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明月照西京》 第1章 昔人黄鹤已不见,缘是仙人落凡间 三月的大周都城西京城外,春意复苏。护城河外的柳树如同烟机巷里的烟花女子,摇摆着那点上了一抹浅浅绿色的枝条,招呼迎接着从大漠风尘仆仆、马不停蹄赶来的行脚商旅们。 作为大周定都之地,西京坐落水土丰厚,气运十足的渭州东部。 相传太祖定都时,谋士甘溪撒米祭天寻定都之处,正是在西京处撒米成龙形,便告之太祖,此处藏龙之地,万物覆其上均受龙气影响。 而又傍着东南侧五祁山势,形成藏龙望西之势,不若定都于此,借龙势望西以图沧州、兖州之地。 于是在此定都名曰西京城。从太祖柴承熹到上代世宗柴定豪已过十三代,无论文治武治,都大肆兴建西京城。流传至今,代代修建西京城已成祖训。 直到四十年前魔尊秦无双闹西京,西京大乱,虽说朝堂之上不上武,帝皇之身不亲战。可世宗仍旧以武功定鼎,结束动乱。 此后大举兴兵征讨大周境内,扫平魔道补天、欲灭、邪极三宗,但也因此暂缓了这种兴建之举。 不过好在上百年的兴建也让西京在这场动乱后,未曾大伤元气,继续成为了每年凉州渭州商旅来往贸易的重地。 从西京城高大旧城墙上望向城外,马嘶声、踏蹄声,人声鼎沸。外城墙外成群结队不同字号行会的商旅们牵着大批的骆驼和马匹正缓缓向城门赶来。 此时商队里无论是赶马的、管事的、还是打杂的小厮,拉着从大漠运来的名贵珍品,一路上风尘仆仆。 此时望着已经出现在眼前古旧但雄伟的西京城门.脸上僵硬的表情也稍舒缓了下来,疲惫的眼睛里也稍显露了一些放松。 在整个寒冬时节还稍显冷清的城门口,此时也挤满了因马匹还尚有些脚力而先赶到的商队。 大多人为的就是在这初春之时,提前进入这繁华的西京,尽早贩卖出这些平时在大周乃至渭州都很少见的奇珍异宝,说不定还可以早日返程。 城门的守卫们也都忙的焦头烂额,虽然京城太府尹下令从京城卫队调来卫兵来缓解盘查进城商户的压力。但面对这望去无数的马车、骆驼也稍差些数目。 于是派回一个向京都府衙借些衙役来帮忙,剩下的便三五作数的穿插在各大马车前,认真听着商队的掌柜的上报带来的货物和具体数目,然后仔仔细细的核查着入城队伍中马车和骆驼上所携带的货物与记录上是否相同。 这时,在等候的商队中,一辆挂着“陈”字幌子的马车布帘突然被掀开.一张大约十二三岁、长相俊美的少年脸显露了出来。 稚嫩的脸上,一双灵动又带着好奇的眼睛不断的打量着眼前这座尽管被大批车马堵在城门前,却仍旧充满了繁华生机的城池。 “老祖宗,您怎么跑出来了?现在还没进城呢,您先安心暂时进马车里等候一下,大约半个时辰我们就能进西京了。” 伴随着声音,从后面跑来了一个身着锦衣却又满身风尘的肥胖中年男子。脸上似乎因为跑动而满面通红.也像是因为即将步入到西京而激动似的。 两颊流下了细流般的汗水。他停在了马车旁.左手扶着马车辕先喘息了几下.然后抬起右手用衣袖来擦了擦脸上的汗。 看着正在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清秀少年,脸上的的肥肉挤在一团,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来,却显得无比滑稽。 “老祖宗.不是我不让你出来,是因为这里是官家要查看每个过货物箱子,您这种身份,还是进了城池后,再出来游玩。以免这些不长眼的官兵冲撞了你。” 少年听了中年男子的话语,沉吟片刻,用清脆的嗓音对中年男子说道: “我就是看看这个大周国都,也不会对这些普通官兵做些什么,你就尽管的去做你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 说罢把头转向了眼前即将进入的西京继续观察,不管马车旁的男子作何表情。 中民男子此时听了少年的话语,想说些什么,但一想起这小祖宗的性子。于是脸上的笑容变得略显苦涩,却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得车旁擦汗等候。 这时,一名十七八岁的俊逸青年,也从车内探出身来。 看了看站在车辕边正在苦笑着的中年男子,又转过头来看了看负手站在车头,打量着西京城的少年。仔细一想便懂了些道理。 眼看着马上进城,这陈掌柜不去和守城官兵去交谈,仅仅派了管家去等待着配合官兵们查验货物。 而自己却守在这马车前,分明是担心着老祖宗和前来核查的官兵会出些什么麻烦,不禁也摇头苦笑着拱手道。 “陈掌柜的,真是多有得罪,老祖宗...他性格本就任性妄为,如果给您添了什么麻烦,还请多多担待。” 陈掌柜听了,急忙摆手,脸上的肉也跟着颤了两颤连声道: “哪里哪里,若没有老祖宗和李慕言公子,老陈我和商队的手下们早就死在蜀南栈道的马匪手中了,哪还有这机会来西京城。 我也只是怕到时这守城官兵不知礼数,冲撞了老祖宗,只怕引起祸端。不如就守候在此,也好官兵盘查起两位时,好做个应对。” 李慕言听了陈掌柜的话.赶忙道谢。转头看向站立的少年,也回想起了三个月前遇见这个奇特少年的经过。 李慕言自幼被师父收留,跟随师父在绵山隐居长大,从小习得一身不说惊天动地,但也称得上绝学的好本领。 而在山中多年,师父最爱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在月下,擦拭着自己佩刀的刀鞘。每次问师父这么做的道理,他总是笑而不语。 而李慕言除了知道师父叫做聂行云外,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年少时听过师父讲的江湖往事,颇为向往先辈侠士的豪气和气概。也曾问过师父的名号,但是师父并没有回答。 他只知道师父刀法很好、很喜爱那把看上去没什么神奇,但是抽出刀来,声音就像涛声一样的宝刀“听涛”。 还有就是平常对他很好,但是每到了教他习武的时候就变的很严厉、偶尔也带他下山去看一些俗世的繁华、教他一些基本的人生道理。 就这样在山中过了不知多少春去秋来。今年年初元月,天寒地冻、万物未曾复苏的时候,师父突然说有故人要去拜访。于是两人一同下了绵山,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披星戴月的来到了凉州大漠里。 在一天夜里师父突然说要自己需要历练,于是就把他丢在了这寸草不生,人烟罕至凉州大漠里,留下了几个水袋、一些银两、一匹骆驼和那把听涛就消失无踪。 而李慕言在杳无人迹的大漠里骑着骆驼转了半个多月,也多亏了这些水袋,才没有因为缺水的问题倒在大漠中。 而在一天,在赶路时停下寻找离开大漠方向的他突然发现,远处不远的滚滚黄沙上躺着一个小少年。 他刚开始以为是凉州边境的哪一户人家的小少爷,出去游玩不慎被大漠马匪给劫掠过来。 路上可能借着马匪看管不严的机会,自己一人逃了出来。 虽然逃了出来,但在大漠里迷了方向,最后却因缺水昏厥倒在了这里。 当下也未曾多想,下了骆驼,提气使出飞云式几个纵跃就来到了少年的身边。或许是因为在躺在流动的沙子中,少年身上也并没有太脏。 当李慕言扶起少年身体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身体非常冰凉,嘴唇、面色也如常人无二,并没有因为烈日炎炎而造成昏厥的症状。 虽然奇怪,但救人要紧,于是左手扶住少年,右手按在了少年背上,将自己的功力缓缓送入少年体内。想顺着他的经脉运行一个周天,借此来驱走他体内或许存在造成昏迷的暗伤。 未曾想,自己功力一进入他体内便立刻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收,自己体内五品的功力也不由自主的不断输送进少年小小的身体里。 李慕言刚想强行切断功法的运行,却发现尽管功法停止运行,但是功力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失进少年身体内的黑洞,而且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于是在功力不断被吸取到近乎枯竭时,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就是月挂半空,周天星斗,仿佛身处天上,伸手就能摘到一般。只有时不时几声鸟叫还昭示着眼前的景象还处于人世间。 他挣扎的起来,环顾左右,安静的树林仿佛潜入了黑暗之中,不知何时.自己却是早已出了大漠。看向旁边不远处燃起的火堆,昏暗的火光摇晃着向四周铺去,驱散了火堆四周的黑暗。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背对着他坐在火堆前。阻挡住了向他铺来的火光。 李慕言急忙提气运功,发现竟然行功顺畅,虽然感觉到体内的功力暂时已然见底,需要好好休养几日才能恢复过来。但是相比自己所想的伤势,倒是轻了太多太多。 在探知了自己并未受到多大的伤势之后,李慕言打算去和少年交谈一下白天发生的事情。 于是他按耐住满心的疑惑,用左手支撑一下缓缓起身,向着火堆旁的少年走去。 “你醒了?” 还未走近少年,少年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开口向他询问。 李慕言被问的一愣,停下来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一边绕到少年的对面坐下一边回答道: “嗯,刚刚醒过来。你知...” 刚想询问他白日之事,无意中借着火光看清了对面少年的样貌,不禁在内心赞叹一声。 只见少年面若凝玉,唇红肤白,剑眉如星,双眼中光彩逼人,好似天上谪仙一般。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第2章 北凉大漠夜细语,渭州西京昼流连 少年见李慕言在自己对面坐下,却未抬头,更未停止向火堆中继续扔入树枝的动作。 扔进去的树枝遇到火堆中“噼啪”的一声,往四处杂乱的跳出几点火星,短暂的照亮一下便慢慢消散。而树枝也慢慢着了起来,不再响动。 李慕言看着少年扔树枝到火堆的动作,渐渐的入了迷,好像这简单的扔树枝动作中蕴涵了些精妙的大道之理。 突然,少年停止了扔树枝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李慕言,开口道: “虽然你的功力对我来说微不足道,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功力给了我一个引子才把我唤醒。若是没有你,我还要沉睡多久还未知。我想了想,决定给你一份礼物作为报答。” 李慕言听了之后,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对面少年动了起来,残影还留在原地,本体已到他面前。 李慕言脸色一变,还未作出反应,突然少年右手食指中指并作剑指,点在他的额头。李慕言顿觉眼前一黑,脑中不断闪烁各种剑影剑气杂乱纵横。再一闪,火堆又映入眼中,那个少年依旧同样坐在对面。 李慕言看到少年的一刹那,左手抄起听涛的同时起身向后跳开。 “哗~”伴随着拔刀,一声如同海涛汹涌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这若在江湖上必定成为一件奇闻。但此时的李慕言也顾不上这些,握紧手上的刀,眼神警惕的盯着坐在火堆前的少年。 这个表面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少年,却有着极其诡异的身法,让他异常小心。虽然尚未经历过天下险恶,但是也在师父的教导下对各种事情有着足够的警惕,尤其在当下这种境地。 但是少年对此好像对此视若无睹,面无表情的继续从左手边拿起散落在地上的枯树枝,继续扔进火堆里。 李慕言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张开了嘴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是没说出来。握着刀柄的手,张开了一下又紧了紧,看着对面的少年就这么一直拿着树枝扔进火堆中。 周围只有风的呜呼声,夹杂着火堆中时不时树皮被烧开的噼啪声,环绕在两人之间。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慕言控制这表情,艰难的张开了嘴,哑着嗓子费力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少年听闻李慕言的问话,表情未变,但是扔树枝的动作有了一丝丝的停顿,但这份停顿极其短暂,彷佛未发生过一样,又继续扔起了树枝。 死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李慕言额头上也留下了冷汗,就在他决定立刻转头离开此地的时候,少年停止了动作,抬起头盯着他缓缓地开了口。 “我也忘记了我是谁,我只记得,我活的太久太久,久到我都忘记了我到底是谁。 我只记得我在世上游历的时候,还是大魏渊宗之时。当时天下有抵达阳神返虚境界的六大剑客、还有差一步化虚的阴神炼虚的九大高手。 为了挑战他们,我在山中潜心练剑不知道多少个岁月,出来后却发现他们统统不是我的一招之敌,这时候我才知道我自己早已跨过化虚,到达了通玄之境。” 说到这里,少年停了下来,盯着眼前人的双眼中却充满了迷惘,仿佛努力的在回想些什么。左手也无意识的拿起了树枝又扔进了火堆。 “于是我又回到了隐居的山里...我也记不得是哪座山了,更记不得是不是原来的那座山,就这样,我一直山中练剑,踏过了通玄、达到了天人,却又想要达到那真正的仙佛之境。 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都还是没有进展,最后当我决定下山之后,才发现山下的天下已经不是我所知道的,大魏已是前朝,我这才发现我已经不知道活了多久。甚至忘了我自己叫什么。” 李慕言听到这,心中已是大惊。且不说前朝,大周已过十三代,当今昱宗柴皇极已经即位四年,过去了逾三百年。眼前的少年,原来是一个活了这么久的天人老怪物。 怪不得对自己出手的时候,自己连反应都做不到。 少年把视线移到了火堆上,用手上的木棍挑动着火堆,继续开口 “于是我就在这个天下四处走了走.游历了各州各地,去到不同的地方观看了不同的自然美景也领悟到了几招剑意。而在凉州大漠里,也领悟了一式剑意。 但却因为太过锋利,与之前领悟的几股剑意的根源本就不同,于是它们就在我身体里互相争斗,导致我不得不闭气来保护自己。 但也正是你输送给我的功力,引起了我体内的功力共鸣,才将几股剑意一同压下”说说到这,少年抬起头看着李慕言。 “可是这样下去我却不能用自身的剑意,一旦动用压下去的几股剑意又会互相争斗起来。 所以也算为了报答你,我刚刚把我新领悟的这股剑意,送入了你身体里,既让你以身养剑意,又可以在危急之时可保你一命。” 李慕言一听,不禁心中暗自想道。 “这老怪物自己都扛不住的剑意,却转到我身上,我扛不扛得住还两说,却拿以身养剑来安慰我。算了,就当被这老怪物摆了一道,现在还是先撤再说吧。” 于是立刻把听涛收入刀鞘,抱拳朗声道 “在下李慕言,看到前辈倒在路边,以为有什么困境需要帮助,我辈侠士最爱的就是助人为乐,那现在前辈既然已脱困,我也不在此处久呆,我还得去寻找家师,前辈告辞。” 说罢转头就打算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忽然只听得耳后一声破空声响起,李慕言只觉后颈一麻,便不省人事了。 再醒来不知怎么,两人便顺理成章的一同前行。刚出了大漠没多久,就在经过蜀南栈道时,救下了即将被马匪屠戮陈掌柜一行人。 当时老祖宗嫌弃李慕言解决的太慢,于是一式剑气截断蜀江,吓得马匪仓皇而逃。 但也被陈老板等人惊为天人,忙去与这两位侠士交谈。 从李慕言处得知两人还未有目的地,便邀请两人一同前往西京好款待一下,以便报答救身家性命之恩。同时也方便路上有个照应。于是两人就加入到陈掌柜的商队之中,前往西京。 想到这李慕言也苦笑了一下,一路上,这个老怪物虽然不坏,但性格乖戾,要求他们叫自己做老祖宗,而且决定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让李慕言和陈掌柜两人一路上也是头疼不已。 这时,一个身披盔甲的官兵走了过来,陈掌柜急忙迎了上去,对着官兵说了几句话。官兵也打量了一下马车上的两个人,掀开布帘看了看车内的货件,确认了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摆摆手让守门的两位官兵放行了。 陈掌柜对着走开的官兵连声道谢,转头急忙呼喊着伙计们捆扎好货物,驱马进京。 看着心急火燎的陈掌柜,李慕言也不由笑了一下,跳下马车,拉住马的套绳,面对这即将通过的古朴城门,心中也不由得振奋起来,想着即将映入眼帘的西京城,到底有多么的繁华。 望着即将出现在眼前光亮的出口,商队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但又不约而同的提起了速度。一口气驶过了城门。 一瞬间,初春的阳光铺洒在脸上.不觉刺眼反而觉得有些暖意。 映入眼中的是宽阔的青石板道路,还残留着夜里忽来的雨水,来往的马车经过时好像两条白色细线突然划过。辘辘的马车声像是水滴敲打着光滑的大理石,也掩盖了车内各式各样达官贵人低声地交谈声。 马车上既有遮住珠链却又好奇偷偷向外看的大家小姐,也有随风吹起布帘不理喧哗吵闹在车中细心读书的老相,还有透过车轩探出半个身子向小贩问价的公子。 而更多来往的行人仿佛在走街串巷一般穿梭在这来往不绝马车之间。一张张擦过身边行色各异的脸庞,或是风流、或是苍老、或是欢快、或是笑骂。 街道两旁商铺交错,红砖青瓦,或有酒楼,或有布坊、或有当铺、或有钱庄、各式各样只需旗帜上的一个字,或者观望里面的人儿,就可知晓一二。 而在街道两旁摆着的卖货的小摊位前,小贩如同唱曲般,吸引着往来的行人驻足摊前的吆喝声、街中杨树下供来往行人休息的茶摊上能听到的士子吟唱声、两旁商铺中传出的喧哗声、路边垂髫小童的戏耍声、春燕的啼叫声、来往的车辙马蹄声入耳不绝。 李慕言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在了俗世当中,在绵山上尽管有着不同风格自然美景的壮阔,但此刻却比不上这世俗人间的秀丽繁华。 正看着眼前景象的同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转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笑脸,原来是陈掌柜。陈掌柜笑着凑过来同时也指了指站在马车上同样看着西京内景象的少年,低声道。 “李公子,是不是觉得这西京城内太繁华了?不瞒您说,老陈我第一次来西京的时候,被惊得站在城门口都傻住了,要不是因为拦住后面人的路被叫醒了,我能被这繁华景象惊得呆站在城门口一天。不过现在,我们还是要先去往客栈再说” 李慕言听闻,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用力拉起马的套绳,跟着陈掌柜,向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去。 “李公子你可能有所不知,着西京城历经十三代皇帝修筑,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街,就是连接城门和直达皇宫正门的京正街,以此街为主干道东西各有四条分街,每条分街上又有无数条小巷子。 只不过这些小巷子各有特色,其中有名的有十三个,于是常人又道作西京中最出名莫过于九街六坊十三巷。” 陈掌柜边招呼着后面自家的车队避开着来往的马车和行人,边给李慕言讲解这西京的构造。 “这九街就是西京城这主要的九条街道,东四条街分别是文正街、东华街、昌明街和盛和街。而西四条街则叫做尚武街、西平街、魁落街和永定街。” “为什么同是一座城里的街,这东西两街起街名的风格也不同?” 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少年欣赏完了西京的景象,就坐在了马背上也听起了陈掌柜讲话。听到这九街的街名,顿感有趣,于是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陈掌柜听少年问话,赶忙陪笑回答道: “老祖宗这您就有所不知,这历代大周皇帝都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扫平渭州,西吞兖州和沧州。要不然怎么会选在这个地方定都。 东南侧有连绵山脉挡住了徐州和贺州,这样易守难攻,就可以专心以图西征大业。所以这街道名起的也是东侧偏守势,西侧偏攻势。” 说到这,陈掌柜也叹了声气摇了摇头,向头挥了下手,示意后面的车队跟紧,转身又道: “只可惜,尽管定都这么多年,十三代帝王无一有能力西征,最有可能领兵西征的上代世宗,以武治世,虽有能力,却可惜因为魔尊闹西京,虽败了魔尊,领兵扫平了大周境内魔道,却也因此而英年早逝,只留下一干大臣来辅助当今昱宗。” 李慕言听了这些故事,不由得点头连连称奇。而马上少年听了陈掌柜的话,却并未说些什么,只是低声呢喃了几句,向着西京城南深处的大内皇宫望去。 “靠帝龙压地龙,以地龙承帝龙。下不载天,上不覆地。以湖为眼,镶于二龙之上。怪不得历代皇帝没有雄才大略之辈,偶有一个,却也英年早逝。看来规划之人所图甚大啊。 此时内城湖水汽上升,袅袅的雾气笼罩了不真切的大殿,只能见到露出一角上好檀香木雕刻的飞檐,仿佛从这水雾中探出的一只纤纤玉手。而上面雕刻出来的瑞兽栩栩如生,仿佛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话说远了,我再给您两位讲讲这六坊十三巷,比起这街道,六坊十三巷可是西京城内的好去处,尤其是其中的烟机巷,啧啧..” 陈掌柜边说着,边用手指互相搓弄,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淫笑起来。身边过路的男女,看见这副嘴脸都不由嫌弃的绕开了他。 李慕言一瞟旁边的老祖宗皱了皱眉头,忙追问到 “陈掌柜,还是给我讲一下剩下的什么坊巷的吧。” “嘿,是老陈我想起来一时控制不住,剩下这六坊乃乐.食.舞.茶.曲.戏六坊,那里面可修的是富丽堂皇,光是翡翠白玉做的假树,都有半人多高。 乖乖,听说在里面一天的花销,都赶的上老陈我这一趟运货挣的银子了,所以除了那些皇亲高官,大商人之类的,一般人可进不去。 但也正因为这么高的要求,导致六坊虽然名盛,但实际上除了每年几次特定的日子可以免费进去之外,平时能去里面的人可真不占多少。 所以这十三巷就出了名,虽然环境什么的不如这六坊,但是却胜在花销不高,可供游玩的选择更多,什么落棋巷、屠苏巷、杂书巷等等。普通百姓,寻常人家都可以去游玩。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十三巷里,尤其好玩的还得数这烟机巷..” “陈掌柜,这客栈什么时候到?” 看陈掌柜似乎又要想入非非,李慕言拽了下马的套绳,一声马嘶打断了他的想入非非。 似乎感觉不好意思的陈掌柜摸了摸脑袋,尴尬的笑了一下,伸长着粗脖子越过街上的行人向前方的各个巷子口里看了看。 “哎!就在那了,马上就到了,李公子,看那个挂着长方形灯笼的店家,那里就是。” 李慕言顺着陈掌柜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巷子里的一座高三层阁楼,在周围众多两层高的阁楼中也算是一枝独秀。 二三层木质的架构外涂满了红漆,虽然有些红漆风化掉落露出木质,但仍可观其坚固的搭架。 一竖幌子从三层内檐上挂下来,上面“望先客栈”四个大字用红色朱砂写在了白布上,在外檐的遮挡下,即使下雨也不会打湿幌子。 三楼客房精雕的每个木窗外,房檐上都挂着上元节才挂着的大红灯笼。而客栈木门左上方则挂了一个长方形的红纸灯笼。虽然白日不曾点亮,但在夜晚,这光亮倒也能为寻求住处的人提供一个指引方向。 第3章 望先馆里叙旧事,乾阳宫内语帝心 陈掌柜带着商队一群人来到了这家望先客栈门前。 门前台阶上的花纹已经磨没,可见这个客栈已经存在了许多年,石阶两旁的斜坡也都坑坑洼洼的,散落了许多石子在地上。 陈掌柜一边挥手招呼伙计搬卸车上的货件,一边转过头来对李慕言和刚下了马的少年说道: “李公子,老祖宗。别看这家客栈看上去挺多年了,但是里面的住的环境一点也不差。这家店也是我从大漠来时常常住的,店家我也熟悉的很。来来来,看看这个客栈内里如何?”说罢招呼这两人进入了客栈。 进了客栈,可能是过了辰时,客栈中的客人并不多,客堂内摆满了普通的四方木桌和带着靠背的木质椅,但有人的也只有两三桌,大都是一人就着一盘花生米独酌或是几人开工一夜后,清早来着点几个小菜共饮。 柜台上是个年岁不大的帐房先生,困倦的耷拉着脑袋,手指也无意识的拨弄着算盘上的珠子。 而一个正在擦桌子的店小二,看到以陈掌柜为首的一大群人从门外走进来,双眼立刻放光,把擦桌的抹布往肩膀一搭,急忙迎上来,同时右手摆出请的动作。 “呦!这不是陈大爷吗,自从去年秋分赶回大漠之后,一整个冬天不见您,我家掌柜的可真是想煞您了。 还说您豪爽大气,就那南巷口的张马夫,现在还欠着喝酒未结的二钱银子。一说起这事,掌柜的就直想念您,说像您这么痛快豪爽的人可是真不多了!今天您这又回西京城,掌柜的听了肯定高兴坏了。” 说罢小二对着柜台因为进来人而惊醒,但还揉着惺忪睡眼的帐房喊道: “帐房!去把掌柜的叫出来,说大漠的陈掌柜回来了。” 待看到帐房慌忙的跑向后堂,这才转过来对陈掌柜笑道 “陈大爷,我先让帐房去叫我们老板过来,你们先坐在这稍微等候一下,我去给你们倒茶。” 陈掌柜看这小二这么给自己面子,也是喜笑颜开的拍了拍小二的肩膀。 “好小子,我这次来西京怕是要多待些时日了,你小子去给我看看楼上还有没有足够的客房。” 小二一听,忙不迭点点头,转身安排一个杂役过来倒茶,就转身跑去楼上看空客房,临走还多留意了李慕言和少年两眼。毕竟小二每天阅人无数,还是能看出来两人的气质和这个商队里的其他人有一些不同。 一行人入了座,杂役刚倒完了茶。陈掌柜的杯子还没送到嘴上,只听后堂传来一声。 “陈老弟!你可算来了,兄弟我可想死你了!” 紧接着门帘被掀开,一个和陈掌柜差不多胖的富态男子走了进来。 身着普通棉质衣裳,双手光滑,看起来不像是常干活的人,左手上带着一个玉扳指,脸上笑眯眯的颇为和善,但双眼中闪烁着只有生意人才特有的精光。和陈掌柜站一起,感觉竟有几分相像。 “哎呀!吴老哥,许久不见,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这次老弟我回大漠也带了点好东西过来,打算在西京多待一段时日,也好和老哥叙叙旧,这不一进城就直奔客栈来了吗?” 陈掌柜把到嘴的杯子放下,急忙起身边说边去回礼吴掌柜。 两人见了面,少不了一阵寒暄,不多时,刚刚的店小二从楼上走下来,一看自己掌柜的已经到了,也没多问,只拱了拱手说道: “掌柜的,我上去了看了看空着的客房,从天字四号房到天字九号房,地字三号房到地字七号房的空房,正好能够住了下各位爷,我也刚刚收拾好了,就等着各位大爷上去看一下就可以了。” 听到这,本来默不作声的少年突然说话。 “我现在需要一个客房休息一下。” 说罢就往楼上走,李慕言也愣神一下,急忙背起行李跟在后面,对着陈掌柜使了使眼色,抱歉的笑了一下。 小二哥虽然也有点发懵,但是脑子转得很快,急忙抢在两个人前面,边引着路边笑着说道: “两位客官,楼上请,我们天字四、五号房可是足够的大,有什么需要就敲敲门,小的就过去。” 三人上了楼后,楼下吴掌柜的满头疑惑,奇怪对旁边的陈掌柜问道: “陈老弟,这个小孩?..你们从大漠来怎么还带了个小孩来?这岂不....” 陈掌柜一听赶紧制止了吴掌柜继续说下去。 “吴老哥你不知道,这少年看着是个小孩,实际上不知道多厉害。”于是把自己在蜀南栈道遇马匪,被二人所救,少年一指剑气断蜀江吓跑马匪的事情说了出来。 吴掌柜双眼瞪的像铃铛一样,惊得长大了嘴说不出来话,半晌才断断续续开了口。 “这...这看起来像个少年似的前辈...竟..竟然这么厉害。我的天,老吴我活了半辈子都没听说过这样的神仙法术啊!” “那可不是,吴老哥你没看到当时,马匪都吓傻了,逃跑的时候有的马匪连马都骑不上去了,就不要了拼命往回跑。要不是老弟我靠在了马车箱子上,都要被吓的瘫倒在地了。” 想到这,陈掌柜似乎也好像回到了那个惊魂未定的时候,不由得拍了拍胸口。 楼上三人走过了木质台阶,转过楼上拐角,领路的店小二就在一个客房门前停下,双手扶门向里一推。 “哗啦。” “两位客官里面请,这是天字四号房,在对面就是天字五号房,如果有什么吩咐就打开门喊一声,我就在楼下干活,马上就能上来。” 店小二边说着边走向窗户把木窗推开。李慕言也跟着老祖宗一前一后进到了这个房间。刚进到房间里充满了一种淡淡的木香,店小二推开窗子,顿时外面的空气涌入进来,吹散了这股淡淡的香气。 这屋子虽然不大,但当中摆放着青木雕成花纹的方桌,配套着三个样式相同的青木圆凳。方桌上摆放着一只看上去古旧的茶壶和几个杯子,打开壶盖仿佛还能闻到,经过多次泡茶之后残留下来茶的清香。 “好嘞,两位就先自行商量一下,谁住四号和五号,要是有什么吩咐,开门喊一声就行,这样客官就先休息,我就先下去了。” 说罢店小二笑了笑,转头走出了房间顺手捎带着关上了房门。 “老祖宗,你怎么突然就上楼了,不吃点什么东西,然后出去逛逛西京吗?” 李慕言随意地坐在了一个圆凳上,一边把玩着那个古旧的茶壶,一边心不在焉的对着站在窗前看风景的少年问道。 少年转过身来,用着出奇认真的表情看着他说道: “我既已不是此世中人,就不该在此世妄作举动,干预世间万物的自然发展,这也是为什么在栈道之日,我仅仅是吓走他们,而不下杀手之因。所以我在此世要尽量少做走动,以免破坏天机顺次。” 少年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着李慕言一脸恍然大悟,不住点头的举动。更加认真的说道: “不过老祖宗我认为你说的却是有几分道理,不体会一下此世间的事情,我要怎么才能知道,我做的到底是不是顺应天意呢?”说罢,转身就向客房的门口走去。 李慕言听前半段,感觉很有道理的,毕竟不论活了多久的老怪物,也是不能参与人世间的事务,否则会打破世间的平衡。但后面一席话,让他哑口无言,这分明就也是想逛逛西京城又不好明说,拿自己的话当借口。 当下看少年走出客房,也来不及心中吐槽,急忙跟上去,走了出去,至于出门下楼后众人再见两人的表情,就先暂且不谈。 西京城皇宫,共十四殿三十二宫,环湖而建。当年谋士甘溪选址时说,绕湖修建宫殿,含有龙出于水之意。宫殿群建于藏龙地之上,以帝皇龙气镇住地龙宣泄。但独留此湖做龙气出口,围湖而建以地龙之气养大周皇族龙气。 皇宫内戒备森严,十二队禁军时刻巡逻,每两个时辰换一次,更别提站在每个宫殿四周守卫的护卫。夜里宫中稍有些大的声响,不出三个呼吸的时间,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禁军和护卫就会立刻包围过来。 是夜。 “啪~这么说来,朕的口谕在他们眼里,一点用也没有吗?” 一声瓷碗摔碎的响声响在乾阳宫内,接着一声怒吼传了出来。但声响过后四周依旧安静,禁军和护卫依旧遵守着自己的本职,未敢靠近。 乾阳宫内,迷漫着淡淡的檀香,宫内云顶以檀香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铺满黄琉璃瓦。地面以温润的白玉铺造,让人赤脚踏上去也不觉冰凉,只感温暖。 而殿内一座金漆雕龙宝座前,正站立着一位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着白狐皮裘,虽然面容尚且年轻俊朗,但气质已然严肃成熟。 在面前的批改奏章的金丝楠木雕刻的桌子上,金玉烛台旁,散落着刚刚打碎茶杯洒出来的水。而刚刚饱含怒气的话语也正是这青年发出的。 这个男子正是当今大周皇帝昱宗柴皇极。 此时柴皇极双目冒火,嘴唇微抿,明显在强忍内心的怒火,却默不作声的望着白玉台阶下的站立的两个人。 台阶下一个老人身着道家八卦玄天衣,手持八宝浮尘,头顶莲花道冠,仙风道骨,白须飘飘,正是当朝国师,师出道家祖庭武当山的道云子。 另一中年男子,身着黑色虎纹盔甲,不怒自威,身上的浓浓的煞气教人不敢直视。正是当朝大将军箫汉卿。 感受到昱宗的注视,道云子将拂尘一甩,向前一步缓缓道: “圣上,世宗当年武功通玄,以武定鼎,在大周历史上是从未有过。但是效果却是显著,至少在大周境内各大门派和江湖中人都不敢违逆,只可惜被魔门妖孽暗害。尽管败走了魔尊,但世宗皇帝也....因此而英年早逝。” 说到这,道云子停了下来,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身旁箫汉卿忽然冷笑一声。 “这群不知道头脑的江湖人,以为学了点功夫就不知所谓,莫不是忘了当年先皇令我等大周铁枪骑踏平大周境内魔门时,都吓得封山闭门的时候了。如果陛下能给我半年时间,到秋分时节,汉卿必将带着铁枪骑军势,再次踏平大周境内不从者。” 昱宗听完两人话语,闭目长叹一声,重重的坐回龙椅上。 道云子见昱宗长叹却不说话,转头瞟了一眼箫汉卿。未曾想他也正带着冷笑看着自己,似乎是对自己这等江湖人士的不屑,眼神里不住涌现着嘲讽之意。道云子也未能做些什么,只得无可奈何地轻叹。 半晌,昱宗睁开眼睛,缓缓开口。 “朕的好叔叔,现在怎么样了?” 一听这句问话,道云子,箫汉卿顿时脸色一变,却都不知该如何作答。 镇南王柴定安,世宗同父异母最小的弟弟,少年时就对世宗以武统大周不满,待世宗驾崩时也才成年,为人狡猾、心狠手辣且野心极大。 为确保王位的传承,世宗临死前传旨秘不发丧,又下旨让当时的康王柴定安去镇守大周之南,以防止渭南之唐的入侵。 但大周都城西京地势东南部背靠五祁山脉,本就易守难攻,渭南的地界基本被五祁山隔绝,五祁山以南的大周就如同边关一般,与西京难有贸易往来。 柴定安当时不知世宗早已重伤濒死,于是未敢抗旨,只好领兵出关,待出了五祁山祁连关时,才得知世宗死讯,尚不满周岁的昱宗登基。再回望五祁关的时候,已知田云已奉旨领重兵把守,若康王想要入关,只许带不超百人入关。就是为了防止在他得知世宗驾崩后再带兵回西京争权。 尽管过去了近三十年,虽然皇叔没有什么异动,但昱宗始终不敢对这个皇叔掉以轻心,当年南唐剑圣的百里心剑,说不定就是自己这个皇叔动的手脚。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却是不知与南唐又有什么样的勾结。 看着两位重臣默声不作答,也并未恼怒,只是摆了摆手,对箫汉卿说道 “箫爱卿还是替朕好好训练铁枪骑镇守西京,要是领兵出去,怕是第二天就会有人打进来。” 又转头对道云子问道: “道云国师,不知上次询问之事,贵派掌教真人是如何回答给朕的?” 道云子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作揖道 “师兄说,他将要闭关踏入通玄之境,不理人世俗事,所以此次不会来到西京。但是会派下武当山亲传弟子下山,还望陛下见谅。” 昱宗听后,面无表情的说道:“那到时候下山来的弟子,可要国师帮朕先好生接待一下,再带他们入宫来见朕。至于南唐使臣之事,就先广发招能令。朕要继续处理国事了,两位爱卿就先回去吧。”说罢就低头处理起桌上的奏折。 两人对视一眼,只得拱手道一声“卑职(贫道)告退。”就缓步一前一后地走出了乾阳宫。 昱宗待两人走后,突然停下手中的笔。而从刚才就一直藏在衣袖下的左手,早已经握拳握的青筋迸出。过了许久,才缓缓放开。 第4章 烟机巷内寻乐趣,临安苑外遇仙女 太阳刚落山,戌时的西京城里更是热闹非凡。街上满是来来往往的人和摆摊的小贩,交谈声和吆喝声混合在西京城的夜景里。 “这老怪物,逛了一整天,都还精力十足。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转的?” 李慕言一边费力躲避行人跟住少年。一边心中暗暗想着。此时两人转了一整天的西京城,虽然在小巷中有时也找不到方向,但在当地人的好心下,还算是转遍了小半个城池。 而走在前方的少年,此时却毫不在意这夜晚拥挤的人群,在人群中如鱼得水,来去自如。 而李慕言自是没有这种感觉,只感觉跟住少年已经是很难的事情,更别提来去自如了。 不过还好的是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一个距离,不管他是被人群挤的一时没跟上,或是找了个缝隙猛的向前一冲,那个少年背影与他却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突然前面的少年在一个小巷子口停住了脚步。李慕言一看,立刻抓住机会挤开人群赶了上去。站在身旁喘息了一下,才说道:“老...老祖宗,你这...走得这么快,打算做什么啊?” 刚喘两下,突然感觉周围被目光聚集。抬起头看,从巷口望进去,只觉一阵脸红。 烟机巷子里铺满着青石的道路并未显得多宽,大约够三四个人并排走过。但此刻却灯火通明,胭脂味极重。 此时巷子里无论是公子还是醉汉,大多都在怀中搂抱着的各式美人指引下进到挂着小牌和红灯的青楼中。 而楼上各样身着轻纱的女子轻摇着团扇半遮面,体态轻柔又显媚态,斜倚在窗边,透过半开的窗用着妩媚的眼神看向楼下来往的行人。 而此时往来进出的客人,大多都用着异样的眼光看着站立在巷口的两个人,有些甚至指指点点。他们对于小少年只是稍加一瞥,略带惊奇,但更多的目光还是聚集在李慕言身上。似乎在讶异来这烟花柳巷中还带着弟弟的,在平时倒是不常多见。 “哎,蝉儿,快来,你看前面有人逛烟机巷还带个小孩,真有意思。” 只见两个身着青衫,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从远处闹市走来。 走在前的公子哥,步履轻盈,腰间挂着一块上好白玉。面如冠玉吹弹可破,微微张开的红唇如脂,双目如星云闪烁,却带着一丝调皮机灵,双眉间更带一丝媚意,让人看了不自觉会赞叹一声。 再看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同样打扮的公子却生得一副小家碧玉,眉目秀丽的面容,紧锁的双眉也掩盖不住浑身散发出的端庄气质。 “小...公子。” 刚张嘴说出一句,被前面的公子一瞪,就立马改了口,接着略带恳求的说道: “要是老爷知道了,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不回府,而且还是来到这种地方。真的会打死我们的。我们...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前面的公子,将折扇一合,转过身来敲了一下后者的脑袋。看着对方捂着脑袋,委屈的看着自己,略带满意的笑了笑。 “放心,好不容易偷偷跑出来一次,本公子心里都明白,别说那么多,先去看看热闹再说,本公子还没见过来这里带小孩子的,太有趣了。”说罢转身向烟机巷口走去。 “公...公子,等等我。”蝉儿说完也急忙避开行人,跟着那摇着纸扇的公子哥跑去。 李慕言在下山后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虽然也曾听人说过,但是却从未曾到过这种地方,更别提看到这种销金窟,英雄冢的景象了。 而且来往进出的客人虽然只是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一下,但是还是让第一次经历的李慕言涨红了脸。 而在巷子里那些向下望着的那些青楼美人,早就注意到站在烟机巷口这一大一小的组合,本就抱着有趣的心态看着后续发展。 看到其中的小哥羞红了脸,更是出言戏谑。更有甚者,顺着窗户向着两人的方向,扔出了自己的绣花手帕。 虽然扔出的手帕力气不够没能扔的过去。但是夜风吹过,手绢上那带着女子身上胭脂的香气,也拂过了两人的脸上。 少年对青楼上女子们的调戏声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李慕言猛的转身就想逃出这个地方。突然一双大手拍在了李慕言的肩膀上。 “李公子,老祖宗,果然是你们两位啊!” 李慕言回头一看,原来正是陈掌柜和他的几个管事们。看他们通红的脸色和满身的酒气,恐怕已经喝过了一场,趁着酒酣就过来找乐子了。 “哈哈,刚才来的路上就听人说,烟机巷口来了个带着一个....不大小孩的青年。” 在李慕言看来,陈掌柜似乎是真的喝多了,不像平时那样战战兢兢的,竟然敢在少年面前这么说。想的同时也急忙瞟了眼身边的少年,发现并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才放下心来。 “我一想就觉得可能是李公子和老祖宗,就急忙带着人赶了过来,一看果然是两位。” 说着陈掌柜带着一身酒气搭住了李慕言的肩膀,在自认为少年看不见的角度,对着李慕言挤眉弄眼。低声道: “看来李公子也是性情中人,正好老陈我作东,带着两位进去玩一玩。” 说罢不管李慕言拼命摇头摆手拒绝。三四个人趁着酒劲,起着哄把他推进了巷子里。而少年也未说些什么,就跟在陈掌柜一群人进去了。 不一会儿,先前的两个公子哥正好赶到了巷子口,领头的公子,四处张望着。 “奇怪,怎么没人了?难道走了吗?” 蝉儿向巷子里探头瞅了一眼,就羞红了脸缩了回来,但听公子这么问,却也按耐住羞意,回答道: “公...公子,我刚刚看到里面有个小小少年的背影,但是已经进了巷子里了,我们...要不然还是回去吧。” 领头公子一听,大喜道: “进去了?太好玩了,本公子要去瞧瞧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跟好本公子,要是再多嘴,本公子就把你扔在这里。” 说罢也不管委屈的跟班,轻摇着纸扇走进了烟机巷。而蝉儿,又羞又担心,看着公子的背影,无计可施的跺了跺脚,便跟这一起进去。 进了烟机巷,不断的有站在青楼门口或是依靠在门前招牌的女子,带着媚笑向他们或招呼进来,或出言调戏。陈掌柜也熟练的淫笑着一一调戏回去,却没有过头的动作,更别提进到这些青楼里。 而李慕言此时已然满脸通红,对于路过风尘女子们的调笑声,只做充耳不闻,不敢多说一个字。跟在他们身后的少年,虽然感觉被女子们偷笑着指指点点,但是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跟着向里走去。 陈掌柜边大笑着回应调戏着女子,边跟李慕言说: “李兄弟别看这些小浪蹄子们招呼你,这都是些不咋样的货色,酒香还得巷子深,好东西都藏在里面,老哥我带你去烟机巷里最好的地方!保你第一次去了就迷上了。”说完大笑着揽住了手足无措的李慕言,向里面走去。 “到了,李兄弟。” 陈掌柜等人停了下来,指着前面一个小楼对两人道。 这个小楼和刚刚走在烟机巷里的那些青楼有些不同,虽然也开着店门,但是并未有那些风尘女子在招呼,仅仅只有一名拉帘子招待的小厮。而在门口也挂了一席竹帘,让人看不透里面的景象,也带给人一股和巷子格格不入的气质。 小厮一见来了一群人停在门前,也未上前殷切的招呼。只是对着人群点头一笑,低身拉开了竹帘请各位入内。 入内后才发现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踩上去柔软舒适。而大厅内也只有十来桌有人,看上去都是些文人雅士,听着身边姑娘拉曲的,劝酒的,好不热闹,但却都没有做更加出格的行为。 “怎么样?李兄弟。这里的环境不错吧?”似乎自认为找到了共同的爱好,陈掌柜连称呼都改了,热切的和李慕言交谈。 “嗯...还可以吧...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个酒楼,但人似乎又没有那么多。”似乎发现环境和外面巷子里那些青楼有很大差别,李慕言也定下心来,四下看着。 “哈哈,这里叫临安苑,和外面那些普通青楼可不一样。这里是要谈风雅,你叫来的姑娘,只有和你聊的情投意合,才能与你共度春宵,否则,就是拉个小曲儿之后就离开了。所以一般心急没耐心的男人,都在外面的青楼里随便挑一个就进去了。 但是这里的姑娘,那可是端庄文雅,长得比外面青楼的要美多了啊。刚看到李老弟好像第一次见这种地方,所以老哥我倒是觉得临安苑很适合像你这样拿出真心的新手。” 说罢,还淫笑着肩膀顶了顶面色涨红的李慕言,而周围跟来的人也都跟着起哄着。李慕言满脸无奈,摆了摆手。 “我说陈掌柜,你可别为难我了,我真呆不来。” 说着转头瞟了一眼,突然一愣。自己身边的位置本该坐着一位少年,但此时却是空无一人。立刻站起来四处环视了一下,却一点少年的踪影也没发现。 “陈掌柜,老祖宗不见了?你看到他去哪里了吗?” 李慕言急忙对着还在和手下说话的陈掌柜问道。可陈掌柜还是在喝醉酒没有清醒的状态,大咧咧的摆手道: “老祖宗那么厉害,就算一个人出去也不可能会有问题,李老弟你就放心在这玩吧。” 说完,还回头冲着正在忙着招呼客人的跑堂喊道: “来几个好看的姑娘,给我们弹个琴,拉个曲助助兴!” 李慕言一看,也顾不得什么琴曲,立刻就转身向门口走去。也没顾后面陈掌柜等人的呼喊挽留。 “我怎么会担心这老怪物的安危,我是担心那些不长眼惹他的人会有危险。”李慕言内心想着,也默默念着千万别有人去招惹他。 快步走到门口,推开门下了台阶刚走了几步。正打算四处看了看方向,随便向着旁边一撇,突然愣住了。 此时夜已深了,月光照进了巷子深处,也照在经历了百年岁月洗礼的青石板路上。巷子的尽头,自己正要找寻的少年正站在那里。而站在那里的却不止他一个人。 少年正直视着面前弯腰的一个身着白衣轻纱的女子,虽半弯着身子让自己的眼睛和少年平视着,但是还尽显婀娜的风情。 头顶的长发被盘起,插着一支云凤纹金钗,仅有一丝鬓发调皮的从侧脸垂下。 白玉般润滑洁净的脸上,长长睫毛不断轻微的颤动,睫毛下配着一双既妩媚又大气的丹凤眼,眼神中既有好奇也有着顽皮,直视这眼前的小小少年。 嘴角微微上扬,丹唇轻轻张开,似乎是想要对眼前的少年说些什么。 此时李慕言眼中仿佛没有了周围喧嚣的一切,只有这名在月光下精美的仿佛是一幅画卷的女子。 “小郎君,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是不是迷路走进这里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女子的声音如仙乐般悦耳,在李慕言的耳边响起。 少年看眼前女子出声询问自己,摇了摇头,伸出左手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李慕言。 女子好奇的也转过头,正好发现站在原地出神的望着这边的李慕言,发现也只是个不大的青年,轻笑了一下,直起身子,向李慕言走来。 李慕言看着女子向自己走来,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彷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比以前在山上面对猛兽的时候,还要紧张。 却未曾想女子只是缓缓从他身边走过,但是香气却也留在了李慕言的身边,不是普通的胭脂粉香,而是真正的清幽体香。 李慕言猛地转过头去,发现女子已经走进了自己刚出来的地方,只留下香气在原地萦绕。 少年默默的走到李慕言的身边,抬起头看着正在出神的他,也并未多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身边。 “蝉儿,你看那个傻傻站在那里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个带着小孩子的人?” 正在李慕言愣神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惊醒了他。他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两个不认识的年轻公子哥,但两人都是相貌俊美、风度翩翩,一身衣着装扮就能看得出是富家子弟。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刚才的话语确实是在对自己说话。虽然很奇怪,但是还是回答道: “那个,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领头的俊美公子向前走了步,顺手把手中的折扇打开,扇了两下。似笑非笑地问道: “大家都在说,有人来到这里还领个小孩。我倒是非常感兴趣,所以想来问问你原因啊?” 一听小孩两个字,李慕言只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心里盘算着,如果老祖宗出手了,自己能不能救下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公子哥。 瞟了一眼身边的少年,发现少年没有什么异动,心中虽纳闷这老怪物怎么今天转性子了?转瞬却抛在了脑后。 主要还是想趁着少年还没发火,赶快离开这两个富家公子,省的他们在说出来一些让老祖宗更生气的话语。 第5章 无上魔尊闹西京,大天世宗伏妖邪 李慕言听了富家公子哥的问话,也没搭话,立刻就往巷口走去,打算离开这里。 正走到两人身边,打算绕过去的时候。突然,一把折扇出现在眼前拦住了去路。 “本少爷的问话,还没有人能够不回答就离开。” 先前问话的公子趾高气昂的对着李慕言说着。李慕言一听也并未打算回话,脚下一个轻荡,就打算用身法绕过去。 “咦?” 先前出声的少年仿佛没想到,这个有趣的小子还会武功,顿时兴趣大增,看着李慕言马上绕过去,突然扇子直指眼前的少年,一式“花间扇”就很自然的用了出来。 李慕言突然眼前一乱,只觉眼前折扇仿佛化作了无数把扇影,虽分不清虚实,但每道扇影都让人感觉心惊。顿时一愣,也是没想到这看上去很是纨绔的公子哥还有这样的武艺。 虽然在脑中惊愕了一下,身体却自动地做出了反应,右手并作刀形,一个转身躲过先到的几把扇影,顺势将右手从头顶劈下,一股凌厉的刀势将后至的扇影轰碎。 俊秀公子本就对眼前这个少年会武功非常惊奇,再一看自己这招“乱花渐欲迷人眼”这么轻松被破掉,更是兴趣大增。顿时向后退了一步,想要躲过袭来的刀势。 却只见这道刀势未到面前却已消散,俊秀公子哥一愣,却只听后面蝉儿喊道 “公子,他们跑掉了!” 再定晴一看,原来趁着自己躲避这道刀势的时候,青年带着少年已然避开自己向着巷口疾步走去。 突然俊秀公子灵机一动,大喊道: “前面的小子,你想不想知道刚才的姑娘是谁?” 两人马上就走出巷子,突然听到一声喊声。喊声清脆响亮,很有辨识性,让李慕言一听就知道是刚才动手的那个公子哥。自己本想不理睬的走掉,但是听到这句话,却一下子停住,好似被定在了原地。 转头望着不紧不慢踱步而来的两个人,看着刚才的那位俊秀公子脸上笑盈盈的,心里虽然很不喜这种被吃定的感觉,但是还是问道: “你说你知道刚才那个女子的身份?” 俊秀公子这回好像抓住了把柄一般,没回李慕言的问话,只是笑盈盈的跟着后面的人说道: “蝉儿,少爷我口渴了,要去喝点茶润润嗓子,走吧。” 说罢却也不管李慕言焦急的表情,自顾自地转身带着蝉儿走出了巷口。 李慕言看着眼前越走越远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少年。 “老祖宗...我......” 只见少年并未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李慕言跟上前面的两人。 李慕言一看老祖宗示意,顿时大喜,向着走远的两个公子哥追了上去。 “公子,要是再不回去,老爷怕是要让全城的禁军跟着寻找我们的下落了。这样下去我们回到府上,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啊。” 跟在俊秀公子后面的蝉儿泪眼汪汪的看着前面的公子。 俊秀公子非常烦躁,合上了折扇转头作势再要打蝉儿的小脑袋,发现身后的人却早已经抱头做好了准备,顿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好啦,没事的。就算再晚回去,爹爹也不会打我的,如果他要打我,还有哥哥们能帮我挡住父亲。你也不要担心,我把事情全部扛下来,就说和你没关系,这样你也不用受罚,我也不会挨打,还能在外面好好玩上这么久。这不是很好吗?” 说完看着眼前的蝉儿破涕而笑,感觉心情也好了起来。 “蝉儿你看看,后面的那个傻小子跟没跟过来,少爷我这次出门好不容易才碰见了个这么有意思的人,可不能没玩够就没影了。” “少爷,那个少侠带着那个小孩子向着咱们这里赶来,看来是少爷的话让他紧跟过来了。” 小跟班回头看了看身后,确定了看到两个人正跟在不远处的地方,才回过头来对公子哥认真的回答着。 “哈,好,蝉儿带路去茶坊。” 公子哥又打开了纸扇,满意的摇了摇。但是身后的蝉儿想了想却回答。 “公子,如果我们去了茶坊,不出半炷香的时间,老爷必定就带人上门来抓我们两个了。不如换个寻常的茶馆,也好过去茶坊被老爷抓回去。奴婢也正好知道一家老茶馆,虽然破旧但是去的人也很多,也可以躲避一下。” 俊秀公子想了想如果被父亲抓住了的话,虽然不会有什么太糟糕的后果,但以后想再像现在这样轻松的出府怕是不容易了。于是回答道: “那就带路吧,少爷我可是好久都没这样做了,让老头子天天把我困在家里学这学那,我甚至都怀疑我下山回家的决定是不是错了。”说罢两人一前一后向着说的茶馆走去。 李慕言和少年一直跟在两个人后面左拐右拐,心中也暗暗吃惊西京城内巷子交错纵横程度。看着两个人走进了一家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小茶馆,也没犹豫的跟了进去。 走进去,一眼望去,满满当当的摆着一些木桌和椅子,木桌用的久了上面也留下了些许的刮痕,但却不让人感觉到破旧的感觉。配上茶馆里的氛围,倒是让人感觉到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而此时虽是夜里,茶馆里却是坐了很多的人,大家都各自三五成群的交头接耳着。 李慕言转头看了看四周,才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主仆,于是也向着两人走过去。 公子此时正皱着眉头,面色不善的看着面前略显破旧的茶碗和茶壶。 虽然知道被人洗过,但是也让本就用惯了各种金珠玉器的自己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好在来这里也并不是主要为了喝茶,看着眼前走过来的一大一小,也就转移了目的。 旁边的蝉儿似乎也看出了自家公子对着小茶馆的不满,也就没敢多说话,端着个茶碗吸溜吸溜的小口喝着。 李慕言和少年两个人走了过来坐在了剩余的两个位置上,还没坐稳,就要向眼前的俊秀公子开口问。突然众人一声欢呼,打断了他问话的趋势。 回头一看,原来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带着一个病怏怏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两人都身着朴素的衣服,老人的衣服似乎洗得发白,还带着几个补丁。 看到众人欢呼也并未说什么,赶忙快步走到了茶馆内里的说书台上而看到老头进来,茶馆掌柜立刻也不忙着招呼来招呼去,在柜台处坐好期待着什么。 待老人站住后,解了身上的包袱递给了身后的年轻人。冲着台下的众人拱了拱手,笑道: “众位客官好。今天要讲的正是那四十年前魔尊闹西京...” 还未说完,地下众人一下子起哄着。 “还是这个,这个那天就在别的酒楼你就讲过了。” “成天是这个故事,换一个吧!” “换别的故事讲,这个老早就听的腻了。” 而坐在角落的俊秀公子似乎很感兴趣,也没顾同桌的李慕言对着他使眼色,而是对着蝉儿饶有兴致的问道: “蝉儿,这个老头是什么人?讲的是什么故事?” “少爷,在我很小时候还未进府里的时候,以前被爹娘领着时候见过这个老伯在酒楼里说书,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蝉儿低声着公子解释道。 而旁边桌的一个商贾打扮的早就看到这边两个穿着打扮贵气的公子哥,正盘算着想要结交。听到着突然满脸堆笑着插话道。 “两位小少爷不知,这个禽老儿是从三十年前就远近闻名的说书人,虽然登不上六坊那种大雅之堂,但是在各个小巷酒楼茶馆里他可是个人物。每每都讲一些旧闻故事,以此来谋生计。 后面那个跟着的青年就是他儿子,据说出生的时候他娘难产,最后大出血死了,这个小子从小也就体弱多病。 据说给他看病也花了禽老儿不少的银子。可惜没有能调理好的大夫。现在父子俩也就天天这样去各个酒楼茶馆说书为生。” 听了商贾的话,俊秀公子表情淡漠的点了点头,倒是蝉儿有礼貌的回礼道谢,商贾也急忙回礼。 看两人的衣着就知非富即贵,所以对于年轻公子的反应也没太在意,毕竟也只是想结交一下拓宽一下商路罢了。显然也是也知道达官贵人的脾性,早已做好了碰壁的心理准备。 这时候正在底下人吵吵闹闹的时候,俊秀公子突然站起来开口。 “这什么魔尊闹西京的故事,少爷我可没听过,说书的老头,你给少爷我仔仔细细讲讲这个故事。至于今晚上在座各位的开销,少爷我请了。” 众人安静了一下,突然爆出更大的欢呼声,更有甚者端起茶碗向着站起来的俊秀少年敬上一杯。俊秀少年也挂上淡淡的笑意缓缓坐下,轻摇纸扇点头致意。 只见禽老儿一见有贵客,顿时大喜,抬手拿起惊堂木,“啪”的一声,全场寂静,只听得禽老儿缓缓道来。 “话说当年世宗自幼乃天纵奇才,而立之年已达通玄之境。要说这通玄之境,今天老儿有兴致,就给各位看官讲讲。 武之一途,初有九重天,下三极、中三品、上三元。过了九重天才算真成了个小高手。 九重天后为归神之境,以磨练精气神为主,若是遇到归神圆满的高手,远处就可以意化形击溃对手。 而归神后,要吸取天地元气化为自身所用,化实为虚。须经历阳神返虚,阴神炼虚两重境界,方可成就化虚之境。化虚之境,吸天地元气以补自身,吐自身精气神反哺天地间。一灭一生,天道人世,循环不止。 化虚之后便入通玄,以一法通万法,此世间少有达此境之人。当今世上,通玄之境或许也就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 通玄以上即为天人,如名所示,步入天人,脱离凡尘,踏碎虚空而飞升。但天人之境在世间却不如通玄或化虚自在。天人之境一举一动若与天道相悖,阻碍了万物世间的运行,就会被强行召天门,脱离此界。 而天人之上则是传说中的世间仙佛,但是古往今来,世间莫说仙佛就是这天人之境的也没出现过几位。 自古又有俗语说到,通玄之下皆下品。北凉入侵渭州的时候,世宗初登江湖,以大威武拳三拳打碎了当时北凉第一高手呼延悲的紫晶护体神功,打的呼延悲披发而逃。自此震退北凉大军,以武定大周,当世已无人可敌。 而正当世宗决意要向西出兵夺取沧州、衮州,以大周军势为主,通玄境为辅问鼎天下之时。此时也正值魔道复兴、人才辈出。前有魔尊秦无双、圣尊欲无极,后有邪皇洪峰和魔帝阴月华都是年纪轻轻就踏入了化虚圆满境界的高手。但这魔教与世宗和大周又有什么关联呢?” 说到这,禽老儿看了看下面都听的鸦雀无声,显然被自己的故事都吊起来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众所周知,太祖灭前朝大魏建立大周。而这大魏的余党却逃了出去,建立了圣门,奉前朝太子为主与大周对抗,以复兴大魏为目标,这就是最开始的魔道前身。 但是多年过去,圣门也起了内讧,分裂出了一宫三门六宗,彼此也各不所属,最后这复兴大魏的目标到头来也成了一场空。 圣门虽然分裂了,不再以复兴大魏为目的。但这大周皇族却一点不敢放松,于是每代皇帝登基后必要做的,一是大兴土木建西京,二就是带兵扫除大周境内的魔道。 而世宗即位更是武艺通玄,所以魔道就都觉得西征过后世宗必定要对魔道进行围剿。 于是在一小部分大魏余孽的有心利用下,就决定先下手为强,趁着世宗准备西征之时,四大邪帝并出,短短几日就摧毁了大周境内小半的名门正道,控制住了这些城池,于是这场大战就打了起来。 而得知了这个消息的世宗便停了西征的准备,将人马派去扫除大魏余孽的魔道众人,同时广邀正道前往伏魔,却未曾想过魔道有胆子敢来袭西京,所以派兵之后只在西京留下禁军和少许军队。于是就有了魔尊闹西京的发生。” 说到这,禽老儿突然停下,抚须笑而不语。 下面有心思通明的,立马明白,急忙端上一碗浓茶。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茶碗端在嘴唇边饮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放下来接着讲道。 “这魔尊秦无双也是天纵奇才,虽未到通玄之境却也差之不远。更让人心惊的却是手里的至宝,当时的九大名刀之首:紫电。 相传这九大名刀均是生了刀灵、醒了刀魄,幻化了刀身,而紫电更是自成九天惊雷,秦无双就凭借这把神刀纵横了天下。 相传当时秦无双进京之时仅用一刀引得九天惊雷劈碎了西京城外城城门,于是才有了魔尊闹西京,世宗伏妖邪的说法。 虽然最后世宗破了九天惊雷,折断了紫电刀,重创了魔尊,却也身受宝刀断裂反噬受了重伤,被魔尊逃出了西京。 但自此魔尊就销声匿迹了。有人说他死了在了魔门同道的手中、有人也说他隐居起来了,但是能知道的就是再没人见过他了。” 讲到这,白发老人停了下来,看底下的茶客除了刚刚出手阔绰的小公子以外都是一副听腻的样子,略微想了想继续开口讲起了一段新故事。 “而当时世宗受创后,魔道还有三大邪帝在大周境内,于是渭、徐、胜三洲的名门正派,武当山、纯阳教、珈蓝寺、普陀圣地、奇剑山庄、神道宗等都派门下弟子前往伏魔,但都收效甚微。但此时正道又出现了另一位绝世天才。” 说到这里,禽老儿停了下来,仿佛在回想那绝世天才的英姿。而下面的茶客也都聚精会神,不敢多说话怕惊醒了老人,断了这新故事。 李慕言也看了看身边,发现同桌上的俊秀少年和他跟班这两个人端的是入迷颇深,也都聚精会神的望着老人,等着故事的后续。 看到此景,不禁也捂住了额头犯愁,本想早些问出个结果赶回客栈,毕竟从这偏僻的茶馆出去寻路说不定就要花半个时辰,却没成想在这听起了说书。 转头一看,不仅主仆二人,就连身边不管世事的少年也聚精会神的听着,顿觉无望,只好跟着三人一同等待着禽老儿下段的故事。。 第6章 老茶馆初闻剑仙,临安苑旧念故人 老人想了一小会儿,醒悟过来此时不是感怀的时候,又开口讲道。 “这绝世天才就是楚飞扬。” 话音刚落,众人都是连连惊叹。十方剑仙楚飞扬乃当世大侠,他是在世宗逝世后大周的第二个跻身通玄的高手,也是让当时对大周虎视眈眈的南唐、北凉等地不敢入侵的原因之一。当年有云: 渭周有剑仙,十方俱俯首。 “这楚飞扬大家只知其保卫大周,与南唐大剑圣高常禹以意为剑,远隔千里斗了三天三夜惨胜半招,换来了南唐十年不起战事的承诺; 又一人一剑挡了西凉羌族大军半年,与西凉武尊刹利一战,刹利源火神功欲召火神宝相降世,被他一剑劈碎了天门,退了西凉大军。但却不知道他少年的意气风发。” 禽老儿眼中仿佛放出了光芒,喝了一口茶继续讲道。 “当年魔道三大邪帝的覆灭也与他有很大程度的联系。 魔帝阴月华,百年不见的奇才,双十年华便以女子之身硬压当年魔道群雄,自取魔帝之名。两人坠月湖一战,十重哭天诀幻象覆盖了整个坠月湖方圆百里,逆转了天地,坠月湖高悬天上而不倾,最终却也被他的一式惊天剑震碎了哭天幻象。真可谓:百年不见天地倒,千年不现剑惊天。 最后阴月华只得带着永夜宫退出渭州去了凉州,终其一生未回渭州。 圣尊欲无极也与他在北陵城荡邪关斗了七天七夜。圣尊以无欲心经和大无天绝遮了天,蔽了日。端的是:北陵之上无金乌,荡邪关外尽染墨。 最终楚飞扬以三十六式落仙剑,落的是:遍地仙佛朝天颂,荡邪关外桃花开。 圣尊当场认输自断经脉,大笑而亡。而楚飞扬却也因连战两大邪帝深受重创,前往胜州神道宗养伤。 而最后仅剩下最小的邪皇洪峰,也被神道宗当时的上代长老神道三子逍遥子、南冥子、道虚子结三才阵锁定住气机追杀了千里,虽然最终被洪峰借假死之机杀掉了逍遥子破了阵法逃走,却也将洪峰重创。 就此魔道中坚力量算是被彻底击垮。之后虽然世宗虚弱但是也强撑着带着大周兵马扫除了大周境内的补天、欲灭、邪极三宗,虽也有余孽逃出去,,却也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而已。” 说到这,禽老儿叹了一口气。 “不过可怜世宗跻身通玄之境,前无古人,最后却也只再活了七、八年。 在临死前与各大门派约定,若未来危难时须保大周柴氏的香火不灭,继而才带着自己满腔抱负驾崩,死前也刚过而立之年。真可谓是造化弄人。 昱宗即位之时也才刚出生不久,只靠着托孤的左相和右相主内,十万精兵和将领主外,再加上楚飞扬的坐镇西京才保了大周平安到昱宗成年。” 说到这,禽老儿长叹一声,似乎也在惋惜世宗的生平。顺手再拿起茶碗却发现不知不觉,碗中茶已喝的见底,便对着身后青年使了个眼色,青年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竹子编成的小竹篮,下去收各位茶馆听众的赏钱。 而自己也拱了拱手道: “今晚,小老儿我就讲到这里,希望日后有缘与各位客官再度相逢。” 少年拿着小竹篮走下去,每桌都有或多或少的打赏,青年也一一表示了感谢。待到了李慕言这桌,李慕言掏了掏身上,也没找到一点钱,都随着听涛放在了客栈里。青年似乎也看出来了李慕言的窘境,和善的对他笑了笑。 “没关系,没钱就不用给打赏了,等到下次如果有机会再听我爹的说书的话,多打赏一点就好。” 李慕言看着少年脸上似乎是因病而显得不自然的红晕,非常感激的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而身边的俊秀公子看了看,示意蝉儿一下,蝉儿也会意的从香囊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小竹篮里。然后抬头瞧着青年惊讶的表情,颇为满意的说道: “这个穷小子的钱我给付了,剩下的就是我打赏的。” 青年一看这么大一锭银子,足足赶上了说书好几天的打赏钱,由衷的又感谢了俊秀公子好几遍。 待收完了赏钱回到禽老儿身边的时候,禽老儿探头看了看竹篮里的赏钱,似乎也吃了一惊。 青年给他指了指俊秀公子这桌,禽老儿也转过头来,看了看这桌上四个人颇为奇怪的组合。却也未说些什么,只是远远的点了点头拱了下手示意表示感谢,就背上包袱带着儿子走了出去。 禽老儿这场说书完了,茶馆里喝茶的茶客也都慢慢两三成伙、四五成群的离开了茶馆。 而李慕言此时耐着的性子也快用完了,急忙开口向着俊秀公子问道: “这说书的也说完了,是时候告诉我,你说的话了吧?” 俊秀公子听了却是坏笑一下道: “本公子,名为司徒妙才,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李慕言只觉内心怒火顿生,明知他在逗弄自己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回答道: “我叫李慕言,司徒公子这下可以把之前的话告诉我了吧?” 司徒妙才看着李慕言有怒发不出来的表情,突然放声大笑。蝉儿急忙在边上轻拍公子的后背。而李慕言看着眼前这个俊秀公子不顾形象的大笑,也是愣了一下,不知该作何反应。而身边老祖宗更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大笑的司徒妙才。 笑了一会儿,感觉两股视线在盯着自己,一看原来正是对面一大一小两人,顿时心生顽皮。向前凑到了小少年的脸上,轻轻问道: “小弟弟,你叫什么呀?” 李慕言一听顿时三魂吓丢了两魂,转头看向少年,却发现少年依旧淡淡的看着眼前俊脸,吊起来的心稍微放下去了一点点。 而司徒妙才也看着少年盯着自己,顽皮的眨了眨眼睛,却发现少年仿佛无视自己一样,也没了兴趣,坐了回去。谁曾想刚坐到椅子上,突然一声裂响,椅子支离破碎,而司徒妙才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公子!” 身边的蝉儿一看,顿时大惊,刚想喊,却发现自家少爷忍着痛给自己眼色,顿时改口同时急忙蹲下身子去扶自家少爷。 李慕言一看立刻明白了,罪魁祸首就是自己身边的少年,但是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一是这个小子戏弄自己这么久,总该受点折磨补偿一下自己。二也是通过交手也知道对方是身怀武艺,起码这点小痛也伤不了对方。 果然对面的司徒妙才,在蝉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呼了几声痛,看对面一大一小都用着活该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也恼的不出声了。 这时候茶馆掌柜的急忙过来,也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中年男子,看到司徒妙才的衣着就知道摔倒的这个肯定是个达官贵人家子弟。心里嘎噔一声,哆哆嗦嗦的上前询问这位贵公子情况如何。 可没想到司徒妙才倒是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语,只是让掌柜的再搬来一个椅子,不仅宽慰他说不打紧,还给了他一小块金子当作椅子的补偿,就此便了事了。 李慕言倒是吃了一惊,毕竟眼前这个贵公子之前对自己还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现在倒是很好说话了。于是也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善意,把自己坐的木椅让出来给他。 可没成想,司徒妙才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还瞪了他一眼。 正当李慕言自讨没趣之后,想出声继续询问时,只听门外巷子一阵马蹄踏声,连带着桌子上的茶碗中的水面也振动起来。 忽地,马蹄声都停了下来,随后从门外传出来一阵的盔甲碰撞的响声和下马声,接着就听见瓮声瓮气的喊声。 “挨家挨户的搜!” 紧接着,李慕言只见司徒妙才和蝉儿脸色一变,接着突然两人向窗口跑去。蝉儿在前顺着窗口提气一纵就上到了对面的屋顶,而司徒妙才则停了下来,回头把腰间的玉佩扔到茶馆掌柜台前。 “掌柜的,这块玉佩就当公子我请大家喝茶的钱了。” 接着转头对着李慕言展颜一笑道: “呆子,你回去找人问问秋素燕是谁,就知道了。”说罢也顺着窗户跟了上去。 “秋.素.燕.” 李慕言一字一顿的念出了这个名字,就双眼放空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两人出去不久,一众浑身带着煞气的将士推门走了进来。 本来茶馆内还有些交谈的声音,一见到官兵进门突然就安静下来,茶馆的掌柜也站在柜台边瑟瑟发抖,这辈子可能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领头的将领看上去岁数不大,身着盔甲,坚毅的脸上带着久经沙场的神色。 他进来先向前走了两步,环视了一下本就不大的茶馆,看到李慕言这桌的一大一小,也愣了一下。应该是也没在这种茶馆见过这样的组合。 但是视线很快就掠过了两人的身上,然后确认了这个茶馆没有要找的人,转身对着手下的将士低声说了句什么就离开了。 离开后的茶馆安静了一下,突然爆发了极大的交谈声。毕竟能来这种茶馆内喝茶听说书的,大都是每天无所事事的,讨论这种奇闻轶事也是他们的生活中一件打消时间的活动罢了。 此时少年看了看茶馆里讨论的氛围,又看了看身边陷入自己思想中的李慕言,只是轻轻敲了敲桌子,叫醒了陷入沉思中的他。 李慕言从放空中惊醒,看着旁边的少年,轻声说道:“老祖宗,我们回去吧。”少年点了点头,就起身向门外走去。 而正当李慕言也要走出去的时候,却被茶馆掌柜的叫住了,掌柜的看着李慕言疑惑的眼神,也是苦笑道: “公子留步,小人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刚刚那个公子的穿着,还有给的这块玉佩,都能知道那位公子的身份高贵。 小人也不敢奢求太多,刚刚那块金子就够小人一家半年的花销了,这块玉佩,还是请公子拿着转交回刚刚那位公子吧。” 说罢也不管李慕言的拒绝,就强行塞给了他,转身回到柜台去了。 李慕言看着手里这块玉佩,即使不懂的也能看出这块玉的珍贵,想了想还是收到了绑腰里,说不定以后有机会遇到那个公子哥,再还给他就是了。 刚出门,发现其实也已经是亥时了,月挂中天,好似比刚来的时候,铺洒着皎洁的月光,而周围的星辰也有几颗在闪亮着。 街上此时也少了许多行人和车马,不复白天刚进城时的热闹景象,有的也只是小摊主收拾着自己的摊位,打算结束辛苦的一天。 李慕言看了看四周,想了半天来时的方向,十分苦恼地拍了拍脑袋。 “早知道不陪那对疯主仆走这么远了,现在回去的路也很难找到了。” “跟我走。” 少年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迈开了步子向前走去。 李慕言表情虽然古怪,但是看着少年的背影在灯火阑珊的巷子里,显得忽明忽暗,似乎马上就要隐入了黑暗,也急忙跟上了少年的步伐。 “老祖宗,你知道回去的道路吗?” 李慕言快步跟上,走到了少年的身边并行着问道。 “我的气机覆盖了西京,所以对于找到客栈这一件小事情,还是比较容易就做到的。” 李慕言听了,小小咂咂嘴,惊叹了一下。不过可能是受到的惊讶太多了,所以也没有并太过于震惊。 两者无言,不停的在巷子中拐来拐去。 “今天晚上,很有趣。” 少年突然开口,让李慕言一愣。 “老祖宗,你说的是,惩戒那个司徒妙才吗?其实我看了也觉得很出气,那个小子嘴巴又毒,性格又差,不过我看他摔倒那下也没对老板生气什么的,人倒是还可以。不过他摔倒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李慕言一想起这事情就不由得笑出声,想起他出糗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不是...但这也算一件吧。但是今晚上的趣事可是不止这一件。” 少年淡淡的回答,让李慕言也收起了笑意,仔细想了想。 “确实,今晚上有趣的事情真的很多,去了烟机巷,看到了那个如同诗画一样美丽的少女,还有那对疯主仆,还有那个老丈讲的故事,确实让人觉得很有趣。” “或许吧,但是有趣的事情,可不止这些。” 少年听着李慕言的话语,轻轻的低声呢喃着。 临安苑里,此时虽然已快过亥时,但也是有着几名附和身边姑娘风雅的才子在饮酒弹琴做乐着。 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充满了淡淡的檀木香,门一侧的墙边靠着精致雕花的木床,头顶挂着一袭袭的流苏,随着吹进来的细风轻微的晃动着。看上去就绝非凡品。 在斜对面的,一把古琴立在角落。而窗边的梳妆台上一把铜镜摆在上面,一些胭脂水粉也散乱的摆放着。 而此时的窗边,一个白衣女子正半倚在镂空的雕花窗边,抬头望着月亮。清幽的月光洒在她身着的一袭白衣上显得更加清冷,仿佛是仙人借着月光来到了俗世间。 这时从门口处传来了阵阵敲门声,把这幅美好的景象惊醒。女子没有动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进来。” 门被打开了,走进来的又是一位美貌的黑衣女子,洁白的脸上挂着一丝让人舒服的浅笑,头发被盘起后由一根雕花鎏金银簪,两缕发丝从脸颊两侧垂下来,低垂到精致的锁骨处。 一双略长的桃花眼如同黑宝石点缀在白玉石上,眼神梦幻迷离,在浅笑时好似一弯月牙,勾人心魄。 “宫主,今天怎么回来就呆在房里不出来?是在想念师傅吗?” 女子的声音婉转动听,配上这双桃花眼仿佛一颦一笑都能勾走人的魂魄。 “玉儿,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还是叫我师姐吧。我只是刚刚有些累了,靠着歇息一下,而且也突然想起了今天碰到的一个有趣的人。” 说着仿佛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 玉儿彷佛没见过自己师姐这样,奇怪的问道: “师姐,你说的有趣的人是谁啊?怎么有趣啦?” 白衣女子停了笑意,想了想,对着师妹眨了眨眼睛。 “其实想想也没那么有趣,是我夸大了。不过我交代你的任务做的怎么样了?” 玉儿浅笑了一下,走过来抱住了白衣女子的一个胳膊,撒娇似的说道: “师姐,我派了弟子去探查了一番,也自己出马了。