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不要成神》 第一章 豪门少爷？白领？ 星期一啊，最讨厌了。周末睡了两天懒觉，又到了上班的日子，早晨赖在床上根本不想起来。 九点上班，莫白住的住宅区离公司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一直赖到八点半才从床上爬起来，胡乱抹了把脸匆匆出门。 “师傅，等等！” 莫白穿着一身标准的职业装，抱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公交车，然后挤了上去。 发动机一声轰鸣，公交车颤颤巍巍的启动。 现在正是上班高峰期，坐的位置肯定是没有了，连站得位置都非常紧张，人挨着人，挤得莫白直骂爹娘多生了条腿。 公交车一路向前，车窗外一座百层的摩天大楼在一片平房之中显得鹤立鸡群。地标性建筑，莫氏大厦，总计118层，楼高约390米，是江南基地市里的第一高楼。据说这是前文明的遗迹，百年前地球上曾有一个繁盛到极致的人类文明，这样宏伟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但是绝大部分都已在战火中毁去，只剩下这座莫氏大厦，提醒着人们别忘记曾经的繁盛。 莫白仰着头，看着这座与自己有千丝万缕关联的莫氏大厦，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莫白，莫氏集团老总莫元正的独子，集团的唯一继承人，身价有多少他自己都不知道。估摸着以集团的财力，买下三分之一个江南基地市绰绰有余。 不过现在的他却是莫氏财团旗下一家很普通的销售公司的普通职员，早九晚五、一日三餐，过着最普通的白领生活。 明明有着万贯家财，却选择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如果要问莫白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和家里闹翻了。 至于为什么和家里闹翻了，莫白一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叮咚，车辆到站。”公车一个刹车。 “让让、让让，我要下车。”莫白一边嚷着，一边向车后门挤去。短短几步的距离，此时却像是一道天堑。 “呼。” 好不容易才下了车，莫白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像往常一样，带着职业化的笑容向办公室走去。 “滴滴。” 正好九点。又是踩点进门，完美。 莫白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放，拉开椅子坐下，用纸巾擦了擦手，珍而重之地从衬衫口袋里取出三枚铜钱。 和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金币银币铜币样式不同，莫白手上的三枚铜钱，圆钱方孔，带着岁月的痕迹和一点独特的韵味。 莫白双手合十，把三枚铜钱放在其中，掷出，又拾起，复又掷出，反复六次。 “巽上坤下，风地观。”莫白喃喃说道：“观察室、风车、汽车、庄稼地、草坪、花园。” 今天的卦辞有点奇怪？应该怎么解？莫白眉头微皱。 “小白，别玩了。听说今天有总公司的领导要来检查。”坐在莫白对面办公桌的女人站了起来，看着莫白说道。这人名叫夏敏，部门里的大姐大，工作的时间最长，人缘也好。 “小敏姐，我说了好多次了，占卜是一项严肃、庄重、且有非常重要意义的事，怎么能是玩玩呢？”莫白严肃地说道。 “算了吧你，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占卜，就你一个人神神道道的。”说话的是徐婷婷，坐在莫白左手边，是个穿着时尚的美女。读书的时候和莫白是同学，毕业了又在一起工作，再加上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所以两人的关系就像是铁哥们一样。 “早就告诉过你了，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少睡觉。自己没文化，孤陋寡闻能怪谁呢，这个占卜术从上个文明到现在，起码都千年了，如果不准，它能一直传下来吗？” “莫白，你要死了，居然说我没文化。还记不记得以前考试都是我借你抄得答案。”徐婷婷气鼓鼓地说。 “你记不记得刚来公司那会儿，我卜出一个大凶之卦，吓得我请了个假没敢出门。结果，那天我果然牙疼了。”莫白说道。 “行了，你两别耍宝了。”夏敏轻笑道：“等会儿被总公司的人看见。” 总公司？那不就是莫氏集团吗？莫白心里不解：这只是莫氏集团名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公司，集团也对它也一直是放养政策，现在这个不年不节的时候，怎么会有人来检查工作？ 难道是冲自己来的？莫白心道。 “要是能去总公司就好了。听说他们那儿最低月薪都能有2个多金币。”趴在自己的桌上，轻声哀叹。 “你笨啊，会不会算账。我们每天在这儿打打酱油，每个月还能赚一个多金币。你跑到总公司去，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累死累活才能赚2个。”莫白反驳道。 神赐世纪，因为局势动乱，战火依然不止，纸币失去了公信力。所以金、银、铜三种贵金属代替纸币成了流通货币，统一铸造的钱币每一枚都是额定的重量，10克。货币的兑换比例是1金币=100银币=1000铜币。 其实徐婷婷的工资也不能算低，一枚金币已经够一家三口一个月的生活花销了。但是如果想要成为信徒，那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每个月才1个多点的金币，我不吃不喝都得17年才能攒够一个神主的钱，还是最低级的。”徐婷婷哀叹道。 莫白说道：“大白天的，别做梦了。老老实实过日子吧，请哪门子神主？当哪门子的信徒？” 徐婷婷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说道：“我做做梦还不行啊。” 莫白笑道：“做梦都做得那么没出息。换成是我，我就想到生命之墙外面旅游去。我在《徐霞客游记》上看过，墙的外面有万年不化的雪山、有斑斓如一块琥珀的湖泊、有无边无际的大海……如果有可能，我想去看看。” 徐婷婷斜过头看着莫白，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道：“《徐霞客游记》？那是什么？” 莫白答道：“一本书啊，前文明的，不知道了吧。那个时候的地球，和现在完全不同，没有异兽，没有神主，没有信徒，人类也不用生活在生命之墙里……” “我一路走过来，就你们办公室声音最响。小崽子们胆子真肥，上头有领导来检查，你们还敢在这儿聊闲天。”正说着，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是这家分公司的老总，韩鹏。老好人，平时总是笑呵呵的，和底下的员工关系都很好。 “韩总，那你也得承认，全公司就我们办公室业绩最好。”夏敏笑着说道。 “这倒是，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放纵你们了。”韩鹏也笑道。不过这句话一说完，他的面色变得沉重，目光看向莫白，说道：“莫白，总公司来的领导点名要见你。” “我？”莫白微微一怔，指着自己，道：“韩总你别开玩笑了，我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销售，总公司的那些大人物都不知道我吧。” 韩鹏少见的一脸严肃，道：“我也不懂会什么是你，但是你记住等会儿千万要谨言慎行。”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压抑，所有人都被韩总难得一见的严肃给吓到了。 夏敏小心翼翼地问道：“韩总，总公司突然来检查是为了什么？” 韩鹏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而且听说这次来的还是总公司的高层。哎，是福是祸也只有等莫白出来再说了。” 他挥了挥手，催促莫白赶紧过去，不要让总公司的领导久等。 第二章 五叔 韩总带着莫白匆匆离去了。 留下办公室里一群人面面相觑。 徐婷婷看向夏敏，问道：“小敏姐，你说那些领导为什么会点名让小白去？” 夏敏摇了摇头，道：“可能随机抽查吧，也许是总公司开始关心我们的业务了。” 徐婷婷叹道：“就我们手上的这点业务，放到总公司估计连毛毛雨都算不上，我总觉得这事特别不寻常。” 夏敏眼中也闪过一丝担忧，但口中还是安慰道：“好了，别多想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咚、咚、咚。” 韩鹏小心翼翼地敲响了会议室的大门。 “请进。” 会议室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 整了整身上的西装，推开门，韩鹏带着莫白走进会议室。 偌大一间会议室里面灯火通明，但是会议桌边上只坐着一个人，五十多岁的模样，头发已经花白，岁月已经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抹不去的沧桑。 “黄助理，这位就是你点名要见的莫白。”韩鹏推了推莫白，示意他走到前面去。 会议桌边上的男人淡淡地说了一句：“麻烦韩总了。” 久经风浪的韩鹏在这个男人面前现在有些紧张，连声说道：“哪里的话，哪里的话。”然后，他转身出了会议室，很自觉地把门带上。 眼角的余光目送韩总出去，莫白像突然松了一口气，向着会议桌边的男人笑道：“五叔，我就猜到是你。” 莫白的五叔，名叫黄五，莫氏财团董事长助理。跟在莫白父亲身边三十几年，从小亲眼看着莫白长大，自然和莫白非常亲近。 黄五转过头看着莫白，也一改之前的严肃，面色变得温和，同样笑道：“你小子都整整一年没回过家了，你父亲和我都很想你。” 听到“回家”、“父亲”这几个词，莫白的脸色变得黯淡，他随手拉开椅子坐在黄五的面前，垂着头，一言不发。 黄五把莫白脸色的变化看在眼里，说道：“小白，这么多年了，还在责怪你父亲？” 莫白淡淡地说道：“当年的事，我已经忘记了。” 他把头转向窗外，不让别人看见他面上的痛苦。 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从噩梦中惊醒，当年的事他怎么可能忘记！ 莫白出生在一个非常显赫的家庭。 父亲莫元正是“江南莫氏财团”的掌舵人，江南基地市里最大的、也可以说是唯一的军火商，手里拥有的公司、资产多到没有办法统计。与掌控数十万军队的章精忠将军、万神山大神使释三千，三人并称为江南基地市的三根顶梁柱。 母亲安木子的神力更是达到超脱境巅峰，甚至有希望更进一步。更进一步那就是前无古人的神力第七重境，传说第七重的神力甚至可以媲美神主。 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莫白本应是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的焦点。但是这一切，在他十岁那年的一个雨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安木子死了。 妈妈死了。 死因不明。 莫白不知道妈妈是死于意外、谋杀、或者是天灾？他只知道那晚的雨特别大，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划开天穹。 事后，他也无数次地问过父亲：“妈妈究竟为什么会死？” 莫元正一直沉默。 依旧是每天上班，处理公务，下班回家，生活的一切好像没有变化。妻子的死他从来不去提及，就像这件事只是他生命长河中一朵无关紧要的涟漪。 莫元正的这种沉默在莫白眼中就成了冷漠，他再也受不了这个只剩下冷漠的家，早早地搬出去自己住，甚至连家都不回几次。 知道这一切的人很少，黄五是其中一个。 莫白离家独活的时候才只有十岁，日常起居、衣食住行大部分都要依靠黄五照顾。 所以，莫白对自己这位五叔是打心眼里的亲近和感激。 “唉……”看见莫白久久没有说话，黄五也是一声叹息，道：“算了，不说这些。今天五叔来是想和你谈一谈今后你的计划的。” 莫白收敛了心情，疑惑道：“我今后的计划？” 黄五说道：“你不会真的想在这个小公司里，领着一个多金币的月薪，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莫白说道：“这样也不错。” 平平淡淡生活了这么多年，莫白对权、钱、势、利已经看淡了。人生几何，把每天的日子过得开开心心才最重要。小白领的日子过得虽然平淡，但也让莫白收获了很多，至少有了很多真正关心自己的知心朋友。这几年他偶尔回家的时候，看着来来往往因为利益而虚与委蛇的人，总会有一种朱门酒肉臭的感觉。 这就是莫白这个富家少爷的真实想法。 黄五叹道：“小白，我知道你的想法。但你是一个男人，男人应该有一份担当。更何况，这个世界现在乱成什么样子，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外面每天都在流血。你不愿回家我不逼你，你不愿接受家族企业也由得你。但是这个世界的根本是神主赐予的力量，你绝对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手无缚鸡之力。” 莫白能感到黄五的语气渐渐变得严肃，他问道：“五叔的意思是……神力？” 黄五看着莫白，叹道：“小白，你已经23岁了，起步已经比同龄人晚了很多。再不选定一个神主，那就真的来不及了。” 莫白长出了一口气，又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这个道理莫白并非不知道，他也不是一个自甘堕落、不求上进的人。之所以迟迟没有去选择一个神主，完全是因为妈妈的遗命。 安木子死后，经不住莫白的百般询问，莫元正这才把安木子的遗言告诉了莫白。 遗言很短，只有四个字： “不要成神。” 妈妈留下的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莫白反反复复琢磨了很久，最有可能的就是：“不要成为神的信徒。” 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是莫白还是选择遵循遗命。 妈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莫白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都快要挂到中天了。 黄五见莫白终于回过神，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相信莫白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他站起身，准备要离开。 莫白也站起身，道：“五叔，这就准备走了？” 黄五点头，道：“下午还有个重要的会议，我现在就走了。” “对了。”就在黄五刚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手伸进西装内层，摸出一张信封，递给莫白，道：“差点忘了，你的一封信，寄到你父亲这边了。” 莫白伸手接过，疑惑道：“我的信？” 他看了看信封，对上面寄件人和地址并没有什么印象。他随手拆开，信很薄，只有一页纸。 莫白扫了一眼，脸上并看不出是什么表情，随手把信纸撇到一边，道：“推销广告而已，如果以后还有这种东西，五叔就随后扔了吧。” 黄五深深地看了莫白一眼，道：“行，那五叔这就走了。” 第三章 神秘的信 等到黄五离开，莫白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 看见莫白回来，办公室同事包括韩鹏都眼巴巴地盯着莫白，目光中带着焦急，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总公司的高层究竟和莫白说了些什么。 韩鹏迎上去，问道：“莫白，总公司这次派人来是因为我们公司的事吗？” 徐婷婷也赶忙上前问道：“小白，你没事吧？” 莫白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问话，一言不发，径直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那封信还牢牢地捏在他的手中。 “小白，你倒是说句话啊。工作没了我和你一起找，大不了我们重新再来过。你可千万不要吓我……” 耳边有女人的声音，似乎是在和自己说话；被某处丰满压在了脸上，呼吸都困难。 莫白回过神，看着徐婷婷正紧紧地抱着自己，赶紧道：“松手，我快喘不过气了。” 徐婷婷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抱得更紧了，道：“那你答应我，要好好的。工作没了可以再找，你刚才那幅样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莫白坐在办公椅上，徐婷婷则是把莫白抱在怀里，办公室的同事们都围在身旁，目光齐刷刷落在他俩身上。 绕是以莫白的脸皮之厚，也不禁觉得老脸一红。 这个女人太疯了，就算是铁哥们，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动作啊。 莫白赶紧从徐婷婷怀中挣脱出来，说道：“我没事。怎么了？你们刚才说什么工作？” 随着莫白恢复正常，刚才办公室里有点“古怪”的气氛瞬间也恢复正常。事实上，在一个办公室里做了两年多同事，他们对莫白和徐婷婷的这种有些过分的打闹早就见怪不怪了，在他们的心里对莫白和徐婷婷之间的感情甚至还有些羡慕。 比友情更浓烈，比爱情更肆无忌惮，所谓的知己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夏敏先说道：“小白，刚才你回来之后一言不发，手里还拿着一张纸。我们还以为你被公司开除了。” 莫白怔了一怔，随即有些哭笑不得，道：“没有的事。小敏姐，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韩鹏也问道：“那总公司的领导究竟和你谈了些什么？” 莫白答道：“也没什么，就是关心下我们的生活。我和他们说了，在韩总手下打工，吃得好、睡得好、早九晚五、一周双休，我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就这么简单？”众人都是一脸怀疑。 莫白作出一副十分肯定的表情，道：“是你们把简单的问题复杂了。” 徐婷婷这时已经站起身来，有些气鼓鼓地说道：“那你刚才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对啊，那是怎么回事？”众人也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刚才莫白的表情可不像他说得那么简单，一副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样子，着实让大家替他担心了一下。 “刚才……”莫白眼珠子转了转，真相当然是不可能告诉他们的，但这时他已经想好了说词，道：“刚才我在想晚上吃什么，想得出神了。” 徐婷婷咄咄逼人，问道：“真的？我怎么觉得你在骗三岁小孩呢？”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抢莫白手里的信。 莫白怎么可能让她拿到，手腕一抖避过了徐婷婷的手，然后把信塞进了自己西装内侧的口袋。 徐婷婷一下失手，继而大声地问道：“那这是什么？” 莫白一脸戏谑，道：“私人信件，也许是总公司哪位美女给我写的情书呢。总之不关你事。” “做你的梦去……” 徐婷婷话还没说完，却被莫白大声打断道：“我决定了，晚上吃烤羊腿，全办公室的同事都一起去，我请客。” “耶！莫白万岁。”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把刚才有些郁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莫白转过看向韩鹏，笑道：“韩总呢，晚上要不要一起去？不过话先说明，你那份我可不买单，哪有贫下中农请资本家吃饭的道理？” 韩鹏也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笑道：“看你现在这样子，我才能确定刚才总公司的人来是真的没什么大事，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晚上我就不去了，我一去，你们也不能尽兴，我有自知之明。” “韩总万岁！” 众人闹腾了好一会了，还是夏敏出来说话，道：“我们现在要先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下班了再狠狠地去吃莫白一顿。” “莫白万岁！”又是一阵欢呼。 等到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忙着自己手头的工作，莫白这才悄悄地把那封信再次拿了出来。 信纸已经被莫白捏得有些褶皱，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今夜夜半，到城北贫民窟北边荒林，告诉你安木子真正的死因。记住，你只能有你一个人。” “记住，只能有你一个人。”这九个字是用鲜红的朱砂写成，红似鲜血，带着浓浓的死亡警告意味。好像在警告莫白：如果他敢不守规矩，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而且他连带着一起去的人都得死！ 这也是刚才在五叔面前，莫白不敢透露出半点风声的原因。 眉头皱了皱，莫白又拿出了信封。 收件人的地址是“莫氏集团总公司”，收件人是“莫白”，但是寄件人的地址及名字却是“埠村于氏祠堂前弄，沈幂仁。” 刚才在会议室只是瞥了一眼，莫白并没有注意，现在仔细地读一遍他才发现：不存于世，神秘人。 显而易见，寄件人和地址都是假的，想要顺着地址找过去的想法也落空了。 摆在莫白面前的，只有赴约这最后的一条路。 赴约吗？这样做真的很愚蠢。这所有的一切都太像是一个陷阱，而且是一个都不屑于伪装，粗制滥造的陷阱。制造这个陷阱的人似乎能肯定，莫白会乖乖地往里跳。 不赴约吗？那就什么都得不到，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妈妈的死因了。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莫白就有了决定。 即使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莫白也会义无反顾地往里跳。因为他确信妈妈的死背后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而他寻找这份真相已经十多年。 即使只有1%的可能，他也要去试一试，哪怕最坏的可能是付出他的生命。 今晚，独身赴约！ 不过在赴约之前，莫白还要处理掉一些小事。 第四章 下班之后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特别漫长，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办公室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餐馆。因为是莫白请客，也没人和他客气，一行人直接走进了包间。 包间是有最低消费的，起码也得花掉50个银币，那足足就是莫白半个月的工资。 莫白走在最后，一边嘬着牙花一边往里面走。 徐婷婷拿着菜单递给几位同事，说道：“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大家别客气，就当是我请客。” 莫白心里道：“你倒是着实不客气。” 徐婷婷招呼着站在一旁的服务员，道：“先给我们来一个烤紫岩羊的前腿，4斤重的，要自然生长的，不要神力催发的。还有，你们有一个特色的什么虾来着？”她一下想不起来了。 服务员提醒道：“青圈大王虾？” 徐婷婷笑道：“对，就是这个。上次吃过，两吃的，虾尾刺身，其余的椒盐。” 她点完两个菜，又转向各位同事，道：“这两道是店里的招牌菜，不吃后悔，其他的你们点。” 办公室的人一人点一个，也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厨师手脚很快，等了没一会儿，一大桌子菜就陆陆续续上齐了。一整条腌渍入味的紫岩羊腿搁在一盆炭火上，热力的熏烤下，油花滋滋作响，散发出一股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烤羊肉就白酒，强盗来了都不走。 徐婷婷剥了一块虾肉，放在莫白的碗里，笑道：“小白，我对你好不？请我吃饭没白请吧？” 莫白把虾肉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你是不是把我当你们家小孩了，还用得着你剥虾？” “莫白！”徐婷婷一下用臂弯掐住莫白的脖子，大声道：“本姑娘还是冰清玉洁的美少女，怎么到你那张破嘴里连孩子都有了？” 这一下，莫白的脸又一次埋进了徐婷婷胸前，顿时一股窒息感涌来。 幸福的窒息啊！ 莫白有些含糊地说道：“我刚吃了羊腿，可没擦嘴啊，弄脏了你的衣服可不能赖我。” “去死。”徐婷婷一下把莫白推开。 莫白憋得脖子都红了，抬起头，见到同事们一个个都在抿嘴偷笑。 他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嘴，站起身，向包房外走去。 徐婷婷伸手拦住，问道：“去哪儿？不会又要逃单吧。” 一年前，莫白也是请公司的人吃饭，才吃了一半人就跑了，最后还是徐婷婷买的单。这事对徐婷婷这个守财奴来说，简直比从她身上挖一块肉还要痛。 莫白拨开了徐婷婷的手，一边继续往外走，一边答道：“男厕所，你要不要跟来？” 男厕所里。 饭店的大厅、包间基本上都坐满了人，这时正是喝酒到了兴头上的时候，厕所也跟着变得热闹。 莫白裤子都没脱就坐在马桶上，隔间的门也没有关上，引得过往的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看毛线啊！”这些人的目光让莫白很不爽，大声道：“没见过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啊。” 顿时引得一阵哄笑。 一个头顶微秃，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踉踉跄跄地走进厕所，看他这幅连走路都不稳的样子就知道，一准是喝多了。 莫白眼前一亮，他等得就是这个！ 中年男人才刚进厕所，就“哇”地一下吐了满地。混合着胃酸的呕吐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溅得到处都是。 厕所里的众人纷纷掩鼻，然后尽快地跑出厕所。只有莫白还安然端坐在马桶上，不紧不慢地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支开早会用的录音笔。 “呕、呕……”男人扶着墙，止不住地干呕。 莫白一只手掩住鼻子，另一只手则飞快地按下了录音键。 “呕、呕……”录音笔把中年男人的整段呕吐的声音完整地收录，一共五分多钟，莫白听了一遍回放，觉得非常的满意。 等他再回到包间的时候，一大桌子的菜已经只剩下盘子了。 “今天吃得真不错啊。”徐婷婷拍了拍她已经有些鼓起的肚子。 刚才从厕所回来的时候，莫白顺便去前台结过账了，他说道：“酒足饭饱，那就撤吧。早点回去早点睡，明天还得早起工作。” “嗯嗯，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见。” “拜拜。” “莫白，多谢你请的饭菜。” “你还和我客气什么啊。” 同事们三三两两都离去了，最后只剩下徐婷婷和莫白，他两个住的小区挨得很近，每次都一起回家。 “走吧。”莫白向着徐婷婷招了招手。 徐婷婷挽起莫白的胳臂，动作相当的自然。 永远无星无月的夜空，只有路灯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要把他们拉回曾经无忧无虑地校园时光。 “你才喝了二两白的，怎么路都走不稳了。”走着走着，徐婷婷觉得莫白的身体越来越重，像是整个要靠在她身上一样。 ”谁说我走不稳？”莫白转向徐婷婷，说道。 徐婷婷只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再看莫白，连两只瞳孔都没有办法定住了，显然已经喝多了。 她觉得有些奇怪，道：“不是吧，你不是起码一斤的酒量吗，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 莫白的腰忽然有些发软，徐婷婷只能伸手扶住莫白的腰。 “小美女，等一等。” 就在这时，路灯照不到的阴影下，突然走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胖子，挡在两人身前。 徐婷婷低下头，没有理会，准备绕过胖子。谁知道胖子身后又走出两个人，彻底把前路给挡住了。 “你们要干吗？”徐婷婷问道。 这三个男人的目光让她十分厌恶，是那种赤裸裸的目光，再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十之八九就是地痞流氓。基地市里的治安其实挺不错，出现这种事的概率很低，但今天他俩偏偏就撞了“大运”。 “干什么？你说我们要干什么？”为首那个胖子盯着徐婷婷坏笑道。 “先劫财。” “再劫色。”跟在旁边的两个小弟也附和道。他们一边说，一边脚步移动把两人的退路也给堵住。 徐婷婷心里暗叫不好，周围昏暗一片，也没有其他过路的人。 “小白，醒醒。”徐婷婷摇了摇靠在身上的莫白。面对危险的时候，女人总是希望自己的身前能有一个男人。 莫白似乎是醉得迷迷糊糊，只是口中喃喃低语道：“你闭上……眼睛……” 看来这醉猫是指望不上了。 胖子又向两人逼近一步。 “你们要干什么？我会报警的！”徐婷婷一手扶着莫白，一手指着胖子，大声斥责道。 “报警？等警察来，兄弟们都完事了。”胖子色眯眯地看着徐婷婷。 “看，地上有钱！” 徐婷婷突然大叫了一声，然后把钱包里整的、零的银币、铜币统统扔了出去，叮叮当当滚了满地。 趁着三人捡钱之际，她扶着莫白赶紧向后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三个流氓下意识地先去捡钱，反应过来之后恼羞成怒，立即向两人追去。 徐婷婷到底是个女人，还扶着一个半醉半醒的莫白，才跑出没几步，眼看就又要被流氓堵住。 她心里一慌，本就有些踉跄的脚步好像被石头绊了一下，摔倒在路上。 “完蛋了。” 徐婷婷害怕地闭上眼睛，绝望地等着厄运降临在她的身上。 “你是谁？” “哎呦、哎呦！” “我滚，马上滚！别脏了您的手。” 隐隐约约的，她好像听见了一点声音，似乎就在近处又似乎在遥远的天边。 徐婷婷等了片刻，似乎想象中的厄运并没有发生，她这才敢再睁开眼睛。 眼前依旧是那条灯光昏暗的小巷，但是人呢，怎么只剩下她一个？ 三个流氓呢？莫白呢？ 第五章 赴约 莫白安然地睡在床上。 工作时穿的西装已经脱下，身上穿着一套蚕丝睡衣。小巷、地痞流氓，难道都是酒醉之后的一场梦？ 莫白扶着墙，摇摇晃晃地走进卫生间。 “呕……” 才刚关上门，厕所里就响起一连串干呕的声音。 五分钟…… 莫白还没有出来，干呕的声音也一直没停。 十分钟…… 声音还没停，但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十五分钟…… 消无声息的，客厅的窗户慢慢打开，一个猫一样娇小灵活的黑影从半开的窗户里窜进了莫白家中。黑影站在厕所门前，门后依旧传来一连串干呕的声音。又听了一会儿，黑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双手微动，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打开了锁住的厕所门。 里面果然没有人。 “呕、呕……”只有一只录音笔在反复循环播放着这段呕吐的声音 窗户大开，一条浴帘挂在窗户的栏杆上当作顺着向下的绳索。黑影伸头向外看去，只是一片安静、漆黑得夜色，哪里还会有莫白的身影？ 黑影跺了跺脚，“啪！”地一声，录音笔被摔得粉碎。 路上，车内。 莫白一脚把油门轰到底。 原本只是用来代步的小车速度直飙到140码，车身都开始有些发飘。 “记住，只能有你一个人！” 那封信被莫白放在挡风玻璃下面，那行鲜红色的字迹特别的醒目。 莫白知道父亲在他身边安排了一个“影子”。 小时候只是一点模模糊糊的感觉，以为是因为运气好，总能逢凶化吉。随着年龄渐渐长大，莫白越来越确信，有个躲在阴影里的人一直跟在他身边、保护着他，比如小巷里遇到的流氓、这样的遇险总小到大还有数次。 想想也是，以莫白“莫氏集团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又是手无缚鸡之力，如果不是有“影子”在暗中保护，恐怕早就死在哪一处没人的犄角旮旯了。 但是现在，他必须甩掉这个的“影子”。 他不知道给他寄信的那个神秘人是否能察觉到“影子”的存在，但他决不能冒险。 为了死去的妈妈，他已决心要独自前往。 前方的黑夜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座检查站的轮廓。十米高的巨型混凝土墙下面，是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十数个收费站的道闸。 界限之墙！清晰地划分了内城、外城的界限。 江南基地市整体呈现一个“回”字型。最外面的是“生命之墙”，几十年来，为基地市抵御无数的异兽。中间那层是“界限之墙”，把基地市划分为内、外两城。 内城包括了大小各种公司、住宅区、商场、娱乐场所等等，也就是莫白平时生活、工作的地方。到了界限之墙外面，则是贫民窟，也有人把那儿叫做“狗窝”，因为外面的一条人命比起里面的一条宠物狗，更微不足道。 可想而知，外面的混乱、无序、黑暗到了一种什么程度。 “滴。身份确认完毕，请收好您的身份证。前行危险，请注意您的人生安全。”随着机械化的甜美女声响起，莫白通过了界限之墙的道闸。 平整的柏油马路到此为止，再往前，是一片漆黑，没有一点灯光。 莫白心脏微微收紧，距离约定的地点越近，他的紧张感也在一点点加重。 “到城北平民窟北边荒林……” 莫白又看了一眼信。 向北吗？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路向北开去，坑洼泥泞的地面让车速只能维持在一个很慢的速度，这也让他有时间去观察车窗外的一切。 目光所及，到处都断壁残垣。 高楼大厦已经在连年的战火中轰然倒塌，随之被埋葬的还有曾经的繁荣与和平。据说，在这块土地曾爆炸过两颗千万级当量的原子弹。原子弹带来强大的辐射污染，让这块土地直到现在依旧非常荒芜。 越往前开越是荒凉。开始的时候还能在倒塌一半的房间之间、歪歪斜斜的木屋之间看见一些生活在这儿的人。又一直往前开了半个多小时，已经几乎看不见人了。 哪里是荒林？神秘人又在哪里？ 莫白熄火，下车，四处张望。这时，他看见了不远处坍了一半的小木屋，以及躺在大石头上的老人。 这个小木屋距离其它的很远，离群索居，莫白都差点下意识把它忽略过了。 这时看见有人，莫白心下一喜，走上前问道：“老人家，请问去荒林应该怎么走？” 木屋前有一块大石头，一个身形瘦弱的老头子躺在大石头上面，手指间夹着一根胡乱卷起的烟卷，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听见莫白问话，他答道：“你说的是鬼树林吧？” ”鬼树林？”莫白皱眉，他也不知道老者口中的“鬼树林”和神秘人信中的“荒林”是否是一个地方。于是，又问道：“应该是在北边？” 老头子点了点头，道：“那就是了。你再往前面走两里地，看见一片长得像厉鬼一样的树，那就是了。” 莫白疑道：“长得像厉鬼一样的树？”他实在有些没办法想象。 老头子慢吞吞地说道：“两颗原子弹就在那边炸的，平时没人会去那儿。荒了三十多年之后才重新长出些树，但是那些树，每一颗的树干上都有鬼脸一样的痕迹，树叶墨黑、扭曲，像是从树身里窜出来的冤魂。” “谢谢您了，那我就先走了。”莫白向老头子告辞，然后上车远处。 老头子翻身坐起，目送莫白离开，一直到再也看不见。 鬼树林。 墨黑色的枝叶在夜风中摆动，发出一阵阵鬼魂“凄厉”的哭嚎。 黑衣人。 就站在树林前，一身黑色的罩袍把他整个人遮住，看不清脸。 莫白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胸膛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黑衣人率先说道：“你真的来了。” 莫白直接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黑衣人说道：“没有带影子，你很守信。” 莫白瞳孔一缩：他果然知道影子。用了两行字就让自己不得不赴约，还知道一直躲藏在暗处的影子，这个黑衣人对他的了解不可谓深，但是莫白对他却好像一无所知。 莫白能感觉到，所有的一切都是针对自己的阴谋。 他问道：“我已经如约而来了，现在该轮到你告诉我：你是谁？到底知道什么？” 黑衣人道：“你不该来的。你应该能想到，我约在外城和你见面……就是想要你的命。死在这儿的人，每天都有几个，没有人会来查的。” 莫白说道：“我知道，但我还是来了。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一些事情。” 黑衣人“咦”了一声，问道：“你能确定什么？” 莫白看向黑衣人，黑色的斗篷下的那个身影。 莫白说道：“我已经知道了你是谁，或者说，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黑衣人微微一怔，同样抬眼看向莫白。 半晌，他摇头道：“你不笨，但你还是太年轻。年轻人，总带着些天真和血性，总觉得有些事是有所必为的，但是他们往往会死在这上面。” 莫白说道：“我可以死，但是我需要真相。” 黑衣人又摇头，道：“可惜了，不行！你至死也不会知道真相，因为我明白反派死于话多这个道理。”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黑衣人贴近到莫白眼前。宽大的黑袍下是一张干瘦、惨白如骷髅的脸，一对眼睛冒着萤萤的绿光。 苍白的脸，漆黑的衣。 “砰！” 黑衣下的身体炸成一团黑雾，黑色烟雾在空中稍作盘旋，围着莫白发出一阵阵“啧啧”的怪笑，然后四散而去。 莫白反应很快，他急退，但是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才退出两步，只觉得一股巨力撞来，天旋地转。 紧接着是黑暗。 第六章 面具之下 江南基地市第一医院。 黑暗 永恒的黑暗，狭小而逼仄。 也不知过了多久。 黑暗中，一股意识微微动了一下。 莫白微微睁开眼睛，入眼处是大片大片刺目的雪白，鼻尖传来淡淡的双氧水的臭味，耳边是各种医疗仪器“滴滴”的响声。 自己是在医院？ 莫白想坐起来，但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没有一点感觉。 “我这是怎么了？” 莫白眼前一黑，迷迷糊糊地又昏了过去。 “啪嗒。” 是房门打开的声音。 “凶手找到了吗？”声音沉稳、有力，听在莫白耳中很熟悉，是父亲，莫元正。 “贫民窟太乱，每天进出的流动人口上千，我只能尽力。”这个声音也很熟悉，是黄五的。 “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给挖出来！”是父亲的声音，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 究竟发生了什么？ 印象中的父亲就像是一座大山，永远给人处变不惊的感觉。怎么他的声音里会有微微的颤抖？ 听黄五继续说道：“小白自己甩掉了影子，我就感觉事情不对，立即让人去找。等我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莫元正问道：“小白他为什么会去贫民窟？” 黄五答道：“是因为这封信，车上找到的。我已经在查写信的人了，但是也没找到什么头绪。” 莫元正问道：“听说，昨天你去找过小白，晚上他就出事了？” 黄五答道：“是。我也没想到。” 莫元正沉默。 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 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道：“这么些年了，小白他还在查他妈妈的死吗？” 黄五叹了口气，道：“小白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这些年他一直没回家，但也别怪他，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我知道……”莫元正说道：“我怎会怪他，我只怪我自己连自己的家人。都没有办法保护，木子是这样、小白他又……” 十四年的时间，没能把痛苦淡忘，反而把亡妻之痛酝酿得更加刻骨铭心。 莫元正话语中的这份酸楚，莫白听得真真切切。 这时候，他才明白父亲的心其实从来没有变过，也理解了父亲沉默背后的苦衷。 虽然还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莫白已经明白父亲当年的冷处理的背后肯定还有自己不知的隐情。想到这儿，又想到这十多年自己和父亲的疏离，他心里不禁有一丝愧疚。 “父亲……” 莫白挣扎着想要起身，为了自己这几年的不懂事，对父亲说一声对不起。 挣扎了几下，但是他的身体却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没有丝毫的反应。 “小白，你别动。”莫元正听见声音，他赶紧按住莫白的肩膀，止住了莫白的挣扎。 莫白喘了一口粗气，问道：“父亲，我怎么了？” 莫元正的身体突然僵住了，语气也有些僵硬地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在医院里治一段时间就好了。” 莫白轻声道：“父亲，你就别瞒我了，我现在只有脖子还能动，两只手和两条腿都没有一点知觉。” 莫元正眼角全是血丝，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才说道：“好吧，我不瞒你。你也是个男子汉了，总要自己面对这些。主治医生说，你的第二节胸椎爆裂性骨折，压迫了脊椎神经，估计……” 几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得莫白天旋地转。 瘫痪？莫白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像疯了一样，他想抬一抬手，他想动一动脚，但回应他的只是身体的僵硬。 这个身体好像已经不属于他。 或者说，这个身体，已经死去。 “是高位瘫痪，是吗？”过了片刻，莫白才喃喃地问道。 一滴的浑浊的泪，顺着莫元正的眼角，滑落到莫白的脸颊上。 纵横基地市三十年，以杀伐果断著称的莫元正竟然也会落泪？这一幕如果让外人看见，绝对会惊掉一地下巴。 莫元正摸了摸眼角的泪痕，说道：“小白，父亲一定会请来基地市所有的医学专家，倾尽一切地为你治疗。” 莫白当然听得懂话里的意思，顿时就明白了想要康复的希望有多么渺茫。 让人绝望地时候，两人都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最后，还是莫白先打破沉默，说道：“父亲，我记得小时候你常和我说：我们生活的地球是一个充满奇迹的世界，对吗？” “对。”莫元正的眼角又红了。剩下的后半句他并没有说出口：是神主赐予了我们创造奇迹的机会。 可是莫白不是信徒，他没有神主。没有神主，还会有奇迹吗？ 莫白说道：“父亲，时候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让五叔留下来陪着我就好。” “好。”莫元正点了点头，终究尊重了莫白的意愿，转身离去。 病房里只剩下莫白和黄五两人。 莫白躺在病床上，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黄五身上，平静如水。 他开口，轻声说道：“五叔，是你吧？” 黄五一愣，旋即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道：“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莫白说道：“我离家多年，知道我母亲那件事的人本来就没几个，更何况他还知道影子的事。说明设计这一切的人，对我对莫家都是了如指掌。” 顿了顿，他又说道：“还有那封信，那个人既然这么了解我，他又怎么会把信寄到莫氏集团去，还需要让你转交给我。” 黄五点了点头，道：“没错，那封信、神秘人，都是我设计的。你早就知道了？” 莫白说道：“我拿到那封信的时候就有怀疑了。” 黄五大声道：“但你只是怀疑，并不能确定。所以你还是去了，所以还是中了我的设计。” 莫白叹了口气，道：“设计这一切的，是对我来说比父亲更亲的五叔，我没有办法去相信我的怀疑。” 黄五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确信的？” 莫白说道：“神秘人确定我没有带去影子的那时候。我知道，五叔你曾是我父亲的影子，除了莫家的人，也就只有当过影子的人才会知道影子的存在。” 黄五的瞳孔一缩，“影子”这两个字像是一支刺进他心脏的针，又让他想起了某段地狱一样的记忆，他的脸都因为痛苦而扭曲了。 他语气不善地说道：“你很聪明，可惜你又做错了一件事。刚才你应该把你知道的告诉莫元正，而不是选择现在和我说，因为这样，我一定不会再让你活着见到莫元正了。” 莫白笑道：“五叔，你觉得像我现在这样，活不活下去还有什么区别吗？况且，我这样做总有我这样做的理由。” “什么理由？”不知不觉的，黄五的右手已经伸进了西裤的口袋里，等他这个问题问完的时候，必定是一计杀招。 要莫白性命的杀招。 莫白的目光依旧平静，缓缓说道：“因为我不想让父亲伤心。我知道，你与我父亲是一起出生入死了20多年的兄弟，我不想让他知道，他的兄弟会在背后插他一刀。” “况且，你也杀不了我。”最后，莫白淡淡地说道： “如果你有把握能敌得过我的影子，那也用不着绕那么大一圈，设计那么复杂的一个计划了，不是吗？” 黄五的额上忽然沁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第七章 黄雀在后（上） “唉……” 莫白叹了一口气，道：“五叔，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做至亲的亲人。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黄五的脸上显出一瞬间的迷茫，但很快又变得狰狞，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已经十拿九稳了？是不是准备在我面前抖搂你胜利者的姿态了？或者怜悯，痛心……” 莫白苦笑一声，道：“五叔，你觉得就我现在这幅不死不活的样子，能算得上是胜利者吗？从始至终，我只是想不通你这么做的原因啊？” 莫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全身瘫软地躺在病床上。仅仅过了一天，原本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就变成了这样。 虽然是他亲手导演了这一切，可是看见莫白现在这幅样子，黄五的心脏依然不可避免地揪了一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是相处了二十多年的人呢。 “对不起，五叔真的错了。小白，其实你只是一个牺牲品。”黄五的声音沉重，原本紧绷着的身子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岁，摇摇欲坠地就要跪倒在莫白的病床前。 黄五说得情真意切，甚至眼角都有晶莹闪过；但是莫白的目光却越来越冷，因为他清楚的看见黄五的右手始终没有从口袋里拿出来。 “影子……”莫白面向窗外，作出了一个口型。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就在黄五的膝盖即将要跪到地面上的一刻，他的脚掌猛一蹬地面，身形径向近在咫尺的莫白冲去。右手上的一缕乌光暴涨，直指莫白的咽喉。 凡级上品神术：幽冥刺。 几十年前，黄五就已经是四象境圆满的信徒。但是受于神主品阶的限制，黄五的神主是最低等的苍祇下品，所以这几十年一直未曾再突破。但是就算是这样，四象境的全力一击，足以劈碑碎石，又怎么是是莫白这种神力都未曾拥有的人可以抵挡的？ 黄五这一击也是算计许久的，突然出手，赌得就是“影子”来不及出手救援。但凡莫白挨上这一下，就难逃身首异处的下场。只要莫白死了，很多的事就是死无对证，虽然难逃嫌疑，但是嫌疑终究只是嫌疑，在被证实之前都保留有翻盘的希望。。 “我本来还想留你一条小命，但是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只能死了。”黄五恨恨道。 “叮。” 一声金铁相交之声，像刺在一块石头上，黄五右手上的乌光再也刺不下去了。 一柄像冰一样透明的匕首挡在乌光之前。 一击失手，乌光渐渐消退，露出原本漆黑的短刃，是一把通体乌黑的匕首。这时，两柄匕首距离莫白的喉咙仅仅只有10厘米的距离。 但，终究还是“影子”更快了一步。 莫白估计得没错，黄五确实敌不过影子。 窗户打开，阵阵夜风灌入病房，微微有些凉意。 基地市的夜空，无星无月，只有万神山上垂落的幽幽神光。万里连绵不绝的万神山悬挂在基地市的上空，接受所有人的顶礼膜拜，直到永远永远。 精神高度紧绷之后，莫白一时有些失神。 病房里，黄五和影子已经交上了手。 两个人都是“影子”出身，精于隐匿、暗杀，神力都是偏向轻灵、奇诡。在这个不过三十平米的病房里闪转腾挪、以命相博，竟然可以做到消无声息，就连守在病房外的护士都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全身充斥着神力的信仰之血涌动，黄五的双眼眼瞳完成变成黑色，这是暗系神力的标志。 黄五右手中的匕首形如鬼魅，浓郁的黑气倏忽来去，在空中划出一条条刁钻的弧度，招招向影子的双眼、喉咙、胸口处刺去。 举手投足之间，黑气森森，已经不是人间景象了。 一身黑色的皮衣，玲珑有致的身材，虽然被黑色的面罩遮住了大半的容貌，但莫白还是能看见一些因为常年缺少阳光而特别苍白的皮肤。这还是莫白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影子。 一连串的闪转腾挪，影子的动作比黄五更快，数次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黑色匕首的致命一击。 莫白虽然没有神力，但他到底还是安木子和莫元正的儿子，眼界还是有的，只看了几眼，他的眉头已经微微皱起。 影子的神力已经突破四象境进入化龙境，比黄五高出了一个大境界。但是黄五积累了几十年，出手老而弥辣，再加上影子还要分心照顾莫白的安全，匕首相交数次，稍占了一点上风的竟然还是黄五。 虽然影子躲避匕首的动作还算从容，但是莫白明白其中的凶险。黄五手中的黑色匕首的刃了涂满了二阶异兽铁背蜈蚣的蜈蚣涎，挥动之间，病房中都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只要划破一点皮肤就能让人全身溃烂，死得不能再死了。 “五叔。”莫白突然开口，道：“我猜你做这一切的原因，也是因为我妈妈的死。” 黄五面色微变，出手稍慢，影子抓住时机，匕首横削，“叮”，又是一声金铁相交之声，黄五手腕一麻，黑色匕首差点脱手而出。 黄五脸色一沉，想要收敛心神，却听莫白继续说道：“十年那年，我因为妈妈的事而离家，那时我还年幼，全靠五叔照顾。在追查死因这件事上，五叔也花了不少力气。现在想想，应该是你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想要借我的手去做吧。” “说！当年我妈妈的死，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黄五又惊又怒，道：“你小子知道什么……” 他分心之下，动作稍慢。 “叮”，匕首相交。 凡级上品神术：裂影击。 影子的左手出手如电，手掌微曲，五指上闪烁着晶莹的寒芒，一把抓住了黄五右手手腕。接着是“哐当”一声，匕首落地。 一股尖锐的冰寒刺骨从黄五的手腕处，瞬间向上，黄五的半边身体又麻又软，再也不能动弹。 “别杀他，我还有话要问。”莫白看着面如死灰的黄五，缓缓说道。 “是，主人。”影子恭恭敬敬地答道。 莫白刚想要开口说话，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打开。 一个穿着白色护士装的小护士从门外走了进来。 第八章 黄雀在后（下） 病房里，正是千钧一发的时候。 好巧不巧的，这个护士偏偏在这时候推门进来。 影子指尖更加用力，牢牢扣住黄五的脉门，让他不敢有任何动作。 莫白看了一眼护士的胸牌：王春花，特殊病房护士长。他说道：“王护士，我没有什么需要的，您请先出去吧。” 护士从进门起，就用目光打量着病房里的三个人。这是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终于对了。” 莫白脸色一沉，说道：“如果没事还请赶紧出去吧。” 莫白语气有些催促，一来是怕刚控制住的事态又有变化，二来也是担心这个把这个毫不知情的护士给卷进来。 谁知道这个护士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反而径直走到莫白的病床前，道：“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 她把一张纸递到莫白眼前。纸上画着一张人脸肖像，画的比较粗糙，但是一眼看去还是依稀能分辨出莫白的模样。 “是我。”莫白心里一沉，他知道这个护士可能并不是真的护士，这件事也不是碰巧闯进来这么简单。 