的状况，罗岚渐渐寻到了一点漏洞。 豪宅的护卫分为两种，除了固定站岗者，还有五支巡逻队移动警备，几乎这一队人刚刚离开，下一队的又填补上来。 就是这个时间点上，巡逻线路中出现了一瞬间的空隙。 严格说来，这个漏洞几乎不可能被利用。 就算对专业人士来说，有着办法潜入这间住宅，但那必然要经过详细的预先准备，直接通过这点空隙闯入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超凡者总能做到超出常理的事情。 一层黑芒隐现，罗岚的身形瞬间模糊，宛如与黑夜融为一体，几乎连完整的轮廓都不可见。 这是对他体内超凡力量的一种运用，虽然可以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但应对眼下的情况，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趁着两支巡逻队交替的瞬间空隙，罗岚轻盈地从藏身之处跃出，力量爆发之下，转眼间跨越了他们的警戒区，径直穿梭二十余米的距离。 面前是一扇敞开的窗户，罗岚双腿发力，身形划出一道半月弧线，便从中翻了进去。 仿佛一阵轻风刮过，黑夜给了罗岚最隐蔽的遮掩，除了带起了一些花草的摇曳外，再无任何动响发生。 而这时，巡逻队才交替完毕，他们并没有发觉已经有人突破了防线，仍然按部就班地巡视着。 确认自身并没有暴露，罗岚轻轻吐出口气，才转头观察起所在房间的状况。 “这里是……厨房？” 此时的罗岚躲在一只橱柜的后面，只见偌大的房间内，只有一个戴着高筒帽的厨师正在忙碌，而他旁边的炉灶上则放着一只烤箱，在熊熊火焰的炙烤下，烘焙的香气隐隐弥漫出来。 “喂！蓝莓饼烤好了没有？”一个仆从打扮的人探头出来，声音有些焦急：“已经到了晚茶的时间，老爷可正在等着呢。” “马上！马上！” 厨师连声应道，他将刚刚加热过的牛奶缓缓倒入瓷质茶壶，手里拿着一只小勺子搅动，使其与先前泡好的茶水交融，最后又向里面添加了一勺色泽晶莹的蜂蜜。 做完这些，他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稍等了半分钟左右，便戴上隔热手套，打开烤箱，将里面的食物取了出来。 “下回你可要麻利一些，否则耽误了老爷的晚茶，你可没有好结果。” 从厨师手中接过食物，仆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而厨师看到他已经离开了厨房，才恨恨地骂了起来。 “呸！装腔作势的蠢货，早晚有一天我让你好看……” 厨师口中咒骂着，忽然觉得后脑一痛，一声不吭地便晕了过去。 罗岚收回拳头，举步迈过厨师，向着那名离开的仆人追踪而去。 在这座住宅里面，能被称为老爷的，只有肖恩一个人了！ 第四十三章 勋章的秘密 男仆端着餐盘，身体挺得笔直，沿途走过的道路上，凡是见到他的人，全部退后让步，留出空档供他通行。 保持着直视前方的姿态，男仆的嘴角隐隐透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他一路行到三楼，停在一间暗红漆色的门前，轻轻地敲了三下。 “叮。” 清脆的铃声从门后传来，男仆的面容瞬间变得谦逊，他微微佝偻着上身，打开了房门，迈着小步走了进去。 “老爷，茶点给您送过来了。” 这是一间书房，内部铺着柔软的花纹毛毯，两侧分别摆列着一排书架，书桌就摆放着窗户前方，而借着煤气灯的照耀，正有一个穿着睡袍的男人在闲散的阅读着书籍。 将餐盘放置在书桌上，男仆没有多言，只是深深躬下身，而后默默地退了出去，全程几乎没有多余的声响，甚至关上房门时也是如此。 寂静的书房内，唯有书页翻动时才有些微动静。或许是看得乏了，男人揉揉眼睛，将书籍合拢，伸手抓起一块蓝莓饼，就想送往嘴中。 “肖恩先生，您的晚茶质量真是相当不错呢。” 一道淡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男人的后颈处瞬间汗毛倒竖，浑身紧绷之下，右手便向书桌的抽屉处伸去。 “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否则伤到哪里就不好了。” 还未等到手指将抽屉拉开，一抹凉意出现在脖子上，男人身体僵住，双手慢慢举了起来。 “朋友，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我看你刚刚的动作，可不像是要我和好好商量的样子。” 带着调侃的口吻，罗岚这样说着，却是将匕首收起，转身走到书桌对面，仔细观察起了面前这位蒙歌市中鼎鼎有名的黑帮头子。 有些让人想不到的是，肖恩的长相并不像传闻中那样狰狞，不算高大的身材上顶着一只圆溜溜的头颅，五官紧凑地拼在一起，似乎还有些秃顶，看起来很有些喜感。 肖恩看着潜入到书房中的罗岚，苦笑道：“这么多年下来，有些动作已经成为习惯，希望您不要误解才好。” 听着肖恩的辩白，罗岚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见罗岚似乎不信，肖恩沉默了片刻，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您应该是罗岚·埃文斯先生吧？” 罗岚闻言稍觉讶异，他今晚过来是为了解决十字勋章的事情，知道必然会让肖恩知晓他的身份，但却没想到才刚刚露面，肖恩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怎么确定是我？”罗岚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问道。 犹豫了一下，肖恩晃了晃右手：“罗岚先生，我可以做个动作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威胁不到您。” “可以。”罗岚点点头，他并没有阻拦，在这么短的距离内，肖恩有任何异常，他能够在第一时间阻止。 从口袋中摸出一样东西，肖恩将其放在书桌上，而罗岚瞄了一眼，发现正是自己的照片。 “我混迹在地下世界许多年，也掌握了一点东西，包括变装的技术在内。” 肖恩垂首道：“这些天我一直将这张照片带在身上，对您的面貌已经很熟悉。您虽然做了些伪装，但恕我直言，这种伪装并不很精密，所以我认出了您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我对自己住所的防护措施很清楚，自信除了超凡者之外，不会有人悄无声息的潜入经历。” “你知道超凡者？” 罗岚拿起那张照片，只见背景却是金斯沃学院的广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拍下来的。 毕竟作为蒙歌市内有名的学院，经常有人来此参观到访，其中带着照相机的人也不罕见，罗岚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提防，有心者想找机会拍张照片是最容易不过了。 “像我这样的人，总能知道一点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肖恩回应道：“自从知道特别行动局的人出面后，我就猜测到您的身份，所以一直在恭候您的到来。” “等我？等我过来将你杀掉么？”罗岚将照片丢回桌面，轻轻笑道。 肖恩慢慢抬起头，沉声道：“不，我是在等一个给您解释的机会。” “解释么……” 罗岚沉吟了会，掏出了那枚十字勋章，在手中把玩着：“你要这枚勋章想做什么？” “这枚十字勋章，论价值或许比不上王国颁发的任何一枚荣誉勋章，但是在北方要塞军团的士兵看来，它却是最重要的东西。” 肖恩说道：“王国通往北域的门户，就是由北方要塞军团把守的，有了它，就能很轻松地打通北方要塞军团的门路，来……来运送一些东西。” “运送东西……”罗岚微微皱眉道：“你是说走私？” 肖恩的额头上隐隐冒出冷汗，他咬牙回道：“是！” 原来是这样，罗岚心中恍然，而后幽幽一叹。 他先前就有疑惑，如果这枚勋章另有作用，为何原主父亲不去使用，而是一直小心收藏起来，自己却做着危险的护卫工作？ 现在他明白了，作为一名退役士兵的原主父亲，或许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荣誉沾染到一丝污垢，仅此而已，简单又纯粹。 看到罗岚沉默不语，肖恩急声补充道：“罗岚先生，虽然我派给安格鲁获取十字勋章的任务，但也同时交待他，一定要用正规的方法，而不能使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这一点您应该清楚的。” 罗岚微笑道：“哦？安格鲁最后找了一名探员对我进行诬陷，这种手段也是可以见光的么？” 肖恩勉强挤出个笑容，说道：“那是因为他看到我给他的期限快到了，所以才瞒着我用那种方法，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允许的。” 罗岚的眼中带着点怪异：“对于这样的解释，你觉得我会相信么？肖恩先生？” “十字勋章颁发的数量并不多，我想通过它来打通北方要塞军团的关系，必然会暴露出它的来历。”肖恩恭声道：”如果被人发现这枚勋章是我强夺来的，那么后果不是我承担得起的。” “那么通过高利贷抵账的方式拿走勋章，就是正规的方法了？”罗岚失笑道。 “这……”肖恩奇怪地看了罗岚一眼，却还是回道：“欠债还钱，这是附和王国法律的，就算利息高了些，也没人会管这种事情。” 罗岚一怔，才想到这里并非是前世，对于放贷的方面可没有那么多的限制。 他摇摇头，转而问道：“肖恩先生，你说你一直在等我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事么？” “不，我之前说的这些只是想请您相信，我对您从来都没有什么恶意。” 说着，肖恩离开靠椅，他站在罗岚对面，深深躬身行礼道：“我真正想说的是，请允许我——” “投靠在您的手下！” 第四十四章 原能晶石 “你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如果被瑞安子爵知晓了，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么？” 肖恩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而罗岚就这样注视着他，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 在潜入这里之前，罗岚并不是什么准备都没做，至少凭借着守望灯塔的渠道，他查清楚了肖恩背后的大人物是谁。 瑞安家族，扎根在蒙歌市已有百多年历史，起初只是世袭男爵，而借着蒙歌市矿业大发展的助力，一举成为实力深厚的老牌贵族，甚至获得了子爵的头衔。 以凡俗的角度来看，整个蒙歌市中，除了那位市议会执政官外，就属瑞安子爵的权势最为巨大，某种角度来说，他的底蕴甚至比市执政官还要深厚。 而肖恩就是在瑞安家族的扶持下，才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知道，如果这件事传出去，那么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从蒙歌市中消失。”肖恩平静地回复道。 “那你还敢这样说？” 罗岚笑了起来，他拎起茶壶，倒了两杯奶茶出来，将其中一杯放在肖恩面前：“说说看，你的理由是什么？” “是。” 肖恩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端起奶茶一饮而尽，舒缓了下情绪后，缓缓说道：“在外人看来，我这个西格尔街地下首领风光无比，我经常说自己是一条狗，随时准备去咬人，可他们却都只是将这句话当成笑话。” 肖恩苦涩一笑：“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就是瑞安家族养的一条狗，子爵大人要我去咬谁，我就去咬谁。” “所以，你这条狗，现在想去咬主人一口了？”罗岚问道。 “不是我想去咬主人，而是主人不想要我这条狗了。” 肖恩的语气有些悲愤起来：“我给瑞安家族当了这么多年的狗，知道的事情太多，主人已经有些不放心我这条狗还活在世界上。” “对于一条没有了价值的狗，人们会怎么处理？”肖恩反问一句，又紧接着说道：“我不想落到那个下场，所以不得不做些事，来保证自己的安全而已。” “包括想要夺取这枚勋章？”罗岚将十字勋章晃了晃，说道。 “是的，如果能够打通北方要塞军团的关系，我就能存身在他们的庇护之下，即使是瑞安子爵，也没有能力去干涉军团的行动。” 肖恩低声说道：“等到生死关头，我可以抛下蒙歌市的一切，去往北方要塞，至少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罗岚的眼睛轻轻阖下，问道：“那么，你现在就没有这个想法了么？” “我面前出现了更好的选择，”肖恩抬起头，看着罗岚说道：“投靠一名超凡者，比我原先的计划要好上许多。” 静静地对视了片刻，罗岚蓦地笑道：“你想要投靠的，恐怕不是我，而是我后面的……组织吧？” 因为不清楚肖恩到底知道多少信息，所以他并没有说出守望灯塔的名字，而是用组织来代替。 身为蒙歌市权力最大的那个人，瑞安子爵的手里也一定有着超凡力量的存在，单凭他这样一个刚刚进入超凡世界不久的新人，是无法维护肖恩的，这一点想必肖恩自己也知道。 “罗岚先生，您与您的组织，对我来说没有分别，我只是想保住一条性命而已。”肖恩微微垂下头，如此回复道。 书房内再次寂静下来，两人相对而坐，一时间没有人再说出半句话，肖恩是在等候着罗岚的答复，而罗岚的脑海则急速运转着。 如果肖恩现在的模样被人看到，那个人绝不会想到他就是掌控着西格尔街的有名黑帮头子，更无法将面前这个毫无戾气的中年男人与“僵尸”这个绰号联系到一起。 然而像肖恩这样的人，想装作一副纯良的模样，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对于他说的话语，纵然不敢说全部都是编造的，但罗岚心中连一半都没有相信。 瑞安家族想要解决掉肖恩，这点很有可能发生，但肖恩想凭借一枚勋章来打通军方的关系，未免想得太容易了，而现在，还要向自己投靠？ “你说想要投靠我，但是凭什么呢？”罗岚开口打破了沉寂，眯着双眼问道。 一个为瑞安家族做事多年的黑帮头子，或许在凡俗间有不小的价值，但是对于超凡者而言，这并没有多少意义。 如果他去投靠那位蒙歌市执政官大人，或许可以受到巨大的欢迎，但当他失去利用价值后，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也只有超凡组织，才能容纳得下他，而问题也正在于此，超凡组织为什么要接受一个毫无用处的黑帮头子的投靠？ 肖恩深吸一口气，重重说道：“我可以献上一笔超过一万金盾的财富，如果你愿意接收固定资产的话，再翻上一倍都不是问题。” 罗岚想了想，随即摇头道：“不够。” 接纳肖恩，等于同瑞安子爵彻底决裂，必定会在蒙歌市引起大乱。 如果仅仅是为了这样一笔钱财，根本不用和维斯提起这件事，罗岚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再加上这个呢？” 罗岚的回复似乎并没有超出肖恩的预料，他微微沉默了会，从睡袍内侧掏出了一个小方盒，放在桌子上，轻轻将它打开。 霎时间，夺目的光芒闪耀在书房内，一股莫名的波动自盒中传出，罗岚的目光猛地一凝，紧紧盯住了盒内，那是一颗仅有豆粒大小，类似水晶般的事物。 “原能晶石？”罗岚确认之后，沉声问道：“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肖恩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将方盒闭拢，奇异的光彩顿时消失不见。 “在蒙歌市的一处矿场里，有人挖出了它，而这个消息被瑞安子爵得知后，就将那处矿场严加封闭起来，为了防止消息外漏，就连原本的矿场主也被他灭口了。” 罗岚双眼微眯，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 他敢肯定，蒙歌市内的超凡者绝对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否则的话恐怕早就闹翻天了，说不定都会掀起一场战争来。 “矿场很大，想要封锁就必须动用足够的人手，而这种黑活的动静，瞒不过我的耳目。” 肖恩的语气有些得意，他指了指小方盒：“他们虽然封锁的很严密，但是仍被我找到漏洞，将这玩意偷带出来了一点。怎么样？这个筹码的份量，足够了重么？” “难怪你之前想要走私，凭借这个，确实可以打通一条门路出来。” 罗岚拿起方盒，却没有将它打开，细细看了一会，忽然开口说道：“不过，你用什么来保证，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呢？” 第四十五章 超凡传承 原能弥漫在空气之中，很少融于实体，但是“很少”，却不代表没有这种现象发生。 在一些特殊的条件下，原能会与实体融合，如此诞生的产物就是所谓的超凡物质，而原能晶石就是其中一种。 原能晶石内所蕴含的能量，几乎适用于所有的超凡者，可以说是绝对的硬通货。 而原能晶石的特性之一，就是通常以矿脉的形式被发现。 也就是说，肖恩给出的条件是一条原能晶矿！ 在超凡者的世界，原能晶石的地位类似于普通世界的煤炭，或者是前世的石油，论价值之高只会远远超过两者。 一块原能晶石的价格，可以换取同等重量的黄金，而它的密度，是黄金的十六倍！ 就凭刚刚肖恩拿出的那一小粒原能晶石，就足以换取十几个金盾，那么一整条矿脉，又得价值多少金盾？ 事关如此重要的物资，罗岚也不得不谨慎起来。 “我可以将晶矿的地点告知您，然后您自己去确认便是。”肖恩说道：“而且我愿意接受您的任何制约手段，相信超凡者不会没有那种办法吧？” 罗岚看着一脸谦卑的肖恩，不禁稍稍意外，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大的决心。 “你就不怕我在利用你之后，就把你给卖掉么？” “如果大人物们因为晶矿产生了争执，那么恐怕就没有人理会我这个小人物的生死了，而且只要我活着，我想晶矿的消息就不会外漏出去。”肖恩仍然恭敬地说道。 只要活着，晶矿的消息就不会外漏，那么如果死了呢？肖恩没有说，罗岚也没有问，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明。 稍作思索之后，罗岚蓦然道：“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说着，他拿出一张纸出来，放在桌面上，上面一道痕迹都没有，完全是空白的。 他递给肖恩一支钢笔：“用这支笔签上你的名字，再将你的血液涂在上面。” 肖恩没有迟疑，拿起笔就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后用书桌上的裁纸刀，将左手食指割开一道小口子，鲜红的血液立即冒出。 “直接涂抹到纸上么？”肖恩抬头看了看罗岚，问道。 罗岚道：“将你的名字涂抹上就可以。” 食指按在刚刚签下的名字上，看到红色已经将字迹覆盖住，肖恩将手移开，用目光问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轻轻拿起那张纸，罗岚抬起手掌从上面拂过，精神力在指尖流转，只见一行行神秘的符文显现出来，如同活物般飘动着。 这些天以来，罗岚除了被老瓦德训练外，就是跟着维斯学习神秘学知识，掌握了不少简单而有用的小技巧。 