得知确实世宗在西京一战之后,收集到了紫电的断裂部分。但是再具体的消息就没打听到了。” 白衣女子看着身边撒娇的师妹,也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你再好好打听一下,有结果第一时间告诉我。但是切记不要轻举妄动,这个消息的来源还尚且未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引我们来到西京。” 说到这,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叹了一声气。 “要不是如果能得到紫电对于壮大永夜宫有着极大的帮助,我也不会带着你和其他教众千里迢迢的从西凉处赶来。” 玉儿狡黠的笑着,问道: “那姐姐你怎么不去找羯摩呢?他的武功也不弱呀?他不是一直在追求姐姐吗?他送过你那么多东西你都拒绝了。如果这次你去找他,让他带着武尊刹利来西京一趟,不是能轻松的解决了吗?” 白衣女子听了这句话,突然推开了黑衣女子。看着眼前师妹不知所措的样子,刚刚本来想说出口的训斥却说不出来了。只能盯着师妹认真的劝道: “羯摩是羌人,我们虽然身在西凉,但是我们的根在渭州。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把异族引入进来。 羯摩虽然追求我,但是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否则我也不会三番两次避着凤皇,因为如果我和她真的碰面打起来,必定会有传闻说我二人为羯摩而争斗,到时候于我、于你们、于永夜宫、于渭州都很不利。” 玉儿听了却有些不服气,略显激动的说道: “可是我从出生开始就在永夜宫,就在西凉,从小也长在西凉。要不是大周,我们怎么会远离渭州来到西凉,要不是大周,师傅怎么会到最后死的时候也回不了渭州?就算羯摩是羌人、是凉州人。但是我们也不是渭州人了。 如果不是羯摩暗中相助,师傅死后这些年永夜宫早就覆灭了。而且师父临死前不是说了,最想看到的就是我们能把永夜宫带回渭州吗?有羯摩帮助我们不是能更快的带永夜宫回渭州?那..” “够了!玉儿!” 白衣女子大声呵斥住了师妹继续说下去。 “你要知道,从一开始师傅去世,我就决定带永夜宫回渭州靠我们自己。我们不管生在哪里,但我们还是渭州人。 羯摩对我的帮助我也很感激他,但如果羯摩进了渭州,他是不可能就这样离开,而是会掀起渭州的战火。就算要报复大周,要带永夜宫回渭州,我也只会靠我们自己,而不会靠羌人。” 白衣女子满脸坚毅,对着眼前的师妹笃定的说着。 玉儿听了,没有回话转身就推门离开了白衣女子的房间。 白衣女子也没做阻拦,顺着打开的门,静静看着黑衣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又缓缓的靠回了窗边,月光再次洒在身上的白衣,显得清冷的同时却好似带着些许无助。 第7章 武当山上说高徒,西京城外遇神相 武当山乃道家祖庭,绵延数千年。群山险却奇、流水寒且凛、古树众且集。 最高处乃金顶大殿,落于武当山顶。其内供奉道家三清祖师,面前供奉蓝釉三足香炉常年燃着沉香,每日都安排专门杂役清扫香灰。除重大活动,但无掌教口谕,寻常弟子不得入内。 以武当山金顶为中心共有二十八殿,含二十八星宿之意。周围山群有七大主峰呈北斗之势,均是历代七脉真传弟子所居。 除却主峰外另有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藏于武当群山之内,为历年上山归隐求仙的散人提供栖息之地。偶有后来者发现洞天福地中已升仙的枯骨,也都将其掩埋在山林中,伴随祖庭长存。 相传武当群山原来的北斗七峰在前朝,有一天突然消失了一座摇光峰,摇光一脉弟子全在武当山金顶前被发现。武当山下百姓都传言是老天对武当以北斗七星名号建峰不满,故意收了摇光让武当北斗七脉不存。 先代掌教张青牛为了安抚民心和门下弟子,一式真武剑劈开开阳峰,成开阳、摇光双峰。虽未完整劈开,但却形成同山双峰之景,且一年四季不断有溪流从断口流下,后人皆赞其景曰:独隔一江水,武曲望破军。 大周建国以来,尊道教而敬天,修无为以长生。历代帝王均以道教为国教,尊武当为道教鼻祖,历代掌教大典后都要将掌教候选第二位送进西京担任国师之位。 如今西京城内的道云子李之然正是当代武当掌教道衍子张任平的师弟。 此时的金顶大殿之内,一众当代武当道字辈师叔师伯都端坐在三清神像前的蒲团上,闭目打坐。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烟扩散在大殿里,彷佛一众神仙中人下凡尘。 没多久,从大殿门口走进了两个青年。前面的青年身着带着八卦图案的回心融雪衣,头戴太极冠,神色俊朗,气度非凡。 而身后跟着的青年,却也是同样的二代弟子服饰,却手拄着一支竹杖轻轻敲打这前方的地面。 儒雅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加上本就有着道家古韵的衣着,给人一种宁静淡然之感。但唯一缺憾的却是本该是明亮眼眸的地方,此刻却是被一抹布条绑着。 前面的青年跨过了门槛走了进来,回头想要搀扶后面的师兄,被淡然一笑摆了摆手婉拒了。 正端坐着的一群老道士们听到了声响,也都睁开了眼睛。看着走到面前这两名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眼神中也按耐不住的欣赏。 待二人站定,双手抱拳结了太极印,对着前方的师叔师伯作揖行了一礼。 “天枢峰弟子楚玄,拜见师傅与众师叔。” “开阳峰弟子乔散清,拜见师傅与众师叔师伯。” 老道士当中一位看上去年纪颇大的老人,满眼欣慰的看着两名弟子。这名老道士正是当今武当山掌教道衍子。 “玄儿、散清,今日叫你们两个来,是有要事要托付于你们两个。 大周昱宗前些日子来信,说与南唐的十年之约已到,南唐已经派出了使臣赶来就两国的约定进行谈判,据说随行来的也有几位南唐大剑圣高常禹的亲传弟子。想来是高常禹对于当年半招败于楚飞扬手中,还是念念不忘。 所以我们师兄弟讨论了一下,决定派你们两个下山去西京帮助昱宗。但是如果有什么危险,你们就首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全。知道了吗?” 道衍子看着二人均拱手示意知道,也很欣慰的笑了笑。转过头对着身边的师弟们开口道: “师弟们还有什么话想说可以一并和他们两个说了,如果去了西京,几个月之内看来是不一定回得来了。” 话音刚落,道衍子左手边一位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神色不凡的老道士就笑嘻嘻的对着两人摆了摆手,这位正是乔散清的师傅开阳峰峰主,道字辈六师弟道虚子卫海宗。 只听道虚子笑嘻嘻的对这两个人说道: “你们两个,这次下山去西京,可要好好的转一转、玩一玩,体验一下世俗的繁华。还记得四十年前我和师兄们下山去帮助世宗清除魔道,战事过后去了一次西京,这辈子我都忘不了。当时好玩的太多了,我都不想回来当道士了,尤其是...” 楚玄和乔散清两个人听得道虚子这么说,也都是面面相觑,露出尴尬神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咳咳...师弟说的够多了。”一阵咳嗽声打断了道虚子的说话,只见侧头一看,原来是道衍子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道虚子被打断话,也没什么尴尬或是不满,还是对着两人笑嘻嘻。 道衍子接着话说道:“散清,玄儿你们两个此次下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散清我倒是不担心,就是担心玄儿你这体内的真武剑气会不会突然爆发。” 说着,道衍子担忧的看了一眼爱徒,不再言语。楚玄虽绑了双眼,却好像能感觉师傅师叔们的担忧,微微一笑。 “师傅,师叔们也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不到最紧要的时刻,我不会动用真武剑气。” 听到爱徒的回答,道衍子皱着的眉头也没有舒展开,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待到两人退出了金顶大殿,半晌,道衍子开口道:“既然我不能下山,就去把小师弟叫去西京吧。” 众师弟一听,顿时表情变得古怪。就连一直笑嘻嘻的道虚子也没有了笑意。 三师弟道悟子表情古怪的说:“师兄,这趟去西京,昱宗说不定已经招了各路高手,玄儿和散清应该也没有太大的危险,甚至说不定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不至于把小师弟也叫到西京吧?” 道衍子闭目了半天,才缓缓说道:“我觉得这次下山,怕是不会是简单的旅程。所以还是尽快传书给他让他去一趟西京吧。” 说完长叹一声,大殿中便再无了声响。 西京城内此时依旧如同往日一般的热闹,但是西京皇宫的乾阳宫内的氛围,就颇有些紧张。 坐在龙椅上的昱宗扶着额头,想着刚刚左相李辰儒刚刚的禀报。 “启禀陛下,据大周各地府衙的回报,南唐使臣距离西京,差不多只有两个月左右的路程了。而且随行的还有高常禹的三名弟子。在下官看来,这南唐使臣怕是来者不善啊。” “道云国师,武当山派来的弟子,什么时候能够赶到西京?” 道云子作揖道:“陛下,师兄已给我传音,说派下来的两名弟子,半个月后将会赶到京城。而且为了防止此次南唐使臣有阴谋,师兄也将武当山至宝真武剑让两名弟子带下山来。” 昱宗一听,顿时双眼发亮。急问道:“那么国师可知这两位弟子的境界如何?” 道云子听了略显为难的回答昱宗:“陛下,贫道自从来到西京,就未曾回过武当山。对于现今武当山年轻一辈,贫道却是不甚了解。但是听师兄说,这两名弟子都可以算作下一代掌教的继承人,想来应该会轻松面对吧。” 昱宗听了一喜,又赶忙问道:“那其他名门可有派来弟子助阵?” 道云子仔细想了想:“徐州的佛门倒是没有,可能是素来不喜渭州无佛门。不过胜州的奇剑山庄倒是派来了弟子,也在赶来的路上。不过具体何时到,贫道却也不知,不过想来也会在南唐使臣之前到达西京。” 听完昱宗脸上的喜色却是消失了,手握着笔也放下了。 道云子一看昱宗脸色变差,急忙补充道:“陛下无需担心,就算来的南唐使臣有什么阴谋,毕竟也是在我大周都城西京内。我们做好万全的准备,也就不需要这些江湖人士了。” 昱宗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朕只是感觉,这次可能会发生些什么。” 道云子一看,也不惧反噬,立刻用藏在袖口中的左手掐了个道印,望向昱宗,顿时大惊。不知何时,昱宗的帝皇之气虽在,却也摇摇欲坠。 急忙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 待道云子离开,昱宗靠在身后的龙椅上半天没有动,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不知怎地,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少年时,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 道云子刚走出乾阳宫外,就立刻回头望着宫殿群落再次掐指一算。 “怪哉,昱宗的帝皇之气如此势弱,但西京的气象却依旧旺盛。咦?昱宗的帝皇之气怎么又变得如此昌盛?实在是奇哉怪哉。” 道云子散了道法,百思不得其解,顿感身体有些不适,看来是对天子望气的反噬,急忙快步离开。 被倒挂在树上的李慕言有点犯愁,自己已经被这么吊了快一个上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来。 丑时鸡鸣刚响了几声,老祖宗就来把自己叫醒,说要教自己一些修炼的方法。自己也没多想就跟着少年出了客栈,被抓住衣襟一个眨眼就来到这片树林。 没等自己惊讶怎么突然到了这里,就奇怪的被吊了起来,更是被少年一脸认真的神色,美其名曰帮助增加自己的功力,然后就不见其踪影。 就这么等着等着已经过了快一个上午,也不见少年的出现。而此地又远离官道,平时本就没几个人会来这里。 中途倒也想着挣脱下来,却发现绳子表面被一股剑气缠绕着,若想挣脱剑气就逼进自己体内;如果不乱动,剑气就慢慢退出体内回到绳子表面。 于是李慕颜就这样不敢动弹的被吊了一上午。幸亏一直在体内运转着功法,才能保持体内的血液循环,否则挂一个时辰脑袋可能就因为充血爆掉了。 正当一筹莫展的放空时,突然面前的树丛一阵晃动,接着树丛被拨开,一位身着朴素布衣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只见这个中年人相貌平平,但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彷佛包容了世间万物。而且头发从头顶分开向两侧垂下,左边全白发与右边黑发鲜明对比。 中年人从树丛走出,看到被倒挂的李慕言也是一愣,紧接着就笑出声来。似乎也是没有想到这种偏僻的地方竟然有人,而且还是这样被倒吊着的姿势。 李慕言一见来人,顿时大喜道:“兄台,快来帮帮我,江湖救急!” 中年男子走到了李慕言身边,笑着说道:“小兄弟,你是遇到山贼了吗?把你这样倒着绑在了树上。但是这里距离西京也就几天的路程,应该也不会有山贼的出没吧?”说罢用手去解开绳子。 李慕言还未来得及开口提醒中年男子,男子就已经握住了绳子。 只见中年男子皱了下眉,放开了绳子,表情古怪的看了李慕言一会,奇怪的问道:“小兄弟,你这个绳子,怕不是一般人绑的吧?我本以为是普通的戏耍,没想到这剑气倒是很不一般。看来是高人做的。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越俎代庖了。”说罢就要离开。 “哎哎,兄台别走,这个就是我一个长辈对我的戏弄,你给我解开也没关系的,不然的话我会这么被吊一整天的。”李慕言倒着看到中年男子要离开,急忙哀嚎道。 中年男子听了,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略带狐疑的问道:“难不成小兄弟你真是被长辈故意玩闹挂起来的,而不是什么试炼吗?萧某也担心别好心办了坏事,平白惹了人厌恶。” 李慕颜一听中年人这话中透露着好像能解的意思,顿时眼中放光,却也不敢乱动。大喜道:“兄台,快帮我解开绳子吧,这真是我长辈对我的戏弄,不然你见过哪个试炼是把人平白无故的倒吊着一整天?” 中年男子想了想还是走到了李慕言身边,伸手便像刚才去握绳子。 这次握住绳子之后,男子表情变了一下,接着便开始解绳子。正解到一半,只见突然绳子上原本环绕的剑气突然显出形向着男子席卷而去。 李慕言只感觉捆绑在身上的绳子突然轻了一下,稍稍动弹发现没有了剑气逼体。一挣就挣开了绳子,落到地上,抬头刚想道谢。只见一股剑气风暴一般夹杂了地上的落叶卷向男子。 这破碎的落叶好像也带着凌厉的威势,远远的李慕言就能感觉到那种窒息感,就连想提醒男子小心,此时被剑气的威势逼的张不开口,只得心中暗暗焦急担心。 只见男子面对着眼前凌厉的剑气,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在这威势之下,却还能对着李慕言开口。 “小兄弟,你这长辈,怕是对萧某多管闲事很不满啊。” 说罢,左手掐印,右手张开对着眼前席卷而来的剑雨,双眼突然变得闪烁,好像包含了星空一样深邃。 “来的好,此剑凌厉之势,世间难见。真可谓虹光射斗牛,白刃凝霜雪。”中年男子大喝一声,接着掐指一挥。 李慕颜虽口不能张,但是却一直紧盯着中年男子那处,突然只见男子一挥手,顿感此时中年男子面上如同蒙上了一层轻纱一样看不清楚。只有那双如同星空一样的眼睛还是能看到的。 而剑气冲到男子面前突然分成两股绕开他向着身后的树林冲去,彷佛要摧毁这片树林一样。 突然剑气消失,卷集的落叶也都从半空中掉落。李慕言也感觉不到剑气的压迫,急忙向中年男子处跑去。 “兄台。没事吧?”跑到中年男子身边,突然发现,他的脸又变的清楚起来,而双眼的星空也消失不见,只是比普通人明亮一些而已。 中年男子看李慕言急忙跑来关心自己,苦笑一下道: “小兄弟,看来这次萧某是惹恼了你的这位长辈,如此锋利的剑气,萧某这么多年可是第一次见。” 正当李慕言想说什么时,突然被旁边传来的话语打断。 “我倒也是第一次看到能有人靠改命躲开了我的剑气。” 两人转头一看,只见剑气消散处,一个少年缓缓走过来。 “老祖宗,你怎么才来?而且刚刚你的剑气还差点就杀了这个好心的兄台。”李慕言见少年缓步赶来,心中也含着被倒挂半天的怨气,开口对着少年问道。 少年看了看李慕言,倒是不在意的回答:“我刚刚也只是去吃了些东西而已。而且你试试你的功力有没有进展?” 李慕言一听,提气试了一下,倒是发现自己五品的功力似乎也有了些突破,距离四品倒是又近了一些。 而少年则不理会旁边的李慕言,把目光转向了同样表情古怪看着他的中年男子。 “没想到世间竟有你这样奇人,依靠改命格来躲开我的剑气。你也不用想来断我的命,我活了几百年,早已没有了命格。” 少年看着中年男子的双眼似乎又要亮起来,淡淡的对着他说道。 中年男子听了这话,顿时一惊,仔细看了少年半天才开口道: “没想到...前辈竟然真的返老还童,达到这前无古人的天人之境。晚辈萧命机,乃是一位平日走街串巷为了混口饱饭的算命人。” 李慕言一听,也顾不得查看身体。惊呼道:“你是四十多年前的天命神算萧命机?” 萧命机忙拱了拱手苦笑道:“那都是江湖朋友抬举给了个不值一提的名号,在前辈面前,我可称不上是天命神算。” 少年望着萧命机问道:“刚才你能改命躲我剑气,你是如何办到的?” 看到萧命机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少年又补充。 “我自有自己的剑道,所以你也放心,我并不会觊觎你的功法。” 萧命机也急忙回答道: “多谢前辈,是萧某多心了。萧某所学乃天命术,归结起来也就四字:算,断,续,改。刚刚晚辈就是用了改字术,因为前辈的剑气太过凌厉,晚辈只好将自身命格暂时改成了戊辰大林木之命,声播九天,音生万顷。 这样就算是前辈的剑气再锋利,也不能砍伐完茂密的山林,因此才躲开了剑气。” 听完了这些话,少年沉思了一会,抬头对着萧命机问道:“我在想如果我的剑气足够多,能不能破了你的改命之术。要不要试一试?” 萧命机听了,忙不迭苦笑着摆手道:“前辈的剑气已是金中至强,萧某刚才就已经躲的很吃力,若是要再来一次更大的,怕是只会落得命丧黄泉了。” 少年听了也没在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看二人不再交谈,李慕言赶忙开口问道:“萧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是要去西京吗?” 萧命机一愣,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表情变得凝重却带着些哀伤。望着西京的方向,缓缓开口: “没错,萧某此次正是要去往西京,去...去见一位故人。” 第8章 偶遇乞儿失玉佩,夜半破庙说天命 李慕言察觉是自己的问题让眼前人的情绪变低落了,赶紧补救道:“既然这样,萧大哥不如就和我们一起结伴同行吧,正好我们也要回西京。” 萧命机一楞,也一扫低落笑道:“说的也是,自己独行倒不如结伴同行。不过让萧某好奇的是你和前辈的关系是师徒吗?” 李慕言一听,急忙摇了摇头。 “我有师傅的,只不过他说我需要历练就把我扔在大漠里,自己说去拜访故人就离开了。我这次来西京也是为了历练一下,顺便找一下我师傅。而老祖宗是我在大漠里救起来的!” 说完一副颇为骄傲的模样,看的萧命机不觉笑了出来。身边少年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眼光一闪。 只听的“哎呦”一声,李慕言就倒在了地上,惊慌道:“老祖宗,萧大哥,我怎么突然就没了知觉。” 在萧命机饶有兴趣的注视下,只见少年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我想你可能忘记了,刚才的修炼还没有完成,现在你还需要挂在树上。” 不一小会儿,李慕言又变成了刚才倒吊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换了一棵树木。 可怜的看着自己眼中头下脚上的两个人,希望萧命机能为他说句话,放他下来。而萧命机刚刚就便边笑着看着他被绑起来倒挂在上面的,当然不会再出言相助。 而旁边的少年更是在李慕言眼中成了最大的魔头。没有任何表情的把自己挂在上面,冷漠的像一件死物一样看着自己。 只听少年缓缓道:“这次我的剑气只持续了三个时辰,过了酉时自然会消散,我们两个先去前面的破庙里等你,我们今晚就在那里过夜了。”说完就转身顺着小道走去。 而萧命机则是笑眯眯的看着他。“小李兄弟,萧某和前辈就先去等你了,放心,晚上吃的萧某会为你留一份的。”说完也转身跟着少年离开。 而李慕颜也只能目送两个人的“倒影”越走越远。 过了不知道多久,李慕言尽力把倒着向下的脑袋向上抬了抬,看了看天色。却发现,这才刚刚到申时,连两个时辰都没有过去。 李慕言心中大骂:“这老怪物就是想玩死我,本来眨眼就能回西京,非要在个破庙里住一晚上,分明是想要明天继续把我倒挂在树上。但是这老怪物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该如何是好。” 正在想着如何应对的时候。对面的树丛又被拨开,一个穿着破烂,瘦小的小乞丐走了出来,两人看到对方,均是一愣。但小乞丐反应的快,立刻冲到李慕言的身边开始摸索。 李慕言一看小乞丐过来翻自己的身上,也大声的喊道:“喂喂,小乞丐,你可别乱摸,这绳子上有剑气,你摸了就会出大事的。” 但是小乞丐却是置若罔闻,不过倒也不去碰绳子,而是继续摸索着李慕言的怀里、腰间的绑腰里。 不过因为出来的太早,李慕言连银两都没带出来,看这个小乞丐确实也听话的不碰绳子只翻衣服,也就没在意。 看着小乞丐什么也没找到,还出声笑道:“小乞丐,别找了,我身上什么也没带,你找了也是白找。你带什么吃的了吗?正好给我吃一口,我这也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话音刚落,小乞丐就从李慕言的腰间翻出了那日茶馆掌柜要他转交给司徒妙才的那块玉佩。 李慕言一看立刻叫道:“别别别,这个别拿走,小乞丐,这块玉佩不是我的,快还给我。” 小乞丐却也当作没听见,拿起玉佩对着已经西落的太阳,眯着眼看了一小会。确定这不是一块凡品,就放入了怀中,转身就要离去。 李慕言倒着看小乞丐要走了,大声喊道: “小乞丐,别走,把玉还给我。” “你这么拿别人的东西,老天也会看不下去的,不会饶了你的。” “求求你了,小乞丐,别走,把玉佩还给我。” 但是小乞丐却好似听不见似的,也不发一言就顺着小道离开。 看着背影正不断远去,李慕言突然灵机一动,心中暗想: “司徒妙才,我这也是为了你的玉佩,借你名头一用。” 想毕立刻喊道:“小乞丐!本公子乃司徒妙才,是西京城有名的纨绔公子哥,你要是拿了本公子的玉佩,你觉得本公子想要顺着玉佩找到你,还是难事吗?” 话音刚落,小乞丐突然也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转过了头,皱着眉头看着倒挂的李慕言。 慢慢走了回来,弯腰看着李慕言的脸,此时双目对视,李慕言只感觉这小乞丐虽然脏兮兮的,但是这一双眼睛,确是明亮动人,让人一眼就陷入进去。 小乞丐看了一会,才狐疑的开口: “你说你是西京的大公子?那怎么会被倒挂在这里?” 这小乞丐虽然脏兮兮的,但声音倒是好似女孩子,但却也带着一点男孩子的沙哑。 李慕言被这么一问,顿时从小乞丐的眼睛中回了神。看着小乞丐脸上不信的表情,急忙解释道: “像我这种大纨绔公子哥和那些普通小纨绔不一样,府里要求我们琴棋书画武功都要样样精通。而我这也是被府中长辈带处来练功。你别看我是被倒吊着,但我这是在练我们司徒家的祖传神功,倒吊到最后就能练成。” 小乞丐听了这话,皱着眉头想了想,从破破烂烂的衣服里掏出了半块饼,只见上面还有小乞丐的几个黑手指印,伸到了愕然的李慕言面前。 “这是我身上剩下最后的东西了,你刚刚不是说要东西吃吗?我把这块饼给你,换你的玉佩,这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李慕言听着小乞丐的话,竟被这交换惊得半天说不出来话。小乞丐皱着眉头看着他说道: “喂,你要不要,大不了我以后不去西京城里了。有这块玉佩,我换个地方卖掉了,你总不能把手伸出西京吧?再说了你这么厉害的公子哥,这块玉佩对你也是小意思吧?” 说完把饼往李慕言的脸上凑了凑。 李慕言倒着脑袋呆呆的看这块饼突然出现在自己脸旁,突然一股味道顺着向上的鼻子冲了进来,只感觉脑袋差点被这味道给冲晕,体内一直运行的功法也差点断了运行。也不管什么玉佩了,大喊道:“快!快把饼拿开!” 小乞丐看他这狼狈相,低头看了看饼,突然眉头舒展,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坏笑起来。 “既然你不说换不换的话,那我就亲自喂你这个大公子吃饼了。想来你这样的大公子,也没吃过乞丐的东西吧,今天我就让你好好尝尝。”说完作势要把饼继续向着这个大公子的嘴里塞。 李慕言一看这动作,大惊失色,赶忙叫道:“送你了!送你了!玉佩我不要了,也不会有人去找你麻烦了!我保证!” 小乞丐一听,也停下了动作。“你确定?把这块玉佩给我?而且还不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吗?”说罢还把这半块饼在李慕言的鼻子边摇了摇。 李慕言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但是全身被绑着,只得暂时低头。“对对对,保证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如果有人找你的麻烦我发誓,像今天这种饼我以后吃一千块!你快把它拿开。” 小乞丐听他发誓了,这才有点相信。于是把这半块饼像放宝贝一样放进了怀里。又看了看李慕言,似乎要把他记在脑袋里一样,看了一会就转身离开了。 李慕言看着小乞丐倒过来的背影,好像迈着轻松的脚步越走越远,把注意力放回来,似乎又感觉自己鼻子边还有这股味道,不禁感觉一股反胃的感觉。 想要挣脱,浑身一用劲,猛地一下子挣脱开来,跌坐在地上。还没等起身,就“哇”的一下子吐了出来。 这边李慕言正吐着,不远处的一个破庙里。萧命机正围着中间的火堆烤着抓到的两只野鸡,突然看到少年嘴角的笑意,好奇的问道:“前辈,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这两只野鸡够我们三个分吗?需不需要萧某再去抓一只?” 少年收敛了笑意,摇了摇头,淡淡道:“就这样吧,今晚上怕是只有我们两个吃了。” 说完就闭目养神,不在管听的莫名其妙的萧命机。 随着萧命机在破庙里慢慢烤着野鸡,太阳也慢慢的要落下山。刚到酉时,就只见李慕言像是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的推开庙门走了进来。 萧命机一看也呆了一下,把串在树枝上的野鸡搭起来使其不落在地上,忙起身去扶李慕言进来坐下。 少年也睁开了眼睛,虽然没说些什么,却是带着笑意看着坐下靠着破庙供台的李慕言。 萧命机也坐了回去,把野鸡拿起来,虽然奇怪但也关切的问道:“小李兄弟,你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东西?” 李慕言无力的摆了摆手,开口道:“谢谢萧大哥,我现在还暂时没有没胃口,你们吃吧。” 萧命机听了这话一愣,转头看了少年一眼,但也并不好奇这是被少年如何猜到的。 李慕言也看了一眼带着笑意看着自己的少年。本来刚吐完的时候,心中对少年的怨念颇深,但是运气两周天后却发现自己体内的功力确实有了进步,距离四品更进了一步,顿时对少年的怨气也都消散了。 待两人吃完了饭,太阳已然落山,天色也暗了下来,周围山林在夜幕降临这一刻,也开始响起了不断的兽嚎和鸟叫声。这时李慕言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胃口,但是也已经缓了过来。 起身把破庙的门紧紧关上,又坐了回去。而角落的少年则是闭目盘坐,而萧命机则坐在火堆旁烤火。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正当李慕言困意上来的时候,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困意。 “小李兄弟,萧某不解的是,你为什么叫前辈老祖宗呢?”萧命机用木棍捅了捅火堆,火焰“呼”的一下烧的更高更旺。 李慕言打了个哈欠,回答道:“是老祖宗自己这么要求的,他说他比我多活了这么多年,当我的老祖宗绰绰有余。于是就一直让我这么叫了。” 萧命机一听,顿然哑然失笑,既是因为称呼与眼前少年巨大的反差,也是对于眼前青年率真的性格很有好感。 “对了,萧大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李慕言好像突然不困了,凑过来说道。 萧命机笑着回答道:“当然可以,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只见李慕言睁大双眼问道:“萧大哥,你是每个见过的人都会看一下他的命格吗?” 萧命机一听,温和地回答道:“当然不是了,命格乃天定,世事无常也是由天定。若是妄图去更改这些,不仅是对天的不敬。更是对天威的藐视。这样的人轻则短期不顺,重则会遭天谴。 所以就算是我,也不会见到人就去断命格,要知算天命本就已是逆天之道,更别提去断人命格了。” 李慕言一听,担忧的说道:“那萧大哥,今天你为了帮我解开绳子,被老祖宗的剑气逼的暂时改命格,岂不是...”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就被打断了。 听着李慕言的话语,看到这个小兄弟脸上内疚的表情和低落的语气,萧命机顿时也觉感动。就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道:“别担心,小李兄弟,萧某修的天命术,是能够简单的遮掩天机。像今天这样暂时的改一下命格就立刻改回来,倒是不会被天道察觉到的。” 李慕言听的甚是羡慕,忙问道:“那...萧大哥,你能不能教我两手天命术?我也想学一学这么厉害的招数。” 萧命机一听这话愣住了,脸上的笑意也凝固了。李慕言一见萧命机表情变化,立马急切的补救道:“不不不,我也不是对萧大哥的功法有想法,只是好奇而已。” 萧命机彷佛想到了什么似的,长叹一声。 “小李兄弟,不是萧某敝帚自珍,只是这...” 说到这,萧命机停了一下,表情突然变得莫名伤感,当年那本古书翻开的第一页好像又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过了好一会儿,才彷佛用了极大的力气再次开口: “知天命者不自知,只知世人不知天。算断续改人间仙,孤苦伶仃尘世间。 学天命术者,父母亲人爱人皆受天弃,唯有自己受天命术的荫蔽,孤苦到老...” “算天命者,一步踏入再无退路; 断天命者,神断之下天道不究; 续天命者,天道知晓必得重罚; 改天命者,命里注定万劫不复...” 说到这,已是脸色木然,缓缓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而听完这些话的李慕言,也已经惊得张大了嘴。纵然没有那凌厉的剑气,但是却也说不出来话。 “老天哪是那么好瞒的,你既然拿了什么东西,到最后你会还回去得更多。人有轮回,世事有因果。除非你能步入天人,或者达到佛门的大自在、大乘天;道家的天法道、道法自然。但是自古以来又有几人能够达到呢?” 此时旁边少年也幽幽地开了口。 李慕言半天才缓过来,看着眼前闭目的萧命机,艰难的开口:“萧...萧大哥,对不起,我...” 萧命机缓缓睁开了眼,艰难的挤出了个笑容。“小李兄弟,不怪你,是萧某想起了一些事情,你也别太过自责。 至于这天命术,本就足以激起人的贪婪欲,像小李兄弟这样的赤子之心都会告诉萧某想学,更不用说那些心术不正之人了。 很久之前萧某就定下心思要把它带进地府,以后也切勿再说了。”说罢对着李慕言苦笑了一下,就也闭目养神,不再言语了。 第9章 郊外破庙现妖邪,万里朝阳出东海 自从说完这话,萧命机就一直闭上眼睛,不再言语。李慕言也自知失言引起了萧命机的一些往事记忆,也安静的靠坐在掉落红漆的破庙柱子边,担心的看着坐在火堆边的萧命机。 “小子,不用这么担心。能有胆量改天命之人,其心智必定超常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被打击到。” 正当李慕言担忧时,一句话语突然从耳边响起。李慕言吓了一跳,急忙转头看向少年。却发现少年依旧在角落里闭目盘坐,而整个破庙还是静悄悄的,只有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彷佛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小子,不用找了,就是我说的。我只是用了传音之术,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 又一句话从李慕言耳边响起,李慕言这才确定,原来真的是老祖宗在自己耳边说话。 侧头偷看了一眼萧命机,发现也并没有动静,才松了口气,不过心里倒是起了疑问:有胆量改天命?萧大哥不是说了暂时改变自己的命格没什么大碍吗?怎么在老祖宗这说的这么严重? 想了想便又担心的望向萧命机,觉得这一切灾祸或许都是因为自己引起来的。 似乎情绪平稳下来了,也感受到眼前小友担忧的眼神,萧命机也缓缓睁开眼睛,彷佛一扫之前阴郁的情绪。 开口对李慕言说道:“小李兄弟,别为萧某担心,从当年翻开天命术的一刻,萧某就没有后悔过。萧某侥幸运气好,这么多年虽然也经历了苦痛,但是也留得一条残命独活下来了。” 正当李慕言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火堆中的火苗一阵晃动,接着从破庙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破庙门口停下了。李慕言和萧命机同时转头看向庙门。 门外只听几句模模糊糊的交谈,紧接着破庙院门就被打开,一阵脚步声从院子传来。 李慕言紧盯着庙门,暗暗提气。深夜在这破庙还路过这么多人,不知底细,还是防备一些好。 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庙门口。只听“吱嘎”一声,破庙的门被推开,出现在门前的是一位身着华贵服饰的中年汉子,虽然穿着看上去像个商人,但是一身衣服也掩盖不住那种肃杀之气。 汉子看到庙内的三人也愣了一下,刚刚进入院子的时候也看到破庙内有火光。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奇怪的三人:坐在角落里的孩子、一名头发半白半黑的中年男子还有一名看上去最奇怪,竟然能在这两人之间安稳坐着的的青年。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推开门的汉子也转身快步走了回去。 李慕言和萧命机默默的看着庙门,也听到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小声的交谈。接着就听见庙外的人上马的声音,交谈声也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 李慕言茫然地看了看开着的庙门,又转过头来看了看萧命机,本已提好的气机也松懈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怎么进来看一眼就走了?” 萧命机起身去关上门,听到李慕言的问话,笑了一下。 “可能因为我们三个人太奇怪了,把那群想要在这里休息的人吓跑了。” 李慕言偷偷的看了看坐在角落的少年和萧命机,想了想觉得自己在刚才的那个汉子的眼里是可能最正常的。满意的点了点头也就放下了刚才这个小插曲。 少顷,李慕言伸展了下身子刚想要休息,无意一瞥突然愣住。 萧命机看着李慕言呆呆的,不觉好笑的问道:“小李兄弟,你怎么呆住了?” 李慕言还是呆呆地,没说话,只是慢慢的抬起手指了指庙里供奉的佛像。 萧命机顺着李慕言的手指望去,只见白日里还是微笑的佛像,此时脸上的嘴角上扬,变得异常可怖,佛像身上的金漆也已经掉落的差不多,给人一种佛已成魔的感觉。 虽然火光还在,但是在这仍稍显阴暗的庙里,显得无比的诡异。 “萧大哥,这个佛像....白天的时候,就是这样吗?”李慕言呆呆地看着,不自觉地问了出来。 萧命机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也开始暗暗戒备着,藏在袖子里的手也掐了印。刚打算回答的时候,只见佛像的眼珠慢慢的转动过来,从直视前方转到了盯着他们。 李慕言只觉后背炸起一阵冷意,立马向后跳起,而身边的萧命机的双眼也变得如同星空一样。 李慕言转过头刚想去向老祖宗求助,突然,发现原本坐在角落里的少年已经消失了。空荡荡的破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显得格外死寂。 还未等想,只听萧命机大声呵道:“何方妖孽,敢在此装神弄鬼?” 破庙中,一道不分男女的声音在破庙中不断回响起来。 “嘿嘿嘿,本佛已在此地百年,你们两个小儿,来本佛的庙宇竟然还敢说本佛装神弄鬼。看来要给你们点苦头。” 话音刚落,李慕言只觉破庙内温度骤降,一道道黑影出现在庙内不断地穿梭。刚想出手却被萧命机抓住肩膀一个后退,撞开了庙门落到院子里。 刚站稳,李慕言抬头一看,大惊失色。院子里此时已经不是原本的景色。而是踩一望无际的泥沼地上,周身处在阴暗如地狱的群山之中。 而原本面对着破庙后的天空上此时没有了月亮,却填满了佛门的众佛,只不过皆是漆黑的身子,带着诡异的神色望着两人。正可谓:邪佛漫天蔽日月,疑是世间妖魔出。 萧命机看着这幅景象,突然放声大笑。 “妖邪好胆量,竟敢效仿徐州佛门众佛来摆出了个幽冥佛界,漫天邪佛。怕不是看渭州无佛门才敢这样吧?萧某不才,今日倒是有兴趣与这漫天邪佛斗一斗。” “大胆!萧命机你已犯天意还敢口出狂言!本佛慈悲就在此地赐你一死!受死吧!”只听得那邪佛声音恼怒大喝。 无数道幽魂猛鬼从庙中冲出,冲向两人。 萧命机一挥衣袖,向前推出一掌,大喝道:“来的好!看萧某一式天上火。”突然身体周边好似燃起火来,向着四周散发出光亮,在这阴暗群山中如同初升前栖息在扶桑树上的金乌。 李慕言都被身旁的光亮刺得眼睛睁不开,更别提冲来的幽魂,碰到光亮都发出“呲呲”声瞬息就融化掉消失。只听那邪佛声音夹杂着怒火响起。 “好一招断天改命的天命术!本佛就要看看你这未成气候的天上火命格,能不能燃尽本佛的幽魂猛鬼们!” 一听这话,李慕言急忙强睁开眼睛,想要给萧命机帮忙,刚睁开眼睛适应了这光线,映入眼帘的就是萧命机虽然大笑自如,但是头上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而庙中的幽魂阴影却仍然源源不断地冲了出来。 李慕言忙提气,体内蕴含刀气顺掌劈向破庙,却被这涌出的无数阴影所挡住,纵使砍散一些幽魂,却未伤到邪佛根基。 李慕言刚想再提气,突然就发现自己的听涛此时已经插在了身旁的泥地上。此时也顾不得惊奇听涛怎么会从西京来到此处,李慕言拿起听涛,反手抽出。 只听“哗哗”的涛声响起,顿时一道闪亮刀光夹杂着大海波涛声现于此间。同时也吸引了萧命机和漫天邪佛的眼光。 萧命机眼睛一亮。“萧某倒是没想到,小李兄弟竟有如此宝刀,如此看来,这漫天邪佛怕是要吃不消了!小李兄弟快用这宝刀向萧某砍来!” 李慕言刚握住刀,听到萧命机的话语,却是难以置信的望着苦苦抵挡的萧命机,不知该如何做是好。 而漫天邪佛一听此言,却是同时出手一掌向两人打来,漫天掌印,配着众邪佛脸上诡异的笑容,彷佛困住了两人所在的这个幽冥世间。 萧命机见此,冲着身旁呆立的李慕言大声喊道:“小李兄弟,快尽力给萧某一刀,不然咱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 李慕言一听,狠下心来,闭目默念将精气神合一,运足了功力向着萧命机砍去。 听涛劈出一道浑圆刀光,瞬间照亮了此间幽冥之地,从光亮处响起了“哗哗”的涛声。接着一道刀光夹带着无尽大海波涛的幻象冲到了萧命机身上,淹没了萧命机的身影,三息之内就没了踪影和声响。 李慕言见此状况,咬着牙暗自后悔,正打算冲过去救人的时候,只听得大海幻象中传出萧命机大笑的声音: “妖邪,纵使你是在世仙佛,也吃萧某这一招!” 东海之外,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大言,日月所出。 只见听涛刀光夹杂的大海波涛幻象竟然从深处开始分开,一声乌啼声响起,只见一颗红日从海中冉冉升起,好似: 东海扶桑送金乌,一轮明日冲天起。 随着这轮朝阳的升起,一瞬间所有的幽魂暗影全都消融。而漫天邪佛和幽暗群山之象更是被这初升的太阳照的支离破碎。 周围的环境瞬间变回了深夜的破庙院子,一轮明月天上高悬,却也似被这院中朝阳的亮光压住了气势。 只听那邪佛气急败坏的尖叫声传来:“好你个萧命机,改天上火命格,再加上这个臭小子的宝刀唤出大海虚像。活生生让你把太阳火之命凑成了日出东海之象。破了本佛的万佛同聚宝相。本佛今日就暂且放你们一马,就等着看萧命机你逆天的结局!” 语毕只见一股黑气从破庙中席卷而出,远离这破庙中的太阳,向着远处逃去。 “萧某结局如何,自有天来收。倒是你这妖邪想走,还得问萧某答不答应!” 萧命机虽然一身血污,但是面色自如,从那轮朝阳中走出来。而黑气一看萧命机安然无恙,更是加快速度向着远离西京的方向逃窜。 李慕言一看萧命机虽然开口,但是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邪佛逃走,刚想开口询问。 突然萧命机捂着身子佝偻下来,吐出一口鲜血。与此同时院子中的朝阳与大海之景也随之消散。 见状李慕言急忙上前扶助萧命机,给他输送功力疗伤。萧命机感受体内的功力正在顺畅的修复。不禁也苦笑着对眼前的青年说道: “小李兄弟,你这柄宝刀的大海波涛之象,萧某也差点受不住啊。幸好能持住一会这日出东海之象,才吓跑了这个妖佛。” 李慕言听闻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这不是......萧大哥你说让我尽力劈你一刀么...我也没想到会把你砍伤。” 正说着,只见从院子门口走进了个淡漠的少年,正是在开战前就消失的老祖宗。 李慕言一看少年立刻怒上心头,对着少年质问:“老祖宗!刚才这么危急的时刻,你去哪里了,我和萧大哥两个人差点就死在那个邪佛的手里。幸亏萧大哥把邪佛吓走了,不然的话,你现在或许只能看到两具尸体了。” 少年走了过来,手掌按在了萧命机的背后,一股天人之力进入了萧命机的体内,萧命机只觉身体中的功力运转了数个周天,正在不断的修复之中。也开口道谢:“多谢前辈相救。” 说罢也看向李慕言,苦笑道:“小李兄弟,本来前辈刚刚一直就呆在周围守护着,恐怕这邪佛也已经被前辈随手灭掉了。而这邪佛怕也只是前辈对你的考验,要不然你的宝刀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你的身边?只可惜萧某又一次破坏了你的机缘。” 未等李慕言出言,少年先开了口: “本来我也没想到这妖邪有如此的实力,看来它说的占据此地百年怕是真的。我刚刚本打算出手,但是看你还能应对,也就对你的出手有了点兴趣,没了出手的念头。 不过你倒也是奇才,竟然让你借着这柄宝刀的大海之势,强行将太阳火之命提升到太阳之象。虽说只是朝阳,却也贵不可言,不是一般邪魔能够抵挡住的” 说到最后,少年也是不住赞叹。此时,萧命机也已经调息过来,两人也都不再给他传送功力。睁开眼,听了这话也忙回礼:“前辈谬赞了。” 李慕言此时也已想开,连忙也追问:“那我呢?老祖宗,我的应变如何?” 少年瞅了瞅他,摇了摇头。 “以他当时的命格,打败这个邪佛本来只需要借大海之势即可出东海。但是你也是老实,说尽力倒是真用尽全力,这一刀下去差点扑灭这天上火,要不是萧命机以化虚境界硬抗过去,怕是这太阳火未出东海即亡了。” 听到这里,李慕言顿时也觉内疚,挠着脑袋的向着萧命机道歉:“抱歉,萧大哥。每次帮忙都是把你陷入险境,我也想帮忙一下的,但是不知道怎么...” 萧命机听了也是拍了拍李慕言,正色道:“别这么说,小李兄弟一颗赤子之心,宅心仁厚。与那些表面逢迎、暗中作对的小人比起来,萧某反倒觉得认识你也是萧某的幸运。” 说到这看见李慕言脸上的笑容,也露出了笑意。 身旁少年此时却表情淡漠的望向西京,眼神中却透出了一丝兴致。 “接下来,你还能带给我什么样的乐趣呢?” 第10章 彼时年少不知数,今日归京道不同 经历了刚刚的苦战,萧命机调理了下身体。两人也都没了困意,就起身畅谈了一晚上,偶尔打坐着的少年也插两句话,一夜倒是也过得颇快。 清晨的破庙院子里一片安静祥和,完全看不出来昨日大战过后的景象。初春的新芽刚抽出来,新叶上一滴一滴地露水,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骨,李慕言转身望向了佛像,还是那有些陈旧的佛像,但面上已是寻常佛像的淡然微笑,没有了昨夜的诡异。 萧命机也起身看了看,淡淡笑着:“小李兄弟,还不忘昨夜之事吗?以后在江湖上这种事情倒是会经历的更多。” 李慕言盯着佛像问道:“萧大哥,昨夜那个邪佛为什么会突然对我们出手?莫非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仅仅因为没有拜会一番吗?” 萧命机听了,也想了想开口:“萧某昨夜倒是也卜算了一番,这邪佛怕是昨天路过的那群人有些关系,不知怎么却被我们误打误撞的碰上了。不过幸好前辈最后把这妖邪解决掉,不然之后都不知道会祸害多少无辜百姓。” 李慕言呆呆的开口问道:“萧大哥,昨晚那个邪佛,到底是什么?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那种东西。” 萧命机听了,也是来了兴致为李慕言讲解: “世间一切,若有了灵便可聚天地精华,久而久之就可以生出智慧来。那时候就是属于有了灵智的灵物,当年魔尊手里的那把紫电刀,就是生了灵智,有了刀魄,甚至可以化出刀身。 而这邪佛,怕也是些什么精怪生出了心智,占据此地修炼百年。若不是昨晚上,李小兄弟的宝刀助阵,恐怕真需要前辈出手救下我等了。”说到这也停下了,唏嘘不已。 此时少年也缓缓从院子走了进来。 “今天也该启程回西京了。” 一句话,让李慕言长舒一口气:“终于要回去了。” 半个时辰后,被倒挂在树上的他只得凝望着少年和萧命机两人倒着的背影,越走越远。 不知怎地,突然冒出了个想法。如果这样慢慢走回西京,可能以后每天等待自己的都是这种修炼吧。 乾阳宫内,刚下了早朝的昱宗正坐在龙椅上处理今日的政事。刚批阅了几篇奏章,不知为何突然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些什么事情发生。 就叫来宫女,在批阅奏章的龙案上点燃沉香八两放在紫砂三清香炉之中,在摆上两支青花纹六方烛台。待宫女退下后昱宗就盯着两支烛台,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名内侍弯着腰走了进来,对着昱宗跪下低声道:“圣上,徐统领有事启禀,正在殿外等候。” 昱宗出神的看着两盏烛台,半天才开口:“叫他进来吧。” 内侍低着头退了出去,接着一个身着麒麟护卫服,面相冷峻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西京城的大内禁军总领徐烽烟。 徐烽烟走了进来缓身单膝跪下,低头道:“启禀皇上,微臣属下回报说,在西京城外三里,见到了镇南王柴定安的车队。想来此时已经到城门外了。” 昱宗一听,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转过头问道:“镇南王怎么突然回京了?他怎么没派人向朕来禀报?而且五祁关怎么也没有派人来禀报?这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是吗?” 说到这里,话语中也已经满含怒气了。 徐烽烟好似没听出昱宗话中的怒火,淡淡的说道:“皇上,马上镇南王要进城了,请皇上尽早做出决定,该如何面对。是召镇南王进宫觐见;还是趁着镇南王此次没有禀报就离开守地,将他......”后面的话也就没再说了。 昱宗听了,也低下头,打算考虑一下到底该如何对待自己这位素未蒙面的皇叔。 “皇上,不可杀镇南王啊!” 此时只听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宫门外传进来,紧接着两位老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跪在了徐烽烟的身边。 前者正是当朝左相李辰儒,为人贤明,虽不能进取,却足以守成,在昱宗未成年之前一直主持内政。 后者则是右相司徒真公,司徒家乃世代显赫,司徒家当代的大儿子年过不惑,已担当大周右将军一职;二儿子和小女儿却皆是天赋奇高,少年时就拜入名门,出渭州去了名剑山庄和百花谷。 刚刚喊出劝解的左相李辰儒此时又开口劝阻:“皇上,纵使镇南王未禀报就回了西京,皇上您也不能杀他啊,否则会被大周百姓认为,皇上您心胸狭隘,不能容人啊。” 昱宗听了之后,冷笑了一下,缓缓道:“怎么?朕连下旨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了吗?再说镇南王本就犯了王法,还想让朕饶了他吗?” 此时一直低头不语的司徒真公也开口劝道:“皇上,于私于公您都确实不能杀镇南王:于私自古大周没有皇室自相残杀的先例,若皇上开了这个先例,子孙后代就也会纷纷效仿,到时候朝纲必乱啊; 再者就是此次镇南王只带了管家护卫寥寥几十人回到西京,若是皇上杀了镇南王,镇南王镇守的大周南部必定会起战事。 镇南王在那里也已经经营了多年,若是到时起了战事,到时候不就拱手把这片土地让给了南唐吗?不若以这次为契机,把镇南王调回西京里,去了兵权,封个没有权利的闲散王爷,派人监视着,岂不是更好?世人也必会称赞皇上大度圣明的” 说完这话,两名老相都等着昱宗做决定,而旁边的徐烽烟则仍是表情淡漠,彷佛刚才说要杀人的不是他一样。 昱宗听了司徒真公这番话,也消了怒气,认真的在脑中思考。过了良久才道:“徐卿家,去西京城门等候,若是镇南王进了城就要他速来宫内觐见。” 徐烽烟表情淡漠的领命双手一抱“卑职领命。”就退了出去。 昱宗把目光看向两位重臣,也开口问道:“两位丞相大人,你们说镇南王入京也只带了几十个人是吗?” 李辰儒急忙回道:“是的,皇上。当年世宗下密旨给田云田老将军,让他镇守五祁山,如果镇南王想入关,则带随从不得超过百人。所以几十年来,镇南王也没有入过关。” 昱宗向身后的龙椅缓缓靠住,好似问眼下的两位丞相,也好似自问般喃喃自语:“那为什么这个时候,镇南王就回到西京了呢?难道是与南唐使臣有什么关系吗?” 司徒真公听了也忙开口以慰帝心道: “皇上不必担忧,不管镇南王和南唐使臣有什么阴谋勾结,又或是怎么样,最后都会到西京城。我们只要在西京里做好准备,纵使有什么阴谋,也不会叫他们得逞。 而且臣的小儿子和小女儿也已经因为这次南唐使臣到来,从各自的门派赶了回来为皇上助阵。” 昱宗一听,虽仍皱眉却也还是道:“那改日右相就带着儿女进宫里让朕瞧一瞧,早听司徒家多虎将,也让朕瞧瞧这代司徒家的豪杰。” 司徒真公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下来。自此昱宗便不再多谈这件事情,等待着自己素未蒙面的皇叔到来。 此时徐烽烟已带一众禁军护卫来到了西京城门,远远就看到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被一众骑着马匹,身着锦衣作商人打扮的汉子们包围着。 这一群汉子虽做商人打扮,却也浑身肃杀之意,虽然随意的站着,却也隐隐保护着马车内的人物。 马车窗子的珠帘被掀开,露出了一张中年男子略显疲惫,却仍能看出年轻时俊朗模样的面容。 一双狭长的眼睛给人一种冷淡无情之感,此时却凝视着近在眼前的西京城,眼中饱含着思念、愤恨等各种各样的情绪。 “就让本王好好再看看这西京吧。” 当年临走时的话语响在了记忆中,也响彻了流逝的几十年里。此时此刻,多少年里只在梦中出现过的场景,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第11章 少年辞京半生过,不惑将去且还家。 在边关无数个夜晚,柴定安都会梦到少年游西京的往事,乐坊之中谈笑风雅的才子、大气磊落的青年、洒脱自在的浪子、娇俏可人的女子。 一幕幕藏在记忆中的碎片,在见到数十年后西京的一瞬,如潮水般涌了出来,令他感怀不已。 正当凝望着西京城,想着往事的时候,一阵吵闹声将他从回忆中唤了出来。 只见他皱起眉头,左手不住着把玩着一块旧的香包,向马车窗外探头看去,发现自己的下属和一群禁卫吵了起来。 虽都是戍守边关许久的将士,但毕竟山高皇帝远,而柴定安平素治军虽严谨,但在军纪上却不甚严苛,于是这群上过战场的汉子对于这种守城的卫兵倒是看不太起。 看着卫兵走来要盘查,倒也是一副**的模样,自然与军纪严明的卫兵起了冲突,硬气的对垒起来。 “王爷,前面守城的卫兵竟然不知道王爷的名号,竟然还想要查看王爷的马车。这不就和李民手下这些兵闹起来了吗。 王爷您说是不是小皇帝得知了王爷回京,特意摆下的下马威?” 一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见柴定安探出了马车查看,急忙赶了过来禀报。定晴一瞧,竟是昨夜在破庙出现过的那名中年男子。 “不用管他们,把本王的令牌给他们卫兵的头领看。纵使不管是不是本王这个侄儿搞得,如果再不给本王放行,那本王可不泥人任人揉捏。” 说罢马车窗上的珠帘就被放下了。 中年男子拿着镇南王的令牌,走到了两波对峙着的卫兵和边关军痞之间,趾高气昂的拿着镇南王令牌在领头的卫兵眼前晃了晃。 “这是我们王爷的令牌,天下仅此一块镇南王令牌,你们也赶快放行,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领头的卫兵此时也为难着,只见从城内走来一大批身着麒麟服的大内侍卫。一见领头之人,卫兵顿时起敬道:“参见徐统领,这位是....” 还未等说完,就被徐烽烟开口打断。 “我知道了,这里的事情不用你们了,由我们禁军解决。你们去盘查其他进城的人吧。” 而一群**也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走了一批卫兵,又来一批禁军,但是却也不在意的交头接耳。 那个汉子来到徐烽烟面前,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两番,又将令牌在眼前晃了晃。“看来你是个大官啊,我们马车里坐的是戍守南方的镇南王,你要是懂事,就快快让开,别到时候遭了横祸却不知原因。” 徐烽烟却好似没听见一样盯着马车,突然出声道:“柴定安,皇上宣你速速入宫觐见,不知是你自己跟我们去,还是我押着你去见皇帝?” 话音刚落,刚刚还吊儿郎当的**却突然抽出携带着的刀剑,冲着徐烽烟砍来。 “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冒犯王爷!” 徐烽烟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见一道银光,镇南王手下的兵突然停下,而手中刀剑从柄处齐刷刷地断在地上。 “哈哈哈,本王倒是没想到,刚回西京,来迎接本王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徐烽烟。看来本王这个好侄儿确实也不知道他的禁军总领的威名啊。”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身着黄色蟒袍的中年男子探出了身子,整了整衣角,摆了摆手让剑拔弩张的手下们退后,不慌不忙的从马车走下来。 “莫非徐统领来西京城门迎接本王,莫非是特意来找本王叙叙旧吗?”镇南王柴定安将手背在了身后。开口嘲讽道。 徐烽烟的表情还是淡漠的像块坚硬的石头一样,淡淡道:“昱宗皇帝听闻你回到了西京,派我前来召你速速进宫觐见。你是打算自己走,还是我把你押过去?” 听闻此话,镇南王手下们又吵吵嚷嚷,但是迫于刚刚的刀法,也没再有人敢上前打头了。 而镇南王听了不怒反笑,背着的手轻轻摆了摆,让手下们安静下来。也是摇头笑道:“本王虽离京这么多年,但是从小长大的皇宫倒还是记得三分的,徐统领若是怕本王半路逃跑,也可以引着本王去皇宫。” 徐烽烟二话不说,转头领着手下的禁军就走,正如来时那样彻底。 镇南王这时转过头来,此时脸上却没了笑,微怒的对着手下人道:“你们也真胆子大,以为这里还是渭南是吗?随意对个不明底细的人出手。” 这时候手下一个领头模样的站出来抱拳低声道:“这不是看刚才那个禁军统领竟敢出言侮辱王爷您,小人们这才愤愤出手,哪成想遇到了硬茬子。” 听了此话,柴定安冷哼一声。 “无知,这要是四十年前,有胆量对他出刀的人,怕是不超过一掌之数。 真当“三百年不出萧无敌,五百年未现徐烽烟”是说笑的吗?只不过让本王没想到,他竟然也在西京城里,还当了官。看来这下西京城里倒是热闹了。 你们进京之后给本王老实点,别把在边关那副脾气带来,更别坏了本王的大事,哼。跟上他们。” 说完甩了袖子就上了马车,一行人向着皇宫去了。 “启禀皇上,徐统领已经到了,带着...带着......” 一名内侍走进了乾阳宫内,出声打断了正和两位丞相相谈昱宗,说道一半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昱宗一见,倒也知道了,大概是镇南王来到了宫中。就吩咐内侍将徐统领和镇南王带进来。待看到内侍退了出去,也闭目等待着自己未见的皇叔到来。 左相和右相两人一看也急忙低头,默不作声等待镇南王的到来,整个乾阳宫陷入寂静之中。 远处的脚步声不知为何比往日清楚了许多,越来越近。 接着两个人出现在了乾阳宫的殿门,前者正是离开不久的徐烽烟,后者却是阔别几十年再来到这里的镇南王。 李辰儒和司徒真公抬头看了看走进来的中年男子,眉眼间确实有着当年柴定安少年时的影子。 柴定安昂首背手,又一次踏入进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看着坐在上方面对着他的人,彷佛还能想起那熟悉的音容笑貌,满眼中全是记忆中的影子。 昱宗在柴定安进来的时候也已经睁开了眼,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素未蒙面,但早已听闻的皇叔。 两人对视良久,还是柴定安缓身跪下,先开了口:“镇南王柴定安,参见皇上。” 昱宗听了眯了眯眼,开口笑道:“皇叔快快请起。既然回了西京,就不用这样见外。朕虽未见过,但是素来听闻镇南王之名,多亏有皇叔常年在边关领兵守卫南唐,才能换来大周的一片安宁和谐。大周能有如今此景,皇叔当记首功啊!” 柴定安听了也起身拍了拍膝盖,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厉。抬起头却又面带笑容: “皇上谬赞了,臣也只是做到了先皇的愿望。只是臣自觉精力已不足以能够任职边关,于是赶回京打算向皇上请辞,在剩下的年岁里在西京城颐养天年。做个闲适王爷。还请皇上答应。” 昱宗一听顿时愣了一下,而下面站着的两位丞相更是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昱宗虽心中顿时大喜,虽有疑惑,此时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双手握住龙椅的扶手,身体微微前倾急问道:“皇叔是打算放弃镇守边关?呆在西京?” 柴定安看到昱宗的神色,眼神一闪,却是忙回道:“没错,皇上,人生在世,能有几十个春秋可过?臣已经在外多年,也想要回西京过上几年安稳日子了,希望皇上能答应臣的请求。”说完就又跪在地上,叩头不起。 昱宗故作迟疑的想了想,也大手一挥。 “朕允了,待朕拟旨昭告镇南王辞去边关将军之职,就留在西京里颐养天年,至于这镇守边关的事情,待朕与众大臣商量后再做决定。不过若是皇叔回西京了,还有住处吗?” 柴定安此时也忙抬起头回道:“这就不需皇上多心了,臣此次回到西京也叫手下的几个仆人,去打听了原来的康王府,现在也暂时空着。既然回来了,也就打算在这过去住过的府邸里再住下了。” 昱宗听闻也不做多问,就道:“既然如此,朕也不留皇叔了,待皇叔安定好,朕当在宫中设宴为皇叔洗尘。” 柴定安忙谢恩,又道:“多谢皇上恩典,臣听闻南唐使臣不日即将抵达。臣虽不才,却担忧皇上为此事犯愁。臣在边关与南唐日日夜夜也算熟悉了下,若皇上不嫌弃,臣当效犬马之劳负责接待南唐使臣,替皇上分忧。” 昱宗脸上笑着,心中却是闪过一丝警惕。 “皇叔这刚回西京,先好好熟悉这么多年的变化。至于这南唐使臣之事,朕已经托付给了两位丞相,皇叔也不必为此事费心了。” 柴定安做恍然大悟状,忙拍了拍衣袖道:“既然如此,臣就不担心了。既然皇上没有事情了,臣就退下了。” 昱宗也没多想,就让徐烽烟将镇南王带了出去。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柴定安刚离开,两位老臣就跪下向昱宗道喜。 “老臣本以为,镇南王此次回京,若要想去他职位,去他兵权要费些气力。却没成想到镇南王自己就提了出来。看来是上天保佑大周和皇上,竟如此轻松的解决了这边关兵权之事。” 昱宗却渐渐没了刚开始的喜色,彷佛没有听到两位丞相大人的道喜,皱着眉头,片刻才问道:“你们说,为何镇南王会主动请辞?真的这么简单就为了回西京当个闲适王爷吗?” 听闻后两位老相也愣住了。片刻,李辰儒缓缓抚须道:“老臣认为,不论镇南王有什么想法或是阴谋,只要他在西京里,在皇上的眼皮底下,那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听到这话,昱宗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笑意。 “左相说得对,是朕多虑了,还是先处理好南唐使臣的事情。至于镇南王的事情,朕也相信在西京城里他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第12章 京城突变局势迷,欲往相府试身手 “镇南王回京了!”短短几个时辰.这个消息就被传了出来。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瞬间传满了西京城。自从有人看到原来的康王府开始有人进进出出,一问那向府里送货的货郎,才知道原来当年的康王回来了。 年纪尚幼的只知道镇南王戍守边疆几十年,为大周抵御着南唐的入侵。年纪大的却仍记得,当年被世宗临走前逼出京城的康王,如今又回来了。 “镇南王?是谁?怎么感觉城里都在说他?” 李慕言此时一脸疑惑。三人从刚进西京城的时候,就听见身边路过的行人在谈论这个事情,但是也没多在意。 而进了西京城后却发现几乎所有扎堆歇脚的人群里大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少年依旧是冷漠的表情,彷佛这些人说的事情都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此时的萧命机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自从刚进西京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萧命机就变得心不在焉,任凭李慕言在身边说这话,都只是附和两声。 发现萧命机的不对劲,此时李慕言也停了说话。感觉身边没了说话声,萧命机也好像醒过来一样,看着两人微微一笑。 “既然到了西京,也是该分别了。萧某也有要事,和前辈还有小李兄弟这一路上也很愉快,希望我们日后有缘再见!” 李慕言急忙回礼“萧大哥说笑了,这一路上萧大哥也教了我很多。希望萧大哥此去一切顺利,我们日后再见!”少年也点了点头示意。 萧命机听到回礼,也未多说,拱了拱手作告辞状,就转身离开了。 两人站在原地看着背影逐渐消失在人群当中。良久,李慕言出生问道:“老祖宗,你还记得...客栈在哪里吗?咱们这么一走几天,也不知道陈掌柜他们怎么样了。” 少年听了,指了指前方,就向前走去。李慕言看着少年离开也急忙跟了上去。 “什么?镇南王竟然回来了?他在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 此时的临安苑二楼的闺房中,秋素燕也满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玉儿。 玉儿看师姐脸上的这副表情也和自己刚听到时候相同,也急忙道:“师姐,你说镇南王是不是也是知道紫电刀即将重铸出世才回来的?” 秋素燕此时也没了开始的惊讶,但也是满脸的疑惑,手指轻轻的敲着梳妆台。 “我也不清楚镇南王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如果是为了紫电刀,大可派人来而不至于回京。要知道以他的过去,如果一旦回了京,那么昱宗根本不可能再将他放出去。 但我不明白,如果不是为了紫电刀,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回京。” 玉儿想了想,彷佛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确定的问道:“师姐,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南唐使臣到来的事情,镇南王才提前回来?南唐使臣此次来访必定不怀好意,而镇南王在边境多年,会不会是和南唐使臣密谋了些什么才回提前来的?” 秋素燕听闻也觉得很有可能,但紧缩的蛾眉却是并未展开。过了一小会儿才缓缓开口道:“玉儿,这件事情还是先放在一边,探听紫电的事情要放在第一位。我有预感,西京城里将要有大事发生。” 玉儿听了也忙点头道:“师姐,六坊那边派人来信,说冬去春来,要在这初春时节举行国色宴,想要邀请你这位西京四大美人之一去助阵,我该如何回他们?” 秋素燕沉吟片刻,回答道:“玉儿,告诉他们说我会去的,而且今年我也要上天香榜。” 每年初春时节,六坊都会举办国色宴,为了庆祝万物复苏、新的一年又要开始,会广发邀请给达官贵人、名人雅士前来。最出名当属二十年前邀来当时的渭、胜双州第一美人乐圣尚清虹。 当年在宴酣之际,乐圣坐着仙莲渡来到了宴上。虽未见到乐圣真容,但一曲灵歌谣引得天女散花的异象,让所有到来的宾客流连忘返。虽然一曲过后就离开,但是从此国色宴却享誉天下,成为了西京城内最重要的日子之一。 天香榜,则是每年在国色宴前有主动报名上榜的女子,在国色宴尾声时,根据每个上榜的女子来随机从木箱中选出在座的一位,与其共度良宵。 主动上榜的美人或许抱着一颗找个对的人过一生的想法;也有的想要因此而一举成名。但不可否认的是,能够上此榜的女子,无一不是绝色美人。 玉儿一听,大惊道:“师姐,你怎么要上天香榜?”一脸吃惊和担心的表情,完全看不出那天两人的争吵。 秋素燕看了师妹的表情,也笑着摸了摸师妹的秀发。 “别担心,玉儿。我听说那天李辰儒也会到场。这个人虽然是个忠臣却及其好色,也是世宗时的重臣,对于紫电肯定也是知道许多的。到时候你用功力让我和他一起共度夜晚。我在用哭天决幻象蒙蔽住他,好从他口中套出一些秘密。” 玉儿听了也放下了担忧,于是就与师姐开始说起来一些旧时往事。 站在望先客栈的门口,李慕言抬起头,看着牌匾,心中感叹终于回来了。突然从客栈内走出一个满面愁容的胖子,定睛一看,正是陈掌柜本人。 只见陈掌柜低着头,脸上带着浓浓的愁苦,不知在呢喃着些什么。正要走出去,向旁边一瞥,突然发现站在门口的两人,一下子大喜道:“老祖宗,李兄弟!你们这一阵子去了哪里了?老陈我可担心死了。” 看着陈掌柜这么热心,李慕言也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和老祖宗两个人去了城外修炼去了,这也才回来。不过陈老哥怎么一脸愁容呢?” 一说起这事,陈掌柜的脸色又变的难看起来,叹了一口气。 “嗨,这不是上次来西京的时候带了许多珍奇货物,都被司徒府用高价钱买去了。所以这次老陈也用了所有的积蓄从大漠带来了更多珍奇异宝想去卖给司徒府。 可没成想司徒府现在正替着皇上招各路武林豪侠,像我这样的小本生意人,连府门都进不去。而且我在西京这些天打听了一下,除了司徒府,还真没有那家达官贵人府上需要这些,这不是一直没卖出去犯愁呢吗。” 李慕言一见,毕竟也是带着自己和老祖宗两人来到西京,而且还花钱让两人住在客栈里。也开口安慰道:“放宽心,陈掌柜,说不定司徒府忙完这一阵,就有时间去看你卖的东西了。” 陈掌柜却止不住的摇头道:“李兄弟,可没那么简单。这司徒府每天人进人出的都是些武林好手。像老陈我这样的,连门都进不去,更别提...” 说到这陈掌柜突然停了下来,仔仔细细的看了李慕言和背在后面的宝刀好久。李慕言被看的发毛,也急忙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没什么异常。也开口问道:“陈掌柜,你在看什么?” 陈掌柜突然大喜道:“李兄弟,你是不是也是一个江湖好手?要不然你也去司徒府去试试?只要武艺高强,就能被选上,而且每个月也有俸禄,老陈我也可以借着你们的光进司徒府。” 陈掌柜说到这已经双眼冒光,不住的劝说着。 “李兄弟,你看你武艺高强,那更不用提老祖宗了。你们两人去的话,那可是天下无敌了。去的话那肯定是稳稳的被选中啊。” 说到这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止不住的怂恿两人。 第13章 右相门前人群至,小姐携婢欲出府 李慕言看了看陈掌柜热切的表情,也没好意思说些什么,只得被陈掌柜热情的推着出去了。而少年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就转身进了客栈。 看着陈掌柜在身边殷切带路,李慕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陈掌柜,你知道秋素燕这个名字吗?” 陈掌柜听了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挂上了奸诈的笑容。 “秋美人啊!这个我当然知道。整个西京城就没有不知道秋美人的呀。” 李慕言一听,顿时也来了兴致问道:“那陈掌柜,她是那天我们去的那个临安苑里的人吗?” 陈掌柜笑着摇了摇头。“秋美人可不是一般人,她是四年前才来到西京里的。但因为貌美惊天人,迅速成为当时乐坊的头牌,和乐坊的另一位夏美人并称‘乐坊双姝’。 可惜后来却自己退出了乐坊,自己开了家临安苑。不过有着之前的名声,却也没有人敢去闹事。” 李慕言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了李慕言这个样子,陈掌柜不禁大笑着拍着肩膀。 “李兄弟,这秋美人可不是一般人,当初多少王侯公子一掷千金,都难见到仙容。虽然你有这个想法是好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这刚开始就挑选了这么大难度的,实在不利于李兄弟你日后学习呀!” 说完还故意对李慕言挤了挤眼睛。 李慕言让陈掌柜弄得哭笑不得,只好苦笑了一下: “陈掌柜,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不去相府了。” 陈掌柜忙掌嘴,连连恭维。 闲聊了不一会儿,就转到了相府门口,只见一扇透着古韵的正红朱漆大门,石阶上被看门的小厮打扫的干干净净。 而大门顶端悬挂着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用金漆题着‘右相府’三个大字。门前摆放着两只石虎,长牙舞爪、栩栩如生。 李慕言站在石虎脚下,疑惑的看着。陈掌柜似乎看出来他在想些什么,轻声道: “李兄弟,大周信道不信佛,所以府邸的镇宅石兽上都是石虎而不是石狮。” 李慕言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还纳闷为什么和在蜀地看到的不一样。”于是转头看向门前。只见门前拥挤着成群的汉子,看上去每个都是膀大腰圆。 “话说李兄弟,你这个小体格和他们比起来应该不会输吧?” 陈掌柜看了看人群又转过头来看了看了李慕言,怎么都觉得不像是一个水平上的。 李慕言自信的笑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我自己水平如何,但是起码这些人里面,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啊。” 陈掌柜一听放下了心来,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看到个人影,大喜道: “李兄弟等我一下,我去找个认识的司徒府管家,让他帮着照看一下。” 说着就向着人群中挤进去。 李慕言看到陈掌柜费力地挤进去,也就乖乖的站在原地,看着四周的风景。却不知道在不远处一双眼睛却在背后看到了他。 “小姐小姐!我看到上次的那个少侠了!” 右相府的一个布置整洁的闺房内,一个容貌俊美,年方十七八、身着黄衫的女子正在安静的坐在床上闭目修行。突然房门被推开,一个扎着头发、身着粉色衣裳的丫鬟大喊着跑了进来。 女子皱了一下眉,睁开眼睛却看着到眼前的丫鬟正气喘吁吁。忙起身下来,把她扶到木椅上,倒了一杯清茶给她。 小丫鬟顾不得喝茶,喘了两下忙道: “小姐!我看到上次那个一起听说书的少侠了,就在我们府门前呢。” 女子一听眼睛一亮,忙问: “蝉儿,就是上次的那个傻小子吗?他在我家门前干什么?” 定睛一瞧,这个女子正是上次在烟机巷和李慕言碰见的,自称自己叫司徒妙才的当朝右相之女,司徒妙玉。 蝉儿喝了一口水,平静了一下。听到司徒妙玉这样问,也回答道: “小姐,我看到这个少侠和上次从凉州来府上卖货的胖商人一起来的。” “胖商人?” 司徒妙玉一脸疑惑,好像对这个人根本没有印象。 蝉儿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急道: “就是上次来,还送了您一块凉州冰玉的那名胖商人。” 司徒妙玉想了一下,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小姐我每天哪有那么多心思去记这些无关的人,快说说那个呆子来干什么?不对,就他一个人来吗?没有带上那个小孩子吗?” 蝉儿仔细想了想,十分笃定的回答道: “没有,小姐。我就看到了他们两个人,那天的那个小少侠我没见到。” 司徒妙玉听了也忙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偷偷溜出去去看看吧,这个呆子在我家门前做什么,都需要得到主人的允许。。没错,我们出去偷看吧!” 蝉儿一听,脑袋立刻摇的像拨浪鼓。 “不行,小姐。上次老爷说了,要我好好的看住你,不然的话让你在跑出去就拿我是问。我可不敢不听老爷的话。所以您还是安心的在房内修行吧。” 司徒妙玉一听,顿时过去抱住了蝉儿,急声道: “好蝉儿,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被我爹这么一说就消失了吗?你看我天天在屋子里不出门,早晚要憋出心病来呀。不如出去散散心,好能够让我心情舒畅,这样也省得我老是不开心。” 说完一直摇着蝉儿。 蝉儿被摇的头晕脑胀,但是也想了想觉得确实小姐这几天呆着也不开心,自己看了也很难过。