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神约末日》 第一、旅行者 “最初的世界是无序的,大树、巨人、古龙,以及混沌。”外来的旅行者蹲在酒馆外用来晾晒咸肉的木架下头,用沾满泥水的胳膊拂过那张胡须与头发疯狂生长的脸,“混沌之神卡奥斯享受这种生活,不过他也是个不会让自己无聊的神明,所以,在尝试过与那些拥有无尽智慧的古龙,总是沉默着的大树,以及脾气古怪的巨人们分享他的孤独之后,他决定了,在这个总是被黑色火焰所覆盖的世界里,创造新的生命。” 在旅行者周围,是一群农夫家的孩子,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脏兮兮的。那些龟裂的小脸上天然存在的好奇神色并没有给旅行者带来一点成就感,只是其中一对如日月一般璀璨夺目的眼眸才让他有继续讲下去的动力。 “但是事情出人意料,这个脱胎于卡奥斯神本身的存在,恰好与他相反。这位诞生于世的新神鲁斯出现的一瞬间,卡奥斯神就被永久封印在了山顶古龙们所居住的岩浆地狱当中。 而紧接着,新神只是一挥手,就创造了这许多生命与六位主神。” 旅行者大笑,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然后夺过身边的小孩攥在手里的烤土豆,一把塞进嘴里。也不管那孩子哭得有多厉害,他也只是自顾自地说,“但是古龙们并不喜欢这些新神创造的小东西——他们就像是巨人头发中间的虱子一样。所以新神将古龙们之中作为残暴存在的大多数与卡奥斯封印在一起。” “可是被诸神创造出来的小东西,也就是你们——这些人类,你们这些小东西与巨人头上的虱子确实没有什么区别——贪婪,纵欲,你们有着太多让诸神看不下去的毛病。所以新神鲁斯成为秩序,化身秩序之神,长存在这人世间。”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被抢走食物的小男孩站了起来,冲着旅行者脸上吐口水。 旅行者只是用沾满泥土的衣袖擦掉脸上的唾沫,然后一脚将那农夫家的野蛮小子踢开。“滚开,你这小猴子!” 其他少年大感无趣,接二连三地走开。有些还不忘跑回来朝着旅行者踢一脚。 最后只有一名红发少年留了下来。他也穿着粗布衣衫,脚上满是泥土与牲畜粪便。但是那张脸,却很干净,明亮的眼神让人过目难忘。 “你是诗人吗?”少年看向旅行者,“我听说诗人都喜欢胡言乱语,编造一些根本就不存在的事。”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诗人吗?”旅行者猛地向前窜了一下,想要抓住少年的衣领。但是机敏的少年一脚将他踢开。 “他们说诗人都喜欢在喝醉之后,编造一些不存在的事。” “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小家伙,即便是编造的东西,那也只是出自一个疯子之口而已。”旅行者指着少年大笑,“看,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你瞧瞧你自己,不也有秘密吗。”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你真的是从外面来的——那么我想问你,这世界,确实只有领主颁发的地图上所画的那么大吗?” “就像问我,除了土豆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可以食用的粮食?”旅行者大笑,继而暴怒,一瘸一拐地站起来之后,将少年赶远。“你这个做白日梦的小疯子!” 因为太过吵闹,旅行者又被酒馆中冲出的年轻男人们狠揍了一顿。 只能躺在泥水当中挨打的旅行者就像蜷曲在角落里的,蜕皮之后脆弱的的蛇一样。 而那个被赶回家的少年,最近正在因为一件事而苦恼。 按照当地法律,只有儿子才能继承父亲的土地,而如果家中只有女儿,则父亲的土地将要在女儿们出嫁的时候向女婿转交所有权,如果有两个女婿,两个女婿会瓜分掉土地。 少年名叫艾力克,这只是她对外的名字。而实际上,她的名字叫艾雅,一个女孩。家中除了父母之外,艾雅还有一个姐姐。 让她烦心的事就是,最近村子里的人正在给姐姐物色新郎。 艾雅不喜欢这样。 村子当中的人总是对女性充满歧视,成年之后的她们,就好像是一件私人物品。曾经做过商人,后来因为犯罪而被遣送回来的父亲有先见之明,在艾雅出生的时候就做出了决定,要让自家这个女儿当一辈子的男人。 艾雅明白,如果她不用另外一个身份活着,他们一家要么沦为奴隶,要么活活饿死。 即便农夫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但至少也是自由人。 艾雅回到家的时候,村里的两个年轻男人正在家中。他们上下打量着姐姐,然后就在当场讨论姐姐身体的某个部位是如何,甚至当着艾雅父母的面,质问姐姐将来的床上表现会不会让他们满意。 这种问话当然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纯粹的羞辱而已。 可是一旦当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都是常态,也就谈不上什么羞辱了。 “啊,艾力克,我的兄弟回来了,我敢说我们将来一定会相处的很好。”来家中的两个年轻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艾雅不止一次看到他们其中某个跟着那个在酒馆里做事的胖女人去了马棚。有时候艾雅甚至能看到他们两个人与那女人一起走进马棚,然后发出比马匹还要粗重的喘气声。 “你如果识趣的话,就应该乖乖滚远些。”艾雅瞪大了眼睛。那双碧蓝眼眸在此刻的确颇具威慑力。 不过她也知道,家里并没有什么选择。因为父亲曾经是罪犯,所以这一家人,除了他,都是农夫中最下贱的。至于他为什么不一样,因为他是当地这些年轻人当中最为聪慧的一个,将来是要送给领主做守卫的。 一个女孩能够在一群同龄男人当中脱颖而出,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了。更何况她出身这地位极低的家庭。 “你不需要这么生气,艾力克。将来你会在领主的城堡当中做一名高贵的守卫,而我们这些农夫,与你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在伯爵那里,你每天都可以吃到肉食,享用美酒,要我说,你犯不着为这样地位下贱的家人同我们大发雷霆,因为你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艾雅取下挂在墙上的鞭子,随手一抽,便在刚才说话的年轻男人脸上留下一条血痕。 那人从怀中取出匕首,想要行凶,另外一人只是按住他,并大声说,“等到我们的守卫大人将来去了领主那里,他还能保护谁。” 看着那两人离开,家人只是唉声叹气,而艾雅,除了渐渐平复的情绪,别无其他。 “如果秩序之神鲁斯真的存在,怎会允许这些荒谬的事情一再发生?神,不过是美好的幻想罢了。”艾雅心想,“不过至少,每个人都希望有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强大存在。” 父亲当年因为与领主的臣子做生意,被定下罪名,而现如今自己因为将来要成为领主的守卫拥有地位,才得以保护家人。 这算什么?如果有神,这是神的玩笑吗? 如果没有神,那么他应该对领主大人心怀感激吗? “艾力克!”父亲将艾雅从思绪当中拉回来。“你跑到哪儿去了?你不应该现在才回来。” “父亲,你不能将姐姐嫁给那些蠢货,他们就像烂泥一样,一无是处。”艾雅并不生气。自从知道自己必须隐瞒身份生活的那一天起,她就承受了很多,事到如今,他可真不像是个十五岁的少女。 “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听我说,领主在三个月之后就会带着贡品和你离开,可是你不能去领主那儿。” “我知道。”如果被领主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女人,那么全家人都会被绞死。“但是我没有选择。” “那就走吧,离开这里,到另一边去。” “我能去哪儿?我不可能离开领主的领地,因为他大概拥有整个世界。”艾雅想过很多。摆在她面前的虽然有很多困难,但实际上只有一个问题困扰着她——就是怎么让家人们安然活下去。 “就算我藏起来,最后也会被那些生活在荒原上的野兽撕碎。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多保护你们一段时间。”艾雅已经下定了决心。 “哈哈哈——”从矮小木门外晃进来一个佝偻身影,“哈哈,可怜的小姑娘,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 “诗人。”艾雅眉头紧锁。“你在外面偷听?” “不,神就应该知道所有秘密,你觉得呢?” “如果你将一切都说出去,我会将你吊死在井里。”艾雅握住鞭子,做出威胁。 “作为一个女孩,你是相当强大的存在。但是作为一个威胁者,你根本就不知道怎样的威胁才是最为有效的。”旅行者指了指艾雅的姐姐,又发出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哈哈,那两个已经染上病症的小子想要娶她,他们还商讨着,分享她,分享你们的土地!你们的命!” “够了!”艾雅大步朝着旅行者走过去。 “艾力克!”不过父亲先一步拦住了艾雅,“他是一个知晓秘密的旅行者,一个自由人!你不能杀他,如果你杀死了自由人,将会被判处死刑。” “对啦对啦,我可是旅行者,而不是流浪者。”旅行者看着艾雅的眼睛,就像是审视着她的灵魂。 第二、赛克勒 “你想听完那个故事吗?在秩序之神鲁斯创造出六位主神与这世界上所有的人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我现在不想听一个疯子胡言乱语!”如果这个有着自由身的旅行者继续在这里胡搅蛮缠,那么艾雅即便不能将他杀死,也会毫不留情地将他痛打一顿,然后赶出去。“你又知道什么?” “我知道所有,这世上所有的,已为人知的,或是不为人知的,被称作奥秘的东西。”旅行者指着艾雅,“如果我要将你的真实身份说出去,那么外面那些人,居住在这片充斥着猪粪恶臭的村落的那些人,都会想要将你置于死地。你知道欺骗领主是怎样的大罪过!即便你不知道,你的父亲也知道。” “你想要什么?”艾雅站在家人前面,即便今年这个不过十五岁年纪的少女只长到父亲肩膀那么高,但她也仍然打算用这身躯承担起重担。 “让我告诉你一个即便是那些沉默寡言的巨人们都知道的道理——即便是最强壮的巨人,想要负起大山,也需要一条最优秀的工匠所铸造的腰带,不然,他就会被大山掰断。”旅行者咯咯笑着,那些疯狂生长的胡子与头发如同一条条毒蛇,向艾雅吐出腥臭的蛇信子。“而且,我也并没有要求很多,我只是要求你——与我一同前往南边,只需要几天,你就能知道,我究竟在期待什么。” “随他一起去吧,艾雅,去吧,即便成为一个旅行者,也比留在这里等死要好!”父亲用力地将艾雅推出去两步,又赶紧走上前将她抱在怀中。 “如果我离开,你们会死的。” “但是你会活下来,你会活下来!”父亲又状若癫狂地将艾雅推开。 艾雅疑惑地看向父亲,然后听到了旅行者的笑声,那笑声就像是对她命运的嘲笑。 “可怜的艾雅,明明不相信我所讲述的荒谬故事,却在怀疑,自己有着被不知道被谁定下的命运?”旅行者似乎看透了一切,明明看起来只是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却给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离开吧,艾雅——”母亲与姐姐将粗糙的右手搭在艾雅肩膀上,像是做着最后的嘱托。 “如果你的存在没有意义,为什么不离开?”有一个声音像是从内心响起,紧接着,无数同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透过艾雅身体的任何一部分,直接击打她的灵魂。 那所有的声音都在问一个问题——“如果你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不离开?” 艾雅失去了意识——就在那些声音消散的时候。而所有声音消散的同时,旅行者的胡须与头发化作一条条毒蛇,从她的口鼻窜入,钻进她的脑子里,并且凶猛地啃噬着。 但实际上,艾雅的家人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从陌生旅行者进入这个屋子起,他们的思维就陷入了混沌。他们看到了许多。许多景象——分不清虚妄与现实的景象。 父亲看到自己被领主的守卫用一根长长的绳子拴在马鞍上,而后那匹强壮的黑色马匹将他拖拽着,从这偏远的村子,到领主所居住的城堡——这个地方,这座城堡,这些都是他熟悉的存在。这就是他曾经被定罪受刑的地方。 母亲看到他受在丈夫的坟堆边,想阻止那些她熟悉的面孔将坟墓刨掉,变成田地。可即便她用自己的身子保护着这小小的土堆,也不能阻止什么。最后她死在了边上,与丈夫被刨出坟墓的新鲜尸体一道,被扔进往西方流动的河里。 而艾雅的姐姐,只能看到无尽黑暗。 “那是梦吗?”当三人流着眼泪回过神来,矮小的旅行者已经熟练地将艾雅绑好,准备背上她离开。 “不,那是你们的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上黑袍的旅行者戴上宽大的黑色兜帽,这样说。 —— —— “但如果这世上所发生的一切,从最初诞生作为原点,世界毁灭作为终结,这一切,只是无尽的轮回,你我之间,又应该如何解释?” “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我本来就无所不知。” 在艾雅的梦境当中,有一个她看不清的虚影与她有这样三句对话。在对话当中,她只是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这个问题,是现在的她问的。但是她非常肯定,梦境中所发生的一切,并不在她已知的任何情况下。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大地上,艾雅挪动身子,因为手脚传来的不适感而用力挣扎。可越是挣扎,手脚上的绳索就束缚得越紧。 她睁开眼,旅行者就蹲在他对面。两人之间是快要熄灭的篝火。此时透过篝火上的青烟看过去,艾雅心里除了费解,担忧更多。 “我的家人在哪儿?” “他们不需要你,而你也帮不了他们,艾雅。”旅行者站起身来,“而且我们现在,就在森林的边缘,你已经不可能回去了。” “我必须回去。” “啊!”旅行者暴躁地怒吼一声,一脚狠狠踏在地上,“固执的小东西!” 旅行者焦急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发出野兽一般的低沉咆哮。艾雅能够感受到他的愤怒,就好像在暴风雨天气下感受雷霆一样。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听进去我所说的?”旅行者瞪大了双眼,忽然伏在艾雅身前,“你对于曾经的一切,已经失去了意义,你的存在没有意义!”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事!” “你必须跟我离开!”旅行者冲着艾雅低沉怒吼,但换来的只是粘在眼睛上的口水。 旅行者起身坐在一边,冷静了一下。“既然你还没有死心,那就让你看看,看一看这所有。即便这些对于你来说太早了一些。” 艾雅听到了雷鸣,看到了闪电。在现实情况下她只是被手脚束缚着躺着那里,但是在幻境中,她站在悬崖上,看到村子的全貌。 所有的民居,田地,当然最刺眼的,还要数那个依靠着一口水井建造的酒馆。 “他们的麦芽酒都是掺水的。”艾雅心想。然后她又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这里,这是哪儿? 远处,马蹄敲击鹅卵石地面的声音与精钢长剑击打在马镫上发出的声音急促而又和谐。大股部队很快进入艾雅的视线。透过一层雾气,艾雅能够看到大股部队的领头人。那是一位骑着黑色骏马的勇士,传说是领主最亲近的守卫。 即便隔着老远,守卫所用的巨大黑色斧子也泛着寒光,而斧子上的殷红血色,据说是因为被勇士所斩杀之人的鲜血化为了永久的祭品。而以鲜血作为祭品,将使兵刃更加锋利强大。 村民们出来迎接。 凭借着极为开阔的视野与极佳的视力,艾雅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家人们。 “领主来了吗?”艾雅暂时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现在关心的只是那些领主的守卫们所穿的铠甲于他们手中的漂亮兵器。 可是很快,血色就模糊了艾雅的眼眸。她不知为何,伸着手想要抓住什么的同时,一步踏到了那些守卫面前。 领主的守卫们高大的躯体各自变形,蛆虫自他们身上的细密孔洞爬出。但他们仍然有力的挥舞着兵器,朝着无辜村民们,朝着艾雅的家人们杀去。 手无寸铁的村民们只能四处逃窜。 但是这样的慌乱逃窜起不到任何作用。 艾雅慌张寻找家人,但是因为现场太过混乱,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而那些死者化身的守卫们对她根本视而不见。 “不要!”艾雅大声叫喊着,“住手!” 但是除了现实中蹲在她身边的旅行者,没有人听得到她的叫喊。 “不要哭泣,不要叫喊,如果你向我寻求帮助,那么我,就一定会给你帮助。”旅行者大笑着,“来,呼唤我的名字——赛克勒。” 而在幻境当中的艾雅,渐渐只能听到这个声音。 不管是眼前的杀戮还是脑中的痛苦呼唤,全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旅行者的声音在她周身盘旋。 “赛克勒?”艾雅眼角滑下泪水,“帮帮我,赛克勒。” “如你所愿!”旅行者戴上兜帽,默默念起咒语。 而在幻境当中,穿着黑色长袍,用兜帽盖住一头淡金色长发的高大男人从天而降。他左手握着金色的节杖,那节杖的形状如同枯树树枝一般。而在他另一只手上,是一把萦绕着紫色雾气的长剑。 “奥秘之神赛克勒,应召前来。” 当奥秘之神举起节杖,无穷无尽,永不灭亡的死者大军一瞬间被寒冰封禁,化作大片冰雕。赛克勒又以长剑抹过自己的脖颈。随着脖颈被紫色雾气划破,鲜血流出,死者大军又如坠进焰浆地狱,瞬间化为灰烬。 艾雅目视着这一切,目视着那位自称奥秘之神赛克勒的神秘人的背影,以及漫天的黑色灰烬。 一瞬间,一道光将她拉回现实。 “你看到了什么?”旅行者背对着艾雅蹲着,悄悄抹去脖颈上的血迹。 “什么都没有,只是——只是一个名字。”艾雅怎么也想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记住了一个名字。 “赛克勒,是这个名字。” “哦,那是我的名字。”旅行者发出怪异笑声。 第三、洗礼 艾雅只知道自己刚才是看到了一些东西,但她并不记得那些都是什么。 这得归功于赛克勒的幻术。 不过有意思的是,即便是赛克勒的幻术,也没有能在艾雅看到那些“现实”的情况之后将她的记忆完全抹去。 照理说,这种自己的幻术施展之后竟然没有完全抹去印记的情况出现,赛克勒应该感到担忧,毕竟这证明他的幻术在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失去了应有的强力作用。可赛克勒的反应恰恰相反,他为此感到莫大的欣慰。 “只有她记下我的名字,这强大的幻术才来得有意义。”赛克勒背朝艾雅笑个不停。 他们当天就在山上过夜,赛克勒四处捡来一些枯树枝,将火烧旺,又耗费老大功夫猎了一只兔子。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烤着兔子,一边说,“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天我们继续向南行进。” “你要带我去哪儿?”艾雅已经认识到,如果赛克勒不肯解开绳子,她就没法逃走的事实,所以现在也只能乖乖地跟着赛克勒。如果有机会的话,艾雅保证,一定会杀了这个让人厌恶的旅行者。 “放心,在抵达目的地之前,我是不会解开你身上的束缚的。”赛克勒将半只兔子递给艾雅,看着艾雅吃东西的神态,他又发出那种诡异的笑声。 “你知道吗,即便是在神的宴会上,我们也吃兔子。” “将我绑到这里来,总不会是为了说这些什么神明的事吧?”艾雅即便在吃东西也觉得很气愤。 “这只是一方面。”赛克勒大笑,“我救了你,小姑娘,像我这样的好人,你就不应该用这样的恶劣态度对待。当然,我可不仅仅是将你带出那小小一片平原这么简单,我会教你许多你从未见过的东西,那些对你来说都是新奇玩意儿,但也都是致命的,你明白吗?致命的东西。” “像是你疯狂生长的胡子和头发那样致命吗,这些东西像是一群毒蛇。” “这些曾经可都是由我美丽的侍女们打点的,现在她们都不在了,谁还敢奢求它们像从前一样好看?”赛克勒佝偻着身子,“现在就算你继续生气,也没有用,你接下来会与我一起前往南方,那里是一片净土,净土你知道吗?没有任何人类存在的地方。那里金碧辉煌,每个清晨,太阳神与月神都会靠棋局来决定去留——但谁都知道的是,这两个家伙深爱着对方,所以在傍晚,太阳神总会输给月神,而在清晨,月神总会输给太阳神。” “听起来很无趣。”艾雅摇摇头。 “是吗,看来我们应该会有许多看法相同的地方。”赛克勒指着天上,“作为先诞生的两位主神,他们有着身为至高的骄傲。可是这份骄傲恰恰是要命的地方。” 艾雅偏过头去,“我听说过一个故事,曾经有一位领主的守卫,他生得十分强壮,像雄狮一样健壮。但他最后却死在了矮小孱弱的敌人手上,就是因为他无用的骄傲。” “哈——你要知道,神明的骄傲与凡人可不一样,你应该更多的了解神明的行事方式,而不要拘泥于你的凡人道理。”赛克勒显得相当气愤。只是将对话当作平常人之间讲故事,而没有当作赛克勒向她传授道理的艾雅却显得并不上心。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生气,你不也是一个凡人吗?因为你所捏造的神明而气愤?”艾雅当即质问道。 “不不不,我并非凡人,我并非凡人!”赛克勒大叫着跑出去老远,一直消失在夜色当中,过一会儿又跑回来,坐在火堆旁呆愣半晌之后,开始在自己脸上身上狠狠抓挠,即便破皮出血,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艾雅看在眼里,除了深深的疑惑,并没有半点同情。在她看来,赛克勒只不过是一个疯子,算不上什么可怜人。 第二天太阳升起,二人继续向南行进。按照之前赛克勒的说法,这样的日月更替不过是太阳神与月神之间游戏的胜负而已。那如果总是一方胜利,或者谁胜谁负变得无序,这世间的一切不都要变得乱套了? “一切美好的,纯真的,善良的,都出自神明。”赛克勒走在前面,虽然身形佝偻,整个人也看起来有气无力,但实际上他走得并不慢。而艾雅身体健壮,赛克勒又一直保证她每顿都能吃到东西,所以要跟上赛克勒的脚步并不难。 只是让艾雅感到厌烦的是,赛克勒一直在胡言乱语。 “与其我们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倒不如你告诉我究竟要带我去哪儿。”艾雅很聪明,与其说聪明,倒不如说他比那些出身卑贱却自命不凡的同龄男孩要更擅长思考。 “不,你现在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你所居住的地方,只是中土世界的一小片,而我们现在要前往的地方,是南方的沼泽地。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行了。”赛克勒这样说。 除了状若癫狂和疯话不断,艾雅有时候还能看到赛克勒突然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就好像下一刻就会死去。可当这样骇人的突发状况结束之后,他又会当作无事发生过一样,领着艾雅继续向前走。 渴了,就在小溪边喝水,饿了,就生火打猎,累了,就躺下休息。艾雅不知道应该称这样的旅程为什么,但是在这样的旅程当中,她心中的许多想法确实在发生变化。 “如果你不知道这段旅途应该被称为为什么的话,不妨借用我的说法,将其称之为洗礼。”赛克勒有一天对正在沉思当中的艾雅这样说。 艾雅接受了赛克勒的说法。 接下来的旅程,他们从山脉出发,自雄峰之巅到峡谷溪涧,又从峡谷溪涧走入深山丛林。这期间,无论赛克勒如何精神恍惚,胡言乱语,总能找到他应该带着艾雅走的路。这一路上他们没有遇见凶兽猛禽,也没有任何恶劣天气的侵扰。 在没有阻挠的同时,艾雅也因此看到许多。 但让她上心的并不是这个世界究竟有多么绚烂,而是这万千生命,是如何秩序井然。 “你说秩序之神鲁斯创造了这一切,并化为规则,与这世界上的万物一同存在,是吗?”艾雅这样问。 “如果你与我继续走下去,你会看到的——鲁斯存在的证据,你也会看到鲁斯不存在的证据。”赛克勒认为,有些事就不是现在的艾雅能够明白的,必须在经历足够多之后,艾雅才能真正明白他曾经说过的话。 这往往是让人感到惋惜的一点——智者的谏言说在前头,可当时并不可能有很多人能够明白。而当所有人都明白智者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之后,已经太晚了。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相信你不会明白得太晚。”赛克勒不愿解释,艾雅也不想追问。 就这样,在经过半个月行程之后,二人彻底离开整个中土世界的范围,进入大沙漠。 “接下来的一段路会很难走。”赛克勒给艾雅一件披风,并嘱咐艾雅一定要戴好兜帽。 没有见过沙漠的艾雅只在吟游诗人的诗歌当中听过这个地方,他听到的最多的,与沙漠相关的词,是死亡。诗人们所描述的沙漠是死亡所统领的地带。这里没有任何植物。遍布黄沙的大地不允许水在白天以任何形态出现。而到了夜晚,又会像大雪天一样寒冷。 但赛克勒所说的难走,并不是指这些沙漠中的自带因素。 即便沙漠与丛林的分界线看起来并不分明,但是对于赛克勒来说,两边的危险程度却是大有区别。 “我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踪迹,我们不应该向前走了。如果你打算带着我一起死在这种鬼地方,倒不如在这里就杀了我。”艾雅伸出自己被绳索绑缚在一起的双手,“如果你想要掐死我,那也是一种非常简单的方式。” “我不会让你死的,可这既然是洗礼,就不会容易。”赛克勒扯了扯手上牵着的绳索,绳索那一头是艾雅。“走吧。” 二人自丛林跨入沙漠,只用了一步。 这一步,却显得如此遥远,遥远到将艾雅的命运直接同那个中土世界边缘的小村庄完全错开。 “当我们踏上这片沙漠的一瞬间,就意味着有很多东西已经盯上了我们。”赛克勒说的没错。 在他们进入沙漠的一瞬间,生活在沙漠中的蛮族人就已经盯上了他们。 “那会是很新鲜的肉食,我喜欢这样的。”身材高大健硕,足有一般人类三倍大小的蛮族斥候躲在沙丘后面,俯下身去观察那两团行走的鲜肉。 身边并不比他矮小多少的另一名斥候流出口水的同时攥紧了手里的斧子。 那井口大小的石斧斧头只要击中,将艾雅同赛克勒一齐撕烂都不是什么问题。 “马上你就会迎来洗礼之中的第一个问题。”赛克勒缓步向前走,踩着烫脚的沙子也没让他的动作快上多少。 第四、部族 “在沙漠边缘,有两个周身笼罩着迷雾的人。”祭司匍匐在燃烧着蛇蝎虫蚁的铁锅前面,他穿着宽大的破布披风,藏在灰色兜帽下的整颗头颅严重变形。那张脸——那是一张分不清五官的脸,双眼因为肉瘤覆盖,变得异常可怖,而在其口鼻上,都是乌黑颜色,那像极了毒蛇口腔中的颜色。 “祭司,你也看不穿的人出现在了沙漠边缘?”蛮族首领只有在询问一些重要的事的时候才会寻求这位祭司的帮助,可是今天情况有些不同。今天是祭司主动呼唤他过来的。 “我能够领悟一些奥秘,但是不能掌握奥秘,因此我只算是一个祭司。”祭司转过头来,“但如果让那两个人安然到达这里,我说不定,就能触及到奥秘的所在。” 祭司将布满皱纹与脓疮的手伸进装着毒虫的罐子当中。 “这将会很有用处。”祭司抓住的是一条背上生有金线的毒蛇。紧接着,他将毒蛇扔进铁锅当中。片刻之后,从锅中冒出的绿色雾气显现了沙漠边缘的景象。 “就是他们——” 在沙漠边缘的,也就是艾雅与赛克勒二人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赛克勒好像知道有人在观察自己,抬起头看了一眼,发出诡异笑声。 祭司的低劣术法在一瞬间被击散。 “找到他们,只要你将这两个人来交给我,我会让你成为整个部族的王,而不仅仅是一方族长!”祭司嘶吼着,“我发誓!” “我会的,我想你应该需要这两个弱小的人类活着。”族长撩开祭司住所的人皮门帘,立即让人牵来马匹,前往沙漠边缘。 “你觉得你可以在比你高,比你强壮三倍的人手下活过一个时刻吗?”在沙漠边缘,赛克勒突然这样对艾雅说,并且走上前解开了艾雅手上用作束缚的怪异绳索。 “你在说什么?”艾雅觉得莫名其妙。 可仅仅是在下一刻,她就出于于本能地感觉到,在后方,有两头野兽正在向她扑来。 “小心。”赛克勒一只手扶住艾雅的肩膀,另一只手缩着,将两人的身子一起向下压。那两个一步比正常人类七八步还要大的蛮族人从沙丘的背面杀到两人身边,用了不过两个呼吸。 正是因为速度太快,在赛克勒因为他们冲到近身做出反应时,那两个野蛮人手中大斧因为向前挥砍的力道太大,根本就收不住。这一下只是从赛克勒背上刮了过去,将他原本状态就不算好的身躯弄得更加残破。 “回头!”赛克勒将艾雅护在身后,而两人回头之后,就要正面对上那两个对于他们来说算是巨人的蛮族斥候。 “灵活的小东西!”蛮族斥候大笑。 之所以会失手,还是因为他们平时更多的是在于其他蛮族人战斗,应对人类身高做出攻击——他们还不是很适应。 “这些都是以一当十的蛮族斥候,蛮族人当中的精英。”赛克勒害怕艾雅被吓傻了,所以将她护在身后。 可实际上,艾雅心中并没有完全被恐惧占据。是,她确实吓得两腿发软,浑身哆嗦,甚至面色苍白,满身冷汗。但是她心中并没有完全被恐惧占据。在极其深重的恐惧当中,还有那么一丝冷静占据中心。 “让我这种东西近身搏斗,就有些不讲道理了。”赛克勒拿出怀中匕首。 “哈,这些小小人做的牙签。”蛮族斥候看着赛克勒手中的匕首大笑。“很好的玩具,但是这东西,甚至不能刺穿我的皮肤。” “要试过才知道。”赛克勒向前滑步,他不但没有向后退开,反倒是向前冲击,让自己与蛮族人靠得更近。 “小虫子!”蛮族斥候从上至下巨力劈砍石斧,向着正冲杀到他们身前的赛克勒发起攻击。可是这一下攻击显然会因为赛克勒的灵活动作而落空。但是没有关系,蛮族斥候们也并不笨重。 一般我们是有这样的误解,身材巨大的,就一定动作迟缓,而身材娇小的,必然灵动迅捷。可是这些蛮族人不一样。作为天生的战士与掠食者,他们不仅拥有强大的力量,而且动作异常灵活。 况且赛克勒面对的是两名蛮族斥候,两名精英。 “赛克勒——”艾雅呢喃着,但是照眼下的情况来看,手上一把武器都没有的她,显然不可能与赛克勒并肩作战。 艾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不是原本想着赛克勒死吗? 那倒是,她是想要这个身上迷雾重重的旅行者去死。可是现在他们显然有着共同的命运,如果赛克勒死了,她自然也没了。难道比起给她吃喝的旅行者,这些个蛮族人会对她更好? 显然不会。 “死吧!”蛮族斥候以蛮族语言大声吼叫。 而以此时赛克勒所处的位置来看,他应该是必死无疑了。他处在一名蛮族斥候身前,虽然以身材矮小的优势躲过了那一击劈砍,可是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辛西娅!”赛克勒双手握住匕首,做出斩击姿态,自上而下,猛地砍下来。 这一瞬间,艾雅脑子里混沌一片。她分明看到赛克勒的攻击会落空,而蛮族人的大斧已经劈向赛克勒的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天色骤然阴沉——与其说是阴沉,倒不如说是瞬间由白天转入黑夜。 在赛克勒身后,发丝如月光皎洁的美丽女子不着寸缕,可当艾雅十分震惊地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满眼只有皎洁月光。那女子眉目之间只有对于杀戮之事的麻木情感,以及对于生命的漠然。 夜与月,满是血煞。 赛克勒手中的匕首被月光包裹,一瞬间向前增长数十倍,变成由月光化成的大剑。 大剑将两名斥候斜着劈开,两名活生生的蛮族斥候,眨眼之间被砍成四堆大肉块。 艾雅惊醒,猛吸一口气,瘫倒在地。 “下次不要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将我召唤了,赛克勒。”被赛克勒呼唤而来的女神辛西娅留下一句话之后转瞬消散。 “知道了。”赛克勒大口喘气,看着夜色瞬间退散,辩解道,“虽然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这两个蛮族人对我们来说可是生死危机啊。” 不管是竭力战斗的赛克勒,还是早就被吓傻的艾雅,现在都只能瘫倒在沙地上休息。赛克勒甚至放心地昏睡了过去,就等着蛮族首领来找自己。 等到太阳走过一刻,蛮族首领才到达。 “来得还算快。”赛克勒突然爬了起来,以蛮族语言说。 “看来你不是一般的外来者。”蛮族首领亲自将艾雅与赛克勒背对背绑在一起,丢在马背上。而后又对其他蛮族战士说,“你们带着两个人类回去,他们是祭司需要的,所以一定要保证他们活着。我去收拾那些尸体。” 收拾尸体,并不是要下葬,而是因为部族内最近粮食并不充足。 从沙漠边缘到蛮族部落中间只是越过几个沙丘。而后在一片有水源的绿洲中,是这个部落的聚居地。部落聚居地整个以水源为中心建造,在最外围,是枯木围栏,看起来一点都不坚固,不可能抵挡敌人的冲击,也不可能抵挡得住什么风沙侵袭。至于其作用,大概只是将这一片圈出来,说明这就是该部族的领地这么简单。 艾雅一直保持着沉默。因为这些张开血盆大口就能一下咬掉她的小脑袋的野人肯定不喜欢她在马背上吵闹。 不得不说,在眼下这种生死不可预期,唯一能依靠的人也靠不住的情况之下,艾雅还是相当冷静的。按照先前的情况,艾雅判断赛克勒应该是知道如何保住两人性命的,不然在他斩杀那两名斥候之后,一切的发展不会这么顺其自然。 “你们将这些尸体带走处理。”到达之后,穿着白骨战甲的蛮族首领一只手就将艾雅与赛克勒提溜起来,而后向着部落深处走。“我带着这两个人类去祭司那里。” 那两名蛮族战士摊开双手,显然是不太理解首领要做什么。不过他们仅仅是一些凭借本能而聚集在一起的蛮族生物,并不是每一个都像首领与祭司那样拥有智慧性。所以,他们并不会对首领的命令有太多质疑——当然,也并非时刻如此。 “祭司,这是你要的两个人类。”首领撩开祭司住处的人皮帘幕,走入内部。一瞬间黑紫色的烟雾就像是被揉成团的许多条毒蛇,以祭司面前的铁锅为中心,向着周围散发开来。这些黑紫色烟雾立即向着艾雅与赛克勒二人包围过去,从二人口鼻向内窜。 艾雅不停地摇头,她可不愿意这种鬼东西钻进自己的脑子。 而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像是回应了艾雅的请求,以艾雅本身为中心,将那些黑紫色的厌恶毒蛇逼退回去。 “如果可以的话,这两个人类应该要剥皮处理。”祭司走上前,用他长满脓疮与皱纹的手捏住艾雅的下巴,仔细打量着。“不过现在还没有到我研究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在抗拒我——这种抗拒并不强烈,只需要等上一天我就能解决!” 祭司突然站起身来,一把将所有人推出帐篷,而后发出诡异阴森的笑。 这种笑声,还真没有赛克勒的笑声听起来自在。 第五、祭司 首领对于祭司绝对算不上言听计从。而看起来像是在幕后主导一切部族事务的祭司,也只不过是躲在首领背后,仅仅是让人看起来觉得十分神秘而已。实际上拥有一切事务主导权的首领,与祭司之间只是有着基本的合作关系。 从祭司住处离开之后,首领将艾雅与赛克勒带回了自己居住的帐篷。 首领那身材高大健壮的妻子看到两个人类,还以为是今天的食物,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可没待她靠近,就被首领一巴掌拍开。 “他们是有用的人类。”首领这样说,顺便将那些长得与人类成年男子一般大小的儿子女儿给踢开。 直到走入单独隔开的休息处,首领才割掉二人手上用作束缚的绳子,大口出气之后,将不知道又在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赛克勒一巴掌拍醒。 赛克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然后被颤抖着的艾雅扶了起来。 “你们两个当中有谁能够听懂我们的语言吗?”首领瞪大眼睛看着艾雅,又看向赛克勒。 “我学过野兽的咆哮。”赛克勒用蛮族语言说,“可并不比那精灵语简单多少。” 伸长了脖子看着赛克勒的蛮族首领喘气粗重。而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腥臭热气的艾雅几近昏厥。除此之外,只有视线不小心向上抬了一些的时候,艾雅才能看到蛮族首领那些尖牙与西瓜大小的眼睛。 “祭司说你们对他有用处,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有什么用。你们能够让他成为真正知晓奥秘的人吗?”显然蛮族首领知道不少东西。在这样血腥杀戮主导的地方,如果一个蛮族人拥有强大的体魄,还有着旺盛的求知欲,那么他必定会有不凡的命运。 “没有任何一种生命能够真正知晓奥秘,除了神。”赛克勒指着自己,“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蛮族人,在你面前的这个,就是一位神明。” 也就是因为艾雅听不懂蛮族语言,赛克勒才会肆无忌惮地说一些话。 “你看起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首领心中略有疑虑地这样说。不管是瞬间击溃祭司对他的窥视,还是解决掉两名蛮族斥候,这都说明了赛克勒与艾雅绝非一般人类。但是——神? 要说赛克勒与神有什么关系,大概也就是他与神一样会说大话吧。 “千万不要在心中侮辱神。”赛克勒摇摇头,“既然你是个难得一见的,不是只知道杀戮、吞食,以及繁衍的蛮族人,那不妨听我说上几句话。” 勉强睁开眼睛的赛克勒看着蛮族首领,而在帐篷外,祭司的窥视也在此刻被隔断。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蛮族一直被限制在这沙漠当中,像这样生存繁衍。明明你们只要向北方走一段距离,就能够抵达资源丰富的森林。为什么离你们最近的人类,生来就比你们要脆弱,却又比你们拥有更多的智慧。” “那是禁忌,也绝不是我这样寻不到任何奥秘踪迹的蛮族人能够知晓的。”首领似乎从一开始就接受了这样的观点——对他来说,这片沙漠之外的任何东西都不是他应该触及的。甚至,想都不能去想。 “那不是禁忌,只是因为神明从一开始就将你们的耳目蒙蔽。”赛克勒轻轻挥手,在一片星辰碎末一样的光辉当中,显现出中土世界的大好景象。 在那片星辰光辉当中,是无尽的草原、森林,以及万千生灵。在森林与草原之间,往往是山脉与湖泊组成的点睛之笔。从未见过这样美丽景象的蛮族首领只顾睁大眼睛去看,似乎一时之间连自己置身何地都忘记了。 “就在离你们不远的地方,有着水草肥美的湖泊草原,有舒适隐蔽的森林高山。还有任你们劫掠的广大平原。”赛克勒打了个响指,星辰光辉之中景象开始流转。 从最开始美丽的自然景象转入那些成片连接起来的人类聚居地。那些由领主统治的聚居地往往占地广袤,富饶和平。在这些接连成片的聚居地中间,是中土世界的最中心。那里由一位最强大的领主统治。而只要在其辖境之内,都能看到那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城堡。而后,那星辰光辉之中的场景不断变幻,有巨树生长的精灵领地,也有怪石丛生,大地千疮百孔的矮人聚集地。 “啪——”赛克勒轻轻拍手,那将首领与艾雅都深深吸引住的景象一瞬间消散殆尽。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像你们知道的那样渺小。”赛克勒对首领说,“难道你就不想跨过这道界限,去劫掠那些土地吗?” 首领有一瞬间的失神。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赛克勒双目之中射出紫色强光,一道雾状气流瞬间从赛克勒双目中脱出,而后钻入蛮族首领双目之中。等到首领回过神来,再次看向艾雅的时候,艾雅能够看到,首领那硕大的眼球当中多了两道紫色印记。 而在艾雅身边的赛克勒好像比之前更加虚弱,紧接着还丢下一句——“等我们能离开这里的时候再叫醒我。”然后就彻底昏睡过去。不管艾雅怎么摇晃他都无济于事。 “他说你会给我帮助。”蛮族首领开口,竟然是艾雅所居住的地方的语言。 “我只是一个弱小的人类。”现在的艾雅似乎已经对这些蛮族人什么的适应了,反正现在已经昏睡过去的旅行者一定不会让她死的,毕竟那些什么神明的故事可还没有讲完呢。 “你会知道你能做什么的。”首领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想,我已经不需要那个祭司了。” 帐篷外的声响窸窸窣窣。 “而相应的,我也不需要你了,首领。”从帐篷外飘入的一道黑色雾气发出沙哑声音。 原来在赛克勒昏睡过去之后,帐篷外的窥视也就随之解除,进而被祭司知道了首领已经触及奥秘所在的领域一事。现在,对于这曾经是合作关系的两个蛮族人来说,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我会用你的肉来喂你的孩子,然后将他们当作活祭品,进献给邪神。”祭司的身影随着黑雾的移动渐渐显现。 艾雅不费力地扛着赛克勒的身子往后退,而首领则迎上以黑雾化身的祭司。 首领先出手,将腰间短斧抽出,连续横砍。重力横砍之下,就连帐篷内壁也被刮得破破烂烂。可就是这样能够让其他满足精英死上好几十次的攻击,对于祭司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 祭司捏拳,黑色雾气瞬间向首领聚拢,并向巨石一般狠狠压迫过去。 嘭—— 本应该是首领被黑色雾气压成碎片,可实际的情况是,雾气的接触首领的一瞬间就溃败下来。 看着首领眼中的紫色印记,祭司似乎知道了什么。 于是祭司的目标变了,他不再向首领继续发动无用的攻击,而是将自身扩大几千几百倍,黑色雾气缓缓将整个部族聚集地笼罩起来。紧接着,所有的帐篷顶都被掀翻。除了首领,以及被他护在身后的艾雅二人,其余蛮族人都被吹在半空当中。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有这么强的力量!”首领怒吼着,但是他的声音与黑色雾气卷起的狂风的呼啸声比起来,实在太小。 “如果一切发展顺利的话,你是会成为整个蛮族的王的,可是现在情况有变,如果你不死,一切就会乱套了。”祭司站在半空,黑色雾气托着他的双脚,以便他那佝偻身子可以站稳。 而在半空中,那些蛮族人被无情碾碎,不过片刻,黑色雾气就化作骇人血色。 祭司轻轻招手,血色雾气向着他手心收拢。 在这一片废墟当中,艾雅与首领抬头看向祭司。 那些凝聚在一起的鲜血在祭司掌心翻滚,像是一群不安分的小畜生。而当祭司张开指缝,让那些鲜血自由滴落的时候,它们欢快地逃走,滴落在这片贫瘠的大地上,在接触大地的一瞬间化作没有皮肤的血红色巨大怪物。 那一团鲜血最后变成了数十只比首领还要高大的怪物。 “啊!”首领大吼一声,向着那些怪物杀过去。 艾雅护着赛克勒的身体,躲在暗处。 可是她怎么可能躲得过祭司的眼目。就在首领与怪物对战的同时,祭司出现在艾雅身后,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提在半空。 “让我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在抗拒我。”祭司用力掐住艾雅的脖子。 艾雅在半空又踢又打,但是此刻力量弱小的她根本不可能对祭司造成任何程度的伤害。 “放开我——”也就是即将窒息的此刻,那股先前回应过艾雅力量向艾雅发出了声音。 “如果撑不下去了,你可以呼唤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在艾雅得到回应的同时,祭司的手就像与烙铁接触一般滚烫起烟。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祭司大笑着说。“你——”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首领用斧子劈散。 原来在艾雅面前的也只是一道分身。 第六、女神 “我会将你彻底撕碎!”首领陷入暴怒当中,挥动斧头杀向祭司。即便祭司身在半空当中,也会被首领飞身击中。 既然藏身幻雾之中,就必须以幻雾击溃。 只是借由赛克勒的手段与奥秘沾上一点关系的首领并没有使用任何奥秘的能力。可是对于祭司现在所使用的奥秘手段,只能用奥秘予以还击。 “你不可能撕碎迷雾。”祭司缓缓抬手,那些猩红怪物便一起向着首领扑杀过去。即便那是几十团沾染血色的死肉,也有足足几十团之多。更何况这些不是死肉,而是一群不会被轻易杀死的怪物。 首领在其中穿梭,依靠高超的战斗技巧,在极其密集的攻击当中闪躲。 可是以寡敌众毕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血色怪物有着超常的愈合能力,即便被石斧从肩膀到腰间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也不会流血,不会倒地,甚至在片刻恢复之后,能够以完整的姿态重新站到首领面前。 艾雅见势不妙,想要趁着祭司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溜走。 “你打算去哪儿?”祭司再一次出现在艾雅面前,再次轻而易举地扼住艾雅的喉咙,将她提在半空。 “快,向我展现你的所有吧!”祭司开始用力,掐得更紧。 在这荒漠边缘,突然罕见的下起了雨。甚至在第一批雨滴降临人间的同时,云朵相互碰撞,将月光隐匿而去,随之落下无数雷霆与狂风。 首领用满是血迹与伤疤的手腕握住石斧,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挥砍。可实际上他此刻能够感受到的,除了渐渐竭尽的气力,还有从未感受过的恐惧感。 他本不应该有这样的情感,在至高神鲁斯的规则当中,天生无畏的蛮族首领不应该感受到任何与恐惧相关的情绪。但是此刻,首领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他不想死,非常不想死。也可以说,他畏惧死亡。 “不!” 雨水拍打在脸上,雷电在尖啸,狂风在怒号。 首领双手渐渐无力,那些怪物在他身上造成许多伤口,借由这些伤口流出的鲜血,怪物越来越强,首领越发虚弱。 赛克勒曾经对那些兄弟姐妹们说过——“当新神出现的时候,旧神时代我们所知的一切,都会发生改变。” 任何事情都会发生改变。 “救救我!” 这样的声音在首领心中响起,也在艾雅心中响起。 比起被围攻,即将死亡的首领。艾雅被祭司扼住脖子,在缓慢地感受死亡,就要可怜得多。 “让我看看这里,究竟有什么。”祭司被雨水打湿的兜帽被他顺到脑后,那颗暴露在外的巨大头颅上满是伤疤与脓疮,仅有几处生长着灰褐色的头发。 那是一颗极其恶心的头颅,不过看到这颗人头出现绝对算不上最让人恶心的事。因为接下来艾雅就看到,祭司用另一只手抓在脸上,而那原本生长的肉瘤的,眼睛的部位,直接被撕扯开来。 接着,暴露在空气中的,是一只巨大的蛇眼。 在曾经,蛇被认为是龙的亚种,可实际上,只有某些特殊的蛇类才算是龙的亚种。并非所有蛇类都与古龙有关系。 当然,祭司这只依靠许多年窥视奥秘所获得的眼睛,确确实实是一只亚龙种的眼目。 依靠那只猩红眼目,祭司能够通过艾雅此刻流露出的巨大恐惧看到许多东西。 在古老的规则当中有这样的描述——“一旦某人所拥有的奥秘被不得当之法窥视,则其将流失所有奥秘。” 但是之前已经说了,当新神降临,旧神所制定的规则将被废除。 透过那片恐惧深渊,祭司能看到艾雅的记忆,这些年她所保有那个秘密。可是除此之外,祭司并不能窥见奥秘的存在。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将你所拥有的奥秘交给我!”祭司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两只手一起掐住艾雅的脖子,只差一点就能将艾雅掐死。 “你不配窥见任何奥秘。” 透过那只亚龙种的眼睛,祭司看到了一名女子。她沐浴在月光之下,不着寸缕的坐在铺满月光的湖畔,背对着祭司。她的座椅由武器铸成,像是由千百种兵器融合在一起炼制而成。那轻易在其后背铺开的银白色长发像是月光一般透明无暇。当她回过头来,祭司那只用以窥探奥秘的亚龙种眼目直接爆开,鲜血四溅。 “不!”祭司松开双手,跪倒在地。 可即便祭司倒地,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首领被围攻,奄奄一息,艾雅被掐得昏死过去。祭司虽然被毁坏了一只亚龙种眼目,但是本身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所以仅仅是在沉默片刻之后,祭司就以更加癫狂的姿态重来。那个眼目爆开之后留下的大窟窿流出黑色血液,腥臭无比,在其头上的脓包也爆裂开来,毒虫从中飞出,向着艾雅飞过去。 “我会吃了你,总有一天,我会掌握奥秘的所在!” 祭司癫狂着,大笑着。 “仁慈的神明,往往能够允许你多说几句废话。” 天空乌云退散,云隙之间投下的月光像是为那位女神铺开一条用作欢迎的长道。雷电与风雨一同退散,像是因为女神降临而自惭形秽,不得不退到一边。 在首领与祭司一同注视下,女神手握长剑,身着月光薄纱,踏着月光,一步便抵达艾雅身前。 她有着精灵们也难企及的美丽容貌,巨人们也无法比拟的高大身躯。 神明天降,威严如此。 “美丽的真神,让我成为你忠诚的仆人吧,我会为你付出一切。”祭司惊恐万分,虔诚地跪在地上,向女神展现他所拥有的一切。 “我不需要你这样肮脏的子民。” 女神轻轻挥动长剑,祭司的肮脏造物在一瞬间被击溃,化为烟尘。 “你这肮脏的东西。” “不,你不能这样!”祭司跪倒在地,惊恐大叫着,在月光侵蚀中变成无暇白骨。 只有剥去这所有的,让邪神寄居的肮脏肉体之后,剩下的这一部分,才会是月神辛西娅认同的无暇的存在。 或许艾雅醒来之后,已经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但是她在昏迷之前,确实按着赛克勒那样,呼唤了辛西娅的名字。 “神——” 同样见到月神临世的,还有奄奄一息的蛮族首领。本该倒地不起的他,此刻得到了女神的馈赠,全身伤势正在快速恢复。但是祭司的问题被解决了,不代表他们就安全了。 就在今晚,在不远处的另一个蛮族部落谋划了对他们的袭击。 听到马蹄声震响的首领先是向女神下跪,而后迎向他的敌人们。 作为一个蛮族人,一名狂战士,虽然他的命运得到改变,可终究还是在限制之内。 —— 第二天艾雅醒来的时候,周围都是蛮族人的尸体。遍地鲜血与脏器让已经许久没有进食的她感到一阵恶心,随后她四处观察,看到了坐在火堆旁边的首领。 首领正在处理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那些伤口浅一些的可以看见筋肉,深一些的甚至可以看见森然白骨。 “你受伤了,这是怎么了?是你击败了那个——”艾雅还想问,却被首领按着头坐了下来。 “少问一些问题,小东西。”接着,他还塞给艾雅一块烤好的肉。 艾雅实在是饿得厉害,所以什么都没问就吃了起来。 “我会带你们向南走,我知道你们要向南走。”首领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是艾雅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叫拉格纳。” 艾雅点点头。“看起来这个蛮族人确实因为赛克勒改变了一些。”艾雅这样想,“大概我想要从他手上溜走,比从赛克勒手上逃跑还要难。” “等你吃完这些之后,我们就出发。”拉格纳的话相当简单明确。 “穿过这片沙漠,需要多久。”艾雅问。 “我不知道。”拉格纳摇摇头,“如果一路上没有任何阻拦,我们也需要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南方的沙漠边缘。可是看起来这路上并不是没有阻拦。” 拉格纳昨天已经从其他部族的战士口中得知了,现在整个沙漠已经打成了一团,所有人都在扩张自己的领地。原因是——因为食物和水源短缺等问题,不得不入侵其他部族的领地。 这一路向南,中间如果不想遇上什么凶猛野兽的聚集地,还有风暴流沙存在的地带,就必须穿过战场。 “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艾雅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安心地吃着肉。 拉格纳出气粗重,像是因为艾雅没有搭理他而生闷气一样。 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指着艾雅正在啃食的大肉块说,“你知道这是什么肉吗?” 艾雅摇头。 “看看你周围这些死人。” 艾雅脸色发青,别过头对着一边吐了个干干净净。 等到艾雅吐完了,拉格纳才露出满口獠牙,大笑着说,“就是这些死人骑过来的马身上的肉。” 一时之间,艾雅对于这个看起来凶暴嗜血的蛮族首领的态度变得复杂了很多。 第七、规则 拉格纳是在她面前故意做出这样的姿态用以迷惑,还是本性如此,艾雅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按照拉格纳的蛮族人身份来说,多半是前者。 离开赛克勒所说的中土世界之后,艾雅对自己将来的去向一片茫然。说实话,虽然她根本信不过赛克勒,但是也不能避免只能跟着赛克勒继续向南行进这个事实。 前方是什么,艾雅也并不是一无所知。但那些奥秘之内的东西,在她看来还是离她太远,与她无关。 早上简简单单吃过一些东西之后,拉格纳用羊皮水壶装满了水,又带上一些干肉。除了食物之外,动物皮毛制成的衣物也必不可少。晚间的沙漠极其寒冷,就算他不需要保暖措施,艾雅也需要。 “走。”拉格纳将身上的伤口用衣物遮掩起来,而后将赛克勒的躯体绑好背在背后。 艾雅点点头,大步跑着跟了上去。 拉格纳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像是被激怒了似的,一把朝着艾雅抓过来。艾雅倒是本能地向后躲闪。但是她的速度还是慢了一些,被拉格纳抓在手中。还不待艾雅害怕,拉格纳就将她轻轻放在宽大的肩膀上。 “沙子会很烫。”拉格纳用长满厚茧的宽大手掌扶住艾雅,而后利索地拿上东西,开始向南行进。 如果仅仅用眼睛去看这片沙漠,那么你是很难感受到其中隐藏的危机的。就像刚才拉格纳说的——“沙子会很烫。” 现在还是太阳升起不久的早晨,对沙漠的白日温度自然没有什么明确的体会。 但是很快的,当二人走在满眼黄沙的沙漠上,烈日正悬在他们头上,汗珠落下的一瞬间就被蒸干的时候,艾雅也就认识到拉格纳所说的很烫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了。 如果以她那双习惯在平原地区行走的脚踏上正午烈日高悬的沙漠,不需要百步,那双脚就要彻底坏掉。 这片不需要什么自然因素产生的沙漠从未向外扩张分毫,也未曾被减少分毫。就像是曾经鲁斯给它规定下大小一样,它白日的温度也从来都是这样,这样的不讲道理。 也只有生来健壮的蛮族人能够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繁衍生息。 “我们蛮族人以打猎为生。”拉格纳在路上主动与艾雅说起了一些蛮族习性与历史。“我们整个族群只生活在沙漠上,而且从未离开过这片沙漠。”准确来说,连离开的想法都没有。 之前赛克勒也说过,这些蛮族人明明只需要走出一段距离,就能抵达富饶的中土世界。可是他们被旧神的规则所限制,并不能走出这片沙漠——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也还是被规则限制着。 如果想要规则改变,就需要某个蛮族人在引导之下,打破规则,离开沙漠。 就现在来看,这样的事还在赛克勒的谋划之中——至于最后到底能不能成,全看此刻正坐在拉格纳肩膀上喝水的艾雅。 “你们不会种植粮食吗?就算这片沙漠的大片都是荒凉之地,也有你们居住绿洲可以用来种植啊。”艾雅问,“仅仅靠打猎,难道能养活这许多人吗?” 而且这些蛮族人食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不能。”拉格纳指向南方,“我的部族在北方沙漠的边缘,从我的部族向南,还有几百个大大小小的部族。这些部族当中人数众多的,会占有一处绿洲,借由绿洲的存在,得以生存,而数量较小的,也就只能想办护住一处水源生活了。” 至于艾雅问的为什么不种植粮食之类的问题,拉格纳根本就不想回答。在这样气候恶劣的沙漠,即便他们有种植技术,也只能种植出一些收成不多的粮食作物,那有什么用?。 而且只有在那几个最大的绿洲,才有种植技术。 “如果这一年的气候非常恶劣,羚羊都少得可怜,那么部族之间就会相互掠夺。”拉格纳取出一块软皮革罩在头上,又撕下一片罩在艾雅头上。 远处风沙来了,而他们还没有到休息的地点。 “我们的食物可以是任何东西。”拉格纳说,“饥饿会驱使我这些大多不拥有智慧的同族去自相残杀。如果一个部族的首领不向外掠夺,那么他部族内就会发生同类相残的情况,那些弱小的会被强大的吃掉,不管他们是夫妻还是父母与子嗣,只要饥饿占据了他们干瘪的大脑,也就只剩下那些你们小小人类不能接受的同类相食的场景了。” 艾雅咽了咽口水。 接着她就想,如果能让这些蛮族人离开这片沙漠,前往之前那片无人居住的森林定居,他们是不是会比现在好很多,毕竟同类相残这种事——实在是让艾雅不敢想象。 不过艾雅似乎是忽略了一件事——在她的家乡,她的家人所受到的待遇,其实比化为同类的食物一样可怜,甚至犹有过之。 “这可是沙漠,小东西。”拉格纳将艾雅放下,而后找了一处避风的山洞安歇下来,准备在风沙过后继续赶路。 艾雅看着外面漫天黄沙,好奇怎么在沙漠当中判断方位。可她刚想回头去问,就看到拉格纳在处理那些伤口。 蛮族人处理伤口的方式非常简单,因为没有任何的药品,也不存在有谁会使用奥秘进行治疗,所以他们通常将伤口用火焰消毒,而后简单包扎。换作人类,如果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早就死了。可是这些蛮族人不一样,只要经过简单处理,他们很快就能恢复。 可以说这是神的馈赠,也可以说是神的诅咒。 这样强大的身躯体魄,与他们的战斗本能与战斗天赋,却配上了一个简单大脑,不管怎么说,都像是开了一个玩笑。这样的组合,会让他们成为极其优秀的杀戮机器,却绝对称不上战士。 他们缺乏理智与道德观念,就只是一群纯粹的野兽。 至少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是这样。 而艾雅不知道的是,之所以拉格纳决定将她与赛克勒护送到南方沙漠边缘,就是因为赛克勒在拉格纳脑海中种下了印记。那个印记传达给拉格纳的信息就是——“你的命运,连同你部族的命运都会被改变。”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的原因是艾雅本身的特殊性。 “你想去那座城堡看看吗?”艾雅突然问。 看着小姑娘那双眼眸,拉格纳愣了一会儿,然后情绪十分低沉地摇摇头。 “如果我没有离开的话,过一段时间,应该也是死人了。”不知道为什么,艾雅不太愿意去向那处在中土世界边缘的家乡。关于家乡与亲人的一切思念,就像是被人强行抹去了似的。但是此刻他想起了那些被预料到的生生死死。 “你生病了吗?”拉格纳说,“你们人类都很脆弱。” “因为我触犯了法律。”艾雅说,“我隐瞒了自己的女人身份,当上了领主的守卫候选。” “听起来像是你占领了那些男人应该拥有的位置。” “你知道什么叫做荣耀吗?你又知道什么叫做尊严吗?”艾雅说,“能够被领主选上,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但我是不应该被选上的。” 艾雅并没有打算说太多,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应该让这个大块头知道。毕竟要让赛克勒那个疯疯癫癫的家伙听自己说话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只要你足够强大,那么那个什么守卫的位置就应该是你的。” “你觉得这与我的性别没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拉格纳这样说。 “可是在你们的部族当中,女人也一样没有地位。” “不,那只是弱者没有地位,任何强大的存在都会被其他族人所畏惧。在沙漠中间,也有着一些强大女性,她们是极其强大的存在,并不输给那些强大的男性族人!”拉格纳说,“我曾经也想娶一名女战士为妻,但是我失败了,我并没有战胜她。” 艾雅觉得蛮族人的婚姻观念大概是一团糟,而且这些蛮族人也没有任何法律约束。 “我不知道什么是荣耀,什么是尊严,但我知道什么是畏惧。不管是谁,只要足够强大,总会被其他同类所畏惧,这难道不足以证明他的强大吗?” 艾雅没有答话,而是仔细想了想。 原本认为蛮族人只是一群纯粹野兽的她,在观念上有了一些改变。虽然她仍然认为蛮族人当中的大多数只是十足的野兽,但是她也意识到了,或许在某些方面,人类与蛮族人,其实一样保留着野兽习性。 “在有些我们永远都不能让它得到合理的解决。” “但总是要找办法的。”拉格纳说,“就像总有人知道,蛮族不能一直这样继续在这片荒凉沙漠上自相残杀下去。” 艾雅笑了,此刻对眼前这个蛮族人完全没有防备的她这样说,“就像许多许多人类当中必须有一个领主一样,许多许多蛮族人当中也应该有一个你这样会思考的蛮族人。” 绝大多数的对话,都只是为了交流存在。 而有时候,一句话就能改变很多东西。 第八、勇士中的勇士 食物稀缺的年份,部族之间都在交战掠夺,相应的,食物充足的年份,部族之间也会聚在一起,以大会的形式商讨一些事情。当然,大会现场能够商量出什么东西,想想就知道了,说是大会,其实无非是各个强大部族想要借着短暂的和平来炫耀自身的强大而已。 在互相比较过部族力量之后,就是勇士们之间的厮杀。最终胜利的,有机会站到最后,获得与女战士一较高下的机会。 拉格纳就曾经与女战士交战过,只是因为当时他与其他勇士接连厮杀,最后对上女战士的时候余力实在不多,所以只能败下阵来。 被覆灭与重新建立这种事只发生在那些小部族身上,他们永远承受着掠夺与被掠夺的命运,要么自取灭亡,要么被迫灭亡。大部族依靠大的绿洲建立,时间长的,可能有着将近几百年的历史。家族内部的人都是天生以一挡百的战士。所以大部族族长几百年来一直保持着稳固的统治地位。 这些稳定发展的大部族自然也不是什么安于和平发展的存在,他们会在食物匮乏的年份外出掠夺。其所到之处,往往寸草不生。 靠着长时间的稳定发展,大部族甚至衍生出一些技术。 为什么只有大部族有着种植粮食的技术,原因也就在这里了。此外,大部族内还掌握有文字记述,冶炼金属,进行大型建造的技术。 在山洞内躲避沙暴时拉格纳向艾雅仔细说了这些。 艾雅是不敢想象,这群蛮族人也有城邦一样的存在。 “他们也有书记官吗?” “记载历史与传说的往往都是祭司。”拉格纳说,“他们是古老文字的传承者。” 掌握文字是窥视奥秘所在的基本条件,这也就是为什么拉格纳部族内的祭司明明是一个蛮族人,却能借由邪神信仰掌握许多奥秘。 “我们的历史其实很简单。”拉格纳说,“因为只有大部族的覆灭会被记录。” 有些时候发生了极其严重的灾害,也会被记录下来。 “所以我们应该避开那些大部族的领地?听起来他们不好惹。” “这个需要看着情况来。”拉格纳扭头看了眼外面,“你愿意走一段距离就得躲着这样的风沙吗?而且再向南方走一段距离,我们就会遇上野兽。那些狮子与鬣狗可不是避一避就能躲过的。” 艾雅摇摇头。 “所以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从那些大部族的领地穿过去。” 艾雅觉得如果她这样的弱小人类出现在蛮族大部族的领地,是绝对会被一口吃掉的。接着艾雅还对着拉格纳的大嘴比了比。她先是很放肆地凑到拉格纳身子跟前,凑近了在拉格纳脸上比划,然后又用两只手环住自己的腰,像是要探究出一个结果似的。 拉格纳对于艾雅这样的态度可以说是乐见其成。艾雅对他的戒备越弱,接下来的路就更好走。 “到时候如果遇上他们的人会怎么办?”艾雅相信,之所以现在她能够与拉格纳走在沙漠当中,而不用担心拉格纳会不会某时某刻突然冒出将她吃掉的念头,是因为赛克勒对拉格纳动了什么手脚。 “这就要看那些大部族的人所抱持的态度了。” “蛮族内有很多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吗?” “我算不上聪明人,只是不知道谁赋予我更多的思考能力。” “也许这样的思考能力就是你与生俱来的,而不是什么神明或者乱七八糟的东西赋予的。” “你这样的话可不能到处乱说啊。” “为什么?”艾雅明明没有跟着赛克勒多久,却对赛克勒所持的观念相当认同。“难道神会给他的造物伴随终身的悲惨命运吗?如果神是万能的,那为什么不创造一个只有纯善的世界呢?” 拉格纳感到心烦意乱,于是轻轻按住艾雅的头,取出一张动物毛皮,让艾雅在避风山洞的最内里休息。 有些话,艾雅能够说,并且可以肆无忌惮地乱说,但是他拉格纳不能。虽然拉格纳并不知道自己不能说的原因,但他知道那些话确实不是自己能说的。那是禁忌,也是规则。 同一时间,也就是所谓的沙漠之中粮食短缺的年份来临,劫掠开始的时候。 在先前对拉格纳所在部族进行劫掠的那处中型部族之内。 来自中心绿洲的大部族军队分部正在享受这场不费一兵一卒所取得的胜利。 “这处部族内的成年男性都在昨晚外出进行劫掠,但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指挥官的副手正在汇报情况。 得到了胜利自然值得庆祝,可是这样没有经受任何抵抗的劫掠后飨宴,总归是让这些征战四方,终日期盼着血腥杀戮的蛮族战士感觉心中空落。 所以现在,这处被劫掠的部族之中的女性蛮族人都在经受折磨。 既然是劫掠,又是这样只有一些基本人性可言的蛮族人的劫掠,就不要指望他们能够做出什么让人敬佩的举动了。烧杀抢掠,他们无恶不作。对于指挥官来说,只有手下那些兵士砍下的敌人头颅才是他需要的。 “所有成年男性?”指挥官两臂上的粗壮肌肉起起伏伏,作为一名使用战锤的勇士,他的双臂力量比绝大多数蛮族壮年男性要强出许多。 “他们去沙漠边缘劫掠拉格纳的部族了。” “看来他们不可能回来了。”作为勇士中的勇士,当年战胜了这沙漠上绝大多数勇士,最后站在女战士面前的拉格纳,是个活着的传说,只要是生活在沙漠上的蛮族人,十有八九都听过拉格纳这个名字与他的故事。 传说他有着巨象一般健壮的身躯,又有着毒蛇一般的智慧。 唯一可知的是,虽然拉格纳只是一处中型部族的族长,其声名却不逊色于任何沙漠中心的大型部族的族长。 “他们那些住在沙漠北方的战士经常能够劫掠到活的人类作为粮食,人类虽然很弱小,但是很聪明,说不定正是因为以人类为粮食,拉格纳才有那样的过人的智慧。”副手挥舞着斧子,“我们应该去拉格纳所在的部族看看。” “我们没必要去招惹那样的战士。”指挥官摇摇头,“让斥候去看看就可以了,拉格纳知道我们这些大部族的规矩。” 当然,实际上,拉格纳并没有吃过人类。 大部族向外进行劫掠的第二天,从外面劫掠而来的女人和未成年蛮族人随着战士们一同返回沙漠中心。按照族长定下的族规,战士们可以从那些女人中间选取自己想要的。这项荒唐的族规延续许久,甚至因此还延伸出许多让人感到恶心的事情。比如有一次两名战士看上了同一名女性,最后族长给出的判决是,将那名女性分为两半—— 诸如此类荒唐可恶的事在蛮族内屡见不鲜,因此也不难理解,仅仅是天生具有非凡的思考能力的拉格纳,也会被称作拥有毒蛇一般的智慧。 劫掠开始的同时,整个沙漠上的部族活动也变得更为频繁。 艾雅与拉格纳在第二天离开避风处,继续向南行进的时候,遇上了平时不会出现在那附近的斥候。 通过他们骑乘的野猪,拉格纳判断这是生活在沙漠中心的大部族派出的斥候。 “猪还能像马一样被骑乘吗?” “这并不是一般的猪。”拉格纳说,“虽然野猪中的大多数都是作为食物存在,但是也有这样用于骑乘的野猪,这些野猪虽然不如马匹有耐力,也不像大象一样能够驮着四五名战士,但是这些野猪跑得很快。” 至于有多快,接下来艾雅看到了才知道。 当那队蛮族野猪骑士听到命令一起向前进发的时候,艾雅只看到那快要有自己手腕粗细的猪尾巴在后面甩动,接着烟尘起,一队野猪骑士瞬间消失不见。 这些野猪冲锋的速度比马匹要快上好几个档次。 “大部族掌握着驯养这些野猪的方法,他们将野猪驯服,而后栓上特制的缰绳,装上石制或铁制的长牙,冲锋的时候,骑乘马匹的战士绝不是这些野猪骑士的对手。”拉格纳懂得很多,因为他很喜欢询问自己不知道的东西,通常蛮族人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难道就没有对付的办法了吗,我听说领主有特制的床弩,弩箭就像我的手臂这么粗,箭头可是精钢做的。”艾雅说。 “对付野猪骑士,那恐怕是只有狼骑士能做的事。” 在这些强大的部族当中,有着这样一群人,他们隐姓埋名,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其他蛮族人视线当中的存在,也是万里挑一的勇士。他们与狼群一同生活,狩猎,与狼群融为一体,是只听命于大部族族长的特殊存在。 他们就是狼骑士。 每一个过万人的大部族当中的狼骑士数量都在五十左右,他们都有着精制的钢铁武器,传说那些武器大多都是在矮人们还与沙漠蛮族有贸易往来的时候,狼骑士的先辈们以其自身鲜血与狼群鲜血作为代价,所铸造的传奇兵器。 那些代代相传的兵器,是狼骑士的至宝,也是蛮族人的至宝。 第九、勇士理应受到尊重 不管在这广阔世界的何处,只要是强大的战士,总会受到尊重。这种尊重通常是跨越一切界限的。 “那些狼骑士的伙伴,也就是生活在沙漠上,比狮群更具威胁的巨狼,它们比你所知的任何野兽都要高大健硕。同时,群狼也将狼骑士们连接在一起,即便在成为狼骑士之前,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在成为狼骑士之后,他们就会成为血脉相连的至亲兄弟。”拉格纳深知所有沙漠上传说的威胁性,所以他也将这些传说谨记在心。 “我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连接,但是听起来,他们一定是如同一体的存在。”艾雅不知为什么,也对这些狼骑士的传说十分神往。 “啊,是啊。”拉格纳点点头,等到先前在他们前方活动的野猪骑士离开之后,将艾雅放上肩膀,而后将赛克勒的身体放置好,继续前进。 如果拉格纳没有判断错误的话,这些野猪骑士在这附近应该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而且拉格纳本能地觉得,这些野猪骑士是在寻找他。如果那些大部族派出的野猪骑士找到了他的所在,倒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他现在带着两个人类——大部族可不会看在他是勇士的份上就放过艾雅与赛克勒。 如果艾雅与赛克勒被活生生撕成两半,他拉格纳不管抱着怎样的想法,都只能化为幻影了。 事实上,那些在这算不上沙漠边缘活动的野猪骑士,确确实实是在寻找他拉格纳。袭击拉格纳的部族被中心的大部族袭击,拉格纳的存在也被提及,随着调查进行下去,那大部族掠夺部队的指挥官就注意到了应该去拉格纳的部族看看。结果就发现了拉格纳部族尸横遍野的惨状。紧接着,消失的拉格纳的踪迹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想要找到拉格纳的这群人是不知道之前发生过的那些事的,他们只是纯粹想要找到拉格纳的所在。毕竟,只要是勇士,都是受人尊敬的。 如果身在中心的部族能够获得拉格纳这样的勇士,其威慑力就不同以往了。 彻底离开野猪骑士的搜索范围之后,拉格纳才又大声与艾雅说起与狼骑士有关的一些东西。 “狼骑士虽然来自于各个部族,也为各个部族族长所用,但是狼骑士本身都是一体的,他们不会对彼此发起攻击。”拉格纳说,“为此当然出现过很多问题,因为狼骑士本身极其强大,所以自然而然的,会让那些大族族长感到威胁,他们下令狼骑士之间相互杀伐。” “像是我听过的故事。”艾雅说,“有关强大领主与其手下的传说骑士之间的故事。” “我倒是想听听,你们人类的传说骑士对于领主的命令做出了怎样的反应。”拉格纳对人类的所有事情都很感兴趣。毕竟,如果你对你的敌人没有足够的了解,就不可能赢下任何一场战争。 “骑士最后死在了审判之剑下,领主亲自砍下了骑士的头颅。”艾雅说,“我觉得这样不对。” “因为骑士们没有过错吗?”拉格纳问。 “对。” “其实骑士们的强大,就是他们的过错。”拉格纳扶住一只手扶住艾雅,另一只手捂着伤口,如果这一路不遇到任何敌人的话,等到他走到沙漠南边,伤口就能痊愈。 可拉格纳就怕他不能平安无事地走到沙漠南边。 “那么,在族长下令让狼骑士们相互杀伐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艾雅觉得蛮族人的行事方式可能与人类有所不同,或许强大狼骑士没必要像人类的传说骑士一样完全遵守领主的命令。 “最后,下令的族长死了,那一整个部族都被清洗干净。”拉格纳说,“用鲜血清洗成鲜红色,那是狼骑士们喜欢的颜色。” 之前说过,狼骑士们都被分离在各个大部族,中心的几大部族分别有着一些狼骑士的存在,这些万里挑一的强大战士们确实是只听命于大部族族长,但是那也要看是什么情况,至少让狼骑士们自相残杀是不可能的。 “蛮族之内,哪里有什么规矩呢。”反正艾雅心里这样想。 “听起来总比听从领主的命令,跪着被斩首要好。”艾雅觉得这其中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她暂时没有想明白。所以在发出感叹之后,她仔细思索了一段时间,而后说,“不过,既然狼骑士们不一定要听从族长的命令,那他们为什么不干脆自成一派,从各个部族当中脱离出来。” 拉格纳摇摇头,竟然极其少见的露出那种释然之中又显得有些许无奈的微笑。 “狼骑士们,是沙漠的守护者,是蛮族的守护者,他们来自这所有的蛮族人当中,必然也要与蛮族紧紧连接在一起,蛮族可以内战,狼骑士们也会屠杀自己的族人,但当外来的敌人来临时,他们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守护部族。这是他们的使命所在。” “就是因为这样的信条,所以他们能够违抗族长的命令,而传说骑士却要听从领主的命令,乖乖迎接死亡吗?”艾雅说。 “我不知道。”每每说到关键时候,就不是拉格纳能够继续往下说的了。 “或者,又像你说的,狼骑士们总归是为了守护部族而存在。而传说骑士们,只是为了服务于他们的领主而存在。”艾雅突然觉得这趟旅程除了有些莫名其妙的古怪境遇和没完没了的担忧之外,也没什么,甚至撇开这些东西,她都能将这些当作自己能够置身其中的传奇故事。 不过,现在她更愿意将自己看作旁观者,而不是故事主角。 “所有强大的人都不应该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虽然我们蛮族人没有任何的规矩,但是这样的几乎是本能存在的认识,却是谁都知道的。”拉格纳说,“我们应该继续往前走了。” 离开北方沙漠边境之后,是狭长的宽阔的沙漠中部,总体来说,这片蛮族沙漠是东西长,南北短的形状,东西跨度要比南北长度整整多出一倍。 沙漠的整体形状决定了拉格纳向南行进的方式。由于是东西长,大部族通常也就是一字排开,这样在沙漠的中心地带分部。每一个大绿洲居住着一个大部族,两个大部族之间,要么是难以前进的危险地带,要么就是互有争端的交战地区。前者很危险,后者更危险。 在一日行进之后,拉格纳一行抵达了中部地区边缘,横贯沙漠的巨大山脉作为分界线,向拉格纳一行发出警告——前方不易行进。 “我们晚上就在这里休息,等到太阳出来了,再继续行进。”拉格纳决定落脚休息之后,就在附近找了个背风的山洞,与艾雅简单地吃过一些东西,火也不生,就这样休息下了。 晚间的沙漠静谧得出奇,除了能从群山之巅看到的几点从大部族中心祭坛投出的亮光,只是一片漆黑。月不吝色于施舍她的光辉,只是今晚,她不能出现。 夜深熟睡之际,拉格纳被低沉的咆哮惊醒,随着腥臭热气向着背上喷吐而来,拉格纳也察觉到了那野兽的杀气。 只是当他惊醒之时,转过身来,即便早有准备,也还是被那头狼猩红的眼目给吓了一跳。 “我们来此并没有恶意,拉格纳。”透过那巨大头狼遮住的洞口,拉格纳能够凭借微弱的光,看到站在头狼身后的人背着的巨大斧子上反射的光。“蛮族勇士,理应得到狼骑士的尊重。” “听命于族长首领们的狼骑士,并不是与我一道的人,而我也不需要那样假惺惺的尊重。”如果眼前深夜来寻找他拉格纳的狼骑士是出于命令,那么拉格纳就不得不反抗了——即便胜算不大。 “我们都是沙漠之灵,但也就如沙漠一般,很难凝成一团。”来人将蛮族人说成是沙漠之灵,这个很有意思。 “看起来你并非一般的狼骑士。” “接下来的行程,我希望你不要逃避。”面前的狼骑士对拉格纳这样说,“如果你选择逃避,那么整个部族的命运都将受到影响。” “你说什么?”一头雾水的拉格纳站起身来,却被头狼轻易顶翻在地。 可正在这种关键时候,艾雅醒了。 头狼此刻嗅探到这股突然出现的人类气息,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那隐藏在头狼身后的狼骑士也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他透过头狼的眼目看到了在黑暗中睁开双眼的艾雅,也不自觉地向后退开。 察觉到狼骑士异样的拉格纳以为是狼骑士察觉到艾雅的人类气息,打算杀掉艾雅,于是挡在艾雅身前。 “这个人类身上有月的气息。” 亲眼见过月神降临的拉格纳握紧了拳头。 可不料狼骑士只是迅速转身退去,并留下嘱咐,“无论前面遇到了什么,都要遵从你蛮族人的本性。” 很快,被一队野猪骑士在夜色当中寻找到踪迹的拉格纳就知道,为什么狼骑士要留下嘱咐了。 “靠后。”拉格纳整个挡在艾雅身前。 第十、头狼临世 “拉格纳,我们已经寻找你许久了。” 方才消失的头狼与狼骑士向拉格纳揭示了一个真相——蛮族的未来如何,确实是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的。 “我跟你们走。”拉格纳说,“不过你们必须说清楚,你们究竟是为什么来的,仅仅作为族长的战士而言,你们这些野猪骑士可没有多少让人信任的品行。” 虽说是仅仅排在狼骑士之后的战士,可这些野猪骑士留下的传说与狼骑士们的传说相比,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 “我们只是听从族长的命令办事。”站在最前面与拉格纳说话的野猪骑士并不是出于客气,也不存在从心底尊敬拉格纳这种勇士的说法,只是存粹不想惹上什么麻烦。像这种让族长都记住名字的勇士,确实是不惹为好。 “等一等,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另一名野猪骑士走向拉格纳,看向他背后,在那里,躲在高大身影背后的艾雅瑟瑟发抖,艰难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是人类!”那脸上有一条长长的斜拉刀疤的野猪骑士举起手中的大斧,非常自然地想要推开拉格纳,将艾雅劈成两半。余下的野猪骑士听到这里有人类,出于本能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先前与拉格纳交谈的野猪骑士头目十分疑惑地看向拉格纳——这位据称智慧与体魄都称得上蛮族之最的勇士。 因为想知道为什么拉格纳会带着人类向南潜逃,所以他并没有阻止手下的人。 只是将艾雅看作食物的野猪骑士因为进食本能所产生的举动让人惊异,那个在拉格纳身前,最早嗅探到艾雅身上味道的野猪骑士举起手中大斧,非常自然地在推开拉格纳之后向艾雅劈砍过去。 可是被推开的拉格纳并没有束手站在一边,而是迅速挪移到那野猪骑士的背后,一双大手非常自然地攀上那野猪骑士的脖子,双臂用力,猛地向前抛动。 野猪骑士的整颗头颅被拉格纳撕扯下来,连着半边脖子的身体飞出去,鲜血如雨点挥洒。 “你们不会想要吃掉她的。”拉格纳将那颗头颅轻轻抛过去。 “当然。”为首的野猪骑士点头。 要说害怕,自然完全谈不上。野猪骑士是整个沙漠上除了狼骑士之外最为凶悍的存在。实际上,因为狼骑士们不常出现,他们才是可见的沙漠上最为凶悍的存在。所以他们不会因为一名同伴被拉格纳撕裂,就放弃一口吞掉艾雅的想法。 真要说为什么为首的野猪骑士会阻止部下,可以理解为,此时突然产生的——对勇士的尊重。 或许吧,谁知道这辈子大概只会也只能与自己人争斗的蛮族人会不会有尊重这种东西。 “正好,你可以骑乘多出来的那只野猪,跟我们一起返回部落。” 拉格纳一只手将艾雅抓了起来,仍然自然地将艾雅放在肩膀上,又将赛克勒的身体放好。 加入这一队野猪骑士之后,拉格纳不得不改变方向,开始向东部前进。 在路上野猪骑士的首领问拉格纳——“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休息的山洞的吗?” 拉格纳不想问。 “这一路我就好像是得到了指引似的,穿过一片沙海之后,又穿过一片浓浊的雾气,最后能看到东西的时候,就到了山洞前面。” “我们这些听命于族长的野猪骑士可比不上那些传说众多的狼骑士,要说我们能得到什么引导,那可真是让人费解。不过真要说有什么被引导的话,那我更相信是我被引导,而不是我与这些同伴一起得到引导。有什么引导着我来寻找你,拉格纳。” “这可真像是那些祭司会说的话。”拉格纳说。 “沙漠上出现了变化,拉格纳。” 其实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变化。 “祭司们所记载的文字当中,越发难看见神明的身影。谁都知道,一切的源头应该是诸位神明。” “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将与神明越走越远,一切的奥秘将由我们自行探究。” “你不像蛮族人。”拉格纳说。 “就跟你一样?” 听不懂两人对话的艾雅只能想办法忽视那些想要将她剁成肉酱吃下去的蛮族人的凶狠目光。原本盼着一路无事,顺利抵达南方的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事到如今,拉格纳还是那么值得她信任吗? “拉格纳,我们现在要去哪儿?”艾雅不安的询问。 “我们现在要去寻找安全去往沙漠南方的方法。”拉格纳第一次向艾雅提出要求,“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学习蛮族语言,将来会有用的。” 如果学习语言要与这群时时刻刻想要将她生吞活剥的蛮族人呆在一起的话,那应该是不太可能的。 “你相信这些人吗?”艾雅又问。 “我相信我自己。” 如果说艾雅能从拉格纳身上学到什么,大概就是这份人类绝对不会有的胆魄了。 而半夜被惊醒赶路的结果就是,当太阳升起,烈日当空的时候,跟着拉格纳连续赶路还休息不好的艾雅已经顾不得周围这许多蛮族人,直接累晕了。 “人类的身体非常脆弱,他们甚至承受不起这样的阳光。” 通过身边野猪骑士的讲述,拉格纳大致知道了那些大部族的动向。按照之前拉格纳对艾雅的讲述,大部族之间是很少有争端的,即便是眼下这样资源极其贫乏的大旱年份,大部族所瞄准的目标也只会是那些中小型部族。 可是最近的动向是,几个部族之间都有对其他几方动手的意思。 “任何一方,无论是哪一方,只要得到了你这样的勇士,就等于得到了一股极其强大的战力。” 这点是拉格纳能够带着两个人类在一群野猪骑士当中仍然安然无恙的原因之一。 “比起你最后会不会顺从于我们那位族长,我更感兴趣的是,你自己部族内的状况。有你这样勇士存在的部族,不可能在迎敌时遭到那样的重创。”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我的部族并非被敌人所灭就行了。” “听起来就好像你经受了什么天罚似的。” “你认为天罚比贪欲来得更可怕吗?” “智慧不足的蛮族人根本就不应该思考这样的问题。”统领着这一整队野猪骑士的蛮族人也是像拉格纳一样的异类。他越是与拉格纳交谈得多,就越是觉得先前的奇妙相遇并非出于某位神祗的恶作剧。 “我叫马格纳斯,拉格纳,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个名字。” “为什么?” “因为我总觉得将来我们会有非常紧密的联系。” 那个坐在野猪背上,就在拉格纳身边,比拉格纳还要高出一些的蛮族人这样说,“你或许更适合做一名统领者,而不是简单为人所用的勇士。” 如果身为一名勇士比他做一名统领者更适合于沙漠的需要,那么他当然会毅然决然地做一名勇士,反之亦然。 而在还有半日行程的沙漠中央,所有大部族内的狼骑士就像是得到了某种启示似的,一起离开了其所在的部族,向着沙漠当中最高的那座山行进。在狼骑士的传说当中,那是唯一能够接触到月的地方。 狼骑士们未经授命的迁移引起了所有部族的注视。与此同时,先前剑拔弩张的沙漠中部局势也因为狼骑士的大动作而平息下来。 狼群集结,头狼临世。 在传说当中与巨龙作为同阶存在的头狼出现在部族之间,期间只要是见到头狼的存在,无论是部族首领还是一般蛮族人,无一例外,必须跪伏在地,以示敬畏。头狼最后停留在一处大部族前,久久看向远方。 身为大部族首领的努比恩可不认为这是什么神明的赐福。 如果不是祭司授意他要静观其变,自诩为蛮族第一勇士的他甚至想要尝试驯服这头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头狼——毕竟只要驯服了头狼,就等于得到了所有狼骑士的效忠。 “这确实是只在传说当中才会出现的事,但与你无关。”就像其他所有祭司与族长之间的关系一样,努比恩眼前这位祭司与他也只是合作关系。努比恩希望能从祭司这里得到一些提示。 但是祭司非常无礼地说,“最强大的祭司,通常都在最强大的勇士身边,而你并不是最强大的存在。” 言下之意,就是他并不能通过窥视奥秘来给努比恩任何提示。 “不过有趣的是,就像头狼出现在这世间一样古怪的事在之前发生了。我们那位最强大的祭司已经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因奥秘而引起的争端将席卷整个沙漠,伴随着祭司们私欲的,是蛮族人无尽而又无端的怒火。” 也就是说,最终,祭司们将会取代族长,进行战争。 可惜的是,努比恩并不是拉格纳那样富有智慧的存在,所以并不能听懂祭司这句预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后,因为畏惧而跪伏在头狼身后的蛮族人看到的,是被头狼主动迎接的拉格纳。 第十一、并非神祗对敌 头狼的目的在众人面前显现,即便是少有传说以及对奥秘极少感到畏惧的蛮族人,也觉得这是某种指引。 沙漠上唯一无所拘束的存在——狼骑士。 现如今他们似乎需要一个头领了。 “身为被头狼选中的勇士,拉格纳有着远胜于你的东西——体魄、智慧,以及出色的品行。”努比恩的祭司这样说,“看起来你想要从拉格纳这里得到新力量的打算,可以说是直接失败了。” “虽然我没有足够的智慧,但是祭司,我也知道头狼是只应该活在传说当中的存在,如果头狼临世,我们这些大部族族长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努比恩深知拉格纳如果成为狼骑士的头领,将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威胁。 “或许是奥秘的改变影响了这一切。”祭司并不能看清沙漠上出现这一切变化的本源,因此他只会以为是因为奥秘的变化,这一切才自然地产生。 “无论如何,我们不应该让拉格纳离开。”既然不能为我所用,至少不要成为我的威胁。作为大部族族长,这点认识还是有的。 “虽然您在很多方面都不如拉格纳,但是您仍然在很多方面占有优势。”祭司发出怪异笑声,“这里是您的领地,而现如今的拉格纳,不过是一个顶着勇士名头的,带着满身伤痕与两个人类累赘的普通蛮族人而已。” “看来我应该展现我的仁慈才对。” 祭司退到幕后,努比恩假装听到外面的呼喊才外出查看,紧接着露出惊喜的神情,大步迎接出去,扶住拉格纳的胳膊。 “哈,拉格纳,我的老朋友。”努比恩大笑着,“我早就准备好迎接你了,看起来你因为某些原因,现在才到。是我的手下找到你了吗?” “努比恩。”所有大部族族长的名字拉格纳都熟知,对于他来说,这似乎是为了将来某日的需要。 “我请求月神赐福于你,我的朋友。看起来你似乎真的得到了月神的祝福。”在努比恩面前,头狼高大身躯遮盖出的阴影从部族大门一直延伸到他脚下。 这头巨大的野兽比部族中最高大最健壮的勇士还要高,此刻它只是无精打采地站在大门前。不愿意踏入这部族内部的它,时不时睁开眼打量路过行人。唯一被它主动靠近的,就是刚刚抵达此处的拉格纳。 “或许吧。”拉格纳对此时头狼的靠近感到疑惑,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蛮族内那种安排极其简单的危机靠近的感觉。 带着两个人类的拉格纳就这样看起来毫无防备地被欢迎进了部族内的广场,正在准备酒和食物的蛮族奴隶看向那位装扮诡异的勇士,又盯着他身前挂着的两个人类看了好一会儿。 紧接着,他们就被努比恩砍掉了脑袋。鲜血从脖颈断裂处喷出,溅了拉格纳一满身。 努比恩拿出两只大碗装满了刚刚喷涌而出的鲜血之后,将其中一只交给拉格纳。 “这将是最好的欢迎仪式。”努比恩一口饮尽鲜血,“用奴隶的鲜血开始。” 拉格纳紧接着也喝下了那碗鲜血。 “这些人是卑贱的奴隶,从他们放下手中武器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他们已经与畜生无异。”努比恩说。 这些在战争当中沦为奴隶的存在,绝大多数都是在战场上放下手中武器投降的战士。这样的人对于其他蛮族战士而言,就是最卑贱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在战场上失去战斗勇气的他们与待宰的羊羔没什么区别。 “你怎么觉得?拉格纳。” 这样空间不算大的广场上挤满了蛮族人,这些人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战士,其中有一半都是马格纳斯统领的野猪骑士。广场中间生了一团火,刚刚乘兴归来的野猪骑士有一些在火堆边上撕扯奴隶的身体,就着烈火烤熟食用,或者直接生吃。 “他们是懦夫,我们这些生活在沙漠上的人,不应该存在懦夫的意志。”拉格纳坐在地上,看起来并不放松。现在艾雅没有醒,赛克勒也不可能醒来,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尽量避开这即将展现的杀机。 尽可能。 “这就是沙漠的规则,拉格纳,这就是沙漠的规则。”努比恩端着半杯鲜血,“我们无法离开沙漠,但是人类却可以越过丛林界限,来到沙漠。身处沙漠最北方的你,一定熟悉了人类的味道。” “他们并不是奴隶。”察觉到努比恩直来杀意的拉格纳选择用直接拒绝的方式救下艾雅与赛克勒。 “那么他们难道是你的朋友吗?”努比恩露出獠牙。 努比恩手下的所有战士都看向拉格纳——这个身上散发着伤口腐烂气味的著名勇士。 “你带着两个人类,拉格纳,这样懦弱弱小的种族。”努比恩用他的猩红眼目看向拉格纳,那不是任何询问抑或是疑惑眼神,那只是存粹杀戮欲望的体现。 拉格纳这一刻没有多少忧心,却觉得有些好笑——对于蛮族人来说确实是极其弱小存在的人类,难道真的可以被简单界定为懦弱该死的种族吗?在没有抵达领主的城堡,与人类领主手下的传说骑士较量过之前,他拉格纳是不会这样认为的。更何况他亲眼见证过那样的奇迹。 “难道我应该将这两个人类交给你任意撕扯吗?”拉格纳站起身来,“努比恩,你算不上什么勇士,更不是富有智慧的沙漠毒蛇,你只是一只会喷吐恶臭气味的蜥蜴而已,虽然你的獠牙带着毒性,但并不致死。” 满身伤痕的蛮族勇士站在这么多抱有敌意的战士中间,抽出大斧,准备迎敌。 杀意与血污只需要一瞬间就能充斥整个广场的前一刻,头狼低沉的咆哮声打断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除了努比恩与拉格纳之外的战士们只是由衷地臣服,跪倒在地,向头狼俯首。 感知到头狼感召的拉格纳收起武器,却被努比恩从身后袭来。本就伤势未愈的拉格纳护住艾雅与赛克勒,却被努比恩用斧子狠狠击中背部,斜拉出一条从左肩到右边腰下的巨大血口。 野猪骑士头领马格纳斯低沉地出气,只能这样表示自己的愤慨不满。 拉格纳被击中之后,直接倒在地上。 头狼衔住拉格纳的身体,将拉格纳连同艾雅与赛克勒一同放在背上,离开这处部落,而后前往狼骑士所聚集的山峰所在。离开之前,没有看努比恩一眼。 欠缺对头狼出手勇气的努比恩只能看着头狼离开,而后承受着所有族人怪异的目光,紧接着大步走入祭司所居住的帐篷。 像是了解到了什么隐秘的马格纳斯紧随头狼悄悄离开部族,走向那座山峰。 为什么拉格纳在看到头狼之后放下了武器,也没有了戒备?而头狼既然是因为拉格纳而来,又为什么不在努比恩偷袭拉格纳之后,轻易将努比恩撕成两半。马格纳斯心里疑问很多,同时他也想知道拉格纳为什么会带着两个人类,为什么自己与拉格纳会有那样让人费解的相遇。 马格纳斯离开部族之后,感觉自己不能继续就这样等待下去的努比恩找到了祭司,并向祭司询问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接下来,会是一场博弈——无论我看到的是不是这件事的全部,但毫无疑问,会有一场厮杀。”祭司并不是这沙漠上最知晓奥秘的存在,毕竟努比恩也不是沙漠上最富有智慧的统治者。 “你是说我应该对狼骑士出手吗?” “谁知道呢?”祭司发出古怪的笑声,“也许狼骑士的传说就该在现在终结了。” 这沙漠上的所有祭司就像是一同得到启示似的,在同一时间——无论他们置身何地,对奥秘的掌握境界如何,他们都知道了一件事——在彼此争夺奥秘之前,必须联合起来,将狼骑士解决掉。 第二日在另一处部族祭祀地所举行的集会,就是这样的理由。 原本对狼骑士充满敬畏与崇拜的这些蛮族战士为什么会在一瞬间改变想法,决定与狼骑士反目,想要将狼骑士赶尽杀绝。这样变化的背后,只能是那些常年寄生于黑暗的祭司们在操纵。 另一边,抵达山顶的拉格纳也在其余狼骑士的帮助下治疗伤势。 这整件事当中置身事外的除了艾雅与赛克勒,还有正在山下踯躅不前的马格纳斯。 这座直插云端的山峰,他只能用爬的方式抵达山巅——似乎狼骑士们原本的试炼,也就是这样的。 不知晓真正奥秘是为何物的祭司们冥冥之中得到感召,要与拥有月信仰的狼骑士们决出胜负。并不是因为奥秘在背后操纵这些祭司们与狼骑士为敌,也不是因为他们自身的意愿,而是规则在决定这一切。 这背后,不是奥秘与月这两位主神的较量,而是新旧秩序之间的纷争。 始终守护着蛮族的狼骑士们在信仰月的同时选择了新的秩序,决定用另一种方式来守护蛮族。不知道是不是这长久以来同族流动成河的鲜血已经足够洗刷干净他们内心的杀欲。他们竟然会选择这种纯粹守护的方式来成为全新的狼骑士。 在很久之后才醒来的艾雅坐在拉格纳身边,似乎精神不太好。 拉格纳问她,“你觉得我们这些蛮族人活着的方式对吗?” “自相残杀吗?”艾雅摇摇头,“那样总是不好的。” ‘ 第十二、独狼匿身于黑暗 新旧交替是时代的选择,但是时代更迭这东西,难道不是因为这万千生灵的抉择吗? 或许赛克勒应该早点将那些旧日神明时代的事情讲给艾雅听,顺便说说,为什么现如今诸神从所有地方消失——甚至包括其信仰者可见的任何一处地方。 此刻在山顶整顿休息的狼骑士们默认了拉格纳是与头狼相伴的存在,也非常自然地忽略了艾雅这个人类,自认为常年与月相伴,并得到月的庇佑的狼骑士们从来不希望从信仰之上索取太多,自身的强大与身后的同伴,是他们全部的依靠。 “我们应该准备迎敌了,拉格纳。”身后与拉格纳并不相识的狼骑士同伴按住拉格纳的肩膀,从那只大手手心传来的粗糙触感让拉格纳突然一震。 艾雅看向拉格纳,狼骑士们的治疗方法让拉格纳身上的伤痊愈大半,但拉格纳却像是内心仍然有所挣扎似的,没有给狼骑士同伴回应。 “我们不应该有这样无意义的战争。” “现在这种状况,谁敢说谁是对的呢?”已融入狼骑士这个群体多年的同伴这样告诉拉格纳,“但是,仅仅对于你来说,难道就没有想要完成的目标吗?” 拉格纳突然大笑起来,“谁说我们这些蛮族人全都是没脑子的野兽?” “我们是天生的战士与掠夺者。” 拉格纳站起身来,揭开覆盖在身上的宽大黑色兽皮,任由那些刚刚痊愈,新肉颜色还粉红的伤口暴露在夜月之下,由月来审视他这成为狼骑士头领之人的身躯。 大沙漠上从中心向四周,开始蔓延一种墨绿色火焰。 这些以毒虫作为燃料的绿色火焰向着狼骑士们所在的山峰靠拢,借由信仰邪魔的祭司们的力量,其声势极其浩大。 平日躲在部族族长们身后的祭司们站了出来,这当然让那些战士们心中有所不服,可一旦当他们受困于祭司从奥秘表层所攫取的低劣术法,最后一点点心智都被侵蚀,彻底沦为只有战斗本能的野兽,所谓的身为战士的骄傲自然变得无足轻重。 三日之后的夜晚,来自各个部族的战士们在狼骑士所在山峰脚下聚集,特意为拉格纳而设立的高大处刑台在一日之内建造完成。 “拉格纳,是蛮族的背叛者!”努比恩站站在高处,向那些大小族长陈述着拉格纳的诸般罪状。 事实上,谁又在意这些罪状是不是真的。 “他与人类为伍,受到懦弱人类的欺骗,竟然借由人类的手段,站在这座山峰顶端!”努比恩狠狠拍打胸膛,当站在下面的几万战士一片寂然时,他那有力的心跳声甚至能让所有的战士因为与其一同脉搏。 当然,这样只有高尚者才能产生的影响,之所以努比恩也能做到,是因为借助了祭司们的手段。 “拉格纳不配成为狼骑士的首领,他玷污了狼骑士之英明!”某位族长这样说。 “不!”努比恩走到那人面前,一只手用力压住其肩膀,让他被迫做出臣服的姿态,而后说出他那番让所有蛮族战士都不认同,但又不得不认同的言论—— “并非拉格纳将狼骑士的英名玷污,而是狼骑士,本来就是一群与所有蛮族人敌对的存在,我们应当消灭他们,应该让沙漠得到应有的秩序。” 而沙漠的秩序,即为混乱无序。 努比恩举起其强者的臂膀,大声呼喊着,“我们将赢下这场战争!” 祭司们在暗处交接着各自所掌握到的信息,再三确认自己没有为人所用,而是确确实实被奥秘指引至此之后,其对于狼骑士的杀意变得更为浓烈,他们开始不顾任何后遗症地抹去这些蛮族战士心中的狼骑士的神圣尊重。 可是对于这许多蛮族战士而言,狼骑士本身就是信仰一般的存在,而类似于强行抹除信仰的手段对于这些躲在黑暗处的祭司们,也绝对谈不上轻松。 不过,至少这些战士们没有从他们的信仰处得到任何力量,暂时如此。 “或许我们生来丑恶,就如野兽一般,但是如果一切早就被确定,那生命的周而复始,难道不会失去意义吗?”拉格纳精壮的身子赤裸着,暴露在月光下的后背伤痕不是耻辱,而是其与旧日这部族,以及与部族相关的一切之间的最后一点联系的斩断。 头狼对着满月嚎叫,那仿佛带有神圣力量的嚎叫让艾雅昏昏欲睡,过不久,她便昏迷过去。 头狼站在那边的山峰顶端,从那高耸着的古怪石峰向下看,是依次按照强弱秩序趴着的狼群,再往下,拉格纳面前,是那些虔诚服侍着月的狼骑士们。他们跪伏在地,头颅略微偏向拉格纳,以示尊重。 头狼的嚎叫声渐渐传散开来,而在此处,头狼的呼唤,就像是能够得到月的回应似的。 那天际飞来的一道光辉穿过了祭司们设下的重重屏障,打破任何邪魔之力的阻拦,落在头狼身前。头狼衔起那被月光包裹的武器,慢慢走下山峰,向着拉格纳靠近。 拉格纳的视线迎向头狼的视线,那武器上所包裹的月光一点点发散至狼群中的每一匹狼身上,也发散至每一位狼骑士身上。感受到召唤的拉格纳也开始向前走。人与狼最终在骑士与狼群的交界处相遇,并像早已与对方熟识似的,极有默契地交接那武器。 当最后一点月的光辉散去,那柄仿佛完全由寒冰所制造的武器终于显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寒冰所包裹的古老刻印上透出让狼骑士们感到亲切的寒冰气息,斧柄与斧身都是碧蓝的寒冰颜色,当拉格纳握住斧子的一瞬间,甚至能听到这件来自远古的武器如同孩子一般的欢快呼唤。 终于找到了——它这样说。 以狼骑士们冰寒血液浇灌锻造而成的冰霜巨斧,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 而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半山腰上,不知不觉之中已然踏上狼骑士试炼之旅的马格纳斯正在半山腰短暂休息,打算等到太阳出来,再向上爬。 可正当马格纳斯准备休息时,两点月光从山巅飘散过来,其中一点降临在马格纳斯身上,而另外一点飞入马格纳斯准备休息的山洞之中。 那另外一点月光降临的地方,探出一双散发着猩红颜色的眼目。 “或许我早该知道,这本来就不会是爬山那么简单。” 在传说中,每一位至高狼骑士身边都会有一位独一无二的存在。他虽然也是狼骑士,却有着诸多与狼骑士截然相反的地方,比如他总是独来独往,总是让人不见踪影,甚至绝大多数狼骑士同袍们都不知道这位头狼身边的骑士是否真的存在。 他只听命于头狼,去做那些仅有他可以完成的事。 他是月之暗面的表现。 就像必须要有暗面才能体现出光的重要性一样,他总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而与这位狼骑士相伴的存在,也是独一无二的。 与群居生活,彼此似乎成为一体的群狼不同,它是天生的怪胎,从小为母亲所遗弃,经受无数生死折磨之后长大。 它是独狼,它是这沙漠中与头狼一样罕见的存在。 与近乎神圣的头狼不同,这种躲在黑暗之中生活的东西,是纯粹的野兽。 “我们不是一样的,是吗?”马格纳斯抽出腰间的斧子,筋疲力竭的他,向着独狼扑去。独狼纵身躲过,而后狠狠向着马格纳斯的肩膀撕咬。如果不是马格纳斯进攻地不算仓促,因此躲过撕咬,独狼会轻易地连他的肩膀一起,撕扯掉他一边胳膊。 脖颈上充满被母亲与兄弟姐妹们咬出的伤痕的独狼感受不到任何召唤,也不可能理解刚才那一点月光降临在它身上的理由。 被同伴排挤至此的它,总归是学到了一点东西。 或许只有杀戮,才会是独狼的镇魂曲。 “这也就是我在这里的理由了。”感知到自己已然成为狼骑士一员的马格纳斯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是自己来与这脾气臭的要命的独狼打交道。 “如果是独狼与独狼打交道,必然有一方要死,所以现在才是我站在这里。” 马格纳斯不需要用任何手段制服这头野兽,也不需要与它成为伙伴,独狼,将至始至终都作为独狼存在,而他马格纳斯要做的,只是更好地去感受月对他的引导,想办法让自己更好地融入狼骑士的命运之中。 夜晚,山脚备战的诸多蛮族战士,与山顶刚刚接受新的头狼领导的狼骑士们,在同样的月光照耀之下,只有马格纳斯在黑暗之中接受全新的命运。 拉格纳坐在悬崖边上,一只手握住冰霜巨斧,拄在地上,另一只手藏在部下交给他穿着的羊毛外衣之下。漠然无神的拉格纳看向这山下的沙漠。他可以看到的沙漠未必是全部,但是已经包含了所有蛮族人居住的地带。 “你看见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拉格纳耳畔似乎响起赛克勒的声音。 “未来。” 第十三、鲁斯将我新生 晨光熹微,按照赛克勒的说法,这个时候月神与太阳神的棋局刚刚结束,月神在收拾残局的同时目送丈夫离开。 艾雅也目送狼骑士们离开山巅,向战场走去。 “如果说我能从这战前的短暂时间预感到什么的话,那一定是我们蛮族战士身上从前从未出现过的,所谓阴险狡诈之类的东西。”狼骑士们站在拉格纳身后,而他们各自身边是作为一生同伴的巨狼。 “祭司们控制了那些战士。”拉格纳眼底那紫色的印记尤为明显,当带有奥秘气息的任何东西靠近,他都能凭借这一点点赛克勒的赐福感探到那逐渐接近的奥秘所在。 “战士们仍然对我们这些狼骑士保有尊重。” “所以我们首先要打败的,是那些祭司,以及那些早已臣服于祭司邪术的族长们。”自从在自己的部族内发生过那些事之后,拉格纳就在想,本身拥有着那么强大力量的祭司们,为什么平日总是装作一副诸事无关的样子,并不展现自己的任何力量?如果他们想,难道他们不能轻易杀死现有的族长们而后自己统领部族吗?即便战士们不会给予他们任何尊重,但那至阴至邪的术法,不也一样可以向现如今一样控制战士们吗? 拉格纳能够想到的唯一解释是,这些祭司们,本身只是作为拥护旧规则的存在。只有在如眼下——拉格纳成为头狼,并可以将整个沙漠收入囊中的情况之下,祭司们才会干预。 打倒祭司未必是打破旧规则的全部,但一定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数量不过三百的狼骑士站在高处,急忙整顿妥当的蛮族战士们站在山脚,昂起头往上看。 拉格纳站在最前,看向远处帐篷之下,是围在燃着墨绿色火焰的铁锅旁的那许多祭司。祭司们感受到拉格纳的杀意,却并不在意。 “拉格纳,十足的懦夫,你与你的狼骑士们一样,想要效仿懦弱的人类吗?”努比恩大声叫喊着,“下来与我厮杀!” 几万蛮族战士将狼骑士所在的山峰围了个水泄不通,手握石斧的蛮族战士们竭力嘶吼着,他们期待着战争开始之前的第一股鲜血泉涌。 “来啊,拉格纳,早年的你不是击败那许多强大蛮族战士的存在吗?”努比恩轻蔑地朝着地上吐口水,他并不强大的身躯因为祭司使用黑暗术法所制造的加持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拉格纳脱掉身上的衣物,只有腰间一块破布遮羞。 如果是抛却曾经一切的狼骑士,难道不应该无拘无束,不必有任何遮拦吗? “你不是什么体魄与智慧兼得的存在,你只是即将死在处刑台上,无力反抗的羔羊!”努比恩看着拉格纳,用手中钢斧轻轻抹过脖颈。 这个动作,代表极致的轻蔑。 “黑暗术法给你的伪作强大已经让你彻底迷失了,努比恩,我说过,你最多只是蜥蜴一般的存在,即便你的獠牙有毒,也只能让我受伤,却不可能使我死亡。”拉格纳从腰间抽出冰霜巨斧,从那足有十人之高的山峰一跃而下,他脚下碎裂的巨大石块伴随着巨大力道一同向下滚走。 以部族三百人的战力对战几万人,这样的战斗,怎么可能胜利? 可他们并非凡俗,他们是狼骑士,此刻,作为蛮族未来一切的化身! 拉格纳伴随着浓重尘沙一道砸入人群当中,冰霜巨斧斩击地面将炎热沙漠凝结成冰霜沟壑,这一道沟壑一直从拉格纳面前延伸到努比恩面前,沟壑所经之路上的敌人皆被冻结。 拉格纳喘出一口粗重气息,而后向前做奔跑状冲杀,而努比恩则手脚着地,向前冲去。 这为所有人所关注的战斗以这样的方式开场了。 头狼格里芬紧紧跟随在拉格纳身边,轻松撕碎那些想要上来偷袭的蛮族战士与祭司所召唤出的黑色暗影。狼骑士们一一跃下,二人一组杀入战场。 无论何时,狼骑士都需要同袍照应后背。 只有头狼与独狼除外,因为他们分别代表着月的光暗两面,都应独自存在。 在那冰霜沟壑当中,拉格纳与努比恩有了第一次交手。仿佛四足野兽一般向前冲杀的努比恩向拉格纳扑杀,在即将接近拉格纳时一只手抽出腰间巨斧,从下至上划出一道寒光,这不着任何技巧的斧击充满了纯粹且暴戾的杀意。拉格纳对着劈砍过去,在角力之中略胜一筹,紧接着快速变招,一脚将努比恩踹飞出去。 初次交手就落在如此劣势的努比恩又向后急退两步,摆出一个怪诞姿态。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努比恩,拉格纳是这沙漠中最为强大的存在!”祭司尖啸,从他口鼻之中钻出头尾冒着墨绿色火焰的黑色毒蛇,毒蛇钻入努比恩的口鼻,以努比恩内脏为食粮的同时给努比恩暂时的强大力量。 努比恩化身巨人,原地拔起四倍身高,向着拉格纳一巴掌狠狠拍来。 “冰霜。”拉格纳以双手架起冰霜巨斧护住头颅,冰霜巨斧随之得到感召,释放寒冰护盾,坚不可摧的寒冰护盾将努比恩巨力一击弹反回去。而后,趁着这一段空当,拉格纳向前猛冲。 身为伙伴的头狼格里芬随之向前,当拉格纳在巨人努比恩身前高高跃起之后也高高跃起。 拉格纳身在半空,借由头狼格里芬的身子作为跳板,再一次高高跃起。冰霜巨斧顺势增大十倍,如同拉格纳身躯一般大小。 “你不可能战胜我,我才是这沙漠之中唯一的主宰!”努比恩大吼着,用那巨大手掌拍向拉格纳。 “沙漠的主宰,将是所有蛮族人。”拉格纳双手握住巨斧,在半空中斩出一击。 巨斧顺着努比恩的手掌直接劈下,就好像风之利刃切入沙丘,无论沙丘有任何阻拦,都将是徒劳无功。 鲜血将冰霜浸透,矮人神匠铸造的狼骑士神器在此刻欢欣鼓舞。它切开了从黑暗术法获得力量的努比恩的手掌,紧接着像是喝饱了鲜血似的再一次长大,切断了努比恩的臂膀,甚至顺势将努比恩的身子切成两半! 冰霜巨斧随同拉格纳一起落地,在手持冰霜巨斧的拉格纳落地的一瞬间,周遭将近千名蛮族战士被冰霜封禁,再也动弹不得。 “我们,将打破这命运的枷锁!”拉格纳手持神器,振臂高呼,狼骑士欢快浴血,杀敌无数。此刻无数蛮族同胞的血并非对猩红之月的献祭,而将是为了大业,为了蛮族的未来! “狼骑士们占据了上风?”祭司们在窃窃私语,“如果狼骑士们最后获得了胜利,我们将为奥秘所遗弃!” “不,就凭你们,最终也不能掌握奥秘——”从角落黑雾当中钻出一道佝偻身影,如果要说他是谁——恐怕谁都很难给出答案。沙漠之中最强大的祭司、奥秘接近者、无面之人。 现在,他从月神长剑斩击之下由死而生,重新归来,并非出自奥秘,也绝对无关于这许多蛮族祭司所信仰的邪魔。 是规则,旧日的规则将他引导至此。 “你是那个最强者,我们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曾殒命于光辉之月,现如今我重新归来,是鲁斯,那位至高神明与我授命,让我来了结这一切纷乱。” 无面人双手举起,手中竟然不是墨绿色的黑暗术法火焰,而是纯洁无暇的紫色奥秘火焰,这种作为奥秘之一的极致存在,是无面人变得强大的体现之一。 “将你们所掌握的全部奥秘交付于我,我将结束这一切。”无面人双手合十。 紫色火焰化作火焰漩涡,将那些代表在场所有祭司所掌握奥秘之具象存在的墨绿色火焰全部吸入其中。 无面人的身子变得更加佝偻,五官不全的脸变得更加丑陋。 他握住手杖,跨过那些被吸干奥秘的祭司的白骨躯体,来到战场上。 “你无法与规则为敌,拉格纳,你并非天选之人!”无面人手杖顶端凝结出紫色火焰,十数个从沙丘中爬起的元素巨人大步走向战场,拉格纳愤怒转身,看到元素巨人正在践踏自己的同袍们。 “不!”拉格纳翻身骑上头狼后背,向着无面人杀去。 “原谅我,强大而又富有智慧的拉格纳。”曾经作为拉格纳的祭司的无面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不过问题并没有困扰我们多久,很快无面人就给出了解释。 “曾经我说过,如果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这沙漠的王。但当我历经死亡,得到至高之神的拯救之后,我明白了,在这片沙漠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成为王!因为规则,从来不允许王世出现!” 拉格纳满腔怒火,朝着无面人杀来。 可无面人的目标并不只有狼骑士这样的存在。 他化身黑雾,原地消失,借由一股淡淡的黑色轨迹去向狼骑士所聚居的山峰顶端。 拉格纳万分惊慌,不止是他,头狼也万分不安。 在那山峰顶端,是艾雅。 第十四、月未曾接受剑下复生之人 “不,不能让他靠近艾雅。”此刻的祭司,远比之前在部族中与拉格纳撕破脸皮时要可怕。至少,他是得到规则的授意,死而复生的存在。 头狼与拉格纳一同感知到危机来临。他们这些狼骑士需要面对的问题,可不止眼前这些尚且不知如何应付的元素巨人。如果无面人将艾雅杀死,那么他们这些投靠全新规则的狼骑士,将会失去一切——这一切当中自然包括月对他们的所有赐福。 “我要去阻止他!”拉格纳失了方寸。 可是头狼格里芬没有。 “你需要站在这些同袍的身后!”头狼格里芬挡在拉格纳身前,传达给他这样的讯息。“这众多的狼骑士身后,是你,你是狼骑士的主宰,而在你身后,有群狼那位孤傲的兄弟。” 另一边,当马格纳斯与受伤的独狼一同等上山巅,艾雅正在观望,如此声势浩大,并且有着各种她未曾见过的奇异景象的战争让她觉得目不暇接。这个未曾经历战争,也绝对谈不上了解死亡的人类少女双手捧心,难得的流露出这样的,娇柔担忧的神态,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旁观者才能看出这位美丽少女此刻心中的无限宽容与慈悲。 马格纳斯坐在一边,不愿去惊扰少女。可那头独狼却十分感兴趣地悄悄凑在少女身边,像一只乖巧的家犬似的轻轻嗅探。 艾雅惊讶于身边突然出现这样一头浑身是伤的巨狼,又因为巨狼可爱的姿态感到温暖。远方的家人或许已经不再她的考量之中,但是现在,至少是现在,她仍然希望能够从任何地方得到这样的温暖。 “你从哪儿来?”艾雅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要将手抚上巨狼身上新添的伤痕,而独狼此刻的温驯恰好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马格纳斯流露出惊异的神情。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纯粹野兽的独狼突然趴在少女身边,闭上它的猩红眼目。 “想要守护这名人类少女吗?还是说你明白,这就是你马上要做的事。”马格纳斯躲在石头后面,不让艾雅发现他的踪迹。 而在独狼身边的艾雅,不知为何向独狼询问起它为什么身上有这么多伤,又不与同伴呆在一起。 独狼忽然睁开眼,看向山峰之下,那些正在被元素巨人攻击的同类根本不能激起独狼心中的杀意,它只是轻出鼻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躲在岩石后面的马格纳斯也感受到那股敌对气息,于是抽出腰间的斧子,单手撑着跳过岩石,猛地砍向那来者不善的黑色气息。 “就是你吗?这与新规则相近的存在。”祭司轻而易举地将马格纳斯拍开,而后现身在艾雅身前。 略显慌乱的艾雅险些一脚踩空,险些落下悬崖。 独狼用嘶吼声向祭司发出警告,可是祭司无视这甚至不愿意接受月的祝福的独狼。 “看起来,是有人指引着你来到这里,可是作为反抗者,你实在是太脆弱了一些,现在你必死无疑!”祭司使用术法,凝结出十数道黑色利刃,利刃悬停半空,随着祭司手势向着艾雅刺去。 独狼厉声嘶吼,高高跃起,竟然用自己的身躯挡下了这次的攻击。 “碍事的东西。”祭司挥手弹开独狼,可后背很快又遭到马格纳斯的袭击。 马格纳斯不畏死一般朝着祭司后背砍去,那借由规则力量复生的祭司全然不惧这凡人的力量,同样轻而易举地将马格纳斯弹开。 可是紧接着,祭司就发现,先前为艾雅挡下致命一击的独狼再次挡在了艾雅身前。重伤之下的独狼双眼滴血,仿佛变得更加强大。 祭祀为此感到疑惑,但也没想太多。 毕竟在他看来,现在的自己是不可能输的。 有一点祭司复生之后才知晓,而沙漠上人都不知晓的是,这场战争,某方面来说,就是新旧规则之间的对抗,而在这样的对抗之中,神明是不能主动出手帮助任何一方的,所以说本来就有着优势的,祭司所代表的旧规则,本来就是比较容易获胜的。 “真是有趣的畜牲,明明寄存于月之名之下,却想要在这所有方面依靠自己的力量吗?”祭司手中燃起火焰,那火焰化作毒蛇,向着独狼缠绕而去。 独狼在火中挣扎,却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似乎它正在用自身的意志对抗火焰侵蚀。 好不容易被独狼认可的马格纳斯了解到独狼想要保护少女的意愿,同样奋不顾身地朝着祭司杀去。但可惜的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果没有比其更为强大的存在,做什么都是徒劳。 马格纳斯被祭司轻易地摔入岩石当中。 祭司用他那张五官不全的脸对上艾雅,从艾雅的眼神当中,他意外地感受不到一丝恐惧。此刻艾雅的冷静让他觉得心中火起,自以为是受到至高神青睐的卑微祭司,突然打算将他的残忍执行到底。 于是他走到马格纳斯身边,轻而易举地扯下马格纳斯的整条左臂,而后对这强大的蛮族战士发出轻蔑的笑声。 即便这位强大的战士未曾因为他就这样被硬生生撕断一臂而发出过哪怕一点呻吟声。 而后,包裹着独狼的火焰也变得更加猛烈,直到火焰整个儿地将独狼包裹起来。 “那眼神中的无畏真是叫人不快,明明只是畜牲。” 断臂躺在地上,流血不止的马格纳斯不知为何突然大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祭司愈发恼火。 “我们从未向月寻求,但月,将于我们赐福。”马格纳斯用仅存的那只手臂将武器抛在艾雅脚边。未曾感知到任何蹊跷的祭司对这样的行径感到不解。 可艾雅却像是感受到了召唤,举起那朴实无华的石斧。 这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石斧,只不过伴随马格纳斯征战多年,浴血无数。 祭司抬起头,即便他没有眼目,此刻也能看见,艾雅身上那一点点神性的聚集。这一点神性并非出自艾雅本身,而是源自于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神明之力。 “不!”祭司惨叫着,想要阻止神性聚集。 可是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独狼竟会欲火重生,以全身银白的样子,散发着圣洁光辉的,出现在他面前。 艾雅感知到了,彻底感知到了——她感知到那个她并不知晓的名字对她的呼唤。 那不着寸缕,仅仅以光辉掩身的美丽人物对她的呼唤。 “辛西娅!”在念出这个名字的同时,艾雅甚至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只是听从指示,以清醒的状态呼唤出这个名字。 而这位至高之神出现时,天地黯然无光,顷刻之间转入黑夜。 那位美丽神明伴随皎洁光辉降临,感受到月之力的狼群与狼骑士心中虔诚默念,也如得到增强力量一般,向着敌人更为勇猛地杀去。 山巅,为月光所辖制住的祭司无法感知到任何东西。 “我亲爱的孩子,我将赐福于你。”月神辛西娅由天际伸手,指尖轻轻触碰独狼身躯。浴火重生之后的独狼沉默无声,猩红眼目渐渐褪去颜色,转而变为纯黑。 艾雅静静仰望着这位神明,可神明只是轻轻在艾雅额头点了一下,艾雅便昏睡过去。 “我从来不接受在我斩杀之后仍能复生的情况。”月神从月光之中抽出一柄月光长剑,轻轻斩击。 月光自剑上流转,轻轻向祭司拂去。 点点光辉降临之时,祭司如同被千刀万剐,身上露出无数伤口,鲜血全面渗出,下一刻,那肮脏身躯便彻底爆裂开来,化为血浆。 但这并不代表祭司已经彻底死亡。 祭司最后的力量融入沙化作的元素巨人,也污染了战场上蛮族战士们的心智。现在如果不将这所有的蛮族战士杀光,战斗就不会结束。 月,不接受剑下重生之人,因此祭司是不可能复活了。 马格纳斯等待月神所展现的神迹彻底消失,便像是有所感悟似的,扛起艾雅与赛克勒,坐上独狼后背,开始下山。他甚至顾不过来自己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这件事。 从山巅到山脚,骑着银白色独狼的马格纳斯向着拉格纳身边奔赴。 最终他抵达了拉格纳身边,可自己也因为失血而变得脆弱。 “拉格纳,你现在就需要带他们离开!”马格纳斯来到拉格纳身边,什么都不用解释,什么都不用多说,拉格纳自然能知道他所需要知道的全部。 看着拉格纳眼底的紫色印记,马格纳斯不加迟疑地说,“必须是你,才能送他们离开这沙漠!” 周围所有的元素巨人正在靠拢,受到控制的蛮族战士们也在靠近。 他们不会让艾雅离开,一切受控于祭司最后一点阴邪术法的这些东西会完成祭司未完成的使命。 拉格纳举起冰霜巨斧,带上艾雅与赛克勒,向着元素巨人的脚下冲去。 他要离开战场,离开这沙漠中部,他要送艾雅二人离开沙漠。 在将来,他将自己离开沙漠,去探索这广大世界——或许也与他的军队一同去。 (PS:佛系作者,每天两更,晚六之后,凌晨之前,请假另说) 第十五、风将沙散向远方 不止是在这沙漠,对于整个世界而言,类似于召唤元素巨人的术法,都是基础且强大的,无论是身为祭司还是法师,抑或是其他掌握奥秘的存在,想要将自身所掌握的奥秘最有地转化为战斗力,学习元素巨人术法都是不二选择。 但是有一点还是要说明,这世界上掌握奥秘的存在可不算太多,很多自以为掌握奥秘的家伙,不过是掌握了一些奥秘的皮毛而已。 “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拉格纳紧握冰霜巨斧,无畏地向着元素巨人脚下冲杀而去。元素巨人们也瞄准了拉格纳,一起向着他发动攻击。元素巨人巨大的沙石手掌狠狠拍下,四掌交合拍下时,遮天蔽日一般的沙子向着拉格纳无情倾轧。 狼群略显慌乱,狼骑士们也为拉格纳感到担忧,这一时之间,他们竟然有些失了分寸的感觉。 “不要慌乱!我们将赢下这场战斗,以月之名!”马格纳斯高声呼喊着,用独臂举起石斧。独狼也在嘶吼,那种震慑狼群的叫声让狼群暂时安定下来,并听命于独狼,暂时专心应付他们眼前的敌人。 而在元素巨人联合攻击之下的拉格纳并没有被拍进沙丘。赛克勒先前在拉格纳眼底刻印下的紫色印记派上了用场,奥秘护盾为拉格纳轻易挡下了这一击,而后拉格纳冲出元素巨人的包围圈,向着沙漠南方快速前进。 “快,快点!”拉格纳驱使着头狼,化作银白色的月光流星,向着沙漠南部疾驰而去。 在拉格纳左右,从沙漠当中爬起无数白骨,这无数白骨化身的白骨军团在拉格纳身后紧追不舍。这亡灵大军并非出自已死祭司的手笔,而是旧规则的最后挣扎。 千百座沙丘被呼啸而过的白骨大群顷刻之间夷为平地,整个沙漠中部可以看到一条白骨大军拉成的狭长战线,在这千万白骨大军追逐之下的,是一狼一骑士。 战火在正片沙漠延烧。 拉格纳闭上了眼睛,头狼也紧闭双目,只是随着指引,自然而然地,向着南方奔跑。 在沙漠的最南端,那里是一份约定,是此事的终结。 白骨军团相互碰撞倾轧发出的嘭嘭响动越来越近,拉格纳回身默念,举起冰霜巨斧,横斩出去。一道寒气飓风由他手中起,向前刮出极远,将追到近切的白骨军团彻底粉碎。 另一边的战场上,狼骑士们与敌人们正在厮杀。丧失心智的敌人没有任何痛觉,这就给狼骑士们增添了很多麻烦,更麻烦的是,那些元素巨人还在活动。被元素巨人一巴掌拍入沙丘窒息致死的狼骑士也不在少数。 “后退,向山峰上撤!”马格纳斯发出指令之后就在最后阻断敌人,其余狼骑士听从命令,向山峰上撤退。 至少在占据地形优势的情况下,可以尽量减少伤亡。 此外,如果站在开阔地带,无异于任由元素巨人践踏,如果以山势为依靠,至少能够更好地躲过攻击。 原先的三百狼骑,现在已经伤亡过半。 “快,一定要快啊,拉格纳!”马格纳斯心中默念,而后下令让所有狼骑士摆出防御阵型。 而被白骨军团围追堵截的拉格纳已经快要抵达沙漠边缘。 在沙漠北方边缘,穿着白色怪异服装的男人还在踌躇不前,他还在想,还没有决定自己要不要沿着眼前这股虚无缥缈的气息追寻下去。 身边同样穿着样式古怪的白衣的女子面若冰霜,那神情冷得让人不愿多见,明明是有着未曾见过的美丽容颜的女子,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 “有人一直在阻拦我向着这股气息追寻下去,早着这里,他就施展下了障眼法。”那个看起来像是普通男人,但又不像是中土世界之人的男子看着这片一望无际的沙漠,突然来了兴致。 “不过我们还有的是机会。”男人穿着对襟长袍,像是中土世界那位最高领主所有的藏品那样——而那件作为藏品的衣服,据说来自遥远的东方。而这个东方,自然是整个西方世界之外的另一片世界。 男人背着一把长剑,剑柄与剑鞘华美的造型与装饰让人挪不开眼,就是那样纤细的剑身总是让人怀疑,这样的武器在战斗时真的可靠吗? 男人一步跨出老远,从沙漠北部直接进入中部,映入他眼帘的景象就是那一处战场。 此时元素巨人们正在朝着山峰上的狼骑士发起攻击,那些被控制住战士们也在向山上狼骑士发起攻击。 这位来自遥远东方的神秘人物似乎心中大感不快,于是一手握剑,另一只手掐住剑诀,写意斩击。 片刻之后,东方人归剑入鞘,继续前行。 狂风在其收剑之时于无数源起汇聚,如狭长剑气一般将元素巨人拦腰一齐斩断。如小山一般的沙石倾泻而下,元素巨人崩塌之后的残缺躯体将那些正在爬山围攻的蛮族战士给压成粉末。 独臂独狼马格纳斯看向那一处白色影子,满是疑惑,那一点似没有源起的气息让他感觉相当好奇。 “还有谁会给我们帮助?” 在南部沙漠边缘,终于抵达沙漠边缘的拉格纳将艾雅与赛克勒抛出沙漠。就在那条并不分明的边界线上,二人的身体穿过贫瘠险恶的沙漠,跨过界限之后落在柔软草地上。被突然出现的两副躯体惊起的驯鹿急忙跳着避开。 甚至还有胆大的鸟儿飞到赛克勒身边啄来啄去,可下一刻,它就被装睡的赛克勒一把抓住,整个塞进嘴里。 赛克勒十分满足地舔舐嘴唇,笑着说,“你做的很好,拉格纳,就这样继续下去吧。” 筋疲力竭的拉格纳看向眼前,除了一片森林,他并不能看到艾雅与赛克勒的身影。但赛克勒的声音确实为他所知觉。 当他看向身后,白骨大军顷刻被风吹散。 拉格纳将冰霜巨斧插在沙子里,轻轻举起双手,去抓那风中的沙子。 那从北到南的风为拉格纳带来了一捧黄沙。拉格纳将那捧黄沙高高举在头顶,当下一阵风来临时,手中黄沙忽然随风而起,借由风的走向,向着沙漠边缘而去。 沙漠中的沙子,最终离开了沙漠,飘向了南方的森林。 拉格纳挣扎着向前,再向前,最终他触碰到了沙漠的边缘,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最终他又抓起一大把沙子,将手伸出沙漠的界限,让沙随风,洒落在南方森林。 在此之前,无论任何一方的沙漠边缘,只有由外向里吹的风,而不存在由内向外吹的风,所以沙漠总在维持原状,而现在,沙漠将向外扩张。 —— —— 某个战争结束之后的夜晚,狼骑士的头领拉格纳站在山巅,望着月。 独狼与马格纳斯出现在他身旁。 “我们在战争之中死了太多兄弟,不止是我们的狼骑士兄弟们,还有那许多的蛮族战士,我们应当等待。”马格纳斯这样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兄弟。”拉格纳看向北方,“我曾经见识过北方的景象,在那里,有供我们生存繁衍的广袤土地,富饶肥沃,我希望,将来蛮族人不必承受天命的辖制,以至于自相残杀。而且,在更往北一些的地方,还有人类领主的领地,我期待与他们骑士战斗。” “你是个绝佳的领导者,拉格纳,将来,将来一定有一天,我们蛮族人会站在世界之巅,那里才是距月最近的地方。”马格纳斯大笑着说。 “不,那不止是距月最近的地方,那也是距离权力最近的地方,真正的王,就应该是那样俯瞰众生的存在。” 马格纳斯愣了一会儿,只是点点头,而后消失在月色当中。 这一次的战争对所有部族都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不过这也决定了,拉格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这些部族统一在一起。 狼的幼崽们在春天出生,蛮族人的幼子也在狼骑士们的训练下成长着。拉格纳正在寻求旧日矮人们留下的锻造方法,为了将来的战争做准备。 在南方,沙漠南方的森林当中,艾雅背靠着大树,盯着火堆,并不打算这么早就休息。 “我们明天就会抵达沼泽边缘,一旦到了那里,危险就会再次降临,不过那些不讲道理的恶毒生灵对于我来说可算不上什么威胁。”赛克勒兴致高昂地向艾雅说着沼泽地的事,似乎是因为他们很快就要抵达目的地,所以赛克勒很开心。 可艾雅自从离开了沙漠,就像是有心事似的,始终愁眉不展。 赛克勒深知,艾雅之所以如此,甚至不是因为自己的家人,而是之前在沙漠中发生的那些事。 “我问你,赛克勒,你觉得蛮族人应该离开沙漠,去到别的地方去寻求更好的聚居地吗?” “我不知道。”赛克勒就像地痞流氓似的,用相当无赖的姿态来回避艾雅的问题。 好在艾雅并没有追问,而是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我以为你应该什么都知道。” 只有赛克勒知道,他是因为害怕,才摆出那样的姿态。 第十六、我以此身称颂众神 森林之外是沼泽,这片巨大的沼泽地在树林的最南方,再往南,就没有人去过了。无人到达的原因可想而知,沙漠就已经是相当凶险的地方,往北的那些地方来的人,多半不可能经过沙漠,而身处沙漠之中的蛮族人本身又为沙漠所困,所以,谁能到沼泽地来。 “这里就是众神生活的地方吗?”艾雅与赛克勒几天跋涉,最终来到了南方森林边缘,眼前的沼泽地不说让艾雅望而却步,反正明眼可见的那些动物白骨都能告诉艾雅这绝对不是什么能够轻易踏入的地方。 “众神未必生活在金碧辉煌的殿堂,也不一定有万千侍从,至于侍从这一点,我可是深有体会。”赛克勒在那儿感叹着。 艾雅看着他那副完全不加打点的样貌,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会明白美男子的忧愁吗?”赛克勒站在艾雅身边,勾着身子说,“将来或许会有很多男人在你身边打转,有的英俊帅气,说不定是个什么靠领主脸色吃饭的艺术家,有一些气魄过人,也许是个骑士,但他们,怎么可能配得上你?” 少女艾雅似乎很少在这些事情上动心思。可以说是她年纪没到,也可以说,在几次经历生死之后,她也就不再是那个中土世界边陲的小村庄懵懂无知的少女了。 踏入沼泽之后,不再给艾雅任何束缚的赛克勒甚至还交给艾雅一把短剑防身,说是依靠艾雅自己对于武器天然的亲和,很快就能掌握一些东西。 有没有掌握东西,艾雅不知道。但是在他们第一次面临危险的时候,赛克勒没有出手。 面对那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些的毒蜘蛛,是人类少女自己手持短剑,解决了这弱小魔物。 “这些东西看起来还没有那些蛮族人骑乘的野猪可怕,对不对?”赛克勒大笑着掰断毒蛛蛛巨大的蛛腿,用刀划开,里面竟然是看起来晶莹剔透十分鲜美的蛛肉。 艾雅凑上前去如法划开一条蛛腿,第一刻闻到的那股子鲜香味儿让她神清气爽。这东西不佐任何调料,就能与河虾鲜汤味道一样。 “有时候你自然而然地就会觉得这个世界很简单,费尽心力打倒了这样的毒物,你得到了什么?”赛克勒挑起那晶莹剔透的肉,“这样的美味,以及你看不见的,战斗技巧的长进。当然这无异于赌博,如果输了,输掉的可是性命。” “所以不应该做那些没把握的事,是吗?”艾雅享受这美味,这可比在森林里吃赛克勒猎来的兔子要让人心情舒畅得多。 但是不一会儿,艾雅就意识到不对了。 她只是吃了一只蜘蛛腿,坐在一边休息的时候就看到眼前有花花绿绿的小人在跳舞。 “这就是你需要知道的另外一件事了,有些东西光看表面,可看不出什么,要学会勘探奥秘,这对你来说不会太难。”赛克勒的声音此刻忽远忽近,艾雅勉勉强强能挺清楚他在说什么。不久之后,艾雅便彻底晕了过去。 “这旅途算长也不算长,小姑娘一路上晕了不知道多少次。”赛克勒嘻嘻笑着,“也好也好,只要记得这东西有毒,就不至于再次中毒了。” 等到艾雅第二天醒来,时候刚好。赛克勒正在灭火,等到火堆完全熄灭之后,才继续前进。 一路上各种野兽魔兽让艾雅大开眼界,他们在沼泽之中难得一见的山林中行进时,如山脉一般粗壮的蚯蚓破土而出,一直顺着山势向上攀,而在山顶,与山一般大小,群山就是它的巢穴的巨大狮鹫正在准备迎敌。 蚯蚓与狮鹫打成一团,被它们不经意蹭下的石头都是房子大小,只要蹭到艾雅都能蹭断她的胳膊。 艾雅与赛克勒躲在半山腰的洞穴当中,感受着大地震颤。 “传说中那些龙、巨人,如果他们之间有争斗,会是这个样子吗?”艾雅突然来了兴趣。 “你不会想要见到那种情况的,永远不会,那只会带来无尽的灾祸与麻烦,自私的龙与性情古怪的巨人?你能指望他们会在争斗的时候有个分寸?”头顶声响轰隆,坐在艾雅身边的赛克勒掸掉落在自己肩膀上的碎石与灰尘。“看,就是这些东西,在处于本能相互厮杀时,也不会想着其他生命是否受到牵连。” 艾雅只是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想看龙与巨人之间的战斗。 赛克勒叹气,从艾雅的神态当中他就能知道这小姑娘对他所说的话根本就不上心。 等到狮鹫将蚯蚓撕成两半,二人才出来山洞,向着沼泽深处继续前进。一路上魔兽之间的争端往往在相同量级,也就是说,只有可以一战的魔兽才会起争端。 艾雅问赛克勒是为什么,赛克勒回答说是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看到这种景象,因为这是诸神最后的殿堂,最后还能受到尊重的地方。 魔兽凄厉尖啸,走兽奔袭,猛禽飞散。 又过了几日的行程之后,艾雅来到了那直入云端的高耸墙壁外围。 周围被高山所环绕的巨大城池建筑如梦似幻,笼罩在层层云雾当中。无论艾雅的视线如何向上,都不能看到这建筑的顶端。 “这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吗?” “是。”赛克勒领着艾雅走近那高耸入云的墙壁,伸手按在墙上,那墙壁从跟脚处打开一道豁口,豁口从层层将其缠绕的参天巨树树根处挣扎出来。 实际上这个墙壁打开的并不算缓慢,但是因为墙壁实在太高,所以会给人一种好像很难打开,开了很久的错觉。 艾雅不自觉地往后退,而赛克勒则像是被这久久未曾触及的古老墙壁所吸引,就呆愣在那里,看着墙壁慢慢打开。 曾经这里是众神通往故乡的大门,大门之外,无数魔兽苟且臣服,无一敢触怒神威。 现如今,这里仍然是众神通往故乡的大门,可是归来的神明只能在故乡之外,魔兽威慑之下,躲在山洞当中,暂时躲避那些旧日卑微魔兽的威势。 旧日的大门和现在一样,直插云霄,大门两旁,与大门一般高的巨树只敢缓慢生长,生怕惹来神怒。而现在,整个大门都为树根所盘踞,当神明归来故乡,甚至要等待大门缓慢打开。 这就好像,神明归来时,还要得到巨树的同意一样。 不同于赛克勒此时失神,艾雅对于眼前的壮阔景象,只有震惊好奇。 有几百个,甚至说几千个她那么高的大门正因为感受到赛克勒的归来而敞开怀抱,可是那长满硕大青苔斑块的大门分明地显现出时间对于它的侵蚀。可即便现如今它已经苍老,对于旧日的主人,也仍不离不弃。 随着豁口渐渐变大,大门慢慢打开,巨大树根开始向着四处绷断飞开。艾雅十分灵活地躲过那些巨大树根和大块泥土,然后等待大门全部打开。可是随着大门继续打开,那些早就没了丝毫敬畏而疯狂生长的巨树树枝也成了大门打开的阻拦。 一根树枝就有一条河流那么粗壮的巨树发出不悦的声音,像是给这位前来归乡的旧日神明以羞辱。 艾雅没来由的觉得很不开心。 可是很快,那些砸下的巨大树枝和屋顶大小的落叶也就使得艾雅暂时无心去想那许多了。 神之故乡的古老残破大门在挣扎着,在巨树们阻挡之下艰难地打开。 艾雅看着落下的树枝砸在赛克勒头上,可赛克勒却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痛觉一样,任由那钢铁一般坚硬的树枝将他砸得头破血流。 “赛克勒,不要站在那里了,树枝会砸破你的脑袋的。”艾雅有些焦急。 “你知道有关这神之故乡的故事吗?” 艾雅没来由地感受到了这个平时疯疯癫癫的男人身上所流露出的悲伤,那让艾雅感同身受。 远端,太阳跨过面前高墙的束缚,从那大门打开的缝隙透了过来。 艾雅看着那刺眼阳光,在那阳光之下的赛克勒,仿佛是一头紫色长发,眼角带泪的高贵神明。 艾雅揉了揉眼睛,赛克勒又变成了那副平日里招人讨厌的模样。 某位此时正在云端上的神明看向地面,看向那些全然无所顾忌的大树,提起弓矢。艳阳之上随之投来一团烈火。那些大胆阻拦大门打开的巨树树枝被迫退缩回去。 大步跑上前去想要给赛克勒包扎伤口的人类少女站在了大门前,被归乡的孱弱神明握住手腕,轻轻推开。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听一听有关这神之故乡的故事。”赛克勒说,“奥秘之神耗费三千六百日月转动时间来设计众神之乡,由日月之神信仰所成神乡万物。只有其中一道大门是由奥秘之神所取信仰铸造。” 艾雅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轻轻抚上这神明荣光已然消失的时代,也要受尽屈辱,为神明所敞开的,神之故乡的大门。 它是在为神明,吟唱那最后的颂歌啊。 第十七、将生灵各至于统一 在那高墙之后,是从无数奥秘,无数密藏。 神之故乡,在此刻显现出其让人神往的一面。 “走吧。”赛克勒就当作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向前走。穿过那仍愿意在这诸神将近黄昏时尽忠职守的大门,二人穿过极长的白石楼梯,走上神之故乡最长的一条廊道。廊道在楼梯的尽头开了个口子,进入廊道之后,可以通向左右两边。在这可以看见神之故乡大部分景象的地方,艾雅看到了神之故乡北方的巨树,与南方的无尽海。 恢宏建筑不知为谁而建造,年久失修的各种样式的建筑多半倒坍,如果说还有什么是完全完整的,那就只有刚才走过的那条楼梯和这条廊道了。 艾雅认得出一些建筑,有一些建筑的与她故乡的建筑形式相同,有一些是之前她在蛮族领地所见过的建筑样式。 “那些东西与月信仰有关吗?” “对啊。” 大部分房屋已经残破不堪,只剩下一些木头框架。 暂时,暂时赛克勒还不愿意为这神之故乡的悲惨景象向艾雅解释,接下来还要看艾雅会怎么想。她会如何认为这神之故乡,会如何认识诸神。 “这可不像是被战争所践踏。”艾雅摇摇头,“更何况谁能破坏神所居住的地方。” 赛克勒说,“谁知道呢,或许很多东西都能破坏众神之乡。” 从廊道的右边走,所看到的大多数都是与月神相关的东西,有些艾雅从未见过的建筑肉眼可见的被风侵蚀。看起来并不是月抛弃了这些,而像是与这些东西相关的人舍弃了月。 有些时候,有关信仰与从信仰处获得力量的规则总是让人费解,不过旧规则似乎就是这样有许多让人费解的地方的存在。这许多生灵接受,因为至少在旧规则当中,没有让他们成为诸神眼中的蝼蚁。 凡虔诚信奉者,我必予你赐福。 这样的规则谁敢说对神明是公正的。 而在普通生灵的眼里,在他们一贯的认识当中,是根本不可能觉得神明会遭受不公的。 “从这里向下走。”顺着右边的廊道一直走,走到尽头,是一座白色的宫殿。宫殿外出现在白天的月光让人疑惑。 随着艾雅与赛克勒靠近,那股让艾雅觉得熟悉的气息越发明显。 身着月光薄纱的月神辛西娅盘膝坐地,宫殿内燃烧着的银白色火焰的十六盏银灯散发着让人觉得寒冷刺骨的白光。 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冷气息似是天成,但是下一刻那坐在灯盏中央,没有表情却又顾盼生姿的美丽人物对艾雅流露出的亲近,又做不得假。 “不想看到我,我离开就是了。”赛克勒背着手离开,嘴里还念叨着,“高贵之月,纯洁之月,你这落魄兄弟是有多么不受你待见?” 艾雅着迷了,朝着那多次向她展现神迹的美丽神明走去,等着被她轻轻拥入怀中。 而离开月神居所的赛克勒面朝无尽海,脱掉身上穿的破烂衣衫,纵身跳入大海,任由激荡海水冲刷他这游历世界万年的身躯。尘沙泥土,胡乱生长的头发胡须都与洋流一同漂流,好像暂时丢掉了所有负担与忧愁的赛克勒,只有在这与众神以及规则完全无关的无尽海当中,才能得到暂时的安宁。 “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太阳神赫利俄斯站在无尽海海面上,那金色日炎幻化成的弓矢在其手中尤其光华夺目。在旧日传说中,太阳神是精通器械的存在,他惯用的武器就是炎阳弓矢,这位神明曾经在矮人一族中备受尊重。 赛克勒完全放松下来,一时之间对于太阳神不愿多加理会的他直接沉入无尽海海底,向着深渊深处沉去。 这片不存在任何生命的无尽海,本身就是单独的生命体,他不在任何规则当中。如果硬是要说清楚他的年龄——应当是与至高之神鲁斯差不多的。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打算吗?”太阳神再次询问。 可赛克勒仍是不加理会,只是让自己继续下沉,投入大海的怀抱之中。 “在你回来之前,东方人已经来过这里了。”太阳神坐在海面上,贴近他的海水正在欢快翻腾。太阳神有着让生命生长的力量,这让无尽海自然亲近。 “东方人?”赛克勒从深渊处睁开双眼,淡紫色奥秘火焰以纯粹姿态化作他手中长剑,那位昔日英姿犹在的奥秘之神手持长剑,一剑斩水。无尽海从深渊底开始,向上裂开一道豁口,略有担忧的赛克勒从深渊底端一步踏回到太阳神身边。 “对,东方人,他找寻不到你的踪迹,于是找到了这神之故乡来。” “看起来我还欠这位或许是敌人的东方人一个正面交锋的机会。” “他并不是我们的敌人,那是一个富有神性的凡人。”太阳神看向自己的兄弟,难以掩饰他残存至今的疑惑,“对啊,一个有神性的凡人。” 众神之所有富有神性,是因为被规则所创造,本身是至高的存在。可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获得神性呢? “我不关心这些,不过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我总是看不到这个东方人的身影了。”赛克勒不在乎东方人到底想要什么。他只在乎他能不能活到那一天——曙光再临的那一天。 太阳神摇摇头,“你无法向她传达任何东西,一切只有靠她自己来思考。” “只要第一步成功了,一切就会成功。” —— —— 在众神之乡的第二天开始,艾雅在月神教导下学习剑术。 月神并不是富有耐心的教师,她在第一天向艾雅传授过一些最最基本的剑术之后,就提着裙角,走到了那片她最喜欢的,开着洁白花朵的花园里,坐在长满银色树叶与绚烂花朵的树下,像是在休息,又像是发呆似的坐着。 这位美丽的神明从来就没有什么耐心,有时候她会在教学的关键时刻拉着艾雅走到海边,用脚去探冰凉海水。 每当她展现笑颜的时候,艾雅就觉得,这世间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懊恼的事。 几天下来,用剑的方法艾雅是学会了,但要说自己是不是变强了,艾雅不知道。 赛克勒说艾雅要学着保护自己,艾雅觉得赛克勒说得很对,所以就学了剑术。一个中土世界边陲小村庄出来的少女,还真不觉得跟着这么一位美丽神明学习剑术是什么很艰难的事。 当然,仅仅是刚开始一段时间而已。 从下一轮新月出现之后的日子,艾雅就觉得没那么轻松了。 月神还是像以前一样,经常在艾雅练习的时候走开,但有时候,月神也会站到艾雅对面。即便是所谓的手下留情的出手,也让艾雅伤得不轻。 这位人类少女没有向最亲近的奥秘之神哭诉,而是好奇地询问,“如果使用奥秘,不就能使用很强的攻击吗?我知道剑术练习可以让我变强,可是如果学习奥秘不是更快吗?” “更快就能变得强大?奥秘?”赛克勒哈哈大笑,“过分的强大终究会使你迷失自我。你现在只是一个人类小姑娘而已。” “可我如果只是个人类小姑娘,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艾雅问,“这又不是梦。” “我不知道,或许仔细想想,你自己会知道答案。从前到现在的所有事,你都可以想想。”赛克勒说。 “赛克勒,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最开始你不是恨不得杀了我吗?”赛克勒眉头紧锁,伸出一只手按在艾雅肩头。 艾雅没有拍掉赛克勒那只手,而是静下来想了想,说,“至少我活下来了,对不对,将来我说不定我还可以——” 这位随着神明来到神圣之地的少女第一次思考她的目标,可是当她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对赛克勒说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很喜欢为她解围的赛克勒不说话了。 她应该说什么? 复仇吗? 可是她应该向谁复仇? 领主吗? 领主又有什么过错? 因为领主制定了那些不合理的法律?因为领主没有对他的贵族们严加管教? 那艾雅应该向谁复仇,难道说是向那些村民们?那些天生就被教育成那样,天生就被既定规则驯化成那样的人们? 艾雅不知道。 复仇,似乎并不合理,那许许多多的人都有过错,难道她的家人当初的软弱没有错?可是即便不软弱,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有些不对。 于是艾雅笑了笑,低下头去。 在她面前不远处,月神正躺在树下,倚靠着那头不常出现在艾雅面前的美丽白虎休息。那是月神的宠物,似乎从月神诞生的那一刻就与月神相伴存在。 “你与其他人不一样,艾雅,如果是你想要做的事,不管怎么样,都是可以做到的。”赛克勒笑着说。 这一刻,艾雅好像又看见了这位奥秘之神昔日的影子,昔日身为神明,那无上的身姿。 “我只是觉得,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混乱,或许在每个地方,都需要一位领导者来统领着所有的,所有的东西,他们极尽公正,这样,悲惨的事应该就会越来越少了。” 只要艾雅有一个目标,对于赛克勒来说,就是可行的。 第十八、诸神的飨宴 神之故乡整体很大,到现如今艾雅都没能走完。 晚上在月神那里受了一身伤之后,这傻丫头也不喊一声疼,就跑到赛克勒那边让赛克勒给她治疗伤口。赛克勒看着那些交错剑痕,第一时间不说心疼,竟然还觉得十分好笑。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你认识一下各种草药。”赛克勒也没糟践这个机会,在艾雅身上的伤口刚刚敷上回复药之后就在那边讲解着怎么调配药水。 “如果一个人在外,不懂得使用恢复术法,药水就显得至关重要了。”赛克勒在调配台边鼓捣,“很多药剂并非出自众神之手,试想一下,众神能够用到这些东西?大多药水都是早期炼金术士实验之中偶然诞生的产物。从用途可以分为恢复与增强两个大类,恢复类药水不但可以恢复体力,修复伤势,也可以用来补充奥秘的消耗。当然,补充奥秘消耗的东西你是用不着了。增强药水也是一样的道理,可以为不同方面增强,功效也有强弱。” 相较于从心随性的月,赛克勒就像个正经教师了,他总是很有耐心地向艾雅讲解一些东西,十分细致,不厌其烦。 这样,不久之后,艾雅也学会了一些调配药水的方法。 艾雅虽然认为调配药水的技巧算得上珍宝,但是赛克勒却一再强调,这些东西将来对艾雅用处不大,学了,学会就可以,不必要全然了解。 “更何况那些以前的炼金术士们哪像现在的这些胆小无能的家伙,他们敢于使用龙鳞与巨人眼泪来炼制药水。”赛克勒一下子把这话给说了出来,艾雅能不感兴趣? “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艾雅凑在赛克勒身边追问细节,赛克勒愁眉苦脸,将艾雅赶到一边去。 这个人类小姑娘倒也不是很纠结这些东西,她只是想要知道那些以前发生的,确实存在的事情。 始终有着旺盛的求知欲是艾雅当初遇上赛克勒的原因。 走在这日渐残破的神之故乡的每一处道路上,如果是像赛克勒这样无所不知的存在,从每一个小物件当中都能看出一段年代久远的故事。 “真要说起来,哪里说得完呢?”赛克勒总是在被艾雅追问的时候露出古怪神情,十分懊恼地说,“真是个招人厌的人类小姑娘!” 每一天艾雅都在半夜醒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月神对她的指导时间变成了半夜。从夜半到清晨,然后这个人类小姑娘就会拖着一身伤去到赛克勒那里,让那个好像落魄旅行者,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奥秘之神帮她治疗伤口。 每一天早晨赛克勒都会说,“今天你身上的伤应该要比昨天要少一些了,哪怕只是某一处伤口变小了一些呢?如果你每天都是这个样子,那你是没有长进的。” “每一天我经受的磨练都不一样。”艾雅笑着说。 “不知道为什么还能笑出来的古怪家伙。”赛克勒总是在替艾雅疗伤完毕之后背过身去,不停的翻着放在他手边的那本书,他像是想要从那本书上知道什么似的。 有时候月神会带着艾雅一同坐在树下,当月光柔和洒遍整个世界,月神辛西娅总是懒洋洋地依靠在那只白虎身上,时不时地同艾雅说上两句话。艾雅不愿意向这位美丽神明问起任何从前的故事,甚至不喜欢在她面前主动说话,她总是在等待,等着月神与她说一些什么。 这位神明身上有艾雅未曾感受过的温暖。 “月是善变的,也是不变的,艾雅。”阴晴圆缺,但也总是阴晴圆缺。 很多时候艾雅甚至不知道月神究竟想要说什么,但是她就是喜欢这样呆在一边,有时候什么也不干,有时候折断手边的一朵花,看着它在离了根茎之后随风飘散成一束好看的光点。 每一个日夜流转的时刻,日月两位神明才会相聚。 他们之间也总是沉默寡言。 在三个月之后,赛克勒领着艾雅来到了神之故乡的最下层,在这里,艾雅见到了她从未见过的,诸神的仆从。 那些勤奋的小人儿在这座隐藏在神之故乡最下层的图书馆当中工作,每一日都会翻新那些书页快要被蛀虫啃噬干净的书籍。 “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在这里翻阅任何你想看的东西。”赛克勒说,“不过不要打扰到他们的工作。 艾雅从那天开始,进入神乡大书库学习知识。 在这里,只要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知识,都能被找到。 神乡的根基随着时间流转,每一天都会向下陷落一分,不过至少现在神乡还是整个世界的顶点。什么时候这神之故乡会陷落到失去它的地位?这并不取决于诸神,这与世界上的生命有关。 或许根本不需要等到神乡陷落到底的那天,只需要有东西来取代它最接近天的地位。自然,就会加快这里的消亡。 在艾雅进入书库学习之后,不到半个月,赛克勒就总是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动静。那不是狂妄魔兽在神乡内作乱,也不是什么大型建筑崩塌所造成的响声。而是艾雅不知道躲在哪儿研究书库书籍上所记载的术法与炼金术时产生的爆炸。 太阳神赫利俄斯就像一位温柔的父亲,总是跟在艾雅后面修修补补,也从来都不生气。 因此平时在闲下来的时候都会去找赛克勒闲聊的艾雅,最近总是呆在太阳神——这位温柔也严厉的神明身边。在月神身边时,艾雅总是一言不发,等着月神说些什么,到太阳神这里,艾雅的情况恰恰相反。这个本来就不算沉默寡言的人类小姑娘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她讲自己小时候的事说了一遍又一遍,却不对她所讲述的故事当中的任何人做出任何评价,只是单纯的讲那些故事讲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是神明,会因为以前自己做过一些不好的事而后悔吗?” “不会。” 艾雅昂着头,很是疑惑。 “神性使神明高贵且高尚。”太阳神看向艾雅,“无私且无畏。” 似懂非懂的人类小姑娘跳下她与太阳神并肩而坐的高台,跑回书库继续学习。在那些术法之类的东西让她感到厌烦之后,她开始学习神乡所记载的历史。那些历史跨越很长的一段时期,却总是记载不全。艾雅向赛克勒询问过为什么这些记载着各个族群历史的书籍会残缺不全。 赛克勒回答说是因为有人偷走了这些历史。 月神对艾雅的指导进入后期时,这个曾经弱小无知的人类少女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那一头扎眼的红发总算是长到了腰间,喜欢模仿月神装扮的少女将长发束住,穿着赛克勒亲手为她织造的作战服装。她先前用的那把剑已经折断,太阳神亲自为她铸造了一把剑,据说这是太阳神按照东方人武器为原型所铸造的新武器。 人类少女那双蓝色眸子变得愈发通透明亮。 赛克勒在她十六岁生日那天送给她一根枯树枝条般的节杖。 那根并没有显现出任何奥秘气息的节杖从那之后就成为了艾雅熟悉奥秘的伙伴。 除了这些,艾雅心里的变化也就不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了,即便赛克勒也不能。 “在这个冬天,我们需要筹备一些东西。”赛克勒这样与艾雅说过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仅如此,月神与太阳神也不见了踪影。 艾雅在这段时间也只好一个人在神乡乱逛。 春天来临之前的最后一天,三位神明归来了。 那一天艾雅照常醒来,整个神乡却是换了一副面貌。 昔日金碧辉煌,众生朝拜的众神之乡,在此刻显现出它旧日的辉煌景象。 又惊又喜的艾雅顺着那条长长廊道跑过去,尽收眼底的各族建筑都焕然一新,在那些平日破废,没有一点生机的地方,艾雅看到信仰神明的生灵在此生活。 走到廊道尽头,在那条通天的白石阶梯前,从下至上,万千生灵朝拜。 仍未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艾雅向前一步,这一步并未让她走下楼梯,而是让她走入一座她从未来过的,巨大宫殿内部。 在大殿正当中,是一条镶满宝石的长桌,太阳神、月神,以及奥秘之神坐在一侧,而身为世界构成元素的风火雷三位神明坐在另一边。六位主神虚影坐在一起,一同举杯。 无数虔诚信徒伴随左右,那些生前作为十分伟大的存在的乐师们站在两旁,奏起神乡乐曲。那乐曲伴似乎伴随着整个神乡的低吟,他们在一齐呼唤着一个名字。 艾雅能从月神脸上看到那随时可见的笑容,也能见识到仿佛未曾陷入癫狂的奥秘之神究竟是如何风姿。 大殿外钟声响起,无数英灵入殿,接受众神赐福。 那无数人围坐的长桌上,是信徒们对诸神的奉献。 他们相聚在这里,赞叹诸神的伟大,为已死英灵吟唱颂歌。 这是——诸神的飨宴。 第十九、 雄狮一般无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最近日月都变得有些黯淡。” 这里是中土世界的边缘某地,外来的商队在这里暂作停歇,准备前往下一处村庄做生意。他们好不容易得到了领主的授命,可以在这片广大平原上四处经商,可千万不能丢掉这个好机会。 “只是因为长途跋涉,你们都累了,所以才会感觉日月变得更黯淡一些。日月又怎么会受到什么影响?”商队领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平原人,他那粗壮手臂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曾经是优秀的农夫。 至于为什么这位农夫现如今会领导着这个不算小的商队在领主允许的范围内活动,那就不得而知了。 “是啊,我们累了,不过再往前一些就有村子了,到时候可以在那里享用酒食,说不定还有美人作伴。”商队当中某个形容猥琐的汉子大笑着说。 “美人?你可别染上一身怪病,到时候先不说你还能不能干得动这些活,你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那些个年长的,经验丰富的,就知道有些酒馆里的女人是碰不得的。尤其是在这种地方,那种酒馆里的老女人就是疾病的温床。 说法当然是古怪难听了些,可这就是真实的情况。 “你呢?小哥,你要去的就是前面那个村子吗?”领头的人问那个缩在马车角落里,靠着一大堆硌得人生疼的铁器坐着的少年人。 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人是中途加入商队的。他穿着破布披风,左边腰间是样式古怪的长剑,右边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枯枝。因为少年戴着遮住半脸的面具,披着斗篷,盖着兜帽,所以没人看清楚他长什么样。 当时看到少年拦在车队前面,领队都以为这是当地匪徒派出来拦路的,可当少年递出一枚银币之后,一切就变得好说很多。 很快就可以被算作老年人的领队深知在外不要轻易询问人来处与去处的道理,只是这样一个似乎有着很多故事可讲的人,他就是想要主动靠近。 当然,他只能在少年这里碰一鼻子灰。 这个春天并不如从前一般,即便到了现如今,雪也未完全消融,不少农人在咒骂,咒骂太阳经常隐匿其身,这致使他们错过了最佳的耕种时机。 车队行过雪未完全消融的大路,两旁橡树形状怪异。 “这一年的气候确实不太正常,不过这能怪谁呢。” 就算田地里颗粒无收,农夫也必须向领主上贡纳税,如果他们什么都没有,就会失去自由自身。有时候作为替代,失去自由之身的不是也会是农夫的女儿或是妻子,听说领主的军营当中有为这些失去自由自身的女人设立特别的工作。 不少商队中的人在感觉无聊的时候都会唱歌来解闷,他们高唱的这些歌词往往带着下流色彩,都是这些常年在外的男人与哪个只要给钱就能成为他挚爱的女人之间的故事。 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少年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越是这样,商队领头就越是感兴趣。 “骑士?还是游侠?或者说是那些很少出现在这里的赏金猎人?”车队领头一边想一边打量着少年。 他们离开了那条路,又趟过一条浅溪。那些在走路跟随商队的年轻男人被冰水没湿了整个脚,叫骂个不停。一般只能与拉车的马一样走路跟随的,就是商队当中最没地位的学徒。 所以听到这些人在那儿抱怨个不停,那些坐在车上的壮年男人立刻拿起鞭子抽打他们。 “不要乱喊乱叫,你们这些蠢货!” 并不是因为这些学徒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他们就是让人打来泄愤的。 “我们快要到了。” 说出这句话打断那些壮年男人抽打动作,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的不是商队领头,而是那个先前一言不发的少年。 “你很熟悉这地方?”商队头领好奇地询问。 可是少年根本就不搭理他,直接跳下车,踩进铺满鹅卵石的浅溪冰水当中,朝着另一边走去。 “真是怪人。”壮年男人们这样说。 “不管他是不是怪人,这一枚银币,可是真的。”好奇是好奇,商队头领心里也清楚自己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所以商队朝着村子中心去,那里是村里唯一一个酒馆在的地方。一般来说,这些四处流动的商人,都是借一个地方把东西卖出去,或者购入一些他们需要的。 另一边,刚刚离开商队的少年已经走入村子内部。在村子中央,村内所有人聚集在此。 少年缓缓摘下兜帽,束起的红色发辫散落后背。 “我们将在这里审判这些欺骗领主的罪人!” 那个所谓的少年,其实是艾雅,刚刚从南方回到中土神州的她先回到了家乡。赛克勒告诉艾雅,自己曾经看到的,有关她家人的命运,艾雅可以改变,但是在出手之后,艾雅的命运就与家人们再无关系。 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不被奥秘之神看透的存在? 除了那个艾雅暂时需要小心提防的东方人,也就是她自己了。 人群的喧闹声在下一刻打断了艾雅的思绪。 “这曾经的罪人,在的到领主宽恕之后。竟然再次犯下罪行!”站在三个行刑架边上的领主守卫穿着领主配发的铠甲,腰间挂着精铁长剑,其中一个来宣读判决的守卫还带着装纸卷的硬皮纸卷袋。看样子并不只是来这一处村庄宣读判决。 那行刑台等待处决的中年男人与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已是满身伤痕,在领主守卫来宣读判决之前,暴戾的村民就已经擅自给他们施了刑。 皮开肉绽,奄奄一息,这绝非他们罪有应得。 在行刑架两边的另外两名随从守卫背着木制盾牌,盾牌上是此地领主的家族纹章。 “凡在境内人民,必须服从治理。”宣读判决的守卫转过头去看向犯人,“你们知道你们犯了什么罪吗?” 那个脸上满是荆棘刺痕的中年人缓缓抬起头,可是根本容不得他申辩,守卫就自顾自地继续宣读。 “失去自由之身的你依靠的是将要来成为领主守卫的儿子才得以活命,可是你竟然让他离开了这里。事到如今,即便你说出他的下落也无济于事了,因为英勇的领主大人不需要那样的逃兵!埃尔博略特家族世世代代都是英勇的战士,值得我们世世代代称颂!” 民众高呼着,高呼着领主埃尔博略特的英名。 埃尔博略特家族的纹章是狮子,那象征着他们世代相传的高贵品质。 就像雄狮一般无畏的品质。 “出于领主大人的仁慈,我们将给予犯人,申辩与救赎的机会。”守卫明知道犯人不能开口,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耗费时间,所以打算直接略过这一段。而在这之后,还需要本地居民们表决,看有多少人赞同对犯人的判决。 判决书上所写的,是将艾雅的父母处死,姐姐送入军营,这艾雅到达之前已经宣读过了。 “我相信所有人都会同意对这些罪人的审判。”守卫看向众人,“我们举手表决。” 简单高效的表决方式,而那个没有同意的人,在此刻也就会格外显眼。 “你有什么异议吗?”那个没有同意的少女让守卫感到疑惑,在他们刚才召集所有人的时候,他并没有见到这位少女,而像这样的美人,怎么可能被他忽略。 “我不同意领主的审判。”少女走上前来。 “我可以认为你在蔑视领主!” 艾雅走到宣读审判的守卫面前,站在两旁的村民都认出了这个消失许久的人,只是还没有确认。直到那两个当初被艾雅打得到处乱窜的少年开口。 “艾力克,他是艾力克!” 那个被领主选上去做侍卫的少年对于这些村民来说可是不好招惹的存在。 “不对,艾力克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艾雅的家人抬起头来,艰难睁开眼睛,看到女儿与妹妹回来的家人们已经无力保有任何情绪,听天由命的他们只能继续听天由命。 “我就是艾力克,就是那个逃兵,从一开始我就不是男人,我只是以男人的身份长大。”艾雅笑着看向守卫,“你要抓住我吗?守卫大人。” “守卫大人,我们应该立即将这无知的罪犯抓起来!”那两个当初在艾雅家里大放厥词被赶走的年轻人仍怀恨在心,即便他们已经将艾雅的家人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两个因为经常与酒馆里的女人纠缠不清而染病的年轻男人上前来抓艾雅。 艾雅笑着拔剑,用不会思考的剑,刺穿了其中一人实际上也不会思考的大脑,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滑落,有那么一刻,艾雅觉得在这里围观的所有人其实都该死。 “如果我不同意领主的审判,这一切会有所改变吗?”艾雅看向那名守卫,即便他已经脸色发白,不知所措。 妇人们尖叫着跑开,有些男人吓的腿软失禁,只有两个傻子还站在一边看着,想要捡起石头去砸处刑架上的犯人。 第二十、混乱家族 那双眼睛并不像是传说中邪魔的眼目一样能够摄人心魄,但也一样有莫名强大的力量。 “杀了她!”守卫们后知后觉,拔剑向那个他们暂时不能确定身份的少女砍过去。笨重的精铁骑士长剑从来就不是什么优秀武器,这种武器不仅使用起来十分笨重,斩杀时,破甲效用与锋利程度也都有不足。 所以这一剑被轻松避开,守卫本人也被艾雅一脚踹出老远。 通常从领主守卫们所配发的武器就能看出其领主所统领的国家强弱如何,眼前这种,还能算一般。 艾雅抽出长剑,身边那颗被插穿的人头喷溅出鲜艳血液。那条鲜血拉开的战线将少女与两名准备杀人的守卫隔开不到两步的距离。其中一名守卫向前突进,那不经训练就拿出来作战的架势就别提有多拙劣了。长剑压得他在斩击时整个人向前不断趔趄,看样子很重很具威力的斩击到了艾雅面前,也只是被艾雅稍稍侧身晃了过去。 那一声很难形容的长剑交击之声过后,另一名想要偷袭的守卫被艾雅挑断了手上筋腱,只能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跪倒在地哇哇乱叫。 “我不知道领主的守卫们是不是需要像他们所背负的领主纹章所有的含义一样英勇无畏,但我知道,他们一定疏于剑术”艾雅说,“这样的精铁长剑,对于你们来说,和烧火棍有什么区别?” “可恶!”最后一名守卫是个宣读判决的文官,如果像艾雅之前说的,那两个正经作战守卫手中的剑是烧火棍,那当他手持剑,剑可能连烧火棍都不如。 艾雅的剑在文官费力将剑拔出剑鞘的前一刻横在了他脖子上。 “不过这也似乎是意料之中的情况。”艾雅有想过,这个世界这么大,像这种甚至没有魔兽出没的小地方,领主代代世袭,几百年都不会有什么战争,所谓百里挑一的领主守卫,也只是从这些本来就没有什么成为战士的天赋的农人当中来选。 选出这样的东西来,一点都不让艾雅感到意外。 “如果你们就此离开,并保证你们会将今天的事全部忘记。”艾雅话说到一半,突然掉转剑刃,向后斩出一剑。 那高举长剑想要偷袭的守卫被一剑削掉了脑袋,被他高高举起的长剑向下砸落,直接插在文官脚面上,连同他的右脚一起钉在泥土当中。 艾雅将那柄钉在地上的剑向下按了一些。 “如果你保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会让你活着离开。”艾雅等待着答复。 可是那个文官就像是脑子转不过弯似的,还准备满脸大汗地说那些——我身为领主守卫,有多尊贵之类的说辞。 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废话下去的少女向前刺出一剑,而后拔剑转身。 当她向着广场中间走去的时候,长剑剑刃顺便抹过剩下那个只顾惊恐尖叫的守卫的脖子。 地上喷洒漫涌的鲜血从处刑架那边一直向广场中间流动,鲜血就像在追随艾雅的脚步一般。像是想起了什么的人类少女拿起守卫的剑,交给站在一边的傻子。 “这样就显得很合理了。”少女继而走向广场上那口井,打满水之后提起桶来。为家人稍作清理之后,少女又给他们喂下药剂,然后牵来领主守卫的马,驮着家人们离开这里。 在艾雅离开之后不久,商队就顺着村子正门进入。刚才还兴冲冲的商队众人现在见到地上的尸体与在那里挥舞着长剑的两个傻子,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极其严肃。 “他们杀了领主的守卫。”商队中那些壮年男人大声叫喊着。 领队的坐在马车上,不紧不慢地下车,也不管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说,“在这里补充过一些草料和水之后就离开,有没有还能说话的人,出来见一面。” 可是村民们都吓坏了,他们不敢看那些死人,他们怕那个死神一样的少女还在外面。 “行了,这里没人了,你们也不要指望什么酒食了,去那边的干草堆叉一些干草来,然后打上水,我们就离开。”领队本能地想起那个佩剑的少年。这个时候领队就得庆幸自己当时没有乱问话了。 有一些壮年汉子去叉干草,却发现干草堆里躲着好几个人,那些人被发现之后又吓的四处逃窜。 “一股屎尿的味道!”汉子抱怨着,走到别处叉了一捆干草离开。 “井这里打水的桶被割走了。”打水的人也是异常懊恼。 “这些领主守卫的尸体还新鲜着呢,这附近可没有什么匪徒盗贼啊,而且就算有,这些可是领主的守卫——”身为领队左右手的男人打量着现场的情况,虽然知道不应该多看,可是这里既然有人能将领主的守卫杀死,他们也就算不上安全。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那边的两个傻子干的。”领队倚靠在马车边。 仔细看,那些穿着精铁锁子甲的领主守卫都是被人一剑连同盔甲斩断的,匪徒可没有那么好的武器。 商队整理完之后,准备出发离开。 马车转头离开村子,在将近村口的地方遇见了那个先前与他们同行的少年。 “哟,小哥,你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领队招呼着艾雅上车。 艾雅走上前,翻上马车,还是坐在那个地方,一言不发。 “小哥,你之前是去了那个村子对吧,你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们可是看到领主的守卫们都死在了那儿。那个场面实在是有些吓人,要知道在咱们国家可不常发生这种事。”坐在艾雅对面的男人这样说。 领队比其他人更加敏锐,他看到艾雅脚上的两点血迹,于是立刻岔开了话题,问,“你接下来是要去领主的城池吗?” 艾雅点点头。 “正好,我们这就要返回了。” “老大,你在说什么啊?我们这可才运送货物出来呢,这些东西都没有卖出去,怎么可以就这样回去。” “最近这边不安宁,我们要回去雇几个同行的游侠才行。”领队说。 “这位小哥,你应该是一名剑士吧,我看你的这把剑可不像是装饰,而是利器啊!”商队里的男人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哥多有好奇。 “你说这个?”用拟声术法发出男人声音说话的艾雅点点头,“我是一名剑士。” 商队掉转头来,原本要向逐渐人烟稀少的边陲地带行进的他们现在要转头回到有城堡高墙的领主城池。 “我听那些最近在南方森林当中活动的人说,他们总是能遇到一些行径残暴的巨人。有一些巨人懂得我们的语言,幸存回来的人说,巨人们是在寻找工匠。”四处旅行经商的这些人所掌握的消息总是非常新鲜。 “巨人?” “对啊,他们比我们要高处很多,一口就能将你这这样的小不点给拦腰咬断。” 巨人的话题结束之后,这些无聊的男人们又说起了城池内最近要发生的一些事。大多都是一些小事,有时候甚至还伴随着哪一家酒馆的麦芽酒搀兑的水更多的话题。有时候两个关系不亲密的人聊起常去的妓院,说起经常光顾同一名妓女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亲密很多。 这些让人难以理解。 艾雅在听,想要听听看,这些普通人对于他们领主有怎样的评价。 结果从头到尾除了说起领主的儿子最近要迎娶邻国的一位公主之外,根本就没有提起过领主。 晚上商队休息,领队拿着烤熟的兔子肉过来,被拒绝之后只好自己坐在旁边享用这半生的肉食。 “你是本地人吗?”领队还是问了。 艾雅转头看向他。 领队连忙笑着说,“我并不是为了打听什么。” “我是本地人,我就出生在这里。”艾雅像是突然被激起了兴趣似的,“其实我一直想要问问,我们的领主,算得上一位明君吗?” “谁敢说君主的无能是件坏事呢?他无能将国家治理得更好,也无能将国家变得更坏。这样的君主,我们可不敢奢求更多。”领队说,“从我出生到现在,经历过五任君主。那些领主家族的人啊,一个个都不长命。他们少年时染上恶习,从妓女那里将病带回家族,而后娶一个比他要小上将近十多岁的妻子。有时候,领主的儿子并不是他和他的妻子所生,而是哪个年轻力壮的马夫,或者其他家族成员与我们高贵的领主夫人所生。” 艾雅别过头去。 “十多岁的好女孩儿在王室,就得是那种样子。”领队说,“不过这次情况可有些意外啊,我们那位邻国公主,还真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 “她有得选吗?” “没得选,我们的邻国太过羸弱。” 少女艾雅点点头,然后在那棵离火堆与人群老远的树下,抱着那把剑休息。每当她抱着这把剑休息的时候,总能感觉到日月拥她入怀一般的温暖。 在她离开刚刚清醒的家人的时候留下了一袋金币,一句保重,以及一个他们已经不再熟悉,或许不能再被他们呼唤为艾雅的,少女的背影。 第二十一, 并非世势都如此 深沟堑壕,护城河内。 经年风霜侵蚀之后的城墙显现出无数苍老斑驳的痕迹,因为常年有人照料,所以还不至于长满青苔。城池四面开门,四面都可出入。这座紧挨着大河,四通八达,位置重要的城池已有几百年的历史。 从建立至今,只经受过两次战争。 每当外来者侵略至此,这等高墙总是让他们望而却步。 宵禁时间过后,城门打开,放下护城河上的吊桥。堵在门前许久的人们得以进出。城池内没有农田牲畜,因此外来的很大一部分就是向城内运送粮食以及其他物品的车队。给领主运送必需品的车队走在最前面。由几十名守卫看护。 每天领主城堡内的厨房都需要大量的新鲜蔬菜水果,最近因为城堡内要举行婚礼,对这些东西的需求就比以往更多。 领主的大车队过后,才是平民的车队。 昨日归来的商队也在夜半动身赶路,清晨正好回到城池所在地。商队领队笑着向艾雅介绍城池内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不光是酒馆妓院这些地方,就连艾雅可能要去的武器铺、杂货店这些地方他也说了。 艾雅没有听太多,只是昂着头看着那高高的城墙。城墙上的垛口多有风蚀,很多已经损坏碎裂。城墙高固然是高,原本御敌的作用也还在,可这样年久失修的防御工事,自然不如它初建时那样可靠。 再看这些堑壕深沟护城河,这些也只是作为装饰的存在。 护城河上吊桥所用的铁链已经锈蚀,上一次更换还是在将近百年之前。 “有关那些南方来的巨人的事——领主知道吗?”艾雅问领队。 “那些事情说不定只是传说,其他人胡言乱语,领主又怎么可能当真。”领队这样说。 “如果那些巨人到了这里呢?” “领主的守卫一定会让打败那些巨人的,没什么可担心的。”领队并没有将那些巨人的传言当作危机。 艾雅可以理解他们不将这件事当真,但是不能理解他们对于一个无能君主不加考量的信任。所谓领主的守卫,说起来也只是一群穿着盔甲,手持武器的普通农夫,这些本来就不擅长战斗的平原人如果和蛮族人战斗,就只有死路一条。 在身份得到证明之后,领队带着一行人进入城池内。 前面行过去的领主车队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他们一路向着那座距离河流最近的城堡而去,而这些后面进来的车队,多多少少都会受到行乞者的阻拦。只用遮羞布挡住关键位置的乞丐们绝大多数是男性,而且都是残疾人。当然,他们的残疾很多是后天造成的。 领队命令车队继续前进,并没有理会那些行乞者。 “这些东西简直就是城池里的蛆虫!”领队抱怨个不停。 每年冬天被冻死的行乞者都不在少数,领主对这些情况视而不见,但是为了体现他的狗屁仁慈,他又不允许驱逐这些行乞者。 整个城池是以中心十字为框架分布,南部正门进入城池之后,向前是一条一直抵达领主城堡的大道,在大道中段,被横着的另一条道路横穿过来,道路两旁绝大多数都是店铺。在这分为四块的城池里,最靠近南部大门的这两块是平民居住区,城内九成人口——也就是平民,居住在这两个部分,剩下的两个部分是贵族居住区。 贵族居住区大致与平民居住区稍有差别,占不到城内一成人口的贵族占据着一半多的城内土地。 艾雅在前半段就下了车。 她打算在这距离领主城堡最远的地方——自称仁慈的领主所居住的城堡在这城内离得最远的地方——平民区,随便看看。 绝大多数行乞者都在城门口等着过往行人的施舍,可是过往行人也管不过来这么多行乞者。去年冬天冻死的行乞者尸体就那么堆放在角落当中,虽然天气并没有转暖,但那股恶臭也还是传散开来。 没人管他们,也没有谁能管得过来。 除了这十字大道,平民居住区内部实在是不建议进入。因为没有下水道系统,也缺乏回收排泄物的专门人员,排泄物往往被直接倾泻在大街上。艾雅可不愿意从天而降的一桶屎尿给她浇个满头。 落脚的旅店自然选择了开在贵族居住区的高级旅店,价格是会比平民区的高出两枚银币,可这两枚银币,能够提供很多便利,杜绝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在给钱拿房间的时候出了一些问题,生活在贵族区,本身也作为贵族的旅店老板有些怀疑这个从头到脚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少年人的身份。 没办法,艾雅用多加一枚银币的方式再三说明之后,那贪得无厌的老板总算是没有再纠结艾雅的身份。 “明天就要举办领主之子的婚礼大典了,城内现在戒严,而且最近从中部国家那边传来许多关于刺客的传闻。”在晚饭的时候,店内胸脯丰满,已为人母的老板娘对艾雅这样说。 “刺客?” “那些幻影一般的刺客据说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似乎是东方来的,从阴影当中爬出来的妖魔。”老板娘加上了许多自己的臆造。 这里头有多少有用的信息,就要靠艾雅自己来判断了。 刚开始听到说刺客来自东方的时候,艾雅还以为是那个东方人在捣鬼,可再仔细一想,中土世界民众口中所说的东方,不可能是整个西方世界之外的东方,这么说,那些刺客可能来自于中土世界东方的暗夜森林。 老板娘在给艾雅端上一大堆招牌菜式之后不肯理会其他客人,只是继续呆在这位出手阔绰的小哥身边说个不停。 “所以啊,那些刺客据说都是小哥你这样的打扮,难免,我们就要小心提防一些。” “大概不会有我这种出手阔绰的坏人。”艾雅说,“明天的领主之子婚礼大典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早晨,现在邻国公主已经在路上了。” “这样的联姻还真是没意思。”艾雅说,“不过多少有些用处。” “像那样命好的姑娘就不应该想太多,将来成为尊贵的领主夫人,还有什么可忧愁的?我可是听说那位邻国公主并不情愿做这将来的领主夫人。” 艾雅点头,不愿多说。 老板娘想要一次将艾雅的口袋给刮个干净,于是不停在旁边劝诱,还询问艾雅要不要喝酒。 “像你这样的好小哥,就应该多饮一些美酒,这样的话,将来你的儿女就会像众神一样美丽强大。” 不过是不经意间出口的两句话,却让艾雅心里有了疙瘩。 她放下老板娘收了她很多钱才端上桌来的那些肉食,起身离开。 老板娘小声咒骂着,将那些肉食立刻又卖给其他客人。 回到后厨之后,看起来好像很强势的老板娘又被身为贵族的老板狠揍了一顿。那个贵族血统比领主难得施舍给穷人的米粥还要淡的老板搂着那个旅店最近招来做女仆的,平民家的漂亮女儿,一脚揣在他年老色衰的妻子肚子上。 “去照顾你那个该死的孩子!”老板怒吼着。 在这种时间,旅店对外已经关上大门,只有今天在这里过夜的客人在外用餐。没有人能听到厨房里的动静。 “你这个没用的母猪,你简直和猪一样胖。”老板又是一脚,将那个为他生下一个女儿的妻子踩在地上,“如果你当初给我生了一个儿子,他至少可以继承我的贵族血统,可是你给我生了个没用的女儿!” 那个被老板抱在怀里的女仆咯咯笑着,她指着那个躲在酒桶后面,不敢吭声的瘦小女孩,“过来。” 女孩不敢动弹。 “过来,你这小畜生!” 吓得仓皇逃窜的小女孩被抓了回来,被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仆抓住头发狠狠磕在桌角。小女孩额头破开一条长长伤疤,鲜血顺着她的面颊留下,可不知道是不是好几天没有吃饱的原因,小女孩只能低声呜咽。或许她只敢低声呜咽。 “不要打她,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刚刚喝过烈酒的老板不加理会,而是抓着他亲生女儿的头发,说,“现在店里的客人们都在问我们这里有没有那种服务,等你长到十二岁,就跟着你母亲一起去好好服务我们尊贵的客人。” 刚才还在外面与艾雅斤斤计较的老板娘没有哭诉,也没有任何反驳。 晚上艾雅听到门外一群男人发出笑声,打开门,老板娘衣衫凌乱地跟在那群男人后面。看样子她是从另一群男人那里回来的。 “这种事似乎不少。”艾雅暂时没有打算阻止,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阻止。 如果这样的情况是单独的,少见的,那可以说你将眼下所看到的解决了,就能解决问题,可是如果到处都是这种情况,又有什么挽救的方法? 有些小事要管,很小很小也要管,但有些事,就是管不了的。 而且越是让人觉得恶心透顶的事,就越是让人印象深刻。 “慢慢来吧,至少不能让这些在我眼前发生。” 从神之故乡归来的少女今天睡在柔软的床上,并没有什么好梦。可能是因为预感到这领地内即将有什么重大变化,所以她睡得其实并不安稳。 (PS:今明两天都是一更) 第二十二、心怀使命的少女 邻国公主由其侍从以及军队护送而来,所经大路从三个月之前开始,由本国领主埃尔博略特五世着人修建。 这条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通路也就是为了今天的婚礼。 领主之子被守卫们搀扶着艰难爬上马,身后受封的贵族骑士组成长队,从南门出去,准备迎接。 “我们还得在这儿等上多久。”领主之子歪着脑袋,他那自从出生就有缺陷的身体小幅度地抽搐着。这位光听名号似乎很高贵的领主之子其实就是个傻子。 不过毕竟是领主家族内的傻子,和一般的傻子当然不一样——至少他这个身份是非常有用的。 “您在等待您的妻子,那位美丽的公主,所以您一定要显得有耐心一些,尽可能的有耐心,这样,在婚礼结束之后,外来的吟游诗人将会为他们今天所见到的盛景而称颂。”守卫长在一边扶着他们的傻子世子,随口用一些理由来安抚世子的情绪。 “毕竟狮群当中也会有先天残疾的存在,对不对?”当时那位自认为血统高贵,与凡人不同的领主曾经这样说,“我的儿子是必然会出现的存在。” 平民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长长的骑士队伍高举印有埃尔博略特家族纹章的旗帜,一直从南部大门往外,站出很远。 早上艾雅起来的时候,看到很多守卫在南部大门那边杀人,看样子杀的是那些行乞者。那个时候并没有人看到领主的守卫们做了什么事,准确说是没人敢出来看。 收拾好行乞者的尸体之后,城内大道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为领主世子作为婚礼准备时,他们的动作总是很快。 邻国公主在昨晚,由邻国的骑士们护卫着,夜幕降临时便已启程。现在已经抵达埃尔博略特家族的城池。 邻国公主伊芙琳是一名十六岁少女,比艾雅还要小上一些。 双方在城外相见时,随行百骑的邻国公主由八匹白马拉着的金色车架上慢慢走下,那铺满鲜花的红色地毯在这冰雪仍未消融的地上略微下陷。那位身穿彩色衣裙的美丽公主由其教习嬷嬷牵着,拈起裙角,走到埃尔博略特家族世子面前。 世子被守卫搀扶着艰难骑在马上,身后百余骑士。 那位年轻貌美的公主很是疑惑地看向坐在白马上一动不动的王子。 按照领主之间的婚姻习俗,女方应当在离开车架,经由洒满鲜花的红毯来到男方面前之后,由男方亲自骑乘白马,接迎回到城堡。 可是这位埃尔博略特家族的世子,自己都不能骑马。 于是滑稽又让人不敢嘲笑的一幕出现了。 当那位公主的教习嬷嬷道完了祝福,想要将公主的手递给领主世子时,那痴呆的领主世子竟然坐在马上挖着鼻屎。 看着那头戴花环与水晶冠的公主,世子弹出一大坨鼻屎。 鼻屎粘在公主衣裙上,深感耻辱的公主却只能忍气吞声。 艾雅站在远处,似乎明白了什么。 “抱歉,公主,请您骑上这匹白马。”一名骑士牵来白马。 公主骑上白马,被守卫们扶在马上的世子古怪的笑着,过一会儿又发出野犬一般的疯狂叫声。 埃尔博略特家族的骑士们开始掉头,邻国的骑士们则紧随其后。 被安排好的,手持花篮的民众们站在道路两旁,一直从南部大门排到城堡入口,在其中还混有吟游诗人。 骑着杂色劣马的骑士们没有在马上挂甲,因为单单是他们身上的甲胄就已经够重了。 骑士们迎着如雨一般洒落的鲜花,以及吟游诗人们因为收下一枚银币而吟唱的赞诗,返回城堡。 实际上这些吟游诗人们在哪儿都是这几句,换个地方,有可能只是将领主的名姓换一换。 在骑士队伍最中央,公主与世子并行。世子从一开始就对着公主吼叫,跟野狗也没什么区别。当两匹马并行之后,世子更是疯狂。原本在一边扶住世子的守卫也不敢有什么过度的动作,于是他任由世子去撕扯公主鲜艳的衣裙。 尽量保持仪态端庄的公主被撕破了上衣,尚未发育完全的上半身有不少裸露在外。 可是公主并不能有什么遮掩,也没办法遮掩。 就在这样的闹剧之下,骑士长队在许久之后,终于全部走入城堡。 看着这满地鲜花的艾雅若有所思。 “看起来,领主大人还是很在意外界的看法的。”艾雅说,“接下来的事就会更有意思了。” 贵族们早在城堡内等待,排成长队的贵族男女目光投向被骑士牵住的公主与那个由守卫挟制住才能不乱动的世子。 “欢迎你加入这个家庭,伊芙琳公主。” 现任埃尔博略特家族首领是一个苍老健壮的男人,在他身边,一左一右,应该是世子与领主夫人的位置,可是世子在回来之后就被守卫领着去找奶妈了。而埃尔博略特家族的领主夫人据说也早已过世。 “到这儿来坐,孩子。” 领主让伊芙琳坐到那个领主夫人该坐的地方。 伊芙琳坐下了。 这位传说中没有任何成就的领主没有让伊芙琳提起警觉,毕竟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来就像伊芙琳的父亲一样。 埃尔博略特领主越是显得不难对付,伊芙琳就越是安心,这样,她这次来忍受屈辱的目的才能达成。 “或许我不应该坐在这个位置,父亲。”伊芙琳略微低头,那被扯烂大半的衣服几乎不留余地的展现着少女曼妙身姿美好的绝大部分,当她行礼的时候尤其如此。 领主取下自己的披风,轻轻为儿媳搭上。 “我的儿子确实是畜牲。”那个鬓角有几缕白发的中年领主这样笑着说。 而后他又凑到这位儿媳耳朵边,用低沉的声音说,“但是他依然是埃尔博略特家族的儿子,是领主世子。” “是的,父亲。”伊芙琳再次起身行礼。 “去吧,去换一身衣服来,你要和我共舞一曲。”领主露出温和的笑容。 领主的乐师绝大多数都是三流货色,也有两个算得上不错的。不过贵族们只是需要这样寻欢作乐的场合,而不是什么所谓音乐的东西——那个他们不懂,也不感兴趣。他们只是觉得什么最好的都应该是只属于他们的。 另一边,站在城堡顶端,一只手扶着埃尔博略特家族狮子旗的艾雅好像从这与太阳神相关的人身上感受到了什么。 就在她脚下的大厅里,埃尔博略特领主身上,有一些东西正在牵引艾雅。 某些与太阳神相关的东西。 结婚典礼过后,贵族们寻欢作乐,美酒美食享用完毕,自然各自散去。绝大多数都明白这场婚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贵族们在领主安排给他们的玩乐时间结束之后自行退散,接下来,就是领主家里的事了。 喝的面色微红的伊芙琳公主由她的公公,埃尔博略特领主牵着,离开大殿,从大殿左边的长楼梯去往顶层。 “你喜欢这里吗?”埃尔博略特领主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他总是有很多没必要的担忧。所以即便他现如今已经步入中年,也没有像其他贵族中年人那样发胖。 至少贵族们是这么认为的。 他轻轻牵住年幼公主的手,与她一同走上铺着红色地毯的大理石阶梯,阶梯两边,是前两个月刚刚离奇死亡的画师为前两任领主所画的肖像画。 “我喜欢这里,父亲。” “喜欢吗?”这位未动一兵一卒就将邻国震慑得送来公主的领主大人,此刻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你喜欢这里的什么?” “我喜欢这个强大国家的一切。” 埃尔博略特领主笑了笑,在他面前,是那张他父亲的画像。 “我的家族从我的爷爷开始,会雇佣画师来为家族成员与附属贵族们画肖像,但是这个,画像上的这两个人,他们可不是我的爷爷与父亲。他们并不是这么英俊的人,除了画上的形象不相符,民众们口中的形象也不相符。因为我们家族的纹章是狮子,所以我们必须有勇敢无畏的品质,可是从我的爷爷到我,我们都是胆小鬼!”埃尔博略特发狂似的狠狠捏住伊芙琳的手臂。 伊芙琳想要挣脱,却只能被越捏越紧。 “你知道你应该喜欢什么吗?”埃尔博略特用另一只手捏住那个自以为自己能够完成重大使命的年轻公主那有着美妙弧度的下巴,将她的头轻轻转过去,凑在她耳边说,“你喜欢你的丈夫,那个疯狗,那个傻子,那个绝对活不到明天的,我的儿子。” 在背光的墙壁角落,埃尔博略特领主粗暴地吻上年轻公主的嘴唇,很久之后,才恢复到之前的温柔神情,轻轻吻向公主被他捏得红肿的手,轻声说,“对不起,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眼角带着泪水的公主抓紧了刚才还能给她带来一些温暖,现在却只能让她感到恶心的披风一角,低下头去。 “明天我们还会举行一场婚礼,为你我举行。” 领主牵着公主消失在楼梯尽头。 “那会简单很多。” 第二十三、领主之心 领主世子看着城堡最顶层房间的窗口,那口开得很小的透光窗口怎么看都像是监狱里才会有的。而现在,所谓身份尊贵的世子居住在这阴暗的顶层房间当中,在他身边是一具上身没有衣物的女性尸体。 世子衣衫凌乱,精神恍惚。 他伏在尸体前胸使劲吸着,不知道在吸什么。等到他失去了兴致,就发狂似的开始捶打那专门为他打造的厚重铁门。 有时候人类对于同类用的一些手段甚至比那些野兽一般的蛮族人更狠,他们会将有理智的,各个方面都正常的脆弱同类与野兽关在一起。就像眼下看到的这样——不管怎么看都只是野兽的世子用力地捶打铁门,过一会儿他还会回去撕咬尸体。 门外是整晚没有休息的邻国公主伊芙琳,以及她的公公,埃尔博略特五世。 “你认为,我应该将我的位置与埃尔博略特六世的名姓交给这个野兽吗?他只是畜生,只是一个如果没有出生在这城堡的主卧室当中就会被丢到南门那边乞讨的畜生。”埃尔博略特从背后轻轻搂住身子颤抖个不停的伊芙琳公主,像是要让她安心一些似的,轻声说,“不,我不会将这尊贵的领主之位与尊贵名姓交给他。” 伊芙琳公主双手交合,放在腰间位置。 即便她全身紧绷,也没能有任何安全感。 自以为能够完成什么使命的年幼公主此刻看不到任何东西,即便她是明眼之人,此刻也像瞎子一样。 “我曾经深爱着我的妻子,她是那样美丽高贵的女人,在她年轻的时候,任何男人都会为她着迷,所以我也不例外。”埃尔博略特五世牵住公主的手,与她慢慢向前走。 在二人对面,这条长长的城堡廊道尽头,守卫长与一位穿着印有狮子纹章盔甲的骑士站在那里。 “我们相爱了,谁会在乎这样的爱是不是掺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只要她能够安心做她的领主夫人,这也就够了。她会为我生下一个儿子,或是一个女儿。你知道,结果她为我生下了一个儿子,我很开心——即便因为这个儿子,我深爱的妻子永远地离开了我。”埃尔博略特的脚步很轻,就像是正在寻找猎物的狮子在草丛中潜行时的脚步。 “但是一切好像并不容易让人完全满意——即便我所求的其实并不多。” 背后又传来那种砸门的巨大声响。经过这十几年日日夜夜野兽敲打的铁门发出古怪的声响,与伊芙琳的心跳同一节奏。 “试想一下,一个在襁褓中就能将奶妈活活咬死的孩子,将会可能是继承令主之位的存在吗?可即便如此,伊芙琳,即便如此,我也仍然爱着他。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是我妻子在世间最后的残存。”这个从继承令主之位开始就用伪善来掩饰他那数不清罪恶的领主竟然流下了眼泪。 从领主世子六岁那一年开始,此时站在廊道那头的守卫长大人就会每隔十天,为领主世子找一位奶妈回来。一般而言,被骗到城堡当中来的女性往往刚刚生产,还很年轻,而且在家庭中没有地位。所谓的让她们到领主城堡中任职,不过是其家人与守卫长达成的生死交易。 一枚银币,一条人命。 在税收日益繁重,对外多有侵略的本国,领地内想要卖掉家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来换取一枚银币度过寒冬的家庭绝对不在少数。 “我买来这些人,就是希望我唯一的儿子每天都能过得很开心。”埃尔博略特五世拭去眼角的泪水。“可是我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为了家族的荣耀,我必须做出改变。” 临嫁到这个国家之前的两个月,我们这位平日里乖巧懂事的年幼公主伊芙琳开始了解这个至少比她的国家要强大许多的邻国。在说起邻国世子时,家族内的人对伊芙琳没有太多隐瞒——傻子,疯子,诸如此类绝对不可能用来形容领主世子这样高贵人物的词频繁出现。 即便这些在邻国领地内讳莫如深,民众概不提及,但也还是流传到了那里。 所以在昨日的婚礼上,伊芙琳公主对于世子的行为多加忍耐。如此年幼并且一贯认为自己身份极其尊贵的她,也只是默默忍受着那种羞辱。因为她之前就知道了这位世子的状况,也因为自己身怀使命,所以能够忍受这许多。 “在你来之前,已经知道他的状况了吧。”埃尔博略特五世大笑着说,“但你一定没有想过,自己的丈夫竟然是这样彻底的畜生野兽。不必隐瞒你的想法了,我美丽的公主啊,不必再隐瞒了!” 埃尔博略特五世一下子又变得狠厉起来。 对于这种状况,可以说无力理会,也可以说正在适应的伊芙琳公主只是沉默着,等待着。 “我拥有如此广阔的领地,人数众多并装备精良的军队,我还有家族的荣耀。我不能让一切毁在一个畜生手中。” 站在那头的守卫长与骑士一言不发,他们都是双手持剑拄在地上,站直了看向这边。不知道他们是看着领主与公主,还是那门内野狗一般的世子大人。 “那已死的女人是肮脏下贱的,他玷污了我埃尔博略特家族的高贵血统,生出了这样的东西。”刚才还说自己对逝世妻子的爱无比真挚的领主此时此刻又不惜咬牙切齿来编造那已死女性的罪过,“我们埃尔博略特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太阳神的忠诚信徒,家族内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污点出现,以神之名!” 当埃尔博略特用这样的言辞来形容他已死的妻子时,骑士长总是微微低头。 “以神之名吗?”就在廊道顶上坐着的红发少女感受着迎面拂来的微风,想着她先前所见到的,这个国家对于太阳神信仰亵渎的每一部分,忽然笑了,“我无知的领主哟,这可是渎神行为。” 不过既然这里与太阳神没有太多关系,艾雅也就不愿意多管闲事了。 至少这些领主家事,她不必理会。 —— —— 因为昨日是世子婚礼,所以民众们仍在庆祝。 成群结队的平民在领主城堡内的广场上起舞,每过一会儿他们就要为这件大事大唱赞歌。 骑士们在广场四周聚集,打磨剑刃,擦拭盔甲。那些伊芙琳公主带来的骑士按照规矩要呆满七天之后才能离开,所以他们也与埃尔博略特家族的骑士们一道,坐在阳光下磨剑拭甲。这些骑士之间通常有很多话可说,因为他们都出身贵族,所以一旦聊起一些贵族娱乐来,总是停不下来。 “那位公主大人实在是一位美人,这让我想起了我们已死的领主夫人。”埃尔博略特家族骑士长被一群骑士围在中间,他对那些邻国骑士说,“那位夫人实在是非常美丽的人,而且不仅仅是外表美丽。” “我们那位公主将来也会成为领主夫人。”邻国的骑士们这样说。“不过那应该要在很久之后了,贵国领主大人非常健康。” “谁知道呢,谁知道那位公主成为领主夫人,还要等多久呢。” 城堡顶端的高墙边上,那位不知自己已经命悬一线的世子还在哈哈大笑,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在守护着他的守卫长面无表情地攥着一根绳子,绳子那一头是倒挂在高墙边的世子的左脚脚腕。 “他看起来很开心。”那位穿着狮子纹章盔甲的骑士带着铁桶一般的头盔,这么多年,也只有埃尔博略特最信任的骑士长与守卫长见过这名骑士的真正容貌。 “他一直都很开心,对吗?”守卫长不仅没有回答问题,还反问了一句。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领着伊芙琳公主一起走到这里的埃尔博略特五世。 “他一直都很开心,因为我一直在想办法让他活得快乐。” “所以他一定不会有什么遗憾了,对不对?”守卫长是在场的这么多人当中显得最为悲伤的那一个,他反复询问着,像是想要确定一件事。 “是的,他不会有什么遗憾了。”那名狮子骑士说,“一点遗憾都没有了。” “说真的,如果你继续追问下去,我都该怀疑你与我那已死的妻子是不是有些肮脏勾当了。”埃尔博略特五世大笑着说,“当初她可是你的妻子,我亲爱的守卫长。”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埃尔博略特。”那名狮子骑士有些不耐烦了,“我现在只想看到,你亲自清除掉埃尔博略特家族的耻辱。” “对对,我只是在胡说八道,要知道我的妻子一定更爱我。”埃尔博略特仍然大笑着。 他将伊芙琳公主轻轻推到守卫长面前。 “或许你死了,会比活着轻松。”最终还是违背了自己的心,将曾经的一切背叛的守卫长终于放了下,他将手里的绳子交给了那个年幼的公主。 公主没有抓住那根绳子,只是任由绳子那一端的人自然下坠。 比谁都想这场闹剧赶快结束的人可是她,而不是那个不管做什么似乎都漫无目的的埃尔博略特五世。 世子的身体在欢庆人群面前砸成一堆肉酱,谋杀世子的罪名由一个前来庆贺的底层贵族承担,而那名贵族似乎经营着一家旅店。 第二十四、为领主守卫 更加盛大的婚礼在第二天举行,公主与领主的婚礼。 那位刚开始让伊芙琳觉得和蔼可亲的公公现在是她的丈夫。随着伊芙琳一同来到城堡内的骑士们被缴械了,仅仅在当天下午,这所有的人就被处死在城堡下的地牢当中。 贵族们继续欢庆,他们就在世子大人摔成肉泥的地方起舞。 不知道自己已经活不长久的领国领主受到了自己女儿第二次婚礼的邀请,他拒绝了,因为怕死,所以拒绝了。 —— —— 在神乡的大书库中,那些与世界历史相关的书籍上的内容多有残缺。事实上有残缺的部分是从奥秘之神赛克勒离开神乡开始的,一部分残缺是因为有一些接触到奥秘的人抹去了一部分的历史,至于是谁,赛克勒没有打算搞清楚,所以艾雅也不知道,还有一部分历史残缺的原因是赛克勒本身力量的衰弱。 虽然赛克勒说是有人偷走了这些残缺的历史。 比如有关埃尔博略特家族的历史,艾雅就没在大书库当中看过。 这一段没有,是因为赛克勒的力量早就不支持他掌握这世间的所有,赛克勒的注意力在最近一千年都放在寻找艾雅身上,东方人出现之后,他又得想办法防着东方人。 一来二去,有些历史就被忽略了。 其实那些浩如烟海的历史书卷艾雅并不是全都喜欢,也不是全都要读,只是有关一些大人物的历史,寥寥几笔,艾雅是要知道的。 埃尔博略特家族内的丑闻彻底结束之后,无端被扣上罪名的旅店老板已被斩首之后悬挂在城堡外壁。想要在丈夫死了之后争夺财产的妻妾还没开口就被骑士们赶出家门,自以为带着女儿理直气壮的老板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骑士手中的重剑击中后背,连带着她那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女儿一起摔了出去。 另一个在艾雅离开之后就成为旅店老板小妾的女仆没有回到她原来的家庭。她不愿意将来嫁给一个农夫,所以凭借着年轻貌美,她在骑士们之间找了一份好差事。 给那些骑士服务,至少也是服务于贵族。 旅店老板死的第二天,艾雅看到骑士们从旅店里搜刮了很多金币出来。骑士们离开之后,旅店失火了,有一些外来的商人也被烧死在里面。 找谁定罪这件事与埃尔博略特五世无关,与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守卫长或是话多但是做得很少的骑士长也没有关系,只是某个贵族盯上了旅店老板的家产,所以要让他去死。 谁死不是死?找人顶罪还能给人行个方便,不是两全其美? 走在贵族区大街上的艾雅站在那个阴暗的街角,昨天晚上被一群男人施暴的肥胖女人正贴着墙靠着,奄奄一息,一边是她早就饿得昏死过去的女儿。过了一会儿,艾雅取来一些水,买了两个面包,蹲在街角叫醒了瘦弱的小女孩,将食物和水交给她。 小女孩十分惊恐地看着艾雅,却没有迟疑地接过食物大口吃了起来。 哪怕这是梦呢?哪怕这是在她死之前的梦呢?至少她也是吃饱了死的。 艾雅就那么蹲在街边,过往的人对艾雅指指点点,看见艾雅腰间的剑,却又不敢大声。 “你叫什么名字?”艾雅用自己的声音向小女孩询问。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畜生。” 艾雅摘掉兜帽,一头红发散落下来。似乎是被面前这个姐姐的美丽容貌震惊了,小女孩吃面包的速度都慢了一些。不过也就是慢了一会儿而已,过一会儿她又开始狼吞虎咽。 “跟我走吧,我会给你找个安全的住处。”如果将这种小女孩儿留在大街上,不出三天她就会死。 小女孩略有迟疑,她的母亲虽然对她非常不好,但也是她的亲人,眼前这位姐姐虽然看起来是个好人,却来路不明。这么小的孩子,没有自己的判断。 “滚开,都给我滚开!” 艾雅正在与小女孩说话的时候,那个前两天还睡在旅店柔软床上的胖女人醒了。她先是大叫着,而后痛苦地嘶吼,最后竟然哭了起来。这三种变化发生的速度比小女孩吃完一个面包还要快。 胖女人——或者该说旅店老板娘,一把夺过女儿手里的水瓶,向喉口疯狂灌水,但又因为她刚才过激的举动,此刻水一下喉,一下子全都呛进了肺里。胖女人倒在地上痛苦翻滚,小女孩去扶她,却被一脚踹出去,摔得头破血流。 艾雅看着这闹剧,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远处有两名骑士经过,上身穿着黑色衣袍,袍子里是黑色精钢铠甲。这两名骑士一路向着南门去,准备出城,其中一名骑士注意到了艾雅,对艾雅指指点点,还说了些什么。当艾雅转过头去看时,两名骑士已经走远。 “看来埃尔博略特家族不止是我看到的那么简单。”艾雅说。 从前艾雅不了解的,而神乡也没有记载的,就只能靠她自己去了解了。 “够了,跟我离开吧。”艾雅一只手抓住小女孩,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找出一枚金币,扔给胖女人。“就当是你女儿已经卖给我了,不要讨价还价,现在你可没资格讨价还价。” 在一边观察多时的流浪汉们盯上了艾雅,他们看着艾雅离开,然后抢走了妇人手里的金币,又跟着艾雅进入贵族居住区人烟稀少的花园里。 “小姑娘,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最好还能把你也交给我们。如果你是本国人的话,就该知道像你这样的美人不应该四处走动。”不止是面前,艾雅的左右以及后面都被流浪汉截住。 这些昨晚对胖女人施暴的流浪汉与南门那些乞讨的行乞者可大有区别,这些人往往服务于某位“平民贵族”。外乡人,弱小的商人,这些往往是他们欺侮的对象。钱不管多少,一枚铜币还是一枚银币,甚至是一枚金币,只要有他们认为你自己留不住的钱,他们就会帮你取走。 “你们应该想想,像我这种出手阔绰的人,不会是那么好欺负的才对。”艾雅不喜欢废话,尤其是杀人之前。 所以长剑在出鞘之后,只是依次划过许多人的脖颈,让鲜血四处喷洒,将那些寒春艰难开着的花染成殷红颜色。艾雅从出剑到收剑,只用了小女孩吃一个面包的时间的一半,可能一半都不到。 晚上艾雅在贵族区的另一处旅店落脚,这家旅店的老板看着那个似曾相似的小女孩,没有向那个头脸捂得严严实实的人询问太多。只是在这位古怪客人要房间与餐点的时候,降下一些价格。 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好人,也不是没有活得好的好人,只是坏人总是要扎眼一些。 晚上宵禁之后,艾雅找到了旅店老板。 这位真正算得上贵族的旅店老板就坐在那里,客人们吃晚饭的地方。 艾雅摘下兜帽,于是旅店老板才打算真的聊上两句。 “看起来你不像是本地人。” “为什么这么说。” “这里很糟糕,像你这样的美人,又像是个气魄过人的,那怎么可能?” “看来我对本国的了解却是不太够。” “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儿——至少在这个国家可没有像你这样敢佩剑的女孩儿。不过这看起来可真是一把奇怪的兵器。”旅店老板说。 “我想知道有关守卫长与已死领主夫人的事。如果必要的话,我会给钱。希望你说出全部你知道的。”艾雅说。 “给钱?那可算不上什么隐秘,也绝对不是什么有关国家存亡的重要事情。”旅店老板说,“我们的守卫长大人曾经是传说中的勇士,虽然出生于农夫之家,却是能够斩杀魔物的强大存在,有一位贵族小姐曾在游历时为魔物所袭,当时就是我们现在的守卫长大人救下了她。那位美貌的贵族小姐,也就是已死的领主夫人。” 旅店老板对于领主家族不敢评价,因此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说到这里,你应该就明白了,从互相喜欢到最后分散,甚至有了主仆分别,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理所当然当然是一句错话,错得非常彻底。 但是,既然有这样的历史,也就不难让艾雅理解,守卫长为什么会一直在照顾着那个身为埃尔博略特家族耻辱的世子了。 其他的,至于守卫长对于已死领主夫人是不是有着深切的爱,埃尔博略特家族内有多少秘密,这都与艾雅无关。 她不关心这些。 她关心的只是有什么办法做出一点改变——哪怕是一点点尝试性的改变也行。 “领主与儿媳的婚礼,听起来听荒唐的,是吗?”艾雅问。 “我打赌你肯定不是这个国家的人。”旅店老板这样说,“在我们国家可没有谁敢说起领主家事。” “或许不久之后,就会人人都在议论领主家事了。”艾雅不需要了解更多,接下来只要她去做就好了。 (PS:最近因为有点感冒,有关埃尔博略特的这个小故事当中出现了一些bug,在此说明——修改了二十二章中的一个错误人名以及二十二章中有关守卫长的一处神情细节,以修补bug。) 第二十五、第二轮太阳 身穿黑色精钢盔甲的守卫长在第二天带回来一颗人头,那个顶上紧紧箍着象征领主身份的头冠的人头刚刚凉透。 这颗人头属于伊芙琳公主的父亲,邻国领主。 同样穿着黑色精钢盔甲的骑士长用剑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这副全新盔甲,说道,“既然这种暗杀的下作勾当都做了,我们也就不配穿什么银白色的晃眼盔甲了。” 骑士长是一位对领主家族绝对忠诚的强大战士,虽然他不像守卫长那样有着许多传说,也不如那个狮子骑士高贵尊荣,但他绝对是领主家族的坚实后盾,至少曾经是。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肃清邻国内一切反对埃尔博略特领主的势力。”世子已死,功成身退,那位地位在领主之上的狮子骑士给二人的承诺是,只要他们顺利拿回邻国领主的人头,就可以让他们离开这离至高权力最近的地方。 早就想让这一切了结的守卫长与已经厌倦那些背后的阴谋诡计的骑士长不谋而合,最后与那位狮子骑士定下了这笔交易。 从他们服务于领主家族的第一天到现在,也有二十多年了。 “以后你打算去干什么?”骑士长这样问。 “向西方走,我想去那些强大领主所统领的高大城池看看。” 似乎是对守卫长给出的答案感到意外,骑士长立即调侃道,“我以为你会像你的父辈一样,去到领地内的某处,继续农耕生活。” “我可不懂得什么农耕技巧。” 骑士长点点头,坐在城堡内马棚边的草垛上的二人忽然沉默下来。 “或许我和你一起去西方,我也想看看,那些雄伟高大的城池。” “两个老男人一起吗?”守卫长抬起头,“那也不错。” 埃尔博略特五世在邻国领主的人头送达之后,在召集所有民众,宣判了邻国领主的死刑,并称其罪有应得。但是埃尔博略特五世又称伊芙琳公主绝对与其父辈罪行无关,并说他会暂时担任邻国摄政大臣,由伊芙琳公主继承邻国领主之位。等到将来二人的孩子出生,他将成为继承这两个国家的大领主。 本国民众只顾着欢呼,不少人连领主究竟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埃尔博略特五世与伊芙琳公主婚礼之后的第五天,守卫长与骑士长向领主请辞,并请求赐予旅行者的身份。 这两位打算去往西方,这是所有人现在所知道的。 领主应允了二人的请求,并赐给二人马匹与金币。同时二人的尊贵身份被剥夺。 二人脱掉了这几十年来,即便他们在睡梦中也未曾脱去的战甲,奉上佩剑,仅以平民身份接受领主给予他的新身份——旅行者。 两位强大的战士离开城堡,前一刻还笑脸示人的领主吩咐那位他刚刚提拔上来的守卫长带着一支军队去杀这二人。 “你真是个背信弃义的坏家伙。”狮子骑士站在一边,“坏透了。” “所以我才更适合继承埃尔博略特五世的名号,而你,则成为了高贵的狮子骑士。” —— —— 守卫们在西方大门外的森林当中围住了二人。看着那些熟悉面孔,守卫长习惯性地去探腰间,却发现昔日战场上的伙伴已经不在。 “你觉得有什么比直接逃跑更好的选择吗。”曾为骑士长,其名为洛伊的男人这样问。 而他的同伴,已经摆脱守卫长身份的弗林已经先一步向着林地深处跑去。 “你们无处可逃的,老家伙们。”年轻的守卫长发出古怪笑声,笑意轻蔑。“你们知道太多埃尔博略特家族的秘密,领主大人不可能让你们带着这许多秘密离开。” “那么你呢,将来你到了我这样的地步,难道不会面临与我相同的状况吗?”弗林知道他们没有救兵,可是就这样被围得水泄不通,然后乱剑砍死,是不是太惨了一些。 “我会永远效忠埃尔博略特家族。” 看起来这并不是嘴上誓言,而是发自内心的。 “我们必须死?”洛伊作最后的询问。 “必须死。” 守卫们出身农家,这些小时候见识过因为一捧麦子就能杀人的状况的少年们其实比那些身份尊贵,来自贵族的骑士们狠厉许多。就像眼下,他们只要听到命令,就会持剑一起扑杀上去。 守卫长与骑士长都身手非凡,这不可置疑,可是面对这样的人数优势,连武器都没有的他们不可能活下来。 从不远处的森林小路上走过来一名少女,少女手持枯枝节杖,作弯弓搭箭状。 一连串如树枝一半粗细的火焰箭矢凭空出现,向前窜飞,在靠近那群守卫之后又一一分散开来。箭矢击中守卫之后立刻如油桶浴火般爆裂,将那些守卫一瞬间焚成一个个火人。 火人蹦跳着,翻滚着,抓住机会的守卫长与骑士长捡起地上的精铁长剑,开始反击。 并没有见识过奥秘的年轻守卫长朝着那站在不远处的少女大步冲过去,想要凭借一招简单斩击削掉少女人头。 无暇自顾的骑士长还有心观察少女这边,可少女只是将节杖收回,抽出那把造型古怪的长剑,迎面对上守卫长从下至上的斩击。 那拙劣丑陋的斩击与少女的应对正面相持时,守卫长所持精铁长剑被少女手中的剑从中间切成两段,而且切口平整。再回过神来,当守卫长想要反击的时候,脖颈处已经冒出一道细细的血线,血线崩开的时候,一颗人头也随之滚落在地。 似乎是认为自己已经出手帮了不少忙,少女在将新守卫长斩杀完之后就只是坐在一边休息。 好在接下来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剩下的守卫们看到守卫长被斩杀,紧接着也落荒而逃。 “我见过你。”守卫长看着那位红发少女。 “所以我现在才在这里。”艾雅对二人准备离开这个国家的想法非常感兴趣,于是她也不管这二人心中有多少疑问,只是询问道,“你们就没有想过,那个你们服侍多年的领主大人会有这样肮脏卑鄙的手段吗?如果知道要面对眼下的情况,为什么你们不早做准备,如果你们有所准备,这些人应该不是你们的对手。” “无非是赌一把而已,就算是输了,活了这么多年,我们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好事,也算罪有应得。” “这可真是少见,身为一个西方人,你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少女所说的西方,是西方大陆的西方。 “我以为我们这里是东方。”没搞清楚状况的前骑士长洛伊这样说。 “既然都是往西去,不如你们与我一起,怎么样?”那位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都不像是十六岁娇柔少女的人,打算让这里的事用最简单的方式完结。 “有个法师同行,应该会安全很多。”守卫长看着那红发蓝眸的少女,忽然想起了从前。 “不过我们想要离开,不会那么容易吧。” “谁知道呢?”少女说,“更何况我没打算现在离开。” 另一方面,逃回城内的守卫们向领主通报了先前在森林当中发生的事。领主召集了所有骑士与守卫,打算追击。 狮子骑士站在领主身边,否认了追击的做法。 “他们会回来的。”守卫们所说的,会使用术法的少女,她的目的应该不止是救下那两个人,至少继承了狮子骑士名号的骑士是这么认为的。 仅仅是片刻过后,整个城池戒严,无论身在何处的骑士与守卫们被召回,军队聚集在西方大门前,准备迎接着敌人的到来。 那位极少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的狮子骑士站在最前面。 在他面前,有三个人正在缓缓靠近。 “你们是叛徒,弗林,洛伊。”狮子骑士这样说。 在战争开始之前,首先被残暴蹂躏的就是真相。 “谁在乎我们是不是叛徒,既然身为埃尔博略特家族的一员,我倒希望你能真的有一些你们家族纹章中所有的含义一样,至少不要耍一些小手段。”前骑士长洛伊站到了前面。 红发少女艾雅将他拦了回去。 “你就是那个会使用术法的少女吗?”狮子骑士单手握剑,对着艾雅。 艾雅不怎么愿意和他废话。 “看来你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吧,在这里可没有与奥秘相关的存在,即便是触碰到奥秘皮毛的存在都没有。”狮子骑士大声说,“这里只存在与太阳神相关的存在。” 艾雅眉头紧锁,就她所知道的是,在这个国家,太阳神信仰已经彻底消失,而一旦失去太阳神信仰,就不可能使用太阳神的力量。 狮子骑士高举长剑,呼唤神祗之名。 “赫利俄斯!” 在众人耳中,就只听到狮子骑士说了一句古怪的语言,可能是在呼唤某个他们听不清楚的名字,而后,天空中的云一瞬间被荡清,烈日高悬。 十分得意的狮子骑士大笑着看向那少女,可少女只是露出了狮子骑士前所未见的,仿佛能够湮灭一切的愤怒神情,与他呼唤出相同的名字。 “赫利俄斯!” 天空中紧接着出现了第二轮太阳。 第二十六、愤怒业火 两轮烈日高悬的天空之下,在艾雅与狮子骑士身后,两尊神明虚影显现,威严太阳神之姿展示在世人面前。 两尊神明虚影手持日光幻化而成的烈日长剑,紧接着那堪比城池大小的身影很快在天空中狠狠碰撞在一起,两柄烈日长剑相互碰撞之下产生的点点巨大火光向下坠落,那如同天火一般的烈日火星只要掉落在地,就会产生一束巨大的火焰,继而爆裂开来。 没有任何防御手段的狮子骑士根本无法保护身后的那些骑士与守卫,所以当天火洒下,被砸中的人就只能在烈焰中疯狂起舞,最后化为烈焰中的飘零尘埃。 “盾墙!”艾雅插下枯枝节杖,用最简单的法术护盾保护住身后的二人,然后抽出长剑,暴露在流火之下,剑指狮子骑士。 狮子骑士为眼前之人也能呼唤太阳神的协助感到惊异,但这样的惊异并没有让他感到太久的困惑,很快他就知道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如果说在召唤神祗上难以较量胜负,那就靠剑术来比出高下。 少女与骑士,高举着长剑向前冲的骑士与将剑掩在身后的少女。这样古怪的组合交手的一瞬间,使用笨重长剑的狮子骑士使出的重斩不出意料地从少女身侧擦了过去,而少女手中轻盈灵活的剑,在将骑士胸前盔甲斩出一个缺口之后,又给骑士前胸划上深深的一道口子。 少女举剑向前,那柄大部分是按照东方剑的造型设计的长剑剑身笔直,双面开刃,轻盈锋利,此刻的它,就像是喝血喝饱了一样,欢快地颤抖着。 长剑发出古怪的嘶鸣,这可是西方的铸剑师们未曾见过的状况——但是在东方,这种摄人心魄的声音叫做龙吟。 “你这种背弃神明的存在,怎么可能使用神的力量。”少女眸中的怒火具象化,天空中由少女所召唤的神明身躯逐渐变大,那烈日长剑向前猛然挥击,仅此一剑,就斩断了狮子骑士所召唤的神明虚影的头颅。 巨大的头颅如烈日一般滚落在地,这颗头颅滚过的地方,那些骑士与守卫瞬间化为灰烬。不少人在向城内逃窜,可是巨大头颅倾轧过城墙,也将城墙砸碎,砸出一个巨大缺口。 大火从西边大门而起,一直向着东方烧过去。 “我天生高贵,即便是神明,也不过是我的仆从!”狮子骑士的眼目里流下两条鲜血,那长剑绽放出火光,就像是先前神明虚影所持的烈日长剑。 狮子骑士声嘶力竭地喊着,他在呼唤太阳神的名字,可是太阳神不再受到他的感召。 眼前,是少女的剑,持剑少女好像一步就跨到了这位自认为顶天高贵的骑士面前,一剑弹开他的斩击,而后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一只脚踩在他肩膀上,双手提起长剑,朝着他的心脏猛刺过去。 当那把剑感受到心头鲜血的滋养时,长剑由剑尖至剑柄蹿起两道交织烈火,浴火之后,剑刃越发锋锐。 有一些在神乡时赛克勒向艾雅隐瞒的事实,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赛克勒希望艾雅知道,却不能亲自说给艾雅听的一点就是——诸神之所以如此脆弱,就是因为这世间的所有生灵,窃取了他们的力量。 “你只是窃取神明力量的卑贱奴仆!”愤怒的少女在狮子骑士死之前向他传达了事实,“这些被你们这样肮脏存在夺走的所有,我会替诸神一一讨回来!” 艾雅拔剑,取走节杖,早已陷入呆滞的前骑士长与前守卫长只是凭借本能地跟上那可以说展现了诸多神迹的少女,手握长剑,随着她的命令只顾杀戮。 在路过某处时,艾雅带上了一名虽然瘦的吓人,但是脸上已有可见笑意的女孩。 与此同时,已是一片混沌的领主城堡内。 骑士与守卫们在失去领导者的状况下已经开始准备各自收拾东西逃跑,城堡外火势得不到控制,只需要半天就能将整个城池焚烧殆尽。 “你们是我埃尔博略特家族的骑士与守卫,你们曾经宣誓效忠,现在你们不能落荒而逃!”埃尔博略特五世声嘶力竭地叫喊着。躲藏在领主高位背后的伊芙琳公主双手捧心,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心。 如果她失去了埃尔博略特家族这个依靠,未来会怎么样? 回去? 她已经不可能回到那个因为她的懦弱所背弃的故国了。 那三个人,一直从西门进入,就这样顺着大道来到了领主城堡,甚至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地进入大殿内。 领主就坐在那镶满黄金的高位座椅上,宽阔大殿的尽头。再往后,是已经不知自己应该何去何从的年幼公主。或许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觉得不如在死之前保持住他领主的气魄,或许是这个领主就真的有那么蠢,总之,在艾雅踏入这里的时候,知道那就是敌人的领主昂首端坐着,神情蔑视地看向那个少女。 不喜欢多说一句废话的少女拔剑走向那个位置,在领主仍然气定神闲的注视之下,一剑砍下他那颗干瘪丑陋的头颅。 “到头来,你们觉得你们对于领主家族的忠诚是值得的吗?”艾雅将那具无头尸体轻轻推下那个象征着权力的座位,然后牵着躲在其后的公主,让她坐在那个位置上。 弗林与洛伊都没有回答艾雅的问题。 前骑士长洛伊牵着那个艾雅照顾着的,已死旅店老板的女儿,将她交给艾雅。 “将来,这两个国家会交由你统领治理。”艾雅说,“还有这个小姑娘,替我照顾好她。” 还没有弄清楚是什么状况的伊芙琳公主立刻抱住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姑娘,至少,颤抖着的,心中只剩下害怕的伊芙琳公主的怀抱是温暖的。 “别让这里变得更糟。”艾雅转身,示意那两个完全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老男人跟着自己离开。 片刻之后,天色阴沉下来,倾盆大雨浇灭了愤怒之火。 前骑士长洛伊对这位不知来自何处的强大少女充满了好奇,现如今的他终于是自由之身了,而这样的身份似乎给了他旺盛的求知欲。 不过真要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这位前骑士长还是有些担忧的。 “看起来你早就有一个完全的计划了。”前守卫长弗林说,“不过决定最后让这位年幼公主来掌握大局的决定是怎样做出来的呢?” 弗林将整件事前后仔细想了想。 “什么完全的计划?”艾雅可不接受这样莫名其妙的吹捧。“我只是路过这里而已,有一些事让我感到好奇,所以驻足。我只想把故事看完,让我中途参与进来,是因为其他的事。” 其他的事指的就是与那名狮子骑士相关的事。 在这个国家每一处太阳神信仰都被践踏的情况下,还有人能够使用太阳神的力量,这让艾雅认识到了一些东西,至少给她指出了一个目标。 “至于这里的国家,只要不会变得更糟就可以了。” “不会变得更糟了。”弗林这样说。 三人从西门离开,一直骑马向西行进。 而在城内,因为大雨之后火势已经被控制下来,所以民众们聚集在领主城堡前,想要向领主家族寻求一个说法,那些还没来得及逃离的骑士与守卫们了解到敌人已经离开的情况之后,又回到了城堡内。 领主已死,他们自然要听从领主夫人的命令。 在这个曾为邻国公主的领主夫人嫁到这里之前,邻国领主,也就是她的父亲,曾经给她一项使命——让她在婚礼上刺杀她的公公,也就是埃尔博略特五世。 但是她退缩了,早在埃尔博略特五世让她换一身衣服的时候她就退缩了——她在更衣室里取下了藏在裙底的淬毒匕首。所以之后第一日婚礼结束,埃尔博略特才会那样给她警告。 这位年幼的公主现在于情于理,都是两个国家身份最为尊贵的存在。 不过,或许是那一剑与那同样身为少女却完全不一样的身姿让伊芙琳领悟到了一些东西,在稳定下来之后,这位至高的存在首先任命一位极有权势的贵族全权管理本国事务,而后用一袋金币买来了某位没能成功逃离的守卫的忠诚,让他回到自己的国家报告情况。 在报信成功之后,这位公主与她那个无时无刻不想坐上领主宝座的叔叔做了一笔交易。 这许多举动能够改变什么吗? 这只能让公主活得更久一些,她依然要面对这些没有一个向着她的贵族,要面对民众们的暴乱,甚至还要面对来自自己母国的袭扰。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除了那个少女交给她的年幼孩子,什么都是可以出卖的——甚至她自己的身体。 混乱解决之后,是一个新的烂摊子。 第二十七、哈里尔领主 向西行进的第一天,因为没有找到落脚的村庄,三人就只能在野外休息。 习惯在半夜醒来的少女和根本就睡不着的二人在凌晨时分面面相觑。 “要不你们讲故事给我听吧。”艾雅这样说。 面对美丽少女这样的请求,两个老男人沉默了,沉默了很久。他们两个就只顾着向火堆添柴,一方面担心那个外貌与行为完全不相符的少女一不开心就给他们一人划上一剑,另一方面,也有些担心自己的去留。 “你们应该有很多故事说给我听才对。” “没什么可说的。”弗林,这位为与自己有夺妻之恨的领主服侍半生的男人总是沉默着,当少女说起故事,他总会想起那些他以前觉得无比恶心的昔年往事。 “你呢?”艾雅问洛伊。 “我要是有故事可讲,就不至于到今天身为骑士长,长得又不难看,却没有得到一个贵族小姐喜欢青睐了。”洛伊倒是有些话要说,“不过,小姑娘,我们这两个老男人倒是想要听听你的故事。” “我也没有什么故事可讲。” 或许是因为相互不信任,也或许是因为真的各自觉得没有什么故事可讲。漫漫长夜,两个老男人,一位美少女,就这样围着火堆一言不发。确实诡异了一些。 “你们知道,在你们所熟知的这一片人类领地之外,还有广阔世界吗。” “未知的世界往往充满未知的危险,当然也有未知的美景。”弗林这样说。 “很快,危险就会找上门来了。”艾雅说。 对于这位可能掌握着奥秘的少女所给出的警告,弗林谨记在心,而洛伊则不以为然。两个老男人,一个对任何细节都愿意多加想法,一个因为已经活过许久,所以对什么事都不以为然。 天亮之后三人同行,向西跨过国境线之后,来到一片无人居住的大森林。 “这一片是邻国领土,因为传说有魔兽聚集,所以人烟稀少。” 带着这两个老男人的好处就是这些了,他们对于周边这些国家了解的比艾雅多多了。 “穿过这片森林应该就能到村庄落脚了。”洛伊说,“如果快的话,晚上就能到。” 太阳落山之前到最近的村庄落脚,第二天清晨赶路,在第二天下午应该就能到达这个国家的大城池。据弗林说,这个国家的统领家族是哈里尔家族。领主哈里尔在十年前的卫国战争当中以将军身份驱逐了外敌,战争结束之后,被人民拥上领主宝座。 “听起来像是个明君。”艾雅这样说。 “到他们的领地看看就知道了。”弗林说。 “那位哈里尔领主与我身边这位守卫长一样,当初也是出身农家的少年。”洛伊策马行在少女身侧,说道,“像他们这样的人,至少不会让农人难过日子。” 到了傍晚,三人总算到了最近的村庄。 那用木桩围墙高高围起的村庄实在是与埃尔博略特领地内的村庄相去甚远。 交了十枚铜币的费用之后,村内的领主守卫领着三人来到村里唯一的旅店落脚。早就将自己头脸遮盖起来的艾雅走在后面,两个老男人走在前面,什么事也是他们来应对。 “给我们一些肉食,酒,还有三个派。”洛伊在旅店内要了一些餐点。 可是那个笑容灿烂的旅店老板女儿还没离开,就听到用男人声音说话的艾雅说,“再给我三个苹果派。” 两颊有雀斑的少女笑着走开。 “你年纪小小的,没想到竟然这么能吃。”洛伊这个老男人很快就忘记了少女昨日所展示的种种神迹,现在竟然肆无忌惮地调侃起来。 弗林在一边装模做样地咳嗽,洛伊偏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继续说。 “我听说有些知晓奥秘的人可以改变容貌,该不会小姑娘你其实不是小姑娘,而是一个于我们差不多年纪的——” 洛伊话都没说完,就被艾雅一脚踢出去,连带着桌椅板凳砸到一大片。 周围的客人们惊慌地看向那个遮住头脸的外来人。 艾雅抛给老板的女儿一枚金币,“这些东西我来赔,麻烦你们给那个人找个房间,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这毫不留情的一脚将洛伊已经踹晕了过去。 弗林心有余悸,说了声自己去打探消息之后就离开了桌子,趴在旅店卖酒的地方,与胖胖的旅店老板聊了起来。 食物端上来之后,也只是艾雅一个人在那里吃,不敢打扰这位脾气不好的小姑娘的前守卫长只是要了一瓶酒,而后在那里询问周围的情况。 “为什么一个村子里会做这样的防御工事?”弗林问,“因为盗贼袭扰吗?” “哈里尔领主所统领的国家里,怎么可能有盗贼这种东西,农民们都有田地耕种,谁愿意去做盗贼。我们有这样的防御,是因为一些更加可怕的东西。”旅店老板敢对外说的,自然不是什么秘事。“只是在之前的一段时间,晚间村子附近都有魔兽出没。为了防御那些魔兽的侵扰,这才建起了高墙,同时领主也派了一些守卫过来。” “魔兽?” “是啊,应该是来自森林当中的魔兽,只在野外出没。”反正魔兽也不是那么容易剿灭的东西,只要大家能够安全,自然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哎,我说,你是从邻国来的吧,埃尔博略特家族的领地。” “是啊。”弗林并不打算说出邻国的混乱状况。 “埃尔博略特领主可是一个糟糕的领主。” “这连你们都知道?” 旅店老板哈哈大笑,“以前我们国家与你们国家还会有一些商人往来,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没了。因为你们国家的商人都快活不下去了,既然商人们都活得不容易,又何况农民。” 弗林紧接着避开了这个话题,与旅店老板只是闲聊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题。 到夜半,旅店老板硬生生与弗林喝完价值十个银币的酒之后才结束,因为那几桶酒液,弗林往外跑了好几趟。 第二天清晨离开这个哈里尔王国边陲的村庄,三人踏上去往中心城池的路程。因为哈里尔家族的领地比埃尔博略特家族的领地要大很多,但是因为道路修建的状况更好,所以如果紧赶时间,加上他们骑乘的这几匹好马的脚力,在傍晚抵达中心城池并没有什么问题。 艾雅在路上询问过二人,哈里尔家族有没有任何与神信仰有关的故事,二人都说没有。既然为埃尔博略特家族服务这么多年的这些人都不知道,那多半就是没有了。 有关神信仰与诸神力量的这些东西,艾雅必须要一一查清楚。 —— —— 十年内新建起来的城池由中土世界中央国家请来的建筑师设计,是照着中央国家通用的设计来设计,高墙之内,细化为商业区,居住区,以及贵族居住区,贵族居住区中间包围着的就是领主居住的城堡。因为有下水道设计,所以城内环境很好,至少不会有当街倾泻排泄物的情况。 城内每天有守卫四处巡逻,维护秩序。 由于是十年之前才登上领主之位的新领主,与哈里尔领主相关的贵族并不多,而老领主所封的贵族早因为背负卖国罪名被处死。 自然,城内贵族居住区根本占不到一半那么多。 不过谁敢说埃尔博略特家族城池内让人觉得难以理解的一半贵族居住地就是合理的呢。 扇形构架铺开的城池可以从正面打开的四个大门进入,进入之后,通过四条大道,每一条大道都可以抵达哈里尔领主的城堡。 “这里还真是繁荣兴盛啊。”亲眼看到之后,洛伊才确定两个国家的差别有多大。 “我们先去找落脚的地方。”艾雅说,“已经有人盯上我们了,看样子多半是冲着你们两个人来的。” 找到旅店落脚之后,不速之客紧随其后。 上百骑士直接包围了旅店,守卫们簇拥着一名配剑,穿银色骑士长战甲的中年男人进入旅店。 在让其他人都退避之后,那个男人坐到了艾雅三人面前。 “哈里尔领主?”弗林问。 “我们落魄邻国的守卫长与骑士长,我一直有在我是士兵们寄回的书信当中看到二位的名字,既然是强大勇敢的战士,那就值得我尊重。” 不知道这位领主究竟是什么目的的三人十分从容,有艾雅这个掌握术法的存在在场,两个老男人还真就不那么担心。 “还有这位,这位神秘少女。”哈里尔说,“那可真是一场大战,对吗?我倒是很想亲眼看到当时发生了什么,只凭手下的人在书信里的汇报,可是难以想象。” (PS:惊闻开学噩耗,百感交集,万分匆忙,未能兑现昨日承诺,抱歉抱歉。) 第二十八、叫我艾雅就好了 “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先表明自己并不是敌人,在这样一位大领主面前自然不会错。反正洛伊依照他多年在领主家族行事的经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坐在艾雅对面放肆打量着那位遮住头脸的少女的领主笑着说,“不用你们解释,就凭你们两个人,即便曾经是身份高贵的战士,眼下在这里,也不过是两个过路的旅行者而已。” 既然大家都不存在什么敌意与恶意,那就好说了。 可还没容得弗林洛伊二人缓一口气,这位早年以骁勇善战著称的领主就说,“不过,加上这位,我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一面是强大的领主,一面的不知来历的神秘少女。洛伊在一边坐着庸人自扰的想象的时候,弗林只是面不改色地继续吃东西。 威胁?还是说想要将这位掌握奥秘的少女纳为己用? 洛伊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后者想法更多。 “在我的领地内,不是没有接触到奥秘表层的存在,他们大多会使用一些简单的术法。不管怎么说,我绝对不可能将他们带上战场。知道为什么之前我没有侵略孱弱的邻国吗?这两位曾经为邻国领主服务的战士应该清楚他们国家的情况。”哈里尔这样说。 而显然并不打算提起往事的两个老男人即便是冒犯一国领主,也不会回答了。 “我们的邻国领主家族——埃尔博略特家族,他们世代相传,到了现如今,先祖所留下的任何高贵品质都已被抛却,剩下的就只有那一大群与水蛭一样只知道吸血的贵族。来自贵族当中的骑士们大多只是穿着盔甲的废物,守卫们也一样,那些成年之后被选入城堡之中成为守卫的农家子弟有什么成为战士的资格?” 接下来就是突出不同的时候了。 “而在我的国家,我的守卫们在年幼时就被选出,经年训练,来自贵族的骑士们往往有着高贵的品质与对领主的绝对忠诚。我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只要跨过国境线,埃尔博略特的军队就会像是大风中飞舞的枯枝残叶,只能被风驱赶,不停地逃跑。”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哈里尔领主在拥有如此强大的军队的情况下,还愿意与这弱小邻国保持友好呢? “之所以我没有向埃尔博略特家族发起攻击,就是因为那位狮子骑士的存在,掌握神明力量的那位狮子骑士,仅仅一人,就可以阻挡住我所有的军队。”哈里尔领主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掌握强大力量的存在,就是有这样的威慑力。” “现在那个太阳骑士已经死了,你可以无所顾忌地侵略埃尔博略特家族的领地。”弗林说,“可是你要知道,埃尔博略特家族的人已经死完了。” “我的目标可不止是将我的领土扩张这么一点点。”哈里尔看向艾雅,“如果能的到斩杀狮子骑士的人的帮助,我就能将领地再扩张。” 站在哈里尔身后的骑士们站得笔直,铁质盔甲泛着寒光。 这些随着哈里尔征战多年的骑士对于领主的任何决策都深信不疑。 “让我帮忙实现你的野心?”少女摘掉了兜帽,那神明一般的无暇容颜展现在众人面前,虽然两个老男人已经见过几次了,但是现在看到,心中还是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叹。大概就是能力非凡的人为什么各方面都优于常人这种。 “只要你愿意帮助我,任何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眼前少女的面无表情让哈里尔误认为她是在考虑。 可是下一刻少女就是十分疑惑地看着他,那个贵为一国领主的男人,说,“你算什么东西?” 骑士长剑从腰间抽出,而后指向某人的,整齐划一的声音让气氛瞬间变得严肃。 不过少女的剑显然更快,那剑已经在哈里尔脖颈侧边压出一道血痕。 两个老男人坐在一边,没觉得慌乱,反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一国领主,又是这样依靠战争坐上领主之位的人,自然习惯了这种赏识别人的姿态。可是这次不得不说,他的“赏识”有点傻。如果是对弗林或者洛伊,这样主动找上门来,抛出优厚条件,两人现在已经跪下受封了。 “看来是我冒犯了。”哈里尔倒也不生气,身为枭雄,此刻能够展现其气度还是很好的。 艾雅收剑,骑士们也收剑。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就算将来让你做领主也可以,只要你愿意与我一起扩张版图。” 艾雅不感兴趣,只是坐下看着哈里尔。 “就算你错过了我的帮助,将来也会有你需要的人自己找上你,而且,现在扩张版图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少女给出善意的警告。 哈里尔点点头,抹去脖子上的血迹,带着那百余骑士原路返回。 “白费功夫。”弗林这样说。 “虚惊一场。”这又是洛伊的想法。 “你们两人能够凑到一起,如果不是因为爱,就很难让人理解了。”艾雅也有这样爱开玩笑的时候,这是在神乡与赛克勒学的。 “不知道,我这辈子没哪个贵族小姐青睐,要不小姑娘你帮我看看,这个老男人是不是对我多有想法。”洛伊笑着问。 弗林只是摇摇头,并不愿意讨论这样的话题。 另一边,离开旅店的哈里尔领主撤销了对邻国入侵的命令。其骑士长并不理解领主为什么不对现如今已经残破不堪的邻国进攻,如果顺利,他们甚至可以连续攻下两个国家。 “掌握奥秘的存在实在是太过强大,如果刚才那个小姑娘愿意,她可以就在那里砍下我的人头,而你们没有任何办法。”哈里尔对于强者的敏锐嗅觉也是他成为领主的原因之一。“同时对外宣布,我们支持伊芙琳公主对于埃尔博略特家族的继承,支持她的统治。” 这样的举动并不是为了博取艾雅的好感,只是哈里尔觉得,埋下这样的伏笔,将来说不定会有用。 —— —— 有关艾雅在埃尔博略特领地所做的事,在旧规则的允许范围内。 没有被规则盯上,也就是说与鲁斯无关。 但没有被鲁斯盯上,不代表没有谁注意到这中土世界边陲国家出现的强大力量。 两批人发现了太阳神力量的异动,同时正在向此处进发,一方打算抹去艾雅所留下的任何影响,一方打算再看看。 前者是中土世界研究奥秘的最大势力——奥秘王庭。 后者,是一位东方人。 为了离这两股不知来路的势力远一些,艾雅与两个老男人在第二天就离开了哈里尔领地,继续向西方进发。 “再往前走,我们就要借助地图了。”弗林说,“我与洛伊都没有来过这么远的地方。” 根据整个西方世界的地理划分,中土世界其实是整个西方世界靠东的这一片,中土世界再往东,就是大森林,大森林之后就是大山脉,那顶端在云天之上的山脉至今无人跨过,那种奥秘与诸神之外的地方,就连鲁斯都无法越过。 中土世界东部的将近十分之一划开,这十分之一下向南方都是森林,森林往西就是矮人们世代居住的地方,矮人领地再向西,也就是蛮族沙漠。 所以说蛮族人出现在埃尔博略特领地附近的森林里,就证明蛮族人在这段时间里发展的非常之快。 拉格纳的脚步从未停下。 而实际上地理分布也能分断与奥秘的亲和性。 在艾雅起步的埃尔博略特领地,以及其东方的另一块领地,这两块领地加上哈里尔领地,这三片领地往东,穿过一片平原,再跨过一条山脉,在那之后的地方,领悟奥秘的人就多了起来。 那边的领地与这东方领地相比,景象全然不同。 “接下来你们只管跟着我走就好了。”艾雅说。 勇者,魔兽,越是向西,与奥秘相关的东西就越多。最西方的精灵国度,是所有奥秘最多的地带。 “那当然。”洛伊觉得艾雅的可靠理所当然。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学习奥秘。”弗林的想法则不一样,“万一哪一天小姑娘遇到了自己对付不了的敌人,我至少可以帮帮忙。” “你没有学习奥秘的潜质,作为一个纯粹的战士,你还可以更强。”艾雅说,“从明天开始,我会教你用剑的方法。” 两个用剑几十年,出入战场不知道多少次的战士,此时对于小姑娘的说法没有反驳。 “你有学习奥秘的天赋。”艾雅说。 “我?”洛伊不感兴趣,“我不学。” 三人骑着马,继续向西方前进。 “小姑娘,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洛伊忍不住问了。 艾雅回过头来,“叫我艾雅就好了。” 第二十九、在天之下 局势姑且还算稳定的情况下,已然决定担起重任的伊芙琳公主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民众当中挑选新的守卫。只有身边存在一些可靠的人,她才能谋求下一步发展。而在有可用的人之前,那些贵族就是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领主换人,对于贵族们来说影响不大,甚至可以说更好。少了约束的情况下,这些贵族甚至可以代替领主家族在其领地内重复征税。 贪得无厌的贵族想办法让自己的口袋鼓起来的情况下造成的结果就是平民阶层的叫苦不迭。面对那些带着军队的贵族征税人,他们只能默默忍受。住在城池当中的居民们好歹有一些家产,那些征税人来的时候,一次两次,只给一枚银币他们还是能够接受的,可是农民们就不一样了。 他们即便卖掉妻儿,也难以抵挡一波接一波的征税人。 最后,这过分征税的恶名还得扣在那个吃口饭都要看贵族们眼色的年幼公主身上。 “看来她走的还是太仓促了。”背剑的东方人走在这残破城池内,当日大战之后所造成的损伤至今无人修补,看来是等着某位有权有势的贵族来处理。到时候只要说起修复城池,就又是民众的灾难,到时候从每一家手中拿走的,就不止一个银币了。 眼前的状况对东方人而言,就是民不聊生。贵族们有拥兵自重的势头,各自都在这个小小城池内发展军队。 好在现在还是所谓的交涉阶段,有钱有势的贵族之间正在谋求合作,等到这段商讨合作的时间一过,就必然是接连不断的混战。 势力单薄的年幼公主确实知道怎么站稳脚跟,也从许多书籍上学习过做领主的门道。但是,现在没谁愿意给她那么多去实现的时间。 “我们要帮忙?”东方人身边的美丽女子问。 “我们得先看看那个从奥秘王庭来的人打算做什么。”东方人与女子走在城内大街上,周遭行人对他们视而不见。 有时候骑士们从身边穿行,东方人的衣袍边角甚至都不会为之飘动。 超然物外,大概他们东方人是这么解释自己的状态的。 艾雅离开将近半个月之后,奥秘王庭的使者与她路线交错,一个向西,一个向东,所幸艾雅的踪迹没有被强大的王庭使者探寻到。 就在某日正午,骑乘狮鹫在空中飞行的王庭使者抵达了埃尔博略特领地城池。那位从出生起就生活在王庭的高贵使者看着城池西边一直蔓延到中部的巨大焦黑痕迹,眉头紧锁。 正在他仔细观察时,身旁的响动让他警觉。 “现形!”王庭现形法术适用于消除任何隐匿法术,但东方人此刻的不可见状态并不因为隐匿法术。 “如果这件事真的值得你们重视,那你们就不会派一个分身过来,还用了这么长的时间。”东方人不借助任何术法踏在半空中,渐渐走出虚无,真身显现在王庭使者面前。 “你就是那个东方人。”王庭使者眼神炽热。 “有很多人知道我的存在?”东方人说,“看起来你们奥秘王庭对我可不友善啊。” “你本身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你明白吗?东方人——”王庭使者打量着东方人,“有关东方人与奥秘之间的适应性,一直是我们非常感兴趣的。” “你们打算把我抓回去,然后用奥秘锁链束缚起来,慢慢实验?”东方人笑着说,“你们的神都沦落到那个地步,现在看来也不奇怪。” 这些奥秘王庭的人就是不愿意想想,为什么他们不能跨过那东方的山脉,这个东方人却可以跨过那条界限,来到西方。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奥秘王庭的人滚远一点,最好是不要插手与那位少女相关的任何事情。”在诸神都无力的情况下,东方人认为自己或许有这样的职责。 “你说什么?”王庭使者勃然大怒。 但是东方人第二次和他重申这一点的时候,就不是说话了。 那东方来的普通长剑并非出自神匠之手,只是东方人在少年练剑时顺手之物。当他出剑时,长风与雷霆一道呼啸而来,裹挟着雨点如箭。 面对这写意一剑斩出的漫天大气象,王庭使者展开巨大法术护盾,将自身与狮鹫包裹在法术护盾当中,任由那一剑斩出的威势将法术护盾层层轰碎。 “这还只是一剑。”东方人觉得这些奥秘王庭的人挺傻的。 等待着东方人第一剑威势结束的王庭使者艰难用分身支撑着法术护盾,可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东方人这随意一剑斩出的威势始终都没有穷尽的时候。护盾在其力难以继续支撑时碎裂。 顷刻,那狮鹫与分身在长风雷霆裹挟着的雨点当中被撕成无数碎片。 “你去保护那个公主。”东方人向身边女子下令。“什么时候你觉得她不需要你保护了,就回来。” 而东方人自己,只用一步,仅仅是一步,就跨到了位于中土世界中心的奥秘王庭所在。 这仅次于最强领主的城堡的巨大建筑比哈里尔领地的中心城池还要大上百倍,王庭领地之中,研究奥秘的人千千万万。奥秘所带来的便利在此随处可见。 只要穿过正面十二道大门的法阵,确认人类身份,就能进入内部。在其内,十二条大道向中间延伸,扇形排布的城池向着王庭主建筑汇聚成一点。 东方人此刻就站在奥秘王庭所统领的城池之外,举剑正对着那最高的建筑。 在他面前,出现了无数道虚影。 那些都是奥秘王庭的使者,王庭内地位崇高的存在。 “我们来自东方的贵客,不知道你为何莅临于此。”站在最前面的,就是王庭最高统领的虚影。 站在东方人面前的这些确实是王庭内地位最高的一群人,但是在这里的只是这群人的分身。 如果东方人打算出剑,他们就会协力挡下东方人的斩击。 “我刚才知道了,你们对我与奥秘的适应性很感兴趣。”东方人一手握剑,另一只手捏了一个剑诀。他站立半空,不借助任何术法。白衣飘飘,无情无欲。“所以我站在这里让你们随便使用法术攻击。只是如果你们打不死我,那就不要怪我不讲道理了。” 在东方,这位剑客的话更少,那个时候他的道理都在剑上。可现在毕竟是在西方,入乡随俗的道理他愿意讲一讲。 王廷的法师们稍有迟疑,紧接着便是各种元素攻击向着东方人砸过来。 天雷滚滚,烈火焚烧,寒冰封禁。 甚至还有一些法师手持神兵上前攻击。 可当一阵奥秘光辉闪耀过后,那个东方人依然是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 那个早年为了研究奥秘不惜使用阴邪术法的王庭最高统领十分慌乱,他苍老的面容瞬间扭曲变形。 原来当他们迟疑的瞬间,东方人已经出手了。 长剑贯穿过最高统领的虚影之后横着斩击,从东方人身前一直拖曳出无尽远的剑气将天空中出现的无数虚影瞬间斩灭。 下一瞬又出现了无数道虚影分身。 不过东方人这个时候就不怎么愿意和这些奥秘王庭的人玩捉迷藏了。 他高举手中长剑,长剑之上龙纹浮现,代表着祥瑞与威严,同时也象征着杀戮的神龙虚影盘旋其上。 天上,云海之间,天色阴沉的瞬间,金色巨龙于云雨雷霆之间探出头来,全身鳞片倒竖,雷霆滚走。 “如果你们愿意全部出来挡住这一剑,倒也不是不能保住你们引以为傲的那座建筑。”东方人笑着说,“我听说那可是你们仿造神乡建造的,还是仿造奥秘之神居所建造的。不过你们的奥秘之神可是居无定所的一位自由神明。” 这样一群窃取神明力量,还假装尊神的人类所建起的,这样让人恶心的建筑,还是毁掉更好吧。 那如同高大山峰一般的建筑周围开始出现一层层法术护盾,感知到外来的敌人的法师们每一个都贡献了自己的力量。护盾将整个奥秘王庭城池层层包裹,层层防御。 站在那建筑顶端的王庭最高统领在建筑顶端,远远看着那站在天际的,持剑的东方人,与他身后的神龙虚影。 东方人斩出了那一剑。 在所有法师的注视之下,金色神龙向前游弋,摧枯拉朽一般突破层层护盾。无论强度如何,有多少重加持的法术护盾,都在神龙突破下显得不堪一击。 神龙将巨大城池从中间拉出一条极长的沟壑,让那将近一半的建筑变为废墟。 法师们看着天空,望着金色神龙迎面而来,束手无策。 有一名东方人,曾在天之下,也只在天之下,仅凭一剑,将一方世界划开一半。 今日,那位东方人也只在天之下,一剑,将奥秘王庭削去一半。 第三十、当下的目标 “完全错误的战斗方式。”少女在林中小片空地上以站立姿势轻轻挑剑,长剑轻易突破那位中年前守卫长的防御,从他剑的下方穿入,清脆响声之后,前守卫长倒在地上,相当狼狈。 “我们只管自己的出招是不是有用,你要考虑到在我们生活的地方,可没有你这样强大的剑士。”洛伊在一边看戏,对于老伙计弗林屡屡在那个小姑娘手下受挫,甚至不得不忍受那些否定得有些过分的话语的情况下,洛伊总是忍不住要说两句。 “那么你要来向我证实一下你们的战斗方式是正确的吗?” 洛伊举起双手,表示你们训练就训练,跟我没关系。 所以这家伙也就是在旁边看戏看得没意思了,想要说上这么两句话而已,艾雅打算让他领悟奥秘,他没有兴趣。他想一起学习剑术,却又受不了小姑娘的教训。 这个老男人也就这样了。 “我们先休息。”弗林擦了擦汗,在没有进入可以伤人的阶段之前,他的进步不会快。 而按照艾雅的说法,在进入正式训练之前,就是要像这样一个架势一个架势地教。 “当初你学习剑术的时候一定受过很多伤。”自己身为守卫长,多年用剑,而现在在这门高深剑术面前也就只有挨打的份。那么当初小姑娘自己学习的时候,怎么会好过。 “难道学习剑术本来不会受伤吗?” 这一问,让弗林有些沉默。 可能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闲了,坐在一边许久的洛伊说自己去想办法解决晚饭,让这二人继续练习。 而后二人一直训练到傍晚。简单解决过晚饭的问题之后,弗林提出自己的训练应该是那种每一剑都上身的训练,必要的每一剑都要见血。 “如果我每天都给你身上划上百来道不重复的血口,而你又不能恢复——那样的训练当然比眼下这种进展要快,但第二天怎么办?”艾雅不愿意带着累赘行动,既然打算给人家做教师,就得教好。 弗林听了艾雅的说法,也就不继续提议了。 第二天三人继续向西行进,艾雅今天不打算教弗林剑术,也没打算在途中停下来休息。 接下来的一天依然如此,除了简单的晚饭和夜晚休息,就是赶路。 在十天之后,三人终于抵达了最近的城池。 这大门敞开,可供自由出入的城池属于克列尔家族。 克列尔家族以其家族领地内的畜牧业而著名,本国领地内的畜牧业产出物在整个地区都很有名。克列尔家族善于对外做生意,他们不仅售卖肉类与奶制品,还有用于书写一般奥秘语言的羊皮纸卷。 进入城内之后,弗林与洛伊就能感受到这些西方国家的不同之处了。 按照一贯的流程,三人先找地方落脚,然后再去做别的事。 有意思的是,在找旅店落脚的时候,洛伊这个老男人抢着付钱,结果在一阵装模做样之后,等到他掏出埃尔博略特家族铸造的发行的金币,才知道在这里并不能使用。 艾雅都懒得理他,只是让弗林拽着他赶快离开,然后拍下两枚金币,止住了旅店内那些外来者的肆意笑声。 安顿下来之后,先吃饱了饭,两个老男人这才漫无目的似的跟上艾雅,在城内乱转。 这几十万人口的大城内,艾雅需要的东西基本上都能找到。 首要的,是要找到调配药水的各种材料。 出售各类药水的店铺随处可见,艾雅随便找了一家走入其内。 在柜台后面捣鼓那些瓶瓶罐罐的老板抬起头看了眼走进来的三位客人,只是说了声欢迎光临,然后就继续做自己的事。 一般而言,以城池为中心发散出去,在这相对西方的一些国家,就会有许多冒险者活动。猎杀魔兽的契约、旅行商人的雇佣,或者是纯粹的寻找各种材料,只要是有冒险者活动的地带,其中心城池内都会有许多补给店铺。 药水、武器和护甲,这些都是冒险者们需要的。 坐在那里对艾雅三人并不关心的老板知道谁才是自己需要去招待的客人。 眼前这几个? 显然不是。 真正需要药水,而且买得起他们价格昂贵的药水的,必然是那些冒险者。反正他从十岁做学徒,一直到今天,他就没见过带着精铁武器的冒险者。 这三个人穿的就不像能买得起他店里的东西的。 “走吧,这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艾雅领着两个老男人转了一圈,粗略看了一下店铺当中的药水品质之后,认为没有自己需要的材料,这就要去下一家寻找了。 可店铺老板并不这样认为。 他只认为艾雅在装模做样。 “这位客人,本店内的物品是这里最全的,您需要怎么样的药水,我们都有。”老板不屑地看向艾雅。 像这种连头脸都遮遮掩掩的人,就只是来捣乱的而已。换在平常,老板早让他们滚了。 “是吗。”艾雅也不知道这老板有这么多想法,她就只是想拿到那些材料。“不过我需要的不是药水,而是调配炼制药水的材料。” “需要什么?” “我需要金色史莱姆,巨鳄牙,七色花,还有猫头鹰的唾液。” 店老板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质问道,“这些材料根本就不能用来配制药水。” 艾雅不打算解释。 药水店老板还在想要说什么,艾雅已经带着两个老男人离开了。 “刚才那个店老板瞧不起人。”洛伊说,“刚才他虽然假装看着那些瓶瓶罐罐,可实际上在我们进门的时候就已经上上下下给我们三人打量了个遍。” 艾雅好像发现洛伊的作用了。 “看来这座城内确实没有我需要的材料。”艾雅点点头,“不过为了不让人瞧不起,你们这一身东西,要换。” 这世界上行商的人大概都将以貌取人奉为信条。 三人走了几步进入武器铺的时候,武器铺老板与药水铺老板的反应也差不多。当艾雅撒下一把金币之后,他才马上将手头上的事情交给学徒,自己急忙跑到艾雅面前,不停地询问。 “把你这里最好的武器拿出来。”艾雅是这样说的。 “如果要看最好的东西,还要请三位随我到后面来。”武器铺老板笑脸相迎,领着三人往后走。 洛伊一边走,一边抱怨为什么这世界上的货币不通用。现在他们两个没钱,就跟孙子一样。 好在语言还是相通的。 等几人到了后面,才看到武器铺老板那些藏品。大多数武器造型相同,但是铸造材料不尽相同。一开始武器铺老板当艾雅是个有钱的冤大头,于是一个劲向艾雅推荐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武器。 在一直被拒绝之后,武器铺老板心里也有数了,于是撇开那些糊弄人的武器不管,指着最里面那个武器架上的武器说。 “您需要的大概就都是这种了。” 武器架上有用中土世界中央国度的工艺铸造的精钢剑,是那些中央国度骑士们常用的样式。也有采用特殊铸造法铸造的,奥秘加持的武器。 说实话,这些武器都很一般。 精钢武器不消说,奥秘加持的武器也只是加上了一些浅层奥秘,大概就是让武器变得更锋利这样。 “你们自己去试试。”艾雅站在一边。 “这位客人您不需要武器吗?”武器铺老板笑着问。 “我就不用了。” 而后武器店老板盯着艾雅的佩剑看了一会儿,大概是看出了一些门道,武器铺老板接下来变得越发谨慎,不仅废话少说,还很自觉地没有恶意拔高价格。 武器挑选好之后,艾雅原本打算让二人各自挑选一身盔甲,可到后来看着他们穿上盔甲那别手别脚的样子,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三人离开之后,武器店老板如释重负。 学徒好奇师傅为什么突然变得良心了起来,刚想要问,就看到他那个做什么都精打细算的师傅长出一口气,摇摇头。 “这是怎么了?” “三年之前,我曾在中央过度见过一位传奇骑士的佩剑,当时我仔细打量那把剑,只能感觉到来自武器的压迫,那让我难以呼吸。” “这跟那三个客人有什么关系?” “刚才那个头脸蒙的严严实实的人的佩剑,给我比那时候还要可怕的感受。” 门外三人离开之后,艾雅觉得现在的首要目标还是要找到那些材料,先将弗林这一环的问题给解决了。 “我们要去冒险者协会。”艾雅说,“既然那些材料没有卖的,就由我们自己去找。” 第三十一、一不小心打死你 “想要得到协会的帮助,你们要先注册冒险者的身份。” 冒险者协会的负责人这样说。 如果说要寻找什么材料,凭借艾雅一个人的力量自然是可以找到的。但是这样盲目去找,首先就会耗费大量时间。而且可知的是,中土世界大半部分相对安全的地方都被奥秘王庭下辖的冒险者工会给占领了。 到时候与他们起了什么纷争,又是一番纠缠。 索性加入他们,说不定将来这冒险者身份还能带来一点特殊作用。 “注册费是一个金币,注册之后你们就有最低等级的冒险者身份了。”每天来注册成为冒险者的人很多,除了少部分真的有本事的人,其他都是一些兴趣使然或是为钱如此的半吊子。 对每个来注册的人都耐心? 那不可能。 毕竟注册的时候都不会查明身份。 “注册成功之后,你们的身份是得得到奥秘王庭与各国领主承认的。”那位帮助注册的法师姐姐指着一边的公告栏,“一般来说,冒险者们要做的就是接取那上面的任务,任务完成之后我们会交付任务奖励。什么等级的冒险者就接取什么样的任务,规定就是这样。” 至于发布在那里的任务,之前也说了,猎杀魔兽,采集材料,诸如此类,什么样的任务都有。 交过注册费之后,艾雅一个人注册了冒险者身份。 接待他们的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搞错对象了,于是对着艾雅说,“现在您就有最低等级的——青铜级冒险者徽章了,希望您好好努力。” “青铜级冒险者可以向协会要求魔物分布图吗?” “魔物分布图是奥秘王庭颁布,所以每个协会分部都只有一份,只供黄金级冒险者使用——”显然,对于艾雅的问题,这位接待人员有些不愿意回答了。 这也不奇怪,只需要一枚金币就能注册身份的青铜级冒险者多如牛毛,有些就是为了好玩挂着个冒险者的名号才来注册的。冒险者协会上面的奥秘王庭巴不得这样来交钱的废物越多越好。 “那我也可以在这里发布任务?” “可以。” “不过发布任务需要提前交付任务奖励——” 艾雅丢过去一袋金币,拿起发布任务用的羊皮纸卷,伸出手指在上面书写内容。这些羊皮纸卷是本国产物,用于书写奥秘文字。 淡紫色的奥秘文字排列组合,那上面是艾雅需要的东西。 看到那种颜色的文字,站在一边心里一直犯嘀咕的法师姐姐心里就有数了。 这种颜色的奥秘文字可不是路上随便随手一抓一大把的阿猫阿狗能够写出来的,先前她小瞧了人,现在自然要想办法试探一下。 不过艾雅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发布任务之后她又问有没有快速提升等级的方法。 大概是觉得这些坐在协会小圆桌边上喝酒的冒险者们中看不中用吧,艾雅还是想拿到魔物分布图。 “除了不停地做任务,还有什么快速提升冒险者等级的办法吗?” “这个——这个是有的,只是——” “这个快速提升冒险者等级的方法就是——挑战当地最高级的冒险者,如果获胜,就能得到与其相同等级。”某位穿着黑色铠甲,红色披风,挎着两把重剑的冒险者站在一边,他脸上有一条斜拉的刀疤,那刀疤从他左边眉梢一直拉到右边鼻翼下。切过那高挺鼻梁的刀疤快有少女一指宽。 据传说,这是这位冒险者早年为亚龙种所伤,脸上才留下了这么一道伤痕。 莫里,这是这位黄金级冒险者的名字。 不过既然这时候说起冒险者协会的分级,就有一点要顺带提一下了。 先前说过,在中土世界最为强大的存在是中央国度,中央国度领主的城堡比奥秘王廷的中心建筑还要高。而掌握中土世界绝大多数法师资源的奥秘王庭之所以没能压制住中央国度,就是因为法师们并非传说骑士的对手。 后来奥秘王庭为了与中央国度抗衡,也就建立了冒险者协会,为的就是从整个中土神州选出能够与传说骑士抗衡的战士。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冒险者协会建立至今,能够站上最高等级冒险者之位——黑曜级的冒险者数量并不多。至今还有多少黑曜级冒险者存在,不得而知。 在克列尔领地这样的国家,在黑曜之下两个等级的黄金级冒险者已经是相当稀罕的存在了。 虽然这种黄金级冒险者越是往奥秘王挺那边靠,数量越多就是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和我打一场。”艾雅直接提出要求。 可这只惹来了那些上前围观黄金级冒险者莫里的低等级冒险者们的嘲笑。这些人当中绝大多数是和艾雅一样的青铜级,不过他们身上都有任务点,所以理所当然地瞧不起艾雅这样新来的。少部分人是白银级的冒险者,这种人对艾雅这样做白日梦的就更瞧不起了。 “总有人在做白日梦。” “要是每一天都有这样无聊的人要挑战莫里阁下,难道他还要一个个应付过来?” 冷嘲热讽不在少数。 “你怕死吗?”这个时候,艾雅都不知道应该继续交涉还是继续动手的时候,洛伊说话了。 “你说什么?”魁梧雄壮,威武不凡的冒险者莫里盯着那个留着贵族发型的旅行者,看到对方眼中不加修饰的嘲讽意味之后,他开始掂量这个不算高大的蒙面人的份量。 “如果你不怕死,那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挑战?难道大法师乌拉尔的弟子,东方国度的剑术天才,连挑战你这样小小黄金冒险者的资格都没有?”洛伊说得云淡风轻,这个常年出入赌场的老男人使得一手好骗术。 那种神态,很难让人怀疑他说的是假的。 “让这些无知的人看看,让他们看看伟大的奥法乌拉尔的至尊法术。” 艾雅明白了,只要是能够快点把问题解决,她就照做。 蒙面少女伸出手,握住枯枝节杖,抬手默念咒语。 “不要!”先前在接待艾雅三人的法术姐姐万分慌乱,双手撑起护罩。 在场大多数都是与奥秘不相关的人,就算有修行奥秘的人,也只是了解皮毛。只有这位由奥秘王庭派出的法师明白接下来出现的会是什么。 “强袭飓风。” 冒险者协会的木质地板上出现一场长条艰深晦涩的奥秘咒语,咒语一直从艾雅脚下延伸出去,甚至延伸到冒险者协会之外,一直蔓延到大街上。 紫色飓风从手中升起,那直接冲破冒险者协会高大建筑顶端的飓风向前猛冲出去,将冒险者协会撕扯出一个巨大口子之后冲到大街上,而后一连将十多属于冒险者协会的建筑刮走一半。 那些被奥秘飓风刮烂的地方大多数冒险者们的临时住所,由协会提供,所以这时候不少冒险着光着屁股跑出来,在大街上骂骂咧咧,更有不少被飓风刮到街上摔个半死不活的。 至于屋内的人,一个个早就看呆了。尤其是那个打算出手阻拦的法师姐姐,当时她撑起护盾之后才知道,她即将面临的奥秘竟是如此难以抵挡。 那耗费心神的护盾在飓风面前就像是风中烛火,一触即灭。 最惊讶的还是洛伊,这个老男人凑在若无其事的弗林身边,问道,“原本就应该有这么大阵仗吗?” “我以为有关这一点你比我心里清楚。” 洛伊沉默了,只是在想接下来应该怎么说。 等到众人沉默下来,洛伊才说,“现在你们看到了,这就是伟大奥法乌拉尔的至尊法术!” 虽然不知道乌拉尔是哪里的奥法,但是这法术有多强他们是知道了。 “现在我们得到挑战资格了吗?” 黄金级冒险者莫里稍作迟疑,“当然,但是冒险者之间的对决要讲究公平,我不会使用任何奥秘,所以我希望进行一场与奥秘无关的对决。” 刚才见识了那么强大的奥秘,现在就说为了公平,不使用奥秘,这位黄金级冒险者现在多少给人一种耍无赖的感觉。不过对决有对决的规则,被挑战的一方就是可以提出这样不算过分的要求。 “你同意吗?”黄金级冒险者向法师姐姐询问。 “这符合规则。”人是冷静下来了,可刚才眼前之人给她留下的奥秘震荡还未消退。那地上强袭飓风经过之后留下的如火一般的奥秘印记还相当刺目,如果掌握奥秘不深的人盯着看久了,甚至会迷失自我。 “不过在对决之前,是不是应该让我们看看,这位伟大奥法乌拉尔的弟子,究竟是怎样一副样貌。”你要说这个黄金级冒险者是不是正直的人——那还真不是。现在他就开始动歪心思了。 看着艾雅蒙着头脸就觉得艾雅一定长得一副不能见人丑陋面孔。 可当艾雅无所顾忌地摘掉兜帽,这位冒险者也就知道自己的小打算落空了。 那美丽少女的容貌展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除了震惊,还有几分心动。 “看来我很难对这样一位美人出手了。”莫里大笑着。 “你最好出手吧,而且要认真对待。”少女认真地说,“不然我会一不小心打死你的。” 第三十二、随风坠落 首先是被飓风刮到大街上的人得到救治,然后才为对决做准备。 知道弄出今天这场灾难的是一位强大奥法的天才弟子之后,那些本来就等于在冒险者协会安排的住处蹭吃蹭喝的青铜级冒险者们一个个赔着笑脸,直说没事没事。 他们可不敢招惹这样来路不一般,将来更可怕的同行。 对于艾雅造成的破坏,冒险者协会的人自然没有多说什么,主事的法师姐姐只是拉着这位可爱小妹妹的手,嘱咐着她在冒险者协会内哪些方面要多加小心。 虽然艾雅不怎么爱听,但姑且也还是应付了下来。 当时艾雅那句“我会一不小心打死你”出口的时候,周围的冒险者们都在笑,有些人觉得艾雅虽然掌握着如此强大的奥秘,但是在不使用奥秘的战斗当中,无异于自断一臂,根本不可能战胜靠着一步步硬杀,才能到黄金冒险者位置的莫里。还有一些人纯粹就是想要笑一笑,为了化解他们之前对艾雅冷嘲热讽的尴尬。 怕就怕强者记仇。 当然,现场只有三个人没有笑。 现在站在一边的莫里就在想这件事。当时小姑娘话出口的时候,只有她本人与身边随从位置的弗林和洛伊没有笑。 “这算什么?认真的吗?”莫里很不开心,甚至渐渐地感到愤怒。 他一开始就只想着在众人面前出出风头,让这种刚成为冒险者的家伙了解到不同等级的冒险者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可没想到,没想到啊。 然后他又想起洛伊那副神态。 洛伊当时就那样目不斜视地盯着他这个身份尊贵的黄金级冒险者,那没有一点波澜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真的会死的。” “可恶!”莫里一脚踢破了酒桶,还好四周无人,没人看到他这番姿态。 另一边,艾雅与两个老男人就坐在圆桌边,显得轻松自然。 “是麻烦也是好事。”弗林这样觉得。 “这是好事。”洛伊看法不同,“有一个黄金级冒险者自己送上来,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艾雅甚至不愿意看那个装腔作势的黄金级冒险者一眼。只需要简单的感知,她就知道谁是自己的对手,谁不是。这种敏锐的嗅觉大概也来自赛克勒的教导。 话一直不算多的艾雅没有与坐在这里的任何一个冒险者打招呼,即便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在往艾雅身前凑。这些嗅探到强者气息的家伙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有一车奶酪翻了,他们呢就会迫不及待地凑过去,即便不是所有的老鼠都有得到奶酪的机会,甚至说他们中的所有都只能这样看着,他们也还是会去。 喜欢凑热闹的嗅觉让这群很难被界定为什么人的冒险者们总是让人生厌。 因为冒险者协会根本就没有选拔制度,所以说什么样的人都能进来,可想而知,冒险者的名声并不好。 尤其是黄金级以下的冒险者。 毕竟,这些人里甚至有着罪犯。 因为协会有意将对决的事散播出去,所以在冒险者协会准备好对决台之前,协会内外就聚集了很多人。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还是那位克列尔家族的世子的到场。 “我听说有一位挑战黄金级冒险者的新晋冒险者,所以来看看。”他是这样说的,那些凑在这位世子身边奉承讨好的人有说不完的话,可是事件中心的二人根本就懒得搭理这个什么世子。 “今日由冒险者协会监督作证,二位冒险者在此对决,我们的挑战者——莉娜。”莉娜这个名字是洛伊给艾雅起的。当时洛伊说最好不要用真名,所以就给了艾雅这么一个名字,据洛伊说,是他某位故人之女的名字。 艾雅当时也没管那么多。 “以及我们尊贵的黄金级冒险者,莫里先生。” 艾雅出场的时候,众人只能看到红发少女缓缓走上那法术打造的宽大悬空擂台,而后为其容颜侧目,由因其容颜而忧心。 这样的美丽女子,看起来可不是什么能够挑战黄金级冒险者的存在啊。 与之相反,挎着两把中间的莫里一出场就让人感动他的气势。 那股子浑然杀气与多年征战磨砺之后留下的无畏气概。 莫里像是雄狮,那重剑与盔甲是他迎风飘扬的鬃毛,象征着他明面上可见的强大力量。而艾雅更像是鹰隼,姿态高傲,却让人很难明白她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 “我打赌,不要一会儿功夫,那个红头发的小姑娘就会被撕成碎片。”路过的人三五成群,与结伴之人下着赌注。没有见到艾雅使用奥秘的人不在少数,而即便是亲眼见过艾雅使用奥秘的人,也有不少认为艾雅无法赢下这场对决。 在对决开始时,围观的将近万人都在呼喊着莫里的名字。这些人当中不管是赌徒还是纯粹来看热闹的人,都想看到艾雅被撕成碎片。 “在对决正式开始之前,我想要再提一个要求。”莫里看向身为仲裁的法师姐姐,“如果你允许的话,这场比赛将不止有胜负,还有生死!” 莫里的话将这万人的情绪再次推向高潮,他们欢呼着,嘶吼着,像极了野兽。 “你有异议吗?”毕竟这样的生死协定就不是完全符合规则的了。 “没有。”少女一如既往的果决让人很难判断她究竟是成竹在胸还是年幼无知,面对那拔出双剑的冒险者,她只是微微扬起下巴,点点头,就将这生死协定给答应了下来,就好像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样。 这样冷静的反应让所有人沉默一时。 “那么对决开始。” 宣布对决开始之后,观众们自己就当作刚才的沉默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欢呼。 有微风吹来,拂动少女发丝,像是感觉到某位熟悉之人抚摸的少女缓缓闭上双眼。眼前之人,脚下之人,皆不可见。又有微风从少女手边拂过,像是在催促着她拔剑快速拔剑解决这场战斗。 在少女对面,自以为受到轻视的冒险者勃然大怒,手持两把重剑,朝着少女劈砍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位样貌可爱的年轻教师有说过这种战斗方式吗?这是某种高明剑术的抬手动作?”洛伊绝大多数时候遇到不明白的事都是要问的。 “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显然洛伊就只能得到这样的回答了。 “不过我还是相信她能赢的,我说,我们要是有这里的货币,现在一定能够大赚一笔。这些本地人都不相信小姑娘能够赢,和他们赌,我们赢定了。” “看到那种状态的,成名很早的战士,对上一个看起来很柔弱的少女,不了解情况的人都会觉得前者赢面大。”弗林说,“所以我有这个。” 弗林交给洛伊一枚金币。 洛伊开开心心地去接那么金币,可是弗林并不打算干脆交给他。 “给就给,不给就不给,你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洛伊倒还生气了。 “能赢多少。” “能赢就行!”洛伊一把夺过金币,也就不废话了。 这枚金币自然是有先见的弗林从艾雅那里要过来的,弗林向艾雅借钱能借到,洛伊就不能。 弗林继续看着场上的情况,那个双持重剑的黄金级骑士冲杀到艾雅面前,双手舞动重剑,斩向艾雅头颅。 不过那一刻就像是有人在少女身后轻轻牵引,当她向后滑退出一点,就会远离快要击中她的斩击。斩击接连落空之后,场下的赌徒们开始叫骂,他们说艾雅只会躲,不敢正面迎战。 接下来双方又僵持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陷入奇异状态的艾雅根本没有与这个不断向她进攻的黄金级冒险者正面一剑的意思。 “快点,如果打算和我赌就要赶快了。”洛伊此时在台下找准了他的冤大头——某位老实巴交的贵族公子。 “还有人赶着输钱的?”贵族公子倒是开心。 也不知道洛伊是怎么说的,反正这位贵族公子就是愿意拿一袋子金币和他的一枚金币来赌。 大概这就是洛伊厉害的地方了吧,这个现在只有旅行者身份的老男人在骗人上可是有一套。 赌注下定之后,洛伊也看向台上。 随着那微风幻想飘边整个中土世界的艾雅忽然睁开双眼,看向面前凶相毕露的敌人。 那不断舞动的两把重剑像是狂风一般想要跟上艾雅的脚步,不断地肆虐着,叫嚣着。 艾雅不明白这个时候自己为什么会听到这样的东西,但她确实听到了——那诸神的倾诉。 “不要躲了,好好打一场!”赌徒们叫喊着。 一瞬间仿佛有所触动的少女拔剑,那东方造型的长剑切入莫里双剑挥舞时造成的旋风之中,轻易切断了两把剑,紧接着将那冒险者连同盔甲一齐切开。 鲜血残肢伴随着破碎的盔甲重剑一起,与赌徒们的叫骂声一起落地,将一切带入沉默。 第三十三、大灾厄 胜利者捡起已死对手那引以为傲的黄金级冒险者勋章,没人任何轻视意味地将那挂在自己腰间,而后将那原本属于自己的青铜级冒险者勋章丢在地下。 这胜利之后并非刻意的举动,让所有人为之屏住呼吸。那位少女走下对决台,走向那位主事的法师姐姐,要确定自己的冒险者等级。 “现在我就是黄金级冒险者了吗?” “对。”仍未知这一切为何结束得如此之快的法师姐姐点点头,然后又抓住艾雅的手腕,想要嘱咐些什么。只是看着那少女无畏且无谓的眼神,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她能说什么? “你的钱还给你。”洛伊抛给弗林一枚金币,弗林看了他一眼。 “不止这一枚吧。”弗林审视着洛伊,看着他藏在背后的手,心里也就明白了。 “行了行了。”洛伊倒出几枚金币给弗林,并不打算与这位老伙计多计较什么,只是说,“这年头像这种人傻钱多的贵族公子可不多了。” 弗林认同地点头,然后跟上与洛伊一道跟上艾雅的脚步,穿过恍然大悟之后开始愤恨自己眼拙,并渐渐散去的人群。 “如果那个黄金级冒险者没死的话,至少他能学到一个——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虚张声势的道理。”洛伊说,“可惜他自己要死。” 仔细想想,洛伊就觉得这人挺傻的。明明好不容易,一步步艰难地爬到了今天的位置,结果为了争这个面子,把自己的性命给交代了。还是位置高了之后心思就变了啊,大概是这就是这些自以为强大的半吊子的通病吧。 按照之前说好的,冒险者协会向艾雅交付魔物分布图。 “这件物品只有半个月的使用时间,因为奥秘王廷的禁制,也不能被复刻。” 接过魔物分布图,三人就直接离开了冒险者协会,向北离开了克列尔家族城池。按照图上所画的,艾雅要寻找的魔兽大多在北方地区。 有不少冒险者想要与艾雅同行,可当他们对上少女的眼神时,那种过分的想法自然就打消了。 “这些东西都好找吗?”洛伊拿着那张图,当时艾雅说自己看过一边就记下来之后,就将这张图交给了最没耐心的洛伊。明明是个老男人,一天到晚还跟个小男孩一样。 “金色史莱姆与七色花不好找,剩下两样东西号召,但是需要耗费一些时间获得。”艾雅说。金色史莱姆要在史莱姆存在的山洞当中才能找到,这种带有金属属性的低级魔物也是魔物中的稀罕存在。要调配赛克勒在神乡时调配出的恢复药,就必须要金色史莱姆来增强药性。 七色花是恢复药的主要成分,巨鳄牙与猫头鹰唾液则类似于溶解剂一样的作用。 