这张纸以及钢笔，都是他在来此之前所准备的事物，某种程度来说，它们也算是超凡物品——虽然只是最简陋的那种，而且能够维持效果的时间也很短。 原本是打算在问出真相后，用来它们抹去肖恩的记忆，不过现在情况有变，那么将它们的作用转换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符文在纸张上挪移着，混乱地好似一窝蚊虫，足足过去数十秒，它们才重新稳定下来。 罗岚精神一振，从体内调用起一丝超凡之力，径直施放在纸张上，只见一缕幽暗的光芒闪过，纸张缓缓漂浮起来，随即一团火焰凭空冒出，将其烧成灰烬。 在纸张消失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在整个书房内，肖恩感觉到脑海中蓦地一振，似乎有什么东西扎根进入似的，不由皱紧了眉头。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却见罗岚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紧紧盯着右侧的书架，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罗岚先生？” 肖恩疑惑地叫了一声，只见罗岚并没有理会，他快走几步，来到书架前，伸手将置放在最顶端的一件装饰用的插花瓶拿了下来。 这个花瓶并不大，也就半截手臂的长短，瓶身细长，刻着细密的纹路，表面涂有绚丽的色彩，灯火下隐隐反射着光泽，看起来分外漂亮。 “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罗岚将花瓶向着肖恩晃了晃。 肖恩稍稍恍惚一下，犹疑地道：“这个……我也忘了，好像很久之前就放在这里了。” 很久之前……罗岚端详着这个花瓶，微微沉吟，半晌没有出声。 细细观察一下罗岚的脸色，肖恩说道：“罗岚先生，今天初次见面，我应该送你一件礼物，您看这个花瓶怎么样？您可还喜欢么？” 罗岚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这份礼物我就收下了。” 肖恩的嘴角带起一丝笑容，他知道这个花瓶一定有什么蹊跷的地方，但是对他来说，作用恐怕也就是能卖一笔钱了，而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金钱。 既然罗岚对它产生兴趣，那么不如直接赠送出去，也好巩固一下关系，又何乐而不为呢？ “好了，你现在可以将晶矿的信息告诉我了，如果最后确认无误，那么你的要求，我想完全可以满足。”罗岚微笑道。 五分钟后，肖恩望着空无一人的书房，缓缓坐在靠椅上，原本写满了谦卑与小心的面孔上，此时却是一片阴寒，喃喃地低语从他的口中传出。 “瑞安……不要怪我，这都是你逼我的……” 与此同时，罗岚快速纵跃在各个街道之间，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家中。 关闭好房门，罗岚第一时间拿出了那个插花瓶，他的手指沿着花瓶表面的纹路抚摸，目光渐渐亮了起来。 “没错，我感应到的没错，这些纹路就是神秘学符文的变种，具备着超凡力量，只不过还不清楚它们的含义是什么。” 他对肖恩施加上禁制的时候，有超凡力量外溢出去，而这个花瓶就因此产生了反应。 作为普通人的肖恩毫无察觉，但是罗岚却第一时间便感应到了，所以当肖恩提出将花瓶赠送给他时，罗岚并没有拒绝。 “不知道这个花瓶有什么作用，唔……似乎超凡力量可以将它激发？” 想到之前的场景，罗岚心中一动。虽然他在今晚接连使用超凡之力，消耗很是不小，但再调用一点点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样想着，他的手指抬起，轻轻点在花瓶表面，精神力微微调动，一丝极其微弱的超凡之力涌入花瓶之中。 “轰！” 如惊雷般的声音在耳旁炸响，莫名的力量自花瓶中反灌过来，瞬间有无数信息涌入罗岚的脑海中，使得他顿时失去了掌控身体的意识。 灌输的过程持续了许久，罗岚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花瓶前方，直到天空隐隐泛白，他才骤然清醒过来。 罗岚垂下头，呆呆地看了会自己的双手，而后目光转移到花瓶上面。 “竟然是这样？” “这是一份……超凡的传承？” 第四十六章 极限状态 仿佛经过无比悠久的时光，花瓶表面的色彩已然褪去，透露出腐朽的气息。 当罗岚的手指触碰到花瓶之时，它的形体也无法保持，坍塌成一堆灰尘，被穿过房间的风流吹拂，飘飘洒洒地从房间内消散。 “一次性的器具么……” 罗岚轻声呢喃着，他握了握拳头，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增强了很多，就连精神力都格外通透，而这些还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传输到他脑海中的那些信息。 那是一份超凡秘法传承，通过修行这份秘法，可以晋升为正式超凡者，甚至还含括了正式超凡者之上的神秘知识。 超凡之力的根源是原能，而原能的属性极多，其中每一种属性，都对应着不同的力量，这也就导致了各种不同的超凡道路诞生。 如塔莉娜的道路是“心祈者”，老瓦德的道路是“武斗家”，维斯的道路是“狂法师”，而罗岚所获得的这份超凡秘法，修行至正式超凡者后，名为—— “秘痕使徒”！ 罗岚仔细体味着自己的身体，不单单是力量，各个方面都有着极大的提高，他心中升起一股完满的感觉，似乎再也无法提升半点。 这自然是一种错觉，在身体素质突然增强下产生的错觉，然而罗岚看过许多修行的资料，对比之下，却知道这种错觉意味着什么。 极限状态！ 晋升正式超凡者之前，身体所能提升到的最高程度，即是极限状态！ 作为觉醒者，他已经具有超凡之力，所欠缺的就是将身体提升至极限。 按照原本的计划，还要等两三个月的时间才能达成这一步，但是在接受了这份传承的力量后，他的身体经过淬炼，直接提升至极限状态，也就是真正超凡之前的顶点。 如果再加上他本身具有的超凡力量，可以说，现在的他已经具备冲击真正超凡的条件，正站在超凡学徒与正式超凡者的临界线上。 不知道有多少超凡学徒苦苦修行多年，就是为了达成这一目标，只是罗岚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欣喜之色，反而有些凝重。 他发现在接受了这股力量之后，不但是身体，就连修行的道路，也因此而发生改变。 维斯对他的教导，主要是修炼精神力，这可以帮助他挖掘出自身的力量，而不会限制住固定的道路。 只是现在，如果他继续修行下去，那么必然会晋升为“秘痕使徒”。 如果换成是一般的预役级学徒，遇到这种事情，恐怕会高兴的睡不着觉，可罗岚却不同。 他并不缺少晋升的选择，也很快能完成晋升所需的积累，能够得到提升是件好事，但谁知道这份传承里面，到底有没有陷阱或隐患？ “天上掉金盾……不，比金盾还要厉害些，这可是一份超凡传承，会有这样的好事砸到我头上么？” 罗岚可没有忘记，他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原主不就是得到了记载着超凡仪式的羊皮纸，以为可以帮助到自己，结果却是灵魂消散了么？ 那么这个花瓶呢？罗岚的目光落在残留的灰尘上，不禁摇了摇头。 “还是去询问一下维斯先生的意见吧……不过现在时间还太早了点。” 罗岚长长伸了个懒腰，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倒也没有急于一时。 严格说来，他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状况甚至好得出奇——如果排除超凡道路的困扰的话。 随意煎了两片培根，外加一个鸡蛋，与芝士片、酸黄瓜、生菜叶、番茄片等夹在面包里，最后涂抹上蛋黄酱，罗岚做好一个简单的三明治，配上一杯香浓的牛奶，早餐便做好了。 悠闲地享用过了早餐，见到天空已经大亮，罗岚穿装整齐，离开了住宅。 正是清晨时分，刚下夜班的人陆续回返，要上早班的人也开始去往上班的路途。作为蒙歌市中枢地点之一的钟楼广场，已经颇为繁忙了。 车马滚滚而过，行人匆匆行走，而在人流之中，时不时夹杂着卖报的吆喝声。 “先生，要买一份报纸么？王国早报！今天的头条可是我们蒙歌市发生的事儿！只要1纳尔你就能看到最棒的新闻！” 一名穿着马甲，头戴报童帽的孩子跑到罗岚面前，他轻喘着气，从怀里抱着的一大摞报纸中抽出一份，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罗岚。 “也好，给我拿一份吧。”看着那双眼睛，本没有打算买报纸的罗岚掏出了一张钞票，递给了小报童。 “谢谢您，先生！” 报童接过钞票，向罗岚鞠了一躬，欣喜地说道。 望着跑开的小报童，罗岚微笑了起来，他的目光从报纸刊面上扫过，发出一声轻咦。 只见报纸最为显目的地方上写着：蒙歌市发生煤气爆炸，造成十五人死亡。 而副标题则是：有关专家称瓦斯设备毫无安全隐患，引起广泛争议。 目光转向正文，罗岚看到新闻上所报道的事发地点，正是贝克街。 “贝克街……特别行动局好快的动作，居然才过一晚，就已经处理完毕了么？” 看到这则新闻，罗岚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为了掩饰昨晚的异常事件而被报道出来的。 “不过王国早报也是全国性的大报纸，怎么会给这样一个最初级的异常事件做掩饰？这异常还是在蒙歌市发生的，而不是首都。” “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不过无论在哪个世界，专家都是职业背锅的选手啊。” 瞄了一眼副标题，罗岚摇头笑了笑，将报纸夹在腋下，继续向守望灯塔的分部走去。 罗岚的脚步刚刚迈入大门，梅妮丝的声音便从西侧的厨房传来。 “谁到了？麻烦帮我取一下报纸好么？” 梅妮丝女士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分部，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在分部里看到她…… 罗岚暗暗吐个槽，退出房门，从报箱里将报纸取了出来，却是一份蒙歌日报。 连着自己的那份报纸一同放在茶几上，罗岚高声喊道：“梅妮丝女士，报纸已经取来了，请问维斯先生在么？” “嗯？是罗岚啊，你今天来得好早。” 梅妮丝从门后伸出头，诧异地道：“昨天维斯值夜，现在还在办公室里，不过你昨天刚刚处理了第一个异常事件，怎么没好好休息一下？” “有一件事想问问维斯先生，我先上去了，待会儿再见。” 点头致礼后，罗岚没有多说，转身迈上楼梯，身形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 “小罗岚看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奇怪……感觉很熟悉，在哪里看过来的？” 梅妮丝拧着眉毛，脸上浮现出不解的神色，忽然她的眼睛猛地一睁。 “这好像是极限状态的气息，不会吧？是不是我弄错了？” “这才过了一个晚上而已啊！” 第四十七章 有问题，找组织 办公室内，维斯正在写着文件，他看到罗岚进来，笔尖一顿，停下书写的动作。 似乎有点疲倦，维斯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问道：“罗岚，这么早就过来，有什么事情么？是不是对处理异常事件还不太习惯？” 罗岚回道：“异常事件方面没什么问题，不过我遇到了一些别的事情，想请您帮我出个主意。” “哦？遇到了什么事情？”维斯提起了点兴致，指着座椅道：“来，坐下慢慢说。” 罗岚走到办公桌前坐好，整理了下思路，开口说道：“昨天晚上离开贝克街后，我去了趟西格尔街，找到那里一个叫做肖恩的黑帮头领。” 他解释道：“您还记得先前到警卫局帮助我的事么？那个诬陷我的人，就是这个肖恩派来的。” 维斯点点头道：“这件事我知道，不过想着让你自己处理，我就没有多管。怎么？终于去解决了吗？” “一件事解决了，但又带出更麻烦的事来，当然，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罗岚耸耸肩，将昨晚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讲述了一遍，而后从兜里拿出两张纸，放在维斯面前，分别指了指。 “这张纸是肖恩所说的关于原能晶矿的信息，而那张是我抄录下的，那份超凡传承前期的一部分。” “现在我只能记起这么多，我能感受到还有更多的内容沉寂在意识里，不过恐怕要等晋升正式超凡者后，才能将它们挖掘出来。” 罗岚说明完毕，深深呼吸一下，缓解着自己的情绪：“维斯先生，这两件事你怎么看？” “不用紧张，既然你在接受传承后没有什么异样，就说明问题不大。” 维斯没有去看纸张，而是笑呵呵地安慰道：“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超凡流派消逝，而在彻底消亡前，留下一件传承器具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它们能够保存下来的并不多，但也是有过不少前例的。” “就算其中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祛除你现在的力量，重新进行修炼。以你觉醒者的底蕴，最多再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恢复原状。” 罗岚微微松了口气，后果不严重就好。浪费几个月的时间虽然让人心疼，但他还是能够承受得起的。 “维斯先生，那您看，我现在需要重修么？” “等一等，我先看一看。如果没有问题，这份传承又适合你，那么这是件好事才对。”维斯拿起记录着超凡传承的纸张，细细观看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维斯的眉头渐渐皱起，他的手指摩挲着下巴，过去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维斯先生？” 罗岚试探着叫了一声，维斯却没有应答，于是又提高了些音量：“维斯先生？” “嗯？” 维斯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眼罗岚，致歉道：“不好意思，看得太入神了。” “没关系，”罗岚摇摇头，说道：“您看出什么来了么？” “呃……暂时没有。”维斯有点语塞，犹豫了会才回道。 “暂时？”罗岚不解道：“您的意思是，这份传承没有问题了？” 维斯发出一声叹息：“这份传承很精妙，恐怕比我以往看到的任何一条超凡道路都要高明，至少我是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那么，我可以修行它了？”罗岚求教道。 维斯很干脆地回应道：“我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不代表它真的没问题。” 罗岚一愣，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还是直接进行重修？” 这份传承虽然很好，但与其冒着不明的风险修行，倒不如换个稳妥的道路。 这个选择并不难做出，承受风险的前提，是对风险有着详细的认知，而这份传承如此神秘，显然并不包含在内。 “别急，别急，我虽然看不明白，但是可以找看得明白的人嘛。”维斯笑着，向头顶指了指：“我们可不是独行的超凡者，上面可是有人撑着的呢。” “我这就提出对这份超凡传承进行审查的申请！” “我们看不出来，还有王国分部；” “王国分部看不出来，还有大陆总部；” “大陆总部看不出来，还有灯塔议会的长老；” “如果长老们还看不出来，那么议会长都会亲自出面，不管它有着什么秘密，都得乖乖的显露出来！” 一番豪言壮语后，维斯抓起纸笔，就开始进行书写。 罗岚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脑中蓦然浮现了无比高大的六个字—— 有问题，找组织！ 维斯下笔如风，没超过十分钟的功夫，就完成了一篇报告。 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在里面翻腾一阵，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水晶球出来。 将报告与记录着超凡秘法的纸张放到一起，维斯托着水晶球，一道光束自水晶球内激发，映射在两者上面。 随着光束扫描而过，所有的内容被复制，水晶球内部渐渐浮现出虚影，正是维斯与罗岚先前所写的内容。 当虚影完全显现之后，维斯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水晶球，只见其中的虚影瞬时崩散，化成无数光点。 “好了，信息已经传递出去了，接下来只要等待就可以了。”维斯颔首道，显然很是满意。 罗岚饶有趣味地看着维斯的操作，问道：“维斯先生，守望灯塔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进行联络的么？” “没错，这是近年才开发出来的炼金物品，能够远距离传递信息，如果舍得耗费力量，甚至可以拍摄一段影像传输过去，唯一的限制就是它所能连接的目标，无法超过三个。” 维斯的语气有些遗憾，而罗岚却是心中一动，如果这种水晶球能够打破连接的限制，那么是不是有可能形成异世界版的互联网络？ “有兴趣的话，你可以看看它，不过你现在还使用不了这东西，得成为正式超凡者后，才有足够的力量将它激活。”维斯笑着将水晶球递给了罗岚。 “好的，谢谢。” 罗岚接过水晶球，摸了摸圆润的表面，然后将它放回桌面，问道：“上面大概多久才能回复消息？” 维斯想了想，说道：“估计两到三天的时间吧，毕竟要经过一个流程的，这几天你就先停止修行好了，也不会耽误多久地。” 罗岚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下面我们就说说另一件事吧，一座原能晶矿啊……” 还没等维斯感叹结束，办公桌的水晶球蓦然绽放出洁白的光芒，一行字迹显露出来。 “这么快就回复了？”发现这一变化，维斯不禁愣住。 带着不敢置信的情绪，他与罗岚一起凑到水晶球前方，目光向内看去。 水晶球接收到的内容很简单，先是简短的七个字：“建议修行此传承”。 而后面就只有一个落款名字—— 塔贝尔。 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维斯的脸孔剧烈变幻起来，鼻中发出重重的喘息。 第四十八章 与真神媲美的存在 守望灯塔传递回来的消息竟然如此迅速，以及……简洁？ 罗岚心下有些犹豫，迟疑地道：“维斯先生，按照上面说的，我可以修行这份超凡传承了么？” 耳边没有响起回应的声音，罗岚扭过头去，却看到维斯面色极为怪异，仿佛见到了亡灵一般——这样说或许并不准确，昨晚在面对货真价实的亡灵时，维斯可是很淡定的。 然而现在，他的两眼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水晶球，嘴巴张大到了极限，让罗岚不禁有点担心，这样下去会不会产生脱臼的后果。 罗岚伸手轻轻推了下维斯：“呃，维斯先生？您还好吧？” 有些呆滞的目光转动起来，只听“咔”的一声脆响，维斯的下巴动了动，他伸出一根有些颤抖的手指，对准了水晶球。 “你、你看到了么？竟然是塔贝尔大人发出的回信！” 