便狠下心低声道: “那小姐,我们出去的话,要尽快回来好吗?” 司徒妙玉一听大喜,心思一转,忙道: “当然了,好蝉儿,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回府,我们就什么时候回府!快去快去换衣服,今天终于出去啦。” 说着推着蝉儿出了门外,把门关上了。 蝉儿站在门外半天不知道该如何说,也只好无可奈何的去换了便服等待自家小姐出来。 不一会儿,只见一身公子哥打扮的司徒妙玉推开房门走了出来。感受到脸上的春风,不禁眯着眼道: “这才是外面的生活呀。” 说完摇着水墨折扇就向着园外的正门小道走去。 蝉儿急忙叫住: “小姐,你从正门走出去不就被发现了吗?我们从侧门走吧。” 司徒妙玉一想觉得有道理,就让蝉儿带着她向侧门走去。 第14章 相府熟人道真相,一条长枪化黑龙 站在相府门口等了一会,看着府门前聚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李慕言也稍稍退后了几步,给后面向前拥挤的人群让开了一个身位。 “李兄弟,这边!” 听到喊声,李慕言左右看了看,发现相府门前一个脑袋正对着自己边笑边招手。原来是陈掌柜找完他的熟人出来了。 李慕言也挤开身边的人群,向着陈掌柜走去。 “陈掌柜,我看这排队的人似乎不见少,要不我们先回去等晚些时候再来吧。” 刚说完,只见陈掌柜偷摸的左右看了看,生怕别人注意到这里。然后低声道: “李兄弟,你不知道。我进去找了之前认识的一个管家,他告诉我说,现在外面来的都是些走江湖耍把式的。真正的高手早被派人告知今天到城外军营里去比武了,正好现在赶过去的话还来得及。” 说着就要拽着李慕言走,却发现拽不动。回头一看,李慕言正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陈掌柜,不是说来了就是为了让你进去司徒府就行了吗?怎么现在变成了我要去这个什么比武。” 陈掌柜一听,讪讪笑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殷勤。 “哎呦,我的李兄弟。这个比武你要是选上了成为皇上下旨招的江湖高手,不说赏银,就是老陈我,不也能借借你的光沾沾喜气嘛。” 说完,一脸殷切的看着李慕言。 李慕言见此,见既已经来到这里,只好叹口气。无可奈何的跟随着陈掌柜向着城门走去,前往城外兵营。 正当两人走不远,从石虎边上走出来两个公子哥打扮的人,正司徒妙玉和她的小丫鬟蝉儿。 司徒妙玉今天换了身淡黄色的衣服,手拿折扇尽显出儒雅俊美之态。扇了两下,眯着眼睛看向两人背影,淡淡开口。 “蝉儿,你听到了吗?这两人要去城外兵营去参加什么比武。” 蝉儿一听这话,心中‘咯噔’一下,还未多想,只听得司徒妙玉声音突然提高。 “既然是比武这么好玩的事情!可不能少了本小...少爷。蝉儿,我们去看看吧!” 此时司徒妙玉的脸上充满了好奇和开心。 说完一拍折扇,就要向着城外走去。 蝉儿急忙拉住她,望着司徒妙玉转过头来疑惑的眼神,只好低声道: “可是...小姐你不是说了吗,只要出来就听我的,而且不走远,一会儿就回府吗?” 司徒妙玉一听,做恍然大悟状,点了点头。看着蝉儿望向自己希冀的眼光,微微一笑,突然一折扇轻轻敲在了眼前小人儿的脑袋上。 只听得‘嘤咛’一声,蝉儿捂住了脑袋。司徒妙玉收起手,慢条斯理的说道: “蝉儿,本公子今天可要好好玩一玩,不然的话,你的小脑袋可就别怪我的折扇不留情了!”说完转身大笑着扬长而去。 而蝉儿捂着脑袋,眼中止不住的羞恼。但是看那道背影越走越远,也只好急忙跟了上去。 刚出了城,李慕言缓缓地吐了口气,想到刚出城时,守门官兵奇怪的眼神,似乎也在奇怪自己刚进城不久就又出城了。 低头看了一眼身边似乎很是兴奋的陈掌柜,苦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只见西北方向随风缓缓飘荡着的军旗,确认了是军营所在的地方,就向这个方向走去。 两人走了不久,就听见远远传来的马嘶声。跟在后面走的气喘吁吁的陈掌柜一听,眼睛一亮,停下喘了两口气高兴的说道: “看来马上要到军营了。哎!李兄弟慢点,等等我。”说着又急忙的向着前方背影追去。 走在前面的李慕言刚走过一个小道,就远远看到一座军营。当下也不着急,便等了一下陈掌柜赶上才继续出发。 当两人走近时,才不由得心生感叹。几座营寨映入了眼帘,几座小营寨将中心的大城寨包围起来。砍下来的木头做成鹿角砦围起了整个军营。 在鹿角砦的后面设有拒马阵,而拒马阵后方不远处又挖了两三米深的壕沟,里面打满了削尖的木头。这三道防线将这座大型的军寨包围的严严实实。 而在外侧不停的有四人一队的黑甲将士在骑着马巡逻,此时大门处两侧的箭塔上也有着几名身着黑甲的弓箭手在放哨,而且好像早已经发现了两人。 军寨正门的吊桥和栅门此时也都放下和打开着,似乎也是为今天武林人士的到来做了准备。 李慕言待得陈掌柜歇过气来,便上前走去。刚走没几步,一只弓箭就射在了陈掌柜的脚边,吓得陈掌柜急忙停下脚步向着李慕言靠去,而李慕言见此警告同样也停下了脚步。 一个骑着骏马,倒背着一把漆黑长枪的黑甲将士出现在寨门口,驾着马缓缓移步到了两人面前勒马停住。 李慕言和这个将士对视一眼均是一愣,原来这个将士正是那日在茶馆进来搜查的年轻将领。 这个年轻将领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陈掌柜,就把目光放在了李慕言身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缓缓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城外的军寨?” 看李慕言只是抬头看着,并未说话。陈掌柜只好答话。 “回大人...草民只是听说这里有皇榜招收武林高手,所以才带着朋友来试一试,绝无什么别的念头。还请大人明鉴啊!” 听了陈掌柜的话,年轻将士没什么反应,还是盯着李慕言淡淡道: “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本来邀请的武林高手都已经派人通知了,你们既然没有邀请,那就速速离去。”说完就拽了马绳就要转头离开。 一见这个年轻将领要离开,陈掌柜顾不得害怕急忙开口道: “大人请留步!我这个朋友自信身手不输任何人,请大人给个机会试一试!” 话音刚落,只见年轻将领突然停下。表情冷漠低语道:“身手不错?” 突然转身,右手从下握住长枪,从下顺势抽出后背的长枪。只见原来向下的枪头此时却直冲李慕言的面门。 李慕言只觉眼前一花,紧接着长枪袭来,顿感一股杀气带着肃穆袭来。眼前的漆黑的长枪彷佛化做一条翻江黑龙,向着自己怒吼而来。 脑中虽然没什么反应,但是身体却早已做出了反应,拉住陈掌柜向后退出,陈掌柜肥硕的身躯看上去极其轻盈的向后飘去。 年轻将领一见李慕言只是退却,面色冷漠不变,眼光一闪,右手一抖,甩出一个枪花。但在李慕言的眼中,此时的黑龙彷佛分成了无数条小蛟,虽没了黑龙的霸气,却带上了一丝凶猛。 正所谓:天昏地黑蛟龙移,雷惊电激雄雌随。 李慕言此时却是退无可退,无数条黑蛟已经将去路封死。李慕言只好轻轻一推陈掌柜,陈掌柜顿时飞了出去。而黑蛟却也没有管他,还是向着李慕言冲来,似乎要将眼前人吞没。 李慕言停下站定,举起听涛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右手握住了刀柄,接着一道涛声伴随着听涛出现。只见无数条黑蛟顿时被袭来的大海淹没殆尽,连一丝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年轻将领见到李慕言一刀破了自己这一枪,也感到吃惊,更加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枪。但是脸上似乎挣扎了一下,却还是停手了。 李慕言见到停手,急忙将听涛插回刀鞘中,急忙跑过去俯身看倒在旁边草丛中的陈掌柜,却发现原来是被杀气吓晕了。便顺手拍了拍陈掌柜的脸想要叫醒他。 陈掌柜一睁眼,见到眼前的李慕言,目光呆滞的问道: “李兄弟,我们这是地府相逢了吗?没想到我老陈风流一生,最后只得沦落到和你一起走黄泉路的地步。”说完就要叹气。 李慕言听的脑袋有点疼,表情无奈的说道: “陈掌柜,我们还没死。这个将军临时停手了,所以我们都没事。”说罢也不待陈掌柜作何反应就站起身来。 而年轻将领看李慕言转向自己,也甩了一下,将长枪插回背上。 “我倒是认可你的这份实力。你们就随我进军营吧。” 说完转身就驾马向着军营慢慢走去。 而陈掌柜一听,似乎也忘了惊吓,跳起来急忙拽着李慕言跟了上去。 无题 显然军营内军纪严明,刚进到军寨,年轻将领就下了马,拉着缰绳向里走去。 而两人跟在年轻将领的后面走进了军寨,发现军寨士兵虽然多但并不显杂乱。负责马匹的士兵也过来接过了缰绳将马带到马厩。 军营内巡逻的士兵见到年轻将领都忙道将军好,而年轻将领也都一一点头回应。大多数看到跟在将军后面的两人也都是讶异了一下。但是都很快反应过来,继续着巡逻的任务。 陈掌柜似乎是第一次进到兵营里,进来东张西望一点也不避讳,完全看不见刚才的胆怯。而李慕言从刚进到军寨里就皱着眉头,感觉似乎有种气势冥冥中好像压制着自己体内的功力。 年轻将领瞥见李慕言皱着眉头,嗤笑了一声道: “自古军营煞气就重,更何况铁枪骑这样征战多年的军队。况且铁枪骑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军势,对于你们这种江湖中人更是有极大的克制,不然当年铁枪骑怎么能横扫大周境内的魔门高手们。” 说到这,似乎想象到当年横扫大周的雄壮,脸上挂上了自信的表情。 李慕言听了解释却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 陈掌柜见这个年轻将领似乎蛮好说话,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这位将军怎么称呼啊?” 年轻将领随口回答:“叫我司徒将军就好。” 陈掌柜眼睛一亮,忙追问道: “小人之前来往凉渭两州做些小买卖,不才也给右相府送过一些珍奇,不知将军和右相府有什么关系吗?” 司徒将军听了却没回话,好像突然没有了说话的兴趣。陈掌柜见状也知道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就乖乖闭嘴了。 绕过了几个营帐,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开阔的校场,里面此时本该是将士每天训练的景象,此时却是站着零星的十几个人,看上去应该是此次被告知来到西京的高手。 “到了,就是这里,我带你们进去吧。” 司徒将军说着话,随意一瞥校场内的江湖中人。当看到一个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儒雅公子和身边站着的可怜兮兮的书童时,顿时变了脸色。 两人刚走进校场,就见司徒将军突然快步冲着儒雅公子走去。 李慕言疑惑的看了一眼,顿时发现正是那天在烟机巷遇到的那对主仆,没想到他们也来到了这里。不过想想当日短暂的交手,也确实是身怀绝技之人。 司徒妙玉和蝉儿很早就到了这里,被士兵拦住后展示了一下右相府的府牌就被放了进来。毕竟军营里谁不知道司徒将军和右相府的关系。 正当司徒妙玉兴冲冲的看到李慕言两人走来的时候,却在身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看到这个身影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暗骂了一声‘麻烦’。 身边的蝉儿倒是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舒了口气。原来来的这位正是右相府的大公子,现在铁枪骑的前将军司徒烈。 司徒烈来到司徒妙玉的面前,左右看看似乎没人注意到这边,表情严肃的低声问道: “你怎么出府的?那个人不是关你紧闭了吗?你怎么跑出来了,而且还来到军营这种地方来了?难道不知道这里是禁止外人进入的吗?” 司徒妙玉低下头整理了一下情绪,突然想到个主意。低声细语的说道: “大哥,我知道你一定会帮小妹隐瞒的?对不对。否则爹会打死我的,我就说是你带我出来玩的好吗?不然不止是我,蝉儿也会因为我遭殃的。”说完抬起头用着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司徒烈。 司徒烈本想说几句训斥的话语,但是一看自己妹妹可怜的样子,心就软了下来。虽然知道从小古灵精怪的她多半是装的,却也没办法再对她发脾气。只好正色道: “你回去如果那个人骂你了,你就说是我带你来的,让他来问我好了。但是一会结束了,我就立刻派人送你回府!” 司徒妙玉一听这话,立刻骄傲的瞥了眼蝉儿,然后继续在司徒烈面前摆出可怜的模样。但是朝夕相处的蝉儿怎么会看不出她刚刚一瞥眼神中的含义,分明在告诉自己:‘本小姐不用你帮忙,也能完美解决。’ 蝉儿被气的牙痒痒,但是也无计可施。但尽管生着闷气却也没忘记礼节对着司徒烈低声请安道: “大公子,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府里看一看?” 司徒妙玉一听,也急忙凑上来问道: “对呀,大哥,你什么时候回家里看一看呀?大娘、二娘和二哥他们都很想念你。虽然父亲不说,但是他也很想念你呀!” 司徒烈听了,只是淡淡说道: “最近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皇上下旨要铁枪骑时刻保持着战争状态,短时间内我是不能回去了。” 说到这停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声道: “最近估计西京会有些不太平,你回家要和二弟照顾好家里人。”说完就不再言语了。 那边李慕言却是遇到了熟人,开心的交谈了起来。而陈掌柜在边上看着这位头发半黑半白,作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有些害怕,一时之间也没敢插话。 李慕言刚看到校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就隔着很远看到了萧命机显眼的头发。一进来就急冲冲的赶了过去。萧命机似乎也因为在这个地方见到他而吃了一惊,但是很快也恢复了常态,两人笑着攀谈起来。 正说着,突然一队士兵走了进来,领头的一位眼带煞气,看上去就是征战了多年的老将。正是当今昱宗最为倚重的将军箫汉卿。而走在身旁一身麒麟服、脸色冷峻的男子,正是禁军统领徐烽烟。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也能看出来这次比武是以箫汉卿为主,徐烽烟为辅。 徐烽烟扫了一眼校场内的几人,突然目光停留在了一个人身上几息,便迅速的转开了。 而箫汉卿则是带着自己的将士径直走到了几人的面前,看着眼前十几个被告知前来的武林高手,箫汉卿脸上挂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诸位均是武林上的高手,来到这里也都是为了成为大周皇宫的供奉,当然也要为这次南唐使臣来访做一些准备。我是个打仗的粗人,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虽然在本将军眼里看来你们这些习武的还不如我手下的将士重要,但是毕竟这是皇上的旨意,所以就在这里比一下武艺,选四个差不多的就回去禀报陛下了。” 说完就玩味的看着面前的武林人士面面相觑,招了招手,一名士兵就小跑着过来打开了一张纸念了比武的规则和顺序。 李慕言一听没有自己,转头看了看陈掌柜,只见他已经被箫汉卿浓厚的煞气给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转过头,刚想出声询问。 此时从进来就一言不发的徐烽烟突然出声,指着萧命机缓缓道: “这个人不用参加比武,我认为他可以直接当宫中的供奉了。” 众人听了均是哗然,大声吵闹起来。李慕言也转头惊讶的看了一眼萧命机,却发现他此时脸上满是阴郁之色。 箫汉卿见此突然大呵一声,一股浓厚的血腥气镇住了全场。然后仔细看了萧命机几眼,就转过头来,眯着眼面色不善的盯着徐烽烟。 “徐统领这么推荐这个人,莫非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吗?要知道这些武林中人,能入得本将军眼中的,怕是极少。”说完似乎也在等着一个解释。 徐烽烟却彷佛没听到问话。既没有开口回答,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依旧指着萧命机,看起来并不打算向箫将军解释。 箫汉卿见此怒极反笑道:“哈哈哈,本将军倒是听说了,徐统领当年也是个江湖中人,还深受镇南王的推崇。既然如此,本将军也要领教一下了!” 话音刚落,一柄长枪就向着徐烽烟面门飞去,长枪上带着的血煞之气让人心悸。虽然没有高境界和武意,但是在场的武林高手此时此刻心中都不愿意面对着带着血煞军势的一枪。 正可谓是:铁骑一枪群马惊,血煞之势破万军 转眼长枪就到了面门前,但徐烽烟却是依旧不管不顾。而李慕言见要出人命,也不管得不得罪这个将军,握住听涛就打算出手拦下。突然被旁人按住了刀柄,转头看去,萧命机脸色阴沉的对着他摇了摇头。 突然一道亮光晃了李慕言的眼睛,李慕言急忙闭眼,也用手捂住了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的陈掌柜的眼睛。 再睁眼的时候,只见徐烽烟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而箫汉卿也站在原地双手握着长枪,怒视着徐烽烟,咬牙吐出几句话。 “徐统领厉害,本将军倒是领教了,既然如此,这次比武就全由你徐统领安排了。至于到时候禀报皇上结果如何,也与本将军无任何干系了。” 说完对着这群武林人士,不屑一笑,就双手握着长枪,快步走出了校场。而司徒烈一看,告诫了司徒妙玉一句“不要乱走,我马上会回来。”之后也急忙跟上箫汉卿。 此时在场的十几名武林人士也都是安静的看着这个淡漠的男人。刚才那一枪虽然没什么武意和境界,但是携带着的军势对于武林中人气势上的克制,让这柄长枪凌厉至极。但是谁都没看清那道闪光是如何破掉这一枪的。 而武林中人大都以武为尊,既然眼前人武功高强,也都不敢多做吵闹。 李慕言此时也没说话,却只听见身边萧命机低声念道: “昔有狂刀客,刀出名鬼神。鬼刀惊尘世,神刀震寰宇。 春来渐入梦,秋去方知醒。遗韵五百年,满城皆风雨。” 第16章 折桃花需逾百年,屠龙术可敌千里 司徒烈追出去不远就赶上了箫汉卿,一行人都无言的向前走。差不多走的快看不见校场的时候,箫汉卿突然停下了,身边的部下也都停下脚步,诧异的看了过去。 只见箫汉卿闭着眼睛,脸色突然变白,嘴唇微抿,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压下翻涌的气血。 同时手中的长枪也分作三段掉在了地上。原来双手一直握住的正是被那刀光所劈断的部分。 箫汉卿睁开眼睛,一抹阴狠之色显露无疑。 “没有想到徐烽烟藏的这么深。看来这次京城内要有变故了。” 说完就要回自己的营帐,司徒烈急忙走上前,抱拳行礼道:“将军,难不成这比武就全都由他去安排吗?” 箫汉卿回头看了看司徒烈,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且看他选出来的供奉是什么水平的。当今皇上只是暂时被蒙了心智,觉得要招募几个天下高手充充场面。终归有一天,皇上还是会醒悟过来,只有军队才是最无坚不摧的长枪。” 说完就带着将士们离开,而司徒烈站在原地,轻叹了一声,转头向校场走去。 此时的校场依旧是安静的吓人。徐烽烟扫了一眼,淡淡开口道: “我也不安排各位比武来浪费时间了,既然大家都有信心,那就接我一刀,不倒下的就是通过了这次的比武。”说完就作势抽刀,突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别别别,我可不是来参加比武当什么供奉的,我只是个来看热闹的!先放我们两个出去好不好?”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司徒妙玉出的声,略带僵硬向着徐烽烟示意,而身边的蝉儿在众人的注视下也羞得低下了头。 司徒妙玉本打算来凑个热闹,就混在了这里,谁想到被错认成了武林高手。虽然自己承认自己算是个小小小高手,但是刚才这个中年人这一刀,着实惊到了自己,想了想去还是见好就撤,躲出去了远远看这热闹吧。 徐烽烟看了看这个公子哥,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皱起来。 看眼前这个中年人竟然打量了自己这么半天不回话,司徒妙玉大小姐脾气也上来,当下也不管面对的是谁,微怒道:“你这人打量什么呢?能不能走,给本公子个准信。” 在场人俱是一惊,李慕言也在心中暗道,这纨绔大公子确实是暴躁的脾气,耍起横来也不看场面,不愧自己口中的西京最大纨绔。 司徒烈这时也走了进来,听闻这话,面色变了两变。 急忙快步走过去,对着徐烽烟抱拳赔礼。 “徐统领,家弟年少轻狂,如有冒犯,还请见谅。”说完对着司徒妙玉使眼色,让她也一起赔罪。 司徒妙玉此时却是冷笑着。此时也是脾气上来了:管他是什么天王老子,也休想本小姐低头。 徐烽烟摆了摆手,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司徒妙玉的身上,丝毫不在意那投来的羞怒眼光。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真有小小年纪就折了桃花眼的人,一时好奇就多看了几眼。” 这话说的其他人一头雾水,但司徒妙玉面上一副冷笑的模样,心中却是翻起了极大的波澜。 胜州百花谷有绝学名曰碧华心经,和奇剑山庄兵藏剑合称胜州两大功法。有古语道: 碧华一途四重天,登天难于修成仙。兵藏奇剑十三荡,一荡倾城摧山岗。 碧华心经有四重境界:桃花眼,兰花指,桂花曲,梅花定。 正所谓:停步堪折桃花眼,百年却休兰花指。尘世皆望桂花曲,真仙笑提梅花定。 据说这四重境界一重比一重难突破,大多数人修炼了几十年都不能折桃花眼。相传百花谷千年中,最高也只达到望桂花曲。 司徒妙玉却是没想到,在这大周竟然有人能一眼看出来自己已经折了桃花眼,当下心中也暗暗警惕起来对方的身份和目的。 徐烽烟看司徒妙玉变得警惕起来。也没做什么解释,淡淡开口道:“我对你也并没有什么恶意,你也不用担心。要是我真出手,就算是花千玥来了也挡不住我。” 说完也不管司徒妙玉的表情,就冲着司徒烈摆了摆手,让他把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家伙带出去。 司徒烈感激的看了一眼徐烽烟,就急忙领着自家妹妹和蝉儿疾走出校场。刚走出去,司徒妙玉突然低下身子,躲在了校场外栏靠近小营帐的后面,向校场里看。司徒烈和蝉儿一看,皆是头疼不已。 而这个无法无天大的小姐此时却不管身后两人的表情,只是探出头偷偷看着校场内的景象。 眯着眼抬头看了看太阳,徐烽烟闭上眼睛缓声道:“诸位当心!” 言罢,一股刀气向四周扩散,一瞬间十几个早已做足准备的武林高手却只剩下七八个站着的。 而李慕言在刀气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不亚于自己的师傅,而当刀气袭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更是小觑了这人。 这刀气刚触体就感觉自己要被冲击到晕倒,突然脑中一片清明,彷佛双目之间有什么替他抵住了这股刀气的冲击,才得以站住。 而身边的陈掌柜就没有这么好运,直接被这刀气冲晕,也亏着刀气只有势无形,没有受什么伤害。 徐烽烟一见倒下了这么多人,却也未停下气势。而自然垂落的右手衣袖中,突然下落了一把短刀。向前一甩,这柄魔刀“翻尘世”就向萧命机方向袭去。 站在萧命机身边的李慕言也正对着这柄魔刀只觉眼前的世界尽数是妖魔和杀意,要不是紧紧守住了脑中这股清明,自己也早就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萧命机此时脸色十分难看,看着这柄袭来的魔刀,却也未停止动作,一瞬间换了三种命格想要破这一式魔刀: 以大林木欲断魔刀锋锐,被其瞬间破掉; 以剑锋金硬撼魔刀锋锐,也被瞬间削碎; 以山头火强炼魔刀锋锐,也被瞬间斩灭。 萧命机此时却也只好向后飘去,边退边换着不同的命格。却都一一被这柄魔刀的锋锐破掉。 突然徐烽烟开口讥笑道:“难不成为了个死人,你现在都忘记了如何出手了吗?” 萧命机一愣,脸上迷雾和眼中星河都散了,此时的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只见他双手掐印,向那柄魔刀一推。 李慕言突然只感觉一下子这股压力和杀意全消失了,一下子就跪在地上不停的喘息,只觉双眉间似乎有些什么要出来一般。 抬起头,却只看到徐烽烟握着手里的那柄刀,静静的站在那里。而站在他对面的萧命机,此时却完全不像平常的儒雅和善。而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眼中满是怒火,脸上的表情也狰狞起来。 徐烽烟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已经成功的被自己挑起了怒火。握紧了手中的魔刀,轻笑了一声。 “就让我来看看,当年的‘八百里小屠龙术,凉渭双州无敌手’的萧无敌,如今还剩下多少的水平。” 第17章 魔刀三奇显威势,校场之内余高人 萧命机深深呼吸了几下,脸上的怒意也慢慢的消退下去,虽然仍可见余怒犹存,却比刚刚好了太多。 “小李兄弟,可否将宝刀借萧某一用?” 李慕言正愣着,突然一句话传来,当下也未多想,径直就将听涛扔向了萧命机。 萧命机随手一抓,只见仍在半空中的听涛就径直飞到了他的手上。而徐烽烟看到这把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萧命机缓缓的握住刀柄,作势要拔出来,但是却保持这个动作在原地不动了。 李慕言盯着两人站在原地良久,正摸不着头脑时,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精气神合一,闭上眼睛,把意念聚集在眉心,然后再睁开眼。”正是老祖宗的声音。 李慕言一听,顿时定下心来,急忙闭上眼,按照老祖宗所说去做。 闭上眼睛,只觉得眉心一阵清凉,觉得很舒服。 “睁眼!” 听到老祖宗这一喝,李慕言立刻睁开眼睛。却见周围的景色已经变了。不再是刚刚广阔的校场内,而是在一片荒原之上。 天空也被大片阴云遮住显得分外昏沉,而阴云中的闪光,也昭示着这片土地的不祥之兆。而在不远处,徐烽烟和萧命机两人正对视着。 “老祖宗,这里是什么?难不成也是那夜破庙里的那种幻象吗?” 李慕言环视了一圈周围压抑的景色,最后还是将目光定在了两人的身上。 “不,这是在他们的意界里,他们在外界交手影响太大。于是就在意界里交手了。” “什么?我......我在......他们的意念里??” 李慕言一听,吃惊的话都说不连续了。 “化神就可以以意化形,而化虚更是可以在意界识海中以意相斗。你的境界太低,要是勤于修炼,就能知道这些了。在这意界里好好观摩这两人的交手,我就不管你了。”老祖宗淡漠的语气在耳边响起。 李慕言一听也心虚的不再回话。此时站立良久的两人突然动了起来,徐烽烟突然衣袖中掉落出两把刀,接着双手握住刀柄向萧命机冲去。 此时在意界,二人就没有在外界那么多的顾及了。徐烽烟双手持着一长一短的双刀,短刀乃刚才的魔刀‘翻尘世’,长刀则为神刀‘倒阴阳’。正所谓:西府妖魔翻尘世,东莱武神倒阴阳。 而萧命机则手持听涛,将功力输入刀中,向着冲来的徐烽烟猛地拔出刀,接着无穷无尽的大海波涛幻象随着无数刀影向着前方席卷而去。 徐烽烟抬手一挥翻尘世,一道魔刀就劈开了怒海波涛。李慕言一惊,这是下山以来第一次见到听涛的幻象被如此简单的一刀破开。 萧命机似乎也早料到这种情景,不慌不忙的要再来一招的时候。谁知徐烽烟出手更快,直接一刀劈下,出手就是一式杀招。 旁观的李慕言都是只觉得这一刀劈下,万物静止,只有这无尽的刀意在流转,向着四周扩散,彷佛要毁灭一切有生命的活物。 李慕言一惊,就要抵挡,突然眉心一丝亮光护住了身体。刀气近到身前就再也前进不得了。 而首当其冲的萧命机更是没想到这一刀竟有如此威力,但并未惊慌,一瞬间换了涧下水、长流水、大溪水、大海水四种命格,配合着听涛劈出一刀。 俗话说百水东流,汇流于海。萧命机这四种命格对于听涛的大海幻象起到的加持,让人想想就觉得可怖。 一瞬间只见从天边一条白线渐渐靠近,只见这一刀好像带着真正波涛汹涌的大海涌来。徐烽烟无尽的刀气劈开了大海无数个缺口,但在汹涌的潮水涌上来的时候又填补上了缺口。 徐烽烟面对这汹涌而来的大海,看到自己这一招也没起到作用的时候,也愣了一下。而这一愣神的功夫,这汹涌的波涛已经来到了面前,这时徐烽烟才发现汹涌波涛中隐藏的那无数股锋锐的刀气。 就在李慕言这旁观者都紧张的屏气凝神的时候,徐烽烟突然笑了。 接着一圈黑光从中心扩散开来,瞬间震碎了这汹涌的波涛之象向着远处扩散开来。 李慕言被这股黑光撞飞开了很远,落地才发现竟然出了那意界,回到了刚刚的校场。而想起刚刚,才发觉那黑光乃是一股雄浑的刀气。 若不是眉间的清明护住了自己,结果就不是飞出这么远,而是落得个意念被斩碎的下场。这时突然想起萧大哥在这股刀气下能不能受住,赶快望向他。 只见校场内的萧命机单腿跪在地上。右手捂着左肩,从捂住的手中还渗出了鲜血,但是看上去伤势不太严重。而听涛则是在这刀气碰撞下飞的老远,插在了地上。 李慕言急忙跑过去拿起了刀,急冲到萧命机身前,做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而萧命机愣愣的望着此时站在刚刚黑光中央的徐烽烟,那飞扬的衣襟,好像看到了当年他那神采飞扬的身影。好一会才落寞的开口道:“不愧是魔刀三奇,这场是萧某输了。” 徐烽烟当年以魔刀三奇和神刀三玄两大绝学成名,而刚刚这一圈黑光正是魔刀三奇中的第一奇‘乱尽尘世数烟华’。 徐烽烟皱着眉头打量了李慕言和他拿着的听涛好几眼,这才望向萧命机,缓缓问道:“你为何不用武功?” 萧命机闻言苦笑了一下,在李慕言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 “萧某已经是天谴之人,过往都烟消云散,还给了上天了。”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徐烽烟听完了这话,望着他无言。良久才开口。 “你回来,也是为了她吧?”停了一下,又开口道:“柴定安也回来了。” 萧命机听了,苦笑变得更重。 “进城的时候,我就听说了。想来之前在破庙路过的,怕就是他的人马吧。” 李慕言一听,惊奇道:“那夜进门又走的那群人原来是镇南王?” 萧命机苦笑着对李慕言点了点头,似乎对于错过了镇南王感到颇为可惜。 此时徐烽烟才注意到,这校场内,除了他们三人是清醒的之外,还有一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男子也保持着清醒。 中年男子虽然看上去平凡,但是脸上带着笑意,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如沐春风。但双眸中含着两股精光,让与他对视的人说不上来的心悸。 身上穿着旧的灰蓝色道袍,好像很久没有清理休整过。而且好像是之前的原因,身上印着的八卦阵图也破开了道口子。光看衣着别说仙风道骨,就连修道之人的形象都谈不上。中年人看到徐烽烟望向自己,微微颔首笑着抱拳道:“道家散修逍遥客,见过大人。” 不远处的这个年轻人长相普普通通,看上去老实憨厚。但是身穿奇怪的褂子,上面画满了不同的文字和符印,是不是好像还有荧光流转。而他虽然经历了刚刚第一刀的测验显得有些狼狈,但看起来似乎还保留着实力。 这个年轻人看徐烽烟望向自己,急忙抱拳弯腰行礼。起身后朗声道:“甘家十六世孙甘远志,参见大人。” 第18章 天算浠清逆战局,神相皇陵思故人 徐烽烟一愣,甘家?似乎没听说过这个家族。 甘远志好像也看出来了徐烽烟疑惑着什么,笑着解释道:“吾家先祖乃是天算子甘溪。”言语中却还带着一股自豪和傲气。 甘溪,字算全。当年太祖身边第一谋士,也是寻龙定西京之人。但是让他声名远扬的则是浠清城一战。 《周史·太祖本纪》中记载: 太祖与魏公绍武战于浠清。魏公退走,太祖入浠清不得出,为雾所阻,疑为中计。魏军有韦氏者青,字端基,摆阵百星奇明。待朔日之时,月隐百星出,绝城灭周军。 众军惶而无措,忽有南海外异人甘氏仲溪至。进城见太祖曰:“吾有一策,可保全军。”太祖将问,仲溪但折纸桥,笑而不答。 朔日至,端基祭天以蔽月祈星。子时已逾,漫天尽墨。周魏二军皆惊,端基愕然,太祖亦愕然。 恰仲溪推门入,满面风尘。笑谓:“幸不辱命,满天星辰皆入囊中。”窥之怀中,天星璀璨之光,莫敢直视。 后世大周大学士方令来到浠清城古迹游览时,叹道:“韦端基摆阵奇明,甘算全纸桥偷星。” 但据传甘溪因为改变了大周的必死之局招致上天的惩罚,英年早逝,而后代之中也尽是残痴之人。待到周朝建立后就销声匿迹,再无音讯了。 徐烽烟听了这话,也正色的看向甘远志。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甘家子孙,但是能下自己这一刀,就足以当得上供奉一职了。 徐烽烟看了看剩下的正好差不多四个人,淡淡的开口:“你们四人,也已满足我的要求,待我上报于皇上,自当领你们入宫觐见。到时候再谈受封之事。”说罢,对着校场外招了招手。 躲在校场外的司徒烈一看,徐烽烟正冲着自己的方向招手,心下明白自己被拉了壮丁,只好苦笑着站起来拉着身后妹妹和丫鬟走了进去。 徐烽烟看了一眼司徒烈,也并未多说,只是告诉他待这些晕倒的人醒来后,告诉他们失败的结果。就带着四人转头离去。 而李慕言也急忙跑去把晕倒在地的陈掌柜拍醒,告诉他要离开这军营了。被吓得不轻的陈掌柜当场拽着李慕言,小跑着跟上了徐烽烟等人的后面。 而司徒妙玉看了却是也要跟上去,急忙被司徒烈和蝉儿拦住。司徒烈看着自家妹妹脸上的好奇和兴趣,也忙出声严厉警告。 “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去招惹那个徐烽烟,被那个人惩罚了,就别想我再出言救你!” 司徒妙玉一听这语气,也忙笑嘻嘻的回道: “知道了,好哥哥。我怎么会对那个大叔感兴趣?我只是对一个傻小子觉得有趣罢了。”说到这,却也只笑着不再说话。 司徒烈听了面色不变,心中却暗暗回想刚刚妹妹说的话。那个傻小子怕不就是那日寻妹妹在茶馆见到,刚刚又交过手的小子。想到这,顿时感觉到一阵手痒。 身边的蝉儿和司徒妙玉看着自家大少爷和哥哥不停的握拳喘着粗气。虽然奇怪却也都不敢出声询问。 徐烽烟带着四人出了军营走向西京城。因为年龄相仿,李慕言和甘远志便互相结识了,一路上却也聊的甚欢。 到了西京城门,守城卫兵一见徐烽烟,也急忙小跑过来,引着众人从小门进了城。 进城后,徐烽烟转过身来,淡淡的看着后面的人。 “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之后若是皇上召见你们的时候,我也会派人告知你们。这几天在西京城之内,可不要肆意闹事,不然的话别怪我无情。”说罢不再言语。 邋遢的中年道士听完这番话,第一个抱拳离开,望着混入人群中的背影,李慕言都在担心他会不会下一秒就变成了乞丐。一想到这突然想到了之前遇到的小乞丐,还有司徒妙玉的玉佩。 甘远志这时候也拍了拍李慕言的肩膀向他告别,告诉了他自己在西京城内落脚亲戚家的住处,也就离开了。 而李慕言这时也转头看向萧命机,看着他脸色虽白却已经有了些血色。开口问道:“萧大哥,你打算去哪里?” 萧命机闻言苦笑道:“有劳李小兄弟费心了,萧某也打算在城中转转,至于去哪里,就看天意了。” 这时候,一路上未敢说话的陈掌柜怯生生地开了口:“若萧大侠不嫌弃,不如和小人一起回到下榻的地方,和李兄弟也是一个客栈,你们二人不是也可以畅谈一下吗?” 萧命机听了还未回话,徐烽烟却先开了口。 “不必了,他马上要和我去见一个人,后面的事情也与你无关了。” 陈掌柜一看是徐烽烟这个自己眼中的大官开口,却也不敢多嘴,唯唯诺诺的把身子缩了回去。 萧命机听这冷冰冰的话语,也是无可奈何,只好笑着对陈掌柜抱了抱拳,对他的善意表示感谢。 然后拍了拍李慕言的肩膀,笑道:“小李兄弟,回去要勤于练武,好好听前辈的教导,也替萧某向前辈问声好。” 李慕言点了点头,就目送萧命机和徐烽烟二人转身向着皇宫走去。待看不见身影后,也和陈掌柜一同交谈着向客栈走去。 徐萧二人一路无言,默默的走到了皇宫的外城墙门外。守门的皇宫禁卫看到徐烽烟,虽然并没有擅自离开自己把守的位置,却都向长官头示意问好。 萧命机站在黄宫门前,眼中饱含着回忆,望着这和曾经相差无几的高大城墙,过往的岁月和记忆都涌了上来。 “这是皇上要见的人。” 徐烽烟这时也向着疑惑看着萧命机的皇宫禁卫开口解释,同时也把萧命机从回忆中唤醒。 皇宫禁卫听了也都不再盯着这个陌生人,给两人让开了道路。二人也就向着皇宫内走去。 一路上倒是也有不少的内侍和宫女奇怪的看向二人。徐烽烟是禁军总领,自然是见过多次。但身后跟着的萧命机却是第一次见到,而且黑白的发色也颇为引人注目。 萧命机随着徐烽烟走过了许多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从里面也进进出出许多宫女。原来这些宫殿住的是各种嫔妃。或有亮着烛台,或有低声交谈传出。 而继续走着,来到了内湖,湖面上水平如镜,只有缓缓升起的烟气在荡漾,仿佛罩住了整个内湖和傍着的群山。而萧命机看到了内湖,脚步虽然未停,却也陷入了思索。 绕过了内湖。望着青石路两旁的一排排松树和渐渐稀少的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萧命机的脸色也越难看。 终于二人停下了,望着眼前的陵园宫殿群,萧命机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伤感。 此时守着陵墓的禁卫看到有人到了,一名似乎是皇陵禁军头领的急忙跑了过来。看到是徐烽烟,虽松了口气,却也一副紧张的样子。 “徐统领,你怎么来了?这里可不是随便能来的。快快回去吧,今日我就当没见过你。不然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兄弟怕都要被牵连啊。”说着就要将二人送出去。 徐烽烟淡淡的说道:“我是受皇上的指令,带着这位世宗故人来此祭拜。” 那禁军头领听了,一脸疑惑,看着徐烽烟问道:“那徐统领你有皇上的密旨或令牌吗?” 徐烽烟不紧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了块金牌,递给了他。禁军头领一看,立刻单膝跪下,确认是皇上的亲令无疑,也急忙给二人放行。 进入了皇陵内,穿行在无数的石制的大周士兵之中。萧命机疑惑的看着徐烽烟,缓缓问道:“这是什么令牌,我相信世宗应该不会下旨让外人进入皇陵吧?” 徐烽烟听了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开口回答:“这是世宗给我用来这次比武招贤用的。就是怕这次招贤有什么闪失,于是将这块令牌给我用了,没想到在这也用上了。” 萧命机听了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座简朴的大墓,萧命机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住了。 直愣愣的盯着墓碑上的‘周世宗柴定豪之墓’和旁边的墓碑上书写的‘后尤燕容之墓’。徐烽烟站在旁边也默默的看着。 皇陵中,许久没有了声响。 第19章 皇陵出手灭邪气,四方震动望剑影 萧命机静静的盯着两个石碑。石碑上的的名字印在了眼里,而那熟悉的音容笑貌仿佛从脑中显现出来,少年往事也随之被回忆起来。 回忆许久,身边安静的徐烽烟也淡淡开口。 “看过了这些,也该说说这几十年你去了哪里吧?” 萧命机似乎还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听了这话半天没有回话。 良久才表情木然道: “自他二人离世后,我就离开了渭州。一路向南,坐船过了衍江,到了贺州,然后又离开去了南海。就一直漂泊,居无定所。直到从海外大周行商那里听说了如今大周正在动荡,所以也就打算回来帮助他一下,毕竟也是燕容的孩子。” 徐烽烟听了冷笑一下,却也未多说些什么。 萧命机回头表情肃穆的看向徐烽烟,缓缓开口:“如果你对于大周还存着一些心思,萧某就算拼死这条命,也要阻止你。” 徐烽烟用手拍了拍肩膀上落下的灰尘,一脸无所谓的开口道:“这一点上,不得不说你和柴定安的差距太大了。他从没有担心过我会对大周不利。” 停了一下,才又开口道:“毕竟,作为护命人。当今现存的一丝大魏血脉,或许就只剩下昱宗一人了。” 这话说的是轻描淡写,但是若在场有第三个人,定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萧命机虽是面色凝重,但是也并未多做反驳,似乎也认同了他的话。只是把头又转向了墓碑,定神的看着。 徐烽烟看他似乎因为自己的这个诺言而放下心来,不禁开口嘲讽道: “没想到本该覆灭大周的你,现在这么关心着大周的安危,看来使命都被情爱忘在了脑后。不过比起关心大周还是关心好你自己吧。柴定安回了西京,不管他安的什么心,既然知道了我们两人都在西京里,最后不管怎样都要解决掉我们这两个他眼中认定的仇人吧?” 萧命机听了只是轻叹了口气,却未说什么话。 无言良久,徐烽烟面色冷淡的开口:“好了,是时候该离开了。不然被小皇帝发现,就算是我也会有些麻烦。”说罢就等着萧命机一起离开。 萧命机听了,向前走了一步。右手轻抚着墓碑上的刻字,表情变得十分哀伤,轻声道: “师妹,我要走了。你放心,有我在,除非我死去,谁也别想伤害到昱宗。” 说完这话,看了最后一眼,就要转身离去。 突然一道黑气从墓碑上掠过,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也被将要离去的两人感受到。 徐烽烟转身却是向后飘去退开来,而退开的原因正是身边之人。只见萧命机猛地转头,含怒的双眼中放佛装满了整个星空,改剑锋金之命后,一式剑指冲向了半空中被剑气逼现形的黑气。 含怒出手之下,化虚境界显露无遗,遮蔽天空的乌云瞬间被打开一道口子,从天而降的一道巨剑直插到皇陵中。一瞬间,西京内外都见到这一奇景。 乾阳宫 “那里是什么?” 正在批阅奏章的昱宗被大殿外的这道巨剑吸引了目光,出声疑问道。 身旁的内侍定神看了看巨剑的方向,突然表情大变,急忙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惊恐万分的开口道:“皇...皇上,那里...好像是皇陵!” 批阅的笔尖突然停了下来,昱宗猛地起身,脸色一片铁青,冲着殿外大喊道: “来人!摆驾前往皇陵。朕要看看是谁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临安苑 一位正倚在楼梯口,摇着印着桃花团扇的绝色女子。正看着楼下大堂内虽然喧哗但仍装着文雅的众人,刚想遮住脸上的笑意。突然被二楼尽头处,纸窗外的景象吸引住了。 看着这从天而降的巨剑异象,秋素燕愣了一下。依旧用团扇遮住了下半脸,却没有了半点笑意。 “没想到西京城内还有此等人物,看来夺取紫电刀的计划必须要早日完成了。” 镇南王府 大堂内,柴定安坐北朝南,望着堂外院子内的景色发楞。这才刚到西京没多久,这曾经的康王府,如今的镇南王府也已经有了些许生气。 柴定安此时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失神,也没注意到身边雕纹紫檀木桌上的浓茶也没了热气。 突然远处的那道巨剑之影将他从沉思中唤醒。不仅吸引了他的目光,同时好像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正看着那道剑影,从堂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心腹,单膝跪在地上刚要开口,被他抬手制止了。 看着那道巨剑慢慢消散在空中,柴定安才放下手,顺手端起身边的茶杯,缓缓开口:“那道巨剑在何处?” 心腹单膝跪地低着头回答道:“王爷,小人打听到,那道剑影的位置就在后山皇陵之内。” 话音刚落,柴定安似乎是感觉到茶已凉,又或是什么。端在唇边的茶杯却停住了。 跪在地上的男子低着头不敢动弹,半天才听到镇南王开口道:“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待男子退出了大堂,才发觉背后的衣裳已经被渗出的冷汗打湿掉了。 望先客栈 正摆着各种奇怪姿势倒立的李慕言突然被窗外那道巨剑惊到,一下子跌到在地上。顾不上疼痛急忙起身到窗边看过去,边看边对着盘坐在木床上的少年说道: “老祖宗,你看!这么大的剑,这样一剑下来,谁能挡的住啊?” 少年缓缓睁开眼,越过趴在窗边的李慕言,眯眼看了看这正在缓缓消散的巨剑之影,却并未多说些什么。 内城边的一个小巷 从尚武街不知要绕多少才能来到内城墙边,而这个城墙边的小巷内都是些低矮的木屋,看起来都是穷人居住的地方。而进进出出人们的衣着也证明了这一点。和城中心繁华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一排低矮的木屋外,在靠近内城墙的地方,一个脸色苍白,似乎有些内疾的青年正努力的拎着一个装满污水的木桶向排水道倒去,抬起头突然被这道巨剑之影震惊。 立刻撒开手,不管掉在地上洒出来污水的木桶,转头向着其中的一个小破木屋跑去。 木屋里只有一位正在坐着缝补衣服的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见青年快跑进来,此时苍白的脸色带着一抹猩红。 老者急忙站起来要把他扶着坐下来,而青年却抓住老者的衣袖,拉着他跑出了木屋外,指着巨剑兴奋的问道:“爹!剑仙楚飞扬的剑气是不是就是这样?” 老者看了看这剑气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心中一抹心疼闪过,也开口回答道:“礼儿,你可是小看了楚飞扬,当年剑仙的剑气可比这厉害多了。” “那爹,我以后身体好了,是不是也可以像这样厉害?” 望着儿子期盼的眼神,老者点了点头,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爹,能在给我讲讲剑仙其他的故事吗?” “好,进屋里好好坐着,爹早年走南闯北可是有不少故事,给你好好讲讲。” “不要,爹。我只想听剑仙的故事,正义的剑仙大人是最厉害的。” “好好好,那爹给你讲,当年楚飞扬...” 卜卦巷内 卜卦巷作为十三巷之一,自然如其名。巷内多的是摆摊算命瞎子、卜卦道士。各种卖符黄纸咒术的店铺数量更是迷了人眼。虽然此中大多数是骗子,但是求个心安之人也是不少,导致着巷子里的人是络绎不绝。 巷子内有间不起眼的小破门店,存在了多久也没人知道,只知道店主是个和蔼的胖老头,最喜欢的就是在门前摇椅上晒太阳。 平时也卖些符咒黄纸,也收些奇怪的东西。而且对于进门的无论客人卖家,都和蔼亲近,没什么架子。 小破店的门帘被掀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出现在了门口,定晴一看正是那日的小乞丐。 而此时小店内一片狼藉,黄纸白烛之类的东西都散落在地上,彷佛遭了贼一样。小乞丐皱着眉头绕过了这些地上的东西,彷佛来过很多次一样自然的来到后院。 后院开辟了一个小药田,但是每次来都没看到里面种着东西。而此时只见一个胖老头坐在被挖开的药田边,身边全是一些小乞丐见也没见过的东西,还沾着些泥土。也未多想,就走上前去。 胖老头看到小乞丐走了过来,咧嘴一笑。 “你个小丫头今天来的可是不凑巧,老道士我今天收拾了一下以前的东西,却都忘了什么是什么了。不过刚好也被着这景象吸引住了。”说完还用手指了指院子外那个巨剑。 看胖老头还要说下去,小乞丐急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胖老头,我今天来是当东西的,你来看看这块玉佩值不值钱。” 说完就掏出来一块玉佩,给胖老头递了过去。 胖老头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大笑道: “你就是把老道士这小破屋子卖了都不值这块玉佩呀。老道士劝你别卖,要是去那些当铺里,定然是要被宰,搞不好看你一个小丫头拿这么好的玉佩,就干出些什么坏事来。不如你好好拿着,自己保管好,说不定以后遇到这玉佩的主人还能求个助、帮个忙什么的。” 小乞丐听了这话,眉头皱皱的。胖老头的话他也觉得对,想自己这样的小乞丐拿玉佩去当铺,肯定是被人跟踪之后暗中抢走。但是如果卖不出去钱,自己和弟弟妹妹就要断了粮,一时之间却也没了主意。 胖老头好像看出来小乞丐的心思,开口道:“要不小丫头你来帮我整理这些东西,整理完了老道士我给你工钱。” 小乞丐一听,忙不迭的点头,蹲下身子就要去拿胖老头身边散落的物件。 “哎哎哎,别那么直接拿那个小尺子,当心摔了,用这个小布袋装好。那可是老道士的宝贝。” “这块石头是什么?雕刻的山吗?” “哎呦,这可不是什么石头,这是老道士心头宝贝瑶光。” “你的宝贝怎么这么多?而且还都这么多规矩?” 两人的交谈声慢慢传出了小院子,随着巨剑之影一同缓缓消散。 第20章 含怒而入魑鬼界,惊惧复见故旧人 含怒出手的萧命机一剑斩灭了黑气,但一瞬间也斩开了一道虚空的口子。 望着这道口子,萧命机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身后的徐烽烟略一迟疑,一见萧命机好似失去理智,也急忙跟了进去。 望先客栈内的李慕言正望着消散在空中的巨剑之影,咂咂嘴刚想表示对刚刚景象的吃惊。突然一股劲风向脸上袭来,右手下意识抓住一看,竟是自己的听涛。 正惊讶的抬头,只见原本盘坐在床上的少年,却已经到了身后,右手抵住了自己的后背,低声道: “静心守势,气聚印堂。” 话音刚落,李慕言只觉背后的手用力一推,自己身边的景象瞬间好像变换了千万重。 终于停下光怪陆离的景象,李慕言没停住,猛地向前扑去。双手接触到地面,却发觉并不是平常的土地、石路。而是略带着烧焦气味的黑土,摸上去却不觉得烫手。 抬起头环顾四周,想要了解一下情况。不知道老祖宗又发的哪门子疯,把自己送到这鬼地方。 哪成想,一抬头就对上了两道惊愕的视线。正是刚刚从虚空那道口子里闯进来的萧命机和徐烽烟,二人刚进来,就看到李慕言双手拄着地,半趴在地上,自是惊讶。 李慕言见到二人,先是一愣,之后自是大喜。起身拍了拍刚刚沾上的泥土,就要冲着二人走去。 而刚走上两步,却发现对面看着自己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徐烽烟表情虽然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但是在袖口中的手已是握住了刀柄;而萧命机也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双手掐出了印法看着自己。 李慕言一下子被搞晕了,急忙停下了脚步,向着二人喊道: “萧大哥,徐大人。我们不是才分开的吗?我是被老祖宗不知道怎么给弄到这个鬼地方的。” 二人听了思索了一下,萧命机缓缓开口大声道: “小李兄弟,不是萧某二人故意,却是这魑鬼界有些怪异,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待出去后,萧某一定向你赔罪。” 李慕言听了,刚想回话。突然一阵低沉的朝圣声伴随着极重的浓雾飘来。 三人瞬间做好准备以待飘到面前浓雾中,那发出阵阵声响的东西出现。 突然从雾中蹿出了无数的浑身发白,好似人形,但是面上却一片模糊不清的魑鬼冲了出来。 徐烽烟和萧命机二人立刻出手,只见立刻无数的魑鬼被打散开来。但迷雾中瞬间又跳出更多的魑鬼向二人扑去。 而此时一道涛声吸引住了二人的目光,萧命机一见这是听涛的刀声,顿时也是大喜,看来确实是自己认识的小李兄弟,一时间也是放下了一颗怀疑的心。 李慕言这边情况倒是稍好些,不知是感到了两边的实力差距,从雾中扑向李慕言的魑鬼倒是不多,在自身武功和听涛的锋锐下,倒是也不出什么危险。 萧命机此时随手印法将扑向自己的魑鬼烧灭后,向着李慕言大声喊道:“小李兄弟,宝刀借萧某一用。” 李慕言转头一看,此时萧命机背后那股虚势燃起的火命格已是显露无疑。李慕言瞬间想到了那日破庙中的景象,也急忙躲闪开扑过来的魑鬼,将听涛扔向了萧命机。 萧命机抬手隔空取物,就将听涛宝刀吸入手中,端在面前,大笑着高喝道:“吃萧某一式...” 话语还未说完,从苍白的迷雾中突然飞出一抹彩色,带着一道银光射向萧命机。 李慕言转头一看,只见刚刚还自信大笑的萧命机此时却是僵在了原地,直愣愣地盯着那向自己咽喉刺来的剑光。 李慕言见此顿时大惊,急忙运起功力,一式刀气劈向了那道彩影。 那道彩影见刀光已至,将银光一挥过来,瞬间剑意刀气在空中碰撞爆发,向外排去那股气意摧灭了大部分的魑鬼,却也将二人弹飞开。 彩衣女子如仙人一般飘飘然落下。而李慕言却是被炸飞落在不远处,起身摸了摸倒是没受什么伤。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彩衣女子,第一眼不禁就想开口赞叹: 好一个不到双十年华的绝色女子。身着彩衣,衣服上有着许多珠宝来装饰,能看出来这个少女必是受百般宠爱之人。 柔顺的秀发被梳到脑后,在头顶的两侧扎了高鬟,梳成了飞仙髻。也挂着许多金玉发饰,看上去十分娇俏可爱。 两道细长的弯眉下是明亮又充满好奇的眼睛,像是点缀在白玉壁上的黑珍珠一样璀璨耀眼。 红润的薄唇轻抿,像是初春那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 正可谓是:机巧灵动少女心,情驰神醉忆往昔。 待李慕言清醒过来头脑,转头看向二人时。却发现萧命机已是一副失了魂的样子,直愣愣的盯着彩衣女子的面容,手中的听涛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 而徐烽烟看着彩衣女子,也是一脸阴郁的表情。 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在了三人耳边。 “汝等何人?来此意欲做何?” 李慕言见女子问话,以为是此地的主人。又见徐萧二人都并未答话,只好走上前朗声答道:“我等三人不知为何来到贵地,如有叨扰在这里给您赔罪了,还请放我等出去。” 只见少女巧笑嫣然,让李慕言只觉眼前一亮。 “既是如此,我就不追究了,汝等还需快快退去。” 说完女子正要转头离开。随意一瞥,突然定住,脸色瞬间变得羞恼。 在李慕言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道银光伴随着一声娇吒对着萧命机就冲去。 “登徒子!吃我一剑!” 萧命机未做任何反抗只是向后退去,却仍痴迷的盯着少女。少女见此更是一抹羞红上了玉面,轻咬银牙,一瞬间无数的剑光彷佛要吞没眼前之人。而萧命机却依旧只是向后边躲边退。 李慕言见此正不知所措,只听徐烽烟向着两人大喝: “萧命机,你也是知道魑鬼能够映人心,化作心中所想。而且人死不能复生,当断则断!” 然而萧命机却是彷佛没听到一般,视线依旧凝视在面前自觉被轻薄而恼怒少女的脸上。 徐烽烟叹了口气,右手握住了魔刀翻尘世。低声自语道: “尘归尘,土归土。生前我保你安危,从未对你出手。但是你之死却也是我的疏忽,我想你死后也不愿意这样被这些妖邪亵渎。就让我来斩去这心魔吧。” 说罢起身向着二人冲去,一式撼天动地的刀意就冲着彩衣女子而去。萧命机和少女都感受到这股惊天动地的刀气,少女转头惊愕的看向这股袭向自己的刀气,而萧命机则更是惊惧,开口欲要制止徐烽烟,却发现已是晚了。 刀气即将劈在少女身上的瞬间,突然场景如同镜子般破碎开来。一块一块的碎片中,徐烽烟站在原地眼神迷茫的看向二人,依旧是一个急攻一个强守。而身边的李慕言也正奇怪的望着自己。 忽然徐烽烟好像突然醒来,眼中的迷茫消失了,脸上的冷淡的表情终于崩开,一脸难以置信的转头向身后迷雾中看去。 “本座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本座的地盘上撒野。” 只见雾中缓缓走出一道身着大红袍的曼妙身影。 女子一头秀发盘在了头顶,被一支金玉镂空簪固定住。白玉凝脂般的肌肤上,挂着两道带着英气的剑眉,锋锐无比,双眉间有着火焰般的印记,在这样的美人脸上,却是带着几分霸气。 剑眉下好看的风眼含着些许煞气,盯着眼前惊愕的徐烽烟。丹唇轻启,嘴角却微微翘起,似乎对于徐烽烟反应颇为满意,好像人人见了自己这个惊惧反应都是理所应当的。 让人只觉:天上岂无斗战神,落凡化作女儿身。 李慕言见徐烽烟这个反应也是惊奇,却是以为这名女子和刚刚少女一样都是此地的主人,急忙抢先开口: “我等三人十分愧疚闯入贵宝地,希望能放我等出去。至于那边也请帮忙劝阻一下,萧大哥只是一时失了魂,并没有轻薄之意。” 说完期盼的看着女子。 哪曾想女子却是理都没理李慕言,只是饶有兴致的盯着徐烽烟,许久才开口: “你的倒是身手不错,看的本座也是几分手痒,打算与你做过一场。即是如此,本座容你先出手吧!” 女子清亮的嗓音略带些沙哑,让人不由得心情荡漾。 而话语中包含的霸气和自信,更是让人觉得着迷。 看着这在深藏在自己心中的女子,熟悉的音容笑貌,还有这熟悉的语气,骄傲的话语。一时间徐烽烟也是陷入了沉默当中。 良久,徐烽烟表情回归了冷然,看着女子的眼神也变得如常。右手握紧了魔刀翻尘世,左手也抓住了从衣袖中落下的神刀逆阴阳。 “在下北凉以北,北府神鬼刀,徐烽烟。” 女子听了这如同宣战的话语,看着眼前面色凝重的徐烽烟,脸上也露出了骄傲自信的笑容。 “大周不良山永夜宫宫主,阴月华。” 话音刚落,两人已化作虚影在空中交起手来。 看着这莫名其妙就打起来的二人,李慕言刚想表示,到现在自己都没搞明白现状,突然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小子,看你刀气蕴体,看来也是个用刀的高手,让给我们来比过一场吧?” 转头一看,李慕言差点眼睛掉了出来。 眼前人身着简单蓝衫,背后背着一把被布包住的长条武器。相貌虽然平凡,但是额头上绑着一个布条,布条下双眼中的锋锐欲出。周身站在原地,就给人一种出鞘了的宝刀的感觉。 “师...师傅?” 但是定晴一看,虽然样貌上有着九分相似。但自家师傅是古板严厉却又温和的性子,与世无争。 而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却是更加的无所顾忌,锋芒毕露。 青年看到不远处地上的听涛,顿时眼睛放光。左手一吸就把刀拿到了手上,把刀拔出刀鞘仔仔细细的观看着刀身。 突然注意到眼前李慕言对自己手中的刀也是颇为小心着,明白了些什么,笑着把听涛扔给了李慕言。 “小子,你这把也是把好刀,让我看着也心痒痒。不过我这也有把不逊于紫电、鸣鸾这些的名刀,和你这柄宝刀倒是很相似,不如就让我们来试一试这两把宝刀。” 说完从背后拿下了长布条,握住刀柄一抖布条。 布条落地,一把刀身透亮的宝刀显露在了眼前。 李慕言看这把宝刀更是目瞪口呆。眼前这把宝刀自己第一眼就非常熟悉,这样式和花纹分明就是没有刀鞘的听涛。虽然对方手上这柄宝刀比听涛更加透亮,也更细长一些。 看着李慕言目瞪口呆的样子,青年也是没在意,只是一脸沉醉的抚摸着自己手中的宝刀。 “百法无禁,万法莫侵。潮起听涛,落归于海。这把刀,名曰:‘沧海’。” 第21章 补天刀君踏四海,永夜魔帝哭天地 此时的皇陵内已经是被浓雾笼罩住了,甚至原本应该在皇陵外不远处的内湖和道路两边的松树,在视野范围里也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看着迷雾扩散的速度,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弥漫到整个西京城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火光从雾中远远的传来。从迷雾中出现的一队拿着火把的禁卫,正是身披锦袍的昱宗带着一众亲卫来到了皇陵。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路上似乎也吃惊这突如其来的浓雾。此时的昱宗脸色阴沉着,又想起刚刚出现在半空的巨剑,不难想象此时的皇陵内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忽然队伍前方停下了脚步,昱宗也随之停下,刚想开口询问,只见前面的一个禁卫小跑过来禀报。 “皇上,前方已经被大量的迷雾所笼罩,根本分不清方向,进去的话只怕是会迷失在里面...” 话未说完,昱宗脸阴沉的开口:“告诉卫兵,全部进入迷雾,循着道路前往皇陵。朕也跟着一同进去。” 刚说完,身边的内侍脸色大变,急忙跪地惶恐道: “皇上!您不可以身试险啊!若是在迷雾中有半点损伤,大周该如何是好啊?” 昱宗好似没有听见,只是淡淡的挥手让刚刚的禁卫去下自己的口谕。 没多久,前方的卫兵都动了起来。昱宗也紧了紧胸前系好的披风布带,就在身边禁卫的保护下步入了迷雾之中。 魑鬼界 此时李慕言此时却是无言,因为被老祖宗不知怎么就送入的古怪的地方,遇到了徐萧二人,本以为自己做老老实实跟在两人后面就能轻轻松松出去了。 没想到先出现了个美貌少女把素来温和稳重的萧命机给吸引跑了;又出现个霸气女子把徐大人给拦下来。结果到了自己这里却出现了个长相和师傅一样的男子,还一脸痴狂的抚摸着自己的刀,完全忘记了身边的自己。 正无奈着,眼前的青年停下了动作,揉了揉头,不好意思的笑着对李慕言开口道: “抱歉啊,我是个刀痴,每次拔出沧海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哈哈,说远了,我们还是比过一场吧!看看你这把宝刀成色如何?” 说完作势就要出手,李慕言一见,伸出双手忙喊:“停停停!兄台,我们素未蒙面,怎么一见面就要出手?” 青年刚要冲上前,猛地也停了下来。似乎觉得李慕言说的倒是也有些道理,站在原地作思考状。 趁着这档口,李慕言偷偷看了看萧徐二人的处境如何。 青年冷不丁开口道:“在下补天宗,刀君聂行云。” 话音刚落,李慕言一瞬间想到了徐烽烟刚刚喊出的话语,结合着眼前人的长相和话语。眼前这人,就是自己的师傅!而且是年轻时候的师傅! 看着李慕言吃惊的表情,聂行云突然很痞气的笑了出来。 “没错,正是魔道的那个补天宗。看表情,似乎你也知道补天宗的名号。我们魔道众人行事,自然是肆无忌惮。既然看了这把好刀,我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先来做过一场吧。”说罢,抬手就向着李慕言冲去。 李慕言下意识只觉眼前的杀意直冲面门。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年轻的师傅并没有和自己开玩笑。这股杀气下自己如果真的不做抵抗是会被杀掉的。只好反手拔出听涛,一道刀光伴随着涛声冲了出来。 但是下一刻,一道大海波浪瞬间吞没了听涛这一道惊涛。李慕言惊愕下抬头,只见青年聂行云踏着汹涌的大海幻象,狂妄的笑着:“古有西府群妖施雾乱天下!今有渭周刀君踏海杀四方!” 然后顺势一刀向着未反应过来,还是一脸惊愕的李慕言劈下。紧接着大海翻涌奔腾的向着李慕言冲来。 这夹带着无穷刀气的大海波涛即将冲击到李慕言身上的时候,远远一道黑光袭来,瞬间劈开了这大海,堪堪挡住了这汹涌大海的奔势。 这一下子好像才把刚刚失了魂的李慕言唤醒,转头一看,这道黑光正是徐烽烟从远处劈来的一刀。 徐烽烟虽未受伤,却有些狼狈的看向这边。看到李慕言望向自己,彷佛要开口道谢,才冷冷开口道: “照顾好自己的性命,别死在这里了,你可是我选的供奉之一,万一死在这里我可没空再去找新的。” 李慕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这时,一道红影从远处踏空而来,停在了徐烽烟不远的高处,背手俯视众人。 “能用刀法把本座逼到这种程度,倒是出乎本座意料。如果现在臣服在本座脚下,倒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阴月华虽然身上的红袍也破了几道,但那雍容大气的姿态却没有改变。只见眉间的火焰印记好似真正燃了起来,头上簪子扎起的发丝也随风飘起了几缕,衬托在绝美霸气的面容下,更让人为之倾倒。 而面对着徐烽烟自然说出的这话语,听了非但没有羞辱的感觉,还让人觉得,这女帝好像真真切切的认可了他的实力一般。 徐烽烟听了这话,低下头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神。低声喃喃道:“这话四十多年前你就已经说过了。” 突然又见大海幻象席卷起来,一个巨大的海漩涡出现在了面前,连接了魑鬼界的天地。 “哈哈哈!原来这还有个高手和两把宝刀,那就吃我一刀!” 只见青年聂行云从这漩涡中冲出,双眼中彷佛有着红光闪烁,手中的沧海带着无匹的气势狠狠的劈向了低着头的徐烽烟。一瞬间,魑鬼界天空的乌云彷佛破开了道口,向着徐烽烟倾灌下了无数的海水。 好似:天河水从天上来,疑是仙人戏凡间。 阴月华看了一眼,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补天宗的聂疯子。不过本座的对手,你竟然敢出手,看来也是嫌自己活得久了。” 语毕双手一张,忽然环境变化,李慕言只感觉一阵恍惚,就发现自己等四人此时已是置于一个群山幻境中。抬头只见日月同在,漫天星斗同辉。 阴月华此时嘴角上翘,显得魅惑无比,红唇轻启: “尝尝我大道哭天决的威力。然后都臣服在我的脚下吧!” 双手一挥,周天星斗移位,日月无限更替,群山起伏交错变迁,不断地向着中间三人撞来。 李慕言只觉这地面起伏不定,低头却见,脚下的土地也已经裂开了无数细纹,彷佛下一刻就要张开幽冥之口将人吞入地下。 空气突然仿佛变得锋利,呼吸都有着一股隐隐约约的痛感。 徐烽烟缓缓抬起了头。表情虽然依旧是冰冷,但是眼角却是有些闪光。 “既然如此,我也就告诉你们这些后辈,为什么会有人说,屠龙可值八千里,鬼神一出五百年。” 说完从身前爆开一道刀影,接着漫天黑光闪耀。 “啪” 一声惊堂木,远远的从食运巷的凌云阁内传了出去。说书台下客官均不再作声,满堂皆是鸦雀无声。 禽老儿满意的抚了抚须,开口讲道: “要说这剑仙楚飞扬有没有败过,当然有。世宗即位前,天下就有几大高手,其中有一个就是曾击败了楚飞扬的神鬼刀。 要说起这神鬼刀,就得说这前朝大魏,与天契得护命人。凡大魏皇室血脉历代自幼就有护命之人。 自出生起自有护命之人应天感召而来,保大魏血脉一生周全。待得这护命人逝世后,另有护命之人再次赶来。 而这大魏皇族当年却是钻了空子与天契得此约,自以为胜了天意,但是也被上天所戏弄。 护命之人乃是天选,大魏几百年来选的就曾有文人、有骚客、有马夫、甚至连市井小混混也有。真可谓是天意定势,造化弄人。” 说罢端起面前茶碗吹了一下,轻抿了一口。 此时西京虽是大雾满城,路上行人不多。但这阁内吃喝谈天的人倒是不少,大多不愿意在外的闲汉怕是都来了这里。 而老板则是有见地,当下叫着小厮去请禽老儿来这说书讲故事,倒是给这阁内吸引了不少的客官。 “而大魏覆灭之后,这护命之人却也是没断过。但此时天选护道人多半都是无用之人。大多都送上一笔钱财就送还家了。 但四十多年前一切都不同了,一位来自北府的护命人,震动了整个渭周。 这护命人正是这身负神魔双刀的神鬼刀客,以一手魔刀三奇和神刀三玄,在当时是横行天下。从北海之外,到北府,乃至西府俱无敌手,更别提凉渭双州了。当时西北二府就有人叹道: 刀化妖魔有三奇:乱尽尘世数烟华,九幽冥府语平生,黄泉两岸说奈何。 刀出惊神蕴三玄:北坞探月常相守,水中捞月望婵娟,命里无终道玄奇。” 说到这,禽老儿也砸了咂嘴,发出啧啧声。望着窗外的大雾,不知在想些什么。但那双眼彷佛看穿了层层迷雾,看到了什么似的。 第22章 睚眦残像逞凶威,天人剑威破一界 萧命机这边倒是看上去很轻松,一直在躲闪着少女的剑法。 终归少女还是太年轻,二人的境界相差太大,少女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是却没有摸到萧命机的衣衫半点。 少女彷佛感觉到对面这个中年人好像戏耍自己,就停下了剑法,萧命机见状也停了下来。 少女脸色通红,双手叉腰,显得刁蛮却又可爱。恶狠狠的看着萧命机,用装着凶狠的声音说道:“有胆量你这淫贼别跑,待我回去寻了师兄和傻大个,定然把你打的满头是包!” 萧命机听了这话,却是一阵失神。良久才艰难的动了动嘴唇,彷佛用了很大力气才问出口:“那这二人,待你如何?” 少女奇怪的看了眼萧命机,却也是开口答道: “我师兄就像我兄长,待我自是极好。而傻大个看上去傻傻的,只有个大块头,但他对我也是极好的。虽然我总是戏弄他,他却也不恼火,只是任由着我。” 说到这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急忙用衣袖挡住了下半面。 萧命机见此,似乎嗓子被堵住,半天才张口嘶哑的问道:“那你的师兄,如果有一日,伤害了你,你却如何?” 少女看了看萧命机,歪头思考了下,突然展露出绝美的笑颜。 “我虽然刁蛮一些,但是一切事情都晓得。若我师兄伤害了我,定然也不是他本意,而且我也相信,我师兄不会伤害我的。 哎!你个大男人怎么突然哭了?我原谅你了,不去叫我师兄和傻大个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萧命机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声音略带起伏的响起。 “萧某没哭,只是风沙大,迷了眼睛而已。” 正待多说,只听一声巨响和镜子破碎的声音传来,接着无数道刀光从远处传来。 “小心!” 两人互相对喊了一声。萧命机还是反应极快,急忙挡在少女身前护住她,双手前推挡住了这纷乱的刀气和刀意。 而不远处更是飞出了两道身影,紧跟着一道红衣身影却是与一道黑光交缠着飞了出来。 飞出去的二人,正是李慕言和青年聂行云。 落到了地上,李慕言却没感觉到特别疼痛,就急忙起身吐了几口沙子,把视线移到了同样落在地上的青年师傅身上。 只见青年聂行云落到地上几个翻滚就起身了。此时的聂行云浑身充满了杀气和煞气,双目中射出两道红光极为可怖,双眼已经变得血红。双手一挥,只见沧海远远的就飞了过来,被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李慕言看着年青师傅这从未见过的可怖样子,突然猛地发现,年青师傅的身后竟然冒出了血色的巨兽之象。 嘴衔宝剑,怒目而视,狼身龙角,凶状似豺。 手中的沧海貌似被这股煞气所撼动,不停的在抖动。彷佛想要唤醒主人的神智。 但青年聂行云却没有感觉,双目环视,缓缓将目光凝在了正在半空中交手的二人身上。咧嘴一笑,猛地一踏,冲向二人。 此时阴月华虽未落败,却也被这黑光压制的处于下风。紧咬着牙关,彷佛在准备什么招数一样。 忽然被一股袭来的杀气惊到,转头一看,正是来袭的聂行云。凝神看着聂行云此时的模样,突然大笑嘲讽道: “手下败将还敢上前,难道是求羞辱吗?本座就应了你这个要求,给你这失利之耻!” 话语虽这么说,但是手上动作却没有慢下来,两指并作剑,向着徐聂二人一指,寒声道:“哭天幻象·乱!” 二人眼中的魑鬼界顿时变得扭曲起来,一切都变得散乱起来,而这无数散乱中夹杂着不断地杀意和气机。 徐烽烟眼中未有波动,翻手一式‘北坞探月常相守’劈向眼中扭曲的魑鬼界。而未等劈开来,一股冲天的煞气却是从外界把这扭曲的幻象冲碎了。 徐烽烟愣了一下,转头一看。此时聂行云身后的巨兽之象已成形,凶煞之气显露无疑,正是这股猩红煞气冲碎了这幻境。 而这凶兽此时正出手要向阴月华打去,阴月华看上去好似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重创到。 徐烽烟大吼一声,一瞬间奇玄六式尽出,打的巨兽狂吼,吸引住了它的目光。 “睚眦之象!” 萧命机此时正在不远处挡着风沙,护着少女的安全。不经意的一瞥,不由得惊声叫了出来。 “睚眦之象?” 少女略带疑惑的重复了一遍,带着不解的眼神看着萧命机。 萧命机一见少女此状也开口解释道: “龙之九子,二子睚眦。乃是最喜杀斗,能凝聚这睚眦之象的人,更是好斗勇猛。不行,我也得去帮忙,若是真让他凝聚出来了睚眦之象,我们几个都要死在...” 说到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到少女望向他奇怪的眼神。鼻子只感到一酸,忙开口道: “在这里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我去去就回。”说罢就向着三人飞去。独留少女一人眼中闪着光芒在思索着什么。 李慕言此时也刚刚赶过来,看到萧命机也飞了过去,不禁拄着双腿不住的喘息。 少女见李慕言这个样子,想了想便走了过去。 李慕言正待调息,只觉一股香气扑鼻,抬头就望见那个绝美的少女出现在了眼前。 “你叫什么?我叫尤燕容,你呢?” 李慕言被这绝美少女盯着,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张着嘴。看到李慕言这一副样子,少女也捂住嘴笑出声来。 “你怎么呆呆的,和傻大个一样呢?” 李慕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才想开口,却是一声巨吼从远处传来。转头一看,四人已是战在一起,场面上不分胜负。 但实际上却是萧命机、徐烽烟、阴月华三人与聂行云,或者说与聂行云身后的睚眦战在了一起。 聂行云手上的沧海却是早已飞出不见,原来也是受不了主人身上这股煞气而自动飞开了。 聂行云此时的一举一动都是带着极大的煞气和精金剑意,一拳一脚都带着身后的睚眦之象狂吼翻涌。 睚眦蕴含着的精金兵意乃是天下少有。纵使只是个残象,却也让三人颇为无解,一时之间却是僵持住了。 李慕言和少女都看着空中的交战,渐渐发现,三人的气力已经有些跟不上了。而受到睚眦影响,聂行云的气力却毫无消散,背后的睚眦也是渐渐压制住了三人联手。 二人正在场边焦急的时候,李慕言突然耳边传来声音。 “静心守势,气聚印堂。” 一听这话,是老祖宗送自己进入时说的话。彷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李慕言在心中疯狂呼唤着老祖宗。 但是没有任何回应,脑中却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李慕言见这话不停重复,也是静下心来,按照这话所说做着。 一遍一遍的话语重复在脑中,李慕言也一遍一遍的运转着周身经脉,只觉双眉之间的印堂有些发凉,越来越强。 而远处聂行云身后的睚眦之象似乎占据了上风,正要嘶吼着解决掉眼前三人的时候。 李慕言突然睁开眼,双目之中射出明光,嘴中也跟着喊出: “静心守势,气聚印堂!” 只见双眉间突然射出一道剑气,直冲半空中聂行云身后的睚眦之象。剑气所过,在漆黑的土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深沟,而这睚眦之象一瞬间被穿过,消散在了空中成了红色之气,停留片刻就涌回到了聂行云的体内。 而这一道剑光却是未停,一直向天上冲去。天顶乌云也被这道剑光卷乱,一道漩涡出现在半空之中。 而周围的一切彷佛如同开始,浓雾又一次袭来,从远处缓缓的涌来,将这魑鬼界的一切都笼罩了进去。从半空落下的青年聂行云直接就落入了浓雾中不见了踪影。 萧命机见此脸色急变,转头望向少女。却发现少女也正看着自己,笑颜如花,好似当年。 “不管怎样,我倒是认同你不是个登徒子了。但是以后也不要看到美貌女子就盯着人看哦。毕竟像我这样好说话的仙子却是没几个了哦!” 话音刚落,皱了皱小鼻子,冲萧命机摆了摆手,哼着古魏小曲儿,就转头步入了浓雾之中。 “古望月兮今不见,今之潮兮古难全。