最关键的还是要看调配药水的人的本事。 “我看这个巨鳄牙与猫头鹰唾液好像我们就能找到,要不这两个比较难找的东西由小姑娘你自己去找,我们两个来搞定这两件东西。”洛伊开始出主意了。 “好。”艾雅倒是一如既往的干脆,答应两人之后就自己向着山洞行进。 洛伊呢,就拿着那张图,带着弗林朝森林里走。 “我们先去找猫头鹰,这个看起来好找一些。”在白天休息的猫头鹰们成为了洛伊的目标,这种与奥秘多少有些关系的飞禽曾经是奥秘之神赛克勒的宠物。 在神乡调配恢复药时,赛克勒都是从自己养的那只猫头鹰那里取唾液。 幽暗丛林内,树荫层层覆压,只有几缕光线十分艰难地穿过叶隙透进来,点在地上。触之不及,也绝对谈不上雪中送炭的几点光亮给黑暗幽深的丛林平添几分诡异。脚踩在地上断枝上发出的一连串声响让洛伊有些莫名紧张。 这位前骑士长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响亮。 “现在知道你错事做得多已经没用了。”弗林说,“你良心发现的太晚了。” 洛伊看了他身边的老友一眼,“我只是觉得我们离开了小姑娘,在这西方诸国是不是会死。” “不会。”弗林摇摇头,“不过活得不会好,毕竟我们身上可没有钱。” “该死,你就没有听到那种诡异的声响吗?!”洛伊这老小子急了,在这密林之中走了一段之后,他已经有点忽视最开始的目的了,魔兽潜藏的密林让他心神不宁。 “没有。”弗林假装没有听到,然后朝着一棵树大步跑过去。 这两个人在这边玩的开心的时候,艾雅已经走向山洞,按照协会给出的魔物分布图上所画,这一片地区史莱姆集中在这个山洞当中。 与黄金级冒险者对决的事艾雅还在回想,最后艾雅得出两点结论——大多数人都会犯蠢,心有不服时尤其如此。还有,中土世界的人活得很安逸。 “他们安逸不了许久了。”艾雅自言自语着。 等到了山洞之前,艾雅才看到已经有一群冒险者聚集在此了。 打过招呼之后,那群白银级冒险者让艾雅先行进入洞内,他们仍旧在外商讨。 “这里的黄金级冒险者不是只有那位莫里吗?” “双持重剑的那位?” “是啊。”几名白银级冒险者有些迟疑。 “难道这位新出现的黄金级冒险者是来顶替我们的任务的?可是我们收到的不是协会秘密委托的吗?”冒险者协会单独委托给他们这几位白银级冒险者的任务是来击杀这山洞内的高阶魔兽。 “最近真的很奇怪啊,魔兽们总是躁动不安,原本安宁祥和的地方也出现了凶恶的魔兽。”说着,有一位白银级冒险者抱怨了起来,大概他是认为自己的任务被顶替掉了。 “是很奇怪,上一次大灾厄才过去不到五十年。”一般而言,强大魔兽接连出现,魔兽开始向人类领地入侵的时间节点被称为大灾厄,大灾厄两百年出现一次。到了那种时候,原本称得上顶级魔兽的存在,也只能给那些横空出世的大家伙当小弟。 因为不知道艾雅是不是作为顶替他们的存在出现的,所以他们只能在外等着。 那为什么他们在此踌躇不前? 因为就在他们准备进入山洞之前,队伍当中一位擅长感知的法师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魔兽气息——就在这眼前的山洞里。 “既然是一位黄金级冒险者,那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众人认同了,于是打算让一个人进入洞穴的艾雅解决问题。 艾雅在进入洞穴之后,立刻举起节杖,使用火焰法术照明。山洞正面的这条入口一直通向一个巨大空间,看样子结构并不牢固的山洞时不时有些晃动,在山洞那头,有阵阵热气向外喷涌。 每过一阵热气向外喷涌时,艾雅手中的火光就会微弱几分。 这时候艾雅就已经知道了,在山洞里有冒险者协会魔物分布图上未曾记载的大家伙。至于有多大,看这股向外喷的气流就知道。 穿过正面不算太长的山洞通道之后,艾雅扶着大块岩石,走到了山洞内部。在这里艾雅看到了很多史莱姆,除了普通的颜色,还有银色与黑色,不过艾雅仔细看了看,就是没有她需要的金色史莱姆。 越是向内走,就越是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气息所蕴含的热量。 艾雅继续向前走,来到了山洞内部的广阔空间。 就在这片洞内广场的边缘,艾雅止住了脚步,在那另一端,就是艾雅要找的金色史莱姆。 洞外,那一群白银级冒险者有的坐在石头上,有的就坐在地上,有抱怨,也有无奈。他们毕竟是为协会效力的,协会安排给他们的任务他们就得马上去完成,做到一半被人顶替了,也只能欣然接受。 黄金级冒险者对于协会来说都不算是什么宝贝,又何况是他们这种一捞一大把的白银级冒险者。 在更远一些的树林当中,弗林抓住了一只猫头鹰,正拿着艾雅给他的小瓶收集唾液。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毕竟这时候是有一个洛伊在一边牵制,他才能取到唾液。 被猫头鹰控制的群鸟在一边追着洛伊攻击。洛伊一边挥舞长剑,一边绕着圈子跑来跑去。这时候他竟然没有一声抱怨,这倒是让人意外。 忽然,大地震颤,不止是在山洞前的那群冒险者,就连在林中的弗林洛伊二人也察觉到了这股剧烈震动。 那座艾雅已经进入其内的大山顷刻之间崩碎成无数石块。 身穿黑袍的少女踏空离开,向下划出一道光波。 紫色光波像是要用来抑制某种东西,可实际上这道光波并没有造成预期效果。那将整座山一瞬间崩碎成无数碎石,追着艾雅飞出来的邪恶亚龙种裹挟着一身的岩浆,喷吐火焰,飞向空中。 距离最近的那群冒险者快速逃开,紧接着就看到那身躯巨大的亚龙种遮天蔽日,盘踞在他们头顶上。 在其对面,是那名黄金级冒险者。 第三十四、某位路过的骑士 亚龙种飞在空中,眯成一条竖缝的眼目紧盯着面前踏空站立的小小人类。 “这——这是什么东西。”那一群白银级冒险者只顾向后退,根本就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亚龙种,还是有这山峰一般大小的亚龙种,怎么看都是高级魔兽了,这种顷刻之间就能毁灭半座城池的魔兽,可不是他们这种小小白银级冒险者能够处理的。 当然,黄金级的也不能。 随着这巨大动静一起跑出森林的弗林与洛伊二人看着那空中的一大一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小姑娘没说谎,她确实是去处理那些比较难处理的东西了。”洛伊点点头,看着那在空中振翅,牙齿缝里还有岩浆滴落下来的亚龙种魔兽,两人此刻的震惊不亚于之前在埃尔博略特城池看到两尊太阳神虚影对战时所有的震惊。 “我们要躲远一些了。”弗林拉着洛伊向后跑。 在这片区域的所有人都在向外围跑,都在逃离这场大灾难。 亚龙种嘶吼着,随着其嘶吼声之后的,是从山峰破口出喷出的大量岩浆。那身上覆盖着大片红色龙鳞的亚龙种魔兽没有双脚,只有一双带着畸形小爪子的,被岩浆烧得满是细小洞洞的翅膀。 就像是传说中巨龙的翅膀一样,那对其实很像蝙蝠双翼的玩意儿能够带着这头体型硕大肥胖的魔兽在空中飞行。 “看来是我打扰了你愉快惬意的泡澡时间。”艾雅摘掉兜帽,站在亚龙种魔兽面前,从外形与基本习性来看,着头魔兽应该属于炎龙亚种。 魔兽嘶吼着,向前喷出漫天大火。 火焰侵蚀了云层,覆压在大地上,将那些无力逃生的低阶魔兽烧成灰烬。 仅仅是一次喷吐,就烧掉了一大片森林。仍有龙炎残余的森林中响起一阵走兽奔袭与飞鸟逃散的声响。 亚龙种振动双翼,如利刃般的狂风袭来,接连不断。少女双手握住节杖,撑起寒冰护罩。那薄薄的一层护罩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辉,轻易挡下狂风进攻。 只是在亚龙种接连不断的进攻之下,这样的防御多少显得有些单薄。 而且,只能这样被动防御的话,接下来的形势可不容乐观。艾雅当然可以抛开这头现在她还无力抵抗的魔兽,离开克列尔国境,甚至可以带着两个老男人离开。可是那些平民呢?让那些人全都被亚龙种践踏成灰烬吗? 在神乡的赛克勒此时咒骂着东方人,说东方人做这件事实在是有失身份。 “这个东方人到底在搞什么?他一剑斩掉了奥秘王庭一半的面子,他自己威风了,可是这后面发生的事谁来给他解决?”这个时候东方人其实是可以给艾雅帮忙的,但是赛克施下的术法还在,东方人可找不到艾雅。 仔细想了想之后,赛克勒又开始说起了奥秘王庭,只是说起这个地方来,他的话其实不多。 明面上看,好像就是艾雅在对决胜利之后获得黄金级冒险者身份,拿到魔物分布图,然后因为寻找魔物,一不小心惊醒了这个性情暴戾的炎龙亚种,可实际上,这头亚龙种魔兽是在艾雅到达这里的时候才被召唤过来的。 先前在山洞当中是有魔兽,而且是一头强大的魔兽。 但是怎么可能是亚龙种魔兽这种恐怖的东西。 要是真说起来,先前在山洞中出现的强大魔兽,凭借那几个白银级冒险者确实是可以解决的。只是解决魔兽要付出多大代价,那就不好说了。 这头亚龙种魔兽的召唤者是一位奥秘王庭内的高阶法师——比王庭使者还要高出几个等级。 这场稍加谋划的谋杀行为来得简单暴力,但是不算精巧精妙。 不了解艾雅到底有怎么样的实力的奥秘王庭还算给面子,花了一些心思找来一头炎龙亚种,想要杀死艾雅。如果他们真想让艾雅死在这头魔兽手下,就应该再设计得精妙一些。 不然,找一个大人物出手也行。 不过也不排除这些法师被东方人那一剑给吓破了胆,不敢明着出手。 “强袭飓风!”只能说奥秘王庭这群人猜得很对吧,在他们的推演当中,这位与诸神有关的,携带着新规则出现的少女将是一个仁慈的存在。 至少有一段时间是仁慈的存在。 艾雅没有选择逃避,而是正面对上了亚龙种魔兽,即便胜算不大,从未退却的少女也打算打一场。 半空中,那被风解开发带的红发少女凝眸看向那头凶相毕露的亚龙种魔兽,紧握长剑与节杖。在她周身,飘散在风中的紫色雾气象征她掌握着非凡的奥秘。长剑低吟,向那庞然大物发出威胁之声。 长剑的主人紧随紫色飓风之后,踩踏着那一串滚烫发光的奥秘文字,无所顾忌地向着亚龙种魔兽发起进攻。 飓风迎面撞上魔兽,吹得那身躯庞大的亚龙种魔兽鳞片倒竖,可也仅仅是如此了。 少女在这个魔兽迟疑的空隙,踩踏着那奥秘文字,一步跳起,将太阳神亲自铸造的长剑狠狠斩在这头炎龙亚种头上。剑刃上瞬间爆发出绚烂如花的深红色火焰,那如血一般的火焰轻而易举地切开了亚龙种的头颅鳞片,而后轰然爆开。 那仅仅一颗眼球就快有艾雅半个身子大小的恐怖魔兽竟然被这一剑斩落在地。 日炎伴随着剑气无尽,在一个极大的范围内就像是展开一张网,将亚龙种魔兽狠狠压进那爆裂开来,被拦腰截断的山里。 滚滚焰浆随着亚龙种魔兽的坠落轰然溅起,泉涌一般的岩浆柱炸起一山之高,而后向着四面八方流淌。一这座山为中心,代表着死亡的鲜红岩浆颜色与灰黑颜色迅速蔓延开来。将近埃尔博略特城池大小的地区化为灰烬焦土,仿佛地狱惨景。 少女站在更高的位置,看着这幅并不好看的画卷。 这就像是有一个淘气的孩子在某位中央国度画师耗费心力的山水画卷上泼上了一层红色颜料,然后又嫌不够,用漆黑颜色糊了一层。 “看来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少女随风飘扬的红发一瞬间全部向上扬起,那从来不会露出过分多的表情的脸上有难得一见的无奈。 一股从下至上的巨大气流打算了少女短暂的思索。 那将少女衣袍发丝一同吹拂得胡乱翻飞的干热狂风伴随着亚龙种魔兽的咆哮,以及紧随其后的岩浆柱。 红色岩浆柱像是一条窜天而起的火蛇,紧追那踏着奥秘文字不断向上的少女的脚步,却总是差一步才能追上少女。 当其抵达天际时,包裹在其中的炎龙亚种猛然破出。 只用了一点力量就蹿到了艾雅头上的炎龙亚种挥动如刃双翼,将来不及完全撑起护盾的艾雅远远击飞。 只能感觉到自己腹部破开一个巨大口子的少女仅仅握住节杖与长剑,从那云海之巅飞向大地,在与风无数次亲昵之后,狠狠砸在大地之上,那副绝对算不上强壮的躯体在亲吻过大地,拖拽出一长条混合着黑色泥土与嫩绿新芽颜色的痕迹,而后被高大且棱角分明的石块制停,咳出一大滩鲜血。 与此同时,某位来自中央国度附近的骑士刚好路过此处。 亲眼目睹少女从云端飞落全过程的骑士缓步走了过来,给少女喂下一瓶药水之后,看着在天上咆哮,喷吐火焰的那头炎龙亚种,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假龙。”那位只是挂着骑士徽章,甚至没有穿着盔甲,没有佩剑的骑士露出相当不耐烦的神情。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假龙这一说。 “多好的姑娘。”刚被派到这里的骑士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上面那位派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然后他又看了两眼红发少女。看到倒在血泊当中,腹部被贯穿一个大洞的美丽少女,这位骑士就觉得烦闷。 然后又他又想了想。 这下可彻底让他恼火了。 “原来我出现和你这头假龙出现的目的是差不多的!”当然,二者出现的目的是正相反的。 不过这位不算聪明的骑士能够知道这一点真是不容易。 有意思的一点是,在蛮族沙漠的时候,与艾雅站在一边的是狼骑士们,站在对面的是其他所有。那时候双方的力量是不平衡的,而在这里,中土世界,双方的力量大致是平衡的。 骑士开始感到愤怒,从他的脖子上,脸上,开始浮现龙鳞一般的纹路。 只是片刻之后,骑士双脚蹬地,就只是借着这股力道,从地面上直接抵达了炎龙亚种所在的云端,准确来说,是抵达了炎龙亚种的面前。 看着那突然出现在身前的人,炎龙亚种喷吐火焰,想要攻击这个人。 可是这个浑身覆盖鳞片,不知道是人类还是什么东西的家伙根本救不畏惧火焰。 他握紧拳头,那一拳打在炎龙亚种头顶。这看起来没有任何力道的拳头从上至下,将炎龙亚种全身打出东方来的珍贵瓷器碎裂时显现的细密裂纹,那头巨大无比的魔兽,在这一拳之下,爆成无数肉块。 第三十五、卓耿莱特 骑士看到了少女身上的徽章,于是一只手扛着少女,向克列尔城池的方向走。因为高级药水的功效强大,所以即便少女身上被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此时也能恢复过来。等到骑士带着少女走到了克列尔城池内,少女的伤好了,也正好到了晚上。 这一天发生了多少破事。 就坐在冒险者协会里喝酒的弗林与洛伊四目相对,有时候十分默契的喝一杯酒,有时候默契地表示一声自己艾雅此时安危的担忧。 这两个老男人纯粹就是为了小姑娘的安危而担忧,根本没有一点为自己考虑的因素在其中。 好在他们担心半天之后,小姑娘回来了,不过是被一个中年汉子扛着回来的。 “这应该是你们这里的冒险者。”骑士对那个在冒险者协会主事的法师姐姐这样说,“像这样的小姑娘,可不应该遭这种罪。” “请问您是——”法师姐姐接过艾雅,将艾雅抱在怀里,又招呼着弗林与洛伊二人过来看看。 “我只是一位路过的骑士,不过猎杀亚龙种魔兽这件事,你们是不是应该让一个更高等级的冒险者去做。”骑士说,“当时我路过的时候,这个小姑娘伤得好重,肚子上破开一个大洞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不过她也真是够厉害的,那头山一样大小的亚龙种竟然被她杀了。” “什么?”那些个先前在山洞前面的冒险者们听到骑士说的话,也围了过来。 法师姐姐很识趣地遣散了无关的人,只留下这些事件相关人员在这里。 “当时我们看到一头山一样大小的亚龙种魔兽,就直接跑了,那种东西绝对不是我们能够抵挡的,我们离开的时候,这位也确实在与其战斗,不过战斗的过程我们就不知道了,毕竟谁都不愿意被殃及。” 法师姐姐眉头紧锁。 “谢谢您的帮助。”洛伊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如果您需要我们支付您一些费用,也是没有问题的。” “我需要一袋金币的报酬,这里面还有我用掉的中央国度恢复药水的费用。”骑士这时候装出一副贪得无厌的嘴脸,“我可是好心救人,你们当然要多给一些报酬。” 一袋金币的数量通常不会低于五十枚。 “当然可以。”洛伊将自己先前赢来的钱毫无迟疑地交给了那位骑士。“如果不是您出手相助,恐怕我们猎杀魔兽的英雄只能与魔兽同归于尽。” 骑士接过钱,不再说话。 于是艾雅斩杀亚龙种魔兽,骑士路过出手相助的事就被默认了下来。 法师姐姐照顾艾雅休息下来,弗林与洛伊二人与骑士找了张无人的圆桌,围在一起喝酒。 骑士开怀大饮,又看着洛伊笑个不停。 “骑士?”中央国度附近来的骑士这样问。 “前骑士,现在只是一个旅行者。”洛伊摇摇头说。 “只要是受封的人,一辈子都是骑士。”那骑士指了指自己,“我叫卓耿莱特。” “哈哈,这名字像是怕谁不知道你是骑士似的。”洛伊大笑。 “是啊,我也觉得这名字有问题。” 两个男人莫名其妙地就像是多年老友似的,很聊得来。 弗林喝酒,喝了一杯又一杯,然后说,“那种东西,是你解决掉的吧。” 卓耿莱特点点头,他没必要骗明白人就是了。 “我们可不会因为你让出了猎杀亚龙种魔兽的功劳,就认为你是做了什么好事。”弗林这样说。这个老男人的冷静头脑让他一直在思考刚才的利弊。 骑士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拿出那一袋子金币,还给洛伊。刚才演的那出戏,出自二人莫名而来的默契。 “这小子跟我们不一样,他以前是守卫,不是骑士。” 卓耿莱特打量着弗林,好像很感兴趣似的,过了半天又蹦出一句,“我觉得他将来会成为一名骑士。” “或许吧。”洛伊心里这样想,“不过既然已经从那城堡中离开,谁还愿意为其他领主做家奴呢?” 那点流露在眼神中的无奈或许暴露了洛伊的想法,于是紧随其后的,就是卓耿莱特的又一次大笑。 “骑士就是为了好领主的出现而存在的,明白吗。” “好骑士是为了好领主的出现而存在,你看我像个好骑士吗?”洛伊指了指自己,“对我来说,活得开心就行。” 至少现在是这样。 入夜,酒桌上的谈话自然地结束。 第二天弗林与洛伊醒来的时候,艾雅已经能够下地走动,只是状态算不上好,脸色也还苍白。骑士已经离开了冒险者协会,至于去哪儿了——这个在不知情的人看来绝对无关的过路人物,不见了也就不见了。 艾雅没有正眼看任何一个上来说奉承话的人,只是闷头吃东西。 至于昨天的情况,洛伊已经说清楚了。为了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艾雅也没必要说出真相。 “您要的东西已经全部搜集齐了。”虽然艾雅没有找到那些材料,但是之前也有发布任务作为后手准备,现在接取任务的人已经完成了任务,所以材料艾雅也还是拿到了。 “还有这个。”法师姐姐交给艾雅两袋金币,“这是猎杀魔兽任务的奖励。” “猎杀一头亚龙种魔兽,就给我们这么一点点奖励?”洛伊在一边向法师姐姐抱怨,“要是那东西到这座城池来了,损失可就不止两袋金币了。” “好了——我们。”艾雅打算说什么,可又被洛伊的眼神给制止了回去。 “你们冒险者协会不是奥秘王庭下属的吗?奥秘王庭连一点奖励都给不出来?” “这——”法师姐姐无奈了。 “行吧,将来能够补上就好了。”洛伊随口说了一句。 早饭过后,拿上东西,三人就此离开了克列尔领地,继续向西行进。 洛伊昨天就花大价钱买了三匹好马,坐骑的更新将提升他们的赶路速度,只不过就这样一路赶到中央国度去,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看来冒险者协会与奥秘王庭之间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奥秘王庭难道还管不住自己的下属势力?” “谁知道呢。”敏锐的洛伊嗅到了秘密的味道。 离开克列尔领地之后,向西继续行进。路上弗林说起了他在其他冒险者那里听到的,有关大灾厄的事。 “大灾厄是真的。”艾雅说,“虽然按照正常的周期轮回,每两百年才有一次大灾厄,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先前在那个山洞中确实出现了不该出现的魔兽,但绝对不是炎龙亚种这种东西。” 洛伊又说起了昨天那位骑士的事。 “那个人的名字是卓耿莱特?”艾雅问了一句,然后解释道,“那是一位传说骑士的名字。” 传说骑士世世代代,得到传承的不光是其能力,还有那独一无二的名字。 “效忠于中央那些大国度领主们的传说骑士?” “是啊。”说起传说骑士,艾雅就想起了某位在南方沙漠想着与传说骑士一战的蛮族战士,如果时间推算得不错的话,现在他应该在准备攻击吧。 三人的行进说快也快,只不过不算太快。十几天的行程,离开克列尔领地之后,这一行又回到以往那种住在野外的生活。等少女调配好了恢复药水,弗林也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剑术了。 那之后每一次少女出手教学,弗林身上就要多出无数伤口。到最后,虽然身上的伤口可以迅速治愈,一身衣服却是被划得破破烂烂。 自然,这个艾雅说过还可以变得更强的老男人的长进是肉眼可见的——这么说的原因是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少。 “用鲜血浇灌出的剑术之花,绚烂夺目。”洛伊总是在一边说着诸如此类的怪话,可多半容不得他调侃几句,就要被艾雅打发去准备吃的。 洛伊倒也习惯了小姑娘的命令,因此总是乐此不疲。 “你的剑术有长进,我的厨艺也有长进。”能够将一只简单的兔子,加上些许香料叶子之后做成美食,这话他自然能说。 “总要学到一些什么。”弗林说。 又是十几天的行程,也就是从克列尔领地离开将近一个月之后,三人抵达了中土世界中部地区,在这里,有着诸多大国,以及奥秘王庭。 “现在他有多厉害?”洛伊指着弗林问艾雅。 “比你厉害很多。”艾雅回答,“但也还有提高。” 弗林——这位前守卫长从一开始就是作为天生大才出现的,年轻的时候,没有接受任何训练就能斩杀魔兽。比他洛伊强,这点从很早之前就是了。 按照一贯的法子,三人先找了一家旅店落脚,然后再看情况。 有意思的是,过了一个月,还是有人在讨论奥秘王庭被那个神秘人物一剑削去一半的传闻。不过,现在要是有谁去奥秘王庭那儿看看,一定看不出任何被破坏的景象。 不是法师们花大功夫修好了奥秘王庭的整个城池,而是他们协力制造高级幻象,要骗过这许多普通人。 至少,要压住舆论。 第三十六、蛮族入侵 雄鹿在丛林中缓行,时而张望,时而低头啃草。 将死未死。 从林间猛然冲出的蛮族人向前纵身一扑,不需要任何技巧,只需要一些耐心的,他将这雄鹿拍进了泥土里,直接砸晕过去。而后蛮族人咬开雄鹿脖颈,大口喝血。饮尽鲜血之后,又是生肉与皮毛的盛宴。 根本不在乎食物是不是好吃,只是想着填饱肚子的蛮族人大口撕咬,而后吞咽下肚。 有关这些蛮族人,中土世界东部地带出现了许多传说,有人猜测正确,知道他们是来自森林以南的地方的巨人,有人则认为他们是原本就生活在森林当中的一种魔兽。 相信后者的比较多。 “你没必要逃到这儿来。”在那匆忙进食的蛮族人身前出现了一道身影,那是一个断臂的蛮族人,还带着一只高大的狼。 “我只是不想死。” “拉格纳不打算杀你。” “拉格纳?那个自以为是蛮族之王的人?”这个满脸是血的蛮族人端着一副被啃得七零八落的雄鹿骨架,狠狠扔到一边,猛然站了起来,将那独臂同类推到一边。 “没有人能够决定我的生死,没有人!即便是最强大的战士——你,玛格纳斯,你也无法决定我的生死!”他在咆哮,愤怒的咆哮,这位在拉格纳逐渐统领沙漠的过程中涌现出的反叛军头领确实是一位强大的战士。拉格纳多次想要将这个人纳为己用,可都失败了。 如果他今天死在这里,也只是因为他实在过于固执。 “你的反抗无力又无趣,就像是孩童之间的争斗。”玛格纳斯说,“离开沙漠之后,我们蛮族人就变了,可是你没有变,你依然像从前的蛮族人一样,头脑简单。” “蛮族人不应该团结在一起,我们应该相互厮杀,这样才能得到诸神的赐福。” “诸神不会给傻子赐福。”玛格纳斯不打算继续劝说了,他提起斧子,向这最后一支反叛军的头领砍过去。 巨斧迎上的是敌人的抵抗,斧刃交接之后,独臂的狼骑士轻易破除了反叛者的防御,然后干脆利落地削掉了他的脑袋。 “我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提上那颗头颅,狼骑士开始了他的返程。 从这靠近人类居住地的森林一直向南,狼骑士耗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穿过森林的大半部分,而后抵达蛮族在森林南部建立的新聚居地。 虽然只是将近半年的建造,这处可以容纳十万蛮族人生活的聚居地也已初具规模。 回到此处的狼骑士玛格纳阿斯让作为同伴的独狼在聚居地外休息,自己进入聚居地。 如果从大门进入,从正面那条大道一直走,就能抵达拉格纳所居住的中心建筑。那座建筑就只是简单的石砌加上棚顶,谈不上豪华,也绝对没有象征权力的感觉。 而在其周围,是狼骑士们的住所。 以拉格纳为中心,围绕狼骑士打造的王国已经成立。 现在,拉格纳被称为拉格纳王。 玛格纳斯稍作迟疑,然后走入其内。 “你要的这颗人头我已经给你拿回来了,我给了他机会。”玛格纳斯将那颗硕大人头交给拉格纳,然后坐在拉格纳对面,扯下面前烤肉架上的羊腿,大口啃食。 “他逃到了哪里?” “快要到人类居住的地方。”玛格纳斯一边吃一边说,“就在他进食的时候,被我逮住了,那时候他已经筋疲力竭,我占了便宜。” “将这颗人头挂在外面大门上,过不了多久,反叛者们就会自己来投降的。”拉格纳将反叛者的头颅交给身边的一位狼骑士,而后对玛格纳斯说,“这样一来,我们就掌握了所有的蛮族人。” “下一步就可以开始进攻人类领地了?” “不,还不到时候。” 拉格纳已经让战士们去劫掠过几次,不过劫掠回来的都是一些金属和农具,目的就是为了学习人类的农耕冶炼技术。 “要等这一批武器铸造完成,我们才能向人类领地发起进攻。”拉格纳示意玛格纳斯坐到自己身边来,然后从怀里抽出羊皮纸卷,展开给玛格纳斯看上面记载的内容。“这是人类的作战方法。” 羊皮纸卷上所画的,是一群人类士兵架起盾墙,并将长矛夹在缝隙之间抵御骑兵攻击的画面。 “如果有更多这样的东西,我们就能更了解人类的作战方式。”拉格纳是一名勇士,也是智者。 “你将会带领我们赢得许多战争,我们会得到无数的土地和奴隶。”玛格纳斯很是兴奋。 “不,不,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引起人类的注意,而再在其后,我们还有更重要的目标,更加严峻的挑战。”拉格纳说。 如果仅仅是为了生存,杜绝同类自相残杀的惨状,那拉格纳完全可以带着蛮族人就在这里安居,即便将来部族扩大,人数增多,如此广阔的森林也完全够他们繁衍生息。 可是,拉格纳执意要向人类领地发起攻击,这是为什么? 其一,是因为他想与传说骑士一战,其二,就是为了后来更大的挑战做准备。 至于后来的大挑战是什么,他不能说,也不会说。 既然拉格纳不愿意说,玛格纳斯也不会再问。于是等到玛格纳斯吃饱了,二人一起,开始视察部族内的状况。 “我们学些了人类的种植技术,加上我们原来就有的种植技术,这些粮食作物的种植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拉格纳带着玛格纳斯走在农田附近,这里开辟的十块农田用来种植各种粮食,从人类那里学到的培优育种方案给蛮族人很多启示,原本在沙漠中就能顽强生长的作物到了这里,更显得品种优良。 同样的道理,沙漠当中的牲畜在这里也生活得很好。 在沙漠中生活的生物就是有这样的优点,生命力顽强。 环境变好,并且稳定下来之后,这些沙漠生命的另一个强势之处才显现出来——繁殖速度。 不管是蛮族人本身,还是他们养殖的牲畜,都繁衍的极快。 穿过这一片农田与养殖区之后,就到了普通蛮族人生活的地方。拉格纳在蛮族内实行一夫一妻制,一名蛮族男人只能娶一名蛮族女人为妻。可即便是在如此情况下,新生儿的数量也不算少,而且相比在沙漠居住时,存活率更高。 不少蛮族小孩在那里广场上光着臂膀搏杀,这些小家伙从五岁时起,就知道怎样宰杀牲畜,而且父辈也会让他们亲自宰杀。 “这些就是我们的未来。”拉格纳说,“当初那次战争,我们死了太多战士。” 当时送艾雅离开沙漠之后,拉格纳返回战场。战场上满是尸体,不光是那些被控制的蛮族战士的尸体,也有很多狼骑士的尸体。在赛克勒离开沙漠之后,那位奥秘之神亲手抹除掉了沙漠上的奥秘痕迹,元素巨人在一瞬间被风吹散,战士们也恢复清醒。 可是伤亡已经造成了。 随后,拉格纳统领狼骑士,并自称为王。 随后,拉格纳又进行了统领蛮族的战争。 在这场战争中又有许多伤亡,拉格纳统领的战士们的伤亡进一步加深。所以在后来平叛反抗者的战争当中,拉格纳不再选择全部杀光,斩草除根的方式,而是想办法将那些战士们纳为己用。 事到如今,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只需要等待兵器铸造完成,就可以开始谋划进攻的事了。 “蛮族人不能再自相残杀了。”玛格纳斯没有很多的想法,只是不希望再看到蛮族人自相残杀。 “蛮族人不会再自相残杀了。”拉格纳领着玛格纳斯继续往前走,说起最近的事,拉格纳总是很开心。 “有一些没有被最初那场战争波及的部族找到了我们,愿意承认我蛮族之王的身份。”拉格纳说。 沙漠如此之大,自然有一些隐藏在暗处,没有被战争波及的蛮族部族存在。这个时候,这些小部族虽然不能给聚居地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但也可以增加聚居地的人口,最重要的还是可以增加作战人员。 “马上,一切就要开始了。” 第三十七、蛮族大入侵 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东方女子一出现,就声称自己是来保护公主的人,啊,对了,不是公主,而是伊芙琳领主。 她很尽职,将护卫的事做得非常好。 贵族们在得知公主得到一个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东方女人的帮助之后,可能是觉得这件事不太对,也可能是想要试试看这名东方人所说的保护,到底有多少底子。于是,他们在一个晚上派出了三十名杀手潜入城堡。 当晚,三十人死无全尸。 那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东方女人就像是精灵一样美丽,并且高贵圣洁。 每一个夜间她都坐在伊芙琳休息室的窗边,透过那城堡中的低矮窗户,看向天空。 “大概她是在思念谁吧。”伊芙琳这样觉得。“某位非常了不起的人?” 贵族们在了解到那莫名出现的东方女人的威势之后,开始向民众中散播恶意舆论。那对伊芙琳不利,但伊芙琳也只能想办法解决。 “他们在污蔑你。” “都不知道我是谁的一群人,谁管他们。”东方女子这样说,“而且他们马上就要死了。” “你打算杀了他们吗?” “会有人来解决他们——就在最近,如果你有什么想带上的东西就赶快带上吧。” 剩下的几天,伊芙琳很听话地谢绝了所有访客,这出于她对东方女人的信任。她对东方女人的信任来自于几次对她性命的拯救。所以伊芙琳只是带着那个艾雅留下的女孩,与东方女人一起,坐在王室书库,翻看着那些许久无人照顾,无人翻阅的书籍。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的名字。”那天来临之前的一天,伊芙琳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红袖,那是我的名字。”名为红袖的东方美人从来没有展现过笑容,“这个名字,是主人给我的。” 可当此时他说起那人的时候,她笑了。 沉醉于这一时美好的伊芙琳低下头微笑着,站在她身边,很是专注地看着面前那本历史书籍的小女孩紧接着抬起头,也跟着露出微笑。被送到伊芙琳身边之后,小女孩变得健康开朗了很多。 “虽然我不明白你的语言,但我知道这一定是个非常美的名字。” 大概吧,如果起名之人真的有心的话,这就会是一个好名字。 此时此刻,有些问题好像也不重要。比如红袖为什么会来到她身边帮助她,为什么红袖这样的东方人能够出现在西方?红袖的主人究竟是谁。 而红袖,与当初那位女子又有什么关系。 “或许吧。”也许是想到了自己不愿意去注意的种种,红袖沉默下来,只是来回翻看那一页内容。 “我看了许多你们西方人的书籍,没有一个我喜欢的故事。”红袖说。 “或许东方真的有个非常好的世界吧。”伊芙琳不带任何嘲讽意味地这么说。 每个人都幻想在自己未知的地方有一个没有任何遗憾的美好世界,但是没有一个人如愿。这么一想,伊芙琳就不觉得自己很过分了。 “想一想,只是想一想而已。”这样告诉自己的年幼女子领主这样说。 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她成长了这么多,谁又敢说这样的女孩子有点奢望是一件很过分的事呢? “在东方有一个没有缺憾的世界,极尽完美。”或许是想要安慰少女又无话可说,此时红袖姑娘的话显得很干巴。 不过那位仍要担起重任的领主这样说,“看到你这样的人,我就知道东方一定会有一个非常美好的世界。” 谁又在乎,那是不是真的。 —— —— 此时距离艾雅离开,已经过了很久,经过了前期的蛰伏,埃尔博略特领地内的贵族们已经开始展露他们的目的。重复征税让民众苦不堪言,而没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所有人都在责怪那位年幼公主。贵族们拥兵自重,向年幼领主做过几次试探。 就在他们准备行凶的时候,那个让他们视为噩梦的东方女人出现了。 普通人看到的,是她制退了那次杀手的威胁,贵族们看到的,还有家族内子弟接二连三的莫名死亡。 那来自东方的利剑,就如东方传说当中天上仙人的剑一般,无情无欲,带来死亡,带走生命。 该不该继续放着敛财造祸的机会不要,而去冒险试探那个东方女人的底细? 现在所有贵族对这件事都有自己的认识。 不管是继续敛财,还是继续祸害国境内的民众,这些贵族都希望这会是能将那个总是能够得到庇护的年幼领主拉扯下领主之位的好办法。 但是贵族们都没有想过,也都不愿意去想——将来这个国家被他们搞成了烂摊子,就算最后有人能够得到领主之位,那又要付出多少代价来让这个本来就算不上有多好的情况的国家恢复如初? 没人去想,这就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贵族们的“作为”与“无作为”之间的微妙反差,以及接下来就要发生的事,促生了当晚红袖对伊芙琳的劝告。 “这个国家已经没救了。”红袖是这样说的。 红袖所说的没救的意思是完全没救。 所以伊芙琳决定不再坚持,不再为了完全无法完成的目标而努力下去。 当天夜里,仍然没有被修复的城池中死气沉沉。经受过这许多次折腾,民众们已经连叫苦的气力都没有了。 不过生活还是要继续,所以很多人选择早早入睡,在那样不管温暖寒冷的睡梦当中,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不知道从何处飘来的一点希望。 渺茫吗? 但那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第二天的早晨,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决定抛弃自己曾经的自由身份,成为行乞者的人们陆续出现。他们是行乞者队伍中的新面孔,却是埃尔博略特城池当中穷苦的老面孔。受苦已久的人们是埃尔博略特城池的基调,接着就是之后出现的,家庭也难以为继的商人们。 再后来,到了中午,才会有贵族出现在太阳底下。 贵族领地在继续向平民区扩张,没多少人愿意在意这些。 今年的春天,在这实际上快要到夏天的日子,总算是来了。不过这个春天也注定会非常短暂,在艳阳高照的正午,那巨大身形的生物出现在城池上头三三两两装模做样地站着的守卫们眼中。 有一名守卫发现了那些“巨人”的身形。 同伴笑着告诉他,是他喝醉了,到现在还没有醒。 于是那唯一发现了“巨人”们出现的守卫,就只是摇了摇头,走下外城墙,去找地方解手。 在他离开之后,火箭如雨一般袭来,那种蛮族人都要双手才能开的重弓一次就能射出十枝堪比普通人类胳膊粗细的箭矢。仅仅是两百名蛮族弓箭手开弓,连射两轮,就能制造漫天箭雨。 这一次攻击之后,拉格纳疑惑地看向那城头,没有多加思考的,这位蛮族之王下令攻入城内。 蛮族战士们一个个都如优秀的猎手一般静默无声,此次进攻的五百人全部配有铁制武器,经过狼骑士们的训练,攻下埃尔博略特城池这样的小城池,完全不成问题。 战士们悄悄由东部大门进入城池之后,走在最后的玛格纳斯仅凭只手,轻易翻上城墙。 “这些人类根本就没有发现我们来了。”玛格纳斯摇摇头,从这东部城墙看向那在城池北端的城堡,“这和我们之前了解到的人类国家有一些不一样。” “等我们到了那座城堡,也就知道为什么了。”拉格纳就跟在玛格纳斯后面,见玛格纳斯爬上城墙,他也跟了上来。 玛格纳斯与拉格纳一起走下城墙,解手完回来的守卫看到两个突然出现的“巨人”,不知所措。 这个傻到真的以为自己还没有醒酒的家伙去摸玛格纳斯,结果下一秒脑袋就被拍碎,整个人也被锤烂在城墙上,锤成红白一片的肉浆糊。 “人类一定很开心知道我们来了。”拉格纳大笑着。 当蛮族战士们进入城池之后,还在垂死挣扎的普通民众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那些说着奇怪语言的“巨人”会将在路上行走的活人当作食物,拦腰折断,撕扯下肢体咀嚼。很多人第一时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沦为了蛮族人的午餐。 当恐惧蔓延开来,身后知道恐怖生物入侵的人们叫喊着,嘶吼着,警告着他们的同类迅速逃离。而身后这样的人死了之后,更多的恐惧,伴随着空气中的血腥与粪臭,快速蔓延。 有一对效命于贵族的征税骑士出现在蛮族人附近,那一队穿着盔甲,腰间悬挂重剑的骑士们骑乘着他们的劣马,在与蛮族人面对面遇上的时候,骑士们与生俱来的高傲让他们眉眼之间还能有疑惑之色。 可当那伏在地上啃死新鲜人类的,与恶魔无异的蛮族人回头时,骑士们才同样近乎本能地想起,那隐藏在人类灵魂深处的恐惧。 “这是什么东西!”骑士们惊叫着。 在这显示其身为人类的脆弱的惊叫当中,蛮族战士们向前手脚并用,扑向那群骑士。 骑士们举起长剑,长剑被动地刺破了蛮族人的皮肤,却再难造成其它作用。 骑士们就这样被扑倒在地,撕烂盔甲,扭断细细的脖颈。 蛮族战士们在城中散布开来,高声叫啸着,让那属于蛮族人的威胁之声传遍整个埃尔博略特城池。 就站在领主之位旁边,轻轻靠着那个象征权力的位置的东方女子轻轻牵起那位坐在领主之位上,内心多有不安的少女。少女抱着一个瘦弱的,已经熟睡过去的小女孩。 “你抱得动她吗?”东方女子问。 “抱得动。” “我们要从南方正门离开,顺便,我要给那个蛮族之王带一句话。” 红袖就这样,仅她一个,带上无疑是累赘的二人,就这样直接走出城堡,向着南方大门走去——在这个已有一半被蛮族人迅速占领的城池内。 与此同时,在十字形的大道中央,拉格纳手握冰霜巨斧,身边跟着头狼。他站在站在这座城池的最中心,首先没有感受到这样划分城池的用意。而当他逐渐观察,看到有一半一直有人在逃跑,而另一半都是抵抗蛮族战士的,装备精良的人类士兵之后,他明白了。 (今明一更,各3k+,不过这次欠两章之后会补,在周末补。) 第三十八、向西方去 至少这一点是符合拉格纳所了解的信息的——人类内部有着很严格的等级划分。 “贵族,平民,奴隶。”拉格纳重重呼出一口气,这巨龙出气一般的粗重气息竟然激荡起一阵烟尘。 毫无意外的,这位蛮族王者并不喜欢人类这样的等级划分。 战士们在城中洗劫杀戮,以堪称恐怖的零伤亡战绩入侵整个城池。仅仅是五百人的蛮族人部队,就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内将整个埃尔博略特城池屠戮成尸山血海——名副其实的尸山血海。 当蛮族战士们发现这些小小人类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撕碎的时候,撕碎人类身体就成了他们在这侵略战争中的唯一乐趣。 火光与尖叫声伴同黑烟一起窜上天空,黑烟是恶魔的模样,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红袖姑娘牵着那位年幼领主,也牵着一匹白马。这样的三人一马,从城堡方向过来,而后迎上了向着城堡方向进攻的蛮族战士们。 看到这样面向他们而来的三人一马,蛮族战士们站在原地,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滚开!”红袖懂得蛮族语言——事实上她知晓所有西方种族的语言。 “这个女人,懂得我们的语言。”蛮族战士们看着那一袭白衣的东方女人,总觉得面前这个人与一般的人类不太一样。 “杀了她!” 他们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好的决策,对于这些刚刚开始探索人类世界的蛮族人而言,他们遇事不决的时候选择的处理方式就是一个字——杀。 战士们在红袖面前站成一排,红袖凝视着那些堪称野兽的蛮族人,四目相对时,疑惑为什么红袖眼中没有丝毫畏惧的蛮族战士向前扑杀,一步,两步,仅仅是两步之后,他高高跳起,准备重重砸下。 很完美的进攻方案,不得不说,这些蛮族战士们有着优秀的战斗本能。 可是紧随其后的,并不是那个东方女子头颅破裂,脑浆迸溅的场面,而是在那一个小小的范围内,除了东方女子之外,一切都仿佛变得极度缓慢的情况的出现。 也向此处走来的拉格纳推开了站在那里等待着的一排战士,走到前面。 看到这种场面,拉格纳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红袖伸手在空中,似从虚无当中抓出一把长剑。 那造型纤细的东方长剑笔直锋利,寒光森然。如果单看这武器的话,并不让人担心。可武器毕竟只是红袖所有的千千万万的剑之中的最普通的一把,真正强大的,还是红袖本身。 一时之间,身后伊芙琳领主的闭眼的动作,伊芙琳怀中小姑娘闭眼的动作,以及蛮族人面目狰狞的跳劈动作,都锁定在那个时刻。 红袖挥剑,轻轻斩击。 长剑贯出一道纤细白色剑气,剑气触碰到那被定在空中的蛮族战士时,就如烈火扑纸,一瞬间,蛮族战士硕大的躯体化为灰烬。 红袖收起长剑,时间流转。 蛮族战士化为空中飞灰,东方女子仍然站立原地。 战士们并未就此退却,但是他们的王却将他们全部挡在了身后,示意自己要与这个女人说上两句话。 “我听玛格纳斯提起过你们的事,狼骑士与祭司大战时,有两个东方人曾经出现在战场上。”拉格纳说,“有个东方男人不过一挥剑,就让一个元素巨人瞬间崩塌。” “我们当时没有打算帮忙。” 红袖这个回答等于承认当时在沙漠中的两个东方人就是他们。 “可你们还是帮上了忙,虽然没有多少。”眼下这种时候,有与这种强大的东方人结仇的必要?拉格纳很清楚,虽然蛮族战士们足够强大,但是这整个世界上强大的存在不知多少,在会被人类当作宿敌的那个未来,拉格纳觉得蛮族子孙不需要再加两个来路未知却实力强大的东方敌人。 “我有话要说给你听,蛮族之王。”红袖看向拉格纳,那双东方美人满是傲气的眼眸里透着不耐烦的意味。 “我听着。” “去西方吧。”红袖说,“在西方有你需要的一切,西方的人类领地有数不清的良田美地,金银珠宝,还有你许久以来一直渴望一战的传说骑士。不过你需要知道,现在的你还不是传说骑士的对手。” 拉格纳听完,紧握冰霜巨斧,高喝一声,“让路!” 蛮族战士们让开大路,任由红袖将伊芙琳领主扶上马,而后再牵着马慢慢走出城去。 “我们继续前进。”将城池内的大部分地区洗劫破坏之后,吃饱喝足的战士们紧跟上拉格纳的步伐,走向那座位于北部大门的领主城堡。 “有一些住在大房子里的人已经被绑起来了,他们似乎是人类所谓的贵族。”中途玛格纳斯这样告诉拉格纳。“你要和他们谈谈吗?” “当然。” 在那大门敞开的城堡前面站着的,是拉格纳,这位蛮族之王。 他率先走入其内,穿过城堡内的广场,进入那对于蛮族人来说并不算太宽敞的城堡内部。再铺着红色地毯的大殿尽头,是那小小的领主之位。 拉格纳对这些,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他走出大殿,任由战士们撕烂地毯,拆烂那个象征着权力的位置。 他只是与玛格纳斯一起走到城堡上层。 在那个挂着埃尔博略特三世与四世画像的廊道,拉格纳驻足停留。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玛格纳斯。” “不知道。” “这是人类的画像,属于这座城池曾经的最高领袖——领主。”拉格纳轻轻抚摸着其中一幅画,那宽大手掌轻轻抚摸过画布时,拉格纳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城堡?领主的位置?还是眼前的画像? 这些都是权力的载体。 正当玛格纳斯也看得出神的时候,有战士来通报,说是发现了城堡内的书库。 拉格纳非常开心,让战士们将书籍整理好,带回聚居地。 那些只有拉格纳看得懂的书籍,对于拉格纳来说是珍宝,对于其他蛮族人来说,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是看到拉格纳对待它们的态度,他们也能体会到些什么。 书籍整理好,装在从城堡内找到的大箱子中之后,拉格纳见到了那几位被绑起来的人类贵族。 几个面色惨白的人类贵族看向拉格纳,神色各异。有人立刻跪地求饶,有人则觉得终是一死,所以不打算在死之前求饶。还有一个应该是认为蛮族人当中没有懂得人类语言的,所以一直在叫骂。 “你们就是人类的贵族?” 拉格纳的人类语言说的很好,这先是让贵族们一惊,然后那个从头骂到尾的贵族就缩起了脖子。 “作为人类当中相当于最上层的一群,你们看起来并不是什么相对优秀的存在。”拉格纳露出獠牙,笑了。 “不管您有什么愿望,我都能答应您!”有一位位高权重的贵族跪地求饶,“如果您愿意放过我,我会每天送一名美貌少女供您食用。” “我不喜欢吃人类。”拉格纳说,“而且你这种说法,就像是将我当成了你们人类故事当中的魔王一样,我不是那种无聊的东西。” “是,是——” 此刻奴隶一般的贵族们应和着,看着那个真就没有丝毫杀气,也显得极其冷静的蛮族领袖,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放下心来。而蛮族首领拉格纳就坐在被战士们撕烂的地毯上,将巨斧背在身后,好好与这几个人类说话。 “我们是蛮族人,不知道多少年以来,我们为沙漠所困,每年都处于同胞们自相残杀的情况。”拉格纳说,“现在我们走出来了,我想要凭借我们蛮族人自己的力量,得到更多东西——资源,知识,最重要的,是权力。” 玛格纳斯站在一边,因为拉格纳的一句“凭借我们蛮族人自己的力量”而眉头紧锁,作为独狼存在的他,也能感受到月神信仰正在蛮族与狼骑士内快速流逝。 这让这名其实并没有搞清楚当初的胜利是为了什么的战士感到困惑,愈发的困惑。 “我对你们这里的东西不感兴趣,对你们这些人类也不感兴趣,说实话,你们的肉绝对不会比羊肉好吃。”拉格纳说,“我没有现在就占领下这里的打算,所以我们会在今天离开。一个月之后,我需要五十车铁,三十名铁匠木匠,以及一名教师。”拉格纳说,“一个月之后,我会亲自回来取走这些东西。” 依照拉格纳所说的,当天蛮族人就全部离开了。 接下来的又一个月当中,伊芙琳在红袖的帮助之下拿到了领国领主的位置,由于是伊芙琳的母国,国情又不知道比埃尔博略特领地好了多少,所以伊芙琳接掌领主之位的阻力就小得多。 一个月之后,蛮族人再次来此,可狡猾的贵族们没有准备拉格纳要的东西,而是准备好了陷阱,想要将拉格纳扑杀在此。 可是他们失败了,蛮族人杀光了所有贵族,将守卫们变成奴隶,从城中运走了一百车铁,以及数量各在五十以上的铁匠木匠。当然,还有教师一位。 第三十九、有关刺客 洛伊站在赌徒们身后,跟着大声叫喊,催促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赶紧下注。 虽然洛伊这老小子凭借多年混迹赌场的经验,一眼就看出这时候下注是必输的,但是这个时候他不在赌桌上,就很喜欢看人输钱。 艾雅与弗林坐在一边。 “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要做什么吧。”弗林第一次这样问。 “正在看。”艾雅依旧蒙着头脸,与弗林一起坐在赌桌上玩牌。与这两个人上来玩了几局的人都输了钱,后来看到这两个坐在这里一直不挪位的古怪家伙竟然亲密交谈,输钱的人也就清楚底细了。 可看着艾雅身上的黄金冒险者勋章,多少输了钱的人都只能灰溜溜地转头离开。 说了两句话之后,弗林盯住了艾雅赢下的那些银币。艾雅倒是不很在乎这些东西,就将那十枚银币随手交给弗林。 没有冤大头愿意凑到这一桌玩牌输钱之后,艾雅与弗林二人就干脆换了一种牌来玩,一边玩牌一边聊天。 二人玩的是在这些中央国度最近很流行的一种牌,基本玩法就是抽牌对战,二人轮流从一副牌组当中抽牌,基本上抽到的牌会分为几种类型,除了牌上自带的点数之外,每种牌还有一定的技能,而且几种牌之间相互克制。对局双方会有一定的基本点,基本点扣完,也就输了。 比拼运气的同时,也看技巧。 虽然说是同时开始玩这种游戏,但是弗林显然更快掌握了精髓,他在尽可能少的让艾雅每回合削掉积分的同时,将手牌种类丰富起来,而后一转攻势,几回合翻盘。 当然,这样的技巧在艾雅身上没有管用太久,第二局艾雅选择一开始就用凶猛攻势牵制弗林的积牌节奏,而后利用运气上的优势快速削掉弗林的积分。第二回合弗林一败涂地,战术失败的同时,也为接下来的连败打下了基础。 所以相对来说还是运气重要,当然,弗林也有一瞬间觉得艾雅是使用奥秘换牌了——只是那么一瞬间这么觉得而已。 这个老男人连败十一场,还乐此不疲。 “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弗林问,“前些天你在冒险者协会完成了三个大任务。” “那不是我想做的。”艾雅捏住一张手牌边角,展示给弗林看,“我现在,想要找到这些人。” 那上面画的是一张蒙面之人的图案,那代表着刺客。 艾雅用这张牌碰了一下弗林桌面上的“领主”牌,领主被放置在一边,表示死亡。 “那些东方来的刺客至今还没有成功过,但是,在这里,中央国度——那些传说骑士的眼皮子底下。在这里那些刺客都能继续活动,不被抓住,看来他们不一般啊。” “那些可不是人类。”艾雅说,“不出意料的话,那些人应该是中土世界东北方向的暗夜森林中的生灵。” “暗夜精灵?”弗林也知道。 “我想知道他们的刺客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艾雅说。不过问题也很明显,既然有着大国支持的传说骑士都没有搜寻到那些刺客的踪影,她也不好找到。 “还玩吗?”弗林觉得继续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自己的赢面不大。 “这种东西就得我来玩。”这时洛伊走了回来,弗林坐到一边,让他与小姑娘打牌。这家伙刚刚赢来的两袋金币就那样用绳子系着挂在脖子上,像是生怕谁看不到似的。 “你来玩就是了。”弗林做到一边,继续与艾雅说话。 “这里的人啊,赌艺不精,钱都被我这个外乡人赢了过来,你们看,足足两大袋子金币。这两袋金币可以买多少妙龄少女哦。”洛伊一边起手牌,一边撅着嘴得意地说。 艾雅给了他一脚,还在起手牌的洛伊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撞在那边赌场内的酒柜上,摔得七荤八素。 “打牌就打牌!怎么还打人!”洛伊气得很,可也只是坐到原位继续起牌。 “我听说这个国家正在办一场大会,我打算去看看。”弗林说,“有剑术较量。” “分生死吗?” “不分。” “那不用去了。”小姑娘是小姑娘,两个老男人嘴上是这么称呼她的,可实际上,在弗林心里,已经将艾雅当成了教师。 “磨练剑术,就犯不着分生死了吧?死了不都白练了。”洛伊握着手牌,在第一个回合轻易削掉了艾雅的积分,而后顺势而下,将艾雅逼入防守。在玩牌这件事上,弗林差洛伊德不是一点半点。 “不分生死的切磋,没有用处。”艾雅说,“要分生死的剑术大会,大可参加,但是那种普通平常给民众看的,就不必了。” 弗林认同,所以打算继续在这座城池内了解情况。 “你们都有想做的事,我呢,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呢。”洛伊轻易结束牌局,完败艾雅。 虽然洛伊这个老男人看起来在这里玩的很开心,可实际上,他还真就觉得这些东西没什么意思。混迹赌场的人都想赢钱,可是一直赢,随便赢,就没意思了。而且他现在之所以在这里这么嚣张快乐,就是因为有艾雅在这里给他撑腰,没了艾雅,他早就被赌场老板派人请到后面喝酒了。 “现在你还想学习奥秘吗?还有机会。” “这种机会,给我一万次我都不要。” 洛伊倒是很清楚自己应该远离什么东西,如果去学习奥秘,即便就像艾雅所说的,他学的很快,成就会很高,那也不过是造成更多烦恼而已。 有本事了,想做的事就会多。 他总是这样想——只有自己真的想要去做的事才能让自己想尽办法去做到。 至少,他想做什么不能让别人来左右吧。 “那你要不要来帮我做事。”艾雅说,“我们从明天开始调查有关那些刺客的事。” “帮不上忙。”洛伊摆了摆手,“不过愿意一试。” 这段时间三人落脚的国家,是位于中土世界中心的十二个鼎盛大国之一——盎格利领地。 身为十二大国中实力靠前的存在,盎格利领地有三座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城。艾雅他们现在的就是盎格利领地北边的这座大城,也是国家中心。 在这样百万人口的大城当中,并不缺少给弗林这样刚刚出师的剑士历练的机会。 第二天,弗林外出,艾雅就带着洛伊到处搜集情报。 可说的是搜集情报,实际上二人就是漫无目的地在找。 “从这些闲聊的人身上能得到什么信息?”洛伊指了指自己,问艾雅,“我是谁?” “洛伊。” “还有呢?” “讨人厌的老男人。” “——” 洛伊仔细想了想,觉得和艾雅玩这种对话游戏可能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所以接下来他很干脆地说了。 “虽然我是你眼中讨人厌的老男人,可实际上,我是一名贵族。你再想,你要找的那些刺客是到这里来干什么的?” “刺杀领主。” “这不就对了,距离领主最近的就是贵族们,只要借助我的贵族经验,我们混进贵族宴会,说不定就能找到什么线索。”不管怎么说,试一试总是不错的。 所以艾雅答应了他的请求。 只是当洛伊告诉艾雅必须穿着贵族服装的时候,艾雅稍有迟疑,其余时候,对于洛伊的安排艾雅都没有异议。 到头来,服饰用去了半袋金币,车架用掉了半袋金币,昨天洛伊在赌场里赢来的钱一下子就赔出去这许多。之所以都用了这么多钱,是因为洛伊执意认为,既然要伪装成贵族,身上要穿的衣服就必须找为贵族做衣服的裁缝定制。 天知道洛伊在那里撒下金币的时候,老裁缝的动作有多快。 至于外来贵族的身份,这也是有钱就能解决的问题。 最后,十六匹白马拉着马车,从城中心出发,前往贵族居住区。 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尽显高傲冷艳的美丽少女坐在马车上,一手托腮看向远方,那种神情,像极了在居所内无事可做只能发呆的月神。 有人说,贵族是因为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当中,所以举止得体合礼。 不过现在看,人类的贵族终究是比不上神明。 “我错了,不应该带你一起出来的。”洛伊大为后悔。 “又为什么后悔?”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洛伊沉默一时。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哪儿热闹就去哪儿。” 这时候艾雅才知道,洛伊并没有安排他们的去向,只是让十六匹白马拉着马车在贵族居住区乱转。 “我不喜欢这样,没有计划的行事会出问题。” “经验足够就不会。”洛伊瞄准了某位贵族的居所,让车架在那儿停下。 “这里是卡尔西恩事务长的居所,这位领主手下地位崇高的大臣深受民众喜爱。”洛伊还是有所准备的,至少他了解了这个国家的主要贵族长什么样,都是谁。还找了当地的半个贵族在身边当随从。 “那就是这里了。”洛伊露出了面对外人的温柔假笑。 第四十、在身后 洛伊声称他混入贵族中间的底牌是他从前身为贵族的经验,但事实是,当卡尔西恩门前的守卫们看到洛伊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让他进去。 即便这个老男人给自己编好了天衣无缝的身份背景,穿着高级裁缝量身定制的服装,车架让人侧目,一言一行,都确实是个贵族,那守卫也没让他进去。 “没有邀请函的话,您不能进入卡尔西恩事务长的宅邸。”守卫甚至面带笑意地这样说。 洛伊心里犯嘀咕,心说这些中央国度的守卫就是不一样,不但没有被他准备的这些装模做样的东西吓住,甚至毫不迟疑地让他离开。 感叹归感叹,要是没能进去,洛伊往后会被艾雅怎么处理,他心里也清楚。 正在僵持的时候,艾雅走下马车,提起裙角,走入宅邸。 守卫们还在凝神迟疑,反应不及的时候,那美丽女子就已越过他们本该坚守的位置。他们想说什么,可看到少女不加掩饰的轻蔑无视之后,竟然微微躬身,向其行礼。 看到这种场面,老男人自然是无话可说,只能紧随其后,进入那宅邸。 盎格利领地事务长卡尔西恩的宅邸并非极尽奢华,在保留贵族宅邸一贯大的基调的同时,卡尔西恩本人的精妙设计给整座宅邸增添了一些别样的味道。 据说在宅邸大院中的那座石雕是卡尔西恩亲手打造,石雕的原型是盎格利领地传说中的一名战士。 “这些中央国家贵族的宅邸比我们那儿的不知道好了多少。”洛伊左右打量着,对宅邸内种植的花花草草很感兴趣。 这在中土世界中央的十二大国千年和平,发展至此,倒也不意外。 拿个简单的例子来说,在盎格利领地内选拔人才的方式多是考试,极尽公平,可是在埃尔博略特领地内,一切全看贵族的喜好。 “这位卡尔西恩事务长可是年轻俊杰,在身为前事务长的父亲死后,凭借自己的才能最终坐上了这个不下千名贵族盯上的崇高位置。”洛伊说,“而且,因为他长得英俊,所以得到了许多贵族小姐的青睐——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呢。” 洛伊觉得艾雅有意思的很大一部分就是艾雅的行事方式和想法态度都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子。 “美男子?”艾雅偏过头来问了一句,那有着水晶点缀的黑色长裙随其轻轻转动,当那迎着阳光的面孔随着长裙没有遮掩起分毫的雪白脖颈一齐向着洛伊时,洛伊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是啊。”洛伊抬起头,在宅邸二楼阳台,那个种满如血蔷薇的地方,那位年轻事务长慢慢走出来,握着一支白色花朵。 英俊且气势逼人,这是洛伊第一时间对这个男人的感受。 而艾雅能够看到的,就只是这个男人周身散发着的气息。 “这个人很敏锐。”艾雅说。 伴随着艾雅刚刚落下的话音,贵族小姐们的欢呼声淹没了一切。 这个男人有着盎格利领地内绝大多数男人都羡慕的女人缘。 “女人啊,像极了这些花。”卡尔西恩就站在那里,看着正在院中为他庆祝生日的这许多人,只是露出笑容——其它不管,至少这笑容是简单纯粹的。 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与其余女人视线相差太多的艾雅。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卡尔西恩又说。 随后,卡尔西恩高声说,“愿诸位尽兴。” 也就是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卡尔西恩就转身走入了那个他平时工作的房间。 “还真是个不一般的年轻人,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 “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年轻的时候的故事。”艾雅饶有兴致地发问。 可洛伊刚才的话也就是随口吹嘘,所以现在被艾雅问起,他也只能笑了笑,然后就当自己不愿忆起年少轻狂。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打探消息?”艾雅可没有忘记他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先要混入这些人当中。”洛伊站在艾雅身边说,“你看,这些人都是一群一群站在一起的,有一些是一群低阶贵族围着高阶贵族,有些全是高阶贵族,我们要混入那些全都是高阶贵族的人群当中,然后想办法打探消息。” “听起来并不是我擅长的。”艾雅指着宅邸二楼,“难道想要知道消息,不是去找那个人问吗?” 洛伊有些头疼,只能硬着头皮,牵着艾雅往那几个人的小群体当中挤。 可能是觉得自己真是不是很擅长与人打交道,艾雅竟然用隐身术法溜了。 “没办法。”洛伊叹了一声,只能自己去找那些贵族打听了。 虽然洛伊是个老男人,还是个一身臭脾气的老男人。可是没人否认他是个帅大叔的事实——而这种装得谦逊有礼的帅大叔总是很好骗人。 走入人群的艾雅自己进入宅邸,就这样走上二楼,敲开了卡尔西恩所在房间的门。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更懂得什么叫做贵族礼仪。”卡尔西恩看向艾雅,一向不喜欢别人未经允许进入他房间的这位事务长意料之外的,并没有生气。“不过,既然你找到了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艾雅紧盯着他。 大概是没想到会被这样直视,卡尔西恩,这位年轻才俊忽然有些面色发红。 “事务长是干什么的?” “什么?”卡尔西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问你事务长是干什么的。” “事务长就是领主手下处理国境内一切大小事务的官员的统领。”虽然觉得对方是在玩笑,但卡尔西恩也还是解释了。 “那你应该知道有关那些最近出现在中央十二国的刺客的事了。” “你对那些人很感兴趣吗?”卡尔西恩很是意外,意识到这位与众不同的少女确实有话要问之后,他走到一边亲自泡了一壶茶,并示意少女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卡尔西恩倒茶,并接着说,“领主们确实受到了来自东方的刺客们的刺杀,这些对外并不是什么被隐瞒掉的事。” “你们知道那些人是暗夜精灵吗?”艾雅不认为卡尔西恩身为盎格利领地的事务长,会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所以也就无所隐瞒地说了。 “这个,倒是不知道。”那张流露着惊疑神情的脸片刻之后恢复平静,卡尔西恩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握住蘸水笔,写下暗夜精灵这个关键词。 “看来你们也什么都不知道。”白忙活一场,结果还是没有拿到有关那些刺客的消息,这让艾雅有些失望——不过也谈不上很失望。 那位年轻事务长看着眼前少女大感无趣的姿态,不知道为什么笑出了声,可即便在他笑了两声,意识到失态之后,少女也还是保持着那般姿态,似乎就这样将他这个大活人无视了。没有喝茶也不再说话的少女跟卡尔西恩自来熟,现在也干脆坐在了这里。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莉娜”这个名字艾雅还在用。 “莉娜小姐,你并不是本国贵族吧。” “是啊。”艾雅回答,“我只是一个对那些刺客有兴趣的别国人而已。” 正常来说,别国贵族是不会受到卡尔西恩的邀请函的,所以如果在这里发现了混进来的别国贵族,就算是地位再尊贵崇高的存在,也会被轰出去。 可是现在,卡尔西恩对这位“别国贵族”满是兴趣。 “你是怎么知道那些刺客是暗夜精灵的。” “推断。”艾雅说。 卡尔西恩哑然,想要换个话题说两句,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艾雅突然站起身来。这位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的美丽少女就这样凭空抽出一把造型怪异的长剑。 卡尔西恩没有感觉到危险,可少女却向他一剑刺来。 “刺客?”卡尔西恩没想明白,刺客不会是这样的女子吧——刚才那番神态。 就在这短暂的思索空当中,卡尔西恩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不但没有向后躲闪,反倒是向前一扑,然后被艾雅一脚踹开,摔在一边。 在半空中,凭空出现的匕首与艾雅手中长剑撞在一起。 长剑之上蹿出两条火蛇,顺着匕首的方向游走。一瞬间,火蛇走过人形痕迹,将那个用了高级隐身术法隐藏身躯的刺客给烧成火人。 “结果刺客就在你身后。”艾雅看向卡尔西恩,并收起长剑,可后者只是笑了笑,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第四十一、迎接 卡尔西恩还站在那里笑呢,笑了不一会儿他就看到那具尸体上的火焰烧到了他房间里挂着的那张盎格利领地全境图上。 结果这位事务长只能一边灭火,一边朝着艾雅露出尴尬的笑容。 “难道先前自己察觉到的这个人很敏锐的事是错觉?”艾雅不会怀疑自己的感觉。但是啊,这位少女并不明白,什么叫做年轻男女之间的微妙情愫,毕竟在整个西方大陆,即便是神明也没有断情绝欲的强求。 “你好了没?” 卡尔西恩扑灭最后一点火苗,尴尬地向着艾雅笑了笑,说,“没事了,我们现在应该将目光放向——” 当这位年轻事务长看向那具先前倒在地上的暗夜精灵尸体的时候,只看到一团慢慢消散的灰烬。 “这是分身?”卡尔西恩有些疑惑。 “传说骑士都抓不住的人,没必要为了杀你付出大代价。”艾雅说。 小小风波结束之后,二人都显得很平静,艾雅坐回原位喝茶。卡尔西恩也随后坐了回去,找出一本书,书上记载的是盎格利领地对刺客们整理出的相关情报。 “这些刺客可是与传说骑士相当的存在,如果他们当初的目标不是领主,而是直接锁定我们这些大臣,不出一个月,就能将我们杀光。”有关刺客们的动机一直是卡尔西恩最感兴趣的问题。“他们一直在杀领主,但是事到如今都没有成功。” “引起混乱?”艾雅看着那一团灰烬。 “他们一开始想要刺杀领主,多半就是想要在十二国境内制造混乱。但是发现刺杀领主实在是太难成功之后,他们就将目标转向了我们。”卡尔西恩眉头紧锁,“我们这些大臣。” 像是预见到什么的卡尔西恩打了个响指,从他身后的阴影当中走出两名时刻守护在他左右的护卫。这两个早就被艾雅察觉到的护卫收起那些灰烬,其中一人离开宅邸,看来是去与其他大臣护卫交换情报了。 又喝了两杯卡尔西恩亲手泡的好茶之后,艾雅开始感觉无聊了。 “难道这场宴会就没有一个正式的活动吗?”艾雅觉得很奇怪,“既然是你的生日,还有你不露面的道理?” 卡尔西恩恍然大悟,然后起身,向艾雅伸出一只手,示意艾雅牵着他,与他一起出去见客人。 可艾雅没搭理他,只是自己走了出去。 艾雅回头的时候卡尔西恩在那里捂着肚子直咧嘴。 他可以理解刚才艾雅给他一脚踹开是为了救他,可是那一脚也太实在了。就算当时不愿意接着他,难道就不能随手推开吗。 可艾雅看他的时候,他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这位年轻事务长并没有过人的体魄,也与奥秘无缘。作为普通人类,艾雅想让他生命垂危,也就是一脚的事。 二人相继走出房间之后,在一楼舞厅中的人才算看到正主。因为有勤奋大臣的名号,卡尔西恩甚至可以在生日宴会的时候以工作为理由,不出来见这些客人。 “他们还可以与其他贵族交谈,为什么非要我出现。”出门之后,卡尔西恩对艾雅解释自己为什么一直呆在房间里,而不是出去接待客人。 走了两步,理所当然的,许多贵族小姐凑了上来,想要与卡尔西恩说上两句话。再不济,她们也要在梦中情人面前展现自己的美丽容颜与傲人身段。只是当他们发现卡尔西恩身边已经站着一位美人的时候,心里的想法就变了。 得先干掉强有力的竞争者! 这个想法得到未经交流的所有贵族小姐的认同,此刻的她们真是默契得可怕。 “这位美丽的小姐似乎没见过,是事务长大人的朋友吗?” “是不是朋友,你们得问她,不应该问我。”卡尔西恩主动为艾雅挡下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她是别国贵族。” “不知道这位别国的贵族小姐对我们这位事务长大人观感如何?” 艾雅别过头来,不情愿与这些女人多废话的她直接了当地说,“没用的人。” “——” 卡尔西恩被艾雅这样说了,却也只能顶着那些贵族小姐恨不得将艾雅撕烂的眼神,挡在艾雅身前。 “您既然是别国贵族,就应该知道,即便没有称赞他人的美德,也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刚才可以说只有一点敌对姿态,现在嘛——天知道这些女人有多想杀了艾雅。 这一群人就僵持在这里,这位不管处理什么事都很在行的年轻事务长焦头烂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难道不觉得你说出这样的话,应该向卡尔西恩事务长道歉吗?” “看来有些国家的贵族,只是在一群贱民当中选出来的贱民。” 这也就是摆在明面上的辱骂与污蔑了。 “我以为这是一个有关人类与其他种族之间的史诗故事,可事实上是男女之间的情爱故事?”艾雅对卡尔西恩说。 “当然不是——”年轻事务长只是微笑着。 “莉娜。”洛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一边。“看来你让这些可爱的小姐们生气了啊。” 这个已经在此处与大多贵族混了个脸熟的英俊老男人挡在卡尔西恩身前,说道,“与诸位贵族小姐不同,我这位侄女从小是握着骑士重剑长大的,虽然看起来是一位美少女,可实际上,她就和那些骑士没两样。当然,身为骑士的她对这位英俊的事务长没什么兴趣。” 最后一句话洛伊是凑在这些贵族小姐身边说的。 “就是这样,我喜欢女人。”艾雅收到暗示,于是自断一臂,给自己加上一个喜欢女人的基础。 那些心有怀疑的贵族小姐们看着艾雅的冷艳面孔,看久了,当她们从那面容中看见艾雅根植于灵魂深处的些许神性时,竟然脸颊滚烫。 卡尔西恩跟见了鬼似的,趁着这个时候也连忙解释着,“许多年前我还打算做骑士的时候,曾经败在她手下,所以她一直觉得我很没用啊。而且我们一直是挚友,说我没用,也是她随口的玩笑。” 卡尔西恩笑着说两句也就过去了,贵族小姐们比想象中的要好糊弄得多。 而且她们现在多了一个目标,注意力被转移了。 过了一会儿,卡尔西恩的护卫返回宅邸,与艾雅单独坐在一张桌子边的卡尔西恩遣散了无关人员,却让艾雅在一边。“说吧,情况怎么样。” “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是,只有两位大臣受伤。”两位大臣受伤,没有人因为刺杀丧命,这情况就算是好的。 “既然这些刺客越来越过分,我们就没什么讲道理的必要了。”卡尔西恩示意护卫俯身下来,然后传达命令。 艾雅一边吃着宅邸内高级厨师刚做好的甜品,一边看着眼前的年轻事务长。 “你们有计划。” “我也是一名大臣,有一些话是不能对外说的。” 在盎格利领地这样的大国,如果领主真的想要搜寻这些刺客,还是能够找到的,之所以动作没有太大,就是不想引起民众慌乱。 “我就是觉得你们会失败。”艾雅说。 “为什么这么觉得?” “纯粹出于感觉的东西,没有为什么。”艾雅觉得这没必要讲什么道理。 卡尔西恩端起茶杯,那茶杯是很久之前从东方流传过来的款式,随着这种东方精美瓷器一起传入中土神州的,还有东方的制瓷工艺。 不过茶叶是盎格利领地产出的,味道相当不错。 两个人又这样呆了一会儿,工程中不少贵族小姐过来搭话,看到艾雅对卡尔西恩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她们多半也就认同了那个言论。 从小就当作骑士培养的,喜欢女人的贵族小姐,这还真是稀奇。 “你认识传说骑士吗?”艾雅突然问。 “认识。” “那你能帮我个忙吗。” —— 宴会结束之后,艾雅与洛伊返回住处,为了不惹人注目,二人是悄悄离开的。 在马车上的时候,洛伊使劲挠头,然后甩了半天脑袋,这才长出一口气说,“这个卡尔西恩是怎么回事?” “这些中央国度的人知道我来了。”艾雅此时的眼神比先前更加冷淡,“这个卡尔西恩应该知道我是谁。” “那就不奇怪了。”洛伊说,“不过这位事务长还真是闲啊,愿意陪你一个小姑娘在那儿玩。” “现在我只想知道,他们与刺客之间的较量会有什么结果。” “我以为你会站在他们这边。”洛伊说“那个事务长看起来什么都说给你听了,很相信你。” “可不只是他单方面相信我。”刚才那个在卡尔西恩宅邸里还只是显得冷艳美丽的少女眼神深邃。“我也交出了我对他的信任。” 洛伊打算回去再说,艾雅却说他们不用回那个旅店了,因为要在这座城池待上一段时间,所以艾雅决定买下一座贵族宅邸。 第四十二、将待风暴至此 “你就是小姑娘向那个少年事务长表示信任的工具。”三人在新的住处吃晚饭的时候,洛伊先是向弗林说了今日的情况,然后又加了这么一句。 弗林没搭理他,只是认真吃饭。 买下宅邸的时候原主人送给艾雅一些很久之前就在宅邸内做事的佣人,女仆厨师园艺师,一应俱全。当然,这也是因为艾雅没还价,用六箱金币买下了这比卡尔西恩宅邸小不了太多的地方。 “我能走到那一步吗?” “可以。” 得到笃定回答之后弗林就不说话了,继续闷头吃饭。 “我呢,就继续享受这个贵族身份了,不能让小姑娘买下宅邸的六箱金币白费。”接下来洛伊决定自己去找点事做,说不定他这个曾经的骑士长能在这里找到一些自己想做的事。虽然他翻来覆去一个晚上都在纠结。 翌日清晨时,弗林自己找到了卡尔西恩宅邸,拿着艾雅给他的推荐信。 确认过身份之后,守卫让他进入宅邸。 在等待卡尔西恩短暂准备之后,二人一起,乘着事务长车驾,从宅邸出发,前往那座在城中心的巨大城堡。 “那一脚很痛吧。”弗林在车上的时候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卡尔西恩咳嗽两声,虽然昨天被艾雅踹出来的伤已经治好了,可说起这件事,那里还是隐隐作痛。 虽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当二人眼神交汇的时候,对方眼里透出的那种纯粹好奇的意味还是让卡尔西恩不由自主地回答了。 “很痛。” 弗林大笑。 卡尔西恩也跟着大笑。 就这样,车架一路向着城堡去,从城堡东门进入。这座城中城的高墙让弗林为之侧目,那种奥秘加持,采用特殊材质筑造的坚固城墙在日耀下泛着交合在一起的银色与紫色的光华。进入城堡之后,即便是身为事务长的卡尔西恩也要下地行走。 “进入骑士选拔之后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向主事者说,也可以来找我。” “但愿没有那种时候。”老男人有老男人的气魄。 接下来,由卡尔西恩领着注册过身份之后,弗林正式进入骑士选拔。 “看起来,那位少女对这个人抱有很大的期望啊。”卡尔西恩对此时出现在他身边的两名护卫说。 “我们已经查清楚了这两个人的身份,他们都来自东方的埃尔博略特领地,一人是前骑士长,一人是前守卫长。”身为卡尔西恩的护卫,这些人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这名叫做弗林的战士身为前守卫长,经历不一般。” “经历不重要,这个人有没有资格成为那种级别的骑士才重要。” “他与奥秘没有任何亲和性,并且只是作为战士而言,也算不上太强。”言下之意,就是弗林与那个艾雅希望他走上的位置还差着非常大一段距离了。 虽然卡尔西恩想说他相信艾雅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对弗林充满信心,但是在手下面前,这位年轻事务长还是隐瞒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说,“似乎不是与我有太大关系的事。” “这这次我们去往东方,还的得到一个消息。”护卫低下头说,“那个埃尔博略特领地,受到了蛮族人的侵略。” “大灾厄啊,大灾厄。”卡尔西恩念叨着,“希望它不要来得太快。” 另一边,弗林随着守卫们的脚步来到位于城堡东部的骑士训练场。 “去那边找那位老骑士,他会给你安排住处,安排你进入骑士选拔。” 弗林道谢过后,找到那位坐在训练场大门口的老骑士,老骑士确认过弗林的身份,带着他去骑士宿舍,找到给弗林安排的那个房间,而后又领着弗林出来,当即就参加候选骑士们的训练。 “像你这样的普通人,容易死在这里。”老骑士站在一边,“在训练的时候,没有谁会照顾你的性命的。” 有关盎格利领地的骑士选拔相关事项,弗林自己自然有了解过。 单就盎格利领地的情况来说,盎格利领地是中央十二国度之一。这样的位置就决定了,领主不可能将骑士与守卫选拔的事放松。和平,而且是千年的和平,对于十二个大国挤在一起的中土世界中央而言,之所以能够保持这么久的和平,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国家出现问题——所有的国家都足够强大。 “我其实不想当骑士。”弗林对老骑士说。 “那你来这里送死?”老骑士笑了。 “我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老爷子。”弗林挎着那把艾雅后来交给他的长剑,穿着布衣。他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要是成为传说骑士的话,是不是能做到很多事。” “等你走到那一步不就知道了!”老骑士不是很耐烦。 每天都有喜欢说大话的年轻人来到这里,但弗林不是。 老骑士知道。 —— —— 相比安下心来进行骑士选拔的弗林,洛伊显得盲目又无趣。他早上准备去赌场玩牌,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假贵族身份,于是刚出宅邸大门又走了回来。 “刺客的事还需要帮忙吗?” 艾雅说不需要,所以洛伊只能自己走开,在宅邸内的花园里打转。 “我以为来到西方就能看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结果好像只凭我自己,活下来都不容易。”洛伊在花园里对着女仆抱怨,扫地女仆听着这位老爷的抱怨,觉得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一定觉得我不知足,对不对?”洛伊对那个中年女仆说。 “老爷,我可不敢说。” “说吧,老爷我脾气好得很。” “老爷,我还是不说了。” 女仆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说。毕竟谁能知道这些贵族老爷究竟是什么心思呢?更何况这位老爷是新来的,那脾气她可就更摸不准啦。 “老爷我啊,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你想,将来如果咱们小姐遇到了危险,老爷我又帮不上忙,是不是得急死自己?” “老爷,小姐将来要是嫁给那位事务长大人,就不会有什么麻烦啦。” “卡尔西恩那个小子也能娶我们家小姐,你这下人真是瞎了狗眼了。”洛伊面目狰狞,吓得那女仆往后连退两步,差点摔进花丛里。 “你怕什么,老爷我也就是看着吓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洛伊说,“你们这些人啊,能看多远,就能看到多远的危险。你能看到多远?一个小小宅邸?还是一座城池?甚至说,是整个盎格利领地?哪怕是一个国家的危险呢,哪怕是呢。” 哪怕是一个国家的危险,也比少女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要好。 “行了,滚吧,免得老爷我一会儿又烦心。” 等女仆匆匆跑开,洛伊狠狠一巴掌摔在自己脸上,大骂道,“十足的蠢货,为什么你就是能看到那么多东西呢。” 三天之后,盎格利家族总算是应允了卡尔西恩的谋划,开始在领地内全面搜寻刺客们的踪迹。 因为有关这些刺客的事被中央十二国共同关注,所以绝大多数国家同时开始搜寻刺客的踪迹。可即便是如此大的阵仗,出动了这许多人,也还是没有找到刺客的踪影。 卡尔西恩不止一次站在城墙上头,看着整座城池,眉头紧锁。 “你已经见过她了吗,卡尔西恩。”领主盎格利十世就站在卡尔西恩身边,就在领主城堡的最上层——这几乎可以触碰到云的地方。 “是的,领主大人。” “一切都开始了啊,卡尔西恩。”盎格利十世看向远方,“最后,到底谁能在这场角逐中获胜呢?” “我觉得不太可能是您。”卡尔西恩说。 一般而言,领主被臣子说即将失败,自然恼怒万分。可是盎格利十世非但没有生气,还笑着说,“连你都觉得我不能赢啊,卡尔西恩。” “如果是简单的十二国混战,那不好说。可是在大灾厄环境下的混战?太过仁慈的您,得到那个位置的可能性真的不大啊。” 这短暂夏天的风最终带来一丝炎热,在这不到一个月的夏天,将会发生很多事。 某座城堡之巅,戴着紫色面纱,双手握着光束一般古怪武器的刺客低头看向大地。又在另一处城池之中,以宽大衣袍遮住头脸以及那身后猩红武器的刺客穿过人群,走向似乎远在天际的城堡。 最后,有一名已在城堡大门前的刺客摘下面罩,紧握一根金色长矛。 这三名刺客,分别名为——神蚀、幻影、无身。 只知道追捕猎物的她们,不能容忍自己被追捕。 第四十三、骑士与刺客 “没想到你会主动现身。”那位手持一把夸张重剑的重甲骑士一人站在城堡正门,他话音刚落,从城堡上头垛口就探出无数弓矢。“你们不是刺客吗?” “所以我才在这里。”那两颊又有色印记,皮肤颜色偏紫的暗夜精灵刺客握紧金色长矛,看向那名先前从天而降的骑士。 “身为刺客,还非得自己杀别人,不能允许被追捕?”骑士觉得这些暗夜精灵真是有意思。“好久了,自从领主们协商避免传说骑士之间对战之后,我就没有痛痛快快打过一场了。虽说我们这些传说骑士本就该团结在一起——” “我会杀了你,中土世界的骑士。”刺客手持金色长矛,矛尖对天,又向下划出,继而数百道金光从矛尖绽放,散向各处。金光落地时,每一个光点都变成一道分身。这瞬间制造出的千百道分身一起,一起向着那名骑士扑去。 “弓箭手,放箭!”城墙上的士兵射出箭矢,可当箭矢飞下的瞬间,所有分身凭空消失,在躲过箭雨之后,更多分身出现。 “盎格利国那边出现了很多刺客分身,那些分身都是你制造出来的吗?” 这个时候骑士还有心思聊天。 他向前挥舞那把巨剑,横扫一次,就将数十分身被横扫成灰烬。 “那没能成功,我感到很遗憾。”刺客藏在许多分身中,从容说话。“但是今天我不会失败了。” 每当分身靠近骑士身边,都会被巨剑斩灭。但就这样一直无穷无尽的打下去,也太没意思了。 “我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在我们换个地方打之前,你要不要告诉我。”骑士想要战斗,这种想法很纯粹。 “无身,这就是我的名字。”刺客暂时停下动作,这么回答着。 “看起来是不能辨别出这么多里面哪个是你啊,人如其名。”骑士扛起巨剑,“我叫帕拉丁,也就是他们所说的圣骑士,传说骑士之一。” 说完,帕拉丁双脚蹬地,就这么冲破天际飞了出去。而刺客紧随其后,去往那群山之间,适合他们打个痛快的地方。 在另一处,短暂的见面交手之后,那双持古怪武器的刺客示意面前的骑士停下动作。 “在这里打,不好。” “有什么不好?” “会破坏我喜欢的风景。”那薄纱掩面的刺客垂下双手,“我们可以换一个放得开的地方来打。” “我都行。”这位觉得自己只是在为领主办事的骑士一言一行都透着慵懒,“更何况是你这样异族美人的请求。” “我名为神蚀。” “我是穆恩莱特,一个活得不如意的传说骑士。” 就在这两组已经对上,并准备换个地方继续打的时候,剩下的一名刺客与一位传说骑士正坐在同一个卖吃食的摊位边上,就那么挨着坐着。 “我们先吃完这些东西?”龙骑士卓耿莱恩在吃东西的时候是最认真的,其次是战斗的时候。 中央国度美食种类丰富,可卓耿莱恩最喜欢的还是这种在城中心的小贩们的独家美食。 “在这里做生意不容易吧,老板。”卓耿莱恩品尝着那他未曾见过的美食,“说起来你可能不太相信,我虽然住在那座城堡里,可是一旦有空,也经常在这附近出没。” “来之前我听同行说起过您的名字,卓耿莱特,那位传说骑士。”中年老板挠挠头,这接连半个月的好生意让他倍感疲劳。 “你这种处理豆子的方法,好像是东方人用的。” “您看出来啦?可不就是,我在一个月之前还是外地的一个农夫呢,是一个在我家借住的东方人教给我这门手艺。当时家里遇到了魔兽袭击,田地被毁了,可是没办法。好在家人都没出事。当时那个东方人多半是同情我们一家,就说要教我这些。” “运气不错,多半还是因为你人也还不错。”卓耿莱特看着面前盘子里的美味食物,一边吃一边想,“当初东方人对奥秘王庭的那一剑如果是我来接,能不能接下来呢?” “老爷说得对,要是再遇到那个东方人,我可得好好谢谢他。”现在他从原本田地毁坏一年无望的农夫,变成了一个在领主城池做生意的生意人,而且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在这里买下一处房产——到时候生活自然是越来越好啦。 “这东西,那东方人说没说叫什么名字?” “豆花。”老板学着东方人的语言,说给骑士听。 骑士心满意足地笑了,然后放下那奇怪的东方餐具——那两个拿来当作餐具使用的木棍,叫做筷子。 卓耿莱特觉得东方人确实在很多方面都比他们要聪明得多。 “毕竟他们能过来,我们却不能过去。” 闲聊结束,卓耿莱特身边的刺客也放下碗筷。两个人分别付过钱,然后一起走出城外。 “我们应该学他们那样直接飞出城的。”卓耿莱特说。 话音未落,那位一直被卓耿莱特尾随着的刺客一脚踏破大地,飞了出去。 “真是个冷美人啊,巨龙与异族美人,算不算天生一对?”卓耿莱特念叨着。 中央国度附近的群山之中,两名骑士与两名刺客战得正酣。月之骑士与那位留有紫色长发的刺客打得最为激烈。刺客手中的古怪武器每一次出手,都会造成一场灾难。骑士在开打之前问过刺客——“你手中的武器叫什么名字?” 刺客答——“贯心” 在暗夜森林的刺客圣堂当中供奉着许多武器,贯心不是其中最强大的,但绝对是其中最为特殊的。这一对遇到现任主人之前沉寂将近千年的利器有着透过一切虚无,贯穿一切的力量。 使用贯心的人,先要承受贯心的痛苦。 那名为神蚀的刺客挥动武器,击出光束,光束将大地割裂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而后贯穿山脉,向前继续冲击。 与神蚀对战的骑士手握长剑,躲过攻击之后向对手斩出一击,那把经手无数月之骑士的长剑带有如水月光,可是一旦出剑,就是摧开主城云顶大门一般的强大攻击。 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是名为无身的刺客与圣骑士之间的战斗。互相试探的过招与千篇一律的斩击——分身——斩击的死循环让这场战斗并不好看。要说打得是不是畅快——实际上打得也不畅快。 “难道那个刺客的分身就没有穷尽的时候吗?”刚抵达此处的卓耿莱特感到不解,一般而言,分身是借助奥秘之力的术法。可是这位刺客显然与一般情况不一样。 “没有。”就站在卓耿莱恩身边的刺客说。 “制造一大堆分身又有什么用,不过就是烦人而已。” “可她会的不止是分身。” 越来越混乱的战斗,逐渐碎裂的一条条山脉,在如此程度的战斗之下,没有一方陷于劣势,也就是说,刺客们与骑士们确实是实力相当。 “真可惜啊。”卓耿莱特叹息道,“可惜我们这些人是骑士,如果我们不是骑士的话,只要我们多找一些人来,总有办法让你们死在这里的。” “愚蠢的骑士精神。” “是很蠢,但是很有必要。”卓耿莱特今天带上了他的长剑,毕竟是面对这样的对手,重视是应该的。 “你来做我的对手吗?”刺客问卓耿莱特。 “对啊,你不是三名刺客当中最强的吗。” “是最强的。” 卓耿莱特哈哈一笑,说,“我其实还是挺喜欢——” 话没说完,这名为幻影的最强刺客只是一脚,就将卓耿莱特从他坐着的那块岩石上踹飞出去,一直撞在对面的那座高山上,嵌入其内。 “这也算最强的吗?”幻影身形消失,在其消失之处落下片片黑色树叶,下一刻,她出现在那位月之骑士之后。 堪堪躲过贯心攻击的月之骑士回过头来,说了一声不妙,然后被幻影用红色大镰刀斩中腰部,硬生生撕扯出一道断腰的大口子。伤口之深,是只差一点点就能将骑士切断的程度。 “穆恩莱特!”圣骑士是个喜欢与其他骑士称兄道弟的老好人,不同于闲云野鹤一般的龙骑士与慵懒孑然的月之骑士。这位一直将其他骑士看作自己兄弟的骑士此刻多有担心。 可他仅仅是这样,不过片刻分心露出一个破绽,就被那等待已久的刺客一拥而上,千百分身将他身上打出无数伤口。 “这就是中土世界中央国度的传说骑士吗?看来也不过如此。”神蚀站在幻影身边,看着那个倒在血泊当中的月之骑士,大感无趣。 “还没结束呢。”一个月之前才离开暗夜森林幻影是刺客们在外的领导者。 血泊之中,被幻影手中名为无双的猩红大镰刀快要切成两半的月之骑士一个翻滚,用那张苍白的脸对着刺客们,“真的很疼啊,你这把武器打人是真的很疼啊。” 远处山峰上,被幻影一脚踢飞的龙骑士也敲开山体,从中走出。 还有那名圣骑士,当他身上绽放出金色光芒,那名为无身的刺客也就知道,自己的攻击其实无异于搔痒。 第四十四、畏其无双 玩笑过后,就是死战。 骑士们有自己的职责,刺客亦然。 卓耿莱特一只手推开那人高的乱石,走到幻影与神蚀两名刺客面前。这位前不久从东方回来的传说骑士其实一直这样觉得——“像你们这种女人,是真的很有魅力啊。” “你说什么?”神蚀还没有反应过来骑士在说什么,就被幻影推开到一边。 而后,是龙剑与无双交合在一起之后绽放出的绚烂火花。 幻影被龙骑士仅凭一击制退,而后想要在两步之内稳住身形。可只要她开始后退,她就能感受到那股霸道蛮力带来的强大压迫。于是幻影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贴着贴面滚倒出去。当那刺客衣袍裹满了草木尘土,最后深深压进山石之中时,幻影才得以稳住身形。 “巨龙与美人,可以是一个美好的故事,也可以是一个让人心生厌恶的故事。”双手紧握龙剑的卓耿莱恩端平长剑,随着他开始解放那属于传说骑士的力量,幻影才知道他身为骑士却穿着一身普通衣衫的原因。 “龙化身。”神蚀站在远处,看到卓耿莱恩这一身细密的龙鳞,立刻放弃了偷袭的想法。 即便是在传说骑士当中,这位龙骑士也是极其强大的存在啊。 “希望还有机会与你坐在一起吃东西。”龙骑士忽然回头,在他背后,跨过空间距离,一瞬间来到他身后的幻影高举那把猩红大镰刀,正准备斩击。 卓耿莱恩只是低下身子躲过那暗夜精灵至宝的攻击,然后轻而易举地抓住幻影的脚踝。 这个还将自己隐藏在宽大衣袍底下的暗夜精灵刺客第二次飞了出去,可这次与先前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幻影在空中再一次消失,再一次出现在卓耿莱恩身侧,重重地斩出无双。 强大的龙骑士对这样重复单调的攻击不感兴趣,所以他这一次就打算击败这个刺客。 至少在看到幻影所持武器上散发出的猩红光辉闪耀之前,他都是这么想的。可当他看到那诡异武器上闪耀的光辉之后,当即选择躲开这一击。 不出卓耿莱特所料,猩红大镰刀在闪耀着那种诡异光芒的一瞬间,血雨腥风如刀斩出,将龙骑士身前身后的一大片笼罩起来。在那虚影当中,手持猩红大镰刀的暗夜死神斩下索命一击。 即便躲过了这样的攻击,卓耿莱特也免不了露出破绽。 这样的破绽对于幻影这样的刺客来说,足矣。 不过是在一道致命攻击落空之后,幻影一脚向前,又是那同样的一脚,将刚刚还以为自己在这几个面前刺客真无敌的龙骑士踹进山峰当中嵌着。 “龙鳞还真硬啊。”幻影扛着那把猩红大镰刀,看向卡在山峰中间还有心思哈哈大笑的骑士。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这把镰刀的名字叫无双。”幻影随即向着卓耿莱特追击过去。 另一边,神蚀也因为那从血泊里爬起来的月之骑士眉头紧锁。 “真是一把好刀啊,好像你们所用的武器都不差。”月之骑士虽然勉强站了起来,可他腰腹部位被无双撕烂的一大块仍然暴露在外。 “放心,这绝对不是什么奥秘术法,我也不是分身,这个伤口是真的很疼。”月之骑士紧握长剑。“所以作为交换,你让我也砍成这样,好不好?” 神蚀表情古怪,她总觉得这位月之骑士身上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 “这样很公平的。”月之骑士握紧长剑。 神蚀双手所持贯心剧烈震荡,下一瞬,那个刚才还在远处说话的月之骑士已经到了神蚀面前。这一个瞬间好像被锁定起来,神蚀能够闻到骑士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能够看清他苍白俊朗的脸,甚至还能看到剑刃距离她的眉眼不过一点点距离的月光长剑上所流溢出的点点光辉。 “这把武器和这个人,都很危险啊。”那一个瞬间,神蚀的想法是这样。 而后,伴随着月之骑士不过分毫的斩击动作,带起一阵足以将小型城镇毁灭的狂风,狂风吹走了神蚀的面纱,吹散了她的发丝。 紫色长发被狂风随意玩弄的神蚀向后退了一点,就只有一点点。 于是紧随其后的,又是月光长剑不过挪动分毫而造成的狂风。 月之骑士用剑刃斩断了那绝美异族刺客的一根头发,轻轻握在手中。 “猩红之月,无情之月。”月之骑士对月的赞颂惊醒了神蚀,后者向后急退的同时支起贯心,挡住继续向前斩击的月光长剑。 轰—— 月光长剑击溃了贯心的防御,将那暗夜精灵的至宝武器狠狠羞辱了一番。 被这一剑斩出去极远的神蚀护住了身体,却没有护住来自刺客圣堂的尊严。 原本天生一对的贯心,现在只剩下了一个。 “你将为此付出代价!”神蚀艰难起身,想要逃离此处,可当她周身的护罩张开的时候,竟然被月光长剑轻易刺破。 那一人一剑,无情且无敌,在轻而易举地突破神蚀防御的同时,也给她前胸留下了一道贯穿伤口。 “我决定了,我要在你心里留下我的位置,你看像这样的,行不行?”月之骑士微笑着,那迷人的微笑仿佛充满爱意。 “你懂个屁的女人心。”与幻影一路又打回来的龙骑士掠过穆恩莱特身边,轻轻一脚,将这位月之骑士踢翻在地。 原来在他与幻影将战场转移到这里的时候,幻影已经出现在当时毫无防备的月之骑士背后,那把无双也快要架上穆恩莱特的脖子。 “你又懂了?”穆恩莱特被卓耿莱特拖着跑出去老远,双方这才再站定。 刺客们能感到耻辱,骑士们什么也没感受到。 “我挺喜欢这样的异族女人。”穆恩莱特这样说。 “那你还对人胸口刺一剑?” “这样她不会更容易记住我吗?” 这几句话没有一点羞辱的意思,穆恩莱特的喜欢是真喜欢。 但是他想杀人也是真的。 “所以说你懂个屁。”卓耿莱特恼火得很。 “我们是传说骑士,但我们是领主的传说骑士。”穆恩莱特就这么躺在地上,他肚子上那条被无双撕开的大口子是真的,疼也是真的,但是对他来说,这也没什么影响。 卓耿莱特懒得和他争论,所以只是喂他喝下药水,然后扔在一边。 就这样,卓耿莱特站到了前面,与那个圣骑士帕拉丁站在了一起。 在他们面前的是幻影,以及正在处理神蚀身上致命伤的无身。 “你没打算换人和你打吧,卓耿。”帕拉丁又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叫卓耿莱特。 “没有。”卓耿莱特紧盯着幻影。“不过我可能打不过那个女人。” 如果卓耿莱特没有猜错的话,幻影手中那把名为无双的红色大镰刀应该能够穿过他的龙体护甲,直接击杀他的灵魂,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这种击杀灵魂的能力并不能时时发挥作用。 “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卓耿莱特大笑着,“同为传奇军团,我们传说骑士可没有输给你们暗夜刺客的道理啊。” 或许在领主的命令之外,这场已经被骑士精神左右太多的对决,已然赌上了两大传奇军团的荣耀与尊严。 让卓耿莱特安心的是,虽然穆恩莱特最后没能下得去手,但也还是成功击败了一个敌人。 当决战之风吹过战场。在这相当于埃尔博略特领地整个大小的山脉破碎的地方,双方再交手。 “让我看看你是否无双。”卓耿莱特再用龙体,对上手持无双的幻影。 这次对战的情况与先前并没有什么区别,每当无双绽放出那种诡异的光辉时,卓耿莱特就不得不躲开,等待下一次进攻的机会。而幻影一旦在攻击当中没有了无双斩杀灵魂的加持,就只能被卓耿莱特摔来摔去。比起另一边清理分身与攻破圣盾的无聊游戏,这边打得确实激烈一些。 这样的战斗再持续半天。 “我差不多已经明白了,明白了这把叫做无双的武器的蹊跷所在。”卓耿莱特怒吼一声,口吐龙炎。那覆压天地的磅礴龙炎将幻影逼得接连后退,而随后,从那龙炎当中,展现出山岳一般宏伟身影的巨龙怒吼一声,仅此一身,喝散闲云无数,震破山川。 威严的远古巨龙向着那迎天站立,手握猩红镰刀,衣衫破烂却愈发显得美丽的刺客俯冲。 刺客高举无双,傲然站立。 第四十五、并非骑士的骑士 “你这小子是巴不得帕拉丁死在那儿,是吧?” 在当天大战之后,传说骑士们碰头,进行了一个短暂的会议,会议地点在盎格利领地。结束之后,光之骑士以太里尔——也就是那个盎格利领地的老年骑士,他一只手按住龙骑士卓耿莱恩的脑袋,示意这个臭小子动脑子好好想想。 “我就是想试试那把武器到底有什么古怪。” “刚才你在会议上不是说你知道那把武器能够透过你的任何防御斩灭灵魂吗?明知道对方有这种能力,还化身巨龙撞上去?”这位光之骑士以太里尔是现在的这些传说骑士当中年纪最大,也是最受尊重的一位。即便是龙骑士卓耿莱特,曾经也在他手下受训。 “老爷子,我可是传说骑士,而且是龙骑士,在面对那样的攻击的时候只能躲闪,是不是不太对。” “撞死了才不太对。”以太里尔眉头紧锁。 当时双方大战,在最后关头卓耿莱特决定用巨龙化身击败幻影。当时他的想法是,那把名为无双的武器能够穿透他的龙鳞护甲,直击灵魂,那能不能穿透巨龙身躯呢? 答案是能穿透。 无双强击之时绽放出红色光耀,那股血雨腥风盖过龙炎,将整个巨龙身躯包裹其中,而后死神握住夺命镰刀。 在那样的状况之下,卓耿莱特能看到,自己的巨龙身躯似乎被风渐渐剥离,在镰刀杀势之下的,只有他那脆弱的灵魂虚影。 必死无疑的情况就这样由卓耿莱特一手造成,这个可以说是自己找死的龙骑士还算是颇为幸运,在他即将被斩灭的前一刻,圣骑士帕拉丁挡在了他面前,替他承受下了那一击。 一击之后,帕拉丁昏迷倒地,生死不知,龙骑士变为人体,将同伴护在身后。 刺客逃了,传说骑士们也退了回来。 输了,传说骑士们输了,输在准备不全和轻敌上。 “好在帕拉丁的神圣力量可以削弱那把古怪武器对灵魂斩杀的力量。”卓耿莱特自然也是心有余悸。“不然的话,领主那边可不好交待。” “上次让你去东方,你看到了什么?”以太里尔身躯佝偻,慢慢走着,龙骑士也只能慢慢跟在这位年迈骑士的身边。 “看到了我的目标。当时奥秘王庭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召唤了一头炎龙亚种,要不是我当时去了,小姑娘就死了。”卓耿莱特双手抱头,“奥秘王庭还不清楚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呢。” “谁管他们。”以太里尔不怎么喜欢奥秘王庭那群人,“再多说说你看到的,有关这些异族人与东方人的事。” “异族人——除了这些暗夜刺客,不久之后还有蛮族战士。伴随着大灾厄出现,我们这些传说骑士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 “你们就是最没用的一代。”以太里尔经常这样说,这些话是不是出于真心,卓耿莱特这些年轻骑士就不知道了。 “总而言之,缺少情报的战斗我是不会再去了。”年轻的龙骑士虽然没受什么伤,但对这场与暗夜刺客之间的战斗确实心有余悸。 “差点死了才知道怕死。” “别族战士古怪多啊。”龙骑士反问道,“老爷子,最近您那里的候选怎么样?” “年轻的骑士候选?多半不行,少有值得培养的,值得培养的几个还不如你呢。”以太里尔叹了一声,“现在倒是来了一个不错的,可我总觉得那小子不是做骑士的料。” 两支传奇兵团交锋之后的三天,艾雅受到卡尔西恩的邀请,来到卡尔西恩宅邸。 “已知的,有关刺客的情报。”卡尔西恩将那些羊皮纸卷记载的资料交给艾雅的时候,顺便问,“传说骑士都对付不了的人,你不会打算去接触吧。” “还不是时候,还没到我参与进来的时候。”上次与炎龙亚种的对战已经让艾雅知道她现在能够做到什么样的事了。“不过接下来我会离开中土世界一段时间。” 在这样大灾厄的背景之下即将发生的事,与艾雅无关。 “离开多久?” “不知道,等我觉得自己可以与你们的传说骑士站在一样的位置上的时候,我就会回来的。”今天穿着那套蒙头蒙脸的宽大衣袍的艾雅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指着卡尔西恩,“下次就不要装模做样了,卡尔西恩,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话一说完,艾雅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真就一点希望都不给啊。”卡尔西恩长叹一声,而后叫出护卫,问道,“那件事,领主应允了吗?” “是的大人,已经可以开始谋划了。” “让一切随着大灾厄开始吧。”卡尔西恩双手合十,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是中央十二国各个重要人物的资料。 “王啊,那个让人神往的位置。”卡尔西恩向后躺倒。 —— —— “你跑过来干什么?”骑士训练的间歇,洛伊通过卡尔西恩的帮助,最终得到了看望弗林的机会。 “看看你,顺便告诉你小姑娘已经离开了,而且不知道去了哪儿。” “应该是去追求力量。”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的弗林站在那里,腰间是骑士候选们统一使用的骑士长剑, “跟你一样。” “我?和我不一样。”弗林觉得没话可说了,转头就要走。 “你觉得我应该干什么?”洛伊问。 “去问问那个卡尔西恩,他应该知道。” 短暂的谈话结束之后,弗林走回训练场。路过那位老骑士的时候,老骑士多看了他几眼。 “明天就要开始进行选拔了,在进入下一轮训练之前没有资格成为骑士的人都要滚蛋回家。”老骑士说,“能赢吗?” “不知道。”弗林摇摇头,“不过,什么样的人才有成为骑士的资格?” “当然是——”老骑士眉头紧锁。 “如果足够强就能成为骑士的话,我遇上谁都会赢下来的。”弗林觉得骑士礼仪什么的实在是有些厌烦,“可惜不是这样。” “要是骑士没了骑士精神,那不是跟那个叫该隐凯尔的混蛋一样吗。” 该隐凯尔,是十二个国家最中央,名为赛特领地的国家的传说骑士,虽然他足够强大,可在品行方面确实是个谁都不待见的混蛋。 “也是。”弗林向着训练场走去。 老骑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那个在训练场门口,太阳底下的位置。 “混小子,天知道我给你挡下了多少事。”老骑士偏过头去看骑士训练场。在那个训练场最中心的位置,弗林手握长剑,出招将剑靶斩成三段,干脆利落。 这个看起来好像谁也不愿意搭理,脾气也很好的前守卫长在进入骑士选拔的第一天就斩断了两名贵族子弟的手脚。至于原因,当然是那两个贵族子弟出言不逊。可即便是在贵族之间,也有时候会有这种状况发生。地位高的骑士对地位低的骑士冷言冷语,甚至侮辱威胁,那都是常事,更何况他弗林在这里的身份只是个普通人。 “弗林小哥,要不要和我练习。”这个在弗林进入训练场的第一天就愿意主动与弗林交好的骑士候选人是个比弗林还要年长的人,高大健硕,名叫赛沃德。 “今天不练习。”弗林对这个人观感还算不错,所以愿意和他说上两句话,但也仅止于此。 在训练场当中训练的骑士有一百五十人,其中绝大多数来自贵族中间,也有一小部分像弗林这样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候选人。弗林偶然听那些贵族提起过,这些人是那位盎格利领地的传说骑士亲自带到训练场来的。 所以像弗林这种由事务长带来的,位置就很微妙。 而且在训练场当中有非常明显的团体分化,来自贵族的候选人们聚在一起,由传说骑士亲自选来的人聚在一起,像弗林这样的呢,就只能自己一个。 “明天的第一轮选拔,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赛沃德说,“明天的第一轮选拔可是混战啊。” “混战?” 第一次选拔的要求是淘汰掉三分之一的人,也就是五十个。 这样看,这些已经抱成一团的人在混战当中自然有更大的优势。 “是啊,如果没有人和你站在一边的话,即便你再强,也会很难办的。”赛沃德说,“其实你最好与我们这些人在一起。” “你们这些由那位传说骑士找来的人?”弗林问,“我一直想问,既然你们是由那位亲自选来的,那你们见过那位传说骑士吗?” “没有。”赛沃德的回答没有隐瞒。 “既然这样,我决定自己一个人。”弗林双手拄剑,笑着说,“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要成为骑士,而我要做的是传说骑士。” 第四十六、血之花 每一次的骑士选拔对于该国家来说都是大事,更何况,这里是中土世界中央,中土世界最强大的十二个国家就在这里。在传说骑士作为主要战斗力的这十二个国家,骑士的地位相当之崇高。 “您今天要去看骑士选拔吗?” 卡尔西恩与领主盎格利十世走在一起,走在一边的事务官正在确认领主的行程。作为大国领主,盎格利十世一天到晚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每天的行程都被排满了,我甚至没有与自己的孩子亲昵的时候。”盎格利十世时常向卡尔西恩抱怨,“只有恶魔才会连自己的儿女都不看一眼。” “您从哪儿听来的这句话,原话应该‘是恶魔与领主都是这样’。”卡尔西恩总是这样调侃着。 玩笑归玩笑,身为大国领主究竟有多忙,仅仅从这两句话当中也能窥见一二。除了领主,向卡尔西恩抱怨领主事务安排得实在是太多的第二个人就是领主夫人。 盎格利十世的妻子在三年之前为盎格利十世生下一个女儿之后,盎格利家族就有了一儿一女两位继承人。也就是在这位盎格利小公主出生之后,盎格利十世陪伴在妻子身边的时间也就愈发少了。 “骑士选拔?”盎格利十世听到骑士选拔四个字,不由得叹了口气。“别国的传说骑士要么是刚刚走上那个位置,要么是正在壮年。可在我这儿,找到传说骑士候选人可是刻不容缓的事了——” 盎格利领地传说骑士——以太里尔的年迈给盎格利领地带来了很多坏影响,虽然这位光之骑士年轻的时候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但现在,为了国家的稳定,以及接下来的谋划,寻找光之骑士继承人这件事已经刻不容缓了。 “这次并不是选出传说骑士候选人,只是选出普通骑士。”卡尔西恩说,“传说骑士的继承人还在寻找。” “什么时候能找到?”即便不是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盎格利十世也会在某个放松下来的瞬间想起这燃眉之急,然后心神不宁。对于他来说,如果解决了传说骑士之位继承者的问题,是有利于他的身体健康的。 “不管什么时候能够找到,留给我们的时间总之是不多了。虽然以太里尔大人没有对您说起他的状况,但是这位为我们征战多年的传说骑士现在确实已经到了薄暮之年。” 盎格利十世叹息一声。除了这个,他也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放松下来的办法了,至少现在,在这种状况之下,他得让自己缓和下来。 “或许我们应该去看看这场骑士选拔。”盎格利十世无奈地说。 年迈骑士不再得到领主的青睐,似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位传说骑士,即便他已经白发苍苍,不再能手握骑士重剑,不能仅凭一人将千军万马挡在城外,他也还是那位传说骑士。 “希望等待着你的不是悲剧啊,以太里尔。”卡尔西恩心里这样想。 在骑士训练场外,准备好参加第一轮选拔的候选骑士们离开训练场,走出大门的时候,那个一直坐在阳光之下的那个位置上的老骑士眯着眼打量着这些年轻人。 “我去了,老骑士。”只有弗林停下来说了这么一句。 “哼,就知道投机的臭小子,快滚。”老骑士对弗林恶言相向,还流露出相当厌恶的神情。 弗林倒也不以为然,只是走回候选骑士的队伍当中。 “为什么要和这样脾气古怪的老头打招呼?”赛沃德走在弗林身侧,昨天经过他的软磨硬泡,弗林最终还是答应了与他们这些人站在一起。 “他不是一位骑士吗?”弗林反问道,“像这样的老骑士,以前可是为盎格利流过血的。” “人只要年纪大了,就没用了。”赛沃德不以为然,“在失去光辉之后不为人敬仰尊重,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是理所当然的吗?”弗林笑了笑,不再说话。 “好了,准备好对付这些贵族混蛋吧。” 在弗林与赛沃德周围,那些来自贵族的骑士候选人对他们虎视眈眈,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们生吞活剥了。 “人数差距实在是有些大啊。”弗林向周围扫了一圈,来自贵族的骑士候选人们大多不加掩饰地对他们这些人暴露出敌视的眼神。 “给你交个底吧,我们这些被选过来的人比他们这些从贵族当中脱身而出的人要强上太多了。”赛沃德这样告诉弗林,“这些从贵族选出来的小屁孩看起来人数比我们多上很多,可事实上,我们的战斗力是持平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要拉我在你们一边,难道有个人一开始就被注定淘汰了不好吗?”不相信别人有完全的纯粹的好意这一点,弗林是跟洛伊学得。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身为骑士,难道不应该尊重公平二字吗?你就这样因为没有同伴而被淘汰了,难道能算公平吗?” 好在弗林没有跟洛伊学到太多,所以此时他相信赛沃德说的话。 “那我们就为了公平,让那群来自贵族的小子滚蛋?”弗林说。 “当然。” 在骑士选拔开始之前,领主到场。按照原本的安排,领主是不会出现的。真正需要领主到场的时候只是最后的骑士受封典礼。 对于见到领主这件事,弗林觉得没什么,可其他人却很是激动。 单单是看着弗林在底下对领主出现爱理不理,只是行个礼就完事儿的姿态,卡尔西恩直皱眉头。 “看来以太里尔阁下有的忙了。”卡尔西恩心想,“不过这在这种时候,出现这样的人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领主盎格利十世只是坐在上面看着,一言不发,下面主事的骑士简单说过规则之后,随机宣布第一轮选拔开始。 艾雅说得没错。只有分生死的对决,弗林才有去对决的必要。 选拔对决的规则很简单,让三分之一的人失去选拔的资格——不管是死亡还是残废,只要让三分之一的人失去资格就行。 “这些年将自家子弟送到这里来的贵族是越来越少了吧。” “是啊。”卡尔西恩说,“因为骑士选拔实在是有些过于——” “过于严苛吗?” 这点之前也说过,骑士选拔中的所谓淘汰,基本就等于死亡,即便没死,也成了残废。敢将自家子弟送进来进行骑士选拔的,多半是低级贵族。这些贵族想要以子孙得到骑士之位,以此来改变家族的命运。 高级贵族当中也有将子孙送入城堡进行骑士选拔的,那些多半是因为子孙确实有过人的天赋。不管是与奥秘有着高亲和性,还是有成为强大战士的能力,只要他们自己愿意,有能力,就会来参加选拔。这些人当中往往十有一二会成为骑士。 不要以为十之一二算少。 这参加选拔的一百五十个人当中,能够成为骑士的,也不过三个人而已。 “那我们要不要修改选拔骑士的规则呢?” “不必了,大人。”卡尔西恩说,“大国的骑士们就应该是这样的啊。” 在中土世界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 很久之前,在人类世界的某处高山上,生长着一朵白色根茎的殷红美丽花朵。 领主对骑士们说,“替我将那朵花摘回来吧。” 于是骑士们前赴后继,义无反顾地向那座盘踞着无数强大魔兽的险峻山峰而去,无惧魔兽的强大与山峰的险峻。一位骑士倒下了,另一位骑士就会踏着他的尸体继续向前。 就是这样,那名最强的骑士站在了山巅,在竭尽全力战胜恶龙之后,摘下那如血红花。 骑士背后,是无数同伴的尸体。 “骑士,是鲜血浇灌而出忠诚之花啊。”老骑士躲在暗处看着这场对决。“但或许,情况该变一变了。” 故事是真的,但是不完全,至于骑士是鲜血浇灌而出的忠诚之花这个说法,也只是后人听了这个被截断的故事之后得出的结论。 这位最后摘到那朵花的骑士是一名传说骑士。当初这位传说骑士为了治好领主的顽疾,去龙窟摘那朵花。一路上死了无数同伴之后得到了那朵花。但在领主被治愈之后,骑士死在了领主手中。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骑士只是领主的工具,纯粹的工具而已。 (PS:之前欠的两章明天补。接下来因为要写大灾厄之下的混乱,所以会有比较长的铺垫。) 第四十七、残缺骑士 当正式选拔开始,剑刃交错时,那些本来就没什么本事的候选骑士会体会到什么是绝望。 之前在训练场的一段时间,那些有底牌的人全都在藏。从低阶贵族中出来的那些受训骑士一没有奥秘亲和性,二没有身为战士的天赋。当时在训练的时候,这群人可是表现得最好的一群。他们乐于学习,勇于展现,在其他的人对那些剑招训练之类的东西好像都不感兴趣的时候,他们只用一天时间就全都学了下来。 现在看,不是其他人不愿意学,只是其他人看一眼就会了。 “啊!” 惨叫声伴随着一招将某位低阶贵族整条脊椎划成两段的斩击,鲜血喷洒时,那名由传说骑士选来的骑士候选者面无表情。 与这些贵族出身的骑士候选人不一样,他们这些人,有不少都是亡命徒。 只是想要得到一个宣誓效忠的机会,所以他们才来到了这里,愿意参加骑士选拔。 但不容置疑的是,这些人或许是有能力成为骑士的。 “看来他们已经站好队了啊。”盎格利十世高坐看台,将那些他颇为厌烦的杀伐之事尽收眼底。“这一边是我们的贵族,这一边是以太里尔大人选出的一些人。” 单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贵族候选人这一边被压制得厉害。 毕竟冲在前面的都是一些低阶贵族,这些人冲在最前面,用他们低劣的剑术去御敌,那就等于送死。 确实是送死。 弗林与赛沃德站在稍靠后的位置,在这算不上太大的决斗场上,不可能让所有人铺开打个痛快。 “我说过了,这些贵族小子们并不是我们的对手。”赛沃德大笑着。 “是吗?”或许一开始是这样,但紧随其后,当高阶贵族们加入战斗之后,情况就变了。不说局势瞬间反转,至少也是由骑士一方的劣势转为均势。 高阶骑士们默念咒语,起手束缚之术加火球,见面就解决掉了弗林方的三人。 “可恶,这些使用奥秘的臭小子!” 赛沃德在咒骂,毕竟已知的是,他们这边一个能使用奥秘的人都没有,就算作为战士,也不可能强到哪儿去。 “你们退回来,换我们来。”弗林持剑上前,将一名同伴推开。 站在最前的几人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几个能使用奥秘的臭小子,却没注意到已经有其他敌手摸到近切。两剑下去,这些防御不及的人就被斩成两半。 站在最前的人被击败之后,就到了弗林站在最前的时候。 眼前气焰嚣张,将他们这些人视作玩物的贵族骑士候选们大笑着,他们数量众多,而且有法师与剑士相辅相成。从一开始,双方的人数就是四比一,只占到总人数两成的他们这些人真的像赛沃德说的那样,能与这些贵族出身的小子们势均力敌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们并不是这些贵族小子的对手,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要说一对多,就是一对一都做不到。 但是弗林可以,弗林可以一个人,去战这许多。 “都退后,如果你们不想在这一轮都离开,就往后退。”弗林手握长剑,站在众人面前。 一开始与弗林站在一边的人还心有不服,可当他们左右顾盼,看到同伴越来越少,而敌人越发显得多的时候,他们也只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卡尔西恩带来的人,看来你想快点死?” “我想死?”弗林还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我不想死,现在还没到我死的时候。” 看台上,盎格利十世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每一年的选拔都是这样,他已经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从事务官交给他的报告来看,每一次由那位传说骑士以太里尔选来的这些人都在第一轮全军覆没。 “不知道那个老骑士到底是怎么想的。”盎格利十世觉得,自己可不能给以太里尔再多情面了,最多一年,在这一年内,光之骑士的位置必须要有个继任者。 “还有,那个一个人挡在那么多贵族骑士候选人面前的家伙是怎么回事,找死吗?” “不反抗不一样是死吗,大人。”卡尔西恩说,“或许他想在死之前逞威风,做一个真正骑士该做的事,又或许,他真的能赢呢。” “骑士该做的事?骑士应该这样去送死吗?”盎格利十世并不理解骑士该做什么。 对决台上,弗林问出了那个让所有贵族骑士候选人都为之恼怒的问题,“我还需要杀你们多少人,才能让这一轮选拔结束?” 敌人没有给他回答,某位在决斗场一角的老骑士说出了答案。 “杀到你觉得够了为止。” 弗林大笑,长剑遂随风起,一剑刺去,剑气流泻。那强大战士随身散发出的强大气息一瞬间将扑面而来的火球、束缚术这些低阶术法接连吹散。骑士长剑并无加持,只是强者手握,就显得非凡。 贵族候选人们慌乱了,使用奥秘的人被挡在身后,那些他们中相对强大的战士挺身而出,想要挡住弗林向前的杀势。 可惜是无用功。 那一人一剑是在艾雅每日上万次对剑训练之后磨砺出的杀器,无数纵横交错的伤口铸就了弗林今天的强大。 记得艾雅一开始说的吗。 “你会成为强大的战士。” 这并非出于当时艾雅对于弗林的看好,而是一句预言。 长剑在无数阻挠面前一次次变得强大,弗林从单手持剑变成了双手持剑,长剑轻易从面前阻挠之人的腋下穿出,由其下巴进入,捅穿整颗人头,继而向前切割,将一具身体切成并不美观的残缺模样。 又有无数剑同起,杀气贯穿千百道。 挡在弗林面前的人同一时间被同一把剑斩中头颅,瞬间毙命。 这一瞬间的场景,就像是有几十个弗林同时击杀了几十名贵族骑士候选人。 血流成河,红白相间。 一身衣物不染一点血的强大战士站在某人尸体上,将长剑拔出,轻轻擦拭。 看台上的盎格利十世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的强大战士,啧啧称奇。但当盎格利十世问起这名骑士候选人的身份时,卡尔西恩隐瞒了事实,并没有向领主说明这是来自艾雅身边的人。 “这就结束了吧。”弗林问。 第一轮选拔结束,弗林收剑,第一个离开决斗台。 再一次路过那名老骑士身边时,弗林道了声谢,走入训练场。 “挺厉害啊。”老骑士破天荒地夸奖了弗林一句。 不过紧随其后的又是一句警告,“不过还差得远呢。” 至于在什么方面差得远,与谁差得远,就要弗林自己去想了。 “您知道还有多久吗?” “那个人留给我的时间?”老骑士笑,“不会超过一年吧。” “有点急啊,我尽力。”弗林摆了摆手。 “臭小子,你这样的也能成骑士?!”老骑士捡起手头的东西就扔了过去,弗林随手接过去。 上面是一些骑士的名字,都是一些在盎格利领地成名已久的骑士。但弗林清楚地看到,上面有个名字是赛沃德。 “在其他人收到的名单上会不会有我的名字呢?”弗林这样想。 —— —— 第一轮骑士选拔结束之后,洛伊找到了卡尔西恩,说让卡尔西恩给他安排一点事情来做。 “不会要命的那种。”洛伊这样说。 “这种很少。”卡尔西恩是这样回答的。 当天晚上卡尔西恩留洛伊在府上吃晚饭,晚饭过后,卡尔西恩向洛伊说了一些故事。 洛伊一开始还听得很认真,可一旦当话题涉及到卡尔西恩自己,洛伊就连忙摆手,示意卡尔西恩不要再说了。 “我知道在这中央国度找点事做不会容易,而且而多半都是会丢性命的,可是你不能现在就想着安排我怎么死吧。”洛伊对着卡尔西恩大笑。不管怎么说,他可没觉得这个仅凭一个贵族身份,在父亲死后靠一己之力爬上那个位置的年轻人是什么等闲之辈。 至少和他相比,自己这几十年是活在狗身上了吧。 “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们能互相信任。”卡尔西恩衷心地说。 “不敢。”洛伊直言。 要说洛伊在眼前这个人身上看到了什么,绝不止年少有为聪明才智这么简单。 他身上还有更加危险的东西。 “毕竟,在大势之下,谁不想借助机会让自己爬上巅峰呢?”洛伊心里这样想。 第四十八、风中烛 “等我成为骑士的那一天,你真的就会嫁给我了吗?”年轻的骑士候选看向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美丽少女,露出他这辈子最最开心,最最纯粹的笑。 “当然啦,我不会骗你的。” 少年不知道少女从哪儿来,但是愿意和他一起在这城堡里昂起头看星夜的,一定是善良纯洁的女孩。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他们在一起看着星夜的时候,少女对少年这样说。 “你将来会成为骑士吗?” “我会的,这正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当时还不知道情爱为何物的少年骑士候选看向少女,是如此认真地回答。 “如果你成为骑士,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上一次的玩笑被少年当成了诺言,少女觉得很有意思。毕竟感觉到心情郁闷的她并不认为这样一个平平无奇,出身一般而且沉默寡言的少年最后会成为骑士。 可是少年真的很认真,天生就是战士材料的他对自己严加约束。在历经无数战斗,受伤无数次之后,他最终走上了那个位置,成为了盎格利家族的骑士。但当时的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骑士而已。 而等他走上那个骑士的位置才知道,少女原来是邻国公主。 邻国领主为了与盎格利家族交好,将年幼的女儿送入盎格利家族,想让少女以后成为盎格利世子之妻。 “我已经成为了骑士,真正的骑士。”少年站在城堡上层铺着红色地毯的廊道上,不惜冒犯僭越也要拦住少女去问那个问题。“你的承诺呢?” 已在领主家庭生活十数年,逐渐习惯了在这样每个人都能欺侮她,都能将她置之死地的环境当中圆滑处事的少女回过头来,用她那练习已久,逐渐熟稔的假笑脸面向当初的赤诚少年。 “你这样的骑士,可算不得真正的骑士哦,如果你成为传说骑士的话,我就会兑现我的诺言的,一定会。” 后来经由少年骑士的了解才知道,少女原来并不是中央国度某位领主的女儿,而是来自盎格利领地周围的弱小邻国。 传说骑士,这个词在少年心里千回百转。 最终少年决定走上那条成为传说骑士的不归路。 不知道是命运喜欢捉弄人,还是秩序之神鲁斯定下的规矩就是如此。少年在历经诸多考验之后,终于成为了一名传说骑士。 在受封当日,就在他准备向领主提出自己要求的前一刻,领主给他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去杀了那个来自我们弱小邻邦的下贱女人,我的骑士。” 骑士惊慌地抬起头,看向那位朝他微笑着的中年领主,他所有的少年幻梦在一瞬间崩碎成无数块。 领主命令如同魔咒,在他脑中不停盘旋。 杀了她! 最后的最后,少女在归乡路上,遇到了当初那名被她无情玩弄的少年。 少年已然成为骑士,真正的骑士。 “跟我走吧,我会让你活下来的,我现在是骑士了,是真正的骑士,传说骑士!” “既然你是骑士,那你就应该知道,你是不能违背领主的命令的。”少女眼中有毅然决绝,还有无情与不甘。 至于留恋,那种东西她没有。 “你只是被我愚弄的傻子而已。” 骑士的剑,和着血泪斩下那颗美丽的头颅。 在少女离开人世的那一刻,带走了少年骑士最后的纯洁。 —— 故事说完,坐在蜡烛旁的弗林直摇头,“这是个什么故事?有些老套了。” “什么故事?好像是盎格利现在那位传说骑士以太里尔年轻时的故事。”赛沃德坐在弗林身边,至于讲故事这个提议,是他说的。 “谁讲给你听的?” “训练场门口那个老家伙。”赛沃德说,“他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你们还都没来呢。我觉得很有意思,就说给你听听。” “这是个爱情故事?”弗林总觉得这有点像自己经历过的事—— “这是有关骑士的赞诗。” 赛沃德的回答倒是让弗林感到非常意外。 “这怎么能是有关骑士的赞诗?” “你看,骑士从进入城堡的时候就认识了那名少女,甚至是为了少女最后才去做了传说骑士。可是最后呢,当领主给他杀了少女的命令,他也还是将少女斩杀了。这难道不是在说骑士对领主的忠诚可歌可泣,大于一切吗。” “我以为你只是不会讲故事,现在看来你也不会听故事。” “那你觉得这故事是在说什么?” “不知道。”弗林并不愿意有自己的看法。 现在还没有成为骑士的他要是说出自己的看法,就太早了。 短暂的故事环节结束之后,弗林躺下休息,赛沃德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照常,在早上候选骑士们集结在一起。 “从今天开始,你们要接受骑士礼仪训练,以及更高级的剑术训练。”来宣布下一轮训练情况的骑士说,“弗林,赛沃德,你们二人除外,你们就不用进行剑术训练了,有其他训练等着你们。” “要不把骑士礼仪也去除了吧。”赛沃德说。 “不行,你们必须接受骑士礼仪训练。”在这方面自然是没得商量。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吧。” 二人随着骑士离开训练营,从现在开始,他们就与骑士选拔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弗林问。 “那个简单的骑士之位就与你们没有关系了,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准备准备,加入传说骑士的选拔。” “传说骑士?”赛沃德疑惑地笑着,“像我这样的人也能成为传说骑士吗?” “当然,至少你们都是被选中的人,下一位传说骑士会从你们中间诞生。” 而后,二人随着骑士走入一个巨大的房间,房间的地板的光滑的大理石板,周围一共十二根白石柱撑起整个房间,每两根白石柱中间的空白区域就是用彩色琉璃做装饰的窗户。 在房间内空无一物,等弗林二人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几位传说骑士候选者在场。 “竞争者吗,我对你印象深刻。” 不少人都对弗林昨日的表现印象深刻。 “这次传说骑士选拔,是那位以太里尔阁下决定的吗?”弗林问。 “当然不是,这次骑士选拔是由领主大人决定的。” 闲聊暂且作罢,一位年迈骑士走入房间内,看向在场众人。 这位在盎格利领地已经寂寂无声许久的老骑士已经没多少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大多数人都像赛沃德一样,以为他只是训练场门口看门的一个老骑士。 “以太里尔大人。”但当像弗林这样知道以太里尔真实身份的人行骑士礼时,剩下那些人才知道这位老骑士是怎样伟大的存在。 以太里尔,光之骑士,属于盎格利领地的传说骑士。 “这就是那位传说骑士?没想到——”赛沃德本来想说没想到老成了这样,可当他想起这薄暮之年的老者的身份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而问道,“没想到竟然一直在我们身边。” “我就是以太里尔。”光之骑士开口,声音威严,“我就是你们所知的那个光之骑士。就如你们现在所看到的那样,我是个行将腐朽的老头,还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接下来的一年时间,我会考校你们究竟有没有成为传说骑士的资格。下一名光之骑士将会从你们当中诞生。只是顺便一提,这次的选拔也关乎生死,如果有人觉得这个传说骑士的位置不适合你们用命去换,那么现在还可以退出。” 话音落下,没有一个人离开。 即便这些人当中有不少已是高阶骑士,身份尊贵,但是为了这传说骑士的位置,他们还是愿意试一试。 —— 当晚,卡尔西恩拜访了这位年迈的传说骑士。 在传说骑士以太里尔居住的房间当中,卡尔西恩以只是来问几个问题为由头,向以太里尔说明了自己的观念。 “最后能得到您这个位置的,又会是谁呢?”卡尔西恩说,“是那个天生就适合成为光之骑士的赛沃德,还是最强,却最不像骑士的弗林?” “臭小子,你以为骑士是什么?” “以后的骑士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从前的骑士,不过是领主的狗而已。”卡尔西恩说着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即使是传说骑士,也一样。” 老骑士没有生气,只是说,“如果我杀了你,算不算尽骑士的职责。” “骑士的职责是什么?忠心吗?”卡尔西恩说“可是杀了我来尽忠,领主能理解吗?” 以太里尔沉默着。 “而且,骑士的职责,不应该是保护吗?”卡尔西恩背过身去,“保护一切重要之物,神圣之物,以及心爱之物。” 烛光下,年迈骑士的影子同烛火一同摇摆。 那很快就会腐朽的身躯,像极了风中残烛。 第四十九、酒与剑不输 三天时间,洛伊都被安排跟在卡尔西恩身边处理事务。 要说洛伊具体做了什么,其实也没做什么。主要是看一看来自六个国家的情报,当卡尔西恩闲下来的时候,陪卡尔西恩坐一坐。 “弗林进入传说骑士选拔了,他能走到这一步跟我没关系,只是因为他真的有成为传说骑士的实力。”卡尔西恩在下午茶时间对洛伊这样说。 “他走到这一步也就是终点了,不可能继续走下去。”洛伊说。 “你清楚他究竟有多强吗?” “不清楚。”每一次弗林与艾雅练习剑术的时候洛伊都会跑去准备食物,不在场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知道自己与弗林这老小子之间的差距究竟变得有多大。“他现在应该很强,但是不会达到传说骑士那一步。” “人都是成得很快的。”卡尔西恩说。“最近在贵族中间还流传着一些非常不好的传闻,说我和你两个人之间有什么。” “这些贵族小姐们可真闲啊。” “是啊,可是他们能够接受我和你两个大男人有什么,都不愿意相信我和莉娜有什么。”莉娜就是艾雅,卡尔西恩不是不知道艾雅的名字,只是装模做样,要用莉娜这个名字来称呼艾雅。“甚至她们毫不怀疑,莉娜这样美丽的女子会喜欢她们,而她们有些人也确实将目标转移到了莉娜身上。” “她们每天只用想想这个,应该很开心。”洛伊说。 喝下一杯茶,二人神清气爽。 卡尔西恩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接着便说起了周边这些国家的情况。 “在我们周围的五个国家都在准备应付大灾厄。”卡尔西恩说,“就连奥秘王庭那些傲慢的法师们都不得不向我们寻求协作。” 卡尔西恩所说的周边五国,分别是龙骑士卓耿莱特所在的卓耿莱斯特领地,月之骑士穆恩莱特所在的穆恩席拉领地,圣骑士帕拉丁所在的伊格桑塞领地,太阳骑士索拉里尔所在的萨塞领地,以及臭名昭著的杀戮骑士该隐凯尔所在的赛特领地。这五个领地以及身在中央十二国最东方的盎格利领地,一起被称为东部六国。 有关东部六国其余五国的情况,卡尔西恩是比较关注的。 “相比奥秘并不多的中土世界东方,也就是你故国所在的地方,中央国度受到大灾厄的影响可以说相当之大。距离上一次大灾厄并不算久远的这一次大灾厄,纯粹的因为某些东西的影响。而且毫无疑问,这次的大灾厄里,来得可不只是一般的魔兽。” 魔兽会来,而且更强,甚至会有巨龙这种传说骑士才能一对一抵抗的存在。 可是在巨龙之外,还有更加麻烦的东西。 暗夜刺客,狼骑士,或许将来还有其他种族的强大存在向中土世界发起攻击。 那些其他种族中与传说骑士一样强大的传奇军队会是另一个棘手问题。 当然,面临大灾厄的可不止是人类。 “所以盎格利领地选出新的传说骑士一事,才显得如此重要?” “可以这么理解,但不完全如此。”卡尔西恩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急需选出传说骑士之位的继承者,是因为领主感到这件事非常急切,而领主感到急切的原因,是规则即将改变。规则要变了,洛伊先生。” 洛伊喝茶,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但是所有人都不能忘记,不应该忘记的一点是——规则变了,这点至关重要。 下午茶时间结束之后,洛伊随着卡尔西恩一起去往领主城堡,在城堡内,卡尔西恩向领主介绍了这位自己的帮手,一位刚被提携上来的事务官。 洛伊笑着回答领主的每一个问题,滴水不漏。领主盎格利十世对这位卡尔西恩的新助手相当满意。 不过领主在场时洛伊表现得很尊敬领主,领主离开之后,洛伊就完全换了一副态度。 “你认为让领主稳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什么?” “血脉。”卡尔西恩说。 “是啊,血脉。”只要凭借血脉,即便是疯子傻子也能坐在那个看似高贵的位置上。 但是凭什么? “你不是说你不想做一些会威胁到性命的事吗?我以为你当时说这句话是认真的。”卡尔西恩大笑着,他总算是看到了眼前这个男人不甘的一面,“求个自己性命无忧,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当时我的想法是那样,可现在不一样了。”洛伊说,“情况不是改变了吗。” 当天,卡尔西恩给洛伊安排在了手下处理情报的事务,明明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工作的洛伊,却意外地对这个很上手。 “只有强大的人,才能坐在相应的位置上啊。”卡尔西恩问自己,“我够不够格呢?” 距离大灾厄真正来临,还有一年时间。 —— —— 在整个世界的北方,中土世界北部雪山之外,是兽人国境。 中土世界的北部山脉对于兽人国境而言就是南方,即便大雪覆盖全年,那条山脉对他们来说也是南方。 山脉之下是一片平原。 奇怪的是,这虽然是大陆上极北方的地带了,却也还是有分明四季。 在这小国城镇上,前后来了两位古怪的人类客人。 虽说兽人国境对外开放,欢迎各个种族的客人到访,可来自中土神州的客人也算得上相当罕见了。 更何况,那两个人类当中还有一个似乎来自东方。 先到访的是那个东方人。 “你说我们的酒没有味道?”比普通人类要壮硕不少的兽人大叔经营酒馆已有三十多年,虽说这些酒都是自家酿造,品种不多,可都是货真价实,不兑水的。这位东方客人开口就是你们的酒没味道,和水一样,兽人大叔不生气就怪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到打一场的地步。 因为那个东方人脸上还留有微笑,而且一开始就拍下一枚金币的举动就已经给他撇清了闹事者的嫌疑。 “喝一口我这个。”东方人好像凭空拿出一坛酒,那种陶罐泥封的酒坛让兽人大叔颇为好奇。 东方人拍掉泥封,示意兽人大叔直接喝。 兽人国境,只有剑与酒不能输。因此兽人大叔接过那坛东方陈酿就开始牛饮。结果一口还没下喉,就喷了刚来的顾客满身。 “哈哈哈哈!”东方人爽朗大笑,自己又取出一坛酒,也是如牛饮水一般喝下,只是他看起来习惯这辛辣酒液许多,因此没有像兽人大叔一样喷人满身。 “这是什么?”兽人大叔鼓瞪着眼珠子,对酒坛里看了又看,“这就是东方的酒?” 客人们好奇地凑上前来,一人分了一杯喝下之后,却是有人喜欢,有人不喜。 “这就是东方的酒。”东方人说,“我听说兽人国境,酒与剑不输,我这种人在东方的时候也是这样。” “东方?” “是啊,在东方有一种人,叫做剑客,这种人是世间最无敌,放眼天下,酒与剑不输。” “听起来是和我们这些兽人一样啊。”兽人大叔笑着说。 “那么这酒怎么样?” “不太好喝。” “哈哈哈。”东方人又大笑。既然喝不惯东方的酒,接下来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在旅店休息过一夜之后,东方人继续向北行进。 第二天又有一名人族少女在酒馆里坐了一会儿。 酒馆里的兽人大叔觉得有意思,就与少女多说了两句话。 “今年的情况倒是罕见,没想到接连两天都有人类出现,昨天到这儿来的还是个东方人呢。” “东方人?”少女微笑着问,“他刚刚离开?” “今天多半是离开了吧,或许是因为我昨天说他们的酒不好喝吧。”兽人大叔相当苦恼,按照那个东方人昨天的说法,他们与兽人一样,酒与剑是不输的——那昨天自己说他们的酒不好喝,是不是不太对。 “酒?” 兽人大叔拿出来自东方的酒,交给少女。 少女揭开泥封,轻轻嗅探,而后不加迟疑,一饮而尽。 “好酒。” “是吗,那个东方人也说,他们的酒与剑不输,还说他那种人是什么剑客。” (PS:更不动了。顺便说一下,书完结之后会将全部提纲发出——考虑到人名地名这些东西不太好记的原因。) 第五十、兽人规矩 这片在中土世界以北的兽人国境有着与精灵国度相当的古老历史。不过,常年处于混乱的兽人国境显然不可能有安稳和平的精灵国度那样的壮阔胜景。 至少这一路过来,出了那座不足百年历史的小城之后,艾雅就没见到过什么城池了。 除了残垣断壁,就是残垣断壁,偶有让眼睛换点东西看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战火硝烟。 兽人好战并善战,在武力方面首屈一指的兽人们最喜欢的就是窝里斗。以“剑圣”为各族最高统治者的首要目标就是统一兽人国境。不过有意思的一点是,这样好战且强大的种族,并不热衷于对外侵略。 相反,这些兽人还很喜欢外来者。 外来的访客们给他们带来很多东西,有好的有坏的,有些时候外来者也会卷入战争。 艾雅正在兽人国境寻找让自己变得强大的方法,不过暂时还没有找到。 “你走过很多路,一定喝过很多酒吧。”在找到下一处城镇休息的时候,艾雅坐在酒馆当中,经营酒馆的大叔问了相同的问题。 “在战火当中哪来的酒喝?”少女自从进入兽人国境之后就摘掉了头脸束缚,露出那副她不愿意展现在人类面前的美丽容颜。 “那些小部族的战士,仅仅是有一点本事就敢自称一族剑圣,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不打不可能啊。”兽人大叔说,“有时候就是一个看不顺眼的理由而已。” “兽人好战,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可是兽人的好战却让人难以理解。”艾雅少见地多话了,大概是她觉得在这兽人国境内不会有那么多人心诡诈。 “为了强大,别无其他。”兽人大叔盯着这人类小姑娘多瞧了两眼。 “那就难怪兽人只是内战了。” 仔细想想,兽人的好战与蛮族人的好战本就不同。蛮族人是被大规则困在沙漠,加上环境恶劣,所以不得不相互厮杀。在得到离开沙漠的机会之后,蛮族人也是积极向外侵略。可兽人呢?兽人们本就生活在适宜生存的土地上,好战就只是因为追求纯粹的强大。 “这是送你的。”兽人大叔送给艾雅一杯酒,“酒要好好喝,想不明白的事,慢慢想明白就是了。咱们的时日这么长,也就只有喝酒和厮杀两件事算得上重要。” 这就是兽人的纯粹。 “有道理。” “我看你也带着剑到这里来,不也是来练剑的吧?” “也是?”这种耐人寻味的说法让艾雅相当疑惑。 “看你带着的这把剑,很像是之前来这里的一个东方人身上的佩剑,那个东方人声称自己是来这里挑战剑圣的——唯一的剑圣。”兽人大叔问,“你呢?” “我是来挑战那个东方人的。”艾雅将香醇麦芽酒一饮而尽,心里嘀咕了两句自己以后会不会变成酒鬼,而后很是慷慨地拍下一枚金币,转身离开。 “慢走。”兽人大叔看着那个背影,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怪异感觉。 “之前那个东方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深不可测啊。”兽人大叔说了声与我无关,却是又不得不叹一句,“这些剑圣们有福咯。” 已知的是,在任何一个种族都有一支传奇军团,有可能是狼骑士或者暗夜刺客这样真正意义上的军团,也有可能是人类传说骑士,兽人剑圣这样甚至互相敌对的强大战士。 但不容置疑的一点是,属于传奇军团的任何一族战士,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 现在艾雅要做的,就是让自己达到传说军团级别的战斗力。 有些难度,却也不算太难。 离开这座城镇之后,艾雅继续向北行进。在靠近兽人国境中心的地方,那种无处不在混战的状况终于有所好转,在这里艾雅没有看到连天战火,也少有残垣断壁。 找到地方落脚之后,艾雅最先打探的是此处近况。 “无非是本族剑圣足够强大而已。”旅店老板是个苍老的兽人,身躯佝偻,满脸皱纹,只要他对着艾雅一笑,那皱纹似乎都能掉一地。“虽然也不算最强的那几个,但只要能震住这周围小部族的那些人就行了。” 另外一个关键的点在于——兽人臣服于绝对的力量。 这在兽人国境的兽人族之中是一条铁律,一旦生而为兽人,这样的规则就必须遵守。 但强大的武力并不代表着可以为所欲为,即便是最强大的兽人剑圣,也会被一些基本规则所束缚。至于这些旧规则留下的束缚,多半相当于蛮族人必须被困沙漠之中,都是旧规则对这些强大好战种族的牵制。 “越往北去,遇到的人也就越是强大。”旅店老板端着一支兽人款式的烟斗,捻一些火,点燃之后抽了两口,“在最北,也就是那八位剑圣的地盘。” “八位剑圣?” “那八个人才是兽人最强。” 又了解到一些信息之后,艾雅决定继续向北行进。 先前在兽人国境南方赶路的时候还算安全平和,到了这将近中心地带的位置,那些荒野之中的魔兽就多了起来。 少女手持长剑斩杀魔兽,一路向北,又是一夜兴起,杀得起劲了,就星夜兼程,边走边杀。等到朝阳升起,少女全身浴血,长剑上更是挂满血污。即便如此,她也只是在一条小溪边将剑清理干净,换一身衣服,而后就继续赶路。 至少在这兽人国境当中,不会有半路冲出来的炎龙亚种。 “说起来奥秘王庭那些人是不是还欠我一条命?”艾雅想了一会儿。 也就是这一会儿之后,她到了一处小村庄。 别看她经常在外露宿,真要让她来处理食物,除了火烤,烤个半生不熟,就没有别的可供选择的了。以前在去往神乡的短暂路途上,一切都是赛克勒来处理,回来之后,路上又有洛伊。 现在这个习惯了洛伊一个月只做兔子都能不带重样的小姑娘可接受不了自己处理的野味。 她打算就在这个村庄补充一些干粮,反正兽人做的面包也不会比她家乡那边的差。 “快跑!” 可还没等到艾雅进入村子,就看到兽人妇孺从村子里大步跑了出来。 那些甚至来不及收拾东西,只顾保全自己与子女性命的兽人族女人惊声尖叫着。 艾雅大步向前,拔出长剑。与她擦身而过的兽人小女孩轻轻牵住艾雅的衣袖。 那眉头紧缩的人族少女抱住这兽人幼女,从其眼神中,艾雅看出了无望。 “没事的。”在神乡掌握各族语言人类少女抱起小女孩,将她放在远离村庄的隐蔽之处之后又返回村子。 等她回来,不知谁点燃的大火已经烧遍了整个村子。 “你们这样难道就不怕剑圣大人的惩罚吗?” “你们是说那个消失已久的剑圣大人?” 这些前来劫掠的并不是匪盗,也并非相邻部族的人,这些人,仅仅是生活在几步远的邻村的人。 因为大灾厄来临,邻村的田地受到魔兽袭扰,田地被毁,这些活下来的兽族男人失去了妻子儿女,也失去了田地财产。所以今日他们聚集在此,劫掠相邻的村庄。 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邻村的田地财产,邻村的女人小孩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资源的一部分。 “剑圣已经死了,如今在这部族当中,没有人能给你们撑腰,我们就用兽人最原始的规矩来处理事情!” 剑? 那种东西这些人没有,所以他们此刻的武器是农具。 所谓的处理方式,是生死。 即便这只是一群兽人农民,在战斗的时候,血统内战斗本能占据上风的时候,他们也都是强大的战士。 棍棒交错,有瘦弱兽人的头被打爆,脑浆迸溅。 也有人被镰刀砍断了手脚,艰难地在地上爬行,最后被一脚踩死。 战斗发生得相当之快,双方不过三四十个成年男性兽人就像是两群相互敌视的猎狗,一旦那呲在外面的凶恶獠牙触及对方的皮毛,就会是一场纯粹的杀戮。 与那些之前我们所知的任何漂亮战斗都不相同,兽人之间的冲突溢满了纯粹的杀戮气息,只是单纯想要将某些东西置之死地的想法充斥着他们的脑,他们的全身。 于是这样,这样既丑陋又美丽的战斗产生了。 艾雅站在远处,将刚刚出鞘的剑收了回去。 “在兽人领地看到与你无关的战斗,要先学会旁观。” 这是艾雅学到的第一课。 (PS:今明一章,双休补更) 第五十一、龙灾 战斗在双方都只剩下不过几人时结束。这样全然不留余地的战斗持续到了那种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步。一方是所有东西都已失去的农人,等同于亡命之徒。可另一方只是被动应对,照理说怎么都不该拼到这一步。 不过,不管怎么说,艾雅也只是个旁观者。 “这个部族的剑圣消失了吗?”艾雅疑问一句,而后跨过那许多尸体,继续前行。走之前她倒是想带上那个兽人小女孩,可是上次在埃尔博略特领地的教训已经向她说明了,她实在不是什么能够照顾小孩子的人。 至少不是个善于照顾孩子的人。 离开混乱村庄之后继续向北行进。 在找到城镇落脚之后,艾雅好好吃了顿饭,然后一如往常,找了家酒馆打探消息。 “剑圣?我们那位剑圣好像没死吧。”这次艾雅去的酒馆的经营者是一位大妈,那位肥胖的兽人大妈盯着艾雅看了好一会儿,还说了好几句艾雅是个大美人。 “这里的剑圣是哪位?” “北国兽人八境,我们这里是最那南方的一国,主宰剑圣是那位迷失剑圣尤涅若。”兽人大妈给艾雅递酒的时候趁机摸了艾雅的手。 女人缘,这种东西为什么会与她有关呢? “这位剑圣真是像他的这个称号一样,不知道迷失在了何处。”艾雅又问,“既然这个国家的剑圣失踪了,为什么邻近国家没有人来侵略呢?其他剑圣不想要这广袤领地吗?” “因为我们的那位剑圣曾经是最强的存在,虽然我们的这位剑圣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了,但是别国的人谁也不敢断言他死了,就算是其他国家的剑圣也不敢确定我们的剑圣死了。” “是吗。”艾雅答应了一声,不过她在这里听到的和之前看到的可不太一样啊。 一位其他国家的人都不敢猜测他的死亡,自己国境内的子民却敢断言他已死的最强剑圣吗? 艾雅走过许多地方,虽然仍未算得上这世界的全部,但也有多半。她见过狼骑士的决绝,也了解传说骑士们的万年骄傲,在狼骑士当中或许能够说出是最强大的,毕竟他们由头狼统领,以独狼作为最强战力,可是在传说骑士当中,真能说谁是最强的吗? 在中土世界中央国度比较公认的说法是——“洛德吾克领地的领主兼传说骑士——洛德莱特是最强的传说骑士。” 可真当这位传说骑士遇上了其他骑士,比如那位像是活在阴影当中的传说骑士——该隐凯尔,当二者对上的时候,洛德莱特能赢吗? 那是谁都未知的。 可相同的道理套在这些兽人剑圣身上,情况就有变了。 “当初我们那位剑圣可是击败了其他七位剑圣。”说起当年的事,也是经营酒馆许多年的大妈只有叹息,并无神往。 “或许自己再年轻个几十年,也会像别的年轻貌美的兽人女子一样,对那位英俊的大人仰慕神往吧。”兽人大妈想了一会儿,很快就将这想法抛在脑后,而后又与艾雅说了一些别的事。 说起为什么看到艾雅这样的少女就像看到了英俊男子时,兽人大妈只是解释道,“因为小姑娘很特别,哈哈。” 只是哈哈一笑。要说理由,就没有了。 “要是我年轻个三十几岁,一定会喜欢你这样的。” 喜欢神明毕竟不是什么让人忌讳的事? 这次艾雅做足了准备,足够的干粮,新的水壶,在到达下一座城镇之前,就不用为这些必需品犯愁了。 离开城镇之后北行,直接由夏入冬。仅仅是向北走了不过跨越半个国境的路,艾雅就遇遇到了大雪封山的恶劣天气。 “旧规则的阻挠!哼!”也就是在这样不见人影的旷野当中,艾雅才会展现作为人类少女单纯可爱的一面。 不过不管这是不是旧规则的阻挠,反正艾雅现在是不能顶着几乎蒙住她双眼的漫天大雪离开了。 而且向前走又能走到哪儿去? 大雪漫天,艾雅选择躲在山洞当中避开大雪。 山洞当中还有以前躲避风雪的人留下的一些柴木,艾雅用这些为介质,点了一小堆火,而后就着一捧雪吃面包。 兽人农民们比人类农名更加善于耕种,因此在这里买到的面包总是要比在中土世界那边买到的好一些,还便宜很多。 这一路走过来,艾雅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场农民械斗。如果相同的事发生在中土世界,中土世界的那些农民走到哪一步?首先是那些家园被破坏,家人被杀的人,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中土神州,这些流离失所的农人只有活活饿死和成为匪盗两条路,而且前者可能更大。至于那些家园被仅仅生活在邻村的人毁害的农人,如果他们是生活在中土世界的人,那么他们也只会是束手待毙。 “兽人国境啊,真是个不用讲道理的好地方。”艾雅说。 在这里,只要够强就行。 简单吃过一些东西之后,艾雅就靠着冰冷山壁休息下来。 在山洞外,大雪漫天。片刻由北向南的寒风呼啸而过之后,更加强烈的风竟然是由南向北吹来。那不知道从何而起的逆风吹乱了大雪。漫天树叶大小的雪花不停摇摆,甚至被逆风卷起,反向着天上去。 在远处,已是昏暗无月的天空中出现了两点相当明显的红光。 霎时,一声巨龙长鸣。 风雪由着那遮天蔽日的巨型魔兽来的方向冲散,也冲破了艾雅堆在山洞口上的雪。 碎雪接连拍在艾雅脸上,将这本就睡得不算安心的少女惊醒。 火已熄灭,少女顶着风雪跑出山洞。 仅仅在她冲出山洞的那一刹那,由天际拂来的一双巨大翅膀就削平了她刚才藏身休息的整座山。 伴随着那双猩红眼目与巨大双翼远去,艾雅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天空中被整个截掉,此刻又开始正常下落的雪花。 “巨龙。”艾雅看着天空中那头庞然大物。 这头离开自己居住的山洞,在天空中盘旋嘶吼,还似乎是为了缓解痛苦才将这些山头削平魔兽不知为何。 “那是——” 少女再仔细去看,在那巨龙头顶,有一个人形生物站立着,将手中的剑深深钉入巨龙头颅。 “这样的战斗哪能在黑暗中打完。”在这条山脉的另一头,东方人站立山巅,从眉心取出一点光亮。 那一点光亮离开他的眉心之后越变越大,随后漂浮在这片山脉当中,成为了太阳一般的存在。 “东方人?”意识到东方人也在此处的艾雅随机像着光点飘出的方向飞奔。可惜,现在的她还不可能追上东方人的脚步。而且她不过是走过一个山头,就被天空中的巨龙第二次近乎自杀一般的冲撞逼迫得必须躲藏起来。 “那个人在干什么?” 现在借由东方人给出的这团能够驱散黑暗的光亮,她总算能看清那个人的样子了。 那是一个兽人,有着成年人类男子的身材,赤裸上身,那一双鹿耳与覆盖全身的细密皮毛相当惹眼。他就稳稳地站在巨龙头上,即便这头年迈巨龙将他一直从兽人国境的最南方带到这里,一路上用头撞平了无数山峰,兽人也只是岿然不动。 他双眼紧闭,似乎是在想什么。 可是哪有人在这样最高阶的魔兽头上思考的? “喂,下来!”这样的叫喊一开口,艾雅就觉得有点蠢。她在这里叫喊,站在巨龙头上的人怎么能听到呢。 似乎是受到东方人刚刚放出的光点的惊吓,巨龙的动作比起之前更加猛烈。那头几座山峰加起来都不如它大的怪物收起满是细密破洞的双翼,朝着山脉一头撞过去。 本就破碎的山脉在其第二次猛烈撞击之下直接被划出一道巨大的峡谷。硕大龙头与山脉接触时,那些快能赶上埃尔博略特城池大小的石峰都在向着四处滚走。原本生活在这山林当中的魔兽纷纷逃散,一阵阵跑动与振翅声响起。 艾雅在她所站的高处能看到从山脉当中飞起了三只狮鹫,跑走几头巨型蛇类魔兽,甚至还有一头亚龙种在飞起之后被巨龙轻易抓了回来,撕成碎片。 事情本不该这样,可是艾雅哪里能理解头上被人插了一把剑,插剑的人还一直站在头上甩不掉的感受。 巨龙愤怒了,这头掌握着狂风力量的巨龙的那双巨大眼目盯住了艾雅,而后震动双翼,从他亲自撞出的山谷中攀升,而后向着艾雅径直冲撞过来。 “该死。”艾雅无奈地咒骂了一句。 上一次被炎龙亚种所伤,龙骑士救她一命,这次呢? 第五十二、侍神 巨龙凭风振翼。那刚才猛坠在自身碰撞出的深谷之中的凶猛魔兽再攀上天空时,遮天蔽日,而且尤为愤怒。 艾雅就这样迎着巨龙振动双翼而造成的狂风站立着,双手按住长剑,长剑死死钉入地面。如此迎风挺立的场景之下,少女衣袍猎猎作响,发丝与兜帽被风吹得一同向后翻卷。 龙这种生物,是世间最古老的存在之一。从以前赛克勒所讲的故事中来看,它们往往脾气古怪,慵懒嗜杀。 现在这头被一个落入它住处山洞当中的兽人一剑插在脑袋上的巨龙从南飞到北,而后在这里停下。 现在它盯上了艾雅。 为什么盯上艾雅? 想法是没有的,只是多多少少,被那个插了把剑在它头上的人折磨至死之前,得倾泻一下杀戮欲望。 “辛西娅!”实在是觉得仅凭自己的力量难以应付这巨大魔兽随意一击的少女不退反进,并且召唤出月神虚影,挡在身前。 “月神应召前来!”手握长剑的高贵美丽的神明向前站出半步,那与巨龙相当的神像身躯攻势向前,抬手,倾力斩出一剑。 “死,你们这些劣等种族,都要死!”巨龙口吐人言,厉声咒骂着。它已经动用全力,拼死冲向那尊神明虚影,“伪作的神明,你也要消失在此!” 一时间狂风将周围的巨大石块吹在空中,刚才侥幸免于冲撞的树木也被全部连根拔起,一同随风翻卷。巨龙同风驭风,将神灵虚影衣袂吹得不停激荡。那丑陋双翼遮挡在它头上,去阻止那月神一剑。 可惜当它真正面临这一剑时才会想起——在那远古时代,仅仅是一瞥就能让它们化为灰烬的神明的力量。那一剑的威力或许只等同于最初的月神指缝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光辉。 但仅此就够了。 月神现身之时并没有将天空中东方人放出的那一点光亮抹去,而是在此又生出一轮格格不入的月。日月同辉之下,月神一剑轻易切开巨龙双翼,将龙头整个拍打进山里,那长长的脖子整节被碎石泥土淹没,仅仅留下一个肥胖的龙身与被切断的双翼在外。 月神虚影消失,艾雅大口出气。 “结束了吗?”少女自问。 并没有。 巨龙挣扎着从大地中再度爬起,并以更加愤怒的姿态爬起来。 “看来我现在的力量实在是有些不够看啊。”艾雅抬起头,与那巨龙对视,她将手中之剑高高抬起,对着那已是满身伤痕的巨龙。 通过先前在埃尔博略特领地发生的事,艾雅已经知道了,除了她之外,还有人能够通过呼唤神明之名来借用神明的力量。不过与那些偷窃神明力量的人不一样,艾雅使用的神明力量都是以她自身的神性作为本源,她不强,神性自然不够强大,相应的,即便她召唤出神明,也有可能打败不了她想要打败的敌人。 不过这样说明一点,一旦艾雅变强,她能够使用的神明力量就远非那些窃用神明力量的人可比。 “人类,你身上有着神性的味道。”巨龙嘶吼着,“但你已经力竭,只要我吃了你——” 艾雅原以为这会是什么自己力竭之后被巨龙一口吞掉的戏码,结果在巨龙又抬头时,一直站在它头上,即便龙头被神明重击嵌入大地也没醒的兽人睁开了双眼。 “你是说那个人类小姑娘身上有神性吗?” 巨龙惊慌失措,再一次挪动它那巨大身躯,翻滚起来。 “真是奇怪啊。”那位兽人拔出剑来,巨龙头顶上冒出的鲜血染遍了他全身。 巨龙再一次嘶吼,因为头顶传来的剧烈疼痛而发狂一般振动那被月神一剑斩得残缺的双翼。 或许是因为巨龙在他清醒之后继续的躁动不安打乱了他的思思绪,此刻那位兽人眉头紧锁,双手握剑。 当剑主醒来时,那把剑终于展现出它原来的面貌。 那兽人样式的剑两侧各有开口,开口之上,如尖锐獠牙一般的装饰物细密排布。在两排獠牙中间,开口之中,是一片虚空。这把将无尽深渊吞入身躯之内的剑名为深渊藏刃。可惜艾雅并不知道这些兽人族神兵利器的归属,不然他一定能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该死的老东西。” 兽人剑客盛怒之下,将长剑再一次斩下。 这一剑的威势甚至吹散了东方人先前放置在此的光点,将云月吹散,吹得天地清朗。 巨龙之下,少女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举着剑僵硬站着。可在他面前的巨大龙神已经化为一片片硕大灰烬。 “人族姑娘。”兽人轻轻拍了拍艾雅的肩膀,示意他放下那只手。 “谢了。”艾雅力竭,一下子坐在地上,也不管那碎石是不是硌人。 “你这样让我想起了我以前练剑的时候。”那个身上沾满龙血的兽人剑客就坐在艾雅身边,还盯着艾雅的包裹,示意艾雅给他一个面包。 艾雅递给他一个面包,反问道,“你以前练剑的时候也会遇到这种情况?” “是啊,身上现在还留着那头龙造成的伤痕,那次我被撕烂了半边身躯,好在跑得快,救治及时,这次保住了身躯。”兽人剑客说,“我不如你,当时我可没有站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的勇气。” “是吗?”对对方仍有戒心的艾雅接着问,“你是怎么惹上这这头龙的?” “大概是喝酒喝多了,不小心走进了龙窟,谁都知道像这样的大家伙脾气不好。” 艾雅觉得是谁被人一剑插在头上都会生气吧,更何况那是一头龙,真正的龙。 短暂的交流过后是片刻沉默,兽人剑客吃完了面包,开始向艾雅这个人类说起兽人美食起来,他从主食说道菜品,又说道兽人引以为傲的甜点制作,这中间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想起来都要流口水”。 艾雅是不很感兴趣,但这个兽人剑客既然说了这么多,多半是因为他真的饿了。 “看起来你是来练剑的。”兽人剑客在自己“画饼充饥”得以饱食之后,总算是想起来自己应该问一些关键问题。 “兽人国境是一个练剑的好地方。”艾雅说 “是个兽人练剑的好地方,对于你们这样的外来人,倒不一定是个适合练剑的地方。”兽人剑客这才说起往事。“从前精灵国度有位高贵的存在来兽人国境练剑,死了。他死之后,兽人国境与精灵国度大战一场,也有暗夜刺客来此磨练技艺,一样死了。而后兽人国境又与暗夜森林交恶。这一路上你也看得到,对你们这样的外来人,我们是很客气的。可是牵扯到练剑的事,就不同了。” 言下之意是,外来磨练剑术的人,多半只有死路一条。 “别看这偌大的兽人国境被酒气熏得让人一闻就觉得晕头转向,可一旦说起剑来,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练剑这种事本来就要分生死。”艾雅笑着说,“没事,就算我死了,中土世界也不会与兽人国境开战的。” 看着稍稍恢复过来的少女,这位长时间都在自我清醒与迷失当中挣扎的兽人剑客露出的罕见的笑容。 “我觉得你一定能成功,说不定还能当个外族剑圣什么的。” “可以吗?”少女疑问。 “这就是兽人国境啊,只要你强,有什么事是不可以的?”兽人剑客忽然皱眉,“刚才我说起了两场战争,你知道那两场战争都是谁赢了吗?” “你们赢了?” 觉得少女的回答并不算准确的兽人剑客笑了笑,“也差不多吧。” 随后他又在心里小声对自己说,“其实是我赢了。” “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先向北走。”少女回答。 “那我和你一起去往北方吧。”兽人剑客将那把造型古怪的剑用布条包了起来,背在背上。“北方的那些剑圣可比刚才那头龙要危险。” “还有一个比那些剑圣还要危险的人在北方呢。”少女望向北方,默默戴上兜帽。 “比剑圣还要强的人?”兽人剑客问,“还有这种人?” “是啊,也是个人类,不过他更特殊,是来自东方的人类。” “东方人。” “听说他是他们那里用剑的人当中最强的一个,那边的人叫他剑仙。” —— —— “喝!再来一杯!” 吵闹的拼酒声打乱了少女的思绪。 “那个人真能喝啊,小姑娘,这是你在兽人国度的朋友吗?”经营酒馆的大叔看着那一群围在一张桌子上拼酒的兽人汉子,大为感慨,“好久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 “算是朋友吧。”就坐在一边的艾雅这样回答。 半夜加上一天的行程之后,艾雅与那个兽人剑客来到了一处大城镇。在路上兽人剑客告诉艾雅,他的名字是涅尔,艾雅觉得这多半是个假名字,而且在这种地方,最好还是不要用自己的真名好。 “我叫莉娜。”艾雅说。 “那是我已死的女儿的名字,这还真是巧啊。”当时兽人剑客这样说。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二人这也就算是相识了。 “有个那样的朋友一定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兽人大叔伏在木桌上,屁股底下是存放麦芽酒的空桶。 艾雅倒出几枚金币,交给兽人大叔。“他们这些人今天喝的酒应该不止几个金币吧?” “确实是这样。”兽人大叔苦笑。 “不过我要是告诉你,那边那个看起来像是流浪者的人是个剑客,而且还是个能够斩杀巨龙的强大剑客,你的想法会不会有变?” “会。” 艾雅哈哈大笑,接着询问道,“你这里有没有来自东方的酒?” 就管大叔愣了一会儿,而后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从身后的酒架背面取出两坛东方酒,交给少女。 “他有没有说什么?” “那个东方人吗?他只是留下这两坛酒,并说让喝酒的人不要再跟着他了,现在还太早了。” “是吗?”少女饮酒,缓慢得很。 酒馆的大半天消磨掉之后,入夜,艾雅与自称涅尔的兽人剑客一同去往旅馆休息。 艾雅是休息下了,可剑客并不能安然入睡。这样的月夜,他只是坐在窗边,在这个只身一人的房间当中,望着月。 不知不觉,兽人剑客就像是陷入了幻境之中。 “伸出手来。” 一片柔和光亮中,有一个瘦弱的兽人孩童循着那光亮,伸出右手。 男孩在光亮之中抓住了一把剑,可当他将那把剑捧到脸前的时候,却被那把剑的古怪造型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男孩想要透过这光亮看清递给他剑的人,可是不管他怎么集中注意力,就是不能看清与他近在咫尺,用女音说话的那人的样貌。 “是骗人的魔物还是神明呢?”得到那把剑的少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一个过路的剑客,然后搜光剑客身上的钱,让自己饱餐一顿。 仅仅是半个月之后,部族当中就开始流传着拿着一把十分古怪的剑的男孩的传说。那个时候他还沉浸在那把剑带给自己生活的巨大改变当中,并没有意识到即将来临的危险。 那天当男孩照常与过路的剑客比试时,他输了。 倒在血泊当中的兽人男孩紧握剑柄,似乎还不肯放弃抵抗,可对于一个男孩都要用三人围攻这种下作手段的对敌剑客显然不是什么心怀善念的存在。 当敌人的剑贯穿胸腔,兽人男孩才知道他并不能算上什么强大的存在。 鲜血浸湿了他的皮毛,当心脏的搏动渐渐变得无力,男孩心底那股渴望强大的信念给了他再一次机会。 他只是一个得到神明眷顾的幸运儿,但是这样的幸运绝对是非他莫属。 男孩至今无法忘记那几个倒在血泊当中的无赖的眼神,除了不可思议,大概在男孩陡然之间变快的剑下,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该多想一些什么了吧。 多年之后,已然成为一方剑圣的兽人剑客在某一天喝酒的时候失去了自己的那把剑,他的心爱之物。 没有谁取走了它,是它自己离开的。 在这段时间当中,这位剑圣变得喜怒无常。他在兽人国境北方斩杀了一位来磨练剑术的精灵,而后自己一个人在兽人国境东南边境挡住了精灵大军的攻击。仅仅是半年之后,他又斩杀了一名暗夜刺客,同样仅凭一人之力阻挡住暗暗夜精灵大军进攻。 他始终在寻找,寻找那陪同他走上剑圣之位的同伴。可是即便他走遍了兽人国境的每一处,都没能找寻到爱剑的踪迹。 这个时候他也意识到了,就算没了那至宝,他也是整个兽人国境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可或许是因为执念太深,即便知道自己已经是整个兽人国境最强者,这位剑圣也还是想要找回当初那把剑。 于是他向大地寻求,向天寻求,向风,向雨,向万物寻求。 最后他在月那里得到了回应。 月神辛西娅回应了这位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剑圣。 “你已经足够强大了,尤涅若,不必在再寻求那把剑带给你的力量了。” 感受到那背影熟悉之处的剑圣冒着刺眼月光抬起头来,又重重磕下头去。 “我愿永远侍奉月!” 女神回过身来,展颜一笑,“愚蠢的兽人,在这样诸神遭到背弃的时代,你这样的最强者竟然要诚心侍奉神明。” 无怨无悔的兽人与月定下契约,仅仅是因为他不同于其他剑圣,对月的赐福永远铭记。 在那之后,这位兽人之中各种意义上的最强迷失游离了很久,现在他似乎找到了那高贵神明需要他去完成的使命。 第二天艾雅醒来之后,涅尔也紧随其后醒来。 早餐佐酒,是兽人的习惯。艾雅不习惯,涅尔倒是喜欢。 “你走进龙窟难道不是因为喝醉了吗?”艾雅问。“可是我看你昨天就算喝了那么多,也还是很清醒。” “只有和海水一样多的酒液才能让我迷醉。” 艾雅摇摇头,只是吃着那块面包。 涅尔盯着艾雅盘子里的东西看了一会儿,而后十分恼火地叫来侍者。 他说的太多太杂,艾雅没有听明白,反正是在说这些端上来的食物有问题,不是最好的。 “兽人餐点美味总不能光靠我说说吧。” “都一样。”对这方面要求很低的少女说。 “等会儿继续向北走?” “先不向北了,我就在这附近等待一段时间。” (PS:今天更个5K左右的章。) 第五十三、 那憧憬成为骑士的少年 艾雅说了自己要留下来,并打算就在这里练剑。 “由南向北慢慢走确实比较好。”涅尔这样告诉艾雅,“虽然我们现在所在的是最南方的大国,但实际上已经是在相当靠北的位置。” 与中土世界中央国度那样东西抱团的分化格局不同,在兽人国度这边,六个最强大的国家向中心聚拢,这六个国家的中心点在兽人国境的北方地带。涅尔说的由南向北没什么问题。 “跟我说说兽人国境现如今的情况,这个你一定很清楚。” 结束了略显漫长的早饭时间,艾雅与涅尔一起在城内闲逛,决定离开旅店之后,二人就这么在山林野地里漫步。 “这边的人练剑,都是在路上遇到谁就和谁打一场。”涅尔说,“不过规矩还是有的,用剑的人,就不能向平民出手。” “是吗,意料之外。”艾雅说。 “也不是没有人越过规则束缚,去做一些用剑杀害平民的事。” “那就不意外了。”艾雅说,“总该比那些中土神州的强大之人要好上一些,虽然可能只是一些。” 不管艾雅说什么,涅尔只是应和。 只管听着就好了——这是涅尔绝大多数时候的想法。 “如果是一心寻变强的兽人剑客,应该知道,杀那些对他们来说只是蝼蚁一样的平常人并不会让他们变强。”艾雅说,“那样的剑毕竟不够纯粹。” “这个说法倒是很久没听过了。”兽人剑客与人类少女一同走在这林间,阳光大片洒落,而不是仅从叶隙漏下的吝啬几点。难得没有在白天喝酒的兽人剑客与终于放空心思也摘掉兜帽的少女同行,踏上雪痕未曾消退的道路时,那周围四季常青的兽人国境树木让少女眼前一亮。 “在中土神州就没有这样四季常青的树木。”艾雅说,“这树是不是就像兽人?” “像,也不像。”涅尔解释道,“像兽人一样生命力顽强,不像兽人的一点是生命力实在太强,兽人不会这样枝繁叶茂。” “是吗。”艾雅无端叹息。 “或许这就是生在北国的兽人的命运,强大却孤独。” 而后,涅尔又说了很多兽人国境的情况。对于这些真实的兽人国境的情况,艾雅认同并理解,却也始终是一副与她无关的姿态。 授人命运这种东西,将来可能与她有关,但是现在说这个,有些早了。 “我应该专心练剑。”艾雅点点头,那红色长发束成的辫子随着这个点头动作轻轻晃动的时候,涅尔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女儿,那个当初葬身在他敌手剑下的倔强少女。 “想要专心练剑,现在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在兽人国境内猎杀魔兽,以此来磨练剑术,另一种方法是找兽人剑客对杀练习。”涅尔认真地分析着,“在兽人国境内,魔兽的量比中土世界要多,而且也更强,所以就算只是猎杀魔兽练剑,进展也不会太慢。而后者做法,其实是要多加考虑的。” “外来的剑客危险多。”艾雅问,“是这样的道理吗?” “是这样的。”二人继续向前。 其实涅尔认为的比较合理的做法是前者。毕竟对于现在的艾雅来说,与兽人剑客们敌对还是多有危险。 总不能每一次都让他出手吧。 “如果她选择通过与兽人剑客们相互厮杀的方式磨练剑术,那我就要劝劝她,让她明白什么才是正确选择。”涅尔心里这样想。 甚至他还觉得自己下定了决心,一定能将这人类少女劝导到正途上来。 “我想要和这些兽人剑客们较量高低。” 可当少女真的这么说的时候,涅尔在心里斟酌半天的说辞也只是和着莫名而来的顺从,一起被他吞下肚。 “其实都是一样的。”而且他还这样说。 不管涅尔有没有违背自己的内心想法,反正少女是不知道。 就在天色渐晚,二人准备找地方休息的时候,正面走过来几个背剑的兽人剑客。 “这应该算谁运气不好?”涅尔心里犯嘀咕。 与人类少女同行的兽人剑客打算径直离开。可是此刻他的预感一点不假,就在他们与那迎面走来的兽人剑客交肩错过时,少女按住了那些人的肩膀。 腥风血雨降下的时候,那个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少女的兽人剑客这才意识到自己对于少女的看轻。 那持剑翻转的手腕,没有丝毫犹豫的过招拆招,这些都让只是站在一边观望的兽人剑客啧啧称奇。 “你知道作为外来者,在兽人国境冒然成为剑客的后果吗?”最后一个浑身浴血的兽人剑客跪倒在地,在少女无情长剑之下,他并没有什么还手的机会。 这个人类少女或许算不上太强,但比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就是冲着那个后果来的。” 少女在斩出长剑的最后时刻收手,面带微笑地说,“不如你去向那些剑客说一说吧,说说有关我这个人类剑客的事。” 少女最后放过了一个兽人剑客,然后在渐渐昏暗的天色下走向远方。 “是这样的吗?”少女后来向涅尔寻求他对自己先前行径的评价。 “你是说找死的方法吗?”涅尔很是无奈,却也只能这样否定少女的自杀行径。 “我是说在这兽人国度成为剑客的方法。”少女说,“就像你当初一样。” 一时之间反应不及的兽人剑客只是笑了笑,而后笑容凝固。 在他眼前,是那个捧着月神赐予的剑的那个兽人少年。 “就像我当初一样。”涅尔皱眉。 “你应该不知道,我的剑术,其实是向月神学来的。”艾雅回过头来笑着说。 涅尔知道,接下来的旅程,将充满血腥。 —— —— 中土世界,盎格利领地。 在候选骑士当中显得最为沉默的那位是最晚回到住处休息的人。 但他并不是候选其实当中成绩最差的那一个,相反,他是几个成绩最好的候选骑士之一。 “弗林,你又被那位老骑士留下来了?” 刚刚相熟的这些候选骑士们总是喜欢在晚上聚在一起喝两杯,当作紧张的传说骑士选拔过程中的一点点消遣活动。可是,这种活动通常都少了弗林。 “是啊。” 每日都是这样的对话,重复,单调。 弗林走后,候选骑士们沉默喝酒。 等谁觉得疲惫了,招呼一声,而后各自去睡。 第二天众人醒来的时候,弗林已经去往学习骑士礼仪的地方,与赛沃德一道,在这清晨时分学习骑士礼仪。 这些传说骑士候选者当中只有他们两个人是从普通人的身份选拔过来的。 旅行者,游侠,他们这两种人要想要成为骑士,就免不了这些繁重的礼节教育 弗林倒是能够接受这些,可是赛沃德就不一样了,这个连对不同贵族的不同称呼都记不住的家伙总是被那位贵族教习言辞嘲讽。 “这样的人也能成为传说骑士?那就有鬼了。”教习心里是这样想的。 可这仅仅是他自己的想法。 “在这些候选骑士当中,我们本国的骑士们表现不佳,反倒是这两个外来者的表现相当优异。”在城堡中对领主汇报时,光之传说骑士以太里尔这样说。 这位有无数故事可以讲的老骑士在大殿之上,声音苍老沙哑。 “是吗?”领主了解过情况,确实是两个外来者的表现较好,“以太里尔大人,您是想说,那个叫弗林的别国前守卫长更适合坐上这个传说骑士的位置?” “不,那个弗林,并不适合成为传说骑士。” “这么说,您更看好那个赛沃德?” “是的!” 传说骑士以太里尔的话在大殿上引起了大臣们的讨论。传说骑士这个身份位置对他们盎格利领地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所以谁都很关心。 “以太里尔大人或许需要的只是更多的时间,毕竟现在是那两个外来者展露头角,过一段时间就未必了。”卡尔西恩说。 这位权势滔天的事务长的话得到了多数人的认同。 例行会议结束之后,事务长与传说骑士在最前面走出大殿,与其他大臣拉开一段距离之后,从正门的路离开领主城堡。 “看起来那个赛沃德非常不适应骑士礼仪。” “那种东西,不管多少遍,只要反复学下去总是能够学会的。可是有些东西不一样,学不会!卡尔西恩,你比谁都明白!”老骑士显得十分愤怒。 “我明白。”卡尔西恩微笑着,像是对这位战功卓著的传说骑士报以轻蔑。 “你不会得到一个背叛领主的传说骑士的帮助,也不可能制造出一个背叛领主的传说骑士!” 卡尔西恩苦笑,“看来您真是误解了。” 以太里尔略有疑惑,但很快,窥破卡尔西恩伪作微笑的传说骑士就明白了,其实自己的坚持,在眼前这个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或许您还没有看明白,以太里尔大人。”卡尔西恩快步走出,与以太里尔拉开一段距离,而后又回过头来说,“其实我这个曾经憧憬着成为传说骑士的年轻人,比刚才在那里的所有人都尊重您。” (PS:最近思绪很乱,所以今天就一章,我要理一理截下来的情节。希望各位有什么建议都提在评论区,我会看,也会吸取。另外,鬼泣五来啦,开心~) 第五十四、此间最强 随着三把武器接连掉落在地,滚进鲜血之中,那个不太敢相信发生了什么的兽人裁决判定了艾雅的胜利。 “获胜的是这位叫做莉娜的人类剑客。”不甘,耻辱,还有震惊。这些都是这位在此裁决剑斗的兽人剑客心中的想法。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兽人剑客围攻一个人类少女,还全都被人类少女斩杀,除了耻辱,第一时间他还真就不知道自己能感受到什么了。 “之前有人类剑客在这里战胜兽人剑客吗?”涅尔坐在一边的观战席位上看着,手里捏着一杯饮料。那并不是酒,只是用某种四季都有的鲜果压榨而成的果汁,味道与酒很相似。 “有,而且就在不久之前。”坐在涅尔身边的兽人剑客无奈地说,“在不久之前,有个东方人类来过这里。他带着一把古怪的长剑,就像是那个人类小姑娘所有的那把剑一样。当时他在五十人混战中一剑斩杀了其他的四十九个,然后与这里的最强者对战,一剑击败了最强者之后就走了。” “你们这里的人这么不中用?” 面对涅尔这样的侮辱,坐在一边的剑客也没有生气,而是叹息着说,“你这种外来者没有见过当时的场面,当然会觉得我在说大话。在没有看到那个人用剑之前,我也以为兽人的剑圣就是最强的剑客。不过现在,我的观念可有所改变。” “那现在这里主事的只是第二强的?” “不,当初那个东方人在击败最强者之后并没有杀他,我记得当时那个东方人说——‘留着你的命,等着有人来杀你。’” “真是个古怪的家伙,本来人类心思就足够深沉了,没想到东方人更甚,是不是?”涅尔笑着说。 看来那个东方人并不是他涅尔的敌人,而是与他站在同一边的家伙啊。 “说起来,以前我怎么没见过你啊,你是从哪儿来的?”一直坐在涅尔身边的人总算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就是和那个人类小姑娘一起来的。” 那人流露出惊喜神情。 很快,涅尔就和那个在门口等他的小姑娘碰面了。 “那些家伙都根本不堪一击啊。”艾雅说。 “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刚来的只能和这些废物窝在一起,不过没关系,过不了很久他们就知道应该让谁来做你的对手。”涅尔扔掉那杯果汁,打了个哈欠。 单方面碾压的剑术对决对他来说实在是缺少趣味。毕竟那甚至算不上厮杀,只是屠杀。 有意思的是,这里并不是什么正经让人较量剑术的地方,这里只是附近最大的赌徒聚集地。喜欢剑也喜欢相互厮杀的兽人之中的绝大多数都不愿意用付出性命的代价去进行一场剑斗。 所以就有了这样的地方,经营这种赌博场所的人收取入场费用,并在每场剑斗当中设置赌博。 刚才的胜者,也就是艾雅,就能在战胜那些兽人剑客之后得到一些奖赏。 那是一袋银币,对于普通兽人来说已经不算少了。 “还有一个你一定感兴趣的消息。”涅尔走在艾雅身侧靠后一些的位置,说,“刚才有个人告诉我,在不久之前,有人已经战胜了这里的最强者。” “是那个东方人?” “就是那个东方人。”涅尔说,“而且他还留下了这里最强者的性命,看起来你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安排当中。” “这倒是没有让人感到意外。” 其实即使是在神乡,觉得东方人很危险的也就只有赛克勒一个。对于那个强大神秘的东方人,艾雅显然是兴趣更多。 “就这样顺着他的安排来?” 艾雅摇头,“如果真只是这样就好了,现在怕就怕有人觉得我成长得太慢了,想要来‘帮忙’。” 涅尔眉头紧锁。 艾雅言下之意,就是在兽人国境有人盯上了她。 “只要他们敢来,不管是谁,都要死。”涅尔承诺。 当天回到住处之后,艾雅向涅尔说了东方人一剑劈开奥秘王庭的事。这样,这个对奥秘王庭的强大有所了解的剑客才明白东方人的强大。 “至少那听起来比龙要难解决很多,对不对?” 这边二人还算是悠闲惬意,可在先前的赌场那边,就是另外一副状况了。 赌场中的最强者还没有从前些时被东方人打败这件事当中缓过神来,就被这不知道给谁做事的强大剑客找上门来,被强制牵入战斗。 “你是谁?” “我只是某个为大人物做事的小人物而已。”站在赌场最强者面前的剑客甚至没有将剑握在手上,刚才那一脚过后,他就这样随着此处最强飞身来到这出赌场当中的巨大对决台。 当然,不是那个所谓最强带他过来的,而是他一脚将那个最强踹飞过来,然后自己又跟了过来。 “让我想想,当时那个东方人让你败于剑下用了多久——嗯——只是一剑,对吗?”那个神秘剑客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如果他想的话,一剑都用不到,你这样的废物,哪里需要他那种人真的出剑呢?” 神秘人抬在空中的手全部张开,五指拧转,在空中一抓,紧接着,那个所谓此处最强的剑客就不受控制地朝他飞过去。 其实能被称为一方最强,总归是有些本事的,更何况这是兽人国境。所以被这古怪力道牵引的最强者并没有感到恐惧,也无畏缩,只是这样简单一剑朝着神秘人头上砍过去。 “死吧!” 长剑斩击,锋芒雪白。 只可惜这强大斩击就这么被神秘人两只手指拈了下来。 “你还有继续成长的可能,但是可惜,不管怎么成长你都是废物一个,况且。”神秘人向前跨出一步,拈住长剑的两根手指稍有弯折,那知名匠人所打造的利器便碎成无数段。 断剑落地,只是一阵叮叮当当。 “况且东方人那一剑已经让你的心坏了。”神秘人将话说完,另一只手点在面前之人的脖颈上。指尖紫雾泛起时,手指如刀,从上至下划过一整个脸部轮廓。 那一张面皮被完整地揭了下来。 “错过了东方人,真是可惜了,当初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知道能将奥秘王庭削去一半的斩击究竟有多强。”神秘人以古怪术法将那张此处最强者的面皮覆在自己脸上,十分完美地易容成另一个人。“不过,好歹我的目标还在。” 翌日清晨 “兽人国境一共有八位剑圣,统治八个最强国家。本国剑圣你已经知道了,就是迷失剑圣尤涅若,也就是通常被称为最强的那一个。与本国相邻的两国的两位剑圣分别是狂战剑圣卡西翁与隐匿剑圣海登泽尔。”涅尔解释道,“因为剑圣们是掌管一个国家所有事务的存在,所以被称为主宰。” “相邻两个国家的剑圣都很强吗?” “不清楚。”涅尔就不太愿意回答这种问题了。 “涅尔,其实我一直想要问问,像你这样的剑客,在兽人当中应该是什么样的地位,作为能够屠龙的强大存在,你的地位一定不会低吧。”艾雅问。 “兽人国境多的是我这样不愿意与权力扯上关系的剑客,毕竟谁都知道,照顾一群人喝酒都是大活,更何况照顾一个国家的人。”涅尔说,“一个人的强大到了这份上也就没什么用了,得有才能。” 艾雅大笑着,这让涅尔有些不明所以。 “走吧,今天继续。”早饭时间结束,艾雅继续去赌场里进行对决。 等到了赌场,二人分开,涅尔发现昨天自己坐的那个位置已经被那个先前坐在他旁边的人给占住了,看到涅尔来了,他急忙招呼着涅尔过来。 “你可能不知道第二个人类来挑战这里的最强是多大的噱头。我敢打赌,今天来的人一定比昨天要多,多很多,相应的,我能赚到的钱就更多!”那个昨天坐在涅尔身边的人说,“你别看我好像觉得我们的兽人剑客不争气,一副惋惜的样子,我昨天可是压的那个人类小姑娘赢。” “钱是钱,兽人的骄傲归兽人骄傲,两码事,对不对?”涅尔给这个人一杯酒,自己又去买了一杯那种像酒的果汁。对于涅尔这样习惯从清晨一直喝到晚上,喝得烂醉如泥的人,戒断还是需要一定的辅助用品。 “对,所以说我才站着这个位置等你过来。” “这是为什么?”涅尔没明白。 “你不知道吗?”那人指着外面,“赌场外面的告示栏上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今天那位最强就会出来和这人类小姑娘一战,仔细看看你周围,是不是多了好多人。这就对了,上一次东方人大杀四方的事过去之后,好多兽人心怀怨愤,现在又来了一个人类剑客,这些家伙多半想要出口恶气。”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那个人类小姑娘的同伴吗,告诉我她是不是足够强大。”那人笑着说,“在这里想要赢,光凭运气可不行,得事先知道谁强谁弱。” “ 第五十五、剑圣之姿 “那你就太相信我了。”涅尔一点给这个人出主意的心思都没有。“有关剑客强弱的事,千万不要问我。” 遭到拒绝之后那人也没有气愤,只是坐在一边叹息一声。 “赌徒不就应该什么事都看运气吗。那样才有乐趣。”涅尔说。 很快,剑斗安排好了。如赌场外的公告上所写的一样,当艾雅走上对决台的时候,站在她对面的就是那个号称此处的最强的人。 “人类小姑娘,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死亡?” “我想要你的死亡。”艾雅拔剑。 围观赌徒们的呼喊声盖过了一切,由奥秘术法点燃的三束灯光直直打向对决台上。 “这个小姑娘成长得还真是快啊。”涅尔看着对决台上的情况,心想。在艾雅拔剑之后,此处最强也拔出剑来,一个眼神碰撞之后,两方剑刃就这么硬撞在一起。 “看来这个中土世界的人类小姑娘比起那个东方人差远了,上次东方人那一剑——”那人说得正起劲,转头看涅尔正看得认真,也就沉默下来。 涅尔一边看,一边在回想。当时艾雅对他说剑术出自月神之手,既然月神已经是少女的导师,那就不需要他在这里横插一脚了。事实证明,他所看到的小姑娘的进步远大于他原来的预期。 “你知道剑客强大之人强大在什么地方吗?”那天晚上围着火堆,涅尔这样说,“学习奥秘的人,依靠的是灵魂的强大,而剑客,依靠的是精神与肉体的强大。” 灵魂是学习奥秘的人的本源,因为能够直接获取奥秘源头力量的就是灵魂。精神与肉体则是这世界上所有战士的根基。只有在无数次练习之中将精神变得强大,才能借由精神的强大得到肉体的强横。 此外,还有诸多其他力量的左右。 比如有人强大是因为可以使用神明之力,有人强大是因为与众不同的天赋。 力量千奇百怪,可不管是哪一种,只要是强大的力量,都会有生命去追求。 兽人们是追求力量的众多生灵中的佼佼者,他们在成为战士这方面与蛮族人一样,依靠天赋。 此时的对决台上,作为试探的第一次交手已经结束。 长剑交击之后碰撞出的不止是点点火星,还有让人心情烦闷的杂音。 “你比我所预期的要强很多。”对手这样说,其实并没有丝毫夸赞的意思。 “那你比我所以为的就要弱很多了。”艾雅说。 一人一句话之后,二人再次对撞在一起,不过情况显然与上次不同。 至少涅尔能能看出来,上一次的碰撞是艾雅主动进攻,被动方手,这一次是敌人进攻,艾雅只能被动防守。 “这里的最强是这个人吗?”涅尔突然问。 “你说什么?”一旁的人问。“当然是他。” 可是作为强者的直觉告诉涅尔情况不对。 对决台上,不过是瞬间,局势大变。艾雅被人逼得向后连退,对手那一次次满是破绽的进攻其实随便可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这样满是破绽的进攻,对手却打出一股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 艾雅咬牙,引出长剑之后从那个她觉得是破绽的点斜刺进去。 月神教她的剑术是无敌的,可也只是在剑术上无敌。 面对精神与肉体两方面都要强于自己很多的敌人,剑术上的优势让艾雅收效甚微。 “告诉你一个秘密,人类小姑娘,站在这里的其实并不是你应该去战的那个对手。”伪装成此处最强的神秘人轻易躲过艾雅那一剑,而后翻转长剑,用剑柄叩在艾雅额头。 少女架起护盾,却不想护盾也被轻易击碎。 这一击将她击飞出去,撞在观战席位上,炸出一个深坑。 下一刻,神秘人双手合十,在场除了涅尔之外的人都被一双无形之手掐在半空中。 挣扎的动静伴随着无数突起的眼球与被迫全部吐出口腔的舌头,很多人死在这了这里,其中绝大多数还是兽人剑客。 神秘人双手一挥,无数尸体就像是被钉子钉住,全部挂在了墙面上。 而后神秘人用无形之手扼住了艾雅喉咙,将艾雅抓到面前。 “其实我没必要做得这/么麻烦的,对不对。”神秘人笑着对艾雅说,“我只需要从那边那个门从容走进来,然后杀了所有人就行了。可是我没有这么做,你明白为什么吗?因为在你身上值得花这样的功夫。” “你为谁做事?”艾雅艰难开口。 “我?我为那些不愿意让规则改变,不愿意看着你继续这样走下去的人做事。” “别在哪儿废话连篇了。”涅尔扛着被布条包裹着的剑,一步跳起,重重砸落在对决台上。 对决台上地皮翻卷,大块碎裂,碎石之中,那个让神秘人感到十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艾雅身边。将那重伤少女带开之后,涅尔慢慢解开剑上布条,站在那个神秘人面前。 “让我来会会你?” 神秘人张狂大笑,从身后虚无当中抽出一把长剑,而后将剑尖对准站在他面前的强大之人。 “我好像认识你。” “你这样能够代表就规则的人,怎么可能认识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呢?”涅尔大笑,“不过在开打之前,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一下我的名字。” “既然能够在我刚才的攻击之下安然无恙,那就证明你并不是一般人。” “我叫尤涅若。”涅尔这样说,“也就是人们所知的,剑圣。” 尤涅若向前一剑,其所用的深渊藏刃就像是贪食恶魔,将尤涅若面前眼所能见的所有东西一瞬间吞噬殆尽。 神秘人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而后感知到尤涅若那一剑将近的他架起剑来格挡,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被这一剑斩飞出去,飞出赌场地界之后又不知道摔出去多远,直到他以肉体身躯在大地上割裂出一道极长的痕迹之后才停下。 “代表旧规则的人就是这样?”兽人剑圣迎风站立,看向那人被斩落的位置。 不喝酒的剑圣现在回来了,以无敌之姿。 第五十六、卡奥斯之使者 “没死?”涅尔看着神秘人现在所在的位置,只是双脚一点,就高高跃起,在突破云层之后砸落在神秘人所在的位置。 “我记起来你是谁了,迷失剑圣尤涅若!” “记起来了?”涅尔将手中的深渊藏刃架在神秘人脖子上,“说吧,到底是谁让你来的,如果你如实说的话,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条活路。” 那人咧嘴大笑,虽然他此时不受控制地咳出鲜血,可此情此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他觉得好笑,“哈哈哈,最强剑圣尤涅若,你站错了队,今天你是不可能杀得了我的!” “你在说什么?”尤涅若眉头紧锁。 下一刻,神秘人屈指轻易弹开深渊藏刃,向着尤涅若心口递出一剑。这一剑刺中了防备不及的尤涅若的胸口,但也只是划破了皮毛。 有关神秘人的来历,一开始尤涅若猜测是其他剑圣派来杀艾雅的人。毕竟就算除开个人因素,那些剑圣当中不愿意接受新规则的也不在少数。 “你知道吗,在多年以前,也就是我刚刚坐上迷失剑圣这个位置的时候,有一位兽人大法师告诉我,在将来,会有一个代表着新规则的人类小姑娘来到这里,她首先要打破的就是这样的割裂局面。所有种族,不管是我们兽人还是中土世界的人类,所有种族,都会因为新规则而前所未有的作为一个个整体联合起来。” 涅尔举起长剑,“那个统领一方种族的人,将被称为王。” “你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吗?”神秘人拖着残破身躯站在涅尔面前,他双手一合,便将身上的那些伤口全都治愈,“不管是哪一个种族,都应该继续混乱下去,这样,整个世界才能回到原点。” “我以为你是传说中秩序之神鲁斯的使者。”涅尔说。 “我的由来源于更加高贵的存在!”神秘人指向涅尔,“你这样的平凡生灵不会是我的对手。” 涅尔结束了他的对话,深渊藏刃在空中拉出一道极长的破口之后,像是割裂了整个世界一般将神秘人拉到他面前,而后再出手,将神秘人斩飞出去。大概是清楚深渊藏刃究竟有怎么样的破坏力,神秘人在知道自己即将遭受斩击的前一刻就将剑架在身前,挡住了涅尔这一击。 当然,这并不代表涅尔这一剑就算是落空了。 深渊藏刃继续向前,追随着神秘人被再一次斩飞的身影而去。 这次涅尔一击斩断了神秘人的胳膊,而后在那神秘人的注视之下,原本站在原地不动的涅尔出现在他那把深渊藏刃所在的位置,向前追击。而后这位兽族最强剑圣一脚踏在神秘人身上,将飞在半空中的神秘人一脚踏向大地。 顷刻,大地剧烈震颤,以神秘人砸落的地点为中心,一块一块崩碎开来。 “比鲁斯使者更加高贵的存在?”剑圣随意掷出手中神兵。 深渊藏刃透过神秘人的心脏,钉入大地。 涅尔再回过头去看时,从赌场位置向东不知延伸出多远的这段位置被拉出一道极长的痕迹,在那痕迹过后,就是一圈圈的大地裂痕。 裂痕中心是被深渊藏刃钉在地面上,不知死活的神秘人。 “大地改造。”涅尔笑了一声,而后重重砸落在地面上。 当他伸手去拿深渊藏刃的时候,神秘人忽然抓住了他。 “你知道我是谁吗?”神秘人用那双溢出鲜血的眼目看向踏在他身上的无敌剑圣。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死人而已。”涅尔拔出深渊藏刃。 无数黑鸦从深渊藏刃破开的胸口喷出。 扑面而来的黑鸦将涅尔逼退两步,但也仅仅是两步。而后,剑圣涅尔,或者该说尤涅若,就那样站在铺天盖地的鸦群当中,只手握剑。 “你杀不了我,虽然你在这些兽人当中贵为剑圣,但也不过是一个兽人而已!”在群鸦盖起的黑影当中,渐渐浮现出一道身影。 那脱胎于群鸦之中的丑陋恶魔身躯有着无数张面貌。 不止有刚才神秘人的面貌在那恶魔身躯上,还有先前赌场最强的面貌。在那样无数人脸组成的恐怖漩涡当中,渐渐浮现出两张脸来。 那是涅尔已死的妻女的面貌。 “那么你呢?被人唾弃的神明的肮脏使者,难道你以为这样的低劣幻术就能让我陷入迷失吗?”涅尔再一次掷出手中的深渊藏刃。 那月神赐予的神器钉入那张涅尔妻子的面孔当中,并将这邪术鸦群的包围撕扯出一个巨大的口子。光亮透过深渊藏刃撕扯开的那个豁口照射进来。涅尔审视着那光亮,用双手捂住了双眼。 “竟然能够看清这更深一层的混沌幻术吗?”隐藏在群鸦之中的神秘人物一挥手,先前被深渊藏刃撕扯出的口子立即被填补上。 涅尔周身立即陷入黑暗之中。 “父亲,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与涅尔已死女儿一样的人脸从涅尔面前飘过。 “您是兽人最最伟大的剑圣,能够嫁给您,是我的荣幸。”而后又是涅尔妻子的声音从他身边飘过。 “你只是感到荣幸吗?”在婚礼当天,涅尔这样询问那个美丽的女人。 或许她给过自己机会,让自己这个身一国主宰的男人抛开身为剑客的杀戮之事,去体会纯粹的男女情爱。 可是涅尔并没有好好抓住。 当那个说不上幸福,也绝对没有失望的女人挡在他剑前的时候,似乎是想要让这个可以称得上兽人国境无敌的男人回头。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身为主宰妻子能够做到的事。 涅尔没有回头,这位迷失剑圣,半生迷失。 “无能的兽人,你能逃出这样的混沌吗?”神秘人的大笑之声有着侵蚀人灵魂的力量。 “够了吗?”涅尔睁开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他手中的深渊藏刃轻易切开那一张张脸。 无数黑烟从那些破碎面孔当中钻出,围绕着涅尔,变成一声声哭号。 “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恶魂尖啸着朝涅尔飞过来,穿过涅尔的身体,与涅尔的灵魂激烈碰撞着。 它们想要夺下涅尔的身体,这剑圣之躯。 “我已经有了我的选择!”涅尔仰天怒吼一声。 这被群鸦包裹的小世界破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柔和的光从那里投向涅尔。 在光的尽头,那位高贵美丽的神明向涅尔这迷途上的剑圣伸出一只手。涅尔抬起头,循着那光亮望向神明。 “你明白你的身份吗?”月神无视了在场的另一个“人”。 “我明白。”涅尔握紧深渊藏刃,不必任何手段便锁定了那将自身隐藏在黑暗群鸦之中的肮脏个体。 于是这位剑圣只是向神明半跪,以虔诚忠诚的眼神望向那天际神明,满是坚定。 “去吧,我的侍从。” 涅尔全身覆上月光铠甲,一剑,破开这黑暗混沌。 “不!” 那大灾厄的使者才剑光之下消失殆尽。 从黑暗混沌当中解脱出来的剑圣望着月的背影,露出微笑。 —— —— 三天之后 “卡奥斯?”艾雅听到涅尔有关之前的事的解释,眉头紧锁。 “对,那个人应该就是混沌之神卡奥斯的使者,而且他也是大灾厄的一部分。”涅尔仍然喝着那种果汁,“希望真的等到大灾厄来临的时候,不会钻出一大堆这种难缠的鬼东西。” “看来这次的剑术练习很不成功啊,这个卡奥斯的使者来搅局的真不是时候。” “我们现在继续向北走吧。”涅尔说,“如果一直在南方打转,就实在是有些浪费时间了。” 当初决定不再继续向北行进之后,艾雅决定就在这兽人国境南方给自己一些磨练,可正如涅尔所说的,在南方的这些对手不是实力太差,就是有捣乱的人在。 真的想要变强,向北方进发就是唯一选择。 于是在此时,艾雅遇到涅尔半个月之后,只有变强想法的人类少女与隐藏自己身份的兽人剑圣一起向北方行进。 “你觉得混沌之神卡奥斯如果归来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一个被封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被遗忘的神明真的还据有力量吗?”对于艾雅来说,值得担忧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涉及到整个世界的因素,而是那些细微处的东西。 第五十七、真王 “有三个蛮族战士违反了你定下的规矩,他们骚扰了那些人类工匠。”玛格纳斯撩开拉格纳住处的帘幕,走入屋内。 在那里面,拉格纳正在与一个健康的蛮族小男孩玩耍。小男孩是孤儿,但是拉格纳告诉他的是——他是拉格纳的儿子——伟大狼骑士,蛮族王者的儿子。 “记住我刚才教你的那些东西。”拉格纳按住小男孩的脑袋。 现如今身为蛮族之王的拉格纳没有必要领养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儿,在蛮族当中,这样父母都死在战争当中的小男孩不在少数。领养这个孩子,多半还是因为拉格纳看到了他身为战士的天分,他的智慧。 “记住了,父亲。”小男孩与玛格纳斯打过招呼,自己就跑出去玩了。 “这个月,这样的事情是第几次发生了?”拉格纳这才搭理玛格纳斯 “第十次。”玛格纳斯说,“我们的人不仅不愿意向那些人类学习,还会在没有狼骑士监管的情况下撕扯下人类的手脚。” “我带回来的那些人类工匠已经死了不少了吧。” “十几个——”玛格纳斯忽然沉默下来。 当初拉格纳没有贪恋那些人类宝物与食物,而是选择带回这些工匠与资源,目的就是为了蛮族长远的发展。 可没想到适得其反,聚居地的这些蛮族人都将拉格纳带回来的人类当作了食物。 情况比刚开始还要糟糕。 “我们去看看。”拉格纳先一步出去,独臂的孤狼玛格纳斯紧跟在他身后。 “离开沙漠之后我们变得更强了,但同样的,情况也变得更加糟糕。”随着大灾厄来临,加上他们离开了沙漠,蛮族人的力量比以前提升了将近十倍。而拉格纳与玛格纳斯这样的人的力量更是提升了百倍。 “我做了一个梦,玛格纳斯。”自从拉格纳成为头狼之后,在他的梦境中就总是会出现一些未来的景象。 这样的预知梦来的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过说起这梦之前,有一些我在人类书籍上所看到的东西你必须知道。”拉格纳说,“在人类历史的记载当中,有种叫做大灾厄的可怕灾难,这种灾难来临的时候,数以千万计的强大魔兽将会入侵人类的领地,到时候无论人类的国家之间面临何种状况,他们都会联合在一起,抵抗那些强大魔兽的入侵。” “大灾厄——”玛格纳斯说,“看来人类活得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另外,玛格纳斯,其实我们蛮族人可能也算是魔兽的一种。”拉格纳双拳紧握,“所以你在最近一定能感受到自己在逐渐变得强大。” 玛格纳斯点点头,认同了拉格纳的说法。 “现在的蛮族人,比以前强大十倍百倍,但这还不是终点。”拉格纳说,“我们将作为一股极其强大的势力,入侵中土神州。” 玛格纳斯有自己的想法,他并不觉得蛮族人应该作为大灾厄当中的一份子存在。 “我们侍奉于月。”这个曾经因为月的赐福而如获新生的狼骑士经常这样对自己说。 但不要忘记他的身份,他只是独狼。作为独狼存在的他,其实是独立于狼群之外的存在,在拉格纳这样的狼群首领都抛弃了月信仰的情况之下,只有他一人保留着月之信仰。 “我们将会一起,一起站在中中土神州之巅。”拉格纳扶住身边兄弟的肩膀。 “是你会站在那中土神州之巅。”玛格纳斯说,“你是蛮族之王,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狼骑士而已。” “你并不是简单的狼骑士,你是我的兄弟。”拉格纳这样说。 玛格纳斯只是笑了笑,而后跟随着拉格纳一同去到专门为那些人类工匠开辟出来的居住地。 一路上就算有蛮族人同拉格纳打招呼,拉格纳也是一副不愿搭理的样子。 “那些骚扰过这里的人类的家伙都站出来。”拉格纳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有穿透力,在聚居地的所有蛮族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蛮族人有千千万万的坏习惯,坏性格,但是不包括说谎。 所以对人类施以暴行的人在此刻都站了出来。 “你们都对这些人类动手过吗?” 站出来的人一个个当然不加隐瞒地说了他们做的所有事。 “在死之前,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拉格纳就坐在那里听着。 “我们不应该被处死!”他们在为自己申辩,“这些人类,只是食物!” 于是随着一个人为自己声辩,所有被拉格纳判下罪行的蛮族人都以同样的说辞开始狡辩。 “在你们死之前,就只有这些想说的吗?”拉格纳站起身来,“按照我们蛮族人的规矩,我会让你们这三十个人一起与我对战,如果你们战胜了我,我会宣判你们的无罪。” “如果我们战胜了你,你就不配为王!” 其实拉格纳成为蛮族之王这件事并不是所有蛮族人都能认同,甚至说,绝大多数蛮族人愿意将拉格纳当作蛮族之王,只是因为对他们来说,蛮族之王是一个不很重要的称呼而已。 “因为我身为王者,并没有从这些由我统治的臣民身上攫取足够多的东西!” 拉格纳与这三十人就在这里决出了胜负。 当蛮族之王拉格纳站在那三十具尸体上,而身上没有出现一道伤口的时候,一旁围观的这许多蛮族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从今天开始,你们的一切,包括你们的生命,都将属于我,我的命令,将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在这之后,每一次外出执行侦察任务回来的玛格纳斯都能看到拉格纳不同的姿态。有时候拉格纳在人类居住的地方学习人类知识,有时候他会带着一群蛮族人在那里向人类工匠学习知识。有时候他在教那个还没有亲自命名的孩子一些东西。 但玛格纳斯看到最多的,是拉格纳在行刑。 无数反叛王权的人是前赴后继,数量却不算多。 在某日玛格纳斯回来的时候,在蛮族人聚居地中央竖起了一块石碑,石碑上面刻写着蛮族人十条法律,全部由拉格纳亲自制定。 第五十八、剑术大会 少女在兽人国境内群山之巅练习剑术,剑圣涅尔在一边拿着少女写给他的那些药水配方看个不停。 “昨晚我们在城镇落脚的时候我有听到一些风声,说是在兽人国境最北端的火山口有异象发生,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总而言之,涅尔还是比较关心这些与那个混沌之神卡奥斯有关的事的。 少女收起剑,喝下涅尔为她调配好的治疗药水,缓下一口气来,这才说,“我对那些事一点都不关心。” “大名鼎鼎的混沌之神没有让你感到丝毫的担忧?” “说是神明,实际上不过是生在混沌之中的古怪生命而已。”神乡一行,让艾雅对于“神明”这个词的看法有了许多改变。“缺乏神性,也没有任何高尚的特质,所谓的混沌之神,也就只是灾祸源泉而已。” “还真敢说。”涅尔打了个哈欠,而后说,“抛开这个混沌之神不讲,现在我们在兽人国境还真就不知道干什么了。” 适合艾雅练习剑术的地方不算多,除开生死搏杀的赌场,还真就没有能让艾雅好好提升的办法了。 “做你的对手,需要两个特质,一是有一定的力量,二是一定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涅尔说,“这种条件下,站在你面前的对手要么差你太多,要么强你过分。所以所谓的剑术磨练,也就是你来一剑斩杀对手和我来一剑斩杀对手这样的事。” “所以我在想,要不你接下来就不要出手了?” 涅尔眼神不善,“要是再来一个什么卡奥斯使者呢?” “哪有这么多?”小姑娘的乐观冒险精神似乎是从赛克勒身上学来的,但赛克勒是因为万事都掌握在心里,所以什么事都敢去冒险。 可他艾雅? 不过是纯粹的胆子大而已。 “我的动作只能视情况而定,要想让我完全不出手,不可能。”这就是涅尔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退让了。 随后,小姑娘又说出了自己不知道从那儿打探来的兽人秘事——剑术大会。 “看起来东方人给你留下的暂时不要去北方的嘱咐全都白费了。”涅尔虽然很不愿意让艾雅去趟这浑水,可最后也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要练剑,好几年才有一次的剑术大会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啊。” 剑术大会,也说兽人剑术大会。 大会的举办地在北方这些兽人国家的中心点,也就是叫做央都的巨大城池。 这堪比中土世界最大城池的兽人城池有个非常有意思的特点——在那里生活的人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剑客。央都有着最具兽人国境风格的建筑,将近万年的历史。不管北方兽人国家之间掀起了怎样的战争,央都都不会受到战火波及。 “如果将来兽人国境也有王的话,王都就应该建在央都。”涅尔指着北方。 这一路向央都而去,二人没有选择步行,而是在城镇买下两头走兽当作脚力。这种很难被界定为什么生物的坐骑比一般的马匹脚力要好,通常是当作兽人骑兵的骑乘坐骑来使用的。 “至于剑术大会这个东西——”涅尔说,“与你了解到的确实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很多很多的兽人剑客在央都中心的巨大浮空剑斗台上进行好几轮的较量,最后决出最强者,规则是分生死,也分胜负。作为最后的获胜者,可以得到挑战剑圣的机会。” 赢了,自然就得到剑圣之位,输了,也就是死路一条。 “听起来像是很好的安排。”艾雅说,“先从千千万万参加剑术大会的人当中战出来,然后走上那个最高位,战胜剑圣。” “想法是不错。”涅尔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别把我当成小姑娘!”艾雅眉头紧锁。 这个自从来到兽人国境之后就不再遮掩面貌的少女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还是个孩子。”有时候涅尔也会对艾雅做出这样的评价。 不过,从开始到结尾,显然不会是一个短暂的过程。 于是,又是十日的长时旅程,二人总算是到达了央都脚下。 老远二人就看到由四条巨大锁链固定在空中,足有埃尔博略特城池十倍大的剑斗台。 “央都的设计就是这样——在城池的东南西北四个角设置有一整根巨大铁柱,铁柱上端同样长度的锁链用来固定天空中剑斗台。”涅尔说,“进入央都不需要任何身份证明,毕竟有谁敢在央都闹事,一定会死得很惨。” 央都人口千万,九百多万都是剑客。 足可见兽人国境内剑客数量之多。 央都外围是石壁高墙,从初建至今虽然已经过了将近万年,但经年修缮保养,也还是完好如初。因为央都是独立于所有兽人国家之外的存在,所以并没有守卫在城墙上轮值,同样,大门也没有人看守。只要是遵守兽人国境规矩的人,都可以进入央都。 央都内部主要的建筑构造其实也是基本的十字大道穿插中间,划为四大块与无数小块的分化。 因为是千万人的大城池,加上经年修建,所以基本的设施还是非常完善的。 “兽人工匠们虽然比不上世界上最优秀的矮人工匠,但也是相当优秀的。”涅尔说,“至少比那些自命高贵的精灵与住在山洞里的暗夜精灵们要好。” 大概是因为还有怨气,涅尔在这里还顺带说了这两个种族一句不是。 总而言之,单说这城池的基本,与人类城池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走入城池之内之后就能见不同。 “这里的酒馆还真是多。” “酒馆多,好酒馆不多。”涅尔看向一家熟悉的酒馆,并没有走入,而是与艾雅先去找了住处,寄放下骑乘走兽。 “来的正是时候。”涅尔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那座巨大剑斗台的位置很巧妙,在一年之中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挡住日光照射。但是一年之中的无论什么时候,原本应该投向城池之中的月光都会投向那剑斗台上。 从这底下的位置看过去,能看到剑斗台上那几座神兵的雕像。 “剑术大会不需要报名,但想要进入剑术大会的第一轮考验就是登上那在半空之中的剑斗台。” “那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爬的东西。” 涅尔点点头,在这晚饭时间,他一定要与艾雅说清楚这剑术大会需要注意的一些东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并不是不好爬那么简单。”涅尔说,“你觉得这无数的兽人剑客,最后的性格是什么?” “无畏?” 涅尔点点头,“那最坏的性格呢?” “太无畏。” “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在这央都有好几百万兽人剑客,其中敢参加这次剑术大会的不下一半。”涅尔接着说,“距离剑术大会开始还有两天,也就是这两天,央都会平白冒出将近百万来整这个位置的人。” 这样的人数,只是涅尔随口一说都让艾雅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很多兽人剑客太过无畏,所以到时候这四条铁链上会有不知道多少人在上面跑,甚至会就在铁链上相互厮杀。”涅尔说,“那个时候,伤亡不会小于百万。” 确实是让人难以理解的疯狂活动。 “或许在央都刚刚建成的时候,兽人剑客们都知道这样伤亡惨重,无数人无异于自杀的剑术大会是为了什么。但是在万年之后的今天?今天所有的兽人剑客都只是在追求那份所谓的强大。这次剑术大会对他们来说也是变强的一部分——就像你也知道,可以在杀戮与鲜血之中变强。” 艾雅沉默。 “可是最早的剑术大会并不是因此而来的,那所谓的剑斗台,最开始也是月神祭坛。” 只不过事到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也就只有涅尔与艾雅两个人而已。 第五十九、文天 终于,到了那天。 不知道从哪儿买了把新剑的涅尔戴着面具站在艾雅身边,看向空中。 剑术大会开始前不久,所有参加这盛举的人聚集在大街上,昂起头看向空中。 现在是傍晚时分,等到月出现,央都除了剑斗台都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剑术大会的第一轮选拔就会开始。 “看到天上那七个人了吗。”涅尔指着浮在半空中的那些人,“从左到右,是狂战剑圣卡西翁,他背后背着的就是他的武器,狂战双剑。然后是那个蒙面剑圣,他是隐匿剑圣海登泽尔,用的是一把叫做隐刃的古怪兵器。” 剩下五个人,顺序从左到右,涅尔依次介绍——其中那个女剑圣是虚空剑圣赫勒,所用武器叫做时锁。据涅尔说,这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剑圣。然后是持暗月之剑的月之剑圣穆恩泽尔。持混沌之刃的混沌剑圣卡奥西塞。大地之剑厄斯泽尔,天空之剑斯凯西塞,这两人所用的剑名为大地与天空。 “总而言之,这就是这几位兽人剑圣了,每一个都非常强。”涅尔没有说起迷失剑圣,因为有些事本来就是他与艾雅都心知肚明,只不过不想拆穿的。 “你这这张面具有什么讲究吗?”艾雅看着涅尔戴在脸上的面具。 “隐藏身份,免得被人注意到。” 对,隐藏身份,在剑术大会开始之前,涅尔是这样说的。而且当时艾雅非常接受这个说法。 只是接下来他的举动和这些话就有些不符了。 “看起来让你跟在我身边就是你能做的最大退让了。”本来参加剑术大会这件事就是艾雅一意孤行,认为混沌之神卡奥斯的爪牙并未完全被消灭,也担心其他剑圣盯上艾雅的涅尔大叔根本不愿意让艾雅来参加这几百万人大混战。 “我来对付我要对付的人,你呢,抓准你能对付的人,这就行了。”涅尔是这样说的。 渐渐的,随着夜幕降临,整个央都开始被黑暗笼罩。 踏空站立的那几位剑圣都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底下这万千剑客,就像是看着万千蝼蚁。 黑暗降临,月光洒落,剑术大会开始了! 早已蹲守在那四条锁链附近的剑客们开始倾力向上攀爬,那宽阔如大路的锁链即便足够人在上行走,却也不能让几百万人争先恐后地往上挤。 于是一开始,就有杀戮发生。 混乱之中,有人凝起一团奥秘火球,用来灼烧跑在他前面的那些人,有人挥舞大剑,只是切砍树木一般,将挡在前面的人全都斩杀。 这个时候,那七位剑圣落到了地面上,他们负责阻拦住那些一不小心落在央都之内的攻击。 艾雅想要过去与人争那条锁链,可是他还没挪动脚步,就被涅尔一手按了下来。 “不急,你先看一看,这几百万人当中,有多少能够做你的对手。”涅尔说,“你能应该懂得使用夜视术法吧。” 艾雅用一团紫色雾气覆在双眼上,片刻,就能清楚地看见在这被黑暗笼罩的央都所发生的一切。 四条巨大锁链上皆有强大剑客。 其中有一个手持古怪武器的剑客,一直在用他那古怪的拔剑招式斩杀挡在前面的敌人。他只是在重复收剑拔剑的这个过程,就有从锁链跟脚处起的狂风一直攀上剑斗台所在的位置,狂风如刃,经久不散,威力始终不减。 也有手握骑士重剑的兽人剑客,单凭蛮横身躯与重力斩击一路就如狂风辟火一般,径直向着剑斗台上冲过去。 此外,还有一个艾雅不管怎么看都看不清的身影踏剑而行,先人一步走上了剑斗台。 “这些人当中比你要强的其实不在少数。”涅尔说,“而且兽人国境内不止是剑客的数量多,用剑的流派同样也非常多。像那个一直在拔剑的古怪家伙,他承袭的剑术似乎是来自东方世界的某个海上国家。也有一些剑客所学剑术就是来自中土世界。” “在这里能够见识整个西方世界乃至东方世界的剑术。”涅尔说,“凭你的话,很快就能比他们要强。” 不过不容忽视的一点是,这些人也就是在剑客这点上比艾雅要强。 “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那上面不是有人数限制吗?”艾雅问。 “好。”涅尔一只手扶住艾雅的肩膀,而后双脚点地,将整个央都都踏得猛震一下之后,直接突破云端,落在那座巨大剑斗台上。 发丝还未冷静下来的人类少女回过头来,看着那个虽然戴着面具,但是面具下脸一定露出窃笑表情的兽人剑客,满脸怒容。 涅尔略显慌乱,只是笑了两声,而后说,“你没必要在那些随便就能处理的人身上浪费精力,直接到这上面等他们就好了,到时候第一轮结束,很快就会进入第二轮。” 艾雅正准备埋怨两句,往前一看,月光下,有个奇装异服的背剑男子昂首而立,此时发觉有人在他之后到剑斗台上,那人回过头来,畅快大笑。 “没想到你也在这儿。”涅尔顺手将艾雅挡在身后。 “我想说同样的话。”那人转过身来,月光之下,这才让人知道他究竟是谁。 是那个东方人。 艾雅想要上前与东方人说一句话,可还不容她开口,就被涅尔拦到身后,并用剑气环绕住。 “涅尔!”艾雅被涅尔困在随手施放的剑气当中。 “怎么样,你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吗?”涅尔开口先问。 “不太一样。”东方人说,“其实我完全不赞成你这样保护着她的做法。” “这就是说,我们的意见有分歧?”涅尔举起那把先前从央都兵器铺当中随手买来的一把兽人样式的长剑。 “有分歧。”东方人站在涅尔面前,一手端平剑身,另一只手掐住剑诀。 “那我们打一场?” “打一场。” “不过在开打之前,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的名字?”涅尔问。 “文天!”东方人问,“你呢?” “尤涅若。” 而后,二人手中长剑皆如雷霆,碰撞瞬间,整个剑斗台剧烈下陷。剑气击碎重云,荡出无尽清朗月夜。 第六十、天地无拘束 二人手中之剑,心中之剑,皆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长空之上,由那个巨大剑斗台蔓延出一道巨大闪电。 “有人已经在剑斗台上打起来了,他们违反了规则!”虚空剑圣赫勒昂起头去看,剑斗台被那一震弄得向下坠落时,是她先人一步,用手中名为时锁的剑定住了下落的剑斗台。 “赫勒,这些来参加这次剑斗大会的普通剑客当中可没有能够闹出这样大动静的人。”狂战剑圣卡西翁仅仅是一步高跳,就到达了云海之上。可俯瞰着巨大剑斗台的卡西翁还没能聚拢目光,就被剑斗台上迸发出的狂风激荡得接连后退。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太多了,文天。”涅尔看向文天,随手摘掉面具。 “我也没想到在西方世界,还有剑术如此强大的人。”文天向前再斩出一剑,涅尔接剑。 仅仅是两把普通长剑,在二人手持碰撞之下,震出声声嗡鸣。 不仅是剑斗台上。剑斗台之下,那些攀在锁链上的所有人都受到了这声嗡鸣的影响,不由得捂住双耳,痛苦万分。 “到底是谁在捣乱!” 显然,能闹出这样大动静的并不是一般兽人剑客。 于是不必多加商量的,几位剑圣一同离开央都地面,点脚踏空,七人一齐走到剑斗台上空。 当七人同时注视着剑斗台时,正是涅尔与文天持剑再对斩的时候。这一次,二人之间就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对撞了。涅尔手里的剑幻化出千万道虚影,每一剑为真,每一道剑也为伪。而东方人文天的剑上出现一点金光,那从他心口出游弋而出的金色龙纹攀上那品相一般到不能再一般的东方长剑。 一方出剑,一剑就是千万剑。另一方出剑,剑起天地大势,有无敌之姿。 “尤涅若!”剑圣们认出了尤涅若,其实更多的还是认出了他那强大万变的剑招。 “另外一个是东方人——” 剑圣们眉头紧锁,看着在剑斗台上打得正欢的这两人,有些无言。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扰乱这次剑术大会。”提出这样的建议,纯粹是因为这位剑圣想要让剑术大会完好进行下去。对,只是如此。 毕竟,如过不是不得已的话,没有谁会愿意去与那个疯子打交道。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个疯子现在不喝酒,也没那么疯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谁来出手?” 要阻止这两个人说起来简单,真说让谁去做就很为难了。 正在这七人迟疑之时,刚才二人声势浩大的招式总算是碰撞在了一起。 东方人一剑,剑起龙魂,涅尔一剑,剑生万剑。 这两个招式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剑斗台因为承受不住这样可怕的冲击,开始不受控制地突破虚空剑圣施展下的时间锁定,继续下沉。 此时,东方人一剑被涅尔万剑包围,突出重围之后又身陷重围,万剑之下,东方人掐住剑决,一剑杀向涅尔。 这一剑将整个剑斗台拉出一道巨大的口子,甚至有一方锁链也被东方人这一剑流泻出的剑气斩断,致使剑斗台出现了一方上浮的情况。 “拉住锁链!”狂战剑圣卡西翁怒吼一声,于是天空之剑与大地之剑两位剑圣立即赶到锁被斩断的地方,拉住了那条正在下坠的巨大锁链,以及锁链上得所有人。 紧接着,由虚空剑圣赫勒锁住了锁链断处的时间。 情况这才算是稳定下来。 “尤涅若,要打滚去别处打!”赫勒怒吼一声,将手中的时锁剑朝着涅尔狠狠投掷过去。 涅尔后退一步躲开,然后看向东方人。 “我们换个地方打?” “换个地方。”文天以为并无不可。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分别脚踏剑斗台离开。 二人离开的时候,整个剑斗台再一次下陷。 送走了这两个惹事的家伙之后,剑圣们随即开始维持剑术大会的秩序。 当然,剑斗台上的艾雅因为被东方人又施下一重术法,所以并没有被各位忙着收拾烂摊子的剑圣发现。 这边剑术大会在经历二人打闹之后再开始,而那还未打得尽兴的二人在离开央都之后一直向北行进,而后落在了兽人国境最北端,连绵不断地雪山之间。 “如果我们继续在那里打,会影响到兽人剑术大会。”涅尔站在一座山头,文天站在他对面的另一座雪山上。“我相信你一定没有破坏别族习俗的习惯。” “是这样。”文天说。 “我们再打过!”涅尔向前斩出一剑,这一剑由山巅划入雪山深涧。激起碎石无数,白雪千层。 文天接过一剑,碎石倒卷入天,白雪回转千层。 一剑试探,二人都不放在心上。 可接下来就不一样了。 在重山之间,二人各从落脚处点起,向前冲杀。山峰由二人接力起步之处大块崩碎,继而裂痕蔓延,将连绵不绝的山脉都踏得下陷几分,崩断无数。 长剑再交接,一剑对斩。以此为中心,本来就残破不堪的,这兽人国境极北刮起阵阵大风。即便身在央都,也能感受到强风袭来。 当足够强,都能被称为无敌的二人战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会出现这样尴尬的战斗场面。二人纵然尽力对战,打得声势浩大,山河破碎,也只是动静吓人。等观战者看到二人身上的时候,很难从这两人身上看出任何一方的一点颓势。 “你是不是强得有点过分了,东方人。”涅尔眉头紧锁。 “你不也一样。”与涅尔那种一心求胜不同的是,文天只是想打个痛快。 输赢这种事,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对他来说就不重要了。 二人对立,站在千重碎石之上。 “你手里那把剑并不是你惯用的吧。”这次是文天提出的问题。 “你手上用的那把剑不也一样?”涅尔看着文天手上那把长剑。 看起来两人手上握得好像都是神兵利器,可实际上,如果不是二人用特殊方法护住剑身,只是第一次对斩的时候,两把精钢剑就会崩成丝丝碎屑。 “现在还没到我出剑的时候。”文天说。 “我可以出剑,但是我没必要对你出剑。”涅尔说,“虽然态度不同,但是我们要做的事是一样的。” “其实你很像我在东方的一个朋友。”文天说,“那人昔年剑术第一,我也只能屈居他之下。” “听起来比我要厉害。”涅尔倒是不介意和这个古怪东方人说上几句。 “比你厉害。”东方人这样说。“可是后来他死了,喝酒太多,被仇家杀了。” “是吗,我不喝酒,也不结仇。”涅尔说,“我惜命。” “那是好事。”文天抬剑,剑尖指向涅尔。 涅尔同样抬起剑。 不过现在二人都换了一副架势。 “分生死?”文天问。 “不分。”涅尔说。 “那就好。”文天点头,表示赞成。 可下一刻,那个站在文天面前的兽人剑圣就像是裹挟着千百头巨龙之力一般撞击过来,将站在稍靠南一些的位置的文天撞飞出去。东方剑仙与西方剑圣就这样开始了第二轮搏杀。 文天有心说一句涅尔不要脸,但眼下的危机情况也实在容不得他说出口了。 堂堂东方剑仙,就这样听信了对手的糊弄,然后在欠缺防备的情况下被兽人剑圣一剑斩飞出去。 不止是简单地飞出去。 勉强接下这一剑之后,文天向后倒飞,从兽人国境北部山脉一直飞过央都,然后来到兽人国境南端,最后被涅尔变招斩入大地。这一路上文天就像是一颗白色流星,击碎无数月夜云彩之后又撞入大地。 “你不分生死?”文天从大坑中爬起来,掸掉身上泥土。 “如果真分生死,我就不会在变招的时候将你击入大地。” “你也太看得起你那变招了吧,兽人兄。”文天踏空而行,再次站在涅尔面前。 “那我们再试试?” 涅尔还想故技重施,不过这次文天有了防备,只等涅尔一剑杀来,就从旁卸开那巨大无比的力道,让涅尔这一剑只是将大地拉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然后再一脚踢在涅尔脖子上我们这位兽人剑圣被踢出老远,而后撞在兽人国境南边的无形墙上反弹回来。 涅尔摸着满头满脸的血,非常恼火,“这是什么古怪剑术?” “不要管是什么剑术,只要能让你这位兽人剑圣落败,就是好剑术。”文天大笑,而后看着涅尔撞上的那堵由规则筑起的无形墙壁,摇摇头,从眉心抽出一点金光。 那一点金光注入涅尔的灵魂,赋予涅尔短暂的神性——足以无视规则的神性。 “用剑之人,就是该无拘无束。” “好,天地无拘束!”涅尔也畅快大笑。 可还不待我们这位兽人剑圣开心多久,那早就伺机而动的东方剑仙便斩出一条金色神龙。神龙拖拽着无尽闪电,径直撞向兽人剑圣。 兽人剑圣防备不及,被撞飞出去,在跨越整个中土世界之后,砸在了蛮族沙漠上。 第六十一、神性之怒 “可恶,这个尤涅若就只会闹事。”狂战剑圣卡西翁在一边大声抱怨。 本来维持住剑术大会的秩序对他们来说就已经相当麻烦了,结果刚开始就冒出两个麻烦人物,这当然让这位本来就不愿意来做这种无聊事情的剑圣大为恼怒。 “你不服,你去管管他?要不你去管管那个东方人也行啊。”虚空剑圣赫勒出声嘲讽。 赫勒话一出口,卡西翁也就无话可说了。当年涅尔一个打他十个都不是问题,至于现在,恐怕还得翻倍计算。 七位剑圣协力维持之下,局面总算稳定了下来。大地之剑与天空之剑两位剑圣负责稳住那条被斩断的锁链虚空剑圣稳住剑斗台,剩下的四人护住央都。虽然情况比之前复杂得多,但也还算稳定。 接下来,就是这些正在争夺那不过十万空位的百万剑客们的主场了。 另一方面,在剑斗台上。 涅尔与东方人离开之后,二人施加在艾雅周身的禁锢总算是消失。这位正在气头上的人类少女默念咒语,去找寻涅尔的踪迹。不找还好,这一找,发现涅尔竟然与那个东方人一起到了蛮族沙漠。 生气归生气,涅尔与东方人一起离开了,她就会少了很多束缚。 “哎呀呀,这就是那个传闻中的人类剑客吗?没想到竟然是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站在艾雅面前的是那个持一把古怪长剑,使用拔刀剑式作为攻击的兽人剑客。当时在央都地面上,涅尔让艾雅看清她的敌人的时候,艾雅对这个人印象深刻。 “你是那个使用东方流派剑术的剑客,我知道你。”艾雅按住剑柄。 “哦?你竟然知道我?”那人一只手搭在那长得有些古怪的剑上,另一只手打着手势。 这个人不光使用的剑术来自东方,就连服饰也是那东方岛国的样式。 “我要杀的人,我都知道。”艾雅眼神锐利。对于她这样一个人类剑客来说,这样的嚣张态度必然会招致祸端——但那就是艾雅想要的。 “你能在我前面登上这剑斗台,我自然不否认你有杀我的能力,可是话不要说得那么笃定。”那古怪剑客抬起双手,而后双手按剑。他凝视艾雅,将那古怪造型的长剑以极快地速度拔出剑鞘。 狂风朝着艾雅席卷而来,剑客就匿身于狂风之中。 人未至,长剑先至。 那把古怪长剑的剑尖刚好触碰到艾雅额前发丝。 艾雅缓缓伸手,接住那根被剑气压断的漂亮红色发丝。 “精妙的技巧,无用的架势。”艾雅屈指弹开那把古怪长剑,“中看不中用。” “还真敢说啊,人类小姑娘。”那个扛着骑士重剑的粗狂兽人汉子走到艾雅面前,坐在地上,指着那个使古怪长剑的兽人剑客说,“他用的这把武器需要极高的技巧,练成了,必然是非常强大的存在。你应该庆幸剑术大会的规则不允许私自交战,不然的话,你已经死了。” 艾雅看着那兽人汉子,腰间长剑脱出剑鞘,以更快地速度削掉了汉子如杂草一般胡乱生长的胡子。 “当我没说那句话。”汉子大笑着,“不过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这么多使用东方剑的人。” 艾雅对汉子不加理会,只是趁着现在没事做,开始打量剑斗台上的环境。 除了先前被斩出的一道痕迹,剑斗台上没有更多蹊跷,整个剑斗台也就是一个大平面。 就站在边上向下观望的三人一字排开,刚才的互相试探威胁过后,就到了强者交流的时间。 “剑术大会第一轮的淘汰安排实在是有些不合理。”那兽人汉子笑着说,“能够进入第二轮的人太多了一些。” 那个持古怪长剑的剑客点头表示赞同。 “总要给他们一些希望,一些机会。”艾雅说。 “人类的虚伪想法。”兽人大汉这样说,“弱者,以剑客身分自居的弱者,没有同情的必要。” 种族差引起的意见分歧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人太多,像我们这样的强者就会遭到围攻,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这算不算不公平。”长剑剑客看着那在铁链上相互厮杀的弱小剑客,看着他们杀人与被杀,不由得从心底泛上浓重的厌恶之感。“他们的坚持没有丝毫必要。”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更多的人能够站上这剑斗台。 人类少女看向身边二人,指着那道剑斗台上的巨大斩痕,问,“你们知道这道痕迹是怎么造成的吗?” 那两个兽人剑客只是摇头。 “在你们站上来之前,兽人剑圣当中最强的那位迷失剑圣与那个最近在兽人国境闹起大风波的人在此有一战。剑斗台上的这道痕迹就是他们当时对斩留下的痕迹。”艾雅说,“你们能想到那种一剑将这剑斗台斩成这样,而后流泻出的剑气还能将固定剑斗台的一方锁链斩断的战斗吗?” “那毕竟是剑圣之流啊,显然不是我们能比的。”兽人大汉对此并不上心。 “我以为每个兽人剑客都有成为剑圣的愿景。”艾雅说。 “剑圣要承受的实在是太多了,也就是像迷失剑圣尤涅这样独一无二的强大存在,才能在剑圣之位上无所顾忌地去做那些背离常理的事。”长剑剑客一手搭在剑柄上,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半个饼来,吃了两口。 “没人愿意当剑圣。”兽人大汉指着底下这许多人说,“就像这些人,你觉得这些连一根锁链都爬不的人,会幻想自己能够成为什么兽人剑圣?” 艾雅不加理会,只是紧盯着一方锁链。 实际上在每个这样锁链与剑斗台相对接的地方,都在发生状况惨烈的战斗。 那些残肢在如雨鲜血之中落向央都,剑圣们在央都撑起防护,让这些残肢鲜血全部流入央都附近的几条大河。 “你知道吗,人类小姑娘。”长剑剑客说,“剑术大会第一轮结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央都附近的河流都是鲜红血色。谁敢说这样的剑术大会到底有什么意义吗?获得挑战剑圣的机会,成为剑圣?从第一次剑术大会到现在,在此得到挑战剑圣的机会,并最终成为剑圣的, 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你们认为这剑术大会就只是给你们一个,互相厮杀,变强的机会吗?”艾雅看向天空。 在那里,月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曾经所有的兽人都知道,他们的强大源自于月神——这位美丽强大的战争神明赐福于这个善战种族他们应有的强大。 事到如今,忘记了月的这个种族依然强大。他们也不再寻求月的赐福,月的庇佑。 可月,依然庇佑着这个种族,予他们恩泽。 “许多年前,央都的修建是为了纪念一位美丽神明,而我们脚下这块地方,就是为那位神明所设的祭坛。” “你一个人类,比我们兽人知道得都要多。”兽人大汉显然不相信艾雅的话。 “那么,现在这个从前作为祭坛的地方,总算是找到了它应有的归属。”长剑剑客从来对这些神明之类的话题就不是很感兴趣。 二人完全不听艾雅的说辞——这让这位在神乡受训的人类少女觉得极其讽刺。 她抬头望向月,月的光辉也向他洒落。 “你们见识过月神真身吗?”艾雅问。 “所谓神明,都是高高在上的尊贵存在,我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见识过神明尊荣。”兽人大汉摇头。 “神明不过是弱小之人幻想之中的精神寄托。”长剑剑客也看向月。 就在短暂的沉默无言之后,长剑剑客分明从那月光之中看到了什么。 “看来,刚才我已经力竭了。”长剑剑客难得地笑了,“我已经出现了幻觉。” 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从月上似乎走出一道身影。那不着寸缕的美丽女子周身笼罩着月光,让人根本不能看清她的身姿。但又不知为什么,就是给人一种世间最美之人的感觉。 “即便神明就在你眼前,你也能忽视神明。”艾雅举起双手,长发随风飘散。 剑斗台之下,那几百万人仍在竭力向着锁链上端攀爬。 在场稳固那根断掉锁链,同时维持秩序的七位剑圣一齐抬头看向空中。 “是谁!”这样接二连三的祸事让狂战剑圣卡西翁尤为恼怒。 “情况不太对。” 不止是七位剑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连正在厮杀的这几百万剑客都停下了动作,一齐看向空中。 不管是剑圣还是兽人剑客,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他们等待已久的剑术大会在刚刚经受一次扰乱之后,面临这样的灾难。 剑斗台上,深感神明遭受背弃之苦的人类少女高举长剑,呼唤神明之名。 “辛西娅!” 第六十二、神明归来 那是一尊神明虚影,从月上而来。 那出声呼唤月的少女伸出手,天空中的神明也伸出手。当神明虚影与少女相触碰时,身在央都的人不管在干什么,都能看到那灼目月光。 “你在干什么!”兽人大汉厉声呼喊,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他先起一剑,向着少女劈砍过去。 同样意识到情况不对的还有长剑剑客,在见到那尊巨大月神虚影降临的时候,长剑剑客向着艾雅拉出一剑。 这没有任何迟疑的两剑斩向少女, 重剑斩出的剑光与长剑拉出的呼啸狂风对撞在少女身上,又一瞬间被皎洁月光荡散。 “辛西娅,应召前来。”月神睁开双眼,与少女融为一体。 在这充盈着愤怒月光的月夜里,月神虚影手持长剑,向下一剑。原本就只是简单维持住原始平衡的剑斗台此刻被这月神一剑轻易切开。七位剑圣中的三位选择继续稳住剑斗台,剩下四人去应付那尊月神虚影。 为这次剑术大会准备许久的剑客们疯了似的向着央都地面跑去,想要远离剑斗台。 可在艾雅神性暴怒之下已然不受控制的月神虚影已经不存任何一点理智。她一剑,将一条锁链从中间斩断,摔死无数剑客。 “让剑斗台浮上去。”情急之下,剑圣们决定结束这剑术大会,先对付这尊神灵虚影。 “我来稳住剑斗台。”虚空剑圣将手中名为时锁的长剑掷出,钉在那月神一剑斩开的巨大切面处。 时锁剑展开巨大时间结界,将剑斗台勉强固定住。 剩下几位剑圣斩断了其它锁链,让剑斗台整体上浮。 他们决定在空中解决战斗。 此时,远在蛮族沙漠。 涅尔一剑斩开无数沙丘,那些让人不喜的沙粒铺天盖地朝着文天扑去。文天反击一剑,让这些受力于不同处的沙子在空中对撞,撞散之后凝成一座新的沙丘。 “歇一会儿?”涅尔提议。 “歇一会儿。”文天同意。 于是二人缓缓走到一起,同时放手里的剑,然后一齐躺在沙丘上大口喘气。 “你有没有发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文天突然这样问。 “发觉了。”涅尔说,“我们至少也应该在兽人国境内打,这样就算小姑娘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很快地赶过去。现在我们在蛮族沙漠,想要回去就不会那么快了。” “而且现在有更加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文天说,“我感受到在兽人国境出现了一股强大的神性气息与一股强大的灾厄气息。看来在我们离开之后,有什么东西捣鬼了。” “那我们现在回去?”涅尔只是神明的仆从,真要说怎么解决神性暴怒这种问题,一知半解的他可不行。 还是得听文天的。 “我觉得我们不用管。” “真的?” “假的。”文天望着星夜,虽然“就算我们去了也只能帮着拖延。真要解决问题,就要看那位将什么事都记在心中的神明对今天的状况有没有预见了。” 说的是对那件正在兽人国境央都发生的大事插手不了太多,可就在这点空当,文天将他的神性分出了很大一部分,并让这股神性去往央都,去找那位正在寻解决之法的神明。 回到剑术大会开始之前的央都,一家酒馆内。 那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人类旅行者一直在讲故事。 在那盛大剑客盛举开始之前酒馆内剩下的就只有一些普通人。剑客也有,很少,也只是一些很弱的人。 “我们都知道,兽人剑客数量众多,而且都极为强大。”那个头发胡须疯狂生长的旅行者大口喝酒,大声讲述。许多酒液泡沫就那样粘在了他的胡须上,他也毫不在意。 “而与同样强大的蛮族人不同的是,兽人虽然也是异类,却有着自己的繁盛文明。”旅行者指着自己的酒杯,“至少这酒是真不错。” “喂,旅行者,你知道最近有两个在兽人国境内声名鹊起的强大人类剑客吗?” 见到这样一个善于交谈的人类,又是旅行者,乘兴喝酒的兽人们自然很愿意和他说上两句话。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旅行者说,“人类的坏有千万种,好也有千万种。你们要知道,有胆量来兽人国境自称剑客的,肯定是品质高贵且强大的存在。” “是吗。”那些个坐在角落里的弱小兽人剑客不以为意。“人类的剑客再怎么强,也只是人类。这整个世界上用剑最强的,可是我们的兽人剑圣!” “这可难得让人信服。”旅行者露出一副怪异神情,甚至对着那几个在角落里坐着的剑客做了几个恶心作呕的表情。 酒馆老板不愿意摊上事,所以急忙给这个疯疯癫癫的旅行者又上了一杯酒。 “好了,你就好好喝酒吧。”酒馆老板说,“现在剑术大会应该开始了吧。” “开始了。”有一个刚推门进来的兽人男子说,“这次的剑术大会与之前的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场面宏大,一样的满是血腥。” “剑术大会开始之后的好久,央都附近的河水都不能用来酿酒。”酒馆老板像是怕那个旅行者不知道其中缘由,于是解释道,“这第一轮剑术大会,是几百万人争十万个位置,那些没有争到位置的人,多半都死了。那些死人的鲜血身躯,都会流入央都附近的几条大河当中。到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河水都是血色。” “无谓的残酷杀戮。”旅行者这样评价那对于兽人剑客来说极其重要的剑术大会。 “你知道些什么?”角落里的那几个兽人剑客极其不爽。而后他们竟然破坏规矩,冲出来将旅行者打了一顿。好在周围的人都在劝架,旅行者这才没有被打死。 可受些伤是免不了的了。 “那些人,就是一群无赖。”酒馆老板想要给旅行者处理脸上的伤口,却被旅行者轻轻推开。 “给我再来一杯酒,就都无所谓了。”旅行者拍着胸膛大喊着。 酒馆老板给他上了一大杯酒,接着解释道,“这些人说是剑客,其实也就是拿了把剑的普通兽人,他们自己以剑客自居,认为人类剑客的出现是侮辱剑客,再加上你刚才说了那些话,所以他们也就违背规矩,对你出手。那种人就不要多做理会了。也就是现在正在剑术大会正举办的时候,他们才能趁着那些强大剑客离开的空当耀武扬威。” 许多人向旅行者道歉,旅行者不以为意。 在他喝过酒之后,突然摔了酒杯,趴在桌上发起了脾气。 这样一来,兽人们也就不怎么愿意搭理这个人类旅行者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央都上空的剑斗台剧烈震荡,正是文天与涅尔打得起兴的时候。 央都地面上的人浑然不觉,也没当做有什么事发生。 “你们这些兽人,都是一些不知感恩神明的家伙!”沉寂许久的旅行者突然大吼起来,“你们的强大源自于无私神明的赐福,可是你们竟然还觉得是因为你们自己本身的强大!” 对于旅行者莫名其妙的言语,没有人加以理会。 所有人都只当时旅行者疯了傻了。 “你们这些无耻兽人!” 可面对这样的辱骂,兽人们忍耐不得,还是做出了反应。 那些更加恶劣的辱骂向着旅行者袭来,而旅行者反倒是一展愁眉,笑出声来。 在场的兽人们对这个旅行者的举动深感不解。 “看,月来了。”旅行者抬起头,看向屋顶。 “这个人类就是疯子,在屋里怎么可能看得到月。”兽人们讥笑着,嘲讽着,可当他们抬起头时,竟然真的看到了灼人眼目的古怪月光。 “这是神明之怒!”旅行者大叫着,大笑着,踉跄着走出门去,甚至在门口他还摔了一跤。 正好走出门的他抬头看向天空,在那里,虚空剑圣稳住剑斗台,其余几位剑圣跟随者不断向上的剑斗台一起,向月神虚影而去。 一改刚才疯疯癫癫的姿态的旅行者眉头紧锁,忽而又露出微笑。他看向天空,高举右手。 从这个世界的远端,距离央都不知多远的蛮族沙漠上,从那里飞来一团东方人慷慨借用的神性。 而在央都北方,也就是兽人国境最北的地带,无数栖身于黑暗的魔兽抬起头,睁开他们的猩红眼目。 “去吧,我的孩子们!”藏身在那世界边缘最深处的无尽黑暗之中的邪恶古神形态苍老。他抓起一把魔兽心肝,胡乱塞进嘴里,而后竭力嘶吼着,“去占领鲁斯的领地!” 央都内,那个站在大街上的旅行者能够看到这一切。 他闭上双眼,伸手握住那团来自东方的神性,狠狠拍进自己的灵魂。 那站立地面的旅行者摇身一变,变成了身着紫色法师长袍的俊美神明的模样。 他一手握着散发淡紫雾气的长剑,另一只手握住金色枯枝节丈,一步冲入云海。 人们说,从来没有一件事能够逃过那全知全能的神明——赛克勒的眼目。 第六十三、东方人未出剑 “我们一起上!”剑圣们不加迟疑,都认为这尊强大虚影在此时降临是有敌意的。 剑圣们一齐出剑,六道剑气同时向着神明虚影杀去。 任何一剑都是不留余力的杀招。 可即便是如此强大的六道战斩击,当其抵达月神虚影之前时,神明只是手持长剑,抖动衣袖。那衣袖震风就将六道足以将山河拉出巨大裂缝的斩击随意拍散。 “你们明白是谁给了你们这样的强大吗?” 说话的并非那尊强大到让几位剑圣绝望的神明虚影,而是此时忽然出现在几位剑身身后的一位真神。 “你是谁!”狂战剑圣卡西翁将手中的剑对准了那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可那人只是一步跨到卡西翁面前,随手施展强大术法,将卡西翁定在空中,而后屈指弹在卡西翁额头上。 不过是屈指一弹,这位剑圣就如流星一般猛地砸入大地。 “如果你们还惜命,还觉得这兽人国境对你们来说很重要,那就赶快离开。”那神明手持紫雾长剑,跳上剑斗台。 “我们先走。”虚空剑圣收回长剑,任由已经漂浮在半空中的剑斗台碎裂成两半。 “难道就这样让剑斗台离开吗?还有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我们要听他的吗?”其他剑圣不免提出质疑。 “如果你们的目光能够放得更加长远,就能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离开了。”虚空剑圣看向兽人国境极北。其余五位剑圣也看向兽人国境极北。 在那里,有灾厄蠢蠢欲动。 “更何况。”虚空剑圣赫勒看向那光彩夺目的神秘人物,“更何况,那可能是神明之间的战斗啊。” 六位剑圣带上那个被赛克勒弹指击昏地狂战剑圣,一起去往兽人国境北部。 在兽人国境极北,那些从世界边缘的深渊之中爬出来的怪物正成群结队地朝着兽人国境袭来,无数形态的无数魔兽多如潮水,在前边开路的小型魔兽吐出黑色火焰。这种跗骨之蛆一般的黑色火焰会将魔兽大军践踏过的所有东西燃烧殆尽。 在开路大军之后,是那些由亚龙拉着的巨大座驾之上的一个个深渊魔王。 这一次的大灾厄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可怕,而且来的更早。 “你看到北方的场面了吗?”赛克勒站在艾雅,或者该说只有愤怒一面的月神面前,“你看到了吗,辛西娅。你所爱的这万千生命,正在遭受灾祸!” “你明白,赛克勒,他们背弃了我。”月神辛西娅手握月神长剑。“背弃神明者,终将堕入地狱。” 月是皎洁的,冰冷,却不无情。 事实上,这位掌握着整个世界所有杀伐力量的神明,有着一颗世间最最温柔的心。 可是经历了这不知多少年,神乡坠落,绝大多数人都忘记了神明的存在,甚至当月神出现时,那些被她赐福的生灵也会将将她当做敌人。月神变了,变了很多。那颗世间最最柔软的月神之心变得越发坚硬,甚至在艾雅神性的影响之下,变成了现在这般,作为纯粹杀戮欲念凝结而成的个体。 此时在赛克勒面前的辛西娅,依然美丽强大。 可那眼目之中,没有了一丝温柔怜悯。 “看起来讲道理是讲不通了?”赛克勒自嘲似的笑了笑,向着眼前月神一剑斩去。 奥秘之神赛克勒所用紫雾长剑上迸发出无尽的奥秘光辉。他向前斩出这一剑,身形猛然拉到与月神虚影一般大小。 紫雾长剑与月光长剑对撞在一起,不出意料的,杀力更重的月神一剑将奥秘之神斩飞出去。 月光长剑上以神性凝练而成的杀意纯粹且浓郁。这一剑比东方人那一剑更可怕,在这巨大杀力之下,竟然将赛克勒从央都直接打回了神乡。 可这毕竟是神明对战,而不是像先前一样的,两位剑客之间的战斗。 赛克勒在被斩飞之后,一瞬间又回到了央都那座巨大的剑斗台上。 “看来我是很多年没有与你交过手了,竟然不记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够接住你的剑。”赛克勒高举金枝节杖,使用寒冰封禁术式,将月神禁锢在原地。 “大灾厄已经来了,辛西娅!”赛克勒无可奈何。 下一刻,月神突破寒冰封禁的重围就这样朝着赛克杀来。 此时在兽人国境北方,七位剑圣放在魔兽大军前面,严阵以待,每个人都如临大敌。 “这些是什么怪物——”月之剑圣穆恩泽尔是受到影响最为严重的一个。当月神出现之后,他就感觉到自己变得逐渐虚弱,甚至连手中的剑都在颤抖。 “看来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卡西翁刚醒过来,他回头看了一样央都的方向,先看到的是云海之上的神明之战,而后转过头来,看到面前这些从深渊当中爬上来的怪物。 “先挡住这些怪物。”虚空剑圣赫勒将时锁剑插入大地,制造出一片时间结界,而后冲入魔兽群中,开始斩杀那些从深渊当中爬起来的强大魔兽。在时锁剑结界之内,时间相对停止流动。作为虚空剑圣的这么多年当中,她出剑无数次,可能够凭借力量突破时间锁定的也就那几个人,那么几次。 但是在眼下,赫勒分明看到那些深渊魔兽在她的时间结界之中缓慢移动! “赫勒!” 赫勒正在斩杀魔兽,只听到月之剑圣穆恩泽尔大吼一声,而后一个山峰大小的人形魔兽竟然直接突破了时间结界,而后撞在赫勒身上,将这位虚空剑圣撞飞出去。 “这不可能!”赫勒大惊失色,但事实就在她面前,她能欺骗自己吗? 除了赫勒之外,其他剑圣面对这样前所未见,甚至历史中也无记载的魔兽潮,同样陷入颓势。 “尤涅若在哪儿!” 如果是在平时,兽人国境内没有大活动,只要是剑圣号令,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可以调动百万剑客。用百万剑客搭起一道防线,阻挡住这来自深渊的魔兽大军并不是什么问题。 可现在的情况是,剑术大会第一轮已经进行了那么久,剩下的人也都因为突发的神明对决而被遣散,现在想要在短时间内召集到有用的战力,显然不太可能。 当然,现在去召集剑客来抵挡这些东西也是可行的,但是那就意味着,在召集到足够多的剑客,架起防线之前,这些魔兽大军有可能会将兽人国境的大半地区变成焦土。 现在,没有一位剑圣能够挪开脚步。 在云海之上,中土世界。 文天在空中御剑飞行,涅尔就与文天站在同一把剑上。 “什么时候也教教我这种赶路的办法?”涅尔神情凝重。从文天那里得知了兽人国境即将面临的灾难之后,这位从前对兽人国境从来就没有什么责任感而言的剑圣莫名地生出了一些担忧。 “等眼下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就教你。”文天说。 从蛮族沙漠赶往兽人国境的路上,文天始终能够感受到两股强大的神性的存在。一股来自于与月神虚影融为一体的艾雅,一股来自于赛克勒。 看起来,赛克勒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央都剑斗台上,赛克勒在每一次与月神对剑交锋之中都落在下风,一次又一次被斩飞出去,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这剑斗台上。 已经被月神一剑斩断的巨大剑斗台已经到达了世界的顶端,二位神明站立其上,短暂对视。 数万年前,诸神诞生之始。 身穿薄纱的幼小神明坐在漂浮在天空之中,那些小小生灵为她建造的祭坛上。在她身边,那个握着一根枯树枝的另一位年幼神明正在为地面上这些弱小生灵创造不同的文字。 “姐姐,姐姐,你看这些小家伙,他们可真聪明。”那位创造文字的年幼神明首先将最最最复杂的文字赐给了生活在西方的一群可爱小家伙,他们是这许多小生命中最聪明,最富有智慧的一些。 这些生灵掌握了最接近奥秘文字的文字,然后,才是人类,兽人,蛮族人,矮人。这所有的种族都从年幼神明那里得到了属于他们的文字。 然后那位年幼神明开始创造许多东西——这其中包括奥秘。 在似乎无尽的幼年时光之中,奥秘之神赛克勒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与他的姐姐——月神辛西娅的相处当中度过的。 当他们诀别了幼年时期,真正成为神明时,在万年之前就已经预感到今天要发生的一切的奥秘之神,选择离开神乡。 似乎从他离开神乡的那一刻起,与他不过是一前一后诞生的月神辛西娅,对这个弟弟的看法就变了。 “辛西娅!”赛克勒再一次呼唤着那个渐渐变得陌生的名字,向前斩出一剑。 可月神并不能感知到他的呼喊,她只是在赛克勒毫无杀意的一剑斩出之后,斩出一剑。 两剑即将对撞在一起时,有一条金色巨龙冲撞而来,在荡开两道斩击之后化为人身,落在剑斗台上。 “赛克勒,去做你该做的事。这位美丽神明,由我来劝回。”文天站在两位神明中间,身旁站着那位东方女子。“你看,我都准备真的出剑了。” 而在兽人国度北境,一位剑圣裹挟着无穷杀势,砸入魔兽群中。 第六十四、无尽之怒 “尤涅若!”有人对迷失剑圣尤涅若这关键时刻的来临深感欣慰,如果有空的话,他们也想谢谢这位最强剑圣在关键时刻的出场。当然,有人对平日里放荡不羁,完全忽略自己剑圣身份的尤涅若深表感谢,就有人对他的迟来感到恼火。 “你来的太晚了!”狂战剑圣卡西翁刚从那铺天盖地的魔兽潮当中爬出来,说完这么一句话,就又被压了回去。 “卡西翁,你个老小子就没有对我宽容的时候” 当然,卡西翁对尤涅若态度恶劣是有他的道理的,毕竟我们这位迷失剑圣尤涅若从成为剑圣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履行过剑圣主宰应该履行的义务。而谁又知道,在很久之前,我们这位狂战剑圣除了顶着一个“十个他也打不过尤涅若”的耻辱之外,还是最强剑圣尤涅若的仰慕者,好兄弟。 “放心,卡西翁,一但我选择回到剑圣这个位置上,就会做到,做好一切剑圣应该做的事。”这算是涅尔的承诺,也是誓言。 “不要废话了,如果挡不住这样的魔兽潮,兽人国境不要一天时间就全完了!”虚空剑圣赫勒算是少数从一开始就能劝说住尤涅若这样的存在的人。 尤涅若点头答应,手握深渊藏刃,向前斩出那属于兽人最强剑圣的一剑。 这一剑拉出的剑气向前猛冲,将如同潮水一般的魔兽大军破开一条巨大缺口。 继而,这位剑圣将那万千魔兽作为踏板,向着魔兽大军出现的原点——世界边缘深渊而去。 可只是向前一段之后,涅尔就受到了来自三个不同方向的攻击。来自三个方向的攻击源自于三尊魔王。这三个稳坐在亚龙拉着的座驾上的魔王离开座驾,各持一把剑身上燃着古怪火炎的恶魔大剑。这三个身材如同山峰大小的深渊魔王只是一步就到了涅尔面前,从三个方面挡住涅尔的去路。 “弱小的兽人!”魔王三剑齐下。这不分敌友的三剑在一群魔兽之中炸开,将不知道多少弱小魔兽炸成碎片。 可是那个深渊魔王想要斩杀的兽人剑圣却没了踪影。 当魔王反应过来的时候,涅尔已经出现在某个魔王身后。 深渊藏刃向前刺出,推入某位魔王的脖颈。魔王在被深渊藏刃击杀的一瞬间发出痛苦尖叫,而后那小山一般的身躯也就那样倒在魔兽群中,压死一片。 “这就是你们这些魔兽大军的主要战力?”最强剑圣尤涅若站在地面上,长剑拄地,用剑气制造出一片魔兽不能进入其内的空间。 “你,弱小的兽人,竟敢如此猖狂!”一位魔王随手拽过来一只亚龙,然后三口两口塞入腹中。紧接着,从那魔王的肚脐出飞出无数蝙蝠模样的爆炸魔兽。 那些蝙蝠只要撞到涅尔用剑气筑起的墙壁,就会猛烈爆开。 “想用这种方法来突破我的防御?”尤涅若大笑着,“你们不会误以为我是怕了你们这些怪物吧?” 兽人剑圣一挥手,撤除这防御,将视线锁定了那个正丛肚脐喷出蝙蝠的魔王。 临阵撤除防御,想要用最难的方法来解决对手,大概是因为什么强者的骄傲。在别处这么做很难考量原因,但是现在,在剑圣尤涅若对敌的这这个当口上,他一定是为了展现自己冠绝一世的剑术,才主动撤除剑气防御,选择和这些难缠的家伙硬碰硬。 无数爆炸蝙蝠想着尤涅若围了过来。 尤涅若抬手起剑,将深渊藏刃猛的掷出。 那似乎长满獠牙的恐怖利刃径直插入魔王面门,并开始大口吞噬魔王身躯,就真如深渊一般。 稍后,尤涅若一招手,将深渊藏刃握在手中,随手一剑斩出。继而,从那深渊藏刃两旁豁口处喷出无数的爆炸蝙蝠。在剑圣尤涅若以此还施魔兽大军之身的情况之下,其余几位剑圣也已然从纯粹颓势当中好转过来,开始反击。 当然,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尤涅若站立在空中,观察整个战局状况。 虽然刚开始是所有魔兽都在围攻七位剑圣,但是打了这片刻,魔兽统领似乎明白了,这些剑圣只能阻挡他们一时,也并不值得他们在这里死磕。 除了正面与尤涅若这些兽人剑圣对敌的魔兽大军之外,两侧还有直接绕过剑圣防御,向着兽人国境中部直接突进的魔兽大军。 “单单依靠我们的力量,根本就不能阻止这些家伙!”其他剑圣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但是现在到了这份上,他们还有援军吗? 在北方由八位剑圣筑起防线的时候,也有源源不断的兽人剑客投入这场声势浩大的战斗当中,但是少量的,没有组织的剑客投入战斗,就等于自己找死。 “我们需要援军!”尤涅若一个踏步,从深入敌军的位置回到防线边缘,由他换下狂战剑圣卡西翁的位置之后,对狂战剑圣卡西翁嘱咐道,“卡西翁,去召集兽人剑客!” 卡西翁回头,向南方而去。 另一边,快要靠近央都地界的魔兽遭遇了最后一重防线。 奥秘之神赛克勒现在这里,用金枝节杖拉起一道横贯兽人国度东西的巨大冰河。 无数魔兽前赴后继,全都被卡死在这冰河上。 “吾心,即为奥秘。”赛克勒再一挥手,天空中出现无数巨大奥秘文字,无数由奥秘文字之中生出的金色雷霆砸向那铺天盖地的魔兽大军。 当大地燃起火焰,如同地狱一般的惨景终有归属,手持节杖的旅行者褪去昔日伪装,化身神明。 “想我了吗,卡奥斯!” 仅仅是赛克勒一位神明,就将这无数魔兽抵挡在央都之外。 “赛克勒!”一声来自深渊的怒吼似乎一瞬间传遍了整个世界,那是来自古老世界的一声怒吼。因为自己的所有计划都被那后辈神明算得清清楚楚,所以这位肮脏古神可以说是相当之气愤。 “你凭什么用这连神神性都是借来的身躯阻挡我的步伐!”那深渊之中的古神张开双手,对着无尽黑暗呕吐出一大堆黑暗物质。 看到他吐出的这些东西,围绕在周围的弱小魔兽一拥而上,将那恶心至极的东西瞬间分食殆尽。 继而,那些弱小魔兽开始疯狂生长,在极短的时间内竟然变成了一副类似巨龙的古怪模样。 那数十头依靠黑暗物质生长起来的怪物龙接连震翼,越过八位兽人剑圣的防线之后闯入赛克勒那条防线。 它们接连喷吐出黑色火炎,想要将奥秘之神以元素之力拉起的寒冰防线融化。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没死就很不容易了!”赛克勒紧握紫雾长剑,在空中接连踏出奥秘法阵。 法阵展开,紫色奥秘光芒将那瞬间生长起来的古怪巨龙拘禁其中。 “强袭飓风,雷霆狂暴。”赛克勒落地,一抬手,再握紧。 那数十条古怪巨龙在拘禁之中被飓风卷起,又被雷霆一重重击中。从远处看,那漂亮的奥秘术法连段,就好像是在空中展开数十个雷电光球。 “看来混沌怪物真是不好对付啊。”赛克勒抬起头看过去,在那数十颗雷电光球当中,并没有任何一个被击毙。 “寒冰封禁。”赛克勒再抬手,既然不能解决这些难缠的东西,那倒不如再拉起一道防御,将他们阻拦在央都这道防线之外。 与此同时,先前去寻找援军的狂战剑圣卡西翁也带着那百万剑客回来了。 百万大军撞入魔兽群之中,径直辟开一条路径。 剑客向两旁劈开路径,诸位剑圣在其中。 “拉开防线!”卡西翁号令一声,剑客们随即拉出一条极长的防线。 在赛克勒守住央都这条防线的同时,卡西翁希望自己引来的这百万剑客能够在架起防线的同时稳步先前推进,就算耗费再多时间,也要将这些魔兽赶回深渊当中。 同时,这道由百万剑客筑起的防线开始形成力量之后,八位剑圣向后急退,退到防线之后,并且在防线之上的八个点加入防线,增强战力。 卡西翁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召集到数量如此之多的剑客,除了剑术大会刚结束,剑客们还未散尽的原因之外,也因为央都所处的位置实际上已经位于兽人国境相当深处。 在场的绝大多数剑客等待已久,只等某位剑圣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进入战斗。 随后,在防线向前推进的同时,又有许多剑客加入进来。随着兽人一方人数增多,他们开始将魔兽反推回去。 “没有那么容易。”尤涅若挡在防线最前,接连挡下强大魔兽的攻击。当所有兽人剑客都认为轻狂要有所好转的时候,情况剧变。 几头从深渊当中爬上来的古怪魔兽只有一张深渊巨口,它们向前推进,将这一路上阻挡在前的同类全部吸入腹中。随着它们所吞食的血肉越来越多,那几张嘴也长出了手脚,生出翅膀。 “剑圣在前!”尤涅若号令一声,八位剑圣一齐将兵器插在地面上,用剑气筑起一道横跨兽人国境的剑气长城。 第六十五、神殒 或许多年以后,会有人回忆起那位全知的伟大神明。 又或者,不单单是这件事,连他本身都会成为被抹除的存在。 央都之外,剑气防线之内,那位神明昂起头,看向天空中那轮还未落下的月。 “谁又放心得下呢?”赛克勒问自己,“这世界,这生灵。神乡,艾雅。没有一件事是真的让我觉得放心的。” 可即便如此,这位神明也还是决定做出那卡奥斯都不能理解的事。 天际,剑斗台上。 感知到那拥有陌生神性的东方敌人的存在之后,月神的目标也随即转移了。 “这是何苦。”文天从虚空中一抓,抓出两把长剑,他自持一柄,身边的女子持另一柄。当时文天与涅尔从南打到北又从北打到南。涅尔说过,文天没有真的出剑。 事实是,文天的剑,现在就在他身边,并不是他想出就出。 “要不是分出那么多神性给赛克勒,我倒可以试试用普通的兵器来和她打。”文天抬剑一横抹,剑气一闪,雷霆狂风骤起。 “要杀吗?”东方女子问文天。 “要让她清醒过来。”文天说,“难吗?” “很难。”女子先文天一步,夺身斩出一剑。那造型古朴的东方长剑就只是这样直逼月神而去,无有一剑惊起大气象,也没有任何内里小乾坤。东方女子手中所持之剑,也就是文天的本命剑。 而那剑,从一开始与女子就是一体的。 “我就从旁掠阵。”文天将长剑插入地面,布开剑阵。 东方女子一剑去,朴实无华,却轻易将那重重月光防御切开。 大概是还没弄清楚这让人费解的一剑到底是借用的什么力量,站在那里的月神虚影只是无动于衷,连闪躲都没有就吃下这一剑。 “这是什么?”那尊神性暴怒之后,由简单纯粹的杀欲凝成的月神虚影问。 “剑术。”东方女子转身落地,站在被斩击一分为二的剑斗台的另一侧。 云海之上,一人一神一剑,就这样伫立对视片刻,而后月神出手,将月光长剑向上拽出,斜拉一道斩击。这包涵月神杀意与月神之剑不可再生之力的斩击撞上了由文天作为阵眼中心的剑气大阵。 磅礴杀势有如泥牛入海,瞬间消失不见。 对这古怪的东方招式感到十分懊恼的月神也不管肩头被东方女子划开的伤口,只是持剑斩击,反复如此。 重重斩击之下,文天略显吃力。 “上一次承受这种斩击是什么时候?”文天艰难持阵,还有闲心思说上两句废话。 “很多年以前了。”东方女子眼神冰冷,看着那逐渐变成正常人大小的神明虚影,一剑贯出剑阵,再次突破重重月光防护之后近到月神身侧。 可这一次那位强大神明显然不会再在这上面栽跟头了。 月神长剑划过一道圆润轨迹之后击中东方女子,好在东方女子架起剑挡住攻击,这才没有落得一个被月神之剑直接斩杀的下场。 “被那把剑斩杀的存在,可没有复活的机会。”文天并不觉得眼下的情况能让他们乐观看待。 一方面,想要用百万剑客与八位剑圣之力挡下无边无际的魔兽潮,实在有些儿戏,另一方面,因为艾雅神性暴怒而产生的杀戮月神可是一点停歇的意思都没有。 就只能看那位神明打算怎么做了。 另一边,也就如文天所想,这百万剑客来阻挡根本辨不清数量的魔兽,实在是有些儿戏了。 即便有八位剑圣协力制造的剑气长城,阻挡在前,对于那通过吞食同类来不断变得强大的魔兽来说,也只是两相抵消而已。 等到那几个身材巨大的魔兽即将撞上剑气长城时,不仅仅是筑起防线的百万兽人,就连八位剑圣也不由得屏住呼吸,去看这一撞,究竟会造成怎样的结果。 “轰——” 在百万剑客瞩目之下,那头顶夜云的巨大魔物猛地朝剑气长城撞过来,而后又是接连不断的轰隆巨响。几头巨大魔兽接连撞上剑气长城,而后爆开。 铺天盖地的黑色火炎突破了剑气长城,烧向那百万剑客。 “再起!”尤涅若站在最前,再起一剑,与其他剑圣同时撤除剑气防护,又再一次展开剑气防护。 八位剑圣已经竭尽全力,但也不能阻止剑气长城与这第一道防护的崩坏。 先前第一次强大魔物冲撞已经将防线打开了几道缺口,不少魔物进入防线之后的地界。好在在此之后,还有赛克勒的一道防线。 “就这样让兽人一族来抵挡灾厄,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赛克勒看向天空,那剑斗台上的战斗还在继续。 就在兽人抵挡灾难的同时,其他种族还以为大灾厄给他们留有余地,他们也还有时间去为此做好万全准备。 赛克勒想起小时候,那些生灵想自己寻求知识的可爱模样。 “众神,应该被牺牲。”赛克勒看向战场,毅然决绝。 在那里,魔兽大军以夸张的数量优势将兽人大军压得喘不过气来,剑圣竭力,于事无补。 赛克勒又看向天空。 只有杀戮欲念的月神虚影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奥秘之神高声呼唤自己的姓名,用那至高之神鲁斯的口吻。 “赛克勒!” 紫色长剑贯穿神明胸膛,将那颗晶莹剔透,纯净无暇的心脏刺得粉碎。 他的鲜血融入大地,肉体随风飘散,一身白骨化作凛冽寒气,随神陨之事回荡整个兽人国境。 央都之外,千里冰封。 央都之上,被冰封的神明虚影之中传出一声回荡于整个世界的呼喊。 “赛克勒!” 可是,久无回应。 —— —— “她还没有醒过来吗?”涅尔坐在属于自己的主宰之位上,将那把象征身份的深渊藏刃放在身后剑架上。 “没有。”文天坐在一边,出神思索着一些事情。“上一次神性暴怒对她来说消耗太大。” 说到底,艾雅本身所拥有的神性毕竟不完全,在卡奥斯恶意驱使之下导致的神性暴怒给艾雅还是带来了不小的伤害。 “可能没什么影响,也可能神性尽失。”文天说。丧失神性这件是很难说是好是坏。失去原始的神性,就意味着艾雅再不用与那个被赛克勒舍命封禁的古神卡奥斯有所牵连。不过,失去神性也就意味着,艾雅与神乡,与诸位神明暂时再无牵连。 至少在她得到神性之前,再也无法呼唤神明之名。毕竟与那些窃用神明力量的家伙不同,艾雅与神明之间是依靠神性建立的纯粹联系,一旦神性出了问题,联系崩断,与之相关的一切自然会受到影响。 “我们这几个剑圣需要对这件事做出合理的安排。”涅尔说。“那些魔兽不是死了,他们只是被封禁在兽人国境北方。” “是需要好好商量商量。”文天点点头。 当时赛克勒在施展以生命为代价的寒冰封禁之前,将文天借给他的神性还了回来。 这神性之中,有这赛克勒的一点意念。 虽然将这位神明复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文天知道,一定有人愿意一试。 “接下来我打算去神乡,在这些怪物能够活动之前,我不会离开神乡。”文天说。 “这是我们的战争,其实与你无关的。”涅尔走出大殿,与文天并肩行在这主宰城堡的正门大道上。 今年的气候可以说相当奇怪,冬天的尾巴拖得太长,以致于给人一种冬天过了就是夏天的感觉。不到一个月的短暂夏天过后,好像一下子就进入了深冬时节。 涅尔与文天在路上并肩而行的时候,这里正在下雪,很大的雪。 这雪,让文天想起了某位擅长使用元素之力的强大神明。 “你能猜到这次剑圣大会究竟是要做什么吗?” “联合,准备对敌,不过是这些东西。”涅尔突然皱眉,“说起那些怪物,你知道多久之后他们会再度苏醒吗?” “不算太久,但是足够你们做好防御准备。”文天说,“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能联合到其他种族,一起抵抗魔兽大军。” “我们能够离开兽人国境?” “现在?”文天大笑,“如果你想的话,就可以。” —— —— 在这深冬时节的兽人国境,央都新建的主宰城堡内。 当初八位剑圣在央都议定之后,决定推举迷失剑圣尤涅若为兽人大主宰,也就是兽人之王。 在这大主宰城堡的某个房间之中,仿佛一夕之间成长许多的人族女子躺在床上。 寒风穿过石制窗口,吹动床边守候的东方女子的发丝。 躺在那里的人类女子已经睡了很久。 在睡梦中,无数往事在她梦境当中游走,有幼年,有年少。 可总有一些东西好像被遗忘,再也找不回来了。 有一个名字对她来说印象深刻,意义非凡。但是她不管怎么想,都不能记起那个名字。 那个名字的拥有者是一位旅行者,形容猥琐,废话连篇。也是一位神明,尊贵俊朗,全知全能。 可艾雅不管怎么想,都不能记起那个名字来。 “不——”看着那在梦境中渐行渐远的背影,艾雅流下眼泪,放声痛哭。 寒风悄悄拂过,从梦中惊醒的女子拭去泪水,将疲惫身躯放心地投入身旁那个柔软怀抱,如同坠入深冬。 第六十六、中土世界之影 蛮族沙漠之外,沼泽地向南——神乡。 文天独自一人走过这神乡再无神明气息的大门时,竟然不由得哀叹一声。 “总是让我想起故人是怎么回事。”文天走入残破神乡。事到如今,神乡内部已经不仅仅是建筑破碎。在作为最后一次光辉的诸神飨宴之后,太阳神与月神的身躯已经被冻结起来。 东方剑仙走入神乡的时候,月神就躺在那颗树下,与太阳神靠在一起,一起被时间冰封。 神乡已经竭力了,诸神也竭力了。 但是文天还没有。 这位甘于寂寞的东方人在这里修修补补,照顾着神乡旧时的一切事物。 从前的世界对于诸神来说,只是在短暂地消磨他们的力量,不管是拥有虚伪信仰的神明力量窃取者,还是直接偷取神明力量的那些奥秘探寻者,都只是在慢慢地侵蚀,消磨神明的力量。可是艾雅一出现,世界规则的变化对于神明的打击就成了毁灭性的。 如果说找到艾雅只是为了阻挡住混沌之神卡奥斯归来,那赛克勒完全没必要让艾雅就那样出去历练。他完全可以让艾雅在神乡受训,等到卡奥斯之袭来临,再让艾雅离开神乡,去对抗卡奥斯。 “看来那并不是你的目的啊。”文天走入神乡,将一部分神性抽离出来,寄放在神乡那棵大树上,而后将赛克勒那一丝残念与其他二位主神的身躯一起保护起来。 而后这位东方人握住长剑,走到神乡大门前,仅仅一剑,就将神乡前的巨树连根拔断。 让这些嚣张麻烦神明的古老生灵坠入神乡外沼泽之中后,或许他们会明白什么是对神明应有的尊重。 “将来如果还回这里的话,这些树木就会是很好的建筑材料。”文天站在神乡大门前,面前是一条刚刚被他开辟出的宽阔大道。 做完最基本的清扫之后,东方人开始整理神乡所有的书籍文献。浩如烟海的神乡文献在一点神性的牵引之下自动归位。东方人从书架当中抓出了好几只全身布满奥秘文字的吃书虫。 诸神一去,就连这些东西都开始窃取神明的力量了。 尤其是奥秘之神陨落这件事,那些中土神州奥秘王庭家伙是最开心的,因为在奥秘之神死之后,他们还可以分一杯羹,而不会受到任何负面影响。 这就是规则的无情之处,你以为你有选择,实际上你有什么选择? 就连神明都没有选择。 就像在艾雅的故乡,埃尔博略特的那个小村庄里,就有着一条古怪法律——如果家里只有女儿,将来财产就必须交给女婿。这样看似毫无道理的法律,总让人以为有解决的方法。 女儿出生就掐死? 做得到,也做不到。 对于那位千年万年,世世代代都生活在一个小村庄中的善良农夫来说,还没有那种残酷的想法。 至少在这个世界,在那里,就是这样的。 人们相信命运,认同自己的过错。相信领主,万事顺从。 不合理的规则很多,千千万万。 那从来就不是能够被全部纠正的事,艾雅要做的,或者说赛克勒想要艾雅做的,就是让一切发生改变。 至少,不要越来越差。 又过了一段时间,文天在赛克勒的手札上看到了他对于许多事情的交待。事无巨细,条条陈列。可是这一遍看下来,文天就是没看到赛克勒对于复活他的可能性的交待。 要说从容赴死,早有准备,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全知的赛克勒,也给了自己几个选择。可是那些可能,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除了他之外的牺牲。比如放任魔兽大军向兽人国境入侵,他只是一心将艾雅拉回来,然后让文天在兽人国境南部山脉抵挡住魔兽的侵略步伐。 或者牺牲整个兽人国境的生灵,让这世界北方的强大种族——兽人,与他们的土地一起慷慨赴死。不管他们能不能阻止魔兽大军的步伐,都会被迫抵抗魔兽大军。 毕竟在规则之下,兽人不可能越过兽人国境南部山脉。 看到手札上所写的东西,文天大笑出声,“没想到我文天在西方还有知己。” 可文天笑着笑着,也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在最后,这位神明还是选择了牺牲自己。 “可惜那颗纯净心脏破裂的瞬间,只有你自己知道有多么美丽。”文天收起手札,坐在南方看海。 尤涅若成为第二位王,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代表着世界规则向前迈了一大步。 现在,兽人可以进入中土神州。 与此同时,有二人正在从兽人国境前往中土世界。 在进入中土世界之后,她们换乘马匹,向东而行,进入昂格利领地。回到昂格利领地主城之后,离开将近半年的少女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卸下一身疲惫之后安然入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名为红袖的东方女子已经与洛伊交谈起来。 “我敢打赌,一定有人说过,你这眼睛很迷人。”洛伊给红袖倒上一杯茶,笑着说,“这双眼眸让我想起了我远在东方的故乡,那是一个——” “那是一个排泄物随地乱倒的肮脏地方。”艾雅走出房间,红发随意散在脑后。这位眼神中神性光辉彻底消失的少女多了几丝冰冷,以及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城池之外,都很漂亮,很美丽。”洛伊打岔,“说起美丽,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是来自东方吧?” “是。”就这早上喝茶的一大段时间内,红袖给洛伊的回答就只有这么一个字。 大概是因为洛伊那些讨好贵族小姐的话,她实在没兴趣。 “好了,老男人。”艾雅坐在一边,“我这次回来,是有事要说。” “我听着呢。”虽然分开这么久,也不妨碍洛伊谨记艾雅当初给他的那几脚的厉害,听艾雅说话,他比谁都认真。 “大灾厄要来了。” “我知道这个。”洛伊点点头,“正是因此,昂格利领地最近正在进行传说骑士选拔,现在都到了最后阶段。” “说起传说骑士选拔,我就有话要说了。”洛伊就说,“自从你让弗林那个老小子进入领主城堡进行选拔之后,那家伙还真就从骑士选拔一路爬上了传说骑士选拔,现在最后几个候选人当中,就有他一个。” 艾雅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才说,“他会成为传说骑士,但是我不希望他牵扯到这些中土世界的大事当中来。” 中土世界十二个大国,每个国家都有强大军队,都有传说骑士,各自相持。在这种复杂的局势之下,想要让人类的全部战力以及最强战力——传说骑士,一同战斗,为了一个目标?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中间需要协调的矛盾太多了。 “只有像蛮族或是兽人这样的王国,才能完全统一战力。”当时考虑到对付魔兽大军的情况时艾雅就与红袖说过了。 “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知道的大灾厄,与我知道的大灾厄,并不一样。”艾雅给了红袖一个眼神。红袖一挥衣袖,在三人面前的桌上就出现了兽人国境北方的恐怖景象。 “这才是真正的大灾厄。”艾雅指着那被冰封住的无尽魔兽,“一旦寒冰封禁解除,这些魔兽就会压过整个兽人国境,侵入中土世界。” 洛伊喝了一口茶,眉头紧锁。 “不如我们先吃午饭吧。”这不是洛伊第一次因为艾雅说出的话感到手足无措,无能为力。之前艾雅带着洛伊练习剑术的时候,这个似乎除了战斗之外无所不能的男人就深感自己的无力,只能逃避。 在艾雅回来之前,洛伊很多次告诉自己——“下次一定要帮上那个小姑娘的忙。” 可当事实摆在面前,这个本来就觉得自己没有做到什么事的老男人再一次陷入沮丧。 饭桌上,洛伊显得很沉默。于此相对应的是艾雅对自己兽人国境遭遇的讲述。 可惜,因为很多东西被迫丢失,艾雅的故事说得并不完全。 “中土世界的情况很复杂。”