因为过于激动的关系，维斯脸上的肌肉线条都有点扭曲，而罗岚不无尴尬地轻咳一声：“咳咳，维斯先生，请问一下，这位塔贝尔先生到底是谁？” “大陆上可能有成千上万的人叫做塔贝尔，但是在守望灯塔内，会直接用这个姓名的，只有一个人，他就是——” 维斯轻轻呼出一口气，深深地看了眼罗岚，目光蕴含着无比复杂的情绪：“灯塔议会的议会长，艾伦·塔贝尔大人！” 答案萦绕在耳边，而罗岚此时的表情，几乎变得与之前的维斯一模一样。 “这种感觉，好像是在玩抽奖游戏，本想运气好能给晚餐加个鸡腿，结果却被头彩砸中了……” 灯塔议会的议会长，简单点说就是整个守望灯塔内地位最高的人，没有之一。 虽然维斯刚刚说的话语很是豪气，但是那种话很显然是在开玩笑而已，就连罗岚也没有当真，可谁能想到竟然真的是议会长给出了回信？ “维斯先生，是不是哪里弄错了？”罗岚挠了挠后脑，微微皱眉道。 “绝对错不了！”维斯的脸庞紧贴着水晶球，将内部的笔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无比肯定地说道：“就是议会长大人回复的消息！” 两人一时间面面相觑，静默了片刻后，罗岚扯了扯嘴角，拿起记录着超凡传承的纸张晃了晃。 “那么……我就接着修行这份超凡传承了？” “修行，必须修行！”维斯用力点着头：“只有傻瓜才会不去修行这份传承！” 看来那位议会长大人在维斯先生心中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高…… 罗岚暗暗想着，却还有点犹豫，他看着那行简单至极的字迹，说道：“可是这回复也未免太短了些，连一点多余的建议都没有。” “上面不是建议你去修行这个传承了么？这就足够了。” 看出了罗岚的顾虑，维斯笑着说道：“你知道塔贝尔大人的话语意味着什么吗？” 罗岚思索了下，试着回道：“是类似标准答案一样的性质么？” “不，标准答案也可能出错，但塔贝尔大人不会。”维斯摇摇头，声音沉凝地道：“是神谕，他的话就是神谕！” 神谕？ 这也太夸张了些吧？罗岚怔怔地站在原处，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是好。 维斯见状一笑，问道：“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太夸张了？” 轻轻颔首，罗岚苦笑一下：“是有一点这样的感觉。” “那是因为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维斯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微微笑了起来：“我问你，像我们这样的超凡组织，是如何与有着真神支持的诸多教会抗衡的？” 罗岚双目猛地睁大，声音都随之提高了几分：“您是说，塔贝尔大人的真正身份是一位真神么？” “如果灯塔议会的议会长都是真神，那么你认为守望灯塔能够保持超凡组织的性质，而不会变成一个新的教会么？”维斯反问道。 罗岚一愣，隐隐有所明悟：“那么您的意思是……难道说……” “看来你也想到了，没错，超凡者之中，也有着可与真神媲美的存在！” 维斯的语调变得激昂起来：“那是达到超凡道路的至高境界者，我们尊称为……” “深渊！” “当深渊降临之后，诸神也无法再禁锢住羔羊的目光。” “这是诸神的坟墓，深渊带给世间的不是黑暗与堕落，而是光芒和希望。”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维斯的手掌抚在心口处，似乎在向不知名的存在致敬，他轻轻述说道：“塔贝尔大人，就是一位‘深渊’。” 守望灯塔的议会长，艾伦·塔贝尔，即是登临超凡者顶峰的存在——“深渊”！ 那么足以与真神媲美的塔贝尔，他的话便如同神谕，而现在，“神谕”已经对这份超凡传承表示了肯定。 “神谕么……” 罗岚看着那颗水晶球，里面的字迹仍然清晰可见，他缓慢地点点头：“维斯先生，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罗岚心中的顾虑消失不见，虽然对于这位议会长大人亲自做出答复仍有些疑惑，毕竟这种事是偶然发生的概率近乎为零，但是罗岚也不再对修行这个传承有任何担心。 “深渊”的判断无需置疑，更不必去想他对自己有什么恶意——且不说两人从未见过面，自己又有什么价值来让一位“深渊”算计的呢？ 或者说，如果那位塔贝尔大人想要算计自己，用得着这样的手段么？ 将脑海的思路理顺，罗岚说道：“维斯先生，我现在已经达到极限状态，已经具备了晋升超凡的条件，我想请您帮助我举行晋升仪式！” “哦？你确定么？”维斯说道：“晋升正式超凡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你晋升失败，那么两年之内都没有再次晋升的机会了。” 微微沉吟片刻，罗岚用力点点头：“我确定！” “得到那份传承遗留的力量后，我能感觉到目前是最佳的晋升时期，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么不知道要花费多久才能找回这种状态。” 得到确认的答复之后，维斯笑道：“既然你这样说，那么我也不劝你了，毕竟一个人的状态，还是他自己最为清楚。” “晋升仪式所需要的材料，我会尽快给你置办齐全，这得花费一笔不小的钱财，不过我想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吧？” 罗岚摸了摸衣兜，嘴角弯起一抹笑容，他轻声回道：“这里已经准备好了。” 仪式之后，我就是一名真正的超凡者了……罗岚垂下眼眸，默默地对自己说着。 前路不知还有多么遥远，但无论怎么样，他都会继续走下去，而他即将面临的是启程的第一步，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第四十九章 薇薇安 “星灵草一株，融能液两份，彩源石两块，秘精金1盎司，初生之水1磅……还要三方原能晶石？” “这个‘秘痕使徒’晋升仪式所需要的东西，真的好贵啊。” 罗岚望着手中的材料清单，计算着即将支出的花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不说别的，就单单那三方原能晶石，就价值极其高昂了。 所谓“方”，是原能晶石的标准计量单位，一方原能晶石的重量是一磅，价值等同于一磅黄金。 这个世界的1磅，比前世的1斤要稍稍轻一些，而1磅能分成16盎司。 按照市面上的价格，一磅黄金大约价值130个金盾左右，也就是说，三方原能晶石要花上将近四百金盾才能买下来。 “全部的材料加一起，价格竟然超过了八百金盾？” 得到结果之后，罗岚“砰”的一声将清单拍到桌子上。 关于晋升仪式的资料，他在之前阅读过不少，有关常识性的东西还是很了解的。 根据超凡道路的不同，晋升仪式的花销有高有低，但大致都在一百五十金盾到三百金盾之间，从来没有见过高达八百金盾这样夸张的数字。 “这简直是在烧钱……不过再怎么样，也得将仪式准备完全，希望‘秘痕使徒’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作为“深渊”亲口点定的超凡道路，“秘痕使徒”应该值得起这个价格吧？ 罗岚磨磨牙齿，不再去想这件事，材料清单已经交到了维斯手中，很快就能备好所有的资源，到时就知道最终效果是怎么样的了。 “对了，维斯先生还没有说那条原能晶矿要怎么处理呢。” 罗岚蓦然想起这件事，因为议会长的回信所带来的震撼太大，两人都将原能晶矿给忘掉了。 他转身走出房门，向着维斯的办公室行去，不过走到楼梯口处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信息都给了维斯先生，其余的事情好像也不用我去管……这样的话，似乎没什么商议的必要？” 略微沉吟一下，罗岚没有选择上楼，而是转身朝着地下训练场走去。 通道两侧镶嵌着夜光石，发出莹莹光辉，将黑暗照亮，罗岚沿着石阶向下行走着，这段时间以来经历的种种事情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生这么多事情了啊。” 原来我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超凡的世界终于要向我真正敞开大门…… 踏入了训练场的正门，罗岚蓦然一叹，他望着面前每天都要到来的场地，轻轻伸个懒腰，舒展一下身躯。 “嗯……今天要训练什么呢？即将就要举行晋升仪式了，还是以调整状态为主吧。” 仔细想了想后，罗岚将训练目标定在弓箭上面，论调整状态，没有比弓箭更为适合的训练项目了。 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是进行格斗术的训练，后来又加上了枪械，弓箭方面只是学会了用法，以备不时之需，不过也足够用了。 向着弓箭场的区域行去，还未等真正进去，罗岚便听见破空声响起，随后传来爆炸的轰鸣。 “这么早的时间，还有人在训练么？” 罗岚稍觉奇怪，跨步进入弓箭场中，只见其中处处都是人形标靶的残片，而一名猎装少女正挺身曲肘，弓开满月，一支羽箭蓄势待发。 细长的手指轻轻一放，羽箭激射而出，无形的风流围绕在箭体上，而后迅速扩展，席卷了整座弓箭场。 诸多标靶碎片被挟裹卷起，汇聚到箭支近旁，而后只见淡蓝光华闪过，羽箭瞬间炸裂，连带着诸多残片一齐化成粉末。 “好了，清理完成！” 薇薇安放下长弓，将箭筒也取下来，转头笑道：“罗岚，你竟然来弓箭场了……咦？” 话语刚刚说了一半，薇薇安的目光变得犹疑起来，她三两步便跳到罗岚身边，脸孔凑到罗岚近前，湛蓝的眸子不停地在他身上打量着。 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白皙面容，罗岚的鼻尖甚至嗅到一丝清淡的香气，让他莫名想起钟楼广场上建立的花坛中，那迎风摇曳的千鸟草。 隐隐能够察觉到少女的吐息隔着衣物拂过，罗岚稍稍退后一步，问道：“薇薇安，有什么事情吗？” “嗯……这个味道，我是不是闻错了？”薇薇安那秀气的眉毛皱起，她抬手用力揉了揉鼻尖，不无疑惑地自语道。 罗岚看着她的模样，好笑地道：“薇薇安，你到底闻出什么来了？” “身体修行完满的味道，但是这不可能啊，昨天你还差得很远呢。” 薇薇安苦恼地说道：“不会是我的鼻子坏掉了吧？难道我得去找药剂师治疗一下？他们收费可是很昂贵的啊。” “别胡乱担心了，薇薇安你的鼻子没有问题。”罗岚失笑，耸肩道：“我的身体确实修行完满，达到极限状态了。” “啊？”薇薇安长大了嘴巴，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说：“你、你的进度怎么会这么快？” 咳，准确的说是迅速，咱一般不用“快”来形容自己。 罗岚腹诽了一句，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娓娓道来。 “所以，我今天到这里来，准备借着弓箭修行，调整好身体状态，为接下来的晋升仪式做好准备。” 讲述结束，薇薇安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咂舌道：“你的运气真好，我当初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完成这一步的呢。” 运气好么？ 罗岚想到自己去找肖恩解决恩怨，却意外发现了传承物品，马上又收到塔贝尔的回信，整个过程似乎太过巧合了点，不过若说这件事是被设计好的，罗岚怎么也找不到理由。 想想就知道，如果这真是让“深渊”都与之配合的设计，那么不管设计者想对罗岚做什么，都能轻而易举的达成目的，根本没必要如此麻烦。 所以，似乎也只剩下“运气好”这么一个答案了？ 罗岚摇摇头，无论是真的巧合，还是有心者设计，这件事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很快就能成为真正的超凡者了。 “呐，罗岚，我记得你好像很少练习弓箭的吧？”薇薇安突然说道。 听到问话，罗岚收回思绪，笑着点点头：“是啊，以前的精力大部分都放到格斗术上面了。薇薇安，你有什么建议么？” 薇薇安拍拍手掌，有些雀跃地道：“那么，我来教教你怎么样？虽然修行进度比你慢了点，但我也是个天才呢。整个蒙歌市，还没有人能在弓箭之术上超过我！” 少女挺起胸脯，下巴微微扬起，那双清澈的眼眸眨了眨：“蒙歌市弓箭俱乐部的金牌教练里，我的名字可是排在首位的呢。” 第五十章 超凡者的经济问题 普通的修行者想达到极限状态，一般需要五年以上的时间，而天赋较差的那种，修行上十年、二十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而薇薇安仅仅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从这点来说，她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天才。 更何况薇薇安以弓箭为武器，单论箭术上的造诣，别说是蒙歌市，就算是整个诺威王国，能超过她的人也不会很多。 这样的薇薇安在蒙歌市的弓箭俱乐部当一名教习，只是简简单单的事情，没有排在首位才是件怪事。 罗岚笑道：“那好，就麻烦薇薇安你了，等训练结束，我请你去吃水晶布丁怎么样？” 想了想后，罗岚又补充道：“嗯……让你吃到饱的那种。” “水晶布丁？” 薇薇安双眼一亮，用力抿着嘴唇，似乎咽了下口水：“好的呀！水晶布丁最好吃了，可惜价格太贵，我已经有一阵没吃过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水晶布丁的？” 罗岚微笑不语，我还知道你喜欢南戈里山脉的樱桃，北域特产的冰果酒，还有波罗海域一带出品的鱼子酱……当然，我绝对不会告诉你，这些都是通过你的笔记所知道的…… 先前委托赛琳娜偷出检讨书，结果它却把薇薇安所有的笔记都带了出来，而在翻找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一点点别的东西—— 罗岚敢对着天花板发誓，真的只有一点点。 “来吧，我们开始训练，然后去吃水晶布丁！” 薇薇安并没有注意罗岚的表情，她欢呼一声，跑去取来一张牛角弓和一只箭筒，把它们放到罗岚手里，兴致勃勃的开始教学起来。 从拉开弓弦，到射出箭矢，这个过程是通过身体与精神配合来完成的。 罗岚的目标并不是将自己的箭术提升多少，而是借着这个过程，来调整自己的状态。 而对于这种修行方式，薇薇安并不陌生，甚至她自己也多次使用过。或许是看在水晶布丁的面子上，她好像要把压箱底的绝活都掏出来似的，教授的很是用心。 在薇薇安的指点下，每射出一箭，他罗岚感到自身的灵觉似乎更活跃一分，渐渐趋向于巅峰的程度。 “嗖！” 羽箭飞出，径直射中场内移动着的一个小球上，罗岚回手向箭筒摸去，却碰了个空。 罗岚低头一瞧，只见羽箭已经消耗干净，而在他的身侧，有着九只同样空空如也的箭筒堆放在一起。 见到这一幕，罗岚的身体松弛下来，他细细感应着自己的状态，只觉得已经很接近最高的巅峰，不由暗暗点了点头。 “已经差不多了，保持现在的状态正好，毕竟巅峰之后就是衰落，还是等到晋升仪式，再将最后一点提升上去。” 将牛角弓放到一旁，罗岚转头笑道：“薇薇安，今天就到这里，我们走吧，可以去吃水晶布丁了。” “好咧！”薇薇安利落地将长弓向背后一挎，跳到罗岚身边，拽起他的衣袖摇了摇，就迈开了步伐。 “哎？不用这么着急吧？” 罗岚的手臂被薇薇安牵扯着，快步向出口的方向走去，看着她那急迫的模样，不禁有点好笑地道。 “你这种富豪才不知道我们穷人的痛苦呢。” 薇薇安唉声叹气的样子很是可爱，她白了罗岚一眼：“好好吃一顿水晶布丁至少要花两个金盾，我可没办法那么奢侈的。” 罗岚奇道：“超凡者的经济状况不至于紧张到这种地步吧？才两个金盾而已，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一个大数字吧。” 作为守望灯塔的超凡者，本身可以领一份基本底薪，数额大致在每周3到10金盾之间。 刚刚加入守望灯塔的新人周薪是3金盾起步，如薇薇安这种有一段资历的人周薪大概在6、7金盾左右，而维斯这种部长级的人物，算上津贴的话，每周薪水能达到10金盾。 当然，无论是3金盾，还是10金盾，对于超凡者来说只是小数目，他们主要的收入来源并不是固定周薪，而是靠解决异常事件得到的报酬。 哪怕是初级的异常事件，报酬都能达到上百金盾，而随着异常等级的提高，报酬也会翻倍上涨——虽然危险也是一样。 严格说来，蒙歌市最近的异常状况，倒也不是没有带来一点好处，至少守望灯塔的超凡者们基本上每次值夜后，荷包都会鼓上一圈。 而除了异常事件外，超凡者们还可以接取守望灯塔内部颁发的任务，每完成一件，都能获得价值不菲的酬劳。 总得来说，薇薇安这种层级的超凡者可能没有那些大商人富有，但也绝对与贫穷两个字无关，花上两个金盾享受一顿美食，还真算不得什么。 “等你晋升正式超凡者就知道了，超凡的道路上处处都要钱啊！” 薇薇安哀叹一声，嘟起嘴唇说道：“装备、药剂、辅助修行的资源、试验所用的材料，都得用钱来买的。单单两个金盾倒不算什么，可总那么花下去，我这辈子都别想积攒到足够的金盾来修行了。” 罗岚愣了一下，想起了即将花掉自己八百个金盾的晋升仪式，对超凡者的花钱能力有了较为清晰的认知。 守望灯塔的规定是，对于预役级的超凡学徒，可以免费提供所需的资源，但是晋升正式超凡者后，想要任何材料就必须自己购买，最多有些内部优惠。 否则的话，任凭守望灯塔有多大的家业，也早就彻底垮掉了。 “呃，这么说来……这个超凡之力，或许也可以被称为钞能力？果然，即使穿越到另一个世界，金钱的魅力仍旧不减啊。” 在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想法，罗岚却是笑道：“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恐怕比你还要穷一些，现在我手里的一千金盾，都快要花出去大半了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比起一千金盾，安全矿灯利润的百分之十五才是巨款呢。” 薇薇安开怀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贝齿，她笑眯眯地挥舞着小拳头：“所以啊，有你这样的有钱人请客，我当然要好好享受喽！” “分成是未来的事情，改变不了我贫穷的现况嘛。” “还装穷，站在你面前的我才是穷人呢，还好弓箭俱乐部的教练职位收入不菲，不然每个月都要啃黑面包活着……” 罗岚愣了愣，说道：“那不是你的表面身份么？” “表面身份也很重要的，不能赚钱的话，谁会费精力多做一份工作呀？”薇薇安说道。 “那伯尼呢？街头小丑演员能赚多少钱？”罗岚问道。 薇薇安回答道：“他是变装大师，做街头小丑只是为了测验自己的表演方案效果如何，真正赚钱的是卖出表演方案的收入。” 看来超凡者的经济状况都不容易啊。 罗岚想着，蓦然叹道：“看来和超凡修行的花费比起来，利润分成好像也不算什么……薇薇安，你这样一说，我觉得真正的穷人是我才对吧？” “哼哼，借口，等会我要多吃三个……不，是多吃五个布丁来惩罚你！” “只要你的肚子装得下，多吃十个我也没什么意见……”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地下训练场，正准备离开守望灯塔分部，忽然一道声音从楼梯上响起。 “罗岚？你来的正好，我刚想去找你呢！你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第五十一章 晋升之时 “薇薇安，恐怕水晶布丁，要晚一点才能被你品尝到了。” 