望不见兮忧郎变,哭兮笑兮盼团圆。” “不!” 萧命机凄厉的叫了出来,向前扑去。但是却只扑到了迷雾,扑倒在了地上。 却没有扑到,那离去的身影。 阴月华一双美目盯着徐烽烟,用衣袖擦去了嘴角的鲜血,重新变得孤傲霸气。 “本座倒是认可了你的武功,确实略强于本座。” 停了一下,看着愣愣盯着自己的徐烽烟,嘴角最后一次翘了起来。 这一刻音容样貌,彷佛永远雕在了徐烽烟心上一样。 猛地向前一冲,徐烽烟只觉一阵幽香拂面,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句轻语。 “待到下一次见面,本座定然让你跪在本座脚下。所以待本座击败你之前,你这条命就属于本座的了,莫要死去。” 言罢,红袍流转,独留百年绰约。媚眼如丝,却道千年芳华。 红影转身,好似未留遗憾的步入了浓雾当中。 徐烽烟却还是站在原地,但手中的翻尘世不知何时早已掉落插在了地上。 伸出手彷佛要抓住那转身而去的背影,却只有流雾飘过。张开手,独有空空在手,却未消得百年寂寥。 脸上的表情也慢慢的变化,似喜似悲,似笑似哭。 片刻一滴水珠落在了地上,迅速的渗入了地下,似汗水,又似泪珠。 “现在,我又欠你一条命了。” 第23章 魏曲遗风惹人泪,英雄豪杰情难摧 此时西京城内的浓雾极快的散去,但仔细看却发现这些浓雾都向着皇宫方向涌去,消散不见。 “...故这二人,为渭州众人叹服。故有人云:屠龙可值八百里,鬼神一出五百年。” 话音刚落,禽老儿就停下了。一双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滚滚而去的浓雾,却是轻叹一声。正了正色,接着又转向下面叫嚷着的醉客闲汉,讲起了渭州的江湖往事。 “皇上!您看这浓雾好似要消散开了!” 此时浓雾中艰难摸着方向的昱宗等人,看到浓雾似乎变薄,身旁的内侍急忙开口。 前方的禁卫却回头抱拳禀报:“皇上,这片浓雾确实消散了。但好像全部都涌入了皇陵中,不知...” 下句话没说完,就被昱宗不耐的打断。 “朕说过了,前往皇陵。若在有人提出异议,当发配边疆,不得回京。” “遵旨!” 话音一落,身边内侍和禁卫都急忙单膝跪下接口谕。 而昱宗此时却仰着头,凝视着眼前那仍隐藏在渐渐消散迷雾之中的皇陵。 魑鬼界内,从眉间射出的这一道剑光,冲上云霄后,化作一道银光,重新钻入了李慕言的眉心。只觉眉心一凉,顿时失去了知觉,就要倒在地上。 忽然一道身影来到身旁,扶住了他。来者正是徐烽烟,只见他面色不定,看上去正努力的克制着起伏的心情。 而周围此时已经被浓雾席卷,徐烽烟扶住了李慕言,望向萧命机。但却是被这浓雾迷住了眼,看的不太清楚。 缓缓从浓雾中传出清脆的嗓音,念着古魏曲儿,缓缓回响,不绝于耳。 “古望月兮今不见,今之潮兮古难全。望不见兮忧郎变,哭兮笑兮盼团圆。 雁之归兮郎未还,遗之颜兮霜未满。吾独叹兮久徘徊,日兮月兮共伤怀 少年安兮笛声翠,老来飘兮念泗水。顾望乡兮离人醉,惋兮叹兮时不追。 幼时松兮今故在,乡童望兮华发白。清明雨兮漫山艾,梦兮念兮小无猜” 徐烽烟回过头想去寻找声音的源头,却只看到了一片迷雾缭绕。 随着清脆的声音缓缓飘远,浓雾似乎笼罩住一切后也开始缓缓散去。 慢慢出现在视野中那富丽堂皇的宫殿群,正是皇陵中历代大周皇帝的陵墓。 萧命机则跪在在不远处的青石板路上,双眼呆呆的看向前方,彷佛是丢失了什么似的。 徐烽烟摇了摇头,搀扶着李慕言,缓缓的走到了萧命机的身边。 萧命机此时双眼迷离,面色哀伤,好似迷蒙一般。呆呆的望着前方,对来到身边的徐烽烟没有任何反应。 半晌才缓缓开口,似是疑问,又像自问。 “她会不会,原谅我?” 徐烽烟轻叹了一声,幽幽开口道:“若你真为了她好,就振作起来。查明白这魑鬼界究竟是如何在这皇陵之中。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绝不可能会如此之巧合。” 话说完,眼中却也显露出了一抹狠色。 听了这话,萧命机迷茫的双眼似乎有了方向,闪烁不定。 此时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头望去,只见皇陵外无数团火光靠近,原来是昱宗一行人到了。 这大雾退去后,禁卫就护着昱宗急忙沿着小路赶了过来,刚好赶上三人从魑鬼界脱出。 望着奇怪的三人,禁卫第一反应就是拔出了兵器护住昱宗。内侍惊的刚想叫喊,却被昱宗抬手阻止了,硬生生憋住了。 昱宗向前走了两步,前方保护的禁卫就都向两边,给昱宗让出了一条路。 披着金龙纹饰锦袍的昱宗走了出来,望着眼前熟悉的禁军统领和搀扶着晕倒的少年,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奇怪的萧命机,双眼一眯,表情却是一缓。 但接着冷声开口道:“徐统领,不知有何想要对朕说的?”语气虽冷,但其中并未含有太多的怒气。 徐烽烟单膝跪下,但表情未变。缓缓道来了刚刚的所见所闻并说明了身旁的两人俱是身怀本领之人。 昱宗听的过程中,已是脸色变了几变。待徐烽烟说完后,却是阴沉着脸,半天没说话。 此时的萧命机也从刚刚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从地上缓缓起身,凝目看向昱宗的相貌,眉眼中透露着一丝熟悉。 禁军见这奇异之人有所动作,也是一阵骚动和戒备。身旁内侍见萧命机面对着昱宗却不行礼,刚想要开口怒斥,却被昱宗抬手制止住了。 昱宗也同样看着萧命机,良久才低头对内侍一阵耳语。内侍走上前来,趾高气昂的表示既然尔等三人无事就即刻离开皇陵,今日发生之事,切记不可说与外人。 徐萧二人领了旨意,拜谢了皇恩就搀着还在昏迷着的李慕言向皇陵外走去。 待三人走后,昱宗也让众人退在皇陵外等候,自己独自一人面对着世宗与太后的陵寝,良久无言。而后紧了紧锦袍,才转身带着禁卫离开皇陵。 二人扶着李慕言刚出了皇宫,却只见一个少年在不远处热闹的市集口静静的站着,表情淡漠,周身散发的一种气息与这闹市氛围格格不入,却又融入其中。 萧命机见了少年却也是放下了心,指了指方向,带着徐烽烟来到了少年面前。 “前辈,小李兄弟在这了,不知为何晕了过去。还请前辈多多照看了。” 萧命机见了少年笑着开口道。身边徐烽烟听了却是眼神一凝,盯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对着目光却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冲着萧命机点了点头,身手就要接过李慕言。 萧命机却也不担心少年小小身躯,能不能搬得动李慕言的身体。只见少年抓住了李慕言的身子,一个眨眼就消失在了两人眼前。而周围的闹市狂客却都好像没看到这画面一样。 若不是徐萧二人刚刚扶了李慕言,见了少年,怕是也要以为刚刚也是迷花了眼而已。 望着徐烽烟投来疑问的目光,萧命机也微微一笑,却不作答。 徐烽烟见此也不纠结于这个问题,淡淡开口:“那你这些时日,住在何处?” 萧命机听了,苦笑了一下。 “萧某一路上算命讨了些生计,一路上赶回了贺州。但从贺州坐船渡南缘江时,却是把这些东西都输给了南江龙王。 幸而萧某最后使了诈,才赢了一局,得到了龙王的凉晶和船票。 这才坐上船回到了西京。” 说到这却是从怀中掏出一颗石子大小的水晶,晶莹剔透,看上去里面似乎蕴含着某些云气,让人难以移目。 徐烽烟看了两眼就撇开了目光,刚想开口,却被萧命机出声打断。 “萧某风餐露宿惯了,来了西京里自然也是如此。若要为我安排住所,怕是我也不得心安,多说无益,萧某就此告辞了。” 言罢却也不管徐烽烟作何反应,就转身离开了。 徐烽烟望着离去的背影,也未开口留住。只是等到见不到了背影之时,才转身离去。 第24章 武当子弟至京城,单官一落独称魁 绿叶抽芽,桃花渐开,西京城门此时来往的商贾车队们倒是少了不少。从凉州赶来的第一波商旅大都也回了凉州,备货去往别的地方,继续着忙忙碌碌的一年。 或许有些在西京暂住的。但这时日一久,逛遍了西京城里,却也怀念起凉州大漠的跑马落日。都开始收拾着行囊,准备着马匹车队打算回去了。 “哇!师兄,这西京城远远望去倒是真大,就是不知道里面如何。听我师傅说的那样天花乱坠,现在看来倒有可能是真的。” 一辆从远处赶来的普通马车向着城门缓缓驶来,车窗口探出了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容,不住的对着身边布条蒙住了双眼的年轻人说着。 这二人身穿着朴素的道袍,简朴而又整洁,让人一看就有一种闲适道家之感。这二人正是从武当山下来的楚玄和乔散清。 自下了武当山,二人也是不急着赶路,慢悠悠的体会着路上的风土人情,游览这山下的世界,倒是也大开了眼界。 这大周境内对道家本就十分推崇,百姓见了二人,也都给了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让二人感受了山下乡民的淳朴善良。 楚玄听了这话,却也是笑笑并未回话。自己的师弟就像他的师傅一样,都是天性乐观好奇之人。 到山下走的缓慢的原因之一也是乔散清坚持要在路上的各个城镇都游览一下。就这样才花了比预计要久一些的时间才来到了西京。 听了师弟的话,楚玄蒙着眼,却也感觉到眼前这座城池巨大的气机和蒸蒸日上的气运。 或许看二人都是道士,又看了看二人的道士通牒,守城官兵未多做阻拦,很顺利就进入了西京城。 进了西京城,乔散清立刻被这景色所惊,坐在马上上透过车窗向外看,只觉眼睛跟不上各种新奇的东西,恨不得多生几双眼睛。 马车到了西京城内的一个驿站据点,就停了下来。驱车的马夫拽了缰绳,拉开了帘子,告诉二人到了西京城了。 话音刚落,刚刚就急不可耐的乔散清急忙就跳出了马车,紧跟着楚玄慢慢摸索着背起了一把被布条包住的宝剑下了车。 稍稍克制了下师弟失礼的举动,同时对着马夫道了声谢,惹得马夫大笑着直对二人摆手。 转过胡同巷子出去,就到了文正街上。这街上人来人往,周围小摊商贩叫嚷着,买客讨价还价,食客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若不是顾及身边师兄,乔散清怕早就跑的没影了。 饶是如此,乔散清也催着师兄快些快些,完全把离山前掌教师伯叮嘱的话忘在了脑后。 楚玄望着自家师弟的背影,也是无奈一笑。想起了离山前师傅叮嘱二人,来到西京后就去找自己的师叔。 听师傅说那素未蒙面的师叔,此时在西京里也是个人物,去了就找他来为自己二人引荐给昱宗。正思考间,乔散清却是已经走的远了。 西京城内道路两旁树木高耸,粗枝叶发,到如今已逾百年。心思灵巧的小摊主就多在大树下摆几张木桌,几把摇椅,待行人疲惫时,也有个歇脚的去处。 楚玄转头望了望,发现乔散清却是凑到了不远处的大槐树下。 原来乔散清见这地方人聚到了一起,也跟着凑了上去,挤开几个人探出脑袋望去,原来是两名须发皆白的下棋老者观看。 那左边坐的老者,简朴蓝袍,闭目养神,好似胸有成竹,胜券在握。面对的老者身着黑衣,也是手捻黑棋,踌躇不已,不知该如何走下一步。一群人也都窃窃私语这棋的走势。 乔散清耐不住性子,看了棋局,拍手笑道:“老丈莫要心急,这盘棋却是已到收官之时,您估计就算再想个七八十年,也未必有这破局之法。” 这老者一听,那是一个气急。对着乔散清是怒极反笑道: “汝这小儿,满口胡话。这棋高深至极,我正想这破局之法,让你这一言给断了思绪。现在这棋路,饶是那卫天官、陶量子之流亲至,也只得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言罢将黑子一丢,却是摆手要和面前老者示意再来一盘。 周围人群之中,确实有嘴快之人乱喊道:“老丈,这要是那陶量子亲至。只怕这棋是下不到这份上喽!”言语中却是带着些许调侃之意。 言罢只听得众人轰然大笑,那老者饶是年岁已大,也禁不住众人哄笑,老脸却是一红。 这楚玄也是急忙拉住了乔散清,对着老者方向,歉意的点了点头,就向外走去。 乔散清却是也不恼,只四处看着街道两旁商铺楼阁,琉璃房瓦;来往行人,络绎不绝。看的乔散清是挪不开眼,走不动脚,只得被师兄拉着向前。 看着正热闹着,乔散清突然不经意问道:“师兄,这刚说起的陶量子是何人也?” 楚玄听了却也想了想,缓缓答道: “这陶量子,本名梦言,来于东莱之外。乃当今棋坛中有名的棋圣。年少时就曾周游七洲之地,横扫各国棋坛,却是无一败绩。 古滇国棋坛就称其为‘先手一子单官定,十手波澜陶量子。’却是说他一手棋下,后续竟能有十种变化,都尽在心中。 当年掌教师傅大寿之日,却也是来到武当山,诸位师傅师叔皆是大喜,与其通宵杀棋。 最后却是杀的诸位长辈十七盘十六败,最后也是让棋二子,成了长生劫的棋形,这才勉强得了一平,闹得长辈们那阵子闻‘棋’色变。” 说到这,楚玄似乎也想到了当时的情景,轻轻笑了起来。 乔散清听的却是拍手直笑。“难怪师伯大寿那日,长辈们都阴沉个脸,原来是被在棋局上落了这么大的面子。这陶量子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大棋圣了吗?” 楚玄摇了摇头,避开驶来的马车溅出的泥水,才回过头道: “这棋坛上也不只这陶量子一人。老派如今可能独留陶量子一人称魁。而新进的卫天官、简天元之流,却都是个中好手,若要说这棋坛如何,却也说不清,道不明啊。但是这棋道一途人才辈出,想来道之一途,却唯有武当与纯阳两大山门,不知何时才得百家争辉。” 叹罢,未等多想,却只觉身边已无人。转头四处感应,这才发现乔散清却是早已溜得远远。 楚玄摇了摇头,却也只得快步跟上,挤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第25章 夜色西京现小贼,一支剑穗入红尘 “你这小贼,是何人也?竟能闯到这里?还敢偷看本姑奶奶洗澡,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定安,你这身装扮看上去像个文生,甚是惹眼。” “定安,若你......” “砰” 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在整个空荡的卧房里回响。同时也惊醒了这个卧房的主人,镇南王柴定安。 茶碗在地上咕噜噜的转着,越来越慢。茶水撒了一地,从北凉运来的羊毛地毯也被弄湿了一角。 柴定安右手扶额,左手不住的把玩着那块旧香包。摇了摇头,想要让头脑清醒起来。 自从回了西京,这梦出现的是越来越频繁了。每次醒来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梦中还是现实之中。 闭了眼,捏了捏鼻梁。这时门外突然闯进来几个面色焦急的大汉,看到坐在太师椅上的柴定安,也是一愣,然后立刻单膝跪了下来。 “王爷,属下听到屋中有异响,就立刻跑进来查看一下。没想到......” 话未说完,柴定安摆了摆手,制止住了他的话语。满面疲惫的挥了挥手让屋内众人退下了。 ‘嘎吱’一声门关声,接着屋内又陷入了死寂,只听得楠木桌上流淌的茶水的‘滴答’声。 而镂雕木窗外透过的月光照进来,却照不到被阴影挡住的柴定安身上。卧房中却也只得一片空荡。 “师兄,快来看这糖人捏的,真像啊!” “师兄,来着!这个纸剪得是真好看啊!” 乔散清从刚到西京城就好似脱了缰的马一样,在这西京城内的各个小摊前四处凑着热闹。 而楚玄却也只好跟在师弟的后面不远,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丢失了踪影。 过了这巷口,大概是进了条新街。二人虽然不知道是条什么街,但这片繁华的地界和刚刚满是小地摊的巷子颇为不同。净是些两三层开着的酒馆和饭庄,门前挂着大红灯笼和幌子,而且还有跑堂的在门口接待着进进出出的客官。 而入夜了,这街上的来往行人却是比白日多了不少,在这繁华的街道上更能体现出来。 这时一波人潮涌来,倒是把楚玄和乔散清挤得开来。正待站稳,只觉身边一道身影擦过。突然一声叫喊响起,接着引出了此起彼伏的叫喊。 “哎!我的钱袋没了!” “我的也没了!” “哎呦!有小贼!” 这阵阵的喊声和丢了钱袋的众人,一下子就将本就拥挤的局面,变得十分混乱。 乔散清一凝双眼扫过人群,一道小小的深灰色身影正抢着向着人群较为拥挤的地方跑去。看来也是想用着人群来挡住后面追来的人。 乔散清看了正待动身,只发觉身边的楚玄却是更快的动身向那道身影追去。当即也是不甘落下,向着二人追去。 此时这街道上人群拥挤,而丢失钱袋的人也是颇多,当下也只顾着原地寻找,不再前行,故这人群却都堵在了路中央。 乔散清费力地从人群缝中挤了出来,却发现那道灰色身影虽瘦小,在这状况下却十分灵巧,而且看这逃走时的身法也很不一般。一时愣了下,眼看着就要丢失了行踪。 当下也是一急,左手掐做道印,右手遥遥冲向那道身影,一式望气术就要定算出那小贼的气机,好便于追踪。 闭上眼半天,愕然的睁开眼。却是发现自己试了多次,却是无法算出这窃贼的气机,更别提跟住这股气机了。而再看去,却是连影子都没了,只有满街神色各异的行人。 乔散清大呼晦气,刚想转头离开,突然一道灵光闪过脑中,又急忙掐起道印来。 这小小身影跑了很远,仗着自己对着西京的熟悉程度,转到了一条罕有人至的小破巷子里。 感觉刚刚锁在自己身上那道气机消失不见,这才缓缓慢了下来。却也还是警戒的不住的回头。一看却正是那日的小乞丐。 只见她喘了口气,回头再三确认没有人跟在自己的身后,这才放下心来。 正想从怀中掏出来刚刚偷到的钱袋,突然一个纵越跳开到不远处。警戒着回头望着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年青道士。 在她戒备眼中出现的这个年青道士,穿着倒是蛮普通,背着一个长条布袋。面上温和淡然,让人生出颇多好感。只是这双眼蒙着一道白布条,让人看了不觉为之可惜。 楚玄虽不能看,却面对着小乞丐的方向。试着向前走了两步,但感觉那小乞丐却是连退了好几步,便停下了脚步,不再有任何动作。 这小乞丐见跟在身后的是个瞎子,当下也是生出了一丝小心思。缓缓低下身子捡起来几块小石子,不带一丝声响。 突然双手一展,几颗石子却是向着四处飞射,几声脆响回响在这巷子内。 接着小乞丐趁着眼前这瞎道士愣神的功夫,就抢到他面前,一指向着睛明穴点去,想要让眼前之人昏睡。 正当手指即将点到的时候,突然发觉眼前这道士也已经消失了影踪,手指却是点在了半空中。 而身子却也腾在了半空中,刚想一个用力,在空中转身落在地上。只觉一阵酸麻,借不上力就向着地上摔去。 小乞丐清楚自己这单薄的身子若是从这半空摔在地上,却是要丢了小半条命。此时心中也是暗恨着那瞎子,竟然如此戏弄自己。正咬着牙闭着眼打算承受的时候,却只觉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睁开眼,只看到楚玄的侧脸,发现了自己掉落在刚刚心中还暗恨的瞎子怀中。 小乞丐盯着楚玄温润的淡笑,只觉这怀抱温暖,一时让小乞丐愣住了神。 但也只一瞬,运了气发觉自己体内功力运行已是通畅,便出其不意的点了楚玄的穴位。只见楚玄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的定在了原地。 而这小乞丐近乎手忙脚乱,爬着离开了楚玄的怀中,转头望着楚玄,突然发现那整洁道袍胸前那黑漆漆的印子。黑乎乎的小脸上说不出来的奇怪神色,三分恼怒,却含七分娇羞。 盯着楚玄半天,突然惊醒,忙移开眼神。却又做贼心虚的看了眼楚玄,似乎担心被旁人发现自己盯了这个道士半天。 看过去才想起眼前这道士分明是个瞎子,有些放心,却又有些惋惜,不知是在惋惜些什么。 整了整心情,定了定情绪,就重新带上一脸戒备转身离去。走了没两步,就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就要转头回去。 刚转过头,却发现那道士站在自己的身后,依旧是那淡然的模样,完全没有刚刚被点穴的狼狈模样。只是那胸前的黑印依旧显眼醒目。 小乞丐一时不慎,被吓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未等感受着疼痛感。眼前这道士却是缓缓地蹲下身子,用手将自己眼前散乱的头发给拨到了耳后。 “如有什么不便之处,可以找旁人帮忙。若是无人相助,就来找我楚玄,但却不可这样上街四处偷东西。” 说着就要伸手从小乞丐怀中拿出那些被偷走的钱袋荷包。 小乞丐从头发被拨到耳后开始就愣住了,任由着楚玄将手伸了过来。 楚玄刚把手伸到小乞丐怀中一点,却是如雷击般缩回,脸色也是如遇洪水猛兽般急变,身子也是向后急退。却是忘却自己此时蹲着,一个向后也坐在了地上。 小乞丐此时却反应过来,本来欲怒的脸上,看了眼前人也被吓得跌坐在了地上,而白皙的俊脸上却也出现了阵阵红晕。顿时怒气也消散,不禁笑了出声。 “我...我...我...” 只见楚玄动着嘴唇,张着口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小乞丐此时羞怒也消,看着眼前人的表情也只觉有趣,正要装作生气问责,只听一声惊呼传来。 “哎?师兄,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一阵无言。 “......就是这样,我才出来偷钱袋和荷包的,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的弟弟妹妹们没有吃的,我也不会去这样做。” 靠在矮墙旁的小乞丐,却是抱着腿低垂着头,对着身旁二人低声讲述自己的经历。 抬起头偷瞟了旁边一眼,又好似补充一样解释道:“而且...我也是第一次这样做。” 楚玄此时却是从刚刚就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身旁的小乞丐却是不住的偷瞄着他。 乔散清听了却是面露正色道: “你自己这样处境,还帮助着其他穷苦的孩子,真是太令人尊敬了。我要把我的钱也给你,希望能够帮助你!” 说着就去掏自己的钱袋,但是找了几下都没找到,顿时面露疑色。 小乞丐一见,突然脸红的从怀中掏出十几个钱袋,不好意思的问着:“这里...哪个是你的?” 乔散清定睛一看,果然在里面找到了自己那熟悉的钱袋。 二人正陷入无言尴尬的境地,楚玄却突然开口。 “即是如此,这些钱现在回去也难找到失主,你就拿去给那些穷苦人分了吧,以后也切莫要做这事。 若是有急处,就来国师府说找我楚玄。到时我必鼎力相助。” 说罢也是不管二人作何表情,吸了口气就急转身向巷子外走去。 乔散清看师兄此时与平常儒雅稳重的样子大不相同,虽心中疑惑,却也未多想。对着小乞丐眨了眨眼,挥了挥手就向着师兄的背影追去。 小乞丐靠着墙边望着二人背影消失在巷子口,也缓缓埋下了脑袋。而面前地上摆着那十几个钱袋和荷包,也不能吸引到她的注意了。 突然只觉有人蹲在了面前,小乞丐一惊,抬起头看去,却是楚玄那张带些急喘却仍强作淡然的面容。 只见楚玄伸手从后背的长条布袋内摸索着,拿出了一条淡红色剑穗,伸到了傻傻看着自己的小乞丐面前。 小乞丐从楚玄出现在眼前就一直愣着,直到楚玄把剑穗塞到了自己的手中,才醒悟过来。 “若有危急,剑穗自可保你安全。到时我必能知晓,会尽快赶过去。” 说完停了一下,似乎做了很大努力,缓缓将手放在了小乞丐的头发上揉了揉,将原本被自己拨到而后的发丝再一次揉乱。 小乞丐却是也没什么抵抗,只有一双黑珍珠盯着眼前的男子,彷佛要记住着张脸。 楚玄起身向着巷子口走去,只听到身后一声喊声。 “我的名字叫尤惊鸿!” 闻言楚玄停顿了一下,却是再向着巷子外走去,未再回头。但月光下却能分明看到,嘴角那抹笑意。 “师兄,你这去干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又劝告了一番。不过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啊哈哈哈,这点小事......好吧。这小乞丐身上玄妙的很,我望气之术不能定他气机,根本追踪不上。于是想了个主意...嘿嘿嘿,说好你可不能发火啊!” “......又是什么坏主意?” “这不是想师兄你这么厉害,定能抓住这小乞丐...于是我就锁定了你的气机......循着你的气机一道赶过来的。” “......罢了,明日还是尽早去找道云子师叔吧。” “别啊!师兄,我还想好好转转呢!还有很多没有玩到啊!” 师兄弟二人在月光下远去,对话声却也是缓缓变小,直到不见。 第26章 甘氏老巷旧事闻,右相府内兄妹言 一场春雨,落得枝头抽新茬,绿叶如新染。欲滴的露珠在这清晨的阳光下却是闪耀的梦幻的光彩,似乎昭告着之前那一场急促的春雨,彷佛是初春时节的一场幻梦。 道路上多是积着水的小水洼,看上去或清或浊。来往行人都怕湿了鞋子和衣裳小心翼翼地避着走。 茶饼的小摊位也聚满了人,小摊主人也着实机灵,在摊位边的两树间挂了个帘子,以防再来一场这样的春雨。 来往的马车却是没这重担忧,车夫驾着马车向着目的地前往,车内载着的达官贵人,却是摇头晃脑,品读诗词。完全没有寻常百姓的柴米之忧。 而这雨后街上,马车多半都行的缓慢,自然也就不会过了水洼却溅的周围行人一身。或有一些急着驱车的,也都甩足的马鞭,破空声和声声急促的马蹄声,也能给远处的行人提个醒。 “咦?好像是这里吧?远志兄告诉我他下榻的地方。” 一条崎岖的小巷里,石板路上爬满了青苔,砖墙似乎也古旧了百年。进进出出的人都是穿着朴素,看上去皆是些平民百姓。 李慕言身着黑衫,背着听涛,驻足在巷子内,四处张望着,同时也避开这来往的百姓。 片刻,怕是觉得寻不到那府邸。李慕言转头左右看了看,望见那百年大榕树下却是坐着几个年岁颇高的老人家喝茶闲谈,心中想了想就走上前去。 老人们俱是斟满茶碗,似是闲谈,又似回想,笑容满面。三两端起茶碗似要喝茶,当中一白发老者表情随和,像是说着些什么,其他人俱是含笑倾听,不时还有几位闭目点头。 “老丈,请问那甘氏府邸,在这条巷子的何处?” 一句问话,那些老者俱是转过头来,望向问话的李慕言。 一正品茶的老者,听了这话,放下茶碗。似是没听清,眯着浑浊的双眼,开口问道:“兀那小子,你刚刚问的是啥?看室?” 旁边刚刚说着话的白发老者却是笑着开口。 “李老儿,你这耳疾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这少年郎分明问得是那甘氏府邸何在,你还是继续喝茶罢。” 说完不管身旁众老者的哄笑交谈,转过头来对着李慕言温和道:“少年郎,却不知你为何寻这甘氏府邸?” 李慕言闻言忙答道:“老丈不知,我有一友人,乃甘家子孙。自海外归来西京后,就一直住于从前的甘氏府邸。我这也是来寻这友人,却找不到这府邸,所以上前麻烦老丈了。” 这老人一听,却是神色一凝,沉吟片刻,才开口道: “少年郎却是不知,从前这巷子自是甘家所有。但甘氏先祖因受上天责罚,致其后人均是些天生残障之人,却是只得不断变卖这家产才得以生存。 而百年之前,却是最后一名甘氏族人逝去后,这甘氏府邸却也随着变了名号。 而那时之人到现在都已仙逝,现在这街上,你怕是寻不到这甘氏旧府。” 李慕言听了这话却是愣住,这远志兄当日却是告知我住于甘氏旧府,莫不是诓骗于我?但这又有什么好处呢? 见李慕言似乎在想些什么,老者却也是一脸为难。想了想才低声唤道: “少年郎,相传这甘氏一族俱被天所责,后人皆是天残之人。若你这朋友真是甘氏后人,那可谓是悲惨至极” 说到这老者也叹了口气,对着望向自己的李慕言摇了摇手,就转身回到了身边的闲谈中了。 李慕言见此也对着老者施了一礼,转身离开这条小巷子。同时心中却也是暗自思考着老者的话语。 右相府 “小姐,你别这样啊,你要干什么?” “不行了,蝉儿,我实在在府里憋得太难受了,我要偷偷溜出去。” “可是...小姐...” 话未说完,女子闺房的房门却被从里向外推开,只见那司徒妙玉从房中冲到自己的小院内,却是冲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回头一看,只见身后被蝉儿抱着,死死不放。 “放开,蝉儿,不放的话我生气了?” “不行!小姐。老爷交代今天的女红你都没做,你都已经缺了几日的功课,今天不能再跑了!” 正待二人纠缠,从这小院门却是闻声踏入一年轻人,饶有兴致的看这二人嬉闹。 这年轻人也是神逸俊朗,双目有神,玉面薄唇,看上去却是和司徒妙玉有着几分相似。 见这青年进来,蝉儿却也是急忙松开自家小姐,深鞠躬向着青年请安。 “二公子,奴婢不知您来,还请见谅。” 司徒妙玉见此却也揽住蝉儿,对着青年大大咧咧的开口。 “这不是我的大忙人二哥嘛,今天是吹的哪门子风,把你吹到我这玉园来了?而且来了就好大的威势呀,对着我的好姐妹这样。” 这青年正是司徒府上二公子,也是司徒妙玉的哥哥,司徒烈的弟弟,司徒秒才是也。 司徒妙才听了妹妹的话,却也是无奈苦笑着。 “妹妹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蝉儿怎么样了?我还未开口,就被你这二人,一人拿话,一人问责。莫不是不知我这当哥哥的品性?特意来调弄于我?” 话刚说完,只见被揽住的蝉儿却是偷笑着抬起了小脑袋,双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 “二公子莫生气,奴婢这也是见二公子好久没来过,这才一时调皮,开的玩笑罢了。望二公子切莫往心里去。”言罢就要对着二公子行大礼。 司徒妙才一看,急忙上去想要拦住。却发现刚走上前,这蝉儿却也停了下来,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不禁一阵苦笑,那还不明白自己这是又被戏弄了。 司徒妙玉此时却也一副狐疑的样子开口问道: “二哥,你这不呆在你自己的卓园,却来我这里干什么?莫不是犯了什么错,又要我这当妹妹的来来替你背这黑锅?” 司徒妙才顿时面色一正,摆了摆手。 “二哥在你心中,却只是这个形象吗?难道二哥对你不好吗?记不记得...” 话未说完却是已被打断。司徒妙玉斜了眼自家兄长,开口道: “二哥怕是忘了,小时候打碎了父亲喜爱的龙纹三彩瓷瓶,央求我和大哥替他承认的人是谁? 又把父亲的秦海花木给刻成了个不伦不类的夫子像,最后又求着我去代过的人又是谁? 还有那次...” “停停停!” 一听这话,司徒秒才表情一苦,急忙叫停了自家妹妹翻陈年旧账。 “我的好妹妹,二哥那也是年少不懂事,让你和大哥给我背了不少的过错。但是你看,上了山门以后二哥不也是老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吗?” 司徒妙玉却是听了嗤笑一声。 “你我二人皆在胜州,你给我遣人捎来那些东西,我却是都已经看的是稀疏平常了,哪成想你这还一直给我送来。” 二公子听了却是急道:“妙玉你这可伤到为兄的心了,为兄那都是选的最高等的给你送去。” 司徒妙玉摆了摆手打断还要诉苦水的二哥,开口问道: “那二哥你今日却是为何来我这玉园?莫不是真的要你妹妹我背过错吧?”说罢还狐疑的看了自家兄长一眼。 司徒妙才见此也忙解释。 “我的好妹妹,二哥这找你来确实有事相商。” 见自家妹妹疑惑的眼神,又开口道: “接了昱宗的信,我师门长辈们就决定派人前来相助。正巧我也是西京之人,就派我提前回来,给后来的师姐们安置好住处。 而我这些师姐们不日就将到达西京,为兄这不是也想好好招待一下吗。 只是父亲给的银两实在太少,这不是想起,父亲给你都是大手大脚,这不就来向你借一点救救急嘛。” 听完这话,司徒妙玉却也是一脸恍然。 “怪不得,我说二哥你怎么主动来找我,原来是想借银两设宴。不过听你说的,来的都是你的门派师姐,里面是不是有你心仪的?” “小姐!你看二公子脸红了!” 司徒妙玉人精似的,一眼就看出来自家二哥表情的不自然。问这一句,看这表情,却更是确定了。伴着蝉儿一起在边上起哄着。 司徒秒才红着脸,好似被揭穿了心事一样,忙羞恼的开口。 “别...别管那么多!你就说借不借吧?” “当然,我二哥的大事,做妹妹的必鼎力相助。蝉儿,回房里拿二十两金子,再把‘那个’拿一小袋过来。” 吩咐了蝉儿,却也转头正色对着司徒妙才。 “不过二哥设宴的话,我可也要作陪。毕竟作为妹妹也有资格看一眼我家哥哥心仪的女子是如何吧?” 司徒妙才想了想,一脸为难的刚想开口婉拒。蝉儿却是一阵小跑着过来了。 “小...小姐,东西都拿来了。” 说着把两锭金子和一个布袋放在了司徒妙玉手中。 司徒妙玉把这两样拿了起来摇了摇,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哥哥。 司徒妙才见若是不答应,既拿不到金子,这小魔星恐怕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也只好连连应承了。 司徒妙玉见自家哥哥答应了,就随手把着两物扔到了司徒秒才怀里,大笑着转身进了闺房。 司徒秒才苦笑着将这两块金子塞进了怀里,接着打开布袋,却发现里面竟都是闪闪发亮的金珠,如道家丹药般大小,成色十足,足有二十余颗。 顿时对自家妹妹对自己这事上的大方甚为感动,但也对刚刚那孩子气的威胁也有些好笑。 第27章 偶遇佳人悄跟随,街头杂戏巧登天 李慕言走出了巷子却是一直在想着刚刚老者的话语,只顾着避让来往行人,却未注意自己的走向。 再抬起头,却是不知道走到了哪条街上。 正待找寻闲者问路,却是突地眼前一亮。眼中映入一道记在心里的曼妙身影。 秋素燕身着一身云羽青衣,秀发梳得向两肩披下,如一匹发亮的墨锦。身边跟着的女子也身着一身清梦彩衣,扎起的发髻被一支飞凤玉钗所系。 二人均是轻纱蒙面,将那绝世面容遮挡了起来,独留一双凤眼和桃花眼,也让与其二人目光对视者深陷其中。 这二人也在路边各种的首饰小摊前挑挑拣拣,时不时还低声交谈几句。那曼妙的身姿背影,引得路过的来往的男子,均偷偷瞥着眼偷看这二人。 摊主眼尖,虽蒙面但也能看得出二人乃绝色佳人,顿时也急上前攀谈挽留,推荐着自家摊位上的货品。 但二人自然也是见多了名贵首饰,对这小摊上的首饰兴趣不大,婉拒了摊主后就缓缓离开了。 看着二人离去,李慕言也急追上去,并未靠近却也相距不远。 这二人却是走走停停,或是看着街边捏糖人的小摊,或是驻足摆着胭脂水粉的小摊。 李慕言跟在不远的地方,却是张开口,想上前结识佳人,却仍未鼓起勇气。 这时街边围拢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叫好声,引得李慕言回头看去,也引得前面的两位美人的注意力。 两人移步到了这人群外,向里面探头看去。前面的闲汉闻到一股清香味,转头一看,就看到两位体态轻柔,蒙着面纱的美人在身后,当下色迷心窍,就想凑上去一亲美人芳泽。 玉儿只感觉有人凑到身旁,转头一瞥,一张色眯眯的脸出现在了眼前。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接着双眼盯着这闲汉。 这闲汉一看这美人看向自己,也色胆包天的去对视,却是一下子陷入这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只觉眼前好看的眼睛却有着一阵阵恍惚。耳边好像传来阵阵的柔声细语,令他沉迷其中。 “玉儿,别做的太过,小惩即可。” 秋素燕此时也注意到了身边玉儿对这闲汉施展的幻术,却也是低声说道。 玉儿听了师姐的话,眼中一丝狠厉闪过,嘴上却轻轻说道:“放心,师姐。只是给个小惩罚罢了。” 言罢,双眼一眯,只见这闲汉开始脱起了衣裳,大声唱着淫曲儿,在原地跳起了舞来。 一下子周围的人见此都离开的远远的,互相指点着,小声说道着,确实给刚刚围住的中间,让出了一条道路。 只见这闲汉脱光了衣裳,跳了两下,就倒在地上不动弹了。身边围观的百姓中有胆子大的,走上前摸了摸脖颈,却是发现这闲汉只是晕倒,没什么大碍。 而站在人群里的玉儿却是轻轻皱了眉,轻轻的左右看了几眼。秋素燕注意到师妹皱眉,也低声传音道: “怎么了?玉儿。为何如此表情?” “师姐,怕不是有人在这,破了我的幻境。哼,倒是让这登徒子逃过一劫。”语气中颇有不满之意。 这时,已经有衙役来到这里将这晕过去的闲汉架走。既然只是晕了过去,那醒来怕是少不了被官府责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淫秽行为。 李慕言看着这闲汉被架走的背影,不禁心中暗自庆幸。 刚刚这闲汉去打扰秋素燕身旁女子的经过都被收入眼中,若是换了自己前去出言结识,按那女子的脾性,自己也少不得在这众人面前出丑。 想到这却也绝了这上前结识的想法,但脚下却不动声色的向着二姝方向缓步移去。 这时候刚刚人群围住的地方,原来是四个街头卖艺人。两个脸上抹着白粉的男子,却是挥舞着两端烧着的火棍舞来舞去。 还有一位看上去满脸皱纹,饱经风霜的老者,蹲坐在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木箱子旁边。 最后一人,却是一位身着褐色劲装,冷艳潇洒的美貌女子。 “来来来!各位父老乡亲,亲朋好友。看一看这大千世界,品一品这变化莫测。” 那女子端着铜盘在围观的人群面前走过,时不时还有铜板扔进去敲击的声响。 这女子经过了身前,李慕言只觉这女子英姿飒爽,美丽动人。晒得稍有些小麦色的肌肤,却是挡不住那动人的魅力。劲装包裹着纤细的身躯,其中却是隐含着那一股强大的爆发力。 李慕言看的呆了,而这女子见此皱了下眉,却也掠了过去,向后面围观的百姓走去。 突然那老者一拍身边木箱,盖子顿时被掀开,一道绳索却是直直的向着天上飞去,直入云霄,让人看不见那去处。 而后这老者高声道:“诸位,请看得小老儿这通天索,直通天上,若有人要问这天上有什么,不如借此一登天上!” 言罢却是半天周围无人敢应答,均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惧万分,不敢上前。 而秋素燕和玉儿见这绳索直直的上了天,却也是被勾起了兴趣,两双美目紧紧盯着这老者。 “嘿!老儿,我来看看这天上到底有什么好的!” 只见人群百姓中,让开了一条道路。从这道路走出一名壮汉,虽然说的倒是颇有气势,但这面上却也看出紧张之感。 来到这通天索边上,往双手各吐了一口,搓了搓手,握住这通天索,刚要使劲向上爬去,却是发现,这绳索不知不觉向着天上收去。 这壮汉却是吓得大叫起来,却也不敢松手,只觉得手中的绳索不断的向上收起。而自己却只得低着头眼睁睁看着底下的人影越来越小,脸上的惊惧却都涌入了底下的众人眼中。 全场都鸦雀无声的抬头望着这壮汉握着绳索飞上了天上。直到壮汉身影被云层挡住,再也看不到身影的时候,全场皆是一片寂静。 片刻后,只见这老者费力的捡起着木箱盖,而那两名抹着白粉的男子也好似习以为常一样,赶过来帮老者重新将那木箱盖住,接着老者摇着枯瘦的手臂轻敲了三下木箱盖上,清脆的敲击声伴随着笑声。 “这位客官,天上一游,可有收获?” 突然只见盖子一下子被掀翻,周围百姓胆子小的却是惊的大叫,胆子大的也俱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刚飞上去的壮汉却是掀开了着木箱盖子,从这大木箱中站了起来,手中还握着那串绳索,疑惑的看着周围的众人。 “我不是在天上和众仙喝琼浆玉液吗?怎么突然回到了这里?我的娘子呢?” 壮汉魔障了似的爬出箱子四处张望着,呼喊着。 只见那老者双手轻轻拍了三下,那壮汉一下子低下头安静了下来。良久才抬头,迷惑的看着周围,周围百姓被这一看均是向后退了一步。 “我...我这是回到了人间?” 老者听到拍手笑道: “汝这一去,怕是过了天上百年光景。如那青衫一梦,满头华发。既然回了人世间,就把它当作初春戏梦,早日忘却吧!” 话音落了片刻,满场皆是叫好声和阵阵铜钱敲击在铜盘上的声音。 第28章 欲探深浅悄出手,魔道遗踪现端倪 这老者话音刚落不久,满场的叫好声和打赏声不绝于耳。那劲装女子手持铜盘中的铜钱也飞快的堆成了一座小山,不仅如此,还有陆陆续续的铜钱从人群后面被扔到到几人所在的空地上。 见此,那两名粉面男子也急忙拿出了其他铜盘或者木盒,分头去捡满地的赏钱。而那干瘦老儿却是不住的笑着对四周围观百姓抱拳施礼。 那壮汉半天才醒悟过来,满眼中含着崇敬和向往,对着老者行了一大礼。 “老丈,您这手通天索,端的是通得天界。所见所闻,必教我终生难忘。我看呀,就是誉满天下的戏法刘,恐怕也没有您这样的水平啊!” 这干瘦老头听了这话,却是连连摆手道不敢当,脸上的喜色却是绽开了花。 秋素燕和玉儿在这叫好的人群之中,互相对视一眼,俱是发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若说这壮汉所遇之事,自可用幻术来解释,毕竟二人所学功法也是幻术大乘功法。 但是这登天之事却是实实在在发生了在场之人的眼前。若说此景也属幻术作怪,却是让人费解。况且自己二人也是此中高手,自是不可能被幻术所困而不知。 玉儿盯着老儿,将额前发丝掠到耳后,低声对着师姐道: “师姐,我看着老头甚是古怪。莫不是刚刚打断我幻术之人?” 秋素燕听得此言,也是面色凝重,沉思的看着那老儿。 还未想完,只听得玉儿开口道: “且让我试探着老儿一番。” 秋素燕一听还未来得及阻止,只见玉儿闭了目,微动了下薄唇。再转头望向场内,只见那干瘦老儿却也是一个愣神,却突然回过神来,继续笑着向四周回礼,这时间怕是不及两息。 秋素燕只听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心下‘咯噔’一声,急忙转头看向身边的玉儿。 却看到玉儿此时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嘴角轻抿。待睁开眼二人一对视,秋素燕立刻就看出了自家师妹眼中的疲惫之色。也不管其他,急忙扶住师妹,转身向着人群外走去。 而那场中老者抱着拳回礼时,也不经意的向着二人离去的方向瞥了一眼。倒是那劲装女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放下了手中的铜盘,饶有兴趣的盯着离开二女的背影。 倒是李慕言,一开始注意力全在二女身上。但是不一会儿就全被吸引到这老者的戏法上了,看的是津津有味。 等缓过神来,再回头看向二女刚刚的位置,却早已经没了踪影。当下也只得心中暗骂自己,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是夜 临安苑内客房,轻倚在床头的白玉儿此时脸上也有了些血色,不像白日那般惨白。望着眼前来来回回为自己忙碌的师姐,眼底也闪过了感动的神色。 似乎是思考了很久,才开口轻声叫道: “师姐!” 看着那转过身端着药碗,疑惑盯着自己的女子,不觉心中有一丝温暖。 “师姐,这西京城内,看起来并不太平啊。我们要不要尽快的去实施计划?” 秋素燕听到这,却是不急,将熬好的汤药缓缓倒入碗中。这才端起药碗,走来坐在了床边,将药碗递给了玉儿,眼中带着关心看她喝完这碗药,才开口道: “现在这西京城内,一片混乱之势,我们就先暂且不要轻举妄动。待到国色宴后,探得紫电的具体位置,我们再动手就行。” 话说完,看着白玉儿精致的小脸,此时却因为中药而苦的发皱,不禁轻轻的笑了出来。 看到玉儿因为自己笑声而怒视自己,急忙掩嘴起身拿起了桌上八宝盒中的果脯,递给了她。见眼前的小美人转怒为喜,秋素燕的心情也变得畅快,坐在床边抚着玉儿的秀发。 玉儿感受着师姐的抚摸,眯着眼像只舒服的小兽一样,半卧在床上。而秋素燕也安静的斜靠在木雕金饰床头边,两人和这屋内安静的氛围,让人心神宁静。 “对了,玉儿。你今天是怎么受的伤?” 秋素燕彷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师妹。 白玉儿想了想,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开口道: “当时我本想用新月幻界来控制住他,刚刚已经把他拉了进去,但新月幻界突然就被破开了,我一时不慎也就受了内伤。” 秋素燕听了这话,沉吟片刻,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敲击了几下床边。 “又是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物,看来也是要做些准备了。” 正在思考着,一阵敲门声传来。秋素燕和玉儿相互对视一眼,就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只见一位小厮打扮的男子在门外,见到秋素燕后忙行了一礼。 “宫主,楼下有人说是您熟悉的人,特意前来寻你。属下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急忙上来通知于你。” 秋素燕淡淡点了头,让这名属下退了之后,转过身就看到玉儿疑惑好奇的表情。 “师姐,是你的熟人?是谁呀?” 秋素燕走来帮玉儿掖了掖被子,轻声道: “我也不知,在这西京之内,我并未有熟悉的人。不过既然能这么说,我就先下去看一眼,你就先好好在房内休息。”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卧房,独留玉儿卧在床上休息。 转了拐角,下了楼梯,也遇到了不少在这里生活的秀女。这些人大多都是自己在离了乐坊时带出来的姐妹,而出身乐坊,几乎个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之人。 此时也是半月高悬,子时将至。来此地附庸风雅之人也大都离开了去寻求那真正的乐子,大堂中却是没了几个人。 刚一下了楼,秋素燕却是一眼就看到了那自称自己‘老熟人’的人。 只见大堂内坐着显眼的两人,为什么显眼?却是因为这是两个最不可能来这个地方的人,此时却坐在这里。 其中一位是个干瘦的老人,另一位是身着劲装的女子。正是白日在街上看到卖艺的那伙人。 秋素燕见了二人,面上依旧平静,脑中思绪却是转了几个弯。莫非是白日的试探,让这二人心生芥蒂,才这时候来此找回场子吗? “哟,这是哪来的稀客?不知二位找我有何贵干?” 秋素燕走到二人这桌,拉开了椅子坐了下去,对视这二人。 劲装女子并未说话,只是饶有兴致的看向秋素燕。而那干瘦老人却是开口。 “承蒙白日一别,让我等知晓吾道不孤,所以特意挑了这个时间来贵地拜访。” 秋素燕听了这话,脸上笑意不减,开口却是冷淡。 “现在既然看到了,那你等二人,也该何去何从了吧?本店也要打烊了,两位也请回吧。”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姑娘莫走,我等主仆二人倒也不是要来如何,只是求一下榻之地,足够歇息即可。” 秋素燕听了,装出惊讶的样子转头道:“下榻之地?我这里可不是客栈。若是想寻得住处,出了这条巷子都是客栈,若是想寻些乐子...” 说到这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眼,露出讥笑的表情,意味深长的开口。 “恐怕您这二人,也没啥能力吧。” 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英气的声音,将她定在了原地。 “若是留我等在此,我等愿意帮助你达成你的计划。” 秋素燕缓缓回过头,眼中此时也带上了些许杀意,盯着出声的女子。 “你是何人?” 那女子还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秋素燕玉面上严肃表情,好像没有看到眼中那股杀意一般。 见无人答话,秋素燕已暗自聚气于掌,就要大打出手。 忽然一句话打消了她的功力和杀意。 “老朽魔道补天宗昌妄语。这位是我家小姐,曲无婉。” 望着刚刚开口的干瘦老头,秋素燕惊讶的开口: “你二人?是那补天宗人?” 此时那劲装女子也起身,盯着秋素燕道:“当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补天宗曲无婉。” 第29章 衮州战事烽烟起,西京面圣百事生 大堂内此时空无一人,寂静的让人害怕。 早在下来之前,秋素燕就让人把剩下的几人送了出去,告知他们临安苑打烊了。 此时紧紧盯着面前二人,秋素燕的脸上也惊疑不定。一是因为不确定是否这二人是真正的补天宗人。二却是因为这二人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计划,莫不是身边出了叛徒? “秋宫主也切莫多想,上午你身边那名女子的出手,我就知道,在这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手幻境功力的人,当属永夜宫。 而稍微锁住了你的气机,就知道了你在这里。再结合你永夜宫的身份,立刻让人反映到,你们永夜宫此番来西京,必是为了当年魔尊那把遗失在西京的紫电吧?” 那昌妄语见秋素燕沉思许久,似乎读懂了她在思考什么,开口解释道。 秋素燕眯了眯眼睛,气势一瞬间变得可怕。 “你们补天宗也知道这个消息,我可不认为你们对紫电刀没有兴趣,还会这么好心的来帮助我来夺取紫电刀。而且你是如何知道,我是永夜宫宫主的?” 话音刚落,只觉周围的环境开始不断变得扭曲了,似乎是幻觉,又似是幻境。 秋素燕见那曲无婉和昌妄语却未惊慌,便要施加功力。只听曲无婉高声喊道: “莫非秋姐姐忘了小妹了?” 这一句话,周围环境的扭曲停了下来。秋素燕双眼定定的看向曲无婉,仔细的把她和自己脑中所有的人对照了一下,却没找到相同的人。 见秋素燕一脸疑惑,曲无婉脸上笑意不减的开口: “秋姐姐怕是不记得,当时年少,家父曲行殇曾带我去凉州与前任阴宫主一叙,在那时认识了姐姐。现在虽已过十多年,但是姐姐的相貌还在我脑海中,不曾忘却也未曾改变。” 秋素燕努力的想了想,却是有那么一丝模糊的影像从脑海中记起,不确定的问了出来。 “你是...曲叔叔的女儿?” 曲无婉听了,点了点头。 秋素燕见她承认了,就低下头不再说话。曲无婉和昌妄语见此对视一眼,也不再出声。 默不作声了很久,秋素燕才开口道: “纵使如此,我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你们,你们还是得说出你们的真正来意,不然的话,我不会放你们二人走出这临安苑的。” 话说到后面却已经满是杀气。 那曲无婉见眼前这多年未见的姐姐虽是满面杀气,但是话语中却也透漏了些回旋的余地。急忙开口解释道: “姐姐听我一言,自我父亲去世后,我与昌叔二人相依为命,也早离开了补天宗,与宗门没了交集。平时也就只是耍些奇门手艺来维持生计。” 见秋素燕脸上显露出了些许不耐,急忙又开口: “我与昌叔二人来着西京,其实...原就是为了这紫电刀而来。”看到秋素燕眼中神色渐渐变冷,曲无婉苦笑一声。 “只是后来却发觉,这把紫电刀涉及甚广,我一开始就觉得,散布这个消息的人肯定不只是散播了几方势力。 今日见了姐姐,偶然灵机一动,诈了姐姐一下,却是发觉这紫电刀的博弈果然如我所料,涉及到的势力甚多。 而我和昌叔只有两人,却是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求姐姐给个栖息之地,我两人也可以相助姐姐来夺取着紫电刀。” 秋素燕听了这话,抿嘴想了一下,才疑惑的开口,问出了刚刚自己最疑惑的一点。 “为何你们会离开补天宗?来到西京夺取紫电刀?” 曲无婉和昌妄语听了这话,俱是无奈苦笑了一下。曲无婉摇了摇头,像是要想些什么,半晌才开口道: “自从几十年前,渭周内的魔道都被世宗铲灭,而我们补天宗也只好离开了渭州,前往了衮州大楚。哪知道几年前,衮州霸主楚军王凤溪台醉酒,欲上天寻仙,结果失足落下来摔死了。于是衮州这战事就起了。 大楚一直有句俗语:楚户七十侯,无人可称王。 光万户侯中就有平侯、御侯、敬侯三位大诸侯和新上位的禹王争这大楚王位。更别提那些心怀鬼胎,而又实力不足的小诸侯了。 而大楚内乱之后,衮州内大楚、风津国、夜王、涂留国、巴彦都部、山越人这六大势力就互相混战起来。 现在的衮州内,战事已经起了多年,衮州各大门派要么封山,要么就选一家作为相助的靠山,想要获得从龙之功。补天宗也不例外,宗中族老都鼎力去支持夜王,我不愿意去面对那些战事和家破人亡的百姓,就脱离了补天宗。 而最近宗内不知怎么得知了紫电的消息,族老就派人来要我和昌叔来西京夺取紫电刀。嘴上说的的是大兴补天宗,其实就是为了在夜王的势力里获得更高的位置。 当时我二人势单力薄,也只好应承了下来。现在见了姐姐,也祈求姐姐能给我和昌叔两人一个栖息之地,也不让紫电刀落入补天宗之手。” 听了曲无婉的话,秋素燕却是沉思了一会,才缓缓抬头,盯着二人开口道:“若是我永夜宫收留了你们,你们会助我拿到紫电刀对吗?” 曲无婉和昌妄语对视一眼,俱是发现彼此眼中的喜悦。但是曲无婉也没失去理智,略显为难的开口道: “若是姐姐收留了我二人,只怕日后补天宗和夜王派人前来清理我二人,姐姐是否也要担住这份...” 话未说完,就已被打断。 “莫说补天宗,就算是你们说的那什么夜王,在我永夜宫面前也要低下头来。所以说只要你们遵守诺言,我永夜宫就会庇护你们。但若你们敢骗我,不管你们逃到天涯海角,永夜宫都会找到你们二人。” 秋素燕表情严肃的对着二人说出了这番话。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弯腰拜下。 “多谢姐姐(宫主)收留!” 望先客栈 “不用不用,陈老哥,我还得先回去看看老祖宗怎么样,真不和你们去玩了。” “哎哎!李老弟,别跑啊!若是之后再想过来,就去那烟机巷里寻我们,保证让你流连忘返!” 好容易上了楼,避开了陈掌柜的纠缠,李慕言也擦了擦头上的汗,舒了一口气。 这刚刚进了门,就遇上了陈掌柜一伙人又去寻乐子,碰上了非要拉着一起。幸好找了个理由就跑上来了,临上楼还看到当初那个跑堂的小武看着自己偷笑。 在门前正了正衣冠,李慕言就喊了一嗓子,推门进去了。 “老祖宗,我回来了!你是没看到那陈掌柜,把带来的宝贝都塞给了右相府司徒妙才那家冤大头,真的就是天天玩乐。刚刚还打算叫我一起,被我严词拒绝了。” 李慕言走了进来,只看见少年依旧盘坐在床上,和自己白天刚走时候的姿势一模一样。 李慕言一下子坐在太师椅上,顺手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然后一股脑的喝了进去。放下杯子,擦了擦嘴才道: “老祖宗,你是今天一直都在这床上坐着吗?没出去转一下吗?” 少年淡漠的睁开了眼,并未答话,只是看向李慕言。 李慕言被这盯得吓了一跳,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没什么不对的,才疑惑问道:“怎么了?老祖宗?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少年摇了摇头,指了指桌子上一封信,轻声道:“你白日离去后,有一差人来此,要将此信交予你。我便教他把这信放在这里,等你回来了再看。” 话音未落,李慕言已经撕开了信封,读着信上的文字好几遍。才略显迷茫的放下信,转头看向少年。 “老祖宗,你见过皇帝吗?皇帝都是怎么样的啊?” 少年盯着李慕言略带迷茫的脸,缓缓开口: “我在大魏的时候,也去过皇宫,见过皇帝,但是这大周现在的皇帝怕是和我那个时候见过的有所不同。不过你问这话是为什么?” 李慕言转过头,呆呆的摇了摇手中的信。 “这信上告诉我,明天我们要随徐统领进宫中面圣。” 第30章 酒楼供奉齐聚至,各方强援至京师 晨风吹过,只觉初春尚寒。三月将逝,且听琴娘浅唱。 丑时鸡鸣刚起,天还未亮的时候,李慕言就起来了。或许是因为想到要进宫面圣,心情倒是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昨夜陈掌柜回来找自己谈些事情。自己不过随口一提今日面圣的事情,浑身酒气的陈掌柜当时就瞪大双眼,立刻醒了酒,连着半夜给自己出谋划策。 而少年却是见两人商议,只觉无聊,便径自回房休息了。 揉了揉眼睛,虽然一夜没入睡,但是运行几周天的功力,倒是也让头脑清醒了许多。想了想昨天陈掌柜对待这事情紧张的态度,不禁摇头轻笑,但不知不觉心中倒也有了一丝紧张。 出了门,街上行人却是不多,几个饼摊摆在了街道两旁,都围住了百姓。 李慕言看了看方向,想了信中说约在晴川酒楼见面。就顺着人群,向着城中那栋有名的酒楼赶去。 晴川酒楼开了有段年头,上下换了祖孙三代人。但是每隔几年都会翻新一番,所以现在酒楼看上去也还是如新。酒楼的特色菜肴多达十余种,这么多年下来配方也一直没变,倒是留下了许多熟客。但最最出名的就是那道桂花鸭舌和‘一帆轻舟送故里’。 那桂花鸭舌,就是先将新鲜鸭舌用那上好九月桂花蜜裹匀,再放置在木桶内,这般晾置十天十夜。待入味之后,再用从凉州雪山的冰水冲洗。这冰水至清至寒,既洗去了鸭舌上残留的花蜜,又让这鸭舌保持新鲜,脆爽可口。最后将这鸭舌撒上花生碎,辣油,莲藕等,让人吃了只觉脆甜可口。 所以大周内多有一句俗语:五月下天川,觥筹须尽欢;七月到江北,琴瑟必无悔;九月过西京,桂花落黄庭。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五月要去酒都天川尽饮美酒;七月到北潭江上赏夜景、听琴瑟交和;而九月桂花时节,就要来西京赏桂花,品桂花。 如果说这桂花鸭舌是晴川酒楼凉菜之首,那道‘一帆轻舟送故里’可谓就是热菜之魁了。 这道菜实际上是取青虾、贻贝和秋白鲑最嫩的部分混合后,反复敲打成肉泥状,捏成一个个小肉球。再用荷叶分开成小片,一个个包起来,放在老汤中焖煮。其中还放入党参、枸杞、当归等大补药材。 待上了这菜之后,用勺子划开荷叶时,只见嫩绿荷叶展开好似一帆轻舟,而离了西京多年的游子回来必点这道菜,于是就起名做‘一帆轻舟送故里’。 待李慕言赶到这晴川酒楼,门前早已经挤满了客人。门前的小厮正忙着给先到的客人找空桌。那后来的客人若要等下去,就坐在酒楼门前搭好的一个小棚子下,品口清茶,嗑上几把瓜子,谈天说闲,也等的自在。 一个满头是汗的小二见李慕言在门前望着里面,也不顾擦汗,堆起笑容就迎了上来。 “公子是要来打尖的吗?若是如此,可要稍等片刻了,这里面的桌都满了,您要是愿意的话,就在外面棚子里稍坐一下,喝口清茶,很快就能有空桌了。若是不愿,小的也先在这给您赔不是了。” 李慕言见这小二哥说的恳切,也忙摆摆手。 “小二哥言重了,我是来这里找人的,你可知道有一位叫徐烽烟的客人在这吗?” 这店小二听了这名字,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的说道:“公子说的莫不是西京禁军的徐统领?他现在正在楼上雅间内,刚刚也来了三个人寻他。既然如此,小的我就引您过去。” 说完,将抹布一甩搭在肩上,做指引状带着李慕言走了上去。 “公子,到了,就是这间灵运居。” 上了楼转了几个弯,却是来到了一间雅间门口。从外看上去甚是古朴,但却又有一种古时遗韵犹在。门上有一小木牌,以古篆书写了两个字‘灵运’。 李慕言也忙双手抱拳对着小二表示了感谢,整了整衣衫,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推开门,却是只见房间内中间摆放了一个大梨花木桌,足足可围坐十人,此时却是只分坐了四人。正是徐烽烟、萧命机、甘远志和逍遥客四人。 而右侧屏风屏住了小侧卧,看起来是饭后供休息的地方。点燃着沉香,环绕在这屋中倒是有种仙家风范。 那徐烽烟面上仍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坐在那闭目养神;萧命机和逍遥客正聊的起劲,甘远志在旁微笑倾听,时不时也搭上几句话。见门推开来,三人却是同时转过头来。一见是李慕言,众人皆是微笑着点头示意。 徐烽烟睁眼见是李慕言,也示意叫他找个座位坐下。待李慕言坐定,徐烽烟拍了拍手,只见小二带着几个小厮就端着几盘精美菜肴端上了桌来。 待这几名小厮退下了之后徐烽烟才缓缓开口。 “今日宴请诸位来,也是为了吃了饭后去面见皇上做准备。也提前给各位提个醒,在大殿前可不要乱说话。” 见众人都是一副听进去的样子,徐烽烟也就不再开口,示意众人一起用餐。 饭时无言。用过了饭,徐烽烟去了侧卧去休息,剩下的四人也都聊了起来。萧命机和逍遥客就道家谈了起来,而李慕言则和甘远志攀谈上了。 “远志兄,我昨日去你说的甘氏老宅寻你,却是发现那甘氏老宅早就没了,不知你最近在何处?” 甘远志听了这问话,似乎没想到李慕言竟然去寻了他,也是一下子愣住,紧接着脸色歉疚着,急忙解释道: “李兄弟,为兄我之前也是刚进京,以为那亲戚家仍住在祖巷,我后来去寻也才知道,祖巷早就没了,这才另寻了住处。没想到让李兄弟白跑了一趟,为兄内心甚是抱歉啊!” 李慕言听了这话急忙摆手,心中虽仍有疑惑,嘴上却道: “远志兄切莫这样说,也是我没问好,想着城内可能就与远志兄熟识,想要去寻你一起。知道那老宅已经没了,还为远志兄担忧。现在既然知道远志兄有了住处,这我也放下心来。” 说完就忙转了话题,不提这事。 聊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徐烽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了眼四人,淡淡道:“诸位若是休息好了,就先与我进京面圣吧。” 说完看着四个人起身后,就打开了门下了楼去。 “师姐!师姐!不用这么着急,皇上只是吩咐下午进宫面圣就好。再说大师姐和二师姐进去拜会这么久,也要好一会才能出来,不如先回府上休息一下吧。” 司徒妙才满脸堆笑着围在一群女子身边,且正在对着走在前面的一个妙龄女子献着殷勤。 那女子身着翠绿纹鸳衫,发丝顺两侧披肩而下,鹅蛋脸上双目清亮动人,薄唇轻抿,看上去却是典雅文静,好似邻家一位大姐姐一样吸引人。 而这后面跟着的大都是些十六七岁的少女,见前面这情形,也都偷偷细语笑着。有个圆脸可爱的小女孩见此大声对着司徒妙才喊道: “秒才师兄,你这样殷勤的对洛师姐,对我们却是这样轻慢,我们这些师妹都吃醋咯!” 那被献殷勤的洛师姐听了这话,脸上不禁也染上了一丝红晕,一双美目狠狠的瞪了一眼司徒妙才。 司徒妙才被这美人一瞪,却没觉丢人,只觉沉迷在那双清亮眼眸之中,半边身子都酥软了。 那洛师姐见自家师弟更像个呆子盯着自己,脸上红晕更甚,隐蔽的轻轻踢了司徒妙才一脚。身边少女们都看到了这动作,发出阵阵偷笑声。 这一脚却是踢醒了司徒妙才,听到师妹们的笑声,却没觉不好意思,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就又看向洛师姐。 这时一位身着蜀锦黄衫的女子却是笑着出声,为司徒妙才解了这丢脸的境地。 “司徒师弟,你家府上,可能否住得我们这么多人?” 司徒妙才一转头,见是这位康师姐,也忙投去感谢的眼神。 “康师姐且放心,这次山庄来的这十几位师妹,我都在府上安排好了住处,保证各位师姐师妹都能如回山庄一般。” 这话音刚落,那圆脸小女孩又拍手笑道:“秒才师兄家在这西京里是这么大的官,那以后洛师姐岂不是官家夫人了?” 这话刚说出口,洛师姐脸上本来下去的红晕,一瞬间又起来了,甚至更红了。气急叫道: “小欣儿!看我不好好修理你一番!让你胡乱说话。” 说着就要伸手去捉她,那小女孩却是咯咯笑着绕着身边的小姐妹们闪躲,一群美丽的女子在这嬉闹,倒是也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眼球。 国师府 脸色还略显苍白的道云子,此时眼中尽是欣慰和满意望着眼前的二位武当后辈。 “玄儿,清儿,下午去见皇上也别紧张。我们武当门人不管何时都要保持宠辱不惊的状态,沉淀道心。” 楚玄和乔散清听了眼前这长辈的话,也忙施礼称是。 道云子见二人礼数周全,不禁点头抚须,自豪感叹: “这等骄子,不愧我武当门人。” 第31章 满朝文武助康王,四方贤武聚乾阳 早朝过后,昱宗倒是吃了一闷亏。 朝中大臣竟然有上奏请求皇上重用镇南王,并且让他全权负责迎接南唐使臣的到来。 当时昱宗就怒极反笑,直接开口问道朝中还有谁赞同这条奏章,竟然还有不少大臣纷纷出言表示赞成。 多亏两位丞相出言反对,这才终止了这个奏对。 压着一股怒气回到寝宫的昱宗自然是大发雷霆,乾阳宫外的侍卫都被屏退了老远。 “朝中有这么多人向着镇南王说话,莫非都是他镇南王的臣子?再说这次南唐使臣分明就是不怀好意,竟然还要我安排礼遇?大周的国威是不是都被丢掉了啊?” 身着龙袍的昱宗一脸不忿,来来回回在龙椅前走着,只觉满腔怒火无处可发。 两位丞相自然只得好言相劝,平息昱宗的满腔怒火。 这时候乾阳宫门,一个内侍战战兢兢的出现在了门口,刚一迈进来就跪在了地上。 “皇...皇上,徐统领带着他选出来的供奉,道云国师带着他的师侄武当高徒们还有...” 说到这停了下来,抬头偷偷看了眼右相司徒真公一眼,就又低下了头。 这一眼看的司徒真公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那内侍开口继续说道:“还有...司徒公子带来的,胜州奇剑山庄的高徒们。” 昱宗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是这一把年纪的右相却是吓得心跳慢了一拍。 之前就告诉自己这个逆子,若是他的师兄师姐们来了,就先告知自己,自己领着他们来面圣,省得自家这个逆子不知又干什么浑事。为防万一,自己甚至都断了他这两个月的月例银子了。 现在倒好,这个逆子直接就带着师门兄妹来面圣了,自己甚至连奇剑山庄的高徒什么时候来的,来的是谁都不知道。 昱宗听完沉思了一会,就挥手让内侍去将这些人带到乾阳宫中。 然后就转头看向司徒真公,想听听他对于奇剑山庄来的高徒们的印象。 司徒真公见昱宗探究的眼神盯上了自己,脑袋上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启禀皇上,臣...臣还未见过,我那逆子的师门来人。都是我那逆子接手的。” 昱宗听了这话,也是先惊了一下,然后哑然失笑。 “你这儿子,却是很有性子啊。” 司徒真公听了忙称不敢。 这时候,只听的宫外回廊上传来了阵阵脚步声,接着内侍跑进来跪下。 “皇上,众人已带到,正在乾阳宫外等候。是不是现在要宣他们觐见?” 昱宗点了点头,开口道:“就宣他们前来吧!” 内侍一溜小跑着出去了。 接着一阵脚步声从宫外传来,三人俱是转头看向宫门口。 先走进来的是一脸冷意的徐烽烟,身后跟着萧命机、逍遥客、李慕言和甘远志等四人。 萧命机、逍遥客和甘远志三人倒是一脸自在,李慕言进来却是左看看右看看,第一次进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好像迷花了眼一般。 接着进来的是道云子,身后跟着楚玄和乔散清二人。这二人俱是身着印着八卦的青峨衣,虽说年纪尚小,但仍显得仙风道骨,好似得道高人一般。 待着两队人进来俱是弯腰向着昱宗行大礼,昱宗也知江湖中人也不喜跪拜,也就淡定的接受了这大礼。 最后走进来的却是两名女子和一个青年。那青年不用说,正是司徒妙才。 青年眼尖,一进门就瞧见了自家父亲恶狠狠的眼神,忙将脑袋埋了下去,不敢与之对视。 而那走在前面的两位女子,前者头戴如梦冠,身着淡绿色苏锦衣,面容白皙,秀发扎起,一脸坚毅。一双剑眉逼人,一双美目勾人,结合起来直让人觉得英气十足。让殿内所有人不自觉地都把这目光聚在这女子的身上。 而那女子却是没有一丝畏惧,抬头盯着昱宗,眼神中略带玩味,嘴角轻轻上翘,给人一种舍我其谁的自信感,让人看了不得不好生赞叹一句: 若非天上无骁勇,人间此女说缘由。 昱宗也是盯着这女子仿佛入了迷一般,对她这不敬的行为根本没发觉。 而身后的那女子,身着淡蓝色云梦袍裙,头上向上扎起,插着一支金玉凤钗。一双丹凤眼略带俏皮,好似活了过来一样。那玉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让人只觉温暖。 司徒妙才被父亲的眼光逼的只好苦着脸,乖乖的站到了父亲的身边。 而这二女走上前来,前者是抱拳向着昱宗行了一礼,后者却是双手放于腰间做了个万福。 “胜州奇剑山庄宋玉琳,见过大周昱宗圣皇帝。” “胜州奇剑山庄方令如,拜见大周昱宗圣皇帝。” 昱宗盯着前面那女子半天,直到身边内侍轻轻在耳边提醒,这才缓过神来。 “平...平身,朕对于奇剑山庄这名号也甚是向往。但是朕倒是没想过奇剑山庄里竟然也有女子,而且还是这等姿色,今日却是让朕大开了眼界。” 方令如听了,掩手抿嘴一笑。 “圣上说笑了,奇剑山庄里女弟子众多,而我和师姐二人这蒲柳之姿,也能入得圣上眼里,却也是极大的荣耀。” 司徒妙才却是憋不住话,忙抢身出来抱拳道: “圣上您有所不知,这奇剑山庄广收弟子,只有亲传和内外门之分,却没有男女成见。男弟子所学乃藏剑式,女弟子所学皆为无缝式,待功力足够,方可由长老阁评判功绩,来决定是否传授兵藏剑。而这两位正是山庄里最出色的两位师姐,年纪轻轻却都已习得本门至高功法兵藏剑。” 昱宗闻言惊讶的看向二女,似乎是没想到这看上去娇弱的美人竟然如此厉害。 然后昱宗将目光转移到了司徒妙才身上,带着一丝笑意问道: “那你,自然就是司徒家的二儿子了吧?” 司徒妙才刚想回答,担心儿子再说些什么胡话的司徒真公急忙走出来,开口道: “皇上明鉴,这正是臣顽劣的儿子,却是让皇上见笑了。” 说完却还瞪了一眼司徒秒才。 昱宗见了却是开怀大笑,边笑边开口: “那你学艺学得如何了?” 司徒妙才一脸不好意思,脑袋里却灵机一动,大义凛然的说道: “皇上,我虽然还没学到那兵藏剑,但是长老们已经在商议我是否有资格学了。相信不出多久我必然能学成归来,为大周献出自己的力量。” 昱宗听了这话仰头大笑,半天缓过来才向宋玉琳二女问道: “二位名剑山庄的高徒,这小子的话,说的是否属实?” 方令如轻轻一笑,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对着自己使眼色的司徒妙才,才答道: “圣上贤明,我这师弟说的,倒也属实。庄里的长老们确实都在商讨能传授兵藏剑的弟子们。” 说完这话,又淡笑着瞥了一眼司徒妙才。 司徒妙才见这看上去温柔体贴的二师姐连着瞥了自己两眼,心中也是暗暗发苦,当然知道事后自己的荷包怕是要不保了。 昱宗听了这话,才停了笑意,一脸正色的对着司徒妙才道: “司徒家的小子,你回到奇剑山庄里,定要奋发苦学。学成归来,定要像你大哥一般,为国争光。” 司徒妙才听这话,想起了脑海中那虽然年轻但一脸严肃的面容,不禁打了个冷战,大声喊道: “臣定不负皇上圣恩!” 昱宗一听,又乐了起来。 “哈哈哈,你这小子,还未为官,怎么就称臣了?” 第32章 名门散人欲交锋,谁说女子不如男 司徒妙才见昱宗说这话时并未动怒,而是笑得开心,也放下心来,厚着脸皮,壮着胆子开口道: “皇上息怒,秒才这不是心心念念着为国效力吗?这才开口说错了,还望陛下恕罪啊!” 昱宗坐在龙椅上,略显欣慰的看着司徒妙才点了点头,却未说些什么了。 司徒真公给见自家小子不但没说什么胡话,反而还哄得皇上略显欣慰,也是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昱宗问过了这边,也把头转向了道云国师那边,看了一眼国师后面站着的楚乔二人,视线也是在那盲人打扮的楚玄身上多逗留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国师身后这二位,不知是武当哪两位高徒?” 道云子向前走了两步,满脸自豪的向着昱宗作揖道: “圣上明鉴,这二人皆是我武当下任掌教的候选者,虽然候选者不止这二人,但在贫道眼中,下一任掌教必出于这二人之中。” “哦?国师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朕可要好好认识认识这二位才俊了。” 昱宗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望向二人的眼神也变得重视起来。 毕竟相比于奇剑山庄,这武当山一是处在渭州境内,二就是武当历来都是大周坚固的同盟。而道云子口中所说的,眼前这二人都有机会成为武当掌教,这就不得不让昱宗重视起来了。 “见过圣上,贫道武当山楚玄(乔散清),见过昱宗圣皇帝。” 二人皆是抱拳道印,向着昱宗弯腰行大礼。 昱宗见此也开口道:“二位道长不必多礼,武当与大周自古就是盟友关系,此次若非武当积极响应朕的旨意,只怕朕最终会落得个无人可用的境地啊。” 说完这话,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长叹了一声陷入了沉思。 在殿内的人,都未出声打断昱宗的沉思,或是眼神交流,或是内力传音。 良久,昱宗清醒了过来,这才将头转向最后徐烽烟这伙人身上。 徐烽烟这伙人也是殿内看上去最奇怪的一群人。 先是身着布衣,头发异色的萧命机,然后是穿着破破烂烂道袍的散修道士逍遥客,再就是身着铭纹荧光流转皮麟裘的甘远志,最后就是那进了殿后左看右看,看上去最为青涩的李慕言。 萧李二人昱宗在皇陵处有过一面之缘,但却不知这两人姓甚名何。 “萧卿家,这些就是你带来的奇人吗?” 昱宗在龙椅上饶有兴趣的看向那群人。 徐烽烟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回禀皇上,这四人正是臣选出来足够作为供奉的四人,而且有他们在,这次南唐使臣前来必定无忧。” “这位大人说的可不对吧?若是有他们在必定无忧,那我等来此作何?再说你这四人都是些看上去颇为怪异之人,莫不是大人你找来了几名街上的市井之徒就来作数吗?” 徐烽烟话音刚落下,一直未出声的宋玉琳却是开口出声。似乎在她眼中,这奇装异服的四人都是随便找来的骗子。 徐烽烟听了这话却是眼皮也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开口。 “那你待如何?莫不是要向你展示一下吗?” 这话一出口,站立在宋玉琳身旁的端庄女子方令如不禁苦笑了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来今日是不能善罢甘休了。 果然宋玉琳一听这话,嘴角上翘,冷笑起来道: “既然大人你都如此说,那正好我们这边奇剑山庄和武当各两名高徒,与你手下这四人交一交手,也好看看你这寻来的‘高手’有何过人的本领。” 这话说完,昱宗倒是也起了一丝兴趣。相比于武当和奇剑山庄这两个名门的中坚弟子,这四个奇异之人,确实是相比之下没有什么名气。若是真像这奇剑山庄女子所说的,是随便找来的,那到时候不仅会折了自己的面子,更是让大周国威扫地。 再者也想通过这样,不禁试试这民间高手的水平,倒也可以见识见识这名门子弟的境界如何。于是就也未开口,但却是默许了宋玉琳的想法。 殿中人见昱宗只是看着不说话,都猜到了昱宗其实也默许了这件事情,心思都转了起来。 那司徒妙才也想出声加入,但被自己老父一瞪,就缩了回去。 徐烽烟冷峻的脸这才转向宋玉琳等人,淡淡的看着几人。 “若是这样能让你知晓这四人水平如何,我自然是没有意见。” 就这样,这比试就被定了下来。 而那一旁不做声的楚玄和乔散清二人却是平白遭了无妄之灾,那宋玉琳一句话,这二人也只得上阵出手。 纵使不想这样,但身边师叔打的眼色,却是让二人意识到,这昱宗不仅要看那四人,恐怕也是要看下这誉满天下的名门弟子水平到底如何。 “既然如此定下来了,不知武当山二位高徒有何想法?” 感觉到宋玉琳的视线移到了自己二人身上,楚玄也苦笑着开口。 “既然这位宋女侠如此说,那我二人也必全力以赴。不过我等二人终究是男子,那比较艰难的就交由我二人比试吧。两位女侠就选那稍年轻些的少侠吧。” 听了此话,纵使知道楚玄看不见,但方令如仍浅笑着对楚玄行了一大礼表示感谢。而那楚玄虽未有明眼,但是仍向着方令如回了一礼,让殿内人都是一愣。 而身边宋玉琳一脸冷傲,略带不耐的开口。 “小女子多谢楚道长的好意。但我奇剑山庄自认不弱于人,纵使身而为女,小女子也不认为会输给别人。” 满殿人听了这话,俱是觉得这女子颇为傲气。楚玄听了这话也是一脸苦笑,不知该说什么。 李慕言听了这话,却是心中暗自咋舌,这女子的脾气真是厉害,能躲则躲,希望自己不要被选中比武。 而那昱宗听了这话,却更带着一丝欣赏的意味看着宋玉琳风采逼人的高挑身姿。 徐烽烟也不耐的开口道:“尔等四人排好了要挑战谁了吗?莫要浪费时间。” 宋玉琳听了却是冷笑一声,开口讥讽道: “好一句挑战,这位大人倒是对手下众人颇感自信,那就一切手上见真章吧。小女子不才就选那头发成黑白二色之人作为对手,不知这位‘高手’是否应战??” 那萧命机却是叹了一声。自己等人从进这殿里就一言未发,却被这脾气火爆的美貌女子宣战。也只好开口道: “在下萧命机,接受姑娘的‘挑战’。” 那女子听了也是轻咬银牙,美目含怒。 那散修道士逍遥客饶有兴致的看向武当山二人,主动开口道: “贫道散修逍遥客,倒是不才,领教下武当山高徒的本领,不知可否?” 楚玄一听,也不能退却,只好一拱手,苦涩道:“可。” 最后那方令如选了看上去年岁最小的李慕言比试,而乔散清最后只得与甘远志凑在一起了。 这四场比试都有了,而昱宗心中也急着想见识这些武林中人境界如何。便大手一挥,立刻摆驾练武场,好好见识一下。 无题 一众内侍、侍卫、宫女护着昱宗来到了练武场,此时练武场内却都满是列着阵队训练着的禁军,但这训练大都是些日常的擒拿,巡逻之类的事情。 而那练武场的众禁军见到昱宗来了,也忙停下训练,站的笔直高呼圣上。 