洛伊说,“十二个强大领地因为许多年来的恩怨,在同一件事上的意见总是不能统一。” “如果人类不能统一起来,当大灾厄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一盘散沙,魔兽一样会突破兽人国境之后踏平中土世界。” 没有人对艾雅这么说过,但艾雅就是这么觉得的。 午饭结束之后,艾雅打算去看看弗林。洛伊想了一会儿,决定和艾雅一起去。 在路上洛伊说了自己在卡尔西恩手下任职的情况。艾雅似听非听,似乎并不感兴趣。 这半年之中,昂格利领地中央城池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传说骑士候选这件事对于昂格利领地整体来说都是大事,但是在民众之间,似乎也只是庆典一样的事。 没有战争的年代,传说骑士倒成了这样的纯粹象征。 “除了国家之间的矛盾,奥秘王庭最近也有动静。”洛伊接着说。 (PS:今天只有一章,接下来有很长的中土世界情节) 第六十七章、诱因 “奥秘王庭?”艾雅不太愿意听到这些与奥秘王庭相关的消息。 虽然她已经不知道为什么了。 “对,奥秘王庭。”洛伊撩开马车帘幕,探出头去看了看。“最近一段时间,奥秘王庭的活动不知道为什么变得频繁了很多。而且,先前已有脱离奥秘王庭意图的冒险者协会,现在也有被完全收入王庭军队的趋势。奥秘王庭想要干什么,已经不用多说了。” “看来情况更加复杂了。”即便有再多的问题摆在艾雅面前,她也要将这些问题全都解决。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怀着这样深的执念。 “看起来,中土世界中部,这些中央国度附近也没有那么平静啊。”红袖说。 “十二个国家,加上一个奥秘王庭,能不复杂吗。”洛伊这时候才找到了自己向艾雅说明情况的机会。“我在卡尔西恩手下做事的这段时间看到了很多的别国情况。按照你先前所说的可以看的出来,兽人国境的国家都很简单——强者为尊。” “可是在人类世界,没有强者为尊的道理。”在这个规则统领之下被迫陷于一种相当可怕的绝对平衡当中。记住,这是受限于规则。 谁来做这个王?谁能做这个王? 从宅邸离开之后,花了一段时间,三人到达了领主城堡。看得出来,洛伊与弗林在这主城当中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人了,不然守卫不会让他们就这样在领主城堡内带着几个陌生人活动。 “事务官大人。”那个领着艾雅他们去往弗林住处的守卫是这么称呼洛伊的。 事务官,而且是一位主城事务官。那就是洛伊现在的身份。卡尔西恩身为事务长,安排给洛伊的身份就是主城事务官。洛伊相当适应这个身份,短短半年时间也给主城做了不少事。虽然不管怎么看,洛伊这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王城事务官,但事实上,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作为一个外乡人来说,能让本国领主昂格利十世记住名字还是很不容易的。 “带我去见候选骑士弗林。”弗林是以命令,而非询问的口吻来说。 “是的,事务官大人。”守卫领着洛伊一行绕过城堡内曲曲折折的道路,最后抵达了弗林的住所。不过他们来的时候,弗林已经去往那巨大的骑士训练场,进入了他一天的训练。 “要去看看吗?”洛伊说,“要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没有那个权利。” “让卡尔西恩带我们去就是了。”艾雅知道洛伊是什么意思。 于是一行三人又转到事务长卡尔西恩在城堡内专属的房间,找到了那位正在埋头处理事物的年轻事务长。 “我们打算去看看弗林,可是候选骑士训练场不是我能够进去的。”洛伊说。 对于许久未见的艾雅,卡尔西恩只是微笑着打过招呼,然后就应允了这个请求,带着这三人去往骑士训练场。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卡尔西恩看着艾雅,视线不经意地触碰了一下在艾雅身侧跟随的蒙面女人,然后警觉地缩回视线。“听说你去了北方” “是去了北方,时候到了,就必须回来了。”艾雅说,“有迫在眉睫的事。” 卡尔西恩只是点点头,并不打算追问艾雅所谓的迫在眉睫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这位勤奋为领主家族做事的,年轻有为,让人无可挑剔的事务长似乎从来就不会展现出自己的丝毫野心。 但他是不是真的没有野心,就是一件很难考量的事了。 接下来又是一段让人深感领主城堡之大的路程。四人抵达骑士训练场的时候,弗林已经全身心投入了那场练习战斗。 “光之骑士以太里尔大人似乎并不打算让弗林做他的继承人。”卡尔西恩说,“他似乎更加看重另一个适合成为骑士的人。” “难道这次骑士选拔并不是依靠候选人的强弱来决定去留吗?” “是这样,也不是这样。”卡尔西恩看着训练场上那几个与弗林一起站到最后的骑士候选,笑着说,“毕竟传说骑士不是其他强大的存在,他们存在的第一要义就是服务于领主。” “他们说弗林不适合成为骑士。”洛伊说,“很多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四人所站的位置是城堡内训练场的外壁,在外壁上,有木制的廊道。因为这处骑士训练场之前是给领主世子训练的地方,所以当初这条廊道修建的目的就是让领主在这里观看自己子嗣的训练。 卡尔西恩相当熟悉地靠在廊道护栏上,而后看向训练场中。 在那里,弗林刚刚拆开敌手的剑招,随即还击,将敌手击败。得益于当初艾雅交给他的高超剑术,以及他自身的强大天赋——弗林,这个来自中土世界东部小国家的守卫长,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强大。 每一天,每一天他都能感受到新的力量在自己血液当中涌动,产生。 永远都有一种自己还没有到极限的感觉是很棒的。而每当你自己去试探极限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比自己所想的要强出太多太多。 “练习到此为止了。”弗林收起剑,上前搀扶起那个与他对练的盎格利领地骑士。 “我敢打赌,你比我们这些骑士当中的绝大多数都要强,即便你成为不了传说骑士,加入我们也是个不坏的选择。”那位骑士并无恶意地说。 “现在谁都知道我不能成为传说骑士了吗?”弗林这样说了一句。 于是接下来,两个从前没有丝毫接触的人之间就陷入了沉默。 “看来我们那位事务长大人找我有事,我就先离开了。”弗林看向那廊道上的观战者,而后对那位从寒冷北国回来的人类少女露出微笑,可只是笑了片刻,这位骑士就眉头紧锁。 他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弗林放下剑,从一边的阶梯走上那条廊道。 “你回来了。”弗林走上前,向艾雅张开怀抱。 少女有些踌躇不前,一旁站着的两个大男人对弗林的举动颇为不解。 可弗林就那么伸着双手,微笑着,好像在期待着少女给他回应一样。 少女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或许是她真的太累了,觉得要做的事太多了。当她看着那个无比可靠的中年男人的时候,似乎回忆起了某个已被她忘记的熟悉身影。 少女就那样投入弗林的怀抱,而后放声大哭起来。 卡尔西恩悄悄叹了口气,说道,“这还真是——意料之外啊。” —— —— 中土世界中央国度边际,从兽人国度前来的一位使者被劫在了半路上。 虽然这位使者是一名剑客,也有剑客的骄傲,但奈何对手实在是太过强大,他一点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你是谁——”剑客躺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我要是说我是个什么普普通通的人类匪盗,你这个兽人剑客一定不相信。”那全身覆盖着龙鳞的强大古怪人物坐在一边的石头上,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剑客,露出微笑,“可是我当然不能直接告诉你我究竟是谁。这种各方势力混杂之际的年份,怕就怕在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上栽跟头。” “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你让我死在这里,会破坏我们应对大灾厄的计划。”兽人剑客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是在这样的关头,他觉得自己应该把该说的话都说。 死前把话交代清楚。 “我知道。”那个全身覆盖龙鳞的古怪人类抬起头,“可是来得太早了,而且我们需要你们兽人担任另一种角色——当然,不是什么我们人类的和善战友这样的角色。” “大灾厄给我们的时间没有多少了!”兽人剑客心中有说不出的恼怒。 “我知道。”那人类笑着说,“可是你们完全忽略了人类的复杂性。尤其是在中土世界中央国度那些国家当中的人。你猜猜,他们如果听到大灾厄即将来临的消息,会怎么想?慌乱?惊恐?我告诉你吧,都没有。” 那个古怪人类手心升起一团火,如水滴一般滴落在剑客身体上,要将那兽人剑客就这样烧死。 “他们会先聚在一起商议一下有关这件事的对策,然后,然后呢。”那人转身,找来两根木棍绑成十字,然后用铁钉将烧得焦黑的尸体钉在十字架上,然后一起插在兽人国境北部山脉之巅。 十字架背面用兽人文字写了一句话。 “兽人,不得踏入中土世界!” 这句话自然有挑起战争的意图,不过想要仅凭这个挑起战争,还不够。 如果仅此就要挑起战争,那也太小瞧尤涅若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那人一步从群山之巅跳下,“改变,难道不需要诱因与代价吗?” 第六十八章、最高统领者 “他自己选择成为传说骑士,也是好事。”洛伊说,“如果你还在昂格利留上半年,就能看到选拔最后一天的盛况。到时候领主会亲自任命,新老两辈传说骑士交接位置。” “我等我不到那时候。” 洛伊点点头,坐在马车上不再说话。 先前在领主城堡中的时候,红袖站在洛伊身边,笑意浓烈。洛伊知道她在笑什么。那个时候艾雅已经伏在弗林怀里失声痛哭。洛伊这个只是听小姑娘讲过一些故事的人以为,兽人国境的这段旅程只是轻描淡写的旅程,并无大波澜。可这见面之后的痛哭告诉他——小姑娘所经历的事从来就不是他以为的那么简单。 那为什么弗林一眼就能看出来小姑娘承受了很多,而他却只能在半晌无言之后憋出一句“先吃饭”呢。 洛伊没有觉得自己很失败,在观察人这件事上,他比弗林要强,强千倍万倍。但是在了解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心思上,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我要去见卡尔西恩一面。”艾雅说。 “今天恐怕不行。”洛伊说,“我先送你们回去,然后再去约卡尔西恩。” 穿着盎格利领地贵族服饰的洛伊是一位受人尊重的,办事可靠的事务官。似乎从卡尔西恩将他带入城堡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了他会成为一个绝顶优秀的事务官。或者,成就还可以更高。 洛伊不像弗林,弗林以前有故事。而且那个弗林与领主夫人的故事不仅仅是人们的谈资,故事之外,就注定了弗林会有一些与洛伊不相同的东西。 所以有时候洛伊就会显得很烦躁。 “难道没有女儿的人也知道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父亲吗?”洛伊问自己,“那为什么我总是学不会呢?” 至少当初艾雅满身疲惫回来的时候,他是没想过要给艾雅一个拥抱的,他不会那么做,更多的还是不敢那么做。 “那就明天去见他。”艾雅答应了下来。 洛伊继续走神。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当口他想起了那些要把自家女儿介绍给他的其他贵族老爷。说起这件事还是很没有意思的。一开始洛伊身为一个小小事务官,地位一般,某一次他自己说起至今没有配偶的时候,某位来拜访卡尔西恩的贵族老爷客套着说,“我女儿前几年死了丈夫,如果这位事务官有兴趣,可以认识认识。” 那个人以为他给自己从婆家回来的寡妇女儿找到了好下家,顺便还讨好了卡尔西恩。 当然,后面他看到卡尔西恩的眼神时就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卡尔西恩——这位盎格利领地的事务长大人,第二天就将这位贵族处置了。 洛伊当时觉得是卡尔西恩给自己面子,可转念一想,卡尔西恩这家伙为什么要照顾到我? 想来在这里照顾住洛伊的面子,就只是为了照顾艾雅的面子。 那位美丽的邻国贵族女子在主城中掀起过一段风波,不少贵族小姐当时在家中拼死拼活,都要嫁给这位邻国贵族女子。对于那些贵族老爷们来说,自家宝贝女儿没有继续痴迷于那个心思深沉的事务长自然是好事。可她们转念又迷上一位邻国贵族,还是女人。 这能行吗? 回头一想,还不如迷着卡尔西恩。 马车一路缓行,回到了宅邸。 这座当初艾雅用重金买下的宅邸平日作为洛伊的宅邸使用。在艾雅离开的这段时间,洛伊找来了一些新的佣人,将宅邸格局略做一些修改。 主卧是艾雅的房间,主卧边增加了一个书房。 送艾雅二人回家之后,洛伊再赶回领主城堡。 在这偌大城池内,两地之间的路程可算不上短。 “有结果吗?”红袖摘下面罩,与艾雅一起坐在宅邸花园当中新添的一张木质长椅上。 “你是说联合这些中央国家的想法吗?”艾雅只顾摇头,“没有,一点都没有。” “就像洛伊说的,中央国度的情况很复杂。”红袖离开长椅,蹲在一丛鲜艳红花边上,伸手触碰花蕊。今年的气候太奇怪,冬日晚走,夏天不长,早冬又来的太快。这些花现在能够好好活着,还要得益于宅邸内佣人们的悉心照料。 “想要统一中土世界的所有力量,就需要将这些国家全部联合在一起。”相应的,如果军队这些全部联合在一起,就需要一个最高统领者,一般来说,是拉格纳与尤涅若那样的存在——也就是所谓的王。 但是先前已经说过了,想要在中土世界立起一位王的旗帜,太难太难。 “你做不到让这所有国家的人好好坐在一起,然后商议出一个统领者这件事。”红袖说,“十二个国家,有多少暗流涌动。更何况十二个国家之外还有奥秘王庭,还有中央国度之外的许多小国家。” 这就涉及到一万个如果的问题了。如果十二个国家能够联合起来,选出一位最高统领者,那么加上奥秘王庭,会有那么容易吗?如果加上奥秘王庭也能行,那加上那些小国呢?如果所有的小国也联合进来,那最终的人类大军应该怎么突破种族界限,去与其他种族站在一起? 然后回过头来一想,现在就连第一个都做不到,要到最后那一步,又有多难啊。 “只慢慢来了。”艾雅能想到的,就是先去问问卡尔西恩这件事有多少可能,靠她这样一个远离权力的人来促成这件大事,实在是太难了。 “或许你应该想想,再仔细想想。”红袖的话没头没尾,似乎是为了提醒艾雅一些什么。 艾雅沉下心来,看着前方。 刚开始的时候在无意之中,艾雅帮助拉格纳坐上的蛮族之王的位置,谁敢说那时候的少女是有心的? 不过,那是一个开始。当蛮族人可以走出蛮族沙漠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蛮族人所携带的规则可以被带向远方。接下来艾雅来到了中土世界,来到中央国度,在留下弗林与洛伊二人之后去往兽人国境。 兽人国境的情况,其实被动居多。 从踏入兽人国境的那一刻起,艾雅想的就是要提高自己的剑术,先变强,然后再去更多的地方,去那作为奥秘之乡的精灵国度,然后再去暗夜森林看看暗夜精灵的处世之道。甚至,直到剑术大会上神性暴怒之前,艾雅只是单纯觉得,她来到这兽人国境的目的就是为了变强。 简单纯粹的想法。 如果没有被动的神性暴怒与接下来发生的事,那会是一趟完美的变强路程。 可是,那些事发生了。 神性暴怒,赛克勒出面,东方人到场,赛克勒殒命。 即便在被奥秘之神以生命为代价施展的寒冰封禁限制住的时候,她也是有意识的。可是当她脱离了神性,倒在东方人怀里的时候,那与神性相关的一切,就被彻底斩断了。 最终至于尤涅若成为兽人之王——如果说这个与艾雅没关系,那说不过去。可从一开始来说,艾雅没有让尤涅若成为兽人之王的想法——即便这个人类小姑娘有着影响规则的力量。 不管有意无意,艾雅都促成了两位王者的诞生。 艾雅此刻坐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这两个人。 “一开始或许只是觉得,怎么做是对的,怎么样才是合适的。”一开始艾雅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因为如此,得到了力量之后的拉格纳才成为了蛮族之王。 “后来,是因为那样的一个人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后来,因为魔兽大军压入境内,所以尤涅若成为了兽人王者。那与艾雅有关系,但是关系不大。不过这一次艾雅觉得尤涅若之所以能够成为蛮族之王,并不是出于她对于对错的判断,而是出于实际的需要。 其实这个来自中土世界边陲村庄的少女心里的想法一直没有变过。 如果领主们在各自领地上各有分别,有些无能的领主为什么不能被剔除呢?将着整个人类领地都交给一位最高统领者来统治。他是人类之中最公正,最无私,最富有智慧的存在。 少女从来不觉得以前的自己与自己以前的想法幼稚,只是事到如今,她发现这个想法太难行得通了。 “红袖,我问你,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什么绝对公正无私,最有智慧的存在?”艾雅忽然这样问。 “有啊。”红袖收回轻轻触碰花蕊的手指,笑着说,“我见过的。” “我也想见一见这样的存在。”艾雅说。 “如果可以的话,你会见到他们的。”红袖坐到艾雅身边,将这个并不柔弱的女孩子轻轻抱住,“一定会的。” 空旷宅邸之中,少女看向花丛,树木,似乎想起了某位高贵的存在,可又不能完全记起。 (PS:字数达到上架字数之后就打算上架了。) 第六十九、 诸神已然远去 卡尔西恩对艾雅的事很上心,当天洛伊与卡尔西恩约定过后,卡尔西恩就答应下来,说明天会在事务长宅邸接见艾雅。 第二天艾雅抵达事务长宅邸的时候,卡尔西恩正在门前与自己的护卫们交谈什么。看到艾雅来了,护卫们遁入阴影,卡尔西恩随即迎上前来。 “最近的天气挺奇怪的,对吧。”卡尔西恩说,“上一次天气变化,由夏天直接坠入冬天的时候,我问洛伊‘宅邸里种植的那些花花草草需不需要保护’。当时洛伊点头,我就给他找了几个曾经在领主城堡当中做事的老手。现在那座宅邸当中的花草应该还好吧。” 就像是老友见面一样,卡尔西恩一开始与说的并不是什么许久不见的客套话,而是说起了艾雅宅邸当中的那些花草。 “那些吗?都很好。”艾雅点点头,然后跟随着卡尔西恩的步伐,一起在事务长宅邸当中漫步,“不过我那里的花草似乎不像你这里这样种类繁多。” “出于爱好的东西,如果有能力,自然是让它们尽可能的多。”卡尔西恩指向那一丛淡蓝色的花,“像这种,就是从别国引进的新品种。这种在邻国都没有广泛种植的花叫做暗夜。你别看她白天是这样娇弱可爱的样子,一到了晚上,只要经受月光照射,就会变成鲜红颜色,像血一样。而且香气非常浓郁。” 艾雅走进花丛嗅探,现在她确实不能闻到什么独特的花香。 “这一丛暗夜,是我从邻国事务长那里求来的,当时可是谈了半天价钱。”卡尔西恩继续领着艾雅向前走。 有关花花草草的话题结束之后,就该步入正题了。 二人坐在花园当中的长椅上,遣散所有佣人之后秘密交谈。 “你知道在世界北方发生的情况吗?”艾雅问,她希望卡尔西恩这样处在人类权力中心的人能知道在兽人国境发生的事,并且有一定的重视。 “并不知道。”可惜,卡尔西恩的回答让艾雅非常失望。 “大灾厄要来了,这一点谁都知道,可是没谁知道的是,这一次的大灾厄与以往都不相同。”艾雅眉头紧锁,那种少见的神情当中流露出的不仅仅是焦急慌乱,还有愤怒。 “盎格利领地正在做准备。”卡尔西恩说,“现在我们的首要目标就是选出新的传说骑士,不管最后成为盎格利领地传说骑士的人是谁,那都是我们准备应对大灾厄所走的第一步。” 卡尔西恩表明了态度,不仅仅是他的态度,还有整个盎格利的态度。这位年轻有为的事务长似乎成竹在胸,好像已经明白了艾雅刚才说的是什么,接下来要说什么,而且对一切都有万全的把握。 “你不明白,那并不是各个国家各自为阵能够阻挡的大灾厄!甚至人类全部联合在一起都不能将这次大灾厄完全化解!我们需要与其他种族的人联合起来!” 卡尔西恩眉头紧锁,似乎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兽人!兽人有着强大的战力,而且他们现在有一位王,那位同时有着剑客身份的王会来寻求与我们人类的合作的,他们也急切地想要为大灾厄做好万全的准备!”艾雅大声说。 可当她话音一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为什么呢? 艾雅不愿意想那许多。 “我们人类所居住的中土世界有着最为广袤的领地,也有着最为丰富的资源,我们深知奥秘与战士力量的强大。”卡尔西恩起身,直视着艾雅说,“我们有十二位堪称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的传说骑士,也有精通奥秘的诸多人类法师,一旦大灾厄来临,人类自然能明白联合的重要性,到时候这所有的势力必然会联合在一起的。” “那是数量以千万计的魔兽大军,甚至在其中还有被封印已久的上古巨龙,如果我们——”少女有些过分的急切,这样的失态在她身上还是第一次发生。 “在你所谓的千万魔兽大军抵达中土世界之前,战争已经开始了,莉娜!”卡尔西恩回过头去,“想要让整个中土世界免于大灾厄之患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处理掉兽人这个最不稳定的因素!” “你说什么?” 真正远离权力中心的人,大概是看不到那些暗流涌动的。 —— —— 这边艾雅正在向卡尔西恩寻求所谓的解决方法的时候,红袖只身一人,一天之内,从盎格利领地主城抵达了央都。 她到达位于央都的城堡时,几位剑圣正聚在一起商议一件事。 红袖站在大殿外等。 “这是来自人类的挑衅!”狂战剑圣卡西翁并不愿意去想这中间有多少蹊跷,也不管这是不是人类对于兽人的宣战行为,对于他来说,自己的族人死在了人类手上,至少,要讨回公道。 “现在情况还没有明了,卡西翁,稍安勿躁。”月之剑圣穆恩泽尔劝解道,“虽然我们的派出的使者死了,但是现在还不能确定究竟是谁做的,中土世界的情况很复杂,这你是知道的。” “我们就这样继续观察下去?”虚空剑圣赫勒就坐在尤涅若身边,她看向一言不发的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即便我们这些剑圣不决定插手,那些处于南部山脉边境的兽人民众恐怕也不会这样沉静下去。” 那局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尸体与那句兽人文字写下的言语被兽人民众发现之后,在整个兽人国境引起轩然大波。 看,风波蔓延的如此之快,影响力如此之巨大,以至于这些剑圣们现在就坐在这里商议有关这件事的对策。 “现在兽人国境有统一的法律,如果有兽人因为这件事向人类出手,是要遭受处罚的。”隐匿剑圣海登泽尔被尤涅若任命为主事务官,因此他一开口,就牵扯到了兽人国境的法律。 “难道我们要冒着惹恼无数同胞的风险,在这件事上忍气吞声吗?”卡西翁是支持对人类的战争的。虽然这位狂战剑圣也知道在这种关键时候种族战争无异于自杀,但他也认为如果在这个当口上没有将兽人与人类的关系搞清楚,那么将来,会很麻烦。“至少我们要让凶手付出代价!” 卡西翁这样的说辞让人无话可说。 “先请我们的东方朋友出来见一面吧。”尤涅若抬起头,抬起手,示意红袖进入大殿。 红袖走了进来,并在尤涅若的授意之下,坐在了兽人剑圣们围坐的圆桌旁。 “东方人有什么高见吗?你们东方人在这些玩弄心机的方面应该比我们要强得多。”卡西翁说。这言语当中当然没有什么讥讽的意思,只是这位狂战剑圣习惯有话直说,从来口无遮拦。 “说的不错,但是我们有一点和你们不一样。”红袖说,“我们没有种族之分。” “听起来,我们的讨论似乎陷入了死局。”虚空剑圣赫勒似笑非笑。 兽人强者为尊的制度在现在终于要经受第一轮考验了,诸位剑圣对于事件的束手无策将会诱发许多灾难。 “倒也不是。”红袖说,“中中土世界的格局复杂,各位都是知道的,那位小姑娘认为,想要让人类与兽人并肩站在统一战线上,就需要人类当中诞生一位统一中土世界的王——可是这很难,不是一般的难。恐怕在我们回到中土世界之前,就已经有人知道了兽人国境发生的这些,所以,有人在从中作梗。” “我没弄明白,照你这样说,能够知道兽人国境发生了什么事的,一定是一位大人物。可是他现在想要挑起人类与兽人之间的战争,到底是因为什么?”月之剑圣穆恩泽尔十分不解。 “小姑娘想要让人类当中产生一位统领整个中土世界的王,这个在中间捣鬼的大人物也是这么想的。”红袖说,“不过,他想要成为王,倒不一定是为了迎接大灾厄。” “如果这个人想要成为王是为了应对大灾厄的话,就不会让人类与兽人之间的战争成为契机。”尤涅若笑着说,“我倒是想要看看,接下来这个人会怎么做。” “我来对付你们说的这个神秘人物。”卡西翁主动请战。 “你就算了,我亲自来处理这件事。”尤涅若摇摇头,显然是不相信以卡西翁的脾气能够处理好这件事。 “谨遵王命!” 而后,剑圣们的会议结束。红袖与尤涅若并肩行在城堡顶层的廊道上。 “她现在一定很迷惘吧?”尤涅若问,“失去了对神的一切认知,她就会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在这件事当中她参与得越久,就越不好。” “让她找回神性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红袖说,“当我的主人选择在残破神乡护住神明们的最后一点残存时,就证明诸神的时代,将要远去。” (PS:最近天气变化太大了,病了,人不舒服,所以今天就一章。) 第七十、狼骑百人 中土世界以南,原本在那大沙漠当中生活,没有秩序,也不需要秩序的蛮族人军队正在森林当中驻扎。 “按照给我们引路的人类的说法,我们已经到达了他们所谓的中央国度附近。”断臂的玛格纳斯与蛮族之王拉格纳一起站在军队最前端,透过这森林尽头的树木之间的间隙去观察人类所居住的世界。 “那就在这里休息一天。”拉格纳依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并且同行的军队也在此休息。 “军队在这里休息。”玛格纳斯现在是军队的领导者,指挥官。来之前拉格纳已经说了,他只作为一名独立的战将存在于蛮族人军队当中。 可虽说是蛮族大军,实际上算上拉格纳也就只有一百人。 人数是少,可是谁敢小瞧这些与兽人一样是世界上最强战士的蛮族人?更何况这些蛮族人得到了大灾厄的增强。 一百人无一例外,都是训练有素,完全听命于拉格纳的狼骑士。 上一次战争对狼骑士损伤严重,所以现在拉格纳在留下一部分狼骑士驻守聚居地的情况之下,就只能凑出这一百人来进行他们的侵略战争。 一百人就想侵略中土世界中央国度的大城池,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 谁知道呢,要打了再说。 当晚狼骑士们就在森林当中休息,没有生火。顶着寒风行进了将近一个月的狼骑士们除了星夜兼程的日子,每晚如此。 在黑暗当中休息,对于他们这些狼骑士来说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 第二天清晨,狼骑士们走出森林,踏入中央国度地界。 中央国度,穆恩席拉领地。 穆恩席拉领地的传说骑士正在这座他们处于中央国度最南方的城池当中驻守。这位传说骑士正在当地最高事务官的宅邸当中用茶。 “兽人?”传说骑士穆恩莱特笑了笑,“看来有些人是在图谋一些他绝对做不到的事了。” “大人知道这是有人从中作梗?” “是啊,如果我们与兽人开战了,是好事,也是坏事。”穆恩泽尔说,“北方降至的大灾厄可不是开玩笑啊。” 那位事务官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穆恩莱特说了什么。 不过没关系,他只要点头就可以了。 “关键就要看这十二国与奥秘王庭的态度了。”如果要和兽人开战,有所图谋的人有本事还好说——这中土世界到时候就任他取走。可那个人要是没本事,只是从中捣乱,那魔兽大军想要踏平兽人国境之后踏平中土世界,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人类能够离开中土世界去到各处,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啊。 二人闲谈作罢,穆恩莱特觉得这位事务官就是听他说再多也还是不明所以,所以他干脆不说了。 这位月之骑士静下心来喝茶,享受着这短暂的和平。 一声焦急的呼喊打乱了这位传说骑士的思绪。 “事务官大人,有敌人出现在了城池南方!” “敌人?”事务官颇为慌乱,赶快流露出乞怜之色,向身边的传说骑士询问道,“大人,城池南方出现了敌人!” 穆恩莱特对于当地事务官的无能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毕竟要不是这位只有血脉尊贵的事务官无能,他穆恩莱特可不会到这儿来闲着休息。 “敌人的数量有多少?”穆恩莱特十分冷静。“在这个节骨眼上,什么国家会派军队来攻打这座坚不可摧的城池?” 穆恩莱特想不通,在中央国度,可没有招呼不打一声就开始的战争,其余十一个国家可不会对穆恩席拉领地直接出手。难道是奥秘王庭?可是穆恩席拉领地距离奥秘王庭那么远,没道理直接来攻打穆恩席拉—— 至于那些小国家,那就更不可能了。 “在一百左右——”汇报的守卫显得十分慌乱。 “混蛋,不过一百个人,也能叫入侵吗?”事务官勃然大怒,他没想到这小小守卫竟然拿他寻开心。 “那些不是人类吧?”穆恩莱特眉头紧锁。 “那是一群巨人!” “看来,中土世界的局势越来越复杂了。”穆恩莱特起身,并向事务官嘱咐道,“这件事交给我全权负责,你就不要管了。” 有人愿意处理麻烦,对于这位事务官来说自然是最好的。 穆恩席拉领地的这座南方城池之外,蛮族人军队就这样一字排开。即便他们已经这样站着了,甚至身边还跟着自己的巨狼同伴,在这座巨大的人类城池之下也还是显得很单薄。意识到他们这些敌人出现的时候,城墙上的守卫就已经拉满弓,准备射向这些敌人。 蛮族人没有任何动作,显然是在等那个站在最前面的军队统领下达命令。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月纹盔甲的骑士站在了城墙上。 “从蛮族沙漠到这里,用了很久吧。”穆恩莱特看向拉格纳,似乎不用多想,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其中最强者。 “路途很长,但是值得。”拉格纳看向穆恩莱特,“你是传说骑士?” “其中一位。”穆恩莱特不加隐瞒。 于是接下来,一个呼吸的停顿时间之后,穆恩莱特扬起手,再压下手。 万箭齐发,倾泻入雨。 “举盾!”玛格纳斯一声令下,拉格纳以外的战士们举起盾牌,挡住箭雨。 至于拉格纳,即便是这种带着精铁锋利箭头的箭矢也不能将他的皮肤刮出一道伤口。 “看起来我们并不需要盾牌。”拉格纳笑着说。 于是狼骑士们一齐将盾牌被在背后,就以肉体去抵挡那箭雨。让城墙上头那些守卫难以理解的是,没有一支箭矢能够对这些蛮族人造成伤害。 “攻城!”玛格纳斯再出一声命令。 于是狼骑士们骑上巨狼,百头巨狼一齐向前冲杀。 “这些蛮族人疯了?”穆恩莱特身边的守卫们十分不解,“这些蛮族人人数不多,也没有准备攻城器械,难道准备撞破城墙进来吗?” “看来这些不知道为什么跑出沙漠的家伙也就只有一身坚硬皮肤罢了。”守卫们大笑。 即便他们的箭矢不能对这些蛮族人造成分毫伤害,只要这些蛮族人不能攻入城池,到时候总会被他们身边这位传说骑士解决掉的。 “落石!”守卫们还在为这些蛮族人的可笑冲锋互相交谈,就听到那位眉头紧锁的传说骑士大人一声令下。 慌乱的守卫们准备向城下投石。 现在他们知道那位传说骑士为什么显得如此严肃了。因为就在这许多守卫的注视之下,那群骑在狼背上的古怪蛮族人竟然将垂直墙面如履平地一般,骑着巨狼奔上城头! “来者不善啊。”穆恩莱特心中悚然,而后也只能看着那些守卫投下的石头如同水滴一般轻柔地砸在那些狼骑士身上,而后任由他们忽略这疼痛,继续爬上墙头。 “向后退!守卫退下城头,骑士随我一起迎敌!”穆恩莱特呼喊出声。 在中央国度,骑士与守卫之间不止是身份不同,还有强弱上的根本区别。 在穆恩莱特下达命令之后,守卫们开始向后急退,争先恐后地从两侧石梯下去,想要尽可能地远离这战场。而骑士们受命,即便有再多不愿意,也只能站在城墙上迎敌。 “杀!”独臂的玛格纳斯与拉格纳一同登上城墙,巨大钢斧横斩,将两名骑士拦腰斩断。其他骑士上前阻拦这独狼的步伐,却被那独臂的狼骑士再一次,干脆利落地一起斩断。 不过一百狼骑士,站在这狭窄城头,看向这中央国度人类城池之中的胜景。 “现在我站在你面前了,传说骑士!”拉格纳高举冰霜巨斧。 “辛西娅!”传说骑士穆恩莱特高呼神明之名,却没想到拉格纳也高呼神明之名! 可笑吧,可悲吧,即便神明已经只剩最后一点气息,这些不管是受到恩泽,还是窃取神明力量的人,仍然能使用神明的力量。实际上,即便神明死去,他们也还是可以使用这力量。 两尊月神虚影高举月神长剑,在城池上空显现巨大神像,而后两剑对斩在一起。 “没想到你也能使用月神之力!”穆恩莱特兴奋地都要发狂了。 “当然。”拉格纳向前挥出一拳,穆恩莱特也向前挥出一拳。 这一拳对撞在一起的威势直接将城墙上头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骑士与蛮族战士们一起落入城墙脚下的商业区。 穆恩莱特点脚落地,站在了铺满鹅卵石的漂亮大道上,拉格纳砸进一家旅馆,而后将那旅馆的正面墙壁整个撞烂,就这样站了出来。 那位蛮族之王,他在狂笑。 “看,以前我说人类当中有强者的时候,总是惹来那些同族战士的笑声,他们要是能见着你,就不会怀疑我的话了。”拉格纳向前挥出冰霜巨斧,重重斩击。 穆恩莱特拔剑接下这一招,而后从拉格纳身侧溜了出去。 “我是月之骑士,穆恩莱特,传说骑士当中的一人。”穆恩莱特长剑拄地,说明身份。 “我是蛮族之王,拉格纳,狼骑士之首。” 第七十一、路过的传说骑士 打过招呼之后,就是死战。 蛮族人侵入城池当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事务官耳朵里,事务官十分慌张,急忙向下属询问他应该做什么。好在其他在他手下任职的事务官不是他这种没用的家伙。当战斗开始之后,他们已经着守卫去疏散战斗发生区域的民众。 “一切就交给那位大人吧,我们去了也只是添麻烦而已。”有位事务官这样说。 城中的人在片刻之后都感受到了那莫名降临的黑夜与月所带来的恐惧。在两尊神明虚影出现之后不久,天色瞬间昏暗下来,两轮明月同时出现在天空之中。 月光之下,两尊神明虚影衣袂飘荡,仗剑而立。 不久之后,神明虚影再次对斩在一起。 这一次传说骑士穆恩莱特稍占上风。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能够使用月神之力,不过似乎不那么重要。”穆恩莱特说,“既然你身为蛮族之王,那只要能够解决你,蛮族人就能滚得远远的了吧。” “前提是你战胜我。”拉格纳握紧冰霜巨斧,“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月之骑士穆恩莱特不再废话,举起手中月之骑士代代相传的骑士剑,朝着拉格纳杀过去。 在战斗开始之前,拉格纳算不上了解人类战士的战斗方式,而穆恩莱特甚至在今天之前都没有见过蛮族人。 最开始,必然是试探。 穆恩莱特认为拉格纳的正面攻击是不能直接接下来的,而拉格纳认为穆恩莱特应该会使用灵活的战法。 因此,二人决定和自己所想的反着来。穆恩莱特出手就是一招猛斩,朝着拉格纳的胸腹部位斩去。拉格纳则在避开这一招之后选择灵活的攻击方式。 结果就是,第一轮试探并没有什么结果。 “看起来我们的想法对上了。”穆恩莱特说。 “或许我们应该换一种战法。”拉格纳高举冰霜巨斧,对准穆恩莱特。 “单看力量上的比拼,我十之八九不如你。”穆恩莱特才没那么傻,你这蛮族傻大个就是这样看都有我三个那么高大,我和你一剑换一斧,就这样对撞? “较技也行。”此刻觉得,这些传说骑士的强大来得也挺真实的,毕竟想要在其他强者手中活下来,还不丢面子,就得是这样。 穆恩莱特未置可否,只是看着拉格纳那巨斧斩击过来,而后从容迎敌。 另一边,狼骑士们与穆恩席拉领地的骑士们打成一团。在这民众已经被疏散的一片城池当中,他们夹杂着肆无忌惮破坏的打斗显得异常爽快。似乎是因为终于找到了一些值得一战的对手,玛格纳斯打得相当起劲。 虽然不过一会儿之后玛格纳斯就发现这些人类骑士其实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另一边,刚刚以为情况有所稳定的城池内事务长眉头紧锁,来回踱步。 “事务官大人,那些蛮族人将我们的骑士杀光了,现在穆恩莱特大人正在与那个自称蛮族之王的蛮族之人战在一起。”守卫是这样汇报的。 这才过了多久,他们的骑士就被那还不足一百的蛮族人杀光了? “废物,一群废物!”事务官大为恼怒,可是眼下他除了与那些在他手下任职的下属事务官面面相觑之外,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让那些守卫去阻挡蛮族人的步伐? 可他们那些人也根本不是蛮族人的对手,让他们去送死,还不如让他们守着自己。 民众怎么办? 这城池当中将近千万平民,那些蛮族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杀得完?而且这些从沙漠当中走出来的野蛮家伙到时候看到城池内的任何东西都会无比好奇吧,说不定还会因为抢夺东西自相残杀。 这位事务官思索半晌之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我们先走,只要我们活着,这座城池就等于还在。” 正在事务官做出决定的同时,天际划来一抹光亮。 那一点光亮在城池上空停下之后,直接砸落在事务官面前,砸在这花重金打造的事务官宅邸中。 聚在那里准备一起逃离的事务官们被这一砸弄得头晕目眩,甚至有不少人直接晕厥过去。 等到烟尘散尽,冲击余波之下勉强站稳脚步的事务官们看向那深坑。 一位骑士抬起头来,十分疑惑地问,“穆恩莱特是在这儿吗?” “您是——索拉里尔大人!”有人认出了这位传说骑士的身份,继而回答道,“穆恩莱特大人正在那里应对蛮族人的入侵。” 一名传说骑士在应对蛮族人时落在下风,那么两位传说骑士呢? 不少人顿时明白过来。 “蛮族人?”索拉里尔向这战场的方向走出两步,而后又将步子撤了回来。 “刚才是你想要抛弃这些平民离开?”索拉里尔看向那位本城池当中的最高事务官。“你打算让穆恩莱特一个人去应对那些蛮族战士?” 那位事务官虽然全身汗毛倒竖,可他明白,索拉里尔虽然也是传说骑士,与穆恩莱特同样强大,但是归根结底,他还是邻国传说骑士,本国事务不管到了哪种地步,也与他没有关系。 “我身为事务长,在这种关键时刻当然要做出相应的抉择。” “我觉得你的抉择不对。”索拉里尔摇头。 他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回过头来,一剑将这位本城池最高事务官的人头给砍了下来。 人头滚落在地时,这位传说骑士说,“这颗人头就算是穆恩莱特给我的赠礼了,我今天在这里帮他解决蛮族人,他送给我一颗人头,不过分吧。” 说完,这位传说骑士一步踏出,来到了众多狼骑士面前。 狼骑士们正在围观拉格纳与穆恩莱特的战斗,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类骑士,狼骑士们都看向了他。 “你们剩下的这些人当中谁比较强,站到前面来和我打一场!”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类骑士究竟在说什么,玛格纳斯也还是站到了最前面,站在这位新来的传说骑士面前。 第七十二、骑士之耻 马格纳斯向前一步,一拳重砸。太阳骑士索拉里尔迎击一拳,与马格纳斯这一拳对撞在一起。拳风对撞交击之下,周围一众狼骑士只能向后急退。 与这边见面之后对话不多的战斗截然相反的是,拉格纳与穆恩莱特那边的战斗往往还伴随着几句言语交锋。天空中神明虚影对斩再对斩,可是几次对斩之下都没有分出胜负。目前看来,在召唤神明虚影辅助战斗这件事上,两方是差不多的——至少现在是差不多的。 穆恩莱特面对手持冰霜巨斧拉格纳。带有冰霜元素伤害的接连斩击,穆恩莱特只是灵活躲开,任由冰霜巨斧刮出的寒冰沟壑将城池中的建筑一条条摧成废墟。 “这是聪明的战斗方式,但是并不爽快!”拉格纳对穆恩莱特接连不断的躲闪感到厌烦。 “我不可能迎着那古怪武器的攻击与你对战。”拉格纳说话空当,穆恩莱特一步跳起,向着拉格纳头上劈出一剑,这一剑灌注月神之力,来势汹汹。 拉格纳即便架起冰霜巨斧抵挡,也仍被击倒,向后接连滚出好几圈,撞坏十几栋建筑之后才停下。 “要是生死之战还讲痛不痛快,那就没意思了。”穆恩莱特从来都是这样想的。毕竟,不说传说骑士,至少每个人都会有他独一无二的想法。穆恩莱特身在穆恩席拉领地,在这个血脉至上的领地,缺少一些强大战士该有的气概,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身为传说骑士,不管怎么说也是在为领主做事,要是领主不开心了,你这个传说骑士又怎么样?不一样得死。 所以,习惯了在城堡大殿上与那些颠倒是非的家伙唇枪舌战不落下风,平时要防着明枪暗箭的穆恩莱特,自然不可能是兽人剑圣尤涅若那样慷慨大气,有着纯粹战士骄傲的战士。他只是一位传说骑士,而且单就传说骑士这一点来讲,他做得非常好,也非常适合这个位置。 “既然这样,我就不愿意继续玩下去了。”拉格纳挥舞冰霜巨斧,“至少在某些方面,我本来就是不输给你的。”拉格纳身为狼骑士头领,他所用的月神之力并非像这些窃取力量的人。 他所拥有的月神之力,纯粹且强大。 刚才天空中两尊月神虚影看起来势均力敌,也只不过是因为拉格纳没有用尽全力。 另一边,太阳骑士索拉里尔与马格纳斯之间的战斗就显得纯粹很多。 索拉里尔一剑将马格纳斯斩飞出去。这位被斩飞的独狼一手撑在地面上,五指嵌入地面,向后滑出一整条大道的距离。那一整条马格纳斯向后倒飞所划出的轨迹上,五道指痕清晰可见。 “很强!”索拉里尔赞美一句,紧接着又是一剑追杀过去。 这一剑,索拉里尔从剑刃上拉出无尽火焰,火海铺天盖地,朝着马格纳斯席卷而去。 称赞归称赞,对入侵者手下留情这种事,索拉里尔是做不到的。 火海覆盖了将近五分之一的城池街道,索拉里尔不惜破坏这一整片的房屋建筑,也要将马格纳斯淹没其中。不过真当火海降临的时候,那从火焰当中探出的,完好无损的独臂也还是让索拉里尔大吃一惊。 马格纳斯于漫天大火之中探出独臂,紧握巨斧,一次横斩,一次竖劈。两招都声势浩大,将漫天火海甚至拉出一个巨大十字。 不过可惜的是,这样的斩击并没有击中索拉里尔。意识到敌人的反击会非常强烈之后,索拉里尔选择避开这两次攻击。 索拉里尔从十字斩击缝隙中划过,任由那斩击将这城池拉出一条巨大的口子。 “真狠啊。”索拉里尔心惊。 他亲眼看着马格纳斯这斩击从他面前擦过去,然后一直从这城池南部蔓延到城池北部,一直到事务官宅邸脚下。 正在喘气松懈的当口,索拉里尔回过头来,看到那巨斧铺面而来。 “不好!”索拉里尔架起剑,挡住那从火海中飞来的巨斧,而后一道巨大身影瞬间冲杀到他面前,如同握住鸡蛋一般握住他索拉里尔的这颗人头,然后重重向地面砸去。 嘭——嘭—— 接连不断的声响是索拉里尔人头碰撞在废墟地面上所发出的声音。在马格纳斯的无尽摧残之下,索拉里尔如果不是有身上代代相传的太阳骑士盔甲的保护,早就死了。 “你这弱小可恶的人类!”马格纳斯以蛮族语言大喊,而后猛然一掷,将索拉里尔整个扔飞出去。 索拉里尔身体失去控制,倒飞出去,而后撞在事务官那高大宅邸的墙壁上,深深嵌入进去。 “传说骑士被独臂蛮族人乱揍一顿,这可真丢人。”索拉里尔握住长剑,一步踏出,再进入战场。 独臂的马格纳斯站在还未完全退去的火炎当中,身上衣物已被燃烧殆尽的他看向那个返回此处的传说骑士,向前一步跳出,猛砸大地。 索拉里尔索性将剑收入剑鞘,递出一拳,与那蛮族人的巨大拳头狠狠对撞在一起。 双拳对撞之下,整个城池剧烈震荡,房屋建筑悉数倒坍,原本缩在事务官宅邸附近的民众们显得十分慌乱。 “再来!”马格纳斯放声大笑,二人向后退了两步,再递一拳。 又是一阵震荡,这一次双拳对撞的威势比上一次更加可怕。整个城池剧烈震荡之下,昔日千万人生活的巨大城池顷刻之间如同废墟。 月之骑士穆恩莱特在战斗之中落在下风的同时还不忘给这位来帮忙也是来捣乱的太阳骑士几句大骂。 “索拉里尔,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可是索拉里尔那边的情况可算不上好。 对上两拳之后,索拉里尔才意识到什么叫做皮糙肉厚。 他索拉里尔藏在盔甲当中的拳头已经被震得麻痒,而马格纳斯对此却是毫无感觉。 “我打赌,如果不是因为蛮族人对人类的入侵,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索拉里尔脸上泛着笑意。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类到底在说什么,但是马格纳斯看得到他脸上的笑意。 “再来一拳!”索拉里尔打肿脸充胖子,摆出架势,显然是要再对上一拳。 马格纳斯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于是也摆出架势,要与索拉里尔对拳。 双方摆开架势之后,再起一拳,一拳对撞而去。可就在双拳撞上的瞬间,索拉里尔向一侧急闪,刚才假意对拳的那一只手收起,另一只手将收在腰间剑鞘当中的长剑拔出,一剑拉出火炎,想着马格纳斯脖颈处斩去。 马格纳斯仅有一臂,这一拳打出之后,只要落空,就等于暴露出一身的破绽让索拉里尔去攻。 索拉里尔也正是这么打算的。在马格纳斯这一拳不能收势时,他递出了那致命一剑。 “嗷呜!” 一声突兀的狼啸打断了索拉里尔的短暂思绪,而后,一头大到不可思议的巨狼将他扑飞出去,叼起来之后又狠狠摔在地面。 “狡诈的人类。”马格纳斯大笑着,一手抚上巨狼脊背。 “你们蛮族人哪来这么大的狗,我也想养一只。”索拉里尔爬了起来,全身剧痛。 刚才他在那边与马格纳斯对拳的时候,可完全没有察觉到这头巨狼的气息。 等到他动了邪念,临阵变招的时候这大家伙就出来了。一下将他扑开不说,还叼住摔了两下。 “我们也是骑士,可是,是步行的骑士。”索拉里尔摇摇头。 看来,今天他们这两个传说骑士是要输在这里了。 “看来那个挑起人类与兽人之间战争的家伙要后悔了。”索拉里尔上前迎击马格纳斯。 另一边,天空中属于拉格纳的那一尊神明虚影逐渐占据上风。 半日之后,昂格利领地。 “刚才收到的消息,穆恩席拉领地那边出现了蛮族人入侵的情况。”汇报情况的事务官站在下面,卡尔西恩坐在他的事务长高位上,身边就是洛伊。 “蛮族人入侵?” “是的,在穆恩席拉领地的南端城池。”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那座穆恩席拉领地的南端城池,应该是有一位传说骑士驻守才对。”洛伊说,“就算城池当中的守卫与骑士难以抵挡那些蛮族人的进攻,对于传说其实来说,那也应该只是小小威胁。” “蛮族人有多少?”卡西恩问。 “一百人……”汇报情况的事务官说,“当时在城池当中确实是有月之骑士穆恩莱特驻守,甚至在之后,太阳骑士索拉里尔也到场助阵。可是最后,这两位骑士也还是败在了蛮族人手里,都身受重伤。” “五十蛮族人就相当一名传说骑士的战力?”另一位事务官惊叹,“这些蛮族人看来对我们人类威胁不小啊。” “并不是这样的。”汇报情况的下级事务官尴尬地说,“两位传骑士是在一对一的时候输的。” 于是众人皆惊。 (PS:明天会补一章,一定) 第七十三、 新的传说骑士 想要引起兽人国境与中土世界战争的人有没有后悔,谁都不知道,但关于蛮族人侵入穆恩席拉领地南部城池这件事,中央国度十二国都慌了。 “月之骑士穆恩席拉与太阳骑士索拉里尔都身受重伤。”十二个国家的事务长聚集在这里,另有其随从事务官候在一边。比如卡尔西恩就带上了洛伊。 “那些蛮族人太强了!”事务长们难免显得慌乱。尤其是这位太阳骑士索拉里尔所属领地——萨塞的事务长。自家传说骑士为什么要在路过那座穆恩席拉南部城池的时候帮忙,他是现在都没想清楚。穆恩席拉领地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而且穆恩席拉领地与萨塞领地的关系可说不上好。 是,太阳骑士与月之骑士听起来好像关系会很亲密似的,可实际上这两位骑士的关系根本就不怎么好啊。 那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骑士精神。 “好吧。”事务长心想,“可悲的骑士精神。” “就算那些蛮族人再强,也不可能一对一,就这样战胜我们的传说骑士!”说话的是赛特领地的事务长。 如果换成我们领地的传说骑士来应对蛮族入侵这件事,情况就不同了。 至少这个人是这样想的。 身为东部六国最强传说骑士的该隐凯尔是不是能轻易应付下这场蛮族入侵,那还有待商榷。可毫无疑问的一点是,并不是每个蛮族人都能战胜传说骑士。 “那两位传说骑士大人并不是栽在了普通蛮族人手里。”卓耿奈斯特领地事务长对这次穆恩莱特领地发生的事还是很满意的。当然,他不是因为两位传说骑士的落败感到满意,而是因为自家领地那位最喜欢管闲事的龙骑士卓耿莱特没有出现在这次事件当中,没有参与进去。 而他这句话,将原本诸位事务长悬着的心给吊得更高了。 “两个与传说骑士对战的蛮族人属于蛮族人的传奇军团——狼骑士。”卓耿奈斯特领地事务长说,“他们就相当于我们中土世界的传说骑士。” “那按照这个说法,那两个处在下位的传说骑士败在蛮族人手中,似乎也是可以解释的事。”赛特领地事务长开口,就像他们领地的那位杀戮骑士一样惹人厌恶。毕竟是东部六国中最不招人待见的一个,在各个方面都得罪人也似乎是理所当然。 “既然是他们的传奇军团出动,那我们就要商讨对策了。”赛特领地事务长说话之后,罗德吾克领地事务长紧随其后,将话题给拉了回来。 如果说赛特领地因为杀戮骑士该隐凯尔的存在,而成为最不招人待见的国家,那罗德吾克领地正好相反。这个国家有这一位身兼领主一职的最强大传说骑士——领主骑士洛德莱特。 “既然是两位传说骑士都要吃力应对的存在,那当然要重视。中土世界北部已经出现了战争虚影,要是南方还被强敌入侵,整个中土世界就岌岌可危了。”开头的闲话废话恶心话通通散尽。 不管怎么说,坐在这里的这些人也是一国事务长,他们都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卡尔西恩阁下,你怎么看这件事。” 从开始到现在,也就只有卡尔西恩没开口说过话。 对于这位年轻事务长的能力,其余十一位事务长是有目共睹。在一位年迈传说骑士的“庇佑”之下为一个国家担任事务长,加上一位优柔寡断的领主,卡尔西能维持住盎格利的局面,并走到今天这一步,确实不容易。 “蛮族人从那座城池带走了什么?”卡尔西恩问。 “书籍,很多的书籍,还有一些匠人。” 这也是让事务长们费解的一点——蛮族人没有拿走任何的金银财宝,也没有看中粮食美酒,而是带走了这些东西——知识。 “那个战胜月之骑士的蛮族人自称蛮族之王拉格纳,战胜太阳骑士的蛮族人自称独狼马格纳斯。”穆恩席拉领地事务长说,“战胜之后,这些蛮族人不仅仅是拿走一些奇怪的东西。在整个侵略过程中,他们甚至没有主动伤害任何一位平民。” 不管是行为还是形象,这些个事务长都认为自己现在听到的与自己以前所认为的蛮族人相去甚远。 “看来,这位蛮族之王想要走出来。”规则变了,这些别国事务长可能不是很明白,但是卡尔西恩是相当了解这一点的。 “走出来?到哪儿,难道他们蛮族人真的想要全部侵入中土世界吗?” “如果仅仅凭借一场战斗的胜利就认为他们可以侵入中土世界,那蛮族人也还是太幼稚了。” “虽然传说骑士是我们的最强战力,但绝对不是我们的唯一战力!”有位事务长说,“在传说骑士之外,我们还有很多应对蛮族人的手段!” 总而言之,在这样的事务长大会上,即便在场的每个人都代表着该国领主与传说骑士之下地位最高的人,也还是不敢说那两个字——联合 可是让人觉得矛盾的是,现在将这些人聚在一起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去谈联合。 “上一次事务长大会是在多久之前了,各位。”卡尔西恩笑着询问,“各位还记得吗?” “很久之前了,那是一次大灾厄空前强大的时候。”有一位事务长应答道。 “那一次是为了应对大灾厄所进行的事务长大会,结果在大会上,各国事务长说话都不着腔调,全都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结果就是最后大灾厄来临的时候,各国各自为阵,整个中央国度被魔兽大军践踏大半,最后是死了六位传说骑士才将大灾厄坚持过去!” 卡尔西恩笑着说,“我以为多少年前那场灾难至少会让各位有所参考,可没想到,诸位并不记得那件事了。” “那么卡尔西恩,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要是卡尔西恩敢说出联合,其余的事务长也不是不敢说怎么联合。只不过到了那份上,多半又是其余领地怎么嫌弃赛特领地,而后再相互嫌弃。 “我不知道。”结果卡尔西恩也不敢说。 “既然卡尔西恩大人也不知道我们应该怎么应对蛮族人入侵,那今天的会议看来是陷入僵局了。” 不过,这不正是各位事务长从一开始的想法吗? 十二位事务长坐在这里,说几句废话,该讥讽的人讥讽一下,这也就算完了。反正他们要给领主,要给人民一个交待。 “我说的是我不知道你们要怎么做。”卡尔西恩心里清楚,让这所有的国家联合起来自然是天方夜谭。不过问题还是要解决的。既然卡尔西恩自认为与这些草包不一样那他就要拿出一个方案来解决蛮族入侵这个问题。“而我,已经有了解决蛮族入侵的方案。只需要各位点头答应一声,然后稍加支持。” 那十一位事务长紧盯着卡尔西恩,像是想要从这位年轻事务长的脸上看出些端倪似的。 “各位不用担心,既然整个中土世界都没有人类命运是联系在一起的想法,各位与各位身后的人也只是打算自保,那你们就继续自保好了。” “卡尔西恩,你说这样的话,就有些不对了!” 卡尔西恩觉得好笑,“有什么不对?蛮族人的问题交给我来解决,各位只需要说服你们身后的领主,让他们给我一些战争所需的资金,各位就只当是雇了一位游侠来解决这个问题。” —— —— 在返程的马车上,洛伊对卡尔西恩在会议上说的那些话充满怀疑。 “盎格利领地似乎没有可以动用的强大战力了。”洛伊说,“传说骑士选拔还在进行当中,我们总不能让那位老骑士去解决这些蛮族人的问题。” “传说骑士?”卡尔西恩轻蔑笑着,“有些骑士不过是领主走狗而已,所谓的传奇军团的骄傲我在这些传说骑士身上可是看不到。” “那你打算怎么做?”洛伊有些不好的联想。 “既然这些人都不打算参与进来,这件事,就由我来做。”卡尔西恩说,“我给他们开了个价,开了个他们要商议很久的价钱。我可不止是向一个国家要几十箱金币这么简单——我还要一个位置——一个传说骑士的位置!” “让盎格利领地再添一位传说骑士?”洛伊摇头。 “不,是让中土世界再添一位传说骑士,一位真正有传奇军团战士骄傲的传说骑士。”卡尔西恩笑着说,“而且有关人选,我早有准备。” 第二天回到宅邸,洛伊向艾雅说明了在事务长大会上的所有情况。 “这就是我必须去找卡尔西恩的原因了,中土世界的情况太复杂,我参与不进来。”艾雅说。 艾雅坐在书房书桌这边,桌上摆着一本盎格利旧时代哲学家所编撰的书籍,对面坐着闲来无事翻看一些传记故事的红袖与心不在焉的洛伊。 对于昨天那个事务长所说的话,洛伊一直很上心。 “刚开始我也觉得卡尔西恩是为弗林那小子准备了一个传说骑士的位置——这样就算弗林到时候在传说骑士选拔当中落败了,也还是能坐上传说骑士的位置,将来也还是帮上你的忙。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洛伊还有更多猜想,只是现在他觉得那些猜想都有些不切实际。 比如洛伊认为卡尔西恩那个位置是为了艾雅准备的——可是按照洛伊对卡尔西恩的观察来判断,卡尔西恩不会将艾雅置于那样危险的境地。 “北方的情况怎么样?”艾雅问红袖。 “既然那件事已经发生了,接下来也只能看兽人之王打算怎么处理。”红袖说,“我们帮不上忙。” 如果人类这边挑起战争的那个人打算与兽人死磕,一定要两个种族大打一场,那不管后来情况会演变成什么样,这场战争也在所难免。 “不过,这次兽人入侵或许会给情况带来一些改变。”红袖说,“按照我们的推算,这个挑起战争的人也只是为了一个联合人类势力的目的而已。” “但愿。”艾雅点点头。 半日之后,洛伊回到了领主城堡。 平时洛伊都是在这里辅助卡尔西恩处理事务。这位卡尔西恩的得力干将之所以能够成为主城事务官,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与卡尔西恩的关系,他确实有那样的能力也是原因之一。毕竟当初卡尔西恩让洛伊来给他做事,首先是看中了洛伊的才能。 “在那个东方小国做骑士长的时候,你对骑士的认识是怎么样的?”卡尔西恩等洛伊坐下来,给他倒了杯茶,这样问。 “在那里,骑士与守卫一样,都只是士兵,只不过骑士来自贵族,相对身份就要更加尊贵一些。”洛伊接过那精致漂亮的茶杯。 “身份不同。”卡尔西恩也坐了下来,“骑士与守卫一样,也是作战人员。看起来,骑士必须听命于领主,似乎已经是一种常识了,对不对?” 如众人所知,骑士就是服务于领主的作战人员,这些人比较显著的特征就是身份尊贵,来自贵族。 “那么传说骑士呢?”卡尔西恩又问。 “一群也不能摆脱骑士这个词限制的强大存在吧。”洛伊说。 “说得很对。”卡尔西恩显得有些沮丧,“在血脉至上的穆恩席拉领地,那位月之骑士可以说是所有传说骑士当中最清楚怎么与领主打交道的人了。” 洛伊点点头。 “这就是可悲之处。”在这里只有卡尔西恩与洛伊两个人,对于自己那点想法,卡尔西恩打算不再隐瞒。“即便是最最强大的存在,也要听命于领主,也只是领主随意差遣驱使的走狗。血脉至上,可真是人类世界最让人恶心的东西。”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血脉言论,还真是让洛伊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觉。一个平民说出这种话也就算了,他卡尔西恩这样一个大国事务长说出这种话就不对了。 “传说骑士应该像兽人剑圣那样。要成为那种纯粹强大的,为了人类全体的存在。”卡尔西恩说。 “……”洛伊沉默了不止一会儿,然后笑着说,“这可不像是你卡尔西恩会说的话。”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坐上事务长这个位置之后,想的更多了,想要的也更多了。”卡尔西恩取出最近的一些信件翻看。这些信件当中有来自别国的,也有来自本国的。其中一封从罗克吾德领地寄来的信件让卡尔西恩为之一震。这位刚才还在那里高谈一些自己心中大想法的事务长瞬间面色铁青。 这封信件虽然来自罗克吾德领地,却是出自本国公主亚妮之手。这位几年前去往罗克吾德领地进修的小公主从小就是喜欢黏着卡尔西恩的那群女孩当中的一个。而且因为身份尊贵,这位活泼可爱,又有些难免的淘气娇贵的小公主总是跟在卡尔西恩身边最久的那一个。 “这是怎么了?”洛伊玩笑着说,“事务长会议的时候茶水下毒了?” “不是,现在有个很难应对的人要回来了。”卡尔西恩向窗外看。 让卡尔西恩感到可怕的当然不是公主本身,毕竟那样一位美丽可爱的小公主,是很难让人讨厌起来的。她卡尔西恩害怕的是当初公主说的那句“等我从罗克吾德回来,我就嫁给你。” “是吗。”反正事不关己,洛伊自然轻松得意。 “洛伊事务官,不如你帮我个忙?”卡尔西恩捡起书上的几封重要信件,从这间属于他的房间后门溜了出去。 卡尔西恩一走,一位身穿长裙的美丽女子随后推门而入,而后左右打量。 认得那身衣服所代表的身份的洛伊急忙迎上前去,笑着说,“公主大人。” “这里不是事务长房间吗?”这间位于城堡大书库与领主大殿中间的事务长房间可以说是通路多变,刚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检查过信件的卡尔西恩自己翻看信件,在其中找到了公亚妮在很久之前寄给他的信件,而后有所知觉的卡尔西恩立刻差那两个藏在他身后阴影当中的护卫去看。结果这一看,还真就发现公主正朝着这事务长房间走来。所以卡尔西恩匆忙跑了,让洛伊来应付公主。 “是的。”洛伊回答道,“卡尔西恩大人在外处理事务未归。” “是吗?”公主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洛伊,似乎是想要从洛伊的眼神表情当中看出什么端倪。 可洛伊这样的老男人,显然不会让一个小姑娘看出什么。 “既然这样。”亚妮公主说,“那这位事务官,你就陪我走一趟吧。” “去哪儿?”洛伊没缓过来。 “带我逛一逛这主城,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过这主城了。”公主显得很兴奋。 洛伊当然是不很情愿做这件事的,可是公主有命,他不得不做。 “不过在我们进入主城居民区之前,您得换下这一身惹眼的衣服”洛伊说,“这样才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以。”公主答应得很干脆。 就躲在事务长房间后门的事务长卡尔西恩点点头,大为赞叹,“看起来我们这位主城事务官还是很有魅力的嘛。” 这样就好了。 通常来说,洛伊如果在艾雅面前说他从十六岁到现在身边美人无数,一定会被艾雅的不屑眼神将那些话噎回去。可事实是,洛伊这个老男人还真的很有女人缘。 即便他年纪大了一些,年纪也掩盖不住他的优雅,才能出众,更重要的是,洛伊真的是个颇有男子气概的俊逸大叔。 虽然这点艾雅是看不到的。 “这里是主城内新建的商业区,那家大店铺出售的是在昂格利领地风靡的东方食物。”洛伊解释道,“说起来,您应该知道最近在中土世界出现了东方人这件事吧。” “知道。” “不过您一定不知道,其中有一位还是我的朋友。”洛伊笑着说。 “是吗,那有机会一定要让我认识认识。” “一定。”两三句客套话说完,这里也就带着这位亚妮公主看过了。接下来二人继续在主城中行走。洛伊身为主城事务长,对于这座城池当中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二人从商业区走到为冒险者打造兵器盔甲的城池东南角。一路上这位公主多有问题,但不管是什么问题,洛伊都能解答。 “你一个普通事务官,没想到对主城这么了解。” “我并不是普通事务官,我就是这座主城的直属事务官。”公主不认得他这种小人物也不奇怪吧,这可是大国,洛伊还没觉得自己是个主城事务长就该尽人皆知。 “你叫什么名字?”走完了一圈主城之后,等二人回到城堡,那位公主忽然转过头来问这个沉默的老男人。 “洛伊。”事务官回答。 “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亚妮笑着说,“迷人的老男人。你顺便告诉卡尔西恩,下次,不要藏在门后了,小时候的事,就不要当真了。” —— —— “还有吗?只有这些?”虽然说的是只有这些,可实际上摆在兽人之王尤涅若面前的尸体还真不算少。这其中有人类的,有兽人的。 是,在不久之前,在这中土世界与兽人国境的交界处爆发了第一场人类与兽人之间的战争。死者一共三百,绝大多数都是人类。 “这只纯粹的恶意啊。”虚空剑圣赫勒在一边翻看着那些人类尸体。“这些人绝对不是因为对战而死。这些人类都是普通的农夫,他们是被各种各样的方式杀死的,可即便杀人者用了多种多样的方法,其中也没有剑杀这一种。可是这些死在这路的兽人无一例外,都是剑客。难道剑客与农夫对敌,会以这么多的伤亡同归于尽?这很明显是有人故意做成这样的!” “这些人类还真是瞧不起我。”尤涅若哈哈大笑,“把这些尸体都烧了吧,我们就在最近的小镇休息下来,下一步就是等人类的后续动作了。” 兽人之王尤涅若,以及虚空剑圣赫勒,还有几位跟在剑圣身边的强大剑客。 在最近的城镇落脚之后,尤涅若立刻受到了来自中土世界的消息。 那个汇报情况的兽人剑客以奥秘伪装成人类,为尤涅若在中土世界打探消息。 “你说中土世界南方受到了蛮族人侵略?”尤涅若听完前因后果,确实忍不住要确定一遍。“两个蛮族人狼骑士打败了两个传说骑士。看来我们的蛮族人兄弟很强啊。” “传说骑士毕竟是中土世界人类的最强战力,就这样在一对一当中败了,那个挑起兽人与人类之间战争的人心里应该明白,他这样做的不是时候。”赫勒当然是想那个挑起兽人与人类战争的家伙明白他做错了什么,这样一来,至少到时候兽人面对魔兽大军时,不会这些处在自己身后的人类捅刀子。 “那个人不会收手的。”尤涅若摇头,“这个想要挑起战争的人不会是没有准备的傻子。看着吧,他不仅要从人类与我们的战争当中获利,还要将蛮族人赶回去。” 三天之后,手下剑客来汇报,在南部边境又发现了许多尸体。 不过这次与上一次的情况不一样,这一次这些死人是真的因为战争。 “问题来了,我的王。”赫勒带着讥讽笑意,“现在兽人当中已经出现了与人类对敌的意识。不少兽人已经知道了那些人类所做的苟且之事。” “那也没有办法啊,难道我还能打到中土世界去吗?要不是因为这件事难处理,我可不会自己揽过来做。”尤涅若说。 自然,尤涅若不能打到中土世界去,也不能阻止兽人们对人类产生怨恨。思前想后,这位兽人之王只能是静观其变。 中土世界的那些人没有给尤涅若太多选择,如果现在能够面对面大打一场的话,那就好了。 (PS:更一个大章,补更也算在里面。) 第七十四、骑士信条 “如果你喜欢那种艳丽的花,罗德吾克领地的品种都相当不错。”说起花,亚妮似乎也有很多话可说。 不过作为半吊子的洛伊的应答就显得很简单了,无非是“嗯”、“是”、“对”这样的回答。这位不明白许多花的许多种类,许多产地究竟有什么区别,也不是很了解花名花语到底是什么东西的事务官硬着头皮迎合着这位公主。 “她在兴头上。”洛伊心想,“又是公主。” 两相权衡,洛伊觉得自己即便不是很明白这些东西,也要听下去。 可他打算配合的时候,公主大人不打算继续说了。 “看起来你不是很懂这些东西。”亚妮公主能明白就好了,只要赶快脱离这个话题,对洛伊来说比什么都好。 “确实不是很懂,我来自中土世界东部,那里的一个小国家是我的故乡,在我的故乡,人们宁可将那些鲜花繁茂的肥沃土地铲得干干净净种粮食,也不愿意看着那些色彩鲜艳的小东西。”洛伊说。“领主那里的可算不上好。” 即便洛伊这句话里饱含对前任主人的讽刺,亚妮也没有为此上心。 这位昂盎格利领地的高贵公主近日以来的行径让人难以理解。她不仅与这个外乡来的新晋事务官关系密切,还总是放下身段找到洛伊做事的地方来。刚开始这位公主说她是来找卡尔西恩的。可接连十次卡尔西恩都不在,你还来找什么? 自然,洛伊也不可能硬着头皮问她个明白。 “上次你说的那个风靡盎格利全境的东方食物我去吃过了,很不错。”亚妮满脸幸福,显然是回想起那种东方美味,还印象深刻。 “是吗,那就好。”可实际上洛伊也只是听说过,没有自己去尝过。 说起来也有意思,在洛伊没有上任之前,这种东方食物在昂格利领地实际上是禁止销售的,正是因为当时他上任主城事务官,放开了这个限制,这种东方食物才能风靡全境。而一开始为什么禁止售卖,自然是因为这种食物是从卓耿奈斯特领地传过来的。 别家领地传过来的东西,谁知道有没有蹊跷。 洛伊一边翻看那些书籍,一边回避亚妮公主的视线。可能是因为这位美丽公主的眼神直视实在是太过灼人,此时洛伊只能不停闪躲视线,生怕二人视线相撞。 “你为什么一直在看别处?”这样的问题,可能一天之内洛伊要被问上十几次。 “那你为什么一天到晚坐在这儿呢?”洛伊心想。 另一方面,摆脱掉许多公主带来的麻烦的卡尔西恩深感轻松——带着些许罪恶感的轻松。 他今天就站在候选骑士们训练场边的廊道上,让藏在他身后阴影当中的两位强大护卫离开之后,卡尔西恩一个人在这里看的津津有味。 “不知道弗林到底是不是一个可用的人。”卡尔西恩心想,“如果他没有成为传说骑士的话,应该会回到艾雅身边吧。” “卡尔西恩?”那位盎格利领地的传说骑士——以太里尔走到卡尔西恩身边,眼神不善。 这位老人似乎一眼就能看出卡尔西恩的意图。 “您也知道,亚妮公主回来了。”卡尔西恩觉得这真是个好理由。“亚妮公主现在就在事务长房间,关键时候,我可不能去捣乱。” “你这家伙,公主也能拿来开玩笑吗?”对于卡尔西恩不经意之间表现出来的玩世不恭,以太里尔已经习以为常了。 “现在还可以,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不行了。”卡尔西恩俯身在廊道扶手边,说,“在穆恩席拉领地发生的事,您已经知道了吧。” 这么问是因为以太里尔最近一直忙于传说骑士的选拔,有很多事还需要他去处理,所以他不一定知道穆恩席拉领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以太里尔回答,“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蛮族人比我们所知的要强很多,虽然他们数量不多,但都是极其强大的战士。”卡尔西恩看向以太里尔,“那两个狼骑士头目,将两位传说骑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穆恩莱特和索拉里尔那两个废物?”以太里尔笑着说,“这两个人本来就是传说骑士当中最弱的。” 以太里尔作为曾经的最强传说骑士,对穆恩莱特和索拉里尔这两个家伙是从一开始就不看好。 “这两位骑士算不算强,且不去想。”卡尔西恩说,“您知道在那位月之骑士与敌人对战的时候,那城池当中的事务官都在做什么吗?” 以太里尔沉默着,一旦说起这世道来,这位老骑士就不是很想继续说下去了。 “他们在商量着怎么保全自己。”卡尔西恩笑着说,“那位事务官可是穆恩席拉领地的大贵族。可惜啊,他没跑成,被半路杀出来的太阳骑士索拉里尔取走了性命。” “难道骑士不应该挡在所有人之前吗?”以太里尔认为那就是骑士的职责,“即便面前有再大的灾祸,骑士也要站在那里,挡住一切灾祸,让人民无忧。” “不是什么人都值得被保护!”卡尔西恩说,“规则变了,一切都要改变!” 这位事务长对骑士该做的事,有自己的理解。 “你不是骑士,卡尔西恩。”以太里尔这样反驳。 明明是一位命运悲惨的传说骑士,到头却只能为领主,为这种世道说话,卡尔西恩觉得这还真是讽刺。 “是啊,我不是骑士,那就让身为骑士的人来决定。”卡尔西恩走下廊道,老骑士以太里尔转身离开。 在廊道下段,刚刚结束了一场对战,身上练习用服装还有破洞的弗林站在那头,抬起头看向卡尔西恩。 “跟我走一段吧。”卡尔西恩走到弗林身边,与弗林一起向外走。 “蛮族人入侵了?”弗林问。 “是啊,蛮族人将穆恩席拉领地的南端城池攻下了——在两位传说骑士协力对抗的情况下。”卡尔西恩说,“蛮族人来势汹汹,现在中土世界的情况就更加复杂了。原本我们只需要好好应对兽人国境来的麻烦就行,可是现在,我们还得想办法解决南方来的麻烦。在传说骑士已败二人的情况下,蛮族人在短暂的一段时间必然会是势不可挡的状态。” “需要我帮忙吗?”弗林问。 “现在你就准备放弃传说骑士之位了?”卡尔西恩笑着问。 “那位老骑士似乎不认为我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盎格利传说骑士。”弗林说,“这样来看,光之骑士的位置不就与我没关系了吗。” “你倒真是明白。”卡尔西恩说,“其实一开始为什么要送你进入这这座城堡你也明白,当初艾雅只是想给你一个磨炼的机会,可没有真的想过让你成为什么传说骑士。” “走到今天这一步当然也在我的预料之外。”弗林说,“刚开始那为了老骑士似乎是想要让我成为传说骑士的——” 弗林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卡尔西恩接着说,“让我猜猜,他给了你多少次选择效忠之人的机会?” 弗林笑了。 “不下十次吧?”卡尔西恩说,“那位老骑士知道你是一个适合成为传说骑士的人,所以给了你很多次机会。可惜啊,你就一点都不开窍。” “如果害怕我拿走那个传说骑士的位置,为什么不现在就让我离开?难道一个让我离开的理由很难捏造吗?”弗林摇头,“如果不是实力至上,传说骑士这个传奇军团的战斗力怎么可能纯粹。” “现在你知道了,所谓传说骑士是人类的最强战力,实际上,只是为了美化这些在领主统治之下只能无奈遵守命令的骑士。”卡尔西恩说,“所以那位领主骑士洛德莱特是传说骑士当中的最强——因为他是领主也是骑士。” “现在你打算让我帮你了?”弗林问。 “不,是我们互相帮助。”卡尔西恩说,“既然你知道最后那位老骑士不会让你成为传说骑士,而现在你还留在这里,那你就一定是等着我来帮你,对吧。” “那样对我们都好。”弗林说,“我想要的只是那个位置与那份传承至今的强大,而不是臣服于领主的诸般。” “当然,当然。”卡尔西恩说,“你只需要继续在这传说骑士候选训练营当中待下去,到了那一天,会水到渠成的。” 影响世界进程的旧规则应该被剔除,这是卡尔西恩的想法。那位老骑士在廊道上所说的那些话,反倒激起了卡尔西恩心中的愤懑。 这些强大的骑士们没有得到应有的荣光,也没有保护应该被保护的人——至少卡尔西恩是这样想的。 “谁又比我更关心这茫茫多的人类的安危呢?”卡尔西恩这样对自己说。 半个月之后,其余十一个国家的使者进入盎格利领地主城,并带来一份由其领主签名的文书。文书上写道——剿灭蛮族人的勇士,将成为新的传说骑士。 等到各个国家的使者离开的时候,盎格利领地派出了一支小队。 某个戴着面具的少女也在其中。 “就这样让她去了?”洛伊站在红袖身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让她去吧,有些事,就是需要她亲自来改变。” 第七十五、全新的力量 蛮族人确实打下了一座人类千万人口级别的大城池,打得中土世界中央国度十二个国家人心惶惶,可是这不代表他们这些蛮族人就没有损伤。 “我们来的时候是一百人,离开的时候也还是一百人,但是这前后的一百人已经不一样了。”马格纳斯的意思是,他们都疲惫了。“既然你已经达到了你的目,那么拉格纳,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回到聚居地去?” “还不是时候。”拉格纳有一种预感,可这种预感给他的具体是什么感受,不好说。 “战士们已经受伤了,虽然我们战胜了两名传说骑士,以不过狼骑百人的力量攻下整个人类城池,可是我们也付出了代价。我们远离聚居地,深入中土世界腹地,如果人类一心要杀我们呢?他们如果决心除掉我们,剩下十位传说骑士会一起来围剿我们!”马格纳斯深思熟虑,觉得他们狼骑百人就算是再强,也是在深入人类腹地的地方,到时候被人类围攻,情况一定会很棘手。 “我知道,马格纳斯,我知道。”拉格纳点头应答,“不过你实在是高看了人类,他们不可能让十位传说骑士一起来围剿我们。” “为什么?” “中土世界这些中央国度可不是什么团结联合的国家。”拉格纳拿起一旁的药草,揉出汁液之后敷在伤口上,而后垂下那条粗壮发达,筋肉虬曲夸张的臂膀,向着马格纳斯转过身来。“而且,你看看这个。” 拉格纳丢给马格纳斯的是一张文书,看纸张材质与印花,可以知道是穆恩席拉领地内部事务官通讯所用的特殊纸张。 “我看不懂。”马格纳斯有些懊恼。 “这上面记载着中土世界最近发生的一些大事。”拉格纳用他那粗手指捏住那张“小纸片”,说,“现在在中土世界北方,兽人与人类的关系紧张,人类要面临兽人国境剑客大军压境的同时,可没有让十位传说骑士来追杀我们的胆魄。” 正是因为看中了这样的局势,拉格纳才觉得他们没有现在离开的必要。 “兽人国境?”马格纳斯从拉格纳的讲述中听有关兽人国境的事。可是在拉格纳讲述的那些故事当中,兽人国境的强大剑客们是不能离开兽人国境范围的。 “没错,就像我们一样,那些强大的剑客们现在离开了兽人国境,向着中土世界来了。”拉格纳说,“规则发生了改变,一切都有变动了。” 虽然实际的兽人国境与中土世界之间的矛盾并非源起于此,但现在的局势与拉格纳所判断的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我还等着一个熟悉的人来找我。”拉格纳说,“如果在路上没有遇到麻烦的话,过不久她就会来了。” 与此同时,在中央国度南部,某条南北通向修建的大路上。 从盎格利领地出发的一行人已经进入了穆恩席拉领地境内,正准备从这条大道一直向南,靠近那座被蛮族人破坏的城池。 先在被入侵的城池观察情况,然后寻找蛮族人的踪迹,歼灭或者驱逐蛮族人,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在这些人当中,有盎格利领地的强大骑士,也有堪称传奇的法师。要说这群人当中最不起眼的,就是那个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戴着面具,穿着白色盔甲的少女。 “这一路从盎格利到穆恩席拉,路程可不算短。”走在最前面的骑士是这群人当中公认最强的一个。“虽然我们骑的都是盎格利领地最好的混种马。” 其他人应和着,你一言我一语。 这也就是这群人在无趣的漫长旅途上唯一的解闷方式了。 不过不管这群人说起什么话题,坐在最后的那位少女都不会参与到话题当中。因此这群人在赶路的过程中总不免对这位少女有些闲话。 “带着面具,装神弄鬼。” “我听说她可是我们那位事务长大人钦点的战士,我是看不出这样一个带着面具的年轻人能做什么。” 闲话是有,可当少女连这些东西都不加以理会的时候,情况就显得很微妙了。这群人因此对少女的态度从排挤转变成了警惕。这些人不清楚少女的底细,而少女越是装得沉默寡言,他们就越是难以揣测。 终于,在离开盎格利领地好几日,再加上连天赶路,这群人总算是到达了那座城池附近。 隔着老远众人就能听到城池内的动静。 在蛮族人离开之后,穆恩席拉领地立刻为这座处在最南方的城池添加了许多护卫骑士,而后在三天之内将城墙修复,恢复居民日常生活之后又开始着手修复城池。 可就在这穆恩席拉领地脚下,这一队人马被那个坐在路边石头上的骑士拦住了去路。 “你们是从盎格利领地来的那群人吗?”那个扛着一把夸张的猩红巨剑的骑士从石头上跳了起来,走到路中间,巨剑一横,就将路给拦死了。 “你是谁?”队伍中那位领头的骑士站了出去,骑在马上,站在那位拦路的骑士面前。 “看来你们就是那群从盎格利领地来的人了。”骑士翻转手腕,轻松将巨剑背在肩头。“我听说你们这群人要去驱逐蛮族人,可是现在看,你们这些废物去,只是给那些蛮族人送一些过冬的粮食罢了。” 说完,这名嚣张狂妄的骑士还用手指一一点过队伍中的每一个人——就像是在战场上清点那些被自己砍下的敌人人头一样。 “既然你是一名骑士,那你应该知道,做出这样的挑衅举动将会承受怎样的后果!”为首的那个盎格利骑士举起骑士剑,以示警告。 可那个拦路的骑士只是大笑着,一瞬间将那夸张巨剑舞起,用剑尖的一点部分,使用非常精巧的力量,将那个根本反应不及的骑士的头颅斩落在地。 余下众人大怒,向着那拦路骑士杀过去。 火球,剑光,在没遇到拦路的这个骑士之前,这些人都认为自己这一身强大战力会倾泻在蛮族人身上,然后将蛮族人打个稀巴烂。在遇到拦路骑士之后,他们觉得拼劲全身力量也要将这个骑士杀死。 只有一个人没动。 那就一直在队伍最后面的那名戴面具的少女,即便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后,少女也只是下马,然后慢慢地将马拴在路边的大树上。 等少女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所有人的攻击打在那骑士身上,而后骑士若无其事的站在原地,就连汗毛都没被伤到一根。 “我猜卡尔西恩一定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所以你们这些人,就可以看作他对于整个中土世界的恶意了。”那骑士横眉,周身突然爆发出巨量的血雾,在血雾之中就像是藏有无尽尖刀。 那些被血雾包裹其中的人立即惨叫出声,而后看着血雾快速侵蚀掉他们的身体,其人也在剧烈痛苦之中死去。 “还是说,那个藏在障眼法当中,要成为传说骑士的人就是你,小姑娘。”骑士转过头来,那像是地狱最深处爬上来的恶魔所有的猩红眼目充斥着纯粹的杀意与恶。 少女缓缓摘掉面具与兜帽,让一头红发随意落在后背,而后用那双虽然失去了神性光辉,可也依然异常美丽的双眼看向那位此刻已然进入状态的传说骑士。 “我听过你的名字。”少女微笑着将别在腰间的强大兵器拔出,就那么无所防备地面向一位以强大著称的传说骑士。“很多次。” “那接下来你对我的印象一定会更加深刻!”骑士双手握住重剑,高高跳起。他像是一颗巨大的陨石从天砸落,裹挟着一身真正意义上的腥风血雨向少女杀来。 巨剑猛然砸落在地,招式灵活多变的少女已然向后接连退出几步,躲开了巨剑与血雾的攻击。 骑士不肯在这个节骨眼上放过这个实力还算看得过去的少女,于是将巨剑向前猛地推进,而后用一个除他之外谁都做不到的起手式将那个在地面上向前推进的长剑猛然向上戳起,以一个从下至上的古怪角度杀向少女。 可少女只是站在原地。 似乎是对骑士这样不讲道理的举动感到了厌烦,少女只是站在那里,甚至收起剑,只是伸出一只手指。 当那似乎可以将一座山峰轻易崩碎的攻击抵达少女面前时,已在兽人国境得到全新强大的少女仅仅用手指一拨,就让那威势极为可怕的巨剑向一侧滑去,而少女一步来到骑士面前,向前斩出一剑。却也只是让这凝成一线的斩击透过血雾,斩断了骑士头上的一根发丝。 骑士动作为之一滞,周身血雾也瞬间消散。 少女趁着这个空当走到骑士身前,抓住了那根头发。 “杀戮骑士该隐凯尔,对吧。”少女说,“只听你的名声,我都要以为你是个疯子了。” 紧接着,少女一脚将这位传说骑士连同那把巨剑踹飞出去,一直撞在那座刚刚遭受兽人侵袭的穆恩席拉领地城池城墙上,砸出一个新的大洞。 第七十六 、卡尔西恩之怒 “蛮族人入侵了!”被蛮族人入侵吓得心有余悸的穆恩席领地居民们现在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觉得是蛮族人入侵了。 在之前几天也是,哪里有些风吹草动都说是蛮族人入侵。 穆恩席拉领地人民的日常生活是回到了正轨,可是蛮族人留下的阴影还是挥之不去的。 在城墙边闹出了这样的大动静之后,穆恩席拉领地的骑士们立刻反应,向着那破洞处围了过来,同时,也让民众快速撤离现场。不过,因为那个城墙被砸开的地方有些微妙,所以骑士们暂时还不能疏散人群。 “将这里围起来。”城内骑士长一声令下,百余重甲骑士将破口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烟尘卷起时,从废墟当中站起一个相比蛮族人而言并不算高大的身影。 那站在烟尘笼罩之中的人丢出一把夸张巨剑,任由那巨剑插在他对面的高大建筑墙壁上,而后走出烟尘,扯下罩在他头上的女人内衣,大声骂道,“这一脚竟然将我踢到了这种地方来。” 这里是从事特殊服务的地方。 “人类?”那位在现场维持秩序的骑士长向后站了站,然后看清了那个从废墟当中走出来的人。 不用多一眼辨认,他就知道了这人是谁。 “该隐凯尔大人!”骑士长单膝下跪,向这位“威名远扬”的杀戮骑士表示自己的尊重。 “本来你可以当做不认识我的,如果你不认识我,我也就可以当做这一切没有发生,你也就不用死了。”该隐凯尔一步踏到那个骑士长面前,扼住骑士长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可是现在,不光你要死,这些知道我的身份的人都要死!” “好了,该隐凯尔。”从那个城墙破口又走进来一位少女。 “怎么?这你也要管?”该隐凯尔满脸杀气,那极具中土世界中部人类面容特征的英俊脸庞上流露出不屑与杀意。既然以杀戮骑士为名,那该隐凯尔就应该符合杀戮之名。 “卡尔西恩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少女走近该隐凯尔,掰开他那坚硬如铁的手指之后,少女救下本国骑士长,并让他不要担心。 而后,怒气未退的杀戮骑士跟在少女后面,收起那把夸张巨剑之后,还不忘回过头来用眼神杀死这些看他出糗的民众与骑士。 对,就是用眼神杀死。 该隐凯尔在眼神当中融入了让人长时间恐惧的奥秘术法,至于这种古怪术法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就要看施展术法的人有多少血腥在身。 少女看在眼里,不加理会。 从一开始少女就不认为自己能够掌控住这位让整个中土世界都感到头疼的杀戮骑士,也不认为他们接下来能够好好相处。反正他们需要的只是战力。 在短暂寻找之后,二人决定在当地事务官宅邸商议接下来的事。当然,想要唬住这位事务官,要用的还是这位杀戮骑士的名头。 “你对当时的情况还有印象吗?”少女介绍过了自己的姓名——向本地事务官与该隐凯尔。少女说她叫艾雅。 “虽然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我不在场,但是前后情况如何,作为一个合格的事务官,我还是有了解过的。”这位事务官是在之后由穆恩席拉领主亲自提拔上来的,当时在月之骑士穆恩莱特与蛮族人对战的时候,他是愿意留在城池当中的事务官中的一个。 “我们这次来,就是要将蛮族人消灭,或者将他们赶回蛮族沙漠。”艾雅说。 让人感到非常悲哀的一点是,因为艾雅与神性斩断联系,所以这段与蛮族人的往事也被斩断了。 少女现在是不知道自己与蛮族人的那些往事的。 “不,我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光蛮族人!”该隐凯尔盯着那位事务官。 事务官顶着这样让人感到不适的眼神,双腿微颤着说,“当时蛮族人出现在城墙之外的时候,骑士们与守卫们都没有当一回事。当然,穆恩莱特大人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所以当时他就赶到了城墙上。可当开打之后才发现,我们实在是轻敌了。我们的弓箭甚至不能射穿他们的皮肤。” “然后穆恩莱特那个废物就与什么蛮族之王打了起来,打到后来,索拉里尔那个废物也来帮忙,然后两人被打成废人。”该隐凯尔已经说完了当时所发生的情况,言简意赅。 “情况就是这样。”事务官满头大汗。 “明白了。”艾雅点点头,对事务官说,“你可以离开了。” “啊?”事务官大为不解。该隐凯尔让他离开就算了,你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也可以让我离开? “还不滚!”该隐凯尔一瞪眼,事务官就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 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连滚带爬。 “他吓坏了。”艾雅说,“看来你的名声真的很坏。” “杀戮骑士的名声可没有那么容易挽回,而且这种万年难题我可不会接手处理。”该隐凯尔说,“行了,说吧,卡尔西恩让你带了什么话。” 艾雅并没有怀疑该隐凯尔与卡尔西恩之间有什么古怪联系,反正她现在的目的就是将蛮族入侵这件事平定。 “卡尔西恩让你不要杀人。”艾雅说。 “不杀人还是很简单的,只要这些贱民不来主动招惹我,我就不会取走他们的卑贱性命。” “是让你不要杀蛮族人。”艾雅说。 “什么?”该隐凯尔觉得卡尔西恩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 —— 另一边,给该隐凯尔出了一个难题的卡尔西恩手捧一本古旧书籍,单从书的外封来看,只是一本记载古历史的书。当然,书中的内容确实是中央国度的古代历史。 可让人感到不解的是,记载这些历史的文字是晦涩难懂的奥秘文字,如果不是掌握奥秘的人,根本不可能读懂这本古怪的历史书籍。 “这样的情况可不正常。”洛伊坐在卡尔西恩对面,抱怨着最近发生在他身边的一些情况。 “什么不正常。”卡尔西恩笑着向这位已成为他挚友的事务官询问道,“不就是最近多了一件事吗。” “一个大国公主就这样整天来找我这么一个事务官?”洛伊心烦得很。“先不说这件事是不是合适,我可是一位主城事务官,平时事务还是很多的。” “你的事我已经找人帮你做了。”卡尔西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要说什么——我身为事务官,高居这个位置还不做事是一件很过分的事。你如果能让我们盎格利领地最受领主宠爱的小公主天天开心,那也不错。” 洛伊一言不发,现在他是知道了。卡尔西恩这家伙不仅对他所处的境地没有丝毫同情,反倒还乐见其成。 简单的谈话过后,卡尔西恩又溜了,留下洛伊应付那位亚妮公主。 “这样不是很好吗?你洛伊这么大年纪了,找个妻子也不过分。而且这个身份,将来可是有用的。”卡尔西恩微笑着,一路去往候选骑士训练场。 这次不需要卡尔西恩等,弗林就已经站在了廊道那头。 “你告诉过我,她不会参加到驱逐蛮族人那件事中去。”弗林面无表情,“当时你是这样说的。” “我是这样说的,所以我并没有要求她去往穆恩席拉。”卡尔西恩摊开双手,“我只是向她说明了这次穆恩席拉之行的目的。” “她在这段时间不应该离开中土世界,战争就要开始了。”弗林说,“你不懂,如果一个人在外,她会死的。” “她不是你所以为的弱小少女。”卡尔西恩勉强还算能够压住那一口怒气,不过弗林要是继续这样说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继续在这件与艾雅相关的事情上保持冷静。 “就算这样,她也不是你认为应该去承受一切的人!”弗林一只手握住了剑。 “你不懂这大势,弗林,你根本就不懂这大势!”卡尔西恩怒吼着,“我让她去穆恩席拉,是因为现在与蛮族人接触,让她有事可做,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如果继续让她待在中土世界,一旦我们与兽人之间的战争开始,她一定会受到影响。” “蛮族人很危险。” “该隐凯尔也在那里。” “杀戮骑士只是一个是非不分的疯子!” “事情并不是你所以为的那样!”卡尔西恩怒吼着。 弗林看向卡尔西恩,陷入了沉默。卡尔西恩也看向弗林,接着二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你真的值得我们信任吗?卡尔西恩。”弗林拔剑。 “我比你们之中任何一个都要关心未来,关心她。”卡尔西恩冷静了一些,“如果你不相信我,将来你可以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可是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你同样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弗林看向卡尔西恩,下一刻,他手中之剑的剑刃就只在离卡尔西恩左眼不过一指宽的地方。 剑不会自己停下,弗林也在这个时候也不会让它停下,是卡尔西恩自己用两指夹住了那弗林全力的一剑,让整根剑条出现丝丝裂纹。 (PS:但愿我没有在发昏的时候写错兽人与蛮族人~) 第七十七、背负罪恶的骑士 该隐凯尔说现在就要去找蛮族人,将蛮族人赶出中土世界。艾雅却说要在这座城池当中停留一段时间。该隐凯尔对于艾雅的要求不加理会,可是艾雅坚持。于是在两轮这样的拉锯之后,该隐凯尔还是顺从了。 艾雅让该隐凯尔收起那把惹眼的巨剑,该隐凯尔不肯。然后艾雅坚持,该隐凯尔最后也还是将那把巨剑给收了起来。 “意外。”艾雅与该隐凯尔坐在一家酒馆里,从容喝酒,并对该隐凯尔最近的表现做出评价。 “我也意外。”该隐凯尔盯着艾雅看了好一会儿。“像你这样的少女,在赛特领地,就只是一群整天只知道围在漂亮贵族少爷身边叽叽喳喳的的家伙。你知道,那可真是让人厌烦。” “我打赌你一定没有心上人。”艾雅说,“至于你说的那种漂亮贵族少爷,大概是卡尔西恩那种人。” “非要说是卡尔西恩那种人也是很合适的。”该隐凯尔说,“不过那些只是皮囊好看的家伙可没有他卡尔西恩那样的脑子。依靠血脉在中土世界高居贵族之位,并凌驾在无数有才能的人之上的家伙多了去了。” “要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我多半会以为你是个什么怀才不遇的平民,此刻坐在酒馆当中说这些话,就是因为血脉体制将你埋没了。”艾雅说,“可是你既然身为传说骑士,竟然还会厌恶这血脉体制——” “说到底,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中土世界,什么是中央国度。”该隐凯尔只当这是闲聊。 可是艾雅不这么认为。 “现在不是在慢慢认识吗。”艾雅说,“我知道中土世界很复杂,所以想要多花点时间来了解中土世界。” 该隐凯尔瞥了艾雅一眼,似乎懒得搭理艾雅这样的古怪言论。 “要是这一次能够将蛮族人赶出去,你也能回到中央国度,就能得到一个中央国度所有国家都认可的传说骑士的身份。”该隐凯尔并不觉得艾雅能够拿到那个传说骑士的位置。但是在怀疑艾雅实力的同时,出于对卡尔西恩的信任,该隐凯尔又想看看少女到底有多少实力。 当然,也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心思,在最开始艾雅一行人到达穆恩席拉领地的时候才会被该隐凯尔拦了下来。 一群人杀光,该隐凯尔也就明白了,这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少女才是卡尔西恩安排来与他同行的人。 “谁来做这个新的传说骑士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这位位置实际存在,而不是停留在所有国家口头应允的程度。”艾雅将麦芽酒一饮而尽,看姿态看动作,这位身体才刚刚长开的美丽少女似乎是酒桌上的老手。 “看来卡尔西恩这一次找来协助我的人是个他自己都信得过的人。”该隐凯尔说完,也学着艾雅一饮而尽。不过这位传说骑士显然不是什么酒桌老手,这大杯麦芽酒下喉,他竟然呛得面色通红。 艾雅在一边大笑着,指着这位当出糗的传说骑士,然后将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果然,这位脾气真算的上中土世界第一差的骑士被众人嘲笑之后,立刻就露出了杀人意图。 “你要是喝酒的时候都这样,以后可没人愿意和你喝酒了。” 或许是感受到少女流露出的那种非比寻常的信任,该隐凯尔忍了忍,也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 “我其实想要问问你与卡尔西恩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再仔细思考一下,就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值得追究到底的事。”艾雅说,“而且我呢,也不一定会记住。” “什么意思?”该隐凯尔对艾雅的情况可是一无所知。 “我忘记了很多以前发生的事,很多很多,所以,谁知道我又一天会不会把现在发生的一切也忘记了。”少女开口,略显伤感。 “是吗。”该隐凯尔倒是想要忘掉许多以前发生的事。 “不过,我不问你为什么会与卡尔西恩有联系,不代表别人也不会有疑问。”艾雅说,“中土世界有无数双眼睛顶着你们。” “是我们才对。”该隐凯尔又喝了一杯麦芽酒,不管怎么品尝,他都觉得这酒没什么味道。 “就像是在领主宴会上喝的那种葡萄酒,不知道有什么好喝的。”该隐凯尔心里犯嘀咕,“但是可以继续喝下去。” 好在和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喝酒,比和一群极度畏惧自己的人喝酒感觉要好多了。 当晚,是艾雅扛着喝了几杯麦芽酒就醉倒过去的杀戮骑士回到旅馆休息。 似乎从第一次见到卡尔西恩,艾雅就觉得这位旁人看来只是年轻有为的事务长不会只是个简单的大国事务长。到现在,这中间发生的许多事已经佐证了艾雅的猜想。 不过现在有很多事情艾雅都不愿意去深究。 到了第二天,在城内准备好了必备物品之后,二人离开城池一直向南,准备去寻找蛮族人的踪迹。 “既然没有任何蛮族人的踪迹,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找了。”二人之间的交流其实不算多,而做决策这种事,指望该隐凯尔这种懒家伙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默认的,大到战斗行进,小到吃饭休息,都要由艾雅来决策。 “作为臭名昭著的骑士,你的名声可以说与本人相去甚远了。”艾雅不止一次这样觉得,也不止一次这样说。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到我失控的时候。”也是不知道为什么,该隐凯尔对这个甚至敢向着他幺三喝四的少女提不起什么脾气。 要说是该隐凯尔怜香惜玉,不会对美丽女子动手,那就真是误解我们这位名声与言行骑士相差无几的传说骑士了。 之前该隐凯尔已经说过了,他并不喜欢那些装模做样的贵族男女。艾雅说他没有心上人——那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事。 早年刚成为传说骑士的时候,有些不知死活的人就触过这位杀戮骑士的霉头。 这就好比将一片山脉围起来,写明山脉之中有魔兽出没,却也还是有人死于山中魔兽。 即便从前贵族被杀戮骑士拧下头颅的事不在少数,可是等到新的一位杀戮骑士接过那个位置的时候,还是有人想要挑战一下这位杀戮骑士的杀意。 结果自然是该死的都死了,而且死的很惨。 一般该隐凯尔杀人的场合都是宴会上,可是贵族宴会都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这样一来,我们这位骑士想要行凶的时候就只能亲自动手拧下那颗碍眼的人头。 “有时候他们为了讲一个面子,就会在重要场合请我这个赛特领地的传说骑士到场。”该隐凯尔与艾雅坐在火堆边上,当该隐凯尔透过火光看向对面抱膝坐地的少女时,视线有些模糊。 “然后呢,等到他们惹恼了你,就把他们的人头一颗颗摘下来?就像是摘苹果那样?”艾雅说。 “你以为摘下那几颗无聊家伙的人头会有什么成就感?”该隐凯尔打着哈欠,可这不代表任何睡意的哈欠就像是出于礼貌似的。 “我很好奇他们说了什么话,你才会气到直接将人头拧下来。”艾雅问。 “其实他们也没说什么。”大概让该隐凯尔至今还印象深刻的也就是那场硬生生被他弄成血色婚礼的婚礼宴会了吧。 有着恋尸癖的年轻贵族公子在外的形象一向很好,甚至在发现他将平民妇女当作畜生圈养起来,随意杀戮之前,该隐凯尔也认为这是一个将来会继承他父亲位置的有为少年。 该隐凯尔记得那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被他发现杀人时的满足神情。 “真是像极了从前某个时间段的自己啊。”该隐凯尔这样想。 本来该隐凯尔是不准备理会这件事的。可当他到了婚礼现场,看到那个曾经在骑士授勋典礼上为自己鲜花的少女时,心里的想法似乎有所改变。 “当时他们走到我面前来,让我祝福他们。”该隐凯尔从刚才说到现在都面无表情,似乎那是一件就在昨天发生的,不值一提的小事,可如果真的是小事,怎么会被他记住这么久? “那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人让我祝福他们,我祝福了。我以为他会识趣一点,在听完我早就背熟的祝福之后赶快滚得远远的。”该隐凯尔笑了,“可是他没走,他就站在我面前,说了他将来的抱负,他说他要做什么法务官,还暗示了那天我看到他杀人的事,似乎他很骄傲。” 该隐凯尔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因为那个人和自己一样滥杀无辜的行径而恼怒,还是因为别的事失控,总之,当时他当着那个他都颇有好感的少女的面,摘下了那颗人头。 “那颗人头其实很丑陋的。”该隐凯尔说。 身负无数人命的骑士杀过无数该死的人,也杀过很多无辜的人。不管怎么说,该隐凯尔这个名字都不可能干净。 “万年的杀戮骑士,背负了无数的罪恶。”该隐凯尔说,“谁不希望在我死之后,没有新的杀戮骑士产生?” 第七十八、 血与罪之花 “你愿意跟我走吗?要说会让你比现在的处境好,那可不敢说。可至少在那里,会让你不用担心食物问题。”蹲在路边的男人向那个蜷缩在墙角的小男孩伸出一只手,在那手心,有一块面包。“你先拿着这个,就当是我给你的保证。” 小男孩望向那个满身都是伤疤的中年男人,问,“你是谁?” “我?骑士,有名的骑士。” 于是本来就一无所有的小男孩跟着中年男人离开了。当然,他并不认中年人是骑士就值得他信任。在他这不到十年的已逝人生当中,对他而言,这整个城池当中最坏的,就是那些闲来无事的贵族。 很多路边流浪的女孩被他们抓走了,有些男孩也被带走了。据说那些被带走的统领小伙伴都会被洗得干干净净,然后送入那些贵族公子的房间。 “那是干什么呢?”男孩时常想。“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仅仅是出于直觉,男孩就认为在那种高大宅邸的房间里带着,还不如流落大街安全。当然,这一点得到验证,还得到很久之后。 总之,那天随着中年人离开之后,男孩走进了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领主城堡。不过他进入的不是城堡漂亮的上半部分,而是进入了城堡深埋在地下的部分。 男孩很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中年人要将他带到这种地方来。 “不管我在哪儿,只要有吃的就行了。”抱着这样简单纯粹的心思,男孩被关进了一个单独的牢笼。 那实木打造的牢笼暂时看起来坚不可摧,男孩坐在那里面,坐在那刚跟换的干草上也很安心。 不久,响彻整个城堡地下部分的铃声传入了男孩的耳朵。在铃声响起之后,头戴铁桶的狱卒推着大桶,将那些食物倒在一个个喂牲口的槽里。 “吃吧,吃吧。”站在城堡地下的那个高台上,头戴领主冠的肥胖男人大笑着。 随着这混杂在一起的各种声音,无数躲在黑暗之中的东西倾巢而出。 那并非魔兽,而是一个个人类,一个个小男孩的同龄人。 “杀!”十岁不到的孩子们大声呼喊着那个与他们的年龄根本不相符的词,而后向着食物一拥而上。 呆愣在牢笼中的小男孩被吓傻了,现在他才明白这牢笼的意义。 “那个是你今天带来的?”领主向身边的杀戮骑士询问。 那位前任杀戮骑士站在领主身边,回答道,“是的,我想用那个小男孩作为诱饵,诱发其他的——” “这有没有让你想起从前?”领主问。 “没有。”骑士回答。 接下来,便是无数个漫长无眠的夜。被关在牢笼中的小男孩每天都能领到为他准备的那份食物,而即便是在这样充满排泄物味道的地方,他也能捧着那个快要发霉的面包,吃得津津有味。 无数个无人看管的夜里,小男孩看到无数双稚嫩却满是伤痕的手从木质牢笼间隙伸了进来,想要抓住那蜷缩在牢笼中心的他。 在这分不清黑夜白天的地方,看管人员的走动是小男孩唯一用来判断时间的手段,当看管人员不再活动之后,日夜的概念就丢失了。那些匍匐在牢笼周边如同野兽的同龄人用牙齿狠狠啃咬着那木质牢笼,即便牙齿磕掉了,他们也不停下这啃咬牢笼的动作,即便鲜血淋漓也不停下。 在那个分不清梦境开始现世的时刻,小男孩挣扎着,从那个他蜷缩的地方爬了起来,抓住某一只手,狠狠撕咬。他撕烂了那一条手臂,将那条瘦弱的手臂整根扯下来。他无视了被许多人抓挠的疼痛,冒着浑身是血的风险,也要将这条胳膊吃下去。 他醒了,一样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但是那种饱腹感让他满足。 “好了,可以放他出来了。”那个带他来到这里的中年人第二次出现在这里。看到他,小男孩扑上去想要咬住他的手臂。可是这样瘦弱的小男孩,想要近一名传说骑士的身都是做梦。 “我等着你来杀我的那一天。”中年人许下这样的承诺。 于是在那之后,小男孩开始了与杀戮共舞的人生。 在中年男人第二次出现后不久,这里的食物供给就断了。饥饿随后化身恐惧,在整个城堡地下快速蔓延。无数人被这恐惧击败,选择了自杀。而小男孩这样的人,则选择了吞食同类。 血、粪便,以及残肢。 无数腐臭尸体横陈在那城堡地下的巨大空间当中。 当小男孩再次见到太阳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少年。 中年男人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扔到那个领主城堡的喷泉底下冲了个干干净净。 接着又让一位赛特领地的法师给他治疗身上的新旧伤痕。 “每一次的杀戮骑士选拔,都是一场灾难。”那个为少年治疗伤势的法师说,“虽然那些进入地下的小家伙都是无依无靠的存在,可是在他们死前,不应该背负如此多的罪恶。” “罪恶由他来背负。”中年男人一把按在了那个将要接过他位置的少年头上,可少年只是抬起头来,朝着中年人的手狠狠要去。身为传说骑士的中年人一抽手,他就咬了个空。 “是啊,每一位杀戮骑士都背负了过分的罪恶。”这位法师倒也认同这一点。 那时候的少年对于什么是杀戮骑士,什么是罪恶,一无所知。他也不关心自己接下来会被怎么安排。对于他来说,只要有食物就行。 “接下来你就跟着我修行吧。”中年男人在少年正起劲地啃着一只烤猪的时候将他拽开了,说是从现在起,他们要游历整个中土世界。 少年并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可中年男人让他做的事,他就一定会去做。 他们离开了赛特领地,而后向东行,打算走遍整个中土世界。 接下来的日子里,骑士礼仪与早晚的剑术修行是少年必须做的事。早年在城堡地下的那段时日已经让少年人性丧失,现在,则更像是让他重新铸造人格。 他们走过无数国家,无数领地,少年当街杀人,而后二人溜之大吉的事绝对不算少。 又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后,当二人回到赛特领地的时候,少年已有传说骑士的气象。 某个深秋时节,赛特领地主城举行了盛大典礼,以此庆祝新的传说骑士继任。 在那个领主城堡前的高台上,少年接过那把领主亲手交给他的骑士剑,将剑刺进面前跪伏在地的石像人偶的心脏部位,而后殷红鲜血从剑刃上流出,流进那只银碗。 少年饮尽那碗鲜血,嘴边还有血痕。 “该隐凯尔呢?”少年询问领主。 “该隐凯尔已经死了。”领主大笑着,大笑着打开那尊人偶,在那里面,是被筑进石像当中的前任该隐凯尔。 “现在你才是该隐凯尔。” 少年嘴角仍有鲜血,在这万人盛会上,从未流过眼泪的他痛哭出声。 —— “该隐……”睡在森林当中额该隐凯尔被噩梦惊醒。当他看向火堆时,火堆烧得正旺。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开口询问,“做噩梦了?” “不,是想起了往事。”该隐凯尔回答道,“想起了曾经的罪恶。” 那一碗前任骑士的心脏鲜血,代表着该隐凯尔这个名字所代表的罪恶。 “那你呢?你为什么还没有休息?” “我怕你在我睡着的时候杀了我。”艾雅笑着回答,“毕竟您可是大名鼎鼎的杀戮骑士。” 该隐凯尔不屑地回答,“你会怕我?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惹到了奥秘王庭那群家伙的人,还会怕我一个小小的杀戮骑士。” “你知道了?” “只要是向着我这个位置来的杀气,不管隔着多远我都知道。”该隐凯尔指了指北方,“不过这群人的动作还真大。”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在这里,也以为我还是当初个炎龙亚种就能杀死的小姑娘。”艾雅抱着那把他自己都不知道来历的剑,享受着这短暂的宁静。 “你不知道,中央国度,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奥秘王庭的这些家伙。”该隐凯尔拿出巨剑,看向那从北向南来的三颗流星光点,一步蹬地,将整个人弹了出去。 半空中,这位杀戮骑士挥舞巨剑,将三颗能造成毁灭效果的奥秘流星一剑给弹回了奥秘王庭。 “动静还真大啊。”少女打了个哈欠,这时候她是真的感到困倦了。 骑士随后落地,盯住天空中的嚣张光点。 “刚才是奥秘流星,现在又是什么?”骑士站在少女身前,看向那裹挟着一身奥秘光辉的三位奥秘王庭大法师。看着那怒气冲冲的三人,该隐凯尔竟然笑了起来。 “我们今天要杀她,跟你没关系。”这三个奥秘王庭的元老看向该隐凯尔,丝毫不惧。 “可是我今天要杀你们,怎么办?”该隐凯尔将巨剑掷出,插向一名法师面门。 第七十九、开端 “这就是你说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虚空剑圣赫勒站在兽人之王尤涅若身边,看着那山下。 “是。”尤涅若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以为你不打算进行这场与人类的战争。”赫勒转过头来,在尤涅若另一边站着的,是昨天来到此处的东方女子红袖。“至少从你刚开始的态度来看是这样的。” “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打算让兽人国境与中土世界开战。”尤涅若说,“但是我们要让整个中土世界都感受到压力。” 让中土世界感受到压力,这并不是尤涅若的想法,而是红袖这次来说给他听的话当中的一句。 至于红袖是怎么想的,尤涅若就不想知道了。 “她去驱逐那些蛮族人了。”红袖在那个月夜拜访,对尤涅若说了这样的一番话,“虽然有人为她求到了一个传说骑士的位置,而且万无一失,但是这些中央国度的国家也不是不会赖账,与其让他们在短暂的和平之中忽视掉蛮族人曾经带给他们的恐惧,不如让整个中土世界感受到压力。” 尤涅若没有过问艾雅现在的状况,对他这个兽人之王来说,似乎要留心的事还很多很多。 “既然你不打算让兽人国境与中土世界为敌,为什么还要……”赫勒转过头来向后看,在她身后站着的是被尤涅若召集至此的兽人剑客之中的佼佼者。 “说了,只是为了让整个中土世界感受到压力,为了让整个中土世界意识到危险已然来临。”尤涅若看向那座视线最远处的巨大城池。即便是他所站的这个兽人国境南部山脉也能看到那座城池之中城堡的顶端。 那里挂着一面龙旗。 那是卓耿奈斯特领地主城。 既然要给中土世界一些警示讯息,是不是先让他们感受到切实的差距会比较好。 “我们的目标就在那里。”兽人王者,剑指一地。 百余兽人剑客在其身后,戴上一样的图腾面具。 既然蛮族人百人能够攻陷一座人类城池,那他们这些兽人也能做到。 “记住,我们的目的就是进入那座城堡,然后将剑架在人类领主的脖子上。”尤涅若纵身,踏剑而行。 这一招是文天让红袖教给他的。 在战争开始之前,尤涅若已经确认了一条不允许杀人类平民的铁律。 与此同时,在卓耿奈斯特领地内,传说骑士卓耿莱特正在看那封从东方寄来的信件。至于信件上所说的有关中土世界南方的情况,他很是上心。 “说不定我也可以去南方,毕竟我比那个该隐凯尔脾气好多了。”卓耿莱特指尖燃起火炎,将那书信烧成灰烬。而后这位传说骑士走到窗边,端起一杯茶,开始慢慢品味。 也就是他这样看起来像是糙汉的骑士,竟然有着品茶看书的好习惯与修剪花草的安静爱好。 卓耿莱特的思绪放得很远。虽然中土世界的发生的每一点风吹草动似乎都与这安静的卓耿奈斯特领地相隔甚远。 不一会儿,急促的敲门声将卓耿莱特随着那封信件飘到南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什么事?”卓耿莱特开门。 “大人,兽人,兽人入侵了!” “是吗?”卓耿莱特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这件事意外似的。他走到窗边,踏在窗台上,背后生出一双龙翼,而后飞翔城墙上段。 在那里,已经忧心多时的主城骑士长看向那散开的兽人百余剑客,眉头紧锁。 “来者不善!”骑士长说,“弓箭手准备。” “等等。”卓耿莱特到了城墙上段,按住骑士长的肩膀,说,“没有这种话都不讲一声就直接开打的道理。” “可是大人,这是侵略,可不是决斗。”骑士长是觉得和这些侵略卓耿奈斯特领地的剑客没什么好说的。 “我知道,我知道。”卓耿莱特勾住骑士长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在底下抱剑站立的兽人王者尤涅若。“你觉得这些守卫手上的弓箭能够对这样看气势就知道与传说骑士处于同一等级的家伙造成伤害吗?” 骑士长摇头,“可是流程还是要走的。” “浪费时间而已。”卓耿莱特一手撑着城跺,翻下这城墙。 那有着巨龙之力的骑士重重砸在尤涅若面前,荡起一阵烟尘。 “你就是兽人之王吧。”卓耿莱特指着尤涅若的鼻子,“在你发动攻击之前,我们先打一场。” 尤涅若根本就没搭理他,当那骑士重拳向着尤涅若挥过来的时候,是站在尤涅若身侧的赫勒站了出去,斩出一剑。 剑拳对撞时,拳上覆盖有坚固龙鳞的骑士略胜一筹,将那名女子剑圣压得向后退出许多步。 “我可不是什么不打女人的好男人。”卓耿莱特双拳紧握,全身浴火,那细密坚硬的龙鳞随着火炎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而且看起来你也不是什么弱女子。” “传说骑士都像他这样这么多废话吗?”赫勒听不懂人类语言,但是对于龙骑士这样话多的家伙,她是很厌恶的。 “不知道。”尤涅若摇头。“你拖住他,我们去人类城池里看看。” “封住大门!”站在城墙上的骑士长一声令下,守卫城门的守卫们撬动机关,城门内外那条长道上立刻落下十数道由精钢打造,魔法加持的大门。 这种由中央国度建筑师设计的防御工事是很有效果的,而且在之前的大灾厄当中得到过验证。 “我们跨过这堵墙进去?”有剑客问尤涅若。 “不,我们直接突破大门进去。”尤涅若屈指一弹,一道气流如同巨力斩击一般狠狠扣击在那坚固大门上。 气流与第一道大门相触的一瞬间,大门崩碎,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卓耿奈斯特引以为傲的防御共事就这样被重重击碎。 那崩碎大门化作无数碎屑,铺在尤涅若将要走过地路上,亮晶晶的,很好看。 “全体守卫与骑士,守住大门!”骑士长一声令下,不止是守卫与骑士,城内所有有战力的人都走到了大街上,堵在城门前。 卓耿莱斯特领地主城中是十字形大道,从尤涅若打开的这一条大道向前一直走,就能抵达那座领主城池。 尤涅若走在最前,在他身后,是列成两队的其余剑客。 “这就是你们的所有战力了吗?”尤涅若看向这挡在他面前的几十万人。“离了那个传说骑士,你们又算什么?” 这决心守护主城的人们不打算后退一步,虽然他们不知道那个站在最前面的兽人剑客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在眼下这种情况,就只当是他说了什么嚣张至极的蠢话吧。 “挡住这些兽人!”人类这方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命令,那些站在最前的战士与法师们一拥而上,无数奥秘术法伴随着剑光拳击向着尤涅若杀来。 那站在原地,就连眼目都没有丝毫偏斜的剑圣将深渊藏刃递出,向前轻轻推了半只手臂的距离。 当那些挡在尤涅若面前的人类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一道拥有无尽吞噬之力的剑气向前无限蔓延,一瞬间将挡在前面的几十万人卷起半空。 另一边,还能抽空照顾尤涅若这边所发生的事的虚空剑圣赫勒躲开对手强力一击,而后向着城中斩出一剑。 那一剑不断胀大,形成了笼罩全城的虚空结界。 兽人之王尤涅若走在前面,其余剑客走在后面,那些来阻挡他脚步的人被一剑卷起,又被一剑定在半空,而后他们就这样看着尤涅若带着剑客们走向那座城堡。 “这里真是繁华啊。”尤涅若四处打量着,对于这些漂亮的人类建筑,中土世界的风土人情,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走过这条大道之后,尤涅若亲自推开了城堡主殿大门。与此同时,时间结界解除。 从那城堡内冲出的一对骑士挡住了尤涅若的去路。 “不用阻拦了,让他过来吧。”卓耿奈斯特领地领主高坐其位,俯视这大胆走入人类城池之中的兽人之王。 “可是领主大人,他是兽人,如果让他接近您,会有危险的。”骑士们十分慌乱。 “你们也挡不住他——既然挡不住,就不用阻挡了。”领主卓耿奈斯特笑着说,“不过在这种时候,竟然没有个懂得两族语言的在场,真是可惜。” “我可不是来做什么商谈的。”尤涅若提着剑,走到领主面前。“我是来帮你们人类,迈出那关键一步的。” 从北方来的兽人举起剑,朝着没有反抗之意的人类领主挥砍下去。 那一剑不致死,但是会留下一条耻辱的伤疤。 有人说中央国度的情况很复杂。 可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对人类而言。 第八十、 王庭之袭 “我们现在没有向中土世界城池发起第二次进攻的力量,狼骑士们还有伤在身。”在休息一段时间之后,面对提出再次向人类领地发起进攻的拉格纳,作为狼骑士二把手的玛格纳斯,有了这样一番质疑言论——“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在我们取得胜利之后没有选择离开,毕竟我们还没与中土世界最强的传说骑士打过一场,我们还没有在整个让整个中土世界感受到蛮族人,感受到狼骑士的强大——可是我们不能冒着损伤同伴的风险继续向人类城池进攻!” 拉格纳看着这个曾经作为野猪骑士站在自己对立面,最后却成为自己最重要同伴的,仅次于自己的狼骑勇士。他没有丝毫的怒气与怨气,也没有半分不悦与不耐烦。 对于玛格纳斯的长篇大论,拉格纳只是报以微笑。 “我来到中土世界的目的是与传说骑士一战,可那并不是我的唯一目的。”拉格纳扶住玛格纳斯的肩膀,“你知道我们这些狼骑士是怎么聚在一起的,你也知道我是怎么成为蛮族之王的。虽然我们蛮族人有一万种坏性格,但这其中并不包括知恩不报。” “可是你怎么知道——” “我们是受到月指引的强大战士,对不对?”拉格纳举着那只受伤的手臂,笑着说。 玛格纳斯从那眼神当中看到了决绝,他从未在蛮族人身上见过的,王者的决绝。 —— —— 时间回到一天之前,那个奥秘王庭法师来袭的夜晚。 坐在火堆边静观其变的少女像极了隔岸观火的路人,要是换了不知道情况的人来看,还真以为这三个奥秘王庭的大法师是冲着杀戮骑士该隐凯尔来的。 巨剑在空中旋转,最后被奥秘术法制停在空中。 “你们这些奥秘王庭的老家伙来干什么?”该隐凯尔双手抱胸,任由那把巨剑被制停在空中。 “我们没有必要告诉你,但是你只要知道我们并不是冲着你来的就行了。作为臭名昭著的传说骑士,我们不主动招惹你就是好事了。”站在正中间,脚踏奥秘法阵上的大法师穿着鲜艳的红色法袍,像极了一只大红鸭子。 “中央国度与奥秘王庭的关系好吗?”艾雅靠在树边,无视那三位大法师的奥秘锁定之后与该隐凯尔直接沟通。 “不好,剑拔弩张是常事。”该隐凯尔当着这些大法师的面说,“不过一般都是我们杀完人了事,这些奥秘王庭的家伙怕惹事,从来都不敢追究什么。” 这么说吧,奥秘王庭的人在中土神州最不敢招惹的人不是各国领主,而是这这些从来就不喜欢和他们多废话一句的传说骑士。而在这十二个传说骑士当中,他们觉得最麻烦的就是杀戮骑士该隐凯尔。 这人杀了他们多少同僚? 那可数不清。 “今天情况不一样了,该隐凯尔,本来我们之间是没有什么恩怨的。”红袍大法师说。“可如果你继续挡在我们面前,那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我就站在这里,不管你要干什么,先杀了我再说。” “既然这样,就让你这个作恶多端的骑士见识一下我们奥秘王庭所得到的新力量!”红袍法师一展双臂,衣袖翻飞,顿时,天空中出现无数巨大雷电法球。而且这还不算完,在红袍大法师两侧踏空站立的大法师一个手起狂风,无数奥秘飓风向着该隐凯尔围追过来。 该隐凯尔向一侧躲闪时,被另一名大法师所持能够射出炎阳箭矢的虚化大弓击中一只手臂。 顿时,如同附骨之蛆的火焰燃遍该隐凯尔全身。 说到底,这位强大的杀戮骑士还是轻敌了。从前他对付的奥秘王庭的人即便再强,也不是今天这样的顶层人物。 而且,该隐凯尔能够感受到,奥秘王庭这群老家伙所用的奥秘确实比以前强了很多。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三个大法师似乎还没有全力出手,对付他一个,他们仍然留有余地。 “虽然不知道奥秘王庭到底得到了什么强大本源,但是像你们这样的中土世界毒瘤,就应该被整个铲除掉。”众所周知,传说骑士与王庭法师就是仇人。 艾雅在一边看着,感叹道,“就算中央国度的那些国家能够联合起来,想要联合整个中土世界也是做梦吧。” 奥秘王庭到时候肯定是过不去的坎,至于到时候是处理掉奥秘王庭,还是想办法将奥秘王庭纳入,那就要看掌握大局的人的本事了。 反正不用艾雅操心。 “像你这样的人也能成为传说骑士,可见中央国度的这些国家究竟有多堕落!”大法师看着那被火焰包围蚕食的传说骑士,恶狠狠地说。 “好了,不说废话了。”该隐凯尔伸手一招,那把巨剑就脱离强大的奥秘禁制,自动飞回他手中。而后那一身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的火焰被血雾瞬间驱散。 衣物被烧了个干干净净的杀戮骑士无视了伤口处带来的灼热痛感,与围绕在他周身的血雾一道,冲杀到这三个大法师面前。 巨剑挥舞,裹挟血雾,迎面雷霆、狂风与炎阳对撞而来。 而后两方相撞,剧烈爆开。 三名大法师再使出同样的手段,只不过这一次比先前照面那一次更狠。漫天巨大雷球随着狂风卷动,还有无数炎阳箭矢如雨落下。 该隐凯尔将巨剑举在头顶,挡住那向着他人头而来的数十枝炎阳箭矢,紧接着又是一个后撤步,躲过飓风狂雷。 “该隐凯尔,你今天必死无疑!”三名大法师乘胜追击,气势大增。 “你们这些奥秘王庭的老家伙为什么会追着一个小姑娘杀?她总不是传说骑士吧?”该隐凯尔又躲过了一轮猛烈进攻,而后站在飓风狂雷之中,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三个脾气古怪的老家伙自然没有向该隐凯尔说明的必要。 “不要说你了,我这个被杀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艾雅握住一根枯枝节杖,站在半空中,看向那三个莫名就想要取走她性命的奥秘王庭老头法师。“不过——你们想要杀我,被我反杀了也是一件很合理的事吧。” 艾雅高高举起枯枝节杖,奥秘咒语声落,有数以百计的元素巨人出现,这些元素巨人或拔地而起,或从大树中走出,还有一些从天而落,随风而来,自水中生出。 “就凭这样低劣的术法,对奥秘这样粗浅的理解,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红袍法师对艾雅召唤出元素巨人的术法感到不屑,毕竟这只是最为低级的奥秘术法。 可是下一刻,当那些元素巨人大步向他们冲来的时候,这群老家伙也就意识到情况不对了。 那数以百计的元素巨人当中,从大地中爬起的懂得使用山崩,从大树走出的能够召唤树人,从天而降的那些不断长大,一个个不山峰还要高。也有拍动手掌使用飓风与喷吐强力水柱的元素巨人。 这并不是最简单,最低级的召唤元素巨人的术法,而是最高级的使用元素之力的术法! “就算你能够使用这么多的元素之力,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三名大法师再次发力,这一次他们所使用的术法威力是之前的不知道多少倍。 该隐凯尔想要挡在艾雅身前,却被艾雅一只手给挡了回去。 “这些人既然是冲着我来的,那就由我来解决。”艾雅高举节杖,释放出同样的三种攻击。 飓风与飓风对撞,狂雷与狂雷对撞,就连炎阳箭矢也对撞在一起。 三名大法师对艾雅在奥秘术法上的造诣感到惊异,可他们不认为在自己的最强奥秘招数无用的情况下,就等于输掉了这场战斗。 当然,他们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赛克勒!”三名大法师一同呼唤那已死神明之名,在半空中,由一团紫色的纯粹奥秘雾气渐渐凝实成一道虚影。 那虚影化身的神明一手握住紫雾长剑,一手握住金枝节杖。 “艾雅!”即便是杀戮骑士该隐凯尔这样的存在,也意识到了那神明虚影的危险性。 虽然平时都说太阳骑士与月之骑士是最弱的两位传说骑士,可没谁敢真的瞧不起他们,毕竟能够召唤神明虚影的人究竟有多强,只有真正对战过的人才知道。 而且对杀意判断极为准确的该隐凯尔能够明确地感受到这尊神明虚影上所蕴含的力量。 他们可能对付不了眼前的敌人了。 “奥秘之神赛克勒,应召前来。” 那三个法师大笑着,开心大笑着,可当他们看向那尊神明虚影的时候,神明虚影却举起剑对着他们。 “不对,怎么会这样!”还不容红袍法师想个明白,紫雾长剑就已经划过三人的喉咙。 确认三人已死之后,那神明虚影化作一道金光,落在艾雅手中的枯枝节杖上。那枯枝节杖也好像因此生出了一点颜色。 第八十一、 骑士们的强盛时期 “这么大张旗鼓的进攻,是想要干什么?”盎格利领地领主盎格利十世高坐在领主之位上,俯看群臣。 “领主大人,我们尚且不能知道这些兽人侵入卓耿奈斯特领地的目的。”某位专职情报的大臣说,“但是那些兽人以绝对的战力侵入卓耿奈斯特主城之后,没有拿走一点东西,没有杀一个人。” “那他们做了什么?”盎格利十世眉头紧锁,要是兽人打算要些什么都好说——不管是钱财、资源,还是女人、知识。不管他们想要什么,总归是要带走一些东西的——可眼下的情况是,兽人并没有拿走任何一样东西。 这样的状况让盎格利十世深感不安——对方如果没有欲求,还来侵入人类领地,那就真的很难揣测了。 “这一次兽人也是不到一百人的队伍,同样无一伤亡地离开。”卡尔西恩接过话题,“即便盎格利领地有那位龙骑士在场,也没能阻挡住兽人剑客的脚步。” 兽人之中有八位与传说骑士处于相同战力等级的剑圣,当时有两位剑圣在场,一人拖住卓耿莱特,一人攻城,似乎将那主城攻下来也是很合理的。 “不过这内里的东西发人深思。”卡尔西恩大胆猜测,冒着群臣如针刺一般的眼神,这位年轻事务长也要站出来说,“毕竟兽人剑圣现在全都听命于那个已成为兽人王者的最强大剑客。” “那个兽人王者叫什么名字?” “尤涅若。” 盎格利十世眉头紧锁,向卡尔西恩询问道,“卡尔西恩,你的意思是?” “既然最为强大的兽人剑客现如今全部受控于兽人王者尤涅若,那他大可以将整个中央国度踏平。毕竟我们不愿意商讨一下在大灾厄来临时的应对手段——那么,这位当世最强的兽人王者想要去掉中土世界这个将来可能会在他们背后捅刀子的存在,似乎也是很合理的。” “卡尔西恩,有很多人说你年少有为,胆魄过人,可是在我们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了一些!”某位在这大殿上供职数十年的老臣看向卡尔西恩,眼神里满是不屑。 踏平中土世界? 开什么玩笑? 就算兽人有这样的实力,也绝对不可能这么做,这可是种族之间的战争,如果不是脑子坏了,那个兽人王者绝不可能这么做。 “您知道兽人剑术大会吗?”卡尔西恩站到了那位老臣对面,笑着说,“那是一场兽人国境内不定期举行的盛会。在这场盛会当中,数以百万计的兽人剑客会聚集在一个名为央都的地方,相互厮杀。每一场剑术大会结束之后的一段时间,央都附近的河水都是血色。也就是这样一个不惜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来追求强大的种族,他们会和我们讲什么道理?他们是会顾及种族大战带来的可怕后果,还是会害怕中土世界的抵抗!” 那位老臣满头大汗。 “卡尔西恩说的有道理。”盎格利十世说,“毕竟这些兽人与蛮族人一样,都是些野蛮民族。” “是啊,谁能揣测这些兽人的心思呢,而那个兽人王者,多半也是个喝酒喝得脑子坏掉的。”有一位附和卡尔西恩的大臣说。 “对了,卡尔西恩,既然那些兽人攻破卓耿奈斯特领地主城之后什么都没带走,也没杀一个人,那他们到底干了什么?就只是攻破那座主城取乐?” 卡尔西恩笑着说,“当然不是。那个兽人王者举起剑,在卓耿奈斯特领主身上划了一下,那一剑的伤口从左脸上至右边腰间。” “看来我们这些领主必须聚在一起商议一下应对兽人的方案了。”盎格利十世面色惨白。 既然有着强大龙骑士守卫的卓耿奈斯特领地都被兽人轻易攻破,那他这个实际上并没有传说骑士守卫的盎格利领地呢? —— —— 返程路上,在大殿当中从头看到尾的洛伊问,“领主们要聚在一起商议对抗兽人剑客的事了吧。” “谁知道他们是真的能商量出一些东西,还是只聚在一起说几句废话呢。”卡尔西恩撩开马车帘幕,去看那离他渐远的领主城堡。“不过,相比于上次纯粹就只是形式的事务长大会,这次的领主大会总归是要拿出一些东西的,再不济,也要起到一点别的作用。” “其实就算中央国度联合起来了,奥秘王庭也是一个难解决的问题。”洛伊说,“当然,能走到让奥秘王庭也联合起来那一步,接下来联合那些小国,就不算是什么问题了。” “是吗。”卡尔西恩突然说,“洛伊,你知不知道,其实在中央国度之外,那些所谓的小国当中也有掌握召唤神明力量的存在。不过在最近一段时间,有着这样能力的人都消失了。” 洛伊不解。 “没什么。”卡尔西恩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最近情况怎么样?” “与那个公主?”提起这件事洛伊就觉得心烦。 “看起来你们相处的应该不错。” “谁知道算不算不错呢?”洛伊说,“像这样身份的姑娘不是一整天围在你卡尔西恩身边,而是跟着我这个中年老男人算不算好?” 而后,二人各自回到宅邸。 洛伊向后看了一眼,确认卡尔西恩的车驾远去之后才走入自家宅邸。 “不用看了,走远了,也没有人跟着你。”红站在门前,向洛伊说,“他没必要让人跟着你。” “兽人剑客攻入卓耿奈斯特领地这件事,是你的主意,还是那个兽人王者自己的意思?” “都有。”红袖回答,“不管怎么说,只要是有效果,就是值得的。” “卡尔西恩也是这样看这件事的,可是我看不懂卡尔西恩的谋划。”洛伊说,“只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卡尔西恩好像只是纯粹要让整个中土世界陷入混乱,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中土世界陷入了混乱,没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站出来,情况不是更糟吗?” “或许你应该等到弗林回来之后,问问他。”红袖不愿意多说。 仅仅在兽人攻破卓耿奈斯特领地主城的消息席卷整个中央国度的后一天,蛮族人在南方又攻下一座城池的消息传到了各国。 如果只看这各国反应,还以为蛮族战士与兽人剑客倾巢出动,侵略中土世界。 可实际上,不过是两个百人军团。 风波渐起,战争之影笼罩整个中土世界的这个时候,罗德吾克领地领主洛德莱特向中土世界其他国家领主发出了邀请。 三日之后,领主们将在罗德吾克领地举行会议,同时到场的还会有各国传说骑士与事务长。接到邀请的其余十一个国家领主已经允诺下此事,并立刻动身前往罗德吾克领地。 与此同时,在中土世界南方的某处森林当中。 正在赶路的该隐凯尔与艾雅在林间停步,该隐凯尔伸出一只手,让那只传信用的银白小鸟停歇。通过读取小鸟身上所写的奥秘文字,杀戮骑士读到了这从中央国度传来的信息。 “兽人攻破了卓耿奈斯特领地主城,并在卓耿奈斯特领主身上划开了一道口子。”盖伊凯尔捏碎那只奥秘术法化成的传信鸟,说,“那是耻辱的痕迹。” “兽人攻入了卓耿奈斯特领地主城?”艾雅有些意外。 “因为这件事,这些中央国度的领主决定聚在一起商议对策。而且在兽人入侵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蛮族人再攻下一城。”该隐凯尔说,“现在整个中央国度的局势很紧张,也很奇怪。这次领主会议多半也不会商议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能让整个中土世界感受到外来入侵的危机感,也挺不错。”少女一只手按在剑上,另一只手自然垂着,向前继续走。“这万年以来都是中土世界的人类向外走,其他种族不能进入中土世界。现在大家都可以无拘无束了,领主们就应该知道变革的必要性。” “但愿。”该隐凯尔倒是无所谓,“不过这上面说,领主会议的时候传说骑士与事务长也要到场。” “那你不回去?” “不用了。”该隐凯尔指着前方,“那才是我要去的方向。” “那就走吧。”艾雅先迈一步,朝着他们的目的地走去。 “你觉得最后谁会站在中土世界之巅?”该隐凯尔问,“是我们这些有着强大战力的传说骑士,还是领主之中的一位。或者,被奥秘王庭劫走那个位置?” “你把传说骑士与领主并在一起说,目的可是不能再明显了。” “规则变了,只是领主们还不知道而已。”该隐凯尔说,“要不是因为规则变了,洛德莱特能成为最强?” “是吗,意思没有洛德莱特,你就是最强?”艾雅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该隐凯尔。 “那当然。”该隐凯尔觉得这没什么好怀疑的,毕竟规则变化之后,不再完全受限于领主的骑士们,都变强了,只是还没有到达那个最强的程度。 第八十二、罗德吾克 三天之后,收到邀请的十一位领主,九位传说骑士以及十一位事务长,来到了罗德吾克领地。 同行的其他人不去说,只说这三十一人。三十一人先后抵达罗德吾克领地主城,进入领主城堡。按照罗德吾克领地事务长的安排,不同等级的人安排在不同的地方休息,方便接下来的事务商讨。 罗德吾克领地主城为了这场盛事准备已久。列队日夜在城中巡逻的守卫,在领主城堡中随处可见的骑士,这些都是罗德吾克领地强大的体现。 洛德莱特喜欢在细微处下功夫,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各个国家的重要人物到场之后,先是进入城堡内的特定休息室等待,然后再由领主们决定接下来什么时候开始商讨正事。 以盎格利的安排,事务长卡尔西恩的车驾是走在最前面的。毕竟三个重要人物之中,事务长的地位最低,相对于整个中土世界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 “这就是整个中央国度最强盛的国家?”随行卡尔西恩的洛伊从马车窗口看出去,能看到罗德吾克领地主城的繁华街景。 “算是吧。”卡尔西恩指着街道上站着的领主守卫说,“罗德吾克领地是最看重法律与治安的领地,领主洛德莱特既是领主,又是传说骑士,这就导致他在对有些事的决策上兼有二者的风格。” “当初是传说骑士当上了领主,还是领主成为了传说骑士?”洛伊笑着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你实在感兴趣,可以去问问那个洛德莱特。”卡尔西恩也笑着说。 随后,穿过曲折大街之后,卡尔西恩的车驾来到了领主城堡面前。大概是觉得直接在城池中间划个十字修建大道的设计实在是太蠢,所以当初建立这座主城的时候,洛德莱特的先辈选择了复杂化的设计。 主城以最北端的城堡位中心,向南,也是向下,分散出许多条道路。每一条道路都可以通向领主城堡,只要记得一直向北就可以。 除了设计复杂,这座罗克吾德领地最为显著的另一点特征就是高。 原本整个主城就是依托山势建造设计,想要进入罗德吾克领地主城,首先要登上一条曲折蜿蜒的盘山大道。那条盘山大道自然是修建得宽敞平坦,牢不可破,只是这几转几回,实在是太过曲折了一些。 自然,在大道尽头,就是矗立在一座当初被洛德莱特先辈一剑削平的山峰上的领地主城。 之所以要将主城建在高处,多半是为了体现洛德吾克领主追求强大的心吧。 进入城堡之后,守卫领着卡尔西恩来到事务长们的会议室。卡尔西恩到之前,已经有几位别国事务长到场了。 可能是因为远近原因,罗德吾克领地处于中央国度西部中的一个国家,所以西方六国中其余五国的事务长已经到场了,东方六国的人却还没到。 达克尼斯领地事务长一个人坐在圆桌边上打哈欠,温妮瑞尔领地事务长则坐在那个离达克尼斯事务长较远的地方翻看书籍。这两人,一男一女,看起来都有些不合群。剩下的四位事务长则聚在一起交谈,其中早就呆在这会议室当中迎接别国事务长的罗德吾克领地事务长正在与邻国梅加塞勒领地的事务长交谈。最后两位是科格洛瑞安领地事务长与罗尔洛瑞安领地事务长,因为这两块领地本身就是联盟关系,所以两人是在场这些人当中看起来最熟悉的。 “卡尔西恩事务长!”看到卡尔西恩来,最先迎上来的是罗德吾克领地事务长。 自然,要有待客之道。 “各位久等了。”卡尔西恩也就是这么客套地一说,在场的大多数事务长当然笑一笑了事。只有达克尼斯领地事务长用怪异的眼神看向卡尔西恩,笑着说。 “还有五位事务长不见身影,你卡尔西恩这也就不算晚了。” 大多数事务长卡尔西恩都是认识的,只有眼前这个达克尼斯领地事务长是没有一点印象。 “卡尔西恩,不用想了,上次事务长大会没这小子。”温妮瑞尔领地事务长是一位有着男子行事方式的女性。对于这个达克尼斯来的嚣张小子,她是不愿理会。 卡尔西恩报以微笑,没有搭理那个达克尼斯事务长。不过达克尼斯领地到了这份上换事务长,还真是让人费解。 “剩下五位事务官应该稍后就会来的,各位就再等等,毕竟东方六国距离罗德吾克领地还有这么长一段路。”罗德吾克领地事务长看了眼卡尔西恩,又看向周围众人。照理说卡尔西恩所在的盎格利领地是中央国度最东方,要想到罗德吾克领地来,他要走的路才是最远的。可为什么现在卡尔西恩到了,那些国家的事务长还没到。 “我想,有些国家应该是一点都不重视大灾厄将临一事吧。”梅加塞勒领地是距离奥秘王庭最近的领地,梅加塞勒的传说骑士也是那位奥秘骑士。事实上,梅加塞勒领地不止一次传出与奥秘王庭走得很近的消息。 “我们今天坐在这里,可不是为了商讨如何应对大灾厄。”科格洛瑞安领地事务长发声,“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解决眼下的麻烦,蛮族人,兽人,这些麻烦才是我们这些事务长聚在这里的目的。” 其实这句话也是说笑了,如果不是因为事务长们聚在一起就是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上次会被卡尔西恩掌控全局,然后轻松拿走一个传说骑士的位置? 事务长们受限于领主,又没有强大的个人力量,这就致使他们之间的会议所能够产生的东西是相当有限的。 而且事务长这个位置看起来重要,实际上也要看是谁来坐。 在场的科格洛瑞安领地事务长与罗尔洛瑞安领地事务长因为两国的关系,必然是站在一边的。作为联合国家,两国的两位传说骑士分别是剑骑士与盾骑士,两位传说骑士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成为传说骑士,并肩守卫两个国家,但即便如此,科格洛瑞安领地与罗尔洛瑞安领地也是两块独立的领地,独立国家。 其实单单从这两块领地的状况也不难窥见中央国度联合在一起的难度。 毕竟就算是关系如此密切的两个国家,几千年也没有走向联合,更何况是这些相互之间还有积怨的国家。 “我们这些事务长又能商量出什么东西?更何况还有人现在都没到。”罗尔洛瑞安领地事务长直摇头,显然他们这两个国家觉得让领主与传说骑士聚在一起说不定还可以商量出一些东西,可是再聚集他们这些事务长就等于白费功夫。 “看来有些事务长大人相当轻视自己的身份啊。”达克尼斯领地事务长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两人,“我听说应对一个小小的蛮族人进攻,之前各位事务长聚在一起竟然没有商量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卡尔西恩阁下交换条件,派人去驱逐蛮族人。不过各位都不觉得,凭这拿走一个传说骑士的位置,有些说笑了吗?” “看来达克尼斯领地内部出现了决策失误啊,竟然让一个完全不明事理的人坐上了事务长之位。”温妮瑞尔领地事务长笑着说,“蛮族人在穆恩席拉领地以不到百人的力量,在两名传说骑士的坚守之下攻下城池,让两位传说骑士重伤,难道这件事不值得重视吗?” “最近蛮族人在南方又下一城,我们这位达克尼斯领地的新任事务长一定不知道这件事吧。毕竟是新上任的事务长,就算不知道中土世界局势也是很正常的。” 蛮族人问题单看各国文书面上的说法,好像都只当作是一件不太重要的事。可实际上只是因为各国为了稳住民心,才没有着重说起这件事。不要说别国,就算是在那座被蛮族人攻破的穆恩席拉领地之外,都不允许着重提起这件蛮族人入侵的事。 如果蛮族人问题真的不严重,各国会答应下这个传说骑士的位置?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答应归答应,能要到这个位置是卡尔西恩的本事,可能不能真的拿到这个重要的传说骑士之位,就要看那位少女了。 “如果中土世界就这样多出一位传说骑士,那岂不是什么事都要乱套了,这位新的骑士到底归属于哪一方?是盎格利领地,还是整个中土世界?”这位达克尼斯领地的新事务长压根就不是来商讨怎么处理兽人危机以及中土世界将来大势的。他来的首要目的就是推翻卡尔西恩的谋划。 卡尔西恩抬头看着这事务长会议室的穹顶。 穹顶上的所画的是十二位传说骑士与魔兽大军对战的宏大场面。 众人见卡尔西恩毫无回应,还以为这位谁都看不透的盎格利事务长大人心虚了。 可不久之后,在众人都看着他的情况下,卡尔西恩笑着说,“如果有一天,骑士们能像这样站在一起对抗魔兽大军就好了。当然,能在那个位置加上一位新的传说骑士更好。” 第八十三、第一阶段 “领主大人,请向这这边来。” 那边事务长都到齐很久之后,这边领主才全部到场。至于传说骑士,盎格利领地的以太里尔与赛特领地的该隐凯尔是肯定不会来的。所以现在也就算是人到齐了。 “既然该到的人都到了,那接下来就开始会议。”洛德莱特站在这巨大的会议圆桌边,在他右手边是各位领主,左手边是各位传说骑士。至于各位事务长,自然是坐在洛德莱特对面的位置。 因为两位传说骑士没有到场,与其相应的位置也就空了出来。 “既然各位在收到我洛德莱特的邀请之后都到了这里,想来一定是因为各位感受到了中土世界现在的紧张局势。南方的蛮族人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先前在北方与我们中土世界产生矛盾的兽人剑客就有了动作。”洛德莱特话说到这里,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位沉默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卓耿奈斯特领主。在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是,当时深渊藏刃划出的伤口是不至死的,可是尤涅若忘了告诉这位卓耿奈斯特领主一句,深渊藏刃的划出的伤口是不可能痊愈的。 “这两个强大种族对我们极尽羞辱。”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又将视线投向了那两位被蛮族人击败的传说骑士。 穆恩莱特看向那个站在圆桌最中的领主兼传说骑士。此时他对这个装模做样的家伙实在是厌恶。 穆恩莱特敢说,就算是洛德莱特这个号称传说骑士最强的家伙遇上了那个蛮族之王也未必胜算过半。 “所以在这种时候,我们必须做出反击姿态。”洛德莱特一挥拳,这也就算是说明了这次会议的主旨了——如何对蛮族人与兽人反击。 “兽人方面,盎格利领地不是已经做出了反应吗?盎格利领地那位年少有为的卡尔西恩阁下给出了解决方案,而且我们已经同意了,想必我们只需要专注应对兽人威胁就可以了吧。”这句话是赛特领地领主说的,这以杀戮骑士作为武器的领主言语当中并没有半点讥讽的意思。 “如果盎格利派出的人不能解决蛮族人的威胁,我们再来亲自解决,到时候只当那份约定不存在就是了。”萨塞领地传说骑士索拉里尔说,“当初那份约定我们可是心服口服的,毕竟蛮族人有多难对付,我心里清楚。” 这不一会儿,先是领主,再是骑士,他们都代表本国表达了观点。 其实从这讲话的细节当中不难看出,每个国家站在“外面”的人是不同的。就像罗德吾克领地是领主兼传说骑士的洛德莱特一手掌权,而在萨塞领地,作为代表,或者说实际上掌握最高权力的存在,是传说骑士索拉里尔。 像盎格利领地这样的,实际上掌控大权的自然就是事务长卡尔西恩。 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其一是因为一个国家的复杂性,领主性情相对温和懦弱的情况下,就有可能出现其他人实际掌握权力的情况。其二是因为规则的改变。 规则改变带来的更有意思的一点是——领主依靠血脉相传的位置不再坚不可摧。 从前因为规则限制,即便坐在领主之位上的人应该拥有的权力已经被旁人掌控,领主之位也将继续保存下去。可是现在就不一定了——当然,领主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且出于对大局的考虑,即便是有能力颠覆统治的人也不可能在现在动手。 不过,等到领主之位真的被旁人夺走的时候,领主们再有反应也晚了吧。 卡尔西恩先知先觉,与奥秘王庭那些老不死的家伙一样,是最先预感到规则变动的那群人中的一个,只不过规则变动于奥秘王庭不利,对卡尔西恩来说却是一个好机会。 当然,在将艾雅的出现看作机会之外,这位盎格利事务长——深藏不漏的少年人心里是有别的想法的。 “那么兽人的问题呢?”卡尔西恩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各位重要人物。“今天兽人之王可以率领一百剑客攻入卓耿奈斯特主城,明天就可以攻入其他主城,各位自认为能够挡住多少位兽人剑圣进攻?” 众人沉默,显然是在各自斟酌。 “当然当然。我不是在否认我们出中土世界传说骑士的强大,只是面对在灾厄面前已然团结一心的兽人,就算一位传说骑士能够挡住一位兽人剑圣的进攻,可如果是两位兽人剑圣一起攻城呢?” 在座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既然说了兽人国境现在归那位兽人之王统辖,那按照卡尔西恩这个算法继续往下算,局面就不很好看了。 “照这个说法,如果所有兽人剑圣一齐向中土世界发起进攻,带上他们的百万剑客,岂不是一天之内就可以踏平一个国家?”赛特领地领主赛特十一世眉头紧锁。 “是这样的,领主大人。”索拉里尔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兽人现在可以跨过中土世界边界来到中土世界,总之他们对我们人类的态度并不友好。” “这说不通。”穆恩席拉九世直摇头,“蛮族人对中土世界发起进攻,是因为蛮族人本身就是相当野蛮,相当无礼的种族,可是这些兽人不一样,兽人的文明程度于我们相当,他们没道理平白无故生出对我们的恨意。” “领主大人有所不知。”卡尔西恩笑着说,“当初在得知世界北端大灾厄即将来临的时候,兽人曾经派出过一位使者,目的是传达他们想要与中土世界的人类联盟的友好信息。可当时有人从中作梗,将那名使者杀了之后做成十字架插在边界山脉上,由此,兽人与人类之间不必要的恩怨就结下了。”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大灾厄,兽人剑客们对于中土世界来说就是大灾厄。”洛德莱特说,“不将兽人的问题解决,我们拿什么应对大灾厄。” 卡尔西恩知道,到了自己闭嘴的时候了。 “既然之前已经说过了,任何一个领地单独应对兽人进攻都是难事,那我洛德莱特在这里提议中央国度十二个国家组建联合大军,以此应对兽人对中土世界的进攻!” 洛德莱特,这位中土世界最强国家的最强传说骑士兼最强领主,终于在这里说出了那句会引发一场风暴的话。 “联合?” “联合——” “联合!” 在这里的人代表着中央国度的所有人,但他们是不是真的能给这中央国度的亿万人做主,就不好说了。毕竟到了这个份上,不该装模做样的还在装模做样。 “这似乎一点也不让人意外。”卡尔西恩心想。他看向这个巨大会议室的西方窗口,在那里,停下来歇脚的小鸟正将脑袋埋在翅膀底下,睡得香甜。阳光落在窗台上,微风吹拂。 “真安静啊。”卡尔西恩又想。 “如果要应对兽人入侵,确实需要组建一支联合军队。这支联合军队当中自然要有各个国家现有的强大战力——战士、法师,只要有这样数以百万计的强者组成的军队,就算是兽人聚兵入侵,我们也有还手之力。”索拉里尔说完,又摇摇头。这位放纵不羁爱自由的传说骑士被蛮族人打败之后可以说真的稳重了不少,“可是在这样的种族战争当中,关键战力是很重要的,既然那个兽人王者掌握着连同他自己在内的八位兽人剑圣的强大战力,那我们就应该将我们的最强战力联合起来,用以应对。” “联合军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意识到外族入侵,这些属于各国的战士法师们当然会义无反顾地奋起抵抗。”伊格桑塞领地领主,伊格桑塞十二世说,“而这百万大军的统领自然也好找,只要从传说骑士当中选出一位有带兵才能的,将这百万大军交给他调配就行。可是,传说骑士呢?” “十二位传说骑士都是高傲的存在,谁也不会对谁服气,就算是集结在一起,依靠强弱选出传说骑士统领。难道这不是在战争正式开始之前就自相损耗吗?” “就算互相损耗,也不可能让这些传说骑士听命于一人。” “那就让各位领主与骑士来选,最后选出一位统领传说骑士与联合军队的人来!” “其实联合本身就是一种天真的想法,谁愿意和那个疯子一样的杀戮骑士还有那个阴森森的黑暗骑士并肩作战?谁能保证这样的家伙不会在背后捅自己人的刀子。” “都到了这个份上,我们这些中央国度的国家之间应该互相信任!” “你们梅加塞勒领地是和奥秘王庭走得最近的,你们才最值得怀疑!塞勒里尔,就凭你这个奥秘骑士,也能说让我们相互信任?” 所谓的大会,所谓的商讨,终于进入了这个非常有意思的阶段。理性分析的事务长们在这个阶段无事可做,基本上只能提出重要意见的领主们则只能带着各异的表情看着。 只有参与其中的传说骑士们在相互争吵。 “会议暂停,各个领地的人,先进行内部商讨吧。” 第八十四、垫脚石 “理所当然的会议暂停。”洛伊大感无聊,“照刚才那个传说骑士们快要打起来的架势,最后要是能够商议出应对兽人入侵的解决方案就怪了。” “骑士们是这样一副姿态似乎也不意外啊。”卡尔西恩与洛伊站在一条无人的廊道上。看着窗外罗克吾德领地主城胜景的二人仿佛置身事外。“就算各国之间的矛盾能够调和,这些传说骑士之间的矛盾也难调和。本来我以为对于组建联合军队这件事都会有不小的争执的。谁知道在这件事上反而没有耗费多少时间。” “兽人和蛮族人确实很强,很可怕。”洛伊说,“也难怪这些人能这么放心的将蛮族人交给你解决。” “或许是相信我吧。”卡尔西恩说,“不过,实际上两边的入侵是连在一起看的。只不过是因为兽人有着更为庞大的军队,所以就更受重视。话又说回来了,只要联合军队组建起来,不管是兽人还是蛮族人带给我们的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洛伊点点头,然后突然回过头来问,“你知道艾雅在中土世界南方受到奥秘王庭袭击这件事吗?” “知道,我还知道艾雅安然无恙。”卡尔西恩说,“到了这份上,我可以回答你一些问题,不管是什么你想问的,就这样问出来吧。” “我没什么想问的。”洛伊说。 可过了一会儿,洛伊还是看向了笑意盈然的卡尔西恩,而卡尔西恩也像是早就知道洛伊一定会转过头来问他一些问题似的。 “你早就知道艾雅的存在吧?” “是,很早就知道了,在你见到她之前就知道了。” “那次我们进入你的宅邸,也是你事先安排人告诉我事务长宅邸可以打探消息?” “是,不过那次除了我诱导你们的成分,也有一部分是因为纯粹的缘分。” “这种东方学说里面的东西,我可不信。”洛伊摇摇头,继续问,“你卡尔西恩不止明面上这个事务长的身份吧。” “是,我还有很多说不清的身份。不过这些身份对你们来说都不重要,你们只需要知道我叫卡尔西恩,是那个盎格利领地年少有为的事务长就可以了。” “还真敢说啊。”洛伊笑着看向卡尔西恩,“那么,这次挑起人类与兽人之间争端的是你?” “有一部分是因为我,也有一部分不是因为我。”卡尔西恩说,“虽然一开始只是我做着那样的谋划,可是后面显然有人参与了进来。” “那么在今天的谋划当中,也有属于你的一步吗?” 卡尔西恩让那两个藏在他阴影当中的护卫用奥秘术法隔绝了此处,然后回答道,“有,而且今天这一步,对于我来说是非常关键的一步。” “让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对艾雅究竟是什么态度?”这是洛伊最重视的问题,这决定了洛伊以后的态度。 “纯粹的喜——,像是无知少年才会有的那种,纯粹的心动。如果你要说我对艾雅是什么态度,我说不好,可你要我说我对艾雅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这种吧。” 洛伊大笑着看向那个被无数从迷雾笼罩的男人,笑得不能再肆意。 与此同时,在城堡当中的各处,来自各个国家的重要人物正各自商讨着接下来他们的态度,以及他们要说的话。 “组建联合军队是很有必要的,而谁来统领这支军队与传说骑士就显得很重要了。”达科尼斯领地领主端坐在休息室当中,身边是黑暗骑士达科莱特以及达克尼斯领地事务长。 “其他国家对我们成见很重。”事务长摇头,“这个联合军队首领我们都不用争,肯定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黑暗骑士达克莱特坐在一边,一言不发。这位沉默寡言,被人说阴森森的骑士还真是被冤枉了。他只是因为作为护卫领地的传说骑士,常年都呆在达科尼斯领地内,很少与其他传说骑士接触,这就被排斥了。 可实际上,这位传说骑士仅仅作为骑士而言,可是合格得过分。 至少不能将这位与那个杀人狂魔该隐凯尔相提并论吧。 “如果那些骑士还保持着现在的态度,联合这件事就不可能谈妥。”达科莱特一点都不在意那些骑士当时对他的评判。 “既然这样,那今天所谓的商议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事实上,不管哪个领地的高层们商议之后都是这样的结果。 各国因为各个方面的原因,都认为联合军队的事可行,但是选出军队领导人是不可能的。有意思的是,即便制造了兽人入侵这样的大背景,各国也还是不能摒弃那些其实没有那么重要的执念与偏见。 此时,在刚才的主会议室当中,只剩下洛德莱特与他的事务长。 “没想到,即便做到了这一步也不能让这十一国的人站到一起。”洛德莱特相当不耐烦,“之前你说在我们对兽人动手之前,已经有人对兽人动手了,现在查清楚是谁了吗?” “没有,那个人出手在我们之前,手段也比我们要利落很多。” “据我猜测,和我有一样想法的应该也是一国至高三人当中的一个,至于是谁,还真不好说。”洛德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当初我以为兽人王者多半会识破这挑起战争的简单意图,然后因为阻挡魔兽入侵大灾厄在即,最后选择不追究这件事。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更加放肆一些行动,挑起一些战火,可是没想到,这个兽人王者的行动如此出人意料。” “对我们有帮助,也有坏处啊。” “是啊,兽人国境的军队实在是太强了,如果我们真的组建起了联合军队,到时候应该对兽人国境抱有怎样的态度?难道我们真的去与兽人打一仗?那到时候大灾厄真的来临,就谁也别想活下来。” 就算联合这件事谈成了,中央国度的联合军队建立了起来,就算是这样。甚至再过分一些,让洛德莱特成了联合军队的统领,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如果洛德莱特无所动作,就会被其余十一国口诛笔伐,然后意识到骗局的这所有人都会反过头来杀他。 那可就没意思了。 但是我们可以知道,卡尔西恩一开始与洛德莱特的做法是一样的,他们都想要挑起人类与兽人之间的战争。不一样的是,洛德莱特缺乏后手,而卡尔西恩有着不一样的——更加合理的手段。 “既然时间差不多了,那就让会议继续吧。”对于洛德莱特来说,现在他还要想想后手。 传信的守卫听到领主命令之后开始向各个领地领主的休息室去,准备向他们传达这一消息。 就在这样死气沉沉的罗德吾克领地主城城堡当中,万籁俱寂,只有整时的钟声响彻整个城堡。 “救命啊,救命!领主被杀了!”一声并不大的叫喊掩盖过那吵闹钟声,传遍整个城堡。 紧接着,一声巨响过后,整个主城城堡破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一道身影从那个缺口处离开,而后有两道身影追了出去。 “拦住他,拦住那个刺客!”两位传说骑士追出去的同时,这座主城当中有无数身影腾空而起,想要追上那道身影。 可连传说骑士都不能追上的刺客,这些人又怎么能追上。 那两位刚刚追出去的传说骑士现在赶了回来。发现不能追上刺客之后,他们立刻返回到那位遭到刺杀的领主身边。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所有领主与传说骑士已经围到了那位遇刺的领主身边,并且神色各异。 “刚才有谁看到那个刺客的面貌了!”那位万念俱灰的传说骑士大声叫喊着,“谁看到了!” “我刚才看到了,好像是人类。” “你是说,那不是暗夜刺客,也不是兽人?”传说骑士蒂芬里尔一把攥住那个最有可能目击刺杀现场的守卫的衣领,将他重重摔出去。 “就算现在情况紧急,你也不至于动手杀我的人来泄愤吧,蒂芬里尔。”洛德莱特抓住那个险些从城堡高墙落下摔死的守卫,将他拉了上来,而后眼神不善地看着那位盛怒之中的传说骑士。 “哼,洛德莱特,这场大会是你召开的,刺杀事件就发生在你的城堡当中,你敢说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出现了,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人将发生的事怪罪在东道主身上。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罗德吾克领地还有能够逃出两位传说骑士追逐的人?”洛德莱特眉头紧锁。 显然,他洛德莱特在不知不觉当中帮别人做了事。上次挑起战争的时候,是其他人“帮他”,现在,调换过来了。 “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让我们这些重要人物回到各自领地吗?”卡尔西恩看着地上那具尸体。 那已死之人是罗尔罗瑞领地领主,罗尔洛瑞安九世。 这位遭遇刺杀的可怜领主整颗心脏都被掏了出来,作为领主而言,死状凄惨。 第八十五、奥秘爆裂 “看来,接下来整个中央国度要有一场大乱了。”该隐凯尔撕扯下那只兔子腿,慢慢咀嚼着,“还好我当时不在场,不然,不知道又有多少混蛋要把这件事推在我身上。” “领主死了?”艾雅对这些东西倒都觉得无所谓。“死的是哪个领主?” “罗尔洛瑞领地领地领主——罗尔罗瑞安九世。”该隐凯尔想了想,说,“我收到的消息是,十二国在罗德吾克进行高层会议的时候,有位领主遭到了刺杀。会议结束之后,各国的重要人物立即回到了其领地内,接下来,就要看各自动作了。” “你身为赛特领地传说骑士,不回去参加这次会议不说,收取情报竟然都依靠的是卡尔西恩的情报线?”艾雅问。 “卡尔西恩这个人不止你明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该隐凯尔说,“中央国度的那些情况我们不感兴趣,也不需要去理会,我关心的是蛮族人的情况。” 艾雅手里另有一份情报,那是在蛮族人第二次出现攻城之后,卡尔西恩从盎格利发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蛮族人就像是在那里等着我一样。”艾雅不管这些中央国度的国家是反应不及,还是完全相信卡尔西恩,相信卡尔西恩找来解决问题的她。不管出于什么想法,对蛮族人缺少反应的他们实在是让人感到不屑。 “你认为在现如今,有机会争夺那个代表着一族制高权力的时段。蛮族人与兽人真的值得多加留意吗?”疯子归是疯子,该隐凯尔毕竟是一个有着传说骑士之名,传说骑士之位的疯子,“不过,不得不说,挑起中土世界与兽人国度的矛盾这件事,从很多方面来看都是一大败笔。” “是啊。”艾雅答应着,而后在这繁星点点的夜空下,抱着剑睡在火堆边上。 “能在我该隐凯尔旁边睡着的人还真不多。”该隐凯尔偷瞄了一眼少女睡颜,而后快速收回视线。 第二天清晨时二人再出发,继续向西而行。 “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该隐凯尔背着那把惹眼巨剑赶路,走在艾雅前面,“虽然这些蛮族人是优秀的战士与猎人,知道怎么掩饰他们的踪迹,但是杀气这种东西是藏不住的。” “我现在知道你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了。”艾雅说。 该隐凯尔也不生气,而是尝试着在这交战前夕尽可能地与艾雅商量一下。 “不过,这次我真的不能杀人?” “是。”艾雅的回答笃定。 “那不是有辱杀戮骑士之名?” “你要是输了,那才有辱杀戮骑士之名。”艾雅先一步进入蛮族人的休息地点,该隐凯尔收起巨剑跟在后面。 远远的,该隐凯尔就能凭借他对杀气的敏锐感觉,感知到了那一团来自蛮族人的杀气。 “不愧是野蛮人,身上的恶竟然这么纯粹。”该隐凯尔仔细看了蛮族人的数量,刚好是百人。 在该隐凯尔身边,艾雅也能用奥秘窥视的手段去观察这些蛮族人。 “我们是袭击还是正面发起进攻?” 艾雅看了又借用奥秘窥视的手段看了一眼,而后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躲开!”其实这声让该隐凯尔闪避的呼唤出口得并不晚,只是那不明物体飞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致使该隐凯尔即便听到了,想要躲开,也还是被那飞来巨斧砸中,整个人被巨斧连带着砸进大地之中。 “人类。”马格纳斯站在那巨斧砸出的深坑当中,一只手提溜着该隐凯尔的脑袋,将他抓了起来。 刚才如果不是那把巨剑挡在身前,该隐凯尔多半被那斧子劈成重伤。 “你们来得很快。”拉格纳在马格纳斯之后出现,并走到艾雅面前。 艾雅一手握住节杖,一手拔出长剑,面对眼前蛮族之王,严阵以待。 看着少女这番姿态,拉格纳心里多少有些不可言说的滋味。“上一次我看到你的时候,还是一个柔弱少女。与神明作伴,心地善良。还好,我今天看到你的时候,除了变强了,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认识我?”艾雅收起剑,但是作为防备,还是紧握着那根枯枝节杖。 “我认识你。”拉格纳说。 另一边,看到艾雅的马格纳斯也放下了该隐凯尔。 “既然这样,那我们今天没必要打一场。”艾雅说。显然她对眼前这个蛮族人认识自己这件事一点都不意外。 自己失去记忆当中的一个人——艾雅心想,说不定我以前去过蛮族沙漠呢。 “你想要说什么?” “你明白我们今天来的目的——站在那边的个人是传说骑士该隐凯尔,本来我们是受命来驱逐你们这些蛮族人的,不过你们要是愿意自己离开,那这件事还有的商量。”艾雅开出了价码,“如果你们愿意离开,可以提出一些不过分的条件。” “这听起来不错。”拉格纳笑着说。 “你们已经在在人类领地攻破了两座城池,造成了很大的混乱。”艾雅说,“现在中土世界的情况非常复杂,将来更是要面对前所未见的大灾厄,如果你们不回到蛮族沙漠,对人类来说百害无利。” 拉格纳坐在了地上,说,“中土世界的情况有多复杂,我不关心,人类将来要面对什么,我也不关心。不过你既然说了提条件——如果你能满足我的要求,我们也不是不能离开中土世界。” “那你想要什么。” “十二个领主头颅,怎么样?”拉格纳笑着说。 艾雅眉头紧锁。“看来是没得谈了?” “你是一个不善说服人的小姑娘,而我是一个不喜欢讲道理的蛮族人,交涉谈论这种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句笑话。”拉格纳向着艾雅举起冰霜巨斧,“不过,你想要我们蛮族人离开中土世界,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能打败我,我们蛮族人就会离开中土世界。” “很合理。”艾雅屏息凝神,在那个蛮族之王还在大笑的时候,一剑杀去。 这一剑来势极快,艾雅为了这个出其不意的效果,放弃了杀力更大的斩击,而是选择了出招更快的刺击。 可惜,即便如此,艾雅的剑也还是被拉格纳手中巨斧给挡了下来。 长剑激起剑气,荡开斧上冰霜。冰霜扩散,周遭正片森林一瞬间被寒霜覆盖,树叶冻结挂白,树枝凝满寒冰。 “就这样?”拉格纳就这样坐在那里,岿然不动。 这一剑击对于拉格纳来说确实不痛不痒,可如果只有这样的攻击,艾雅连出手的必要都没有了。 果不其然,长剑贯出之后,即是手起一道奥秘雷霆。那紫色奥秘凝结而成的紫色狂雷如同一条在艾雅手中不安躁动的细小亚龙。 拉格纳两只手架住巨斧挡在身前,此时对这条奥秘狂雷显然无力招架。 于是艾雅将雷霆掷出。 选择用强大肉体来抵抗这狂雷一击的拉格纳胸前蹦开一道黑色伤口,显然是因为与雷霆接触的肉身部分被雷电烧得焦糊,这才有了这样的伤口。 “这狂雷,有些不讲道理了。”拉格纳按住胸前伤口,止住血涌之后举起巨斧去抵挡那远端来的第二次攻击。 这一次艾雅站在半空中,向下急坠。 沿着先前拉格纳被急退所造成的那一条长长的痕迹看去,艾雅站在这头,从半空开始向下坠落,也向前滑行。拉格纳站在那头,手握巨斧。 红发少女于地面上不过几人高的地方,以枯枝节杖动用奥秘术法,奥秘做弦,节杖为弓,接连射出三支如同水桶粗细的炎阳箭矢。 拉格纳向前冲杀,迎向这接连射来的三剑。其中第一第二箭被拉格纳轻易劈开,第三支箭被拉格纳轻易握在手中,反掷回去。 艾雅伸出一指迎向那根箭矢,轻轻触碰之后,整根箭矢化为灰烬。 “漂亮的奥秘术法,但是对我这样的人,作用还不够明显。”拉格纳不敢说这奥秘术法对他没用,毕竟因为刚才掷回那支箭矢的动作,他手心已被烧出一道灰黑痕迹。 “那这个怎么样?”红发少女全身覆盖阳炎,浴火而行。 这是不是存纯粹的奥秘之力,这是蕴含着元素之力的奥秘,是那位已死奥秘之神的拿手好戏。 作为奥秘之神赛克勒实际上的弟子,艾雅在使用奥秘术法方面一直非常强。 只是因为不常使用奥秘,这很重要的一点就被忽略了。 “或许你更适合练剑。”当时在神乡的时候赛克勒这么说,“而且你也更喜欢练剑。要练习奥秘术法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 当初赛克勒在神乡的话已经被艾雅忘记,现在对于艾雅而言,所有她所拥有的力量都值得被使用。 浴火少女拉开元素长弓,一道炎阳箭矢向着拉格纳飞出,而后在半空中不断分裂,最终变成无数道炎阳箭矢。 大地之上,无数炎阳箭矢拉开一道巨大帘幕,向着拉格纳所在之处席卷而来。日炎覆盖大地,魔兽惊走逃散。射出这气势之箭的少女褪去一身烈焰,一剑斩去。 第八十六、剑舞与剑气 拉成一片箭雨的炎阳箭矢是攻击,也是掩饰。 面对这样强大的奥秘攻击,拉格纳向前猛斩冰霜巨斧,拉出一道防御冰墙。炎阳箭矢多半落在冰墙之上,与冰墙两相抵消。 其实艾雅手中真正致命的箭矢,是她自己。 冰墙之后,拉格纳屏息凝神,感受着那声势浩大箭雨的逐渐消停,而后紧握巨斧,准备突破冰墙之后发起反攻。可是冰墙那一边掌握着战斗节奏的少女显然不可能让拉格纳抓住这个反攻机会。 因此在拉格纳发起反攻之前,少女已然以一道斩击突破冰墙,而后长剑一斩,一步跨过空间,来到拉格纳面前。长剑巨斧最后交击看似在角力方面绝对不可能落在下风的拉格纳这一次被斩击击退,而且是接连击退! 艾雅提剑猛斩,接连不断的斩击裹挟着温度极高的奥秘火炎。这位拥有强大战士力量以及强大奥秘力量的少女全力进攻。那斩击不仅如雨密集,还如雷霆般狂暴。 并且带有强大元素之力。 艾雅一剑带起剑气如火,而后接连不断,就如同在烈焰之中翩翩起舞一般,打出无数道斩击。 拉格纳不止一次想要从这样的攻势当中脱离出来,可当他真的那么尝试的时候,就会意识到少女这发狂斩击所拥有的可怕力量。每当拉格纳暴露出一点破绽——哪怕是实际上的一点点破绽时,那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的奥秘火焰就会趁着他的破绽钻入,而后从那里开始,肆虐拉格纳全身。 如果不是巨斧带给拉格纳的力量,拉格纳早就被那古怪的元素火焰烧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另一边,笼罩着一身血雾的杀戮骑士该隐凯尔手持巨剑,向前重重挥出,而后将玛格纳斯整个人击飞出去。 “看来这一次,我会打得比上次更尽兴。”玛格纳斯站稳之后准备反击,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摆开架势,双手紧握巨剑的杀戮骑士已然杀到。那把仿佛被鲜血包裹的巨剑给玛格纳斯极大的压迫感,而那个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点作为人的气息的杀戮骑士也让人感到一阵恶寒。 可以想见,一个能让蛮族人仅仅看到他的眼神就觉得不适的人,该是什么样的。 “如果不是答应了某人的要求,不杀蛮族人,你现在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对,即便眼前的该隐凯尔看起来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可实际上他还保有着相当的理智。只有见识过这位杀戮骑士失控状态的人才知道那会是怎样一副炼狱惨景。 玛格纳斯是不知道该隐凯尔到底说了什么,但是仅从对手的眼神来看,玛格纳斯能知道那是纯粹的嘲讽。 玛格纳斯向后拉出一段距离,而后向着该隐凯尔冲来。 对这样的野蛮冲撞嗤之以鼻的该隐凯尔手持重剑,将剑插在地面上,而后在原地站定,准备正面迎上那样能将山峰冲垮的冲撞。 玛格纳斯看向该隐凯尔,开始迈步前冲,从西向东。 那一道蛮族人身影就像是一颗贴地飞行的流星,向着如同山岳一般稳稳站定的杀戮骑士冲撞而来。 “来啊!”该隐凯尔怒吼着,正面盯住那速度极快的蛮族战士。 可是下一刻该隐凯尔就意识到自己已经上当了,而且当他想要反应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他是集中全部的精神与力量来应对迎面而来的攻击,可是正面以外的攻击不无意外地被他忽略了。更可笑的是,这位强大的传说骑士忽略来自其它方面攻击的首要原因是他对于杀气的敏锐感知。 可是他能感知到来自人类的杀气,却不能感知到来自野兽的杀气。 当他迎正面之敌的时候,从他身侧窜出一道雪白魅影,那比领主饲养白狼大了何止十倍的独狼轻而易举地冲散了这位传说骑士的防御架势,而后咬住他的腰身,就像是玩弄猎物一样将这位传说骑士叼在嘴里,上下摔了好几次,而后砸进一道深坑当中。 更为致命的是,在这位骑士腰上被咬出两排大洞之后,从远出冲撞而来的玛格纳斯又将他从坑里抓了起来,继续向前冲撞。 失去了所有防御架势与防御能力的杀戮骑士就这样接连不断地撞在树上,撞断了不知道多少棵树。而后又被玛格纳斯按着头向山壁上撞,一直撞到山壁上出现巨大裂缝,玛格纳斯这才将奄奄一息的传说骑士放开,让他躺在地上。 这次交手,玛格纳斯配合独狼,将该隐凯尔全身骨头击碎。 “弱小的人类。”玛格纳斯得空,看向拉格纳那边的战场,显然在那边还是艾雅占上风,强大战士力量配合奥秘术法,打出的效果可不只是相加之和,而是翻倍再翻倍。 “那样的元素剑舞还真是漂亮啊,不过我们之间就不能打出那么漂亮的战斗,只能丑陋地交换伤痕。”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刚刚得空看向相邻战场的玛格纳斯快速回头,想要将那打不死的骑士彻底置于死地。 可是骑士显然更快一步,先扼住了玛格纳斯那粗壮的咽喉,向前猛然一压,就用更加强横的力量将玛格纳斯整个压倒在地。 在这样的场面实际发生之前,玛格纳斯当然也不相信自己会被一个人类压在地上暴揍。正当这样的情况发生之后,玛格纳斯也就没心思多想了。 该隐凯尔全身衣物被血雾侵蚀殆尽,双拳之上有层层血雾笼罩。 骑士身上的伤不假,疼也是真的疼,但是他的力量与一开始相比,并没有任何削减分毫。现如今他就满身是伤地骑在玛格纳斯身上,接连出拳。 重拳巨力之下,玛格纳斯身上接连不断地崩开伤口。而玛格纳斯身上每出现一道伤口,该隐凯尔身上的伤口就会好上几分。 “刚才,可真疼啊!”该隐凯尔一拳将玛格纳斯捶入大地,而后揪着玛格纳斯的脖子,将他的头抓起来,而后再一拳砸进大地。接下来,该隐凯尔又是如暴雨一般的出拳,打得玛格纳斯毫无还手之力。 独狼在一边伺机而动,似乎是想要趁着该隐凯尔专注攻击的空当解救主人,却没想到刚刚靠近那位专心下拳的骑士,就被抓住狼头,被猛然摔出去。 被该隐凯尔掷出去的独狼撞在山上,将整座山撞得崩成无数巨大碎块。 接下来,就是该隐凯尔尽情泄愤的时间,对于这个将他惹恼的,皮糙肉厚的蛮族人,该隐凯尔简直一点点耐心都没有。他不断挥拳,不断落拳。而后将那把巨剑召回,向着玛格纳斯头颅猛斩。 不过这次那个被猛击几百拳未死的强大蛮族战士准备反击了。 他就那样双手一合,接住了该隐凯尔的巨剑斩击,而后借着这接下斩击的架势将该隐凯尔整个摔飞出去。 玛格纳斯站起身来,揉了揉那早就被该隐凯尔揍得变形的下巴,止住身上无数伤口的血涌。 “看来你比我想的要强多了。”该隐凯尔站了起来。 玛格纳斯是不知道该隐凯尔在说什么,但是他知道,现在该隐凯尔说的一定不是什么侮辱轻蔑的话。 强大的战士只要交过手,总是会互相欣赏的,只是这以伤换伤的战斗,实在是打得太丑了。 另一边,在艾雅的凌厉攻势之后,拉格纳开始了他的反击。 那漂亮炫技,并且伤害极强的剑舞终究是没能对拉格纳这个皮糙肉厚的家伙造成太多伤害。 “真可惜,这一招本来应该是杀招的,不管是谁遇上了这样的招式,都难免在关键时刻被破开防御,然后被强大剑招带走,可惜,这次这招对上的是我这个皮糙肉厚的蛮族之王。”拉格纳笑着说。 之所以他能从那强大剑舞当中脱身出来,就是因为看到了剑舞将尽时的破绽,这才破开剑舞,走了出来。 正面硬撞这样一看起手都不可能简单的剑招可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啊。 “没什么,既然没有击败你,那就不算真正强大的招式。”艾雅说,“我不喜欢有来有回的战斗。” “说的也是。”拉格纳觉得也是。 艾雅点点头,而后高举节杖,在这一整片地区展开巨大的奥秘法阵。 天空中乌云密布,狂雷接连砸落。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也没什么。可是下一刻,天空中那无数道雷霆集结成束,向着艾雅劈过去。艾雅高举长剑,将那股奥秘雷霆引到剑上。 “我要出手了。”出手之前打招呼,就证明出手一定是杀招。 拉格纳摆好防御架势,自认为万无一失,到时候就算他不能挡下这攻击,还能向后撤步。 于是在这位蛮族之王面前,人类少女斩出一剑,紧接着,时间有点滴停顿,而后在半空中,奥秘雷霆拉成一条细密剑气,似乎将整个世界都切开一道口子。 拉格纳撑起冰墙,可冰墙瞬间被击溃,紧接着那道雷霆剑气轻而易举地击穿了拉格纳一边肩头。 当时拉格纳没说,其实这样被一边压着打也很难受。 (PS:这书的成绩还蛮差的,我都有点怀疑签我干什么。不过写完是没什么问题的,在读的就放心读。) 第八十七、以血泣泪 拉格纳再一次被击飞出去,面对艾雅接连而来的强大攻势,不尽全力想要阻拦下那花样百出的攻击似乎都是做梦。 “我没有想到,才过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就变得这么强了。”拉格纳站定,这一次他直接用寒冰巨斧所释放出的寒气封住肩头伤口,“上一次我见到你的时候,还是个柔弱的人类小姑娘,虽然有些本事,但那也只是在普通人类当中而言。” “是吗?有些时候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艾雅摇摇头,“至于你说的弱小人类,我以前确实是那样。” “那难道你就不想想你是怎么变强,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吗?”拉格纳说。 “我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艾雅说,“但是我知道我变强是为了什么。” 拉格纳屏息凝神。 “是为了应对这大灾厄。”艾雅再一次举起剑,这一次她的出手比上一次更快。 “我打赌,你一开始绝对不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变强的。”作为在艾雅影响之下成为第一个王的人,拉格纳是最清楚小姑娘当初是为了什么而变强的。“或许简简单单和你把话说清楚,不如让你自己去探寻清楚来的干脆。” 心思深沉的中土世界人类啊,你们到底给这个想法简单的人类小姑娘设下了怎么样的局。 “我要出手了。”艾雅不愿意多问,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长剑再次拖拽出一条极长的雷光,这一次艾雅没有选择那种杀势极远的攻击,而是想要凭借雷电之力的强大,近身与拉格纳交战。 红发少女双脚踏风,借着狂风依托,将那重重一剑推向拉格纳。 狂雷飓风相互融合,相互倾轧,最后凝成一股,向着拉格纳冲撞过去。拉格纳想要迎面接住这一击,可是发现情况不对之后他只能向着一侧躲开这攻击。 可是艾雅并不打算让他就这样躲过攻击。 于是红发少女再起一剑,将那天际流泻而来的狂雷全部拖拽着向拉格纳击去。 剑气裹挟电光,最终以一种极其怪异的拔剑姿态被艾雅使用出来。这是艾雅在兽人国境内学到的招式,虽然只看过一遍,但她也还是记住了这招式。 这一次剑气与雷霆的混合攻击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强,比起华丽绚烂的火舞,杀力极强的雷刃,这一次拔剑使出的招式似乎有些儿戏——毕竟这样的招式能被拉格纳看清楚来向和去向。 不过很快,拉格纳就后悔了。 那依靠拔剑使出的古怪招式在空中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消失在空中。 这并不是因为艾雅使用了隐匿招式的术法,而是因为这拔剑招式在空中的速度实在太快,最后才直接消失在空中。 等到招式再出现的时候,拉格纳已经被击飞出去,胸前出现一道极长的焦黑伤口。 拔剑之术佐以狂雷,出招当然是越来越快,越快越快。 在一击得手之后,艾雅在之后又接连拔出十剑。这每一剑出招都会击中拉格纳,而后在拉格纳身上留下一道焦黑伤口。 这位一直在挨打的蛮族之王总算是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对。 于是在艾雅再出手的时候,他召唤了神明。 月神虚影出现之时,天空一瞬间转入黑暗,一轮明月高挂在上。 艾雅出剑,这一次撞上的是月神之剑。 那磅礴可怕的剑气最终就像是泥牛入海,被月神之剑吞食殆尽。而后月神虚影再出剑,在抵消艾雅所出强大招式之后,突破了那层飓风防护,将她远远击飞出去。 艾雅坐在地面上,看着那尊月神虚影。 “这是什么?”艾雅问。 “神!”拉格纳手持巨斧,从下向上斩出一斧。紧接着,从那斧子上迸发出一阵猛烈寒气。寒气一直向前蔓延,将拉格纳面前一大片全都凝成冰河,而后向上长出无数参天冰刺。 艾雅的兜帽被其中一根冰刺刺穿,而后这跟向上生长的冰刺将她带到了空中。 还不待艾雅反应,那月神虚影又是一剑斩来。既然已经知道这一剑不会简单,艾雅就只能想办法迎击。可不管她怎么架起剑,都不能避开那一剑的威势。 于是少女再一次让全身浴火,借助飓风踏脚,使用雷霆剑击,去应对那月神虚影一剑的威势。 飓风和着狂雷烈火,一齐向着月神虚影扑去。 这一剑相撞的威势最后停在了半空,最后极速坠地。那些艾雅斩出的飓风、狂雷与烈火,都被神明虚影一手释放的寒冰冻结在空中。 不过招式落空,不代表这个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余力的少女会选择转入防御。 她在落地之后再一次拉开攻势,一剑朝着那个藏在月神虚影之后的蛮族之王杀去。同样是刺击,同样来势很快,不过这一次,似乎孤注一掷的少女的剑来得是真的很快。 快到拉格纳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快到神明虚影都不能捕捉到她的攻击。 艾雅的攻击到了拉格纳面前,就在那样一个距离,被挡下了。 头狼站在拉格纳身前,咬住了那一剑。 “这就算耍赖了吧。”少女站在那里,被头狼连人带剑撞飞出去。 比起这边出手绚烂,而后越打越乏力的艾雅,那边与马格纳斯激烈交战的该隐凯尔可以说是越战越勇。当时马格纳斯将他摔出去之后,他立刻还击,提着巨剑追着马格纳斯一路猛斩。如果只是普通的斩击,那当然是没什么好怕的,可是那凝聚着一整团血雾的斩击,明显不是什么徒手就能接下的招式。 刚开始马格纳斯尝试着用巨斧去接,可是当他发现那血雾能够顺着斧子来侵蚀他的血肉的时候,马格纳斯就放弃了这种硬碰硬的做法。 是,以拳换拳,以伤换伤是很蠢,可是好歹能够突显出一个战士与战士之间敢于抵死搏杀的勇气。 那样的战斗是打的很丑,但是也不妨一个爽快。 可是现在呢? 就像是我和你拼拳对撞,结果你在指缝中间夹着一根带毒的针——那这样拼拳还有什么意思? 不管怎么说,反正现在马格纳斯看到该隐凯尔手上那团血雾就是这种想法。 “看来战斗差不多要结束了。”马格纳斯看向该隐凯尔,心说这小子太难缠,再拖下去说不定要出事。 于是马格纳斯同样召唤月神虚影,再与该隐凯尔对战。 该隐凯尔一手握住长剑,不得已,只能去应对那月神斩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让周身笼罩着血雾的弊病也体现了出来。 现在该隐凯尔感到乏力了。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马格纳斯保证,“像你这样的战士,值得我尊重。” 相比于这边该隐凯尔颓势优势交替,那边艾雅在拉格纳召唤月神虚影之后彻底陷入颓势。月神虚影在攻击,每一道攻击都让艾雅难以抵挡。拉格纳与头狼在一边游走,趁机扰乱艾雅的防御。 虽然是以一对三,艾雅也没觉得拉格纳有什么欺负人的。 她能使用那样古怪的战斗方式,敌手自然也能召唤一尊神影,一头狼。 “你认为,阻挡住大灾厄重要吗?”拉格纳停下攻击,这样问艾雅。 “当然重要,如果不是为了应对大灾厄,我也不会在这里处理这件事。”艾雅撑着剑站立,大口出气。“既然你这样问我,那你一定知道大灾厄来临会有多么可怕。” “如果我们蛮族人离开了呢?”拉格纳说。 “如果你们离开……”艾雅陷入一时沉默。 “即使我们离开了,甚至你们与兽人之间的矛盾也得到了解决,中土世界首先面对的并不是和平,而是接连不断的内战。”拉格纳又问,“你觉得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当大灾厄来临的时候,中土世界能够好好的应对大灾厄吗?” 艾雅就站在那里,“可是我必须做什么。” “那你被人所驱使,来驱逐我们蛮族人的意义在哪儿?为了让中土世界来准备应对大灾厄?这样一盘散沙,各国相互敌对的中土世界能够抵挡得住大灾厄吗?”拉格纳指着艾雅,“就算你放心让某个人去应对中土世界的局势,让他去图谋,并得到整个中土世界,那在这之后呢?应对过大灾厄就是你想要的全部吗?” “够了,不要再说了!”艾雅抬起剑,指向拉格纳。 “你想要的,不是一个强者、智者与贤者带领种族的和平王世吗?”拉格纳大声说,“难道为人棋子,将来变成别人手中的刀剑,就是在完成你的愿景吗?” 艾雅抬起头,那一句句疑问在他脑中穿梭,像是要挤爆她的整颗脑袋。 拉格纳就站在那头,看着少女将近的剑,驱散了神明虚影与头狼,撤除了一身防御,而后任由那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让和着寒气的鲜血覆盖在艾雅剑上。 一瞬间好像记起什么的少女拔出剑,洒落漫天猩红寒冰。 而后她无力地跪倒在地,双手捂住涌出血泪的双眼,向着那已死之人呼唤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拉格纳。” (PS:这章的情节可以不写,但有必要。) 第八十八、暗夜森林 “如果不是因为不知道你的深浅,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在这里杀了你。”弗林站在廊道一头,卡尔西恩站在廊道另一头。“关于在这件事上你的做法,远不止让我想杀了你这么简单。”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我不能死。”卡尔西恩站在那里,“不然的话,我倒是愿意让你就这样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弗林看起来很冷静,但谁都知道,他只是看起来冷静而已。“杀了你卡尔西恩又怎么样?中央国度大乱,你埋下的所有伏线全都爆开,然后让人类死在魔兽践踏之中?” “差不多就是这样。”卡尔西恩并没有什么威胁的意思,只是离开他的掌控之后,整个中央国度——不,整个中土世界都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在现在的局势下,如果中土世界陷入无端的混乱,那接下来在大灾厄当中整个覆灭也就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了。 “你也知道,这些所谓的风险,其实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你卡尔西恩接二连三的背叛与欺骗。”弗林看向卡尔西恩。 “你要说那是欺骗与背叛,其实也很合理。”卡尔西恩说,“不过你应该明白,很多事情虽然是我在诱导,但是这当中也有艾雅自己的选择。” “难道那不是因为你的欺骗吗?”弗林一步跨到卡尔西恩面前,一拳打在卡尔西恩腹部,打得卡尔西恩整个人弓着身子大口吐出鲜血。 “这一拳,就算是我对你的道歉了,弗林。”卡尔西恩站了起来,擦去嘴角的鲜血,“你或许可以成为一个人的传说骑士,强大且忠诚,但你永远无法成为属于整个人类的传说骑士。” “你只是一个想尽办法谋划全局的混蛋,卡尔西恩!”弗林怒吼着。 “下一次,我不会卸下一身防备让你打一拳了。”卡尔西恩离开廊道。 从今天开始,不仅仅是卡尔西恩与弗林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洛伊与弗林,也在此分道扬镳。 为了一个目的的陌路人,不是很有意思吗。 —— —— 一个月之后,远在中土世界边缘地带。 “你们回去吧,回聚居地去。”马格纳斯与一群狼骑士站在那埋下蛮族王者拉格纳的地方,沉默着。 远征之前,狼骑士们知道自己能够在中土世界取得一些东西。或许到了中土世界之后,能够攻下一座城池,打败几位传说骑士,将那群人类吓得四处逃散。 其实他们没有什么杀人的欲望。 作为蛮族人当中最强的存在,这群狼骑士只是在听过拉格纳无数次的讲述之后,想要去那个美丽的中土世界去看看。按照拉格纳的爱好,或许会从中土世界带回很多书籍,带回一些适合聚居地种植的作物。 不管怎么说,这都应该是由宏伟史诗故事串联起来的伟大篇章。 他们会满载而归,赢得无数赞誉与名声。为蛮族之王服务的书记官会将历史记录下来,稍加渲染,写出蛮族之王与传说骑士之间的壮阔战斗场面。 不管怎么样,都没人会想到,他们的王会死在这里。 这里是中土世界,不是他们的故乡。 “拉格纳应该被葬在狼骑士的故乡。” “拉格纳希望他被葬在这里,这是他走过的,征服过的地方。”马格纳斯大声呼喊,“拉格纳希望我们记住他传奇征战者的名号,而不是他作为狼骑士,作为智者与王者的身份!” “吾王安息!”狼骑士在此割断手腕,然后鲜血滴入大地,这是他们对值得尊重的死者的祭奠仪式。 接下来,直到死,那缠住手腕伤口的布条将会伴随他们一生,代表他们会记住这位伟大征服者的整个生涯。 第二天,狼骑士们返回聚居地,他们带回了那些书籍,带回了一个名字,以及蛮族之王拉格纳死去的噩耗。 而马格纳斯骑上独狼,带着那昏迷已久的人类少女去往北方,去那遥远神秘的暗夜森林。 于是这一路,又是一个月的路程。 无数个月夜,马格纳斯都会停下休息。长夜漫漫,但他从不入眠。 拉格纳的慷慨赴死让这位蛮族强者心里生出很多思考。 “思考对蛮族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应该遵循本能。”在成为狼骑士之前的很多年,马格纳斯都是这样觉得的。 “可是有些事,就是要想清楚啊。”这是最后一个夜晚,马格纳斯一路向北,总算是到达了暗夜森林的边缘。这位尽职尽责完成拉格纳遗愿的战士抬头看起月,很是烦闷。 知道蛮族人能走向统一是因为一位少女,这是在当时那场大战结束,马格纳斯成为狼骑士之后。 马格纳斯觉得那算不上是什么恩赐,什么馈赠,而他们只是被牵扯到神明谋划当中的普通生灵。 可是拉格纳不这么觉得,拉格纳一直觉得他,或者说整个蛮族,是亏欠艾雅的。 在抵达中土世界——不,在当时拉格纳决定继续在中土世界停留的时候,马格纳斯就知道,这位王者打算做一些他永远不能理解的事。 只是他没想到是这样一件事,这样一件让人难以理解的事。 当时少女的剑刺进了拉格纳的心脏,终结了他的生命。凝结成冰的鲜血洒在空中的时候,拉格纳暴怒了。 他击败了该隐凯尔,然后赶到另一边的战场。 可惜为时已晚。 少女躺倒在地,仍有气息,拉格纳也躺倒在地,没有一点生气。当时不知道为什么,马格纳斯就像是得到了感召似的,先去扶起少女,确认少女没有重伤之后,才去搬拉格纳的尸体。 再后来,马格纳斯带着艾雅回到休息地区。 在那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当中,没有一位狼骑士心里有杀了艾雅给拉格纳报仇的想法。 “或许这就是狼骑士吧。”拉格纳看向一边。 仍在昏迷状态的少女靠在树边,那只像是害怕她冻着的雪白独狼少女身边焦急地转来转去,最后只好将大下巴搁在少女腿上,给她取暖。 “孤傲的独狼。”玛格纳斯看着自己的同伴,大笑着。 独狼看向马格纳斯,那眼眸当中满是无奈。即便是它这个孤傲的独狼又怎么样,照顾好这样的姑娘这件事可是不分人狼的。 更何况它是一只有想法的狼。 一夜休息过后,第二天这两人一狼总算是走到了暗夜森林边上。 马格纳斯将艾雅放在暗夜森林的边缘,自己骑着独狼开始返程。 不久之后,一个背着弓箭的暗夜守卫带着一名戴面纱的暗夜刺客出现在了这里。 “我们不杀无辜的人。”那名暗夜守卫向面前的刺客大人说,“虽然现在我们与人类的关系算不上好,但是我想,也不至于对这样的小姑娘下手。” “这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类小姑娘。”那名为神蚀的强大暗夜刺客曾经到过中土世界,也熟悉那种强大人类带给她的感觉。“不过——先将她带回去吧。” 与从前的兽人国境大致相当,在暗夜森林内,属于传奇军团之一的暗夜刺客分别管辖各个领地。实际上,这些暗夜刺客对领地的管辖比剑圣们来的还要无所谓,剑圣们好歹还要裁决领地内的事物,可是这些暗夜刺客呢?因为暗夜精灵内部本身极高的秩序性,所以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进行治理。 这种在类似领主的位置上的刺客们,大致相当于军队统领。 决定将少女带回住处之后,神蚀亲自抱着这身体里沉睡着强大力量的少女,心中还带着颇多怀疑地将她带回自己的住处。 “看起来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在神蚀住处供职的暗夜精灵女子药师检查过艾雅的身体情况,向神蚀一一汇报,“不过她确实与人有过一场大战。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沉睡这么久。” “沉睡?” “照她现在的状况来看,至少是沉睡了一个月以上,当然,关于人类与我们暗夜精灵在这方面有没有不同之处,就不得而知了。”药师说完,转身离去。 神蚀觉得有些头痛,于是走出房间,坐在房间门口的枝丫上,看向远方的太阳。 “在这种关键时刻,竟然在暗夜森林出现了一个不知来历的,尚在昏迷的强大人类?”神蚀从手边摘了一片树叶,然后听到底下军队训练的声音。 没错,暗夜精灵的住所都是依托大树建造的,而神蚀就住在这这边区域最高的大树上。 底下军队加紧训练,是因为最近那件事要来了。 “进攻中土世界之后的第二个愚蠢决定啊。”神蚀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带过武器了。其实当初在中土世界与传说骑士那一战当中,她伤得不轻。 “不过谁让我们是暗夜刺客呢。”服从命令,可是第一要义。 第八十九、暗夜 已知的是,整个暗夜森林正在备战。但是为什么而备战,恐怕要到真的开战的那一天,这些人才能知道。 对于上头那些人的谋划,暗夜精灵的士兵们们从来都不知道。实际上,不止是他们这些处在最下层的士兵们不知道,身为暗夜精灵上层的刺客们也不知道。 “刺客盛圣堂没给我任何消息。”神蚀坐在住处门前的大枝丫上,垂下一只脚。他们建造住处的这种大树是暗夜森林当中最古老,也最常见的存在。大树几千年生长,因为缓慢的生长速度,可能才有普通树木百年那么高。不过这种树木好就好在坚硬如铁,能够让暗夜精灵们随意建造。 像神蚀居住的这棵树,可能是世界进入秩序时诸神所种下的第一批树木。 坐在神蚀身边的刺客是上次与他一起进入中土世界的另一位刺客,名叫无身。上次这位名为无身的刺客可是利用无尽的分身让那位真真算得上好心肠的圣骑士帕拉丁满头包。 “中土世界陷入了混乱”无身就抱着那根名为穷极的金色长矛坐在那头,看向神蚀,“真正意义上的混乱。” “这就更能体现出我们行动的无意义了。”神蚀并不是在抱怨,而是在理性分析。“刺杀领主这种事,可没有那么容易做到,当初我们没有把命丢在十二个传说骑士都在的中央国度,那就非常幸运了。” “运气这种东西——”无身想说没必要信,可是她想了想,话锋一转,反而笑着说,“有时候还是很可靠的。” “我们的先辈刺客们讲求一击必杀,准备完全。”神蚀比了个割喉的手势,“人类、兽人、甚至是精灵国度那些混蛋,只要是敢冒犯暗夜森林的人,都死在了她们手上。” “可能是因为现在我们当中最强的一个,是那个叫幻影的强大刺客吧。”无身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幻影手里那把在刺客圣堂当中陈列已久,最为古怪的一把武器。 暗夜精灵的先辈们与矮人缔结契约,用暗夜精灵的至宝与矮人交换,矮人为此给暗夜精灵打造了许多种武器。相较于中土世界那些大同小异的武器,兽人国境的武器可以说是种类繁多,而与兽人国境的武器相比,暗夜森林的武器在种类繁多上还要加个千奇百怪。 像是神蚀所使用的贯心,就是刺客圣堂所陈列的武器中颇为奇怪的一个。这种武器与任何已有的武器都不相同,甚至,这种武器都没有什么实质形状。那两团共鸣光束打造的武器是无上奥秘与矮人工匠技艺的完美结合。 不过即便是贯心这种武器,那也算得上能让刺客们使用的武器——它强大可靠,不会出错。 可是那把猩红大镰刀模样的无双就不一样了。 那把刀当初设计的时候是耗费最多心血的,甚至在铸成之后,这可怕武器还将十二名铸造武器的矮人工匠反噬吞食。 在刺客圣堂最深处沉默已久的这把武器再一次出现在暗夜精灵们面前,是因为幻影的出现。 “初出茅庐的强大幻影,第一次展露头角就击败了前任最强刺客。幻影走上刺客最高这个位置的故事,着实不错。”无身说,“也正是因为她敢使用无双那种武器,才给整个暗夜精灵的处事风格带来了改变吧。” 无双这这把武器的强大在当时暗夜刺客进入中土世界的时候已经展现,武器当中蕴含的,透过身体直击灵魂的强大能力让人畏惧。 “你明白这一次我们是为了什么在备战吗?”神蚀说,“这次我们多半不是进入中土世界去与人类进行战争,也不是去兽人国境。” “你是说?”无身深色凝重,如果是去那里,幻影早该告诉他们。 “多半是吧。”神蚀相对而言冷静得多,或许是因为相对于无身来说,她更加了解那位现如今的最强刺客吧。 “她不能这么做,关于这件事,她应该要与我们商议清楚!”无身不喜欢幻影的做法,即便她幻影是最强刺客,受到整个暗夜精灵种族的尊重,那也不应该在这样的大事上独断专行。 “已经好几千年了。”神蚀说,“我们这些暗夜精灵,当初可不是自愿来这里的,也不是自愿成为暗夜精灵的。” “我知道,可是——”几千年的种族恩怨,无身不敢说自己忘记了。 “这种早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感觉可不好。”神蚀说,“既然幻影打算这么做,就这么做吧。毕竟现在,规则变了。” 蛮族与兽人已有王者的消息已然传入暗夜森林内,不说那些普通的暗夜精灵,她们这些治理各个地区的刺客对这件都是清楚的。既然蛮族人与兽人已有王者,那么在暗夜精灵当中出现一位王者似乎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更何况暗夜精灵本身的制度是最适合出现王世的。 她们每一年都在仪式中选出最强者,让最强者来统领整个种族。 “既然要打,我当然是不怕的。”无身话音一落,在神蚀住所之下,暗夜守卫们训练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在暗夜森林当中,每一种生灵出生之后都有其固定命运。 就算是在暗夜精灵当中,新生命出生的时候也会被看清身上的所有潜能,而后被安排好这一生要做的事。当然,只有刺客们是例外。 他们可以来自任何人群——农民、守卫、匠人。 这群大多由女性暗夜精灵组成的刺客大军来自于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人生,但是在加入刺客圣堂之后,他们就都只是纯粹的暗夜刺客。 神蚀与无身沉默着,听着底下训练的动静。 而后,神蚀开口问道,“你来我这里,不会只是为了拜访一下吧。” “刚开始只是为了拜访你,现在有些事还要顺便交代一下。”无身指着神蚀住所内,“你捡回来一个人类小姑娘吧。?” “是的。”神蚀并不否认。 “照顾好她。” “什么?”神蚀还没反应过来无身怎么说了这么一句话,眼前的那道身影就已经消失 “没想到你在我这也不愿意展现真身。”神蚀起身,走入她的住处。 在这每年都扩建的巨大住所内,那个出现在暗夜森林边缘的人类少女此时就躺在神蚀的床上。神蚀看了眼少女,自己坐在一边的地板上。这座建筑每年扩建都要依靠新长出的树枝,那些新长出来的树枝不仅仅提供扩建房屋的基点,也提供各种建筑材料。 像是现在神蚀坐在底下的地板,就是巨大树枝作为材料做出来的。 “睡了真久啊。”神蚀坐在那里看着艾雅,可能是觉得坐得太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于她挪到了艾雅身边,仔细端详着这位美丽人类少女的容颜。“看样子,身上没有伤,灵魂倒是遭到了不小的冲击。” 对于艾雅这种情况,神蚀做出了好多猜测。 而后,这位觉得实在无聊的暗夜刺客与艾雅一起睡在那张大床上,双手抱住头,开始自言自语。 “在中土世界,你这样的女孩子一定有很多人喜欢。”神蚀说,“我看过那些中土世界流传过来的书籍,那上面写的都是一些你这样的人和什么贵族公子之间的故事。” 神蚀突然觉得,就这样依靠外貌判断人,是很不合理的,于是她又说,“当然,你可能不是这样的。你一定是个像我一样的强大战士,已经经历过很多生死战斗。这样说起来,等你醒了,我们一定有很多话可说。有关我们的对手,有关那些在世界各处惊心动魄的战斗。” “不过说到底,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这位孤独的刺客自己说了很多,很多很多。直到太阳快要落下,点点星光开始显现。 暗夜森林虽然名为暗夜森林,但是暗夜精灵一点都不喜欢暗夜。 他们喜欢光亮,阳光与月光都可以。 如果在长夜之中没有一点光亮,就难免唤起暗夜精灵们隐藏在血脉之中的深深恐惧。当然,这之中不是没有例外。 暗夜刺客们作为暗夜精灵之中最强的一些,他们栖身于黑暗。那是大自然保护他们的屏障。 在这样的夜,神蚀看着窗外星光,总觉得接下来对于暗夜精灵来说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向那里进攻,我们足够强大吗?”可能只有对上那远在世界另一段的种族时,生性无畏的暗夜刺客们才会考虑他们自己够不够强大。 在这样的思考当中,不知道为什么,神蚀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神蚀醒来的时候,那个眉眼间有悲伤的人类小姑娘正躺在她怀里,睡得香甜。 “睡着了就好。”不知道为什么,神蚀竟然感到些许欣慰。 第九十章、光之角逐 “今天店面不开张,所有城内的店都不开张。”曾经是一名主城守卫的年迈武器铺老板坐在他的店铺门口,赶走了那几个外乡来的家伙。“东方哪儿来的?还是中央国度别的国家来的?传说骑士选拔,知道吧?这么大的事你们不知道?” 这几个在盎格利主城更换装备的年轻人确实不知道盎格利领地今天有这样的大事。 “传说骑士选拔?” “是啊,而且是传说骑士选拔的最后一步了。”老人指向盎格利领地主城上那座一日之间搭建起来的巨大决斗场,“看见那座巨大决斗场了吗?那是盎格利领主家族调动领地内所有法师,在一天建立起来的。这么大的决斗场,大概经不住那些传说骑士候选折腾两下,不过也不一定。上一次传说骑士选拔的时候,我还是少年,那时候的候选者厉害的很,一出手,决斗场就被打烂了。” “哇,那可是传说骑士选拔啊,传说骑士!”这群人当中一名握着学徒法杖的女子说,“这样的盛会,我可真想去看看。” “你们进不去。”武器店老板摇摇头,“这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看的盛会。” “那还真是可惜。不过想一想也是啊,一座主城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谁都能去看。” “不过你们可以在这里等,到时候成为传说骑士的那人会被骑士簇拥着环城一次,而后在领主城堡前由领主亲自授勋。那时候去看看,也值得。” “这么说起来,等到那时候也不错啊。”这一伙人笑着说。而后这几个人去城里找酒馆休息,等待着这场盛会的高潮时刻来临。 就在进入酒馆的时候,这群人与一个穿黑袍戴兜帽的人擦肩而过,其中那名女子法师多看了一眼,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对。不过这点莫名其妙的疑虑很快就被盛会所带来的欢快气氛所冲散,不复存在。 与此同时,在那座决斗场上,最后的骑士选拔已然开始。 “你们明白,其实你们现在所有的力量相当有限吧?不过传说骑士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传承。”以太里尔站在这最后的五位传说骑士候选人面前,“当你们从我这里得到光之骑士的力量之后,才能成为真正的传说骑士。” “是!”应答的人只有四个,不包括站在最左边的弗林。 “你们先去准备吧,今天你们分胜负也好,决生死也罢,我都在那个位置等着你们。”以太里尔伸手一指,指向那位于决斗场的最高处。前任光之骑士以太里尔被安排在那个位置,观看全程。“弗林,你留下来。” 已经迈开半步的弗林看着这位已经半步迈出的老年传说骑士,说,“您有什么事吗?”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以太里尔曾经以为自己了解一切——大到中土世界的风云变幻,小到身这些传说骑士的候选的一点点细微心思。可实际上,他什么都不知道。 “卡尔西恩现在欠我一些东西,仅此而已。” “你与卡尔西恩?”老骑士不止一次发现,很多事他已经看不懂了。 弗林随着老骑士走到休息房间外,视线落在高处看台上,在那里,盎格利领主——盎格利十世正在与卡尔西恩亲密交谈。 “您看到了吗?” “看到了。”以太里尔在这最后的日子里,悠长叹息。 “您看到了,但是不可能看清楚。”弗林走出休息房间,“或许我不需要那份光之骑士传承至的强大,但我需要那个传说骑士的位置。” “或许,自己在最后的时刻,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以太里尔看着弗林的背影,心里翻上一片时日将尽时的轻松意味。 “看来,那两个从骑士选拔直接爬上来的家伙很强啊。”盎格利十世脸上溢满了笑意。“我们现在正是需要一位新的传说骑士的时候,就我所知,这其中有一位骑士候选人是你推荐来的,是吗?” “是的,领主大人。”卡尔西恩也笑着说,“不过在这样的最终选拔的决斗场上,想要得到那个唯一的传说骑士之位可没有那么简单。” “不管怎么说,我们盎格利多出几位强者,那也是好的。” “是的,大人。”卡尔西恩端坐在那里,身边是刚刚晋升两个阶级的洛伊。在洛伊身边,那位在罗德吾克领地呆了许久的亚妮公主就坐在洛伊身边。 盎格利领地的未来充满希望,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 “在西边的那些国家已经开始互相猜忌,接下开,只要一颗火星,整个中央国度就会冒起冲天大火。”盎格利十世对领地内的事关心不多,但是对领地外的事大小皆知。要说为什么——至少他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能证明他身为领主,没有坐在那个领主高位上白白消磨时间。 “这偌大的中央国度,这许多人类,都要遭受战火威胁了。”还有这样的话,这样的话能够体现出他的仁慈。 “是啊,这偌大的中央国度。”卡尔西恩迎合了一句。如果不是这样一位领主,他卡尔西恩也不会有站在如此高位上,实际掌握一国全部的机会。不管怎么样,说卡尔西恩野心勃勃也好,说他窃国也罢,对于这位领主,对于这个领主家族,他卡尔西恩是仁至义尽的。而且对人民,对整个盎格利来说,卡尔西恩的存在比领主的存在重要得多。 “如果不是大灾厄来临,我不管有多少想法,也只能稳坐在这个事务长的位置上,一直到老死。”卡尔西恩有一次这样说过,“不过,我不会说规则的改变给了我机会,这样的机会,是自己创造的。” 决斗场观战台的人全部坐定,人群安静下来之后,从观战台对面的高台廊道中走出一位美丽少女。 她站定在那有着石制扶手的高台上,放声高歌。 由那婉转歌声多传达的,是盎格利古国的故事,关于从前传说骑士的强大,从前领主的贤明。无需借助任何手段,只是人声高歌,站在那里借助这决斗场的特殊设计,就能让歌声传遍整个决斗场。 歌姬的神圣吟唱之后,五位传说骑士候选人分别从五道门进入决斗场。 “今日在此,决出下一位光之骑士!”领主盎格利十世于高台上起身,举起一只手,宣布这盛会就此开始。 场下五人,有三个原本就是盎格利领地之中的强大骑士,剩下两个,是从骑士选拔当中脱颖而出的弗林与赛沃德。 那三位骑士明白今天这最后关头的意义,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们都选择穿上了奥秘加持的骑士护甲,带上了家中的传世宝剑。 到了现在,他们现在也就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现在那两个平时都在与他们称兄道弟,却一点都不想着他们身为贵族究竟有多少家底的年轻人一定吓傻了吧。 三个全副武装,穿着高级护甲,带着宝剑的骑士在阳光之下昂首挺胸,看向那两个面不改色的年轻人。在真正进入这场最终对决之前,这三个人心中就决定了,既然那两个家伙不知道他们的深浅,那他们就保持一些最最基本的仁慈,在这场最终对决之中不将他们杀死。 这三个人是这样想的,而那边的两个人,则是另外一番想法。 弗林与赛沃德对视一眼,似乎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些东西。 在谁动手之前,弗林不打算说话,可是赛沃德却开口了。 “弗林,你一定不知道,从你进入骑士选拔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你会是我将来的对手。”赛沃德说,“这一路走过来,我们也算是互相了解了,到了这份上,我们不如快点让这三位骑士下去休息,然后你我之前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怎么样?” 站在二人对面的三个骑士开始有些惊愕,可紧接着,就转成了不知是嘲讽还是同情的笑。 “不自量力也要有个限度,本来我们是向让你们两个安然无恙地下场的,不过现在你们竟然放出这样的话,那不让你们重伤,都说不过去了。” 弗林与赛沃德对这骑士三人的话置若罔闻,只是摆出一副最最基本的攻击架势。 看台上的所有人也只能看到台上五人之间僵持了一会儿,而后有两个连骑士铠甲都没穿的家伙摆出了攻击架势。 某位贵族公子在看台上向一位贵族小姐吹嘘他与骑士当中一位的关系。 “你看,现在那两个从平民当中选出来的家伙摆开了攻击架势,其实他们根本就是在自己找死。” 贵族公子话音一落,弗林与赛沃德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 “你看,那两个人已经被骑士们身上所爆发出的强大力量给震飞了。” 可是下一刻,两人出现在三名骑士身边,他们先是给两名骑士一人一拳,而后一起向着那个站在中间的骑士踢出一脚。 “你看,他们的攻击都没有对骑士们造成伤害。” 可是下一刻,三名骑士就像是贴地飞行的流星一般,直接撞破了决斗场内外壁,远远飞了出去。而后身姿还在空中的弗林与赛沃德对上一拳。这一拳之威所产生的拳风将看台上贵族小姐们戴来遮掩的帽子全部吹散,吹得所有人捂住眼目,发丝乱舞。 “你——”那名贵族公子本来想问身边那位美丽高贵的贵族小姐有没有事,结果话还没有出口,就被压了回去。 “你根本就不懂战斗,不要再胡言乱语了!”这位与众不同的贵族小姐怒斥道。 第九十一、强者孤傲 “看来这一次的几位传说骑士候选很强啊。”武器店老板看着那从决斗场里飞出来的三位骑士,看着他们不受控制地飞出场外失去资格,而后被在决斗场周边准备多时的法师用法阵托起,免遭摔死。 决斗场内,刚刚对过一拳的二人各自退后几步,而后再向前,一拳对撞在一起。 又是一阵狂风起,吹得那些观战贵族一个个睁不开眼。 “这场战斗,真的是能让人围观的那种吗?”卡尔西恩坐在狂风中岿然不动,看着那些贵族一个个在狂风下的失态。“大概现如今的盎格利,也就像是在这样的狂风当中吧,有多少不愿意睁眼,不能睁眼去看那中土世界之争的人。” 二人一拳对撞之后,整个决斗场地面崩开一个大豁口,如果不是下面有那些法师撑着,决斗场早就从中间裂开了。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决斗场与观战台是分离设计,就算决斗场整个碎了,也不会影响到观战台。当然,这么重要的场合,总不能死两个观战贵族来助兴吧。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很强。”接连两次对撞之后,二人停了下来。 “其实我一开始不强的。”沉默寡言是弗林的第一信条,这位已为守卫很多年,现在要做骑士的中年男人,有着少说废话的好习惯。而在少说废话这一点之外,更重要的恐怕就是做好自己要做的事。弗林觉得他眼下其实没那么想要那个高处的位置。“只是后来才变强了。” “我也一样。”塞沃德与弗林一样,是来到这里之后才变得更强的。 那三个还没动手就被打飞的骑士只看到自己的家世强大,装备精良,没有看到自己天赋平平,心高气傲。 是,平时相处的时候弗林二人没有注意打探他们的家世底细,可是他们三人在逍遥快活的时候,弗林与塞沃德正在苦修。弗林沉默寡言,塞沃德废话连篇,但是这并不妨碍二人有着相同的脾气。 他们都不喜欢展露自己的能力。 “以太里尔说,在没有得到那份力量之前,我们都不够强大。”塞沃德高举右手,紧紧握拳,“但是我觉得我们现在就足够强大!” “那你还渴望那份力量吗?那份成为传说骑士之后的力量。”弗林说。 “渴望。”塞沃德紧盯着弗林,“我需要更多力量,变得更强。但是在此之前,我会先击败你。” “那就来吧。”弗林抽出艾雅后来交给他的长剑,相应的,塞沃德也抽出长剑。 “嘭——” 两剑相撞,并没有让人听到意料之中的,金铁交击的声响。 传入众人耳中的,是一声闷响。 那是因为这二人一剑去势,并不是径直撞在一起。在出剑时,二人手中剑激起狂风,狂风先相撞,而后长剑再对撞。即便狂风如刀,在相互切割之后还将对手的衣衫割破,发丝割散,也无人退步。 长剑彻底对撞在一起时,决斗场石制地面大块崩碎,而后一道雷霆从下陷崩碎的决斗台底蹿起,在蓝紫色狂雷之中,有两名强大的人类战士连续出剑。 每一次他们出剑对撞,都会有一条作为枝干的雷电蔓延出来,散向周遭。 在如此快的长剑交击对撞之下,就好像从那被人用脚硬生生踏出的深坑当中长出一颗巨大雷树,而后雷树逐渐生长,长出许多枝干,绽开一朵朵雷电之花。 “没想到啊,这其骑士选拔的战斗竟然这么好看。” 大概此刻所有人心里的想法都是这样的。 不过下一刻,他们也就不会觉得这场战斗打得漂亮,让他们看得爽快了。 当那棵雷电之树彻底生长完成,绽放开来时,已在高空对斩的二人极速坠落到决斗场地面上来。 这显然是一次让底下那些维持决斗场平衡的法师们感到头痛的一次极速坠落。 决斗场上,先是两人坠落,而后像是被战神一拳打中之后反应慢了一拍,开始剧烈抽搐的人一样,这决斗台开始大块碎裂,碎石向下疯狂坠落。而后由站在决斗场下的法师协力,将这些大块碎石全部抬起,浮在空中。 一日之内建造起来的决斗场,打碎只用了这么不一会儿的功夫。 “很快的剑。”这次是弗林说的。“不过还不够快。” “我知道你剑术优势,可是我不能放弃这样与你拼剑的好机会,如果我在这上面赢了,不是等于彻底赢过你了吗。”塞沃德的想法非常简单——击败弗林,从任何方面。 “不过可惜,我在用剑这方面,显然是高估自己了。”塞沃德话音一落,从他双臂,两肩爆开四条血口,鲜血飞溅。 在那伤口上翻涌的是如同浆液一般的紫色雷电。 那是强大战士依靠剑术登峰造极的斩击所产生的纯粹雷电,威力极强。 “那就不比剑,拼拳。”弗林将长剑归入剑鞘,塞沃德也将长剑插在手边碎石上。 二人各自站立在一块浮空的决斗场残片上,对视片刻。 有一个还算了解自己的人在这个领主城堡当中真的很重要。 但当这个人站到你的对立面,与你为敌的时候,事情似乎就变得不太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站在你的对立面。”塞沃德说。 “你不是早就站在我的对立面了吗?”弗林这句话没头没尾,让塞沃德十分疑惑。但是决定开打的弗林是不会回头的。 他踏碎巨石再出拳,舞火引风。 高坐看台之上的洛伊安静看着,心里思绪万千。 “我们现在差很多了。”洛伊说,“他是保持本心的强大之人,我是背弃本心的宵小之人。” “是这样吗?”卡尔西恩面无表情,“就连你洛伊也觉得我们背叛了她?” “虽然这件事上很难说清是不是,但是我如果像弗林一样,站在那一侧,是不是更好?”洛伊问卡尔西恩,也问自己,“看来,这从埃尔伯略特领地带来的关系,恐怕难以延续了。” “那要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卡尔西恩说。 在艾雅去往南方驱逐蛮族人,并一去不复返之后,卡尔西恩也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对大局的谋划是不是绝对正确。如果他当初留住艾雅,让其他人去,情况会不会比眼下要好。 可是后来卡尔西恩想明白了。 他为了这件事一直怀疑自己做出的最佳谋划,其实得不偿失。 该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现在因为回忆从前而自责内疚,那不是舍本逐末了吗。 闲话两句之后,二人再次沉默下来。 决斗场上,决定拼拳的二人对撞在一起,塞沃德快一步,击中弗林肩头,弗林后一步变招,打在塞沃德胸口。二人对撞一次,倒飞出去,而后踏住空中碎石,借力再打回去。二人在空中再一次对撞时,弗林双掌一拍而合,踏空向上穿出一个身位,而后合十双拳之上风火交加,一下朝着那个猛然进入自己身下位置的身影而去。 风火重拳威势之下,塞沃德双拳齐出,从下至上迎击。 可即便弗林是这样威势可怕的重击出手,也没能在角力这件事上比过塞沃德。 看似占据优势身位的弗林被塞沃德从下至上接连两拳击飞出去,而后塞沃德追击,抓住弗林衣领之后一次猛砸,将弗林砸入较为大块的决斗场中。 “在这上面,我有自信胜过你。”塞沃德说。 “既然在拼拳上我毫无还手之力,那就算你赢了,怎么样?”弗林面无表情,就好像那千万人神往的传说骑士之位于他而言就是可有可无地东西一样。 “你这样,就像是在羞辱我。”塞沃德双拳紧握,“不过我不是不知趣的人,在对拳上你不是我的对手,但是在剑术上,我差你太多。真的打起来,我必死无疑。” 弗林看向那个男人。 “而且你还有脸留手吧?” 弗林这次眉头紧锁了。“我不适合成为骑士,你明白吗?” “我明白。”塞沃德站在上面,弗林站在下面。 “我只想做一名守卫。”弗林用简单的力量将自己的声音扩散出去,“我只想为某个承受太多的人做一名守卫。所以在这里,我弃权。” 看台之上的观众皆哗然。 在盎格利领地历史上可没有这样放弃骑士选拔的人。 “他这是在做什么?”洛伊在看台之上,向卡尔西恩询问。 “不知道。”卡尔西恩看向弗林。 当初在那条廊道上,卡尔西恩以为自己是凭实力接住的弗林那一剑,可是现在再看,当初大概只是弗林手下留情了。 “卡尔西恩,这是什么状况?”领主盎格利十世眉头紧锁,显然这样的场面让他很不开心。 在一片喧闹嘈杂之中,从那决斗场上空走出一道身影。 那个法师打扮的神秘人发出古怪笑声。 “既然你们不想打了,那就把这里交给我,怎么样?”神秘人的话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下一刻,他瞬身出现在盎格利十世那边,屈指轻轻一弹,那颗高贵人头随即爆裂开来。 第九十二、排布(上架了) “骑士团,迎敌!”现场的这所有人当中,卡尔西恩是最为冷静的。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卡尔西恩对这神秘人物的袭击早有预料。 在领主被杀,所有人都显得很慌乱的当下,卡尔西恩就在那头颅炸裂的领主身边,向后撤出一步之后,护住盎格利十世唯一的子嗣。当然,在卡尔西恩做出这些动作的同时,传说骑士以太里尔已经从所坐高台之处纵身下来,而后与那神秘人物对撞在一起。 以太里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个神秘人物引到主城之外与他厮杀。 “我以为你是卡尔西恩安排来刺杀领主的刺客。”弗林看向赛沃德。 赛沃德一头雾水,只说,“我与事务长卡尔西恩不是熟识。” “既然这样,那你就在这里保护领主家族,我追过去看看。”弗林已经为赛沃德做出了判断。 虽然赛沃德很想追上去,但是在仔细观察过观战台上的混乱状况之后,他这个新的传说骑士还是决定留在这里,防一手有人偷袭。 离开主城之后,弗林看到了在深山之中对战的二人。 “真是为难你了。”弗林看向那位已经是迟暮之年的老人,不知道第多少次地感受到英雄迟暮的悲哀。 对于这位老骑士,弗林的感激之情绝对是多过埋怨的。 当然,是在弗林意识到,成为盎格利领地的传说骑士,其实不如成为艾雅的传说骑士之后。 深山上方猛然炸开一道光束,光之骑士以太里尔以他最为擅长的手段将敌手急退,而后冒着被一两根炎阳箭矢射中身体的风险,近到那神秘人物身边,连续出剑。 经验尚在,力不从心——这就是弗林对这位迟暮骑士的评价。 一轮交手,以太里尔击退敌手两次,可他自己也被两支炎阳箭矢射中肩头,不得不暂缓攻势,止住血涌。 “出剑无力,出招也无力,所谓的盎格利传说骑士,就是这样?还是说,我不应该欺负一个还保留着传说骑士之名的老人?”神秘人物迎风站立,倒是不慌不忙,“作为老一辈为领主而存在的传说骑士,现如今既然领主已经死了,那么你的存在,不是失去了意义吗?” 这就是嘲讽,而且手段低劣。 “你不明白你究竟做了什么。”以太里尔当然清楚领主之死会带来的影响,只是抱着砍掉卡尔西恩一条“手脚”的想法,他决定让这个神秘人死无葬身。“你们所做的这一切,将会给整个中土世界带来大灾难。重建在大混战之上的全新中土世界,不可能应对大灾厄。” “是吗?”神秘人不愿意听这这些话,“可是,中土世界大混乱时代,已然开端。” 大势未成之前,有人可以力挽狂澜,大势已成之后,想不随波逐流都是做梦了。 “也就是说,你不否认你是卡尔西恩手下的人?”以太里尔牙关紧咬,“该死的卡尔西恩。” “就算你再怎么咒骂他,事到如今也晚了。”弗林站了出来,“看错人了吧,老爷子,刚开始你是不是怀疑着我?” “有意思。”以太里尔自嘲似的笑着,“我怀疑着你,你怀疑着塞沃德。结果,谁都不知道会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杀了领主。” “事到如今,你还没明白?”弗林说,“其实从一开始你就输了。” “什么意思?” “从开始就是,卡尔西恩能谋划,能杀人,你却除了心力交瘁想个不明不白,什么都不能做。”弗林点破了根本,“只要卡尔西恩开始谋划,盎格利十世就必须死。” 老骑士如遭雷击,在短暂悲伤之后转为嫉妒的愤怒,而后想要推开弗林,将神秘人斩杀。 “现在你做这些还有什么用?”弗林很平静,“回主城去吧,如果你想看清楚卡尔西恩到底打算做什么。这个人交给我来处理,他对我还有点用处。” 所谓的作用,自然是作为磨刀石的作用。 以太里尔向后退,回到盎格利领地主城,弗林则站在那里,与神秘人对话。 “卡尔西恩手下有多少你这样的人?” “很多。”神秘人认为卡尔西恩已有的强大与野心是不必隐瞒的。“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在中土世界各处,这所有的人都听命于卡尔西恩。” “其实我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卡尔西恩有着如此强大的人脉,你们也算是传说骑士之下的强者了吧?”弗林摊开手,“甚至有不少还是与传说骑士战力相同。卡尔西恩年纪可是比我还小。” “谁知道呢?”这中间有多少故事,神秘人觉得这就没必要说了。 “我会知道的。”弗林斩出一剑。 不同之前假意与塞沃德有来有往的剑击,师承艾雅也是师承月神的弗林此时也就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了。那一剑不再是拉出一道雷电,而是在空中骤然炸开,炸成一朵绚烂雷电之花。 神秘人依靠奥秘之力撑起重重护罩,并想要以此挡下这威势骇人的剑招。 可是到雷霆与护罩真的撞击在一起的时候,场面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看了。看似坚不可摧的护盾被雷电轻易切割开来,可以说是一触即散。神秘人后知后觉,终究还是难以让自己彻底冷静。他开始向后急飞,想要躲开弗林古怪至极的攻击。 可惜,佯攻这件事,弗林可是向艾雅学的。 在前强大的雷电终究是障眼法,藏在后面的一击快剑才是致命手段。 弗林踏在耀眼雷霆之上,一剑向下,如同落叶飘零,而后又被狂风掠起,落剑向下时又向前猛攻。 神秘人防备不及,被这一剑刺中肩头,鲜血喷溅。 该说弗林太强,还是神秘人太弱? 总之,当这一剑刺出之后,神秘人就不觉得自己能够全身而退了。不过现在他即便是拼去性命,也要解决掉弗林这个敌手。 “你要死了。”弗林说, 神秘人硬生生将弗林的剑推出肩头,而后一只手插进自己胸腔,掏出心脏。 二人周围立刻布满血雾,神秘人则一手画出奥秘文字,另一只手捏碎自己的心脏。 “魔龙召唤!” 这种损失自己的生命召唤强大魔兽的术法并非出自奥秘之神赛克勒之手,毕竟召唤所用的奥秘文字的排列向来是不为赛克勒所允许的。不过现在赛克勒已死,这在世界创造之初就被一名天才人类法师创造出的禁忌术法总算是得以重见天日。 浓重黑烟以血雾作为养料,开始漫散。 弗林抱着迟疑态度向后接连退出几步。 黑烟当中,探出一双猩红眼目,有着一对枯骨双翼的翅膀的恶龙从中探出一颗巨大头颅,而后撞向弗林。 弗林不是没想过怎么应付黑雾当中钻出来的东西,只是他没想到,这黑雾当中竟然钻出这样一头庞然大物。 向后退大概是不太可能了,于是我们这位不做骑士,要成为一个人的守卫的勇士一剑裹挟着雷霆,向恶龙迎面撞去。 雷霆重剑毫无意外地将恶龙头上斩出一道淡紫色印记。但是并没有造成多少实质性伤害。在这样近乎最强招式的攻击下还不不能对这恶龙造成什么伤害,接下来还能怎么办? “托大了。”弗林有些头痛。 身后是有着千万人口的大国主城,身前是几乎无法应对的恶龙,弗林没有过多考虑,只是在被恶龙接下来的重击撞飞出去之后,站起身来,挡在恶龙面前。 可惜,如果弗林能再有一段时间的修行,一定能够与这恶龙一战。 “卡尔西恩,不要赶尽杀绝啊,不然你怎么可能成为这中土世界共主。”弗林站在山巅,与那恶龙对视。 勇士于此,将不退半步。 与此同时,在盎格利主城内,闹剧刚刚落幕。 传说骑士选拔的最后关头出了这样的事,贵族们自然是吓坏了。于是在卡尔西恩的协调之下,贵族们先行离开观战台,而后骑士们再离开。 卡尔西恩此刻就站在城堡廊道上,通过那条廊道,能够看到城外风光——当然,现在是看不到什么风光,只能看到一人一龙,在那里斗个不停。 “如果那头恶龙到了这里,会怎么样?”年幼的领主之子抬起头看卡尔西恩。 “我们都会死的。”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呢?”这个对死亡没有一点确切感受的领主之子眉头微皱,就好像这是羊皮纸上写的奥秘习题一样,只是在寻求一个回答。 “我们应该让强大的战士去阻挡恶龙的步伐,然后派出强大的骑士与法师,将恶龙击杀。” “最强的以太里尔大人?” 年幼领主之子话音落下的时候,出现在卡尔西恩身后的以太里尔将长剑架在卡尔西恩脖子上,“卡尔西恩,难道这主城生灵,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吗?” “不重要。”卡尔西恩说,“但是对您来说,很重要。” “你——” 事到如今,让以太里尔去阻拦那头失控恶龙自然是不可能了,可是单凭弗林,也不可能阻挡住恶龙。 “您知道,就算将那份力量交给了弗林,也与我无关。”卡尔西恩笑着说,“毕竟他不是站在我这边的人。” 第九十三、盎格利迭代 卡尔西恩还在犹豫,即便从这里他能看到弗林应付那头恶龙的狼狈摸样,也还是在犹豫。 “您认为这也在我的算计当中吗?”卡尔西恩仍然是满脸笑意,“那么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呢?弗林可不是我手下的人啊。” 老骑士并不是完全抓不住卡尔西恩的想法,只是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人要服老吗?”老骑士自嘲一般地笑着。 “事到如今,就算我让您杀了我,也于事无补了。”卡尔西恩始终保持着那个背对的姿势向着那位传说骑士,“在这场长久的博弈当中我赢了。” 老骑士放下手中的剑,从眉心抽离出一点光,让这点光亮随着他的指向,飘向那个正在与恶龙交战的无畏勇士。 抽离出那点光亮之后,老骑士拄着骑士长剑跪倒在地,看向那个背对着他的背影,似乎已经了却所有的牵挂。 “不要再让盎格利家族死人了,卡尔西恩。”老骑士保持着那样的虔诚姿势,身躯快速消瘦下来,头发也迅速变白。 “既然是您的遗愿,我就一定会做到的。”卡尔西恩答应下来。 远看战场,在恶龙接连三次冲撞之下,弗林被整个撞入山壁之中。而在这三次冲撞之后,那满身鲜血的勇士已经难以维持住攻击架势。 弗林没有后援,真正算得上与他关系密切的洛伊站到卡尔西恩那边之后,弗林在这盎格利领地就算是真正的一个人了。可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中,弗林敢于与这无法应对的恶龙打一场。 衣衫破烂的勇士站在悬崖边上,用满是鲜血的手握住沾满鲜血的剑,而这不管身上还是剑上的鲜血都来自他自己。这大概是能在盎格利看到最为悲惨的场景了,而且除此之外,这位勇士还被一个只知道破坏的巨大怪物紧紧盯着。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远处飘来的光点融入了弗林眉心。 来自光的纯粹力量涌入弗林全身。 这自以为必死无疑的勇士猛然睁开双眼,向着那山峰大小的恶龙头颅按了过去。也就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一按,将那从远出径直冲撞而来的恶龙头颅整个按了下去。 巨龙头颅与悬崖对撞,使得悬崖大块崩碎。而接下来,在这简单一按之下,恶龙痛苦尖啸,并不受控制地向下撞过去,在撞破整个悬崖山峰之后撞向大地,在群山之中砸出一个深坑。 刚得到这股全新力量就能使用自如的弗林站在龙首之上,看向盎格利主城的方向。 那位骑士多半已经死了吧。 一想到这里,弗林就有些恼怒。 于是这位刚刚得到传说骑士之力的勇士将长剑狠狠钉入恶龙头颅,并向那颗肮脏丑陋的头颅当中注入光芒。 当已成为强者的弗林走出那个恶龙砸出的深坑的时候,身后炸开一团绚烂光束,将一整头恶龙炸成粉末。 而此时在盎格利主城内,洛伊站在了卡尔西恩身边。 “他得到了那股力量了吗?”洛伊看向那个提着剑向城堡走来的强大人物,心间难免泛上很多回忆。 “是啊。”卡尔西恩扶住领主之子,笑着说,“不过这份强大最交到他手上,是有代价的。” “代价?”洛伊看着弗林纵身一跃就到了他们面前,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老骑士已经死了。”弗林说,“而这属于光之骑士的力量最终到了我身上,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在接下来,光之骑士的力量对于盎格利,对于整个中央国度而言都不重要。”卡尔西恩看向弗林,“既然你不愿意做盎格利的传说骑士,那就让赛沃德来做,我不需要他很强大。” “你这可是明目张胆的窃国啊,卡尔西恩。” “我没打算自己来做这个盎格利领主,也没打算通过挟制年幼新领主来控制盎格利。”卡尔西恩说,“我不需要那么做。” “谋划已久的小人说出来的话竟然如此坦荡,你卡尔西恩,活该走到今天这一步。”弗林看向那年幼新领主。 迟疑片刻之后,那还在懵懂年纪的新领主看向卡尔西恩,昂起头问,“卡尔西恩叔叔,这个人是坏人吗?” “不是,只不过,他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人。” 几人正在廊道上僵持,循声而来的骑士们迅速赶到。 “你走吧。”卡尔西恩对弗林说,“去哪儿都好。” 既然接受了这份本不属于他的力量,就应该离盎格利远一些,再远一些。 “骑士们,这个人是刺客,抓住他!”卡尔西恩见骑士到场,立刻护住新领主,装作慌乱至极的样子,指着弗林说。 骑士们向弗林围攻过去,弗林看了眼洛伊,踏在廊道护栏上,身形下一刻就消失在众人视野当中。 “事务长大人,您没事吧?”骑士们首先过问的是卡尔西恩的安危。 “我没事。”卡尔西恩正色道,“刺客只是暂时离开了,你们现在下去就张贴通缉令,在整个领地内通缉这名刺客。接下来一段时期,盎格利要对任何可疑人物严加防范。” “是!”骑士们说完,领着尚在幼年的新领主离开此处。 洛伊看着卡尔西恩那张在大喜大悲之后又变成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脸,突然自嘲似的笑了笑,“我以为我至少能跟上你的一点点想法,可是到现在才发现,卡尔西恩就是卡尔西恩,不会被我看透。” “是吗?”卡尔西恩说,“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有一些已经脱离了我最开始的计划。” “比如将光之骑士的力量交给弗林这一点?” “不,这是我一开始就想好的,光之骑士力量的最好归属就是弗林。”卡尔西恩说,“不论你相不相信,我们与弗林虽然走在不同的路上,但最终目的是一样的。” 震惊整个盎格利的刺杀风波了结之后,卡尔西恩作为事务长,主持了传说骑士授勋仪式。仪式上,年幼的新领主为赛沃德亲自赋予以太里尔之名。 三日之后,领主城堡大殿之上。 “卡尔西恩这是窃国行径。”毫无疑问,在大殿上这些大臣围攻卡尔西恩是最好看的戏码,至少洛伊是百看不厌。 “毫无疑问!” “我们尊敬的事务长阁下,你知道在刺杀事件发生之后,民众们是怎样的反应吗?” “是什么样的?”卡尔西恩反倒还有些好奇。 “在领主大人逝世之后,民众们最先向事务官询问的不是领主家族的情况,而是你这个事务长的安危!” “您的意思是,我在控制民众的思想?”卡尔西恩面带疑惑神色,而后笑了。“我想,我并不是什么法师,而就算是法师,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控制这千万民众的思想吧?” 这就是卡尔西恩立于不败之地的原因了。 降低税务,修改法令。卡尔西恩虽然坐上这个事务长的位置不到十年时间,但是早有准备,也知道怎么为民众做事才能被记住的他,已经拥有了民心。要说有没有借助法师操控人心的手段——那谁知道呢。 “你——”与卡尔西恩针锋相对的大臣哑口无言,只能悻悻然退到一边。 “就算刚才法务官大人说的不算什么,可是卡尔西恩,对于领主的葬礼,你应该给在场所有人,给盎格利的民众一个交代吧。” “前任领主大人的葬礼早有安排,各位就不用操心了。” 在处理事务上,卡尔西恩这个事务长还真没让人挑出过毛病来。 “那么,新任领主继承领主之位这件事呢?”这才是大臣们真正关心的问题。 前任领主在世的时候,对卡尔西恩唯命是从。现在盎格利十世既然已经死了,那他们就要在新任领主身上压下赌注了,只要这个还在幼年的新任领主能够对卡尔西恩心生厌恶,他们的谋划也就算是成了。 “这件事当然是越快处理越好。”卡尔西恩非常干脆的答应了。 于是众人纷纷看向那个高坐在领主之位上的小男孩,希望他能给出一些回应。 那个在学习奥秘之外没有一点天赋的小男孩抬起头来,在空中画出奥秘文字。 下一刻,刚站在卡尔西恩对面的大臣胡子上燃起一点火苗,而后烧成大火。 “救命啊,救命!”这名除了高贵血统之外一无是处的大臣捂着脸痛苦翻滚。 “各位可能不知道一件事,我们这位新领主——不妨说是代任领主,他认为自己成为一名法师比成为一名领主要好。”卡尔西恩走到了领主之位旁,一只手按在年幼领主头上,“所以我会以盎格利领地的名义,送他去往奥秘王庭学习奥秘。” 前任领主盎格利十世只有一女一子,如果这继承盎格利十一世名号的小男孩去往奥秘王庭学习奥秘,那能够继任领主之位的,也就只有那位与洛伊走得很近的亚妮公主了。 洛伊就站在一边,看着这样让他难以言喻的场景,看着那个少年人手下的,年轻领主的头颅。 那是什么? 是整个中土世界。 (PS:状态差) 第九十四、千年 远在暗夜森林当中,多日之后总算是愿意醒来的少女站在某根大树枝桠上,向下看着。 “就这样继续让她留在这里吗?”暗夜精灵的士兵们有一半对艾雅的存在感到不适,另一半则持无所谓的态度。要知道暗夜精灵与人类之间可谈不上什么世仇怨恨,之所以有人对艾雅的存在感到不适,还是因为艾雅身上那股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强者气息。 身为精灵,他们对强大者的感知可是相当敏锐的。 “那个人类小姑娘可是神蚀大人留在这里的,既然神蚀大人都没有说什么,我们就不用担心了。”除开这些闲言碎语,其实对于有一个可爱的人类小姑娘在一边观察他们训练这件事,是不会引起人不适的。 远处,刚从暗夜森林中部回来的神蚀往训练场边的大树边上一靠,暂时卸下一身疲倦。 这次她去往暗夜森林中部,主要是为了搞清楚这次行动的目的。 神蚀本来以为幻影会瞒上一段时间,没想到的是,这次幻影直接将目的告诉了所有刺客。 “中土世界的那些骑士我们都打不过,还说什么进攻精灵国度?”当时在场有人提出这样的质疑。 当然,除了暗夜森林到底有没有进攻精灵国度的资格之外,如何进攻,应该从那一条线路进攻,都有人提出质疑。 可是对这件事准备已久的幻影显然不会被几个简单的问题问倒,她一一应答,在收拢人心的同时,也向所有人公开了一个只有暗夜刺客至高才知晓的秘密——暗夜森林内有直接通往精灵国度的传送点。 这一点秘密被幻影说破之后,接下来自然又是接连的争吵。 与传送点相关的问题随即展开——这几千年来都未被使用的传送点,到底还能不能使用,而传送点的另一端,是精灵国度的什么地方。 还有,抵达传送点的另一端之后,如果位置不对,他们该怎么办? 总之问题很多,绝大多数人对这突然公开的计划持疑。但是,这毕竟是在暗夜森林,而不是纷乱的中土世界。这件事在幻影敲定之后,也就等于确定了。 “还真是慌乱的作战行为。”神蚀是个不喜欢了解历史的,暗夜精灵们曾经的历史对她来说,就只是一个个故事——虽然这些故事大多悲惨,但是对于神蚀来说,那就是纯粹的故事。 她不能从那些故事当中读到种族之间的怨恨,也读不到几千年都不能消退的仇恨。 “精灵国度与暗夜森林相隔在两端,这两端之间,隔着可不止一个兽人国境啊。”神蚀感叹着。 也就是在她感探的时候,艾雅从大树上跳了下来,像是鸟儿一样轻盈地落在神蚀身边。 神蚀轻轻握住这个不愿记起从前事的小姑娘,摘下面纱,露出绝美容颜,笑着说,“马上,就要打仗了。” “战争?” “战争!”神蚀眼神坚定。“不过你就不需要知道这些了,比起让人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恼火的战争,你的事似乎更让人上心一些。” “我?”艾雅顺势坐在神蚀身边,一起背靠大树。 “你只知道自己的名字。”神蚀有点头痛。她现在就像是艾雅的姐姐一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各个方面而言,她还是想要照顾好这个人类小姑娘。 “我不愿意去想。”艾雅抱着双腿沉默着。 于是神蚀也沉默下来,“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到中土世界,你应该回到那里去。” “我不想去中土世界。”对于一个不愿意记起往事的少女而言,曾经生活的地方也是陌生的。“你之前不是说中土世界已经陷入了混乱吗?” 神蚀哑口无言。 “你要是愿意留在暗夜森林当中,也好。”神蚀心想。 不过下一刻,神蚀的心思就被打乱了。一旁正在对战训练的两名战士太过投入,拆招时一人手中的剑被击飞,朝着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的少女飞过来。 神蚀探手,少女却快她一步,用一直手指抵住暗夜精灵样式的长剑剑身,而后站起身来握住剑柄向着那个挑飞长剑的战士冲了过去。 在少女出剑之前,这些未曾见识过强者对决的暗夜精灵战士们并不知道怎样的剑叫做快。 而在少女出剑之后,他们能明确的知道,只要这名人类少女愿意,仅此一剑就能杀光他们所有人。 出剑之后,没有任何花招,艾雅只是让长剑在每个人面前走过一遭,然后将剑物归原主。 “太慢了。”艾雅说,“少了点什么。” 神蚀看向那个站在人群中的耀眼人类少女,说,“我来和你对练,怎么样?” “对练?” “你不是想要找回出剑的速度吗?”神蚀笑着说,“试几次就知道了。” 神蚀向上一步跳起,最终落在大树顶端,紧接着艾雅也一步追了上去。 艾雅掂量着手中暗夜精灵长剑的重量,向站在另一端的神蚀一剑刺去。这一剑出手,这棵神蚀住处所在的巨树开始剧烈颤抖,树叶接连掉落。 少女出剑剑势极快,一剑扑在神蚀面前。可惜还是不够快,剑刃还是被神蚀劫了下来。 “再来!”神蚀随手一推,将艾雅推回原位。 于是艾雅站在那里,提起剑,再次感受长剑的重量。 这次出手,自然来势更快。长剑在空中拉出一道轨迹之后,击中不躲不闪的神蚀,当然,这招还是被神蚀手中的贯心给挡了下来。 少女相当懊恼,于是她再次退开,默念几句奥秘言语。 “不好——”神蚀看着少女在那里起步,而后浴火而起,想要躲,却躲不及。 那如同火焰精灵一般的少女递出跨越空间的一剑,来到神蚀面前。 “嘭——” 神蚀以为自己就要被这一剑刺中,却没想到那把普通的剑因为承受不住艾雅出招的强大力量,崩碎成无数铁屑,化成点点火雨。 “真美啊,这招。”神蚀说。 艾雅伸手挥散点点火星,“是啊。” 大半天的训练结束之后,暗夜精灵战士们各自回到住处。 神蚀是最后回到住处的,因为今天她特意去准备了一些食材。 艾雅正坐在地板上看书的时候,神蚀从艾雅身后按住了她的脑袋,然后夺过那本记载暗夜精灵历史的厚重书籍。 “刚刚进入主题呢。”艾雅抱怨道。 “这种故事什么时候看都可以的。”神蚀一样样取出东西,首先是暗夜精灵们日常生活必备的泉水,然后是兔子肉,牛肉,粗盐,以及一些不常被使用的香草香料。 “你会做饭吗?”艾雅给自己倒了一杯泉水,这种从暗夜森林中心泉眼引出来的泉水也算是暗夜精灵们的宝物之一了。泉水有恢复体力与魔力的作用,而且效果显著。通常而言,刺客们是直接将泉水当作粮食来使用的,毕竟泉水除了效用非凡之外,还能充饥。 “当然。”神蚀肯定应答之后,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当她察觉到自己要说的话与自己从前多有牵连的时候,也就把那些话全都咽了下去。 “那还真是让人期待。”艾雅笑着饮下泉水,享受那种浸透全身的轻松感。 “我以前,有个妹妹。”就算不能回忆自己的曾经,有些人,神蚀也还是不能忘却。“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应该和你一般大小了吧。” “这么说起来,好像有个姐姐。”艾雅说,“只是我不知道现在她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了。” “是吗——”神蚀收拾一通,将那些肉类处理完毕,然后用两张木制碟子端上来,“兔肉切成小块,与香料一同炖熟之后再用粗盐调味。牛肉烤熟,加上这种略带刺鼻气味的辣味香料和粗盐,味道一定不错。” 炖兔肉与烤牛肉,这就是今天的晚餐。 神蚀将准备好的食物放在桌边,然后学着艾雅那样将食物装在自己盘子里,坐在门外的大树枝桠上慢慢享用。 “如果战争来临,我们就没有这样悠闲吃饭的机会了吧?”艾雅问。 “所以现在才要好好享用这些食物。”神蚀与艾雅的想法不一样,对于她来说,战争才是她的主场。“等到战争真的开始,谁还有心思准备这些。” 艾雅点点头,然后看向西方。 “那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吗?”少女指着很远的地方。 “是啊,一个看起来很远,实际上一点都不远的地方。”神蚀好奇地问,“既然你正在读那本有关我们历史的书籍,那你知道我们与他们之间的矛盾,究竟来自哪里吗?” “我还没读到。”艾雅说。 “等你读到那个故事的时候,帮我好好想想,为什么那仇恨过去几千年都让人不能遗忘。”神蚀叉了一块牛肉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那你们什么时候去那里。” “就在明天,明天我们就会集结大军,前往精灵国度。” “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去了?” “因为我们是刺客,暗夜刺客。” (PS:明天恢复更新) 第九十五、战争起始 “我已经研究出了让我们整个种族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强大的方法,请您看这奥秘文字的排列!”刚得到奥法之位的年轻精灵法师将自己研究出的成果呈现给精灵领主,“这一句奥秘语言如果能够施展,那我们就能让体内的奥秘力量变得更加纯粹!” 统辖一地的这位精灵领主以慧眼识人而著称。而其中最有名的例子,就是眼前这位对于奥秘如痴如醉的年轻人了。 “在让体内的奥秘力量变得更为强大的同时,我们要付出什么呢?” “消除体内的战士血脉!”年轻人笑着说。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这样引以为傲的回答,却换来了精灵领主的怒火。领主让三位大法师联手将他拘禁起来,而后抹除了他脑海中所有关于那一句奥秘咒语的记忆,并将他在山上流放,任由他自生自灭。 “他是天才的少年,但是这样能够改变我们整个精灵国度的咒语却不应该被创造出来。”那位领主给其他人的解释是这样的。“诸神给我们最为高贵的血统,我们不应该违背诸神旨意,擅自让整个种族发生变动。” 于是一句能够改变整个精灵国度,乃至是整个世界的奥秘咒语就这样被封印了起来。 不过让人感到可惜的是,这位领主选择将咒语封印,而不是彻底销毁。 几百年后,当那句咒语被众人遗忘时,当初被流放的少年以入魔的姿态回来了,他找回了那句咒语,并在奥秘大会上控制在场的许多强大法师,一齐发动了那句咒语。 咒语剔除了强大精灵们血脉当中的战士血脉,让他们所掌握的奥秘之力变得更加纯粹且强大。当初那个兴奋地向领主展示他的研究成果地少年做到了,他让精灵们体内的奥秘之力变得更加纯粹。 可这样做的后果瞬间就显现了出来。 从精灵们身体当中剥离出来的强大战士血脉形成了新的个体。 而就在这些新的个体还没有得到力量的时候,那个依靠怨念活了几百年的法师将这些新的个体全都关在了奥秘牢笼之中,与精灵们隔离。 强大的术法交替掩映之下,这位强大的法师在所有精灵都不知晓的情况下,从他们身体当中偷走了另一半。 在那场奥秘大会上,他被奉为奥秘至尊。 在他成为奥秘至尊之后的第二天,一个旅行者装束的人类来到了他的住处,揭穿了他的所有行径。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面对人类旅行者的种种质疑,老法师怒吼道,“我是为了侍奉神明!我们精灵是第一个被赋予文字的种族,我们应该是,而且只应该是奥秘之神的忠实仆从!” 在老法师注意不到的人类旅行者眼眸当中,有着深深的失望。 “难道就没有精灵不愿意成为奥秘之神的仆从吗?”旅行者不断摇头,“你只是凭借自己的意愿抹杀了所有人。” “你说什么?” 旅行者接着又放声大笑起来,“而且,你这一句咒语当中,可不是没有漏洞啊。” 当旅行者在原地化为一缕青烟,只留下一点虚影时,老法师才明白刚才与自己说话的人类究竟是谁。 他这样自称奥秘之神奴仆的人,竟然没有认出奥秘之神来,这不是很讽刺吗? 一个月之后,老法师重新得到了奥法伊里欧斯之名,并组织军队,去围剿那些被他放逐在深渊牢笼当中的,他们的另一面。 可惜,他并没有算到,那些身体当中大多数只有战士血脉的,被剥离出来的另一半,竟然成长得这么快。 当围剿军队抵达的时候,已经有一半的囚犯逃离了。 不少前来围剿的法师看到那些与自己一样都长着精灵面孔的生命的时候心有迟疑,不愿意对这些“同类”出手。但是在伊里欧斯的命令之下,他们最终还是对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生命痛下杀手。 鲜血与尸骸最终将整个深渊给填了个满满当当。 早先觉醒力量的“囚犯”们就在不远处看着,看着那些“同类”对他们的暴行。 他们离开了精灵国度,在东方的兽人国境依靠战士血脉所获得强大,很快就让他们得到了自保的力量。紧接着他们继续向东,来到那片兽人都不愿意进入的暗夜森林当中。最早的那些人决定给自己一个新的名字。因为他们决心与那些号称自己代表着光明与神圣的精灵们为敌,所以他们自称暗夜精灵。 最早的暗夜精灵拓荒者们在无数的牺牲之中建立了整个暗夜森林的繁荣。 但是好景不长。 感知到这些逃到东方的战士血脉存在的伊里欧斯发动了一次围剿。这一次精灵国度的军队直接进入了暗夜森林当中,从暗夜森林中部开始,向整个暗夜森林发起进攻。 在危难关头,八位刺客率领暗夜精灵军队击退了精灵大军,并在这之后,与矮人签订契约,铸造了刺客圣堂当中那些武器。 侵略战争失败之后,伊里欧斯为了能活得更久,因此封印了自己。随着伊里欧斯这个战争引导者的消失,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暂时告一段落。而事情到了今天,当初奥秘之神赛克勒所指出的,那句咒语上的漏洞终于显现了出来。 所谓的漏洞就是,在精灵国度得到纯粹的奥秘力量时,作为被剥离部分的暗夜精灵们不仅拥有了纯粹的战士血脉,其中有些还掌握着强大的奥秘之力。 双方是不是势均力敌不好说,但是掌握着纯粹奥秘之力的精灵们不见得比暗夜精灵要强上多少。 而在此之后,历经几千年。这几千年当中,不知真相的精灵们都将暗夜精灵们当作极恶的种族,而暗夜精灵们则将精灵国度的精灵们当作自命不凡的仇人。 在这所有的种族当中,精灵与暗夜精灵其实是一脉。 灾难发生之后,从一开始就能看到千年之后发生的情况的赛克勒并没有出手干预。 “我做错了吗?”在将自己封印之前,伊里欧斯问自己的得意弟子,“我想要侍奉神明,可是到头来,神明给我的唯一一声回应,也只是轻蔑不屑而已。” “现在还有的补救吗?”即将继承伊里欧斯奥法之名的少年人伏在恩师身边,“难道不是神明做错了吗?” 伊里欧斯看着少年人,即将被封印的他,脸上流露出了难以形容的震惊神色。 原来到头来他做错的,不止是将精灵们血脉当中的一部分剥离这么简单。 他做的最错的事,就是给自己的弟子传达了一个神明不可相信的讯息。 这位天生大才的奥法在践行自己侍奉奥秘之神的想法之后造成了这一切,造成了奥秘之神信仰在精灵国度的消亡,可是他想不到,这一切早就在那位神明的预料之中。 赛克勒放任这一切,放任精灵们一分为二,为的,也就是将来。 几千年后的今天,精灵国度的人们已然忘却曾经的历史,在伊里欧斯影响之下,精灵国度所记载的历史已并非真实。可是暗夜精灵们还记得,他们还记得两个种族之间的仇恨。 此时,某个放下书籍的人类少女站上大树顶端,看向那个被她当作姐姐的强大暗夜精灵离开的地方。 “现在我好像能明白,为什么你只是将这一切看作故事了。”少女踮起脚,向前跳出一步。 而与此同时,在暗夜森林中部,那颗被称为世界树的巨大树木之下,暗夜精灵的军队已然全部集结。 “既然所有人都到了,那我们就准备走吧。”幻影走入那个泉水帘幕遮盖的山洞之中,刺客们紧随其后进入,在此之后,才是暗夜精灵的大军。 在那泉水帘幕之中,有着一处幽暗狭长的通道,而在通道最深处,刺客们看到了那通向精灵国度的传送点。在传送点之前,幻影用手上的武器轻轻敲击那失去光亮的传送阵法。而后无身走上前来,蘸取泉水之后画出一个新的法阵。 在法阵发动之前,幻影站在神蚀旁边说,“你要让她这样跟着我们吗?” “既然如此强大的她出现在我们这里,那就证明她的出现是有意义的——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我们暗夜森林。”神蚀说,“而且,她可牵涉不到这场种族仇恨当中来。” “既然这样,就让她做一些自己愿意做的事吧。”幻影说,“无论她会不会左右战局。” 半晌之后,传送点终于开启,幻影与几位刺客率先走入传送点,而后暗夜精灵大军依次入内。 最后,才是那名迟来的人类少女。 —— 最先踏出传送点,进入世界另一端精灵国度的是幻影,然后就是各位刺客。 幻影扛着那把名为无双的红色大镰刀,踏在红色的土地上,抓起一把红色几千年都未曾褪去血色的土壤,向前重踏出一步。 神蚀就故意等在传送门那头,在队伍最后抓出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人类少女。 “结果你还是跟过来了。”神蚀无奈地说。 “我很担心你的安危。”艾雅指向那即便在这深渊当中都能看到的精灵国度主城,“这可是战争啊。” 第九十六、一触即溃 从这土壤红如鲜血的深渊当中向前看,可以看到远端的宏伟精灵城堡。 “他们将城堡建立在高山之上,依托自身强大的奥秘力量,施用了那样古怪的设计。”神蚀指着那些在城堡外浮游的道路。 “我看得到,每一条道路下面都有奥秘阵法依托。”艾雅自己观察着那远端巨大的精灵国度建筑。单从这里,能看到与人类领地城堡风格迥异,但同样宏伟大气的精灵城堡。人类少女从上往下看,能看到顶端生长着七彩树叶的大树,底下白石墙壁堆砌而成的,大多无用的精灵城楼,以及最底端,有着实际作用的大小楼殿。还有在最外围的,如同整栋建筑骨架的浮游通道。 “设计很精妙。”艾雅说,“但是有些东西,看不出来什么实际作用。” “这些精灵可不是一些喜欢做表面功夫的家伙。”神蚀说,“等我们到了那里,也就知道那些无用的建筑究竟是干什么的了。” 艾雅点点头,而后二人快步跟上军队。 虽然这次复仇之战暗夜精灵出动了全部作为主要战力的暗夜刺客,作为军队指挥官的幻影却也没有因此托大,让仅有几人的队伍来试探精灵国度的防卫。 “兽人国境的剑圣以百人军队攻入人类领地主城,如果只看人数,谁都会觉得兽人们对比人类强大太多,可实际上,只是因为有着兽人王者这样决定性的战力存在。” 艾雅点点头。 “我们这些暗夜刺客当中就算是最强的幻影,也不能与那位兽人王者相提并论。”神蚀说,“那是冠世强者。” 幻影为这次复仇战争准备了十万军队,这一次战争的主要目的是侵占一座精灵国度主城。如果突袭使用得当,配合刺客们的强大战力,完成这一目标并没有多难。 离开深渊之后,大军在精灵国度主城周边停下脚步。 “我去吧。”无身站在最前,“不出意料的话,这些精灵对我们并没有防备。” 幻影应允了无身的请求,让这位值得信赖的手下去打探精灵主城内的情况。 精灵主城通常对外并不设防,可以说废弃多年的城墙上并无精灵守卫看守。但是在主城门口,有两队对外来者并无盘查的精灵守卫。 无身通过主城门口的时候,那两队守卫将目光投向这位即便在精灵国度也罕见的美人,而后小声商讨着什么。 不过即便他们注意到了这位装束奇怪的美人,也没有对她的身份起疑。 入侵者这种东西,什么时候在精灵国度出现过——至于那些传说中被放逐到世界另一端的精灵国度黑暗面,自然更不会被人想起。 “没想到在主城中还有一位我们不知姓名的美人。”守卫们腰间挎着学徒法杖,一个个心不在焉。 无身无视了那些眼神,继续向前走。 进入主城之后,那座精灵国度城堡的全貌才呈现在她眼前。 “奥秘之力。”无身远远看着那座建筑,将自身强大的奥秘之力锁定在建筑上,想要一看究竟。 这样嚣张的试探伸出的同时,在这座主城当中有数千道奥秘力量同时锁定了无身。 “说的一点都没错。”无身说,“这里,果然是奥秘之乡啊。” 下一刻,上千道身影通过奥秘阵法出现在无身面前。这些强大的主城法师看向地面上站立的那道身影,诧异之后便是震惊。 “暗夜精灵!”一众精灵法师瞄准了那个大胆闯入精灵国度的暗夜刺客,瞬时有百道攻击脱手,向无身而去。 “好好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无身极其恼火,下一刻千道分身瞬间出现,向天一击,将那一拥而上的奥秘攻击给抵消。 远处,幻影吹响进攻号角,暗夜精灵大军一拥而上,由走在先前的刺客们破开整面城墙,而后十万暗夜精灵大军一齐涌入城内。 “你就别去了。”神蚀将艾雅挡在身后,“这是我们与精灵国度之间的恩怨,如果你非要出手,就等到你觉得自己应该出手的时候再出手。” 交代完,神蚀也跟随大军一起攻入城内。 艾雅留在原地,看着那声势浩大的暗夜精灵大军。 “腥风血雨?”艾雅伸出手,好像她从这里伸手,就能触及远端的那些迸发看来的绚烂术法,以及刺客手中的至宝武器所激起的血雨。 “敌军突袭!”执掌主城事务的大法师站在半空,向整个主城发号施令,“守卫们,抵挡住敌人进攻。” 大法师是全城的大法师,可以说是精灵领主之外最强的人,他掌握着强大纯粹的奥秘力量,并有无上威严。但是,他毕竟不像幻影一样身经百战。 这位站在半空中对全城发号施令的大法师下一刻就被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幻影一刀砍中后背,直接被拦腰斩成两段。 “大法师!”法师们还在震惊,还在愤怒,下一刻,如潮水一般的暗夜精灵大军就扑面而来,在他们根本来不及念出那些奥秘咒语的时候将他们快速斩杀。 暗夜精灵的大军安静沉默,杀戮动作机械重复。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暗夜精灵才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在大法师与站在阵前的法师们全都被斩杀之后,站在后面手持法杖助阵的守卫们也在阵前刺客的冲击之下开始大范围溃败。 暗夜精灵十万大军从进入这座主城到攻入主城城堡,用了不到一刻。 主城内法师残部被刺客们追杀得四处逃散,守卫则在暗夜大军的压制之下节节败退,被逼入各个死角。 “这就是精灵国度的防御?”幻影站在城堡大门前,以无双敲击那白石大门。 大门缓缓开启,高位上正襟危坐的精灵领主看向那最先走入大殿的暗夜精灵,满腔怒火。 “先别着急生气。”幻影扛着那把猩红大镰刀,站在了大殿下头,“在你死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知道自己命悬一线的领主默念一句奥秘咒语,可是还不待他将那句念完,幻影就出现在他身边,将无双架在他脖子上,“外面那些已经忘却历史的民众一定不知道我们来自哪里,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攻入这座主城,但是作为领主,你一定明白我们的目的。” “几千年前的仇恨了,为什么一定要延续到今天。”精灵领主偏过头去看那个彼端世界来的暗夜精灵领导者,“我们之间的战争不会让任何一方得到好处。” “好处?”幻影摇了摇头,“既然你都知道,我们是因为几千年的仇恨来的,那为什么还要说好处。” “你——” “作为强大的法师,我觉得你应该在这种时候抵死反抗,这样,才能体现出你们这些精灵纯粹高贵的血统,毕竟你们是神圣高贵的精灵,可不能做出在生死关头跪地求饶的事。” 大臣们站在底下,面面相觑,暗夜刺客们分散展开,以备不测。 “就算你今天覆灭了这一处领地,将来,在你继续西行的路上,你们一定会——” 精灵领主的话没说完,就被幻影割开了喉咙。 他死了,在他死之前,幻影并没有给他应有的尊严。 “我们在这里停留一天,让消息传遍整个精灵国度。”幻影轻轻推开那具尸体,坐在那精灵领主高位上,看向底下诸位大臣,“你们该做什么的继续做什么,只当你们换了一个领主就好了。” 突如其来的战争迎来了突如其来的的结束,除了那十万大军的侵入,以及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混乱,精灵国度的民众们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异族军队带给他们的压抑感。 一天之内,暗夜精灵的军队替换了所有精灵守卫,开始维持这座主城内的秩序。 “看样子,这样的战争不是第一天谋划了。”艾雅站在神蚀身边,“不然,你们一定不会如此顺利地接管这座主城。” “或许吧。”幻影的谋划,神蚀不清楚。“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先你们一步去往西方。”艾雅与神蚀一起站在城堡前的喷泉边上。 “那这个给你吧。”神蚀交给艾雅一本书籍,书封上是以奥秘文字写就的几个大字。 艾雅翻开书,里面的内容是精灵国度中曾经出现过的各种奥秘术法,以及精灵国度中一些被隐瞒的历史。 “如果你有危险,只要叫我的名字就好了,我一定会出现的。” 神蚀微笑着,对这个人类小姑娘的话不加分毫怀疑。 “只要你呼唤我,我就一定会出现的。”艾雅像是怕神蚀不相信她说的,紧接着又重复了一遍,“毕竟我跟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 “知道了。”神蚀应答道。 半夜,穿着一身黑袍,遮掩头脸的少女离开了这座精灵国度边缘的主城,攀上那座将精灵国度中心与边缘隔开的山脉顶端,看向精灵国度内部,在那里面,有六座在远端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巨大主城。 那是精灵国度六个主要领地的主城。 “神秘而古老的国度啊。”艾雅向那里走去。 第九十七、高贵血脉 精灵国度中央有六块主要领地,其中每一块领地都有着相应的传奇精灵法师驻守,除了奥法伊里欧斯之外,还有光法瑞恩摩亚,暗法瑟斯瑞恩,雷法莱宁博德,大地法师厄斯兰德,以及风法卡劳德里。 “来自世界另一端的力量正在入侵精灵国境,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世界边缘,并且侵占了一座主城。”奥法伊里欧斯坐在上位,周围是其余的五位传奇法师。 作为精灵国度内的传奇军团,传奇法师们各自拥有着强大的奥秘力量,而且各自掌握着强大独特的属性之力。明面上掌握精灵国度的是精灵领主,可实际上,精灵国度的领导者是他们这些传奇法师。 “你是说,那些被我们驱逐出去,并自称为暗夜精灵的战士血脉?” “对,现如今他们回来了,带着强大军队,以及强大的战士血脉。”伊里欧斯正色道,“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组建起一直联合军队,将这些暗夜精灵再一次驱逐——不,这一次我们要将他们彻底毁灭!” 伊里欧斯提出建议之后,全体法师开始表决。 当然,在精灵国度的大会上,不会出现中土世界那种拖泥带水的情况,最后,对于伊里欧斯提出的建议,全员通过。 与此同时,那个不起眼的人类少女也进入了这精灵国度中央。 “这可是非常优质的羊皮纸卷,用来书写奥秘文字简直是再好不过了!”贩卖羊皮纸卷的精灵少年就站在街边叫卖。 来往的人并没有多看他一眼,除了艾雅。 “这些羊皮纸卷卖给我吧。”艾雅丢给他一枚金币。“我全都要了。” “您是法师吗?”少年接过金币,疑惑地问,“我怎么在您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奥秘相关的力量?” 听声音,少年能判别出艾雅是女性,而且年纪和他差不多。 “不瞒您说,我也是有成为法师天赋的人。”少年自来熟,趁着艾雅装羊皮纸卷的时候自顾自地与艾雅聊了起来。“只不过家里实在是太穷,没钱去学院学习,所以只能转行出来做生意了,不过我可没忘记自己是个快要成为法师的人,所以我选择做生意的时候,就出来卖这些羊皮纸卷了。” “是吗。”艾雅心不在焉的应答着。 “可不是。”少年坐在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卷,开始写写画画。 艾雅能看到他所写的内容,可是看过一眼艾雅就不愿意再看了。 少年写出的奥秘文字歪歪扭扭很不好看不说,整句奥秘语言的排布也有很大的问题,除了几句最简单的咒语能够使用,其它的简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艾雅不愿多说,收拾好东西之后马上离开。 虽然少年在学习奥秘这方面天赋不高,但是也能写出一些最简单的咒语——这就证明在精灵国度确实每个人都懂得使用奥秘的力量,并且善于将奥秘力量运用到生活的各个方面。 进入主城之后艾雅才发现这六块领地已经摆出了防御态势。 在思索再三之后,艾雅还是选择一家旅店落脚。 “哦?” 在旅店内为了不引起怀疑,艾雅摘下了兜帽。正是因为这样,让这些不常见到人类访客的精灵们心底泛上对人类的深深好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我看到人类的时候,还是在几十年前。”旅店老板就坐在艾雅身边,给艾雅端上一盘食物之后就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那里。 “人类在精灵国度不受欢迎?” “那倒不是。”旅店老板说,“一般而言,中土世界的人类都将在西方的精灵国度当作圣地,毕竟在这里,有着最为强大的奥秘术法,所以对于一个这样神秘的国度,来拜访的也就只有中土世界的法师而已。那些中土世界来的法师无一例外,都是为了得到更为强大的力量,而且往往不择手段。” “是吗。” “不过我看你,应该是一个与奥秘不搭边的人吧。” “是啊。”艾雅说,“我只是一个游历全世界,搜集各个种族历史的普通人类而已。” 旅店老板将信将疑,“像你这样柔弱的人类小姑娘,凭什么走遍整个世界?别开玩笑了。” “您要是觉得我在说谎,倒也无所谓。”艾雅叉起一块精灵国度特有的糕点送进嘴里,而后说,“不过对于精灵国度的往事,我确实很感兴趣。” 旅店老板带着怀疑的眼神再次从少女身上扫过,“真的是游历四方的人类学者?” “看人可不能只看外貌,对不对。”艾雅吃完了那些食物,就一头扎进自己租来的房间里,开始研究那本书上所记载的奥秘咒语。 那本神蚀交给艾雅的古书所出现的年代距今已久,刚开始翻看那些咒语的时候,艾雅觉得这些咒语排列效用简单,根本不值一提。可是继续看下去,艾雅也就明白神蚀将这本书交给她的意义了。 随着所述内容向深处推移,书上所记载的奥秘咒语逐渐变得深奥起来,其中还有一些艾雅从来没见过的奥秘文法排列。 奥秘之乡还真不是什么过分赞誉,毕竟在奥秘之神赛克勒所授的奥秘咒语之外,精灵国度还诞生了许多超越奥秘的强大灭世咒语。 艾雅没觉得当初那位强大奥法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只是他在行动上,实在是过激了。 “当初如果处理得当,有没有可能让精灵国度的一分为二,变得更强。”要知道那可不是简单的加减法。 此外,让艾雅深感认同的一点是,精灵的血脉确实比其他种族要来的高贵,来得纯净。精灵们秉承着律己的基本信条,正是在这之上,阻止了一切因为他们强大血脉有可能造成的悲剧。 这来的一路上艾雅之所以四处零散地购入那些书写奥秘文字所用的羊皮纸卷,一方面是怕自己这个异族人引起了过分的注意,另一方面就是搜集有关那位造成这种族之间仇恨的传奇奥法的故事——事实也好,传说也罢,艾雅想要了解更多。 当然,收获是有的,而且收获颇丰。 艾雅合上那本古书,开始思考。 “看来,有人活了几千年还不愿意死。”艾雅眉头紧锁,“这可就不太好了。” 相较于艾雅这边的风平浪静,在那条隔断山脉上,精灵国度的军队与暗夜精灵的军队在民众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了第二次交手。 由一位至尊法师统领的联合军队不到十万人,也就是这十万紧急抽调出来的军队,撞上了无身一人。 “强大的战士血脉,我们精灵的另一半。”这位平日里笑意温和,与人为善的强大光法瑞恩摩亚说,“没想到,几千年前那位已经从历史上被抹去的奥法造成的错误,会延续至今。” “没有几千年前那个精灵混蛋的一句咒语,我们这个全新的种族都不会产生。”比起仇恨,无身觉得在这场战争中主要左右她的,是幻影的命令。“所以我还得谢谢他。可是你要知道,我们与精灵一样,有着无数其他种族难以企及的优秀天赋与性格,但同样,有两样东西我们都不会忘记——背叛与仇恨。” “我没有想到这场战争来得如此之快。”光法瑞恩摩亚默念咒语,让光盾套在那些握持弓箭的精灵士兵身上。 无身无所畏惧,将手中名为穷极的金色长矛舞动一圈之后,从这一道身影中走出无数道身影。 “奥秘与战士力量的强大结合,可惜——”摩恩瑞亚一抬手,从上而下的光柱倾泻如雨。光柱砸在一道幻象之上,就会将那道幻象直接击成粉末。“强大是强大,可是并不够纯粹。” 无身所面对的,不止是天空中强大的光系奥秘,还有那排列开来的精灵弓箭手。 弓箭手们各自瞄准幻象,接连不断地射出奥秘箭矢。 无身藏匿在幻影当中,一人就成一支军队。 摩恩瑞亚以为在这样猛烈的攻势之下,无身不可能继续隐藏自己,可事实是,这点攻势并不能阻挡住无身的步伐。 当精灵弓箭手们的攻势稍有衰退时,那些幻象陡然之间增长了十数倍。 隐藏在其中的无身踏着幻象的肩膀来到摩恩瑞亚面前,金色长矛向前递出。摩恩瑞亚反应及时,反手向无身丢出一道光系术法。 光系术法炸中无身面门,好在有惊无险,被无身的幻象给挡了下来。相应的,摩恩瑞亚被无身以金色长矛击中肩头,踏着光阵逃开。 “轻敌了。”在远处的山上,无身的真身就站在那里看着战场的状况。“我和他都轻敌了。” 紧接着,精灵大军撤离,这场战斗不了了之,以此收尾。 “与其就这样等着他们组建联合军队来找我们,不如我们自己去往精灵国度中部,主动进攻,趁着现在那群精灵法师对我们的认识还不算太深。”无身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现在只想知道,这场战争于我们而言怎么样才算是胜利。”神蚀说。 “胜利?”幻影摇头,“这种东西,至少要取下奥法伊里欧斯的头颅之后再说。” 第九十八、向王世寻求 “如果先要查询史料,可以去往中心城池边上的图书馆,只要是你需要的资料,在那里都能找到。”旅店老板在门口给艾雅指路,“就在这个方向,一路顺着这条铺满鹅卵石的大道过去,就能看到那由一座巨大雕像托起的图书馆。” 艾雅点头致谢,而后带上那雪白蘸水笔,以及用来记载资料的一摞羊皮纸卷。 “真是可爱的小姑娘。”旅店老板懊恼得很,“上次是谁和我说精灵族女孩都是最可爱的来着?” 离开旅店之后,艾雅顺着这条鹅卵石大道一直走到了那座巨大雕像前面。 “据说,这尊雕像是为了纪念一位给精灵国度带来重大变化的传奇奥法而建造的。”与艾雅一样抱着羊皮纸卷的少年走到艾雅身边,与艾雅一起站在那座雕像面前。 “给精灵国度带来重大变化的传奇奥法?”艾雅问。 “是啊,是将奥法伊里欧斯之名传下来的第一任奥法。”少年笑着说,“我叫奈德塞克,是一名学徒,你呢?” “莉娜,一个旅行者,在世界各地收集历史的人。”艾雅给了少年那个她惯用的假名,然后向少年询问道,“就算是已逾千年的强者,只要足够强大,也会无视时间界限,被人民谨记于心吗?” “别的种族我不敢说,可是在我们精灵国度,这样的人物给人民所留下的印记可不会被时间冲淡。” “是吗?”艾雅自顾自地呢喃着,“所以那些东西,也一样持续了几千年啊。” “你说什么?”少年奈德塞克没有听清刚才艾雅那句人类语言。 “没说什么。”艾雅将这个话题轻松掩饰了过去,而后说,“你对这里熟悉吗?如果熟悉的话,可不可以带我逛一逛,我想要在这里查阅精灵国度的历史。” 少年给在远处观察的随从一个眼神,示意随从先行退散。 然后,少年快步跟上步子迈得很大的少女,一齐从图书馆周围的浮游道路进入图书馆内部。 “从这里,能够看到这座主城绝大多数的美景,当然,如果在城堡上端就更好了,那里能看到整座城池的美景。”奈德塞克笑着说,“整个城池被精确地划分为了一个个不同的区块,对应的区块有着对应的作用。你看到这条铺满鹅卵石的十字大道了吗,这些都是古老设计留下来的痕迹。” “是吗。”艾雅对这些东西缺少兴趣。 “在后来的将近万年当中,主城内常有变动,不过这座主城不管怎么变,都不可能脱离这个十字框架。”奈德塞克笑着说,“我们这些精灵也是很念旧的。” “我不一样,我现在很不喜欢旧事物,各种各样的旧事物。”艾雅先一步走入图书馆内。 奈德塞克无奈地笑了笑,只能站在少女身后笑着。 进入图书馆内部之后,奈德塞克将艾雅引到了记载精灵国度历史的史书存放室边上。 “这里就是了。” 对于奈德塞克来说美中不足的是,在他与艾雅到这里之前,已经有整理历史的人在这里开始工作了。 于是奈德塞克只能忍受着那些人的诧异目光,与艾雅一起在书架上翻翻找找。 那些人的诧异眼神是因为人类少女的出现,也是因为精灵族少年的出现。 “这一本,还有这一本。”艾雅抽出两本书籍,一手托着,然后走到桌边,打开自己携带的羊皮纸卷,以人类文字记载她所找到的内容。 于是接下来,漫长的翻找与纪录的工作就开始了。 奈德塞克看到艾雅能流畅的阅读精灵语言,不免有些好奇。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查阅精灵国度历史?”奈德塞克有些不明白。 “为了找到一个人,一个精灵国度当中的人。”艾雅回答。 “可是能在这些历史书籍上所找到的人,多半都已经死了。”奈德塞克说,“难道你要找的是一个死人?” “一个没有死的死人。”艾雅回答完这一句之后,继续记载那些信息。 