听到维斯的话语，罗岚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身面向薇薇安，他微笑着说道，语气中却带有沉凝的意味。 “嗯，没关系的，但是你要小心……” 薇薇安的贝齿咬着下唇，眼中流转着一丝忧色，她忽然又展开笑靥：“等你晋升成功了，我会和赛琳娜一起找你蹭饭的！” “那是我的荣幸，我会随时恭候的。” 罗岚微微一笑，向薇薇安稍稍致礼，而后抬头看向维斯道：“维斯先生，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维斯点头道：“那就随我到静室来吧，那里是最适合举行晋升仪式的地方了。” 望着维斯和罗岚离去的身影，薇薇安的嘴唇下意识抿起，她的手掌紧握，一道细微的呢喃隐隐传出。 “罗岚，你可一定要成功啊……” 所谓静室，就是罗岚第一次学习冥修的那种房间。在蒙歌市守望灯塔分部内，这种静室一共有着五间，效用基本相同。 静室内一如既然的空旷，没有一点多余的杂物，两人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沉寂。 维斯掏出一本封面古朴的书籍，手指在书页间滑过，只见一阵荧光闪烁，书页自行翻动起来。 荧光每闪烁一次，便有一样东西凭空显现到面前，不出一分钟的时间，地面上已经整齐的排列着十数样物品。 “啪！” “这些就是你需要的所有资源了。”维斯合上书籍，指着面前的物品说道：“你去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 这些东西有的朴实无华，看起来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有的却是晶莹夺目，焕发着让人迷醉的光挥；还有的色彩变换，带有梦幻般的韵味。 罗岚依次将它们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说道：“多谢您了，维斯先生。” “不必客气，这些都是你花钱买的。”维斯摆摆手，笑道：“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安心准备晋升吧，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罗岚微微颔首致谢，目送维斯离开。 他知道虽然材料清单上没有什么特别罕见的物品，但是在短短一天内就准备完全，维斯必定花费了不少心力。 如果单单靠他自己去收集，那么还不知道要耗费多长时间，更不用说守望灯塔提供的价格折扣了。 维斯离开了静室，此时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罗岚一人。 超凡者的晋升是极为私人的事情，尤其是从预役级晋升真正超凡这样关键的一步，很少有人能够帮得上忙。 当然，如“深渊”或“真神”这种位阶的存在，自然可以做到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只是接近这个位阶的超凡者，都能很轻易的使人超凡。 只是这等位阶的超凡者，整个世界都找不出多少，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而在蒙歌市守望灯塔分部内，就算是最强的维斯，距离“深渊”，也有着无比遥远的距离。 一切只能依靠自己，但这已经足够了。 罗岚盘坐在地，将彩源石磨成粉末，倒进初生之水，使两者混合融洽，再将其他的辅助原料放入，而后拿起一根羽毛细细打量着。 这根羽毛大约十多公分的长短，通体晶莹，几乎完全透明，但随着轻轻晃动，却拖曳出丝丝光华，显得分外华丽。 “变异白炽枭的翎羽，一千只里面才能找到一根的羽毛，果然漂亮。” 罗岚欣赏片刻，将这根羽毛放在混合液体中，只见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而透明的翎羽则染上了斑斓的色彩。 静静地等待了五分钟，只见液体已经完全消失，而那根羽毛也变得好似由多种颜色的晶石拼接而成的一般，显现出坚硬的质感。 罗岚将其拿到手中，却发现与看起来的不同，羽毛的手感仍然柔软，只是沉重了许多。 “这是对我现在的程度来说，刻画法阵符纹最好的工具了，只是造价也真的很高啊。” 罗岚轻轻抚摸着手中这支“笔”，彩源石、初生之水和变异翎羽，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价值足足超过一百五十金盾。 超凡物品并不是等阶越高越好，能够适合自身才是最主要的。 过于依赖超过掌控能力的强大物品，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受到反噬，当然，对于普通的超凡者来说，想获得那种强大物品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罗岚握着翎羽，在地面上一笔一划的勾勒着。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缓慢，但是手臂却极其稳定，没有一丝紊乱。 刻画符纹法阵，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出错，哪怕有一笔出现偏差，那么先前所有的准备都会白费，一切都要推到重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罗岚丝毫没有紧迫的情绪，他时画时停，并不急于完成法阵，而是确保不出一点差错。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个符纹图形被绘制出来，其面积之大，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房间。 “法阵成型了，接下来该进行的是……” 罗岚深深呼吸着，抬手抹去了额上的汗珠，转头看向了剩下的材料。 “星灵草碾碎，掺入秘精金，恐爪兽的心脏之血……最后倒入融灵液？” 一边进行着回忆，一边将诸多原料添加在一起，罗岚按照传承中的配方，调制着辅助晋升所用的试剂，最后将两份融灵液通通倒进试管内。 极为奇妙的一幕发生了，原本混合着不少固体乃至金属物质的试管内，在遇到融灵液的刹那间消解，通通化成了无色的液体，普通的犹如白开水一般。 “一切的准备，都齐全了。” 罗岚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在这间静室里，已经度过了足足五个小时的时间。 他一手捏着试管，一手抄起三方原能晶石，走到法阵之内，将原能晶石分别置放在节点处。 一丝精神力涌入法阵，只见原能晶石中的能量沿着线条流出，将整个图形蔓延覆盖，而后整座符纹法阵仿佛从地面上剥离出去一般，渐渐漂浮旋转起来。 “法阵顺利启动，那么下面就是——” “晋升之时！” 罗岚盘膝而坐，置身在法阵中央，他举起了试管，轻笑一声。 “祝我晋升快乐，干杯。” 毫不犹豫地将试剂一饮而尽，随后把试管抛到一旁，罗岚的双手平放在膝上，他的头部低垂，双目微敛着，身体纹丝未动，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轰！” 忽然间耳畔边传来犹如雷震的巨鸣，眼前也失去了色彩，甚至连黑暗都不存在，唯有无穷无尽的虚无。 而后，一股炙热如火焰的感觉从体内蓦然炸裂，迅速烧灼着全身，似乎要将他焚成灰烬！ 第五十二章 真正的超凡 虽然无法视物，但罗岚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猛然膨胀起来，就连皮肤表面都要隐隐裂开。 罗岚的精神力绵延至全身，尝试约束着混乱的力量，但是这股力量的强大而狂暴，远远超过他所能掌控的程度。 察觉到力量马上就要失控，彻底在身体中引爆，罗岚心中却没有一丝惊慌，他的意念微动，虚无中凸显出道道纹路，最终化作一座符纹法阵。 蓦然间，温和又不可抗拒的能量围绕在罗岚身上，渗透入他的体内，将混乱游走的火焰缠绕住。 然而炙燃的火焰却似乎不愿被束缚，反而变得更加爆裂起来，只是罗岚的精神力配合着法阵的力量，组成一道坚韧的防线，死死将它们拦截住。 如潮的火焰涌来，一波波的冲击着防线，罗岚构建的壁垒摇摇欲坠，细微的火焰隐隐自钻出。 然而，尽管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崩溃，但那道壁垒却始终艰难维持着。 罗岚的意识似乎脱离了身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体内的一切，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后，火焰的势头终于微微一顿，聚敛的力量跌落下来。 刹那间，罗岚眼眸微睁，虚无渐渐褪去，静室内的景象再次浮现在他的眼中。 “终于，度过最难的这一关了。” 以提炼出的试剂推动超凡之力，用来突破真正的超凡，问题就在于，如何才能保证晋升者能够将这股力量炼化。 如果无法控制这股力量，晋升者只能将其散去，这样也就告示着晋升失败，而若是强行阻拦，那么最后的结果只会是爆体而亡。 预役级的超凡学徒只有微弱的超凡之力，根本无法掌控晋升时的庞大能量。 相传在古时候，预役级学徒晋升真正超凡的过程，完全是在赌博，成功率低的可怜。 为了解决这一难题，一代又一代的超凡者接连不断的进行钻研，终于研究出了依靠符文法阵提高掌控能力的办法，这也是现在晋升仪式的雏形。 而经过多年的完善，每条超凡道路都形成了最适合自身的晋升法阵，“秘痕使徒”也不例外。 对于晋升的艰难，罗岚心中早有准备，只是这种艰难程度，却比他想象的更高。 即使配合法阵的力量，他也险些没有顶住冲击，不过……他终究还是成功了。 “是‘秘痕使徒’的传承特殊？还是我对力量的磨炼还不够？或许两个原因都有吧。”罗岚感应着体内的状况，不禁微微一叹。 作为获得“深渊”亲口肯定的超凡传承，要说“秘痕使徒”没什么特殊之处，那才是件奇怪的事。 而他自从开始修行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而已，相对于那些磨炼数年甚至数十年的超凡学徒们，他对力量的控制还是稍显稚嫩了点。 “不过这一关卡过后，我的晋升就已经完成一半了。” 罗岚的精神微微一振，只要他能将体内的超凡力量凝练成超凡种子的形态，就能够完成晋升，成为一名真正的超凡者了。 这个过程远比之前要轻松，凝练超凡种子是一个缓进的过程，并不像抵抗冲击那般暴戾。 而每条超凡传承都有对凝练种子的详细记载，多年的积累下来，针对各种意外状况都有解决之法，“秘痕使徒”也不例外。 正因如此，晋升者可以慢慢进行这个过程，而不用担心出现什么偏差。 牵引着体内的力量，按照“秘痕使徒”传承的记载，一枚枚符文在体内凝现出来，隐隐聚拢成一个圆核的形态。 随着符文的增多，圆核的形态逐渐完满，当最后一处空缺填补上去之后，圆核轻轻震动，一股玄奥的气息显现，开始缓缓旋转起来。 “种子雏形已经完凝聚出来了，还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彻底完成！” 罗岚双目闭拢，意念微动，一丝幽暗无比的能量显现出来，盘旋在种子雏形上方。 这是罗岚所觉醒的力量，是与“永夜之瞳”有关的力量，真正属于罗岚自己的超凡之力。 随着这一丝超凡之力投入到圆核之内，整个圆核变得漆黑如墨，所有的能量都迅速向着这丝超凡之力的属性转变。 当圆核彻底转化完毕的瞬间，一道幽光散开，直至扩散到罗岚体内的每一处，连最细微的地方都没有错过。 罗岚骤然睁开眼睛，夜瞳已经显化在双目中，他抬起了手，只见淡淡的黑芒已经透出皮肤，而强大的力量正在其中涌动。 罗岚口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这一刻，超凡种子终于凝成了。 从此之后，他不再是一名预役级学徒，而是一名正式超凡者。 真正的超凡！ “砰！”“砰！”“砰！” 三道破碎声响起，三方原能晶石所蕴含的能量消耗一空，彻底炸裂，成为一堆粉尘，而辅助晋升所用的法阵也随之崩散，变成一大团乱糟糟的线条。 罗岚没有理会这些，仍然坐在地面上，细细体味着超凡者的变化。 正式超凡者的身体，已经打破了极限状态。以力量来说，就超过原先的一倍有余，而且这种提升仍未停止，随着超凡种子的转动，一丝丝能量的冲刷下，他的身体仍在缓缓增强。 感官的敏锐度超过晋升前不知道多少，他现在连空气中飘散的细微粉尘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双眼扫过，脑海中就能浮现出一处区域内粉尘的数目。 他并没有刻意调用超凡之力，但是“夜瞳”的效果仿佛已经固定在双眼中，完全不需要消耗力量就能保持。 单单是身体上的变化，罗岚就敢说，现在的他能打好几个晋升前的自己。 “预役级与正式级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我当初能掺和到傀儡师与奸商之间的战斗中，还活了下来，简直是奇迹。”罗岚想到自己刚刚穿越的那个夜晚，不由感叹了下自己的运气。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这个——” 他将右手翻转过来，只见手背上浮现出一枚菱形印记，正闪耀着黑宝石般的光泽，仿佛真的是一块黑色晶石镶嵌上去的一样。 这是他所凝聚的超凡之种的外在体现，也是“秘痕使徒”这一超凡道路的核心——秘痕！ 正常来说，每个超凡道路都有着其独特的属性，同种道路所掌控的力量性质都是一样的，而“秘痕使徒”却很是特殊。 晋升者能够形成什么样的秘痕，要看最后导入种子雏形的是什么样的力量。根据力量性质不同，凝聚的秘痕也有着极大的差别。 “以我觉醒时的力量本质来看，这枚秘痕的质量应该相当不错，而且根据传承所述，每个秘痕都有着独特的能力，我倒是得好好探寻一下。” “还有传承中与秘痕配合的战斗之术，也需要进行修炼。” 感受到秘痕中蕴含的庞大能量，罗岚满意地点点头，却没有急于试验。 “晋升成功，也不知道一共花了多长时间，探索能力的事情无需太过急迫，毕竟晋升仪式所花费的精力很大，还是恢复之后再开始进行吧。” 罗岚站起身来，长长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身躯，而后迈步前行，体表的黑芒瞬间向内收敛起来。 数步之后，罗岚已走到静室的门前，而他的身体上再无异状显露，连右手上的秘痕也隐匿不见。 “是出去的时候了！” 缓缓推开房门，这一步跨越出去，他就是真正的超凡者。 “秘痕使徒”罗岚！ 第五十三章 意外来信 听到静室大门打开的声音，维斯双眼一抬，罗岚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他仔细在罗岚身上看了看，微笑道：“看来你已经成功了。” 罗岚坦然颔首，说道：“还要感谢您的帮助。” “这是你自己努力和天赋的关系，我也就是为你省下一些收集物资的时间罢了。”维斯摇摇头：“真正的超凡，从来都是要靠自己成就的。” 罗岚笑了笑，没有多言，转而问道：“维斯先生，不知我这次晋升一共用了多长时间？” 他身上虽然带着怀表，但是沉浸在晋升仪式的过程内，对外界的时间流逝失去了感应，也不清楚具体过去多久。 “现在是6月22号凌晨3点50分，从我离开静室的那一刻起，一共过去5天11小时零6分钟。”维斯淡淡地说出一个数字。 五天半的时间……罗岚思忖片刻，问道：“维斯先生，这几天里难道您一直守在这么？” “你在里面晋升，自然要有人看护，”维斯笑道：“还好你的气息一直很稳定，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我也没有派上用场。” 虽然维斯的语气很是轻淡，但罗岚却清楚维斯这个举动的重量。 他微微躬身，诚恳地道：“谢谢您，维斯先生。” “客气什么，我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你的半个老师吧？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维斯面色愉悦，转身向外走去：“跟我来吧，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而且成功晋升正式超凡者，可是一件大好事，得让大家早些知道，顺便再通知梅妮丝一声，我们今天的正餐可要丰盛一些了。” 罗岚笑着跟上前去，说道：“我觉得以梅妮丝女士的性格，只要看到我出来，不用你去提醒，她就会主动去准备宴席了。” 维斯愣了一下，而后大笑起来：“你说的对！哈哈！” 超凡者数量稀少，而达到正式级的超凡者，在任何超凡组织里都是主要基石。 在守望灯塔蒙歌分部内，这种等阶的超凡者也不过九位，这还是算上赛琳娜那只猫的结果。 严格说来，罗岚还没有真正成为守望灯塔的成员，不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算是半个自己人，那么庆祝一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两人行至中途，维斯的脚步忽然一顿，伸手掏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递向罗岚：“对了，这个还给你。” “维斯先生，您给我这个做什么？” 罗岚接过后将其打开，只见上面写着的却是先前自己交给维斯的原能晶矿信息，不由有些讶异。 “你已经成为真正的超凡者，那么我想有关原能晶矿的事情，就交给你去探查一下吧，毕竟这是你挖掘到的信息。” 维斯偏过头，微笑说道：“如果晶矿是真的，那么瑞安子爵必然会安排超凡者驻守，不过他掌控的力量有限，还要顾及家族的安全，所以驻守的力量并不会很强大。” “你刚刚晋升，需要学习如何面对正式级的战斗，而这里应该是最适合你积累经验的地方了，愿意接受这个任务么？” 罗岚没有急于回应，他认真想了想后，将白纸收了起来：“给我三天的时间，然后我就去处理这件事。” 三天的时间，自然是要熟悉一下晋升后所获得的力量。 正如维斯所说的那样，这个任务对于正式级超凡者并不困难，毕竟只是需要将情况探查清楚，而不用正面发生冲突。 至于侦查之后的事情，就要守望灯塔出面处理了，到了那时，作为信息的提供人和侦查者，罗岚还能享受一份不小的收益—— 或许这是维斯为了庆祝他成功晋升，所送出的一份礼物。 走出了训练场，守望灯塔之内一片安静，而当两人进入客厅的时候，只见到梅妮丝背对着楼梯，坐在沙发上，双臂不断摆动，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从后方传来，梅妮丝转过身，在看到罗岚的瞬间，她的眉毛高高挑起，眼中盈溢出喜悦，一个大大的笑容出现在脸上。 “小罗岚，你终于出来了，已经成功晋升了么？” “是的，女士，我已经是正式的超凡者了。” 罗岚致敬一礼，对于梅妮丝的存在，他并没有意外。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无论什么时间点，只要来到守望灯塔分部，总能看到梅妮丝在忙着做事情，罗岚对此已经习惯了。 倒不如说，如果有一天发现梅妮丝不在分部了，那才是只得奇怪的事情。 他的目光转移到梅妮丝的手上，只见她捏着两根长针，一只线团被她放在双腿上，一块长布模样的东西正在被编织着。 罗岚随口问道：“梅妮丝女士，你在织些什么？” “是秘密哦，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梅妮丝笑眯眯地回道，说着她好似想起了什么：“既然小罗岚你成功了，那我们必须要好好庆贺一下，嗯……我这就去准备食材了。” 