他这才暗地里打量起身前这个“护士”，年纪不大，二十左右的年纪，身形娇小、瘦弱，甚至有点面黄肌瘦，露在护士帽外面的头发乱糟糟的，稍显邋遢。 与身上的邋遢不协调的，这个“护士”有一双特别干净的眼睛。 有别于“大”、“美丽”这些词，这种干净更加难得，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澄澈通透。 “忙活了一天，跟我走吧。”“护士”把画随手扔掉，然后对莫白招呼道。 一转身，她又看见了站在病房另外一角的影子和黄五。 “护士”问道：“他两个是谁？” 看到“护士”的目光看过来，影子答道：“家里人。” “护士”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起伏，手指着莫白，道：“家里人……那如果我要把他带走，你们肯定不会答应的吧？” 影子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护士”的声音很低，像是喃喃自语，道：“真的是麻烦。” 影子一只手控制着黄五，同时也暗自戒备着这个奇怪的“护士”的一举一动，提防她突然做出什么对莫白不利的举动。 黄五虽然半边身子不能动弹，但是双眼也一直盯着她。如果这个“护士”不能搞出点事情出来，那么他今天估计就要死在这儿了。 声音还没落下，影子和黄五同时觉得眼前一花，定睛细看，也没看见“护士”的声音，只看见一丝黑线一闪而过。心下一惊，却忽然看见一只瘦弱的拳头已经要打到他们的鼻子上了。 “砰、砰……”两声闷响，又是“砰、砰……”两声倒地声。 影子和黄五两人一起应声而倒，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再没有一点反应，像是死了一样。 一人只用了一拳。 干净利落。 护士拍了拍手，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然后对莫白说道：“好了，可以走了。” “你杀了他们？”莫白愤怒地问道。 “护士”摇头道：“没有，打晕而已。” 莫白松了口气，如果影子真的被她杀了，那他宁愿咬舌自尽也不会任由她把自己带走。不过幸好，这个奇怪的“护士”并没有多少恶意。 莫白开口说道：“这件护士服也不是你的吧？你肯定也不是特殊病房的护士长，王春花。我该怎么称呼你？” “护士”说道：“我叫落落。” 姓骆吗？名也是骆？好奇怪的名字。莫白心里想道。 “骆小姐……”莫白心思急转，思考着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套到更多的消息，但他的话却被落落给打断了。 落落纠正道：“我不姓骆，是名字叫落落，失落的落。” “落落……”莫白刚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咣”的一声，黄五突然从地上跳起，撞碎了病房的窗户，整个人从病房所在的6楼掉到了地上，体内所剩无几的神力不足以抵消下坠的重力，黄五全身巨震咳出了几大口鲜血，然后拼命向远处奔去。 莫白反应最快，赶紧高声说道：“别让他跑了。” 落落凑到破碎的窗户前，这时候黄五的身影即将要消失在远处的人流中了。 落落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他彻底打晕，让他跑了。不过和我也没得关系，老头子就是让我把你带回去。” 莫白心里懊恼，他知道黄五这一跑就如同放虎归山，以后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祸患。还来不及再想更多，莫白就听见落落说的话，于是问道：“老头子是谁？是他让你过来找我的？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他连珠炮一样的问了三个问题。 这时，医院里警铃大作，刚才黄五的跳窗逃跑已经惊动了医院的安保系统。 落落眉头一皱，看着莫白，不耐烦地说道：“你话好多。” “要是换成是你，你会轻易跟着一个不清不楚的人走吗？我起码得问清楚吧？”莫白尽量拖延着时间。 “你今年几岁了？家里有几口人啊？有男朋友吗？如果没有你看我怎么样？” 医院的安保系统已经被惊动，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查到这个病房。这个“落落”虽然非常古怪，但是要在数十名保安面前把莫白带走，应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莫白现在要做的，就是一直拖到保安来的时候。 落落说道：“会，因为我不想挨揍。”一边说着，她一边还对莫白晃了晃自己的拳头。 莫白说道：“你威胁我也没有用。我现在全身瘫痪，连一根手指都没办法动，就算是想和你走也走不了。” “真的？”落落上下打量了一遍躺在病床上的莫白，觉得他似乎不是在说谎。 “好吧，那我只能扛着你走了。”落落身子半蹲，伸手抄住莫白的腰，一用力，已经把莫白整个人抗在了肩上，像抗沙袋一样。 “你到底要干嘛啊？”莫白又急又气，这个落落好像没有一点道理可讲。 落落淡淡地说道：“带你走。” 莫白大声道：“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如果你非要这样，那我……那我就咬舌自尽。” “撕拉。”落落撕下一块床单塞进莫白的口中，说道：“你的话真多。” “呜、呜……”这下，莫白是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落落扛着莫白，纵身跳出窗户，在阳台上几次借力之后安然落地，消失在了基地市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九章 老头子 几乎横穿了整个基地市，在落落的肩上颠簸了不知道多少下。就在莫白的苦胆水都差点要被吐出来的时候，落落终于停住了脚步。 “啪。”清脆的声响。 莫白整个人被摔在一堆稻草上。 “呜、呜……”莫白口中还塞着布条，只能发出这样的抗议，但是显然是微不足道的。把莫白放下之后，落落就自顾自地走出去了。 莫白愤怒，但是又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骂道：“这是女人把我当成了半片死猪肉了，还是一袋大米了？反正就没把我当作是个人。” 他环顾四周，简陋道极点的木板房，四处漏风，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稻草堆和一张瘸了腿的桌子。 是在外城的贫民窟，内城里没有这样破败的地方。莫白瞬间就有了判断。 “这才一天光景未见，小友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莫白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转过头，目光向声音的来源看去，说话的是一个老头，已经到了垂垂老矣的年纪，满脸的皱纹皱在一起，就像一个干了的橘子。 “是你。”莫白刚想说话，却忘了塞在嘴中的布条，最后只发出“呜呜”两声。 老头子笑呵呵地拿掉了塞在莫白口中的布条。 “是你。”莫白说道：“我记得你，昨天我还向你问路来着。” 老头子呵呵笑道：“是我。” 莫白又问道：“你就是落落口中的老头子？你是让她来找我的？” 老头子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落落的手脚挺利索，这才一天就把你给找来了。” “她是把我绑来了。”莫白腹诽。但他口中还是向老头问道：“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老头子上下打量了莫白一边，捏了捏他的腿，又抬了抬他的胳臂，说道：“我要干什么先不说，你怎么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莫白叹道：“被人暗算，胸椎爆裂性骨折，瘫了。” 反正他现在这幅样子瞒是瞒不住的，莫白索性就直接说了出来。 老头子把手伸到莫白的背后，摸了摸他的脊椎骨，点头道：“下手挺狠，好在还有得救。” 说完之后，他笑眯眯地看着莫白，他在等着莫白主动开口求自己救他。 但是莫白的反应很平静，没有他意料之中的激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哦”。 老头子心里大感奇怪，又等了片刻，莫白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再也憋不住了，也顾不得再摆出那副高深莫测的架子，急声问道：“你这反应不对啊，你应该痛哭流涕，然后大声的问我：你真的有办法救我？求求老先生救我。这才对嘛。” “呃……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莫白看着这个老头子，实在有些无语。 老头子的声音越来越大，道：“怎么是我想？明明就应该是你想。你不想再活蹦乱跳的吗？我有什么可想的……我怎么就说不清楚了呢……” 莫白说道：“你想说得是：我应该开口对你万般祈求，然后你就会顺理成章的出手救我。” 老头子的面上焦急的神色一下就变成了喜悦，道：“对了，对了，这就捋顺了。你开口求我救你，我再三推辞，你再三恳求，最后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但是在答应之前，我还有一个条件，你要拜我为师。” 莫白笑道：“说来说去，你是要当我的老师？” 老头子点头道：“要想让我救你，那你就必须拜我为师。” 莫白笑道：“拜你为师是没问题。我读书的时候，教语文的、数学的、历史的……认过的老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再多你一个也不算多。” “……”老头子无语。 莫白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表情变得严肃，道：“但是，你必须先告诉我：你是谁？让人把我绑到这儿来又有什么目的？” 出生在豪门之家，身边不知道有多少暗箭流矢，凡事不得不防，莫白心里跟明镜似的。虽然自己心里比谁都迫切地希望能够马上康复，但也不能冒然就答应。 老头子一时语塞，“我是……想要……” 他吞吞吐吐地说道：“如果说，我是一个隐居在贫民窟里数十年的绝世高人，你信不信？” “继续说说你想干什么吧？”莫白面无表情。 老头子又吞吞吐吐地说道：“那天我见过你之后，见你天庭饱满、面色红润、骨骼惊奇、经脉坚韧，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我就起了爱才之心，不忍心看你就这么被平庸埋没，于是决定要收你为徒。” 莫白点了点头。 这老头子说话听着非常离谱，但是根据莫白的分析其中至少一半是可以相信的。此前莫白和他素不相识，只是在问路的时候见过一面，这老头子会特意让人来寻找自己，应该不是因为莫家的身份，而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到他了。 现在首先要搞清楚的是，吸引到这个老头子的究竟是什么？ 莫白皱了皱眉，作出一副恼怒的表情，冷声道：“你还是说实话吧，不然没得谈。” “这就是实话……”老头子还想再狡辩些什么，可是他看见莫白的脸色，就知道再不说点实际的东西肯定是没有用了。 他的面色也渐渐变得沉重，犹豫半晌，才慢慢吐出一句话：“其实是因为《灵诀》。” “灵诀？”莫白喃喃道。他并不明白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头子又道：“是一本神奇的书，或者……你可以把它当作是一个神主，但它其实不是，它和其他的神主有很大的区别。我在它身上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到现在还是搞不明白……”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有些混乱，他对着莫白问道：“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莫白苦笑道：“你自己都没有搞明白，我怎么听得懂。你就简单点说，你费那么大力找到我究竟是因为什么？” 老头子点头，道：“因为你的身上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神主的气息，是《灵诀》，是它认可你了。” 第十章 不同于常理的灵诀 说完之后，老头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莫白，心情忐忑，生怕从莫白嘴里说出一个“不”字。 等了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符合条件的人。如果再要等下一个，可能《灵诀》就要被他带进棺材里了。 这让老头子怎么能甘心，再怎么说这也是他一辈子的心血。 莫白则是心下恍然，原来是这个原因。 因为母亲的遗言，他的心里一直对“神主”有着些许排斥。就连平时的祷告、赐福之类的活动，他从没有去参加过。徐婷婷曾无数次说过他不求上进，莫白从来都是一笑了之。 莫白对老头子说的话，信了七八分。 但是他心中还有一个顾虑。 “还有什么可考虑的！”老头子急道：“只有你答应了，我才有办法治好你。难道你就躺在这儿一辈子吗？” “老头儿，我相信你对我没什么恶意。”莫白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他的眼神中已经没有初时的戒备之意，反而多了一些迷茫。 莫白缓缓地说道：“像我现在这个样子，我知道，只有治疗神术这一条出路。但是我的妈妈给我留下的遗言：不要成神。我不敢忘。” 胸椎爆裂性骨折，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辈子卧床的下场，医院很难有办法治疗。但对于信徒来说，则不算什么大事。只要有品阶足够高的神术，别说只是胸椎骨折这点小伤，哪怕就是没了半边身子，也能用神术治疗恢复如初。 但是，这有一个前提：信徒。普通人的身体是没有办法承受神力的，如果要强行用上治疗神术，那只有爆体而亡这一个下场。唯有体内原本就有神力的信徒，才能接受神术的治疗。这是一道门槛。 也就是这道门槛，如今却让莫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成为信徒，那就会违背了妈妈的遗命；可是不如不成信徒，那注定要一辈子瘫痪在床，那种日子，他简直不敢想象。 所以，莫白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决定。 老头子也是一怔，他原本认为以莫白现在的状况，修炼《灵诀》已经是他唯一的出路了。却没有想到还有这一茬。 沉默了片刻，老头子突然说道：“如果我告诉你，《灵诀》不是神主，修炼《灵诀》也不是成为神主的信徒。我没在忽悠你，我是认真的。” 神赐世纪，有一种广泛被人所认同的常识：人类所能掌握的种种超越凡人的力量，都源自于悬浮在基地市上空的那座万神山。 神主，狭义上是指万神山中的神明，广义上则包括了被神明附身的各种物品。有的是一段树枝、有的是一小截骨……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神主难得一见，这些被神明所附身的物品才是信徒修炼神力的根本。这样的物品，每一件都承载了一位神明的部分意志，被请到家中之后，只要信徒诚心供奉，然后献上贡品，就会被神主赐予与贡品数量相对应的神力。贡品越多，获得的神力也就越多。 经过多年的整理和归纳，神主概分为四个品阶，按从弱到强划分，可以分为苍祇、天君、神尊、至神四阶，每一阶又分为上、中、下三品。神主的等级高低，极大程度的影响了信徒修炼神力的强弱，比如中品天君的信徒就要比上品苍祇的信徒强上几分。 神主品阶的另一个影响，就是信徒的上限。低阶神主的信徒，哪怕天赋再异禀，哪怕供奉上再多的贡品，也很难突破神力境界的瓶颈。就像黄五，因为神主只是最低阶的苍祇下品，所以十多年一直被卡在四象境，再没有寸进。 每个人的一生，只能有一位神主，一旦选定之后，绝无更改。这么看来，神主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但实际上是，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僧多粥少，狼多肉少，神主一直供不应求。哪怕只是一个最低阶的苍祇下品神主，也至少需要200个金币。这个价格，几乎就是基地市内城一个普通白领半辈子的薪水。 高昂的价格也就注定了神主只能属于少部分人，更多的人只是听说过而已。更有甚者，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神主却不自知，也不知道用法用途，只当作一件寻常杂物丢在一边。 莫白摇头，道：“算了吧，老头。你还真拿着豆包不当干粮。能够让人拥有神力，不是神主还能是什么？” 他心里已经认定老头说得玄之又玄的原因，是因为他仅仅了解只鳞片爪。 被莫白呛了一句，老头子还没死心，又问道：“那我问你，信徒修炼神力的根本是什么？” 莫白不假思索地答道：“是贡品。只有足够多的贡品，才能有足够多的神力。其实说白了就是钱，有钱才能有一切。” 老头子的神色慎重，缓缓说道：“但是《灵诀》，却可以不需要贡品。” 莫白的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问道：“那它需要什么？” 老头子说道：“是灵力，天地之间的一种虚无缥缈的力量。这个说来话长，先不说了。” 趁热打铁，老头子继续说道：“你注意看我的眼睛。” 老头子枯瘦的手掌曲起，一团微弱的火苗凭空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中。 凡阶下品神术：火球术。 只是一个最低级的神术而已，但是莫白脸上的震惊，却无以复加。 因为他清楚地看见，火苗从老头子手上出现的时候，他的眼珠没有整个变成红色，依旧如寻常人那样，可以分出眼白和瞳孔。 生怕自己看错，莫白眨了眨眼睛，火焰依旧在他的手掌上跳动，而老头子的眼睛，始终没有变色。 火、雷、风、水、土、光、暗…… 每一个神主都有属性，所以每一个信徒修炼的神力都有相应的属性。神力运转的时候，蕴含神力的血色会充斥眼珠内的毛细血管，眼珠会变成与神力属性相应的颜色。 而眼前这个老头子，显然不符合莫白对神力的认知，他没有办法理解这种情况。 莫白长出一口气，苦笑道：“我好像被你说服了。你口中的《灵诀》，也许真不是那么普通。” 老头子手掌一握，收敛了火焰，道：“那你是决定了？” 莫白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说道：“但是有一个东西它会知道。” 第十一章 决定 江南基地市，闲云别墅。 房间里拉着窗帘，厚重的窗帘阻挡住所有的阳光。明明是白天，房间里却昏暗一片。 不算高的茶几上，一支白色的蜡烛燃着，照亮了周围巴掌大的一块地。 茶几的正中放着一块晶莹的琥珀，琥珀里面封着短短一截纯黑色的指骨。 神的指骨！ 这是神主！ 茶几边上还摆着另外一些东西，铜阳皇猪的血肉、冰灵寒泉中的千年玄晶、幻鬼蚕的蚕丝……都是五阶以上的贡品。拿到市场上去卖，每一件的价格都不会低于100个金币。 莫元正跪在茶几前面，胸膛微微起伏，以一种玄奥的节奏一呼一吸。 随着莫元正的呼吸，琥珀中的指骨一明一暗，微微闪烁着光芒。不过数十次呼吸的时间，再去看摆在茶几上的贡品，皇猪血肉、千年玄晶、幻鬼蚕丝……像是被抽干了蕴含其中的能量，完全失去了光泽。 隐隐约约之间，丝丝缕缕黑色的能量从指骨中溢出，最后进入莫元正体内。 莫元正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 原本牢不可破的瓶颈，刚才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站起身，把指骨琥珀贴身带好，这才打开房门。 他一开门，就看见了影子。 莫元正眉头一皱，问道：“小白出事了？”他知道，如果不是小白出事，影子不会到这儿来。 影子说道：“昨天晚上，少主人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给劫走了。这个女人神力很强，她打晕我只用了一个照面。” 莫元正点了点头，道：“这样的人，应该不难查到。” 影子说道：“主人，还有一件事。少主人之前在贫民窟受伤，是黄五在幕后策划。” 听到这个消息，莫元正似乎并不吃惊，只是淡淡地说道：“知道了。” -------------------------------分隔线----------------------------------------- “妈妈，如果你在天有灵，就请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做。”莫白闭着眼，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对老头子说道：“在我贴身的口袋里有三枚铜钱。帮个忙，帮我拿出来。” 老头子点了点头，伸手从莫白的衣服里取出了三枚铜钱，外圆内方的铜钱。 莫白说道：“就让它们来决定吧。” 老头子用手掂了掂三枚铜钱，有些分量，但他不明白莫白是什么意思。 莫白说道；“我现在手脚动不了，就麻烦你帮我摇卦。有字的那面是阳、没有的那面是阴。把这三枚铜钱掷在地上，反复掷六次。” 老头子按照莫白说得，反复掷了六次。 不可思议的，整整六次，三枚硬币竟然全是阳面朝上。 六次老阳，纯阳之卦，乾为天。 在莫白最迷茫、困惑、不知所措的时候，却出现了最肯定、最确定的纯阳之卦。 “妈妈，是你在看着我吗？” 这一刻，莫白热泪盈眶，全身的血液全部向头上涌去。 几乎没有在犹豫，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灵诀》，修炼！ “灵气是天地间最本源的能量，宇宙万物都是阴、阳两股灵气所衍化，修炼灵气就是感受宇宙中万物的呼吸。” “其中可以分为一到九重山九个大境界，每一重大境界中又有诸多小境界。开辟丹田神海、手足四象宫、九变化龙、方寸灵台、斩阴炼阳、九生九死，直到领悟天地间的法则。” “修炼如攀登高山，每提升一重境界，都是对人体极限的突破。” “……” 最后还有一些周身经脉图、观想图、吐纳之法、以及修炼的方法和前人的经验。 在老头子的帮助和指点下，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莫白大致地把《灵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灵诀》和莫白所了解到的神主，基本上是大同小异。 相同的地方：同样分为肉身、神通两个阶段。最开始的源海、四象、化龙三重境界，修炼的是肉身。九变化龙之后，神（灵）力通过脊椎进入人体内最复杂的大脑，神通初成，之后的灵台、超凡、天通三重境界，也被统称为神通境。 至于神通之后的，那一直是个传说。 莫白的妈妈安木子，曾是最接近这个传说的人。只可惜在她即将要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意外身亡，死得不明不白。 “妈妈，从前是遵循你的遗命。但是现在我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么，你一生所追寻的东西，我也会尽力帮你完成。神通境的后面究竟是什么？”莫白喃喃低语，声音很轻，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至于其它的，《灵诀》上所记载的吐纳天地灵气修炼方法与莫白原先所知道的大不一样。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毕竟他原先所知道的不多，少见多怪也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样？”一直等到莫白把《灵诀》完整地看完一遍，老头子才笑眯眯地问道，一副奸计得逞的得意洋洋。 莫白打了个呵欠，有点懒洋洋地说道：“还行吧，大概记住了一成？” 昨天晚上在落落的肩上颠簸了大半夜，根本没办法睡，刚才又看了几个小时的书，倦意一下就涌上了。 老头子一下瞪大了眼睛，就连声音也高了八度，道：“一成，这……猪脑子也比你好使吧？” 莫白被他给吓了一跳，道：“现在基本全忘了。报告老师，是不是等我彻底忘了，就算是学会了？” 老头子气急，再没有刚才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道：“你在逗我玩？” 莫白笑道：“行了，说个正事。只要我能够让身体适应灵力，你就有办法让我恢复？” 老头子点头道：“只要能用神术治疗，这只是一件小事。” 莫白想了想，道：“话句话来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灵气在经脉中完整地运行一个周天。” 老头子肯定道：“完整地运行一周天，也就是说明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地适应了灵力。”顿了顿，他又说道：”当初。我为了感应到天地中飘荡的灵气，可是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又花了十天才勉强能运行完一个周天。” “十三天？”莫白苦笑道：“我可不想这么半死不活地躺着半个月。” 第十二章 感应 夜晚。 莫白在贫民窟的第一个夜晚。 贫民窟里没有电，甚至连煤油灯都没有。等天色渐渐黑下来的时候，白日里的喧嚣褪去，周围非常安静。 莫白躺在干燥的稻草堆上，虽然有点刺挠，但是躺在上面总能让人感到悠闲和自在，或许这就是大自然的气息。 透过屋顶木板漏出的缝隙，莫白能清楚地看见头顶上的这片夜空。没有了内城里终日悬浮在半空中的万神山，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夜空原本的模样。 一轮月牙挂在天空的东南角，周围不规则地散落着上百颗星星。月光星光洒下，不像万神山垂落的神光那般的圣洁、高贵，但是让人感到柔和、舒适。 静谧却不寂寞的夜空。 一时之间，莫白看得有些痴了，连塞在口中的食物也忘了咽下。 落落拿着一碗黏糊糊的糊状物，坐在莫白身边，一勺一勺地喂到莫白口中。她见到莫白怔怔发呆，她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想什么呢？”落落问道。 莫白略显艰难地把食物咽下，齁咸、还带着一股腐败的酸臭味，他苦笑说道：“我在想我家楼下的那家面馆，哪怕只是2个铜币的一碗打卤面也好啊。” 落落把还剩下半碗的糊状物举到莫白眼前，问道：“那这个东西你还吃不？” 莫白摇了摇头，示意不吃了。然后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腌肉。”落落一边吃着剩下半碗糊糊，一边说道。 莫白苦笑道：“这肉坏了吧，都有点发酸了。” “异兽的，腌了两三年才拿出来吃的。”落落说道：“有的吃就赶紧吃，省得没得吃的时候挨饿。” 异兽一身是宝，但是肉不能食用。有科学家指出，异兽肉里含有一种神经毒素，拳头大小的一块异兽肉里所含的毒素，已经足够达到致死量。按理说，异兽肉只有当作贡品这一个用途，但是总有吃螃蟹的人，有人发现长时间的自然发酵可以降解异兽肉里的毒素，存放三年以上的异兽肉，毒素完全降解。吃是可以吃，只不过吃到口中那股腐败酸臭的味道，也只有饥不择食的平民窟人才能受得了。 听见她的话，莫白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总挨饿吗？” 这时，落落吃完了最后一口糊糊，说道：“以前会挨饿，不过到这儿之后好像就没挨饿过，因为有这个可以吃。” 落落说得很平淡，但莫白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 他勉强笑道：“老头子呢？他是你的爷爷？你们一直在一起？” 落落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只有那么一点……” 她用手随意比划了一下，大概也就是一个十岁孩子的身高。 莫白看了看身旁这个年轻的女子，觉得这话哪里有点奇怪。 “落落。”这时候，老头子从外面走进来，开口打断了落落的话，他说道：“你先出去吧，我要和莫白说说《灵诀》的事。” “好。”落落点了点头，起身去了另一个屋子。 老头子走过来，坐到莫白身旁，先不开口说话，只是用干枯、粗糙的双手握住了莫白的双手。 莫白有些不明所以，问道：“老头子，你这要干嘛？” 老头子说道：“让你体验一下奇妙的感觉。” 莫白满头黑线，尴尬地说道：“你这话说得，有点像勾引小萝莉的怪爷爷。” 老头子面色严肃，沉声说道：“闭上眼睛，好好感受。” “……” 一股灼热的感觉从左手掌心进入，莫白感觉到这股热流顺着经脉血管，缓缓地游走到全身各处。他闭上眼睛，顺着这股热流的脉动慢慢地调整着呼吸，一呼一吸之间似乎带上了某种古老的意蕴。他整个人渐渐变得空灵。夜晚的虫鸣鸟叫、屋外的风声、木板的吱呀，外界的一切似乎都在离他远去，莫白慢慢陷入到一种非常深的冥思。 没有光、没有声音，那是一种纯粹的黑暗，像是天地未曾开辟时候的混沌。随着热流的流动，混沌之中像是擦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等到这股热流完整运行完一个周天之后，莫白终于看见了黑夜之中的一盏明灯。 就算是一个最普通人，其实也能感知到自己身体的内部，五脏六腑、骨骼肌肉，只是那种感觉比较模糊，就像是盲人摸象。但是随着这盏明灯被点亮，像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隐隐约约间，莫白似乎能看清自己身体中的一切。 老头子一直握着莫白的双手，引导着热流在莫白的身体里流动，他顺着呼吸的节奏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看见了什么？” “连绵起伏的山峦，还有漫天的星辰。” “起伏的山峦是你的筋络骨骼，漫天的星辰那是你的关窍。” “还有路，无数条路。” “通向哪里？” “通向远方，还未曾极其的地方。那里好像是一切的起点，也是一切的终点。一切都起始于此，到最终也都会回到那儿。” “这些路就是你体内的经脉，从起点到终点的一次循环，就是一个完整的周天循环。” “原来是这样……” “你能够把这种感觉从你的身体内一直外放到身体的外面吗？” “我试试。可以……我试着把这种感觉放出去一点点，这种感觉很奇妙。” “你感觉到了什么？” “呼吸，我感到了它们的呼吸。门外那块大石头呼吸得很慢，门外树下面的那颗小草呼吸就快得多了。它们吐出一点点莹白色的光点，飘散在空中，散落得到处都是。” “还感受到了什么？” “感觉身体已经被掏空。” 莫白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再也不能维持在冥思的状态，睁开眼，满脸都是疲惫。 老头子也随之睁开眼，他长出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道：“第一次冥思能坚持那么长时间已经很不错了，感觉累了就休息，这个对精力的消耗比较大，千万不要过度。” 莫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刚才短短的十几分钟，几乎颠覆了他原先的世界观。 第十三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五天之后。 时光匆匆，五天转眼而过。这五天时间，除去吃饭睡觉，莫白把剩下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灵诀》上。精力充足的时候就凝神冥思，觉得累了就听老头子讲讲他那么多年的经验，日子过得非常充实。 这般疯狂的五天换来的是，莫白终于能够引导灵气入体，并且完整远转一个周天。 老头子的右手贴在莫白的背脊上，手心处有一团淡蓝色的光芒闪动。 凡级下品神术：雨润。 淡淡的蓝色气流顺着毛孔进入莫白体内，一点一点地修补着他破碎的骨骼。莫白原本麻木的身体渐渐有了一些感觉，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 大约过了15分钟，老头子手中的光芒隐去，说道：“你试着活动活动吧。” 莫白缓缓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又活动了一下胳臂、腿，确定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 莫白起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两步，笑道：“好几天没有踩着地，心里怪不踏实的，这下踏实了。” 老头子眯起眼睛，躺在稻草堆上，满脸的疲惫。这几天里，他既要用灵力引导莫白的修炼，刚才又用神术替莫白治疗，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消耗太大了。 转过头，莫白说道：“老头子，谢谢你。” 这一句话，莫白说的是发自真心的。这几天，老头子对他的帮助实在太多，甚至可以说给他的人生打开了另一扇大门。 这个时候，莫白想起了黄五。 有的人即使是朝夕相伴，却依旧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虽然只是萍水相逢，却可以托付全部。 老头子闭目养神了片刻，听到莫白这句话，说道：“只用了五天，你小子没有让我失望。” 莫白说道：“如果没有你帮我，那这个时间再长三倍可能还不够。” 老头子点了点头，笑道：“我俩就别相互恭维了，都是些客套话。说说吧，接下来怎么打算？” 想了一想，莫白说道：“我打算回到内城去，还有一些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没有把黄五的事情给彻底解决，始终是一个不小的隐患，莫白如鲠在喉。 老头子像是早就想到了莫白会这么说，他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反正该说得，我也已经全部说了。”顿了顿，他又说道：“你坐下，还有最后两件事，我现在就告诉你。” 莫白一怔，说道：“老头子，你们和我一起回去吧。” 老头子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先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莫白点了点头，依言坐下。 老头子说道：“关于《灵诀》，我还有两个地方没有告诉你。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莫白说道：“先听好的吧，快乐的时光不常有，且过且珍惜。” 老头子说道：“《灵诀》没有属性，换句话说就是它可以兼容所有的属性。” 莫白讶异道：“兼容所有的属性？” 老头子说道：“记不记得我用过的火球术，还有刚才的雨润。火属性和水属性，这是两种属性完全不同的神术。” 莫白点了点头，道：“记得，你手中用出了火球术，但是你的眼睛却没有变成红色。” 老头子说道：“我想了大半辈子才想明白这个道理。是因为《灵诀》可以兼容所有的属性，所以眼睛才不会变成单一属性的颜色。” 莫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道：“那岂不是意味着……” 老头子缓缓点了点头。 意味着无敌！ 根据莫白所知，每一个信徒所修炼的神力都有特定的属性，而且遵循着相生相克的原理。 水克火，火克雷，雷克风，风克土，土克水。反过来就是水生风，风生火，火生土，土生雷，雷生水。 水属性的神术遇上风属性的神术，就能发挥出1+1＞2的效果；如果是水属性的神术对上土属性的神术，那就是毫无招架之力的溃败。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许多信徒都把自己的属性当成是压箱底的秘密，不会轻易使用神术。因为一旦属性被人针对，即使修为境界相差不多，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如果《灵诀》可以兼容所有的属性，那就意味着无论遇到什么对手，都可以转换出相克制的属性。 这就意味着同境界无敌，甚至越阶挑战都不是没有可能…… 莫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甚至都不敢再去多想。 这时，又听老头子说道：“好消息说完了，该说一下坏消息了。”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莫白立即就冷静了下来。 只听老头子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如果按照神主品阶划分的标准，《灵诀》甚至连最差的苍祇下品都不如。” 莫白一怔，然后摇头道：“老头子，你就别和我打哑谜了，你今天给我的震撼已经够多了。” 老头子叹了一口气，声音中饱含着一生的遗憾，道：“我用了大半辈子的心血，也只能在源海境原地踏步。” “不……不会吧。”莫白脸色一僵，终于明白了老头子的意思。 因为《灵诀》的品阶太低，所以他终生都没有机会进入四象境。虽然可以修炼，但永远只能是最底层的小人物。 老头子面上露出一丝苦笑，道：“如果不是这样，我和落落也不用一辈子待在这个鬼地方。” 神主一旦选定，终生不得更改，《灵诀》也是一样。也就是说莫白注定和老头子一样，终其一生，只能在源海境止步不前。 莫白揉了揉太阳穴，他的脑子里“嗡嗡”的声音，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裤子都脱了，刚准备大干一场，却发现大姨妈来串门了。 老头子对莫白的心情感同身受，他拍了拍莫白的后背，又说道：“但是，你也不用绝望。根据我的推测，《灵诀》可以进化。” “可以进化？”莫白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急忙问道：“怎么进化？” 老头子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事实上，他要是知道怎么进化，也不至于郁郁一生。 莫白又问道：“那可以进化到什么品阶？” 老头子摇头道：“不知道。” 莫白还不甘心，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推测可以进化的，总有依据吧？” 老头子还是摇头，道：“没有依据，是我的一种感觉” 莫白扶额长叹，大声道：“听你说完，我更绝望了好吗！” 第十四章 冲突 “老头子，我们要走了。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莫白说道。 老头子略带疲倦地挥了挥手，道：“我老了，没几年可活，不想再挪窝了。” 落落也说道：“老头子，你不走的话，我也不想走了。” 一直以来，她说话的语调都是清清冷冷的，没有任何感情，今天竟也罕见的多了一丝不舍和留恋。 老头子笑道：“走吧，你的日子还长，没必要在这儿受苦。” 莫白说道：“离得也不算远，来往也方便，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 老头子笑道：“走吧，走吧。” 他挥了挥手，向两人告别，然后转身回屋。 莫白对落落说道：“我们也走吧。” 落落跟在莫白身后，两人慢慢向着内城的方向走去。 界限之墙的关卡，一个道闸挡住了两人前去的道路。 工作人员是一个蛇精脸的女人，带着职业化的笑容，说道：“请出示您的证件。” 莫白伸手把衣服里里外外的兜都摸了一遍，两手空空。 事实上他本来就是被落落绑来的，别说证件了，什么都没有，全身上下也只有那三枚一直被他贴身带着的铜钱。 莫白苦笑着，说道：“我的证件落在家里了。” 蛇精脸女人转而对落落说道：“请出示您的证件。” 落落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 蛇精脸女人继续说道：“如果不能出示有效证件，按规章条例是不允许进入内城的。你们可以选择办理通行证，每个人每个月需要交纳25银币的社会保障金……” 钱？也没有。这可真就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莫白无奈地说道：“实话和你说吧，我是把钱包落家里了，证件、还有钱都在那里面。你现在让我交钱，我也拿不出啊。” 他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或许你可以先让我过去。明天我再把钱给你补上。” 蛇精脸女人面容变得冷漠，斜眼瞥了莫白两人一眼，也没有再说话。拿出对讲机，按下通话按钮，道：“呼叫安保、呼叫安保。9号通道有一男一女两人有偷渡企图，请立即驱逐。” 蛇精脸女人在这个关卡工作几年，想要偷渡进内城的人她遇到的实在是太多了，每个月都能碰上几个。前年闹饥荒，上千个平民窟的难民仗着人多，想要冲破界限之墙的关卡，最后还是驻守在这里的军队当机立断地杀了带头闹事的几人，这才镇压下去。 从那次以后，她对那些贫民窟的人再没有任何怜悯，甚至多了几分厌恶。所以听到莫白没有证件、又没有钱，她立即通知了安保部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等等，我不是想要……”莫白还想要解释。 剩下的半句话已经说不出口，几个人高马大、满脸凶相的“大盖帽”已经来到两人身后。 “就是你们两个吧？带走。” 也不废话，四个“大盖帽”上前，一人架住一条胳臂，就要把莫白和落落带走。 莫白问道：“等等，等等。这是要把我们带去哪儿？”他挣扎了一下，但是抓住他胳臂的手就像铁箍一样，纹丝不动。 领头的一个“大盖帽”说道：“依照法规，对被堵截的偷渡人员，应予以15天以下的拘留……”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砰、砰！”连续几声。 “怎么回事？”他转过头，想去看看是怎么个情况，同来的几个队员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在了地上，正在他眼前的是一只不断放大的拳头。 “砰！” 领头的“大盖帽”清晰地听见自己鼻梁骨断裂的声音，两股鲜红的液体从他鼻子里喷出，还带着体温的温热。 “戒备！”他大叫了一声，按下了随身携带的紧急预警装置的响铃。 接着，他听见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别下死手。” 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晓得。” 然后“大盖帽”后脑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在他昏迷的那个瞬间，究竟还是按下了紧急预警的响铃。顿时，整个界限之墙关卡警铃大作。 “戒备！” “戒备！” 上百个头戴大盖帽、身穿制服的安保队队员从四面八方向着莫白、落落而来，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 他们每一个人都曾经在生命之墙服过兵役，与异兽有过最惨烈的厮杀，见识过真正的地狱。虽然现在已经退居二线，但是他们骨子里流的仍旧是军人的铁血。 这种杀伐中才能磨砺出来的气质，让空气中都多了一丝肃杀的气味。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蹲下双手抱头，争取宽大处理。”大喇叭里响起了劝降的喊话。 包围圈越缩越小。 莫白耳边响起落落的声音：“你躲到边上去。” 落落的面色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她往前跨了一步，瘦瘦弱弱的身体挡在莫白身前。 这时，已经有人到了两人身前。 出手，挥拳。 落落左手横挡，格挡开一人当先抓来的手臂，右手抓住他的手腕，“咯”一声，卸掉了他的关节。双手用力，把那人抛到步步逼近的人群中，又撞得几人手忙脚乱。 刚把一人抛费，立刻又有两根防暴棍横扫过来，落落一弯腰，矮身躲过。“砰、砰！”两拳分别打在两人的膝盖骨上，当即那两人倒地呻吟，再站不起身。 拳影重重，人影横飞。 落落的一双拳头，好像比安保队装备的防爆盾和防暴棍更硬，每一拳都能让一人失去战斗力。 一时之间，已经有十几个安保队队员被击倒在地，大声呻吟着。 幸好落落下手很有分寸，不会伤人要害，最多只是打晕或者卸掉关节，让他们失去战斗力，并不会伤人性命。 界限之墙顶端，有两个中年人透过落地窗的玻璃，在看着下面所发生的一切，其中一人抚掌笑道：“哈哈，有趣。” 其中一个穿着黑西装白衬衫，标准的工作装，是界限之墙安保队的当值指挥，吴英光。 刚才抚掌而笑的那位，则穿着一套粗麻布的白衣白裤，名叫葛慧中。是吴英光的战友，两人曾一起在生命之墙服兵役五年。退役之后，吴英光退居二线，当了安保队的指挥，葛慧中则是一门心思修炼神力，去万神山当了一个杂役侍奉。 葛慧中笑道：“看着这两个小孩在下面闹得鸡飞狗跳，我好像又闻到了人世间油盐酱醋的味道了。” 吴英光面色却是有些尴尬，道：“老朋友，你在万神山过了十年的神仙日子，我可以天天俗物缠身，看见这种麻烦事真是叫一个头比两个大。” 葛慧中定睛看着下面的莫白和落落，说道：“这两个小孩真是有趣，尤其是那个女孩。居然没有用一点神力，只用一双拳头，就打趴下了你二十几个队员。” 吴英光苦笑道：“这些小兔崽子，平时一个比一个懒散，现在让你看笑话了。” 葛慧中摆了摆手，道：“我见猎心喜，不如让我下去试试那个女孩？” 吴英光说道：“我正头大呢，你那么说的话，可是替我解决了一个麻烦。” 第十五章 莫白少爷？ “老大。” “是老大来了。” “赶紧给老大让路。” 吴英光一出现，被落落打得七零八落的队伍立即有了主心骨。原本躺在地上呻吟的伤者被同伴扶起，所有人都向两边靠了靠，给吴英光让出一条路。 吴英光沉着脸，一言不发，走到落落身前，葛慧中则脸上带着微笑之意，跟在他身后。 吴英光率先开口，道：“来我这儿闹事，你俩个是不是活腻歪了。”他口气很冲，看见二十几个弟兄被打伤打晕，要说他心里没气那是不可能的。 落落垂着头，看不见表情，道：“我有点儿烦你们了，一上来就要打要杀的，我们只不过就是想借个道。” 吴英光的火气几乎要搂不住了，冷哼一声，道：“借道？可不是这个规矩！” 落落说道：“算了，反正说不到一块儿去，还不如动手。” 话刚说完，落落已经动手，依旧是开门见山的一记直拳，直接向吴英光面门打去。 擒贼先擒王。 但是这拳落空了。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落空。 一团绵绵软软的力道包裹在落落的拳上，把她志在必得的一拳牵引到了一旁，打在了空处。 “嗯？”落落口中发出一声轻咦，显然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葛慧中右手虚引，用一个无色的空气团裹住落落的拳头，然后开口说道：“吴兄，刚才不是说好这件事交由我处理？” 吴英光虽然怒气难消，但也不会驳了好友的面子，勉强笑道：“十年未见，我看兄弟至少已经化龙第六变了吧？已经把我远远甩开了。也好，今天我就在旁边看着，乐得轻松。” 葛慧中笑着点了点头。 “呼……” 伴着一声尖锐的风声，落落第二拳又到了，仍然是看门见山的直击面门。 葛慧中手腕上下翻动，极轻极柔，如同漂浮在天边的一朵白云。 凡级上品神技，流云掌。 落落只觉得一拳打在了一大团棉花上，虚不受力，然后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引到一旁。一拉一扯之间，就把落落的力量消弭于无形。 落落一连打了八拳，但是拳拳落空，没有一拳打在实处。 葛慧中单手流云，另一只手背负身后，呵呵笑道：“孩子，省些力气吧。我这套极阴极柔的流云掌刚好能够克制你的拳头。以柔克刚，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落落也察觉到了这点，她不再出手，双手垂在身旁，站在原地，说道：“你这个人还真是有点儿麻烦。” 葛慧中轻笑道：“只是有点麻烦？小女娃口气还挺硬的，非要见到棺材才会落泪，那我再送一程。” 他双掌一变，掌法变得大开大合，“呼！”，隔空遥向落落劈了一掌。 “他是什么意思？”葛慧中的这个动作让在场的不少人都觉得奇怪，两人相距五、六米的距离，这样的一掌怎么可能打得到人？ “嗯？”落落的眼神里也有迷惑，但她的直觉却让她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飞快地向葛慧中出掌的反方向闪避几步。 落落才刚站稳，目光一撇，看见刚才立足的地方的空间好像有一丝奇异的波动，无声无息，很快又消失无踪。如果不是刻意去看，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一下。 “避开了？”葛慧中再度出手，这次他手臂连挥，上、下、前、后、左、右，一连劈出了七、八掌。 落落的动作也很快，跟着直觉，脚尖蹬地、腰肢扭动，一一闪避。 葛慧中的眼中也是闪过讶异的目光，对于落落极其敏锐的直觉，他也是特别的诧异。但是很快，他眼神又变成了刚才那副指点后辈的云淡风轻。 好像他已经胜券在握。 他缓缓地举起右手，但是停在半空，凝而不发，口中说道：“孩子，刚才你没下死手，只是把那些人打晕或者卸了关节，这就足以证明你本性不坏，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落落打断了他的话，冷冷说道：“你废话好多！” 她脚掌蹬地，想要向葛慧中出掌的反方向躲闪，但她的身子还没有动，身形就是一滞，感觉整个人撞在了一股墙上。 落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上、下、左、右、前、后，每个方向都像是有一堵无形的空气墙，把她严严实实地阻挡在当中。 葛慧中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落落虽然躲过了他隔空而至的流云掌，但是葛慧中神力深厚，掌力聚而不散，居然凭空凝在空中，形成空气墙。 这时的落落，已经被困在里面，不能移动分毫，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葛慧中隔空的一掌缓缓落下。 他虽然没有杀心，但也要给这个说话不知轻重的后辈一点教训。年轻人嘛，就是需要敲打。 站在后面的安保队队员纷纷大声喝彩，这个女人打伤了他们二十几个大老爷们，这要说出去都没脸见人，幸好这个面子现在有人帮他们找回来了。 “轰……” 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似乎都隐隐约约听见一声山呼海啸。 落落紧握双拳，双眼紧闭，她的一头长发无风鼓动。有很短一瞬间，她身上爆发出一股强大到骇人的气势。就在那一瞬间，原本堵在她身体四周的空气墙气直接化成虚无。 “这怎么可能……”葛慧中瞪大了眼睛，完全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落落的身影像是一支离弦的箭，几下到了他身前，手起掌落，敲在他后脑上面，干净利索。 葛慧中缓缓软倒在地，直至昏迷，他的脸上仍然是见了鬼一样的不可思议。 落落掸了掸手，手指向吴英光，转身向莫白问道：“莫白，还有一个，怎么办？” “莫白？”吴英光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电流，然后他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的年轻男子。 这个眼睛……这个鼻子…… 吴英光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磕磕巴巴地问道：“你是……你是莫氏集团的莫白少爷？” 第十六章 回家 吴英光不停地搓着手，面色紧张地说道：“莫白少爷，这一切都是误会。” 他已经确定，眼前的这个貌不起眼的少年就是莫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莫白。莫氏集团，基地市的三根顶梁柱之一，那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吴英光都难以想象，而他刚才竟然得罪了莫白集团的少东家。 想到这里，吴英光的脊背都有些发凉。 莫白皱眉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我？”知道莫白和莫氏集团之间关系的人并不算多，况且眼前的这个人他根本不认识。 吴英光解释道：“在莫总五十岁大寿的宴会上，有幸见过少爷一次。那个时候我还在军队里，是跟着老首长一起去的。” 莫白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莫氏集团以军火商起家，与军方一向交好，莫元正寿诞的时候也邀请了不少军方的人前来，吴英光说的合情合理。 吴英光连连说道：“也怪我眼瞎，刚才居然没认出来，闹出了这么大的一个误会。”他转过头对身后那个，对蛇精脸女人厉声训斥道：“还有你，一言不合就说人偷渡？就是这种态度？” 蛇精脸的女人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再没有刚才斜眼看莫白的不屑和傲气。她口中喃喃地不断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 这居然是莫氏集团的莫白少爷？她已经完全被吓傻了。 吴英光厌恶地看了蛇精脸一眼，这个蠢货差点把他给害死。他对莫白陪笑道：“临时工，不懂事，我现在就把她给开除了，再给她档案上几个处分。” 蛇精脸女人身子一僵，眼中的眼泪簌簌而下。如果没了这份工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交每个月25银币的社保，不能按时交上社保，就意味着她会失去内城的暂住证。想到自己今后会被遣送到她最厌恶的贫民窟，她的眼前都是一阵阵发黑。 莫白摆了摆手，道：“吴指挥，算了吧，她也算是按规矩办事，就是服务态度差了一点。” 吴英光说道：“是、是、是，莫白少爷怎么会和这种人一般计较。” 莫白说道：“闹了也闹过了，事也了了，我们现在可以从你这儿借个道吗？” 听到这话，吴英光连连点头，说道：“这是哪儿的话，您请，我让人开车送您回去。” 莫白摇头道：“不麻烦了，我自己走就行。” “哎、哎。”