精灵族少年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自己也找了一本历史书籍在一边翻看。等到少女停下来,他才出声询问,“找到你需要的信息了吗?” “没有。”艾雅看着这个主动贴到她面前的精灵族少年。 “那不是白忙活一场?” “你这样的学徒,在主人家里难道就不会挨打吗?而且你既然是学徒,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空闲时间?” “我是优秀的学徒啊。”少年拍着胸脯说,“而且主人家对我这种学徒很宽容。” 艾雅没搭理他这些胡话,而是合上书籍,将羊皮纸卷扎好,而后说,“如果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死人在死后没有历史记载他的死亡,甚至事到如今还能让人推测出他只是假死,那你觉得这个人还活着的可能有多大?” “这上面的人物?”奈德塞克指着那本艾雅刚才翻看的,记载千年前历史的书籍,无奈地笑了笑,说,“就算一个人再强,也不可能活几千年吧?” “这就不为人知了。”艾雅说,“探寻真相正是我们这种搜集历史的人该做的。” “是吗。”少年一头雾水。 “既然机会难得,我问你一些问题,你一定要好好回答我。”艾雅说,“在中土世界生活的人类脆弱,卑微,骨子里的贪婪使他们成为了一个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的种族。在这样的中土世界,如果出现了一个有着邪恶想法的领导者,他主张征战,向北方,向西方,向中土世界之外的各个国度发起进攻。如果这样的情况成为现实,你觉得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人类的大军对我们,对兽人来说,都太过脆弱,数量上的优势可不能带给他们压倒性的战力。在举步维艰的侵略战争当中,中土世界必然会走向失败。”奈德塞克说。 “这样就是为什么精灵国度以及兽人国境与中土世界之间有着不可跨过的界限,而中土世界也不可能被一人所领导。”话说到了这份上,少年要是还用什么狗屁学徒身份继续装下去,那就没意思了。 “之所以旧规则让每个种族都被划分成无数块,就是害怕整个种族联合在一起的时候,产生了不可控制的后果,而后引发大灾难。”艾雅说,“可是规则这种东西,就是应该随着时间来改变的。” 话说到这里,少年的眼神变得奇怪了。 “人类又怎么样?蛮族人又怎么样?”艾雅指着少年心口,说,“哪怕是你们这些精灵呢。” 少年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那些你们当中绝大多数都认为是你们灵魂当中黑暗面,不纯洁一面的存在,其实就是你们的同族。当初那场在所谓的伟大奥法领导之下的所谓神圣战争,不过是你们这些精灵对毫无抵抗力的同族的屠杀而已。” “那些东西,已经过去千年了——” “几千年,既然你们没有忘记那位伟大奥法,就不应该忘记那些曾经做错的事。” “可是——” 艾雅看着少年这副急于辩解的样子,突然笑了。“在这个时代,每隔种族都需要将其带向未来,度过大灾厄的领导者,这就是我的想法。” “你是说,王?” 少女收起羊皮纸卷,在少年手心落下一句奥秘咒语。 天色渐晚,英俊的精灵国度少年垂头丧气地走出了那座巨大的图书馆,在门口遇到了那个跟随自己多年的精灵女子。 这是他的随从当中的一个,也是与他一起长大,像是他姐姐一样的让人。 “像你这样懂得讨女孩子欢心的家伙竟然没有得到一个共进晚餐的机会?” “丢人了。”奈德塞克说,“刚才我接近她是因为感受到了她身上被压制住的强大奥秘力量,可不是因为那是一位美丽的人族姑娘。” 精灵少女带着怀疑的眼神,疑惑地问,“是这样吗?” “不过,很快她就给我上了一课。”奈德塞克将艾雅刚才说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抬起头看着身后这尊巨大雕像。“看样子我做错的可不是错过了一位异族强者的友谊这么简单。” 最要命的是,少年觉得艾雅说的话很有道理。 “我从来就不认为精灵国度之外,就没有掌握强大奥秘力量的存在了。”精灵少女说,“不过她这个时候出现,倒是让人感到有些疑惑。” “她是人类,一定与暗夜精灵没关系的。”少年保证似的说。 而且,对于这延续千年的仇恨,谁敢说哪方对错? “是吗。”精灵少女点点头。 另一方面,在经历这许多之后总算再次找到自己的目标的少女躺在床上,抱着头,看着那木制天花板。 “这场战争,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呢?”艾雅其实也想不通。 仇恨到了延续千年这份上,作为刺客之首的幻影究竟要在这其实很难界定怎样才算胜利的战争当中追寻什么,让人费解。 “打吧打吧,打到一切清清楚楚,就好了。”少女合上双眼。 第九十九、反制 “第一次进攻失败了。”光法摩恩瑞亚回来复命的时候,伊里欧斯这边正在举行宴会。 “坐下来说。”除了回来复命的光法,其余几位大法师也在这。伊里欧斯招呼他们坐在一起之后,也就相当于在这里召开了第二次法师会议。“没有将失去的领地夺回来,似乎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不是意料之外?”摩恩瑞亚认为伊里欧斯这话是在侮辱自己。 “不不,摩恩瑞亚,我这句话可是一点针对你的意思都没有。”伊里欧斯叉起一块烤制的鹿肉,放进自己盘子里,然后拿起银质刀叉,将一小块鹿肉与几样配菜一起送进嘴里。要说饮食习惯,精灵国度的这些精灵与兽人国境那些吃喝讲究的兽人大致相当。在整个西方世界,最先使用调味品和香料的是兽人,然后就是他们精灵。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够了解那些暗夜精灵?” “不是不够了解,是完全不了解。”伊里欧斯指着摩恩瑞亚肩头的伤口,“这里的伤口现在都没好吧。” “那个暗夜精灵战士使用的武器实在是太古怪了。”摩恩瑞亚标准的北方精灵面孔上流露出愤怒神色,“而且她所用的那种分身术法就像是刻在血脉当中一样。” “确实是这样。”伊里欧斯点头,“暗夜精灵与我们相隔一整个中土世界,我们在中土世界的这边,对他们无从了解。可是他们当中那些被称为暗夜刺客的强者却一直在探查精灵国度的情况。” 在情报上落后是在所难免的。既然选择隐瞒了历史,就是觉得暗夜精灵不会再回到精灵国度这边来。要么就是认为他们能够轻松地击退暗夜精灵大军,让大半精灵国度当做无事发生。现在事出意外,并且不受控制,当初不愿意对暗夜森林多加关注的他们自然只能自己承受这因为自大而造成的苦果。 “除了你交手的那名刺客之外,暗夜森林还有五名刺客。分别是神蚀、幻影、隐匿、禁缚,以及杀戮。这六名刺客就是暗夜森林现时代的统治者。对于精灵国度的攻击,也是那个名为幻影的刺客头领一手谋划的。”暗法瑟斯瑞恩说出了就他了解到的情报,并将一份以奥秘文字写成的细致情报放在桌上。 传阅过后,这些精灵国度的大法师对暗夜精灵的主要战力才算有所了解。 “这上面还缺少对他们所使用的那种古怪武器的描述。”伊里欧斯皱眉。 “关于他们所使用的武器,可不光是我们不知道。”瑟斯瑞恩摇头说,“往前找,能找到的,与这些刺客相关的信息是在中土世界,上一次她们三名刺客去往中土世界,刺杀人类领主。最后刺杀以刺客的失败而告终。在那次刺客与传说骑士的战斗当中,没有关于那些武器能力的详细记述。” 结果也就是知道了六名刺客的名字而已。 “不同于时时展现战力的人类传说骑士与兽人剑圣,这些暗夜刺客听命于最强刺客,有一些甚至自从成为刺客之后,十多年都没有现身过。”瑟斯瑞恩道出最为关键的一点,“就算到时候我们全部对上刺客全部,在我们不了解他们的情况之下,战场上的情况可就不能预料了。” 他们不了解刺客,而刺客对他们很了解。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他们在精灵国度境内的军队有多少人?” “十万左右。” 伊里欧斯笑了,“暗夜森林那种地方,毕竟不适合生命居住。” 相较于一个主城就有千万人口的精灵国度,暗夜森林每位刺客辖下才有不到总共不到五百万人口。这样的的状况确实能说明很多问题。不过也正如伊里欧斯所说,暗夜森林原来可不是什么适合生灵居住的地方,只是因为后俩暗夜精灵们的改造,暗夜森林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不过,忽视暗夜精灵们在恶劣环境当中锻炼出的强大,必然也会在这点忽视上栽跟头。 “既然这样,我们立刻准备集结大军,与这些暗夜精灵决战。”光法瑞恩摩亚说,“只要我们有百万军队,就一定能轻易战胜暗夜精灵。” 有关战争的话题结束之后,宴会开始进入正题。 “今天这场宴会是为了什么来着?”瑞恩摩亚向憨厚老实的大地法师厄斯兰德询问。 厄斯兰德回答道,“奥伊里欧斯的弟子奈德赛克与伊里欧斯领地公主的订婚典礼。” 先前说过,精灵领地的命名是以其所驻守的大法师的名字命名的,由此,其实对精灵国度的状况可见一斑。 “奈德赛克那小子也到了订婚的年纪了?”风法卡劳德里意外得很,在这位风流法师的印象当中,伊里欧斯那个天赋超人的弟子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 “他可不小了。”瑞恩摩亚忍着肩头的疼痛,“今年那个小子已经十六岁了,等到他接过奥法伊里欧斯的名字的时候,就是婚礼举行的时候。” “一个从小就就埋头在奥秘文字当中,一天只知道排列奥秘文法与书写咒语的家伙,竟然也能与公主搭上关系?” “订婚可不是因为两情相悦。”卡劳德里对这种事可是不能再明白了,“不过是伊里欧斯为了稳住领主的心思,这才让弟子与领主爱女订婚。是不是真爱都无所谓,要知道那位年轻公主可是美人。更重要的是,领主血统,将来他们的所生的儿女所有的奥秘血脉就会更加纯正。”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与自己不喜欢的人共度一生,不就不快乐了吗?”大地法师厄斯兰德是六位大法师当中唯一的孤家寡人。 “快乐?也就只有你厄斯兰德在向这种东西寻求。” 现场稍静之后,在这入夜之后依然灯火通明的伊里欧斯宅邸,两位主角从铺在中间的长条红毯两端走出。 穿着传统精灵服饰的年轻公主面带微笑,无暇容颜在灯火之下尤为动人美丽。 风法卡劳德里看向少女那盈盈一握的腰身,以及被紧身服饰托起的,曲线毕露的身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收回你的眼神,卡劳德里。”厄斯兰德认为卡劳德里这样直勾勾盯着女性身体的眼神是不纯的——当然,这眼神放在别人身上不一定是不纯,但是在卡劳德里这里,就一定是了。 见卡劳德里无动于衷,厄斯兰德只能伸出双手捂住他的眼睛,遮不住这冒犯的眼神。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位伊里欧斯领地的公主大人确实是个罕见的美人。 “跟那个人类姑娘比起来怎么样?不差吧?”精灵少女站在即将迈开步子的奈德赛克边上,问道。 “对我来说都一样。”早就知道这场订婚仪式,却始终没有将这一切放在心上的精灵少年也微笑着走向他的未婚妻。 不过嘴上说都一样,心里还是免不了去比较,结果单凭第一眼判断,他就觉得艾雅给他的印象更深。 “大概是因为我当初被问傻了吧。”少年心想。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将自己问傻的少女和温柔可爱的未婚妻,显然是前者能给自己留下更深的印象。 伊里欧斯与领主站在一边,周围诸位宾客是来自各个领地的重要人物。 对于精灵们来说,订婚这种重要的事,尤其是眼前少年少女的订婚典礼,必须要有一些不同平常的仪式才行。 “请你们握住对方的手。”伊里欧斯亲自来进行这仪式。 奈德赛克握住公主柔嫩纤细的双手,而后将那双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伊里欧斯轻轻捻指,撒下点点如星辰碎屑一般的奥秘光辉。 “奈德赛克,阿斯忒尼雅,今天众人在此,见证你们之间忠诚契约的缔结,往后,你们将不顾一切,共度余生。”伊里欧斯先问公主,“阿斯忒尼雅,你愿意吗?” 公主轻启红唇,应答道,“我愿意。” “那么,奈德赛克,你愿意吗?” “我——”奈德赛克的话卡在了喉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不是因为奈德赛克心里有着别的想法,只是因为一股莫名力量的阻挠,他不能说出这句话。 “这是怎么回事——答应不就好了。”风法卡劳德里疑惑得很。 “不对,情况不对。”伊里欧斯是最先看到少年身上异常情况的人,他不顾在场的人的怪异眼神,先一步将公主带来,护在身后,而后看着奈德赛克脸色通红,痛苦挣扎。 “发生了什么?”单看奈德赛克此刻的状态,宾客们也能知道奈德赛克身上的状况不对劲。 “呕——”奈德赛克跪倒在地,一口接一口吐出鲜红血液。 “有人在奈德赛克身上动了手脚。”伊里欧斯看向奈德赛克的随从,“最近有谁和他单独待过?” “昨天有一个人类少女和他单独相处过——” “伊里欧斯,怎么可能有人类能在奈德赛克身上施下咒语。” 伊里欧斯蹲下身来,翻开奈德赛克的手掌,看着那句文法古老却极度强大的咒语,说,“这是一句很强的,借助反制奥秘使用的咒语,现在,立刻派出守卫,去搜寻那个人类少女的踪迹!” 第一百、开战 “找到那个刻印咒语的人类法师了吗?”伊里欧斯这几天都守候在弟子奈德赛克身边,同时研究着那句古老的奥秘语言。 “没有,伊里欧斯大人。” “那么,找到这句与这句古老奥秘语言相关的文献了吗?”伊里欧斯心中没有恼怒只是无奈。他身为整个精灵国度最强大的法师,对这样一句奥秘咒语都不知根底,实在是让他无话可说。 “找到是找到了,不过,有些出乎意料。”一直在外忙前忙后的精灵少女说,“这是在城堡里找到的文献资料。” 伊里欧斯接过那羊皮纸卷,而后翻开仔细读着。 “这不可能!”没读几句,伊里欧斯的神情就变了,在难以置信的神情之外,伊里欧斯眼中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这绝对不可能。” 少女站在一边,只是很关心那个现在躺在病榻上的,像是她弟弟的精灵少年。同时她也很难理解,为什么那天那个在图书馆外偶遇的人类少女会下这样的毒手。难道那是一个强大的人类法师所伪装的少女?真实面目其实是个苍老的人类法师? 少女的种种胡乱猜测被伊里欧斯一声呼唤给打散。 “你先回去吧,奈德赛克没事的。” “是——”少女答应了一声,而后退了出去。 伊里欧斯看着羊皮纸卷上的内容,眉头紧锁。 之所以这些东西让他感到疑惑且惊恐,是因为在文献记在当中,这一句奥秘咒语与那个在精灵国度失去信仰者的奥秘之神赛克勒有关。不管是所用的一些特殊文字,还是所用的古老文法,都与这文献上记载的没有差别。不过文献上记载的这句咒语并不完全,而伊里欧斯昨天在奈德赛手心所看到的那句咒语却是完整的,甚至还有改良。 “奥秘之神赛克勒,回来了吗?”关于法师这一脉,有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不得不说。 现在可知的,对奥秘使用较为广泛的两个种族是人类与精灵。 可是两个种族对待奥秘的态度可是截然相反。 一方面,精灵们因为本身是一个掌握着强大奥秘的种族,加上其境内奥秘之神信仰的丢失,在修习奥秘这方面,精灵国度的法师们更趋向于去学习,研修那种强大战斗法术与一些能在生活当中用到的法术,相应的,对于奥秘之中所有的,关于预测未来的神秘术法,他们就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 毕竟在精灵国度,奥秘之神在故事当中被塑造成一位善于通过预知未来而随心所欲地改变整个世界的古怪神明,精灵们为了不入“歧途”,也就放弃了对于预知未来这一类探究性奥秘的学习。 在精灵国度,奥秘的使用普遍,而且强大。 而在人类领地,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受限于本身的奥秘天赋,在人类领地当中,有资格,或者说有天赋学习奥秘的人都是相对来说有一定身份的存在。这些人在追求强大的同时,因为领主们的需要,在修习元素奥秘之外,对于预知未来这一类的奥秘也多有研习,甚至在这方面他们的造诣比精灵们要高。 “这不可能。”伊里欧斯并不理解。 相对于熟悉且擅长窃取奥秘之神力量的人类大法师,这位精灵国度的至高奥法并不知道奥秘之神的献身,也不明白在这奥秘之神信仰已经流失好几千年的奥秘之乡,为什么会出现与奥秘之神有关的讯息。 于是放心不下的伊里欧斯将文献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做错了,做错了很多。”伊里欧斯脑海里出现了那位坐在堆满羊皮纸卷的房间中央的老人所发出的声音,几十年前当伊里欧斯还不叫伊里欧斯的时候,他接过了远古的记忆。“但是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还能弥补,我希望我还能是奥秘之神的忠实仆从。” “可是,已经几千年了,就算精灵国度与暗夜森林之间的战争能够停歇,已经在精灵国度流失的信仰,也不可能重新拾回了。” 伊里欧斯就像是在与那位老人对话似的。 —— —— 三天之后,精灵国度百万大军集结在山脉脚下,沉默无声。 召集百万军队而没有多费口舌,这种事要是放在中土世界,可没谁能够理解。 “在这样的地形上作战,不适合我们大股军队展开。”带兵最多的卡劳德里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这位善战风法指向山脉顶端,“而且在这种地方开战?那可是蠢得不能再蠢了。” “我的建议是由我们五个人带开大军,对那些暗夜精灵占领的主城发起围攻。” “我们五人?少了谁?” “伊里欧斯。”暗法瑟斯瑞恩指向几处,“只要我们利用好人数优势,那不足十万的暗夜精灵大军顷刻之间就会覆灭。” 在这次进攻之前,精灵国度的斥候一直在那座主城附近观察。在他们紧密监视之下的暗夜精灵并没有对主城内的平民加以迫害,也没有过分干预这座主城内的事务。当然,也没有继续从暗夜森林向这里运送军队。 “伊里欧斯就这样放心地将战争交给了我们?”光法瑞恩摩亚勒住他所骑乘的那匹光辉火马,走入军队当中。 “对于伊里欧斯来说,有些事情更加重要。”卡劳德里说,“就算没有伊里欧斯在,我们也能轻松剿灭那些暗夜精灵的部队!” 接下来,精灵国度百万大军分为五个部分,又由五位大法师各自统领二十万人的军队,向那座主城进攻。 “他们来了。”神蚀站在幻影身边。 “知道用人数优势来压制就是好的——只不过,先前那一次交手还没能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无身率先走了出去,“只有将领才能决定战争胜负。” 无身依照幻影的命令,只身一人守在一方,去抵挡二十万精灵国度大军,以及一位大法师。 “神蚀,禁缚和我,去阻挡剩下的精灵国度大军。”幻影握住无双,与其余二人一同出城迎敌。 用四人挡下五位大法师,加上百万军队,这是不是很蠢? 不过要真的打起来才知道这是不是愚蠢的决定。 四位刺客瞬时出现在战场上,光法再次对上无身,暗法与大地法师对上了幻影。剩下的一一对敌,神蚀撞上雷法,而那个名为禁缚的刺客,则对上了风法卡劳德里。 大地崩裂,黑暗来袭。 这就是幻影眼前的状况。 大地法师一脚踏碎大地之后,将近大半个主城的地面上出现了无数裂缝,而后从这些裂缝中长出细密且粗大的石笋。石笋冲天而起,瞬间划分出一片战场。 原以为是大军交战的暗法看向那名握着大镰刀跳来跳去的刺客眉头紧锁。 “大军攻城!”暗法一声令下之后,立刻投入与幻影的战斗当中。 可明明大军压境,那座城此刻却安静得可怕。 幻影站在大军面前,反踏一脚。 这些地面上借由奥秘力量生出的巨大石笋根根崩碎,而后刺客摆脱黑暗术法的追踪,向着那站在地面上释放奥秘的法师而去。 大地法屏息凝神,双手一合,接连说出百句加固周身防御的咒语。 “小心!”踏在半空中一直狮鹫背上的暗法盯着那刺客的身影。当他眼中那抹黑色暗影消失的时候,自然就知道情况不妙了。 听到同伴呼唤之后的大地法师迅速向后转身,用法杖凝聚起一面护盾,挡向刺客的可怕攻击。 幻影没有丝毫犹豫,只是向前挥动无双。 无双绽放红色光芒,攻击随即在击碎大地法师护盾之后将其击飞。不受控制向后飞出的大地法师在地面上接连翻滚,拉出一道深深沟壑时候用脸来停住翻滚,最后他不仅灰头土脸,而且满身鲜血。 “我劝你不要隐藏自己所有的力量,不然的话,像他一样直接失去战斗力,不是得不偿失?”幻影握住无双,高高跳起,向着身在半空中的暗法斩出一击。 暗法默念咒语,吟唱术式,在空中结出一道黑暗护盾。 无双强力一击斩入黑暗护盾,就像是站在空中,没有惊起半点波澜。 随后,在那黑暗护盾中喷涌出大滩如同血液的黑色物物质。 幻影撤出半步,而后一样站在半空,看向暗法。 “你不用去救你的同伴吗?”幻影说,“那一击,他可伤的不轻。” “在我们认识到小瞧了你们这些刺客的同时。”暗法低下头,“来自暗夜森林的刺客们,你们也应该了解,你们所看到的,并不是我们这些法师的全部。” “啊!” 幻影随着那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向下去看,在地面上,那一滩黑色物质当中慢慢探出一只手。那只手向上,而后生出另一只手。 紧接着,整个赤裸的上半身从中探出,然后是整副身躯。 幻影仔细看向那从黑暗物质当中爬出的精灵身影,那张脸,是与她的脸一样的。 另一方面,砸入大地当中的大地法师挣扎着怕了看起来,双手插入大地,就像是从大地中汲取能量一般,吸出一些翠绿精华。 “还真疼啊。”大地法师将翠绿精华覆盖在伤口上,笑着看向那站在半空的强大刺客。 第一百零一、一无所知 “这是一场公平的战争。”暗法说。 而后他看了眼站在底下与自己一同对战幻影的大地法师,又改口说道,“其实也算不上太公平。” 比起重新站起来的大地法师,幻影更在意那个从黑暗物质当中“生长”出的另一个自己。那与自己样貌身材一模一样的生命肯定不会是来自简单的刻印术法。 暗法瑟斯瑞恩注意到了幻影的眼神,他笑着解释道,“其实大家都说我研究的这一门奥秘有些恶意,有些恶心,但是作为一名有责任的大法师,我明白,只要是强大的奥秘,就应该被继承下去。你知道精灵国度有对少教授奥秘的学院,学习各种奥秘的学徒有多少吗?如果我说说愿意学习我这门奥秘的人的人数,你一定觉得我很可怜。” 幻影对他的疯言疯语不加理会,仍然选择一击斩向半空。 可是在攻击抵达暗法之前,就已经被“另一个幻影”给截了下来。 无双斩断了一条纤细手臂,被顺势向前的幻影握在手中,而后扔向那个站在半空中大笑的暗法。 之所以扔出这条手臂,而不继续向前锁定目标,是因为身后的大地法师已经踏着不断向上隆起的大地,追了上来。 幻影反身防御,却因为身在半空而无余力。 无数石笋向上生出,朝着幻影所在的位置刺来,另一方面,大地法师不断向上,也锁定了他的位置。两相权衡之下,幻影选择抵挡石笋攻击,硬接大地法师迎面而来的另一种攻击。 做出选择之后,幻影击碎了石笋攻击,而后被正面撞来的大地法师使用大地之力扼住咽喉,向下猛摔。 “对这样的美人下这么重的手,难怪你厄斯兰德孤独至今。”暗法站在那里,接住那条手臂之后轻轻嗅探。在那条断臂上,他能闻到与幻影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 “不然学你?”大地法死厄斯兰德并不是很喜欢这位暗法,毕竟是一个修习一大堆古怪奥秘术法的家伙,本身又阴森森的。 “学我怎么了?”暗法捏碎那条胳膊,下一刻,站在一边的幻影复刻被斩断的手臂立刻生长出来,完好如初。“学我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 大地法师刚想要反驳,就看到一道身影从地面穿出,经过他面前之后一直向上,而后出现在暗法背后。 “看来,这还是有点用处。” 幻影出现在暗法背后的同时,那个复刻而来的她挡在了暗法身后,即便被无双斩断,也还是抵死握住那无双刀柄,不肯松手。在这个相持空当,暗法接连打出攻击,使得幻影不得不四处闪躲。在这个过程当中,那等同于挂在无双上的半副“自己的”身躯被术法炸成无数碎块。 当幻影再次站在地面的时候,那颗人头落在了她手心。 幻影看着自己的脸,轻轻挥动无双。 暗法站在空中大笑,“你那副无畏的样子还真的美丽啊,刺客。” “今天你必须死。”幻影架起无双,对向半空。 另一边,与雷法莱宁博德对上的神蚀在接连交战当中稍稍落在下风。不过在这长时交战当中,神蚀并不是一直挨打。 雷法莱宁博德看向地面时,那些由他所带的二十万精灵大军竟然已经死伤过半。 精灵大军之所以在面对一人时死伤惨重,是因为神蚀手中贯心的特性。在面对这些防御薄弱的精灵国度法师大军时,只要贯心只要打出一道攻击,就会接连穿过百人千人,这样一来,神蚀每一次对那些精灵法师出手,就会死伤大片。 正是因为这样,莱宁博德才会有那样可怕的攻势,才会在一道雷电术法脱手之后接着又是第二道第三道。 相较于怎么打出绚烂的术法,这位雷法在怎么杀人方面就显得逊色很多了。 雷电法术脱手之后是一定会造成极其可怕的威势,并造成大量伤害。但是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最难抵抗的点在哪的术法,无疑是很难造成伤害的。 雷法也不是没有意识到眼下自己攻击当中的缺陷,只是他在想,在想怎么才能给这灵动的刺客致命一击。 当然,他不明白,在战场上花太多时间去思考接下来的攻击方式,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狂雷!”雷法随手洒落点点奥秘星辰,这些带有淡紫色与深蓝色奥秘光辉的在空中凝滞片刻,而后猛然炸开,这蔓延半个主城的地界内布满狂雷。 神蚀向后急退,随手以贯心击散剩余狂雷。 “大法师?”神蚀笑了,下一刻这名暗夜刺客双手交互,贯心相互碰撞之后在她周身释放出层层防护。这刺客圣堂当中唯一攻守兼备的武器——贯心,此时此刻才在神蚀手中展现出它的全貌。 那笼罩在神蚀周身的护罩流光溢彩,其上有代表着刺客圣堂的点点血色花瓣。 雷法紧盯着那个企图突破重重狂雷杀向他面前的刺客,双手一拍,拉出一长条写有奥秘咒语的雷纸,紧接着激射出如手臂粗细的,如同有灵的雷霆。 这两条雷霆就像是传说中缠绕在雷神欧斯手腕上的两条源源不断产生雷霆的巨蛇。 雷霆巨蛇向神蚀冲撞而来,而神蚀抬起手,将贯心抵向那远端的雷霆巨蛇。 相撞时,贯心将巨蛇从中击开,也被消磨下点点金色光辉。在这样的威势之下,神蚀径直贯穿一条巨蛇,而后出现在雷法身边,狠狠一脚,将这位一直在半空中释放雷霆术法的雷法踢落地面,紧接着追击过去,像是陨石一般砸入大地,坠落在那位雷法身上。 可是这位以战力著称的雷法显然不会被这当空一踢轻易踢得失去战斗力。 雷霆护罩在神蚀向他进攻的同时张开,挡下这一击之后反制一击,将神蚀弹出去老远。 神蚀卸下一身护罩,“你这样的法师要和我打正面?” “打正面。”雷法手中出现两条如鞭雷霆,双手击下时,雷霆在大地上扯出两道沟壑。 作为战场老手的幻影、神蚀,以及无身的战斗自然让人放心。 可是另一边名为禁缚的新刺客的战斗就不一定了。 这名对上风法卡劳德里的刺客一开始被打得接连后退,只能在飓风之间的夹缝当中勉强挪移。可当他掌握了卡劳德里的进攻节奏之后,立刻开始了狂风暴雨一般的反攻。 禁缚贴地而行,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穿过狂风墙壁,在即将靠近卡劳德里时接连投出两道光束。 光束为狂风所禁锢,一击溃散,而禁缚随即出现在卡劳德里身后,利用手中名为编织者的双刃接连斩出十几次。 狂风护罩不敌猛斩,随即被破开无数口子。禁缚趁着这个空当杀入卡劳德里近身,将他肩头划开好大一道血口。随即反击的卡劳德里先是让狂风托起自己的双脚,而后向下一压,在战场上释放出无数不受控制的狂风乱流。 禁缚看向天空,收起双刃。 “这群法师怎么总是喜欢向天上跑。”禁缚向后撤出狂风乱流范围,而后向着天空中释放攻击。 显然,禁缚手中的双持编织者虽然近远兼备,可是在远程攻击时能造成的伤害比起神蚀手中的那把贯心还是差多了。 不过,这把武器既然是与贯心一样存在于刺客圣堂当中的传说武器,就不会这么简单。 “这该死的刺客!”卡劳德里扶住肩膀,往伤口上倒了一瓶药水。 明面上看起来,这些法师出手波澜壮阔,声势浩大,似乎一击就能毁灭一切,可实际上,他们在维持这样好看的场面的同时,有着极大的奥秘消耗。使用法术较为明智的大地法师与暗法先不去说,剩下这三位,可以说从一开始就失策了。 光法因为要应对最难应对的无身,所以不得不使用大范围杀伤的术法。可是雷法与风法呢? 这两位就多少有些失策了。 禁缚站在狂风乱流之外,看着那里面如同一重地狱般的惨景,“这样使用法术难道就没有一点消耗吗?” 当然是有的,而且还很大。 所以在不过片刻之后,卡劳德里就撤除了笼罩整个战场的狂风乱流,在半空脚踏狂风,大口出气。 “机会——”禁缚看准这个空当,身形隐匿,下一刻一步跳起,瞬间出现在卡劳德里身后。 卡劳德里早有准备,,手腕翻转之后拍出一串刻印在狂风上的咒语。这串咒语附在风上,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击中那隐匿身躯的刺客。 刺客显出身形,咒语爆发。狂风如刃,在禁缚身上割裂无数伤口。 这道极为强大的咒语名为风罚,正因如此,此刻在禁缚身上的风流才如利刃一般。 “你可能不知道,在我周围的每一道狂风都是我的感知,只要你靠近,就算隐匿身形,我也能知道。”卡劳德里看向禁缚。 可是禁缚在下一刻就消失在他眼中。 “之所以能够打得尽兴,不就是因为互相不了解吗。”禁缚出现在一段时间之前所站立的地方,手中名为编织者的双刃交击,光辉未减。 时间回溯,这就是那双刃的能力。 第一百零二、杀戮 “这可就很棘手了。”刚才风法卡劳德里露出破绽,是有意为之,也是因为他自身的消耗确实不小。刚才那一击,可以说等同于最后手段,接下来如果还要打,在敌人拥有自我时间回溯的情况下,他的败局已定。 “刚才那一招很厉害,谁被击中都得死。”禁缚收起编织者,“但是我不一样。” “看起来,你这样强大的自我时间回溯能力,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禁缚并无隐瞒,“当然。” 风法卡劳德里缓缓落地,踏在地面上之后,向前猛然一踏,双拳附上重重风刃。 “我以为你们这些精灵没有战士血脉,就一点战斗天赋都没有,也不愿意学习怎么战斗。”禁缚摇摇头,“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谁知道呢。”如果刚开始卡劳德里知道怎么保存力量,与禁缚慢慢消磨,说不定能打到双方都到无力的状态。 可是现在? 很明显就是他处在劣势。 “我只是将我所掌握的奥秘用在战斗上罢了。”卡劳德里说。 禁缚不再言语,先一步踏出,将大地震裂一道缝隙之后一拳瞬至卡劳德里面前。卡劳德里以为自己够快,以为自己能够挡下这一击。可当禁缚真的发起进攻,攻击到达他面前的时候,这位强大法师才知道什么叫做战士天赋,什么叫做战士血脉。 “轰——” 卡劳德里被禁缚一拳猛击在肚子上,身子蜷缩成一团之后向后倒飞,在地面上接连翻滚,砸出一连串痕迹。而后又被早已出现在那边的禁缚一脚给踢到半空,扼住咽喉。 “狂妄自大的法师,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禁缚紧紧扼住卡劳德里的脖子,站在云端上。 卡劳德里浑身浴血,奄奄一息。 禁缚松开手,让那法师的身躯从这云端之上坠落。 远处,一道紫色奥秘光辉快速靠近,在半空中接下风法的身躯,而后站在地面上,向天空中的禁缚释放出一道拘禁奥秘。 禁缚眉头紧锁,避开那道拘禁之后落在地面。 “作为这些法师的老大,你是不是太不称职了。”不过二十多岁的禁缚坐在地上,看着那个扶住风法猛灌药水的中年法师,挠了挠头。“相比之下,还是我们大姐比较靠谱。” 敢称呼幻影为大姐的,也就只有禁缚了。 “赶到了就好。”伊里欧斯站在卡劳德里面前,看向禁缚。 在伊里欧斯赶到战场的同时,另一边的雷法与神蚀的战斗也进入了最终阶段。 雷法莱宁博德双鞭交击抽下,向着朝他直冲而来的神蚀抽去。雷电长鞭横扫,将范围封禁,于是神蚀高高跳起,以贯心击打过雷电长鞭之后高高跃起,继续杀势向前。 “可恶——”莱宁博德处于显然被动状态,只能在神蚀的攻势之下挨打。 长鞭横抽落空之后,盛怒之下的雷法直接将长鞭收回,而后双手再起两条雷霆长鞭,击打向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的神蚀。可是做出这样抉择的雷法显然是不明白战士血脉究竟是什么东西。 即便神蚀神在空中,无处借力,当两条雷霆长鞭临近时,神蚀也还是从容应对,轻而易举地接下了这一击。 长鞭击中贯心,而后被神蚀轻易扯在手中。 “就这样?”神蚀用力扯动长鞭,自身不动半分,反倒是将雷法给拽了起来。 莱宁博德有想过会发生这样地情况,可是当神蚀真的做出这样的反应的时候,莱宁博德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即便他已经在神蚀抓住两条雷电长鞭的时候撤除了两条长鞭上的关联奥秘,但也还是被那股大得可怕的力量给扯到了半空当中。 神蚀就在那里,双手交合,贯心凝成一股。 这位来自暗夜森林的刺客神色漠然地看向雷法,然后将贯心轻而易举地推入这位力竭大法师的心脏当中。 “你们这些来自精灵国度的法师也不过如此。”随着雷法将死未死的身躯从贯心上滑落,神蚀也落到了地面上。 “看来我们的准备还是很不足够啊。”奥法伊里欧斯突然出现在神蚀背后,伸出一只手,展开一道奥秘咒语。紫色奥秘光辉轰然炸开,在神蚀背后炸开一片血雾之后将神蚀击飞远处。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另一边,幻影手下的战斗也在终局。 “这个刺客就像是打不死一样。”大地法师厄尔兰斯与暗法瑟斯瑞恩站在一起,看向那站在地面上的刺客最强。 “她刚才说我今天必须死,我觉得我今天也一定会死在她手上。”瑟斯瑞恩摇摇头,流露出极度轻蔑的神情。他可不认为幻影能够在他们二人的围攻之下赢下这场战斗,自然,既然幻影连赢下战斗都不能,自然能不存在将他杀死的情况了。 当然,这两位大法师都过分轻视了幻影。 幻影再一次消失在二人眼中的时候,这二人都自然而然地使用奥秘去探查那灵动的刺客踪迹。可这次让他们感到非常意外的是,不管他们怎样使用奥秘去探查幻影的踪迹,都无结果。 “你们明白真正的刺客应该是怎样的吗?”幻影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高举无双。 感知到危机来临的两位大法师先是回头,而后各自下意识地在周身展开护罩。可是仓促的防御显然不可能轻易挡下幻影这倾力一击。 幻影先对大地法师出手了。 大地法师厄尔兰斯身前出现了一道紧握镰刀的死神身影,那不在主神之列,甚至没有资格进入神乡的神明虚影无比高大。陷入幻影这致命一击中的厄尔兰斯已经手脚僵硬,不知反应。更可怕的是,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愿意从旁帮他抵挡这一击。 至于刚才与他并肩作战的暗法,此时此刻已经退得老远。 就算他知道幻影这一击不会简单,也一点上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啊——” 无双透过一切,直接击中了大地法师厄尔兰斯的灵魂。 那从容杀人的刺客走过跪倒在地,双目涌出鲜血的大地法师身边,再次挥舞无双。 “我承认你很强,刺客,但是我也不会——”暗法瑟斯瑞恩一边说话,一边制造着幻影的复刻。可是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幻影就已经到了他身边,并将无双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会怎么样?” 幻影将无双转动,斩下暗法一条手臂,捏在手中轻轻嗅探着,“你知道吗,你身上的味道挺难闻的。” “我们做一笔公平交易。”奥法伊里欧斯将手中重伤的神蚀与禁缚抛向幻影。 幻影将神蚀接在怀中,而后任由禁缚砸在地面上。 “公平交易。”幻影一脚将瑟斯瑞恩踢向伊里欧斯,而后指向那个只有最后一口气的大地法师,“如果你现在再救他,说不定还来得及。” 伊里欧斯摇头,“你手上那把能够直击灵魂的古怪武器已经击碎了厄尔兰斯的灵魂,一切都太晚了。” 幻影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条手臂,随后抛给伊里欧斯。 伊里欧斯握住那只手臂,随手给瑟斯瑞恩接上。也就是这样的随手一按,竟然将那条手臂安了回去,完好如初。 “强大的奥法。”幻影发表了她对于伊里欧斯的评价,在喂神蚀喝下一瓶恢复药水之后,其身形随即消失在原地。 而似乎是早有准备的伊里欧斯则将暗法放在法阵上送出战场,紧接着双手一合,拉出一长条深紫色的奥秘文字。 在幻影攻到他身前的同时,奥秘光辉如同刺眼阳光,将无双之上的猩红光芒顷刻驱散,甚至将幻影本身也击飞出去。在幻影被击飞的同时,伊里欧斯趁胜追击,接连射出好几道奥秘攻击。 好在幻影用无双一一应对下来,不然那有着致命灼烧效果的奥秘攻击将会轻易击穿幻影的身体。 “你觉得,为什么奥法是所有传奇精灵法师当中最强的一个?”伊里欧斯看向那在半空中满是破绽的强大刺客,吟唱咒语。 强大咒语所产生的是威力惊人的紫色狂风。狂风乱流之下,幻影失去了对身形的控制,不由自主地随着狂风到处飘飞。也就是在幻影这样的致命状态下,奥法伊里欧斯以传奇法师法杖为弓,奥秘为弦,拉出雷、火、冰三系箭矢。 箭矢脱手,进入狂风,而后在伊里欧斯的控制之下击中幻影,对幻影造成极大伤害。 幻影被击中之后受到寒冰封禁,而后烈火焚身,雷霆重击。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单凭你们暗夜精灵现在的力量,向精灵国度发起战争这件事简直就是在做梦。”伊里欧斯看向那具衣衫破烂,浑身焦黑的身去,刚松下来的一口气又被他提了上来。 他分明看到那个遭受致命攻击的刺客站了起来,而且是周身笼罩着诡异血雾地站了起来。 “啊——” 从这叫声当中,伊里欧斯感受到了来自自己灵魂深处的恐惧。 那站在地面上,被血雾包裹的刺客收起无双,抽出一把也笼罩着血雾的切肉大刀。 伊里欧斯不知道,幻影其实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杀戮。 第一百零三、终将收场 “为了获取力量,竟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吗?”这就是伊里欧斯对于幻影的第二个误解了。他认为幻影在成为杀戮状态,得的力量的同时,选择了不折手段的消耗。 可实际上,幻影是幻影,杀戮是杀戮。 “怎么样的选择?”那站在血雾当中,紧紧握住那把夸张切肉大刀的杀戮女神看向身前站在半空中的奥法伊里欧斯,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我和幻影,本来就是相互独立的存在。” “什么意思?” “她有刺客圣堂的信仰,而我只是纯粹的杀戮,仅此而已。”杀戮话音一落,身形随即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就裹挟着一身血雾出现在伊里欧斯面前。 伊里欧斯自然地抬手施放出一道奥秘爆裂,可是杀戮不但不躲,反倒从正面接下了这强大的奥秘攻击,而后似乎毫发无伤的她向前斩出一击。那把看起来极重的切肉大刀在她手中就像是轻飘飘的玩具一样,下一刻瞬至伊里欧斯面前,而且是对着伊里欧斯当面劈下。 “火葬!”伊里欧斯抬手施展火葬咒语,在身前拉开一道火焰帘幕,自身向后接连退出十多步。 可即便是这样的防御,对于那古怪的武器以及古怪刺客似乎都缺乏作用。 带着那怪异血雾的切肉刀轻而易举地划开了火焰帘幕,杀戮紧随其后,一步跨到伊里欧斯面前。 这位接连施展强大奥秘都无作用的奥法在这样的关头只能紧急架起一面护盾。 其实从知道那些被驱逐的战士血脉在暗夜森林扎根生活,并成为暗夜精灵之后,身为精灵国度中心的奥法就知道,总有一天那些在世界彼端的暗夜精灵总会向精灵国度发起进攻。 所以,即便其他的大法师对于战士血脉不以为然,奥法们也没有随波逐流,忘记应对强大战士血脉的重要性。这也就是为什么其他法师在与刺客们对战时都是很快就败下阵来,而他伊里欧斯却清楚应该怎么将这些战士快速击败。 伊里欧斯手上有应对刺客们一击必杀的法术,就像是奥秘爆裂,此外,也有防止偷袭的周身护盾。 可这就万无一失了吗? 很长一段时间内伊里欧斯都认为是的。 他认为只要他在不受致命攻击的同时能够以强大手段还击,就不可能输。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在精灵国度,没有此刻杀戮手中名为撕咬的,能够攻破奥秘护盾的古怪东西。 当那把切肉大刀轻而易举地攻破他架起的护盾,切到他面前的时候,这位强大果决的奥法终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伸出一只手臂挡在身前,任由那把切肉大刀切断这条手臂,然后以另一只手刻印雷霆术法,释放出漫天狂雷。 在狂雷之中,杀戮全身游走着蓝紫色的雷霆,承受着大量的伤害。 伊里欧斯极速向下,抓住断臂之后立刻接了回去。而被雷电困住的杀戮也在随后突破雷电防御,而后裹挟着一身血雾,如同一颗猩红陨石一般砸在精灵国度大军当中。 伊里欧斯抬眼看去,杀戮走过的地方,血雾之中似乎探出无数刀钩,将精灵国度的大军拖入其中,而后吐出一副副染血白骨。 伊里欧斯接连踏起法阵,站在半空中。 在他面前的战场,由先前被分开的四块变成一大一小两块战场。光法与无身的战斗还在继续,而且还要持续一段时间。除了那边光法与无身战斗的小战场之外,也就是伊里欧斯与杀戮战斗的这处大战场了。 在这处大战场上,先前由四位大法师统领的将近八十万军队现在已经联合起来,一齐向着主城方向进攻。 在观察战场的过程当中,伊里欧斯发现了一件非常可笑的事。 一开始阻挡在大军面前的确实只是四位刺客,可当战争真正打响的时候,真正阻挡住精灵国度大军脚步的却是他们这些强大的精灵法师。精灵法师们为了击败对手,随手施放了强大的大范围术法,在攻击刺客们的同时也挡住了大军的进攻步伐。 而现在,伊里欧斯才明白那位真正算得上了解战争的强大刺客的谋划。 在传奇法师与刺客们之间的战斗进入尾声的同时,主城内的暗夜精灵大军涌出,杀向那些已到主城周围的精灵国度大军。而在战场外围,那名消失已久的,名为隐匿的刺客,带着从精灵国度来的五十万军队,进入战场。 “看来,我们对战争真是一窍不通。” “是啊,对于精灵国度即将迎来的覆灭,你有什么看法?”一身伤势已然痊愈的杀戮大笑着看向伊里欧斯。 “只要奥法还在,精灵国度就不会轻易覆灭,而且在我们这些人以外,精灵国度还有你们不可撼动的奥秘底蕴。” “是吗?”杀戮先手攻击,向着伊里欧斯接连发起进攻。 伊里欧斯在这样的狂暴攻势之下不得不接连后退,但是在后退的同时,这位强大的法师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应对手段。 地面上已然混战成一团的大军当中时常有人重伤倒地,当他捂住喷涌鲜血的致命伤口向着天空看去的时候,就能看到那一团红色血雾追逐着施放各种各样奥秘的一道身影。这二人在空中碰撞,分开,再碰撞。 从天空中砸落的狂暴雷霆与巨大火球时常会有,不少暗夜精灵士兵被击中,立刻化为一团黑灰。当然,相应的,也会有让人畏惧的血团时常砸入精灵国度大军当中,使之死伤无数。 奥法与杀戮的战斗伴随着大军之间的相互撕咬与碰撞。 实际上暗夜精灵大军与精灵国度大军之间的战况与幻影之前所预料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当暗夜精灵大军与精灵国度大军彻底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全部都由法师组成的精灵国度大军立刻陷入明显劣势,被暗夜精灵的士兵们追着打。 而当精灵国度军队进入被动挨打的阶段的时候,杀戮与伊里欧斯的战斗也处于了相同的阶段。 伊里欧斯被击飞,坠入大地,而后依靠大地元素之力,伸手一拍,召唤出一尊巨大元素巨人。 强大奥法站在元素巨人之上,借由元素巨人向杀戮发起进攻。 杀戮只手举起切肉大刀,另一只手轻易抵挡住元素巨人向她而来的拳击,在弹开元巨人的攻击,并让那巨大元素巨人失去控制之后。杀戮轻而易举地将切肉大刀切近元素巨人的头颅,而后从上至下,将这巨人如同水幕一般划开。 “如果你愿意就这样站出来让我割断你的脖子,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伊里欧斯大口出气,而后再次展开攻击法阵。从这巨大法阵的四个角上展现出四种截然不同的攻击力量。 狂风起,裹挟着雷霆降临全场,雷霆从中辅佐,以寒冰之力稍加控制。 杀戮站在法阵中央,在如此强力的攻击之下纹丝不动。 伊里欧斯的强大法术并不是不能对杀戮造成伤害,只是这里是战场,在这里,与中土世界杀戮骑士可以说有着相同能力的杀戮就是如鱼得水。只要有人死,她身上的伤就能得到治愈。 看着那个向自己走来的身影,将近力竭的伊里欧斯直视过去,并撤出法阵,让战场上出现一大片空地。 两方军队还在交战厮杀,可此刻二人周围仿佛寂静无声。 厮杀呐喊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听到了吗?”杀戮举起切肉大刀,对着跪倒在地的伊里欧斯。 “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伊里欧斯闭上双眼,就像是从容待死一样。 “我听到了,听到了暗夜精灵们的仇恨,终于得到解脱的声音。”杀戮挥舞切肉大刀,向着伊里欧斯斩过去。 当这位传奇精灵法师从容受死时,时间仿佛在当时禁止。 事实上,时间确实是停止了。 当时间停止时,伊里欧斯身侧打开一道传送门,从那传送门当中走出一名容颜苍老,须发皆白的老法师。 老法师将伊里欧斯丢进传送门,而后轻轻咳嗽一声,时间便开始流转。 “看来,你们这些暗夜精灵,终究还是到了这里,精灵国度与暗夜精灵之间的战争,也总算是到了这份上。”老法师对着杀戮眉心轻轻一指,刚刚才恢复反应的杀戮全身瞬间炸开无数道伤口,倒在血泊当中。 下一刻,老法师以为即将死亡的杀戮站起身来,再一次向他发起进攻。 不过这一次在攻击靠近老法师之前,杀戮就意识到情况不对,取消了攻击。 “看来这场战争是结束不了了?”杀戮看向那个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 “不,你们会在这场战争当中全军覆没。”老法师双手一合,拉出无数禁制。禁制将无身与杀戮在内的所有暗夜此刻拘禁在半空中,而后雷电降临,如同天罚。 杀戮能够感受到,这一次向他们而来的雷霆与之前并不一样。 而此时得到治疗的神蚀也醒了过来。 看着那个即将逆转战局的大法师,她高声叫出了艾雅的名字。 第一百零四、初代 “你要走了?”经营旅店的大叔露出意外的神色,看向这个坐在他面前的可爱人类小姑娘。 “我要找的史料都已经找到了,是时候回去编撰我那本包含整个世界,各个种族历史的书了。”艾雅笑着说,“不过您要是以为我这是在单纯地写历史,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那你究竟打算写什么?”旅店老板问。 “一个史诗故事。” “故事?如果涵盖各个种族的历史的话,听起来还是很有意思的。”大叔对这个在旅店住了一段时间的人类小姑娘观感非常不错,这甚至让他改变了对中土世界人类整体的看法。毕竟是与艾雅这样美丽可爱,又谦虚博学的小姑娘交谈,因为这个错误地判断整个人类当中有不少这样的人似乎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对啊,一个主角是我遇见过的所有人的故事。” “那一定会很有意思。”大叔让旅店的帮工学徒端上来最后一道菜,然后摆在艾雅面前。 那是一道以东方手法调味的肉类菜品,据说为了供应这种菜品,旅店后厨还专门建造了一个用来烤制鸭子的炉子。 艾雅的心思不在菜品上,因此在简单尝过两口之后就不再吃了。 “最近守卫们在寻找一个人类少女的踪迹。”旅店老板突然说起这件事,当然不是因为怀疑艾雅。“看样子,从中土世界来的人类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而且那个人跟你不一样,据说是一位强大的中土世界法师。” “是吗?”艾雅很好奇地听着。 旅店老板毕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精灵民众,艾雅当然不愿意让他牵扯到这件事当中来。 “是啊,据说伤了奥法的弟子呢。”旅店老板对那个被守卫通缉的人类少女没有丝毫兴趣,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既然是能够施展奥法伊里欧斯都不能看穿的术法的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她一定与奥法弟子无冤无仇吧。” 艾雅摇摇头,然后说,“不知道。” 旅店老板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于是笑着说,“是我说多了,不过这件事不算小,之后如果你在精灵国度被人盘问,可以让他们来找我,我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艾雅再点头。 “还有,近期东边有战争正在进行,如果你一定要在近期回到中土世界的话,最好是绕过战场范围。在城内有魔兽种混血的马出售,如果以那个作为脚力,用不了太久你就可以回到中土世界了。” 说着,旅店大叔竟然还拿出一张纸卷,展开之后在那画着精灵国度全境地图的纸卷上指指点点,给艾雅规划着路线 这也就差直接送艾雅回到中土世界了。 “我都知道了。”艾雅微笑着说。 大叔看着艾雅这个样子,叹了口气,也只能无奈地笑着说,“那好吧,一路平安。” 丰盛的免费早餐结束之后,艾雅带上一些羊皮纸卷离开了旅店。 当她回头的时候,旅店大叔就站在门口看着她,直到她走出这条大道,连背影都看不见为止。 “谁说我在伊里欧斯的弟子手心刻印的咒语就一定是在害他呢?”艾雅取出长剑以及枯枝节杖,分别悬在腰间,继续向前。 “站住,那边的人类!”精灵守卫叫住了艾雅。 “你们在叫我吗?”艾雅转过头来,以微笑面对着精灵守卫。 当精灵守卫们看到那绝美容颜上流露出的灿烂微笑时,都愣在了原地。 “抱歉,现在有人需要我了,我不能留在这里。”艾雅向前踏出一步,身形消失在守卫们眼中。 与此同时,在战场上,正是那名老法师对刺客们施展最后手段的时候。 天空中雷霆降落,向刺客们劈去。下一刻,艾雅出现在雷电之下,念出咒语,使得全部雷电向她击来。 老法师站在一边看着,看着那突然出现的人类少女不怕死地将雷霆全部引导到自己身上,然后看着人类少女举起长剑,雷霆全都像是听话的小狗,聚集在一起,再由一道斩击杀出,向他而来。 老法师随手一挥,击散了雷霆。 此时那名人类少女就站在半空,与他一样踏着奥秘法阵,并抱着刺客当中的一个。 “我说了,只要你呼唤我,我就会来的。”艾雅笑着对神蚀说,“没说谎吧。” 神蚀将脸埋在艾雅胸口,沉默无声。 “好了,接下来该我收拾这个活了几千年的家伙了。”艾雅走到地面,放下神蚀,然后很不客气地用长剑指着身在半空的老法师。 “我是活了几千年,但是这副苍老的样子,可只是表面。”老法师伸手一抹,就变成了年轻的模样。 “看来和我了解到的没有什么区别。”艾雅说,“你是封印了自己吧。” 老法师——不,应该说初代伊里欧斯,也是真正的伊里欧斯,他并没有向艾雅给出自己的回答,而是接连用他所拥有的强大奥秘力量来试探艾雅。 可惜,他并没有试探出少女所掌握的奥秘的深浅,更不知道少女在战士方面的强弱。 “看样子你并没有知道你想要知道的。”艾雅说。 “不过,单从你能接接下先前那些雷霆来说,在两个方面你都不会简单。”伊里欧斯微笑着看着少女,显然是对自己掌握着的,绝对的力量充满自信。 “是吗?”少女话音一落就出剑了。 对,话音一落就出剑了。这一剑在伊里欧斯毫无防备的时候展开,并带着让艾雅出剑更快的狂风雷霆。 轻敌了,伊里欧斯知道自己轻敌了。他想要防御,可实际上,在艾雅这一剑彻底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刚刚展开防御。当那一剑破开他的防御的时候,伊里欧斯做了一个非常果断的决定。 他向一侧挪移一段距离,让长剑削断了他的一条手臂。毕竟只是一条手臂而已,以他所掌握的治疗法术真快就就可以修复回来。 只不过他没想到艾雅的攻势除了快之外,还有如暴雨一般的密集攻势。 艾雅第一件削掉伊里欧斯一条手臂之后,紧接着修正第二剑,刺向伊里欧斯心口位置。不过这一次伊里欧斯就不可能冒着受伤的风险去接下这一招了。 在伊里欧斯的护盾展开之后,艾雅立刻停止了攻击,并且拉开一段距离。 “你这个人类小姑娘还真是强得过分,像你这样的的剑术,可是兽人剑圣才有的。”伊里欧斯摇摇头,念出咒语。咒语声落时,那条被艾雅斩断的手臂立刻生长出来。“不过只是这样可还不够。” 艾雅眉头紧锁,而后看向天空。 在艾雅上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阵,而随着伊里欧斯向下的手势,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中探出头颅。 “你应该不太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东西。”艾雅指着天空中那头探出头的龙。 “这可不是一头简单的龙。”伊里欧斯站在一边讲述着,“在旧日诸神时代,这些巨龙当中有几头作为统领的强大存在,其中它们以元素划分,有着炎龙、雷龙、风龙这种种。其中的雷龙头领就是你眼前看到的这个。” 对付一个不过活了十几年的人类强者,伊里欧斯有着无数种让她应付不来的手段,当然,眼前召唤一头强大巨龙就是他的手段之一。 伊里欧斯看向那渐渐探出法阵的龙身,微笑着。 这样一头强大巨龙,在解决掉人类少女的同时,还可以解决掉暗夜精灵大军,一举两得。 “你记得你活到今天是为了什么吗?”艾雅问。 “当然记得……”伊里欧斯无意识地看向南方。“不过。” 艾雅举起剑,在剑上抹上一串奥秘文字,“我也想知道。” 下一刻,人类少女一步跳起,向着那周身翻涌着雷霆的巨龙杀去。 伊里欧斯看向出剑极其漂亮的少女,然后看着少女手中的剑变幻形状,其上出现了紫色的古怪雾气。 伊里欧斯双目圆睁,险些叫喊出声。下一刻,少女的剑已近巨龙。可是少女的剑并不是向着巨龙而去,而是径直刺向那巨大法阵。 紫雾长剑在少女手中被拉出一道紫色光芒,这道紫色光芒轻而易举地将法阵击碎。 那一半探出,一半还在法阵内的雷霆龙龙身整个崩碎。 少女缓缓落地,站在伊里欧斯面前。 这次她手中的长剑变成最最平常,却也是最危险的形态。 “看来我等到了。”伊里欧斯看向艾雅,“几千年后,我终于等到了。” “等到了什么?”少女递出一剑,将伊里欧斯连带着那让人看到都觉得恶心的重重护盾一起击飞出去。 而后少女展开一张羊皮纸卷,拍在大地上。大地不断崩碎之后不断隆起在奥法伊里欧斯面前突出无数尖细石刺。 伊里欧斯反手一击,将石笋击碎之后抛出一条极其纤细的黑色雷霆。 艾雅本能躲过这道黑色雷霆,而后在艾雅身后的战场上炸出一大片黑色火炎,制造出地狱惨景。 “势均力敌?”艾雅问。 “暂时是你在优势,当然,也只是暂时。” 第一百零五、回溯 已知自身可用的最强召唤术被少女抹上奥秘文字而产生的紫雾长剑轻易破除,雷霆爆裂在天生的强大战斗天赋之下已然失去作用。怎么看,伊里欧斯现在都是处于大劣势之中。 “你知道身为奥法,最强大的手段是什么吗?”这句话不是伊里欧斯说的,而是艾雅说的。 “是对于奥秘术法以及全系元素术法的掌握以及运用。”伊里欧斯有些疑惑。 难道你还要教我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奥法? 已为奥法几千年的伊里欧斯笑了,“看来我这几千年奥法是白做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艾雅仔细理了理这场战争之中主将的交锋顺序,然后一阵头大。 伊里欧斯取出数十古老的羊皮纸卷,看起来都是有着至少千年历史的东西。 “有些东西,你这种只活了不到二十年的小姑娘永远不会明白。”伊里欧斯展开一张羊皮纸卷,其上是酝酿千年的强大毁灭法术。“你能想象这种积蓄千年力量的强大吗?” 艾雅只是取出枯枝节杖,准备迎敌。 伊里欧斯催动毁灭术法,霎时,整片天空都变成让人望而生畏的恐怖血色,在那血色丛云之中,有一颗主城大小的毁灭流星探出一点,向艾雅坠落。而且,显然这位催动强大奥秘术法的传奇奥法并不认为这样简单一道毁灭法术就能让少女毙命,于是在毁灭流星出现的同时,他随手展开另一张羊皮纸卷,双手一拍,拉出几道由深紫色狂风铸成的飓风风墙。 艾雅高举枯枝节杖。没有选择给自己套上重重防御的她瞬时写出一长串文法古老的奥秘语言,而后将这串奥秘语言刻印在雷霆之上,雷霆脱手之后向着天空中的陨石而去,而艾雅自己舞动长剑,以剑上火焰形成一只高大的火炎精灵。火炎精灵猛击风墙,那道刻印着奥秘语言的雷霆更是在击中毁灭陨石之后展开一道全新的,巨大的传送门,将陨石拉入其中。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展开一道如此之大的传送门?”伊里欧斯看着天空中瞬间变大而形成传送门的那句奥秘语言,睁大了眼睛。 不管他怎么看,那句文法古老的奥秘语言都是出自奥秘之神的手笔。 “不过仅仅是这样可不能破坏我的毁灭陨石啊。”伊里欧斯伸手一捏,那主城大小的,足以毁灭一个大国家的毁灭陨石一瞬间崩碎成无数块,向着四处坠落。 艾雅皱眉,只是继续操控着火炎精灵破除风墙。 在四周的战场上,本在酣战的双方军队看到天空中这番可怕景象之后各自散开,向着不同方向快速逃离。 可以说完全置身事外,用无穷的强大毁灭术法使得艾雅应接不暇的伊里欧斯就那样从容地站在一边,看着疲于应付的人类少女。 不过片刻之后,融合战士之力与奥秘之力的火炎精灵破开了无尽风墙,而后火炎精灵高高站起,手握烈焰长弓,开弓,炎阳箭矢射出一支,威势毁天灭地。 伊里欧斯向后退出两步,展开一张羊皮纸卷,在其面前拉起一道冰墙。 冰墙阻挡之下,那支炎阳箭矢只能不断僵持,难以前进半点。 艾雅站定原地,看向半空。在天空中,那破碎成无数块的毁灭陨石在伊里欧斯控制之下又融合成一个整体,向她再次砸了过来。 伊里欧斯身为传奇奥法,自然不会让这道毁灭术法简简单单地释放出来,以防万一,他还在这道毁灭术法上加了一道溯回时间的术法。 “这就是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的底蕴。”艾雅摇摇头,斩出一剑。 这一剑斩向冰墙,在与炎阳箭矢融为一体之后将冰墙斩开一道豁口。也就是趁着这个空当,炎阳箭矢穿过冰墙,在伊里欧斯面前炸开一片火海。 可惜,即便是这样能够将地狱都焚毁殆尽的火海,也没能破坏伊里欧斯那比龟壳还厚的法术护盾。 “还真是不敢硬接你的任何招式啊。”伊里欧斯撤除冰墙,下一刻,那匿身在炎阳箭矢之后的少女朝他刺出一剑。这一剑化作雷霆,附带着强大奥秘所蕴含的,跨越时间力量。 如果伊里欧斯没有那个古怪术法撑腰的话,他现在已经被这无法阻拦的一剑刺中,然后一命呜呼了。 当然,那是如果。 实际的情况时,在意识到少女这跨越时间的一剑将至时,伊里欧斯已经展开一张羊皮纸卷,让时间停滞,而后再展开一道刻印术法。 对手停滞时间的术法没有禁锢住艾雅,可是有效地让艾雅的速度变得慢了下来。这样,伊里欧斯才能得空释放出那道刻印术法,让战场上出现第二个艾雅。 在两道术法之后,艾雅所面对的敌人是另一个自己。 艾雅出剑,另一她也出剑。 两剑相撞,惊起狂风无数。 “你手上的古怪术法还真是多。”艾雅给长剑擦上一道奥秘咒语,而后用无疑更快地速度斩断了另一个自己的脖颈,然后提着“自己的人头”丢给伊里欧斯。 “看来你已经超越了自己。”伊里欧斯鼓掌,并大声笑着。“强大的战士与法师,可喜可贺。” 艾雅对这个花招百出的传奇奥法的每一个动作都多有怀疑。 伊里欧斯指了指头上。 艾雅抬头去看时,那颗巨大的毁灭陨石已经到了她头顶不远的地方,而在她脚下,大地如同粘稠浆液一般将她深深陷住。在这整片大地上,是伊里欧斯先前就布下的,为击败艾雅而准备的巨大泥沼法阵。 作为极其强大的陷阵术法,自然不会被轻易破除。而最为可怕的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艾雅不能用任何传送之类的手段逃脱。 伊里欧斯站在远处的山上,看着即将被毁灭陨石活活压死的少女,面无表情。 “说我老无赖也罢了,如果你真的与那位神明有关,就不应该死在这样的手段之下。” 怎样肮脏手段都用上了的伊里欧斯对艾雅的身份仍有怀疑,对艾雅的愤怒也有所小觑。当他看到少女在毁灭陨石降临时无所应对,心里就更是确定少女的出现只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而已。 苍穹之下,丛云血红,丛云之下,流星倾轧,大地深陷。 少女将长剑插入大地,向上递出一拳。 这一拳递出时并没有任何异象展现,可当拳击真正触及毁灭陨石时,伊里欧斯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小瞧人了。 “判断有误。”伊里欧斯摇头,“大误。” 在少女求一拳之威之下,整颗巨大陨石开始大块碎裂,从少女拳击的落点开始,裂缝就像是快速生长的世界之树的枝丫,迅速蔓延至整颗陨石的全部部分。 紧接着少女拔出长剑,向天空中斩出一剑。 这流火一剑向天空当中斩出漫天火势,将原本就包裹着纯粹火炎元素之力的陨石整颗焚烧殆尽,华为细密火雨,不断落下。 少女从大地泥沼中抽出身来,踏在狂风上,看向在远处观望的伊里欧斯,伸出拳头,然后翘起大拇指,再转过拳头,大拇指朝下。 “看来这几千年真就白活了。”伊里欧斯摇摇头。 血色天空渐渐回复原样,站在刺目日光与蓝天白云之下的少女沐浴着无尽火雨,像极了传说中在一切敌手之前皆为无敌的月神辛西娅。 “你的手段这就没了?”艾雅突然出现在伊里欧斯身后,在伊里欧斯脖颈上架住长剑。 “有是有,只是我要是用出更强的手段还是输了,那不是很丢人吗。” “总比丢命要好。”从来不会废话的少女在她话音落下是斩出长剑,将伊里欧斯的人头斩落在地,而后脚踏碎那颗人头。 “那倒是,丢人总比丢命要好。”伊里欧斯出现在艾雅身后,打了个响指。 周围风景变幻,伊里欧斯与艾雅出现在一个摆满羊皮纸卷的巨大山洞当中。 “你明白我当年为什么执意要将精灵血脉当中的战士血脉剥离出去吗?”伊里欧斯的声音出现在艾雅耳畔,但是站在这空旷巨大房间当中的少女并不能看到伊里欧斯的踪影。 在少女面前,是千年前那句传奇天才奥法研究出的奥秘咒语。 也正是这句咒语,将精灵剥离成了两个种族。 “当初将精灵身体当中战士血脉剥离的就是这句咒语。”艾雅轻轻抚摸过那刻印在石碑上的古老咒语,摇摇头,“现在看,简直是破绽百出。” “一个自以为自己创造的咒语能够与奥秘之神所创造出的奥秘咒语等同,甚至更强的精灵法师当时心里唯一的想法就只是侍神而已。”伊里欧斯出现在艾雅身后,坐在一张铺满羊皮纸卷的书桌旁,身边点着一支以光系术法点亮的永久明灯。 “是吗。”艾雅斩出一剑,让那幻影从他眼前消失。 “一个掌握强大奥秘,但是对自己缺乏真正认识的少年,对这样的人来说,狂妄自大可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伊里欧斯说,“所以,本着这样的心思,他创造了这样一句,自认为能够全然表现出他对神明之忠诚的奥秘咒语。” 第一百零六、忠诚仆从 “可是天才的精灵少年并没有得到奥秘之神的欣赏与回应,他得到的,只是神明不加任何判断的否认。”伊里欧斯再出现的时候,艾雅眼前的场景也变了,她能看到那奥秘大会上的诸多法师,以及隐藏在人群中,掌握着无数强大奥秘的伊里欧斯。 艾雅站在一边看着,伊里欧斯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指着人群当中戴着兜帽,隐匿其中的他自己。 “那个时候我心里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这句奥秘咒语传遍整个精灵国度,让所有有着精灵血脉的人都受到影响。”伊里欧斯说,“我成功了,然后造成了我根本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艾雅一挥拳,将在他身边凝聚的伊里欧斯的虚影击散,继而说道,“所以,那一句咒语创造出了最初的那些对世界毫无认知的暗夜精灵,而你自然而然地断定这些暗夜精灵就是与精灵国度不能融合的存在,然后将他们全部拘束起来,囚禁在深渊,然后快速谋取整个精灵国度,以一个精灵国度黑暗面的古怪罪名,要杀光他们?” “我已经做错了,所以只能错上加错。” “都已经过了几千年,你还是这么认为?”艾雅问。 在艾雅面前的伊里欧斯高坐在山崖上,在他脚下尚未变成血红颜色的深渊当中,无数被囚禁在牢笼当中的暗夜精灵向外伸出手,想要逃离这牢笼,然后一声惊呼从远处传来,漫天的杀戮术法毫不留情地向着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暗夜精灵砸来。 深渊之中满是鲜血。 溢满鲜血的深渊,漂浮着残肢与头颅的血色深渊就在伊里欧斯脚下,伊里欧斯面无表情地将双脚浸入那如同血海一般的深渊当中,让那底下游动的无数暗夜精灵怨魂抓住他的脚。 “除了他们的死亡,我有造成了什么呢?”伊里欧斯看向艾雅,那双原本碧蓝通透的双目当中涌出黑色火焰,那如同深渊一般的黑色火焰像是一条通往伊里欧斯内心的狭长通道。 “这还不够吗?” “如果我做错了,为什么神明不向我降下惩罚?为什么?为什么高坐神位上的神明只是不屑,而没有将我处死?”伊里欧斯陷入癫狂,“因为神明本就是自私的存在,本来就不关注我们这些生灵的死活。既然这样,那强大者,才应该是这世间的真正神明!” 艾雅头痛欲裂,捂住双目跪倒在地,那涌出双目的鲜血是少女灵魂遭受重重压迫的证明。 “神明并非无所作为。”一道光划破了幻境,一名东方女子轻而易举地破开伊里欧斯所制造的千年幻境,来到人类少女身边,并将人类少女轻轻揽在怀中。 “东方人——”伊里欧斯看着那由神性光辉笼罩着的东方女子,话不多说,向她立刻施放一道黑色毁灭雷霆。那连艾雅都不敢硬接的毁灭雷霆由东方少女屈指一弹,瞬间烟消云散。 在一切力量之上的,最强大的力量,就是神性。 “你想了几千年就想出来这些,那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东方女子很不客气,“就凭你,也能断定神明没有关注着这世间的生命吗?” 伊里欧斯紧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东方女人,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刻,东方女人出现在他面前,屈指一弹,将一抹神性以及许多昔年往事注入他的灵魂。 —— —— 南方,神乡。 “现在你还能知道外面发生的那些事吗?”文天看着面前沉默着,紧盯着棋盘的西方神明,摇头说,“看来我是白问了。一个已经失去绝大部分力量,却还要紧盯着棋局不放,不愿意输的家伙,怎么可能在从前的安排上有遗漏。” 赛克勒落下一枚棋子,想了想,说道,“谁知道呢?不过大家一定明白,就算一个身为精灵奥法至尊的家伙有着站在世界顶点的力量,也绝对不可能这样从容地活几千年。” “你的意思是,你在背后干预了?” 已经被猜出的答案,赛克勒也就没必要解释了。 “其实仔细想一想,你还挺残忍的。”这个借助文天所拥有的神性所活着的赛克勒摇摇头,“本来我是不用看到这些东西的,不用看到小姑娘——” “这种话说的差不多也就行了,就算现在不用看到,在你以前的推演当中也了解到了今天的情况。”文天落下一枚棋子,让这下持续一整年的棋局以他的失败而收场。“所以呢,那个传奇奥法的作用是什么?” “你也知道,艾雅忘记了我们的存在,断绝了神性。”赛克勒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指着文天,“神性这种东西,你有,而且很多,但是这种来自东方的神性并非西方的本源神性,对她不好。” “明白,我明白。”文天无奈地点点头,“所以你就让那个奥法活了几千年?” “当初那点代价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是现在看,付出的确实有点多。”赛克勒笑着说,“毕竟那也是我的信徒之一。” “那么,精灵国度与暗夜森林之间的这场战争呢?” “如果我说那名精灵奥法确实有着与我相当的,对奥秘的极致掌控,你信不信?” “不信。” 赛克勒不加解释,只是说,“作为一样富有神性的存在,你应该明白,能被称为神明的,绝对不是漠视生灵的存在,精灵国度与暗夜精灵之间的战争是在规则允许之内的,虽然很难让人理解,保守的旧规则为什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事实上,这就是发生了。” 在赛克勒预料之中却不应该在规则之内的事,毕竟不止这一件。 “那么,这场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将以怎么样的方式收场?” “不知道,最后这份仇恨是延续下去,还是有办法终结,可不看你我。”赛克勒又补充了一句,“你是外来者,我是死者,我们能够影响什么。” 文天笑着回答说,“无所不能,全知全能的奥秘之神赛克勒的自信啊。什么时候你赛克勒把你做过的那些事全都告诉我,给我理一理?” “以后吧,如果这一切结束的时候,你我还能像这样继续坐在一起下棋的话。” 文天大笑着收拢棋子,“再来!” 另一边,被那一抹神性击入灵魂的奥法伊里欧斯跪倒在地,眼前与奥秘之神赛克勒有关的往事正在他脑海中流转。 不过片刻之后,这位自诩为奥秘之神忠实仆从的强大奥法站起身来,打开剩余的所有羊皮纸卷,对准了那个人类少女。 红袖屈指一弹,人类少女随即清醒过来,拔剑对着伊里欧斯。 “要分生死。”红袖说了一声,然后轻轻拍了拍艾雅的肩膀,走到远处。 下定决心的人类少女与下定决心的伟大奥法交战在一起。 背过身向后走的东方女子捻出一点光辉,洒在空中,让这一整片被隔绝开来。 雷电火焰与狂风寒冰在战场上交相辉映,演绎着和谐而又冲突的舞曲与乐曲,身处其中的艾雅接连出剑,在斩出绚烂火剑的同时,少女一手拍在地面,拉出强袭飓风与紫雾狂雷。 长剑在艾雅斩出时不断变幻姿态,从普通也是最最危险的普通长剑形态变为紫雾长剑形态,在接连破开十几重奥秘护盾之后再次转变为普通状态,刺向伊里欧斯。 伊里欧斯以毁灭雷霆笼罩全身,而后将近身的艾雅击退开来,紧接拍出两道法术禁制,将艾雅禁锢其中。 “你也来了?”在战场外围,背对战场的红袖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尤涅若。 尤涅若看着战场上的绚烂法术,摇摇头说,“这么说来,我是白担心了?” “谁知道呢。”红袖说,“如果奥秘之神的安排真的不会出一点纰漏的话,为什么诸神会到今天这步?正是因为不是什么事都能兼顾,所以——” 红袖欲言又止。 “那么接下来,这一切就都结束了?”尤涅若问。 “结束?开始都算不上。”红袖摇摇头,转过头来,看向那股从各种元素当中涌出的一股强大阳炎。 火焰攻势当中,人类少女在接下传奇奥法的招式之后再出剑,仍然是以紫雾长剑破开奥法周身重重包围的护盾,然后切入近身,斩出一剑。 只不过这一次艾雅的剑更快,快到让奥法都难以招架。 这一剑即将刺进奥法心脏的时候,艾雅停下了动作,伊里欧斯也停下了动作。 “奥秘之神赛克勒有着两样武器,其一是斩断奥秘的紫雾长剑,其二是作为世界上一切奥秘源泉的金枝节杖,我希望我能死于强大的奥秘,而不是斩断奥秘的存在。”伊里欧斯面对艾雅,跪了下来。 目标唯一的少女沉默无声,只是取出枯枝节杖,写出一句古老的奥秘语言。 枯枝节杖生处一点光辉,这点光辉最终落在伊里欧斯头上。 看着那句奥秘咒语,知道自己终究没有枉活几千年的传奇奥法笑着说,“这世界上最美丽的文字一定是奥秘文字,最美丽的奥秘文法一定是奥秘之神的文法,对吧。” 少女点点头,看着伊里欧斯消散在风中的身躯,收下了他那拥有原始神性的灵魂,笑着说,“你也不错。” 尘埃落定,少女重重倒在战场上。 第一百零七、酒由我请 “你醒了?”老婆婆打量着这个总算是醒了过来的小姑娘,眉头紧锁。“真是不容易啊,这都过去多少天了?” 老婆婆刚刚打理完田地回来,“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躺在我家的小麦地里,荒郊野地的,一个这样的小姑娘竟然睡着那里,可真叫人担心。” “我睡了多久?” “得有四十多天了。”老婆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走到一边给少女倒了一碗水,递给那个面色略显苍白,但是已经能够好好坐起来的少女,“先喝点水,如果有食欲的话,也该吃点东西。” 少女接过陶碗一饮而尽,而后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黑色衣服。 “那个啊,是我女儿年轻时候的衣服,当时带你回来的时候你身上太脏了,就给你换了下来。”说着,老婆婆婆打开一边的柜子,取出艾雅的衣物,还有那把长剑和枯枝节杖,一并交给艾雅。“看你这样子,是从大城池来的吧?” “是啊。”艾雅应答下来,“我叫莉娜,是一名冒险者。” “冒险者?”老婆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拿出一份被她随手垫在某个地方的主城文书,交给少女。“他们在到处抓捕冒险者。” “为什么?” “这就不知道咯。”老婆婆看着少女更换衣物,突然说,“前些时间村子临近有魔兽出没的时候,还有冒险者协会的人来帮忙驱逐,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就要抓捕这些冒险者。” 艾雅更换好衣物之后,随着老婆婆一起坐到餐桌上。餐点除了作为主食的面包之外还有一碗兔肉羹。面包是中土世界最常见的那种让人有些难以下咽的硬面包,是一种便于储存的主食,兔肉羹是老婆婆刚才特意去做的,可能是因为当地人的饮食习惯,这一道兔肉羹实在咸得有些过分。 饭桌上的美丽少女一言不发,这让老婆婆有些疑惑。 “你这孩子,昏迷这么久之后也不仔细问问自己现在的状况?连在哪儿都不问?” “我在哪儿?”艾雅像是后知后觉,在老婆婆反问她一句之后才提出这个问题。 “这里是梅加塞勒领地的某个村子。”老婆婆仔细回想了一下,“以前是在梅加塞勒领地边缘,现在,应该算是在中部靠西的地方。” 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是这位喜欢看戏,喜欢阅读书籍的老婆婆可一点都不糊涂。 “梅加塞勒领地向西扩张了吗?” “是啊,领主大人说要让我们奥秘之国梅加塞勒向西扩张,与奥秘王庭接壤。”老婆婆用那仅剩的几颗牙齿咀嚼着硬面包,略显艰难地吞咽着兔肉羹,“可别以为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农人不知道这些领主大人,传说骑士大人们心里在想什么,只不过他们的算计当中没有我们,所以啊,谁都不关心。” “是吗。”艾雅点点头。普通人能说只要不波及他们的事他们就可以不加理会,可是她艾雅不行。 “现在十二国还是十二国吗?” 老婆婆呸地一下吐出一块骨头。“十二国应该还是十二国,但是作为整体的中央国度应该是不存在了。” 接着艾雅欲言又止了几次,这样的小动作一下子就被老婆婆给看穿了。 “想要打探消息得去村子中心的酒馆。”老婆婆说,“天黑之前回来。我救你一次,你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艾雅点头答应。 没让她直接走才比较符合常理。 “对村子里那些小子,你就说是我的外孙女,没人会招惹你的。”老婆婆一再打量少女那绝美容颜,“就是你这张脸好看地有些过分,说是我的老婆子的外孙女,怕是没多少人相信啊。” “您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一位美人。”艾雅笑着说。 “那倒不假,可是和你比起来就逊色多咯。”老婆婆笑着将艾雅推出门,“既然醒了,就要打起精神来,你这样的人,总不会没事可做的。” 艾雅离开老婆婆在半山腰上的住处,朝着山脚下的村子走去。 从这树木已经被砍伐得七零八落的半山腰往下看,能够看到底下由两条不长的,鹅卵石铺成的道路,在道路交汇口有着一间挂着木牌的店铺,那就是老婆婆所说的酒馆,而在酒馆外的告示栏上,就张贴着梅加塞勒领地的通缉令。 那是对所有梅加塞勒领地内冒险者的通缉令。 艾雅在告示栏前多有停留,除了这张通缉令之外,还能看到一张招收法师学徒的文书。 “哟,小姑娘,是刚到这里来吧。”酒馆对面就是铁匠铺,正在锻造炉前坐着的老铁匠抽着烟,吐出一口烟雾之后疑惑地打量着这位外来者。“旅行者?还是吟游诗人?像,又不像。” “我在这里住了很久了。”艾雅说话的时候故意带上了当地的口音,至于这东西是怎么学来的,就不用多说了。还有一点是,因为不想惹人瞩目,艾雅给长剑和枯枝节杖都施下了隐匿术法。 虽然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惹人注目的到底是哪一点。 “本地人?”老铁匠大笑。 “我从半山腰来的。” 老铁匠的笑意止住了,“黛拉婆婆的外孙女?我可只在传闻当中听说过有你这么一个小姑娘,没想到今天真见到了,要知道虽然大家都知道你的存在,可是连名字都不清楚呢。” “我叫莉娜。”艾雅看完了告示栏上的内容,径直走入酒馆。 “可是个和黛拉婆婆年轻时一样的美人啊。”老铁匠点点头,然后又开始叮叮当当处理那些武器。 艾雅推开酒馆大门,走入其内。 一进来,在兽人国境对酒这种东西就已经相当熟悉的少女就闻到一股劣质麦芽酒的味道。 她开始喝酒的时机莫名其妙,仔细想想,当初喝酒是不是为了和东方人赌气? “哟,在这里还能见到这样可爱的小姑娘。”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汉子围了上来,向着艾雅猛然一扑。 艾雅一脚踹在他腿上,看着这汉子抱着腿痛呼,只是自顾自地走到酒桌边上,问酒馆老板要了一杯麦芽酒。 “少见少见。”这位脾气火爆的小姑娘是从哪儿来的? 艾雅指了指半山腰。 “那他活该被踢,毕竟是黛拉婆婆的外孙女。”酒馆老板笑着说,“毕竟你能回来就是好事了。十多年前黛拉婆婆就说,在奥秘王庭那边已经结婚的女儿有了孩子,是个女孩。” 艾雅沉默不语,这中间有多少事艾雅不知道,但是既然老婆婆愿意让她用这个身份,就很能说明什么了。 “哎,你们几个把那个喝醉的家伙架出去,不然他回头再做出什么傻事来可没人管他啊。” 虽然在这里喝酒的男人对美丽少女都很好奇,但不管是喝醉的没喝醉的,在听到少女是住在山腰的那位婆婆的外孙女就之后,就都收回了眼神,不敢多看。 “我刚从奥秘王庭回来,还不是很清楚梅加塞勒领地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领地向西拓展是出于什么原因?” 酒馆老板没有太多怀疑,随即解释道,“现在可不是我们梅加塞勒领地在寻求扩张,现在整个中央国度的所有国家都在向外扩张,吞并周边可以吞并的小国,不过对比起东边的盎格利领地来说,其他的中央国度国家的扩张都不值一提。” “盎格利吗?” “你在奥秘王庭那边潜心学习奥秘,不知道这些中央国度的局势变动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能在酒馆这种地方了解到的也就只有这种浮在明面上的信息了,想要再往深了了解,就需要艾雅去各个领地的主城看一看,甚至是去到各个领主的城堡当中看看。 “罗克吾德领地动乱之后,盎格利领地的领主也被刺杀。现在盎格利应该是那位年轻有为的事务长在统领,没一个正儿八经的领主统治,反倒是事务长摄政,这像什么话嘛!”酒馆老板笑着说。 “你还别笑,人家盎格利还真就不比咱们差!”另一个喝得微醺的汉子说,“盎格利领地的税收法律可是对我们这些农夫最好的。我可听说之前有个贵族老爷在盎格利践踏农田被绞死的,尸体都在绞架上掉了三天,可是大快人心!可是你们看看我们国家,明明是中央国度的国家,投靠奥秘王庭不说,还让那些王庭法师到处挑小孩去学习什么奥秘,什么时候农夫的孩子也能去学习奥秘了?” “你们这些生儿子的混球,都是给奥秘王庭生的!”一群汉子叫喊着,大笑着,自然而然地就忘了那个坐在边上沉默着的少女,一下子就聊开了。 直到一个穿着绿色法师长袍,喝得醉醺醺,而且搂着两个很不情愿跟着他的少女的家伙走进酒馆,众人这才沉默下来。 “你们在喝酒?”那个奥秘王庭派来的最低级法师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双手在那两个被他随手拽过来的少女身上一阵乱摸。 众人沉默无声。 “这里还有一个小姑娘,哟,跟我走——”法师伸出手去摸艾雅的脸,被艾雅先一步用椅子砸在头上,然后一脚踏在后脑,整颗人头埋进地板里。 少女举杯喝了口劣质麦芽酒,“今天的酒我请!” 第一百零八、昔年往事 少女抛出一枚金币,“酒钱,还有椅子钱。” 酒馆老板笑着收下,自然没有任何拒绝的道理。“你们谁送我们这位大法师还有这两个小姑娘回家去,回来的时候酒管够。” 其中有两个汉子兴冲冲地架起那名绿袍法师,然后催促着两名少女赶快离开。 “他喝醉了,等他醒了,只说他喝醉了撞在了树上就行了。”酒馆老板这样对艾雅说。 “是吗。”艾雅微笑着。 “这就是我先前说的,从奥秘王庭来的法师。”酒馆老板看着那个被抬出去的,头破血流的法师,眉头紧锁,“奥秘王庭在这里做的事可不止是欺侮谁家的小姑娘,或者在哪里恃强凌弱。” 你要说这个什么狗屁王庭法师够强,那还好说,可是这就是一个掌握了一些小术法的废物,凭什么让他在这里仗势欺人?一个就会在指尖上起火,认识几个最最基本的奥秘文字的家伙,上了战场只怕连流浪汉都不如。 “如果不是他受到领主守卫的保护,就他这些天在这里做的这些事,都够他死不知道多少回了。”酒馆老板也不敢抱怨太多,只是说,“领主还有大臣们到底在想什么,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如果你早点说,我刚才就把他给杀了。”艾雅说。 “杀了他还不如就这样哄着,只要他闹出太大的事,也就由着他去吧。” 既然这样说,艾雅就不会多管闲事了。只是有一些话在这当口她还是要问的。“如果这个废物法师在这里做出了你们所不能忍受的事呢?” 酒馆老板摇摇头,“那要看他到底做了什么。” 是啊,忍耐是有极限,有底线的,可是极限是多少,底线在哪儿,都是自己来定。 当然,今天站在这里,艾雅以她置身事外之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这些生活在山下村庄中的村民们有百般懦弱行径任由她指摘,但是她是不是真的能这么做,真的有资格这么做呢? 艾雅仔细想了想,村民们做得不对,但其实算不上有错,她做得不错,但是算不上太对。 “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出一枚金币的价钱让我杀了那个和我一样都是奥秘王庭来的法师,我保证没有后顾之忧。”艾雅话说完,放下酒杯,如果话说到这份上还没有改变什么的话,那就不要怪她了。 “或许最好的方法,就是从这所有人的领导者开始改变。”艾雅一边走一边想,“但是那样太慢了,所以眼前看到能做的事就做了吧。” 少女打算好好完成自己的目标,从现在开始。 艾雅回到山腰老婆婆的住处时,老婆婆正在准备烤制晚餐食用的面包。 “都知道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艾雅看着黛拉婆婆,“虽然我对您以前的事很好奇,但是我一定不会追问。” “你这个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从哪国来的,聪明得很。”老婆婆将面包放进烤箱,坐在艾雅身边,说,“你下去打探消息这一会儿也应该知道了,我在这个小村庄当中算是一个受人尊重的人。” 艾雅点点头。 “那是因为我以前是一名法师,一名女法师。”老婆婆眉头一皱,指着山脚下的方位,“比起那个从奥秘王庭来的废物要强上不知道多少,最重要的是,我当初可是一个大美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黛拉婆婆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笑得很开心。 “虽然不像你美得过分,可也是大美人!”黛拉婆婆再次重复,“之所以现在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孤独寂寞,就是因为当初那个来自奥秘王庭的坏家伙。” 虽然在说是一个来自奥秘王庭的坏家伙,可提起这个人的时候,老婆婆嘴角总有似有似无的笑意。 “所以说男人这种东西,你对待他可是一样的道理,看起来英俊博学,人见人爱的家伙可不一定好。当初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时候,那还是在应对上一次大灾厄。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一次大灾厄还没过多久,这新的大灾厄有又来了。”老婆婆稍稍岔开话题,然后又说到正题上,“至于相遇在一起的戏码,你也明白,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看多了看惯了,已经熟记于心的那种情景。” “在一同对抗魔兽的时候受伤,然后被他救了下来?” “得反过来。”老婆婆眉头一皱,“当时他可没我厉害,毕竟比我还要小上两岁。” 艾雅微笑着,倾听着。 “现在想起来,那就是个除了样貌英俊,性情还算不错,此外简直一无是处的家伙。”老婆婆笑着说,“不过在那个时候,只要有这两点就够了。在那个大灾厄肆虐整个中土世界的年代,像我们所居住的这种偏远山村是和很难受到领主照顾的存在,所以当时是我一个人在保护这个村子免受魔兽侵扰,现在你也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那么尊重我了吧。” 艾雅点点头。 一般而言,在大灾厄来临的年代,面对汹涌的兽潮,领主会选择集中所有力量去保卫主要城池与城池周边的一些小镇与村庄,而在这之外的,像是这种小山村,自然不在保护之列。 “当初能在那样的兽潮当中将村子保护下来,谁敢说不是我们运气好呢?”黛拉婆婆摇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领主们对我们这些生活在边缘地带的子民弃之不顾,甚至巴不得我们这些生活在边缘的民众成为魔兽的目标,这样才好减轻城池防卫的压力。这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在这个讲述自己从前爱情故事的过程中,黛拉老婆婆其实更多地在说与大灾厄有关的事。 “不说领主的事,只说我自己的故事。当初我们两人并肩作战,在那样的时代大背之下生生死死,似乎最终走到一起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老婆婆拿起一边的木制玩具,似乎想起了很多往事。 可是这个来自奥秘王庭的男人,终究没有让我读懂。 “在我怀着他的孩子的时候,他一声不响地回到了奥秘王庭,连一封书信都没有留下。”黛拉将手上的木制玩具交给艾雅,然后苍老的手指着那个木制玩具,摇了摇头说,“我那个时候对他的不辞而别一点反应都没有,在他离开之后,我继续生活,只不过在女儿出生之后,成了一个掌握着一些奥秘能力的,带着小女儿的漂亮农妇而已。” “那个男人回到奥秘王庭之后有了新欢吗?” “那谁知道呢。”黛拉婆婆十分硬气地说,“那个男人本来就是这样吧,当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些事,他向谁都不会说。” “后来他还回来过?” “回来了啊。”黛拉站起身来处理剩下的食材,“他后来回来的时候,我们的女儿得有你现在这么大了。那个人一声不响的回来,穿着一身法师长袍,容颜一点都没变。可是我呢,做了这么多年农妇,已经成了个形容苍老的中年人,不管怎么看,我们俩都不像是夫妻。” 艾雅安静听着黛拉婆婆述说着当年的故事,就像是在听一个对所有人都无比沉重,唯独对主角自己无足轻重的故事一样。 “他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用奥秘骗走了我的女儿。我可从来没觉得那个我养了十几年的小家伙像我——沉默寡言,表面温驯,不管怎么看,都是更像那个人。接下来是怎么一回事,你猜都能猜到了,我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成了现在这个大家口中的黛拉婆婆。上一次我那个女儿告诉我音讯的时候不是她的婚礼,而是她的女儿出生了,现在想想,这件事也有十多年了。” “如果她的婚礼邀请您去,您会去吗?”艾雅走到一边帮忙处理食材。 “不去,为什么要去?那场在奥秘王庭的婚礼和我有什么关系?”老婆婆笑着说,“不过我外孙女的事我倒是——” 老人家欲言又止,在让人伤心的话出口之前,她就停了下来,只是静心处理食材。 “那如果我的婚礼邀请您的话,您会来吗?” “只怕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吧。” “怎么会呢。”艾雅连忙摆手。“到时候您一定还健健康康的。” “我不是怕我活不长,是怕你小姑娘实在是难找到喜欢的男人。”黛拉婆婆以一种打趣似的眼神看着艾雅,“现在还没有心上人吧。” 艾雅想了想,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那个负剑东方人的面孔。 “难不成还真有?”老婆婆开心地笑了,“那还真是不容易,那得是很优秀的人吧,可别像我那个——” 正在沉思当中的少女注意到了这句话突然问道,“事到如今,您对那位,是什么看法?” “看法?”听到这样的措辞,黛拉婆婆大笑着说,“那可说不上有什么看法,只是在想起那个人的曾经的时候,就是能抓着回忆回到曾经,把一切都忘掉,只剩开心。” 看着那苍老面孔上的笑容,微笑着的人类少女似乎抓住了什么。 第一百零九、 远离 入夜的山下村庄应该是昏暗一片,可当这个半夜睡不着,跑出来练剑的少女看过去的时候,今天却并不是漆黑一片。 在艾雅白天去过的酒馆附近燃起一堆大火,在火堆周围,白天在酒馆中喝酒的男人们都被聚集起来。在那外围,是一群梅加塞勒领地的守卫。守卫们按照约定,听从这个在此地掌管事务并招收学徒的王庭法师的命令。 “他已经全部招了!”绿袍法师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那是白天艾雅将他拍进地板留下的伤痕,灯火下,那血口看起来还真是触目惊心。“白天你们当中的某一个趁我不备,偷袭了我!现在,只要那个将我打伤的混账家伙乖乖站出来,我就可以不计较你们这些人的过错,不然的话,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受到惩罚!” 守卫们一言不发,对于这在领地地图上很难找到的小山村当中的人,他们不上心。 虽然他们也很讨厌这个须发乱长,蛮横无理的小小绿袍法师,但他们毕竟是领主守卫,要是没有听从这个人的请求,就等于单方面撕毁了赛克勒里尔与奥秘王庭之间的协议——这么大的麻烦,可没谁愿意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去承担。 要说他们没骨气也好,只算得上领主的走狗也罢,反正这对于他们来说,都只是为了不惹麻烦而已。 “没人愿意说吗?”绿袍法师气急败坏,掏出一把刀就捅进了某个白天在酒馆喝酒的汉子腹腔,拉出一串喷涌而出的血珠。 “没人愿意说,那就你们一起受罚!”绿袍法师张牙舞爪,像极了疯狗。 “你们梅加塞勒是下定决心要做奥秘王庭的走狗?”某个突然出现在人群当中的少女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这个中央国度原本整体四分五裂的状况下,似乎与奥秘王庭走到一起也不是什么下选。可是你们将奥秘王庭当做可靠的盟友,奥秘王庭将你们当成了什么?来自中央国度的走狗?” “放肆!”守卫们拔出剑斩向少女。 少女这番话不要说在这样的场合说出口,就是想,都不能想。 是因为这些事不存在,舆论会造成麻烦,所以才不允许境内人民讨论这件事吗? 不,正是因为少女的说法完全符合现状,所以才不许说。 长剑将近少女时,磅礴奥秘气息倾轧而来,将守卫们一个个嵌入大地。 虽然法师只是个半吊子绿袍法师,但是他能感受到少女身上那股磅礴强大的奥秘气息。 少女第一时间没有理会杀人行凶的绿袍法师,也没有管那个被绿袍法师一刀捅穿肚子的农夫,而是走到酒馆老板身边,伸出一只手。 所有人都为少女这样的举动感到疑惑。 不过,正在气头上的酒馆老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取出少女白天交给他的那枚金币,交还给少女。 “你出钱,我办事。”少女拔出剑,一剑取下绿袍法师人头,然后用治愈法术修复了农夫的伤口。 陡然,村庄东南嘶吼声起,早有预料的少女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众人眼中。 酒馆老板挠挠头,笑着说,“真的大法师啊!” 在中土世界之乱之外,大灾厄的进度让艾雅更上心。明面上整个世界,各个种族的势力能够看到的是在兽人国境北方,站在央都上远眺就能看到的,被封禁在寒冰之中的大军。可实际上,在旧神所统领的巨量兽潮到来之前,一样会有掌握毁灭力量的兽潮出现。 就像现在艾雅所看到的。 在小山村外,躁动不安的魔兽聚集在一起,由一头亚龙种魔兽统领,无数让人心烦厌恶的蛇虫魔兽混杂其中的兽潮正在自西向东倾轧,所到之处,真就是寸草不生。 相比于一般的亚龙种,艾雅眼前这一只就连皮肤就带着剧毒的亚龙种是所亚龙种中的强者。这种强大且凶恶的魔兽身旁往往有无数带毒魔兽栖息。 大灾厄没有来临之前,这种怪物栖息在深山当中,往往隔着老远就能让人闻到那种毒液的腐臭气息。 换做其他人类强者在这里,就算有能力也不一定愿意处理这种鬼东西。 “明明是应该藏在深山老林当中的怪物,现在竟然跑出来了。”艾雅在长剑上写上一串奥秘文字,而后长剑向前投掷,击中亚龙种,并刺入亚龙种的脊椎。 亚龙种魔兽翻滚挣扎,在喷吐毒液的同时从皮肤的各个部分都渗出毒液。 无数蛇虫在其驱使之下向着艾雅扑过来。 先前被艾雅钉入毒龙脊椎的长剑散发出奥秘光辉,狂风起,将这周围好大一片范围都笼罩在风墙当中。蛇虫向风墙猛扑,可很快又被如刀风墙切割成碎片,退了回去。 少女站在风墙上段,两指一捻,将一颗火星扔入狂风之中。 大火起,将漆夜照的透亮。 少女伸手一招,将长剑收了回来,而后背过身去打了个哈欠,“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黛拉婆婆看了少女好几次,每次都欲言又止。 “您想要问我什么吗?”艾雅疑惑。 “大法师?”黛拉婆婆疑惑。“昨天一道风牢,一道火葬,都是大手笔。” “是的。”艾雅点头答应。“我也是一名法师。” “那就有意思咯。”黛拉婆婆接着询问,“昨晚杀人了?” “在杀人之后才去处理的那一波兽潮。”艾雅捏着那枚金币,放在桌上,“是公平交易,不是平白无故的出手。” “昨天那场魔兽潮,我看的不错的话,领头的应该是一头亚龙种魔兽吧。”虽然年纪不小,实际上不做法师也已经很多年了,但是黛拉老婆婆对于这方面的东西还是很敏感的。“还是最难对付的那种。” “是一头带着一大堆蛇虫的毒龙,当时为了防止毒龙留下的尸体影响这附近的生灵,所以用了那样声势浩大的术法。”艾雅说,“不出意料的话,已经被奥秘王庭的人盯上了。” “与奥秘王庭有旧仇?” “是,有仇。”艾雅点点头,“他们一定要置我于死地,而我也不打算让他们继续留存。” “这么说来,还不是大法师,而是传奇法师?”黛拉婆婆笑得很开心,“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见到站在顶点的法师。年纪轻轻的就走到了传奇法师这步,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艾雅低头吃饭,也不知道应该回应什么。 “该走的时候就直接离开,什么话都不要说,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就好了。”老婆婆突然说。 早饭过后,少女围绕着整个村子周边走了一大圈,刻印下一个大法阵。 就算黛拉婆婆没有让她离开,出于各个方面的考虑,艾雅也会选择离开。在奥秘王庭注意到这有着古怪动静的小山村之前,艾雅不能带来更多的麻烦与灾难了。 “这就要离开了?”酒馆老板架着马车准备出离开村子,去往最近的小镇购买酒水。 马车在艾雅身边停下,艾雅翻身坐上马车,笑着说,“是啊,要离开。” “这一走,是要回到奥秘王庭?” “不,我打算向东走,去中央国度其他地方看一看。” “多走走是好事,只是——”酒馆老板回头看了眼村庄,问道,“以后守卫们真的不会察觉到在这里发生的事吗?” “不会的,毕竟我们之间还有一枚金币的约定。”艾雅说。 等马车到了交叉路,艾雅下了马车继续向东行。 在她当初接受卡尔西恩的请求去往南方驱逐蛮族人的时候,这些中央国度的重要人物都在罗克吾德领地进行会议。有关罗克吾德当天发生的情况,艾雅在知道之后立刻判别出了这背后的谋划出自谁的手笔。 “卡尔西恩。”以前一个让艾雅觉得缺少果决判断的家伙。“野心十足啊,卡尔西恩。” 当然,有关卡尔西恩的再多谋划,在不清楚中央国度状况的艾雅这里,就不好判断了。 但是单从卡尔西恩没打算将盎格利领主之位冠上自己的名字这一点来看,卡尔西恩想做的并不是个简简单单的一地领主。 “你也想成为王者吗?卡尔西恩。” 在接下来的两天路程当中,艾雅更多的还是在打探消息,各个方面的消息。 在了解到盎格利领地究竟发生什么之前,艾雅先知道了梅加塞勒领地追杀冒险者的通缉原因。 “那是因为奥秘王庭的提出了这个条件。” “可是冒险者协会不是奥秘王庭的一部分吗?”艾雅在梅加塞勒主城落脚的时候,某个中年大叔与她聊了起来。 “现在可不是了。”大叔身为主城骑士,虽然是地位最低的那种,但是像这样的消息他也还是知道的,“当初奥秘王庭为了获得战士力量而组建了冒险者协会,当初那可是耗费心血。可是现在,又说要追求纯粹的奥秘力量,让奥秘王庭变成奥秘之乡。” “奥秘之乡不是精灵国度吗?”艾雅笑着问。 “谁不知道呢,问题是他们要这样追求。”骑士大叔叹息一声,“就为这个,还死了好几名强大的冒险者。” 第一百一十、还归神明 “你想要完成你父亲的遗志,让蛮族人的旗帜插在中土世界吗?”马格纳斯大吼着,将一位蛮族少年无情拍下悬崖,而后在少年抓住悬崖边缘的时候猛然踩住他的手,让他不致摔死的同时给他极致的疼痛折磨。“你应该明白你的父亲,蛮族之王给予你萨尔格纳这个名字的意义。” 少年咬牙坚持着,很快就将已然麻木的另一只手死死扣在山崖上。 等到少年抓稳之后,马格纳斯才松开脚,让少年艰难地爬上悬崖。 像这样的训练,从少年得知自己的父亲已死之后地每一天都存在。眼前这个对他来说就像是另一个父亲的蛮族男人从那之后,脸上再也没有露出过一丝笑意。在这之前,少年如果求他带着自己去聚居地外转转,他也会应允,就算是冒着被父亲责备的风险也一定会答应下来。 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呢? 少年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父亲,蛮族之王拉格纳的死亡。 “拉格纳已经死了,你应该坐上这个蛮族之王的位置。”狼骑士们在父亲住处商议这件有关蛮族新王的事时,少年就在当场。 “那个位置,永远不可能属于我。”对于自己独狼命运有着深刻认识的马格纳斯这样说。“既然拉格纳已经选定了他的继承人,那么,我们只需要静待他成为王者就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会亲自培养他。聚居地内的一切事务,由狼骑士维持。” 在马格纳斯做完这个决定之后就带着萨尔格纳回到了沙漠中。 在那之后,日复一日的都是像眼下这样的残酷训练。 萨尔格纳从来没觉得马格纳斯做得过分,也没觉得这些东西是自己不该承受的。要说不忿,这种东西在智慧异于常人的蛮族少年心里没有半点,可要说疑惑不解,那可太多了。 “爬起来!”马格纳斯向那个刚从悬崖边上爬起来的,满身伤痕的少年怒吼着,“向我出拳!” “啊!”萨尔格纳出拳,让那软绵无力的拳头不遗余力地砸向马格纳斯,甚至自己本身也被这一拳连带着倒向马格纳斯。 “啪——”轻飘飘的拳击最终落在了马格纳斯手心,握住那满是伤痕的拳头之后,马格纳斯将萨尔格纳再一次垂到了悬崖边上。 “无论在什么时候,即便你只有最后一点力量,也要拼尽全力打出一拳。” “为什么要将父亲的尸体葬在中土世界呢?”少年心中有着很多不解。有时候在晚上休息的时候他疼醒了,就会望着月,望着星空,去寻求这些问题的答案。 可是谁来回应他呢? “明天开始,我会教你使用斧子。”马格纳斯将萨尔格纳扔在一边,“准备好。” 第二天还在清晨时少年就被叫醒。 一把冷冰冰的斧子插在他边上,如果不是刚才他意识到危险,醒了过来,已经被斧子劈碎了脑袋。 “这会让你清醒一些。”马格纳斯紧接着扔过来半只染血的公羊尸体,这也就是萨尔格纳的早饭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早饭的早饭结束之后,马格纳斯领萨尔格纳来到了沙漠当中的某一处避风山洞。 “使用斧子的能力,是刻印在我们蛮族人血脉当中的,但是只靠血脉,你成为不了强大的战士。”拉格纳说,“如果这是混乱年代,我会选择将你送上战场,如果不死,在践踏过三四个打部族之后你自然就能明白斧子的正确使用方法。” 萨尔格纳一言不发。 这段时间他学到的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少说多做。 作为混种武器,早期斧子这种东西对于蛮族人最大的作用就是作为工具。蛮族人的先辈们将磨薄的坚固石片绑在坚韧木棍上,以此形成了蛮族人最早使用的斧子。既然最初的斧子是作为工具存在的,那最初的作用自然也只是用来收集材料,狩猎。可当蛮族人部族渐渐发展,相互厮杀成为必要的时候,斧子也就成为了武器。 “要时刻紧盯你的对手。”玛格纳斯舞动着手里的斧子,指向萨尔格纳,“你先向我进攻。” 萨尔格纳紧握巨斧,朝着玛格纳斯挥砍。让玛格纳斯感到惊喜的是,除了力量不足所带来的绝对劣势,他没有感受到萨尔格纳在这个动作当中流露出的一点点破绽。 仔细想想,自己是不是因为拉格纳的死而对这个少年有了太多“理所当然”的严格? 玛格纳斯接下这一道攻击,轻轻将少年推开。 少年以为接下来玛格纳斯会给他一记反斩,于是摆好了防御架势,准备迎击。 可玛格纳斯只是将斧子插在一边的地面上,靠着山洞内壁坐了下来。“接下来,你就和它练习,等到你时候能削下它的一撮毛来,你的训练就结束了。” 玛格纳斯休息,取而代之的是高傲的独狼。 独狼走到少年身边,还故意用下巴压住少年的脑袋,轻视少年。 接下来的几个月当中,斗智也好,角力也罢,萨尔格纳就一直在与这头独狼打交道。也仅仅是在三个月内,少年从普通蛮族少年成为了强大的蛮族战士。当然,以他现在所有的战力,在这个世界还是很不够看,不过不着急,这毕竟是在为下一个世代培养幼苗。 “现在可不是什么适合磨练你的时候。”在确认少年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蛮族战士之后,玛格纳斯将成熟许多也健壮了许多的他带回了聚居地。“蛮族内已经统一成一个整体,没有战争让你变得强大,而在外,中土世界现在太过混乱,对你来说也很危险,不可能让你去往中土世界。” “可是我想要继承父亲的位置,就必须变得强大。” “现在只要这样就够了。”玛格纳斯扶住少年的肩膀,“你现在需要更多的知识,你需要成为像你父亲一样富有智慧的蛮族人。” 而之所以现在就带萨尔格纳回来,也是因为拉格纳想让狼骑士们看到这个孩子成为头狼的潜质。 “头狼离去,独狼就是我们的头领。”狼骑士们对于玛格纳斯的说法做法没有丝毫怀疑。 狼骑士们现在是以他为中心聚集在一起的,这大概是让拉格纳最舒心的一点了。 回到聚居地的正常生活之后,萨尔格纳每天很早就起来阅读那些拉格纳留下的书籍,在午饭过后,去往聚居地中央的广场与其他蛮族战士厮杀训练。 当太阳落山之后,身为拉格纳之子的他就不愿意再读书或是厮杀训练了,他就只是望着夜空,一直到入眠。 “如果他要获得更强的力量,就需要驾驭拉格纳留下来的那把冰霜巨斧,必须与头狼融为一体。”在一同观看萨尔格纳训练的时候,另一名狼骑士这样说,“他现在是很强,但是他不是真正继承拉格纳血脉的存在,他没有得到拉格纳死后应当被继承下来的那份强大。” “现在还太早了。”玛格纳斯摇头,“要等到中土世界的纷乱结束,这一切才会开始。” 于是在这之后,没有人再提过这件事。 其实就算事到如今,到了拉格纳都化为尘埃的这份上,玛格纳斯也还是每能弄明白,拉格纳究竟想要什么。 当少年在聚居地中心战无敌手之后,玛格纳斯说,“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帮忙处理这里的事务吧。” 萨尔格纳欣然答应下来。 “现在我们已经学会了人类工匠的全部技艺。对于怎么处置这些人类工匠,你是什么样的看法?”玛格纳斯在很多问题上都会询问萨尔格纳的看法,当然,只不过是询问而已,并没有更多的意思。 “很多我们的蛮族同胞都想要杀掉这些人类。” “我问的是你的看法,而不是所有蛮族人的想法。” “这些人类给我们带来了很多东西,本来他们就是在长期的恐惧当中将这些人类的工艺交给我们,结果在长时间的恐惧煎熬之后只得到一死——” “太残忍了吗?”玛格纳斯问,“你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 萨尔格纳是很不愿意那些人类死的。可是他现在看到玛格纳斯的反应,总觉得这些人类必死无疑。 “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那我决定了,明天就送这所有人类回到中土世界。”玛格纳斯指了指自己,然后指向萨尔格纳。“你和我一起去。” 萨尔格纳相当惊讶,然后叫住了那个高大的狼骑士,他叔叔一样的存在。 “父亲是死在人类手中的吗?”萨尔格纳双拳紧握。 玛格纳斯并无隐瞒,“是,拉格纳确实是死在一名人类少女的手中。” “我们蛮族人不是很重视仇恨吗?为什么你不让我记得这份仇恨?” “因为在那件事当中根本谈不上什么仇恨。”玛格纳斯将大手覆盖在年轻的蛮族之王头上,“孩子,那就是你父亲的追求,他的想法,虽然你今天不懂,但你将来一定会明白的。更何况,他是死于神明之手。谁会想到,当初我以为已经背弃月神的他,会用那样的方式还回神明。” 第一百一十一、侍神之人的骄傲 “她回来了?”卡尔西放下手上的信件,“比预期的要早太多了。现在她回来,整个中土世界造成的影响就不是先前的她可以比拟的了。” “我们在梅加塞勒那边的眼线说,梅加塞勒领主正在搜寻她的踪迹,不过一时之间还不准备出手。”洛伊站在一边,“梅加塞勒领主自以为现在奥秘王庭与他们是结为同盟的两部分,所以打算花一段时间积蓄力量,以奥秘骑士塞勒里尔为首,那些王庭法师为辅,梅加塞勒与奥秘王庭的所有强者去围攻艾雅。” “那不是很好吗?”卡尔西恩笑着说。 “这一点都不好,卡尔西恩。”洛伊无奈地说,“艾雅需要我们的帮助。” “你小看了艾雅,也高看了那些狂妄自大的家伙。王庭法师?一群废物而已。”卡尔西恩从容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说,“而且在当下,在这个梅加塞勒与奥秘王庭在中央国度都不受待见的时候,其余十一国巴不得梅加塞勒的人死光。既然他们做了奥秘王庭的走狗,愿意做什么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昂格利之外是人间地狱,盎格利之内的人间天堂,外面那些人是这么说的。” “他们只看到了好的一面,没有看到一个在领主无能的领地想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必须付出的代价。”卡尔西恩翻开一本年代久远的书籍,将上面内容展示给洛伊看。 “从我的父辈开始,我们就在盎格利动手实施我们的计划,修改法律,整理田地,调整贵族数量,诸如此类,我们做了很多能让盎格利走到今天的准备。” “从那时候就预想到了今天?” “当然不是。”卡尔西恩笑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因为在关键时刻做出的决策而已。” 而这其中当然包括刺杀领主。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领主之位不能就这样空缺着。”洛伊对卡尔西恩的决策没有丝毫异议,可是卡尔西恩要把自己与领主之位安排在一起,那就值得一说了。 “现在有权利继承领主之位的只有亚妮公主。”卡尔西恩看向洛伊,“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你与公主之间的关系为什么那么重要了。” 洛伊摇摇头,“卡尔西恩,我不想牵扯到这件事当中来。” “这可不是我安排,我选择的。”卡尔西恩点了点自己的眉心,“这是公主的选择。” 洛伊眉头紧锁,却也只能看着卡尔西恩离开这个属于事务长的房间。 现在他洛伊才是盎格利领地事务长,而卡尔西恩,只是一个从事务长位置上退下来的年轻人而已。 不过这个从事务长位置上退下来的年轻人,仍然掌握着盎格利绝大多数事务的决断权,在盎格利,卡尔西恩的名字仍将凌驾在领主之上。 “或许,你更适合成为这个盎格利领主。”卡尔西恩坐在马车上,“在将来我无路可退的时候,可以放心将这些都交给你。” 而众人所知道的与卡尔西恩有关的怪事绝不只是退下事务长之位这么简单。 在卡尔西恩身为盎格利事务长的时候,只有几位大臣站在他这边,剩下的,都是忽视他所做的那些实事,只看到他控制领主,并将他当作妖魔鬼怪的守旧派。照理说到了现在这份上,卡尔西恩可以说一个人掌控盎格利,将这些守旧派的敌手全部处理掉似乎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显然,与众人所预料的完全不一样的是,卡尔西恩并没有对这些守旧派动手。 “我从来就没有将这些只会在领主面前装样子的老头子看作敌人,而且现在他们的存在也还有意义。”卡尔西恩给出答案是这样的。 因为限制贵族们的权利,不让贵族有过多的,过分的权力,卡尔西恩做了很多。但是他从来不认为贵族应该从中土世界消失。 “毕竟想要在现有的贵族体系之外谋求另一套体系来管理整个领地,还是很麻烦的。”离开事务长位置的时候,卡尔西恩什么都对洛伊交代了,包括与贵族之间的相处方式。 离开城堡,回到住所之后,卡尔西恩如获大赦,狠狠出了几口气。 “你卡尔西恩也有觉得累的时候?是因为将所有人玩弄股掌之间,所以觉得累吗?” “你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我们慢慢聊。”卡尔西恩从容举起茶杯,然后将那个出现在他身后的人所持长剑以两指轻轻推开。“弗林,我以为你不会回到盎格利来。” “为什么不?”弗林收回长剑,向一左一右站在他两侧的卡尔西恩护卫挥出一拳,护卫们躲开之后,他又想向卡尔西恩发起进攻。不过这次在他发起进攻之前,卡尔西恩就躲了起来。 “我承认我不是你的对手,毕竟光之骑士的力量足够强大。”卡尔西恩匿身在黑暗中。“现在你再看,这份力量对你很有用吧。” “或许吧。”弗林眉头紧锁,总算是肯坐下来与卡尔西恩好好说两句话,“不过以这样的方式得到的力量,我并不稀罕。” “你现在说这话的样子可真像个混蛋。”卡尔西恩出现在弗林对面。“不过,在这种情况的中央国度,中土世界,只要你足够强大,就算是混蛋也没有关系。” “说吧,你将盎格利事务长的位置交给洛伊,然后一点动作都没有,是因为什么?”弗林想要掌握这枯燥问答当中的主动权,可是卡尔西恩一点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自顾自地说起了别的事。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开始是想要让你为我所用的。”卡尔西恩说,“洛伊和你。你们这两个来自东方的人都有着强大的内心与被埋没的才能,只要是有眼光的人,谁愿意看到你们所有的才能被埋没?” “所以你就是这样说服洛伊那个老小子的?”弗林笑了,轻蔑且虚假。 “我从来没有对洛伊说过这种话,而且实际上,像这种话,在聪明人之间只是一个眼神就能传达的。” “那么这位聪明人大人,盎格利尊贵的前事务长,既然在你认识到我一定不会为你所用之后,为什么你还是将这份属于传说骑士,属于盎格利,甚至说完全属于你自由支配的强大交给我这个注定不会与你站在一边的人呢?” “谁都看得出来,弗林,谁都看得出来。你的忠诚只属于那位高贵的少女,不会,也不能属于任何人!”卡尔西恩说,“可是我和你有着一样的想法,我也想完成她的愿景,你明白吗?” “难道你不止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才做的这一切。” “你认为这份现在在你身上的,传说骑士的力量只是无足轻重的东西?” 不管洛伊怎么怀疑,这份强大的力量终究还是交给了他,而且这份力量确实放在哪里都是至关重要的。 “我有着我的野心,但是身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应该有野心吗?规则变了,中土世界也变了,既然其他人能够成为中土世界之王,那为什么我不可以?难道我没有资格成为中土世界之王?” “你有!”弗林肯定地说,“你卡尔西恩绝对是成为中土世界之王的最佳人选之一,你有着过人的才能与足够的强大自身力量,更重要的是,谁都知道你在盎格利做过什么,只要你的做法不变,中土世界四方的人民就会期盼着你的到来,而贵族们虽然对你有些不忿,但你也不算太过分。再加上你准备充足,有着足够长远的谋划,所以不管怎么看,你都是王者之位的绝佳选择” “那还有什么问题呢?”卡尔西恩说,“有一些年代更加久远的事你并不知道,但那起着关键作用。” “比如?” “比如我很早就知道艾雅的存在——不,应该说是在她出现之前,就已经有一位神明向我的父亲透露了将来会有艾雅这样一个改变规则的人出现。”卡尔西恩说,“你要相信,在艾雅出现之前就知道她存在的并不止一个,可是愿意相信那位将自己伪装作普通旅行者的神明的话的,眼下看来,也就只有我们父子而已。” “照这样说,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必然,而将来你也必将登上王位,因为你从一出生开始,就是为了这个位置而生的。”弗林点点头,“不管怎么看,你说的都好有道理,让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你弗林执迷不悟地在做一些完全只顺着自己心思的事而已。”卡尔西恩指着弗林。 “别,你先别用那根手指指着我,不然我很可能一不小心给你掰断了。” 听到这话,卡尔西恩赶紧收回了动作。 “话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再说下去,按照现在我们知道的东西来看,那就是纯粹我不讲道理。”弗林说,“既然你认为你是对的,那就继续走下去,不过,我不会认为我欠下了你什么,也不会放弃站在你对立面的想法。” “这是为什么?” “侍神之人的骄傲而已,你要知道,在现在可没几个侍神的人了。” (PS:前文写奥秘骑士塞勒里尔所在的梅加塞勒领地的时候写错了名字,写成了塞勒里尔领地,现已修改。) 第一百一十二章、予以掠夺 “现在这种东方食物都流传到这边来了?”艾雅在那新开的,贩卖东方食物的小摊边上停了一会儿。 那个今天刚进入主城,花费两枚银币的价钱得到这个摊位的中年男人挠挠头,也不知道怎么与眼前这个不管怎么看都是贵族小姐的小姑娘解释,憋了半天话,到最后也只是憋出一句,“差不多吧。” 不过少女在看到小摊老板那绝对算不上熟稔的手法之后,也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可能做的不太好。 少女抱着这样的想法,离开了小摊,然后走向别处。 在中土世界,有名的食物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楚,大多数时候只是用盐调味的中土世界之所以还能有那么多种类的食物选择,还要得益于中土世界地大物博,物产丰富这一点天赐。比如一道简简单单的炖牛肉,如果按照兽人国境的做法,一定会加入各种香料以及配菜炖熟,让配菜的特别香味与香料所散发的迷人香味一同浓缩在汤汁之中,最后收入牛肉里。 在这个过程中,盐与酒的调味堪称兽人的天才手笔。 甚至在兽人国境不同地区,对于这么简简单单一道菜的做法都有不同的讲究。 可是在中土世界就不一样了,这道菜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些加盐煮熟的大块碎牛肉,然后加上番茄洋葱之类的配菜,如果有些挑剔,大可用上一两个柠檬提升一些滋味。 不过在中土世界也不是没有对菜品掌握得极佳的厨师。 在主城当中漫无目的地逛了一段时间,等待着那些要杀自己的人到来的少女感觉到饿意汹涌,于是顺着鼻子走路,走到了一个在市集上的小摊前,丢出十几枚铜币。 “要吃什么。”经营这个在市集角落的小摊的老板是个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的中年人。“像你这样的美人竟然会光顾我这种地方,不多见。” “饿了。”艾雅指着她放下的那些钱,“就这么多,看着做一点。” 不知道的人可能觉得这里太过冷清,老板一定不会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不过艾雅的鼻子是不会欺骗她的。 不一会儿,艾雅的餐点被端了上来。 那是一盘酱汁收得浓郁的炖牛肉,能够从浓郁汤汁当中清楚地辨别出一些调味用的洋葱,以及名为大蒜的古怪作物。此外,香料必不可少。这种东方来的东西虽然在中土世界有流传,但是使用的人实在算不上多。在盘子边上,还有一颗切成两半的小柠檬。 “还有这个。” 接着,经营着这个小摊,面无表情的干净大叔端上来两个圆形面包,看样子也就只是普通面包而已。 艾雅拿起米面包就要啃,可她还没下就被大叔阻止了下来。 “面包可不是主食,炖肉才是。” 会意之后,艾雅撕开面包,一半放在盘子里,一半捏在手上,用勺子舀满一勺牛肉加汤汁之后淋在手中的半块面包上,一口咬下去。 大叔睁大了眼睛看着少女,非常期待一个回答。 可是少女只是安静咀嚼,一直不停下动作,直到将面包与炖肉都吃完,然后对大叔露出一个微笑。 大叔也回了一个微笑,毕竟就算只是一个微笑,也能说明很多东西了。 就在这轻松惬意,让人不自觉生处温暖笑意的场景发生之后不过片刻,少女突然拔出长剑。 大叔以为这小姑娘吃的不满意,要杀自己。 可接下来他就看到,那好像只会出现在故事当中的巨大火球从天而降,如同陨石一般向着地面砸落。 艾雅以奥秘咒语抹过长剑,在原地一踏,瞬间召唤出法阵,将大叔和他开店的这个小摊一起传送到了城外。而后少女单手向天撑起,坐在了地面上,并不知道从哪儿取出一坛来自东方的烈酒,缓缓饮着。 “梅加塞勒领地的人民都不关心了,主城任人变成战场,看来领主梅加塞勒有些问题啊。”艾雅念叨着,然后轻而易举地将火球挡在防护罩之外,自己就护住那么一点范围。 巨大火球在主城中轰然炸开,将一大片平民居住区笼罩其中。 “您的奥秘威力相比之前又有提升。”在半空中,奥秘骑士对两名王庭大法师说,“看看这壮观的火海,那个正面遭受攻击的小姑娘,应该已经死了吧。” “遭受这样可怕的攻击,就是不死,也要重伤。毕竟,这可是奥秘王庭大法师的法术。” “情况都没看清楚,你们就开始吹捧了?”艾雅眉头一皱,随手拉开几道狂风,将火海驱散。 看着那个毫发无伤的少女,站在半空中的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而且这可是梅加塞勒主城,就这样因为一个王庭法师胡乱出手死了这么多人,难道你塞勒里尔身为这里的传说骑士,只是在那里吹捧他威力弱小的火球攻击?”艾雅举剑指着塞勒里尔。 “火球术?那可是毁灭陨石!” “看来,你们这个梅加塞勒领地已经坏透了,从里面坏到外面。”艾雅伸手拉了一段距离,“不过,既然你不在意你梅加塞勒的子民,一定要舔这些奥秘王庭废物的屁股,那我倒是很愿意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毁灭陨石。” 几人站在半空,只看到少女打了个响指。 天空中,展开一道巨大紫色法阵。 当这些喜欢站在半空中的人回头的时候,那颗表面坑洼不平,翻滚着熔浆的陨石正在极速下坠。 “赶快躲开!”几人快速逃离陨石覆盖的范围,向着周围逃散。 “喜欢站在半空,为什么不一直站在半空呢?”艾雅眉头一皱,朝着天空中那颗投出紫雾长剑。“我打赌这些人一定不记得东方剑仙那一剑给他们留下的教训。” 在艾雅撤除毁灭陨石法术之后,连同奥秘骑士在内的几人立刻回头,不计后果地向少女发起攻击。在这个时候,紫雾长剑刚刚落到艾雅手中。艾雅斩出一剑,这一剑拉出一道奥秘紫雾,而与之碰撞的奥秘无论有多强大,都会顷刻消散。 “这是怎么一回事?” 发现强大奥秘正面攻击对少女无用之后,几人开始转变进攻方式。 “你下去拖住她,我们以奥秘攻击。”在拟定进攻方案的同时,这些王庭法师已经向奥秘王庭传递了消息。 奥秘骑士塞勒里尔只是点头答应下来,立刻向少女发起了进攻。 “整个梅加塞勒领地,从领主到传说骑士,都成了奥秘王庭的走狗。”艾雅以单手持剑的架势接住奥秘骑士双手持剑架势的重斩,而后一脚踢出,将这位眼中无神的传说骑士踹飞,从城池中央一直向外飞出城墙,撞入大河。 “接下来是谁?”艾雅看向那些畏畏缩缩的法师。 “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而已,我们围攻她,只要让她在狂风暴雨的奥秘攻击之中毫无还手之力——”虽然他们现在对艾雅毫无办法,但是该说的不要脸的话也还是要说的,而且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也一定会戛然而止。 “我很好奇,你们这些人在奥秘王庭属于什么地位?” 在一边只有三个穿着红袍的大法师。 “红袍法师在银袍与金袍大法师之下,那照这么说,我还没有引起你们奥秘王庭的重视。”艾雅将长剑收入剑鞘,指着那三个王庭法师。“随随便便派了三个废物过来就想解决我?” 从精灵国度归来之后,少女身上多了一份寻回力量的骄傲。 “我们知道你的身份,也了解你的强大。” 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金袍虚影,然后是十道百道。 “这还像话一点。” 不过,既然在现在出现了这么多奥秘王庭的至高法师,就证明他们今天一定要将艾雅在这里击杀。 “这些可都是奥秘王庭的底蕴啊,不知道如果你们这些奥秘王庭的至高法师要是死完了,会怎么样?” 王庭的至高法师们并没有在大战之前先交流的习惯,所以他们直接出手了。 与先前那几个人不同的是,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王庭法师明白,想要击中少女,首先要限制住她的行动,破坏她的防御,然后使用毁天灭地的攻势。 所以在艾雅脚下出现了一道道重叠在一起的禁锢法阵,紧接着又有一道道雷电来消磨她的防护。而在最后,还有漫天的毁灭术法。 “看看他们从赛克勒那里得到了多少东西。”艾雅将枯枝节杖插入地面,而后以紫雾长剑划破脚下法阵,然后从容走出,顺着梅加塞勒主城中间大道径直走向城堡。 在天空中的万千术法落地之前,艾雅插入大地的枯枝节杖展开一道召唤法阵,有金发精灵从中走出,握住枯枝节杖。 “一出来就是这种场面?”精灵一抬手,撒下一串奥秘星辰,而顷刻之间,天空中遮天蔽日的术法攻击一瞬间化为虚无,风清天明。 数百至高法师大为震惊,纷纷看向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精灵。 “奥法伊里欧斯,应召前来。” “伊里欧斯,这些人一个都不要放走。”少女一边朝着城堡走去,一边背身挥手。 第一百一十三、奥秘之神的双重力量 伊里欧斯也明白,在对敌人发起攻击之前,要先禁锢住敌人的动作。所以在驱散那些向他而来的攻击术法之后,伊里欧斯接连写出一长串奥秘文字,将整片战场笼罩进来。在这个范围内,可进不可出。 “没想到她还能召唤这样的精灵强者。” “我哪里是什么强者。”伊里欧斯手捧节杖,高高举起,“我不过是跟随在神明身边赎罪的人罢了。” 话音落下时,天空中百余王庭至高法师捂住双耳,,痛苦出声。 在那个活了几千年的传奇奥法面前,有一只海妖正在歌唱。得益于伊里欧斯强大奥秘的加持,海妖之歌的力量更强,甚能够轻易穿透这百余至高法师的护盾,直击他们的灵魂。 奥法伊里欧斯坐了下来握住节杖坐了下来,开始点人头。“一个、两个……” 在半空中,渐渐有实力不济,抵挡不住这海妖之歌的至高法师暴死,炸成一团血雾。 “我予死者以寄托,愿你们在灵魂归乡的路上走的坦荡。”伊里欧斯面露微笑,撑着下巴看着剩下那些艰难抵抗的王庭至高法师。 片刻之后,伊里欧斯惊觉,忽然转过头来,以枯枝节杖刺出一道奥秘光辉,在抵消掉那隐秘攻击之后转过头来,向着那已然扼住海妖脖颈的人类法师再出一击。 人类法师举起海妖身体,抵消攻击之后手起烈火,将海妖烧成黑灰。 “如此美妙的歌声,就被你这样轻易击散,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类不懂得欣赏美妙歌声。”伊里欧斯摇摇头,似乎神色当中除了对手不会欣赏歌声的遗憾,并无更多。“当然,比起你不会欣赏歌声这一点,我更气愤的是这些喜欢以法师自居的,只知道窃取神明力量的家伙,也敢在我眼前出现。” “见谅。”那个人类法师站到一边,似乎是让出空来。“你看,他们这些废物现在就在你眼前,我不阻拦,让你杀了他们——以任何你喜欢的方式。” “像你这种法师,就是奥秘王庭的法师王者?” “不,我只是王佐而已。”人类法师看向伊里欧斯,眼神深邃,“所以我这样的存在,自然是比不上您的,伊里欧斯阁下。还是该说,活了几千年的传奇奥法。” “都可以。”伊里欧斯看向半空,在得知来援不会帮助他们之后,这些穿着金袍的至高法师开始四处逃散。 可惜,他们出不了伊里欧斯划下的这个圈。 圈内狂风陡起,狂风之上附有大地重压,但凡作为目标被狂风追击的人,都在顷刻之间被碾成血沫。 “啪,啪,啪——”自称奥秘王庭王佐的人类法师鼓掌不断,“不愧是精灵法师中的传奇人物,竟然将元素之力使用得如此纯粹,如此强大。” “天赋上的事,终究是很难超越的。”伊里欧斯摇摇头,“你们这些中土世界的人类法师当然很难明白,什么才是纯粹的奥秘,什么才是身为法师之人该有的强大。” 看着伊里欧斯那个握拳的动作,人类法师放声大笑。“你真的明白,什么才是奥秘的全部吗?精灵法师!” 在人类法师变换语调,准备发起进攻的瞬间,伊里欧斯下意识地向后退出几步,而后握住节杖,展开重重护盾。这在艾雅手持紫雾长剑的姿态下都称之为龟壳的重重护盾不出意料地抵挡下了人类法师的攻击。 不过人类法师那对于伊里欧斯来说快得离谱的动作还是让人有些担忧。 “我听说你亲手斩断了精灵血脉中的战士血脉。”人类法师握着一把剑,一把以奥秘形成的,流转着各种元素光辉,以奥秘紫雾作为剑柄的古怪长剑。“现在你们是纯粹的法师,也是不再拥有战士力量的短板法师。” “我一向认为,法师力量与战士力量是做不到很好的结合的。”伊里欧斯说。“当然,那位除外。” “那我今天就让你明白,什么是法师力量与战士力量的完美结合!”人类法师将那把元素之力与奥秘之力杂糅在一起形成的长剑掷向伊里欧斯,伊里欧斯在空中控住长剑,任由那些东西溅落在护盾上,将护盾重重腐蚀。 “跗骨之蛆一般的火炎加上调和之水,然以大地坚韧佐上雷霆迅捷,最后,以奥秘做主,是这样的一道攻击吗。”伊里欧斯屈指破开护罩,下一刻,在他不备时,已有人类法师持剑杀到他近身,并在一剑站破他新起护罩之后,将他一脚踢飞,撞在城墙内壁上。 伊里欧斯再次撑开护罩,并给自己施下治疗术法。 “防备不住吧,奥法。”人类法师摇摇头,笑意轻蔑,“奥秘之神留下的东西很多是出于神明的偏心。他给了你们这些在西方生活的精灵很多赐福。你们有着所有种族当中最为优秀的奥秘天赋,也有着仅次于兽人与蛮族人的战士天赋。可是你们是怎么做的?出于你传奇奥法自身的考量将精灵血脉当中的战士血脉剥离出去这个决定无可厚非。可是你们在学习奥秘这点上是怎么做的?” “就凭你这样对奥秘一无所知的家伙也知道什么叫奥秘?”伊里欧斯怒目,下一刻随手掷出十数道黑色奥秘雷霆。 人类法师纵身躲开这些攻击,然后安稳落地,按照同样的方式伊里欧斯发起了第二次攻击。这一次攻击以相同的方式将伊里欧斯击飞出去,不过这一次伊里欧斯并没有受伤,甚至还在绝佳的时机给对手以致命反击。 但是,这样的反击也被那个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人类法师给轻易躲了过去。 “既然你真的一都不明白,那我就给你好好说说吧。”人类法师笑着看向伊里欧斯,“在奥秘之中有着两种强大的力量。其一是你们精灵国度所掌握,所学习的奥秘外力,也就是用来攻击的外显术法,不管是召唤术还是元素攻击奥秘攻击,诸如此类的,都只是奥秘之神力量的一种。可惜,在精灵国度,你们就认为这是全部奥秘力量。” 人类法师以那把古怪长剑在地上画了个圈,“可是,这并不是奥秘之神力量的全部。而奥秘之神所拥有的,最强的力量,是最为可怕的预知之力。” 伊里欧斯眉头紧锁。他不是不知道奥之神的另一种力量,只是他认为,掌握这种预知的力量比其他可以外显的力量更为可怕,而且,不是掌握奥秘就能掌握预知之力的。 “谁都知道你的名头——传奇奥法,掌握着数不清的强大奥秘,毁灭奥秘。”人类法师大笑,“可是说到底,你逃不出我的强大预知!” “既你们所有的预知力量这么强大,为什么在最开始你们甚至杀不掉一个没有丝毫力量的小姑娘?”伊里欧斯摇摇头,“因为你们所有的预知力量,是依赖奥秘力量而存在的。这样残缺不全的预知力量,也敢说与奥秘之神所用的预知之力同出一脉?” “你还是想想你想要怎么样的死法吧,伊里欧斯。” “我已经是死人了,不过是寄存在某处的,虚无缥缈的奥秘幻影而已。”伊里欧斯话音一落,瞬时释放出四道毁灭法术。 可情况与先前一样,在伊里欧斯毁灭法术脱手之前,人类法师就预料到了这些强大术法的来临,于是早早避开。 接下来轮到敌人进攻时,伊里欧斯在那能够消磨护盾的古怪长剑之下又不得不落在下风,受点伤。 不管怎么说,这场架打得很窝囊。 “和你这样的人类法师对战,真实没意思。”伊里欧斯动用治疗术法。 “刚才我只是在摸清你的底牌,现在我就不会像刚才一样手下留情了。”人类法师怒吼一声,而后伸手一抓,从虚空当中抓住一个穿着骑士盔甲的人。接着,人类法师上下颚如蛇口一般脱臼裂开,嘴长得巨大之后将被他抓在手上的骑士一口吞下。 “那是这一国的传说骑士吧。”伊里欧斯指着那个被吃下去的人。 人类法师一拍下巴,大嘴收缩回来,“没错,这个想要与奥秘王庭形成联合的梅加塞勒领地,已经从里到外,成为了奥秘王庭的一部分。” 伊里欧斯盯着那个吃人的家伙,直泛恶心。 不过还容不得他迟疑一会儿,人类法师就再次向他发起了进攻。 这一次人类法师没有选择侵蚀护盾的手段,而是直接以斩剑破开伊里欧斯的护盾,然后长剑一挑,削断了这位奥法的一条手臂。 “虽然我的力量变弱了很多,但也不至于被你这样欺负。”伊里欧斯高高举起手臂,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回应。 人类法师站定观望,不是很明白这位奥法打算做什么。 而迟迟得不到回应的奥法也只能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 “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在你都不可能战胜我。”人类法师怒吼着斩出一剑,而后他清楚地看到,从远处有一把泛着紫雾的长剑飞向伊里欧斯,被伊里欧斯接在手中。 那一瞬间,人类法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对于眼前奥法的预知消失了。 下一刻,紫雾长剑在他肩头破开一道血口,奥秘光辉炸裂,将他轰飞出去。 第一百一十四、将与幻境沉沦 “这不可能!”人类法师惊呼着捂住肩头伤口。 “看看你这副狼狈的样子。”伊里欧斯转动紫雾长剑,走到人类法师面前,挑起他面前被炸烂掉落的衣服碎片。“害怕吧,不安吧,当那个所谓的预知带给你的力量消失,斩断这一切的力量是不是足够可怕?” 伊里欧斯所持长剑在日耀之下散发着深紫色光辉,如果贪恋那美丽的奥秘光辉,多看两眼,就会深陷其中,被奥秘吞噬。 “我还没有败!”人类法师再次站了起来,然后被伊里欧斯手持紫雾长剑,从头顶钉入心脏,直接杀死。 “你败了。”伊里欧斯继续握住剑,看向远端。“曾经我也拜服在这把属于奥秘之神的至宝长剑之下,这斩断一切强大奥秘力量是让所有法师理所应当感到畏惧的存在。奥秘之神给了我们几乎凌驾在一切之上的强大力量,自然也有办法,将它轻易剥夺。” 伊里欧斯杀完人之后想趁着这个难得的空当休息一会儿,享受这温和的日光。 “嗯?” 可是对手似乎并不准备给他休息的机会。 “几千年前,我怕实力在我之上的对手,因为那个时候我怕死。几千年之后,我怕怎么杀都杀不死,杀完之后还有更强的人来帮忙的家伙,因为那样是真的很烦。”伊里欧斯转过身来,双手握剑对向那扶着一颗残破人头站起来的人类法师,那位奥秘王庭王佐。 “我该做的事没有做完,怎么能死呢——” 另一边,艾雅已经孑然一身来到了城堡前。 “充斥着古怪气味的城堡。”少女回头去看时,原先景象繁盛,人声鼎沸的主城已然沦为战场,火海笼罩之下,主城中的守卫与骑士们正在王庭法师随意散播的致幻奥秘之下自相残杀。民众在无情的大杀伤术法之下无所遁形,甚至来不及逃跑就被不知道那个因为昨天晚上光顾妓院而导致今天连个火球术都丢不准的家伙投出的奥秘砸死。 当然,也不是没有强者能够离开主城,安然躲过这场因为围剿某位人类少女而形成的灾难。 “这群奥秘王庭的人可真能折腾,用这样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将好好的梅加塞勒主城给弄成了战场,轰成地狱。”艾雅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迈步向前,推开城堡大门。“相比之下,这座城堡是不是太过安静了一些。” “不对——” 艾雅踏脚进入城堡内,可是她没有看到预料之中的,堆满骑士尸体的城堡广场,也没有看到在这里等待着将她杀死的王庭法师。 她踏入了一个鲜花遍地的美丽世界。而随着艾雅踏入这个一点都不真实的世界,她身后的大门也随即关上。似乎已然沉溺于这美景当中的少女并没有注意到大门的关闭,反而是顺着花间小道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一个种满柠檬树的山坡上。 站在某棵树后的她笑意盈然地看向正坐在山坡底下的小河边冲洗脚丫的小男孩。 “这可真无聊啊。”山脚下的“小男孩”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山坡上的漂亮姐姐。她刚想和那位姐姐打招呼,就感受到脚上一阵温热,回头一看,几个同村的小男孩正在对这不到一臂宽的小河里撒尿。 小男孩气愤不已,站起身来就对那几个比他高大健壮不少的男孩一顿暴揍。 甚至那个为首的,总是笑得贱兮兮的小男孩还被她按进小河里喝了几口水。虽然谁都知道河水里面已经没有多少尿液了,但那个小男孩还是恶心得不行,伏在岸边一直吐。 艾雅离开这个山坡,继续向前走。 这次她出现在村庄旁边,看着那个已然长大的小男孩在村口与几个男孩打架,津津有味。 “看看这些废物,要不是因为这个国家的法律认定男人更尊贵,他们这些东西简直就是这里的臭虫嘛。”艾雅笑着说。 接下来,她又看到了一直穿着男人衣装的少女摆平各种麻烦。每当艾雅走出一段路程,眼前的场景就会变换一些,直到她踏入那熟悉,却有可能不再存在的大门,直到她看到神乡那无论在何时都让人感到极度舒适的光辉。 “我回来了?”艾雅顺着那条神乡的长长阶梯向上,在走到阶梯尽头之后转入一边的廊道,进入那些熟悉建筑集中的地方。 在那颗神乡的大树下,花丛中间,艾雅看到了那位她日日夜夜思念的温柔神明。 神明向她伸出双手,给她温暖的怀抱。 艾雅闭上双眼,坠入那个怀抱。 其实少女比谁都清楚,现在她不过是身在梦境当中,可是这样温柔的梦境,她甘愿沉溺其中。这里有她所知的美好的一切,有永远让她感到安心的存在。 “要是能永远这样该多好啊。”少女说。 “是啊,你就永远这样吧。”在现实的场景当中,坐在梅加塞勒领主高位上的枯骨女人握住一把淬毒的匕首,悬在安静躺在她怀中的少女心脏上方。“直到,你的身体变得冰冷,直到你的灵魂堕入虚无。” “那听起来好孤独啊。”少女忽然开口这样说。 枯骨女人愣了一下,然后惊觉到什么,于是手向下压,想要将匕首刺入少女心脏。 “我不喜欢你的安排。”少女去全身燃起火焰,并用这些火焰止住了枯骨女人的动作,而后身形飘散,站在了大殿中,缓缓睁开蓝色双眸。 当那双眸子睁开的时候,艾雅看到了污浊不堪的现实,闻到了刺鼻恶臭。 “这样鲜艳的配色可算不上好看啊。”艾雅笑着说。 在美丽的人类少女与那枯骨无异的女子法师中间,是被杀害者以各种手段杀害的死者的尸体。鲜血与红色地毯一道,以深浅不一的红色组成了一整幅只能让人读到杀戮黑暗与血腥的图画。 在这之外,是比骸骨还要苍白的石柱,挂着鲜艳红色窗帘的白色窗户,以及异常黯淡的日光。最后,是在那领主高位上坐着的,一只脚放在座位上的枯骨女人。 “这些死在这里的人都是被你的幻境欺骗,然后死的吗?” “是啊,本来你现在就应该是这些苍白尸骸当中的一个了。”枯骨女人用她那双蛇眸看向艾雅,“不过也不要紧,你最终还是会加入他们当中的。” 艾雅听了这话之后毫无反应,只是站在那里,笑着说,“知道为什么你的幻境为什么会被识破,而且你这次施展幻境的时候,没能进入幻境当中观察我的状况吗?” 枯骨女人作扑杀状,却迟迟不发起进攻,因为她也很想知道少女的解释是怎样的。 “第一点,也是最为致命的一点就是,在你所制造的幻境当中的那位,没有面孔。第二点,那个怀抱欠缺其所应有的温暖。”艾雅说。 “虽然不知道你是以怎样的方式拜托了幻境的束缚,最终的结果总是不会变的。”枯骨女人站起身来,朝艾雅怒吼。怒吼所产生的狂风将血红窗帘吹得翻飞不停,却没能让少女动弹分毫。 对,就连少女的发丝都没能吹动分毫。 “你就只有这样的手段?”少女接住狂风,而后反击一拳,倾泻出更加狂暴的烈风。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幻术失去了作用?明明在这整个城堡都被我布下了重重法阵,就算是王佐大人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摆脱幻境才对。”枯骨女人大声叫喊着,发出即将窒息之前的人喉咙里才会发出的力竭未竭的声音。 “你的幻术从来就没有起过作用。”艾雅打了个响指,让周围的场景变换。 当枯骨女人能看到东西的时候,她正被禁锢在十字架上,脚下燃起烈火。 “你说什么?难道你也是研习幻术的法师?”枯骨女人大为不解,“不可能,我应该是这个世上对于幻术了解最深的人。” “你是不是这世界上对奥秘幻术了解最深的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幻术对我起不到作用。” “那刚开始——” “刚开始不过是因为我有意展露出那样的破绽,让自己陷入你的幻境看看而已,只是因为我在其中看到了自己所念忆的那些美好事物,所以才在幻境当中驻足停留。”艾雅看向那个即将在幻境当中承受火刑的枯骨女人。 “或许你身上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悲伤故事,所以到了这份上,我就不怎么愿意继续往下了解了。”艾雅背身,准备离开这座没有一个活人的城堡。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够不受我的幻术影响,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够施展比我更加强大的幻术。” “我拥有远在你们之上的力量,神性将我庇佑,你自以为强大的幻术自然不能真正对我造成影响。而你以为我施展了更强大的幻术,可实际上,我只是使用了奥秘反制而已。” 少女走出城堡之后,整座城堡燃起大火。 “幻境变为现实咯。”少女哼着儿歌,笑着说。 第一百一十五、斩断一切 “你还没打完?”少女出现在伊里欧斯与人类法师战场边缘的时候,我们这位应召前来,自以为对付几个奥秘王庭法师应该不是很大问题的传奇奥法正在苦战。“怕你徒手书写咒语来对付这人多势众,也喜欢仗势欺人的王庭法师会陷入劣势,我给你留下了节杖。然后呢,看你在击败一群至高法师之后陷入与这个什么王佐交战的劣势当中,我甚至交给你紫雾长剑。” 伊里欧斯,这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家伙,第一次在自以为心性已经臻于成熟的情况之下感受到什么叫做羞耻——不不,更纯粹的说法是——什么叫丢人。 “那么你呢,这位自称是什么王佐,然后杀也杀不死的法师大人。”艾雅看着那与伊里欧斯斩剑对撞再对撞的法师。虽说这个王佐在紫雾长剑之下被三次斩断生命而不死可他也不是没有任何消耗。在一段时间的交锋之后,王佐身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伤口,动作也开始变得异常迟缓。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以什么续住性命,但无论是什么,一定与奥秘无关。 “紫雾长剑之下的复生者。”艾雅一只手撑着下巴,坐在废墟上,看着两人叮叮当当在那里撞剑。 伊里欧斯斩出一剑的时候,王庭王佐也会斩出一剑。通常一剑之后,不可能稳稳当当地就这样角力到一剑的力道泄尽,有时候是伊里欧斯占据上风,在将王佐击飞之后给出一击,以奥秘重伤王佐。有时候伊里欧斯处于劣势下风,就只能乖乖挨下一剑,然后给自己疗伤。 “打得真难看。”艾雅不太喜欢看这样的战斗。 眼下艾雅所看的这一次交手是伊里欧斯落在劣势,于是伊里欧斯就被击飞出去,还被追斩一剑。 这个时候,伊里欧斯无赖的一点就体现出来了。这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奥法在受伤之后立刻对自己施展修复奥秘,就算他刚才手断了,将近半面身体都被削开,只要他没死,转瞬施展一道修复法术之后,立刻就能恢复过来。 少女抬起头,直视明媚日光,然后微微眯起双眼。 不久之后,少女低下头来,笑着说,“好了,看来这群奥秘王庭的人心里还清楚他们有多少力量,接下来应该是不会有增援来了。” “知道了。”伊里欧斯捻出一条咒语,在王佐剑近时身影消失,而后出现在艾雅身边,将长剑交给艾雅。 艾雅握住长剑,向前斩剑。 那位奥秘王庭王佐能清楚地看到少女手中的长剑紫雾散尽,瞬间覆上一层月光。 月光长剑斩断了王佐的脖子。 “这次你复活给我看看?”艾雅踏住那颗人头,看向王佐因为想要借助古怪术法复活而不能,这才圆睁的双眼。 伊里欧斯多有不解,走到艾雅身边问,“能够斩断奥秘的剑都不能斩断他的生死,为什么刚才那一剑能够杀死他?” “月神之剑下,无再复生之人。”艾雅一跺脚,展开一道传送法阵。片刻之后,艾雅先前传送出此地的小摊整个传送回来。 “这是你们干的?”大叔看向少女,然后看向四周,“这样的梅加塞勒主城干净多了,也悲惨多了。” “梅加塞勒与奥秘王庭联合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艾雅放下一枚银币,大叔会意之后立刻去准备一些食物,一边准备,大叔一边回忆着,“那得多久之前了?当时为了欢迎王庭使者,整座主城内,像我们这样的生意人都不允许出现。那个时候欢迎王庭法师的队伍列了好长。领主亲自到城门前,下马迎接王庭使者。当时梅加塞勒领主愿意下马欢迎王庭使者,可是王庭使者就不愿意走下他那头狮鹫,与我们的领主亲切打声招呼了。” “这么看,刚开始梅加塞勒家族就是引狼入室啊。” “谁说不是。”大叔给两人各自准备了一份食物,考虑到艾雅已经用过主食餐点了,这次大叔非常贴心地给艾雅准备了一份奶制甜品。 艾雅拿起那把银质勺子就准备开始吃,可她还没开始吃就被拦了下来。 “你不是大法师吗,在吃之前先用点冰。”大叔提点道。 艾雅有所领悟,点出寒冰,将甜品稍加冰冻。这一次当艾雅落下勺子的时候,挖出一大勺块状牛奶与鲜甜水果。将这看着就极其诱人的食物送入嘴中的时候,少女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味与美好。 “喂,你这个精灵看着像是很讲究的人,怎么吃个东西都不明白呢?”这位对食物烹调一道极其讲究的大叔气愤不已,又走到了伊里欧斯那边,教他怎么想用那道炖肉美食。 虽然伊里欧斯是不知道这些食物怎么吃有什么不同。 “其实故事讲到最后,就知道最开始这个来自王庭的轻蔑根本就不算什么。”大叔也是心明眼亮,消息通达的人,“在奥秘王庭的人进入主城之后,梅加塞勒家族宴请了他们。” 艾雅怕听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于是三口两口吃完了那精致甜品。 “在宴会当天晚上,奥秘王庭的那些大法师侵犯了领主夫人,以及领主家族的所有女性。”大叔摇摇头,“这也是只能悲哀,难以愤怒的事,毕竟那座城堡在第二天应该就已经成为了死人城堡。” “是这样的。”艾雅回答,“奥秘王庭在派遣了一个恶鬼一样的女性法师过来,将城堡变成了她的巢穴。” “不过,领主家族虽然死了,主城内的人民实际上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只是彻底毁坏之前的平静而已。”艾雅突然觉得在这样的战后废墟上吃东西其实也不错,有种灾难过后的从容。“看看现在,虽然说这些王庭法师是为了杀我而来的,可是在他们眼中,梅加塞勒也就只是资源而已。” “梅加塞勒领地的传说骑士就像是被奥秘王庭的人所操控一样。”伊里欧斯不解,“我以为传说骑士会是中土世界最强大的战力。” “传说骑士确实是中土世界最强大的力量,而且到了这份上,他们所拥有的力量应该只强不弱才对。现在之所以梅加塞勒的传说骑士被王庭法师玩弄于股掌之间,只是因为他是旧骑士,是失去领主的骑士。”艾雅说,“在这个时代,新的传说骑士才是中土世界最强,才会是中土世界的顶级战力。” “那梅加塞勒,是没了吗?” “谁知道呢。”艾雅摇摇头,“一个被奥秘王庭吞食掉的弱小领地,还是尽快离开得好。” “我说,这位小姑娘,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份清闲又赚钱的差事?”大叔看着这废墟,“这梅加塞勒待不得了吧。” “既然这样,那你以后就给我做饭吧,怎么样?”艾雅笑着说。 在离开梅加塞勒之后,艾雅决定与伊里欧斯同行,一起向东走。大叔与艾雅商定,在艾雅给他路费与地点之后先一步去往盎格利主城。 “一个偌大的领地,就这样覆灭了?” “你以为梅加塞勒是在这场完全将主城摧毁的大战之后才毁灭的,可实际上,在梅加塞勒的大门向奥秘王庭敞开的时候,梅加塞勒领地就已经覆灭了。”艾雅与伊里欧斯一起走在乡间小路上,踏在草地间松软泥土路上的感觉很舒服。“有人看到屈辱,看到毁灭,有人看到新生,看到变局。你看到什么,我们的传奇奥法大人。” “我看到荒谬。”伊里欧斯想到奥秘王庭那群混蛋就觉得心烦。 “你是个纯粹的法师,也是纯粹的侍神者,不过在侍神这件事上做得太过了。所以你又是一名罪人,一名永远无法被暗夜精灵谅解的罪人。”艾雅说,“在那最后,你看到了什么?” “那场大战最后吗?”伊里欧斯笑着说,“我看到了我所侍奉的神明的高贵强大。” 从前现在,都一样。 “一群确实掌握着强大奥秘,以及强大奥秘以外的很多古怪的强大力量的奥秘王庭,确实让人感到荒谬且恶心。”艾雅说,不管是将一门无疑是奥秘偏门的幻术修习到极致的枯骨女人,还是能以与奥秘不相关的方式反复生的王佐。这些以法师自居,却一点都不像法师的家伙确实让人感到愤怒。 “他们甚至还想自称奥秘之乡。”伊里欧斯笑了,“如果真的想要得到奥秘之乡的名头,在今天交战的最后,他们的王就应该出现。” “他敢吗?”艾雅笑了,“从他们用那种依靠奥秘运行的预知得知我的存在时,就想要杀死我。可是这些不管怎么都算不上强的家伙怎么可能杀得了我?” “刚才那斩断不死的月神剑应该彻底打消了那个奥秘王庭幕后强者的出手意志吧。”伊里欧斯说,“他们有再强的奥秘力量,也不过用紫雾长剑一剑破开,而他们作为底牌的那种不死力量,也躲不开月神长剑。” “这么说来,我们不是现在就能打到奥秘王庭去了?”艾雅说。 “可是眼下不是应该去东方吗?有些事你不是急于弄明白。”伊里欧斯说。 “也对,那奥秘王庭之王的人头,就以后再取。” 第一百一十六、剑与盾 “这么尖锐的问题,也就只有在酒馆这种地方你才能找到回答的人,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在禁忌之中的问题,但是毫无疑问,本地人不会愿意回答。”缓缓饮酒的中年男人是刚刚在隔壁的赌场牌桌上赢了钱的,此时他倒是很有兴趣和这些输给他钱还请他喝酒的家伙聊上两句。 “所以呢,答案是什么?” “答案是什么?”男人笑着说,“谁都知道,罗尔洛瑞安领地与科格洛瑞安领地世世代代交好,甚至你要是顺着他们的血脉往上找,还能知道,其实两国领主,都有将两块领兼并统治的权利。” “而且就算现在你们罗尔洛瑞安领地看起来像是在别国领主的统治之下,可实际上,也没什么区别,对吧?”艾雅话说完,留下一枚金币,带着伪装成人类男人,而且是样貌丑陋的人类男人的伊里欧斯离开。 “收集这些信息的意义在哪儿?”伊里欧斯对艾雅的行动感到不解。 “这些随处都能收集来的东西,不过是为了让人看得更清楚。”然后艾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伊里欧斯露出不悦神色,“你好歹是个活了几千年的传奇奥法,竟然在那样简单的赌桌游戏上一输再输?” “我不熟悉这游戏。” “所以我给了你二十局的时间来适应!”艾雅说。 “你现在就像那个之前被你招揽的厨师一样。毕竟,如何品尝食物与赌桌上的输赢,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一样不被重视的。”伊里欧斯说得理所当然,说得艾雅鼓掌赞叹,然后拔出了紫雾长剑。 伊里欧斯投降了,就在紫雾长剑出鞘的一瞬间。 短暂的,作为调和的玩笑过后,这次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来临的艾雅与伊里欧斯一起遮蔽了强大的气息,现在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从别处来的旅行者,或者是商人之类的。 “你觉得会不会有人将我们二人认作夫妻?”伊里欧斯与艾雅并肩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伊里欧斯这样对艾雅说,“一定会有人这么觉得吧?” 艾雅也不说话,只是走进一家售卖冒险者,游侠这一类人日常使用的药水的店铺,然后买了一大堆材料。 “我会将这些东西包好,然后交给您的仆人。”店铺老板是这么说的。 伊里欧斯永远都会记得那个艾雅在走出店铺大门时对他这个“仆人”投来的眼神。 在意识到伊里欧斯这个老人并没有那么“老”之后,艾雅偶尔也会和他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现在中央国度的分离趋势已经很明朗了。各个领地都要脱离中央国度这个算不上个体的个体,最早期,也就是最明显的体现就是,各个领地都出现了专属的领地旗帜。”住在旅店的这些天主要都是伊里欧斯在外打探消息,艾雅则忙着掌握一些更加深层次的消息。 “各个领地的旗帜主要是以其所有的传说骑士所设计的,像是卓耿奈斯特领地的龙旗,穆恩席拉领地的月旗。”伊里欧斯继续说,“除了其他领地都在忙着发展自己,而他们却想着怎么与奥秘王庭相处融洽的梅加塞勒。” “现在还没有到最有意思的时候。”艾雅说,“在各自独立发展的状况下,所有人都想一步步来,等到其他领地的人相互之间攻伐,死得差不多了,他们再站出来轻易拿走那些其他人费尽心思得到的。” 在伊里欧斯接下来的陈述当中,有些东西就是不用多加联想的必然发展了。 比如再确定旗帜之后,各个领地还更换了骑士与守卫们的装备,耗费领主金库当中的一大笔钱来更换,为的就是突显出一个不同,突显出其立场。 “有什么明面上可知的战争吗?”艾雅说。 “明面上的战争,仅仅从我的了解来看,就是战争的味道我都没有嗅到。”伊里欧斯摇头。 “那可不正常。”艾雅摇摇头,“就算是在先前的中央国度,各个国家之间也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矛盾的。” 比如摆在明面上的——不管是哪个国家,都不喜欢杀戮骑士所在的赛特领地。如果这中土世界的各个国家走向不同的方向,像是赛特领地这种以往就会遭到唾弃的国家,当然会成为被攻击的目标。即便其领地领主只是在自己的国家内让杀戮骑士该隐凯尔大行其道。到了现在这份上,其他国家该管的不该管的都要管一管的份上,赛特,就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看来我们的了解应该更深一些。”艾雅决定去截取罗尔洛瑞安领地的情报。 “到时候不会惹来两个传说骑士的追杀?” “谁知道呢。”不管有多少风险,先试一试,这是少女现在的处事规则。 其实少女之所以怀疑为什么中土世界还没有打成一锅粥,还是因为她对中土世界的细微情况不够了解。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在大势上的判断。 依照艾雅的想法,中土世界,尤其是中央国度这一块,这十二个国家本来就是相互之间多有不同,对其他国家难得认同,甚至是不能认同的存在。之所以之前的中央国度是好好的中央国度,那是因为有旧规则从中维持,维持着这十二个国家联合在一起。 而现在,规则消失。那场目的是什么其实谁都心知肚明的会议结束时,死了一位领主,接下来,又接连死了几位领主。 该打起来的,差不多也要打起来了。 第二天艾雅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记载情报的羊皮纸卷。 “知道了?” “知道了。”艾雅点点头,“我们现在就去看看这中土世界的战争究竟是怎么样的。” 艾雅希望这个最最清楚战争中的艺术的种族能够给她带来一些别的认识,改变她心里的战争就只是强者交锋的刻板印象。 二人在星夜下离开的时候,罗尔洛瑞安领地与科格洛瑞安领地最终商定联合,并将旗帜换成了两国旗帜的结合——剑与盾。 第一百一十七、战争 长夜,魔兽伺机而动,两片领地的斥候也在这里伺机而动。 “看到那边山脚下的村庄了吗?我刚才已经去看过了。”艾雅与伊里欧斯站在大树树梢上,隔绝了自身的气息。现在斥候们就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了。“村子里面的人全部死于暗杀,不论老幼,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在这样两片领地交界,却谁也不愿意将这领地分化弄清楚的地方,最适合战争滋生。” 在这种山脉中间的小村庄很难界定归属在哪儿,所以这村庄里的人究竟是谁杀的,其实也很难了解。 但是达克尼斯领地与罗德吾克领地对他们领地交界处这片山脉的态度就能说明很多。 深夜,林间渐静,艾雅能听到那种被压制到极致的脚步声,以及草丛之间的细微摩擦声。 片刻之后,杀机陡起,在艾雅脚下的这些人率先发动了攻击。那带有锁链,锁链上有着无数尖刺倒钩的特殊武器出手时声音响亮,在打破寂静的同时也引来了敌手近乎直觉的反击。 当古怪武器作为最前端部分的镰刀与敌手所出武器相撞时,发动攻击的二人在武器还没有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撤回攻击。 而后双方蛰伏在暗草丛之中的人一起出动,在夜空之下,这即将交手的双方斥候就像是两群黑鸦。 “叮——”沉默无声的交战伴随着沉默无声的杀戮,有一方在交战当中败下阵来,因为技艺不佳而被敌人干脆利落地割下了脑袋。 这场战斗就这样结束。 在交手中落败下来的一方想要逃离,却没能逃离,只要被发现了其所在,就必死无疑。 “结束了?”伊里欧斯看着胜者离开,打量着他们腰间的人头。 “一颗人头一枚银币啊。”艾雅说,“看样子这两个领地之间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我不明白你循着战争的气味找过来的意义。”伊里欧斯指尖捻起一点火。 “就只是想看看,中土世界的战争是怎样一副架势而已。”艾雅踏着法阵离开此处,伊里欧斯紧随其后。 其实像二人刚才所看到的,两国斥候之间持续时间极短的生死搏杀每天都在发生。在这处山脉当中分布着两国用以抵御敌,也用以入侵敌国的斥候。在这片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山脉当中,这样的相互试探即将落下帷幕。 第二天艾雅二人抵达了罗德吾克领地主城。 在挂着王座旗帜的主城,可以明显地看到一些战争来临前的景象。 来自领主城堡的老守卫们在四处招募青壮,用以扩充军队。原先看不到一个人巡逻的大街上一天到晚都有骑士巡逻,城池入口处也架起了检查身份的关卡。 “谁都嗅得到战争的味道。”伊里欧斯与艾雅站在招募青壮的告示栏面前。 “你们想要进入领主守卫大军吗?”有个住在附近的汉子靠了过来。 “参加守卫大军就能得到每年十枚银币的薪资,听起来像是不错的选择。”伊里欧斯伪装而成的丑陋汉子笑着说,“有钱拿,还有事做,那不是很好吗?” “像你这种人哪里明白,这些雇佣你们打仗的钱其实就是你们自己的钱。” “什么意思?” “算了——说了也是白说,你要是愿意在战争中丢命,那就去吧。” “看来罗德吾克的人民并不喜欢这场战争。”伊里欧斯说,“他的人民大概认为这是不义的战争,而且只是为了满足领主对外扩张的私欲。” “这些东西,可是能够左右战争胜败的。”艾雅说。“罗德吾克领地领主洛德莱特是领主与传说骑士的集合体,如果他所保留的,作为传说骑士的部分更多一些,保留他中土世界最强的名头也不是什么问题。可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心里领主的部分显然更多。” 接着二人又在罗德吾克领地内停留两天,通过更深的了解,艾算是知道罗德吾克这场战争不受支持的原因了。 “罗德吾克领地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的准备阶段向民众征收了一大笔战争税,当然,作为服众手段,也向贵族们征收了一大笔钱。可是这对贵族来说算不上太多的战争税,将领地内的一些家庭毁灭了。”艾雅说,“所以先前才有人对我们说,这些发给士兵的钱,都是士兵自己的。” “就算是我这个不了解战争的人都知道,在开战之前就失去了民众的信任,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伊里欧斯装出一副前辈派头。 “你也知道什么叫做民心?你不是喜欢用法术控制人心吗”艾雅摇摇头。 “那是以前,说我还是那种无可救药的人之前,得先看看我现在跟着谁!”伊里欧斯开始拍马屁了。“有这样的主人,我当然能明白什么叫做民心所向。” “……” 另一方面,在为战争做准备的罗德吾克领主洛德莱特已是焦头烂额。 “没有人愿意加入我们的军队?”洛德莱特一拳砸在摆放茶点的桌上,将滚烫的茶水与糕点砸得到处都是,那张石制圆桌也整个碎裂,四散开来。 领主夫人抱着年幼世子坐在一边,惊愕之余,连忙安慰被吓哭的孩子。见孩子哭声不止,她眼眶里竟然溢出了眼泪。 洛德莱特见到这样的场景,一下子愣住了。他走到妻子身边,扶住妻子的肩膀,而后叫来仆人,让她们带着妻子离开。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失态了,事务长。”洛德莱特站在城堡后方的巨大花园中央,在这里,有鲜花与流水环绕的石制亭子,这种带有东方元素的建筑出自一位老设计师之手,据说这位设计师曾在梦中去过东方,见过东方的别致建筑。 “是的,这不是您第一次失态了,不过这也情有可原。”事务长手上拿着的是事务官整理起来的,罗德吾克领地军队的现状。“罗德吾克领地除开原有的骑士守卫五十万,平民有八千万,青壮年的民众有一千一百万。” “我需要一支百万人的军队,也就是从这一千一百万人当中,捡出五十万人,仅此而已。”洛德莱特暴怒,“这有多难?” “大人,单看人数,当然不难。”事务长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我们罗德吾克领地的人口是中央国度之最,也是中土世界之最,不管怎么看,都不应该在这件事上焦头烂额。”洛德莱特说,“而且,就算是在眼下我如此为难的状况下,那些贵族也还是没忘记属于他们的那份利益!” 对,那笔看似公平,看似向领地内所有人征收的战争税,实际上只是领主洛德莱特与贵族们商量好的戏码。在这笔钱全部收入国库之后,还要分给贵族一部分。 “他们心里有这个国家吗?” “至少他们愿意支持战争,领主大人。”事务长说。 罗德吾克一手好牌打到今天这种局面,有各方面的原因。 “这位罗德吾克领地领主是不是太看重贵族了一些。”在了解到一切相关信息之后,伊里欧斯这个在赌桌上玩牌都玩不好的家伙开始从各方面质疑这一国领主的决定,“尤其是这个战争税,简直就是将自己向火坑里在推。征税征得人家破人亡,回头再用那些钱成立军队,这些民众又不是傻子。” “说他是握着一手好牌打得烂也好,说他本来就没有那么大优势也罢,洛德莱特身为一国领主,敢这么做,除了他对贵族的放纵之外,还有他对敌国的信任。” “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他的对手是谁吗?”艾雅说,“是达克尼斯领地,那个黑暗骑士所在的领地。他眼下没有招募到军队,但当达克尼斯大军压境的时候,罗德吾克领地内的民众自然会知道他们该不该依附在领主之下,为领主而战。当然,这是洛德莱特的想法,到时候战争开始了,情况究竟如何,就很难推测了。” 作为人口最多的领地,洛德莱特的底气就是人口数量。 “你猜,要是达克尼斯的军队真的压到了这主城外,罗德吾克的民众们会有怎样的反应?” 伊里欧斯摇摇头。 “罗德吾克也不知道。”艾雅说,“你再猜猜,达克尼斯境内对这场战争的看法是怎样的。” 伊里欧斯还是摇头。 “他们渴望战争。”艾雅解释道,“他们希望踏平罗德吾克领地。” 半个月之后,洛德莱特手下的军队加起来一共八十万,而达克尼斯领地的军队已经到了两百万,虽然这两百万军队当中混杂着农夫与各色没有战斗力的人,但是单看数量,就已经赢了罗德吾克太多。 又过了半个月,两国对外均称敌国在本国领地内有军队活动。而后两国军队在领地边缘进行了一场小型战争,战争匆忙开始,并草草收场。 在这之后,两国对对方明示了战争意图,并从发布宣告开始,在本国领地内抓捕绞杀敌国的人。 “战争,这就算开始了。”艾雅说,“虽然丑陋,但是很有看头。” 第一百一十八、强与弱 达克尼斯领地特有的黑铁所铸造而成的黑铁马蹄铁扣击在平原上的声音低沉而富有节奏感。先一步抵达战场的,是达克尼斯领地的先头军队。这些人穿着统一制造的黑色铠甲,手持黑剑,看样子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 战争开始之前,双方的指挥营地建立在平原两端。 “这一次是大股部队的正面交锋,罗德吾克如果没有援军,就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在战争期间,事务长的职责自然而然地由管理领地内事务转变为处理战争事务,“在先前的斥候试探当中,我们死了一千五百人,拿回来两千颗人头。这期间,我们的斥候没有越过那条山脉进入罗德吾克境内,罗德吾克的人也没有进入我们领地内。” “看来罗德吾克的底蕴还在。”黑暗骑士达克莱特摇摇头,“这样一个中土世界最大,人口最多的国家,我们还是不能小觑了。” 领主达克尼斯就就没什么要说的了。 “不过,要看清两方优劣势,不能单从人口与从前的强弱来看。”不能知道罗德吾克境内状况,事务长自然对与他们为敌的这支军队缺少判断。 可是在罗德吾克领地内部的情况之外,他们还是可以看到一些东西的。比如一向在各国之间有着最好形象的罗德吾克,现在失去了盟友优势。在西方六国当中,达克尼斯领地是最不受待见的。如果按照先前的西方六国的情况,达克尼斯只要对罗德吾克发起攻击,罗德吾克向其余四国当中任何一国发起援助请求,被请求的国家一般不会多加考虑,立刻就会派出军队援助。 可是现在? 在这种梅加塞勒被奥秘王庭覆灭,罗尔洛瑞安与科格洛瑞安领地忙着联合并整理联合事务,而剩下的温妮瑞尔领地又在达克尼斯身后包围中的情况下,罗德吾克可以得到的援军要么无暇顾及,要么根本不知道,要么已经覆灭。 从这方面来看,全境上下都有这踏平敌国信念的达克尼似乎是胜算更大。 另一边,以不足一百万军队面对敌人两百万大军的洛德莱特正在整备军队。 他从统领军队的万夫长面前走过,将右手放在他们肩头,施以信任的眼神以及鼓励的话语。 “让领地被侵占的怒火燃烧你们的全身心!罗德吾克骄傲的战士们!”洛德莱特拔剑高举,让长剑上的光耀散向四方,“为了你们的父母兄弟,你们的妻儿,举起你们手中的剑,我的勇士们!” “咚——咚——”罗德吾克的鼓声传遍整片战场。 黑暗骑士达克莱特撩开营地帐篷,看向外面,“看看,我们这位自诩高贵的老邻居有多喜欢做这样的事情。” “洛德莱特有着身为领主骑士,最强传说骑士的骄傲啊。”事务长站在达克莱特身边,说,“看样子,他们这次拉到战场上来的军队,数量并不如我们。” “是啊,这样鼓劲的意图可太明显了。”达克莱特一招手,在一边静候多时的骑士长交给达克莱特一面封在白骨盒子当中的旗帜。 “去摘个传说骑士人头回来。” 谁都知道,奥秘骑士之死对于传说骑士们来说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传说骑士还会有谁覆灭名号,谁也不知道。 战场上,洛德莱特骑上一匹全身浴火脚踩雷霆的混种魔兽马,在罗德吾克阵列最前。 在他面前,达克尼斯的军队从远端出现,在其最前的黑暗骑士达克莱特扛着一面冒着黑色火炎的巨大旗帜,骑乘着一匹双眼血红的混种魔兽马,在阵列最前。 战场之上,这加起来两百多万的军队就这样相持着。 洛德莱特认为己方军队缺乏人数优势,所以想要趁着气势还在优势的时候趁机发起进攻。如果在己方军队气势全盛时发起进攻,一定能取得意想不到的结果。 可是在他出手之前,不需要鼓舞士气,也早就认为己方必胜无疑的达克莱特高高举起那面象征着达克尼斯的旗帜,向着罗德吾克军队所在的方向掷出。 旗帜由达克莱特大力掷出之后,接连插穿了百余罗德吾克领地士兵的胸腔,而后串起百人,稳稳当当地插在罗德吾克军队大阵当中。 “我们的步伐,要追随着旗帜!”达克莱特怒吼一声,那黑色混种马如同黑色雷电一般带着达克莱特撞入罗德吾克军队大阵当中,第一时间阻止了洛德莱特将旗帜抽除的举动。而后二人一剑对撞在一起,踏起,将战场转移到别处。 “杀!”正在盛怒之中,士气正盛的罗德吾克大军第一个方阵将近十万人脱离了原本的阵型,抄起武器就向着不到几千步远的达克尼斯军队奔袭而去。他们是士气正盛,是在战力的顶点,可是这样脱离了原本规制的十万军队,无异于送死。 “盾牌!”反观这边达克尼斯大军,在迎敌之前,每一个方阵都按照原本的规划准备妥当,在中心的指挥长发出持盾命令之后,每一名万夫长再发一次命令。最后,由士兵们一齐大喊。 正面展现的十个方阵,十万人一起向前护盾,形成一道联合防线。 当那整齐划一的呼喊声伴随着黑色木铁混制盾牌一齐举起时,罗克吾德领地的大军多有疑惑,但无慌乱。 “重骑兵!”指挥长再次下达命令,于是在达克尼斯大军整个大方阵的中端,守在整个大方阵左右两侧的重骑兵开始奔袭。 整齐划一的马蹄声,韵律近乎相同的铁甲与长枪拍合声,当战场上出现了这些声音的时候,罗克吾德失去规制,冲在最前的那十万大军似乎听到了死神的呼喊。 达克尼斯领地在西方六国中为其他五国所厌恶,但是不同于与他们一样遭到厌恶的赛特领地,达克尼斯之所以不受待见,只是因为一个黑暗之名。 塞勒领地遭人厌恶那是应该的,毕竟不管是杀戮骑士还是赛特领主,都是只听名声就让人厌恶,深入了解之后更觉恶心的家伙。可是达克尼斯不一样,在听到黑暗骑士与黑暗之国的名号时,谁都有些处于本能的抵触,可在实际了解之后才能知道,这个国家只是喜欢黑色而已。 在重骑兵出动之后,罗克吾德在前的,已经脱离了整个罗克吾德军队方阵的十万人意识到自己已经深陷包围,于是他们不向后退,反倒选择背水一战,向正面军队寻求活路。在这十万人后方的罗德吾克大军当然想要上前来救下己方军队,可是步卒毕竟没有骑兵快。 那些得到达克莱特授意,在战争当中只进行一次杀戮的重骑兵们每人配发硬度极佳,坚韧度也极佳的重骑长枪,并骑乘有混血马匹。在罗德吾克后面脱节的军队还没来临时,他们就已经对冲在前面的那十万人进行了合围。 重骑在后,罗德吾克大军很快就在自己的选择上栽了跟头。他们开始冲击那一条盾兵方阵,可等他们到了近切,才知道那盾兵防线有多难攻破。更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在盾牌缝隙之间伸出的长枪让他们更加久攻无果。 而后,追赶上,亲吻上那些在十万人最后的士兵心脏的,就是达克尼斯重骑的枪尖。 首先十万人惨死绝对不止是罗德吾克军队指挥长失误这么简单。 当这冲在前头的十万军队失控前冲的时候,这其中的十个万夫长并没有下达阻止命令,而是冲在最近,死在最前。 当十万人被达克尼斯二十万重骑绕后堵住退路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全都是尸骸了。 十万人正被盾兵与重骑围在中间绞杀的时候,罗德吾克军队指挥长对弓箭手下达了命令。一轮攒射之下,铁质箭头撞在重骑护甲上,擦过火星,然后无力坠地,即便箭如雨下,重骑也不动分毫。而在这个空当,达克尼斯军队已经对那股被围在中间的士兵展开了最后的围剿。 盾兵战线从中间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但是这对于那罗德吾克的十万士兵来说不是活路,而是死路。 “你知道吗,你们罗德吾克,也就是明面上强大而已。而你这个身为领主与传说骑士的人,也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战争。”达克莱特语气平静,因为对他而言,他现在就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盾兵战线拉开缺口之后,一大队轻骑兵手持黑色弯刀,撞入战场。也就是在这个轻骑兵撞入战场的时候,重骑全线后退,将战场主导权交给这些轻骑兵。 这些骑着快马,专职摘人头的轻骑兵握着以中土世界北方游牧民族所用猎刀样式为原型所打造的弯刀。弯刀经过主城工匠改良,交付骑兵使用,每一把刀都力求轻薄锋利,杀人迅猛无形。 此刻轻骑撞入战场之后,剩下的被困士兵就像是农人割麦一般大片大片倒下。 快速清理完战场之后,原本在整个达克尼斯方队最后的轻骑兵没有向前冲杀,而是收在方阵两侧,盾兵之后。 而原本在这两侧的重骑调整到最后,暂作休息,或是由指挥长下令直接撤出战场。 接下来,除了最前方战线上的十万盾兵,剩余盾兵后退到中端,处在两翼轻骑中间,原本在最中间的弓箭手由指挥调动到前方,混入盾兵当中。 达克尼斯军队向前推进,两百万人所伤无几,且气势不减。他们向着黑暗骑士插下的旗帜前进,向着罗德吾克军队的正中心去。 相较达克尼斯军队,整个罗德吾克军队已然转入颓势,在敌方战线前排盾兵推进到他们前方不远时,罗德吾克有过一轮作为反击的齐射。 可是这轮齐射在方阵推进,盾牌防护的达克尼斯盾兵面前失去了作用。而且在这一轮齐射之后,他们反倒是被混入盾兵当中的达克尼斯弓箭手反击一阵,伤亡不小。 在不远处两位传说骑士的战斗当中,洛德莱特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军队打败,被敌军全歼只是时间问题。而他这个领主兼传说骑士却只能在这种时候在一边与敌人苦斗。 “罗德吾克全境几千万人口,为什么随你来到战场上的就只有这么多?”达克莱特斩出一剑,将接下斩击的洛德莱特逼得接连后退,甚至撞进山林,“你想过吗?” 洛德莱特大怒,从山林中踏起,将大地踏出凹陷之后向天刺出一剑。 可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击,达克莱特只是偏头躲开,一点加以理会的意思都没有。 在这一击被简单躲过之后,洛德莱特立刻发起了反击。 可当他转过身来想要反击的时候,达克莱特动作快他一步,已经到了他身下,并递出一拳,打在洛德莱特的心脏位置,洛德莱特被这一拳打飞出去,伴随着他极力想要止住,却怎么也止不住的,喷出口腔的血液。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在你的压制之下毫无还手之力——”洛德莱特看向那个曾今远不如自己的传说骑士,“你怎么可能比我还强。” “谁知道呢,我希望你的死,不会伴随着罗德吾克领地的顷刻覆灭,毕竟谁都知道一个失去领主的八千万大领地会变成怎样的混沌集合。”达克莱特又不解地问,“我实在不明白,明明你所统领的领地有这么多人口,为什么最后只拿处了这七十万军队。” 洛德莱特横眉怒目,看起来他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在远处,正对达克尼斯领地军队的排兵布阵感到大为惊喜的艾雅看向远处。 “你说我们是不是早就应该踏平奥秘王庭了,这才给了他们多久喘息的时间,就敢出来捣乱。”艾雅看向远端,在那里,有凭空产生的魔兽潮。但如果能够循着这魔兽潮源头一直找过去,就能知道,是因为有好几十专攻召唤术的王庭至高法师在联合施展召唤术。 “是应该早点踏平奥秘王庭了,不过我现在对于奥秘王庭的那位王者的真正身份,有些怀疑。” 第一百一十九、无援 艾雅不打算在这场战争当中明面上给任何一方帮助,相应的,她也不愿意看到有人从中捣乱。 “你觉得这些奥秘王庭的人在这个时间召唤魔兽潮,是为了什么?”艾雅丢给伊里欧斯一张面具,一张用以抵挡任何窥视的面具。“是想要在这场战争当中同时灭杀这双方而获利,还是想要帮助劣势的罗德吾克领地?” 伊里欧斯看向魔兽潮出现的西南方,“应该是后者。” “是吗——”当艾雅二人掠过战场上空的时候,两军之间的战斗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达克尼斯大军盾兵向前平行推进,在其后,弓兵齐射。学聪明的罗德吾克大军立刻摆出相同阵型,让盾兵在最前面抵挡,弓兵在后齐射。 可盾兵的作用终归有限,达克尼斯事务长在整备军队时意识到了盾兵战线的强大,也自然有相应的应对方法。 “重骑突出!”在指挥长一声令下之后,达克尼斯重骑全体突出,进行第二次突袭。这一次重骑的武器由先前的长枪替换成了两匹马一同拖拽的巨大链球。战场上可以看到达克尼斯的黑甲重骑两两一组,手持铁链,铁链末端拖着一颗巨大的黑铁刺球。 当达克尼斯重骑抵达敌军盾兵面前的时候,急停在其盾兵长枪攻击范围之外,铁球脱手,如同流星一般砸入罗德吾克兵阵当中。随着成千上万的破阵铁球进入罗德吾克阵中,原本防御力还算不错,盾兵战线还算有用的罗德吾克大阵顷刻之间破开无数道口子。就像是已经风化的石墙,随意一戳就能戳出一个个窟窿,而后全体崩碎。 达克尼斯盾兵防线随即给重骑打开一道口子,让这些重骑直接退到最后方。同时,原本收在大军两侧的轻骑兵从两侧突出,对破阵之后的罗德吾克士兵展开屠杀。 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一直是达克尼斯的军队在掌握主动,罗德吾克鲁莽冲锋,被动变阵防守,然后在达克尼斯最后不可阻挡的攻势当中彻底转为败势,全军开始向后逃亡。在这个过程当中,洛德吾克的优秀骑兵没有一点存在感,他们的弓箭手永远在做无用功,不是将箭矢射向敌人防御坚不可摧的重骑,就是射在敌军盾兵的盾牌上。 达克尼斯轻骑兵突出之后,步兵也开始全线进攻。 因此,此刻在这巨大的平原战场上,交战双方的态势就好像是黑色的浪潮在追赶着白色浪潮。 “看样子战争并不只是强者的玩物。”伊里欧斯看向战场,感慨极多。 “人力都有穷尽的时候,中土世界历史上被围攻而死的传说骑士可不在少数。”艾雅说,“只要不是冠世强者,都不敢说无敌。” 在地面上的战斗进入尾声时,达克尼斯大军的最后一击已然致命。 “法师们,筑起风墙!”指挥长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在达克尼斯大军方阵当中,原本隐藏其间的千名法师协力筑起一道风墙,堵住了罗德吾克大军的退路。 “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达克莱特向洛德莱特斩出一剑,“你们的军队连跑都没得跑。” 洛德莱特抓住空当,想要突破达克莱特的阻拦,去击杀那些达克尼斯大军中的法师。可当他加快了速度想要从达克莱特身边过去的时候,那一人一剑就像是长在他身上似的撵了上来。 还未突出达克莱特防线就被抓住脚腕摔入大地的洛德莱特艰难从那个他砸出的大坑当中爬了起来。可还不待他有更多动作,就被从天而降的黑暗骑士一脚踏在脊梁上,再次陷入大地。 “最强传说骑士?”达克莱特将剑刃压在曾为最强的领主骑士脖颈上,又用剑身拍了拍他的脸。“不明白规则,也不愿意随着规则变化的,就是要像你这样毁灭才对。” “那么追随规则变化的你,现在有多强呢?”穿着纯黑法袍的男人出现在达克莱特背后,当达克莱特回头斩出一剑时,他所看到的不是正常的人脸,而是黑袍之下的一颗巨大蛇眼。 另一边,艾雅与伊里欧斯已经抵达了魔兽潮边界线。 “那些施展召唤术的法师呢?”艾雅将枯枝节杖交给伊里欧斯。 “全都跑了。”伊里欧斯看着那跨过山脉便将山脉踏平,跨过大河便将大河之水截断停留的魔兽潮,使劲挠了挠头,“看样子他们使用的都是只能使用一次的召唤术,而且照着这个数量来看,这几十个至高法师应该是力竭了。” 二人眼前,是由铺天盖地的魔兽所组成的魔兽潮,从在天空中飞行的巨龙到地面上快速爬动的成群毒虫,确如潮水一般的魔兽潮让艾雅二人有些措手不及。 而伊里欧斯所说的,只能使用一次的召唤术的意思是,这些至高法师使用伤害自身本源的禁忌召唤术,召唤出一般召唤术所召唤不出的强大魔兽。而这些强大魔兽在被召唤出之后,施展召唤术的法师就失去了对其控制,只能任由这些强大的魔兽肆意妄为。 “你在这里架起防线,我去处理这些魔兽。”艾雅踏着法阵向前。 眼前左右看不到边际的魔兽潮让她想起了曾经在兽人国境北方的情况。 “不过这次与那一次比起来,不是太可笑了吗。”艾雅站在上空,在她脚下,是数量绝对不少于十万的各类魔兽。 恶龙嘶吼着,向艾雅冲来。 少女迎向恶龙,伸出一只手。 当恶龙头颅将近时,当那带着丑陋眼目与巨大鼻孔,并伴有如火鼻息的恶龙头颅撞在少女手上的时候,并没有出现弱小人类少女被撞飞的情况,而是恶龙如同撞上天幕,急停之整个身子继续向前冲进,全身骨头伴随着这股不受控制的自身力量与阻力,压成无数碎块。紧接着,恶龙身躯下坠,在大地上爆裂开来,无数鲜红肉块如同滚烫焰浆,落在魔兽潮当中,惊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啸怒吼。 “就只有这样的效果吗——”少女看向数量看不出分毫减少的魔兽潮,眉头紧锁。 她向下斩出一剑,从她出剑的尾光上拖拽出如同大树根系一般的细密雷电。长剑再向下,根系聚拢,生长出大树树干。而后剑光下坠,开枝散叶,落下紫色与蓝色的雷电繁花。 雷电之花在地面上绽开无数,而后花朵展开,眼前平原之上雷电滚走,美丽绚烂,也骇人可怖。 “好漂亮的剑招,简直就是奥秘与剑术的完美结合,不过——” 不过这招有没有大范围灭敌的作用就不好说了。 雷电之花绽放之后,小型的魔兽自然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是那些数量不少的大型魔兽虽然受伤,却不致命。 艾雅一剑再将自己的身形拔高,看向这数量减少并不明显的魔兽潮,已然盛怒。而且就在她在这边应付魔兽的时候,已经了解到了奥秘王庭调虎离山的手段。 “伊里欧斯,你来撑住这里。”艾雅迅速回掠,回到两军交战的地带。 而在此前,当黑暗骑士达克莱特的进攻被打断时,那名蛇眼法师对黑暗骑士施展了强大的幻术。 在施展完幻术之后,蛇眼法师用分身与黑暗骑士周旋,本体去往阻拦罗克吾德军队的那条结界边上,让罗德吾克大军后退。 “快跑吧,你们这些小虫子们,要是还想活命的话,就赶快跑吧。”蛇眼法师在帮助罗德吾克大军撤离之后又架起抵挡达克尼斯大军的结界。达克尼斯大军中的法师虽然想要突破这道结界,但是他们与蛇眼法师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一时之间想要突破结界根本不可能。 另一边,意识到对手陷入莫名援军的幻术当中的洛德莱特想要趁机偷袭,可是他还没有出手就被蛇眼法师喝止了。“领主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没有意识到你其实是个弱者吗?快滚吧,如果你还有自知之明,就去整备好你的军队,再来一战。” 洛德莱特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是能清楚认识到现在的情况如何,显然先走一步才是明智之举。 紧接着,脱离幻术的黑暗骑士达克莱特向着眼前蛇眼法师的分身刺出一剑。蛇眼法师分身消散在风中,紧接着,他向蛇眼法师的真身寻了过去。不过有一人比他更快,从半空坠落之后向着正在战场中央的蛇眼法师本体斩出一剑。 蛇眼法师看向那戴着面具的怪人,展开法术护盾。可当他看到怪人手中的萦绕紫雾的长剑之后,就放弃了抵抗。 长剑直来,刺穿了蛇眼法师巨大蛇眼,而后怪人将蛇眼法师的尸体踏在脚下,用剑挑起之后扔给黑暗骑士,“这个也是假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给罗德吾克帮忙的是奥秘王庭。” 黑暗骑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不见了怪人的身影。 当艾雅回到魔兽潮面前的时候,伊里欧斯正在抵挡,却不知应该怎么处理。 “既然是奥秘王庭送给我们的东西,我们就这样还给他们!” 第一百二十、谁先死 “你能将这些魔兽压缩在多大的范围?”艾雅问伊里欧斯。 “横竖百步。”伊里欧斯回答。 “那就将这些魔兽压缩到横竖百步的范围内。”艾雅当空写出一串古老的奥秘咒语,而后将这句咒语抹在长剑剑身上。伊里欧斯按照艾雅的要求,凝实一道道风墙,将魔兽所处的位置压缩再压缩,即便是伊里欧斯这样的传奇奥法,在应对数量如此之多的魔兽时,想要将这些东西全部锁死在一定范围内也是难事。 这个释放风墙并收缩风墙的过程持续了很久,而且还是在枯枝节杖的加持之下才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你要将这些东西传送到哪儿?”伊里欧斯看着艾雅。 “奥秘王庭。” 艾雅掷出长剑,将长剑插在风墙中央。 在此之前,奥秘王庭内。 “在上次的剿杀当中,我们死了上百名至高法师。”奥秘王庭本来只有两名王佐。按照王庭之主,也就是所谓奥秘之王定下的规则,只有能力得到他认可的人,才能成为王佐。从前只有两人得到认可,有了王佐身份,其中一人是已经死在梅加塞勒主城的不死人,剩下一个就是侥幸从紫雾长剑之下脱身的蛇眼法师。 现在,因为奥秘之神之死,奥秘王庭的整体力量都有提升,原本的王佐之位也由二变为四。 刚才说话的这个,就是四人当中以毁灭法术为主要手段的一个。 “我们对当时战场上的情况无从窥见。”剩下一个在场的王佐,是以召唤术见长的存在。“只知道在初步行动的时候,那个奥秘骑士与我们的三位红袍法师一起围攻那位少女然后,有一百多位早就在备战的至高法师赶往战场支援,在最后,意识到百名至高法师的气息完全消失之后,不死人去了那座主城。谁都知道,那座繁华主城后来被付之一炬可是我想知道,是谁决定了一开始只让三个区区红袍去围攻能够斩杀百名至高的存在,又是谁决定了这百名至高的动向。” “是王庭之主。”那个名字就叫做毁灭的王佐法师回答道,“不过是你当时不在王庭内而已。这个围剿的计划,整个都是那位大人制定的。” 话说到这里,在场的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既然是那位大人的命令,那我无话可说。”这位召唤法师的名字也很简单,就叫做召唤。 “你是在怀疑奥秘之王的决定?”蛇眼突然出现在大殿中央,朝着属于他的,王座之下的第二顺位走去。 “并不是,蛇眼大人。”坐在第四顺位的召唤立刻单膝下跪,为自己的不敬请求责罚。 “好了,奥秘王庭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弱于中央国度任何一个国家的存在了,王庭的强大来自于各位的强大,也来自于奥秘之王的强大。虽然我知道,在座的所有人,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对那位大人多有好奇,但是你们不必担心,只要各位耐心等待,总有见到你们效忠之人的一天。” 虽然明面上奥秘王庭对外的最高领导者是一个看起来很强的老法师,可实际上,那也只是一个在至高法师之阶的法师。 就连上一次东方人压到脸上来,斩出那惊世骇俗,让整个王庭颜面尽失的一剑,也没人站出来。 奥秘之王没站出来,也没让当时的两位王佐站出来。 当然,事后他们透过那一剑斩出的威势来看,就算当时他们全部去阻挡那一剑,也只是送死而已。 “至少这一次那位大人交给我们的事成功了。”蛇眼说,“这样,罗德吾克就不至于被达克尼斯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覆灭了。” 只要战争持续得够久,他们越好调整自己的位置。从覆灭梅加塞勒的恶人转变为帮助罗德吾克抵挡达克尼斯侵略的好人,对这样的位置转变,各国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而且,这次的小意外大概让我明白了,为什么不死人与百名至高法师会死在那个小姑娘手上。”蛇眼扶着座椅把手,“就算是我刚才也险些被那少女杀了。” “她究竟有多强——”在座的王庭法师们对于杀死那个拥有神性的少女这一决定长久感到疑惑,明明每次派出去的人都被少女斩杀了,为什么还是坚持要一直派人出去,而且派人出去就罢了,还一次比一次多,一次比一次重要,一次比一次死得惨烈。 “可以知道的是,她有着一件神器。”蛇眼说。 “神器?” “也就是神明曾使用过的武器。”蛇眼解释道,“其中她今天所用的就是奥秘之神曾用的武器之一——斩断一切奥秘的紫雾长剑。” 蛇眼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既然这样,我们就算派人去杀她,不也只是送死吗?”奥秘王庭派人去杀少女,派出的人除了法师还能是什么?可是少女手中既然有斩断一切奥秘的紫雾长剑在,他们不管派出什么位置的法师,不都死送死吗? 正在大殿中的所有法师沉默时,传令的人匆忙跑了进来。 “王佐大人!”他不顾禁忌高声呼喊着。“王庭上空出现了一道传送门!” 法师们的身影一瞬间全部消失在大殿中,而后瞬间出现在王庭主建筑外的广场上。 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在奥秘王庭上方的天空破开一道紫色传送门。在这样以顶级法术为内核的传送门展开时,就连奥秘王庭的护盾也为之颤抖,就如同在空洞中藏匿已久的恶鬼见到阳光一般,点点消散。 “撑起护盾!”身为王佐的蛇眼是最先反应过来应该怎么做的。在看到那深紫色巨大传送门的一瞬间,他首先做的不是向众人解释这天空中的巨大传送门因何而生,而是先行释放奥秘力量,然后再让其余奥秘王庭的法师与他一起释放奥秘力量,来加固这设计奇妙,能够使用王庭城池内所有人力量的巨大护盾。 “可行吗?”在传送门的另一头,伊里欧斯看着灌入传送门那一头的魔兽潮,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有些怀疑。“这样远距离的传送,可不容易定好传送点——” 从此处战场到奥秘王庭上方,这中间的距离可不止一个大国。 “所以我才要亲自确定好位置。”艾雅周身翻涌起火焰,而后越过风墙,进入魔兽潮当中,随着传送门的吸引力向下坠落。 “亲自定位啊。” 在另一边,也就是奥秘王庭主城上方。 法师们抬起头看向天空,似乎感受到了曾经东方剑仙堵在主城大门前的恐惧。 “那是在多久之前来着?”蛇眼看向逐渐挪移,最后稳稳定在主城上方,并逐渐扩大的传送门。 “您是指什么?” “东方剑仙将主城劈开,并将这里削掉一半是在多久之前?” “似乎是在很久之前了吧。”召唤这样回答,“那个时候我们没有出手阻拦,也知道阻拦就等于送死。现在我们再一次面临强敌一人压境,而同样的,我们就算是出手阻拦也挡不住,等于送死。既然眼下的情况已经是这样,你们打算怎么做?” 送死还是等死,这是个问题。 众人沉默。 沉默,也就等于打算看着敌人攻破主城。 天空中紫色传送门彻底展开时,首先从传送门当中出来的是一颗巨大的龙头,而后是整个龙身。 “这是——” 知道他们奥秘王庭先前有过什么动作的法师自然明白,这是他们先前在战场远端所召唤的那些不可控魔兽。 “看样子,他们只是将魔兽潮给还了回来。”毁灭给出了自己的推断,而后下一刻出现在主城护盾之外。 “怎么样,真的就只是将这魔兽潮还了回来吗?蛇眼大人。”处在第四顺位的召唤看不清那团传送门迷雾当中到底是什么,所以他希望第二顺位的蛇眼能看到什么。可是在那样的浓重奥秘紫雾当中,依靠那颗他自以为能够窥破所有奥秘的蛇眼的第四顺位,并不能看到什么。 “就算是我们有着预知的力量,也不能看穿那团紫雾。” 在王庭主城上端,毁灭以一道雷霆击穿巨龙身躯,而后双手各起一团大火,击向巨龙残躯。 “来了——”蛇眼看向传送阵。 那一瞬间,整个王庭主城上端的天空陷入一片黑暗,有一团光亮从传送门中坠出,照亮了整个王庭主城上空。 “那就是我们要杀的那个少女吗?”召唤看向天空中浴火站立的少女,竟然有些睁不开眼。 “是啊。”蛇眼惊惧。 在那少女周身的火焰当中,众人分明能感受到一丝奥秘之力之外的强大气息。 少女举起长剑,长剑之上,紫雾翻腾。 “护盾!”所有法师在这一刻自觉不自觉地使出全力,向护城护盾注入奥秘。 可少女就像无视了这奥秘护盾的存在,向下一剑。 如同太阳一般的少女向下坠落,紫雾长剑先头破开护城护盾,而后变换形态,拉出一条火焰长尾。 当护盾被击碎时,整个主城上空洒下了点点奥秘星辰,还有如雨魔兽。 “轰——”一团光耀最终落在了这些奥秘王庭的中流砥柱面前。 卸去一身光耀的少女举剑,“谁先死?” 第一百二十一、白帽法师 万千魔物如同大雨倾泻向王庭主城,在护盾已然被少女击穿的王庭主城上空,不受控制的暴怒魔物怒号尖啸着,落向王庭。 “这还真是大手笔。”蛇眼看向少女,而后像是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是如何似的抬起头看向天空。那颗中央有一条碧绿竖缝的蛇眼,伴随着在那些魔兽中间滚走的强烈雷电光芒而颤抖。 王庭法师们在不同的区域架起护盾,也分成一群群来处理从天而降的这些魔兽,巨龙一类的交给至高法师,而那些相对较弱的魔兽就交给一般法师,这样看起来,似乎魔兽潮对于奥秘王庭来说也不算是很大的灾难。 可当这些法师真正开始应付魔兽潮,并意识到这些魔兽身上所有的蹊跷的时候,已经晚了。 少女执剑在王庭城堡前喝止几十位至高法师与两名王佐。在少女身后,主城大地上散开四处的魔兽在被攻击之后全身游走着诡异雷电,而后雷电链接,在整座主城炸开一片雷海。从天空中看,充盈着蓝色雷电的奥秘王庭主城美丽壮观。 “都不愿意先死,那就一个个来杀?”艾雅以紫雾长剑上挑斩击,斩击所成狂风自下而上,如同利刃一般从这不知作何应对的法师中间穿过,而后冲上天空。 面对站到他们面前要杀他们的人,这些强大法师不仅不知道怎么反抗,甚至连一句反击的话语都说不出口。之前他们多次要取少女的性命,现在少女找上门来杀人报仇,不是很合理的事吗。 “我觉得这样不行。”戴着金边白帽的法师出现在艾雅身后,在其话音落下的同时展开一道以黑色雷电为媒触的法阵。 法阵当中钻出三只全身包裹着黑色雷电与紫色尖刺的小刺猬。白帽法师以法杖作为击棍,将三只雷电刺猬击向艾雅。 艾雅转过身来应对时,在她背身意识到情况有变的那些至高法师与王佐一齐投下法术,向破绽暴露在外的少女发动袭击。在受到这样两面夹击的状况下,艾雅先以长剑挑开了三只雷电刺猬,而后让长剑上萦绕紫雾,返斩一剑,将那些向她后背撕咬而来的法术一瞬间击溃。 “战士天赋与法师血脉的完美结合。”白帽法师鼓掌赞叹,那遮掩在白帽之下的脸从艾雅所在的位置看去,只是一片混沌虚无。 “看来,奥秘王庭背后的人总算是站出来了?”艾雅以脚尖划出法阵,其身影也由一道变为两道。“既然你已经站出来了,那我倒是想要问问,为什么你一定要三番五次地派人来杀我,又为什么总是让一些实力不济的人来做这件事,如果你真的想要我死,只要最开始你亲自来不就好了吗。” “谁知道呢。”白帽抬起头,将那张隐藏在虚无当中的脸暴露给艾雅,“或许我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让你死。” 艾雅稍有迟疑,由白帽召唤并操纵的三只雷电刺猬再次围攻上来。 面对眼前强敌与身后这些就只会偷袭的无用法师,艾雅选择用分身分别应对。正面之敌有正面之敌的应对方法,后背之敌有后背之敌的应对方法。 在意识到突然出现的白帽就是王庭之主,奥秘之王之后,原本站在那里等死的这些王庭法师立刻清醒过来,向着那不知真身还是幻影的少女发起进攻。 “在你来之前,他们在束手待毙。”艾雅剑指白帽,在接连三次弹开威力都足够强大的雷电刺猬突击之后,她以长剑舞火,用这最快一剑瞬至白帽面前,而后当着白帽头顶斩下。白帽架起护盾,而后捏好咒语已经准备好躲开这一击。 剑还未斩中白帽,艾雅就知道自己的攻击一定会落空,所以她收起了剑势,然后站在远处看向护盾全开的白帽。 “你已经看穿了我在剑上的所有最强招式。”艾雅摇摇头,“继续在这方面和你角力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你用剑有三种形态,其一是破开一切奥秘的紫雾长剑,这一剑除了破开奥秘之外,没有最快的出招速度,也没有极致的杀力。其二是有着最强杀力的月神之剑,这一剑斩断生死,不管是谁,只要被这一剑斩中,必死无疑。其三是速度最快的火舞,这一剑最快,但是除了快,在其它两个方面的效用就差强人意了。”白帽看向艾雅,“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的很对。”白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但是这个回答不是艾雅给的,而是伊里欧斯给的。 当白帽意识到有人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已经反应不及,被一道深黑色雷电击穿护盾之后点在后心,心脏险些被击穿。 “这不可能!”白帽低声咆哮,在撤出伊里欧斯攻击范围的同时喝下一瓶恢复药水。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伊里欧斯又出现在白帽上空,抬手在天空展开一道巨大法阵之后,雷电如同泉涌一般向着白帽头顶灌注。那些轰隆作响的蓝紫色雷电浆液即将接近白帽时,三只雷电刺猬挡在他上头,替他承受下这一击。 “那是,奥法——”蛇眼看着天空中的精灵身影,倒抽凉气,心跳速度快的就好像整颗心脏即将爆裂开来。“传奇奥法,伊里欧斯!” 今日的奥秘王庭上演了一场不同以往的雷电盛宴。 先是被少女埋下雷根的魔兽在主城当中肆意四处破坏,时不时连接起来形成电网,而后天空中出现古怪法阵,就像是被凿穿一个大洞的天空有雷电浆液如柱流下,向整座主城流淌。 惨叫声在王庭主城当中回荡,法师们在应对这些棘手的魔兽时还要注意天空中那些外来强敌投下的毁灭攻击。 “看来这又是另一种完美的结合。”白帽拿出一本法典,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在伊里欧斯面前展开。 伊里欧斯伸手一揽,将先前白帽所召唤的雷刺猬被雷电浆液烧死之后化成的点点灰烬抓在手中。 白帽看准时机,从法典当中抽出一把周身笼罩着光辉的长剑,而后光剑在空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不断增生。万千光剑在空中组成光击大阵,朝着伊里欧斯围攻过去,对于这可能出自某处的强大毁灭魔法,伊里欧斯甚至没有加以闪躲,只是这样站在原地,迎向光击阵。 当光击阵抵达他身边时,站在远处释放术法的白帽才看清,原来在伊里欧斯周身一直有着一些非常古怪的细密黑点。当光击阵靠近时,黑点瞬间变大,变成由雷电刺猬所组成的雷电防御墙。 “没想这么快就能够使用我的术法了,传奇奥法果然是传奇奥法。”白帽紧咬牙关,一开始他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啊。他是要让罗德吾克的人活下来,是要制造那场兽潮去践踏达克尼斯,去削减达克尼斯的力量。可是他没想到,少女竟然还在这里,而且那个应该死在她手下的奥法伊里欧斯也还活着。 “这就是传奇奥法几千年积攒下来的实力,如果你还没有被奇怪的欲望充斥全身心,就应该自觉认输,这样一来,整个奥秘王庭毁于一旦的时候,你还能看完全过程。”伊里欧斯伸出手,将一只娇小可爱的雷电刺猬托在手上,看向白帽法师。 “你确实很强,但是在你被击败之后,你不可能还有那种积攒几千年的强大力量。”白帽说,“我确实失策了,没有预料到现在的情况,但是这不代表王庭今天在你们的攻势之下就一定会毁灭。” “是吗。”伊里欧斯看向那片白帽用以遮掩真正样貌的虚无,突然大笑着说,“你现在就像是我几千年前一样,做着自以为对,却从来不过问别人的事,更糟糕的是,你也有着强大的力量。” “你就是前车之鉴,有你在,我不可能重蹈覆辙。”白帽说得很笃定。 “或许也好不了多少。” 简短对话之后,白帽与伊里欧斯中再次战在一起。伊里欧斯先前以一手极为强大的恢复术法将已经化成灰烬的雷电刺猬复生过来,然后注入水与雷电的元素之力,倍化雷电刺猬的数量,而后抵挡下光击阵攻击。 单单从这方面,白帽就能看到伊里欧斯对于元素之力的极致掌控。 “你知道的,你们这些活在几千年后的小家伙都很了解我,我是一个身负罪恶的人,所以呢,我现在要赎罪。”伊里欧斯合上双手,当他十指交叉时,雷电刺猬集瞬间出现在白帽周身,并向他合拢围攻。 白帽抽出一页法典,贴在空中。这一页法典展开引力漩涡漆黑深邃,瞬间将雷电刺猬吸入其中。 “你很了解艾雅手上的那把剑所有的三种形态,可是作为王庭之主,你明白奥秘之神最强的法术是什么吗?”伊里欧斯问。 “寒冰封禁。”白帽答得不假思索。 “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知道我看到了这一条至今我都没能拆解完全,只能依靠节杖才能使用的术法。”伊里欧斯高举节杖,奥秘光芒绽放。 反制,这就是奥秘之神的最强奥秘。 第一百二十二、道理或许都在剑上 “一起释放法术!”王佐顺位第三的毁灭想要一个人给少女致命一击,所以在那个不是很好的时机,他突兀地发起了攻击。对他来说好的一面是,他的攻击发动地十分仓促,而少女的反击也十分仓促。长剑只是在穿过他的肩头之后将他整个人拍向地面。 随着毁灭被拍向主城地面,听到他的请求的那些至高法师一同向那个两道身影变成一道的少女发起攻击。 白帽法师这个神秘的王庭之主回来之后,这些王庭法师对这场战争的态度有所改变。至少,刚才他们认为仅凭在王庭内的这些人,根本就不能阻挡住少女的反击步伐。是,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这点不假,可是有没有人说过,想要摧毁这如大树一般枝叶繁茂的王庭,就只需要奋力一击,击断大树的根系就行了。 他们这些至高法师与王佐死了,剩下的法师纵然有千万,当少女抓着将死未死的王佐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谁不跪伏? 于是,当反击的自信回来之后,他们决定立刻施以行动,并马上释放了各种各样的攻击。 可是这些法师毕竟不是白帽那样明白少女所用长剑的形态,并且能够根据长剑的形态做出应对的人。当少女在轻而易举地破开他们释放的那些法术,并且以火舞剑,斩下一击之后,法师们慌乱了。他们四散逃开,向着各个方向躲闪。当这一剑落下时,先前就已经受伤的王佐毁灭被一剑刺中头颅,并死死钉入大地。 少女卸下一身火焰防护,用带着余温的话语刺向在场的,这些所谓王庭法师的中流砥柱,“这就是所谓的王佐?” 召唤大怒,他在少女的羞辱之下接连在脚下踏出召唤法阵。 艾雅看着那一串串亮起的法阵,摇摇头说,“这就是你的反击手段?” 召唤刚想要言语反驳,可他还没能开口,就看到了另一样致命的强大术法。 人类少女双手握住长剑,在凝出一串蓝紫色带有浓重寒气的咒语之后,将长剑插入大地。那一条咒语顺着剑上的奥秘力量在大地上瞬间放大,一瞬间覆盖了半个王庭主城。 寒风陡起,那些阵法之上的人从阵法扩散到被寒冰封禁,不过一瞬间。 “多么强大又美丽的奥秘,刚好与我所拥有力量的元素本源相反。”一个男人的声音突兀地在艾雅背后响起。 “你走吧,我不杀你。”艾雅收起长剑,看向空中的另一场战斗,“当初你救我一次,现在我还给你。” “这可真是霸道的报恩方式。”龙骑士卓耿莱特站在艾雅身后,看向天空,“到了这份上,这些年以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明白吧。” “也真亏你能够说出这句话。”艾雅转过头来,摘掉面具,看向那位穿着打扮与之前已经大不相同的龙骑士,笑着说,“刚开始你不是也不明白吗,不明白他这样自导自演有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做这些不必去做的事。” “既然他这么做了,总是有他的道理的,中土世界需要一位王者,而他绝对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 “你认同,其他人认同吗?那些梅加塞勒死去的人认同吗?”艾雅站起身来,走到龙骑士卓耿莱特面前,并一拳将这位骑士打飞出去。 “奥秘王庭,是不值得存在的!”艾雅一挥手,狂风呼啸,将这座城堡瞬间摧毁一半。 “那是梅加塞勒自己的选择。”卓耿莱特站起身来,“梅加塞勒自己选择了与奥秘王庭联合,难道他们之前不知道奥秘王庭的肮脏龌龊吗?难道他们不知道奥秘王庭的行事风格吗?一个中央国度实力在中段的大国为什么会选择与王庭合作,选择自取灭亡?你想过吗?” 艾雅沉默了。 “如果这是梅加塞勒自己的选择,那么奥秘王庭又有什么错?”卓耿莱特慢慢靠近艾雅,“王庭之外,还有一样值得你认为极恶的塞勒领地,甚至就连现在在你身边的那个传奇奥法,他也做过那样一件天大的错事。既然这样,在你明白了奥秘王庭对你的杀意并不是出于真实之后,为什么你还要将王庭覆灭。” 艾雅还是不说话。 “我以为,你想要给中土世界带来一个最好的王。” “你是在什么时候成为他手下的棋子?”艾雅不回答,却这样问。 “很久之前了。”卓耿莱特意识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知道我在兽人国境学到的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啊?”艾雅一手按剑。 卓耿莱特意识到一丝危险气息,而后退出两步,与艾雅拉开距离。 少女抬起头,脸上没有半点怒意,反倒是洋溢着负担散尽之后的微笑,“所有的道理,都在剑上。” 长剑出鞘时,有风啸雷号。 “道理都在剑上吗。”卓耿莱特释放巨龙之力,全身覆盖鳞甲,而后向艾雅先手递出一拳。 少女一手握剑一手捏拳,面对龙骑士的攻击,她没有后退,没有选择以剑招挡住这一击,而是其一拳猛击,与龙骑士卓耿莱特所出这一拳对撞在一起。双方受力之后各自退出几步,将地面踏碎之后才勉强站定。 “你不是说你的道理都在剑上?”卓耿莱特感受着拳上传递过来的力量,有些疑惑。在拥有的多种强大力量这方面他不如艾雅,那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在纯粹角力上,他竟然没有优势? “是在剑上,不过我现在还不准备和你讲道理。”艾雅站定之后以东方剑客所用的收剑势将长剑贴在身后,“你明白吧,就算是巨龙的力量,在我面前也不够看。” 卓耿莱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与艾雅讨论什么事实。 既然不愿意在这上面多说什么,那只管出招就好了。 卓耿莱特覆盖有龙鳞的双拳变幻颜色,在鳞片颜色变换的同时,卓耿莱特所掌握的巨龙力量也有所改变。蓝色与红色,这两种颜色的鳞片代表着卓耿莱特此时掌握着雷电与火焰的力量。而在他身体其它部分的黑色鳞片则给他提供与巨龙一般的强大肉体。 艾雅以收剑势转变为攻势,而后二人眼神碰撞在一起。自认为是从容应对的少女在敌人速度超乎她预料的一撞之下仓促架起长剑,然后被撞飞出去。在少女倒飞出去的过程当中,卓耿莱特追击过来,接连出拳,最后将艾雅向下击落。 被这毫无防备的一轮攻击打的有些发懵的艾雅在砸入主城地面的一瞬间借力弹起身躯,起一剑,自下而上。这一剑正好与半空中追击过来的卓耿莱特那一拳撞上。剑击与带有雷电之力的那一拳撞上时,龙骑士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小觑了少女的剑。 那一剑带起的雷电在前端为少女开路,撞上带着雷龙之力的一拳之后,不顾龙骑士卓耿莱特向下的巨大冲拳力道,将他直接带向半空。在意识到这一剑会将他瞬间转入劣势之后,龙骑士双拳齐下,雷火两色力量在半空交替旋转,即便强大无匹,也还是被少女这一剑带起。 从远处看,就好像是站在地面的某人投掷出一根所向披靡的雷电长枪,将天空落下的双头巨龙叉向半空。 在半空中,双方有一瞬间的失力。也就是在这样的瞬间,卓耿莱特抓住了机会,利用龙种所有的双翼借力,向艾雅打出一拳。 但是真当这一拳出手的时候,龙骑士卓耿莱特才知道自己实在是想错了。 当他借力出拳时,站在法阵上的少女再次浴火出剑。 “完了——”卓耿莱特当时心里是这么想的,而下一刻,确如他所想,少女一剑杀来的凶猛攻势比他更快,让他根本无法招架。 如同裹挟着日光的少女在起一剑将卓耿莱特击飞之后,接下来所出剑招如舞火一般接连不断。 卓耿莱特被追着从主城中央一直砍到奥秘王庭主城之外。在主城外的苍穹上,被最终一剑斩开胸前一道血口的卓耿莱特化身为龙。在他化龙的瞬间,有雷云翻滚,昏暗不能视物。 少女就站在那里,仍然以持剑姿态站立,看向黑色雷云当中。 “就算你化身巨龙,也不能改变什么。”艾雅看向那对黑色雷云当中探出的猩红眼目,“我已经说过了,我的道理都在剑上。” 巨龙咆哮,喷吐着火焰冲出雷云,而后双翼震动,激起阵阵冰霜寒风。 少女无视了火焰,然后在寒风当中微眯双眼,躲过那些被寒风激起的冰锥之后持剑迎击。向前猛冲的巨龙所施展的最后招数的是附在双爪上的雷电。 这一次面对巨龙的攻击,少女选择正面迎击。 当巨大龙爪掠过,少女瞬身出现在龙背上,将凝聚满剑的寒冰连同长剑本体一同插入龙身当中。 巨龙瞬间被寒冰封禁,向着奥秘王庭主城极速坠落。 冻成冰雕的巨龙撞破了王庭主城外围墙壁,而后进入城池内部,将小半主城顷刻毁灭。 “既然你们都这么想要这中土世界,那就自己去争,自己去取吧。” 第一百二十三、 再会 “在她看破那片虚无之下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失去了隐瞒的意义。”卡尔西恩艰难地撑着桌子边角站在洛伊身边。“只是我没有想到,在她彻底明白这一切之后,等着我的不是意义不明的死亡,而是收剑之后的轻易放过。” “是吗,照这样说,你是应该感到悲哀,还是庆幸呢?”在洛伊的印象当中,这是他第一次听卡尔西恩向他倾诉某些东西。单从倾诉的内容来看,似乎卡尔西恩对于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太上心。 “不知道,也正是因为不知道,那才好。”卡尔西恩微笑着说,“毕竟,中土世界这块人类领地还是任人自取的。” “从现在开始,到一个完全有能力统领整个中土世界的人出现,那还要等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或者说是一百年?”洛伊虽然现在是为卡尔西恩做事的人,但是有些东西,他却必须按照艾雅的想法来。“谁又能等那么久呢?人民不知道中土世界之外的灾难,可是我们知道。” 那近乎迫在眉睫的灾难可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 “可是这种事,不是急就能急得来的。”卡尔西恩摇摇头。 在兽人国境之北的灾难究竟有多可怕,其实他们这些没见过的人很难想象。所以也只有亲眼见过那场可怕兽潮的艾雅才明白中土世界整个联合起来,并与兽人国境,还有其他种族站在一起对抗兽潮的意义。 “那可是末日啊。”洛伊说。 卡尔西恩转过身去,突然岔开了话题,“艾雅找的厨师回来了吗?她会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久之后吧。”洛伊回答。 说起艾雅,他至今不知道怎么面对艾雅,也知道怎么向艾雅解释她离开后发生的这一切。 “既然那些大臣已经同意让亚妮公主成为新的领主,你就顺了他们的意思,将这件事做了吧。”卡尔西恩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显然不适合那个位置,也不愿意做一个在你控制之下的傀儡。”洛伊摇头,“而且不管怎么看你都是合适人选,而我不是。” 卡尔西恩摆了摆手,离开了这间现在搬到城堡上层的事务长房间。 “你走路的时候为什么怪怪的?” “受伤了,在外面打猎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在扑杀铃鹿,可实际上是一头恶狮,还是我不管耗费多少力量都应付不了的那种。” “你什么时候还出去打猎了?” “之前一段时间。” “那么,活下来就是好事。”似乎有所察觉地洛伊这么说。 “是啊,最后狮子没有轻易咬死我,真是让人感激。”卡尔西恩离开此处。 翻开一本记载盎格利历史的古书的洛伊摇头说,“骗人,盎格利附近哪来的狮子。” —— 此时在盎格利主城当中,又回到兜帽宽袍装束的少女打量着没变多少的街景,感叹道,“盎格利还是盎格利,就算是在中央国度打乱的情况下也还是这样繁荣兴盛。” 被迫同样宽袍兜帽打扮的奥法点点头,“确实,这一路虽然我们没有看过剩余东方五国,但是盎格利确实和那些西方国家有所不同。” 盎格利领地大街上依旧摩肩接踵,有人山人海。与先前一样繁荣的商业街只是少了其他领地商贩的身影。 各地警觉之后选择隔绝外来者,无可厚非。况且相对其他领地,盎格利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而且还有一点与从前一样的是——主城内没有守卫与骑士巡逻。 “守卫与骑士?那些人不就是应该待在边界上,待在被魔兽袭扰的,需要他们的地方吗?”被问及此事,生活在盎格利本地的人是这么向艾雅回答的。 “是啊。”艾雅笑着说。 “本地人?离开很久了吧?” “我就住在主城上端。” “贵族小姐?”交给艾雅一份本地吃食的老板挠挠头,心里掂量了一下,没敢再多问什么。 稍后,艾雅顺着主城大路一直回到了宅邸。佣人正在门前打扫,看向那个戴兜帽的熟悉身影时,他们疑惑之外多有惊喜。“您回来了。” “回来了。”艾雅摘掉兜帽,径直走入宅邸。 当初等于是连同宅邸一起被卖给艾雅的这几个佣人可没想到自己的新主人会是这样的身份,要知道那位现在已经坐到了事务长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上,甚至还有传言要与那位即将与那位就要成为领主的公主成婚。 艾雅快步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整个房间都耗费心思设计翻修了一遍。 “老爷说这个房间是主卧,不能还留着原来的设计,那样不好。”佣人解释道,“翻修是在半年之前做的。” 房间内原本冰冷的石墙与大理石地板全部被替换成了木质,以特殊工艺打造的地板与墙呈现一种带着红的深褐色。天花板换成了颜色稍浅的褐色,总体来说看着还算舒服。除了这些,房间内的大小物件也换了一通。艾雅坐在被简单帘幕隔开的书桌边上,随手翻开一本书籍,看了两眼又合上。 蘸水笔所用的墨瓶一直是那样的状态,因为洛伊每天都吩咐佣人好好打扫艾雅的房间。 “这样不是很好吗。”伊里欧斯说,“像一个正常的贵族小姐的生活——安静闲适又不失乐趣。” “我可不是什么贵族小姐。”艾雅回答,“我是农夫的女儿。” 伊里欧斯没搭理,只是转头走了出去。 晚些时候,得到佣人通报消息的洛伊抛下手头一切事物赶了回来。 “小姐回来了?”洛伊显得有些匆忙慌乱。 “回来了。”应答洛伊的不是家里的佣人而是这次跟随艾雅一直从精灵国度回来的伊里欧斯,“正在休息。” 洛伊打量着伊里欧斯,“你就是那是个活了几千年的精灵法师?” “是。”伊里欧斯点点头,而后拿着一块面包在那里啃着,“你不明白,一直活着是一种诅咒,没谁愿意一直活着。” “是吗。”洛伊靠着伊里欧斯坐了下来,“也只有像你这样真的能一直活着的人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我们这种寿命就只有几十年的普通人类,可不敢奢求一个千年。” “活久了就容易做坏事,能够回过头来做些正确的事那还不错。”伊里欧斯四处打量着,“我听当初与她一起从东方过来的有两个人。” “到时候那个人会回来的。”洛伊走入宅邸。明知道艾雅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见到他,他当然不会自己主动迎上去。 在那个少女面前找死,可是真的会被杀的。 再晚些时候,一直坐在宅邸大院当中等人的伊里欧斯迎来了另一人——弗林。 “让我猜猜,是谁给你的消息。”伊里欧斯还在做猜测,弗林就自己给出了回答。 “我是从盎格利这里得到的消息。”弗林坐在伊里欧斯身边,长处一口气,“你不会以为你们两个人戴着兜帽就真的一点都不惹人注目了吧。” “我听说盎格利到处都是卡尔西恩的眼目。” “是这样。”弗林回答。 “那你现在回到盎格利不是很不安全。”伊里欧斯与弗林很投缘,当然,只是说眼缘。毕竟像他们这样平常沉默寡言追求强大的人,身上总归是有很多共同点的。 “也要他杀得了我,有心思杀我才行。”弗林说,“不出所料的话,他现在应该受伤了才对。” “其实他是个强者,只不过是遇到了更强的人,所以败了。”伊里欧斯笑着说。 “这样能够让他消停一些吧。”弗林说,“一个自以为一切都在自己安排当中的人,受点苦是应该的。” 闲话说尽,伊里欧斯与弗林一齐进入宅邸内。 从主卧走出的少女站在二楼,趴在木制楼梯上,向下看去。“人都到齐了,准备吃饭吧。” 晚间,宅邸内灯火通明,艾雅一家人围坐在桌前。 弗林给自己倒了杯酒,缓缓饮着。 “要是尤涅若与红袖也在就好了。”艾雅叉起一块烤肉,放进自己的盘子里,却不着急吃。 “是啊。”洛伊苍白应答着。 “从我第一次到盎格利到现在,过去了多久?”艾雅回忆着,“一年还是两年?” 餐桌上的氛围从曾经的洛伊说话,艾雅间歇应答,弗林完全沉默。变成了艾雅一直掌控话题,洛伊偶有应答,弗林完全沉默。这样的气氛转变也让人觉得尤为压抑。 “或许你们做了很多错事,不管只是你们自己认为错误的,还是我自己都不认同的。”艾雅说,“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们不会彼此仇恨。” 弗林点头答应,然后才是洛伊点头,最后,伊里欧斯在艾雅的眼神示意下也应答下来。 “接下来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可能一年两年,可能五年十年,但是不管多久,我一定会回来。”艾雅举杯,“希望等到我回来的那一天,还能和你们坐在这里共进晚餐。” 众人举杯。 “对了。”艾雅向洛伊嘱咐道,“别忘了,卡尔西恩还欠我一个传说骑士的位置。” 第一百二十四、纷乱之世 “罗德吾克的情况怎么样了?” “好一些了,他们愿意与我们结盟。”去往罗德吾克的使者回来了,在被罗德吾克扣留将近半个月之后,他回来了,并带回了罗德吾克的条件。“只是,他们的条件有些苛刻过分。” “先说来听听。”蓄起胡子的洛伊点点头,“总要知道他们苛刻到哪一步,才好知道要怎么做。” 对于眼前这位已经在盎格利任职将近两年的事务长,他们这些事务官有着绝对的信任。 “罗德吾克领主,想要娶亚妮公主为妻,并要求盎格利定期向罗德吾克提供粮食、马匹装备,以及金钱。”事务官不愿意回想罗德吾克那些无耻之徒将他囚禁在窗口狭小的监狱当中所发生的事。那些对自己极尽羞辱的面孔,这辈子都难忘记。 “就这样?”洛伊摇摇头,“既然是这样,就好说了。” “难道这样的条件您也打算应允吗?”他身为一个普通事务官,是不知道事务长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那个因为生死迫在眉睫才放自己出来,才愿意与盎格利谈条件的罗德吾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对比罗德吾克来看盎格利,盎格利强大兴盛,而且和平稳定,根本就没有召集寻求联合的必要啊。 “当然不可能。”洛伊示意这位事务官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你在想什么?” 事务官长出一口气,刚想说自己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马上就去处理别的事务。却没想到早就看穿他那点小心思的洛伊先一步将他压了下来。 洛伊压下身份给这位在罗德吾克受苦半月的事务长倒了杯茶。 “我们盎格利从卡尔西恩阁下的父亲作为事务长时就是这样,不会亏待有功的人。”洛伊说,“我知道罗德吾克那群混蛋做了什么,也清楚他们的无理傲慢。现在你看,曾经身为中央国度最为强大国家的罗德吾克都到了这份上,是不是很悲哀,很可笑?” “是很可笑。”事务官说,“当我作为使者去往罗德吾克的时候,罗德吾克还在坚持他们的大国气派,就算是已经满街乞丐,遭受天灾人祸的农人已经围到了主城边上,领主与贵族们也还是要求着旧日的奢靡生活,就像是无知的孩子一样。在此之前,没有谁能想到,身为曾经最强的罗德吾克,也会走到这种地步。” “以贵族为核心是新时代的最大弊病。现在,看得清状况的领主都明白,要么削减贵族数量,要么剔除个中只能带来不好影响的存在。”洛伊说,“罗德吾克不愿意变,所以他们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在旧时代,集领主与传说骑士于一身的洛德莱特是最强,是因为他适合那个时代,只要那个时代没有出现罕见强者,他就是最强。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洛德莱特的身份在新时代恰好是他的束缚。 “是的大人。”事务官应答。 说起应对贵族的手段,在眼下这位成为事务长之前,盎格利人印象最深的是卡尔西恩绞死贵族那件事。 可这位上任之后所做的一桩惊天动地的事,让盎格利人至今印象深刻。 那是洛伊例行巡城的某日。这位明白怎么放低身段让民众了解自己的事务长从来是轻装从简,与两位随从一起在主城中步行巡查。 那一天有几个骑着命令禁止在主城中骑乘的混种马的贵族少年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还有属于其家族的骑士在后面跟着。 贵族少年们骑马经过主城大道,惊得路人四处躲开。在主城宽广大街上骑马毕竟没什么,看到他们身上穿着的贵族服饰之后,行人一般都会忍气吞声,让这件事不了了之。可是当他们骑马进入狭小拥挤的低级商业区之后,原本的骑乘活动就成了践踏杀戮。 混种马受到商业区商贩燃起的火盆惊吓之后开始不受控制地狂奔,踏死十几名行人之后一直冲撞出商业区,还差一点就会撞上一名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 当时洛伊挡在马前,贵族少年叫骂着,“你不要命了!快滚开!” 贵族少年心一横,觉得杀一个是杀,杀几个也是杀,干脆这些人都被马踢死算了。于是他不但没有勒住缰绳,反倒扬鞭抽在马臀上,让混种马向前猛冲。 洛伊看着那个贵族少年,摇摇头。 当贵族少年冲到洛伊面前时,马蹄已被斩断。瞬间扑倒在混种马向前翻出,将贵族少年整个摔飞出去。 后来洛伊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才知道,这些贵族少年身份不一般,有一些甚至是有着领主家族旁支血脉的家伙。 不过洛伊没有留情,他在大臣们与老贵族的极力反对之下,洛伊还是砍下了那几个贵族少年的人头,并让他们的尸体在太阳下暴晒。 罪有应得,当时洛伊是这样说的。 这样讨好民众,却在贵族当中极损信任的行为很难评价正确得失。他们这些在洛伊手下做事的人也看不明白,为什么洛伊要比卡尔西恩做得还过分。 其实,洛伊这样做过分吗? 正义的事能被认为是不对的,那才过分吧。 不过很快,这些事务长当中卡尔西恩地旧部就明白为什么洛伊敢这样做事了。因为即便洛伊对贵族如此严苛,超过卡尔西恩的程度,那位盎格利领主之位的唯一继承人——亚妮公主,也还是力排众议,站在他这边。 “再等一会儿,我们去往达克尼斯领地的使者快要回来了。”洛伊喝了口茶,紧接着就听到敲门声传来。 “进来吧。” 相比罗德吾克,达克尼斯显然更明白自己需要什么。 “达克尼斯的使者与我们一起来了。”使者回来时,带回了达克尼斯的使者。 “盎格利事务长大人。”使者向洛伊行礼,洛伊只是点头致意。 “相信您已经明白了我来这里地目的。”达克尼斯使者开门见山,并不愿意多说一些云遮雾绕的,没必要的话,“我们与罗德吾克领地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一年多,在战争之初,我们是绝对有能力在一年之内将罗德吾克夷为平地。可是这中间出了一些意外,有人在阻拦我们的脚步。” “一年之内拿下罗德吾克一座城池,将罗德吾克人口削减了几百万,这已经很好了。”洛伊说,“让罗德吾克血流成河并没有什么意义。对你们,对其他人,都没有意义。” 来使并不应答。 “不过,既然你们在这场战争当中顺风顺水,为什么那就只需要按照我们给出的条件,通过一些东西换去我们的战力,更快解决这场战争就好了。”洛伊问,“难道在简简单单的战争援助之外,你们还想要更多?” “当然。”来使笑着说,“我们以一万箱黄金的价钱,来换去盎格利二十万精锐以及一万名法师的援助。这是您一开始开出的价码。在这之上,我们愿意再出两万箱黄金,以此换取盎格利五十万军队的援助。” “看起来像是一笔明白帐,对不对。”洛伊摇摇头,“可实际上,我并不会答应这个请求。” 来使只是继续微笑着。 原本价码当中谈好的二十万精锐可是货真价实的精锐,而那一万法师虽然只是一群盎格利养起来的普通法师,但是联合起来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在临行之前,达克尼斯事务长给了他这个价码,让他拿来与盎格利的人谈。临行前达克尼斯事务长的说法是——“盎格利以愿意开出这样的价码,本身就是有意在帮助我们达克尼斯。虽然战争进行的很顺利,达克尼斯也一直占据优势,可是这当中与罗德吾克这样一个人口大国的拉锯战带来了多少消耗与伤害,我们达克尼斯人很清楚。所以盎格利的价码多少有些帮我们的意思。” 所以这后面五十万的交换,就只是试探。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其中算得明明白白的一笔笔账目就算你不清楚,你们那个担任事务长十几年的老事务长也清楚。”洛伊说,“我会给你们四十万军队,就连那一万箱金币的军费我都可以不要。但是,我们要介入这场战争,而不再作为援助的一方。” 使者眉头紧锁。 现在洛伊这条件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很简单,我们派出四十万大军与一万名法师帮助你们打下整个罗德吾克,战争胜利之后,罗德吾克地绝大多数地盘交由你们自行处置,我们只要靠近梅加塞勒的那座城池,以及,一份罗德吾克的领主家族血脉。” “这——” “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继续以一万箱金币换二十万军队援助。”洛伊笑着说,“你们还有很多考虑时间。” 达克尼斯的使者最后离开的时候,是洛伊亲自送出城堡的。 在城堡大门外,洛伊蹲在地上,对那个从罗德吾克回来的事务官说,“等达克尼斯的铁骑踏破了罗德吾克主城的白石阶梯,我会让你走在最前面,给那个洛德莱特狠狠一巴掌。” 第一百二十五、之后的安排 “这个收尾,糊涂又漂亮。”尤涅若让人取来了央都珍藏已久的好酒,将酒桶放置在城堡二楼向外阳台的栏杆上,与艾雅各持一只木制酒杯,痛快畅饮。“不管你有多不喜欢卡尔西恩这个人,在了解过他所做的这一切之后,总不免为他的一些精妙设计而赞叹。” 尤涅若这里说的是兽人国境牵扯到中土世界的恩怨当中,然后又在中土世界的纷乱之中淡出的事。 “看,就算你当初大张旗鼓,做到了那份上,都将一位领主重伤,这点恩怨也就这样随便过去了。”艾雅望着远方连绵不断的山脉,笑着说,“我比你走过的地方更多,所以看到的也更多,事实上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独特性格,而每个种族内,不同地方的人又有着不同的性格。” 位于北方的卓耿奈斯特领地最为显著的一点性格就是排外。相对的,他们对于过去的仇恨就不如眼前之事这么看重了。 “所以现在中土世界怎么样?”尤涅若问,“这也过去好几年了,中土世界的局势应该比先前要明朗得多了吧。” “算是吧。”艾雅说,“盎格利继续在战争当中扮演中立角色。在整个中土世界面前他们不愿意做强者,也不愿意做弱者。不愿意与谁挑起矛盾,也绝对不允许有人欺侮他们。” “这样的状态能够在混战态势之下的中土世界持续这么久?” “怎么可能。”艾雅给自己倒满一杯酒,而后摇摇头说,“只不过是盎格利有自己的行事之道。除了先前所说的,他们在中央国度的姿态之外,他们的身份也相当重要。” “看来在准备离开中土世界之前的这段时间,你已经了解得够多了。”尤涅若点点头。“不过,盎格利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商人,他们是战争中的商人。”艾雅回答,“盎格利愿意与各个国家做交易,而且不管是战争中的优势方还是劣势方,只要手上有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他们都会交易。在这个过程当中,就没有一个国家来找他们的麻烦。” “混战当中不可能允许盎格利这样的庞然大物安然存在,即便盎格利装出一副自己只是中央国度一般国家的样子,即便他们在战争中做公平交易,最后也还是会被牵扯到战争当中。”尤涅若说,“这种战争对谁都是公平的,盎格利的人不傻,别人也不傻,一个从版图上就能看出其强大的国家,怎么可能让他们隔岸观火,就这样收取其他人相互消磨所产生的利益。” “这就是另一点很奇怪的事了。”艾雅笑着说,“按照你的判断,盎格利在战争当中发横财,在别人都有损伤的时候好好发展,是不是很聪明的选择。” “当然,只要等到其他国家消耗到一定程度,他们盎格利就可以站出来一个个……”尤涅若说到这里,突然有些迟疑。“不对,这中土世界。” “你看,你也知道。”艾雅说,“没有谁会让盎格利发展到轻易就能将他们捏死的地步,而盎格利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盎格利从现在开始,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将自己置身事外了,要想达到他们的最终目标,他们要掌握更多的道理,更多的血脉,更多成为王的理由。” “想做与其他种族一样的事?”尤涅若说,“我能明白盎格利的想法,想要在占领整个中土世界的同时也想要得到整个中土世界的认可。可是,人类世界毕竟是人类世界,不会像我们一样,因为强者的强大而联合,也不可能与暗夜精灵一样,因为仇恨与时代危机而联合起来。” “那就是他们应该操心的事了。”艾雅说,“我算过时间了,如果几年之后我回来的时候中土世界没有达到我想要的地步,那倒不如痛快一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艾雅之所以要离开这么长一段时间,不就是想要在中土世界失去战力的情况下,得到一份保障吗。 “仇恨就是卡奥斯的力量。”尤涅突然沉声说,“而卡奥斯的仇恨还在继续酝酿。” “我知道。”艾雅点点头。 “我明白你这次离开的意义,可是卡奥斯与他的大军并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应付过来的。”尤涅若轻轻将大手按在少女头上,“这不是你必须独自应对灾厄的时代。” “但是我的位置至关重要。”艾雅笑着说,“在这场灾难过后,整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 “不管变成什么样,总归是不能变成以前那样了。”尤涅若说,“其实我觉得兽人国境这种缺乏约束的强者为尊并不好。” 道理很简单,现在是他尤涅若最强,也是她在做这个兽人王者。 可是将来呢? 等到他尤涅若死了,万一继任者是个极尽疯狂,极尽邪恶的家伙,将来战力强大的兽人国境交到他手上,遭殃的可不只是兽人国境。在各个种族所生活的世界界限被打破之后,各个种族之间可以相互交流,但也增加了种族大战的可能。 这个道理同样放在其他种族上。暗夜精灵、精灵,都是这样。这些尊强者为王的种族当中,精灵的情况可能会好一些,当然,也不排除会出现第二个伊里欧斯这样的人。 “战争时代有战争时代的规则,现在的状态是为了应对大灾厄。”艾雅说,“事到如今,我对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还是很明白的。” “那就好。”尤涅若点点头。 二人再饮一杯,喝酒的气氛也由开始的畅快豪迈转变为惆怅哀叹。 “那个强大的精灵法师呢?” “我让他先一步去往神乡了,接下来我也会去神乡待一段时间,看看文天能教给我什么。” 而此时,远在神乡,本来坐在大树上看文天建造房屋的赛克勒残魂突然闹起了别扭。 “躲起来?为什么?”文天搞不懂,“不愿意见她?” “是没必要见她。”赛克勒不知道怎么与文天解释。 文天破开一根竹子,几下折成他想要的形状之后,照着设计好的构架搭建上去。 “不过这种东方建筑所用的技巧还真是高明。”赛克勒不是第一次惊叹于这些来自东方的东西了,“而且你们东方人似乎喜欢在所有事物当中都融入学说理论,那样不累吗。” “一个为了一件事,一个人,就这样行了万年的神明,就别与我说什么累不累了。”文天说。“不过,你既然执意要消失一段时间,那其实也好。” 赛克勒看着文天,“你知道你那点心思都暴露给我了吧。” “什么心思?”文天继续拆竹子搭建竹楼。这种文天从东方带来的竹子在神乡生长得很快,几年时间就长起了一大片,坚韧翠绿,以其作为材料建造竹楼也相当坚固。 “我倒是想知道,你有没有一个明确的理由。”赛克勒突然严肃起来,“以你现在的强大实力来看,你在东方,应该也是冠世强者,甚至是第一人,既然身为第一人,放着唾手可得的永久不要,为什么要来西方?在这里,你的力量被削弱,而且还会逐渐减弱,甚至到最后,你会随着这不适合你的西方规则一同消散——既然这样,既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来的?” 文天停下手上的活,正色道,“为了自己喜欢的姑娘。” “艾雅?”赛克勒不知道自己该接什么话了。 “是这样的。”文天回答得很认真。 “说实话,缺乏说服力。”赛克勒回答,“你无法像我一样的推测这西方世界的走向,也没办法看透某个人的命运走势,既然这样,你怎么可能知道——” 赛克勒说着说着,突然沉默了。 “你知道了?”文天说。 “知道了。”赛克勒点点头,“照这样说,这个忙让你来帮,非常合理。只是我不知道,当初你的前身怎么可能与艾雅的前身牵扯到一起,这中间隔着界脉,在那个时代,跨越世界的代价可不像现在这么小。” “只要够强,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文天回答。“所以不管为她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毕竟,这是在还债,也是在还情。” 赛克勒摇摇头,“原本我还以为我会和你很投缘,一个愿意在棋盘上让我两手的人,总是不会太坏,对不对。可是现在我的看法改变了。” 文天大笑着,“既然你要躲一段时间,那就躲好吧。” 赛克勒摇头笑着,藏进文天的神性当中,短暂沉睡。 就在来神乡的道路尽头,拄着一根枯枝节杖的伊里欧斯抵达了神乡。 在神乡大门外,他看到一片突兀的空地,还一片突兀生长着的翠绿竹子。在竹林边,东方人正在思考怎样对竹楼进行更深的设计。 “你来了。”东方人自然地与伊里欧斯打招呼。 “是。”伊里欧斯从容回答,“我听说神乡前有大树生长?” “那些树太嚣张了,都给砍了。”文天递给伊里欧斯一张羊皮纸卷,“既然来了,就过来帮忙。” 第一百二十六、新神乡 “奇怪的设计,但总不算太奇怪。”伊里欧斯看向文天,“您就是那位东方神明吧。” 伊里欧斯觉得,既然是遥远东方来的神明,活过的岁月应该比他还要久远吧。 “是啊。”文天对于竹楼的建造十分上心,“拿错了,应该交给你的是这张羊皮纸卷。” 伊里欧斯点头答应,接下那另外一张羊皮纸卷,看过一两遍之后,伊里欧斯眉头紧锁。“这么复杂的东西,您想要让我从哪里开始动手?” “从伐制木材开始。”文天交给伊里欧斯一把斧子,开始接过斧子的时候伊里欧斯并不上心,结果一上手就被压得一个踉跄,险些栽进文天怀里。 “这可是我从东方带来的好武器,用着会很顺手。” 在这之后,文天就没有与伊里欧斯多说什么了。他先是安排伊里欧斯将那些被他一剑斩断的神乡外大树制成可用的木材,然后又安排伊里欧斯去清除周边扰人的魔兽。当然,也就只有上手之后,伊里欧斯才明白为什么文天会交给他一把那样沉重,甚至让他不能分辨由什么金属制造的斧子。毕竟那神乡大树,实在是硬得不像话,而用法术来切割的话,又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造出不满意的残次品。 “虽然你是个法师,但是在制造木材这件事上,你只能这样用斧子一下下来。”伊里欧斯还在费尽心思处理木材的时候,文天的竹楼已经建好了。有时候伊里欧斯在处理木材,他就坐在一边,拿出一些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吃食在一边慢慢吃着,然后饮着来自东方的烈酒。 虽然伊里欧斯所做的这些事都是他安排的,但是他从来就不强求,有时候伊里欧斯对这样重复机械的事感到厌烦的时候,文天也会让他坐在一边,给他一壶东方的酒,和有着异常丰富口感的,类似炸花生一类的食物。 东方的酒,伊里欧斯是不太喜欢的,但是文天给他的一些古怪吃食他倒是很满意。 文天将这些看在眼里,所以某天伊里欧斯耗费了一整天功夫处理木材,然后回到竹楼一楼休息的时候,文天给他做了顿饭。 “尝尝就知道了。”东方剑仙摇着一把画有山水的折扇,指着那几道菜说,“来自东方的神秘味道。” 彼时的伊里欧斯还不知道辣是一种什么感觉。所以当他体会到那种让人难受又上瘾的滋味时,这个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像这样吃饭的奥法哭了。 “感动成这样了?”文天颇有感触地说,“我听说你活了也有几千年了,这几千年来,没有人像我这样关心你,给你做饭吧,就算你想哭也是可以理解的。” 文天摇了摇折扇,“不为人所理解的强者就是这样的,有时候一顿饭都能让他们痛哭流涕。” 伊里欧斯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然后转过头来指了指自己的口腔,一句话都没说,因为太辣。 文天沉默了。 那顿感动人心的晚饭之后,文天对伊里欧斯就冷淡多了。 “这可是好事。”伊里欧斯心想,“这恰好是我们更加熟悉的证明。” 不管事实是怎么样的,至少那段时间伊里欧斯所要处理的事确实是变多了。当然,玩笑并没有持续太久,几天之后,伊里欧斯处理木材的任务完成,文天对他的态度也就回到了从前那样。 “其实您的烹调技艺相当不错。”伊里欧斯说。 “就算你话说得再好听,我也不会给你做一顿饭,不,是在这西方,我不可能再为谁做一次饭!”文天做出他自己都不一定相信的保证之后,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要做的事。 首先是地基选址。 “既然神乡内部就有旧时诸神的住所,为什么要在这外围另行新建呢?”伊里欧斯问,“而且神乡之外的这点地方,其实也没有太好的用作新建的位置。” 伊里欧斯拿着文天给他的那样画满线条,以奥秘文字写满注记的羊皮纸卷,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发问,“这座巨大建筑并不是您设计的吧。” “准确来说,只是我参与设计的。” 羊皮纸卷上的建筑是奥秘之神赛克勒亲自设计的,在设计的过程当中,文天给了一些来自东方的设计思路。 “主题是西方的建筑,但是在有些地方有着一些东方元素。”伊里欧斯盯着设计主体看了很久,“而且,这整个建筑要是建造出来,所需要的并不是只大量的木材吧——” “我又没说是。”文天笑着说。 于是在接下来的又一段时间当中,伊里欧斯的工作由制造木材变为采集石材。而寻找地基落点的事就交给了文天。采石比砍开那些像是金铁的大树不知道容易了多少,所以对于这项工作,伊里欧斯做得很轻松。 而经过一番观察之后,文天就将地基落脚点选在了神乡边上。 文天让大地上出现一道适宜作为地基的深坑的方式很简单,凌空,然后斩出四剑。于是在一阵都能够传到沼泽地的响动过后,神乡边上出现了一个深坑。 “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当然,别担心,我也会帮忙的。”文天曾经向伊里欧斯展示过诸如符箓,阵法之类的东方术法,伊里欧斯也对这些古怪深奥的异族文字很感兴趣。但是出于赛克勒所说的规则来考虑,伊里欧斯最终没能如愿学习。 这一次文天当着伊里欧斯的面写下符箓,召唤了几名活人一样的傀儡女子,用来监督建造。至于苦力,就交给伊里欧斯处理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文天站在神乡外,看着路的尽头,“既然神乡即将坠落,我们建一个新神乡就好了。” 伊里欧斯站在文天身边,与他一起看向远处。 在那里,回到神乡的少女摘下宽大兜帽,小跑着,让红发扬在风中。 她站到了文天面前,很近很近的位置,“我饿了。” “我去做饭。”文天笑着答应。 伊里欧斯面无表情,就那样沉默着。“——” 第一百二十七、 练剑 如果不是艾雅那是抵达,伊里欧斯都要以为自己来到这神乡的目的是帮助文天完成新神乡的建造了。 “你想要提升实力,最好的方法是由我教给你一些东方的外物,借此,可以提升你的力量。”文天与艾雅站在山巅空地上,而不是从前神乡的练习场。“但是我不建议这么做。” 最早伊里欧斯想要向文天学习符箓被拒绝,那是因为伊里欧斯是在规则当中的人,如果文天教给他来自东方的东西,只是在害他而已。不过艾雅的情况不一样,艾雅是在规则之外的。 “你指的是东方的剑术,以及其它的力量吗?”艾雅问。 “在东方,我所出生的那个用剑的国度,剑从来不会只分为剑本身的术与外附力量。”文天点头,“当然,这些东西你不必知道。我要说的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掌握的力量已经够多够强了,其中在你所用的三种剑招当中,月神教给你的剑术是根本,是你用出三种不同剑型的基础。在此之外,你不需要掌握更多。当然,剑也好,奥秘也罢,都只是你需要磨砺而无需更新学习的东西。” “所以你打算教我一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教你,只是在你原有力量的基础上多加磨砺而已。” 在这之后,原本以为自己真就脱手新神乡建筑事宜,再也不用和那些木头石头打交道的伊里欧斯还是在那里监造,虽然不需要他处理,但是这种监造活动有多枯燥无聊就不用多说了。 山上时常有剑光绽放,山下则是一片繁忙。 建造新神乡的主力是伊里欧斯通过奥秘之力制造的一些树人精灵,实际在建造过程中监督的是文天以符箓幻化的那些女子。当然,整个建筑的建造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中途出过几次伊里欧斯亲自出手的大问题。说起根本原因,还因为这些帮助建造的召唤物只能进行简单的工作,不能看到细微处与大处的问题。偌大建筑群施造过程中所有的问题在所难免,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文天才伊里欧斯在这里监造。 “新时代的悲哀啊。”伊里欧斯毕竟是旧时代的人,也是奥秘之神赛克勒的忠实仆从,所以一想到旧日的神乡破碎,新神乡竟然要亲自建造,他就觉得很恼火。 当然,他转念一想,旧神乡的破碎坠落是因为失去了信徒。而精灵族对于神之信仰的背弃,可是因为他。 这么一想,伊里欧斯反倒有些自责。 在这样神乡量级的工程重压之下,即便他伊里欧斯召唤了那么多召唤物来日夜不停地进行神乡建造,整个建造流程也只到第一步而已。 伊里欧斯这样坐了一个月之后,决定让分身来做这件事,主身去观战山巅两人的剑斗。 单单以前一个月的情况来看,伊里欧斯还以为两人在山巅没有练剑,只是在谈情说爱。当文天说好的第一个月适应时间过去之后,第一天伊里欧斯就看到了真正的练剑场景。 艾雅被文天一剑击飞,从山巅一直向南,飞过旧神乡之后栽进无尽海里。无尽海中有暗流涌动,有人身鱼头的巨大潮汐海灵腾起,向着落入水中的少女狠狠咬合。 远处再来一剑,将海灵整个巨大头颅割下,砸出大块大块雪白翻涌的浪花。 文天连忙捞起那个因为他出手过重的一剑落入海中的少女。 上岸之后,文天的焦急神色挂在脸上。 “出剑太重了。”伊里欧斯直摇头,“你想,尤涅若是冠世强者,比现在的艾雅还要强出一截,你呢,比尤涅若还强。刚才那一剑出了全力当然不行。” 文天没搭理伊里欧斯,只是抱着少女跑的飞快。 “我还以为是个遇到什么事都冷静应对的真神呢。”伊里欧斯摇摇头。 另一个有意思的点是,之前说过不再做饭的文天又开始做饭了,而且做了很长时间。 当天晚饭的时候,伊里欧斯看着精致的瓷制餐盘当中的鱼类菜肴两眼放光。“这是那头海灵的肉。” “是啊。”文天以煎、炸、蒸三种处理方式处理了一块海灵头颅腮下的肉。虽然海灵皮糙肉厚,其他部分都不好料理,但是这个部位就不一样了,鲜嫩不说,还带着一股别样的滋味。 这一次出手之后,艾雅身上的剑上虽然立刻就好了,但神性受到的巨大冲击还是让她昏睡了好几天。 “有效的神性冲击可以锻炼你的神性强韧度。”文天给出的回答是这样的。 所以这个人在艾雅恢复之后又出一剑,将艾雅打入沼泽地。 伊里欧斯就在一边看着,看着文天那一剑斩出的威势将根本防备不及的少女斩飞出去,然后文天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似的跟了出去。 “我还以为这一次会稍微温和一些。”伊里欧斯摇摇头。 接下来接下来又是一段时间的修养。 而后的所谓磨砺,就是重复这个受伤修养的过程,直到艾雅第一次能够接下文天一击,这一段的磨砺才算结束。这一段磨砺结束之后,文天并没有给艾雅安排下一阶段的事,更多时间文天只是与艾雅坐在旧神乡边上,我这一根青竹制成的钓竿在那里钓鱼。 “这可真是让人没想到的悠闲时光。”伊里欧斯也站在这神乡与无尽海的交接处,看着一片碧蓝的无尽海。“在这海外,有着什么?” “美丽的新世界,新奇的故事,还有一些可爱的人。”文天说。 “只是一片虚无而已。”艾雅抬起头看了一眼远方,然后继续盯着鱼竿下端。 “我觉得都有可能。”伊里欧斯说。 “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可不行啊。”文天说。“活了几千年,有些事得想明白了。” “那不是因为你活的比我还九,才明白这许多道理?”伊里欧斯说。 “我可没你活的久,从我在东方降生到今天,也不到百年。”文天说。 伊里欧斯倒是没怀疑什么,只是艾雅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年轻的神明总要遭受质疑。”文天叹气一声。 这样海灵都不敢咬钩的海边钓鱼持续了一段时间,接下来,磨砺加进入了第二阶段。艾雅本以为这这个一阶段的磨砺会在第一阶段上增加强度,结果一开始文天并没有出招,反倒是让艾雅教他月神剑术。 相较于艾雅学习月神剑术所用的时间,文天的学习速度就要快上太多太多了。 他用了三天掌握所有月神剑术,并熟练运用。 接下来是长久的剑术较量。为了不让艾雅受到来自东方剑术感染而学习西方剑术的文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打算。他虽然是东方来客,但身在西方,学习这些西方剑术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旦他深入接触这些,再想回到东方,就几乎不可能了。 “我在与白帽交手的时候被他看破了最强三招,所以一时之间没能将他击败。”艾雅说,“既然这三招都被看破,我是不是应该寻求一些解决之法。” “比如,练习新的剑招?”文天反问。 艾雅皱眉。,心说这是我在问你呢。 “寻求新剑招与新形态的意义不大。”文天说,“不管是月神之剑,紫雾长剑,还是脱胎于太阳神之力的火舞都是极致的剑招,要说不够强,那可不是剑招不够强,而是你不够强。” 不管是注重速度、注重破除还是注重杀力,不管是哪一种剑,确实都是达到极致的剑。当时在战场上之所以被白帽看穿,并应对,原因就是文天所说的——“你不够强。” “不过是出剑更快,转换更快而已。”文天说,“从你当初离开神乡到现在,这中间历经了多少次战斗,而在每一次战斗中你又变强了多少。” 这可不是一个突然被选中的弱小之人在历经一切艰难困苦之后变强,然后顺便挑起重担,拯救世界的故事。而是某个早有命运,而且从一开始就挑着拯救世界大任的少女的故事。艾雅强大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变得更强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你愿意让自己的剑更快,它就可以更快,至于快到什么程度,得看你有多大的决心,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出剑,还有,与你练剑的人究竟是谁。” 艾雅笑了,“你的意思是,与你练剑,才可以达到极致?” “是这样的。文天以月神剑术起手,然后收回,“如果是你与我对练十年,将来那一剑出的时候,会很快,可能从这里到中土世界,只要一瞬。” “要是我怀着必杀卡奥斯的决心来出这一剑呢?” “那就更快了。”文天说,“说不定剑一出鞘,混沌之神的头颅就落下了。” 只是,就算文天能将艾雅的剑花费十年时间锤炼到极致,卡奥斯会给他这个时间吗? 此时的少女当然没有意识到,在她成长并收获一份感情的同时,也会为将来巨量的悲伤埋下种子。 第一百二十八、将一切掌握在手中 罗德吾克,处在山巅的主城笼罩在一片死气当中,有时候大风起,站在下风向时还能闻到一阵混合着排泄物味道的腐臭气味。 “您不必亲自到场。”黑暗骑士达克莱特向洛伊点头致意,“我们已经了解到了盎格利的诚意,当然,也请您相信我们的诚意。” “我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我想亲眼看着这个古旧的领地在铁蹄之下覆灭,当我走进那座曾经是中土世界最高点的城堡时,我会满足部下的一个小小心愿。”洛伊骑着一匹混种马,与达克莱特并行。 在二人身前,是达克尼斯历经这将近两年战争的百万军队与盎格利派来的四十万精锐。这一百四十万大军交给达克莱特一并管理,在后方的一万名法师则交给达克尼斯的另一位将领。虽然洛伊来了,但是他不参与战争,他只是个旁观者。 “两年战争,达克尼斯内部的消耗不小吧。”洛伊问,“虽然战争发生的地区远在达克尼斯之外,但是这百万军队的消耗可不容小觑。” “您知道的我自然不隐瞒。”一般而言,达克莱特这样的传说骑士是不必对一个别国区区事务长如此恭敬的,但是谁都知道,这位盎格利地事务长地位并不一般。“达克尼斯内部仅仅为了供给这一场战争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百万军队每个月的开销都不下百箱金币。为此,贵族们付出了大代价。” “针对不同财力的人收不同的税,这不失为一种好方法。”洛伊点头称赞,“这样可以保住农人的根本,极力避免了与罗德吾克相同的情况。罗德吾克在战争的前期部分因为不得人心,过分收税导致了大部分自由之身的人沦为乞丐,流浪者。这样一来,损失的不仅仅是人口。当大量的农人转变为流浪者与乞丐的时候,伴随着这些流浪者所产生的诸多问题也开始显现。” “他们不易管理、携带疾病,也带来动乱。”洛伊实在不知道罗德吾克一个好好的大国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通常疾病传播的途径是这些人当中的女性,在从事一些廉价的***的同时,她们会向大量的普通人传播疾病。瘟疫爆发的同时,罗德吾克内部的经济也将崩溃。这样一来,在战争开始时就不能得到兵源。固执向穷人征收高额战争税的罗德吾克,就只会,也只能等死。” 达克尼斯轻轻鼓掌,笑着说,“这其中也有我们的手段。” “看得出来。”洛伊说,“不过要说罗德吾克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主要问题还是出在两不像的洛德莱特身上。他没有做好一个领主,也在新时代来临时丧失了身为传说骑士的战力。” “事到如今,除了等死,这些罗德吾克人还能做什么。”达克尼斯看向那座主城。 “阁下也知道,其实在这场战争中,你们一直是顺利的。从起先那场战争的胜利到现如今对罗德吾克主城的合围,这中间你们没有遭遇过太多困难。可在这之间,你们用了多久时间?”洛伊说,“两年!两年时间对于一场顺风顺水的战争来说已经很长了。在这中间,阻拦你们的无非是盎格利的一些零散势力而已。洛德莱特手下的军队对你们可是望风而逃。” “这时候,就体现出这几千万人口的厉害之处了。”达克尼斯说,“当然,两年时间确实很长” “长到有一些新的危险已然滋生。”洛伊举起马鞭,指向科格洛与罗尔洛联合领地的方向。“在这期间,有一个名字拗口的联合领地出现。在你们耗费极大代价向罗德吾克发起进攻的时候,他们正在一边看好戏,并等着一个适当的时机杀入罗德吾克,夺走大片土地。在你们的后方,西方六国当中的娇弱玫瑰——温妮瑞尔,他们正在等待你们的疲软时期,他们会在那个时候给你们致命一击。” 军队继续前行,以小半天的时抵达罗德吾克领地脚下。 “弓箭手!”罗德吾克主城上,弓箭手紧绷弓弦,搭上一枝羽箭,对向快要进入射程的达克尼斯大军。 “这可真是让人想想不到的惨景啊。”洛伊看着那宏伟主城之下的白骨丛林,以及在白骨丛林当中爬来爬去,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的人。 “吃人是这群流浪者活下去的唯一方式。”达克尼斯伸手,示意随从给他一张弓和一枝箭。达克尼斯在箭上附魔,注入火焰之力,而后开弓射箭,将一枝带有火焰爆裂之力的箭矢射出。 箭矢在白骨丛林当中炸开,大军前排将领随即下达了持盾的命令。 从那燃着大火的白骨丛林当中传出一阵阵百足毒虫爬过耳边一般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紧接着,几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怪物冲出,撞在盾兵阵列上,被长枪串起,挣扎尖叫。 那是一节节活人身躯串联起来的怪物,无数带着双手的上半身组合成了这个让人惊惧的怪物,在那怪物的头尾各有一颗丑陋人头,而在上百只手上,都握着一把刀。 “这是什么?”洛伊眉头紧锁,恶心厌恶的意思已经挂在了脸上。 “在几个月之前,罗德吾克贵族们对这些堆在成门前的流浪者感到厌烦,于是让一名法师动用了幻术。”达克尼斯再次弯弓搭箭,“当时中了幻术的人们互相厮杀,吞食,最后成就了眼前的惨状,而在那场幻术当中,诞生了这样的怪物。” 是不是那名法师有意制造这种怪物,那不好说,但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在悲惨环境下产生的怪物。 达克莱特出三剑,将那些孤怪物斩成数段,而后举剑,指向站在罗德吾克主城城墙上端的领主骑士洛德莱特,“今天之后,罗德吾克将不复存在,而你,洛德莱特,也会死在这里。” 洛德莱特并没有给达克尼斯任何回应,他背过身去挥了挥手,示意城墙上端的弓箭手放箭。 “大军压境,强弩之末的罗德吾克有什么应对的方法。”洛伊骑着马后撤,“接下来战场就交给你了,我会在胜利的时候回来的。” 达克尼斯点点头,看向那从远处来的一骑,有疑惑,却也没有想太多。 传说现在盎格利领地那位继承光之骑士以太里尔名字的传说骑士虽然很强,但是他并没有光之骑士的力量。而光之骑士的力量,在当初盎格利的内部运作之下,交给了另一名骑士。至于那个继承了光之骑士力量的骑士,至今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 反正原中央国度各国的这些上层人员都知道,盎格利有着不止一位传说骑士。 当然,猜测而已。 “好了,送走了我们的客人,接下来应该将目光放在战场上了。”达克尼斯命令各个万夫长按照原定计划开始排兵布阵。 在这一百四十万有余的大军方阵打开一道道口子之后,事先准备好的攻城机械被运送到战场最前端,刚好在罗德吾克弓箭手的射程之外。 “准备!”万夫长一齐下令。 由两条极长也极其坚韧的绳索拖拽作为动力的巨大投石车一字排开,一共有十辆之多。每一辆投石车由两千人牵引,在机关到位之后,由分配好的法师们再在两边,联合向那由特殊材料制造的投掷物注入带有火焰元素之力的奥秘能量。 “放!”当投石车全部准备好之后,十颗投掷物向着罗德吾克主城投出。 站在城墙上端作为指挥的万夫长确实下达了让弓箭手蹲下身来的命令。但是他没有想过,敌人投出的并不是一颗颗普通的石块,或是什么油桶,而是一颗颗被注入火焰元素之力的陨石。 十颗陨石在主城城墙上段炸开时,原本修建得极高的主城城墙上出现了十个巨大的窟窿,有些被陨石炸飞的弓箭手在半空被烧成灰烬。 陨石在落下之后先是破开城墙,然后落入主城当中,溅射燃烧出一片片火海。 “千万人口的大城池也不过付之一炬。”达克莱特对身边的随从说,“在这之前的历史上中央国度这些大国之间是有过战争的吧?” “有的,大人。” “但是当时的战争一定没有现在的场面这么大。” “是的,大人。”随从解释道,“那是一个被规则所束缚的年代,就算一个国安的战力再强,也不可能将另一个国家完全覆灭。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所有领主都认为自己只要处理得当,就有能力在这场混乱之中成为中土世界之王。” “你喜欢战争吗?” “没有人喜欢战争,大人。” “是啊,可是战争这东西并非处必须出于我们所愿。”达克莱特指着自己说,“所有人都说,战争是强者的游戏,怎么样,你觉得我们算是强者吗?” “恐怕不算。” “那谁是呢?” “盎格利事务长那样的人吧。”随从与达克尼斯关系亲密,两人之间也没有很明显的主仆之分,“那种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人。” 第一百二十九、 攻城战 “先前的千万人口主城,现在已经变成半个死城,你猜这主城当中什么人的生活没变?”两个达克尼斯万夫长交谈着,对于这座主城内的情况,从战争开始之时就与罗德吾克生死交战的这两位万夫长有着自己的见解。 “贵族与士兵。”另一名万夫长回答,“这些人是罗德吾克最后的护盾以及不管怎么样都很难脱离的毒瘤。我们都明白,罗德吾克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些贵族。” “真搞不懂那个领主骑士在想什么,就算当初做不到像盎格利那样对贵族的决绝,至少也可以像我们一样。” “罗德吾克没有利用优势,所以到了今天这份上,我们难道还能希望他们强大?”没谁会希望自己的对手强大,所有人都只是在战争当中就事论事而已。 紧接着,达克莱特一声令下,军队开始向前突进,而这两名事务长的对话虽然断的突然,但也大概没有继续的可能了。 与达克尼斯常用的排兵布阵方式相同的,盾兵在前,弓箭手在之后。不过这次由于是攻城大战,达克尼斯引以为傲的黑骑兵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相应的,换上了盎格利的白甲盾剑士。 其实刚开始盎格利提出条件,并派兵援助他们的时候,达克尼斯并不奢望盎格利口中所谓的“精锐”会是什么真正的精锐。可当达克莱特真的见到那些穿着盎格利特制战甲,全都由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的青壮男人组成的盾剑士时,他才知道,那个盎格利事务长所说的精锐并不是玩笑。原本想着盎格利派来的只要不是什么老弱病残就好的达克莱特意识到,这些盎格利盾剑士将会是他们攻破罗克吾德主城的关键战力。 毕竟在平原战场上强大得可怕的达克尼斯黑骑士在面对这种修建千年,人口众多的主城时,简直不能下嘴。 盾兵在前,弓箭手方阵仅在其后的达克尼斯大军推进到城墙附近的时候,城墙上段那些遭受过一波攻击,被打的晕头转向的弓箭手再探出头来射击时,遭到了近点达克尼斯弓箭手的反击。 训练有素且身经百战的达克尼斯弓箭手在攻击间歇的把握上堪称完美。方阵当中弓箭手分成五轮,交替掩护射击。 而后,达克尼斯盾兵在少了城墙上段弓箭手威胁的情况下迅速背盾搭起人梯。 “这样的方法可行吗?”达克莱特的随从看向战场,眉头紧锁,“或许我们还是应该相信传统的攻城方式。” “传统的攻城方式?”达克莱特觉得好笑,“有什么传统的攻城方式,不过是书上所有的一些描述罢了。” 面对达克尼斯的盾兵人梯,罗德吾克所采用的应对方式是泼油,以及点火。 非常聪明而且有效的选择,在一桶桶黑油泼向达克尼斯大军之后,一颗颗火星引燃了这场火焰当中的乱舞。 依靠攻城车打开的十个缺口所搭起的人梯顷刻之间只剩下了三个。 “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达克莱特并无意外神色。 罗德吾克是强弩之末,这场战争也不会持续太久,这两点不错,但是这强弩之末的罗德吾克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们准备好了吗?” “当然,大人。”眉心有一道竖劈刀疤的盎格利白甲盾剑士将领看向达克莱特,眼神坚定。 “那么破城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达克莱特握住剑,下令之后挪动到方阵另一侧。 “架盾!法师掩护!”在中央发令的达克尼斯将领按照攻城方案下达了命令。 在主城城墙边,达克尼斯盾兵再一次架起人梯,不过这一次与上一次的状况不同。在架盾命令传达之后,达克尼斯盾兵将一面突出的盾牌突出面朝下,凹陷面朝下,以钢铁盾牌架起一条长长的盾牌阶梯。 在阶梯架起之后,法师们一起在阵前动用术法,降下大雨。 烈火顷刻之间被扑灭,盎格利盾兵再起,将一条条阶梯架得坚实牢固。 “弓箭手后撤,攻城!”弓箭手后撤的命令自然是向弓箭手们下达的,可是这攻城的命令呢。 万名法师协力制造的不协调大雨之下,在雨中勉强睁眼的罗德吾克年轻弓箭手冒着打得脸疼的大雨面相那位从他进入军营开始就很照顾他的老士兵,询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要攻城了。”老兵收起特制长弓,拽着年轻人躲到一边,“接下来的应对就不需要我们了,我们帮不上忙。” 年轻弓箭手与老弓箭手躲在城墙上段的塔楼底下,避雨也避战。 “那些达克尼盾兵要怎么攻城?他们持着重盾,穿着重甲,而且还搭起了样极其耗费体力的盾兵人梯,如果没有合适额攻城方案,他们根本不可能攻入。”年轻弓箭手说。 “在人梯最底端的盾兵可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梯,最下面的人要不是强大战士,早就被压死了。” 看,两个国家的胜负为什么说已经是被定下的?毕竟从每个方面都能看出来谁强势弱。 达克尼斯的所有强者都能为达克尼斯所用,而他们罗德吾克的强者,只要不受束缚的,多半跑了,或者躲了起来。 “他们攻城了。”老弓箭手很想知道这些以骑兵出名的达克尼斯人打算怎么攻城。 难道让重骑兵踏着人梯上来吗? 不过,他的疑问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达克尼斯大军就告诉他们了,他们打算怎么攻城。 人梯之下,剩余达克尼斯大阵散开,破开十个口子。从每个军队方阵之间的破口当中都有白甲盾剑士出现,他们列成三列,其中最为强大的百夫长单独列成一阵,在之后的攻城后续动作中他们有着更为重要的作用。 “白色的溪流。”达克莱特的随从看着那些白甲盾剑士说,“不对,是白色的江河。” “或许是白色的大海。”达克莱特看得更为明白。 在白甲盾剑士出现的时候,城墙上段的罗克吾德守卫与骑士重重列开,打算与这些即将攀上城头的,不知为何与达克尼斯格格不入的白甲盾剑士死斗到死。 可当白甲盾剑士真的开始攻城的时候,这些等着一战的人才发现,那些以宽大帽子与白色披风作为军队衣物,看起来身上简直就没有什么防御的盾剑士根本不打算与他们交锋。在第一批几百人跨过城墙缺口,进入主城时,他们没有选择进攻,而是在内墙架起了人梯。 而后,是短暂的停顿。 对,非常短暂的停顿。 在这样的短暂停顿之后,更多的盾剑士冲出达克尼斯军队大阵,以快到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通过那十道头尾接连在一起的人梯。 “这些白甲士兵过得太快了。”城墙上段的罗德吾克守卫与骑士稍有迟疑,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达克尼斯士兵已经攻了上来。 在城墙上段也展开厮杀的同时,罗德吾克的这条城墙战线也已然告破。 潮湿闷臭的主城内,盎格利白甲盾剑士融成一团,在这座主城当中迅速拉开一条战线。 达克莱特从马背上下来一步跃上城墙上段。在他眼下,被黑云笼罩着的罗德吾克主城有北向南显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北方主城城堡所在的地方由阳光笼罩,阳光之下,那座曾经为中土世界之最的城堡还是那样的雄伟壮观,从这里,达克莱特还能看到那座城堡之前的巨大雕像。 “罗德吾克啊。”达克莱特叹息。 而在南方,刚才进入城池内的白甲盾剑士正在稳步推进,而在他们面前,是罗德吾克剩下的五十万军队,以及隐藏其间的,因为某些原因被束缚住的强者。 单看南边的平民居住区,只能看到一片死气,可是看北方,却能看到一副迥异的场景。 白甲盾剑士占领小半主城之后,遭遇了罗德吾克军队的抵抗。罗德吾克大军并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达克尼斯军队这么快就攻破了他们的主城,为什么还穿着一身与达克尼斯完全不相符的白色衣装。 “杀!”罗德吾克士兵怒吼着,怒吼着杀向那些穿着一身看起来轻易就能割破的白色战甲的盾剑士。 长剑与长剑交击时,清脆一声,罗德吾克士兵所用的剑在对撞之下瞬间被斩断,而后被那动作快到可怕的盾剑士一剑砍下头颅。 这些一个照面就与盾剑士对上的罗克吾德士兵就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他们有一些在对斩之中折断了武器,有一些斩在了那不知材质的白色盾牌上,攻击被弹开之后也瞬间毙命。要知道这可不是那些百夫长,只是一些普通的盾剑士而已。 这支战力极强的白甲盾剑士并非出自盎格利领主家族,外人知道的是,这支军队由洛伊所组建。可实际上,耗费心血,砸下大量金钱与资源,早早为这支强大战力打下根基的,是卡尔西恩。 “接下来你们只需要守住战线就好了,我们来推进战线。”达克尼斯将领发下命令,那些从主城大门涌入的士兵开始散到战线的每一处。 第一百三十、传说骑士之荣耀 “达克尼斯大军已经攻入城内了!”一路喊着这个消息的胖骑士撞入城堡大殿,他在阶梯上绊脚摔倒之后爬起来又大声重复了一遍,“达克尼斯大军攻入城池内部了!” 贵族们回头看了那名胖骑士一眼,而后都回过头来看向领主骑士洛德莱特,沉默着。 “事到如今,身为罗德吾克贵族的各位难道没有一句话要说的吗?”洛德莱特走下领主高座,笑着问那些在场的贵族们。“没有?你们一句话都没有要说的?即便是在这样敌国大军攻入我们主城,并且很快推进战线的情况下,你们没话可说了?” 贵族们依旧沉默着。 “战争开始之前,有人向我寻求战功,于是我送他的子孙进入军队,有人寻求财物,于是我放任其以战争的名义敛取财物。可是你们猜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接下来,进入军队的贵族在关键时候不听命令,不听指挥,害我输掉了第一场战争,敛财贵族彻底毁坏了我罗德吾克的根基,让整个国家走到了今天这步。”洛德莱特先是愤怒,然后又沉默下来。继而发狂似的大笑着,哭闹着,又突然提起剑冲了出去,像是个知道自己出战必败,还必须去战的角斗士一样。 另一方面,达克尼斯大军在罗德吾克主城内的推进速度极其迅速。 达克尼斯步兵在前推进,盎格利白甲盾剑士在后收住战线。 知道正面胜算极低的罗德吾克大军开始分散迎敌,他们想要依靠对这座巨大主城的熟悉来牵制达克尼斯大军的脚步。可当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并真的这么做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只是脱离了整体的指挥控制,然后跑到那些白甲盾剑士面前送死而已。 四十万人拉开的一条长战线不会让任何罗德吾克士兵成为漏网之鱼。 整个战线就这样平稳推进,当罗德吾克大军可以活动的地点变小时,杀戮也就不可避免了。百万与五十万的积累厮杀以巷战的形式展开,在大军踏平的巨大建筑所产生的大片废墟中间,两方单看颜色可以说是泾渭分明的大军碰撞挤压,就好像是两把颜色不同,材质不同的剑对撞在一起,必然有一方会被磨下一些碎屑,甚至是被斩断。 当然,这要看哪方要更加坚硬一些。 达克尼斯大军将罗德吾克残部围困在贵族区之内时,洛德莱特拖着剑站了出来。 不过此时他的出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当这位领主骑士出剑劈砍的时候,从远处来的一剑就已经打断了他的动作。黑暗骑士达克莱特以一剑击向洛德莱特,而后洛德莱特横剑格挡,顺着达克莱特这一剑的剑势被撞飞。 “或许你可以作为一个没有心智的战斗奴隶活下来。”达克莱特将洛德莱特击退到主城之外的另一座山峰上。 “曾经的最强传说骑士,现在仅仅比那个丢人的奥秘骑士好上一点点的家伙。”达克莱特看向面部抽搐变形的洛德莱特,“这要是换了个人来,看到你这副样子,多半也得说一句你好可怜。可是我不会这么说。自作自受?你洛德莱特因该是这样?” 洛德莱特不说话,一剑斩向达克莱特。 这一剑来,不是这位领主骑士曾经的强大剑招,而是带着颓势的剑招。 达克莱特出剑,轻易弹开洛德莱特这一剑,然后扼住领主骑士的脖子。“你没有在两重身份当初做出必须的选择,当然会落得今天的地步。” 洛德莱特被掐着脖子还想挥出一剑,结果还没出手他就被摔了出去。 达克莱特只是随手一掷,就让他嵌入山中。 现如今二人之间的差距就不像是先前洛德莱特与达克莱特之间的差距了。现在的达克莱特要比洛德莱特强出太多,太多太多。 洛德莱特挣扎着站起来,以全力一击杀向达克尼斯,可是这从前达克尼斯必然会忌惮不已,甚至有可能被斩伤的一剑只是被现在的他轻易接下来,然后一剑奉还,将洛德莱特斩落,并将那属于领主骑士的胸甲击穿,在洛德莱特胸前留下一道极深的血口。 “现在的你,甚至不配站在传说骑士之列。”达克莱特向下看,而后回头看向那座历史悠久的主城。“你还能站起来吗?” 在达克莱特脚下,洛德莱特站起身来,也看向那座主城。 他从未有过如此轻松的感觉。 在那巨大主城中燃起大火,火光冲天。 当一个人,一位曾经的传说骑士意识到自己再不被这国家,这些曾经无比沉重的过错所束缚的时候,他将拾回那与其相匹配的强大。 “能在你死之前与你有一战,三生有幸。”达克莱特全力起一剑,目光之中再无任何沉重的洛德莱特也起一剑。 在这之前是传说骑士与一个半吊子的对决,但是现在? 这是传说骑士与传说骑士之间的对决。 “你说,我们这些快要挣脱束缚的传说骑士能够得到真正的荣耀吗?”达克莱特递出这一剑。 当这一剑对撞时,其威势已经掩盖了战争本身。 “看起来,战争就要结束了。”当洛伊说出这句话,已经是在战斗开始之后的两天。 洛伊看着罗克吾德主城的大火,内心平静。 那个之前得到洛伊允诺,会在战胜之后给罗德吾克领主洛德莱特以羞辱的事务官就站在洛伊身边,他能从洛伊的纯净双眼当中看到那座主城在战火当中哭号的模样。 “现在你还期待着那让你取回尊严的羞辱吗?”洛伊突然这样问。 “其实我对您所说的,并不觉得是理所当然。”那名事务官笑着说,“我只是将那看作您的赐予。” “是吗。” “就算我羞辱了洛德莱特又怎么样,曾经在罗德吾克所受的屈辱还在。”那位事务官说,“不过,我很喜欢这火焰。” “那就好。”洛伊独自去牵马,而后向这位事务官说,“你现在就赶回盎格利,去接任南部主城事务官的位置。” 这样的人才是洛伊所需要的。 另一边,主城内的争夺战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 达克尼斯与盎格利联合大军将罗德吾克最后的军队逼入绝境。 “只要你们愿意放下武器,放弃抵抗,也不是不能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达克尼斯的将领站在这些已经被逼入绝境的敌方士兵面前,看着他们放下武器,露出温和的微笑。 “啊,对了,我还要知道你们当中的——” “您是说我们当中的长官吗?”那个一直在颤抖的年轻士兵问。 “对,对,你很聪明嘛。”将领走到那个放下武器的年轻人面前,伏在他身边问,“所以,现在你该告诉我,谁是你们的长官了。” 年轻人指向其中一个样貌平凡,穿着普通士兵服装的人。 将领走到那人面前,两手交错,轻而易举地拧断了他的脖子,然后对身后地随从下令道,“除了这个年轻人,其他人都杀了。” 年轻人看向那个敌国将领,十分不解,“为什么,为什么?” “只是因为,像你们这样的败者,要么去死,要么付出一些代价活着。”