梅妮丝随手捡起了身旁的布袋，将长针和线团通通收起，然后站起身来，快步向厨房走去。 “维斯先生，您看我说的没错吧？”看着这一幕，罗岚转头问道。 “是没错，不过这么早就开始准备，梅妮丝是要准备弄多少道菜？”维斯捏着下巴说道。 客厅中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半晌无话可说，最后还是罗岚耸耸肩，打破了沉寂。 “多少道也没关系，别忘了我们还有瓦德先生，他吃一顿饭的数量能顶别人一周的呢。” 闲聊几句之后，罗岚向维斯道别，返回到家中，他放了满满一浴缸的热水，然后整个人浸泡在里面，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刚刚完成晋升，他的身体状态极佳，但长时间的运转精神力，却让他的意识显得有点疲惫，而全身浸泡在热水中，他的精神彻底放松下来，迅速回复着。 清洗完毕后，罗岚并没有急于进行训练，整整一天的时间，他都没有再出去，而是卧在沙发上，一边看着这个世界的书籍，一边随意感应着体内力量的变化。 眼看太阳由东向西，渐渐映照出一片红云。 罗岚看了看怀表，已经临近了晚餐的时间，便将手里那本名叫《201年：大陆漫游》的小说收起，离开了房屋，准备去参加晚上的聚餐。 而这时，守望灯塔分部的客厅内，沙发已经被挪到一旁，三张桌子拼凑着组成一个长长的餐桌，洁白的桌布上面，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一个白色的绒团悄咪咪地顺着墙壁挪动，来到了餐桌下方。 白猫昂着头，鼻子用力嗅了两下，而后发力腾起，就向着桌沿外支出来的一条鱼尾扑去。 就在它即将得手的瞬间，一只小巧的手掌伸出，薅住了它的后颈：“赛琳娜，又想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吃！” “喵……” 赛琳娜缩成球状，讨好的叫了一声，而薇薇安看着手里拎着的白猫，心中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突然，薇薇安的耳朵微动，蓦地转头向窗口外看去，只见一点寒光飞驰而至。 将赛琳娜甩到一旁，薇薇安屈膝跳跃，身姿轻盈地越过餐桌，犹如一只水面上点过的飞燕。 她的手臂舒展，手掌自下方揽过，身体回旋一圈，稳稳地落回地面上。 目光再次看向窗外，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状况，薇薇安抬起右臂，一支短箭正被她握在手中，而在短箭的尾羽处，绑着一个没有署名的信封。 薇薇安有点疑惑地打开了信封，将信纸拿出一瞧，眉心立即紧蹙起来。 第五十四章 完美人选 当罗岚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入守望灯塔分部的时候，他发现奇怪的一幕出现在自己面前。 诱人的香气充满整间客厅，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食，而两旁依次坐着十来个人，守望灯塔蒙歌分部的成员已经到了大半，甚至连塔莉娜也坐在席位上了。 只是如此多的人在，却气氛并不显得活跃，反而有些凝重，众人之间连交谈声都很小，更没有人去理会那些食物一眼。 当然，赛琳娜是个例外，只不过它现在被薇薇安牢牢抱在怀里，只能望着距离自己不足半米的美食，哗啦啦地留着口水，却丝毫动弹不得。 “人员还没到齐全，看来我应该没有来晚。” 罗岚将外套挂着衣钩上，找了处空位坐下，笑道：“大家今天怎么了？感觉很沉闷的样子。” “不是我们想沉闷，只是有人不让我们好好开完这次庆祝会，自然高兴不起来喽。” 伯尼就坐在罗岚的左手边，他伸手拍拍罗岚的肩膀，口中笑嘻嘻地回答着，只是语气却带着点冷意。 罗岚问说：“发生了什么事？” 伯尼向餐桌主位的地方指去：“你看看那个就知道了。” 顺着伯尼手指的方向看去，罗岚看到一个信封静静地放在那里。 “一封信？是谁送来的？” 罗岚心中好奇，欠身将信封拿起，却见上面一片空白，连邮票的影子都没有，绝对不是通过邮局寄送的。 伯尼摊手道：“如果我们知道就好办了，可惜这封信处理的很干净，连超凡手段都无法进行追踪。” 超凡手段都不起作用么…… 罗岚的神色严肃了些许，他将信封打开，看了一遍信件的内容，不禁稍稍皱起了眉头。 这封信并不是手写而成，而是将印刷刊物的字体裁剪下来，粘贴在白纸上拼凑而成的。 “今夜八点整时，丽达大酒店将有异常发生，特此通知，勿谢。” 丽达大酒店，是蒙歌市内最大的酒店，罗岚听说过这个名字。 虽然最大不代表最好，但也绝对是整个蒙歌市有数的几家高档场所之一，而它所在的位置，正好处于守望灯塔的监控区域内。 “这封信的内容，查实了没有？”罗岚将信封放回原处，侧身问道。 伯尼刚想说些什么，忽然一声清咳自楼梯处响起，所有人顿时肃然，目光转到同一处方向。 维斯迈着台阶走下，来到餐桌主位前，扫视一圈后，笑道：“大家这样严肃做什么？异常事件我们都处理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不用太过紧张的。” “部长，丽达大酒店那边有什么情况么？”伯尼出声问道。 维斯将手按在信封上，摇头说道：“据刚刚得到的消息来看，那边原能平衡很稳定，没有即将紊乱的迹象。” 超凡异常的发生并不是没有预兆的，只是这种预兆十分隐蔽，很不容易被发觉。 不过若是使用一些特殊手段来探查，是可以知晓某处区域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会不会发生因原能紊乱导致的异常事件。 这种探查手段发展的已经很成熟了，准确率相当高，除了几乎没有预兆的急剧性原能失衡之外，所有的异常都会被预测到。 只是限于侦查范围，以及超凡者人力资源奇缺，这种探查手段无法大规模应用，直到现在为止，绝大部分的现状依然是异常事件发生后，才能被解决掉。 听到这个消息，客厅中的气氛却没有轻松，反而更加沉凝了几分。 如果真有异常的预兆存在，那么寄信人有可能只是偶然发现情况，而后好心通知提醒，这种事情过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至于隐匿自己的信息，对于超凡者来说倒是很正常的做法，任何一名超凡者，与外界进行交流的时候，都会很小心，哪怕沟通的是与守望灯塔这种几乎没有负面信息的超凡组织。 但既然自然形成超凡异常的可能性很小，那么这封提示信就显得很不一般了。 要么是寄信人有着占卜异能，而且能力强大到可以预测只有极小概率发生的急剧性原能失衡；要么就是有超凡者暗中作祟，准备有所动作，结果被寄信人得知。 问题在于，寄信人送给守望灯塔这份消息，到底有什么目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这封信上面的信息是假的，寄信人只是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这种可能性极小，但也不能说没有，世界上总有一些无聊的人，谁知道超凡者中会不会冒出来一个？ “我想我们没必要对这封信过于紧张，万一对方想借此分散我们的精力，趁机做出其他的举动，结果我们没能来得及阻止，那就不好了。” 伯尼举起右手，说道：“只是我们也不能不去理睬这件事，所以我申请和费德林一起去丽达大酒店侦查，至于其他的人，保持警戒就可以了。” 费德林是与伯尼共同值夜的搭档，他听到这个建议，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伯尼，你说的很对，不过有一点，你并不是适合去侦查的人选。”维斯先是肯定了他的说法，而后又摇头道。 伯尼闻言一愣，疑惑道：“我不适合，那要谁去？难道部长你要亲自出动？还没到这种地步吧？” 作为守望灯塔分部的部长，维斯需要掌控全局，对于这种侦查任务，除非是特殊紧急的情况，否则一般都由别的成员来完成。 而分部里，还有谁比自己更合适去执行这个任务的么？ 看着伯尼不解的面容，维斯颇显无奈的笑了一下，伸手指向伯尼的右侧：“当然不是我去，我说的合适人选，是他。” “我？” 看着维斯的手指对着自己的方向，罗岚扭头看了看，确认那个人选就是自己，不禁呆了下：“维斯先生，我对伪装方面根本没有经验，不太合适去执行这种任务吧？” 虽然他之前接受了探查原能晶矿的任务，但那只需要潜入进去，将所见的情况记录下来就可以了。 丽达大酒店却与矿场不同，去那里侦查信息，必然无法避免与外人交流，并不是使用潜行技能就能达成目标的，最重要的还是伪装表演，以及一些话术的使用。 在这方面，伯尼才是专家，而罗岚仅仅是个菜鸟而已。 “我知道，不过这次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维斯苦笑道：“因为今晚的丽达大酒店会举行宴会，而参加宴会的人，就是你在金斯沃学院的同学们。” “所以罗岚，你根本就不用进行伪装，或者说，你的身份就是天然的伪装，你本人是最完美不过的人选！” 第五十五章 丽达大酒店 马蹄踏在石板道路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四轮马车行驶的很是平稳，车轮滚动的过程中只有轻微的颠簸，这是第一流的车夫才拥有的技艺。 车厢内部，罗岚身穿着正装礼服，他的领口系着一只蝴蝶结，胸前是整齐的双排扣，端正的身姿使得衣装无比齐整，而坐在他身侧的，是换上了一件裙装的薇薇安。 天蓝色的裙衣罩在上身，袖口和肩沿处延伸着洁白晶透的蕾丝边，多层裙摆如荷叶般层层叠摞，将双腿完全掩盖住，而在带有圆衬飞边的领口上方，是如天鹅般修长的脖颈。 从来都是猎装打扮的少女，此时显露着与往不同的优雅气息，这是罗岚从未见过的薇薇安，只是在那张俏美的脸蛋上，却写满了烦闷的字样。 她伸手拽了拽衣领，哀怨地说道：“罗岚，我都快被这个东西给勒死了！” 罗岚笑着安抚道：“薇薇安，你再忍一忍吧，唔……我们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湛蓝的眼眸使劲翻了翻，薇薇安没好气地哼道：“到了目的地之后，我不是还得继续穿着这件勒死人的裙子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毕竟整个分部内，只有你一个人的年龄适合同我一起进入这种场合了。” 罗岚微微耸肩，为了防止意外，任务要两人搭档行动，而能与罗岚共同进入毕业生宴会而不显得突兀的，也就只有薇薇安了。 伯尼虽然是伪装专家，但他毕竟是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人，让他装成十几岁的少年，还是过于勉强了点。 如果仅仅是面对普通人还好，但这次事件的背后很可能有着超凡者操纵，即使是伯尼，也不敢说装成少年而不露一点马脚，可能稍不注意就会被发现，万一导致什么不良后果就糟糕了。 所以，最终的讨论结果是，薇薇安与罗岚一起坐上了这辆马车。 薇薇安不舒服地扭动两下身体，说道：“本来我们应该在家里开心聚餐的，结果现在却要跑去丽达大酒店执行任务，还得穿着这身见鬼的衣服，天啊！简直糟透了！” 罗岚有点好笑地看着她，问道：“薇薇安，这种裙子的样式还是蛮不错的，你以前从来没有穿过么？” “它又重，又容易绊脚，穿起来很费劲，而且还不具备防护能力，对战斗一点帮助都没有。如果不是任务要求，我才不会穿它呢。”薇薇安轻哼着说道。 战斗？ 罗岚闻言微愣，不过瞬间之后便恍然地笑了笑。 在超凡者的世界，永远是将实用性放在第一位，无论是衣服，还是武器，还是其他什么的东西。 至于样式如何，都是次要的事情，并非说超凡者们丝毫不去考虑这个问题，只不过相对于实用性来说，它根本不值一提。 总的来说，超凡者应用的物品，有着美观的样式固然很好，没有的话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罗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还不长，对于有些事情，还是顺着前世的思维来进行思考，难免会有些偏差。 刚刚他就出现了这样的失误，毕竟在前世里，衣服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过是用来遮掩身体的东西，与战斗没有关系。 只是……薇薇安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装扮的么？ 罗岚稍稍偏过头，看向薇薇安，只见她虽然口中这么说着，但是拉扯衣领的手指，却时不时地在蕾丝与裙身绣着的花纹上抚过。 如果在穿越前的世界，薇薇安也许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她会享受着青春的美好，也可能有着属于自己的小烦恼，但无论怎么样，都可以平静安乐的成长，而不必像眼下这样，在深沉的黑夜中静静守望，等候着不知道会不会到来的黎明。 如清晨初阳般的年龄，如花苞绽放般的女孩，有哪个会不喜欢美丽之物的呢？ 罗岚收回目光，一抹淡淡的笑容出现在他的嘴角，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个想法来。 马车行进的速度缓慢下来，渐渐趋于静止，罗岚掀开窗帘，只见暗淡的夜幕下，一座周身围绕着数盏煤气灯的高大雕像出现在前方。 那雕像是一个翅膀笼罩着身躯，半跪在地仿若祈祷的天使，而在它的后方，是一处颇为宽阔的广场，中央坐落着一座高达六层的大楼，层层灯火通明，将四周照耀得仿佛白昼一般。 在大楼第二层的位置处，一行巨大的字体昭示着它的名字，正是丽达大酒店。 马车绕过天使雕像，停在了丽达大酒店的正门前，一名身穿白色翻领衬衫，外套暗红马甲的侍者走了过来。 “先生，小姐，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助两位的么？”侍者看着罗岚与薇薇安走下马车，躬身问道。 “我是金斯沃学院的结业生，过来参加毕业宴会，这位是我的女伴。”罗岚回道，从怀中掏出一张烫金请柬，递了出去。 侍者微鞠着上身，双手接过请柬，打开看了一眼，面容变得更加恭敬了几分。 “您就是罗岚·埃文斯先生？请您随我来。” 侍者在前方引路，而罗岚两人跟在后面，向丽达大酒店内部行去，而就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罗岚已经看到有两批来客，被侍者劝退回去。 因为今晚的丽达大酒店，已经被金斯沃学院全部承包下来，不再接待其他的客人。 不仅仅是罗岚所在的班级，这次宴会的邀请对象包含了金斯沃学院本届所有的结业生和教师们。 或许只有搬到新家，又闭门数天一心晋升的罗岚，才不知道这个消息，甚至连宴会请柬都是从维斯手中得到的。 “埃文斯先生，请您和这位小姐在此稍候片刻。” 侍者将两人引到一处休息区，躬身之后，便快步退了下去。 “我们是来参加宴会的，他把我们领到这里来做什么？”薇薇安看着侍者的背影，皱眉说道。 “薇薇安，维斯先生搞到这张宴会请柬，应该动用了特别行动局的关系吧？”罗岚若有所思地问道。 薇薇安点点头，肯定地回道：“是啊，特别行动局毕竟是王国的特权部门，有些事情用它的名字才好办。” 罗岚问道：“那以前面对这种事情，特别行动局通常会给外界什么样的理由，来方便行事？” “大概是……得知有匪徒预谋作案的消息，所以派人侦查防护之类的吧。”薇薇安认真想想后回道。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罗岚叹了口气，看到薇薇安仍然迷惑的样子，又微微笑了笑道：“等下你就会明白了。” 特别行动局的权利是很大，不过它毕竟是处理超凡相关事务的部门，想要在凡俗世界做什么事情，也要通过其他普通部门来进行办理。 只是对于地位达到一定高度的人来说，普通部门有了什么动作，根本瞒不过他们的耳目，而丽达大酒店的老板，无疑就具备这种能力。 某种程度上说，对于凡俗世界里颇具地位的人，他们所拥有的信息源要比超凡者还广阔得多，虽然大部分信息对超凡者都没有什么价值。 薇薇安扭头看过来，神情仍带着不解，不过却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发出“嗯”的一声。 罗岚与薇薇安坐在沙发上，没过五分钟的时间，一道身影自拐角处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面容古板，留着两撇胡须的中年男人，他走到沙发前，双目瞄了罗岚与薇薇安一眼，神情严肃地说道：“两位好，我是丽达大酒店的负责人，伊法。” “伊法先生，你好。”罗岚站起来，颔首回应。 “时间紧迫，我们长话短说好了，”伊法摆摆手，淡漠的说道：“对于今晚你们的任务，请你们保证不要让匪徒造成任何损坏我们声誉的影响，否则我的老板会亲自上蒙歌市警卫局，找你们的局长谈一谈。” 说完这句话，伊法不待罗岚做出回应，直接转身离开了休息区，而薇薇安望着他的身影，心中不满的情绪升起，口中发出抱怨。 “他的态度也太差了吧，就算他不知道超凡异常的事情，只当做我们是过来抓捕匪徒的，那也是为了保护他们而来的啊！” “像这种人，从来都只是畏惧威权，而不会敬仰道德。在伊法看来，我们只是警卫局派来的普通探员，而他却是丽达大酒店的负责人，地位远远在我们之上，又怎么会态度好呢？” 罗岚摇头道：“这样的人终有一天会尝到自己酿成的苦酒，不值得我们去动气，他没有那个价值。” 说着，罗岚将右手伸到薇薇安面前，微笑道：“现在，不知我是否有那个荣幸，请美丽的薇薇安小姐伴我参加宴会呢？” 空气似乎在刹那间凝固，薇薇安抿了抿下唇，脸颊边染上一抹轻淡的红晕。 一只素白如玉的手掌搭在罗岚的手指间，在灯光的映照下，薇薇安的眼睛如同蓝宝石般晶莹剔透，犹带着几丝笑意的声音轻轻响起。 “当然。” 第五十六章 无尽循环的异常 走入装潢豪奢的大厅，中央是广阔的舞池，一只交响乐团在进行演奏，有百数十人正随着乐声翩翩而舞。 圆桌围绕着舞池摆放，松散而有序，舞池后方则是食品区，一排排摆盘精美的食物放置在桌台上，等待着客人的光顾。 侍者穿梭不歇，随时满足着宾客的要求，而偌大的厅堂里，足足有数百人在享受着这场丰盛的宴会。 罗岚甚至还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那都是他在金斯沃学院的同学们，不过他却没什么上前打招呼的想法，而其中有些人看到罗岚，也仅仅是诧异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同样没有进行交流的意图。 毕竟无论是原主，还是他自己，与那些同学们都是两条路上的人，关系很是淡漠，认真说起来，就连看向薇薇安的人，都要比注意他的人要多。 罗岚与薇薇安在大厅中来回闲逛着，实际上是在探查每一处的情况，结果绕了好几圈，得到的结果是一切正常。 找了处偏僻的位置坐下，薇薇安手里端着香草冰淇淋，狠狠挖了一大勺送入口中，冰凉香甜的口感使她的眼睛稍稍眯起，好像一只猫儿似的。 “罗岚，根本一点异常情况都没有嘛，你说这件事会不会真的只是无聊的恶作剧？”薇薇安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 罗岚拿出怀表，只见指针马上就要挪到八点钟的位置，摇头说道：“我也不确定，还是再等一等吧，过了八点再说。” 指针一点一点的移动，宴会上仍是一片祥和的气氛，直到超过了八点钟，会场内仍未发现异常状况存在。 “原能没有波动，也没有其他超凡现象，看来这真是个恶作剧了。”薇薇安鼓着腮，气闷地道：“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我们回家吧。” “等等！” 罗岚拽住了薇薇安的衣袖，阻止她离开的步伐，目光仅仅凝视着宴会上的宾客。 “罗岚，怎么了？哪里有问题么？”