吴英光连连点头，只想着赶紧送走这位惹不起的祖宗。 “哦，对了。”临走前，莫白回过头，语重心长地对吴英光说道：“最好能给你的女员工每个月安排半天的生理假期，免得她们带着情绪工作，容易造成恶劣的影响。” --------------------------------------------分割线---------------------------------------------------------------------- 闹腾了大半天，等到莫白带着落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进门的时候，遇见了隔壁张婶出来倒垃圾，一眼就看见了莫白和落落。 两人也做了很多年的邻居了，关系融洽，张婶笑着对莫白打招呼，道：“小白啊，好几天没看见你了，婶儿还有点为你担心呢。” 莫白笑着应道：“出了个远门，去外面转了几天。” 张婶看了看跟在莫白身后的落落，说道：“出去好，出去了几天，带回来了一个小女朋友。婶儿没记错的话，这还你是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吧？” “女朋友……”莫白怔了怔，转过头去看向落落，落落也正看着她，眼睛里……完全没什么感情。 “婶儿，她不是……”莫白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怎么解释不清楚了呢。深更半夜，带一女子回家，要说两人之间是非常单纯的朋友之情，谁能信呢？ 所以莫白也直接放弃解释了，说道：“婶儿，快进去吧。夜里风大，小心感冒，我鼻子都被吹得有些痒痒的。” “好，好。”张婶笑着关上了房门。 “来，进来吧。我这间屋子不算大，但住我们两人也绰绰有余了。”进了屋子，按开电灯，莫白把落落让了进来。 落落走了进来，她一直生活在贫民窟，从没有见过正儿八经的公寓。电灯、电视、沙发、餐桌，她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左边这间是客房，里面的被子床单全是新的，以后你就住在那里好了。”莫白一边说着，一边给落落取出一套牙刷、毛巾。 “哦。”落落点了点头。 “这边是厨房，做饭的地方，以后你可以随便用。这边是客厅、卫生间、储物间，我就住在那个房间。”莫白一一介绍道。 “哦。”落落又点了点头，情绪似乎有点低落。 莫白有些担心，白天见过落落一个打趴二十多个之后，他可不敢去得罪这头“人形母暴龙”，于是问道：“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落落摸着肚子，低声说道：“一天没吃东西，饿了。” “饿了？”莫白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今天闹腾一天，连饭都没顾得上吃。虽然自己并没有感到饿，但不代表落落也不饿。 “你等等。”莫白转身进了厨房，一阵翻箱倒柜之后，只从橱柜里拿出了三、四袋方便面。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递给落落，说道：“家里不开火，所以也找不出什么吃的。” 落落有些疑惑地接过方便面，撕开包装袋，拿出里面那块硬硬的油炸面饼，就要一口咬下去。 “等等！”莫白喊停，然后一边用电热水壶烧水，一边对落落说道：“方便面是要用沸水泡的。100℃的沸水，泡3分钟，不能多不能少。将熟透未熟透的一瞬间，面条才会有最劲道的口感。有些人喜欢把方便面放到锅里去煮，我只能说他们不懂方便面，因为那样做既不方便，面条也不弹牙。” 面很快就泡好了，一股泡面的异香弥散在整个客厅。 餐桌前。 莫白和落落相对而坐，他们再顾不上说话，“呼噜噜”地吃着自己面前的一大碗方便面。 看着落落脸上满足的表情，莫白嘴角也有一丝微笑。 这个深夜。 这碗方便面。 比起往日，少了一丝孤独。 第十七章 你好，影子 江南基地市，闲云别墅。 夜已经深了。 书房的灯还亮着，莫元正伏在案前仔细批阅着一份文件。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莫元正抬起头，他揉了揉太阳穴，稍稍振作精神，然后说道：“进来。”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他把平板电脑摆在桌上，点开了其中一段视频，说道：“这是下午界限之墙传过来的视频，莫白少爷和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一起出现，还与安保队发生了冲突。” 平板电脑里播放的一段影像，摄像头记录下的那场冲突。 视频里，莫白行动如常，消失了几天时间，他已经完全恢复。莫元正的脸上有喜有忧，终于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等到视频放完，落落一拳一个把二十几个安保队员打倒在地，西装男又点开了另一份资料，说道：“这是与莫白少爷一起出现的女子的身份资料。” 莫元正定睛看去。 “姓名：落落。” “年龄：30岁以上？？。十四年前出现在城北贫民窟，据多人回忆，十四年前，她已经有成年女子的外貌体征。” “籍贯：不详。” “父母：不详。” “社会关系：于德宝、杜老大。” “主要经历：1.十四年前，与一名叫于德宝的老年男子出现在城北贫民窟。之后和于德宝长期居住在城北贫民窟，靠着替杜老大干一些苦力活为生。离群索居，与旁人甚少交流。2.曾被生死签抽中三次，与军队外出生命之墙，三次均全身而返。3.曾潜入基地市第一医院，在多方力量的监视下，顺利带走莫白。” 莫元正微微皱起眉头，这份资料太简单了。这个人的过去十四年的生活，几乎就是一张白纸。不过，越是这样，这一切就越是显得疑点重重。 西装男询问道：“这个女子神力最起码也到了第四重超凡境，从影像资料上看，她的肉身强度起码超越人体极限五倍以上，而且来历不明。莫总，让她跟在少爷身边，隐患太大，我们是不是要……” 莫元正摇了摇头，道：“不急，再看看吧。” “是。”西装男点头，然后伸手在平板电脑上点了几下，又调出下一份资料，说道：“莫总，这是黄五地下财产的详细列表，还有安保科拟定的围捕黄五的计划以及紧急预案。莫总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签字通过，安保科就按计划执行了。” 莫元正眼中闪过一丝痛惜，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两人一起做了几十年的生死兄弟，如今黄五落到这个地步虽说是他咎由自取，但每次想起这事，莫元正总会觉得有些痛心。 西装男答道：“在庆芳胡同4幢-7单元-501。现在正忙着把手里的房产、店铺等固定资产变现。” 莫元正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莫总不开口，西装男也不敢说话，垂手站在一旁。 良久，莫元正才开口说道：“围捕黄五的计划取消，后续计划全部取消。这件事我会全权交给莫白。” “小白，既然你想处理，那我就让你处理。”莫元正心道。他从影子口中得知了医院里莫白和黄五的对峙，也能够猜到莫白不向他揭发黄五的原因。思考半晌，他做出了这个决定。 西装男有些犹豫地说道：“莫总，莫白少爷从小在外面长大，也没有接触过这些争斗，会不会……” 莫元正沉声道：“我说了，让莫白去处理。” 西装男应道：“是！” ----------------------------------分割线-------------------------------------- 同一时间，莫白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不能入眠。 在贫民窟的时候，他觉得很轻松，每天睁眼修炼、闭眼睡觉，几天的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回到家中，他发觉原本的压力又全部回来了。 睡不着，莫白索性起身下床，打开窗子。 “呼……” 一股凉风从窗户里灌入，扫去了他混乱不堪的思绪。 莫白的目光看向窗外的阴影，忽然微笑说道：“影子，你好。” 忽然，窗户外某处黑暗动了一动，莫白只觉得眼前有一道黑影闪过，再定睛看的时候，一个女子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影子身材娇小，一身黑色皮衣，大半张脸也被黑色口罩遮住，只露出一对眼睛。她开口问道：“主人，你怎么看到我的？” 影子觉得很讶异，她最擅长的就是潜伏、隐匿，跟在莫白身边十几年，莫白都不能确定她的存在，今天怎么会被发现了？ 莫白说道：“你先把口罩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模样，我再告诉你。” “是的，主人。”影子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按莫白的话，把口罩摘下。 亮晶晶的眼睛、小巧的琼鼻、樱桃小嘴，莫白感叹道：“原来你长得那么可爱。这样一个小美女跟在我身边十几年，可怜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听到这话，影子的脸红扑扑的，垂着头，但莫白还是能看见她脸上的隐隐的笑意。每个女孩子都喜欢听人夸她美丽、漂亮。 脸上的红晕一闪而逝，影子定了定神，又向莫白问道：“主人，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吧？” 莫白笑道：“瞎猜的呗，我只是对空气说了句话，你自己就出来了。” 影子拍了拍胸脯，好像有些后怕，道：“我刚才还以为是自己的隐匿术失效了。”她顿了顿，又问道：“不知道主人召唤我来，有什么事？” 莫白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说道：“我想问问关于黄五的事。” “……那天我从昏迷中醒来，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主人、假扮护士的女人、黄五都不见了。” “这几天，我一边找你，也一边打听到了黄五的一些消息。黄五正准备把他手里的所有固定资产变现，这些房产、商铺，被他以匿名卖家委托的形式交给璟阳拍卖行全权打理，应该会出现在近期的拍卖会上。” “至于他急于要变现的原因，是想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还是有什么别的图谋，那暂时就不清楚了。” 影子把她所知道的完完整整全部告诉了莫白。 “变现？拍卖？” 莫白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第十八章 对赌 又是清晨，又到上班时分。 昨晚莫白一夜没睡，影子向莫白一一讲解了黄五现在拥有的所有资产，以及有可能的出手途径，两人一直聊到了凌晨4点多。迷迷糊糊的，莫白才刚要睡着，该死的闹钟又响了。 拖着百般不甘、千般不愿的身子从床上爬起来，用5分钟的时间，刷脸、洗脸、穿衣服，冰凉凉的自来水打在莫白的脸上，他突然想起来，隔壁的屋子里还住着一个女人。 这一下，莫白完全醒了，胡乱抹了把脸，轻轻地敲了敲门，没有声音。门没有锁，被莫白推开了一半。 只见落落侧卧在床上，半边身子在被子外边，露出一条白花花的大腿，让莫白一早就大饱眼福。乱蓬蓬的长发散在被子外，没有了以往邋遢的感觉，反而多了一点慵懒、随性。 糟了，光顾着看美女，却忘了时间，要赶不上公交车了。莫白匆忙关上房门，在桌子上放了5个银币，想了想，又写了一张纸条放下银币下面：“我去上班了，晚上会回来。这些钱给你买吃的，小区外面就有好几家小吃店，别饿着自己。” 留下纸条，莫白赶紧出门，一路小跑到了公交车站，刚好赶上。 一路无话。 又是踩点打卡，坐到自己的办公位上，莫白这才能长长地出一口气。 刚想取出三枚铜钱给自己算一卦的时候，莫白感到周围的气氛怪怪的，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莫白说道：“几天没来上班，你们也不用像看大马猴一样地盯着我吧，至于吗？” “说，这几天你到底干嘛去了？”徐婷婷的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莫白，语气十分的不友善。 莫白轻笑道：“我去旅行了，说走就走的旅行。”实话是不能够告诉同事们的，至于理由，莫白也早就想好了。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一一交代。”徐婷婷飞快地问道，对于莫白的话她还是半信半疑。 莫白也飞快地答道：“一星期，瘦西湖，我自己，吃烤串、喝啤酒、晒日光浴、最主要的是还认识了几个不错的美女……” “停。”徐婷婷气鼓鼓地说道：“你那些破事我不想知道。” 办公室里众人都接受了莫白的解释，夏敏略带责备地说道：“小白，你这次做的太任性了。” 莫白点了点头，说道：“是，小敏姐，我知道。” 夏敏说道：“这次就算了。我去和韩总说说，申请一下能不能用你的年假补上，不过下不为例。” 莫白说道：“谢谢小敏姐，绝对没有下次。” “对了。”夏敏又说道：“你还得去韩总办公室一趟，和他好好解释。这几天你没来上班，韩总也很着急。” “知道了。”莫白答应一声，然后起身，向韩鹏的办公室走去。即使夏敏不说，他也是要去的，他也有些事要找韩鹏商量。 “咚，咚，咚。” 莫白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谁啊？”门里面传来声音。 莫白答道：“是我，莫白。” 门被向里拉开，韩鹏站在门边，脸上还是挂着一如往常的笑意，道：“进来吧。” 莫白跟在韩鹏身后，走进办公室，坐到韩鹏宽大的老板桌前。 韩鹏坐在桌子后面，看向莫白，问道：“无故旷工一个礼拜，说说出了什么事吧。你在公司干了也有几年了，我觉得这不像你做出来的事。” 莫白垂着头，说道：“旅行去了，说走就走的旅行。” 还是这套说词。 韩鹏一怔，他显然没有想到莫白会说出这句话，反问道：“旅行？就没有别的原因了？比如家里人生病了需要你照顾？或者你自己病了？” 莫白摇摇头，说道：“没有。” 韩鹏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说道：“旅游？你觉得你这个理由能说得过去吗？以后人人都像你这样，说旅游就旅游，连假都不请一个，那公司还怎么管理？小白啊，我刚才还说你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但是你……哎，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顿了一顿，韩鹏冷着脸道：“说说吧，你该怎么办？” 莫白说道：“我愿意接受公司的处罚。” 韩鹏点点头，道：“扣一周的工资和这个月的绩效奖金，年末考核算上一个0.95的系数，记一个警告处分，先不给你记上去，看你后半年的表现。” 莫白没有说话，表示自己全盘接受。 韩鹏的脸色这才稍稍舒缓，说道：“认错态度还算不错，主要的是知错要能改，绝对不能有下次了。” 一直听韩鹏说完，莫白这才说道：“韩总，你骂也骂了、罚了罚了、钱也扣了，能不能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韩鹏疑道：“戴罪立功？你说来听听？” 莫白说道：“璟阳拍卖行最近会办一次拍卖会，里面的压轴戏是光复路上的20多间门面房。” 韩鹏皱眉道：“光复路这个地段，再加20多间的数量，这可不是一个小项目啊。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莫白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当然是昨天晚上影子告诉他的。莫白整理分析了黄五近期要变现的资产清单，确定了光复路上这20多间门面房占其中的一个大头。所以他打算借公司之手，给黄五制造点麻烦。 莫白答道：“鱼有鱼路，虾有虾路，我多少也有点人脉。” 韩鹏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这项目太大，要吃掉公司3/4以上的现金流，而且光复路这么火爆的地段加上拍卖公司的运作，你凭什么觉得有利可图？” 莫白把一份文件推到韩鹏面前，说道：“韩总，计划流程我已经拟定好了，你先看一下。” 韩鹏接过文件，越看他眉头皱得越深，看到最后韩鹏的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道：“你觉得这份计划有可行性吗？” 莫白说道：“看上去虽然不太靠谱，但是实际上可行性有五成以上，如果成功了我们就可以用低于市场价至少3成的价格吃下这20多间店面。这里面的利润，少说也有5000个金币。” 韩鹏皱眉，道：“如果失败了呢？” 莫白说道：“如果失败了，公司大量的现金流因此搁置，会有一定的损失。” 将近2万金币的项目，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韩鹏问道：“因此而造成的损失，由谁来承担？” 莫白身子一仰，靠在椅子上，笑道：“我愿意承担。如果这个case泡汤了，大不了我就一辈子给你打工。就是不知韩总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赌一把？” 韩鹏看了莫白，虽然有些迷信，有些嘴碎，但是和做人机敏，业绩稳定，和同事们关系也不错，总体上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 他终于也笑了，指着莫白，笑骂道：“你小子，真不知道该说你些什么。这个赌，我陪你一起赌了。” 第十九章 拔吊无情的徐婷婷 又和韩鹏商量了一些细节，等到莫白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 叫上徐婷婷，两人一起去了公司楼下那家拉面店。 公司的规模不算大，没有配置食堂，所以楼下那家拉面店就成了两人的工作食堂。3个铜币一碗，虽然肉只有薄薄几片，但是面汤鲜美，面条量大管饱。 徐婷婷一边吃面，一边问道：“韩总怎么说？” 莫白答道：“扣了一个星期工资和一个月的奖金，不过韩总给了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徐婷婷立即理解其中的意思，说道：“韩总给了你一个新项目？” 莫白答道：“光复路的二十多间店面房。” “咳咳……”徐婷婷一下被面噎住，咳了好几下，才能说话，惊道：“光复路的店面房，还20多间？这不得上万金币啊？” 莫白点头道：“准确地说，市场价在1万5千金币以上。” 徐婷婷瞪大了眼睛，差点叫出声，道：“1万5千金币？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项目。这要是做成了，提成得有多少钱。” 莫白笑道：“下午你和我一起去实地考察吗？我可以考虑把提成分你一些。” 徐婷婷一下子蹦过来抱住莫白的脸，“吧唧”在脸颊上亲了一口，道：“小白，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记住，下次亲我的时候，你应该先把嘴给擦干净。”莫白说道，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嫌弃。 他用纸巾擦了擦，一脸的面汤。 徐婷婷拉着莫白的胳臂，说道：“走吧，我们现在就过去。” 莫白说道：“面呢，不吃了？” 徐婷婷说道：“还吃什么啊，等到这个项目做成，咱们就再也不来这个拉面店了，天天吃自助餐。” 莫白实在受不了徐婷婷的拉拉扯扯，只能任由她拉着出了面店。想到自己还空空如也的肚子，又回头看了看吃了几年的拉面店，叹道：“拔吊无情说得就是你这种人吧。” “小敏姐，我们下午要去出外勤。” “去做一个项目。” 几乎就是被徐婷婷拖回办公室，两人和夏敏说了一声，拿上自己的公文包，就离开了办公室。 跳上公交车，直奔光复路而去。 江南基地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足足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莫白和徐婷婷差点都睡着了，公交车这才开到了光复路。 下了公交车，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他们不是没有来过光复路，事实上，莫白和徐婷婷的高中就在这附近，只是七、八年没来，这里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高端商场、酒吧、KTV、娱乐会所鳞次栉比，停车场里密密麻麻的豪车一辆紧挨着一辆，无数穿着正装的俊男美女进进出出。 好一派繁华景象。 徐婷婷问道：“这下我们该往哪边走啊？几年没来，完全认不出来了。” 莫白把手伸进西装口袋，作势要把三枚铜钱取出来，道：“让我卜上一卦，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哪个方位是吉哪个方位是凶？” 还没等莫白把铜钱拿出来，徐婷婷就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说道：“你还是算了吧，我看导航，你把定位告诉我。” 莫白说道：“光复路358号-380号。” 输入定位，导航里传来甜美的女性声音：“前方直行300米……穿过红绿灯右转……” 跟着导航七拐八绕，莫白和徐婷婷好不容易才在这片钢铁丛林中找到此行的目的地。 “前方50米到达目的地。” 徐婷婷刚关掉导航，却听到莫白说道：“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她抬起头，还没看见目的地，先看见了二、三十个手拿铁棍、铲子的男人们。 男人们也同样看着他们，目光很不友善。 “先问问再说。”徐婷婷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她走上前一步，脸上挤出一个尽可能甜美、温柔的笑容，问道：“各位大哥们，这里是不是有门面房要出售，我们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面前这二、三十个男人中间，有人高声喊道：“又来两个，打！” “这是什么情况？”徐婷婷眼看着一群人挥动着手里的铁棒、铲子，就要朝她身上打来，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脑子完全没反应过来。 莫白一手抓住徐婷婷的胳臂，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不跑等着被他们打成年糕啊？” 徐婷婷像是被吓傻了一样，一只手被莫白抓着，机械地跟着他一起往前跑。 一直跑出了两条巷子，莫白回头看去，确定再没有人追来，他这才喘着粗气，停下脚步。 身后的徐婷婷也是用手支着膝盖，连连喘气。 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徐婷婷指着刚才的方向，大声骂道：“这些人神经病啊，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打人，像本姑娘这样如花似玉的他们也真下得去手。” 莫白说道：“要不是我拉着你，你就变成一地花瓣、碎玉渣子了，你不谢我？” “多……多谢了。”徐婷婷还是有点喘，然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对莫白骂道：“谢你个头，要不是你忽悠我来，我至于被人追着跑出了两条巷子？” 莫白坐在路边的石墩上，忽然说道：“刚才那些人虽然要打要杀的，但并不像是混混地痞。” 徐婷婷点了点，也表示认同，道：“看着都是老实人，所以才没想到他们会动手。” 莫白说道：“他们应该是这二十多家店面的店主，至于要打我们的原因，也绝对和店面要被拍卖有关。” “他们会追着我们打，是因为我们是店面房的买家，他们不希望我们买下这些店面，一旦我们买下这些店面，不一定会继续租给他们使用，那样他们就没有了赖以为生的生计。这件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 徐婷婷唉声叹气，道：“知道又有什么用呢？我们现在过去就要被打，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莫白看着小巷墙面上贴着的“律师咨询”的小广告，若有所思道：“买家是他们的敌人，但是有一种职业，他们现在不会敌视。” 第二十章 套路 小巷那头，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拿着一大卷文件的中年男人向这边走来，脚步匆匆。 莫白微笑着，伸手拦住他的去路。 “哎呦。”中年男人低着头，一时没注意，差点撞到莫白的身上。 莫白伸手扶住差点摔倒的男人，笑道：“你就是我们请来的那个律师吧？” 中年男人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道：“是、是。我姓蔡，你可以叫我蔡律师。上次我来的时候，好像没见过你，你是……” 莫白说道：“我叫莫白，和他们是一起的，上次我不在。” 蔡律师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有些眼生。” 莫白继续说道：“如果蔡律师不介意，我们就在这儿谈吧。店铺那边正舞刀弄棒的，场面有些血腥。理解一下，毕竟有人要砸我们的饭碗，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蔡律师面色露出害怕的神色，但口中还是说道：“理解、理解。” 莫白指了指石墩子，请蔡律师坐下，然后说道：“那就请说吧。” 蔡律师坐到石墩子上，翻出一大叠资料，说道：“你们提供的文件，我也全部看过了，包括租赁合同，门面房的产权，以及装修、设备、员工培训的一些详细开销列表。说实话，目前的情况对你们很不利。” 莫白点了点头，问道：“为什么？”他需要知道其中的原因，才能在这场博弈中掌握主动权。 蔡律师说道：“因为出租方的签名上面印有信徒的印记，信徒有单方面违约的特权。所以现在出租方单方面违约，也不用给承租方任何的补偿。” 莫白点了点头，心里了然。这样一来，这些店主前期的装修、设备、员工培训、包括压着的一些货物都算是打水漂了，也难怪店主们会采取极端的暴力行为。 他问道：“还有什么办法？” 蔡律师摇头道：“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希望拍卖不能顺利进行，或者是和新的出租方重新签订一份租赁协议。” “你这不是说了一堆废话？”站在一旁的徐婷婷忍不住开口道。 蔡律师面色有些尴尬，事实上，他也知道自己说的全是没有可操作性的废话。 虽然莫氏集团、军方、万神山三方共同拟定了一部《江南基地市民准则》，但是它能够约束的夜仅仅是普通人，这个世界上还有可以凌驾其上的——信徒。而且信徒享有的特权远不止违约权这一种，没办法，实力至上。所以，律师遇到这些与信徒有关的纠纷，也是束手无策。 莫白对蔡律师歉然笑道：“别去理她，蔡律师还是非常的谢谢你。” 蔡律师把一叠他整理过的资料交到莫白手上，说道：“能帮上的不多。” 莫白结果资料，然后问道：“至于费用方面……” 蔡律师说道：“收一些咨询费，上次说是20个银币，如果你觉得……” 他原本想主动减免一些费用，毕竟也没帮上人家什么忙，但话还没说完，莫白已经把一些钱递到了他手上。 蔡律师一点，足有40个银币，他讶异地看着莫白，道：“这……” 莫白笑道：“剩下的买你的眼镜。” 说完他伸手摘下蔡律师的黑框眼镜，戴到他自己的脸上。 光复路358号-380号，莫白转身又向那里走去。 徐婷婷上下打量着莫白，说道：“你带上这眼镜还真有点律师的气质。” “我也觉得。”莫白学蔡律师的动作，扶了扶镜框。 徐婷婷大笑道：“特像个书呆子。” 不长的时间，两人又回到了店面门前。这次，不等店主动手，莫白就先喊道：“等等、等等！我是律师。” 当先的几个店主拎着铁棍又要动手，听到莫白这句话，动作停顿，面面相觑。 莫白飞快地说道：“蔡律师有事脱不开身，全权委托给我了。” 几个店主这才恍然，放下手里的铁棍、铁铲，有些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了，刚才没有吓到你吧？” 莫白挤出一个友好的笑容，道：“没事，误会而已。” “快请进吧。”店主们侧身，把莫白和徐婷婷请进店里。 趁此机会，莫白也打量了一下这二十多间店面，服装店、古玩店、小卖铺……不大不小的店铺，做些小本生意，因为在光复路这样繁华的地段，所以生意还算不错。 也不兜圈子，莫白直接说道：“按现在的情况来说，你们前期投入的成本是打了水漂了，因为对面的不是一个普通人。” 这话一出，顿时炸了锅。 一个将军肚的中年男人瓮声瓮气地说道：“凭什么信徒就可以有这种特权，这不是摆明了要坑我们？” 他身边的女子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别乱说话。要是没有那些信徒，江南基地市都没了，哪还有你什么事？”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叹道：“半辈子的积蓄都投到这家店里去了，才开了半年就要赶我走，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有人附和道：“我也一样啊。签了十年合同，这才刚装修完两个月，都没开始正式营业，就要让我卷铺盖走人了。” “停停停！”莫白知道这样的抱怨永无止境，赶紧叫停，说道：“不知各位能不能听我说句话？” 等到周围的声音渐渐停止，莫白又开口道：“拍卖已经是势在必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和新的出租方重新签订租赁合同。” 其中一个人开口问道：“可我们哪里知道谁是新的租赁方？” 莫白轻笑道：“就是那些被你们用铁棍、铲子打跑的人，每一个都有可能是。”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半晌，终于有人小声地嘟囔道：“我就说不应该用这么极端的暴力手段，凡事有商有量的才好。” 有人不高兴了，骂道：“你现在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怪我们做错了？” 那人也不甘示弱，说道：“现在弄成这样，你说怎么办？” 人一多嘴就杂，你一句我一句地眼看又要吵起来，莫白赶紧有说道：“有我在这，协商的事我帮你们去，你们只要把知道的信息告诉我就行了。” 如果能够提前收集到竞争对手的信息，那莫白对拍卖的事又大了几分把握。 左边的马脸男人开口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没有用铁棍，是客客气气的商量的，我记得第一个来的是下城区的马老板，听说是做投资生意的。” “还有一个许总，人长得很瘦，做建筑的，好像是中北集团的少东家。” “……” “后面还有几个我们就不知道了，他们才过来就被我们轰走了。” 莫白把他们说的一一记下，一共是9个人，虽然其中两人身份未知，但也能算是不错的收获了。 他说道：“行了，如果后面还有人来，你们要好好和人家说。尽量把身份给问出来，这样我才能去找他们协商。” 把记着几人信息的本子收好，莫白转身离开。 “我们全家的生计可都在你身上了。” 几个人还抓着莫白的手不放，就像抓着救命稻草。 莫白苦笑道：“我尽力去协商。” 等出了店门，一阵微风吹来，他长出了一口气，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然后向小巷的方向大步走去。 看着莫白大步离去的背影，徐婷婷大声问道：“你去哪儿？” “WC。要一起吗？” 徐婷婷跺了跺脚，跟在莫白身后。 走进男厕所，确定四下无人，莫白低声说道：“影子。” 一个娇小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出现，出现在莫白身边。 莫白拿出一本子，吩咐道：“这上面人你帮我查清楚，然后把他们约一起攒一个局，我有话要和他们说。” “是，主人。” 第二十一章 万神山旗舰店 莫白从厕所里出来，嘴角带着微笑，心情不错，事情的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 得到这份名单之后，莫白的心里立刻有一个计划。等到了拍卖会上，他要给黄五导演一出好戏。 “小白，白哥……”徐婷婷的声音特别腻歪，整个人贴了过来，更要命的是胸前的那对饱满在莫白的胳臂蹭啊蹭啊。 莫白脸色不变，每次有求于他的时候，徐婷婷都会用上这招，他早就已经免疫了。他只是淡淡地问道：“怎么了？” 徐婷婷说道：“看你笑得那么开心，就知道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请我吃一顿好的，就当庆祝一下吧？” 莫白面无表情地说道：“知道饿了？谁让你中午嫌弃那碗面条的，活该？” 徐婷婷大声道：“别废话，请不请？” 莫白反问道：“我如果偏不请呢？” 徐婷婷急道：“你要是不请，我就……我就把你毕业考试作弊的事公诸于众。” 都多少年了，这点破事居然还能被人记得。 莫白汗颜，道：“我请，我请还不行嘛。” 徐婷婷看了看时间，笑道：“现在时间还早，在吃饭之前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莫白问道：“什么地方？” 徐婷婷的目光向云端飘去，故作高深地说道：“一直想去，却还没去过的地方。” 莫白顺着徐婷婷的目光看去，江南基地市第二高的建筑，万象城的88层。有这样一个传说，万象城是最接近万神山的地方。站在万象城88楼的顶上，可以用肉眼看见悬浮在半空中万神山上的神主真身。 传说虽然只是传说，但万象城的88层确实是万神山唯一指定的官方旗舰店。 旗舰店里面包括了神主、贡品、神技、理论教材等等一应既全的信徒修炼用品，每一件都是货真价实的真品，但是价格嘛，也足以让99%的工薪阶层望而却步。 莫白点了点头，说道：“走吧。” 见莫白答应得这么干脆，反倒是徐婷婷惊讶了。读书时期，放学后两人也曾无数次路过万象城，每次徐婷婷提出要上去看看，莫白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那个时候因为妈妈遗言的原因，莫白对与神主有关的东西格外抗拒。如今，莫白已经开始修炼《灵诀》，也就没有理由再抗拒这些了。事实上，对于神主、神力、信徒，莫白心里也有点好奇。 见莫白已经向前走去，徐婷婷露出一丝微笑，快步赶上，挽起莫白的胳臂，并肩而行。 官方旗舰店很大，一整个88层都是。进进出出的客人不少，但是不喧闹，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低头选购着自己所需的物品，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的味道，非常好闻。 银色的鳞片、棕黑色的毛发、淡黄色的不明液体、火红的树叶……各种各样的东西统一被封在琥珀当中，做成挂件，摆在货架上。 徐婷婷小声地说道：“这些都是神主。” 这还是莫白第一次亲眼见到神主，他拿起那块封着不明液体的琥珀，仔细端详。半个手掌大的琥珀，里面有一汪粘稠的液体，像是有灵性一样，正缓缓流动着。 另外还有一份说明书。 售价：229金币 神主：乍伦鹏。 材料：乍伦鹏的神尸提炼的尸油。 品阶：苍祇下品。 属性：雷。 宜：土、雷。 忌：火。 心咒：PU TANG A RAT THA NA NAG…… 徐婷婷指了指说明书上的心咒，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莫白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的也并不比徐婷婷更多。 旁边一名导购小姐热情地介绍道：“这是入门仪式所所用的心咒。把神主请回家之后，用特定的贡品供奉，这块神主最好要用雷、土属性的贡品，比如摩柯岩、或者雷雀爪都是比较不错的选择。” “之后，需要独自一人在绝对安静的地方，点燃9根清香，将心咒不断诵持9遍，这样才是做完一套完整的信徒入门仪式。” 徐婷婷吐了吐舌头，继续问道：“入门之后，我就可以召唤雷电、或者喷火了？” 导购员小姐也被徐婷婷的问题逗笑了，笑着说道：“入门仪式是信徒与神主建立联系的过程，也是修炼神力的基础。只有做完入门仪式之后，才算是真正的信徒，才能够开始接收神主赐予的神力。至于召唤雷电、喷火是对神力的运用，那是神术。” 徐婷婷拉着导购小姐问东问西，莫白的目光则落在货架上。上、下五层的货架上摆着数百块各式各样的神主，苍祇下品和中品占了其中的大多数，价格也是200-1000金币不等。零星有几个苍祇上品的神主，价格却到了5000金币以上，高得吓死人。 见徐婷婷和导购小姐聊得正开心，莫白也没有打扰她们，自己一人向别的区域走去。 神术区。 神术从弱到强分为凡阶、灵阶、神阶三个等阶，每个等阶又分上、中、下三品。几百上千个记录着神术的玄铁片按照品阶、属性，分门别类地摆放在几十个货架上。 匆匆扫了一眼，莫白就转身离开了。他才刚开始修炼《灵诀》，连完整运转周天都比较勉强，离运用神术还差很大一段距离。 贡品区。 贡品是信徒对神主的供奉，种类从异兽的骨骼、血肉，到天外陨石、奇花异草应有尽有。按价值划分，从普通到稀有分为一到九品。 莫白站在一个货架前，货架的标签上写着： 九韶炎锻石，地底深处的矿石，在地心岩浆的高温中锻造无数岁月，蕴含有火之精华。火属性，九品贡品，售价25金币。 他伸手拿起，石头内似乎一股淡淡的红色光芒流转，入手温热。 莫白低头沉思。 一点一滴地引天地灵气灵气入体，这种修炼提升实在太慢，估计要修炼个十年八年的，才能到气海境圆满。 但是《灵诀》又不和神主一样，不可以直接用贡品供奉。事实上，老头子也从没有提到过与贡品有关的事。 他可不可以和信徒一样，用贡品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他怔怔想得出神，却没有注意到手中拿着的九韶炎锻石渐渐暗淡，其中隐隐流转着的火红色光芒一点一点没入他的掌心之中。 片刻之后，九韶炎锻石完全变成了一块最普通的灰色岩石。 第二十二章 欠我一辈子 “先生，先生！” 沉思中的莫白被边上的导购小姐叫醒。 他缓缓睁开眼，却看见导购小姐正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莫白心里有些疑惑，开口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 导购小姐一字一句地说道：“先生，请跟我到这边来买单。” “买单，为什么啊？”莫白一脸懵逼，完全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 导购小姐面色更黑，就连职业性的笑容都没了，眼睛死死盯着莫白，好像生怕莫白跑了。 莫白更加莫名其妙，他四下看了看，就看见了自己手上拿着的九韶炎锻石。 隐隐流转的红色光芒已经完全消失，原本仙气盎然的宝物时候已经变成一块灰扑扑的顽石。 莫白一怔，刚想要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走吧，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了再走。”再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两个保安一左一右得把莫白驾到了商场的保卫科。 保卫科的监控室里，莫白的目光盯着监控回放。 他站在柜台前，手里握着九韶炎锻石，这个时候，从监控上还能清楚地看见石头上流转的红色光芒。之后的几分钟里，莫白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九韶炎锻石却像是被什么给吸干了，光芒渐渐变得黯淡，直到完全消失。 难道是我摄取了九韶炎锻石中的灵气？莫白心里想道。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闭上眼睛，刚准备进入冥思內视的状态，就被人大声打断了。 保卫科科长大声地说道：“小子，说说怎么办吧？想要装死是没有用的。” 他一边说着，手里那根电警棍还在莫白的眼前晃来晃去。 莫白只能暂时打消了冥思的想法，苦笑道：“我现在好像是百口莫辩了？” 保卫科科长指了指监控视频，说道：“铁的证据放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莫白问道：“可是我一没有神主，二没有供奉仪式，我只是拿着这块九韶炎锻石，它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保卫科科长皱眉，莫白说得确实是实话，他在万神山专卖店工作十几年，也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事。但他转念一想，这件贡品已经失去了精华，总得有人买单，于是说道：“也许……也许是你小子的神主比较特殊？” 莫白这时问道：“有没有可能，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可以直接摄取贡品的精华？” 贡品是用来供奉神主的，贡品中的精华也只会被神主摄取然后再反哺给信徒，提升信徒的神力。至于直接摄取贡品中的精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保卫科科长被问得有些恼羞成怒，大声道：“交钱，或者拘留所，选一个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莫白只能拿出钱包，从夹层里面取出一张黑金色的银行卡，递了过去。 这是父亲给的银行卡，莫白从来没有用过。成年之后，他没有再花过家里一分钱。但是现在没别的办法了，他只是一个小白领，收入只够勉强糊口，25金币几乎就是他两年的薪水了，他实在拿不出。 这还仅仅只是一件最低端的九品的贡品而已。 修炼，果然还是有钱人的事。 保卫科长见莫白拿出银行卡，脸色稍缓，挥了挥手，示意让一个女员工去刷卡。 不一会儿，女员工回来，把银行卡还给莫白，说道：“对不起先生，你这张卡刷不了。” 莫白有些意外，问道：“为什么啊，卡里没钱？。” 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莫白虽不知道这卡里到底有多少钱，但是买几百个九品的贡品应该是没问题的。 女员工说道：“这笔交易被银行方面关闭了，理由是这张卡被禁止在本店使用。” 莫白顿时明白。 想想也是因为母亲的遗言，父亲并不希望自己接触神主这方面的东西，所以这张卡被禁止在万神山旗舰店使用也并不是不可能。 “喂，小子，你还能不能付钱了？”保卫科科长没好气地说道。 “对不起，我只有这张卡。”这时，莫白感到有点尴尬了。 想想自己每天早上7点多起来上班，晚上7点多才能回家，一星期才能休息一天，吃的是拉面，喝的是公司的桶装水。招谁惹谁了，就被人追在屁股后面要账，还是整整25个金币，他两年的薪水。 “怎么样？还打算给吗？我这可准备把你连着这段监控一起送派出所去了。”保卫科长盯着莫白说道：“25金币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足够判个几年了。” “等等，从这张卡里扣吧。”这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莫白回头看去，是徐婷婷。 徐婷婷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站在边上的女员工。 这次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干净利索地交钱，然后走人。 徐婷婷领着莫白走出了商场的保卫科。 等到两人走出商场之后，女员工才问道：“科长，你不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吗？” 保卫科科长说道：“奇怪什么？” 女员工说道：“那人明明只是站着什么都没做，那块九韶炎锻石怎么会突然失去了精华？” 保卫科科长挠了挠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低声喃喃道：“管他呢，买了单不就行了。” 经过这一场风波，两人再从万象城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在便利店买了两桶泡面加两条火腿肠，莫白和徐婷婷并肩坐在马路牙子上。 大餐变成了泡面，原因很简单，没钱了。付了25个金币之后，莫白和徐婷婷的口袋可以说是空空如也，一穷二白。 “T”字路口车水马龙，摆摊小贩的叫卖声、讨价还价的生意声在路上回荡着。这条小路则是一条死胡同，相对还算安静。 莫白一边等泡面泡开，一边说道：“婷婷，这次多谢你了。” 徐婷婷轻哼了一声，说道：“毫无诚意。那可是我上班、打零工、省吃俭用，好几年才省下来的，整整25金币。” 莫白正了正神色，重新说道：“徐婷婷小姐，我莫白仅代表我个人在这里对你表达衷心的感谢。” 话才说完，两人都都笑了。 徐婷婷说道：“你还没有变，这种感觉真好。” 莫白一愣，说道：“变？我怎么了？” 徐婷婷轻轻地说道：“我知道，消失的几天里你肯定经历了什么事情。虽然你没有说，但我能感觉出来，你的眉宇间比以前沉重了一些。” 莫白揉了揉自己的眉间，他虽不是有意要隐瞒什么，但是千头万绪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说起。 徐婷婷笑道：“好了，我知道你还没有变就行了，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莫白脸色一僵，道：“原来我在你印象中就是死……猪？” 徐婷婷笑道：“旷了一个学期的课，临到末了要进考场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的，我只见过你一个。” 听到这话莫白也笑了，道：“你知道我是这种人还敢借我钱，就不怕我这头死猪不还吗？” 徐婷婷伸手在莫白的胳臂上掐了一把，道：“大不了你就欠我一辈子。” 第二十三章 女人呐 经过了一天的忙忙碌碌，莫白终于回到家中。等到把钥匙插进门锁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把家里的落落给忘记了！ 这时，隔壁的张婶出来倒垃圾，又正好看见莫白，说道：“小白，你回来得真够晚的，这都快十点了。” 莫白无奈地说道：“公司事多，忙完就这个点了。” 张婶语有些重心长地说道：“公司事再多能有女朋友重要吗？你应该早点回来，多陪陪她。” “婶儿……” “行了，婶儿也不和你多说了，你快去陪你女朋友吧。我也要去看电视剧了，正到紧最关键的时候。”张婶火急火燎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关上了房门。 莫白对这位热心有余、八卦过度的邻居大婶有些无语。 “吱呀。” 他扭动钥匙，打开了门。 有一道电灯的亮光透过门缝传来，落落在家里。 家里有一个女人，这种事情莫白还是第一次遇见。 莫白伸手抓住门把但没有立即拉开，不知道为何，他的心里出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会在干什么？ 会不会做好一大桌的美味佳肴，趴在餐桌上正等着自己回来？还是把家里收拾地整整齐齐，还在门边放了一双崭新的拖鞋？ 一时之间，种种情景浮现在莫白的脑海里。 愣了片刻，他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缓缓地拉开了门。 “落落……”莫白轻声地叫道。 没有回应，房子里似乎有“吱呀、吱呀”的咀嚼声。 她是在吃饭吗？不知道有没有替自己准备一份？ 莫白脱下鞋子，换上拖鞋，走进家门。 才刚走了一步，他就感到有些不对。 地上的是什么东西啊，黏黏的，还有种滑腻腻的感觉。他把脚移开，就看见地上一滩被他踩成浆糊状的不明物体。 这什么东西啊？他伸手摸了摸，油油的，还有股肉香味。 “你地板上怎么还有炒年糕的？”莫白抓狂。 落落大概是听见了莫白的声音，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说道：“咦，你回来了啊？” 莫白抬起头，看见落落左手拿着一个肉串，右手拿着一袋手抓饼，正吃得嘴边都是油。 “嗯。”莫白点了点头，他心里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脱掉了沾了年糕的拖鞋，只穿着袜子就往客厅走去。 一大堆包装袋被乱七八糟地丢在茶几上，一次性的饭盒、筷子、吃了一半的薯片、饮料瓶被摊得到处都是。 莫白虽然一个人住，可屋子收拾的还算干净整洁，才一天没回来，这……这还是自己的家吗？ 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碎成了一地的玻璃渣子，有些事情似乎并不像他刚才想得那么美好。 落落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莫白低落的心情，依旧大口地吃着手抓饼，还含糊不清地说道：“莫白，这些东西真的很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莫白指着茶几上一大堆包装袋，问道：“这些都是你吃的？” 落落看到那一大堆包装袋，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太好吃了，我一不小心就多吃了一点。” 多吃了……一点？莫白觉得自己的眼角直跳。这多出来的一点点足够填满10个男人的饭量了吧？也不是说莫白小气，只是落落的身体瘦瘦小小的，他想不通吃下去的那些食物都藏到哪去了？ 落落伸手递过来半个吃剩下的手抓饼，然后冲着莫白笑道：“对了，你吃过了吗？我这里还有半个。” 她的牙齿上还沾着一颗葱花。 莫白只觉得好笑，紧绷着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心里的怒气也如一江春水随之而去了。不然怎么办？遇到落落这种人，难道还能真和她生气吗？ 莫白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卫生间，拿起拖把、垃圾桶，默默地开始收拾屋子。 他面无表情地把茶几上的各种包装袋、饮料瓶放到垃圾桶里，然后又用拖把把洒在地上的碎屑给拖干净，又用抹布把茶几给擦了一遍。等到做完这一切，莫白才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落落也咽下了最后一口肉串，她终于看出了莫白的脸色难看，问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莫白勉强笑了笑，说道：“没有。” 说完之后，他都想狠狠地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做人实在太虚伪了！不对，不是虚伪，是善良，是对这个身世可怜的女子的一点同情吧。 这么一想，莫白心里又好受了一些，说道：“我是在想一些事情。” 落落摸了摸自己被撑得圆滚滚的肚子，问道：“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莫白说道：“你说，我有没有可能直接摄取贡品中的精华？” 落落不明所以，问道：“贡品是什么？” 莫白解释道：“九韶火锻石，或者其他的一些，比如异兽的骨血、天外陨石，总之就是一些比较神异的东西。” 落落摇了摇头，道：“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莫白疑惑道：“你没修炼过《灵诀》吗？” 落落还是摇头，道：“灵诀？没修炼过。老头子说了太笨了，修炼不得那些。” 看落落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这让莫白更不解了，问道：“可我明明看见过你一个人打趴了二十多个，也一拳把影子打晕过。难道你练过别的什么？” 落落说道：“没得练过，我就是吃吃睡睡，没事情的时候发发呆。” 莫白苦笑道：“吃吃睡睡发发呆，就能一拳打晕化龙境的影子？落落，你真的没有神力？” 落落问道：“神力，那又是什么？怎么你今天说的话都奇奇怪怪的。” “神力是什么？”莫白怔了一下，然后努力回忆引导灵气在经脉中运行周天的感觉，说道：“嗯……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会在全身的经脉里转动……” “啪。”落落一拍手，说道：“暖洋洋的感觉，有的有的。我没事发发呆，就感觉有暖洋洋的气流在身体里转，感觉很舒服。” “还有呢？”莫白追问道。 落落答道：“没别的了。” 莫白叹了口气，道：“完全不懂修炼的人可以一拳打晕化龙境的，如果是别人说的，我一定以为那个人疯了，但是你……不知怎么的我却没有办法去怀疑。” “哈……”落落长长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困了，想睡觉了。” 说完，她也不回房间，把头枕在沙发的扶手上，瘦弱的身体蜷缩在沙发一角，懒懒地闭上眼睛。 第二十四章 九韶火锻石的精华 深夜。 莫白盘腿坐在床上，身体一动不动，进入了一种很深度的冥思。 周围没有风、没有光、没有声音，一片枯寂。 枯寂的大海。 没有一滴海水。 还未被开辟的丹田神海。 身体中，温热的灵气流在大周天中缓缓远转，把诸天星辰一一点亮，山脉大地随之发出阵阵低鸣。 良久，莫白眉头微蹙，长出了一口气。 他修炼《灵诀》的时间还是太短，虽然每天苦修不辍学，不论是引灵气入体，还是运转大周天都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但是距离神海境始终还差了一步。 未曾被开辟的神海之上像是有一扇密不可见的、紧闭的大门，引导入体的灵气运行大周天后被这扇门阻挡在外，不能归于神海，无奈之下只能从口鼻之中散去。 没有灵气的注入，莫白的丹田神海枯寂，始终没有散发出半点生机。 他口中轻声喃喃：“时间还是太短。” 只有在无数遍的灵气的冲击之下，才能叩开神海上的那道门，最终汇聚出第一滴海水。这要每天持之以恒的引灵入体、运转周天，引导灵气去叩击神海上的那道门，千遍万遍之后直到把门叩开。 这需要时间，按照莫白的估计，这起码需要3个月到半年的时间。 但是现在，莫白最缺的就是时间。 黄五的事情迫在眉睫，两人早晚会有一次正面的碰撞，在那之前，莫白需要尽可能多的力量。 只有真正突破到神海境，他才能够调动《灵诀》的力量，才能够使用神术，才能在黄五面前有一丝反击的机会。 