将领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又下达了一条命令,“如果在接下来的交战过程当中有人拼死抵抗,然后被击败的话,就给他们自由。” 当然,事实上符合要求的人也只有那么一些而已。 战火继续在主城当中燃烧,但是被暂时隔绝在那座城堡之外。 洛伊一人一骑从正门大道进入,越过烈火熊熊燃烧的平民区之后进入贵族区,最后在那座城堡之前勒马,抬起头看向城堡上段。 “战争已经落下帷幕了,不是吗。”洛伊跳下马,将缰绳交给在他两侧守候的盎格利白甲盾剑士。“各位都幸苦了。” 按照约定,洛伊来时,他们才会打开这座城堡的大门。 “开门吧。” 城堡大门缓缓打开,没有意料之中对他们做最后防备的残部,只有在这里等死许久的一群贵族,以及,直达大殿之前的宽阔场景。 洛伊走在最前,缓步踏上这未染点滴鲜血的白石阶梯,而后走入城堡大殿。 在大殿的那头,左右扶手分别是剑与权杖的领主高座上,胸口还插着自己的剑的领主骑士洛德莱特已死,在一边是靠着石柱坐着的黑暗骑士达克莱特。 “罗克吾德的贵族们一定吓坏了。”洛伊走上前去,拔出洛德莱特手中的剑之后,将那把剑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钉入白石地面,而后让被他调整好姿势的洛德莱特尸体扶住那把剑,这样看起来,就好像这位领主骑士死于战斗。 “什么混蛋东西!”达克莱特咒骂了一句,“这家伙看到这座主城冒起大火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然后发疯似的变强了,害得我也变成了这副样子。” “那不是很好吗,最终他还是找回了传说骑士之名。” “也对,谁愿意让中土世界的这支传奇军团都以惨死告终呢。” 第一百三十一、 伪恶伪善 当罗德吾克的民众离开,财物资源被洗劫一空之后,达克尼斯大军在这千年主城中燃起一把大火。那些恐怕到最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和平年代贵族一个个躺倒或是匍匐在那条通往城堡大殿的白石阶梯上,阶梯末端,是洛伊给予其最后尊严的洛德莱特尸体。 战争结束了,以达克尼斯全胜收场。 那一把大火罗德吾克主城整整烧了三个月,直到整个主城烧得只剩下一个城堡残躯与城墙残壁。 不过,罗德吾克并不算就此覆灭,毕竟洛伊带走了洛德莱特的儿子,也就是之前达克尼斯所承诺的,罗德吾克的血脉。 主城业火熄灭的那天,在那座靠近原梅加塞勒领地的城池当中,迎来了一位罗德吾克世子。这位年幼世子骑乘着一匹毛色灰白相间的矮种马,被护在队伍最中间。原本就属于罗德吾克的士兵在两边列成两队保护。 队伍最后,那位可以说对这件事很上心的盎格利事务长到场了。 “罗德吾克没有覆灭也不能覆灭。”罗伊看向身边的另一位随从事务官,这位脱身于普通家庭的年轻事务官有着过人的才情与能力,在洛伊选择以考核的方式给事务官这个团队增加新人之后,这个年轻人是被选上来的第一个,也是考核当中的第一名。“你猜猜,罗德吾克八千万人在战争当中死了多少。” “不下千万。” “相当可怕的伤亡数字,对不对?”洛伊说,“而且这还是在达克尼斯大军没有滥杀无辜的情况下。” “是的,大人,罗德吾克几千年的根基,即便那些上层极尽愚蠢,下面的民众们也还是想着怎样在保留领主家族统治的情况之下反击我们这些敌人。罗德吾克的军队有多少,谁都知道,军队当中敢于与达克尼斯大军作战的,几乎没有。这千万人口的死伤,很多是死于战争所产生的一些附加灾难。但不否认其中一部分是死在了阻挡达克尼斯大军的路上。” “谁能想象一些甚至连编制都没有,武器低劣的农人与游侠挡在达克尼斯铁骑之前的场景呢,那可不是什么有着尊严与尊重的对决,那只是单方面的屠杀而已。”随从事务官十分平静地评价这件事。 “是啊。”洛伊说,“如果当时在那场主城攻破的战争当中我们彻底灭绝了罗德吾克的血脉,就算这些罗德吾克民众有心抵抗,也缺少抵抗的中心。他们为了谁而抵抗?在这中土世界可是很看重血脉的。” “是的,大人,那么为什么您当初出兵援助达克尼斯的条件是留下罗德吾克的血脉呢?”这件事可很难让人想明白啊。 “刚开始肯定会有人认为,我要求留下罗德吾克的血脉,是为了将来那个得到‘所有人’认可的中土世界王位。这没有错。”洛伊说,“可是有没有人想过,就算我的目的是这个,那么战争从此到结束,还要多久?” “是啊,还要很久。”随行事务官说,“这样说,您这可不是接过什么未来的命脉,而是一个大麻烦啊。” “其实也不算很麻烦。”洛伊笑着说,“不过你可以想到,一群内心还有复国意愿的罗德吾克遗民知道我握住了他们领主家族血脉时的心里想法。” “在他们心中对您的怨恨程度应该与将他们整个覆灭的达克尼斯一样吧。” “也正是这样,达克尼斯才在事后奉上一万箱金币作为谢礼。”洛伊说,“这群家伙还真小气,他们在那座主城当中肆意搜刮,这一万箱金币恐怕不到那十分之一。” 在这一行进入这座还算保存完整的城池时,民众拥在中央大道两侧,用无神的目光看向那藏在一个个如铁桶的老弱守卫中间的领主之子。 马蹄铁叩击在鹅卵石地面上,杂乱无章又让人出神。年幼的洛德莱特之子在身边导师的提醒下向这些饱受战火折磨的民众挥手,并做出伪作的微笑,好让人觉得他这个领主之子并不是在盎格利控制之下的傀儡。 “有刺客!”某位罗德吾克老兵看到了那些在大道两边房屋屋脊上快速跑动的黑衣人,惊呼出声。 在他所见到的那个黑衣黑袍,并戴着宽大黑色帽子与黑色面具的刺客跑过之后,更多的刺客从阴影当中现身,就像是一群从黑暗洞穴当中钻出的蝙蝠一般,给这本就笼罩着阴沉气息的主城添上几笔深黑。 “谁会喜欢这样的颜色呢。”洛伊摇摇头,随即从他身后的阴影当中走出两名守卫。 这两个曾经为卡尔西恩做事的守卫现在听命于洛伊。 “去吧。”洛伊点点头,其中一人就如暗影一般掠了出去。 那名守卫抽出两把长剑,如旋风一般在空中转动起舞,而后剑气漫散,那些还身在半空没能落下的刺客皆被长剑斩成无数段。 血雨与残肢落下,洒落在罗德吾克士兵的身上头上,也洒落在洛德莱特之子的身上头上。 那年幼的世子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前方。 洛伊将此情此景看在眼里,不由得笑出了声。 “看来,我看漏了一些东西。”洛洛伊说,“还好,这样下去也还好。” “您是说,那个孩子的导师?”随行事务官说,“如果我们只需要一个傀儡,这个导师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不,就让他这样陪在那孩子身边好了。”洛伊说,“要让他有些希望才能好好活着。除此之外,对于这些今天来刺杀罗德吾克年轻血脉的刺客,你有什么想法?” “这些人多半来自周边的国家,那块联合领地、达克尼斯、温妮瑞尔,甚至是那个奥秘王庭,任何一方都有可能,也有理由派出这些刺客。” “是啊,谁都有可能。”洛伊说,“所以我决定让你驻守在这里。我会给你派遣一支盾剑士大军,以及一些其他强者。” “这是我的荣幸,大人。”随行事务官其实已经猜到了洛伊让他同行的目的。 洛德莱特之子进入城池中央宅邸之后,在洛伊的要求之下,整个城池的人民出力,举办了一场典礼,让那个年幼的孩子继任洛德莱特之名。 那是三天之后的事。 当戴着领主冠的年幼孩子从这座城池中央大道走来时,洛伊众人正站在路的终点等待。 “大人,您能有这样的安排,我们非常感激。” “即便,那个领主冠是假的吗?”洛伊问。 坐在他一边的导师很镇静,笑着说,“苟延残喘对于罗德吾克来说也是一种延续,不是吗?” “有道理。”洛伊说,“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好导师,你教会那个孩子什么叫做坚强,什么叫做高贵血脉该有的骄傲,这很好,但是没有必要。” “这是我会做的,大人。”导师回答。 “遗憾。”洛伊突然严肃起来,“其实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想要阻止你做什么。虽然你只是个导师,不明白什么叫做战争,什么叫做人心,但你明白像罗德吾克这样的大国,一旦败了,那就是败了,就算有一个新的,拥有一切优点,堪称完美的领主血脉出现,那也不可能复国。更何况,那个孩子在你的教导之下,不能成为完美的领主血脉,你教给他的只是一些在这个时代不需要的东西。” “我授予的都是领主必须知晓的东西,身为同样拥有高贵血脉的人,您应该明白清楚认识到自己血脉的重要性。” “我还真不是什么高贵血脉的持有者。”洛伊做出一副回想神态,迟疑片刻,“我出生在一个中土世界东部的小国家,因为母亲被贵族强暴而生下了我,所以有了贵族身份,就这样,我混到了一个骑士长的位置,后来我跟随一名少女来到中央国度,在盎格利成为了一名事务官,最后坐到了这个位置上。现在你看,我没有纯净高贵的血脉,也对血脉这东西知之甚少。而我站在这里,洛德莱特躺在灰烬当中。” “这能说明很多东西,也说明不了什么。”那位导师还是很平静,“但是这似乎突出了一点,事务长大人,突出了我很无用这个事实。” 洛伊突然哑口无言,沉默下来。 等到他愿意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催促他回到盎格利的信鸦已经落他手上。 洛伊收起信件,对那名导师说,“既然我选择让罗德吾克的血脉存在,就是想要让他好好活着,在教会他你所知道的那些东西的同时,我希望你还能教会他怎样在这个乱世活下去。” 导师略显惊讶,“我以为罗德吾克血脉只是你的工具。” “其实你们谁都不知道,受某个人的影响,我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洛伊说,“如果不是为了应对大灾厄所必要的牺牲,我希望都不要有。” 这位盎格利事务长离开之后,这位导师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看到了盎格利盾剑士与强大战士们不下三十次击退那些从各方来的刺客,直到所有人知道,盎格利是真的想要护住城里的人,这堪称疯狂的刺杀才算结束。 第一百三十二、掌控大局者 “就只有这样?”洛伊回来得很匆忙,为了在两天之内从西部的罗德吾克回到东部的盎格利,他甚至骑在了狮鹫背上,让随从控制狮鹫赶回盎格利。 事实证明,他还是慢了。 “重要的是,您对这领主继任的整个流程了解吗?”一旁的事务官想了想,又纠正道,“是真正的领主继任仪式您了解吗?” “大概了解一些。”洛伊在换衣服的同时听着其他事务官的汇报,大事小事,都要从他这里过一遍。倒不是说事情留着给他来处理,而是这些事情他必须要知道。“真的假的,都差不多的,只要我站在那里看着不就好了?” “本来是这样的。”那位负责处理领主继任一事的事务官有些疑惑,“难道您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洛伊正了正衣领,据刚才送来衣服的裁缝说,这套衣服上的设计是经过亚妮公主同意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亚妮公主亲自选定,然后才加入设计上。“还有我应该知道但是不知道的?” “真的有。”那位事务官神色复杂,不知道这话该不该由他说出口。像他这样身份低微的人要是说错了话,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事务官脸上的为难神色,洛伊差不多也就明白了。在整理好衣物之后,他拍了拍这位事务官的肩膀,示意他先回去,然后接过记载整个继任仪式流程的羊皮纸卷,走了出去。 “从这件事开始商议,到今天真的执行,用了多久?” “也都有一两年的时间了。”坐在马车上等待洛伊的不是别人,就是在盎格利消失已久的卡尔西恩。“毕竟,这样盛大的仪式,需要准备时间。如果太过仓促,可能达不到你们想要的效果。” “‘你们’?我,还有谁?”洛伊疑惑。 “事到如今还装傻就没意思了。”卡尔西恩说,“一开始让你与亚妮接触,确实是出于我的私心,可是到现在,你应该明白,这已经是你们之间的事了。” “什么甜美的爱情故事?男主角是我这样的老男人?”洛伊大笑,“这是什么滑稽的喜剧故事,出自我们盎格利新时代剧作家,前事务长卡尔西恩之手的戏剧?” 那个一点没变的年轻人坐在洛伊对面,眼神是一样的深沉。 “在我以另一个身份面对那名传奇法师的时候,我想过死。”卡尔西恩说,“因为我确实会死。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自以为不会暴露身份的我最终暴露了身份,并被迫接受了她的回赠。那大概也就代表着,我之前所期望的一切,都成了妄想。” “她本来就不可能喜欢你这种人。”洛伊说,“你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舒服。” “总之,在那之后我还是能意识到,像我们这样的人活着,还是需要一些美好的外物来支持信念的。”卡尔西恩说,“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这话不好听。”洛伊皱眉。 “看看,有些人被戳中了点,不让人说话了。” “假意置身事外的家伙,我都不愿意与你多说一句话。”洛伊说。 “可惜啊,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你洛伊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所做出的一系列精妙安排,都被认为是我在背后指使的。你说那些人怎么目光这么短浅呢?” “该知道的总会知道,不知道的,我还抓着给他说,这些安排计划都是我做的?”洛伊摇摇头,“现如今,怎么让战争加快节奏才是要紧的事。” “罗德吾克八千万,两年战争死了一千万。”卡尔西恩摇头,“人死多了,战争进程也慢了。” “到了这份上,就能看到你卡尔西恩因为无奈走了多少无用的路。”洛伊撩开帘幕看向外面,道路上,盎格利民众们正在为那场盛会做准备。 “那些东西有用也好,无用也罢,事到如今,都交给你了,该烦心的也都交给你烦心。”卡尔西恩说,“在这场中土世界战争当中不能死更多人了。” 洛伊只是点头答应。 “也要等到她回来的那一天,有足够的力量站在她背后。”卡尔西恩落下一句嘱托,而后身影消失在马车里。 “就这样随便交代几句,然后就真的将这所有事都交给我了吗。”洛伊摇摇头,“看来你卡尔西恩可不止这一点讨人厌啊。” 稍后,洛伊的马车进入城堡。 这一次洛伊没有进入那间房间,而是直接走进了位于城堡上端的主卧当中。 “大人,公主已经等候您多时了。”女仆向洛伊躬身行礼,然后退到两边。 “知道了。”洛伊点头致意,然后走进那间以全金镂空的玫瑰雕花装饰的房间。这间装饰华贵的房间中间摆着那张亚妮出生的大床,在房间两侧,是应这位领主家族合法继承人要求所改造的书架。 洛伊进来的时候,亚妮正伏在那向阳的书桌边上,抓着那支洛伊送给她的蘸水笔。 “我以为这时候你会慌张的不知所以,毕竟,你就要继任那个领主之位了。” 亚妮不回头,只是继续俯身写着什么。 “我听说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那些贵族对我有很多恶言恶语。” “是啊,他们说那些盾剑士不是我们盎格利的精锐,而是属于你的,属于卡尔西恩的精锐,是你们的军队。”亚妮言语之中带着一些明显的笑意,“他们挺没道理的,对吗。” 洛伊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毕竟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那支盎格利精锐确实看起来更像是他手下的精锐。所以他只是顺着亚妮的回答说,“是啊,确实挺没道理的。” “可是,他们说那些盾剑士是你与卡尔西恩的军队,这说的有什么错吗?” 洛伊脸色发白,他不愿意见到的情况在今天还是发生了吗? 亚妮回过头来,那在阳光之下的清澈笑脸像是什么都不说就能言明一切似的,“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这盎格利也是你的,只要你喜欢,都可以是你的。” 洛伊苦笑一声,没有接话。 第一百三十三、最终决定 “您说笑了。”洛伊说,“盎格利只能是属于盎格利领主家族血脉的盎格利。” “但是这个中土世界不一样,它可以是任何人的中土世界。”亚妮站起身来,走到洛伊面前,双手轻轻扶住这位勉强可以说是中年的事务长的肩膀。“但是我对这个中土世界究竟是谁的这件事实在是不很感兴趣。” “您知道的,大灾厄即将来临,我们现在在这里做的准备或许是为了争夺中土世界的最高权力,但是眼下拿到这份最高权力是为了做什么是很重要的。”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亚妮有些焦急,她那张平常神情温和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神色,“我只是,只是实在不愿意再被这些东西所束缚了。” 洛伊茫然地接住那个似乎是失重之后投入自己怀中的身躯,用力抱紧之后,突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是他抱住了那个曾今生活在埃尔博略特,对一切感到厌恶,却始终得不到自由的他。对他来说,当时是那个不知道有着多少悲惨故事的守卫长给他指明了方向。 “弗林那个混蛋小子?”洛伊心想,“没想到在这样感动人心的时刻,我会想起你啊。” 一天之后,继任仪式正式举行。 这天,几乎盎格利所有民众都聚到了那条主城大道上,站在铺有红毯的大道两侧。而最靠近道路的,是手挽花篮的那些妙龄少女。 在民众们准备好之后,才是贵族们。盎格利的贵族们按照地位站在大道尽头的向上阶梯上,阶梯最末端,是洛伊,这位盎格利身份尊贵的异国事务长,与赛沃德,这个出身成谜的盎格利传说骑士站在一起。 “其实在今天之前,我不止一次想过,站在这条花费足够我们军队吃半个月的红毯那头的人是你。”赛沃德难得有一天不用带上那些让他觉得沉重束缚的重甲与重剑,“你知道我其实不怎么喜欢那把以太里尔留下来的剑吧。” “现在你才是以太里尔。”洛伊说,“而且,我已经命令工匠们给你打造一把新的剑了,你也知道,我们人类的锻造技术是半吊子,如果你不愿意用那把前人留下来的宝剑,那就好好等上一两年时间。而且,那把为你重新打造的剑抵得上军队半年的开销。” “但这二者之间可是有必要相等的。”赛沃德说,“话又说回来,我还以为你会好好接受卡尔西恩的安排,坐上这个领主之位。你戴上那个全新的领主宝冠的样子一定非常合适。” “我不是卡尔西恩,你明白吗?”洛伊皱着眉头与赛沃德解释,“而且我也不是卡尔西恩的傀儡。” “但我还是想要看到你戴上那个宝冠。”赛沃德说,“虽然像你这样有才能的人确实是站在事务长这个位置上比较合适。” “这是束缚,赛沃德,这是束缚。”洛伊叹气一声,“当一个比你小将近十岁的姑娘扑进你怀里恳求你帮她拜托这诅咒一般的一切时,你会怎么做?嗯?” “不知道,因为你说的好像是真正的爱情。”赛沃德摊手,无奈地说,“你看,虽然在卡尔西恩离开之后,我就成了整个主城最受欢迎的贵族男人,但是你看得出来,我可没有像你一样收获真正的爱情。不是没有,是我不敢接受。我这样有可能在战争当中惨死的人,不好意思拖累谁啊。” “胡言乱语就收敛收敛吧。”洛伊摆了摆手,“不过,既然我们现在在这里坐着也是坐着,不如告诉你一件事吧。” “奥秘王庭是我们的盟友?” “奥秘王庭是我们的下属。” 赛沃德脸上的神色很复杂,有震惊,又无奈,还有愤怒。 “既然——” “这件事只有你我以及卡尔西恩知道,或许还有更多的人知道,但是那两个人暂时可以忽略不计。”洛伊说。 “你是说——”赛沃德的言语再一次卡顿了,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说,“你的意思是,就连奥秘王庭那些人都不知道?” “是啊。”洛伊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赛沃德,“你看,这样的情况很奇怪吧。谁知道卡尔西恩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这样说起来,卡尔西恩将年轻世子送往奥秘王庭也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那位年有世子确实有着修习奥秘的天赋。”洛伊说,“或许,那也是神明的恩赐吧。奥秘王庭之于卡尔西恩,这二者的关系非常微妙。看得出来,在将奥秘王庭当作自己的可用力量的同时,卡尔西恩并不喜欢那些家伙。” 赛沃德出了口气,从他所站的地方看向路的那头,“有时候我就会想,如果站在你身边的是那个强我很多,也与你更合得来的弗林,现在盎格利的情况会不会更好。” “这根本不是你需要思考的东西。”洛伊笑着说,“不够强,变强不就好了,只要我在盎格利一天,就不会出现死不必死之人的时候。” “记在心里了。” 二人闲话稍歇,在各个贵族都到场之后,仪式正式开始。 随着乐师们奏响音乐,那位歌姬开始吟唱盎格利历任领主们的所谱写的宏伟史诗时,在主城的那头,由十六匹全身如雪花一般白的纯净的混种马所牵引的马车进入主城。紧随其后进入众人视野的,是那耗费重金打造的,整体如一朵绽开的玫瑰似的马车。 “看看那银色底座与纯金装饰所组成的马车,看样子你卡尔西恩发的战争财都花在这上面了吧。”赛沃德说,“你真应该与她在一起坐着,接受全城民众的注视。” 洛伊看向那里,看向那在花瓣雨当中的马车。 当载着新任领主的马车进入城池中之后,随后两队穿着仪式盔甲,手持仪仗长枪的骑士也进入主城,紧紧跟在马车之后。 整座主城都能在法师的手段之下听到乐师的演奏与歌姬的吟唱。除了那位不知为何陷入沉思的事务长。 赛沃德偏过头瞥了一眼洛伊,欲言又止。 此外,阳光照耀之下的盎格利主城因其占据大半城池的白石建筑而大放光彩。 当新任领主的车架抵达城池中段时,有无数白鸽振翅飞起,掠过这条主城大道。落下厚厚一层花瓣的主城大道在专职画师的画布上呈现得极为简单,也极尽美好。 人们能从那五颜六色的花瓣当中看见此日的盛景,也能从那黑白颜色勾勒的极简线条当中看出盎格利主城的和平繁盛。最重要的时,当看向画布的人的目光聚集于那仿佛正在前进的马车时,即便他们看不清任何马车当中的细节,只能看到一个托着下巴的身影,也能通过想象知道那位女子领主此日如神明一般的姿容,以及她眼中对盎格利一切事物的温柔之意。 “你听到那歌声了吗?”洛伊突然指了指头顶,像是在告诉赛沃德什么。 “既然你决定接受了,那就好。”赛沃德说,“不过这群人还真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场合适啊。” 赛沃德随后取剑,离开这仪式现场之后跃上城堡顶端。 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个他没有预料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弗林。 “所以,你也来了?来帮忙?” “来见证一件重要的事,顺便,杀几个人。”弗林看向那些在主城之外受人驱使的强大魔兽。“正面这些怪物就交给你了,那藏在幕后的人,我来杀。” “都行。”赛沃德点头答应。 当弗林的剑招所绽放的冲天剑光绽放时,乐曲进入终章。 洛伊看着那个阶梯下端缓缓走下马车的身影。 那位戴着略有些沉重的领主宝冠的女子穿着一身点缀着钻石的长裙,左半身披着一条以金色族徽纽扣所扣住的深红色披肩,右手握住顶端镶嵌有红宝石的权杖。 她走上那贵族们站立等待的阶梯,贵族们依次单膝下跪,向这位新领主行礼。 当她走到那阶梯的顶点时,执掌盎格利一切事务的事务长洛伊向她单膝跪下,交付那代表着盎格利一切权力的金色文书。 亚妮将文书放在为继任仪式所准备的石台上,以绽放光芒的红宝石权杖轻轻触碰文书。待整个权杖泛上金色光辉时,她双手平举权杖,将其展现给所有人。 “吾主万岁!” 臣服之声在此刻传遍了整个盎格利。 可接下来,这位新任领主并没有在众人跪礼之下顺着阶梯进入主殿,坐上领主高座,而是扶起了那位跪在她面前的盎格利事务长。 负责将声音扩散的法师以为新任领主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于是连忙集中精神,去扩散这位女子领主的生硬。 “事务长大人,现在你应该完完全全听命于我了吧。” “是的,领主大人。”洛伊躬身,“我将全身心侍奉您。” “既然这样,就算是现在我给你下达命令,你也会遵从吗?” “是的,大人。” “那么,你娶我为妻,怎么样?”她微笑着,如释重负。 “遵命。”他答应了,就像是为一件准备已久的,极其重要的事做出决定。 第一百三十四、兽人弱者的悲哀 “我不明白,我觉得你也应该去往神乡。”尤涅若与红袖走在央都的中心大道上,红袖准备去往某位剑圣那里帮助训练,而尤涅若准备离开央都,环游兽人国境全境。 “别装出一副你不明白的样子,让我现在去往神乡?”红袖说,“我不傻,而且我必须听从主人的。” “你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其实让人很难理解吗?这样奇妙又诡异的主仆关系。”尤涅若说,“所以说,你们这些东方人实在是有很多让我们不能理解的地方。” 红袖露出一副懊恼神情,识趣的尤涅若就不说话了。 “现在,中土世界在大战,精灵国度与暗夜森林正在进行战争之后的调和与重整,远在南方的蛮族人也在变得强大,看起来,一切按部就班,就很好。”红袖问,“在这个游历整个兽人国境的过程当中你准备做什么?” “到处走走看看,知道一些我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改变一些能改变的,让一些不能改变的却让我看不过去的东西保持它的原状。”尤涅若说,“大概就是这样。而且,说不定我会因为一时兴起给自己找两个弟子,那谁知道呢。这些该让他们变强的剑圣也好,剑客也好,反正他们也不需要我,我要做的,就是在我该回来的时候回来。” “这样不是很好吗。”红袖笑着说,“为下一个世代积蓄力量。万一你死了,也希望这个冠世强者的名号落在自己后辈的手中吧。” “谁在乎一个冠世强者的名头。”尤涅若笑着说,“更何况,那可是一位少女让给我的,我只是为了她而成为最强。” “是吗。”红袖点点头,与尤涅若走上交错的道路。 尤涅若背着那把用一层层布包裹着的深渊藏刃,走出央都大门。 央都大门前的守卫们并没有认出这位戴着农人斗笠的兽人王者。 在出了大门之后,尤涅若抛给在央都与央都附近小镇之间运送货物的小贩一枚铜币,然后二人无序多加交流,马车速度稍缓,尤涅若跳上马车。 “这是要离开央都去哪儿?” “到处走走。”尤涅若在马车经过林间小道的时候伸手一探,抓了一根形似狗尾巴的草叼在嘴里。 “这话听着可真自在。”小贩敲了敲脑袋,想了想,说,“从前尤涅若大人还没有成为兽人之王的时候,这些个领地可不允许随意走动。有些时候领地之间剑拔弩张,态势严重,要是有人敢随便越境,指不定就从哪儿钻出来几个未经允许的剑客来找麻烦。” “现在还有这种情况吗?” “你是说什么情况,你要是在说领地之间走动的情况的话,现在整个兽人国境都是那位大人的,当然不存在之前那种情况,但你要是说剑客越过领地内那些管理者,擅自执行他们认为的‘法律’的情况的话,那还是有的。”小贩对自己的话不以为意,也不认为自己理解错了什么,“强者为尊的兽人国境缺少像精灵国度那样的高贵的,所谓人性,也缺少人类领地那样必须由特定的人来执行的残酷法律,所以,这里就会是这样。” “你倒是明白很多。”尤涅若躺在那几袋柔软的货物上,“毕竟,这就是兽人国境啊,很多时候人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在这些东西当中做取舍。” “也对,兽人国境就是兽人国境,不能像精灵国度或者是人类领地那样。”小贩笑着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既然你要做一个旅行者,竟然自己没有明确的路线或是目的地吗?” “没有。”尤涅若摇摇头,然后呸一下吐出那根草,然后敲了敲马车挡板,“你接下来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一个普普通通,但是什么都能看到的小镇。”小贩说,“你知道吗,其实央都附近这些小镇虽然离王最近,却是最为混乱的。” “因为强者太多吗?”尤涅若回答。 在日落西山时,在马车后,躺在货物上小憩一阵的尤涅若被小贩拍醒,在那家小贩停留卸货的酒馆面前下了马车。 尤涅若又抛给小贩一枚铜币,却被小贩给扔了回来。 “留着喝酒吧,先前的一枚铜币已经够了。” 尤涅若压下斗笠,走入酒馆,而后要了一杯浊酒在那里慢慢喝着。 “哎,老板,你这里还有那种央都附近河水酿造的酒吗?” 始终沉默着的酒馆老板伸出一只手指。 “一枚银币?” 老板仍然保持着那个动作。 前来买酒的剑客皱了皱眉,然后露出极其恼火的神色,却又在怒火达到顶点时一下子泄了气,冷静下来。 “我知道了,知道了!”剑客脱下鞋子,倒出一枚金币。 酒馆老板收下金币,咳嗽一声之后拿出一小桶酒,交给那个剑客。 剑客回避着所有人的目光,将那一小桶酒抱住之后赶紧跑了出去。 “真是让人感到悲哀的事。”尤涅若缓缓饮着浊酒,“好一个兽人国境,酒与剑不输。” “你说什么?” 听到尤涅若的言语,酒馆内的人纷纷投来怪异的眼神。 酒馆老板压了压手,难得一见地说话了。 “我们不会惹我们惹不起的人,但是如果有人要找我们的麻烦,我们也只能死战到底。” “你觉得这种算不算是某种兽人骄傲?”尤涅若抬起头,用那双深遂如深渊的眼目看向酒馆老板。“为了变强,不择手段。” “你在说什么?” “你见过百万剑客在央都死战的场景吗?”尤涅若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百万剑客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强大做着无畏的杀戮行为。那一晚之后,央都附近的河流会溢满鲜血,漂浮着无数尸体残骸。” 酒馆当中的剑客们站来起来,纷纷拔剑对着尤涅若。 “我希望有一天兽人不仅仅是为了追求强大而追求强大。”尤涅若话音落,放下酒杯,狭小的酒馆内瞬间出现无数道凌厉气息。 对尤涅若拔剑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算什么?”酒馆老板盯住尤涅若。 “某个不喜欢讲道理的强者的肆意妄为而已。”尤涅若背身走出酒馆,打了个酒嗝。 在他眼前之路的尽头,那个花了一枚金币买下一桶血酒的弱小剑客身中数剑,倒在泥水潭中。 几个将他围攻至死的同样弱小的剑客就在一边争抢着那一小桶血酒。 尤涅若摇摇头,走入酒馆对面的旅店。 等到第二天尤涅若走出酒馆时,那条常年泥泞且带着血色的小镇边缘大道已经被清理干净。 “那些弱小的家伙以为只要得到混合着无数强者血液的央都河水酿成的酒,就能得到力量,这真是可悲的想法。”旅店老板见尤涅若盯着那泥泞道路,就解释道,“有多少像那样的外来弱者因为一个愚蠢的传言交付了那枚他们甚至是卖出妻儿换来的一枚金币。” “有多少?” “很多。从剑术大会结束之后到现在,一直有这样的人。” “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件事的愚蠢之处?” “也要有用才行。”这位旅店老板兼厨房一把手就像兽人国境内的其他旅店老板一样,喜欢与这样外来且健谈的旅行者自来熟似的说上两句话。“像这种执迷不悟的人,你对他说的再多再真切,他也只会觉得你在害他。” “有道理,那你觉得这种血酒应该被禁绝吗?” “该不该禁绝,我不敢说,毕竟这一带做这相关的事的人我可惹不起,而要不要禁绝,那就更和我没关系了。” “这句话很明智啊。” “不明智,可活不到现在。” 尤涅若点点头,继续吃早饭。旅店老板见这旅行者没话说了,也起身准备走开。 早间的小镇上有一些贩售吃食的小贩在活动,特意选了个靠窗的桌子吃饭的尤涅若将即将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 两个长相极为相似的兽人男孩穿着破烂衣衫来到街上,然后装模做样地左右看了看,最后停在了一个围着很多人的小摊前面,悄悄钻进人群当中。 “大白天出来觅食的老鼠,天知道有多嚣张。”旅店老板指着那两个瘦弱男孩。 “看样子,这两个孩子应该是惯犯了吧。” “是惯犯,而且是马上要丢掉性命的惯犯。”旅店老板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既然偷了那么多次东西,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行啊。” 在那小摊边上,即将得手的瘦弱两个瘦弱男孩各自被扣住手腕,被人提溜起来。 “这两个小毛贼应该会被撕成碎片吧,这条大街上的人谁没遭他们偷过。”旅店老板心里又多少有些不舒服,毕竟那只是两个孩子。 “那倒不一定。”尤涅若摇摇头,继续吃东西。 于是在众人注视之下,那绝不应该拥有如此腰肢力量的两个少年人在手腕被抓住的同时弹起身来,一脚踢在抓住他们的兽人大汉眼睛上,然后在空中转身,稳稳落地,踏出一步之后快速跑开。 第一百三十五、弟子 “这还真让人没想到。”旅店老板略有震惊,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说,“不过,就算这两个小子怎么跑,今天也逃不掉了。在路的那头还有人等着他们呢。” 尤涅若抬起头看了一眼,在路的那头已有三个兽人大汉在等待,只要这两个小子跑到路的那头,就一定会被抓住,然后下场可想而知。 “他们就只安排了人堵路?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这两个小子会选择别的路逃跑。”尤涅若叉起一块鲜嫩多汁的烤肉送进嘴里,而后指着这路两侧并不算高的房檐。 “这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小贼,他们能有多厉害?” 大概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于是接下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那两个小子轻轻一跃,抓住房檐之后向上一撑,然后顺着屋顶快速跑开。 “你看,我说什么。”尤涅若指着屋顶。“现在你们抓不住他们了吧。” “可恶。”旅店老板深感遗憾,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今天放这两个小子离开也没什么事,“就算他们今天跑了也没关系,以后他们回不来就行。只要他们继续保持这样的偷窃行为,总有一天会被人砍掉双手。” “我可不想看到那样的事发生。”尤涅若擦了擦嘴,拭去嘴角的酱汁残留,而后下一刻身影就消失在那个座位上。 另一边,刚刚离开搜索范围的两个小男孩蹲在一处屋檐阴影下。 “什么?你一个都没有偷到?”其中脸上有刀疤的那个小男孩一拳砸在那个嬉皮笑脸的小男孩身上,稍加思索,他还是将自己好不容易偷到的食物分给没有偷到食物的兄弟。 “今天之后,我们是不是不能在这里拿东西吃了?” “哼,要不是我不够强,怎么会被这些人追得到处跑,等我变强了,一定要让他们尝尝苦头。” “所以你变强的理由就只是为了偷东西?”尤涅若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前,让这两个还心有余悸的小男孩吓了一跳。 而他们两人的反应也很有意思。 其中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小男孩揣起了那半个饼一样的食物,而另外一个小男孩狼吞虎咽,想要在一瞬间将那半个噎人的饼给吃进去。 尤涅若笑了笑,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那个脸上有疤痕的小男孩已经朝着尤涅若冲撞过来,一拳从下至上,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尤涅若胸腹之后,只差一点就要击打在尤涅若下巴上。尤涅若震身,有剑气流泻,将小男孩震飞出去,撞在墙壁之后扑倒在地,吐出刚才下喉的一小块饼。 至于另一个,尤涅若看向他的时候,这小子还在吃东西。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 “啊?”那小子抬起头来,盯了尤涅若一眼,然后快步跑到兄弟身边,扶起兄弟的同时还不忘吃口东西。 “跟我走吧。”尤涅若出现在二人身后,一手一个,抓起来之后走回那条大街。 “放开我!放开我!” “这都没被撞晕?”尤涅若将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孩扛在肩膀上,“看来我没看走眼,是两个好苗子。不过这脾气也实在是太差了一些。” 反观另一个被尤涅若抓在手上的小男孩,他就显得冷静很多,不仅冷静,而且还在吃饼。 众人见尤涅若抓住了这两个小子,都围了过来,大笑着说,“帮大忙了,这两个小子今天必须为他们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是啊,真是帮忙了。”说着,就有人要从尤涅若手中将这两个小男孩接过去。 尤涅若往后退了一步,问,“如果我将这两个男孩交给你们,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断手断脚?” “或者戴上镣铐项圈,乖乖做奴隶来赎罪。” “我不想说什么他们还是孩子,不要计较这种话,但是现在我看中了这两个家伙,要收他们为徒,不如我出钱补偿你们的损失,你们放过他们,怎么样?”尤涅若抛出一袋金币,“这些钱应该够了吧。” 站在最前面的挎剑壮汉接过那袋金币,打开袋子看了看,有仔细打量了尤涅若两眼,冷笑着说,“你这个外乡人怎么知道这两个混蛋小子给我们带来了多少麻烦,一袋金币就想买他们的命?太少了!” “我是在给你价码,不是在和你谈价码。”尤涅若放下两个小男孩,任由他们躲在自己身后。“你觉得他们的命不止一袋金币,那你们的命呢?” 泥泞街道上杀机陡起,不管是剑客还是普通人,都能感受到那戴着宽大斗笠的旅行者身上所散发的,已然具象化的杀意。 挎剑壮汉一下跪在泥水当中,两眼翻白,昏迷不醒。 尤涅若上前,拿过那一袋金币之后丢给其他人,“这些钱只给应得的人。” “是——是——”其他人仓促答应着,看着那个神秘且强大的外乡人领着那两个小子走进旅馆。 “还真是个深不可测的强大剑客。”旅店老板将刚才的一幕看在眼里,立刻吩咐旅店里的帮工端上来一些刚做好的饭菜。 “算是吧。”尤涅若将那两个小男孩按在桌边,指着桌上的食物说,“吃,吃饱为止。” 旅店老板大笑着,“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就是刚才那笔钱实在是给的有些多了。” “讲道理的钱,是应该给这么多的。”尤涅若说,“当然,只是因为这是讲道理的钱。” “有意思。”旅店老板也不多过问,只是去安排房间和热水。 两个在这里捣乱的小混蛋能够跟着这样一个来路绝对不简单的大剑客走,那可是一件好事。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还给我们吃的东西?”刀疤脸男孩问,“你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打算?” 在这种地方生活了这么久,不管多肮脏的事小男孩都见过。 “有,也没有。”尤涅若问,“你们两人有名字吗?” 刀疤脸男孩没有说话,另一个则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尤涅若。 “既然没有的话,那我就给你们取个名字。”尤涅若指着刀疤脸男孩,说,“你就叫尼尔伊。” 然后笑着对另一个小男孩说,“你叫涅卡利” 第一百三十六、天生剑客 第二天尤涅若走得略显匆忙,因此当那些昨天自认为遭受屈辱的剑客来找麻烦的时候,尤涅若已经走了。 “算他跑得快!” “你们也可以去找他报仇,在离开之前他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与我这个旅店老板交代了。”旅店老板指着这众人,“不过你们就算是去了,也是白送命,所以还是不要去了。” “怎么,你瞧不起我们?”那些找来的帮手当中有一个怒气冲冲,竟然顶到旅店老板面前发横。 “你找死吗,这位你可惹不起!”不过还好,有清楚情况的人在场。 “昨天你们被人看了一眼,就一个个跪倒在地像条狗,现在人走了,在这里仗着人多以为自己一定能赢?”旅店老板指着南边,“他说了,他会从小镇向南的大道离开,你们如果有谁不服,可以追上去。” 说着,还真有人有所动作。 “不过,你们要知道一点,他的名字叫尤涅若。” 众人止步,惊骇且悚然。 在那条小镇向南的大路上,尤涅若走在前面,身后跟着那两个小男孩。 “你真的对我们没什么打算?我可是听说像你这样的怪人都喜欢用小男孩来满足自己。”尼尔伊,也就是那个脸上有一条刀疤的小男孩凑到尤涅若身边,扯着他的袖子说,“你让我们两个活命不是为了这个?” “不是。”尤涅若按住他的头,让他走在后面。 相对于问题很多,动作也很多额尼尔伊,另一个叫做涅卡利的小男孩就显得沉默多了。他少言寡语,看起来虽然也是个对什么事情都好奇的家伙,却从来不多问。昨天得到名字的时候他还一直说着他很喜欢这个名字,只是在被有心与尤涅若作对到底的尼尔伊揍过几拳之后,就没有说这句话了。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尼尔伊双手交叉护在后脑,踢着脚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说,“如果你是个坏人,直接说就好了,我们也是坏人。” “我是个剑客,想要将你们收为弟子。”尤涅若认为自己富有耐心,至少眼下他是这么认为的。 “也就是说,跟着你,我们能够成为强大的剑客?”尼尔伊很开心,成为强者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景。“只要我能成为强者,就能够回来找这些人的麻烦了。我要一个一个,砍下他们的脑袋,然后让那几百颗人头挂在酒馆门框上。” “那么小的门框,挂不下吧。”涅卡利说。 “那就挂满整个小镇的门框。”尼尔伊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在手里,学着看到的末流剑客的架势挥砍着。 尤涅若随手挑掉那根树枝,“不要用这种乱七八糟的架势,会很丢人。” 尼尔伊说,“先用着,只要你教会了我更好的,我会立刻就把这些东西给忘了。” “说起来,你们两个倒是一点都不怕我啊。” “一个愿意给我们东西吃的人,一定是好人吧。”涅卡利说,“既然是好人,那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一个好人,帮助我们这样的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尼尔伊的道理让人匪夷所思,但是,这并不在尤涅若的预料之外。 昨晚这两个小男孩吃完了食物,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一身干净衣物之后就休息下了,在两人的梦里,尤涅若对这二人的内心有所窥视。在尼尔伊的内心,他看到了无尽的黑暗,以及深藏其间的一点点卑微光亮。而在涅卡利内心,尤涅若看到了一片纯白,白得实在是有些异常。 其实不管是只有一丝善念,还是一丝恶念,这二者极端,都能成为最强者,但是就怕这样的极恶与极善。 彻底离开央都范围之后,这一行三人进入一段连绵不断的山脉。尤涅若稍加观察,决定在这里落脚。在尼尔伊抓着一根木棍追着涅卡利到处打的时候,尤涅若忙着砍树建造他们的临时居所。 虽然说的是要收这两个家伙为弟子,可实际上尤涅若暂是并没有教他们什么。当这两个家伙从尤涅若那里学到东西的时候,尤涅若的临时住所已经修建好了。 “首先我要教给你们的,是呼吸的法门。”尤涅若自己学习剑术的过程可不能拿来套用在这两个孩子身上,所以他教给他们的都是一些已经被他总结好的东西,比如呼吸法,剑招剑式,还有锻炼力量与反应的方式。 在第一天教授之后,尤涅若意料之中的情况出现了。 尼尔伊只听一边就学会了尤涅若所教授的东西,可是涅卡利死活不知道怎么掌握最简单也最基础的呼吸法。 “真是个大蠢蛋!”尼尔伊对涅卡利做着鬼脸,“我看你根本就没有成为剑客的资质。” 事实就是如此,当尼尔伊已经能够扛着一根巨大圆木在山中跑来跑去,经受瀑布落水的强大冲击而纹丝不动,甚至奋力推动巨石的时候,涅卡利才刚刚掌握呼吸方法,而且使用的还并不熟练。 “就是这样,很好。”尤涅若对艰难成长的涅卡利多有鼓励赞赏,可是对那个一天天看着变强的尼尔伊甚至吝啬到不会说出“很好”。 尼尔伊并不在意,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因为涅卡利比他弱上很多,所以才更需要鼓励,需要那种小孩子才爱听的鼓励话语。 当然,这些都只是尼尔伊自己的想法。在实际的训练当中,尤涅若从来没有认为涅卡利缺乏天赋,也不会因为他耗费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掌握最最基本的呼吸法而恼火。他只是坚持不懈地对涅卡利加以教导,加以鼓励。 在这整个过程当中让尤涅若最受触动的不是涅卡利最后耗费许久时间终于掌握那简单的呼吸方法,而是他在这个过程当中表现出的状态。 而当涅卡利掌握了呼吸方法之后,尤涅若更是直接跳过了让涅卡利接受身体训练的过程,开始向两人一同传授剑术剑招。在这个过程当中,情况仍然与之前一样。一个只要接受尤涅若一遍教导就能学会,而另一个,就算是学上好几十遍也学不会一个简简单单的招式。 不过这次尤涅若并没有像先前一样给涅卡利单独的指导。 这一度让尼尔伊认为尤涅若已经认清了事实,不再愿意耗费大量时间来教涅卡利,而是会专注于自己这个弟子。 可当他看到尤涅若始终放在涅卡利身上的眼神时,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个内心一如尤涅若先前所见,充满纯粹之恶的少年立刻走到了尤涅若面前,并这样说,“他只是一个没有天赋的废物,你应该专注于教我才对。” 他就这样对尤涅若直言不讳,然后被尤涅若以一句“等你比我强的时候再来与我讲道理给挡了回去。” 认为自己讲理没有讲通的尼尔伊开始想尽办法害自己那个没心没肺的兄弟。 不过,既然尤涅若在这里,就不可能让他有一些小动作。 三个月之后,尤涅若带着这两个小子离开这只能做最最基本的剑术修行的深山老林。这个时候,尼尔伊已经学会了尤涅若传授的所有东西,但是涅卡利可能一招都没有学会。 在山林边缘,面对一群被魔兽围攻住的剑客,尤涅若给出了他的考题。 “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尤涅若只是指着山下。 涅卡利拔出尤涅若今天交给他的那把剑,先一步朝着山下冲去。尼尔伊虽然后有动作,但是他显然更快。 这一前一后出手的两人最后变成了一后一前。 在这场战斗当中,尼尔伊看到了涅卡利的强大之处。 当那个懦弱少年握住剑,并心中有信念的时候,他就不再是那个在山林当中被野兽追赶地到处逃跑却无人帮忙的涅卡利,而是一名永远都出剑纯粹的剑客。 以为自己更快也更强的尼尔伊刚刚斩杀一头魔兽,回过头去看时,涅卡利已经杀完了剩下的所有魔兽,并一言不发地走向尤涅若。 关于那个考题,尤涅若之后只字不提,可是影响已经造成。在那之后,尼尔伊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尤涅若经常能看到他在一边发呆,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这世上适合成为剑圣的兽人有两种,第一种是天生的剑客,也就是涅卡利那种。”尤涅若有一次这样告诉尼尔伊,“这种人在普通人看来不过是没有一点点天赋的白痴,可是在真正的强者看来,他们就是为剑而生。。” “所以我会一直比他弱?”尼尔伊咬牙切齿。 “不,还有一种天生的剑客,就是你这种。”尤涅若说,“像你这种不管是谁都能看出天赋过人,一定能成为强者的人,也是天生的剑客。” 尼尔伊谈不上有多开心,甚至没有好过多少,但是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然,尤涅若没说,通常而言,他刚才所说的这两种人的成就,后者是不如前者的,而且这两者还容易成为死敌。 “毕竟,你们是要争那一个当世最强的位置啊。” 下山之后,尤涅若开始让二人读书。 第一百三十七、骑士之剑 “上次主城之外兽潮的事弄清楚了吗。到底是出自谁的手段?”洛伊站在领主身旁,向众位大臣提问。坦白说,他并不喜欢这个位置。不过到了这份上,他倒是很想看到这些个大臣为此愤恨不已的面孔。 “并没有,大人。” 那场兽潮也算是来势汹汹,看得出谋划的人确实是打算在盎格利举行这重要仪式且兵力空虚的时候对这座主城造成一些伤害,甚至是攻破它。 当然,在两位传说骑士级别战力的堵截之下,并没有成功。 “眼下,整个东方六国的注意力都在赛特领地身上,谁都认为,像这样的国家应该在战争初期就被毁灭。”法务大臣解释道,“赛特有着让其他东方五国所不屑的一系列行径,说他们本身就是招惹众怒的存在也不过分。事到如今,像这种国家,应该理所当然地死在战争初期。” “其余四国已经对赛特展开了行动。”财政大臣说,“但是尚且没有人与我们商讨,这其余四国将我们排除在外,一是因为我们与他们站在一起,实力并不对等,二是因为他们即便将我们这个位置处于最东方的领地排除在外,也一样可以对赛特进行合围。” “而且他们还可以在将赛特攻下之后提升力量,然后反过来围攻我们?”洛伊说,“让我猜猜,即便我们愿意帮助赛特领地,也会有很多问题存在,对不对?其一是明面上说不过去。没有人愿意与赛特站在一起,如果我们要给赛特出头,就要与赛特站在一起,这样一来,可能不止是这东方四国,除了赛特之外的所有国家都有可能找上我们的麻烦,毕竟我们盎格利是整个中土世界最大最强的领地,先灭我们,百利无一害。” “是的,大人,他们做出了正确的策略。”骑士长说,“只要我们从中土世界消失,他们心里悬着的石头也就落下了。” “看起来我们就只有与赛特合作这一种解决方案。”洛伊说,“经历了那么多次小场面,总算是迎来了一次大麻烦。不与赛特合作,那就是等死,与赛特合作,还要考虑赛特是不是愿意与我们合作。” 头疼归头疼,该怎么做,洛伊心里还是有数的,毕竟盎格利可以让他去败的本钱可不少。 “有关赛特之围的问题,明天我就会拿出解决办法。”洛伊这句话过后,会议自然而然地结束了。 待众人离开之后,洛伊熟稔地抱起那个坐在领主高座上睡着的年轻领主,顺着大殿两端的楼梯去往顶楼主卧。 等洛伊走到主卧之后,这位女子领主又醒了。 “你知道我在装睡吧。”亚妮对洛伊眨了眨眼睛,勾住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洛伊无奈地摇摇头,“不管怎么说,你是盎格利的领主,在大殿上呼呼大睡这种事,可不太合身份。” “我不愿意要这身份。” 洛伊从前认为自己其实是很缺乏耐心的人,但自从他接受下那道命令之后,就没这么觉得了。面对这个既是自己的公主又是自己妻子的女人,他是真的很有耐心。 从玩世不恭的东方小国贵族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事务长,以及领主的丈夫,洛伊认为自己经历过的什么事都不如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深重。同时,这个男人也总是显得极其克制。克制得甚至有些过分。 “赛特领地的事要在最近两天拿出方案,这不是之前那种能够轻易解决的问题。”洛伊轻轻地将妻子放在床上而后缓步走到窗边,看着这主城内的风景,说,“如果处理不当,我们也会被牵扯到战争当中。现在入局可不是什么好事。” “以太里尔大人有事找您,大人。”骑士跪在主卧门口传话。 “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洛伊应答下来,而后轻吻妻子的额头,然后跟随传话的骑士一起去往城堡后方新建的那座锻炉。 “这是怎样让人羡慕的家伙啊。”赛沃德伸出双手,想要给洛伊一个拥抱,可是洛伊直接拍开了他的手,站到锻炉边上。 “所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以太里尔大人。” 赛沃德盯了他一眼,“恶心人的话先放一放,现在处理正事比较重要。” “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太妙。” 负责主要锻造的锻造师说,“我们按照您的要求铸造了一把传说骑士才能掌握的剑,但是在最后一步出了问题。您知道,铸造这把剑的消耗极大,材料很难搜集,所以我们并没有更多的材料来铸造一把新的剑,所以——” “失败了?”事务长洛伊的眼神相当古怪,这让那位锻造师有些惴惴不安。 “是的,大人,我们似乎还缺少一些非常关键的东西。”锻造师不方便直接说是什么,毕竟这当中牵扯到很多权力交集,所以他不敢多说。 “他们需要光之骑士的力量来调和这些锻造材料,可是你也知道,我并没有光之骑士的力量。” “那就先放着吧。”洛伊说,“你们这些锻造师也无需理会,只要等到明天,这把剑自然会成型。” “可是,大人——”锻造师还有疑惑,可是看到洛伊的眼神,他也自然而然地不敢多问了。 “回去好好休息吧,你们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赛沃德催促着锻造师们离开,而后二人一起走出这巨大锻炉。 “他离开的时候明明带着那么多的不甘与不愿,可没想到现在还是在竭尽全力地帮你,这可真让人想不明白。” “没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他恨的是卡尔西恩,不是我,虽然我们暂时做的不是同样的事,但是我们是在为同样的道理做事。他帮我,我帮他,这可不过分。” “所以说,那位带你们来到盎格利的少女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想知道吗?” “想啊,当然想知道。” “我不会告诉你的。”洛伊说着,还向前快走了两步。 “不愿意说就算了。”赛沃德跟上洛伊的脚步,“既然身前身后的事你不愿意说,那就说说眼前的事。虽然你当着那些大殿上的大臣说,你暂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赛特之围,还正儿八经地分析了好半天利害关系和需要考虑的事情,可实际上,你已经有了打算吧。” “有。”洛伊就那样不顾身份地坐在了城堡前的白石阶梯上,“不过这一次其实最好的应对方式是,我们加入这次赛特之围,但是我们在盎格利的人不动。” “让奥秘王庭的人去参与赛特之围?” “放心,我们所掌握的底牌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洛伊说。“不过,我们确实要营造出一副进入战争当中的假象了。谁愿意成为众矢之的呢。” “营造假象——”塞沃德指着西边,“不如先找一个国家联盟,怎么样。” “这个时候谁会傻到和我们联合。”洛伊说,“除了达克尼斯。现在看来,达克尼斯是最有可能与我达成联合的国家可是达克尼斯本身的位置与赛特其实差不了多少,都非常尴尬。与达克尼斯联合没什么好处。” “强国与恶国联合,似乎是一件很合理的事。” “达克尼斯的日子也不好过。” 有赛特之围自然也有达克尼斯之围。只不过相对于赛特之围这样的声势浩大,不留余地,达克尼斯之围相对来说就有些小打小闹了。在开始向达克尼斯发起进攻之前,那些领地甚至有过交涉行为,比如让达克尼斯交出部分的罗德吾克领土,然后再行商量。可是达克尼斯显然比他们所知的要硬气得太多太多。 达克尼斯拒绝交涉之后,达克尼斯之围随即发生。 但是说来可笑,围攻赛特的一个联合领地与独立领地——科格-罗尔洛瑞安领地以及温妮瑞尔领地。这两块领地在进行赛特之围的时候,一方首战即大败,另一方顺理成章地与赛特成了一对一的局势。 “虽然达克尼斯之围好化解,可那个联合领地不是什么善茬。” 相对来看,赛特之围的情况确实难处理得多。 “不管怎么说,就算赛特死了,杀戮骑士也不能死。”洛伊起身,塞沃德跟着起身。 “怎么,难道那个杀戮骑士也和我们有关系?” “关系大了。”洛伊说。 一天之后,洛伊在大殿上对诸位大臣声称盎格利将不参与这次赛特之围,并派出四位使者前往东方四国进行交涉,用以杜绝将来盎格利的战争危害。 早会之后,正当中午时,那把盎格利新铸长剑成型,飞出锻炉。 那一天,全城民众都能看到那把如同太阳一般有着耀眼光芒的长剑。 “既然你没有继承前人的强大力量,那总要给你一些补偿才行。” 传说骑士以太里尔获得新剑,盎格利再添战力。 与此同时,赛特之围真正开始。 第一百三十八、赛特之围 “来的可真快。”杀戮骑士该隐凯尔刚收起那把巨剑,另一队骑兵又冲上阵来。 这些生于北方的卓耿奈斯特骑兵虽然不如达克尼斯重甲黑骑兵那么厉害,却也是整个中土世界数一数二的强大军队。但是眼下这一队队冲杀的骑兵在杀戮骑士该隐凯尔面前就是送入绞肉机的肉块,不管是千人阵还是万人阵,只要被他截住,都会顷刻消失。 第一战就这样不了了之。 卓耿奈斯特大军撤下之后,剩余三国——穆恩席拉、伊格桑塞,以及萨塞这块领地的大军也暂停了进攻。 “我们不应该一起对赛特正面发起进攻。”龙骑士卓耿莱特说,“看起来好像是很公平的战斗,可实际上很愚蠢。我们的大股军队在赛特领地的复杂地形环境当中根本就铺不开,面对这样易守难攻的情况,我们这样的打法就是送死。” “谁说不是呢。”太阳骑士索拉里尔相当认同这种说法。 “那你们可以商讨出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来。”穆恩莱特握着一颗鲜红的果子在一边大口啃着,说话的时候生声音也是含混不清。作为早就被蛮族人攻破城池的国家,他们明白什么叫做屈辱,所以他们隐忍且顽强。 “只要是经过协商,得到同意的,我都会答应。”相较之下,圣骑士帕拉丁那就是纯粹的缺少主见。“各位的话听起来都是合理的。” 战争前方的事,各国已经全权交给了这几位传说骑士。 “既然这样,我建议从各个方面向赛特内部进攻,在他们多路难以招架的情况之下,攻破这第一道防线,让战线整体推进。”卓耿莱特说,“谁同意,谁反对。” 决议最后以全票通过敲定下来。 “这件事挺让人厌烦的,对吗。”卓耿莱特走到穆恩莱特身边,“什么众人心中的正义,什么正确的攻势,都像是他妈的一句句梦话似的。” 穆恩莱特大笑,然后将贴身携带的马皮酒壶抛给卓耿莱特。 后者接过喝了两口,似乎是觉得这酒太甜,劲力太小,竟然是连一句谢谢都没说。 “局势如同柔酒,可能你觉得很甜很柔,毫无威胁,但当你忍不住因为这柔和口感多喝了几口之后,后劲就上来了。”穆恩席拉指着酒壶,“一旦有谁被醉倒,丢的可是命。” “谁都知道这是战争。”卓耿莱特哈哈大笑,“既然是战争,还要讲什么名正言顺?” “因为世上像卡尔西恩和洛伊那样的人太少,那样的事务长,就更少。”穆恩莱特说,“盎格利相较于整个中土世界而言都是特殊的,他们因为能够预见太多而提早进行了贵族清洗,农人改革这一类影响深远的动作。然后,成了中土世界之最。” “你知道,眼下最强的,总会被那些稍次一些的围起来打。”卓耿莱特不认为盎格利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战多个国家。 “有人会认清现实的。”穆恩莱特说,“回头与领主们说清楚吧,如果所谓的正义之师只是为了正义的名头而敛取财物,那不如让我们四个传说骑士围攻该隐凯尔,这样一来,他们能在战争当中得到的更多。” “为了平民?”卓耿莱特问。 “为了国家。”穆恩莱特说,“领主们意识到了大灾厄的可怕之处吗?贵族们呢?他们只管让我们这些人挡在最前,根本不理会什么事大灾厄,什么是末日,因为他们在最后面,可是在最后面的他们,还在敛取财物,祸害自己的国家。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一定没有这么多想法,毕竟我有想法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我是一名传说骑士。” 卓耿莱特突然收敛了那不知是轻蔑还是深感无趣的笑意,看着穆恩莱特说,“你们遭受过蛮族入侵,我们被那个有着冠世战力的兽人王者教训过,对于灾难,我们应该是认识最深的。” “如果在应对大灾厄的时候我毫无用处,那不出意外的,整个中土世界会被先行毁灭。” “人类这种族太过复杂。”穆恩莱特说,“你看,我现在突然觉得,其实我们根本没必要向领主们请求改变进攻方案的消息,只要按照我们的想法来做就可以了。” 第二日凌晨,四国联军进攻地形复杂的赛特外部防线,最后通过多线进攻的方式攻破了赛特领地地第一条防线,并将整体战线推进,兵临城下。 “我还以为,这些人会是什么真的正义之师。”该隐凯尔扛着重剑坐在墙头,指着最先到达这座城池底下的圣骑士帕拉丁。 “出战吧,该隐凯尔,我会给你传说骑士死前应有的尊严。”帕拉丁在城池下方叫阵,该隐凯尔没有迟疑,直接跳下城墙与他对战。 “这将是一场残酷又迅速的战斗。”该隐凯尔举起巨剑,“并以我的胜利告终。” 该隐凯尔一剑斩去时,面对来势汹汹的一剑,帕拉丁选择展开圣盾防住这招。但是不明白该隐凯尔攻击特性的他在这方面显然是吃亏的。那把巨剑本身虽然被圣盾阻挡得不能前半步但是剑上血雾就如同可渗透一切的气雾一般透过圣盾防护,而后在圣盾之内再成威势,将帕拉丁身上划出百十道血口。 帕拉丁识趣退散,但伤是落下了,做不得假。 “圣骑士帕拉丁,人人都说你的防护圣盾坚不可摧,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该隐凯尔接着又是连续的攻势。帕拉丁在圣盾防护之外有尝试过去硬接招式,或者是躲开。可是让他难以理解的是,他在速度这方面不如该隐凯尔也就算了,在角力这方面竟然也与该隐凯尔差了那么多。 巨剑一次次砸落,似乎不知疲倦的该隐凯尔一次次将帕拉丁急退,甚至有一次差点将帕拉丁斩成两半。 随着战斗持续进行,帕拉丁越来越弱,处于下风。 在这种他即将被斩杀的关键时候,其余三位传说骑士到场了。 本来帕拉丁是会死在该隐凯尔剑下的,但是眼下在四国联合的状态下,任何一个国家的传说骑士都不能死。如果他们死了,情况就会失去控制。 “四个人围攻我?”该隐凯尔将巨剑插入地面,然后倚靠在巨剑上,看着那四人说,“由一群宵小之辈组成的正义之师,这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种奇怪的正义之师只是暂时的,该隐凯尔。”卓耿莱特站在最前,“换句话说,只要赛特整个覆灭,历史就由不得你们去说了,那是我们自然是真正的正义之师。” 该隐凯尔点点头,“有道理。” 下一刻卓耿莱特掠出,全身覆盖鳞甲,一拳朝着该隐凯尔打来。 该隐凯尔转身,以巨剑剑身挡下这一拳,纹丝不动,而后抽剑斩剑,一剑正面击退太阳骑士索拉里尔之后双脚踏在月之骑士平刺之剑上,将三招化解,然后全身迸发血雾,先是将穆恩莱特连人带剑一脚踢飞,然后剑横扫,使得索拉里尔压下身来,失去攻势。 最后向前突出一剑,这一剑如血雾龙卷一般突破了重重防御,最后抵达帕拉丁面前。 该隐凯尔想要在三名传说骑士的防卫之下将帕拉丁斩杀。 多么狂妄的想法! 更狂妄的是,这是可行的! 该隐凯尔出剑,剑换手上递出,同时与那个速度快到让人难以置信的龙骑士卓耿莱特狠狠对上一拳。 一拳之威,使得龙骑士后退百步,而该隐凯尔继续前进,直到他追赶上帕拉丁后撤的步伐,并一剑横扫,将圣盾击碎之后,击倒这位中土世界最弱的圣骑士。 “在两个半吊子死之前,你是倒数第二的弱者。”该隐凯尔将剑悬在帕拉丁头顶不过一点的距离,“那两个半吊子死了之后,你凭什么不是最弱?” “该隐凯尔——”索拉里尔是在卓耿莱特之后第二个到达该隐凯尔面前的人。 “你们明白在这个时代怎么变得更强。”该隐凯尔说,“这是一个只要不受束缚,就能任意变强的时代。你们明白,领主的存在已经失去了意义。” 众人沉默着。 “有新生,就会有死亡。”该隐凯尔一只手将那把剑刺入帕拉丁的头颅。 赛特之围在以四国顺势为第一阶段的时期过去之后,进入第二阶段,这中间耗费一个月。这一时段以杀戮骑士该隐凯尔斩杀圣骑士帕拉丁为标准节点,此后,四国联军在维持战线的情况下再无推进。 第二阶段,也就是所谓的僵持阶段。 在这段时间内,四国忙着与盎格利的使者交涉,而赛特也迎来了自己的助力——奥秘王庭。 僵持阶段持续两个月之后,进入第三阶段。 第一百三十九、决战之前 “那么,你们想要什么?”赛特领主看向站在下面的王庭王佐,多有疑虑。 “足够的费用,以及,合适的学徒。”那名为召唤的王佐看向赛特领主,只看了一眼,然后对着杀戮骑士该隐凯尔说,“您知道的,在中土世界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原本可以收取学徒的广袤中央国度,如今绝大多数都已经对我们禁绝,这就使得我们缺少新鲜血液。” “这与你们对梅加塞勒提出的条件是一样的吧。”赛特领主知道自己的领地身陷重围,但是相较于被四国围攻至死,与奥秘王庭结为盟友,然后死在奥秘王庭手上似乎也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 “如果您觉得不行,我们当然可以推倒所有条件重来。”召唤伸出一只手,说,“我们可以不收取任何报酬,只是出于我们的意图,给赛特领地以帮助。但是这样恐怕您更不安心。” “这是为什么?你们一个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势力,却要参与进来。” “因为我们不希望中央国度的战争进行的那么快,毕竟如果被针对的国家被处理完了,就轮到我们,站在这方面想,我们之间是有着相同利益的。” 这场交易最后谈妥了,赛特领主接受了奥秘王庭的援助,但是只应允给与金钱报酬。同时,奥秘王庭的人被禁绝进入领地内任何能够触及权力的地方。 “看来,一个梅加塞勒,给了中央国度这所有国家足够的教训了。”召唤与该隐凯尔一同走在赛特主城这座鲜红如血的城堡外大道上。 “我不是塞勒里尔那种废物,这里也不是梅加塞勒那种弱小领地。”该隐凯尔走到召唤身边,很自然地扶住他的肩膀,“你知道那个身为奥米之王的白帽法师究竟是谁吗?” 召唤原本还带着一丝笑意的脸突然僵硬了。 “你是怎么——” “好好做你该做的事。”该隐凯尔摇摇头,“对于你的命运,可不要多想,要不然只能是自讨苦吃。” 接下来该隐凯尔要去往战线前端,与奥秘王庭来的那些法师一同抵挡四国联军。 另一方面,四国联军的状态也有些不太稳定。 作为四国当中唯一一个失去了传说骑士的国家,伊格桑塞现在要考虑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在战争当中如何获利,如何将战局往前推的事。失去了传说骑士,他们首先要考虑的甚至不是怎么让孱弱的国家在这样的乱世当中存活下去,不成为强国嘴里的一块肉,而是要考虑如何让领地内的种种言论平息下来。 这个时候,盎格利向他们伸出的援手简直是帮了大忙。 当然,既然之前洛伊已经说了他会让盎格利假意进入战争当中,那就不可能不趁火打劫。所以在当时与一个桑塞进行交涉的时候,盎格利同意给一个桑塞随时的援助,但是,伊格桑塞必须对外宣称是盎格利的附属。 伊格桑塞自然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应允这样他们认为极端无理的条件。 但是毫无疑问,赛特之围的进攻方国家将由四个变为三个。 当联合大军再碰头的时候,最后到场的只有三个国家的大军,以及三位传说骑士。 “看样子,伊格桑塞的人是不会来了。”卓耿莱特说,“死了一个帕拉丁,他们的局势就乱了。” “同时我们的局势也乱了。”穆恩席拉摇头。 虽然帕拉丁确实只是一名排在末流的传说骑士,但是对于伊格桑塞来说,他存在的意义大于他作为战力的意义。 “既然三位领主都没有打消此次赛特之围的念头,想来,还是要拿来这块被血污侵染的领地了。”索拉里尔握着剑柄上有太阳雕刻的那把剑,“上次帕拉丁死在我们眼前的事确实值得我们好好反思一下。” “反思?”卓耿莱特觉得好笑,“当时在战场上的时候我们三人可都没有拿出全力,尤其是你们二人,随手可以施展的神明力量不去使用,就那样看着帕拉丁死在该隐凯尔剑下。” “难道你对我们就没有一点点防备吗?”穆恩莱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很过分,明面上且在名义上,这四国是联合的,他们这些人是在战场上相互帮助的。但是没谁傻到一个人去应对敌人。毕竟该隐凯尔这种强敌,如果侥幸战胜,那也是满身伤,到时候被捡漏了就划不来了。 再者,战场上,靠自己不是第一要义? “好了。”索拉里尔敲了敲桌面,而后用极其认真地眼神扫过二人,说,“既然这一次我们打算击败赛特,那就要真的联合起来。谁都知道一个传说骑士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既然这样,那就都将害自己人的心收一收。” 卓耿莱特点头,穆恩莱特也认同。 “最关键的是,赛特这次得到了奥秘王庭的帮助,除了应对那个极强的该隐凯尔之外,我们还要应对奥秘王庭来的法师。” 索拉里尔没说。 但是显然无论在战场之内还是战场之外,情况实际上都不好。 当初四国做好谋划的时候,是想着以谁都不能对付他们,且赛特与盎格利迫于各种原因又无法联合的情况下先拿下赛特,再拿下盎格利。 本来是还算精密的安排,到头来却他们自己的失算所破解了。现在他们在应对正面之敌的同时,还要提防背后。 盎格利或许不会直接对他们出手。 但是盎格利有可能让刚刚脱离了四国联合的伊格桑塞对他们出手。到时候腹背受敌且都失利,等着他们的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事到如今,我们已经达成了彻底的联合,那就在三天之后,与赛特大军在平原决战!” 第一百四十、古旧战法 “你知道我们在平原上与这些人对战其实没有多少优势吧。”该隐凯尔相当罕见地骑乘着一匹双眼血红的混种马,也依然扛着他那把形状夸张的巨剑。“这三个国家各自有着优秀的骑兵、步兵,以及弓兵。最重要的是,在帕拉丁死后,他们应该相当明白一点——只有他们彻底团结起来,才能在战斗当中取得优势。” “当然,三位强大的传说骑士,以及百万联合大军,这些东西我当然不敢小觑。”召唤说,“只是,畏畏缩缩不如抵死一战。”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变戏法的来教我们怎样战斗了?”该隐凯尔摇摇头,“到时候等到战斗开始了,你只管在后面变戏法就好了。” 召唤笑了笑,没说什么,他只是看着该隐凯尔骑马远去。 “看样子,我似乎也更适合去做神明的仆从啊。”该隐凯尔一夹马镫,混种马飞奔出去老远,“毕竟我其实不是很能明白你的一些做法——卡尔西恩。” 平原战场另一端,三国联军已经集结完毕,三国传说骑士正在点校大军。先前该隐凯尔所谓的强大骑兵、强大步兵以及强大弓兵分别指卓耿奈斯特、穆恩席拉、萨塞这三块领地的士兵。 “按照先前的安排,我们采用达克尼斯与罗德吾克第一场战斗时所用的战法,但是有所改变。”卓耿莱特说,“当然,有所改变。” 穆恩莱特指着地图,“正前方由穆恩席拉步兵稳住并推进战线,卓耿奈斯特骑兵夹在中段,而萨塞弓箭手贯穿整个队伍。” 军队正在集结的时候,三人在这里做最后协商。 “就算是这次赛特有奥秘王庭帮助也无济于事。”太阳骑士以太里尔指着战场中心位置,“在这里,我们仨人负责解决所有强大敌人。” “既然一切准备就绪,那就让战争按部就班。”卓耿莱特换上一身衣服,紧随其后的另外两名传说骑士戴上重甲头盔,握住宝剑,而后三骑先大部队一部出发,抵达战场。 “正义的三对一。”该隐凯尔举起重剑,分别指向三人一次,而后带着讥讽笑意说,“真是正义得不行啊。” “道理我就不多讲了,但是你应该明白一点,该隐凯尔。”卓耿莱特扯掉上衣,“只要赢了,什么都好说。” “动真格的了。”该隐凯尔下马,用剑身狠狠拍在马臀上。吃痛的混种马向后返回赛特大军驻扎之处。 下一刻,那个全身瞬间覆盖龙鳞的骑士龙化,展开双翼之后向前冲,如爪双脚在抓住该隐凯尔之后将该隐凯尔踩在地上,拖拽向前。 “变龙了。”穆恩莱特看向那条该隐凯尔被拖拽出的痕迹,以及逐渐龙化,并让双翼遮天蔽日的卓耿莱特,似乎再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战斗的召唤。 “你还记得上次蛮族人入侵的时候,我给你帮忙的场景吗?”索拉里尔说,“其实从我们落败却被留下一命之后,我就想着有一天能够报仇。可是后来打败那两个蛮族强者的并不是我们,而是该隐凯尔,和那个身份神秘的少女。” “你什么意思?”穆恩莱特抽出剑,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那头正面朝他冲来的九头怪鸟。 “我得击败该隐凯尔。”索拉里尔踏紧马镫,向前猛冲,朝着卓耿莱特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谁都知道,要让这双方加起来将近两百多万的军队摆开阵型战斗,这片平原一定不会小。可事实上,当有人从天空中看平原全貌的时候,就会发现对于眼下的战斗而言,这处战场并不算太大。 巨龙彻底展开双翼,就能覆盖将近十分之一的战场,另一边出自召唤之手的九头怪鸟也不算小。 “你自找的。”穆恩莱特拔出剑来,指着那只九头怪鸟,“谁都知道我最不喜欢大鸟这种东西。” 这一剑递出的时候,并不只是冲着九头怪鸟去,而是在将怪鸟整颗头颅击穿之后继续向前,将隐匿身形的召唤逼得现出身形,而且向后连退。穆恩莱特喜欢这种追击敌人的感觉,所以他接连出剑,直到他一剑刺进一颗大肉球,然后被弹开。 “好吧,像你这样的法师真是有足够多的恶趣味。”穆恩莱特拔剑,看向那纯粹出于为了抵挡他的脚步而召唤的恶心肉球,横扫一剑之后快速退开。 召唤从一堆碎肉当中爬出来,“您知道,我们这些变戏法的缺少一些基本的保命手段,所以就只能在取巧这方面多下心思。” “比如这些个让人恶心的大肉球?” “不不,您对我的召唤物多有误解。”召唤打了响指,身边的肉球瞬间消散。“这些您看来不过是肉球的东西,其实是名为暴食的原罪产物。” “暴食?” “是的,就是现在在你脚下的东西。”召唤轻轻合住手掌,大地上瞬间出现两半对称的牙齿,而且不同于野兽尖牙,这些牙齿,更像是人类的牙齿。 穆恩莱特还来不及挥剑就被吞入其中。 “要是能够起到作用就好了。”召唤看向那个整条身子如鱼,却有着一个长毛巨腹怪异生物,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之后砸在这怪异生物眼睛上。 “呕——”怪异生物睁大了那双死鱼眼,而后接连吐出十几个肉球。 这些肉球都是被怪异生物吞入腹中而死的人,但是他们的死,却是他们自己的原因。 “我一直很好奇,在这名为暴食的腹中,到底是一副怎样美好景象。”召唤有些疑惑,“不过,为什么这肉球里面没有我们那位强大的传说骑士?” “你希望我死在这里面?”穆恩莱特的身影传入召唤耳朵里。 下一刻,暴食肚皮破开一个大洞,卓耿莱特扛着剑走出来。“这里面就只是一些虚幻的东西,不过你不得不承认,对稍弱一些的人来说,都有可能沉迷其中。” “在先前的王庭战争当中,我们面对一位对奥秘有着绝对压制力的强敌,连反抗的动作都不敢有。”召唤张开双手,“所以您看,我现在是多么的谦逊,多么有自知之明,且谨慎。” “是吗?”穆恩莱特眉头紧锁,他可没听什么奥秘王庭的人变强了这回事啊。 “是的。”召唤双手再合一起,制造出一座用以禁锢穆恩莱特的牢笼。同时,这座牢笼也将从四个面同时召唤魔兽,让魔兽围攻穆恩莱特。 “有人说我应该藏在后面。” “你是应该藏在最后面。”穆恩莱特收起剑,并高呼月神之名。 “我都快忘了,我所面临的是月之骑士。” 月神之剑高举,而后斩破牢笼。 穆恩莱特剑出鞘,持续追杀。当然,他不是没有召唤神明的应对手段。但是当初那位少女不将整个奥秘王庭一剑劈开的条件似乎就是不再允许他们使用神明之力。 另一方面,陷入被围攻状态的该隐凯尔实际上一直处在劣势。 天空中的巨龙与在地面游走的太阳骑士,这二者合围攻击之下,似乎一直处在劣势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又来?”该隐凯尔艰难抵挡下巨龙一击,而后又要承受火焰喷吐,最后还要被趁虚而入的索拉里尔杀来一剑。 好在该隐凯尔应对够快,所以能够接连抵挡下这些攻击。 “我觉得我们需要换一种进攻方式。”索拉里尔说,“作为对我们强大对手的尊重。” 虽然他们的对手——该隐凯尔,未必需要他们这样的尊重。 于是同样的进攻再次上演,巨龙从天空掠来,喷吐火焰,将该隐凯尔正面压制,同时,作为掠阵者的索拉里尔也已开弓,瞄准了远端渐渐暴露出破绽的该隐凯尔。 “只要不被这一箭射中脑袋就没事。”该隐凯尔这样想,“不被射中头就没事。” 可真当这一箭在他疲于应对正面之敌,破绽必露的时候稳稳向他头部射来。 他不明白索拉里尔这一箭为什么会那么准,为什么这支附着阳炎的箭矢会在空中转弯,然后稳稳当当地击向他的后脑。 “需要帮忙吗?” “当然,神使。”该隐凯尔全力应对正面之敌,将身后交给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 那人站在该隐凯尔身后,将箭矢紧紧攥在手中,捏得粉碎。 “竟然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帮手?”索拉里尔与暂时退去龙化的卓耿莱特站在一起。“而且看起来还不弱。” “是什么其他国家的传说强者?”卓耿莱特向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物提问。 “是新神的使者。” “什么时候该隐凯尔这种人都能得到神明的指引了?”索拉里尔搞不懂了。“什么走运的混蛋与眼瞎的神明?” “谁知道呢?”卓耿莱特面上装作无事发生,心里却已经明白且肯定了之前自己的一些猜想。 比如,明面上是在为卡尔西恩做事的洛伊,实际上有着一系列自己的打算,甚至有着不弱于卡尔西恩手下力量的新力量。 “这就很有意思了。”卓耿莱特指向自称神使的男人,“这是怎样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有趣局势啊。” 第一百四十一、神使之力 “是你让弗林前往赛特战场的吗?”塞沃德在前线布防完成,立刻握着一张写满前线情报的羊皮纸卷赶回来。他将羊皮纸卷递给洛伊,并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觉得,自认为是神之守卫的人,应该被称作什么?”洛伊突然这样问。 “不知道。”塞沃德不太开心,“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一些你的安排?哪怕是一点点都好。比如到底是不是你派遣弗林去往赛特战场,比如你让我在领地外围布防是为了什么,比如为什么在眼下伊格桑塞打算答应我们的要求之后,你却不肯按照先前的条件答应下来了。” “问题很多,一个个说。”洛伊说,“第一,弗林不是我派往赛特战场的,因为我现在虽然与他是相互照看的关系,但是他不会听我的,什么都不会。更何况,我可没打算让赛特之围以赛特的胜利收场。第二,在外围布防,是因为我们接下来要参与到战争当中,对于参战国家而言,布置防线不是一件很合理的事吗?第三,我打算摧毁伊格桑塞。” “对伊格桑塞动手?我以为我们会一直以这样的状态持续到战争结束,然后理所当然地,得到那个最高位。” “所以这只是你的想法。” “有没有人说过,你越来越刻薄了。”塞沃德说,“不过,既然要参战,战争资金的问题怎么解决。其他国家在忙着收战争税,或者从各个方面准备战争资金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先是免费出兵,然后又将达克尼斯送来的那些钱拿来举行了一场盛大的仪式——是,那仪式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在这种特殊时期,亚妮成为领主的仪式不是越简单越好吗?更何况你还投入大量的钱去修建道路,水利。” “你认为那是继任仪式?”洛伊异常认真地说,“那是我的婚礼!” “……”塞沃德略有沉默。 “开玩笑的。”洛伊笑着说。 “看来你也不怎么懂得开玩笑。” “在我们当时与四国分别交涉的时候,以备不测,我也派出了人去往达克尼斯。”洛伊领着塞沃德走到那张铺开中央国度地图的桌子前面,指着伊格桑塞所在的位置说,“伊格桑塞的位置非常奇怪,从我们盎格利进入伊格桑塞,可以跨过这穆恩席拉与萨塞之间的山脉,从这里进入伊格桑塞嵌入两国中间的狭长无人国境之后,可以从这里直插他们的东部城池,而在伊格桑塞西边,不过一条大河之外就是达克尼斯。只要我们攻破他们的东部城池,其处在西部的主城就会松弛戒备,到时候达克尼斯大军渡过大河进入伊格桑塞,对主城造成压力,就算不攻破,这片没有传说骑士的领地也会陷入危在旦夕的境地。” “你还是没说,我们的军费从哪里来。” “那就轮不到我们操心咯。”洛伊笑着说,“等战争开始了,自然有源源不断的金钱物资供给军队。” “那我现在就出发?”塞沃德问。 “在赛特之围解除之前,我们要拿下一个桑塞东部城池。”洛伊拍了拍塞沃德的肩膀,“正名之战,可不要辜负你那把剑,以太里尔大人。” “当然,洛伊大人。” 在盎格利对伊格桑塞的攻势确定的同时,赛特之围的首日大战也进入了最后阶段。 突然加入战场的所谓神使为战斗带来了太大转机,使得那个杀戮骑士立刻从劣势解脱出来,变为优势。 而那个突然出现的神使让太阳骑士索拉里尔也是头痛不已。不管索拉里尔怎样都不能与这个不愿正面一战的家伙好好打一场。 躲来躲去就算了,还将他限制住,不让他去帮卓耿莱特。 “你知道像这样的战斗其实没什么意思吧。”索拉里尔放下剑,指着另一边的战场。在那边巨龙化的卓耿莱特在不断变幻形态,利用各种形态的优势与越战越强的杀戮骑士周旋拉扯。除了那身让人摸不透根底的血雾之外,杀戮骑士重且锋利的巨剑也是让卓耿莱特感到十分头痛的一点。 在远古时代,初始生灵当中曾有以剑斩龙的强者。 现在该隐凯尔就很像是握着斩龙剑的勇者。当然,只是斩龙勇士应对的是卓耿莱特这个不算是巨龙的巨龙。 巨龙咆哮,吐出寒冰烈火,甚至是毒液狂风。大地之上,该隐凯尔斩剑,或抵挡那巨力掠袭。 那场战斗,打得有来有回,非常精彩。 “你想要爽快的战斗?”神使问。 “当然。”索拉里尔说,“你看看那边,即便是个变戏法的,也不会将战斗打成你这样。” “既然这样,就如你所愿。”神使点点头,然后摆出一个剑招架势。 意识到这才是对手第一次摆出进攻架势的索拉里尔松了口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快又将这口气给提了起来。 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那摆出古怪架势的神使就像是瞬间消失了一样,而后出现在他面前,一剑递出。 索拉里尔后知后觉,架起剑来格挡。这一剑弹开之后他本以为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反击一剑,可没想到神使并没有被他急退,而是以剑柄敲击在他胸口,将他整个击飞出去。 索拉里尔长剑脱手,在地上滚了百余个跟头停下,而后面朝天空,先前被敌人剑柄敲击的胸口一阵猛缩,整个人忽然痉挛一阵,抽搐着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吐出鲜血。 “咳——咳——”索拉里尔接住浑浊鲜血,“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差这么多?” “因为我为所侍奉者出剑,你却甚至不能为自己出剑。”神使站在索拉里尔身边,“我不打算杀你,也不打算让这些战力强大的传说骑士再死一个人。我相信你一定知道大灾厄即将来临的事,所以,好好活着。” 索拉里尔心有不服,还想要召唤神明,可神使已经先他一步踏在他背上,使得他昏睡过去。 “失败的赛特之围。”神使抬眼看向天空中飞翔的巨龙,“这是做什么呢,卡尔西恩。东方六国的战争节奏也太古怪了些。” 第 一百四十二、无疾而终 “他们说,战斗不能不分胜负。”卓耿莱特处理着手臂伤口。在先前与该隐凯尔的对战中,该隐凯尔挥舞那把巨剑,斩断了他的一条手臂。卓耿奈斯特领地内医师调配的药水对即便如此程度的伤也算得上效果显著,但要说这条新手臂什么时候能够完全痊愈,那就不好说了。而且在手臂恢复完全之前,再战也是梦话。 “像他这样被人一击打趴倒也不错。”穆恩莱特抓着索拉里尔的胳膊,还使坏捏了捏。 作为三人当中唯一算是战胜对手的一个,穆恩莱特并不觉得有什么成就感。相对而言,另外二人所面对的对手要比自己所应对的那个王庭王佐要强上太多。 “只要能在该隐凯尔脸上留下一道伤痕就算是你的胜利。”穆恩莱特说,“作为原有的这些传说骑士当中最难揣测的一个,他早就我们这这些人一道‘招惹谁也不要招惹杀戮骑士’的道理。” 强者之间的战斗以滑稽的虚假平局结尾。 三国联军这一方以一人断臂一人重伤,以及一人疲惫。相应的,在敌方阵营当中,二人重伤,以及一人安然无恙。 “那个什么狗屁神使,大概打我们三个都没问题。”穆恩莱特对这场原本他就不看好的战争更不看好了。“或许现在我们退出赛特,以联合的姿态解决眼下的危机要更好一些。甚至,我们可以接受盎格利的援助。” “你的意思是,接受盎格利的条件?” “看起来那还是比较明智的选择。”穆恩莱特指着自己,“在现如今战力有限的中央国度,盎格利掌握着所有国家决胜的关键。”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联盟的意义不就存在了吗。到时候赛特一死,紧接着要死的就是我们三块领地。”卓耿莱特摇摇头,“要是这样,局势就没有先前那么清楚,也没有先前那么有利了。” 二人还在商量,战争号角就已经吹响。 当二人走出帐篷往战场上看的时候,大军正在向平原聚集,按照先前的阵列安排,稳步推进。 “我们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赛特的军队。”大军将领临阵向两位传说骑士传达了这个消息,“不知道这些赛特人在做什么打算。” “不用理会,他们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卓耿莱特明面上这样说,实际上,对于知之甚少的赛特,他们只能先战再说,他自然也拿不准什么。 满目疮痍的战场上,三国联合大军看向另一端时,风尘漫散,寂静无声。 “赛特肯定会应战,只是,他们打算以什么来应战。”穆恩莱特眉头紧锁。 而后,战场上有雨如血,天空昏暗。从战场另一端,也就是联合大军面前的广阔平原上探出无数双猩红血眼。 “持盾!” 联军前排穆恩席拉盾兵架起穆恩席拉重盾,抵挡在阵列最前,那些由附魔钢铁制造的盾牌不仅巨大沉重,而且坚不可摧,通常,这些持盾的士兵都是经过千挑万选选出,在持盾抵挡的同时,他们也可以将重盾当做武器使用。 如血大雨之下,那隐藏在黑暗当中的东西总算是显露真身。 “嗷呜——”群狼嘶吼,那如同被人硬生生剥下皮肤的高大恶狼成袭来。大地震颤,联军慌乱嘈杂。 “弓箭手,放箭!”士兵们慌乱,指挥官可不能慌乱。对弓箭手的命令下达之后,处在军队中心的萨塞弓箭手向前方一轮齐射。铁箭如雨落下,落在血狼群上之后却没有意想之中的血狼成片倒下的状况出现。 那些让人惊惧的畜生仍然在前进,并渐次撞上盾兵战线。 血狼像是不惜命似的撞上盾兵战线之后爆成一团团血雾。血雾侵染整条盾兵战线,并使得这第一排盾兵顷刻之间失去了战斗力,击溃战线。 “我们的第一条战线已经被攻破了。”上报战况的万夫长说,“那些血狼爆开之后形成的血雾有侵蚀之力。” “看来我们要在这次战斗上栽跟头了。”卓耿莱特转身走进帐篷。 前线战场在盾兵防线被突破之后,最大的问题出在了骑兵身上。血狼所突破的正面防线理所当然地交给了赛特骑兵来处理。而谁都知道,仅仅是这样突破正面防线,其实对于三国联军来说问题不大。可是当血狼绕过正面战线去往两侧追赶骑兵的时候,带来的是将近三十万的骑兵方阵的慌乱。 即便坐在混种马马背上的骑兵本人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但是他们所骑乘的混种马已经因为出于原始本能地恐惧开始四处奔散,失去控制。 “骑兵方阵已经失去了控制。” “步兵与弓兵向前继续推进阵线,那些被压制的骑兵就任由他们退回来,只要在前端利用人数优势形成稳定的战阵,先将这些血狼歼灭,接下来只要等骑兵重整旗鼓,我们所受的影响也不会太大。”穆恩莱特随即下达命令,并由指挥长向下传达命令。 好在之前这三个国家之间已经有过一定的磨合,即便现在战场上的情况稍显混乱,实际上也没有太大影响。 “去吧,下达命令去吧。”穆恩莱特拍了拍指挥长肩膀,指挥长得到肯定眼神之后随即向各位将领传达命令,而后通过阵中的各个传令法师,传达到各个万夫长。“对了,记得向后方领主传递我们的书信。” “这场战争,就得是一个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平局结尾。” “平局结尾?”穆恩莱特摇摇头,“只要我们没赢,就是我们败了。” 战场上的布局完全依照穆恩莱特的命令来,在数量三十万左右的骑兵方阵后退脱离战阵之后,整个战阵采用步兵夹弓兵的方式来合围并防御。对于正面之敌,他们暂时不作反击,只是想办法抵挡住,同时将战场两侧的血狼围剿。 在持续半天的此阶段之后,骑兵重整并回到战阵当中,前方盾兵与弓兵整合,向前推进,将骑兵护在最后。 “我们的总体伤亡不大,大人。”前线战报在这一阶段结束之后很快传达到了穆恩莱特这边。“算上被我们的骑兵践踏而死的士兵,也不到三千。”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在战争当中体现出了我们准备不足所带来的巨大弊端。”穆恩莱特可不觉得自己现在有多舒心,“在血狼之后,我们不知道赛特还有什么难缠的手段。其次,对方有着法师帮助所带来的优势。” 这样如同夜行的战场可不是他们想要的,也绝对谈不上什么适宜战争的环境。 当战场上的情况进入下一阶段时,穆恩莱特出剑清除了战场上空的重重黑云与血雨。 另一方面,从赛特战场上收到来自三位传说骑士联合书信的三国领主对他们现在的处境感到担忧。 正面的强者对决他们没有占优,而在进行正面军队交锋的时候也并非如意料之中的那么顺利,且不说是不是势如破竹,这样长的持续战斗时间对他们来说,可以说得上推进缓慢。 然而就在三位领主同意信件上的请求打算向盎格利求助的时候,更后方的位置传来情报,说是盎格利三十万白甲盾剑士正在跨过那条山脉界限,去往伊格桑塞领地境内。 “现在我们可以使用手上的剩余军队去抵挡盎格利的步伐,也可以就这样看着伊格桑塞死于盎格利之手。”穆恩席拉领主先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并且相当明确地向其他两位领主传达了这一观点——他们必须在战争如此胶着地情况下做出抉择。 “我们没有选择。”卓耿奈斯特领主给出了自己选择,“在眼下,我们不能失去盟友,即便赛特之围并没有让我们得到任何利益,我们也要从这场战争当中撤离。” “这是出于长远的考虑。” 盎格利与赛特于其他四国而言本来是瓮中之鳖,可是他们如果执着于将赛特毁灭,就会理所当然地让伊格桑塞这个盟友死于盎格利之手。这样的后果就是,盎格利会打通一条通往西方的道路,并且可以借由原本伊格桑塞所有的领土,与赛特一起,对穆恩席拉进行合围。 处在战场上的穆恩莱特在半天之后收到了从后方来的信件,粗略看过一眼信件内容之后,这位传说骑士只是将信纸揉成一团,然后又展开交给卓耿莱特。 “我们必须撤退了。”穆恩莱特面色阴沉。 “我们不能撤退,我们这样兴师动众,甚至打着正义之师的名头做了很多恶心事,就是为了覆灭盎格利,如果我们就这样退出赛特,不止是我们,没有得到任何东西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士气。”卓耿莱特十分恼怒,“我们只是突破了第一条战线,这前后历时几个月的战争不能就这样无疾而终,我们能拿下赛特!” “那盎格利呢?就算我们花上一年两年,甚至是四年五年的时间战胜了赛特,盎格利呢?到时候他们已经拿下了伊格桑塞,到时候整个战局都会被打乱。” “我会撤退吧。”索拉里尔艰难睁开眼,“盎格利才是威胁最大的。” 第一百四十三、化身杀戮 “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东方五国打成一团,各自忙着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洛伊正坐在餐桌上与妻子共进晚餐。 塞沃德打了第一场胜仗,在盎格利三十万白甲盾剑士遭到围攻的时候攻破那道联军防线,进入伊格桑塞境内。除了个人能力,这位盎格利传说骑士在战场指挥上的能力也极其优秀。 “现如今赛特领地空出来了,那你下一步的动作是不是与赛特交涉,让赛特与我们联合。” “联合?我们不联合。”洛伊摇摇头,然后轻声吩咐女仆拿上一副餐具。 “不联合?” “谁拿的准赛特这个国家?”洛伊摇摇头,“那可是杀戮之国,且不说我们和他们打交道会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单就与他们联合会对自己造成的影响来讲,我都不会考虑联合的事。” 塞沃德坐了下来,“是吗。” “我们眼下的目的就是拿下伊格桑塞。” “明白。” 另一边,在三国联军撤出赛特之后,赛特军队迅速回防战线,将先前被突破的领地边界战线收回,回归到战争第一阶段的状态。 由于盎格利给四国的威胁迫在眉睫,所以四国在撤除赛特之围之后立刻对盎格利深入伊格桑塞的这一小股军队发动了围剿。 盎格利危机成了赛特之围之后的另一场重要战役。 不过,比其盎格利与这四国之间的交锋,赛特内部的一些情况似乎更让人上心一些。 “我早就说过了,你们这些末流变戏法的人就是废物。”该隐凯尔与召唤站在一起,一齐看着那从城池入口向此处活人祭坛而来的领主车驾。“在先前的交锋当中,也就只有你落败了。” “我确实比较弱,但是您应该明白,我的对手很强。” “行了,行了。”该隐凯尔非常非常罕见地笑了,并对召唤说,“对这场名为赛特之围的,声势浩大却虎头蛇尾的战役你有什么看法?” “四国缺少对赛特的理解就贸然发起攻击,这让他们吃了大亏,另外,其实来自我们的援助也相当重要。”召唤说,“当然,那位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给我们帮助的,自称神使的神秘人物也左右了战局走向。” “你说的这些都对,对不能再对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根本原因是什么?” “是什么?”召唤倒是一点都没想到,这位在传言当中残暴恐怖,实际上也确实如传言一般残暴恐怖的杀戮骑士竟然会好好和他说话。 “是旧的认知,以及旧的规则。”该隐凯尔说,“其实说起这些东西,你们这些奥秘王庭的人应该比我要了解的多,但是落到实际,你就看不明白了。” 该隐凯尔继续说,“在这场名为赛特之围的可笑战役开始之前,四国是抱着必胜的打算的。他们四个国家联合在一起,行正义之名却不用行正义之事,这样一来,一支绝对强大的军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侵入赛特领地,以惩处罪恶之名。同时,他们的目光锁定在东方六国。他们认为他们在对赛特进行攻击的时候不用担心盎格利的谋划。” “但实际上,他们错了。”后面发生的事,召唤也知道。 “是啊。”该隐凯尔说,“如果一开始帕拉丁没死,那么其实四国联军还有得打。当然,就算是到了后面那种状况,只要他们继续战斗,拿下赛特,不是什么问题。当然,具体要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那就说不清楚了。总之,他们是可以忽视盎格利来的压力的。” 当然这三个国家也知道,他们不能在进攻赛特的同时再分心去想办法阻挡盎格利的脚步。 毕竟盎格利是怎样的国力,是谁都知道的,而相对可怕的是,没有谁知道盎格利究竟有多少军队。 “可是他们离开了,打算一心一意地对付盎格利。”该隐凯尔摇摇头,“多有意思的想法啊。” “你的意思是?” “在接下来应对盎格利的过程当中,这三个国家可不一定能讨到好处。”该隐凯尔看向那铺满红砖的大道。“顺便问一句,你知道,为什么实力不算太弱的圣骑士帕拉丁会被我一剑斩杀吗?” 召唤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在战争开始之前,你们这些奥秘王庭的人应该清楚,其实我们这些传说骑士的力量是不如你们的。”该隐凯尔说,“当时你们明面上的最强力量只是至高法师。虽然现在看起来,至高法师就是个笑话,可是在当时,那些至高法师确实是足够强大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规则的变动带来了传说骑士的强大?” “是这样。”该隐凯尔说,“从前传说骑士的强大源自于单纯的强大,现在,传说骑士的强大源自于各自心中的各种信念。不能摆脱旧日规则所束缚,仍然受限于领主的传说骑士,也就是帕拉丁那种,自然不能获得力量。” “我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这个中土世界。” “这是被两种规则夹杂的可悲世界,也是即将陷入混乱与混沌的世界。”该隐凯尔大笑出声,“这样的战争你觉得需要多久才能结束,你又觉得,距离大灾厄来临还有多久。” “我不知道。”召唤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话题一下子变得这么复杂了。 “当然,你不知道那个自称神使的人来帮我们的意义,自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这中间又多少必须去做的抉择。” “那你有被抉择所困吗?” “并没有。” 随着歌姬的吟唱结束,领主车驾最终抵达了祭坛前方。 说起这座祭坛,就要说起赛特一贯所有的祭祀活动。每当领地内有大事发生时,领主都会亲自主持这样的活人祭祀。顾名思义,活人祭祀的祭品是活人。这些被献祭于杀戮的人大多是罪犯或是奴隶。 “你们这些外人知道为什么像我杀戮骑士这样的人,也会被领主命令所束缚吗?” 召唤摇摇头。 不远处,赛特领主正朝着该隐凯尔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召唤的视线模糊了。在他眼中,那位骑士拔剑的动作,以及其持剑刺进赛特领主的动作,都变得很慢。 从前有一位骑士跪在女神面前三千多个日夜,请求女神让他背负人世间所有的罪恶。 于是他浴血重生,化身杀戮。 第一百四十四、必行代价 “前去围剿盎格利三十万军队的联军失败了,正有序撤回各自领地。”前沿将领传达到穆恩莱特这里的就没什么好消息,不是联军失利,就是那盎格利大军突进某处伊格桑塞要塞,并成功拿下。考虑到联军在各自领地内并不利于阻挡盎格利的脚步,在经过一番写协商之后,联军的战线转变到了伊格桑塞境内。 当然,他们也没给伊格桑塞领主什么选择。不过相对于被盎格利灭国而言,当傀儡显然还是要好一些。 “这是第二次失败。”作为在赛特之围中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传说骑士,穆恩莱特现在在这条伊格桑塞战线前端作为指挥官。“事实已经证明了,想要在以太里尔那样强大的传说骑士受伤获取优势,凭借那些普通士兵与一些不入流的所谓强大战士,根本就是做梦。” “盎格利在这位以太里尔继承者身上花了很多钱。”卓耿莱特突然出现在帐篷门口,撩起帘幕之后走了进来,“他们耗费大量金钱从整个中土世界搜集铸剑的材料,铸成了现在他手中的那把剑,事到如今,他原本因为未继承光之骑士力量的缺陷已经被弥补了。” “既然这样,我们不是只能放任盎格利攻占伊格桑塞?”在前线指挥这么多天,穆恩莱特心里可不只是愤怒这么简单。 “对,就是这样。”卓耿莱特说,“或许我们换一种方式,在盎格利向伊格桑塞进攻的时候,三国联军去攻击盎格利领地本身部分。” 穆恩莱特摇摇头,“盎格利周边的防线早就布设完毕,现在我们放下伊格桑塞战场不管,回头再去向盎格利发起攻击,到头来什么都顾不上。” “那样至少还有些希望。”卓耿莱特并不认为正面他们能够抵挡盎格利的步伐。 “大人,我们还收到了来自赛特的消息。” “说。”自从联军撤出赛特领地之后,就再无与赛特相关的消息传出。当然,主要原因是因为联军留在赛特境内的斥候死光了。 “赛特领主死于杀戮骑士该隐凯尔之手,赛特主城——现在已经成为一座死城了。” “该隐凯尔呢?”卓耿莱特的询问略显焦急。 “不知道,大人。但是据我们斥候传回的消息——那整座主城内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同时收到消息的还有盎格利。 “这可真是让人想不到。”洛伊收起传递情报的羊皮纸卷,“将这份情报送往前线,传达给以太里尔大人。” “是。”护卫接过情报,随即离开主城。 与妻子简单交待过情况之后,洛伊离开城堡。在城堡前的广场上卡尔西恩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没想到你在这时候回来了。”洛伊略显惊异,“我以为奥秘王庭那边的事就已经够你伤脑筋了。” “奥秘王庭的事确实让我很伤脑筋,可是相对而言,在中央国度发生的这些事也没有让我感觉好过。”卡尔西恩说,“现在再看你洛伊,你的才能确实不弱于我,尤其是在这样的混乱时代,恐怕更需要的就是你这种相对而言更善于拼杀的领导者。” “我以为你会先恭喜我,毕竟我总算是顺了你的意愿,娶公主为妻。”洛伊点点头,“可没想到你会先来吹捧我。” “这可算不上。”卡尔西恩看了眼远处,又将视线收回来,放在洛伊身上,“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将目光放在中土世界之外的地方。”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的。”洛伊正色道,“所以这次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大灾厄是让人担忧的一方面,另一方面让人担忧的则是当大灾厄被平定之后,残存于世界上的混沌。”卡尔西恩看向南方,“在这个整合中土世界力量的过程当中造成了过量的混沌,领主之死,传说骑士之死,不管哪一个,看来都像是普普通通的,在新规则之下应运而生的改变,可是实际上,有一些改变将来必然会超出可控范围。” “比如过于强大的战力,以及过于混乱的世界?” “如果大灾厄过后的世界仍旧是这样无界的,各个种族之间可以自由往来,那不可避免的,总有一天会陷入比大灾厄更可怕的状况之下。”卡尔西恩说,“到了那时候,抵挡住大灾厄洪流的意义在哪儿?” “所以,是你让该隐凯尔那样背负罪恶的?”坦白而言,如果那场让人完全不能理解的大杀戮是卡尔西恩的主意,他罗伊可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卡尔西恩摇头,“有人像你一样,为了眼下的事竭尽全力,有人则像该隐凯尔一样,愿意为更长远的打算付出。” “这算是哪门子的付出?” “这是为了完善新规所必行之事。”卡尔西恩也像是感知到一些预兆似的,“将来需要的,可不是什么温和手段。” —— —— 赛特领地边陲,某处山林小路。 走在这条路上的商队被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截下。 领队疑惑地走到那个握着重剑,晃晃悠悠地站在路中间的人身边。 “看样子,好像是一名骑士。” “是啊,我听说北方平原那边正在打仗,不过战场离我们那么远,就算是受伤的骑士也不会到这里来吧。” 领队凑到那个装扮像是骑士的怪人身边,刚想要凑近时被那人忽然睁开的血红双眼吓了一跳,向后几步急退,摔了个四肢朝天。 “您这是从哪儿来的?”领队声音颤抖着问出这个问题,却只迎来了一脚作为回答。 “你们都给我下来!”那个满身血污的骑士挥舞着巨剑让所有人走下马车,然后斩断马匹牵引马车的绳索,自顾自地骑着马离去。在这过程当中,没人敢阻拦他。 “我听说我们那位杀戮骑士,所持的就是这样的一把巨剑。” 于是众人心中有所释然。毕竟,那是杀戮骑士。 从赛特主城出来之后,满身是血的该隐凯尔随便骑了一匹马,然后一直策马向南,最后因为太过困倦,从马背上栽下来睡着,那匹马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换乘这匹马之后,该隐凯尔收起巨剑,从赛特南端继续向南,穿过整个穆恩席拉之后,回到了当初他与艾雅并肩作战的地方。 该隐凯尔拍了拍马背,让马匹自由驰骋。而他自己则在到达当时的战场之后大范围寻找,最后找到了拉格纳留在中土世界的坟墓。 他在拉格纳坟前的第一天,那里下了很大的雨,该隐凯尔就坐在那座坟前,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伐倒一些树木架起小屋墙壁,折下带着四季常青树叶的大片枝条当作屋顶,就这样建造起自己用以避雨的小屋。 当晚耳边有爆炸雷声响起的该隐凯尔睡得很安稳,等到第二天艳阳高照时他才起来。 醒来之后,该隐凯尔去做的第一件事是将拉格纳坟头的杂草给处理干净,然后才想起来给自己准备食物,脱下那一身碍手碍脚的盔甲。 等到这一天过去之后,该隐凯尔经历了第一个自己感受到杀戮罪恶的夜晚。 在他的梦中,有无数双惨白的手向他伸来,想要将他拉入无穷尽深渊,但每当他面对那些诉说着他的罪恶的惨白人脸时,总是能够不知疲倦地挥舞巨剑,让那些惨白身躯迸出鲜血。 “知道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到你死,你也愿意接受吗?”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梦魇的梦由其他人的声音打破。 该隐凯尔顺着光看过去,看到的是坐在木墩上的弗林。 “神使大人。”该隐凯尔眯着眼睛,迎着太阳坐起来,“我没想到你会来。” “我们这算是互相没有料到吗?”弗林打了个响指,引燃一堆枯枝,然后开始烤鱼。“现在整个中土世界都为你的残暴行径所震惊。” “是吗,我以为整个中土世界都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弗林难免觉得好笑,“让我猜猜,你现在是打算干什么。” “就只是好好休息而已。”该隐凯尔凑近火堆,“等休息够了,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干什么。” “你现在很像那个精灵奥法。”弗林说,“你们都做过错得很离谱的事,却又都在做过错事之后,能够得到原谅。” “你应该知道,得到原谅可不等于不用付出代价。”该隐凯尔捡起一根树枝,也串起一条鱼在火边烤,“不管是那个伊里欧斯还是我,都要付出代价。” 弗林有些意外,而后试探似地问,“你觉得我对外自称神使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得。”该隐凯尔用那根穿着鱼的树枝指着弗林。“只要你保持现在的强大就行了。” “在这中土世界,我还不认为我会输给谁。” “总有一天会有能战胜你的人出现,而且不用等到你老的走不动的时候,只要下一个世代的人成长起来,你就会理所当然地成为陪衬。” 第一百四十五、长城 一道剑光穿过艾雅腋下,艾雅在从容应对之后转过身来反击一剑,但是不出意料的,她的招式都已经被对手看穿,这并无失误地转身一剑被对手轻易躲开,而后艾雅手腕反被对手扣住,被一剑斩断发丝。 “我竟然看不到你的一丝胜算,这真是奇怪。”伊里欧斯在一边看着。他说的是大实话,话没问题,但是态度有问题。 “如果这个东方人有这么容易战胜,我就不会耗费这么久时间和他在这里一点都不取巧地对练招式这么久了。”艾雅收起剑,宣布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就算是将来加上了纯粹招式之外的东西,我也很难取胜。” 伊里欧斯给了文天一个眼神,文天装作没有看到,只是自顾自地走开,去取他的鱼竿钓鱼。 “那就享受休息时间。”伊里欧斯说,“或许更多一些对文天的了解,你能明白什么。” 伊里欧斯说的是或许。 长时间的招式练习结束之后,艾雅找到了耐心在海边钓鱼的文天,坐在了他身边。 “神乡的建造进入了开始阶段,真正的开始阶段。”文天说,“这样一来,等到神乡真正完成,可能用不了十年。” “我想知道一些与你有关的事。” “与我有关的事?”文天想了想,“有关我的故事,似乎没什么可讲的,不过你要是想听,也确实有一些。” 伊里欧斯远远看着,心想,我也就能帮到这里了。 此时远在精灵国度,已经开始准备修习高深术法,继任奥法之位的精灵少年奈德塞克正坐在导师伊里欧斯面前研读奥秘文字。 “为什么您突然教给我这些古老的奥秘文法?”奈德塞克感到相当意外,“从前我学习的一直都是新式的文法,这些古旧文法不是一直被您认为是不符合时代的吗?” “或许我错了呢?”老法师说,“其实我们一直以来对这些古老的文法有所误解,可毕竟奥秘,是由奥秘之神所创造出的。” 奈德塞克觉得,自从那场精灵国度与暗夜森林的战争结束之后,自己的导师就变得有些奇怪。当然,改变这些教他的东西都不算什么。最让人想不通的是,导师竟然有一次对自己说他不配被称呼为伊里欧斯。 “我还是想要知道,在那天的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不知道来历的人类少女,究竟实是谁。”奈德塞克放下法典,“请您不加隐瞒地告诉我。” “当时在战场上发生了什么?”这位也叫做伊里欧斯的奥法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弟子。 在那一天,年轻的奥法弟子听到了许多当时他并不可能信以为真的事,甚至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当中,他都会将这些事当作传说。在那个传说当中,有活了几千年的初代传奇奥法,有明明怎么也无法解决,却因为一场打得不明所以的战争而终结的,两个种族之间的千年仇恨。最让他不能相信的,还是故事当中作为神明化身的那个人类少女。 而远在另一端的暗夜森林,刚刚在北方巡视完毕回来的神蚀还没有歇口气,就被幻影叫了过去。 “我们需要与兽人国境达成联盟。”幻影说的是让神蚀过去与她共进晚餐,结果到后来还是让她去办事。 “我以为我就只是过来吃饭的。”神蚀养伤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花了一段时间找回状态。结果在那之后她就没有过一点实际上的休息时间了。 “你去与兽人国境商讨如何一起应对大灾厄,我去精灵国度,这也合适吧。”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了下来。 在神蚀前往央都之后,幻影也去了精灵国度。精灵国度那边的古怪协商姑且不说,只说兽人国境这边的情况。 “我以为迎接我的会是兽人王者。” “这里是暂代兽人王者。”红袖是这样回答神蚀的。 神蚀微笑着与红袖一起走入央都城堡内,而后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两侧分别落座。 “我这次来是为了联合应对大灾厄的事。”神蚀点明了这次来的目的。 而红袖在了解之后也召集各位剑圣商讨了这件事,最后神蚀带来的联合打算得到认同。兽人国境与暗夜森林达成联合。在经过一段时间之后,精灵国度也确认了联合。 “处于北方的三个种族联合的意义在于加固第一条防线。”三个月之后,参与联合的三方势力聚集在央都,围坐在一张摆放着世界地图的圆桌边上进行联合的最终商讨。就像是当初神蚀知道在央都做主的人是红袖时的反应一样,奥法伊里欧斯也对为什么兽人国境是一个人类女子,还是来自东方的人类女子统领感到疑惑。 “而所谓的第一条防线,就是央都外的这条战线。”红袖站起身来,拈住双指轻轻一划,那张世界地图上随即出现了一条线。那条线在央都之外,两端穿过精灵国度与暗夜森林的国境边界线。 由于在整个世界地图上看,兽人国境就像是凸出了一部分,所以这一条战线也就等于是将兽人国境整个割出去了一块。 “我的意见是以这条线为基准,打造一条长城。”红袖说,“修建起一条长城,则可以在有效地阻挡魔兽大军的同时,减小兽潮的数量优势。我们可以围绕这条长城打造接连不断的,由奥秘加持的攻击炮塔,以及屯兵点。” “我们缺少对于兽潮本身的认识,所以这样一条长城对于抵挡兽潮是否有用且不说,如果只在修建长城的耗费上考虑,恐怕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吧?”伊里欧斯提出了自己的合理质疑,“更何况,长城要修建成什么样子才能对那样的灭世兽潮起到作用?” “我有相同的质疑。”幻影说,“我认为,想要抵挡住兽潮,最好的方式还是让我们的战士去抵挡。” “如果以联军士兵的性命去消耗魔兽的数量,那是绝对愚蠢的。”虚空剑圣赫勒说,“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足,对于我们来说最好的方式就是筑起长城。” “难道长城在数量那么多的魔兽面前不也是不堪一击的吗?” 接下来,三方会议进入了极其混乱的流程。 红袖坐了下来,拿出厚厚的一卷羊皮纸卷,解开系带之后铺平展开,从圆桌这头一直到圆桌那头。 “这是有关修建长城的所有细节,各位如果还有什么疑问,可以一一向我询问。”红袖说,“顺便一提,修建长城的计划是兽人王者尤涅若提出的,我只不过是帮了一点小忙而已。” 虽然红袖是在说让他们有问题就问,可当众人真的看完那张羊皮纸卷上所写的内容之后,也只能陷入沉默。 “当第一次兽潮来临的时候根本没有防备的兽人剑客们为了抵挡这灾难付出了惨重代价,甚至小半国境丢失。”红袖仍然指着那条线,“但是这次灾难在我们的意料之中,我们不能再让灾难为所欲为。” “当然。”神蚀点头答应下来,“我们不能让混沌为所欲为。” 历时一天一夜的会议结束之后,修建长城这件事总算是敲定下来,但是相关的一些更加细致的事,还需要商议。 “你觉得可行吗?”神蚀自从来到了央都之后,就爱上了央都的夜。在央都的夜晚,有和风,有美食,还有红袖这样喝酒懂酒的朋友。 “长城?”红袖说,“要是不可行的话,我为什么要拿出来说?就只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信心?没那个必要。” “其实我并不是觉得建造长城的方案可行才同意的,只是因为相信你。”神蚀说,“你猜猜这个时候,那位身为冠世强者的兽人王者在干什么。” “应该苦于应对某人吧,或许是某个后辈。” 与此同时,在兽人国境南方,尤涅若与一个双眼血红的少年一起站在雨夜当中,持剑而立。 “道理讲不通了吗。”尤涅若眉头紧锁,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眼前少年的状态,“你应该知道,他做了不该做的事,就是应该受到惩罚。” 在眼下的情况出现之前,尤涅若从来没有想过,他所认为的至善与至恶的界限会被这么容易地打破。 少年根本不听,只是不知多少次,不知死活地朝尤涅若出剑,并且在一次次出剑当中不断地变强。每当他被尤涅若的剑招击飞一次,趴在那泥水当中大口呕血,当他再爬起来的时候,就会变得更强一些。 这种成长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这种强大与顽强也是肉眼可见的。 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少年竭尽全力,终于倒下了。 他手中的剑满是伤痕,也一如他的身体,满是伤痕。 “你明白你们之间究竟差了多少吗?”尤涅若扛起两名弟子,朝着央都的方向返回。就在昨晚,当他因为尼尔伊做错了事而出手示以惩戒的时候,尼尔伊拼尽全力也不过站起来三次,而涅卡利不知道在他手下重新站起来并反击多少次。 第一百四十六、突袭 如果说盎格利在正面的攻击对于三国联军,对于伊格桑塞来说是刺向心脏尖矛重枪,那达克尼斯在的攻击,就无异于刺在背心的歹毒匕首,相对于前者,后者反倒更为致命。 “虽然我们应对盎格利略显无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但当达克尼斯加入之后,在必须首尾顾及的情况下,整个战局状况变得糟糕了很多。”穆恩莱特仍然作为三方联军的统帅,执掌这场被称为盎格利之袭的战争中的所有事务。坦白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好差事,穆恩莱特接下这件事,也不过是因为在他之外,有能力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非伤即残。而且在这场战争当中他们几无胜迹。除了那么一两次奇袭战打得像模像样,其他时候就是在被盎格利大军压着打。 “如果我们有完好的三位传说骑士的力量,局面应该不至于演变到今天这样。”这种废话出自伊格桑塞领主之口,这位失去传说骑士的卑微领主之所以还有资格坐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其他领主碍于面子给他一个位置而已。 “我们应该寻求西方力量的帮助。达克尼斯之于西方,也就如同赛特之于东方,如果先前不是盎格利出手帮助达克尼斯在短时间内拿下罗德吾克,达克尼斯本身必然会遭受强敌围攻。事到如今,在西方对达克尼斯虎视眈眈的那些领地缺少的就是一个机会。”索拉里尔身上的重伤还未痊愈,就赶到伊格桑塞主城来参加这次会议,一是因为会议确实重要,二是因为他在养伤期间得知了那件与杀戮骑士该隐凯尔相关的事。“如果我们能够组建新的联合。那么让达克尼斯两难的情况就会出现。” “可是联合从来就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谈妥的事,不管是温妮瑞尔还是那块联合领地,他们与我们都没有必要的利益联系,而且单就战局来看,他们不参与进来的好处更多。他们看准了我们的意图行事,等到我们与达克尼斯两败俱伤,他们能得到的显然更多。”卓耿莱特无疑是这所有人当中最不看好向外求援这种解决问题方式的人。 “那么事到如今,我们也就只有死战一场了。”穆恩莱特给出了没有选择的选择。 破釜沉舟,不向外求,这就是他们最终应对盎格利的方法。 说实话,很蠢,但是一定会很有用。 在名义上的四国联盟因为各个方面的决策失误将自己逼入绝境的时候,盎格利正在为这关键一战做准备。 “你们的事务长大人说了,这一战不仅仅要将联军打败,而且要打死。”赛沃德站在军营高台上,看向那些万夫长,“战前有什么想问的,现在都可以问。” “以太里尔大人,虽然我们几乎战无不胜,但是那毕竟是几国联军,更何况谁都知道,即便我们能够以一当十,当敌人被逼入绝境的时候,所展现的战力可是不容忽视的。”某位与赛沃德关系不错的万夫长问。“仅凭眼下我们所有的兵力,能够将联军打败,并且打死吗?” “很难。”赛沃德也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更何况这些人都要与自己一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他没有欺骗这些人的必要。“不过,你们的事务长大人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只能接受命令。” 似乎是感觉到只是接受命令太过残酷,赛沃德随即补充道,“当然,我们不会送死去打完全没把握的战争,相信你们的事务长大人。” “我们需要一场细致的战争。” 晚间时候赛沃德收到的,从盎格利主城寄来的信件是这样说的。 同时在信件上的还有赛沃德一直很关心的,关于那个杀戮骑士的事。耗时如此之久之后,盎格利总算是掌握了该隐凯尔的行踪。 “这样就叫人安心多了。”赛沃德随手烧掉信件,而后撩开以羊毛牛皮所缝制的帐篷帘幕,走了出去。 虽然说参与这次盎格利之袭的盾剑士一共有三十万,可实际上在大军驻扎营地的可远没有三十万。实际上在营区的这些人也就只有不到二十五万,其余的盾剑士被安排在盎格利通往营地的路上,一是为了保证退路畅通,二是为了保证粮食与装备运送无碍。 营地内部通常以五个帐篷为一围,在一围中间会有一个火堆,以及一班明哨。通常而言,明哨是两个人,五个帐篷内的人轮流派人出来放哨。 这种配置是中土世界通用的。 “这样的夜晚也挺冷的,对吧。”在一围军营之外,隔着一段距离才是另外的军营,据说是因为害怕敌人用火攻,前人才有了这样的设计。 “是的,大人。”士兵们围桌在火堆边上,火上架着各种咸得让人难以下咽的干肉,还有一些士兵们从盎格利带来的豆子。这些生长在土里的豆子用途多样,可以当作主食也可以做成配菜。士兵们将它当作主食,可以带来极强的饱腹感,而且这种东西没什么滋味,加上咸肉反倒是绝配。 有士兵递给赛沃德一块咸肉,他身边的士兵同伴立刻给了他一个眼神,大概是在说这小子心里没数,传说骑士大人怎么可能吃这些东西。 可赛沃德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不仅用手拿住咸肉啃了一口,还抓起一颗滚烫的豆子,扒开皮吹了两下就啃了起来。 “熟悉的味道。”赛沃德点点头说,“你们不要以为我是传说骑士,就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其实在成为传说骑士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当中,我都是平民身份,而且居无定所,食不果腹,你们这些被选中当精锐盾剑士的人过的要差多了。当时我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冒险者身份,单单是购买装备之类的杂项费用就让我焦头烂额,能吃到这样的东西也就不错了。” “这倒是让人意外。” “本来我这个位置属于一个更强的人,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是我坐在了这个位置上。”赛沃德现在就像是与这些士兵聊天一样,将一些平时不能对人吐露的话告诉他们,“可是那个人似乎有着更高的追求,所以最后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成了我。” “我知道您说的那个人,听说他是由前事务长卡尔西恩大人引荐进入传说骑士候选的强者。”说起传说骑士选拔最终日的那些景象,这些对当时的事件了解不同的士兵们聊的很快乐。他们将各自所知的版本综合起来,凑成了一个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的故事。 “我听说当时那位叫做洛伊的骑士候选不弱于任何人,他仅仅是在剑招方面就将其他候选人甩出老大一截。” “胡说八道,要是那个人那么强,为什么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你们有什么好争吵的,以太里尔大人不是在这里吗,你们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众人将目光投降赛沃德,言下之意就是请他说明当天的情况。 “那个人确实战力卓绝,但我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赛沃德笑着说,“当天的情况非常复杂,你们就听我慢慢说。” 长夜漫漫,让这一围营地里的士兵感到疑惑的不仅仅是久违的静谧的夜,还有一直没来叫醒他们去换班放哨的同营士兵。 “有些人虽然不是受封骑士,也不为任何一位领主做事,但是他称得上真正的骑士。” 故事是战争当中的简单调剂,故事讲完之后,士兵们很自然地将话题放在了战争本身。 “这场战争真的称得上残酷吗?”对于有些士兵声称战争残酷的论调,赛沃德是这样说的。“除了塞勒里尔战场上的不必要死伤,之后的战争,单纯因为战争所产生的伤亡并不可怕。达克尼斯进攻罗德吾克,是死了一千万人,但这其中伤亡大量的原因是因为罗德吾克本身。罗德吾克让领地陷入了如同置身灾难的状况。而再往后的不管是赛特之围还是眼下的,他们所谓的盎格利之袭,战争伤亡都不算大。” 士兵们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在中土世界所有人战争都应该是为了最后的目标产生的。”赛沃德没有说明最后的目标是什么。只是在言语将尽时,他取出酒壶在火上烫了烫,而后喝下一口又一口。 “这夜晚真是安静啊。”有一名士兵说,“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这样安静又月明星稀的夜了。” 赛沃德听到士兵的话,突然眉头紧锁,“你们知道这样的夜适合做什么吗?” 不远处,焦急的协同副官跑来,对赛沃德说,“大人,前沿的明暗哨已经很久没有传回消息了。” “是吗,看来他们已经来了。”赛沃德起身,命令道,“军队全线后退,我一个人迎敌。 在月明星稀的晴朗夜空之下,从盎格利盾剑士大军扎营隐藏的山脉这边能看到从山脉的另一边飞起的,如同流星雨一般的千百大火球。 第一百四十七、全线进攻 敌袭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迅猛且无声,让盎格利大军措手不及。 在盎格利前哨被摸掉之后,联军以最快的速度在盎格利阵地附近布设油弹投石车。在盎格利营地根本毫无察觉的时候,对这一整片展开了密集的,无差别的攻击。 漫天火球落下的时候,盎格利阵地上做为警报的铃声响遍整篇山脉。赛沃德的命令很快传达到了每一处,而后大军后撤,抛弃掉所有物资后撤。当然,如果没有人在后面掩护,这些直接后撤的盾剑士必然会被快速追上来的卓耿奈斯特骑兵砍杀。 “兵败如山,这是谁说的来着?”赛沃德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只是依稀记得,好像是一本洛伊交给他的东方书籍上写的东西。那本标注很满的东方书籍上写满了翻译,洛伊当时告诉他说这本书的原主人是卡尔西恩。 一瞬间被照得透亮地天空是黑暗中的红色,并不好看。 火球落地之后,在大地上爆裂开来,随意滚走,顷刻之间将盎格利大军营地一半的范围化为火海。 正站在山顶观察情况的穆恩莱特眉头紧锁,显然是这次袭击的收获并没有让他感到满意。 “骑兵按照原定路线从两侧突出,现在盎格利盾剑士不过是一群落水狗而已。”卓耿莱特对二十万骑兵下达了命令,就位已久的卓耿奈斯特骑兵从两翼突出,绕过山脉之后去截杀后撤的盎格利士兵。 “情况还好吗?” “不太好。”穆恩莱特摇摇头,“本来这场准备已久的突袭可以起到更大的作用,但是敌人的反应出乎我们的预料,所以应该消灭掉一般营地与一半盾剑士的油弹并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 山上的奇袭大军稍静,纷纷看向山下大火。 也就是在这个众人注视的空当,从那大火边缘震起一阵狂风,将大火顷刻之间吹灭。 “没有起到作用也就算了,我们现在还迎来了一位盛怒之下的传说其实。”穆恩莱特拔剑迎战,在其后帮助的另外两位传说骑士也跟了上去。为了保证胜算,他们并不打算采取一对一的公平方式,而是打算以人数优势压制。 “投石车方阵后退,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和骑兵了。”这是穆恩莱特在这场战争当中最后下达的命令,此后,只有一场苦战而已。 当这一方三人顺着赛沃德手上的剑释放出的光芒追寻过去的时候,卓耿奈斯特骑兵也在追寻那些仓促后撤的盎格利盾剑士。 “我们现在还能与其他人取得联系吗?”虽说是仓皇撤退,可实际上,在撤退的过程中,这些训练有素的盎格利盾剑士还是以万人方阵的形式在向后撤退。 “敌人在这样的暗夜当中对我们发起袭击的意图就是让我们分散开来。”听到事务长的问题,随行方阵指挥官给出了回答,“卓耿奈斯特的骑兵现在应该已经按照命令在我们两侧合围。步兵的脚力毕竟不如骑兵,只要骑兵合围完成,我们就无处可藏了。” 哪怕是死一万人呢,那对于这些堪称军费无底洞的盎格利白甲盾剑士而言,都是极大的损失。 “既然这样,我们就在这条后撤的大道上埋伏下来。” 在面临手持火把的卓耿奈斯特骑兵追击的同时,这些白甲盾剑士没有选择仓促后退,而是沿着大道埋伏下来。 显然,盾剑士们不喜欢成为猎物。 另一边,不喜欢与自己必须杀死的对手多说废话的赛沃德第一剑就将穆恩莱特斩入大地。那一剑斩过去的时候,穆恩莱特脸上的神情都变了,他长大了嘴,怒目圆睁,显然是对赛沃德所有的这股强大力量有所不解。 紧接着,赛沃德再次出剑。这一剑将卓耿莱特逼出龙形,而后剑光照整片天空,那铸造配方源自矮人古籍的宝剑有光辉,也有纯粹的杀意。强度远高于龙鳞的剑刃轻而易举地划开卓耿莱特龙化之后的腹腔,整个人穿透过去。 卓耿莱特被迫变回人形,全身浴火向下坠落。 剩下的索拉里尔与刚才被一击打到濒死的卓耿莱特一样,是以为自己能够在后面掠阵的。可真当赛沃德的攻击过来之后他才知道,敌人不会等他们拉开架势。 根本不会。 紧接着,第三剑向索拉里尔直来。 索拉里尔不觉得凭借自己现在的状态能够去硬接任何从赛沃德来的攻击。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召唤了太阳神虚影。 原本好好的夜空一瞬间被照得透亮,一轮突兀的太阳出现在天空,给盎格利士兵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帮大忙了。”赛沃德说完这句话之后朝索拉里尔直出一剑,越过太阳神虚影之后将索拉里尔击飞。 由于赛沃德这一动作实在太快,在索拉里尔被击飞,并且前胸被斜着划开一道大血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第一次交手当中败下阵来。 “我以为你们不会给我逐个击破的机会。”赛沃德背对着穆恩莱特,“可能你们觉得我就这样被三人围攻击败的戏码有些不对,是吗?” 穆恩莱特盛怒,并召唤月神虚影,再向赛沃德递出一剑。月神之剑与其本身所出那一剑完整重合在一起,刺向赛沃德。而明白着嚣张的赛沃德并没有背过身去接这一剑的意思。他那样背对着出一剑,而后凭借这背身一剑轻易挡下威势足以摧城的一剑。 穆恩莱特稍有迟疑,就被赛沃德递出的第二剑击中,而后同样难以抵挡,被这一剑击飞之后又在向后倒飞的过程当中再吃一剑。 这一剑穆恩莱特硬接下来,却也只是重伤,没有濒死。 那是因为这一剑在击中穆恩莱特的时候,赛沃德极尽嘲讽地用剑身击中穆恩莱特,将他击向半空。 穆恩莱特捧腹吐血,在到大一个高度之后开始下坠。 赛沃德紧盯着那从天而降的身影,也只是在片刻之后,他的神色变了。 “做了那么久的冒险者,我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轻敌。”赛沃德屏息凝神,全全神递出这一剑。 某刻,时间似乎静止,有月神一剑倾力从天而降,有太阳神满弓搭箭,自天际射出一箭,如同太阳陨落,还有黑龙喷吐混杂着各种元素气息的龙炎。 三者竭尽全力,朝着未曾继承光之骑士之力的光之骑士而来。 骑士长剑高举,化作光芒,将整篇天空照亮。 这点刺眼光芒就算是在盎格利主城于伊格桑塞主城都能看到。 同时被这些混杂在一起的光芒照亮的还有盾剑士与卓耿奈斯特骑兵厮杀的战场。 骑兵在完成合围之后向中间的盎格利白甲盾剑士发起围攻,却在发起总攻的时候发现敌人已经不是他们期望看到的任人宰割的状态。 盾剑士们合围成一团,在架起防御的同时选择了高处防御,低处攻击的斩马腿架势。 在卓耿奈斯特骑兵发起第一阵未加考量的所谓优势进攻的时候,他们就注定要在盎格利盾剑士有所考量的战阵上吃亏。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绝对算不上宽阔的小平原战场上围成一个个圆形战阵的盎格利盾剑士一次次击倒向前冲锋的骑兵,直到对手开始考虑进攻方式,盎格利士兵才开始他们的反击。 以灵活多变的战阵战法著称的盎格利盾剑士再一次证明了他们的优秀。配合得当的盾剑交替使得这些士兵在面对优势远多于他们的骑兵的状态下不落下风。而卓耿奈斯特领地骑兵因为所持斩马长刀的笨重劣势,往往在第一击被阻挡下来之后,很快就会陷入被动。 这个时候,只要他们所骑乘的马匹被盾剑士攻击,这些骑兵就成了待宰羔羊。 盾剑士们在向四周扩散的时候采用前后照应的基本法,一人在前推进进攻,一人在看住后辈。 这样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直到真正的的太阳神升起的时候,盾剑士与骑兵的战斗进入最后阶段。 似乎是意识到中间战场的战斗沉寂已久,很快,联军方面就认识到了中间最重要的位置出了问题。 在联军方面士兵去往中间搜寻四名传说骑士踪迹的时候,盎格利盾剑士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样在向中间这片山林靠近。 “看样子,伊格桑塞战场的决战结束了。”洛伊突然转过头来对身边的事务官说,“之前有人告诉我,中土世界的胜利很重要。但是看到眼下的情况,我对中土世界的状况也就不是那么担心了。相对而言,我更关心下一世代的事。” “下一世代?” “是啊。”洛伊笑着说,“毕竟这不是一个人的故事。” 事务官稍有疑惑,而后试探似地询问道,“那么现在是不是应该按照您的安排,进入下一阶段了?” “当然。”洛伊点头,“将盎格利国境线上的全线士兵集结,按照原定的计划,分成三个部分,分别对这三个国家发起进攻。” 有人说,顶尖战力固然重要,但是底端战力同样重要。 可是要知道,那是在顶尖战力流失的状态下。 (PS:下个月开始调整更新量) 第一百四十八、希望 “这就是最终的选择吗?”神蚀站在被称之为世界边界的地方,从这一段看向另一端。身前是冰川冰河,身后是无尽混沌,在这兽人看管的世界边界上,当她真的以肉眼去度红袖所说的,修建长城的计划时,才感到这是怎样宏大的计划。 “你认为不行吗?” “简单而言,这确实是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但是在我们暗夜精灵的血脉当中,就没有不能这个说法。”神蚀脚点地,划出一道痕迹,而后比着远方,似乎是看着什么。 随后,当众人一同攀上这条山脉顶端,从这里看向那片已经被占去的兽人国境领地时,才能知道,什么叫做铺天盖地的兽潮。 “那看起来可不是一条长就能阻挡住的东西。”在这通体呈现冰蓝色的高大山峰上,奥法伊里欧斯脚踏法阵,身边站着扶住一把切肉大刀的幻影。在二人眼前,即山脉那边,是从世界边缘而来的无尽魔兽潮,在他们能看到的所有范围内外,都是黑色的魔兽,即便他们全都为赛克勒所施展的寒冰封禁所禁锢,在寒冰中也呈现出代表死亡与恐惧的深黑色。 “你该好好看看,那是至高的奥秘之神的手笔。”正如神蚀说的,对于暗夜精灵来说,已经应允的事,就不必再说了。 “是吗。”伊里欧斯摇摇头,似乎是为身边这位难能可贵成为盟友的盟友所习惯,就算被调侃嘲讽,也无所谓了。“如果你对奥秘稍有常识,就应该知道,任一元素之力我们都可以掌握到极致,但是封禁一切的寒冰元素除外。” “是吗,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幻影一踏脚,顺着陡峭的冰山就这样滑了下去。 身为后辈的禁缚站在山脚下,抬头看了一眼,想要躲开。结果等到幻影下来的时候,还是让他落了一身的雪。 “这就是磨炼,明白吗,这就是磨练。”无身拍了拍禁缚的肩膀。 “所以你们就是这样的骗人加入刺客圣堂的?”禁缚说。 “刚才那句话可以让你死上好多次。” “我以为我身为其中一份子,开个玩笑应该不过分。”禁缚有些害怕。 “等你走到幻影那一步再说。”无身打了个响指,示意禁缚跟上他的脚步。 在稍远处,来自三方的人已经集结。当初亲自对抗第一波魔兽潮的这些剑圣们自然不用说,可是除了他们之外,另外两方的人看到这样的魔兽潮还是难免有些感慨。 “长城的选址是不是距离这些怪物近了一些?”伊里欧斯对这之间的距离稍加考量,然后看着那条神蚀用脚画的线。 “这就是最好的位置,如果再向后,在长城被攻破之后我们缺乏应对时间,如果再向前,就离这些怪物太近了。”红袖指着魔兽潮,“在长城的修建过程中以及修建完成后,我都希望三族的战士们能够日日夜夜,在这里感受危机将近的气息。不要因为神明出手相助,就以为可以高枕无忧。” 众人点头称是,不过很快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建长城需要很深的地基,开凿这样冰冻万年,僵硬如铁的地面显然是一件很费功夫的事情。”幻影敲击地面,“为了节省时间,我想,应该由强者来开凿地基。” “我们这些法师会以元素之力融化寒冰,而后挖开一条地基。” “那样太慢。”幻影不认同。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或许在战斗上你们天赋卓绝,但这并不是战斗。” “确实,但是你们还是不合适。”幻影看向红袖,“我相信这位来自东方的强者一定更快的方式。” “这可真是让人诧异的直觉。”红袖好像从虚空当中抽出一把剑。“我就是为这个而存在的。” “她是什么意思?”虚空剑圣有些不解。 “不知道,但她大概是说,她是为了创造这样的奇迹而存在的吧。”神蚀抬起头。 在那一天,处在兽人国境北方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真正意义上惊天动地的一剑。东方女子握住那把装饰普通的东方长剑,一步踏出世界。当其在世界边缘站立时,整个人连同那把剑,都站放着这些西方人从未见过的七色光彩。 剑出,大世界寂静无声。有一道道白云翻卷,以剑出的一条线为隔断,不受控制地向南北而去,甚至于从这里到央都上方,不再有一片白云。 而后大地之上顷刻之间出现一道深渊,有阵阵震动传遍整个兽人国境。 所有人都在伊里欧斯的护盾在下眯着眼,看着这让世界都战栗的一剑。 “我打赌,他们在东方一定不会让她这样的人随便出剑。” 尘埃落定时,大地上出现一道界限,从世界这一端到那一端。 这一剑之后,红袖一直在昏迷当中。虚空剑圣赫勒将她安置在央都休息,静待那位东方剑仙来接她。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当中,三族联军都在忙着修建那条长城,首先从地基开始,使用的所有木材都来自暗夜森林,采用暗夜森林那种坚硬如铁的木材。石材则都取自兽人国境内的高大山脉。 在建造的过程中无需任何粘合剂,在这寒冷的兽人国境北方,做好的粘合剂是水。 监造长城的是这些强者,不管是至尊法师还是兽人剑圣,他们都必须亲自待在每一段,确保整个长城的建设不会出问题。从东到西,全线长城建设一共动用了三千万各族人口,仅仅是后勤补给的基点就有不下百万。每天从长城内运向长城修建出的物资就数量惊人。只是人员到位这件事就耗费了将近半年的时间。 好在这一切在一套完整有效的计划下执行,并不会出现大问题。 “有朝一日,当这条长城修建完成的时候,它一定会起到相应的作用。”幻影站在山巅说。 “而且会让后人记得我们曾经做过什么。”神蚀笑着说。 “好了,让那边改道过来,我们的长城要在这里转个弯,依靠巨大山脉修建可以事半功倍。”幻影也笑了。 这就是希望,不是吗。 第一百四十九、新世代 “回来了不就好了。” 兽人王者尤涅若回来了,身后还有两个单看眼神就知道性情一定迥乎不同的小子。 “长城开始修建了?”尤涅若指着北方,另一只手摸了摸胡子。在全兽人国境游历的这这段日子当中,让尤涅若苦于照顾的除了这两个弟子,也就是他这满脸不受控制的胡子了。“毕竟那一剑可称得上惊天动地。” 虚空剑圣是前来迎接的人,虽然说是迎接,却一点派头都没有,在场没有应到此处的剑圣臣子,也没有任何仪仗与民众。可以说是衣衫褴褛的尤涅若站在那里,看着赫勒,挠挠头之后也只好跟上前者步伐,一言不发。 “长城正在按照计划修建,现在央都的所有事务都交给了下一世代的年轻人,我们着急应对的是北方的那些东西。”赫勒说,“既然回来了,就一起去长城边上帮忙。” 为了方便物资运输,从央都通向长城所在位置的新修建了一条大道。如果在长城边上看就能知道,这样的宽阔大道还有两条,一条通往精灵国度,一条通往暗夜森林。 从这条大道去往长城只需要半天时间,当然,前提是脚力要够。 等到了长城边上落脚休息下来,尤涅若才吃上第一口热乎食物。 “这两个小子就是你在外面收的弟子?”卡西翁一只手按在尼尔伊脑袋上,任凭尼尔伊怎么挣扎也不松手,“我喜欢这小子,只是现在挺喜欢这小子,以后就不敢保证咯。” 涅卡利吃着烤肉,伸手去摸尤涅若手边的酒杯,被打得缩回了手。 “你真是大人物吗,师父。” “什么叫大人物?”隐匿剑圣海登泽尔站在一边问。 “给饭吃就是大人物?”月之剑圣穆恩泽尔摇摇头。 “大人物就是一个能打你们全部的那种。”涅卡利说。 “我就知道这小子不会说话。”混沌剑圣厄斯泽尔气得不行,“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之所以现在回来,一是因为我必须回来,兽人国境需要我这个兽人王者,其次,这两个家伙现在应该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战斗。” “帮你教导弟子,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简简单单一顿饭之后,尼尔伊与涅卡利就被安排给了其余几位剑圣。按照尤涅若的安排,他们只给尼尔伊提供剑术以及心得教学,只让涅卡利在一边看着。并且,在进行考核的时候对两人分开进行考核。 通常而言,不学习任何东西的涅卡利所经受的考核要求比尼尔伊要高出不少。 一开始几位剑圣对此有疑惑,但是在他们了解到实际情况之后,也就不会向尤涅若询问为什么了。 再者,早上练剑,下午读书,到了晚间可以自由玩耍。 当然,对于涅卡利而言,一天到晚都在休息。 心中有变强意愿的尼尔伊从早到晚都在练剑,并且经过了当初尤涅若惩罚他的那件事之后,他变得沉默寡言了。当然,尤涅若知道,他内心当中的恶并没有削减分毫。 也只有涅卡利这样心大的小子会在那种被尤涅若击倒千次的情况之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比以前还要没心没肺。 “如果有一天,尼尔伊站在你的对立面,当你不得不杀他的时候,你会动手吗?” “那样的情况不会发生的。” 当时面对尤涅若的问题,涅卡利是这样回答的。 “如果他真的做错了呢?” “那我会告诉他什么是正确的。” “用讲道理的方式?”尤涅若笑着摇头,“很多时候,面对尼尔伊这样的人,道理是讲不通的,你明白吗?所以面对这样的人,真正的道理在剑上。” 彼时的涅卡利并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错,什么是他不得不出剑去纠正的错。 长城的夜灯火通明,涅卡利喜欢在这个时候坐在那座在山峰顶端的哨所顶上,左看看右看看,将整个长城的风景尽收眼底。有时候也会有人陪他在这上面坐坐,之前一段时间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暗夜精灵,看样子是个女孩儿,沉默寡言,总是戴着面纱,腰间别着一排匕首。涅卡利一直想要知道这个单看身材就知道是个美人的暗夜精灵妹子的名字,可是不管是他拿出心爱的食物还是在一边摆出剑术架势,那个妹子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这让涅卡利颇为苦恼。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问个名字都这么难?”涅卡利心里思绪万千,不知道说什么。 可是在这个妹子离开的前一天,仍然是在这个地方,她告诉他自己她叫西比翁利。 仅此而已。 这整件故事被涅卡利后来说给一个精灵族少年听。 这次与他在一起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精灵少年就显得干脆多了,他一来就主动打招呼,并且说自己的名字是奈德塞克,奥法弟子。 “你一定就是兽人王者的弟子之一吧?”奈德塞克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 “是我。涅卡利。”涅卡利还疑惑了一会儿,然后好奇地询问道,“原来精灵与暗夜精灵之间真的差这么多吗?” “你指什么?” “之前一段时间坐在这你这个位置的是个暗夜精灵姑娘,她总是沉默寡言的。” “或许她性格如此。”奈德塞克听完了涅卡利的讲述,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又或许她是因为不懂得兽人语言,所以不知道应该和你说什么。再者,是不是应该你先问话要好些?”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对不对,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当中,涅卡利有什么问题都会像这个精灵少年询问,而似乎不管是什么问题,精灵少年奈德塞克都能给出很好的回答。 “我觉得我们应该做朋友,你觉得怎么样?就像是——对,朋友,大家都知道的那种。” 奈德塞克哭笑不得,“不然还能是哪种?” “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就是好朋友了”涅卡利笑着说,“以后你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可以帮忙。” (PS:晚点还有) 第一百五十、渐次 “我听说今天盎格利大军就要进入主城了,我得去看看。” “去吧去吧,无聊的小子。”胡子拉碴的男人明明不到三十岁,看起来却像是四五十岁一样苍老。没有人知道他这个一直居住在贵族区的家伙究竟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一群人抬着过来的,浑身是伤,生命垂危。 他恢复到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用了三年时间。 这三年内,很多事情都变了。 比如伊格桑塞被攻破,比如东方五国在盎格利的重压之下选择成为其封臣。那位盎格利的领主,现在被称为女王。 女王亚妮,听起来是不是很可笑? “我真去了,你可照顾好自己啊。”那个笑容满面的男孩总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温和,却不平静。这样的脾气有些像月。 温和的月只有在对必杀之人是才会展现出其残酷的一面,在平时,他都是温和平静且美好的。 “我们现在也算是盎格利的一份了。”少年皱眉,“我不喜欢这样。” “谁喜欢呢,大势所趋而已,要是我们不顺应世势屈居盎格利之下,就只有死路一条咯。”男人拿着那个一天到晚都带在身边的酒壶,喝了一口又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马上就回来,你可不要到处乱跑。”这个不到十二岁的小大人照顾着男人的生活起居,方方面面,而且面面俱到,所有事务都相当熟稔。 “去吧,去看看盎格利的人都是怎样一副架势派头。” 被赋予穆恩希卡之名的小孩快步跑了出去,而后钻过人群,从这条拥挤的,已经被废除贵族居住区身份的街道挤了出去。又因为站在前排的人实在太高,一个个都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好爬到临街住所的阳台上看。 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小孩,临街人家倒也不介意。 主城内主道上,两边是吵杂的人群,以及两排阻挡在最前的,疲惫不堪的穆恩席拉士兵。这些士兵大多老弱,甚至其中的绝大多数还打着哈欠。 让人难以相信的是,这就是穆恩席拉军队当中的普遍情况。 在连年征战与税收加重的情况之下,领地内人民苦不堪言,出现了大量逃兵。当然,其余两国的情况也是这样。单就正常情况而言,这种全国经济快速崩溃的情况是不会出现的。而之所以这种情况确实出现了,就要得益于盎格利在攻破这几方领地之后采取的其它进攻措施。 间谍与经济压迫。 大半防线被攻破,领地内主要大臣当中作为扶正整片领地的传说骑士力量的缺失导致了朝堂势力的失衡。在那抵死一战以两败俱伤结尾之后,原本维持着这三片领地不走歪路的传说骑士力量消失了。 自然而然,失去了他们认为是挟制的传说骑士力量,在和平年代产生的大臣们开始活动,并左右蛊惑领主,让原本正常的国家开始改变轨迹,最终走向覆灭,被盎格利铁蹄碾压。 期间盎格利依靠奥秘王庭从塞勒里尔所获得的大量金钱,以及本国内的大量金钱,买通了各领地不下十分之一的贵族大臣。目光短浅的贵族大臣们只在乎眼下的利益,所以对他们而言,有奶就是娘。 就这样,三年时间,盎格利在付出代价并不算太大的情况下拿下了整个东部五国。 穆恩席拉、伊格桑塞、萨塞、卓耿奈斯特,这四块领地是败于盎格利,无话可说。可是赛特之所以会被拿下,纯粹是因为当初杀戮骑士该隐凯尔让整个中土世界都感到不解的屠城行径。 在城池大门处,两队盎格利骑士先行入城,而后才是作为盎格利主战力的白甲盾剑士。最后就是那些普普通通的盎格利士兵。 “这就是盎格利的士兵吗。”男孩看着进入城池内的盎格利大军,目不转睛地盯着极尽威严的盎格利骑士。 现如今在穆恩席拉这些领地,传说骑士也被民众所唾弃,甚至在太阳骑士索拉里尔与龙骑士卓耿莱特死后,在佞臣的作弄之下,这两位传说骑士都没有能有一处坟墓。在民众口中,三人合力都只与盎格利那位传说骑士打了个两败俱伤的三位传说骑士就是灭国的元凶。 男孩看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然后就以灵活的动作跳下那处阳台,走回住处。 等到他回去的时候,那个一直不愿透露名字的男人正在与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说话。 “索拉里尔死了,卓耿莱特也死了,就只有我苟活着。你的所有计划都成功了,有什么不知足的?是不是觉得你们也损失了一位传说骑士,死亏了?”男人心中有吐不尽的怨气,有吐不尽的哀愁,他曾经觉得,当这样一个可以不加拘束地说出所有话的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可以说上个三天三夜。 但真当这个一手遮天的事务长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沉默了,甚至从未湿润过的眼里还有眼泪。 “这不是一场用手上的牌对杀的赌桌游戏,这是世界。”洛伊鬓角也出现了几缕白发,“在北方的事,更值得我们去关心。” “你说得很对也很高尚,但是对于我这样的,坐在这里等死的人来说,无异于废话。”男人挣扎着从椅子上站来起来,然后又因为双腿无力而坐倒在地。 穆恩希卡匆忙跑了过来,扶起男人之后站在一边沉默着。 “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仇恨点燃的复仇怒火,别无其他。” “我与西方六国签订了协议,接下来,整个中土世界的所有领地都会成为我们的一部分,所有领主家族都会成为盎格利的封臣。中土世界,就要统一了。而在中土世界统一之后,所有国家会按照协定递交军队掌控权,我会让这只军队去往兽人国境北方,去往那座长城。” “可悲的理想者,如果那场传说中的大灾厄真的因此被克服了,这些假意臣服的国家一定会联合起来掀翻盎格利的统治。”男人看向洛伊,其实也有不解。 “就让那依次来吧,穆恩莱特。”洛伊转身离开。 第一百五十一、神世之末 “人类统一了。” 收到消息的同时,三族三位主事者都沉默了。 “消息可以确定吗?”伊里欧斯对人类缺少了解,单纯就人类统一这件事来说,他辨别不出对他们的利弊。 “可以确定,中央国度东方大国盎格利最终统一了整个中土世界,将所有领主纳为封臣。在让所有国家臣服之后,他们同时得到了奥秘王庭的臣服。” “你明白从中土世界战争开始到现在,也只不过是三年时间。”幻影指着圆桌中间的地图,指着地图上的中土世界,“这是整个世界最大,局势也最复杂的地方,不可能在短短五年时间内得到统治。看来,这中间有很多让人考虑不到的地方。” “只要人类愿意坚定立场,站在正确的位置就好,我可不愿意在修建长城的空当还抽出功夫去应付这些人类。”尤涅若端着橡木杯子,杯子当中不是酒,是类酒饮品,也就是之前他与艾雅在一起的一段时间常喝的那种饮品。“更何况偌大一个中土世界,人口一定不会少。” “同时,我也不希望与人类联合。”幻影说出了自己的观点“现如今的三方联盟是非常纯粹的,如果人类参与进来,会产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同意。”暗夜精灵方面基本都不愿意接受人类,虽然现在人类方面还没有表现出要与他们联合的意向。 除了不说话的神蚀,其他人的立场都很坚定。 “如果有人类帮助,我们可以更快完成长城的修建,更好地应对魔兽潮,更何况,在没有接触人类之前,我不认为你们暗夜精灵这样的判断是合理的。”伊里欧斯难得有一次站在幻影的对立面。 紧接着,又是一阵嘈杂。 尤涅若拍了拍桌子,“安静一些,安静一些。其实所有人说的都有道理,但是,在见到人类之前,所有的猜测都不成立。” “他们的使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几个人?”伊里欧斯问。 “几位传说骑士?”幻影问。 “使者是什么身份?”尤涅若问。 “据说是人类女王的事务长,中土世界实际上的统治者,而且,他是只身一人来的,至少明面上是只身一人。” “那就让他来吧,让他直接到长城这儿来。”尤涅若说,我们整备宴席,等着他来。” 三天之后,洛伊抵达长城,并在会议室中与三族领导者见面。 “大场面,大人物。”洛伊笑着说,“这就是历史。” “这就是历史。”尤涅若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洛伊总是给他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 伊里欧斯与幻影眼神对视,而后各自攻向毫无防备的洛伊两侧。这毫无疑问带有杀意的招式被藏在洛伊身后阴影中的护卫挡下。 “我不是傻子,这里每个人都是轻松就能捏死我的存在。”洛伊说,“不敢拿我的命开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很眼熟。”尤涅若说。 “大概是我们都与一个叫做艾雅的人类小姑娘相熟。”洛伊笑着说。 “你早点说出这句话,就不用接受考验了。”幻影收起刀,退到一边,伊里欧斯似乎有所了解,也退到一边。 见面礼仪之后,四人坐在圆桌上,各在一方。 “简单一句话说,我们想要知道人类方面的意图。”伊里欧斯是这张圆桌上的话语权掌控者。“相信你一定知道,我们在北方所做的准备会几乎掏空三族的底子,在这个时候,人类的位置很微妙。” “我在做的事,也是掏空中土世界底子的事。”洛伊开门见山,讲明了中土世界的现状,“现如今中土世界处在一个混沌统治的状态。各国对于作为他们统治者的盎格利的一印象是温和,是治国有方,但是接下来,我会撕破这层面纱。” 对于这样的坦白,显然让在场另外三位感到非常意外。 “我以为,你会在稳固统治的同时想办法得到力量抵御北方来的大灾厄。”伊里欧斯说,“能够用五年时间将最为复杂的中土世界统一在一起的人,我不相信会在这个时候做一些急功近利的事。” “比起急功近利这个说法,我更倾向于破釜沉舟。”洛伊指着世界地图上盎格利的位置,“接下来我会派人修建一条从盎格利主城通往兽人国境内的大道,而后与兽人国境大道连接在一起,兵力物资,都会源源不断地送往这里。” “你所求的是什么?”伊里欧斯不解。 洛伊笑了笑,暂时没有应答伊里欧斯的问题,只是继续说,“从中土世界来的兵力将会超过两百万,而物资会供给四族所有人员使用。这些东西,会在两年之内到位。” 三人更加疑惑。 当然,谁都知道,单以盎格利,就算倾尽所有力量,也不可能拿出两百万以上的军队,以及供千万人口吃穿用度各个方面好几年的巨量物资。 这些东西从哪儿来? 自然不可能凭空出现。 所以,如此大量的兵力与物资,就需要洛伊以高强度的征税手段去获取。相关的计划洛伊在来之前已经发出,盎格利会在中土世界全境强收贵族财产,并剥夺贵族权利,以此获得大量金钱,并换取大量物资,最终运送到长城这边。 来之前,对于洛伊接下来的计划,已经身为女王的亚妮有着自己的疑惑。 “这样真的可以吗?如果我们在中土世界全境无条件搜刮贵族财物,这不是会造成整个中土世界失衡吗?” “我要的,就是失衡。”洛伊是这样说的。他会让中土世界陷入失衡状态,当然,是在这场抵抗大灾厄的战争之后。毕竟在眼下,盎格利手上有几百万大军,没人想要在这几百万大军的威压之下做出一点点的反抗。 “混沌是为了接受彻底的改变。”洛伊说,“我要做的,就是给新秩序机会。” 虽然现如今各个国家的民众对贵族统治都不满意,但是当他们想要反抗盎格利的时候,主心骨必然是有些血脉的贵族。洛伊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再发生,所以他要打乱旧世的贵族规则。 “至于我所求的。”洛伊在思绪飘远之后又回过神来回答伊里欧斯的问题,“我所求的,只不过是所有种族都能在大灾厄中存活下来。” “看来,你是准备了很久。” “或许吧,可以这样说。”洛伊点点头。 之所以他能够带领盎格利站在今天的位置上,一是因为,他所抱持的信念不同,某方面而言,他也是在为规则做事,所以身边的人,诸如弗林、塞沃德,都可以得到强大的力量。其二则是因为卡尔西恩父子两代人的呕心沥血。 “我们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幻影很干脆。 有关四族联合的细节一直商讨到了第二天,在第二天商讨结束并签订协议的同时,洛伊所承诺的战力也到了。这是二十万骑兵,前天开拔,今天抵达。 宴会上尤涅若还是没喝酒,洛伊问他为什么,他说是因为他身为这里最强的人,不能露出醉态。 洛伊觉得有道理,然后大口大口喝了很多。 醉酒之后,洛伊呼呼大睡,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 清晨头脑沉重的洛伊走出这修建在长城边上的临时居所大门,又被寒风吹了一阵,头疼得蹲了下来,抱着脑袋叫个不停。 “喝了这个就好了。”尤涅若递给他一杯滚烫的掺药牛奶。 洛伊坐在地上喝完了牛奶,这才感觉舒服很多,裹着一张厚厚的毛毯跟着尤涅若走出来。 “这里很冷吧。”尤涅若说,“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得天独厚的好条件。要不是这里终年寒冷,我们不会有这么快的修建进度。”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寒冷是有利于我们的存在。” “这可是奥秘之神亲近的元素。”尤涅若指着长城。 从西到东,长城已经修建了百米高度,初具规模,雄伟壮阔。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些寒冰融化了怎么办?”洛伊问。 “当然有想过。”尤涅若说,“不过这些冰雪即使化了,长城也不会减少任何防御,那可是巨大石块与钢铁树木所组成的,世界的防护壁。” “那就好。”洛伊长处一口气将毛毯裹得紧紧的。 “你知道小姑娘在回到中土世界之后,去了哪儿吗?” “小姑娘是指艾雅?”洛伊笑着说,“在离开中土世界之后,她应该去到了神乡。” “神乡吗。” “说起神乡。”洛伊使劲拍了拍脸,“既然这一切都已经确定下来,那我接下来就要回到了中土世界了,接下来除了我约定好的人与物资,还会有其他人类强者要来。这其中就有当初与我一起陪在艾雅身边的另一个人。现在那人叫自己神使,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尤涅若笑了笑,没说话。 “这样的世界,就是理所当然地让人感到担忧啊。”洛伊说。 “或许你应该为自己想想,不要一意孤行。”不知道为什么,尤涅若对他感到同情。 “诸神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洛伊说,“都结束了。” 第一百五十二、王世之始 文天的来临似乎是昭示着什么。他没有与任何人见面,也没有展露一点点行踪,就这样悄悄地来,然后悄悄地离开。 他带走了红袖。 “中土世界有了一名女王,你知道吗?”文天将红袖交给艾雅,艾雅轻轻地抱住沉睡已久的红袖之后走回了作为他们暂时居住的竹楼。 “不知道。不过这件事似乎是在预料之中——只是我没有想过会来的如此之快。”艾雅并没有对这标志性的大事件发表任何看法。在一年之前,艾雅有尝试过去往矮人国度,可她只是在外围得知了矮人国度已有王者的消息之后就直接返回了神乡。 矮人们数量不多,存在感很低,但是在顺应规则这方面,他们比谁都要做的好。 可是即便他们做的再好,这个仅凭技艺就能改变一切的种族也还是没有得到规则的宽恕,因为他们善于钻研并且能够制造无双那样极为强大的武器,所以事到如今,他们不仅不被鲁斯的规则所接受,也不被艾雅所希望的平和规则所接受。 所以接下来,矮人会成为历史。 让红袖在竹楼躺下之后,艾雅与文天一起走出竹楼。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不会在神乡那边钓鱼了,因为原本还保留着残躯的神乡,却只有不到十分之一没有沉入无尽海当中。 “最终统领中土世界的是盎格利,真正的领导者是洛伊。这个人你一定非常熟悉。”接下来,文天将他在外所知道的所有的事都说给了艾雅听,艾雅听完之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后,这个已经不是少女身份的女子摇摇头,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对,这样不好,但究竟是对谁展露出这样的态度就不得而知了。 “他本来有更多的选择,我也以为他会做出更多选择。”艾雅说,“可是他没有。” 中土世界一战死了很多人,仅以中土世界刚刚十亿出头的总人口来看,三千万这个数字已经相当可怕。而其中直接死于战争的其实只有不到两百万人。这里所谓的直接死于战争,意思也就是那些作为参战士兵而死的这些人。此外,所有的死者都死于其它原因。 比如在罗德吾克,许多人就死于领主的极端手段。而在赛特,死亡最多的就是杀戮骑士该隐凯尔在顿悟之后的屠杀。他为了加深罪恶而杀死了那么多人,却不一定知道自己应该怎样赎罪。 “他在整个中土世界施行了残酷统治,对贵族们做出了一些极端行为。看样子,是为了支撑长城前线的修建。”文天拿出了一张世界地图,而后指出了长城所在的位置,“不过,这样出入甚大的统治必然会导致在这场末日之战结束之后的整个中土世界纷乱。” “你不明白,他就是打算这样去做。”艾雅明白洛伊到底打算做什么。 “但是我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文天站起身来,紧接着艾雅也站起身来。 身材日渐丰满窈窕的女子轻轻靠在文天身边,一同看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坠的神乡。 在中土世界的某一块东方小领地,刚刚顺应时势成为盎格利封臣的伊芙琳领主抱着一个小女孩,站在城堡主卧的阳台上。站在她身边扒着栏杆的小女孩昂起笑脸。事到如今已经长大,也明白了很多事情的聪慧小女孩站在那里,对实际上与她并无血缘关系的伊芙琳领主说,“母亲,您想到了什么吗?” “是个,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像是日月有一样给人光明的人。”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哦。” “那你觉得我又让她失望吗?” “当然没有。” “你这小家伙,都不知道她对我有着怎样的期待,就敢乱说话。”伊芙琳轻轻按住女孩的头,轻轻抚摸。 “但是我现在,一定是她所期望看到的样子吧。” 在当时文天让红袖保护伊芙琳的时候,伊芙琳一无所有,可是当红袖在不久之后离开的时候,伊芙琳已经成为了合格的一国领主。 如果不是盎格利最终成为中土世界共主,她现在就会是几国领主,并且领地内原有的那些问题悉数得到解决的领主。 同样是在中土世界,还有两处要说。 一是中土世界边缘地带,蛮族王者拉格纳葬身的地方。每天重复一样生活的两个男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在这一日练剑到中途的时候,两人都停了下来,坐在山坡上向着南方,沉默了很久很久。 “其实我现在都没有搞清楚,你为什么要将整个赛特主城变为一座死城。” “就像我始终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自称神使?” 弗林想了想,“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赛特确实有着很多肮脏的存在,而其中又以那座主城为最。”该隐凯尔很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也明白自己应该承受什么,但正是因为这样的坦诚与了然,他才不让人理解。“所以,那里是需要被清洗的,但是我从来就不认为我做出这些事是对的。毕竟,杀人就是杀人,不经过任何审判的杀人,都是在积攒罪而已。” “你还真明白啊,我该羡慕你明白,还是嘲笑你是因为深陷杀戮才有这么明白呢?” “或者你两点都不做,就只是这样看着。” 在中土世界的另一处,也就是穆恩席拉领地。 似乎是对一切已经放弃的穆恩莱特今天听到了一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话。 “你能告诉我,我应该怎样变强吗?”这句话出自一个孩子之口,也就是一直在照顾着他的那个小大人。 “我怎么知道怎么让你变强?”除了意外,穆恩莱特心里竟然燃起那么些许希望。 “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你能让我变强。” “那么当你变强之后,你想要做什么呢?” “正义的,合理的事。” 相同的教导,还出现在蛮族聚居地。 已经长大成人的萨尔格纳与玛格纳斯坐在一起。不知不觉已经显得有些苍老的玛格纳斯扶住这让他骄傲的后辈的肩膀,而后大笑着说。 “将来你的成就一定会超过我与拉格纳,但是你一定要记得,一定要记得,不能被仇恨蒙蔽双眼,明白吗?” 在这之前的一段时间,玛格纳斯与萨尔格纳一同去往沼泽地带,在强大魔兽环伺的情况之下生活了三年时间,在这段时间当中,萨尔格纳的成长完全出乎玛格纳斯的预料。他从天赋过人的少年彻底成长为强大的战士。 接下来,他就要离开聚居地,去游历这个大世界。 精灵国度,精灵少年奈德塞克正在为成为奥法的最后阶段做准备。他每日都在大书库当中研习奥秘,有些时候也会静下心来陪陪他那位美丽的未婚妻。 可是在最近,奈德塞克的未婚妻发现他很多时候都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总是在走神,是我有什么方面做的不好吗?” “并没有,阿斯忒尼雅殿下。”奈德塞克不自觉说出了自己那个犯忌讳的敬称。 接下来,他只能想尽办法去哄这位生气的公主。好在这位公主并不是很难照顾的那种人,奈德塞克耐心说了几句也就没事了。 “你还记得当初在订婚仪式上发生的事吗?” “记得,你是说那个人类女人给你造成那样伤害的事吗?” “其实她并不是在害我,而且你知道吗,她其实是一位神明。” 暗夜森林,那颗中央大树之下,少女摘掉面纱,倚靠在大树树干上休息。 这颗千人展开双臂才能环下的巨大树木被称作世界树,这颗树上记载着暗夜精灵几千年的历史。 “最近有四处来的人,他们或是学者,或是一些已经不再刺客圣堂任职的老刺客。还有很多的书籍,和一些其他重要的东西都被搬到了这里,安置在世界树上。”一同训练的同龄人这样对西比翁利说。 “这是因为暗夜森林不像是精灵国度或者是兽人国境那种地方,我们没有主城,没有保护这些重要东西的措施。” “是吗。” 西比翁利抱住双腿,看向森林远处。 在那里,不久之前主动找到她的白虎匍匐在丛林当中,远远守护着她。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知道,在那北方的长城究竟是什么样子。” “那是一个即将充满杀戮的地方,谁都不会喜欢。”西比翁利说。 现在,在奥秘之神赛克勒预料之中的第一阶段结束了,神乡最终坠入无尽之海,落出世界边缘。 寒冰开始融化,早早晚晚,被奥秘之神赛克勒所禁锢的混沌会破冰而出,到时候,各个种族要应对的,就是末日的威胁。 而在末日威胁之后,就会是纷乱王世。 面对神乡下沉之地的少女两指一拈,捻出一朵冰花,将花瓣散向远方。 第一百五十三、强者之未 穆恩莱特从来就没有想过收徒这回事,在中土世界全部落入昂格利掌中之后,不说自己,就是别人有着覆灭盎格利并恢复故国的想法,穆恩莱特都会认为他是傻了,什么人脑子不好使,才会想着去覆灭一个如日中天的帝国? 至少聪明人都知道,也眼下,不要违背盎格利做任何事是最好的。 “我还以为,身为穆恩席拉的旧日人民,你会想要在变强之后恢复故国。”穆恩莱特颇感欣慰,“但你的想法只是要做正确的事吗,这点就很有意思了。” “我以为你会更加干脆一些。”小大人穆恩希卡并不喜欢拖拖拉拉。“你不是强者吗?” “曾经是强者而已。现在?你小子好好看看我这副身板,还像是那种出剑惊天动地的传说骑士吗?” 穆恩希卡有些沉默。 “你可以给我说说,当初在伊格桑塞的那场大战吗?”并且他还非常识趣地给穆恩莱特打满了酒壶当中的酒水。这种让人头晕的烈酒穆恩希卡只是闻一闻都觉得头晕得不行。大概正是因为这样,穆恩希卡才能认同这种东西是一个昔年强者续命的关键吧。 就像是人们常说的,人活着,要么有信念,要么活得麻木。 “一场输的纯粹的战争,有什么好说的?”当然,当年的那场大战除了败绩,其实还有很多可说的。 只不过是作为命运的转折点的那场伊格桑塞大战,是由他们破釜沉舟的愚蠢,对上盎格利战力互换的智慧。 打败且打死,就是这么个意思。 当然,在这其中有一些更深,更加细致的谋划安排,就是事到如今穆恩莱特都不知道的了。 “不过你要是真的想听,这中间倒是——” 不等到穆恩莱特开始说,穆恩希卡就已经搬了张椅子坐在了边上。 “在当初战之前,双方是均势,甚至,计较得细致一些,我们这方还是优势。虽然很多人都说,在一场战争当中不只是有是胜负这么简单,但实际上局外人能够看到的就只有胜负而已,这最重要,也最核心。”穆恩莱特喝了口酒,鬓角白发落在穆恩希卡眼里,总归是有些刺目。 “那不被我们当作决战来处理的决战有很多被忽视的地方。”穆恩莱特指了指自己,“当初我做出破釜沉舟的决定的时候,正是我们进行赛特之围这场战争无果,并在应对昂格利之袭接连处于劣势的情况之下,联军士气很低,而当时作为对盎格利盾剑士发起总攻的卓耿奈斯特骑兵又是其中士气最低的一部分。这些北方人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但是久战不胜,他们失去了强大骑兵的骄傲。这也就是为什么达克尼斯的骑兵排在第一,卓耿奈斯特骑兵只能排在第二的原因了。” 当然,谁都知道,在那场战争当中最重要的是强者们这方面的战场。 “话说回来,其实那场战斗与卓耿奈斯特的骑兵并没有太大关系。”穆恩莱特很平静,连带着听他讲述战争的穆恩希卡也很平静。 “我们低估了盎格利所谓精锐的实际战斗力,他们确实很强。或许他们的战力不是中土世界第一,但是单就他们的集体性而言,绝对是超越中土世界所有强大军队的存在。” 联军方面准备好了奇袭,实际上万无一失。 在摸掉前沿昂格利明暗哨兵之后,联军以快于训练时整整一倍的速度架设好了油弹投石车,骑兵也在短时间内到位。 那样月明星稀的美好夜晚,谁会想到,只是那么短短一段时间的平静,就给了盎格利盾剑士们警醒。 盎格利盾剑士撤退得很快,所以当时的袭击虽然起到了作用,但是并没有起到致命作用。 “谁会想到他们的反应那么快,谁又会知道,原来传说骑士与传说骑士之间也会相差那么多。”穆恩莱特难得温情,他伸手轻轻按住穆恩希卡的肩膀,“那个以太里尔应该没死,但是事到如今他在哪儿,不知道。” 而对于另外两位传说骑士的死亡,他从未怀疑。 毕竟那是当初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士,穆恩莱特并不愿意以带着些许恶意的想法去揣度当中的东西。 “然后,一切就到了今天这样。”穆恩莱特叹息,“你是个好孩子,就这样在盎格利所统治的中土世界活下去吧。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成为学者,可以成为在各行各业都很优秀的人。但是成为强者,并且说出一句为正确的是而变强这种话,不过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挂在嘴边的废话而已,等过一段时间,你也就忘了。” “那我至少想要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事。”穆恩希卡并不肯放弃。 “固执的小子。”穆恩莱特暂时没有答应下来。 不过,或许是当初自己被那群小人安排住在这个贵族居住区与平民居住区交界地带的时候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将一切挽回的愿景,所以他决定让穆恩希卡留下,并给他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看中了穆恩希卡的天赋。 对,这个孩子是有着成为传说骑士的天赋的。 不过,穆恩莱特没有答应下来,穆恩希卡也没有继续追问寻求。 就这样,等到一个月之后,穆恩莱特发现穆恩希卡这小子开始用一些古怪的方法锻炼自己。 比如在这座小宅邸后院推石盘,提着两个装满水的木桶走来走去。 “有人说过,在旧日传说骑骑士身为最强的时代结束之后,会有一大批不受旧规则所束缚的强者出现。”穆恩莱特靠在后院边墙边看着,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因为这些新世代诞生的家伙处于新旧规则之间,所以能够跳脱原有的束缚,不再做为了一个特定目标的强者,而是可以做为了自我信念而存在的强者。” “那是什么意思?”穆恩希卡放下那块他艰难推动的石盘,竭力坐在铺满青石板的后院地面上,大口出气。 “那意味着我愿意教你怎么变强了。”穆恩莱特向前递了一下酒杯,笑着说,“不过那会是一个让人相当苦恼的过程。” 脱离束缚,向着冠世强者的目标奋进,这就是新世代的强者可以追求的顶点。 准确的说,是新世代所有强者都可以追求的顶点。 既然所有强者都可以攀登这个顶点,为什么不能有穆恩希卡一个? 当然。现在这小子还与强者不搭边。 穆恩莱特为穆恩希卡安排了基本的剑术练习与力量练习,至于更多的,现在还不到教授的时候。 穆恩希卡学得很快,尤其是在剑术方面,这个从来不叫一声苦的小子从早到晚都在练习。刚开始他还会习惯性地在累得精疲力竭的时候去做那些日常由他来做的事情,比如打扫、做饭。 只是很快这些事都被穆恩莱特接管了过去。当然,当这位曾经的传说骑士意识到自己的厨艺有多么糟糕之后,他就放弃了自己做饭,转而找了个年轻女仆来做这件事。 “你学得确实很快,而且,也没有什么问题。”穆恩莱特总是想要在相当于他半个儿子半个弟子的穆恩希卡身上找毛病,却总是因为这小子做什么都完美无缺而苦恼。 什么? 故意找麻烦? 穆恩莱特又不是傻子,有什么必要做那样的事? 在第一阶段的剑术训练与体能训练在半个月之后结束。在校验成果的时候,穆恩希卡做得比穆恩莱特所预期的要好很多。 “我知道变强是一个不会太短的过程,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我需要多久才能变得像你曾经那样强大。“ ”那就要看机遇了。不过,在接下来,应该不会缺少机遇这种东西。“穆恩莱特说,”只要你不怕死,贪心的家伙,总有一天你会达到你所希望的高度的。“ 而与此同时,洛伊先前在兽人国境所说过的手段也开始运行了。原本非常平静的主城在这几天一下子变得吵闹起来。在大批盎格利士兵涌入城池之后,民众们万分惊慌。 可当盎格利士兵们真的开始行动的时候,民众们心中除了意外,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昔日众人景仰的贵族们事到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 盎格利士兵夺走了他们的所有财产,只留下非常少的一部分,以及他们的宅邸与奴隶。 在这个过程当中有人死,但并不是死于盎格利士兵之手。 有人自杀了,还不少。 而这些人祸即便没有落在普通民众头上,这些民众也还是表现出了好像所有人都被盎格利士兵践踏过的凄惨,这种凄惨以相互之间的窃窃私语表现出来。 “在旧时代活久了,哪有那么简单挣脱出来。他们觉得贵族对他们做的事很过分,却不敢说过分在哪里,现如今贵族得到了惩治,他们没有些许快慰,反倒觉得天塌了。“穆恩莱特只觉得好笑。 “这样的状况总有一天会改变的。“穆恩希卡回头,”等到这一切纷争开始又结束之后。“ 第一百五十四、和平 在首批人类军队抵达之后,整个长城修建的进度加快了不少。按照预计,还有两年时间,长城的修建就能完成。 眼下一切都顺顺利利,就难免让人想起将一切促成今天这个状态的关键人物——洛伊。 ”千万人口所用的物资以及数量众多的军队,那个人类没有骗我们。“再提起这件事,大概是因为伊里欧斯想要向幻影证明什么。比如人类其实是信得过之类的。 “如果你稍加了解就能知道,当初我们对中土世界的那些领主展开过一次刺杀,但是失败了。而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不会做一些平白无故的刺杀。”幻影说,“人类在被创造之初就有着与我们这些种族不一样的复杂性。你只能认为,至少其中的某一些人是值得你信任的,其中的某一些人是与我们目标相同的。” “在这场应对末日战争当中,人类虽然拿出了数量最多的军队,但是相应的,他们的人数最多。即便这两百万人类大军都死在了这场战争当中,他们也依然有着足够的人口与力量。”幻影继续说,“可是我们这三族不一样。兽人自然不用说,在他们这个好战种族面前发生的灾厄,他们已经拿出了所有战力。如果这场战争足够惨烈,那么到最后,整个兽人国境会陷入严重的战力缺失的状态。而我们两方虽然不会像兽人国境一样损伤惨重,但是也会陷入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 “这是先决条件所决定的,根本就没有比较的必要。”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实际上那个人类领袖留下了一个很大的漏洞。在战争结束之后,在各个种族居住地之间不再存在边界线的情况下,谁敢保证失去控制的中土世界不会向我们发起攻击?”幻影厉声说。 “说得很对,也想得很远。”尤涅若笑着说,“不然伊里欧斯也不会陷入沉默。” 伊里欧斯刚想要开口争辩什么,又被先开口的尤涅若给堵了回去。 “不过,我不关心那些。”尤涅若走到二人面前,“至少,这个世界的话语权还掌握在我们这世代人手里。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如果我们这些人还没死,那就有我们操心的,如果死了,就与我们完全不相干咯。” 伊里欧斯深表认同,而幻影则不然。 当初所经历的血腥让暗夜精灵们的性格相较于原本的精灵性格多出了一些——对于种族,对于后辈的考量。 “不过说起人类方面,虽然当初那个人类应允的绝大多数都达到了,但是还有相当关键的东西没到啊。” “你指什么?” “人类强者。” “现在人类方面还有能够拿得出手的,与我们处于同一世代的强者吗?”伊里欧斯只是听幻影说起过中土世界大战的状况。“听说因为要极力避免死人太多的状况出现,在中土世界的战争当中都会有先行的强者对决。” “确实是这样。”尤涅若点点头,“原有的十二位传说骑士,现如今应该只有几人还在。” “那中土世界凭什么拿出足量的强者来到这里?就我所知,他们可不会给自己不留底蕴。”幻影说。 “这点倒也是一点都不假。”尤涅若相当认同这个说法,“在之前的中土世界大战当中,原有的传说骑士事到如今也只剩下了大概七人,而且其中所有人都不在掌控之内,当然,我相信他们的女王是有着相应的权力的。” 这些与中土世界相关的情况是洛伊说给尤涅若听的。 “他们的女王有着相应的权力?你的意思是,其实他们并没有可靠的,绝对能交给我们的传奇军团战力?” “谁知道呢。”尤涅若这么一想,确实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旧日的传说骑士所代表的战力你们也敢信任?”一个带着金色半脸面具男人从山巅跳了下来,落在这三人身边。 “我就是旧日传说骑士的代表人物。”另一个扛着巨剑,银白发丝飞扬,双眼血红的男人从一侧走来,看向这三人,“传说骑士能够活下七人就不错了,除了塞勒里尔与洛德莱特是在这个时代应该死的人,其他人可死的不应该。” “那你除外好了。” “是什么让你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该隐凯尔忽视了这三人的怪异目光,看向那个戴着金色半脸面具的家伙,“我以为你离开半个月是想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也有休息。”弗林说,“不过是在休息的空当弄来了这身衣服而已。” 该隐凯尔看着弗林那一身以东方技艺,绣着金线流云的衣服,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开心。 “不过我也给你准备了。”弗林不善言辞,但是擅长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所以你们就是人类强者。”幻影走到洛伊面前,“至少在看到你们的实力之前,我先看到了你们在衣装上耗费的精力。” “我不知道在加入这条长城防线之前还需要进行一场作为考验的战斗。”该隐凯尔显得很苦恼,但是很快,接过另外一张黑色半脸面具的该隐凯尔就将面具挂在腰间,煞有介事地拔出巨剑,对着幻影。 幻影抽出无双,显然是要在现在就与该隐凯尔决出胜负。 “现在可没空给你们在这里较量。”尤涅若按下二人双手,“一起来看看长城的修建,既然你们来了,我们就有更多可以分配的强者,将来在这条长城防线布防的时候,强者的分配就可以更加密集有一些。” 二人放下武器,各自以超凡手段走上长城上端。 “现在长城的修建进入了最后阶段。”不管这两个让人看不透的人类强者有多少实力,只要他们来了,就是人类方面态度的一种保证。伊里欧斯一边解释着,一边领着二人向长城中段走。 “在剩下的将近三分之一修建完毕之后,在长城顶端还有一部分塔楼需要修建。” “这些精灵法师在干什么?”弗林问。 “简单的长城铸造可不能抵挡住数量庞大的魔兽潮,所以在利用最为坚硬的岩石与树木修建长城的同时,需要精灵法师在长城的向外面不断刻印只要注入奥秘就可以使用的攻击法阵,而在内里,则刻印了无数道有着寒冰力量的法阵,到时候两方面能够兼顾。” “明白了。” 在长城上,搬运建筑材料并进行建造的工作交给了精灵国度法师以外的其他种族士兵。而在其他种族士兵进行建造的时候,精灵国度的法师日夜不停地刻印法阵。 “这一定会起到作用的。”弗林说。 “正是因为修建长城的计划确实可行,并且有用,才会有现在你们眼前的宏伟长城。”幻影指向北方,“你们的视线当中有这个吗?” “当然。”该隐凯尔说,“就好像在我眼前一样。” “在那最远端就是混沌之神卡奥斯吗?” “对,那就是混沌之神卡奥斯。”尤涅若说,“如果有人能够将他斩杀,那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很多。” “就算我们有那个力量,那也绝对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弗林回过头来,走在前面。 “看样子,我们误会了什么。”尤涅若笑得很开心。 当天的简短谈话结束之后,伊里欧斯给这二人分配了一块区段。 第二天的幻影是被一阵浓重的杀气惊醒的。 当她去往长城上端的时候,在长城之外,血雾冲天。幻影站在城墙上段看过去的时候,长城外的弗林正在与该隐凯尔对招。两人对招换招的速度极快,该隐凯尔在全力出手之后由弗林展开光盾接下一招。而后换人出招,越来越快。 “这种互为磨刀石的训练方式还真有意思。”尤涅若站在一边,“作为同样擅长使用那种血雾一样的古怪力量的人,你有什么要说的?” “有什么要说的?”幻影摇头,“不知道,虽然你说我们使用相同的杀戮力量,但是实际上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他周身的杀戮力量好像是经过千锤百炼一样,非常纯粹。而且他身上的杀戮力量确确实实是遭受过杀戮洗礼的,那包裹在周身的力量当中有着无数灵魂的嘶吼挣扎。而我的杀戮力量不一样,我所拥有的杀戮力量并非出自纯粹的杀戮,而是一种继承,一种传承。” “现在怎么样?”尤涅若说,“你觉得这两个人类强者足够强大吗?” “当然。” “最让人赞叹的,是这两个人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开始这样对练了。” “是吗。”这位始终对任何事都不上心的刺客之主难得地显得放松了一些。 当尤涅若看向她的背影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在最后,或许我们都会死在这场末日灾难当中。”尤涅若说,“在这之前,你还有什么愿望没有达成吗?” “现在问这个?两年之内,我们都不会应对这场大灾厄吧?” “我只是想要知道而已。”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那就是和平吧。” 第 一百五十五、新骑士 临别时文天交给艾雅一把油纸伞,这种文天从东方带来的东西上有着清雅的绘图,艾雅说不上喜欢,但是文天送给她的东西,她都很珍惜。 当然,还有文天送给她的那颗白色的蛋,她也很珍惜。 虽然到现在艾雅也不知道那颗蛋里面会孵出什么东西来。 “你就这样一个人去往中土世界?”走的时候伊里欧斯这样问。 “这次就不需要你们与我同行了。”艾雅学着文天的样子,背上剑,拿上伞,离开神乡之后一直向北,打算顺着神乡向北的这条路,一直回到中土世界。不过在回到中土世界之前,她现在蛮族沙漠走了一段,并理所当然地,在离开蛮族沙漠之后,于蛮族聚居地遇到了马格纳斯。 这位沉默着的传奇战士对艾雅的情绪很复杂。 “我们都很想念拉格纳。”马格纳斯站在雨中,疲惫地拖拽着高大的身躯坐在树下,可是那棵树只能替艾雅挡住大雨,并不会替马格纳斯挡下大雨。 “我也很想念他。”艾雅说。 “作为一个嗜好战争与死亡的种族,这种缅怀亡者的情绪是不是奇怪?”马格纳斯并不喜欢自己眼下的状态,他淋着雨,还在思考着,当初拉格纳所做的事是不是非行不可。 “你明白吗?”艾雅转过头来,那让人不敢多看几眼,生怕神魂迷失的美丽容颜上也带着些许愁怨,“这一切,其实都在奥秘之神的掌控之中。但实际上,掌握一切的奥秘之神才是我们当中最可怜的一个。万年以来,他化身旅行者,走遍了整个世界,就只是为了这个世界不重归混沌,只是为了护住生灵。” “那位神明的高贵恩赐,我们永远都记得。”马格纳斯始终低着头,任凭雨水打在自己的后脑,让精神显得麻木。 “现在,蛮人心里有仇恨吗?” “仇恨?凭什么?”马格纳斯是一名合格的统治者,他明白怎样让整个族群忘记一些伤痛。 即便是刻骨铭心的伤痛。 从二人坐的地方向下看,能够看到聚居地全貌。在这几年时间当中,聚居地人民已经掌握了农耕与畜牧的技巧,并有了成熟的冶炼技术。 在马格纳斯与萨尔格纳的引导之下,聚集地相较原来扩大十倍,总人口整整增长了一倍有余。 现如今,这里才是蛮族人的家园。 “四季可以耕种的农田,欣欣向荣的部族,这一切,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马格纳斯想说,要是拉格纳在,就更好了。 “接下来我会去往北方,更向北的位置。”艾雅说,“我没有想过你们的帮助,但是至少你们要知道,在最北端,有四族联军正在备战,应对那场末日灾难。” “我知道。”马格纳斯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去往那里,帮助你们。” 艾雅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在一边躲了很久的萨尔格纳突然冲了出来,向着艾雅冲过去。 马格纳斯阻拦不及,萨尔格纳就这么径直扑向艾雅,而后被艾雅屈指弹开。 “这是因为仇恨吗?”艾雅问。 “只是挑战。”萨尔格纳单膝跪地,向艾雅俯首。 艾雅笑出声,撑开伞,一直向北走。 在同一时段,中土世界风波最足的一件事就是盎格利征收贵族财产这件事了。 “中土世界全境,被征收财产的贵族,十人当中就有一个自杀。”大殿之上的事务官只是如实报告全境内的重大事件,但即便如此,这件本应该得到重视却没能让人重视的事件也还是激起了一阵讨论。 “您在有意压下这件事吗?洛伊大人。”几位老臣对洛伊的做法缺乏认同。除了眼前压下事件的做法,其实先前毫不讲理地征收贵族财产的做法也是不得到认同的。 “是的,在全境毫不讲理地征收贵族财产,必然会造成贵族体系的崩坏,这样一来,可是会威胁到盎格利的统治。” 洛伊的才能众人都看得到,甚至在他这样做之后,众人也还是认为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是他们就是不会想去搞明白,为什么洛伊要这么做,这样对掠夺贵族财产并向北方运送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单单是为了应对那场传说中的灾难,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们的所有担心我也都可以理解。”洛伊说,“不管由谁来看,我都像是疯了,傻了。但这就是我的做法。你们着眼在盎格利,因为你们也知道,现行的虚假统治并不能永久持续,如果想要真正达成盎格利治世的局面,就要在各方面寻求平衡。可是你们知道吗?中土世界如此之大,旧时代的统治方式绝不可能让这复杂的世界达到统一。” 众臣沉默。 “在彻底放弃之前,我希望你们能与这个注定就不会长寿的王国站到最后。”洛伊说。 “如果在得到之后要将其毁灭,那当初的细致安排,处心积虑,以及励精图治是为了什么?” “这不是为了我。”洛伊说,“也不是为了大业。” 洛伊不需要一个真实长存的王世,他就是需要一个虚假的王世,只要这个虚假且短暂的王世能够给他想要的。 “疯子,简直就是疯子。”众臣谩骂着,叫嚣着。却无可奈何,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来挽救这一切。 “你们不明白,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明白。”洛伊说,“但是如果你们能够记得的话,就能知道,在我之前,盎格利有一位更加富有智慧的事务长——卡尔西恩。你们为什么不去问问他,这中土世界,到底该不该有一个王世。” 这是第一次洛伊在朝堂上失态,并带着身为女王的亚妮离开。这也为朝堂的崩坏奠定条件。 “我们离开吧。” 那天之后,盎格利再无大殿朝会。 这些旧盎格利时代留下的老臣心里即便有再多话要说,也只能窝在心里,或是在酒桌上,说给一些不相关的人听。 而身为女王的亚妮自从某一时刻过后,就再也没有向洛伊询问过这些事的好坏对错,对于她来说,洛伊打算做什么,做过什么,她只要看在眼里就好了。 他们一起读书,并肩沉默着。 洛伊说自己当初如果没有离开那个东方小国,应该会继续做一个骑士长,然后到老到死,孤独一生。 他没有说什么感谢亚妮成为他的另一半这种话,他不想说,也不会说。但是这一切,一个眼神对视就能让双方明白。 然后洛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虽然都是一些他小时候爱吃什么,做过什么样的蠢事,在那个本不属于他的贵族家庭有过怎样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之类的事,亚妮也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我大概也算不上什么好孩子,不过,怎么做好一个盎格利公主,我还是知道的。”如果不是的话,她也不会在罗德吾克待了十年。 “是吗,女王大人。”洛伊鬓角已有斑驳,但是在妻子面前,他总是保持着年轻人的状态,从不露出疲态。 “那当然。”亚妮很开心,但是他不知道这样闲适寡淡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或许我刚开始一点都不喜欢你。”亚妮说,“我是年轻貌美的中央大国公主,而你只是一个东方小国来的落魄贵族,还是个老男人。” “那为什么最后你与我结为夫妻了呢?” “有些事情要是你能简简单单说明白就好了。”亚妮说。 “事到如今,我只后悔一件事。”洛伊说,“那就是当初没有学习奥秘,不然的话,今天我也可以站在那座长城,抵挡末日。” 三天之后,洛伊以事务长身份向外发布了一条命令,召集了在世的所有传说骑士以及各个领地的重要人物,聚集在盎格利主城。 “谁知道这是为了什么?”联合领地,温妮瑞尔,以及达克尼斯,这这其中的四位传说骑士是最先遵从命令前来的人。 达克尼斯早早抵达了这座主城,并在这看起来准备已久的仪式现场看到了后来的,身躯残破的月之骑士穆恩莱特。 “何必这样。”达克尼斯摇摇头,收回视线。 “今天在这里召集各位,是为了让你们交出你们当初的承诺。”洛伊在仪式高台上向众人说,“由谁还记得,在中土世界之乱之前,各国曾承诺给我一个传说骑士的位置?” “难道盎格利还有适合成为传说骑士的人?”温妮瑞尔领地的那位风之骑士温尔莱特说。 “我听说这位一手遮天的事务长将女王当做他的傀儡,肆意行事,这次声势浩大的仪式,说不定只是为了某个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家伙。”传说骑士们总不会把话说的很难听,可是这些各个领地的大臣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嘴像是长满毒针,一开口就会喷吐毒液。 “说不定,只是一个在床上取悦他的贱人,谁知道这位事务长会做出什么样的混账事一样。” “就像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一不开心就杀了你们。”达克尼斯说,“是吗?” 第一百五十六、神之骑士 “达克莱特,这可不是在达克尼斯,这里是王城,是整个中土世界的主城,在这里你说了不算。” “我要杀你,看的不是谁允不允许,是我能不能杀你。”达克莱特看向高台之上的洛伊,欲言又止。要说中土世界统一对他们达克尼斯有什么影响,对他达克莱特有什么影响,其实没有。 但是对整个中土世界造成的影响,是非常深重的。 “我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温妮瑞尔,我相信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你们说,你们是西方六国当中的娇艳玫瑰,可是在我看来,不过生长在粪坑当中,混合着屎臭与你们自以为好闻的香气的低劣之花。”达克莱特看向那个温妮瑞尔大臣。 “你不能随便杀人,按照王国法令,你没有资格对我施以处罚。” “我有。”达克尼斯一拳砸在那个让他不爽的温妮瑞尔大臣头上,使得这位肉体凡胎的大臣整个人插入地面,直接窒息而死。 温尔莱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说一句话。 “传说骑士的日子不好过,对吧。”达克莱特仔细地说起了统一之后的状况,而且还是一副颇为不解的样子。 “你是想要说,为什么这个洛伊一点都不珍惜来自不易的统治,并且一点都不看重王国,反倒与自己最开始在盎格利所施行的做法背道而驰吗?” “是,也不是这样。” “我还以为,你会比我们更明白。”作为上一代传说骑士当中唯一的女性,风之骑士温尔莱特也在整个中土世界完成统一之后迈出了那一步,成为了顺应时代的传说骑士。当然,如果拿她所拥有的战力与这个时代的传说骑士战力标杆——该隐凯尔、弗林两人相比的话,还是差了不少。 当然,能够够到标杆战力的,眼下大概就只有达克莱特一个人吧。 “为什么?” “因为在东方五国被盎格利拿下之后,剩下的领地当中你们是最先臣服于盎格利的。你明白当时有多少不解吗?战力强大的达克尼斯领地,拥有整个中土世界最强的骑兵以及不弱于盎格利的国力的达克尼斯在盎格利失去传说骑士战力的情况下主动臣服,正是这个,这个才是盎格利轻易拿下中土世界全部的关键。” “不管你信不信,当初臣服于盎格利的协定是我代表达克尼斯签下的,而我之所以愿意这样做,就是因为我期待一个像盎格利一样和平安定的中土世界,繁荣昌盛。” 温尔莱特有些震惊,对,确实是震惊,可是在震惊之余,她又觉得十分可笑,“结果这一切不是与你所期盼的背道而驰吗?” “确实是这样。” 在今天站在一起这样说话之前,两位传说骑士从未有过说话的机会。 “既然这样,是不是该说,你自作自受?” “我没有做错,只是想法错了,我想要的中土世界不存在于现在,或许在将来有。而洛伊也没有错,一点错都没有。”当然,对于一开始观念就与自己背道而驰的人,达克莱特从来都认为多说一句都是废话。 就好像,他们仅仅是因为冠有黑暗之名,就被这几块领地扣上了“赛特之流”的名头。 事实到现在已经证明了,他们与赛特根本就不一样。 “你看到那边的穆恩莱特了吗?”达克莱特问。 “那个?”温尔莱特顺着达克莱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些吃惊。 “或许像他那样也不错。” 传说骑士受封仪式上,一直没有出现即将接受传说骑士之位的人,也没有出现理应出现在这里,给骑士封衔的女王。 所有人都这样一直干等着。 深感恼怒,甚至觉得自己被欺瞒愚弄的众人都显露出了疲态,怨声载道。 “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在等谁。”温尔莱特难免抱怨。 不远处的穆恩莱特走了过来,不经意间就显现出身上无数旧伤的他将手上昔年所用的剑垫在屁股下面,就这样坐在大街上。还拍了长剑剩下的一半,示意达克莱特与他坐在一起。而达克莱特也真就一点不忌讳地坐在那剑上另一半。 “你知道当初他们所求的那个传说骑士的位置是给谁留下的吗?” “那个当年身份神秘的小姑娘?”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她了。”穆恩莱特现在就像是一个经年酗酒的中年男人,体弱且颓废。 “在那场战争当中你活下来了,真的很不容易。” 达克尼斯所说的不容易在两个方面,第一是在那样的对招当中活下来就很不容易,第二是在他被送回穆恩席拉之后还能不被人害死,以一个还算不错的状态活下来,也很不容易。 “不过,看起来他们还是对你用出了肮脏手段。”达克莱特言有所指,“这些自诩为正义国家里的人,也就这样。” 穆恩莱特笑了笑,“之所以事到如今我还活着,就只是为了表明过去的时代确实存在过,再往后,对于我们而言可称之为鼎盛的时代结束的存在,就是在那些记载历史的书卷上了。而且我眼下的状况,就算当初穆恩席拉全力救治,不会更好,也不会更差。” 像是英雄迟暮这种话,穆恩莱特说不出来,也实在是太奇怪。 “为什么没有去北方?”在又一阵沉默之后,穆恩莱特问出了这个问题。 “太弱。”达克莱特的回答相当干脆,“我对自己的实力有多少可以说清清楚楚,所以即便是去北方看看我都不会去。” “谁说到时候应对末日的战场只会在北方呢?”穆恩莱特突然看向城池门口。 “你还记得你受封传说骑士的那一天吗?” “记得。”穆恩莱特认真回忆着,“主城大道,人群,价值不菲的红毯,以及数也数不清的,让人根本搞不清是为了什么而扬的花瓣。让人印象最深的绝非耗资不菲的受封仪式之后的酒会,而是当你骑着马,在那条主城大道上时,伴随专职于领主家族的乐师们演奏之下的歌姬吟唱。当我迎着那样的神圣吟唱走上为受封仪式所设的高台时,总不免觉得,自己时真正的,中土世界传说军团的一员。” “大概我们这些人有关那件事的记忆都是这样的。” 不过,其实谁都知道,中土世界缺乏多种多样的礼仪,几乎所有的仪式都遵循着一模一样的形式来进行。 穆恩莱特没说,之所以他今天会来这里,除了一层洛伊亲自邀请的原因之外,也因为在他做出决定之前,艾雅去穆恩席拉拜访过他。 当时穆恩莱特握着酒壶站在一边,看着那个实在是美的有些不像话的女人走进这栋低矮宅邸,而后二人眼神碰撞,穆恩莱特没有与艾雅说一句话,只是看着艾雅走进宅邸后院,然后与穆恩希卡交谈片刻,在两人之间似乎像是达成了什么约定之后,艾雅教授给了穆恩希卡月神剑术,并且留下了一把剑。 “我是窃用月神力量的无耻者,而且是冠有月之骑士之名的无耻者。”穆恩希卡看向那个背影,不知为什么,有种心结得到解脱的畅快。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给你一个真正侍奉月的机会。”艾雅说,“忠诚的骑士理应得到庇佑。” 在那个寒冬降至的时节,只要是到达王城的人,都不会忘记那天所发生的一切。 在没有民众欢迎,没有让人厌烦的红毯鲜花的主城大道上,戴着宽大兜帽的美丽女子穿过嘈杂的人群,走到仪式现场,在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众人诧异的眼神之下,她走上仪式高台,摘掉兜帽,散下一头红发,而后用澄澈透亮,且蕴含着神性光辉的蓝色眼眸看向那个与他约定多时的老男人。 曾经,住在中土世界东方的少女为隐藏身份,保护家人而苦恼,直到他遇见了一位说话怪异,疯疯癫癫的旅行者。 旅行者向她展示了将来一家人的悲惨命运,并带她离开了中土世界,去往一个叫做神乡的地方。 在那一路上,她见证了蛮族人的战争,第一次了解到生死界限的可怕,并在抵达神乡之后,与那位对她影响最深的,美丽高贵的神明共处很久。 而后她一路回来,寻求更强,身边多了两个被她影响至深,并且对中土世界影响至深的两个老男人。再后来,去往兽人国境,将剑圣尤涅若拉回那个冠世强者的位置上,又在末日突然来袭之时因为神性狂暴而丧失神性。 在这之后,回到中土世界,拉格纳之死,去往暗夜森林,两族大战,神性寻回,去往神乡再行修行,最后,回到这里。 艾雅回来了,在经历了这许多许多之后,回来了。 众人看向仪式高台,神光刺目。 “神明艾雅,受封神之骑士!”洛伊的声音无需借助任何外力就能传遍整个中土世界。 “受封。”艾雅单膝跪地,世界震颤,在这一天,艾雅受封神之骑士的声音传遍整个世界。 第一百五十七、那位骑士 “你们听到了那个声音吗?”远在长城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个声音。 “这可不得了。”伊里欧斯看向南方,而后询问道,“不过这件事有什么影响?” “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所以你们现在应该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相对而言,幻影永远是那个最冷静的的人。 相对而言。 “她要来了。”弗林与该隐凯尔坐在一个地方,长城上端。 “我知道。” 焦急?慌乱? 还是说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情绪?反正现在该隐凯尔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在这样的北境寒风终日吹拂之下,该隐凯尔甚至懒得有什么多的想法。 而且相较于弗林而言,该隐凯尔在北境的生活相对枯燥。弗林对他的大部分空闲时间有着明确的安排。在他们这两个代表中土世界的传说骑士没有来之前,在这里建造长城的两百万大军缺乏归属感与安全感。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另外三族的人对他们多加“照料”或是有异样的眼光。 只是因为这里与中土世界相距甚远,在这里生活的人类难免会想念故乡。 “你和我不一样,我是得到过认可,然后授命成为骑士的骑士,可是你呢?” “因为自己的意愿而成为骑士的骑士?”该隐凯尔一头枯白的头发迎着寒风飘散,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代价,用涤荡罪恶的方式换来的强大,总是会留下一些曾经背负罪恶的印记。就好像在中土世界,犯下重错又不至死的犯人会被留下耻辱的烙印一样。 “听起来倒也不错。”弗林点点头,然后跳下长城,落在那群正在休息的人类士兵边上。 这里值得一说的是,虽然在这里工作,修建长城的人口众多,将近五百万,但是实际上,在工作的人也就只有六十万。这是为了保证最高的效率。每一批人工作的时间不会太久,一批一批地更换,能够保证所有人地身体状态维持在一个相当的情况,保证健康。 “弗林大人。”士兵们知道弗林的身份。当然,是通过盎格利下发的文书了解到的。 “辛苦了。”弗林与士兵们一起坐在精灵法师们耗时很久制造的火元素燃炉边上一起取暖。 “不辛苦。”士兵们说,“我们在外墙工作的时候,也能看到那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魔兽海。” “是啊,要是让那些东西跨过兽人国境进入中土世界,那可就糟糕了。”某位有着标准北方面孔的士兵开口说,“我们卓耿奈斯特人可没有让人挡灾的传统!” “哈哈,又来了。”另一位士兵大笑着说,“敬我们的卓耿奈斯特勇士!” 众人在火炉边上举杯,喝的不是酒,而是热水。 总体而言,在这数量众多的人类士兵当中虽然还是有领地界限存在,但是正在被模糊。这些人类士兵只要看到那些北方的东西,就能知道自己真正要做的是什么。 这里有中土世界所有国家的士兵,只是一个多少的区别而已。不过,没有赛特的士兵。 “你们对我们这位杀戮骑士有怎样的看法?”弗林问,“在你们回答之前先给你们定定心思,只管说,他绝对不会介意的。” “就算您这么说也——” “说吧。”弗林说,“没关系的。” 这两百万人类大军在当初洛伊整备,并派往这兽人国境的时候,并不是随意选取的一些人,也不是找不到人了就拉一些散兵游勇来充数。两百万人,所有人都是各个领地先前的最强军团。仅仅以盎格利本身来说,盎格利所有的白甲盾剑士,六十派出了四十万。其他的也是诸如达克尼斯黑骑士这种强大军团。 这两百万,是货真价实的人类精锐。 当然,洛伊做的不仅仅是派出这两百万精锐这么简单。盎格利从各个领地贵族那里搜刮来的钱财一部分用来换取物资,而还有不小一部分,用来给这两百万人类大军更换装备配置。 仅仅以骑兵方面的投入来说,洛伊以王国事务长的身份,将中土世界大小五十处产出优良混种马的草场征用,并用来培养可以抵御极寒天气的优秀混种马,而且投入大量金钱去打造轻便御寒,而且防御力高的新式骑兵战甲。 这相关的一系列计划其实早在洛伊向整个中土世界发起进攻之前就已经确定,只不过是中间有过几次修改,并做最终确定而已。 “您一定要知道吗?”最先开口的是北方人,那个卓耿奈斯特骑兵。“其实我们说不上有什么看法,毕竟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位传说骑士。” “不过,如果真要说的话,也还是有一些的。” “阴森恐怖,让人感到恐惧。” “可怕,但并不一定是强大带来的可怕。” “我倒是对这位杀戮骑士真的没有什么看法,如果非要说说,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还得是当初赛特的那场屠杀。” “一些让人惋惜,却觉得理所当然的答案。”弗林笑着说,“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位杀戮骑士在现在也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强者,对吗,而不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杀人的疯子。” 虽然不知道洛伊没有让赛特领地的士兵来到这里是不是出于该隐凯尔这一点考虑,但是这些其他领地的士兵对于该隐凯尔的印象不算太糟糕,甚至可以说还不错,可以信任该隐凯尔的战力,这就已经很好了。 “是啊,至少是一位信得过的传说骑士。或许他的头发再正常一些就好了。”某位盎格利盾剑士说,“那样的白发我只在书上看过,据说属于恶魔。” “他就是恶魔啊,盎格利的小子。”弗林伸手在炉子上过了两趟,然后笑着说,“只不过是某个改变心意,转投神明怀抱并且能够得到认可与救赎的家伙而已。” 杀戮骑士,一个实际上很古老的新名字。 从前该隐凯尔被冠上这个名字是因为他为杀戮而生,而现在他仍然保留着这个名字,是因为他重生于杀戮。 第一百五十八、为了生灵 相比人类方面的热闹,暗夜精灵这边就显得冷清了很多。暗夜精灵们并不喜欢过分的闲聊,所以即便是在休息的时候,他们也都沉默着。这些只知道听从命令的家伙一板一眼,按照命令行事。 “看样子,我们确实是两个不相同的种族。”风法卡劳德里与神蚀管辖的区域有重叠,所以这位法师总是喜欢跑过来说话。 就只是他单方面地说,一般而言,神蚀是不会搭理他的。 “你们沉默寡言,冷酷无情,尤其是你们这些至高者,就像是冷酷无情的杀戮机器。” “我们与你们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但是我仍然可以杀你。”神蚀说,“以刺客的名义。” “看来我并没有说错话。”卡劳德里退开,回过头来看了神蚀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风很大,也很冷,但依然是那一身着装的神蚀感觉不到寒冷。 “在这种环境下呆久了,总是不自觉地变得像冰雪一样寒冷。” “我以为像冰雪一样寒冷是刺客的必备性格。” 神蚀惊醒,未起身时就向后打出一击,弹开那不知谁打来的颇具威胁的一拳之后,向前推拉,拽住那人手腕,两个人压在一起摔进百米之下的城墙外雪地。 嘭—— 积雪散开一些,压实了一个人形。 着地时还不忘让自己处在上方的神蚀看向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美丽面孔,喜极而泣,抱住那个已经不是小姑娘的,就像是自己妹妹一样的艾雅,微微颤抖着。 “就当我没说过刚才那句话。”艾雅微笑着,轻轻抚摸着神蚀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抚慰着这位刺客。 “你来了。” “我来了。”现如今比神蚀还要高出一些的艾雅扶住神蚀的肩膀,笑着说,“你刚才那种样子就好像我是死而复生一样。” 刺客的眼泪可是说收就收,神蚀在看到艾雅的笑容之后,很快就跟着笑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身为神明的独特之处吧,即便是这样一位在刺客圣堂当中地位崇高的刺客,也会有这样真情流露的一面。 “我就说过,她就算来到了这里,第一个也不会是找你。”幻影站在城墙上端,非常小声地对尤涅若说。 尤涅若气愤不已,摆了摆手,自己走开了。 “看样子,有些人生气了。”艾雅笑着说。 之后,因为艾雅到达了长城,这些传奇军团级别的战力就聚在一起举行了一次会议。 这被称作会议的聚会,是在一连串的打招呼当中过去的。让人颇感欣慰的是,在当时,该隐凯尔得到了认同。 “我还以为,伊里欧斯大人也会来。”现任伊里欧斯这样说。 “我以为你才是真正的伊里欧斯。”艾雅给出了回答,还有伊里欧斯托付转交给这位后辈伊里欧斯的一些手札,据说是能够帮助精灵法师提升战力的一些东西。 “既然你已经到了,那么应对这场大灾厄的情况,我相信你也看看到了,如果不出意外,一切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说明情况的是狂战剑圣卡西翁。 “我看到了,但是显然,我现在在这里,不会只带来好消息。”艾雅对尤涅若说,“还记得当初在兽人国境追杀我,并与你有一场大战的混沌使者吗?” “当然。” 毕竟当初与尤涅若一战的那个混沌使者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对手。 “在这个世界,恐怕还有一些这样的混沌使者。虽然我们能够通过修建长城来抵挡这魔兽大军,但是如果要应对这些可能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混沌使者,我们只能——” “我们缺少去应对这些你所说的混沌使者的多余强者,不过,既然有这个威胁,那我们就会有相应的应对方法。”幻影说。 对于艾雅所说的问题被提上议程之后,重点终于回落到了艾雅回来之后最最关键的一件事上。 宴会,迎接宴会。 宴会筹备只用了短短半天时间,原本的会议室理所应当地被改造成了宴会大厅。 正中间的圆桌被换成了一条长桌,上面摆放着酒与食物。在这间巨大的,封闭且温暖的房间当中,众人喝酒闲聊,或者是玩着一些游戏,虽然在这里的人不算太多,但是所有人聚在一起也相当热闹。 尤涅若站在艾雅面前比了又比,问了弗林好几次同一个问题。 “你确定小姑娘都与我一样高了?”尤涅若问了又问。 弗林不厌其烦,说了一遍又一遍是的。 “这才过去几年?”尤涅若挠挠头,“你们在神乡吃的都是什么?” “有什么就吃什么。” 谁知道呢,说不定文天做饭用的那些食材还真就有着不一样的功效呢。 “这就是神明应有的姿容。”伊里欧斯笑着说。 “在理。”该隐凯尔与伊里欧斯这两个人有点意思,他们站在一边,不敢正视艾雅一眼,但是一直在边上一边喝酒一边说,伊里欧斯像是个只知道吹捧的马屁精,而该隐凯尔就是个只知道应答的玩偶人,重复的发出相同的声音。 “在理,在理。”尤涅若还是没有喝酒,即便他意识到艾雅不再是当年需要他保护的小姑娘,也还是想要履行属于他的职责。 “又输了?” 另一边,神蚀在赌桌上一直输给风法卡劳德里。 “这可不怪我。”卡劳德里得意地笑着。 然后那边换上了幻影,卡劳德里就没赢过。 “可别怪我。”幻影抓着一大把金币,难得地微笑着。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卡劳德里其实也怕幻影。 艾雅端起酒杯,不知酒力地喝了一杯又一杯,而后看着这房间里的人,不由得想,“在这场末日之战结束之后,会有多少人活下来呢?” “不用担心。”弗林看向艾雅,“只要是你所希望的,我们都会做到的。” “我可没有想过,让这些人因我而死。” “没有人是因你而死,但是有人因你而来。”弗林笑着说,“看,这么久了,我也懂得了很多东西。” 第一百五十九、远游 “我说了,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你了。”穆恩莱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讲道理反倒讲不通了,“而且我当然是毫无保留地在教给你东西,毋庸置疑。”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穆恩希卡心里有误解。 一方面是对穆恩莱特的误解,他认为穆恩莱特并没有教授给他所有的东西,毕竟从他刚开始学习到现在,也不过不到半年的时间。另一方面,他对自己的能力也有误解,这小子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仅仅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当中就能成为一个让穆恩莱特这样的前传说骑士满意,并且放心放任外出游历的半个强者。 但是,事实上,这小子已经达到了穆恩莱特的要求,接下来要学的东西,就要看穆恩希卡自己了,而且,这些东西只能通过穆恩希卡在这偌大的中土世界自己去学来。 “在故事当中,没有谁能够一步登天,谁都不能。”穆恩希卡谦逊温和,这是非常好的一面,而在平日的训练当中,穆恩莱特又能看出他的狠厉决绝,这也是非常好的一面。 要说这小子有什么让人明显厌恶的地方,那就是这个——目前的他很喜欢怀疑。 “你是相信故事书当中说的还是相信我说的?” “不好说,毕竟在之前,你也是故事书当中的人物。” “我不说了,你自己拿着那把剑,自己想清楚。”穆恩莱特有些厌烦了。 本来他就不是什么适合收弟子的脾气,想当初他不也是这样吗,就是个骑士候选,在确定会继承位置之后就从前辈月之骑士那里学到了一些最基本也最最精髓的东西,然后自学自练,一步步走上这个位置,继承穆恩莱特之名。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有着非常关键的一点,穆恩莱特没说。 那就是有关那一份来路不正当的月之力量的传承。当初在传承那份作为月之骑士底牌的月神之力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份力量是从神明那里窃取的,而非神明所赐。 到现在,既然艾雅已经找上门来了,并且交付了那把由矮人工艺打造,融合了月神本源力量的新月神之剑,他理所当然地,会让这份窃取的力量随他的死而消逝。 “想什么?” 即便再过天赋异禀,穆恩希卡也是个孩子。 这些讲不通的道理和说不完的废话出自天性,是没办法的事。 “想想,你应该怎么变强,到底要做什么,你要知道,要是强大来得失去意义且让人迷茫,那就成了不好的东西。”穆恩莱特话出口,突然觉得有些不合适,于是改口说道,“你应该明白,当你在整个中土世界看过之后,就会明白你所追求的强大究竟是什么,明白吗?” “或许有些明白了。”穆恩希卡点点头,大概还是没有搞清楚。 “那天交给你这把剑的人教你的剑术大概是真正的月神剑术,比我教给你的剑术要好,而且好上不少,但是我教给你的东西你也不用忘掉,毕竟那是很多代月之骑士所磨砺出的剑术,其中也还是有很多对你有用的招式。” 本土招式有独特作用,穆恩莱特大概是这个意思。 穆恩希卡走开了,这小子不出意外地无视了穆恩莱特的说教,而且眼下他一点离开这座宅邸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你还希望有一个故事书上的那种我赶你离开的情况出现吗?”穆恩莱特说,“你是个孩子,但也不是个孩子了,明白吗。” 穆恩希卡抬起头看他一眼,明明有话要说却不说出口。 “而且你也完全不用担心我,我就住在这里,生活起居有人照料,不用你担心。放心放心,我当初做传说骑士的时候留下的钱还有很多。” 总之,穆恩莱特说了很多。 于是在某个清晨,那个还算是小孩的小子离开了,带走了那把剑,和一袋穆恩莱特早就为了他的远行而准备的金币。 “老爷,您放心吗?” “放心谁?”穆恩莱特笑着说,“你要是说穆恩希卡那小子,我一点都不担心他的安危,对他是不能再放心了,不过,照现如今中土世界的状况来看,我还是有些担心其他人的安危的。” 盎格利施行一种非常古怪的治理方式,他们让各个国家仍然按照先前的法律系统与法律体系来运作司法,可实际上,带来的不是逐渐改变,法制完善,而是极度混乱,体系崩坏。再加上连年战争带来的逃兵逃犯这些人,给整个中土世界带来了很多不安定因素。 在主要城池内当然还有盎格利的士兵不帮着管理这些混乱,可是这之外的地方,天知道有多乱。 “虽然那小子只是一个孩子,但是比谁都要心明眼亮。”穆恩莱特有些头痛,于是让女仆去给他拿酒。 女仆并没有答应,还说,“少爷说让您少喝酒,他希望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您。” “混小子。”穆恩莱特大笑着。 另一边,穆恩希卡在出了主城之后,发现主城外有一些等待载客的大马车。 穆恩希卡凑近了问,才知道这是去往穆恩席拉南方城池的马车。 “什么人都载吗,正好我也要去往南部城池,要是价钱合适的话,我倒是也可以考虑考虑,花钱坐马车去往南部城池,毕竟,如果走过去的话,在路上吃的干粮也是要花钱的。”穆恩希卡老道地与马车夫闲聊着。 “价格公道,一枚银币,比你步行到南部主城得减少一半的时间。” “时间上的道理是说得过去,但是这价钱就说不上公道了。我又不是大牲口,从这里走到南部主城最多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可吃不了一枚银币的干粮。” “账不是这么算的,小哥。”车夫拉着穆恩希卡好好说了一通,最后以八十铜币的价格说定了。 看着车夫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穆恩希卡就像是个普普通通并自以为经验老道的穷人家的孩子一样露出纯净的微笑。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等人都到了就可以走了。” 第一百六十、展露锋芒 车夫很能聊,如果不是穆恩希卡一直在挪开话题不说自己,估计他能说上三天三夜。 很快,在意识到少年人正常的防备心理之后,车夫也就不拉着他说话了。 “穆恩席拉境内不太平吧。” “不太平。”车夫说,“逃兵,逃犯,还有很多趁着战争混乱而趁机作恶的人,这些人让穆恩席拉变得比以前要不安定多了。说起来,这都得怪盎格利,他们在穆恩席拉并没有行之有效的管理方式,所以使得穆恩席拉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是吗。”穆恩希卡抱着那把剑,看着这停在主城外的十辆马车,不一会儿就低着头像是睡着了。 又过了半天时间,渐渐有人像穆恩希卡一样坐上马车。有一些看得出来,就只是主城内的普通平民,而有一些身份耐人寻味。那些人不仅裹着披风,还戴着兜帽和面纱,捂得严严实实。 “既然人都到了,就走吧。” 前后是载着普通乘客的马车,中间载的这是这些身份让人起疑的人的马车,有意思的是,穆恩希卡也坐在中间的一辆马车上,身边是一个可能十七八岁的女孩。 值得一提的是,有着一头淡金色长发的穆恩希卡长相有些女气,虽然年纪不大,却有着只比穆恩莱特矮上一头的身高。当然,现在只身在外,为了避嫌,他也知道自己应该戴着兜帽遮掩面容。 十辆马车离开主城地界之后进入一片大森林。 照道理来说,如果要去穆恩席拉南部城池,是不需要走这条路的。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穆恩希卡问。 “我们没有走错。”回答穆恩希卡的并不是车夫,而是坐在一边的少女,“如果从大道上走,一定会被人堵截,盘查身份,到时候就不好了。” 穆恩希卡有些沉默,至少他现在明白了,这些人当中,最关键的应该是坐在在他身边的这些遮掩头脸的人,至于这些人究竟是谁,早先在主城当中听过一些传闻的穆恩希卡其实大致已经猜了出来。 不过,事情到了这份上,他也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至于少女所说的大道上有盘查——这纯粹是无稽之谈。只要是生活在中土世界的人都知道,在大道上是没有路卡的,也不会有专职在路上盘查来往行人马车的人。 毕竟,谁都可以绕道走。 反倒是像这样连片不断的森林才让人怀疑。 在这里面,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发生。 马车继续前行,在行到森林深处的时候开始放缓速度。不知道是这样的环境给了众人警醒,还是气氛在这个时候就是应该沉默,反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马蹄叩击在这条不知由谁开辟出的小路上所发出的声音,以及马匹的喘息声。 “噔——噔噔——” 马蹄叩击声渐渐混乱无序且缓慢下来。 那些蒙住头脸的人惊慌失措,纷纷看像这些停下马车的车夫,疑惑不已。 “出来吧,验货了。”车夫们高喊着离开,而随着他们的声音从森林两侧走出的,是一群着装统一的人。这些人穿着标准山贼样式的披风和肩甲,骑着一些普通的马。 倒是为首的那个有些惹眼,他骑在一匹眼冒黑火的高阶混种马马背上,还有一个相当惹眼的纯金马鞍。 “就是这些人?” “是的,首领大人。” “无关的人全部杀光,至于这些贵族女人,就带回去。”那个被尊称为首领大人的人打量着这些蒙头蒙脸的贵族女人,突然之间来了兴趣,“不过,先让我看看这些贵族女人究竟长什么样。” “是,首领。” 在这样狭小的林间深处,已经被死死围在中间的十辆马车上的人怎么逃跑。 于是接下来,伴随着这些原本要被秘密送往穆恩席拉南方城池的女人发出的惊恐惨叫,合着残肢断臂的血流满整条道路,还活着的这些人总算是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了。 “说实话,我没有想到第一次看到杀人的场景会觉得这么恶心,而且我一点都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我在早上是吃过早饭的。”穆恩希卡吐了好几口,然后拿出水壶漱口,弄了好一会儿。 虽然身边的贵族少女已经被吓傻了,穆恩希卡也不为所动,就好像他对这一切已经有所预料,并不担心一样。 “小子,你就死到临头了,还顾得上自己是不是恶心吗?” 山贼头领下马走到马车边,随手扯掉一名贵族少女的面纱,而后捏住那张精致面孔,而后大笑着,不知为何,狠狠一巴掌摔在贵族少女脸上。 那名贵族少女已经被吓傻了,哪里还知道疼。 “你知道吗?”即便穆恩希卡站在马车上才将将与那个身材魁梧得有些夸张的人一般高,他也还是站起身来,打开包裹着那把新的月神之剑的布,而后将那把似乎本就为他所打造的剑握在手中,“教授我剑术的一个人说,等我学会他教给我的所有东西之后,只要是在我眼前的东西,我想要将它斩断,就是可以一剑斩断。” 首领眉头紧锁,看向这个不在他的计划当中的少年人,也拔出剑。 穆恩希卡举起剑,按照穆恩莱特所说的那样,举起剑对着首领的脖颈。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剑来的时候,会是真的如少年所说的那样, 那一剑只带过一道光,然后斩下一颗人头。 在穆恩希卡所用之剑的两侧,分别有着一行据说只有月神才会使用的文字,而文字的内容是——“月神之剑下,所斩者必死。” “按照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半吊子骑士的做法,我不会杀这些山贼,也绝对不会想要送你们这些烦人的家伙去往南部城池,但是现在也还有补救。”穆恩希卡平举那把剑,像是架在所有人的咽喉上。 “你们两方人都给我足够的金钱,然后我放过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山贼,然后麻烦一些,送这些贵族去往南部城池。”穆恩希卡想了想,突然想不起来是谁让他记得多囤点钱了。 第一百六十一、其间隐秘 穆恩希卡拿到了他的报酬,然后耗费半个月的时间送这些贵族女人去往穆恩席拉南部城池,当马车从林间转入大路之后,自然而然地,这一路上就少了很多威胁。 原本十车人,现在剩下了不到一半。 不知为什么,穆恩希卡总是感到一阵恶寒。 “你就这样放过了这些人吗?他们可是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 “其实我没有把握战胜这许多人。”穆恩希卡向这位总有问题的贵族小姐解释道,“你们最先看到的我的出招是不是很凌厉?看起来就好像,我是什么从小练剑的天才剑士一样?但实际上,我只是天才,并没有——” 穆恩希卡想了想,觉得其实现在自己也没有多大年纪,于是笑着说,“至少我并没有练剑多久。” 当时并不是穆恩希卡不能战胜这所有人,只是没有把握。 毕竟他对自己的实力其实缺少认识。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甚至还让这些人担任车夫。” “那不然呢?你们这些出身贵族的女人懂得怎么驾驭马车吗?不懂吧。而且,我如果不放过那些人,难道将他们交给某个官员来处理?你知道在这种时代,那样的人在整个穆恩席拉有多少吗?那可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解决的。” 贵族少女无话可说,只是趴在马车边沿,那那副姿态就好像是趴在宅邸内的花园边上,轻嗅花香一样。 由于此行路程不算太短,所以一行人在路上多有休息,所以每当到了夜晚,在外生火休息的时候,总要有一番挣扎。要想让这些贵族女人在这样的野外放心休息确实是一件难事。 于是百般无奈之下,穆恩希卡只能与那些和他同行的山贼车夫在一起休息。 问题是这些山贼车夫又非常害怕他这个来路不明的强者。 “后悔吗?”穆恩希卡询问那个载他过来的车夫。 “您指什么?”这个山贼车夫可以说是这所有人当中最冷静的一个,就算是在这样的境地之下,他也没有一点点慌乱,而且睡得很安稳。他就像是知道穆恩希卡不会杀他似的。 “各个方面?” “那还真是让人伤脑筋啊,各个方面。毕竟,我们这些人走上做山贼这条路,有很多人并不是出于自愿。整个中土世界的战争持续了好几年,这几年说长不算长,可是要说短,也不算短。在这几年当中,大大小小有过那么多次战役,起先战争并不在穆恩席拉境内,当时对于我们这种人最大的威胁就是这些贵族。所以当时我们在截取了主城贵族传往南方的消息之后,才决定去接出这些贵族女人。” “还有这件事?也对,不然你们怎么可能接的到这些贵族呢。” “后来,穆恩莱特大人身死的消息仿佛一夕之间传遍了整个领地,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原本让人还有信心的战争一夕之间陷入败局。之后,战场蔓延到了穆恩席拉境内,像我们这样的人出现了好多。所以您要是问我,对于成为山贼这件事是不是后悔,我只能说我没得选。至于劫了这些贵族女人,害了那些普通旅人的事,我当然也不会觉得后悔。总而言之,只有一件事让我觉得后悔。” 穆恩希卡笑着。至于是什么事,当然不用多说了。 那就是让他穆恩希卡上了马车。 “看样子我大概都明白了。”穆恩希卡说,“在那样的状况之下,有很多像你一样没得选的人。” “盎格利忙着收集巨量的钱财,然后将钱财与各个领地的强大军队送往北方,谁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总之,虽然他们使得昔日光鲜亮丽的贵族也走到了今天的地步,却没人觉得他们做了什么好事。”车夫顺便抱怨了一把盎格利。 “但他们确实是在做正确的事。”穆恩希卡知道,就算是正确的事,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明白,所以他也没打算解释得很详细。 到现在,穆恩希卡差不多能明白穆恩莱特之前说的,“有些东西是只能在中土世界走一走才能明白”这句话了。 “是吗,但是谁知道呢,到头来他们留下的也就只有骂名而已。” “希望不会像你所说的这样。”穆恩希卡说。 半个月略显漫长的旅程过后,穆恩希卡总算是将这些贵族女人送到了穆恩席拉南部城池,只是在确认这些人进入城池之前,穆恩希卡就已经离开。 当躲在主城附近的穆恩希卡与那些山贼车夫看到涌出城外的大队人马时也就明白了,弱势这种事,只是相对的。 “我记得刚才是你们当中的谁问我为什么一直护送那些人进入主城来着?”穆恩希卡笑了。“现在明白了吗?虽然我一路保护这些女人抵达这座城池,可是我在她们眼中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人。” 接着,穆恩希卡打开两个沉甸甸地装着金币的袋子,拿出五枚金币,抛给五个车夫。 “这是——” “算是我雇佣你们的钱,我们一码算一码,以后要是再让我碰见你们在做我不想看到的事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们。” 山贼们带着几分疑惑,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而穆恩希卡在城外的树林当中换了一身白衣,摘掉兜帽,挎着剑走入那座主城。 由于这副装扮的穆恩希卡与那些贵族女人所描述的形象相去甚远,所以即便穆恩希卡遭到了排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而后,这名散下一头金发的少年带着纯真的笑容走进这座城池。 虽然人是送到了,但是有些东西他还没弄明白。比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贵族女人被送到这里,为什么偏偏是这座城池。 进入城池之后,穆恩希卡的落脚点不是旅馆,而是在中土世界统一之后从奥秘王庭独立出来的冒险者协会。 说起来,对于冒险者协会与奥秘王庭,这中间还有很多可说的东西,只不过是没人去探究而已。 而且真要说起来,牵涉到的那些人并不是谁能说的。 第一百六十二、相悖 穆恩希卡交过高达五十枚银币的住宿费用,而后坐在冒险者协会大厅当中,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那杯浊酒之后,指了指那个装着发酵果汁的木桶。 “还是个孩子?” “是啊。”穆恩希卡点点头, 负责向大厅中这些人贩售饮品与食物的女人笑了笑,然后盯着穆恩希卡腰间的剑看了一会,而后像是被强光刺目似的挪开视线。 “锋芒毕现,对不对?”穆恩希卡放下那杯发酵果汁,而后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书认真读了起来。一般而言,这种东西都是由一些较大的势力,比如主城事务部门,或是冒险者协会这样的势力所发布。这种东西价格不菲,通常也只是为一些要用得到这些信息的人所写。既然是冒险者协会的所发布的文书,那上面所记载的内容当然是以魔兽之类的信息为主。 “那东西是我买的,花了一枚银币。”坐在穆恩希卡身边喝了个微醺的中年冒险者身上挂着一枚白银徽章。 “我相信借给我看看你一定不在意。”穆恩希卡说,“酒我请。” “这还有点意思。” 穆恩希卡仔细看着文书上的内容,翻过第一页的主城附近魔兽出没状况记载之后,穆恩希卡看到了记载在第二页的有关冒险者协会在中土世界整体的记载。撇去一些无用冗杂的信息之后,穆恩希卡能够看到的是流于表面的,在不断被重复强调的与奥秘王庭决裂的决心,还有一些关于冒险者协会将来发展的美好愿景。 “在这种战乱之后,谁会愿意花钱请我们这些人来消灭那些魔兽呢?” 穆恩希卡能听到邻座的冒险者的抱怨。 “你在说什么,就算贵族不在了,民众也一样会花钱让我们来处理魔兽泛滥的问题,你在担心什么?” “我在担心什么?谁都知道这些平民能拿出多少钱来让我们来解决魔兽,那些钱根本就不能让我们过以前那种生活。” 穆恩希卡听了两句,然后心中有些疑惑。 “搞不懂吧,小子。”坐在穆恩希卡身边喝酒的中年人笑着解释道,“其实也不难明白。在先前,再这些贵族的钱财没有被盎格利敛去之前,我们能够得到的大部分钱财来自贵族,冒险者们受雇于贵族,给那些在外面危险重重的山林当中活动的贵族当守卫,做的事不多,但是赚的钱不少。” 这其中还有更多关于冒险者协会的肮脏的事就不必多说了,比如有的地方被魔兽侵袭,好几个村子,好几百人死于魔兽,冒险者协会在得到请求之后就只是装作不知道,让这件事过去。 “现在不仅仅是像这样的工作少了,就连一般的工作也少了,很多冒险者,尤其是低阶冒险者,失去了做冒险者的机会。” 其实整个协会的窘境从各个方面都能看得出来,比如他们开始对外租出冒险者协会的房间,想要用这方面的收入来补足整个协会的收入。 “盎格利做出的事所造成的一系列反应还真不算小。”穆恩希卡说。 “不过,我一直有一种感觉——盎格利是有意在造成今天的局面。”中年冒险者说,“好好的盎格利,一位在所有方面做得无可挑剔得事务长,也就是他让整个中土世界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 “是吗,这倒是没让人想到。” “其实也没什么。”中年冒险者放下酒杯,似乎是有感而发,要说上两句。 “不过是原本就做为寄生虫得贵族变得落魄,然后寄生贵族的这些寄生虫也随之过的凄惨而已。” “听起来似乎不怎么准确。”穆恩希卡喝了口果汁说,“毕竟不是所有的贵族都是寄生虫。” “你相信血统天生高贵这种东西吗?”中年冒险者看着穆恩希卡,然后示意穆恩希卡与他对视,不要挪移视线。“你相信吗?” “我是这个世代的人,血统这种东西不是上个世代的东西吗?我当然不相信有人天生血统高贵。” “所以,这些只要稍加放纵就会毫不控制地满足自己一切欲望的贵族们,难道不是寄生虫吗?”所以也会有像这位中年冒险者一样认为盎格利在某种意义上做得对,并且认为贵族并非理当存在的人。 “可即便贵族不存在了,还是会有各种意义上的,贵族一样的人存在。”穆恩希卡说,“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不过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应该像盎格利那样,由一些足够优秀的人来治理全境,只有这样,领地内才能得到平衡。” “没有你所求的这种绝对平衡,只有眼下我们所见到的,相对的平衡。”中年冒险者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不管怎么说,不管是怎样的人在这样的贵族位置上,只要保证一直向着好的方面有所改变就好了。” 虽然二人的观点大相径庭,但是穆恩希卡仍然认为这样的谈话是有意义的。 稍晚一些时候,穆恩希卡回到自己的房间对行李稍作整理,然后来到大厅解决午饭问题。他出来吃午饭的时候,那位中年冒险者已经不在了。 穆恩希卡没有多想,在吃晚饭的时候要了一份穆恩席拉全境地图来看。 “这里再往南是什么?”穆恩希卡指着地图边界线问,“我听说这里被定为禁区,可是在以前的穆恩席拉地图上,这里确实是穆恩席拉领地一部分才对。”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端上来食物的女人说,“在几年前,有过一场危及这座城池的蛮族人之灾,当时这场灾祸得到解决的时候就是在你指出的这一片,那里现在没人敢去。” 不知道为什么,穆恩希卡突然来了兴趣。 有关当年那场蛮族人之灾,他也听说过,不过他从穆恩莱特那里得知的版本并没有多少有意思的东西,至于后面将蛮族人赶回去的那一战,穆恩莱特没参与,根本就不知道。 而穆恩希卡相对感兴趣的就是后面那一场战斗。 更何况,在穆恩莱特的评价当中,蛮族人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东西。 第一百六十三、敌手 从穆恩席拉这座南部城池一直向南,穿过丛林之后就是那片被划出穆恩席拉地图的区域。不过在抵达那一片的过程当中,穆恩希卡也看到了很多他不愿看到的东西,比如遭受魔兽践踏的村庄,散落在四处的残破尸骸。 穆恩希卡在村庄当中找到了一匹用来耕地的矮种马,然后牵着这匹挣断了缰绳的马一直向南走,穿过河流两岸的荒芜田地,趟过那条水很浅但是很宽阔的溪流,走进了南方的森林。 又是两天的行程之后,穆恩希卡出了丛林,看着眼前的高山,略有疑惑。 “这里本来是这样奇怪的地貌吗?” 眼前的这座山并不像是自然产生,而像是什么东西被截断隆起之后形成了这处出现在丛林末尾。 顺着十分陡峭的山势向上爬,在爬到中段的时候他向下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往上,耗费大半天的功夫终于抵达山顶。 在山顶撑着一颗巨大石块坐上去的穆恩希卡缓了口气,极目力看向南方。 “看样子,将这一片封起来也不是没有理由啊。” 在穆恩希卡可以看到的范围内,大致有穆恩席拉主城两个大的范围内,大地就像是身患重病并且病入膏肓的人,满身疮痍。从南到北,大地之上沟壑纵横,有的横着一下,有的竖着一下,这些看似杂乱无章并且遍布满地的奇怪印记让谁看来都不会觉得是人为。可是有着敏锐直觉的穆恩希卡第一时间就认为这是有人练剑之后留下的痕迹。 这这片硬生生由两人练剑所产生的盆地当中,最中间有着像是沙漠绿洲,海心孤岛的一块,在那里有一颗大树,还有一块墓碑。 穆恩希卡稍加疑惑,而后找了一处平坦的山坡,将那匹矮种马牵了上来,而后规划路线,骑着马慢慢悠悠地去往盆地中心。 在这期间,穆恩希卡有心仔细看看这些似乎是由刺破天际的剑招留下的痕迹,并且在心中勾勒出当时对战的状况。 勾勒纵横,有些地方被一剑斩出一道深沟,地下水涌出,也就成了狭长的小湖。穆恩希卡站在湖边看了好几眼,确认湖水能够淹死他之后就离开了。越向里走,这种吓人的斩击痕迹就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的细微痕迹。 看的出来,原先在这里练剑的两个人并不是先从基本的招式对起,然后逐步增加到刚才那样的强大招式。至于练剑过程有多久,穆恩希卡不得而知。 在抵达中间生长着一刻大树的,未被殃及的地带之后,穆恩希卡才意识到这一片比他在远处的山巅所看到的要大得多。而之所以留下这样足有两个贵族宅邸那么大的位置,多半是因为尊重死者。 穆恩希卡将马拴在树边,然后走到死者坟前祭拜。 最后在确定此间无人之后,才进入那栋由人修建的,功能完善木屋。 木屋内有一个比较宽敞的房间,房间里安置有两张床,床上是魔兽皮毛铺成的被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书架,书记上零散摆放着一些书籍当然,种类很杂,也很乱,其中甚至还有非人类文字编撰的书籍,看样子应该是精灵文字或是蛮族文字之类的。粗略看过一眼之后穆恩希卡就离开了。 大房间之外,还有一个风干肉食的房间,以及一个堆放柴火的房间。 在木屋外,大树下有一口吊锅,还直接用剑铸成的架子。 “还真是粗狂。”穆恩希卡看着那被烧得焦黑的锅架,其中有些剑在抹去灰黑痕迹之后仍然是透亮的金属颜色,分明是品质不差的宝剑。 穆恩希卡取下那口变形的锅,走到一边的“小溪”当中舀满了水,点燃干柴之后烧上水,开始做一些在这里日常生活的准备。 不知道为什么,穆恩希卡有种感觉。 只要他在这里等,总会有一个成为他对手的人来到这里。 在木屋借住一宿以后,穆恩希卡在一边选址建造自己的木屋。即便是第一次尝试,其中的困难也没有让穆恩希卡望而却步,闲下来的时候他会骑着马在整个“盆地”当中转上两圈。其间也能发现一些在那些惊天斩击之下幸存的林地以及一些在林地间活动的“食物”。 穆恩希卡认为像这样的地方是那两个在这里练剑的强大剑客有意留下的。 毕竟再强的人也是要吃饭的。 三天之后,在通过观察另一间木屋找到关键技巧与难点之后,建起了框架,而后开始逐步完善。而且还是耐不住好奇心去翻看那些书架上的书籍。 其中有一本兽皮封面的,由裁剪过后的羊皮纸卷作为纸张的书籍最后被穆恩希卡被认为是记事本,而不是书籍。那上面对于先前在这里生活的两人的日常生活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记载。 “弗林,与该隐凯尔——”穆恩希卡在某一页翻到了这两个名字。 这个弗林是谁,穆恩希卡不知道,但是该隐凯尔是谁,穆恩希卡怎么能够不知道呢。 “当初做出那样的事的杀戮骑士,最后竟然来了这里?”穆恩希卡认真读着上面的零碎记载,从中可以看出,这个叫弗林的人,是与该隐凯尔同等级的强者。 在记载当中,两人每天都有一战,怎样出招,具体对练什么,其实不一定。 所以有时候出剑夸张,一剑斩出深沟,有时候平常对招,就只是为了相互比拼剑招基础。 但是单从记载上就能看出,训练是能够得到实效的。 “看来,我说不定能够从这些痕迹上感受到一些东西。” 接下来,就是长时间不知所以的练习。那些堪称可怕的出手他学不来,但是这些细密的斩击痕迹总是能让他了解到一些东西。 半个月之后,完成了木屋最后部分建造的穆恩希卡感受到了远在那头的气息,这股强大且危险的气息让他感受到一股不知所以的心安。 可能是因为远在盆地另一端的人也觉得,自己找到了那个对手,所以伴随着穆恩希卡面向这个方向,他高举寒霜巨斧,向前冲杀。 第一百六十四、相会 在萨尔格纳离开蛮族聚居地之前,有一个准备去往暗夜森林的精灵法师造访,交给萨尔格纳一件衣服,说是只要萨尔格纳向那件衣服当中注入冰霜巨斧上的寒冰之力,就能伪装成人类。一般而言,不是顶尖的人类法师,都不会看穿这样的障眼法。 萨尔格问起这个精灵法师与之前来过聚居地的女神的关系,精灵法师对这个问题发笑,而后回答萨尔格纳,“这个问题就不要对第二个与我相同身份的人问了,像我们这种人,只能是神明的仆从,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身份。” 萨尔格纳有不解,但是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只是在精灵法师离开之后两天也离开了蛮族聚居地,而后跨过丛林,按照玛格纳斯给他的指向去往埋葬拉格纳的地方。 林间行程对于萨尔格纳这样的蛮族人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于是在不到十天的脚程之后,萨尔格纳抵达了玛格纳斯所说的,埋葬拉格纳的地方。但是在这里萨尔格纳没有看到任何坟冢或是战场遗迹,而是看到了一座高山。 当他攀登上这座高山之后,也如同当初的穆恩希卡一样,看到了其内的景象,而且很快地,他感受到了那股来自盆地中心的杀意。 长相并不算狂野的萨尔格纳举起冰霜锯巨斧,与那个持剑的人类少年同步向前冲杀。但这两个毕竟不是什么顶尖强者,所以仅仅是他们对着冲杀,到真正交锋,就用了好一段时间。 萨尔格纳先出手,用的是蛮族战士们常用的架势,第一招也是常见的从下向上掠起斧子。 对于这样迅猛必杀的招式,穆恩希卡单凭肉眼判断就知道这并不是角力的时候,所以他在躲开这一招的同时架住剑抵挡,也可以随时变招还击。 巨斧带着浓重冰霜,从穆恩希卡眼下掠过,寒气在他的淡金色眉毛上结了一层寒霜,带来一种直击大脑的清醒感触。 穆恩希卡定神向后退出半步,而后以月神之剑的架势起舞还击,一剑刺出,正好与萨尔格纳向下挥砍的巨斧对撞在一起。 两把同样出自矮人工艺的兵器对撞在一起,寒冰激射向四处,使得二人不得不拉大战场,在再次出招时多加试探。 当萨尔格纳变得谨慎之后,理所当然的,穆恩希卡的进攻开始变得激进,他接连出剑,并且因为他并不想让对手看穿他的招式,所以一直都在变招,一会儿是月神剑术,一会儿是穆恩莱特教给他的剑术,有时候又是他从这里学来的那些东西。 千变万化确实是有,但是要说有多大的用处,那就说不上了。 起先穆恩希卡还能因为他的招式迅猛多变在战斗当中处于上风,但当战斗继续,进入中段时,穆恩希卡与萨尔格纳之间的力量优劣就成了决定二人优势劣势的关键要素。 至少单从明面上看,谁都能知道二人谁的力量强,谁的力量弱。 力量不够的情况下当然可以取巧,可是取巧的前提是技巧上的优势。 但是在技巧上,穆恩希卡并没有任何优势。 所以在确认对手并没有什么很强的底牌之后,接受训练将近七年的萨尔格纳如狂风一般挥舞起巨斧,在将穆恩希卡逼入只能用剑来格挡招架的境地之后,另一只手快速出拳,打晕了从接受训练开始到现在不过一个月的穆恩希卡。 “虚弱的人类。”萨尔格纳扛起穆恩希卡,而后拿起那把剑,像是干找到什么似的,笑了笑,然后向盆地中间的孤岛走去。 穆恩希卡惊醒在半夜,当他醒来的时候,眼前挂着一颗血淋淋的鹿头。 “醒了?”萨尔格纳在一边削着木棍,原本架着锅的地方燃起一堆火,火堆上方架着四只鹿腿,以及一整扇鹿排,其余的诸如心肝之类的东西穿在一根洗净的木棍上,也架在火上烤着。 “醒了。”穆恩希卡坐起身来,手边就是佩剑。 “你应该也认识一位神明,是吗?” “是,这把剑就是她交给我的。”穆恩希卡被萨尔格纳放在树边,靠着树休息。 “那就不奇怪了。”萨尔格纳说着非常流利的人类语言,“你身上有月的气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来自那把剑。” 穆恩希卡点点头,然后坐得靠近了火堆一些。 直接用手捻细之后撒在鹿肉上,然后拿出小刀在大块鹿肉上接连割了好几道口子。等到鹿肉烤得略带焦糊,这才取下,放得离火远一些。 “这块给你。”萨尔格纳说,“你们人类吃不惯这样的东西。” 萨尔格纳割下一大块鹿排给穆恩希卡,一是因为在中土世界其实没有食用鹿肉的传统,而是因为,那些厚实的鹿腿其实并没有什么味道,换言之,只吃本味的话,那其实根本都算不上合格的食物。 穆恩希卡略有疑惑地接过鹿排,小心翼翼地啃了起来。 “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变强,那你呢?” “我首先是为了来看看我的父亲,在这里的那座坟墓里面埋着的就是我的父亲。”穆恩希卡说,“其次,与你的目的一样,我来到中土世界也是为了变强。” 穆恩希卡笑了,“在这个世代,所有人都想变强,对不对。” “是啊。”萨尔格纳表现出了一个老手应有的冷静,“不过,你应该成为剑客多久吧。”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实力吗?” “不,只是因为你没有一个像这种实力的强者应有的,足够多的战斗经验。” “我从开始练剑到现在大概不到两个月。” 萨尔格纳笑着说,“看起来,我们理应在这里相逢,对不对?” “是啊。”穆恩希卡小口啃着鹿排,认真打量着眼前的蛮族人。 “你知道正在北方发生的那些事吗?”萨尔格纳突然这么说,“就像是什么混沌入侵之类的事。” “当然知道。” “我想在变得足够强之后去往北方,去抵抗那毁灭世界的魔兽潮。” 第一百六十五、旧日骑士 带着银质徽章的冒险者走在向北的山林当中,身边跟着以一位沉默寡言的少女。 冒险者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坐下休息,并告诉少女,这是最后一次休息。“在这之后,我们就要进入那座主城了,希望我这次能够得到那位老朋友的谅解。” “怎么可能呢。”少女直接否定了冒险者的说法,“你畏畏缩缩隐瞒身份活了这么多年,没有听从那个掌控着你的命运的人的命令,也没有自己决定什么,到头来,谁也亏欠,对谁也愧疚这样不行。” “哟,干脆利落的小姑娘不喜欢我这个老男人的行事了?”冒险者大笑,然后拿出那个常年带在身边,已经外皮泛黄的酒壶,猛灌了两口。在很久之前,他是不喝酒的。至少在几年前,饥寒交迫的少女在那样的荒芜地带遇到他的时候,他还不喝酒。 “有些时候,突然醒悟的人就是会这样。”冒险者取下那块拿来装腔作势的冒险者徽章,随手丢给少女。 少女拍开那块冒险者徽章,相当无奈地说,“这种东西你花钱买来,作用在哪儿?” “就是为了换个身份,和某个刚刚踏上强者之路的小子说上两句话而已。” 这个坐在树下休息的什么冒险者,正是在那场大战之后“身死”的龙骑士卓耿莱特,这几年时间,他断了与卡尔西恩的联系,一直以一个幽灵身份活着。如果不是当初脑子一热救下了伊芙蕾雅,现在这位在无限的愧疚与无望当中沉沦的传说骑士应该已经自刎了。 “那个人?” 而正如卓耿莱特所说,当初在冒险者协会与穆恩希卡说话的冒险者,正是他这位传说骑士。 “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强,但至少,他是得到神明认同的少年。”卓耿莱特说,“和我们不一样。” 这里的我们指的是他与伊芙蕾雅。 “虽然你也是新世代的天才,也正如我们这些旧世代遗老所知的,任何人在这个新世代都能变强,但实际上,还是会有差距。除了天赋上的差距之外,再有就是这样的馈赠,他又,你没有,将来如果你们交手了——我是说如果。在这个方面,你就会明显弱于他。” “我不打算做一个争强好胜的人。” “这从来不是我们有的选的。”卓耿莱特说,“谁都没没得选。” “如果我不走这条成为强者的路,也没办法规避这些这些争端吗?”伊芙蕾雅不觉得担心,只是感到厌烦。她从受到战火所侵害的村庄逃出,在饱经流浪艰险之后走入荒芜地带,险些葬身魔兽腹中,最后为卓耿莱特所救,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她畏惧的,死亡也不例外。 但是无缘无故没谁会想死。 “这还好用说,这个时代,接下来这中土世界只能更乱,到时候弱者更加没得选。”卓耿莱特休息完,领着伊芙蕾雅继续向穆恩席拉主城走。 几年前伊芙蕾雅刚刚遇到卓耿莱特的时候,卓耿莱特还是个不喝酒的大叔,现在,除了曾经的辉煌,也就只是个终日酗酒的酒鬼而已。 就像刚开始卓耿莱特找到伊芙蕾雅@时候,那还是个穿着破衣服,灰头土脸但眼神澄澈的小姑娘,而现在,伊芙蕾雅穿上了中土世界仿古样式的轻便战甲,挎着一把卓耿莱特“捡来的”好剑,容颜姣美,但是眼神冰冷。 这几年间,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只是围绕着卓耿莱特这位骑士发生的好像并无好事。 当初他拖着重伤身躯去到荒芜地带,顶着重伤救下伊芙蕾雅,然后又因为伤势加重昏迷许久,在那期间,当时还不到十二岁的伊芙蕾雅展现出了强大的求生欲,独自一人带着卓耿莱特走出荒芜地带。 在卓耿莱特伤好之后,伊芙蕾雅跟随他走过很多地方,见过中土世界千奇百怪的现状,最终有了为一些东西做出杀戮的念头。 渐渐的,也就成了今天这副样子。 “你倒是像传说中在月神左右的女武神,冷酷无情。”卓耿莱特知道少女变成今天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他。 “这没什么好后悔的。”伊芙蕾雅说,“说不定有一天我会真的成为神明左右的女武神。” 又耗费半天时间步行进入那座主城之后,原本好似,下定决心的卓耿莱特临阵退缩,只是在弄清楚穆恩莱特的住处之后,在附近找了一家旅店住宿下来。 那天晚上卓耿莱特喝到很晚,喝到口袋里的金币袋都露出打大半。 如果不是那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少女一直坐在旁边,这袋子金币不知道多少人要觊觎。 “很少有这样带着女儿喝的酩酊大醉的。” “在穆恩席拉,我们很看中父女情亲,父亲在女儿面前温柔慈爱,且有威严。” “我们并不是穆恩席拉人。”少女握着一颗苹果。 “不管是哪里的人,女儿对于父亲来说,都应该是月一样的珍贵存在才对。”旅店老板说,“要温柔呵护才行。” “可月从来就不是什么柔弱的代表。”像是想起什么以前卓耿莱特对他说过的话的少女笑了笑,将剩下的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虽然穆恩席拉自诩为月的国度,可是实际上对于月的本质,他们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既然你们不是穆恩席拉人,那你们来自哪里?” “真要说的话,来自卓耿奈斯特。” 旅店老板大笑,“那就不让人意外了,你这小姑娘就像是卓耿奈斯特的气候一样让人感到寒冷。” “是吗。”伊芙蕾雅狠狠一拳砸在卓耿莱特后背。那喝得如同死尸一般的骑士猛得振身起来,趴在一边大口出气。 少女对这种东西轻车熟路,所以在卓耿莱特醒来之后,她习惯性地递过去那个苹果。 “别犹豫了。”伊芙蕾雅起身,“如果那个人能原谅你,你总归能得到原谅,如果不能,还可以求个死心。” “我一点都不像一个卓耿奈斯特人,对不对,一点都不果决干脆。” 第一百六十六、迷失 贵族居住区在盎格利进行过那样对贵族的搜刮行径之后名存实亡。由于盎格利的目标只有贵族,所以自认为幸免于难的妇人们开始寻求那些贵族们离开或是自杀之后留下的大宅邸。从前的贵族居住区之所以能够与平民居住区划分开来,是因为贵族们的身份血统。现在贵族没了,身份血统没了,那些虚有其表的大宅邸仍然能给这些渴望带来一份虚荣的富人一个满足的机会。 因此,整个小半边城池并没有因为大量的贵族流失而变得冷清,反倒比起先前更加的热闹。 毕竟现在平民也可以自由进出贵族居住区了。 “你说贵族们离开主城去往南部城池的事?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要说有谁是真的不知道,那就只可能是盎格利派来的那些人与领主家族了。”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大量的贵族离开对于民众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听说贵族们在南部南部城池可以重新生活,在这里,他们活的还不如奴隶。” “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贵族们也要活命,不过他们现在都算不上贵族就是了。” 照这样说,盎格利就是摆明了让所有领地都变得支离破碎,将来整个中土世界,只怕会变成小国林立的局面。 不过也对。在统一之前所有的这个局面,是因为几千年的相对和平安稳,才能发展出如此夸张的千万人口主城,要是变成没有规则束缚的和平的中土世界,只要百年,就会支离破碎,变成一块一块的小领地。 那个时候,血统确实无关紧要。 伊芙蕾雅起的很早,然后过了很久,直到正午,卓耿莱特才醒来,然后头昏脑涨地走了出来,以极差的胃口对付过一顿午饭之后,卓耿莱特似乎意识到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猛然从那种醉意未退的状态当中清醒过来,整个人精神不少,甚至有点精神过头。 一顿犹豫之后,卓耿莱特还是站到了穆恩莱特宅邸大门前。 伊芙蕾雅站在宅邸大门边,听着宅邸内男主人的大笑声,像是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女仆匆忙跑出来,向卓耿莱特询问,“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你家主人。” 女仆还没应答,穆恩莱特就已经站在了门边,额头青筋暴起,喉结鼓动三两下,话始终没说出口。 “先进来吧。”穆恩莱特说,“让那个小姑娘也进来。” 女仆打开大门,让二人入内。而后小跑着去泡茶,准备待客。 “不用了。”卓耿莱特说。 “您是客人,怎么能……” “确实不用了,他不配作为我的客人。”穆恩莱特走在前面,身形佝偻,显得极为苍老。 纵然他实际上比卓耿莱特要年轻很多,现在看起来也还是像个货真价实的老男人。这些年的种种事情压垮了他,从各方面,各种意义上。 所以现在他看到已死的卓耿莱特出现在他面前,没有震惊,只是略有愤怒。 只是这点愤怒就像是投入他如同干湖一般的心间的石头,只作一声响,然后寂然。 “除了你没事,我希望你能给我带来一些好消息,比如说,索拉里尔也没死。” “索拉里尔是真的死了。当时他身受重伤,又是和你一样正面接下那一剑,死的……” “死的理所当然,是吗。”穆恩莱特给自己到了杯酒,躺在那个略带弧度,便于他平时休息的椅子当中,出气极快,也极其紊乱。“你是想这么说吗?” 卓耿莱特沉默的站着,而伊芙蕾雅走到书桌旁,翻起了那本穆恩莱特刚刚在读的书——《三勇士》。 这个悲壮的史诗故事写的是三位勇士,因为是流传极广的故事,所以伊芙蕾雅读过。 故事的前半段与这些个垂暮的传说骑士的经历搭不上边,但是后半段,简直就是他们的故事的翻版。只是在这个故事当中,确确实实只有一位勇士活了下来。而在现实当中,只有太阳骑士索拉里尔是真死了。 “现在仔细想想,真让人觉得是个奇怪的故事。”伊芙蕾雅放下那本书,回过头去看的时候,穆恩莱特正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而从椅子上滑落,狼狈地摔倒在地,而后在拒绝卓耿莱特帮助的情况下艰难站起身来。 “你到底听命于谁?那个盎格利事务长吗?还是其他想要看到我们输的人?” 谁都知道那场战斗的重要性。 作为曾经的传说骑士,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卓耿莱特也没有低下头去。他仍然昂着头,直视穆恩莱特。 “是卡尔西恩,其实我一开始就听命于卡尔西恩。” “卡尔西恩?”穆恩莱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让视线与卓耿莱特的视线平齐,“如果不是你说起,我都快要忘了这个不知道被人遗忘多久的名字了。怎么,卡尔西恩想要索拉里尔死?” “他想要让盎格利统治整个中土世界。”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直接站在我们的对立面,这样,索拉里尔就不会白死。”穆恩莱特竭力一拳打在卓耿莱特脸上,使得卓耿莱特扑翻在地,撞破了鼻子,吃了一满嘴灰。 “孬种,有多远滚多远!” 伊夫蕾雅上前扶起这个颜面尽失的男人,一步步离开这座宅邸。 在离开宅邸之后,伊芙蕾雅随手将卓耿莱特扔在大街上,让他自己冷静,自己走到一边出身。 她原以为这场请罪会来得非常缓慢且剧痛,但是真当这一切发生止之后,伊芙蕾雅看到的只是平静发生的这一切。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身为传说骑士,到那份上,丢掉了传说骑士应有的道义,可是后来我觉得,你并没有。”伊芙蕾雅说,“毕竟从一开始你就是为那个卡尔西恩做事的人,既然事这样,那也就说不上什么背弃传说骑士的道义。” “不过我也明白了,你究竟丢掉了什么。” 卓耿莱特抬起头。 “就只是丢掉了你自己而已。” 第一百六十七、强者 中土世界至今存在很多问题而其中让人最容易忽视的,就是这位前盎格利事务长卡尔西恩的踪迹。不仅仅对于事外人来说这是个迷。对于置身事内,与卡尔西恩诸多方面有着联系的人也不明白,那位几乎可以说掌握着战争走向的事务长,如今在哪里。 “为什么在这之后,您没有离开这里,明明一切已经背离了您所预期的路线。” “你说洛伊?”卡尔西恩与那位深得他意的弟子,也是盎格利原本的世子对坐着,不得不说,这名少年在学习奥秘方面的天赋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从我让洛伊进入盎格利任职事务官的时候我就知道,将来这个人一定会脱离我的控制,做出一些出乎我的意料的,让人震惊的事。” “事实也是这样。”少年现在叫做盎格瑞尔,这是他在深思熟虑之后给自己的新名字。这个名字寓意着他将抛却曾经在盎格利的所有,全身心成为一名中土世界之最的法师。 “一个在做事务长这件事上远比我要强的人,我可从来没想过将他完全控制在手中。”卡尔西恩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不过,他现在做的事,倒也算不上错。只不过与我想做的相差很远。” 二人坐在奥秘王庭打造的秘境当中,这里的一切都由奥秘所幻化,人、物,甚至是感觉。这耗费几十年时间打造的王庭秘境有着不同寻常的好处,可以让以王庭方法修习奥秘的人得到事半功倍的效用。 “我想要一个完全统一的中土世界,将来直接交付出去,让其他人慢慢改造。”意思是,他卡尔西恩给艾雅拿下整个中土世界,让艾雅接手,做自己想做的。可是洛伊的想法显然与他恰好相反。洛伊想要让中土世界陷入混沌,然后让艾雅在混沌上新建秩序。 “其实我们一样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至少,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我们都是一厢情愿的傻子。” 至少目前,他们都只是做着打算。 “如果现在出手,还有挽留的机会。”盎格瑞尔说,“盎格利施行中土世界全境的贵族搜刮并没有威胁到奥秘王庭,而且我们在战争当中可以说是置身事外,所以在现在这副中土世界将要散架的情况下,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将整个王国窃取在手中。 “现在的女王是你的姐姐,你的亲人。”卡尔西恩记得自己没教过这小子如何六亲不认,不择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相反,卡尔西恩一直教导他,认为重要的人就要付出心血去保护。 “这一点并不会改变。” “实际掌握中土世界的人是洛伊。” “我们不必要让他死。” “那你可以说是真的对中土世界的争端之事,一点都不了解。”卡尔西恩说。 “至少我明白我们的力量究竟有多大。”盎格瑞尔说“中土世界大战死了中土世界最最关键的战力——传说骑士。虽然我们也死了很多作为中流砥柱的法师,甚至还有两位作为定层力量的王佐也死了。但是相对于传说骑士级别战力缺失的中土世界各国我们有着巨大的优势。” 卡尔西恩笑了。 “你指那些早些年来投靠我的强者?” “他们都是属于这个世代的强者。”盎格瑞尔说。 “他们并不是属于这个世代的强者,而是属于这个世代的杂鱼。”卡尔西恩指着盎格瑞尔,“你才是这个世代的强者。” 盎格瑞尔微笑着。 “不过,这个世代也不是没有和你站在一个层次甚至比你更高层次上的人。”卡尔西恩说,“比如月之骑士的弟子穆恩希卡,还有龙骑士的弟子伊芙蕾雅,这些都是与你站在同一等级上的人。甚至那个穆恩希卡要比你强上不少。别的种族的新世代天才我不必说给你听,但是你应该知道,就算是在中土世界,将来和你并肩的人也绝对不算少。” 传说骑士的凋零带来了新的强者。 这一切就好像是命中注定。 “我会期待着的。” 卡尔西恩点点头,“很好。” 有趣的是,卡尔西恩从来就不压制盎格瑞尔的锐气,作为一个将来要成为顶级强者的人,心境高低当然至关重要。可不知道为什么,卡尔西恩就像是无意识地忽视了这点,让盎格瑞尔的野心与狂妄自由生长,从不压制。 毫无疑问,这样一个脾气的盎格瑞尔,就算是走到了最后,也绝对很难在穆恩希卡这样的人手上活下来。 “至于拿下中土世界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既然已经是现在的情况,那就让它继续这样下去。”卡尔西恩起身折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向盎格瑞尔询问道,“上次你是不是说,你有看到神的踪迹?” “是的。” “放弃这些东西吧。”卡尔西恩说,“你需要学习的就只有毁灭法术而已,这些预测未来的东西,就不要操心了。” “是。”盎格瑞尔不加怀疑地应答下来,然后笑着与卡尔西恩说了句几句王庭近况。 现如今这所有千万大城池当中,也就只有奥秘王庭还算安定。盎格利派来的事务官并没有提出过任何要求, “所有人都在努力学习。”盎格瑞尔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帮忙处理事务,“不过,那些从外面找来的小孩大部分缺乏奥秘天赋,看样子,这次我们并没有找到多少好苗子。” “这倒是没有出乎我的预料。”卡尔西恩说,“不管怎么走,奥秘在中土世界总是会渐渐失去该有的位置,而后转变成一种神秘的,古老的,且稀少的力量。可能一千年两千年以后,中土世界就成了无奥秘之地。” “这是为什么?” “神罚而已。”卡尔西恩说,“这是我们理应承受的。不过可以想见的是,在奥秘稀缺,法师凋零之后,那些可以一剑将主城破开,轻而易举颠倒一切的强大战士也将不复存在。就好像许多许多年前,我们不相信的,诸神的传说一样。” 第一百六十八、北去 “对杀父仇人言听计从的混小子。”洛伊愤然骂了一句,然后递给眼前之人一杯酒,可不待对方端起酒杯,洛伊就像是反悔似的,一只手铺在背口上,将酒杯往回拉了一些。“这杯酒你还是先不要喝了。” “这是为什么?”卓耿莱特尴尬地笑着,有些不知所措。“这杯酒应该不会影响什么。” “只是我不想让你喝而已。”洛伊给了一个简单的理由,但是这个理由相当充分。“就只是因为,我觉得你不应该继续喝酒了。” 甚至洛伊还撇过头去问伊芙蕾雅,“对吗?” “当然。” “总之,我来并不是和你说与卡尔西恩有关的事的。”卓耿莱特也只好放弃了这杯好酒,“我也已经很久没有与卡尔西恩联系了,他似乎并不在乎我们这些旧时代的人的死活。” “你对他来说是工具,我对他来说只是迟早都会背叛的工具。一切就是这么简单。而且对于我们这些上个世代的老人来说,有什么必要让他牵挂着。”而至于为什么这场谈话的一开始洛伊就在说盎格瑞尔是因为从奥秘王庭那边来的消息告诉他,盎格瑞尔曾经公开说过,要让他这个无能的统治者滚下来。 要说心里是什么情绪,反正洛伊谈不上有多生气,也只是有些无奈。 当初被迫去往奥秘王庭的孩子意外成为了卡尔西恩的新棋子,而且因为年纪小,使用起来得心应手。 “卡尔西恩现在手握着中土世界绝大多数的强大战力。” “不不,并不是这样。”洛伊说,“你不要小瞧下个世代的强者的成长速度。”洛伊说,“需要他们站出来的时候,他们一定能站出来。” 明面上,卡尔西恩与洛伊站在对立面。道不同,理应水火不容。 可是所谓争端,也就只有一个安排在将来的灭世混球而已。 “我们只是在同样的条件,掌握着同样的东西的情况之下走了完全相反的两条路。”洛伊摆摆手“你要知道,这些东西我都不愿意说上第二次。” “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你觉得他值得要什么?”洛伊说,“一个将中土世界视为囊中之物的人,有什么是值得他去期望的?是中土世界这样的实际存在,还是此外的任何非物质存在?” 卓耿莱特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他要一样。”洛伊说,“他想要女神的眷顾。” “女神的眷顾?”卓耿莱特当然不知道会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对,就是这样一件东西。”洛伊说,“这是不是让人想起了从前书籍当中所记载的那些,为了各种各样的神迹而付出生命的人?” “梦想家,是这么说的。”伊芙蕾雅提醒道。 “小姑娘反应很灵活的。”洛伊笑着说,“对,就是梦想家。不过相较于那些求而不得的梦想家而言,卡尔西恩其实对自己所求的事触手可及,当然触手可及并不代表就一定能握住。所以,他还是一个付出一切的,让人觉得可悲的梦想家而已。” “我以为——” “不管你以为什么,我与卡尔西恩之间关系密切是真的,互为好友也是真的,要不然,我不会有这样的见解。”洛伊推过去那杯酒。 “也对,你说的很对。”卓耿莱特握住酒杯,并没有喝下那些淡金色酒液的意思。 “在到你这里之前,你已经去过穆恩席拉了吧。”对于一个脸上挂着悲伤悔恨的人洛伊都不愿意多说什么。 “是的。” “结果,没有得到原谅,甚至没有与那位月之骑士说上几句话吧。”洛伊点点头,“我比你要明白那位传说骑士的脾气,所以在你去见他之前,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原谅我了。” “你没有做错,但是我做错了。” “如果这是你悔恨的原因,那就真的让人难以理解了。”洛伊说,“你从一开始就是卡尔西恩的人,所以在那场战斗当中的背叛是理所应当。” “你怎么能说那是理所应当呢。” “但是你已经做了,是你做的。”洛伊说,“作为一个传说骑士,你做的不对,作为卓耿莱特这个人,你做的事算不上错。” “我是传说骑士!”卓耿莱特笃定地承认自己的过错。 “现在呢?洛伊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意,“现在的你还是传说骑士吗?你见过终日酗酒,胡子比南方森林还要茂密的传说骑士吗?你见过日常生活还要靠一个小姑娘来管理的传说骑士吗?你有卓耿莱特的名字,但你并不是传说骑士,你只是个失去资格的人而已。” 人的立身之本是什么,在中土世界,人们通常认为是信念。 但是洛伊从来认为是意志,就好像,眼前在意志摧残之后成为现在这副摸样的卓耿莱特。 “那场战争,你们有胜算吗?”洛伊说,“看起来全力以赴的奇袭,看似无所防备的盎格利大军。从容赴死的盎格利传说骑士以太里尔。你以为以太里尔是从容赴死吗?你以为我愿意让这么一个最后可以交心的人死得那么早吗?” 谁知道呢。 “但是当初,该死的人都死了。”