薇薇安顺着罗岚的目光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不由疑惑起来。 罗岚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薇薇安，你有没有觉得宴会上的人，好像……好像在重复的做着同样的动作？” 如果单单看一眼大厅内的场景，任何人都只会觉得这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宴会。 罗岚与薇薇安主要在警惕着酒店内的原能变化，对宾客与侍者的举动并未太过在意，不过罗岚在晋升之后，双眼的异能又有所增强，即使只是不经意间的扫视，也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的地方。 宴会中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然而罗岚却觉得面前景象很是熟悉，似乎已经观看过了一样，对此提升警惕之后，终于发现了端倪。 “重复同样的动作？”听到罗岚这样说，薇薇安也转头向宾客们看去。 “没错，我刚刚仔细观察过了，大约五分钟一次循环，也就是乐队演奏完一支曲子的时间，你听——” 罗岚指向乐队，此时一首乐曲刚刚结束尾声，而当音乐声再次响起的时候，薇薇安的脸容瞬间凝重起来。 下一支乐曲竟然没有调换，仍是同一个曲目，这对于正式演出的交响乐团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错误，哪怕仅仅是在给宴会进行配乐。 “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这应该是第三次重复了。”罗岚环视着整个大厅，轻声道：“这里的确存在着异常状况，那封信所说的内容是真的。” 薇薇安双目微阖，口中喃喃低语，念动着咒文，只见她的指尖绽放一点淡淡的白光，如流水般围绕着手指。 数秒后，白光熄灭，薇薇安睁开眼睛，看着罗岚说道：“我刚刚探查得到结果，此地的原能并没有变化，看来这并不是自然产生的超凡异常。” “嗯，你先将这件事通知维斯先生他们，我再看看这些人的情况。” 罗岚颔首交待了一句，又转头看着场内的宾客，不由皱起了眉头。 以此刻宴会内的场景，就算罗岚没有出声提醒，估计薇薇安也很快就能发觉不对了。 其中跳舞和交谈的人看起来还算正常，但是正在进食的人却已经做出了怪异的举动。 他们中大多数的腹部已经隐隐膨胀，却仍然不管不顾的往嘴里塞着食物，而还有的人面前的东西已经被吃光，却好像仍然在享用食物一般，对着空气进食。 而在宴会中穿梭服务的侍者们，即便手中的托盘上什么都没有，依然走到宾客面前，手里虚握着空气，似乎端着餐品般递送过去。 那些宾客也极其自然的将“餐品”接了过去，好像真的是拿到了食物，而后做着大口吞吃的动作。 “如果没有人制止的话，这些人恐怕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直到死亡！” 罗岚的目光扫视，见到舞池中一对正在跳着舞的男女，那名女子的脚被衣裙绊住，跌倒在地，她的舞伴仿佛一无所觉，毫不犹豫的向前踏步，踩在女子的身上。 而那名女子甚至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她的脸上保持着社交式的微笑，手脚依旧做着跳舞的动作，哪怕她的身体还倒在地面上没有起来。 “不行，罗岚，消息无法传递出去！” 薇薇安的声音响起，她摇了摇头，向罗岚摊开手心，一枚刻着奇异花纹的金属符印显露出来。 那是守望灯塔内部用来传送警训所用的超凡物品，此时却没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这处空间里，似乎在阻挡着超凡力量的传播，可以将通讯彻底断绝开，现在我们和分部已经失去联系了。” 听到薇薇安的话语，罗岚立即做出决定：“我们先出去，将信息通讯恢复了再说，马上走！” 哪怕他和薇薇安两人要先行深入调查，也得提前告知一下后方的人员，这样队友能够得到最完备的信息，同时也便于他们随时展开接应支援。 毕竟超凡者暗中作祟的异常事件，与自然产生的异常事件，完全是两个概念。 在大多数的时候，敌对势力的超凡者，要比自然异常危险得多！ 罗岚与薇薇安所在的位置距离门口并不远，以超凡者的速度，没用几秒钟的时间，两人就穿过了会厅的大门。 只是当罗岚和薇薇安的步伐迈出大门时，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来时的道路，而依然是宴会的大厅！ “这处空间也是循环之一？”罗岚心中一沉，抬眼扫视一下大厅，身体下意识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偌大的厅堂内原本一片喧嚣，可就在他们两人回返宴会的瞬间，变得无比寂静下来，无论是演奏声、交谈声、跳舞的脚步声，还是进食的咀嚼声，全部都消失不见，连一丝杂音都没有。 数百人一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转头看着大门的方向，他们脸上露着呆滞的笑容，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罗岚与薇薇安身上。 仿佛被操纵着，场中的人们机械而僵硬地站起身，每个人的嘴部扯着一个诡异的弧度，身体摇摇晃晃地向着罗岚两人缓缓包围而来。 看到这一幕，频频画面在罗岚脑海中闪过，他的目光低垂，手掌不觉间紧握，口中发出若有若无的声音。 “循环、操纵……我等你好久了，傀儡师……” 第五十七章 秘痕使徒 “罗岚，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里的原能似乎发生变化了？” 薇薇安右手一抖，从衣袖中滑出一柄略带弧度的细长软剑，而她的眼睛微微眯着，来回扫视宴会大厅，灵觉隐隐感到一阵阵异样的波动。 少女敏锐的察觉到，这里与他们跨出大门前相比，变得有些不同起来。 罗岚点头道：“没错，控制调动几百个人的行为，如果还能做到无声无息，幕后作祟的超凡者至少要达到掌控者的阶位吧？那样的话，我们就只能祈祷维斯先生能早点到来了。” 与预役级超凡者同样，正式级超凡者也分为两个层次。 如罗岚这种刚刚凝聚成超凡之种的超凡者，就处于正式级的第一个层次，在超凡者的世界里，也可以称为“一阶超凡者”，至于预役级学徒，并没有列入位阶的资格。 薇薇安晋升的时间比罗岚要长一些，但她毕竟年纪还小，修行时间比较短，目前也没能突破一阶的界限。 如果罗岚与薇薇安将超凡之种打磨至完满的地步，那么他们就能迈入正式级超凡者的第二个层次，成为“二阶超凡者”。 而掌控者，或者说是掌控级超凡者，属于正式级超凡者之上的境界。 也就是说，一名掌控者，至少也是“三阶超凡”！ 据罗岚所知，在守望灯塔蒙歌分部里，能够确认是掌控级的超凡者，也只有部长维斯先生一个人而已。 超凡者之间相差两个位阶，实力差距已经达到几乎无法弥补的地步。如果低阶的超凡者不能在第一时间逃脱，那么战斗的结果唯有以死亡告终。 而罗岚与薇薇安身处于这个循环的空间内无法脱离，若是真的冒出一名敌对的掌控者，那也就只能期望撑到维斯现身了。 不过掌控者的数量不多，他们在任何一个超凡组织都能获得相当不错的地位，也不是那么好遇见的。 以眼下的情况来说，异常的表现并没有达到掌控级的地步，状况还不算太过于恶劣。 看着渐渐包围而至的人群，罗岚轻轻皱眉问道：“薇薇安，找到导致异常的源头了么？” “……找到了！那个源头就在——” 熄灭了指尖的白光，薇薇安蓦然昂起头，伸手指向天花板的方向：“上面！大约二十多米的地方！” 二十多米，那大概就是大楼顶层所在的位置了？ 罗岚的目光转到大厅侧旁的楼梯上，轻声说道：“薇薇安，我们走楼梯上去，记得一会儿战斗起来，尽量使敌人失去行动能力为主。” 薇薇安将软剑竖在胸前，小脸变得肃穆起来，她微微颔首道：“我明白。” 大厅中的宾客们，都是被暗中操纵才会变成这幅模样，如果可以的话，自然尽量不去损害他们的生命。 当然，若是遇到危急的情况，她不会犹豫手软，哪怕她是信奉守望灯塔理念的成员。 过多的迟疑只会带来最坏的结果，对于这一点，渡过了许多漫漫长夜的少女早已通彻的领悟到了。 “那么，我们接下来就……”罗岚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身躯稍稍弓起，力量已然开始凝聚：“开始行动！” 一声“行动”从口中吐出，罗岚与薇薇安如离弦之箭，身形径直射向楼梯所在的位置。 而也就在这个瞬间，呆滞如木偶般的人群似乎受到了刺激，他们的动作突然变得敏捷起来，前赴后继地扑向罗岚两人。 虽然肢体仍然僵硬，但是这些人的速度却不知快了多少，甚至比普通人跑步的速度还要快一些。 再宽阔的大厅也有着极限，而数百人足以将这里的每个角落都布满，没过片刻的功夫，通往楼梯的道路上就形成了一堵堵人墙，将罗岚两人前行的道路阻拦起来。 剑光纵横交错，空中似乎绽放了一朵银刃之花，短暂的留存后闪烁消逝，刹那间有数人的腿部飙出血花，再也无法保持平衡，通通跌倒在地。 向来使用弓箭作战的薇薇安，剑术竟然也是相当高明，短短片刻已有二三十人倒在她的剑刃下，再也不能爬起身，然而薇薇安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轻松，反而相当凝重。 “罗岚，人太多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就没办法留手了！” 伸手抓住一人的胳膊，罗岚脚步跨出，手臂用力一甩，只见一道人影横飞而出，连带着将三个人砸倒在地。 与此同时，罗岚旋身回转，手枪已出现在掌中，他接连扣动扳机，将已扑到近前的两人腿部击断。 “的确很麻烦……” 扭头看着面前乌泱泱的人群，罗岚的眉心也拧了起来。 面前这些人受到超凡力量的催化，将体内潜能激发出来，而且他们的心智被操控，变得悍不畏死，甚至不知疼痛，这才是最麻烦的一点。 有的人四肢已经被打断，可他们的身体却仍在地面上蠕动，仿佛一条蛇般向罗岚的方位扭来，手脚无法动弹，就张开嘴巴撕咬，似乎进行攻击就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在这种情况下作战，又要提防暗中隐藏的超凡者，若是还控制自身的力量，那么确实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情。 “这样下去不行，要么直接打破天花板突进上去，要么就是……” 罗岚瞄了一眼天花板，而后右手用力一握，宛如黑宝石的菱形秘痕浮现，茫茫暗光扩散而出，以罗岚为中心，将整座大厅笼扩进去。 直接打破天花板上去是最为快捷的方法，大厅近五米的高度，也并不是阻碍，但那必然要损耗更多的力量。 丽达大酒店作为蒙歌市有数的高档场所，主体建筑必然具备坚固的特质，远不是那些廉价房能媲美的。 它的楼层厚度足足超过三十公分，是由最好的石料铸造而成的，对于正式级超凡者来说，想打破也很是需要费上一番力气。 最重要的是，正式级超凡者还无法在空中行动自如，若是当他跳跃进入上层的瞬间，那名暗自作祟的超凡者发动伏击，就很是危险了。 所以他做出的选择是，以超凡应对超凡！ 来源于“永夜之瞳”的超凡力量，展现出了它应有的威能。 空间中渲染上一层如墨的光晕，仿佛至暗的黑夜降临，随着黑芒闪过，一股无法言明的安宁氛围回荡在整座大厅内。 原本暴戾疯狂的人群，变得宁静下来，他们缓缓闭拢双目，停止了毫无理智的攻击，如同被收割的稻谷般，齐刷刷的栽倒在地。 完成晋升之后的罗岚，已经可以真正发挥出体内超凡之力的力量。 对身体的强化，这是任何一种超凡之力都能做到的，除此之外，罗岚掌控的超凡之力还具有侵蚀、隐匿，以及使生命沉眠的特性！ 而通过秘痕的加持，这股力量足足被增幅了五成，使得罗岚可以一举将数百人禁锢住！ 这就是永夜之力，这就是…… 秘痕使徒！ 第五十八章 “衔尾环”的尾巴 “趁现在，快些上去！” 罗岚低喝一声，他维持着永夜之力，大厅内所有的人都昏沉在地，再无阻挡他们前行的能力。 见到这一场景，薇薇安双目微敛，嘴唇微微一动，周身蓦然浮现出淡青色的风流，不断盘旋回绕。 她抓住罗岚的手腕，足尖轻点，好像没有耗费丝毫的气力，两人骤然急速前进。 罗岚觉得自己的身躯仿佛失去了重量，变得无比轻灵，空气中几乎不存在任何阻力，好像自然而然的就能漂浮起来。 虽然这只是一种错觉，实际上他们的脚步仍踏在地面上，然而此时他的前进速度似乎比飞翔也慢不了几分。 在无人阻挠的情况下，数十米的距离转眼间便被跨越而过，当身形停下的时候，罗岚发现自己已经落在了楼梯的顶端处。 眼见突出了重重包围，罗岚的右手一松，秘痕缓缓隐没，黑芒如水纹般扩散一圈后，也消失无踪。 对于刚刚晋升的他来说，将力量覆盖如此之大的范围，消耗很是不轻，因此在确认突围之后，他便不再继续维持下去。 只是在永夜之力消失的瞬间，众人也从沉眠中惊醒，在莫名力量的操纵下，他们又一次向着楼梯的方向蜂拥而至。 薇薇安面容沉凝，她手中的软剑高高举起，剑刃上渡着一层犹如实质般的淡青光辉，而后凌空交叉挥舞。 两道一米有余的气刃乍现，呈十字的形态斩击到楼梯上，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如摧枯拉朽般，硬木材质的楼梯彻底坍塌毁掉。 大厅通往楼上的途径被摧毁，将两方断绝开来。 “这样的话，应该可以阻挡他们一阵了。”薇薇安扭过头，细细看了两眼罗岚的脸容，认真问道：“你的状态怎么样？” “感觉还好，消耗虽然大了点，但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不会影响下面的战斗。”罗岚笑了笑，如实回道。 薇薇安眼眸一亮，气势顿时提起：“那就好，我们就继续前进吧！下面那些人想上来，还得花上一定的时间，我们就趁着这一时机，去将源头解决掉。” 此时在被毁掉的楼梯下方，人群已经开始层层叠摞，一点一点的增高，向上层攀升着。 如果他们还存有理智，在相互配合之下，再使用某些工具，那么即使没有楼梯，登上二楼也是极其简单的事情。 可此时他们毫无理智，如同野兽，甚至还不如某些野兽来的聪明，完全只剩下攻击的本能，所以只会用这种最笨的方法，想要上去自然困难得很了。 “嗯……上面还有好几个楼层，我们将楼梯毁掉，让他们慢慢爬去吧，时间应该会很充足的。” 罗岚笑着回复道，同薇薇安一起向着异常的源头行去。 或许是因为金斯沃学院举行宴会的关系，丽达大酒店的人员基本上都集中在第一层的大厅里，在向上行走的路途中，仅仅遇到零散的几个人，也轻而易举的被解决掉。 “对了，薇薇安，刚刚我们的速度提升到那么快的地步，是用了什么能力？” “那是风的力量，我修行的超凡道路，名为‘颂风者’，可以获得有关‘风’的超凡能力。” 薇薇安有点遗憾地说道：“可惜我的位阶还太低，否则的话，像刚才那种情况，我们就可以直接飞过去了。” “飞？”罗岚愣了一下，问道：“大概要达到什么位阶才能飞起来？” “强大的超凡者是完全能够飞行的，只不过根据超凡道路的不同，能需要的位阶不一样罢了。” 薇薇安在心中估计了下，说道：“如果是我的话，大约晋升三阶之后，也就是成为掌控者后，就能做到了。” 三阶就可以在空中飞翔？这个要求比我想的还要低啊，至少维斯先生可没有体现过会飞的能力……罗岚摇摇头，却知道这是羡慕不来的事情。 每条超凡道路都有它独特的地方，作为修行风之力量的“颂风者”，在飞行方面存有优势是很正常的事情。 真的论起来，在穿越那天的晚上，罗岚所见到维斯出现的那种方式，也许并不比飞行来得逊色。 “不知道当我晋升为掌控者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能力呢……”罗岚微微沉吟着，心中隐隐升起了期待之感。 一路没有波折的到达顶层，薇薇安指向楼层最中央处的一个房间，上面挂着“经理室”的铭牌，肯定地说道：“我感应到的异常源头，就是那个方位。” “走吧，看来真相就在那间屋子里面了，如果我猜得不错，背后捣鬼的一定有那个人……” 罗岚深深呼吸一下，率先迈步前行过去。 “那个人？那个人是谁？”薇薇安跟上罗岚的脚步，好奇问道。 罗岚面容轻淡，语气却沉凝起来：“薇薇安，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进入守望灯塔，是因为什么？” “我记得好像是‘衔尾环’派人袭击瓦德先生，而你当时受到牵连，也是因此觉醒的？”薇薇安想了想道。 罗岚颔首道：“没错，不过我不仅仅是受到牵连，还导致了那名袭击者的计划破产，所以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提防着‘衔尾环’的动作，甚至瓦德先生和维斯先生也是同样。” 薇薇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问道：“那你怎么确认的这次异常是‘衔尾环’造成的？” “超凡组织数量很多，所以你可能不清’‘衔尾环’的信息，不过我曾经特意查询过。” 罗岚淡淡地说道：“‘衔尾环’的标志，是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黑蛇所形成的圆圈，而这个组织所信奉的存在，名为‘无限之蛇’，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衔尾、无限……是循环么？”薇薇安叨念了两声，蓦然明悟道。 “正是如此，而且那天晚上‘衔尾环’所派出的袭击者，名为埃德蒙，而他的超凡道路就是‘傀儡师’！” 罗岚长长吁出一口气：“楼下那么多人被操纵，除了‘傀儡师’外，很少有超凡者能做到这一点，再加上那种循环的异常，我想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了。” “终于漏出尾巴了么？就让我来看看，你又要玩什么把戏吧，傀儡师埃德蒙……” 走到经理室的门前，罗岚脑中闪过种种想法，最终化成这样一个信念。 伸手搭在门把手上，罗岚用力一推，木门毫无阻碍的被打开，房间内的场景一览无余的呈现在他眼前。 一个长度近乎三米的细长生物匍匐在地毯上，旁边还散落着细碎的布条。 它的身体遍布块状鳞片，隐隐散发着腥臭的气味，整体上还保持着人类的形态，只是身长似乎被拉伸了一倍似的。 听到门口出发的声响，它的躯体弓起，面向房门发出嘶吼，仿若一条随时准备进攻的毒蛇。 在看到这个怪物长相的一刹那，罗岚认出了它原本的身份。 丽达大酒店的负责人，伊法！ 第五十九章 守望之心 虽然体型变化极大，但是那张脸还基本保持着原来的形态，而且地毯上散落的衣物碎片也能当为佐证。 这个已经彻底变成蛇形怪物的人，的确是不久前还与罗岚交谈过的伊法。 “被超凡力量侵蚀到这种地步，他已经没办法恢复了……” 仅仅看了一眼，罗岚就得出这个结果，不由摇摇头。 薇薇安自后方凑了上来，她向房间内望了一眼，瞳孔立时一缩：“它是那个伊法？是‘衔尾环’把他变成这副模样的么？” “不仅如此，”罗岚的声音有些低沉，开口回道：“它应该还是你先前感应到的，那个导致这座酒店内异常状况的源头。” 听到罗岚的话语，薇薇安握着剑柄的右手骤然握紧了几分，手指在用力之下，泛出了青白的颜色。 将一名普通人变成怪物，还使他成为污染的源头，导致数百人发生变异。 这种玩弄生命的残忍手段，这种肆无忌惮的疯狂行事，只有那些拥护混乱理念的超凡者才能做得出来。 薇薇安虽然对伊法没有什么好的观感，但是她也绝不希望会出现面前这样的结果。 罗岚微微一叹，向前迈了一步，准备将这次异常终结——而对于现在的伊法来说，死亡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这时，一只手掌轻轻拉住了罗岚的右臂，阻止了他继续前行的身形。 “罗岚，这件事让我来做吧。” 