莫白拼了命的修炼，那是因为他永远忘不了贫民窟的那个夜晚，他被人扼住咽喉时的无力！ 稍稍恢复精神，莫白又开始新一轮的冥思。 又一次引气入体，运行周天，周身关窍、血肉筋骨共鸣…… “这是……” 霍得，闭目冥思中的莫白猛地睁开了眼睛，气息紊乱，引入体的灵气化作废气，从口鼻中呼出。 鼻中流出两行血迹，这是精力消耗过大的缘故。老头子曾再三嘱咐莫白修炼要适度，过度修炼反而会损害自己的身体，就是这个原因。 不过现在莫白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被刚才感受到的一切震惊了。 神海依旧枯寂，但神海之上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云霞，云霞鲜红，红得像一团有火在燃烧。 这片红云几乎把神海上的整片天空点燃，颜色之浓郁，让漫天的星辰和连绵的山脉在这面前都黯然失色。 只是略微思考，莫白立即明白。 九韶火锻石。 这是九韶火锻石中的火属性精华！ 莫白觉得不可思议，他真的直接摄取了一件九品贡品中的精华。 旋即就是惊喜。 不愧是价值25个金币的九品贡品，里面蕴含的能量是如此的庞大，足够抵得上莫白两、三个月的冥思修炼了。 只要有那么一、两件九品贡品，他很快就可以突破到神海境。 莫白迫不急待地又闭上眼睛，重新开始內视，这次他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这股火属性的能量虽然庞大，但是虚浮于体内经脉中，既不能够运行周天，也不能归入神海。 这究竟怎么回事？ 这种感觉让莫白无比郁闷，抱着美女，却只能自己撸，差不多就是这样。 他盘坐在床上，思前想后，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地也睡不着，索性合衣而已，坐到了电脑前面。 万度一下，你就知道。万度公司是一家极有实力的老牌网络公司，他们做搜索引擎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前文明时期。神赐世纪之后他们卷土重来，重新开发了一款万度搜索引擎。 莫白打开了万度搜索引擎，输入了“神力、属性”这两个关键字，0.05秒后足有几百页的相关内容被检索出来。显然，神力在神赐世纪是一个非常热门的话题。 莫白随意地浏览着，一篇题叫《有关神力属性的一个猜想》的帖子，吸引了莫白的注意。 “各位兄弟，五种基础的神力属性，还有一些特殊的属性，包括相生相克，大家多少都知道一些，今天不说这个。今天楼主想和大家说一个自己的猜想。” “神力本来没有属性，所有属性都是同源，我把这种属性叫作初始属性。” 看到这里，莫白心头震动。老头子说得《灵诀》可以兼容所有的属性，和这篇帖子里说得初始属性，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他继续往下看去。 “不是为了哗众取宠，我说这些是有理论依据的。” “信徒可以使用属性不同的贡品。打一个最简单的比方，楼主的神主是火属性的，楼主还是可以使用璃幻水、吹雪清波石这些水属性的贡品进行供奉。虽然效果很差，但是神力依旧会有一点点提升。” “这应该能够说明，神力的各种属性之间存在着相互转换的可能……” 莫白看到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帖子里面反驳、质疑，不少人都在说楼主理论党，或者不懂装懂的。 跳过这些，又往下翻了一页，楼主说了他的一段经历。 “不瞒你们说，楼主曾亲眼看见过这种初始属性，只有一瞬间。楼主也怀疑过是自己看错了，但是那一眼实在太真切了，直到今天楼主依然不能忘记。” “那是一个半夜，异兽突然来袭……情况紧急，所有人都没得选择，只能慌忙地把体内所有神力给打出去……各种属性的神力都有……天空中，它们互相碰撞、交融、侵蚀，最后变成了一团透明的气团，就像晨雾一样，被阳光一照，很快就消散了。” 等楼主写到这里的时候，留言的人已经破百了，几乎全都都不相信楼主说的。有说他误人子弟的，也有让他转行去写小说的，更有几个暴躁老哥直接开骂，把楼主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就差没把楼主家祖坟给刨了。 大概也是被骂怕了，后面就再没有楼主就没有再回帖了。 “各种属性一起……初始属性……” 莫白低声喃喃着，他努力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光。 第二十五章 借钱 等到莫白关闭帖子，关了电脑，再看时间，已经是凌晨4点了。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么久。 也不打算睡了，反正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再等会儿先去楼下吃个早饭，然后莫白准备在床上美美得睡上一整天。双休日啊，这就是一个上班族难得的幸福。 不过现在才4点多，离早点摊开门还有一段时间。 莫白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腰和脖子，然后走到房间的落地窗边，半躺半靠在大理石板的窗台上。 不知道有多少人见过凌晨4点的天空？ 太阳稍稍露出一角，一丝天光破开云层，照亮了天空中万神山的一角。 火红的朝霞铺满了整片天空。 莫白眯起眼睛，看着远在云端上的万神山。 不知为何，曾经他仰慕、尊崇、向往的万神山，如今却好像一块大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头上。 也许是因为见过外城的夜空吧？ 没有灯火、也没有万神山，有得却是漫天的繁星、和一轮弯弯的月牙。 莫白看了二十几年的万神山，按理说已习惯了这座悬浮在基地市上空的大山，可当他第一眼看见外城天空的时候，却直觉得那才应该是天空原本的样子。 一阵夜风从窗户里灌入，一张A4纸飘飘荡荡地被夜风吹到了莫白的脸上。 莫白定睛一看，是一份名单。 参加拍卖会的名单，除了他已知的一点信息之外，又被密密麻麻地补充上了每个人的详细信息资料和相关分析。 这是莫白交代影子做的事。 “影子，到屋里来。”莫白对着空荡荡的窗外说道。 很快，一个娇小的身影从窗户闪身进屋，依然是万年不变的一身黑衣。 莫白笑道：“还真是随叫随到，你都不用睡觉的吗？” 影子说道：“我睡得很浅，如果主人需要，我连着几天不睡也可以。” 莫白轻轻地笑了笑，目光柔和，伸手揉了揉影子的脑袋，说道：“这些年你太辛苦了，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总不能这辈子就为我活着。” 听到这话，影子明显有点慌乱，两只小手绞在一起，说道：“主人，我自己就愿意这样。” 莫白摇了摇头，说道：“等到黄五的事情告一段落，你就不用做我的影子了，好好地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影子急道：“主人，你……不要我了？” 莫白解释道：“不是不要你，我们一样是朋友。但是你以后就不用躲在阴影里生活了，可以不用穿黑色的衣服，可以和我坐在一张桌上喝杯咖啡……” 破晓的天色中，莫白看见影子的眼睛红红的，泫然欲泣。 他赶紧住嘴，转移话题，说道：“算了，先不说这些，说说我交代给你的事吧。” 影子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主人说的那几个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很好查。我已经查过他们的档案，一些关键点也都写在那张纸上了。” “其中需要关注的是一个叫季高阳的，三阳投资公司的老总，白手起家，这20年里做过很多成功的投资案例。总身价估值在20万金币以上，手上的流动资金有4万以上。如果他要出手，可能是主人最大的威胁。” 莫白问道：“我让你替我去攒一个局，这事做得怎么样了？” 影子说道：“我以莫氏集团莫白少爷的名义发出了邀请函，时间定在4天后，正好是拍卖会的前一天，地点在莫氏集团旗下的君悦城的宴会厅。” “至于商铺那边，也在持续关注。如果还有别人有参加拍卖会的意向，我同样会把他们邀请到君悦城宴会厅。” 莫白又问道：“遗漏的那两人呢？我在店铺里没有问出身份的那两个。” 落落答道：“我让人查了相关路段的监控，身份已经确定了。一个是路桥建筑公司的老板，陈友桥。另一个是金鼎食品的总经理，恒明。” “他们的资料档案也全部写在纸上了。” 莫白点了点头，影子办事情滴水不漏，让人放心。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A4纸，仔细得把每个人的长相特点、身份背景给记住，尽可能给谈判的时候增加一份筹码。 影子站在旁边，看着莫白，她的目光微微一愣。 莫白抬起头，当两双眼眸在初晨的光芒中交汇的时候，影子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二十年的人生里，不停地告诫自己要隐忍、要克制。身为一个影子，如果什么时候忘记了隐忍、克制，那就是把自己的命和主人的命一起暴露在危险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笑得那么灿烂。 莫白一怔，问道：“你为什么笑，我脸上画了两只乌龟吗？” 影子精巧可爱的脸上浮现了两个小小的酒窝，笑道：“主人，你认真起来的样子和你平时不大一样。” 莫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是嘛？” 影子点头，道：“真的。虽然主人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有点狼狈，但是认真起来的表情真的超帅。” 这个时候，太阳用力一跃，整个跃出地平线，又是新的一天。 影子身影一闪，就要消失在黑暗中。只有藏于黑暗中的影子，才能在被需要的时候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莫白急忙说道：“等等。” 影子身体半隐半现，轻声问道：“主人，还有什么事吗？” 莫白干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影子有钱吗？借我一些。” “钱？”影子有些迷惑，问道：“主人需要钱吗？” 莫白有些尴尬地说道：“嗯，要买些东西，但是钱不够了……我也不好找我的同事们去借，他们本身也不富裕，另外的我也没什么熟人……所以只有找你了。” 第一次看见主人这样窘迫的模样，影子似乎觉得有些好笑，轻笑道：“这张卡里有2000个金币，都是我的工资，不知道够不够？” 说着，她递过来一张银行卡。 “够了。”莫白接过银行卡，小心收好。等到他再抬头看时，影子已经完全消失在窗外不知名的某处黑暗里了。 莫白喃喃地说道：“我会把钱如数还你的。” 第二十六章 混乱的早晨 美滋滋地吃了十个锅贴加一碗豆腐脑，抹了抹嘴，莫白又重新躺倒在了床上。 无比美妙的双休日啊。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甩掉身上所有的压力，耳机里正放着《女人》的散文，女主播柔柔软软的声音，正适合相伴入眠。 “……她的一举步，一伸腰，一掠鬓，一转眼，一低头，乃至衣袂的微扬，裙幅的轻舞，都如蜜的流，风的微漾；我们怎能不欢喜赞叹呢？最可爱的是那软软的腰儿；从前人说临风的垂柳，都是说腰肢的细软的；但我所欢喜的腰呀，简直和苏州的牛皮糖一样，使我满舌头的甜，满牙齿的软呀……” 莫白的嘴微微咧开，一丝口水顺着嘴角一直流到枕头上。这又是哪位美女出现在他的梦中？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 屋里没有一点动静。 “咚咚咚、咚咚咚……”大声的敲门。 莫白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了，他微微皱眉，把被子蒙到了头上，继续睡。 “咚……”房门被一脚踹开。 莫白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左右摇了摇脑袋，大声道：“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 落落走进莫白的房间，说道：“莫白，再给我点钱吧，没钱吃饭了。” “你是谁啊？”莫白问道，迷迷糊糊的。 落落这才注意到莫白虽然是坐在床上，但是根本没睁开眼睛。她伸手在莫白眼前晃了晃，说道：“我是落落。” “落落……”莫白说道：“钱包在进门那里的玄关上，自己去拿吧。” “吃早饭去了。”落落欢呼一声，跑了出去。 “砰。” 莫白翻倒，继续在床上躺好。耳机里女主播温柔的声音响起，渐渐的，莫白的嘴角又露出一丝笑意。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迷迷糊糊地正要睡着，手机响了。 一只胳臂从被窝里钻出来，果断把电话直接挂断。 “今天是个好日子……” 手机又响，又挂断。 “今天是个好日子……” 手机第三次响起。 莫白整个人一下子跳了起来，拿起手机，不看来电显示，接听。 也不听手机另一头的人在说什么，他直接大声地说道：“店铺、二手房我买不起，贷款、借钱我也不需要，保险、炒股看不懂。我现在自给自足、生活美满、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说完，果断挂断。 还没等到莫白重新躺回床上，倔强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莫白长长地叹了口气，按下了接通。 手机里传来徐婷婷的声音：“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神经柄啊，如果有病，赶紧去看。” 听见是徐婷婷的声音，莫白一下就蔫了，谁让人家现在是他的债主呢。莫白弱弱地说道：“没……没病。” 徐婷婷说道：“如果没病，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莫白说道：“我刚没睡醒，行了，你现在说吧，什么事？” 徐婷婷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无聊，你来陪我逛街。” 莫白说道：“不去。” 徐婷婷的声音一下就高了八度，道：“不去就还钱。” 莫白说道：“不去，也没钱。” 电话那边的徐婷婷简直要被气疯了，大声道：“昨天说你是死猪，今天你还真把自己当死猪了是吧？” 正在说话的时候，莫白的房门打开了，落落提着大盒小袋的早餐走了进来，说道：“我买的早饭。生煎包、鸡蛋饼、糯米饭团、烧饼油条、肉松面包……你要吃哪个？” 莫白赶紧一把捂住手机的听筒。 但是徐婷婷还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那边怎么有女人的声音？” 莫白干笑道：“电视开着呢，都市家庭婆媳剧。” 徐婷婷疑惑道：“你不是说你在睡觉吗？” 莫白连连干笑道：“一个人入睡太寂寞，你又不肯来陪我，我只能开着电视机陪我入眠。” 他一边说着，一边连连给落落打手势，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他可不想让徐婷婷知道自己屋子里有个女人。要不然，指不定那个疯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把这件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全办公室的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嘛……”徐婷婷声音拖得很长，将信将疑。 莫白说道：“我现在把电视关了，你听听，可还有声音？” 落落也看懂了莫白的手势，十分乖巧地没有再说话。转而把注意力放到买回来的一大堆食物上，用手抓起一个生煎包，大口咬下。 “滋。” 一大股肉汁四溅，其中一大半都溅到了莫白的脸和被子上，油腻腻的肉汤把他的被子搞得一团糟。 “你玩我呢？” 莫白恶狠狠地等着落落，差点就爆了粗口，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落落徒手打翻二十多个壮汉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莫白可不想也落到同样的下场。 他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对落落说道：“床上是吃东西的地方吗，为什么不去桌上吃？” “莫白，你在和谁说话？”电话里，徐婷婷的声音又传来。 莫白刚要解释道：“没有谁，我自言自语呢……” 但他的话还有半句在喉咙里，没有说出去，耳边又响起落落的一声惊呼：“啊……豆奶……打翻了。” 一袋豆奶，一大半都洒在了莫白的床上。 这下，莫白的瞌睡彻底醒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散发的各种食物香味的被子，脑子里“嗡嗡”直响。 电话那头，徐婷婷咬牙切齿地说道：“莫白，我都听见了！” 莫白苦笑道：“我想，你应该听我解释一下。” 徐婷婷又说道：“我听得很清楚，你觉得还有解释的必要吗？”声音依旧是咬牙切齿。 “我……” 莫白顿了一顿，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要和徐婷婷解释？第一，两人只是朋友关系，自己家里有个女人难不成还得经过她的同意？第二，自己和住在自己家里的这个女人，关系清白得比蒸馏水还清白，有什么可解释的？ “听见了就听见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吧？” 说完这句，莫白很潇洒地挂断了电话。 关机，拔电话卡。 第二十七章 私人服装定制 经过这一番闹腾，莫白是彻底地没有了睡意。他面无表情地拆下被套、床单，一股脑儿地丢进洗衣机里。 洗涤、脱水、烘干之后，莫白把被套和床单晒到了窗户外面。 这时，窗外的草坪上，一对情侣正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莫白觉得心情糟透了，只想对着窗外大吼大叫。 “别人在晒恩爱，他却在晒被子，这坑爹的人生啊！” 落落跟在莫白的身后，小声地说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她脸上的表情既不解，又委屈。 “没有。”说这话的时候，莫白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在一阵阵的抽动。 但是落落这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莫白又怎么忍心去责备她。 听到这话，落落顿时眉开眼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我气的。” “咚咚咚……”敲门声。 莫白心里一惊，下意识以为是徐婷婷来了。但是转念一想，徐婷婷虽然知道自己住在这个小区，可她并没有来过家里。 “小白，开门，我是张婶。” 原来是张婶，莫白松了一口气，赶紧去给张婶开门。 “张婶，找我有事……”莫白的话后面半截被噎在喉咙里，他看见徐婷婷就站在张婶身边。 张婶笑眯眯地看着莫白。 徐婷婷则是对张婶道谢，道：“幸亏有张婶，不然我还得在这个小区里找好一会儿，谢谢张婶。” 张婶呵呵地笑着，口中说着：“没事，没事。”然后转身，回到自己家里。 临了关门的时候，还给了莫白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等到张婶把门关上，徐婷婷的脸上的笑容立马变成了一脸煞气，看得莫白都不自觉地浑身一颤。 “你给我让开。”徐婷婷一把推开了她身前的莫白，直接闯进了家里。 莫白说道：“等等，你站住，你这是私闯民宅你知道吗？” 不过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徐婷婷早就闯进来了，而且还在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检查。 “咚。”徐婷婷用力地推开莫白房间的房门。 落落穿着一套莫白的衬衫，衬衫很大，几乎垂到落落的膝盖。她纤细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给人一种异样的性感。床单晒在窗外，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微微摆动。 这种种迹象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看到这一幕，徐婷婷的脸都黑了，喃喃道：“你……你们已经……” 落落看见闯进来的徐婷婷，说道：“咦，莫白，有人来了。”她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饭团，说话含含糊糊的。 徐婷婷转身就走，却被莫白一把抓住。 客厅里，沙发上。 三人并排坐在沙发上，莫白坐在正中间，徐婷婷和落落则分别坐在两边。莫白低着头，把自己和落落是相识的过程大致上讲了一边，只是隐去了他自己的身份和黄五那部分。 听完整个故事，徐婷婷问道：“你脊椎受伤了，是她救了你？” 莫白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 徐婷婷又问：“所以为了报答恩情，你就把她从外城带回了家？” 莫白答道：“可以这么说。” 徐婷婷继续问：“所以她只是暂住在你家里，你两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莫白答道：“非常单纯的朋友关系。” 徐婷婷继续问：“那她为什么穿着你的衬衫？” 莫白苦笑道：“她原先的衣服都又脏又破，只好先穿我的了，我本来还打算抽时间带她去买几套的。” 徐婷婷“哼”了一声，又问：“那床单呢？” 莫白答道：“刚在吃早饭，你打电话过来，豆奶倒到上面了。” 徐婷婷瞪着莫白，问道：“你没骗我？” 莫白笑道：“我骗你干嘛，如果我真有了女朋友，那我第一个告诉你。” 徐婷婷一言不发，拉住莫白的手，站起身，说道：“走吧。” 莫白被她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搞得一头雾水，问道：“走哪儿去啊？” 徐婷婷头也不回，说道：“逛街去。你不是要给她买衣服吗，就现在，一起去吧。” 经过一路的交谈，徐婷婷也确定了莫白和落落并非是她想的那种关系，敌意尽退之后，她也开始喜欢上有些呆萌、迷糊的落落，一路上热情给落落介绍关于内城的种种，反而把莫白冷落到了一旁。 光复路万象城，私人服装定制。 莫白带着徐婷婷、落落走进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他们三人身上。 落落穿着一套明显不合身的运动卫衣，徐婷婷也是一身运动装，而且因为出来得着急，头发都没来得及整理。徐婷婷和落落也算是青春靓丽，本来这样素面朝天的打扮也没什么，但是到以高端、专业、正式著称的私人服装定制，看上去就有点扎眼了。 徐婷婷悄悄拉了拉莫白的胳臂，小声说道：“莫白，你怎么带我们来这里啊？” 莫白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说道：“没事的，公费支出，韩总报销。” 落落则不管这些，站在店中四处环顾，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几个穿着小西装包臀裙的导购，站在远处窃窃私语。看莫白三人的衣着打扮，明显也不像是能买得起的主儿，不消费她们就没有提成，所以谁也不愿意来浪费口水。 倒是其中一个看着非常年轻的导购小姐向莫白三人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热情地微笑，丝毫没有区别对待的意思。 导购小姐问道：“先生，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语气中还带着点生涩，估计来店里上班还没有多久。 莫白的手指向徐婷婷，说道：“为这位小姐选择一套晚礼服，相对正规的大礼服。面料用礼服段，颜色以白色或者黑色为主，突出她的成熟、优雅。” 他的手又指了指落落，继续说道：“为这位小姐搭配几套便装，日常穿搭的就可以。面料用真丝或者麻，裁剪相对宽松，以舒适为主。” “好的，先生。”导购小姐把莫白的要求一一记下。 莫白扭头对徐婷婷和落落说道：“你们先在这里挑选一下式样，我走开一下，10分钟。” 他的目光看向万象城的顶楼，他今天到这里来的目的，是要验证来验证一个猜想。 第二十八章 老同学？ 乘着自动扶梯，莫白到了顶楼的万神山旗舰店，这次目标明确，也不多作停留，他直接向贡品区奔去。 贡品区的导购，看着莫白说道：“咦，又是你。” 莫白也觉得这个导购有点面熟，脸圆圆的，留着齐眉刘海，不就是昨天把他押送到保卫科的那个导购。 莫白也笑了，说道：“我一共就来过这儿两次，两次都见到你，算不算是一种缘分呢？” 导购小姐也歪着脑袋，说道：“我一共才上班两天，两天都见到你，算不算是一种缘分呢？” 说完，两人一起笑了。 “先生，需要些什么，我可以帮你推荐。”说笑归说笑，导购没有忘记自己的工作。 莫白说道：“我要雷、风、水、土四种属性的贡品各一件，最好是和九韶火锻石差不多的。” 过了一会儿，导购就从两个货架中挑选出了其中四件，递给莫白，并解释道：“九韶火锻石在九品贡品里算是上等的那种。所以按您的要求，我特意选了雷属性的雷鸣玉、风属性惊鸿织云兰、水属性的烟罗水、还有土属性的芽石。” 莫白伸手接过，然后点了点头，他相信专业的眼光。 导购小姐说道：“先生，请到我这边来付款。” 莫白撇了撇嘴，说道：“怎么？又担心我没有带钱吗？” 导购小姐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笑道：“您真幽默。” 收银台。 “先生，4件商品一共是106个金币。” 扫入4件商品的条形码，显示器上跳出了价格106个金币。 莫白从包里掏出影子给的那张银行卡，刚想递给收银员，却听导购抢先一步说道：“用我的会员卡吧，可以便宜一些。” “可以吗？那多不好意思啊？”莫白看向导购，说道。 “滴滴。” 刷过会员卡，106金币变成了100金币，果然便宜了一些。 导购小姐微笑着说道：“没有关系，我们每个月都有一些优惠的额度，就当我为了昨天的事向你赔礼道歉。” 莫白一边递上自己的银行卡，一边笑着说道：“真的，小姐你真的人又美，心眼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导购小姐送给了莫白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以后常来就好了，支持我的工作。” “哈哈，如果钱包大人允许，我会常来的。”和导购小姐告别了之后，莫白向楼下走去。 刚买的4件九品贡品安静地躺在包里，莫白一边下楼，还一边在想昨天帖子里的内容。 楼主说得初始属性是否真的存在？五种基础属性相叠加能否得到初始属性？ 这些问题都需要莫白去验证。 “小姐，请你出去冷静一下好吗？我们店里不允许喧哗。” 一阵争执的声音打断了莫白的思绪，他抬起头，看见落落和徐婷婷站在店门外面，服装定制的两个导购小姐正在向她们解释着什么。 落落在一边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徐婷婷却很气愤，大声地说道：“凭什么啊？无理取闹的人是我吗……” 莫白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啊？” 还没等导购小姐开口，徐婷婷抢着向莫白说道：“莫白，你来得正好。我和你说，汪蕊她欺人太甚，我刚才已经选好了礼服的式样，已经在量尺寸了。汪蕊突然进来了，一点不客气地就抢走了那件衣服，还让她们把我和落落赶出来。” 汪蕊？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不过具体是谁，莫白没印象了。 不过管她是谁，是谁也不能欺负到自己的头上。 莫白脸色已经沉下，他转头看向身前的两个导购，沉声问道：“是这样的吗？” 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导购向莫白解释道：“先生，为了保证我们的客户不会撞衫，店里每一套服装设计都不会进行二次销售。汪蕊小姐是本店的VIP的客户，有优先选择权，所以我们只能请这位小姐重新选择一套。发生这种事情，我们也很抱歉，会对此作出相应的补偿，在原先价格的基础上打一个折扣……” 还没等她说完，莫白沉声打断，道：“够了！” 他拉着徐婷婷和落落，大步走进店里。 试衣镜前，一个身段婀娜的女人手里拿着一套礼服，来回摆着POSE，显然，心情很不错。 此时店里只有她一个女顾客，莫白当然一下就确定了她就是那个导购口中的那个vip。 莫白走到她身后，说道：“小姐，你和这套礼服并不相配。” “哦？你说说看。”汪蕊并没有回头，依旧在欣赏着镜子里自己窈窕的身段。 莫白说道：“这套礼服设计简约，线条简洁而明快。并不像寻常晚礼服那样的追求华丽、奢侈，这件晚礼服追求的是一种模糊的界限，是一种不以物累形的追求。我想婷婷选择它的原因，也是能为自己在这个被物质、规矩所累的世界中找到一丝解脱。而你，一个仗着VIP身份就鼻孔朝天的人，配不上这件礼服。” 起初，汪蕊还微微点着头，觉得莫白的说法很有见地，但是听到最后一句，她不禁气急败坏地转过身，瞪向莫白。 莫白垂手而立，显得不卑不亢。 汪蕊忽然笑道：“徐婷婷、莫白，读书的时候你俩就整天在一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俩还没变。” 听到这话，莫白不禁抬眼打量着身前这个女人，绞尽脑汁才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某段记忆。 原来身前这个女人是莫白和徐婷婷的同班同学。 莫白记得读书时候的汪蕊内向且安静，带着一副厚厚的眼睛，开班会的时候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他怎么也没有办法把记忆中那个木讷的女同学和眼前这个贴着假睫毛、妆容精致，穿着高开叉旗袍，蹬着水钻高跟鞋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岁月啊，还真是一把神奇的雕刻刀。 汪蕊轻笑道：“记起我了吗？是不是对我这个女同学没什么印象了？” 莫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汪蕊轻轻地笑着，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却不知道是在嘲讽什么。莫白，她自己，还是这个世界？ 她说道：“那时候我家里条件不好，就是一个最不起眼的女同学，你们不记得我也不奇怪。” 说着，她走向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男人，说道：“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邱思良，艮山创意公司的总经理，也是我的男朋友。” 邱思良，艮山创意公司？莫白微微皱着眉头。 莫白清楚地记得这个名字在那份名单上，也就是说这个男人也是几天参加拍卖会的其中之一。 再加上这个汪蕊，莫白和徐婷婷的老同学。 还真的是乱七八糟的都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第二十九章 以钱取人的垃圾 邱思良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点要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听见汪蕊向莫白介绍自己，他淡淡地说道：“既然你和小蕊是旧相识，那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不去追究。但是下次说话，还请你注意一些。” 盛气凌人、居高临下，简直就把莫白当做了一只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也真不知道他是哪里的来的自信？难道是身上那件亮瞎眼的亮片西装？还是脚上那双锃光瓦亮的皮鞋？ 莫白原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几天之后的拍卖会，他还需要邱思良的配合。这点的摩擦只是小事，拍卖会才是大事，莫白不想因小失大。 但是现在，他改变了想法。 有些人，你给他三分颜色，他就能开染坊。你如果退上一步，那他还真把你当成一个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了。 对付这种人，只有一个办法，狠狠地削他。 莫白冷哼一声，看都不去看他，冷声说道：“穿个西装蹬个皮鞋就以为自己是个人了？你算老几啊，就敢来教训我？” 邱思良和汪蕊一起变了脸色，本以为拿出“艮山创意公司总经理”的身份能够压住莫白，谁知道莫白说话还是这么毫不客气。 一个艮山创意公司的总经理就想吓到莫白？这可真是一个笑话。莫白是什么人，出生巨富之家，哪个达官显贵他没有见过，更何况是一个的总经理。 更何况邱思良挑事在先，莫白说话当然不会给他留下半点颜面。 徐婷婷在背后拉了拉莫白的衣角，让莫白少说两句。 她现在心里也有些还害怕、后悔，甚至暗暗责备自己。如果当时自己能够忍耐一下，是不是就能避免这次冲突的发生？把一个有头有脸的总经理彻底给得罪了，她都不敢去想象之后的报复。 邱思良听见莫白的话，怒火中烧，刚想喷出一堆垃圾话，但是转眼一看，却注意到了站在远处不知怎么才好的导购小姐们。他忍下心里的怒气，作出一副绅士的模样，说道：“像你这种素质的人，还真不配到这家店里来。” 莫白像是根本就没有明白徐婷婷的暗示，他继续说道：“你配？在人前装得一副人五人六的样子，背地里指不定干了多少的龌龊事。就说她吧……”他伸手指了指汪蕊，说道：“她在你眼里估计也就是玩完就丢的货色吧？” “你说谁被玩完就丢？”汪蕊一巴掌就向莫白打去。 “怎么着，还想动手？”莫白抬手挡住。 虽然他一个大男人和女人动手非常不地道，但也不能站着由她打吧？ “小姐。”邱思良皱了皱眉，向站在一旁的领班吩咐道：“请把他们三位请出店里吧，我想你们店也不应该欢迎这样的人。” “是，邱先生。”领班答道。 邱思良是店里的VIP客户，每年都会在店里消费不小的数额，而莫白只是一个穿着非常普通的人，要在两者之间做一个选择并不困难。 她一边用对讲机通知了楼层的保安，一边向莫白走来，这是已经决定要把莫白三人“请”出店去。 “蹬、蹬、蹬……”小高跟鞋在地砖上敲出有节奏的声响。 领班向一步步向莫白走去，脸上虽然还是带着职业化的笑容，但笑容背后还有掩饰不住的严肃。 邱思良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嘴角上带着嘲讽的笑容。 莫白松开了抓住汪蕊的手，走到邱思良身前，伸手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邱思良眼前。 纯黑色的卡、金色的字、极短的卡号、以及专属认证。 一般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像邱思良这样混入上流社会的人，一眼就认出这是一张可以无上限透支的黑金卡。有资格持有这张卡的人，在基地市里绝不会超过20个，而他们无一不是既有钱又有身份的人。 邱思良虽然也算有钱，但他那点钱，就算是再加两个零，也没有资格拥有这张黑金卡。 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的年轻男子是谁，怎么会有这张卡？ 邱思良瞪大眼睛，心里翻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莫白俯下身，贴在邱思良耳边小声地说道：“为这么一个女人得罪我值不值得，你是个聪明人，好好想想。” 因为莫白把银行卡藏在手心，所以除了邱思良之外，没有人能知道他手里的是什么东西，也同样听不见莫白说了什么。 汪蕊也发现邱思良的脸色变了，但她根本没想到他会震惊、甚至害怕。在她的脑子里，莫白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比较优秀的普通人，毕业之后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拿一份殷实的薪水。而她的男朋友，艮山创意公司的总经理邱思良，那可是人上之人，这完全是两个层次的人。 徐婷婷也发现邱思良的脸色变了，她同样不知道莫白给邱思良看了什么。但她知道莫白很有些聪明才智，这时她也能祈祷莫白有办法化解了这场冲突，哪怕让她服软道歉也可以。 这个时候，商场的保安已经到了店里，向领班询问道：“你们店里有人寻衅滋事？” 还不等领班答话，汪蕊抢先说道：“是这个人，不仅出言中伤，还要动手打人。” 说着，她伸手指向莫白。 保安走到莫白身前，出声问道：“先生，那位小姐说的是事实吗？” 莫白笑了笑，没有说话。 坐在莫白身前沙发上的邱思良站起身，说道：“是，我刚才言语、行为过激了，我要向莫先生和这两位小姐道歉。” 说完，他对着莫白深深地鞠了一躬。 店里所有人都被邱思良的举动惊呆了，除了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保安。 因为莫白和邱思良离得很近，所以保安下意识地认为领班所说的在店里闹事的人就是邱思良。 莫白拍了拍邱思良的肩膀，大度地说道：“没事，人嘛，难免有做错事的时候。” 保安见冲突双方已经和解，他也省了事，于是对邱思良说道：“先跟我去保卫科说明一下情况，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汪蕊这时才反应过来，她急忙走到邱思良面前，说道：“亲爱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 只是话还没等她说完，邱思良就粗暴地给了她一巴掌，沉声吼道：“臭婊子给我闭嘴！你以为你是谁啊，老子就是玩玩你的身子。现在你要再敢多说一句，就马上给我滚。” 说完，他一言不发，跟着保安走出店门。 汪蕊被打得跌坐在地上，捂着半边红肿的脸，眼中的泪水一颗一颗往下滴，口中却还是说道：“亲爱的，你等等我。” 她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向邱思良追去。 莫白看着她，开口说道：“你也是爹生娘养的，他都把话说成这样了，你还要继续倒贴上去，不嫌自己丢人吗？” 汪蕊脚步一顿，说道：“爹娘？我跟着爹娘的时候只有过不完的苦日子，每天都在为下顿吃什么而发愁，还时不时得担心交不起社保会被赶到外城去，这才是真的丢人。” “我跟了邱思良以后，吃的是牛排，穿的是名牌。我知道我活得很好，有什么可丢人的？” 莫白呸了一声，道：“你真就是条母狗。” 汪蕊淡淡地说道：“是，我是狗。如果你比他有钱，我也愿意做你的狗。”说完，她向着邱思良离开的方向快步追去。 落落依然在一旁无所事事地踱着步，徐婷婷则愣愣地站在一旁，完全没反应过来。 除了她们之外，店里的领班、导购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莫白。 莫白重重地哼了一声，大声道：“我穿得随意点怎么了，我进店里的时候你们过来招呼了吗？派了个实习生就把我打发了。我不是vip怎么了，我不在你们店里消费吗，不是你们的客户吗？还要把我往店外赶。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太多你们这种以钱取人的垃圾存在，才会被逼出那么多掉进钱眼里的人。”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万神山旗舰店里的那个导购，人家多善良啊。再看看眼前这几个，简直是面目可憎。 同样是导购，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第三十章 融合 经过这么一场闹腾，三人也没有心情继续逛街了。在领班连声道歉之后，他们随便打包了几套衣服，然后各自回家。 回到家之后，莫白立即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然后从包里取出了四件贡品。 雷鸣玉，雷属性九品贡品。一块乌黑发亮的石头，手掌大小，如果放在耳边能清晰地听见电闪雷鸣的声音。 惊鸿织云兰，风属性九品贡品。一朵纯白色的兰花，九片花瓣苍劲挺拔，散发出一股清新悠远的香气，闻之则觉得心旷神怡。 烟罗水，水属性九品贡品。如烟如幻的一滴水，氤氲起淡淡的白雾，玻璃瓶里虽只有一滴水，但是拿在手里却能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 芽石，土属性九品贡品。形似春笋破土时钻出的嫩芽，土壤蕴含的生命力凝结而成。更有人说，芽石能够生长，虽然百年才长几厘米，但确确实实是在生长。 再加上昨天的火属性的九韶火锻石。雷、风、水、土、火，基础的五行属性齐聚，莫白的心脏砰砰直跳，几乎就要跳出胸膛。 很关键的时刻。 如果五行属性融合能反向衍化出初始属性，那莫白在修炼《灵诀》的路上就进了一大步。 可是如果失败，那莫白几乎不敢想象，自己是否也会和老头子一样，在神海境蹉跎一辈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稍微平复下他忐忑、担忧、激动、五味杂陈的内心。 莫白伸手拿起雷鸣玉，努力回忆着在万神山旗舰店里发生的一切。放空自己，神游天外，莫白又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冥思，这种状态讲得通俗点就是“发呆”。 隐隐的，墨黑色的雷鸣玉中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蕴含其中的电闪雷鸣声越来越急，一声急似一声，一声快过一声。莫白手掌上，液门、关冲、中渚、阳池四处穴位有些发麻，像是有一道道的电流流过。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经由手掌流过手臂，最后莫白的半边身子完全酥麻。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20分钟，直到雷鸣玉的光芒彻底黯淡，才终于结束。 又冥思內视了片刻，莫白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嘴角边露出了一丝微笑。 虽然神海还是一片死寂，没有半点生机，但是神海之上，除去半边灿若晚霞的红云之外，又多了半边银色电弧翻涌的雷云。 莫白小心地隔离开两个磅礴的能量团，使它们各安一隅、互不接触。 接下来，他又如法炮制地摄取了惊鸿织云兰、烟罗水、芽石之中的精华，因为体内积累的内量越来越多，所以摄取的难度也几何倍提升。一直到黄昏的时候，莫白才把4件贡品中的精华摄取完成。 这个时候，他体内的能量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要知道，莫白还是一个只能运转周天、连神海都未曾开辟的菜鸟，体内却有整整5件九品贡品的精华，这股能量一旦失控，足够让他爆体而亡，死上三遍不止。 莫白只觉得自己周天经脉完全被填满，就连他的身体都被无形的能量团给撑得变大，肚子鼓起，像是怀孕了三个月的孕妇，全身忽冷忽热、又酸又麻，种种难受叠加在一起，让他不禁呻吟出声。 莫白紧咬牙关，这才勉强忍住。 冲动了啊，仅仅凭着一个真假不明的帖子，就拿自己做了小白鼠。不过后悔也没有用，修炼这套奇怪的《灵诀》原本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如果不敢赌、不敢拼，那就永远都不可能迈出去第一步。 莫白定了定心神，十指掐成法诀，准备开始引导体内的五团能量汇聚到一起。 就在这时，“嘎吱……”一声。 原本反锁着的窗子，不知怎么的就被打开了，影子从窗户里闪身而入，几步就到了莫白身旁。 失去精华的雷鸣玉、惊鸿织云兰、烟罗水、芽石摆在莫白身前，虽然已经没有先前的那股神韵，但是其形犹在，不难辨认。影子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郑重。 莫白忍住身上的难受，勉强问道：“你怎么来了？” 影子说道：“我听见主人刚才的声音不太对劲，担心会有什么事情，所以进来看看。” 一阵刺痛入骨，莫白又忍不住呻吟出声。 影子立即坐到莫白身后，双手抵在背心，一缕神力探入莫白的身体。 神海之上的空中，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天空中被红、黄、绿、蓝、紫，五种不同的颜色彻底填满，像是一块打翻了调色板的画布。因为体内的能量实在太庞大，莫白很难完全控制，不同属性的能量难免互相接触。五行能量，相生相克，却互不相容，两种不同属性的能量相互接触的时候，莫白能明显感觉到原本还算温顺的能量团，瞬间变得狂暴了很多。 按照这种情况，把五种属性的能量强行融合到一起，最后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在他体内爆炸，炸得莫白灰飞烟灭。 随着神力探入，影子也看见了莫白神海上的这一切。 庞大、而且混乱的能量团。 如果是三重山的影子，她还有办法一点一点地引导这些能量运转周天，最后归于神海。但这是在莫白体内，莫白就连神海都还未曾开辟。 影子也觉得茫然无措，她想不通主人为什么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也更为他担心。 莫白远比影子镇定，他知道现在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是拼着爆体而亡，也要立刻把这五团能量融合到一起。 莫白对影子说道：“用你的神力包裹住我神海上的能量团，我要把它们融合到一起。” “是。”影子虽然不懂莫白说得融合是什么意思，但是主人的命令她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影子的冰属性神力从双手掌心进入莫白的体内，在莫白的经脉里缓缓游动。所过之处结了一层浅蓝色的冰晶，护住莫白全身的经脉。化龙境的神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化作坚实的冰层，把莫白神海上空的能量团一股脑儿地彻底包裹在冰层之中。 等到做完这一切，影子对莫白说道：“好了。” 莫白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吐出，痛彻心扉的剧痛让他本来有些熬不住的精神瞬间清醒，他一捏法诀，狠狠地把五团能量挤压到一起。 第三十一章 成功 “轰！” 能量团相互接触的瞬间，神海上空突然爆发出一道闷雷般的声响。若不是有影子的神力光罩护在四周，就这一下，恐怕就能让莫白灰飞烟灭。 虽然影子的神力结成的防护罩承受了大部分冲击，但莫白的脏腑经脉也受到震动，他原本就痛苦的脸色变得更加扭曲，两条鲜红的血迹从鼻孔中流出。 强行忍住五脏六腑移位带来的晕眩感，莫白手握法诀不变，咬着牙，引导者神海上空的五团能量，死死地往中间合拢着。 五个能量团已经有部分开始交融，神海上方的天空此时极为诡异，五种颜色相互交替，随着能量团碰撞，整片天空都好像沸腾了一样，五色的云团翻滚，其中还不时会出现黑色的裂痕。 这是能量团极其不稳定的表现。 “咔咔……” 影子冰属性神力所化的冰蓝色光罩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纹，从一个点开始，很快细密的裂痕就遍布了整处光罩。即使是化龙境的神力都开始要压制不住越来越狂暴的能量团了。 影子的额前已经布满汗珠，源源不断的神力又从她的掌心涌出，修补着光罩上的裂纹。 影子眉头紧锁，神力的消耗远超出她的预计，主人体内的能量非常奇怪，五种属性的能量倒没什么，但是其中似乎藏着一种可以压制住她的神力的力量，就像属性被克制的感觉。这种隐藏能量似乎无比的纯粹，让影子的神力束手束脚。这样一来，她就需要消耗更多的神力来维持光罩，能坚持多久，她现在心里也没底。 莫白手握《灵诀》中的法诀，在法诀的牵引下，五团能量越靠越近，有将近一半已经相交在了一起。 被强行牵引到一起的能量团开始坍缩，能量越来越狂暴，直到一个极点。莫白死死地盯着能量团的最中心处，五种颜色杂糅在一起，但是在五种颜色之下，他清晰地看见那里有一抹纯白缓缓浮现。 这种纯净无暇的白色，莫白再熟悉不过，就是天地灵气的颜色。 有戏！莫白心中惊喜。 随着能量团相交得越来越多，其中的能量也已经狂暴到了极点。一股股能量相互撞击，然后又四处散开，不停地冲击在冰蓝色的玻璃光罩上。每受到一次冲击，莫白身子也会震动，口、鼻、耳朵、眼角也会渗出鲜血。片刻的时间，莫白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原本清爽英俊的脸上此刻满是血迹，观之色变。 某一时刻，莫白终于痛哼一声，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散落在身前的地板上。 在能量团不断地冲击下，他的身体承受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影子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裂痕越来越大，神力无以为继，护住莫白经脉、神海的光罩摇摇欲坠。 理智告诉莫白要立即停手。一旦光罩彻底破碎，狂暴的能量团再没有任何阻拦，一瞬间就足以把莫白的脏腑经脉变成一堆肉泥。 但是莫白结作法诀的双手没有变，咬着牙，执着地看着体内相互交缠的能量团。他没有停手，甚至更加不顾一切地把能量团往中间合拢。 进一步是轰轰烈烈地赌上一切，退一步是得过且过地苟且度日，莫白选择的是前者。 不管了吧，为了心中的执念！ 五种不同属性的能量团，在越过了某个临界点之后，终于被完全挤压到了一起。 有这么一个瞬间，时间好像是停滞了片刻。 各种颜色的能量团忽然消失不见，神海的上空异样的平静，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光。这片白光十分虚幻，像是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清晨，树林间那一片朦朦胧胧的雾气。 恍惚间，莫白看见父亲母亲牵起他的双手，安安静静地走在弥漫着雾气的小路上…… 这是灵气，修炼《灵诀》所需要的灵气！ “轰……” 又是一声闷响，同时在莫白和影子的脑海中炸响。 影子再也坚持不住，神力消耗殆尽，冰蓝色的光罩彻底破碎，她眼前一黑，再没有知觉。 大团大团的白色灵气，再没有任何障碍，四散而去，冲进了莫白的四肢百骸、周身经脉。 如果说莫白平日里冥思修炼时，运转周天的灵气是一个小小的热水袋，那现在这股庞大的灵气团就像是火山喷发出的岩浆。 莫白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突然掉进了沸腾的岩浆里，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极高的温度带来的疼痛给痛晕过去。 “清醒、清醒……” 莫白知道现在自己绝不能昏迷，一旦昏迷，这团庞大的灵气团失去引导，绝对会撑爆他的经脉，那时候就是百死无生的局面。 灵气已经被五属性的贡品给反向衍化出来，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它归于神海。 莫白强行忍住体内传来的一阵阵抽搐的灼痛，紧咬牙关，运转《灵诀》引导着它们运行周天，直到最后去叩击神海之上那扇无形的大门。 “咚、咚、咚……” 一下，两下，莫白手握法诀，引导着灵气一次又一次地去叩击着神海上的无形之门。 强热的灼热感，几乎让莫白窒息。 “咚，咚，咚……” 第十几次运转周天，他只觉得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脑子一阵一阵的眩晕，但他依旧咬牙坚持。 “咚、咚、咚……” 莫白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一百次？无形之门微微摇晃，丝丝缕缕的灵气渗入其中，没入沉寂已久的神海。 “咚！” 终于，在莫白就要彻底晕厥过去的之前，一声轻轻的回荡之声响起，阻隔在神海之上的无形之门缓缓散去，庞大的灵气团浩浩荡荡地进入神海。 房间里，传出一阵阵山呼海啸的声音。 不过莫白已经听不见了，就在叩开无形之门、灵气涌入神海的那一瞬间，他精神一松，当下再也坚持不住，仰面翻倒，晕了过去。 身子下面软软的……什么东西…… 昏迷之中，莫白的脸上也带着一丝笑容，像是进入了一个极好的美梦。 第三十二章 星辰、大海 莫白好像清醒着，又好像在做梦。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没有江南基地市，没有生命之墙，只有远方，不知名的远方。 莫白的眼前是一片大海，海面上雾茫茫的一片，看不见边际。 头顶是漫天繁星，看似杂乱的散落在天穹上，每一颗都散发着乳白色的、柔和的光芒。 他平躺在海面上，轻松惬意地漂浮着，海潮随着他的一呼一吸涨涨落落，把他推向前方，推向远方。 …… “主人、主人，醒醒。” 有人在叫自己？ 莫白左右看了看，周围除了海水之外，只有他一个人。 这时，身子突然不自觉地晃了晃，莫白呛了几口海水，大声地咳嗽起来，这一用力，周围的一切像海市蜃楼一样渐渐地烟消云散。 等到他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还是在自己家中，自己的房间里。 “主人……”耳边有人呼唤，是影子的声音。 莫白循着声音的方向，扭头看去，原来影子刚才坐在他的背后，莫白仰面躺倒的时候，身子不偏不倚正好压在影子身上。 “主人，你可不可以先起来？”影子弱弱地说道。 她本不应该打扰主人，但是被压住胸口，她实在有些喘不过气了。 ”哦，好。”莫白答应了一声，然后翻身坐起。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这一个动作出乎意料的顺利，莫白活动了一下胳臂、腿儿，全身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反而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特别是小腹处有股暖洋洋的感觉，像是数九寒冬，揣在衣兜里的一只烤红薯，说不出的受用。 “嗯……” 身后，影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莫白回头看去，影子依旧躺在地上，她挣扎了几下想要爬起来，但是手脚软绵绵的，好像没有一点力气。 莫白赶紧蹲下，扶起影子，问道：“你怎么了？” 影子躺在莫白的臂弯里，感受着青年男子身上阳刚的气味，她的脸红红的，小声地说道：“刚才神力透支太多，有些脱力了，没关系的，休息一下就好。” 莫白松了口气，他把影子抱到自己的床上，说道：“先休息一下吧。” 影子紧闭着双眼，好像不敢看自己的主人。她原本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有些苍白的面颊上，此刻殷红如血。 莫白替影子盖上一角被子，有把她束起的长发散开，让她能舒舒服服的躺在枕头上。等到做完这一切，莫白说道：“影子，谢谢你，你又又又又……救了我一次。” 影子救他的次数估计十个手指都数不完了，每一次莫白都会默默地记在心里。 影子的声音细弱蚊蝇，道：“只要能帮到主人就好了。” 她的眼睛还是没有睁开，但是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 莫白点了点头，再没有说话，影子刚才消耗太大，现在需要让她好好休息。莫白自己则是从柜子里拿出一块瑜伽毯，然后盘腿坐下。 他迫不及待地要检验一下这次劫后余生给他带来的收获。 莫白手捏法诀，闭目冥思，开始內视。 体内原本蜿蜒细小的经脉，此刻至少扩大了两倍以上，犹如一条条通向罗马的康庄大道。灵气在经脉里流动，莫白稍稍运转周天就能感觉到，现在这幅经脉，不论是坚韧、还是容纳灵气的数量，比之以前都有了质的飞跃。 这就开辟神海的好处，要不怎么说是鲤鱼跃龙门呢？ 意识随着灵气涌入周天的尽头，此时的神海，已经不是往日的死寂一片。灵气所化的液体，汇聚起一个小湖，莫白周天运转之后，点点滴滴的灵气注入，神海还有不断向外扩张的趋势。 小湖？自己的神海怎么会这么大？ 莫白一怔。 按照《灵诀》上所载，还有老头子所说的经验：神海初开的时候只有一滴海水，神海只如一颗黄豆那样大小；随着注入的灵气渐渐增加，“一粒海”渐渐扩张成一个小水洼，这时就是神海境小成；继续日复一日的修炼，小水洼变成小湖，这是神海境大成；等到神海境圆满，小湖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海水沸腾，直冲上天，像一道彩虹倒挂，灵气随着这条倒流的天河，喷涌入手足四象宫。 难道自己才刚开辟神海，就一步就跨入了神海境大成？ 莫白左思右想，可能是因为五件贡品中所含的能量过于庞大，直接让他跳了两个小境界。 对于那股庞大到差点要了他小命的能量团，莫白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不过总算结果还是好的。 如同小湖泊一样的神海，层层叠叠的海浪，不停地拍击在岸边，卷起猛烈的浪潮，声如雷霆。神海之中，每一滴海水都是天地灵气所凝聚，是精、气、神，是生命力。海浪不断的推动之下，小股小股的灵气涌入经脉，从小腹开始，流过左乳、眉心、右乳、最后重新归于小腹，滋养着莫白的骨血、内脏、经脉，一点一点的改善着他的体质。 周身关窍所化的漫天星辰，此时散发出淡淡的白光，与神海交相呼应。 星辰，大海！ 莫白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如果按照凡俗的称呼，自己现在也能算是一名信徒了。基地市里有多少人倾尽毕生的积蓄，只为了追求信徒那超越了凡人的力量？ 如今，这种力量他已经拥有。 莫白把右手手掌平举到胸前，旋即握紧。 随着心念转动，神海中的一股灵气沿着经脉运行到莫白的右手各关窍，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见他握成拳的手掌上泛着一层玉石一样的淡淡的光芒。 莫白凝神看着自己的拳头，片刻，猛地一拳向房间墙角的保险箱砸去。 他看这个保险箱不爽已经很久了。 明明自己就是一个工资刚够生活的月光族，当时脑子抽筋怎么就会去买一个保险箱？工作都三年了，现在保险箱里最有价值的居然是一张公司评选的“三好员工”的奖状。 “嘭！” 他一拳重重地打在保险箱上。 “嗷……” 莫白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是莫白自己的惨叫。 第三十三章 落氏炼体 房间里。 被子上还残留着少女独有的体香，影子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在莫白闭目冥思的时候走的。影子是个尽职的人，时刻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 莫白这时就有些狼狈了，他抱着自己的右手，疼得面目狰狞。 “嘭……” 反锁的房门又被一脚踹开。可怜的房门，这才短短的一天，已经是第二次被踹开了。 落落走进屋子，向莫白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莫白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强行忍耐着手上的痛苦。 砸保险柜反而把自己的手弄伤了，这件事太二了，莫白不想让落落知道。 可眼尖的落落已经看见了莫白红肿的手，还有保险柜上那个淡淡的拳印。 她走到房间角落里的保险柜前，伸手摸了摸，莫白刚才那一拳打得很重，纯钢铸成的柜门都凹下去了一个浅坑。落落有些诧异地看着莫白，问道：“这个是你干的？” 证据在前，莫白想不承认都不行了，只能点了点头。 “然后你的手就变成了这样？”落落伸手戳了戳莫白已经红肿的左手，弄得他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落落摇了摇头，说道：“你太弱了。” 她随意地一挥手，挥舞瘦弱的胳臂，一拳打在柜门上。 保险柜的柜门是一块整体浇铸的钢板，足有5cm厚，甚至可以抵抗电锯切割。但是在落落的拳头面前，钢板好像变成了豆腐，不对，应该是豆腐渣。 “轰。”保险柜门应声而开，被轰出了一个大洞。 落落掸了掸手，然后一脸淡然地看向莫白。 莫白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废话了，倒头便拜，口中说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夜晚。 健身房。 江南基地市里有数量极其可观的健身房，基本上每一条叫得出名字的马路上都会有一家健身房。在这个异兽环伺、人类只能被迫固守在基地市的大背景下，身体素质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莫白楼下的这家健身房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是给没有神力的普通人用的，里面摆着跑步机、杠铃等健身设备；第二层则是给信徒准备的。 听店长的介绍，第二层里有供信徒冥思的静心室，有实战练习的全息模拟室，也有专门练习神术的木人桩，和专门休息恢复的药浴室。可以说是功能齐全，面面俱到。 这还是莫白第一次上到第二层，交了2个金币，办了一张会员卡后，莫白带着落落进了一间全息模拟室。 这也是落落要求的。 当莫白说出要拜她为师的时候，落落一开始是拒绝的，按照她的说法，莫白吃不了那些苦头。但是经不住莫白死缠烂打和威逼利诱，在莫白许诺会带落落去基地市最好的餐厅吃一顿之后，落落终于答应了。 她告诉莫白，需要找一个能真正感受到生死的地方。 莫白打开电脑万度一下，选定了全息模拟室。 号称“人类之光的摇篮”的全息模拟室，由军方、万神山、莫氏集团三大巨头联合开发，现在已经系统升级到了5.02版本，可以模拟地球上几乎所有的情景。 包括自然灾害，信徒之间的相互厮杀，信徒和异兽的厮杀，生命之墙外与异兽的遭遇战、伏击战、追击战，一人对多只异兽，或者多人对一只异兽的围杀…… 莫白选择的是追击战，他在前面跑，异兽在后面追。 全息模拟机模拟出一幅苍凉的画面。 生命之墙外面，人迹罕至。郁郁葱葱的树林，每一颗树都有2、30米高，枝繁叶茂几乎遮住了所有的阳光。层层叠叠的树影之中，依稀还可以看见有水泥混凝土建筑的遗迹，曾经的建筑物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下，变成了一堆废墟。 莫白在林间奔跑，他满头大汗，牙关紧咬，每一次脚掌蹬地都会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动着他的身体像火箭一样，向前窜去。 “吼……”他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兽吼。 听声音，估计两者相距百米左右的距离。 一只白底绿纹的大老虎对天咆哮，跳到一块大石头上面抖了抖毛发，威风凛凛地继续向前方的猎物追去。 北寒碧极虎，八阶异兽，实力相当于四象境的信徒。比莫白高出整整一个大层次，如果被它赶上绝对是十死无生，所以莫白只能跑。 没命的向前跑。 运转《灵诀》，神海里有一股灵气从经脉运转到四肢百骸，莫白感觉精神一振，疲倦感尽消，身体轻盈，一步可以跨出3、5米远。速度陡然提升，和北寒碧极虎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一大段。 “啪。” 在莫白身旁，落落也在以同样的速度奔跑，不过她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压迫感，显得非常的轻松，甚至惬意。 注意到莫白捏起法诀，她手臂轻轻挥动，手中的短棍毫不留情地砸在莫白的肩膀上。而且短棍的落点特别的刁钻，正打在莫白周天运转的关键点，直接把他运转了一半的灵气生生打散。 莫白就感觉胸前一闷，呼吸一沉，速度又慢了下来。 “你干什么？”莫白急声问道。 这不是在给自己捣乱吗？ 落落说道：“加快点进度。如果我不这么做，你极速奔跑几个小时之后，体内的灵气难以为继，也只能零零散散地充斥在经脉里。我用外力把你的灵气打散，只不过是省略了之前的过程而已。” 说着，她又是一棍抽在莫白的身上。 虽然体内有灵气保护，不至于被打出什么内伤，但是莫白的皮肤上还是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淤青。 莫白疼得一阵哆嗦，转头看着落落面无表情的脸，他肺都快要气炸了。自己好歹也是个帅小伙吧，她怎么下得去手？而且还打得这么的心安理得，连一点同情、怜悯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他想了想，落落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所有事都是事不关己，一整天都是面无表情。 自己和她生个什么气呢？ 莫白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跑去。 被打散的灵气，星星点点的流过周身的经脉和关窍，一丝丝的温热，缓缓渗入到骨骼、肌肉当中，悄悄地强化着莫白的身体。 第三十四章 饭局 莫白早上起床去公司打卡上班，晚上又和落落一起去健身房，虽然每天都累成死狗，但是日子过得也特别充实。几天的时间转瞬即去，转眼就到了拍卖会的前一天。 莫白与各位有意参加拍卖会的老板们约定的日子。 君悦城，宴会厅。 晚上八点整，莫白姗姗来迟。为了尽可能的避人耳目，莫白特意把时间定在八点整，此时正是君悦城最繁忙的时候，一行人相对显得不是那么显眼。 “主人，人已经都到齐了。” 因为这个局是影子牵线搭桥的，所以她现在也没有如往日一样躲在暗处。影子穿着一件珍珠白的抹胸礼服，大大方方地站在莫白身边。 服务生把包间的门打开，莫白带着影子走了进去。 君悦城顶层的包厢，整面的落地窗，大半个江南基地市的夜景一览无余。上下三层的水晶吊灯，数百颗砖石折射出炫目的灯光，尽显华贵气派。包厢的左手边是一处大理石吧台，老式唱片机上的黑胶碟正悠扬着曲风舒适的蓝调，右手边则是一张至少可以坐二十人的大桌。桌旁，人已经基本坐满，只有主座的位置的尚且空着。 那是为莫白留出的位置。 “让各位老板久等了。”莫白说道。 他走过去，脸上带着虽不傲慢却有些傲然的微笑，整个人的气质与他平日里的嘻嘻哈哈截然不同。 因为现在的莫白，是莫氏集团的莫白少爷。 在座的十几个人，虽然也能算是混得不错的上流社会，但是和基地市三大支柱的莫家当然是没法比了。 从身份上，莫白就压了他们一头。 “莫白少爷说笑了，是我们几个心急，来的早了。”看见莫白到来，桌边的人都连忙站了起来。 有的人脸上带着谄笑，想要和莫白少爷搞好关系；更多的人面上带着疑惑，颇为地看着这个久不曾露面的莫白少爷。 都传言这位莫白少爷，一不拜神主不练神力，二也不接管公司，在圈子里也是一颗绝无仅有的奇葩。今日他们接到这位莫白少爷的邀请，心里的好奇是难免的。 莫白淡淡地说道：“大家请坐吧，不用这么客气。各位老总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到我这里来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大家，就像朋友聚会这样随意一些，也请大家不要见外。” 这是客气的话。 事实上，随着服务生走入，十八碟冷盘依次被摆在餐桌上，冰兔冷吃、素羽鸭的鸭舌……虽然只是前菜，管中窥豹也可以知道这桌宴席价值千金。 在座的各位也都是整日混迹在高端社交场所，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畜牧公司养殖的改良异兽的价值。高端的改良异兽不仅血肉中无毒无害，味道极其鲜美，而且吃了之后还有延年益寿、改善体质的效果。 只是好货不便宜，虽然他们也是各公司的总经理、董事长，收入不菲，但平日里也很难见到这样的珍馐。 虽然桌上的每个人都已经垂涎欲滴，但是没人动筷子。莫白还没动筷子之前，没有人敢先动。 莫白挥了挥手，站在一旁的影子给他倒上一杯酒。 波尔多葡萄酒，百年陈酿，据说是前文明的遗藏。因为存世的数量极其稀少，所以价值根本无法估计。 莫白举起酒杯，说道：“来，在座各位年纪都比我长，我就叫各位一声哥哥。为各位哥哥今后的生意兴隆，干杯！” 说完，他一饮而尽。酒桌上的规矩，先喝酒，后说事，大家才能有话好说。 “莫白少爷太客气了。” “祝莫白少爷的事业也是蒸蒸日上。” “替我向莫总问好，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身体可好？” 看见莫白的态度还算客气，所有人都稍稍放心，酒桌上的气氛立刻就活跃起来，推杯换盏之间夹着一些恭维的、套近乎的话。 莫白脸上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虽然他心里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说真的，还不如和徐婷婷蹲在路边吃泡面来得舒服惬意。 这个时候，邱思良端着酒杯走到莫白身边，神情有点拘谨、动作有些僵硬。 莫白其实早就看见了坐在一旁角落里的邱思良，只是没有去搭理他。在今天这桌上，邱思良的地位就显得稍微不足了，没有了那天商场中的狷狂，只能忝陪末座，喝酒赔笑，就连说话的机会也少有。 直到这时，他才找了个机会，单独走到莫白身旁。 他走到莫白的座位旁边，弯着腰，把一整杯就一口喝下，然后压低着声音，说道：“莫白少爷，那天的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见怪。” “那天的事？什么事？”莫白转过头，小小地装了一个糊涂。 邱思良说道：“就是那天商场里，我……”他吞吞吐吐地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把那件事情再说一遍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他的表情十分尴尬。 莫白笑了笑，做了个“我懂了”的表情，笑道：“没事，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装个逼不奇怪。” 邱思良的脸都涨红了，连连说道：“我连喝三杯，向莫白少爷赔罪。” 他果然一口一杯，又连续喝了慢慢三大杯。 莫白根本都没拿起酒杯，笑着目送他回到自己的座位。 山珍海味已经摆了满桌，酒也已过三巡，终于有人开口问道：“不知道莫白少爷今天把我们这些人叫来，所为何事？” 这话一出，包间里有片刻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莫白的身上，他们虽然一直忍着不问，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这么个疑问。 莫白点了点头，手指一下一下地叩击着酒桌，缓缓开口说道：“不瞒各位所说，我莫白今天把各位聚到这儿，确实是有事相求。” 他顿了顿，又说道：“璟阳拍卖行拍得光复路上那十几间店铺，想必大家都知道吧。我让人查过，各位也都是有意向的买主。我想要告诉各位的是，那十几间店铺，我莫白想要了，不知道各位能否给我这个面子？” 第三十五章 宴无好宴 莫白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继而面面相觑。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难怪莫白少爷会摆下这桌宴席。光复路地段上佳，随便做点什么生意都是日进斗金，又是相连的十几家门面，在座的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些门面房觊觎已久。 一边是财路，一边是面子，真是两难的选择。 谁也没有直接答应，莫氏集团虽是庞然大物，可他们也非泛泛，不至于因为莫白的一句话就自断财路；谁也没有出声反对，没有人会傻到带头去驳了莫白少爷的面子。 包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几人交头接耳或窃窃私语。 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莫白的脸上保持着微笑，继续说道：“不好意思，占了各位的财路。其实我并无恶意，也不是要和各位过不去。是我和这些门面房的卖方，有点小小的摩擦。所以我要在明天的拍卖会上，给他一点教训。” “教训”的意思，当然就是以极低的价格拍下，或者让它流拍。 在场的都是些老鸟，当然能够听懂他的话。 邱思良坐在角落里，面色阴沉，他和莫白也有点“小小的摩擦”。今天见识到了莫白的报复手段，只觉得全身发冷，恨不得要把汪蕊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婆娘xxoo一万遍。 其余的人和邱思良想得不一样。 小小的摩擦？谁会信啊，莫白少爷这是摆明了要把人往死里整啊。如果卖家不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资金链断裂急需用钱，怎么会砍了自己的摇钱树去换钱？低价买入，或者流拍，这很可能就是逼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啊。 他们不禁在心里为这位可怜的卖家默哀了几秒。 不过谁让那人不开眼，得罪了莫白少爷呢？ 想到这里，原本心存不满的也有不少打起了退堂鼓，钱哪里都可以赚，脸面一旦撕破了要再圆回去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卖莫白这个面子的。 就坐在莫白身旁的一人干笑着，开口问道：“莫白少爷，我以前听说你不练神力、也不管公司，是圈子里的一股清流，今天一见才知道才发现原来不是那么回事。” 这话说得虽然委婉，但是意思很明确：你这个圈子里出了名的废人，能不能继承莫氏集团还两说，轮不到你拿着身份到我们这里来耀武扬威。 莫白扭头看去，中年男人，五十岁上下，头顶微秃隐隐露出一个地中海，右上唇有很大一颗黑痣。是季高阳，影子还特意强调过，三阳投资公司的老总，财力雄厚。如果没有莫白的插手，那么这十几间店面房最有可能就是被他收入囊中。 和在座大多数生下来就是非富即贵的人不同，季高阳是白手起家，三十多年，一步一步打拼到今天的地位。其中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他自己都数不清了，又怎么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三两句话给吓退？ 打从莫白进到包间，季高阳虽然对这个莫氏集团的少爷有些好奇，但心里也并没有太把他当回事，在他的眼中，莫白就是个废太子。如果是今天在这里的是莫元正，他季高阳还会敬畏几分，莫白显然还没有这个资格。 “莫白少爷，你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但拍卖会这事也不是我们几个说得算的。” “我们公司上下也为了这个case做了很多很多努力，您这样说，我不好和手下的员工交代。” 既然前面有季高阳打头，那总不缺跟在边上附和的人，立即有几个人开口说道。 反对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 莫白端起酒杯浅斟一口，然后对季高阳说道：“你我都是聪明人，又怎么能尽信传言？” 他没有端着酒杯的左手，手指轻弹，一股深红色的火焰跃然指上。 在神海开辟之前，莫白体内的灵气运转还是若有若无，只有闭目冥思才能勉强感觉到。神海开辟之后，这种感觉明显变得强烈，蕴含在神海中的灵气如臂指使，莫白手指轻弹，指尖上就出现了一团灵气所化的火焰。 虽然只是一朵微小的火焰，但是它恐怖的高温足以融化钢铁。 火焰出现的一瞬间，在座的各位表情各异，传言中莫元正的独子莫白不拜神主、不练神力，看来这传言并不属实。 更关键的，眼前这位莫白少爷，似乎并不像传言中是一个纨绔的甩手掌柜。几人的眼神更加沉重了几分，如果说之前是因为莫白的身份，那么现在则是为了莫白能够隐藏这么多年、几乎骗过所有人的那份深沉的心机。 不过莫白倒不是要刻意隐藏，只不过他们并不清楚其中的机缘巧合。 季高阳的目光也是一凝，不过旋即脸上依旧是那种有恃无恐的笑意。 他能够看出来，莫白指尖的这股火焰不过区区神海境，这种实力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季高阳早已进入化龙境。他虽然因为少时家境贫寒，错过了修炼的黄金年龄，但是后来发了财，依靠海量天材地宝的贡品，硬生生地填平了神海境、四象境的瓶颈，突破进入化龙境。 季高阳刚想开口，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一个字，他的脸色就变了。 莫白指间上的火焰陡然一滞，深红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幽静的蓝色。只是眨眼的时间，火焰冻成坚冰，离莫白最近的季高阳甚至能感觉到从莫白指尖上丝丝缕缕的寒气。 “这……” 众人目瞪口呆，甚至有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是看错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变化又生。 幽蓝色的坚冰一点一点融化，化作一团雾气，雾气又在空中慢慢凝聚，在莫白指尖化作了一个极速旋转的小旋风。 “这……” 又一变化几乎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球。 再没有一个人说话，包间里只剩下黑胶碟“咿咿呀呀”地播放着婉转、悠扬的乐曲。 莫白拍了拍手，散去神力，一脸淡然地看着桌边众人。 第三十六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安静。 全场的安静。 气氛足足呆滞了三分钟以上，最后还是季高阳这只久经沙场的老狐狸，最先反应过来。 “啪、啪……” 他用力地鼓着掌，说道：“真不愧是莫家的莫白少爷。火、风、水，三种属性聚于一身，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 季高阳顿了顿，又说道：“有莫白少爷这种绝世之才，未来的莫氏集团必定会再上层楼。” 他改口得很快，只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就好像完全不记得刚才自己说过的话。 但是没有人会因此去取笑他，莫白刚才的一场表演，让他们震撼到无以复加。 一个人一生只能拜一位神主，这是常识。一位神主只能有一种属性的神力，这也是常识。所以按常理来说，每个信徒只可能有一种属性的神力。 但是也有极少部分的人是例外，大概是因为天赋异禀的原因，他们虽然只拜一位神主，却可以同时修炼出两种属性的神力。这些人被称作是上天的宠儿，同时拥有两种属性，在五行生克中可以说是占尽优势。 这种人的数量极其稀少，比龙凤胎更罕见，几十年间，有数的几位都是惊才绝艳的天才。 至于像莫白这样，齐聚火、风、水三种属性的，他们之前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其实莫白还是保守了，仅仅只给他们露了三种属性。要是他们知道莫白能够转化成任意一种属性，那他们的下巴估计都要掉到地上了。 仅仅是三种属性，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 微微愣神之后，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 安木子，莫白的母亲。 虽然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但是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帮助莫元正打下半壁江山的女人，一身白衣，立于生命之墙上，说出“拆掉生命之墙，还人类一个朗朗太平”的豪言壮语，那是何等睥睨天下的气概。 将门无犬子啊。 他们心里感叹。莫白虽然现在还没有成长起来，但就凭刚才的那一手也能够推断，此子日后的实力不可限量。 这时，所有人看向莫白的目光都变了。如果说之前是因为莫白的身份，那么现在他们真正开始考量莫白这个人。 “莫白少爷，就按您说得办。我邱思良代表艮山创意公司，放弃这次拍卖会。”邱思良率先站起身，说道。 季高阳都这么说了，局势已经非常明朗了，不如带头表态，卖给莫白一个人情。 “我中北集团也放弃这次拍卖。” “这是莫白少爷的私仇，我们不好插手，明天的拍卖会，我们路桥建筑公司也不去了。”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附和，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表明了态度。当然不会再有任何异议，连季高阳都已经表态了，形式已成定局，还不如送个顺水人情出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 莫白微笑着看着众人，和识趣的人打交道很轻松，点到为止就足够了。 季高阳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莫白少爷，我们答应你当然没有问题。但是拍卖会上，保不齐卖家会使上一些哄抬抬价格的手段，不得不防上一手。” 莫白点了点头。 他在投资公司工作也有几年了，对于一些抬价的手段，他也有些了解，诸如请一个托来往上喊价、或者与拍卖师内外勾结，等等。 莫白嘴角勾起了一丝阴冷的弧度，道：“那些小手段，如果他敢耍，我就一定会让他自己吞下这份恶果。” 季高阳点了点头，既然莫白心中有数，那他也不必多言。 莫白又一次端起酒杯，在桌上碰了碰，向各位敬酒，道：“那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我莫白代表莫氏集团谢谢各位了。不过明天的拍卖会，还请大家照常去参加，就当是配合我演一场戏。” “放心吧，明天我一定到场。” “对啊，我明天倒要去看看，是谁狗胆包天敢得罪莫白少爷。” “那我预祝莫白少爷明天马到成功。” 众人纷纷举杯。 莫白一口把杯中酒喝完，也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人敬我三尺，我敬人一丈，酒桌上就是这样。当然，还有一个前提，你自己身上要有能让人看得起的资本。 既然事情已经谈妥，莫白也不打算再继续客套下去，他伸手招呼影子。影子会意，弯腰凑到莫白身边。 莫白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是的，主人。”影子点了点头。 莫白站起身子，说道：“今天晚上冒然把各位请来，是我莫白有些唐突了。这样，我在楼上准备了一些娱乐项目，全当是请各位上去休息一下。” 他转向对影子说道：“带上他们上去。” 影子答应一声，道：“是，各位老总，请随我来。” “莫白少爷太客气了。” “那就谢谢款待了。” 都是一个大染缸里的，谁又能比谁纯洁。在座老狐狸的当然都知道莫白口中的“娱乐项目”是什么意思，装模作样地假意推辞一番，然后全都跟着影子上了楼，一个都没有落下。 一阵熙熙攘攘之后，包间里终于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莫白一人。 莫白坐在沙发上，解开了西装的扣子，松开了系得笔挺的领带，长长得舒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灵诀》，他还真就不见得能够镇得住这几条老狐狸。那样的话，即便他最后达到了目的，也势必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幸好有《灵诀》。 在制造了无数的麻烦，几次让他险死还生之后，终于也让莫白尝到了一点甜头。 莫白拿起酒杯，棕红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曳，举到鼻尖，陈年的葡萄酒，醇厚的果香中混着淡淡的橡木的气味，还有一点点若有若无的紫罗兰的芬芳。 这酒，不错。 莫白想到了黄五，在众多种类的酒中，自己的这位五叔独爱葡萄酒。 明天的拍卖会上能再见到你吗？还是躲在更深的黑暗中？ 莫白缓缓摇晃着酒杯，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第三十七章 拍卖会开始 又是新的一天，期待已久的拍卖会姗姗来迟。 “徐婷婷，你快点吧，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徐婷婷家里，莫白坐在沙发上，冲着试衣间里面大叫。 他坐在沙发上已经半个小时了。这个女人进了换衣间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来。 莫白左等右等也见不到人，百无聊赖之中，他从西装口袋中摸出了三枚铜钱。 置于掌心，合掌，留空掌心，口中默念着什么，手掌轻轻摇动，反复抛出六次，一气呵成。这一套动作，莫白做了足有上千次。 坎上离下，水火既济，这是马到成功之象。 莫白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吱呀……” 这时，换衣间的门打开了，徐婷婷穿着一袭黑色晚礼服慢慢走了出来，脸色红红的。 相识了这么多年，莫白还是第一次看见徐婷婷这样的表情。 这是害羞吗？ 平日里经常对他动手动脚、亲亲抱抱都是家常便饭的女流氓居然也会害羞？ 莫白心里奇怪，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徐婷婷的脸更红了，突然开口问道：“我美吗？” 美吗？很美。 黑色的及地长裙，寥寥几根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徐婷婷高挑曼妙的身材曲线，露背的设计让她背后露出大片粉嫩的雪白，胸前是别出心裁的蝴蝶结设计，庄重却不沉闷、性感却不轻浮。 平日里，要不就是工作装，要不就是T恤衫、牛仔裤，莫白还从未看见过这样的徐婷婷。 他突然觉得口中有些发干、发涩，下意思地咽了咽口水，喃喃道：“美……” 徐婷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 却听莫白又说道：“这件晚礼服真美，至于你嘛……你能不能先去把眼屎洗干净了……” 一个抱枕重重地砸在莫白的脸上。 璟阳拍卖行。 江南基地市里最具权威的拍卖行，经营范围非常广，从玉石古玩，到各品阶的贡品、神主、神术，到房产地契，只要是值点钱的东西，他们都有涉猎。这背后的利润，也是常人很难想象的。据说，璟阳拍卖行有很深的军方背景，所以也没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拍卖会的时间定在晚上七点，莫白和徐婷婷到场的时候已经是6点55了。作为一个在被职场蹂躏多年的老油条，踩点到只是基本操作。 看着拍卖场外一排排全副武装的安保，刚从车里下来的徐婷婷拽着莫白的胳臂，小声说道：“莫白，我有点担心。” 莫白说道：“记住，你现在是特米尔投资公司的徐总，你要有总经理的气势，我只是你的助理。” 公司的名字当然是莫白随意杜撰的，让徐婷婷露面去参加拍卖也是同一个目的：为了瞒过黄五及其耳目。 “可是我还是担心……”徐婷婷说道。 莫白拿出一张银行卡，这张卡里面是公司为了这个项目调动的所有资金，一共两万金币。他把银行卡塞到徐婷婷手中，说道：“卡里有两万金币，徐总，现在你可比韩总有钱多了。” 两万金币…… 徐婷婷用力握紧了银行卡，挺了挺胸，脸上再也没有刚才的担心，全是自信和从容，她笑道：“好像是好多了。” 莫白看着徐婷婷向会场内走入的背影，手里捏着银行卡，身上穿着私人订制的晚礼服，她还有点富家小姐的样子。 莫白心里感叹：这就是钱啊，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然后他压低了头上了礼帽，也随之进入会场。 其他十几位老板、老总都已经到了，莫白进去之后微微一笑，不少老总也对莫白报以微笑。这微笑背后的意思嘛，大家都能心领神会。 在一名服务生的带领下，莫白跟在徐婷婷身后，找了一张靠近后排的桌子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会更利于他观察拍卖场里的一切。 莫白坐下之后，目光在整个拍卖场里扫了扫。大厅里坐了十几桌人，人不算少，显然拍卖行宣传上也下了不少的功夫。但是在莫白昨天的“请客”之后，到场的这些老总多少都有些心不在焉。 剧本已经被写好，结果大家都心照不宣，过程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莫白的目光扫过了整个会场，没有见到黄五，看来他今天并没有来。 他刚想要松一口气，目光突然凝住了，在左边前排并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孤零零地坐在一张桌旁。 因为拍卖场灯光比较暗，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人。 但莫白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这身黑衣，和贫民窟中那只扼住他咽喉的手。 是他。 他来了。 “滴答。” 大厅里的落地钟摆又摇晃了一次，十点整。正前方的拍卖台上聚起了一道光束，一个西装革履、粉面油头的男人走到拍卖台前，小棒槌在拍卖台上敲了一下，宣布了本次拍卖会的正式开始。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废话之后，他终于拿出了今天的第一件拍品。 “七品火属性贡品，圣光霞空石。” 拍卖台旁，一个穿着旗袍的礼仪小姐微笑而立，手举一个白玉盘，白玉盘上一块灿若晚霞的石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拍卖师在一旁介绍道：“这块圣光霞空石不仅仅只是一件七品贡品，它还是一件美容养颜的佳品。做成吊坠或者首饰长期佩戴，可以极大地改善气色，让人显得神采奕奕的。在座的各位先生，不妨把它拍回去，送给你最爱的她。” 拍卖师顿了顿，说道：“起拍价，200金币，各位请出价吧。” 拍卖师话音才落，立即有人出价：“220。” “我出260。” …… 不得不说这拍卖师是个高手，在他不断地调节气氛之下，有不少人已经举牌出价，场内的氛围也是渐渐变得火热。 这个美容养颜的小玩意最后也是拍出了450金币的天价。 拍卖师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应该是对这个价格比较满意。 莫白微微眯着眼睛，对拍卖场里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此时，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黑衣人一个人的身上。 黑衣人也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动不动。 第三十八章 有钱的土鳖 之后，陆陆续续上了7、8件拍品，在拍卖师的吹捧鼓动下，一一都卖出了还算不错的价格。 现在的气氛非常不错，台下众人有说有笑。 拍卖师当然明白打铁需要趁热的道理，一鼓作气地推出了今天的压轴拍品。 之前重点宣传的门店房。 “光复路上相连的17家门店，打包拍卖。光复路是什么地段大家应该都清楚，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起拍价8000金币，每次最低加价100金币，价高者得……” 一大叠房产证书躺在礼仪小姐的手中的白玉盘上，在拍卖师的话语中，这简直就是一颗颗摇钱树。 这句话一出，拍卖场内骤然安静。 拍卖师微笑着看向台下众人，他非常享受这种反应。只有出现天价拍品时才会有这样的反应，这种寂静恰恰说明了压轴拍品的震撼力。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这寂静的时间也太长了，而且根本没有人有出价的意思。 8000金币的起拍价，只有市场价值的一半。之所以把起拍价定得那么低，拍卖行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他们非常清楚这些门面房的抢手程度，低起拍价是为了吸引一些原本在观望的人。事实上，他们也有手段能把价格炒上去。 然而，这一切计划都没有奏效。 因为根本没人响应。 当他推出今天的压轴拍品之后，原本还算火热的气氛好像一下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显得兴致缺缺，有人无所事事地磕起了桌上的瓜子，更有甚者干脆和身边的秘书眉来眼去、低声调情。 现在，拍卖师站在台上，脑子里都是懵的，这个情况实在让他始料未及。 一分钟、两分钟…… 整整五分钟，始终没人出价。这个起拍价简直就是送钱，但奇怪的是，今天竟然连送钱都送不出去。 拍卖师站在台上，显得万分得尴尬。 “这是怎么回事啊？”徐婷婷显然也感觉到了此时的诡异，小声地向莫白问道。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莫白，此时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杯中的清茶，然后对身边的徐婷婷说道：“举牌，就报8000金币。” “哦。”徐婷婷点了点头，按着莫白的话，乖乖地举起牌子。 看见终于有人出价，拍卖师如临大赦，松了一口气，说道：“27号桌这位小姐出价8000金币，还有没有能比她出更高的价钱？” 安静，依然很安静。 场内又没有声音了，更准确一点，就连看他的人都没有。 难道坐着的满满一厅人都是过来打酱油的？ 拍卖师站在台上，拿着小锤子的右手有些尴尬地半举在空中，落下也不是，不落下也不是。 市价起码1万6千金币的拍品，在他一顿操作之后，以8000金币成交。今天之后，他估计要被同行嘲笑到死。 “还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吗？” 拍卖师问了几次，根本没人搭理他。 “8000金币第一次！” 终于，到了拖无可拖的时候，拍卖师不得不挤出了这句话。 “8000金币第二次……” 莫白看向独自坐在一旁的黑衣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想必现在他的内心世界里一定非常精彩。 “9000金币。” 就在莫白饶有趣味地看着黑衣人的时候，黑衣人突然举起了出价牌。 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两块不停摩擦的生锈铁片。 8000金币的价格，亏得实在太多，他没办法接受。 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能自己给自己出价。 莫白冷笑，心里想道：这是自己在给自己当抬价的托啊，拙劣的伎俩，那就和他玩玩。 “3号桌的这位先生出了9000金币，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拍卖师说道。 莫白低声在徐婷婷耳边说了几句话。 徐婷婷举着牌子站起身，大声地说道：“1万1千金币。” 说完，她还跑到拍卖台下面，环视会场一圈，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姑奶奶有的是钱，谁也别想和我抢。” 土，这台词土到了极点。 在拍卖会这种高端、精英的场合，说出这句话的徐婷婷就像是一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土鳖。不过看她身上这套礼服，简约而精致，一看就很上档次。 就算她是一只土鳖，那也是一只有钱的土鳖。 黑暗中，没有人注意到，黑衣人一直紧绷着的脸渐渐放松。他虽然不知道在场这些人脑子是不是都进水了，居然没有一个出价的。但是只要有这只土鳖在，那他今天总不至于空手而回。 “1万4千金币。” 黑衣人又一次举起了出价牌，喊出了价格。 这十七家门店的市场价值在1万6千金币以上，如果慢慢卖甚至可以卖到2万金币以上，毕竟是在光复路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段。但是眼下，那件事急需用钱，他可以接受亏本甩卖。等到大事一成，这些都是小钱而已。参加拍卖会之前黄五也对他说了，1万4千金币是底线，再往上能卖就卖了吧。 所以，黑衣人喊出了1万4千金币的价格，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只要徐婷婷再跟一手，无论加多少，他都准备成交了。 他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成交的准备，徐婷婷刚才的话说得话太满，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对这十几间店铺志在必得。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听到黑衣人这出价，徐婷婷冲着坐在黑暗中的黑衣人竖了一个大拇指，笑道：“还是你有钱。” “……” 黑衣人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片刻，拍卖师大声地说道：“3号桌的这位先生出了1万4千金币，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 “……” 自然是没有。 “1万4千金币第一次！” 随着拍卖师的话，黑衣人的脸一沉，难道让他自己出钱去买自己的门面房？那东西没卖出去不说，还白白搭上了手续费。要知道，璟阳拍卖行的手续费可不便宜，现在他们又正是缺钱的时候。 “1万4千金币第二次！” 黑衣人的脸比他的衣服都黑，被气得手都在微微颤抖。 “1万4千金币第三次！” “啪！” 拍卖师手中的小木锤狠狠落下，一锤定音。 第三十九章 全靠演技 拍卖会散场，各位老总或点头、或微笑冲着莫白打过招呼，然后纷纷从门口离去。 莫白可没空搭理他们，他把自己一切的计划详细地告诉了徐婷婷，然后躲进了一旁的人群中。 黑衣人见过他，他不能露面，之后的一切，全靠徐婷婷了。 徐婷婷穿着一袭晚礼服，俏生生地立在拍卖场外的夜风中，神色从容而优雅，活像是一个上流社会名媛。 莫白躲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惊叹于她的演技。 黑衣人应该是去后台付钱了，等了好一会儿才从门里走出来，依然是一套黑色的罩头长袍，遮住全身，看不清面容。 但是，不用看也知道，这时候他的脸色肯定是无比得难看。门面房没有卖出去，还搭进去了一笔不菲的手续费，真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见到他出来，徐婷婷走上前一步，伸出手做了一个握手的手势，微笑道：“请留步。” 听见徐婷婷的话语，黑衣人脚步一顿，微微转头看向徐婷婷，重重地哼了一声。 对于这个摆了他一道的女人，他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如果不是顾及到这里是闹市区、周围又有很多人，他都有可能直接出手扭断这个女人的脖子。 徐婷婷收回了自己的手，像是根本不介意这种敌意，依然微笑道：“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有什么可谈的？”非常的不耐烦的语气，黑衣人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他糟心的地方。 徐婷婷说道：“你要卖，我要买；你缺钱，我这张银行卡里有足够的钱，这些条件，还不足够谈一谈的吗？” 黑衣人的身体停住了，似乎是被徐婷婷说服了。 正如徐婷婷所说的，他现在非常的需要钱。 黑衣人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说道：“怎么谈？” 徐婷婷指了指身后的拍卖行，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拍卖行，公证处。 基地市里的几处拍卖行内都设有公证处，就是为了方便房产、地契，这一类不动产拍品的所有权转移。在办证处办完手续之后，财产的所有人就是受到万神山、莫氏集团、军方三方共同保护的，即使是信徒也不敢乱来。虽然信徒在某些方面会享有一定的特权，但是为了维护基地市内的和平、稳定，三方也会对信徒的行为作出一定程度上的限制。 “哒、哒、哒……” 高跟鞋一下一下叩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的声音。 徐婷婷缓步走入公证处，公证处里的人不少，每个窗口前都有人正在办手续，还需要排队。 徐婷婷取了一个号，然后去边上等待。 黑衣人看着徐婷婷所做的一切，然后等着她开口说话。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处于了一个极其被动的位置，对方好像把他吃得死死的。 这种感觉很不好，但是没办法，因为现在缺钱的那个人是他。 徐婷婷找到一张位置坐下，然后才开口说道：“在说那些东西之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特米尔投资公司的总经理徐婷婷，你可以叫我徐总。” 黑衣人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怀疑。主要是徐婷婷演得太好了，他根本想不到眼前这人居然会是莫白的同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白领。 徐婷婷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却发现黑衣人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她又追问道：“你不准备介绍一下自己？” “和这个无关。”黑衣人的回答很简短，也很解决，他并不打算告诉徐婷婷自己的身份信息。 徐婷婷也不介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就说说与这有关的吧，价格。” 她从手包里取出一支画眉笔，随手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个数字：11000。 1万1千金币，就是在拍卖会上喊出过的价格，一分钱都不多。 徐婷婷收起画眉笔，然后把纸条递给黑衣人，微笑着看着他。 就算是有宽大的黑袍遮盖，也很明显地能看出黑衣人此刻极其的愤怒，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把纸条接过，用力地捏在手里。 嘶哑的声音从黑袍下传出，道：“这样的价格，你的意思是已经吃死我了吗？” 徐婷婷说道：“我的价格就摆在这儿，卖、或者不卖，你可以选择。” 黑衣人的胸膛依旧剧烈起伏着，像是在做着很激烈的思想斗争。 那件事已经到了非常关键的时候，资金链绝不能断，而且他们剩下的钱已经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可是闷声不响地吃这么大一个亏，他怎么都不能甘心。 徐婷婷心里的紧张其实并不比黑衣人更少，但她还是按照莫白说得，尽可能地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优哉游哉地等着他做出决定。 “89号。” 这时候，广播里叫到了徐婷婷拿得号码，轮到她了。 徐婷婷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礼服，淡淡地问道：“卖、还是不卖，给句痛快话吧。” 黑衣人还是沉默。 “我无所谓，无非就是赚多赚少的事，而你嘛，哼哼……祝你好运。”说完，徐婷婷像是被耗尽了所有的耐心，转身就要向外走去。 黑衣人口中硬生生挤出了一句话，道：“我无非就是等到下次拍卖会的事。” 徐婷婷冷笑道：“等到下次拍卖会，你等得到吗？而且，就算你等到了，到时候会有人出价吗？” 黑衣人心里一突。 今天拍卖会上的情况确实很不正常，除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之外，居然连一个出价的人都没有。刚才他就在奇怪，一直没想通，现在再看这个女人气定神闲、有恃无恐的表情，他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赢了。”黑衣人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然后率先向着公证处的柜台走去。 “你好，请问需要办理什么手续？” 一沓厚厚的房产证和一张银行卡通过玻璃上的小窗户摆到了工作人员面前。 …… “……共需支付的金额是1万1千500金币，其中1万1千金币是房产的价格，500金币是征收的税款。如果没有问题，请二位在转让合同上签字。” …… “这是一式两份的合同，二位请各自收好。” …… “合作愉快。”等到一切手续全部完成，房产买卖合同正式生效，徐婷婷笑着对黑衣人说道。 笑得非常讽刺。 黑衣人只觉得像是身上被挖下了一大块肉，血淋淋的。他也不多说，直接起身，径直离开。 第四十章 黄五的阴谋 黑衣人推开玻璃门出来，步履匆匆，向远处走去。 黑暗处，一道黑色的影子像是他身边如影随形的幽灵。 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徐婷婷出来，莫白请她吃了顿好的，然后各回各家。 一夜无话。 第二天，刚到公司，莫白就和徐婷婷一起去了韩总的办公室。 敲了敲门，把门推开，韩总正抬头看着两人，眼里全是笑意。 看到韩总的表情，莫白就已经懂了：这老狐狸，肯定是已经发现银行卡里余额的变动。 莫白走过去，把房产、地契、合同等等一大叠资料放在韩总的办公桌上，然后说道：“恭喜韩总。” 徐婷婷跟在莫白身后，这时候也笑着说道：“贺喜韩总了。” 两人都是双手抱拳，竖在胸前，和拜年讨红包似的。 “你们两个……”他俩这幅模样，把韩总弄得哭笑不得。 打开文件袋，粗略翻了翻眼前的文件，一直到看见《房产地契转让协议》，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先前只是他的推测，直到现在才算真的板上钉钉了。 “你俩干得不错。”韩总舒了一口气，然后对莫白和徐婷婷说道：“坐下吧，和我说说这个case的经过。” “其实也没什么……” 莫白拉过两张椅子，和徐婷婷一起坐下，然后把自己和徐婷婷去实地考察时发生的事情、自己怎么得到店主的信任、又怎么得到拍卖会名单、之后再与各位老总约谈…… 他把这一切大致上说了一遍，只是有关于身世的事当然被他按下不表。 在说完这一切之后，就连徐婷婷也是瞪大眼睛看着他，口中喃喃道：“我还奇怪呢，拍卖会上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原来你在背后做了这么多工作。” 莫白微微笑着。 韩总也很好奇莫白是如何说服各位老总的，他看向莫白，问道：“莫白，你是怎么做到的？” 莫白笑而不语，有些话他不能说，索性就不说。 反而对着韩总说道：“韩总，我还有件事要求你。” “你小子，又有什么鬼点子？”韩总点了点头，笑道：“你说吧，我先听听。” 莫白说道：“就是我刚才和你说过的，那些门面房原租户的事。” 他顿了顿，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说道：“韩总，你看看这个，这是门面房原租户签的租赁合同。” 这些合同是他假扮律师的那天，店主们交给他的。 韩总翻了两下，不明白莫白的意思，随口说道：“和他们签订合同的人都已经主动跳出合同了，这些东西现在不过是一堆废纸。” 莫白点了点头，韩总说得他当然知道，他又说道：“所以我想求韩总一件事，就是把这些门面房继续租给他们吧，至少让他们把合同履行完。” 听到莫白的话，韩总先是一愣，然后微微皱起眉头，说道：“你说这些，是为了那些与你毫不相干的人？” 莫白耸了耸肩，说道：“算是吧。” 