昱宗见手下的禁军这般,虽说摆了摆手示意了下,但脸上的那般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似乎在说,这可是朕的将士啊! 而跟在昱宗身后走进来的人,也都是神态各异。 徐烽烟自然一副漠不关心的冷淡表情,道云子倒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而那身后自然是一脸阴沉的宋玉琳大师姐和不论如何都是笑盈盈的方令如二师姐,接着就是满脸苦涩遭了无妄之灾的楚乔二人。 而徐烽烟身后那四人,也都是有说有笑,神态自若。 刚踏上练武场,宋玉琳当下一个轻踏,淡绿色苏锦衣如一片柳叶,细长身姿若仙般飞上了练武场中央的比武台。 场中此刻有些眼力见的,见此俱是心中暗暗赞叹。而台下凑着热闹的禁卫们,见到这仙女般的人儿,如此潇洒,俱是情不自禁的鼓掌叫好。 那宋玉琳微低下头,恶狠狠的盯着台下的萧命机。萧命机似乎是感受到了这聚集在自己身上的凶狠眼光,也好似没感受到一般。神态自若的踏着台阶,慢慢向比武台上走去。 宋玉琳见状,冷笑道:“这长者如此颓唐,怎敢出来献丑?” 漫满场皆是无声,目光都聚集在萧命机身上。而一旁早就坐在了伞帐下的昱宗,也是一脸笑意的看着热闹。 而萧命机却是不缓不慢的走上了比武台,待站定后,这才一脸自如,看着紧盯着自己的宋玉琳,缓声好言道: “姑娘神采、天资俱是天上之人,但这性子却有些急躁了些。若不稍加改正一番,恐怕这日后,怕是会有些辛苦挫折。” 那宋玉琳听了只以为眼前这中年男子,在出言嘲讽自己,当即大怒道: “呸,登徒子竟敢如此无礼!看我如何教训你!” 言罢一招手,一柄长剑出现在手中。 此剑名曰冷玉。由精铁打造,下窄上宽,剑柄处镶有三颗蓝玉,黑夜中也可闪闪发光。可谓:日出沧凉,海霞映晨光。 那方令如和司徒秒才二人自是见过大师姐这把心爱的贴身佩剑,见到这把剑出现了,都心知大师姐怕是认真了起来,暗自为那对阵的中年人表示默哀。好像从未想过自家师姐会失败一样。 而宋玉琳握住宝剑抢攻上来,一阵剑势凌然,让人只觉得如疾风骤雨扑面,招式未至就先感到那肃杀之气。 那萧命机一脸淡笑,待那阵剑势袭来时,右手轻轻一旋,向前一推。那凌厉的剑势就开始消弱,甚至消散。 而宋玉琳见状,脸色也是一肃,也知眼前之人怕是个劲敌,就又抬手瞬息刺了六剑,一剑接一剑,一剑之势更叠一剑之势。向着萧命机冲去。 这招式乃奇剑山庄无缝式中的浪涛劲,剑势叠起,一式接一式,一层强一层,好似惊涛之势,让人躲闪不及。 而萧命机又抬起了左手一旋,双手共同旋转,只见那剑气借势绕在手上一圈一圈的转着。蓝色剑气在手中,发着幽光,十分惹眼。而同时剑势也愈来愈小,直至完全消散掉了。 台下众禁卫看着萧命机手上不停环绕减弱的蓝光,都窃窃私语,觉得新奇。 这连番招式都被萧命机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宋玉琳脸上却也严肃了许多,不似刚刚的轻视之态。 “这一招,乃我门秘技,让足下来点评一番。” 话虽说的不像之前那般自傲,但那手上功夫却是未停。台下众人俱是不敢声张,恐发出什么声响,打扰了这场比试。 周身经脉流转几番,受伤的长剑闪出了蓝光,慢慢耀的台下众人眼睛眯了起来。 正在这时,未闻人动,剑已先至。 漫天都是淡绿色女子残像,不同方位,不同剑势,遮天蔽日般罩了下来。 萧命机此时脸上也没有了笑意,不复刚才轻松的模样。 在气机中早已锁不住这女子的真实所在,漫天的残影好似虚假,但细细体会却都是凌厉杀气,不弱于刚才那些招数。 而且这每一式究其根基,都是不同类型。若要改命避其锋锐,只怕是避得开一剑,避不开其他剑招。 台下的禁卫看了这招都齐声惊呼,这般飞仙一样的招数,怕是此生都未曾见过。 本来看着热闹的昱宗看了这招,也觉得惊奇,毕竟不论如何,从视觉效果上看,着实是震撼了些。 而其他众人看了,俱是一惊。这剑式凌厉如斯,还如此之绵延,一般人怕是无法抵挡。 只有方令如和司徒妙才都是一脸平静,彷佛也知道这招的厉害。也正是如此,才对宋玉琳有着足够的信心。 见到昱宗一脸吃惊,方令如也轻声道: “圣上却是不知,师姐这一招正是我奇剑山庄绝学兵藏剑。而世师姐习得此招也有五年,故才有此威势和效果。” 听得解释,昱宗才恍然大悟。 而台上萧命机此时却是右手四指紧闭作手刀状,面对这漫天剑势,轻笑一声。 一道闪光突然在台上划过,众人俱是没有准备,被晃得闭眼躲避。 再缓过来,张开眼时,却发觉台上二人刚刚已经交换了位置。 萧命机脸上依旧一副温润君子模样,而宋玉琳却是严肃相对。手中的冷玉剑也飞到了台下,插在了个倒霉家伙的面前,吓得他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众人都没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到宋玉琳径直开口道: “长者确实武功高玉琳一筹,这场比试玉琳自认技不如人。也为先前的话语表示惭愧,若是眼前这长者不能作为供奉,怕是无人可做得了。” 言罢,对萧命机鞠了一躬,就飞身下了台,站回到场下。 而身边人听了俱是不可思议,尤其是方令如和司徒妙才二人,看着宋玉琳紧绷的侧脸,一脸的难以置信。好像还在惊奇着,自家天骄般的师姐,怎会就此落败? 而台上萧命机,却是淡淡一笑,遥遥向着宋玉琳回了一礼,这才不紧不慢的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此时满场俱是一片安静,似乎都在重新想着,这二人是如何分出这胜负的。 第34章 道家古籍谈玄意,古甘门下有玄奇 满场俱是安静之际,只有那徐烽烟微微颔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稍停了几息,那昱宗身边一位年长的内侍倒是不含糊,大声叫道: “第一场比试!散人...” 突然停了下来,略显为难的看向萧命机。 萧命机笑眯眯的对着这名内侍,微微点了点头,嘴唇微动了下。 而那名内侍脸色一下子好了起来,略带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才又继续喊道: “萧命机胜!” 声音尖锐却不刺耳,但是也震醒了满场。场中禁军也大多都是军中出身,虽然刚刚宋玉琳的曼妙让他们叫好,但若想让他们真正服气,还是得要硬实力。 这内侍宣布完之后,满场欢呼声雷动。 持续了不久也就停了下来,毕竟这群禁军也都知道,或许接下来还有更加精彩的比试。 感受到方令如那温柔如玉的眼神望向自己俩人,楚玄苦笑了下,刚想开口。只见那散修逍遥客脚踏飞燕,梯云纵式几下就上了比武台,对着四周拱了拱手,最后对着楚玄出声道: “颠道人逍遥客,还请武当山高徒赐教。” 感受了全场目光都聚在了自己的身上,楚玄不禁苦笑了两声。只好也运气周天,轻飘飘的飞到了台上。 青娥衣随风飘荡,那衣衫上的八卦图也随之荡漾,彷佛浮沉在水面之上,流转起来。映得楚玄如谪仙一般。 而反观那逍遥客一身道袍破破烂烂,和眼前这真仙对比起来,只觉米粒与星光争耀,甚是不自量力。 而刚刚比试也见识了,而且本身性格就是温和如玉。楚玄自然不会轻易的以为,那四人中只有一位高手。自然也是拱了拱手,轻声道: “与长者动武,本不符纲常。而且道家本清净无为,若长者无异议,不如你我二人文斗,也不至于做的过火。” 那逍遥客听了,眼中却是有了些好奇,摸了摸下巴,开口道: “那便如你所说,只不过你说这文斗,如何个斗法?” 那楚玄虽然蒙着眼,但是微微笑了一下,左手扶着右手,向前划作一个圈。 只见划过空中处却是出现一个荡漾的圈状,虽然不稳,但是仍可清晰的看出来。 “玄者终归于大道,万殊归宗起始祖。高冠盖乎九重霄,旷笼罩乎八方地。日月之光莫能及,风驰电掣追不至。” 楚玄高声歌着,那圈中却是开始出了一道飘渺云雾之气,随着楚玄的高歌,不断地幻化着各种事物的模样,向着逍遥客那边细细的流去,绕在他的身边不断变化盘旋着。 有时变化作虎形,咆哮若雷;却稍又化为云雷之景,电闪之象,让台下之人看了只觉神奇,却难懂其中之真谛。只有场下乔散清和道云子,看的却是心惊肉跳。 那云气虽然无害,却蕴含着楚玄的道家思想。幻化无度,百象俱现。这云气已至,就看这道人如何应对了。 而那逍遥客定神看了看便放声大笑,双手搭着衣袖向两边一展,周身的气质一下子改变了。 若说刚刚破破烂烂道袍像是个行走的江湖骗子,那此时一展衣袖变作了游戏人间的山中隐士。 而这隐士仰面放声高歌道: “仙凡有别趋异路,荣华富贵作尘土。蹈炎之上不可灼,蹑波里来轻步踱。振翅遨游八万里,长风作马云为车。仰首欲凌紫极宫,俯身栖于昆仑岭。驾龙御风重瞳子,躬御白鹤李献安。蜉蝣无力欲校鼇,日及岂敢料大椿。” 高歌作罢,那周身腾起云雾,笼罩在身上,卷走了身边缭绕的云气。 这逍遥客以仙为意,反客为主,一举破了楚玄的道意,那云气也被击破,驱散开来。 而楚玄也没想找回场子,本来上来就是走个过场,此番正好也顺理成章的拱了拱手,笑道: “长者对仙凡理解甚深,小辈不及,此次比试,甘拜下风。” 说完这话,也就转身向着台下走去,面上未带半点遗憾。 待内侍宣布了结果,方令如温和的看向了李慕言。李慕言哪受过这样美丽女子的注视,当即是满脸通红,不知该如何反应。 而方令如倒是没想到,本来善意的对对手示意了一下,没成想那最小的青年竟然如此羞涩,不禁也捂嘴轻笑起来。 而话未开口,这边乔散清就跳了出来,准备第三场比试了。 师兄楚玄这般轻飘飘的就认了不敌,留下个烂摊子给师弟。毕竟作为名门武当山,若是被无名之辈打了个二战皆败,那可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那乔散清心中定了定,笑着走上了比武台,也做着请的手势,招呼着甘远志上台。 甘远志自是笑着回了一礼,走了上去。 “贫道武当山乔散清,未请教尊姓大名?” “在下甘氏甘远志,无名之辈耳。” 昱宗听了那青年自报家门,也眯缝了眼睛。虽然可能知道甘氏之名的人少了许多,但是作为大周历代的皇帝,甘氏都是每一代都铭记于心的。 二人问过好之后,乔散清笑了一下,忽然左手并作剑指,向着甘远志指去。 一股平和中正的剑气之感向着面前之人直冲去。 而甘远志笑着对着这袭来的剑气,未作任何反应。 只见那剑气临至甘远志身前半米处,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撞到了什么似的,不断颤动着,直到消散开来。 乔散清也是一惊,虽然随手一道剑气,但是被如此轻描淡写的化解,也是难以想象的。 那台下眼里毒辣如萧命机道云子等人却已经发现,那甘远志身上无数荧光流转的皮麟裘,却是挡下这一剑的重要秘密。 那皮麟裘上看似简单流转的铭纹,此时却冒着各色荧光,护在了甘远志的周身。 乔散清也意识到了,那流光的不凡之处,也细细思考着,如何去破解这严密的防守。 而那甘远志却是笑眯眯的抱了抱拳: “让乔兄失望了,这衣物本就是家中长辈留下的奇物,本人不善攻势,只好补了些玄纹,这才起到了护体的效果。” 那乔散清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道: “那既然甘兄有如此宝衣,在下也不做纠缠,就当作二人平手罢了。” 那甘远志一听,却也认为极好,便点了点头达成了一致。 台下众人见此,均是发出了嘘声。本来就第一场比试好看些,这第二和第三场都是刚上去就分了胜负,让台下众人未看到什么,就结束了战斗。 第35章 名剑海棠值一梦,少年风华女子柔 这二三场比试,也都是点到为止,以免伤了双方之人的和气,彼此之间都是心如明镜。 但这台下的禁军们却是不知晓,只以为是上来随便耍耍就下去了。而且对于他们也不关心这胜败意味着什么,只是看一个乐子罢了。于是一时间也是嘘声迭起。 方令如盯着那小青年,笑了笑,就运气内息,体态轻盈,如乘风般飞到了比武台上。 而李慕言则是看这仙女姿态的女子,愣是不敢抬头看,直到甘远志一脸坏笑的从后面推了推他,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跑上了比武台上。 而此时跑上来的李慕言受到的掌声,还不及刚刚方令如上来时的十分之一。 毕竟方令如也是一位不输于宋玉琳的美人。若说自家师姐那冷傲俊美的面容,能够引得男人为征服这座冰山而不停的尝试。那方令如温婉秀美的玉容,和煦欲绽的浅笑,就能让第一眼看到她的男子像是受偶到了暖阳的照耀,深深的沉醉在了其中。 李慕言这未经世事的少年自是抵挡不住这温柔姐姐的气质,只是低着头,不敢抬起,吭哧吭哧着半天说不出来话。 那方令如见了,只觉好笑,却又觉眼前青年可爱,不禁开口逗弄于他。 “那小哥,怎地不看奴家?莫非奴家这般不堪入目,入不得小哥双眼?” 柔软的呢喃细语,像是春风吹过一般吹入了李慕言耳中。而青年别说回话,这次更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了,只作满脸通红。 而台下的禁军,听了这细语,大半人都酥了身子,若不是圣上在此,说不准要说些什么话来。 而正当李慕言纠缠的时候,忽地背上的听涛猛地‘嗡嗡’响起,突然从刀鞘中飞到了面前,一声涛声将他从那羞涩中惊醒。 李慕言想也未想,就顺手拿住了听涛,这才停下了振动的‘嗡嗡’声。 台下众人见此,俱是眼神中透漏这惊奇。这般有灵之物,怕是世间罕有,至于是何时何地又诞生这等灵智的宝刀,却是不知。 但能知道的是,若在江湖上,这把刀必会吸引到众多江湖人不善眼光,甚至是豪取强夺的手段。 而那方令如见那听涛,也是收起了浅笑。自小在奇剑山庄侵染无数兵器的她,自然知道这柄生了灵智的刀意味着什么。哪怕未及那当年的九大名刀,但这把刀未来定不输于它们。 方令如也缓缓伸出右手,一柄通体洁白的长剑出现在手中。那剑洁白若雪,和方令如那洁白的右手一同映的人挪不开眼。 而台下萧命机也低声呼了一声,眼中也饱含着惊异;而道云子表情更是震惊,指着那柄剑似乎认出了什么一样;而徐烽烟仍是一副冷淡样,但是眼中也有了些玩味。 “这柄宝剑,名海棠梦,乃当年名匠陶大有为祝贺名剑山庄裴夫人九十高寿所铸,位列八大名剑之一。” 细语中却是说出了这柄宝剑的来历,一瞬间也让在场之人吃了一惊。 若说那九大名刀名震天下,那八大名剑在声名上也不逞多让。若说那九大名刀生了刀灵,每一个都足以毁天灭地;那这八大名剑就是诞了剑心,剑意归心,足以道意。否则也不会有古语称: 八大名剑威名扬,九大名刀道轻狂。十三奇兵无道量,天下神兵出器行。 而这把海棠梦,自然就是其中一把。 春风一度,乍起名鸢,深杯添半盏,故曲醉玉颜。风落海棠画笔悬,浮生一梦最清闲。 那李慕言见台下人表情俱是惊讶,也知那柄雪白长剑也是至宝,当下也不敢小看,双手拿起听涛,心中消了羞意,也是戒备着方令如。 方令如见眼前的小青年也变得一本正经,脸上却又挂起了一丝浅笑。 但手上动作却是不停,长剑一划,几道剑意就袭了过去。 而李慕言虽不能看到那透明剑意,但是灵识已经感受到了袭来的剑意。 双手握住听涛,一式横斩砍了过去。 可能是未想过用力过猛这事,这一刀带着奔腾的波涛向着方令如袭去。而那几道剑气瞬间都被冲碎,消散不见。 众人见了这波涛之象,也是啧啧称奇,再感受到那波涛中蕴含着的刀气,也是惊讶。 而首当其冲的方令如似乎也没想到,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青年,竟然一出手就是这般的杀招,也是一愣。 玉脸上表情凝固着,好看的丹凤眼睁着,丹唇也是微张,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慕言劈完这一刀却是一惊,下意识忘记了这只是比试。再抬起头看,就看到那方令如脸上的表情,心情一下子变得更加焦急。 不知怎的,还未等那波涛冲过,就向着对方那边跑去。 待那波涛掠过,消失不见。李慕言才发现,本该呆在原地的方令如却也是消失不见。 一时间,心急如焚,脸上也挂上了焦急。 突然脖颈前从后面插入一道白影,软侬细语从耳边轻声响起。 “小哥莫不是为奴家而担心?看来小哥也不是铁石心肠般的人儿~” 话语虽是俏皮,但这话中含着的感情,除了方令如,自是谁也不知。 李慕言只觉又羞又恼,羞于被发现这担心的心情,恼是恼这女子这般戏弄自己。但是脖子上这物却让他不敢轻易动弹,若是个不小心,那自己的小命可就完了。 而好像想着什么就来什么一般,李慕言只觉脖子上那长剑直直的向着自己的脖子上贴来,不禁闭目,心中悲愤想着,这女子为何这般凶狠。 碰到脖子上的,却不是冰冷的剑锋,而是温润的皮革。 李慕言睁眼一看,贴在自己脖子上的正是那皮革的剑鞘,而站在自己身后的方令如,另一只手却是背拿着海棠梦,一脸调皮的望着自己。 正因为这般近,一阵风掠过,刚一转过头的李慕言便嗅到那轻幽的体香和发香。 而那温柔姐姐的脸上也带着平时看不到,小女儿般的调皮之色,更是让李慕言看的呆住了,一瞬间四目相对,无法自拔。 而那方令如却是先反应过来,用这剑鞘轻轻一顶还在愣神的李慕言胸膛,直接将他推离了比武台上,落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而自己只觉脸上有些发烫,深吸了几口气,克制了才抬起头,又是一抹温柔的浅笑。 台下禁军都是呆呆的,不知刚刚那波涛从何而来,又从何而去。但那内侍这次倒是不含糊,大声喊道: “此次比武胜者!名剑山庄方令如!” 话音一落,禁军们也不在想了,掌声雷动。 那方令如浅笑着对着台下的人表示感谢,当视线掠过还在呆呆看着自己的李慕言身上时,停了一下。之后又若无其事的过去了。 但李慕言却没看到,掠过眼神时,那温软女子嘴角的弧度,似乎又高了一些。 第36章 秒才出言邀相聚,小女听闻急智生 四场比试完了,皇上也顺当的摆驾回了乾阳宫。 坐回了龙椅上,看着下面站着的一群武林人士,想起了之前比试虽然都是简简单单,但是也意味着找来的这些人都不是庸才。 一想到这,昱宗虽然面上不显露什么,但是内心却是欢喜。 “朕虽然不懂武学,但是看了刚刚的比试,也是内心汹涌澎湃。能有你们这一群骄子来帮助大周,真是大周的福气,也是万民的福气啊!这次南唐来访过去了之后,我会论功行赏,每个人都会有赏的!” 望着殿下的众人,虽然昱宗没有什么情绪表现在脸上,但这话中隐藏的情绪却是很好的被众人发现了。 众人都是对视一眼,默默的行了一礼,异口同声道: “谢圣上恩典。” 昱宗听了嘴角也不自觉地翘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陷入了沉思当中。 见状,右相司徒真公忙走了出来,跪下说道: “皇上,若是无事。臣便带着众人退下去了。” “行,既然如此,众爱卿便带着这些少年英才们退下吧。徐统领、国师和右相,你们三人可要好好的照顾好这些少年英才们,带他们看看我西京城内的繁华。” 昱宗听了,摆了摆手,特意嘱咐了三人,便示意众人回去,闭目不再出声了。 出了皇宫外,走过了护城河上的桥,这才感受到温暖阳光洒在了身边。再着眼前街上来往行人、卖货小贩和背着背囊的孩童,与身后这座古朴庄严的皇宫相比,这才有了些民间生活的气息。 李慕言拍了拍胸膛,呼了一口气。看到萧命机有些担忧的望向自己,摆了摆手,不好意思的笑道: “萧大哥,别担心。我也只是感叹一下,第一次来这皇宫里,确实是和外面有些不一样。进去了只觉得庄严,都不敢随口说话了。这出了皇宫才感觉到好一点。” 萧命机笑了笑,拍了拍李慕言肩膀,轻声道: “这都是小事,待你习惯了之后,就会发现,纵然是百年皇室,实际上和寻常百姓相比,也没什么两样。都有着生老病死的过程,只不过一者有着威严,另一者较为随和罢了。” 看着李慕言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萧命机也笑着摇了摇头。 但转头再望时,已是脸色略显严肃。 “这龙气起伏不定,气机忽散忽凝。看来早有人在这西京中密谋着什么。 这么一想,那日破庙外的邪佛,也定然是那人用来夺取柴定安的气运。但万万没想到,遇到了我,柴定安便不做停留,连夜赶回了西京。于是那邪佛便教我等碰上了。” 这时,司徒真公眯着眼,一副笑意的对着这些人开口道: “各位骄子都是武林中的未来,此次来西京相助我大周,老夫在此谢过了。老夫在此诚邀诸位一同前往六日之后的国色宴,既能让诸位感受一下属于西京的风土人情,也算是为诸位接风洗尘了。” 听到这,李慕言疑惑的想着什么是国色宴,但看身边的众人都是感谢接受了,也忙跟着众人点头接受。 “既然诸位都同意了,那老夫待日后就将请柬送至各位手中,也请诸位这几日,在西京城内稍作休息,游览一番这渭州明珠。那老夫也不在此多说什么了,诸位告辞了。” 说完,也行了一礼,就转身要登上身边等待已久的轿子。但看到旁边的小儿子,就表情严峻的走了过去。 只见父子俩耳语了一阵,司徒真公轻叹了口气,从身后跟着的管家手上接过了一个小锦囊,递给了一脸惊喜的司徒妙才。接着严厉的说了几句,就转身上了轿子,轿夫抬起了这轿子,就往右相府而去了。 那边司徒妙才拿着父亲给的钱,兴高采烈地向着两位师姐去邀功,这边徐烽烟也淡淡的开口了。 “既然见了皇帝,大家也就分开吧。” 话音刚落,那边司徒妙才就走了过来,带着一丝拘谨。 “徐...徐统领,我这边想着既然之后我们都要一起共事,不如今日由我做东,诸位一起聚一下,那边武当山的两位也答应了,不知徐统领和诸位可否赏脸?” 李慕言稍稍偏头看了看,只见那边武当山的两位已经与名剑山庄的两位女弟子交谈了起来。那方令如正浅笑交谈,忽地发现往这边瞧的青年,一时不知怎地,对着眨了眨眼。 看到那青年一瞬间红了脸,低下了头,自己也是嘴上轻笑着。倒是身边的宋玉琳,狐疑的看着自己这个师妹,纳闷着怎么突然之间就笑得这么开心。 而道云子似乎也知道,这个时候似乎自己不应当在这,就叮嘱了两位师侄一番,才飘然离去。 徐烽烟看了看剩下的人,轻声道。 “这些人你问他们吧,至于我还是不参与到你们中了吧。少了我可能你们的氛围会变得更好一些。” 说完也不顾司徒妙才的挽留,转身就向着街的那头离开了。 萧命机见了,也欲开口要离开,那逍遥客抢先开口道: “行!既然有免费的酒喝,那我必然前往啊,相信萧兄也不会让给我这一个人独酌吧?”说完就笑嘻嘻的看向萧命机。 萧命机见状,只好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司徒妙才又望向了剩下的两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青年,甘远志也应承下来。而萧命机看李慕言一副被轻薄的模样,觉得好笑之余,也替他应承了下来。 见都已经应承了下来,那司徒妙才高兴的向着身后自家的小厮喊道: “快去食坊,就说本少爷今日要去,要坊主给准备个最好的天字号房。” 小厮领了口信,急忙向人群里跑去。 司徒妙才又叫过了师姐等人,带着众人向着食坊出发了。 “什么??他真的带着一群人去了食坊,还不叫我们?看来他是忘了是谁资助了他吧?” 女子含怒的声音,从玉园里传了出来。 坐在凳子上的蝉儿看着眼前气的走来走去的司徒妙玉,看的头都大了,忙站起来拉住她。 “小姐,您也别生气,二公子说不定只是和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起去呢!再说了,二公子师门包括那位洛小姐都还待在客房里,就二公子那个性格怎么可能不去献殷勤呢。” 司徒妙玉转了转眼睛,突然一个鬼主意就出来了,脸上的怒气瞬间消了下去。 一见自家小姐这个模样,蝉儿就知道,又想出来了个鬼点子了。 果然司徒妙玉眯缝着眼睛,对着婵儿说: “走!蝉儿,咱们两个去食坊,好好看看这些人都是谁。” 说完,人已经走出了房门,独留在房内愣神的蝉儿和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浓茶。 第37章 司徒之名惹迷糊,妙玉偶遇旧时物 食坊坐落在昌明街上,这一条街道上,和之前来的那些小胡同巷子倒是差别蛮大。 来往行人中倒是少了许多,路上见到的面孔,无不是显露着贵气。至于那路边叫卖的小摊子更是消失不见。 两侧多是些雕栏刻画、高低不等的楼阁,但每一栋都不少于三层楼高。 而每间阁楼上雕刻的或人物、或野兽、或仙子仿佛都在讲着一个个故事一样,让见者沉醉不已。 而那远远走来的一群人,却是和这街上来往之人颇有些格格不入。 “哇!司徒兄,这些楼阁当真都是那食坊所有的吗?这也太厉害了吧!” 李慕言看着这楼阁群,发出惊讶的疑问。 司徒妙才转头过来,微笑着回道: “慕言兄过奖了。这六坊自建成后每代都扩建着。自古民以食为天,虽说这平民百姓来这食坊确实不多,但是这西京内的达官贵人也撑起了这食坊。因此这食坊的规格却是越来越大,不仅是西京内的达官贵人,甚至连那远道而来的贵客,也都被这名气吸引过去了。” 李慕言听了之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而那方令如见到了,却是美目流转,笑颜如画,看着李慕言出声调笑道: “秒才师弟,说这些与这傻小子听,有何益处?不若说些西京故事,也让我等见识见识呀~” 那身边的宋玉琳本就古怪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自从出了皇宫就一直在注意自家师妹,看到不停瞟向李慕言这眼里的毛头小子,本就觉得奇怪。 现在一看这调笑的话语和嘴边半含的笑意,更是让人觉得惊奇。 宋玉琳紧锁着眉头,自然在想这件事,但怎么都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在她看来,在庄内人气远高于自己的师妹,有着无数天才竞相追求的师妹,怎么可能出来这一次,就会喜欢上这毛头小子呢? 于是就向着其他方向思考,最后自然是越想越远。 李慕言听了,自然是不服。虽然说方令如是个漂亮御姐,还是温文尔雅那类型的。刚才那一路上走来更是吸引了路上不知多少男性的眼球。 但是这般说自己,却是有些过分了。本想说些什么还击,但是一见方令如望着自己那笑盈盈的表情,清水涟漪般的眸子,那到嘴边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猛地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李慕言惊讶的睁开了眼睛,张着嘴,望着司徒妙才,磕磕巴巴的问道: “司...司徒兄?你的名讳...莫不是叫妙才?” 司徒妙才还未回话,那方令如捂着嘴轻笑起来,笑声甚是悦耳。 “呆子,莫不是你连我师弟的名讳都不知道?就来与他攀谈。真的笑煞人也。” 说完轻掩红唇,对着李慕言笑着。 李慕言自然顾不上这女子的注视,只是脑子里不断的想着那位“司徒妙才”的一举一动。 司徒妙才一见李慕言似乎很惊奇,也疑惑开口道: “慕言兄,莫非我这名讳,让你想起了些什么??” 李慕言忙摆手,但看名剑山庄师姐弟三人都看着自己,不禁苦笑着把那日见到那位“司徒妙才”之事讲了一通。 听完这话,司徒妙才也苦笑着开口: “慕言兄怕是遇到了我妹妹。我那妹妹名叫司徒妙玉,本性最是生动活泼,耐不住性子。 但天分又是极高,在她宗门内地位极高,这次也是她们宗主心软,放她回家这么久。这才在西京里到处惹是生非,还总是用我名字行事。” 说到这,却是也满脸苦笑。而方令如和宋玉琳二人自然也是一副了然的样子,似乎也想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司徒妙玉。 司徒妙才突然表情古怪的看着李慕言,开口道: “不过,一旦被这小魔星盯上的人,她一定会纠缠很久,更别提慕言兄你了。照你说的这两次,看来她怕是有机会就要缠住你了。” 说完,不知怎的,李慕言似乎在他脸上看出了幸灾乐祸的感觉。 突然方令如撞了一下司徒妙才,司徒妙才转头看去,只见到师姐的背影,满脑子疑惑自己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师姐。忙跑了过去。 而宋玉琳也是一脸疑惑的追了上去。独留李慕言一人在原地,转头看去,只见萧命机三人已经和武当山二位高徒凑在了一起,谈论着道之一途,看起来都是有说有笑,收获颇丰。 见插不进去话,李慕言也加快了几步,跟上了司徒妙才等人。 近了食坊,只见刚刚司徒妙才派过去的小厮正在一座大阁楼面前四处张望着。 看到自己等人,忙喜笑开颜的小跑了过来。 “少爷,小人到这,一说右相府的名号,那掌柜的就准备好了天字三号客房,等待诸位大侠的光临。”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身着锦绣长袍,身材富态的男子,身后跟着几名跑堂打扮的青年男子走了上来。 那富态男子见了司徒妙才,一脸谄媚的笑容,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哎哟!这不是司徒公子嘛!距离您上次来可有好多年了。小人今天一听到您回来了,忙出门迎接您。至于身后这些,都是江湖上的英豪吧,小人今日必将食坊里的佳肴给诸位上齐!” 说着,忙弯腰摆手,让这些人都进入食坊中。 而那司徒妙才自然是边走边笑。 “马掌柜,这几年不见,你这拍马的功夫更胜一筹了啊!” 那马掌柜也忙回道: “这不是看司徒少爷回来了么。若是其他人,可当不得我亲自出来迎接呀。” 司徒妙才听了也笑笑,没回话,转头摆了摆手,招呼这群人进了食坊的大门。 小街上,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了。 “小姐小姐!你现在这样过去,怎么和二公子说呀!” 蝉儿气喘吁吁的跟在身后,还向着前方背影喊去。 前方那黄衫背影却是未停,只听得话语传来。 “我就算这般去了,二哥又能奈我何?必须要去好好看看,他这宴请的是何人。” 说完似乎又加快了速度。 而蝉儿没办法,也只好埋头向着前面背影追去。 “哎哟!” 突然蝉儿撞到了后背之上,揉了揉刚想开口怒斥,却发现撞到的正是自家小姐。 而自家小姐似乎毫不在意,站在原地,望向旁边被人群围住的两人。 “我说我的玉佩怎么丢掉了,原来是被你这小乞丐给偷走的。快把玉佩给我,然后抓你去报官!”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正抓着一个瘦小乞丐的衣裳。 而那小乞丐手中紧握着什么,眼中仿佛还含着泪光,咬着牙倔强的重复着。 “这块玉佩是我换的,才不是你的!” 那大汉听了这话,嘲笑道: “你这小乞丐,一副穷样。怎么可能换到我这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分明就是在骗人!抓去报官!” 周围人听了这话,也都窃窃私语,似乎觉得这壮汉说的也有些道理。 而蝉儿看了看,就转头看向自家小姐。只见自家小姐楞楞地盯着一个方向,便顺着视线看过去。 只见那小乞丐手中握着的,是一块晶莹透亮的玉佩。 而那玉佩的形状,自己早已经熟记于心。 蝉儿指着那小乞丐手中的玉佩,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小...小姐,这块玉佩不是...你丢失的那块吗?” 话音未落,只觉身边黄影飘忽,向着场中走去。 第38章 少女心事猜不透,女子柔情最难收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彪形大汉便不耐烦的伸出左手想要从小乞丐的手中硬抢过那块玉佩。 “啊!!” 突然彪形大汉一阵痛呼,只见他捂着刚刚伸出去的左手,怒视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黄衫少女。 那黄衫少女美貌如画,睁着大眼睛戏谑地看着大汉。接着从后面人群中挤出来了个小丫鬟,跑到了少女的身边站定。 这路见不平出手的二人正是司徒妙玉和蝉儿。 只见那大汉似乎咽不下这口气,怒极就向着二人扑去,似乎要好好教训一下两个小姑娘。 但在扑来的一瞬间,蝉儿也轻轻向前走了几步,正好卡在了大汉冲来的方向上。 接着一指向前一点,就点在了大汉的胸膛上,接着就飞出了老远。 而在围观群众眼中,却是这大汉冲过去的路上,被这小丫鬟冲出来戳了一下,就飞出去了老远。 那大汉挣扎着支撑起身,惶恐的看着眼前这两个看上去岁数不大的少女。 接着双臂一用力,未站稳就开始向着人群外跑去。 不停推开人群,还时不时一脸惊恐的回头看看,有没有被那两个煞星跟上来。 而围观众人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知道这个大汉怎么就突然逃跑了,连那块玉佩都不要了。 司徒妙玉盯着逃跑大汉的背影看了半天没说话,直到消失在了视野中,才把头转向了身边小乞丐。 看到小乞丐用一副像看坏人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而且双手还紧紧藏着自己那块玉佩。司徒妙玉心中就起了坏点子,对着蝉儿使了个眼色,对着小乞丐努了努嘴。 蝉儿立刻心领神会,走到小乞丐身边,围着转了几圈仔细的看了看。 那小乞丐见这个小丫鬟走在自己身边看了几圈,也是紧张的不得了。双手握住拳,就防备着这个看上去无害的小丫鬟。 突然蝉儿如闪电般出手,直接揪住了小乞丐破衣服的后脖领。小乞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蝉儿提了起来。 体格娇小的蝉儿一只手就提起来了和她身形相仿的小乞丐,这让周围人都是吃了一惊。 而司徒妙玉一摆手,大喊道: “司徒家二公子司徒妙才在此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喊完这话,老百姓散了一半,留下几个也是聚作一堆扮作说话的模样,但实际上却是偷偷向着这边瞄来。 司徒妙玉却也不在意,黄衫一甩,对着正在蝉儿手上挣扎的小乞丐抿嘴一笑,这媚人姿态,就连小乞丐也定神了几息,接着就被那无情的话语打破。 “蝉儿,把这个又脏又臭的小乞丐带回去。小姐我又找到好玩的了!” 蝉儿一愣,看了看手上的小乞丐,才定神回望自家小姐。 “可是小姐,那...您不去二公子的宴会了?” 黄衫少女一个转身,轻巧的声音紧跟着传来。 “有了这个和那个呆子有关系的人,这可比我哥的宴会有趣多了!” 说完,黄衫已飘远。 蝉儿对着自家任性的小姐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手上使劲挣扎的小乞丐,试着装出一副最可怕的样子,对着她恶狠狠的说道: “如果你在挣扎!我就把你吃掉!” 小乞丐愣住了,也不再挣扎。蝉儿刚觉得自己的恐吓好像有了作用,只见那小乞丐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是个傻瓜一样。 蝉儿一见,顿时气就上来了。也不管她什么反应,就奔着向自家小姐那儿赶去。 “各位!今日妙才能遇到各位能人,也是妙才之福!日后若有要麻烦各位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帮衬妙才!” 司徒妙才正举起手上的玉杯,脸上染满了红晕,看来是早已经喝的差不多了。 而旁边的逍遥客一看,忙笑呵呵的拿着手里的青瓷酒瓶和玉杯,从房内的好几盆玉石雕秋梅旁边绕过来,一把揽住司徒妙才,作势就要和他碰杯。 那司徒妙才见了逍遥客就想跑,可身子跟不上脑子的反应,却被抓个正着,只得无奈的又喝下了这一杯酒。 放眼望去,这金丝楠木桌上十几个白瓷玉盘上的佳肴都没怎么动过,反而是装着酒的瓷瓶在这价值不菲的名贵白狐地毯上满地滚。 而那桌上也只剩下了萧命机、李慕言、宋玉琳与方令如四人。 那楚玄和乔散清二人都是早早和甘志远离了这酒局,来到旁边休息的侧房里,倚着躺椅上的金丝鹅绒枕,点上四两龙涎香在八方献宝香炉里,看着烟气慢慢弥漫了整个屋子,嗅着这让人宁静的气味,开始谈论起了道家的思想。 而原本逍遥客的目标酒友萧命机此时却被宋玉琳纠缠上了。这女子傲气十足,虽然在武艺上吃过了亏,但是在这酒上却是要找些场子。 于是司徒妙才不幸的刚举起杯就被逍遥客抓来一起拼酒。 而那边方令如却是找上了李慕言,本来专心埋头吃东西的李慕言,此时头变得更低了,都快埋进了碗里。 而不敢抬头的原因就是身旁一直看着自己的温柔少女。 方令如一只手臂微曲,撑在桌上,手收成拳状支住脑袋,头上金玉凤钗不知何时早已经摘了下来。秀发侧着脸垂到了洁白如玉的锁骨上,甚是惹眼。而此时也一脸笑意的看着正在埋头吃着的李慕言。 而李慕言也感觉到了这视线,不知该作何回答,这才愈加的埋头苦吃。 突然似乎是呛到了,李慕言咳嗽了两声,就停不下来。 方令如见状,也急忙走到身后,弯腰替他轻拍后背。 感受到身后的女子清幽的香气和划过后颈的发丝,李慕言不知是咳嗽还是怎样,脸上立刻是通红一片。 方令如坐回原位,一见李慕言的脸色,也是一愣,紧接着好像带着一丝嗔怪语气般轻笑道: “你这呆子,今日也没喝过酒,怎地这般容易脸红?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李慕言忙摆手,支支吾吾的解释道: “不...不...我这个不是...我是因为....哎...说不清楚...” 见到李慕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样子,方令如脸上的笑意更是变浓起来。 “呆子!你说.我是不是你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呢?” 这话一出,李慕言刚要脱口而出肯定。突然一个月下美人的身影出现在了脑海中。 这一下,到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而方令如看到本来张口欲说的李慕言突然停了下来,陷入了沉思当中,当下也是明白了些什么。 只见秀脸突然变得冷淡,盯着李慕言,半天无言,接着就起身进了侧房去与那些人聊天去了。 李慕言见方令如的背影,张着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呆呆的看着方令如走进了侧房里。 突然一个细长的胳膊勒住了自己的脖子,李慕言差点没喘过气来。转头一看,却是满脸通红的宋玉琳。 这大小姐和萧命机拼酒拼的甚凶,喝的也是头脑不清醒。但是勒住了李慕言,一双美目恶狠狠的看着他,粗声粗气的警告着。 “小..小子!我..不管你是哪个门派的。你若是...若是敢对我师妹有...有什么想法...就别怪我无情!!” 话说到最后已是严厉至极,但是配合着一身酒气,怎么都觉得没有那么正经。 李慕言只好忙点点头,偷偷侧过头去看那萧命机。 只见萧命机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双颊上也有一丝微红。 看到李慕言看向自己,也见到了勒住他脖子的宋玉琳,也是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心中也暗暗感叹。 没想到这名剑山庄的大师姐,酒品也不怎么样呀! 第39章 乞儿原为女子身,冤家相逢分外浓 司徒妙玉和蝉儿回到了府上,路上的丫鬟仆人都忙弯腰低头问好,没有一眼停留在蝉儿手上提着乱挥拳脚的小乞丐身上。 而司徒妙玉自然是不耐烦的挥手让他们散开。径直穿过了无数红雕楠木回廊,回到自己的玉园里。 在玉园的假山水池旁站住,那假山足有三人般高,是著名雕刻大师吴锻炎所刻的仿天门山。 天门山乃是古代传说中的仙山。相传山上有天门,寻之进入可让人立地成仙,进入仙界。 而吴锻炎也是有名的雕刻大师,亲手雕的石雕万佛朝宗,被徐州佛门高僧以大法力连山移走,就为了不让这珍贵的石雕有所损坏。 而更出名的故事则是:刻舟求一剑,龙王送伏仙。 相传夏夜吴锻炎与友携歌妓泛舟漓江之上,水光潋滟,赏酒听琵琶,微醺赏夜景。友突发奇想,要吴锻炎刻舟求剑。 吴锻炎微醉之下欣然答应,瞥见舟中矮桌上的核桃,酒劲狂发之下便取其一刻出求剑舟,放入水中,翩然远去。 少顷,谈笑饮酒继续,觥筹交错正欢。却只见不远处,冒着水汽蒸腾,一人身鱼尾妙龄女子从水下升起,顿时惊吓到了二人及同行之人。 只见那妙龄人鱼双手奉上一柄寒光闪烁,冒着云气的宝剑,恭声说道: “我家乃漓江龙王府下,刚收到贵客的求剑舟,龙王陛下爱不释手。为表谢意,便从宝库中取出这柄宝剑,特派奴婢献上。送与贵客,望贵客喜欢。” 舟上众人俱是吓得不敢抬头,低着脑袋,颤抖着躲在角落里。 那吴锻炎战战兢兢的靠近了船边,颤抖着从那人鱼手中接过了这柄宝剑。而那人鱼又施了一礼后,顺着雾气回到了江中,此时再望去,只感觉江面上一片平静,彷佛之前的好像是仲夏之梦,谈天之资罢了。 而只有那柄冒着云气的宝剑,好像在告诉众人,刚刚的一切都是现实。 而这柄宝剑自然就是八大名剑之一的伏仙。 一曲仙乐出玉箫,漫天云锦奉天桥。举杯欲邀月中曲,御剑乘风乐逍遥。 司徒妙玉看着池子里新换的池水,再望了望那仿天门山的假山和在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锦鲤,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时身后的一直未开口说话的蝉儿突然出声道: “小姐,这小乞丐你要怎么处置?” 被提着的小乞丐张牙舞爪,大声喊道: “你们怎么敢私自处置人?我要报官来抓你们!!” 司徒妙玉转身,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瞬间掩饰住,装出了一副严厉的表情。 盯着小乞丐半天,才对蝉儿暗暗使了个眼色。 蝉儿一看也知道自家小姐心里想的什么,兴高采烈地点了点头,似乎无意也好似故意般大声说道: “知道了!小姐,一定会狠狠抽打这个小乞丐,直到他听话为止。” 说完带着小乞丐就进了一间侧房里。 司徒妙玉在外面,听到了恶狠狠说话的蝉儿,还有时不时的鞭子抽打空气的爆声,紧接着就听见了哭腔和鞭子声消失了。 司徒妙玉眯了眯眼睛,嘴里嘀咕着。 “怎么回事?不是让蝉儿吓唬吓唬就行了嘛?难不成真把这小家伙给打哭了吗?” 边想着边向着那侧房走去。刚走到门口,只见那侧房门突然被打开,蝉儿一脸震惊的表情走出来,迎面见到自家小姐,更是紧张,结结巴巴地开口。 “小....小姐,这....这个小...小乞丐,她是个...女孩!” 司徒妙玉听了这话,表情也绷不住了,惊讶的表情完全摆在了脸上。 急忙跑进去一看,只见那一脸泪痕,哭花满脸的小乞丐正怒视着她。 司徒妙玉一见这怒视,支支吾吾的张开嘴,连忙摆手。 “不...不是我,都是蝉儿!!” 时辰一转,不断有丫鬟婢女走进这间侧房,统统都手端着玉盘佳肴。 有晴川酒楼的桂花鸭舌;也有塞下酒馆的双椒牛肉、芥蓝腊肉;还有云山食舍里大补的金丝云蛇羹、水晶春笋;还有那百花酒楼的千秋鱼片、收汁茄丝。 这些菜肴无一不是各大酒家主厨亲自来做的。 而再看屋内,只见蝉儿和司徒妙玉坐在这紫檀木桌的两边,都在目光斜视着夹在二人中间狼吞虎咽着的小姑娘。 而再移目中间的小姑娘,让人赞叹不绝。 洗的干净的头发垂下来,柔顺至极,看上去好像一匹波动的墨色绸缎。 而秀美粉嫩如玉的小脸上,虽然沾满了各种佳肴的痕迹,却不让人感觉反感,只觉可爱。那双盯着眼前佳肴的大眼睛,让常人对视一眼就陷入那片纯黑当中,仿佛蕴含着那浩瀚的星空,让人无法自拔。而这身子骨虽尚小,但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绝对是个祸国殃民的美人坯子。 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裙装梦星云裳,更显的迷人。 可谓是:迢迢月宫星辰水,昭昭天门锦云衣。 此时的小姑娘,正对着眼前的各种佳肴下手,两只小手不停向着自己的嘴里塞东西。 蝉儿斜眼看了半天,一转视线就对上了自家小姐的视线。 在两人眼神对话了好久之后,司徒妙玉这才打算开口。 “咳咳,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停了一下正在吃东西的动作,抬起头怒视了司徒妙玉一眼,似乎能从眼神中读出来:不想和你这个坏人说话。 司徒妙玉气的倒吸一口气,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做些什么。只好给蝉儿使了个眼色,自己气鼓鼓的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蝉儿收到眼色,心领神会的站起来对着小姑娘大声道: “我家小姐乃是西京司徒府上的大小姐司徒妙玉是也!你这小家伙这般态度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这话一落,小姑娘倒是停了下来,略带惊奇的看着司徒妙玉。 “你是不是也会你们传家的绝世武功??” 司徒妙玉见小姑娘主动和自己说话,本来想傲气着不搭理她。但是这个问题问得很稀奇,司徒妙玉也奇怪的回道: “什么家传绝世武功?我们家也不习武啊?” 小姑娘皱着眉头半天,才开口道: “就是那个倒挂在树上才能练成的神功啊?我之前遇到个叫司徒妙才的人,就是被挂在树上。我问他在做什么,他说他叫司徒妙才,是在练家门的绝世武功,这块玉佩就是从他那里拿来的。” 说完,就摊开手,只见手心中躺着一块玉佩。 司徒妙玉上前一看,登时鼻子都要气歪了。这块玉佩正是自己那日给那个呆子的玉佩。没想到被他给了人,还这么污蔑了我们司徒家这么一嘴,这回绝不能轻饶了他。 正想着这事,突然就听见老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自家二哥,但听这声音,好像喝醉了一般。 “诸位,前面那正是我妹妹的住处。要说我这妹妹可是天纵奇才,人中凤姿,貌美如花。保准你们看了都走不动道!妙玉!妙玉!快出来,给他们看看!” 这话听的司徒妙玉更是生气,猛地起身,就推开门出去就看到二哥领着一群人从画廊走来。 刚想张嘴大骂自己的二哥,突然发现那人群中,此时在自己眼中已经变得贼眉鼠眼、摇头晃脑的呆子。 登时又是心中一急,对着李慕言脱口而出。 “呆子!那般轻薄我!还敢来此地,看我不收拾你!” 第40章 惊鸿一过道玄义,重得宝玉寄故人 却说那司徒妙才等人在食坊吃过了饭,众人都要散去的时候,喝的醉醺醺的司徒妙才突然又邀请诸位去他家一坐。 萧命机以年纪大了,要好好休息为理由先一步离开了,但李慕言宗觉得他是因为受不了方令如那杀人般的眼神才跑掉了。 而逍遥客好像因为给司徒妙才敬了太多的酒,有些不好意思再去,也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推却了。而剩下这几个年青一辈人,听了这邀约想了想也都答应了下来。 方令如是一脸心疼看着搀扶的大师姐,这些年大师姐为人好强,在外人面前丝毫不示弱。但也只有自己这样的师妹,才能见过夜深人静时独自舔伤的大师姐。 也正因如此,方令如才对萧命机没什么好脸色,甚至怒目而视。 到了右相府,也就和司徒妙才说了一声,就搀着宋玉琳回了客房。期间却是连一眼也没看向李慕言。 那司徒妙才带着众人进了府上,就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最自豪的妹妹介绍给众人。看那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似乎是要炫耀似的。 而当司徒妙玉出来的一刻,着实惊艳了在场中人。 一头梳好的秀发绾到了脑后,露出那明艳动人的面容。而一身黄衫罗裙更显曼妙身姿,纵使是见过了方令如、宋玉琳这等美人,众人还是不自觉看得出神。 李慕言见了女子最是惊异,望着这张之前见过多次的相似面容,和那时比起来,却是少了一分公子贵气,多了一丝女子柔情。 但司徒妙玉指着李慕言喊出的那一句话,却让在场大部分人古怪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李慕言的身上。 而司徒妙才似乎还醉着,听了自家妹妹这句话,还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 “什么?轻薄?谁轻薄我妹妹了?” 李慕言听了这话自然是脸色大变,连连摆手。 “没...没...不是我,我没有...” 话都说不完整了,还不停的对着司徒妙玉摆手,让她解释一番,不要起了误会。 司徒妙玉一见这场面,登时心间就起了一个坏主意。 在李慕言的视线里,那司徒妙玉立刻装出了一副垂泪欲滴、楚楚可怜的模样,指着李慕言对着司徒妙才柔弱的喊道: “二哥,就是这个人,之前欺辱了小妹,你要为我做主啊!” 话音刚落,李慕言就用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少女。 少女则偷偷的在个看不见的角度对着李慕言吐了吐舌头,但在旁人看来,却是一副柔弱哭泣的模样。 司徒妙才纵使喝的多么醉,也被这两句话惊的天灵发凉,一下子酒就醒了一半。 再看过去,只见这司徒妙才满脸苦笑着,对着自家妹妹摇了摇头。 “你这魔星,还说李兄弟欺辱你,就你这般性子,遇到李兄弟这般忠厚老实之人,不被你所欺负就不错了。” 那司徒妙玉听到自家哥哥这么一说,就抬起了头,只见面上一片明媚,笑颜如花,哪有刚刚那副低头抹泪的模样了。 众人见了,皆是被司徒妙玉这般古怪的脾性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看刚才,似乎李慕言好像还与这女子有过旧怨,想来怕是要遭殃。 甘远志甚至还一脸同情的表情,拍了拍李慕言的肩膀。 那司徒妙玉却没什么犯错的自觉,反而还蛮不在乎的跑到了李慕言面前,头向前一伸,一张毫无瑕疵的玉面就出现在了李慕言眼前,差点晃花了他的眼。 李慕言脸上突然变红,急向后退去。那司徒妙玉却是不依不饶的跟在身前追着,好像根本不在乎身边那些人的存在。而二人之间你进我退,就一直保持着那么近的距离。 突然李慕言只觉后背撞上了硬的地方,回头一看却是撞到了玉园的白砖围墙之上。 再一回头,明媚的眸子如正午阳光一般从李慕言的眼中照进了心底。 “你...你干什么?上次我们之间的事情,也解决了吧?我...我还没问你...用你哥名字骗我的事情呢?你...你靠的这么近干什么?” 李慕言的话说的断断续续,而司徒妙玉看着眼前大男孩的窘迫,突然就将头伸了过来,李慕言则更加紧贴在了墙上,二人之间更加贴近了。 眨了眨明亮的双眼,面前的李慕言彷佛能感觉那长睫毛随着眨眼送出来的微风拂面的感觉。 而身边的众人,见这两人没打起来,也就在旁边看起了热闹,只有司徒妙才捂着头一脸苦笑,似乎在为带了众人来看自家妹妹这个决定而懊悔不及。 而乔散清正倚着画廊雕龙纹柱,面带笑意的看着这出好戏。突然只感觉衣角被人拽了拽。回头一看,一个不高的小女孩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这小女孩身着紫色裙装,一头秀发垂下。长相更是美的惊人,挺拔的鼻梁,如玉般洁白的面孔,微抿的红唇,一双闪烁着光芒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 乔散清虽然惊讶着,但还是轻声问道: “小妹妹,你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哥哥把你带回去呀?” 说完这话,越看越觉得小女孩美丽可爱,就抬手想在少女的秀发上轻揉一番。 而少女似乎很反感的躲开了,一脸不开心,对着乔散清轻声嗔道: “你怎么忘记我了?我是那天你们见到的小乞丐啊!” 乔散清听了这话,呆了一下,仔细的看了看,发现眼前这个美人胚子,确实和那天那个满脸脏兮兮的小乞丐身形有些相似,但是没想到,打扮一番竟然如此的美丽。 还未等说话,少女就掩嘴轻声道: “别出声,我去看看你师兄!不许告诉他!” 说完皱了皱鼻子,做了个凶狠的动作,就向着不远处坐在池水边用手轻舀水的楚玄走去。 少女刚站定,就见那楚玄面带着笑意,在池中用手指点着池水绕圆,一条条锦鲤顺着手指不断的游动着。虽然双眼绑着布条,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那股闲适自在的风韵,确实让来者感受的玄之真谛。 那少女轻轻蹲在了身边,刚想开口,面对着池水的楚玄突然温和的开了口: “看这些鱼,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是此刻却都顺着本心游着,只因为感受到了大道的玄妙。而世人却都忙碌于世事,醉心于红尘,到底何时,才会有道家争鸣的场面出现啊!” 少女听了这话,虽然不能听懂,但是也能感觉得到楚玄口中的黯淡之意。刚想开口去安慰她,突然一只大手温柔的抚摸起了她的秀发。 这只手只让她觉得心安温和,让她像一只小猫一样,眯起了双眼享受着,让旁边的乔散清羡慕不已。 楚玄抚摸着,轻声开了口。 “怎么突然来到了这里?最近过得如何,为什么有麻烦不来找我呢?” 少女眯着眼睛,只顾着享受摸头,其他的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半天才慢慢开口问道: “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当然记得,尤惊鸿。身似游龙娇若凤,但留翩影似惊鸿。” 少女听了这话,眯着眼睛不再说话,但嘴角却止不住的翘了起来。 而那边李慕言正在窘迫的时候,突然面前明亮少女一脸严肃的开了口: “呆子!谁让你骗人的??” 李慕言听了,疑惑的想了想,好像也没有骗什么人。 “我...我什么时候骗人了?我才不像你,总是拿个假名字来骗人。” 司徒妙玉听了这话,追问道: “那你这个呆子,如果骗人了怎么办?” 李慕言听了想也未想就举起右手,开口道: “若是我李慕言骗人了,那就欠你一个要求。骗一次人,就欠你一个要求。除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只要你说,我能做到的就都去做!” 司徒妙玉听了这话,严肃的表情突然绽开了笑颜,双眼愈加明亮起来。 “呆子!你这话可要记好,马上你就欠我一个要求了!” 说完从腰间取出了一物,向着面前一展开,只见一块翠绿的玉佩就在了手上,那色泽让人看过去就觉得价值不菲。 李慕言一见这玉佩,当下心里咯噔一声。 只见司徒妙玉摇着手中的玉佩,笑的像只小狐狸一般,开口道: “骗人说自己叫司徒妙才,这是一骗。之后又说什么练习司徒家不传武功,我这个正派司徒家人怎么没听说过,还有倒挂着就能练好的武功呢?难不成这又是你骗人了吗?” 说着这话的司徒妙玉更是笑眯眯的,只看着李慕言不说话。 而李慕言则是无言可说,心中则是暗自想着,怎么这块玉佩这么巧合就被她拿到了,而且还知道了这全过程,莫不是抓住了这小乞丐,严刑逼供得到的结果?那这小乞丐难道已经被害了么? 正在胡思乱想中,司徒妙玉突然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将手中的玉佩扔给了李慕言。 李慕言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只见司徒妙玉凑过来,在耳边轻声说道: “呆子,下次这块玉佩再丢,可再没这么好的运气能拿回来!而且记住欠我两个要求,不许耍赖哦!” 说完少女转身向着自家哥哥那边走去,旁人都没看过一眼。 而李慕言则握着这块玉佩,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少女的背影。 第41章 惊鸿捧玉送玄郎,补天谋刀献夜王 将那玉佩扔给了李慕言之后,司徒妙玉便转身沿着花间白玉小径向闺房走去。 曲径通幽,树影婆娑。那枝桠间的缝隙露出的阳光,点在少女身上,显得迷幻,好似不在人间。 一袭黄影飘过众人面前,未曾停步。至于旁边那已经醒了酒的自家哥哥,更是未曾移目。沿着小径绕过了水池,倒是在小乞丐身边停了下来。 坐在水池旁的楚玄用着左手手指点着池水绕着,右手轻轻抚摸着蹲在身边少女柔顺的发丝,双眼虽然被布条蒙住,但脸上带着的淡然微笑,确实让人感觉到他对着世间的闲适态度。 司徒妙玉盯了楚玄良久,才轻声开口道: “这就是你说的那人?” 眯着眼睛的尤惊鸿轻轻点了点头,接着睁开了眼转头偷偷看了眼楚玄,一副害怕被发现些什么秘密一样的表情。 但是看到楚玄那张平静的面容依旧是面对着远方,一颗提起来的心才放了下来。 司徒妙玉看着楚玄点了点头,也未说些什么,就径直走进了那装饰华丽的闺房中。 司徒妙才见状,本打算为各位介绍自家妹妹的想法也打消了。只好带着苦笑,边向各位道罪,边引着众人出去了。 而众人也都忙离开这里,生怕哪个不对劲再惹了司徒大小姐。 而楚玄揉了揉尤惊鸿的脑袋,低声开口问道: “要和我们一同离开吗?” 尤惊鸿抬起了秀美的小脸,认真的摇了摇头。又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了一块藏青色、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玉佩,双手捧着向着楚玄递了过去。 楚玄虽然看不见,但灵识中却也感知到了少女的动作,当场也不知该如何做是好。 而尤惊鸿的脸上突然升腾起了一丝丝的红晕,微微低垂下了脑袋,双手捧得更高,轻声开口道: “你送了一支红穗于我,我这里有块玉佩,是司徒大小姐送给我的,我将它送于你作为还礼,希望你不要嫌弃。” 楚玄愣在当场,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尤惊鸿脸上红晕更胜,又羞又恼的将那玉佩扔向了楚玄。 楚玄一只手接住了这块玉佩,再抬起头,感知中,只留下背影的少女在花间小径如同一只炫目的蝴蝶,飞进了司徒妙玉的房间里。 楚玄握着玉佩,默默望向那处方向,半天才转身离去。 明月高悬,入夜之时。西京城内繁华的街市上倒是灯火通明。青石板路的街坊两侧搭起了不少棚子,里面都摆着各式各样的摊位,而摊主如同唱曲般的吆喝声吸引着来往百姓驻足停留。 从街道那头走来了一位长相极美的少女,女子长相极俊,一头长发被简单的扎起来,身着一身黑色劲装韶华裘,正是补天宗曲无婉。 只见曲无婉此刻倒是如同一个普通女子般,轻步在略显光滑的青石板路上,满脸好奇的向着身边两侧的摊位看去。时不时也靠近小摊位旁,轻轻拿起一件物事,仔细的打量。 就这般走了许久,在一个小摊位旁正看着,突然脸上的好奇消失了,代替的是一脸的严肃。 急忙将手中的物件放下,就避着人群快步向街外走去。 沿着古旧的街道走了出去,站在路口四处望了望,就向着人更少的那条巷子里走去。 如此这般几次,当曲无婉来到一个略显阴暗的巷子时,正要通过这条巷子的时候,只听见略带着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曲无婉,圣宗叫你打探消息,但是看你这般清闲,似乎是不把这命令放在心上啊?” 在这阴暗的巷子里,两边都是掉了漆皮露出砖石的古墙,那侧都是些旧时王爷的府邸,现在久不住人,都变得有些荒芜了。一般时候都很少有人来此,更别提夜晚了。 曲无婉听到这声音,脸色一变,慢慢的转过身来,只见一个干瘦如同僵尸般的男子站在不远的地方,脸上的表情似乎都僵住了,而那双眼珠一动不动,没有任何感情的盯着眼前的曲无婉。 突然悄无声息一柄弯刀从身后绕过,架在了曲无婉的脖子上,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从曲无婉身后的黑暗中缓缓显露了出来。 望着这干瘦男子,感觉到脖子上弯刀的寒气,曲无婉脸色难看的开了口: “并不是如此,我与昌叔已在西京城内打探了多日,但那紫电宝刀的消息却是隐秘的很,多日来也只得了些零散的消息,并未有确切的线索。” 那干瘦男子听了,嘴上未动,但是却从身上传出了声音。 “不要以为你是曲行殇的女儿,你就安全了。现在圣宗正处于千秋霸业将成之际。” 说到这,那如同僵尸的干瘦男子眼中散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光芒,好似一种信仰,也彷佛一种妄想。 “若是夜王称霸衮州,那我等必是从龙之臣,圣宗将再一次崛起,到时候我们就会来找大周柴家一报当年的灭宗之仇。所以这件事情,若是你办不好,那你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记住,打探好消息,紫电刀一定要到手!” 这话音刚落,就见着僵尸男子缓缓转过身离去。而随着背影远去,慢慢消失不见之时。曲无婉脖子上的弯刀寒意也消失不见,那道黑影彷佛出现时候一般,无声无息的再一次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这两人消失良久,曲无婉却仍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没想到宗里果然不信我与昌叔二人,又派了人来,看来这次只靠着永夜宫度过这难关,却是很难了。” 想着出神,突然一阵犬吠从远处传来,也惊醒了忧虑的曲无婉。曲无婉面色阴沉着,走出了巷子,向着临安苑走去了。 曲无婉走了之后,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巷子里。 “有趣,这补天宗竟然还有人来到了这西京城里,看样子,这西京里倒是会热闹起来了啊!” 说罢这道身影转身离去,留在原地的似乎只有刚刚衣衫上淡淡的流转荧光。 第42章 竹林深处有玄妙,国色之宴有天香 三月初十五,一轮圆月挂于高天之上。子时将至,昌明街上却是一片灯火通明,无数亭台楼阁点起灯火,远远看去如同白昼般耀眼。 街上行人也是较之以往这个时辰多了不少,一眼望过去却也发觉,这些人也大多都是些身着锦衣的富贵人家。都是匆匆忙忙的向着昌平街里走去。 此刻的昌平街内,一棵枝叶繁茂、枝桠延伸向外、足有几百年历史的古松竖在路中间。树下摆着木坛,上放一尊紫砂八角香炉,供来往有心人上香礼拜。 这古松南面对着的就是那西京城六坊之一的乐坊。 这乐坊坐落在昌平街之上,占据了街上最好的位置。从古松下向南望去,就见一红漆大门正对,沿着两侧的高墙也都是红砖砌成,甚是惹眼。 那远远走来了一高一矮两人,正是那受邀而来参加国色宴的李慕言和老祖宗二人。看着身边的少年,李慕言也苦恼的轻轻的摇了摇头。 前几日那司徒右相遣人送来了那请柬,还特意标注了可携友同去。这下倒是吸引了老祖宗的兴趣,于是就变作了二人一同前来。 来到这古松下,李慕言倒是抬起头望了望着巨大古松,惊叹了一下这古松之大,对着拜了两拜,就转身向乐坊走去。 给守门的看了这张请柬,让开了道路,二人就踏进了乐坊。 一进门,倒是令李慕言颇为惊异。迎面就是一块石壁,石壁上刻着雕龙戏珠图,只见几只游龙衔宝珠呈飞舞之势。 玉壁两侧各有小道向上通去,走到了两道交汇之路,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片望不着边际的竹林,只有一条由一块块石子铺作的甬路延伸进了林子里。 二人沿这小路向林中走去,没多久就见了前方光亮。 走过了竹林,一踏出去,就见一座湖在眼前,湖中心有一小岛,岛上楼阁无数、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座呈“工”字形的石桥远远从这岸边连到了岛上。 这石桥下足足有十二个桥洞,在这圆月高悬之时,每个桥洞下的水面都倒映着一轮月影。 正所谓:“水月存长夜,镜花藏洞天。” 踏过了这石桥,李慕言远远看到了正紧跟在一个紫衫女子身后的司徒妙才。 忙高喊道: “秒才兄!秒才兄!” 司徒妙才也远远地听到了招呼声,转头看了看,也发现了李慕言。略显高兴的对着李慕言摆了摆手,转头对着紫衫女子说了些什么,就急忙向这边跑了过来。 “李兄弟,怎么才来呢?这宴会马上要开始了,刚刚天香榜上各个花魁前来的场景,你是没见到啊,真是百花齐放,百鸟共舞。” 李慕言见司徒妙才似乎也停不下来,也急忙出声打断。 “那妙才兄,刚刚那女子是?” 只见司徒妙才脸上似乎微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刚刚...那位是我师姐!对,就是我同门的师姐!” 纵然李慕言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但看表情却也懂了司徒妙才的心思,不由得轻咦一声,略带玩味的看向他。 而司徒妙才却也急忙开口转移话题。 “好了好了,李兄弟,我带你进到乐坊里吧,马上国色宴要开始了!” 说完便转身向着岛上的楼阁走去。 李慕言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至于老祖宗,李慕言早已习惯了他隐藏起自己的气息,不让别人发现这一习惯。只要他还在自己视野范围内,提起来的心就稍稍放下来了。 踏过了朱漆大门,进门就是两棵足有一人高的翡翠玉树,雕刻的栩栩如生,连那枝芽上的细小秋蝉都刻的彷佛要活过来一般。 刚进来就有小厮送上一张宣纸和毛笔,微笑着示意要李慕言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讳。 李慕言虽然也奇怪,却也仔细的写了自己的姓名。待那小厮走后,司徒妙才这才笑着出声道: “李兄弟,这可是为天香榜做准备。国色宴后天香榜上的各家魁首们,都从木箱中抽出写有名讳的纸,就可与纸上那人共度一夜。要知道这些魁首们平常都是千金难见一面之人啊!说不定李兄弟幸运的就被抽中了呢。” 边说着,边引着李慕言向里走去。 走入楼阁中,从中间开始向四周散开的摆好的楠木桌和席地而坐的垫子。而顺着旁边几座红木精雕楼梯上去,也是一些达官贵人所在的包房。 此刻坊内已是人声鼎沸,众多富贵之人与相熟者攀谈着,指点着,好不热闹。 而李慕言远远的就看到了那萧命机,便一脸开心的带着老祖宗走了过去。 那萧命机正坐在垫子上,微笑向着倒茶的美貌侍女点头道谢,见到李慕言走来,也是一阵开心,看到身旁多日不见的少年,也更是惊喜。 说了没几句话,就见一身穿淡蓝色罗裘的貌美女子从帘子后缓缓走上台。身后紧跟着一提着铜锣,身穿墨色锦衣的小厮。 走上了台上,女子望着台下众人,淡笑着说道: “诸位贵客请入座,静待开宴!” 话音落了没多久,场内贵客就都找到了位置坐下,静候开宴。 女子在台上向着下面看了看,确认无误后,面带微笑,微鞠一躬,朱唇轻启,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初春时节,万物俱兴。今日得如此多贵客来乐坊参加国色宴,端的是蓬荜生辉,现在我宣布,国色宴开宴!” 话音刚落,那身后小厮猛的一敲手中的铜锣,接着帘后的众乐者齐奏起了乐曲,一位位穿着金丝玉衣的美貌侍女,手中捧着一盘盘美味佳肴走了出来,送到了在场每位客人的桌子上。 这国色宴一年一度,自然上的菜肴也是精品中的精品。每份稍显足量,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过多。 但来这乐坊参宴的大部分人都不是为了这宴会上的美食佳肴而来,大多都是浅尝辄止。只有那李慕言,吃的倒是兴起,不过他倒也不在乎旁人看法,一时也是颇为自在。 而这侍女们上了几道菜后,就不再出来了。此时乐曲停了下来,众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竹筷,静静盯着帘幕,开始静候着国色宴的到来。 第43章 古蜀一曲怀旧事,西京双姝现真身 乐曲刚停下来,满屋的灯火都灭了,一阵乐曲重新响起,随着吹入殿内的夜风,一同环绕在了众人的耳边。 幕帘拉开,一位身披翠绿轻纱、头戴莲华冠、曼妙身姿的女子缓步走了出来。 女子一出来,立刻就有惊叹声响起来。 “快看!那不是乐坊的头牌魁首夏未央吗?” 李慕言身边有人已经按耐不住,轻声说了这女子的身份。 古楚天池一丝碧,今朝已作绮罗衣。 长歌一曲动京畿,满园尽数夏未央。 只见那夏未央缓步走到了台中央,缓缓坐下。那身边就有小厮搬上了一张古琴,就急忙下了台。 那夏未央的头发都埋在这莲华冠下,只留两束调皮的发丝从头顶向下垂下,在这夜色之中让人觉得充满了独特魅力的同时,也增添了一丝俏皮。 从袖口伸出一双玉手纤纤,抚上古琴轻轻弹唱这曲子。 声音婉转动听,却又如泣如诉。再配上这满屋寂静昏暗的氛围,让人只觉得身临其境,悲从心来。 一曲尾声,轻颤琴弦,众人皆是陷入沉寂几秒,似乎在回味着刚刚的意境。 待得灯火重燃,满堂俱明,众人才似醒悟般回过神来,一阵掌声雷动。 再看向台上,却发现只余古琴一张,未央已去,徒留香踪。 “哇!这个女子好神秘啊!弹了一曲就不见了踪影。” 李慕言左手拿着竹箸,夹着盘中的美食,还不时的向着身边的萧命机说着。 “那当然了,李兄弟。这夏未央可是乐坊的头牌门面,那寻常人可是见都见不到。就算是公侯贵胄豪掷千金,也要看人夏美人愿意不愿意才行哪!” 坐在身边的司徒妙才接着李慕言的话解释了起来。 李慕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突然好像醒悟过来,满面疑惑的反问道: “秒才兄,你怎么没和家父和令妹一起去楼上的厢房一起呢?” 司徒妙才嘿嘿一笑解释道: “我家师姐们来的也不多,就一位师姐带着小师妹们来了。也都陪着家父上去了厢房,那剩下的诸人都因事情而未能来到,只有你与萧大哥来到了。因为女眷众多,不好将你二人叫上厢房,这才叫我下来作陪你二人,好不失礼数。” 李萧二人听了皆是苦笑。都是闲散浮云之人,哪曾想得如此周全,不禁都举起酒杯敬了司徒妙才一杯。 此时楼阁内,已是酒至三巡,人声鼎沸。夏未央一曲,引得国色宴开场便入了佳境。而此后更上来了无数美人表演,有丝竹笛乐,有多人古舞,还有古曲悠扬。令满堂喝彩穿云霄,杯酒交错俱欢颜。 那萧命机自然是拿起竹箸,细品一口菜肴,端起琳琅夜光杯,喝上一口美酒,然后微笑看着各色美人的表演,时不时还手拍着古曲拍子,轻声应和的哼着。 那司徒妙才虽秉持着世家子弟的优良习惯,未及萧命机这般洒脱自在。但看上去也甚为美观,微提袖口,细品美酒,显得风雅妙极。 而这二人之间的李慕言却是不停地吃着盘中菜肴,甚至还从那二人桌上拿来了两盘牛肉羹,丝毫未在意各色美人的表演。 待得最后一位美人曲终,大幕又缓缓拉下。 此刻坊内突然一静,不知是何原因,众人皆是一窒,刚刚满堂的声音,突然好像被清空掉了一般。 只听得古曲和婉转悠扬的声音传来。 “孤鸿过翩影,犹过彩云间。少年时不知愁事。转瞬白驹十几载,数不尽,风流债。 白鹤去千里,无处寻献安。西楼台独留古韵。欲过街尾逢喜事,望郎君,莫回头。” 那李慕言听了这曲,只觉声音颇为熟悉,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再看身边萧命机也是微闭双眼,轻抿双唇,似乎在想着什么。 司徒妙才此时也是一脸的赞赏,盯着帘幕的眼睛也移不开了。似乎对这曲,这唱腔,这未露面的女子都颇感满意。 看着李慕言的疑惑,萧命机也轻声解释道: “此曲乃是古蜀乐府曲,讲的是仙人李献安的故事。吟唱者弹奏和浅唱清调,都可堪称当世一绝,我也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这般古蜀风情的曲子了。” 说着,萧命机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起来,抿起嘴微笑着,彷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此时一曲终了,满堂人都用这惊艳的眼光紧紧盯着帘幕。仿佛要让那目光穿透这帘幕,看到后面那唱曲的女子。 只见帘幕落下,一个身着莹白长裙,头发向两侧梳下,端坐在古琴面前的女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女子刚一出现,众人俱是惊叹。 那李慕言更是凝固住了一般,看着女子,就移不开眼了。 而有人也已经认出这女子的真实身份。 正是和那夏未央之前并称乐坊双姝,之后又自立临安苑的西京有名的美人:秋素燕。 只见那秋素燕起身之后沉吟了片刻,微微躬身对着在场的贵客行了一礼。那一瞬的风情,配上这莹白的雪燕长裙,不禁让人叹道: 古琴悠扬舞楼间,雪照金城玉指寒。 而那秋素燕行了一礼后就缓缓退到了幕后,只留堂内一片惊叹声和赞扬声。 而少年看着身旁的李慕言,也微微颔首沉思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那淡蓝色罗裘女子又走上了台,笑盈盈地对着满堂轻声道: “之前为各位贵客呈现的表演,不知各位贵客满意否?” 达官贵人们虽未说话,但轻轻点头的动作,都显示了每个人对这宴会的满意。 那女子见状,也是提袖掩住嘴唇轻轻一笑,轻声扔下了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之前那为诸位表演过的女子们,都是今年天香榜上有名的美人。至于诸位贵客能不能与众多才女一见,就要听从老天的安排了。” 说完这话,满堂俱是沸腾了起来。纵然是阅人无数,但像这般西京四大美人一下子出来了两位上了天香榜,真的是让在场的贵客都伸长了脖子看着究竟是哪两个幸运儿,能一亲美人芳泽。 而几个小厮就抱着一个镶着各色彩石的铜箱,走上了台。 “诸位请看,这便是那抽签的箱子,为了公平,我们都是保证了公平,由诸位天香女子亲自抽取,以防出现些许意外。” 说完女子便鞠了一躬,缓缓向台下退去。独留台上一个箱子,和紧盯着箱子的满堂贵客。 第44章 少年有幸得双会,榜上女子最有名 只见一位身着轻纱棉裙的貌美女子从台下走了上来,在这箱边停住,伸出纤纤玉手从那箱中拿出一张纸条,柔声念出了那纸上的名字。 而突然宴会东面稍远端就吵闹了起来,只见一位身着黑色锦袍的中年男子站在那边,脸上带着是不是笑意,向着周围恭贺的人回礼。 而台上那貌美女子看了一眼那男子,也略带羞意的将纸条放回了箱子里,急匆匆的下了台。看来也是对着自己选中的人儿颇为满意,愿意与其共度春宵。 “这天香榜竟是这个意思?这...这不就是....” 李慕言放下了竹筷,看了许久,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是半天没说出来。 再转头望了望那重新坐下的男子,只见在周围人羡慕的眼光下,他面上努力装作平静的模样,但那抹喜色却是止不住的流露出来。 听了李慕言没说完的话,司徒妙才却也轻声笑了出来。 “李兄弟,这你可就想错了。这天香榜上的女子,不说是达官子女,但也都是大家闺秀,秀外慧中。与那些市井之上的娼妓区别甚大。 并且这天香榜也仅仅是助助兴罢了。若是那女子不满意男方,也同样可以取消这次天香资格,乐坊非但不会强迫,还会保护女子不受侵扰。” 说完,司徒妙才端起了酒杯贴到唇前轻饮了一口。 李慕言听了解释也才明白这天香榜上的不同。苦笑一下,拿起酒杯与萧命机对饮了一杯。 这时台下众人轰地响起了赞叹,李慕言忙放下酒杯定情一瞧。原来是台上出来一名绿衫女子,正款步向众人走来。 那女子却是瞧也不瞧众人,来到那箱子旁,玉手轻伸,随手掏出一张白纸,瞥了一眼,就放了回去。 “李慕言。” 朱唇轻启,却令这大殿内好似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在互相对视,想要寻找那叫李慕言的幸运儿。 而此刻那被众人所念着的幸运儿却是一脸苦笑着。 看着身边萧命机与司徒妙才二人打趣的模样,李慕言也摇了摇头,并未打算做什么动作。 而那夏未央也是一脸冷淡,将那纸片放回了箱子后也转身离开,并未多做停留。 楼上凌霄阁内,一名身着紫杉的灵动少女,靠在雕文窗边,透窗看着楼下的众生相,对着身边的小丫鬟轻声笑道: “蝉儿,你看那呆子可真是幸运,不知道怎地竟被那夏未央选中。而那夏未央也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儿,听说无数达官贵人邀她相见,终都不得偿所愿。看来这次有趣了。” 这聊天的时候,也上来了几名美貌女子,但是堂内众人的心思还在那无名的“李慕言”身上。 “李兄弟,若是你此刻站出来,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花大把银两,来向你买这与夏美人春宵一夜的机会呀!” 那司徒妙才却是看着苦笑的李慕言,不觉也出声调笑着。 李慕言摆了摆手,脸上的苦笑更浓了。 “秒才兄,这般怕不是戏弄我了。我本与这女子不相识,更别提因为这一个机会共度良辰。这般怕是对这女子有不好的影响。” 话音刚落,又走出一个女子,笑意盈盈,莹白长裙铺散在地,彷佛月光般让人流连忘返。 吵嚷的大堂内一瞬间就寂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盯着那走出来的女子,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人能获得这宝贵的机会。 这女子扫了一眼大堂内,与那楼上包房内一名黑衣女子对视一眼,轻点了下头。便轻笑着从箱子中拿出一张纸片。 而那黑衣女子在秋素燕伸手进箱子的时候,就闭上双眼,嘴里默念这些什么。 