罗岚回首看去，只见薇薇安稍稍昂着头，脸上没有带着任何情绪，唯有湛蓝眼眸里带着一抹坚定的光芒。 她没有多说半个字眼，就那样看着罗岚，等待着他的回应。 “我明白了。” 罗岚退开半步，将过道让了出来，颔首道：“薇薇安，这里就交给你了。” 薇薇安的左手拎起裙角，双膝微屈，向罗岚行了一礼，而后目光移到了蛇形怪物的身上，步伐轻盈而稳定的向它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薇薇安手中的剑刃已然调整好了角度，略显昏暗的房间内，掩饰不住冰冷的寒光。 她缓缓地行走着，原本昂着的头微微低垂下去，柔顺的长发无风自起，轻轻漂浮舞动。 每迈出一步，凝聚在剑刃上的威能便增强一分，可薇薇安的气质，却好似更加柔和起来，甚至隐隐带有一丝忧伤的韵味。 罗岚在后方静静的看着她，忽然无比真实的感受到，眼前的薇薇安，不再是那名十几岁的少女，而是一位秉持着守望之信念的守护者。 他心中明悟到，恐怕在此刻的薇薇安眼中，所见到的不是伊法，也不是被超凡力量侵蚀的怪物，而是一名本应该被她所守护的普通人。 所以……她才会要求自己亲手将这件事终结。 好像感觉到危险来临，蛇形怪物张开长着獠牙的嘴巴，不无威胁地对着薇薇安，它的眼中凶光十足，似乎随时都会发动扑袭。 对于怪物的举动，薇薇安似乎并没有丝毫动容，她仍然缓步前行，而随着距离的渐渐拉近，怪物终于按捺不住，只听一声嘶吼，猛地扑击上来。 就在此时，一声轻轻的叹息在空中响起。 “希望你的灵魂能够安息……” 一道银光乍现，速度之快仿若电闪，刹那间后，薇薇安与蛇形怪物交错而过，相互背对着，静立不动。 一丝红线在蛇形怪物身上显出，从额头一直延伸到腹部，只见它的身躯摇了摇后，缓缓栽倒在地，而薇薇安右手轻晃了下，软剑已经被她收入衣袖。 在蛇形怪物死亡的同时，空中充盈的奇异力量褪去，罗岚能够感应到，丽达大酒店所处的空间变回了正常的状态。 “异常已经解决，只是好像太过简单了些？” 罗岚环视一眼这间经理室，心中有些奇怪，他本已做好了面对埃德蒙的准备，可直到事情解决完毕，别说是埃德蒙，甚至连一名“衔尾环”的人手都没有出现。 “弄出这种规模的异常，想必花费的力量也不少，‘衔尾环’就眼看着让我们将源头解决掉了？” 疑惑在脑海中浮现，罗岚皱了皱眉，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还是先返回分部再说，下面有几百号人很快就会苏醒，他们大多与金斯沃学院有关，身份非富即贵，处理后续都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不过这都是特殊行动局的任务，还轮不到我来苦恼……” 这样想着，罗岚向薇薇安说道：“现在空间恢复正常，我们走吧，还要将事情告知维斯先生一下。” 薇薇安瞄了一眼已经死去的蛇形怪物，也没有多余的感怀，只是轻轻点头，抬步走到罗岚的身边。 “破坏了我的仪式，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想要离开么？” 就在两人转身走出房门的时候，一道戏谑的声音自后方响起，而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罗岚骤然回过身去，双眼死死盯住蛇形怪物倒下的位置。 这是傀儡师埃德蒙的声音，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不知道默默回忆过多少次，绝对不会认错！ 一缕缕如雾状的气体从它的鳞片上脱离，在空气中纠缠凝结，迅速化成实质，组成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雾气消散，埃德蒙的面孔显露出来，他打量一眼罗岚，轻轻笑道：“一个月的时间不见，想不到你已经成为正式超凡者了，不愧是能够破坏‘雾界’的觉醒者。” 罗岚也微笑起来：“我也想不到埃德蒙先生竟然还会记得我这个小人物，真是不胜荣幸呢。” 说着，罗岚的右手背负在身后，向薇薇安做了一个手势，而他表面仍是不动声色地道：“埃德蒙先生，你来和老朋友见面，怎么只用替身露面？不如你的真身前来，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老朋友？我们才是第二次见面，怎么也谈不上老朋友吧？”埃德蒙失笑道。 “你难道没听过来自东方的一句俗语么？第一次见面是陌生的，第二次就相熟了。现在就是我们第二次见面，称一声老朋友不过分吧？” 罗岚口中随意说笑着，余光扫向薇薇安，只见她极其轻微的点了下头，心中当即一定，知道这里的信息已经传递出去了。 “有这个俗语么？我倒是没听过……” 埃德蒙想了想，睨了罗岚一眼，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不过就算是老朋友，真身也还是别轻易出现的好，免得到时候没办法继续聊下去。” 罗岚目中幽光一闪，仍然保持着笑容道：“那么不知埃德蒙先生特意出现，是想和我聊些什么呢？” 如果傀儡师敢将真身现出，那么他和薇薇安就敢用出一切手段将他纠缠住，直到维斯赶来。 可惜埃德蒙连一点真身的消息都没透漏，不过对于这个结果，倒也没有出乎罗岚意料。 如果眼前的这名傀儡师好对付的话，那天晚上老瓦德也不会那么凄惨了，所以罗岚的目的，只是尽量多说些话，以从埃德蒙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 埃德蒙摊开双手，悠然说道：“我本来只是想通告你一声，游戏马上就要继续进行，好让你们做好准备，免得玩起来太过无趣，不过现在……” 他的身体稍稍前倾，眼中仍蕴含着几分戏谑，他的嘴角渐渐翘起：“我倒想问一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衔尾环’呢？” 第六十章 道路的信念 “加入‘衔尾环’？然后和你一样，去做这种事情么？”罗岚顺手指向死亡的蛇形怪物，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语气中却是没有丝毫笑意。 埃德蒙摇头叹道：“看来你还是不能理解我们，这只是必然的牺牲而已。” 罗岚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波动，冷然道：“是满足你们欲望的必要牺牲么？” “不，这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的必要牺牲，同时也是死亡者的荣幸。”埃德蒙昂扬着头颅，双臂高高举起，带着赞叹的语气喊道。 房间内沉默了数秒，罗岚缓缓开口道：“你这句话，可真让我觉得作呕。” “所以我才说你不能理解，”埃德蒙摇头一笑：“你难道不觉得，这个世界在贵族、教会，以及守望灯塔之类的组织联合掌控下，已经过于平稳了么？” “这些势力的力量太过于强大，将一切异常都压制住。现在的世界，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沉默的让人感到窒息！” 埃德蒙的声音激昂起来，他怪笑道：“而我们所做的事情，正是要将这种禁锢打破，让自由彻底降临世间，这难道不是最伟大的目标么？为了这个目标而死，难道不是这些凡人的荣幸么？” 说到极兴处，埃德蒙的手臂用力挥舞着，脸上充满了癫狂的神情，他是真的认为凡人因他而死，只是莫大的荣耀。 冷眼看着这场“演讲”，过往一个月的种种记忆却在罗岚脑海中浮现。 在表面的协议之下，光辉教会无时不刻的觊觎着守望灯塔，王国的内部也并不和谐。 维斯在担忧着各方势力间薄弱的平衡随时可能打破，包括薇薇安在内的守望灯塔成员在每一个夜晚中值守，只为让平民们能够拥有一夜安稳的睡眠。 一个最初级的异常事件都可能导致几十人的死亡，而平民们每天赚着一两个塔勒的工资，甚至吃不到一口品质优良的白面包。 而就是这样的局势，在埃德蒙眼中，竟然还是“一潭死水”！ 那么他所期盼的“美好世界”，又会是怎样的残酷呢？ 有人在黑暗中前行，用鲜血来浇筑希望，而有的人却阴谋作祟，妄图颠覆一切…… 再也不想进行任何的敷衍，罗岚冷冷地说道：“埃德蒙，这不是我的道路。” 埃德蒙的“演讲”被罗岚打断，他愣了一下，而后呵呵笑道：“看来你的思想，已经被守望灯塔那刻板古旧的教条给毒害了，真是一起令人惋惜的悲剧。” 他不无怜悯地说道：“可惜啊，那种软弱、落后的理念只是让你的目光变得短浅，再也看不到宽广的未来。” “你错了！” 薇薇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只见她缓缓迈出步伐，目光如锋锐的剑芒，毫不避让的看向埃德。 “守望灯塔的信念从未进行过掩饰，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以我们的超凡践行我们的道路，这才是真正的未来。” “而你，一个信奉外神的超凡者，所期望的结果又是什么呢？回到几个纪元之前的局面么？” 外神？ 听到薇薇安口中说出的这个词语，罗岚恍惚了一下，心里升起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一时间忘了从哪里看到过。 “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循环，不是么？” 面对与自己针锋相对的薇薇安，埃德蒙深沉一笑：“阻碍循环的人，最终会被碾碎，绝无意外。” “就好像当初的‘无限之蛇’一样，对么？” 罗岚忽然开口接话，他想了起来，在查阅“衔尾环”资料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段话，就是用“外神”两个字来称呼“无限之蛇”的。 听到罗岚的话语，埃德蒙脸容微沉，他正想说些什么，却扭头向窗外看了一眼。 “看来我们今天的谈话就要到此为止了，希望下一次见面时，你能够醒悟到现在的你是多么愚蠢……当然，前提是你能在接下来的游戏里活下去。” 罗岚淡淡地回道：“下一次见面，希望能看到你的真身，到时候我会送你一分礼物的。” “呵呵，是么？那我就期待着再见的时刻了。” 余音还飘散在房间内，埃德蒙的替身已经崩散开来，组成身体的雾气分解消失，再也不见踪迹。 罗岚与薇薇安并没有阻止他离去，这种替身对于傀儡师来说，是很容易制作的东西，摧毁它没有任何意义。 两人也没有走离出去，他们知道埃德蒙离去的原因，便在此静静等待着。 大约一分钟后，维斯出现在经理室内，他看了眼蛇形怪物的尸体，又感应下空间的情况，向罗岚和薇薇安点了点头。 “看来事件已经被你们解决了，做的不错。” 罗岚掏出怀表瞧了瞧，说道：“维斯先生，你来的可真够快的，我原本以为至少还要等上一会儿呢。” “八点钟后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我们也发现这里的原能产生变化，担心你们会有什么意外，我就向这边赶来了，中途才接到你们的信息。” 维斯笑着解释了一句，而后问道：“情况侦查清楚了么？这次的异常是谁在捣鬼？” “是埃德蒙的手笔，只可惜他很谨慎，只使用替身出现，没法将他抓住。”罗岚有点遗憾地回道。 “嗯……这样的话，看来我猜的不错，近段时间异常频出的情况，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维斯摇摇头，沉吟道：“走吧，我们先回分部去，再好好商议一下。” 于此同时，一间昏暗的石室内，埃德蒙坐在一根燃烧着的蜡烛前方。 蜡烛的另一端空无一物，然而埃德蒙对面的石壁上，却投映着一道庞大的阴影，头部还闪烁着两点红光，与他对视着。 “今天之后，守望灯塔一定会将目标集中在我们‘衔尾环’身上，即使是他们的总部使者到来，也足以将时间拖延到计划成功的时候。 “不过这样一来，我这边所要面对的压力，可是增加了很多啊。”埃德蒙低声笑道：“这可和当初定下的契约内容不一样。” 阴影发出嗡鸣之声：“增加这点压力，对‘衔尾环’来说，想必也算不得什么吧？你放心，只要计划成功，我就会履行约定，将那样东西交到你们的手里。” 埃德蒙的嘴角又咧开几分，他低敛着眼皮，垂首道：“既然您这样说，我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片刻后，蜡烛熄灭，阴影消失，石室中再无一丝亮光。 在这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道笑声骤然响起，蕴含着丝丝快意和疯狂，良久之后才停歇下来。 又过了片刻，轻微的呢喃在石室内回荡。 “一切都在掌控中，就看这场游戏，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第六十一章 外神 守望灯塔分部的资料室内，罗岚快速翻阅着纸张，而他的身边，除了一杯咖啡外，还有五摞书籍高高叠起，呈现半圆状将他包围起来。 “外神……外神……” 罗岚口中轻轻叨念着，书页“唰唰”的被翻过，忽然他的动作一顿，手指点在一处字迹上面。 “找到了！” 精神瞬间振奋，罗岚连忙向着页面看去，仔细的阅读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罗岚的目光从书籍上移开，他端起了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才发现本来有点烫嘴的咖啡早已凉了下来。 “外神，原来是这么回事。” 罗岚将凉掉的咖啡一饮而尽，却仍端着杯子，怔怔的看着花费了他不少时间，才查阅到的众多资料。 在远古时期，万物繁衍诞生，文明之火刚刚点燃，而那时统治着这个世界的，是那些天生具备异能，无比强大的古老生命。 祂们秉承着世界本源而生，除了同等位阶的存在外，没有任何生命能与祂们抗衡。 盘踞在世界顶峰，俯瞰着众生沉浮，祂们高高在上，掌控着一切。在最初的纪元，祂们就是…… 行走世间的“神”！ 没有任何文献记录这种统治持续了多久，只知道那是一段漫长无比的岁月，因为当时的文明还没有发展到书写历史的程度，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种族。 这些古老生命和祂们的后裔，以强大至极的力量统治着世间，肆无忌惮的收割着想要的一切。 人们无法再忍受这种永无止境的剥削压榨，他们开始反抗，他们开始追寻任何能够带来力量的东西。 但是那些脆弱的生命啊，他们中只有数量稀少的天生能力者，所能依靠的仅有简陋的武器和血肉的身躯，仅仅面对“神”的后裔，都是不堪一击。 在这反抗、镇压、继续反抗、再次镇压的无尽循环里，不知多少条性命死去，也不知多少个族群覆灭，而在这个过程中，有一名超凡者诞生了。 无人知道这名超凡者最初是如何晋升的，他的名字没有被记录下来，甚至连怎样死去的都没有记载。 后来人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留下了一条晋升超凡的途径，他给世间所有的生命，点燃了希望之火。 超凡的道路第一次显露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疯狂的追逐着超凡力量，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 随着一代又一代的人们对超凡力量的挖掘，超凡者的位阶不断晋升，终于引起了“神”的注视。 察觉到了超凡者在未来的威胁，“神”开始清理世界，犹如普通人打扫着自己的房屋一般轻松。 因为当时超凡者所具有的力量，还远远不能与“神”抗衡。 这时的文明已经发展到拥有文字的地步，不过能够流传下来的，也只有些许零散的残片。 通过这些残片，后人拼凑出了一副不完整的图卷，隐约窥探到历史长河的一角。 古老生命的清理持续了数百年，甚至是上千年，可能世界上每一寸土地都染过超凡者的鲜血，然而超凡者却并未就此消失。 他们用尽一切办法躲避着清理，他们会藏身在阴暗的洞穴里一过就是几十年，他们会伪装成奴隶忍受一辈子折磨，他们会冒着巨大的危险深入禁区九死一生。 这一切的一切，只为了能够继续在超凡道路上探索，只为了能够给后来者留下一份超凡的传承。 就是这样，超凡者如同野草一般，与着力量远远超过自身的古老生命们战斗着，一代代的顽强传承下来。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下来，直到某一天，有位无比强大的超凡者高高举起王座，自此承载着世间生灵之信仰的神祇，陆续诞生了。 诸神们将那些古老生命打落了至高的王座，旧的统治终结，世界进入了诸神的纪元。 旧的“神”跌落顶峰，新的“神”主宰世界。 从此“真神”两个字被用来称呼统治世间的诸多神祇，而同样有着“神”的力量、“神”的位阶、“神”的一切的古老生命，只能被称为“外神”。 那些古老的“外神”，有的彻底陨落，有的受到封印，还有的一直安然存活下来，甚至直到现在，祂们仍然在暗处活跃。 而“无限之蛇”就是一位“外神”，衔尾环则是这位“外神”所缔造的组织，其中的核心成员，还继承着这位“外神”的血脉。 “虽然细节上有许多疏漏，但是大体流程描述的还算清楚。这种粗略的资料能被守望灯塔收录，也没有涉及到什么隐秘，准确性应该没什么问题……” 读完了世界之初的这段历史，罗岚将书籍合上，长长吁了口气。 “真神、外神，还有深渊，这个世界的水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不知道暗中还隐藏着多少秘密呢？” 真神是怎么诞生的，书中根本没有描述，只是一笔带过。 而且在真神的统治下，深渊又如何能够出现呢？曾经推翻过外神的祂们，怎么会允许这样的威胁出现，祂们难道就不怕重蹈覆辙么？ 揭开了一点迷雾，然而更多的疑惑，出现在罗岚的脑海中。 他一边将书籍放回书架上，一边细细思索着刚刚得到的信息，却没有什么头绪。 “将外神击败后，诸神就掌控着整个世界，这种权力甚至持续到今天仍未消失，即使是深渊都没能彻底动摇祂们的地位。” “如此漫长的时间里，诸神可以禁绝掉任何祂们不想流传下去的信息，不过……必然会存有遗漏的。” “既然外神不能灭绝超凡传承，那么诸神也做不到彻底销毁所有的秘密。” “这里毕竟只是守望灯塔一个分部的资料室，在这找不到的信息，总部未必就没有记录，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好好查阅一番。” 将所有的书籍归整完毕，罗岚缓步走出了资料室。 外面的天空已经阴沉下来，夜幕逐渐笼罩着蒙歌市。 罗岚走到窗前，只见此时的钟楼广场，更添加了几分肃穆。 静静的观看了一会，他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张纸条，认真看了两遍上面的内容后，又将其折叠上，仔细贴身收好。 “下面，就是去解决这件事的时候了。” “一条原能晶矿，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收获……” 罗岚系上了衣领顶端的一枚扣子，右手搭住窗沿，稍一用力，他已然从窗口处翻了出去，只见数次纵跃后，身形便消失在夜幕下。 就在罗岚刚刚离去的瞬间，一道白影闪现，同样跃出守望灯塔分部，按照罗岚所行的路线追逐而去。 第六十二章 罗岚的决意 距离获得原能晶矿信息的那个夜晚，已经过去十多天了。 这段时间里罗岚忙着晋升，处理丽达大酒店的异常，熟悉自身的超凡能力，也就没能顾得上去管晶矿的事情。 相信如果不是顾忌他“超凡者”的身份，肖恩说不定都会找上门来了。 不过就算如此，若是再继续拖延几天，肖恩也绝对坐不住了，毕竟这是关乎到他身家性命的事情。 再怎么说两人也是定下过契约的，尽管那只是单方面对肖恩的限制，所以罗岚在准备完全之后，开始去做这个侦查晶矿的任务。 