韩总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说道：“你这么做是会影响公司的利益的，光复路那种地段的门店，我们完全可以靠它开展很多的业务。” 莫白轻叹一声，说道：“我知道，韩总。但是我总想着，这对我们只是赚多赚少的事，但对于他们可能就是血本无归。再不济，也可以收点租金，总不至于亏本。” 韩总点了点头，像是听懂了莫白的意思。不过他没有回答，反而是拿起摆在桌上的资料一份一份地看了起来。 莫白也不明白韩总是什么意思，不敢出声打扰，只能默默得坐在椅子上等待。 这时，他感觉有人在他腰上捅了一下，他扭头看去，是徐婷婷。 徐婷婷冲他笑着，然后对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同样是见过那些店主绝望、凄惨的表情，显然，徐婷婷也赞同莫白的做法。 等了好一会儿，韩总才把文件看完，然后说道：“我看了，这里面的租赁合同大多数还剩4、5年，最长的一份接近于十年……” 莫白心里一沉，听韩总的意思是不会答应了。毕竟是金灿灿的金币啊，换作是谁都很难割舍。 他刚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又听韩总说道：“不过我想了想，你说得对。这对我们来说，不过只是赚多赚少的事，对他们来说，可能就是全部的身家性命了。” “所以，你的要求，我答应了。”说完这句，韩总自己也笑了。 或许，这就是良心吧。 莫白激动地站起了身，说道：“谢谢韩总。” 徐婷婷也叫道：“韩总万岁。” 他们是真心地为那些店主而开心。 韩总指了指他们两个，笑道：“行了，这件事情就这算是搞定了，往后的工作你们要记住，还得继续努力。” 莫白大声地说道：“为了公司，为了韩总，我愿身为马前卒，肝脑涂地。” “你以前不是总说我是资本家吗，怎么变了？”韩总看着莫白，脸上带着颇为深意的微笑。 莫白也笑道：“就算是资本家，那也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资本家。努力为韩总创造业绩，我心甘情愿。” 韩总对莫白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你小子别贫了。” “那我们走了。”和韩总告了声别，莫白拉着徐婷婷离开了办公室。 “奖金、提成会打你们工资卡里的，和这个月工资一起。” “谢谢韩总。” -----------------------------分割线-------------------------------------- 基地市某处。 气氛压抑到了一个极点。 “你还有点脑子吗？就卖了1万1千个金币，你怎么不干脆送给他们？”黄五尽量着压力着心中的愤怒，可他的语气中还是透露着想要杀人的怒火。 “记住，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根本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沙哑的声音，是黑衣人。 参加完拍卖会后他找了个酒吧，借酒消愁，一夜宿醉之后，直到现在才来和黄五见面。 黄五重重地“哼”了一声，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事实，他们两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抱怨也没用，只能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不说了，还是祈祷能在这笔钱用完之前成功。” 黑衣人也冷哼了一声，他可不怕黄五，所以语气中也没有丝毫客气，说道：“你不是说你知道合金配方中的所有材料，比例大致也清楚，怎么折腾了这么久，砸下去了这么多钱，还没弄出来？” 黄五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但是不应该啊，我跟在莫元正身边几十年，他也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莫氏集团以军火起家，其中最为核心的，就是合金。 异兽体表有一层致密的角质层，刀枪不入，枪炮都难伤分毫。有史为证，因为这层枪炮难入的角质层，前文明的现代化军队只能挨打，不能还手，节节败退，直至最后彻底溃败。很长一段时间，这层致密角质层，都是困扰人类的最大问题。 直到莫氏集团的合金出现。 按特定的比例加入了天材地宝的莫氏合金，可以承受住信徒灌注其中的神力，轻松刺穿致密的角质层，对异兽造成致命的伤害。 数十年前，莫氏合金出现，幸存下来的人类才终于看见了一丝黎明的曙光。 莫氏集团也因此成为了和万神山、军方并肩而立的第三根支柱。 可想而知，这份合金配方有多么珍贵。 黑衣人看向黄五，冷声说道：“反正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成功，那我们赚得盆满钵满；失败，江南基地市里也不会再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黄五沉默了，他的拳头渐渐握紧。 第四十一章 发奖金了 “莫白，我真的爱死你了。”才走出韩总的办公室，徐婷婷就迫不及待地抱住莫白的脸，亲了一口。 “你怎么又来了。”莫白伸手推开徐婷婷，满脸的嫌弃。 徐婷婷也没有因为莫白的这个动作而生气，脸上依然满是笑意，挽着莫白的胳臂，说道：“你说，这次公司会给我们多少奖金？” 莫白空出那只没有被徐婷婷挽住的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分析道：“我们帮公司赚了5000个金币，按照公司40%的奖励机制，我们每个人至少可以拿到1000金币的奖金。而且，这些门面房是一个很长期的盈利项目，公司每年都会因此而有一笔进项。所以，我们的奖金只会比这多，不会比这少……” “1000金币！一辈子的工资都没这么多，这下发达了！”徐婷婷激动地一把抱住莫白，整个人像一条八爪鱼，几乎全部挂在莫白身上。 这次，莫白没有伸手把她推开。他同样是楞在原地，满脸的傻笑。 等待工资单的日子很痛苦，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好在，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仅仅过了两天，就到了每个月发工资的日子。 “哇，我这个月的奖金有1500个金币。”徐婷婷看见自己账户里的余额，兴奋地大呼小叫。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银行大厅里一片安静，只有徐婷婷一个人的声音，引得不少人侧目。 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公共场合大呼小叫的。 不过再仔细一听。嗯？1500金币，还是一个月？女土豪啊，惹不起，惹不起。 几个人收回了自己看向徐婷婷的目光，全当作没听见，另外几个更是直接插上了耳机。 “行了，差不多得了。” 莫白及时拉住了徐婷婷。如果再不拉住她，她可能要跳到天上去，与太阳肩并肩。 “莫白，韩总给你发了多少？咦，你拉着我干嘛？”徐婷婷回头看着莫白，眼中还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咱俩一共3000金币，韩总很大方。”莫白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投向其余正在银行大厅里等待的人，低声说道：“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徐婷婷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人若有若无地看向她的眼神，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可爱的表情，说道：“知道了。” “走吧。”徐婷婷拉着莫白往外走。 她今天很兴奋，手上使得劲不知不觉得就大了一些，丝毫没有给莫白说话的机会。 一直被拉出门外，莫白才说道：“等等、等等，你这是要拉我到哪儿去啊？” 徐婷婷停住脚步。 莫白忽然发现徐婷婷很激动，甚至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不至于吧？”莫白苦笑道：“虽然从天上掉下来一块很大的金砖，但也不能够直接把你砸死吧？” 徐婷婷没有转过身，依旧是背对着莫白，她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让自己平静下来，反而颤抖地更剧烈了。 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像是哭了。 “你到底怎么了？”莫白扶住徐婷婷的肩膀，苦笑道：“在我印象里，徐婷婷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区区1500金币可吓不住你。” 徐婷婷转过身，轻轻地抱住莫白的腰。 他俩从学生时代相识，一直打打闹闹的，亲亲抱抱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刚进公司的时候，办公室的同事们都很很难接受他们这种日常的大尺度，过了好久才慢慢习惯。 可是这次…… 徐婷婷抱得很轻，也很规矩，双手轻轻地搂在莫白的腰间，就像是朋友之间最正常不过的拥抱。 不逾越，甚至还有一些生分。 莫白明显能感觉到哪个地方有点不一样了。 究竟是哪里呢？ 他微微皱着眉头。 这时，却听徐婷婷说道：“莫白，谢谢你。” 她仰起头，正好能看着莫白的眼睛。 两人四目对望。 莫白本想开口说些什么的，却忽然怔住了。 他发现，徐婷婷的眼睛红红的，眼角里还留着一些泪痕。 回忆一下，与徐婷婷相识也有六、七年了，从没有看见她哭过，跑业务的日子再苦、再难、再委屈，她也总能一笑置之。 这还是第一次。 不得不说，徐婷婷哭得样子真的很难看，涕泪横流的，怎么鼻子里还吹出了一个鼻涕泡呢？ “你不能先松开我？鼻涕都快到我衣服了，我这件衣服刚是换上的。”莫白说道。 原本有点奇怪的气氛瞬间被破坏。 “你怎么还不去死？”徐婷婷用力地推开莫白，大声地说道。 语气泼辣、霸道，又变成了莫白熟悉的徐婷婷。 莫白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从包里拿出一张餐巾纸递给徐婷婷，然后用尽可能随意地语气，问道：“你刚才哭了？” 徐婷婷用餐巾纸擦了擦眼角，有擦了擦鼻涕，说道：“没有，你看错了。” 莫白说道：“说说吧，怎么回事？如果你不说，我明天就去告诉全办公室的同事，就说你在大马路上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的。” “你敢？”徐婷婷赶紧又擦了擦眼角。 这要是被同事知道了，那她都没脸去办公室了。 莫白耸了耸肩，说道：“你如果老实交代，你看我敢不敢。” 瞪…… 瞪…… 眼神交锋。 几分钟之后，还是徐婷婷败下阵来，她飞快地说道：“我还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已经死了，是因为兽潮。爸爸本来是在休假，但听到兽潮的消息，立即赶去了生命之墙。他说他是一个信徒，有超凡的力量，所以有义务要保护自己身后的家园。” “他再没有回来，他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我也能够成为信徒。” “之后是妈妈拉扯我长大的，日子一直很清苦，很多时候要精打细算才能维持生计，更别说攒钱去请一个神主了。那要至少200个金币，我做梦都不敢去想。” “但是今天这个梦突然实现了，所以我……” 她一口气把本以为会永远埋藏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也没有那么难。 好像还有一点轻松。 “所以你应该笑，如果你爸爸在天有灵，也应该是笑的。”莫白说道。 徐婷婷点了点头，对莫白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走吧，去万神山旗舰店。” 她挽住莫白的胳臂，两人并肩向公车站走去。 “你说，爸爸如果在天有灵，看见今天的我，他会开心吗？” “当然。” “因为什么啊？” “因为你能有一个像我这样的朋友。贫穷的时候带你去赚钱，富裕的时候陪你去花钱，你哭的时候帮你擦鼻涕，你笑的时候帮你擦口水……” “你现在这个时候特别的不要脸。” “……” 第四十二章 又双叒叕一次偶遇 乘着公车到了光复路，先去店铺，把好消息告诉了正苦苦等待着店主们，店主们纷纷感激道谢，痛哭流涕，甚至有人当场就要给莫白跪下了。 如果说感恩是氧气，适度的氧气能够让人身心愉悦，那现在因为吸入了高纯度的氧气，他都快要氧气中毒了。 莫白完全招架不住这种场面，拉着徐婷婷落荒而逃。 “叮咚，欢迎光临。” 才走进万神山旗舰店，莫白和徐婷婷就不自觉地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空灵的音乐、淡淡的檀木香，再搭配上金色、褐色为主的色调，给人一种庄严、沉重的感觉，自然而然地会让人收敛几分。 才刚收敛了一秒，莫白的脸上又重新出现笑意。 圆圆的鹅蛋脸，齐眉刘海，笑起来的时候很可爱，板起脸的时候又很凶，不就是那位和莫白很有缘的导购小姐。 “先生，欢迎观临。”导购小姐的脸上同样带着笑容，显然，她也认出了莫白。 “我们又双叒叕偶遇了，小生姓莫名白，不知道美女可否告知芳名？”莫白把手伸到导购小姐身前，做了一个握手的姿势。 “咦，说我吗？”导购被莫白说得俏脸发红，她伸出手轻轻地和莫白握了握，说道：“我叫叶子安，不过我可算不上是什么美女。” 叶子安的头微微垂着，目光还偷偷瞟向莫白身边的徐婷婷。 平心而论，徐婷婷可以算是一个美女。 五官小巧，身材高挑，再加上一身工作装，整个人显得很干练、很精神。 这如果走在大街上，也是可以吸引很高的回头率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莫白始终对徐婷婷的颜值熟视无睹，大概是因为太熟悉的缘故。 “谁说的，如果叶子都算不上美女，那还有谁能算得上是？”莫白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逗得叶子安“咯咯”直笑。 “我的好多朋友也都叫我叶子。”叶子安笑道。 她都忘记了自己正在工作，和莫白聊得开心。 “你们……认识？”徐婷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莫白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声音里咬牙切齿的磨牙声。 “嗯，认识。”莫白赶紧收敛起笑容，转头对徐婷婷说道：“记不记得我们上次来这儿，我被抓到保卫科去的那次，就是这位小姐抓我去的。” 徐婷婷走了两步，站到莫白身旁，然后看向叶子安，说道：“那你们算是不打不相识？” “我不和女人打的，除非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特定的那个她。”莫白说道。 徐婷婷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道：“我有点后悔了。” 莫白没有理她。 是叶子安接口道：“后悔什么？” 徐婷婷瞪着莫白说道：“我就不应该帮他买单，像他这种人，不进去关几天是不会老实的。” “行了，别在这儿站着了。叶子，麻烦你带我们去选东西吧。”莫白直接中止了这次聊天，再这么聊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 “嗯，两位这边请。”叶子安点了点头。 因为徐婷婷要请一位神主，所以叶子安领着两人到了神主区。 这里他们还有些熟悉，不久之前刚来过一次。再看货架上，依然是满满当当地摆着各种各样的神主。 叶子安问道：“不知道二位有什么要求呢？” “有什么要求？”徐婷婷喃喃说道。 这笔钱来得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她都没有去思考过这些事情。现在突然问起这个，她一下子还真的说不出来。 还是莫白说道：“首先，品阶要尽可能高的，毕竟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有一位神主，不能因为省钱而留下终生的遗憾。然后，外观最好是正常一点的，什么骨头啊、断手、尸油之类的不要，有点恐怖了。至于其它的嘛……叶子，还是你来给我们推荐一下吧。” 徐婷婷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句句都说到点子上，莫白实在是太了解她了，就看在这份上，刚才那点小事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叶子安把莫白的要求记下，目光在货架上扫来扫去，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货架的上层取下一个盒子。 盒子是水晶的，大致上可以看见里面装着一条项链。 叶子安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捧在手中，然后介绍道：“这是风之女神阿曼达的项链。苍祇中品神主，风属性。” “好漂亮的项链。”徐婷婷说道，她伸手触了触水晶盒子。 盒子中的那根项链很美。纤巧的秘银链子，简单的花式，一切都是为了突出下面那颗灿然生辉的绿宝石。尽管隔着盒子，三人依然能够看见其中流转着莹莹的光芒。像是一阵清风，虽不太惊艳，却让所有人感到舒适。 看见这根项链，徐婷婷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动了。 叶子安也是怔怔的看着手中风之女神阿曼达的项链，目光中有些迷醉，哪有女人不爱珠宝的。 “咳、咳……”莫白轻咳两声，这才把沉迷其中的两人拉回来，他向叶子安问道：“叶子，还有没有品阶更高一些的？这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我想尽可能地选择更好的。” 叶子安摇了摇头，说道：“苍祇上品的倒是有几件，但是样子比较……狰狞，我估计你们不会喜欢。” 莫白问道：“那天君的呢？” 叶子答道：“如果还想要更好的，天君的，甚至神尊的，那就只能去拍卖场里碰碰运气了。” “这样啊。”莫白点了点头。 其实是莫白低估了神主获取的难度。品阶达到了天君的神主，只要一出现在市场上，立即就会被众多土豪疯抢，每一次价格都会被炒上天。至于神尊，那更是少之又少，根本不是用金币可以衡量的。 徐婷婷戳了戳莫白的腰，低声道：“苍祇中品的已经足够了，就算有更好的，也买不起啊。” 叶子安继续又说道：“风属性侧重轻盈，比起另外几种属性，还是风属性更加适合女子。” 莫白和徐婷婷同时点了点头，叶子安说得很有道理。 “更何况，这条项链这么漂亮，如果有哪个男人愿意买下来送给我，那我就让他做我的男朋友。”叶子安对徐婷婷笑了笑，目光中有那么一丝羡慕。 徐婷婷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就买它了。女人有颜值才是王道，有的是男人愿意为我打打杀杀的。” 说完，两个女人都笑了。 一点都不顾及莫白这个男人的感受。 “有的是男人愿意为我打打杀杀的……”莫白小声地嘟囔着：“说得好像全世界的男人都是舔狗。” “莫白，帮我把包拿上，我们要去贡品区了。” “好嘞，我就来。” 第四十三章 幸运盒子 “对了，刚才忘记和你们说了，我们店里正在搞一个幸运盒子的抽奖活动。”一面向前走着，叶子安一面说道。 “幸运盒子，那是什么？”徐婷婷好奇地问道。 叶子安答道：“其实就是一种抽奖。每个幸运盒子15个金币，但是你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有可能是价值几百个金币的神主，或者价值几十个金币的贡品、神术等等，也有可能只是不怎么值钱的边角废料。” “反正啊，就是看脸的。”最后，叶子安总结道：“我觉得二位都是俊男美女，可以试试。” “真的可以抽到神主吗？几百个金币的那种？”徐婷婷问道，语气中全是不相信。 莫白说道：“即使是真的，那概率也肯定小得可怜。买的永远没有卖的精，哪有做赔本买卖的道理。” 叶子安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揭穿了老底的江湖骗子。 同时，心里也有点小小的委屈。 她倒真的是没有想过要去坑莫白，只是前些天接连看见有人开出幸运大奖，下意识地觉得这个活动不错，所以才说了出来。 莫白也注意到了叶子安脸上的变化。 眼神有点躲闪、脸颊有点绯红、表情有点尴尬，给莫白的感觉……却比平时更可爱了。 莫白突然有些后悔刚才说得那句话。 他似乎伤害了一个美女的心，虽然并不是有意的，但那也是不可饶恕的过错。 毕竟，莫白是一个心软的男人。 莫白说道：“我不是说你，叶子。我说的是你们领导，策划这个活动的人，实在是奸诈狡猾。” 叶子安垂着头，小声地解释道：“其实也不是，商场也只是为了清理一下库存。如果你们不愿意，也就算了……” 莫白说道：“谁说我不愿意啊？我愿意，全当是为了支持叶子的业务。” 徐婷婷横了莫白一眼，眼神里满是鄙视。 她原本对幸运盒子还挺感兴趣的，看见莫白现在这幅德行，是一点兴趣都没了。 “对不起，吓到你了。”徐婷婷说道，她的目光看向叶子安，里面似乎充满了愧疚。 “嗯？”叶子安一怔。 然后就听徐婷婷继续说道：“他这人平时其实挺正常的，也不怎么胡言乱语。今天……可能是抽风了，你别理他。” 叶子安看了看莫白，又看了看徐婷婷，掩嘴轻笑。 原本她觉得找男朋友要温柔、体贴、绅士的，逛街的时候会帮自己拎包的，吃饭的时候会为自己剥虾的。不过，现在她觉得，找个吵吵闹闹的似乎也不错。 最后，三人走到收银台前。购物车里装着风之女神阿曼达的项链，一件九品的风属性贡品，再加上3个幸运盒子，一共花了1100个金币。 照例，叶子安帮他们抹去了零头。 钱在兜里都还没有捂热就又花出去了大半，徐婷婷心痛万分。不过当她看见手中那条美轮美奂的项链的时候，她的脸上又重新有了笑容。 露天观景台，咖啡厅。 两人对面对坐在一张茶几前。 莫白给自己点了一杯美式，又给徐婷婷点了一杯摩卡。两杯的咖啡共计15个银币，都够一个礼拜的伙食费了。在此之前，他们都不舍得这么消费，不过现在，算是有点钱了，也就小小的奢侈了一把。 三个幸运盒子摆在莫白身前的桌上。 浅黄色的实木盒子，还没有被拆开。 徐婷婷看了看幸运盒子，又看了看莫白，问道：“你为什么会买这个啊？别告诉我，你是为了那个泡妞，我不信。” 莫白说道：“为什么不信？我一个男人，想要去泡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人，这是天经地义。” 徐婷婷撇了撇嘴，说道：“算了吧，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谁还不知道谁啊。你看见美女，最多也就敢动动嘴，从来没见你哪次有实际行动的。” 莫白想了想，好像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但他还是嘴硬道：“凡事都有第一次，我就从这次开始，不行吗？” 徐婷婷说道：“不行，说老实话。” “怎么什么事都瞒不住你。”莫白小声地嘟囔道：“你最好离我远点，你现在靠近我5米的范围内，我就开始有压力了。” “这三个盒子是花了45个金币买的，不是一笔小钱。在明知道会亏本的情况下，还花这个冤枉钱，这可不像是聪明的莫白会做出来的事情。赶紧的，说老实话。”徐婷婷和没有给莫白扯开话题的机会，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莫白说道：“我早上给自己摇了一卦，卦象显示紫气东来、财源滚滚，所以我想碰碰运气。我这么说，你信不信？” 徐婷婷点了点头，笑道：“这个我信，你个大神棍。” “……”莫白无言以对。 事实上，是不是这样的，也就莫白自己知道。 徐婷婷说道：“赶紧拆开看看吧，看看是紫气东来、财源滚滚，还是鸡飞蛋打、白日做梦。” 莫白说道：“和一个男人说鸡飞蛋打，你这女人也太恶毒了。” 说完，他已经伸手拆开了第一个幸运盒子。 打开盒子盖，附加在盒子上面的一股淡淡的法力消散。莫白只觉得手里的盒子一轻，原先朦朦胧胧、看不真切的感觉也随之消失。再往木盒子里看去，盒子里面躺着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 “谢谢惠顾。” 这四个字就骗走了自己15个金币？折合每个字都得花掉自己整整一个季度的工资。 “紫气东来……财源滚滚……”徐婷婷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很刺耳。 “这是铺垫，你懂什么。为了下个逆袭积攒人品值。”莫白反驳道。 不撞南墙不回头，棺材板没抬出之前是不可能死心的。 然后他又打开了第二个幸运盒子。 “谢谢惠顾。” 又是一张明信片。 莫白脸色僵硬，喃喃说道：“这也是铺垫。” 很明显，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底气了。 连手都有点颤抖，莫白打开了最后一个幸运盒子。 这次他直接都没敢看，把盒子打开然后倒在桌上。 “哐啷……” 一团灰扑扑的东西跌落在桌上。 “这是什么东西啊？”莫白用两根手指捏起，放到眼前。 是一块金属片。入手有些分量，沉甸甸的。仔细看去，上面好像还有些纹路，不过看不太清，岁月已经彻底地磨去了它所有的印记。 “还有个鉴定证书。” 徐婷婷拿起来，看了看。 “物品：？？” “来源：生命之墙外。天知道是哪个白痴捡了这么个东西回来。” “用途：看起来毫无用途，建议直接用粉碎机销毁。” “建议售价：就这东西还想卖钱？疯了吧。” 徐婷婷把鉴定证书放到莫白面前，笑吟吟地说道：“我知道，这也是铺垫。” 能看见莫白小小地吃瘪一次，这种感觉真是不错。 第四十四章 废料和手记 这时，已经是晚上9点，天色完全黑了。 莫白的脸却比天色更黑，他黑着脸，一言不发，只是反复拨弄着手里的铁片。 公交车上，莫白和徐婷婷并肩而坐。 “受打击了？”徐婷婷用胳臂肘捅了捅莫白。 “……”莫白不说话。 “小心脏受不了了？”徐婷婷又用胳臂肘捅了捅。 “……”继续沉默。 “你不是心疼钱吧，而是在自我怀疑。你肯定在想：一直都很准的占卜术，今天怎么就不灵了？”徐婷婷笑道，有点幸灾乐祸。 天天看莫白摆弄那三个铜钱都看烦了，她就等着莫白出丑呢，总算被她逮到了机会。 “……”还是沉默。 “叮咚，车辆到站。” 莫白站起身，下了公交车，徐婷婷则还要再往前坐一站，所以没有跟着一起下车。 “总算是安静了。”莫白轻叹一声，道：“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自己在想什么她全都清楚，实在太可怕了。” 车站离家不远，走了10分钟左右的路程，莫白回到了家。 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吱呀……”一声，打开了房门。 “咦，你回来了？” 落落正坐在沙发上面吃零食，带着一件大红色的卡通版睡衣，胸前还画着一只大熊。 那天在万象城里给落落买了许多套衣服，这就是其中一套。 衣服非常合适，穿在落落身上就像是一个乖巧、呆萌的少女。不过莫白可没有这种想法，他可是亲眼见过这头人形母暴龙的恐怖的。更何况，只要他有空，就要去健身房接受落落惨无人道的“蹂躏”，现在莫白看见她就本能地觉得害怕。 “嗯。” 莫白身体疲惫、心情低落，简单地应了一声，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脱掉了领带西装，莫白坐在椅子上，他又把玩起那块“报废”金属片。 他翻来覆去、左边右边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用手指摩挲，甚至用小榔头敲了一敲，折腾了半天，莫白才终于相信，正如鉴定证书上所说的，这就是一块毫无用处的废料。 就这么个破玩意，还骗了45个金币，还紫气东来、财源滚滚。 莫白心头火起，拉开窗户，就想把它直接扔出去。 夜风习习，微凉，吹在脸上，带来一点清醒。 莫白举起的手在空中顿住了，终究是没有扔出去。 砸到小朋友怎么办？就算是砸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他叹了口气，随手把它扔到了电脑桌的角落。 “咳、咳……” 夜风带来一阵咳嗽声，很轻，若有若无的，但是莫白听见了。 自从他丹田处开辟出神海，而且一跃进入神海境大成之后，莫白的身体素质，包括精力、五感都有了非常明显的提升。 如今的莫白，甚至能够看清楚十米外的一只蚊子扇动的翅膀，能够在十几层楼上听见楼下蟋蟀的叫声。 他当然也能够非常准确地捕捉到那阵细微的咳嗽声。 “影子，是你吗？”莫白说道：“如果是你，那就进来吧。” 寂静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然后又重新归于寂静。 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经俏生生地站在莫白身前。 “主人……”影子轻轻地叫了莫白一声，不是不知怎么的，她的声音听着有些虚弱。 莫白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影子说道：“那天，从拍卖场出来，按照主人的吩咐，我一路跟着那个黑衣人……” 莫白问道：“你们动手了？” 影子点了点头，说道：“是，那个黑衣人的感知很敏锐，他发现了我，然后我们就交手了。” 莫白问道：“你受伤了？” 影子说道：“他的神力比我高出了2、3个小境界，至少也已经化龙第四变了，我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打中了一拳。不过他也不好受，我也刺了他一刀。” 虽然影子说得很简单，但莫白能够想象其中的凶险。 他更关心的是，影子受伤了。 她原本就旧有些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连嘴唇都变得有些透明。因为痛苦，她紧紧抿着嘴唇。 莫白赶紧让她坐到椅子上。 “伤得重吗？”莫白问道，有些心疼。 “过几天就好了。”影子摇了摇头，说道：“但是我没能找出黑衣人和黄五的老巢，耽误主人的大事了。” “没事。”莫白轻笑，然后他的语气渐渐变得冰冷，道：“你先好好休息，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他们欠我的、也欠你的。” 莫白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他和黄五之间的新仇旧恨又添上了一笔。 “对了，主人，还有一件事。”影子从身上取出一本笔记本，递给莫白，说道：“我后来去过黄五他们的临时落脚点。因为发现了我，他们人已经离开了，但是走得匆忙，很多东西没有清理干净，这是我从那里找到的。” 莫白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看，是一本手记。 “3%-8%的锰，38%-41%的铁，42%-58%的铝，玉皇砂岩100克，龙牙犀骨粉80克，五灵玉魂5克……” “湿磨，掺胶，干燥，制粒，成形，烧结……” “硬度测试……” “延展性测试……” 字迹非常潦草，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些。 但莫白还是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本炼制合金的手记，黄五在炼制莫氏合金！ 这样，一切似乎都讲得通了。黄五设计谋害莫白，反出莫氏集团，是因为他想要自立门户。他卖房卖地筹集资金，是为了要实验合金的配方。 真是好算计。 当了几十年的总经理助理，黄五对于莫氏合金配方非常地了解，最多只在一些细节问题上，还需要实验。 可以预见，如果黄五得到莫氏合金的配方，那么莫氏集团就将会失去最核心竞争力。再加上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莫氏集团这座庞大的商业帝国，非常可能因此轰然倒塌。 蛰伏数十年，黄五的用心不可谓不深；釜底抽薪，黄五的用计不可谓不毒。 “啪。” 合上笔记本，莫白喃喃地说道：“这个黄五……很厉害。” 第四十五章 磨牙棒 时间就如流沙，不经意间，就从指间悄悄溜走。 郁郁葱葱的盛夏不知从哪天起就染上了点点金黄，三个月的时间一闪而过，已经深秋。 这三个月的时间非常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可莫白心里清楚，这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健身房，全息模拟室。 生命之墙外，丛林，断壁残垣。 莫白正没命地飞奔着，一颗颗高耸入云的树木在他身边不停地后退，后退，直到消失。 他的身后追着三头异兽，银毛猿，飞鸣鹫，紫炎蝎。 莫白已经完全地激怒了这三头异兽，飞鸣鹫展翅在林间穿梭，带起阵阵风声，从空中扑咬莫白；银毛猿力大无穷，搬起一块块比脑袋还大的石块朝着莫白砸去；紫炎蝎行动迅疾如风，距离莫白只有不到50米的距离。 三头八阶异兽，这如果换成三个月前的莫白，超不过15分钟就会被KO出局。 不过现在，这些攻击并未对莫白造成丝毫影响，他身形敏捷，在林间飞跑纵越。 他的身边还有一人。 落落就像是幽灵一样，她只是足尖轻轻点地，所爆发出的力量就足以推动她跟上全力奔跑的莫白。 她双手抱在胸前，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这种表情，有点出戏。 不免让人联想到：气温合适、阳光正好的午后，闲来无事的白领女性悠闲地坐在咖啡厅的角落，轻抿一口咖啡，然后放空自己…… 这时她们会想什么？ 是办公室里那个不解风情的笨蛋，还是这个月还没发下来的奖金？ 反正落落现在想得肯定不是这些。 她的目光一直看着莫白，眉头微微皱起，然后摇了摇头。显然，她觉得莫白还能做得更好。 “就只有这个程度了吗？”落落问道。 莫白没好气地说道：“你想我怎么样？把身后那只大猴子、大蝎子、大鹰，给活活跑死吗？” “在你打不过他们之前，跑死它们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落落说道。 表情还有点认真，似乎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个女人不会真跑死过异兽吧？” 莫白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荒唐的念头，然后，居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没有这头母暴龙做不出的事情。 不过想归想，莫白可没有这么强悍的身体素质。跑了接近一个小时，他已经全是是汗，气喘连连。 已经到达了他体力的极限。 神海之中，丝丝缕缕的灵气自主运转起周天，像是点点春雨，滋润着这具已经精疲力竭的身体。 “啪。” 落落毫不留情地挥棍，把这一股刚聚起的灵气生生打散，从八根周天经脉，散入其余的毛细血管，彻底地强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莫白身上留下一道青紫色的淤痕，他咬着牙关，没有出声，三个月的时间，他早已习惯了落落这种“自虐式”的训练方式。 有时候他也会想，落落所经历过的一切，是否远远比这些更恐怖？ 他也曾问过落落。 落落只是瞪着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淡淡地说道：“是啊。” 莫白也无从分辨她说得是真话、亦或是谎言。虽然他不觉得落落会说谎，但是从她那双清澈的眼中，莫白根本没有办法找出一点沧桑。 她究竟有过怎样的人生啊？这似乎是一个谜。 东想西想的，莫白脚下速度变慢，一不留神，被飞鸣鹫凌空扑倒，巨大的异兽身体把他压倒在地。 巨大的鹰爪抓住了莫白的右手肩膀，他甚至能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咔嚓……” 肩胛骨粉碎。 虽然这一切只是全息模拟的，并不会对莫白的身体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但是疼痛是真实的。利爪切开了筋肉，巨大的力量把骨头捏得粉碎，莫白差点疼得晕过去。 一撇眼间，他已经看见银毛猿和紫炎蝎以极快地速度向他扑来，他甚至都能看见它们眼中的猩红、兴奋的目光。 被三头八阶异兽围攻，下场可想而知。 “救我。”莫白扭头看向落落，大声呼救。 声音无比得绝望。 “被追上的时候，是58分26秒，比上次进步了一点点。”落落根本没有理会莫白的呼救，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秒表，“滴、滴”按了两下，记录下之前的时间，又重新开始计时。 见到求援无效，莫白咬了咬牙，今天又免不了被这些畜生干掉的下场了。 死是已经死定了，但也不能束手待毙吧。 “你就给我滚。”莫白大吼一声，双腿用力蹬向压在自己身上的飞鸣鹫，爆发出力量把这只5米高的大鹰踹倒在地上。 “撕……” 鲜血狂飙，勾在莫白右肩的鹰爪，几乎把莫白的整个右肩给扯了下来，一大块碎肉骨骼跟着飞鸣鹫被踢出去5米远，鲜血洒了一地。 飞鸣鹫震了震翅膀，一下还不能够重新站起来。莫白这一脚足够重，把这只八阶异兽踢得晕头转向。 “你也给我滚。” 此时的莫白好像比异兽更凶悍，他高高跃起，曲起完好的左臂，一肘子向银毛猿的胸膛撞去。 “砰……” 像是两块巨石相撞，莫白直接被撞飞，银毛猿巨大的身体也被撞得连连后退，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 “我错了，能不能放过我一次？” 莫白虽然来势汹汹，但是他终究只有神海境大成，就连手足四象宫都还未曾开辟，又怎么可能打得过八阶的异兽，还是三头。 片刻，他就被打翻在地，三头异兽庞大的身体围住了他的前后左右。 莫白抱着头，整个人蜷缩成了虾米，在六道猩红的目光注视下，瑟瑟发抖。 银毛猿非常人性化地给了莫白两个巴掌。 “唉，打人别打脸啊。” …… “啊，我的腿，你们吃相能不能文明点！” 这是某根磨牙棒在抗议。 …… 全息模拟室的隔音效果不错，只有落落一个人听见了莫白“临死”前的惨叫。 紧闭的门终于打开了。 莫白坐在椅子上，过量的运动加上一些惨烈的经历，让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错，今天坚持了整整8分23秒才断气，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落落在秒表上按了两下，清空了计时。 莫白自嘲地笑道：“我现在就是一条磨牙棒啊。那些异兽肯定也觉得，每天送来的宵夜是越来越有嚼头了。” 莫白哀叹一声，躺在了地上，全身酸麻的感觉，让他不想再动一根手指头。 落落蹲在莫白身边，把头凑近莫白的脸，一缕秀发垂落在莫白的额上，她开口说道：“磨牙棒，你已经成功了一点点了。” “是吗？”莫白一下子坐起身子。 “嗯。”落落点了点头，说道：“你刚才那一下，至少打断了银毛猿的两根肋骨。能够徒手打伤八阶异兽，说明你的身体强度已经和八阶异兽差不多了。” 莫白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眼里满是兴奋。 异兽的身体强度，那可是超越一般的信徒数倍的存在。信徒的实力虽然能够和异兽相当，不过，他们依靠的主要是神术。 也就是说，如今的莫白，单纯论身体强度已经超越了同阶的信徒至少几倍了。 不过听落落说了，只是成功了是一点点，这话的意思是后面还有一条漫漫长路？ 难道自己当磨牙棒的日子话没结束。 想到这里，莫白的牙都酸了，也想找根磨牙棒来磨一磨了。 落落继续说道：“异兽要吃你的时候你能把它的牙给磕掉，那你就成功了一大半。把你的脑袋放进异兽嘴里它都咬不动，那你就彻底成功了。” “……” 莫白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是已经被落落的话给吓死了。 第四十六章 又欠一顿 江南基地市，不知名的某处。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金属融化的味道，很不好闻。 黄五和黑衣人，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红酒瓶，喝了大半，只剩下瓶底里还剩着一些浑浊的酒液。 “剩下的钱又不多了。”黄五率先开口道。 ”哼。”黑衣人哼了一声，语气中十分的不满，十分的不耐烦。 黄五继续说道：“实验现在进行到了最关键的阶段，已经完成了95%以上了，但是总有几个关键的问题始终不能解决。” 他的声音顿了顿，从包里取出一份实验报告，递给黑衣人，说道：“现阶段实验出的合金配方，已经可以成功刺穿异兽的角质层。但是为了做到这一点需要有极高的硬度，导致延展性不足，使用几次之后，就容易发生损毁、折断。” 过刚易折，这道理传承几千年，放到今天依然适用。 黑衣人没有伸手接过黄五的实验报告，他看不懂这些，也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他开口说道：“你别和我说这些东西，我听你说接近成功都已经几个月了。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什么时候我能拿到属于我的那份钱？” 黄五脸色一沉，不过他知道这时候争执无益。他先忍下心里的怒气，说道：“剩下的钱只够再进行两次实验，如果能彻底把问题解决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恐怕我们还得在想想别的办法。” 黑衣人说道：“钱不够是你的事情，反正我是不管的。” 黄五霍然站起，接二连三的实验失败本就让他心烦意乱，这时他再也压不住心里的火气，大声地说道：“你别忘了，现在我俩是一条船上的，船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黑衣人冷笑道：“你现在说船要翻了？那个时候你是怎么说的，说你做莫元正的助理二十几年，对莫氏合金的配方了解的一清二楚。只要能给你一份安全保障，你就能大规模生产出莫氏合金。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才同意合作的。现在呢，半年过去了，你拿出什么结果了？” 黑衣人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原本身处高位，日子过得也很舒坦。他是被黄五给架到这条船上的，结果现在弄得进退两难。 他甚至有些后悔去暗算莫白，这让他彻底没有了回头路。 黄五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信任问题，两人的合作关系已经变得岌岌可危。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实验出合金的配方。 但是配方究竟哪里出现问题了呢？ 在这半年多里，这个问题黄五已经思考了上千遍。白天也在想，晚上躺在床上还在想，从月升日落想到清晨破晓。 可是没有答案。 他能详尽地写下莫氏合金的46种原材料，也能完整记录下生产线上的每一道工艺，他所做的一切似乎已经尽善尽美。 可是就是在哪里少了一点。 究竟是在哪里呢？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无论是从时间上，还是资金上，黄五都能感觉到，在这一段时间的平静之后，暴风雨就要来了。 ---------------------------------分割线--------------------------------------- 江南基地市，精致料理店。 莫白和落落相对而坐。 这顿饭是落落教莫白练体术的报酬，拖了好长时间。 主要是因为莫白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又得去全息模拟室当磨牙棒，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一直到昨天，三个月疯狂的训练才算是告一段落。 “先生，小姐，请问二位要点什么？”一位长相还算不错的女服务员走到莫白身边，礼貌地问道。 莫白没去看菜单，让服务员把菜单递给落落，她眼巴巴地等着这顿大餐已经几个月了。 “冰骨牛的牛骨髓，爆炒齐木蜂巢，无痕马刺身……” 落落一连点了十来道菜，服务员也一一记下。 落落把菜单一合，递还给服务员，说道：“除了这些不要，其余的都要一份。” “……” 菜单上可是有上百道菜，除了这十几道不要，也有八十几种。 女服务员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通红。 “你别理她，她就是开个玩笑。”莫白也被落落吓了一跳，不过他反应快，赶紧出来圆场。 “来两份盐煎丁骨，要铜牛的，7分熟，别放酱汁，就要吃牛排的原味。一条烤凤鱼，两盅冬瓜煲，再来一份雷纹蛇两吃，椒盐蛇段加蛇血炒饭。” 莫白飞快地点了几道菜，考虑到吃货本质的落落，他特意点得多了一些，三个人吃都绰绰有余。 “好的，先生。请二位稍等。”女服务员把点得菜记下，然后飞快地离开了。 这架势，怎么有点像落荒而逃啊？ 莫白没好气地看了落落一眼，原本还可以多聊几句的，都是你，把一个美女吓跑了。 落落这时也撅着小嘴，情绪不高，她大概正为了和这许多美味擦肩而过而感到难过。 “二位请慢用。” 过不多时，菜一道一道上来了，摆了满满一桌子。 看着丰盛的桌子菜，落落一扫之前有点小小的失落，不说二话，直接开动。 看向正在疯狂摄入的落落，莫白说道：“落落，和你商量件事。” “嗯？”落落口中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答应了一声。 莫白继续说道：“等会儿帮我去选个神术吧？” 神海境已然大成，练体也有了一定的火候，现在的莫白就缺一门神术了。他昨天纠结了一夜，也没想出什么头绪，这就是独自修炼的弊端，遇到问题了没人可以商量。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向落落请教，在他身边的几人，还是这头人形母暴龙的实力最高。莫白可是亲眼看见过，她单枪匹马打晕二十几个退伍军人的。 “哦。”落落答应了一声，她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说道：“不过，我还要吃。” “你现在不是正吃着吗？”莫白看着满满的一桌菜，问道。 “这顿是我教你练体的。现在你又要我帮你选神术，那你就又欠了我一顿。”落落扳着自己的手指头，向莫白说道。 我去，看你平时迷迷糊糊的，怎么算这个这么清楚？ “你到底请不请，你不请我就不帮你了。”落落问道。 莫白苦笑，道：“请，请！饭本来就是要吃的。” 第四十七章 至圣乾坤拳 “呜，吃得太饱了。”从精致料理店出来，落落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说道。 满满一大桌子的菜被她一个人吃掉了4/5，能不撑得慌吗？ 莫白看着一只手还扶着肚子的落落，有点哭笑不得，说道：“吃饱了就干事。” 落落又打了一个饱嗝，说道：“干完事又可以吃饭。” 莫白：“……” 这里离万神山旗舰店不算远，走个20分钟就到了，全当饭后散步了。 等快要走到旗舰店的时候，莫白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今天会不会再遇见叶子安呢？似乎自己每一次到这家店来，都会遇见这个有点可爱、又有点较真的导购。 如果今天再遇见，那就是第四次了。 有人说，前世的500次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遇见。那上辈子他俩究竟是回眸了多少次，回头回得脖子都要抽筋了好嘛。 莫白正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进了店里。 “叮咚，欢迎光临。” 莫白刚从胡思乱想中反应过，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咦，是你。你又来了。” 鹅蛋脸，齐眉的刘海，一张熟悉的脸已经出现在了莫白眼前。叶子安几步走到莫白身前，脸上满是笑意。 一半是出于职业，一半是发自真心。眼前这个男人，给她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是啊，我又来了。”莫白也笑着说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才还想着呢，一转眼，人都站在自己身前了。 叶子安笑着问道：“今天要买点什么？” 莫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我们之间，难道只存在金钱的买卖关系吗？单纯地想你了，想来看看你，不行吗？” “对了。”叶子安忽然问道：“上次你买的三个幸运盒子，最后开出了什么？” 幸运盒子？莫白一怔。 这段时间，他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训练，无心去顾及其他的事情，幸运盒子的事情他几乎都已经忘了。 现在突然被提及，他才想起来那块倒霉的废金属片。当时，自己随手一放，把它放到哪里去了？ “嗯……”莫白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盒子里的东西还算不错。” “是吗？”叶子安眨了眨眼睛，问道：“到底开出了什么？” 好奇心害死人啊。那天，莫白走后，她可是足足地好奇了3个多月。 “挂念。”莫白一本正经地说道。 叶子安一下子没听明白，问道：“你说什么？” “能让一个小美女挂念我三个月。”莫白说道：“你说，我这三个幸运盒子买得是不是很值？” 叶子安这才听明白的意思，脸色一红。原来，他是在调侃自己啊。 “别站着了，先说说今天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叶子安问道。 赶紧转移话题，身前的这个男人的嘴实在是太贫了，她有些招架不住。 莫白答道：“我需要一种神术，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叶子安点了点头，说道：“神术吗？那请跟我来这边吧。” 神术区。 虽然已经来过几次，莫白还是不禁感叹万神山旗舰店的气派，神主区、神术区、贡品区……每一个分区里商品都是那么的丰富，几十个货架整齐地排列着，琳琅满目。 叶子安照例询问道：“不知道你这次有什么要求呢？” 要求吗？ 如果说神主他还了解一些，那神术他就真的是一窍不通。因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神术对他来说都太过于遥远。 “落落……”莫白看了看落落，想问问她的意见。 自从进了这家店之后，落落一句话没说过，低垂着头，跟在莫白身后，一言不发。 莫白叫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反应，也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不愿意搭理。 她怎么了？ 无暇顾及到落落有点不正常的反应，又听叶子安说道：“我先大致介绍一下吧。” 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孩一下就明白了莫白的困境，她说道：“选择神术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因素：第一个就是五行，神术的五行必须要和信徒本身的五行相契合。” “第二个是功能，神术大致上分为攻击类和增益类的两种，有些属性还有治疗神术。” “第三个就是品阶了，从凡级下品，到灵级，到神级，一分价钱一分货，反正肯定是越贵的越好。” 叶子安的业务能力相当专业，几句话就把神术大致上说明白了。 “有没有各种属性通用的？”莫白问道：“要攻击类的，至于品阶的话，在我买得起的前提下，当然是越高越好。” 《灵诀》最大的优势就是各属性兼容，如果因为神术反而把属性给限制住了，那才是真的舍本逐末了。 “有的。”叶子安答道，然后带着莫白走到一个货架前。 货架上写着一个标签：通用神术。 上、下六层的货架，摆着的神术至少也有上百种。 “基础五行法术，凡级下品神术。运转神力催动法术攻敌，售价80金币。” “虎啸轰，凡级中品神术。势如猛虎的一击，售价200金币。” …… “从品阶考虑，这个是最好的。”叶子安从货架上取下一套神术，递给莫白。 莫白接过。 “七绝七杀破，灵级下品神术。七股力道相叠加，以点破面，售价1700金币。” 灵级下品，莫白眼前一亮。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比较，灵级和凡级之间的差距，都是犹如天壤之别。 单单只是“灵级”这两个字，就很难让莫白不动心。 “咦，莫白，你拿着这个破烂干嘛？” 不知道什么时候，落落走到莫白身边，目光正盯着莫白手中的“七绝七杀破”。 “破烂……” 落落做事干脆，直接抢过了“七绝七杀破”，像是丢垃圾一样，把它重新丢回货架。又把一套神术塞到莫白的手中，说道：“你不是要我帮你选吗？我选好了，就这个。” 莫白怔怔地向手中的神术看去。 “至圣乾坤拳，凡级下品神术。神力蕴于拳头，近身攻敌。售价60金币。” 第四十八章 你在玩我吧？ 最后，莫白听从了落落的意见。 叶子安劝了几次，在她想来，既然能够选择好一些灵级神技，就没有理由去选最次等的凡阶下品神技。既浪费练习的时间，效果又不好。 叶子安说得，莫白也都懂，他其实也很纠结。 但他可是亲眼见过落落暴走后的可怕的，实力就摆在那儿，让人想不相信都不行。 60个金币，付钱。 拿上《至圣乾坤拳》，走人。 神术记录在一块玄铁片上。 黝黑的玄铁片，上面刻满了一道道玄妙无比的铭文。 使用者只要把玄铁片握在手中，屏息凝神，闭目冥思。脑海中自动就会浮现一个个神术的招式、运转神力的法门、以及经脉路线图，相当方便。 回家的公交车上。 莫白把玩这手中的玄铁片，落落则坐在靠窗边的位置，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她被莫白带到基地市内城，虽然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是对周围的一切依旧是充满了好奇。 