洛伊指着卓耿莱特,“你影响不到什么。如果当初我愿意拿出手上所有的顶尖战力,我们的情况不变,以太里尔还是会死,而你们三人,却绝不可能活下来两个。” 那天洛伊说了很多,从头到尾,一直默默听着的卓耿莱特好像没有什么情绪改变。 但是在最后,他决定去往北方,去往那处长城。 “能做出决定,就说明比先前好多了。”洛伊对伊芙蕾雅说,“你这种小姑娘就不要参与到北方的战争当中了,下个世代的秩序,需要你们重铸。” “我有点好奇。”伊芙蕾雅说,“之前你说,你手上所有的顶尖战力足以让当时的三位传说骑士都死无葬身,这是真的吗?” “可能我洛伊有着不计其数的坏习惯,但是在那种情景下,我不会说谎。” 第一百六十九、寻求 一年之后,盎格利主城。 “最后他还是没有放过卓耿莱特。” “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伊芙蕾雅眼神空洞地坐在两鬓日渐斑白的洛伊对面,双拳紧握。“谁会想到,当初他并没有离开中土世界,而是被奥秘王庭给抓住并囚禁了起来。” 也正如伊芙蕾雅所说,当初卓耿莱特在离开盎格利,去往北方的路上被奥秘王庭的强大法师抓住,禁锢了整整一年。 很难想象这一年内奥秘王庭对卓耿莱特到底做了什么。总而言之,不管做了什么,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们将卓耿莱特的本源力量拿出来让人争抢,本身就是对这位传说骑士的侮辱。 “我知道,我知道你复仇心切,也看不得那些人将卓耿莱特的力量随意糟践,但是你也应该明白,现在的中土世界,已经不是我能够掌控的中土世界了。”洛伊说,“两百万去往北方长城的大军不可能回来,在那里,形势更加严峻。而且,有的人也不会让那两百万战力回来。在北方,且战死在北方,照理说这就是他们应当有的命运,也是人类想要避开末日所必要付出的代价。” “强者呢?现在整个中土世界的强者都不如在长城上的那两个人。”伊芙蕾雅声嘶力竭。 “这你也知道?”洛伊有些头痛了。“那你应该也知道,那两个人其实不听命于我,他们两个人是忠实的神仆。” 伊芙蕾雅眼神晦暗,显然是这样的结果让她感受到了绝望。 “哪怕是他们偷偷处刑了卓耿莱特,然后将那份龙骑士的力量随意赋予某人呢,那样也好。”洛伊甚至有了这样的想法。 但是但他将想法转变成话语的时候,到嘴边就变了,“那是属于卓耿莱特的力量,也理应由你来继承,对吗。”洛伊给了伊芙蕾雅鼓励,却不知道是不是在害她。 三天之后,伊芙蕾雅向南行。 他得到了洛伊给他的一个名字,和一个地点。 在路上她在穆恩席拉落脚,并找到了那位已经如同废人的月之骑士。 “当整个中土世界,这大大小小所有分散开来的势力收到那份奥秘王庭发来的文书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回来。”穆恩莱特给伊芙蕾雅倒了杯茶,“或许我可以和你聊上两句,然后给你一个可能有帮助的人的名字,只是他现在在哪儿,我不好说。” “您是说穆恩希卡吗?我知道他在哪儿,也正准备去找他。”伊芙蕾雅双手捧着茶杯,那张容颜无暇的脸上带着一些分明的慌张与憔悴,对于他这样的强者而言,这样的姿态一定是因为受过极大的打击。 “卡尔西恩比那个洛伊其实差多了,你知道吗。”既然伊芙蕾雅已经知道了穆恩希卡的位置,他也就不用多此一举了。“卡尔西恩这个人虽然当初也是优秀的事务官,但是在尊重传说骑士这方面,他简直做得糟透了。当然,现在来看,就是因为他的身份,他是一名王庭法师,准确而言,是王庭那位位置最高的白帽。” “是吗。”伊芙蕾雅问,“到现在,你原谅卓耿莱特了吗?” “没有。”穆恩莱特笃定地摇头,“我是不是原谅他,与他是死是活并没有关系。小姑娘,你应该明白这一点,毕竟他卓耿莱特确实是做错了。不过在此之外,不代表他的死得不到我的尊重。” 伊芙蕾雅点点头。 “你听过一件早年的战争故事吗?”穆恩莱特说,“据说,在改变中土世界格局的第一场战争,也就是达克尼斯与罗德吾克最近的战争进入僵持阶段时,达克尼斯找来了盎格利的援兵,以此,一路顺风顺水,攻下那座曾经是中土世界之最的主城。在那最后一战当中,与传说骑士达克莱特对战的罗德吾克领主洛德莱特最后时刻醒悟,并重拾了传说骑士的骄傲。在他死之后,得到了洛伊的尊重。洛伊让他以持剑高坐的姿态与那座主城一起葬身火海。灰烬会将洛德莱特作为传说骑士的骄傲散向远方。而显然,卡尔西恩就没有这样的心怀。” “以我现在的力量,杀他还差多少?” “几十个你这么多。”穆恩莱特笑着说,“不过别担心,一旦你得到这份龙骑士的力量,很快就能追赶上来。但是,即便你有了相当的力量,我也不建议你去复仇。毕竟现在的中土世界,可太乱了。” 那天伊芙蕾雅连夜启程,骑着一匹速度极快的混种马,用不到两天时间到达洛伊告诉他的那片地方。 起初看到那突兀的山的时候,她也显得非常惊讶,不过当她走上山顶,看到盆地当中的新旧剑痕时似乎就有所明白了。 伊芙蕾雅找了一条相对好走的路,骑着马进入盆底,一直走到那处在中间的“小岛”。 穆恩希卡与萨尔格纳正坐在那里休息,二人身上大小伤痕,很是吓人。 在原本由弗林二人建造的木屋旁,是穆恩希卡与萨尔格纳各自修建的木屋,那颗大树还是在原来的位置,拉格纳的坟头每天都有人供养。 穆恩希卡与萨尔格纳在同一时间惊醒,而后起身看向那个不速之客。 “你也是来这里修行的?” “修行?”伊芙蕾雅栓好马,给那个还未熄灭的火堆添上一些柴,将自己带来的干肉在火上燎了两下,稍软一些之后送入嘴中,“你们身上的新旧伤痕打算就这样放着?还是说,自己恢复。” 伊芙蕾雅分别扔给二人药水,“喝下之后在一段时间内你们身上的伤就会好。相应的,你们随我走一趟北方,怎么样。” “至少要说说,你打算让我们干什么。”萨尔格纳对少女对他的冷静姿态还是很好奇的。 毕竟他可是蛮族人。 “帮我夺回龙骑士卓耿莱特的力量。” “不对不对。”穆恩希卡喝着药水站起身来,“龙骑士卓耿莱特明明已经死了!而理所应当的,在那场战争当中遗失的传说骑士力量也应该不复存在了才对。” 第一百七十、神归 三骑向北,伊芙蕾雅说了一边走一边说,穆恩希卡也还真就不紧不慢,跟着先向北方走,然后听伊芙蕾雅慢慢解释。 其中穆恩希卡最难理解的两个点是——龙骑士的力量为什么还存在于世上,在了解到龙骑士卓耿莱特未死之后,他又有为什么龙骑士卓耿莱特未死的疑问。 “你是说,当初卓耿莱特听命于卡尔西恩,在那场至关重要的战争当中动了手脚,让穆恩莱特重伤,索拉里尔身死,是这样?”显然,对于这种已经发生的事,穆恩希卡不会将仇恨带入其中——虽然他是穆恩莱特的弟子。 “其实当初那场战争,盎格利是必胜的。彼时的盎格利有着各种意义上堪称可怕的力量。”伊芙蕾雅说,“结局没有改变多少。而且只是在那件事之后,卓耿莱特就感受到了自己罪孽深重,然后返回中央国度这一部分,想要求得穆恩莱特的原谅。” “不过,这种事应该不太可能成功,毕竟穆恩莱特是怎么样的脾气,我还是很了解的。” “接下来他又去了北方,并且最终下定决心要去往那座长城,只不过,当初我们都不知道的是,卡尔西恩在半路有埋伏,将卓耿莱特抓回来奥秘王庭,并用各种各样的肮脏手段让他交出了作为本源的力量。” 伊芙蕾雅从来腹部认为那巨龙之力是一定属于自己的,只是如果这股力量,代表着已死的龙骑士卓耿莱特的尊严,这份尊严,是她必须去寻回的。 “我能够感同身受,并且决定帮你这个忙。”穆恩希卡答应了下来。“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你就先说说现在中土世界的状况吧,虽然我只是在那里呆了一年,但是我相信中土世界的整体状况一定有了非常大的改变。” “就像是在这短短的一年时间内,盎格利已经失去了对整个中土世界的统治,而有不少大小势力也已经站出来宣布他们脱离盎格利统治?就好像这一年之内,涌现出了不少像我们这样的,所谓的天才少年,以及不计其数有着不容小觑的战力的人。” “没想到盎格利已经失去了对整个中土世界的控制,不过,这样的状况,想必也是那位事务长想要看到的吧,毕竟,当初对贵族有那样的举动的时候,就注定会造成今天的局面。而这些你所说的,四处涌现的强者,就是一些赶上时代的人。” “就像我们一样?” “不,我们是掌握时代的人,而他们不是。”穆恩希卡在每一处落脚的时候都会找一份当地的地图与记载当地状况的文书来看,这一路上单单是这些东西就不下百份,这就不难让人想见,如今的中土世界走到了哪一步。 “是吗。”伊芙蕾雅对这个自信的同龄人有着莫名的信任。 由于奥秘王庭那边说的是,这些力量让中土世界的所有强者自取,并给了一个期限,所以这些想要得到龙骑士本源力量的人几乎都是在一个时间段内到达的。 “这是盎格利当初修建的,通往北方兽人国境的那条大道,为什么现在这条大道被截断了,还有人建起了这样的东西。” 在那条昔日能让二十辆马车并行的大道上,被挖出一道沟壑,中间倒满毒液,两边以重兵驻守。 “这里被一方势力占领了。” “那不是让北归的人无路可走了吗。”萨尔格纳第一次在伊芙蕾雅面前说话。 虽然伊芙蕾雅也想知道萨尔格纳是怎么变成一个人类的,但是为了不犯这位朋友的忌讳,她并没有询问。 “或许,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北归的机会。”穆恩希卡是这些人当中相对而言比较了解北方情况的,“再者,回到这个中土世界干什么?” “所有人,都在等待奥秘王庭的施舍。” 当所有为龙骑士力量而来的人到达之后,奥秘王庭的使者站在半空,向众人讲述了这份力量的由来。 “罪人卓耿莱特,也就是所有人所知的龙骑士,在一年之前被我们所囚禁,之后这个死囚不知死活,竟然打破了枷锁镣铐,想要逃走。不过有惊无险,最后被那位至高无上的白帽法师以一道毁灭术法击杀。”法师说完,吐了口口水,“卓耿莱特死的地方就在这里,只不过在他死后,有许多巨龙出现,将他的身体,也就是那份本源力量保护起来。现在,我们王庭法师将会竭尽全力将这处龙冢打开一个口子,还请各位尽快。” “你们奥秘王庭会做这样不求回报的好事?” “当然不是。”那名法师笑着说,“得到这份力量的人,必须为王庭效力一年。不过各位千万不要心存侥幸,毕竟这份力量我们如果想要追回,还是很简单的。” 紧接着,法师挥手,几十名法师协力在大地上打开一个巨大的口子,示意众人入内。 穆恩希卡三人混在人群当中进入那座龙冢。 在进入那里之前,穆恩希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似乎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向着一边走开。 “怎么了?” 伊芙蕾雅拍了拍穆恩希卡的肩膀。 “没什么,继续走吧。”穆恩希卡摇摇头,确认自己是看错了。 在所有人进入龙冢之后,龙冢之上,所有法师都看向那个持剑的女人,有疑惑,有愤怒。 “既然是来寻求那份力量的,为什么不和这些人一起进去?” “因为我觉得,留你们在这上面,很不好。” 法师们警觉起来,瞬间有漫天伐书向着女人砸来。可那个信步走来的人只是挥出长剑,让盈满于剑上的在紫雾瞬间散开,将那些法术顷刻之间销蚀殆尽。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奥秘王庭的蛆虫到底打算做什么,但是我今天不杀你们。”艾雅指着西方,“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众多法师落荒而逃,生怕走慢了一些,葬身于那女人剑下。 “你想要的就是这样?”艾雅看过满目疮痍的中土世界。 第一百七十一、无错 比较让人费解的一点是,不知道现在艾雅说的是洛伊还是卡尔西恩。 以她现在向西而行的动作来看,不出意料,艾雅说的应该是卡尔西恩。 另一方面,远在西方奥秘王庭的卡尔西恩当然也意识到了出现在北方边界的变化。 “这倒是让人万分意外啊。”卡尔西恩在王庭秘境当中踱步,大概是因为这次的突发状况确实出乎意料,他竟然都没有责备这名冒然闯入秘境的法师。“在场的那些法师全都回来了吗?” “是的。”传讯法师略显慌张,就是不知道是因为冒失闯入这秘境而慌张,还是因为归来的那位神明而慌张。 “她一直都不是很喜欢我们奥秘王庭,这似乎是众所周知的事。”卡尔西恩说,“但这件事并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只要我们拿出应有的态度,就不会有事的。” “是,王上。” “王上吗——”听着那个其实自己并未接受的称谓,卡尔西恩心情复杂。“好了,现在我们该出去了。” 二人离开秘境之后前往大殿,在那里,诸位法师已经等候多时。在卡尔西恩没来之前一直都是盎格瑞尔在大殿上维稳。显然,那位女神从北方归来这件事让他们感到非常震惊且畏惧。 “从前我们想过将年幼神明扼杀在摇篮当中,但那毕竟是在神明年幼时,现如今神明归来,我们应当自省。” “你也知道,神明已然不是当年的人类少女,更何况在奥秘之神指导之下的她,对于奥秘的所有都是了如指掌,再加上她手中那把紫雾长剑,顷刻之间就能破开所有奥秘,我们这些法师无论强弱,对她而言就只是任意切砍的东西而已。” 这样的悲哀论调在这些王庭法师中间占据主流地位,剩下的当然也有想要勇敢抵抗的人,不过这种人毕竟在少数。而且,如果艾雅真的想要踏翻奥秘王庭,就绝对不是他们这几句言语能够抵抗在外的。 敌人有战力,且无敌。 无可奈何就是无可奈何,即便是王庭内最为激进,最在乎王庭威严的盎格瑞尔在此刻也沉默下来,坐在属于他的那个位置上,沉默不语。 “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糟糕。”卡尔西恩走了出来。当初他这位王庭白帽展露身份的时候确实让很多王庭法师感到震惊费解。不过,这样似乎并不是什么太难让人接受的事。 不过是白帽解开了他的面纱而已,更何况,这样一个中土世界风云人物,成为王庭白帽,奥秘之王,才更戏剧化,才更有意思。 “你们应该知道,我对你们从来就不愿意多说什么。”卡尔西恩说,“即便作为人类法师中的大多数堪称优秀的存在,你们也有着人类常有的那些缺点——贪婪、狂妄、自大。最最重要的是,你们的力量配不上你们的嚣张狂妄,贪婪无礼。” 众人沉默着,都看着那个只要双手轻轻一合就能让他们死无葬身的白帽法师,沉默着。 “你们无话可说。”卡尔西恩指着自己,“从我的父辈开始,我的家族就知晓中土世界在下一个时代会有一场大变革,所以我们用心良苦,甚至可以说是处心积虑地,从各个方面埋下伏笔,牵引着这一切的发展。” “王上,我们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们担心艾雅杀到了这里,将王庭的所有毁于一旦,将你们的生命轻易夺走。但是你们显然多虑了。”卡尔西恩非常笃定,“不会有事的。” 远端,一步跨过这中土世界遥远距离的艾雅站在繁华的奥秘王庭主城大门前,经过一群看门的法师,进入主城。 说起来,艾雅对这个与她渊源极深的地方其实并不熟悉,也没有来过几次。 “哟,这位姑娘,看你的样子,是从外面来的吧。” 艾雅背着剑,戴着兜帽面纱,还有宽大衣袍。 看样子是替人占卜凶吉的占卜师凑上前来,“只要五十枚铜币,我就能告诉你任何你想知道的事!” “那这么说起来,您是一位可以预知未来的大法师?” 占卜师将自己打着补丁的右袖往身后藏了藏,然后笑着说,“当然,我是一名能够预知未来的王庭大法师。” 艾雅不假思索地拿出五十枚铜币,交给占卜师。 真要说起来,占卜师这种职业是最近两年才发展起来的新职业。在奥秘王庭之外的地方,法师凋零,所以渐渐的,一些掌握着末流奥秘的法师开始出来兴风作浪,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选择了这个占卜师的身份来保护自己,并谋取一些微小利益。 当然,像艾雅眼前这样的占卜师,那就纯粹是心里没数,跑到了奥秘王庭来。刚来的时候他身上还有一些金币,到现在,连一顿饭都吃不起了。 “告诉我,奥秘王庭还有多久毁灭?” “你说什么?”占卜师有疑惑。 艾雅微笑着,不过当她再次看向周围的时候,除她之外的一起人事物都仿佛被禁锢。 仔细想想,其实是时间被整个禁锢住了。 “大法师,大手笔。”艾雅笑着说,“上一次我见到这样的时间禁锢还是在多久之前?” “欢迎回来。” “是吗,如果你真的欢迎我回来,为什么要在中土世界搞出这么多不必要的动作?” “这一切并不是由我造成的,而是出自洛伊之手。”卡尔西恩说,“如果你对我现如今参与到整个中土世界大局当中的举动觉得有问题的话,我也无话可说。我只是,想要让这一切还可控而已。” 艾雅一步步向卡尔西恩走来,随着她踏出一步,周围的时间加枷锁就会破碎一分,直到艾雅完全走到卡尔西恩面前,时间结界完全破碎。 “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卡尔西恩艰难笑着说。 “怎样的感受?” “就好像是被死神扼住了咽喉,就好像是,已经死了半截。” “你是卡尔西恩,那个卡尔西恩。”艾雅屈指一弹,“有什么好怕的?” 第一百七十二、龙冢 原本奥秘王庭就不打算对争抢龙骑士本源力量这件事多加干涉,只是在最后龙骑士力量归属时,他们要在场见证。 龙冢之中,各方想要得到龙骑士本源力量的人马都迷失了方向。他们并没有想到,这座由那些不请自来的巨龙所打造的龙冢会如此之大,如此蜿蜒曲折。而作为最先进入龙冢的一批人,伊芙蕾雅这三个也开始向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找了起来。 “我记得从前的传说当中可没有龙骑士死后会有成群巨龙来筑造龙冢啊,难道我听到的这类传说有误?”穆恩希卡是对整件事来龙去脉想的最多的一个,“所以这会不会只是奥秘王庭设下的陷阱。你们也看到了,这次来了多少中土世界的强大战士,说不定奥秘王庭就是借本源之力的由头,来坑害我们。” “猜测有据,但是这只是猜测,而且猜错了。”伊芙蕾雅非常肯定地说,“我在这里感受到了卓耿莱特的力量,不然,我不会大费周章去找你。” “帮这个忙,我们理所应当。”萨尔格纳说。 “谢谢你,萨尔格纳。” 穆恩希卡算是发现了,萨尔格纳这小子平时不爱说话,一说话就总是在关键时候,总是表现出一副比他穆恩希卡要温和可亲的姿态。 当然,萨尔格纳本身没有那么多想法,这位沉默的蛮族战士只是相当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友情。而且他看得出来,穆恩希卡这小子似乎是对伊芙蕾雅有什么心思,所以他一直尽力表现出一副好的姿态,不让伊芙蕾雅因为他而对穆恩希卡有了坏的观感。 “既然这样,我觉得倒不如让你的感知带着我们走。”穆恩希卡有了这样的提议。 于是三人一致决定,让伊芙蕾雅所感受到的那股微弱气息来牵引他们前进。 “这里是龙冢,在进入之前那些奥秘王庭法师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一旦我们进来了,就会有无数巨龙阻挡在我们前面。” 在这个时代,虽然说他们这些人类因为失去了规则的束缚而变强了,这些巨龙可也以因为大灾厄而变得强大。 事实上,除了这三人,还有将近千人在这如同地下城池的龙冢当中活动。当这边三人还在寻找的时候,有些地方已经与那些脾气火爆的巨龙对上了。 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巨龙无一例外,都是活了至少几百年的强大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规则的无限束缚之下,巨龙们比其创世之初已经温和得多了。 而且在最近的几千年当中,像是迷失剑圣尤涅若这样可以轻松屠龙的冠世强者一直都存在,他们这些巨龙纵然想要兴风作浪,也要考量考量自己是不是有那个本事。 眼下已经与那些在重要关口休息的巨龙撞上的人类绝对不在少数,不过,没有谁能轻易越过那条障碍。 “规则对于这个中土世界而言,影响太深了。它使得绝大多数原本籍籍无名的一般人类强者,成为了曾经的顶级强者。”穆恩希卡一行三人在远处看着另外一群人与一头炎龙对战正酣。 如果放在以前,与巨龙对战这种事,根本不敢想象,也就是传说骑士级别的战力才敢从容一人与巨龙对战。 可是眼下,那一行五人与巨龙对战,丝毫不慌。 五人当中的少年站在最后,以一张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长弓向远端巨龙不断射出箭矢,那种并无实质的箭矢并非来自任何魔法力量,如果穆恩希卡没有想错的话,应该是依靠少年开弓时所用的力量产生的箭矢。 未经蓄力的快速箭矢通常在这头炎龙种身上一触即散,但当得空的时候,少年也会蓄力开弓,拉出一支射穿龙鳞的箭矢。 “看,也有拿着这样非常不错的兵器的人。”穆恩希卡并不打算冲在最前头,谁都不怕不等于一定要走在最前面。 “不过,不管是谁的武器,总归是比不上你手上的那把月神之剑吧。”萨尔格纳想起这件事就是很郁闷。 二人在拉格纳坟前对战一年有余,从一开始穆恩希卡就说了,“我不能用我的武器,不然一不小心出手过头,你就死定了。” 这世上的战士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壮行壮举,可以将气势发挥的无与伦比。 但是没有谁,能在举起月神之剑,并将月神之剑的力量发挥完全的人面前作丝毫的抵抗。 大概,尤涅若这种冠世强者可以,此外,就真的没有了吧。 当然,以穆恩希卡现在的力量,并不能完全驾驭月神之剑。 那边正在与炎龙对战的五人除了在最后拉弓的少年,其余四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他们以两人轮流牵制炎龙攻击,另外两人在后方分别释放防御与治疗法术。 凭借紧密的配合与强大的实力,五人组很快就将那头炎龙逼入绝境,甚至逼得炎龙开始逃离。 “这群人要前进了,我们就跟在他们后面。”穆恩希卡做下决定之后,一行三人就这样跟随在五人身后,等到那五人击败了炎龙,就贴着泥石墙壁走到下边。 可以看得出来,这整个龙冢的“建造”花费了巨龙大量的精力,这样的耗费带来的结果就是——龙冢巨大且道路错综复杂。 好在只要向深处走,他们总共是能到他们想要到达的地方。 在绕过一处弯之后,穆恩希卡突然发现,走在他们前面的五人不见了。 “别回头,如果你回头,我就会一箭射穿你的脑袋,你们刚才在那边看了那么久,应该明白这把射出的箭矢能够刺穿龙鳞的弓有着怎样的威力吧。” 那一刻,穆恩希卡感觉自己的后脑热热的,那是因为那支古怪的箭矢已经划破了他的头皮,鲜血开始流出。 “我真的很爱惜我的头发,你明白吗?”穆恩希卡猛然间转过身来,以月神之剑横扫,将持弓少年拦腰斩成两段,而后箭矢窜飞,在即将射中伊芙蕾雅的时候被萨尔格纳随手握住碾碎。 第一百七十三、卡尔西恩之死 那位白帽突然消失在大殿当中,这种事似乎是经常发生。因此在他突然离开之后,还在大殿当中的人也就恢复了争吵的状态。 “她已经来了,就算你们在这里争论再多也无济于事。”盎格瑞尔说,“所以现在我们不管怎么想,也应该仔细考虑考虑,能不能联合起来求一线生机。” “当然没有。”持悲观态度是正确且明智的,只不过在纯粹的悲观之外,这些人总归是思考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不过,事到如今我们也不是非死不可,我们可以祈求神明的宽恕,神明毕竟是神明,不会滥杀的。” “不,即便是神明,也绝对不会容忍一群想要杀自己的人类活下去吧。”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又开始祈求神明的宽容与至善,所以说这种根植在人类内心深处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得到解决。 “大概永远都不能吧。” 在艾雅那屈指一弹之后,卡尔西恩整个人倒飞出去,顺着艾雅面前的那条路一直向前,撞入王庭城堡之后撞入大殿,将坚硬的大殿大门硬生生凿开一个巨大的豁口之后接连与白石地面亲吻,最后撞倒在那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大口呕血。 “是谁,是谁将您伤成了这样,王上!”身为最后一名王佐的召唤扶起卡尔西恩,想要扶着卡尔西恩坐在那个位置上。 可当他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却发现时间仿佛被禁锢住一般,他根本不能有所动作。在场的法师们都处于相同的境地,他们能够看到正在发生的事,却不能动弹。 大殿内的烛火还在发亮,但是已经不再摇曳。 时间确确实实是静止了。 而施展这样强大术法的法师正从自动打开的大门处走入,伴随着萦绕在其周身的,最最纯粹的奥秘之力。当她震袖前行时,那一身用作伪装的衣物在一瞬间如同神像上的尘埃,纷纷脱落。而露出真容的,是由暗夜精灵大师耗费整整一年时间所打造的暗夜华服。 艾雅向前走,长裙尾端流光溢彩,呈现出属于几种元素的缤纷色彩。而在长裙下摆,两条金线一直向上游,在束腰处接合,形成了那由暗金色龙鳞为主要部分所打造的长裙的基本构架。在这身华服的上半段,是以暗夜精灵那颗世界树的之枝叶所打造的翎纹长衣。 而那条血色披肩,则是出自央都中心的那颗血树。 在场的法师并不能直视这位走入大殿的神明,即便是当中最强的卡尔西恩,想要在这样的神光之下睁开眼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艾雅坐上那个属于所谓的奥秘之王的位置,看向王庭众人,两手轻轻一合,解开时间结界。 “在座的这些人,也就是中土世界的顶尖强者——至少在那些战士势力崛起之前,你们就是。”艾雅看了一眼就躺在她脚下的卡尔西恩,眼神冷漠。 卡尔西恩内心迸发出自嘲的笑意,似乎是对比起此刻艾雅面对他的真正态度,觉得他曾经的幻想实在是显得可笑至极。 “但你们几乎没有做过正确的事。”艾雅说,“从前你们是卡尔西恩手中的工具,现在也是。只不过,这中间有着卡尔西恩在明面上还是在幕后的区别。” 众人沉默,神明威严如此,他们并不敢说话。 “我没有想要让你们做一些我认为正确的事。”艾雅说,“但是你们至少要明白,我非常不喜欢你们这群人。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奥秘王廷的所有人都可以,你们联合起来,一起向我反抗,如果你们战胜了我,那么奥秘王庭平安无事,如果没有,我会顷刻之间荡平这让我一点都不喜欢的地方。” “我以为神明至少是能够讲理的。”盎格瑞尔站了出来,站到艾面前去申辩,“你明白卡尔西恩曾经为做过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他,你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艾雅眼神冷漠。 “当——” 盎格瑞尔话还没说完,就被艰难起身的卡尔西恩给按了回去。 “我该拿什么来拯救王庭。”卡尔西恩面向艾雅,“如果可以的话,即便是我的生命也没有关系。” “卡尔西恩,你知道我从重新得到神性到今天,这中间我了解到了什么吗?”艾雅说,“我走过这过去未来,看到了很多你不知道的,隐瞒过的事情。或许在所有人看来,你是为了生灵,为了什么崇高的侍神理想做出了这些事,可实际上,你是为了什么?” 卡尔西恩没有说话。 艾雅以金枝节杖在面前一点,随即从那道传送门当中走出了一名女子。 那个穿着轻薄衣衫的女人有着与艾雅一样的五官,但是因为女子身为凡人,所以并不如艾雅那样美得极致。 —— “那天的卡尔西恩有千万种辩解的方式。”不知多久之后,洛伊站在城堡主卧床边这么说,“而且,他也确实是在为艾雅做出这一切。” “那为什么他最后还是死了?”抱着出生不久的女儿的亚妮公主十分不解。 “大概是因为,他卡尔西恩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侍从吧,谁知道呢。其实我早就不能明白艾雅在想什么了,她身为神明,不论做什么事都一定有着自己的打算吧。”洛伊说。 作为唯一一个明白卡尔西恩前前后后到底做了什么,为了什么的人,洛伊觉得卡尔西恩的一生,有五分悲惨,五分可笑。 “真是傻子,配得上神明的,不就只有神明吗。”洛伊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思考卡尔西恩之死的种种,只不过到头来,什么也没有想明白。 当然,他后来知道了,因为他不明白神明的心思,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为什么在最后,卡尔西恩并不是受下那斩中之后必死的月神之剑而殒命呢?” “大概是他不配吧。”洛伊说,“又或者,他还真能复生一次,那也说不定呢。” 只不过,这就要看卡尔西恩是不是有的选了。 第一百七十四、前方所求 在龙冢当中,受下月神之剑那一斩的少年躺倒在地,痛苦尖叫。 同时,那两个作为五人当中主力的人各自持盾向前递出一拳,击向斩剑过后想要退开的穆恩希卡。不过,萨尔格纳的帮助显然来的更快,在敌手出拳的时候他就已经向前,并分别接下那两拳,纹丝不动。 被萨尔格纳这让人难以置信的力量震撼之后,两人开始后退,并各自抽出背负在身上的长剑,向萨尔格纳斩剑攻击。 后方,五人当中的法师正在对那个被月神之剑斩成两半的少年进行救治。 “我们这算不算嚣张?” “什么时候凭实力说话也能被称作嚣张了吗?”伊芙蕾雅说。 “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诉你们吧。”穆恩希卡看向那个正在对少年救治的法师,说,“他已经没救了,不管你掌握着怎样的高阶法术,他都没救了。” “你说什么?”法师十分愤怒。不过当他去尝试给少年愈合那可怕的伤口时才意识到,他的法术确确实实没有起到作用。“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这就是我不愿持剑的原因了。”穆恩希卡说,“在我的剑下,没有人能够在被斩杀之后重生。” 法师的法术在少年身上起不到作用,即便他平时连那种就算是死了大半截的人也能救回来。 “杀了他们!”另外那名先前负责释放防御法术的法师暴怒,在给他们那一方的所有人都施加一个护盾之后,也朝着穆恩希卡杀来。只不过法师的近身攻击显然不会有多大的威胁,穆恩希卡在从容躲过之后背身一靠,那名法师就不受控制地被弹开,而后狠狠撞在龙冢内墙壁上,大口吐血。 另一边,不自量力地与萨尔格纳陷入角力阶段的两名人类战士也吃到了苦头。即便是在现在萨尔格纳没有使出全力,没有用那把冰霜巨斧的情况下,这两人也不是对手。 “本来我只是想要跟在你们后面进入龙冢深处,结果你们的人非要站出来告诉我们跟也跟不得。就算是这样,好好说倒也好啊。”穆恩希卡显得有些无奈,“我不杀你们,你们走吧。” 可是显然对手并没有了解到这并不是一场全凭运气的本源力量夺取战争,他们只知道,自己保护的人一定要拿到那份力量,只知道挡在他们面前的人都要死。 所以紧接着,被穆恩希卡一击打退的法师又攻了上来,那两个战士也对萨尔格纳发起了更为猛烈的进攻。 “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穆恩希卡皱眉,向前递剑,而后斩剑画弧,顷刻之间,两颗人头落地。 另一边萨尔格纳则以两拳轻而易举地贯穿两人胸口,将那两名战士轻易击杀。 穆恩希卡走到那边捡起了那把弓,抛给伊芙蕾雅,轻描淡写地说,“战利品。” 伊芙蕾雅尝试着开弓,而对她而言,这把弓并不需要多少力量就可以拉开,射出的箭矢也远比那个少年所射出的箭矢要强力。 像这样本质上是因为本源力量而产生的争斗发生在龙冢当中的各处,只不过有些是先出手的死,有些是后出手的死。也有两方正在激战的时候被巨龙一锅端的。 毫无疑问的是,以穆恩希卡三人的实力,在这里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看来,本源力量是囊中之物了。”穆恩希卡在那几人的身上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很是开心,“就是不知道,这前面还有多少路要走。” 在由伊芙蕾雅引路的情况下,三人又走过了几个弯,然后在下一处又看到了与巨龙正在交战的一群人。 不过这次的情况有所不同,这次是将近一百人与一群巨龙在龙冢之间的巨大广场上所发生的战斗。仅仅是穆恩希卡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站在这一侧的百余人类,以及在那一端的十数巨龙。龙种之中有许多种类,但最难缠的还是正中央的那头雷龙。 “看样子,在这群龙之后的也就是本源力量所在了。”穆恩希卡走在最前,当他离开这条通道之后才发现,,周围有十数条这样的通道通向这处广场。 “我们要参与到战斗当中去吗?”萨尔格纳问。 “那就没必要了。”穆恩希卡说,“这些龙很难缠,而且就算这些人战胜了数量如此之多的巨龙,到头来这将近百人进入最后地点,也是一片混乱。” “跟上了。”穆恩希卡对伊芙蕾雅说了一声,而后三人混入战场。 从这头到那头,少说也有一个人类主城大小。 “真不知道这些巨龙挖出这巨大龙冢耗费了多少时间。”穆恩希卡的刚说完话,萨尔格纳就冲了出来将他扑在一边,而后一道黑色龙炎从刚才穆恩希卡所站的位置烧过,在最后击上几人重盾,就此被抵消。 “看样子还真就没有那么容易穿过这一片。”穆恩希卡刚喘口气,回头去看时,伊芙蕾雅正与一头在地面翻滚的炎龙战在一起,炎龙一口吐息,伊芙蕾雅就就不得不向一侧闪开,也就是这一闪坏了事。 伊芙蕾雅被另一头巨龙抓在手中,而后猛然摔下。 “你去救她。”萨尔格纳招呼一声,而后抽出寒霜巨斧,斩击大地。 穆恩希卡纵身将伊芙蕾雅接住,而后站在一边,眼神不善地看着这些挡在他们面前的巨龙。 “看样子,我们是混不过去了。”萨尔格纳在斩出一串上冲冰刺之后后退到穆恩希卡身边,“只能一边击退这些巨龙,一边前进。” “没有那么简单。”穆恩希卡说,“这些巨龙有些协调统一的战斗方式,而在场的这些人类就是一盘散沙,没有任何意义上的配合。” 在这种巨龙数量还在增多的情况下,穆恩希卡可不敢倚靠那些不知道哪些举动会害死自己的人类。 “既然这样,只要我们三人保持相对的阵型向前推进就好了。”伊芙蕾雅给自己左臂的伤口简单包扎。 “那就这样。”萨尔格纳先一步向前冲,而后穆恩希卡在伊芙蕾雅身前不远处掩护,伊芙蕾雅开弓,在萨尔格纳攻向那头风龙的时候起一箭,以巨力贯穿龙目。 第一百七十五、对战自我 风龙受下一箭,只能任由那支古怪箭矢凿穿他的脑袋之后射在广场墙壁上。 风龙嘶吼长鸣,震翼而起,而后向下俯冲,想要直接扑住伊芙蕾雅。不过,正是为了保护伊芙蕾雅而站在那个位置的穆恩希卡显然不会让这一切发生。他向上出剑,高高跃起,在正面撞上风龙之后一剑插入龙腹,另一只手起一拳奋力砸去,将龙腹硬生生凿穿一个小窟窿,而后借力划剑,一剑破开龙腹,抓住龙心,顺势捏爆。 穆恩希卡落地,鲜血淋漓。 而那头风龙就躺在不远处,巨大身躯激荡起一阵烟尘之后,将死未死。 “别放松了。”穆恩希卡提醒一声,伊芙蕾雅随即躲开一道井口粗细的黑色龙雷,滚倒在一边之后接连射出箭矢。 “知道。”伊芙蕾雅一边攻击一边向前移动,在穆恩希卡也贴近上来之后,向前移动的动作就更快。不过,向前推进得如此之快的坏处就在于,他们会被很多藏在后面压阵的强大龙种给盯上。 “我们已经与那些人拉开距离了。”萨尔格纳回头看了一眼。 在他们身后是属于另一道防线的巨龙,而在那些巨龙身后,才是与他们有竞争的其他人类。 “不过,前面的路可不好走啊。”穆恩希卡抹净脸上尚未干枯的龙血,看向眼前蜷曲在五个类似王座的高位上的五头龙种。“这些龙与先前那些可不一样。” 但是不管有多不一样,他们也是要通过这里的。 “越是强大的龙种挡在面前,就越是能说明,我们距离本源力量不远了。”伊芙蕾雅开弓,准备射向其中一头龙种。 “等等,这么多龙,我们可应付不过来。”穆恩希卡压手。 “相信我,只有其中一个会挡在我们面前的。”无关实际,只是出于伊芙蕾雅的直觉。 “既然这样,那就开弓吧。”萨尔格纳已经举起了冰霜巨斧。随时准备展开冰墙防护。 伊芙蕾雅开弓,对准了其中一头闭眼沉思,通身漆黑的巨龙。箭矢出手,破空之声猎猎作响,威势非凡,但当那甚至有着几分流光的箭矢真的击中那头巨龙的时候,甚至只能将将击穿鳞片。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穆恩希卡架起剑,随时准备抵挡从任何方向而来的攻击。 萨尔格纳先出手,斩击大地之后在面前筑起一道高大冰墙。 远端,那头龙种并未睁开双眼,只是龙首微微挪位,在龙嘴前凝聚出一颗带着细小电弧的黑色雷球。 “不好!”穆恩希卡敏锐地感知到,这颗球绝对不是能被他们挡下或直接承受。 “现在怎么办?”伊芙蕾雅略显慌乱。 “前冲。”萨尔格纳一手拽一个,提溜着另外二人,而后将寒冰巨斧放在地上。但凡寒冰巨斧所经过的地方,都结出冰面。凭借着冰面滑动,萨尔格纳带着两人一直向前,而后扑倒在黑龙身上。 雷球落地,在整个广场上炸开,而后遍地黑色雷霆滚走,那些正在战斗的,不管是巨龙还是人类,都被电得浑身焦黑,不死也半残。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穆恩希卡反应过来之后,指了指巨大王座的后方。“在这后面好像有通路。” 不一会儿,最新进入广场的人类与龙种再次对战,而这三人已经进入了龙冢的最后部分。 大难不死之后,对于穆恩希卡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吃点东西。 他拿出两条肉干啃着,跟着萨尔格纳的步伐向前走。 在进入那条通路,并转过两条弯道之后,三人进入了一座有着七彩石铺成的地面以及以其镶嵌成的顶部的巨大房间。 房间当中有微缩而成的各类龙骨,从结构来看,应该属于各类不同的龙种。 “这还真是——”穆恩希卡一抬头,看到了位于中间闪闪发光的本源力量。 可当他左右一看,原本站在他两侧的萨尔格纳与伊芙蕾雅已经不见了。 “这可就没意思了。”穆恩希卡瞬间警觉,转瞬有一剑从他身侧突出,刺向他的面门。 毕竟是熟悉的架势,所以这一剑来时,穆恩希卡不出意料地轻易挡下这一击,而后奉还一击,轻而易举地将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挑飞,补上一击跳斩。 跳斩落空,两两站定。 “我没想到在最后还有一个这么麻烦的环节。”穆恩希卡转腕舞剑,而后以一个直刺的架势对向那个自居的幻影。 “如果你不能通过这个考验,那么那个小姑娘就不能得到本源力量。” “所以这个考验到底是什么?”穆恩希卡一手按剑,站在一边。 “打败你自己。” 这种看起来很难的考验可谓正中穆恩希卡下怀。对于其他人来说,自己与自己对战,总归是一件很难的事,毕竟强大战士的终身目标都是超越自己,这是众所周知的。可是他不一样,作为神明亲自授予月神之剑的月之骑士,他本身不会有超越自己的难关与瓶颈。 “月神之剑下,无复生之人。”穆恩希卡看向那幻影,“你听过这句话吗?” 不久之后,穆恩希卡打破幻境,走了出来。 在另一边,是正无聊坐着的萨尔格纳。 “你究竟有多强?”穆恩希卡坐到萨尔格纳身边,询问道,“不管我怎么成长,变得有多强,都感觉你比我要强上很多。” “不知道,大概与我的蛮族人先辈一样强吧。”萨尔格纳拿了一块肉干给自己嚼着,“不过你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因为你一定会比我强。” “是吗。”穆恩希卡很开心,“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争强好胜的小子。”萨尔格纳说,“你知道吗,如果你比我强了,那么在危险来临的时候,站在前面的就会是你。” “那不是很好吗。”穆恩希卡觉得那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觉得她看到了什么?” “大概和我们不一样吧,毕竟这份本源力量都知道,我们不是冲着它来的。” “但愿她平安无事。”萨尔格纳看着站立半晌不动的伊芙蕾雅,又拿出一块肉干。 第一百七十六、死的承诺 骑士立于山巅,看着近在咫尺的巨龙。 “你所求什么?”龙神看向站在他面前山巅上的骑士,轻出鼻息,询问道。 “我求的是正义与公平。”骑士说出了自己的意图,而后说,“我渴求这份力量,希望以这份力量做到些什么,改变些什么。” “不,你并不是因为这个才渴求这份力量,你是想要复仇。”龙神摇摇头,“每一百年,就会有你们这样来自中土世界的人类来到这里,向我寻求力量。可是你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不愿意坦白说出你们的目的。” “我确实是为了复仇来寻求这份力量,但是我的复仇,也必然是正义的,必然是——” “只要是杀戮,就谈不上什么正义。”龙神看着那个在规则即将改变之前的最后一个百年抵达这里的人类,“不过,我也不是不可以借给你这份力量,只是在拥有这份力量之后,你一定要如你所说,行正义之事,不然的话,你将永远失去真正的力量。” 伊芙蕾雅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是从何处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但是紧接着,眼前的画面转变,伊芙蕾雅看到了一场残酷的战争。在战阵当中,交战双方中最为强大的战士所在的位置,那位拜访龙神的骑士在战线交界处奋力杀敌。 在这些盔甲样式与武器样式都显得非常古旧的人当中,伊芙蕾雅看到了最最原始的战士强大。即便此刻战场上不过几万人战斗,整场战斗也显得十分惨烈而壮观。 “这就是在规则开始束缚一切之前的人类。”那活在传说之中的龙神的声音传入伊芙蕾雅耳朵里,伊芙蕾雅回过头去看时,看到一名穿着轻薄衣衫的中年男人站在自己身边。 他身上有着一条龙纹,龙纹主体在他后背,就好像一头龙匍匐在他的背上。 “这份龙骑士的力量是你授予的吗?” “是啊。”龙神站在伊芙蕾雅身边,“不过就我所知,在你们的传说当中,龙骑士的这份巨龙之力,是因为某名屠龙勇士在斩龙之时被龙血所染,得到了巨龙之力。这是骗孩子的玩笑话,谁都知道,对吧。” “谁都不知道。”伊芙蕾雅说,“其实谁都不在乎,只要龙骑士有他应有的强大就足够了。” “正是这样。”龙神点点头。 而后伊芙蕾雅眼前的画面有所改变,原本的战场画面改变,该改换成了城堡大殿当中的画面。 “是,我将顺从于您,成为传说骑士。” “我知道你有很多不甘,可是在这样一个时代,掌握着强大势力的人不能成为真正的统治者。”卓耿奈斯特领地初代领主对初代卓耿莱特这么说,“你明白吗?” “领主大人,我明白。” 龙神看向画面,似有深思。 “强大者不能成为统治者,这是受到规则所影响的说法吗?”伊芙蕾雅摇摇头,“这一点都不合理。” “这恰恰是神明无情的一面。”龙神说,“当初我被鲁斯封为龙族之神,但这仅仅是一个封位而已,除了这个封位与名号之外,我既没有信徒,也没有鲁斯所赐予的神性。我们只是保持着自身所有的本源强大,以及应有的生老病死。只不过,我们龙族的生老病死相较于你们这些小生灵而言实在是长了太多太多。” 伊芙蕾雅安静听着。 “当初正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活不久了,才答应了那个初代卓耿莱特的请求,将我的力量赐予他。但是这份力量对于他而言,并没有起到很关键的作用。”龙神说,“在这之后,每一代都是这样。听命于领主的传说骑士卓耿莱特从来就没有如一开始他所说的,行正义之事。” “我就是冲着这份本源力量来的。” “在这个暂时不会受到规则束缚的时代,我能够重见天日吗?”龙神向少女询问。 “谁知道呢。”伊芙蕾雅说,“不过,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少女,我很想知道,在你死前,将力量赋予人类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我想要看到这一切。”龙神大笑着。 “我们做一笔非常公正的交易。”伊芙蕾雅说,“你将这份力量交给我,将来在我死后,我会让你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拿什么做保证?” “月神之剑怎么样?” 在过往的岁月当中,龙神作为一个人类,历经了千年万年,看到了无数可悲可泣的,最终他发现,似乎永生也不是什么可喜的事。而且在时代更迭的今天,他似乎更能明白,神明在无情这部分之外的更多更多。比如他们不计代价的付出,比如他们为无数生灵背叛而从未言述的悲哀。 “在离开这里之前,我们一起看看这个将你救下的男人的一生,怎么样?”龙神说,“我还没看过。” “不用了,那足够多的无奈与悲哀我已经从他身上读得清清楚楚了。”伊芙蕾雅身手,那把她“捡来”的的弓上霎时间流溢过黑色的光,转变为一张由龙鳞覆盖,龙角作为两端的无弦长弓。 “它叫彼岸。” 那是龙神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后,当少女睁开双眼时,龙冢顷刻之间坍塌,感受到那处在中心的强大力量之后,所有人都看向那最中间,持弓站立的少女,在她身后,一对金色龙翼缓缓展开。 “你猜猜她在幻境当中看到了什么?”穆恩希卡抱着剑,因为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战,所以他渐渐提起状态,“比如什么自己与自己对战,还是说什么别的。” “不知道。”萨尔格纳握住冰霜巨斧站起身来,看向那向这里冲杀的人类与龙种,“不过应该不会是什么生死考验,我总感觉,这是一份实际上非常孤独的力量。” “我总感觉,和我有些关系。”穆恩希卡站起来。 “我在最后,你们在前面。” “可以。”萨尔格纳欣然答应,而后冲向一头巨龙。可还不待他冲到巨龙面前,巨龙就被一根金色箭矢射穿头颅,瞬间倒地。 第一百七十七、灾厄起 穆恩希卡点燃火堆,躺倒在一边的草地上大笑出声,“没想到,没想到在那样的围攻之下我们还能活得好好的。” “是啊。”萨尔格纳长出一口气,也想像穆恩希卡那样大笑,可是当他真想要笑的时候,总是会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凉气。“我们能在那样的围攻当中活下来很不容易。” 虽然说,最后是有人来帮忙,但是在那之前,他们三人是与那些对本源之力虎视眈眈的人类与失去控制的巨龙死战一场,打了也有将近一天一夜。 “伊芙蕾雅,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应该会回来吧。”萨尔格纳实在觉得太累,就在火堆边上睡了过去。 当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穆恩希卡的踪影。 “回到蛮族聚居地去吧,萨尔格纳,接下来发生的事,需要我们这样的人来应对。” 穆恩希卡走之前,在地上写了这样一句话。 “这还真是,突兀得很。”萨尔格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都已经被穆恩希卡处理过了,只要有一段时间,这些伤口自然而然就能痊愈。 在那场龙冢中的大战最后,三人即将竭力时,神明降临,而后以仅仅一剑之威就让那些人类与巨龙退散,自然臣服。紧接着在离开龙冢之后,艾雅带走了伊芙蕾雅,让穆恩希卡与萨尔格纳自行离开。虽然这两个少年人还有很多话要问,但是也没敢问出口。 紧接着他们又是一路长途奔袭,回到这处位于盆地中心的居住地。 仅仅是一天时间,就让对这世界变化有所知的穆恩希卡决定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甚至还让穆恩希卡替萨尔格纳做出了决定——返回聚居地。 而相对于这边新世代关键人物的分离,精灵、兽人,以及暗夜精灵这三方的新世代天才才刚刚聚到一起。 面对日渐融化的寒冰,原本还可以在外活动的这些重要战力总算是聚到了一起,准备应对寒冰融化之后的大灾厄。 “她去中土世界还没回来吗?”尤涅若支开了又来问一些无聊问题的弟子涅卡利,而后向奥法伊里欧斯询问。“已经去了好几天了。” “大概是有什么必须要解决的事吧。”伊里欧斯倒是没有多想什么。 “外面那个精灵族的小子是你的弟子吗?”尤涅若注意到了正在与涅卡利交谈的奈德赛克。 “是啊,在我死后,他就会继承奥法之位。” “那也快了啊。”尤涅若不假思索地说,“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得死了。” “是啊。”伊里欧斯招呼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站在外面楼梯边上交谈的两位少年身边多了一名一名暗夜精灵少女。 “你们怎么又来了?”涅卡利笑着说。 “大灾厄就要来了,就算是我们这样的人,也是战力啊,到时候我们只要在后方就好了。”奈德赛克解释道。 暗夜精灵少女西比翁利就没有显得那那么对这件事有兴趣了。她走到了一边,紧盯着这条长城,呼出一口白气,说,“我想去那边看看。” “去满是即将苏醒的魔兽那边看看?”涅卡利不认同这种做法,“那边很危险。” “我所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直面自己的恐惧。”西比翁利看得到,在那魔兽潮中间,有一些身材夸张过分的魔兽头领,以及各种各样的亚龙种。 “我们不需要真的去应对这些魔兽,那些强大的人会应对的。”奈德赛克说,“而且现在,长城全线已经对外戒严了,不允许外出,也不允许在那边的生灵入内,虽然那边根本就没有什么生灵了。” “你刚才说我们也要参与到抵挡大灾厄这件事当中吗?”涅卡利莫名地显得有些担心。 “当然,你不是兽人王者的弟子吗,有什么可担心的。”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学到什么,要说继承剑术,这应该是尼尔伊做的事才对。” “你说的是那个终日练剑不停的人吗?”西比翁利非常不喜欢尼尔伊身上的气息,“他不会比你强的。” 另一方面,伊芙蕾雅也跟随艾雅来到了长城上,他们刚到,弗林与该隐凯尔就迎了出来。 “看样子,卓耿莱特是真的死了。”该隐凯尔拄着剑,显得有些苍老无力。 “是啊,卓耿莱特彻底死了。”伊芙蕾雅背着那把名为彼岸的弓,穿着一身轻盈战甲。“你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杀戮骑士?” “是啊,上个世代活下来的老怪物。”该隐凯尔说,“不过在我之后,应该不会有下一个该隐凯尔了,毕竟赛特已经灭亡了。” “赛特确实是灭亡了,可是行赛特之事的国家现如今出现了不少。” 该隐凯尔眼神晦暗,“那就是你们这些小家伙应该去解决的了,如果你们愿意去解决的话。” “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中土世界的状况,我也不希望你让他们知道中土世界的状况——毕竟这里,有两百多万中土世界人,要是他们都受到影响可就不好了。”弗林叮嘱道。 “我明白。” “你以后就跟着这两人。”艾雅将伊芙蕾雅交给弗林二人之后,自己去往长城中心去见尤涅若。 “看得到远方那些东西吧。”弗林问。 “看得到,而且看得很清楚。”伊芙蕾雅看向远方,寒冰渐渐融化的北方,魔兽正从禁锢中苏醒,即将得到解脱。 “谁能想到,当那些东西压境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场面。”该隐凯尔说,“只怕我都会害怕吧。” “那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弗林站在伊芙蕾雅身边,“一天又一天,我们看着寒冰肉眼可见的消融,巴不得在长城这边的战力多一点,再多一点。其实一开始,我们是想要带穆恩希卡那个小子过来的,不过再三变动,最后还是让你来到了这路。” “为什么?”伊芙蕾雅询问。 “因为中土世界还需要他去保护,而且在那里,他成长得更快,能成为更强的骑士。” 第一百七十八、死之荣 “整个奥秘王庭,现在就是一盘散沙。” 穆恩希卡再决定与萨尔格纳分离之后,没有回到穆恩席拉去找穆恩莱特,也没有去往盎格利,向洛伊询问一些他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问题,反倒是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奥秘王庭境内。现如今中土世界的情况,在之前也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盎格利治世的大体框架是还在,但是在其下的这些国家也好,势力也罢,绝大多数都已经脱离了盎格利的统治。 当然,盎格利并没有什么应对方式,也不打算应对。当初洛伊将盎格利的绝大多数军队派往北方长城,相应的,盎格利内部的兵力空虚,护住国境就已经非常不错了,要说管管外面的问题,那还真没有余力。 不过也不是没有至今仍然承认盎格利统治的地方——比如达克尼斯。 当然,那只是名义上的东西而已。 “你们看到前些天那团刺眼光耀吗?据说是那位白帽死前奋力反击所产生的光耀。”坐在这处酒馆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属于王庭的法师,当然,也有穆恩希卡这样的外来旅人。现如今的中土世界,对外来者不加盘查的地方也就只有奥秘王庭与盎格利了。 “是吗,可是在现如今的中土世界,哪有能够战胜那位白帽的强大之人。” “谁知道呢。”另一位法师摇摇头。 在这中土世界,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真正大灾厄将近的危机感,毕竟所有人近在眼前的危机就够他们伤脑筋好半天了。 “现在那位白帽死了,王庭之主的位置应该怎么办?” “那是我们应该担心的吗?只是那位白帽死了,王庭变不了天,什么都不会改变的,很快就会有下一位王庭之主继位,说不定是王佐,说不定是其他法师。甚至,那位王庭之主的大弟子也有可能啊。” 总而言之,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继承者论调遍布整个奥秘王庭,但是真正有关继承者的问题,始终都没有从那座城堡当中传出。 “老板,结账。”穆恩希卡拍下一枚金币。 老板熟练且迅速地结账,而后下意识地打量了穆恩希卡两眼,说,“最近奥秘王庭应该要大乱,如果只是来看看,那无妨,但是如果打算参与到其中,最好多加考量。” “知道了。”穆恩希卡略显诧异,不过也没有多想。 “其实活在这世上的神仆虽然少,但也是有的。”酒馆老板走到另一桌前结账,而后站在窗边,看向那似乎远在天际的,直插云端的奥秘王庭城堡。 穆恩希卡离开这座奥秘王庭城池之后向西方继续走,最后在奥秘王庭主城之前停下。 就像经历中土世界巨大变革之前的主城一样,奥秘王庭主城保持着在中土世界别处看不到的繁华。 进入主城之后,穆恩希卡顺着中那条主城大道向前走,没走多久,似乎从天际飞落的一道身影砸在他面前,而后激荡起一阵烟尘。 在远端,身穿黑袍的盎格瑞尔身后满是法阵,其中从不同的法阵当中探出截然不同的元素攻击,向倒在穆恩希卡面前的人而来。 “盎格瑞尔,你这样一意孤行,只能害了整个王庭,将来那位神明归来了,看到奥秘王庭还是昔日的奥秘王庭,不是一样会一剑将这一切毁灭吗?” 奥秘王庭的民众们站在一边围观,显然是因为不了解情况,他们竟然一点对这场派系之争的警醒都没有。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说了,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奋力反击,就算我们当中的全部都死了,至少也是战死的。” 有死之荣,这大概就是盎格瑞尔的想法。 “那为什么不干脆改变呢?” 眼下看来,依照神明的意思来改变,似乎是非常好的选择,但是王庭当中的关键人物都认为,如果王庭改变了,那就不是曾经的王庭了,所以不能轻易改变。 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做出继承人选择,就是因为王庭之中的这种种选择。 没有人有资格以绝对的力量压制这一切,所以情况变得越来越不可控,直到出现了今天的局面。 当然,最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奥秘王庭这群家伙个顶个的是目中无人的存在。 “不知道,当初只杀卡尔西恩是不是因为早就知道奥秘王庭内部这些杂乱的矛盾会让他们自行瓦解。”穆恩希卡想。 “就算你不认同我的观念,也不能杀我。”倒在深坑当中的法师满脸是血,还挣扎着想让自己有个防御的架势。但是站在高出的盎格瑞尔显然是打算将他置于死地,所以还不待这法师站起来,一根雷电箭矢就射入了他的肩膀,将他钉死在地面。 “我当然可以。” 下一刻,另一根雷霆箭矢射来,那名法师应声毙命。 站在半空的盎格瑞尔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落到地面来左右观察,想要找到穆恩希卡留下的踪迹。 但是隐匿也是一种月的属性,所以在穆恩希卡混入人群之后,即便盎格瑞尔再怎么仔细地去观察,都不能看到一点点属于穆恩希卡的踪迹。 “局外人就不要靠近了,现在我们之间还是不要互相干预为好。”盎格瑞尔大声说,但是在场众人都不明白他到底是对谁说的这句话。 随后,穆恩希卡住在了王庭主城。且不说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参与到这件事当中,就奥秘王庭现在的状况来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一天之后,从那座城堡当中传出了一张公告,声称昨天死在主城大道的那位法师是因为叛出王庭的理由而被处刑。 当然,谁都知道,这只是个说法,毕竟很多人是看到了昨天的状况,并且听到了那几句对话的。 “我其实就是想要看看,什么时候那座城堡会被你们这群王庭法师给轰个稀巴烂。” 仅仅作为旁观者而言,穆恩希卡是想要看到这维持千年万年的奥秘王庭毁于一旦的。 “毕竟那样也不算毁于外物,而是毁于你们自己。” 第一百七十九、灾厄阴影 持有保持原样观念的王庭上层是少数,但是这些人相对而言掌握着强大的力量,显而易见的,有盎格瑞尔之流。 “如果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不同意你的观念,然后你就杀了他,这样,问题根本不可能得到解决。”召唤是不知道盎格瑞尔这一手是向谁学的,反正在他的印象当中,卡尔西恩是绝对不会这样武断的。 “我认为这些与我们持有不同观念的人当中的绝大多数只是望风而动。”盎格瑞尔说,“除了眼前我们能看到的东西,我们还应该看到远在北方的那些影响因素。一旦混沌大军侵入,整个世界都会陷入混乱。为了守住那条长城防线,有多少强者在那里驻守?那几乎是上个世代的所有顶尖强者。只要那些人死了,一段时间内,奥秘王庭的地位将会非同凡响。” “更重要的是,在那场应对混沌的战争当中,神明也有可能会死,是这样吗?”召唤说。 盎格瑞尔点头。 毕竟混沌之神,可是这个世界的神之本源啊。 不出预料的话,艾雅在那场大战当中也会重伤甚至身死。 只是在现如今的王庭,失去了白帽卡尔西恩对未来的预测之力,剩下的人只能老老实实借助这各个方面的因素去分析世界大势。 所以即便是在这种时候,盎格瑞尔也不能明白为什么当初卡尔西恩不愿意教授给他那些预知未来的术法。 “所以,我们不一定需要改变。”盎格瑞尔向来是个很固执的人,“而且就算我们依照神明所说的改变了又怎么样?到头来就能相安无事了吗?这是一个神明凋零的时代,除了那些傻子,谁还愿意做一名忠实的神仆?” 仍然保留着王佐之位的召唤没有说话,没有表示认同也没有表示反对,只是看着前面的白石廊道。 “你知道吗?”召唤在与盎格瑞尔走了一段之后突然这么说,“其实到现在,最能读懂我们的王上,卡尔西恩的,除了盎格利的洛伊,恐怕就是那位神明了。” 盎格瑞尔对这件事不上心,“我只是想要将王庭秩序带回正轨而已,而不是给卡尔西恩复仇。” 在卡尔西恩的教导之下,盎格瑞尔有着不计其数的坏习惯,但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不自量力。 “在明天的会议上,我会说出我的全盘构想,到时候不论有多少人同意,我都决定要将它执行下去。”盎格瑞尔看向身边的召唤,“你现在还有得选。” “听着小子。”召唤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好笑,“我活过远比你长久的年岁,知晓许许多多的强大者,见过无数的生生死死。上一次那位神明带着一名极尽强大的千年精灵奥法驾临这座主城的时候,你还在盎格利奶妈的怀里吃奶。现在我选择旁观,并且决定站在最后的胜利者身边,你应该感到庆幸,而不是用这样的口气与我说话。” “对不起,王佐阁下,但这样的尊重仅限于你仍比我强大的这段时间。”盎格瑞尔真是前所未有的坦诚。 “这个时候要是蛇眼那几个还活着,应该会当场将你撕成碎片吧。”召唤背身走开。 隔天穆恩希卡从旅店二楼他所住的房间往外看的时候,能够看到数量众多的王庭法师正在向那座城堡行进。 “看样子,要开始了啊。”同时,穆恩希卡看向北方,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正在向他袭来。 王庭城堡之中,盎格瑞尔与王佐召唤各自坐在一边,整个大殿当中站着的是作为奥秘王庭中流战力的大法师们。 “今天召集各位来这里的目的,想必各位已经知道了。”盎格瑞尔将自己的声音散出去,让所有人都能够听到,“在王上死后,奥秘王庭一直处于无主的情况。作为整个中土世界最为强大的势力,我们不能让这样的局面继续下去。所以今天必须对继承人一事下个定论。作为王庭之主的大弟子,我认为我有资格继承这个位置,并且,在我的带领之下,奥秘王庭将重归昔日的繁荣。” “那么盎格瑞尔阁下,你是打算走老路,还是打算依照那位神明所期望的,进行改变呢?” “当然是继承昔日的荣耀!” 站在底下的大法师一阵骚动。所有人都明白,这并不是观念不同,而是二者摆在明面上的剑拔弩张。 “有关旧日王庭的处世之道以及做事方法这方面的东西,我认为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了。毕竟因为那个,我们的王上丧命,奥秘王庭陷入了现如今的混乱局面。如果重蹈覆辙,到时候迎来的不过也只是毁灭而已。” “那么,难道因为有所约束,我们就要改变一切,连曾经的骄傲都放弃吗?”盎格瑞尔质问道。 是,什么奥秘王庭的骄傲啊,伟大啊,都是拿来骗人的鬼话,这些真正属于王庭的人明白,这些话当中没有一句是真的。 但是现在盎格瑞尔将这些话都拿到明面上来说,那就是说得通的,就是必须人人认可的。 “我们可没有与神明敌对的力量!”站在变革立场上的法师说,“既然有着冠绝王庭的力量的卡尔西恩大人都会被轻易斩杀,那么,我们如果一意孤行,到头来迎来的不过就是死路一条而已。” “有关神明的事,你倒是不用那么担心,在北方的大灾厄结束之后,世间再无神明。”盎格瑞尔理所应当地说,“当然,有关背叛神明的事,你们自然也不用多加考虑,毕竟背叛神明可不是我们第一次做的事了。” “哈哈哈——”一串笑声突兀地从大殿中央响起。 “谁?” 一道黑影从大殿中央浮现,而后那双隐藏在黑暗之中地猩红双眼看向盎格瑞尔,“看来你并不知道,其实从头到尾,卡尔西恩都不是你所以为的神明背叛者,相反,他是一个从始至终寻求侍奉神明而无果的傻子。” “你是谁!” 一瞬间,有无数法阵对准了那团黑影。 “我?”黑影举起一只手,打了个响指,顷刻之间,整座王庭城堡轰然倒塌。 第一百八十、绝望 盎格瑞尔两手展开两道防御法阵,在城堡倾塌的一瞬间架起防护。其他法师也是这样,在危机降临在自己头上之前就架起了防御,而后安然躲过一劫。 可不管怎么说,王庭城堡是塌了。 “你究竟是谁?”盎格瑞尔不得不放弃手头要做的事,先将外敌解决。“在中土世界还有你这样的,奥秘王庭的对手?” 黑影摇摇头,“真要说有仇的话,我只是对所有人类都有仇恨。” “你就是混沌使者,是吗?”穆恩希卡突然出现在残墙上段,看向这混乱一片的王庭城堡。“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不是时候。” “看来还是有人认识我的。”混沌使者震身,将笼罩在一身的黑暗震碎,而后展现出他的人类真容。 “哦?这倒是让人想象不到。”盎格瑞尔清楚穆恩希卡的身份,也明白他的立场,所以对这位所谓的混沌使者而言,两人是站在一边的。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奥秘王庭这种地方还是一样让人感到厌恶恶心。”这名混沌使者有着温妮瑞尔领地金色向日葵田一般让人心情愉悦的金色长发,以及盎格利天空一般澄澈透明的蓝色眼眸。他穿着样式古朴的重型战甲,却没有一点笨重之感。他一手执节杖,另一只手握住一根通体漆黑,刻印有各种各样神明文字的长棍。 “说得就好像你是以前的人一样。” “可我确实就是从前的人类。”这名混沌使者还有闲心说一说自己的故事,“不知道多年前,我作为一名掌握着强大奥秘的战士,最终受到奥秘王庭与中央国度的威胁迫害,家破人亡,最后被一路追杀,坠入深渊。曾经的冠世强者,再醒来的时候就成了今天的混沌使者。” “你是冠世强者?”穆恩希卡眼神炽热。 “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给你听。”那名混沌使者指着自己,“卡奥斯大人选出的应对所有种族的人,都是其历史上的冠世强者。” 当然,在兽人国境时,那名想要杀死艾雅的混沌使者除外。 “其实我们才是毁灭这个世界,让一切重归混沌的真正力量!”混沌使者猛然将长棍插入大地,而后整个王庭主城从城堡所在一直到主城大门前,裂开一条极长的缝隙,如深渊一般深不见底。 “少说大话了!”盎格瑞尔在最前,双手并用结起法阵,而后向正前方射出一道威力惊人的雷电涌柱。 这能够将一座小型城池轻易洞穿的雷霆笔直射向混沌使者。而那名混沌使者也就只是举起节杖,架起一面法术护盾,将雷柱轻易挡下。 随后穆恩希卡在后方猛然发起攻击,挑斩一剑,向混沌使者头颅而去。 剑击将近时被混沌使者向上挑棍的力量轻易弹开,穆恩希卡向后不受控制地翻倒,并最终稳稳落地,站定在一边。 暂时解决背后之敌后,混沌使者的变招也相当之快,他在确认雷柱将近时反击一道刺眼光芒,其中所带有的震慑力量让在场的法师都感到头晕目眩,紧接着一道棍击从天而降,向着盎格瑞尔面门打来。 再强的法术护盾法术防御,在面对同等级的战士正面攻击时都是处于劣势的,这似乎是常识。 可是当盎格瑞尔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躲避不及了。 “向后退一步再撑开护盾!”穆恩希卡高呼,自然,盎格瑞尔也知道要照做。 盎格瑞尔向后退开一步之后,先行猜到对手意图的穆恩希卡已经准备妥当,就在昂戈瑞尔身侧。 那根黑色长棍出现的一瞬间,穆恩希卡进入自己的位置,而后迎面挡下那一击。 似乎是没有预料到穆恩希卡的动作会这么快,会有这样敏锐的直觉,在这一击落下之后,混沌使者也只是击退穆恩希卡与盎格瑞尔,而后退散在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两个年纪不大的家伙。 穆恩希卡受力向后退开,将月神之剑插入大地来滞缓自己不受控制的倒退。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退出去老远,而后与盎格瑞尔一起倒在废墟当中,又迅速站起身来。 “看来不是什么容易解决的对手啊。”穆恩希卡持剑站在一边,下意识地将盎格瑞尔护在身后,可是盎格瑞尔显然不是什么需要穆恩希卡保护的后方法师,他向前半步,以极具攻击性的眼神看向混沌使者。 “不要随便将你的后背交给你一个人类法师,任何一个人类法师。”混沌使者指着穆恩希卡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看到你成长起来的那一天。” “恐怕到了那时候,我将你斩杀都用不了一剑之力。”不是自满,穆恩希卡其实算是在陈述事实。 “月神之剑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具威胁性的东西,但它毕竟只是一人之力,在面对混沌的时候,也会显得无力。更何况,你并不能熟练掌握这样的力量。”混沌使者握住节杖,将长棍插入地面,而后他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两手用力,掰断了那根节杖,让节杖当中深紫色的奥秘力量流入地面深渊当中。 顷刻之间,深渊如巨口开合,甚至还长出了锋锐的森然白牙。 无数奥秘王庭民众落入其中,再不见踪迹。 “你到底释放了什么?”盎格瑞尔暴怒,抢了一步冲出去,却被混沌使者展开的巨大法术护盾给弹了回去。 “你问我释放了什么?”混沌使者看向深渊当中哭号着的,向上伸出双手的,不计其数的人类,回忆道,“那大概叫做绝望吧。” 穆恩希卡眉头紧锁,一手按在盎格瑞尔肩头,另一只手紧握月神之剑,而后说道,“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释放这样可怕的术法所需要的力量非常可怕,因此他的力量应该有所削弱,只要我们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联合起来,还可以搏一线生机。” “非常敏锐的看法,非常果断且正确。”混沌使者对穆恩希卡赞不绝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降临中土世界的混沌使者并不只有我一个,而即便你们战胜了我,这样的绝望,你们拿什么来填补?” 第一百八十一、以蛮族世代终结 对于中土世界,萨尔格纳的留念并不多。 毕竟是只有一两个朋友,仅仅一段让人记忆深刻的事情的地方。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他萨尔格纳中土世界之行的目的是达到了。他看过许多中土世界的风景,了解到了人类的复杂本性,也明白,两个种族之间的隔阂并不是没有办法消除,也明白两个种族之间的矛盾并不是一定要消除。 返程路上,萨尔格纳脚步轻快,心里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故事,要说给他的马格纳斯叔叔听。 但是现实是很喜欢作弄人的,并且这种作弄似乎已经让人习以为常。 当萨尔格纳临近聚居地时,站在山上远望的他被冲天大火遮蔽了眼目,根本看不到聚居地内的状况。但是他能听到,间或的,有惨叫声与厮杀怒吼传来。 这位年轻但是可靠,并且骁勇善战的蛮族战士手脚并用,如同猿猴一般在大树上前进,以极快的速度抵达火强边缘。继而跳下树梢,向下斩斧。寒冰巨斧带来的深重寒气将整个火焰外墙冻结起来,阻止其继续向着北方的中土世界森林蔓延。 在火墙内,整个聚居地被围了起来,发狂的狼群四处逃窜,在其后,双目血红,并从眼角有两条血线流下的马格纳斯紧握巨斧,如同野兽一般向前冲杀,只要是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不管是蛮族同胞还是昔日在他麾下的群狼,都会被斩杀。 “这是怎么了!” 惊恐,慌乱,还有无助。 当最为信任,最值得依靠的人突然转变为灾厄源头,大概任谁都是这样一副心境吧。 萨尔格纳在短暂的复杂心境之后立刻向地面斩斧,拉出一长条冰墙之后再由自身阻挡在马格纳斯面前。 马格纳斯挥舞重斧,向下斩出一击,而后萨尔格纳应对架招,直接被砍翻在地,不得不连人带斧滚出老远。 在起身时,意识到问题所在的蛮族年轻战士才决定不再留手。 可是眼前的问题显然并不是他全力以赴就能解决的。 “我们耗费那么久的时间建造起来的聚居地,好不容易才回复过来的狼骑士,只怕这一次就要全部被毁灭了吧。”萨尔格纳紧握寒冰巨斧,从这狼骑士的至宝武器上汲取他所需要的力量,而后全身覆盖寒冰护甲,再一次冲上前,与马格纳斯对战在一起。 这一次角力的情况相比之前可以说有所好转,但是也好不到哪儿去。 萨尔格纳在接下一击之后仍然是被击飞,在力量上被绝碾压。而后他再站起身,再被击倒,重复如此。 当萨尔格纳还只是作为弟子在马格纳斯手下学习的时候,马格纳斯就告诉他,“通常我们蛮族战士都认为,战斗的本质是角力,当然,这想法不错,但如果只是单纯角力,战士的强大就会有所限制。” 他也记得,当初在沙漠当中修行时,马格纳斯从来没有在力量上对他多加要求,而是当他表现出使用斧子的极高天赋之后,表示了自己的赞赏。 这本身就是在肯定萨尔格纳的技巧天赋。 可是在眼下的战斗当中,他在干什么? 角力? 萨尔格纳怒吼一声,卸去了全身寒冰护甲的防御,而后向前以挑斧架势出招。相应的,站在他面前的马格纳斯以前斩架势应对。 当两斧对撞时,只是摆出虚假架势的萨尔格纳立刻作出反应,向一侧滑开,变招斩向马格纳斯后背。可惜当这一击变招的瞬间就已经被马格纳斯看破,而后其转身再招架。 “看来我所学的还远远不够啊。”萨尔格纳退开两步之后再进攻。 在这场不明所以的战斗开始之前,萨尔格纳并不知道自己这位叔叔是为什么变成了眼下这样子。甚至在马格纳斯的眼中,萨尔格纳看不到一点理智。 可是身为蛮族人的直觉告诉他,首先要战胜,只要赢了,一切就能说得通。 但是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与眼前这位老练且强大的蛮族战士之间极大差距。 当萨尔格纳第二次发起进攻的时候,他失败了。那在马格纳斯看起来意图明显的虚假动作一瞬间被看穿,而后他被扼住的脖子,紧接着与地面的重重亲吻让他头晕目眩。 “这一切都是为了混沌!”那个“马格纳斯”怒吼着。 “什么?”萨尔格纳满脸是血,十分诧异地看着玛格纳阿斯。 “现在你该明白些什么了吧?”有一道声音从天际而来,紧接着,有一把东方样式的长剑落在二人身边。长剑触地的一瞬间所产生的震荡音浪使得马格纳斯不得不松开手,并像是灵魂受到摧残似的捂住头大声呼嚎。 “东方剑仙。”萨尔格纳知道文天的身份。 “蛮族小子。”说着,文天就要抽出那把剑,斩下马格纳斯的头颅。 “等等,你不能杀他。” “这样一个陷入混沌,还将你的父辈所建立起来的东西毁于一旦的家伙,除了杀他,别无选择。”文天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神明,所以并不明白驱散混沌的方法,而即便是你们这个世界的神明也不一定知道驱散混沌的方式。这样一个及具威胁性的蛮族强者,如果我现在不杀了他,那么只要等上一段时间,让他彻底与混沌融合,就很难控制了。” “真的没有任何挽救的方式吗?” “混沌生成会选中每一族的冠世强者来毁灭该种族,但是你们蛮族人是例外,你知道为什么吗?”文天说,“那是因为你们天生与混沌有着亲和性,一旦灾厄来临,如果你们没有选择正确的路,就会重新堕入混沌。” “可是——”萨尔格纳还有疑问。 “当初是月神将你们这一种族从混沌当中拯救,但是因为你们脱胎于混沌的残暴与无知,所以将你们限制在这沙漠当中。拉格纳成为蛮族之王之后,你们失去了月神信仰,就连从头至尾都信仰着月神的马格纳斯都到了今天这一步。”文天回望沙漠,“但是你不一样,萨尔格纳,你将会是改变这一切的关键所在。” “那至少,请用这个了解他的生命。” 长风舞火,灰烬凋零。 萨尔格纳低头交出寒冰巨斧。 第一百八十二、黑暗复生 在更远的北方,暗夜森林之中。 “如果只是应对众多强者都不在的暗夜森林,根本就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伊里欧斯看着面前的十位曾经在历史上作为冠世强者存在的暗夜精灵刺客,心头泛上的可不只是疑惑不解,更多的还有担心畏惧。 就算他伊里欧斯再强,也架不住十位历史上作为冠世强者存在的暗夜刺客。 “这样的场面让人感到很畏惧,也让人感到无所适从,对不对?”少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伊里欧斯后方,伊里欧斯转过身去看时,那名骑着白虎,从长城所在位置一路赶回来的少女正在对这些暗夜精灵历史上的强者认真观察。 “照理说,精灵族类是不可能被混沌轻易控制的,我们脱胎于鲁斯的规则之中,是最接近于完美的,神的造物。”伊里欧斯说。 “但是你改变了这一切,在暗夜精灵心中根植了不应该存在的,名为仇恨的东西。”暗夜精灵少女西比翁利驾驭着白虎慢慢向前走。 在他们周围,是已经被混沌火焰所吞噬的范围,烈火熊熊燃烧着,仿佛要将暗夜精灵的所有都烧的干干净净。 “你不会和我一样是个活了好几千年的老怪物吧。” “我不是。”西比翁利轻轻抚摸着白虎脊背,“但它应该算是和你同一世代的存在。在当初因为你的法术导致很多东西发生改变之后,它作为暗夜森林的守护者,也因为规则的改变而改变。” “那么这位小姑娘,与这只大猫,有解决眼前难题的方法吗?” 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当中并不是这十名强大刺客没有对伊里欧斯身后的世界树发起攻击,而是伊里欧斯展开了坚固的法术护盾,抵挡下了那些十分强力的攻击。 “当然有。”少女给白虎指明了一个方向,而后这头大猫冲了出去,在扑倒一名刺客之后,在它周身亮起一串白光,紧接着那刺客强者就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直接击中他那或许已经不存在的灵魂一样,眼目射出白光,而后化为灰烬尘埃。 “我以为我下定决心来保护暗夜精灵的世界树,并以此赎罪,就决定了我是在走一条不归路。”伊里欧斯松了口气。 “赎罪吗?”少女说,“比起这个,精灵国度恐怕更加需要你。” 伊里欧斯略有疑惑,可是当他看到那只近乎无敌的大猫之后也就没有那么多担心顾虑了。 “在我走之前,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鲁斯从未消逝就行了。” 正如同万年之前的那场战争一样。 相对于早有人应对灾厄的暗夜森林,精灵国度的状况确实不容乐观。 那几名沦为混沌使者的至尊法师在各个地方施加毁灭法术,并且伴随他们的法术落下,大地裂开深渊,随后名为绝望的深渊巨口显现,将无数精灵民众吞噬其中。虽然在各个精灵国度驻守的强大法师都有出现应敌,但是他们的力量比起这六名混沌使者来说还是差了太多,因此他们只是在拖延应对,要说对战,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坚持抵抗也会换来好的结果。在这些法师且战且退,争取了整整一天时间之后,作为主要战力的伊里欧斯回来了。 “我原以为我会死在暗夜精灵的世界树前,死的壮烈悲惨,但是非常值得,因为那样我可洗清我的罪恶。可是我没想到,最终我会回到精灵国度,与一群伊里欧斯对战。” “奥法大人。” 看到伊里欧斯回来,这群原本艰难抵抗着的法师不由得松了口气。 而实际的情况也正如刚才伊里欧斯所说,是伊里欧斯对战六位伊里欧斯。 伊里欧斯双手一合,在他面前展开一道深紫色法阵,法阵当中产生了巨大的吸力,一时之间,以法阵为中心的地方产生了一场强大的奥秘牵引的力量。 站在不同地点的六个混沌使者同一时间被这股强大到不可违逆的奥秘之力牵引过来,与他们同时到达的还有不计其数的,先前一直在奋力牵制这些混沌使者的精灵法师们。 “伊里欧斯。”其中看起来像是这群精灵混沌使者当中最强的人怒目,张开他那干枯的眼皮之后露出一对浑浊的眼珠。 “你们不都是伊里欧斯?我的后辈们。”伊里欧斯的力量当中带有强大的奥秘震慑之力,那六名混沌使者在被直呼其名之后都显现出了异常的惊恐神态。 可是很快的,在混沌之力的持续侵蚀之下,伊里欧斯言语当中所带有的奥秘震慑就失去了作用。 六位与伊里欧斯同名的法师一起向伊里欧斯释放毁灭法术, 一时间火雨漫天,雷球滚走,狂风如刀,也有暴雨湮灭世界。 “真是让人眼熟的毁灭术法,这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由我创造的吧。”伊里欧斯抬头看向那满是末日景象的天空,“不过神乡这一行,我自认为学到最有用的东西就是一式术法。” 伊里欧斯高举金枝节杖,那化作纯金的节杖展开一道溢满紫色光耀的法阵。 顷刻之间,漫天毁灭术法消失不见,而后又在一瞬间出现在那六名混沌使者周身,再被他们协力展开的法术护盾抵挡下来。 “法术反制!” “是在多少年后我才知道,才认为法术反制是当之无愧的最强术法。”伊里欧斯说,“现在,你们的生命即将终结于我手,在你们死之前我想问问,当初你们甘心化作混沌奴仆,是为了什么?” “为了寻求更加强大的力量!” “那看来我做错的事情还真不算少。”伊里欧斯自责道。 他高举节杖,而后默念咒语,发动了寒冰封禁。 六名混沌法师受到封禁,禁锢在半空。 伊里欧斯走到那六个冰雕面前,以金枝节杖轻戳。 六名毁灭法师,顷刻之间化为一堆碎冰。 “看,装腔作势的一群家伙,说到底也没有多强。”伊里欧斯笑着转身,却发现众人脸上带着惊恐神色。 原来那六道身影又从黑暗中走出,一如原样。 第一百八十三、只待月神一剑 不过,相比于迟迟对于混沌使者无法撼动的人类方面而言,伊里欧斯毕竟是掌握着一瞬之间将这些混沌使者灭杀的力量,虽然这些混沌使者可以复活,但是至少他们对于精灵国度的威胁小了。 人类方面,在奥秘王庭主城地面上的那道名为绝望的深渊巨口张开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使用棍棒的混沌使者并没有阻拦那些王庭法师救人。即便在他面前等同于无力挣扎的穆恩希卡与盎格瑞尔显得如此不堪一击,他也仍然保持着与这二人对战的耐心。 就好像,他在等待着什么。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们?”穆恩希卡擦去嘴角的血迹。不管他多少次向那个混沌使者发起进攻,都会被他全方位都是防御架势的长棍轻而易举地弹开,而后摔在一边。 不论混沌使者出手是轻是重,对于穆恩希卡来说都一样。 这些伤,这些失败不在身上,而在心上。 另一方面,盎格瑞尔从头至尾就只能作为旁观者一样的存在,他最多就只能在远处使用一些掩护穆恩希卡的法术,最多也就是这样。想要让他再给出一些帮助,那就是做梦了。倒不是盎格瑞尔有没有那个胆魄,而是在这样的强大对手面前,他这样的法师总归是不能超越自身的极限。只要他向混沌使者发起进攻,要么被轻易招架,要么因为位置不对,险些被攻击。 与其成为累赘,做一个没有拖累的旁观者是不是更好? “曾经的我就像是现在的你一样,甚至我敢承认,那个时候的我比起现在的你还要差上很多。”混沌使者收起长棍,“所以在成为混沌使者,成为不死的存在之后,我就时常会想,真正的强大到底是什么。如果我当时被比如绝境的时候有着真正的强大,是不是能够让一切逆转。” “那你还真的白得了一个这样的永生。”穆恩希卡笑着说,“这样可笑的,限于毫无意义的问题的永生。” “是吗。”混沌使者对准了穆恩希卡,端平了长棍,继而步伐诡异地向前捅出长棍。这一招在穆恩希卡眼中化作了简单一点。那根长棍两端的神明文字在穆恩希卡眼中越来越大,最终径直挺到他面前。 于是下意识的,穆恩希卡只有架起月神之剑去格挡这一种反应。 在这招不出意外地抵达他面前的一瞬间,穆恩希卡整个人向后倒飞,撞在残墙上之后坚持着让自己迅速恢复架势。 “你明白你存在的真正意义吗?你明白你对于中土世界的意义吗”混沌使者看向穆恩希卡说。 “你在说什么?”穆恩希卡稍有疑惑,虽然对混沌使者所说的话有所想法,却也不敢放松防御架势分毫。 “我们这些堕入混沌,并最终从混沌之中归来的人,是不死的。”混沌使者说,“但是你一定清楚,对于月神之剑来说,并没有什么是永生不死的。” 穆恩希卡瞳孔猛然缩成一点,那一人一棍再瞬至,顷刻之间将他击飞出去,滚在血泊当中。 声称要寻求自己所认同的,应当在中土世界存在的正义的少年再一次以他认为最快的架势恢复了防御架势,而后挂着满脸血污,高声说道,“那么,我就一定要将你斩杀了!” 对于月神之剑,有很多种不同的,让它认同的方法。 实力强大是一种,品行高尚是一种。总而言之,让月神之剑认同,并得到其所赋予的力量的方式有很多种,至今都没让人弄清楚。 实际上,月神之剑的存在确实至关重要。 此刻远在中央国度东方部分,在那里肆虐的另一个混沌使者刚被斩杀,紧接着又从黑暗当中走了出来。 “这可不是什么让人乐于见到的事。”与混沌使者对战的不是任何一位传说骑士,也不是任何一个国家势力的强者勇士,而是一群始终藏在光亮背后的人。 “我知道你们是谁,你们是旧日诸神时代的遗民,而且还是一群傻到不愿意窃取神明力量的家伙。”这名混沌使者并不像是奥秘王庭的那个一样,他死于一场与万人强者的死战当中。 这名混沌使者持一双大剑。 “对于你们来说,不能被斩杀的我们就是无敌的存在!”混沌使者挥舞着双剑向前冲击,有不少阻挡在其脚步之前的旧日神侍都被无情斩杀。 正如这名混沌使者所说,这些人只是旧日诸神时代的遗民,他们没有诸神的力量,只有诸神在自身难保的关头的渺小赐福,对于他们来说,眼前的混沌使者一旦拥有了复生的能力,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不可战胜的存在。更何况,这是诸神时代之末,混沌将行时。 “诸神时代之后,当我们经历过这样的末日,最后迎来的是新的秩序,还是卷土重来的混沌呢?”洛伊与妻子站在一起,已经怀有身孕的妻子随他一同看向那乌云密布的战场。 “谁不希望我们迎来的是希望呢?”亚妮微笑着说。 可是已知的,能够斩断混沌所带来的不死的,也就只有月神之剑而已。 但是现如今拥有月神之剑这样的力量的,也就只有穆恩希卡与艾雅而已。 这样一来,可以说希望渺茫。 当中土世界东方的战场再次陷入苦战时,奥秘王庭的那一处战场上穆恩希卡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击倒之后又站起来,并始终让自己保持着那个防御架势。 “你相信你能在这短短时间内成长起来吗?”混沌使者问道。 “奇迹这种东西我从来就不相信,不过,我相信那位神明的安排。” 混沌使者猛然惊觉,转过头去看那从天而降的一剑。 那一剑从极南的地方而来,一直向北,最后准确无误地钉在他面前。 “或许我还不到能出月神一剑的时候,但是他呢。”穆恩希卡将月神之剑脱手掷出,由文天接手。 一路随剑而来的东方剑仙接过长剑,在空中架出斩剑架势,随后有月神虚影浮现,混沌使者转瞬毙命。 第一百八十四、长城战线 相比于被认为是主战场的北方长城,各个种族所在的重要地带似乎更像是主战场。 在各个领地因为混沌使者所造成的颓势被在后方现身的身为神明的文天以月神之剑遏制住时,远在长城的那端的战斗也开始了。 寒冰彻底融化之时,站在长城上的人们才看得到,那从冰封当中解脱出来,重新开始活动的,将兽人国境北方硬生生割裂出去一部分的魔兽潮有多么可怕。根本无暇顾及后方状况的长城上强者们紧盯着那黑压压的,携带着混沌火焰的一片。 艾雅站在长城最中间,左右两边分别是伊芙蕾雅与尤涅若。 “我不要求任何人死战到底,但是你们所有人都应该明白,在这条长城之后,是你们的家园,你们的亲人!”艾雅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长城。 从东到西,在这条长城上打算以自己的生命阻挡魔兽步伐的各族士兵们信念坚定,矢志不渝。 “当初是奥秘之神以牺牲生命为代价,为我们争取了这些,事到如今我们应当遵从已死神明的遗志,将这些混沌的产物连同混沌一起抹除。”现任奥法伊里欧斯大声向精灵法师呼喊着,当魔兽潮靠近时,他们是最先要做出应对的。 魔兽潮再临时,大地之上燃起黑色火焰,魔兽大军将至未至时,火焰已然攀上长城。 最前方,小型魔兽不畏死,向前冲撞,以命搏命。中段,有无数战力并不一般的中等魔兽压阵。在最后,才是威胁最大的魔兽强者,以及其中堪称帝王的存在。 最后的最后,是在深渊当中将起未起,驾着六头浑身燃着黑色火焰的巨龙的混沌之神卡奥斯。 “迎敌!” 既然双方的参战数量达到千万,并且战线一直从东方延伸到西方,那就证明这绝对不可能是一场速战速决的战争,也不可能是双方就这样动用摆在明面上的战力的战争。 于艾雅而言,在已知被冰封的魔兽大军这样的,将至未至的灾难时,应对方式是筑造长城,造作应对。而对于混沌使者这样的极端威胁,她能做到也就是让文天与伊里欧斯在后方加以照应。这样一来,在混沌使者这股力量不可控的时候,她还可以打出绝对可靠的底牌,以备不测。 当然,就像建造长城的想法其实出自红袖一样,安排人在长城以内照应也是文天的想法。 显然,甜蜜的男女情爱并没有让那位东方神明忘记自己存在的意义,以及他对于赛克勒的意义。 现在,双方的两轮交手已经过去,仅仅就眼下的情况来看,艾雅并没有落在下风。 “精灵法师们,开启护盾!” 仅仅就第一阶段而言,这些强者当然不会出场。 分布在长城各个地段的精灵法师们依照奥法伊里欧斯的命令开启寒冰护盾,而后,伴随着护盾,向着长城全线发起冲击的小型魔兽被快速冰封,并未能对长城造成些许伤害。 “弓箭手!”又是一声传遍长城的高呼之后,一排以精灵锻造法,并以特殊钢材所锻造的精制弓箭如雨落下,在刺中那些小型魔兽之后将其顷刻之间荡作灰烬。 “这些特殊箭矢所造成的耗费就不在少数。”伊里欧斯向幻影解释道,“而这对于战争来说,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这是一场掏空底子的战争。” 这句话是很久之前尤涅若说过的,也确实说得很对很合理。 这场战争确确实实将三族的底子掏空了。所以当初不是洛伊送来那么多的人员与资源,今天的战争绝对不可能打得这样从容。 第一轮的魔兽进攻与长城方面防御过后,就是紧接着的第二轮进攻。 在最前面送死的小型魔兽不用多说,还是如潮水一般密集,让人头皮发麻。不过眼下可以清楚地看到的是,那些处在中段强大魔兽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 “我要这一次的胜利,完全的胜利。”艾雅指向深渊所在的位置。 随后,伊芙蕾雅拉开那把名为彼岸的长弓,在她开弓的一瞬间,有龙鳞附着在其手臂上,那颜色斑驳绚烂的龙鳞注定了伊芙蕾雅这次开弓射出的这一箭一定不同反响。 当然,当不同的巨龙之力最终灌注在一支箭矢之上,并在最终射出带起连天的倒卷残云时,不仅仅是在长城上的所有人都明白了那一箭的强大,从深渊向长城进军的魔兽大军也明白了,当在他们面前的,绝不是当初势单力薄的兽人孤军,而是现如今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四族联军。 至少只就眼下的情况来看,长城方面是有着绝对胜算的。 伊芙蕾雅背过身去,将彼岸放在一边,而后再转过身来。 当众人的是视线随着那支流动着各种各样的巨龙元素之力,并在空中无限爆裂的箭矢最终进入魔兽潮当中时,那一瞬间,长城以北的天地之间变换着各种各样的颜色,雷电、狂风、骤雨与熔岩。这些在长城之外肆虐的力量,才是龙神真正的力量,才是真正应该属于传说骑士的力量。 如果将整个魔兽潮比作横贯世界的大江的话,伊芙蕾雅这一箭就像是在大江流量最为汹涌的部分以人工之力凿开一大条引流的支流。 不过转瞬,汹涌的魔兽潮消失大片。 当然,这里只说数量,不以魔兽潮当中魔兽的力量作考量。 “不管怎么说,威力惊人。”尤涅若给出了相当肯定的评价。 “倾力一箭。”伊芙蕾雅承认自己已经将近极限,“如果接下来不是非我不可的战斗,我不会现身。” “当然。”艾雅答应一声,而后率先从长城上纵身跃下。 紧随其后的,有所有的兽人剑圣,所有的暗夜刺客,以及两名传说骑士。 随着艾雅进入战场,原本她所站的位置由伊里欧斯所取代。站在伊芙蕾雅身边的伊里欧斯说道,“你明白这些各族强者在这里的另一个意义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伊芙蕾雅虽然有着力量,却并不是与伊里欧斯这些人处在同样等级的人,所以她并不明白。 “那就是不再辜负神明。” 第一百八十五、神躯残破 文天松开月神之剑,手心有相当明显的焦黑痕迹。 穆恩希卡焦急上前,握住月神之剑之后顺势搀扶住文天。文天随手推开穆恩希卡,示意自己并不需要搀扶。 “虽然我们的神明并不是什么小气的存在,但是你跨越了世界边界线,就这样无视规则来到西方,总归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对于这位东方神明,穆恩希卡虽然说是早有认识,但是对他的做法可算不上认同。 “或许规则是不适合我,冒着直接丧失生命的危险穿越世界界限也是一种很愚蠢的行径。”文天站起身来,“不过没什么好后悔的。” 劫后余生,让人尤为轻松畅快。 “世界边界削弱了你的力量吧。”穆恩希卡好奇地问,“我倒是很想知道,在你来到西方世界之前有多强大。” “也就是,一剑从世界的这头到那头,寸草不生而已。”文天回想,“东方世界比西方世界要大的多,而且在我们的世界,没有先天的神明,所有人都处在一个变动的规则之下,以任何方式,只要竭力,历经磨难之后都能成为我这样的强大者。” “后天修成神明吗,那还挺奇怪的。”穆恩希卡随文天走到一边,此时盎格瑞尔因为心系奥秘王庭内部的死伤情况,已经去往主城内部协调救援。 “是啊,在那样的状况之下,很难想象所有人为了到达那个巅峰需要付出多少,需要历经怎样的人心险恶。”文天说,“你明白那是怎样的情况吗,就好像传说骑士十二位,但是这十二个位置并非由人给出定好,而是任何人都可以去争夺去争抢一样。而且力量越强,也就越是无拘无束。” “越强的力量不是越应该约束自己吗?”穆恩希卡疑惑,“如果越强越是无拘无束,就像你说的,一剑就能从世界的一头到另一头,那随意出剑不就天下大乱了。” “所以越强的人,就越是应该有着超乎常人的正确信念,这也是能被规则认同的根本。当然,就像你们当中有杀戮骑士这样的另类存在一样,到了我这个级别的人,其中也会有一些因为信念纯粹且极恶的存在被认同,那个时候,他们那样的人,和我这样的人,也就是生死之争。”文天笑着说,“听起来就好像整个东方世界在一片混乱之中,对不对。” “是这样,让人非常头痛。”穆恩希卡回答。 “那只是因为整个东方世界规矩太多太杂,所以显得非常混乱,真要一条一条来说,还是能够说得清清楚楚。”文天说,“我觉得你也不会想听。” 穆恩希卡点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快步跑出去,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扛着酒桶,捏着两个酒杯。 “喝酒好,喝酒也好。”文天有些许赞赏。 穆恩希卡非常懂事地给文天倒满了一杯酒,然后给自己到了一杯,二人也就这样靠着王庭城堡的残壁,大口饮酒。 “你们的神明非常年轻,就算是那个混沌之神卡奥斯也非常年轻。”文天放下酒杯,“所以他们当中的所有一直有着为这些不知感恩的生灵付出的愿景,他们是这么做的,也是因此而死的。” “我们不值得神明这么做,是吧。”穆恩希卡一直认为他们做得不对。 “并不是。”文天指着穆恩希卡眉心,“只是不应该这样——这样的悲惨。” 在这个相对而言比较短暂的末日时代结束之后,就会进入一个新时代。不仅仅是穆恩希卡,这世界上的所有生灵都应该期盼一个新规则所治理的时代。 只是这个新规则是怎样的,那就不好说了。 旧日的和平格局大概会是艾雅想要选择的的,但是那样的和平,又不是她想要的。 “是吗——”穆恩希卡神色哀伤。 文天说起诸神时代结束这件事,他就不太开心。虽说他作为神侍,用月神之剑,却从来没能得见月神真容。 “是啊。”文天累了,也所剩不多了。 从开始到现在,这整个世界格局的变化当中,文天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耗尽自己的力量延续了诸神的时代,让诸神即便在死后还能通过他来看看这个世界,他付出了大量用以维持他的生命的神性。 大量牵连到本源的付出已经让文天很难坚持下去了。 “你还有一剑吗?”穆恩希卡看向文天。 这位东方神明在他面前肉眼可见的衰弱,刚才出那月神之剑的手臂开始如不能吸水的根系一样快速枯萎。 神光不在,精神衰颓,其实这种状况早就应该出现在文天身上,只是他一直强撑着,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强撑出一副始终还有余力的样子。 “何止一剑!”文天震声道,“你小子难道不知道,向剑仙问剑可是大有忌讳的。” 穆恩希卡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角却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为什么付出这么多,一直在做正确的事的人,会落到这样一个只有我记得的下场呢。”穆恩希卡由哀伤转为愤怒,“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文天笑着说,“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记住了我刚才使用月神之剑的姿态,那可是真正的月神剑术。” 既然是早有准备,安然赴死,文天就不愿意让这一切显得非常悲伤。 “如果不需要我出那一剑,那真是再好不过,我希望那时候你能将我焚烧成灰,到时候带到神乡,葬在神乡当中。到时候我还可以与赛克勒一起下棋。”文天说,“如果还要我出那一剑,那就但愿我那一剑来得及。” 半晌之后,文天交给穆恩希卡一册以东方纸张记载的,有着特殊字迹的书籍。 “等我死了,你自然能看懂这些东西,如果我没死,你拿着也无益。”文天说,“我这辈子没有收过弟子,也不打算收弟子,但是我希望你在我死后,能帮我照顾好这个世界,照顾好艾雅。” 穆恩希卡倚着墙,端着酒杯,守着这位身躯残破的东方神明渐渐入睡。 第一百八十六、传说剑圣 值得说明的是,虽然在奥秘王庭向穆恩希卡展现那月神一剑真正姿态的文天虽然倒下了,但实际上,文天还是在应对这些混沌使者。 要不然,文天不会那么虚弱。 当他离开神乡的时候,从其身内走出许多道分身,分别去往各族各处,应对这些混沌使者。 南方蛮族聚居地的战斗还在继续,由于月神之剑,或者说能够以月神之剑姿态显现的武器在这世界上只有两把,所以在南方的战斗只能这样继续下去。 “你们蛮族人确实没有那么容易战胜。”文天的一道分身在这里协助萨尔格纳应对堕为混沌使者的马格纳斯。由于分身的力量有限,加上马格纳斯的力量实在是太强,所以分身也只能配合萨尔格纳应对。不过似乎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对萨尔格纳多有帮助。 “其实我一直期待着灾厄结束的那一天,秩序重建,我们蛮族人能够在聚居地繁衍生息,有更好的生活,也能抛却很多不善的本性。”萨尔格纳与文天换位再换位,需要应对马格纳斯的攻击时就是文天在抵挡,需要反制进攻时,就是萨尔格纳以寒冰巨斧打出攻击。 虽然没有经过训练,但是二人的配合,相当默契。 一天之内,马格纳斯被斩杀三三次,只不过每次被斩杀之后,他又从黑暗中走出,复生再战。 “但是一切事与愿违。现在聚居地被付之一炬,亲人也成了眼前的怪物。”萨尔格纳说,“或许正是因为我们蛮族人是脱胎于混沌的种族,并且保留着雨混沌的亲和性,所以没有得到才会有这样的命运吧。” “你这样的说法可对不起你的父亲,还有将你们拯救的月神。” 另一方面,人类另一处战场的状况也得到了控制。 “虽然不知道您是从哪儿来的,但是帮大忙了。”人类当中的那些神仆们向文天道谢。 现如今在这处东方战场上,各个城池城门禁闭,没有一方愿意派出一个人来支援这些与混沌使者苦战的人。所有人都认为事不关己。 “这中土世界,让你们失望了吗?” “再怎么失望也是意料之中,而且这可是我们的家园,就算是再失望也要保护它。”神仆们在文天来了之后才能歇下来喘口气。文天来之前,他们光是应对混沌使者就够呛了,哪像现在,还能将这个混沌使者禁锢起来。 “是啊,再怎么让你们失望,也是你们的家园。” 说实话,原本这些隐藏在各个地方的神仆是不被文天计量在战力当中的,可真当他与这些人并肩作战时才发现,这群人有多么可靠。 “您真是中土世界的希望,如果您没有出现,整个东方不知道要死伤多少。” “我不是中土世界的希望,你们才是。”文天向这些人的努力表示了肯定。“如果没有你们,这中土世界才真算是完了。” “您这么说,其实也不很对。当真的灾厄临头的时候,人类会起身反抗的。” “是吗。”文天点点头。 不过名为绝望带带深渊当中,已经有数量百万的人类不知死活。 当视线转移到暗夜森林的那一处战场时,就能让人看到一副一头白虎与混沌使者们对战的场面。 可白虎的力量也会有穷尽的时候,尤其是当它与这些还能死而复生的刺客们对战,还要抽空照顾西比翁利与这颗世界树的时候。 在某一个空当,一名刺客突破了白虎的防御,而后近到西比翁利身侧。 这些毕竟是曾经的冠世强者,他们身为刺客,又曾经在那样的高度,出手当然是一招毙命。 所以当那一刀降临至面前时,即便西比翁利再快,也不能挡下这一招。 可是,她挡不下,自然会有人替她接下这一招。 文天一道分身出现在西比翁利身侧,一剑弹开那一刀,而后向前递出一剑,刺穿那名刺客头颅。 “我是来帮忙的。”二人背靠世界树,面对人数不多的强敌。 文天护住西比翁利,而白虎应对那几名刺客。 “其实混沌之神卡奥斯也挺傻的,对吧。”文天说,“一个时代的冠世强者就是一个时代的冠世强者,就算你将这些强者都收集起来,他们也不可能是由一群冠世强者所打造成的大军,这些,只不过算得上强者而已。” “是啊。”西比翁利突然看向世界树上段,“既然我们杀不了这些混沌使者,那就将他们禁锢起来。” 世界树上,那些伺机而动的强者以及前辈刺客们稍加商量,抛下来一把武器。 “如果是你这样的人,使用刺客圣堂的武器应该不成问题。” 还有一处战场就是精灵国度。 不过伊里欧斯毕竟是文天之外的另一重保障,所以在精灵国度的情况要比别处要好得多。 “来晚了。”伊里欧斯在文天抵达之前就明白了,既然不能杀死这些混沌使者,那就要想办法将他们封印起来。 这道文天分身点点头,看着那些被封禁在寒冰当中的“伊里欧斯”。 “名字这种东西就得是死了之后才能让人继承,是吧。”伊里欧斯相当苦恼,“不然的话,就会出现眼下的情况。我是伊里欧斯,他们也是,而在长城上的那个也是伊里欧斯。” “说起长城那边的状况……”伊里欧斯突然问道,“兽人国境内的混沌使者应该是最难应对的吧。” “不,兽人国境内并没有出现混沌使者。”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伊里欧斯十分担忧。 兽人国境历史上出过不知道对少冠世强者,不说卡奥斯能将那全部转变为混沌使者,就是其中的十个二十个变为混沌使者,那也让人难以承受。 “你感受到了吗。”文天眉头紧锁。 “感受到了。” 一瞬间,文天四道分身与伊里欧斯一同去往兽人国境。 在那兽人国境最南,有一名戴着斗笠的剑客腰挎一把血红长剑,轻松前行。 “你们来得还真快,本来我还在想,如果没人来,我就从南方一直杀到北方去的。” 第一百八十七、未来灾祸 “你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文天四重分身站在这名曾经的兽人冠世强者面前。 那名带着红色兜帽,兜帽边上有着金色绣线的兽人强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为了一个纯粹的毁灭目的而行混沌使者,而像是一个有着自我意识的剑客。 “难道你不是混沌使者?”可是不管怎么看,伊里欧斯都觉得这人应该是混沌使者,“毕竟,像你这样让我明面上就能感受到强大的兽人剑客,在兽人国境这种地方可不多。” “精灵法师,叽叽歪歪。”这名兽人剑客脾气相当糟糕,在看到伊里欧斯这样的精灵法师之后,他相当不喜且不屑。 “不可能,混沌使者都应该是混沌之神卡奥斯从死者世界拉回来的家伙才对,怎么可能还有这样保留着完全自主意识和目的的存在。”伊里欧斯还是不解,不过与其在这里伤脑筋想个不明不白还不如直接出手。 这种时候不在长城前线的,还声称自己要将兽人国境从南到北杀得干干净净的强者,先制服终归是没错的。 伊里欧斯不愿多说,所以在他抬手时,以金枝节杖展开一道用作寒冰封禁的法阵,继而释放出半力的寒冰封禁。 “嘭——” 可是就在那股寒冰力量将近时,那名剑客随意抬手,将那股力量击碎,而后整条手臂被寒冰力量所蔓延冰封。 “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角色啊。”伊里欧斯战斗后面,准备将战场交给文天。 于是那名剑客这才注意到,这位气息虚弱的东方剑仙,以及他那些分身。不过值得一说的是,这四道分身并不包括在蛮族聚居地的那一道。 剑客一拳猛击在那覆盖寒冰的手臂上,看着伊里欧斯,若有所思。 “你并不是一般的法师。”剑客说,“这也不是一般法师能够使用的术法。” 剑客相当识货,“这是寒冰封禁。” 可是在了解到对手的强大之后,这名剑客不仅没有感到丝毫畏惧,反倒有些兴奋。 “至于你。”剑客又指着文天说,“我不喜欢趁人之危,而且我也不认为,我是你这样神明级别强者的对手。” 剑客打量着文天四身重新融入的一道身影。“不过,你今天非要打的话,也不是不能和你打一场,只是我觉得以你的命来换我的命,可是一点都不划算。” “你是个理智的疯子。”文天说,“上一次我看到你这样的人得是在多久之前了。” “我只想知道你说的那个和我一样的人,后来下场怎么样了。” “死了。” 文天与剑客相距不远,用脚步来量,大概也就是正常成年人类男性的十步这么远。这十步对于文天来说,太近太近。 所以那一剑出手的瞬间,剑客就感受到了自己的死亡。 一剑无光华绚烂,一剑无威势破天,只有平常一剑。但是准备接下那一剑的剑客就是非常肯定,并以自己无数次战斗的经验做保证——这一剑能杀死自己。 所以他一瞬间力尽出,直接反击一剑,全身笼罩着那仅次于神性之外的古怪血雾,而后向前接连击剑。 本来是仅出一剑,也只有出一剑的必要。但是,即便他这倾力一剑真的能够做到倾力,对他而言,对对手而言,还是要做到一个保险起见。所以他依靠接连出剑来蓄势,让最终去迎接文天的那一剑达到最为巅峰的那一状态。 “到这份上,我也就看不懂了。”伊里欧斯有些苦恼。 这些强大剑客倾力战斗的时候,他一剑都看不清。 而且文天所持的实力绝对是在尤涅若之上的,而这个疯剑客大概也是尤涅若同阶的人物。 “来了!”剑客相当冷静,只待那一剑近,而后全力迎接。 文天已出的一剑在他眼中就是那样,确实是让他难以招架。但是仅凭那架势来看,剑客总是觉得文天没有出全力一剑。不过出剑这种事,出一剑也就是出一剑,剑已出,也就没得改了。 当然,仅限于这些兽人剑客在西方的认知而已。 真当剑将近时,剑客的剑也招架了上去。 但就在那两剑相触,毁天灭地的前一瞬,文天出剑猛然势烈,毫无悬念地击开剑客那一剑,而后轻而易举地突破其防御,一剑钉在其心口。 剑客身体僵硬地倒了下去,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剑仙出手,就是让人安心啊。”伊里欧斯大笑着,心说现在算是安心了。 文天回过头来看了伊里欧斯一眼,当他再回过头去看那名剑客时,倒在的地上身体与他平常所用的那把普通长剑已经不见了。 “跑的也太快了。”伊里欧斯挠挠头,显然是对剑客从他眼下溜走这件事有些懊恼。 “没事,让他走吧,中了那一剑,他不死也半残。”文天坐在地上,分身所有的力量已然用尽。 “消耗竟然这么大。”伊里欧斯坐在一边。 “我所剩力量不多了。”文天笑着说,“之前也就是在强撑着不露出这副姿态而已。” “我早就知道了。”伊里欧斯说,“当然艾雅也早就知道了,她知道你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所以不管做什么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再者,你还随意借用神性,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是吗。”文天显得平静且寡淡。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刚才那个剑客应该是兽人国境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传说剑圣,那是一个疯子剑圣,也是一个几千年来,与尤涅若相同的,极尽强大的存在。传说中他死于其余几位剑圣的围攻。据说死了,看样子,他没死,只是投靠了混沌之神卡奥斯。当然,也只有他这样的家伙才能在卡奥斯那里得到长时的生命吧。” “而且他并不能被复生,不然他刚才他不会那样出剑。”文天说,“回头告诉尤涅若,一定要杀了这个人,不然的话,将来兽人国境会有大乱。” 伊里欧斯点点头。 这名与伊里欧斯一样一直未死的传说剑圣现如今还能在尤涅若的压制之下在那个实力界限之内,可是接下来就不一定了。 第 一百八十八、追随神明的时代 因为应对混沌使者,文天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不过结果至少是好的,至少在长城战线以内无忧,能够保证长城存在的意义。 同样,在长城战线上的状况也相当不错,进展喜人。 “混沌之神卡奥斯只是一副残躯,当初祂的绝大多数力量都被鲁斯所夺走,而后分给这世界,这些生灵。而后祂在这之后又创造了这混沌军团,所以现在祂所剩的力量并不多了。”这些最初战阵当中的强者们已经在其所负责的位置打入中端,马上就会与那些魔兽强者战在一起。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弗林甚至还能在这里与该隐凯尔闲聊几句。 二人向前击,向前斩剑时,有一道火光自西向东一直穿过,从世界这头穿到那头,极大一片魔兽都被火炎覆盖,顷刻之间燃烧成灰。 上一次众人见到这招火舞的时候,艾雅还只是用来对人,也并没有将这一招用到极致。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经过神乡的长时间训练之后,现在艾雅使用太阳神之力的火舞所产生的威力已经不同凡响。 “是吗。”该隐凯尔应答一声,显然是因为没有完全进入状态,所以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当这人数不多的战线向前推进时,呈现出一面倒的状态。艾雅作为主要战力,当然不用多说,仅仅是他从东到西再由西到东的两剑火舞就已经将战场上的魔兽潮清理掉很大一部分。 “仅仅以威势而言,这两剑可以说相当可怕。”虚空剑圣赫勒与狂战剑圣卡西翁并肩站着,在背靠一瞬之后瞬间再出剑,各自朝一个方向杀出,轻而易举地将整个包围撕开两道口子。 不,就好像是两只恶龙被一群绵羊给围了起来一样,当他们决定不再受限于这些绵羊的可笑束缚时,就能将这两边的包围直接撕成碎片。当他们杀出之后,继而护住整条战线,向前推进。 “看起来真是形势一片大好啊。”在结束兽人国境南方的虚惊一场之后,伊里欧斯立刻赶到了长城上来。 “您来了。”现时代的伊里欧斯向伊里欧斯恭敬行礼,而后笑着回答道,“是啊,我们确实是形势大好。” 伊里欧斯站在长城边,仔细观察着战场上的状况。 正如他所以预料的一样,战线推进的主要动力被安插在了不同的点位上面,比如尤涅若,幻影,以及艾雅,就处在战线推进的重要节点上,而作为他们辅助推进的就是同族的其他人。正是因为这样的架构,战线推进才显得极其稳固。 “其实在战争开始之前是有过好几种应对方案的,虽然说做准备这种事是多多益善,但是谁都想要在真正应对灾厄的时候会轻松一些,不用苦苦应对。”现时代的伊里欧斯说。 当初在准备方案的时候是想过各种各样的,比如在遇到难以招架的强攻之后应该如何应对,在取得大优势之后应该怎么办,总而言之,准备很多。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在应对过混沌军团第一次并不算猛烈,也没有印象中那么强大的攻击之后,艾雅纵身跳下长城,选择向混沌之神卡奥斯主动进攻。 “只不过,这样的进攻,看来并不会一直这样顺利下去啊。”伊里欧斯看向最北方,也就是那些魔兽强者的所在。 “当初魔兽潮初次出现的时候,兽人国境百万剑客一齐向北,艰难阻挡魔兽潮向前推进,虽然最终他们也没能真的阻挡住魔兽潮的步伐,但是谁都能读到这个种族的强大,他们与其他种族决然不同的战士骄傲,以及在灭世灾难面前,整个种族所有的那种冷静与奉献。相当感人,不是吗。” “是啊。”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场灭世的灾难我们都要赢,对所有种族,对所有人而言,这样的胜利将意义重大。”当然,伊里欧斯没说,最重要的是对自己,这场战争,要对得起参战的所有人。 “是的。” 伊里欧斯眉头一皱,回过头来说,“我之前在精灵国度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了,你说,你们这些后时代的法师名字是伊里欧斯,我的名字也是伊里欧斯,这样的重名真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是啊。”现时代的伊里欧斯下意识地应答了一句,然后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意。“这也是因为对前人的尊重,也是身份与荣耀的一种传承。” 伊里欧斯点点头,当他再次看向北方的时候,忽然眉头紧锁。 敌方并没有那么容易应对,其实他们应该更早意识到这一点的。 至少这样,他们就不会那么莽撞地决定将战线推回去。 在长城之上的众人都可以看到,在世界尽头的深渊当中,双眼血红的黑色巨龙拉出一副与人类城池一样大小的车架,在车架上,是有着真正巨人身姿的混沌之神卡奥斯。这位一直活在传说当中的远古神明与反派并没有这众多生灵想象中的那样狂妄。不,应该说他很沉默。他沉默着出现在世界尽头,以他那堪称恐怖的巨大身躯向这个曾经属于他的巨大世界施压,向着长城上下段的每一个人类,每一名兽人,精灵以及暗夜精灵们施加压力。 “这才是末日!”伊里欧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可以想象,既然他这样的强者都颤抖着,那些平常生灵又应该是怎样的姿态。 艾雅抬起头,看向那出现在世界尽头的真正末日,高举手中的月神之剑。 “进攻!” 曾是少女的艾雅的愿望放得很小,这个小具体体现在哪个方面,那当然是范围。他只希望在那一片领地当中,能有真正贤明的领主,人民能够安居乐业。 可是转眼到了现在,艾雅的愿望已经变得很大了,她想要让整个西方世界都变成她所希望的那个样子。 所以眼前之敌,都应该被消灭才对。 “进攻!” 各族强者奋起进攻,跟随着艾雅的步伐向前行进。 伊里欧斯从那长城上接连踏着法阵进入战场。 这个世代已经注定了,是追随神明的时代。 第一百八十九、战阵破碎 混沌之神卡奥斯有着一切不为生灵所喜欢的丑陋形容。他那张布满坑洼脸上有着明显的熔岩与寒冰交替肆虐的痕迹,在其上半身,无数魔兽幼虫爬满了他的身躯,密密麻麻,让人感到非常恶心。而在其腿脚,是如同根系一般的血红色的,蜷缩在一起,无数条细小的腿。 至于这样古怪的组成是因为什么,很难理解。 但是至少从一开始,这位混沌之神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弱小的生灵。”混沌之神挥手,在其威压之下,在战场上的多位强者都受到影响,在战斗过程中都显得有些用不上力,或者不由自主地,很难集中注意力。 “这样下去可不行。”少数没有受到影响的也就是尤涅若这几个。 艾雅站在最近,仍旧是举起剑,向前进攻。 “我们收缩战线。”在这道命令传出之后,所有突出长城的强者快速收拢,向着中端靠近,同时,刚刚松了口气的长城方面也再次紧张起来。法师们拉起护盾,弓箭手准备就绪。 片刻,四族强者们收拢在一起,战线收缩,如同一条尖锥。在最前的艾雅持剑前冲,其后依次是各族强者所组成的主要部分。既然全面推进战线已经显得力不从心,在混沌之神卡奥斯已然显现出真容的情况下,艾雅选择直线突进,在突破重重防御之后,击杀混沌之神。 她说了收缩战线,这些强者们自然一瞬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我来开路。”伊里欧斯站在半空,以金枝节杖凝起一道冰墙,一直从艾雅所站的位置向前无限延伸。 艾雅先一步踏上冰墙,随后四族强者也跟上。伊里欧斯落地,在战阵最中央释放一个护盾,用来抵挡那些没必要理会,但是确实能对他们造成阻碍的攻击。 “自不量力。”混沌之神轻轻挥手,一道无形之力在冰墙中炸开,无限蔓延,最终将冰墙炸开成无数段,无数绚烂冰花洒满天空。 可如果仅仅是这样就想阻挡住艾雅的步伐,那也太小觑她了。 众人依旧向前,而且是踏着那些碎冰快速向前。 与此同时,长城边界线上,魔兽潮卷土重来,袭上长城,并将混沌火焰一直蔓延到长城上段。 “法师们,释放法阵!”伊里欧斯一声令下,分布在长城上各处的法师们各自展开早早刻印在城墙中间的法阵,展开防御。 混沌火焰在一瞬间被扑灭,无数魔兽被击退击散,各族弓箭手立刻迎上,开弓射箭,将长城下端的魔兽潮一次消灭。可是这些小型魔兽显然不是真正值得担心的部分。 在小型魔兽攻击之后,长城很快就迎来了那些相对难以应付的中型魔兽的攻击。 这个时候再起防御法术,作用也就不大了。同样,特制弓箭虽然也有效果,但是效果并不明显。原本一片箭雨就能消灭一片小型魔兽的特制箭,现在仅能对这些中型魔兽造成微小伤害。 “我们的应对方法是什么?”伊里欧斯看向长城下的中型魔兽,投下一道道毁灭法术。 “我们的应对方法?”一名兽人强者回答道,“当然是正面迎战。” 在长城的每一处都展开一道道法阵楼梯,随着楼梯展开,无数兽人剑客与人类强者向下冲击,迎向那些中型魔兽。 “我们在人数上有着绝对优势。” 一声令下,百万剑客出长城。 “本来战争应该是这样的吗?”文天也到场了,不过他的虚弱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您也到场了。”现时代的伊里欧斯就像是个在这里负责接待的人,先是伊里欧斯,然后是文天。 “不对,你们现在的战法有问题。”文天指着极北的方向,在那里,在最前方突进的强者战阵距离混沌之神卡奥斯不过是一线之隔,看起来好像形势一片大好,可实际上,在长城边上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 中等魔兽逼近长城战线之后,在长城内的战力原本还可以极力阻挡,不成问题,可当那些强大魔兽向前继续行进,抵达长城的时候,就没有战力能够阻挡了,即便在长城上还有几位精灵法师,但是对于这几十数量的强大魔兽而言,也完全不能形成阻挡之势。 很快,现时代的伊里欧斯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已经快要逼近混沌之神卡奥斯的强者战阵也不一定能取得他们想要的胜利。 “长城战线开始出现破碎状况,我们的法师根本阻挡不住那些强大魔兽的攻击!”法师来报,敌人正在攻击长城,长城战线全线出现问题,先前派出去一线铺开的百万剑客与人类士兵已经被击溃小半,虽然中型魔兽带来的攻击得到了遏制,但是情况也不容乐观。 “就是拿命去顶,也一定要将这些魔兽抵挡在外!”伊里欧斯下了死命令。 “别说这种话,精灵法师。”文天说,“从魔兽潮刚刚复苏到现在,也有十几天了吧,十几个日夜,这些法师不眠不休,始终竭尽全力,只要一松劲,他们就会接连倒下,这时候你让他们不惜生命—可实际上他们也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现时代的伊里欧斯沉默着。 他心里有难言的痛苦感触,只能回过头去看那位奄奄一息的东方神明。 “您在等什么?” “在他们抵达卡奥斯面前之前,我已经预感到他们不会顺利地将其斩杀,所以我还有一剑,也必须出这一剑。”文天伸出一只手,向南方。 与此同时,艾雅与众人也已抵达混沌之神面前。 “这是怎样让我感到恶心的,生的渺小欲念。”卡奥斯大笑着,丑陋骇人,“因为你们这些渺小生灵,本就是从我这里窃取出一部分力量的弱小存在,理应充满丑恶。” “你才是最丑恶的存在吧。”艾雅出一剑,从下之上,火舞转为月神之剑直杀卡奥斯头颅。 紧随其后,诸位强者接连出剑,一齐向卡奥斯杀去。 卡奥斯抬手,一瞬间半空中布满名为绝望的深渊,将强者们拉入其中。 “我等待已久!” 第 一百九十、或是终结 天空中出现无数深渊的瞬间,情势急转直下! “这下可不好了。”文天仍旧在等,现时代的伊里欧斯已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能走来走去干着急。只要作为主要战力的四族强者一败,长城战线崩塌所需要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天,五天之内,再无挽救之力。 “我们的战争结束了吗,失败了吗?” “没有。”文天肯定地说。 在混沌之神面前,那一剑光华乍现,瞬间又被绝望深渊所淹没。艾雅竭尽全力,终于以神性包裹全身,一剑杀出绝望,在卡奥斯脸上留下一道深深剑痕。 这一剑终究是势弱了。 “这就是你准备已久的一剑?鲁斯之神留下的力量也不过如此。”卡奥斯随意挥手,将艾雅打回长城,撞在冰墙上,并深陷其中。 “你去救她。”文天冷静地说。 “可是到了现在——”现时代的伊里欧斯显得非常慌乱。“我们还有什么应对方法!” “还有!”文天坚定地说,“在我一剑之外,还有应对眼前眼前危机的方式。” 现时代的伊里欧斯双目无神地看着文天,看着那身躯残破的东方神明走上长城上段,高呼那个名字。 “赛克勒!” 一瞬有紫色光点从文天眉心飞出,而后降临大地,落地之后变为一尊神明虚影。 “这不可能,你们这些小东西应该死光了才对!”不仅仅是长城上的这些人,混沌之神卡奥斯也对赛克勒此刻现身感到难以言表的惊诧。“不过,就算你没死,所剩力量也不足以做什么了,我倒是很想让你看着这些生灵葬身于混沌的业火!” “你以前话很少。”赛克勒抬手,从绝望深渊之中,那根属于他的金枝节杖飞出,飞到他手中,“所以说强者都是话不多的,对吗?” “这怎么可能。”现时代的伊里欧斯追问道。 可是那位东方神明显然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回答他的问题了。 他在等,等那一剑的到来。 南方,蛮族聚居地。 萨尔格纳坐在木桩上,而所谓的木桩,是在战斗当中被伐倒的树木留下的半截。在他对面,是被寒冰巨斧砍中头颅,将死未死,也始终不能死去的萨尔格纳。 寒冰将萨尔格纳禁锢在其中,防止他死而复生。 “现在所有人应该回到沙漠了吧。”萨尔格纳仔细想了想,他们这些蛮族人还是要到聚居地来发展居住。“好不容易在这里生根发芽,结果被一场大火轻易焚烧殆尽,这可真让人头痛。” 因为规则的原因,在这样的末日时代,蛮族人的强大是因为混沌之神卡奥斯卷土重来,而其他种族的人则是因为无规则时代带给他们的限制消除了,所以他们可以无限制地变强。所以,如果末日时代结束,蛮族人应该有个衰弱的过程——各种意义上的衰弱。 “如果战争以那位神明的胜利收尾,那我们应该要回到沙漠去,在沙漠生活一段时间,如果混沌——”萨尔格纳没有继续说下去。 “现在情况还未定。”文天的一道分身还在,不过也只是暂时在而已。 “是吗。”萨尔格纳抬起头,有一道耀眼红光直冲云霄,而后由南向北,掠出一条经久不散的长线。 “你看到了吗?” 在中土世界,依靠在奥秘王庭废墟边的穆恩希卡对盎格瑞尔这么说,“你看到天空中的那条线了吗?” “看到了。”盎格瑞尔点头应答。“而且看得很清楚。” “其实我想了想,我们应该去北方,应该去北方抵挡混沌之神的进攻。”穆恩希卡说,“不能让其他人维护我们的世界。” “我们去了帮不上忙,而且,这中土世界还需要我们来照看。”盎格瑞尔抹了抹脸上的血迹。 这次在奥秘王庭,死伤惨重。王庭子民死伤大半不说,原本兴盛繁华的主城也毁于一旦。不过这下王庭内再也没有争执了。 该死的不该死的,很多有资格参与议事的王庭法师已经死了。 “如果我们赢了,你打算怎么办?”盎格瑞尔的问题很突兀。 “不知道,要说打算做什么——”穆恩希卡说,“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下一个时代是属于我们的,我希望不会与你站在对立面。”盎格瑞尔这句话是衷心的,首先他不愿意自己多一个敌人,第二,多一个有着月神之剑力量的敌人也绝对不是什么让人舒心的事。 “那就要奥秘王庭将来打算走到哪一步,打算做什么了。”穆恩希卡说,“我希望下一个时代,你们有自知之明。” “治理这样一个大势力远不如你所知道的那么简单。” “可我以为能够治理大势力的必定是有着相应能力的人。”穆恩希卡笑着说,“难道不是吗?” 盎格瑞尔沉默着。 “那一剑,应该就是致胜的关键吧。” 与此同时,在北方,远远感受到那一剑将至之后,文天转过身来,用上最后一点神性,纵身跃下长城。 “还要多久!”赛克勒以金枝节杖展开一道撕裂法术,将那些名为绝望的深渊硬生生撕扯开来。得以解脱的个各族强者们开始向长城方向逃遁。赛克勒顶在最前,帮助他们逃逸。 “快了。”文天应答一声。 混沌之神陷于暴怒,猛然拍下一掌,将赛克勒以金枝节杖所展开的护盾重重击破,直击赛克勒本身,并将这位神明击入大地,一瞬间身形消失,只剩下点点虚影。 长城底下的情况当然也不容乐观。 即便所有人都在竭力抵挡魔兽攻击,但是缺乏强者阻挡,这些士兵也就是送死而已。 最终跌落在雪原上的艾雅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那道渐渐化为虚影的东方人身影,伸出无力的右手。 “我很想看看你全力出剑会是怎样的壮阔景象。”某时的艾雅这样问。 “你会看到的。”那时的文天这样回答。 只是文天知道,在他出剑的那一瞬,也就是他生命的终结,而艾雅不知道。 那一瞬,天地归于寂静,东方剑仙重新握住那么名为红袖的长剑,向卡奥斯递出。 一剑,天地撕裂,规则斩断,混沌之神卡奥斯,瞬间湮灭。 第一百九十一、或在席间 “当时你那一剑可太可怕了,我看着你从我眼中消失,没想到看到的只是幻影而已。”伊里欧斯大笑着站在文天身边,“不过还好,有惊无险,现在你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 “是啊——”文天大笑着,然后说了几句话。只是伊里欧斯就像是喝醉了一样,竟然没有听清文天到底在说什么。 “看来我喝醉了啊。”伊里欧斯看着自己的酒杯,很奇怪,他刚才明明向那名兽人女子要的是酒味最淡,劲力最小的果酒,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到了他杯子当中的竟然是劲力最大,酒味最重的东方白酒。 “不对啊,我要喝的根本就不是这种酒,我酒力很差的。”伊里欧斯有些心烦,“这到底是谁干的,不是存心让我出丑吗!” 当伊里欧斯抬起头去看这偌大宴会厅当中的所有人事,并没有人在看他。 “还好还好。”伊里欧斯叹了口气,笑着说,“我们来说说你那一剑——” 可当他再回头去看文天的时候,文天正在与艾雅交谈,似乎是在商讨些什么。 “也对,战争结束了,整个世界都安定了下来,现在照理来说也应该让你们商讨一下婚事了。我可是想想就激动不已。”伊里欧斯笑着说。 “就你知道。”弗林突然出现在伊里欧斯身边,勾住伊里欧斯的肩膀说,“这种事就只能让他们去自行商议,关我们什么事。” “也对。”伊里欧斯点点头,发现自己好像清醒了不少,于是就顺了弗林的意思,与他一起走到一边的酒桌旁。在这里,暗夜精灵的刺客们正端着酒杯,共饮美酒。 “你们暗夜精灵做什么事都是这样的团结一体。”弗林说。 “没什么不好的。”神蚀回答弗林,“那你呢,孤独的骑士,你所守护的公主终于要交给其他人守护了,心情怎么样?” “可不要胡说。我可是神侍,而不是什么骑士。”弗林强调道,“而且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是正当的神侍了” “是吗,是吗——”神蚀微笑着说。 “那当然!”弗林莫名地显得有些心虚。 伊里欧斯站在一边就像是木桩一样,不知道有什么动作。 “您坐在这。”名为禁缚的刺客说。 然后他起身,让伊里欧斯坐在那个位置上,并且解释道,“既然我们已经是一起从那样的末日当中活下来的人,那就不必记得那些往日的仇恨了。而且,当初您不是在世界树之前尽力抵挡那几名混沌使者吗。” “本来我以为我能借由死在世界树前来赎罪的。”伊里欧斯看着酒杯当中的微小漩涡,就像是一个如蒙大赦的罪人一样,声音细微,神情卑微。 “那就没必要了,而且这几位姐姐也一定不愿意看到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法师来以死谢罪。”禁缚不知道为什么有了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称呼幻影、神蚀,以及无身为这几位姐姐。 “我看你应该要重新修习一遍刺客圣堂的规矩才行。”无身一只手按在禁缚头上,然后将他按死在桌上。 “我错了,我错了,认罪认罚!”禁缚大叫着。 弗林大笑,所有人都跟着大笑,紧接着在一边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的艾雅与文天也回过头来,原本就有笑意的脸上笑意更浓。 “认错就好了。”神蚀终究是这些暗夜刺客当中最为温和的那个。 无身放开禁缚,然后坐回原位,缓缓饮酒。 “当初应该是要让这四族的所有强者都来长城上驻守的,但是你们中土世界也就来了两个人。”无身说,“当初去中土世界进行刺杀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这群中土世界的传说骑士不中用。” “那时候我可还不是传说骑士。”弗林指着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边饮酒出神的该隐凯尔说,“不过在那个时候他是传说骑士。” “我能在身上感受到与我相同的力量。”幻影说,“不过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伊里欧斯笑着点点头,然后悄然离席,走到了一边。 本来他是想要离开这个宴会大厅,然后去外面看一看长城的,可是他还没能走出去,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尤涅若。 “这是要去哪儿?”尤涅若将伊里欧斯又拽了回来。 在特别能喝酒也特别喜欢喝酒的兽人那一桌,不论男女剑圣,都在拼酒。不过他们似乎是知道这位千年法师的饮酒底气,所以并没有将他彻底拉入这个酒桌。 “收敛收敛!”尤涅若一巴掌拍在狂战剑圣卡西翁肩头,拍得这位快要醉倒的剑圣直接扑进了大酒杯里,又抬起头来看向尤涅若,不假思索地一拳打还回去。 尤涅若握住卡西翁的拳头,二人也就这样在宴会大厅当中打了起来。 双方落拳还真算不上有多重,但是架势唬人。 这边打得起劲,剩下的几位剑圣也围过去看着这两人互殴。 这时候伊里欧斯有了空闲,才走出去,站在宴会大厅外的阳台上。 “大法师。”西比翁利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像是早就在这里等着伊里欧斯一样。 “小姑娘。”不出意料的是,西比翁利身边跟着那头据说是暗夜精灵暗中守护者的白虎。 “战争这就结束了啊。”西比翁利说,“我想问问你这个活了几千年的人,还有什么愿望没有达成。” “说有也有,不过,也等于没有吧。”伊里欧斯想了想,“毕竟借助神明的恩赐活了好几千年,总不能白活了吧。” “在这场末日之战当中你可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只是因为四族这些强者们齐心协力,才能将末日阻挡在外而已,和我有什么大关系。”伊里欧斯说,“你呢,将来想成为一名暗夜刺客?” “是啊,不过在这个时代,暗夜精灵与精灵之间的矛盾似乎已经终结了,成为暗夜刺客的意义应该也变了吧。”西比翁利说,“不过新的暗夜刺客应该将什么作为自己的目标呢?” “为正义之事,怎么样?” “很正常,但是很不适合我们暗夜精灵。” 第一百九十二、或是虚假 盛大的宴会结束之后,暗夜精灵们先行回到了故乡暗夜森林,继而,精灵国度的人也回到了精灵国度。剩下的人类将在一段时间之后,沿着他们来的那条路回去。 “现在中土世界得有多乱。”伊里欧斯站在弗林身边,“我听说在北方长城的末日战争开始之前,整个中土世界就是一团乱,你打我我打你,这好几百万人回到中土世界,是回到盎格利,回到洛伊的手下,还是——” “这件事会交给洛伊与该隐凯尔处理。”弗林说,“暂时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到时候要是有些人心里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不能正确地衡量我们的实力,那么他们就能看到我回到中土世界了。” “真好啊,这就是独霸一方。”伊里欧斯说着,又被现时代的伊里欧斯拉到一边。 “您不愿意随我们一起回到精灵国度吗?” “我现在只是神仆而已,所以在这之后,我应该要回到神乡去。”伊里欧斯仔细想了想,“而且我回到精灵国度之后应该做什么?你将你的奥法位置让给我?还是让我这个老不死的在学院教学?还是做研究,整理古老的奥秘语言?” 现时代的伊里欧斯想了想,觉得似乎这些都不合适。 “而且,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你叫伊里欧斯,我也叫伊里欧斯,这可是一件麻烦事。”伊里欧斯有些懊悔,“早先我决定让这个名字继承下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过让你们各自说明世代呢。” 随后,各方势力回到自己所在的势力,伊里欧斯也跟随艾雅回到神乡。 “既然已经将大事提上议程,那我们应该开始准备了。”伊里欧斯习惯了在神乡做这些最繁重的活,刚开始是因为文天有意让他做这些事,后来他也就习惯了。 不过,由于作为当事者的两人并没有明确的考量,所以伊里欧斯也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 直到文天亲自来告诉他,“这件事我们打算自己好好想想”,他才放下这件事,一天到晚不是坐在神乡新建的地下图书馆当中研读书籍,就是在旧神乡那边钓鱼。 “东方的婚礼应该是怎样的?”有一天伊里欧斯又想起这件事,然后找到红袖询问了一通。 “就好像你们整个西方世界有着各个种族之间的婚礼区别一样,在中土世界,涉及到这方面的东西也相当复杂。” “是吗。” 伊里欧斯就这样在神乡呆了半年,精灵国度方面发来邀请,于是他又一路回到精灵国度,担任了整整一年的教师。 按照他自己的要求,精灵国度方面并没有透露这位奥法的身份。 不过在大多数时间伊里欧斯都在辅导奈德塞克。 “天赋一般啊。”伊里欧斯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当初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掌握了三十种不同的奥秘文法,以及二十道极其强大的毁灭术法。你呢?教给你的东西掌握得勉勉强强,至今都没有完全学会。” 说着,伊里欧斯拿出一张金色的羊皮纸卷,“这上面是你昨天以奥秘之神的文法所写的奥秘反制术法,整条咒语当中有着十三个致命的错误点,其中最严重的错误会在你使用这道术法的时候炸断你的手脚,明白吗!” “知道了!”奈德塞克这小子相当严肃,伊里欧斯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谨记在心,只是这小子在学习奥秘的天赋上确实不如他,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几个人修习奥秘的天赋能够比的上他这位初代伊里欧斯呢? “回去多加练习吧。”伊里欧斯摆了摆手,奈德塞克就先行离开。 在他出门的时候,现时代的伊里欧斯正好过来,并向伊里欧斯恭敬行礼。 “今天早些时候,学院内有人向我说,您教授的内容有些问题。” “他们是在说奥秘之神文法的事吗?”伊里欧斯想了想,“当初这一类文法是我亲自禁止在学院教授的,事到如今也应该撤销这条禁令了。” “我早有准备,这件事马上就能办好。” “有心了。”伊里欧斯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最近从各个地方都传来了消息,据说暗夜精灵那位名叫神蚀的刺客与中土世界的那位传说骑士弗林已经确定了婚礼举行的时间,此外,如果还有事算是大事的话,那就是中土世界重归统一。” “很好。” 不过,也过去这么久了,伊里欧斯还是没有听到神乡那边传来任何消息。 就这样,在精灵国度继续任教一年之后,伊里欧斯总算是拜托了奈德塞克教师的身份。 “在这样一个难能可贵的和平时代。如果还想成为前辈一样强大传奇奥法应该是不可能了,但是你仍然可以做一些你认为正确的事。”这是伊里欧斯第一次对奈德塞克说这些鼓励的,正面的话。 奈德塞克痛哭流涕。 “我对他没有这么严格吧?”伊伊里欧斯有些想不通。 终于,在某个神乡的春天,期盼已久的众人等来了那场注定会让整个世界瞩目的婚礼。 所有客人都已经提前半个月到达神乡,回到神乡之后,伊里欧斯自然而然地找回了神乡管家的身份,熟稔地引导着各位宾客去往各处。 “这一切看起来真是让人觉得不太真实。”伊里欧斯单手撑着雕刻着雾夜花的廊道栏杆,站在一个相对较远的地方看着。 “是啊,确实不真实。”红袖突然问道,“你记得当初那场末日之战是怎么结束的吗?” “是文天一剑——”伊里欧斯突然惊醒,瞳孔猛缩。 他现在才想起来,当初文天出那一剑的时候,明明已经只剩下一剑之力了。 “记起来了吗?那是舍命一剑!” 一道惊声如雷,将伊里欧斯从长时间的沉眠当中苏醒。 天空中砸下无数黑色陨石,那些东西是卡奥斯身躯的残余部分。 “守卫长城!”长城战线发出惊呼。 第一百九十三、优势虚假 裹挟着浑身混沌火焰的卡奥斯残躯不分位置地落下,有一些落点很远,落在世界彼端的深渊附近,有一些则落在长城附近。这些不知道最终会演化成什么东西的残躯砸出一个个深坑。 如果他们在远一些的地方,那还好,不至于牵扯到什么,可是他们的落点要是在长城附近,必然会牵涉到很多的长城守卫。 伊里欧斯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不过在他面前一步之遥的一部分卡奥斯残躯,站起身来向后急退。在这偌大战场的每一处,都有强者正在向后退。事到如今,卡奥斯本尊已死,他们要做的也就是让这些残余部分彻底覆灭。 “伊里欧斯!” 伊里欧斯正准备使用法阵传送回到长城,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当他回过头去看时,从那残躯所造成的深坑当中爬出来一个身材巨大的人形魔兽,一瞬间,魔兽向他压下一掌,遮云蔽日。 除了下意识地展开法术护盾,伊里欧斯都忘了别的动作。 不过还好,刚才叫住他的弗林正从不远处赶来,并以贯剑之势劈开那巨大魔兽头颅之后将其斩为两半。 “我们必须尽快返回长城战线。”弗林搀扶住伊里欧斯,快速移动。 “文天呢?文天怎么样了?”伊里欧斯显得非常焦急。 “不知道。”弗林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在那那一端,整个世界都被割裂出一个大口子,即便是神明也不愿触及的虚无之境在那里游离。 在文天出那最后一剑时,所有人都被那过分的光华遮蔽了眼目,即便是卡奥斯的振声怒吼也不被淹没在那一剑之威当中。 “卡奥斯真的死了吗?” “死了,但是还不算死透。”作为强者中的强者,再加上本身是战士,所以弗林是少数没有被那一剑之威与卡奥斯的抵抗碰撞时所产生的威势所击晕的人之一,与他境况相同的还有尤涅若、幻影与该隐凯尔。只不过他现在来救伊里欧斯这个最为脆弱的法师,而他们则在帮助其他强者。 总体而言,这些强者是在向着长城战线后退。 “卡奥斯硕大身躯的残余部分留下了这些作为剩余威胁的强大魔兽。加上先前就存在的那些,强大魔兽的数量暴增,接下来的战斗只说我们胜算很大,但是不敢说我们赢定了。”弗林说,“不过我们要赢,我们一定要赢!” 眼下的大好局势是那位东方神明舍弃生命换来的,如果他们不抓住机会,那就不仅仅是对不起自己了。 “拉弓!”现时代的伊里欧斯仍然竭力地在长城上端统筹规划,但是就实而言,这些已经在长城上不眠不休驻守十几天的士兵们,已经力竭了。 “放箭!” 事到如今,特制箭矢所能造成的作用也已经微乎其微,只是聊胜于无。 “伊里欧斯大人,我们派出长城战线的士兵已经尽数死亡了。”通报消息的人类强者神色哀伤。 “全世界都会记住这些勇士的。”伊里欧斯觉得,这从一开始其实就是一场错事,毕竟出了长城的他们应该怎样回到长城上来呢?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但是他们仍然义无反顾地离开长城,与那些来犯的魔兽抵死相争。 其实伊里欧斯也会想,历史真的能记住这些人吗?真的能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姓名吗? 恐怕不能。 但是历史会记住他们的壮行壮举。 可能这并不算什么,对于付出生命去守卫长城的这些人来说也远远不够,但是他们所求的,其实也并不多。只是一场所有人都在期盼的,最终的胜利而已。 这大概也是长城守军不眠不休十几日,也依然以全盛状态驻守长城的原因吧。 “有几头强大魔兽已经逼近了长城,正在破坏城墙!”伊里欧斯没有收到什么好消息。 “让那几个精灵法师拼命护住长城。”伊里欧斯令下,在长城近端突然有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早先被卡奥斯一击击晕的艾雅终于醒来,并以一剑火舞远去长城另一端。 刚要对长城本身发起进攻的几头强大魔兽一瞬间被火舞贯穿,继而浑身燃起大火,倒在魔兽潮中,砸死无数同类。 长城上欢呼一片。 与此同时,在远端的强者们绝大多数已经赶回了长城附近,除了还在魔兽潮后方活动的该隐凯尔与幻影,其他强者十有存八,绝大多数已经安然返回长城,剩下的,多半是因为卡奥斯残躯的攻击而死。 尤涅若站在长城下段,身后是活下来的诸位强者。 战场上燃起一片太阳神本源的不灭烈火之后,艾雅回到了战阵前端。 她嘴角有先前受一重击所留下的血迹,而且脸色苍白,双眼无神。 这样的形容之下,唯一隐藏不住的,就是她内心的怒火。 “全线反击!”艾雅一声令下,四族强者全线展开。 伊里欧斯双手覆盖大地,全力施展雷罚。自其面前一直到战场尽头,一道巨大紫色法阵覆盖战场。他拿出金枝节杖插入大地,一瞬间,大地之上雷龙咆哮,百十条雷龙向前翻滚冲撞,将整个让整个战场化身为一片雷池。 在雷池当中,魔兽潮皆如烈火当中的蛆虫,翻滚挣扎。 艾雅再起一剑火舞,不灭阳炎顺着雷电轨迹一直延伸到战场各处,雷火交加,,如同地狱。 长城上高呼一片,一瞬间,战场之上也就只剩下数量在百的强大魔兽。 神明剑高举,向前冲杀。 战阵一字排开,反推回去。 尤涅若紧握深渊藏刃,一剑向前,穿透三头强大魔兽身躯,并使其瞬间毙命。 “战争就要结束了。”竭力用出那一招的伊里欧斯回到长城上,“虽然这一切与我所期望的已经大不相同了。” “不,这场战争恐怕还没有那么容易结束。”现时代的伊里欧斯看向半空,在哪里,有名为绝望的深渊展开,而后有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黑点从中掉落,落在战场之上。 伊里欧斯回过头去,咬牙切齿。 (PS:我傻了,发反了。) 第一百九十四、将以吾身 从名为绝望的深渊当中落下的,除了数不清的小型魔兽,还有许多先前被拖拽进深渊当中的各族生灵。 “那是真的吗?”神蚀抬起头来,向弗林询问。 “那当然是真的。”弗林一剑击碎靠近神蚀近切的强大攻击,而后反击一剑,将那头强大魔兽击杀之后回过头来,再站在神蚀身边。“这里面的每一个生灵都是真实存在的,真实的。” “那我们——” “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将这些卡奥斯残躯先行斩杀而已。”弗林也没有非常明确的想法,但是毫无疑问,这些卡奥斯残躯所形成的强大魔兽必须先行斩杀。 “你明白我们为这场战争付出所有的意义吗?”伊里欧斯大笑着,“如果胜利的前提是斩杀无数的族人,那这样的胜利将会失去意义。而更为现实的问题是,对这些善良的,愿意为驻守这条战线所付出一切的长城守军而言,他们根本就不会对自己的同族立起屠刀。” 在诸位强者面前,那些强大魔兽正在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融入从天而降的小型魔兽潮与诸多生灵当中。 他们将自己变成一个个小部分,混入人群当中向前行进。 这先前被拖入绝望深渊当中的诸多生灵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状况,就看到眼前,远方有寒冰筑成的高墙,而在高墙之上,有着他们的同族。 “在他们眼中,也就只有生的愿望而已。”尤涅若瘫坐在雪地当中,似乎是已经绝望了。而其他属于传说军团的强大者们大多也是这样的状态。面对这些从绝望当中苏醒的,只有生的念头的人们而言,长城守军有对他们挥刀的决绝吗? 并没有。 “让守卫们开弓!”现时代的伊里欧斯下达了命令。可即便是他这位统辖长城守军的最终指挥官,也没能让身边传令的守卫挪动分毫脚步。 “可是伊里欧斯大人,那是我们的同族,以及许许多多,其他种族的——” 现时代的伊里欧斯沉默了,几千年前的伊里欧斯大笑着,发狂似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他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为什么,为什么先前我所看到的一切就是幻境泡影,而我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就是真实的!醒来!让我醒来!现在我一定还在那场婚礼的现场,对不对!” 伊里欧斯抓破了自己的脸,让鲜血顺着他已经满是抓痕的脸颊流下,和着眼泪一起流入他的脖颈,衣领当中,让冰凉无望的触感传遍全身。 一切都沉默了,整座长城,宏伟的,坚不可摧的,对拯救世界起到了关键作用的长城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陷入沉默当中。 从长城修建之初一直到现在,从来没有人想过,这条耗时极久,为所有生灵带来希望的长城也会有一天因此带来绝望。 不可挽回的绝望。 “你听得到那个声音吗?”艾雅独自一人站在汹涌的人潮中间,各族人群中混杂着形状各异的小型魔兽。 “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艾雅身边忽然出现了文天的身影,但是这道因为她的思念所出现的身影只是短暂持续,很快就消失在空中。 “是吗,原来你也听不到吗?”艾雅站在那里,让无数呐喊传入她耳中。一瞬间,她被这难以承受的许多声音压得跪倒下来,将头埋在膝间。 尤涅若也已经像是个失去希望的人,坐在战场之上,抱着深渊藏刃,神情呆滞。 “现在到你发呆的时候了吗!”虚空剑圣赫勒狠狠一巴掌抽在尤涅若脸上,打得这位兽人王者嘴角溢出鲜血。 远处,仍未放弃的弗林与神蚀背靠背站着。 “看来,我们似乎只能放弃了,要想在这样庞大的人潮当中清除魔兽潮,简直就是做梦。”神蚀放下了贯心。 可是当她回过头去的时候,弗林已经化作一道光线,从人海当中灵活穿过,将那些藏在人海中间的魔兽斩杀。 即便他做的只是于整体战局而言算不上多重要的事,但他也仍然在坚持,没有放弃。 在更远的战场,幻影与该隐凯尔并肩站立。 该隐凯尔向前走出一步,又被幻影狠狠拽了回来。 “你在想什么!”幻影扶住该隐凯尔的肩膀,“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够承受的!” “但是至少,我要试着做出这件事。”该隐凯尔释放出全部的力量,让血雾笼罩全身之后再次膨胀散开,直到血光冲天。 长城上,能看到那道血光正在逼近,并且在其经过的路径,不管是人类还是魔兽,都会被一瞬间抹杀。 “该隐凯尔!”弗林一剑钉在该隐凯尔面前,“你不能这么做!” “我们别无选择。” 远处,站在东方的艾雅身边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那穿着华贵服饰的神明一手持金枝节杖,一只手紧握紫雾长剑。 “绝望了吗?”赛克勒轻声询问,“就好像曾经的许多次一样。” “这次是真的绝望啊,赛克勒。”艾雅说,“文天已经递出了那一剑,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可是这道长城,注定要破。在这之后,即便卡奥斯已死,混沌也依然会肆虐整个世界。” “你明白卡奥斯的强大体现在什么地方吗?”赛克勒问。 艾雅无力地举起剑。 “祂的强大体现在他懂得怎样向这个世界散播绝望,无法挽回的绝望。” 从长城上看,整个长城以北,各族生灵与魔兽潮混杂在一起向长城袭来,一眼看不到尽头。 “我还有什么,拯救这一切的方法吗?” “你现在能够想起,你第一次知晓我的名字时所发生的事吗?” 艾雅猛然惊醒,长城之上,金枝节杖从伊里欧斯手中脱出,回到艾雅手中。 她高举金枝节杖,一瞬间,这世间所有与混沌相关的事物都被寒冰所冻结。 所有人,所有人都看向那紫色光耀冲天的地方,看着那位举起月神之剑与紫雾长剑融成一体的剑,对着自己的脖颈的神明。 “不!” 灰烬飘散在空中,又被如雨的眼泪打湿,坠入大地。 就好像她曾来过,又走得突然,或许某一天,她还会出现在这世间。 (PS:本卷完) 第一百九十五、穆恩希卡 这是一处隐藏在小山村当中的酒馆。通常而言,客人就只是山村当中的中年男人,以及路过此处的商人、游侠。 “游侠,哈,让人感到多意外的称谓啊。”不过最近情况有些反常,有一名看样子是骑士的少年经常出现在这里。他很喜欢与人交谈,但是没人能从他嘴里套出一句实话来,他今天说自己来自东方,明天说自己来自西方。 “是啊,不过我听说因为中土世界又乱了起来,所以游侠这种职业又被人捡了起来。” 通常而言,外来者带来的东西很多,好一点,可能会带来金钱,书籍,坏一点也能带来一些外面的消息,比如今天哪一块又乱了,哪一块又有人不自量力地称王了,再或者,有哪个称王的人被打败了,死的有多惨,妻儿沦为奴隶这种。当然,也有不好的方面,比如有些时候外来者会带来在外流行的疾病,以及祸事。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亡国国王害死全村人的先例,只不过是因为那个人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就害死了所有人,其实还是挺不讲道理的。 至于眼前这个年轻人这样的,不好也不坏,那就没所谓了。 “这些假王一个个站了起来,到也没人管。”有一位村民说道,“再怎么说,咱们不也是有正经王室的。” “你说盎格利?盎格利王世现在在东方忙得很,哪有心思顾上我们西方这一片。更何况,管他真王假王,只要不管辖到这一片来,没有自作主张收取赋税,那就不用理会。” “说的也对。” “你呢?”有人问少年,“你来这里这么多天了,问你从哪儿来,你说不清楚,问你叫什么,你不肯说,那你总得说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吧。” “不知道。”少年哈哈大笑,又像是突然想去来什么似的,“不过我最近应该要离开这里了,打算去再西方一些的位置看看,我想知道奥秘王庭的近况如何了。” 在世界平定下来之后,世人通常认为两个地方是最为稳定的,一是奥秘王庭,一是盎格利。 在中土世界游离了这么久之后,少年打算回到奥秘王庭去看看,去看看奥秘王庭的状况。 “哦,那还是要祝你一路平安,毕竟从这里到奥秘王庭之间的路途还是有些遥远,而且这一路可绝对算不上有多安宁。” “知道了。”少年喝了酒,就出酒馆向山里走,大概他每天都是这样的行程。 众人也不问他去山里干什么。村子虽然有些小,但是在其中也还是有旅店的,觉不至于让外来的人睡在山里。不过,对于一个有钱喝酒却不肯花一点点钱让人重铸盔甲与剑鞘的人来说,就不用为他考虑太多了。 第二天一整天少年都没有出现,后来人们才知道,他那天晚上就走了。 离开这处有着奥秘防护的山村之后,少年一直向西,沿着被各方势力改建改道的所谓“大路”向西而行。 这一路上他能看到很多昔日的残破建筑,古旧城墙。这近十年的变化,都快赶得上从前的千年了。 就他自己所知,他仍然在变强,虽然他没有刻意地去练习,去对战,甚至是没有想过让自己变强,但他也还是在变强。 跨过高山与大河之后,少年悄无声息地穿过许多修建起样式可笑的小型城堡的各国“主城”,然后尽量不冒犯到这些“新王”,一路向西,终于在半个月之后抵达奥秘王庭境内。 到这里,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就大不相同了。 虽然在末日一战当中,整个奥秘王庭损失惨重,但是相对而言,他们却保留着最为完整强大的军队。 “您需要在这里写明您的名字,来地与身份。”在主城前校验来往人员的法师这么对少年说。 “可为什么那些人不用这么做。” “我们知道您是谁,像你这样的重要人物,我们不敢放松。” “那就写上——穆恩希卡、来自中土世界、神侍。” 法师恭敬点头,然后写上这些信息,并推到一边,让穆恩希卡进入主城。 没错,这名少年骑士就是穆恩希卡。 虽然任谁看来,这位少年都好像是在中土世界闲逛了这两年,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成长了多少。 “请问您是来找盎格瑞尔大人的吗?”在穆恩希卡进入主城之后,又有一位地位不低的法师接待。 “是,也不是。”穆恩希卡笑着说,“不过,盎格瑞尔还叫盎格瑞尔,而不是奥秘之王,这让人非常欣慰。” “当然,那位大人时常说,这整个中土世界,让他畏惧的仅有三人,但这三人限制着很多。” “让我猜猜,是弗林、该隐凯尔,以及我。对吗?” “是的。” 穆恩希卡点点头。 这段时间以来,奥秘王庭算是诸多势力当中比较安分的一个,除了安分守己的发展,奥秘王庭也没有做过别的什么事。 “我从东方一路过来,这一路上不知道看到了多少小打小闹的所谓王国。”穆恩希卡问,“是什么让那些人口不足十万,士兵不过三千的小势力有了称王的勇气呢?” “是我们这些大势力的沉寂,大人。” “那你们为什么而沉寂呢?” “因为我们明白,规则对于这个世界的影响。” “盎格瑞尔看来是没有走奥秘王庭的老路啊,谁都知道,人外有人,对不对。”穆恩希卡摆了摆手,“你先离开吧,我要自己在这做主城当中转一转。” 毕竟这是为数不多的百万人口主城了。 虽然这座主城当中的某些地方还没有修补完全,人口相对之前没有恢复,但是整座城的生气回来了。 “现在,这个世界色敌人是谁。”穆恩希卡自言自语道。 他经过卖水果的小摊,买了一袋鲜红的苹果,然后驻足在一家卖东方吃食的小店门前,走进去,一个人点了一份吃食,坐在角落里发呆。 该回来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不该走的人也全都离开了。 现在穆恩希卡失去了自己的目标,至少是暂时,失去了目标。 (PS:之前两章发反那个已经改好了,抱歉。) 第一百九十六、王庭和谐 “如果整个王庭的状况还让你满意,那我就放心了。”盎格瑞尔指了指穆恩希卡腰间的剑,“这一剑下去,我人头落地,就没了。” 穆恩希卡大笑。 两人之间的对话有短暂沉默,在这重建的王庭城堡上层,二人坐在平常盎格瑞尔处理事务的房间当中。整个房间是有别于王庭城堡整体的黑石建筑,顶层有一幅画,画的是奥秘之神向人类传授语言的画面,据说是从精灵国度那边求来的,伟大奥法伊里欧斯的手笔。房间四壁各开一道窗户,七彩玻璃装饰的窗户可以向外打开,开窗就能看到整个王庭主城的大好景致。至于地板,是有着金边雕刻的黑石板。 房间的配置相当简单,有一张长桌,两张椅子,还有四边柱子上的白油灯盏,以及层层书架。 这里书架上的藏书多半是有关治世的,有关奥秘的其实没有。 “我们现在与精灵国度的关系相当不错,因为边境打开了,所以精灵国度希望我们保持原有的,互不沾染的状态。”盎格瑞尔拿起一支雕刻有雾夜花的金制蘸水笔,而后在一封信件上写上简短几句话,叠好之后封上火漆,火漆印章的图案是一根法杖。“这是一场很好的商定,与我们而言也是好事。毕竟奥秘王庭的法师确实比不上精灵国度的法师,一旦发生了一些不必要的事,那就不好了。” “你有多久没有修习奥秘了?” “你有多久没练剑了?” 穆恩希卡眼神锐利,“这样不好。”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伊里欧斯随手推开窗户,往外看。“但现在是个无规则的,无序的时代,看,即便我们没有任何变强的心思,也在变强,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毕竟,到头来也就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变强。” 力量大幅变动且越来越不均衡,这就是现时代的状况。 “如果你觉得谁在这个位置上不好,你是有着解决问题的力量的,只不过到时候爬上来的会不会有更坏的人,就不得而知了。”盎格瑞尔说,“其实你大可以看开一点,就当做,从前各个传说军团的力量集中到了几个人身上,然后,只是力量的分布显得极为极端,不太平衡,不过,对于整个世界的稳定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是吗。”穆恩希卡轻轻摩挲着月神之剑的剑鞘,“这几年来,每过一段时间我都要给这把剑替换剑鞘,而且,替换来的剑鞘总不能是凡品。所以这次到这里来,我还希望托你办一件事。” “这是难为我了。”盎格瑞尔说。 “这把剑越是锋利,我就越是担心。”穆恩希卡轻敲已经出现裂纹的剑鞘,“它不愿意让我压抑住它的锋芒,可是这样的锋芒必然会惹来灾祸。”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往矮人国境求一副剑鞘。” “我缺少一样东西。”穆恩希卡说,“没有神性,矮人国境最好的铁匠也不可能锻造出适合这把月神之剑的剑鞘。” “那你为什么又笃定我能够给你找出这副合适的剑鞘?” “就只是这么觉得。”穆恩希卡点点头。 随后,女佣轻轻敲门,端了茶点和一壶奥秘王庭本地产的红茶进来。 “放在那边吧。”盎格瑞尔自己端起茶壶,将那东方工艺烧造的茶杯,倒满红茶之后递给穆恩希卡一杯。 “我给你一年的时间。”穆恩希卡说,“帮我找出一副合适的剑鞘。” “虽然我承认你比我强,强上很多,但也没有这样的道理。”盎格瑞尔申请严肃,“没有白给你做事的道理。” “我欠你一个人情。”穆恩希卡说,“顺便告诉你一声,接下来整个世界都会有大变动,到时候你会需要这份人情的。” 盎格瑞尔端杯喝茶,细细思索,回过神来的时候,穆恩希卡已经消失在原地。 敲门声响起,缓慢悠长。 “这么散漫的敲门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盎格瑞尔点点头说,“进来吧。” “盎格瑞尔——”一名红发少女悄悄走进房间,看着那杯没人动过的茶,端起茶杯之后牛饮一口,又抓起一块茶点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又跑出来了?”盎格瑞尔有些头痛。 虽说自己是王庭的最高治理者,但年纪可算不上有多大。而少女比他也小不了几岁。 “是啊,王庭学院里学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太无趣了嘛。”少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放下茶杯,放下茶点,然后扎起头发,再认真吃了起来。 “最近在学什么?”盎格瑞尔随口问道。 “像是文法,术法这之类的。”红发少女昂起头来,“不过,都很简单。” “现在可还是正常的教学时间。”盎格瑞尔有些欣喜,“难道你都学会了?” “没有哦。”少女一点都对修习奥秘这方面的事一点都不上心。 要说吃喝玩乐,他倒是有点兴趣。 当初盎格瑞尔遇到这名在休修习奥秘方面天赋绝高的少女是在奥秘王庭的某个小村庄当中。当时他为了让奥秘王庭彻底统一,便于他重整,所以正在四处打击那些残余势力。总体而言,那时候反抗的势力并不算大,也不算强,所以草草收场。 在那个过程当中盎格瑞尔认为最有意义的就是带回了少女幽尔希尔。 当然,当少女进入王庭学院当中之后确实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只是同时也展现出了她根本的玩性。 她没有什么学习奥秘的动力,一点都没有。 “我以为你是全都学会了才跑出来的,没有的话还不回去学?” “什么啊,我以为你当初带我到这里来是让我嫁给你的。”红发少女确实有着绝美的容颜,但是盎格瑞尔对她就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我只是看中了你在修习奥秘方面的天赋而已。”盎格瑞尔叹气,“这也就是在和平时代,要是在从前——” 盎格瑞尔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什么,你这样也挺好的。只不过,你就算想要在教学的时间跑出来玩,也得是学会了才行。” “真的吗?那些人教的东西可简单了。” “当然。”盎格瑞尔心想,“当然不会继续教给你简单的东西。” 第一百九十七、声东击西 长城有两面,一面向北,一面向南。 这几年以来,尤涅若一直在向北的那一面刻字。 这位兽人剑圣以本源之力刻印下一个个名字,这其中有兽人,有人类,也有暗夜精灵与精灵。许许多多名字,每一个都以浓重金色被刻印在长城墙壁之上,无有顺序,也无高下,只是有一个相同点,他们都是死在末日之战当中的长城守军。 “要不还是换一把刻刀吧,我觉得深渊藏刃就不错,而深渊藏刃本身也一定很乐意来给你做这件事。” “从我决定做这件事那一天起,就已经抛弃了剑客身份,以及兽人王者的身份,现在?我只是一个在这一眼看不到头的巨大墓碑上刻印名字的守墓人而已。”尤涅若放下因为承受不住他强大的剑客本源已经消磨半截的刻刀,坐下来想要喝杯热茶,结果打开茶壶的时候,茶水已经凉透了。 “喝这个吧。”坐在长城上段的伊芙蕾雅抛给尤涅若一壶好酒。 “也行。” 伊芙蕾雅看着他那副狂饮的样子,哈哈大笑。 “戒了好久了,味道倒还是这种味道。”尤涅若抓起身边的名册翻看起来。 这些四族发来的名册堆积如山,单单是战死之人的名字就已经写满了一人高的羊皮纸卷,更何况尤涅若还要求尽量写上这些战死之人的详细情况,以及生前的境况。 有时候尤涅若在刻字,刻着刻着就会不由自主地读起那些故事。这许多人故事的杂烩总让这位曾经的兽人王者坐在雪地当中,任由大雪满肩满头。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或许已经天黑,又或许天黑到天亮。时间这种东西对于现如今的尤涅若来说无关紧要。 因为就算他睡着了,也不过是梦到那天的场景,然后惊醒。 “这还真的是让人想不明白。”伊芙蕾雅手握彼岸,“明明应该是最容易看开这一切的兽人王者,结果反倒是最看不开的那一个,多少次了?有多少次你惊醒在梦中?” “无数次。”尤涅若又喝一口,不知疲倦地拿起刻刀与名册,开始看下一个名字。 “那个传说剑圣在南方出现了。” “知道了。” “他击败了大地剑圣厄尔泽斯,如果当时不是其他剑圣到场,大地之剑必然会被斩杀。”伊芙蕾雅略有担忧,但这种与她关系不大的担忧对她而言也就仅仅是流于形色而已。“你明白这样一个人处在兽人国境所带来的威胁,在诸神消失之后,最为危险的,也就是该隐凯尔这些人所掌握的古怪力量。” “你们希望我去斩杀他吗?”尤涅若说,“现在我可没能力斩杀他。” “如果任由这个卡奥斯留下的灾祸继续活下去,必然会造成麻烦。”伊芙蕾雅不喜欢尤涅若现在的状态,很不喜欢,“听着,我是因为你突然脱离兽人王者的位置才留在兽人国境,我没有这样的义务。” “如果你不想收拾这烂摊子,又觉得那个传说剑圣必须死,那就去找一个人。” “谁?” “月神之剑,穆恩希卡。” 三天之后,央都所在位置。 “涅卡利,要勤加修炼。”虚空剑圣赫勒在尤涅若离开兽人王者的位置之后暂代兽人王者,并且负责辅导涅卡利的剑术修行。 “知道了。”可是涅卡利修习剑术从来兴趣不大,对于赫勒来说,这问题可不算小。 “总有一天你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剑客的。”赫勒就像是母亲一样,对涅卡利无微不至的同时,又抱持着那份必要的严厉。“如果到了那一天,有人需要你来保护,你能不能挺身而出?” “不知道。” “你是尤涅若的弟子,当然要说自己可以做到。”赫勒头痛不已,对于她来说,教授这小子剑术比治理兽人国境全境都要来得麻烦。 “可是我觉得我不一定能做到。”涅卡利坐在一边,“但是尼尔伊一定能做到。” “你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吗?” 除了缺乏自信,更多的还是因为涅卡利本身就没有什么成为强者的信念。 “倒也不是——” “长城之战应该能告诉你一些什么。比如强者应该担负的责任,比如有天赋的人应该做到什么样的地步,这些你都应该明白。”赫勒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将话说得狠一些,“如果你不愿意听那些,那倒也没关系,只说如果有一天有人杀了尤涅若,你会怎么做?” “报仇!” “可是现在的你拿什么报仇?”赫勒扶住涅卡利的肩膀,“如果不想看到你不愿看到的事发生那就让自己有足够地能力应对这些避之不及的麻烦。这是兽人国境,虽然我们所知的最大的威胁已经消失了,但是仍有巨大的危机在等着。” 涅卡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说,“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学习剑术的。”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这处练剑室前。 “我觉得你就算花这么大心思去教这个小子,他也不会成为你所期待的强者,相反,你们忽略了真正想要变强的人。” 赫勒向后退一步,将涅卡利护在身后,并伸手召唤时锁剑。 “你应该在某个山洞当中独自舔舐伤口才对,疯狗。”赫勒对这不速之客相当厌恶。 “这话还真是让人不舒服,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们这些人的前辈啊。”传说剑圣稍稍闪身,从他身边走出一名提着剑的少年。 “尼尔伊。”涅卡利刚探出头,就被赫勒压了回去。 “是这样,我知道我现在还没有那种一人对战你们几人的力量,所以我演了出戏,装作被你们打伤,然后一路来到央都。如果你清楚的话,就应该知道我什么都不想夺走,你们的生命,这王位,还有整个兽人国境,我要的只是一件你们用不到的东西。” “休想。” “我还没说我想要什么呢。”传说剑圣指了指赫勒,“交出深渊藏刃,我就会好好离开,不然,你马上就会知道后果。” “我说了,休想。”赫勒准备出剑。 第一百九十八、尚存温柔 “你认为你的剑有什么过人之处?”面对虚空剑圣赫勒的进攻架势,这位从末日之战当中残存下来的传说剑圣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是仍然站在原地,泰然自若地看着赫勒,自说自话。 “你的剑是世间最快吗?是世间最强吗?还是说,是世间最锋利的?”传说剑圣迎着赫勒的剑刃走了一步,然后抽出腰剑那把由破布包裹起来的长剑,“这是那个东方人在将险些将我斩杀的时候所出的剑,不管怎么看,也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而已,当然,因为古老东方的铸剑技术,以及他们所用的材料,这把所谓普通的剑相对于整个西方世界的普通的剑而言,还算是相当不错的一把剑。” “你到底要说什么。” “只是想告诉你,怎样才算是强者而已。”传说剑圣将那把文天生前所用的普通长剑握在手中,然后平摊在两掌之上,“可是这把不管怎么看都算不上神兵的东方长剑,竟然能够承受住一名强大之人那样的出招,也能在历经无数次战斗之后,没有丝毫磨损,甚至愈发坚韧锋利。” “只要像这样!”传说剑圣紧紧握住那把剑,想要借助用这把剑打出剑招。 可是当他想要这么做的时候,那把剑在颤抖。 而且,这把经手文天的普通长剑本身并没有丝毫损耗,反倒是传说剑圣掌心出现了一道深深印记。 赫勒大为不解。 “这就是真正的强者留下的证明,即便他已经消失了,不存在于这世界上,留下的剑依然是谁都不能使用的存在。”传说剑圣大笑着说,“当然,也只是现在而已!”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并不是说深渊藏刃这些本身强大的兵器没有存在的意义,或者说没有那么大的,存在的意义。 只是在这样长的历史当中,某时会出现文天这样从别的世界来的,强大到让人难以想象的人,或者会出现传说剑圣这样虽然强大,但是并不被认可的人。 “你不会得到深渊藏刃的认同的。”赫勒说。 “结果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弄明白啊。”传说剑圣收起文天所用的剑,取出另一把他自己所用的红色长剑来,只是按剑而立。“不管是深渊藏刃,还是你手上的那把时锁剑,说到底也就是月神赐予你们的东西,不是你们让这些东西变得强大,而是它们天然强大,所以你可以用,我也可以。” “那你就来试试!”赫勒向前斩剑,这一剑所出的破空气势将练剑房四面玻璃震碎,粗糙的玻璃碎碎屑随着阳光轨迹四散开来。 赫勒出剑的同时,有一道身影从他身侧闪过,而后撞向遮住眼目的涅卡利。 “涅卡利!”赫勒回身一瞬,转过头来时传说剑圣已然在她眼前。 “你现在还有心思担心那小子。”传说剑圣俯身拔剑,剑鞘架开时锁攻击之后剑出鞘,剑柄直击在赫勒腹部,将赫勒连人带剑一起撞飞,而后由其撞破这王庭上层房间的墙壁,最后直直坠落,摔下央都城堡。 另一方面,硬生生吃下尼尔伊一剑的涅卡利肩头被划开一道深深血口,鲜血淋漓。 涅卡利捂住伤口,厉声喝斥道,“尼尔伊,你这是在做什么!” “寻找成为强者的途径。”尼尔伊无情举起剑,向涅卡利接连斩击。眼下几乎每一剑都是直冲面门的斩击是涅卡利在先前的训练与考核当中从未体会过的,而且尼尔伊身上的那股杀气让他感到陌生,感到畏惧。 涅卡利似乎是在一瞬间惊醒,突然他就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与自己的孪生兄弟说过话了。 “我们已经有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吧。”尼尔伊面无表情,手中的剑始终对准涅卡利,并且始终保持着进攻架势。“在我们一句话都不说的这段时间当中,你在这几个对你无微不至的人教导下,经受着无数的鼓励与关爱,在这样的状下修习剑术,而我呢,没有谁关心我,即便我已经比你不知道强上多少,即便我已经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剑客!” “尼尔伊,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能够今天这样的生活,难道不是因为——” “你想说我们能有今天的生活,都是因为有尤涅若吗?可是说到底,尤涅若不过是个懦夫,他只是因为自己的错误的感觉,就认为我是一个从里到外无可救药的坏人。”尼尔伊怒目斩剑,“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将他斩杀!” “你最好收回你刚才说的话。”涅卡利俯身捡起练习用的木剑。 “怎么?你也知道什么叫做气恼?你也知道什么叫做不忿?”尼尔伊双目血红,向前进攻的架势全乱。 涅卡利沉默着,低着头,下意识地向后退开。 不知道是他学有所成,还是有如此巧合,每一次他向后退开一步,就会恰好避开尼尔伊那一剑的锋芒,让那一剑斩中自己的衣物。 因此在尼尔伊一番疯狂进攻之后,实际上涅卡利身上的伤也就只有先前被斩中的肩头一剑而已。 “我不会杀你,但是今天我一定要给你打清醒!”涅卡利以木剑对战尼尔伊,以不畏死的架势切入尼尔伊近身之后出一剑,在穿过尼尔伊第一层防御之后,胸有成竹的尼尔伊以自认为万无一失的架势应对之后出一剑,想要趁着涅卡利退避不及时击出这一剑。 可是当他再去看涅卡利的出剑架势时,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能轻易看透涅卡利的出剑架势,甚至在这个过程当中他的架势也出现了问题。 “你真的以为自己很强吗?” 那一天涅卡利在出那一剑之前的眼神让尼尔伊此生印象深刻。 那笔直的木剑最后顶在了尼尔伊腹部,将尼尔伊一剑击得肚子里翻江倒海,肠胃缩在一起,整个人就像是煮熟的河虾一样蜷缩起来,翻腾打滚。 “认错吧,尼尔伊。”涅卡利眼神平静,甚至还有温柔。 第一百九十九、赫勒之死 赫勒被剑柄击中腹部,呕血不止。 即便在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赫勒也依然选择继续站在传说剑圣面前,持剑不退。 “现在你看明白了吗?”传说剑圣出剑又收剑,站在赫勒身边转圈圈。 赫勒艰维持着防御姿势,“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都到了眼下这份上,如果你还不愿意认清这残酷的现实的话,那就没意思了。”传说剑圣指了指自己,“在规则覆盖世界的时代,强者有着触及不到的极限,可是在这个没有规则的畸形时代,我们也就是力量极限所在。同样,力量的流动也最终陷入了一个相当不平衡的状态,顶级强者将会稀少而极端。” 而所谓的稀少且极端的意思,现在赫勒已经很明白了。 “那又怎么样!”赫勒不退,但就实而言,也只不过是徒劳挣扎而已。 “那又怎么样?不怎么样,只是即便我们做曾经所有人都认为是错误的事时,并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传说剑圣渐渐逼近,将赫勒横斩一剑轻易挡下,紧接着又挡下一剑竖劈,而且这两剑挡得轻松写意,很难判断两人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差距很大。 “啊!”赫勒竭力以时锁斩出一剑,从下至上,又追击一刺,可说到底,即便是融入了时锁剑的力量,这一招也还是远远不够。 传说剑圣大笑着,在剑招终时接一弹指,轻而易举地将赫勒这一剑的最后轨迹打乱,并且借助破防之后的近身之势贴在赫勒近切,一手前抓,轻而易举地卸掉赫勒手上力道,将她手腕捏得嘎嘣作响。 由此,时锁剑脱手,被传说剑圣握在手中,反捅进赫勒胸口。 鲜血从时锁剑破开的伤口缓缓涌出,色泽暗红。 赫勒在颤抖,时锁剑也在颤抖。 那种感觉很奇怪,让人感觉,就好像是被从小养大的弟子一剑刺死,而且心里还没有丝毫的不甘与遗憾。 “就像是这样。”传说剑圣点脚上跳,在来到央都城堡顶端之后握住深渊藏刃,继而又回到练剑室,看着狼狈倒地的尼尔伊大笑不止。“你还真是个废物,一个连杀心都没有的小子也能将你击败。” “放下深渊藏刃!”涅卡利大叫着。 “想要拿回这把剑,就凭自己的力量来取。”传说剑圣甚至伸出手来,将深渊藏刃展现在涅卡利面前。 涅卡利没有动作。 “那这样好不好。”传说剑圣背过头去,捂住眼睛,“这样让你拿,总可以了吧。” 涅卡利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传说剑圣大笑不止,可是在一瞬间,他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猛然回过头来,想要抓住那从极远的地方来的,却极为迅速的一道杀气。 可当他睁开眼睛去看的时候,只能看到自己胸前炸开一道巨大伤口,血肉横飞,甚至能看到森然白骨。 他想要去锁定那股从极远的地方来的攻击是由谁发出,可到头来只是徒劳。 而且,随着第一道攻击过去之后,紧接着第二道极具威胁的气息也降临于此。 传说剑圣眉头紧锁,先前的轻松笑意全无,只能抓起地上的尼尔伊快速逃离。 “像你这样的蠢货,怎么可能成为冠世强者,还是不要做梦了。”涅卡利站在墙壁破口处,看着远逃的传说剑圣,眼神坚定。 传说剑圣暴怒回头,随即被另外一道攻击击中腹部,半边腹部被炸烂,血肉如雨洒落。 “跑了。”伊芙蕾远在兽人国境南部说。 虽然她那两箭相当及时,但也还是晚了。 三天之后,兽人国境举行国葬,祭祀虚空剑圣赫勒。 伊芙蕾雅第二次出现在长城附近,不过这次她没有带来好酒,也没有带来任何好心情。 “赫勒死了。”伊芙蕾雅放下彼岸,在这凛冬寒风之下,感受着比冰锥还要坚硬些许的斜飘雪花狠狠击打在脸上的冰冷疼痛的触感,“死在了时锁剑之下,传说剑圣轻易将她杀死,并且带走了深渊藏刃与尼尔伊。” 尤涅若仍然在翻看名册。 “我在兽人国境南端开弓,两箭都击中了,但是他想要逃彼岸的范围也很简单。” 尤涅若握住刻刀,继续在长城壁上刻印名字。 “我知道了,就让他带走深渊藏刃吧,那只是一把对我无用的剑而已。”尤涅若忽然停下来,“正好,可以让我彻底摆脱冠世强者的位置。” “这个世界上,神性缺失游离之后,再强不过月神之剑,奥秘之神与她离开之后,最强的奥秘无非是伊里欧斯所掌握的奥秘反制。”伊芙蕾雅说,“但是有一点让人非常恼火,并且觉得非常可笑,你知道是什么吗?” 尤涅若不回答,就连寒风也沉默着。 “那就是我眼前的你对于这个逃过当初那换命一剑,作为混沌最后一点脏污残余的传说剑圣的态度,你可是一点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明面想法都没有。”谈不上什么愤怒绝望之类的情绪,只不过是伊芙蕾雅这个后世代的年轻人没有经历过尤涅若所经历过的那些,所以对于现在的姿态不理解而已。 “你知道在她来到兽人国境之前,我一直在做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之前叫做迷失剑圣吗?”尤涅若摇摇头,“我也是一名神仆,在这个不需要我们的时代,沉默着,就是我们该做的事。” 不管是他还是伊里欧斯,亦或是该隐凯尔,弗林,对于这些人来说,没有必要他们再出现的时候,他们将会始终沉默下去。 “如果不是半路发现了兽人国境内的异样,我不会半路回来。”伊芙蕾雅握住彼岸。 这把曾经属于其他人的武器在由龙神力量重铸之后变成了现在她手中握着的强大武器,但是在现时代,伊芙蕾雅从来就没有真切地感受过自己的强大。 “去中土世界吧,只有月神之剑有着我们需要的力量。”尤涅若说,“带上涅卡利。” 第两百、大风雪夜 “这位骑士大人,请留步!” 穆恩希卡被叫住了,他回过头来,左手伸出食指指着自己,另一只手捏着从附近的镇上买来的,热气腾腾的馅饼。薄皮多馅的馅饼三枚铜币一个,以洋葱和碎肉牛作为内馅儿,黑胡椒以及精盐调味,外皮是酥脆的小麦面饼饼皮,味道相当不错。 他买了两个,已经吃了一个,现在正在吃另一个。 不仅如此,他顺路还买了一壶好酒,烫热之后揣在怀里,在这异常寒冷的冬天真是让人精神振奋。 “是的,就是您,穆恩希卡大人。”那名气喘吁吁的法师擦了把汗,呼吸还没均匀就急着说话。 “不急不急。”穆恩希卡嚼着肉饼,说话的时候含混不清的。“先歇口气再说。” “是。”法师大出气,然后缓过气来之后说,“是这样,我是王庭使者,盎格瑞尔大人要赶在您离开奥秘王庭国境之前将这个交给您。” “信件?”穆恩希卡接过羊皮纸卷,粗略看过一眼之后放进怀里,“知道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在这封盎格瑞尔交给穆恩希卡的信件上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有关月神之剑剑鞘的事,这件事已经有了着落,但是有关剑鞘所在的地方,必须要让穆恩希卡亲自去一趟。 那是在神乡,据盎格瑞尔所说,他是在前些时与那位千年奥法伊里欧斯见面的时候得到的剑鞘的消息。月神之剑本来是按照东方样式所制造,而穆恩希卡手中的这把月神之剑追根溯源,就是文天所用的那把剑,因此文天遗留在神乡的剑鞘可以让穆恩希卡一用。 原本说好的是,盎格瑞尔替他寻找剑鞘,现在虽说是找到了,但是并没有送到他手上来。 “还是得履行约定啊,我现在欠盎格瑞尔一个人情。” 这件事穆恩希卡打算放一放,毕竟现在他并不是很想去到神乡。 另一件事也就是在兽人国境发生的那件事了。当然,盎格瑞尔的情报线还没有到那种能知道尤涅若说了什么的地步,不过他自己判断之后觉得,兽人国境方面应该会让伊芙蕾雅带着涅卡利来找他。 “你是现如今西方世界杀力最强的人,所以务必仔细斟酌。”信件上有这样一句嘱托。 “斟酌什么?”穆恩希卡遣散了那名王庭使者,并让他带走了那匹血统极其高贵的混种马,带走了那副来历不凡,装饰华贵的骑士盔甲。 “我知道他盎格瑞尔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希望他也能明白我以现在这样一个状态在整个中土世界游离的意义。”穆恩希卡让带回这句话。 盎格瑞尔希望穆恩希卡能够找准自己月神之剑的位置,然后做一些“应该做的事”,而不是伪装成一个流浪骑士,到处做一些没必要做的事。 与王庭使者道别之后,穆恩希卡离开奥秘王庭,转而从小路进入一个正陷于战火的国家。 这里没有旅店,也没有任何供人落脚吃饭的地方。国家的所谓主城,是建造在一条河流边上,背靠森林的小型城堡,也就仅供几千人出入,相比于从前那种综合型的巨大主城而言当然是非常不够看。 穆恩希卡从满是积雪的小道一直追寻着那微弱的光亮向那座城堡而去,但是在半路却因为凤雪太大,不得不躲进路边被火烧去一半的矮小房屋当中。 “真正的骑士,敢于与凛冽寒风生死相争。”穆恩希卡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钻进破旧房屋当中,生了堆火,拿出先前准备好的干粮,掰开之后慢慢吃着。 周围有一些不知道什么动物发出的细微动静,穆恩希卡并不上心。 就这样在火堆旁,穆恩希卡抱剑而眠。 休息到半夜,吵醒穆恩希卡的并不是意料之中的那些细微动静,而是渐进的急促马蹄声 有一队人马正朝着这里来,多半是看到了穆恩希卡燃起的火堆。 不一会儿,十六人,十五匹马停在了附近。 穆恩希卡睁开眼去看,这些人大多穿着低级的骑士战甲,不过低级归低级,他们身上的战甲还算新,磨损并不严重,看样子应该是这附近的新骑士。其中为首的骑士马背上还有一名穿得严严实实,面纱死死捂住脸的女人。 “这位骑士大人,夜已深了,凤雪太大,我们失去了向主城的方向,所以不得不在这里休息一下,希望您不要介意。” “你们人多,我哪来介意的道理,反正都是无人居住的房屋,请自便。”穆恩希卡说起“无人居住”这四个字的时候稍稍加重语气,看样子还是希望躲在暗处的那个小东西知道。 “您说笑了,只是,还不知道您是哪里的骑士。”为首的骑士问了这个算不上好问题。 穆恩希卡稍有疑惑,眼神锐利,然后还是笑着说,“是来自穆恩席拉的骑士,只不过穆恩席拉领地陷入一片混乱之后,理所当然地,就成了现在这样的流浪骑士。” “原来是大领地的骑士啊,可是我看您你年纪不算太大,想必是因为足够强大,才能获选骑士吧。” “本领稀疏,不过也是有一些的。”穆恩希卡摇摇头,然后看着那那些骑士们从马背上的包裹当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与肉干,当然,他们也非常客气的在距离穆恩希卡有一些远的地方生了一堆火,然后拿出毛毯挡住有些地方泄露进来的寒风。 不管是对方给的粮食还是毛毯,穆恩希卡无一例外都拒绝了。 “您不用这样客气的。”虽然有人这么说,可是穆恩希卡也毕竟不是刚出穆恩席拉领导的那个少年。 这样寒冷的冬天,在这样的寒夜当中好不容易找到避风处的人自然想要填饱肚子之后好好睡一觉。 可是有些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之下还饿着肚子的小虫子忍受不住干肉与面饼的香气。 正在吃干粮的骑士突然回头,看到了那从坍塌房屋缝隙当中伸出的一只脏脏的小手。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那名骑士大喊着。 穆恩希卡闭上眼睛装作休息,却并不是视而不见。 第两百零一、艾梅丽娅 骑士们一拥而上,掀开遮挡在上的残墙之后,露出一个狭小的三角空间。 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躲在这个空间当中,裹着一条满是破洞的毛毯。这这样老鼠都能冻死饿死的战争国家的寒冬当中,有这样一个小姑娘生活在这种不为人知的角落当中,确实让人感到震惊。 “出来吧。”骑士伸出手,想要带出这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小姑娘。 可那蜷曲在黑暗中的小东西并没有答应,只是用胆怯的眼神看着众人,然后小声说,“你们是坏人。” 骑士们深色凝重,一时间左右打量,却发现在场的除了穆恩希卡这个过路骑士,以及这个被灭国家的小女孩之外,并没有外人。 “你们害怕吗?”穆恩希卡突然这么说。 “你在说什么?”先前还与他客气说话的骑士们一下子就像是变了群人似的,神色凝重,目露凶光。 “我是说,你们害怕这样的小姑娘吗?”穆恩希卡抱着剑,仍然是那样慵懒的架势,“既然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就要承担得起一个国家应有的气量,照理说你们只是一群过路的骑士吧,她也只是个等死的小姑娘,既然你们的士兵杀了她的父母,害得她落到今天这副惨状,就没必要赶尽杀绝了吧。” “关于不明白的事,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这种自立为国的小国家之间的战争通常而言并没有什么规矩可寻,往往是看不顺眼了就大打出手,不管是内乱还是外患,都像是过家家一样儿戏,而且这些互相杀伐的人往往还带着一身怎么都洗不去的浓重戾气。现在他们要对一个孩子出手,似乎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风雪真大。”穆恩希卡望着天空,周围的骑士已经拔出了剑。“我以为某些时候,我能在这样的小国遇到真正的骑士,抱歉,看来只是我多想了。” 小女孩缩在角落里看着那个落魄骑士,很是好奇。 “这样吧,我带她离开,你们就不用死在这里。”穆恩希卡给出了公平的价码。 但是那些骑士可不认为现在的情况需要让一个不知来历的落魄骑士开价。 “那就没办了。”穆恩希卡推剑,长剑轻出剑鞘些许,漫天风雪瞬时倒卷上天,月神之剑剑气如刀,在周遭这些骑士身上割出一道道伤口。 穆恩希卡握住剑柄,凝神拔剑,一件冲天,月明星稀。 “滚!” 十多人落荒而逃,食物行李都落在原地。 小女孩饿虎扑食,上前抓住干粮大口吞吃。 穆恩希卡看了眼,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又下起大雪。穆恩希卡动动身子,却发现有些沉重。睁开眼一看,才发现是昨晚那个小姑娘压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还真是心大。”穆恩希卡悄悄抽出手,去附近找水。 可还没走两步远,就被那直勾勾的眼神定住了。 “吃点东西,然后我们离开。”穆恩希卡说。 小女孩这才放心地继续睡觉。 看样子这样温暖的睡眠是她多时没有的了。 简单早饭过后,穆恩希卡仍旧步行,只不过是身边多了个小姑娘。 “落魄骑士与小姑娘,这是怎样让人看了就要掉眼泪的两个人哟。”穆恩希卡微笑着说。 小姑娘大概没听明白他说什么,但是看到那样的笑意她也就跟着笑了了。 “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穆恩希卡说,小姑娘又笑。 “不是会说话吗,怎么今天不说了?” 问题没有得到应答,于是对话就这么了结了。 晚些时候,穆恩希卡带着小姑娘进入了昨天寻找的那座小城池。 看着在旅店餐桌上狼吞虎咽的小姑娘,穆恩希卡为了让旅店老板相信自己并不是付不起饭钱的人,不得不先拍下一枚银币。 “哎呀,这可是穆恩席拉的钱币呢。”旅店老板显得非常惊喜,“从前大国的钱币可是让人印象深刻,分量足,印花精致,因为用奥秘稍加保持,就连磨损也很小。” “是吗。”穆恩希卡撑着下巴,相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询问起了这个国家的名字。 旅店老板回答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然后就按照穆恩希卡的安排去准备热水与房间,还有小孩子穿的衣物。 等到小姑娘一顿狼吞虎咽吃饱之后,穆恩希卡领着她来到房间里,先是让老板娘给她洗干净,然后换上一身干净衣物。最后,穆恩希卡亲自给她那双磨得满是血痕的幼嫩小脚涂上药水,等到过一段时间伤口都恢复之后,才给她穿上鞋子。 刚换上一身衣物,这小家伙真是浑身不适应,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要不是穆恩希卡钱给的够多,他们早就因为太吵闹被赶走了。 晚些时候,将近傍晚,穆恩希卡因为有人同行,所以不得不买了一匹马作为脚力。 “你知道你是哪个领地的人吗?”夜里休息的时候穆恩希卡这么问。 “梅加塞勒人。” “是吗。”虽然不知道是谁告诉这个小姑娘她是梅加塞勒人,不过这样也不错。 第二天一大早穆恩希卡惊醒,又发现胸口压着个人。 觉得自己以后大概睡不好觉之后,穆恩希卡连忙起床,早起自己喂马,然后等小姑娘吃完早饭,这才准备上路。 对于小姑娘这种非黑即白的,对人的看法,当然是不对。可是在现在他也不可能向一个刚从那样的环境当中缓过来的小姑娘说些什么,只能是以后在旅程当中让她渐渐了解。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她想了一会儿,透蓝的眼眸里满是不解,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似的,笑着说,“名字,我是艾梅丽娅。” “原来有名字吗,那也挺好的。”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先向东方走吧,遇到什么就是什么。”相比于漫无目的的闲逛,穆恩希卡倒是希望自己能够遇上一些事,不管是伊芙蕾雅来找他,还是遇上一些别的什么事,都行。 “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是坏人。” “坏人?” “没事。”穆恩希卡无地摇摇头,“就当我没说过。” “没说过?” “……” 第两百零二、返乡 从东向西,再从西方回到东方,穆恩希卡从来就不认为这一路走得有多开心。不过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身边多了个半路闯进这漫长无趣旅途的小姑娘之后,情况就有所改变了。 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路边买热粥的铺子边上,因为店面太小,仅仅靠一个窗口经营,所以来往客人只能站在边上吃粥。店家拿手的也就是肉粥与甜粥,肉粥是用牛肉碎与小米熬成的,香气浓郁,口感丰富,且有着作为点缀的香料,相当精髓。甜粥是有豆子的,在盛出来给客人的时候加上野蜂蜜的清新豆粥。 寒冬时节,过路的人已经相当少了,这一天从清晨时分开张到现在,粥店老板也就迎来了这两位客人,所以在招呼的时候相当认真,还有闲心思与穆恩希卡闲聊上几句。 “您说这附近啊,其实这附近还好。”粥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有一双儿女,妻子因病早逝,所以一个人抚养儿女。“有一些曾经属于梅加塞勒的骑士们在这附近建立了国家,法律各方面也是旧日梅加塞勒的状况,总而言之,比那些后来自立为国的家伙要好得多。” 有旧日的骑士重新建立秩序,就代表这个国家有着强大的战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其他国家不敢入侵的状况。 “那倒是挺不错的。”穆恩希卡看着小姑娘趴在那相对于她而言有些高的台子边上喝粥,眉头一皱,一只手给她提溜起来,然后自己一只手握着碗喝粥。 “这是您妹妹吗?” “是啊。”穆恩希卡点点头。“我这个妹妹除了吃,在做什么事的时候都不认真。 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姑娘,脸色红润,眼眸通透,理所当然地会让人很喜欢。虽然穆恩希卡刚找到她的时候还是个骨瘦如柴的小姑娘,但是现在她已经是个肉乎乎的小团子了。 穆恩希卡是个喜欢一路吃吃喝喝的人,跟着他,长肉是理所当然的。 “这么大的孩子都是这样。” 穆恩希卡决定歇脚喝粥的时候,路上正在下冰雹,他当他端起温暖粥碗的时候,两人一马,都在这粥店老板的门前躲避,等他喝完,闲聊两句,之后,冰雹停了,总算是见到了这些天消失许久的太阳。 穆恩希卡牵马上路,换上一身新衣服的小姑娘坐在他肩头。 先前经过某座主城的时候,穆恩希卡看中了一本让小孩子认字的书籍,这种在中土世界不常见的东西售价很不合理。但是当时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穆恩希卡给它买了下来。所以现在坐在他肩头的小姑娘就在认真的地读这这本书。小姑娘看的很认真,学得很认真,所以每天都能说出好多新词。 穆恩希卡很高兴,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至于为什么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姑娘能够在那样的环境当中活下来,穆恩希卡当时自己判断过,大概她的父母死了并不算久,再者,就要考虑一下某些在暗中影响一切的力量了。 而且就当是小姑娘的身体状况来看,如果穆恩希卡没有出现,不出两天她就会死。 “猫?”小姑娘忽然指着路边蹿出的黑虎。 “是虎。”穆恩希卡纠正,然后牵着马继续向前走。 从他们离开那里到现在,也过了一个月,直到现在穆恩希卡才知道,这个自己不经意间救下的小姑娘有着与艾雅一样的红发蓝眸。 “虎——” 这样的对话一天到晚也没有多少次,至于什么闹脾气,那就更少了。这个大多数时候会背对着穆恩希卡去思考事情的小姑娘总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一次穆恩希卡看着她蹲在旅店门口,看着地面上的小虫子发呆,走过去也有样学样地蹲下来,轻轻点了点她的小脑袋,询问道,“你在想什么?” 当然,穆恩希卡的问题并没有回答,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仅仅是一个微笑,然后穆恩希卡就忘了自己问的是什么了。 等到二人渐渐远离了西方境地,进入中土世界的中间部分,也就理所当然地进入了达克尼斯境内。不过,相对于从前的大国达克尼斯,现如今的达克尼斯可以说是大不如前了。如果不是先前从长城撤回的那些兵力补充了正统家族的力量,现在达克尼斯应该也是四分五裂的局面。 毕竟洛伊之前征收财产的大动作可以说给了盎格利以及奥秘王庭之外的所有国家毁灭性打击。 如果不是还有黑暗骑士艰难维稳,达克尼斯根本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穆恩希卡只是路过,并没有在这里留步的意思。他不打算在这里多作停留,不代表达克尼斯的人不会自己找上门来。第一日在旅店住宿的晚些时候,已是两鬓斑白,显得有些苍老的黑暗骑士亲自造访。 似乎是意识到穆恩希卡带着一个小姑娘,他来之前还特意换了一身衣服,带上一些达克尼斯本地的特色甜品,这才到访。 坐在餐桌边的穆恩希卡对这位黑暗骑士很是陌生,可是后者对他却是非常了解。 “我只是路过,明早就走。” 达克尼斯放下甜品,“我只是有些话想问。” “问吧。” “那场末日之战,那位神明已经消失了吗。” “谁知道呢。”穆恩希卡点点头,“但是现在谁都知道,少了很多束缚,中土世界乱了。” “中土世界应该有一场葬礼。”作为站在相对正确的位置上的人,达克尼斯希望中土世界的人类知道那位神明为他们所做的事。 “中土世界没有这个心思。”穆恩希卡摇摇头,“而且,谁敢说她一定不在了呢?” 第二天穆恩希卡加快行程,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离开达克尼斯境地,进入东方。 东方这一部分相对于西方更乱,所以在一脚踏入混乱之前,穆恩希卡想要回去穆恩希卡主城看看。 跨过一条大河,再走过很长一段路程,即便穆恩希卡快马加鞭,也用了两天时间才抵达那座主城。 第两百零三、新的寻求 “那些新来的贵族老爷想要买下您的宅邸,您看这个价钱怎么样?”来协商购买穆恩莱特宅邸的人带来了一箱黄金,就算是放在从前那个和平年代,这样的价钱也不低了。当然,涉及到时代,就不得不说现有的贵族宅邸的保留问题了。 “你们以为,你们这些新来的愿意出价买我的宅邸,而不是硬抢,这就算是给我面子,尊重我的身份了?”穆恩莱特不太愿意搭理这些人,“你们没有。” “您不要这样想,现在坐在王座上的那位大人也是记得您当初对于穆恩席拉的贡献的——” “滚,给我滚。”穆恩莱特抄起手边的茶杯就砸了出去, 前来商议购买宅邸这件事的中年大臣落荒而逃。 “真要有本事,就找一队骑士来强行收缴这座宅邸,既然没有这个胆子,那就别想了。”穆恩莱特并不觉得自己是固执或者偏执,还是说什么不识时务之类的。他不过是很不喜欢现在占据那座城堡的这些人而已。 “他们还会回来的。”女仆说,“您知道的,除了购买这座宅邸之外,他们还想要将作为旧日穆恩席拉代表的您赶出这个国家。” “只管让他们来试试。” 有时候穆恩莱特的自信让人相当难以理解,如果说他还是曾经那个强大的传说骑士,那还有得说,或者他要是仍有民众的爱戴也行。 可是他现在就是个身有残疾的,早就被绝大多数民众忘记的旧日骑士而已。 这样一个旧日骑士对新生势力的硬气必然会带来如今穆恩席拉所谓王室的报复。 “我们不过是看着他从前传说骑士的身份,这才给他一些面子,现在他这么不识抬举,我看也没有什么客气的必要了!”连续好多次被赶出那座宅邸,不管怎么加价都没能谈妥的大臣咬牙切齿,对身边的蒙面骑士说,“找个机会,抓走那个老家伙的女仆,我看他一个残废要是真的毫无依靠,会落到哪种地步!” 狂妄,目中无人,这从来就不是哪一个人的独属,所以在眼下这份上,这位所谓的大臣想要通过伤害穆恩莱特的女仆来达到他们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只是他们的动作太快,而且太不是时候。 第二天穆恩莱特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异样,等他穿好衣服起床来,就发现了放在桌上的那封信,不过穆恩莱特并没有拆开那封信来看,而是相当从容地给自己泡好茶,然后拿来茶点,慢慢享用着。 这让一直在周围监视的人相当慌张。 “这家伙看样子根本就不是很在意那个女仆啊,照理说,在这世上他可没有可依靠的人了才对。” 即便是在很久之前,在那场中土世界大战开始的中土世界而言,对于传说骑士这样的人,人也永远是畏多于敬。而且在那关键一战之后,,穆恩莱特作为传说骑士的形象早就被抹黑了。即便有人不相信那些抹黑的话,可毕竟那也只是少数而已。 毕竟谁敢指望能够看清事实真相的人是绝大多数? “谁知道呢?” 监视的人到底也只是继续监视,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就这样,半天过去了,整座宅邸内外都安静地可怕。等到穆恩莱特终于离开那个位置,并站起身来向外张望的时候,宅邸附近的街道上响起了渐渐稀疏的,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 一名骑士打扮的少年人骑着马,带着一个迷瞪着双眼,昏昏欲睡的小姑娘,停在宅邸前,然后笑着下马,大步跑进宅邸。 “我回来了。” 穆恩莱特还没有作出反应,在周围监视的人就已经做出了反应,除了不相信这个在这里等老等死的骑士还有牵连着的人。 不过他们倒是不认为突然回来的穆恩希卡会是威胁。 “都长这么高了。”穆恩莱特脸上挂着微笑,这样温馨和睦的场景让那两个在外面看着的人都傻了。 “怎么?现如今这里的统治者还派人来保护你了吗?”穆恩希卡笑着说。 “等会儿再说这些,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穆恩莱特笑着探过头去,向那个伏在穆恩希卡怀里长大了嘴打哈欠的小姑娘询问道。“这是哪家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作为各种可爱的典型的小姑娘,艾梅莉娅瞪着眼睛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打了个哈欠。 “哈哈,这小家伙可了不得哦。”穆恩莱特由衷地说。 “我先让她去休息,这几天赶着回到这里,都没有让她怎么好好休息。”穆恩希卡将小姑娘安排在自己的房间当中休息,然后走回宅邸大厅,坐下休息。 “这一走就是好几年,你想看到的都已经看到了吧。” “大体当然都已经看过了,但是没有看清楚,也并没有看得很明白。”穆恩希卡将那把月神之剑拿出来,放在桌上。 看着这把剑的剑鞘,穆恩莱特眉头紧锁。 “看样子,你已经完全掌握了月神之剑,这是值得庆幸的事,可是看这副剑鞘的样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一副合适的剑鞘的位置,只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去取。”穆恩希卡说,“对于月神之剑这样绝对压制的力量是不是应该存在,以及力量失衡是不是应该被遏制,我还有疑虑。” “不难理解啊。”穆恩莱特想了想,其实事到如今,他能够教给穆恩希卡的东西就不多了。 “是下定决心留下这份力量还是以另一种方式安置它,目前我还没有想清楚。”穆恩希卡说,“其中最最影响我的一点就是,我并不喜欢规则消失之后的这种失衡性。” “失衡啊,规则。”穆恩莱特抱持着绝对不同的观念,“其实你所说的这些东西,都没什么好考量的。难道你就没有在某个时候觉得,神明制定的,一成不变的规则实在是有着很多问题吗?” “现在说起,那我就要想想了。”穆恩希卡倒是不介意寻求一些新的认知。 第两百零四、新时代 规则是应该像从前一样一成不变还是应该应对改变而及时做出改变,这且不说,穆恩希卡总归是对整个历史进程当中的有一些事感到非常好奇。比如当初为什么拥有着中土世界最强战力的卡尔西恩会那样被艾雅草草斩杀,那样的死来得突然,且无道理。 “事实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对不对。只要我们是神明之下的存在,就应该接受一切未定的命运。”穆恩莱特点点头。“新的规则,就是应该再被建立。其实简而言之,不管是解决战争争端寻求和平的过程,还是你为了自己的意愿所做的任何事,在这个时代都算是重建规则。” “我会留心的。” 从前,掌握一切的权利在神明手中,而现在,这份权利被公正或不公正地分发到了每个生灵手上。 至少可以认为,现在而言,有用的规则必然是变动的,持续变动的。 “时候也差不多了。”穆恩希卡拿上月神之剑,准备出门接人回来。 “好好说话,别下手太狠,这些家伙吃软不吃硬,还不记打,你现在要是杀了他们的人,回头你走了他们多半得和我鱼死网破。” “现在你都这么脆弱了?连这群人都解决不了?” 穆恩莱特冷笑两声,“你小子就使劲耍嘴皮子吧。我不愿意让他们被你大杀一通然后下定心思鱼死网破,不是因为我怕他们真的杀了我,而是我觉得这些家伙还不错,虽然懦弱了一些,但至少穆恩席拉旧土稳定下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穆恩希卡笑着说,“知道你不是彻底废了就挺让人开心的。” 穆恩希卡大步出门去,大喊一声,“出来吧,也呆了这么久了。” 两个监视左右的人神色慌张,却还记得要装模作样,“你是从哪儿来的,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呼三喝四?我告诉你,我们可是隶属于王室的骑士,身份尊贵,像你这样的平民是没有资格正视我们的。” 穆恩希卡拔剑又收剑,那两个自称王室骑士的家伙稍加慌张,然后发现自己似乎没有收到什么伤害,于是转为微笑,“既然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还能在出剑之后收剑,那就难能可贵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穆恩希卡向前走了一步,吹了口气。 两人身上的铁质盔甲就这样一块块剥落,就好像是从大江大河当中捞出来的铜器一样,渐渐剥离出本来面貌。 至于这两人的本来面貌嘛,看他们遮住关键部位的动作也就知道了。 “带路吧,不然下次出剑的时候就是你们身上的皮肤像这样层层剥落了。” 那天穆恩希卡跟随这两人进入那座曾经领主家族的城堡,回来的时候带回了那位毫发无伤的女仆,以及一份本地王室的尊重与道歉。 穆恩希卡给他们还是留了几分面子。 等到晚饭时间,穆恩希卡回来的时候,如同父亲的穆恩莱特正在与艾梅丽娅坐在庭院的枯草地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只是看小姑娘常常表现出的皱眉的表情,以及穆恩莱特长时不断地欢快笑意,多半是在猜谜,或者玩一些小游戏。 “这小丫头这么小,性情就要比你当初好得多。”穆恩莱特后面取下他常年戴在手上的戒指,送给了艾梅丽娅。 艾梅丽娅转手交给穆恩希卡,然后跑到一边玩去了。 “事情解决了,给了他们一些威胁,没有杀人。”穆恩希卡抱怨道,“这件事可是有些虎头蛇尾。” “虎头蛇尾?”穆恩莱特只是与女仆点头示意,然后就回过头来继续与穆恩希卡交谈,“有时候就得是这样才行。当然,我以前不这样,不过我现在要求你这样,你能明白吗?” “尝试着明白吧。”穆恩希卡握住那枚红宝石戒指,看样子并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不过,似乎是穆恩莱特的家族传承。 “你比我强,所以你这种态度我就很满意了。”穆恩莱特站起身来,发现刚在一边玩耍的艾梅丽娅已经跑到了一边,似乎是在于女仆说些什么。 看那小姑娘担心的神色,说不定她还真知道了什么。 “北方有个忙让我去帮,应该说只有我能帮,但是找我帮忙的人至今没来。”穆恩希卡说,“是那位龙骑士的弟子,伊芙蕾雅。当初她获得了龙神之力之后得到了名为彼岸的长弓,之后在末日之战当中身退,之后就一直在兽人国境帮忙。” “兽人国境还有麻烦?” “麻烦大了。”穆恩希卡说,“在末日之战时,作为兽人国境混沌使者存在的是一位未死的剑圣,是历史上臭名昭著也强到可怕的传说剑圣。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活了下来,而且在兽人国境引起大乱,带走了兽人王者的剑。杀他,多半只能我来做。” “那个作为冠世强者存在的兽人王者也心灰意冷了?” “是啊。” “情有可原。”穆恩莱特点点头,“这个忙要帮,不过也得看看,最好还是让兽人国境的自己人解决。” “明白了。” 说起这些传说军团的事,穆恩莱特就有些感慨。 “曾经每族都有传奇军团。人类的传说骑士、兽人剑圣、暗夜刺客、精灵至尊法师,还有蛮族人的狼骑士。事到如今,传说骑士不成体系了,兽人剑圣一个个凋零,暗夜刺客已经失去了使命,精灵法师成了学者,蛮族人呢?” “大概也没了吧。”穆恩希卡不免想起萨尔格纳。“不过这不正是时代吗。” “是啊,总想着这些旧日传说的荣光算怎么回事儿。”穆恩莱特笑骂着,“都怪你小子,回来就回来,还带个小丫头回来,搞得老子好像做了爷爷一样。” “也快了吧。”穆恩希卡笑着说。 晚餐时间的餐桌上总算不是只有穆恩莱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穆恩希卡与他喝酒畅谈,穆恩莱特让他说说这一路的惊险刺激,结果这小子说是没有,一路上都在吃吃喝喝。 艾梅丽娅坐在女仆怀里,也跟着哈哈笑。 虽然她不知道这两个人笑什么,但是她知道什么叫做开心。 第两百零五、东行 “我们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世代的人。”与伊芙蕾雅同行的涅卡利总是有这样的感慨。伊芙蕾雅强大且成熟,在很多大事上都有着自己的见解与判断,不同于他,是有能力且有想法的人。 可说起年纪,伊芙蕾雅与他年纪一般大。 “这样的事实应该给你一些别的启发,而不是这个。”伊芙蕾雅不认同涅卡利流露出来的绝大多数情绪,比如担忧,自责,以及妄自菲薄。这名尤涅若弟子没有意识到自所以他们是一个世代的人却像是两辈人的根源所在。 “我们都是过早地经历过考验,然后在那场末日之战当中做过一些事的人,相对而言,你只是在练剑室当中呆了一段时间。倒不是说这样有什么问题,只不过你应该明白,现阶段你没必要与我们相比。” “可是我总是一不小心就有一种,你们这些人是上个时代的遗留强者的感触,毕竟不管是你还是那个穆恩希卡,都有着让我根本不能触及的力量。” 伊芙蕾雅沉默着,对于这点并没有加以引导。 或许过上一段时间他涅卡利就能明白,太过突出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力量这东西,在他们这种秉持正确信念的人身上,越大,就有越难承受之重。 “很多人都不明白末日之战是怎么收尾的,但是你明白。”伊芙蕾雅摇摇头,在溪边捧起一汪清水,缓缓饮下。 “我明白。” “好了,休息结束,我们继续向东走。”伊芙蕾雅翻身上马,头脸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涅卡利也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伊芙蕾雅暂是不知道穆恩希卡在哪儿,只是顺从直觉,在出了兽人国境之后一直向南,又临是决定转头向东走,去往盎格利。 她就是觉得他们会与穆恩希卡在盎格利相遇。 “中土世界还真大啊。”涅卡利流连于中土世界从北到南迥乎不同的美丽风景,从前生活在央都的他对于某些季节的感受实在是薄弱,所以有些季节景象是他第一次看到,让他异常惊喜。 “正是因为中土世界有这么大,才那样的复杂。”伊芙蕾雅说,“当初我选择呆在兽人国境,一方面是因为尤涅若让我留在兽人国境——至少,明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理由。但是实际的原因却不一定是这样,至少我认为待在兽人国境要比在中土世界要好得多。” “为什么,不论在哪儿,你的强大不都是绝对的吗?” “是吗?你是这样认为的吗?”伊芙蕾雅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初同样身为传说军团,人类的传说骑士必须屈居在人类领主威势之下,而兽人的剑圣却可以一个个挺身而出,没有限制地去追求那份强大?” “不知道。” “如果说精灵是神明无限接近于完美的产物,兽人是仅在其次的完美战士种族,而蛮族人是混沌造物的话,那人类就是有着其中所有复杂性的存在,不善的存在。”伊芙蕾雅说,“这点从来就不体现在普遍之恶上,比如不管在哪个种族内,都会有生灵所普遍认为的好坏之分。这一点体现在更深的方面,如果你有心的话,为什么不通过自己的眼睛去看个仔细?” 这边正在向盎格利走的同时,穆恩希卡那边在穆恩席拉旧土住了两天,这些天倒也没有两人之间不断的那些大道理,也没有来捣乱的人,在这个整个中土世界万年不见的寒冬当中,这一家人就只是围坐在宅邸当中。 穆恩莱特有的是精力教艾梅莉娅读书,所以带孩子这件事基本上交给了这个爷爷辈的人,而穆恩希卡更多时间是坐在桌边看书。 “一身破盔甲要换了吧?”等带孩子带了一段时间,穆恩莱特也就意识到了,更多时候小姑娘喜欢自己去想,等到真的想不明白的时候才会回过头来问他。 更多时间是他在那里发呆。 “不换,现在还不是时候。”穆恩希卡想了想,“而且现在就算是要换,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拿来替换的,本来将你以前用的盔甲交给我是最好的,可是你那一身不是已经损坏了吗。” “要不去东方,找那个洛伊要。” “说不通啊。”穆恩希卡想了想,“他又不欠我的,而且我与这位曾经掌握中土世界的人可算不上太熟。” “别人去,即便与你有着一样的力量也不一定能求到,甚至会被拒之门外,但是你不一样。” 穆恩希卡笑了一声,至于穆恩莱特这些话当中更深层的意思,他当然是明明白白。 于是他放下书,问道,“可是就算我去了盎格利,他们又凭什么能够拿出一套适合我来使用的盔甲呢?” “我说有就有,只要你愿意向洛伊去要。”穆恩莱特也是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当初决定关键胜负的那一战之前,我们不是也觉得盎格利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让那个赛沃德握剑杀出吗,可是后来呢?” “就算是这样,也还是说不通啊。”穆恩希卡看着窗外落雪,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什么说得通说不通的,如果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去往盎格利有些不妥,就带上艾梅莉娅。” “本来我就要带她离开,难不成还让我把她留在这里?”穆恩希卡摇摇头,“别想。” “怎么就别想?你在外面跑来跑去,再加上现在中土世界这么乱”穆恩莱特直摇头,“万一要是遇上了麻烦,真的有你应付不来的时候,你怎么办?在这,你总不能在她面前杀人吧?” “关于这些,我当然有自己的考量,您就不用担心了。”穆恩希卡认为这事没商量。 “你再想想!”可是穆恩莱特也拿出了自己的坚持。 艾梅莉娅感觉周围突然都安静了下来,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穆恩希卡露出微笑。 穆恩希卡装出一副委屈伤感的神色,于是有所感应的小姑娘就沿着桌子边缘跑到穆恩希卡身边,非常自然地坐进他怀里。 第两百零六、少年有心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伊芙蕾雅在选择东行之路的时候,总是会走在一些相对而言较为混乱的地方,而不去走那些和平地带。对此,涅卡利当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伊芙蕾雅这样的选择难免让他想起之前所听到的话。 “东方五国的混乱其实早在那场战争结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虽然这么说有点后人谈论的嫌疑,但毫无疑问的是,那位曾经将整个中土世界几乎纳入囊中的事务长最初的目的一定不会是什么让这整个中土世界在混沌当中去寻求不可寻得的和平与安定。” 即便已经在中土世界这么长时间了,实际上对于中土世界究竟是怎样,究竟是什么,涅卡利还是缺乏一个结论性的东西。 “我们就在这里休息,等到太阳落山之后继续前进。” 不仅仅是行程让人难以理解,就连这作息时间也开始让人难以理解起来。伊芙蕾雅选择在白天休息,晚上赶路。可是之前二人走过的一大段路都是山林,现在二人眼前的路变成了众多的城镇与民居,还有数不清的,这许多新建起来的矮小城堡。 仅仅对于他涅卡利而言,这些不成样子的城堡除了能逗人一笑,基本上也就没什么别的作用了。 伊芙蕾雅决定休息的地点在一处残破城镇当中,城镇前半部分看样子是经受过战火洗礼,已经残破不堪,剩下一半还保持着城镇的原貌。 而且看样子这是这附近很大一片当中仅剩的,还有一半保存的城镇。 “这里有好多难民。”涅卡利看着那些骨瘦如柴的难民,难免有些伤感。这些难民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妇人与小孩,青壮年男人都被抓走了,甚至年纪大一些的男孩也会被抓走作为兵力。 试想一下,在战场上,一个世世代代只知道农耕的农夫能够发挥怎样的战斗力?更不要提那些食不果腹,形容极其消瘦憔悴的小男孩了。如果将他们抓走的,自立为王的人稍有自觉,只是与实力等同自己的敌人战斗,那当然无妨,可是他们一旦不自量力地想要与那些势力极大的残余贵族或者是盎格利这样的庞然大物对战。 在战场之上,这些由未经训练的农夫与男孩组成的军队,无异于送死。 更可怕的是,那些人并不会给他手下的这些“士兵”多好的粮食与武器。 在那样的兵营当中,一旦有人患上疾病,如果只是他自身患病那还好,可一旦是什么传染性疾病,遭殃的就是所有人。那样的环境下,没有任何这种小势力的领导者会想找人来医治自己手下这些士兵。 绝大多数的军营内都比难民聚居地好不了多少。 “曾经的中土世界,人口众多,物产丰富,可是现如今一乱再乱,不知道死了多少。”伊芙蕾雅翻身下马,涅卡利也翻身下马,二人牵着马在难民当中穿行,难民们跪倒在他们面前,随着他们的步伐向两边如潮水一般散开。 这些甚至不敢抬起头的可怜人们只是低着头,跪在地上,用膝盖行动。 他们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生的希望,对于他们来说,眼下的乞讨行为可谈不上什么因为生的希望所做出的举动,而只是处于本能。 穿过这些堆在一起的难民之后,伊芙蕾雅二人进入有人看守的城镇另一半。这里倒是也有旅店,不过伊芙蕾雅并没有选择在旅店落脚,而是在一家贩卖吃食的小店前面驻足。 “这个时候能有外来者可不常见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家店铺老板的笑意总是让涅卡利觉得怪怪的,就好像这人眼神当中藏着些什么。 虽然涅卡利说不清楚。 “本店的牛肉是招牌特色,两位一定要尝尝。” “不用了,我们只需要一些面包类的干粮。”伊芙蕾雅说。 但就外貌而言,伊芙蕾雅是个样貌及其出众的大美人,如果不是见过她搭弓杀人的场景,没有谁会认为这样一个女人会极具威胁的存在。所以现在这个店铺的老板与他那些专对过路人做苟且之事的同伙们也是这么想的。 涅卡利站在一边不说话,但是能够非常清楚地感受到那人落在伊芙蕾雅身上的,相当放肆的眼神。而在他们身后,有几人正在互相照看,一些人在观察状况,另外一群人已经盯上了两人一直从北方兽人国境骑过来的混种马。 “面包?那没有,不过肉食倒是不少。在这样的地方,还要求那么多干什么,看看这些难民,他们能有什么选择。” 伊芙蕾雅忽然眉头紧锁,看向街道的另一头。 在那里,他们的混种马已经被人骑走,而在他们身边,其他人已经围了过来。 “拿面包出来吧。”伊芙蕾雅取下背在背后的彼岸。 这些准备行凶歹徒稍有迟疑,而后各自退开。 伊芙蕾雅将包裹彼岸的布牵住其中一角,然后揭开这把金色长弓的真正面貌。 “你别乱来!” 众人慌乱,但当他们仔细看过去的时候,那把弓并没有弓弦。 “原来是虚张声势。” 不动脑子这件事,就是不分人的。即便是当伊芙蕾雅拉弓向天射出一箭,然后无数金色箭矢冲天而起,这些人也没有丝毫慌乱。 紧接着,每一枝箭矢精准地落在每一个歹徒头上。 在最后一箭从天而降,快要落在小店老板头上的时候,伊芙蕾雅伸出两个手指接住了箭,然后吹了声口哨。 马匹循着哨声跑了回来。 “我这就去准备面包,这就去!” 二人离开的时候带足了路上用的面包和水。不过,让那个胆战心惊的小店老板确实没有想到的是,那两个人走的时候竟然付钱给他了。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特色牛肉呢,不是当人傻吗。”涅卡利还在一边小声说。“不过当时如果我们如果要了——” “好了,别问了。”伊芙蕾雅勒马,回过头看了涅卡利一眼。 “没事,当我什么都没说。”涅卡利当然不会说自己其实很怕伊芙蕾雅,各种意义上都是。 第两百零七、回家 盎格利位于穆恩席拉的东北方向,离开之前虽然对于艾梅莉娅的安置在二人之间有过一番争论,但是很快艾梅莉娅自己就做出了决定。 “我会小心的。”之前拒绝了奥秘王庭给他的混种马,现在却没有拒绝穆恩莱特牵来的这匹混种马,其一是因为这匹马是早年间穆恩莱特的同伴,其二是因为相对于普通马匹而言,混种马跑起来更加平稳,这样小姑娘在路上打瞌睡的时候也就不会被吵醒了。 “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穆恩莱特站在边上,“作为中土世界旧日势力当中最最强大的两股,盎格利与奥秘王庭要想要做点什么,应该是很轻松的才对,可是为什么他们毫无动作?究竟在等什么?” “我会弄明白的。” “也不强求。”穆恩莱特说,“这次拿到合适的盔甲,然后见到那些北方访客之后就要去往神乡了吧?” “是啊。”穆恩希卡说,“也不知道现在的神乡还有谁在。” 稍后,穆恩希卡策马离去。 穆恩莱特一直看着穆恩希卡所骑乘的马匹跑出主城,然后才转身回到宅邸。 在盎格利,一切都在平稳进行。弗林住在原先艾雅耗费重金购置的宅邸当中,一个人接过了绝大多数佣人该做的事情。 “这可不是您应该做的事。”不过,虽然佣人一再阻止,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弗林一样会拿起修剪花草的剪刀去修建花草。 不过最近他闲下来了,因为连天的大雪,他能做的事已经从修剪花草变成了扫雪。 “今年的雪下得真大啊。”弗林坐在冰冷的花坛边沿上,“这些花花草草能够度过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天吧。” “当然可以,老爷,我们会对这些娇贵的花朵仔细照料的。”佣人开心地说,“今早我们出门的时候,洛伊大人手下的人来说,洛伊大人准备了一些花棚,说是过两天就可以送到,到时候这些花花草草就没事了。” “是吗。”弗林想了想,“我印象当中除了今年之外最长的冬天应该是我遇到你们小姐的那个冬天。” 那个冬天是因为诸神的力量大幅度减弱,所以冬天显得尤其漫长寒冷。 仔细想想,今年也是相同的状况。 “小姐她会回来吗?” “会的,就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弗林说着一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却面带微笑,将自己也骗了进去。“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会遇到自己的心上人的。一旦遇上了,那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幸运。” “是啊,也不知道是谁会那么幸运。”弗林笑着说,“好了,让人去准备晚饭吧,我饿了。” 佣人行礼之后背身离去,弗林点点头,继续坐在那里发呆。 过了一会儿,一辆马车停在宅邸外,洛伊夫妇走下马车,进入宅邸。 佣人们见了来人,毕恭毕敬,生怕自己有一点点冒犯的举动。弗林坐在那儿,看了一眼,然后又收回视线。 “回家了?”弗林说。 “是啊,回家来看看。”洛伊一探手,拿出一壶好酒,“今天打算住在这里,和你好好聊上两句。” 女王亚妮站在洛伊半个身位之后的位置,亲自抱着女儿伊莉希尔。 这不到三岁的小姑娘四处打量着,然后视线与弗林大叔的视线相撞。 弗林做了个鬼脸,吓得小公主伏在母亲怀里微微颤抖。 “这丫头胆小。”洛伊看着微微颤抖的女儿,接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摇晃,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安下心来。 “这也太胆小了,怎么说我也算是伯伯了吧。”弗林凑到近切,“难道就没有从我身上感受到什么父辈的亲切感?” “好了,别过来了,再过来就哭了。”洛伊烦得很,“你要是让我女儿哭了,可没你好果子吃。” “怕了怕了。” 看着这两个维持着盎格利内外稳定的男人在这里装模做样,不知为何亚妮笑了,很开心地笑了。 “难得回来一次,一定要让我做饭。”洛伊拽着弗林往后面跑,亚妮则在佣人簇拥之下,坐在了庭院的长椅上。 “女王大人——” “好了,你们不用这么慌张,毕竟就算是我这样的所有人看起来都身份尊贵的一国女王,在这座宅邸当中都只是普通客人而已,你们原主人那才是真正的身份尊贵。”亚妮说,“你们一定不要忘了这一点。” 稍后,所有人坐在饭桌上,平静地享用晚餐。 “我以为你过了这么久已经忘了这些生火做饭的杂事了。”弗林切下一块烤肉,心满意足地送进嘴里,“相当不错。” “那当然不会,我又不是做一件事就忘了另一件事的人。”洛伊细心地照料女儿吃饭,然后又向妻子投过去询问的眼神。得到肯定回答之后,这才与弗林说起话来。 “你就打算在这座宅邸内待到老死?如果你愿意的话,盎格利还有一个非常适合你的位置。”洛伊说,“我想,等到盎格利彻底稳定下来之后,我们就该打算一下之后要做的事了,是收复整个中土世界,回到单一的王世,还是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还给中土世界和平,那就是值得一说的了。” “我倒是觉得你不需要我。”弗林又切了块肉送进嘴里,“在东方有你掌控着,西方的奥秘王庭虽然说是独立存在,但是你仔细想想,治理奥秘王庭的那个人不是亚妮的弟弟吗?说到底都是盎格利人,而且那小子现在不错了,只要你愿意好好去谈,与他谈妥了,我这边也就不重要了。” “你说的倒是有道理,一点都不假,可是我现在最不想打交道的也就是奥秘王庭。” “唾手可得的东西不要,来求一个心灰意冷的人。这么说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求我给你做事能成功的可能甚至小于你去求该隐凯尔。”弗林拒绝的意思相当明显“你也可以等一个事情出现转机。” 洛伊舀了一勺汤,吹得温度刚好之后递到女儿嘴边。 第两百零八、到达 当劝说弗林再次加入盎格利上层被拒绝之后,洛伊就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接下来的话题相对轻松。洛伊说起了一些日常的,与女儿伊莉希尔在一起所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小孩子娇憨可爱,说起来自然让众人都开心不已,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除了吃就是睡,不管做什么事的时候都不专心,前一段时间大臣们说起要让小公主尽早学习语言文字,我答应了,结果安排来的那位导师还没开始教授,就已经向我求着要卸任了。” “怎么?这小家伙难道不在你们身边就变成了一个骄横跋扈的小恶魔了?” “那倒也不是。”洛伊叹了口气,“本来嘛,虽然是这么小的孩子,但在这个王室家庭是要早一些开始学习,可是一般而言也不会安排负担多重的学业。第一天也就是让她与导师认识认识,脸熟一下。当时还有好多女仆在一边等着,为的就是让她安心。” “我猜她被吓哭了是吧?” “是啊。”洛伊哑然失笑,“本来好好的,她也挺认真,照理说导师在一边坐着也挺正常,可是她坐着坐着就呆住了,那位学识丰富的导师说了句话,这边就嚎啕大哭。” “还真是难为那位导师了。” “她一哭,那位导师也怕。”洛伊摇摇头,“看样子还是要等她长大一些,现在年纪还太小,有什么事发生在身边也不愿意细想,不管是委屈还是犯急,总之只知道哭。” “这样吧”弗林想了想,“就让她跟着我,我来教导她学习这些乱七八糟的。” “可行吗?”亚妮有些担心。 “可行是可行,不过得让她与弗林熟悉一段时间。”洛伊说,“这件事之后再说吧。” 晚餐一直持续到了晚些时候,亚妮与小公主在洛伊的房间休息。 难得的深冬寒风之下,弗林坐在庭院长椅上,洛伊寻了过来,坐在一边拿了一壶酒,两支酒杯。一人一杯先喝完三杯之后,两人这才有一些说话的意愿。 “我是看着那件事发生的。”弗林挥了挥手,“整个末日之战持续了很久,很久很久,对于我来说,前半段像是持续了一年,后半段,像是持续了千年。你看看,这些个人,有谁从那场战争当中缓过来了?我、该隐凯尔,还是伊里欧斯,或者是那些个站在长城上的强者们。” “那是一场双方都没底的战斗。”洛伊轻轻拍了拍弗林的肩膀,“我们不知道自己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不会再丧失所侍奉的。再者,混沌之神卡奥斯也没有料到他一定会葬身于这场战争。” “这件事不是这样说的。”弗林不认同这样的说法,“你仔细想想,为了这场末日之战,我们提前多久做了准备?多久?” 真要算,得从他们两人见到艾雅的那天算起。 事到如今,已经有几十年了。 “我是谁,你是谁?” “我是洛伊,你是弗林。” 弗林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是一个从东方小国出来的,本应该被处死的,在多年以前就已经死心的小国事务长。你呢?你不贵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小国骑士长而已,两个废人,本来在那一战当中就要死于乱剑之下。” “今天的你我,是因为她。”弗林低下头来,“是因为她才有今天的你我。” 洛伊长叹一口气,“不止是你我。” “我敢说我不是最心灰意冷的那一个。”弗林眼角有泪,不知道是因为寒风太干还是酒太辣,总而言之,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冠世强者,兽人王者尤涅若,如果不是当初在兽人国境遇到了艾雅,知道自己并不是被神明抛弃的存在,这位兽人还是曾经那个强大却无所信念的兽人。不是她,现在精灵国度与暗夜精灵之间还有一战……” 弗林的哽咽着,忽然沉默下来。 “真的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了吗?” “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弗林连续快速呼吸,想要压下那股情绪,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压下那股情绪,都没有作用。“那一剑,注定会将包括她在内的一切都斩杀。” 长夜漫漫,二人沉默饮酒,雪越下越大,在弗林眼中逐渐转变成了诡异的猩红颜色。 他伸出手去抓,抓来抓去,让他满身满脸都是鲜血。 他站在这头,身边是各个曾经与他一起站在长城上的诸位强者,身前远处,是穿着一身红裙的艾雅。 她俯下身来摘下一朵红花,轻轻捻指,让那朵花飘向空中。 “啊——”弗林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睡在长椅上,周围一片雪白。 清晨,一个牵着马的少年人站在宅邸外,敲打着宅邸大门,“请问那位传说骑士住在这儿吗?” “你就是那个拿着月神之剑的小子?”弗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到大门前,打开门,示意穆恩希卡牵着马进来。 “是我,穆恩希卡。”穆恩希卡将睡眼朦胧的艾梅莉娅交给弗林,然后自己牵着马去找马棚。 弗林正头昏着,抱着艾梅莉娅的时候给小姑娘勒得够呛。一般而言小姑娘的脾气很好的,除了有谁打扰她睡觉的情况出现。 现在就是这样。 弗林动作不当,于是挨了一巴掌,给他抽得清醒过来。 两个没睡好的人摇摇晃晃走进宅邸,而后弗林慌乱地将小姑娘交给洛伊,自己一个人溜到一边去。 “这是什么情况啊?”洛伊盯着这个与艾雅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看了半天,然后又看到了撞门进来的穆恩希卡。 混乱的清晨持续到早饭时间,穆恩希卡在宅邸早饭时间见到了该见的这些人。 “他就是月神之剑,穆恩希卡。”弗林倒是认识人,“至于这个小姑娘……” “这是艾梅莉娅。”穆恩希卡介绍道。 “所以你这位月神之剑突然造访是为了什么呢?”洛伊端着一杯红茶,看了眼在桌边自己拿东西吃的艾梅莉娅,然后又看了眼自家的小公主,突然有些感慨。 “为了求一身合适的盔甲。” “这件事可以慢慢谈,不如你们先住下来,怎么样?” 第二百零九、头绪 “可以。”穆恩希卡欣然答应下来。 “你吃这个吗?”艾梅莉娅小手抓着王室佣人一大早从王世厨房拿来的肉松面包,塞给穆恩希卡。穆恩希卡接过来之后放进餐盘当中,却没有后续动作。 “毕竟那不是什么我让人从国库当中翻翻找找就能找出来的东西。”洛伊说,“适合你的盔甲必然需要重新打造,在这件事上有多大的开销且不说,我也要能说服那些大殿上的大臣才行。” 虽然说盎格利是洛伊一手遮天,可是坐到了他这个位置上,就是应该相应的分给群臣一些权力,通常而言,不是决定国家生死的大事都可以商量着来,毕竟这些由他提拔上来的大臣们不是一群废物,都是在盎格利三代考核制度下脱颖而出的能人,洛伊一点都不怕这些人毁了盎格利,相反,他放心的不行。至于那些决定到国家存亡的大事,不用说,当然是洛伊一人决断。 “条件可以谈。”穆恩希卡没有铸造盔甲所需的大量资金,这一次来明摆着就是让盎格利来出这个钱。 可是盎格利也没有白出这份钱的道理。 “一次出剑也好,两次出剑也罢。我第一时间开出的条件与奥秘王庭那边是一样的。”穆恩希卡想了想,“奥秘王庭替我找到一副合适的剑鞘,我欠下奥秘王庭一个人情,这边可以开出相应的条件,甚至更多一些要求。” 说到底,从奥秘王庭那里拿到的只是一个消息,在盎格利这边却要洛伊出一大笔钱,这中间价码是不一样的。 “我会在考虑之后给出我认为合适的价码的。”洛伊说。 弗林吃着面包,忽然转过头来盯着这个红发小姑娘。 可没想到被反瞪了一眼,给他惊了一下。 “刚好相反啊。”弗林跟好玩似的,又去盯着小公主。结果这次小姑娘哭得比上次还快,不仅哭,还在颤抖。 艾梅莉娅摇摇头,抓着穆恩希卡的衣领说,“怪叔叔吓哭她了。” “是啊。”穆恩希卡点点头,然后大笑。 早餐结束之后,洛伊带着妻儿回到主城城堡,穆恩希卡与艾梅莉娅则暂时在宅邸安定下来。 “总归是等,要不要捡起你的月神之剑来一用?”弗林有这样的提议。“我们两个人都是月神之剑的受益者,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同门师兄弟。” “是吗?”穆恩希卡深感惊喜,“这我倒是不知道。” “而且我修习月神之剑的年头应该比你要早很多。”弗林仔细回想,“不过早晚这件事并不能影响到什么,对不对,毕竟在天赋上我就差你太多了。” 穆恩希卡点点头,然后接过了弗林抛来的那把木剑。 “这是要干什么?” “显而易见。”弗林说,“虽然我不象你这样是什么中土世界之最的天才,但是因为这一路走过来得到了很大的馈赠,所以也成为了强者。从前因为没有与站在一个等级上的人,所以你很少出剑,现在我就站在这里让你出剑,怎么样?” 说着,弗林自己也拿起一把练习用的木剑,就与穆恩希卡走到庭院当中。 “虽然说的是我们都是月神剑术的练习者,但是实际上,我只是看那位神明向我展示过一次月神剑术,更多的时候,我凭借的还是那把月神之剑的力量。”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让你好好了解了解什么是真正的月神剑术。”弗林握剑翻转手腕,剑的轨迹在穆恩希卡眼中相当清楚。 可是下一刻,弗林眼神一变,说了一声小心,然后猛然出剑。 明明是只能在空中走直线的长剑轨迹猛然炸开,一下子在穆恩希卡面前释放出无数的线头去向,即便穆恩希卡再强,也很难招架这他根本就找不到来向的攻击。 所以他向后急退。 而弗林在展现出那样复杂的剑轨之后也就放弃了继续追击,而是站在原地,收势收剑。 “不应该这样。”穆恩希卡相当疑惑“那一剑在我眼中走出了千万种不同的可能,而每一种似乎都有可能伤到我。” “是这样吗?”弗林笑了,“这千万种不同的出剑方式,真的是每一种都能伤到你吗?” 穆恩希卡有所理会,“我已经记清楚刚才的走势了,请让我出剑一次。” “当然。”弗林推开一些,准备接剑。 与此同时,艾梅莉娅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一个人悄悄跑上楼,而后推开了主卧大门。她按在艾雅的床边走了一圈,然后又走到书桌边上,拨弄着那支蘸水笔上的翎毛。最后站在书架前面发呆半晌,然后走到靠近庭院的窗边,想要探出头去看,可是因为太矮,就连窗台边都看不到。 这时候她突然被人温柔抱起,然后刚好能够看到庭院当中的状况。 “哈,我看到了。”艾梅莉娅很开心,当她回过头去看的时候,一个身穿白衣的美丽女子正轻轻抱住她,对她施以微笑。 艾梅莉娅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所以她只是认真地看着庭院当中发生的事。 当轮到穆恩希卡出剑的时候,那一剑一样在出手一瞬时转变出千万道出招线路。可是轮到弗林来接这一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些理不清的线头,他向后拉出半步,然后以一个最最基本的防守架势接下这一剑。 穆恩希卡在拉出变招架势的时候是认为自己有着数不清的变招的,可是真当剑近的时候,也只是被弗林轻易挡下,然后接一剑,反推回去。 “你明白了吗?有时候其实就像这样,你会被对手误导进一个你第一次认为无从招架的局面。”弗林收剑后贴,“你有着绝对强大的力量,但是在实际战斗这方面,你还差很多。” “明白了。”弗林想了想,“说起来,你有没有去过穆恩席拉南方?”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其实我当初在那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那样的猜想,只不过是不敢肯定而已。”穆恩希卡说,“在两位离开之后,我与蛮族人萨尔格纳在那里呆了很久,也就是追寻着两位足迹对练。” 第两百一十、诸神时代永不落幕 “是吗?”弗林笑着说,“那个蛮族人萨尔格纳应该要比你强上很多才对。” “刚开始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就是被压着打,后面实力逐渐增长起来,这才有了还手的机会与能力。其实我知道,一直到我们接受伊芙蕾雅的请求向北走,去夺回那份本源力量,甚至是到我们应对末日之战的时候,我都不如他。说起来,现在我倒是想去蛮族部落看看他。” “像这样的友情,在从前的时代可真是难以见到。”弗林点点头,表示赞赏。 “刚才您教给我的东西我已经学会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就没有认为自己有什么教导你的资格,毕竟你才是月神之剑的持有者,而我,不过是旁支末流的人。说刚才那些东西,主要是因为想要让你知道,有些东西一定要在实际的战斗当中去掌握。”弗林与穆恩希卡握住木剑坐在庭院当中的长椅上,前者右手轻按,放在穆恩希卡肩膀上。“其实我觉得很多东西你自己在战斗当中就会自己掌握住,根本就不需要我来特意说给你听。再者,你说你因为多数时候是在使用月神之剑的力量,所以对于月神剑术稍有疏忽,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您的意思是,拥有这样的力量而疏忽了根本,并不是什么坏事,是吗?” “神明的馈赠怎么能说是坏事呢?”弗林说,“至少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不会认为这种强大是什么坏事,但是以后的人也就不一定了。” 穆恩希卡笑着点头,然后听到了楼上主卧传来的轻微笑声。 “看来是艾梅莉娅一不小心走进了那位的卧室,我去带她出来。” 弗林点点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现在才感觉自己像是真的活着。”他拿出一封以暗夜精灵刺客圣堂纹章火漆封住的信件,拆开之后读了起来。 在所有人带着悲伤,心中充斥着失去重要之人的绝望与末日之后的希望的复杂情绪时,神蚀在离开之前说过,会在回到暗夜森林之后抽空写信给弗林。 不过从她说起这件事到弗林真的收到这封信,实在是过了很久,所以他可以说已经印象不深了。当他某一日看到停歇在他卧室窗边的黑色巨大鹰隼时,不免有些惊讶。 之前他一直没空打开这封信,现在有时间了。 弗林动作轻微地打开信件,看着那些晦涩难懂的精灵文字,不自觉地就抓耳挠腮,开始为读懂所有内容而苦恼起来。他一直握着信件仔细后来实在读不懂了,也只能跑到书房去找了一本有关精灵文字的辞典来看。 不过不用担心,通常多读几遍也就全部明白了。 穆恩希卡循着笑声上楼,确实在主卧找到了艾梅莉娅。 当他推门而入的时候,艾梅莉娅正在一名身穿白衣,眼神清冷的美丽女子说着些什么。 他努力去听那对话,却始终没能听清她们在说什么。而当他再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就愣在了原地。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仅仅是第一眼的直觉就已经告诉了他一个他必须用终身去侍奉的身份——月神。 穆恩希卡单膝跪地。 “起来吧,我的孩子。”月神牵着艾梅莉娅,轻轻抬手。 即便穆恩希卡自己感觉到身体僵硬,也还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紧接着,他就被拥入一个略显冰凉却算不上冰冷的怀抱当中。 “谢谢你。” 穆恩希卡不知道有多慌乱,甚至想要挣扎着站开。但是当他真想要这么做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动弹不得。 转瞬之间,穆恩希卡眼前之人变成了一粒光点,进入艾梅莉娅眉心。 而小姑娘就像是没事人似的,跑到穆恩希卡边上,询问道,“那是谁?” “某位高贵无暇的存在。”穆恩希卡说,“一定要一直记得她的样貌。” “好!”艾梅莉娅非常认真地答应下来。 一天之后,在盎格利主城城堡当中,聚集了中土世界现如今的所有重要人物。盎格利事务长洛伊,两位曾经的传说骑士,也就是弗林与洛伊。剩下的还有女王亚妮,奥秘王庭之主盎格瑞尔。除此之外,也就是穆恩希卡,还有艾梅莉娅。 在这处隐秘的城堡会议室当中,众人神色各异。 “你是说,你看到了月神?”盎格瑞尔提问穆恩希卡,“穆恩希卡,你真的不是看错了?” 毕竟,诸神之死是在末日之战之前的,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就算我看错了,也绝对不可能对那个怀抱有错误的感触,绝不可能。”穆恩希卡摇摇头,“我所看到的那就是月神。” 该隐凯尔没有坐在圆桌边上,而是坐在窗边,沉默着。 当他听到穆恩希卡说不会感受错那个怀抱的时候,像是突然被触动似的,猛然回过神来,说道,“既然月神还存在,那么艾雅她——” “相应的,我们既然要考虑到诸神是不是还存在,就要考虑混沌之神卡奥斯是不是也还存在。”洛伊神色严肃,“这其中的东西我们还没有弄明白,所以——” “所以怎么样?我们能怎么样?”弗林显得有些烦躁,理所当然的烦躁。 “你不要急躁,现在不说中土世界,各族都没有稳定下来,我们正在按照无神的状况制定自己的规则,如果现在情况又发生变化,我们并不好应对。” “是这样。”盎格瑞尔总是有一些莫名地担心,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这点担忧究竟来自哪里。 “既然你们不相信,那我们不妨来验证一下。”穆恩希卡将月神之间拍在桌上,而后向艾梅莉娅问道,“你能帮我拿着这个吗?” 众人神色慌张,姑且不说月神之剑上带有的强大力量会不会对艾梅莉娅造成伤害,单说月神之剑本身的重量,就绝对不是艾梅莉娅这样的小姑娘能够拿得起来的。 可正是这样,在艾梅莉娅若无其事地拿起月神之剑时,众人才会表现出那种复杂神情。 第两百一十一、奥秘 “盎格瑞尔走了啊。”整个奥秘王庭,敢也能将那个平日里严肃得可怕的盎格瑞尔当做朋友的也就只有她幽尔希尔了。“没意思。” 盎格瑞尔的房间有重重法术禁制,除了太过强大的人与经过他允许的人,根本就不能进来。 “逃课了?这可不好。” 幽尔希尔有种被导师逮住地感觉,脊背发寒。当她转过头来看的时候,一个身穿紫袍,挎剑带节杖的男人正倚靠在门框边上,“对于你来说,奥秘算是什么?是枯燥无味的文法与晦涩难懂的文字,还是为了能够有更多自由玩耍的时间所必须去完成的任务?” 幽尔希尔直言不讳,“都有。” “哈哈,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吗?”幽尔希尔打量着这个实在是好看的有些过分的人,走到他附近,“我还以为你是王庭的导师呢,没想到不是吗?” “是,也不是。”男人向前迈出一步,刚好在幽尔希尔身侧,一挥手,身前原本的城堡房间的场景瞬间由他用两指扯开一道口子,而在裂口那边,是云端。 幽尔希尔小心翼翼地走到那边,看着苍穹之下的绝美景象。 “好高啊。”幽尔希尔回过头来,身后已经无人。 “过来吧。” 当她再向前看的时候,面前出现了那人的身影。他悬空站着,伸出一只手,示意幽尔希尔跟上他的步伐。 “我不敢向前走了。”幽尔希尔有些害怕,虽然说眼前的场景不知真假,但是高是真的高,万一一步踏出去,摔死了怎么办? “不用害怕,抓住我的手。” 幽尔希尔向前探手,而后握住那温暖白皙的大手,一步站在云端之上。 “天上地下,万事万物,都是由元素本源所组成。”那人牵着幽尔希尔慢慢向前走,二人脚下的场景快速变幻,像是从北方的寒冰雪原转变为了南方的茂密丛林。“而奥秘,就是可以转变为一切元素力量的存在。而在这之外,奥秘本身还有着独一无二的力量。” “这个我知道,像是大地术法,水系术法,火系术法,还有雷系术法,说的就是这个吧。说的就是奥秘有着转变为不同元素之力的力量。”幽尔希尔说,“书上说,也有极其少数的法师能够将奥秘的力量转变为寒冰,然后使用寒冰系的术法,那可是最强的!” “书上说吗?”那人大笑着,而后他伸出另一只手,在他手心,几种颜色的元素之力正在流转翻腾。“从奥秘被生灵所掌握,至今,有着不知多少种文法与咒语。个中翘楚也有像精灵奥法伊里欧斯这样能够独树一帜,并且为人模仿不来的家伙。” “伊里欧斯?” “你想看看他施展奥秘时的场景吗?” 幽尔希尔使劲点头,“想。” 于是那人一挥手,在幽尔希尔眼前就出现了一道身影。那站立原地的奥法虚影抬手攻击,一道寒冰尖刺从下之上,混乱无序,满是杀机。 幽尔希尔拽着那人向后退出一步,然后任由冰刺最后停在面前。 看着这绽放在天空中的寒冰之花,幽尔希尔睁大了眼睛,震惊之外还有难以言喻的惊喜。 紧接着,火焰雷电,样样齐全。伊里欧斯大概不知道,他会在某个地方被当做教材。 “好厉害,和我在书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到了这个时候,幽尔希尔也就已经放下心来,不再牵着那人的手了。她自己走来走去,却发现只要跨出一步,就能看到完全不同的风景。“在这里,好像还能看到中土世界之外的风景!这不是在做梦吧?” “就要取决你怎么看了,如果你认为这是虚幻,那就是虚幻的,如果你认为这是真实,那就可以是真实的。” “你说的是,奥秘的虚幻力量吗?” “对,就像是制造幻境这一类的力量。”那人伸手一抓,抓出一个透明的球出来。当幽尔希尔仔细看向那颗透明球当中的景象时,能看到另一个世界,另一片天空,一样的自己与一样的那人。球体当中的他们按照同样的姿势站着,她同样的看着另一个小世界。 幽尔希尔心中一惊,猛然回头。 而在小世界当中的她也同样回头,看着另一个她。 这一幕吓得幽尔希尔摔倒在地,发蒙发愣。 “这是幻境,也可以是真实,其实所谓虚假现实,就要看术法带给人的感觉在哪里。”那人另一只手在球上一抹,手中随即空无一物,“如果只是能够让感官受到欺瞒,那是幻术,最最平常,也是所用最多的幻术,这种幻术通常消耗低廉,却很有用。再深一些,就是欺骗身体的幻术,其实那也叫真实,只不过消耗巨量,也作用微小。而真正的幻术,应该是直击心灵的。” 幽尔希尔点点头,然后任由那人一指点在她眉心。 瞬间,幽尔希尔眼前的场景流转变幻,一瞬千年。 等到她在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还是在苍穹之上,只不过此时她眼前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穿着破烂的旅行者。 少女微笑着。 那人也微笑着说,“接下来我会教给你所有的奥秘文法,以及所有我所掌握的术法,以及所有你应当知晓的记忆,但是现如今你不必全部记住,能记住多少就记住多少。” “如果我没有学会,你还会来教我吗?”幽尔希尔询问道。 “谁知道呢,这一点你要自己想清楚。”旅行者站在那里,幽尔希尔坐在一边,一说一听。 在此时的幽尔希尔耳中,那些文法与文字不再是惹人厌烦的东西,倒像是一个个可爱的小精灵,在她耳边轻快跃舞。 这样的教授与学习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一直到幽尔希尔都忘记了时间,一直沉睡过去,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多久。 最后她是被她在奥秘王庭的导师的声音叫醒的。那位导师十分慌张,一边温声呼唤着她地名字,一边斥责其他人。 幽尔希尔眯着眼看了看,然后又睡了过去。 学了那么多东西,好好睡一觉就不会忘了。 第两百一十二、相信 盎格利会议在以众人确定诸神即将归来之后暂歇,既然说是暂歇,那就不算是真正的完结。 经过商量之后,由洛伊派出使者,向各个种族重要人物发出邀请,等他们全都抵达中土世界,到达盎格利主城之后再商议这件事。 要说其他种族的各位收到消息,那就得是在一段时间之后了。 在这之前,伊芙蕾雅先到了。 “看样子,很多应该在这儿,不应该在这儿的人都在这儿。”伊芙蕾雅进入城堡的时候,这些人正坐在同一个大厅中享用早餐,其乐融融。 “都这么开心就挺好的。”伊芙蕾雅带着涅卡利落座在一边下首的空位上,“我还以为你们其中的一两个会像是兽人王者一样,很难从那样沉重的悲伤当中脱身出来” “本来应该是那样的。”弗林说,“但是你现在看到我们都在这里,也就应该能明白些什么了。” 于是接下来弗林就一五一十地将这些事给说了个清楚。听完之后,伊芙蕾雅沉默了半晌,也是这所有人当中知道这件事之后表现得最为冷静的一个,就连与神明关系不深的涅卡利都显得非常开心。 “你们是说,神明并不是以其原本姿态归来,而是以一种全新的身份,通过将自己寄托在某个生灵身上然后重归世界?” “是的。”弗林以为她不为所动,没想到是在考虑更深层的事。 “已知的就只有被月神寄身的艾梅丽娅吗?” “是啊。”穆恩希卡握着一块面包,蘸着餐盘当中的牛排浇汁慢慢吃着,“不过,既然月神归来了,其他几位神明也会渐次归来吧。” “原本我们是可以依照无神来指定规则的,可是现在,神明归来,需要考虑的东西也就很多了,除了诸神对于规则的影响,还有诸神本身所拥有的强大力量。”伊芙蕾雅算是半个站在洛伊那一面的人,对诸神回归基本上抱持着悲观态度。 “这些东西,就要等到各位关键人物都到场再说了。”盎格瑞尔轻敲桌面,终止了短暂的争论。 亚妮轻声吩咐仆人端来早餐,暂时让餐桌回归了安静与平和。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住在城堡当中,所以你们也先住在这里吧。” 对于被安排住在这里,两人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头伊芙蕾雅就堵住了穆恩希卡的去路,带着涅卡利直接说了那件事。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要来。”穆恩希卡与伊芙蕾雅站在城堡中层连接两栋建筑的廊道上,倚在栏杆上往外看。 穆恩希卡扶着艾梅丽娅,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另一边伊芙蕾雅与涅卡利呆站着。 “也早有准备,想过这路上会遇到什么,发生什么。”穆恩希卡说,“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动。” “你是指你身边多出了下一位月神这件事吗?”伊芙蕾雅说,“这并不影响你给我们帮忙,现如今,各个种族都保存着足够的战力,只有兽人国境因为尤涅若心灰意冷而失去顶级力量。而兽人国境也是唯一一个仍然被混沌残余所威胁的地方。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你理解错了。”穆恩希卡说,“不是我身边多出了一个月神之身,而是我现在是真真正正的月之骑士,你知道这中间有着多少人的心血吗?狼骑士,兽人王者,以及无数受到月神恩赐而无法报答的人。当然,还有那位神明。你非常明白,非常明白我成为真正的月之骑士的必要。” “明白。” “你们的忙我会帮,但不是现在。”穆恩希卡说,“两年之后,我不会前往兽人国境。” 涅卡利撇过头,紧盯着穆恩希卡。 这个与他同龄的人在他眼中是那样的高大,那样的强大,那样的不可触及,明明他没有任何错误,但是涅卡利却觉得非常愤怒。 “两年太久了,一个月。”伊芙蕾雅再次请求,“我们需要月神之剑,你想要什么条件可以自己开。” 穆恩希卡笑了,“在这之前我曾经与两个人做过交易,因为所求的东西很不容易得到,所以我许诺他们一剑,是摆平问题的一剑。可是现在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与意义,所以我不会再拿我的剑做任何交易。这样前后不一的做法是不对,也很恶心,但是,我就是这样做的。” “难道月神之剑不应该执于正义之人之手吗?!”涅卡利站在穆恩希卡身前,甚至将伊芙蕾雅将要说出的话给挡了回去,“那个人在央都杀死了剑圣大人,他还要杀,一直从央都向南,去杀其他的剑圣,去杀其他的兽人,他难道不应该被斩杀吗?” 穆恩希卡不怒反笑,他抱着满脸疑惑的艾梅丽娅,让她站在地上之后说,“你觉得我强,所以我出剑是应该的吗?” “是!”涅卡利肯定地说。 “这样的道理,你不是从任何人那里得来,而是自己认为是这样?” 涅卡利仔细想了想,说,“当然!” “既然这样,我来与你做一笔交易。”穆恩希卡指着涅卡利眉心,“我一剑换你一剑,怎么样?” “你一剑换我一剑?” “对,就是这样的。”穆恩希卡笑了,“你要知道,我们是处在相同世代的人,我不会认为你会永远比我要弱。” 说着,穆恩希卡背身离开。 “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总有一天会变得比你还强吗?” “不只是相信你,还因为我相信兽人王者” 涅卡利转过头来,失神怅然,“我还以为他会和我们说很久呢,没想到这么干脆,就这样说定了。他的一剑换我一剑,不管怎么看都是我比较……” “别说这些丢人的话了。”伊芙蕾雅摇摇头,“虽然他在告诉你,你是与我们同一世代的人,但是实际上,你什么时候在我们这些同世代的人面前抬起头过。” “那不是因为我不像你们那么强吗。” “那你有想过有一天会像我们这么强,甚至强过我们吗?” “有过。” 伊芙蕾雅厉声说,“那就放平姿态。” 第两百一十三、难得疏忽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伊芙蕾雅的注意力就短暂转移到了诸神归来这件事上 “至少得持续一个世代之久的事,现在还没有必要那么担心。”话是洛伊说的,对盎格瑞尔说的。 “一个世代有多长,长也不过五十年。短,只有三五年。”盎格瑞尔离开盎格利的时候还是个小男孩,现在回来,已是少年王庭之主,而且不管怎么看,都是与洛伊有几分相似的人。当然,说这二人心气相当,那当然说不上,毕竟洛伊是曾经掌握整个中土世界的人,又比盎格瑞尔有着更为丰富的,作为治理者和掌权者的经验。 “三五年也够了吧。”洛伊摇摇头,“这几个世代的更迭,走得急匆匆的,这样对谁都不好。” “无可奈何。”盎格瑞尔神色凝重,“我也是到了现如今才知道,当初为什么卡尔西恩只注重让我修习奥秘,却从来不修心。” “为什么?”对于自己半个弟弟的心路历程,洛伊还是很感兴趣的。 “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认为自己会一直在奥秘王庭,可能对他来说,并不希望我成为他和你这种人,更希望我疯狂生长。再有一种可能是,让我长到一段,一次吃够苦头,直接变成现在这样子。” “他又不是神,还能料到在自己死后会依次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洛伊不怎么认同后一种想法。 “不管你有多不愿意相信,事实就是这样的。”盎格瑞尔指了指自己,“相信我,比起那个最初在家王庭的我,你更愿意看到现在的我。” “那倒是。”洛伊伸手抓风,盎格瑞尔也学着他的样子去抓风,然后任由寒风拂面,往后退倒。 “我想看看伊莉希尔。”盎格瑞尔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来这么久了,一直不好意思说,毕竟我也是舅舅,应该让我看看小公主才对。” 洛伊哑然失笑,点头应答下来。 “要等到晚些时候,现在正在休息呢,不知道为什么,这丫头这几天常常是一睡不醒。”洛伊有些担忧,“这里这么多强者,也有优秀的医师和药师,倒是没一个人看出个所以然来。” “生病了?为什么……” “说给你们听吗?我看你们已经被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了,这样几乎与你们无关的事就不用说了”洛伊不怎么喜欢将小公主牵扯到这些事当中来。 其实最初对于女儿,他是打算等她长大之后交给艾雅,让她远离王室的,只是现在事与愿违,变动太大。 盎格瑞尔摇摇头,而后有一道身影从他身后的影子当中走出,非常不合时宜。 “有什么重要的事能让你们做出这样失礼的行为?” “是王庭内……”侍从显得极其慌乱。 一般而言,这些受训过的侍从是不会有这样失礼的行为的。可以想见,在王庭一定是出了大事。 “外敌内患都绝不至于让你这样慌张。” 洛伊要离开,盎格瑞尔却伸手一拉,示意他留下来。 “说吧。” “这……恐怕要您自己来看。”侍从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纸卷,打开之后,是一道可以撕裂空间的术法。一般像这种刻印在羊皮纸卷上的术法,消耗极大,刻印极难,用一个少一个。 从那被撕开的口子当中,能看到另一边的混乱状况。一道冰刺从王庭城堡训练场起,一直延伸到主城之外,所幸伤亡不大,只是有建筑损毁。 “冰刺……”盎格瑞尔神色凝重,“说到底,懂得冰系术法的人,不说在中土世界,就是整个世界,也就数的过来的几个人。王庭内部的人不可能这么做,那难道是精灵法师?” “并不是,这道术法出自您带回来的那名少女——幽尔希尔。” “……” 时间稍往前一些。 在休息一晚之后,幽尔希尔自然醒来,并很快投入了奥秘学习当中。 只不过当她认为自己已经对奥秘学习有了足够的信心与兴趣,并真正开始学习的时候就知道了,根本不是那回事儿。在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的那人指导下,文法文字就像是可爱的小精灵,可是现在导师讲演板上炭笔写出的文字文法就像是老态龙钟的王庭法师,谁看了都觉得没劲,昏昏欲睡。 “今天的课程稍有变动。”导师轻敲讲演板,“既然各位已经学习了这么久的奥秘,现在也到了第一次真正练习的时候了。” 于是这所有的学徒就跟着导师去到了练习场。 在偌大练习场上,所有人一字排开。 幽尔希尔看了看,自己站在了最后。 “不同于最初的那些人,你们是王庭所选出来的,最有天赋的法师,所以你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应该都能成功释放出术法。现在需要你们做的并不是施展什么复杂的术法。”导师默念咒语,在手心浮现一颗火球,“依靠火球的大小威力,我能判断出你们的学习程度与自身奥秘的强度。瞄准那个水元素靶子,尽情击打。” 这群被枯燥的文法学习深陷已久的学徒早就按耐不住了,轮番上阵,一个个凝起火球,砸向作为目标的水元素。 火球有大有小,但总算是都能凝聚出来。 只是到幽尔希尔这里的时候卡住了。 众位学徒大笑着,毕竟在平时幽尔希尔就是大家的笑料——逃课,迟到,不合格诸如此类的标签已经与她钉得死死的了。 虽然导师一直说他们将来都会成为王庭中流砥柱,但是大家一致认为幽尔希尔不是。 “幽尔希尔!” 幽尔希尔缩着脖子。 “火球术对你来说很难吗?” “不难,但是我忘了——” 导师沉默片刻。 幽尔希尔是王庭之主亲自带进来的,这些人不知道,作为导师的他心里明白,而且幽尔希尔当初的天赋她是看到的,所以才对幽尔希尔那些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可是到头来这棵好苗子要是毁了,受苦地可就是她了。 “我是真的不——” “那你会什么?” 幽尔希尔想了一下,念出一长串文法复杂的咒语,这让导师一愣,诸位学徒哈哈大笑。 可随后,壮阔景象突然发生。无数冰刺从幽尔希尔面前延伸而出,突破训练场外壁,向前直穿出半个奥秘王庭。 导师的额头距离坚硬锋锐的冰刺不过半指距离,冰刺在延伸一指,她就死了。 “我可没教过这个。” (PS:还有两卷完结,也就是这一卷王世和下一卷教宗,大概还有个几十万吧。) 第两百一十四、各执一词 是好事是坏事? 反正盎格瑞尔姑且是失去了判断。 “这代表着什么?” “一个由我引入王庭的时候还只是能读懂文字文法,却没有学过任何实用的术法,而且在课上总是偷懒,总是偷偷跑到我那里去喝茶的家伙,你说她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掌握这世上最难掌握,最少人掌握的冰系术法吗?我承认她是和我有着一样天赋的人,甚至可能比我还强。但是学这么快,不可能。” “看来,奥秘之神寄身也出现了。” “多半是这样。” 洛伊摇摇头,有些头痛。 他往城堡下层走,盎格瑞尔也跟着往王城下层走。 “现在已经出现了两位神明的迹象,而且都在中土世界,我觉得这已经能够证明什么了,接下来要看太阳神寄身落在哪儿。”洛伊本来以为动荡是出现在整个世界的,可是现在来看有可能只是冲着中土世界而来。 两人快步向下跑,却看到有很多人与他们错身而过,提着水桶向王庭上层走去。 “这是怎么了?”洛伊拽住一名守卫询问道。 “大人,公主的房间失火了!” “什么?” 洛伊快步往上跑,而盎格瑞尔直接冲出城堡,踏着法阵逐节向上,一直到达伊莉希尔的房间边上。 “怎么回事?”盎格瑞尔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站在了外面,虽然房间中燃气大火,却一点向外延烧的迹象都没有。这本身已经够古怪了,更不说弗林与该隐凯尔都只是在外面站着,并没有进去救人。“伊莉希尔不是在里面吗?” “确实是在里面,但是我们进不去。”弗林说着,一伸手,触碰到火焰。 火焰瞬间将他真整条手臂烧得脱皮焦黑,使得他不得不退回来给自己敷上药水。 房间内传出了伊莉希尔的哭声。 “这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火焰。”该隐凯尔奉劝道,“既然小孩还在哭泣,而火势这么大,就证明这样的火焰对她并没有伤害,你们先不要冲动,我们了解情况之后再行动。” 众人点点头,也都冷静下来。 “我先用水系术法试试。”盎格瑞尔手起水系术法,向火焰靠拢。 可是那一团水元素还没靠到近切,就已经没了。 接着盎格瑞尔又用寒冰术法尝试,同样,寒冰术法也只是起到一些微弱的作用,然后被驱散。 “这是阳炎。”在仔细观察之后,弗林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就像是艾雅使用火舞时,剑上的火焰一样,这是属于太阳神的火焰,阳炎。矮人用这种火焰打造武器盔甲,太阳神信仰者以此攻击。” 三位最最重要的主神当中,月神有着斩杀一切的月神之剑,奥秘之神有着斩断一切奥秘的紫雾长剑,以及无敌的寒冰封禁。相对而言,这位太阳神就显得沉寂了很多。他没有强大到极致的武器,也没有前赴后继的强者信徒。但是这位主神的存在却是至关重要。 “看来,现在三位主神凑齐了。”洛伊眉头紧锁。 后来的穆恩希卡抱着艾梅莉娅,在确认情况之后,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面对棘手的阳炎,可能只能让她来试试。” 穆恩希卡将艾梅莉娅抱着靠近火焰,火焰果然很快消散。 “进去带妹妹出来,好吗?” “好的。”艾梅莉娅欢快地跑进去,牵住了被吓得大哭的伊莉希尔的手,将她带了出来。 “这样,看来我需要同时做月之骑士与太阳骑士了。”穆恩希卡轻轻按住艾梅莉娅的小脑袋,“以后就要麻烦你照顾她了。” 众人暂且平静,但是事后想起来确实很后怕。 当晚对于一天之内所发生所知晓的这些事,姑且算是有过一段商讨与争论。 “现在太阳神寄身也出现了。”洛伊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自己的女儿。“除了聚集各位重要人物,还要聚集这些神明继承者。” “现在两个小姑娘交给我来照顾,还算能应付过来。”穆恩希卡说,“等到伊莉希尔什么时候能够自己掌握阳炎的力量,我会将她交给合适的人照顾。” 作为父母,亚妮与洛伊当然是不喜欢让女儿交给别人来照顾的,可是他们也无可奈何。阳炎不受控制这件事小则小,危害不大,可要是那一天阳炎的力量不受控制,彻底爆发,靠他们可控制不住。再者,穆恩希卡必须陪同艾梅莉娅。而穆恩希卡在最近必须去北方解决问题。 “暂且就是这样吧,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么在这之后呢?”弗林说,“既然穆恩希卡已经决定在解决北方的麻烦之后去往神乡,那么剩下的伊莉希尔与幽尔希尔呢?” “在那段时间,伊莉希尔多半也还是要跟着穆恩希卡。”洛伊不太开心。“身为父母,我们当然书最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状况出现,但是没有别的办法。” “幽尔希尔会继续待在王庭。”盎格瑞尔说,“那没有什么不对的。” “我认为不能继续让幽尔希尔待在奥秘王庭,她们应该一起去往神乡。”该隐凯尔之前很少提出意见,即便在座的各位对他已经没有什么偏见,但是他仍然保持着那个沉默寡言的习惯,“她们不是神明,而是神明寄身,所以他们是拥有着神明力量的小孩与少女,这样很危险。如果这股力量失控,后果会非常可怕。” “既然她们不是神明本身,而是神明寄身,那么在考虑到她们所拥有的力量的同时,是不是也应该对她们自己的意愿多加考虑?”盎格瑞尔完全不认同该隐凯尔的说法。 “都有道理。”弗林点点头,“当然,各位都能意识到神明力量的可怕之处。” “总之,先等到关键人都到场吧。”洛伊对会议的情况并不抱着乐观想法,今天是,后面的也是。 这股力量的着落究竟在哪儿,说不定。而在这个广阔的西方世界究竟还有没有混沌之神卡奥斯那样的纯粹之恶来站站在他们的对面,那就更不好说了。 “不管是谁,可别再回来了。” 第两百一十五、不再舔舐伤口 一天之后,伊里欧斯到场,同时,幽尔希尔也被王庭使者带到。 “具体情况是怎样的?”伊里欧斯披散着头发,胡子长得老长,要不是那一身至尊法师的衣袍,谁都会认为他是一个流浪者。“我听说出现了月神寄身。” 在他脸上看不出多少欣喜神色,或许是因为他实在是沉默太久,被那样的无望打击太深了吧。 “是啊,不过在这两三天,情况就有很大的变化。”在场负责与伊里欧斯沟通的是弗林,相对而言弗林对他更熟悉一些。“后续又出现了奥秘之神与太阳之神的迹象,而且都在中土世界。” “我们认为,这本身能代表一些事。” “什么?”伊里欧斯这才注意到,坐在所有人中间作主要决断,并掌握着整个短会节奏的是一个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任何强大战士力量与奥秘力量的普通人类——洛伊。 “比如,接下来的一切变动将会发生在中土世界。”弗林说,“三位神明都重生于中土世界——” “比起这个,我现在更想知道这些神明寄身在哪儿。” 众人面面相觑。 “她们还只是少女和孩子,所以我们不打算让她们参与到会议当中来。”洛伊说,“毕竟,我们是在这里安排她们的命运。” 弗林有些看不过去,凑到伊里欧斯身边,说明了一些他不知道的情况,比如太阳神寄身是洛伊的女儿。 这么一说,原本略显急躁的伊里欧斯也就冷静了下来。 “我们已经商议出了两种方案。”作为王庭之主,盎格瑞尔是见过伊里欧斯的,“第一种是让这三人都去往新神乡,在那里让人保护他们成长。第二种则是分别由人保护。” “我会保护艾梅莉娅,这点不用怀疑,至于伊莉希尔,暂时也由我保护。”穆恩希卡站了出来,“我会在解决兽人国境的问题之后去往神乡。” “至于幽尔希尔,我认为应该让她留在奥秘王庭。”盎格瑞尔说,“而在场的各位并没有多少人同意这件事。” “这样啊。”伊里欧斯背靠椅子坐着。 沉默半晌,有人敲门求进。 “进来吧。”洛伊摆摆手,狠狠揉了揉脸。 “大人,发往兽人国境与暗夜森林的信件,得到了回应。暗夜精灵方面表示不会参与这件事,而兽人国境……” “兽人国境的代表就当是我身边的涅卡利。”伊芙蕾雅给出提议,无人反对。 涅卡利有些意外,却在两番挣扎之后并没有说什么。 “暗夜精灵们不愿意参与到这件事当中来也不是也不可以理解,相对于我们,她们要更亲近神明。”弗林表示理解。 “好了,你出去吧。”洛伊让那人退下,然后往后稍稍靠了一些,“看来现在也就是在幽尔希尔奥秘之神寄身这个点上有所争执,是吗?” “是的,我仍然认为幽尔希尔应该待在奥秘王庭。”盎格瑞尔说。 “最好的方案当然是让她们都去往神乡,但既然要在一定程度上遵从她们的意愿,那就让你们去分别问过吧。”伊里欧斯说,“不然的话,我当然是更希望让奥秘之神在精灵国度。” 盎格瑞尔与伊里欧斯眼神相撞,而后二人点头示意,视线交错。 “既然这样,那接下来就各自准备吧。”弗林长出一口气。 “我想,除了协商好对她们的安排之外,我们还应该意识到可能随之而来的危机。”洛伊抬手,提起这一点。 “我们会的,我们会一直在中土世界维护应有的秩序。”弗林一只手放在洛伊肩膀上,“放心吧。” 随后,众人各自离开,只剩下洛伊与伊里欧斯坐在会议室当中。 “我陪她走过前半段的旅程,一直想办法照看着她,为此,做出了很多从前认为自己绝不可能做到的事,你陪她走过后半段,也有我一样的想法吗?”洛伊低着头,神色哀伤地说。 “刚才坐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和我们有着一样想法的人,但是我们没能做到。”伊里欧斯没有分毫哀伤,反倒相当开心地笑了,“这几年,我从悲伤当中挣扎脱身出来,带着旁人绝对无法理解的心态,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就实而言,就算能够进入一个人的心灵,也绝对不可能感同身受。但是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应该是与我有着相同感受的人。” “是吗。”洛伊笑着。 “所有在那里的人都想过,当危机来临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挡在她面前,替她去承受那些东西,可是真当那足以毁灭一切的灾难来临之时,除了她,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抵挡在那之前。”伊里欧斯摇摇头,“她站出来了,也是不得不站出来。” “那种无力的感受一点都不好受,是吧?”洛伊说,“告诉我,当你知道神明有归来的迹象的时候,心里有没有升起一份希望?” “半份。”伊里欧斯觉得自己不应该只有长吁短叹,所以在一段时间沉浸在悲伤之后,他就尝试着微笑面对,但即便是这个活了几千年的老人,也压抑不住那种已经无法控制住的情绪。 “还有他,是吗?” “谁都不知道,我比你们这些人当中的任何一个都要感到绝望。”伊里欧斯像是讲故事似的,一一说来,“当初在战场上昏迷过去的时候,我梦到了那一战之后所有美好的事,甚至梦到了他们的婚礼,但是在我参加婚礼的时候醒了过来。” “很少人会知道,会记得那位东方神明的存在,会记得他付出生命代价所递出的那一剑。”洛伊说,“但是我们没忘。” “放心吧,整个世界都不会忘记的。”