望着从秋素燕出来便是呆呆看着的李慕言,身旁一直默不作声、毫无存在感的少年突然轻笑一下,双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而楼上包房内的黑衣女子,猛地睁开了惊讶的双眼,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望向了楼下。 秋素燕浅笑嫣然的掏出纸片,扫了一眼那纸片,视线定在了那张纸片上,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凝固了,彷佛出乎了她意料之外。 但那惊讶却是转瞬即逝,女子就轻轻念出了那纸片上的名字。 “李慕言。” 话音刚落,满堂众人比之前更是吵闹。这前来赴宴的达官贵人,不下百人。能在这百人内能同时被两位绝色美人选中,让众人不停的感叹与羡慕。 而那幸运儿此刻也发觉不对了,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却发现少年早已不见,不知去了何处。 身旁的萧命机和司徒妙才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司徒妙才甚至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脸敬佩的冲自己做了个拜服的抱拳。 苦笑一声,李慕言就算是再看不懂,也该明白这幸运,大概就是老祖宗给自己弄来的吧。 那两位名动京师的大美人选择完了,剩下天香榜上的女子,也都一一过了。 众人的兴致也少了不少,但都还在说着那李慕言是何方神圣。竟然一次就能被两位大美人选上。这怕是在国色宴上留下一段佳话了。 杯酒换盏,烛影摇曳。这天香榜结束了之后,这国色宴也就到此为止了。留下的或许也只是一个个过客,和那个可能被津津乐道许久的幸运儿。 宴席散了司徒妙才自然要去找自己的家人,拜别了二人就离开了。 而李慕言和萧命机二人便结伴着一道离开。刚要出门,就被一名小厮拦住。 “请问,这位就是李慕言李公子吗?” 小厮做了一礼,笑着问道。 李慕言见此虽然疑惑,但也点了点头承认了下来。 小厮就忙开口道: “李公子实乃天佑之人,获得了二位美人的垂青。不知李公子今夜要去赴哪位美人的宴呢?” 李慕言听了一下子脸上就起了红晕,而身旁的萧命机也笑着用戏谑的眼光看着他。 李慕言低着头,半天没抬起来,这才小声开口道: “那位秋姑娘,不知在何处?” 那小厮看着,也不禁轻叹一声: “纵使世人能遇上这二女中一人,百死也绝无悔。像李公子这般还需挑选一下,也是世间罕见。这次国色宴必能成为一段佳话。 那秋素燕苑主,已经回到临安苑内,静候公子到来。而那夏未央头魁,今夜怕是要在这乐坊之内,彻夜无眠了。” 言语中似乎对李慕言的选择有所不满,也对夏未央的可惜。 李慕言低着头,没敢回话。心想若是我选了那什么夏未央,你怕是也要这般怜惜那秋姑娘吧? 含糊了几句就拉着萧命机离开了。 临安苑内 “师姐!不能这般平白就便宜了那叫李慕言的小子!不如等他来了,我们就动手将他...” 一袭黑衣的白玉儿满面杀气的对着秋素燕说着话,看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冲出去找那李慕言拼命。 而那秋素燕此时也是骑虎难下,本想着用玉儿的功力将那左相李辰儒选中。 再靠着哭天幻象控制住这一朝廷大员,从他嘴中得知一些关于紫电刀的玄秘。 哪知白玉儿一瞬间体内功力完全无法运行,平白让这李慕言得了利。 本来盘算好的计划,棋错一招,一下子满盘皆失。因此白玉儿只好将一腔火气全都倾注在那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李慕言身上。恨不得杀之泄愤。 那秋素燕坐在旁边弹着琴,并未说话。奈何指尖轻颤,琴声已乱。显然内心也是并不平静。 但纵使失望,却仍未失去理智。听了白玉儿的一番话,也是开口柔声道: “玉儿切莫如此。这李慕言不管用了怎样的法子,但此刻全西京的眼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莫不如我们先见之一下,若有机会边伺机控制住他,以他为饵,暗中行事。这样也算是弥补了这次的损失。” 白玉儿听了,一想也觉有些道理,便忍了怒气,装作无事的模样,但心中如何想的,却是没人能够得知。 第45章 少侠与会心仪客,糖人且寄红尘人 李慕言按着记忆,循着指引,便来到了烟机巷口。萧命机刚刚便与之道别分开,临行前那饱含深意的眼神倒是让李慕言羞红了面。 到了这巷子口,彷佛和那日来没什么两样,依旧的烛火摇曳,歌舞升平。倒是巷子里人少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天色已晚的原因吧。 巷子口吹来一阵夜风,也卷来了一阵扑鼻的脂粉味。李慕言只觉一阵眩晕,却不觉难受。 不知是因为即将进入这巷子的原因,还是因为马上见到那意中人的缘故。 踏在青石板路上,拒绝了几名搔首弄姿的女子邀请,向着巷子深处走去。 停在那用陈山老墨书写的临安苑三个大字下。依旧是上次来时的小楼,店门微敞着,竹帘却已细心搭了上去,留给了来人进入的方便。 李慕言轻轻拉开了门,微低头过了这竹帘,入眼只见满堂无人,却摆满了各式的花样。 一树树桃花、丁香、梨花等正盛开着的花都插在青瓷釉鱼纹花瓶里,散发着阵阵让人陶醉的清香。 李慕言绕过这些花瓶,踏上了梨花木制楼梯,一阵阵吱哑声便从楼梯板上传来。 青年渐行渐缓,只觉这一步步彷佛都踏在云上,耳边好似听到了那弦乐之音迭起。 “渔家唱晚秋,莫道人不同。停舟望远夕阳逝,已至黄昏独忧愁,南湖边,叹惊潮。 古道惜瘦马,叶落催人急。昏鸦鸣叹几十秋,几里枫堂不回首,卿独坐,望江楼” 隐约听得女子柔声,李慕言加快了几步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只见远处拐角处那边烛火盈盈,静心倾听,这琴声与唱曲皆是来自于此。 站在了这闺房门前,不知为何,心中彷佛平静了许多,脑中倒是也清明了许多,不似刚才那般心思杂乱。 刚抬手欲要轻推闺门,只听得琴声稍歇,一阵柔声细语从屋内传来。 “李公子亲至,自可推门而入。素燕已久等多时,愿与公子彻夜长谈。” 听了这话语,李慕言本来平静的内心又翻涌了起来。 轻轻推开了门,只见门前一桌两椅一玉屏风摆放在屋中间。 桌上摆着一碟清煮花生、一盘切片牛肉、一盘青笋、一壶清酒和两双竹箸。 走到桌前,却是微微探头看向屏风。透过屏风倒是隐约的看到了一个女子身影,正坐在琴台前轻轻抚琴。 琴声悠扬,不绝于耳。李慕言慢慢坐在了椅子上,凝视着屏风后面的身影。却突然发觉不知该做些什么是好。 所幸一曲很快便终了,女子身影缓缓起身,轻声唤了句:“夜娘!”就抱起身旁的什么东西,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只见从屏风后走出了一名身穿锦绣红袍女子,身姿曼妙,肤色雪白,发丝双垂,浅笑嫣然,且在眉心上点了颗朱砂印,显得异常妩媚。 怀抱中红袍褶皱微现,蜷缩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紧紧盯着李慕言。这小猫双瞳一红一蓝,却是难见的异种双瞳猫,想来这便是刚刚出言叫的夜娘吧。 李慕言看到这身打扮的秋素燕,顿时想到了那日在幻境之中看到的那名霸气绝伦的女子。 眼前的美人纵使没有那女子睥睨天下的霸气,但那傲气却也得了八分相似。 而那秋素燕出来看到李慕言的一瞬,也是愣了一下。 似乎是未曾想到,这只闻其名的李慕言竟是那夜在临安苑内遇到的青年。 但轻抚着夜娘的玉手也只稍停了片刻,便继续了起来。 而脸上也是挂上了一抹完美的浅笑,若是寻常人见了,定然让其难以忘怀。但这抹浅笑虽美,但眼神中却未透露出丝毫笑意。 李慕言这等未尝过鱼水之欢的少年郎,只得低头心怯,双手紧扣着,一点也不敢直视。 少年纵然来之前给自己鼓足信心,见了面却仍抑制不住那股羞意。 想来终究还是无法像陈掌柜那般,虽是满嘴花花,但却游刃有余。 秋素燕见了少年模样,自是捂嘴轻笑,一下子脸上完美却不近人世的笑容倒是有了些烟火气。 自己虽是塞外长大,但来西京也已几年。初时在那乐坊中探得了不少消息,之后又开了这家临安苑暗中打探各路消息。 各色人等倒是也见了不少,像少年郎这般羞涩不堪也不在少数。 但唯独这少年却给自己一种熟悉亲近之感,让秋素燕百思不得其解。 既是不懂,便索性不想了。秋素燕将夜娘放在双腿之上,玉手拿起装酒的白玉瓷瓶,向着李慕言面前的瓷杯中斟满。 之后递上竹箸,轻轻开口,柔声说道: “今日得见李公子,却是发觉我们并未是第一次相见。不知李公子还记得第一次相见之时吗?那个小小少年如何了?” 李慕言刚接过这双竹箸,听了这话,急忙抬头,对视上了那双明眸,急忙又不自然的转头移开。 “秋...秋姑娘,在下自然记得初见之时的场景。只是怕姑娘忘却,这才未曾提起。而那小小少年,却是...” 刚想脱口而出,突然李慕言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轻咳,猛地震醒了少年。 四处摇头看了看,却未发现什么异常,眼前的女子也用着疑惑的眼神望着自己。 虽然声音很轻,但李慕言一下子就听出了那是老祖宗的咳声。 看来是老祖宗不愿意为人所知,李慕言也忙对着女子解释了几句,岔开了这个话题。 既然开了话头,秋素燕和李慕言便聊了起来。这李慕言自然不是秋素燕的对手,几句话,便勾的李慕言边喝酒品菜,边把自己来历什么都说了出来。 而女子则是淡笑着,边抚摸着夜娘,边笑边轻声应和着少年。但眼中却充满了得意与狡猾。 李慕言说到后来,也说了自己来这西京的目的,便是找寻自己的师傅。顺带把自家不靠谱师傅的秉性都说了出来。 但幸好还记得刚刚老祖宗的轻咳提醒,并未说出自家师傅的姓名。 听到这,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师傅,秋素燕也陷入了沉默当中。 说了几句,似乎发现没有应和了,李慕言也停了下来,却发觉面前女子紧紧抿着双唇,情绪有些低落。 似乎感觉到了注视,女子又挂起了笑容抬起了头,刚想对着少年说些什么。 突然双指抵在了自己的眉间朱砂处,少女愕然,看着眼前突然正色起来的少年,一瞬间,掌握着局势的自己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只听少年的轻声道: “莫要担忧,稍等片刻。” 在女子惊奇的眼神中,少年径直从那打开的木窗中越了出去,消失在那茫茫夜色之中。 女子愣了片刻,突然起身,夜娘也敏捷的匆腿上跳了下来,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一阵小跑到窗前,探头出去望了望,却是望不到了那道身影。 女子略有些失神的回到了桌边坐下,拄着下巴想了一会什么。 刚想开口叫仆人上来收拾一番,就见一根画的惟妙惟肖的糖人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糖人是名女子,穿着白衣轻纱,盘起的长发,只有一绺发丝从侧脸垂下,显得颇为娇俏可爱。 虽是糖人,但秋素燕也一眼认出了这便是自己的模样。 抬起头望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少年,虽未说话,但眼中的疑惑似乎也正问这少年。 李慕言见状,稳了稳内息,倒是轻笑着开口: “秋姑娘想来是忘记了,这便是姑娘与我初见时的模样。在下出去只寻得一位老人家正要收摊,便用他那所剩无几的材料做了这最后一根糖人,特来送与姑娘。” 秋素燕听了这话,心头猛地一震,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涌了上来。 话音刚落,就见这少年又恢复到那般羞涩的模样。几步便跨到了窗前,结结巴巴的开口: “秋...秋姑娘,现在天色也晚了,在下也该回去了,便不在姑娘这处多留。希望日后若有机会相见,姑娘也能记得在下。” 说完就踩着窗栏,纵身一跃了出去。 腾在空中,猛地懊恼着自己刚刚怎会有那种勇气,能说出那番话语。 却只听得身后一阵柔声呼唤。 回头望去,那女子靠在窗边,拿着糖人对着自己轻摇了两下。 脸上却是李慕言从未见过,女子那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一刻,李慕言只觉得,无论未来怎样,这笑容都会永远记在心中。 又一次望着远去消失在黑夜的背影,低头望着手上的糖人,秋素燕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涌起。 将那糖人轻轻放在嘴边。 “啧!真甜。” “师姐!怎么样?那个小子有没有...?你手上..这是什么?” 突然闯进来的白玉儿,望着靠在窗边拿着糖人的师姐,不解的问道。 秋素燕并未说话,通体雪白的夜娘也悄悄的从屏风后面跑了过来,几下子跳到窗上,一跃就进了秋素燕的怀中。 望着夜娘异色的双瞳,秋素燕轻笑一声。 “难道你这小家伙也想吃吗?” 窗外月光皎洁,照过窗上,照在归人的路上,也照进了心里。 第46章 道门秘辛谁人知,岂料渭州现佛陀 丑时下了阵细雨,虽然急促,却是不大。初春时节,这般急雨倒是常能见着。 百姓也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经常夜里一个炸雷惊醒后,起个身,惺忪睡眼探探窗外,发现只是电闪雷鸣。便咂咂嘴,翻个身子又接着梦会周公去了。 今早上各大早茶铺子或是酒楼都谈着一个谈资,那就是昨夜国色宴上,天香榜竟有一人同时被两女选中。 而且这两美人,可都是名动西京,乃至是声名都传到南唐和凉州的大美人。 一时间,李慕言这名字成了大街小巷上众人闲聊谈天的谈资了。 这两天除了必要,李慕言就没敢踏出客栈房门一步。 那陈掌柜和客栈吴掌柜听了这传闻,起初还没当回事,只当作是一个同名的幸运儿。 待看到苦着脸的李慕言点头承认之后,这才知道原来那运气逆天之人,便是眼前的少年郎。 二人俱用着羡慕又嫉妒的眼神看着少年郎。 而在又得知了,李慕言只不过谈了不到一个时辰后,就离开了临安苑后。 二人都是用着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李慕言,恨不得昨夜自己代替这少年,去与那秋大美人共度一夜。 李慕言叫二人盯的浑身不自在,也忙告辞上了楼,回到了屋子里去。 刚推门进去,就看到让自己落得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正静静地站在窗前,伸出右手平摊。 手上站着一只体型娇小,通体黑色,只有头上有一撮白毛的鸟儿,正不停的啄着手上的米粒。 相处久了,李慕言自然也知道了老祖宗的秉性。轻步悄然向着老祖宗身后走去,想要出其不意的吓一下,纵使吓不到老祖宗,也要这鸟儿漫天乱飞。 刚到那少年身后,少年也未曾回头,自觉应该未被发现。 李慕言正要抬手轻拍,只见那掌中鸟儿却也不吃了那米粒,歪着脑袋盯着自己,一双眼睛溜溜的转着,颇有些灵气。 李慕言被这充满了灵气的鸟儿看的愣住了,迟迟没拍下来。 只听扑棱一声,这鸟儿却是振翅飞走了,少年仰头望着飞走的鸟儿,脸上无悲无喜。 这翅膀扑腾的声音,倒是吓了李慕言一跳。 只不过那鸟儿飞走时那眼神,总让李慕言觉得它彷佛在嘲笑自己,不由得懊悔的拍了下手。 再抬头,就看到那少年转过来明亮的眼神。 李慕言自觉亏心,忙移开眼睛,出声岔开话题。 “老祖宗,这小鸟是什么鸟?怎么这么通人性?” 少年也转过身子,双手把住窗沿,探出身子,望向客栈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轻声说道: “这鸟活的时间,怕是已经比你都要久了。万物存久,自然就都会有些通灵了。所以这般通人性,倒是也不足称奇。” 李慕言听了,惊讶的长大了嘴。 “这小东西,竟然能比我活的还久啊?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吧?” 少年听了,但也不再回答,只是望着楼下的尘世,似乎是想要融入进去。 可惜那一身天人气息,让他与这世间,只道格格不入。 看着少年一身纯白衣裳,微倾在窗沿上的仙人模样。 李慕言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的来上了一句: “老祖宗,你看你这模样,怪不得会有很多女子那般念着你,原来是激起了她们的母性....啊!老祖宗饶命!” 话音未落,突然李慕言就感觉屁股上一阵刺痛,跳起了老高。 跳起来的时候,却是不痛。但这一落地,便如同针扎般难以忍受的刺痛,刺激的李慕言又跳了起来。 正跳着,少年冷漠的话语传到了耳朵里。 “下次再敢乱说,惩罚更严重。” 蹦跳的俊逸青年,只好忙开口求饶。但若是转头一看,却发现倚窗少年的眼中,倒是有着些许笑意。 待消了痛后,李慕言便说起了最近这些事情。虽然昨夜国色宴上,李慕言这个名字成了谈论的中心。 但若要真说认得自己,怕是西京城内也没多少人能做得到。 所以对老祖宗,倒是仅有三分小怨气,七分小感谢。 毕竟也是他的帮助,自己才得以见到心中一直藏着的美人。 又说起了这几日认得的友人,说到那武当山二位弟子,自是赞不绝口。 行事严谨有风度,待人有礼且善言,和那奇剑山庄大师姐比起来,更是让李慕言不住称赞有名门风范,不愧是那道家祖庭,道门之魁。 哪知这话说完,少年好似笑了一下。望着李慕言投来疑惑的眼神,才轻声开口道: “你莫不是以为,这世间道门仅有这武当山?” 李慕言想了想,略带迟疑的开口道: “或许,还有那纯阳?” 少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的是李慕言一阵迷糊。待开口相询问,少年只是微笑不语,闭目养神。 西京城门处,倒是比往常热闹了许多,聚了不少人。 那人群中,守城的卫兵,拿着通牒,对了对,又抬头狐疑的看了看眼前两个人。满是好奇和疑惑。 周围聚集的百姓也大都是这副模样,盯着站在城门口的两人。 这两人一老一小,顶着两个光亮的头顶,憨态可掬,一看就是两个和尚。 想来也是,在无佛的渭州里,猛的来了这两个和尚,确实会引起众人的围观。 老和尚看上去已达古稀之年,须发皆白,笑容满面,手上握着一串佛珠,不停的转着一串佛珠。 穿着一件破破烂烂满是补丁的灰色僧衣,和麻布绑腿,看上去和那些受了灾的难民一模一样。 而那小和尚看上去憨憨的,穿着一身宽大的灰色僧衣。显然就是裁剪改过的衣裳。袖子口永远是宽松的,裤脚走起路来一拖一拖的。 待得了守城卫兵的允许,便老和尚拽着小和尚,进了这西京城。 “师傅,我饿了。” 小和尚进城没两步,就抬起头对着老和尚说道。 老和尚听了,瞪了一眼,没好气的开口: “你这小秃驴还饿?路上银两都给你吃东西了,住的地方都没了,还想着填饱肚子?” 说着突然老和尚眼睛一亮,低头对小和尚偷偷说道: “你看,那边有个戴面纱的女子,你上去抱住她就叫姐姐,肯定能有东西吃!” 小和尚看来也是饿极,听了老和尚的话,想都没想就一路小跑过去。 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了那女子的腿,大声喊起了姐姐我饿。 老和尚见状,立马偷笑着转身,向别的道路跑去。眨眼就不见影了,只留着还不知道师傅已经跑路的小和尚独自在这里叫着。 第47章 稚童岂知金刚事,老僧且作疯癫人 戴面纱的女子仔细一瞧,却正是那临安苑苑主秋素燕。 正出来逛着,突然感觉被人抱住了腿,秋素燕自然心里也是一阵羞恼。 皱着眉头低了头,本以为是哪个登徒子这般,没想到是一个憨态十足的小和尚,这下倒是让秋素燕内心的怒火平息了几分。 于是便对着小和尚缓声开口: “小弟弟,你先放开我,姐姐便领你去吃东西。” 小和尚听了也不大喊了,目光灼灼的顶着秋素燕问道: “真的吗?姐姐会带我去吃东西?” 得到了肯定的点头,小和尚这才松开了双手,双手一支便站了起来,满怀期待的看着秋素燕。 秋素燕看了看小和尚不合身的僧衣,和憨憨的模样。或许是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心中也是一酸,倒是决定先带小和尚回临安苑去安顿下。 便柔声对小和尚说道: “跟着姐姐来,姐姐带你吃东西。” 说完就打算带着小和尚回临安苑去。 小和尚听到有吃的,当下也把自己的师傅撇到了脑袋后面去了,兴冲冲的就跟着眼前这个大姐姐就走了。 一个时辰之后。 “师姐,这个能吃的小和尚,是你从哪里带回来的?” 白玉儿看着眼前的景象,歪了歪头,略显好奇的望着自家师姐,开口问道。 眼前木桌上,此时早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空盘空碟子,而坐在桌前的小和尚还正消灭着眼前盘子里的烧鸡,看这副模样,似乎还没到八分饱。 秋素燕自然也没想到,大发善心带回来的小和尚,竟然这般能吃,看这副模样,一人快顶了五六个人的饭量了。 那曲无婉在旁看了这小和尚,握着烧鸡腿,颇为憨态可掬,便出声逗弄道: “小和尚,你能不能把这鸡腿给我呀?” 小和尚,听了这话,抬头看了看曲无婉,接着就低头大口大口的咬在鸡腿上,生怕曲无婉过来抢着鸡腿。 小和尚这般贪食,也是惹得曲无婉是哭笑不得。 白玉儿看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踱步到小和尚身后,想要轻拍一下吓唬他。 曲无婉和昌妄语二人也饶有兴致的看着,秋素燕刚想开口阻止,白玉儿却已经轻拍了出去。 只听得“噔”一声如同古寺敲钟的声音响起。小和尚周身散起一身金光,而刚刚白玉儿轻拍的地方,金光却是一阵荡漾,向着四周散开,看起来十分耀眼。 而白玉儿也是被反震的退后几步,停下来一脸戒备的表情。 而这一下子,剩下的三人也急做戒备,面对这个小和尚好像如临大敌。 而小和尚身上的金光也很快消散了,本人却还是一副贪吃的模样,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好像没什么感觉。 昌妄语疑惑的看着小和尚,好像有些知道,但却又有些不确定,开口道: “这护体罡气,如此之厚,莫不是有佛教高僧为这个小和尚灌顶,修成了金刚不坏体?但这般做法,却是要白白浪费一尊佛教大能,谁会去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 那曲无婉好奇的开口问道: “那昌叔,这金刚不坏体是何法门?” 昌妄语苦笑了下,看着三女望过来的眼神,解释道: “这金刚不坏体,是佛门一门至上功法,习得者罡气外放,可护体周全,但像这小和尚这样的外放罡气如此精纯,流而不散,我确实是未曾见到过。” 说罢摇了摇头,对这小和尚的护体罡气,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小和尚抬起了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向着门口方向看去。 手上握着鸡腿,还满嘴油渍的向着门外跑去。 四人互相望望,接着便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刚拉开了竹帘,开了门,便看到小和尚站在门口向着街口那边望去。 只见街口那边围着不少人,一个老和尚正躲躲闪闪,身后追着数个拿着棍子的彪形大汉,边打边骂。 “敢来老子这里吃白食,看我不打断你一条狗腿!” 老和尚边跑边躲,还往人多的地方里跑,惹得人群不停地散开。 而身后那群大汉追的都有些吃力,更别提那棍子挥的连他衣服边都没碰到。 那老和尚一瞥看到了小和尚和后面的几人,双眼放光就跑了过来。 刚跑到这跟前,便双手合十,对着小和尚身后几人开口道: “我是这小秃驴的师傅,感谢诸位施主这般款待我的徒弟,日后若有急事,老衲我必定鼎力相助。只不过现在还需得施主相救!” 说完一张老脸笑嘻嘻的,让人觉得颇有喜感。 那群大汉推开人群刚赶过来,只见老和尚身边站着三位美貌如天仙般的人儿,顿时色迷心窍,淫笑着走过来。 只见白玉儿嘴角含笑、轻盈的走了出来,这群大汉一见这等姿色的美人走了上来,眼中冒出的光,似乎要立刻扑上来一般。 白玉儿眼中寒光一闪,轻轻一挥手。只见那群色眯眯地大汉突然互相拿起手里的木棒,互相殴打了起来。 曲无婉等人正看着热闹,老和尚突然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这互相扭打的一群人就突然停了下来,俱是一副呆愣的模样。 只见老和尚变作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对着秋素燕微微一俯身,轻声道: “女施主,可否借贫僧些银子,教贫僧付了这饭钱,也好结个善缘,为日后图个福报。” 秋素燕冷冷盯了老和尚半天,才从怀中拿出了银两,丢向老和尚。 而老和尚没有接过,只是轻轻的用衣袖一扫,那银两便向着那群大汉飞去,打在了其中一人的脑袋上。 “哎哟!” 一个大汉被打醒,叫了一声,倒也是把同伴们都叫醒了,纷纷摸着伤口叫苦。 再一次看向笑眯眯的白玉儿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恐惧,领头的低头捡了银子转头就跑了,剩下的人也都纷纷跟着后面跑开了。 白玉儿望着跑开的一群打手,虽然面上带笑,但眼中倒是连一丝笑意也没有。 突然耳边听得一阵吵闹,回头一看,却是老和尚不知怎地把小和尚手上的鸡腿抢了过来吃着。 而小和尚哭着闹着蹦跳的要抢回那鸡腿,看上去为了这鸡腿,甚至连这师傅也不认了。 那秋素燕见状,冷冷一笑,对着小和尚轻声说道: “小和尚,进来姐姐给你拿好吃的。” 一听有吃的,小和尚立马松开了师傅,跟着这个好心的漂亮姐姐去了,丝毫没有一丝的留恋。 那老和尚一听这话,看着众人都走进了临安苑,立马也跟了上去,丝毫没有一点的不妥表情。 第48章 紫电刀威初现世,衮州之人夺听涛 那秋素燕等人带着小和尚走进了临安苑,又叫小厮上了些菜,摆在了桌子上。 跟着进来的老和尚见了摆好的菜肴,也是双眼放光,径直地就坐在桌子上,拿起竹箸就和小和尚抢着吃了起来。 那白玉儿见了,心中倒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对老和尚有些不忿,冷笑着出言轻刺道: “老秃驴,你吃过的荤食,莫不是不敬你的佛祖了吗?” 那老和尚听了,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却一本正经的说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这般就着相了,自古有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佛祖既然不能吃肉,那贫僧这般,岂不是圆了我佛心中未竟之事?” 说完转头一看小和尚埋头吃的更快,顺手就拍了小和尚后脑勺一下。 只见同样金钟闪烁,波纹荡开。 昌妄语老脸疑惑着,有些犹豫的开口问向了老和尚。 “大师,这小和尚的护体罡气莫不是佛教大能给他传功的金刚不坏体?” 老和尚听了这话,本来又想拍向小和尚后脑勺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脸上的皱纹也都笑开了,抚摸着小和尚的后脑勺,颇为自豪的开口道: “这位施主倒是有些见识,还知道我佛门传功的金刚不坏。但我这徒弟可不是那等下三滥的手段,这可是...” 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要说漏嘴,老和尚忙停了下来,冲着众人咧嘴一笑,接着和小和尚一起去抢菜吃了。 见老和尚起了话头,却只说了一半。白玉儿刚想出言娇喝,突然一道冲天气势从苑外传来。 三女俱是一愣,待感受那气势中让人觉得窒息的凌厉之感,对视一眼都是异口同声的开口道: “是紫电刀!” 话音刚落,竹帘轻抖飘落,四道人影已冲出临安苑,只留老和尚师徒二人。 小和尚依旧埋头大吃,彷佛在吃的面前,什么都打扰不到他。 而老和尚则放下了竹箸,凝视着门外夜色轻声道: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此时西京京城大殿内,望着下面身着南唐风格服饰的使臣,昱宗面无表情的开了口: “那尔等的意思是要做和?” 只见三人中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向着昱宗行了一礼,面带笑意,朗声开口道: “昱宗皇帝明鉴,此番我等带着南唐国主的诚意而来。愿与大周订立盟约,永结兄弟之邦。不知陛下的意下如何?” 昱宗正要说话,一名内侍走了上来,附耳轻声对皇帝说了些什么。 而昱宗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对着眼前的三人开口道: “那就先请南唐使臣回到下榻之处,朕须好好想想这些事情,再做答复。” 三名使臣听了,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待使臣退下,昱宗才轻靠龙椅,喃喃自语道: “镇南王竟然在这动荡之时,在郊外狩猎遇刺重伤。这到底是何人所做?意欲为何?” 这时,龙椅后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圣上,紫电刀不知为何,竟然释放出了威势,引得西京内无数高手出现。老奴现在要去守护秘境,还请圣上应允。” 昱宗抚了抚有些发昏的头脑,才开口道: “魏老且去,朕这边暂时不会出什么事情,且把宝刀守护好。毕竟......也是世宗用性命换来的宝物。” 话音刚落,四周便又恢复到了寂静,徒留皇帝一人沉思。 李慕言正打坐,突然一阵轻震从腿上传来。睁开眼只见放在膝上的听涛正不断的颤动着,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它一样。 李慕言急忙握住听涛,想要稳定下宝刀。没想到刚要抓住这宝刀,却是刀出虹光,瞬间冲破了窗户向着城外方向飞了出去。 而李慕言自是大惊,从窗户外跳下来,运起轻功在城内房顶上纵身,紧跟听涛的方向。 这宝刀飞速极快,李慕言自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跟上了听涛。 下面街上的人只见房顶上一道白光划过,接着一道人影在房顶上飘过。 转瞬,听涛就带着李慕言出了城。只见这听涛飞着,突然就掉落下去插在了一个院子里的地上,李慕言一见大喜的奔向院子里,把听涛抓在了手上。 再抬头一看,这里正是那日遇到邪佛的院子。李慕言张望了下,打了个寒颤就要离开。突然一个翻身跳开了好远,而刚刚站着的地方此时却是插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弯刀。 “这把刀倒是和沧海有些差别,但是也都是不可多见的宝刀。若是再能带回去紫电,必是大功一件!” 李慕言戒备的盯着眼前两个诡异之人,一人如同僵尸模样,未张嘴却有声音传出。另一人则脸色煞白,双目无神,但右手倒握着的弯刀和插在地上的那把,却是相同模样。 面对着突然出手的陌生人,李慕言一脸严肃的质问道: “你们是何人?为何突然对我出手?” 那僵尸脸表情木然,却发出声音: “将死之人,无足挂齿。” 言罢,那握着弯刀之人突然一甩左手,地上的弯刀就飞到了手上,双手握着弯刀向着李慕言冲去。 只见两道白光如影随形的向着李慕言冲去,飞快至极。 李慕言见状立刻拔出听涛,一阵涛声响起,一道波涛夹挟着无数刀气向着飞来的白光冲去。而那僵尸脸一见,木然的脸上似是有些轻微的波动。 “果然是沧海!虽然不知道聂行云对沧海做了什么,但是这把刀必是沧海无疑!看来这个小子必然是和聂行云有关系之人。” 而那白光遇到波涛,忽地搅乱起来,搅的波涛四散,刀气纵横。 而李慕言稍一定神的功夫,那两道白光就如同毒蛇般向着胸口钻来。 李慕言大喝一声,一瞬对着两道白光狠劈出一刀,一道白光夹带大海波涛奔涌而来,让这两道白光前进艰难。 李慕言正待再出手,只觉身后一阵寒气袭来,一个侧身转过,只觉背后衣服被撕开,一道人影从身后袭来。 待站定后,就觉得后背火烧般疼了起来。而场面上又多了一个又瘦又小,尖嘴猴腮,一脸奸诈狡猾的人,眯着双眼,狠厉的盯着场中的李慕言,嘶声笑着。 “嘻嘻,看来这把宝刀献给夜王大人,必然能让猴子我再得赏赐!” 那僵尸脸转过来,冷漠的盯着瘦小的男子,腹腔出声道。 “陀猴,这把刀乃是我补天宗的至宝,紫电可以让你献给夜王,但这把刀必是不可能的。若是想夺刀,就先踏过我这关。” 那煞白脸听了这话,也双手握起了弯刀对准了瘦小男子。 陀猴听了,忙摆手媚笑道: “祁大哥说笑了,小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刀既是你补天至宝,我怎么敢生得夺取之心,小弟也是想要帮助祁大哥拿回至宝心切而已。要是真有人敢去抢夺,那第一个就是和我陀猴子过不去。” 说着不着声色向后退着,嘴上笑着,心中暗骂道: “娘希匹,欲猪和惊马那两个混蛋怎么还不来,我一个人对这个死人脸,可不是对手啊!” 场上三人似乎都默认了李慕言只是那砧板上的肉,任他们宰割,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而李慕言此时头脑昏沉,三人的身形在眼中不停的晃着,耳中也只有阵阵的轰鸣声,连那三人说的话也都进不到耳朵。 “莫非是那小个子对我下了毒?” 晕倒前的李慕言最后闪过了这一念头,便一事不知了。 第49章 龙九子可惊天地,女子柔却怀心间 “扑通!” 三人同时转头,只见李慕言向前扑到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那陀猴刚想趁机逃跑,突然脸色发苦,却是发觉此时自己已经被两道气机锁住,若敢有些许动作,立刻就会迎来二人雷霆万钧的出手。 只好忙谄媚的笑道: “祁大哥,猴子我这就去帮你把你教至宝从那小子手上拿回来!” 说着脚步轻晃,背后顶着两道目光,脸色发苦的向着李慕言走去。 走了几步,刚要低头捡刀,随意一瞥便看到李慕言裸露出来的后背,衣服早已被自己撕成了布条。 只见后背上面有两道爪印,冒出来了似乎亮的发烫鲜血。但是最重要的是,那露出后背上,被画满的图案。 陀猴眯眼仔细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三魂似是被吓走了两魂。当下也不管已被僵尸脸气机锁住,轻功运到极致,向后急速飘退。 同时也对着僵尸脸破口大骂道: “祁连志你这龟儿子僵尸脸!差点要害死老子!这天杀的小子身后竟然纹着龙九子!看这副模样马上要出来了!你小子要找死自己去吧!别拉着老子!” 话音落下,人却早已飘出了寺院,见不着了踪影。 那僵尸脸一听这话,木然地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急转头望向趴着的李慕言,只见背后上各色光彩飘忽,威压十足,隐约听见各色的龙吼声。 一见此景,僵尸脸二人连那唾手可及的听涛都不顾了,转身便逃,看这架势,退的速度比那陀猴还要快。 作为补天宗人,自然是知道当年那被魔门中人称为聂疯子的聂行云,背后纹着的睚眦命纹究竟有多厉害。 而眼前这小子背后竟然纹全了龙九子,这命是要有多硬,才能扛得下来这么大的气运。 而且一幅睚眦命纹当年就搅翻了天,谁知道眼前这龙九子命纹若是出来,会闹得什么模样。还是趁机先跑为妙,沧海就先放一放再说罢。 李慕言此时背后的命纹光华流转,若是走近,便可听到那阵阵龙鸣。 眼看龙鸣声越来越大,一名白衣少年突地出现,双脚悬空半尺,丰神俊秀,正是老祖宗。 望着表情略显的狰狞的李慕言,再看背上那命纹,脸色也是一肃。 双手结剑印,双指点在背上。 许久,那光华却是渐渐消散,龙鸣声也消失不见了。 老祖宗收回双指,一滴汗珠从额上滑下,一瞬间就被蒸发在了空中。 左手一挥,那李慕言身后残破的衣服便化作了灰,散在了空中。而那背后画满的命纹便清晰的出现在了老祖宗眼中。 只见背上画的龙之九子形态各异,从双肩到腰间画满了整个后背,俱是作向上扑去状。 而脖颈下方处则有着一轮清晰的烈日,高悬于上,相比九子像,却是大了不少。 老祖宗此时双眼中也略带惊叹,看着这命纹感叹道: “不愧是几千年前古蜀地的命纹画,龙之九子,各不相同。 而这副龙之九子图上,更是有天人高手取得一轮烈日纹于其上,成九子逐日之象。 也幸好仅仅是龙之九子,各存心思,各有贪念,互不相让。这才被我用这剑气阻了出路,回了命纹之中。” 说到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向着西京城方向望去,只见那城上阴云笼罩,龙气四溢,威震于野。 看的愣神,突然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师姐,那紫电刀的气息便消失在这里!” 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寺庙门被推开,就见两个女子谨慎的走了进来,正是那秋素燕和白玉儿二人。 二人俱是看到了那趴在地上的李慕言和身边的听涛,都是一愣。 白玉儿虚探了几步,发现并未有诈,才走上前去,俯身拾起了那把听涛,再一看却是发现这人正是那日自己暗恨的李慕言。 当下就转过头对着师姐喊道:“师姐,这人是那李慕言!” 秋素燕听了,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但藏在袖子的手却是握紧了拳,快步走了过去。 蹲下低头探了探鼻息,发现并未有什么大碍,这才把手移开。 只听呼啸一声涛声在耳边响起,秋素燕转头望向师妹,原来是白玉儿已经把那听涛拔了出来。 只见刀上波纹发亮,甚是好看。再带着那拔刀的涛声,让人知晓这必是一把名刀。 白玉儿略显的着迷的看着这听涛,喃喃开口问道:“师姐,你说那紫电刀,也不过如此吧?” 未等秋素燕开口,突然眼神一狠,对着秋素燕冷声说道:“师姐,这天高地远,莫不如我们...” 话未说完,便被秋素燕打断。 “玉儿,这刀虽好,但灵韵不足,和那紫电刀差了许多。我们得了这刀远远不能够成事,还是要把心思放在那紫电之上。” 说完就从撅嘴不满的白玉儿手上拿回了听涛,重新插入了刀鞘之中,寺庙院内的寒光顿时消散了去。 将那听涛重新放在李慕言身边,就听白玉儿出声疑惑的问道: “师姐,你看他背上纹的花花绿绿的怪物都是什么啊?” 秋素燕看了看,只觉这纹身纹的杂乱,再看久一些就觉得眼神发昏,头脑微痛。忙摇了摇头,开口对着白玉儿轻声道: “走吧,玉儿。这里看来是没有紫电刀的踪影了。” 而白玉儿脸上颇为难舍,似乎是对于错过听涛这把宝刀很难接受。但看秋素燕已经离去,也只好跟在后面离开。 刚出了庙门,秋素燕突然停了下来。白玉儿见师姐停了下来,以为师姐改主意了,正要兴奋开口,只听秋素燕低声道: “玉儿,你且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说罢就转身回到了寺庙院中,留下愕然的白玉儿一人站在门外。 破庙火堆燃起,点点光火,给昏暗的破庙里带上了一丝生气。 但顺窗望去,寺外旷野空荡,夜色深沉,略带着一丝寂寥。 庙内火堆旁青年平躺着,身上盖着黑色斗篷,脸上的表情没了那时的痛苦和狰狞,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倒显得宁静了许多。 燃着的火堆旁,抱膝坐着的女子,定神看着燃着晃动的火苗,似乎是在想着些什么。 去而复归,又静坐于此,却是不知为何。 破庙内,一尊翻倒的古旧香炉静躺在残破的古樽上,还有着不知存了多久的香灰洒在了上面。 晃动的火光透过破窗子,倒是在夜色郊外里显得颇为明显。 绝美的女子,静坐在火堆旁,伴着昏迷的青年的呼吸声。 安静至极,却又有一种别样的观感。 转瞬几个时辰过去了,那鸡鸣也从远处城外农户家响起。点点灯火在窗外开始亮起。虽然昏暗,却如星点般可见。 女子似乎被惊醒,望了望窗外,似乎就要天明了。 微微起身,绕着火堆来到沉睡青年身旁,欲要将那斗篷拿起。 但看到李慕言沉睡的面容,定神看了一会,轻轻叹息了一下。 将那有些散落的斗篷拉了拉,盖住了青年的身子,又将那把听涛放在了身旁这才脚步无声的离开了破庙。 破庙火光依旧,轻摇如星点。 第50章 邪皇出世扮使臣,惊鸿且听一言唤 客房内,几把梨花木椅整齐摆在房中央一方八方梨花木桌旁。桌上摆着几个冒着热气的青瓷茶杯,闻起来这香味倒是上等茶叶的香气。 再望去侧面那白墙上,店家也是大手笔,直接请那画圣张广散泼墨画了一副雪中寒梅画,也是深得广散双绝神韵。 置于房中,如临漫天雪景中,盛开寒梅前,倒是引得人不自觉地轻轻去嗅。 “不愧是和儒剑齐方屏并称为儒家双圣人的张广散,这梅花画的几近逼真,若是有风吹进来,怕是就要从墙上飘落下来。” 一中年男子面对着画墙负手而立,欣赏着这美景,不住地赞叹。 那面容正是那面圣的南唐使臣。 而那身南唐服饰,却已随手扔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不管不顾。 而那窗下的梳妆台前,一女子正端坐着擦拭脸上的妆容,听到这感叹声,一声柔媚的轻笑传了出来: “那齐亚父,怕是担不上这儒家圣人的名声了。自那大楚的芈家豪狼楚军王被害死,齐方屏赴千里杀楚静候。 吓得那背后的诸侯们都是一阵惶恐,都怕招惹上这杀气四溢的儒剑君了。但想来,邪皇大人必然不会将这齐圣人放在眼里了。” 话音刚落,女子转头看过来,只见肌肤如玉,带水汽的发丝垂下,一双媚眼如丝,娇唇欲滴,令见者都为之失神。 而那中年男子转过身来,走过来用手捏着女子精致的下巴,向上托起。 望着眼前人的眼睛,女子不怒反笑,媚意十足。 那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世间尤物,轻声开口道: “没想到这么多年,欲灭宗竟然出了你这么个天生媚骨之人。但若你以为这般就能魅惑到我,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有这功夫,不如去试试魅惑那小子。” 说完瞟了眼房内另一头。 只见房内那头坐着屋内的第三个人,一个年约十七八的少年,长相俊朗,身着锦衣坐在那边的楠木椅上。 但此时少年听到那男子提到自己,却是浑身发抖,额上的汗不停的渗了出来。 那女子看了一眼少年,娇媚的出声笑道: “韦公子莫慌,奴家可不敢魅惑你。若是把你惊到了,小女子可承担不起韦霸王的怒火。” 话说的虽是畏惧,但听起来却分明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那少年低声开口: “你们在南唐假扮了这么多年,到底意欲为何?剑圣弟子们马上就要来了...南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男子松了手,站在窗前,望着阁下车水马龙的光景,默不作声。 听了少年的话,却手指捻了一下花瓣,轻笑道: “我洪峰被神道宗三子追杀时,比这般光景差得多了。若是南唐不放过我,正好也让我来试试那大剑圣的水平如何。” 手一摊开,向窗外一送,只见花瓣已被碾碎,在空中竟重被汇聚成花瓣模样。 景福宫内 “启禀皇上,御医已经去过镇南王府上,回报回来的是镇南王脑后被重击,到现在还未醒。而且据御医话中的意思,醒来的机会,可能不大...” 一名跪伏在地的内侍,低声的向皇上禀报着御医的话。 昱宗坐在龙椅上,闭目轻问道: “确定那是镇南王吗?” 内侍忙回道: “禀皇上,御医看了那人骨格,命相。正是镇南王本人。” 昱宗听了这才睁开了眼,淡淡开口道: “替朕从库房内取些补品送去镇南王府上,再下令命箫汉卿全力搜索凶手,务必不能放过行凶之人!” 说完便不再说话,批阅起了奏章。 “奴才遵旨!” 内侍磕了个头,便起身退去。 诺大宫殿内,只余叹息轻声。 镇南王府 “王爷,那御医离去了,临走之前,也取了我们备好的大礼。” 一男子单膝跪在房外,隔着门向着里面的人轻声说道。 房内未点烛火,只有一名端坐在楠木椅上的男子,被阴影遮了半边脸,看不见任何表情。 听了这话,下意识的人将手伸到了怀中,掏出什么,摸索了两下,突然定住了。 突然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门外男子一惊,急忙抬头望去。 只见平常处事不惊的王爷脸上,挂着自己从未见过的表情,愤怒、惊讶、后悔等等表情纠结在了一起。 只听王爷沉声开口道: “去那日我们郊外打猎的地方,给我找一个旧香包。不管多远,都要给我找出来!” “遵命!” 话音刚落,男子便奔出小院,呼喊着手下准备。 而柴定安突然脸色变得黯淡,好似被抽空力气般,扶着门框,缓缓坐在了门槛上。 虚握了握手掌,却好像握不住那华年。 李慕言昏迷中,好似有许多模糊的画面划过了脑中,但是一个也没有记住。 “阿.阿嚏..谁...是谁?” 睁开了惺忪的眼睛,映入眼前的是一双奇珍如黑珍珠般的双眼,正是那身穿破烂衣服的小乞丐。 只见她正偷笑着,拿着一根枝叶在逗弄自己。 摇了摇昏沉的头脑,李慕言略带惊奇的问道: “小乞丐,你怎么在这里?而且不止那么没穿那日的衣裳了?” 小乞丐皱了皱好看的鼻子,撅着嘴,略带气愤的开口回答道: “我才不叫小乞丐,我有名字的,李慕言!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尤惊鸿!” 说完就转过头负气不出声。 而李慕言似乎也知失言,不知该如何解释。 突然灵机一动,故作大声自言自语道: “楚玄兄说了,若是有时间,可邀他一聚!哎,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边说着边偷瞄着尤惊鸿的反应,只见女子耳朵倏地变红,紧跟着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李慕言几眼。 李慕言见状,忙告饶几句,这才让女子消了气。 稍坐了一会,李慕言略带奇怪的开口: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姓名的?” “那自然是司徒大小姐告诉我的咯!你这个骗子!” 少女边说着,边把手上的枝叶卷了起来丢在了一边。 李慕言自然是很不好意思,于是又开口问道: “那日我见你那身衣裳那么好看,你为何不穿了?” 听了这话,尤惊鸿略带着不满道: “那是司徒大小姐的衣裳,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穿?” 见又要发小女孩脾气,李慕言急忙转移话题,问起了为何会来这里?” 听到这个问题,尤惊鸿一愣,好似想到什么似的,脸上满是迷茫。 “我也不知道,昨夜我突然感觉有人在我耳边轻声叫着我。也感觉到远处有什么在吸引着我。我便趁这守卫不注意偷摸出了城。循着声音来到了这里。” 说到这停了下,看着李慕言突然笑了出来。 “然后就看到你想死猪一样躺在这里呼呼大睡。” 李慕言虽有些尴尬,但想到昨日被那三人围攻晕倒,醒来浑身却一点都没事,不觉心中疑惑。 紧了紧身上不知哪来的斗篷,嗅了嗅上面还有一阵幽香,更是让李慕言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李慕言疑惑的时候,尤惊鸿突然双眼放空,轻轻问开口问道: “你...听到了吗?” 李慕言忙左右看了看,发现还是原样,什么也没发生。 “听到什么了??”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很近了。” 双眼空洞的盯着前方的少女突然起身,向着残破佛像那边走了几步,突然就陷落了下去。 李慕言反应极快,刚下落的瞬间就过去拽住了少女的手。 但这吸力极大,李慕言刚抓住的一瞬间,便身不由己的跟着尤惊鸿一起陷落进了地下。 两人陷入地下后,破庙内重归一片寂静,那处地上却只是轻轻陷下了些,完全看不出有两个人曾在这破庙中待过。 第51章 青牛出自武当山,九华入得此世间。 “嗡~” 一阵响声把李慕言从黑暗中惊醒。双手撑起了身子,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 静下心来,原来是手边的听涛发出的阵阵响声。 起身适应了下黑暗,看了看周围,四下寻找起了尤惊鸿。 但是看遍了洞窟内,却是未找到那少女身影。 正待欲喊,只见远远的地方有着火光,拿起了依旧在作响的听涛,李慕言便小心谨慎的一步步向那边走去。随着那火光越来越近,手里的听涛也越来响。 走到跟前才发现,那原来是个墙壁上的小窟窿,从墙壁的那头射过来的火光。 李慕言低下身子,将脑袋凑了过去,一只眼睛看了进去。 只见那侧融化了的岩浆从上面洗刷而下,似乎在浇灌着什么,但是这个窟窿太小了,望不过去。 李慕言正要破开墙壁,突然感觉到背上一张种灼热感,而且似乎感觉到岩石深处那里有什么在唤着他一般。 刚想转身离开去探寻,只听见少女声音在身后响起。 “汝要去哪里?” 转过头来,李慕言却是发现那窟窿前变作了一个少女的明眸。 那般黑亮,李慕言只在一个少年身上看过,那便是正在寻找的尤惊鸿。 只听少女冷声道: “让开!” 李慕言一愣,未来得及反应,就见面前的墙壁轰然的爆开,乱石碎屑便乱飞了过来。 幸好爆开的第一时间李慕言便躲了开来,这才逃过了被打中的命运。 抬眼看去,刚想抱怨。却发现少女正半浮在空中,隔着脚下的岩浆,冷冷的看着自己。 而此时少女脸上面无表情,没有一丝生机,那一身华丽的罗裙宫装,也和刚刚见过的完全不同。 李慕言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 “尤...尤惊鸿?” 那少女却不答话,转身便消失掉了。 见到这般,李慕言立刻就想到了老祖宗,少女怎会老祖宗这招。 但也来不及想,李慕言就急忙探出身子,望向脚下的岩浆,想要找寻那离去的少女。 杯中清茶,几枚茶叶在这茶水面上打着转。 “哦?既然这般说来,那武当的道意倒是颇为玄妙啊,尤其是楚兄,对道之玄妙却是知之如百年积韵,实在让小弟佩服!” 树下茶摊里一方木桌上,甘远志、楚玄和乔散清三人一同品茶论道。 自那日得知了甘远志也对于道家也颇有研究和见解,楚玄便经常携着师弟去拜访。 三人一同坐而论道,品茶互相说着彼此的思想,也是加深了彼此的交情。 乔散清听了甘远志的夸赞,颇为自豪的说道: “那是自然,我师兄可是被诸位师伯们誉为,继无尘子老祖和张青牛掌教之后,第三位将扛起武当山的人啊!对于道的思想自然是另辟蹊径,独有见解了。” 甘远志却是一愣,低下头表情略带阴郁的开口念到: “张青牛...” “莫不是甘兄知道我武当山青牛掌教?” 见甘远志这般,乔散清自是奇怪问道。 甘远志听闻忙给三人茶杯中添上清茶,轻笑道: “当然不知,只是听这名字,就觉得必然是一位神仙中人,不知为何世间评书传记中未有这位的传说?” 说到这,楚玄和乔散清俱是一叹,楚玄不急不缓的向着甘远志解释道: “甘兄却是不知,这青牛老祖自是天纵奇才,十八便登武当掌教之位,压得当时道家独有武当称魁。曾经除武当纯阳外,道家还有天师门和道宫二家,却都被青牛掌教压的封山不再世出。” 听到这,甘远志不由得赞叹道: “以一人之力,压的两大山门不再世出,这等事迹,真乃天人之姿!当留名于史,怎地被那些乱改胡写的史官埋没,当真惜哉!” 楚玄听闻,苦笑一声,抱拳道谢。 “多谢甘兄这般打抱不平,但可惜的就是,青牛掌教年岁二三便兵解于金顶之上,就这般消散在了世间。” 甘远志听了一愣,失神般喃喃道: “原来,这般年轻就离世了?” 半天才缓过神来,开口询问道: “那楚兄和乔兄可知,这青牛掌教为何如此早便兵解了?” 乔散清忙不迭抢着开口道: “甘兄却是不知,这青牛老祖兵解前...” “咳咳...师弟休要失言!” 楚玄轻咳了两声,对着乔散清开口道。 甘远志见状,忙替乔散清出言相劝道: “楚兄,甘某只是好奇才询问,若要不能告知,甘某这便不问了。” 楚玄苦笑一番,叹了口气,便示意师弟讲出来吧。 乔散清得到了师兄许可,便立刻兴冲冲的开口讲道: “甘兄却是不知,青牛掌教数百年前也来过西京!” 似乎一点也不吃惊,甘远志笑着接过乔散清的话说道: “哦?既是如此,远志可要好好听闻听闻了。” “我武当山教史中记载了,清明时节,青牛老祖焚香沐浴七日,便身着素衣,一步步踏行下山,向着西京而出。 入了西京那夜,便有人口口相传那晚有龙啸声起,足有数日。这件事情,各个野史书上都是有记载的。” 甘远志听了沉思一下,才缓缓开口道: “确实,《周史·志异》中有过记载: 幸宗三年,中吕十九,丑时,桃花雨纷纷。有龙啸于野,满城俱见白光通天,倏尔散。 龙啸三日未止,幸宗遂摆宴祭天,雨至三日,啸声散。 但却不知这与那青牛掌教有何关系?” 乔散清神秘一笑。 “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相传这事之后,山脚曾有百姓见青牛老祖放声大笑,边笑边道: ‘武当千年绵延无忧也!’ 而后回了金顶,青牛老祖闭关了三日。再打开金顶大殿时,只发现老祖留下的四句话,而老祖本人早就兵解了。” 此时甘远志直起了身子前倾,握着椅子的把手更加用劲了,眯着眼问道: “留下了哪四句话?” 乔散清一听,清了清嗓,这才开口正色说道: “踏望十万里,歌行百里绵,且作无尘子,一剑地法天。” 甘远志猛地向后靠在了椅子上,眼睛圆睁,喃喃的念着: “一剑地法天,一剑地法天啊!” 再看去,刚添的清茶一口未动,早已凉了。 “哈哈哈!若真武有汝这般好用,吾也不会总称它废剑了!” “若有一朝得化形,青牛自当为驱使。” “这一剑虽然斩断了吾之生机,但却斩开了武当百年余威,千年盛世。” “什么?汝问吾后不后悔?自然不会。这便是青牛的使命了。” “百年之后,若能化形,则必能再见。到时一定要穿着罗裙,为青牛舞上一曲。” 依稀中,可见到一个站在高处低头望向自己的素衣男子,对着自己轻声说出了这番话。 想要努力睁开眼睛看清男子的脸,却怎么也看不透那层模糊。 只知道,那张脸很温柔,很熟悉。 “嗯...” 睁开了双眼,尤惊鸿发觉自己已经身处于一个大殿之中,四周空荡荡的,一片漆黑。 晃了晃脑袋,想起了刚刚在梦中的男子,尤惊鸿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半天,尤惊鸿才好似醒来一般,开口对着四周轻声叫道: “李慕言?李慕言?” 声音刚落,只见大殿周围墙壁上的烛火一瞬点燃,照亮了整个大殿。 尤惊鸿一转头,只见大殿全貌呈现在了自己眼前,青铜墙壁上满是刻着古怪的花纹,似龙似兽,似故事又似传说。 而从四个墙角下方分别有着四条手臂般粗细的锁链向着中间延去。 转头一看,一柄巨大的青铜剑插在大殿中央,锈迹斑斑,被这四条锁链固定在了中间。 而那声声的呼唤仿佛就是从这巨剑之中传来的。 尤惊鸿盯着巨剑,一步一步向着巨剑走去。走到了剑下,抬起手轻轻摸到了巨剑上,一阵冰凉入手,就听见耳边突然冷冷的一句话。 “汝终于来了。” 第52章 少女出声道秘辛,一腔柔情谁人怜 听得这话,尤惊鸿似乎被吓了一跳,惊得转过头来。 只见一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悬在了半空之中。 只不过少女精致的脸上表情冷冷的,看样子似乎没有一点生机。 尤惊鸿盯着少女向后退了两步,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怎么会...与我一般模样?” 少女听了,冷冷的开口道: “吾,名曰九华,乃汝之身后巨剑之剑灵。至于为何吾与汝长相相同,自然是因为,吾便是汝,汝便是吾了。” 这一句话,震得尤惊鸿倒吸了两口冷气,向后又退了几步,后背抵在了巨剑上。 “这...这怎么可能?...你在骗我!” 少女听了这话,依旧是面无表情着,对着尤惊鸿淡淡道: “有何不可能?万物有灵者皆可化形,更何况是九华剑这种大魏国器。看汝这般模样,想来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吧?” 尤惊鸿极为抗拒少女的这些话,突然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想到了些什么,急促开口道: “可若万物有灵,化形而成,自然不会修得人身,而是如你这般模样。可我确确实实是人身啊!怎么会是宝剑化身?” 少女听到这话,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冷不丁开口问道: “汝昏迷之时,可曾见到过那些记忆?” 尤惊鸿一听,本就有些波动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盯着眼前美的不似人样的少女,情绪激动的开口道: “刚刚那些,难道不是你硬塞到我脑袋里的吗?” 少女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的出声道: “汝收到了九华剑的召唤,回到了九华剑身旁,九华剑便将那份记忆重新放在了汝脑海之中。而汝之诞生,便是那人的功劳。” 忽地,少女轻声浅唱起来。 “落花时节盘铃脆,春风不若卿明媚。玄道之途不辜负,指捻轻放多葳蕤。 帷幕灯火渐幽微,一袭素衣不复回。踏歌日行十万里,一朝落尽是为谁。” 尤惊鸿似乎是想到了刚刚昏迷中梦见的那人,不知怎地,一股悲凉之意直涌心头。 此刻听了少女的唱曲,眼睛忍不住湿润起来了。 “那人是如何做到的?” 强忍着悲意,尤惊鸿问出了这个问题。 少女听了默不作声,彷佛那时景象重现在了眼前。 一袭素衣的男子,站在足有千斤之重的门前,仅靠一式神意便斩开了大魏地宫之门。 懵懂中第一次见到了那张俊脸,带着无所畏惧的笑意。 “终于找到汝了。走!吾带汝,共斩龙!” 画面一转,素衣男子依旧如故,只是面色苍白,但眼神中神采飞扬。 “吾已斩得龙之右臂与一目,此番虽必遭天谴,但前路漫漫,武当必将大兴!” 说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笑着断开了神识,松开了手,轻声道: “此番也得汝之相助,这份孽障便由吾来担了。 这份龙气便赠与汝,望百年之后修得人身。待得吾等再见之日。” 之后便是遮天蔽日的黑暗和几百年独留地宫的漫长孤寂。 “呜...” 少女望着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尤惊鸿,一张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心中却是知晓,二人心意相通,自己所见,少女也必能看到,故才会如此悲伤。 “那人是谁?” 跪在地上的尤惊鸿,带着哭腔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人是...”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惊涛从少女身后响起。 一道波涛带着凌厉的刀意从少女身后袭来。 少女转头一看,却是找到这里的李慕言,见到尤惊鸿跪在少女面前流泪的模样,当下便出手要救下她。 只见少女未动,静静的看着那道波涛涌来,而后被周身护体的剑气搅碎在了面前,甚至连身前都未曾接近到。 李慕言一见,却也顾不上什么,伸手又劈了几刀,便向着尤惊鸿那边跑去。 而少女望着劈来的几道波涛刀气,却是都未曾逼近少女身前几丈之内。 而李慕言那边眼见尤惊鸿就在眼前,但无论如何向前奔袭,都无法触碰到少女。只觉得彼此之间被拉得越来越远。 少女望着李慕言,轻声道: “在九华剑界之中,无人可以伤吾。” 突然,空气中似乎都凝上了,一道道剑气向着空中的李慕言袭去。 而李慕言只觉得自己在这半空中,似乎被这空气凝滞住了,行动的越来越慢。 望着剑气的袭来,眼中露出了绝望之色。 卜卦巷内,老破屋中,一老一小二人下着棋局。 虽然这棋盘上棋子不多,但二人下的却是极慢,需要想得好长一段时间才会落子。 “你为何阻我?” 少年落得一白子之后,终于先开口问出了这话。这少年正是刚刚的老祖宗。 胖乎乎的老头,捻起了一颗黑棋,带笑的开口道: “我辈之人,本就不该存于世间。这次我阻你,也是怕老友你一出手,惊扰了世间次序。被老天召了天门带出了此间,那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 说着话,还不忘着看着棋局仔细思考着。 而少年的心思似乎不在此,望着窗外远处,平静的脸上此时倒闪过了一丝忧虑。 “那为何它出手,却不被上天所召?” 那胖老头听了,大笑着说道: “老友你可有所不知,那位可是凝聚了几百年大魏气运的国器啊! 当年那牛鼻子身怀大气运,拿着它斩了地龙一臂一目,不也照样身陨了。 而人家把持几百年国运,什么事情也没有,反倒得了份龙气,修得了人身。 不得不说,这贼老天,倒是把这人间之事学得了个七八分啊!” 说着倒是趁着少年不注意,偷偷换了几个白子的位置,然后又装成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而少年心不在这上面,自然是不曾理会,只是望着窗外,默不作声。 “住手!” 李慕言这边,眼看就要被剑气插成了筛子,突然跪在地上的尤惊鸿高呼一声。 剑气瞬间便瞬间消散了,而少女则是满脸不解的望着尤惊鸿,似乎是在惊奇着为何她会喊停。 没了剑气和威胁和束缚,李慕言一下子便落在了地上,反手一撑,便翻身到了尤惊鸿身边,刚想拿起刀防御,看见对面浮空少女的模样,却是惊得合不上嘴。 转过头看了看尤惊鸿梨花带雨的俏脸,又看了看少女那面无表情却又一模一样的脸。若不是表情不同,可能李慕言还真分不清哪个到底是真的尤惊鸿。 “这...这人是?” 李慕言结巴的向着尤惊鸿问出这话。 而那少女却是对着李慕言开了口,淡淡的声音响起。 “吾之名,曰九华。” 这副样子,彷佛刚刚要杀死李慕言的那人不是自己一样。 李慕言倒是因为刚刚还心有余悸,没敢回话,而是看着尤惊鸿,顺带偷偷瞄着少女九华,比较着两人之间的区别。 而尤惊鸿则是稳了稳心情,似乎不想在李慕言这外人面前谈的太多,便出声道: “你可以送我们出去吗?” 少女九华点了点头,挥手就要将二人送出去。 尤惊鸿见状,又急开口。 “我...我到哪里还能找到你?” 九华开口道: “在西京城范围内,只要你心中轻念我,我们心意互通,我便会立刻赶到你身边。” 听到这话,尤惊鸿松了口气,似乎是怕这一别便再也不能相见。 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 “那...那你,不能和我一起离开吗?” 九华摇了摇头,极美的脸上虽然仍未有表情,但眼中却散出了一种希冀的光芒。 “吾要在这里等他,吾相信他,相信终会再见面的。” 说完未等二人再做何反应,就挥手将二人送了出去。 大殿内猛地灯火熄灭,重归于孤寂,只有宫装罗裙少女一人,独自远去。 只听得幽幽的声音响起。 “风雪秋夜发微白,梦亿少年百花开。我待君去无留意,一腔憔悴带烛泪。 罗裙一舞无人醉,心火不甘欲止沸。少年轻载桂花酒,佳人老去何人随。” 第53章 定安又见梦中人,无婉且得护命符 随着少女九华的一挥手,只觉眼前一晃,就回到了地上。 急忙站稳,再转头看去,却发觉二人已经回到了西京城内的一个小巷子中。 李慕言四处看了看,想要找条道路离开,而尤惊鸿显然是更加熟悉这里,一言不发的就顺着道路走去。 而李慕言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似乎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尤惊鸿有些沉默,脸色也不太好。 李慕言也未敢开口询问,只好沉默的跟在身后。 而走着走着,突然从尤惊鸿身上掉下来了个旧香包,李慕言急忙停下捡了起来。 只见这个香包已经是很古旧了,但是被保存的极为完好,上面还绣着一个“尤”字。 李慕言急忙叫住前面的尤惊鸿把这个香包递给了她。 尤惊鸿想着心事,也就漫不经心的接过了这个香包,塞进了怀中。 然后开口给李慕言指了路,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望着离去少女的背影,又想了想在地宫里见到的一模一样的少女九华。 那面无表情的面容和可怕的剑气,李慕言也打了个寒战,便向着客栈跑了回去。 镇南王府内,倒是不如外面看的那般静谧。 “王爷,我等俱是在那打猎之地找了许久,也未曾发现。倒是有个打柴的老农,曾见到过一个小乞丐在那里出现过。想来应该是他捡到了那香包。” 男子跪地对着柴定安禀报着。 柴定安头也不抬的,开口说道: “无论如何,你们都要去把那小乞丐给我寻到。” 男子从怀中抽出一张纸,递了上去,轻声说道: “皇上,这便是那老农所描述的小乞丐模样。属下找了全西京最好的画师,将那模样描述给画了下来,相信很快便会找到的。” 柴定安漫不经心的接过了这张画纸,随意瞟了一下,突然眼神定在了纸上,再也没有移开过。 跪地的属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敢出声,只好一直等着。 过了许久,只听得轻叹一声,柴定安缓缓开口道: “若是找到了这小乞丐,将她带回府上,记住,要完好无损,不许伤到她一根头发的带回府里。” “属下领命!” 男子一抱拳便欲退下。 “慢着!” 男子停下,疑惑的看向王爷。 柴定安眯着眼睛,面上的表情似欣喜,又似不安。 “若是发现了这小乞丐的行踪,切莫惊扰她。本王亲自去见一见。” 说完便只盯着手上画纸上的人儿,半天没有动过。 曲无婉上午在临安苑内坐了一会,喝了会茶,便走了出来。 兜兜转转又绕到了之前那个偏僻阴暗的小巷子里。 刚踏进阴影的地方,就听见巷子深处传来低沉的声音。 “站住!” 曲无婉也依言站在了原地,静静地看着巷子里的人。 缓缓走出来的那个身材干瘦的男子,一脸惨白木然的样子,正是那补天宗的祁连志。 他盯着曲无婉曼妙的身姿,眼中却没有丝毫的邪念,腹部发出了声音: “这次夺取紫电刀,不用你去参加了。” 曲无婉一听,心中顿生奇怪之感,但未曾多想,祁连志又出声道: “你去寻找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青年,他的手里拿着沧海,去把沧海给我夺回来!” 听到这,曲无婉便立刻懂了。 沧海她自然知道,这把八大名刀之一的至宝,就曾是补天宗的秘宝。 只不过后来被补天叛徒聂行云给夺走了,不知下落。 当年自己的父亲,也是当年这件事情的亲历者。 想当年那补天宗虽未出现那四大邪帝般的天才人物,但也是满是化虚境高手,堪称是魔道第一宗门。 而那日,聂行云带着沧海,一人独自挑过了八大祭酒,又化作睚眦,斩了五大明尊之三,左右双护法。最后杀的宗内无人敢上,这才教他逃了出去。 但凡谈起这事,自己的父亲总是会长叹一声: “若不是此战,补天宗又如何会沦落得如过街老鼠般被世宗横扫出渭州。” 所以在老一辈补天宗人心中,对于那聂行云可谓是恨之入骨,最大的心愿便是那夺回沧海,杀掉聂行云。 但这么多年补天宗都没有再听说过聂行云的下落,于是小辈们倒是都忘记了这个名字和至宝沧海。 若不是小时家父时常说起这事,怕是曲无婉也都不知这沧海是什么了。 听了这要求,曲无婉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而那祁连志也只是静静等候着。 终于,曲无婉开口问道: “那既然我去夺那沧海,紫电刀莫非要放弃了?” 祁连志听了,腹腔一阵嘶哑的笑声传出来。 “那夜王早已派了十二惊煞中的人来西京了,就算我们全力帮助去抢夺紫电刀,到最后却也比不上这些人在夜王眼中的地位。不如就先将沧海夺回宗门,再作兴宗之打算。” 曲无婉一听,这才明白过来,为何祁连志这般消极对待紫电刀一事了,看起来他对于族老的决定也颇有微词,就试探性的开口问了一句: “那祁护法,这紫电刀,不夺也罢?” 祁连志猛地眼神阴了下来,盯着曲无婉出声。 “做好你自己的事,别多管闲事!记住,要把沧海给我拿回来!” 说完便向后退去,再次隐没在了巷子阴影之中,独留曲无婉一人在巷中。 感觉到这巷子里没了其他气机,曲无婉这才轻叹了一口气,刚想离去,便听一句轻佻的话语从身后传来。 “怎么补天宗曲家人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曲无婉猛地转身,右手作掌,运足功力向后打去。 只见掌风所至处,一中年男子斜倚在墙上,看着这一掌,轻笑了声。 一挥衣袖,却是把这掌刮得偏了去,曲无婉也只觉胸口一阵气闷,急向后退去。 在三四丈远处站定,这才目光灼灼地盯着中年男子,开口问道: “你是什么人?” 那中年男子甩了甩衣袖,随意的回答道: “你就当我是个不知名的魔道前辈,不忍心看后辈如此被逼迫,这才出手相助吧。” 曲无婉听了,却是冷眼相视。 “别说这种连你自己都不信的话,你要如何,尽管说出来。我虽不是你的对手,但也绝不会任由你宰割!” 那男子听了,停了手上的动作,上下打量了曲无婉几眼,轻笑道: “你那父亲若知你这般刚烈,或许也会欣慰吧。” 曲无婉听了,倒是放下了丝戒心,略带疑惑的问道: “你...你识得家父?” 中年男子笑了笑,并未回答。只是开口道: “我们做个交易吧,我来替你去寻那沧海,你来为我寻那紫电刀的消息。” 曲无婉听了,冷笑道: “这般我却是占了大便宜,那寻紫电刀的人,多的怕是都数不清了。就你一人想要夺取,岂不是自寻死路?若你想寻死也好,待我给了你消息,你却要先把那沧海给我寻来,再去赴死。” 中年男子听了,双眼望天,浅笑一下,低声呢喃: “洪某这般,也算是还了曲兄一半人情。” 说完便对着曲无婉笑了笑,轻声道: “若遇危机,切莫自乱阵脚。洪某必当保你安危。” 言罢,那男子的身形早已消失,只剩下曲无婉在原地沉思。 第54章 惊煞众人欲寻衅,古蜀三绝惹人惊 “哟!这不是祁大护法吗?怎么还是这么一副鬼样子?莫非要猪哥我带你去喝花酒吗?” 祁连志刚踏入在西京栖身的破草屋中,便听这一声粗鲁的喊叫声从身后传来。 祁连志木着脸,转过头,入眼的果然是心中想的那人,却是轻叹了口气。 只见出现在眼前的那人,是个体型巨大的胖汉,脸上满是胡须,好像豪猪一般。说起女色,一双小眼睛便笑得眯缝起来,满是淫邪之色。正是那夜王手下十二惊煞之一的欲猪。 祁连志冷然出声: “你来这作何?别走漏了我的行踪。” 欲猪一听这话,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但本来眯缝着的双眼,此时完全没了淫邪之色,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气。 “这不是听说,自家兄弟被欺负了,特意过来找回场子嘛!” 说这话,一个长着一张马脸的男子和一个瘦小的男子出现在了矮墙之上。 祁连志扫了两眼,正是那惊马和陀猴二人。 陀猴双眼闪着凶光,恶狠狠的说道: “祁大护法,也别怪猴子我无情。若不是那日差点害死我,我也不会想着叫兄弟来这里。祁护法也别担心,猴子我只要你一只手,这样既解决了你我的恩怨,也不伤夜王和贵宗门的和气。” 祁连志看着说话的陀猴,默不作声,但是身后那拿着双弯刀的煞白脸又出现在了身后,拿起双刀作了战斗的准备。 欲猪早已自觉胜券在握,此时再一见祁连志的做法,大笑道: “祁大护法是看不懂场上局势了吗?只凭你们两个人,就想与我兄弟三人作上一场?怕不是白日做梦啊!” 而陀猴见状,也是杀气四溢,开口道: “既然祁护法如此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别怪兄弟几个无情。在这里解决了你,回去把这事情全推在抢刀时,祁护法不慎被杀,想来贵宗门也不会与夜王翻脸。” 说完便摩拳擦掌,就要出手。 只见祁连志从怀中掏出了一具小棺材,面无表情地摊在手上。 欲猪和陀猴倒是没什么反应,运起功力就要出手。 而一直没说话的惊马突然出声,倒是让二人停了下来。 “这可是八祭酒?” 语气中虽是惊疑不定,但脸上的表情却极为肯定。 祁连志并未出声回答,只是紧紧盯着眼前三人,右手便覆上了小棺材之上,就待二人扑来之时打开。 惊马一见,忙出声道: “既然是八祭酒,兄弟几个今天立刻退去,西京之内见到祁护法必退视线之外。” 而身边陀猴和欲猪都是不解的看着惊马,似乎奇怪素来沉稳多谋的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只见惊马一拜后,瞪了二人两眼,便向后退去。 二人见此,互相对望一眼,也不敢留什么狠话,就跟着一同退去了。 祁连志看三人退下,将那棺材重新放回了怀中,但双眼却望着远方,脑中一直回响着刚刚陀猴的那句话。 “祁护法不慎被杀,想来贵宗门也不会与夜王翻脸!” 而后突然眼神略带狠意,转身就进了破木屋。 “惊马?你为何这般胆小,看到那个小棺材便退去了?咱们三人合力难道还不能击杀那个死人脸吗?” 欲猪不满的对着惊马抱怨着,陀猴不敢对惊马提出意见,但是听欲猪这般说,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惊马一脸严肃的转过头来望着二人,狠狠的骂道: “两个蠢货,你知道那祁连志是什么人吗?” 陀猴小声回道: “不就是那什么补天宗的护法吗?一个破宗门被打的人都没几个了,还敢这般嚣张。” 惊马狠狠瞪了陀猴一眼。 “闭嘴!蠢货,今天若不是你要找场子,我们三个人差点就走不出那个小破木屋了!” 欲猪一见,忙开口维护陀猴。 “有那么严重吗?惊马,你还没说那祁连志到底是什么人呢!” 惊马一听也是稍稍熄了怒火,开口叹道: “我也是没想到,这祁连志竟然是古蜀后人。” 欲猪和陀猴一听,对视一眼,均是不解。 “这劳什子古蜀后人,是个什么东西?” 欲猪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却被惊马狠瞪的闭上了嘴。 “我这次怎么会和你们这两个蠢货一起出来?衮州几千年前不就是古蜀地界吗?连古蜀三绝你们都不知道吗?” 陀猴忙开口道: “我知道!古蜀三绝是不是,诗词,名画和美人三绝!” 一听到美人,欲猪脸上又是笑开了花。 “住嘴!” 惊马一听差点气炸了肺,看着这两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只觉脑袋发晕。 “我只说一次,你们给我听好了! 相传古蜀有三绝: 一为命纹,据传是通过一种神秘仪式,一出生便刻下与各种万物相连的命纹。若遇危急之时,便可化形,威力足可惊天动地。不过对于刻命纹者的命格要求极大,若是命格承不住命纹,怕是会当场暴死。” 一听到这,欲猪开口笑道: “怎么会有这般狗屁不通的怪事,那若老猪我纹个天龙,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而那陀猴却是惊得叫起来: “那日我见到了!一个拿着补天宗至宝的小子,身后纹的就是那龙九子的命纹。当时他被我偷袭晕倒,那龙九子还差点出来了!” 一听这话,惊马也是一惊。 “竟然有如此命格之人,能承得起龙九子命纹。” 眼看着惊马陷入沉思,欲猪扯着嗓子大叫道: “惊马,你还未说那剩下两绝是什么呢!快说快说!” 惊马暗暗将这事记下,又开口继续说道: “那古蜀第二绝便是钉尸术。古蜀人认为人死后并未真正离去,只是换个方式活下去,所以大多都不安葬。于是就产生了这钉尸术。” 看着两人一脸迷茫的表情,惊马轻叹口气,又开口道: “要说这钉尸,又可分为活钉和死钉,活钉是什么,我倒是不知道。但是这死钉却是大有来头。 就是将那魂钉钉入死者身体和自己身体内,就可以以活人控制死去之人。” 陀猴一听,细细一想,大惊道: “你莫不是说那龟儿子祁连志,就是这钉尸之术?怪不得猴子我总觉得他身边那个煞白脸,没有人气,原来竟然是尸体?” 惊马点了点头。 “没错,这便是古蜀秘术,能钉死人为偶,控制起来,且那尸偶就如生前般实力,没有半分折损。 但这魂钉,生前越厉害的人,你钉入自己体内的魂钉,就越痛苦。 而刚才他掏出来那棺材中,我怀疑就是那补天宗当年被斩杀掉的八位祭酒。都被他取来做成了尸偶。” 欲猪听了,打了个冷战。 “娘嘞,没想到那死人脸看上去像个死人,没想到还真成天和死人打交道。对自己还这么狠,八个人啊!往自己身子里钉八颗,真的心狠。” 而惊马好像没听到般,眯起了眼睛,继续轻声开口道: “古蜀第三绝,也是那最后一绝,便是仙人。” 话音刚落,欲猪和陀猴好像觉得耳朵出了毛病,惊得说不出话来。 惊马好似没看见二人那副滑稽样,继续开口道: “古蜀自有白鹤去,独立西楼鸣百年。斯人追忆旧时岁,躬御千年修得仙。 一朵青莲出洪波,连绵紫气倾注来。百年静坐待花开,一颗莲子一尊仙。 彩云追月掩夜幕,异香盈满暄滨池。王家自有仙人落,几多仙乐降人间。 这在衮州耳熟能详的诗,你二人却是听过吧?” 欲猪和陀猴自是连连点头。 “这诗便是说得那古蜀仙人李献安、魏无忌和王延之三人。” 那欲猪只觉得口舌干燥,哑着嗓子说道: “可...可这不是传说吗?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仙人?” 惊马冷笑一声,未作答话。 三人间沉默许久,终于陀猴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这么说来,这祁连志我们是动不了了?” 