按照肖恩给出的信息，罗岚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便来到了晶矿所在的位置。 有点出乎意料的，晶矿的地点并不远，甚至可以说是很近。 越过西格尔街，穿出贫民窟后，再继续向南走上两公里左右就是了。 也难怪肖恩能够发现到，这个被瑞安子爵隐匿起来的原能晶矿。 因为矿场距离他的地盘实在太近了，作为掌控西格尔街多年的黑帮头子，这里有任何动静都很难瞒过他的耳目。 矿洞入口前方的地域明显被清理过，凡是能够藏身的树木通通被砍伐掉，又围起一道木头做成的栅栏，足足有一人多高，将道路阻隔开来。 栅栏每间隔两米左右，便插着一个火把，熊熊的火焰使得周围的景象一览无余，而每个火把下，都站着手执武器的卫士，另有数个小队来回巡走，看守的十分严密。 “这些人好像并不是普通的护卫……” 栅栏内虽然有着足足好几十人，但除了脚步声外，连一点别的杂音都听不到。 每名护卫都时刻保持着警戒，丝毫没有松懈的迹象，纪律之严明远远超出普通矿场卫队的程度。 而且他们的装备也十分精良，几乎人人都身穿防护甲衣，甚至不少人还背着枪械！ 这个世界的枪械可是相当昂贵，普通的矿场主即使办理了持枪证，能配置上五六支枪械也就是极限了，而在这里，粗略一看枪械的数量就不下于二十支。 忽然，罗岚的目光一凝，盯住护卫甲衣上刻着的图徽，心中的想法确认下来。 “这是……诺威军方的标徽，瑞安子爵是直接将军队的士兵调遣到这里来看守！” 纵然是蒙歌市的执政官，想要调动本地的守备军，都需要经历一个执行程序，而瑞安子爵却能毫无阻碍的命令军队来看守矿场。 单单从这一点来看，就知道瑞安家族在蒙歌市的根系有多深，权势有多大。 罗岚可以看出，被调动到此处的士兵都是精锐，与他们对比起来，肖恩住宅处的防卫线好似一个充满漏洞的筛子。 如果是晋升之前的罗岚，绝对做不到无声无息的潜入矿脉内，甚至若是与这几十名精锐士兵正面发生冲突，恐怕最后也是落败而逃的结果。 不过成为真正超凡者之后，普通人对他的威胁已经大大降低，纵然是这些受过精良训练的士兵也是同样。 除了面对大规模围杀，或是某些特殊的秘密武器外，一般的军队已经奈何不了正式级超凡者了。 普通人终究是普通人，只有超凡才能对抗超凡。 这些士兵的防备再怎么严密，对超凡者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右手上秘痕的光芒闪过，永夜之力如凝墨般流淌，将罗岚全身上下都包裹住，只见他的身形渐渐在原处消失无踪。 这并非是像在预役级时那般，仅仅使用超凡之力遮掩住了身形，而是真正的隐身。 在夜晚里，永夜之力可以得到最为完美的发挥。 可以说，这个状态下的罗岚，即便在一个人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过，那个人都无法发现他的身影。 “超凡啊……” 罗岚低叹一声，迈步向前方行去。 他的步伐极轻，落地近乎无声，更没有留下一点印痕，整个人好似一只捕猎中的狸猫，敏捷而灵动。 罗岚双目微敛，不急不缓地走入了栅栏之内。 他迈步的频率很稳定，不快一分，不慢一毫，也没有做出任何偏转避让的动作，径直沿着一条直线，向矿洞入口行去。 曾有巡逻的士兵与他贴身而过，相差仅仅几公分而已，但罗岚依然从容行进着，完全没有理会。 哪怕是近在咫尺，士兵们也没能发现异样，任由罗岚穿过了警戒区域，没有引起一点动静。 数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过，罗岚迈入了矿洞，顿时感应到一股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矿道并不宽阔，仅仅能容纳两三个人并排行走，可里面的警戒却并未降低，在每个拐角或交叉口处，都有着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 而与这般严密警戒相对应的，则是无比恶劣的工作环境。 矿井下的温度极高，长长的洞坑内闷燥无比，矿工们赤裸上身，刨挖着坚硬的石土，顾不得汗水如瀑布般留下。 监工们手握皮鞭，阴鸷的目光来回巡视，仿佛像是捕猎的秃鹫。 忽然，一个监工看到有人稍稍懈怠，毫不犹豫地挥手鞭打，直至将那名矿工抽的满身血痕还不肯罢休。 罗岚的脚步稍一停顿，他的手指轻轻一弹，只见监工手里的鞭子向下抽去，却瞬间断成两截。 监工错愕的看了眼手里的断鞭，将其掷在矿工的身上，又狠狠啐了一口，对着其他矿工道：“看到没有？谁要是再敢偷懒，就是这样的下场！” 说完，他转过身，口中骂道：“鞭子也他妈能断，连打人都打不爽！” “嘿，我说打的差不多就行了，真把人弄死了，也挺麻烦的。”另一名监工嬉笑着说道。 听到同伙这样说，监工不屑地道：“麻烦个屁！这里别的没有，土坑还不好找？随便挖个地儿，埋掉就行了。” “哈哈，我看你是憋得久了，火气太大，要不你去下面泄泄火？” “下面？那种货色我看都懒得看一眼。他妈的，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待上多久？” “上面要求戒严，不允许进出，我们有什么办法？只能等着了。” “等老子出去了，一定要去西格尔街玩上三天三夜，我和你说，上次老子遇到个娘们……” 两个监工肆无忌惮的说着话，而矿工们则只是埋头挥动着矿镐，脸上似乎只会做出麻木的神情。 他们对着辱骂、鞭打、蔑视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是血肉做成的机械。 一切都习以为常，一切都毫无动容，一切都……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是什么样的经历，才将他们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罗岚静静地看了一会，转身继续向下走去。 “我这次能救下这名矿工，甚至可能将这座矿场里的苦力都解救出去，可是单单蒙歌市就有几十个矿场，那么诺威王国，乃至整个大陆，又会有多少处于这种境地的人呢？” “最重要的是，就算把这些人从这里救出，又该如何保证他们不会再有同样的遭遇呢……” 为了食物，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逃离了一座矿场的苦工们，随后跌入了另一座矿场内。 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或者说，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因为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 沿着矿井深入下去，一幕幕景象映入罗岚的眼眸，那都是他从来都未曾见过的画面。 罗岚的眼眸中隐隐有火焰跳跃，他低声自语道：“我想，我应该去做些什么了……” 第六十三章 夜半袭杀 每个矿井都有着通风系统，负责开关矿井通风门的，是一些年仅五六岁的孩童，而年龄更大一点的孩子们，在地下巷道里沿着铁轨推动矿车，协助运输着沉重的土石。 只是即便有着通风系统，矿井下面依然无比闷热，在这种环境下干活的，不单单是男人，还有着完全不适合重体力工作的女性。 她们中有妇女，也有女孩，同样赤裸着上身，无一例外。 长久的苦工使得她们骨瘦如柴，皮肤遍布疤痕，而地下肮脏的工作环境，让她们的身上附着一层厚厚的、无法洗净的污垢。 偌大的矿坑内，数以百计的矿工，却找不到一张带着笑容的脸孔。 罗岚将这一切看在眼中，面容如同雕刻的大理石像般肃穆，唯有手掌捏得愈加用力起来。 “还不是时候……” 罗岚呢喃着，他闭起双眼，深深呼吸数次，缓缓松开了手掌。 现在动手，只会让瑞安子爵提高警惕，使得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困难，更加难以解决，而没有丝毫正面的作用。 “但是距离那个时间的到来，绝不会遥远！” 罗岚的头微微昂起，他睁开双眼，蓦然迈出脚步，继续向前行去。 一路沿着矿道深入，罗岚避过了数次巡逻，却依然没能走到这座矿场的尽头。 “奇怪，这座矿脉似乎也太大了点？我走过的距离，怕是足以穿过半个蒙歌市了吧？” 罗岚停下脚步，心中稍稍有些疑惑，不过潜入这么久，他也确认下来，这座矿脉里的确出产着原能晶石。 他看到矿工挖出的大堆土石中，偶尔有着细碎的原能晶石出现，而每当这个时候，监工就会欢喜的将这些晶石收起，等巡逻者到来时再上交出去。 只是这些原能晶石分布的极其广泛，产出也丝毫没有规律，能否有收获，基本上全看运气如何。 可能正因如此，这座矿场才会被挖成现在的样子。 “也许是这座原能晶矿，形成的方式有些特殊？毕竟有关超凡力量，出现任何状况都有可能的，矿脉分布的广泛些，也不算什么。” 罗岚正沉吟着，忽然一阵喧嚣的动静从前方传入耳中，将他惊醒了过来。 “快、快，接着挖！接着挖！” “终于轮到我们碰见了！” “哈哈！我们发财啦！” “这些天的苦日子总算没白过……” 听到这些对话，罗岚心中一动，快步走过拐角，眼中所看到的画面，让他不禁呆了一下。 原本昏暗的矿道，被白茫茫的辉光照耀着，在矿道的墙壁和地面上，有着数以百计的细碎晶体显露出来。 数名监工正欣喜若狂的指挥着矿工，而矿工们每挥动一次矿镐，都能从土石里挖出新的晶体来。 这些全部都是原能晶石！ “难道这是晶石矿的主矿脉？不……好像不是……” 罗岚平复一下心情，仔细观察着面前的情景，渐渐察觉出了异样。 此处产出的原能晶石虽然密集，但是范围却并不大，没过多长时间，这里蕴含的晶石就已经被尽数挖掘出来。 超过一定范围后，晶石就消失不见，即便再继续向下挖去，也变得与原先一样，基本没有收获。 这时，一道人影匆匆赶来，径直冲开人群，来到了堆积在一起的原能晶石面前。 “大人，这些都是我们刚刚挖到的，您看怎么样？” 一名监工露出谄媚的笑容，稍带紧张的凑到人影旁边，哈着腰询问道。 伸手捧起一把原能晶石，来人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不错，能发现这处聚集点，我会记上你们这笔功劳的。”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数名监工脸上都露出喜悦之色，连连躬身道谢着。 “聚集点么……看来这座矿脉里，还有其他类似的地点，而且数量可能还不少。” “还有赶来的这个人，分明是个超凡者，晶矿的事情，应该可以确认下来了。” 罗岚站在阴影中，思忖了片刻后，转身向外退出去。 他从始至终都小心收敛着气息，以防被别的超凡者发觉到。 “肖恩给出的信息没有问题，可以回去递交任务了，不过维斯先生让我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将晶矿的情况探查清楚么？他的用意……” 罗岚走出了矿洞，安然通过外面的警戒区，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矿洞，眸中闪过一抹幽暗的光芒。 静静注视了数秒后，罗岚转身离开，向着蒙歌市内赶去。 这趟探查之旅，所用的时间很是不少，罗岚出门时夜幕刚刚降临，如今却是明月高悬，俨然已是午夜时分。 这个世界的照明系统还处于很低级的状态，与前世天差地别，即使是市内的街道，也没能处处装上煤气灯，就更别说是城外的郊区了。 罗岚眼下所走的这条道路上，除了天上洒落的月辉外，就再无一丝照明的光亮。 夜风吹拂而过，路旁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声，茂盛的野草摇晃着，永远没有安宁的时刻。 不知何时，罗岚的双手悄然缩入袖中，他的双眼随意在四周扫过，脚步似乎缓慢了些。 就在他经过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时，一道黑影自树木后方窜出，携带着一阵呼啸的风音，对他扑袭而来。 罗岚的身体瞬间向后退去，他的左手一甩，黑洞洞的枪口已然对准了黑影。 “砰！” 枪击声响起，子弹激射而出，而黑影似乎没有骨头一般，猛地跌在地面上，将子弹躲避开来。 这个动作虽然使得黑影免于遭受枪击，但是他也无法再追击下去。 罗岚见状，正要接着进行射击，却感觉到脚下的土地似乎隐隐震动。 忽然，一只枯瘦的手掌自地下钻出，五根染着青色的指甲如同钢刃般弹出，向罗岚的左脚抓去。 察觉到第二个人的突袭，罗岚双腿微屈，再次向后一跃，只听“锵”的一声，那五根指甲自空气中剪过，碰撞到一处，发出了金属相击的鸣响。 而还未等到罗岚落回地面，第三位袭击者骤然闪现。 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他的手里拿着一根漆黑的长矛，一步便跨越而至，长矛挥舞间发出刺耳的尖啸，向着罗岚的脑袋撞击过去。 在头颅即将被轰碎的瞬间，罗岚的右手挡在了面前，一抹寒光正正抵住了长矛的尖端。 一股强大的力量轰来，罗岚的身体横飞数米，凌空翻转一圈，重重踏在地面上。 似乎寻到了攻击的机会，先前两名袭击者同时逼近，连带着刚刚轰出一击的持矛者，也紧随其后。 而就在此时，一声咆哮响彻荒郊，硕大的白影横空扑出，凭借着庞大体型所带来的冲击力，蛮横至极的将三名袭击者撞飞出去。 白影停在了罗岚身侧，竖长的眼瞳紧紧盯着袭击者，无有一丝杂质的纯白毛发仍在空中飘舞。 它赫然是…… 身体涨大了百数十倍的赛琳娜！ 第六十四章 第三个人 “罗岚，你没有受伤吧？” 赛琳娜的声音仍与原先相同，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丝低沉与威严的韵味。 罗岚向赛琳娜点点头，沉声道：“我没事，你出现的时机刚刚好。” 他抬起右手，只见反握在手掌中的匕首，弯成一个夸张的角度，上面遍布裂痕，已经彻底报废。 手指松开，匕首滑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罗岚的手指自腰间抹过，第二把匕首出现在他的手上，在月光的反射下，呈现出冰冷的色泽。 “我现在心情很差，正好有你们送上门来……” 话音未落，罗岚的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向着第一个发动袭击的那道黑影冲去。 他一手持枪，一手握匕，刚刚启动步伐，子弹出膛的响声便接连响起，而后匕刃划出一道弧光，凌空刺击而下。 黑影的身体弓起，向侧方弹跳，躲开了子弹的射击，然而却没能避过锋锐的匕刃。 眼见匕首向喉咙割来，黑影的手掌抬高，向前拦截而去。 只见那只手掌猛地膨胀起来，好似形成了一层厚厚的角质，甚至有着细密的鳞片从中挤出。 罗岚的眼眸无波无动，永夜之力已然激发出来，将匕身渡上一层幽暗的黑芒。 “嗤！” 轻松的仿佛扎破一张白纸，厚厚的角质层和鳞片丝毫没有起到防护的作用，黑影的手掌瞬间被匕首刺穿。 不，与其说是“刺穿”，倒不如说是“融化”。 在手掌接触到黑芒的一刹那，鳞片也好，角质也罢，通通被侵蚀溶解掉，根本没有阻碍一丝一毫！ “永夜之力的侵蚀，又岂是你的手掌能够抵挡住的？就算是经过变异，也是同样的结果。” 罗岚目光微凝，右手一拧，匕刃随之旋转半周，无声无息之间，黑影的手掌出现了一个莫大的窟窿。 “啊！” 一只手掌被废掉，黑影发出了声惨嚎，不过在这般疼痛的刺激下，他的凶性也被彻底激发出来。 完全不顾被刺穿的手掌，黑影张开嘴巴，龇起数颗尖锐的獠牙，合身向罗岚扑抱，彷如野兽般对准他的脖颈咬去， 此时的黑影完全是一副搏命的架势，根本不再做任何防备，只是拼命的向罗岚发动攻击。 罗岚突进的趋势骤然停下，惯性似乎根本没有作用，稍稍一顿后，身形便向后折返。 就在他刚刚退后的瞬间，黑影的胳膊至罗岚衣角处扫过，却没能将他抱住，只扑了个空。 从罗岚冲上前去，到他折返后退，中间也仅仅过去了十数秒的时间而已，另外两名袭击者见此，立即动作起来。 持拿长矛的袭击者一步迈出，便跨过两米的距离，他手中的长矛高举，并没有用尖端刺出，而是如同使用一根铁棍般，用力向着罗岚的脑袋砸下。 而最后一名身材瘦长的袭击者，却站在原地，口中念动着咒文，丝丝黑气涌现，沿着周围数米的区域萦绕不休。 受到前后夹击，罗岚的目光却没有任何动摇，他依然维持着后退，似乎在主动将头颅送到持矛者的手下。 “吼！” 赛琳娜的口中蓦然咆哮出声，它的爪子扣在地面上，背部高高弓着，线条无比流畅，并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下一瞬，赛琳娜的两条后肢猛地撑起，只见空中拉出一条白茫茫的影子，狂风席卷而出，而当它的身影再次显露的时候，却是已然达到持矛者的面前。 足足一人多高的庞大身躯，快如电闪的突击速度，赛琳娜弹出利爪，借着这股强横的冲击力量，向着面前的敌人挥舞而至。 持矛者的动作顿了一下，面对赛琳娜凶猛的攻击，他没有躲避的余地，当即调转了一下长矛的角度，对向赛琳娜，选择了以攻对攻！ 沉重的长矛当头砸下，赛琳娜这时才显露出天生捕猎者才具有的野性和凶蛮。 它那飘舞的白色长毛倒竖起来，仿佛一根根坚硬的钢针，眼中除了持矛者外，再无别的东西。 利爪如刀，绽出数道锋芒，刺入持矛者的胸口，而后向下一拉！ 长达半米的伤口出现在持矛者身上，血液如同去掉了阀门的水龙头般喷洒着，胸膛几乎都被彻底刨开。 与此同时，长矛乍然轰到了赛琳娜的身上，将它的身躯砸飞出去，甚至跌落地面后，仍翻滚不休，直至撞倒三颗树木后，才停住身体。 身躯忽地翻动，赛琳娜的四肢一撑，从地面上跃起，它的嘴角溢出鲜血，却是毫不在意的舔了舔。 而在它的对面，持矛者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似乎仍想接着攻击，只是还未等他的脚步抬起，便轰然倒地，再无声息。 看到同伴丧命，那名枯瘦的袭击者的声音似乎急促了几分，他高高举起双手，周遭所有的黑气，都汇聚到了他的手掌间。 而当后方威胁不在之后，罗岚深深吸了口气，停止了后退的步伐。 他看着狂暴追击自己的黑影，右手悄然一握，秘痕乍现闪烁，全身染上黑墨般的色泽，骤然消失在黑夜中。 眼看目标一下子消失不见，追击罗岚的黑影不禁微微一愣，而就是在这短暂的失神瞬间，一抹幽光突兀地显现，自他的脖子处抹过。 鲜血飚射而出，黑影的脖颈被腐蚀近半，然而强大的生命力，却让他一时间却并未死去。 他已经无法说出话来，喉中唯有嘶吼着，胡乱的挥舞着双臂，试图毁掉触碰到的一切事物。 罗岚迈着灵动的步伐，紧紧贴在黑影的背后，他的手上再次涌动出幽暗的力量，如水纹般波散。 黑影的动作顿时停滞下来，仿佛陷入睡梦般失去知觉，而重新装填上弹药的手枪在罗岚指间旋过，已然对准了黑影的后脑。 “砰！”“砰！”“砰！”“砰！” 接连扣动数次扳机，子弹一颗不落的射中头颅，黑影的头盖骨被掀开，流出了红白色的液体。 这一刻，永夜之力被罗岚发挥的淋漓尽致，不足十秒钟的时间，他就将黑影杀掉，自己甚至没有受到一丝的伤害。 就在黑影殒命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波动自不远处传来。 他扭头一看，只见最后的那名袭击者的双手间，团状的黑气已经变成一支犹如实质般的黑箭，上面还凝聚出道道奇异的符纹。 “卡姆巴！” 枯瘦的袭击者口中喊出一个意义不明的音符，只见黑箭微微颤动一下，随后便化成一道黑光，向着罗岚的方向射去。 这支黑箭的威势并不强大，反而显得有些平淡，但是却让罗岚心中升起无比危险的感觉，而此时的罗岚，刚刚爆发完力量，还未能得到喘息的时机。 不过面对这种状况，罗岚的脸上丝毫未见慌乱，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我们，也是有着三个人的！” 目光眺望远处，只见一点如同流星般的淡蓝光芒呈现，穿过空茫的天际而来。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