伊里欧斯说,“在这之后,我打算去往神乡,然后在我们一同建造的新神乡筑起那些应当被世人所记住的人的雕像,这几个世代所发生的事,我也会写得清清楚楚。” 只是,这之后的不管是一个世代还是两个世代,会是如所有人所愿的和平吗? “如果这之后的世界没有变得如她从前所愿的话,我是更想让她继续沉睡。” 第两百一十六、故土 两天之后,洛伊这边已经拿出了给穆恩希卡所设计的盔甲草图,只要敲定了样式与图案各方面的东西,预计在两个月之内就能打造出来。不过,如果想要让盔甲更为强韧,就需要用到阳炎。目前关于阳炎可能还没有那么容易获取,所以要缓下一段时间。 “保留这一部分的月纹设计吧,我很喜欢。”穆恩希卡只是让人对盔甲整体设计做了一些小细节方面的修改,然后就定了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时间因为伊莉希尔大多数时间都是与艾梅莉娅呆在一起,所以两个小姑娘已经相当熟悉了,而且大有一种伊莉希尔对艾梅莉娅言听计从的感觉。 又因为艾梅莉娅大多数时间都坐在桌边看书发呆,谁也不搭理,致使伊莉希尔也开始跟着读书认字。不过相对于沉静聪明的艾梅莉娅而言,伊莉希尔显然并不是能够安静坐下来读书的那种孩子。 好在后面幽尔希尔到达盎格利。 这位少女非常喜欢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所以她对她们就像是有着无限的耐心一样,一点都不会不耐烦。 有时候艾梅莉娅会有些固执的小脾气,有时候伊莉希尔则会哭得不可收拾,谁来哄劝都不好使的时候,也就是幽尔希尔能够劝下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都是这样过来的。各位重要人物虽然间歇离开盎格利,却都不长,总体而言,这些人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盎格利。 闲来无事的时候,伊芙蕾雅就一个人站在城堡内的训练场边上看着,看着训练场当中弗林指导涅卡利与穆恩希卡剑术根本,以及一些只有在实战当中才能学到的精湛技巧。 两人学的都很快,基本上都是一点就通,但是因为现阶段所掌握的力量不一样,所以每当运用到实际的时候,涅卡利总是苦恼于自己力量不足。 “你要获得强大的力量的话,要么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上去,虽然有些慢,但是也不会太慢,十年,十年你就能追上来。要么就要等待一个你并不愿意看到的机遇出现。”至于究竟是什么机遇,弗林没说,而涅卡利认为自己应该踏踏实实变强,所以也一个字没问。 “你什么时候离开?” 面对弗林的问题,穆恩希卡挠挠头,然后回答道,“等到我的盔甲打造好了应该就要离开了,既然是有目的的兽人国境之行,应该不会太长才对。”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在回来之后应该不会很顺利地去往神乡。” “但愿你想错了。” “谁说不是呢。”弗林这段时间喜欢在闲下来的时候与这两个小子一起坐在这他不能再熟悉的训练场当中,然后靠墙坐着,就那样坐在雪地上喝酒,还不让这两个小子喝一口。 穆恩希卡听弗林说起以前的故事的时候总是带着笑意,所以其实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多少东西,只是应付似的坐在那里,点点头。至于涅卡利,因为他的人类语言本身说得算不上有多好,所以只能间歇性地听懂几句,想要让他理解整个故事就更难了。 “我知道你们不愿意听,不过只要过上一些时间,你们大概也会像我这样,想要找到一个愿意听你说话的后辈。”弗林摇摇头,然后自顾自地走开。 每当短暂的练习结束之后,三人都会卸下武器,在盎格利主城闲逛。 为了不引起骚乱,涅卡利还让伊里欧斯给他施下掩饰,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人类少年。 “当初她的旅程开始的时候,我们才多大呢。”穆恩希卡走在最左边,伊芙蕾雅在站在中间,而涅卡利站在左边,当他们在城中闲逛的时候,不管是看到了有意思的事物还是看到了美味的食物,都会驻足停留。 在这之后,他们又闲逛了好几天,每当穆恩希卡去找弗林的时候,弗林不是在一个人喝酒,就是在与该隐凯尔练剑,不怎么愿意搭理他, 这样穆恩希卡几个也就只能继续闲逛。 直到某天他们突然觉得要去东方,顺着艾雅当初一路西行的轨迹回去看看。 没有人拦着他们,也没有人会拦着他们,至于盎格利,有这些强者在,根本就不需要穆恩希卡与伊芙蕾雅多操心。 决定好之后,三人骑上混种马,一路东行,走走停停。 “关于当初那趟旅程的事,我听弗林说过,他们三人的故乡都是一个叫做埃尔博略特的小领地,离开的时候,她认为那里的乱象实在是哟有些过分,所以将一切交给了一位伊芙琳公主,现如今也不知道那里怎么样了。” 至于当初文天让红袖帮助伊芙琳这样细微的事,弗林也就理所当然地不知道了。 在走过东方的克列尔领地之后,再有个一两天行程,也就到了艾雅的故乡,那个东方国度。 三人都认为在穿过这片可以看作边界线的森林之后,会看到残破的城池,零落的村庄,还有不足以被称之为城镇的城镇。 可当他们真的穿这篇森林之后,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那座城池,那座在平原上显得格外惹眼的城池,还有周边星罗棋布的小城与镇子村庄。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伊芙蕾雅说,“没想到在中土世界东边还有着这样一个国家。” “不说他们有没有能力发展成这样,单说当初那场末日之战当中在整个世界肆虐的魔兽潮,都绝不是这样的小国家可以承受的住的。” “看样子这中间有很多值得我们探究的。”伊芙蕾雅先策马,而后三人进入城池。 让三人感到非常意外的是,即便他们在这样的东方国家,那些在门口站岗的守卫也一点点让他们放下武器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他们就不怕有人在这座城池当中捣乱吗?” “有什么好怕的,第一,没有谁敢忽视女王大人的那些强大骑士,再者,就是在不怕死的人也绝对不敢挑战希亚大人。”路过的汉子接话道。 “看来,这片故土确实有很多我们忽视掉的东西。” 第两百一十七、希亚 城池很大,不过比不上曾经中央国度那些大国大城。不过这也是当然的,毕竟那些城池少数都有几千年的建设。处在中心的城堡也不算太大,但是样式很新,与中央国度的设计不同。看样子,是一座能够容纳几十万人生活的中型城池。 城池不在大,也不在宏伟壮观,但胜于和谐安稳。 三人一直向前走,在经过有着最新排水系统的居民区之后,进入商业区。冬天的商业区弥散着一种让人迷醉的温暖香气,等到三人凑近之后才知道,那是以这附近特有的香料为核心所烹制的特色美食。 询问过盎格利金币能不能在这里流通之后,三人就非常安心地坐了下来,让小店老板上了三份食物。 老板看他们是外地人,还给这三个少年人各自上了一份用来暖身子的热汤。 等到食物上来的时候,三人才看清这种特色食物的样貌。 那是用柔软面皮包裹着的,咬开之后是有着异常柔和的口感的肉馅与新鲜蔬菜的食物。佐味的香料与精盐是点睛之笔,虽然用来调味的东西算不上有多复杂,其种类与用法也完全比不上兽人国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让人相当痴迷的味道。 “你们明白问题出在哪儿吗?”穆恩希卡仔细思考着。 作为一个自认为走遍中土世界,并且吃遍中土世界美食的人,穆恩希卡感到非常惊喜。 “不知道。”涅卡利是个对吃不上心的人,而伊芙蕾雅也是。 如果我没有相错的话,关键点应该是那个奇怪的烹饪用具。 “这位小哥很明白。”老板指着用来制作食物的餐具,“这个也是东方的东西,其实我做的也是一种东方食物。” “原来是这样。” 吃完东西之后,几人又闲逛了起来,走着走着,伊芙蕾雅就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们这一趟来是为了什么来着。” “——”正吃得开心的穆恩希卡无力的垂下手来。 “可是这些东西就算是要查清楚,不也就是找人问吗?”涅卡利说。 三人毕竟都是少年,所以玩心有些大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当他们真的想要找寻原因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无从问起了。到头来也还是生活经验最为丰富的穆恩希卡问到了。 “你说那次大灾厄,那时候的场面相当可怕,我见都没见过的魔兽成群地向城内窜,当时外边所有的民众都进来避难了。后来还有几头龙,那些龙都快有几分之一城池大小。” “那后来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呢?” “是希亚大人一人解决了那些魔兽。” 找来找去,也就是知道了一个名字,还有一个位置——城堡。 “我总觉得这个人会于那位神明有所牵连。”穆恩希卡说,“只不过这内里再深一些的东西,也就不知道了。” “刚才那些人都说那个希亚有着与成群魔兽,甚至是强大龙种对战的力量,如果是真的,她的力量绝对不可能凭空而来,一定有所原因。”伊芙蕾雅想了想,“现在倒是有一个非常轻松的验证方法,只是我们有可能会被误认为有敌意的人。” “试试吧,到时候也能说清楚话。”穆恩希卡抱着剑。 于是伊芙蕾雅一手上抬,从北方森林中间,有一只巨龙受到感召,飞起身来,向着这座城池行进。 “接下来就要看——”伊芙蕾雅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一把剑架在了她脖子上,那是一把东方样式的长剑,类似于文天手中的那一把,也一样被使用之人淬炼的极为完全。 那人将剑架在伊芙蕾雅脖子上,穆恩希卡将月神之剑架在她脖子上,显然在此四人都有些惊讶。 “西方来的?”先说话的是那个少女,“不是好人?” “是好人,我们是好人。”涅卡利匆忙解释。 “既然是好人,为什么会招来恶龙。” “为了引你出来。”伊芙蕾雅转过头来,覆有龙鳞的脖子没有留伤痕。 穆恩希卡收剑,少女随之收剑。 “只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穆恩希卡说,“看样子,你掌握着很多种力量。” 少女稍有迟疑,随后不知道为什么在穆恩希卡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也就安下心来。 “你们先随我回去吧。”少女走在前面,一行人去往中心城堡。 简单说明来历和情况之后,穆恩希卡说明了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紧接着讲述了那个沉重且漫长的故事。等到稍晚一些时候,希亚扶着伊芙琳女王休息下,然后又折回来,与这些西方来的朋友共进晚餐。 “她看起来很累。” “只是因为你们今天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过沉重了,她有些承受不了。”希亚说,“我们等她回来等了很久,但是一直都没有等到,这中间不管有多少无望孤单,都想着那个拯救我们的人总有一天会回来,可是没想到,等到的是这样的消息。” “对不起。”涅卡利不自觉地道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希亚笑了笑,“似乎这也是一种解脱。” “是吗——”伊芙蕾雅在这里感受到了别样的悲伤。 “不过,其实你们也可以不用那么绝望。”穆恩希卡说,“她也不一定不在了。” “是吗?”希亚有疑惑。 于是穆恩希卡又不顾伊芙蕾雅的阻拦,将神明寄身这一系列的事全盘托出。 伊芙蕾雅不太明白穆恩希卡为什么要将这些不应该说的话都说出来,但是既然他说了,就要由他来承担。 “这一趟来,本来是想看看那位的故乡,现在我倒是有些别的想法。”穆恩希卡说,“既然现如今已经没有多余的威胁,在这里也有足够多,足够强大的骑士照看,那你不如加入我们,一起去看清这件事的本质,怎么样?” “我会在明天给你答案的。” 希亚走后,伊芙蕾雅相当疑惑地问,“你要让她加入我们?” “她身上有着那位的力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带着她总没错。” 而至于希亚是谁,当然是当初被艾雅救下的那个小姑娘。 第两百一十八、来到北方 “那我们应该称呼她为什么?”伊里欧斯远远打量着希亚,站在洛伊身边,并不怎么敢靠近。 “我来推断一下。”洛伊也站在边上,“艾雅是鲁斯之身,而她是能够使用艾雅所留下来的力量的人,所以秩序之神的骑士应该叫做什么?秩序骑士?” “很合理啊。”弗林也站在一边。 这三个老男人站在一边,倒不是因为排外,而是因为他们觉得有些难以靠近那位少女。具体原因是什么,大概是老男人心里的一些小情绪吧,像他们这样的人,虽然强大可靠,但也总是很意外地有着一些旁人不知的小情绪。 很怪。 “不过啊,既然多了一份可靠的战力,那么在很多方面我们就可以轻松一些了。”洛伊说。 “可是现在整个世界都没有出现威胁。”弗林倒是很愿意认为当初的末日一战是一劳永逸的,当然,实际上会不会是如他所愿的一劳永逸就不知道了。 “有备无患啊。” 简单的欢迎仪式之后,希亚就交由这几人带着闲逛去了。 等到了晚饭时间这些年轻人聚在一起,就不带弗林洛伊这些老人了。 “你好。”幽尔希尔很喜欢希亚,她第一面见到希亚的时候就觉得希亚会很可靠,也很容易亲近。而可能是因为二人之间神明的联系深切,所以希亚也非常愿意与幽尔希尔关系更好一些。 “你好。”希亚微笑着打过招呼,然后非常好奇地看着那两个坐在一起地小团子。 艾梅莉娅抬起头看了希亚一眼,只是露出微笑,紧接着就被食物吸引了过去,开始埋头吃饭。接着伊莉希尔也抬起头,然后眼神闪躲,一副要哭的样子,嘴唇一直在动,却想打招呼总是说不出话来。 “不用勉强的。”希亚笑着说。 没想到这句不用勉强反倒是激得伊莉希尔一下子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幽尔希尔叹了口气,“其实她不是个爱哭的孩子,只不过是胆子小,有些怕生。刚才也不是你吓哭了她,而是她自己觉得自己做的不好,所以哭了。” “那是因为什么?” “大概是什么让人难以理解的王室血统吧,她想要做好,但是又做不到,所以哭了。”幽尔希尔微笑着安抚小公主,“这两个小家伙性情可是差太多了,一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什么事都不会疏忽,一点都不放松。另一个倒是严于律己,但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思,而且太胆小。” 一段时间的熟悉之后,众人也就熟悉了这位东方来的少女,而且因为她温柔勤奋,所以不管是脾气古怪的人还是那些本就温和的人,对她的印象都不错。 又过了一段时间,穆恩希卡需要的盔甲铸造好了。 “你要和他们一起去兽人国境?”盎格瑞尔站在幽尔希尔面前,显然并不是很能理解幽尔希尔的做法。 “不用担心的,他们这些人不是很强吗,而且兽人国境也没有那么乱啊。” “这些人确实是很强。”盎格瑞尔点点头,“那从兽人国境回来之后呢?从兽人国境回来之后你是打算跟着他们一起去神乡,还是留在中土世界,回到王庭?” “我会在路上想清楚的。” 盎格瑞尔没有给有幽尔希尔道别,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 怅然若失的有幽尔希尔在离开主城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在城墙上端看到了目送他们离开的盎格瑞尔,这才算是安心了一些。 “明明是个胆小鬼,却总想着去这里那里冒险,这是为什么呢?”盎格瑞尔摇摇头。 这一行七人中有作为主要战力的穆恩希卡、伊芙蕾雅,以及希亚,还有或是必须跟着他们,或是想要走这趟旅程的两个小家伙加上少年少女各一人。从南向北的这条路走得很快,穆恩希卡说过想要早些解决问题,然后去往神乡。 “本来我一个人带着艾梅莉娅,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当我发现她是月神寄身之后,情况当然就不一样了。就好像总感觉会出现什么麻烦事一样。”穆恩希卡穿着一身轻便衣衫,将盔甲背在背后。 伊芙蕾雅与幽尔希尔各骑一匹马,带一个孩子。 因为不想惹人注目,所以各人都戴着兜帽。 当然,除了穆恩希卡。 他与涅卡利骑马并行,顺着大道向北而行。 “既然说了我是为那个传说剑圣来的,那你们有一点关于他所在之处的消息吗?”穆恩希卡开始关注到自己这一行的主要目的。“在杀他之前,总归要找到他的所在之处才对。” “我们并没有任何关于那个人的消息。”伊芙蕾雅说,“除了战力强大之外,那个传说剑圣同样很擅长逃跑。所以即便你有着强于他很多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够轻易将他斩杀。” “看来是一个非常惜命的人。”穆恩希卡不屑地说。 “从他杀死虚空剑圣赫勒,拿走深渊藏刃之后,就沉寂了下来,再没有动作。” “除了拿走深渊藏刃,还带走了尼尔伊。” “当然,如果那个跟着传说剑圣走的小子还知道自己有着尤涅若所赋予的尼尔伊这个名字的话!”伊芙蕾雅显得相当恼火。 当然,原因出在涅卡利身上。 至少伊芙蕾雅认为涅卡利这种脾气是会害了他的。 “既然你们毫无头绪,那我们就先向北走吧,好不容易来到兽人国境一趟,不管那位兽人王者,在我之前的冠世强者有没有这个心思,我都打算见他一面。”穆恩希卡点点头。 “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人自己是冠世强者了?” “当然,没什么好谦虚的。” 于是一行人继续向北走,在半个月行程之后进入央都地界。 在伊芙蕾雅与涅卡利离开的时候,央都已是深冬,当他们回来的时候,央都还是深冬,甚至比之前还要冷上很多。 “今年的冬天会格外漫长。” “不过这也实在是太长了吧。”幽尔希尔抱怨道。 要不是她抱着一个比太阳还要暖和的伊莉希尔,估计已经被冻成冰雕了。 (PS:停更一月) 第两百一十九、麻木之心 尤涅若有非常规律的生活,早间起床之后,迎着北境寒风,握住一把锋利雪花狠狠擦在脸上,然后炖上一锅略咸的汤,羊肉牛肉不限,热汤配上面包当做早饭,吃过之后就陷入了一天的忙碌。虽然主要的工作是在这座长城上刻印名字,但是他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损耗在了翻看那些记录上。 到了晚间,再吃一顿饭,或许喝上半壶酒,匆匆入睡。 月底的时候尤涅若会烧上一锅热水,好好洗个澡,缓下身心。 总体而言,这样的生活规律且平淡。 上一次来到这里的访客是伊芙蕾雅,后面赫勒死了,狂战剑圣卡西翁来过一次。可是卡西翁只是远远地看到尤涅若在那里刻字的身影,就已经打消了说这件事的念头,只是留下一封信件,然后匆匆离去,没有回头。最近的一次也就是在今天,不仅人不少,还个个不简单。 “你知道神明寄身又出现这件事吗?”穆恩希卡突然出现在雪原上,两腿一压,就这样盘腿坐在尤涅若身后。 尤涅若手上用力稍重,刻刀随即崩碎成一把铁屑。 “看来你也没那么平静啊。”穆恩希卡有庆幸,却也无奈,“在今天之前,我们没有见过,但是侍神之人有没有见过都是一样的。” “我不知道。”尤涅若强压波澜,让自己显得平静。只是这样的可怜姿态本身对于一名曾经的冠世强者来说,实在是让人有些看不过去。 “这样有让你燃起一点点希望吗?” “有没有希望又怎么样?”尤涅若回过头来,展现给穆恩希卡的眼神并非浑浊不堪,而是清澈且空洞,这证明这位剑圣已经放开了某些东西。“我不过是在这里做一些我应该做的事,为这些每一个都应该受到重视的人,得到他们应有的重视而已。” “很对。”穆恩希卡点点头,“但或许是因为我还年轻,不管怎么样都很难理解,一名冠世强者,偏要抛弃所有来做这件事的想法。” “不是因为你还年轻,只是因为我们所侍奉的神明不一样。” 穆恩希卡点点头,却不一定认同尤涅若的想法。 “你知道身为冠世强者的某个好处吗?” “不知道。” “那就是当你认为某人的话是屁话,是废话的时候,就是废话。” 穆恩希卡低下头来,“是我太狂妄了。” 尤涅若笑着摇摇头,“那么,你这次来总不会是想要来看看我这个废人吧?” “不只是这样。”穆恩希卡按剑,“也是为了斩杀那名传说剑圣” “明明是兽人国境的事,却要让中土世界的人来解决,这还真是——”欲言又止,或许是因为尤涅若觉得自己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上,只是一个守墓人,所以没资格说这些“兽人国境”无人的话了吧。 “是应该让兽人国境的人来解决,不过,相较于眼下的大麻烦,我更愿意让一些小麻烦持续下去,留给涅卡利慢慢磨砺。” “将来他会很强的。”尤涅若说,“而且是能够承担起世代之重的人。虽然他是与你一个世代的人,但是不管怎么看,想要让他成为独当一面的强者,都要等到下个世代了。” “我也是这样的判断,所以我让他许下一剑之约。”穆恩希卡说。 “你们,打算在多久之后去解决麻烦?” “半月之后。” “那至少答应我一件事。”尤涅若说,“让尼尔伊活下去。” “那是当然。”穆恩希卡说,“只是,也要让他认识到错误才对。” 两天之后,一行人回到央都。 当时在北方长城多待了两天,是因为穆恩希卡也希望过,会不会在战场遗迹上探寻到艾雅的气息。即使他们这些人探寻不到,与艾雅有关的希亚也有可能感受到那股气息。 当然,结果是让人失望的,希亚也没有探寻到那股气息。 “看来,神明归来这件事我们还没有搞清楚啊。”穆恩希卡牵着马,马背上艾梅莉娅坐的稳稳当当,正抓着穆恩希卡给她在央都买的小玩意儿拨弄着。 那是一种兽人国境乐器,能够发出几种声音,通常是让孩子们熟悉节奏用的。 算不上吹奏乐器,也算不上打击乐器,自然也与弦乐器无关。 再在央都暂做逗留之后,一行人决定折返向南,按照一系列事件发生的轨迹寻找回去。 “竟然能沉寂这么久啊。”穆恩希卡有些困倦,“照理说,那种杀人成性的疯子是不可能忍住不惹事才对。” “只是做的隐蔽。”伊芙蕾雅说,“当然,再隐蔽有能有多隐蔽呢?” 三天之后,兽人国境南方某处。 “看起来你很享受嘛。”传说剑圣坐在一漆黑的大石头上,盘着膝盖,轻摸着下巴向另一边看。 在那里,持剑久不出的尼尔伊似乎是在思索着些什么。 “说错了?”传说剑圣摇摇头,“你就是很享受杀戮这件事。一般而言,一个正常的生灵,除了绝大多数缺少智慧与理性的蛮族人之外,所有的生灵都不应该沉湎于杀戮。当然,是有那么一少部分,是例外的。” “这些话我以前没有听你说过。” “毕竟你杀人心态的转变也只是在现在而已。”传说剑圣像是个合格的导师,只是只对尼尔伊是这样。 尼尔伊了然,转身挥剑,将那两个苦苦哀求,想要活命的兽人平民的头砍下来。 “从前这么做的时候,你的眼里还有几分挣扎,现在没有了。”传说剑圣得意得很,“这是好事,是很好的事。” “是什么好事?” “我话还没说完。”传说剑圣指着自己,“之前说了,会有少数人是例外,这些人大概就是我们这样拥有血力的人。我,那个暗夜精灵,还有人类的杀戮骑士,都是。平常人就算是冠世强者,杀人对于他们来说总归是有着不好的影响,可是对于我们而言,不一样。” “这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这当然是!我们有着,仅在神明之下的力量!这种特殊力量,是由我们自己做得到的,理应帮助我们登上高位!” 尼尔伊不怕他,也从来没觉得这个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是自己的导师。 真要说,算半个指路人? “我们这种人能够登上高位?那你未免也太瞧不起神明了。”尼尔伊看得很清楚,“本身是恶的我们,总归是与混沌那样的存在没有什么区别的。这股血力真的够强,就不会被神性压在身下,也不会让拥有血力的杀戮骑士与暗夜精灵都想尽办法将这股源自杀戮的力耗费那么大代价锤炼成纯粹的力量。” “没有血腥气的血,虽然还有养分,但是并不甜美。”这个千年老怪物的想法是这样的。“如果不是抱持着相同的想法,你不会在这儿,尤涅若的弟子。” 尼尔伊不怒反笑。 一样? 一样个屁。 “我不打算走上你所说的高位,冠世强者这种东西,月神之剑前面谁都不敢自称最强,再者。”尼尔伊愤怒地说,“你明白什么事纯粹的恶吗?” “渐渐的我就会明白的。”传说剑圣很服气,明明是个算不上太强的小家伙,偏偏每说一句话自己都无话可说。 大概是因为他所说的极恶吧。 “我们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有人来杀我们都不知道。” “谁能来杀我们?”传说剑圣握住那把东方长剑,“很快,很快我就能掌握这把剑了,到时候不管是谁,就算是那个月神之剑的小子,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月神之剑再强,也要能斩中才行。” 这两人已经在深山之中藏了一段时间,和他们打交道的除了魔兽之外,就是一些个过路人与逃犯。甚至在森林当中前进的时候,两人还将一出已有规模的贼窝给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段时间内尼尔伊总有不安,因为消息闭塞,又因为他们的行进方式,总体而言,他们是打探不到消息的。 当然,关键的消息即便是他们在大城池也不一定能打听得到。 三天之后,传说剑圣决定离开山林,出去看看。 可等他回来的时候,没有带来任何好消息,反倒是带来了一个大麻烦。 “之前在外面那么多人我还没有察觉,不过现在我察觉到了。”传说剑圣向某处出剑,剑刃当空凝滞卡顿,不知道斩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能够无声无息一路跟着我到这里来的,也就只有隐匿剑圣了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海登泽尔?” 隐匿剑圣缓缓显出身形,“我没打算也觉得我这种末流剑圣能够将你斩杀。”海登泽尔说,“所以我只是负责找到你。”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叫人过来?”传说剑圣露出担忧神色,但那装出来的模样也只是一闪而逝,“我承认,那个人类小姑娘的箭矢很可怕。我活了几千年,有几样东西是害怕的,她这个得算其中之一。” 海登泽尔有所疑惑,然后向天举剑,向央都发出信息。 (PS:个人原因断更一月,现在恢复更新) 第两百二十、未能斩杀 “这是怎样无知的计划和嚣张的举动。”传说剑圣伸出一只手指指着自己,“你看,即便是我这样活了几千年的人,也是很惜命的。” “你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这是在送死,而且死的毫无意义。”传说剑圣向天抛出长剑,将那一道讯息轻易击落。而当隐匿剑圣海登泽尔意识到危机来临时,他的讯息已被打落,而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再次转入隐匿状态,如此而已。 “有时候我也能感受到一个世代与另一个世代的人之间是有差别的。”尼尔伊找了一块高处的石头,确认够高之后坐了上去,然后俯身看着眼底多发生的一切,“和平年代的这些强者和我们就是不一样。” “你以为你不是出生在和平年代?”传说剑圣视线没有分毫挪移,即便那个隐匿剑圣在他眼底下已经消失。 “你看得到他吗?” “当然看不到,怎么可能看得到。”传说剑圣显得非常愤怒有理所当然地说,“那可是月神所赐予的力量,那把剑让这个所谓的隐匿剑圣有着完全隐匿的力量。” “那你怎么能够保证那个人类女人的箭矢不会在下一秒破空而至,接着就是月神一剑。” “然后我就死了?”传说剑圣并不认同,“我们距离央都很远,如果他想要传达这个消息去央都,那么总会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而刚才你也看到了,那是能被截下的。当然,如果他在我感知不到的地方传达信息,那我们就不用担心了。” 其实这两个人并不是废话很多的那种人,只有传说剑圣是。 只不过这趟“旅程”漫长而且枯燥,所以尼尔伊也被感染了。 “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什么?”传说剑圣以那种难以言喻的满足神情面对尼尔伊,而后大笑着说,“他不会离开,会选择与我们正面对战。” 认为自己是坏人久了,其实就很难理解像是隐匿剑圣海登泽尔这种传统意义上的好人的想法了。 “他认为自己是对手,还是说有这个使命?”有时候尼尔伊也会想。 是使命。 尼尔伊最后确定了,就是这个。 传说剑圣看不破那重实际上是月神面纱的隐匿本身,但是尤涅若也不能,既然如此,为什么隐匿剑圣并不是这所有剑圣当中最强的一个,而是一名拍在末流的剑圣呢? 答案在隐匿剑圣海登泽尔出剑的一瞬间就揭示了。 “你不够快,也不够强。”传说剑圣这一剑只是相当客气地刺中了海登泽尔的肩膀,“你只是一个有着剑圣头衔的斥候而已,籍籍无名之辈。” 海登泽尔在显形的一瞬间就被那一剑贯穿,而后判断果决地退开,之后再次进入隐匿状态。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传说剑圣的对手。 “你有没有某一刻会想着自己是要为了已死的某位故友剑圣报仇而杀我?有想过吗?”传说剑圣甚至相当轻蔑地用了一个最最放松,最最嘲讽的收剑态势站立着,“有吗?” 答案是肯定的,当然有。 海登泽尔在出剑的前一刻就想过,自己出这一剑是为了给虚空剑圣赫勒报仇。 “有时候我们会说,出剑一定是要有着某种理由,也就是——你为什么而出剑。”传说剑圣摊开手,有费解,“复仇?正义?还是你自己?你们不够强的原因有很多,当然不是有些人所说的——出剑不够纯粹,我应该说不完全是。” “你说完了没有?”尼尔伊感到厌烦,比杀人都厌烦。 “他不现身,我也就只能这样继续说下去。”传说剑圣回答道。 “所以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是最强?” 海登泽尔话音出现的一瞬间,那一剑的力量拖拽着绚烂如流星的光尾,击空了。 传说剑圣只是屈指一弹,而后侧身轻轻一靠,就轻而易举地将海登泽尔击飞,接着他还装模做样地举起剑,对着嵌入大地的海登泽尔瞄了瞄,然后将手中的剑投出。 不知为什么不太愿意看到这一幕的尼尔伊转过头来,询问道,“他们都变弱了。” “确实是这样的。”传说剑圣点点头,“原本这世间的力量是相对平衡分布的,但是在末日之战之后,这种分布被打破了。注定变强的人,就算是什么都不做都会变得很强,同样的,注定变弱的人也是一样,即便他们再怎么努力地磨砺身心,都会变弱,变得很弱。” 尼尔伊稍一偏头,看向传说剑圣。 那一瞬间,原本他镇静平常的神情转变为震惊骇然,当那几乎不可捕捉的微小剑光在他眼前变成一条仿佛能切开一切的线的时候,传说剑圣的死就在一瞬间。 好在传说剑圣还没有狂妄到不顾身后这突然放大的斩击。 他向前倒,急速退开。 可即便如此,他的后颈还是被划开了。 “我收手了。”显现在两名罪人面前的身影算不上高大,却极有威慑力。即便传说剑圣与尼尔伊并没有见过他,但是当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他们就是能知道他是谁。 “这不可能,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传说剑圣处理好后颈的伤口,有感于刚才那一剑的威势,也因为自己被人手下留情放过而感到耻辱。 “有人拼了命要将消息传达给我,我自然就能知道。” 传说剑圣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刚才他所出的那一剑,并没有刺中海登泽尔,而是被远处射来的彼岸箭矢给弹开了。 “放心,她没来。”穆恩希卡说,“一则是不想以多欺少,其二则是因为我想知道我还有什么没有领教过的。” “你有月神之剑,我打不过你。”传说剑圣打算逃走。 “看来你并不是那种能够指教人的老前辈啊。”穆恩希卡感到相当失望,“我还以为能够从你这里学到什么东西。” 传说剑圣轻蔑一笑,刚想要走,却发现根本不能离开这一片。 “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不止一位帮手。”穆恩希卡说,“看到这周围的一片了吗?这都是寒冰禁制,如果你撞上去,是没有那么简单离开的。” “非打不可?” “当然。”穆恩希卡稍有松神,眼前的传说剑圣就已经原地消失。 一瞬间,传说剑圣执剑再起,一剑击来。 那一剑横纵切割出无数道,除了穆恩希卡所护住的这一块,在他身后,大地被硬生生割开,而后大块的岩石地基托着泥土,就如同浮空岛屿一般向上漂浮。 穆恩希卡再架剑格挡。 可是这一次显然不是穆恩希卡架剑就能轻易挡下的一剑。 正面防御被直接击破之后,传说剑圣立刻乘胜追击,上斩出一剑。 被这一剑挑飞之后,穆恩希卡撞那一大片浮空岛屿当中,而后有一阵引力猛然爆发,将穆恩希卡向其牵引,而紧随其后的,是四面八方袭来的那些浮空岛屿。 传说剑圣嘴角有笑意,不知道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战胜穆恩希卡的希望,还是因为穆恩希卡落入了剑招当中。 总之,在他这诡异的招式之后,穆恩希卡陷于一团黑暗之中。 而在外面看,就好像是一颗小太阳一样。 “看起来还行。”突然出现在尼尔伊身边的希亚说,“不过也就是看着有些威势,而且我没猜错的话,接下来他要出的一剑才是重中之重。” “你是谁!”尼尔伊惊骇不已,可当他想要反应的时候,却发现手脚已然被寒冰所封禁。 “我?我是保证你能活命的人。”西亚说,“接下来的一剑会非常可怕,所以,不想被误伤的话,就乖乖躲好。” 希亚抬手展开一重重防御。 “月神之剑难道不是只能对一个人起作用的剑招吗?” “谁告诉你的?” 在彼端,从包围当中拔剑的穆恩希卡挣脱束缚,以满身无伤的姿态出现在传说剑圣面前,一剑平举。 “没了?” 原本意志满满的传说剑圣瞬间泄了气,大笑起来。 “其实他们也有能力杀你,但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去中土世界找我来做这件事呢?你想过吗?” “没想过,也不愿意想,毕竟没有谁回想着自己是怎么死的。”传说剑圣站定在那里。 那一天,有一剑从南到北击出,而后直达央都。 大半个兽人国境都能感受到这一剑之威。 这一剑的威势击打在冰墙上之后被隔绝开来,但是希亚能够护住的也就是这一片而已。 “你走吧。”希亚撤出了冰墙防御,“我们这次来不是来杀你的,相反,还要让你离开。” “我不明白。” “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带上深渊藏刃,现在就离开。” 既然让他走,那么尼尔伊当然不会有什么迟疑。 看着那个远逃的背影,希亚一点脚,站在了穆恩希卡身边,“现在是不是要出发去往神乡了?” “不,我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 “刚才我出那一剑之后,就在那个传说剑圣快要死的时候,有一股力量护住了他的灵魂,然后带走了他。” “难道混沌之神现在还活着?” “不,那更像是来自东方的力量。” 第两百二十一 、炼狱惨景 其实放走尼尔伊这件事本身是没有得到绝大多数剑圣认同的,本来,按照正常的情况来看,穆恩希卡打算放走尼尔伊也很难得到这些个剑圣的认同。 “没有为什么,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条件,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是希望你们相信那个尤涅若还引以为傲的弟子。”穆恩希卡这样说的时候,涅卡利多少有些担忧。 “所以在那之前,你一定要拿出让这各位都相信的实力,这不难吧。”穆恩希卡还拍了拍涅卡利的肩膀。 “可是,我应该从哪一步开始,让自己变强呢?” “哪一步都可以。”穆恩希卡说,“别人需要担心的那些东西你全都不需要担心,只管去做就好了,你的路总不会走错的。” 至于尼尔伊与涅卡利这对孪生兄弟从一开始就是宿敌这件事,也是穆恩希卡在见过尼尔伊,亲眼确认之后才敢肯定的。 “兽人国境的问题也就这样解决了,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和我一起回到中土世界?” “然后再一起去往神乡?”伊芙蕾雅笑着说,“我承认你现在像是个强者,是个让人瞩目的异性,但是我还没有和你一起在神乡守护那些神明寄身的打算。” 曾经那个稍被撩拨就有些不自在的少年穆恩希卡已经学会如何用微笑来化解尴尬了,而深感他们这一世代的人成长之快的伊芙蕾雅说,“更何况你不是说那个传说剑圣并没有真的被你斩杀,所以我想继续留在兽人国境看看,等到危险完全消除了再离开。” 穆恩希卡没有多说,只是选了一个没有风雪的日子,启程从央都离开。 在半个月之后,当一行人进入中土世界境内的时候,幽尔希尔说要回去奥秘王庭看看,于是穆恩希卡就让希亚跟着她,然后自己带着两个小家伙暂时回到盎格利。 只是穆恩希卡没有想到,这场据说只对中土世界有影响的剧变会来得如此之快。 “从前我总是向母亲询问,那位去了哪里。而母亲总是告诉我,她去了西方。”希亚说,“似乎是因为我没有想过自己也有一天会去到传说中的西方,所以心里还有些不安。” “其实奥秘王庭在中土世界的位置一直都非常尴尬,仅仅作为研习奥秘的存在,我们不如精灵国度,作为一方中土世界大势力存在,又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再加上之前好长一段时间,奥秘王庭的至高都有着让混乱滋生的做法,这就导致了整个王庭可以说是一塌糊涂。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走过越长的路程,幽尔希尔就越能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至于身边这位温柔的同世代秩序骑士,她对她的观感也就仅次于盎格瑞尔。 “有一些奥秘王庭的丑恶历史可以说是尽人皆知,不过那也没什么。” 毕竟现在整个中土世界西方已经乱了,不管怎么说,盎格瑞尔在维稳,在发展,而不是让混乱的变得更加混乱,这就很好了。不过,在某日进入盎格瑞尔的房间,并认真读过那本记载真正王庭历史的书籍的幽尔希尔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当初的盎格瑞尔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也深刻觉得,盎格瑞尔一定没有按照当初卡尔西恩所安排好的那样去走。 “也不知道那个仅仅是在记载当中就让人感到畏惧胆寒的王庭前主人,会不会突然杀回来。”幽尔希尔笑着说,“想多了吧。” 由于一路上没有什么话题,大部分都是战火连天的中土世界西部景色也算是乏善可陈,所以两人这一行走得相当之快,在这路上幽尔希尔问起希亚有关奥秘修习的事。 当幽尔希尔得知希亚修习奥秘根本就不懂什么语法文字的时候,当即表示非常羡慕。 而为什么奥秘之神的寄身都需要掌握奥秘文字与文法才能使用奥秘,希亚却不需要学习这些就能掌握寒冰封禁这样的顶级奥秘,就让人不得而知了。 半月行程之后,二人到达奥秘王庭。 盎格瑞尔派出的一队法师早在远远等待,只等这二人一道,就可以动身去往王庭城堡。 “这一路走来,我刚开始看到盎格利主城的时候非常震惊,而当我后来看到兽人国境的央都的时候,就觉得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大最宏伟的城池了。” “现在呢?” “想法不变,不过,奥秘王庭的主城也算是别具一格。” “您喜欢就好。”幽尔希尔笑着说。“不过,就算是我从兽人国境回来,也犯不着找这么多人迎出去吧?” “您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某位法师解释道,“对于王庭而已,您是重中之重。” 至于这个重中之重会有什么影响,幽尔希尔已经不愿意多想了。 在进入主城之后,王庭骑士开道,一行人直接进入王庭城堡。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在等候。 幽尔希尔与希亚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上位,在那个位置,幽尔希尔甚至能看到自己曾经的奥秘导师坐在下位。 “既然幽尔希尔已经回来了,而且各位也能看到现在她所坐的位置,那么有些事,想必各位心里就有数了。” 众人心中忐忑。 “幽尔希尔就是——”盎格瑞尔话音还未落下,就已经被先他一步察觉到那一股奥秘踪迹的希亚给推开。 王庭之上的天空在顷刻之间变成一片血红,漫天陨石下落。灾变在顷刻之间发生的状况之下,王庭法师们展现出了让人瞩目的凝聚力。所有人一齐向天发力展开一道巨大的法术护盾。 法师们能够护住大半主城地界,但是总有薄弱的地方,而且那些从天而降的陨石绝非善类。 而如果只是这样从天而降的灾厄,绝不至于让希亚在大殿上那样失态地推开盎格瑞尔。 所有人都能看到,有一剑仿佛跨越了时间,从盎格瑞尔的身后杀出,在被希亚所预知之后,这一剑斩空了。 大殿之上,众人慌乱。 “我没有想到,我明明都那么做了,你却还是活到了今天,承担起王庭之重,好好的活到了今天。” 从那道裂口当中走出的是一道王庭众人相当熟悉的身影——卡尔西恩。 但是与众人所知的卡尔西恩不一样。 这个卡尔西恩满脸都是黑色的脉络,在见光之后,那些脉络流转着各种颜色的光辉,他一手执剑,另一只手则握住节杖,像极了当初艾雅的装扮。 “这怎么可能?你应该把被斩杀了才对。”某位王庭法师惊呼出声。 “我是应该被斩杀了才对,而且我当初一心求死,死在那一剑之下一直是我所渴求的。”卡尔西恩说,“我是神明真正的仆从,你们明白吗?” 卡尔西恩转过头来,看到了希亚,“就和你一样。” “你的意思是,秩序之神的力量复活了你?” “正是这样。”卡尔西恩缓缓走到那张椅子前面,从容坐了上去。 盎格瑞尔站在下面,双拳紧握,紧要牙关。 “不用这样看着我。”卡尔西恩笑着说,“盎格瑞尔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让你成为今天这副样子,我所想的,不过是让你毁灭自己,顺便毁灭王庭。” “但是事与愿违?”盎格瑞尔的语气很复杂,比起那种突然而至的愤怒,眼下他心里更多的是愿景全部破灭的哀伤。 他有无数次想过,如果卡尔西恩活着,一定会相当欣慰地看着他,给他鼓励与认可。 可是,盎格瑞尔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卡尔西恩那张脸支离破碎,却不让人感到畏惧,“但事实就是,奥秘王庭只是一滩混沌聚合,根本就没有被救赎,没有被拯救的必要,你们了解王庭有着怎样肮脏地历史吗?” “所以你要毁掉王庭?” “对。”卡尔西恩显得非常悲伤,“不仅仅是王庭,这整个中土世界我都要将其毁灭。” “你疯了!”希亚拔剑,挡在卡尔西恩面前。 “当末日来临的时候,中土世界还有心内斗,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卡尔西恩指着希亚的眉心,“你的力量是被赋予的,而我的力量,是我应得的,这份应得的力量,就是应该让我做些什么才对。” “你要毁了中土世界?” “在得到所有神明寄身之后。”卡尔西恩补充道,“在将他们送往神乡之后,这样,我才会毁灭中土世界。” “你会被穆恩希卡所斩杀的。”盎格瑞尔抬起头,“而且,即便你获得了力量又怎么样。” “我不打算和你在这里争论些什么,孩子,我会让绝望充斥你能看到的每一处,这样你就能知道,我有没有说出刚才那些话的能录。”卡尔西恩一抬手。 顷刻之间,在建时间算不上长的王庭城堡就像是尘埃,瞬间散尽。 站现在众人眼前的,是遍如焦土的王庭主城。 “其实当时我要是不死,也会这么做来着。” 除了这寸土安然无恙,剩下的地方,怎么看都是地狱才对。 第两百二十二、自我救赎 “得快一点了。”穆恩希卡策马前行,速度非常快。 或许是因为感知到了有某些不可控的事情正在发生,穆恩希卡表现出了前所未见的紧张忧虑。这种如同血腥气味一般弥散开来的担忧也影响到了两个小姑娘。穆恩希卡很抱歉,但是也无可奈何。 远在盎格利,事务长洛伊在收拾好桌面上的文件,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被弗林堵住了去路。 “怎么,昨天还说了不会借酒消愁,不会让自己因为一件事的打击就变成一个终日酗酒的废物,结果现在就找我来了?还早还早。”洛伊笑着说,“找我喝酒就晚点来。” 弗林板着脸,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笑意。 “看来,是出事了啊。”洛伊收住笑脸。 “该隐凯尔已经去了。”弗林已经穿戴齐全,“变故发生在奥秘王庭那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所产生的变动。” “情况很严重吗?” “奥秘王庭那座主城,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我觉得在出手之前,我们应该像这样坐下来好好谈谈。”卡尔西恩端坐在那原本就属于他的高位上,面带笑意,而后出两指轻掐,将该隐凯尔似从天际杀来的那一剑轻易截下,之后另一只手屈指一弹,轻而易举地将该隐凯尔击飞。 这就是力量,绝对的力量。 该隐凯尔站定在火中。 “你一个,你一个。”卡尔西恩指着该隐凯尔,又指着希亚,“这件事跟你们没关系,我也不打算对你们出手。在改变一切的力量真正降临之前,你们走吧,不管是精灵国度还是兽人国境,你们去了就永远不要回来。” “这算什么?”弗林随后赶到,站在该隐凯尔身侧。“卡尔西恩死而复生,这算是比诸神未死这件事还要让人震惊诧异的了。” “这算什么?针对中土世界的末日而已。” “上一口气都没缓过来,又来一个大麻烦。” 最关键的是,眼前的卡尔西恩似乎有着在场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强大力量,以及不可违逆的无聊心愿。 这个人是被艾雅亲自斩杀的,并且是死在了月神之剑下——至少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死在了月神之剑之下,至于实际是不是这样,无从得知。可是即便他被艾雅所斩杀,内心也始终抱持着侍神的心愿,并在艾雅消失之后,得到了一份力量——一份绝对强大的力量。 事实就是这样的,没有谁愿意承认,愿意看到,但是眼下这样的事就是出现了。 “一个全身冒着神的光辉的末日使者?”弗林不屑,“你以为你算什么?不可战胜的存在吗?” “我只是在贯彻我应该做的事。”与通常可见的那些坏人反派不同,卡尔西恩有着自己的立场,以及独一无二的理念。 他站起身来,挥手打开一道画卷。 “当你们看过这通篇的故事,大概能明白一些什么。”卡尔西恩打了个响指,画卷上风景流转。 众人能够看到的,是从前至今发生的所有事。 卡尔西恩要毁灭中土世界,并不打算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毁灭,他要给在场这些重要人物一个理由,一个可靠的理由。 “看样子是来不及了啊。”穆恩希卡在去往盎格利的途中临时决定变道直接去往神乡。在感知到那股分布亲是敌是友,但是绝对威胁十足的力量之后,他觉得中土世界不再是一个适合继续呆下去的地方了。 不过,对于要去的地方,穆恩希卡也谈不上有多安心。 “将这一切秩序重建,让真正有才能,真正高尚的人来治世,这就是她的想法,不管是一开始还是在最后,这一直都是她的想法。”卡尔西恩说,“就算我得不到你们的认同,我认为这样的遗愿,应该要为你们所遵从才对。”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代表神明?” “不,我只是遵从神明而已。” 卡尔西恩就只是站在那里,十分轻松地站着,没有任何过分夸张的举动或者是过分嚣张的言语,那样的姿态,就好像他真的就只是一名神仆一样。 “可是你现在想要施加在我们与这中土世界万千生灵身上的可不是什么自由的选择,而既然你只是遵从神明,你又有什么资格做出这样的决定?”洛伊尚未出手,但是距离忍无可忍也就只有一线之隔了。 “精灵高贵,兽人纯粹,蛮族人与矮人必将因为时代的变动而消亡,这样一来,中土世界就成了必须肃清之地。” 或许卡尔西恩是在遵从他所说的,神的旨意,但是这所谓的神的旨意,究竟是来自神明的教授,还是他卡尔西恩自己的臆造,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这种将中土世界毁灭重建的想法,除了纯粹的疯狂,还有什么? “我已经向你们展示了所有的证据,现在,你们还有战队的机会。” “不需要了。”洛伊拔出剑,与该隐凯尔并肩走到卡尔西恩面前,余下众人退在后方。 “你们先离开。”盎格瑞尔示意希亚带着幽尔希尔先离开。 “去哪儿?” “神乡。” —— —— “我们的边境法师感受到了奥秘王庭那边的强大奥秘波动。” “奥秘王庭那边不是有几位强大的法师吗,更何况——”现时代的伊里欧斯刚要说下半句话,考虑到一些东西,又咽了回去。 “恐怕不是这样。”前来汇报状况的法师神色凝重,“同日,在奥秘王庭主城上方出现了火雨,声势浩大,看样子是覆盖了奥秘王庭主城全境,更重要的是,在那之后,大火延烧开来,没有得到控制。” “什么?”伊里欧斯显得有些惊慌。 既然王庭上方出现异象,那就证明有人正在对王庭发起进攻,而其后火势得不到控制,只能是因为袭击者杀光了所有人。 “同日还有两道攻击一直破开大地,延伸到了中土世界边境。” 伊里欧斯起身踱步,“这件事,那位知道吗?” “还不知道,毕竟我们不知道那位现在在哪儿。” 这边正说着,伊里欧斯这个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突然展开传送门冒了出来。 “你知道奈德塞克在哪儿吗?”伊里欧斯左右看了两眼,只是对现场的气氛稍加感知,也就知道有情况发生了。 “看来还不是什么小事。”伊里欧斯展开传送法阵,一伸手就将其余几位精灵大法师给抓了过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在精灵国度境内找到奈德塞克这小子。 “中土世界受灾,奈德塞克消失不见,看样子,确实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边境那边能够打探到更多的消息吗?” “更多的消息没有,但是更多的异象正在发生。”边境方面随即发来消息,“就在不久之前,整个奥秘王庭境内下起了细雪,火焰已经被压了下来。” “那不是细雪。”伊里欧斯摇摇头,“那是寒葬,看样子随着奈德塞克一起消失的,还有一些我藏起来的毁灭术法。” “奈德塞克偷走了那些毁术法?”现时代的伊里欧斯显得非常气恼。 可他还没生气多久,就被老前辈一巴掌扇在头上。 “以前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这么蠢?奈德塞克拿走那些刻印着毁灭术法的卷轴显然是有目的的,而且是在往好的方面走。看样子,有些事情就是只有他们这些下世代的小家伙才知道啊。” 精灵国度这边的决定是让伊里欧斯再跑一趟中土世界。 而远在暗夜森林那边,感受到某种非常恶劣的事情正在发生的西比翁利抬起头看着天,想要发会儿呆。 “我们为什么不去中土世界呢,他们不是说出现了神明寄身吗?这样,说不定你们很在乎的那位也还活着啊。”西比翁利不像那些有着自己的处世之道,并且不为处世之道之外的任何东西所动摇的前辈一样,她还有着一些相当单纯的想法。 “这就是暗夜精灵啊,西比翁利。”神蚀与她一起靠在世界树边上,“其实我们不像兽人一样追求强大,也不如那些精灵国度的近亲一样喜欢研习。复仇,那是我们曾经渴求的,而现在,我们所渴求的是和平。” 现如今的暗夜森林可以说极尽美好,在精灵们原有的高尚品格维持之下,这里安静祥和,人民安居乐业。 大概这就是当初艾雅所希望的那种美好环境吧。 “不再像以前一样了?” “是啊。” “就连刺客圣堂的那些教条也可以抛弃了吗?” “对。”神蚀回答道。“就像是人类的传说骑士各自凋零,兽人的传说剑圣逐渐没落,而精灵法师也渐渐成为一种只有象征意义的存在一样,我们这些暗夜刺客,也应当理所当然地被埋没在历史长河当中。” “但是作为全新世代的人,我有着自己的选择,是吗?”西比翁利眼神坚定。 “是啊。” “所以我应该为那些被人剥夺了选择权力的人,挺身而出。” 神蚀微笑着询问,“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因为,中土世界正在发生着什么。” 第两百二十三、冰霜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艾梅莉娅探出头来,抓住穆恩希卡的衣角。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那我们还回来吗?我还想吃东方的甜品。”艾梅莉娅显得不太开心。 “当然,我们会回来的。”穆恩希卡轻轻拽住缰绳,让马车稍缓之后抱住艾梅莉娅,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与自己一起坐在马车前沿。 在进入穆恩席拉境内之后,穆恩希卡就换乘马车,顺着大路一直向南而行。即便路上有战乱,有路卡,穆恩希卡也是毫不讲理地直接通过,不管是谁当在他面前,都免不了不由分说吃下一剑。 路程走了不过小半,穆恩希卡不敢有丝毫放松。这几天的路程当中,他日夜无眠。当然,他不休息不要紧,两个小家伙要休息。所以穆恩希卡换乘了现在的马车。 “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呢?” “因为有坏人在追我们。”穆恩希卡说。 奥秘王庭的情况他无从得知,但那股强烈的不安感绝对来之有因。 进入穆恩席拉中部之后,穆恩希卡暂做停歇,在补充过食物以及饮用水之后就准备继续赶路。 可是没想到,被两个不速之客给撵了上来。 “我觉得你还可以更快一些。”西比翁利拍着马车,“以这个,等你离开中土世界,该死的人已经死光了,到时候你还是会被追上。” “冒昧了,我是奈德赛克,一名精灵法师,她是西比翁利,暗夜精灵。”奈德赛克就不像西比翁利那么突兀,“虽然是突然造访,但是毫无疑问,我们既然能够找到你,就是因为与你感受到了相同的东西。” “不,你们比我更了解。”穆恩希卡一手抱着一个小姑娘,还拿着一大堆东西,像极了领主家族保姆。 “确实是这样。”奈德赛克点点头,“我路过奥秘王庭,那里正有一场大战。” “混沌再生了?” “不,这次是我们自己与自己的争斗。” “为了什么?” “自由?”西比翁利说,“各种意义上的自由。” 在战斗刚刚开始的时候,没有谁会想到战斗会持续这么久。 即便在边境,伊里欧斯也能看到奥秘王庭主城所在位置的可怕波动,以及那股毫无顾忌蔓延开来的强大奥秘气息。 “如果我当初能够执住那把紫雾长剑,或许情况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伊里欧斯展开护盾之后径直飞向主城所在。 在那还算完好的一块地方,伊里欧斯看到了盎格瑞尔。 “为什么还没离开。” “怎么看这都是应该让我来处理的事才对啊。”盎格瑞尔说,“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您降下的大雪,虽然不是什么好术法,但是到这时候,止住火势才最重要。”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有,比如那从天而降的陨石雨所引起的大火是混合了阳炎的极致火焰,要不是这场古怪的雪,根本就不能扑灭。还有,得到了那位所拥有的力量的并不只是希亚一人。当然,有谁得到这股力量都可以,都不足为虑。怕就怕是一个曾经将中土世界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拥有了这份力量,并且抱持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想法。”盎格瑞尔无奈地说,“卡尔西恩回来了,并且想要毁灭中土世界。” “这可是天大的坏消息啊。”伊里欧斯说,“不过,既然我还有时间与你在这里闲聊,那就证明情况还不算太坏。” 天空中走过几道痕迹,化身光点的弗林与化身血雾的该隐凯尔追截卡尔西恩,最终两头堵截成功,连携一击,将卡尔西恩击落,而后追上攻击。 可拥有着更强力量并归来的卡尔西恩显然不会就这样简单地被击败。 他腾身而起,驾驭着寒冰术法,并混合有不算太纯净的阳炎,向两人分别发起攻击。 一方面因为阳炎的炙烤,该隐凯尔被迫暂缓身形,进攻阻滞,另一方面,弗林被寒冰封禁所控制,没办法跟上下一步的进攻。 而仅仅是片刻进攻节奏被打乱,整个进攻节奏就出现了问题。 “看样子,这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解决的战斗啊,而且——” “而且总感觉卡尔西恩没有杀心,是吧?”盎格瑞尔点头,表示认同,“虽然不知道这个卷土重来的卡尔西恩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但是对于有些人,他是不想杀的,当然,我除外。” 说起这个,眼下这个曾经在卡尔西恩身前服侍,是他的弟子,也像是儿子的盎格瑞尔流露出了前所未见的伤感悲哀。 “也就是说,他有能力,但是并没有出手。”伊里欧斯深吸一口气,“而且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他究竟有着怎样的能力。” “至少,他如果想要毁灭一些什么,还是很简单的。”盎格瑞尔低下头来,坐到一边。 “我可是有备而来,如果情况失去控制,同时施展的几十道毁灭术法会让他明白些什么的。” 天空中的战斗正在进行的同时,卡尔西恩也让人以那副不知疲倦的姿态劝说着弗林与该隐凯尔。 “我本来以为,就算绝大多数人不会明白我的想法做法,但至少,像你们这样的人会明白。” “你凭什么会这么觉得?”弗林摇头,“你不过是抱持着一个疯狂想法的疯子,而理所当然的,会认同你的想法的也只是应该是一群疯子而已。” 该隐凯尔一言不发,但是他明白一个道理——他不会再身陷杀戮之中,也绝对不会让杀戮在中土世界蔓延了。 “我还抱着一点希望,希望你们能够在短时间内认识到,什么才是正确的。现在看来,只是我痴心妄想罢了。” “确实是这样。”弗林轻蔑地笑着,“有我们站在你面前,你凭什么实现你的混乱想法。” “我拥有着,绝对强大的力量。”卡尔西恩抬起头来,口中呼出的气体带着浓重的白色冰雾。 这样的突变只发生在一瞬间。 当伊里欧斯后知后觉,感受到状况不对并抬头看去的时候,那股纯白色的冰冷雾气已经彻底散开。 “躲开!”伊里欧斯大吼着,但是正在与卡尔西恩对峙的两人实在是距离太近,而他们两人身为战士,对这种不知来路的古怪术法自然又是缺少认识,所以当冰雾近身,他们意识到状况不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冰雾首先在靠近他们的身躯的时候冻结了他们的动作。而紧随其后,当他们吸入冰雾的时候,内脏甚至都开始冻结起来。 “这是什么?”盎格瑞尔下意识地展开了法术护盾,但也只是徒劳。 冰雾在侵蚀过法术护盾之后将盎格瑞尔随之冻结。 “这就不太好了。”伊里欧斯是最先意识到状况不对地人,所以当冰雾近身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地开启了法术反制。 “是啊。”天空中,作为冰雾散发本源而存在的卡尔西恩身躯裂开,从那副也随之而别冰冻裂开的身躯当中爬出,作为一个全新的卡尔西恩出现。 “这算什么?”除了震惊,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受泛上心头。 “我所得到的力量,远超你们的想象。”那个全新的卡尔西恩有着一身不同的装扮,而且执一把长剑。 “那是——这怎么可能——” “就是你所想的那样,精灵法师。”那个卡尔西恩说,“作为拥有日月以及奥秘三种力量的存在,我有着将这三种力量分离开来使用的能力。只是如你所见,我所付出的代价并不算小。” “到头来,艾雅也没有摆脱规则之神所设下的最终一重束缚。”伊里欧斯接连拿出有着强大力量的卷轴,无一例外,全都是封印术法。 “我劝你不要那么做,精灵法师,我还想和你多说两句话。”那个卡尔西恩“好心”提示道,“如果你要使用那种术法,就必须撤除法术反制。一旦法术反制消失,你很快也会被寒冰所封禁。” 伊里欧斯颓然地放下手。 昔日诸神死于信仰者对他们力量的剥夺,但是在最后,诸神消失之后,他们以一种新的姿态归来。在这个过程当中,艾雅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作为解开着重枷锁本身的艾雅,却没能逃离枷锁本身。 “两年,只需要两年,这股寒冰就能在整个世界弥漫开来。”卡尔西恩一挥手,寒冰浮动上涌,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张寒冰王座。 早早就被夷为平地的王庭主城已是能够一眼看到头的茫茫雪原。 “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我到底在做什么,到底想做什么的。”卡尔西恩笑着说,“在这段不算漫长也说不上短暂的时间里,要下棋吗?” “不然我还能做什么?”伊里欧斯席地而坐。 事到如今,还能求谁来帮忙呢。 兽人国度根本就没有派人出来的能力和实力,精灵国度在失去他之后也是一样。至于暗夜精灵,他们应该也不会掺和这件事了。 还让人有所期待的,只能是那些下世代的小家伙了。 第两百二十四、将以过去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在中土世界所发生的情况吗?”对于那些曾经对他们施以帮助的人,涅卡利心里还是很担心的。 “那股寒冰气息停留在了中土世界边缘,没有向任何一个方向继续前进的意思。”伊芙蕾雅当然很担心中土世界的状况,但是她不管不问的道理也很简单——“那么多比我要强的强者所在的中土世界,既然是他们都处理不了的问题,我又能干什么?” 过了一段时间,伊芙蕾雅跑了一趟精灵国度,得知那位传奇奥法伊里欧斯也被困在了中土世界。 “这是一场我们前所未见的灾难。”现时代的伊里欧斯也不知道在中土世界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的是,这股将要覆盖整个中土世界的寒灾,并不是因为今年异常过分的气候,而是因为某人的强大术法。” “确认了吗?” “是啊,不过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是我们能够确认的。”伊里欧斯说,“现如今以中土世界为隔断,上面三族领地向南的路已经被完全截断了,我们去不了神乡。” “但愿穆恩希卡已经带着那些小姑娘和幽尔希尔离开了。” “不过,你还在兽人国境这点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伊里欧斯说,“同样是新世代的人,难道你就没有感受到些什么吗?” “没有。”伊芙蕾雅摇摇头,“不过,在这之后我会去往神乡,通过暗夜森林那边的那条东方道路去往神乡。” 了解过情况并且交换过所知的所有情报之后,伊芙蕾雅会回到兽人国境。这一次她匆忙赶路,甚至在路过央都的时候都没有落脚,只是顾着一路去往长城。 尤涅若的刻印工作已经做了大半,进度也慢了下来。 经年生活在北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遭都是雪白的缘故,尤涅若的须发都染上了斑驳的白色。伊芙蕾雅像上次来的时候那样,坐在长城上方向下看。 “又来了?” “又来了。”伊芙蕾雅远望战场遗迹,即便在那里雪下了一层又一层,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也仍然直冲鼻腔。想来,这股气息没有个百年千年,是不会完全消散的吧。 “兽人国境又出事了?” “中土世界出事了。”伊芙蕾雅说,“不过我这次来,和上次来的想法可是完全不一样。” 上一次来,伊芙蕾雅更多想的是让尤涅若来解决兽人国境的麻烦,不过现在他当然不会这么想了。 “所以也就没带酒来。” “你还能喝酒吗?”伊芙蕾雅质问道,“早年的兽人王者,现在的苍髯老人。你失去的可不是冠世强者的位置与强大,还有一份独一无二的心气。当然,现在你是一个不能再合适的守墓人。” “中土世界的情况,很严重吗?” “很严重,最重要的是,去解决问题的人没有回来的,所以我们也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伊芙蕾雅说,“虽然说我这次来是不抱什么希望,但也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点好消息。” “不知道算不算是好消息,但是消息倒是有的。”尤涅若指着身后的茫茫雪原。“应该很快你就能看到了。” 在兽人国境北方长城之外的茫茫雪原之上,有一道红光拔地而起,向东而行,破开天幕,最终去往了伊芙蕾雅自认为她的箭矢都无法到达的地方。 “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如果伊芙蕾雅没有看错的话,那一道红光应该是去往了东方。 “我在这里守墓,有人认为我是是在为这战死的万千生灵守墓,有人认为我是在为她守墓。” “可实际上,你是在为那位东方剑仙守墓,是吧。”一夕之间,她好像明白了很多。 远在南方,穆恩希卡一行已经走到了中土世界边缘。 在将近昔日的穆恩希卡与萨尔格纳的训练场时,一行人稍作停留。 “当初我就是在这里,与萨尔格纳没日没夜的练习剑术。一年之内,成就了我很多。”穆恩希卡站在盆地边缘,远望中央。“这些深浅交错的剑痕,有一些是我们所造成的,有一些则是那两位传说骑士造成的。” “走吧,看过一眼就应该继续赶路了。”并不是有意扫兴,只是西比翁利觉得他们应该先去往神乡,这件事比较要紧。 “那就走吧。”穆恩希卡点头答应下来,“顺便,我也想知道你们是为什么要离开各自所在的地方,到这里来。” 短暂停留之后,一行人继续南行。 “虽然说不准具体是因为什么,但就是在某个时刻心里突然有了那样强烈的想法,觉得自己应该要到中土世界来,应该会在南方的某一处找到你。”奈德塞克解释道,“就是这样。比起自身感应这种说法,我倒更愿意相信是我们这个世代的人之间的某种连接。” 西比翁利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对奈德塞克的话表示认同。她骑乘着那头随她从暗夜森林而来的白虎,一直跟随在马车边上。有时候好奇顽皮的艾梅莉娅也会想要坐到那头白虎背上,这个时候,那头威风凛凛的大猫就会显得温顺又温柔。 当然,平日里它对耐奈德塞克与穆恩希卡又是另外一副姿态。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感知到你这趟路程并不会走得很顺利。”奈德塞克表露出了内心的疑问,“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愿只是我想错了吧。” “不,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穆恩希卡从北到南,跨越三族领地并且一步不停,就是因为他也感受到了危险。 只是他们现在并不知道中土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没办法做出具体的判断。 再向前,只差一步就要离开中土世界。 感知更为灵敏的穆恩希卡与西比翁利率先让马车与白虎都停下了脚步,而后严阵以待。 “这些人不好对付。”照理说现在在中土世界的人类强者应该是他们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的才对,可眼前为什么出现了这样几个身穿骑士甲胄的强者。 奈德赛克不懂。 奈德赛克不明白,穆恩希卡这个中土世界本地人也不明白。可是不明白归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谁,穆恩希卡稍后已经猜到了。 “就像是在末日之战时所出现的那些末日使者一样,这些人应该是被重新召唤回来的传说骑士。”穆恩希卡一眼看过去,四人并列,拔剑而立。单从这四人各自所穿的盔甲样式来看,很有可能是龙骑士、太阳骑士、奥秘骑士与从前那位光之骑士。 “不会吧。” 就穆恩希卡所知,这四位传说骑士都已身死,尤其是其中这位体态老迈的光之骑士,更是因为走到了生命尽头才离开人世。 “都是熟悉面孔。”龙骑士卓耿莱特最先开口,“不过,有谁知道我们这些人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 余下三位骑士一言不发,只是紧盯着穆恩希卡。 “我记得,中土世界可没有传说骑士之外的,这样强大的战力吧?”太阳骑士索拉里尔执剑,已然摆出进攻架势。 “还有这两个精灵,也不知道什么来路。”奥秘骑士盯住了奈德赛克。 “虽然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但是我们的目的一定很清楚。”光之骑士以太里尔率先进攻。 穆恩希卡跳下马车,迎出一剑。在月神之剑无尽锋芒之下,以太里尔向后连退,站回原位。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各位都应该是死人才对。”穆恩希卡说,“既然是已死之人,我倒是不介意将你们再斩杀一次。” 与此同时,在以太里尔被击退之后,太阳骑士索拉里尔顺势迎上攻击。 在其后,立即跟上动作的是奥秘骑士与龙骑士,分别迎上奈德赛克与西比翁利。 仅就穆恩希卡的印象而言,这些上上世代的传说骑士们应该是一群腐朽的强大存在,虽然他们是很强大,是曾经的传奇,但是因为时代的限制,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承受着极大的限制,至少,与他们这些新世代的人是比不了的。 可真当攻击到了面前的时候,穆恩希卡才知道传说与现实的差别。 两位传说骑士从两侧发起进攻,一前一后。 穆恩希卡在架开以太里尔的攻击之后接上太阳骑士一击。 也就是这样他自认为无暇的应对方式带来了麻烦。以太里尔被击开之后,并没有如穆恩希卡所愿的被完全击退。那苍老身形只是如叶飘散,不过两步之后再进一步,跨出一脚身形顺至。 同时让穆恩希卡感到诧异的是,正面受下他一剑的太阳骑士也是纹丝不动。 紧接着,在两剑交击之时,有火焰疯狂涌出,向穆恩希卡整身覆盖,大有将穆恩希卡侵吞入内的趋势。 “不要小瞧人。”穆恩希卡骤然发力,弹开索拉里尔之后接以太里尔一击,紧接着倾力出一剑,月神之剑虚影在空中显现,硕大无比,威势迫人。 “月神之剑。”以太里尔长出一口气,“看来我们得换一种进攻方式了。” 两人之间无需过多交流,仅仅是这样一句话,索拉里尔就能明白以太里尔打算做什么。 第两百二十五、无理考验 谁都知道,那个传说骑士全都存在的世代已经是上上个世代了,但实际上,这些因为强大而被世人所知,却绝对算不上太过强大的传说骑士们不过是活在不到三十年之前的一群人。 对于奈德塞克与西比翁利而言,他们并不熟悉这群人。但是穆恩希卡不一样。 作为由一位传说骑士抚养长大,并且带上骑士之路的人,穆恩希卡本身对这些上上世代的强者们抱持着尊重与憧憬。与这些人对敌,他以前没想过,如果没有出现眼前的事的话,他以后应该也不会这样去想。 不是他不敢,而是不能不会。 “总有一些事与愿违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是吧。”穆恩希卡持剑。 至少在与他对战的这两位决定变换架势之后,他就没有看明白到底会发生什么。这种看不穿对手举动,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头绪的状态带给穆恩希卡深深的不安。 “我曾经教导过一位后辈——只要在战场上能够让敌人对你的下一步动作没有任何头绪,那你就已经赢了一半。”太阳骑士索拉里尔说。 “这句话我也听过。”穆恩希卡将剑高举,非常自然地做出从上向下劈砍的破绽架势。 显然,这个在两位“老”骑士面前门洞大开的架势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门洞大开的架势。就算是,两位也不会当这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架势。 “这是什么意思?” “当我对对手的动作感到茫然的时候,就主动进攻。” “那看来我应该要认识你才对。”太阳骑士索拉里尔拧转手腕,将手中来历不明的长剑在地面上轻轻划出一道痕迹。瞬间,剑上火焰燃满。 对于阳炎,穆恩希卡也很熟悉。 “那就让你先出手。”以太里尔说,“作为一个不太中用的老头子,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这样的年轻人到底有多少本事。” 穆恩希卡不再废话,直出一剑,使其面前大地寸寸碎裂,失重上浮。 除了马车所在的位置仍是安然无恙,整个战场都受到牵连。 众人在穆恩希卡这一剑所制造出的大环境当挪动自己的位置。 龙骑士与西比翁利在这样的场景之下也仍是战作一团,在漂浮在半空中的地块上打个不停。 “这是我第一次与精灵交手,总感觉很奇怪。“ “这也是我第一次与一个龙人交手,感觉也不太好受。“西比翁利在言语上也不愿落在下风。每次当卓耿莱特的攻击来临的时候,西比翁利都选择正面接下,再配合白虎反击。勉强正面接下攻击固然非常不明智,但是西比翁利有着白虎的配合,以及暗夜精灵的战士血脉。 所以即便是不断地正面接下这些元素攻击与肉身冲撞,西比翁利也依然不落下风,甚至还有越战越勇的趋势。 这让卓耿莱特感受到了相当大的压力。 不过当他看到另一边的奥秘骑士在奈德塞克手上也吃瘪的时候,心里也就舒服多了。 “走神了?“西比翁利突然出现在卓耿莱特身边。这名精灵族少女并没有手持什么神兵利器,但是当她出手的时候,卓耿莱特也仍然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当他侧身看向另一边的时候,是更为可怕的一双虎爪。 “没办法了。“卓耿莱特以为自己还能留有余力,但实际上当他真的对上这个精灵小姑娘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血脉与不屈。 战场之上,漫天混乱飞石中突然出现了硕大龙身。 巨龙将西比翁利与白虎一同卷走,脱离了这片战场环境。而奥秘骑士与奈德塞克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展开了传送法阵,而后消失在这片战场,出现在了不远处。 现在的战场上自然也就只剩下了还不明白穆恩希卡要做什么的两位骑士,以及穆恩希卡本身。 “这可真是让人不得不瞩目的力量啊。“以太里尔紧握长剑,将绝大部分力量释放出来,以备不测。 事实证明这两位传说骑士的直觉还是相当敏锐的,在两人都将绝大多数力量释放出来,并包裹在周身将自己保护起来之后,在这些飘散在空中的无数碎块中心,突然出现一股强大的引力,让二人不受控制地向其飞去。 如果只是这样,也不足为虑。 可怕的是,当二人应对着这来历不明的引力的时候,穆恩希卡突然出现在他们上方,持剑下冲斩出,长剑在绽放出让人瞩目的月之光华之后,穆恩希卡整个人与剑化为一体,向索拉里尔直去,不偏不倚。 “现在怎么办?“索拉里尔慌了,而且很慌。 毕竟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一剑是明眼可见的强大一剑。 “还能怎么办?“在索拉里尔还显得很慌乱的时候,光之骑士以太里尔挡在了他面前。 这并不是什么义无反顾,而是原先就已经准备好的计划。 在索拉里尔挡在面前的时候,索拉里尔自然也冷静了下来。 强击在前,老骑士不慌不忙地将身前的光之屏障叠起一重又一重,而在其后的索拉里尔很快也将通身全部力量灌注在身前的光之屏障上,使得防御叠加。 当然,即便如此,索拉里尔也仍然认为眼前的屏障其实无异于纸糊,不堪一击。 满身月华的穆恩希卡就像是一颗不可阻挡的流星,狠狠砸了过去。当剑盾相接的一瞬间,有强烈的光芒绽放,将整片战场笼罩在让人什么都看不清的雪白当中。 一击之后,并不是意料之中的尘埃落定,而是势均力敌地各自后退。 选择正面迎击的两位传说骑士的选择没有任何问题。他们联合起来挡下了这一击,而后被击开。同样,打出这一剑的穆恩希卡也不得不退开,并且消耗绝对算不上小。 如果两人没有联合起来接下这一击,那么索拉里尔会被先行斩杀,那么紧随其后被斩杀的自然就是以太里尔。 “看样子在刚才那一剑当中,你的消耗也绝对算不上小。“ “但是我已经完成了我想要完成的。“穆恩希卡收剑入鞘。而在其身后,当尘埃落定时,有一轮不知如何出现的圆月高挂在天空当中。 月上有人持剑出剑,向此而来。 “我们应该是没救了吧。“索拉里尔倒是想要听到身边的这位前辈老人告诉他说他们还有一线希望,但是当他转头看向这位并肩作战的前辈的时候,却只能看到那人将傍身的兵器拄在地上,缓缓摘下沉重的头盔,而后注视着天空中的明月,怔怔出神。 “我们一定会被那一剑撕扯成碎片的,难道您就一点都不怕吗?” 同样作为传说骑士,索拉里尔当然不会愿意在同样面对这样的场景的时候显得自己比以太里尔要更加怯懦一些。 “你大概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我还记得。”以太里尔微笑着,“其实我们早就是一群死人了。” 索拉里尔猛然惊醒,向一边的穆恩希卡喊道,“年轻人,你认识一个叫做穆恩莱特的骑士吗?” “当然。” “那个老小子还好吗?” “很好。”穆恩希卡说,“我会将你的问候带给他的。” 整片战场之上瞬间寂静无声,那从月而来的一剑也随之消失。 “你是第一个,不出所料。”有着一头苍白头发的男人出现在穆恩希卡面前,“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月的骑士。” 穆恩希卡执剑,“这又是怎么回事?” “哦——”男人恍然大悟,露出了歉意,“忘了向你介绍我自己,我是卡尔西恩,也就是那个要将中土世界全部毁灭,以及带走这几个神明寄身的人。” “这算什么,看来这几位骑士的出现对于我们来说还不算是最大的麻烦?”穆恩希卡怒上心头,双眼紧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第一,你战胜我,然后带着这些人去往神乡,第二,我给你一道考验,如果你能通过这道考验,就能在最后找到我,而在那里如果你能将我斩杀,那么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所有。” “既然这样,那我为什么不在这里就将你斩杀。”穆恩希卡觉得这种选择实在是非常可笑。 “因为所谓的选择,只是我说给你听听的。”卡尔西恩屈指轻弹,在穆恩希卡身后打开一道不知通往何处的传送门。 瞬间,门内的巨大吸力让穆恩希卡不受控制地飞入其内,而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让我见识见识你作为骑士的,真正的可贵之处。”卡尔西恩一招手,那本穆恩希卡所用的月神之剑就到了他手中。 在另一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当中,穆恩希卡缓缓睁开双眼。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站稳,就被人在后背狠狠踢了一脚,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站稳,可是随之而来的却还是无理的一脚。 穆恩希卡猛然转过头去,却还是被踢中,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谁让你站起来的?”持着荆棘长鞭的士兵走了过来,抽打着长鞭,叫骂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穆恩希卡眉头紧锁,还没看清楚情况就已经被头皮上流下的鲜血给糊住了眼睛。 第两百二十六、应对灾厄 “穆恩希卡的气息消失了。”西比翁利眉头紧锁,一拳倾力打散近身的那些龙炎之后退散开来,看着那逐渐凋零飘落,成为无数碎块的月,若有所思。 还没能容得她想上太多,卓耿莱特的下一轮攻击就已经跟了上来,使得她不得不转过身来应对。 白虎在前抵住龙爪,即便其本身与巨龙相比,看起来很渺小,微不足道。但是真当二者相撞的时候,白虎也仍然是挡住了巨龙冲撞,而后反扑一口,撕扯下满嘴龙鳞。 在越过这从屏障之后,卓耿莱特所化身的巨龙拖拽着鲜血涌出的伤口向着西比翁利冲撞而去。 少女回过头来时,眼中的不解茫然一瞬间化为无尽怒火。 也许是真的有刻印在血脉中的强大这种东西。当少女的眼神与龙眸直接相撞的时候,卓耿莱特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难以计量的杀气,以及如同在生的边缘垂死挣扎的窒息之感。紧接着,那个身形瘦弱却绝对算不上矮小的精灵少女向上向天递出一拳,打向硕大龙身。 原本自认为稳操胜券的卓耿莱特失了方寸,随即就像是狂风中失控飘零的鸟雀,双翼无力振动,身躯栽倒向地面。 而这正好让卓耿莱特与西比翁利那一拳相撞。 同样是单看体型就完全不对等的双方,这次对撞也出现了相同的场面。 西比翁利一拳击穿了龙腹,而后龙身不受控制地向上拱起,撞向半空。 磅礴血流如雨洒落。 西比翁利仍然回过头去看那如花一般渐渐凋零的,由穆恩希卡一剑塑造出的月。 “你知道这一招叫什么名字吗?” “月葬。”卡尔西恩站在卓耿莱特消失的地方。 “月神是最温柔,也是最无情的神啊。”西比翁利笑着说,“所以但凡是有着战士信仰的种族,他们的最高信仰永远是月神,包括我们暗夜精灵从前也是这样。” “每一位神明都是温柔且无情的。” “我看出来了,所以才能在刚刚打出那一拳。”西比翁利摇摇头,“那并不是我的力量。” 在感知到某种存在的一瞬间,西比翁利得到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然后带着对这一切的满腔怒火,打出了那一拳。 “你已经得到了认可,这是好事,也是坏事,毕竟在我看来,你似乎并不是非常认可那位神明的做法。”卡尔西恩仍旧从容。 甚至他还有闲心回过头去看那凋零之月。 “当然不会认同!”西比翁利前冲,向着卡尔西恩打出一拳。不过这一拳打中卡尔西恩的时候却只像是以重拳击散青烟,虽然站立在那里的卡尔西恩有一瞬间的模糊,但是很快也就恢复了原样。 “你不适合做神侍,但是神明一样会赐予你她的力量,你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不能。” “那就自己去慢慢想明白吧。”卡尔西恩对西比翁利施展了相同的术法,使她通过传送发法阵消失于此。 另一边,奥秘骑士与奈德塞克正在进行最后阶段的战斗。 奈德塞克在战斗的前半段更多的是防守,想办法躲过奥秘骑士的攻击。而在熟悉过这位当初死得相当窝囊的骑士的战斗方式以及基本招式之后,奈德塞克也就开始了他的反击。 奥秘骑士原以为这名精灵法师只是对奥秘研习算不上太深的年轻人,所以当奈德塞克表现出明显的反攻架势之后,他就准备施展全力,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见识一下。 可在他全力出手之前,奈德塞克已经拿出了一决胜负的决心。 这个被伊里欧斯所信任的年轻人堂而皇之地拿出了他从伊里欧斯那里顺来的毁灭法术,并且非常嚣张地将卷轴打开,高声念出咒语。 “竟然还要用这种提前准备好的卷轴,看来你这样的年轻人确实不知道深浅。”奥秘骑士塞勒里尔还有些自得。 可还不容他自得多久,千百道深紫色狂雷从天而降,将他包围在中间。 千百道猝不及防的,杀伤力极强的雷霆将塞勒里尔包裹在中间,形成了一颗巨大雷球。 至于雷球里面的情况,当然是让人无从知晓,但是仅凭场面上能看到的这些东西来看,这位奥秘骑士应该是活不成了。 “我有些好奇,你到底是怎样将这些人从几十年之前召唤过来的。” “虽然我也是一名不俗的法师,但是我还没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卡尔西恩说,“而且我想,就算是现在被困在奥秘王庭的那位至尊法师应该也没有这样强大的,能够跨越时空的力量。” “所以在我们眼前出现的这些传说骑士都只是虚影而已?” “正是这样。”卡尔西恩说,“虽然你不是这新世代的人当中最聪明的一个,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是这些人当中最想知道真相的那一个,对不对?” “奥秘的本身就是探寻。”奈德塞克笑着走进卡尔西恩展开的传送门。 在北方,伊芙蕾雅与涅卡利刚刚踏上那条兽人国境与中土世界的边界山脉。即便是在山脉顶端,远离奥秘王庭寒气根源的地方,两人也能感受到那股反常的寒冷。 并不是以自己的身体去感受,而是用双眼来感受。 在山脉的这边,能够看到无数向山脉这边逃散,却因为不能跨过边界而冻死在一起的魔兽,数量之多,让人叹为观止。 仅仅是从伊芙蕾雅所站的位置向两边看去,那些冻死在山脉上的城群魔兽就像是垒起了一座长城一般。 “就连这些天生强大魔兽都死了,那些中土世界的普通民众能逃得过这样的灾祸吗?” 伊芙蕾雅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涅卡利不太明白。 “当初我也是生活在人类难以生存的环境当中,一样活到了今天。”伊芙蕾雅说,“虽然我只是个例,但我也还是想告诉你,人类的韧性是你无法想象的,这点,再怎么强大的魔兽都比不上。” 涅卡利点点头,在出神观望片刻之后跟上伊芙蕾雅向东的脚步。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什么了什么事,是谁做了什么,但是已经能猜到个大概了。”伊芙蕾雅并不打算穿过这片冰原去往奥秘王庭,然后探寻什么真相,她要去往东方。 而从这样的恶寒蔓延的速度来看,显然是有人在控制着时间。 “那个释放了这样强大术法的人究竟打算做什么?” 伊芙蕾雅摇摇头,毕竟这样的疑惑也在她心中存在,只是作为中土世界的人类,她也有一些想法。 “我倒不觉得这一定是什么坏事。” “中土世界要整个被毁灭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吗?” “只要中土世界还有我们这些人,就不可能被轻易毁灭。”伊芙蕾雅说,“比起之前发生在兽人国境北方的混沌之神归来那件事,这样近在眼前的灾难似乎更能让中土世界的人类们意识到,在某些时候,他们应该团结起来。” “上万年的势力分割,各自为阵,怎么可能有那么简单达到真正的联合呢?即便是如此难以承受的灾难直接降临在人类头上,我也不认为人类能够真的联合起来。” “或许吧。”伊芙蕾雅说,“但我们终究是凡人。” “或许是因为我只是一个兽人,并不能明白人类血脉当中的东西。” “人类血脉当中的东西?分离、背叛、懦弱。”伊芙蕾雅停下脚步,“好的坏的,说不清楚。虽然看起来好像各族都是差不多的,但实际上其他种族绝对不会有人类这么复杂。” 于是涅卡利再无话说,两人就只管一直向东赶路,去往还没有被这无情风雪所侵蚀的地方。 在中土世界东边,严寒逼进,如同敌军战线一般,快要跨过西方六国的边界。 “今年的冬天就算再怎么寒冷,也绝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盎格利大臣们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女王亚妮坐在王座上,面露忧色。 “是啊,看样子,既然事出反常,那就是有人想要让整个中土世界因为这一场恶寒而毁灭。”洛伊点点头。 自从在那场自以为是终结的战争结束之后发生了这许许多多的事,洛伊就再没有平静过。 一方面,他担心女儿的安危,另一方面又忧心在中土世界所发生的这些大事。 “目前受到这场灾害威胁的地域已经推进到了西方六国边缘,大量难民在向东方迁移,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混乱与恐惧情绪。” “这可不太好啊。”洛伊忧心忡忡地说,“看来,我们还不能过上闲适安逸的日子。” 诸位大臣听到洛伊的语气,也就明白,这位似乎无所不能的事务长要拿出自己的安排了。 “派出所有军队,向盎格利全境征收粮食,征收来的所有粮食储备放置在盎格利每一处戒备森严的粮仓当中,由当地官员每日定量发放。”洛伊从椅子上起身,“既然灾祸要来,就要做好准备。” “是!” “立即着手去办吧,我会亲自监督每一环节。” 第两百二十七、将以神之名 在这个急需表现出盎格利王室影响力,以及盎格利全体团结力量的时候,事情却并不是一帆风顺,让洛伊一直都能很舒心地去监督整件事情。 “情况并不容乐观,大人。”事务官们在事务长房间门前进进出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应对之法。“贵族们都没有什么怨言,但是民众当中的一部分并不能理解将所有粮食征收的做法。” “不然,我们就尝试放松要求,让民众们保留一部分粮食,怎么样?” “他们不相信我们可以理解。”洛伊说,“但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你无法希望所有的民众都能保持着理智。” “那——” “照我所说的去做吧,必须将所有粮食征收上来。”洛伊轻揉眉心,摇头说道,“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后面的情况会变得更加困难。” 粮食征收整体进行了不过三天,盎格利全境各地就传来了坏消息。 大多数民众在听过当地事务官的解释之后都愿意配合王室的安排,但是也有一部分民众认为王室这样的举动是想要让他们去死,用他们的命来换王室与贵族的性命。这些人坚持不愿配合当地事务官的命令执行,暂时这边也没有拿出什么太好的办法来应对。 如果让守卫与骑士们强行征收的话,情况也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大人,午饭时间到了。”佣人端上来餐盘。 “知道了。”洛伊点点头,笑着对各位事务官说,“我就不留各位吃午饭了。” 众人一眼看看过去,洛伊的餐盘当中不过是两颗烤土豆和一碗蔬菜汤。 “这倒是忘了告诉你们。”洛伊指了指自己的餐盘,“那道命令下达的同时,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包括王室。所以不光是我,你们的女王的午餐也是这些东西。” 众人沉默。 洛伊站起身来,拿起一颗烤土豆掰开,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这并不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寒灾,而是我们必须耗费诸多精力,等待救赎的可怕灾厄。我相信你们当中的绝大多数其实就像是那些民众一样,根本就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灾难向盎格利袭来,以盎格利全境所有的资源以及根基,我们根本就不需要那么担心,即便是让民众自己囤积粮食,就算是这样的寒灾持续两三年也绝对没有问题。” “洛伊大人——”众人各有想法,但是不知道怎样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这是向整个中土世界袭来的灾难,如果我们不能让那些从别国逃来的难民也从这场灾厄当中活下来,那么盎格利又凭什么活下来。”洛伊眉头紧锁,神色肃穆。 或许是太久的和平,以及长时间的温和语气让这些大多经由洛伊一手提拔起来的后辈们忘记了这位传奇事务长曾经的威严。 现如今当洛伊斩钉截铁的下达那样的命令,并说出等同于最终宣判的言语时,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从胸中燃起的熊熊斗志。 “这一次的灾厄,仍然由我们面对。” —— 随着每一项安排稳步进行,寒冬战线继续向东逼近,更多的问题开始显现出来。 “就像是事务长大人先前所说的,大量难民从西方来,涌入盎格利境内。现在这些难民还没有惹出太多麻烦,但是接下来就不一定了。” “不是接下来,是现在就出现了问题。”另一名事务官递交了盎格利西边一座小镇所发生的情况。 “在那座难民大量涌入的小镇当中发生了一场暴乱,盎格利民众与难民都有很大伤亡,最重要的是,当地的粮仓被攻破了,原本给当地人准备的粮食都被那些难民抢走了。” 而随之而来的,也就是当地民众的暴怒。 “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会在盎格利全境传来,而后随之而来的会有两点结果,其一是难民与本地民众之间的矛盾会愈演愈烈,再有一点就是民众会渐渐失去对我们的信任,不管哪一点,都非常致命。” “主城的骑士们有换动位置的迹象吗?” “并没有,看来从始至终事务长大人都不打算对这些难民使用武力镇压。” 诸位事务官眉头紧锁,担心,却又算不上太担心。 或许是相信那位事务长大人总是会有解决之法,所以他们并没有那么担心吧。 “虽然骑士们没有动静,但是全境的法师们好像都被召集到了主城。” 接下来的几天当中,主城仍然没有传出任何消息。而外部的情况已然不容乐观。随着头批难民逐渐进入盎格利,更多的地方发生了暴乱事件,并且相比最初发生的那起暴乱事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量的难民带来了大量的混乱,有几次暴乱显然是有预谋发生的,那些难民在向我们囤积粮食的仓库发起袭击。” 事务官们对眼前的形势并不感到乐观。 “不过,在这多次的袭击当中倒是有着那么一次的意外。”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被这不一样的声音给吸引过去。 “还有意外情况出现?” “是啊,当时是出现在南部城池的情况。”那位事务官即便是现在想起当时所发生的事,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在那里,当混乱状况发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失控了。”事务官呼吸急促,“那是一处满是妇孺的镇子,因为世世代代的剽悍民风,以及对王室的忠臣精神,当地大多数成年男人都成为了盎格利白甲盾剑士,那让我们为之骄傲的军队。” “在动乱发生之后,大多数难民开始重复他们在别处所做的事,肆意破坏掠夺。”那位事务长低声说,“可是当一切进行到中段的时候,情况发生了改变。难民当中的一部分脱离了出来,开始阻止其他人。”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我们抓到了其中一人,他告诉我们,他们是当初被派往北方兽人国境,参加了那场战争的人,对于他们来说,那些已死的白甲盾剑士,是他们的兄弟——” 大多数时候,当这群事务官觉得一切已经失去掌握的时候,总是会被自己突然之间发现的一些事所震惊,而后惊异于那位事务长的深谋远虑。 与此同时,主城当中也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发法师们分布盎格利全境了。在这里的这位法师将会与其他人连接,将您的声音传遍整个盎格利。” “知道了。”洛伊点点头。 在说话之前,洛伊翻看着手头的记录,神情几度变换。 至于记录内容,则是洛伊自从离开离开那个东方国家之后的所见所闻。 见洛伊看的非常专注,女王亚妮也走到了他身边,与他一起翻看那本记录。 “这些东西我也是今天才翻出来看看。”洛伊笑着说,“现在回头再看这个历程,还真是不敢想象。” “有什么不敢想象的?” “这所有的事。”洛伊说,“我想,除了我会有你这样的妻子之外,最让我想象不到的就是有朝一日中土世界的命运会掌握在我手中。” 亚妮女王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洛伊疑惑的很。 “我可以看作你刚才的话是在表示些什么吗?像是你很庆幸也很开心能有我这样的妻子这样的话。” “当然,我的女王大人。”洛伊也跟着拿捏着腔调说话。 “整个漫长的旅途中,我有完全为她所信任的时候,也有完全不被她所信任的时候。但是有些东西似乎是从她将我们完好地带离埃尔博略特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像是弗林就一定比我更加明白要怎样做一个完完全全为她所用的人,而我,就只能是一个始终有着自己想法的半吊子而已。” “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是啊。”洛伊起身,“我们开始吧。” 耗费半个月之久的准备在这一刻显现出作用,一股奥秘力量瞬间覆盖了盎格利全境。 “这是一场,将要毁灭整个中土世界的灾难,但它并非出自自然,而是神罚。” 一时间,整个盎格利的人民都被这有力的声音所吸引。 “无情凛冬正在逼近,对于我们生活在中土世界的人类而言,似乎已经失去了任何依靠,失去了生的希望。不管是怎样的强者,在这样的灾厄面前都显得那样的无力。可是我们不能因为这样就失去了生的希望!”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洛伊的演讲只是为了鼓舞人心,但实际上,他并不打算鼓舞所有人,也不是为所有人做这次演讲。 “曾经我们面临过一次灾厄,并在遥远的北方将之击退。我想,不论是难民还是盎格利本地人,你们当中都有一些明白那场末日之战的惨烈,也明白最终是年轻的神明牺牲自我,才让灾厄止步。你们这些人,是曾与不可能战胜的灾难正面对抗过的,神明的骑士。在这个诸神已经全然被中土世界所遗忘的时代,你们是亲眼见证过神迹的存在。难道你们不明白吗?只有奋力反抗,才让让中土世界得以存活!” “站起来!以神之骑士,神之子民的身份,站起来!” 第两百二十八、无神之界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蹲坐在墙角的枯瘦老人像是发现了宝藏似的捡起一只比他还要瘦弱的老鼠,送进嘴里奋力一咬,将鼠头咬下,随口吐在一边。“这里曾经是一个繁华的国度,一眼看不到头的良田,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以及无数人前来朝圣的诸神宝殿。但是现在,这里不过是一个被鼠疫所肆虐,满目疮痍的无人之地而已。” “战争,我明白,那是战争。”穆恩希卡坐在另一个角落当中,在这狭小的方形房间当中,他始终警惕着坐在对面的那个老人。 “不用担心,我就是吃这些老鼠也不会去吃你的。”老人转过头来,五官扭曲的脸上只是两个漆黑的孔洞,不知道他的双眼去了哪里。“吃了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穆恩希卡尝试着抬起手,在经过一番痛苦挣扎之后,他可以确认自己的右手断了,左手倒是还能动弹。 不过,以他现在的这个异乎寻常的虚弱状态,不管是什么事他都做不到。 “对于这个古老国度而言,可怕的并不是那些带着强大军队以及我们从未见过的攻城器械而来的大军,而是在身为神之力量化身的骑士们倒下的那一刻,整个国度瞬间蔓延开来的那种绝望。” “你的意思是,这个国度本不该覆灭,只是整个国度都失去了抵抗的信心?” 蹲在角落里的老人不再说话,而是一心一意地将那只皮毛浸满鲜血的老鼠撕咬吞下。 其实他这样的充饥方式无异于自杀,但是相比于在这样的环境下受尽折磨,被饿死,倒不如感染那来的迅速,也让人死的迅速的疾病。 外乡人带来的战火与疾病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毁灭了这个国度。 按照接下来两天穆恩希卡所了解到的说法,整场原本是势均力敌的战争的转折点是一位有着神之骑士头衔的骑士的战败。 从穆恩希卡所了解到的,关于那场战争的描述来看,这位神之骑士是在酗酒之后被送上战场的,以那样的姿态出城迎战的他,简直就是送死。 而且按照穆恩希卡自己的推断来看,这个所谓的神之骑士,并不是像他一样拥有着实际力量的存在,而是某个世袭的位置。 “还真是一群天真的国民。”穆恩希卡这样想。 不过,仔细想想,这边的情况似乎与他所知的中土世界正好相反。一个是失去诸神信仰的世界,一个则是对诸神有着盲目信仰的世界。 “其实从这个国度被建立之初,就不是凭借诸神的力量吧。”穆恩希卡说,“是这个国度的人民亲手建立起了这个国度,然后一步一步发展到了今天。” “如果我们能够早些明白,当然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老人已是奄奄一息,“可是谁又知道,诸神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在穆恩希卡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五天,老人死了。 昏暗无光的地牢当中死了一个老人,似乎并不是什么让人上心的事,即便是诸神存在,也不会在意。 又过了三天之后,感觉到自己能够动弹的穆恩希卡起身,扯断牢笼之后走了出去。 在这安静昏暗的地下牢笼当中,没有一点点生气,即便穆恩希卡非常仔细地寻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地牢的出口在哪儿。最后还是透过一个曲折狭窄的通风口才得以离开。 见到光的第一眼,穆恩希卡的双眼虽然有本能的排斥,但他还是竭力睁开双眼,即便眼睛像是燃起了火焰一样也不肯闭上。 视线清明的一瞬间,穆恩希卡这才知道自己是被关在了一个怎样的地方。 除了脚下被拉倒,堆叠在一起的巨大神像之外,还有蔓延到视线尽头的焦黑。 现在穆恩希卡所在的地方可以说是最高处。 从整个残垣断壁来看,他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先前城池的最高处,神像竖立的山顶。而先前他认为是地牢的地方,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神像的内部。 “这是想要告诉谁什么吗?”穆恩希卡撕下衣物一片,捡起手边的木棍,将手臂固定起来。“比如,诸神的内心满是邪恶与罪?” 在城池遗迹的边缘,是连成一片的大军营地,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那些入侵这个国度的军队。 穆恩希卡看了两眼,然后找了条通往别处,能够避开这些军队的路,去往别处。 只是从他所在的位置看,东方有着另外一座大城池。 那应该是另一个国度。 不管怎么说,穆恩希卡决定先去看看。 两个国度之间的路程当然不像穆恩希卡肉眼所见的那么近,真的当他踏上这趟旅程的时候,随手从路边捡来的那把断剑反倒成了他最最庆幸拿到的东西。 背着那把用破布条包裹起来的断剑的穆恩希卡耗费两天时间穿过树林,期间还遇上了一些循着血腥味而来的野兽。 虽然他有伤在身,但毕竟是冠世强者,所以这些问题并没有造成什么麻烦。 五天之后,十分狼狈的穆恩希卡到达了那个国度,并站在了城池大门之前。就像是穆恩希卡所知的盎格利主城一样,这座城池并没有设防,也没有人盘查来往的人。仅有的警惕不过是在城池当中整天巡逻的骑士们。 —— 对于一个生活在大国度主城当中的医师而言,不管你有没有为人治病的想法,不管你能不能考虑到在这样的主城当中有多少医师与你在进行的相同的工作,有多大的竞争,你都要开上一家店,为那些病人治病。 虽然,大多数时候这里都显得很冷清。 不过,躺在王世播发的金钱上看着店子,偶尔进行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研究,不是很好吗。 这处处在转角处的店铺一个月来第一次被人叩响大门。 “请进。” 得到允许之后,门外的穆恩希卡推门而入,已进入这里就带进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与死亡的味道。 年轻的女医师十分慌张,对她而言,只有两次遇到这种身上带着这种对于医师来说太过敏感的味道的人,第一次的病人身患重症,没有救活,第二次遇到的是逃命的罪犯,她自己险些死在了那人手上。 “放心,我不是坏人。”虽然明面上看起来好像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实际上穆恩希卡也说不上有多虚弱。 对他来说真正的消耗是来到这个未知的地方之前与两位传说骑士的战斗,以及那道莫名其妙的传送门对他的消耗。 医师将解剖研究用的短刀藏在身后,而后小心翼翼地靠近穆恩希卡。 “在你为我治疗之前,我想问问,你收不收这样的金币。”穆恩希卡抬起头,将那枚穆恩席拉金币抛了过去。 女医师接下金币,仔细看了看,确认是纯金之后点了点头。 “我叫穆恩希卡,是来自西方地旅人,在路上遇到了强盗,同行的伙伴都被杀死了,我也是历经艰险才跑了出来。”穆恩希卡笑着说,“这下你该放心了吧,如果你不帮我治疗,我这条手臂恐怕是要废了。” 女医师毕竟不是学院派的混蛋,作为一个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向那位因为给感染瘟疫的病人施救而被赶出学院的老师学习的医师,她知道,只要眼前有病人,就应该竭尽全力施救。 “谢了。”穆恩希卡话一说完,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女医师无奈得很,也只能将穆恩希卡平放在桌面上,仔细地处理每一处伤口。 原本穆恩希卡生身上的伤看起来密集且可怕,但是真当医师去处理这些伤口的时候才发现大多数只是看起来可怕。 包括那条经过粗糙包扎的手臂也是一样,其实伤口已经要复原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还真是异于常人的恢复力,包扎成这样也还是恢复了原样。” 在处理过伤口之后,医师就让穆恩希卡睡在了那里。 足足一天一夜之后,穆恩希卡才醒来。 “我给你准备了一套衣物,还有热水,不管怎么样,你这身脏污都应该被洗干净。” 这也正和穆恩希卡的心意,在洗过热水澡,换过一身衣物之后,穆恩希卡束起头发,出现在研磨药材的医师面前。 “长得倒是蛮好看的。”医师点点头,“这样就更容易让人相信你不是坏人一些。” “那就好。”穆恩希卡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向医师询问道,“你生活在这座城池当中,难道最近一段时间就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医师拿来一些食物,放在穆恩希卡面前,“当然能察觉到有事发生,只不过,那个过度所发生的事向来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将那个国度毁灭的可是一支强大的军队,在将那个国度完全毁灭,并付之一炬之后,他们当然会转而向这里发起进攻——” “那也不是我应该去管的事。”医师指着餐盘当中的食物,说道,“比其那些,你是不是应该对自己的状况更加上心一些?伤好了之后打算去哪里?” 第两百二十九、骑士出剑 “不知道。”手上不见了月神之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到中土世界,穆恩希卡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也不知道那个归来中土世界的卡尔西恩究竟想要让他在这里做到什么,看到什么。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回到家去吗?” “也要回得去才行啊。”穆恩希卡脸上悲伤无奈的情绪都快溢满出来了。 见状,医师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安慰似的说道,“其实如果你无家可归的话在这边安家落户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最少要让我知道你会做什么吧?” 穆恩希卡想了想,这些年他除了照顾穆恩莱特的起居生活,其余的事,也就是练练剑,然后到处给人帮忙。照这样来看的话,在这样的和平国度,他能做的也就是一个打杂下手的人。 “其实你要是愿意的话,暂时在我这里住下倒也没什么问题,日常你就只需要帮我打扫一下屋子就行了。” “我还会做饭。”穆恩希卡抢着说。 “那就更好了。”一日三餐正是让这位年轻女医师比较头痛的一点。“不过有一点要先讲好,我可不能给你开出太高的薪资。” “没问题。”虽说是偶然之间才相遇在一起的人,但是眼下只要有一个落脚的地方,穆恩希卡就很安心了。 商定一个月一枚银币的基本薪资之后,穆恩希卡接下了这间有着两层建筑本体以及一间地下室的房子当中的绝大多数事务。从大到小,除了清洗贴身衣物,女医师可以说将所有事都交给了穆恩希卡。 在双方有了一定信任之后,女医师告诉穆恩希卡她的名字叫希莉卡。 “这间房子当中除了你的房间与这明面上调配药液,摆放药材与书籍的一层房间,其它地方都乱得不能再乱了。至于你的厨房,就好像是从来没用过一样。”穆恩希卡还是第一次见到挂满蜘蛛网的面包烤炉。“难道你平时都不用吃东西吗?” “有时候会出去吃,有时候就会储备一些容易果腹的便宜食材。”希莉卡说起这个的时候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所以真当她吃到穆恩希卡端上来的蔬菜浓汤与炖牛肉的时候,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感觉我快要把舌头都吞下去了。” “——”穆恩希卡无话可说。 晚饭时间结束之后,希莉卡还在一楼处理白天遗留下来的工作。 穆恩希卡则被安排在二楼希莉卡对门的空房间当中休息。 这间原本用来堆放杂物的房间勉强清理出一片能让穆恩希卡休息的房间。既然房间总归是那么小,穆恩希卡就索性将有限的房间都利用起来。 除了有些让脊背疼痛的床板之外,穆恩希卡还在房间当中放下了一块磨石。 虽然他身边实际上除了那把断剑,什么都没有了。 就这样,睡前磨剑,睡醒之后也磨剑,一有空就得在这栋房子里忙着这那的日子过去了将近半个月,希莉卡与穆恩希卡之间的关系也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之后,麻烦找上门来了。 当时穆恩希卡正在门前打扫,一群身穿制式衣袍的人蛮不讲理地推开穆恩希卡,闯入屋内。 “来看病难道不应该客气一点。”穆恩希卡抱怨了一句,就被紧随其后的骑士抓住衣领摔在一边。 穆恩希卡气愤的很。 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已经冷静了下来。 “看来,搞清楚一些事情的机会来了。”穆恩希卡心想。 在那群人走入屋内之后,四名骑士就守候在外。穆恩希卡想要走进去,也想刚才一样被粗鲁推开。 “我住在这儿。”穆恩希卡说。 “不管是谁,在那几位大人办事的时候都不能进去。” 穆恩希卡站在外面,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刚开始屋子里传出的还只是正常的对话的声音,可是在不一会儿之后,传出来的声音就变成了争吵。间或的,穆恩希卡能够听到药方,规矩这样的字眼。 再过一会儿,声音更大一些,穆恩希卡能够听到的内容也就更加清晰了。 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东西,里面这些人不知道为什么还说起了婚姻之类的话题。 “像她这样一个女人其实挺不容易的,你们知道吧。”穆恩希卡对那些凶神恶煞的骑士说,“她不过是一个想要将导师的研究完成,然后医治病人的医师而已,更何况,她已经脱离了学院派的地盘,这样你们也不肯放过她,非要将她牵扯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 “你最好躲远一点,不然只有死路一条。”骑士们其实非常疑惑,毕竟有些事情他们这些高阶骑士也是最近才知道,照理说穆恩希卡这个打杂的没理由知道这些事才对。 更何况,这段时间他们可是一直监视着这里。 “你们见识过魔法吗?”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法师,但穆恩希卡也还是这么说了。“只要我打一个响指,你们插在剑鞘里的剑就会全部到我手中来。” “你在耍什么把戏,赶快滚开!” 穆恩希卡对威胁不加理会,反而是从容地打了个响指。 恼羞成怒的骑士们想要去拔剑,可当他们真动手的时候才发现腰间的剑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等他们再抬头一看,穆恩希卡正抱着剑,看着他们。 “在成为骑士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穆恩希卡自顾自地说,“如果在成为骑士之后没有好好遵守骑士礼仪的话,手中的剑是会被收走的。因为对于你们来说,手中的剑不再是保护弱小的卫道之剑,而是杀人凶器。虽然我是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其实礼仪,你们算不算是真正的骑士就是了。” 四名骑士一起扑向穆恩希卡,在他们四人做出前冲动作的一瞬间,穆恩希卡将四把剑投掷出去,正好从这四人之间的缝隙穿过,而后凿穿了正门与墙面。射入店铺内部。 而已经冲到穆恩希卡面前的四人,也不过是被穆恩希卡接连踢飞,或撞在墙面上,或是栽进左右两边摆放的花盆堆中。 “这就不怎么好看咯。”穆恩希卡摇摇头,而后从容地推开门。 开门之后,印入眼帘的场景大抵如同穆恩希卡所想的那样。 先前穿着制式服装的那几人被剑穿过衣服,然后连人带衣服一起钉在了各个墙面,而衣衫不整,十分慌乱的希莉卡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这接连发生了什么,只能是呆站在那里。 穆恩希卡脱下外衣披在希莉卡身上,然后自然地将她护在身后,安慰道,“没事了,你不用说话,接下来的事都有我来处理。” 明明是个比自己年纪还要小的家伙,希莉卡却觉得他就是这世上最可靠的人。 “希莉卡,现在想清楚还来得及,要不然,你知道以窃取学院成果而被判死刑会是怎样的下场。”这几个身穿制式衣装的男人其中有一个眉眼细长的家伙即便被穆恩希卡一剑钉在墙上都还在笑,甚至还握住剑刃将自己给拔了出来。 至于另外的人,其中提出条件的那一个显然并不是其中能够做出的那个。 “你今天必须应允我们的要求!” 穆恩希卡觉得好笑,“你们的骑士都已经被我解决了,为什么你们现在还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这就是目中无人?” “你能救我吗?”希莉卡抓紧了穆恩希卡的衣角,原本无望的双眼当中涌现出一丝希望。 正是这点希望的光芒让穆恩希卡尤为欣慰。 在他这位冠世强者的印象当中,他能够出手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动的给人帮忙。而找他帮忙的人,绝对不可能给他这样让他极有成就感的眼神。 谁敢想象伊芙蕾雅让他救命? “你救了我,我必须救下你。” 希莉卡不是什么拥有强大力量或是有着过人意志的强者,只是一个刚才险些遭受欺侮的女人。 “不管你是哪里来的谁,在这个国度,你最好不要管这样的闲事。不然的话,你就连你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几人对峙之时,那些身穿制式衣装的男人或拔出匕首,或是拿出瓶瓶罐罐,眼神凶狠地看着穆恩希卡。 “你知道他们匕首上的那些奇怪的纹路是什么吗?”战斗还没开始,穆恩希卡就发现这些人所用的匕首上都有不知来由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作用地纹路。 “那是刻印,我听说好的武器匠人能够将一些玉石通过刻印上古代文字的方式注入力量,然后融入武器当中——” “知道了。”穆恩希卡两手一招,那四把剑就自行回到他手中。 这一幕也正好被那些冲进来骑士们看见。 “看到没,只有真正有着骑士品格的人才能用剑。” 下一刻,这四把剑就像是穆恩希卡的四肢一样为他所灵活操控,一瞬间贯穿了四人身体。 骑士们睁大了眼睛,所能看到的也不过是那四个身份不凡的年轻人四在一瞬间死亡。 “真丢人啊。”穆恩希卡说。 第两百三十、解决之法 骑士们逃了,而且是落荒而逃。 “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并不是什么遭难的人。”穆恩希卡还是有些自责的,“我也是不得已,毕竟在当时那样的状况之下,如果我没有拿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说法,你也一定不会帮我吧。” “那你究竟是什么人呢?”希莉卡抓紧了穆恩希卡的外衣,显然并没有安心下来。 毕竟那四人刚刚死在他面前,虽然他们的死法谈不上有多惨,甚至可以说非常干净利落,但是对于希莉卡来说,毕竟是第一次看到杀人场面,也难免内心不安。 “我是一名骑士。”穆恩希卡话一出口,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给自己补充道,“是一名真正的骑士,和刚才这些人不一样。” 希莉卡点点头,似乎还得缓缓才行。 穆恩希卡无奈地摇摇头,关上店铺大门之后跑到厨房开始准备午饭。等到他做完这些之后,希莉卡也冷静了下来,自己对刚才所发生的事已经有了一个非常清醒的认知。 “谢谢你。”即便再怎么没胃口,美食到了嘴边也是一种慰藉。 希莉卡略显麻木地喝着汤,一口一口地咬着刚刚出炉的小麦面包。 “不用,既然你让我救你,我就一定会救你的,职责所在,这是我必须做到的事。”穆恩希卡见情况好了一些,于是循序渐进,询问道,“那么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呢?” “为了一个配方,一个能够解决肆虐已久的鼠疫的配方。” 在先前呆的国家,穆恩希卡已经见识过鼠疫的威力了,所以只是稍加思考他就知道,在这个世界,鼠疫是相当可怕的瘟疫。 “这个配方被你研究出来了?”穆恩希卡问。 “并不是。”希莉卡摇摇头,“这个能够根治鼠疫的配方是由我的导师研究出来的,我只是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来完善这个配方而已。而且,其实直到他们现在来找我,我也没有完成这个配方。” 情况已经非常清楚了。 那群学院派的人是冲着这个配方来的,至于当时对希莉卡出手,不过是那群出身学院派大导师门下的人临时起意而已。不过据希莉卡说,当时他们当中有一个说要娶希莉卡,然后让配方名正言顺成为他们的。 遭到拒绝之后,这些人也就直接动手了。 “手段还真是拙劣啊,不过,照这个情况来看,想必当初你的导师也没能逃过这些学院派的魔爪吧。” “当初在学院内的时候,导师是整个学院公认的天才医师,不过,即便是他那样甚至能让国王知晓姓名的医师,也难免要被那些学院的老导师偷窃研究成果。”希莉卡叹了口气,“研究成果被偷窃对于导师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最让他感到苦恼烦闷的是,当他在学院外为病人免费治疗的时候,总是会被那些学院当中的人带回去。” “最终,因为过人的才能与坚持免费为人治疗这件事,导师被逐出了学院。” 穆恩希卡给希莉卡倒了杯茶,在茶里放上一些蜂蜜。 “在导师被逐出学院的第二年,整个国境爆发了史无前例的鼠疫灾害。当时学院派提出的应对方法是将染病的人直接火化。这个提案当时遭到了王室与大臣们的反对。不过那些染病的人还是被集中起来等死。” “没有人为他们医治吗?” “这个国家稍有能力的医师都是学院派的走狗,有谁敢违背学院派的命令?”希莉卡说起那一段历史,流露出显而易见的伤感。 “不过,一定有一个人在违背学院派的命令做事,对吧。” “是啊,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导师。在那片谁都认为是死亡之地的感染者集中地,导师带着还算是年幼的我,尽力给那些病人治疗。虽然我们并没有能将任何一位病人真的治愈,但是随着研究的继续,导师他已经快要研究出了解决方法。可就在这个时候,随着整个国家感染鼠疫的人的数量急剧升高,王室向学院妥协了。” “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穆恩希卡看着希莉卡那恐惧的眼神,于心不忍。 “王室的骑士们向整片难民聚集地射出火箭,落下一个个油桶,将那一整片燃成火海,当时导师正在那里为病人诊治,当他发现有异样的情况发生之后,就让我的躲到了井中。等到火灭了,在没人的深夜的时候我才敢溜出来,然后回到这里。” “这里是——” “这里其实是导师留下的地方,是当初他的一位朋友在接受过他的帮助之后留下的房子。” “在你回来之后,那群学院派的人没有动手,本身就很可疑了。” “我知道,其实有好几个夜晚,都有学院派的人派出窃贼来偷东西。我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来的,他们是为了那个配方。”希莉卡说,“不过,其实从一开始导师就没有将配方记载在任何东西上,而是一直记在心里。我也是这么做的,所以他们一直都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不是存在,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继续生活在这里,甚至还按照一个正常医师的薪资给我钱。” “照这个样子来看,整件事的转折应该是出在我身上了。”穆恩希卡说。 “现在看,也可以这样说。”希莉卡点点头,“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按耐不住了。” “不管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件容易解决的事情啊。”穆恩希卡挠挠头,“这个学院在这个国度的势力这么强大,就算我能帮你解决一两个人带来的麻烦,能够解决一时的问题,也不能长久根治啊。而且,总有一天我是要离开的。” 如果是穆恩希卡这样的人真的想要解决问题的话,不管怎样都是能够解决的。 就算是将这个似乎无恶不作的学院连根拔起,对于穆恩希卡来说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大麻烦。只是有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就另当别论了。 “要依靠其他人帮忙能做到的毕竟非常有限,在听过这所有的事情之后就算你说你不肯帮我了,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是学院这样的庞然大物摆在面前,在听到面临的是这样一个大麻烦之后,不管是谁拒绝帮忙都不算过分。 “那怎么可能,骑士精神还是要有的。”穆恩希卡开玩笑似的说,“只是,得让我想想到底要怎么帮你。” 掌控着整个国家医学命脉的学院背后站着的是王室势力。 “一个人再强又能有多强呢,其实我不打算将你牵扯到这件事当中来。你有你的骑士准则,我有我的处世之道,与其让你因我而死,倒不如我就这样交出配方,至少我和你都能活下来,而配方在交给学院之后,他们也能拿来救人。” “能这样想,也还是证明你太天真了。”穆恩希卡没有认同希莉卡的话,一句都没有认同。“就算你将配方交给学院又怎么样?他们在拿到配方之后就一定会放过我们?” “我看不会。”穆恩希卡没有将一切看的那么乐观,也没有认为坏人只要给机会就会变好的习惯,“不仅不会放过我们,在你交出这最后所有的东西之后,他们反倒会做出更加肆无忌惮的举动。而话又说回来了,谁敢说他们得到配方之后就一定会拿它来治疗所有人呢?而且,按照学院现在的状况来看,更大的可能是,在得到配方,并且确认能够用来治愈鼠疫之后,他们会反过来让恐怖的鼠疫在整个国度蔓延开来,然后凭借他们掌握的配方,让这个国家的民众任他们宰割。那个时候,还需要什么王室,学院自然而然地就能统治整个国家。” 希莉卡先前根本就不能想到这些,而现在由穆恩希卡一说,她瞬间就惊醒了过来。 “而到了那个时候,不受他们控制的,有掌握着配方的我就成了最大的威胁,到时候必死无疑。” “对了,就是这样。” 希莉卡一下子失去了心里所有的想法与盘算,只是任由恐惧漫上心头。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穆恩希卡一招手,像是在等着什么。“你就继续在这里研究你的配方,我去找那些学院的老头子讲讲道理。” “讲道理?” “是啊,好好讲讲道理。”穆恩希卡收手,那把断剑随即飞入他手中。 那一天,建筑群都快要比王室城堡高大的学院门前聚集了上万名重甲骑士,有一些骑士甚至是从王室紧急调来的。 而这一万重甲骑士所应对的只不过是一个手持断剑的年轻人。 为什么这样一个一眼看过去绝对称不上有多不凡的年轻人会被这样认真对待? 因为在他两手边满是倒地昏厥的学院护卫,而年轻人在那么多人的围攻之下,手持一把无锋断剑,从头到位站立原地,一人不杀。 年轻的穆恩希卡曾经听过一个故事,说是当年艾雅被奥秘王庭所害的的时候,东方剑仙出现在王庭之外,一剑就将王庭斩去一半。 第两百三十一、必要之恶 在某个不知名的国度,西比翁利正作为祭坛之上的活祭品醒来。 当她睁开双眼的时候,火焰正从她脚下升起,顺着那些泼过油的柴薪迅速向上蔓延,一瞬间就烧到了西比翁利的衣摆。 还没有从之前的愤怒当中缓过神来的精灵族少女挣脱了铁锁链,一脚踢飞了那些燃火的柴薪,使之飞向各处。周围正看着这残忍仪式的人类非但没有四散逃开,反倒是面目狰狞地一个接一个扑了上来,还大声叫骂着,说是仪式被破坏,诸神将会降下惩罚。 诸神会不会降下惩罚,西比翁利不知道,但是她现在是很想杀光这些人。 正在情况一片混乱之下,一头白虎从旁侧的树林当中蹿出,带走西比翁利之后潜入丛林当中。 西比翁利刚要向这位兽类同伴抱怨几句,定眼一看,却发现并不是那头与自己日夜作伴的暗夜森林守护者。 “出来吧。”西比翁利视线一转,看向某处树后。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是你很强。”被认出身份的刺客从树后走了出来。 她戴着面纱,银白色长发束在脑后,即便是在暗夜精灵当中也少见的深紫色皮肤上满是刻印,从文字字形来看,应该是精灵文字。除了异常惹眼的外貌之外,这名突然出现的精灵还背着一双闪耀着红色如火光辉的双刀。 “你救了我?” “我可没有救人的习惯,只不过想知道,为什么像你这样的精灵会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那名精灵摘下面纱,“尤其是在这种人人将精灵视为恶魔族类的地方。” 西比翁利左右打量两眼,自己找了棵树靠着坐了下来,十分熟稔地伸出手去抚摸白虎的背脊,而那头白虎也一点都不抗拒,反而靠着西比翁利坐了下来,就靠在她身边。 “这就更有意思了。”精灵说。 “我的来历讲不清楚,说了你也不一定会相信,所以我能告诉你,你也只需要知道的是,我是一名刺客,就像你一样。” “讲不清楚?”那名精灵刺客有了自己的猜想,“难道你不来自这个世界?” 西比翁利微笑着,没有应答。 但是回答已经相当明显了。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精灵?有意思。”精灵刺客说,“当然,你要知道我并不是那种会随便给人帮忙的人,只不过是看到同类,不得不出手。” “比起你说的这些,我更想知道,为什么精灵在这里会被当做恶魔族类。”西比翁利不敢肯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毫无疑问,她一定不是个愿意对问题深加讨论,一定要将所有事情都探寻出一个结果的人。 这样正好,因为西比翁利也是这样的人,而且她也不愿解释太多。 “千年之前,在整个世界发生了一场大战。”刺客坐在她身边,“来自北方深渊之中的恶魔族类向整个世界发起进攻。作为占据着整个北方世界的精灵族类,根本就无法抵抗那样强大的深渊恶魔。所以理所当然的,在恶魔族类全面入侵之后,精灵全族开始向南方撤退。在那场战争当中,意识到灾祸终究会降临在他们头上的人类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他们在与我们当时的首领协商之后,决定让两族进行合作,将这些深渊恶魔赶回去。” “让我猜猜,最后狡猾的人类欺骗了你们,是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精灵刺客点点头,“在那场牵动到整个世界的战争进行到末尾的时候,精灵被人类害了。” “当时是联军与深渊恶魔的最后一战,按照原本商量好的方法,是精灵们在前面抵挡,而人类从两侧出击,将深渊恶魔一举歼灭。可是当精灵们出击之后,迟迟都没有见到人类的踪影。在拼死抵抗之下,精灵大军十万,最后活下来的不过是一万重伤濒死的战士。”这位刺客只当自己是在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所以即便故事当中的精灵们迎来的是这样悲惨黯淡的结局,他也还是显得那么平静。“而这一万人,最后也没有能逃过人类大军的围剿。” 在那场战争当中,精灵最后遭到背叛,被人类大军绞杀,沦为奴隶。后来家园被侵占,还在人类代代相传的故事当中变成了当初入侵世界的恶魔族类遗留下的残缺部族。 “倒也难怪那些人想要烧死我。”西比翁利说。“原来这背后有着这样的故事。” “也怪我多管闲事,我还以为你是某个一不小心被抓住的同族小姑娘。”精灵刺客起身,翻上白虎后背,这就要离开。 “顺便带我走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我一般不会带着同族一起在这个世界逛荡。”精灵刺客说的是她的原则,毕竟这片土地虽然是曾经的精灵聚居地,但是现在,只是人类的地界而已。而他们这些在这里勉强苟活,夹缝求生的精灵只不过是被人类追杀的残类而已。 “同族?我可不是你的同族,我只是你的同类。”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刺客点点头,就决定带上西比翁利。 —— 这位有着标准刺客打扮,单从外貌上来说有些像西比翁利印象中的神蚀的刺客自称为鬼魅。 离开那一片是非之地之后,鬼魅一直在向着深山当中新进。 “这就是想要去往某种隐秘的聚居地似的。”西比翁利反坐在白虎背上,与鬼魅背靠背坐着。 “正是这样。”鬼魅说,“你要想,既然距离那场目的是将精灵与深渊恶魔一同杀死的战争已经过去的千年之久,而精灵们还能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活下来,还有我这样让人类头痛不已的精灵刺客存在,这其中除了精灵本身所有的能力与出众天赋之外,也还有那些唯利是图的人类商人的原因。” 于是在这深山当中转了一圈又一圈之后,穿过一条布满苔藓的石道,鬼魅带着西比翁利进入了一个仿佛建造在地下的世界。 鬼魅还只是刚刚进入整个建筑群的大门,就有好几个人围上来打招呼。 “看样子你在这里还是有些声望的。” “并不只是有些声望。”鬼魅说,“有时候就是这样,只要你坏事做多了,偶尔做做好事,这些住在这里的家伙,不管是精灵还是人类,都会把你当成救世主。” “这种话不该说给我听吧?” 鬼魅反倒是有些诧异,“我看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还有眼神当中不管怎么隐藏都隐藏不了的杀戮意味,就以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没想到不是吗?” “就算在很多方面我和你一样,但是我所生活的世界毕竟和你所生活的世界不一样。” “这倒是让我感兴趣得很。”鬼魅在一家酒馆前面停下,而后站在酒馆边上的人立刻就立刻围了过来。 “我们还以为大姐不会做这种生意,没想到也有破例的时候。” 这群人当中有人类也有精灵,在围过来之后,这群人都眼神放肆地在西比翁利身上打量着,“而且一出手就是这样的货色啊,还是该说真不愧是大姐呢。” “是啊,我也有破例的时候。”鬼魅伸出一只手,“一人五枚金币,我这就把她交给你们。” 这群男人傻乎乎地付了钱,就打算拽着西比翁利离开。 可真当有人上手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精灵少女力气可不小。 “怎么回事?我们都要等不及了。” “等不及了是吗?”西比翁利抬起头,众人惊慌。 那种冷漠到极致的眼神,他们分明在哪里见过才对。 这群男人就这样却步,当西比翁利迈步往前走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在酒馆内,西比翁利找到了坐在角落里喝酒的鬼魅。 “那群人吓傻了?”鬼魅难免觉得好笑。“虽然说这是一片没有王室与治安的地方,但是有一些约定好的规矩还是要所有人自觉遵守的,比如他们刚才给我钱,我就将你交给他们。不过,他们自己没有本事留住你,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西比翁利笑了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鬼魅落下几枚金币,高喊着让送酒来。 “看吧,我就说了我们完全不一样。”西比翁利说,“更何况我只是半个刺客,在我所在的世界,我还算不上正式的刺客。” “也对,只有力量可不行啊。”鬼魅说。 “并不是因为这个。”西比翁利说,“只是在我所在的世界,刺客们所做的事,所追求的目标绝不像是你所有的这样简单。” 鬼魅笑了,“我不管在你的世界那边的刺客们做着什么,但是我们活在世上,所做的事,作为刺客存在的最终目的其实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显然西比翁利并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 “那是什么?”接着她便询问道。 “是作为必要之恶所存在的必要,你明白吗?” 第两百三十二、娇艳血红 “不明白。”西比翁利也不觉得自己应该明白。“什么必要之恶,我根本就不清楚。” “没事,既然你现在还不明白,那么慢慢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只不过是早晚的区别而已。”鬼魅喝一口酒,仔细思索片刻,然后说,“你只要知道,身为刺客,做的事总归是与必要之恶相关就行了。” 西比翁利对这个必要之恶的说法并没有那么感兴趣,所以在话题短暂进行之后,也就这样结束了。 “总要有些故事来佐酒才行啊,趁着现在我们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喝酒,将你所知道的故事讲给我听听?”鬼魅提议道。 西比翁利认为并无不可,于是向鬼魅讲述了几千年前精灵与暗夜精灵之间所发生的那些事,然后也讲述了那场末日之战,说了后面他们这些全新世代的年轻人要做的事。 鬼魅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之间她与西比翁利喝干的酒桶已经在边上摆了好几个。 坐在边上喝酒的人不知道是怎样的话题能够让这位在这里地位极高的刺客听得津津有味,他们也不敢偷听。就这样,等绝大多数人走了之后,这里还在说。 “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你所在的这个世界,虽然是一个有着神明存在,并且看起来神明还触手可及的世界,但是一样发生了许许多多悲惨的事情。”鬼魅摇摇头,“不管我能从这个故事当中获得什么,至少我知道了,即便是有着神明存在,并且神明在在竭力维持世界,甚至是付出生命的世界也不会是完美的。” “至少可以大笑你心中对于神世的期盼,对不对。”西比翁利像是有什么心结似的,“而且,谁敢说这些神明就一定是公正的呢——” “你这样的想法倒是让人感到奇怪得很啊。”鬼魅笑着说,“难道神明就一定能做到绝对的公正,让所有人都感到满意吗?” “难道神明——”西比翁利突然无话可说了。 “撇开你心里的那些想法,你认为神明本质上是怎样的存在?” “是拥有神格的,高贵纯洁且极度强大的存在。”西比翁利说。 “其实在拥有强大力量并且拥有神格的同时,神明就应该是极度无情的存在了,既然是那样无情的存在,那么从一开始,作为神仆之一的你就不应该觉得他们做错了。”鬼魅一口一口喝着酒,对她来说,西比翁利所讲述的故事对她来说更多的还是引发了她对于必要之恶更深的想法与启发。“我们只是普通的存在,哪怕有着再强大的力量,再悠久的寿命,也绝对比不上神明那样的永恒存在,所以对于我们来说,如果神明不在,你自己就是神明,就有着自己的教条,自己就是自己的教宗。可是如果神明存在,那你就没有怀疑祂们的资格了。” 西比翁利长出一口气,开始思考自己的想法与现实的冲突。 在思考无果的状况之下,西比翁利向鬼魅提出了要求——“我想知道什么是刺客所有的必要之恶。” “我本身就是必要之恶的具体表现。如果想知道的话,只要一直跟着我就好了。”当然,鬼魅是不可能承人自己是因为无聊才让西比翁利待在身边的。 晚上这两人喝完酒之后就这样在酒馆里休下来。 周围的人都相当自觉地离开,没人敢靠近。 第二天西比翁利醒来的时候,鬼魅正在与一些人交谈。 “还有这种事?我在这里也生活了这么些年了,倒是第一次看到胆子这么大的人类。”鬼魅一回头,见西比翁利走了出来,于是先与西比翁利打了声招呼,然后才继续说,“不过你们到也不用特别给我打招呼,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是,大姐。” “什么不速之客?” “千年了,说到底,人类还是比我们精灵要麻烦多了。”鬼魅笑着说,“还是那句话,也就是我们这个世界没有神明存在,不然的话我一定要问问祂们,为什么只是创造了这两个种族。” 西比翁利觉得好笑,“像你这样的人能得到神明的回应就怪了。” “那可说不定,说到底我们俩不都是差不多的人吗。”鬼魅一只手按在比她要矮上不少的西比翁利头上,“像这种麻烦其实一般我不会主动去惹,不过要是真冲着我来,那也没什么办法。” “对你来说,杀了不就好了。” “别误会了,我可不会滥杀无辜。” 西比翁利点点头,笑着说,“那倒是现在才知道。” 对于鬼魅来说,无事可做的日子也就是躲在这里喝酒,闲逛,然后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西比翁利来了之后,对她而言就是和这个意气相投的异界刺客在一起聊聊天喝喝酒,就很开心。 “你说我以前是在怎样的契机之下成为刺客的?”鬼魅摇摇头,对于西比翁利提出的问题给出了回答,“总归不是你当初那样的世界末日背景之下,也从来不是认为我就一定要做一名刺客。是,我们与人类之间是有着不可调和的仇恨,但是我这种在外漂泊的刺客毕竟不像你所说的那些暗夜精灵的领袖刺客们一样,我手下没有数以万计的强大精灵军队,也没有过去千年都必须去抱还仇恨的想法。所以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所说的那些强大的暗夜刺客的生活。而且与他们相比,我应该更像刺客,对吧。” “或许吧。” 相比于鬼魅,幻影更多的是一位领袖,神蚀更多的是一位强大且忠诚的战士,而其余的各位也一样。 “不过我总感觉你有些像是那个世界当中的兽人剑客。” “你所提到的那些吗?听起来倒也是,我倒是和他们挺像的。”鬼魅点点头,“当然,也仅仅平日生活的这些方面,要是真的计较起来,我们之间还是差很多的。”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回到那个世界,也不明白那个卡尔西恩让自己来这里的意义的精灵少女干脆躺倒在酒馆边的树下哎,与柔软草坪亲密接触。 过了不一会儿,一阵让整个隐藏在地下的小镇都能感受到的震动传来。 “这里也是有太阳的吧,不然的话,这些树木花草是怎么张在这里的。”西比翁利说。 “那就不一定了,据说这座隐秘城镇因为建造的时间太早,已经无从考证到底是由谁建造,而仅仅是这样一片勉勉强强能够容下几万人生活的地方,奇怪的是就不下千件。比如在这种没有阳光的地方,这些花草树木到底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除了这个呢?” “你看,现在你眼前的这些花草树木都是绿色和白色,可一旦当它们染上鲜血,就会绽放出鲜红血色,据说很好看。”鬼魅伸手摘下一片树叶,然后吹了口气,让它向前飘,飘在半空。 这片在半空飘零的树叶最后被强行闯入此处的人类骑兵头领抓在手中,随手碾碎。 “所有人,不管是人类还是精灵,立刻在这片广场集中!”骑兵头领拔出腰间那把有着浓重的混合血腥味的长剑,直指鬼魅。 “听到没有,让你们所有人都站出来,难道你们都是聋子吗?”这句话不是那名人类骑兵头领说的,而是在那里与西比翁利悠闲地躺在一起地鬼魅说的,而且被他以一种极其轻蔑戏谑的口吻说出来。 于是在这命令之下,所有人都手持武器站了出来。 “我劝你们最好聪明一点,我知道你们是一群有着强大力量的混蛋,但是在你们面前的,可是北方联合王国最为强大的骑兵力量,其中更是有王子大人这样强大的战力。” 西比翁利听到这话,十分感兴趣地站起身来,打量着那个骑兵队伍中间,骑在白马背上的胖子。 “就这种东西?强大战力?”西比翁利一伸手。 “给她一把武器,随便是什么都行。”鬼魅起身大笑着说。 很多人向西比翁利投掷武器,而她只是选中了其中一把长剑,然后让剩下的武器都自行回到原主人手中。 西比翁利,年轻的暗夜精灵少女在这个异世界向面前的骑兵统领发出挑衅架势。 “可恶,你是在找死吗?”骑兵头领策马,剑高举,剑上且迸发出耀眼刺目的光辉,似乎威力无穷。紧接着,顺着他的愤怒所生发的是向前冲击的架势。 那一剑向原地不动的西比翁利斩去,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屏住呼吸,静静看着这场交锋。 当风平浪静之后,西比翁利相当好奇地转过头来,去看那洒向大树的鲜血到底会造成什么。 在西比翁利眼中,大树与花草丛变换为鲜艳的红色,娇艳美丽。 一瞬间,这浓重的红色就像是在生活在此的众人背后炸开了一样,将整片背景都染成鲜红血色。 “北方联合王国是吗?”鬼魅笑着询问道,“对于我们这些生活在这的人来说,我们就这样生活了不知大多少年,而你们知道,在这中间有多少这样让人记不清名字的王国存在过吗?” 第两百三十三、造神 “让我看看,这位突然出现在此的年轻至尊法师究竟是什么来历。”身形佝偻的老人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在空中指指点点。 随着他这一连串的古怪动作,有一些书籍从两边浓重的迷雾当中飞出,然后掠过。老人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关于这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造访的年轻至尊法师的任何记载。他见到奈德塞克醒来,于是干脆放弃了寻找,盘腿直接坐在了奈德塞克面前。 “这里是哪里?” “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你一定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对不对?年轻的至尊法师。”老人难得地有一些疑惑,“我翻看了所有还有强大至尊法师存在的世界,就是没有找到与你相关的任何东西。让我猜猜,你来自一个原生世界,在那里的生命都天生拥有着强大地力量,你们没有已成体系的世界秩序?” “有的,我们有自己的世界秩序。”虽然不知道老人究竟是谁,但是奈德塞克觉得他说话倒是很有意思。 “不是原生世界,还有许多你这样拥有强大力量的存在,那看来,不是一片不受控制的末日世界,就是已经进入最终状态的完全世界。” “末日我们倒是经历过,但是最终被抵抗下来了。” 老人这下更加疑惑了,“在这些西方世界当中,处于控制之外的世界可是少之又少啊,毕竟与那些东方生命不一样,这些西方生命还将神明奉为至高。” “难道神明不应该被奉为至高吗?” 老人倒也不介意说一些时给眼前的年轻至尊法师听,毕竟有人能来到这里,对这位老人来说就是很稀奇的事了。 “那就不一定了。”老人抬手,挥散一片迷雾。 随着迷雾消散,奈德塞克能看到一个仿佛被水晶笼罩起来的小世界。当他看向其中这个世界的时候,能看到这个世界的所有地方。而且水晶球当中的景象还会随着他的想法不停变化。 “你现在所看到的这个世界也是有神明存在的,只不过,神明坐拥强大的力量,且并不爱惜这世间的生命。”老人再挥手,奈德塞克所看到的情景便是几度变换。 在他眼前,这些所谓神明简直于人类如出一辙。他们有着无数的恶习与肮脏行径。在从未庇佑生灵的状况之下,以天神的姿态向世间的所有生灵要求贡品。 “这也算是神明?”奈德塞克恼怒得很。 在他眼中,那些神明有的背地撺掇,让世界饱受战火,有的只是因为一点点贡品上的缺失而大发雷霆,向人间洒下罪恶与疾病。 “当然,在这个世界,只要拥有强大的力量,就能被称作神明。”老人不自觉点了点头。“不过,在你眼里这些神明差到极点,似乎是不能被饶恕的事啊。” “当然,既然您在这里能看到这一切,为什么不加以阻止?” 老人笑了,“第一,我只是一个观察和记录这一切的人,并不能干扰这一切发生,第二,就算我能插手,也绝对不会插手。” 奈德塞克略显气愤,不过也无话可说。 “刚开始看到这些东西当然会很气愤,气愤得不行。但hi久而久之,加上自己没有改变什么的力量,想法自然而然就变了。”老人说,“你别看我这样,好像什么都能知道,实际上也就只是一个守秘者。更何况,在我能看到的这些东西之外,还有你所生活的世界这样奇怪的地方,我连看都看不到。” 听完,奈德塞克也就没什么话可说了。 “这样漫长悠久的岁月当中,就这样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难道不会觉得寂寞吗?”奈德塞克环顾四周。 “现在不是有你来了吗,你来了我就不会那么寂寞无聊了。” “可是我要离开的。” “啊?”老人疑惑的很,“难道你知道怎么离开这个地方吗?” “难道你不知道吗?”奈德塞克脸色铁青。 “我要是知道我不早就离开了,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老人说。 “——” —— 其实知道自己暂且没有方法离开之后,奈德塞克倒也谈不上心如死灰,只是思来想去,越发觉得无奈。 “来都来了,就呆一段时间。”老人点点头,拿了一些食物和水递给奈德塞克,“我还想听听你那个世界的故事呢,毕竟是一个我不知道的世界。” 奈德塞克接过水和食物,一边吃一边开始讲述。 从诸神时代到混沌末日,再到各族王世的那些小纷乱,一直到他怎么来到这个世界。 等到他讲完,食物也吃完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 “还真是一个多彩绚烂的世界啊,尤其是你所说的这些在短短三个世代当中所出现的这些人物,尤其让人觉得绝艳。”老人点点头,“不得不说,一天到晚看着这些千篇一律,出生之后毁灭的世界,再听听你所讲述的这些东西,确实会让人感觉快乐不少。” “那就好。” 不过,找不到回去的办法,这对奈德塞克来说始终是一个大问题。 “不过我对于你所说的,你生活的那个世界当中的有一些人,或者说,一些人和神,他们在有些时候所做出的事,然我有些费解。”老人起身往外走,并示意奈德塞克跟上他的脚步。 而当奈德塞克跟着老人离开了这里之后,才发现在他先前所待的地方之外,还有着这许多水晶球组成的广阔世界。 “在这里究竟有多少世界,的究竟要记载多少世界所发生的事?” “这些记录其实说不上有多重要,甚至说这些世界也谈不上有多重要,但是你要明白,这片世界和我的存在是非常重要的。” 奈德塞克点点头,左右打量着这些世界。 “就到前面那棵树下说吧。”老人指着一颗挂满了水晶球,而且树本身就是通体透明的树下。 奈德塞克就坐在那里,看着这些一眼望不到头的世界,突然笑了。 “要不是早知道早我们所处的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我现在应该很震惊吧。”奈德塞克说,“不过,穿越世界应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才对,不知道那个卡尔西恩为什么能够那么容易地打开这些世界之间的传送门,让我到这里来。” “你得知道,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另一个世界,而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地方,非要取个名字的话,这里应该叫守密之间。”老人说,“而且,就算是穿越世界,对于你们那个世界的强者来说,只要掌握方法,应该都不会是很难的事。” “为什么?当初那位东方剑仙从东方来到西方,明明就对他造成了那样的影响。” 老人又笑了,“你所说的那个东方人,他所穿越的可不是一个世界,而是规则的禁锢。不过也真怪啊,我刚才想问的人当中就有这个东方人一个。他一个有着这样甚至能够跨过至高规则力量的存在,为什么会冒着死在西方世界的危险而过来呢?” “谁知道呢。” “不不不,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奈德塞克非常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是因为爱吧。” “真正拥有神格神性的,永恒存在的这些神明之间真的会有爱吗?”老人虽然观察着这些世界,见过不少神明,可是他见过的所谓神明,也就是先前所说的那种,比其奈德塞克口中所说的那个世界的神明实在是差上太多。而这种差别并不只是在力量方面,在神格神性方面也相差太多。 “当然是有的——”奈德塞克曾经听过伊里欧斯的那个梦——那个当时在战场上伊里欧斯昏迷过去所做的梦。 “或许是因为我们根本不能触碰到永恒,也触碰不到那样的,能够跨越规则的绝对强大吧。”老人对很多东西都有着非常清楚的认识,“不过,比其这些个前篇一路的无聊世界,你那个世界还真是有趣啊,而且,那片世界还与西方世界交接在一起。” “说不上有趣吧。” 接下来的不知道多少时间,奈德塞克都将精力放在了研读这些守密之间所有的记录上。 再看这些记录,奈德塞克总有一种将一个世界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反复来看的这种感觉。 “就好像是,一眼看过万年,对不对?”老人在一个月之后向奈德塞克解释道,“在这些世界当中,有一些的时间流逝很快,有一些很很慢。同时不断有新世界诞生,旧世界毁灭。无数的荒凉世界最终毁灭,而在其位置上,终究又会诞生出新的世界。但是好像只有那几个我所不知的世界是自身周而复始,始终在改变的。尤其是在你出现之后,我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想法。” “什么想法?” “有可能现在我们所看到的这许多世界就是你所在的世界,以及其它几个不为我所知的世界的复刻,也就只有那几个世界,是有着真正的神明存在的。” “那这些世界这样周而复始的意义——” “或许是那些真神想让这些世界当中诞生出真正的神明吧。” 奈德塞克起身看向远方,“那还真是不容易啊。” 第两百三十四、交付 “你是不是傻啊?”希莉卡也不明白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也没搞懂穆恩希卡究竟是怎么和这些学院的人把这件事谈下来的。 “有一位前辈曾经说过,世上所有人,即便是再强的人,总归也是有极限的。”穆恩希卡说,“除了冠世强者。” “你在说什么?”希莉卡不太明白穆恩希卡在说什么。 其实她现在与穆恩希卡一起坐在这辆学院派来的马车上,本身就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当时她看着穆恩希卡拿着那把无刃断剑离开,本就满心忐忑。刚开始她是被吓傻了,听穆恩希卡在那里说什么有办法解决问题,也没多想,点点头也就让穆恩希卡去了。 可是想到穆恩希卡将会面临的事之后,他立刻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她觉得穆恩希卡就是去送死的。 但是穆恩希卡回来了,而且带着学院的人来了。 “其实你愿意相信我就很难的了。”穆恩希卡说,“现在我们还没有去到学院,还只是在路上,你还有选择的机会。毕竟我其实也不一定可信。” 穆恩希卡只是出于必要,让希莉卡自己再好好想想。 可是希莉卡刚开始的反应却是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穆恩希卡发笑,然后低声说,“如果你是什么学院派来的人,那我也认了。” 穆恩希卡也笑了,“你可要想清楚啊,学院要是因为强取配方太难而决定动用我这样的人来从你这里骗取配方,你不是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无所谓了。”希莉卡摇摇头,“不过啊,就我所知,学院当中可没有你这样的美少年。” 两人大笑着,心情大好。 而那位从学院出来的马车车夫也是相当疑惑,刚开始他可是听说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啊,可是恶魔有这种姿态的吗? “到了,两位。”车夫缓缓停下马车,让两人走下马车。 马车不是停在学院建筑群之外,而是直接进入到了内部。 而当二人走下马车的时候,学院的几位重要人物以及国王家族的几位重要人物都在场。 “该说这位年轻人竟然有着那样让人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还是该说,现在的强大人物竟然这么年轻呢?”国王从人群后面缓缓走出,在他身后半步的是学院的领导者——学院至高。 “一个将王国的颜面,学院的颜面完全没有放在眼里的年轻人,难道仅凭他强大且无理,我们就要这样客客气气地请他来这里,还要让所有重要人物到场吗?国王大人。”学院至尊紧盯着穆恩希卡。当他将穆恩希卡那张笑脸看在眼里的时候,简直觉得眼睛当中生出刺来,疼得厉害。 “一个来历不明,实力不明的强者,既然他愿意好好和我们聊上两句,那我们就应该庆幸了。”国王比那位学院至尊更懂得怎样在不同的人面前找准自己的位置。“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我们的身份又算什么。” 而两人在各个方面的想法显然都是相悖的。 “看来各位对于这个能够改变很多事情的配方都很有兴趣啊。”穆恩希卡笑着说,“也对,王室与学院不和只能在背地里,明面上,大家是为了这个王国,而不是权力。” “年轻人,你该知道你这样很不讨喜!”学院至尊眉头紧锁,厉声说道,“我们的骑士就算是被你打倒了千千万万,最终也会站起来!” “那你呢?”穆恩希卡顺手抓住希莉卡的手,将她藏在自己身后,“你被打倒了还能站起来吗?” “你——” “就算是你是学院至尊,就算有这些优秀的医师围在你身边,我一剑砍掉你的脑袋,他们一样没办法救你。”穆恩希卡不太喜欢这种不明白自己的处境,还喜欢装作自己有着很大优势的人,而且也不愿意和这种人废话太多。 可能是因为他还年轻。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进行商议的房间。”这句话是国王说的。 于是穆恩希卡带着希莉卡,与国王并肩而行,而学院至尊不得不在后面一些走。不过这也正好给了这位学院至尊一个和自己人在再进行一次确认的机会。 身穿黑色制式服装的学院骑士给学院至尊一个确认的眼神,两人各自会意,不再说话。 进入会议室之后,国王这一批人坐在一端,而穆恩希卡与希莉卡坐在另一端。 在明面上与穆恩希卡对等的是国王,可实际上应该是这两人。 “陛下,当初您不明白学院的阴谋,但是现在您应该知道了吧。”穆恩希卡笑称陛下,其实对这位国王还真就没什么好感。对于他这种生在中土世界混乱时代,而且有洛伊那样让人尊敬仰慕的存在,他对于这种有一些本事,但也仅限于无过的国王没有任何欣赏。 “你是说,这一切是学院的阴谋?”国王笑着说,“当然,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明白,毕竟身在国王的位置上,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那您为什么不问问身边的这位。” “是吗?至尊大人,学院是早就知道这张配方的存在的吗?”国王厉声询问道。 学院至尊心里不爽,但是他暂时还不能做什么,所以只能强忍着怒火,低声下气地回答,“我们并不知道,陛下。” “而且关于这个,您应该向那个坐在那边的女人询问。”学院至尊将矛头引向希莉卡。 希莉卡一惊,却也只是被穆恩希卡捏着手冷静下来。 “来之前我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希莉卡不会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甚至在将这些话说清楚之前,她不会说一句话。” 穆恩希卡很明白希莉卡的心思。 虽然当年导师惨死,但是对于希莉卡来说,心里更多的想法是继续完成导师的研究,而不是复仇。 “既然这样,这位自称骑士的年轻人不妨说说你自己吧。你究竟来自哪里又是谁的骑士。”学院至尊开始追问穆恩希卡。 “我?”穆恩希卡说,“我出生在穆恩席拉领地,由月之骑士以及一位神明传授剑术,后来侍奉月神,成为月之骑士。” “简直是胡说八道。”学院至尊轻蔑地笑着。可当他看向周围这些人的时候,发现并没有一个人在笑。 “神明的骑士吗?”国王眉头紧锁,担忧都写在了脸上。 “正是这样。”穆恩希卡点点头,回过头来看希莉卡的时候,显然希莉卡也相当震惊。 “而且我并不是你们邻国的所谓神之骑士的那种存在。”穆恩希卡说,“而既然你们该问的也问了,我该说的也说了,那么现在是不是应该进入主题了?” “当然,既然在场的人都无话可说了,那就轮到你提条件了。” “你能做主吗?”穆恩希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出了这句话,而且还是笑着说的。 而看到穆恩希卡这副姿态的王室相关人员都相当气愤,当然,他们气愤归气愤,并没有能影响到坐在中间的那位国王。 他同样笑着看着,穆恩希卡,说道,“你就在这里,如果你说我能做主,那就能。” “那好。”穆恩希卡笑着说,“在我们交出药方之后,你们要还当初被逐出学院的那位导师一个清白,让整个王国都知道究竟是谁研究出了这样的配方,也好让他们知道学院的肮脏。” “没有问题。”国王转过头去问学院至尊,“当然没有问题吧。” “当然。”学院至尊应答道。“我们会向王国全境发出通告。” “不,不只是通告那么简单,你们还要为那位导师立起雕像。”穆恩希卡笑着说,“我看学院那个巨型雕像所在的位置就很不错,就推倒了那个,然后再建吧。” 穆恩希卡所说的那个巨型雕像是学院至尊的雕像。 “除此之外,让你们付点钱来买下配方不算过分吧?” “当然。”国王笑着说,“不管是什么要求我都会应答下来。 “那就好。”穆恩希卡点点头,希莉卡开始将最终完成的配方写在纸上。 完成之后,穆恩希卡将配方折好递了过去,起身准备离开。 国王一言不发,学院至尊却站了起来,还莫名大笑着,“这样一来,整个王国就会被我纳入囊中了!”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从后面捂住嘴,接连用匕首刺穿身体,立刻惨死。 “这我倒是没看出来啊。”穆恩希卡笑着说。 国王拍了拍手,大厅两边的帘幕拉开,学院所安排的刺客都已经死在了那里。 “你相信我能够做主,我当然就能做主。” 交付药方,整件事风波过去之后,国王有派人来希莉卡,说是要让她做学院的导师,希莉卡拒绝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当国王再想寻找那位月之骑士时,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而随着他消失的还有那位年轻女医师。 “那个骑士说了这个配方是要钱的,结果就只要走了一袋金币。”国王看向远方,很不解。“竟然是一位真正的骑士啊。” 第两百三十五、新地域 “那么,我们要去哪儿呢?”希莉卡与穆恩希卡一起出城,又一起坐在马车上,行在城外。 “走一步看一步,不管在哪儿,总归比让你呆在这个城池当中要好。”穆恩希卡策马前行,“既然要解决问题,就要解决到底。你不要看着明面上这些国王什么的答应地那么写意,可你要是真的继续留在那里,也还是会遇到麻烦的。” “这些我都不懂,不过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想让我陪着你走截下来的路,才——” 穆恩希卡愣了一下,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自顾自地说,“不过,前方是怎样的国度也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希莉卡钻进马车后面,一点搭理穆恩希卡的意思都没有了。 就这样,在连夜赶路之后,二人抵达了下一处小城镇。 “难道你就真的连一个明确的目标都没有吗?”希莉卡吃着这些奇怪但是很合口味的异地食物,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向穆恩希卡提出这个问题。而接受问题的穆恩希卡却总是听一听,点点头,然后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希莉卡盯着穆恩希卡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提出了这个疑问。 穆恩希卡还是不应答。 “而且还是一些我不太能接受,甚至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穆恩希卡这时候知道点头了。 “没关系,反正自从你出现之后,不能理解的事情我也遇到不少了。” “像是,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件事你也能理解吗?”穆恩希卡试探着询问道。 虽然穆恩希卡心里没底,但是希莉卡倒是平静地异常。她也只是那样看着穆恩希卡,点点头,端起桌上的一碟浓汤,喝了两口。 “没告诉你是因为我总有一天事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到时候。”穆恩希卡支支吾吾。 “你以为你是谁啊,就算你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也不会想你的,不过就是当你死了嘛。”虽然希莉卡的话说得很无情,但是语气当中明显已经有了哭腔。 两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是一个月都不到,但是就在这短短一段时间当中,希莉卡对于穆恩希卡的信赖与依赖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比拟的。这源自于希莉卡从前至今的经历,也源自于穆恩希卡本身给人的那种安全感觉。 “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对于自己应该怎么离开可是毫无头绪。”穆恩希卡说。 听到这句话,希莉卡的神情立刻就变了。就像是那些得到糖果的小女孩一样,希莉卡笑逐颜开。 “但是我不回去恐怕不行啊。”穆恩希卡大口咀嚼着当地的黑面包,只觉得没什么滋味。 “为什么?你在那个世界还有家人嘛?” “家人倒是有一个,但是那位,应该不需要我吧。”穆恩希卡点点头。想起穆恩莱特,他就想起了中土世界,想起了那场不知道应该怎么化解的危机。 “那是有喜欢的人?” “倒也没有。”穆恩希卡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希莉卡也就差把“我喜欢你,留下来”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当然,谁都不想让这位美貌不输任何人的女医师伤心失望。但是,等着穆恩希卡的毕竟是一个需要拯救的世界。 “因为还有半个世界需要我去拯救。” —— 在某个时间段之后,希莉卡的话就变得少了起来,而且在很多时候,她对于穆恩希卡的好感与依赖态度也收敛了起来。 穆恩希卡当然是能察觉到这种变化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一路上两人且走且停,大多数时候是走在大路上,顺着沿路这些安全和平的城池行进。很多时候希莉卡会要求停下来,然后让她在本地的城镇学习一些当地的医术以及药方。 通常而言这种事情都很顺利,但也有些时候会遇上一些麻烦。 也就是这种时候才会显现出穆恩希卡的作用。 当然,除此之外,马车也会停在一些小路上,这种多半是希莉卡发现了附近有适合药材生长的环境。 “这是附近区域的地图,如果这张年份已久的地图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在这片山丘之后应该是有一个帝国才对。”说着,穆恩希卡将地图转手递给希莉卡,然后自己拿出一本书籍。 “你从哪儿拿来的这些东西。” “顺路收集来的。”穆恩希卡笑着说,“你以为我没有目标,其实只是因为我喜欢在路上确定要走的方向而已。” 希莉卡也跟着微笑。 明明是很正常也很甜美的微笑,但是落在穆恩希卡眼里就是说不上的奇怪。 “大概是我想多了。”穆恩希卡心想。 又是一天一夜的行程之后,二人抵达了地图上所说的山丘地带。真当他们到了这片山丘前面的时候,穆恩希卡傻眼了。 “前面没有马车可以通行的大路了。”希莉卡坐在马车前端,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疑惑地说,“这一片就好像是被这种无路可走的山丘围住了一样。” “如果绕路的话,至少又是一个月的行程。”穆恩希卡跳下马车,在这些山丘前面打量了好一会儿,然后举起剑比了好一会儿。 “你要干什么?总不能让你硬生生劈开一条路吧?” “我刚好是这么想的。”穆恩希卡回过头来,给希莉卡一个肯定的眼神,而后转过身去,双手举剑高过头顶,而后向下斩击。 当斩击落下时,平静无风,无事发生。 可紧接着,当穆恩希卡转身走回的时候,山丘从他所斩击的地方整整齐齐消失了一条,正好是两架马车可以并行通过的位置。 那就好像凭空出现了这样了一条道路一样。 “走了。”穆恩希卡驾着马车前进,“一天之后这条道路就会坍塌下来,毕竟单从这地图来看的话,这道山丘还有阻止那边的帝国入侵的作用。” 又是长时间的行进之后,马车终停在了山丘的那边。 随着阳光从视线所及的最远之处升起,穆恩希卡眼中原先只有零零散散几点灯光的广阔平原总算是在他眼前展露出全部姿态。从远方,无限远的方向,有一座巨大城池出现在穆恩希卡视线当中,紧接着是如同系带一般穿过仿佛凭空出现的十几座据大城池的宽阔河流。 “看来,我所料到的情报还是有一些失误啊。”穆恩希卡向着刚刚醒来的希莉卡说,“你看,这有可能不只是一个帝国。” 希莉卡震惊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缓过神来。 “单说这些山山水水之类的东西,不过那个地方有没有什么不同,只怕不同的世界都是一样的。但是这些国度,就不一样了。”穆恩希卡在确认通道完全坍塌之后开始寻找下山的路程。 虽然来的时候他们是在平地上开路,但是到了山丘的这边也就发现其实他们是在山上。 “我很期待,很期待这些国家当中到底存在着怎样的文化。”希莉卡说,“当然,我最感兴趣的部分当然还是医学。” “我现在最想弄清楚这些在一条带上的城池究竟属于几个国家。”穆恩希卡对另一些事显然更感兴趣。 “对了,你好像从来就没有和我说过你那个世界的故事吧。”希莉卡好奇地说,“反正我们是在旅途上,为什么不顺便讲一讲你的故事呢。” “从哪里讲起呢?” “就从你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国家说起吧。” 穆恩希卡点点头,开始讲述一些大部分中土世界居民都不知道的故事。 “在我们所生活的那个世界,统治着各个国家的人通常不被称为国王,而是被称为领主。”穆恩希卡说,“很奇怪吧。” “是啊,国王的封臣才应该叫领主才对啊。”希莉卡说。 “我也向一位知道那世界上所有事情的人问过这个为问题,他告诉我说,因为最开始人类的统治者们都自称是神的封臣,所以都已领主自称。只不过过了万年,人类将这些东西都给忘了。”穆恩希卡接着说,“整个人类生活的地方叫做中土世界,而在中土世界,曾经有着十二个强大的国度,十二位领主,以及与十二位领主相对应的十二位传说骑士。他们曾经都是整个中土世界极尽强大的存在,是整个世界各族最最强大的战士当中的一支,是中土世界的传奇军团。” “传奇军团?” “在我们的世界,真正强大的人能够去到世界的任何一处,没有任何山川河海能阻挡他们的脚步,所以对于各族当中那些最最强大存在,我们将其称作传奇军团。”穆恩希卡说,“或许在你看来,我一剑开路是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举动,但是在那个世界,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听你这么说,那个世界有这么多拥有着强大力量的人存在,难道不会世界大乱吗?这些强大的人只要打上一场,就要世界毁灭了。” 穆恩希卡笑了,倒不是因为希莉卡的无知,而是因为希莉卡对于力量的不信任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世界是很广阔的,如果没有相对而言正直的心灵,永远无法成为真正强大的存在。再者,强大的力量之间是会制衡的。” 第两百三十六、教宗之国 下山一段路程之后,两人抵达了这异域的第一座城镇。 镇子是不大,不过穆恩希卡也没打算在这边久作停留。 而停下之后最让他欣喜的并不是什么当地的风土人情,而是通行的语言。 “我以为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就算什么东西都没变,这些语言也应该有所变化了才对,没想到还是说着一样的语言。”当晚两人并没有选择继续赶路,而是留在小镇当中,找了一家旅店修下来,喂饱了马,人也休息好,第二天再上路。 第二天早些时候,穆恩希卡先起,在旅店一楼与同样早起的旅店男主人闲聊了几句。 “虽然昨天就想问了,但是又怕犯忌讳。”男主人问道,“你们不是这个国度的人吧?” “这就要看你说的是哪个国度了。”穆恩希卡要了一杯麦芽酒,喝了一口,觉得没什么滋味,“更何况,我可不知道这边是什么国度。” “看来你真不是这个国度的人啊。”旅店男主人想了想,点点头说,“不过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山的那边。” “山的那边?”男主人显然有些不相信,“山的那边可没有通向这里的路啊。” “只要愿意走,就会有路的。”穆恩希卡反问道,“不过,你还没有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国度呢。” “这里是敬奉诸神的国度——教宗之国。” —— “教宗之国?”希莉卡回头就从穆恩希卡那里听到了这个说法。 不过,对于她来说,诸神的概念并不是那么清晰。 “是啊。”穆恩希卡随后又趁着交换货币的机会了解到了一些其它的信息。“除了所谓的教宗之国之外,据说这个国度还在与另一边的国度进行战争,而且是一场持续百年之久的战争。” “是吗?” “最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们先前在山上所看到的所有地界,都是属于一个国度。”穆恩希卡说,“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度,是依靠什么连接在一起的。” 至少对于出生在中土世界的穆恩希卡而言,他是不可能觉得这所有的国民是依靠国家的认同感连接在一起的。 离开小镇之后,又是一个月的走走停停,两人一路缓行,总算是到达了第一座大城池。 这座整体设计如同花瓣一般绽放的巨大城池并没有设防,不管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出入。只要不打扮的太过可疑,都不会遭到盘查。 按照城池当中的规定,穆恩希卡驾着马车走在马车车道上,先去寻找落脚点。 最终穆恩希卡选择了一家比较大的旅店落脚。 放置好行李之后,希莉卡说要去城池中心的图书馆看看,穆恩希卡不是很放心,于是说要跟过去。 “我已经问清楚了,这座城池中心的图书馆有着几十万本藏书,其中也有医学书籍” 希莉卡显得很兴奋。 “正好,我也可以去看看这个国家的历史。”穆恩希卡点点头,“不管真假,要先看看。” 不管怎么说,至少到现在穆恩希卡都没有在这个国度看到一点点不和谐的味道。 离开落脚点之后两人选择通过城池内的载客马车去往中心图书馆。 “进入那里并没有什么要求吧?”穆恩希卡询问道。 “教宗之国希望每一位民众都能够自由的学习,所以那里并没有什么限制,但是只要是在那里做出过违反规定的事的人,都会被永久禁止入内。”马车夫是这样告诉两人的。 希莉卡了解到的是几十万藏书,而按照穆恩希卡的判断,这几十万藏书的储存位置应该不会太过夸张才对。可真当他穆恩希卡看到那栋用来存放藏书的地方的时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简简单单的图书馆,而是一栋专门为了存放图书而设置的巨大建筑。 在建筑正门,有着最为夸张的石雕原本。 “说起来,那也是一本藏书。据说每一张石质书页都是可以翻开的,而且在那上面也有内容。”马车夫解释道,“不过事到如今,上面的内容应该难以阅读了吧。” 两人走下马车,在图书馆前面驻足凝望片刻,然后一起走入其中。 门前驻守的守卫没有阻拦希莉卡,但是将穆恩希卡给拦了下来。 “为什么?”穆恩希卡询问道。 “这里面不允许携带武器。” 无奈,穆恩希卡只能交出那把断剑。 两名守卫前一刻还对着古怪的武器有所不解,等穆恩希卡将断剑交给他们的时候,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即便是这些训练有素的守卫双手去接,也承受不住那把剑的重量,整个人都被断剑压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穆恩希卡抱以歉意,然后自己拿起断剑,插在了一边的武器架上。 “这下我可以进去了吧。” 守卫们还没缓过神来,不过也还是让穆恩希卡进去了。 进入这座图书馆当中之后,穆恩希卡先是追上了希莉卡,然后约定了碰头的时间。接下来两人也就各自分开,去寻找需要的文献与资料了。 穆恩希卡转入第三层记载历史文献的房间,仔细寻找起来。 关于这个所谓教宗国度具体的文献记载,穆恩希卡翻找到的也不过是一笔带过的立国年份,以及初代教宗。 “教宗以神之名立国。”穆恩希卡默念着这句话,然后思考了好一会儿。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世界应该是没有神明存在的,如果有神明存在,应该不会允许他这样过分强大的存在这样游走在这世间,可是既然没有神明的存在,教宗以神之名立国的说法又是哪里来的?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对于整个教宗国度的大致状况穆恩希卡也有所了解。 教宗国度的至高存在自然就是教宗本身,而在教宗之下,明面上统领各个城池,掌握各个地方军权的存在时各地领主。 既然说了明面上是这样,那就说明背后的实际掌权者另有其人。 虽然这些人并没有被记载在明面上,但是仅从资料当中,穆恩希卡也能窥见这些被称为主教的人的踪影。 “明面上的掌权者是这些领主,但是实际上掌权的人是主教吗。”穆恩希卡小声说着。 从记录上来看,领主负责领地内的据大多数事物,甚至在书籍记载当中将军权也划分在领主手中。可是穆恩希卡在翻看后面的记载的时候分明看到,各地军队在进入战场之前,必须经由各个领地主教进行战前祷告与祝福,不然的话,军队是不能投入战场的。 当然,仅凭这一条记录并不能说明什么。可是当穆恩希卡翻看其他关于教宗之国的风土人情记载的时候就不难发现,教宗之国全境所有教授知识的学院至高不是领主,而是各位主教。 这样就表示,那些统领军队的将领名义上都是主教弟子。 “看来这个国家并没有明面上看起来那么和平啊,为了权力的制衡,还是付出了不少心血。最重要的是,这么大一个国家,在这样的格局之下千年之久都没有分崩离析,是因为什么呢。” “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呢?”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出现在穆恩希卡身旁,微笑着。 “很快就要找出来了。”穆恩希卡翻看着另外一本书,虽然也是历史,但是这一本是教宗之国的战争历史记载。 “内忧外患,总免不了这个记载当中的,永远与教宗之国敌对的边境之国。所以,能让这样一个并不是全部民众都有国家认同感的国家这么久的时间联合在一起,并且不出问题的原因,也就是经年的对外战争了吧。”穆恩希卡并没有考虑老人的身份,也并不在意。 “想要让这样一个国家联合起来,除了内部控制之外,自然也需要一些外因来控制。” 与此同时,在图书馆外部,一名穿着教宗之国制式军装的中年男人正与随从一起向这里走来。 “请两位留下武器,武器不允许带入内部。” “你瞎了,难道不知道这位是——” 随从话还没说完就被拦了下来,而后那名中年男人取下佩剑,然后放在一边的武器架上。 虽然随从认为这有失身份,但也没有多说,只是照做。 可正当中年男人要进入图书馆赴约的时候,被武器架上的一把断剑吸引了目光。 “这把剑是——”中年男人尝试着拿起那把剑。 站在两边的守卫倒是知道穆恩希卡这把剑有古怪,所以想要劝阻。 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中年男人就已经将剑拿了起来,并且一副如获珍宝的神情。 图书馆当中,穆恩希卡眉头紧锁。 “这是怎么了?”老人询问道,“年轻人这么快就已经对这个课题厌倦了吗?” “不是。”穆恩希卡摇摇头,“只是在外面,有人懂了我的东西。” 穆恩希卡心念一动,那把被中年男人握在手中的断剑就自行脱出剑鞘,然后插入地面。 中年男人震惊片刻,然后想要尝试着将断拔出。 第两百三十七、死期将至 西比翁利仰望着这片隐秘之地的鲜红色花草,沉默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很美吧。”鬼魅走到西比翁利身边,轻轻扶住这位另一个世界来的年轻后辈的肩膀,笑着说,“毕竟是在杀戮当中绽放的花朵,就算我觉得这就是世间最最美丽的存在也无可厚非吧。” “这些花花草草确实很美。但是在我心里可算不上最美丽的。”西比翁利摇摇头,不太同意鬼魅这个最美丽的说法。“的确,不管是你还是我,甚至是我所在的,曾经的暗夜精灵整个种族,都是与杀戮相关的存在。但是对于我来说,最美的却是神乡的圣洁之花。” “虽然我没有见过你所说的神乡的花朵,但也有些好奇了。不过,我们这样的存在,真的能见到那样的圣洁之物吗?” “当然。”西比翁利回答道,“只要我们作为神明所需要的必要之恶存在,那么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抵达神乡,见到神乡的美丽景象。” “这些虚幻美好的东西还真是不适合我啊,不过,你的说法倒也不错。”鬼魅大口喝酒,显得兴致很高,“毕竟你是亲眼见过神明的年轻人,跟我还是不一样的。” 西比翁利微笑着摘下一朵鲜红的花,而后跟在鬼魅后头走回酒馆。 “这些人就这样杀了,没问题吗?”西比翁利说,“那些人自称是什么北方联合王国的重要人物。而既然他们能够找到这里来,那么总会有人再找过来的。” “当然,这些我们都知道。”鬼魅手握酒杯,解释道,“毕竟这种事情在这里的历史上就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只不过,上次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这里是这里,入侵的人类势力却不是什么所谓的北方联合王国。” 鬼魅话说到这里,传达给西比翁利以及在场众人的意思就已经相当明显了——他们要战,而且要战胜。 “那你们对于这个所谓的北方联合王国,有一个清楚的认识吗?”西比翁利询问道,“虽然我们不会怕谁,但是也不应该送死。” 对于西比翁利这样训练有素的暗夜刺客而言,在学习怎么杀人之前,他先学会的是如何估量要杀的人的力量。 当然,现在就不需要了。 在场的人除了鬼魅之外都一言不发,只是等待着鬼魅拿出最后的决策。 “对于这个所谓的北方联合王国,我有着自己的判断。”说着,鬼魅竟然对西比翁利展颜一笑,“放心,在决定怎么让这些北方联合王国的人认清状况之前,我自己会认清状况的,放心吧。” 西比翁利点点头,虽然她其实心里并没有那么放心,但她还是在明面上表现出了对鬼魅的信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当中,这两人在一起喝酒的时间就少了,更多时候是少女一个人在那棵一段时间内都变成鲜红血色的树下休息喝酒,而鬼魅则自己一个人在与那些人商量应对之法。 而在这段时间当中,不断地有消息从外部传来。 一是说北方联合王国正在整备军队,说是要在军队整备完毕之后在三天内将这一片无法之地夷为平地。一是说只要这里将鬼魅这个极恶的精灵刺客交给北方联合王国,他们就会放剩下的人一条生路。 让西比翁利颇为欣慰的一点是,这些天当中不管是明面上还是背地里,都没人说过要将鬼魅交出去这种话。 又是半个月之后,在某个清晨鬼魅叫醒了正在树下睡觉的西比翁利,说是今天就要出发。 西比翁利知道,鬼魅只是让她看着。 当然,她也但愿鬼魅只是让她见证着一切,而不是将她当作一种备用手段,在鬼魅身死之后,来拯救这一片无法之地。 “我看你好像很喜欢睡在树下,这是为什么?”鬼魅询问道。 “因为在我的故乡,所有的族人都是生活在坚固的大树上的。甚至在整个暗夜精灵领地的最中央,有着一棵叫做世界树的参天大树,很多族人都生活在那上面。所以对于我来说,大叔就像是我的归属一样。” “是吗,看来,不管是在哪个世界,我们这样身为刺客的精灵族类都不会有什么安稳的生存环境啊。”鬼魅笑着说。 “在我所生活的世界,千年之前,当我们被那些精灵法师残杀,并最终逃亡到暗夜森林时,是大树给了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西比翁利说。 “其实对于仇恨,我们看的不是很重,对吧。” “是啊,而且我知道,总有一天,那位精灵法师会用他的一切来向暗夜精灵们赎罪。”西比翁利回答道。 不到十天行程之后,两人到达了所谓北方联合王国主城附近的山丘上。 “你准备怎么做?”西比翁利并不觉得凭借鬼魅一人之力阻止这样一个联合王国的步伐是什么现实的事。 “我要杀了他们的国王。”鬼魅的计划很简单,直截了当,但这也无疑是最有效的。 “在这样的的重围之下,进入那个位于这座大城池最中心的城堡,去刺杀他们的国王?”西比翁利深吸一口气,“你这是——” 西比翁利话还没说完,就被鬼魅非常亲昵地捧起了脸,“这就是我们这些行在黑暗当中的刺客们所必须承受的命运。” 那是一个雨夜。 在心中具是不忿的少女周身,那些雨滴也如同能够感受到少女的怒气,竟然都自觉地退散开来,不敢靠近。 “就像曾经所有身为刺客的精灵都知道自己终究不可能迎来那种美好的解决一样。” 鬼魅正是那种抱持着自身是世间必要之恶想法,永远走在刺杀路上,永远向着那个无生之路前进的刺客。 在这个雨夜,灯火通明的城堡当中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但是这位不速之客似乎并不知道她已经走进了由百余位强大骑士长设下的圈套当中。 “刺客出现了,抓住她!” 城堡外雨点声势渐大,只是在无风的状态下直直向着地面坠落的雨点就总是显得这么无情冷淡。 “骑士们,封锁城堡的所有出口,法师打开限制结界!”骑士主官一声令下,整个城堡随之被封锁起来。 骑士们向着那个胆敢孤身一人闯入城堡的刺客围了过去。 “杀了她!” 鬼魅站立在某处窗边,一身黑衣的她就如同真正的鬼魅一般。她手持双刀,开始主动发起进攻。 随雨声势渐大,西比翁利站起身来,开始缓步向前行进。 有一位前辈刺客曾经告诉西比翁利,当一个人,尤其是一名刺客要死的时候,他会在死前的一段时间就预料到自己的死亡。 西比翁利问过为什么,那位前辈给她的解释是——作为长时间与死亡打交道的人,这大概是神给我们的,最后的仁慈,让我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去死。 这样,我们可以死的从容。 城堡内的战斗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顺利。 虽然这些手风的骑士们有着自己的骑士礼仪,但是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国王的骑士,只是人类领地的骑士。 对于这些人来说,平日里必须遵守的那些东西,在眼下的状况之下全部作废。 他们会以多敌少,也会用一些极其下作的手段。 这大概就是这种普通骑士与穆恩希卡那种神之骑士的区别了,一方是神的准则,一方不过是狭隘的人类准则。 “即便我们以多敌少,这些骑士们也只是在这个狂妄的刺客身上留下几道上伤口而已。” “不用担心,很快她就不行了!” 随着加入战斗的人类骑士渐渐增多,鬼魅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最终她只能捂住腹部的致命伤口,倚靠在墙边,以终于解脱的姿态看向某处。 一瞬间,城堡外的雨停了。 而随之停下的,是降临整个北方联合王国的大雨。 城堡内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变化,同时他们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处置这个大胆的精灵刺客上。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最先意识到问题的是骑士主官。 众人听到他的话之后都停下了动作,仔细听着什么。 “有什么东西来了!”骑士主官举剑准备,全神贯注。 随后,的确有非常强烈的破空之声袭来。 紧接着,拉起结界法师们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撞上了限制结界,并且非常轻易地将结界破坏,而后装上这城堡上层,继而轻而易举地将整个城堡上层破坏,使之断裂开来,一直飞出这座城池。 “你还是来了啊。”鬼魅无力地伸出手,握住西比翁利向她递出的手。 那是她最后的动作。 “你是什么人?”骑士主管大声呵斥。 “是死神。”西比翁利震身,一瞬间大雨倾盆,将此处残留的血迹冲刷地干干净净。 骑士主官惊慌地看着那个他不管怎么努力都看不清面貌的少女身形的人,呼吸沉重急促。 “抓住她。” 这个命令不是骑士主官下的,因为他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谁,是什么人,但是他能感受到危险。 “如果你们要来,就来吧。”西比翁利周身散发出致命血雾,身影瞬间消失。 第两百三十八、后辈 无法之地没有葬礼,也从来就不需要葬礼。 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他们从不缅怀死者,就像他们从不畏惧死亡一样。 “联合王国的大军已经完全集结起来了,就在最近的平原上驻扎。”前来汇报状况的人是这里除了鬼魅之外资历最老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西比翁利带回鬼魅的尸体,并将其葬在树下之后,自然而然地,在这里的所有人就将西比翁利当作了鬼魅的继任者。 对于这一点,西比翁利暂时没有说什么。 不过,在解决这些问题之后,她会说清楚,并且会找出一个真正的,鬼魅的继任者。 “有多少人?” “不下三十万。”对于北方联合王国地出兵状况以及他们的决心,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已经相当清楚了,“这三十万人当中仅仅是作为主要战力的受封骑士就有三千人,此外,还有很多隶属这个联合王国的法师。看样子,这次这些人是想要将这里夷为平地。” “有给什么消息过来吗?” “暂时还没有。” 虽然这片无法之地的众人没有在西比翁利身上感受到太多可以靠近的温和气息,但是他们感受到了西比翁利的强大,以及可靠之处。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就够了。 一天之后,北方联合王国派出了使者。 当有人将这个消息传达给西比翁利的时候,西比翁利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中,而后出现在某座山头上,将那骑马赶来的使者射杀在路上,然后返回了无法之地。 “通往这里的路只有一条,所以我会一个人守住这条通路,直到人类大军感到畏惧。” 在场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这是什么明智之举,但是也没有任何人出声质疑。对于这些早就该死的人来说,死亡并不可怕。 “那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准备好酒,等我回来。” 另一方面,大军的最高指挥官职位交给了那位骑士主官。 “踏平这样一片地方,绝对用不上这么多人,对吧。”统领着所有法师的大法师笑着说,“不过,既然我们都是为了解陛下的忧愁,阵仗大一些,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你很放心吗?” “你说什么?”大法师放肆笑着,而后骑着马向前走了一段,到骑士主官正对面,张开双手说,“我身后有这么多人,那个地方有什么?一群乌合之众?”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死亡威胁。”骑士主官摇摇头。 “是,我是不明白。”大法师骑着马围绕骑士主官转了一圈,轻蔑地笑着说,“我是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被击毙的刺客会被人带走尸体,不明白为什么堂堂的帝国骑士主官会就那样看着那人来了再离开,一动不动。” 骑士主官神情骤变,拔剑指向大法师。 骑士剑的剑刃停在大法师脖颈处,心里很清楚自己在这个联合王国的地位以及自身实力究竟如何的大法师立刻换了一副神情,笑着对骑士主官说,“您也知道,这只是玩笑而已。” 骑士主官并没有追责什么,而是神色凝重地看向一个方向。 “全体准备!”骑士主官一声令下,随即几百传令骑士依次将这道命令传达开来。 虽然下发的命令是全体准备,但是真的进入战斗准备的只有那三千受封骑士。 “她来了。”骑士主官收起剑,驱马向前。在他面前,骑士战阵正在挺进。 “我还以为这些法外之徒会有一些骨气,都战出来守卫他们所谓的家园,可没想到就只是这样而已,让一个小姑娘冲过来送死。” 所有人都能看到,骑士主官率领着他那作为战力之最的三千受封骑士向前冲杀,而在他们对面的,骑着白虎杀来的敌人不过是一名少女。 少女腰间挎着鬼魅遗留下来的双刀,背后背着一把由陨铁打造的长枪。 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太好的武器,但是对于少女来说,意义非凡。 “看样子我们还是小题大做了,一方只敢派出一名少女来应对我们的敌人,本身就已经输了。” 除了正要与少女正面对撞的那些骑士,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没想的。 战场上,平原空旷,联合王国这一方的大军将这片算不得太大的平原给铺了个满满当当,留给骑士们与少女对决的地方不过是一片贫瘠黄土地,尘埃随风飘散的黄土地。 风渐起,逐渐癫狂。 在众人视线当中,双方就像是一同撞入了黄土色的旋风当中。 而随后,这股黄色旋风当中激荡起一阵血气。 随着这血气扩散,整片战场由原本的土黄色转变为猩红血色。 “有什么从那当中出来了!” 联合王国的士兵们停住了呼吸,但是从血雾当中走出的并不是骑士们,而是通身染透鲜艳红色的少女,以及她那头张牙舞爪的宠物。 “列起战阵!”他们还不能确认骑士主官的生死的,但是在这种状况之下,也只能让大法师来指挥现场的状况了。 “敌方进攻!”战阵前方盾兵架起防御,但是向这里进攻的西比翁利显然不打算用什么正常的进攻方式来击退这些北方联合王国的士兵。 西比翁利站在白虎背上,向前将长枪投掷而出。 那把长枪从西比翁利手中脱出,所经轨迹并没有丝毫变形,只是径直向大军战阵正面而去。 紧接着,长枪刺穿了第一名士兵的头颅,威力丝毫不减,继续向前穿刺。 两个、三个,接连不断。 最终长枪在战阵中心爆开,导致整片战阵都被血雾所覆盖。 那天,生活在无法之地的人们只能看到远处的战场上血雾冲天。而在战争结束之后的一天,周围所有地域的花草树木都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 —— 半年之后,这片无法之地迎来了一些新人。 “大姐,有一些新来的精灵刺客和人类狂徒。”酒馆老板本来在外面忙活,但是看到那些人来了之后,也就急忙跑进来向西比翁利说明这件事。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大姐,我可没你年纪大啊。”西比翁利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这不是习惯了吗。”酒馆老板站在一边,换上另外一桶酒之后就准备离开。 “等等。”西比翁利叫住了他,“在那之后,那个北方联合王国方面的情况怎么样?” “他们知道厉害了,而且这段历史应该会被封存起来。”酒馆老板笑着说,“这附近的强大王国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这里还是这里,想到这些,那些人类王国当中的人就应该能明白什么了。” 西比翁利点点头,继续喝酒。 不一会儿,吵闹声渐进。 “你们最好不要去打扰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走开,这件事一定要让她来处理。”有人无视劝阻,闯进了酒馆,而且很快就走到了西比翁利身后,还想要伸手去按西比翁利的肩膀。 不过,这个动作还没有做完,那名男性精灵刺客就被西比翁利按翻在地,一只脚踩在头上。 “你们是谁?”西比翁利缓缓回过头来。 “我们——” 这突然闯入的几人当中的主事人已经被踩在了脚下,剩下的人当然失了方寸。 “我听说你是鬼魅托付下一切的人,所以按照约定,送这个小姑娘来给你。”那个被踩在脚下的精灵刺客倒也不生气,只是艰难地说明状况。 说着,从最后面走出来一个畏畏缩缩的精灵族小姑娘。 西比翁利松开了脚,让那个人站起来说话。 “她是?”西比翁利不太明白。 “名义上来说是鬼魅的弟子。” 从那天之后,这个一天到晚在这处无法之地不是喝酒就是在树下睡觉的精灵少女就多了一件可做的事。 “看样子你不仅仅是没有天赋,也根本一点都不勤奋嘛。”西比翁利总是给这个小姑娘泼冷水,“说说看,当初是为什么想要成为刺客?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当初应该是因为一点点食物或者是帮助而要跟着鬼魅的吧。” 小姑娘撅着嘴,总是在这种时候和西比翁利闹脾气。 但是事后西比翁利又总是拿着一些好吃的东西去哄她。 “不是的,你说的这些都不对。”某一天,小姑娘这样奶声奶气地告诉她,“因为师父说过,这世上有好人就一定要有坏人,我觉得很对啊。” “对什么对!”西比翁利听了这解释,一巴掌拍在小姑娘后脑勺上,给她拍的一个踉跄。 不过,当小姑娘回过头来看西比翁利的时候,却从西比翁利脸上看到了先前她从未见过的,美好笑容。 “既然这样,那从今天开始我可就要教你一些很难的东西了。”西比翁利说。 “好!” 西比翁利打算教给小姑娘一些在这个世界而言比较合理的东西,以此调整她的力量。 而在一段时间之后,自行离开许久的白虎也回来了。它带回来一只尚在幼年的小老虎,亲自交给精灵小姑娘照顾。 而在那之后不久,白虎就死在了埋葬鬼魅的树下。 第两百三十九、命名 “现在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守密者找到了正在观察那些世界的穆恩希卡,“在这些由我观察的无神世界当中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有两个不存在神明的世界出现了神明力量的气息。” “那就应该是那两个人了。”奈德塞克早就想到了。 当初卡尔西恩打开通往其它世界的传送门,最先离开的是穆恩希卡,然后是西比翁利,最后才是他。 “哪两个人?” “两个我的朋友。”奈德塞克询问道,“能让我看看他们两个所在的世界的状况吗?”奈德塞克询问道。 “当然可以。”守密者一招手,观察那两个世界的水晶球就到了奈德塞克面前。 在那两个世界当中,正在发生的是两件事,一是穆恩希卡堵在学院门前,那些学院骑士们接连不断地冲出来,然后一个个被他打倒。再就是西比翁利在战场之上,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战退三十万大军。 “实话实说,你认识的这两个人所拥有的力量,比起其它世界那些自称神明的人来说,都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守密者显得相当震惊。 “而他们所拥有的力量也不过是神明所赐予的,这样你可以想见,真正的神明应该拥有怎样强大的力量了吧。”奈德塞克向这位看过无数世界诞生灭亡,但是实际上对于真正的完整世界缺乏认识的守密者解释道,“我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了,就算是在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之外,这些世界的力量业无非分为两种——其一是战士力量,其二是奥秘力量。可是在我所生活的世界,有着能够将这两者轻易抹除的存在。” “力量的本源就是神明,当然会这样。”守密者说,“这些世界不过是一些复刻而已。虽然我凭借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最终推断出这些世界被创造的目的是为了造神,但是这样一些完全没有神明产生的土壤的世界,又怎么可能造出真正的神明呢?” “你失望了?”奈德塞克看向这位守密者。 “说不上,只是我事到如今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有这样造神的尝试。”守密者坐在奈德塞克身边,看着那两个世界当中的变化,看着穆恩希卡带着那个女医师离开,看着西比翁利开始教导那个小姑娘一些技巧。 “你所追寻的问题的答案并不在你所观察的这些世界当中的任何一个当中存在。”奈德塞克解释道,“答案应该在东方。” “东方?”守密者没想到自己经历了这么悠久的岁月,在这里了解到的,所知晓的,还不如一个才来了一段时间的年轻人多。 “在与我们相隔很近又很远的东方,在那里并没有这些与世界同生的神明存在,而相应的,在那里,有着一些最终能够成为神明的普通生命。恐怕,之所以在西方会有这么多用来循环往复的世界,就是为了探寻普通生命能够成为神明的真相吧。” “那这一切到底是在谁的掌握当中呢?” “无聊的造物主吧,或许是还在神明之上的存在。”奈德塞克想。 —— 在图书馆门口与希莉卡碰面的时候,奈德塞克被不认识的几个人挡住了去路。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逃犯,也不是什么坏人,这么几个佩剑戴甲的几个人拦住我的去路,是什么意思?”穆恩希卡看着这些人,然后看着为首的那个人手中的断剑,心思流转,大致也就知道一些东西了。 “这把剑,是你的吗?” “当然。”穆恩希卡一招手,断剑就回到了他手中,而站在一边的希莉卡还没有搞清楚什么状况,就被穆恩希卡拉在身后。 “我们希望,您能随我们来一趟。” “让我猜猜,你也想到强大的力量?”穆恩希卡笑了。 “只要您到了那里,就什么都会明白了。” “跟他们走一趟?”穆恩希卡转过头来问希莉卡,“不会出什么事的,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等到希莉卡点头之后,穆恩希卡也就跟着这群但看装束就知道来历不简单的骑士去往了这座城池最中心的城堡。 在进入城堡之后,穆恩西卡艾听两旁守卫称呼那个能够拿起断剑的人为领主,大概也就明白了。 只是在进入城堡议事大厅之后,他见到了一个更让他觉得意外的人——图书馆当中的那位老人。 “看来,您就是这里的主教了,对吧。”穆恩希卡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无视掉那些骑士的刺人眼神之后,他用相当平常,不带任何对上位者的尊重的语气与姿态说,“这一切是凑巧,还是加以安排的事?” “只是凑巧。”领主与主教一起坐在了会议桌的主位上,“我与主教大人越好在图书馆碰面,而在那里遇到您,完全是因为意外。” 那位年迈体衰的主教看向穆恩希卡,想了一会,反而是说了一些与穆恩希卡本身其实没有太大关系的话,“我不太认同你的看法,年轻人。” 领主眉头一皱,似乎是认为这位主教要在啊这个时候捣乱。 “各人有各人的看法难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穆恩希卡笑着说,“我只是认为这个敌对国家的概念是你们所制造出来,并且是你们所维持住的,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难道在这个教宗国度,除了我之外,就没有别的人会有这样的想法了吗?” “这样的想法当然可以有,但是绝对不能说出来。”主教那双浑浊的眼睛紧盯着穆恩希卡,“对于历史,我们当然无话可说。所以对于神明,我们就应该同样保持缄默。” 穆恩希卡没来由地大笑出声。 在一个神明并不存在的世界,一群打着神明旗号,以自己的私欲私念来做事,还自称是符合神的准则的人,穆恩希卡除了觉得好笑,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有怎样的想法了。 “这些话可以放一放再说,不如让我说两句,怎么样。” “在你说出你要说的话之前,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我这把剑上的古怪的。”穆恩希卡说。 —— 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对于远道而来寻找师父,却得知只能跟着一个脾气古怪的姐姐开始接下来的生活的少女而言,是有些迷茫的。 不过,与其说是迷茫,倒不如说是悠闲地有些过分。 小姑娘刚开始被安排住在酒馆上层,虽然说晚上会有些吵闹,但是总体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她还是会早早睡觉,早早起床,非常完美地与西比翁利错开时间。 有些时候她会在早上去找西比翁利。 那种时候都不用问,只要去那棵树下看,西比翁利就一定睡在那里。 “为什么我不可以睡在这里呢,我也想要睡在这里。”小姑娘提出这个要求的下一刻就被西比翁利的手刀轻轻砍在头上,捂着脑袋撅起了嘴。 “给你安排了房间还不知足,别多问。” 有时候西比翁利能被叫起来,但更多时候是不能的,甚至是一睡一整天。 小姑娘到也不会觉得是西比翁利对她不上心,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平常西比翁利睡觉的时候,她有时候会坐在一边看书,有时候也会在这地方转一转,到处与人打招呼。 “为什么这里的姐姐们都穿这样的衣服呢?不冷吗?”小姑娘会指着那些打扮暴露的精灵女人和人类女人,然后向站在一边,总是一副谄媚笑脸的人类大叔询问这件事。 大叔不敢说话,只要将她带到一边去,并点头称是。 “为什么我觉得很冷啊。”小姑娘还会追问。 “这是因为你还是小孩子。” 更多时候,带孩子这种让人感到头痛苦恼的工作就交给了酒馆老板。 好在小姑娘并没有多调皮,也总是安安静静的。 只是渐渐的,所有人就觉得这小家伙有些神出鬼没。前一刻还不见她在这里,后一刻就出现在背后。 也就是这种状况渐渐明显的时候,西比翁利不再喝酒了。 “从今天开始,我就要教你一些东西了。”西比翁利自认为不会是什么好老师,所以在开始教授之前她就说清楚了,“这些东西我都只教一遍,你要好好看着,好好学。” “知道了。” 接下来的生活就显得更加的紧张。 西比翁利的教授从来就是只教一遍,小姑娘能够学到多少就是多少。 这段时间当中也不是没有一些看热闹的人想要跟着学一学,可真当他们进入这种学习之后就发现,即便是他们这些自认为有一些本事的人,也完全跟不上。 又是一年过去,西比翁利选择了在一年之后的鬼魅的忌日召集了无法之地的所有人,在经过所有人同意之后,将鬼魅的名字转交给小姑娘。 “你以前有名字吗?” “没有。”总是捧着脸看着西比翁利出神的小姑娘别提多开心了。 “那你今天就有自己的名字了,你叫鬼魅。”西比翁利说。 在无法之地的这些人印象当中,这是这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强大之人第一次询问他们的意见。 第两百四十、神之子民 伊芙蕾雅站在了主城之前,这才发现原本应该在主城之内的庞大市集甚至已经蔓延到了主城之外。 “附近也是这样。”涅卡利站在伊芙蕾雅身边,四处打量着,“这里好像是多出了很多人。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从西方来的。” “不过,看样子即便是这么多人在盎格利,也没有引起太多问题。”伊芙蕾雅随便挪移视线,就能看到有装备齐全的军队在维持各个方面的秩序,以及盎格利原有的官员统筹状况。 至于市集中卖的东西似乎也只有一些平常的日用品,食物武器这些东西都被管控了起来。 两人在这附近转了一段时间,头脸全都被蒙住的涅卡利就难免引起一些怀疑。 不一会儿,伊芙蕾雅就意识到有人靠了过来。 “请停下。”有人领着一队士兵走到伊芙蕾雅面前。 “怎么了吗?”伊芙蕾雅转身反问,却没有想到让她停下的人面带笑容。 “大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曾在长城之上与那位神明并肩站立,是吗?”那人恭敬行礼,让伊芙蕾雅还有那些士兵都有些意外。 “是。” “既然能在这里见到您,那就证明洛伊大人说的不错,这一次,我们人类确实要面对只冲着我们来的灾厄了。” 伊芙蕾雅没说什么,只是任由这人打过招呼,说了几句中土世界的状况,然后在恭敬地注视之下离开了。 晚些时候,伊芙蕾雅进入城内,并见到了正在吃完饭的洛伊。 “你知道吗,这个时候看到你回来了,我就安心了很多。”洛伊的晚餐相当简单,一样是两颗烤土豆,以及一盘汤。 “其他让你安心的人呢?”伊芙蕾雅坐在了一边。 洛伊对仆人招了招手,示意给这两人端上来一份晚餐。 伊芙蕾雅拒绝了,不过涅卡利没有。 毕竟他是真饿了。 “一个都不在了。”洛伊说,“两名老一辈的传说骑士在去往奥秘王庭之后也就没了音讯,年轻一辈的人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穆恩希卡他们应该是直接去往神乡了。”伊芙蕾雅这样推断。 “但是他们能不能安全抵达神乡就让人怀疑了。”洛伊显然是心有余,力不足。毕竟他能做的也就是明面上的这些东西。作为一个不具备强大力量的人,有些方面的东西他就是做不到。 “也对,如果他们成功抵达了神乡,应该会有消息传回来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都一点消息都没有。”伊芙蕾雅接着说,“这场灾难既然已经弄清楚了原因,那你有应对方法吗?” “有是有,但是总感觉当灾难真的降临在头上的时候不会有太大的作用。”洛伊吃完了最后一点东西,自顾自地说,“早知道要面对眼下的状况,当初我就应该学习奥秘。” “这大概是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了。” “也是唯一一件后悔的事。”洛伊说。 —— “或许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学习奥秘的天赋也说不定。”洛伊说,“虽然当初艾雅确实说过,我可以学习奥秘。” “那就证明你是有天赋的。”伊芙蕾雅说。 “那现在来得及吗?”洛伊突然有些欣喜。 “来不及了,年纪太大了。”伊芙蕾雅解释道。 洛伊显得有些颓然,“如果我不需要操心这些事情,总归还是可以学一学的。” “你也知道这不可能。”伊芙蕾雅摇摇头,“现在的中土世界,没你可不行。” “这句话倒还听得过去。”洛伊伸手,示意伊芙蕾雅一起陪他走一段路。 伊芙蕾雅跟上洛伊的脚步,一起走出主城,然后进入一片临时搭建的军营。 “你来的时候应该有人认出你了吧。”洛伊说,“在这里的很多人都是从长城战线上退下来的忠诚战士。” “是啊,不过也不是所有在长城战线呆过的人都会认识我。”伊芙蕾雅说,“毕竟,擦长城战线作为分隔兽人国境与末日大军的防御工事,全程是很长的,我所做的事,只能让一部分战线上的士兵们看到。” “虽然我不知道当初那场战争究竟是怎么样的,但是我很向往。”洛伊与伊芙蕾雅走了一段,沿路与一些士兵们打过招呼之后,随意找了一个火炉坐了下来。 也就是在这种地方,身为兽人的涅卡利不用遮掩面目,甚至还有很多人友好的和他打招呼。 “在那场战斗当中生还下来的中土世界的战士们数量可不少,你这边聚拢了多少?”伊芙蕾雅问。 “陆陆续续聚集了将近一百万之多。”洛伊说,“我将这些经历过那场大战的心智坚韧并且忠诚,训练有素的战士们分配在盎格利全境,整个盎格利的主要安全防卫都由他们调度,同时,盎格利正在对外接纳难民。” “你放心吗?将主要的事物交给这些并不是来自盎格利的士兵们,而且他们的数量足有百万。”伊芙蕾雅搓了搓手,显然是真正的冬天即将临近,就连她都感受到了严寒来袭。 “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作为经历过那场战争的战士们,他们对于神明的存在,以及神明所拥有的力量,还有灾厄之类的事情,比其他所有的中土世界居民都要清楚。所以,他们才是整个中土世界应对这场灾难以及灾后重建的真正力量。” “不管你相不相信,在最开始我是没有想过这些当初被我征发到北方的士兵会继续发挥他们的作用。”洛伊继续说,“甚至我当初都没有想到他们会活下来这么多。当然,既然我甚至都没有想过这些人会在那场末日之战当中活下来,自然就没有想过他们会为我所用。甚至在我的想法当中,我就没有想过要真正的将中土世界完全统一起来。” “那现在呢?”伊芙蕾雅询问道。 “现在我倒是有一些想法,只不过具体能不能那么做,还要与穆恩希卡那几个年轻人确认一下——而且如果不必要的话,我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为什么?” “因为总感觉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切就好像在卡尔西恩那个混蛋的掌控当中一样。”洛伊愤然。 聊了不大一会儿,洛伊就急忙跑了回去。 伊芙蕾雅问他为什么,洛伊回答说每个人的食物都需要自己去领,除了女王。当然,既然是除了女王之外的所有人,那他这个女王的丈夫就也是和普通民众一样。 罗伊离开了,伊芙蕾雅没有离开。 她继续坐在火堆边上,看着跳动的火焰出神。 不一会儿,同样领取完自己份额的食物的士兵们聚了过来,这才有一些人意识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比冰霜还冷的美人。 士兵们将领来的食物放在火上,让其保持热度,自己则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先喝着热汤,闲聊着今日的状况。 中土世界的末日状况在这些人身上可是一点都感受不到。 “你一定要说这里的冬天比长城那边的冬天要冷,我可不认可!” “现在冬天才刚刚来,等再过一段时间你就明白了,真正的冬天!” 至于这样关于冬天的讨论,总是士兵们不倦地讨论着。对于这些人来说,在这里一天到晚的消遣也就是闲聊几句,然后互相较量几场,热热身子。 “这位大人,您还没有吃过午饭吧。”有人端着一份午饭走到伊芙蕾雅面前。 当然,当伊芙蕾雅抬起头来看这个人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谁。 “难道这位是我们不认识的某位大人物吗?”听到刚才那句话,不少士兵都看了过来。 “你们这些在长城其它段的人当然不知道,这位大人可是当初在长城上作战的传说战士之一啊。” 伊芙蕾雅没有拒绝,接过那个盘子,开始吃那些口味非常寡淡的食物。 “是吗?” 听到这话,这些士兵更加来了兴致。 也是凑巧,在场的人当中正好有一个看伊芙蕾雅当初开弓射出那一箭的人。当这个人将那时的场景原样复述的时候,其他人也就想起了那惊天动地的一箭。 “我们来这里的这么多天都没有见到那两位传说骑士,不过见到您,总算是让我们放心多了。”有人这么说。 听到这样的话,伊芙蕾雅也就知道洛伊将她带出来的目的了。 “不知道您是哪国人呢?” “我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人,但我是龙骑士的传承者,神的子民。”伊芙蕾雅说,“就像你们所有人一样。” 这边众人正聊得开心,远处嘶吼声突然响起,一头通体火红的巨龙出现在了众人视线尽头。 “是炎龙,为什么这种时候会出现炎龙!” “它也饿了。”伊芙蕾雅招手,瞬时,有一道金色流星落入她手中。 伊芙蕾雅以女神之姿开弓搭箭,射出一道流星。 远远地众人看到那道流星与炎龙相撞。 刚拿到自己午饭的洛伊回头从城堡的窗户当中看到这副场面,高兴地说,“这两天有肉吃了!” 第两百四十一、将以审判 “再来!”伊芙蕾雅上挑剑,以蛮力破开涅卡利的防御,而后将他击飞。 对于这种力量上的碾压,涅卡利无话可说,但是绝对谈不上有多服气。 “我又输了。”涅卡利想了想,冒着惹伊芙蕾雅生气的风险,还是将那几句话说出口了,“不过我觉得,这种力量上的差距一时之间根本无从弥补。就算我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也很难追上。” “对你来说,什么是真正的力量?”伊芙蕾雅没有生气,而是这样反问了一句,“而你我之间力量的差距又在哪儿?” 涅卡利沉默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是我所拥有的,龙神的力量吗?”伊芙蕾雅摇摇头,“并不是。” “那是什么?” “要看你觉得是什么。”伊芙蕾雅说,“从外物来看,彼岸于我,就像是月神之剑于穆恩希卡。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让旁人一眼来看,我们所拥有的力量的具体表现就是那把弓和那把剑。但是你告诉我,那是我们真正的力量吗?” “当然不是。” “对于,那对于我们来说仅仅算是在画作上添上的美好色彩,其实画作本身只有线条倒也无妨。”伊芙蕾雅伸手,彼岸长弓出现在她手中,“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你需要去追求什么是力量的具体表现,需要吗?” 涅卡利不说话,显然还是觉得伊芙蕾雅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们只需要相信什么是真正的力量就好了。”伊芙蕾雅转身离去。 对于伊芙蕾雅来说,执教涅卡利并不是她的职责,而她其实也认为自己并没有太多可教的东西。 “我只是给他引路。”伊芙蕾雅晚些时候与洛伊在城堡大厅当中下棋,空无一人的大厅当中两人的谈话显得无所顾忌。 “兽人剑圣尤涅若也是对艾雅来说相当重要的人。”洛伊回忆道,“不过,相比于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来说,对于你们这些后世代的年轻人,她更加宽容,更能包容你们的一些脾气与冒犯。” “是这样吗。”伊芙蕾雅回过头想了想,“她对我们没有过太多的要求倒是真的。” 洛伊在棋盘上不落下风,言语上当然也要占据主动。 “你们真的明白什么叫做侍神,什么叫做神明吗?”洛伊摇摇头,“其实你们不知道,不过我也可以解释给你们听。” 伊芙蕾雅挪动棋子,抬起头认真听着。 “对于我们这些与她同世代的人,当然也可以说是老人。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我们最初遇到的只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而已。尤其是我和弗林,我们两个人可以说是最开始陪伴在她身边的。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她并不像是神明,甚至一点点神明的姿态都没有——当然,除了她所拥有的,那时候就让人完全不能理解的强大力量。比起神明这样遥远而又神秘的称呼,我相信任何人都更愿意将那样的小姑娘称作一个有着完全不切实际的梦想的梦想家。” “后来我们抵达了中央国度,一切实际上就已经变了。”洛伊袖手,“那个时候她也仍然抱着那样不切实际的梦想,但是总归是有别的事情吸引了她的目光。再接下来,她去兽人国境历练,在兽人国境遭遇了神性丧似那件事,然后回到中土世界,去往南方,被蛮族传奇战士打伤,之后在暗夜森林与精灵国度之间辗转,最后为了应对末日去往神乡,回来之后去往北方。再之后,就是我们所知道的一切。” “在这个过程当中,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成为她的一部分战力的弗林从始至终都在变强,而我,只不过是浑浑噩噩地跟着安排再走而已。”洛伊指了指自己上面,“在我上面算计这一切的是卡尔西恩,而在卡尔西恩之上的是奥秘之神赛克勒。” “不要这么看轻你自己,就算是奥秘之神也一定有算得遗漏的地方。” 洛伊笑了,“撇开这一点不说,就算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被安排好的,只要不错,那就好了。”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伊芙蕾雅听完这些,显然并不是太能理解这些前辈们的想法。 “你还不明白。”洛伊指着自己,“对于我和弗林来说,我们是庸碌之人成为重要之人,而对于兽人剑圣来说,是迷途的神之子民找到自己的方向,而对于两族精灵来说,是相互之间的仇恨的化解。当然,我没有说到的,像是该隐凯尔这种人,都是得到了救赎。” “神明的救赎。”洛伊认为,像他这样老一辈人围绕在艾雅身边的理由大多是得到了救赎,而这些新世代的孩子们不一样。 “可是你们不一样,你们未曾得到过神明的救赎,也从来就不是一些无路可走的人。相反,你们都是天之骄子,都是好几个世代,百年千年才会出现一个的人物。所以你们是为什么侍奉神明,又是以什么身份自居?不是神的仆从,你们只是神的子民。” 伊芙蕾雅好像有些明白洛伊要说什么,但是又没有那么明白。 “我讲这些话,这些道理用最最简单的方式说给你听,你自然就明白了。”洛伊推开棋盘,“眼前的这些对于中土世界的灾厄磨难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你能,我也能。假设我与你同样知道了关于这件事的真相,你我的反应,你觉得会是一样吗?” “你先说说看。”伊芙蕾雅总感觉会有什么颠覆她的观念的事情发生。 “这场对于中土世界的灾难,从明面上看,我们都知道根源是卡尔西恩,但有没有谁想过,卡尔西恩是凭借着什么力量回来的,又是为什么要做出这些事?”洛伊说,“一般我们会认为他得到了混沌的力量,为了毁灭中土世界而卷土重来。但是仔细想想,难道我们不是在自欺欺人吗?” “寒冰,是属于奥秘之神的力量——也就是,属于那位神明的力量。”伊芙蕾雅面如死灰,追问道,“你说了,这只是假设吧!” 洛伊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站起身来说,“这就是我们这两代人之间的区别。我们这些人对于神明盲从,而你们,其实只是将神明看着一切美好的象征而已,对于她本身,你们不是缺少敬畏,而是几乎没有什么信任和理解。” “事实不应该是这样子!”在年轻一辈当中通常显得最为冷静成熟的伊芙蕾雅有些失控,“这样一来,末日之战又有什么意义,当初神明所抱持的梦想呢?” 洛伊看着眼前失态的年轻人,却只是微笑着说,“她正在实现,正在让一切发生,对于这些,我们这些人选择相信、等待,并且保留着自己的一份信念。我们没打算让你们也明白,她应该也不打算让你们完全明白,但是你们至少要回应一下她的期盼。” “什么期盼?”伊芙蕾雅问。 “你们自己改变这个世界的决心,和你们应处的位置。” 对于洛伊这位曾经在中土世界叱诧风云的前辈而言,伊芙蕾雅谈不上有太多的景仰之情。因为对于她来说,她所敬仰的是弗林这种强大的骑士,而不是一个让人猜不透的人。 但当洛伊单独对她点名这些真相的时候,她的想法变了。 洛伊让她缓了三天。 三天之后,伊芙蕾雅走了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想清楚没有。 “我以为那些话会让你更有信心一些。” “对什么更有信心?”伊芙蕾雅自嘲似的笑道,“这个中土世界,还是神明?” “你自己。”洛伊又领着伊芙蕾雅走到了城堡外面,这次散步的目的是为了让伊芙蕾雅排解一下心里的郁气。 “没有。”伊芙蕾雅看着那些脸上还带有笑意的普通民众,“虽然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但是就好像,感觉被神明辜负了一样。” 洛伊摇摇头,“现在我对你有些失望了,同时对你们这一代人的成长速度也感到失望。” 伊芙蕾雅很意外,“为什么。” 洛伊转过头来相当严肃地对她说,“因为在你的内心,你始终认为,神明这么做是不对的。” “难道不是吗?” “没有什么对不对,只有看你怎么选。”洛伊指着这日渐增多的难民聚居地,“在灾厄来临的时候,诸神用自己生命换来灾厄退散,没有人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因为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神的子民。而现在呢?” “这究竟算是什么。”伊芙蕾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像是所依赖的东西顷刻崩塌。 “如果你愿意看轻一些,可以将这看作一场考验,如果通过了,那么绝大多数人会活下来,重建一个中土世界的秩序。如果要是看重一些,就可以看作一场审判,无法通过审判的人,会死。”洛伊笑着说,“你知道这个世界对艾雅做出的,最最残忍的事是什么吗?” 伊芙蕾雅摇头。 “是夺走了她的爱人,也是在诸神死后,她真正在乎的唯一一人。” 第两百四十二、力量真相 “如果有机会,我会向您单独请教的。”领主亲自将穆恩希卡两人送出城堡,并为刚才发生的事致歉。 穆恩希卡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坐上马车,返回旅店。 由于世界之间的时间流动并不一样,所以即便西比翁利那边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穆恩希卡这里也没过去多久。 “去翻阅文献都能遇到这样的麻烦。”显然,穆恩希卡并不认为与这些人扯上关系是什么好事。 “这些人到底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穆恩希卡言行无忌,有什么话也就直说了,“虚伪的教宗之国,还有他们在另一端的宿敌,总感觉我会被牵扯进这件事情当中。那个领主虽然明面上客客气气,但是实际上并不是尊敬我所拥有的力量,而是在觊觎这份力量。” “什么意思?”希莉卡不太理解。“他就算觊觎你的力量,又有能力夺走吗?” “那就不知道了。” 回到旅店之后,希莉卡早早休息下来,而穆恩希卡则坐在一楼,与旅店老板长谈。 “没人去过那边的世界。”旅店老板声称自己年轻的时候想过做个冒险家,所以在一楼还挂有一张他年轻时候搜集来的所谓世界地图。不过那张地图穆恩希卡只是粗略一看,就发现没有他先前所经过的世界。 也就是说没有山那边的世界。 “这样的世界地图还真是糊弄人。”穆恩希卡这样想,紧接着也就问了这张地图的由来。 “这是从教会买来的。”旅店老板说,“这个世界分为两半,一般是教宗之国,另一半是敌国。” 至于世界之外的地方,教会给出的解释是——元素无法存在的地方。 “看来这个世界可没多大啊。”穆恩希卡询问过这些年的战况,旅店老板说给他听的是——有胜有负。 至于为什么持续这么久的战争都没有出现一场关键性的胜负,穆恩希卡没问,不过想必是问了也问不到结果。另外一个让穆恩希卡相当在意的点在于——在战争进行的同时,对于教宗之国国内,教会从来就没有为战争所特别设立的税务,也没有经年不断的征兵。 “这可一点都不像是在打仗的样子啊。”穆恩希卡心想。 虽说是聊天,但实际上穆恩希卡全程话都很少,只是一直在听旅店老板说,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只是闷在他心里。 到了晚些时候,天边都能看得到朝阳光辉了,穆恩希卡这才去休息。 在进入自己的房间之前穆恩希卡在希莉卡的房间呆了一段时间,然后自己进入房间休息。再过了一段时间,希莉卡就走了出来,离开旅店,去往城池当中最大的市集。 也就是在希莉卡离开旅店的同时,有几个人悄悄地跟上了她。 下午,也正是旅店人最多的时候。晚上陪穆恩希卡喝酒到清晨的旅店老板慌忙跑上楼,砸响了穆恩希卡的房门。 “什么事?”穆恩希卡装作一副酒醉未醒的样子,打开了房间门。 “和你一起的那位姑娘被教会抓走了。” —— 城堡大门被砸开的瞬间,昨天那位对穆恩希卡恭恭敬敬,似乎是知道一些秘密的领主正在用晚餐。 当那扇铁门从他头上飞过去的时候,他正在低头切牛排。 “没吃晚饭的话,可以一起吃一点。” 穆恩希卡对他这副姿态倒是有些意外,于是在彻底弄清楚状况之前,穆恩希卡坐在了桌子那头。 “看起来,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穆恩希卡说道。 “当然。”领主让佣人端上来一份餐点,然后示意周围所有人退下。 “这是什么意思?”穆恩希卡端起了酒杯,并没有和这个人一起吃饭的意思。 “在很多很多年之前,有一段并没有被记载在历史上的故事。”领主放下银质刀叉,解释道,“曾经,这也是一个没有神明,当然也不存在神明力量的世界,不管我们的战士与法师们有多么强大,他们的极限也是可以预计的。就像是一名骑士战力再过出众,说到底也只是能够以一敌十。法师再强大,极限也不过是一些低微的术法。但是在某一个时代,这个世界出现了一个人。我们不知道他到底从哪里来,但是他自称是从一个真正有着神明存在的世界而来。” “这个人带来了让骑士与法师们更为强大的方法?”穆恩希卡摇晃酒杯。 “不,明面上并没有什么让骑士与法师们变得更强的方法。”领主解释道,“但是他带来了一样更为可怕,也是奠定了将来世界格局的东西。” “什么?” “诸神的力量。”领主笑着说,“虽然教会对外宣称我们信仰的是这个世界的神明,但实际上,包括我在内的这些国家上层都知道,这个世界是没有神明存在的。但是借由那个人留下来的方法,我们可以掌握一些神明的赐予。” “最初的神明力量被两个人得到,并成立了两个国家,至于这个两个国家是哪两个国家,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领主指了指自己,“在这两份力量的传承当中最终为了让国家稳定下来,不得不将力量分给我们这些人。因此也就诞生了现在的教宗之国的体系。” “这样一份让人从异世界带来的,并不纯正的神明力量,能让你们这样瓜分?瓜分之后留下的残渣又算是什么?”身为正统的月之骑士,得到神明自身授予力量的存在,穆恩希卡当然对这个无神世界的这些人所做出的这些行为感到非常不屑。 “对于我们来说,只要能将力量翻倍,那就很强了。”领主接着向穆恩希卡解释,“至于教会为什么要动你的人,是因为他们认为你也有着他们想要得到的力量。” “就算我有让他们所觊觎的强大,他们不也应该在搞清楚状况之后再动手吗?”穆恩希卡疑惑得很。 “这就是教会,他们不喜欢陷于被动,不喜欢耽误时机,当然也不喜欢慢慢试探。最重要的是,主教确实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 “我看你是想看戏吧。”穆恩希卡说,“第一个察觉到我身上的异样的,是你,将这一切说给我听的也是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您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以及,当您在教宗的宫殿当中看到他所做的那些事的时候,您会做出怎样的举动。”这位领主显然有一些没有说给穆恩希卡听的故事。 “你知道吗?”穆恩希卡按住断剑,“如果你遇到了危险,想要找一个过路的人帮忙。如果这个人是勇者,他会不求回报的帮你,如果是冒险者,他会要一笔自认为合理的报酬。但如果是骑士,你只需要给他一壶好酒就行了。而且,骑士所应允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当天夜里,穆恩希卡与这位新任领主策马离开城池,向着教宗城堡而去。 而希莉卡也被抓往教宗城堡。 “对于需要我的庇佑的人而言,我是救世之主,而对于那些不肯接受神明赐福的人而言,我是地狱使者。”容颜精致,却年轻得有些不真实的男人泡在满池翻腾的红色液体当中。 “大人,您要的人已经抓到了。” “那个被我所感知到的人呢?” “应该也已经上路了,和那个人一起。”仆人说道。 “我可怜的孩子,他还以为我不明白他的那些心思。”这个泡在红色液体当中的,看起来年轻的男人,也就是教宗本人。而他所说的“我的孩子”,正是与穆恩希卡一同赶来的年轻领主。 “如果是一般家庭,孩子们要是顽皮一些,倒也无所谓。可是,他是我的孩子。”教宗拿起一只杯子,舀起一杯红色液体,慢慢饮着。“所以,就像是他那些哥哥一样,终归是要再成为我的一部分。” 教宗城堡之外,整个城池的夜安静祥和,除了一些酗酒的中年男人,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从城池周围的山上能看到城池当中零散的灯光。 除了太过安静了一些,你甚至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但如果让一个稍有能力的法师——不说伊里欧斯这种人,就算是曾经的奥秘王庭大法师,都能看出在这片城池之上笼罩着一片迷雾。 “这里很不对啊。”穆恩希卡眉头紧锁,“虽然明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我能嗅到非常浓烈的死亡的味道,以及一阵说不清的,笼罩在浓重香气当中的恶臭气味。” “这里就是教宗所居住的城池,这里是整个国度居民最多的地方,也是整个国度最繁华,最安宁的地方。”年轻领主解释道,“不过,在这个城池当中有着绝大多数人都发现不了的一件事——城池当中的人口失踪。” “什么意思?”穆恩希卡皱眉。 “在这座城池当中偶尔会有人消失,经常是一家人一起消失。对于普通民众,甚至是生活在那些人周围的人来说,这些凭空消失的人,从来就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第两百四十三、当然不会 “你打算怎么进去。”年轻领主站在穆恩希卡身后,其实对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心里很没底。 “正面闯进去?”穆恩希卡是这样想的。 但是很显然,年轻领主认为这种方式是行不通的。 “就算你可以自己一个人毫发无伤的闯入最深处,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对你的女伴动手,不是吗。” “听起来很有道理。”在完全按照自己的行事方法行动之前,穆恩希卡难得地决定听一下这个人的意思。其实即便让他自己一个人闯入教宗城堡的最深处,救出希莉卡,也不会是一件很难的事。如果他想要做到,到底是眨眼之间就做到了。 “我有进入城堡的资格而你只需要装作我的护卫就行了。”年轻领主稍作思索,给出了他认为合理的方法,“在进入那里之后,我们先救人,再考虑接下来的事。” 穆恩希卡没说话,因为以他的经验来看,在这种时候要是话说多了,就会错过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完整的故事体验,这就是穆恩希卡想要得到的。 于是就这样,再入城的时候,穆恩希卡伪装成年轻领主的随从,一起进入城内。 看着城内的人对于年轻领主都是尊敬有加,穆恩希卡不免生出一些好奇,“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年轻领主几番挣扎,还是咬牙切齿地说,“我是教宗之子。” 自认为这个身份多少会引起穆恩希卡一些不适的年轻领主看到穆恩希卡这副不言语的样子,刚想要解释什么,穆恩希卡却摇摇头说,“我不在意你的身份,但是父子反目的理由我总得知道。” “您会知道的。”年轻领主骑马缓缓走在前面,穆恩希卡跟在后面。越是向城池深处行进,越是靠近那座教宗的城堡,穆恩希卡心里那种让他不适的感觉就越是浓重。 城堡之前,守卫为两人放行。 但是在进入城堡内部之后,就再无一人守卫。 “偌大的城堡没有一个人在,怎么看怎么奇怪。” 两人下了马,年轻领主带着穆恩希卡通过曲折的城堡内道进入处在城堡下层的地牢。 在那里,关押着上万说不清有罪无罪的人。 年轻领主非常熟悉地带着穆恩希卡藏在一片没有那些石像看守存在的区域,稍作停留。 “我带您来这里并不是因为您的女伴一定被关在这里的,只是想让您知道教宗的暴行。”年轻领主向穆恩希卡解释道,“被关押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一根吸管,这条魔法材质打造的,极细的吸管直插在这些人心脏上,向城堡的更下层源源不断地输送血液。” “教宗要这么多人的血液干什么?”穆恩希卡一时没有弄明白。 “教宗认为新鲜的血液能够让他得到的力量,借由精心设计的祭坛,他甚至能够与神明对话。”年轻领主解释道,“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些人被送到这里来,更让人感到恶心的是,那些教宗的走狗还会将普通民众一家全部抓来。我有一次偶然听他们说过,是为了让教宗汲取恐惧的力量。” “恐惧可带来不了任何力量,不管是自身的恐惧还是他人的恐惧,到底只能带来虚妄的强大而已。”穆恩希卡接着问,“既然你说你是教宗之子,为什么要违背你的父亲?” “他不算是我的父亲,只算是我的造物主,而我也只算是他的造物而已。”年轻领主解释道,“这教宗之国看似和平的千年以来,他通过这样的方式确实得到了更强的力量,但是对于他以这种肮脏的方式所获得的力量来说,必然会得到相应的诅咒。而我,和我那些已经死在他腹中的兄弟,就是他所必须承受的诅咒。” “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作恶多端的所谓教宗与他的儿子的故事,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穆恩希卡总算是认真了,“听着,我现在姑且算是相信你的讲述。但是你要知道,我不是你所知道的,千年之前带来力量,也为这片土地带来平静之下的混沌的人。” 在今后的很久一段时间,直到年轻领主身死,他都记得那个异界来的人所说的话。 “只是作为神的骑士,我必须让一切以它正确的方式运行。” 城堡最下层,教宗刚从那一池红色液体当中出来,裹上白袍,带上沉重的,闪闪发光的王冠,坐到了王位上。 而在下面,希莉卡正打量着这一切,心有不安。 “你不是这个国家的人,也不是我们敌国的人。”教宗缓缓开口,“当然,你也不是什么其它世界来的人,因为你身上并没有强大的力量。” “我只是一名医师。”希莉卡解释道,“我什么都没做,无缘无故就被抓到这里来了。” “那么你究竟来自哪里呢?” “山的那边。” 教宗勃然大怒,“说谎,将这一切隔开的山脉绝不是你这样的普通女人能够跨过的,就算是那个拥有力量的异世界来的人,也不可能跨过有龙驻守的山脉。” “是这样吗?在穿过那条山脉的时候,我倒是没有看到龙的影子。”穆恩希卡与年轻领主突然出现。 教宗近卫见到这两人出现,立刻抽出刀架在希莉卡脖子上。 “我的孩子,你也来了。”教宗面目狰狞地看向年轻领主,伸手一抓,年轻领主就要不受控制地飞向他。 穆恩希卡伸手按住年轻领主,笑着说,“你那副不是人类也不是魔物的样子算什么?” “这就是真正的力量,你是不会明白的。”教宗大笑,“既然你自己走进我的领域,那也免得我再去找你。” “不对不对。”穆恩希卡叫停了,“按照这种状况,你应该用希莉卡和我谈条件才对,怎么一上来就要动手。” 教宗大笑,“那你要怎么谈条件?” “比如你放过希莉卡,我自己交出自己的血液之类的。” “你会同意吗?”教宗竟然还有些欣喜。 穆恩希卡畅快大笑,“当然不会!” 第两百四十四、重归 “你在耍我?” “不不,不是这样——至少,不会是你以为的那样。”穆恩希卡笑着解释道,“毕竟得到我的血液,你也不一定会变强,对不对?” “不,只要能得到你的血液,我的力量就能变得更强,这样一来,我就能更加接近神明。”教宗起身,一手执剑,另一只手燃起蓝色火焰。 “小心,那是带有寒冰之力的古怪火焰。”年轻领主提醒道。 穆恩希卡下意识地将年轻领主拦在身后,然后尝试着搞清楚最后一些问题。 “你说在得到我的血液之后就有办法得到我的力量,为什么你这么笃定?”穆恩希卡说,“就我所知,即便在我所在的,神明存在的世界,也不存在这么轻易地,得到他人力量的方法。” “你这是在质疑我已经践行千年的方法吗?”教宗将火焰覆盖在长剑之上,一手抓握,将穆恩希卡向他抓近。穆恩希卡抽出断剑,下压身形,稳住脚步。 可是对于教宗的攻击来说,穆恩希卡这样的反应算不上有多聪明。 在带有法术力量的抓取被抵消之后,教宗远远地向着穆恩希卡战出一剑,使蓝色火焰无际蔓延,将整个处在地下的部分都覆盖起来。 但是就如年轻领主所说,这种火焰并没有正常火焰所有的灼烧力量,而是带着一股古怪的寒气。寒气弥漫开来的同时,在正面的所有人都被禁锢住双脚,难以动弹。 “对于这种场地法术,我从来都不是很喜欢,不过这个也不算太过分。”穆恩希卡向下撑手,击碎寒冰之后踏在冰面上向前冲进,手持断剑直击教宗。 而在其身后,又无数双从寒冰当中拔起的惨白手臂向着穆恩希卡抓去,随着穆恩希卡的动作,这些手臂最终在空中形成了一座可怖的拱桥,并最终在另一个终端将穆恩希卡抓住。 那个位置,也正是教宗面前。 教宗出剑,如同暴风一般接连击进,并最终在破开穆恩希卡的防御之后将他击倒在地。 随着穆恩希卡落地的趋势一同伸出的,还有地面上的惨白手臂。 年轻领主预感到状况不妙,在挣开束缚之后立刻冲过去接住穆恩希卡,并让穆恩希卡恢复姿态。 “看来他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对付啊。”穆恩希卡站定,好在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 教宗意识到问题有些不对,但是也没有留心太多。 毕竟,穆恩希卡要是那么简单就被击败,那就证明他能得到的力量还不够多。 “我们一起上。”年轻领主这样提议,但是很快就遭到了拒绝。 “你就算和我一起上了也只是累赘而已,我一个人来对付他就够了。”穆恩希卡轻轻推开年轻领主,手握断剑,再次发起进攻。 只不过,这一次穆恩希卡的进攻显得更加无力。 他向前冲击,可是在抵达教宗面前的时候就已经被无数双手给限制住了动作,紧接着,教宗长剑贯穿了他的胸口,那些惨白之手一起用力,将穆恩希卡丢入血池当中。 “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教宗大笑着,“接下来,当我得到了真正的力量,就能将整个世界纳入囊中。” “怎么会变成这样——”年轻领主跪倒在地,惊恐地看着教宗。 “我的孩子,即便你已经知道死亡在向你逼近,你终究也还是不能逃避。”一瞬间,教宗那张年轻精致的脸开始裂开,崩碎成无数碎片,而当这意奇怪景象发生的同时,满池血液开始剧烈沸腾。 紧接着,所有血液开始向教宗身上灌注,同时也有让人难以忍受的腥臭气味弥漫开来。 “现在,我所需要的一切终于都得到了。” 一道声音出现在那里,但是那并不是教宗的声音。而是存在于教宗身体内部的某种存在的声音。 “是谁,是谁在那里。”教宗怒吼着,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整张脸已经破碎开来。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你这肮脏的躯壳。”随着那道声音越发清楚,另一张脸从教宗破碎的面孔当中浮现,并更加清晰。“如果不是依靠我的力量,你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 “是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当初我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夺走我的力量,本就是我有意那么做的,对于我来说,即便是我在最最虚弱的状态,也绝对不可能让你们这样的人夺走力量!” 随着那个声音逐渐清晰,一整个身躯从教宗面孔当中抽离出来,而随着这个不明之物离开教宗的身体,教宗原本精致年轻的容颜瞬间苍老,一瞬间也就只剩下了一口气而已。 “而到了今天,我将夺回力量。”那个人的样貌躯体简简清晰,竟然是一个正常的中年男人。“说不定我还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原本涌向教宗的血液一股脑涌向那人,随着血液入体,他开始变得强大。 “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到这个世界来的,又能怎么回去。”穆恩希卡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那人面前,很近很近。 “你是怎么?”下意识地,那人向穆恩希卡发起了攻击。 可是穆恩希卡只是任由长剑斩击近身,不动分毫。 “回答我的问题。”穆恩希卡冷静提问,可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依靠寄居他人身体活了这么久的岁月的异世之人显然并没有他这么冷静。 “你到底是谁!” “看样子,这些话是问不出来了,不过没关系,我也没觉得你这样只有微弱力量的家伙会知道穿越世界的方法。”穆恩希卡伸出一只手,一把长剑从天际而来,仿佛划破了一切界限,突破一切禁锢来到这里。 在那把剑上,所有人都能看到,独属于神明的耀眼光辉。 “既然牵扯进来了,就要解决问题,这就是真正的骑士该做的事。”穆恩希卡斩剑。 在那天,教宗之国的首都出现了一尊巨大虚影,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尊虚影是何方神明,但是所有人都对神明下跪行礼。 第两百四十五、信念验证 穆恩希卡收好月神之剑,有些欣喜,又非常复杂。 对于他来说,月神之剑入手,似乎是象征着某种东西,但是这种东西是他期待,却不想要现在让它来的。 “结束了?”年轻领主颓然跪地,看着满地的鲜血,失声痛哭。 那天,教宗之国主城当中的所有人都在议论,天空中出现的神明虚影,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现世的,教宗大人的离世,以及一些终将会水落石出的秘密。 穆恩希卡前脚将希莉卡安顿好,没过多久年轻领主就找了过来。 异世界来的骑士看着年轻领主衣袖上的新鲜血迹,找旅店老板要了两壶酒,拽着年轻领主瞬间消失,下一刻出现在教宗城堡的最顶端。 “看来你还不算傻,处理掉后续问题的速度也还算快。”穆恩希卡到了这个时候就不再愿意装傻逗趣了,“处理掉了那些教宗身边亲近的人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应对真正的敌军来袭。”年轻领主还是很清楚状况的,“虽然千年之前的历史遗留下来的部分当中值得我们相信的部分并没有那么多,但是有一点是很容易让人知道的——那就是当初得到那份力量的有两个人,也就是说,这个异世来的人的残躯还有一部分存在,现在他的这一部分死了,另一部分的存在应该会发起进攻。” “你的想法倒是没错,但是实际的情况和你的想法应该会有不小的出入,毕竟有些东西你并不了解。”穆恩希卡喝了口酒,解释道,“被我那把剑所斩杀的存在,除非是真正的神明,不然根本不可能复生。不管他有几个分身,到底寄居在哪儿,一旦被我斩杀,那就是死透了。” “那就是说——” “那就是说你们还是要迎接战争。”穆恩希卡说,“一个教宗,一个敌国教宗,这两个人怕是隔着一个世界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腐烂气味,所以你们的敌国马上会对你们发起进攻,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们——” “你想说你们有我帮忙,是吧?”穆恩希卡笑了,“像这样完全无关正义与邪恶的战争,你是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出手帮你们?” “难道解决问题不是骑士该做的吗?”年轻领主以一种焦急地有些过头的眼神看向穆恩希卡。 穆恩希卡则坐在那里安静喝酒,用一种失望到极点的眼神还给年轻领主。 “趁着我还没离开,也还有心情和你说上两句话,不妨让我们耗费一些时间,由我来讲些故事给你听。”穆恩希卡笑着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流落街头,衣食都是很大的问题。就这样,想办法让自己不饿死冻死的生活持续了好几年,我在城池当中的贵族区发现了一个明明生活无忧,却终日失意的人。也就是这样,看起来似乎毫无关联的一老一小生活在了一起。当我照顾他的时候,从来都听不到什么怨言。” “后来有一天,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这两个无形之中生出父子一般的默契的一老一小说起某些事情。年轻的我向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穆恩希卡笑着说,“执行绝对的正义。” “你做到的了吗?” “站在我的角度来说,做到了,但是问题夜非常明显。”穆恩希卡说,“我自己一个人所认同的正义,是能让所有人都加以认同的正义吗?显然并不是。” “所以,在搞清楚这些状况之后,我的动作变得谨慎起来,不再像以前一样,出剑之前总是无所顾忌。可这些顾忌的东西一旦变多之后,就会让我出剑的速度变慢,更重要的是,会让我怀疑自己出剑的理由。” “难道在出剑之前确认自己没有因为错误的判断出剑不是一件好事吗?”年轻领主并不理解。 “对于你们来说或许是好的,但是我不一样,我是神的骑士,当我出剑的时候,是以神的名义在出剑,那么理所应当的,我就只应该遵从自己认为的正确。”穆恩希卡不愿意在这上面解释太多,毕竟有些东西已经可以证明他的说法了。 就好像他在出先前那一剑时,月神之剑跨过了世界界限,回到了他手中。 这本身就是一种证明。 “其实我是在与对手战斗的时候被迫来到这个世界的。”穆恩希卡说,“当时我并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会再度复生,并有那样强大的力量来毁灭整个人类世界,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他所拥有的力量都是从神明那里得来的。” “神明为什么会想要毁灭人类世界?” “对于神明来说,这种毁灭并非出自任何欲望或是偏激的判断,只是在经过神明自身的考虑之后,最终给出的,能够解决人类世界麻烦的方案。”穆恩希卡说,“当我刚开始想明白这些的时候也非常不理解,但是在经过自己的深思,以及之后的印证之后,我已经理解了。” 或许让卡尔西恩回来毁灭中土世界是相当无情,但是神明并不是没有给中土世界的生灵选择与希望。 “我也明白了很多啊。” “在诸神的重压之下,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其实我们一直就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而诸神也是一直这么做的。”穆恩希卡说,“不管千年万年之后会变成什么样,现在就是这样。” “你要离开了?”年轻领主看着那个迎向阳光站立的身影,有些睁不开眼。 “不,我现在还不会离开。”穆恩希卡转身,丢下那把断剑,“虽然照理来说我是不应该帮你的,但是我希望你能从我这里了解到什么。” 年轻领主捡起那把断剑。 “你有信念吗?”穆恩希卡问道。 “什么样的信念?” 这一问,反倒给穆恩希卡问住了。 “那你相信你自己吗?” “当然,可是只相信自己有用吗?” “如果你觉得相信你自己没用,那你可以相信我,我不是给了你一把剑吗,这会帮你拿下最终的胜利。”穆恩希卡微笑着说,“或许吧。” 第两百四十六、最终信条 “站起来!”西比翁利拿着短剑,在一脚踢倒小姑娘之后迅速逼近,并让她再站起来。 “不同的情绪状态能够让你得到不同的力量。”在训练开始之前,西比翁利是这么说的。“之后你要学习的,就是怎么在战斗当中控制自己的情绪与想法。” 小姑娘被踢中腹部,身体蜷缩在一起,疼得难以言喻。 周围在看这场训练的人要么侧着头看向一边,要么眉头紧锁,跟着直吸凉气。 “她还小,可以不用那么着急让她成为独当一面的刺客的。”之前也有人实在是对小姑娘遍体鳞伤的状态看不过去,出声劝阻。 只不过当时对于这样的劝阻,西比翁利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个一个警告的眼神。 对于有些事情,这位年轻的刺客导师从不解释,也从来不接受任何人的说法。 但是让人感到非常意外的是,并没有人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对。甚至在她沉默着,不予回答的时候,提出问题的人还会非常仔细的想想自己是不是错了。 久而久之,对于她本身,对于她所做的事,即便这些人有再多的不愿,也不会再说什么。 “今天的训练到这里就结束了,你比上次做得好多了。”而相比于她在训练时候的狠厉出手,西比翁利在训练之后的鼓励,总是让人觉得不知道应该如何做出评价。 没人会怀疑这样的鼓励的用处,但是在那样沉重的出手之后的鼓励,似乎对于这些大多数都是刀口舔血为生的亡命徒来说也实在是沉重了一些。 训练结束之后,西比翁利会亲自带着小姑娘去治疗。 “暗夜精灵的药液会让你的伤势很快复原,你需要记住这些配方。” 而在这些旁人眼中的另一项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就是西比翁利强制要求小姑娘在睡前必须记下一张配方或是一条训诫。 其实这些到也算不上什么太难的事,只是在这些人眼中,对于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来说,每天就是生生死死的,就算是在这种亡命之徒聚居的无法之地,也有些太残酷了。 “如果她还活着,你知道她会怎么训练后辈吗?”西比翁利只有在喝酒的时候才会说些话,而且当时不管人多人少,她要说的话总会出口。 “谁知道呢?”酒馆老板倒是不知道,不过有其他的客人回答西比翁利的问题。 “反正不会是你这么残酷的训练方式。”那名客人虽说是胆子大的,敢接西比翁的话,但是在花出口之后也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冒犯,连忙补充道,“就我所知,最优秀的精灵此刺客都是从十二岁开始训练的,肯定不会这么小就开始这么严苛的训练。” “你知道的最优秀的精灵刺客是谁?”酒馆老板不免出声纠正,“难道不是你眼前的这位吗?” “倒也是。” 西比翁利喝了口酒,转过头来,所有人都看着她。 “你们说我?”西比翁利摇摇头,“当然,即使是你们面前的我,也不是在这么小就开始训练。” “那你为什么让小姑娘承受这样的痛苦。”有人喝多了,义愤填膺。 “因为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西比翁利解释道,“就好像我很晚才开始训练,但一样在这个年纪有着你们难以想象的力量,而就算是我这样的存在,在有些人面前,永远都是微不足道的。现在开始训练她,当然是因为害怕以后她遇到了不能应付的状况。” 众人声杂,开始就这西比翁利的话讨论一些问题。 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是在这种喝酒的时候才敢趁着酒醉说几句想说的话,要是在平时,西比翁利不说话,都能给他们吓得噤若寒蝉。 “你们这些混蛋就这个时候话多,真当有什么问题来了,你们谁能站出去?”酒馆老板气愤得很,“今天都给老子交双倍酒钱。” 酒馆当中一时嘘声四起,话题也就这样被转移开了。 而一般情况下,在西比翁利的训练日程当中,每七天她就给小姑娘安排了一天的休息时间。在这天当中,不管小姑娘跑到哪儿她都不管。 而小姑娘的这一天休息时间,却是那只白虎幼崽训练的时间。 “跳过去!”西比翁利发号施令,白虎就不得不跳过那实在是宽的有些过分的尖刺陷阱。 当然,白虎幼崽也有一不小心险些要落进陷阱当中的状况,一般在这种时候,西比翁利都会一只脚将它勾起来,放在一边让它冷静冷静。 平日里威风的不得了,总是除了小姑娘之外都不让其他人碰一下的白虎幼崽到了西比翁利这里也就是一只乖巧的小猫儿。 虽然是七天一次的训练,西比翁利对于这只白虎幼崽的训练也谈不上有多严格,只是在保证它不会吃得太胖而已。 虽然平常的日子都是这样度过,但是今天有些意外。 “要不要出去看看?”在某个春天,本来应该是训练的日子,西比翁利向小姑娘提议道。 “今天不训练了吗?” “当然。”西比翁利牵了一匹马,带着小姑娘一起,离开那里之后,翻过一道山脊,疾驰在长满七色花朵的平原上。 西比翁利勒马,与小姑娘一起落在花丛当中。 远处白虎幼崽追赶上来,在西比翁利和小姑娘脚边转圈。 有风拂过,花海起起伏伏。 “这是你来到这里之后,我第一次带你出来吧。”西比翁利的脸上有难得一见的笑容。 这让小姑娘很诧异。 “怎么了吗?” “没什么。”西比翁利散下长发,“曾经我身为刺客,以为种族之间的大恨才是我的目标,后来仇恨消除了,我以为侍奉神明是我必须去做的。但是当我知道神明的无情之后,一切似乎失去了方向。” “现在我明白了,神明并不是无情,只是对于他们来说,这么多年了,他们希望我们做出一些自己的改变。”西比翁利笑着问道,“如果我有一天我离开了,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刚刚长到西比翁利胸口那么高的小姑娘重重点头,“能!” 第两百四十七、离去 穆恩希卡站在山巅向下看,马车停在手边,而希莉卡就坐在马车上,随着穆恩希卡一起看向那远处的战场。 眼下距离当初的教宗之死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多月。 在那轰动整个教宗之国的变动发生之后,年轻领主的处理方式还算是果断。他迅速解决掉了几个服侍在教宗身边的人,然后对全境宣布了教宗已死的信息。而按照一贯的规矩,他会正常的继任教宗之位。 当然这中间不是没有遇到麻烦,只是在外敌已然临近的情况之下,这些问题都被暂时搁置了。 不过,内部问题暂时得到解决,年轻领主得到教宗之位,不代表情况就有多乐观。 至少,外患就不是什么容易解决的东西。 当时在接管整个教宗之国,并从各地召集军队之后,年轻领主又找过穆恩希卡一次,说是在召集全部军队之后,发现她所有的军队联合起来还不如敌国军队的一半多。 穆恩希卡当时看着他,不知道是骗他还是正经说的,只是回了一句——“我给你的那把断剑,能让你一个人抵上他们一般的军队。” 这话明摆着是胡扯,但是当时那个年轻领主就像是得到了救赎似的,高兴地跑了回去。 “这场战争终究是开始了。”穆恩希卡两眼无神地看着战场,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说你就要走了,是真的吗?”希莉卡显得很平静,只是倚靠在马车边上,手掌轻轻抚过马背。 “是啊,在经过一番尝试之后,我总算是知道回去的方法了。”穆恩希卡笑着说,“在之前,我总是急着回去,向着那个世界会需要我来拯救,可是现在看,他们其实不一定需要我来拯救。不过,我也还是要回去。” “知道了。”不悲不喜,希莉卡的语气很平静。 似乎这个当初将她救下,并带她走到今天,走到这里的这个人的离去,对她来说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当然,她只是让自己尽量显得平静而已。 “你会想我吗?”穆恩希卡又问。 但是这样的话似乎无异于雪上加霜,让原本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的希莉卡都有些颤抖。 穆恩希卡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继续看着那处战场。 “当然不会,你这种人有什么好想的。”希莉卡说。 “是吗,我想也是这样。”穆恩希卡转过头来笑着说。 看到他转过头来,希莉卡立刻别过头去。 战场上,两方军队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决战。比起西比翁利那种杀人如麻,不顾后果的疯狂杀戮,对于穆恩希卡来说,眼下他可以不去杀的人,不必要死的人,他都不会让他死。 “看样子情况并不太好啊。”穆恩希卡说,“虽然我当初是说了要让他自己来解决这些问题,但是现在想想也知道,不太可能。” 教宗之国的军队被打得溃不成军,开始四散逃开。 “没办法,只好借样子唬唬人了。”穆恩希卡凝神。 与此同时,远在战场之上的年轻领主耳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如果你有需要,就可以呼唤我的名字。当你呼唤我的名字的时候,我将出现,为你斩杀。” “告诉我你的名字!”手持断剑不断与敌人交锋的年轻领主大声呼喊着,“告诉我你的名字!” “穆恩希卡!”年轻领主得到了这个名字,并呼唤出这个名字。 一时之间,战场之上风起云涌,一道身穿盔甲的高大身影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并手握可以顶立于天地之间的月神之剑,向前斩杀。 敌军阵营当中那道被黑烟包裹的身影被光所触及,瞬间消散。 教宗之国的士兵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纷纷转身返回战场,重新投入战斗。 一时之间战局改变。 “差不多了。”远在另一边的穆恩希卡睁开双眼,转身向希莉卡说,“既然问题解决了,我也就要走了,再见。” 希莉卡别着头不去看他。 等到希莉卡转过头来,穆恩希卡已经不见了。 不管希莉卡曾经承受了多少磨难,究竟有多坚强,眼前之人就这样回去了另一个世界,对她来说,终究还是不小的打击。 装作坚强,装作无所谓的希莉卡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混蛋,就这样走了吗!” 随着声泪俱下,那些藏在心底始终没能说出口的话在这瞬间都说了出来,“穆恩希卡,你不要再回来了!” “真的吗?”穆恩希卡贱兮兮地笑着,突然出现在希莉卡身边。 希莉卡惊觉,眼泪突然止住了,“你怎么回来了。” “这不是听到有些人在呼唤我吗,不回来恐怕不行啊。”穆恩希卡笑着说,“亲爱的公主殿下,请问是您在呼唤英勇的骑士们?” 希莉卡被穆恩希卡的滑稽扮相给逗笑了,不由得笑着说。“我才不是什么公主,也从来就不想做什么公主。” “不对啊,英勇的骑士就是和公主在一起比较合适啊。”穆恩希卡说。 “那我就不是公主,怎么样?” “那医师大人,您要和我一起上路吗?”穆恩希卡伸出一只手,询问道。 “去哪儿?”希莉卡非常自然地牵住穆恩希卡的手,然后靠在他怀里。 “去我的世界。”穆恩希卡抱紧了希莉卡,说道。 紧接着,穆恩希卡以月神之剑划开了世界界限。 希莉卡已经闭上了眼睛,却发现穆恩希卡迟迟没有动静。 “在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穆恩希卡说,“穿越世界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在准备穿越世界之前,我必须提醒你,你到时候一定要尽可能的靠近我一些。” “要有多靠近?”希莉卡不解。 穆恩希卡闭上眼睛,轻轻吻住希莉卡。 大概,就是这么靠近。 —— 在西比翁利所在的世界,同样的,重复的清晨。 精灵族小姑娘在醒来之后自己快速穿好衣服,抱着还睡眼朦胧的白虎幼崽跑下楼,在酒馆一楼台前端上自己的餐盘之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一边自己吃着早饭,一边喂白虎幼崽吃东西。 “吃饱了吗?”小姑娘向白虎幼崽询问,然后将餐盘放回去,自己跑到酒馆后面的河边,自己洗漱。 白虎幼崽在河边舔水喝,喝饱之后就这小姑娘跑到酒馆前面,去那棵大树底下等着。 但是今天很奇怪,不管小姑娘在树下站了多久,都没有见到西比翁利的踪迹。 “师父呢?”小姑娘跑回酒馆向酒馆老板询问。酒馆老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可能在外面吧,不知道在哪里喝酒。” “外面是哪里?山上吗?还是河边?” “不知道,或许在更远的地方喝酒吧。”酒馆老板不愿意说太多欺骗小姑娘的话,也就只能用这样的说法来含糊带过。“精灵刺客们都是这样的,有些时候在一个地方呆的厌倦了,就会出去走走。” “那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或许明天,或许后天,谁知道呢?”酒馆老板说。 “那如果我把这些东西都学好了,他就会回来了吗?”小姑娘又问。 酒馆老板仔细想了想,认为小姑娘成为精灵刺客并没有那么简单。再者,等她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精灵刺客的时候已经长大了,那时候很多事情也就不需要解释。 “应该是吧。”酒馆老板笑着说,“到了那天,就算她没有回来,你不也可以出去找她吗。” “是啊。” 从那天开始,酒馆,或者该说整个无法之地当中都少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多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刺客学徒。 无论什么时候,无法之地的居民都能看到一个站在树下练习刺杀技巧与力量的小姑娘,还有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褪去了可爱憨傻的姿态,显现出强大兽类威严的白虎。 当所有人意识到改变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时候,小姑娘已经不再是他们严重的小姑娘了。 好几个阻拦住她脚步的人被打倒,最终只能让酒馆老板拦在她面前,告诉她真相。 “你就算离开这里,也不会找到西比翁利的。”酒馆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她不只是离开了这里,她还离开了这个世界,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正式接过鬼魅这个名字,也真正成为一名精灵刺客的小姑娘点点头,露出了不知多久都未曾让人见过的,温暖的微笑。“但是不管她在哪里,我都要去找她。” “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酒馆老板说,“她是从一个有着神明力量的世界来的人,对于她来说,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能让人穿越世界的力量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即使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我们都不能触碰到的。” “我不相信,就算是走遍这个世界,我也一定会找到,找到她的方法。” 看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酒馆老板坐在无法之地的出口处,抱怨道,“你走之前跟我说过,你嘱咐了小姑娘照顾好自己,可是你难道不知道,孩子长大了就不听话了吗。” 第两百四十八、回家 “现在我们还能逃去哪儿?”穆恩席拉领地大街上空无一人,偶尔转过一个街角,才能看到三两个人站在一起,满面忧愁,再商量着接下来的去路。 “我听说盎格利在收留难民,像我们这样的平民,去那里避难应该没有问题吧。”另一个人说。 “盎格利?盎格利真的会收留我们这种别国人吗?” “别国人?”另一个人说,“你要说我们是穆恩席拉的人倒也行,但我们不也是盎格利人吗?当初盎格利统领中土世界全境的时候,我们可就是名正言顺的盎格利子民!” 总的来说,这些还没有被寒冰所完全覆盖,还有人存活着的国家当中是出现了不少这样的说法——去盎格利避难,成为盎格利子民。当然,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不代表这有想法的人都能为之付出行动。 毕竟除了盎格利这样的大国势力之外,早就乱成一团的中土世界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小势力的,这些小势力四处掠夺,做着一些无法无天的事。像他们这种普通民众想要抵达盎格利,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是说可以向东逃离,去往更东边的地方避难。 只不过,这另一条路上的困难也是一样的。 这边正说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就你们这样的货色,也敢冒犯到老子头上!”那座藏在深处的,并不算起眼的宅邸大门被从内向外撞开,两个人被扔了出来。 而追着他们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健壮大汉,而是一个形容瘦削的男人。 “有多远滚多远,下次我要是再看到你们,直接要你们的命!”男人大怒,转头关上门走了进去。 “那个人是谁啊?”有人询问。 “不知道,但应该是很久之前穆恩席拉还是完整的时候的居民吧。” 而作为别人口中的“那个人”,曾经为穆恩席拉领地付出生命,捍卫这片领地尊严的强大骑士——穆恩莱特,似乎早就成了别人所遗忘的存在。 “看来灾难将近,这些躲在阴沟里的肮脏东西就都跑了出来。”穆恩莱特眉头紧锁,“不过,除了这个,我们也该担心担心粮食问题了。” “是的,老爷。”女仆有些心疼。 毕竟她刚开始做女仆的时候可没有想过会遇到这种灾难,也没有想过,在这种灾难之下,老爷会让她这个女仆先吃饱。 “不过,我总感觉有人要回来了。”穆恩莱特给自己倒了杯酒,说到底酒现在也是稀罕东西,所以他一天就只喝一杯。“中土世界面对这样的灾难也未免沉寂了太久太久了。穆恩希卡、伊芙蕾雅,这些年轻人没有站出来不说,就连该隐凯尔和那个弗林也没有动静,谁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 “老爷,我们要不要也离开这里?” “现在?现在可还不能离开。”穆恩莱特眼神暗淡。 随着夜幕降临,原本就非常安静的穆恩席拉主城在夜晚陷入了一片死寂。 穆恩莱特在半夜惊醒,穿好衣服站在了大厅。女仆也听到了那震响的马蹄声以及叫喊声,急忙穿好衣服走下楼来。 “终于有人对这无人看管的主城动手了。”穆恩莱特示意女仆躲起来,然后自己走出门去,走上大街。 在这个时候,那些横行无忌闯入城中的不知名军队已经四散在各个街道,一栋栋房子找人,搜刮任何可用的东西。 以穆恩莱特的经验,单从这些人引起的动静来看,数量得有几万。 所以短时间内,这些人想要将整个城池搜刮完还是很难的。 当然,即便这些人在曾经的主城当中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完全不顾及什么,也还是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他们。甚至敢走到外面来看看的,也就只有穆恩莱特一个人。 面对一个无人驻守的大城池,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可不想看到这座主城出现什么是烧上大半年的大火啊。”穆恩莱特终究是有些担心。 总的来说,面对一个无人驻守的主城,在这种大环境之下,主城当中没有多少人在,也没有多少可以搜刮的物资,是可以相见的。 