看见落落的表情，莫白的心里也是稍稍有些愧疚，等这些事情全部了结，他真应该抽出点时间带着落落在内城里走一走、看一看。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现在不是考虑这的时候。 “至圣乾坤拳……”莫白喃喃自语道。他盘了盘手中的玄铁片，扭头看向身边的落落，问道：“除了名字霸气了一点，它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你为什么会让我选这套神术？” 他现在的感觉就是空守宝山而不得入。 莫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就等着落落告诉他，这套神术是神级上品神术的残本，或者是哪个高手发家致富的本命神术。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他淘到宝了。 原本还想装一装深沉，等了好一会儿，落落也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莫白实在是等不及了，只能主动开口问道。 落落的目光转向莫白，她的眼睛眨了眨，说道：“我觉得它的名字比较霸气。” 莫白的眼皮莫名其妙地跳了跳，他说道：“说正经事的时候别开玩笑。” 落落说道：“我没开玩笑啊。至圣乾坤拳，多霸气的名字。” 莫白的眼皮又跳了跳，是右眼皮。 左跳财，右跳灾。不应该是发财了吗，不应该是左眼皮跳吗，怎么有点不一样？ “落落，除了名字霸气之外，你让我选这套神术，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原因？”莫白的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些试探性。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落落看向莫白，说道：“没了。” 非常的理直气壮。 “没、没了？”莫白喃喃地说道：“难道它不是厉害神术的残本，或者高手的秘籍？” 莫白的内心是绝望的，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身体里的某个东西“咔嚓”一声，碎了一地。 曾经那个叫做希望。 “你想多了。”落落说道：“出个门就能捡到一个宝贝，如果你有那个运气，你至于混成现在这样吗？” “我混得怎么了？有车有房有工资！虽然车是公交车，房子也小了点，工资也就勉强糊口，但我生活得挺幸福。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你混得有多好、多么有钱，也就只吃一碗饭，只睡一张床。如果有人去追求物质上的奢侈、糜烂，或者因为和别人攀比，反而放弃了自己安逸、幸福的生活。那在我的眼里，他就是个傻子……” 莫白忽然住口。 跑题了，这都哪跟哪儿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还抱有最后的一丝希望，向落落问道：“它总不会只是一套普普通通的凡级下品神技吧？” 说完，他眼巴巴地看向落落，等着最后的答案。 “是啊。”落落说道。说完她还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表情。 “为什么？”莫白“腾”地一下就站起身，指向落落的手指都有些颤抖，大声道：“你在玩我吧？” 激动之下，莫白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一些，传遍了整个公交车。 现在不是早、晚高峰，车上不算拥挤，但零零散散地也坐着十几个人，听到莫白的话，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莫白。 “你在玩我吧？”这五个字的背后确实可以包含无穷多的意味。 后座的一男一女之间有故事，肯定有好戏看。 吃瓜群众的感知力是非常敏锐的，比狗鼻子还灵。 目光……目光……目光…… 一下子，全车厢的目光都落在了莫白和落落的身上。 莫白的心态本就在崩溃的边缘，现在又要被这些大叔大婶大爷大妈们围观，心态直接就崩溃了。 他站着身子，大声地说道：“我说话有你们什么事儿啊？你们一个个的看我干吗，看戏啊？” “这小伙子怎么说话呢，怎么说我们的年纪也比你大点吧。” “没听他刚才说的话吗，估计是他媳妇外面有人了吧。” “也有可能是生了个儿子，结果发现是隔壁老王的。” “看这小伙子的面相就是个老实人，这年头，老实人……可怜啊。” 莫白的一句话，没起到威慑作用，车厢里反而炸开了锅，大爷大妈们各种八卦，说什么的都有。 越说到后面越离谱，说了几遍之后，版本居然变成了：莫白是个刚从生命之墙退伍的军人，落落则是他青梅竹马的发小，两人早早的私定终生，就等着退伍回家结婚。莫白服役三年，回家才发现，孩子都有一岁大了。 “孩子你妹啊……”莫白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 “轰！” 公交车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刚才还你一言、我一语的大爷大妈瞬间就安静了。 再看向莫白和落落。 却见落落纤秀、白皙的拳头一拳打在身边的玻璃窗上，后车厢左侧的三块玻璃破碎，碎成了一地的齑粉。 这可是强化玻璃啊，就是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拿着锤头也不一定能打得碎。 所有人都被这暴力的一幕给震慑到了，再没有人敢胡言乱语。刚才说得兴高采烈的，现在一个个都缩起脑袋，都不敢再向落落看一眼。 司机也被吓到了，赶紧一脚刹车。 “吱……” 公交车停在路边。 “你……你干嘛啊？”莫白问道，他也有点发懵。 落落收回拳头，依旧白皙，没有被玻璃碎片割出一点血痕。她掸去了手上的碎玻璃，说道：“以前老头子总是说我笨，说我脑子不太好使。但是今天我发现，你比我还要笨。” “你不也有拳头吗，直接用拳头不就搞定了。不管遇到什么，拔出拳头就是一顿打，还要买那些神术做什么？” “……” 莫白现在可没时间搭理落落，他正忙着向司机赔礼道歉认错，再加上赔钱。 第四十九章 拳头 天上，阳光明媚、万里晴空，难得的好天气。 莫白的脸上，却是愁云惨淡、阴云密布。 公交车的玻璃被落落一拳砸碎，司机还差点报了警。赔了钱、认了错、道了歉之后，两人只能走路回家。 这都叫什么事啊？ 莫白后悔，自己出门前怎么就忘了占上一卦呢，妥妥的诸事不宜，建议宅在家里睡觉。 他黑着脸，目不斜视地一路往前走。 现在莫白什么事都不打算干了，准备直接回家，上床睡觉。 这要再出点什么幺蛾子，他可受不了了。 落落跟在莫白的身后。 垂着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莫白，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落落问道。她的双手不知所措地交叉在身前。 “没有。”莫白回答地很干脆，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不是没有生气，而是真的生气了。 落落更加不知所措。 莫白是个与人随和、大大咧咧的人，一起相处了3个多月，即使她平时有点胡闹，莫白也从来没有对她生气过。 “莫白，我知道错了，对不起……”落落轻轻地拉着莫白的袖子，说道。 她居然会对我道歉？ 莫白的心里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像落落这种脑子里少了一根筋的人，没有继续用拳头解决问题就算是对他非常的仁慈了。 他脚步一顿，回头问道：“那你说说，错哪儿了？” 落落一只手拉着莫白的袖子，仰头看着他，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说道：“我不应该说你笨的。” 说完之后，她还补充了一句：“哪怕是真的笨，也不能说。” “……” 莫白被她给气得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个女人难道是上天派来制裁他的吗？ “咦，莫白，你的脸色怎么更加难看了？我已经向你道歉了。”落落说道。 莫白深吸了一口气，再这样说下去自己都要被她带到沟里面去了。他决定要干净利落地把这一切说清楚。 他开口说道：“首先，你不应该砸了公交车的玻璃，损坏公共财是一件性质十分恶劣的事情。如果还有下次，我不会帮你赔钱、道歉、认错，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晓得了。”落落说道。 莫白点了点头，又说道：“还有，在神术的选择上，你不应该误导我。这是一件非常严肃认真的事，我也是基于对你的信任，才会听取你的意见的。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可我没有骗你啊。”落落说道：“那些东西本来就没有用。” “嗯？”莫白一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落落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不是已经练了3个月了嘛，直接用拳头就好了。” “真的吗？”莫白还是不信。 落落点头，说道：“真的。” 健身房，全息模拟室。 落落正面对上了一头凶神青鳞猪。 凶神青鳞猪，七阶异兽，实力相当于化龙境的信徒。而且，单论身体的强横程度，眼前这头凶神青鳞猪，只会比一般的化龙境信徒更加强横上一大截。 巨大的身体，几乎相当于一辆小型卡车，一路跑来，撞得树木断折，巨石横飞。 落落的身材本就瘦弱，凶神青鳞猪下颚突出的两颗獠牙，看上去都比她更大。 可是现在，偏偏是这头凶神青鳞猪被打得“哼哼”直叫，到处乱窜。 “轰……” 落落出拳，隐隐地带着一阵风雷之声。 一拳打在猪后颈的位置，青色的鳞片脱落，大股大股的血液喷涌而出，四处飞溅。 没有任何技巧，就是盯着凶神青鳞猪的后颈打，一拳又一拳，简单、粗暴。 “轰……” “轰……” “轰……” 落落也不知道一共打了多少拳，这头七阶异兽终于是扛不住了，蹄子一软跪倒在地上，哼哼唧唧，连连惨叫，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轰、轰……” 落落又盯着后颈，补上两拳。 凶神青鳞猪终于没有声音了，卡车一样大小的身体轰然倒下，把地面给砸出了一个大坑。 落落掸了掸手，回到莫白身前，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事。 虽然在界限之墙，莫白曾经见识过落落的暴力，但是眼前这一幕，依旧给了他无以复加的震撼。 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这一切，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落落口中的“只靠拳头解决一切”，他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了。 七阶异兽啊，还是以皮厚著称的凶神青鳞猪，还是扛不住落落的拳头。如果真有这样的一双拳头，神术什么的也就不是那么必要了。 管你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神术，我自一拳破之。 “落落，你现在这么厉害，把你的修炼心得告诉我吧？”莫白问道。在见识过这样一场血腥、暴力的盛宴之后，他已经不怀疑落落之前说得话了。 “心得吗？我早就告诉你了。”落落说道：“把身体压榨极限之后，灵气不能完整地运转周天，零星的灵气只能散入一些细小的经脉，慢慢地去强化身体、骨骼、皮肤。你现在应该也能感觉得到，你的身体比起以前已经坚韧了很多” 莫白继续问道：“就这么简单，还没有没点别的了？” “嗯……”落落想了想，然后说道：“没有了，我也没有练过别的什么东西。以前，老头子有想让我练《灵诀》，但是那个东西太复杂了，我琢磨不明白，练了好长时间也练不好，后来也就算了。” 顿了顿，落落又说道：“对了，你不能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要不然身体消耗太大，恢复不过来，会留下病根。所以，急躁不得。” 莫白点了点头，说道：“可是，我还是觉得，你什么都没练过就能这么强？你难道真的没有那种……就是那种有狂拽酷炫的名字的？” 落落问道：“你说得是像至圣乾坤拳那样的吗？” 莫白连连点头，说道：“对啊。” 落落说道：“有的，我自己弄过一套。我打你看看。” “嗯。”莫白眼睛一眨不眨，要看看落落会用出什么神奇的拳法。 落落向上打出一拳，口中说道：“第一式，打熊拳。我要打得是一只熊，我就照着它的鼻子打。” “第二式，打狼拳。我要打得是一只狼，我就照着它的腰打。” “第三式，打猪拳。如果我要打一只猪，我就照着它的后颈打。” …… “第十八式，打人拳。如果我要打你，我就照着你这儿打。” 落落的拳头在莫白两腿之间比划了一下。 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莫白脸色有些尴尬，说道：“你这拳法，还真是简洁明了啊。” 第五十章 瓶颈 深夜。 和落落练完拳之后，莫白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 双眼紧闭，手捏法诀。 这是他每日的必修课，神海大成之后，精力得到了长足的增长，莫白就用每晚的冥思代替了睡觉。 被压榨到精疲力竭的身体，近乎贪婪地汲取着飘散在空气中的灵气。 房间里，透明的空气荡漾起一阵阵肉眼不可见的波动，散落在空气中的灵气团如巨鲸吸水一般被拉扯进莫白的身体。 随着灵诀的运转，汇聚成一股股暖流，流遍一个周天，最后归于丹田神海。 日复一日的吐纳天地灵气，神海的面积不断地扩张，从大湖变成一望无际的大海，直至大海的尽头。 两个周之前，莫白就感觉已经踏出了神海境的最后一步。 丹田神海已经充盈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神海境圆满！ 三个多月的苦修，让莫白原本细嫩、秀气的脸庞上多出了一抹刚毅，紧紧抿在一起的双唇，透露着他内心的执着。原本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都市白领，虽然日子还算过得去，可终究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现在，这具略显略显瘦弱的身板之下，却蕴含着常人难以置信的力量。 无论是身体，还是力量，这个青年都正在蜕变，以一种非常恐怖的速度，进行着蜕变。曾经有人逼着他蜕变，等到破茧成蝶之后，他会亲手了结掉一些事情。 这个时间，或许不需要太久了。 莫白的呼吸沉稳、有力，星星点点肉眼不可见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后跟着他呼吸的节奏，被吸纳入体内。 …… 随着灵气的进入，原本平静的神海开始沸腾。 大颗大颗的气泡从海底涌起，带着大股大股海水不停地翻滚，扬起，然后又落下，溅起一排排的泼天巨浪。堆叠而起的巨浪，甚至比周围的山脉还要高。海底，像是有一条沉睡了千年的巨龙忽然苏醒，海浪异常的汹涌澎湃，漫天星辰为之失色，连绵的山脉为之沉默。 神海境大圆满之后，就是四象境。 所谓的四象境，练的是双手双足。 神海沸腾、翻滚，海水倒灌上天，犹如九天银河倒挂。倒灌的神海之水进入双手双足，沟通、开辟出手足四象宫。 莫白法诀紧握，紧咬牙关，额上已经有大颗大颗的冷汗出现，他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忽然泛起了一阵异样的潮红。 正在冲击四象境的莫白，身体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磁铁，屋子里的灵气被他迅速吸纳入体，而且范围不停地扩大，甚至都延伸到了屋外。明明是寂静无风的夜晚，窗外梧桐枯黄的叶子却“沙沙沙”地响个不停。 神海之上，巨浪层层叠叠，像是滚雪球一样，越翻越高。 “差一点，就差一点！” 莫白心里在怒吼，他眼看着神海之水已经接近穹顶，距离成功突破也只差一步之遥。 他呼吸变得急促，顿时，数量更加多的灵气光点被他吸纳入体，神海之水也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浪急过一浪，一浪高过一浪。 整个神海，都在沸腾。 整个神海，都在怒吼。 神海之水奔腾，直上天际。 “咔嚓！” 好像很遥远，又好像就在耳边，莫白听到了一个声音。 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时间在这一瞬间像是静止了。 莫白的呼吸也静止了。 周天的运转也停止了。 泼天的巨浪也凝固在了半空。 “咔嚓！” 耳边，清脆的声音还在回响。 下一刻，神海之水没有如想象中的一样倒灌上天，而是散成无数颗细小的水滴，重新跌落神海，溅起了一大片细密的水花。 之后是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刚才的滔天巨浪仿佛只是一场幻觉，万里无垠的神海此刻更像是一片死海，甚至都惊不起一丝波澜。 “又失败了。” 莫白长出一口气，头晕脑胀地仰倒在床上。 刚才，如此激烈的运转灵诀，他的精力消耗很大，他现在感觉脑袋好像是被斧子劈开一样的疼。 一阵一阵的剧痛，疼得他眼前发黑。 还是失败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这次，他甚至都已经听见了四象境道瓶颈破碎的声音。 但是在关键时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压制住了几乎就要倒灌上天的神海之水，好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了这一切的发生。 “这就是《灵诀》的弊端吗？”莫白喃喃地说道。 他想起了老头子说过的话：如果按照神主品阶划分的标准，《灵诀》甚至连最差的苍祇下品都不如，有可能终其一生也只能在神海境原地踏步，再不得寸进。 原先，莫白还抱有一丝侥幸，尤其是在他自己也修炼过《灵诀》之后。 《灵诀》实在是太玄妙了，其中所包含的一些理论，一些思想，包括最核心的灵气，隐隐地好像直指世界万物的本源。 世人所趋之若鹜的神主，在《灵诀》面前，两者的差距就像是用电池的模型玩具车和烧机油的豪车。这就是莫白修炼《灵诀》的真实感受。 所以，他一直都不相信老头子说的话：终生止步于神海境。 但是，接连三次冲击四象境失败之后，他不得不相信了。 无形之中，像是有一股力量压制着这一切。 针对他的。 也是针对《灵诀》的。 深夜，无星无月，周围是浓浓的黑暗，在接连的失败之后，实在让人绝望。 幸好，还有最后的一丝希望，老头子曾经说过，《灵诀》可以进化。 可以究竟该如何进化呢？ …… 莫白皱着眉头。 这个问题就像是在茫茫大海里捞绣花针，没有一点的头绪。 “吱呀……” 窗户被推开了，影子闪身而入。 莫白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问道：“怎么了？” 影子说道：“黄五和他身边的黑衣人，出现了。” 莫白勉强笑了笑，道：“憋了三个多月，终于要憋不住了吗？” 影子说道：“前天，他们在鬼市订购了一批炼制合金的原材料，明天就是取货的日子。” “真是好久不见了。”莫白摸了摸下巴，说道：“明天吗？那明天我们就去给他们一个惊喜。” 第五十一章 截杀 鬼市，就是基地市的地下交易市场。 一些不能够摆到明面上的东西，可以选择在这儿交易。鬼市的时间、地点不是固定的，在开市之前，鬼市的主人会专门通知。 这一次，是在内城城南的一片平民住宅区之中。 高楼之间的小巷。 阳光完全地被两边的高楼所遮蔽，小巷之中阴暗、潮湿，墙角的砖头上长满青苔。就是这条小巷，是从鬼市出来的必经之路。 莫白带着落落、影子两人，躲在小巷的转角。 影子身体紧绷，稍稍探出头去，辨认着进出往来的行人。 狭小的巷道内，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步履匆匆。双手抱着一个双肩包，隐藏在斗篷下的目光不断地环顾四周，似乎有点紧张。 “该死的莫家，该死的黄五。”黑衣人口中不停咒骂道。 这几个月来，在莫家的压力之下，他一直躲躲藏藏见不得光，活得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他心里早就憋着一肚子怨气了。还有黄五，就是上了他的贼船，才会落到现在的处境。承诺给自己的钱还一分没拿到，还得帮他跑腿做事。 黑衣人索性把黄五也连带着骂上了。 不过骂归骂，事还是得做，他抱着双肩包的手又紧了紧。包里装着的是炼制合金的原材料，为了买下这些材料，他和黄五已经用完了最后的一点钱。 “该死的……”黑衣人又忍不住骂了一句。 不过，在来鬼市之前，黄五已经作出承诺，实验已经完成了99%，只要这批原材料到位，就一定能完美地复制出莫氏合金。 想要这里，和日后财源滚滚的生活，他加快了一些脚步。 小巷不算长，黑衣人很快就走到了莫白三人藏身的转角。 影子的目光一凝，向后退了一步，向身后的莫白和落落打了一个手势。 猎物已经出现。 黑衣人在走过小巷转角的时候，脚步突然一顿，直觉告诉他这里有些不对劲。 四周太安静了，安静地就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莫白缓步走出，落落跟在他的身边，影子则从另一边堵住了黑衣人的退路。 “还记得我吗？”莫白轻笑道：“我对阁下，可是记忆尤深啊。” 黑色的斗篷动了动，斗篷之下的黑衣人微微抬头，他的目光在莫白身上扫了扫，说道：“是你，莫白？你现在还能这样活蹦乱跳的？” 莫白点了点头，说道：“还要谢你手下留情，那天没有直接杀了我。” “哼。”黑衣人轻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你非要找死，今天杀了也是一样的。” 他膝盖不屈，形如鬼魅，一步横移到莫白身前。右手前探，黑袍下露出的十根手指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直抓莫白的咽喉。 莫白急退。 但是黑衣人的十指更快。 看样子，莫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上次的重演。 上次，他就是这样，扭断了莫白的脊椎，几乎让莫白终身瘫痪。 但是现在，莫白的身边还站着落落。 落落出手。 瘦弱的手臂，纤秀的十指，一把抓住了黑袍人的右手。 黑衣人冷笑。 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身材瘦弱的女子放在眼里。就连从出生开始接受特殊训练的影子都远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看上去更年轻、更瘦弱的落落呢？ 但是下一刻，黑衣人听到了一种奇妙的声音。 “嘎嘣、嘎嘣……” 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他右手手骨被捏得寸寸爆裂。 紧接着是疼痛。 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 “啊……”黑衣人惨嚎出声，连连退了几步。再看右手，右手整个变形、扭曲，他抬头看了看落落，又看了看右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落落做事干脆利落。双腿用力，身子腾空跃起，直追黑衣人而去。 前有落落追击，后有影子堵截。 黑衣人双眼瞳孔猛地一缩，左手一挥，一股耀眼刺目的光芒浮现。 和之前的黑雾缭绕、鬼气森森不同，他这一次出手，居然有种堂堂正正的意味。 “灵级低阶神术，炎光耀。” 刺目的光芒迸发，化作万千箭光，劈头盖脸地向落落激射而去。光箭极密，让人无处躲闪，光箭极快，一闪而过，又散发着强光，更加让人难以看清。 这还是莫白第一次亲眼目睹灵级神术的威力，当真是恐怖如斯。 莫白心里一紧，他显然低估了黑衣人的实力。很明显，之前的数次交锋，他为了掩饰自己真实的身份，黑衣人隐藏了一部分实力。 影子面色沉重，她先前和黑衣人交过手，如果那个时候他使出这一招，恐怕自己连逃跑都没有机会。 莫白也是面沉如水，暗自为落落担心。虽然他见识过落落的生猛，可是黑衣人的这一招，威力着实非同小可。 落落面色不变。 她的反应依旧是简单、直接，甚至粗暴。面对漫天的箭雨，她笔直一拳，当面打去，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技巧，只有拳中蕴含的爆炸的力量。 ”砰……” 一声闷响。 莫白眼前一花，漫天箭雨碎成星星点点的金光，洋洋洒洒。黑衣人更惨，在空中咳出几大口鲜血，身体向后平飞出去，“轰隆”一声，撞入小巷一边的砖墙，生死不知。 “砰、砰……” 红砖砌成的墙壁被砸出一个大洞，几块砖头摇摇晃晃地砸下，有些砸在黑衣人的身上，另一些砸在地上。 “咳……” 黑衣人又咳出几大口鲜血，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又重新跌坐倒地。 挨了落落一拳，他的胸膛完全凹陷，24根肋骨尽数折断，断裂的肋骨又插进他的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都被肋骨刺穿。这样的伤势，显然是活不成了。 “杀了我，你们也活不了。”黑衣人喃喃说道。他挣扎着，解开了黑色的斗篷，露出了里面的衣服。 斗篷的下面，是一抹雪白。 雪白之上，镶嵌了无数淡金色的符文，带着一种神圣、庄严、不可亵渎的意韵。 这是……万神山！ 白衣神使！ 黑衣人又挣扎了几下，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莫白的目光却没有放松，而是越来越凝重。 万神山也搅合进来了。 第五十二章 万神山 万神山。 神圣，又充满了神秘色彩的群山，神赐世纪之后降临地球，悬于江南基地市的上空，给黑暗的幸存者带来一丝希望。无数的人每日对其瞻仰、供奉，关于万神山的说法有很多，基地市里也有不少神主，但是这片群山却很少有人真正踏足过。 更多的人，只能从传说和故事之中去了解它的存在。 万神之巅。 万神山中最高的高峰。 神殿。 尖肋拱顶，修长的束柱，整体细长、高耸的塔型建筑，给人一种神秘，崇高的强烈的心理暗示。 神殿之内，很空旷，没有任何陈设，只有一张蒲团，摆在正中。 一个白胡子老者盘腿坐于蒲团上。 双腿结成跏趺坐，双目低垂，好像已经在这里坐了千年。 一身雪白的丝绸拖在地上，金边金纹，上面用金色丝线刺绣了很多晦涩难懂的经文。 和黑衣人身上的那件白袍很相似，却明显更加的精致、贵重。 神殿的四壁上，密密麻麻地亮着数以百计的长明灯。 说是长明灯，其实就是一支蜡烛。 仔细看去，每一支蜡烛下面都放着一块刻着名字的小小的木牌。 无风。 星星点点的灯芯火虽然微弱，却也执着，数十年如一日的燃烧着，一直到油尽灯枯，才会熄灭。 “扑……” 细微的一声轻响。 毫无预兆的，其中一支蜡烛突然熄灭。 灯芯火熄灭，化作一缕轻烟。 红色的轻烟。 鲜血的红色。 盘腿而坐的老者缓缓地睁开眼睛。 没有一点老眼昏花的感觉，老者的目光明亮而锐利，像是两把钢刀，能够直直地刺进人的心窝。 他的目光转向墙壁，那支突然熄灭的蜡烛。 “莫尔……”老者念出了那块木牌上刻着的名字，然后缓缓说道：“至高无上的神啊，求你恩赐为你奉献了所有的亡者，能够早日进入平安与光明的天乡，因你的慈爱能得享永生的幸福。” 说完，老者双手合十，默默祝祷。 等到祝祷结束，熄灭的那支蜡烛和它的木牌同时化作一阵飞灰，消失在空气中。 有人脚步匆匆，从远处走来，走进神殿。 “大神使。” 见到老者，那人双膝跪地，全身匍匐，双手平摊在身前，额头轻叩在地面，恭敬地行了一礼。 大神使盘膝坐在蒲团上，泰然受了这一礼，然后才说道：“起来吧，拉伦。” 得到允许，拉伦这才起身，垂手站在大神使身边，说道：“大神使，莫尔死了，今天早上的事。” 大神使说道：“因为神的慈爱，他已经得享永生的幸福了。” 拉伦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向墙上的长明灯看去，数百支蜡烛排列得整整齐齐，唯独空出了一个位置。 不久之前，莫尔的长明灯还在那里摆放着。 不过现在，已经是灯灭人亡了。 “莫氏集团……他们太过分，胆大包天，竟然敢杀我们万神山的神使！”拉伦恨声道。 神使，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敬仰、尊重，甚至能有万民叩拜的待遇。一位神使被杀，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 大神使缓缓地说道：“拉伦，你急躁了。” “是，请大神使教导。”在大神使面前，拉伦谦逊地像是课堂里的小学生。 大神使说道：“我们要吃一只兔子，兔子也会反抗，也会张口咬人。为了生存，兔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莫氏集团呢？” 拉伦说道：“是，大神使说得是。那黄五那边呢，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跟进？” 大神使说道：“不跟，把这条线处理干净，不能一击致命反而会打草惊蛇。现在还不是和莫氏集团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 拉伦答道：“是。” -----------------------------分割线------------------------------------------ 莫白家。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莫白坐在正中，影子和落落分别坐在左右两边。 落落缩在沙发一角，抱着一个靠枕，百无聊赖。莫白和影子都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非常罕见的，影子没有消失在黑暗里，而是坐在了莫白身边。 这是也是莫白的意思。 他希望影子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再说了，他现在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 影子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几次欲言又止。 莫白注意到了她的举动，开口问道：“影子，你想说什么？” 影子说道：“主人，我觉得我们贸然行动有些不妥。” 这还是言听计从的影子第一次反对莫白的话。 莫白笑了笑，说道：“哪里有问题？” 影子说道：“黑衣人是万神山的神使，这一点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黄五这件事情，背后也一定少不了万神山的支持。有他们的介入，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而且我们还直接出手杀了一位万神山的神使。我觉得当务之急应该是停止一切动作，把事情上报给莫总，等待最后的命令。” “你怕了？”莫白说道：“黄五这件事，是我们莫氏集团拔掉自己的一颗蛀牙。万神山既然敢伸手进来，那就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他说得很坚决，没有丝毫的犹豫。 莫白有一套很经典的理论，是他在多年的为人处世中总结出来的。 在遇到左右为难的事情的时候，就掏出自己的小兄弟，凝视它。想一想它什么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该服软。该服软的时候你硬了，那你就会为一时的冲动买单；该硬的时候你软了，那不是柳下惠的绅士，而是无能。 事实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万神山插手进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觊觎莫氏合金的配方。 这也触及到了莫氏集团的底线。 别人都已经骑到你脸上了，你还在一味地退让、容忍。这不是懂得人情世故，而是懦弱、无用。 莫白缓缓地说道：“我们截了这批原材料，黄五肯定会按捺不住。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他，然后搞定他。” “至于引蛇出洞的方法，你先这样……之后再……” 莫白转头看向影子，对她详细地说明了自己完整的计划。 第五十三章 引蛇出洞 实验室里，黄五脸上阴晴不定，坐立难安。 刚才那次实验又一次失败了，延展性过低导致的容易损毁的问题始终是没有解决。雪上加霜的是，实验用的原材料已经彻底消耗殆尽，实验处于瘫痪状态。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莫尔又失踪了。昨天出门去买材料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他已经消失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这种情况倒不是第一次出现，莫尔喜欢他酒吧、夜场里流连。 “踏马的……”黄五胸膛里的怒火熊熊燃烧，他把一只玻璃酒杯摔得粉碎，骂道：“又在哪个酒吧里醉成一只死狗了。” 一语成谶。 这位曾经地位尊崇的神使，现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是黄五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他还在苦苦等待着那批永远都不会再到来的原材料。 他还在做着那个“躺在床上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梦。 同一时间。 影子已经在基地市各个地下交易市场、黑市放出了消息：大量的铁骨牛的骨粉，急售。 铁骨牛，八阶异兽。虽然品阶不算高，但是十分的稀有，最珍贵的就是它的脊骨。铁骨牛的脊骨上天生带着九道繁复的花纹，这也使得它全身的骨骼超乎寻常的坚硬。在炼制合金的时候加入铁骨牛骨粉，可以极大程度的提高合金的硬度。 在莫白截获的那个双肩包里，铁骨牛骨粉就是最主要的一种材料。 消息一放出，立即吸引了不少人。 铁骨牛的骨粉产量极其稀少，在市场上供不应求。 一传十，十传百，广告效应越来越大，闻风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身为卖家的影子并不着急，反而放出风去，准备待价而沽。 事实上，她的目的并不是要出售这些骨粉。 这只是一个饵，吸引着某些人来乖乖地咬勾。 时间过去了三天，卖家依旧老神在在，还是没有要开始售卖的意思，不少人都已经开始焦躁不安。 有些人开始猜测卖家是不是别有用心，但是更多的人觉得这只是卖家饥饿营销的手段。 先吊起你的胃口，才能卖出一个更好的价格。 就在各种流言蜚语和有心人刻意宣传之后，“有大量铁骨牛骨粉出售”这个消息，像一阵风一样，传遍了基地市整个地下交易市场。 “哐啷……” 铜币和桌面碰撞的声音。 这已经是莫白第六次掷出手中的铜币，占卜到了最后的时刻。但是非常不凑巧的，铜币在桌面上滚了几圈，最后落到了桌子靠墙的缝隙中。 “这该怎么算？难道是今天不宜占卜？” 莫白无奈，站起身，准备把桌子拉开，去捡掉落的铜币。 双手用力，刚把桌子拉开了一点，“哐啷啷……”又是一声响，比之前那声要大得多，能够听出来，是较大的一块金属掉落在地上的碰撞声。 莫白蹲在地上，伸手进去，在地上摸索了一番，把铜币捡出来的同时，手里还多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金属片。 莫白小心地擦去了铜币沾上的灰尘，收起。这才去看手里的那块金属片。 是幸运盒子里开出的那块的废料。 莫白努力回想，这才想起来：那天，百般检测无果之后，莫白心里也已经认定了这就是块废料，随手一丢，把它遗忘在了桌子的角落里。 要不是今天铜币很巧合地掉进桌子后面，恐怕是要等到搬家的时候它才会重见天日了。 但是重见天日又能怎么样呢？废料终究是废料。 莫白也没有多想，随手就把它丢到了床头柜上。 他走到窗边，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影子并没有传回来消息。但是，莫白隐隐感觉，距离黄五咬勾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夜已经深了。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窗外，只有零零星星的几盏灯还亮着。 有些孤独。 这种孤独，莫白已经习惯了。 大多数人都已经沉沉睡去的深夜，才是他开始修炼的时间。几个月来，一直没有停歇过。 莫白盘腿坐到床上，手捏法诀，双目垂闭，开始修炼。 虽然，有股神秘的力量一直压制着他的突破，他的修炼之路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是莫白并没有放弃，依然每天苦修不辍。 这样的事情放在别人身上，有人会选择放弃。反正突破无望，还不如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为什么要做那些毫无意义的无用功呢？ 但是莫白不会这样想。 他虽然出身名门，但是生活并不是如寻常富二代那样一帆风顺。因为某些不符合常理的选择，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被人视作是“异类”，虎父犬子中的那个“犬子”。他听过很多流言蜚语，也知道很多人在私底下嘲讽他、轻视他、挖苦他、讥笑他，这就是操蛋的生活给予他的一切。 但是莫白始终只有一句话：“这是我认定的。” 因为母亲的遗言，他可以放弃神主，而是到一家小公司里当一个勉强温饱的白领。 生活是这样，修炼亦然。 就算终生不能突破又怎么样？《灵诀》是他认定的，他不会放弃。 房间之中。 一点点莹白色的灵气光点，从空气中聚集过来，顺着口鼻之中的吸气呼气，不断地涌进莫白的身体。 周天运转之后，被压缩成一滴滴液体，汇入丹田神海之中。 “滴答、滴答……” 淅淅沥沥的滴落海面，像是下起了一阵细密的春雨。渐渐地，海浪开始翻涌，翻起一个接一个的小浪花。 因为神秘力量压制而变得死气沉沉的神海，重新焕发起活力。 “嗡嗡……” 一阵金属震颤的声音。 莫白没有注意到，被他随手丢在床头柜上的那块“废料”。此时，散发出一阵阵柔和的白光。 这莹白色的光芒是如此的熟悉，就像飘散在空气中的一点点灵气光点。 随着他呼吸的节奏，这块“废料”轻轻震颤，突然飞起，凌空悬挂在莫白的额前。 可惜，这个神奇的场景并没有人看见。 第五十四章 左手宫 莫白盘腿而坐，吐纳着天地之间的灵气。 刚开始的时候并没什么异样，一点一滴的灵气被吸纳入体，运转周天之后，汇聚进入神海，激起了一朵朵的小浪花。 不知怎么的，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周围天地间的灵气不安分地躁动起来。原本是星星点点散落在天地之间的灵气，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力，开始相互碰撞、拉扯、融合、极速涌动，变成了一个个鸡蛋大小的灵气团，向着莫白的身体奔涌而去。 莫白盘膝而坐，他的身体几乎变成了黑洞一般，源源不断的吸收着那些疯狂涌进体内的天地灵气。 “嗯？” 修炼状态之中的莫白心神颤动，他显然也感觉到了这种异常的变化。 如果说星星点点、循序渐进地被吸纳入体的灵气像是一股股暖流，那么现在，大团大团被拉扯进身体的灵气，就像是从头淋下的摄氏100度的沸水。 上次汲取4件贡品的那种感觉再度出现，大团的灵气在经脉中缓缓移动，那种灼热的感觉，就像是有一条火线在身体内移动。 “怎么回事？” 莫白浑身一震，这种深入灵魂的疼痛，几乎让他退出修炼状态。 幸好，莫白的定力还算是不错，紧咬牙关，强行忍住剧痛，屏息凝神，努力地将自己的状态安抚下来。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莫白已经意识到了，这很有可能是一个契机。 帮助他突破无形阻力的契机。 想到这里，莫白的心神沉入体内，开始引导着那些进入体内的灵气。 “嗡嗡……” 悬在额前的金属废料轻轻颤动，发出一个个奇妙的音符。传入莫白耳中，声音虽然轻微，却像是来自遥远天边的大道梵音。 没有给莫白思考的时间，随着金属废料的颤动，周围的灵气更像是发了疯一样，开始对他进行疯狂的灌注，不仅仅是从口鼻中，甚至直接是从周身毛孔之中转进莫白的身体，沿着经脉，开始自行运转。 莫白有些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吸纳入体的灵气了。 整间屋子之中，甚至蔓延到屋子外面，天地之间的灵气不停地涌来，到得最后，甚至在莫白身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风。 虽然看不见，但是也能感受到房间里空气不正常的流动。 数量庞大到恐怖的灵气涌入莫白的身体，因为灵气过量而带来的极高的温度，让他整个人仿佛置身熔炉。 “停下啊……” 莫白牙关紧咬，但是没有用，完全失控的灵气依旧在不停地涌入。 幸好他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体内的经脉每日受到灵气的滋润，已经坚韧了数倍。虽然胀痛、灼热，但也还能坚持。如果是三个月前，估计已经没有办法支撑下去了。 不过，就算是他经脉坚韧，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疯狂涌入的灵气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不是被极高的温度烤熟，就是经脉涨裂。 最早一部分被吸纳入体的灵气，已经完整地运行了一个周天，进入莫白的丹田神海。 大股的灵气注入，原本还算平静的神海，就像是被砸下了一块巨石，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紧接着是第二股、第三股…… 莫白强忍着全身的疼痛，目瞪口呆着看着一股又一股灵气自信运转周天，然后又强行注入到神海之中。 莫白突然发现，神海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悬浮着一块金属废料。 金属废料“嗡嗡”地颤动着，发出一个个奇妙的音符，似乎是它在操控着这一切。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莫白已经插不上半点手，只能眼看着这块金属废料主导着一切。 大量的灵气运行完一个周天之后，涌入神海。 神海之水掀起一阵阵巨浪，一浪高过一浪，直上天际。 “咔嚓。” 清脆的一声响。 又一次触碰到了四象境的瓶颈。 神秘的阻力也又一次降临。 阻力凭空出现，要把正在沸腾、翻涌的神海之水生生的压制下去。 这股阻力是如此的强大，之前的几次，莫白就算是拼命运转灵诀也难以对抗。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 金属废料颤动，发出一个个奇妙的音符，对抗着这股阻碍莫白突破的力量。 阻力越来越大，莫白脸色苍白，他的额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金属废料颤动越来越剧烈，各种音符也变得越来越急促，更加大量的灵气团运转周天之后，汇入神海，掀起了遮天蔽日的巨浪。 “咔嚓，咔嚓……” 接连的几声轻响。 四象境的瓶颈彻底破碎，神海之水倒灌上天，一片巨大的水幕连接在海天之间，格外奇特的一幕。 压制着《灵诀》的阻力如潮水一样退去，转眼消失地干干净净。 金属废料也不再颤动，安安静静地悬在神海上空，仿佛又变回了不久之前那块毫无用处的废料。 只是，在见过了它的神异之后，莫白可不会再认为它是一个报废品。 疯狂向这里聚集的天地灵气团也失去了牵引，重新又成了星星点点的光点，散布于天地之中。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莫白的头发、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为了挺过刚才的疼痛，他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疼痛过去，他精神一松，精疲力尽，仰躺在床上。 左手手臂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莫白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倒灌上天的神海之水涌入左臂的大小经脉，而每当神海之水沾染到经脉，骨骼，血肉之后，它们竟然在缓缓的融入其中！ 随着灵气的涌入，莫白能察觉到，他左臂的每一块骨骼、筋肉都在飞速地蜕变，逐渐的充斥着雄浑的力量。 左手宫开启！ 他能感觉到左手宫正在轻轻的颤动，它在欢呼。 经脉之中运转周天的灵气，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一道道灵气流遍全身，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这种灵气流转的速率，莫白仔细感受了一下，如果说之前的《灵诀》甚至连苍祇下品都算不上，那突破了之后的《灵诀》，已经可以和苍祇上品相媲美。 虽然还只是苍祇上品，但是确定了《灵诀》是可以进化的，这无疑是一记强心针。原本莫白的前路一片灰暗，现在至少有了一盏明灯。 “我突破四象境了，哈哈……” 长久以来的心结，一朝被打破。即使是以莫白这样沉稳的性子，也忍不住大笑、狂笑、肆意的笑。 “轰隆隆……” 窗外，忽然炸响了一阵雷声。 明明已经是秋天，怎么还会有雷声？ 莫白止住了笑声，微微皱起眉头。 第五十五章 黑云 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早晨的6点。 修炼了整整一夜。 莫白站起身，转了转肩膀，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火烧一样的疼痛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盈的感觉。 精神上虽然还有些疲惫，但是莫白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尤其是他的左手。 莫白握了握拳头，心神沉入体内，他清晰地看见蕴藏在经脉、骨骼之中的灵气随着心念流转，乳白色的灵气包裹在手每一个骨节上，形成了一层光膜。有了这层光膜的保护，莫白能够赤手空拳对抗钢铁。 一拳挥出，蕴藏其中的巨力爆发，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 “呼……” 莫白睁开眼，惊喜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这一拳的力量已经远超出常人极限数倍，他甚至有信心能够一拳轰开保险柜的钢板。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 “轰隆隆……” 紧接着又是一道。 今天的电闪雷鸣似乎特别的密集。 莫白眉头微皱，看向窗外，却正好看见影子打开窗户，跳进房间。 “白天你就不需要以这种方式进场了吧，被邻居看见了影响多不好，会报警的。”莫白说道。 影子脸颊一红，说道：“我习惯了。” 莫白问道：“说吧，什么事情，是不是黄五已经咬勾了？” 影子说道：“是，交易的时间就定在两个小时之后。” 几乎在她说话的同时，又是一道闪电落下。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几乎就在他们的耳边炸响。 距离很近。 几乎就在他们身边。 莫白一步走到窗前，目光看向窗外。 天空垂得很低，已经布满了黑云。四面八方依旧不断地有黑云涌来，像是要把莫白头顶上的这一片天空给彻底地压垮。 转向远方，在目光所及的天边，初晨的阳光刚刚驱走夜晚的黑暗，这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清晨。 唯独只有莫白的头顶上不大的一片天空阴云密布，显得格外的诡异。 莫白透过窗子向外看去，心里突然涌起一丝莫名的熟悉感。深藏在心底的回忆缓缓浮现，勾起了莫白心里最深的痛苦。 这痛苦格外强烈，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影子刚才说的话。 莫白记得，妈妈走得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天气，雷雨交加，黑压压的天空，满是挥之不去的黑云。 那晚，年幼的莫白躲在被子里，雷声响了一整晚。 体内的灵气有一点点的躁动，神海之水不断地翻涌出一阵阵海浪。连接天海的那条大河，水流也越来越急。自从黑云出现之后，它们就再没有安静下来。 莫白心里出现了一个念头：这些黑云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且，这黑暗之中孕育着毁灭。 这个念头出现的很突兀，说不出什么原因，就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光。 莫白抓住了。 “主人，主人……” 影子连连叫了几声，莫白这才回过神来，他收回目光，问道：“对了，你刚才说了什么？” 影子又说了一遍，道：“黄五会在两个小时之后出现，和我们完成交易，我们是不是要做一些部署。” “地点呢？”莫白问道。 影子答道：“城西郊的一片烂尾楼。” 莫白问道：“为什么要定在那儿？” 影子说道：“地点是黄五定得，为了先把他稳住我就同意了。昨天晚上我已经是探查过了，那里已经荒废了十多年了，除了烂尾楼之外什么都没有。” “行吧。”莫白说道，然后转身，就要往屋子外走去。 影子跟在莫白的身后。 莫白顿住脚步，转头对影子说道：“影子，你就在这儿待着，我一个人过去。” 影子一怔，她根本没想到莫白会这样说，急道：“可是，主人……” 莫白看了看窗外的黑云，又看了看影子，说道：“这是命令！你就留在这儿。” “是，主人。”影子听懂了莫白话语中的坚决，她知道，再说些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莫白，双眼之中已经有了水汽。她不知道，主人这样做的原因，但她知道，主人这一去，肯定是凶多吉少。 莫白笑了笑，然后大步向外走去。 “嗯？莫白，你起来了？”客厅里，正好遇见刚刚起床的落落。 “嗯。”莫白应了一声，然后向屋外走去。 “莫白。”落落说道：“如果看谁不顺眼，就用你的拳头狠狠揍他。” “打他。”莫白笑道。 然后，独自出门。 天空中的黑云，越来越沉，隐隐有雷光电弧在其中闪动。 基地市内城不算特别大，不到2万平方公里，莫白从住处到约定的地点用了一个半小时，足够能赶上约定的时间。 城西是一片丘陵，连绵起伏的很长一片山脉。地理位置不错，适宜居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幢楼烂尾了。 城西郊的烂尾楼。 莫白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他原以为自己还要再等一会儿，没有想到，等他到了目的地，第一眼就看见了黄五。 黄五穿着一套正装，西装笔挺，皮鞋领带，就连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一眼看去，他依旧是那个身居高位的莫氏集团董事长助理。 莫白走到黄五身前，微笑着说道：“五叔，几个月不见，你消瘦了不少。” 黄五的眼睛瞪得老大，盯着莫白，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半晌，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如释重负了一样。 他说道：“好几个月了。上次见面还是在医院里，那时候你还躺在病床上。现在，你的病好了吗？” 莫白活动了活动脖子，又活动了活动手脚，说道：“劳烦五叔念着，看我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 黄五说道：“不错，人也精神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样弱不禁风的。” 莫白说道：“可五叔瘦了。不过也好，之前总是说人到中年发福了，肚腩都出来了。现在瘦了，看起来都年轻了很多。” 两人相见，并没有像仇人一样你死我活，反而闲话起了家常。 第五十六章 神罚 莫白和黄五就像是一对叔侄，如往常见面一样，聊了些有的没的。 聊了好一会儿，黄五开口说道：“莫尔，是在你们手上吧？” 莫白微微皱眉，说道：“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万神山神使？” 黄五说道：“是他。” 莫白点了点头，说道：“被我解决了。” 黄五瞳孔一缩，，他缓缓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愧是莫元正的儿子，和你父亲一样的的杀伐果断。” 莫白有些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啊，我不杀他，他也会回过头来咬我。有些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话里有话，“白眼狼”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是在嘲讽黄五。 黄五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截走了原材料，然后设下这个局。我因为原材料短缺，无计可施，就算心里有怀疑，也不得不来咬你这个钩。所以你赢了，我上钩了。” 他顿了一顿，缓缓说道：“小白，让你的人都出来吧，没有藏着躲着的必要。” 莫白耸了耸肩，说道：“就我一个。” 黄五的目光中带着狐疑，他上下扫视了莫白一遍，笑道：“你才练了几天啊，就想来和五叔掰手腕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行了，让你的人都出来吧。” 