惊马突然笑了起来,眼神中却带着一丝狠意,开口说道: “就算这祁连志我们动不了,但是这西京,也不止他一个补天宗人吧?” 欲猪一听这话,突然眼睛亮了起来。 “我记得补天宗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女子好像也来了西京!” 惊马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 “那女子却是在那烟机巷内居住,你二人若是咽不下这口气,便可自行去解决。别扰了我的清梦便可。” 说完却是转身离去。 而那欲猪和陀猴二人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俱是淫邪和凶意,邪恶一笑,便一同转身离开了。 第55章 双煞突袭临安苑,罗汉降世发神威 “婉儿,你回来了。” 刚踏进临安苑,抬头就望见了昌叔那温和的笑意,曲无婉扯出了一丝笑容。 面对着如同父亲般的老人,曲无婉实在不愿将内心的愁事也让这位老人一同承担。 四处看了看,今天大堂里似乎没什么人,也没找到秋素燕和白玉儿二人。 昌妄语似乎知道她在找什么,轻声开口道: “秋宫主和白姑娘二人出去了,便将这临安苑关了一日。而且也说过今夜不回来了,让我等不用等她二人了。” 曲无婉点了点头,转头看去,只见那一老一小两个和尚早早坐在了桌子旁,拿好了化缘的钵盂等待着开饭。 见到此景,似乎心情也好了些,开口调笑道: “小和尚,你天天这般能吃,不怕把你的秋姐姐吃垮吗?” 小和尚摸着自己的小光头,略显的苦恼,却又脆声开口说: “小和尚不会把姐姐吃垮的,若是真有那一天,小和尚便去街上化缘,化的馒头都给姐姐吃。” 曲无婉听了却是笑着追问道: “那我和你白玉儿姐姐怎么办呢?一个馒头可不够我们三个人分呀!” 经过这几天,每次吃饭三女都给小和尚不停夹菜,倒是拉近了和小和尚之间的距离,变得亲近了起来。 小和尚听了这话,白嫩的脸苦恼的皱了起来,突然好像想到了好办法一样,举起握着拳的手大声说道: “还有师傅!师傅比我大,化缘化的肯定多!到时候把师傅的分给两位姐姐。” 曲无婉听了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那夜娘轻轻跳在桌上,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女子笑得花枝招展,似乎甚是不解。 而这时,饭菜也都由仆人端了上来,摆在了桌子上。 曲无婉带着笑意,先把一个馒头塞到了小和尚的钵里。 小和尚高兴的拿起了馒头刚要一大口咬下去,突然曲无婉脸上的笑意没了,将手中的玉箸直接甩向了门口,冷声道: “何人在那?” 玉箸刚透过竹帘,就被一只肥大的手抓住,轻轻一捏,便捏成了粉末。 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大汉和一个瘦小奸猾的男子走了进来。 昌妄语一见,惊讶的开口: “是夜王手下的十二惊煞!” 那陀猴一听,冷冷笑道: “没想到,糟老头子倒是有点见识,知道兄弟几个的名号。” 曲无婉站起来,冷声道: “你二人来此做何?这里可不是衮州,容不得你二人放肆。” 欲猪本来一进门见到曲无婉,色迷迷的双眼就移不开了。此时听到曲无婉的话语,更是拍手哈哈大笑。 “小姑娘脾气挺烈的嘛!我喜欢,猴子!这个你不许和我抢!” 陀猴虽然脸上带笑,眼中却充满了凶狠。 “那是自然,猪哥。此番若是能报复了补天宗,纵使干不掉那个死人脸,也能出了我一口恶气。” 曲无婉这才听明白,原来这二人与那祁连志结了怨,却奈何他不得,只好来找自己的麻烦。 当下心中却是焦急,秋素燕与白玉儿不在,仅靠自己和昌叔二人,怕是对付不了这在衮州凶名赫赫的十二惊煞。 正待开口,只听桌上老和尚突然开口: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身上杀气颇重,有伤天和,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遭到报应啊!” 欲猪陀猴二人一听,俱是大笑。 “哈哈哈哈!老和尚,你是不是傻掉了,若是真有报应,那就让它来惩罚我二人吧!” 二人虽笑着,但却都暗中运起功力,打算先出手击杀这个故弄玄虚的老秃驴。 曲无婉一见,便要上前去阻挡,却被昌妄语拦下了。 不解的望过来,只见昌妄语轻摇了摇头,他自是知道能让小和尚这般怪物当徒弟的人,也必定不是好惹的。 再加上这几日也多次试探过老和尚,都被其轻描淡写的躲了过去,就知这老和尚定不是平凡之人。 于是不如让自己二人静观其变,看看后续如何发展,若这老和尚真抵挡不住二人攻势,再去相救也不迟。 只见二煞对视一眼,突然如雷霆般出手,一拳一爪,带着股股劲风向着老和尚打去。 只见老和尚不慌不忙,顺手抄起正在狂塞馒头的小和尚,向着二人扔去,同时高声呼道: “看我一招罗汉降世!” 曲无婉一见,心都要跳了出来,差点就要冲上去去救那小和尚。 而那小和尚在半空中,手上还拿着馒头,双眼中满是疑惑和不解,不知自己怎么吃着馒头就飞到了这里。 而欲猪和陀猴见了,更是运足功力,欲要一招就把这个小和尚打的四分五裂。 而一拳一爪刚碰到小和尚三尺,就见那道金光重现周身。 只听得一声巨响,小和尚倒是翻滚着坐在了地上,而那双煞则被金光震得飞出了老远,砸翻了好几个桌椅。 小和尚坐在地上,一脸迷茫,再低头看着,手上却是空空。 原来那馒头早已被劲风碰撞,碾的粉碎了。 曲无婉刚想要跑过去看一下小和尚,只听昌妄语惊呼: “这难道是金刚体?” 曲无婉听了满眼疑惑,似乎在想什么是金刚体。 却听得老和尚大笑道: “昌老头倒是有见识!这正是那金刚体!” 昌妄语猛然转头,看向呆呆的小和尚,眼中充满了惊讶。 “这...怎么会天生金刚体,难不成真是罗汉转世?” 老和尚一听这话,笑得脸上好像开花了一般。颇为自豪的开口道: “那是自然!我这招罗汉降世,自然是有那罗汉,才敢这么叫得呀!” 昌妄语呆呆地看着小和尚,一脸的难以置信。 而那双煞狼狈爬起来,俱是面带凶相,运足了功力向着小和尚扑了过去。 而老和尚在后面看着热闹,还对小和尚大喊: “小秃驴,这两个坏人是和你抢姐姐来了。若是姐姐被这二人抢走了,以后你可没有馒头吃了!” 那小和尚一听,突然表情微怒,双眼发光,身后一尊发着光的罗汉虚影显了出来。 而曲无婉看到这一幕,满脸惊叹,轻声问道: “昌叔,这金刚体和罗汉降世是为何?” 而昌妄语也望着这尊罗汉虚像,开口解释道: “那金刚体乃是佛门的至高护体之术,若说金刚不坏乃是高深至极,那这金刚体便是浑然天成,自成一体,只有那佛门大能才能修得此身。 而那罗汉更是了不得,佛门只有到了天人之境,开天门飞升,才敢称之为佛陀、菩萨和罗汉。罗汉重体,菩萨重术,而佛陀便是二者合一。但就算这罗汉,几百年都没见过有一尊现世,没想到今天倒是见到一尊罗汉转世。” 说完,还不住的赞叹着这罗汉宝相。 那曲无婉听得似懂非懂,但是见那小和尚身后的罗汉宝相,打的得双煞毫无还手之力,却是能知晓这罗汉转世到底有何威力了。 那老和尚见场上这般局面,也是喜笑颜开,开怀大笑: “不枉老衲游遍世间百年,终于找到这罗汉转世。哈哈,了空,待我回禅宗,给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罗汉!” 而双煞此时自然是心中急火攻心,恼怒地要吐血。 本来在祁连志那里受了挫,本想来这找回场子,没想到碰见个这般妖孽的小和尚,二人合力被打的节节败退。 双煞对视一眼,俱是懂了对方心中所想,大喝一声,运足功力与小和尚对了一拳。 倒是逼得小和尚退后了几步,而二人则是被轰的飞了出去。 抹了嘴角的鲜血,借着股力,二人便飞也似地跑了。 曲无婉忙追出了门,却再也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了。 再回头,只见小和尚坐在地上,精神略显的萎靡。 曲无婉忙过去抱住小和尚,面带焦急,想看看身上有没有受什么伤。 只听小和尚轻声说道: “姐姐,我饿了。” 曲无婉一听,气的笑出了声。 本来以为是受了伤,没想到是饿了。当下就轻轻敲了小和尚光头一下。 见小和尚捂着脑袋的可怜样,不禁笑了出来,领着小和尚去外面寻吃的去了。 第56章 旧时少年见玉颜,天人永隔再相见 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卷起一阵尘土。只见一辆马车被多名骑着马的壮士护卫着,在城外官道上疾驰。 马车内闭目养神的镇南王柴定安,习惯性的捏起了手指,却发觉平时在手上的香包已不见了踪影,这才想起原来已是遗落了。 但一想到画像上那捡到香包的小乞丐模样,镇南王的心情就难以平静。 久经沙场的镇南王应当早已习惯这颠簸的马车,但是此时他的心情却与这马车一般起伏着。似是回到了少年时,与兄长一同乘马车去见友人时的那种紧张。 马车很快便停了下来,但这段时间在柴定安心中,却好似又走过了一个三十年那般漫长。 马车帘子被从外面拉开,车夫低垂着头,轻轻开口道: “王爷,到了。” 柴定安缓缓的从马车上下来了,望着眼前的树林,轻轻开口: “这便是那小乞丐常出没的地方?” 男子低下头,回道: “禀王爷,属下盘查许久,终于才确定,那小乞丐每日都会在这树林中出没。要不要属下...” 话未说完,柴定安已经举起了手制止住了。 柴定安轻声开口: “不用了,你们在这里等我,谁也不要进来。” 男子还想开口劝,但是见柴定安态度已定,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柴定安刚踏进了树林,就停下了脚步。 只见这素来威严铁面的王爷,此时却闭着眼睛,不住的轻呼气,缓解许久没有过的紧张。而双手也不停的在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如同当年每次刚下马车那般模样。 此时西京城内,端坐在古松下一夜未睡的萧命机睁开了眼,眉间充满了疑惑。 从昨夜便一直心神不宁,但是算了一下却什么也没算出来,便一直这般打坐到现在。 而此时突然感觉到,城外好像有什么在召唤着自己一样。 萧命机略低头沉思,便起身运起轻功向着城外飘去。 拨开交错杂乱的树枝,行军多年的柴定安对于走这种道路本应颇为熟络,但此刻他却好像不擅于此般,任由着那树枝刮着身上的锦袍和手上。 双眼中带着一丝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渴望和希冀,向着森林中走去。 走了一会,没什么发现,柴定安停下来,拄着双腿,轻喘着气,眼神略有些黯淡。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声响,柴定安忙起身,向着方向处赶去。 树枝刮开了锦袍,也刮伤了手上,但柴定安却没管那么多,向着声音的地方跑去。 最后拨开那树枝,满怀激动的看过去,却是一窝刚刚破壳的小鸟,正嗷嗷叫着待哺。 柴定安缓缓放下了手,似是感受不到手上的痛意,眼神变得更加黯淡。 正欲向后退去,突然看到鸟窝下树根边闪闪发光的东西,仔细走上前去,捡了起来,原来是一颗碎了一半的瓷碗,在树枝缝隙透过的阳光下反着光芒。 柴定安正好奇着,突然身后一股大力传来,自己没稳住身体一下子跌倒在树根下。 刚转过身体,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小乞丐满脸戒备盯着自己,脆声道: “你这小贼,是何人也?竟能闯到这里?还敢偷本姑奶奶的宝贝,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枝桠交错,阳光细腻,从小乞丐身后射下来的暖光,照到了柴定安的身上,也照进了柴定安的心里。 望着这千百个夜晚在心中思念的面容,这存在于脑海不曾忘却的面容,还有和第一次相见时一模一样的话语,柴定安彷佛回到了那少年时。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眼睛迷离着,伸出了右手,向着那张俏脸伸去,嘴里不住的呢喃着: “燕容...” 尤惊鸿此时低头望着这个想要偷自己宝贝的中年男子,只见他一身锦衣,虽然已经被树枝刮得有些破了,但仍能看出原来的价值不菲。 而这中年男子却双眼望着自己出神,嘴里不住的叫着什么燕容,倒是搞得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眼看这中年男子向自己伸手,尤惊鸿忙跳到了一旁,躲了开来。 眼神颇为羞恼,鼓起脸,向着这个中年男子气道: “喂!你这淫贼!你在做什么呢?” 女子羞恼气愤的话语,惊醒了柴定安。柴定安急忙起身,看到面前的小乞丐因为自己起身,紧张的向后退了两步,低头苦笑了两声,用着自己从未用过的温柔语调,轻声细语道: “别怕,我只是来见见你,想问一下,我丢失了的香包,是不是在你这里?” 尤惊鸿见这中年男子变得温和起来,心中戒备却是没放下,警惕的回答: “当然没有,什么香包,我没见过。” 要是以往的柴定安,若有人敢这般不给面子,自然是要惹得王爷一怒。但此时柴定安却低声细语,温和的说道: “那是个旧香包,香包上面纹着一个尤字,而且保存得很好。你若是拿了,我也不恼,只不过别轻易将它弄坏了,可不好再修补了。” 尤燕容见这中年男子颇好说话,想想他描述的确实也和自己捡到的香包一样。便从怀中掏出了那个旧香包,递了过去。 柴定安望着女子掏出香包递给自己的动作,思绪乱飞,又是一阵迷离,着了魔般盯着少女的脸。 少女见柴定安又是这样,脸上微红,气恼的将香包丢向了柴定安。 柴定安这才猛地惊醒,急忙接过了香包,就见少女转身欲要离去,忙出声喊住少女。 见少女一副严防自己的模样,柴定安不禁暗骂自己怎么会这般定力不足。 柔声说道: “你帮我找回了香包,为了表示感谢,我想要设宴感谢你,不知可否赏脸赴宴?” 少女警惕的回答道: “不用了,我只是举手之劳,不用你这般不安好心的设宴感谢。” 柴定安听了苦笑一下,却不放弃的开口道: “那为表感谢,我备些薄礼送于你,不知可否赏面收下。” 一说到薄礼,尤惊鸿倒是有些心动,踌躇了一下,略带着渴望开口问道: “什么薄礼?去哪里?” 柴定安一见,忙开口道: “自是定安的一点心意,就在林子外我的马车队之中。你随我前去,取了便可。” 望着少女又变得戒备的眼神,柴定安只好又降低要求,开口道: “你随我去便可,在林中等候,我亲自将薄礼送入林中,你自来取可好?相信我对你没有一丝恶意。” 望着柴定安细长的双目,此时却充满了真诚,尤惊鸿也动摇了。 “那...那好吧,我可以随你去,但你要给我送进来,放到地上就离开,可好?” 见少女松了口,柴定安忙不迭的点头道: “当然可以,这般最好,这般最好。” 说着,便躬身摆手,示意少女跟着自己。 尤惊鸿刚要跟着柴定安离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难以置信,却又充满欣喜的声音。 “师...师妹?” 回头望去,黑白双色发丝垂下,双眼中夹杂惊慌、难以置信、愧疚和惊喜。 俊脸上些许沧桑,却仍似当年。 第57章 故友相见仇亦现,且听定安道秘闻 望着眼前虽然穿着破烂衣裳,和那记忆中打扮的总是珠光宝气的女子大不相同。但那双黑瞳和精致的面容,却是丝毫未变。 萧命机此时觉得世间一切都不在了自己的视线中,只有那深深刻在自己心中的娇艳玉颜,吸引了自己所有的视线。 “萧命机!” 咬着牙的柴定安,望着这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仇人,不住的咬牙切齿。 但却还是把尤惊鸿挡在了身后,不想让她见到自己这般失态的模样。 萧命机将那痴迷的目光移到了柴定安身上,却是一愣,似乎也没想过竟然能在这里见到这许久不见的故交吧。 微微叹了口气,萧命机双目似乎是恢复了清明,看了看尤惊鸿,又看着柴定安,苦笑着开了口: “好久不见,定安...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柴定安此时好似望着仇人一般,眼中满是怒火。 但似乎是担心惊到身后的尤惊鸿,生生压着这股怒气,哑着嗓子开口。 “拜你所赐,这么多年,我自然是一个好觉都没睡过。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杀掉你,萧命机!” 望着眼前的男子,似乎想到了少年时共游西京的模样,萧命机微叹了口气。 抬起头,看着柴定安小心谨慎地护着尤惊鸿,心中也是一痛,轻声道: “定安,师妹...已经死了。” 听了这话,柴定安心中的怒火一瞬间被点燃了,手指颤抖的指着萧命机,表情狰狞的大怒道: “放屁!给我杀了他!” 话音刚落,无数道黑影从那树林外冲了进来,均是些黑衣人,出手亦是带着凌厉的杀意。 而萧命机微微叹息了一声,双手一挥,瞬间命格改为了大林木之象,这林子中所有树木好似生了灵智一般,一同向着这些黑影处摇去。 这无数道黑影的攻势皆是被这无数树木所阻,只消得满是落叶和枝桠,却未触及到萧命机身前。 这时一个黑影轻拍一掌,掌风中带着一丝灼热之感,一道大掌印便向着林子打去。 “青城烈阳掌。” 萧命机低声道 一瞬改命长流水,泉源终不竭,是为长流水也。 一瞬间清凉之意溢满林中,那股带着灼热的大掌印,未等点燃这林子,便被扑灭了。 此时又一道黑影一剑刺下,无数道剑气从天而降,颇为壮观。 “德阳派三十三连环剑。” 一瞬间剑锋金之命,虹光射斗牛,白刃凝霜雪。 只听剑气碰撞的铁器声、音爆声连环响起,这从天而来的剑气俱是被削的破碎。 又一道黑影手做爪状,闪着绿色幽光,向着萧命机一爪抓来,空气彷佛都被腐蚀,散发出腥臭味。 “大坡岭冥府鬼爪。” 一瞬间霹雳火之命,电击金蛇之势,云驰铁骑之奔,变化之象。 一道火龙惊起,横扫八方,将那散在空中余毒尽数燃尽。 望着大战四方的萧命机,柴定安脸上满是狰狞。 而身后的尤惊鸿,看着这战斗,也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几步。 虽然看着上面自己培养的一众死士与萧命机交手,但是一颗心思全系在了身后的尤惊鸿身上,此刻感受身后女子后退,忙转过头看了过去。 而见柴定安狰狞的看向自己,尤惊鸿却是一惊,心中忙默念: “九华九华,快来救我!” 刚想完,忽地就消失在了原地。 柴定安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少女消失在眼前,双目通红,彷佛疯了一般,转头大喊道: “萧命机!你这杀人凶手!害死了燕容还不够吗?” 猛地林中一圈圈震荡爆开,树木横飞,黑衣人均是被这庞大气势震飞。 尘土弥漫,只听得交手的阵阵声音。 坐在了地上,触摸到了地上微凉的青铜感,看了看四周燃起的灯火,和中间锁链锁住的巨剑。尤惊鸿自是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那地下宫殿之中,此刻已经安全了。 “汝怎么了?这般狼狈?” 清冷的声音响起,尤惊鸿抬头一看,正是那依旧身穿宫装罗裙,漂浮在半空的九华。 尤惊鸿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的说道: “你不知道,刚刚有两个怪人,一个见到我非喊什么燕容,一个还叫我师妹。难不成是因为我长得像他们认识的人吗?” 尤惊鸿低着头喘着气,半天没得到回应。 就抬起头看向飘在半空的少女,只见九华那张一直淡漠的脸上,此刻却轻轻皱起了眉头。 半天才冷漠开口。 “那时,吾将汝化作人身时,确实是参照了一位有我大魏至纯血脉的女子。因为那女子生机已经不足,吾便简单的将容貌化作了那女子的模样。难不成是那女子的故友?” 说到这,似乎自己也不确定了起来。 听了九华这话,尤惊鸿不禁也翻了白眼: “先不说别的,你这般随便照搬了别人的相貌,不太好吧。哪怕稍微改一下也可以啊。” 九华淡漠的脸上似乎也有了些波动,脸颊微微红了些,配上淡漠精致的脸蛋,显得别有韵味。 “这...吾也不是万能的,吾只是看那女子样貌极美,也想着若是与那人再相见,必要展现给他世间最美的模样,才这般做的。” 尤惊鸿听了这解释,却是不太相信,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在这空荡荡的地宫之中,倒是多了几分生气。 望着站在眼前阴着脸的萧命机,他身后的林子已经尽数毁去,而自己的死士也都倒在了地上,死的死,伤的伤。 但柴定安丝毫没有看过一眼,只是盯着眼前的萧命机狂笑着。 萧命机低沉的声音响起,话语中似乎含着无尽的怒火。 “你说我杀了燕容?” 若是常人,在萧命机此刻冷酷的气势压迫下,早说不出来话了。但柴定安此刻却好似放下了一切,指着萧命机大笑。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难道不是你害死了自己的师妹吗?” 轰的一下, 柴定安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飞出了老远,落在地上翻了几滚,吐出了几口鲜血。 “哈哈哈,就算你要杀我,我也要说。大魏和大周本就是上天定的世仇,大周柴氏灭大魏尤氏而立,这般天定的血仇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彭’ 又是一击,柴定安躺在地上横移了很远,撞在倒地的断木上才停了下来,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望着缓缓走来,阴沉着脸的萧命机,柴定安张开满是鲜血的嘴,不住的往下流着,但却依旧狂笑着讥讽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半头白发,不就是替尤燕容逆天改命的结果吗?改了她的大魏皇室命格,这才能与我哥哥成亲。真是讽刺,为了自己最爱的人,却将她送入了我哥哥的怀里。自己却落得这般心窍被封,天灵被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是可怜!” 萧命机此时站在了柴定安的面前,背对着太阳,看不清此时萧命机脸上的表情,但浑身上下溢满了从未有过的杀意。 他的声音中,倒是能听到那无尽的痛苦。 “话说完了么?” 而柴定安突然停了笑意,低下头双手掩面,佝偻着身子,缓缓跪在了地上。 萧命机却是抬起了右掌,汇聚了一身功力,欲要将柴定安击杀在此。 柴定安猛地站了起来冲上来抓住萧命机的衣领,满脸泪痕配着嘴边的血渍,满脸的恨意看着萧命机暗淡无神的双眼。 半天无言,柴定安也松开了双手,向后瘫坐在了地上。 而萧命机也将右掌缓缓地向着柴定安拍去。 但柴定安好像没有感受到生命的威胁,依旧双目无神的盯着地上的尘土,最后才如呓语般轻声问道: “既然这样,你为何不把她的命改全?” 第58章 密林旧事道往昔,酒馆共饮沦落人 声音虽轻,却好似一把锤子一般,狠狠的锤在了萧命机的心上。 一口鲜血从萧命机嘴里吐出来,萧命机捂着胸口,双眼满是惊诧和痛苦,望着刚刚轻声说出这件事情的柴定安。 柴定安好似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好似回忆般,带着笑,轻声说道: “当年我第一次见她,便为她深深着迷了。 当时与我兄长、你们师兄妹二人同游西京,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她那时总说,我哥哥像个呆子,只知道习武。 她说她不喜欢那样的武夫,她喜欢像我这样有才气的小才子。 所以为了她这话,我天天只歇息两个时辰,天还未亮的时候便起床诵文读书,为得便是有朝一日,她能看到我的长处。 但是每次出游时,她虽然笑骂着、捉弄着我兄长,但那眼中的柔情,是我没有看到的。 当我兴冲冲的拿着大学士对我‘此子可立书’的评价,来找她的时候,她却笑着告诉我,她与兄长的婚期。 后来她搬到了西京里,因为还未和我兄长大婚,她一直都独居在巷子里。 我也得以经常去探望她。但每次见到她时,看着她说起我哥哥时的笑意,都让我嫉妒的发疯。 兄长登基那日,我偷偷从宫中跑出来见她。 那时她见了我,轻踮起脚为我整理衣衫,对我轻声说道: ‘定安,若你能穿上定豪那套龙袍,定然要比他好看多了。’ 虽然她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看到她谈到我兄长时满眼的柔情,我就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拥有她。 所以我愿意为了她这句话,让她能看到一眼,我身穿那套龙袍时的模样。” 说到这,柴定安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瘫坐在地上的萧命机,惨笑了一下。 “但是你为何不把她的命改全,而是留下了一丝漏洞。就是因为这一丝漏缺,害死了我兄长,也害死了她。” 听了这话,萧命机眼中再也忍不住,留下了两行清泪。 柴定安用手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萧命机面前,缓缓蹲了下来。 对着这年少时的挚友,现在的仇人,轻声说道: “这次我回西京,没人能阻挡我。我会杀了你的,萧命机。” 说完,柴定安颤抖的起身,拖着受伤的身子,向着林子外摇摇晃晃的走去。 独留萧命机一人失神。 深夜之时,李家酒肆。 李家老板辛勤了一天,看着街上没多少的行人,也打算收拾收拾这般便收摊了。 此时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浑身酒气的身影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刚走了几步,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顺带还撞翻了几把桌椅。 这醉汉躺在地上,嘴里却还喊着: “拿酒来!拿酒来!” 李家老板刚想把这醉汉扔出门,但就见这醉汉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块金元宝扔在了地上。一瞬间金子的光亮晃到了李家老板的眼睛。 急忙过去捡起来,看了看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忙不迭的点头,满脸媚笑道: “客官您等好,就马上就上来。” 说完就去后院搬酒去了。 至于这醉汉躺在地上,李家老板可不管,就冲这块金元宝的面子,别说这个醉汉躺着喝酒。就算说要看着星星喝酒,李家老板都能搭梯子为他把自家屋顶砸漏了。 很快,搬来的酒堆成了一座小山,一坛坛叠在一起,颇为壮观。 那醉汉如一滩烂泥一样,扒着凳子,强撑起来。 半天才够到了一坛酒,随手把酒塞扔飞,举起酒坛就仰头豪饮。 “我...对不起师妹,是我害死的她...” 说着这样的话,萧命机喝完了一坛酒,打了一个酒嗝,就又去够另一坛。 眼看要拿到另一坛,突然一只纤纤玉手从旁边拿过了这坛酒。 望着萧命机喝的睁不开的眼睛,宋玉琳轻轻叹了一口气。 “本来就因为心烦出来散心,但隔老远就听见有人鬼哭神嚎。本来想来这里教训一下这个醉鬼,但是没想到竟然是你。” 萧命机趴着似乎醉的睡过去了,突然眼睛睁开一丝缝隙,定定的望着宋玉琳,突然哭了出来。 边哭边向着旁边拿起了一坛酒。 “师妹....是我对不起你。我本想着...留下一丝残缺的大魏命格未改...会让你二人最后命格相克而分开。 到时候说不定你还能回到我的身边...但是我真的没想到...就因为这个...害死了定豪...害死了你...还害得我和定安反目成仇。我真的...是个罪人。定安说的没错...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死了你。” 宋玉琳愣愣的看着萧命机,虽然不知道他在说的是什么,但是能听出来,他的痛苦和后悔。 玉手轻轻一拍,手中酒坛的塞子便飞了出去。 “人生在世,谁没有些烦心事呢?也罢,今日便与你喝个痛快。” 说完宋玉琳也仰头豪饮,与这萧命机对碰豪饮了起来。 二人各说各的,也倒是能喝的兴起。 萧命机自不多说,本就已经喝的不成模样,此时更是成了一滩烂泥,醉的不成样子,只有时不时蹦出的几句听不清的话语。 那宋玉琳喝的虽晚,但内心烦闷的她却也是来者不拒,喝的甚是豪爽。这一会儿,便喝的也是玉面通红,媚眼如丝。 不知怎的就坐在了桌子上,身上那淡白的锦衫都被酒水打湿了。望了望瘫倒在长凳上的萧命机,突然笑出声来,一瞬间似乎明媚了整间小酒屋。 玉足轻伸踢了踢这烂醉人,慵懒嗓音轻道: “别装死,快起来陪本姑娘喝酒!” 看趴在那的萧命机半天没有反应,宋玉琳嘴角带笑嘲讽道: “男人,都是些软柿子呀!” 说完便提起身边的酒坛欲要仰头灌下,结果只听见,从门外传来一阵充满杀气的阴沉声音。 “要喝,你们两个人去阴曹地府去喝吧!” 宋玉琳提起的酒,这便放了下来。 转头一看,只见小酒馆外站着两道身影,被月光拉的老长。 看不见面上模样,但是都不带着一丝生气。 宋玉琳面上表情不显露什么变化,却是将那坛酒重新提了起来,仰头灌下一大口。 用那衣袖一擦嘴上的酒水,大笑道: “也好,让姑奶奶见识见识,你有什么本事敢这样说!” 话音一落,手中酒坛却已飞出去,直直的砸向了二人。 那二人中一人晃动,双刀一闪,酒坛便被切开。 而切开的酒坛裂开的一瞬间,一柄长剑便带着无数剑影刺了过来。 第59章 定安欲邀夜王众,补天欲捉醉酒客 “彭!” 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从镇南王府内传了出来。 一件青瓷峰峦瓶就这样被柴定安扫在地上,摔得粉碎。 而放眼望去,早已经满地是摔碎的瓷器碎片和撕得粉碎的名画。 “王爷!切莫动怒!伤了身体啊!你还有大事未成啊!” 此时卧房内的属下,早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上,劝诫着眼前好像发疯一般的柴定安。 柴定安包扎的手刚抓起另一件名贵瓷器,就要扔到地上。 听到属下劝阻的话,却是一停,转头恶狠狠的盯着属下。 男子被看的冷汗直流,就听柴定安喘着粗气,开口道: “去给我把夜王在这西京里的人给我找出来,告诉他们,杀了徐烽烟和萧命机二人,我定会助他们在西京内成事!” “遵命!王爷!” 惊马眯着眼睛,将手上刚送来的信纸又看了几遍,这才转过头望向了鼻青脸肿的二人。 “惊马!这信上说的是什么?” 欲猪从这信纸拿进来,就一副好奇的模样,待惊马看完信,却是按捺不住,就上来询问了。 惊马看了看两人,冷笑一声。 “写了什么,也和你二人无关。想去找回场子,还挑了软柿子来捏,结果却被打成这副模样,真是丢了我们十二惊煞的名号。我这次怎么就和你二人来西京了呢?” 欲猪听了,满脸不服开口道: “那是因为你没去!惊马,那小和尚甚是古怪,就算是你去了,也讨不了什么好,估计得比我俩还惨!” 惊马听了冷笑一声,却没说话。 陀猴见状赶快出来打圆场: “二位哥哥,这次西京内就咱们三人,可不能再内讧起来啊!惊马大哥,那张信纸上到底写了什么?就算我二人都是废物,但是人多也能帮上忙啊!” 欲猪听了,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才不是废物。 而惊马听了,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这信是大周镇南王柴定安写给我的,要我等去杀那徐烽烟和萧命机二人。若是办成了,这西京内他将全力相助我们。” 话音刚落,欲猪大声叫了起来: “这什么王爷是把我等当作苦力了?再说,他说的这两个人肯定都不好杀,这才找我们的!惊马,这你可不能答应下来啊!” 惊马听了这话,颇为惊异的看向欲猪,似乎对他能说出这番话,十分的惊讶。 沉思片刻,惊马沉声道: “欲猪说的没错,这事我们确实不能答应,一是不知道这二人是何实力,二是就算成功了,恐怕也会让我们三人负伤。不过,我们不能做,但是有别人可以做呀。”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陀猴结结巴巴地开口: “莫...莫不是要去找那死人脸祁连志?” 惊马淡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宋玉琳这一剑带着风雷之势就刺了出来,却是想趁那双刀客旧力已尽,新力未续上之时,打这二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可惜的是,那双刀客劈下的弯刀,一转手便上挑,丝毫没有想要停滞缓气的意思。 宋玉琳似乎也被这怪人惊了一下,这般打法,强撑下去莫不是会伤到自身? 但也来不及多想,那两把弯刀便如两条蜿蜒白蛇,隐蔽而又狡猾的缠了上来。 宋玉琳见状,不退反进,冷玉绕环,周身被剑气盈满,向着双刀客冲去。 双刀虽说如白蛇般迅速,但是却抵不住这风暴般的剑气袭来。而这双刀客却不闪不避,衣衫和身体被刺穿,但是却没有血迹留下。 宋玉琳一见,眼神一凝,却是有些难以置信,竟有人用这种以命搏命的方式来破解自己这招。 而那双刀客顶着剑气到来,忙撤剑一挑,那剑气将这双刀客挑飞,落在地上,便没有了动静。而宋玉琳也向后一退,退回了刚刚的位置上,轻靠木桌,顺手提起一坛未打开的酒,仰面就倒了下来。 那祁连志看也没看倒在地上如同个筛子一样的双刀客,只是冷冷看着豪饮的女子。 待宋玉琳喝完,迷离的双眼看了看祁连志,打了个酒隔,轻声道: “倒是忘记了,还有一个。那就也吃我一剑吧!” 话音刚落,却是一剑如年华,空气都被剑气凝结了,漫天俱是白衣剑影,向着祁连志就刺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旁边醉的如同烂泥的萧命机也好像被这打斗吵醒,看到两人这打斗出手,也是大笑一声: “师妹!看...师兄这招屠龙术!屠得世间无真龙!” 说完一式带着醉意的小屠龙术,就冲着祁连志打了过去。 而祁连志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向着自己打来的招数,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棺材,阴沉道: “这下可要快些解决了。” 说着,便打开了这个小棺材,一道光从那棺材里散了出来。 而光下祁连志脸上的表情也突然变得狰狞,紧接着一道白光洒下,冲破了小酒馆的屋顶,直冲云霄。 “惊马!你看那道白光!这是什么?” 欲猪趴在竹窗旁,盯着那道白光,眼珠都要飞出来了。而陀猴费了大劲才挤出来了一个小缝隙出来,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道白光。 而惊马也是惊疑不定,不知这到底是何? 同样的表情,在西京城内很多人的脸上都浮现了。 看到这道白光,百姓俱是以为是上天显灵,纷纷跑出家门跪谢。 西京内的那些武林中人自然知道,这与那上天显灵没有一丝关系。但若说清楚是什么,怕是也没人能说的出来。 而那卜卦巷内的棋局已经下了七天七夜了,老祖宗和胖老头不知疲倦的下着,似乎好像时间在这里停止了一般。 老祖宗也是心知,这被胖老头拽入了他的天人之境中,自己若是想破开,需要耗费极大精力。既然他没什么恶意,自己也便乐得与他在此下棋。 胖老头刚下了一子,正洋洋得意的看着老祖宗,等着少年走出最后的死棋。 但突然眼前的少年消失在了眼前,只留下刚刚手中的棋子在半空中,猛地掉下来砸在棋盘上发出了声响。 胖老头一愣,似乎惊奇着少年怎么会这般轻易破开自己的天人之境,无意间向窗外看去,看到那道白光的一瞬间,脸色大变: “天...天门??” 第60章 破屋空城吓惊煞,奇剑子弟欲救援 “祁护法!可在屋内?” 惊马探头进了破木屋小院内,看着院子内躺着一男一女,看身体还略有起伏,便轻声开口。 “咳咳咳...” 从屋内传来了一阵咳嗽声,紧接着一道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要的那人,我已经捉了回来,但并未下杀手,还给你多抓了一个女子。我答应你的事情完成了,你可不要食言...咳咳咳...” 惊马听到这咳嗽声,眼神一变,悄声向着木屋轻移,鼓起嘴就听见从嘴里传出了声音: “祁护法,怎么听你好像受了伤,需不需要我惊马来为你看一看。” 这声音就好像从刚刚站着的地方传来的,而惊马此时早已经来到了木屋门前,悄无声息。 见没有回话,惊马眯起了眼,鼓着嘴,又出声道: “祁护法,莫不是受伤晕倒了?我惊马进去看看了?” 说着左手运足了功力,右手轻轻放在门上。 此时门内传出来略显的冷意的声音。 “惊马,我若是你,现在必会退走,若不想看一次白光,你就可以进来。” 惊马一听这话,放在门上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脸色惊惧不定,似是不信,但又有些犹豫。 这时祁连志的声音又传来。 “你可以尝试一下,惊马,别怪我没告诉你!” 听了这话,惊马面色变得阴沉,双脚一蹬,向后轻轻飘去,提起晕过去的二人,开口道: “那这般就谢过祁护法了,答应你的事,也必会尽快做到!” 话音刚落,人便出了院子,不见了身影。 院子内又重回了寂静,突然破屋门被打开,一张惨白的脸出现了。 正是那祁连志,而看他扶着门,捂着胸口,佝偻的样子,好像是经受了极大的痛苦。 看着远去无踪影的惊马,祁连志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 已经破烂的小酒屋边上挤满了人,那道白光消散后,百姓们都向着这边聚了过来。 都指指点点着,无非说着自己想出来的八卦事,就被老天爷降下惩罚了。但大多数听起来都是荒诞无理的事,但是却满足了这群无所事事的寻常百姓。 一名白衣少年远远站在人群外的槐树下,不带任何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幕。 而一个胖老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身旁,往常总是笑眯眯的脸上,此时也严肃了起来: “怎么?感受到了?天门的气息?” 少年默不作声,只是淡淡的看着来往的人群。 胖老头到也不在意,长叹一声开口道: “没想到,这西京里竟然有高手召出了天门,这一下估计许多老不死的,都要心惊了。你呢?不试试走一趟天门?” 少年这才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胖老头,出声道: “你在这里劝我,你为何不去走一趟呢?” 胖老头脸上又重新挂起了笑嘻嘻的表情,开口道: “这不是百年前,让一个小怪物给吓到了吗?吓得老头子再也不敢开天门了,只等你们这些人去了。话说,你也该知道当年那个小怪物吧?” 少年转过了头,摇了摇,淡漠的开口: “不认得。” 胖老头不在意这冷淡,继续开口笑道: “要是你能认得就好了,老头子也能见识见识,谁的剑道更厉害呢。” 听到这,少年眼中突然散发了光亮,但嘴上却是开口道: “无趣。” 说完这话,便消失在了原地。 而胖老头也笑了笑,跟着便消失了。 右相府内的林园客房内,一身淡紫衣服的方令如在不停走来走去,脸上的表情似乎非常不安。 望着师姐这般模样,司徒妙才心仪的洛师姐洛芳华放下了手中的白瓷茶杯,轻声道: “方师姐,从早上你就是一副不安的模样,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方令如听师妹这样问自己,勉强笑了笑,低声开口道: “大师姐,昨夜不知为何未归。我这心中也觉得不安,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事情。” 洛芳华听闻,表情也是一变,急忙出门唤了司徒妙才询问了一番。 待司徒妙才询问了家中下人,得知了宋玉琳大小姐昨夜走时却是闷闷不乐模样,便知怕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方令如二话不说,闭目定神欲锁定宋玉琳气机。但是不知怎地,就是无法成功。 此时三人正无计可施,焦头烂额之际。突然有下人上报说,刚刚府前有人送来封信,说信里有与宋玉琳相关的事情。 三人忙接过打开,信上只有一句话,那便是。 “宋姑娘被抓在城外破庙处。” 便没了任何注释。 三人看了信,面面相觑也不知是真是假。 最后还是方令如咬咬牙,做出了决定。 “也罢,我们便去看看吧。现在这般也没什么可做的,只能相信一次了。” 说着就出了客房,急匆匆向着园外府门处走去。 而那司徒妙玉见三人一脸焦急,走的匆忙。 也心生了好奇,便告知了蝉儿,硬拽着一脸不情愿的蝉儿出了门。 李慕言正打着坐,突然一颗小石子从窗外打入进来。 双眼猛地睁开,右手一接,便将那石子抓在手上,细看只是普通的小石子,但包着石子的布条上却写着字。 拆接下来一看,却是写着: “若想知聂行云的踪迹,便跟来。” 快速看完这字条,李慕言急忙起身跑到窗旁,只见到一个身影起伏两下,便向着远处消失了。 李慕言回头拿起听涛,便跳出窗子向着身影追去。 尽管不知这身影是什么身份,但如果能知道师傅一点下落,李慕言也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李慕言跟在后面很远,但所幸这到身影似乎也要李慕言跟住自己,所以李慕言一时间也是能跟得上的。 而你追我赶没多久,身影便进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消失不见了。 李慕言一见,也急忙进去,却发觉里面只有巷子空空,连一丝有人来过的痕迹都没有。 正疑惑着,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劲风袭来,忙抽刀反手就砍去。 在追赶那道不知是敌是友身影的路上,李慕言便已暗中聚集功力,此刻这一刀却是集齐了精气神意四点于一体的一刀。 只见这一刀携着大海波涛,向着身后冲去。 但没想到的是,这一刀竟然劈空了。 李慕言似乎也没想到,对方身法如此之好,竟能这般轻易的就避开了。 还未等多想,只听得身后轻声: “力尽无余,却是一大缺点。” 说着,就感觉有一掌携雷霆万钧之势,向着李慕言的后背拍去。 第61章 邪皇出手夺宝刀,女子心思如波涛 这一掌来的甚是刁钻,刚好卡在了李慕言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而李慕言没法只得反手转刀,狠狠贴着左腹向后捅去。 受了一掌,吐出了鲜血,但这一刀却又捅了个空。 反而被对方趁机用双指夹住听涛,李慕言用力也极难抽出来。 正欲想办法,就感觉身后又一掌风袭来,似乎比刚才那一掌更加厉害。 李慕言无奈先松开了听涛,一转身避过了这一掌,对方也夹着听涛向后急退去。 落到地上,捂着胸口平息了一下,却还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李慕言看了看对面站着的中年男子。 身着一袭黑衫,上下打量着手中的听涛,时不时还赞叹两声。 “真不愧是沧海啊,灵气十足。” 李慕言捂着胸口,望着心思全在那听涛身上的中年人,表情十分严肃,未敢有半分轻视。 良久才开口道: “你是何人?为何要夺我的听涛?” 中年人听了却是没什么反应,还是用着赞叹的眼光看着听涛。 半天才开口,轻轻说道: “既然沧海到手了,也该送你上路了。” 突然身形一散,接着便出现在李慕言面前,一掌向着措手不及的李慕言打去。 李慕言也是未见过如此诡异的身法,只好双臂合十想强挡下这招,却没想到,这掌劲力道十足。 一掌将自己打飞了很远,摔进了破草屋里。 甩开了身上粘的杂草,刚起身,就感觉一掌接一掌的劲力袭来,似乎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就要将自己击毙在这里。 正待不知作何时,一道火光点亮,接着一道火圈就在李慕言身边扩散开来,倒是把这掌劲给阻隔,而那中年男子也是急向后退去。 只见那破屋的矮墙上,一曼妙身影出现在了上面。 面容姣好,扎起的一头秀发随风飘荡,白净的玉脸上,缀着一双明亮的眼睛。 而这女子在那一站出来,便让人觉得此方场景内,彷佛更亮了几分。 而这美貌的女子一出来,李慕言便认了出来,张大嘴巴刚想喊出来,却又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引起了注意。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那乐坊头魁夏未央。 而此时夏未央却完全看不出那乐坊头牌的模样,一袭清幽大褂,配上束腰布袋显得和那修道的神仙中人没什么两样。 瞟了眼努力让自己不那么显眼的李慕言,嘴角微翘冷笑了一下,但却更显得冷艳。 转头看向中年男子,冷声开口道: “洪峰!你还敢在西京里冒头,难道不怕齐圣人来找你的麻烦吗?” 手持听涛的洪峰,将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轻轻笑了一下,低头自言自语道: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儒家圣人齐亚父,也被那儒家抛得远远的,只能去寻求纯阳的帮助了。也是,千里去杀楚静候,本就不是君子所为,被儒家除名,倒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若论起辈分,我见面还说不定要称呼他一句师兄。” 自己说着话,突然还笑了出声。 接着抬头望向夏未央,温和开口道: “我本以为纯阳应了那齐亚父的请求,来找寻我的踪迹,也要是应龙子那等人物亲至。但没想到只派了你一人,也是对洪某有些小觑了吧。 也罢,洪某今日便辣手摧花一次,此处无人常至,便将你等二人埋葬于此吧。” 说完,一只手微转,掌风逼人,向着二人打来。 夏未央看了眼李慕言,冷声道: “那边的臭小子,没死吧?若是不想死的话就来一起抵挡!” 说完从布袋中掏出一张符纸,向空中一洒,右手作印,念念有词。 而那符纸猛地燃了起来,接着几道惊雷便从天劈下,劈向了袭来的那道身影。 尽管洪峰身法极快,但那几道惊雷似乎认定了洪峰,紧紧跟随在了身后。 洪峰见状,大声笑道: “不愧是纯阳子弟,就让洪某看看你这道术学得如何了!” 说罢便运了功力,向着惊雷打去一掌。 只见一掌对着惊雷,一瞬间金光爆闪,惊雷炸响。 趁这个机会,夏未央抓住李慕言,出声道: “快走!趁他没反应过来。” 说完二人便运起轻功向远处跑去。 而还未跑开,便听得身后涛声迭起,一道波涛带着刀气袭来,正是洪峰拿着听涛劈出这一刀,想要阻拦二人离去。 面对这波涛来袭,李慕言抿了抿嘴,运起功力,双掌做刀劈出两道刀气。 但是功力相差悬殊,这刀气碰到波涛便被冲散开,毫无作用。 夏未央见状,有些肉痛的从那布袋中拿出一张符纸,脸上的表情甚是可惜。 刚闭上眼,就想不管不顾的把这符纸扔出去,只见远远的一把带着红穗的宝剑飞来,一剑震碎了这波涛刀气,径直的向着洪峰捅去。 洪峰一见这宝剑,便心下了然,知道对方又有强援赶至。 拿着听涛对着宝剑一拼,借力向后飘去,转眼便无影无踪了。 而那红穗宝剑被弹回来的时候,便被一只手接住了。 夏未央和李慕言都看向那突然出现的强援,李慕言瞬间大喜,高声道: “楚兄!楚兄!” 来者布条掩着双眼,一脸正气,正是武当山的楚玄。 楚玄忙转向二人的方向,开口轻声道: “李兄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能见到你,本来感知到了道家同脉的气息,这才赶来,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 李慕言正待开口道谢,身旁一直冷着脸的夏未央突然出声道: “臭小子,你叫什么?” 李慕言一听,脑子急转,嘴上却说: “我...我叫李二狗。” 楚玄一听这话,也是愣在当场。 而夏未央则是挂着冷笑,声音似乎变得更冷了。 “好!好一个李二狗!” 说完就转身飘上矮墙, 转头看了一眼,心中冷笑道: “好一个李慕言,上此拒绝了我,这次见了我竟然如避蛇蝎!我问你叫什么,竟然还敢骗本姑娘。看我下次见你不好好整整你。” 想到这又是冷笑一声,便向着远处离开了。 李慕言看着这夏头魁冷笑盯着自己的模样,只觉得脊背发凉,不知怎的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而楚玄也转向夏未央离去的方向,良久没出声。 第62章 道门天骄各百年,坐谈论道数今朝 李慕言见此,忙出声问道: “楚兄?怎么了?” 楚玄摇了摇头,平和的开口道: “李兄弟,刚才我感觉到了道家同脉的气息这才来了,而刚刚那位夏姑娘身上便让我感到了这种气息。我想这位夏姑娘应该是纯阳门人吧。” 李慕言听闻,想了一下,忙点头道: “没错,楚兄,刚刚那个袭击我们的中年人就说,这夏未央是纯阳子弟。那她也是道门的了?可怎么看上去...和道门有些不同?” 楚玄听了,苦笑一声。 “道门自有秘宝道经十三页,武当得五,纯阳得三,道宫得三,天师得二。于是便有了自古以来的说法:武当重意,纯阳重术,道宫重法,天师重势。 尽管武当山当年有青牛老祖,压的道门各派闭门。但纯阳那时也出了天纵奇才,这才使得近百年,道门只有武当纯阳独争锋。” 说到这楚玄停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继续道: “但就算如此,那道宫和天师早许多年时,便有过许多记载在道门历史上的天才出现,只可惜这道门各派的一众天才,未得相逢。所以道门自古以来便是你方唱罢,我方唱的场面,未曾有过那真正的大兴之日啊!” 说到这,却是忍不住长叹一声,甚是惋惜。 李慕言见状也不敢多说,急忙转移话题问道: “那楚兄你说的,纯阳重术是怎么一回事?” 楚玄听了,似乎放下了惋惜,开口解释道: “那话说的便是,与武当重玄意相比起来,纯阳更重道术,而道宫重法典,天师重道势。” 李慕言听了,本就疑惑的脸上更加疑惑了,迟疑的问道: “那这些,都是何意?” 楚玄听了,似乎是想到什么,缓缓开口: “当年年少的时候,偷入金顶大殿中,看那武当道史,有一首儿歌教我难以忘记。便说的是这纯阳和武当。 ‘纯阳出了个韩离权,请得元始来人间。 武当出了个张青牛,一剑真武惊九天。’ 这便是那儿歌上记载的,纯阳武当二派那个年代的天骄老祖们。” 而李慕言听了,大惊道: “这纯阳说的,请得元始来人间。莫不是...?” 话说到这便说不下去,看着缓缓点头的楚玄,陷入了沉默当中。 “那时的纯阳,便是有那韩离权,才得以与武当一争高下。传说韩离权请神,请到了元始天尊降人间,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足以被载入了道门历史之中。” 说到这,楚玄最终还是惋叹一句: “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那道家四派,百家争鸣之盛况。” 李慕言见楚玄颇为低落,忙开口安慰道: “楚兄放心,此世定然将是百家盛世,万家争鸣的时代。这纯阳弟子都见过了。那什么道宫和天师的,难不成还一直不出山了吗?” 楚玄听了李慕言的安慰,也是笑了笑。 但转眼又变得为难,轻声开口问道: “可是李兄弟,我看你那宝刀被那恶人拿走了,不知该如何夺回来。” 一听这话,李慕言脸一下子苦了下来。 “这刀是我师傅交给我的,这下被人抢走了,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而且听夏未央说那人竟然是邪帝洪峰,哎尽管机会渺茫,我也要找到他把刀夺回来啊。” 楚玄听了,也拍了拍李慕言肩膀,反过来安慰道: “若是能用的上我的地方,李兄弟请开口,楚玄必定相助到底。” 李慕言感激的看了楚玄一眼,道了声谢,再说了两句,二人便就此分别了。 望着楚玄阔步离开的背影出神,李慕言喃喃道: “这般风度才是道家风骨呀!” 说完好像又回到了现实之中,苦着脸懊恼道: “怎么办?这刀被抢走了,师傅知道会气死的。对!快回去找老祖宗!看看能不能帮忙找到那邪帝藏身之处。” 说完就紧锁着眉头,快步向着客栈方向走去。 西京一条老巷子内,阳光明媚,大多数老人都在街旁闲聊着,打发着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而一间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的酒馆里,此刻却和往常的寂静一点不相同,甚是安静。 这间酒馆里本该是马夫,苦力等闲来无事喝一杯解乏的场所,此时却存在这么一位国色天香,美艳无双的女子。 那女子面前坐着,苦着脸的中年人,便是这间酒馆的主人。 而此刻的酒馆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喝着几个铜板一碗的劣质酒,默不作声,似乎是怕唐突了佳人一般。但是都悄悄的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女子身上。 “姑娘呀!若是你想打听这西京旧时的一些事情,你不能在这里等呀。你要去找那说书的禽老儿,那人才是那万事通,百晓生呢。” 那酒馆的掌柜的苦着脸对着眼前貌美如花的女子说着,却不敢有丝毫偷看的想法。 因为能感觉到自家那可怕婆娘,正在身后用着恶狠狠的眼神盯着自己。 而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与洪峰一同假扮南唐使臣的欲灭宗女子,任若容。 那任若容轻笑一声,直起杨柳腰轻伸一下。 灵敏的耳朵就听见了安静酒馆内传来几声吞咽口水的声音。 都不用回头,任若容便知那些盯着自己的眼睛早已经发直了。 轻笑一声,一双美目妖媚的看着掌柜的,声音悦耳,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那掌柜的,你可知道那禽老儿先生,现在何处?” 就听见身后传来好几句喊声。 “姑娘!我知道那禽老儿常在哪里!” “姑娘,跟我来,保证帮你找到那禽老儿!” “姑娘!我知道禽老儿住在哪里!” 身后的男子,都争先恐后的出声,想在佳人面前表现一番。 而那任若容转过头来,那双妖媚的眼睛此刻闪闪发亮。 面上挂着一丝微笑,轻声问道: “那各位郎君,可否告知奴家,如何去寻那禽老儿呢?” 一瞬间,原本安静的酒馆又恢复到了往常吵闹的模样。 只不过此刻众人,都争先恐后的开口,只为看到这美貌女子对着自己的赞许一笑,便觉此生无憾了。 第63章 女子来寻旧时事,哪料一吻印心间 内城墙边的木屋排列成行,虽然简陋但仍可看出整齐,来往的多是些穿着朴素、面黄肌瘦的百姓,倒是也能看得出这里和繁华沾不上边。 但此刻,一位貌美女子从那巷子口缓缓走进来,引得不少来往的贫苦百姓的注视。 毕竟女子身上穿着淡素长裙和美艳至极的长相,注定了便是与这贫困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里便是那禽老儿的住处吗?” 微皱着眉头,不仅仅是因为这环境,任若容似乎也怀疑着自己是不是被那些献殷勤的男人骗了。 转念一想,便对着旁边一位匆匆过过路的人开口询问。 那过路人正是一个瘦弱的青年,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衫,身后背着一个破布行囊。 长相虽然俊秀,但是脸上不健康的红晕,却是可知这青年应该有些隐疾。 青年被任若容叫住,也是一愣,转头看去是一个美貌如天仙般的人儿,脸上红晕更胜。 任若容看这青年如此表情,也是嘴角微翘,美目盯着青年,款款行了一礼,柔声说道: “敢问这位公子,可知这说书人禽老儿的住处?” 那青年低着头,不敢和任若容对视,只能结结巴巴的开口: 姑...姑娘,我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个穷小子...你要找那禽老儿...正是家父。不知寻他有何贵干?” 任若容也是一呆,似乎没想到,这一问便问到了正主的身上,心中大喜。 但面上不显,继续柔声问道: “那小郎君可否带我去拜见一下禽老先生,小女子有些疑惑想让禽老先生指点一番。” 青年听了,脸色红彤彤,低着头,忙开口道: “若是姑娘不嫌弃,就请随我来我家稍作等待一番。家父自从几天前出门,也已经消失了许久,不知何时能归。我也甚是担忧。” 说到最后,脸色也变得忧虑,似乎是担心父亲这般大的年龄,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该如何是好。 而任若容一听,脸上笑意也一滞,但立刻开口应答道: “既然小郎君相邀,奴家便去稍作歇息,也好向小郎君讨教些事情。” 话音未落,那青年早已狼狈的转身离开,向着自家的小木屋小跑过去了。 而那任若容笑眯眯的看着青年背影,但心中却是大为疑惑。 刚刚自己与这青年的对话,分明都用上了些许魅惑之意。但这青年仅仅是害羞罢了,却一点也没有显出被自己魅惑到的姿态。 也正是因为如此,任若容才决定随那青年去歇息一番,也好探探这青年的底。 虽然走了没多远,但这两侧木屋外的贫苦百姓,都把目光投向了任若容,似乎是都没见过这般美艳的女子。 而任若容却习以为常,面色平淡,不急不慢的跟着近乎逃也似的青年。 而转过巷角,看到青年要进到一间简陋的木屋内,旁边木屋一个大汉高声喊道: “秦礼啊!这个女子,莫不是你的婆娘嘛?真是如天仙般的人啊!” 而那秦礼面上一下便全红了,偷瞄身后任若容反应,急忙对着大汉摆手道: “大叔别乱说,这姑娘是来寻我父亲的,并不是如你所说,切莫要乱说了。” 而见秦礼一副手忙脚乱开口解释的模样,任若容也是掩面轻笑,觉得甚是有趣。 微低下身子,进了这破屋的小门,就见这木屋内的全景。 屋内只有两席床铺铺在地上,床铺对着的矮墙边是一个小火炉,旁边有着一个破壶和两个古旧的杯子。而一个缺了角的木桌摆在中间,另有几个木凳杂乱的放着,就再没有些别的东西了。 而那西侧有一间小屋,远远瞄一下,隐隐有着柴火的气息,估计是平时做饭食的地方。 看到任若容打量着屋内,秦礼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询问: “屋子有些破旧,希望姑娘不要介意,我去寻个杯子为姑娘接杯水吧!” 说着就要去小屋里寻找干净的杯子。 而任若容急忙叫住青年,一双媚眼明亮,浅笑柔声道: “秦公子莫要忙碌,奴家只是稍坐一下,无需这般大动干戈,倒是让奴家略显的自责了。” 一抹浅笑,笑得秦礼心头荡漾,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只能低声问道: “在下秦礼,还未请教姑娘大名。” “公子名为秦礼,刚刚在外面那位大叔也已经说过了。 奴家名曰任若容,取自:‘任海风波起,若云出边山。容得双关地,莫许飞奴传。’ 公子可要记住了。” 浅笑着说完,双目明媚的望向秦礼。 而秦礼早已经被看的不知所措,只知道点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任若容脸上淡笑着,但是心中却甚是奇怪。 自进了这木屋内,自己对眼前这不懂武功的青年用了不下四次魅惑,但是没有一次成功的,这倒是让任若容对着青年颇为好奇。 沉默了一小会,任若容首先出声问道: “秦公子,不知可知禽老先生何时才能回来?” 秦礼忙回道: “任姑娘,家父自从几天前离去,便未曾有消息。我这几日也寻遍了西京,却无人知道家父的行踪。若是要寻得家父,恐怕还需要几日。” 任若容轻声应了一声,脸上笑意盈盈,但是心中却暗自打算。 见任若容不开口,那秦礼也呆呆的看着眼前女子娇艳的面容,默默发呆。 任若容抬起头,与秦礼对视了一眼。 见到青年呆呆地望着自己,心中一动,顺势双眼猛地发亮,意念散发向着青年魅惑起来。 而青年的身子一颤,双眼呆住,望着女子便不动了。 而任若容的意念刚进到青年身子里,突然一道紫色闪电从那意念之中闪过。 任若容一下捂住了胸口,跌坐在地上,接着嘴角边就流下了鲜血。 而秦礼一下子好像也从木然的状态中苏醒,看到任若容这个样子,也是一惊,急忙过去想要查看一番。 “任姑娘!你怎么了?没事吧?” 青年刚蹲到任若容身边,开口询问了一句。 突然低头女子一臂揽住自己脖子,狠狠一拉,紧接着就是一股血腥的味道夹杂这一丝清幽的香气,印在了青年的唇上。 青年只觉一阵清香,心中似乎有什么破裂开来一样。 双唇一触便分开,秦礼一下跌坐在地上。 望着缓缓站起来轻舔着嘴边鲜血,显得魅惑十足的女子,秦礼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样子。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此时一定呆呆的,傻傻的。 而任若容舔净了唇上鲜血,这才作揖轻声道: “秦公子莫要放在心上,是若容失礼了,望秦公子恕罪。今日也不早了,待日后禽老先生回来,若容再来拜访。” 说完强忍着内心的羞意,面色平淡的走出了门。 而秦礼傻傻的坐在木屋的地上,目送着女子出门的身影,似乎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似的。 第64章 郎心黯淡不知路,少女柔情问何处 出了门的任若容,脸色猛地变得通红,一双媚眼似乎也如清泉一般,清澈迷人。 这副模样若是教欲灭宗的那些人看到,定是要把眼珠惊得掉落下来。 任谁也想不到,这天生媚骨的小魔女,从来都是将别人魅惑成这般模样,竟然有一日反而自己成了这般羞恼之人。 而仔细想想便了然,作为欲灭宗天骄的任若容,自然从小就是受宠万千,自然这媚功练得也是一帆风顺,没有遇到太大的挫折。 而这次在这青年身上不仅没成功,反而被反噬了,一下子心中便是愤愤难平。 于是就待那秦礼蹲下来时,头脑一热,揽住了对方便吻了上去。 而此时任若容心中也是暗自悔恨,自己怎么就这么冲动的吻了上去呢?若不是找了借口赶紧离开,此时怕是早已经羞得不敢再见人了。 刚来时的那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害羞的模样,急忙运起轻功,几下便飞出了这边。 而刚走远,那木屋门一下子便被打开,秦礼冲了出来,跑到巷子口。 望了望四方,都没找到任若容离去的背影。 秦礼望着远处,一脸落寞,心中不停的对自己说: “那任姑娘穿着谈吐皆非常人,自己这一穷困百姓家,怕是此生都无法拉近彼此间差距了。秦礼啊秦礼,别做白日梦了。” 接着挂起了自嘲般的笑容,摇了摇头便转身走回了自家的破木屋里。 这么一看,有心魅惑的举动似乎没什么成效。但这一时恼意之举,似乎起了些作用。 城外破庙内,原本没什么生机的院子里,此时却有这三个长相身形奇特的人,正是那十二惊煞之三。 三人正席地而坐,面前摆着几个油布包着的干粮和牛肉,正就着这些吃着饭。 而那欲猪吃的心不在焉,吃两口便向那破庙里瞅瞅,一颗心都不在了这饭食上面。 陀猴则是一脸的不痛快的啃了两口生硬干粮,便停了下来,出声痛骂道: “那死人脸也是有心机,生擒回来了这两个人,倒是把这包袱扔给了咱们。而这劫回来的两个醉鬼也是大爷。舒舒服服的在破庙里面睡着,我们却只能在外面坐着吃干粮。照我说,不如把这两人都杀了,反正活的死的都一样!” 惊马咬了口干粮,对于这话充耳不闻。对于自己这两个兄弟的头脑,他早已经放弃了说服的办法,只有出声警告才是最重要的。 细细咀嚼着干粮,严声警告道: “我和你们二人说,陀猴你别想杀这二人,他二人对我等有大用。而欲猪你也别想着那个女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便拿钱给你去西京里寻乐子。但是别想把心思放在这女子身上。” 见到二人都是心不在焉的应和着,也是轻轻叹息了一下,便不再多说了。 突然三人都停止了动作,静静望向门外,猛地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而下一刻,院子门便被轻轻推开,三女一男便走了进来,正是那方令如、司徒妙才、司徒妙玉和蝉儿主仆二人。 洛芳华则是被留下了照顾年岁尚小的师妹们。 握着海棠梦,方令如探着步子,一脸戒备的走进了破庙内,跟在后面的则是三人。 看了眼地上未吃完的干粮,方令如皱着眉头冷声道: “做好准备,这里有人,离去没多久。可能很快便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院门砰的一下关上。 一道阴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这几位贵客,来这里是为何呢?” 只见寺庙院子内出现了惊煞三人,呈三角状包围住了四人。 “惊马!这三个小妞归我了!你今后说什么!老猪我都听你的!” 这欲猪一见方令如、司徒妙玉和蝉儿三人的时候,眼睛差点被迷花了。 嘴角流出来口水,盯着三人就不放开了。 而蝉儿被这淫邪的眼神盯得一阵恶寒,悄悄躲在了司徒妙玉的身后,不敢出来。 惊马冷笑了一下,刚要说些什么,突然就见一道寒光出鞘,一式浪涛剑式便用了出来。向着惊马刺去。 原来是方令如见这三人不像好人,便打定主意先下手为强,趁着没反应过来便抽出海棠梦向着惊马刺去。 只觉寒光惊九霄,冷厉的剑气如同海棠落雪般美丽,实则带着好似能嗅到的淡淡杀气,连绵不绝的向着惊马刺了过去。 而那惊马见到来的剑气,不惊反笑,大喝道: “好剑!看来一把宝剑送到了咱兄弟面前。” 话音一落,一把钩子模样的武器从袖子里落到了手上,向着这剑气便扫了过去。 这钩子扫过气劲如夜蛟般游动乱舞,让人心惊。但是却被这海棠梦剑气转瞬便劈断。 虽然惊马与方令如二人在境界上稍有差距,但是这柄海棠梦却是很好的抹平了这个差距,甚至方令如还压制住了惊马。 而那边欲猪一人便与那三人打的难分难舍。 “哈哈哈!两个小美人!乖乖束手就擒!哥哥还能好好对待你们!” 欲猪满脸的淫笑,躲避着三人的出手。若是躲不过去了,便硬拳轰去,硬抗一招。 而惊马那头大喊道: “欲猪快些解决!陀猴快来帮我!这小丫头的宝剑很厉害。” 陀猴一听便做爪向着方令如身后一式断魂爪抓去,方令如见状忙转身抵挡,而惊马也趁机出手,左右分别吸引着方令如注意,趁机出手。 而那边欲猪一人便压的三人节节败退,这边方令如在二人夹击之下也有些支撑的不太住了。 正在此时突然破庙内一道气机升起,一道人影猛地窜了出来,化作几道身影向着惊马三人分别打去。 而三人皆是一惊,都急忙硬扛下这一招,直接被庞大的气势打出了院子。 “陀猴!不是让你喂了散功散吗?怎么回事?” 刚落地,被这一掌震得受了些内伤的惊马便转头对着陀猴怒吼道。 看惊马一副起了真火的样子,陀猴也不知所措的开口: “...我...我给他们二人喂了啊!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的啊!” 此时欲猪却是闷声闷气插了句嘴: “惊马,现在要是不跑,难不成还要打吗?” 惊马咬了咬牙,不甘心的望了望破庙院内,狠狠瞪了二人一眼。恨声道: “走!” 说完,三人便运起内功,向着远处逃去了。 此时院内的四人望着站在院子中间的萧命机,虽然衣衫变得脏了,但是眼中的精光掩饰不住此时庞大的气机。 轻呼了一下,就见一道白雾从口中吐出,接着就见萧命机猛地跌坐在了地上。 众人一见,都是纷纷上前,而方令如则是心忧师姐,快步奔向破庙内。 司徒妙才忙一脸严肃,出声问道: “萧大哥,难不成你受伤了吗?” 萧命机苦笑了一下,哑着嗓子,开口回答道: “其实我早就醒来了,但是因为这散功散,我无法行动,便用功力压制。后来听你们在外面和那些人打斗,我便急着用功力压制了散功散的效力,这才及时出来了,现在这般模样,只不过是散功散的作用又复发罢了,稍作歇息就好。那宋姑娘在庙内,怕是也和我一般模样。” 话音刚落,就见方令如搀着浑身无力的宋玉琳走了出来,给她扶到了树桩上,坐下来稍稍歇息一番。 见到这,司徒妙才忙狗腿的去向着自家大师姐去献殷勤去了。 而司徒妙玉则是站在身旁,看着此时坐在地上,毫无风度可言的萧命机,开口问道: “萧...” 一开口就忘记了眼前人叫什么,或是说根本就没在意过叫什么,司徒妙玉一下便卡在了这里,懊恼的想着。 看到少女那副想不出来自己叫什么模样的苦恼表情,萧命机轻轻笑了出来,柔声道: “你想问什么,直说就好。” 少女一听,也不做作,径直开口问道: “那呆子在哪里?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你和他不常在一起吗?” 第65章 无人可愿开天门,只因俗世凡尘多 一听这问题,萧命机便知道了,轻声道: “你说的莫不是李慕言兄弟?” 司徒妙玉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抱着臂膀认真道: “这个呆子很久没见到了,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为了躲我的两个心愿所以逃出西京城了。你知道这个呆子住在哪里吗?” 萧命机一听,想了想李慕言被这司徒大小姐堵在望先客栈门口的景象,不禁笑了出声。 “他下榻在望先客栈,是在魁落街里一个小巷子里。你若是去寻找,询问旁人一下,很容易便能找到。” 司徒妙玉听了,摆了摆手,不耐烦的开口道: “不用不用,我叫我家仆人去寻找了,回来告诉我如何走便是了。这下倒是能堵住这个呆子了。” 说到后面,却是不看萧命机,有些自说自话了。 但二人却是没注意,二人的对话,也被院子里另一个慧若兰心的女子听了进去。 温婉美丽的女子,站在师姐身旁,略有些放空,低声重复了一遍。 “望先..客栈。” 望先客栈此时倒是少了许多人,也少了许多生气。 刚回到客栈,李慕言拎着没有刀的刀鞘就飞速跑上了楼上的客房。 前几日陈掌柜终于呆够了西京城,便决定要回凉州再备些货品。 临走前与李慕言和老祖宗都好好道了别,留下了足够二人住上几个月的钱财,便领着车队,出西京归了凉州。 但李慕言此刻顾得上想这些,因为心中藏着事情,忙三步并做了两步便爬上了客房。 站在老祖宗房门内,敲了两下,见没人回应,便伸手推门进去了。 进去就见客房内空空无人,老祖宗不知去了哪里。 李慕言坐在了桌旁,把刀鞘放在了一旁,便端起了刚泡好的茶。 倒了一杯后,一饮而尽,这才停了下来。 皱着眉头,与平时很不同的安静坐着,李慕言似乎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这时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坐在这里不作声。” 李慕言一听,便只是那老祖宗回来了,转头一看,正是不知道何时就出现在了房中的老祖宗。 “老祖宗!你可算回来了,我的听涛被人抢走了!你能帮我出手吗?” 话说完了,就见老祖宗淡漠的看着他,缓声道: “我和你说过的,天人之境不能随便出手。若是我随意出手,就会印来天门飞升。那日的白光你看到了吧?” 见李慕言点了点头,老祖宗才又开口道: “那便是有人开了天门,那道白光便是天门大开的表现。” 李慕言听了目瞪口呆,忙问道: “那是何人开了天门?” 老祖宗摇了摇头,轻声道: “这便不知了,我到了的时候,便已经没了踪影。不过在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开得天门,想去飞升。” 说完便长叹一声。 李慕言见状倒是问出了很久以来的疑惑。 “老祖宗,为何...你不希望开天门飞升呢?” 少年被这问题问的一愣,似乎在认真的思考着,但又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 半天才轻声开口道: “或许是对这世间还有些留念吧。” 说完却是好似陷入了记忆中,沉默不言。 李慕言见状也不敢多语,就看这老祖宗独自回忆过去的往事。 过了许久,老祖宗终于把目光移到了李慕言的身上。 但是李慕言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老祖宗的眼神有些奇怪。 老祖宗轻声问道: “这段时间你天天按我说的去温养剑气了吗?” 李慕言一听,便苦着脸开口回道: “我每天早上起个大早,就为了老祖宗你说的什么,晨气欲出,朝阳作袖。天天可是折磨死我了。” 听到李慕言每日都照做了,老祖宗这才点了点头。 看着李慕言,想要开口却欲言又止,终于说道: “虽然宝刀我不能帮你抢回来,但是我可以为你定一下宝刀的气机,让你可以循着气机去寻那人。” 话未说完,李慕言就大喜道: “够了够了!老祖宗这般就可以了,毕竟这刀是我丢失的,也要由我来夺回!” 说到最后,脸上出现了不常有的一本正经的模样,看上去颇为自信。 见到李慕言这般反应,老祖宗才点了点头,出声道: “既是这样,你便回去罢,等到我定了气机,便叫你过来。” 说完衣袖轻扫,李慕言便觉天旋地转。 再回过神来,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客房里。 白驹过隙,几日很快便过去了。 正在大堂内与那秋素燕等人闲谈的曲无婉,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猛地一转头,却什么也没发觉。 见曲无婉这般,昌妄语还轻声问道: “婉儿,怎么了?” 曲无婉略有些心不在焉,对着老人笑了笑,说道: “没什么,昌叔。” 又转头对着秋素燕等人开口道: “秋姐姐,小妹有些不适,打算回房中歇息一下。” 众人听了,也都纷纷去关心曲无婉怎么了,都被曲无婉笑着应答了。 起身整理了下裙摆,施了一礼便转身上楼回房去了。 刚进了房间,便将房门紧紧的关严。 再转过头来,就见那日的中年男子坐在楠木桌旁,手拿着一个长布条包着的东西,面带浅笑的望着自己。 曲无婉一见,便知那长布条中的物件,必是那沧海。 心中也是一阵起伏,但还是强作镇定,冷静道: “那是什么?” 中年男子笑了笑,并未答话,只是顺手便将那物扔了过来。 曲无婉一手抓住,透过缠着厚厚的布条,就感觉到了那股凌厉的冰冷刀意。拿在手上没过多久,就感觉到了刺痛的感觉。 “这把宝刀,自然是你们补天宗门的沧海。只是好像和我以前见过的稍有些不同,可能是变化了吧。 只不过我拿来这刀时,没将那刀鞘带来,这刀便一直散发着极致的冷意,所以我就将其裹上了厚厚的布匹。若是像你这般直接拿入手中,此刻你那只玉手,怕是要被这凌厉的刀气刮碎了。” 没在意洪峰的调笑,曲无婉径直的将那布条从上拉开了一点。 仅有一点幽光露出,就感受到了这宝刀的气势。 曲无婉只觉彷佛迎面站在了波涛怒号的大海面前,渺小的自己感受着天地之威,却无能为力。 忙将那布条掩上,此时才感觉那股气势已经消散。而不知不觉中,自己精致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些许的冷汗。 放下了这把宝刀,似乎对刚刚洪峰的话不解,曲无婉疑惑的看向了他。 感受到了少女眼中的不解,洪峰笑了笑,轻声道: “这宝刀你们补天宗人比我所知更多,若想知晓,就回到了补天宗去问询吧。还有切莫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言罢便如一阵风般,从那打开的窗口掠出,转瞬便消失了。 曲无婉望着木窗,想着洪峰离去时的话语,满脸俱是苦笑。 摇着头轻叹道: “现在的补天宗,已不是那补天宗了。” 第66章 佳人来寻客栈外,少侠见此心惶然 整理下身上的布衫,李慕言便要出门。 这几日倒是见不着老祖宗的影子,于是想要探知那洪峰藏身之处也是没有着落。而找回听涛那更是难以实现了。 于是呆在了客栈里几天之后,李慕言便决定出城踏踏青散散心,缓解一下心情。 刚走下楼梯,便听得客栈门口吵吵闹闹的声音。 探头一看,便见到一个此时躲都来不及的魔星。 一名身着翠绿小衫的貌美少女,正一脸傲然的站在门前。 而旁边那急得冒汗的小二哥不停的说话,却得不到眼前少女的一丝回应。 这让李慕言见到就感头大的青衫少女,正是司徒妙玉那小魔星。 似乎听得有些不耐烦,司徒妙玉刚转过来头,就见到了正在楼梯上蹑手蹑脚想要跑回客房的李慕言。 当下脸上大喜,脆声呼喊道: “那骗人的呆子!给本小姐过来!” 一旁看热闹连同欣赏少女容貌的众人,都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少女呼喊的那人身上,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能令这位骄傲的少女动容。 一看是个略显的平平无奇的少年,都有些失望的叹气。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都定在了自己的身上,李慕言此时忙不好意思的跑下来,拉住司徒妙玉就要往楼上跑,想要避开这些目光。 而少女却拉住了李慕言,奇怪的问道: “怎么了?要上去做什么?” 李慕言正想开口,又一道温柔悦耳的声音从客栈门外传了过来。 “你也不看看,你们两个被这么多人围观着,难不成是街上卖艺的嘛?” 转头一看,二人俱是觉得眼前一亮。 迎面款款走来的一位女子,身着淡蓝色锦衣,秀发自然下垂,秀美的脸庞上挂着一丝温婉的笑容。 “咦?方姐姐?