而按照这些个亡命徒一般的行事风格来看,在花上不止一个月的时间来搜刮这里之后,他们一定会放火,将这几千年历史的城池付之一炬。 虽然穆恩席拉辜负了穆恩莱特很多,但这位骑士心中也仍然存在着守卫家园的信念。 “就算是让它被风雪所掩埋,也不能化为灰烬残垣。”穆恩莱特横眉怒目,冲到主道上之后一脚踢翻了一匹马,将从马上摔下来的那人拽在手上,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剑,向前接连出剑。 要说实力,如今的穆恩莱特当然不及当初的十分之一强大,但是对付这些人,不出意外的话是够了。 “你是谁?”从后面来的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看到前面一片十几骑兵人仰马翻。 后来的人勒马停住,拔剑,就着月色观察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的姿态。 月光之下,死人死马淌出的鲜血看着就像是深黑色。 “穆恩席拉子民。”穆恩莱特这样回答,而后继续向前出剑。 在一般人的印象当中,骑兵战步兵,就像是切砍靶子一样横行无忌。但是当这些作为先头部队的骑兵冲到穆恩莱特面前的时候,就站在那里没有太多动作的穆恩莱特却给了他们无法形容的强大压迫。 出剑,收剑。 想要知道自己现在究竟保留着多少力量的穆恩莱特出剑,击杀五人之后站回原位。 如果是在以前,穆恩莱特这样出剑绝不可能只斩杀五人,应该是整条街道都被斩乱才对。 不过,即使是这样,那些闯入城内的人也意识到了这样意料之外的阻力。 “你们看清楚了他的动作吗?” 在一连串“没有”的回答之后,整条街道上的散兵游勇被穆恩莱特一个吓退,不敢再前进一步。 而穆恩莱特当然没有放过这些人的道理。 穆恩莱特正在这边追杀,消息已经传了过去。 “头领,我们的人被挡回来了,在西方大道那边有人挡住了我们的脚步,还杀了我们的人。” “难道在这座主城当中还有什么很强的人存在吗?”首领很疑惑,自然也非常担心。 毕竟这是曾经的大国城池,有什么很强大又有执念的人留在这里似乎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在这座城池当中有多少这样的强者存在,总之,先带上我们拿到的所有东西离开。”首领不得已下达了命令。 “我们就这样离开了吗?如果没有搜刮到足够的物资,我们应该怎么度过这个冬天。” 首领听到下属的提醒,怒火中烧,“既然我们拿不走,就一把火烧了吧。” 这边穆恩莱特正在追人,突然发现城池当中四处起火。 “没想到起了反作用。”穆恩莱特相当苦恼。对于曾经的他来说,扑灭这样的火势或许算不上什么问题,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完全不可能了。 散兵们急忙离开城池,去因为撤出方案出了一些问题,都拥挤着从一处城门离开。 而当他们想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个人已经骑着马等在了那里,在他身边还有一个骑着马的女人。 “你们是穆恩席拉人?” “你又是谁?” 这个时候那个拦路的人没有继续与首领对话,而是转过头去对他的女伴说,“看到没有,这就是我所生活的世界,正是因为有着一些超乎常人想象的强大存在,所以很多人都能做到谨慎再谨慎,即便眼前这个人有这么多军队,他也不敢乱说话。” 首领咬牙切齿,在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之后,他立刻命令两旁的人向那人进攻。 但是他的左右随从还没能多进一步,就被斩成了无数碎块。 “我是谁?在穆恩席拉,你知道穆恩席拉的传说骑士是谁吗?”穆恩希卡出剑,使得这一剑的威力在透过人群,将这些人半数击晕之后继续向前涌动,将刚燃起的大火全部扑灭。 穆恩希卡策马向前,这些散兵游勇自然而然地让开一条道路,让穆恩希卡从中间穿过。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也不要去东方,不然的话,你们有多少人,在哪里,都会死。”穆恩希卡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又补充道,“如果想活下去的话,就乖乖躲在一个洞里,等冬天过去。” 随着穆恩希卡入城,这些散兵游勇也自然退出城去。 不远处,穆恩莱特骑着马迎面而来,面带笑意。 “看来,我的预感还真就没出错,你这不是回来了吗。”穆恩莱特与穆恩希卡下马,就这样尴尬地对视着。 “长大了啊,小子。”穆恩莱特走上前摸了摸穆恩希卡的头,“不过,似乎也更不像当初我所知道的那个骑士小子了。” 穆恩希卡沉默着。 “好,也不好。毕竟你是神的骑士,和我们这些老头子不一样。”穆恩莱特说,“先回家。” 第两百四十九、教宗之名 “她是?”穆恩莱特注意到了跟在后面的希莉卡。 “她是我的未婚妻,希莉卡。”穆恩希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穆恩莱特有些意外,接着也就是理解了。并打趣道,“想当初我向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你这么强,就更不要谈什么未婚妻了。看,我到现在都是自己一个人。可喜可贺啊,穆恩希卡。” 紧接着,三人说说笑笑也就回到了宅邸。 因为连天的疲劳赶路,穆恩希卡也就安排房间让希莉卡先睡下了,他与穆恩莱特两个人坐在庭院当中,慢慢喝酒,好长时间都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同样感受着这月光之下的平静安宁。 “人看起来挺好的啊,怎么被你骗到手的?”穆恩莱特开口了,不是所谓的正事,而是与希莉卡相关的话。 “骗?什么叫骗,那我可不懂。”穆恩希卡打了个哈欠,笑着岔开了话题,“没在中土世界的时候总是担心,担心中土世界发生了一些不好的状况。现在回来了,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了。” “怎么?你这样说话,我反倒是不很明白了。”穆恩莱特摇摇头,喝了口酒,脸上虽然还是堆着笑,但是显然已经嗅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这么久了,对于这场灾难我们好像没一个人站出来,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更何况我也是这其中一个。” “什么时候你还需要我来担心了?再者,要是中土世界的状况就这样下去,而你也始终不回来,没人应对这种状况,那我就当你是死在了外面。” 穆恩希卡不说话,只是喝酒,一口又一口。 “怎么,你小子不会以为我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你吧?”穆恩莱特难得有这样嘴软的时候,“你那么久连个消息都没有,我甚至连猜都猜不到你的动向,说到底还是担心的,只是想着你应该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才对。” “说是大麻烦也是,说不是,也不是。”穆恩希卡开始讲述自己去往另一个世界所遇到的这些事情。 “这么说,这姑娘是你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穿越世界,更何况是穿越世界找未婚妻,这种事情对穆恩莱特这种人来说还是很难想象的。“倒也是像你说的那样,这件事说小也小,毕竟算不上什么大历炼,但要说麻烦,被困在另一个世界得算是大麻烦吧。” “因祸得福,很庆幸。”穆恩希卡说,“不过,回来之后,得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想清楚了?想清楚你现在身为神之骑士真正该做的了?” “算是想清楚了吧。”穆恩希卡给了一个不确定的回答。 不过,即便是穆恩莱特这种从来都是自认为骑士标杆的人,对穆恩希卡这样可以看作是他的儿子的后辈,也没有对这种拿捏不定的态度给出太多的言语。 “像我们这一辈人,在你眼中是不是都挺悲哀的?”穆恩莱特突然这么问,“对于我们来说,虽然也有着帮扶弱小,维持正义的基本理念,但是说到底,我们只是一群有着骑士之名的,死忠于君主的,并掌握强大力量的家伙而已。” 穆恩希卡不打算对穆恩莱特给出所谓“正确”的骑士的定义,也不打算对这些老一辈的骑士们做出什么评价。 但是真要说的话,他倒也不是没有话说。 “其实那个年代也挺有意思的,而且你也知道那个年代的人都被规则所限制。虽然强大,受人钦佩,但终究是受到束缚的。”穆恩希卡笑着说,“你想啊,虽然所有人当时都知道所谓的骑士精神,但也还是有该隐凯尔这样的畸形产物。而有意思的是,在最后,该隐凯尔反倒是老一辈骑士当中唯一一个最终得到救赎的人。” “时代变了吗?” “时代是一直在变的,骑士们从来都是骑士们,也就只有当这个世界不再需要骑士的时候,以骑士自居才是可笑的。”穆恩希卡眼睛眯了起来,“说到底,骑士就是骑士嘛。” “臭小子——”穆恩莱特回过头来,穆恩希卡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到了大中午,这两人才醒来。 但是希莉卡正在向女仆询问这个世界的状况,女仆也只是简单地讲述了一些大致的状况,然后放下一本记载着中土世界概况的书让希莉卡来读,每当希莉卡看到不懂的地方的时候就让女仆来解释。 比起穆恩希卡,希莉卡似乎对这个全新的世界更感兴趣一些。 “这个世界的历史还真是不可思议啊。”希莉卡对于之前的历史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对于近几十年,也就是从艾雅出现开始的这些历史很感兴趣,“在这么短的时间当中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要知道在这段历史当中我可是有着重要地位的人。”穆恩希卡说。 “是吗?”希莉卡笑着问。 接下来的时间无非是一些正常的度日打发时间,在吃午饭的时候穆恩莱特也走了过来,并在午饭之后与这些可以说是家人的人坐在了一起。 “在灾难来临之后,我一直呆在穆恩席拉没有离开,但是你这一路过来应该知道,在整个穆恩席拉境内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穆恩莱特对穆恩希卡说,“我之所以留在这里,一是为了等你来,二是为了保护住这座主城。” “现在呢?”穆恩希卡问。 “现在我要离开。”穆恩莱特解释道,“一是因为你已经回来了,二是因为我其实没有保护住这座主城的能力。或许护住这座主城从来就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穆恩希卡一言不发。 撇开所这些不说,这位老骑士现如今所说的这些话,倒也让人心酸。 “离开这里,你想去哪儿?我总要把你们三个安置下来才行。”穆恩希卡说。 “去盎格利吧,或许在那里我还能发挥一点作用。” —— 在穆恩莱特决定好之后,这一行人就向盎格利行进。 而在盎格利境内,一切都在向战前准备的状态靠近。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这些人应该能够再次投入战斗了,毕竟这些人的底子都是当年各个领地的最强军队,有些人老了是老了,但是不弱当年。”下面统辖整理军队这件事情的事务官说,“只是——” “只是什么?”洛伊问。 “只是我们需要应对的是寒灾,就算是想要阻止这样的灾难,再怎么说,也应该让法师们来才对。” “你是想知道为什么召集军队,给他们统一编制,却放着似乎更有用的法师们不予搭理?”洛伊笑着说,“我很想解释给你听,但是有些东西,你要相信我并不是我现在解释给你听你就能明白的。” “是的,大人。”这位事务官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与冒犯,急忙向洛伊道歉。 “先去做事吧,应该让你们知道的事情,我一件都不会隐瞒。”洛伊让这位事务官离开,然后埋头处理事务信件。 有人敲门,洛伊让他进来。 “有一个好消息。” “还有一个坏消息?”洛伊看向来人,笑着说。 “有没有坏消息,要等这个好消息到了再说,不过,我相信以您这位在中土世界叱咤风云的强者的头脑,您一定能够早早地推断出一些情况。”伊芙蕾雅笑着说。 “那你至少要告诉我,这个所谓地好消息究竟是什么。” “好消息就是,我已经感受到了穆恩希卡的气息,并且他已经在来盎格利的路上了。”伊芙蕾雅说,“算是好消息吗?” “既然你都问了一遍,那你还不清楚吗?”洛伊说,“在这个时候,算不上太好的消息,不过聊胜于无?” 现如今穆恩希卡的归来对于洛伊来说,影响不大。 “既然穆恩希卡回来了,那多半没有带回那些神明寄身。”洛伊嘴上说得这么轻松,什么神明寄身,其实他内心还是相当担忧。毕竟其中之一就是他新爱的女儿。 “而且只有穆恩希卡一个人回来了,以我的了解,西比翁利和奈德塞克当初应该是去找他们了,当然,还有身份最特殊最重要的希尔。”伊芙蕾雅说,“对于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应该做什么,你一定很清楚,穆恩希卡或许已经通过某些事情也明白了,可是我还是一定都不明白。” “或许你不需要明白。”洛伊摇摇头。 更多时候,伊芙蕾雅也只是在这里到处逛荡,与那些末日之战当中退下来的士兵聊上几句。 “当初将那些人派往北方的时候,你有想过今天会再将他们收为己用吗?”伊芙蕾雅问。 “没有。”洛伊说,“我毕竟不是神明,也不是什么拥有强大力量和长久寿命的存在,要想的太多太多,是不太好的。而且如果那样,对他们来说不是太残忍了吗?” “或许吧,如果所有人都活下来了,你打算让这些人之后去干什么?” 洛伊伸出手画了个圈,“中土世界很大,让他们驻守每一方,有什么不好的。” “以什么名义呢?”伊芙蕾雅问。 “教宗,怎么样?” 第两百五十、神之骑士存在的意义 穆恩希卡到了,没有引起任何波澜,绝大多数人也不知道这位冠世强者的到来。 当然,他既没有在当初出现在长城战场上,也不像那些前辈们一样有着响亮的传说骑士之名,没有人认识他到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到了就好。”洛伊只顾出去迎接,并没有多问一句话。“穆恩莱特大人也要到了。” “看着你还身体健康我就安心了。”穆恩莱特说,“虽然别人都说精于算计的人都活不长,但我相信你一定是例外。” 洛伊苦笑着将这几个人引入城堡当中的小型会客室。 伊芙蕾雅与涅卡利已经那里等候多时了。 “你也来了?”不过,穆恩希卡似乎对伊芙蕾雅的到来感到有些意外。 “我当然要来。”伊芙蕾雅还感到奇怪呢,“我都来了这么久了,你呢?” 穆恩希卡挠挠头,坐下说清楚了当初他带着一行人准备穿过中土世界边界线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接着又说道他去往了另一个世界,在另一个世界所发生的事。 这些话听完,洛伊不是分析任何情况,而是在稍加思索之后说,“我曾经以为你一定会与伊芙蕾雅在一起,毕竟你们两个人当时看起来还是很般配的。现在嘛——” 穆恩希卡眼神闪躲,笑着看了一眼希莉卡,确认没有什么异样之后,这才继续话题。 “既然这是一场考验,那我们就按迎接考验的方式来吧。”穆恩希卡说,“虽然事到如今我都不是很明白这种自己打自己的方式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明白。”洛伊说,“你只需要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好了,该做什么你该明白吧?” 穆恩希卡点点头,“当然明白。” “那就好了。”相比以前,洛伊能坐下来与这些客人闲聊的时间更少了。 所以在简单交代过情况,并将这几人安置好之后,洛伊也就转头去忙自己的了。 希莉卡与女仆去房间先休息,穆恩莱特与穆恩希卡两人跟着伊芙蕾雅走出来,来到军营当中。 “这当中应该也就穆恩席拉人才对。”伊芙蕾雅说。 “老骑士打算真正休息一下了,不管是大事小事,从拯救世界到带领军队,我都不想做了。”穆恩莱特笑着说。 “这还真是让人意外啊。”伊芙蕾雅说,“曾经我以为是骑士当中心气最重,最放不下骑士身份的人,现在竟然放下了。” “以前是不怕死,现在穆恩希卡这小子未婚妻都有了,我倒是有些想看到再下一辈的孩子们。”穆恩莱特的这个想法显得很平常,却让伊芙蕾雅内心很有触动。 “整个盎格利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了,粮食物资都是统一分配的,就是为了在灾厄来临的时候多撑上一段时间。至于现在,我们有底了,所以情况应该会好一点。”伊芙蕾雅说,“虽然灾厄是还没来,不过有些麻烦更加棘手。” “是指那些从世界各个地方流动到这里来的军队吗?”穆恩希卡说。 “是啊。”伊芙蕾雅指着东方,“最开始那些人都是在盎格利附近活动,但是盎格利毕竟是一个完整且强大的国家,那些人胆子再怎么大,手上的人再怎么多,也不敢踏进盎格利一步。当然,随着这些长城上的军队被回收回来,情况也就更好了。” “让人担心的不是这些人向盎格利进攻,而是他们向东方进军——”穆恩希卡眉头紧锁。 一方面,东方的国度承受不起这些军队的践踏,另一方面,东方是艾雅的故乡,也是希尔的故乡,穆恩希卡即怕这些军队在东方造成大麻烦,也怕他们在东方被一剑搅成灰烬。 “你觉得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在这,也不好控制。”穆恩希卡说,“寒冬逼近,我们有没有将那些人拉回来的能力是一回事,就算我们能将那些人拉回来又怎么样?一群无用之人罢了。” “我们还是要做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 “你就亲自去东方看看情况怎么样,如果那些人在东方践踏生灵的话,你就只需要传回消息就可以了。”伊芙蕾雅说,“我知道杀光那些人可能有悖你的信念,所以我来杀光他们。” 穆恩希卡沉默着,“或许情况不会那么糟糕。” 就这样,在这件事决定下来之后,穆恩希卡进入了他回到中土世界之后的第一件事当中。这次他只是自己一个人前往东方,并没有带上跃跃欲试的希莉卡。 而且在阅读过更多的书籍之后,希莉卡开始发现医师在中土世界的作用之短浅,所以只能想办法找些别的事来做。好在经过验证之后发现她有一些修习奥秘的天赋。 第二天穆恩希卡就出发,一路向东行进。 由于在中土世界大战之前各个国家的扩张,实际上这时候穆恩希卡想要离开盎格利境内就很需要一段时间了。在离开盎格利国境之后,再经过一两个破败国境,也就到了现在打击认知当中的中土世界东方国度。 当然,这次穆恩希卡还没有走进那个国境,就已经嗅到了战争的味道。 从中央国度地区来的这些各个地方残余部队对东方国度发起了攻击。眼下穆恩希卡在边境线上看到的就有一场,双方交战人数相加有十万。战场被设立在平原上,身穿鲜艳红色制式衣装的东方军队与那些残余部队可以说分得一清二楚。 “不过,情况好像不太妙啊。”从穆恩希卡这里看,这股东方国度军队已经有溃败的趋势。 而就在穆恩希卡准备出手的时候,场面上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战场中的人还无所知觉,但是穆恩希卡能从他所站的位置看到拿如同流星一般从远端天际而来的人。 “那是——”穆恩希卡收敛了自己的全部气息,就看着那落入人群当中的人出剑乱杀。 在战场重新得到优势之后,那人随即离去。 穆恩希卡远远看着,也很快越过战场,去往那座城池当中。 现在毕竟是特殊时期,全城戒严,所以穆恩希卡并没有选择正常走进城池,而是在夜色掩映之下偷偷潜入城池当中,并到达城堡。 当他抵达城堡大殿的时候,刚好听到两人的对话。 “那是一场于我们无关的战争。”站在下面的佩剑少女显得很冷漠,“而且这些人是不可控的,如果他们愿意回到西方,他们当然有活路,但是想要跨过国境线进入这里,那就非死不可。” “他们只是想活下来。” “他们只是在逃避而已,没有人能够逃避这场考验。”少女显得很严肃,并且在反复强调考验这个观念。 “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算了吧。”女王放弃了劝说,显得有些沮丧。 “我扶您去休息。” “不用了。”女王摇摇头,“或许孩子长大了,就是这样的吧。” 穆恩希卡在隐秘处偷听,有些不太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来吧。”等到女王伊芙琳休息下之后,少女站在大厅当中,看向穆恩希卡躲藏的位置。 “我本来是来帮忙的,没想到看到了你,就悄悄溜了进来。”穆恩希卡笑着说。 但是希尔似乎,没有那么多不必要的,对他的笑意。 “现在你看清楚了吗?”希尔问 “看清楚了,看得很清楚了。”穆恩希卡回答道。 “那就好,你可以走了,这里有我在,不需要你。”希尔别过头去。 “但是我们需要你。”穆恩希卡笑着说,“有你在,情况会好一些。” “不,你们不需要我。”希尔笑了,“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在面对这场考验的时候,最需要的都只是,也只会是自己。” “艾梅莉娅她们——” 希尔向前走了一段,走到王座边的三级阶梯边上,随意坐了下来,“她们都被带往神乡了。” “那就好。”母恩析卡欣慰地回答道。 “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个月之骑士好像一点作用都没有?在真正的危险面前,你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那么多。”希尔说,“或许你会认为自己有着强大的力量,但这样的力量是由神明所赐予的,毫无疑问。” “这些东西似乎从来都是让人费解的。”穆恩希卡说。 “又或许,我们会有别的解释。”希尔说,“在这次对于中土世界的考验过后,法师们将逐渐淡出强者的舞台,转而变成一些不起眼的存在,而像你我这样强大的人,也终究会成为让人无法揣测真实性的传说。” “你的意思是?” “如果中土世界的人们能够通过考验,那一定是以一种方式,而那种方式,会致使这个世界最终以相对有秩序的方式运行,而如果没有通过考验,那这个世界则会以相对混沌的方式存在。” 希尔起身,“不管怎么样,我们这个时代都会成为后人口中的夸张传说,诸神,也会被再次淡忘,而我们这些诸神骑士的存在,就是要让人类当中还有记得诸神存在的人,就是在关键时候,还能为诸神所用。” 第两百五十一、取一些东西 对于幻影来说,她认为现在值得她去做,她也想去做的事,不是端着暗夜精灵之主的架子教那些年轻人怎么刺杀,怎么潜入。而是在处于北方的个人住所边上开一块地,种上一些她从各个地方搜集来的种子。 “这是什么?”神蚀指着那些绿色的小嫩芽,“不过,不管是什么,看着这些小嫩芽还是让人挺开心的。” 过了不一会儿,幻影忙完一边的事情过来了,看着那些细嫩的小绿芽,伸手就给拔了个干干净净。 “这是杂草。” 神蚀现在就不太开心了。 “不过,除开这些杂草,这些从其他地方收集来的作物还是长得很好的。”幻影对这些作物的生长状况还算是比较满意。“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要有成果了。” 幻影很开心,反正以前不管做什么,她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我记得我不是让你在世界树看守刺客圣堂吗?”幻影提醒道,“不要以为现在暗夜森林是和平时期,刺客圣堂就不需要保护了。” “放心,除了我之外,他们都在世界树那里。”神蚀回应了一句,然后站在一边打量着这些小生命。 “暗夜森林从来就不是什么贫瘠的地方。”幻影说,“不过,危险倒是真的。” “所以暗夜森林当中的所有生灵都是坚硬强大的。”神蚀倒不认为有什么不好。 “现在情况应该有所改变了。”幻影自己都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这样的话会从她这里说出来。 神蚀点点头,然后坐在远处拿出水壶喝水,享受这片由幻影开辟出来的地带的安宁祥和。 当初神蚀决定离开,并将随她征战至今的无双放在刺客圣堂的时候,很多人都以为她会退下来做一个教导新人的导师,可是谁能想到,在离开世界树之后,鬼魅来到了这里,开辟了一片地盘,建起了暗夜森林可能是历史上第一个在地面上的房屋,然后住了进去,并将周围好大一片都开垦出来,让原本隐藏在树丛之间的河流与花丛能够重见天日。 “如果不是背负着仇恨,担惊受怕,如果不是必须迎接末日,谁会愿意承受那样从痛苦当中诞生的力量,终日背负着黑暗之名?”幻影仔细想了想,“至少我不愿意,我也不喜欢隐藏在黑暗色彩之下的暗夜精灵形象。” “那刺客之名呢?”神蚀背靠大树坐着,“在你这个最强大的刺客看来,刺客之名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啊。”幻影对很多事情都变得很懈怠,不愿理会。 也就是神蚀在这里,她才愿意和神蚀说上两句话。 “对我来说,刺客之名是暗夜精灵因为弱小而营造出的恐怖形象,说到底,是为了保护族群。”幻影放下手头的事情,坐在了神蚀边上,“不管历史进行到今天,刺客的形象究竟是怎样的,但是在当初,毫无疑问,就是我说的这样。” “看来刺客真的不应该存在于今天的世界了。”神蚀说。 “那倒不一定,这个结论,只能让西比翁里来下。”幻影倒不是很关心西比翁利现在是什么状况。“不过,既然你有心思在我这里闲逛,为什么不关心关心中土世界的状况,你不是与那个弗林关系还不错。” 神蚀抱着双腿,隔着下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也对,中土世界的事,并不是我们不想管,而是和我们没关系,也不能由我们插手。”幻影很自然地靠在神蚀身边,打了个哈欠。 这位从来不会露出任何强者姿态以外的状态的刺客之主靠在了家人肩上,闭上眼睛沉沉入睡。 神蚀看着远方,轻声哼唱着一首暗夜精灵歌谣。 歌声随风飘散,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如果不是幻影突然想起什么,然后问了问题,这样的美好应该一直继续下去才对。 “你是真的打算嫁给那个弗林了?”幻影突然问。“虽然谁都知道你们两个人是一对,但总让人感觉有些奇怪啊。他一个沉默寡言的家伙,怎么会主动纠缠上你呢?而你一个活了这么久就没见和哪个男人说话的人,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以前我怎么没觉得你话这么多。” “这个得除外。”幻影说,“这是我很早就想知道的。”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得清楚呢。”神蚀只是微笑。 当然,即便只是这样的微笑,就能让人明白很多东西了。 而如果没有接下来的消息,情况可能更好一些。 这边两人正在休息的时候,震耳的号声惊醒了正在休息的两人。 一般而言,这种传遍整个暗夜森林的号声只有两种原因,一是外敌入侵,二是有人强闯刺客圣堂。 现在显然是后者。 而远在世界树那边,刺客圣堂所在地。 “你不能进入刺客圣堂。” “我还要问为什么吗?”西比翁利认为在这件事上她不应该有太多话要说。“我只是来取走一些你们不需要的东西而已。” “你这是在强闯刺客圣堂。”坐镇刺客圣堂的无身横眉怒目,“就算是族内最有天赋,最受神明眷顾的年轻人,你也不能强闯刺客圣堂。”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只是来取走一些你们不需要的东西。”西比翁利向后退了半步,然后示意在下面被围住的白虎安静下来。“这似乎不是很过分的事吧。” 无身现在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距离她上次见到西比翁利并没有过去多久,可是她眼前的西比翁利却像是变化不小,长大了不少。 “刺客圣堂当中都是历代刺客的至宝,怎么能让你一个还没有刺客身份的族人拿走。”对于这些晚辈,无身也就没有神蚀那么温和了。 “我以为暗夜森林再也没有刺客了,毕竟幻影大人都已经那么说了。”西比翁利面无表情,“不过,既然还有这回事,那我就今天来通过一下考验吧。” 无身有些疑惑。 下一刻,当西比翁利出手的时候,她也就不疑惑了。 在西比翁利手中的短匕首袭来的时候,无身向后退闪,然后上踢一脚,刺穿一矛。 名为穷极的至宝长矛正刺向西比翁利的眉心。在这一刻,无身想过要收手放西比翁利一条生路,但是她的想法还没有落下结果,长矛就被西比翁利两只手指夹住,轻易拐开。紧接着,西比翁利追击,一只手向前抓,另一只手藏在身后。 无身自认为反应还算迅速,可没能退让出去就被西比翁利扼住了脖颈,重重按在地面上。 下一刻,西比翁利出脚,狠狠踏在无身头上。 “真狠啊。”无身站在一边,原来刚才被西比翁利击倒的只是她的一道分身。 随着那道分身消失,西比翁利随即询问道,“有人抓住过您的分身吗?” “有,幻影就抓住过,所以她是暗夜森林的主宰,而我不是。”无身说,“虽然不知道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最好不要继续尝试这么做。” “不然呢?” “就算驻守在这里的所有人一起上,也是和规矩的。”无身探出长矛,“你明白吗?” “明白,但是我要拿走的东西,今天就一定要拿走。”西比翁利吹了声哨,白虎随即跑向远处。 “其实我们没有必要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这句话不是无身说的,也不是紧随其后出现的隐匿、禁缚这些刺客说的,而是西比翁利说的,“我不想杀你们。” “这孩子在外面呆了一段时间,怎么就喜欢这样说话了。”禁缚将编织者双刃插在腰间,站在不远处打量着西比翁利。 “别小瞧她。”无身现在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刚才那头白虎离开也不知道是去了哪儿。 “既然这样,那我先来?”按照禁缚的想法,幻影现在算是离开了刺客圣堂,神蚀呢,也似乎有这个离开的意思。这样一来,在刺客圣堂当中占据最最重要的三个地位的三位大姐离开了两位,等到无身坐上那个位置,他不是顺理成章的提高地位了吗。 “那就你先来吧。”西比翁利神色平淡,“如果你们觉得一个人来不太好,也可以一起上。” “这小姑娘是怎么了?”日常出于隐匿状态的隐匿出现在无身身边,问道,“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我倒希望是,如果不是的话,情况可就不太妙了。”无身有些担心。 虽然刚才她只是与西比翁利幻象交手,但是西比翁利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妙。 “难道还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隐匿睁大了眼睛,就算是离开的这段时间西比翁利变强了,也不至于能够和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辈刺客相提并论吧? “不知道。” 禁缚渐渐向西比翁利走近,在走近之前,这位话算不上少的前辈刺客在近点时猛然发力,编织者短刀并行向西比翁利攻击。 “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快哦。”西比翁利从上至下,一拳打在禁缚下巴上,人仰马翻。 第两百五十二、必要之恶与希望之花 “意外吗?”无身问了一声。 “当然,很意外。”隐匿不能理解,就算是禁缚没有用全力,也不应该就这样被一拳击倒。 而更可怕的还在于后续,在西比翁利一拳将禁缚击倒之后,随即跟拳上前,在钳制住禁缚脚腕之后向近身拉扯,向下摔落,而后狠狠一脚踏在禁缚腹部。 这一系列动作之快,让禁缚根本就没有多少反应的时间。他只是在自己的攻击落空之后就接连有了不受控制的感受,然后就被西比翁利踏在脚下,胸腹剧烈疼痛,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别玩了,禁缚,快点解决战斗吧,我们两个还要去边境巡视呢。”隐匿说道。 “你以为我是故意这样的?”禁缚拍掌翻身,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却被紧随其后跟上动作的西比翁利一只手锁住喉咙,然后接连出拳击打在胸口。 不过,西比翁利出手非常有分寸。 而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因为西比翁利在关键时候收手,给这位刺客前辈留了什么面子,而是因为西比翁利在出拳到隐匿将近吐血的时候有意地收拳退开,让隐匿吐完了血再上去接着打。 “等等,不该是这样的。”隐匿全力挣脱了束缚,退在一边,“等会儿,等我拿出全力你再出手。” “真丢人啊。”隐匿下意识地说,“还是说——” “当然丢人。”无身的脸色很不好看,“不过,丢人的地方不在于他打不过西比翁利,而在于他这种玩闹的态度。” “什么意思?”隐匿不太理解。 “就像西比翁利刚开始来的时候所说的一样,她要拿走我们用不上的东西,那可不单单是说刺客圣堂当中的至宝,还有我们逐渐抛弃的,刺客的必杀必死的信念。”无身话说完,大喊一声,“禁缚,如果你还以为这只是好玩的话,那你可是会被轻易杀死的,她可没打算陪你玩闹。” 禁缚听到警告之后立刻变得认真了起来。 “他认真起来就没事了?一定能赢?”隐匿问。 “不,就算是他认真起来也赢不了。”无身说,“不出意料的话,她得到了神明的力量。不过仅仅只是得到神明的力量当然不能让她达到今天的地步,恐怕除此之外,在这中间她真的经历了不少。” “既然要分生死,那我也不玩笑了。”也亏禁缚被打得吐血了还能说出这种话。 “如果你强大到还让我觉得与你战斗有些意义的话,我不介意花上一些时间打下去,但是现在?”西比翁利抽出短刀,“还是算了吧。” 被这样说的禁缚也没有多生气,只是全神贯注。 编织者短刀由禁缚双手反握,向前冲杀。几乎是在他的动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西比翁利才有所动作。 嘣—— 编织者短刀与西比翁利手中的普通短刀对撞在一起,而西比翁利当然没有傻到用自己手中的普通武器去对撞禁缚手中的圣堂至宝。 所以西比翁利只是避免了用自己的手去接至宝双刀的刃口,而是借助手上武器的刃口撇开编织者短刀的正面对撞。 用普通武器去接至宝,这其中所需要的技巧、经验、力量,都不像是西比翁利这种年轻后辈能做到的事。 “刚才也是这样。”无身说,“先前在与我的分身战斗的时候,她很容易就分辨出了那是分身,然后用手去接穷极长矛的尖刃,现在她又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应对手持至宝的禁缚的攻击。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边正在说着,战斗当中的情况也很快发生了变化。 在两手的编织者双刃被轻易撇开之后,禁缚身前的大片空间变成了没有防御的地带。进攻迅速且猛烈的西比翁利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很快,西比翁利就向前进攻,以短刀正面刺向禁缚面门。 禁缚并没有向后退开,而是利用这个机会,两手快速回防,向西比翁利头部两侧发起攻击。 是,这样放开空当引诱对手向他进攻,然后趁着这个机会反击的战斗方式并没有错,甚至就算是幻影站在他对面,禁缚也是用这样的攻击方式,毕竟他与其他人不一样,就算是因为换招濒死,他也可以用编织者双刀的力量回溯时间,恢复状态,但是对手就不一样了,会被他无情击杀。 当西比翁利与他形成这种熟悉的状态的时候,禁缚倒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实际的状况显然不会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西比翁利也并没有避开那从两旁回防的编织者短刀的意思,她只不过是以最快的速度打乱了禁缚的进攻,然后短刀向前探,在禁缚甚至都没有意识到疼痛的时候将他的喉咙轻易划开。 禁缚惊觉,立刻使用了时间回溯,回到之前的状态。 但是他即便是回到之前的状态,也依然在西比翁利手中。 “相信我,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杀你,我只是不喜欢给你留机会而已。”西比翁利抓住禁缚的脖子,将他拎起来,然后丢下世界树。 “状况不太好了。”隐匿看着禁缚落地反蹬,然后再跳起来回到世界树上。 “状况从一开始就不是很好。”无身手持穷极向西比翁利发起攻击。 而既然禁缚被打败了,那隐匿就不会认为西比翁利是什么好应付的对手。 很快,联合进攻的架势就已经定了下来。 无身在正面进攻,隐匿则以隐匿的状态在一旁尽可能地给帮助。 当然,真当它们在这世界树上,刺客圣堂之前打起来的时候隐匿就发现,即便是无身与西比翁利对战,在真身不在的状态之下,那些幻想在西比翁利手中也就是一拳一个,全都打散。 至于隐匿这个伺机而动的存在,根本就不能找到什么出手的机会。 一旦当他靠近西比翁利太近,似乎就会被感知出来,然后西比翁利就锁定了他。 对于隐匿来说,他的正面对抗可是连禁缚都不如,所以就不要说什么被发现了就正面出一击了,那就是在找死。 “即便是神的力量,也太过分了吧。”禁缚作为战败者,心有余悸地摸着喉咙,感觉还隐隐作痛。 他做刺客到今天,还是第一次被割喉。 “如果单单是从神明那里所得到的力量,不会到这种地步。”无身摇摇头,显然并不认同西比翁利所得到的力量都是从神明那里获得的这种说法。 “真身?”禁缚看着站在他身边的无身,有些意外。 “是真身。”无身指着世界树下,“毕竟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一个强大的同伴在帮助他。” 当时无身通过分身看到白虎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感。 真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头毛茸茸的白虎就已经找到了她的真身位置。 如果只是被找到倒也没什么,可是这只暗夜森林曾经守护神兽显然能够非常容易地找出哪个是她的真身,哪个是分身。所以不得已,无身只能到了这里来。 “看来,今天刺客圣堂非得被她闯破不可了。”禁缚抬头看向北方,“要是幻影现在回来还来得及吗?” “不知道。”无身摇摇头,然后自己也投入战斗当中。 等到幻影与神蚀赶到的时候,西比翁利正坐在刺客圣堂前面,无身、禁缚与隐匿三人都已经落败。 “你不是为了打败这几个人来的吧。”幻影虽然没有见证整个过程,但是对于发生了什么她还是很清楚的。“如果你是为了取走刺客圣堂的某一件至宝,那就自己去取吧。” 等到西比翁利真的等到了幻影到场,她先前准备好的那些话,准备做的事,就全部自行消散了。 “为什么不阻止我?”西比翁利问,“难道这不是你的职责所在吗?” “我的职责?现在我的职责就是尽量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仅此而已。”幻影坐在西比翁利身边,始终微笑着,就连眉眼之间都是温柔的意味。 西比翁利睁大了眼睛,愣在了那里。 在她的印象当中,幻影是从来都不会笑的,也不会说出刚才那种稚气的话,更不可能有这样温柔得无以复加的姿态。 “或许,有些事情我还不是很明白吧。”西比翁利总算是放下了那副不苟言笑的面孔,露出了微笑。 那一天,归来的后辈刺客取走了刺客圣堂当中一件名叫刑罚的刺客至宝。 那是一把通体血红,如同长满红色尖刺的长剑。 当西比翁利伸手触碰这件与无双相同等级的至宝时,刑罚自行收起了所有的尖刺,让西比翁利去触碰它。 “我希望你不管在哪儿,都不会离暗夜森林太远。”幻影说。 “我知道。”西比翁利说。 “另外,我们会将你列上暗夜森林的追杀名单。”幻影伸出一只手,“你能理解吗?” “能。”西比翁利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话说完,西比翁利骑上白虎,开始逃离,而幻影立刻命令刺客们发起追击。 “这是为什么?”神蚀不理解。 “为了在下一个时代变换的时候,为暗夜精灵们埋下希望的种子。” 第两百五十三、教宗立世 “你也要去?”穆恩希卡回过头来看伊芙蕾雅,摇摇头说,“你还是不要去了,就算是你想去我都不会让你去的。” “难道我的牵挂还会比你多吗?”伊芙蕾雅不明白。 两人一起站在边境线上,向那漫天白茫茫的风雪当中看去。 仅仅是半年之后,风雪就蔓延到了盎格利边境线上,而随着这条风雪线的靠近,很显然,迎来最终考验的日子也将近了。穆恩希卡在不久之前做出了去往奥秘王庭决战卡尔西恩的决定。 但是他没有向任何人说,只是自己一个人悄悄离开。 而看到他离开,并且跟到这里的,也就只有伊芙蕾雅而已。 “你一定要留在盎格利,我一定要去往风雪的发源地,却解决一些问题,这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决定好的事情。”穆恩希卡说,“当然,就像你说的,我的牵挂一点都不比你少。” “这件事希莉卡知道吗?” “我想瞒着你们所有人离开,当然谁都不知道。”穆恩希卡坐在了地上,“我也不想让你们知道。毕竟,如果让希莉卡知道,她应该不会让我离开才对。” “那你就不觉得你这样离开,对她来说——” 伊芙蕾雅话还没说完就被穆恩希卡打断了,后者在打断伊芙蕾雅的话之后还笑着说,“我和希莉卡有孩子了,虽然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要离开?”伊芙蕾雅摇头,“这样对希莉卡不是更不好吗?” “为什么你就一定觉得我就会死在战场上呢?”穆恩希卡反问一句,“我一定会回来的,还会为我的孩子带来一份神明的祝福。” 伊芙蕾雅双手握拳,沉默片刻,艰难挤出一点笑容,“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没有,不过你有好的名字可以告诉我。”穆恩希卡也微笑着,“毕竟现在连男孩女孩都不知道,不过我希望是个女儿,这样的话会亲近我一些。” “既然做出了承诺,那就一定要回来!”伊芙蕾雅探手抓住彼岸,“既然不能在这场关键战争当中和你并肩作战,那至少要在你走的时候帮你一把。” 伊芙蕾雅开弓,向西方射出一支如同流星的龙炎箭矢。 在箭矢打开道路之后,穆恩希卡点头示意,而后一脚点地,飞身去往西方。 —— “这个,刚刚烤好的。”伊芙蕾雅兴冲冲地端出来一盘烤蛋,“虽然我也想自己做给你吃,但是我想了想,我做饭实在是不太行,所以就让人帮忙了。” “额定分配的食物当中有这个吗?”希莉卡微笑着问。 “没有啊,我自己去找的。”伊芙蕾雅笑着说,“那些分配的额定粮食也就只能让人吃饱肚子,你吃饱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呢?” 希莉卡坐在一张前些时间伊芙蕾雅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躺椅上,正在这城堡上层堆着书籍的房间当中裹着毯子晒太阳。 在这样物资匮乏的时候,希莉卡还能吃到一些肉什么的,能够裹着舒适的毛毯在这里晒太阳,纯粹是是因为伊芙蕾雅总是在操心。 “将来小家伙出生,我也算是他的母亲了吧。”伊芙蕾雅总是这样说,“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里还有另一个小生命的缘故,希莉卡最近变得温柔了很多。 虽然以前希莉卡就很温柔。 “冬天是真的来了。”希莉卡说。 伊芙蕾雅将餐盘放在希莉卡身边,而后撇过头去看外面的状况。 “最初盎格利的城堡是没有抵御严寒的设计的,因为最初盎格利就没有过这样冷的冬天。”伊芙蕾雅说,“所以我才怕你即便是在城堡当中也会被冻着。” “不用担心的。”希莉卡说。 在穆恩希卡去往西方之后,希莉卡从来就没有询问过穆恩希卡去了哪里,也从来就没有因为这件事发脾气。不是希莉卡在强忍,而是她从一开始就能理解穆恩希卡的离去,也没有认为这是什么不对的事。 “再给我讲一讲那些故事吧。”希莉卡端起餐盘。 “还要听吗?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讲这样的故事了。”伊芙蕾雅将那带有靠背的椅子反过来坐,下巴搁在靠背上沿上,开始讲述那些这个世界曾经的光辉人物,以及伴随他们所发生的那些故事。 希莉卡慢慢吃着东西,安静听着。 城堡之外,大雪纷飞。 洛伊穿着并不算厚实的冬衣,对穆恩莱特说,“这个时候要是我们家的小公主在,一定会钻进父亲怀里。” “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吗?”穆恩莱特问。 “如果你说结束,倒是怎么都要结束了。但是是好的结束还是坏的结束,那就说不清了。”洛伊向前走,穆恩莱特也跟着向前走。“穆恩希卡去了西方,还是要看看他那边会有怎么样的结果。不过,主要还是看在这个国境当中的这些人。” “半年了,从半年之前开始你就在整个国境当中大肆宣扬教宗思想,甚至还将根本不存在的教宗之名定的比女王的位置还要高,这是打算干什么?”穆恩莱特以他现在这个状态,很多东西就不愿意多想了。 “在这个状态之下,我们需要的就是对于这些民众来说虚无缥缈的神明之名。”洛伊回答道,“那比王室的威严来的重要得多。” “不明白。” “你们这些依靠强大力量在这世界上站住脚的家伙是不是老了都不怎么愿意动脑子了?”洛伊点了点自己的额头,“不过,既然你自己想不通的话,那现在就算是我全盘解释给你听,你也不一定能听懂。” 听到这话,穆恩莱特就不是很开心了。 “你总要说给我听听我才知道。” “那就说给你听!” 其实这两个老男人倒也是无聊的很,通常情况下他们两个人没事的时候都在一起下棋,有什么事情洛伊当然也不会说给穆恩莱特听,因为穆恩莱特也帮不上忙。 但实际上呢,因为所有的安排都已经妥当,所以洛伊平常也没什么事做。 今天倒是难得的两人出来闲逛闲聊的时候。 洛伊坐在早已经结冰的喷泉边沿上,在两边百步远才是兵营。 “对于大多数中土世界民众来说,他们没有见过神明,也不知道神明是不是真的存在,对不对。”洛伊说,“但是那些上过长城的士兵可是亲眼见证过神明拯救世界的,所以教宗之名,你以为是立给那些民众看的?其实只是立给那些士兵们看的。” 只要这些作为主要战力的士兵们认同了教宗治世这件事,接下来只要能挺过这场试炼,剩下的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穆恩莱特不懂。 “是,但也不算吧。”洛伊摇摇头,“在这个世界,就算是神明又怎么样?就算是神明也不能一直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也不是一定能做到自己想做到的那些事,也不可能挣脱这些束缚。所以,教宗治世已经是经过妥协之后的结果了。” “我没有你那么了解。” “那就好好听着。”洛伊略显愤怒地对穆恩莱特说,“小时候她出生在一个绝对谈不上有公平这种东西存在的地方,一个人口本身被当作资源,女性地位低下的地方,被当作男孩养大。但你知道,就像是所有故事当中的主角一样,即便是出生在那种地方,她也没有被环境所污染,而是成长成了一个优秀的年轻人。到后来,奥秘之神在人间的身躯找到了她,并将她带回残破神乡。至于再后面,就是我们所知的一切。” “在这个过程中,她没有可依靠的人,而这整段历程也绝对算不上什么让人惊心动魄的冒险,而只不过是一场接着一场的残酷悲剧而已。”洛伊指着洛伊,“所以像你们这样的人,也就只有到了这份上才能理解神明。” “在曾经的诸神时代,奥秘之神知晓了这一切的发展,并将一切掌控在手中。”洛伊说,“可我从来不觉得生灵将付出一切,甚至是为了保护这些生灵而死的神明遗忘是应该的。这样看,既要让中土世界的人类记住神明,又要完成她愿望的一部分,以教宗之名立国就是最好的方案。” “之后会怎么样呢?”穆恩莱特说,“在这个诸神时代迎来终结的时候,经历了那么多,并以教宗立世,那么在教宗时代的终结呢?” “谁知道呢。”洛伊说,“下个时代,就让下个时代的人去苦恼,不好吗。既然现在诸神已经找到了全新的存在方式,我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不过,有一点还是没能让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知道,这大概是我永远的遗憾吧。” “是什么?” “那就是那位东方剑仙文天。”洛伊叹气,“真说起来,他可是对为这个世界付出最多的存在,大概也是,艾雅永远放不下的吧。” 对于艾雅来说,真正的伤痛永远不是这些生灵的遗忘,也不是永远应对不完的麻烦,而是文天的离去。 第两百五十四、各自为战 西方,风雪漫天。 穆恩希卡借由伊芙蕾雅那一箭到了奥秘王庭边缘地带,正顶着风雪向前行进。 这毕竟是寒冰术法制造出的风雪,而不是普通风雪,所以即便是穆恩希卡也难免感到寒冷。 “要不是我在中土世界走过几遭了,怎么可能穿过这样的风雪,准确抵达奥秘王庭主城。”在穆恩希卡眼前,除了白茫茫的落雪,什么都没有。在他的印象当中,这种经由召唤出现的风雪就从来都没有停歇的时候,也只会一层一层地积在地上。 继续向前行进一天之后,穆恩希卡抵达了残垣断壁都被风雪覆盖的严严实实,勉强能够看出一个轮廓的奥秘王庭主城残壁。 穆恩希卡抬头看着,蹬墙走上城头,看向王庭城堡所在的位置。 在那里,有一张大棋盘,棋盘上是寒冰雕成的一颗颗棋子。 坐在寒冰塑成的椅子上的卡尔西恩正与躲在屏障当中的奥法伊里欧斯下棋。 “你又输了。”伊里欧斯宣布了棋局的结束。“不过,你还是挺厉害,毕竟我能赢你凭借的是几千年的经验,你能赢我,就是天赋了。” 这些话不是恭维。卡尔西恩也没有什么不好接受的。 他点点头,刚准备重置棋盘,视线就被吸引到了一边。 “来了,时候刚好。”卡尔西恩从座位上起身,看向登上城头的穆恩希卡,而穆恩希卡也看着卡尔西恩。 “中土世界的希望来了。”伊里欧斯摇摇头,“或许,又算不上什么希望。” 伊里欧斯在这里这么久,对于卡尔西恩所拥有的强大力量可以说是比谁都了解,在这里被困住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弗林和该隐凯尔这样的强大战士。 既然对付他们这样的存在都是轻而易举,那么穆恩希卡这个年轻人又会有多少胜算? 伊里欧斯没去想,懒得想。 单单是这风雪,这寒冰之力,对于这个年轻人来说就不太容易处理吧。 “你从那个世界回来了,可喜可贺。”卡尔西恩轻轻拍手。 穆恩希卡一步远跳,从城墙上段抵达卡尔西恩面前。 “那本来就不会是多艰难的事。”穆恩希卡落在那里,在风雪当中站立。 忽然,伊里欧斯看着穆恩希卡抬起一只手,轻轻一挥,漫天风雪随即消散,顷刻之间阳光照耀大地,被寒冰冻结住的几人也恢复了行动能力。 “我不喜欢这样的天气。”穆恩希卡看着众人,“当然,也不喜欢有人插手。” “放心,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弗林说。 虽然他们这些幸存的人都被禁锢在寒冰当中,但是这里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们还是知道的。 “是时候为这个时代划下终止符了。”穆恩希卡两手空空,向后退开一些之后准备向卡尔西恩发起攻击。 “能行吗?他的底气不该是那把月神之剑?我可没看到他带着月神之剑。”该隐凯尔不太放心。 “看着就是了,这场战斗并没有那么简单。”弗林看着两人,暂时倒是看不出接下来谁占优势。 可就在这最终的战斗开始之前,一道鲜红色流星从世界东方坠落,刚好砸在那两人中间。 “还有人要来?”该隐凯尔看着场上的状况,等到冰尘消散,众人才看到那是一名受持带刺长剑的暗夜精灵少女。 “小姑娘?”伊里欧斯算是什么都没搞懂,“这段时间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样子,你也找到自己应当追寻的东西了?” “算是吧。” “既然人都到了,也都没有什么遗憾了,那就开始吧。”这是穆恩希卡的战斗提议,也是穆恩希卡最先开始有所动作。 他没有带来月神之剑,也没有出剑的意思。在开始全力搏杀之前,他双手出拳,在第一拳击中站在靠前位置的卡尔西恩之后很快递出第二拳,并用这一拳的力量将后面的西比翁利击飞。 “这两个不是站在一边的?”一时之间,伊里欧斯也没有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各自为战。”弗林解释道,“不过现在还在试探阶段就是了。” 紧接着,被穆恩希卡接连以拳击击飞的两人在空中相撞,互换一拳之后各自退开,落地站稳。 西比翁利亮出刑罚长剑。 “这世上最可怕的,除了强大的力量之外,也就是暗夜精灵的至宝了吧。”卡尔西恩向后接连退开,在避开刑罚的正面攻击之后好不容易站稳,没想到西比翁利手中名为刑罚的长剑突然伸出细长尖刺,刺中卡尔西恩的肩膀。 卡尔西恩刚想要用法术应对,却发现无法使用奥秘之力。 “那是怎么了?”弗林问。 “奥秘紊乱。”伊里欧斯解释道,“看样子,小姑娘手中的暗夜精灵至宝武器有着让奥秘紊乱的力量,不过能够持续多久就不知道了。” 结果当然马上就显现出来了。 刑罚的奥秘紊乱作用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不过这短短的一瞬间在这样的对决当中当然也已经足够了。 西比翁利一剑刺中卡尔西恩肩头,将卡尔西恩的肩膀扎得鲜血淋漓,随后一脚踢在卡尔西恩眉心。 这两连重击让卡尔西恩完全丧失了姿态,然后倒在一边,先想办法给自己疗伤。 不过刑罚所造成的伤口显然并不是那么容易治疗的。 “来了。”西比翁利在与卡尔西恩的对战取得优势之后,立刻转过头来迎接穆恩希卡的攻击。 相比于在战斗上弱势的卡尔西恩,穆恩希卡在西比翁里这里简直就是另一种状态。 当西比翁利主动向穆恩希卡发起攻击的时候,穆恩希卡能用随手捡来的断剑挡下刑罚的攻击,紧接着还能一指点在西比翁利眉心,将西比翁利击退出去。 等西比翁利被穆恩希卡击退,学聪明的卡尔西恩就再次加入战场。这次卡尔西恩在上方发起奥秘攻击,在居高姿态下连续释放致命术法。 穆恩希卡接连避开流星与雷暴,却被密布在场上的强袭飓风刮了起来,然后被卡尔西恩持在手中的阳炎之枪击中。 好在穆恩希卡不是卡尔西恩,在阳炎之枪近身的时候,穆恩希卡速度相当快地用两只手接住了阳炎之枪,扔向了一边的西比翁利。 西比翁利翻身躲开,吹一声哨,一头始终处于隐匿姿态的白虎随即现身,狠狠扑咬在卡尔西恩后背。 卡尔西恩被扑倒的同时,另一边的两人又陷入激烈的战斗当中。 西比翁利经过判断,认为正面向穆恩希卡发起进攻或者是正面接下穆恩希卡的进攻都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时,所以在经过决定之后,西比翁利牺牲了一些刑罚本身作为圣堂至宝的战斗力,反来得到更强的限制之力。 所以当穆恩希卡在碰到刑罚上的尖刺还一副若无其事的状态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一定要承受下接下来来自西比翁利的所有打击。 于是西比翁利在刑罚刺中穆恩希卡之后随即上踢脚,狠狠踢在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作的穆恩希卡下巴上,紧接着在将穆恩希卡踢飞出去之后,追击上前,拧断了穆恩希卡的一条手臂。 “谁知道刺客圣堂当中还有多少危险的武器。”伊里欧斯在一边看着,倒是为穆恩希卡有些担心。 同时给他也想到一件事——奈德塞克还没有出现。 从他在卡尔西恩那里了解到的消息来看,卡尔西恩将三个人都送往了其它的世界,而为什么现在这两个回来了,自己的弟子没有回来? 场面上的状况在穆恩希卡恢复知觉之后又变成了三方站立的状态。 白虎被卡尔西恩的召唤术召唤出的几头巨龙给拖住,而卡尔西恩本人也是再次将目标瞄准了西比翁利。 “还真疼啊。”穆恩希卡活动活动下巴,将断掉的手直接掰了回来。 如果不是有着月神力量的加持,现在穆恩希卡已经死了。 不说那踢中下巴的一脚有多狠,单说拧断胳臂,那就已经是对战力造成极大影响的伤害了。 “不过,看得出来你不是一定要杀我。”穆恩希卡说,“但你是一定要杀了他。” “是这样。”西比翁利点点头,“不过我也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这可就不太好了。”已经不知道多久,卡尔西恩已经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生死要由自己去博弈的感觉了。 “没事,我也是冲着杀你来的。”穆恩希卡说,“我会让你死的很轻松,一定比她的方式要轻松。” “你们就像是在和我开玩笑,不过一点都不好笑就是了。”卡尔西恩摇摇头,“不过,既然我们各自为战,那你们对于对方,就还是有些企图的吧。” “我只是想让她服气而已。”穆恩希卡是这这样想的。 “我要冠世强者的位置。”西比翁利的目标则更加明确。 “第一次见到在生死大战当中还能这样好好说话的。”伊里欧斯说。 “胡说八道。”弗林立刻反驳,“我听说当初在精灵国度你与艾雅一战的时候,战前不也说了不少嘛。” “那不一样,那次我可没胜算。” 法师去打手持紫雾长剑的艾雅,那不是送死。 第两百五十五、神归 两人要杀卡尔西恩,并且不是联手。 当然,联手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事情,要是真的联手就没意思了,对不对。 “这几个人现在是谁都没有真的出手。”伊里欧斯并不是太理解,“卡尔西恩没有拿出最强的法术,而西比翁利似乎也是藏了一首,可是穆恩希卡这手中没有月神之剑,是不是得算明目张地让了。” “谁知道呢。” 如果穆恩希卡从出现的一开始就带着月神之剑,就绝不可能出现刚才那种被西比翁利一脚踢飞,然后拧断手臂的状况。 当然,有一说一,即便带来了月神之剑,也没有那么好出手。 “既要将对方打败,还要杀死卡尔西恩,这得打到什么时候。”弗林打了个哈欠,“而且,我们这些人就这样坐在这里看着三人对战,真的没问题吗?” “中土世界早就犯不上让我们来管了。”伊里欧斯看向弗林,“事到如今,很多东西你应该已经看清楚了吧?既然这样,你不会准备在下一个时代加入时代的禁锢当中吧?”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让你相信洛伊,然后在这一切问题都解决之后,去一趟暗夜森林。”伊里欧斯大笑着说。 “你都知道了?”弗林挠挠头,“我们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吧?” “你要说没有的话,当然也没有那么明显,只不过逃不过我们的眼睛就是了。”伊里欧斯点点头,“趁我还活着的时候,我想,除了一件我不可能看到我想看到的结局的事情,其他事,其他人我都能看到属于他们的那个结束。” “你所说的看不到结局的是,是艾雅与文天吗?”弗林低下头来。 现在众人即便是没有见到艾雅,也能确认她还是存在的,但是文天,应该是不存在了。 “即便那位超越一切存在的东方剑仙还存在,应该也只是存在于东方了吧。”伊里欧斯累了,“我已经活过了足够悠久的岁月,已经不想继续在这时间长河当中继续漫无目的地漂流了,而且,现在的世界应该已经不需要我了吧,我倒是愿意将所有的力量奉还给神明,然后死在世界树下,也算是尽量偿还我的罪恶。” 弗林没有说话,没有对伊里欧斯这样消极的姿态做出任何评价,也只是在话题结束之后转过头来看向战场上的状况。 战场上,再次投入战斗的穆恩希卡还是无畏地站在两人中间,在以手中的普通常见撇开刑罚的强力攻击之后立刻转过头来正面以双手接下卡尔西恩接连射出三道的雷枪,并将其中一道雷枪以长剑撇开,顺向西比翁利所在的方向。 西比翁利被雷枪击中肩膀,立刻退开,捂着肩头的伤口,倒上治疗伤口的暗夜精灵药水。 “精灵族小姑娘快要跟不上这两个人的战斗节奏了,这样的雷枪这次只是由穆恩希卡反弹过来,也只是击中她的肩膀,下次要是击中了她的心脏,情况就不会这么好了。”弗林在分析战况。 “就像你说的,现在是劣势,也就只是现在是劣势而已,过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在刑罚之剑的作用已经被了解清楚的情况下,着这种级别的生死战斗当中,其作用就可以说变得微乎其微了。当然,道理也是一样的,要是那两个人再受到刑罚的影响一次,也就是被击败的下场。 西比翁利暂时在这样的战斗节奏当中脱节,随之而来的就是穆恩希卡与卡尔西恩的一轮大战。 穆恩希卡蹬地而起,将整个奥秘王庭主城的地面都踩踏下陷。 坐在一边的几人都跟着震了一阵,然后才坐稳。 紧接着,穆恩希卡整个人就那样消失在了卡尔西恩眼中。 当穆恩希卡再次出现在卡尔西恩眼中的时候,卡尔西恩根本就不是先看到穆恩希卡的动作,而是先感受到穆恩希卡给他造成的痛苦,然后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背部朝天飞向空中。 不过卡尔西恩的反应相当之快,在感受到自己根本不能做出多余的动作之后,他拼尽全力在周身展开了有着雷电之力的护罩,紧接着又展开了一道有着纯粹防护之力的护罩。 不过,这些护罩根本就没有卡尔西恩所想的那种效果,也完全没能组挡住穆恩希卡进攻的动作。 穆恩希卡以无畏一拳击穿雷电护罩之后,承受着流遍全身的雷霆,强忍着身体的短暂麻痹,接着又递出一拳,击穿了另一重护罩,并重击在卡尔西恩脸上,将卡尔西恩击飞。 不过,卡尔西恩既然在那样的状态之下都要坚持展开两重护罩,而不是将撑起护罩的顿咱时间全部倾注在一重防御护罩上,那就是有他的道理的。 而这样做的道理也很快就体现出来了。 在后续的姿态当中,因为穆恩希卡被雷电麻痹身体,动作连续性受到了非常明显的影响,也就致使卡尔西恩不至于被穆恩希卡以一种姿态继续向上揍到死。 “这倒是让人想不到啊,谁知道卡尔西恩也有着这样的战斗直觉与战斗天赋。”弗林捏着下巴,“毕竟穆恩希卡这小子虽然年纪小,但是在战斗这方面,可是和我们这种老家伙快是相同资历的人了。” 在避免自己被穆恩希卡直接打到死之后,卡尔西恩并没有停下来给自己治疗,而是转身向穆恩希卡释放了流星,进一步限制穆恩希卡的动作。 不过也不得不说,卡尔西恩这接连的判断并没有任何问题。 在成功阻止穆恩希卡的继续进攻之后,他也得到了休息疗伤的短暂机会。 一方面这几人正处于短暂的僵持态势当中,另一方面,白虎快要将几头巨龙撕裂开来。 卡尔西恩索性放弃了让巨龙束缚白虎的想法,而是将巨龙召回,控制着向穆恩希卡发起冲击。 穆恩希卡一拳接一拳将这些被迫送死的巨龙打散,完成之后看着站在半空中的卡尔西恩,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西比翁利也在这边,穆恩希卡应该不会打得这么谨慎。”弗林说,“而穆恩希卡如果执意要全力向卡尔西恩进攻,卡尔西恩撑不住太久。” 当然,场上的情况在一轮交手之后也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既然这样,不如索性拼尽全力打了,怎么样?”穆恩希卡提议,然后伸手抹过手持的普通断剑。 而让众人非常惊异的事随即发生了。 就在穆恩希卡手中的那把破剑随着他的动作绽放出了耀眼光辉,紧接着就变成了月神之剑的状态。 “我可没听说过这种事啊。”卡尔西恩脸色不太好看。 送穆恩希卡三人去往异世界,是卡尔西恩按照那位的安排做的事,目的当然是让这三人重新了解到他们的使命——至少卡尔西恩知道的就是这样的,至于他们会因此变强? 卡尔西恩可没听说过这种事。 “月神之剑?”伊里欧斯不太明白。 “在场的各位都知道,月神之剑在这世界上存在不止一把,但是你们应该不知道,月神之剑并不只存在一种形式。” 除了艾雅递交给他穆恩希卡的月神之剑那种实质化的存在之外,还有穆恩希卡这样有拥有月神之剑力量本源的存在 某种意义上来说,穆恩希卡现在就可以说是完全得到了月神的强大力量,能够随时使用月神之剑的力量,并且不再局限于武器本身。 “我可没听说过这种事啊。”卡尔西恩还是很害怕的,毕竟被月神之剑斩杀,就算是复活都不可能了。 当穆恩希卡决定不再隐瞒,并拿出月神之剑的时候,西比翁利也没什么隐藏的意思了。 西比翁利一招手,白虎就变成一把长剑,长度只有刑罚一半的短剑,由西比翁利执在手中。 “这就更没听过了。”卡尔西恩对于西比翁利手中那把白虎变换而成的古怪兵器更担心。 “看样子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伊里欧斯看着西比翁利那手持一长一短两把剑的架势,总感觉西比翁利不止如此。 “这就算是真的开始了。”穆恩希卡剑指卡尔西恩,却在第一时间与西比翁利对撞在一起。 在两人对撞的瞬间,强风阵阵,刮在众人脸上就像是刀割一般。 西比翁利以刑罚长剑架开月神之剑,紧接着以白虎短剑刺向穆恩希卡肩头。 虽然因为穆恩希卡退避,这一剑并没有击中,但是谁都能看出来,现在西比翁利的力量与速度都有提升,也已经能跟上穆恩希卡的节奏。 “这两个人多多少少都已经拿出了一些底牌,卡尔西恩呢?”弗林不太理解。 “我总有一种我们一定会为卡尔西恩的底牌所惊讶的感觉,可别忘了,我是牌桌老手。”伊里欧斯确信地说。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穆恩希卡双手合拢,从上看下地面,高声呼喊出那位神明在现世的名字。 “艾雅!” 一时之间,天降无数巨型冰锥,而艾雅的分身就踩在其中一个上,降临此处。 第两百五十六、白簿 “让战线铺开吧。”洛伊与伊芙蕾雅还有穆恩莱特站在高台上,看着这耗时许久铺设开来的一条战线。 伊芙蕾雅点头表示了解,然后抬手射箭,在天空中绽开火花。 “你们知道我们的敌人究竟是什么吗?”穆恩莱特看向风雪深处,凭借着这位前传说骑士的直觉,还是能知道风雪当中是有东西在的。 “不知道,但是一定不会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东西。”洛伊身为事务长,也是教宗手下的军事主官。 虽然现在盎格利还是盎格利,但是洛伊已经向外说了在这场战争之后将会成立教宗之国。所有民众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教宗之国的消息,而在战前,所有人都在向神明祈祷这场战争的胜利。 “现在让我最为苦恼的倒不是这场战争的胜负,而是另外的问题。”当然,洛伊没说什么,也是因为这两人帮不上他。 对于这场战争,这场名为考验或是试炼的战争,是完完全全在洛伊的掌控当中的,万无一失,也就是说,胜利格局几乎可以说是注定的。但是战后秩序的稳定,以及战后如何将教宗之国的理念深入人心,都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战线铺开至少需要半天的时间。”伊芙蕾雅打了声招呼,“我去前线督战?” 伊芙蕾雅自行展开双翼,去往前线。 “你不是说这场战争没有任何悬念吗?”穆恩莱特问,“那为什么还这么着急。” “倒不是为战争,只是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好而已。” 在这边正在备战,并准备与那些冰雪当中出现的敌人进行对战的时候,另一边的战场上陷入了另一种异样的僵持状态。 “现在情况就相当不妙了。”伊里欧斯看着那个迎风站立的艾雅虚影,感觉不太妙,“我之前也就是想一想,没想到他来真的。” “现在的战局需要一些改变了。”穆恩希卡站在了西比翁利身边。 “真的需要吗?”没想到西比翁利并没有干脆地答应联手,而是一剑刺向穆恩希卡。 穆恩希卡在挡下这一次攻击之后表示非常不理解,不过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就被西比翁利的话给挡了回去。 “我已经说出口的话没有收回去的习惯,如果你实在是觉得你无法参与这样的战斗的话,你可以直接交出你的位置,退到一边去。”西比翁利看向穆恩希卡的双眼当中流出鲜血,很快,一股纯粹且带着浓重杀意的血雾包裹西比翁利全身。 “现在胜负状况就不太好说了。”弗林看着西比翁利的状态,还是很熟悉。 该隐凯尔紧盯着西比翁利周身的血雾,解释道,“虽然都是这种杀戮血雾,但是她周身的血雾比我和幻影周身的血雾强度都要强上不少。” “丢人啊,穆恩希卡。”弗林摇摇头。 “既然这样,那我也去身心参与到这次战斗当中好了。”穆恩希卡向天伸手。 不过一瞬间,月神之剑就如流星一般坠落。 而手持月神之剑的竟然另有其人。 那是一个与穆恩希卡相貌完全一样的人,当众人去认真分辨的时候,甚至都不能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穆恩希卡。 “这又是什么意思?”弗林也开始搞不懂了。 “我也不明白,在那个穆恩希卡身上似乎一点奥秘的气息都没有,既然不是分身,那就让人很难理解了。”伊里欧斯也不太明白这究竟是什么状况。“有可能与那把月神之剑有关系吧。” “这样一看,卡尔西恩还不一定是最有优势的啊。”弗林说。 当然,卡尔西恩并没有什么优势。 西比翁利看着那另一个穆恩希卡,身形瞬间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那另一个穆恩希卡面前,散发血雾的同时两剑连斩,将穆恩希卡分身逼得接连后退。 而站在一边手持另一把月神之剑的穆恩希卡根本不在意这些状况,而是紧盯着天空中的神明虚影。 有别于从前被召唤而来的神明的巨大虚影,现在被卡尔西恩召唤出的更像是艾雅的一道分身。 看着那一边是长剑一边是金枝节杖的神明分身,穆恩希卡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现在唯一算得上比较好的情况是神明分身不受卡尔西恩的控制,而是有着自我意识的存在。 在战前,穆恩希卡向艾雅以敬神之礼。 神明分身向穆恩希卡点头示意,而后抽出长剑,一剑火舞。 或许是过了太久,这些人对于艾雅出剑的姿态和威力都没有了以前那样明确的感受。不过当这一剑火舞降临的时候,那种即便在极远出也能感受到的灼烧感还是让他们记忆起了这一件火舞的真正威力。 站在地面的穆恩希卡硬接这一剑,只能架住月神之剑向后接连后退,即便是衣服都已经烧烂了一大块一大块,也没能将这一剑火舞的威势完全化解。 “这是什么意思?硬接火舞?”这次轮到伊里欧斯不理解了。 “这是骑士礼仪。”弗林瞎扯了一句,而真正的原因,他倒是不明白。 很明显,就算是出一剑对撞也好,穆恩希卡绝不至于去硬接这一剑才对。 这边硬接一剑的同时,另一边西比翁利正在以一己之力对战穆恩希卡的分身与卡尔西恩。 当然,即便是同时对战这两人,以西比翁利现在的巅峰姿态,也没有任何问题。在一剑将正面对撞的穆恩希卡分身脸上划开一道极长极深的血口之后,西比翁利猛地将手中的白虎断剑向卡尔西恩掷出。 卡尔西恩还算灵活,很快就躲开了这一剑,不过他没有想到,西比翁利这一剑并不是为了直接刺中他。 在白虎短剑从卡尔西恩身边经过之后,西比翁利瞬身出现在白虎短剑所在的位置,将刑罚轻而易举地从后背刺进卡尔西恩身体,并刺穿了他的左胸。 “卡尔西恩这不是死定了。”伊里欧斯没想到会这样。 卡尔西恩心脏被刺穿,开始急速下坠。 这一剑刺中,当然是死了,而且是死透了。但是既然艾雅分身在场,他就没有那么简单死。 卡尔西恩身体还未完全坠落在地面的时候,一道奥秘之力飞向了他,并在一瞬间治愈了他身上的伤口。 当然,得到治愈不等于就脱险了。 在卡尔西恩站稳之后,西比翁利立刻下斩一剑。 卡尔西恩勉强躲开,又被穆恩希卡分身一剑刺穿了肩膀,退在一边。 而穆恩希卡与艾雅分身僵持着,都未出手,似乎是在等一个时机。 “我以前也相信旧日骑士们那种忠诚才是我要做到,才是您需要我做到的。”穆恩希卡剑平举,“不过现在,我的想法有了一些改变。” “说说看。”艾雅分身挥手打开一道结界,众人都能看到在里面正说这些什么,但是没人知道具体在说什么。 “原来就算是得来了帮助,也不一定真的有用的。”卡尔西恩非常无奈。 而在另一边的盎格利战场上,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战线铺开向前的同时,整体也在承受着面对面而来的冲击。如果不是伊芙蕾雅在几个关键的节点放下几头巨龙控制阵线,整条战线早就被这些不知道是寒冰还是风雪组成的怪物们冲倒了。 “让神明看到你们的勇敢与强大,战士们!这个世界将为你们所拯救!”伊芙蕾雅大声呼喊,声音甚至能够传遍盎格利全境。 而在盎格利内部,不知道为什么就感到很焦虑的洛伊走回了城堡,并在城堡上层遇到了一个让他感到非常意外的人。 “你是——”洛伊向眼前的精灵少年询问道,“你就是那个年轻的精灵法师,奈德塞克吗?” “现在?现在我是真正历史的记录者,以及神明的使者。”奈德塞克笑着解释道。 “那么,神明的使者,你有什么样的话要带给我呢?”洛伊问。 奈德塞克伸出手,手掌上方浮现出一本典籍,“这是那位让我转交给您的,将来需要向中土世界所有民众传颂的教宗白簿,这上面有诸位神明的起源故事,以及整理过的世界历史。” 洛伊接过典籍,接过只是翻看几眼之后就眉头皱起。 “这上面除了历史,其余的部分可没有多少真实的。”洛伊说。 “这并不是由我编写。”奈德塞克只留下这一句话,然后就消失了。 等到洛伊到了妻子的房间,却发现妻子正抱着女儿伊莉希尔大声哭泣。 “这是。”洛伊急忙走到女儿身边,询问道,“伊莉希尔,是谁送你们回来的?” “是一个叫艾雅的大姐姐。” 洛伊双眼圆睁,急忙跑了出去,从城堡上层一直到下层,再到主城内,一直到宅邸门前, 终于,在大门口,他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回家了。”洛伊跪坐在地,嚎啕大哭。 佣人们听到声响惊诧地跑出来,却看到坐在大门口哭泣的老爷,与一个站在那里,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大小姐回家了,赶快去准备吧。” 那一天,东方来的暖风吹散了风雪,也吹灭了向盎格利进攻的敌军。 第两百五十七、时代终结 “请看向这边。”画师对着眼前这些人看了几眼,然后开始晕染色彩,勾勒线条。 站在画师对面的人非常多,从站在最终的艾雅一直向左看,是中土世界的这些人,而右边也自然就是中土世界之外的那些人。 画师在动手作画之前其实也有过一些疑惑,比如为什么站在最中间的并不是他所熟知的女王大人或是事务长大人,而是一个他根本不知道是谁的女人。不过,既然没人说有什么不对,那就证明没有任何问题。 作画用了一段时间,整幅画完成之后,众人说笑着散开,三三两两闲聊起来。 “你要离开了?”穆恩希卡断胳膊断腿站在西比翁利边上。 这次穆恩希卡身上的伤是真伤,可没那么容易好。 “肯定要离开啊,要不然呢?”西比翁利穿着宽大的衣袍,将自己罩在兜帽下,根本就懒得看穆恩希卡一眼。 “不要这么生气啊,我就是问一问,问一问。”穆恩希卡挠挠头,然后被艾梅莉娅抓着手拽到正坐在椅子上交谈的希莉卡以及艾雅身边。 “我可不会取名字。”艾雅说,“这种事情问洛伊或许会好些。” 西比翁利要走,被艾梅莉娅一手给抓了回来。 “拽着我干什么。”西比翁利被艾梅莉娅肉乎乎的小手拽着坐到一边,然后艾梅莉娅就非常自然地坐到她怀里,并让她抱着。 似乎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温暖的西比翁利抱紧了艾梅莉娅,然后认真地听着那几人的对话。 “是儿子还是女儿?”穆恩希卡略显焦虑地问。 “是女儿。”艾雅笑着说,“应该会长得像母亲才对。” 既然已经说了这件事要找洛伊来帮忙,那艾梅莉娅小姑娘想了一会儿,又给洛伊拽了过来,然后继续坐回西比翁利怀里。 “你要这个吗?”希尔端了一盘果子出来,递给艾梅莉娅一个。 艾梅莉娅用手拿着,咬了一小口,显然因为嘴太小,牙齿还没长好,吃的时候很憋屈。 西比翁利会心一笑,抽出一把匕首来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送到艾梅莉娅嘴边。 “就算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洛伊挠挠头,“当初伊莉希尔的名字可是他母亲给的。” 艾梅莉娅还想去拉女王,只是被西比翁利按住了。 “就让他穆恩希卡来想。”西比翁利强硬地说。 “好吧。”小姑娘挠挠头,继续吃果子。 “这件事应该没那么急吧?”穆恩希卡也挠挠头,笑着说,“毕竟孩子还没出生。” “早些将名字定下来,就能早些得到祝福。”希莉卡说,“所以你还是早点想出来吧。” 穆恩希卡这样一个几乎无敌的男人被这件难的抓耳挠腮,然后走到一边自己一个人思考去了。 “我要动身了。”弗林来告知自己的状况与安排,“既然问题都已经解决了,那我理所当然,应该去往暗夜森林。” “你自己的问题,别说的像是什么世界使命。”艾雅笑着说,“不过就和当时在长城上的那些人一样,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和神蚀在一起的,有空说给我听听?” “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弗林怎么都能听出来艾雅这是在拿他开玩笑。 所以他没多说,出了宅邸大门之后牵上马立刻就离开了。 “曾经我也想过这样的场景,只不过,相较于我想象中的场景,少了很多人。”艾雅仍然抱持着微笑。“尤其是那个人。” “当时的情况——”洛伊话说一半沉默下来。 “当时的情况?”艾雅仔细回想,“当时如果不是文天递出那一剑,就算是有我后面那一剑都没用。” 事实上,文天那一剑才是关键所在。 如果不是文天依靠自身所有的,超越规则的力量击碎了卡奥斯的本源,卡奥斯绝不可能在之后被艾雅的换命一剑彻底消灭,并最终让力量流还在艾雅身上,并让她重生。 “或许,他还会回来呢。”伊芙蕾雅说,“红袖化身而成的长剑离开西方,回到了东方,带走了自认为自己的强大得不到认同的传说剑圣以及文天的残魂,或许很久很久之后,当他再次拥有足够的力量来跨越世界界限的时候,他会回来的。” “不用猜测,他一定会回来的。”奈德塞克比谁都笃定地说。 “你又是凭什么这么肯定?”西比翁利不太明白。 “因为我也相信,即便是东方剑仙那样能够跨越世界,无视一切的存在,心中也是有纯粹的爱存在的。” 西比翁利嗤之以鼻,“没想到你都会有这么稚气的想法。” 可当西比翁利看向艾雅的时候,她能够在这位神明眼中看到无尽的希望之光。 “还真是奇怪了。”西比翁利报了一声疑惑,还准备削一块果子递给艾梅莉娅的时候,低头一看,小姑娘竟然趴在她怀里乖乖睡着了。 西比翁利想了想,将刀插回刀鞘当中,自己小口小口地啃着果子。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奈德塞克假意疑惑一声,“还是该说我知道的实在是算不上多呢。” 西比翁利看了他一眼,询问道,“回来之后我们多多少少都说了自己的情况,只有你什么都不说,你越是不说,我反倒越是好奇了,你当时到底去了哪儿?” “以后吧,以后你总会知道的。”奈德塞克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不过呢,我倒记得一件事,当时我回来之后一直想着要说给你听来着,不过当时事情太多,一时间就忘记了。” “是什么?” “你还记得在你所在的那个世界,有一个叫鬼魅的精灵族小姑娘吧?” “她怎么了吗?”西比翁利难得的,显得有些激动。 “她倒是没什么事,至少在我还看着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不过,真没事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说这些了。”奈德塞克说,“在你离开之后,她一直想着寻找你,所以早早地就离开了当时你们所居住的地方,而且,成长速度很可怕。如果顺利的话,她说不定是第一个从无神世界来到有神世界的生命。” 西比翁利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于讶异的神情,反倒相当开心。 “既然怎么讨论都没有结果,就只能让穆恩希卡自己来伤脑筋了。”艾雅穿着一身贵族长裙,高贵却不显得严肃过分,还有几分必要的活泼可爱。 洛伊在一边恭敬地站着,倒也记不清自己上次看到艾雅是这样无忧无虑的姿态是什么时候。 “幽尔希尔,你给我站住。” 随着盎格瑞尔的一声大吼,幽尔希尔从宅邸当中跑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满身狼狈的盎格瑞尔。 “都说了不要乱动东西,怎么还是乱动!” 在盎格瑞尔后面跑出来一头姿态十分凶狠的魔兽,伊里欧斯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种拥有着复活死者之力的危险魔兽,刚想要封印。 艾雅抬手拦住了她,紧接从艾雅衣襟后面跳出来一个小家伙。 它头上有一对小角,长得让人分不清是狐狸还是绵羊,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个小家伙是干什么的?” 众人都看到小家伙向着危险魔兽走过去,却看不到这头魔兽发狂。 明明是只依靠本能进行破坏的魔兽,在这个小到都能藏在艾雅衣襟里面的小东西,面前竟然吓得不敢动弹。 紧接着,在众人注视之下,那个白色的小家伙瞬间增长到房子那么大,一口将魔兽吞了下去,然后又变小,跑到艾雅受伤盘起四条腿开始打瞌睡。 “这是什么?”伊里欧斯凑过来看了又看,还是不知道,“似乎并不是西方世界生物。” “它是从文天当初交给我的那颗蛋当中孵出来的,文天说它叫白泽,在东方是惩治邪恶生灵的圣洁存在,当初在长城外我能等到力量回流,也是因为它在保护我。” 在艾雅的印象当中的白泽并不是这样小巧可爱的家伙,而是一头身体与巨龙不相上下的大家伙,只不过这些时间因为它要保护艾雅,力量消耗,才变得这么小了。 艾雅将白泽放在了衣襟上,然后看着幽尔希尔。 “我就是看他坐在那里睡着了,就想看看他有没有带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这一不小心就找出来个这。”幽尔希尔还是感到抱歉。 “对了,这些东西事要交在神乡保管的。”盎格瑞尔这算是想起来这事了。“虽然是一些被封印起来的危险魔兽,但都是一些快要绝种的物种,所以也算是留存下来作为记录使用。” “都交给我吧。”伊里欧斯借过那些封印物,然后一股脑通过传送门送往神乡。 “时间也差不多了吧。”穆恩希卡说。 “差不多了。”洛伊站在众人面前,面带笑意,玩笑似的说,“既然各位都有自己的安排打算,那么我呢,就代表大小姐向你们发出这次的晚餐邀请,晚餐之后,就散了吧。” 众人大笑着走进这宅邸,同时这样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真正终结。 第两百五十八、南下 丛林当中,万籁俱寂。 对于恢复生机已久的中土世界而言,这样的平静似乎很不寻常。 不过,正在向这里行进的一行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异样的平静,反而是有说有笑地继续行进。 在这三女两男无人队伍当中,最为瞩目的还是在队伍最中间的活泼少女。当然,让人瞩目的可不只是她的活泼,本身她那异常夺人眼球的美貌也是让人为之瞩目的关键所在。至于剩下四人,关系和状态都相当为微妙。 本来这是一支四人南行,去往教宗国之国东南部,大概是就是曾经的穆恩席拉领地的队伍。 但是在路上这四人队伍遇上了山贼队伍,险些遇难。 好在中间那位少女出现,救下了她们。 虽然这四人当着少女说他们是普通人,但实际上他们并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北方教廷司职主教的亲信。 不过他们什么都没说,完全没有透露过这方面的东西。 至于少女本身,从来就不会多问些什么,平时的交流也就是限于少女讲一讲她这趟旅途上所遇到的一些事情。 而四人本身除了身份不一般,,互相之间也有些联系。 他们之所以结伴而行,是因为长辈希望将他们两两凑成对,以此完成一些权力上的联合。可是他们相互之间本来就不是很满意,当少女在路上救了他们之后,这些人相互之间也就更加不喜欢了。 所以这四人,不论男女,都对这个强大乐观,而且容貌无暇的少女心有仰慕。 至于少女的身份,他们当然旁敲侧击问过,可是问到的不过是少女没有父母,从小是被叔叔带大的。 至于这位叔叔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当时少女想了想,告诉他们的是——“是一位骑士。” 这倒是让这几人都有些欣喜,毕竟骑士的话,身份地位上勉强就能和他们对等了,就算不对等倒也无所谓。 至于少女的名字,叫艾梅莉娅。 对,就是那个由穆恩希卡抚养长大的小姑娘。 至于现在,已经是十多年后了。 教宗治世,在洛伊的前期安排之下稳妥进行,现在中土世界整体的格局已经稳定了下来,正在发展当中。而作为关键典籍的教宗白簿上所记载的第一任教宗,并不是大家所认为的盎格利女王,而是卡尔西恩。 第二任教宗才是盎格利女王。 “艾梅莉娅,你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四人队伍当中那位经常坐在艾梅莉娅身边的较弱少女询问道。 “不知道。”艾梅莉娅摇摇头,“这得等到以后再看,说不定就要去很远的地方了。” “很远的地方,是指西方吗?” “更远吧。”艾梅莉娅说。 至于这个更远是在哪儿,理所当然,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我觉得,以你的才能,应该在重要职位上任职才好。”一名穿着轻便昂贵的甲胄的少年说,“在这个时代,所有有才能的人都应该得到任用才对。” “是啊。”另一位略显腼腆的少年搭话说,“你之前不是说你叔叔是一名骑士吗,或许你也可以成为一名骑士。” “我做不成骑士。” “你不相信自己吗?” “叔叔说了我不能做骑士。”艾梅莉娅说。 “这样啊。” 话题一时间没了,几人都有些沉默,有些心不在焉。 也就只有艾梅莉娅还保持着专注和警觉。 “说起来,我们还不知道你去往西南方是为什么呢。” “去找叔叔。”艾梅莉娅说。 一行人继续向前行进,随着周围气氛渐渐不对,艾梅莉娅明确地感受到了周遭的异样状况,并伸手按住了剑,小声提醒道,“好像有些不对的地方,你们注意一点,但是不要表现得太明显。” 艾梅莉娅知道这是埋伏,也大致推断出了这是一些山贼之类的人。 可是她没想到,当然也不会想到,这些埋伏着的人动手的时候,竟然那么可怕。 五人正在缓缓前行,在道路上突然浮现一层白雾。艾梅莉娅本能地感受到情况不对,但是伴随着白雾而来的寒冰已经冻住了马蹄。 随着几人被限制住动作,早就埋伏在两边的人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走到五人面前,一声令下,就有人要将五人抓起来。 艾梅莉娅先有动作,一脚踏在近身之人头顶之后拔剑挥砍,在空中就斩杀三人,紧接着在落地之后向前继续递剑,长剑直刺,在刺穿一人心脏之后艾梅莉娅继续向前进攻。不过,释放白雾的坐镇法师可没有那么傻,让艾梅利娅一直杀。 随着死亡人数增多,躺在树下以为能够睡个好觉的法师惊觉,站起身来向艾梅莉娅投掷出一道雷霆。 艾梅莉娅抬手举剑,将雷霆轻易撇开,然后一剑刺向法师。 法师显得很惊讶,显然是没有想到这样不算低阶的法术会被这样轻易挡掉。 “不是都说在教宗立国之后,这些年轻人在成长上就不及我们当初的一半了吗。”这位脸上时常带着倦容倦色的法师感到很意外。 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冷汗冒了一身。 他看着少女向他递来的那一剑,随着长剑近身,他也提高了警惕心,向着躲开或者接下这一剑,可当他稍有迟疑的时候,不说那把剑,少女整个人都一瞬间在他的视野当中消失不见。 法师惊出一身冷汗,随后以非常快的速度展开了周身护盾。 艾梅莉娅这一剑虽然速度够快,但毕竟在力量上有所不足,所以并没能成功击穿这道护盾。而在招式失去威力的同时,艾梅莉娅也因为失去了平衡姿态,被法师周身刮起的狂风击退,整个人倒在地上,手脚都被禁锢住。 虽然艾梅莉娅尽力挣扎,但是她现如今的力量毕竟有限,所以短时间还是没能挣脱束缚。 不仅是这样。 在法师得到优势之后,决定放弃劫走艾梅莉娅,而是要让她死在这里。 法师拉出一道雷枪,而后向艾梅莉娅投去。 不过,法师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出手。 当他抓起雷枪的时候,就能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他低头一看,一把剑贯穿了他的心脏。 紧接着,就像是有一道流星从天降落,落在艾梅莉娅身边。 当坐在马上被吓坏了的四人看过去的时候,那个沉默着的,有一些胡子的温和男人只是拔出剑,然后伸手将艾梅莉娅拉了起来。 “没事吧?” “没事没事。”艾梅莉娅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然后笑着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知道就好了。” 四人有些不太明白。 单看眼下的状况,艾梅莉娅与站在那里的强大男人应该是认识的,只是为什么艾梅莉娅说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时候男人没有责备她不注意自身安全,而是说“你知道就好”呢? “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说的叔叔,他叫穆恩希卡。” 穆恩希卡笑着向那几个年轻人点点头,然后说,“虽然那些人都跑了,但这里也不是什么能够好好说话的地方,你们就先和我一起离开吧。” 众人骑上马,而穆恩希卡吹了声口哨,一头鬃毛就如同火焰一般正在熊熊燃烧,马蹄与双眼之中都燃烧着火焰的混种马立刻跑了过来,还相当熟悉地走到艾梅莉娅身边,蹭了蹭艾梅莉娅的手心。 “小马也长大了,小姑娘长大了吗?”艾梅利娅问。 “小姑娘倒也长大了,只不过她不象你这样,倒是很像我以前,有时候看着看着人就没了,不知道去了哪儿,过几天灰头土脸的回来,还不知道失去做什么了。”穆恩希卡苦笑着,“她从小就不听我们的话,得你来说才行。” 艾梅莉娅与穆恩希卡说着近况,剩下四人面面相觑,想插进去说句话,没话可说,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结果听不懂。 苦恼倒是苦恼,更多的还是一种敬畏。 就算是他们都看得出来,艾梅莉娅所说的这个叔叔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骑士。 随着艾梅利娅的叙述,故事也来到了他们几个人身上。不过艾梅利娅也只是说几人都不错,一路相互帮助着走过来。 当然,说法是非常好了,至于实际的,当然只是这几人让艾梅利娅保护着过来。 随着旅程的继续,几人在穆恩希卡的保护之下都来到了目的地。 “不说这里,只要是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总都是非常危险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出现了很多算不上弱的山贼强盗。”穆恩希卡在听说几人只是在这里暂作停留,之后就要走,就嘱咐了这一句,然后留艾梅利娅和这些人道别。 “艾梅利娅,这一路上都感谢你帮助我们。”少女当然很自然地与艾梅利娅拥抱分别,少年们就显得手足无措了。 “那就再见了,有时间我会去找你们玩的。”艾梅利娅道别过,转身就要走。 “等等,艾梅利娅。”那个木讷少年叫住了艾梅利娅,“你之前说你的叔叔只是一名骑士,是骗我们的吧。” “不是啊。”艾梅利娅摇摇头。 “可他——” “忘记说了,他是传说骑士。” 第两百五十九、世界断裂 “艾瑞利雅!”已经做母亲许久的希莉卡呼唤了女儿一声,倒是没有听到应答。 希莉卡揉了揉眉心,转身走进房间,继续翻看那本医师典籍。法师们逐渐消失的今天,医师需求也开始增大,希莉卡在得到教宗上层的请求之后开始帮这个忙,倒也算是乐在其中。能够重拾以前的这些东西,她很开心也很充实,但女儿艾瑞利雅似乎从来就没有让她放心过。 “只是出去玩了吧。”坐在院子里喝茶的穆恩莱特抬起头说,“等会儿就会回来了,不是艾梅利娅要来吗。” “但愿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艾瑞利雅是个好孩子,不会惹出麻烦的。”穆恩莱特说,“如果真惹出麻烦的话,应该会有人找上门来才对。” “我知道您出面帮她解决了很多次麻烦。”希莉卡很无奈,“可您不能永远护着她,既然她说了要成为父亲那样独当一面的人,那就要自己去承担自己惹出来的麻烦。” 穆恩莱特心虚地喝着茶,说,“其实也都没什么,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偶尔相互之间打闹一下都没什么事。” 希莉卡摇摇头,走进了房间。 显然,希莉卡听到的可不是这样。 而且希莉卡不是不知道,很多时候艾瑞利雅在这座城池当中和她那群小伙伴一起晃荡的时候,都喜欢以骑士自居。刚开始他们搬到这里的时候,穆恩希卡在本地教廷任职训练骑士,那时候艾瑞利雅基本也就被放开了。 刚开始艾瑞利雅只是和一群平民孩子在一起玩,后来她熟悉了之后就开始到处跑。 后来就在上半区遇到了一群家庭地位相对高一些的孩子们。 然后,两边就打起来了。 这些个正常人家的孩子当然完全不是艾瑞利雅的对手,而那些孩子被欺负之后,当然会向父母说明。这一来二去,要说那些父母不会凭借权势找回一些“公道”,那不太可能。 不过当那些人发现问题根源之后,一个个也就哑巴了,不敢说什么。 只是偶尔有人向穆恩希卡提过一句,穆恩希卡说孩子不由他管,也就轻易将责任推给了穆恩莱特。 等到有人来向穆恩莱特说这句话的时候,迎来的除了一张臭脸还能是什么。 再往后,打不过就加入,这些城池当中的孩子也就大多都成了听命艾瑞利雅的小兵。 但艾瑞利雅注定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领袖。 在后来的发展当中,艾瑞利雅因为“太好战”,最终被迫失去了那个位置。 当然,说是这样说,到底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玩笑,真打起来,也就是谁鼻子破了,牙齿缺了。再说什么谁来做老大这种事情,也只是玩笑。 穆恩莱特这边正在喝茶,转头就看到艾瑞利雅悄悄地走进来,然后往楼上的房间看了看,放心地走了进来。 穆恩莱特招了招手,让艾瑞利雅到他那边去。 “最近神神秘秘的都在干什么?”穆恩莱特问,“总不能每次你都不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就让我给你这样糊弄你母亲吧?” “也没做什么,就是在外面闲逛。” 穆恩莱特笑了,“这倒是有意思,小小年纪就想着四处游历了?嗯,真要说起来,你的年纪勉强也算是够了,只不过呢,能力不济,让人哪里能够放得下心。” 艾瑞利雅给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在一边,“我听说父亲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拥有很强大的力量了,是吗。” “他没给你说过,他也从来不提,你知道为什么吗?”穆恩莱特教导道,“因为对于真正能掌握强大力量,能够成为最强的人,自身力量的强弱从来都不是挂在最边上的东西,也从来都不需要向谁去说。” “我应该是完全赶不上他了吧。”艾瑞利雅两脚踢蹬着,“而且好多人都说时代变了,像以前那么强的人都不会再出现了,那我应该是没办法了。” “可不能这样想,你只是需要一个时机而已。”穆恩莱特又说,“或许你可以在没有绝对强大的力量之前去游历这个世界,,不过那种事情在以前没人做过。” “为什么?” “以前的世界太危险了。”穆恩莱特点点头,“不过现在的世界毕竟不一样了,安全了很多,如果要去游历的话,或许并不需要你足够强大。” “而且,就算是遇到了危险也完全不用怕,只要大声呼唤穆恩希卡的名字就好了。”艾梅利娅突然出现在艾瑞利雅身后,一把抱住了她,“他就会出现在你身边了。” “艾梅利娅姐姐。”艾瑞利雅很开心,不过想到艾梅利娅说的话,她又有些不太开心,“才不会呢。” “这是怎么了?” “她在外面闯祸了,被她母亲教训了一顿,让我给她撑腰,我可没那个胆子,这不,这就记上了。” “是这样吗?”艾梅利娅追问。 “又不是我的错——”艾瑞利雅小声嘟哝着。 “艾瑞利雅!”希莉卡也听到了女儿的声音,立刻下楼来。 不过在给艾瑞利雅说上两句之前,希莉卡先看到了艾梅利娅,而且微笑着给了艾梅利娅一个拥抱。 至于躲在丈夫背后的自家女儿,希莉卡似乎已经懒得说什么了,只能叹气。 “别这样,我在外面可没做坏事,都是在做好事。” “晚上说给我听听?”艾梅利娅提议。 “好啊好啊。” “既然从北方一路赶路来到这里,那一定有些累了吧,先休息着。” 艾梅利娅去暂作休息,这一家人坐在一起说了一些话。 等到晚上,艾梅利娅休息的差不多了,这才都坐在餐桌上,问候一些近来的状况,说一些有趣的见闻。 “最近的骑士候选不太行。”穆恩希卡想起那些年轻人直摇头,“一个个天赋一般不说,完全就谈不上勤奋。要说有什么可取之处,也就是对那些刻在石碑上的骑士训诫记得清楚,其余的,也就没了。” 实际上这种问题存在于整个中土世界。 “将来我们就会成为真正的传说了,没有人相信的传说。”穆恩莱特说。 “听起来好可怜啊。”艾瑞利雅说,“到时候都没人相信这些事是真实的,已经发生过的。” “没有什么可怜的,说起来,这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穆恩莱特倒是能够看得开。 有很多事情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使命上。 “我在北方呆了一段时间,北方的情况与这里也差不多。”艾梅莉娅说,“作为上个时代标志性强大战力的骑士与法师们都在凋零。而在整个中土世界造成最大混乱的就是上个时代遗留下来的那些强大者,其中让人最为不齿的也就是那些法师。” “这些遗留下来的问题需要慢慢解决,不过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穆恩希卡说,“除了中土世界这些问题之外,在这个世界也有一些问题。” “又有什么状况?”穆恩莱特是接受不了接连不断的灾难了。 “并不是灾厄。”穆恩希卡说,“之前一段时间我收到萨尔格纳的信件,他说在中土世界外围出现了一些大裂缝,这些裂缝将中土世界与蛮族沙漠隔开了。同样的状况在我询问之后,发现还出现在了其于各个部分,整体就是将中土世界与其他种族隔离开来。” “不过现在裂缝还没有太大,还没有完全将中土世界与这些板块分离开来。”穆恩希卡说。 “也算是对中土世界的一种保护吧,以后的中土世界在很长一段时间当中都不会存在冠世强者,这样将人类与那些强大种族分隔开来,倒也不坏。”穆恩莱特说。 没有人能预测到下一个时代的状况,不过对于这样的安排,他们没有一句怨言, “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福林的婚礼。” “我记得那两位不是确定关系已经很久了吗,为什么到现在才举行婚礼?”艾梅莉娅说。 “据说是因为那两位始终不能敲定相关的细节,所以争论了这么久,说着说着就会打起来,所以问题一直没的得到解决。”穆恩希卡说,“不过后来问题解决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去找艾雅解决问题。” “那两位还是让人难以捉摸啊。”艾梅莉娅点点头,“那另一件事情呢?” “还有一件事是——兽人剑圣尤涅若的逝世。” 当初在认为艾雅不复存在之后,尤涅若有过一段时间的心灰意冷,后来即便知道艾雅还活着,尤涅若也没有改变自己的选择,他仍然在北方长城刻字,刻印那些名字。 “逝世?我记得那位——” “是哪个尼尔伊,当初被我放过的尼尔伊,是他去往北方斩杀了尤涅若。”穆恩希卡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脸色终究不是太好看。 “那现在兽人国境内部的状况如何?”穆恩莱特问。 “情况不太好,涅卡利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可如果他不站出来的话,兽人国境的情况就危急了。” 第两百六十、剑争 兽人剑圣尤涅若之死并没有传遍整个兽人国境,而是为一小部分人所知道。 现如今还活着的那些剑圣们苦恼于现状,也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用他们相当有限的力量来解决那个现如今在兽人国境不可一世,无人能够阻挡的尼尔伊所造成的问题。不过,让人安心却又无奈的是,在去往北方长城上与尤涅若最终一战之后,尼尔伊就缩了起来,没有出现,也让人找不到踪迹。 有些剑圣判断尼尔伊是在那场战斗当中被尤涅若打伤,所以藏了起来。 如果身在兽人国境而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话,那对于整个兽人国境的状况应该可以说是相当满意了。毕竟除了这些暗流汹涌,明面上兽人国境正在蓬勃发展,情况也越来越好。 “你看,你明明是兽人,我却总有一种你是人类的感觉。”南方小镇上,酒馆老板对旅行至此的涅卡利说,“早些年的时候,也会有人类来这里,不光是中土世界那边来的人类,还有东方世界过来的。不过现在是没有了。” “是吗,我倒是不知道我有像人类的地方。”涅卡利笑着回答,“说起来可能是因为我在中土世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吧,所以难免的。” “我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让我有些怀念当初的兽人国境,怀念当初的情景。” “是吗。” “我看你的年纪,那个所有剑圣都在,也都极尽强大的时代你应该年纪不大,可能在某处想着将来成为独当一面的剑客吧。”酒馆老板与涅卡利闲聊起来。 “我小时候生活在央都附近,衣食都很成问题,就不要说什么成为独当一面的剑客了。至于后来真的成为剑客,要感谢很多人。”涅卡利继续说,“不过在现在兽人国境的土壤环境之下,应该不会有那么多想要成为剑客的孩子了吧。” “央都的剑术大会也没了,剑圣们也逐渐凋零,虽然还是强大者作为主宰执掌一切,但是谁都知道,在当初的兽人国境,治理国家依靠的是剑圣们的强大与纯粹,而现在,更多的就是规矩。” 在曾经的兽人国境,可以说是无序,但不能说是混乱。 依靠各位主宰剑圣为核心所建立起来的兽人国境体系本身是非常稳固且和平的。 但是现在,规矩更改,更多的依靠央都颁布下来的法律行事,相对而言,剑客们就失去了以前的那些所谓自由,同时,整个兽人国境的统治核心也变了。 “农夫和工匠们更被看重也不是什么坏事。”涅卡利说,“单纯以强大论事,实在是容易出问题。虽然在兽人国境从来都有着不纯粹的人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强大的说法,但事实上,依靠自身强大作恶的存在也绝对不在少数。” “好是好,但总感觉不太对劲。” 以前兽人国境的这些人总说兽人国境酒与剑不输,但是现在他们就不会开这个口了。 “毕竟,我们都是上个时代的人,有些事情只要慢慢习惯过来就没事了。”至于压抑兽人好战且强大的天性最终会不会出问题,涅卡利不知道,不过,对于兽人国境的下一个时代,他倒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是最终要不要那么做,就不好说了。 “我听说在兽人国境与中土世界边界线上出现了裂缝,是这样吗?”酒馆老板毕竟是个忙的抽不开身的人,对他来说,这些事情不管是传闻还是真事,总归是无从考证了。 “是的,我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涅卡利点点头,“虽然暂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对人类,影响都不算大。” 如果按照现在的趋势,世界的一个个部分分离开来,那么无尽海的海水就会通过裂缝充满这些板块之间的缝隙。 各个种族所生活的板块之间将不再能轻易进出,自然也就不再有交流。 许多年以后,这些生活在世界上各个部分的种族之间无疑会生出怀疑,不信任。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涅卡利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也就是没有得到去往神乡的资格。 不过,让他留在兽人国境或许是因为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酒馆当中众人正在喝酒,吵吵闹闹,各自闲谈着。 在涅卡利身后的酒馆大门突然被退开,一个显得极为憔悴落魄的身影走了进来,并随手关上了大门。 只当他一进来,所有人就都看着他,沉默下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些金币能够补偿你的损失,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涅卡利交给酒馆老板一袋金币,然后说,“如果各位还要命的话,就赶快离开,这个人可是危险人物。” “涅卡利,你终于回来了!”尼尔伊怒吼着,狂笑着,血红双眼紧盯着涅卡利。 涅卡利站在那里,缓缓拔出剑来,指着尼尔伊,“你做错了很多事,尼尔伊,已经没有任何挽救的机会了,就算你跪地求饶我也不能放过你。” “你放过我?”尼尔伊挥剑,狂风寸寸炸开,将整座酒馆顷刻之间夷平。 而在尼尔伊出剑的同时,涅卡利也出一剑。不是还击,而是缓解。涅卡利救下了这所有人,并保护着他们逃离。 “看来,你这个被可称为传奇的兽人剑圣所看好的年轻人是真的很强,是吗?” 涅卡利摇摇头,眉头紧锁。 不用太多的交手,也不需要多说些什么,他只是看着尼尔伊这样的姿态都知道尼尔伊在这个过程当中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涅卡利笑了,“是该说你辜负了尤涅若,还是该说你走错了路?又或者,奉劝你一些什么?很多错事已经做了,我不会一一陈述,也不打算劝你赎罪。当然,你也没有赎罪的办法,我要做的,就是杀了你,这么简单。” “你明白那种从一开始就被定性为极端之恶的痛苦吗?”尼尔伊怒吼着,一剑杀向涅卡利。 第一轮交手,尼尔伊要说的话都没有说完,是不会动杀心的。 “我不明白。”涅卡利挡下这一剑,反击一剑将尼尔伊击退,而后说,“看出你我之间的差异,并且认为你将来一定会作为极端之恶为害兽人国境的,是尤涅若。我不会说你有机会脱离他所说的,成为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可怜你从小首要承受那些。” 尼尔伊抱着满腔怒火成长起来,成为了真正强大且至恶的存在,他的心随着杀戮而麻木。以前他可以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心中对当初尤涅若对他所下的定论有所不服,可以说是想要证明些什么。 可最终,他不过是在杀戮当中沉沦的可怜虫而已。 “不用对我摆出可怜人的姿态,我不理解,也不想理解。”涅卡利说,“不过,我也算是从某种程度上证明了尤涅若的错误吧。我不是他以为的那种纯粹的好人,对于你这样让我感到恶心的家伙,我还是没有办法放过你。” 两人各自举剑,在蓄势完成之后猛然对撞在一起。 长剑交击,剑气纵横十八道,将整个小镇切割成无数碎块。 尼尔伊在近切时紧盯着涅卡利的双眼。 从那个曾经在尼尔伊眼中算是极度怯懦之人的双眼当中,尼尔伊看不到一丝波澜。 这场战斗对他来说究竟算什么? 尼尔伊不由得想。 一剑对撞之后,两人各自向后退开。 “你似乎很平静。”尼尔伊说,“你不该这么平静,从任何一个方面来想,你都不应该这么平静。” “那我是应该为可能会被你杀死而害怕,还是应该为杀死你而愧疚?”涅卡利笑了。“在我们刚刚开始学习剑术的时候,我很抗拒,甚至我当时认为,只要你学会了就好了,毕竟我们两个人是兄弟,我想,只要有一个人强大就足够了。所以你应该没明白,当我看到你和那个传说剑圣站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有多少不解。” “而即便的后续的旅程当中,我也从来不觉得我一定要时时刻刻练剑,时时刻刻想着变得强大。”涅卡利说,“或许尤涅若说错了,他认为你一定是极恶之人,我一定是极善之人的观念很有问题,但至少,他也有没错的方面。比如你我都一定会成为强大的存在,并且我,会成为比你更加强大的存在。” “还真是能说啊。”尼尔伊睁着猩红双眼,紧盯着涅卡利。 “如果只是说说的话,我不会坐在这里等你找过来。”涅卡利站稳了,身形稍微靠前一些,拉出架势之后剑平举,威势向前。 尼尔伊双眼凝视着涅卡利,竟然不由自主地将自身的攻势转变为了守势。 这不是因为尼尔伊现在有自知之明了,而是因为他的身体比意识先一步感受到了危险,所以架起了防御架势。 “我从未像你一样系统的学习剑术。”涅卡利说,“当然,我并不是在吹捧自己,只是单说天赋的话,你比我差远了。” 第两百六十一、冠世 涅卡利出剑了,一剑从他所站的位置无限向前延伸,在击退尼尔伊之后将尼尔伊向后继续推出去老远,一直撞出半个兽人国境之后才停下。 因为要抵挡住这一剑的威力,尼尔伊双脚踩在地面,向后拖拽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就好像是大地被他用双足撕裂开来。而显然尼尔伊因为没能正确地预测涅卡利这一剑的威力,才穿着在外部的防护已经全部被撕裂开来。 “意识到差距了吗?”涅卡利问,“我和你之间这种根本无法弥补的差距。” “这才一剑,你就开始吹嘘自己了?”尼尔伊双眼圆睁,双脚踏在地面,蹬起身来递出一剑,刺向涅卡利左眼。 涅卡利向后退出半步,撩剑一击轻易将尼尔伊这一剑弹开,而后向前追击,一剑刺穿了尼尔伊的肩膀,随后点出一脚,将尼尔伊踢飞出去,一直飞出视线尽头。 涅卡利远望一眼,随后收回视线,撕下衣角一片将剑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目视着那个尼尔伊被踢飞出去的方向,先是慢慢打开两脚,然后一只手架住剑。 嘭—— 一声脆响之后,涅卡利正面接下了尼尔伊一剑,他先是架住这远远打来的,蓄势一剑的剑气,然后又接住剑击本身。 “并不是我在吹嘘自己,而是你确实只有这样的程度而已。”涅卡利仅凭一只手就挡下尼尔伊两手使出的奋力一剑,而且显得轻松写意,尤有余力。如果不是涅卡利在强撑——不,涅卡利没有强撑的可能,眼下的情况就是涅卡利在战力上全面将尼尔伊碾压,“曾经我很畏惧与你交手,这一点尤其显现在央都发生那件事,虚空剑圣遭难的时候。可是后来我想清楚了,我畏惧与你交手,只是始终将你当作当初那个兄弟看待,而不是真的畏惧你,也从来都不是因为你能够轻易战胜我,你明白吗?既然你能够毫无顾忌地对我出手,认为杀死我并不是什么大事,那我当然也能够想明白。” 尼尔伊咬牙切齿,神情狰狞,但是任凭他手上使出再大的力道,也完全不能将涅卡利推动分毫。 “再来说尤涅若的事。”涅卡利不喜欢讲道理,但是在他出手将尼尔伊斩杀之前如果不说点什么,他总归是觉得差了点什么。“你可以认为当初尤涅若身为剑圣,说出那样的话非常不对,但是他救了我们,如果不是他,当初我们不是饿死,就是被打死。后来他不是没有给你机会,可是你珍惜机会吗?” “一个死人可不需要你帮他辩解。”尼尔伊冷笑着。 “辩解?”涅卡利勃然大怒,怒火伴随剑气如同实质一般熊熊燃烧,将尼尔伊接连逼退好几步,并在他脸上身上刮出数不清的血痕。 “你还认为你是对的?”涅卡利长处一口气,将怒火压制下来,“在游历世界的旅程当中,我除了遇到那些身为传奇的强者,更多的是从他们身上明白一些道理。不管怎么说,也不论你有什么理由和过往,对于我来说,我只负责斩杀,不负责听你讲故事。” “想要斩杀我,还早着呢。”尼尔伊抽出以布帛包裹的深渊藏刃,指着涅卡利,“你认得这把剑吗?” “正好,将深渊藏刃一起送回来了。”涅卡利不是认为尼尔伊无法驾驭深渊藏刃,只是对于他来说,就算是尼尔伊拿上了所有的剑圣武器,也不是他的对手。 尼尔伊双手握住深渊藏刃,奋力一斩,重击落在涅卡利的防御架势之上。 涅卡利被这一剑斩退些许,但是情况并不算糟糕。 正面接下一击之后,涅卡利顺着深渊藏刃的走势转身,踢出一脚,狠狠踹在架势中空,毫无防御的尼尔伊腹部,将尼尔伊踹飞出去,接着涅卡利将手中长剑投掷而出,长剑穿过尼尔伊的胸腔正中间,将他钉死在山上。 尼尔伊奋力挣扎,却只换来了伤口处更加汹涌的血流。 涅卡利瞬身出现在尼尔伊身边,一手拿过深渊藏刃,另一只手按住尼尔伊的肩膀。 “你明白什么叫做冠世强者吗?”涅卡利说,“当时我们在央都的时候,当我知道尤涅若是冠世强者的时候,我问过这个问题,当时他没有回答,只是说——你将来也能成为冠世强者。” “当时我可不太相信他所说的,毕竟我从来都不认为强大两个字会和我沾上边。”涅卡利渐渐回忆,“再后来,我去了中土世界,那个时候的冠世强者已经是穆恩希卡了。我同样问他身为冠世强者是什么感受。他没有回答,只是告诉我说,总有一天尼尔伊会找上来,只要我击败了他,大概就能明白了。” 尼尔伊瞪大了眼睛,正感受到生命的飞速流逝。 “现在我明白了,作为冠世强者的真正无拘无束,以及作为极限的强大。”涅卡利说,“你在长城上斩杀尤涅若的时候,他只是一动不动让你斩杀吧。” 尼尔伊半闭着眼睛,实在是不想再听到涅卡利的声音,更何况这是在他死前。 “其实这把深渊藏刃从来就不是被你所掌握了,而是因为主人被杀,处于沉睡当中。”涅卡利握紧深渊藏刃,“不过现在,就不需要沉睡了。” 尼尔伊最终被斩首而死。 在解决了这些麻烦之后,涅卡利直接北上,在长城埋葬了尤涅若之后完成了尤涅若剩下的一点点工作。 在最后离开的时候,涅卡利在尤涅若的住处发现了一个斗笠,这个斗笠似乎是很久之前就已经跟着尤涅若了,但是尤涅若从来就没说过斗笠从哪里来。 直到现在涅卡利看到了斗笠内面的剑圣无双四个东方文字,才明白是东方剑仙赠送了。 相较于外围的风平浪静以及安稳发展,在央都,情况就不太妙了。 “尤涅若大人既然已经身死,那么当下最重要的,也就是找回深渊藏刃。”剑代表身份,也代表着力量。 “既然是被孽徒斩杀,那深渊藏刃应该就在那个叫做尼尔伊的人手中。” 现如今的央都,剑圣们大多不在其位,一些早已身死,一些则退下来不理事务,这些明面上处理事务的,都是一些算得上强大的年轻人,而相对的,那些剑圣之剑也都在他们手中。 “我记得尤涅若大人有两名弟子,除了那个尼尔伊之外,还有一个一直跟随着那位中土世界龙女的涅卡利。” 这里所说的中土世界龙女是指伊芙蕾雅。 “中土世界事毕,涅卡利应该回来了才对。” “既然这样,就应该差遣他去收回深渊藏刃,然后上交上来。” 在这些人决定盲目自大地决定其他人命运的时候,涅卡利已经到了央都,正坐在央都城堡大门口与一位老人喝酒。 “卡西翁要是知道你回来了,应该会很开心。”早已苍老的混沌剑圣卡奥西塞慢慢喝着酒,悲愤地说,“不过,尤涅若已死,他这个当年尤涅若的左右手也就心灰意冷了,留下狂战双剑之后也就离开了央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如果您能见到他,一定要转告他,我已经将尼尔伊斩杀,并且拿回了深渊藏刃。”涅卡利说。 “既然已经解决了这些事情,为什么还是回到了央都?”卡奥西塞不解。 “不是这些年轻的掌权者们希望我回来为他们所用吗?”涅卡利笑着说,“所以我这就回来了。” 卡奥西塞笑着说,“你不要生气,这些年轻人虽然完全比不上你,但是在这个时代,在这样的兽人国境也就够了,他们还需要成长的空间。” 涅卡利摇摇头。 卡奥西塞有些慌张,如果涅卡利要做些什么,整个兽人国境可没人拦得住。 “虽然实力不济,有些傲慢自大,但是这些年轻人在处理国境内的事物这件事上还是做得很好的。” “我并没有打算找他们的麻烦,不过是来取走一些东西,然后提一些要求,给一些警告。”涅卡利随意一招手。 “这是在做什么?”卡奥西塞不太理解。 可紧接着他就看到,天空中,狂战双剑、隐刃、时锁、暗月之剑、混沌之刃、大地与天空这七把剑都从城堡当中飞了出来,落在涅卡利身边。 随后跟出来的那些年轻人看着八剑绕身的涅卡利,惊得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们没有让这些剑认主的能力,那就都由我收走了。”涅卡利踏剑站在半空,“同时给你们一些建议,如果国境内出现了什么大问题的话,你们可是会人头落地的。” “你是谁,凭什么说这样大言不惭的话。” “我叫涅卡利。”涅卡利说,“对了,我还要从整个国境当中拿走一块,作为我的住所。” “拿走?你拿的走吗?” 涅卡利大笑,“只要我想,就算是一剑将兽人国境横切开来又有什么难的?” 涅卡利离开之后,兽人国境南部被斩下无人居住的一大块土地,次日,有一名央都领袖被极远斩杀。 第两百六十二、混沌巨兽 “是借还是抢,你得说清楚,如果是借,总得有还的时候,你不打算还,不就是抢吗?”在兽人国境极尽嚣张的涅卡利在西比翁利面前泄气了。 “现在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能将这块土地还给你?”西比翁利愠怒,但还算温和,毕竟在心上人面前,西比翁利脾气从来都不错。当然,你要说你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也不奇怪,毕竟谁都不知道,涅卡利是怎么让西比翁利这样的冷美人喜欢上的。 “那不就是抢吗——”涅卡利哭丧着脸。 问题不在于他将自己从兽人国境当中剥离出来的二土地分给西比翁利一部分,而在于那一部分是他已经花费时间建造好的。 “你给不给!”西比翁利很生气,但谁都知道,这样的刺客大师在真的生气的时候可没有这样可爱的神情。 “给——” 最后这件事敲定下来的时候,西比翁利从涅卡利所有的这座从兽人国境上剥离出来的小岛上拿走了一部分,那一部分包括完整的山、湖,以及平原。留给涅卡利的虽然也是差不多的部分,但是那一半是没有经过建造的。 “大半年功夫就这样白费了。” “你搬过来住不就好了。”西比翁利说。 随着世界的继续张裂,中土世界与兽人国境以及暗夜森林之间已经出现了海域,而这两座岛就坐落在海域中间。 “如果继续这样分离,以后这之间得隔着多远。”晚饭时间,两人对坐在山上,中间架着火在烤一些东西。 “在分离到一定程度之后应该就会停下吧。”涅卡利应答一声,抓起一条烤鱼慢慢吃着。“不然的话,就不太好了。” 至于为什么各个种族居住的地区要分开,那就难以探究原因了。 “你知道吧,神蚀与弗林的婚礼就要举行了。”西比翁利说。 “不是半年前就已经将这件事敲定下来了吗,怎么还没举行?”对这些东西,涅卡利就没有那么感兴趣了,“只要给我们发请柬,然后我们去就好了,其它的,我想想,得送些什么东西。” “我们哪来的东西送给他们。”西比翁利想了想,他们两个人所拥有的至宝珍奇倒是不少,但是根本就没有一件东西能当作礼物送出去的。 “说起来,如果要举办婚礼的话,不会是在暗夜森林吧?” “应该不会。” 毕竟西比翁利现在的身份是暗夜森林的叛徒,当然,这是当初幻影为了保护西比翁利,所以当着所有人说要将西比翁利列为叛徒逃犯。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拖到现在呢?”涅卡利想不通。 涅卡利与西比翁利一起生活的这大半年相当平静,中间也没有任何人来拜访。二人每天的生活不过是相互切磋,准备食材,吃东西,然后休息,这样周而复始。 而自从他们生活到了岛上,并开始将寻找食材的手伸向大海之后,涅卡利每天就有更多的时间呆在海里。 “你说,这海里会不会有着另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种族存在?”西比翁利某天提出了这个设想,然后涅卡利就像是来了兴致似的,一天到晚都在海里。 “我去找找看。”涅卡利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就一天到晚泡在了海里。 结果海里的生物是没有看到一个,倒是天天变换着花样吃起了鱼。好在涅卡利有一个身为兽人的基本能力,在厨艺方面相当不错,所以就算是接连一个月吃鱼,西比翁利也没说什么。 至于婚礼请柬,是顺便带来的。 “伊里欧斯?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要从你们这两座岛屿上搭建两道通往神乡的传送门。”伊里欧斯说,“传送门搭建成功之后,你们要去往神乡就更加容易一些。” “好的,你觉得哪里合适搭建传送门就在那里搭建好了。”西比翁利抬起头看了伊里欧斯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看着海里,“您这样的至尊法师,总不会需要我帮忙吧。” 穿着一身神乡服装的伊里欧斯摇摇头,“我只是想知道涅卡利在哪儿?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 “在那里。”西比翁利指着海里,“应该到最深处了。” 伊里欧斯确认了一眼,也就去搭建高阶传送门了。 过了一会儿,涅卡利也就扛着一条大鱼上岸了。 “很久没有看到您了。” “是啊,成长的很快啊,让人欣慰。” 涅卡利要留伊里欧斯吃晚餐,伊里欧斯并没有拒绝,并交给了两人一些东西,当然是开启两道传送门的钥匙,还有一颗树苗。 “这是神蚀交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种在这里。” “谢谢。”西比翁利难得道谢。 “所以婚礼到底是什么时候。”涅卡利来了兴趣。 “婚礼嘛,一时半会儿当然是不会有的,但是你们两个人要是实在是呆的无聊了,可以出去走一走。”伊里欧斯说,“这个世界彻底分裂开来之后,有些地方出现了一些异常的状况,有兴趣的的话你们就去看看。” “那个最为隐秘,从不出世的矮人王国?” “对,就是那里,不过在去往爱人国境之前,先去中土世界接人。” “有谁要同行?”涅卡利问。 “艾梅莉娅和伊莉希尔。”伊里欧斯简单交代过情况。“在接上她们之后你们先去蛮族撒沙漠一趟,然后再去往矮人王国。其实这些年神乡不是没有矮人王国的工匠造访,只是从他们所描述的情况来看,矮人王国已经全部被毁灭了。这一次去,主要是帮我整理一份实际状况回来,顺便,如果你们运气够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 商定好这件事之后,第二天两人就离开了,至于看家这件事,就交给了白虎。 —— 中土世界,教宗之国东都,也就是众人所知的,旧日的盎格利。 伊莉希尔穿着公主长裙,抓着裙角快步从城堡上层向下跑。 “公主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女仆急忙跟在后面。 “你们就别跟过来了,我得出去一趟。”伊莉希尔笑着说,“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在城堡外,三人正坐在那个熟悉的喷泉边上,只是喷泉一边的雕像从女王变成了教宗,当然,还是一个人。 “洛伊也去了神乡?”涅卡利没想到。 “去一段时间,据说是神乡有一些事情需要帮忙筹备。”艾梅莉娅挽着西比翁利的胳臂,还想小时候一样与西比翁利十分亲近。 “婚礼?” 至于那个婚礼上究竟会出现多少问题,让人摸不清头脑。 “那两位到底是什么状况?如果每天都吵架的话,为什么会在一起呢?” “据说是他们很享受那个过程。” “吵架的过程吗?”涅卡利将自己和西比翁利代入进去想了想,觉得头很痛。 过了一会儿,伊莉希尔小跑着到了三人面前。 艾梅莉娅给她一个拥抱,然后十分疑惑地说,“为什么穿着这样一身衣服?” “你说这个。”伊莉希尔解释道,“是因为刚才有西方的客人。” 艾梅莉娅摸了摸伊莉希尔的头,“真可怜。” 伊莉希尔眨了眨眼睛,一身火焰将外面的厚重长裙顷刻之间烧成灰烬,剩下一身便于行动的衣装。 人都到齐之后,一行人向南行,还要与穆恩希卡会和。 在这路上趁着这个机会,艾梅莉娅向涅卡利问了一些问题,大多都是剑术方面的。涅卡利倒是想要知无不言来着,可是艾梅莉娅说的好多东西他都不知道。 “这些问题,穆恩希卡应该比我精通得多才对。”涅卡利这样说。 “可是他说你才是最强的。” 就这一句话,让西比翁利跟着笑了一路。 随后,一行人与穆恩希卡回合之后向南方行进,去往蛮族沙漠。 “说起蛮族沙漠,毕竟是一个与那位颇有渊源的地方,也正是在蛮族沙漠,让她有了改变规则束缚的想法,才有了今天这一切。”穆恩希卡挠挠头,“仔细想想,我和你们两个人明明就是一个年纪,结果好像我是你们上个世代的人一样。” “如果成名太早,就会是这样的。”涅卡利说,“不过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家庭幸福美满,也还年轻。” “说的倒也是。”穆恩希卡想了想,觉得说的在理。 “这次本来是要让你们直接去矮人国度的,临时让你们陪我跑一趟蛮族沙漠,是因为蛮族沙漠有一些不太寻常的情况。”穆恩希卡说,“据说是出现了一些难以处理的强大魔兽,而据伊里欧斯说,有些像是混沌时代的产物。” “什么意思?混沌之神不是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吗?”涅卡利有些担心。 “放心吧,应该是小问题,但总归是要我们去帮帮忙。”穆恩希卡说。 和平之后,穆恩希卡与萨尔格纳之间还有书信往来,中间穆恩希卡帮忙修建过拉格纳的坟墓,毕竟在白簿当中,拉格纳是作为神明的左右手存在的蛮族勇士,是独一无二的英雄人物。 第两百六十三、抵达 从中土世界向南继续行进的被大海截断,路是不好走了,不过为了顺利去往蛮族沙漠,穆恩希卡让伊芙蕾雅派来几头龙来接他们去往蛮族沙漠。 “之前说蛮族沙漠当初出现了混沌时期的魔兽,具体究竟是什么状况。”涅卡利认为这一趟旅程至少要搞清楚主要目的才行。 “在远古混沌时期,有很多与混沌之神以及远古巨龙一起被封印的强大魔兽,混沌之神被封印在了北方世界边缘,而这些强大的魔兽则被封印在了地下世界。”穆恩希卡这些记录都是从神乡的典籍当中找来的。 关于旧日神乡,虽然神乡都已经沉陷在无尽之海当中,但是当初神乡的那些典籍得益于文天的保护,大多数都有原本保留下来,加上现在伊里欧斯与奈德塞克两人重新整理,再有艾雅的回归,致使部分典籍能够自动得到修复。 “这些强大魔兽最近都从地底钻出来了。”穆恩希卡说,“总不能留作祸患。” 萨尔格纳发给穆恩希卡的信件当中说明了现在蛮族沙漠的状况,蛮族沙漠的各个聚居地情况刚刚有所好转,就出现了这样的状况,致使整个蛮族沙漠的建设功亏一篑。 “如果只是一般灾难的话,就算是这样的混沌魔兽出没,凭萨尔格纳的力量,应对那些麻烦也完全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既然有这样的要求,那就证明出现了我们单凭想象不能知道的状况。”穆恩希卡说。 飞在天空当中的巨龙很快就掠过海面,到达了蛮族沙漠的边地带。 不过,只是刚到这里,几人就已经感受到了情况有些异样。 “在蛮族沙漠最北边的沙漠地带竟然没有一点人烟?”看着那片处处透着古怪的森林,涅卡利眉头紧锁。 不过,对蛮族沙漠的情况更为了解的穆恩希卡摇摇头,“恐怕情况比我们所想的更加糟糕。” 黑龙飞掠在天空,刚要经过森林地带,随即从地面伸出十数触手,以极快的速度将黑龙抓住,扯了下去。 穆恩希卡护住艾梅莉娅,西比翁利则抱紧了伊莉希尔。 被这袭击惹得颇为恼怒的涅卡利握紧了手中的剑,在空中转体,斩出一剑,将那些触手全部斩断,而后一剑向下,猛然坠落。 随着着声势非凡的急坠一剑,整片森林就像是感受到了这一剑的恐怖威势一样,整片翻腾起来,竟然从八面长出八条腿,以极快的速度逃离。 涅卡利剑还没落下,就被惊到了,看着那快速跑开的一片森林收起了剑势,只是稳稳落在地面上。 “刚才不出剑,还迟疑些什么?”穆恩希卡放下艾梅莉娅,将月神之剑掷出,隔着老远,月神之剑追上了那头古怪魔兽,然后幻化出一座山那般大小,将那头魔兽压在底下。 “抱歉,我刚才看呆了,实在是没想到这么大的东西会是一头魔兽。” 穆恩希卡摇摇头,而后几人去往那头魔兽身边。 “我看,它身上这片古怪的树林你们可以剥回去,我听说你们两个人不是各自有一座岛吗?”穆恩希卡左右打量着,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的高山上。 在那里,与头狼同行的男人正看着山下,面带微笑。 “那就是萨尔格纳了,现如今的蛮族首领。”穆恩希卡说。 而后萨尔格纳与头狼一同跳下山崖,落在众人面前。 “来的正是时候。”萨尔格纳说,“就想你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些强大的混沌魔兽已经尽数苏醒,并且来到了蛮族沙漠地面上,很多地方都被他们所盘踞,我们的主要水源,田地,甚至是住处,都已经被践踏了。好在并没有人伤亡,所以即便是到处被践踏成那样,也不算太糟糕。” 至于什么不算太糟糕,其实只是萨尔格纳自己在乐观看待而已。 “既然这样,心在就开始着手处理问题吧。”穆恩希卡在和平年代执事的年头也不算短了,长时间的骑士执教让穆恩希卡现如今的行事风格变得干脆许多。 “问题,眼前的问题可都不算解决了。”萨尔格纳摘掉遮住头脸的兽皮兜帽,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刺目日光,又低下头来,看着面前这片摊成一团的森林,“小心了。” 就在萨尔格纳道出小心之后,众人眼前的这些东西果然又蠕动起来。 “中了月神之剑还没死?”涅卡利看着这一大团东西,头疼得很。 “这些从地底钻出来的东西连本体都让人很难摸清,就算被月神之剑斩中,也不一定有事。” “还是我来解决这问题吧。”穆恩希卡拔剑上前,却被萨尔格纳给拦了下来。 “对付这些东西,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先看着怎么杀死它们。”萨尔格纳抽出寒霜巨斧,站在那团蠕动着,变形着将要站起。 萨尔格纳斩出一斧,冰刺接连从地面伸出,向上突出,插穿魔兽身躯。 紧接着萨尔格纳又斩出一斧,使寒冰之力通过冰刺穿透魔兽身躯,随即将其禁锢。 艾梅莉娅与伊莉希尔看着那被寒冰封禁的魔兽,有些呆滞。 仅凭这一斧,剩下三人就能看到当初蛮族首领拉格纳的影子。 萨尔格纳用斧子轻敲魔兽身躯,随即落下一片冰雨。 “这才算是死透了。”萨尔格纳说,“不然的话,就算是你们手中的至宝武器击中这些魔兽,也只不过是暂时造成一点伤害而已。” 在解决眼下问题之后,众人向南行进。一路上走得不快。 走得不快的原因还是萨尔格纳想要让这些外来援助看清楚这些魔兽的可怕之处。 “在那边沙漠当中的好像是群山的也是魔兽。”萨尔格纳说,“只不过是现在那些东西正在休息当中。等到他们饿了,就会开始活动。” 这一路上所见到的这些强大魔兽大多都是拟态。伪装成山河森林,甚至还有天空中的云。 “蛮族沙漠的主要食物来源还是那些生活在草原地带的食草类族群。”萨尔格纳说,“现在那些区域都被侵占了,而这些魔兽的食量根本难以估计,所以用不了多久,沙漠上的羊群鹿群会被吃完,水源也会被喝干。” “这个世界这么广袤宽阔,为什么这些魔兽就一定要出现在蛮族沙漠呢?” “现在世界分离了,你还不明白?”萨尔格纳看向提出问题的涅卡利,虽然涅卡利是冠世强者,当世最强之人,但是在萨尔格纳看来,这小子还是有点呆,比穆恩希卡是差远了。 “是因为神乡,蛮族沙漠是距离神乡最近的地域,所以这些魔兽在脱离束缚之后选择了这里。”穆恩希卡拿出水壶喝了口水,“在将蛮族沙漠变成死地之后,它们应该就会向神乡有所动作了。” “所以,这一趟来解决问题还是很有必要的。”穆恩希卡说,“当然,问题恐怕没有那么好解决。” 等到达了目的地,也就是蛮族人避难的地方,一行人才稍事休息。 “我们蛮族人能够走到今天,中间充斥着无数的血腥与艰难困境,在我父亲甘心赴死之后,蛮族交给了独狼马格纳斯,也就是我的叔叔。但即便到了末日那种地步,蛮族人也没有对自身做出太大的改变。当然,真要计较起来,最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古旧的蛮族思想以及缺乏教育。” “在末日之后,其实聚居地内残存的满族人已经所剩无几,而且剩下的大多都是年轻人。趁着这个机会,我改变了我们的很多传统,虽然说不上绝对正确,说不上一定就有什么大好处,但总比之前蛮族人那样野蛮的魔兽姿态要好得多,至少,要让你们认识到我们也是智慧生命。” 萨尔格纳说过基本的状况,并且向族人介绍了这些来客。 对于拉格纳时代的蛮族人来说,这些外来者都是食物,但是现在,生活在这里,在萨尔格纳统治之下的这些年轻蛮族人能有客人的概念。 “除了狩猎之外,其实我们已经开始尝试圈养牛羊,种植作物,并搭建一些更为坚固,有着更多作用的房屋,不过,这些机会才进行了一部分,就不得不中断。”萨尔格纳有些恼火。 “我们就是来解决麻烦的。” “在拉格纳的时代,蛮族人之间最为严重的问题是内斗,而现在是这些难以应对的混沌魔兽”萨尔格纳叹气,“似乎蛮族沙漠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简单的了解情况之后,几人就在蛮族人避难的沙漠群山中间休息。 晚上萨尔格纳没有休息,而是在附近的山头上观察着。 “情况怎么样?” “像这样晴朗的天气,那些东西最喜欢出来活动。”萨尔格纳说,“你怎么不休息,反倒是跑出来了。” “这不是十多年没有和你见面了吗,只依靠那几只鸟来传信,有些话终究是传达不到。”穆恩希卡自行拿出了酒壶,不过萨尔格纳就没有这个喝酒的习惯了。 “从前蛮族人喜欢饮血,现在想想,倒也够恶心的。” 第两百六十四、交战 “似乎一眨眼就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初我和你在中土世界对练变强的情景还都历历在目呢。”穆恩希卡说,“这十多年当中,中土世界经历了一次考验,奠定了现在的大格局,中间我也经历了一次考验,不过那次考验对我来说更多的是收获在,在另一个世界,我遇到了一个爱我的女人。” 萨尔格纳点点头,然后仰望着星空,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直到现在,我觉得最遗憾的事都是没能去你的婚礼,不过当时蛮族沙漠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如果我离开的话,可能到今天连这些族人都不会剩下了。” “不过你到现在都是只身一人,倒是让我有些意外。”穆恩希卡说。 “可能我到死都会是一个人,没有什么好觉得意外的。”萨尔格纳摇摇头,“不管我的后辈们会怎么做,但是在我这里,我会遵从当初拉格纳的做法,从有能力与天赋的年轻人当中选出我将来的继承人,虽然现在状况不好,蛮族人也剩下不到两万。” 穆恩希卡喝了口酒,没有对于这些发表什么看法。 不过,萨尔格纳倒是主动问起了一些问题,“那两个人类小姑娘的身份不简单吧。” “一个是月神化身,一个是太阳神化身,他们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穆恩希卡说。 “这样说起来,神明对你们这些种族果然是更加眷顾一些啊。”萨尔格纳只是非常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你这样想或许没错,但是你所说的我们这些受到神明眷顾的种族说实话算不上对得起神明的眷顾。”穆恩希卡说,“自身有着无限多的矛盾的人类,背负着太多的兽人与精灵们。在曾经的时代,诸神将这些生灵创造出来之后,想过将我们这所有种族都好好保护起来,甚至于奥秘之神为了不让这个世界毁灭,在整个世界迷失了万年之久。” “那么这个时代呢?”萨尔格纳问。 “这个时代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灵自己的时代。”穆恩希卡说,“在经历过上个时代之后,诸神更愿意将这一切交给我们自己来。” “听起来似乎不错。” “是啊,不过还是有一些让人很在意的,不太能理解的地方。”穆恩希卡说,“这个世界是按照各个种族所居住的地区分离开来了,大海充斥中间,而不是以前那样依靠规则之力的完全隔离,这一点总是让人很在意。” “你是怕,将来当某个种族变得极尽强大之后,会向其他种族的领地发起攻击?”萨尔格纳想了想,又说,“不过你自己也说了,整个世界的力量都在被削弱,都被收回神乡,既然这样,你还担心什么?” “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毕竟你要知道,只是神明在人间重生这件事都是出乎预料的。”穆恩希卡想了想,“将来,说不定这些种族之间还真有一场战争。” “不管怎么说,那时候我们已经死了。”萨尔格纳的想法倒是简单。 “也对。”穆恩希卡也就跟着看开了。 “怎么样,成立自己的家庭之后也有了那些应有的烦恼吗?”萨尔格纳不懂,不过还是想要了解一下成立家庭之后会遇到什么状况。 “真要说起来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女儿有些调皮,家里时常会有一些小问题出现,经常会让人哭笑不得。”穆恩希卡说,“我敢说在这世界上我的力量不会输给任何人,但你要说我是是不是战无不胜的话,我会告诉你,仅仅是在女儿面前我就会败下阵来。” “听起来似乎很美好。”萨尔格纳想了想,笑着说,“其实从我们在中土世界寻求变强之道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将来一定会是非常优秀的父母,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我想得不错。” “不过啊,人一旦成为父母之后就难免出现很大的改变。”穆恩希卡说,“不过我们这种人,应该是自然而然地会比其他人要少担心一些事情。” “是啊。”萨尔格纳看了眼天空,然后打了个哈欠。“不过我们有遗憾又算什么,毕竟就连神明都有遗憾。” “这倒也是。” 随着夜色渐深,蛮族沙漠上刮起了大风。 穆恩希卡背靠着石头慢慢饮酒,嗅了嗅,很明显地能够感受到一阵血腥味。 “这种腥风并不正常吧?”穆恩希卡问。 “你要知道,晚上是这些怪物进食的时间。”萨尔格纳低着头,不以为意。不过等了一会儿,当空气当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并从各个方向飘来,就连安稳睡着的萨尔格纳也起身了。 “看样子并不是一般的情况?” “当然不是正常情况。”萨尔格纳摇头。“看样子这当中有一部分盯上我们了。” 在感觉到状况不对之后,原本正在休息的涅卡利与西比翁利也起身了,并来到了山上,向外看着。 “就算要打,在这样连月光都没有的状况之下,在这空旷的沙漠当中,我们也不好应对。”西比翁利说,“怎么办?” “看样子我们只能守着这里,准备防御了。”涅卡利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结果当即就遭到了萨尔格纳十分不解的眼神对待。 “我就感觉你这个冠世强者比起当初的穆恩希卡要插上一些,现在看你的表现,原来不是你弱在了哪里,而是你没有身为冠世强者的无敌之姿。” 涅卡利相当无奈,“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可能我真的不如前辈们吧。” “你看,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萨尔格纳这下更失望了。 “好了,眼下应付这些麻烦才是当务之急。”而在场的穆恩希卡确实有着曾经冠世强者的姿态,也是所有人当中最冷静,能够最快做出判断,拿出方案的人。 在确认夜晚战场的诸多不利之后,穆恩希卡叫醒了伊莉希尔,并从伊莉希尔那里借来了一团阳炎。 “既然我们不出手就要被骑到脸上来打,那就出手吧。” “这恐怕得杀到天亮啊。”萨尔格纳打了个哈欠,“那就到天亮吧,早饭吃烤肉。” 当阳炎升空,如同太阳一般将周围完全照亮之后,四人朝着四个方向分别迎击过去。 等到了那些魔兽近切,外来的三人才知道什么叫做千奇百怪。那些幻化成不同形态的魔兽稍作战前准备,都露出了拟态之下的丑陋原貌。 其中有一些保持着基本的人形姿态,而有一些是纯粹的怪物形态,从一团烂泥到人形姿态,不一而足。 “真烦啊,让人觉都睡不好。”萨尔格纳极为恼怒,寒霜巨斧猛力挥砍,将冰刺从他所在的位置一直向前刺出,在覆盖整片战场,并将面前所有怪物全都冰冻之后,萨尔格纳双手握住寒冰巨斧,向前挥砍的同时猛力突进,击碎成片的寒冰。 虽然战场很大,但四人还是能非常完美地掌握住战场节奏,并击退这些魔兽。 这边战斗继续的时候,那边的艾梅莉娅与伊莉希尔也坐不住了。 艾梅莉娅抱着伊莉希尔到了山顶上,最佳的观战地点。 “现在能够看清楚了吗?”艾梅莉娅问。 “可以了。”伊莉希尔点点头,然后出神地看着每一片战场上的状况。 整个大战场被分割为四处小战场,而每一处战场上因为迎战的人不同,就会出现完全不同的场景。萨尔格纳身为蛮族首领,战斗方式极其凶悍,基本都是将魔兽群封禁之后接连砸碎寒冰,顺便将被封禁在寒冰当中的魔兽一起杂碎。 而穆恩希卡的战场上就是纵横百道的剑气。 真要说个究竟,其实穆恩希卡的对敌方式很像是东方剑仙文天。以纵横交错的剑气分割战场,同时打出漫天的威势。 再看涅卡利那边,更多地是被涅卡利狂风暴雨一般的个人攻势所击败的魔兽。穆恩希卡没有纵横百道的华丽剑气,也没有控场用的寒冰,所有的只是最快剑,打出最多的攻击,仅此而已。 而在西比翁利那边,西比翁利周身弥漫着血雾,在整片战场当中穿梭,同样极具威胁。 “伊莉希尔?”艾梅莉娅看得兴起,刚好要和伊莉希尔说话,结果转过头来就看到伊莉希尔睡着了。 艾梅莉娅靠在伊莉希尔身边,轻轻将她揽在自己怀中。 “这让我怎么放心啊。”艾梅莉娅打了个哈欠,轻轻嗅探着伊莉希尔身上的香气,很安心。 至于这场声势浩大,但是己方投入绝对算不上多的战争,最后当然是赢下了,而且赢得毫无悬念。 “真就到了早上啊。”萨尔格纳打了个哈欠,然后拆下一条羊腿给穆恩希卡,“而且这其中有一部分躲在后面捣乱的魔兽后来跑了,真正死在我们手上的不到半数啊。” “在战术上确实不算成功。”穆恩希卡说,“不过,也没办法了。” 这一战虽然是大获全胜,但是他们的消耗绝对算不上少。 “得想想办法啊。”萨尔格纳说。 第两百六十五、仇恨吸引 “现在我们并没有什么引诱那些怪物的方法,所以主动出击是不太现实的。”穆恩希卡想了想,而如果这些魔兽是出现在蛮族沙漠全境的话,我们不能将它们聚在一起,那解决问题就需要不少时间了,毕竟我们虽然有着很强的战力,但是说到底就只有这几个人,即便我们铺散开来,也照顾不到所有位置,更何况这些魔兽当中有一部分本来就很能逃命的那种。” 几人吃着早饭的烤羊,虽然只加了一点点盐,但是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 吃着吃着,涅卡利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拿出了一包随身的东西。 “这是什么?”穆恩希卡问。 “是香料,还有一些特制的调味料。”涅卡利挠挠头笑着说。 “你还随身带着这个?”穆恩希卡当然很意外。“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啊。” “吃东西毕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啊。”涅卡利说,“虽然在我印象当中你们好像都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 “言归正传,还是得想想办法,到底怎么才能将这些魔兽聚集在一起,然后一并解决。”萨尔格纳还是很着急的,毕竟如果让现状继续保持下去,那么蛮族沙漠的整个生态就会遭到不可逆转的伤害,那时候萨尔格纳就欲哭无泪了。 “先不说怎么就这些魔兽聚集在一起。应该怎样将它们聚集在一起之后困住,然后杀死,这也是问题吧?”西比翁利说,“我们四个人当中可没有拥有能将这些怪物困住的能力的人。” “这倒也是问题。”穆恩希卡说,“我原本以为只要我们几个到了,这么强大的战力,总不会解决不了问题的,没想到还真就解决不了问题。” “都到现在了,还能去向谁求助?”涅卡利吃着羊腿,问了一句。 “我们离神乡这么近,就向神乡求助。”穆恩希卡拍板决定之后,就有穆恩希卡亲自骑上巨龙,去往神乡。 在穆恩希卡到达神乡之前,神乡仍然按照着正常的状态进行着每一天。 “昨天是不是到了历史典籍部分?”伊里欧斯向奈德赛克询问道,“没有这么快吧?” “前一部分有关各地风俗习惯的记载确实已经整理完了,但是历史部分,我觉得您最好还是缓一缓,毕竟这段时间您都没有什么休息的时候。”奈德赛克说。 “我这就是正常的老年状态啊,不要以为我是因为活了好几千年才成了这个样子,中间那几千年都是奥秘之神的神性在帮我度过岁月。”伊里欧斯说,“不过也是该休息休息了。” 伊里欧斯想了想,毕竟这段时间他确实没有什么休息时间,那边在帮那两个岛上完成传送门搭建之后,回到神乡这边,伊芙蕾雅又让她帮忙在那座从神仙附近切出去的岛上搭建传送门。 接着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典籍整理。 虽然有休息,但他也确实很累了。 “就没有什么延长寿命的方法吗?”奈德赛克问,“您如果老了,神乡这边的问题我怕我应付不来。” “你小子。”伊里欧斯大笑着,与奈德赛克一起走向神乡上层。 在那边,艾雅终日待在曾经文天搭建的竹屋当中,,穿着文天送给她的东方样式的服装,多数时候会翻看一些典籍,而更多时候是在发呆,或者说思念那人。 “当初在奥秘之神计算之外,却被奥秘之神认为是必备因素的就是那位东方神明,恐怕,那位心里比奥秘之神更加清楚这一切吧”伊里欧斯在某一次向奈德赛克说起文天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那么那位东方神明还有回来的可能吗?” “那就不知道了。”伊里欧斯摇摇头,“我们对于东方实在是知之甚少,从很久之前就有东方人能够来到西方,但是从来就没有西方人去过东方。我唯一知道的事,在东方,普通人都可以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让自己变得强大,然后成为神明。当然,少数中的少数。再加上东方世界的情况非常复杂单个世界就极其广袤,所以能成为神明的存在往往有着改变世界的力量,极尽强大。而且在东方有着转世一说。” “就相当于神明们重生吗?” “差不多了,但是他们的转世,不带着力量,更没有穆恩希卡这样的强大骑士守护,所以想要在转世之后再变强,太难了。” 剩下的话也就不用多说了,明面上的意思就是,那位东方神明回复力量并且再来到西方的可能实在是太小了。 来到上层之后,两人看到了正在上层陪白泽玩耍的艾雅。 “咬住这个。”艾雅丢出去一件东西,当然,并不是什么木棍,或是填充羽毛的小皮球,而是一头从最近的地方抓来的强大魔兽。 艾雅将魔兽扔向空中,白泽变大,一口吞下,然后再变成手掌大小,落在艾雅手心当中。 “真乖。” “说起来,这头东方神兽脾气还真是好啊。”毕竟是一直跟在艾雅身边的人,伊里欧斯记得有一段时间伊莉希尔和艾梅莉娅这两个孩子是交给艾雅来带的。伊莉希尔还好些,总是跟在艾雅身边,安安静静的。可是艾梅莉娅就不一样了,总是乱跑。 当时就是白泽扇动翅膀跟着她,有情况就给她叼回去。 “最后一部分就应该这样。”神蚀看着弗林列出来的那些细则,还是有些不满意。 “我们的客人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这就是一群完全不在乎细节的家伙。”弗林说,“到时候准备这么多,他们也体会不到你的良苦用心。” “这两位还在商量啊?”奈德赛克听得头痛,“都到了这份上……” “就让他们慢慢商量着,反正这里是神乡,又有人劝架,不会出事的。”伊里欧斯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无尽海的方向。在那边,幽尔希尔正在练习法术。 当然,通过这么久的学习,幽尔希尔在奥秘方面的造诣已经相当之高了,再加上本身奥秘之神寄身的体质,真要使用术法,甚至比伊里欧斯还要强。 “先解决早饭问题。” 在神乡是有用来吃饭的地方的,不过就像刚才说的,要想给这些存在列出条条框框,还要让他们遵守,那简直就是笑话。 这边两位精灵法师正在休息,吃完饭之后在神乡森林边吃着神乡所独有的一些水果,闲聊着。 结果还没聊上两句,还没能向年轻后辈传达到什么术法秘诀的伊里欧斯就被打断了。 “你来了。”伊里欧斯抬起头,穆恩希卡正骑着龙过来,稳稳落在他面前。 “情况有些超出控制之外。”穆恩希卡说,“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不然,等这件事过去之后我可以来神乡给你们帮忙一段时间。” “算了,既然你来找我,总不能不帮,再者,你要给我帮忙我是很怕的。”神乡整理典籍这件事交给他们两位精灵法师来做是有原因的。 “去上层说。”伊里欧斯领着穆恩希卡去往神乡上层,当三人去到神乡上层的时候,所有人正坐在那棵神乡永不凋谢的花树底下休息喝茶。 “穆恩希卡?”弗林看着穆恩希卡,“蛮族沙漠的问题有那么难以解决?” “当然。”穆恩希卡对众人简单讲过了蛮族沙漠的状况,然后说,“我们需要将所有的魔兽都聚集起来,然后一次解决。” “很难。”伊里欧斯没有紧缩,“按照你所说的数量,想要将这些魔兽聚集并束缚起来很难。” “所以我来神乡了。” “如果只是要将那些魔兽束缚住的话,即便是那样的数量,有我们在场的三位法师一同展开法阵,要将其全部围困住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要怎么让那些东西全都聚集在一起?” “我。”艾雅笑着说,“毕竟当初将那些东西封印起来的不就是规则之神鲁斯吗?” “倒也不是不行,而且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伊里欧斯说,“而且在那些魔兽被封印的时代,奥秘力量还没有出现,所以术法对它们应该有着非常好的效果。” “我们也去帮忙吧。”弗林要求加入。 “你们不用准备婚礼了?”穆恩希卡想了想说,“十年之前,在我的婚礼的时候你们就以及敲定了婚礼这件事,结果到现在才真的迎来婚礼。这可说不过去啊。” “你就不用替我们操心了。”弗林说。 于是在确定全员出动之后,艾雅扣下了弗林夫妻俩,没然后他们去。 当时伊里欧斯笑得那个开心。 三名法师骑上龙背,而艾雅骑上白泽,就这样,带上援助以及解决方案之后,回到蛮族沙漠。 “可行吗?”萨尔格纳看着那位正在与宠物玩闹的至高神明,有些不放心。 “不用怕,不过有关那位能不能以鲁斯之力引来魔兽这一点,还要试一试。”穆恩希卡说。 第两百六十六、诱捕 “完成了。”伊里欧斯完成了蛮族人避难地区的防御法阵构建,在确认强度可靠之后,一行人这才出发。 当然,虽然伊里欧斯觉得不应该带上伊莉希尔与艾梅莉娅,但是在那种情况之下,他的劝阻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就算是再危险,我们这些人也还是有保护她们的余力的。”穆恩希卡说。 这样一比较,两个小姑娘就很羡慕幽尔希尔了,不过幽尔希尔毕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强大法师,又是那位奥秘之神的寄身。 “幽尔希尔姐姐,什么时候我们能像你这么强啊?”伊莉希尔这么问了,但是幽尔希尔只是摸摸她的头,说不用着急,有我们保护你们。 到达伊里欧斯事先看好的地点之后,众人分别站在四处不同的山上观察情况,艾雅则去到预定地点,开始实放规则之力。 “好像没有什么动静啊?”萨尔格纳看着,摇摇头。 “现在所释放的神力规模较小,只覆盖了一片范围,所以还要再看看。”穆恩希卡站在最高处,看得最认真。 又过了一会儿,仍旧保持着十分专注的穆恩希卡感觉到了一些不太正常的动静。 “来了。”涅卡利也感知到了那股力量的靠近。而随着距离渐进,原本窝在艾梅莉娅怀里的白泽也抬起了头。 艾雅站立在那片沙漠当中,释放着规则之力的同时握住月神之剑。 而最先出现在艾雅面前的并不是什么巨型混沌魔兽,而是只有正常人类大小,却通体呈现出一种异常的漆黑颜色,就像是由黑暗形成的未知魔兽。 而这种让人感到极度不安与不适的魔兽也早早地就发起了进攻,并没有给艾雅任何反应的时间。 “来了!”穆恩希卡大喊一声,而后抽出月神之剑,看向天空与地面。 与此同时,艾雅一剑刺向那古怪魔兽,一剑火舞,拖拽出一长条阳炎轨迹,将那魔兽击退老远,并使其浑身浴火。 但即便是这样的招式,似乎一时半会儿也没有造成什么非常明显的效果。相反,被阳炎笼罩全身的魔兽变得十分狂躁,并开始撕裂自己的身体。而从那撕裂开来的身体当中涌出如同液体一般的黑暗,竟然将阳炎也扑灭掉。 “伊里欧斯!”穆恩希卡给出指令,在上段掌控全场状况的伊里欧斯随即拍手展开术法大阵。 一时间,当空出现一颗黑色圆球,伴随着黑色圆球出现,那些不管是藏匿在云中的,还是深潜在地下的魔兽全都被强行拉了出来。 “阳炎、寒冰。”穆恩希卡出剑之前向伊莉希尔寻求了阳炎,也向幽尔希尔寻求了寒冰。 随着这一剑杀出,在空中拉出一条由寒冰与阳炎交织而成的剑气之网。在网中,无论任何形态的魔兽都在剑气之下痛苦挣扎,艰难反抗。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在这种状态之下,这些绝对谈不上有多少智慧的魔兽们竟然团结起来冲破了禁锢,然后砸落在战场上,开始还击。 “如果这些东西都知道要联合起来对付我们,那就证明秩序之神的存在确实让它们感到愤怒,也能够吸她们。”伊里欧斯给出了判断,“既然这件事已经确认了,那我们现在要做的也就是联系如何将这些东西一同斩杀了。” 随着场面上的情况逐渐混乱,作为控场之人的伊里欧斯开始重新制定战斗方案。 “穆恩希卡、涅卡利、西比翁利,你们三人作为主要战力虽然够强,但是分散开来要解决太多的魔兽不太可能,这就致使我们的手段会不够干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将你们的力量联合在一起使用。”伊里欧斯又转头对萨尔格纳说,“萨尔格纳,你虽然是战士但是在接下来的配合当中你要与我们这些法师一起行动,我们负责给你寒冰之力的加持,而你一定要让寒冰之力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彻底爆发开来,将这些魔兽完全控制住。” 确认好分工与状态之后,幽尔希尔开始给萨尔格纳的寒霜巨斧施下加持,而萨尔格纳看准了机会,将巨斧掷出,让寒冰之力在还未散开的魔兽群中间散开,而后涅卡利从天而降,肩上承载了穆恩希卡的绝世剑气,西比翁利的杀戮血力,以及冲天阳炎。 这一剑在寒冰之力爆发开来之后瞬间抵达,将场面上所有被寒冰封禁的魔兽打成碎屑。 同时,艾雅那边也解决了战斗,将那只古怪的魔兽斩杀。 结束这一趟行程之后,一行人回到避难地点稍作休息。 “到时候面对的情况应该会更加可怕。”伊里欧斯说。 而伊里欧斯所说的可怕在于这些魔兽的数量。仅仅是一片地区的魔兽聚集起来就有这样可怕的规模,如果整片蛮族沙漠的魔兽都被吸引过来,那场面上就不会那么好看,也不会应对得那么轻松了。 “关键就在于萨尔格纳那一斧,还有涅卡利随后的一剑,如果不能在这次将这些魔兽全部解决的话,它们就不容易上当了。” 问题还是在于控制,毕竟如果战场控制不当,到时候就不是一只魔兽逃离,而会是所有魔兽逃离。随着那样的情况出现,蛮族沙漠的问题无疑会更难解决,并且没有挽回余地。 随后简单交流过状况之后,几人确定了更加完备的配合方法,然后就决定要进行这最后一步的行动。 “你拿上这个,情况就会变得容易处理一些。”艾雅将手中的剑交给涅卡利,并将金枝节杖交给伊里欧斯。 “我能使用这把剑吗?”涅卡利握着剑,还是相当心慌的。 “只要你想,就可以。”艾雅有些不太开心,“难怪他们都说你虽然作为冠世强者,但是一点无敌之姿都没有。不过也无所谓了,只要你能递出那个程度的剑就行了。” 一天之后,在蛮族沙漠最中央,所有人聚集,按照先前的准备排列开来。 随着艾雅向蛮族沙漠全境释放鲁斯之力,四面八方都有了动静。 三位法师始终紧盯着周围的状况,看着法阵的状态,而涅卡利紧握着剑,一直在酝酿准备。 “我会配合你释放寒冰封禁。” 金枝节杖当初艾雅交给伊里欧斯使用过一段世间,时隔许久又到了伊里欧斯手中,理所当然的,伊里欧斯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巅峰状态。 “明白。”萨尔格纳突然觉得,其实蛮族人也是受到神明眷顾的啊。 “来了!”在最前端观察情况的穆恩希卡发出警告。 随即,在一声警告之后,魔兽铺天盖地出现,向着站在防护术法大阵当中的艾雅疯狂地发起攻击。 “准备出手了。”伊里欧斯看着眼前这让人担忧的情景,虽然胸有成竹,只要不会出事,但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随着兽潮巨龙,三位法师一同激活了限制法阵,将兽潮困在中间。 “就是现在!”伊里欧斯传达了号令,随后,萨尔格纳双手紧握寒霜巨斧,寒冰之力充盈全身,无畏斩入魔兽群当中。 随着寒冰之力扩散,意识到状况不对的兽潮开始冲击结界。 “要快了!”伊里欧斯紧握金枝节杖,落下寒冰封禁术法。 但即便有寒冰封禁镇场,情况也依然没有先前所预想的那么乐观。 “结界就要破碎了!”幽尔希尔支撑着结界,但是能明显感觉到结界正在破碎。 萨尔格纳与艾雅已经离开了结界范围。 “出剑!”穆恩希卡说,“再迟疑就都跑了。” “好!”涅卡利握紧月神之剑,从高处一跃而下,剑上凝聚着所有威势,一剑从天而落,剑势从南至北,一直冲出蛮族沙漠,甚至出现在中土世界上空。 整个世界的的天空都被这一剑割裂开来,变成两半。 “成功了吗?”萨尔格纳回到观察位置。 “没有。”穆恩希卡摇摇头。 “那——”萨尔格纳有些担忧。 正在众人迟疑的时候,那些还活着的魔兽已经冲出了束缚,虽然只是其中的小部分,但是数量也绝对算不上少。 结界已经被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害,要想再撑起结界,限制住这些怪物,根本就不可能。 “哎,小白——”在艾梅莉娅那边,白泽从山巅上一跃而下。 “这是——” 在空中白泽逐渐变大,最终变成了一头容貌细长,双角微弯,长者双翼,踏着云彩的顶天巨兽。 吼—— 随着一声咆哮,正准备逃跑,原本陷入狂暴状态的魔兽都冷静了下来,并低伏在地,表现出了极度畏惧的姿态。 白泽再次怒吼,那些好不容易有条活路的魔兽一个接一个爆裂开来。 随后,白泽变回原样,落在了艾梅莉娅肩头。 “这可真是让人没有想到啊。”萨尔格纳看着那个脾气又好又毛茸茸的小家伙,有些害怕。 在蛮族沙漠肆虐的魔兽被解决之后,蛮族沙漠下了一场大雨。而且因为位置变动,蛮族沙漠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湖与河流,并有森林与草原出现,这下蛮族人就能好好生活下去了。 第两百六十七、灵魂禁锢 “矮人们在历史当中从来不起眼。”在神乡,准备去往矮人国度之前,伊里欧斯正在做一些简单的情况说明,“毕竟那是一个工匠居多的国度,也是一个大多文明都建造在地下的国度。” “不过,我听说穆恩希卡的那把月神之剑不是矮人工匠铸造的吗?” “是啊,不过你要知道,在将那把月神之剑铸造成功之后,那位工匠就去世了。”伊里欧斯说,“越是铸造品质高的武器,对于工匠的损耗就越是严重,像月神之剑这样品质在至宝之上的神明武器,对于一名工匠的损伤就是永久的。” “既然这样,那位工匠?” “当然,我已经说过了,矮人是相当复杂的种族。”伊里欧斯解释道,“一方面,他们有着得天独厚的铸造技巧,在这个世界上让其他种族根本望尘莫及。另一方面,他们当中鲜有强大战士或法师。再者,他们对与神明实在是过分忠诚,所以致使了现如今种族窘境的出现。” “矮人曾经是与各个种族都有交流的温和种族,但是随着诸神时代渐渐没落,自然而然地,他们选择躲了起来。”伊里欧斯说,“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这个忠诚得有些愚蠢的种族,奥秘之神将关于他们的一部分历史抹去了。所以这一趟你们去到矮人国度,一定能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简单了解过情况之后,一行人出发,去往爱人国度。 事实上,这片在整个世界上算不上有多显眼的地域并不算小。 在族人数量并不算多的情况下,矮人国度有着中土世界一半大小的面积。 “不过,既然让我们走这一趟,就说明情况似乎并不简单啊。”涅卡利是觉得一定是矮人国境有什么事情发生。 “先去了再说。”西比翁利倒是非常关心矮人国境的情况,也很看重这趟旅程。如果顺利的话,她甚至可以了解到关于那些刺客至宝的来源。毕竟对于那些远古秘辛,时至今日,连刺客圣堂都没有了记载。问题究竟在哪儿,无从得知,而为什么一向非常看重这些东西的刺客圣堂会丢失记录,就让人更加在意了。 “谁都知道,刺客圣堂有着世界上最多的至宝武器,这些东西也被称为神明之下的最强力量,但实际上这数量众多的暗夜精灵至宝到底从何而来,又为什么会数量如此之多,现在暗夜精灵也没有记载。” 法师们的强大依靠的是复杂的文法与作用不同的奥秘文字,战士的强大依靠的就是身心与品质较高的武器。 除了兽人们所有的武器是由月神所赐予,其余种族的至宝武器都是由矮人所打造。 “是吗,那就去问问。” 四人骑在龙背上穿过大海,而后来到矮人国境的领地范围。 只是一踏上这片土地,四人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从他们落脚的海岸往里看,即便是在飞在空中的巨龙背上,也看不到任何人烟,不过目光所及,有几处地方还冒着黑烟,有残垣断壁。 “战争?”涅卡利给出了自己的判断,然后轻轻拍了拍巨龙的背,让巨龙落在那些仍旧冒着黑烟的地方。 等到四人近了,看清楚了,才确认这就是战场遗迹。 “看样子是战争,不过情况有些不正常”西比翁利对于眼下的状况有着一个更为明确的判断,“看样子是有人对这里进行了屠杀,这些人都是普通的农夫。而且从这里散落的财物以及食物来看,并不是为了什么,只是单纯的杀戮行为。” 四人离开了一处地方,确认了这一片都是遭受了同样的危难之后向北方继续行进。 “我好像感受到了什么。” 脱离龙背之后几人开始步行,在向北方行进的路上,涅卡利最先发现情况。 “你先去看清楚,我们随后就到。” “好。”涅卡利答应一声,立刻冲出一段,追上了那如同黑雾一般持剑斩杀的存在。 在涅卡利转身回来的同时,那道黑雾也转过身来,一剑正挡在涅卡利年前,与涅卡利一件对撞,而后被击退老远。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涅卡利能够感受到这未知存在身上的强大力量,但是根本不能分清这究竟是什么。 “救救我们!”矮人们向涅卡利祈求着。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是北方领主的杀戮使者,来惩罚我们了——” 涅卡利本来脑子不是很灵光,这下听到这种没头没尾的话,就更傻了。 “先不管是什么杀戮使者,以这样的武力来屠杀农夫,真是一点道理都没有。”涅卡利出一剑,仅仅是一剑之威,就将那一团黑影所斩杀。 “你是从哪里来的?兽人?”有一名矮人骑着狮鹫出现在涅卡利面前,神情愤怒。 “从兽人国境啊,还能从哪儿?” “听着,如果你不明白矮人国度的规则,就不要多管闲事。”那名矮人警告道,“如果你多管闲事,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刚才那个怪物受你掌控?”涅卡利问,“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而恼怒的话,那我只能告诉你,这种情况再出现在我面前一次,我一样会出手。” 不管有着怎样的理由,屠戮弱小总归是不能被原谅的。 “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么兽人,我今天就一定让你死在这里!”那名矮人大怒,正常塌陷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从一剑储物的袋子当中拿出十几件武器,一把洒下。 随着那十几把武器落地,一个个都变成了先前涅卡利所见到的黑影。 “看样子有些蹊跷啊。”涅卡利换下手中的剑,拿上深渊藏刃。 “至宝武器。”那名矮人也意识到状况有些不对,不过他还没能跑掉,就被西比翁利用飞刀射穿狮鹫头,随着狮鹫一起坠落在地。 西比翁利将刑罚架在矮人脖子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只是普通矮人而已。”矮人大叫着。 另一边,涅卡利在围攻之下杀出一剑,将周身这些黑影系数斩灭,然后走到那名兽人面前。 “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你,如果你好好回答,我就不杀你。”涅卡利问,“这些力量算不上弱的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灵魂,是禁锢在兵器当中的灵魂。”矮人解释道。 “被禁锢在武器当中的灵魂?”西比翁利追问道,“说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几千年前,其他种族中的强者们都会因为寻求一把好的武器而来到爱人国度,毕竟不是谁都能得到神明馈赠,而拥有一把深渊藏刃这样的至宝武器。” “认出来这是深渊藏刃了?”涅卡利还挺高兴,“继续说。” “但是谁都知道,铸造至宝武器会损耗优秀工匠的寿命,甚至是直接被夺走生命。而在当时又有很多矮人工匠被武力所胁迫,必须为那些其他种族的战士铸造武器的情况。所以,先辈的传奇工匠们与暗夜精灵最先的一些强者打造了一批至宝,而相应的,那些暗夜精灵在死后灵魂将会为我们所用,保护矮人国度不受那些无力强者的威胁。随后,在拥有了这些力量之后,我们又得到了一些灵魂,渐渐的就积累出了今天的规模。” “原来故事当中所说的代价,就是这样。”西比翁利眼神黯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就是说,这些前辈强者的灵魂成了爱人国境的主要战力?”涅卡利眉头紧锁。 “是这样,是这样。”矮人解释道。 “那现在呢?你使用这些灵魂的力量来屠杀这些民众是为什么?” “对于战败国,这就是矮人的处理方式。”那名矮人解释道。 通过接下来的对话,涅卡利了解到矮人国度内正在进行战争,在这场战争当中,南方几乎是一边倒的失败,被打得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为了尽快解决问题,北方人竟然要将南方人消灭干净。 “你们这些矮人的想法还真是奇怪啊。”涅卡利搞不懂,说到底不都是自己族人吗,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们先去找一个城镇落脚,然后再看看后面的情况吧。”对于先前那个矮人所说的状况,西比翁利还是很上心。 “好了,你可以走了。”既然是因为战争本身的残酷,那涅卡利就没有斩杀这个矮人的必要了。 “谢谢,对于你的恩情我一定会铭记在心的。”那个矮人收拾好东西之后立刻离开了。 “真奇怪啊,放过他,他还要感谢我的恩情。”涅卡利奇怪得很。 “如果至今那些刺客前辈们的灵魂都被束缚的话,那我就要出手了。”到现在西比翁利突然想起来,似乎这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毕竟她可是信奉必要之恶的人。 “没有那么简单吧。”艾梅莉娅想了想,“如果要将那些刺客前辈的灵魂全部释放的话,那就等于是在撬动爱人国度的基石。 “不管那是什么,这件事我一定要做到。”西比翁利眼神坚定。 第两百六十八、矮人烈酒 四人在最近的矮人城镇落脚,到了之后才发现,情况确实不太好。 先不说这座幸免于战火的小镇能不能让他们落脚休息,他们休息在哪里就是大问题。矮人们的建筑是按照矮人的规模量身打造的,所以他们在建筑当中很难活动,就更不要说在旅店落脚了。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在外面休息了。”行李什么是没有准备的,所以即便不能在这里住下,涅卡利也还是拿出金币购置了一些毛毯和食物。 虽然矮人国境很久都没有外族人出现了,但是看到这一行四人,倒也没有谁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也就像先前那样,这些矮人当中不乏能够听懂兽人语言或是精灵语言的存在。当然,并不是全部,只是部分。只不过,仅仅是这部分,数量就不算少了。 “今天先就这样休息下吧。”涅卡利一人坐在火堆边上抱着剑坐着,让其他人能安然入睡。 第二天天亮之后,用咸肉面包简单解决过早餐,一行人向北而行。 当然,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当然可以在一天之内走完矮人国度全境,只是那种无头苍蝇似的走法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在大路上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涅卡利拦住了向北去的一条矮人商队,然后很幸运的,商队的头领懂得兽人语言。就这样,一行人与商队一起向北行进。 “兽人,暗夜精灵和人类,你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你们之间的种族领地边界被打破了?”留着两条胡子的矮人老头说。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涅卡利说,“不过,矮人国度不知道这件事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是啊,毕竟我们这些矮人世世代代都遵从着神明的旨意,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简单寒暄过几句,算是相互认识之后,涅卡利问起了这场战争的状况。 “南方的状况也是无可奈何,明明南方就不如北方强大,南方领主还要硬着头皮打这场战争,结果那些急忙从农民当中抽调出来的男人们根本就不是北方人的对手。毕竟在掌握的强者灵魂数量上,南方和北方根本就没得比。”那名矮人解释道,“不过,你既然是兽人,应该是明白战争的残酷之处的吧。” “我当然明白战争的残酷之处,但是一点都不能理解这个北方领主残酷的屠杀行径。”涅卡利说。 “这就是矮人之间战争的残酷之处了。”那位老人轻捻胡须,“矮人们对于自己的领主极尽忠诚,所以,战胜一方的领主总是会用这种可怕的方式引起败方民众的恐惧,让他们忘却忠诚。” “这样啊。”涅卡利尝试着去想明白这样的说辞,结果到头来也还是不能理解。 对于涅卡利那副懊恼姿态,老人也摇摇头,“不止你一个觉得这种方式很奇怪,在从前矮人国境还有许多访客的时代,外来的那些兽人与暗夜精灵都不能理解矮人国度内部的战争为什么会这么可怕。” “或许对于这片土地来说,那是更快得到战后和平的方法?”西比翁利想了想,还是将这极其混账的说法说了出来。 可没想到,老人就这样点点头,认同了这种说法。 “除了神明所赐予的优秀品质之外,矮人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有着其他种族所不具备的单纯与好奇心,有时候这两种东西结合在一起,就会害了矮人的性命。”老人说,“如果你们见过战败方未经灾难之后的奋力反击,那你们就知道了,那简直就是在送死。无数手无寸铁的矮人因为一句复国空话以及无畏之人必将受到眷顾的假话前赴后继,死在那些强者灵魂的剑下。那种场景你们恐怕更不愿意见到,毕竟,那种时候即便你想要挽救,也不太可能。” 几人沉默着,心情糟的很。 “给你这个。”休息的时候,有一位矮人小姑娘摘来一捧鲜花递给伊莉希尔。 “谢谢。”伊莉希尔是用人类语言说的,所以矮人小姑娘并不能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是只要能看到伊莉希尔的笑容她就很开心了。 小姑娘开心地手舞足蹈,跑到双亲面前说着些什么。 “她在说什么?”伊莉希尔不解。 “她说你的微笑就像是太阳一样温暖。”老人笑着说。 “是吗。”伊莉希尔开心地捧起那束花,轻轻嗅探。 “既然战争双方的实力这样悬殊,那为什么还是会有这场战争呢?”涅卡利问,“有什么必须要进行战争的理由吗?” “不,这场战争的起因不过是两位领主之间的意气之争而已。”老人显得很无奈,“这就是矮人国度的状况,让人无话可说。” “原来是这样。” “其实,爱人国度的人口一直在减少。明明我们有着肥沃的土地,以及魔兽稀少的和平环境,但是国境内人口就是越来越少。”老人想了想说,“这一切与接连不断的这种战争有关系。” 涅卡利当然是一万个不理解,不过到了这份上,他只是显得很沉默。 “说起来,你们来到矮人国度是为了什么?”老人问,“来铸造武器的吗?” 涅卡利摇摇头,不隐瞒地说,“我们手中都有至宝武器,来到矮人国度,是想要了解到这里的状况,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这样残酷的事实。” “你会觉得这些事情很残酷,那就是好的,毕竟在我们这些人看来都只会觉得是愚蠢。毕竟在南北两方的战争当中,总是我们这些南方人遭难。” “这么说,矮人国度的中心在北方?” “当然,世界上最好的工匠就在北方。”老人说,“如果要说谁能够铸造出盔甲武器,那么矮人国度的所有成年矮人都有这样的能力,但要说谁能够铸造出至宝武器,那就只能去北方寻求了。” “那就去北方。”西比翁利的目标相当坚定。 “如果你们要去北方的话,拿上这张地图。” 一行四人在一处城镇与这支商队分离开来,并在小镇当中准备好路上要用的东西之后去往北方。 因为缺少代步的马匹,又不能在矮人国度上空明目张胆地骑龙,所以涅卡利半路抓了几头魔兽来代步。 按照老人给他们的地图来看,要到北方那座矮人国度中心城池还需要很长一段路程,所以一行人干脆走得不快,顺路多了解到一些情况。 “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国度啊。”在路上西比翁利看到了数不尽的良田被荒废,许多矿藏露天弃之,无人理会。 “是啊,各个方面都很奇怪,却又让人感到很无奈。”涅卡利说。 三天之后,几人到达了来到矮人国度之后见到的第一座大城池,在这座城池当中,四人找到了唯一一家为其他种族的人专门设立的旅店。 “这倒是罕见,我们已经多久没有见到外来访客了?” 涅卡利见旅店老板是一名人类,还是很好奇的。 “我?”已是中年的旅店老板解释道,“我是很久之前来到矮人国度的,误打误撞就来到了这里。” “那你以前生活在中土世界吗?” “是啊,生活在一个叫做穆恩席拉的大国。不过我能记得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当时年纪太小。” 旅店老板记不得他生活在中土世界时候的那些状况,只记得以前生活在穆恩席拉。至于其他的,完全不记得。 他说他在年纪不大的时候来到矮人国度,由一对矮人夫妇抚养长大。 “这里就是我生活的地方。”旅店老板与涅卡利聊了很久,至于两位少女和西比翁利,则早早休息下了。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对吧。”涅卡利说,“毕竟这里才是抚养你长大的土地。” “是啊,但还是有时候会感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旅店老板叹息一声,“很多时候都会觉得,这些矮人们身上的品质确实优秀,但也单纯的有些过分。所以我学习了所有能学习到的语言,并在这里开了这家旅店,就是为了等到你们这样的人出现。” “为什么?”旅店老板摇摇头,“大概是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归属感吧。” 涅卡利看得到他眼中的孤独,于是说道,“或许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中土世界经历了太多太多。” “什么意思?”旅店老板不太理解。 于是涅卡利干脆将中土世界所经历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这倒是让我想不到。”旅店老板摇摇头,“不过你说的也很对,对于中土世界,毕竟我连什么记忆都没有,拿什么说那里是我的故乡呢。” “是啊。”涅卡利点点头。 “不过,你一个兽人,为什么会和暗夜精灵还有人类在一起呢?” “或许这世界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隔阂眼中。”涅卡利说。 两人再举杯。 或许矮人世界的事物看起来非常温和,但是酒得除外。 涅卡利一连喝了三杯,刚开始还沉醉于那种无与伦比的口感当中,结果喝到第四杯的时候劲头上来,舌头立刻就麻了。 第两百六十九、灵魂归还 在经过一天比较好的休息之后,一行人再上路,向北方行进。 “不知道我们手上这些武器还有没有继续变强的可能。”西比翁利说。 “既然是至宝,那应该就是生灵能够铸造出的,品质最高的武器了吧。”涅卡利说。 在经过一个月的路程,走走停停之后,几人已经看到了那座宏伟的矮人国度北方主城的轮廓。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宏伟的一座主城啊。”艾梅莉娅远远看着,来了兴致,“一定能在这座主城当中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说起来,涅卡利和西比翁利本来是陪着这两个小姑娘来这里玩的。 在确认了一些进城之前需要确认的状况之后,四人进入了这座主城。 虽然说矮人复国度最近很久都没有其他种族的人出现,但是在这座主城当中还是能够看到一些外族人活动。 “现在先去哪儿?”涅卡利问。 “先找地方落脚。”拿主意的还是西比翁利。 在这座大城池当中当然也有给异族人居住的旅店,而且在这里的旅店当中人也不算少。 “外来者很少。”旅店老板是这样解释的,“你们不要看这里各族人都有,但实际上,有很多人是父辈就已经生活在这个地方的人。” “是吗。”艾梅莉娅点点头。 “在这座城池当中异族人的数量至少有十分之一。”旅店老板递给艾梅莉娅一杯当地的饮料,“这个给你。” 艾梅莉娅想喝酒,但是被拒绝了。 “为什么不让我喝酒?” “你年纪还小。” 在场的人类都与两个小姑娘打招呼,很亲切,兽人们也会问问涅卡利是从哪儿来的,但是没有暗夜精灵敢凑到西比翁利身边说一句话。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种族气氛。 “矮人国度的近况有什么好说的吗?”艾梅莉娅从来都让人感觉很亲切。 “近况,并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啊。”旅店老板拿出一本典籍交给艾梅莉娅,“最近发生的一些大事都记载在这本典籍上,自己看看?” 艾梅莉娅结果典籍,自己翻看着。 “兽人国境?”另一边,兽人们与涅卡利也聊了起来。 “对于兽人国境我们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我们这些人当中大多数都是出生在这里的。”兽人们看着涅卡利,都很好奇。 “是吗。”涅卡利一直在喝酒,咕咚咕咚,再就是微笑。 有些兽人小孩围在涅卡利身边,想去碰涅卡利的剑。 “这可可不能乱碰,很危险。”涅卡利说。 “我听说兽人国境全都是剑客,是这样吗?”小孩抬起头看着涅卡利。 “是这样,人人都是剑客,人人都喝酒。”涅卡利笑着说。 “那不会很混乱吗?”小孩眉头一皱。 “是吗。”涅卡利有些意外,也不禁想,“兽人们到底是因为在兽人国境才有着那些习惯,那些风俗,还是说那些东西还都是刻印在兽人血脉当中的。” 孩子们凑过热闹,一哄而散。 这边艾梅莉娅正在了解情况,孩子们围着伊莉希尔问东问西的。 西比翁利那边,也总算是有人敢上前搭话了。 “暗夜精灵在那里都是这样,对吧。”一名中年女性暗夜精灵坐到了西比翁利对面。 “暗夜森林除外。”西比翁利回答。 “仔细想想,我已经离开暗夜森林很久了,不知道那里的状况现在怎么样。”相对而言,精灵的寿命会更长一些,有些可以达到三百多岁。 “问我?我可是被暗夜森林逐出的逃犯。” “是吗?”那名暗夜精灵迟疑了一下,见西比翁利脸上并没有什么玩笑的神色,也就只是笑了笑说,“就算是逃犯又怎么样,这里又不是暗夜森林。” “不过,你要是想知道暗夜森林的状况的话,倒是可以说给你听听。”西比翁利说。 几杯酒下肚,西比翁利将近期暗夜森林的状况就说得清清楚楚了。 “是吗,千年仇恨已经解决了吗。”那名暗夜精灵很欣慰。 “是啊,是件好事。”西比翁利说,“少了那样的束缚,将来暗夜森林一定会变得更好吧。” 或许会变得更好吧。 “那你呢?现在成为在外流浪,无家可归的存在了?” “我有一座自己的小岛,和那边的那个兽人生活在一起。” “他看起来很温柔也很强大。” “是啊。”西比翁利欣慰地笑了,“是个很温柔的人。” 在话题结束之后,西比翁利问起了那些刺客前辈们与刺客至宝的情况。 “你说那些至宝吗?”显然这些生活在矮人国度的刺客们对这件事是有所了解的。 “对。” “当初我们从精灵当中分离出来的时候,我们当中的一些强者苦于暗夜森林的糟糕状况,也很害怕当初那些残忍的精灵法师们会对我们加以追杀,所以翻山越岭来到矮人国度,与这些矮人做了一笔交易,用自己的灵魂来交换那些至宝武器。后来又有几次同样的情况出现,就这样,很多刺客前辈的灵魂被禁锢在了矮人国度。不过他们这样的牺牲也换来了暗夜森林的安宁。凭借那些至宝武器,我们在暗夜森林站稳了脚跟,并有了图谋复仇的能力。” “所以我说起我们已经化解与精灵族类之间的仇恨的时候,你才会显得那么震惊吧。”西比翁利说,“毕竟,那名精灵法师似乎是不能被原谅的存在。” “是啊,不过你问这些是想要知道什么?” “我想将那些刺客前辈们的灵魂都解放出来。”西比翁利说。 待上一天之后,这一行四人找准了方向,就要离开了。 有人向那名暗夜精灵询问道,“昨天你和那个外来的同族说了些什么?” “她告诉我,她是暗夜森林的流放逃犯,但是我总觉得,她应该是刺客当中的一员。”那名暗夜精灵笑着说,“那种感觉真的很熟悉啊。” “就是这里吗?”另一边,几人已经站在了矮人国度最重要的那栋建筑大门前。 在这里的人很少,并且被严加看管起来,显然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入。 “你们不能进入这里。”还没往前走多远,四人就被拦了下来。 “我们有一些事情需要求证,所以必须进去。”涅卡利说,“能不能通融一下?” “快走吧,不要在这里惹事了!”矮人守卫不愿意多废话一句。 “那没办法了。”西比翁利抽出刑罚。 “等等,别动手。” 这边还没真的打开,就已经被叫停了。 “几位,不要在这里出手,如果你们想要进来的话,就随我进来。”那座巨大建筑的大门打开,跑出来一个矮人老头,领着众人进入建筑内部。 涅卡利稍有迟疑,还是跟了上去。 老头走在前面,喘了口气说,“近一段时间我们在国境内感受到了这些至宝武器的异动,但是没能确认到底是那些不听话的工匠又铸造出了至宝武器,还是有别的状况,直到昨天才确认是各位手上的至宝武器。” 西比翁利左右打量着。在进入那道大门之后,就能看到摆在左右两边的各种武器,看了一会儿,西比翁利竟然看到了刑罚。 “这是怎么回事?” “但凡是在矮人国度内铸造的武器,都会有原始磨具,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老头说。 随着几人继续前行很快就能感受到温度渐渐变高,越来越热。 “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靠近铸造炉,当然会感觉到越来越热。”老人解释道。 最终几人被带到了一个坐在熔炉边上呆着出神的老人面前。 “人已经带到了。”老人传达一声,然后等那位老工匠转过头来。 “哎呀哎呀,一位兽人强者,还是冠世强者,这位是精灵刺客中的佼佼者。”老工匠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跪了下来,“是老头子没有注意到两位神明莅临,失礼了。” 随着他这一跪,在场的所有矮人工匠都跪了下来。 艾梅莉娅立刻将老工匠搀扶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西比翁利紧盯着这位老工匠,“你知道我们是谁?” “当然,当然。”老工匠缓缓站起身来,十分恭敬,“对于这世间至宝与强者,老头子我都有所感知,只是不知道这四位这一趟过来,是为了什么?” “本来是为了了解清楚矮人国度的现状,不过现在,我多了一些想法。” “看来,您心中有怒气啊。”老工匠摇摇头,“虽然我们都知道惹怒一名精灵刺客是非常不明智的事情,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让您所愤怒的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无可奈何。或许在现在看,将灵魂禁锢这件事显得很残忍,但是在那个时代,如果我们不那么做,就会沦为其他种族的工具,所以我们只是公平交换而已。” “所以我现在来了,要将那些被禁锢的灵魂释放,这不算过分吧。”西比翁利说,“现在世界已经分离开来了,你们不会受到来自异族的威胁,还留着那些灵魂干什么。” 第两百七十、进入深渊 “您说的很对,但是现在情况不一定在我们的控制之内。”老工匠解释道。 “什么意思?” “请各位跟我来,我会将这些状况解释清楚。” 几人跟着老工匠来到锻炉边上,看向那似乎盛满岩浆的锻炉当中。 “只要是在爱人国度铸造的武器,全部都与这口原始锻炉相关,它们不是直接从这口锻炉当中打造,就是使用这口锻炉当中的地心火焰打造,所以这口锻炉对于那些至宝武器自然而然地会有压制的力量。相应的,那些被束缚的灵魂也都是通过这口锻炉来签订契约,成为矮人的作战工具。” “所以呢?” “现在的问题就是,随着世界规则的改变,锻炉本身的力量正在削弱,所以其实那些力量强大的灵魂,早就被投入地底深渊当中,封禁了起来——毕竟如果我们控制不住那些强大灵魂,也就是自己找死而已。”老工匠解释道,“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不需要您来说,我们就想要将那些灵魂全都释放,问题在于我们并没有那个能力。” “这么说来,如果我们想要释放那些灵魂,需要用上什么办法?” “一般情况下,需要将灵魂所寄居的武器重铸,这样的话,其中的灵魂就能得到释放,但是依照眼下的情况,这口锻炉都不能将那些武器熔铸。毕竟真要说起来的话,那些武器也都是至宝啊。” 在锻炉当中的地心火焰失去力量的状态之下,爱人国境方面确实是没有什么太好的方法来处理这些问题。 “如果用这个,能将那些武器重新熔铸吗?”伊莉希尔尝试着询问,然后让一团阳炎浮现在手心。 老工匠出神地看着那团耀眼火焰,突然跪了下来。 “矮人国度地锻造之法源自于太阳神大人,就连这口锻炉当中的火,都因为是太阳神锻炉当中的一点火星与地心火焰结合,才能燃烧万年。”老工匠不敢抬头。 “既然可以的话,那就用这个熔铸好了。”伊莉希尔将阳炎投入锻炉当中,锻炉当中原本渐渐黯淡的火焰又变得耀眼起来。 “那些有着灵魂寄居的至宝武器有在哪儿?”西比翁利问。 老工匠,点点头,带着四人又穿过一条长廊之后来到了一处大门之前。 老工匠呼欢一声,看守大门的矮人士兵立刻打开大门。 但大门打开之后,并不是任何正常的房间。在穿过大门之后再走几步,就是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从上向下看,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伊莉希尔指尖凝聚出一点阳炎火星,然后丢下深渊。 随着这点火光下降,众人这才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不过,这底下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深渊峡谷。 “爱人国度虽然有着世界上最为丰富的矿藏,但即便是在这样的地方,想要找到铸造至宝的金属,也是很难的一件事。不过,在经过许久寻找之后,我们的先辈们找到了这样一处地方,然后在这处最为优秀的矿藏之上建立了现在的这座主城。不过,经过千年日夜不断的开采,这处矿藏最终变成了眼前的深渊。所以这底下的状况非常糟糕,就像是地底迷宫一样。” 老工匠有所说明,称这处深渊的上半部分是曾经矮人们的地底建筑群,用来给那些矿工们生活,而在那之后,就是各种矿洞,情况非常复杂。 “不管怎么说,先下去看看吧。” 在这处完全被压在地下的矿藏,当然是见不到任何光点的。 而按照先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底下可算不上有多安全。 虽然西比翁利说要让伊莉希尔与艾梅莉娅留在上面,但是这两个可一点听话的意思都没有。 “没事,就让她们跟着吧。”涅卡利说,“真要说起来,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得靠她们。” 这两个小姑娘虽然说是神明寄身,但是在涅卡利与西比翁利面前,那就是两个后辈小姑娘。 “带上我下去照亮不是很好吗。”伊莉希尔说。 “孩子,阳炎可不是那么用的。”拗不过好奇心满满的艾梅莉娅与伊莉希尔,四人就通过一条已经损坏的道路走下了深渊。 虽然老工匠说不出那些武器都被丢在了哪里,但是涅卡利还是可以凭借感觉去寻找那些强大的气息。 “先向地下走吧。”走在深渊底下的破损道路上,艾梅莉娅往底下看了一眼,然后问,“那些矮人究竟是怎么挖出这样一座深渊的?” “几千年的挖掘,仅此而已吧。”西比翁利对于一个种族下定决心之后做到的事情并不怀疑。 随着四人继续向下走,那些地底建筑的轮廓简简浮现在众人面前。 “这还真是——”涅卡利看着眼前宏伟地下城池,很是震惊。“没想到在那样宏伟的城池底下还有这样一座巨大城池。” 伊莉希尔将阳炎升在空中,随着阳炎飘散,众人能够看到已经荒废的地下城池的一些细节。 甚至在这片地下城池的上方,还能看到废弃的,曾经用来将地上河流的水引入地底的设施,以及当作人造太阳使用的巨大锻炉。 “看样子已经荒废很久了啊。”艾梅莉娅向左右两边的建筑看了看,“这里就只剩下一些虫类和低阶魔兽了。” 四人正看着,还没走到一半,涅卡利与西比翁利两人就提起了精神,“有东西靠近了!” 涅卡利与西比翁利将伊莉希尔与艾梅莉娅护在中间。 “伊莉希尔,阳炎。” 虽然一直有一团阳炎跟着他们在移动,但是并不能照亮所有环境。 在听到要求之后,伊莉希尔将阳炎散向所有地方,将战场范围照亮,并紧靠艾梅莉娅站着。 艾梅莉娅拔出剑,紧靠着伊莉希尔。 “你护住他们,我来会会这些东西。”西比翁利杀了出去,让涅卡利观察情况。 涅卡利全神贯注,当第一次共来袭的时候,他出剑将那一道攻击挡了回去,然后将深渊藏刃掷出,击散那飘忽不定的虚影之后招手将深渊藏刃拿回。 另一边西比翁利在杀出去之后抄起刑罚剑,刺出之后血雾展开,斩向那道黑影。 黑影并没有任何畏惧,直接接下西比翁利这一剑之后竟然还能反击一剑,将西比翁利打退回来,甚至还险些将西比翁利击中。 情况更糟糕的是,当西比翁利继续深入攻击的时候,才发现周围的建筑顶上已经站满了那些黑影。 “涅卡利。”西比翁利呼唤一声。 那边的涅卡利会意,立刻将深渊藏刃掷出,在给西比翁利打开一个口子之后收回深渊藏刃,而随之而来的还有撤回的西比翁利。 “他们的数量非常多,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随着西比翁利的撤回,那些黑影也围了过来。 而且仅仅在这之后,当黑影围拢之后,一瞬间,有数十道强击靠近。 涅卡利斩向一面,无敌之姿,西比翁利也展开血雾反击一剑,将那些攻击抵挡回去。 在这第一次攻击承受下之后,这些黑影并没有放弃攻击,而是在一次攻势歇下之后马上跟上第二次攻击,将西比翁利击溃,并让涅卡利陷入劣势。 “需要我出手了。”艾梅莉娅抽出长剑,默念月神之名。 “辛西娅!”艾梅莉娅呼唤出神明之名,一时间,地底世界当中出现一轮明月,神明虚影手持长剑,横向斩击。 绝大多数黑影都被这一剑斩灭,剩下的推散开来,似乎是还没能理解到底发生什么。 不过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涅卡利就已经出剑将其斩灭。 “没想到这些东西这么难对付。”涅卡利心有余悸,就算是他是冠世强者,也架不住这么多曾经强者的攻击。 “如果我们盲目前进的话,会很危险。”西比翁利说。 如果接连遇到这样的状况,他们总不能让艾梅莉娅一直召唤月神吧。 涅卡利收起散落在地的那些至宝武器。 “就算是真要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两败俱伤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没有必要做的事。”涅卡利想了想,“接下来我们就不能这样在大路上走了。” 确认了接下来的行事方式之后,四人开始小心谨慎向下层行进。 “从先前那一战的情况来看,这些灵魂并没有太多的自我意识,也完全不能交流。”涅卡利说,“不过,他们都保留着很强的力量。” 西比翁利被斩伤了,在治疗好之后伤口之后,西比翁利深感这趟旅行的苦难之处。 “看样子,想要拿回那些在深渊当中的至宝会很难。” 涅卡利点点头。 虽然分不清日夜,但是在感觉到累了之后四人也还是找了个地方休息下来。在休息好之后,离开这座巨大的地下城池,向着更深处行进。 另一边,在深渊最深处,一名衣衫褴褛的精灵少女正持剑击退今日的这批敌人。 在击退这些敌人之后,她疲惫地靠在岩石边上休息,手中抓着捡来的至宝武器,出神地想着些什么。 第两百七十一、破界之剑 “等一下,不能继续前进了。”在漆黑深渊当中,四人也不敢继续让阳炎罩在头顶,大摇大摆地前进。毕竟那些灵魂虽然对于力量的感知相当之弱,但是它们对于日炎这种肉眼可见的东西却非常敏感。 涅卡利一个人往前靠,在矿洞分支拐角的时候拦住了跟在后面的三人。 紧接着,他一个人摸了上去,一剑刺向似乎是站在那里发呆的鬼魂后背。可惜那手握至宝的鬼魂显然没有他认为的那么好对付,当他这一剑刺出的时候,只保留着战斗本能的鬼魂竟然转过头来,一剑抵挡,然后快速反击一剑。 更糟糕的是,刚开始涅卡利以为这里只有这一个灵魂存在,结果当他杀上去之后,才发现是闯进了鬼魂圈子里。 击杀不成,反倒是很快就遭到了还击,被接连不断的攻击打得喘不过气来。 “我们要去帮他。”艾梅莉娅有些担心。 “帮不了,如果我们去帮忙,只会把自己搭进去。”西比翁利就纳闷了,这些灵魂是依靠什么在死后还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的。如果说是依靠至宝,那这处深渊当中到底散落着多少至宝武器。 “我们先逃开。”西比翁利带着两个小姑娘从观战点逃开,过了了不一会儿,涅卡利也脱身了,并跟了过来。 “这可比我所预料的要难太多了。”涅卡利大口出气,好在身上并没有伤痕,未被击。 “或许我们能有一些更容易处理眼前问题的方法。”西比翁利说,“给这些灵魂提供力量的,是那些至宝武器,正因为那些都是至宝武器,而我们手中的武器品质再高也不过是至宝,所以一直被压着打,要是我们手中的武器能够提升一些品质,由至宝转入半神器,应该就可以造成压制的力量。” “神级武器不久只有那些吗?我们都已经到这份上了,难道还得回去借一把神器?”涅卡利是没搞懂。 “我手中的刑罚是矮人工匠打造的,所以不管怎么样,都只能到这个地步了,但是你手中的深渊藏刃不一样,那是月神所赐予的武器,所以,如果向深渊藏刃当中再注入一些月神之力,说不定就可以让深渊藏刃提高品质。” 既然到了眼下这份上,什么事情都不妨一试,所以由艾梅莉娅向月神之剑当中注入月神之力。 在注入完成之后,深渊藏刃通体显现出淡白色的异样光辉,由涅卡利握在手中的时候,确实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 “你再去试试,看现在与那些灵魂交手怎么样。” “啊?”涅卡利犯难了,不过西比翁利让他去,他没办法,只能照做。 随着涅卡利再一次靠近,鬼魂又都凑了过来。 涅卡利握住深渊藏刃,斩出一剑。 鬼魂斩剑对撞,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势均力敌,在本身强大力量与月神之力的加持之下,涅卡利不出意外地震荡了鬼魂手中的至宝武器,并且将鬼魂击散。 即便是面对随后的大群鬼魂,也是相同的状况。 由于涅卡利手中的武器得到品质上的提升,所以在对招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压制,那些鬼魂根本就没有先前城群战斗力叠加的优势了。 “既然这样,状况就会好上很多了。”西比翁利算是歇了口气。 不过,一行人仍然走得小心谨慎,对于那些出现在路上的灵魂,能够背后解决,一般不会正面对敌。在解决鬼魂之后,他们都会将这些至宝武器回收回来,然后丢进早些时候伊里欧斯刻印在艾梅莉娅背包上的储存法阵当中。 终于,随着一行人渐渐深入,在五日之后来到了深渊最底层。 涅卡利能够分明地感受到那些游离的强大气息。 “最后一役了。”涅卡利站在最前面,双手握住深渊藏刃,而在在他对面黑暗当中隐藏着的强大存在也释放出满身杀气,准备迎接这一战。 不过,在战斗真正开始之前,周围的灵魂已经开始飘荡,向涅卡利袭来。 西比翁利护住两个小姑娘,站在靠后的位置。 “就交给他吧。”身为刺客,擅长的当然是刺杀与单体战斗,这种以一敌多的事,其实涅卡利都不见得是最擅长的,最擅长的应该是那个中土世界说话笑呵呵,其实脾气最不好的月之骑士。 这边涅卡利杀入鬼魂群当中之后,伊莉希尔升起一团阳炎,将战场照亮。 就在日炎之光充满整个狭小的深渊底部之后,两股最为强大的气息对撞在一起。 而这下对撞在一起之后,双方都愣住了。 “是精灵?”涅卡利看着那衣衫褴褛的精灵少女,有些发懵。 “那你呢?” “我是兽人。” 在极为短暂的交流之后,双方不知哪儿来的默契,立刻背靠背站着,联手对付那些鬼魂。 —— 在深渊上层焦急等待的老工匠终于盼来了那几个身影。 只不过好像多了个人。 不过那也不重要了。 艾梅莉娅一股脑倒出那些至宝武器,将其都放在锻炉当中. “我想请您来控制火焰,熔铸这些武器。”老工匠单膝跪在伊莉希尔面前,向神明请示。 伊莉希尔点点头,然后控制阳炎将这些武器完全熔铸。 最终,在武器完成重新熔铸之后,那些灵魂都随风消散,消失了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点联系。 “好了,我们要做的事做完了,差不多也该去收集一些矮人国度的相关历史了。” “如果各位需要详细的历史记录的话,我会让人带各位去往上层的典籍收藏室,不过还希望各位等上一段时间,我想尽我的能力,用这些重新熔铸的至宝金属打造一把武器。” 涅卡利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过,在翻阅典籍之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休息。 “这么说起来,你们为什么会认识?”涅卡利看着西比翁利,然后又看看那名精灵少女,喝了口矮人烈酒,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她就是我说的鬼魅。”西比翁利相当开心,作为一名刺客,在决定遵循必要之恶的理念之后,她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当初我在异世界的弟子。” 鬼魅微笑着向众人打招呼,似乎还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女孩。 “不过,鬼魅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涅卡利问。 “在我当时有破开世界边界线的能力之后,就决定要来到这里,只是我对这个世界不了解,也完全不知大哪里是哪里,所以就来到了这个地方。而且在跨越世界界限的过程当中,我似乎在界限之间的空间迷失了一段时间,当我醒来的时候,就是在那里了。” “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你真的很强。”涅卡利给出了正面评价。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叙旧与相互认识的时间了。 当鬼魅听说这两个人类小姑娘都是神明的时候,有些惊讶,一时间竟然变得相当局促不安起来。 “不用担心,她们虽然是神明,但是眼下,也就是和你一样的少女而已。”西比翁利说。 “可她们毕竟是神明哎——”鬼魅还是有些担心。 “还是像以前一样傻啊。”西比翁利有些无奈。 接下来的几天,众人在等待至宝武器的铸造,在这个时间,伊莉希尔与涅卡利在整理那些矮人国度的历史典籍。而剩下三人更多是在闲逛。 爱人国境没有鬼魅可以穿的衣服,所以鬼魅只能暂时穿着艾梅莉娅的衣服,但是艾梅莉娅带来替换的衣服对她来说太小了,所以鬼魅不知道有多别扭,还总要被西比翁利开玩笑。 “你到这个世界来了,那片无法之地怎么办?” “有人在保护。”鬼魅说。 “真是傻孩子,还真就找过来了。”西比翁利不管几次想起这件事都觉得又欣慰又好笑。 “那位兽人剑客和师父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啊?”鬼魅问。 “是我的未婚夫。”西比翁利解释道。 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众人再次来到锻炉边上,见到了明显苍老了很多的老工匠。 老工匠将铸造完成的一把长剑交给伊莉希尔,伊莉希尔想了想,交给了鬼魅。 鬼魅单膝下跪,恭敬地受下这把全新至宝武器。 “给它取个名字吧,在你给给它名字之后,这把至宝才能真正成为你的,才能真正显现出它的独特之处。” 鬼魅想了想,“就叫破界。” 在得到命名的同时,破界长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从一把样式古朴的长剑造型变成了剑刃上生出无数倒刺,剑身上走满奥秘文字的两系长剑。 这把破界长剑,有着让战士畏惧的巨大杀力,也有着让法师惊恐的奥秘之力。 “很好。”老工匠长出一口气,“就算是在至宝当中,也是与那位手中的刑罚相同品质的存在了。” 得到至宝带上人之后,一行人沿路返回神乡,走之前艾梅莉娅留下嘱咐,说是将来矮人国度遭难,可以向神乡求助。 或许现在,甚至很多很多年之后,各族之间都只能在各自领地内生存,但是,当这个时代过去之后,就未知了。 第两百七十二、神乡日常 “哦——”艾梅莉娅狠狠揉了揉眼前这个可爱的东方模样的小姑娘的脸颊,然后又将她抱在怀里,“这可不得了。” “你不要这样抱着她。”伊莉希尔看不过去了,将艾梅莉娅扒拉开来,细心地整理着小姑娘那乱糟糟的柔软银白色长发。 至于这个小姑娘是谁,并不是谁家的孩子,而是当初文天交给艾雅的白泽神兽。 白泽沉默寡言,但是一直很温柔地陪伴在艾雅身边。至于她这种形态,艾雅当然也是第一次知道。据说是因为当时吞噬了大量魔兽的力量,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成长。 “让我再抱一会儿,我会很温柔的。”艾梅莉娅展开双臂,并没有被拒绝。 抱着这样一个雪白雪白的小团子,不知道我为什么,艾梅莉娅感到很快乐。 “那边正在干什么?”鬼魅一直陪同在这两位神明寄身的少女身边,对于新鲜事物,鬼魅总是展现出异乎寻常的好奇心与耐心,像她现在正在给三人泡茶,就是因为当时她看到艾雅正在泡茶,所以对这些来自东方的东西来了兴趣。现在,也就一股脑全都学过来了。 “不知道。”伊莉希尔摇摇头。 “抓鱼!”白泽突然很开心,挣脱了艾梅莉娅的怀抱之后就朝着海边跑了过去。 “等等我。”坐在这里的几名少女很快也跟了上去。 而此时在海边,穆恩希卡正紧盯着海面上的状况,“来了!” 涅卡利点点头,然后紧盯着海里的状况,非常认真。 “我觉得这一次不太行。”弗林摇摇头,然后一低头,就看着白泽小姑娘站在他边上,轻轻拽着他的衣角。 “看不到吗?” 小姑娘点点头,弗林也就将她抱起来,让她骑在了自己脖子上。 “我倒是觉得这次有戏。”神蚀只是日常与弗林唱反调。 “那就看着吧。” 随着巨量浮沫涌上海面,站在海边观看这一场声势浩大的狩猎的众人都下意识退后半步么,然后都向海面上看着。 “这是第几次了?”艾梅莉娅向伊里欧斯询问道,“到底是在抓什么?” 伊里欧斯摇摇头,有些无奈,反正神乡的客人多起来之后,就算是彻底安静不下来了。他伊里欧斯就算是想要坐在那里整理典籍,也会被各种莫名奇妙的巨大动静吵得不能安宁。所以这段时间他干脆一直在外面,看看这些家伙都在干什么。 “这两个最能闹出动静的家伙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要来海边抓鱼,抓鱼也就算了,还说要抓一条最大的,吃上十天半个月。”伊里欧斯说,“这条大鱼呢,是涅卡利惹怒的,也是涅卡利引来的,然后被穆恩希卡打伤之后,就一直在这一块纠缠着。” 艾梅莉娅点点头,然后认真看着。 “这条鱼究竟有多大啊?”伊莉希尔站在艾梅莉娅后面看着,不敢太靠前。 “得有神乡一般大小,不然涅卡利这家伙可不会选择跑上岸来继续缠斗。”伊里欧斯说。 不过不得不说,看这些家伙在这里捕鱼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随着浮沫浪花渐渐有达到极限的趋势,涅卡利两手紧抱着一根由神乡外巨大树木所打造的巨型鱼叉,而在鱼叉另一端,缺心眼的奈德塞克用奥秘力量作为绳子,紧紧将鱼叉束缚住。 突然,水面被突破,仅仅是一瞬间,那头愤怒至极的大鱼就冲上了水面占据了众人的所有视野。 仅在其后,涅卡利将手中的鱼叉奋力掷出,击中了大鱼的腹部,并深深嵌了进去。 “奈德塞克,抓住鱼叉!” 那边奈德塞克听到了呼欢,立刻抓紧鱼叉上的奥秘绳索向后拖拽。 但是这缺心眼的小子显然是对那条大鱼的力量与自己的力量做出了错误的估算,一下自就被拽到了海里。 涅卡利说了声不好,然后跳进海里将奈德塞克捞了上来,并将鱼叉末端的奥秘绳索也带了上来。 “给它拉上来!”涅卡利算是下定决心了。同时,听到这样需要帮助的呼唤声,几乎是所有人都围了过去,抓住那一条奥秘绳索。 “生拉硬拽也太蠢了——”伊里欧斯刚在这边抱怨着,一回头,身边的人都不见了,都去拽那条奥秘绳索。 眼下出了伊里欧斯与站在那边好像是带孩子的弗林,所有人都去拽那条奥秘绳索。 “给它拽上来!”涅卡利站在最前面使力,就连大地都踩碎了,还是不见那头有什么动静。 “看样子这些人的力量恐怕不太够啊。”伊里欧斯不太看好那边的情况。 不过,就在他不看好的话一出口之后,局面就似乎有所和缓。甚至说这几个人好像就要将那条大鱼给拉上来了一样。 “情况有些不太对啊。”伊里欧斯皱着眉头说,“就算是情况有所好转,也不可能出现这样直接逆转的场面才对。” 很快,正在那边拉拽的一群人也感受到了状况有些不对。但是骑虎难下,他们也就只能用力拉了再说。 随着众人一起用力,从海底下一瞬间窜上来一条大鱼。 不过这次的状况显然与刚才完全不同,大鱼这一次借助众人的力量被整个扯了出来,足有半个神乡大小的身躯展现在众人面前,极为可怕。 更重要的是,这条大鱼并没有什么继续海底潜藏的意思,而是在跳出海面,将鱼叉完全挣脱之后,就准备要砸在神乡上。 “这下不好了——”伊里欧斯也开始担心了,要是这些人闯祸了,到时候要跪在那里谢罪的可是他伊里欧斯。 这边伊里欧斯正在慌忙展开防御法阵,那边白泽小姑娘一巴掌拍在弗林头上,然后飞身而起。 弗林老小子头皮一麻,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就看到小姑娘在空中幻化出神兽姿态,变得比那条鱼还要打上无数倍,将整个神乡以及周边极大的一片范围给遮盖住,继而一口将大鱼给吞了下去。 在稍加消化之后,又变回了小姑娘的姿态,这次落在艾雅身边。 “不如你们就抓点小鱼来吃,怎么样?”刚睡醒的艾雅脸上带着微笑,让那些手中还拽着奥秘之声的家伙们打了个颤。 “是,是,小鱼也挺好吃的。”穆恩希卡点点头,哈哈一笑。 艾雅带着白泽离开,剩下这些人也就只好一人弄来一根小钓竿,在海边钓鱼。 不过这种事情,显然是涅卡利最为熟练。其他人的篓子里还是空荡荡的,他这边就已经钓上来了三五条。 “差点出大事。”穆恩希卡可是心有余悸,“刚才那条大鱼要是砸在了神乡,我们至少得做一整年的苦力才能将那些被破坏的神乡建筑给修补回来。” 不过,比其为这个而担心的穆恩希卡,显然有人心更大,还有些想念那条被小姑娘吞掉的大鱼。 “鱼腩部分如果处理得当,加上香料粗盐与特制调味料腌制,然后在炭火上炙烤,那可是难得的美味啊。”涅卡利说。 “你小子很懂做饭啊。”穆恩希卡点点头,“也好,以前倒是没有见过冠世强者当中有谁精于做饭的。” “怎么会一口就被吃掉了呢?”涅卡利显然并没有认真听穆恩希卡说话。 “好了,不要说了。”穆恩希卡听着头痛,“不然你去和那个小姑娘讲讲道理。” “我觉得我可能打不过她。”涅卡利摇摇头,拒绝了。 过了一会儿,苦于没有钓鱼能力的鬼魅跑过来询问方法。涅卡利说是将力量灌注在鱼线上,当感觉到任何力量波动的时候,猛地拽线就行了。 掌握了这样的诀窍之后,所有人都成功了。 只是钓上来的东西这么多,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就成了主要问题。 “理论上来说事都可以吃的,只不过,有一些鱼类的口感确实非常糟糕啊。”涅卡利主厨,伊里欧斯被拉到了一边控火。好男人穆恩希卡想要认真学到一点东西,所以一直站在边上认真看着。 “到了这份上也就该加入一些额外的香料了。”涅卡利想了想,“穆恩希卡,去神乡上层,东方剑仙的住所边上摘一点那棵长满尖刺的树上的细小绿色果实来,有用。” 穆恩希卡虽然不知道啥情况,点点头也就去了。 “你竟然还知道种在那里的香料?”伊里欧斯也有些意外,“那些东方来的香料都是当初东方剑仙种下的,他说要等这些香料可以采摘使用了,就——” 说着说着,伊里欧斯很自然地没话了。 “好了,准备将这些东西端上去吧。”涅卡利做了三种方式的鱼,而且先端上去的这些都是确认可以食用,并且味道鲜美的。 “还有这些呢?” “这些还不确定味道怎么样呢,我得自己先尝尝。” 伊里欧斯想了想,端着那些准备好的事物就走了。 长餐桌那边,艾雅坐在那个最头上的位置上,其他人分散坐在两边。 “晚餐时间。” 众人欢呼着,开始享受这一直持续到深夜的,晚餐以及餐后休息时间。 第两百七十三、卡牌游戏 因为在饭前已经吃过了一条大鱼,所以到现在白泽也就没什么和大家一起吃饭的心思了。 同样没什么胃口的伊里欧斯就在一边充当着保姆的角色,教小姑娘玩一种精灵族类所特有的纸牌游戏。这种纸牌游戏的故事背景是远古时代精灵族类与强大魔兽——尤指龙族之间的博弈。玩家最少两人,最多六人,可以在同一场进行游戏。卡牌的基本属性按照奥秘分类与龙族的属性分类来。 通常有奥秘、光、暗、雷、地、风这几种属性。当然,因为是已成体系的一套纸牌,所以实际上在精灵国度各地的玩法规则其实都有不同。 通常每名玩家会有一张主牌,也就是角色卡牌。角色卡牌带有伤害点数,生命点数,以及独特技能。 玩家起手会有三张手牌,然后每回合都会从同一牌组当中抽取两张。攻击就必须丢弃攻击手牌发起攻击,防御就必须丢弃防御手牌进行防御。而除了最最基本的攻击防御两种卡牌之外,还有策略牌、陷阱牌以及场地牌,效果各不相同,分为三大类,各有三十张不同种类的。 这种纸牌游戏最早由伊里欧斯亲自写定改良,后世的精灵们对于这种卡牌又有一些改进。 不过,不管怎么说,作为发明了这种游戏的人,伊里欧斯对自己的教学当然是颇具信心的。 “这个时候你就应该主动发起攻击了。”伊里欧说,“从场面上看,我处于劣势,而你在优势,所以这个时候不管我是做给你看的劣势,还是说是真正的劣势,你都应该打出两张攻击拍来试探试探。如果是真劣势的话,一鼓作气打死也没什么问题,如果是装出来的劣势,那就试探清楚状况也未尝不可。” “不要。”小姑娘坐在那张铺在草皮上的游戏毯上,这是她今天说的唯一一句话,就两个字。 伊里欧斯挠挠头,有些无奈。 看着坐在那里一身白衣,银白色长发柔顺搭在脑后,又聚精会神看着牌组的小姑娘,伊里欧斯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是第一次,要说第一次他就被打败,他是不相信的。 不过呢,这明面上他所展现给小姑娘看的劣势呢,当然是假的劣势。虽然明面上场地由手持龙王主牌的小姑娘掌控,还有龙族结界限制他打出伤害,但是实际上,他如果要破除眼前的状况,就只需要一张奥秘毁灭而已。在清理掉场上的优势之后,虽然看起来好像他还是处于劣势。 但是当回合轮换的时候,小姑娘手中就只有一对无力可使的进攻牌而已。到时候防御在手的伊里欧斯可以使用囤积在手上的“神明恩泽”策略牌连抽六张,到时候攻势一转,小姑娘这边基本上就完了。 只不过,虽然伊里欧斯想的很好,但似乎有些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对不对,我怎么还慌乱起来了。”伊里欧斯狠狠摇头,“怎么可能输给一个第一次玩游戏的小姑娘呢。” “好了,既然你放弃了机会,那我就不会留手了。” 小姑娘扫了一眼手牌,也只是点点头。 “嘶——”伊里欧斯这老小子倒抽一口凉气,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 不过,毕竟是千年奥法,倒也不至于被眼前的这种状况吓住。 伊里欧斯按部就班打出一张奥秘毁灭之后,摧毁了小姑娘的场地牌“龙族洞窟”,以及限制奥秘使用的“龙族结界”,紧接着使用两张神明恩泽连抽六张卡牌,非常走运的是,其中四张都是攻击牌,而小姑娘所使用的主牌也只不过是四点生命而已。只要这四张结结实打在主牌上,小姑娘必输无疑. 伊里欧斯自得地点点头,然后正准备要打出攻击牌。 没想要小姑娘不慌不忙地打出一张“全场静默”,于是伊里欧斯就失去了攻击机会。 紧接着,转入小姑娘的回合。 伊里欧斯手里拿着一大堆攻击牌与防御牌,如坐针毡。 “你这回合不能给我打死吧,全场静默的效果可还在呢。” “可以哦。”小姑娘又说了一句话,紧接着用主牌技能摧毁了自己的全场静默,然后使用“天火”,将伊里欧斯血线拉低。 接下来,也就是一轮无情攻击,虽然伊里欧斯规避了大量的攻击伤害,但是在最终,还是被打死了。 赢了之后,小姑娘也说不上有太开心,只是微笑着将牌组收回,洗牌之后放了回去,再开一局。 看着那样的微笑,伊里欧斯似乎也不觉得输掉牌局是什么坏事。 “是这个吗?”另一边,穆恩希卡带来了涅卡利需要的香料。 “对,就是这个。”涅卡利很开心,将香料稍加清洗之后,立刻加了一部分在正在炖煮的菜品当中。 “不过,这东西应该是什么口味的?” “好奇你就尝一尝啊。”涅卡利不怀好心地说。 “那我就尝一尝吧。”穆恩希卡非常非常之实诚地抓起一些香料丢进嘴里咀嚼,可只不过是咀嚼了两下,这小子就发现不对劲了。 在咀嚼的过程当中,他发现自己的舌头和嘴唇渐渐地有些失去感觉,又有些酥麻。 “很奇妙的感觉,虽然没有任何味道,但是能提供一种异乎寻常的刺激感。” “就是这样,这种奇异的香料能够提供一种叫做麻的独特口感,并凭借这种口感丰富菜品的层次。”涅卡利点点头,“我当时也是亲自品尝过之后才体会到了这种香料的美妙之处啊。” 穆恩希卡带着一嘴的麻感走开了。 涅卡利这边正在烹饪最后一道菜。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伸着舌头?”弗林感到很奇怪。 “太麻了。”穆恩希卡现在才开始后悔。 不过等到那道菜上来时候,穆恩希卡也还是吃得很开心。虽然第一次让人有些接受不了,不过不得不说,也并不算太糟糕。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很喜欢。”年轻人们很喜欢,事后悻悻然过来吃饭的伊里欧斯倒是不怎么能接受。 不过涅卡利认为问题不出在自己的菜品上,而是出现在伊里欧斯的牌局上。 刚开始这千年老小子以为自己只是马虎大意输了一把,直到牌局继续进行,他才知道,根本就不是什么他马虎大意,是他根本就赢不了,技不如人。 刚开始他看着小姑娘的微笑的时候还很开心很欣慰,可当牌局继续进行,他一连输上个十几把,也就知道其实自己根本犯不上欣慰了。 “输了就输了,不丢人的,牌局上的输赢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弗林劝说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老小子在好好劝人,知道的呢,只看着他脸上那绷不住的笑意就知道了,这老小子根本就不是来劝人的,就是来奚落人的。 “不过呢,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你身为这种卡牌游戏的创立者,竟然能输的一塌糊涂,毫无胜算,还真是奇怪啊。” 伊里欧斯咬牙切齿,又不好说什么,毕竟都是一丘之貉。 不过,等到饭后,当弗林被伊里欧斯撺掇着与小姑娘一决胜负,并大败惨败的时候,弗林的脸色也就不太好看了。 “看吧,咋俩还不是一路货色?”伊里欧斯大笑着。 “呵,你可别瞎说,我和你可不一样,你是这种卡牌游戏的创立者,而我呢,不过是一个初学者,就算是我输了,我连败,说死了也不过是在新手之间的较量上落了下风,天赋一般而已。可是你不一样啊,我的大法师。”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就算是给你我这么多的学习时间,到头来你也还是这样而已,这没有什么好争执的。” “那可不一定啊,千年法师。” “一定是这样!”伊里欧斯气急。 “不可能!”弗林争辩。 “你们有没有觉得你们自从来到神乡之后,就变得像小孩子一样呢?整天争吵。”神蚀嫌烦,“要是你们实在是要争论,就去外面争论。” 话一出口,两个老男人也就安静了下来。 至于这边的牌局,当然有所变化。 小姑娘作为现在的最强者,已经由艾雅抱到一边去讲故事了,而牌桌上少女与中年人三三一组,开始了牌局对抗。 这边艾梅莉娅、伊莉希尔,还有鬼魅,那边西比翁利、穆恩希卡,加上一个涅卡利。 这样的三三分队并没有带来势均力敌的状况。 涅卡利是个玩牌白痴,全程帮倒忙,而鬼魅则总是因为想得太多而错过出牌的时间,导致全程都像是在发呆。 “看来我们两个人也不算差啊。”弗林说。 “是我不差,你还是不太行的。”伊里欧斯根本就没有和弗林和好的意思。 “你说什么!”两人又吵了起来,然后一人被神蚀锤了一拳在脑袋上,就安静了。 “现在你们两个人都明白规则,能够跟上节奏了吧。”穆恩希卡说,“涅卡利,你要是没搞懂,就再看看,等你明白了再加入排挤,鬼魅你呢,就不要怕,只管出牌就是了。” 第两百七十四、再来一局 不管实际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反正这两人都点头说明白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明白了呢? 当然不是,当然没有。 第二局开始的时候,这两个家伙倒是记得了之前穆恩希卡的嘱咐,不过,过犹不及,反倒是打得更加糟糕了。鬼魅开始一股脑地乱砸牌,帮倒忙,给己方添乱,而涅卡利呢,倒是变成了之前鬼魅那样,干脆就不敢出牌了。 “现在看来,我们可不是牌打得最差的。”弗林点点头说。 “废话,只不过是相对而言显得我们很弱而已。”伊里欧斯说。 “不过,这两个人玩游戏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差劲呢?按理说都是十分罕见的强者,不至于因为得到了超强的力量所以牺牲了脑子吧。” “怎么会呢。”伊里欧斯说,“只是上手慢而已,要是成为强者就要牺牲力量的话,穆恩希卡怎么没傻。” 于是一局结束,又来一局。 而这一次场面上的状况同样非常不好看,这两个人即便不像先前一样走极端了,也还是打得非常糟糕。 接下来,两局,三局,四局,一直打到深夜,伊里欧斯与弗林都开始犯困了,这两人才上手,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怎么样?”弗林笑着说,“我说的没错吧,这两人就是牺牲了脑子来换取的力量。” 当然只是玩笑话而已,只不过是这两个人的天才都出现在了战斗上而已——当然,这个说法,好像与弗林的说法并没有太大太大的区别。 “我信了。” 随着夜渐深,明月高悬在天空,这个时候的牌局才有了一些看头。 “上一把被他们的联攻战术打得那么惨,你还想单打独斗?”穆恩希卡摇摇头,“我承认你西比翁利在牌局上的技巧相当不错,可这是三对三的游戏,输了可不是你一个人输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西比翁利是个不愿输也不服输的,在所有人真正进入牌局竞技之后他们连输好几场,所以西比翁利也相当不开心。这时候正在气头上呢,穆恩希卡又来说她的问题,她当然很不开心。 “这样,既然你不愿意配合任何人,那就由我们来配合你。”穆恩希卡说,“至少要做出这样的尝试。” “当着我么的面就这样商讨战术是不是不太好?”艾梅莉娅笑嘻嘻的,倒是很开心。 “不管怎么样,总得说一说,要不然的话,真就一点点胜算都没有了。”穆恩希卡还是更偏向于战术。 毕竟与涅卡利这夫妻俩不同,穆恩希卡是一名骑士。 当然,战术之所以还要经过预先商讨,就是因为在对局当中是禁止查看队友手牌的。配合也只在于各人之间的默契,如果没有默契,就会像刚才一样起到反效果,反倒是害了盟友。 在确认了以西比翁利为核心的作战方案之后,牌局重新开始。 六人牌局与两人牌局的规则不太一样,六人牌局使用三副牌组混抓的方式进行游戏,由于每副牌组都是相同的,所以摸到某一种类型的某一张牌的机会相同。 当然,由于卡牌的数量变多,人数增多,在某一时间对于一位玩家的伤害会出现一个爆发的情况,所以在六人游戏的情况下,会调整主牌的生命值,一般都是直接翻四倍主牌血量。 至于轮抽回合的规定,则是需要玩家在猜拳之后决定己方的先后手,一般是己方敌方这样的轮流抽牌出牌模式。 为了防止第一回合运气太好进行手牌连锁,直接将对手打死的情况,在规则上制定了限制第一回合所能使用的卡牌种类与数量。 所以在三位少女拿到先手的第一回合,伊莉希尔只是打出了一张名为“阳光普照”的场地卡片,这场卡牌会在下一个回合生效,对己方及友军每个回合进行一点生命的回复,当然,是在自己这边三人有生命损耗的情况之下。 穆恩希卡想了想,第一回合并没有出牌,只是覆盖一张陷阱牌,然后转入下一个回合。 当回合顺位进入到艾梅莉娅这边的时候,艾梅莉娅想都没想就让继续到了下一个回合。 而在西比翁利的回合,西比翁利锋芒毕露,根本就没有什么隐藏手段的意思,打出了策略牌——“血祭至宝”。 准确来说,这是一张武器类型的策略牌,当西比翁利装备这张策略牌之后,每次进攻都会有一点的血量转移,可以夺取被攻击者的一点血量。 “这张牌可不得了啊。”伊里欧斯点点头说,“别看我好像是随性创造了这些卡牌,其实里面有着很多不同的体系存在,相互之间可是有着克制效果的。” 西比翁利的回合结束之后轮到鬼魅,鬼魅挠挠头,打出一张“自然之助”,这同样是一张策略牌,并且会在每次受到攻击并成功防御之后给自己增加一点生命。 最后,来到了涅卡利的回合。涅卡利打出了己方颇为关键的一张牌——暗系卡牌“生命蚕食。” 与“阳光普照”的效果可以说是相对的“生命蚕食”是一张在打出之后就会每个回合对敌方的生命进行吞噬,然后为己方提供血量增益,并可以溢出血量上限的一张牌。 第一回合的格局已经奠定了下来,单单从场面上来看,少女们这一边当然是明显的劣势,一张“血祭至宝”与一张“生命蚕食”已经造成了绝对的压制力量。 “你做的这些卡牌可一点都不平衡啊,老法师。”弗林说。 “得看到后面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平衡。”伊里欧斯没有解释那么多,不过言下之意就是“我的卡牌当然是平衡的。” 于是牌局继续,在有了这样的基础的状况之下,扮演法师一方的青年组之中穆恩希卡一直使用“伊里欧斯”这张主牌的技能“神明恩泽”连续抽牌,同时,由于角色卡本身所带有的神明恩泽这一技能并不完全,要求抽三张牌就丢弃一张。 虽然表面上看来这是一个奇怪的设计,但实际上,穆恩希卡利用这种特性将自己手中的进攻牌全都洗掉,只留下了防御牌以及其它卡牌。 少女们这边当然也明白一开始她们就处于劣势,所以很快的,伊莉希尔就利用手中光系主牌“龙王”的特性,变成了专职回血的角色。 而艾梅莉娅司职进攻应对,一直在想办法应对西比翁利凶残猛烈的进攻。 在这个过程当中,双方的核心都是开头的那两张牌。 确实,依靠开始那两张牌打下的格局,少女组方面可以保证血线一直在一个较高的状态,不至于暴毙,但是情况也只是累积变得更糟而已。 “你确定这不是设计上的缺陷?”弗林问。 “我说了,得看到最后你才知道。” 而中年组方面,依靠那两张卡牌堆叠起来的优势也堪称恐怖。作为主要战力的西比翁利手中主卡“暗法至尊”的血量翻了一倍又一倍,再加上其本身的卡牌技能,就算是站着让打十个回合都不一定会死。 “现在情况不妙啊。”艾梅莉娅有些头痛,而她们这边已经想过了所有办法,都无济于事。 一方面,对手三人的血线逐渐拔高,都到了堪称恐怖的程度,另一方面,因为一直处于被动,伊莉希尔被完全牵制住,只能被动地进行血量回复。而鬼魅也完全不能攻破穆恩希卡与涅卡利的防御应对。 “你看,这样的局势,如果在头先几个回合不能打掉这两张血量溢出的卡牌,不就输定了吗。” 当然,至少场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所以弗林说的也不算太错。 随着优势积累,对局势有着关键影响的几张卡牌分别到了双方手中。 “游戏结束。”西比翁利不紧不慢地打出一张名叫“贪婪之人”的策略牌,并附加效果,封禁自己所有策略牌、场地拍以及陷阱牌效果,将这张卡片作为武器装备,将在下个回合对对方所有角色主牌造成自身血量翻倍的伤害。 “死定了死定了。”鬼魅有些泄气。 “别怕,还有得打。”艾梅莉娅笑着说。 随着回合继续进行,游戏似乎已经真的结束了。 弗林都准备去休息了,结果在艾梅莉娅的回合时,艾梅莉娅先是不紧不慢地发动了主牌“龙神”的技能,使得一张牌的效果作用于对方全体。通常这种技能是用于自己打出卡牌时的连段,不过艾梅莉娅将这个效果作用在了那张“贪婪之人”上。 “不好。”穆恩希卡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紧接着,中年三人组就看到艾梅莉娅丢出那张作为关键的卡牌——“厌血之人” “这张卡牌会对敌方所有人员的溢出血量进行结算,去除基本血量之后进行计算,然后对主牌本身生命值进行伤害。” 所以一瞬间,看似无敌的三人瞬间暴毙。 “怎么会这样——”涅卡利还没反应过来,只能抱头嚎叫。 “再来一局,当然要再来一局!”西比翁利很不服气。 第两百七十五、深海威胁 “我就想赢一局!”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伊里欧斯向穆恩希卡奉劝道,“虽然说你们的打发正在逐渐完善,也能够适应牌组交给你们的套路,但是我总觉得,你们当中有一条短板存在。再者,运气实在是差了点吧。” “我就是那块短板。”涅卡利自己承认,“短板现在要去准备早餐的面包了。” 短板离开之后,看了大半夜,有些无聊的伊里欧斯加入了战局。 伊里欧斯加入战局之后,情况就有了明显的改变。 伊里欧斯在第三手的压制非常强势,而且在卡牌套路转换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也完全不容小觑,好几次穆恩希卡与西比翁利这前两手完全被打崩了的时候,到了伊里欧斯这第三手所展现出来的扭转局势的力量简直可以说让人瞩目。 这样一来,胜利的天平又倒向了穆恩希卡这一组。 “说起来,又到了我的早间训练时间。”鬼魅离开了,很快,一个白色的小身影坐在了那个位置。 伊里欧斯呆了一会儿,差点下意识逃跑。 “我要玩。”小姑娘说了一声,对面想要逃跑的那三个人也就做了下来,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我们就玩一把,就玩一把,怎么样?”伊里欧斯尝试着交涉,但是并没有交涉成功。 所以就这样,牌局一直持续到了早饭时间,直到涅卡利这位神乡厨子来叫所有人,吃饭的时候,牌局才结束。 输了一夜,才赢了几局,然后又是一连串败势的这几人吃饭的时候感觉吃的东西似乎都没有什么滋味,也不过马马虎虎吃完了,然后就各自散开了。 “这几个人是怎么了?”艾雅问,“不至于这么没精神吧?” “在这世上最不愿意输的几个人不知道输了多少局,当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弗林解释道,“现在想起来,当时我没有凑上去讨打真是明智的选择啊。” 饭后,艾雅领着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去往神乡上层,这边的几个人对视两眼,相互之间有些玩牌的意思。 不过想了想,还是打消了想法。 “说起来,我们今天要不要再抓一些鱼?”涅卡利因为没有那么枪的胜负心,所以还好,并没有像那几个人一样无精打采的。 “钓鱼?”穆恩希卡摇摇头,“我现在可难集中精神。” “下水去抓。”涅卡利给出了提议。 穆恩希卡觉得自己现在状态并不是很好,所以答应了下来,与涅卡利稍加活动之后深潜如海。 另一边,又到了伊里欧斯例行对奈德赛克以及幽尔希尔进行教导的时候。 “不对啊,奈德赛克,你的书写上出了一些问题。”伊里欧斯还算是个有耐心的导师,只不过这些东西本来非常难教授,再加上奈德赛克就连犯错,所以伊里欧斯难免发脾气。“重新书写。” “知道了。” 当然,那当然不是什么使用单一文法与奥秘语言的术法,而是需要动用二十种最为复杂的奥秘文字,以及各种文法的整段咒语。 奈德赛克虽然练习了很多次,但是也不免在这次出现错误。 虽然只是一个细微的错误,但是因为其中的奥秘联系太多,所以仅仅是一个字符的书写错误,就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至于幽尔希尔那边,凭借着本身的特殊体质,当她使用奥秘的时候,奥秘力量根本用之不竭,所以他所有的反复训练的时间就比奈德赛克要多上很多。 “这到底是一道什么术法?”伊莉希尔在边上问。 “是大地陷落的毁灭术法。”伊里欧斯说,“谁都知道奥秘危险,但是通常很多认也都认为奥秘力量与战士力量基本上是持平的。其实不是,仅从能做到的事来看,奥秘力量要比战士力量强上太多了。只不过是,门槛太高,禁忌太多,所以很多极其可怕的奥秘都被我封禁了。” 毕竟是做出了那种可怕的事的人,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实际上除了奥秘之神,没有任何存在对奥秘的认知会超过伊里欧斯。 “当然,强大的战士也是很强的,可是只说能做到的事的话,奥秘还是要强上一筹。” “嘣——”另一边又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砸水声。 伊里欧斯这位神乡管家恼火得很,立刻放下了这边的事情跑了过去,大声警告,“你们两个最好给我收敛一点,这不是什么你们执掌的小岛,这里是神乡!” 两颗人头破开水面露了出来,“放心吧,我的大法师。” “再相信你穆恩希卡一次。”伊里欧斯也相当无奈,毕竟他好歹算是神乡管家就这样由着这几个人一天到晚在这里惹事生非,他命不要了? 话是这么说,当这几个人没有想着抓大鱼的时候,闹出的动静倒也没有太大。 “奇怪了,昨天都能引到那么大的鱼,为什么今天什么东西都没有?”涅卡利浮上水面来,懊恼得很。“难道因为我们昨天抓到了那么一条大鱼,所以今天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另一边,白泽小姑娘正在对弗林进行一对一指导,看样子是要让弗林也成为玩牌的高手。 不过有一说一,弗林这来小子天赋不错,所以学的很快,用了没多久就已经掌握了常用的几种组合套路。当然,运气欠了点,有时候就是凑不出关键卡牌,所以一直不能确定究竟要使用什么套路的卡牌。 就这一点,看得小姑娘眉头直皱。 “那两个人是因为强大而失去了脑子,你是因为强大而失去了运气吗?”伊里欧斯说。 “以前我怎么没觉得你有这么烦人呢?”弗林赶走了伊里欧斯。 教学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小姑娘被艾雅抱走,呆坐在那里的弗林虽然想说什么,但也说不出口了。 “今天的晚饭就是这些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不说那种超大的鱼类,就是昨天吃的那种稍大一些的鱼都没有。”涅卡利有些想不通。 “总觉得是在这片海中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在这方面,毫无疑问,穆恩希卡则显现出了更为敏锐的直觉。 “是啊。”弗林也点点头,“不过,既然现在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状况发生,那就先关注一下今晚的牌局吧。” 晚间牌局的双方对局人员仍热是那几个。 不过今晚的牌局显然要比昨日的要更好看一些。 双方打得有来有回,而不再是一边倒的情况。 “说起来,你们俩的婚礼是不是要开始做最后准备了?”穆恩希卡在抽牌的空当转过头来问。 “是啊。”弗林想了想,握住妻子的手,“不过,还有那么多客人没到,至少要等他们到了在开始准备吧。” “既然请柬都已经发到了,那也就是在这两天他们就会到的吧。”穆恩希卡点点头。 “先打完这一局,打完这一局再说。”胜负心最强的西比翁利仍然是这边的主力,只不过相比于昨天一路猛冲猛打的西比翁利,今天的西比翁利明显显得更为理智,知道将情况掌握在队友能跟上的状态之下。 涅卡利这小子虽然是神经手,有时候打出的牌天知道有多秒,有时候呢,还是不堪入目。 不过,牌局进行了又不多大一会儿,另一边的动静又吸引了在这里进行牌局和观看牌局的所有人。 “你们感受到了吗?” “你觉得是什么?”弗林向穆恩希卡询问。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来找麻烦的,斩了就行。”穆恩希卡握住月神之剑,双脚蹬地,整个人猛地飞了出去,穿过一片海域之后,去往在海上的那座岛屿。 “我就知道,一定有海底的生命存在!”涅卡利比谁都开心,也是第二个跟出去的。 而在天空中,漫天都是黑色双翼。 数不清的龙族族类开始逃离那座伊芙蕾雅从这个世界上切割出去,让他们安家的岛屿。 而几乎在神乡的所有强者都能感受到从那座岛屿所在的地方散发出的强大气息。 “我们也要过去。”伊里欧斯展开传送门,剩下的这些人则通过传送门抵达那座岛上。 等众人上岛的一瞬间,一道激流水柱随即打来。伊里欧斯反应最快,相当迅速地展开了护盾,让激流冲刷在外。 众人视线稍稍偏移,就能看到已经以半龙形态飞在空中的伊芙蕾雅正不断开弓,与那个手持三叉戟的丑陋的,如同山一般大小的鱼人战在一起。 虽然伊芙蕾雅并没有落在下风,但是,即便伊芙蕾雅用彼岸长弓在攻击,似乎一时之间也并不能将那头巨型鱼人击倒。 另一边,自己的猜想得到验证的涅卡利开心的不得了,连战斗都没顾上。 “我就说我的想法没错吧。”涅卡利还在那里开心呢,穆恩希卡一道剑气就从他身边穿了过去。 那一道剑气从涅卡利身侧擦过去之后将一名大鱼人从中间斩成两半,然后破开海面,一直蔓延到无边无界的大海另一端。 这些从海底钻上来的鱼人都看傻了,都不知为什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第两百七十六、鱼人族类 “要投降了?没这么早吧?”穆恩希卡问。 虽然双方言语不通,但是从穆恩希卡的姿态神情,这些鱼人都能看得出来穆恩希卡是在嘲讽。 所以虽然现在好像停止了战斗,但说到底也不过是瞬间而已。 当伊芙蕾雅全力开弓,一剑洞穿那头大鱼人的头颅的时候,战斗又恢复了。 既然穆恩希卡已经展现出了强大的一面,理所当然,这些鱼人都会看准了穆恩希卡发起进攻。 而场面上除了这几个作为主要战斗力的大鱼人之外,穆恩希卡还能明显感受到在那些普通的鱼人士兵中间夹杂着一些有着强大气息的精英存在。而当穆恩希卡展现出强大的同时,那些鱼人精英都在一瞬间锁定了穆恩希卡,并一拥而上。 穆恩希卡舞剑,在一瞬间就挡下了十多道攻击。 不过,当穆恩希卡准备还击的时候,却发现发出那十多道攻击的鱼人精英竟然凝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存在,堂而皇之地站在穆恩希卡面前。 “这还算是有点意思。”穆恩希卡前冲斩剑,斩击架势在一瞬间转变为挑击架势,不过即便是穆恩希卡这样迅速的变招,也还是被应对了下来。 鱼人精英手握两柄短刀,一上一下防住穆恩希卡的攻击,甚至还想借机反击。 不过那显然是想多了。 当这名身为鱼人大部队的精英统领真真切切地接住穆恩希卡这一剑的时候他才知道,不要说反击了,再借住这一剑的时候能够抱持自己的身形不变就已经是万幸了。 当然,他没能保持住自己的身形不变,被穆恩希卡追击而来的一剑轻而易举地刺穿肩膀。 不过这名鱼人显然也比穆恩希卡所想的要狠多了。 他在穆恩希卡这一剑完全刺穿他的肩膀的时候,用手死死握住剑,竟然将自己拔了出来。随后,他吃下一颗药丸,伤势瞬间就恢复了过来。 “哦,有点意思。”穆恩希卡扛着剑,看着那鱼人脸上的嘲讽笑意,也跟着笑了。 对方用鱼人语不知道在咕噜咕噜说些什么,穆恩希卡也完全不理会,只是双手握住月神之剑,凝神,斩出一剑。 整篇战场,瞬间剑气逸散。 顷刻之间,所有人只能看到人头,不是,是鱼头落地。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穆恩希卡问。 “不知道,只是突然之间,这些海底来的家伙就对我这座岛发起了攻击,因为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深浅,所以我让龙族都去神乡附近避难了,当然,也是想让你们感受到我这里的异状。” 伊里欧斯点点头,走过去观察那些鱼人。 “到这关头上,在这世界上还有与我们为敌的存在?”涅卡利不太理解,“关于这些鱼人,神乡也没有任何记录吗?” 伊里欧斯摇摇头说,“在曾经,诸神认为大海当中不过是一片死地,就算是能够孕育出生命,也不可能孕育出智慧生命,现在看来,是诸神看漏了。不过,既然这些鱼人有这么强大,又为什么不在从前对陆地发起攻击呢?” “那谁知道呢,我们之间语言不通,可不能交流。”穆恩希卡是不折不扣的武力派系,而且是那种一旦占理之后就完全不会多说任何废话的家伙。 “不过,既然来势汹汹,总不会就这样离开了吧。”伊里欧斯看向深邃大海,“我们有没有什么根治问题的方法?” “就凭我们几个?”伊芙蕾雅说,“我们无法进入深海,在水底作战也完全没有在陆地上这么强,如果一定要打的话就一定会处于劣势,毫无疑问。” “既然这样,我们可以尝试交流吗?”涅卡利还是希望能和平一些处理问题的,毕竟他对这个水下种族可是比谁都感兴趣。 “那就尝试着交流,如果不能交流,就战斗到底了。”最后拿定主意的是穆恩希卡。 另一方面,处于深海当中的鱼人族类经历了这次失败之后,可以说是相当不理解。 “为什么我们进入陆地的军队会这样全军覆没?”鱼人军队最高指挥官开始向斥候头子发难,“你们不是已经了解清楚了陆地上的状况,并且认为陆地上并没有强大的存在吗?” “我们调查了一段时间,确实没有见过这种强者,就算陆地上的那些种族有着一些力量,也绝对不应该有这么强才对。” “可是现在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拿什么解释?” “这——” 对,在诸神时代结束之后,诸神对于无尽之海的限制解除,使得海洋能够进入陆地之间。同样失去了这层限制的还有这些海底霸主——鱼人族类。 这是一个依靠武力治理国家,并且国王进行绝对统治的国家。 对于这些鱼人来说,只要有他们能见到的地方,就要征服。 不过,这毕竟是一群并没有被神明所认知的存在,他们的力量虽然来自大海,十分强大,但是相应的,也相当有限。 而最能带给这些鱼人优越感的是,他们可以在陆地与海洋之间自由活动,而陆地上的存在并没有这样的能力。针对这个,他们当中的某些鱼人学者就认为鱼人天生要征服陆地。 是,这种言论真是怎么听怎么蠢,但是鱼人们就是在信奉这种言论。 “我们将在整装待发之后再次向陆地发起攻击!”鱼人将领向国王做出承诺,“当我政府陆地归来的时候,希望您能兑现您的承诺,将您美丽的女儿嫁给我。” 这里又出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虽然男性鱼人一般而言都是样貌丑陋的存在,但是女性鱼人都是人身鱼尾的美人。 “我会的,当你征服陆地的那一天,就连我的位置都是你的。” 海底这边兴师动众剑拔弩张的时候,小岛上那群人又打上了牌。 “怎么会这个样子?”弗林头痛懊恼得很,“我可问过伊里欧斯了,这张牌在一整副牌组当中不超过三张!” “不论是三张还是一张。”涅卡利说,“抽到了,就是没办法了。” 弗林这边打出了容错率最高的强力组合,能够击破他这个组合的也不过是一张牌而已,而且刚才已经说过了,这张牌在卡牌众多的牌组当中就只有三张,可现在竟然让对手摸到了。 弗林将手牌一扔,抱着脑袋气得不行。 “好了好了。”伊里欧斯劝解道,“运气太差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是啊是啊。”涅卡利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结果被弗林按着脑袋一顿揍。 “别闹了,我们的客人到了。”等了一天之后,穆恩希卡终于感受到了对手的气息。 按照先前说好的,涅卡利一个人站在最前面,等着鱼人军队浮上水面,再进行对话。 鱼人军队不下十万,全都站在那种巨型鱼类背上,浮上水面来。 “哎,我想想。”涅卡利也不拿剑,就那样双手在前,走到鱼人军队面前。 站在鱼人军队最前方的鱼人将领看着涅卡利,不知道涅卡利想要干什么。 涅卡利想了好一会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鱼人将领,然后扯了扯嘴皮子,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穆恩希卡在一边看来好笑,不过倒是没说什么。 “将军,这名陆地生命正在嘲笑您!”将领副手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将领没有多加考虑,直接信以为真,竟然直接手持三叉戟刺向涅卡利。 “交流失败,到我出场了。”穆恩希卡手握月神之剑,天降一剑,正好弹开那将领奋力一剑。 随后,剑气横扫激荡,作为鱼人军队站立之处的大鱼疯狂翻腾,军队也十分慌乱。 不过,那名将领显然很清楚应该怎样把控自己手下军队的情绪。 他并未后退太多,很快就奋力一击,将穆恩希卡击退开来。 “看样子敌人很强啊。”弗林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他们目光所及的四面海域都是鱼人军队以及那种大到可怕的大鱼。 “先反击。”作为莫名奇妙就遭到攻击,而且领地还受到威胁的人,伊芙蕾雅是最恼火的,所以,伊芙蕾雅仅仅是第一剑就炸穿了一条大鱼,让数千鱼人士兵沉入大海。 鱼人将领这边鱼穆恩希卡战斗,倒是没有落在下风,可是他转头一看,己方军队被打得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让海水上涨,或是摧毁了这座岛屿!” 随着将领下达这样的命令,大鱼开始向岛屿发起冲击。 “你们在我制造的平台上进行战斗,我来护住岛屿。”伊里欧斯双手按住地面,强力法阵在一瞬间展开。 鱼人军队想要操纵大鱼撞沉整座岛屿,但当大鱼撞到护盾之上的之后,他们才知道,只是白费功夫。 “这奇怪的东西太难打破了!” 在确认护盾极难击破之后,鱼人军队选择了升起海水,将护盾也一起淹没。 “这是什么情况?”而这一方也只能听到鱼人们正在吟唱一种奇怪的咒语,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随着鱼人的吟唱,这一片的海水竟然开始上涨。 第两百七十七、蒸干大海 “幽尔希尔,交给你了!”伊里欧斯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心潮澎湃的战斗了。 “好!”海水疯狂上涨这件事交给了幽尔希尔来处理,而手握金枝节杖的有幽尔希尔也没有辜负众人期望,当金枝节杖插入地面的一瞬间,法术咏唱随即完成,寒冰封禁在一瞬间展开。 这一下,不仅仅鱼人要将岛屿淹没的妄想被击碎,甚至因为这极其强力的寒冰封禁的力量,鱼人军队所在的海面全都被冻结起来,转变为了陆地一方的主战场。 鱼人将领略显慌乱,不过他在于穆恩希卡对战,所以并没有那个分心去管顾一边的战场的能力。 “现在轮到我们出手了,让这些东西都滚回去!”伊芙蕾雅高举彼岸,一行人开始全线反攻。 当然,这种仅仅是几人的队伍,鱼人大军又怎么会害怕呢? 所以这群鱼人大军选择了与陆地上的这些强者对冲。 正是因为这样,当这种对冲的后果第一次体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才让鱼人大军尤为畏惧。 当两条完全不在一个规模的战线相互逼近之后,原本处于己方战线最后方的伊里欧斯凌空站立,两手一拉,随即在空中展开无数召唤法阵,随着法阵散发鲜红如火的光芒,陨石如雨砸向鱼人大军。 一时之间,并没有见识过这种攻击的鱼人大军还不知道威力,也只是略显呆滞地看着天空中的那些陨石。 而当陨石渐渐临近,鱼人军队终于感受到了那让他们近乎瞬间蒸发的超高温度,随即开始四散逃开。 不过,这些陨石并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 在正面战场,后方的鱼人军队已经被陨石给清楚了个干干净净。而剩下的鱼人军队随着这几位传说级别战士撞入战场,鱼人军队也就完全溃不成军了。 “这不可能,怎么会变成这样!”鱼人将领看着军队顷刻之间覆灭,已经被吓傻了。 而他这边因为一瞬间的失神,已经被穆恩希卡架住了脖子。 “好好的海底生活不过了,要跑上岸来,谁告诉你鱼能上岸的?”穆恩希卡知道鱼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还是要说。 鱼人将领颓然跪地,万念具灰。 可就在这一瞬间,冰面破裂,从海底伸出无数触手,抓住了伊里欧斯施展的护盾,并不断收紧,将护盾上压出裂痕。 众人退回岛上,并惊恐地看着那巨大触手。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伊里欧斯有些慌乱,“看样子比之前的大鱼还要大上很多倍。” 随着众人受到限制,这巨型海怪的头颅也冒了出来,展现在众人面前,在那颗极端丑陋的头颅上是两个座位,坐着的分别是鱼人王,以及鱼人攻公主。 “卑微的陆地生物,现在到了你们臣服于真王的时候了。”鱼人王大笑着,鱼人公主却是一副十分担忧的样子。 不过,当自以为优势的鱼人王看向站在岛上的众人的时候,并没有在他们脸上看到太多惊恐情绪。 “这条鱼看起来不怎么好吃啊。” 鱼人王一惊,看向身侧的时候,一名人类女子正在他身边,抱着个孩子。 “你是谁?” “我是谁?”艾雅跨越了语言介线,直接用精神与鱼人王进行交流。 艾雅轻轻点脚,落在海怪头上,随着这轻轻一落,整个海面都开始下沉,即便鱼人王在用与生俱来的,控制大海的力量控制海平面都无济于事。并且,这这头巨型海怪在一瞬间被寒冰封禁。 “你究竟是谁?”鱼人王惊恐大喊着。 “我是神。”艾雅伸出一只手指,轻轻一压,鱼人王随即跪倒在地,无法动弹。 “请您不要伤害我的父亲!”鱼人公主自行跪在一边恳求道。 艾雅想了想,直接看透了鱼人公主的内心,没想到这父女两个之间的差距还真不是一点点的,一个一心想着征服整个世界,一个却是单纯少女。 “你以前见过神吗?”艾雅问鱼人公主。 “没有过,我至高无上的存在。”鱼人公主跪地低头,颤抖个不停。 “你现在见过了。”艾雅想了想,“你父亲,包括你的种族这种存在,我是一点都不喜欢,而且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能读到你们的心思,所以刚才那些咒骂我的话,还有那蛮不讲理的所谓仇恨,我都听到了。既然你有那样的壮志,有认为你一定是这个世界上的至尊,那真正的至尊就要让你了解到,什么是冒犯的代价。” 鱼人王身子一松,又能够自行活动了。 “伊莉希尔,借给我一点火星。” 伊莉希尔点点头,给出一点火星。 艾雅将这点火星接在手中,在所有人的注释之下让那点火星升了起来。 “作为暂时的惩罚,我要蒸干大海。” 鱼人王内心难免觉得好笑。 可是只一瞬间,所有人就感受到了那让人窒息的高温。 在所有人注视之下,那一点火星变成了一整颗太阳,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海水。 —— “看样子大真的要被蒸干了。”虽然一轮太阳就那样挂在天空,神乡却感受不到一点点热气。 而且大海的蒸发速度确实是所有人可以看到的。 “谁知道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好战又没有自知之明的种族呢。”伊里欧斯倒是不觉得这样的惩罚有多过分,毕竟那些鱼人可是触怒了神明。 “我倒是觉得很可惜啊,要是大海真的被蒸干了,以后我们不就没地方抓鱼吃了。”捏看来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挺可怕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人鱼王与人与公主再次出现了,并跪在了神乡。 至于他们说什么,不知道,反正带来了很多海底珍宝,海边上呢,也是一天到晚都是一群鱼人呆着,眼巴巴看着。 等他们跪了十天之后艾雅才出现,抱着刚刚睡醒的小姑娘。 “鱼人族将臣服于您,永远臣服于您。”鱼人王带来了贡品,还有彻底的忠诚。 艾雅打量着鱼人公主,捏着她的下巴看了一会儿,“你会唱歌吗?” 鱼人公主点点头,开始了她的吟唱。 等到一段唱完,艾雅点点头,“既然这样,你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神明大人,那颗太阳——” 艾雅打了个响指,太阳随即消失不见,接着便是不知道要下多久的,让人觉得开心的雨。 鱼人王一直跪地磕头。 “不过,我不喜欢等到你们下一次反叛的时候再出手,所以在这里,我将会给你们一条规则。”艾雅说,“鱼人族除了鱼人公主之外的存在,将永远不能踏上陆地一步,包括你们的子孙也是这样。” 原本在陆地上活动自如的鱼人王一瞬间如同窒息,只能赶快钻回海里。 “好了,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艾雅将小姑娘交给人鱼公主,并用拟态法术将她的鱼尾变成人类双腿。 “是,大人。” 人鱼公主来到神乡的最初一段时间,看着生活在这里的这些人都很畏惧,很害怕,总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杀掉一样。即便是白泽待在她身边,她都有些害怕。 不过仅仅是在一段时间之后情况也就有所好转。 鱼人公主渐渐发现,这些人在不战斗的时候,就像是一些非常普通的存在,有些非常普通的烦恼和小脾气。而白泽小姑娘就像是一个可爱的小精灵,总是能够让她放松安心下来。 “你是鱼还是人呢?”小姑娘坐在人鱼公主怀里问。 “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不可以吃的区别。”小姑娘话也多了起来。 有时候白泽还会少见的变成原来的神兽模样歇在人鱼公主怀里。 对于神乡,最让这位人鱼公主感到意外的也就是餐点了。 “你们在海底下要怎么吃东西?”涅卡利问。 虽然人鱼公主不懂得这各种复杂的语言,好在在来了之后有奈德塞克教她人类语言,所以虽然学的不算久,但因为天赋不错,所以她现在也能够相当流利的说出人类语言了。 “我们会直接吃的。”人鱼公主说。 所以当第一次吃到涅卡利做的鱼的时候,她非常震惊,也很喜欢。 至于神乡其它时候的生活,据她所了解到的,不是在打牌就是在准备食物。当然,也少有时候会见到这些人对战。 真当这些人对战的时候,鱼人公主总是很害怕。 “我总感觉世界都会被你拆掉。”鱼人公主总是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些人怎么会拆掉自己喜欢的世界呢。” “之前我们的斥候来到陆地的时候得出了陆地生命非常脆弱无力的结论,现在看来,反倒我们是这样吧。” “不,陆地生命确实非常弱小,真要说整体的话,因该会比你们鱼人差多了,但是我们之中有着一些没有上限的强者,他们非常强,只要有这些存在,我们就不用担心任何威胁了。”奈德塞克解释道。 而在这短暂的风波之后,当时间向前继续推移,也就来到了最为重要的,那两人的婚礼。 第两百七十八、宾客纷至 “我们应该是最早到达这里的吧。”第一天客人们先到,所以并没有任何安排,只是让他们在神乡活动,自由活动一下,休息休息。 至于这个所谓最先到达的客人,是洛伊夫妻俩。 前一段时间龙岛与鱼人族类的问题解决掉之后,伊芙蕾雅就立刻去往中土世界接这两位来到神乡。 “是,你们是最先到的。”弗林亲自来接这位挚友,却显得有些疲倦。 三人走在神乡外的宽阔大道上,洛伊妻子跟随伊芙蕾雅一同进入神乡内部,然后与弗林这位挚友一起坐在神乡外的道路边上,就那样席地而坐。 “我们是受到神明眷顾的人,对吧。”洛伊说,“能活下来,并且走到今天这一步,真是万分艰难啊。现在我卸去了职务,亚妮也卸去了教宗之位,中土世界交给一些我们信得过的人,也挺好的。” “是挺好的。”弗林回想着,“刚离开埃尔博略特领地的时候,我所想的,不过是陪同艾雅去往中央国度,目标简单,也很容易实现,可当我们继续前进,我知道的多了,自然而然,内心的想法也就变了。渴求强大是我进入中央国度之后的,最明显的表现。” “与你不同的是,我当时是真的只想要过普通生活。”洛伊说,“在中央国度那种地方,或许做个简简单单的生意人,凭借自己的能力,好好经营一番,当然能够得到不错的生活。如果没有娶妻生子的念头的话,大可活得更加自在一些。” “所以我要问一个我直到现在才问的问题——你当时为什么会选择进入卡尔西恩手下?” “我说是卡尔西恩的谋略控制了我,你信不信?” “信,有什么不相信的。”弗林说,“虽然能来到这神乡的所有人都自称为神仆,但是对于这个称谓,说到底也就只有卡尔西恩贯彻得最为纯粹。” “是啊,一个为此甘愿一死再死得家伙,得到一个初代教宗的名头可不算过分。” “比起这些,我首先是不是应该好好祝福你?”洛伊说,“怎么说你在我从前的了解当中也算是一个苦命人了,自己的心上人——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我自己都没有很在意当年那些事情了,你洛伊少给我在这里装模做样。” “说的也是。”洛伊说,“总之还是祝福你了,毕竟我已经有了幸福的家庭,当然也想看到你成家。” “现在不是都好起来了吗。”弗林笑着捡起一片树叶,“往后只会越来越好的。就算是情况还有变得糟糕的那一天,我们也已经死了,到时候又会有新的强者战出来,为这一切做出他们的选择。” 两人沉默片刻,弗林说,“给我讲讲中土世界的情况吧。” “还能有什么情况,教宗之国正在稳步发展当中,人民安居乐业,麻烦正在一步步扫除。”洛伊说,“那些强大的战士与法师们所造成的问题暂时并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如果要一个个绞杀的话,我们并没有那种多余的强大战力,而且,施展起来太麻烦,也完全没有必要。我们要做的,能做的,也就是等这些人都死了,再去考虑其他的问题。在这个时代末期,我们能够成功建立教宗之国的根源在于教宗之国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对神明的存在都有一个确切的认知,这是我们统治的基础。” “等到时间推移,教宗之国内部不再拥有强大力量之后,教宗之国的统治核心就会转变为已定定律,并与法律融合在一起的教宗条文,以及绝对忠诚的教宗骑士。”洛伊说,“所以对于中土世界,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将来教宗体系完全崩坏,那就证明到了下一个时代来临的时候了。就我们现在的情况来看,下一个时代的来临是必然的,不可阻挡的。自然,到了那个时代,也有我们这样的人出现,那我们当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倒也是。”弗林加以认同,然后领着洛伊往里走。 随后中土世界的客人们渐渐到达,都聚在神乡下层,看着那场牌局。 原本定好是中年队伍的穆恩希卡、西比翁利、涅卡利这三人队伍当中替换掉了涅卡利,换上洛伊。也就是因为换上了洛伊,情况就失去了控制。 洛伊有着无与伦比的,对牌局的掌控能力。 或许一对一他不是伊里欧斯的对手,当然也不是白泽小姑娘的对手,但是在这样的六人大战当中,这种能力简直就是要了对手的命了。 一直贯彻着自己的理念,要做主攻的西比翁利也在不知不觉之间转变成了洛伊的附庸。 刚开始她很不开心,可到后面一直赢一直赢,她也就没说什么了。 “好了,我不玩了。”洛伊拱手,心里知道要是他再玩下去,就该被女儿讨厌了。 “看看,你看看,我就说你不行,你偏不信!”伊里欧斯又凑到弗林边上嘲讽,然后被弗林推开了。 “哪儿来的哪儿去,你可没资格说我。” 难兄难弟携手离开的时候,第一次来到神乡的洛伊正带着妻子去往神乡上层去见艾雅。 “我们到了。”洛伊坐在一边,而坐在神乡那棵花树之下的艾雅正在给小姑娘梳理长发。 “来了就很好。”艾雅说,“我曾经想过给中土世界一个完美的解决,可是越到后面就越是觉得无力。就算是神明又怎样?奥秘之神赛克勒流落万年,将所有事情都算尽了,到底也没能给所有人都满意的结局。” 不说让所有人满意,只怕是连奥秘之神本身满意都没有做到吧。 “教宗这个结果就已经很好了。”已经掌握了这世间几乎所有神力的艾雅显得很冷淡,“在这个时代,我将会逐步收回与神明相关的所有力量,让这个世界变成一个平凡简单的世界,或许当下一个时代来临,或许当他回到这里的时候,我会再次让神的力量遍布世界。” “是!”洛伊点点头。 “这是婚礼,我希望你们能够开心一些。” 这是婚礼,或许也将成为一场葬礼。 第两百七十九、婚礼进行 等到所有客人到场,已经是第二天了。 精灵、暗夜精灵。所有曾经熟识的,在长城上并肩作战过的各位。,都已经到场了。精灵们带来了礼物,不过暗夜精灵就没有这样的礼节了。 “我带来了我的祝福。”幻影是这样说的。 在头天的宴会之上,西比翁利向幻影介绍了鬼魅。 “不错啊。”幻影笑着说,“有一位这么好的弟子。虽然你是暗夜精灵的罪人,但那只是在暗夜森林。出了暗夜森林,我想你一定明白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当然。”不过有些情况还是让西比翁利感到有些好奇,“我总感觉您的脾气变了很多,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你的错觉,而是我真的变了很多。”幻影说,“从前我是暗夜森林的之高,背负一切仇恨的存在,而现在,我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暗夜精灵而已。” 西比翁利微笑着,深以为然。 曾经那位从不会露出自己头脸,如同幻影一般的刺客首脑现如今穿着一身白色的华贵衣装,极尽美丽优雅。或许在梦里她还会梦到曾经那些场景,但现在,她并不是什么刺客首脑,而是一位美丽的精灵女子。 “这也是一件好事啊,鬼魅。” “是的,师父。” 另一边,刚从这边离开的幻影又盯上了涅卡利。 “我听说这里的东西都是你种的?” “是啊。”涅卡利虚心问,“请问您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我就是想问问这些东西还有没有,可不可以给一些我带回暗夜森林。”鬼魅问。 “这些香料和花草是因为神乡的肥沃土壤才能长得如此茂盛,暗夜森林的土壤略显贫瘠,所以想要种活这些东西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涅卡利摇摇头,“不过,您如果执意要的话,倒也不是没有。” 商量好之后,这件事也就敲定下来。 给各位宾客叙旧聊天的时间是半天,婚礼则定在了晚间开始。 作为婚礼主持的是伊里欧斯大法师。 可是当这位大法师准备好了之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来到众人面前的时候,却发现这些家伙还在玩牌。 “牌局收一收,婚礼就要开始了!”伊里欧斯大声说。 众人收起牌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向那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 “我想,在座各位,包括我这个千年老人在内,对于这场婚礼都是期待已久。”开场之前,有伊里欧斯的一段话帮大家回忆一些事情。 “在曾经,我们都是不相识的一些人,在诸神陨落,时代穷途末路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因为多数相当的理念,因为一位神明而联系在了一起。”伊里欧斯说,“我想,我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因此而得到救赎的。” 老一辈的人纷纷点头,年轻一辈的这些人鼓掌致意。 “在曾经,当一个个危难来临的时候,我们义无反顾,并且通过这些了解到了很多,我们当中的一些,有了自己的信仰与教条,有一些则明白了作为新世代的人,应当拥有的,自我的想法与做法。这些,是最最可贵的,我想,也是我们最最珍惜的。” 众人再次鼓掌。 “今天我们这些人坐在这里,如果没有人说起我们曾经的辉煌故事,我想,没有谁会知道,这里的所有人在其巅峰时代,都是一个人能够挑起整个世界的强者、智者、勇者!”伊里欧斯振臂,“我们今天在这里相聚,不只是为了庆祝这样一场时代之交的婚礼,也是为了庆祝我们的成功。” 众人高呼。 “最后再啰嗦一点点,耽误些许时间。”伊里欧斯抱歉地笑着说。 “没关系。”洛伊大声说。 伊里欧斯笑着说,“在那场末日之战的时候,当时我因为冲出长城而被击晕。当时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也是如眼前场景这般,诸位坐在我面前,我们一同举杯畅饮,欢庆两场婚礼。真是可惜我们的兄弟,朋友,这些最重要的人有些已经离开,一切并未能如我梦中所想的那般美好。但那也没有关系,今日一样值得我们欢庆。” 众人举杯痛饮,当然,小孩子没让喝酒,这里的小孩子只有艾瑞利雅,就连白泽小姑娘都不算是小孩子。 “好了,接下来就交给两位主角了。”伊里欧斯说。 婚礼的两位主角忸怩得很,就算是伊里欧斯已经给他们热场这么久了,这两人也还是放不太开,不能抬起头来面对各位宾客。 于是众人哄堂大笑,看着这两人发笑。 “有什么好笑的?”神蚀抬起头来看向众人,却一点都不吓人。 毕竟是一位精灵美人,就她的年纪而言,在精灵族类当中年纪可还小的很。 “我们两人今日在诸位见证之下结为夫妻,就这样。”神蚀抓着弗林的手就说了宣言,转身就要走。 “等等,你们还没有接受祝福,跑什么跑!”伊里欧斯又给这俩拽了回来。 “是啊,不好意思。” 众人再次大笑。 而随着婚礼流程继续,众人一一上前拥抱夫妻二人,给他们以最为诚挚的祝福。 所有人都到了,但是没有谁见到艾雅的身影。 众人心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都没有说出来,整个婚礼宴会也还是抱持着欢快热闹的气氛。 祝福过后,众人大口喝酒。 这些人三三两两不知道在闲聊着什么。 “在我死后,我希望我的力量一半交给你们,用来赎罪,而另一半,我希望放在神乡。”伊里欧斯这样对幻影说,并将封存了自己一半力量与灵魂的卷轴递交给幻影。 幻影想过不接受这些,但是她代表不了曾经那些因为伊里欧斯而死的暗夜精灵们,也不能阻拦伊里欧斯追求救赎的心路。 “在这之后,还有一个人他会来到神乡,以后的神乡就会交给他来看管。你们如果有空的话,五年——不,十年,十年一定要回来看一次。” 幻影点点头,众人也答应了下来。 因为伊里欧斯很怕。很怕艾雅看不到这些人在这里,会更加孤独。 第两百八十、长眠 “但如果这世上所发生的一切,从最初诞生作为原点,世界毁灭作为终结,这一切,只是无尽的轮回,你我之间,又应该如何解释?” “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我本来就无所不知。” 这是第二次艾雅听到这样的对话,第一次她听到这样的对话是在一开始,赛克勒将她带离,要去往神乡的时候。第一次她不明白这究竟是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对话双方是谁。现在她知道对话双方是自己与文天,也明白了这段对话的意义,再听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微风从中土世界东方吹向西方,正在训练一群新近骑士的希亚很是恼火。 “你们这是在找死吗?” “大人,这不是我们做的。”被供出来这群人哭号着。 “那究竟是谁?”希亚看着神像脚下的赃物,极尽愤怒。 有几个从富贵人家来的骑士候选躲在后面嘻嘻笑着,一瞬间就被希亚抓了出来,而后希亚只是屈指一弹,就将那人全身穿着的盔甲给谈了个粉碎。 “下次再这么做,不仅是你,就连你的家人,都得死!” 在西方,刚刚完成今天的额定事务的伊莉希尔跑了出去,早就在门口等候着她的洛伊驾驭着马车。 “今天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大家人都很好,看来事务官也没有那么难做。” 当然,按照洛伊的习惯,是不可能完全放心伊莉希尔在这里担任事务官的,不过他当然也没有事先清理麻烦的习惯。所以当麻烦来临的时候,那些不长眼竟敢觊觎伊莉希尔的人迅速地发现了这意可怕事实,然后自己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洛伊什么都没做,只是绝大多数人在在知道这位曾经事务长的名字出现在这件事当中,并且自己有错的时候,多半都会选择自己了解。 “对了,艾梅莉娅寄了一封信件给你,说是过一段时间之后就要来。” “是吗。”伊莉希尔很开心,“我很想知道她的冒险怎么样了呢。” 向北,那两座岛上。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鬼魅正在严厉的训练弟子。 那是一对从俺也森林流落至此的双胞胎,当然,天赋相当不错,心气叶不错,要不然鬼魅可没有这个训练他们的心思。 “是,师父!” 当然,训练本身的标准是按照当初西比翁利训练鬼魅的严格标准来的。 “休息休息吧。”而已经退居幕后的西比翁利正带着女儿,刚从旁边那座岛上过来。 西比翁利与涅卡利的小女儿样貌更像西比翁利,是一个可爱的精灵小姑娘,但是脾气显然就更像涅卡利了。她每次过来的时候看见那对双胞胎训练的非常辛苦,就会偷偷给他们两块糖。 其实小姑娘自己也就这两块,还每次都偷偷给他们。 两个小少年知道了也非常开心,所以实际上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当然,在天赋方面,也是更像涅卡利。 小姑娘在剑术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如果不是年纪太小,也应该投入训练了才对。 “这个小家伙看起来和我一模一样,谁知道就长得和我一样,其他方面都像是她那个兽人父亲。” “那位呢?” “当然也有弟子要训练,不过他的训练方式我是完全看不懂。”西比翁利说,“也没兴趣。” 当然,这两个小子的训练也不完全是交给鬼魅的,有时候也是西比翁利来训练他俩。 而当鬼魅与小姑娘相处的时候,也就能感受到什么叫像父亲更多一些了。 “那两位情况怎么样?”鬼魅问的是弗林与神蚀。 “听说孩子也马上要出生了吧,正好是十年之约,我们又要去神乡一次了。”西比翁利想起这件事就有些好笑,“上次我们在神乡的时候是那两位的婚礼,当时涅卡利玩牌一直输,所以这些年他每天都有个训练时间,就想着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赢。” “有希望吗?” “没希望。”西比翁利干脆地说,“他涅卡利冠世强者又怎么样?牌局都赢不下来。” 两座小岛这边安静祥和,神乡也相当安静。 “当初我是知道会有人来神乡这边看门,没想到是你卡尔西恩,现在可算是扫兴了。”伊芙蕾雅拿着两壶酒,丢了一壶给卡尔西恩,然后两人并排坐在神乡的海边,看着大海,缓缓喝酒。 “说什么呢,这不是我这种忠诚之人应该得到的结果?” “说的倒是不错,道理也是道理,但是从你卡尔西恩嘴里说出来,它就会是怪怪的。” “你还瞧不起我了?”卡尔西恩大笑着,“咋俩可是邻居,我要是在这儿,你和那些龙说话去?” “也对也对,不要生气,我还指你那些故事下酒呢。”伊芙蕾雅说。 涅卡利离开之前将厨艺传授给了卡尔西恩,所以很多时候伊芙蕾雅都是在这边蹭饭吃,真要惹得卡尔西恩不开心了倒也不合算。 “说起来,他们一个个地也快要回来了吧?”卡尔西恩说。 “是啊,十年了都。”伊芙蕾雅说,“十年当中,神乡的典籍整理完成了,奈德塞克那小子娶走了鱼人公主。说起来,你都有认认真真地打扫神乡吗?要是到时候那群人回来看到神乡到处积灰,你就不好交代了。” “不会的,你放心吧。” 距离那个婚礼夜晚,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在那个众人都很开心的夜晚,倚靠在神乡花树之下的艾雅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的自己,想起了当时自己是为什么要肩负起这份责任。当时在那棵树下,那位月为本体的神明不悲不喜,没有向她展露出任何情绪,却莫名的,让她觉得很是亲近。 再到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之后遇见了一个似乎愿意将一切都交给她的东方神明。 “你怎么这么傻啊!”在出那一剑之后,文天的残魄与艾雅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文天笑着说完,转身就要消失在世界当中。 “我等你回来,文天!” (全书完)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