黄五根本不信莫白是一个人来的。 莫白笑道：“我真是一个人来的。怎么，五叔不信？” 说完，他还向周围喊了几遍，“影子，出来！”，自然是无人应答。因为莫白的命令，影子正在家里干着急。 等了片刻，见真的无人应答，黄五这才是有点相信了。他看向莫白，说道：“你设下这个局，诱我出来，费了那么大的劲，难道就是为了跑来送个人头？” “还是说，你太自信了？”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渐渐变得阴狠。原本，他已经打算束手就擒，在确定只来了莫白一人之后，他的心思不禁活络起来。 莫白把黄五表情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心中暗暗叹息，原本他还顾念着莫家和黄五几十年的交情，即便黄五所做的事是大错特错，也应该给他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 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两人目光接触，黄五的目光就像是一只受了重伤的豺狼，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黄五向前逼近了一步，说道：“几个月之前，你还是一只任人揉捏的小羊羔，让五叔看看，你现在有没有进步？” 莫白说道：“要不是因为五叔，我现在也还是任人揉捏。” 这话倒是实话，如果没有那次“意外”，莫白有可能会当一个平凡人，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可以说，是黄五逼他走上了修炼这条路。 黄五又向前逼近了一步，目光同时警惕地扫向两边。 他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人，同时准备尽可能快地拿下莫白，迟则生变。 “得了吧，五叔，你抬头看看。” 就在黄五准备要动手的前一瞬间，莫白说道。他手指向上指了指，指向头顶上那片天空。 层层叠叠的黑云，天空压得很低。 这时，已经不再频繁地有电闪雷鸣，但是这种安静，比刚才更加可怕。 顺着莫白地手指向上看了看，黄五当场就怔住了。整个人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天空中，黑云密集得有些反常，就和记忆中的那天一模一样。 莫白说道：“五叔，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一个人来了吧？” 黄五确实知道了。 这是神罚。 传说之中，为了惩治罪无可赦之人，至高神会降下三道至阳的天雷，叫做神罚。神罚之下，绝无幸存的可能。 十多年前，安木子意外身死，最广为接受的一个版本，就是因为神罚。这个曾经让基地市各方势力都闻之色变的女人，最终死于三道天雷之下。有人为之惋惜，也有人暗自窃喜，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黄五看着天上那团已经扭成漩涡状的黑色云团，脸上的惊恐再也掩饰不住。 莫白脸色比较淡然，他说道：“五叔，反正神罚已经在头顶上，不如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我们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可以聊的？”黄五嘶声道。 他的内心是崩溃的。他重伤莫白，逼着莫白去修炼，是为了要逼迫莫白违背母亲的遗言，他要让莫白一辈子都对安木子心怀愧疚。 可是黄五根本不可能想到，莫白竟然会引来神罚。连同着他一起，也即将要死在这一场神罚之下，这其中的因果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莫白已经找了一个大水泥块坐下，他说道：“也许落下的雷电会湮灭一切，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要知道真相。” 黄五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这才压下了心里恐惧感，他同样找了一块水泥墩子，坐下，然后向莫白问道：“说吧，想聊些什么？” 莫白问道：“我有两个问题：1.关于我妈妈的死，你到底知道些什么？2.我父亲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莫氏集团？” 黄五脸上的表情几次变化。听到莫白提到安木子，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怅惘，再听到莫白说到背叛莫氏集团，他的脸上又充满了浓浓的怨毒。 怔怔地想了片刻，黄五缓缓开口，道：“我与你父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十二岁，他才八岁。那时候生命之墙还没建好，异兽频繁出没，有时候在大马路上就能看见异兽吃人。那时候的日子，要比现在要苦得太多了。” “那年正好爆发了饥荒，食物都吃完了，就连野菜树皮都吃完了。饿死了很多的人，我亲生父母也饿死了，我的四个哥哥也饿死了。我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只能在路边等死，或者，被别人给吃掉。” “是你的爷爷救了我，你爷爷正好路过，给了我半个玉米窝窝头。” 说到这里，黄五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后来我才明白，那半个馒头的意思，是买我的一条命。” “大概是我这个人比较傻，愿意替你们家去拼命。所以你爷爷就让了我做了影子。那个时候，万神山才出现不久，神主到底是什么还没人知道，于是我就做了实验品。练了神力之后，躲在暗处，保护你们家人的安全。” “那时候还没有品阶的说法，我运气很差，供奉的神主只是苍祇下品，所以一辈子也只能卡在四象境。”黄五说道，他的声音已经沉了下来。 莫白说道：“这只是运气，并不是谁要有意耽误你。” “哼、哼。”黄五冷哼两声。几十年境界无法寸进的煎熬，让他仇视一切与此有关的人，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 他继续说道：“那几年，几乎所有的劳动力都被调去建造生命之墙，没有人生产，也就没有物资。有时候为了几个馒头或者是一桶水，都会拼进去十几个人的性命。” “还有兽群，每到冬天大雪封山的时候，找不到食物的异兽就会成群冲到基地市里。有一次，我们遇到了兽群，几百只噬金兽，我护着你父亲边杀边跑，但它们实在是太多了，杀不完、也甩不掉。最后我们只能剖开一只异兽的肚子，躲在它的肚子里，这样才捡回一条命。” 莫白点了点头。这些事情，父亲也曾对他说过。那时候父亲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五叔是我过命的兄弟，以后你长大了，要像对我一样对待你五叔。 莫白确实也是这样做的。从小到大，他一直把五叔当作是自己的亲人。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第五十七章 因为贪婪 黄五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黑云。 黑云翻滚，纠缠，扭成一团，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毁天灭地的恐怖。 黄五收回了目光，他点起一颗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那年冬天，又爆发了兽潮。无数异兽涌进市里，它们像蝗虫一样，扫荡完了几乎所有的一切。人类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能做着徒劳无功的反抗，最后被荒兽撕成碎片。你父亲和我躲在一个地下室里，一直躲到第二年开春。” “那两个月的时间，简直像噩梦一样。每天都能听见地面上传来的哀嚎，更多的是异兽咀嚼人身体的声音。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好像都能滴出血来。一起躲在地下室的，有人受不了这种压力开始发疯，甚至有人拿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等我们再从地下出来的时候，基地市早已经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哀鸿遍野的。就是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她。” “她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衣，周围都是凄凄惨惨的伤员和被荒兽踏平的砖瓦地，她捧着一本《神典》，鼓励幸存的人们，活着就不能放弃希望。从我那个角度看，一束阳光正好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笑容是那么温暖和明亮。” “就是那时候，我感觉我的生命里多了一点什么，我开始注意她。但我只是一个影子，我只敢偷偷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我只敢躲在暗处，每天只要能看上她几眼，那就满足了。” “可莫元正他还要和我抢！名望、地位、他明明已经什么都不缺，可他还要抢走我仅有的一点慰藉。” 黄五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地絮絮叨叨，也不知道是要说给莫白听的，还是要把压在胸膛里十多年的怨气一股脑儿给说出来。 莫白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黄五。 黄五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就恨莫元正！” “之后他们结婚了，又过了十年，她死了！” “我不知道她是究竟是怎么死的，但我知道莫元正在场，他没有救她。” “就算莫元正救不了她，那他至少应该跟着一起去死！” “但是她死了，莫元正却活着，成为了莫氏集团的董事长，你说这可不可笑？” 这个时候，一支烟已经燃尽了，黄五又点了一支，夹在指尖。 烟慢慢燃着，黄五继续说道：“莫氏集团的半壁江山是她打下的，但是在她死了之后，莫元正却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 黄五的声音像是地狱中索命的幽魂，道：“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发誓，我要整垮莫氏集团，我要让莫元正尝尝十倍、百倍的痛苦。” 他把半截香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恨恨地说道：“就差一点点，我就能把莫氏合金的配方给研究出来，可惜……” 莫白听完了黄五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他这才开口说道：“你能不能别摆出一副末路英雄的模样？你以为你是谁，正义的使者？” 黄五一怔，然后说道：“像莫元正这样薄情寡义的人……” 莫白没有让黄五说下去，他打断了黄五的话，说道：“算了吧，你做出这些事情是因为贪婪，其余的，只不过是你能够心安理得地为非作歹的借口。” “因为贪婪……” 这四个字，莫白故意拖了长音，听在黄五的耳中特别的刺耳。 “放屁！”黄五勃然大怒，刚想说点什么，却又被莫白给打断了。 莫白说道：“你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的就是事实。你说我爷爷用半个窝头就买了你一条命，但是你这条命确实就是这半个窝头救得。你说苍祇下品的神主耽误了你一生，但是我要告诉你，如果你没有当影子，你就是被饿死的命。之后，我父亲把你当兄弟，让你做了莫氏集团董事长助理，给了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因为你的贪婪，你眼红莫氏集团赚得钱，你要自立门户，这才是你做出这些事的原因。” 莫白看向黄五，目光中带着轻蔑，说道：“至于我的妈妈，那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借口。让你能够心安理得地做出那些事的借口。说真的，你都不配提起她。” “……”黄五哑口无言，是不是被莫白说中了，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莫白摇了摇头，说道：“拿正义作借口，五叔，你这个借口真的很拙劣。” “那就用拳头。” 黄五恼羞成怒，他猝然发难，一拳砸向莫白的太阳穴。 他虽然没有用神术，但是这一拳他已经运用了神力，四象境圆满的神力。一拳打在太阳穴上，甚至能把人的脑浆直接给打出来。 莫白身子稍稍后仰，同样是一拳挥出。左手握拳，不偏不倚地打在黄五的拳上。 “砰……” 沉闷的声响。 震起了满地的沙土灰尘。 尘土飞扬中，莫白站在原地，黄五“蹬蹬”地后退了几步。 这一拳像是打到了铁块上，反震的力量震得他手腕处一阵火辣辣的疼。 “你……”黄五又惊又怒，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莫白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莫白淡淡地说道：“还得多谢五叔的鞭策。” 莫白活动了一下手腕，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落落的训练还是非常有效的，这一对拳之后，莫白这才终于到了自己身体所蕴含的力量。 他的身体里面，更像是藏着一只异兽。 就连比他高出数个小境界的黄五，也不能在拳头上占到他的便宜。 “轰隆隆……” 这时候，黑云吞吐，神罚终于落下。 天空。 黑云，闪电，惊雷。 人。 一个人，面对天地之威，是种什么感觉？ 渺小。 莫白感觉自己渺小地像一只虫子。 一只已经被命运的大手捏住的虫子，再怎么挣扎，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乳白色的电浆滚滚而下，带着天地、诸神的肃杀之气。 将要摧毁地面上的一切。 几乎在同一瞬间，莫白丹田里的神海之水彻底沸腾，阵阵海浪呼啸，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得怒吼。 就在电浆落下的刹那。 莫白双腿猛地用力，神力运转，整个人跃出了十几米远。 第五十八章 秘术 电浆如同惊涛骇浪，莫白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叶小舟，漂漂荡荡无所依凭。 他双臂上的袖管已经化成片片飞灰，露出的皮肤上面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焦黑。 电流流过的酥麻，紧接着是刺痛。 莫白的反应很快，电浆落下的同时，他就已经向一边闪身跃开。虽然避开了雷电的大部分的威力，但是莫白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护在胸前的双手已经有些麻木，几乎要失去了知觉。莫白心里骇然，他现在身体已经强横得和异兽一样，肉身能抗钢铁。如果不是这样，神罚的一丝余威，就足够让他身受重伤。 这就是神罚的恐怖。 神罚之下，绝无幸理。 “啊……” 耳边，一声凄厉的惨叫。 莫白循声看去，黄五因为没有闪避，他的情况就比莫白凄惨多了。头发和眉头完全都没了，整张脸黑一块、红一块，烧焦的皮肉混着血迹。更加凄惨的是，黄五左肩膀连着整条左手臂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断臂处已经被雷电烧成了一片焦黑。 “啊……” 黄五连连惨叫，疼痛已经彻底充斥了脑海，他意识模糊，状若疯癫。 “轰隆隆……” 闪电太快，雷声这才响起。 莫白抬头看去，天空中黑云层叠成了一个巨嘴的形状，口中含着一片蓝汪汪的电光，第二道神罚倏忽即至。 “莫白，你比你爹还狠，那就一起死吧。” 黄五的声音含糊不清，但也能听出其中的怨毒。 恨不得活生生把莫白剥皮抽筋。 他用仅存的一只右手往脖子上一扯，银质的链子被扯断。黄五手中多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泥偶。泥偶雕刻的是一只大老鼠，一半的鼠身神情严肃地站在神龛上，另一半则隐于黑暗中。 这是黄五的神主。 他把泥偶举过头顶，喃喃自语道：“请神主赐予我力量，我愿意献上我的血肉、灵魂、生命。” “咔嚓、咔嚓。” 泥偶碎裂的声音。 黄五举着右手的指缝中溢出了一股一股浓厚的黑气。比墨水还浓的黑色缠绕在黄五指间，然后顺着胳臂一路而下。 黑气流过的地方，黄五原本粗壮的手臂立即变得干瘪，皮肤皱起，肉眼可见的衰老，似乎这具躯壳中的生命完全流失了。 黄五已经把他的血肉、灵魂、连带着生命完全地献给了神主。 这是一种邪恶的秘术。 莫白曾在书籍上看见过，没想到黄五竟然会。 黑气散去的时候，他也会随之死亡，但是在那之前，黄五的神力翻了几倍不止。 之前莫白还能依靠身体强度抵抗，现在的黄五捏死莫白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黑气像盘旋在空中，像是一股小旋风，黄五全身已经完全被包裹其中。 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一双冒着幽幽的绿光的眼睛。 目光在空中对碰，莫白只觉得心底发寒，这算什么东西，他还能算是个人吗？ “莫白……” 黄五说道：“上次我没有直接杀你，但你不学乖，还要搅合到这件事里面，那你就去死吧。” 声音像是地狱里的游魂。 黄五手臂一抬，黑气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支匕首，刺向莫白的左肩。 没有直接刺向喉咙、心脏这些致命的部位。他被逼到这种地步，全是莫白所赐，他恨啊。在彻底杀死他之前，黄五还要好好地将莫白蹂躏一番。 眼见匕首刺来，莫白没有躲。 他目光看向黄五身后的天空。 一道闪电划过，像是把天空劈成了两半。 这威势，比第一道神罚又强上了许多。 电光出现的那一刻，莫白就知道，他绝对抵挡不住这种威势，唯一的生路，就是黄五。 莫白整个人向黄五扑去。 黑气所化的匕首从肩胛骨刺出，完全贯穿了莫白的左肩。然后，他的双手也牢牢抱住了黄五的腰部。 黄五的身体冰凉，已经不像活人。 莫白一声低吼。 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将黄五挡在雷电落下的方向。 体内的灵气完全沸腾，莫白体内爆发出了澎湃、可怕的力量。 黄五没想到莫白会整个人扑上来，猝不及防之下，也被莫白顶着退了两步。 不过仅仅只有两步，他又重新稳住了身体。 莫白的力量虽大，但还是及不上现在的黄五。施展了秘术，献祭上一切之后，黄五的实力变得非常可怕。 “轰隆隆……” 也就是这个时候，第二道神罚落下。 两道身影被一片雷光所吞没。 耀眼，刺目。 没有人能够直视。 刺目的光芒直到几分钟后才慢慢消散。 莫白倒在地上，双手双脚一动都不能动，他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 黄五也倒在地上，躺在莫白身前。 他身上的黑气已经在神罚之中，完全消散了，又显露出了黄五本来的面容。 短短的几分钟，黄五突然就像是老了几十岁。 手中的神主泥偶已经碎了，粉碎成一堆尘土，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黄五身体动了动，艰难地扭过脖子，目光落向远方，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眼中癫疯和仇恨渐渐消失，目光重新变得柔和起来。 “呃、呃……” 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话一句话。 黄五的身体承受了80%以上的神罚，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几乎让他的身体碎成一堆烂泥。 一堆完全失去了血肉、灵魂、生命的烂泥。 天边，四面八方聚拢来的黑云也已经散去了大半，只剩下头顶上最后一片黑云漩涡，依然挥之不去。 这时，黑云漩涡一阵奇异的抖动，头顶上这片天空像是要塌下来。 夜空下，两道电弧不断碰撞，碰撞之后又炸出电光火花，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缓缓向下压来。 一寸一寸向下，速度很慢，但其中蕴含毁灭的力量，几乎可以让人窒息。 这是第三道神罚。 第三道神罚之后，一切都将结束。 这已经不止是雷电，是上天降下的极刑，是一切的终点。 莫白手足一动不能动，只能绝望地看着那张电网一寸一寸地落下。 第五十九章 活着 电网一寸一寸地落下。 所过之处的一切，全部化为了虚无。 枯树，矮墙。 甚至是空气。 都被这张天雷交织而成的电网焚化成了一片虚无。 莫白侧卧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电网下稀薄的空气没有办法呼吸，窒息的感觉让他双眼发黑。 “就这么结束了吗？”莫白想道。 他很少悲观，即使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会拼尽全力。因为父亲曾对他说过，如今的地球，是一片充满了奇迹的世界。 但是眼前的一切，实在绝望。 沉重的伤势让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虽然黄五的身体挡下了八成以上的威势，但是神罚的威力大得可怕，莫白还是身受重伤。 更糟糕的是，灵气消耗殆尽，神海也已经干涸，露出干枯、龟裂的一条条经脉。只剩下一块悬于神海上空的废料，依旧散发着光芒。 “嗯？” 莫白这才注意到这块废料，这东西是什么时候进入到自己的神海里的？ 不过现在，没有时间留给莫白思考。 电网不断压下，只要再往下三、五米的距离，莫白整个人就会被焚化为一片虚无。 就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电网落下的速度虽然不快，但也不慢，留给莫白的时间只剩下几秒钟。 几秒钟，有多长？ 是蜻蜓掠过湖面带起的一连串涟漪？还是漫长的岁月里，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前定格的那一瞬间？ 莫白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一瞬间，似乎格外的漫长。 “砰、砰……” 他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急促地一张一缩。 血液在血管中流动，速度比平常快了几倍，全身上下，不可抑制的燥热。 是金属废料。 它从神海中破体而出。 悬在莫白的身前，“嗡嗡”地颤动着，似乎是压抑了太久的不甘和愤懑，也是对神罚的挑战。 这块废料像是有灵性一般，莫白似乎能和它心意相通。 下一瞬间。 电网终于落到了金属废料上。 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爆炸。 也没有巨响，碰撞。 只有寂静。 在寂静中寂灭。 不可一世、毁天灭地的天雷，一闪一灭，随即彻底消失。 就像是黑暗中倏忽亮起，又倏忽熄灭的一点烛光，最后归于平静。 莫白努力地瞪大眼睛，但他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随即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上的黑云，终于彻底地散了。 这是个晴天。 ----------------------------------------分割线------------------------------------------------------------------------ “主人……莫白……” 隐隐约约的，莫白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接着是一阵哭声。 他勉强地睁开眼，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也不知道这是昏迷了几个小时。 漆黑一片的夜色之中，莫白模模糊糊地分辨出自己躺在影子的怀里，落落也站在身边。 影子哭了，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莫白的脸颊上，还带着一些温热。 “怎么了？”莫白说道，声音很轻。 这次，他受的伤很重，身体虚弱到了极点，所以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主人，你没死？”听到莫白口中发出的轻轻的声音，影子一怔，然后惊喜交加。 “本来还剩了一口气，但是现在……是真的要死了……”莫白说道，声音断断续续，就像已经重伤垂死了一样。 影子一下把莫白抱得更紧了，她说道：“怎么会，不会的……” 她哭得更伤心了，泪珠一连串地落在莫白的脸上。 莫白接着说道：“看见你哭，我都要伤心死了，能不能别哭了。” “嗯。” 影子紧抿双唇，止住哭声，脸颊上飞起一阵潮红。 幸好有夜色的掩护，莫白看不见她脸颊上的绯红。 站在一旁的落落说道：“看吧，我就说他没有那么容易死的，你用不着那么难过。” 莫白尝试了动了动自己的手脚，身体还算完整，没有少了哪样零件，然后他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影子说道：“我在家等了好几个小时，主人一直没有回来。我心里担心，也顾不得主人的命令，找到这里来。为了以防万一，我就把落落也带上了。” 莫白犹豫了半晌，问道：“黄五，他……死了吗？” 影子点了点头，说道：“他的尸体……就在边上，确实是已经死了。” 她说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黄五的死状太过凄凉，尸体支离破碎，几乎不成人形了。只能从服装、体型等一些细节来判断，这确实是黄五的尸体。 不过这些，影子没有告诉莫白。再怎么说，黄五与莫白，也有二十几年的感情。 莫白的脸上无喜无悲，看不出什么表情。半晌，他才说道：“把他的尸体，好好地收敛了吧。对外，就说是意外死亡，至于父亲那边，我自己会和他说的。” 影子答应道：“是，主人。” 莫白想了想，又说道：“黄五已经死了，但他炼制合金的实验室还没有找到。影子，你要加紧搜查，这始终是个隐患。” 影子答应道：“是，主人。” 莫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行了，我们回家吧。” “你还能走吗？” “不行了，我就躺在你怀里了。” “……” “影子，你发育地还真不错，软软的，枕着很舒服。” “……” “落落，影子也抱得累了，要不换你抱？让我也感受一下你的怀抱。” “可以啊，不过这样一来，你就又欠了我一顿。” “非得这么现实吗？” “总得吃饱了饭才能说其他的啊。” 第六十章 青铜碎块 以莫白现在的伤势，只能在床上躺着，公司是去不成了，他向韩总请了病假。 韩总也十分体贴，从人文关怀出发，二话没说就准假了。毕竟莫白刚帮公司谈成了一单大生意，如果按业绩算，那他名副其实的是公司里的“头牌”，还是有些地位的。 早晨，吃过了落落买回来的早餐，莫白又躺到了床上，双眼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他现在身体虚弱，四肢无力，不在床上躺着也干不了别的事情。 这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可是忙习惯了，闲下来反而觉得全身不自在，莫白心里在想：总得找点事情做啊。 想了想，他闭上眼睛，开始冥思修炼。 心神沉入体内。 从昨天险死还生到现在，过去了一夜的时间。随着点点滴滴的天气灵气汇入身体，完全干涸的经脉、神海之中，又重新汇聚起了条条细流。温和的天地灵气，正在缓慢地修补着莫白体内混乱、破损的经脉。大概再有三天时间，这伤势就可以完全恢复。 回想起昨日的神罚，莫白依旧是心有余悸。 要不是那块废料，恐怕…… 现在，这块金属废料静静地悬浮在莫白的神海之上。经历了一场天雷的洗礼，它表面上原先的斑斑锈迹已经全部褪去，露出了一抹青绿色的金属光泽。 仔细看去，这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青铜，并不完整，从边缘碎裂的痕迹可以看出，这是某个物件的一角碎片。但是，这角青铜碎片残破得太过严重，他也没有办法推断出这原先是个什么东西。 莫白心念转动，神海之水掀起一阵阵浪潮，向青铜碎块涌去，想要把青铜碎块弄出自己的神海。 虽然这东西救了自己一命，但是身体里多了一个东西，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这里是他体内的小世界，莫白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别说只是搬动一个小小的青铜碎块，就算是移山填海他都能做到。 出乎他意料的，任凭莫白如何催动神海之水，青铜碎块纹丝不动，依旧是安静地悬浮在神海与天河的交界处。 好像是重逾千钧。 反倒是莫白，神海之水撞在青铜块上又震荡回来，把他的心神直接震出体外。 莫白退出修炼状态，睁开眼睛，目光中满是惊疑不定。 喜得是，这又一次证明了青铜碎块的不同寻常；忧得是，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而且还不听自己的使唤，总是让人不能安心。 毕竟，莫白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男人，他习惯于对所有东西都做到心中有数。 或许应该想想办法去调查一下青铜碎块。 它不论是与《灵诀》的进化，还是与神罚，还是与莫白本人，似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中午了。 “砰、砰、砰……” 屋外有敲门声，房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莫白屋子的门。 莫白正在闭目思考神海中那块青铜废料的事，这时，他才睁开眼，看见徐婷婷站在他的床前，手里还拎着鼓鼓囊囊的一个超市口袋。 “咦，你怎么来了？”莫白问道。心里很是不解，这个时间点，她不是应该在公司上班吗？ 徐婷婷把口袋往地上一放，擦了擦额上的微微冒出的汗珠，说道：“今天你没去公司，我听说你病了，所以来你家看看你。你怎么了？” 莫白心里一暖，有这样一个无时无刻都会挂念着自己的朋友，确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他说道：“病了，要养几天，没多大事。” 徐婷婷说道：“死不了吧？” 莫白点了点头，说道：“差一点点就死了。幸好我平时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积累的人品够多，所以这次命够大。” 徐婷婷笑着说道：“看你还这么能贫，说明没多大事。” 莫白又问道：“这个时候，你不在公司上班，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徐婷婷说道：“我请了半天假，特地来给你做一桌丰盛的晚餐。你不是病了嘛，得好好补一补。” 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很多食物，一边往外拿还一边说着：“你看看这个，三年的老母鸡，炖汤肯定大补。” “看上去就好好吃哦。”落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边，看着徐婷婷身前摆着的一大堆食材，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有什么搞不定的业务要让我帮你了？”莫白笑着问道。 徐婷婷的厨艺很好，莫白也吃过好多次，不过那都是在徐婷婷要找他帮忙的时候。每次徐婷婷有什么搞不定的业务、或者难缠的客户，都会来找莫白，报酬就是一顿饭。有时候会在外面吃，有时候徐婷婷也会自己动手做，莫白还是喜欢吃她自己做的。这年头，会做饭的女生已经比生了五条腿的兔子更稀少了。 徐婷婷也更喜欢在家吃，原因只有一个，省钱啊。曾经的她，为了神主的梦想，恨不得把一个银币掰成两半花。不过现在，她已经得偿所愿了。一直到今天，她每次回想起来，都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徐婷婷连连摇头，答道：“没有，不是什么业务，就是……” “就是什么啊？说吧。”莫白说道。他可没那么天真，觉得这个女人会突然善心大发。 徐婷婷看了看站在边上的落落，脸色突然一红，说道：“落落，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要和莫白说。” “等会儿，姐姐就给你做好吃的。”最后，徐婷婷还补充了一句。察言观色，左右逢源，这是一个在职场里混了几年的白领的基本素养。 落落果然中招，她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说吧，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等到落落出去，莫白才开口问道。 徐婷婷看着莫白，脸色还红红的，她说道：“我明天就要去相亲了，我有点担心，你能不能陪着我一起去？” “嗯？相亲？”这下，莫白真的有些呆住了，徐婷婷的话让他猝不及防。 徐婷婷要去相亲了？而且还要自己一个大男人陪着她一起去？ 这算是哪门子事啊？ 第六十一章 相亲 “你要去相亲？再说了，你去相亲，我跟着一起去，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莫白说道。 他瞪大眼睛，看着徐婷婷。目光之中，五味杂陈，有很多说不清的意味。自己最好的朋友就要去相亲了，相亲之后就是结婚。虽然说两人的年纪也都不算小了，这一天的到来也是预料之中。可当徐婷婷真说出这句话之后，莫白的心中还是像打翻了调味罐一般的五味杂陈。 他自己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反正肯定不会是开心。 “是啊，我妈妈找人给我介绍的。”徐婷婷说道。说完，她还笑了一笑，只不过笑容很勉强，心里对相亲这件事也非常纠结。 莫白问道：“怎么这么急，我之前也没听你提起过啊。” 徐婷婷说道：“自从我有了神主之后，我妈妈就一直念叨着这事。父亲的遗愿算是了结了，再加上我年纪也不小了，也是到该嫁人的年纪了。” “嗯。”莫白点了点头，再没有别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徐婷婷继续说道：“现在我妈妈只希望能在内城里安安稳稳的生活，不会再为交不交得起社保而发愁。听人介绍说，这个男的家里条件不错，家里开了个公司，是和莫氏集团合作的，所以我妈妈一定要让我去相亲试试。” “如果你能够嫁给这样的土豪，后半生也就可以衣食无忧了，是这个意思吧？”莫白说道。 不过，既然和莫氏集团合作的公司，那和徐婷婷相亲的这个富家少爷，自己应该认识啊，会是谁呢？莫白心里想道。 “嗯。”徐婷婷应道。 虽然，这样的说法很现实。但是相亲原本就是一件很现实的事，没有风花雪月、海誓山盟，更多的是门当户对的一种等价交换。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徐婷婷先开口，说道：“你究竟和不和我一起去呢，给个准信。” 莫白苦笑道：“你去相亲还要我跟着一起去，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徐婷婷说道：“可是我心里觉得好乱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选。以前我碰见这种事都是找你的，这次……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莫白摇了摇头，说道：“见死不救我是做不出来的，不过我可以闭上眼睛。” 如果是平时莫白说出这样不靠谱的话，徐婷婷早就扑上来对着莫白又掐又打了。不过今天她有些反常，双手纠结在身前，满脸的纠结。 “和我一起去，你就说是我的哥哥，行不行嘛？”徐婷婷继续哀求，眼神中满是恳切。 不止男人会对女人死缠烂打，女人对男人死缠烂打更加有效。更何况，徐婷婷也能算是一个美女，没有哪个男人会忍心拒绝一个美女的苦苦哀求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莫白就是想不答应也不行了，他只能点了点头。 见到莫白点头，徐婷婷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她的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欢呼一声，说道：“我现在就去为我的莫白哥哥准备晚餐，把这只老母鸡给炖了。” 说完，她拎起塑料袋就向厨房走去。 “哎，你等等。”莫白急忙说道：“你还没告诉我时间、地点，我该到哪儿去啊？” 徐婷婷这时已经走出了屋子，屋外传来她的声音，道：“明天下午我会来找你的，我们一起过去。” 这女人，真不知道该说她些什么了。 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莫白躺在床上。按照他的性格，应该分秒必争抓紧冥思修炼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的心里有些乱，完全集中不了精神，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分割线----------------------------------------- 万神山之巅。 神殿。 大殿空旷，四壁上是数百盏长明灯的点点光芒。 大神使依旧盘腿坐在蒲团上，一身雪白的丝绸长袍及地。在所有人的记忆中，数十年以来，大神使似乎始终就是这个姿势。 拉伦走进殿中，双膝跪地，身体匍匐，额头轻叩在地面，先行了一礼。 “起来吧，拉伦。”大神使淡淡说道。 拉伦这才站起身，他垂目站在大神使的身侧，说道：“大神使，神罚又出现了，昨天的事。” “我感觉到了，是神罚的气息。十多年了，它又出现了。”大神使说道。 提到“神罚”这两个字，大神使永远是古井无波的声音之中，也多了一些特殊的意味。 “十几年前，那个女人……”拉伦说道，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 “拉伦。”大神使打断了拉伦的话，说道：“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先说昨天的神罚。” “是。”拉伦点了点头，然后把调查所得向大神使说了一遍。 其实也没查出什么东西，影子处理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丝毫有价值的线索。 大神使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继续让人去查，一定要查出引动神罚的那个人。即便已经在神罚之下化成飞灰了，我也要看到他的骨灰。” “是。”拉伦应道，然后他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黄五已经死了。据人汇报，昨天出去之后就没回来，应该是被莫氏集团处理掉了。” 大神使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黄五的死，只是意料之中。 万神山没有出太多的力去保他，从他选择背叛莫氏集团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有被当做一颗弃子的觉悟。 拉伦说道：“他留下来的那份合金配方怎么处理？继续让人完善，还是……” 大神使摇了摇头，说道：“莫氏合金，怎可能就这么简单？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件注定会失败的事。” 拉伦问道：“那这件事，就这样算了？我们投入了这么多人力物力，还因此把莫尔都撘进去了。” 大神使说道：“不，就按这份配方生产。至于生产出的残次品，那就该是莫氏集团需要担心的麻烦了。” 他的声音依旧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六十二章 诸浩宇 “咚、咚、咚……” 第二天，徐婷婷如约而至，敲响了莫白的房门。 又过了一夜，莫白身上的伤已经好转了大半，走动已经不成什么问题，只是还有些虚弱的无力感。 莫白打开门，徐婷婷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今天，我怎么样？”徐婷婷问道。她的语气尽可能的平静，但莫白还是能听出其中藏着的那点小忐忑。 莫白的目光上上下下把徐婷婷扫视了一遍，明显可以看出，今天的徐婷婷是用心打扮过的。淡淡的素颜妆，精致而不显妖娆；身上穿着一套牛仔裙，简简单单、活泼明媚。 认识徐婷婷也有小十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让莫白感到眼前一亮。 可惜，这样用心的打扮，却是为了别的男人。莫白不禁想道。 酸溜溜的。 “得了吧，菠萝涂上点颜色也成不了凤梨，还不是那样。”莫白说道：“行了，别说废话，赶紧走吧。” “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啊，人家本来就已经很紧张了。”徐婷婷大声说道。 不过，莫白可没有去理她，大步向外走去。 徐婷婷跺了跺脚，然后追上去，跟在莫白身后。 坐车到了饭店。 是一家自助餐厅，一个人20银币。价格虽然有点小贵，但是环境不错、菜品也不错，总体来说可以值回票价。 两人是踩点到的。 约定好的时间是11点，两人走进餐厅大门的时候，时间正好是10:59。 这倒不是因为两人天天踩点上班，已经成习惯了，而是徐婷婷特意这么做的。按照她的理论，约会的时候，女生一定要让男生先到，这样会比较矜持。 莫白可不懂女生的这些小心思。不过今天是徐婷婷的主场，他只是场边的啦啦队，他也不会发表什么意见。 安心吃瓜看戏。 在服务生的引导下，两人来到了事先预定的卡座。 桌边，已经有人坐着了。 油光锃亮的大背头，金丝边眼镜，一身笔挺的领带西装，漆皮皮鞋，全身上下一整套精英套装。 美中不足的，这人实在是太臃肿了，目测体重200斤往上，脸肥得像一张大饼，宽大的西装也掩藏不住他呼之欲出的大肚腩。 “嗯？”莫白目光一凝，心里想道：“是这小子。” 这个胖子名叫诸浩宇，可以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富二代。他父亲的公司最主要的业务就是与莫氏集团之间的合作，说得好听一些是合作，其实更多的是从属关系，其实可以算是莫氏集团下面的一家子公司。 诸浩宇和莫白同岁，两家的关系也比较近，所以他和莫白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从小一起玩的玩伴。如果严格按照年龄算，诸浩宇其实要比莫白大上几个月，不过他从小就习惯跟在莫白屁股后面，喊着“莫哥儿”。 算算日子，两人也有大半年没见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了。 诸浩宇坐在沙发上，看见徐婷婷走过来，他的一双眯眯眼里好像都放出了光芒。 “美女啊。”他心里想道：“看脸，看腿，看身材，至少8分。” 仗着老爹不俗财力，诸浩宇可以说是“阅女无数”，徐婷婷算得上是此中的前列。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刚想说些什么，先在美女面前展现一下他的绅士风度，目光一撇间，就看见了和徐婷婷一起进来的莫白。 自己不是来泡妹子的吗？这是什么妖风把莫哥儿给吹来了。 诸浩宇顿时大惊，胖胖的身体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因为肚子实在太大，还磕到了桌子上，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不过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些了，他目光看着莫白，结结巴巴地说道：“莫哥儿，你怎么……” 话说了半截，没有说下去，诸浩宇看见莫白正在给他使眼色。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非常默契，诸浩宇当即会意，把剩下的后半截话给吞了回去。 徐婷婷被诸浩宇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她没有料到才刚见面，他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反应。然后，徐婷婷听见他说的话，她满脸狐疑地看了看诸浩宇，又扭头看了看莫白，问道：“你们……认识？” “哦，原来是你啊。”莫白作出一副刚认出诸浩宇的神情，说道：“一个客户，跑业务的时候见过几面，不算太熟。” “是嘛？”徐婷婷还是满脸狐疑，明显是不相信。看诸浩宇刚才那夸张的反应，只是一个客户那么简单？ “是，见过几面，不算太熟。”诸浩宇连声附和着莫白说的话，然后说道：“二位，请先坐下吧。” 莫白点了点头，和徐婷婷一起坐下。 坐下之后，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大眼瞪着小眼，气氛异常尴尬。 原本，诸浩宇已经准备好了很大一套说词，能够和美女侃侃而谈上几个小时。不过，莫哥儿就坐在边上，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随口胡说啊。 徐婷婷握着手中温热的茶杯，低垂着双目，相亲这种事情，哪有女生先开口的啊。 如果再没有人说话，周围尴尬的气氛都能让人窒息而死。 莫白只能开口说道：“你俩不是来相亲的吗？不相互做一下自我介绍？” “哦，对。”诸浩宇像是被点醒了一样，说道：“我姓诸，名叫浩宇，浩瀚的浩，宇宙的宇。” 徐婷婷轻声说道：“我叫徐婷婷。这是莫白，我的……我的哥哥。” 她的哥哥？诸浩宇怔怔地看着莫白和徐婷婷，他怎么不知道莫哥儿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 这个戏实在是太烂了，莫白自己都觉得好笑，紧绷着脸才勉强没笑出声来。 他说道：“虽然我俩不是一个姓，但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今天我妹妹来相亲，我来给我未来的妹夫把把关。你俩聊，我在旁边听着。” 聊什么啊，你在边上听着我们怎么聊？ 诸浩宇的内心世界是混乱的。 他到现在还没有想通，自己就是来泡个妹子，怎么就会遇到莫哥儿了呢？ 第六十三章 通天楼 虽然开始的时候有些小波折，但相亲还是得继续进行。 一开始两人只是有的没的闲聊上两句，还有些局促。聊着聊着，诸浩宇的话匣子就打开了。眼看着莫白坐在一旁并没有什么表示，他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开始吹起了牛皮。 诸浩宇也真的是能吹，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从日常生活吹到奇闻异事，从基地市里吹到生命之墙外，从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吹到神主、信徒。可怜的徐婷婷只是一个生活简单的普通女白领，哪里听过这一套套的说辞，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莫白坐在边上，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徐婷婷听不出来，他却能够听出来，这胖子的每一句话里都藏着明示暗示，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有一个：他是个很厉害的人，跟了他不会吃亏的。 高明之处就是他也不会直说，装逼于无形。 莫白听得出来，这胖子，平时没少在情场里厮混。 那边，诸浩宇又吹上了： “婷婷，你听说过吗，江南基地市里有个很邪乎的地儿，传说，能够看见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假的吧，怎么可能？”徐婷婷说道，明显不信。 “现在的地球，是一片充满了奇迹的土地。”诸浩宇故作神秘，说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事情还是有的。”莫白突然开口说道：“你一天不吹牛逼就是不可能的。” “……”诸浩宇一下被噎住了，涨得脸都红了。 徐婷婷则是笑出了声，莫白说的这句话她举双手表示同意。 “莫哥儿，那我是继续说下去，还是闭嘴？”诸浩宇苦着脸，说道。 莫白说道：“继续你的表演。” “那我继续说什么啊？”诸浩宇脸上的肥肉一阵颤抖，脸都成苦瓜了。 莫哥儿都这么说了，他是不敢再继续吹牛了，可是不吹牛又能说点什么啊？ 莫白说道：“就继续你刚才的话题。” “哦。”诸浩宇应了一声，然后说道：“通天楼，每年都会出现一次，据说那里可以知道一切你想要知道的，甚至可以知晓古今未来，不过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不吹牛逼的时候，说话还是很简明扼要的。 莫白问道：“是真的吗？” 诸浩宇点了点头，答道：“真的。” 莫白又问道：“这就说完了？” 诸浩宇又点了点头，答道：“说完了。” 表情很乖巧，胖胖的脸温顺得像是一只小喵咪。那表情，也就是莫白见得多了，有点免疫能力，换个人来，肯定当场就吐了。 “我去厕所。”莫白站起身，向外走去。临走前，他还向诸浩宇使了一个眼色。 诸浩宇立即会意，和徐婷婷说了一声：“我也去厕所。” 然后，他也向外走去。 等诸浩宇跟上去的时候，莫白已经站在阳台上等他了。 “莫哥儿，怎么说？”诸浩宇问道。 莫白看向诸浩宇，问道：“你刚才说的通天楼，是真有其事？” 诸浩宇连连点头，说道：“莫哥儿，我哪敢骗你啊。” 莫白皱眉，问道：“里面没有吹牛，没有水分？” 诸浩宇说道：“我就是再喜欢吹牛，也不敢在莫哥儿面前乱吹啊。” 莫白问道：“可以知晓世界上的一切，甚至通晓古今未来？” “所有知道通天楼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诸浩宇问道：“莫哥儿，你好像对这特别感兴趣？” 莫白点了点头，说道：“我想要知道点事。” 青铜碎块、《灵诀》、神罚、母亲的遗言……他身上有太多太多需要解开的谜团了。 诸浩宇笑道：“莫哥儿，你想要知道什么东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让人去查啊。” 莫白摇了摇头，也没有对诸浩宇解释什么。 他继续问道：“通天楼在哪儿？” 诸浩宇脸上的笑意凝固，面色变得有些沉重，他说道：“莫哥儿，你是认真的？” 莫白点了点头，说道：“认真的。” 诸浩宇难得的认真，沉声说道：“莫哥儿，听我一句劝：还是算了，通天楼这事就当一故事听过就算了。” 莫白和诸浩宇是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二十年了，他也没见诸浩宇这样认真过几次。 “为什么这么说？”莫白问道。 诸浩宇说道：“想要从通天楼知道些什么，是要付出代价的。”他沉默了片刻，又补充道：“而且这种代价，可能非常的可怕。” “非常的可怕，是什么意思？”莫白问道。 诸浩宇摇头说道：“不知道。能确定的一点，通天楼索要的代价，并不一定是金钱，还有可能是别的一些东西。想要知道的越多，需要付出的也就越多，这个代价，很有可能让人无法承受。” 莫白皱眉，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诸浩宇说道：“是听别人说的。” 他低垂着眼睛，面色中隐隐的有些痛苦之色，显然这件事并不像他说得这样简单。 莫白话锋一转，说道：“这件事我们回头再细说，现在先说说相亲这件事。” 通天楼的事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所得完的，他俩已经出来了太久了，徐婷婷还一个人等在那儿呢。 “额……”诸浩宇的声音中带着些窘迫，说道：“莫哥儿，这……怎么说呢。” 莫白似笑非笑地看着诸浩宇，说道：“你小子，不像是会来相亲的人啊，是打着相亲的借口，出来泡妹子的吧？” “愿者上钩，愿者上钩。”被莫白说中了心事，诸浩宇显得有些尴尬，脸上的肥肉一阵抖动。 “你小子，能不能学点好的，收敛收敛你的花花肠子。”莫白笑骂道。 诸浩宇有些委屈，说道：“我觉得我已经很好了。不抽烟、不酗酒、不打麻将、不玩牌九，对漂亮的妹子，那也是出于一个男性最本能的追求。” 莫白没好气地说道：“这么说还是我耽误你展现男性的本能了？” 诸浩宇讪讪说道：“还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莫哥儿。” 莫白指了指诸浩宇，警告道：“我和你说，徐婷婷是个好姑娘，如果你就是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态，那你趁早滚蛋。” 诸浩宇低声道：“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招惹莫哥儿的人啊。” “她……她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朋友。”莫白说道，好像是要给警告诸浩宇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不过这个解释，略显苍白。 诸浩宇笑道：“明白的，也是莫哥儿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