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毕竟司徒秒才的师姐们在府上住了些时日,而百花谷和奇剑山庄在胜州都是有名的宗门,彼此也会对于对方门下的弟子有所了解,所以司徒妙玉能识得方令如也是在情理之中。 亲切的望着方令如,司徒妙玉急忙走了过去揽住了她的胳膊,丝毫不在意周遭人的注视。 看着似乎这两位大美人都是来找那个小子的,周围人都纷纷议论起来。就连那认识的客栈小厮,都在偷偷的对着李慕言竖起大拇指表示钦佩。 李慕言则是苦笑一番,本来今日做好的打算,也被拖在了这里无法进行。 装作无意地瞟了一眼苦着脸的李慕言,方令如看着如同自家妹妹一般的司徒妙玉,轻声开口道: “怎么今日就你一人呢?蝉儿和你哥哥呢?怎么没陪你出来呢?” 司徒妙玉一听,忙在嘴前竖起了一个指头,轻声道: “我那二哥,成天跟在洛姐姐后面献殷勤,那还能想得到我这个妹妹。至于蝉儿嘛!我今天是背着她偷偷跑出来的,当然给她留下了字条,叫她放心。” 说完,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捂着嘴偷偷的笑了起来。 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注视在二女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感受到注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方令如皱了皱眉,轻声对着少女说道: “妙玉,我们还是先离开吧,要不然这里一会便围得水泻不通了。再说让这一群人看着,我心中有些不舒服。” 司徒妙玉一脸不屑的开口道: “这些可有可无的人,根本就不在我的眼中,所以人多人少对我都毫不影响。” 但看到方林如略带嗔怪地眼神,搞怪的吐舌一笑,便改口道: “好啦,既然方姐姐这般说,我就听方姐姐的话。那边那个呆子!跟过来!别想着偷偷跑走!你还欠我两个愿望呢!若是敢跑!看本姑娘不折腾死你!” 前半句还显得古灵精怪的小女子,转眼对李慕言喊的那后半句,便又变回了司徒妙才口中,那赫赫威名的小魔星。 李慕言听了也没什么办法,但好在总算不用呆站在这里被人围观,急忙点头跟在了这两位姑娘的身后。 那繁华街上便能看到这番景象,两名貌美若仙的女子正谈笑风生,而身后跟着的少年,则是苦着脸,一脸的不情愿。 偷偷瞄了瞄,发现李慕言还跟在身后,方令如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妙玉,不知你说后面那人欠你两个愿望,是为何事?” 一说起这事,司徒妙玉就挂起了笑容。 但想了想还是回头瞪了李慕言一眼,冷哼了一声。搞得李慕言不知所措,不知怎么又惹到了这位小魔星。 司徒妙玉自觉出了口气,这才开口道: “方姐姐你是不知,别看这呆子看起来呆呆的,但是可会骗人了呢。那日若不是我遇到了那小乞丐,还不知晓他冒充我二哥名号去骗人的事呢?” 方令如听了却是眉头微蹙,疑惑道: “这不对啊,那日我看李公子听到你哥哥名字的时候,还是一副震惊的表情呢呀!” 司徒妙玉一听,眼珠一转,就忙开口转移话题。 却没发现方令如认真模样下,那双明亮眼睛中的狡黠之色。 那日李慕言边说与了司徒妙才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而方令如也在场,便知晓了司徒妙玉拿着司徒妙才的名字,做的傻事。 所以现在问这些,只是想知道,这司徒妙玉是如何让李慕言欠她两个要求的。 而司徒妙玉才说了个原委,蕙质兰心的方令如便猜出了个大概,这才笑着问了出来。 李慕言看着前面二女,不愧是自己最害怕的几个人中的两位。 但仔细想想,好像自己害怕见到的人,基本上都是下山之后认识到的貌美女子吧。 这两位,还有那豪迈不羁的大师姐宋玉琳,那纯阳弟子,又是乐坊头魁的夏未央,好像每个都是足以让人倾倒的大美人。 李慕言正胡思乱想着,前面的二女便停了下来。 那方令如转过头来,看着李慕言,一副冷淡模样。 但那好看的双眼中却不似面上这般冷淡,烟波流转,甚是好看。 李慕言与方令如那双眸子对视一眼,只觉得要陷入那温柔似水的眼波之中。 方令如见眼前的少年,望着自己着迷了,不禁心中也有一丝喜悦。但那脸上却是不显,装出生气的模样,嗔怒道: “喂!你这登徒子!在看什么呢?” 李慕言一下子惊醒,听到方令如叫自己登徒子,看见她面上带的羞怒之色,急忙出言解释道: “我...我不是登徒子!我对方姑娘没有什么邪念,只是刚刚一瞬间,觉得方姑娘一双眼眸,让人觉得十分明亮。对!” 这话说出来非但没有解释清楚,反而让方令如面色变红,更显得娇艳。 司徒妙玉也在旁边起着哄,大笑道: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呆子竟然还会说这种话,怪不得方师姐叫你登徒子,看来确实很像呀!” 李慕言听了,一脸焦急,似乎想要解释,但却感觉无从开口。 还好方令如开口转移了话题,这才为他解了围。 “喂!我和妙玉商量了一下,今日天气这般好,不如我们去城外散心游玩吧!” 望着方令如脸上还未褪去的红晕,和略显得拘谨的动作,彷佛在吸引着旁人去靠近这个美丽的女子。 李慕言盯了一会,感觉到二女的怒气,忙回答道: “这般自然是好的,只不过不知我们去城外哪里?” 司徒妙玉一听,便灵动的跳了出来,对李慕言眨了眨眼,开口道: “若说起城外游玩的地方,这便要本小姐出马咯!” 话音一落,李慕言与方令如面面相觑,看彼此的表情,都能看得出来对于司徒大小姐安排这事情,颇感不安。 第67章 苍穹遍野越天谷,满腔柔情说与谁 绿树新芽,春和景明。蔚蓝的苍穹笼罩住了身处的地界,极目望去,旷野上人烟稀少,只有几群牛群、羊群在散乱的奔走着。 静静站立在这里,体会着微风拂面时的轻柔,让人倍感舒适。 纵行在远望无垠的广阔田野上,就算是心中烦闷的李慕言,也不知不觉的挂上了笑意。 连那平日素来温婉动人,不会有太大情绪变化的方令如,此刻脸上也挂上了不同往日的笑容。 司徒妙玉更是满脸兴致,顺着这小径,迎着和煦的春风小跑着,感受着春季的畅然。 身后的李慕言,眯着眼看了会这祥和宁静的场景,转头望向了身旁柔美温润的女子,只觉得眼前这女子与眼前的美景相衬得恰到好处。 女子见到李慕言转头看向自己,本来将脸色扳了起来。但是一想这眼前呆子那不知所措的模样,便绷不住面上的表情,轻轻的笑了。 望着眼前女子这般如玉温润的模样,李慕言也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笑意,心中猛然觉得,若是时间停止在这一刻,也是极好的。 小跑一阵,似乎是感觉到身后没有人跟上来。 司徒大小姐便转过头来,望着身后跟着的二人,眨了眨明亮的眼睛,略带兴奋的出声道: “怎么样!本小姐找到的这个地方,很不错吧!看你们的兴致,本小姐便觉得不虚此行了呢!” 看着娇俏少女一脸骄傲的邀功,方令如不禁捂嘴轻轻笑了笑,假装一本正经的模样,作揖道: “这般天地共羡的美景,确实少有,也难为司徒公子这般劳心劳力,才找到了这里。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不知司徒公子意下如何?” 司徒妙玉听了也是来了兴致,装作纨绔的模样,嬉笑道: “看你这小婆娘,细皮嫩肉的,本公子边勉为其难收你做个十三房姨太吧!” 方令如一听,秀眉一拧,便上前和司徒妙玉嬉闹了起来。 李慕言在旁边看着二女嬉闹,心情也是愉悦。 对于司徒妙玉找的这片城外郊景也甚是喜爱,难得有一次对于这小魔星的行为表示赞同。 嬉戏了一番,司徒妙玉对着方令如眨眼一笑,却转过头来对着李慕言娇声嗔道: “你这个呆子,怎生就不会说些好话呢?本小姐特意为了给你解忧才找的这个地方。若不是这样,我才懒得来那小街上去找你呢。” 李慕言听得愣住了,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有什么忧愁?” 旁边的方令如听到这,也向着司徒妙玉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司徒大小姐叉着杨柳腰,衣衫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摇摆,小嘴轻轻撅起,开口道: “还不是你的刀被抢走了嘛!我前几日去看望尤惊鸿和她的弟弟妹妹们,她便和我说起了这事情,说是楚玄告诉她的。 所以我才想到,你那么宝贝那把刀,既然被人抢走了,肯定内心烦闷的要命,所以就问了那个黑白人你的住处,特意来寻你的。” 说到最后,已是满脸的不开心。似乎对于李慕言刚刚的无动于衷非常不满。 李慕言听了这话,也是哭笑不得,但同时心中却是很感动。 虽然欠了这小魔星两个愿望,但是她却未曾逼迫自己做些什么不愿做的事情,反而还为自己着想,担心自己内心烦闷特意来找自己出城游玩。 想到这里,李慕言急忙开口: “这里确实风景如画,美不胜收。我刚刚也只是沉迷于此,才没来得及夸赞一番。” 又忙说了些好话,这才将少女脸上的嗔怪变作了娇羞。 方令如则是淡笑着看着这一幕,待司徒妙玉情绪好起来之后,才关心问道: “你那柄宝刀,怎么被人抢走了?” 李慕言一听这问题,脸色又变得黯淡了起来,看着二女略带关心的眼神,才低落的说道: “听涛被洪峰抢走了。” 话未说完,司徒妙玉便惊叫了一声。 看着方令如嗔怪的眼神,司徒妙玉忙开口解释道: “方姐姐!你不知道,这名字我听过,是之前听那个老头说书的时候才听到的。当时还有这个呆子和他弟弟。对了!好久都没见到你弟弟了。他现在在哪里呢?” 这番话吓的李慕言瞪大眼睛看了眼司徒妙玉,又忙做贼似的看了看周围,好像觉得老祖宗就在这附近。 听司徒妙玉说的越来越歪,方令如忙出声打断,美目盯着李慕言,轻声问道: “那这洪峰厉害吗?你一人能否夺回来你的宝刀?” 李慕言听了,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司徒妙玉忙插嘴道: “方姐姐,那洪峰自然是厉害。听说那可是以前被称为魔门邪帝的人呢,就呆子这个武功,估计连还手之力也没有呢。” 李慕言听了刚想反驳,但是听到司徒大小姐后半句话,说的确实准确,便苦笑了一下,不再言语。 方令如想了想,这才轻声道: “若是你有需要帮忙的话,就和我说。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倒是可以找来能帮忙的人。” 李慕言听了,略带惊讶的看向方令如,看的少女脸色渐红,桃花含羞。 司徒妙玉一听,顿时拍手笑道: “呆子,你可知道方师姐这话说出来,有多少人愿意拿钱财和你换这句话吗?” 见李慕言还是一副呆呆的模样,这才开口道: “方师姐的爹,就是那奇剑山庄的庄主。若是方师姐开口,找来她爹,必然能帮你解决这件事情呀!” 李慕言听了这话,惊奇的望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方令如。 似乎是没想到这温润如玉的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但李慕言沉吟了片刻,感受到了两位少女的目光,这才苦笑着开口道: “方姑娘,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还是决定要自己夺回宝刀。毕竟听涛是师傅给我的,而又在我这里被抢走的。我便决定了自己去将它夺回来。” 说完这话,青年脸上浮现的是那平常见不到的坚毅之色。 方令如听了,也未着恼,只是轻声道: “但即便如此,若是你需要帮忙,便与我等诉说,我必尽全力帮助你。” 这话说的,倒是让李慕言觉得不好意思。 见二人之间气氛奇怪起来,司徒妙玉忙出声道: “别想那么多事情啦!今天来就是要出来好好游玩的嘛!呆子的事情,我们日后再谈,现在便好好的踏青游玩吧!” 说完,少女自然是一马当先向着旷野跑去。 而身后的二人对视一眼,也笑着跟上了少女。 不管心思如何,现在就完全放开,且随心而动。 第68章 破庙坠落无底洞,少侠再入魑鬼界 “快看,方姐姐,那边有个破庙!咦?那不是那日前去救宋姐姐的破庙吗?” 远远就望见那座破庙的司徒妙玉,对着身后二人惊奇的说道。 而李慕言和方令如听了,也忙仔细的看了过去。 方令如面色略带厌恶的开口道: “妙玉,我们快离开吧,这个地方让我觉得恶心。” 看这副表情,应该是想到了那日的惊马等人,一时间顿觉反感。 司徒妙玉一见方令如脸上的表情,顿时也乖乖的要离开。 李慕言盯着这个破庙,自然记得这是那日自己与那小乞丐一同落入到那地宫中的地方。 正待想说些什么,突然莫名的感觉到背后火辣辣的刺痛,一股灼热感瞬间燃了起来,就如同那日在地宫外,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在唤着他一般。 “喂!呆子!你在做什么呢?快点过来!” 司徒妙玉清脆的嗓音传了过来。 原来是二女走了不远,才发现那李慕言没跟上来。转头一看,却是正对着那破庙发呆,于是司徒妙玉便出声叫了李慕言。 李慕言想了想,对着二女大声说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要进去看一看。” 二女听了互相看了一眼,均是不解。 望着李慕言转身进了破庙里,方令如皱着眉开口道: “既然如此,我们便在外面等一下他吧。反正这破庙里什么也没有,很快他便能出来了。” 见司徒妙玉点了点头,二女便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向破庙内望着。 推开了院子门,走进去却发觉和之前见过的院子布局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杂草长得更长了。 李慕言慢慢的走过杂草,来到了庙门前,轻轻推开了门。 迎面便是那陈旧古板的佛像,和倒了的供桌。 “看来渭州确实是无佛呀,这破庙在这里不知多少个春秋了。也仅仅是作为供人停脚的地方了。” 李慕言望着庙内空空,由衷感叹道。 再抬头望向那佛像,想起了那第一次与萧命机二人在此面对邪佛之事,嘴角上挂起了一丝怀念的笑。 不知怎地,一进了这破庙内,背后的灼热感和刺痛感便消失了,再想找那唤着自己的物件,却是极难了。 李慕言看了一眼,叹口气便要转身离去,突然觉得脚下一空,顿时觉得莫非自己又要落下去了? 急忙空中提气,轻踏飞了起来,躲过了脚下的陷坑。 还未来得及喘口气,李慕言却发现更可怕的事。 原来刚刚不止是脚下那块砖向下陷去,而是此刻整间屋子,都在向下落去。彷佛下方便是那无底深渊,吞没掉了整座破庙。 破庙外正闲谈的二女,突然被轰隆隆的巨响惊到。 转头一看,却是发现身后那座破庙快速的向下陷去,好像被什么拉了下去一样。 二女皆是惊得愣在了当场,待反应过来的时候,破庙早已经陷入到了地下,消失不见了。 运起轻功疾奔过去,却是发觉那处地方早已经被沙土所淹埋上了,较之周围仅仅只是低矮了一些,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有一座存在了不知道多久的破庙。 二女对视一眼,却发现彼此的眼中俱是惊慌与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李慕言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又是一片漆黑,不知随着那座破庙掉进了哪里,于是睁开的眼又闭上了。 李慕言躺在破庙掉落时震碎的破砖瓦上,闭着眼睛,很想这般睡过去,不理世间琐事。 自从来了西京,李慕言感觉经历过的事情,比自己之前十八年经历过的事情要多得多了。 毕竟在绵山上的时候,每日只需要随朝阳起而练功,随着入夜休整入睡罢了。 过的虽然单调,但却胜在无忧无虑,自己过的也是轻松许多。 而现在自己来到西京,又是这般算计,又是那般抢夺。耗的心神俱疲,终于在今日这不知道何处的地方,释放了出来。 闭着眼睛,脑海中一瞬浮现出了,见过的各色各样的人。 想起了师傅从小到大对自己的教诲、带着自己下山把自己扔到大漠、遇到了老祖宗、又一同来到了西京城、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以及到现在这般境遇。 想着想着,李慕言只感觉自己的头脑变得昏沉,脑海中的记忆也慢慢的变的昏暗。 而意识彷佛也要脱离了身体。 突然,一声鹤唳声从记忆深处响起,刚刚回想过的场景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又在脑海中浮现了一遍。 但是好像感觉少了些什么,是什么呢?到底少了什么呢? 对了!是刀!是听涛!是师傅日夜擦着刀鞘的听涛! 猛地,李慕言睁开了双眼,一下子坐了起来。 右手一抹额头,发现手上沾满了冷汗。 而此时再回想刚刚,不禁惊讶自己为何那般的失落消沉。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周遭白雾顿出,席卷了过来,就如同那日皇陵之时的模样。 那时李慕言却早已经进入了魑鬼界,还遇到了萧命机与徐烽烟二人,所以并未见识过浓雾席卷的场面。 但是终究是见识过这白雾,尽管此时没有了听涛在手,但李慕言也握紧了拳头,紧张的戒备着那白雾中可能出现的魑鬼和不知是敌是友的古人。 白雾飘过了身上,涌过了自己,只感觉一阵凉意和轻抚感擦过脸上,并未感觉到更多。 而此时被围在了白雾中,视野之内的四周只有一片白茫茫。 这种李慕言想过的最坏情况还是发生了,除了集中自己的精气神,时刻保持警惕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良久,等待的魑鬼也未现身,李慕言正奇怪着,突然一阵悠扬清雅的嗓音响了起来,声音婉转动听,让李慕言也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少年戏倩影,醉心尝佳人。彼时年少定身事。转瞬千载未回首,藏小鼓,笑满盈。 躬身御仙物,未尝听一曲。独守空房冷相对。忘却当年笑颜时,孤冷夜,且梳妆。 孤鸿过翩影,犹过彩云间。少年时不知愁事。转瞬白驹十几载,数不尽,风流债。 白鹤去千里,无处寻献安。西楼台独留古韵。欲过街尾逢喜事,望郎君,莫回头。” 这曲正是那国色宴上,秋素燕所浅唱的古蜀乐府曲,只不过当时只唱了后半段,前半段此刻倒是第一次听到。 而这白雾中传出的唱腔倒是更显得哀愁、幽怨与悔恨。 李慕言正点点头回味着余韵的时候,突然声音从背后响起。 “郎君!你终于回来寻吾了吗?” 第69章 似梦似真终不知, 宝剑情意记心间 李慕言吓得一跳,急忙转身看去。 只见那迷雾中,一道若隐若现身影正站在那里。 虽然看不清什么样子,但那曼妙的身影、以及穿着那带着金纱的玉锦衣,无不昭示着这个女子身份贵不可言。 而那道身影幽幽的开口: “你...不是他...” 李慕言见这身影开口,也放下了些许防备,疑惑的问道: “他...是谁?你...又是谁?” 那女子好像没听见李慕言的问话一样,缓缓向着李慕言走来。 李慕言见状,提手便向占的先机,却发觉自己已经被凝固在了巨大的气机当中,浑身动弹不得。 仅仅只有一双眼珠可以转动,看着那女子越走越近,这才缓缓看到了女子的全貌。 好一位绝世美人! 即使是在这样身处险境的情况下,李慕言见到这女子内心都不免赞叹一声。 这女子云鬓散披着,虽未整理,却显得慵懒又魅惑。 一双眼睛如秋水般亮丽,别有一丝清幽,更有一番销魂。 李慕言看向那双眸子,只觉像一个幽静的深湖,微风轻吹似乎能荡漾起千种动人的美梦。 而身上穿着披着金纱的玉锦衣,更是让女子的幽深衬上了一缕贵气。 就如远山的依稀,近水的夕晨一般。 女子缓缓走来,而李慕言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呆呆地看着女子,彷佛有种魔力吸引住了他。 但或许女子这张脸便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魔力,足以吸引住任何见到这张玉面的人。 最后,女子还是缓缓的与李慕言擦肩而过,只留下一丝香气。 李慕言这才醒觉,但是浑身却动弹不得,只能感受到身后的女子越走越远。香气也越来越淡。 忽然李慕言脑子一昏,就听脑中又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却不是人声,而是某种叫声,李慕言也没太听得清。 但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道满含着怨气的尖叫声。 猛地脑子只觉得一震,突然便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望着和刚刚梦中一模一样的场景,李慕言只觉脊背发寒。 再一抹头上,满是冷汗。 但此刻李慕言内心并不平静,翻江倒海的思绪纷乱着。 究竟刚刚自己所见所闻是梦,还是现实,自己也想不明白。 摇了摇头,既是如此,便索性不去想了。 望了望眼前黑漆漆的前路,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困境为妙。 徘徊在国师府前很久了,尤惊鸿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感觉到那守门的官人也已经用疑惑的眼神盯着自己了,定了定心思,便走上前对着官人开口道: “不知您可否为我寻一下那武当山的楚玄?” 那守门官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尤惊鸿,怎么都无法将眼前这小乞丐与那楚道长联系起来。 但在尤惊鸿黑玉般的眼睛哀求下,守门的官人还是答应了为其进去通报一声,让尤惊鸿在这外面稍等,便转身进去了。 府上厅堂内,楚玄,乔散清和道云子三人正品茶谈天。 听了楚玄的话,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云子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好久才缓缓开口道: “这纯阳在衮州呆的好好的,怎生就派了一名弟子来到了西京?却是很奇怪。” 楚玄轻声应答着师叔。 “师叔,那日我感受到了同样的道家气息,便赶了过去,想去寻那人。这才看到那纯阳弟子正与那魔道邪帝洪峰打斗。而那邪帝洪峰也无心战斗,夺了我那朋友的宝刀便离开了。” 道云子听了,抚须的手也停了下来,有些惊讶的开口道: “那洪峰竟然也在西京内?这下倒是有意思许多了。” 趁着道云子沉思的时候,乔散清凑了过来,饶有兴致的开口问道: “师兄,那纯阳子弟如何?厉害吗?” 楚玄笑了笑,摇了摇头,轻声道: “这我也不清楚,当我赶到的时候,那邪帝也已生了退意。但依我看,就算当时我没有赶到,那纯阳子弟也有些法宝能够保命。” 这时候,沉思的道云子似乎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冷声道: “那是自然,那群纯阳外道的人,只知道借用外物,当然保命的东西最多。” 楚乔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师叔怎地便恼火了起来。 良久,楚玄才轻声开口问道: “那师叔,这纯阳到底是何道派?我见的那纯阳子弟,打扮确实和武当山有些许区别。而且感觉,术法中似乎没有那股道意。” 道云子听了,冷笑一声,开口道: “纯阳千年来便重术,重道术,借外物,什么都干过了,就是不重道家本意。日后你们若是能见到纯阳子弟,便知我所说的是真是假了。” 望着脸色有些难看的师叔,二人俱是知晓这师叔对于纯阳定是有些想法。 楚玄见此,轻叹了一声,似乎是在叹息,何时才可实现四方互坐论道这一盛事。 正此刻,守门的官人跑了上来,轻声道出了,门外有个小乞丐来寻楚道长。 楚玄一听,便知是那尤惊鸿。 起身一礼对官人表示感谢,便向着府门走去。 乔散清一听,也是一副大悟的表情,只有那道云子一脸疑惑,怎么玄儿竟与那乞儿结交上了? 望着道云子脸上的疑色,乔散清偷笑着将那尤惊鸿的事情讲给了道云子。 却未曾注意到,道云子听了这事后,脸上怪异的神色更浓了。 嘴上也是轻轻念叨着: “尤...尤...” 出了门,便感受到了尤惊鸿的气机。 而尤惊鸿也好似心有灵犀般的转过头来,正巧看到出来的楚玄,顿时一双眸子都亮了起来。 望着走来的楚玄面上带笑,甚是好看。 尤惊鸿刚刚想急切的迎上去,但又羞意涌上,停下了脚步。 “多日不见,你仍是当初般模样,楚某这便放心了。” 见面一句,未问为何来寻他,而是轻诉对于自己的关心,顿时尤惊鸿便羞红了面。 心中有些羞涩,也有些雀跃。再抬起头,却已是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俊秀的年青道士。 轻轻掏出一柄约手掌长的小剑,向着楚玄递了过去。 楚玄略带迟疑,但是想了少女容易害羞的性子,便接了过来。 接到手上,便感觉到了这柄做工精巧的小剑内,包含着那股磅礴的剑意。 轻轻握了握这柄小剑,便有些疑惑的转向了尤惊鸿,似乎好奇为何会送予自己这柄小剑。 尤惊鸿似乎也懂得楚玄的疑问,眼波流转,垂头轻声道: “这柄剑是我特意从一个厉害的人那里讨来的,能够在关键时刻保你平安。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说到最后已是声音如蚊,双颊羞红。 看也没看楚玄,便急忙转身跑进了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楚玄定定的看着少女远去的方向,不知不觉嘴角挂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第70章 命机传讯道无恙,惊煞茶馆会邪皇 在双眼适应了这漆黑的环境之后,李慕言这才出发,去探寻未知的前路。 一边小心翼翼的向前迈着步子探路,一边集中着精力听着四周死寂的环境。 空荡、寂静、未知充斥了前方的道路,李慕言也不知道到底会遇见什么。但此时也只能这样咬着牙走下去了。 走了不大远,突然停下了脚步,微微倾了脑袋,细细的听着远方传来那细微的声音。 似乎这声音好像是幻觉,又似是真实存在的。 李慕言静下心来,呼吸的频率也降了下来,若不是胸膛隔很久才轻微的起伏一下,定然叫人以为已经离世了。 这样持续了片刻,猛地睁开了双眼,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在听到这声音的一刻,后背又产生了熟悉的刺痛和灼烧感。 李慕言便知道,那应该就是一直呼唤着自己的东西吧。 这下找到了前进的方向,李慕言的脸上也不禁挂上了笑容。听着那传来的声音,轻手轻脚的向着那个方向赶去。 李慕言找寻到了方向,但此时右相府内却是乱了阵脚。 “等一下!我有些没听懂,你是说,那座破庙,突然陷进了地下,然后,李慕言兄弟,就在那座破庙里?” 司徒妙才对自家妹妹的话,听的是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再次向着焦急的妹妹求证。 司徒妙玉哪还管回答这些问题,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哥哥就要去救李慕言。 方令如虽然没做什么动作,但是时不时放空和有些暗淡的表情,让宋玉琳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此刻她内心的不平静。 宋玉琳也未说些什么,只是走过来轻轻对着方令如开口道: “你若是想去救那个小子,我们这便去。” 方令如听闻,猛地抬起头,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家师姐。 要知道自从那日醉酒之后,宋玉琳可没少在方令如面前说李慕言的坏话,尽管这二人并不相熟。 望着师姐关切的目光,方令如眼中带上了一丝感激,坚定的点了点头,起身便向着通往府门的画廊走去。 司徒妙玉一见二位姐姐要去救人,也急忙松开了司徒妙才。 鄙夷的看了一眼自家哥哥,冷哼了一声,就小跑着跟了上去。 司徒妙才则是边苦笑着摇了摇头,边从那剑架上抽出了一把剑。 这时,蝉儿突然从屋外跑了进来,四处张望了下,最后才将目光定在司徒妙才身上,疑惑地问道: “二少爷,我家小姐呢?” 司徒妙才听了这问话,长叹一声,愤愤道: “你家小姐,去救自己的野情郎了!” 说完便将那宝剑背在身后就向外跑去。 此时的西京城上空,已是黑云压顶,遮住了整片天穹,一丝光亮都照不进着世间。 街上的行人也都纷纷快步向着家中走去,躲避这即将而来的暴雨。 方令如和宋玉琳刚走出府上,一声惊雷便在头顶上打响了。 似乎是老天在与这群人作对一般,刚出了门便立刻下起了瓢泼大雨,好像天河水从天上倾倒了下来一般。 方令如和宋玉琳站在府门的檐下,望着前方已是积水漫过青石板,还时不时有雨滴落地荡漾出的水纹。 炸雷声和雨滴声似乎是一曲低沉的鼓声,给所有人的心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方令如抬头看了看头顶上层层的黑云,和时不时亮起的闪电,咬了咬牙,就要冲出去。 突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 “诸位莫急!若是忙着去救人,便可不必这般着急了。” 方令如转头一看,却是冷笑了几声。 来者撑着一把油纸伞,雨滴打在伞上,立刻就滑落了下来,滴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眉目如剑,风神俊朗,只是那黑白双色的头发少了一丝文人风骨,多了一丝神秘莫测,正是那萧命机。 方令如自那日他将宋玉琳喝的醉倒之后,便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此刻再见也是一样,冷着脸看着他走来。 而宋玉琳则是一愣,似乎没想到竟能与萧命机这时候相见,刚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只好一双美目静静的盯着。 而此时跟在身后的司徒秒才兄妹也赶了过来,自然也是见到了雨中撑伞,缓步走来的萧命机。 “萧大哥...” 刚说了这一句的司徒妙才,便被方令如冷声打断。 “你刚刚说什么?” 语气冷的像是刺骨的寒风一般。 宋玉琳听了也忙轻拉了一下方令如,但这位素来温润女子仍是一脸冷意的看向萧命机。 萧命机也感受到女子身上的寒意,立刻明白了,自己刚刚那句话看来是得罪到了这个女子。 轻声解释道: “你们若是为了去救小李兄弟,就不必为此担忧了。小李兄弟现在很安全,没有生命危险,你们去了也不能对他有帮助。” 一听这话,方令如眼中的寒意如遇春风般飞快消融了,急出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事情的?” 萧命机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笑脸停滞了一下,才开口道: “这...是一位前辈告诉我的...” 众人皆是对视一眼,以萧命机和李慕言之间的关系,自然不会害他,所以众人得知了李慕言没了生命危险这才松了口气。 司徒妙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那颗提起来的心放了下来。 而方令如虽然面上没什么变化,但是那眉眼间的喜色,却是掩盖不住。 正当众人都是喜色满颜之时,萧命机却撑着伞望向烟雨迷蒙的皇城,脸上满是凝重。 “这股气机又变了,定安,希望你不要做傻事,否则我拼尽全力也要斩杀你。” 呢喃细语被掩盖在了那雨珠落地的清脆声响之中,烟雨迷蒙,杀气渐起。 雨点飘落,打在窗子上的声音甚是悦耳。茶馆内此时也是挤满了不愿回家的闲散人。 “惊马,你说这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却拉着我们出来听说书,真的是让人恼火。” 欲猪肥大的右手捏着那极小的茶杯,略带烦闷的一口饮下里面的清茶,听着台上那禽老儿的说书,甚是不耐烦。 旁边的陀猴也是一脸不耐烦,但是大哥面前,却不敢多说话,只能默默的听着欲猪的抱怨,心中暗暗赞同。 而惊马却是仿若没听见一般,眯着眼细口品尝着这壶碧螺春。 “喂!惊马,你若是想听说书的,回了衮州,我给你找十个八个说书的一起听。但现在可不是听说书的时候啊!” 欲猪见惊马无视自己的问话,强忍着怒气又说了一句。 陀猴见二人之间又充满了火气,忙低头喝茶,也不想着出头做什么和事佬了。 这时候,惊马才好似听到问话一般,悠悠转过头来,看着欲猪,略带嘲讽的开口: “那此时该如何?莫不是带着你二人再去寻事?然后在被人打的落荒而逃?哼。” 说到最后,似是想到这种蠢事,不禁一声冷哼。 欲猪一听这嘲讽的话,顿时就恼火起来了,刚想拍翻桌子就要出手。 突然一柄折扇搭住了欲猪作势拍下的右手,接着一只手便按住了欲猪的肩膀,将其按在了座位上。 欲猪也被这身后的人弄得不知所措,陀猴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看向一脸平静,似乎早就知道的惊马。 而一道声音便响在三人耳边。 “这位朋友,火气莫要这般大,会伤身体。” 惊马听了这话,突然笑了出声,但是眼中却满是寒光。 “没想到竟然能在西京里见到当年的邪皇大人,在下也佩服洪前辈的勇气,竟然还敢出现在人前,莫非不怕齐圣人那把儒剑了?” 洪峰从欲猪手下抽出了那把折扇,飘然坐在了方桌的第四个座位上,看着皮笑肉不笑的惊马,手指轻点纸扇,轻声道: “世人只知那齐方屏欲寻我,却是不知,洪某早已与那儒剑圣做过了一场。” 话语虽轻,但是却教在场三人俱是面色大变。 第71章 衮州当属齐冠首,三百念头无人敌 若有人在衮州问何人可问鼎,可能没人说得出来。 但若是问衮州第一高手是何人,回答差不多都是那儒剑齐圣人。 所以对于洪峰这句话,给三煞的冲击自是极大。毕竟那渭州魔道补天宗跑到衮州的时候,已如同那丧家之犬般落魄。故对于这位同为魔道中人的邪皇大人,三人俱是没有什么畏惧之心。 但此刻惊马脸上早已没了笑意,略带紧张的开口问道: “那不知邪皇大人,与那齐圣人...” 话未问完,但想知道的事情已经呼之欲出,无非就是想知道这二人谁胜谁负。 洪峰看着三人急变的脸色,轻笑了一下: “那儒圣人自然是更厉害些,但若是想杀洪某,此世间怕是无人可做到。洪某不才,那一场也只接了二百一十七式小念头,便罢手离去了。” 话说的虽然轻飘,但是三煞这样的衮州武林中人自是知道此中之难处。 齐方屏闭关三年,刚出关时,少年豪气,风华正茂,乃大黍儒堂几千年来第七位冠首。 以一把梨花枝做成的木剑朽木雕,败的天下豪杰尽折腰。 硬生生让那三十年前,器宗宗主石中开将一柄木剑列为八大名剑之一。 大雁山灵犀剑尊败于其手后,便曾叹道: “执礼并指意,三百小念头。剑心分一石,儒圣占八斗。此子二十年内必是剑道第一人。” 初入衮州之时,更是在岐黄江上九重离仙楼前,一式剑礼并指意,退了那衮州七大千古名景之一:‘落日共霞举,大潮出天边。’的岐黄潮。 当时在顶楼豪饮的楚军王见到接天连地的滔滔大潮,被这一式并指意截得逆流向天铺去的时候,便轻叹一声道: “一剑盖过九重楼,并指且退岐黄潮。” 而自己等人前代的十二惊煞,便是去劫杀那楚军王,被这儒剑圣只出七十九式小念头尽数斩杀。 又独自单枪匹马杀到夜王殿,逼得夜王许下楚军王面前,不敢现身的屈辱之约。 而眼前的邪皇竟能一己之力接得二百一十七式小念头,还能全身而退,不禁让三煞都是心惊胆战。 见三人俱是沉默着不说话,洪峰合上折扇,淡淡开口道: “不知你们这次寻我来,是有何事?” 这话一出,欲猪和陀猴互相望了望,便都用那惊异的眼光偷瞄向惊马。 这二人都没想过,惊马竟然没知会二人一声,便偷摸的就招过来了一个大煞星。 惊马此时脸上淡笑着,没什么变化,对那二人眼光也是视而不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但此刻内心却是骑虎难下。本以为这魔道只是名声大,便想寻着所谓的邪皇出来,设计利用一番。 但是没想到这邪皇竟这般厉害,面上挂上笑容,脑中急转无数想法。 “这不是听说了邪皇大人在此,所以想要寻出来一见,也好谈些事情。” 那洪峰轻摇纸扇,端起茶杯轻饮一口,闭目细品,良久才缓缓叹道: “这等寻常茶客家,确实没有那等好茶。你说要谈些事情,有何事便说吧。” 惊马听了,也不顾惧意,开口沉声道: “我等希望邪皇大人能助我等夺得紫电刀。” 洪峰听了这话,睁开眼,却未看向惊马,只是淡淡的盯着说书的老人,目光闪烁。 惊马转头看了看那禽老儿,却看不出来什么,只好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 “邪皇大人,这老头莫非有问题?” 洪峰轻轻摇了摇头,眼中似有无限怀念,轻声道: “只不过是听了这老人讲的那些旧事,有些怀念罢了。” 转过头来,又变的一脸严肃的对着惊马开口道: “若是帮你们拿到了紫电刀,你们能给我什么?” 惊马听了,眼神闪了闪,轻声道: “若是邪皇能助我等三人取得那紫电刀,在衮州,夜王必将全力保护和支持邪皇大人。” 洪峰听了这话,却是无奈一笑,轻轻道: “若你没说过要与我谈些事情,此刻你三人便已经是三具尸体了。” 话音刚落,那陀猴和欲猪身上的汗毛猛地炸了起来,若不是见惊马纹丝不动强压着,此刻二人早就跑的远远的了。 而惊马却是面色不改,谈笑风生的开口道: “邪皇大人在南唐潜伏了那么多年,这次又参与到了楚军王的事情当中,尽是在这大周周边,想来必然是在寻找着些什么。 在下不才,妄图揣测一下,接下来邪皇是否要来到衮州,找寻那些...魔道后人?抑或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一道目光便紧紧盯上了惊马。 惊马顿时只觉得自己周身被一股杀气所包围。在这股杀气之下,惊马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强装一副淡定模样,与那邪皇对视。 只过了三息,洪峰便移开了眼神,合上了折扇,轻声道: “现在,我想杀你的想法越来越浓了。” 惊马仍淡笑着不动,彷佛静止在了那里。 眼前的洪峰突然起身,身边的欲猪和陀猴,猛然向后靠了一下,差点便跳了起来。 而洪峰则轻声对着惊马说道: “我已锁定了你的气机,若是你们需要帮助之时,我便会出现。希望你也不要忘记你所说的承诺。” 说完轻摇着纸扇,绕过其他茶桌和来往的客官,慢悠悠的走出了茶馆。 陀猴和欲猪这才拍了拍胸口,长舒了口气。再转头一看,却发现惊马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二人也都不知为何,也不敢去触碰,只好乖乖坐在那里。 猛地惊马突然吐出了一口献血,喷在了桌子上,面前那杯清茶也被染了血色。 欲猪和陀猴二人急忙扶住了他,就听惊马恨声道: “好个邪皇,临走给我设了个幻境伤了我。走,快带我离开这里。” 说完就见惊马昏了过去。 而二煞自然是以惊马为首,见他昏过去,也不敢有异议,忙搀扶着他离开了这个茶馆。 第72章 龙之九子现天地,地龙真身阻九华 在这漆黑的环境下,李慕言不知走了多久,但是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尽管耳边的声音似乎还是那么遥远,但是后背上那股灼热感却是越发的明显了。 李慕言便知道,离那唤着自己的东西,却是不远了。 再走了几步,只觉脚下有些空。突然脚下一陷,整个身子失去了控制,向下落去。 少年这次反应极快,探手便抄住了旁边落下的地下藤曼。 身子这便摇摇晃晃的悬在了半空中,同时也闪躲着掉下来的砖石瓦块。 正躲闪着,下方忽然有光亮照了上来,吸引到了李慕言的注意。 李慕言低头一看,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了。 这地下的空间如同另一片天地,只不过这天顶皆是璀璨的玉石,如同怪石丛立,不知是那先天形成的,还是有人特意建造的。 而与这玉石相对的,便是这地下缓缓流动、翻腾、雀跃的岩浆流。 岩浆的光火,映着玉石闪烁着别样的光芒,从这远远望过去,各种彩色的光亮映入眼中,如同那仙境瑶池般的光华流转,让人忘却不能。 而远远的那边,玉石顶上则向下插入了一把巨剑的剑尖,这巨剑古朴的花纹,立刻让李慕言想到了那日在那地宫之中见到的那把巨剑。 这么说来,难道那地宫就在自己的头顶上。 这般想着,忽然后背上灼热感又出现了,而且比以往几次更加痛苦。 李慕言咬紧了牙关,但是不到三息的时间,就松开了手,直直的向下坠去。 半空中,因为这灼烧感疼痛的半昏迷状态中,猛然听见到了各种异兽的吼声,似乎是幻觉,却又好似现实。 而李慕言沉重的眼皮耷拉了下来,再也无心关心这些事情,掉落了下去。 猛地一瞬间,只听得寂静的地下空洞天地之中,忽然响起了各种吼叫声音。 亮光盖过了这火光,凶意弥漫了这天地。 九条形态各异、长满鳞角的走兽,纠缠着彼此,争先恐后的爬了出来,出现在了这片境地之中,嘶吼着,咆哮着。 这一刻,龙之九子命纹现世。 最先出来的是囚牛细长的黄龙之身,携带着如仙乐般的乐曲声,向着远处飞腾而去。 睚眦口衔着寒气逼人的兵器,身上的杀气四溢,弥漫了整个地下。 转过头来,眼露凶光的与身后那带着浑然正气、虎身龙头的狴犴杀在了一起,杀气与正气碰撞在一起,气势汹涌,气劲翻腾。 形似走兽的嘲风,四足撑地,晃了晃那略发晕的龙头,摇了摇满是鳞片的细尾,抬头便欲要吼叫。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嘶吼长鸣,接连不断,响彻云霄。 一只盘曲蜿蜒,四足撼地的长龙蒲牢伏着身,而从那张微微张开的龙口中,竟能发出刚才那般震耳的吼声,在这片地宫之下的另一片天地里响彻不绝。 形似乌龟的霸下背负着大镇山岳石碑,咧着满是獠牙的大嘴,缓慢的走着。 石碑上缠绕着的正是文龙负屃,身形修长,典雅秀美。龙鳞纹闪着金光,环绕着石碑轻绕着。算得上是这些异兽里与那真龙最为相似的。 而那石碑顶上却是不知何时便盘踞上去的狻猊,一双如铜铃大小的狮子眼,安静的瞪着眼前乱象,狰狞的面上似有着不耐,肆意的在石碑顶上舒展着,吞吐着云气。 而巨大的爪子上,正躺着一个无意识的青年,正是那掉落的李慕言。 最后冲出来鱼身龙头的螭吻,却是速度最快。大嘴吞吐着云气,环绕在身旁,面前路上的一切阻拦,在这云气藏匿之下,都是一瞬间被吞没,云气散后已是不见。 正当那囚牛即将飞出视野之外的时候,无数道剑光流转,构成了一个封闭的的剑界,将这九只异兽困在了其中。 身着宫装罗裙的九华,一脸冷淡的出现在了这地宫之下的空洞之中。 “这些异兽怎会在此出现。” 漆黑的双瞳冷冷的凝视着被困在剑界之中,狰狞嘶吼着的异兽,手上动作却不缓。 右手轻掐出剑指,左手下端,轻指向剑界,无数道剑气从少女周身流转出来,罗裙轻摆,似是被这剑流吹动。 剑锋寒意逼人,汇成的剑气洪流向着下方剑界汇去,似乎欲要将这些异兽困死于此。 那霸下倒是好,一感受着剑光寒意,便把大脑袋伸到了背上的壳里,好像这样便与外界隔绝,而自己躲进那小天地中怡然自乐了。 这时,螭吻龙口大张,无数云气升腾,笼罩了这无数剑气的去路,只见这剑气洪流刚一进入这云气之中,便化作了虚无,接着一张巨口从云气中出现,将那无尽的剑气,尽数都吞了进去。 似是感受到了危机,打得正酣的睚眦和狴犴扭过头来,两双巨大的龙目透过铺满了流转剑意的剑界,就看到了半空之中的少女。 猛地,一金一红两道身影便冲了上去。 浑身弥漫着杀气,此时连杀意都沸腾的发红的睚眦,自然对于面前交织的剑气视若无睹,嘴中衔的兵器透出亮光,斩断了眼前密布的剑气洪流。 而那狴犴一身金光,无数流转剑气刺到护体的浩然正气之上,都是被震得粉碎。但纵使震得粉碎,也有着无穷无尽的剑气跟来,倒是阻的狴犴寸步不前。 见到这个场面,少女虽然面色未变,但是严重的冷意更甚了,双手交叉在胸前,剑指微动,罗裙无风自飘,一股精金之气弥漫在了这片天地之内。 无视了正破开剑气洪流,向着此处冲来的睚眦,也没去看那吞了无数剑气,将巨目移到这处的螭吻。少女轻轻的闭上眼睛,准备着自己的杀招。 玉石顶上插入的那巨剑剑尖,此刻也随着少女闭目,轻轻的颤动了起来,一道与它相似的无形巨剑,出现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随着这少女的冷眼,似乎便要将下方的异兽们尽数消灭。 这道剑影自是那九华本体,大魏镇国之器九华剑的剑魂,包含了大魏气运近千年。此刻这道剑气一出,无论是那异兽还是剑气洪流,皆是一滞,似乎在这九华剑界之中,时间都已经停滞了下来。 龙之九子此时感受到这剑气之磅礴,运势之巨大,龙目中皆是震惊与恐慌。 而面无表情的九华,将那剑指向下一指,那道巨剑虚影就向下刺去。 不带任何表情的黑瞳,看着下方的异兽,仿佛在看一群死物一般。 正在这时,突然一道心跳声,咚咚的响起,接着又是一道道的心脏跳动声紧随着响起。 九华一见,原来是那九只异兽的心脏跳动共鸣声。 但是巨剑之影已到头顶,任这些异兽作何反应都无法躲开锁定住它们的巨剑,九华也没放在心上,轻拂去宫装上虚无的烟尘,就打算转身离开了。 少女离去的身子猛地一滞,接着便缓缓转过身来,脸上还是那般冷淡,但是黑瞳却瞪着大大的,盯着眼前的景象。 在这九只异兽的头顶上,一条比九只异兽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巨龙,缠绕在即将落下的九华剑虚影上,阻的它不能下落半分。 那巨龙似乎还有余力,咆哮着收紧身子,一只龙目闪着凶狠和恨意,龙爪尽出,眼看便要将那巨剑虚影击碎。 而少女此时盯着这景象,喃喃自语道: “怪不得这异兽要来此,原是感受到了地龙之气,而此刻龙血脉共鸣,竟是唤出了地龙真身。此番却是杀不得了。” 第73章 寻得少女思华年,魅心且破存一念 古语有云:龙之九子,各不成龙。 但若是有成龙的机会,这九子定当破除千难万险奔赴过来。 而望着此刻缠绕在巨剑虚影上的地龙,九华却是看到了,那断掉的右臂和空洞的一目。猛然醒悟了过来。 怪不得此处却有这些异兽出现,自是感到了地龙残缺的气机,均是想来分些龙气,以便成那真龙。 怪不得这地龙见到这巨剑虚影,仅存的一目中饱含了恨意和杀机。原来还记得当年那道人斩去一臂一目时,所用的佩剑的气息。 眼看这巨剑虚影要被驱散,九华忙一摆手,这道剑意自是消散掉,只留下来半空中的地龙。 与此同时,那下方的九只异兽也都能动了,俱是怒吼着,盯向了这边。 少女九华却没在意这些异兽的怒吼,而是紧紧盯着那仅有一只、带着无尽恨意的巨大龙目。 正当少女浑身紧绷,已经做好了出手准备的时候,只见那只地龙猛地哀嚎一声,就在这空中消散掉了。 但临消散前的那道狠毒的目光,却是让九华觉得奇怪。 那道目光中饱含的情绪,分明...就像是一个人的眼神。 而地龙一消散,那九只异兽分明感受到了九华冷淡的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瞬间全都化为了浓厚的雾气,向着躺在熔岩石上的李慕言身体中涌去。 而九华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看到烟气散去,只剩下皱着眉头的李慕言,这才转身离去,只留下李慕言一人在这空旷天地间昏睡。 此时西京城上黑沉沉的天就想要即将塌陷了下来,时不时的几道闪电显现在天际,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倒是惹得城内百姓都透着窗子望向着多年未遇的大雨。 暴雨落在青石板的地上汇成了一条条小溪流,向着更低洼的地方欢快的流去。雨点打落在这溪流里,溅起了朵朵水花。 街上早已不见了行人,那街边的店铺也早已经关上了木门,只能从那门缝之中看到那透出来的依稀火光。 静静坐在关门店铺的门槛前,有着高高的匾额挡着雨,尤惊鸿静静的望着那石阶下缓缓流过的几道溪流。 正看得出神,突然一阵咕咕声从少女的腹部轻轻的响了起来。 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似是想到了今日还没吃过东西,少女望了望天,那黑云不断,电闪雷鸣交错,顿时打消了此时跑回去的念头。 打了一个哆嗦,感觉到了身子有些凉意。少女紧了紧有些破旧的衣服,抱住了双腿,将头埋了进去,倾听着大雨的声音。 不知多久,突然感觉到胳膊边有一丝暖意,尤惊鸿抬起了头,只见一个从未见过的青年,正带着笑意蹲在自己的身边。 而自己胳膊边上的暖意,正是来自这青年手上拿着,油布纸包着的几个包子。纵使在这暴雨的天气里,也还热腾腾的。 青年身上名贵的锦袍都被这雨打的湿透,垂下的发丝早就因为被打湿而粘在了俊脸上。 但望着自己的眼中却带着欣喜,面上也挂着一丝温暖的笑意,轻轻的将那没沾到一点雨水的包子向着自己递了过来。 尤惊鸿见到这般,却是充满了防备的看向了青年,还轻轻的向旁边移动了一下。 青年似乎也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俊脸惊愕了一下,便用另一只手打开那油布纸。 油布纸刚一打开,一股香气便传了出来。 青年盯着尤惊鸿,轻轻拿起了一个包子,缓缓地放进了嘴里轻咬了一口。 一面轻轻咀嚼着,一面对着少女轻轻的笑着,拿着油布纸的手又向着少女那边递了递。 尤惊鸿发现那青年盯着自己的眼中,除了惊喜之外没有其他特殊的感情。 而且闻到了油布纸打开之后,那热腾腾包子的香气,肚子的咕咕声也响了起来。 便有些羞涩的伸手取了一个来,轻轻放在了嘴里。 而青年盯着少女,见她拿了包子,眼中满是欣喜,几口吃掉了刚刚的包子,便静静的保持着递包子的动作,纹丝不动。 吃了两个包子,尤惊鸿才轻声开口道: “你是谁?为何来为我送吃的?” 青年紧紧看着少女,但是尤惊鸿却从这青年的眼中,彷佛看到了历史的长河和悠久的时间。 许久,青年双眼迷离,轻声开口道: “我姓韦,你唤我韦天宝便是。至于为何寻你,因为这便是我存在的意义啊。” 少女听了这话,脸上红晕一瞬间便腾升了起来。 但望着青年的注视,却感觉,这个韦天宝的目光并没有在看自己,而好像是透过了自己,回忆着什么似的。 暴雨依旧,倾盆的大雨从天而降,击打在屋顶上,溅起了一阵薄雾,随着狂风的席卷,缓缓飘散。 站在打开的窗前,感受着吹面的风,身着淡色盘领衣,作儒生打扮的洪峰看着这一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娇媚的声音。 “那韦公子跑掉了,邪皇大人难道不紧张吗?” 屏风后缓缓走出了一道妩媚身影,缓缓坐在了梳妆台前,一双美目却透过镜子盯着洪峰的背影,正是那任若容。 洪峰听了,却没有反应,房间内一片寂静。 好半天,洪峰才轻声道: “那韦天宝本就是南唐弃子,否则为何会派他来随你我二人来西京。此刻跑走倒好,洪某手上倒是可以少一条姓名。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身着儒生服装,嘴上却说的佛门之语,这本就不协调的场面,在这邪皇身上,却有着出乎意料的和谐。 “呵,没想到邪皇大人,竟然也会有发善心的时候。” 任若容一边出声讥讽着,一边旁若无人的对着镜子绾起了秀发,露出了那光滑美丽的细颈。 而洪峰突然轻笑一下,任若容就感觉身后出现了一人,弯着腰,轻轻呼吸的气息打在了自己的脖颈旁。 在往日一颦一笑皆是魅惑的自己看来,这般都是极小的事情。 若是如往日般,自己早就转过身,贴近洪峰,一双美目去对视魅惑了。 但此刻不知怎么,突然任若容心中只觉一阵反感,身子下意识地轻轻躲了一下。 就是这般细小的动作,却被身后那人抓住了。 只听得耳边轻轻传来了洪峰那温和的声音: “若容,你的魅心破了。” 任若容听这话,一下子愣在梳妆台前,连身后的洪峰缓缓离开了这房间都没感觉。 只是愣愣盯着梳妆镜中的美人,脑中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的魅心...破了?” 第74章 皇帝设宴待使臣,风卷雨急阴谋起 端坐在大殿内的龙椅上,抬起头便看见殿外的大雨。 这大雨的声音,也扰得昱宗没了批阅奏章的心思。 昱宗轻轻向后靠在这龙椅上,闭上了双眼,捏了捏双眉之间,望着御台前琉璃烛台上摇晃的烛火。 轻声唤了一名内侍进来。 内侍跪在地上,轻声问道: “皇上,有何吩咐?” 昱宗坐在龙椅上望着殿外黑沉沉的天空,开口问道: “现在是何时辰?” 内侍低头算了很久,才恭恭敬敬的叩头道: “皇上,现在才过巳时,只不过这阵雨下得突然,天色才暗的早了。” 昱宗听了,沉吟片刻,才缓缓道: “传令下去,今夜太和宫内设宴款待南唐使臣。” 内侍一听,有些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 “皇...皇上,今晚便要...” 话未说完,就被不耐烦的昱宗打断。 “朕说了,今夜便宴请南唐使臣有何不可吗?” 内侍急忙不停的磕头,请求皇上饶恕。 昱宗不耐的摆了摆手,示意内侍去通知御膳房和南唐使臣。 待那内侍退出去后,昱宗才缓缓闭上眼睛,静心倾听着殿外的惊雷暴雨声。 殿内昏暗烛火,一片寂静。殿外风雨交加,响彻云霄。 尽管才刚正午,但这天色阴沉,暴雨也一直下着,不知何时才能停下。 但右相府内此刻却是灯火辉煌,大堂内萧命机与司徒妙才静静坐在太师椅上,茶台上的温茶冒着热气,刚飘起来便被堂外的风吹散掉。 一众女眷都避开,到了司徒妙玉的园中去谈天嬉闹,只留下二人品茶听雨。 望着堂外骤雨倾注,萧命机略带失神的想着什么。 司徒妙才轻抿了一口温茶,默不作声的看着堂外风雨,似乎也在沉思着。 静默了没多久,一个身着长袍的管家走进来,附身轻声对着司徒妙才开口: “少爷,老爷那边来了口信,说今夜晚些回来,叫你们无需等他回来开饭。” 司徒妙才轻轻转过了头,有些心不在焉的开口问道: “那我父亲没说过,因为什么吗?” 管家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就退了下去。 正巧萧命机也转过来,淡笑道: “司徒小兄弟,萧某正巧也有些事情,这便离去了。” 司徒妙才一听,忙出声劝阻道: “萧大哥,今夜就留在府上吃饭吧。我们也好喝上几杯浊酒。” 萧命机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轻声道: “多谢司徒小兄弟的好意,但是府上女眷众多,萧某也不能可在此呆久。正好也有些事情,这便离去了。” 说完施了一礼,司徒妙才见此也不多做挽留,同样起身还了一礼,萧命机便转身离去。 绕过弄堂画廊,来到府门前,点头对替他打开府门的看门人表示了谢意,将手中的油纸伞轻轻撑开,便施施然步入了雨中,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暴雨下的不停,一眼望过去,城外荒原上也成了一片水洼。 守城的士兵也没了心思细细盘查入城之人,就关了大城门,三五作伴就在旧城墙上望台下,找了个避雨的地方,围坐一起,掏出酒肉什么的,就胡吃海喝了起来。 倒是也没忘记指了一个年岁最小的新兵,让他去替这些老兵站在望台上向下望着城门外是否有行人来至。 只见少年嘟着嘴,一脸不开心的模样。嘴里嘟囔着些什么,不情愿的起身向望台那边走去。 老兵们见有人站了岗,正要开心的吃喝起来,就见放在一旁的烧鸡突然被人拿了起来。 那管事的老兵刚想开口怒骂是谁这么没大没小,抬头见到那熟悉而又年轻的面貌,当即就哑口无言,结结巴巴的开口: “将...将军。” 来者身着黑色盔甲,盔甲上还滴着雨水,背上的长枪闪着银光,一双俊脸不怒自威,正是那司徒家大少爷司徒烈。 见到司徒烈,众兵都急忙放下了手中的干粮,急忙站了起来敬军礼,生怕这个将军一怒将自己等人军法处置了。 司徒烈瞥了一眼这些老兵藏在一边的酒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声说道: “今天这雨下的也大,你们在这稍作歇息,但切忌喝多了酒误事。我也去那望台上替你们看一会,这只烧鸡我就拿走了。” 说完就侧身走过众人,向着那望台走去。 众老兵听了这话都忙陪笑着,还有问将军还要些什么吃食的,被婉拒了也是陪着笑容,点头哈腰。 这些老兵心里也明白,就算外面大雨,没有人进城出城。 但在这时候被发现偷着喝酒,能不被军法处置就已经是万幸,更别提只拿走了一只烧鸡。 老兵们见司徒烈的背影消失在城墙上拐角,才轻舒了一口气,又围成了一圈坐下,却是不敢再谈喝酒的事情。 少年新兵坐垂头丧气的坐在望台上,想到很久没吃过肉,又低头感受到肚子咕咕叫着,脸上更是不开心。 正垂头丧气着,突然一只冒着香气的烧鸡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眨了眨眼,这才发现是真的,也没多想,就从那手上抢来了这只烧鸡,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刚咬了几口,才想到了什么,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青年站在自己面前。 纵使不认得眼前这个人是谁,但是能穿的这么正式的,恐怕也是个大官。 少年新兵忙想咽下去,起来对司徒烈行个礼,却不小心噎到了自己,眼白都翻出来了。 司徒烈一见,忍俊不禁,却也忙轻拍新兵后背,将这少年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见少年新兵缓好了,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模样,轻声道: “这里没有什么上下级,你先好好吃着,我来替你看着这望台。” 说完就站在了望台前,凝视着暴雨之下的西京城外。 少年新兵一听,也就不在乎这个大官是谁了,就专心埋头对付起了眼前的烧鸡,吃的好不痛快。 司徒烈瞥了眼吃的开心的少年,轻声问道: “你今年多大了?怎么想着来当兵了?” 少年埋头吃着烧鸡,含糊不清的说道: “我今年十六岁,当兵来就是为了赚点银子,给小妹出嫁用。” 听到这,司徒烈的眼神似乎想到了什么,也愈加柔和了起来。 “我也有个妹妹,是世间上最美的女子。虽然总是会调皮捣蛋,但是我总是想去照顾她。我想若是她出嫁了以后,受了什么委屈,我怕是会杀了那个人的。” 司徒烈说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在自说自话。 猛然被这雨惊得醒悟了过来,自嘲般的笑了笑。 见到少年吃完了烧鸡还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轻笑着揉了揉对少年来说有些大的头盔。 “站好这里,待得下了时辰,在城门等我,我再带你去吃烧鸡。” 少年新兵听了,一双未脱稚气的脸上满是憧憬和感激,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司徒烈,重重的点了点头。 司徒烈笑了笑,想想没什么事情了,便就从望台另一侧下了城墙。 第75章 入城杀人不留情,大殿出手欲斩帝 刚走进了城内,忽然想到那群老兵,担心他们把自己的话放在了耳后,便又重新往城门处回去。 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司徒烈顶着雨默默前行,突然擦身而过了三个披着黑色斗篷挡雨的人。 司徒烈奇怪的回头看了看,那三人却是走的极快,似乎也是刚从城外进城的。 司徒烈稍一晃神,就不见了三人的踪影。 也忙不再去想这事情,顶着暴雨急步向城门走去。 走到城门,沿着石砖梯走上去的时候,就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了。 如此安静,完全没有刚刚上来时的吵闹和笑骂。 司徒烈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跑上去。 转过拐角处,入眼俱是一地的死尸,正是刚刚那些吃肉喝酒,大笑胡吹的老兵们。 仔细看伤口,都是一剑封喉致命,没有一丝的留情。 突然司徒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身形一动便向着望台那边跑去。 跑着的脚步突然停住了,司徒烈愣神的盯着眼前的景象。 望台处有一滩血迹,接着是一道的血滴在地上,延伸到了那边的楼梯处。 楼梯口趴着一个小小的身子,身下早已经汇成了一滩血迹,完全没有了任何的生气。 在半柱香之前,司徒烈还轻轻拍了拍的头盔,此刻也是掉落在了一旁。 司徒烈慢慢走了过去,缓缓蹲下,抱起了少年软绵绵的身子。 望着那双原本对未来充满向往的眼睛,此刻却是已经暗淡了下来。 嘴角的血迹还尚未干,刺眼的伤口在咽喉处,难以想象这小小少年是承受了多大的伤痛和苦难,才从那望台处艰难的爬到了这里。 若是自己和他再多说一会话。 若是自己能半路就返回来看看那群老兵。 若是... 可是世间最缺少的,便是后悔药。 而最不缺少的,便是那些后悔的事情。 司徒烈闭上眼睛低着头,两行清泪早已滑过了脸上,滴落在了地上。 无声的哽咽着,似乎想要忍住着哭声,但是却怎么也忍不住这发自内心的悲伤。 电闪雷鸣,暴雨交加,似乎也在为其哀鸣。 轻轻放下了少年的身子,用右手轻轻抚平了少年未合上的双眼,轻轻捡起了那头盔,慢慢的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司徒烈眼中满是愤怒和恨意,右手猛地抽出了背后的长枪,银光轻闪,杀气满盈。 猛地从那城墙上向城内跳了下去,如同那蛟龙在世,伴雨而出。 此刻的太和宫内,群臣分坐两侧,面前镶金木桌上早已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宫廷御膳。 假扮成南唐使臣的洪峰与任若容二人,俱是笑着举杯,倾听着昱宗对来访使臣的祝愿。 正在这时,突然殿外传来一声呼喊。 “南唐大剑圣门下高徒亲至,魔门洪峰在否,快快出来授首!” 话音刚落,满朝文武都将那目光凝聚在了在场的两位南唐使臣的身上。 而箫汉卿猛地起身,大怒道: “大胆南唐人,竟敢在宫廷内如此喊叫,不把我大周放在眼里,臣请皇上下旨,对外面那几人格杀勿论!” 说完跪下低头叩首,等待昱宗的下旨。 昱宗却没说些什么,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神态自若的洪峰,轻声开口问道: “这位使臣,外面那些人可是你南唐来人?” 洪峰神态自若的将竹箸放在一旁,起身施礼道: “皇上圣明,我并不知外面来者是何人。若是可以,烦请皇上将外面那人请进来,我好与这所谓的南唐之人见一见,也好利于皇上分清,哪一位是那真正的南唐使臣。” 昱宗听了,眼光微微闪动,轻轻开口道: “既是如此,便将外面那些人带入宫中,记得要众兵守在殿外,若稍有举动便格杀勿论。” 说到后来,也是杀气四溢。 而对于那跪在地上的箫汉卿,好似未曾看到一样。 却也没见到这大将军眼中那一丝的阴狠和歹意。 很快那内侍便领进了三名身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进了大殿内,而身上的斗篷还滴滴答答的落着雨水,滴在大殿的红色地毯上。 三人将那斗篷拿下来,都是年纪轻轻的青年。 望着昱宗,都矮身施了一礼,大声道: “参见大周圣皇帝。” 虽然话说的倒是恭敬,但是语气中却没有丝毫诚意,昱宗听了,也是皱起了眉头。 “尔等三人说你们是那南唐的使臣,朕可有说错?” 听了昱宗有些严厉的问话,那中间的青年抱拳道: “圣上贤明,我等并不是那南唐使臣。在下三人乃是南唐大剑圣高常禹的弟子,在下名叫高无若,左手这位是田卫封,右手边这位乃是李承志。而我们南唐使臣在出使不久之后,便都被那魔道洪峰尽数杀掉于大周边界内。 国主知道之后,立刻便派我们马不停蹄的奔向大周来,一是为了防止殿下被这狼子野心的洪峰所骗,二来也是为了惨死的南唐人来报仇。” 说完,却是已经转过头,望着淡然处之的洪峰,声色厉然。 满朝文武听了这话,也都是哗然,不知道这两方到底哪一方才是真的南唐使臣。 而高无若则从衣服中拿出一张信封,递了上去,认真道: “这便是我替我们国主带来的信件,请皇上打开看一看。” 内侍走下去取了这信件上来。 昱宗也将目光转向了洪峰,似乎想要听听他是如何解释的。 感受到了昱宗的注视,洪峰也缓缓起身,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卷轴来,弯腰送与昱宗。 昱宗一见,便示意身边内侍去将那卷轴拿取上来。 见卷轴被拿走了,洪峰才轻轻开口道: “皇上圣明,这卷轴上有着我南唐国印和南唐国主的亲笔,这些终归不可能是假的吧?” 说完,倒也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盯着那南唐的三人。 昱宗打开了信和卷轴,都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才将信放在一旁,将这卷轴合上了。 本来看的时间没有多少,但是在大殿内的众人心中却好像过了许久,都是一副屏气凝神的模样,等待着昱宗接下来要说的话。 昱宗看了看洪峰与那南唐三人,沉声道: “这信封和这卷轴内,确实都是那南唐国主给我写的议和书,还有那国印也是南唐的国印样式。” 昱宗停了一下,苦笑着说道: “这下若想分辨谁才是那南唐使臣,也真是不容易啊!” 而那高无若则踏出来,轻声道: “圣上,这洪峰杀了我们南唐使臣,所以他有这卷轴也不足为奇,还请圣上明鉴!” 听完这话,昱宗正转过头来想要质问洪峰的时候,笑眯眯的洪峰突然出手,瞄准的目标正是那昱宗。 这一变故搞的众人都是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身旁一股剑气弥漫。 只见那南唐三人也都一剑刺出,漫天剑影,锋利无匹。 只不过,这剑影的目标,也是坐在龙椅上的昱宗。 第76章 皇宫突现救援人,紫电神威现世间 一股掌风,来势汹汹,洪峰身影如电,急速的向着昱宗打去。 高无若几人不愧是大剑圣的弟子,几道突出起来的剑意,寒意逼人。 昱宗似乎也没想到,本来这两方互相对峙着,突然就全都向着自己出手了,还未反应过来,那攻势就来到了脸上。 道云子一见这个场面,双眼冒出了惊慌,若是皇上这般就被击杀在大殿里,恐怕不只是大周,整个渭州的局势也会大变。 急忙摆起拂尘,一式清风拂面甩出,就要冲上去救援皇帝。 突然一杆长枪带着凶煞之气,向着道云子拦腰扫来。 道云子哪曾想身边竟然也有这内应,当下躲避不及,被长枪扫在了一旁,吐出了一口鲜血,转头一看,却是那刚刚跪在地上,此时却一脸狞笑的箫汉卿。 望着这想着自己袭来的杀招,昱宗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此时深居宫内的魏老也去了紫电刀那里,而那个人更是在十几年前便离开了西京,周游四方了。 此刻感觉到死亡就要来临,昱宗此时的内心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反而胡思乱想起来,那一瞬间会是怎么样的痛苦,还是没有感觉就离开了人世。 正想着这些事情,突然只觉得面前一阵气浪席卷,扑面而来,再睁开眼睛,却是发现是萧命机与那甘远志二人出现在了眼前,挡住了这袭来的这些杀招。 那萧命机神采奕奕,眼神中更是透着精光,身上的衣服也都被这气劲吹的鼓了起来,似乎是感觉到了四个人中最有危险的就是那中年男子洪峰,便运气一掌向洪峰打去。 洪峰见来势汹汹,也是一闪身影,就躲开了这一掌,魅影冲着那昱宗就打去,欲要在此取他性命。 高无若等三人见此,也宝剑一亮就要向着昱宗杀去。 倒是偷袭成功的箫汉卿,见这状况,趁着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跟着受了惊的百官跑出了大殿 突然一条黑蛟从大殿外飞来,一把长枪冒着寒意向着三人直冲而来。 三人俱是一惊,心想哪里来的劲敌,忙三剑齐出,剑意汇成一道,向着那黑蛟刺去。 碰撞的巨响,震得大殿内充满了回响。 只见黑蛟现形,双眼中充满了怒火的司徒烈站在了大殿内,身上的黑色盔甲都冒着淡红色的烟雾,将那沾上的雨点蒸发掉了。 “城门的守卫,是你们杀的吗?” 俊脸上面无表情,但双眼恶狠狠的凝视着面前的三人,冷声的问道。 三人都是一愣,互相对视两眼,高无若突然大笑道: “你是谁啊?我们来这里杀了这么多人,谁还会记得杀的谁啊?” 听了这话,司徒烈也是笑了起来,轻轻的开口道: “既然如此,我也无须一个个问清你们的名字了。” 说完身形一动,一条黑蛟气势便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在看那边,洪峰绕过了萧命机正欲杀昱宗的时候,萧命机突然一式剑锋金,带着凌厉杀意的剑气就紧随在了洪峰身后。 稍稍一躲开,便被萧命机纠缠上了,不停的换着命格,与这洪峰交起了手。 这时甘远志弯下身子,对着还未回过神来的昱宗轻声道: “皇上,远志来保护你去安全的地方吧。” 这时昱宗才好似醒转过来,忙点了点头,起身在甘远志的保护下从宫殿的侧门离开了。 只留下宫殿内洪峰与萧命机的交手,以及那与一条黑蛟拼命的高无若三人。 沿着殿外的雕栏玉廊行,一眼就见到了外面漆黑的天空和一直未停的大雨,昱宗此时也静默了一下。 而甘远志在身旁稍等片刻,才轻声道: “皇上,请随臣来,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说完便转身沿着画廊慢慢走去,而昱宗也忙转过头来,跟上了甘远志的身影。 地上黑夜暴雨,西京城皇宫内乱作一团,但地下的李慕言却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缓缓睁开了双眼,似乎是刚醒来,双眼中满是迷茫,对于之前的记忆也有些空缺。 这样了好久,才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撑着站了起来,站在了熔岩之上。 望着天地许久,才想着寻找一条路离开这里。 四处望了望,发现远处那天顶上巨剑剑尖插下来的地方下面,闪耀着奇特的紫色光亮。 这光亮一下子便吸引住了李慕言,便沿着岩浆流动的方向,运起轻功向那里赶去。 随着李慕言越来越接近,这紫色光亮也越发的闪耀。隔了很远望去,似乎是什么插在地上所散发出来的光亮。 刚踩到这地上,轻轻一望,李慕言便深陷其中了。 那发光的物体并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柄插在一块方形石头上的长刀。 这块石头的插口上也是裂缝无数,向着四周蔓延去,从那缝隙中冒出的火光,是那地下岩浆散发出的光亮。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那把长刀依旧散发出令人炫目的紫色光亮。 走近一点,李慕言就听到那轻微的噼啪震响声,但同时这柄长刀也完全展现在了李慕言的眼前。 这淡紫色的刀气环绕在刀身周围,肉眼便能看得出来,这柄长刀的威力必将不凡。 李慕言看着这柄颇具美感的长刀,不由得也失了神,伸出了手向着这柄长刀摸去。 但是一瞬间便将手收了回来,因为那柄长刀突然晃动了起来,万钧的紫色雷电气机从这柄长刀上浮现,耀的头顶上的玉石顶都反射着夺目的紫色光辉。 这柄长刀缓缓地从石头上慢慢的上升,气劲和雷电的响声也越发的大了起来。 李慕言一见,也忙向后急退,刚退了几步,便感觉到一股庞大的雷电气机面而来。 从刀身上无数道紫色闪电构成了一道电光,向着天顶冲去。似乎那玉石顶也丝毫不能挡住这紫色的电光。 紫电刀就此现世。 坐在皇陵口处,身穿着略显破旧的内侍服饰,闭目养神的老人,突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然睁开了眼睛,脸色大变,一瞬就从原地消失了。 或许这老人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守在这秘殿的门口,怎么紫电刀自己就会出世了。 不仅仅是这老人,在紫电刀出世的一瞬间,那道贯穿天地的紫色电光出现在了世人的眼中。 百姓们都不知为何,窗外一下子如同白昼一般明亮,都是望着窗外发愣。 但是那道电光出世的地方,一瞬间就有好几道身影奔赴了过去。 第77章 紫电引得多方至,甘氏无惧战群杰 太和宫内,那洪峰与萧命机打的正酣,萧命机倒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奈何面前的洪峰身法过于飘忽,怎么也都摸不到他的身影。 洪峰正游刃有余的轻笑着,突然脸上的表情一滞,转身便向着大殿外溜去。 而苦苦支撑这肆虐黑蛟的高无若三人,见到洪峰过来,脸上表情俱是一喜,大叫道: “洪峰!快来助我等一臂之力!” 就见洪峰猛地停了下来,落在了高无若三人身边。 高无若等人俱是有些欣喜,这般对付那蛟龙倒是有把握了。 都纷纷拿起宝剑就要向那条蛟龙杀去。 但突然三人只觉得身后掌风来袭,未等转头反应过来,便被打的四处飞散。 一人被打向了后方正在追来的萧命机那边,剩下两人俱是被打向了大殿门口。 只见大殿门口正好也出现了楚玄和徐烽烟二人,见到飞来的两人,楚玄运起功力轻柔的接住了飞来的李承志。 而那高无若则没这么好的运气了,那徐烽烟此时面色严肃阴沉,就见刀光一闪,漫天血雨便洒在了大殿内,两截身子就这样落了下来。 而趁这个机会,洪峰猛地双掌并出,风雷涌动,向着这二人便打去。 二人仓促还手,都是被打退了不远。但就是这个缺口洪峰便一转身就出了大殿,身法快到了极致,消失在了视野之内。 剩下的那田卫封,却是飞都没飞出去,就被枪化蛟龙的司徒烈挑在了空中,横尸当场。 此时赶来的萧命机见了楚玄和徐烽烟二人,也是大吃一惊,急问道: “你二人怎会在此?昱宗呢?” 楚玄一听也是脸色一懵,忙答道: “我和徐统领见你和皇上许久未至,以为你们遇到了危险,便前来支援,来的路上我们也没见过皇上啊?” 萧命机脸上表情更加焦急,出声道: “不可能,很早之前我就叫甘远志带着昱宗去找...” 猛地萧命机停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大变。 “糟了!昱宗有难!” 风雨交错,吹的后花园内的花草飘零。 远处一道电光冲天,如同白昼般耀眼。就连昱宗也被吸引住,停下了脚步凝望着。 甘远志见状,忙过来弯腰轻声道: “皇上,前方就是安全的地方了,大家都在等候您。” 昱宗盯着那光亮处,脸色略有些暗淡,轻轻开口,似询问又似自问。 “朕的江山,还有多少时日了。” 甘远志似乎是未听清,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一副恭敬的样子。 昱宗轻叹一声,远远便看到了寝宫内灯火通明,昱宗便定下心来,快步的走了过去。 轻轻推开了寝宫的大门,昱宗先走了进去,甘远志紧随其后的踏进去,并且转身将房门关上了。 刚一进门,昱宗眼中便见到了那在寝宫中央,身着黄袍,负手而立的中年人。 中年人转过身来,看到昱宗脸上的震惊之色,轻笑出了声。 这人正是镇南王柴定安。 地宫中此时虽然安静,烛火却都燃着。 “啊!!” 李慕言似乎梦到了什么,大叫着醒了过来。 起身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那日的地宫之中。 擦了擦汗,似乎是想到了梦中那道无敌的闪电刀意,李慕言又打了个冷颤。 “汝醒过来了。” 冷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李慕言抬头望去,只见那宫装少女九华,正悬在半空之中,一双美目黑瞳冷冷的看着自己。 看来是这个少女将自己救了上来,李慕言虽然有些害怕她,但也鼓起了勇气要开口表示感谢,就听到少女冷冷的开口: “汝也是命大,在紫电刀威的雷霆之下能活下来,也还是好运。” 李慕言一听,结结巴巴的开口问道: “那...那把刀竟然是紫电?难怪如此厉害,威势如此之大。” 少女听了,冷笑了一声: “那只是个徒有其表的外壳罢了,连里面的刀灵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那道电光也只不过是那残余的一点威势罢了。” 李慕言听了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没了刀灵都有这般威势,那当年有刀灵之时,那该是何等壮观的模样。 正在深思着,少女九华突然眯起了眼。 “来了,一群不知死活的贪婪之人。” 李慕言一听便知,定是有那心怀歹意之人,来这里抢夺那紫电刀。 想到这,有些胆怯的出声问道: “你...你会杀了那些人吗?” “吾可没有那么无聊,汝若是好了,便离开这里吧。” 少女脸上毫无波动,目光都未曾看向李慕言,便转身离去。 看着少女这般淡漠的离开,李慕言也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便转头看向了这整个地宫,陷入了深思之中。 几道身影起伏,在雨夜闪电的衬托下,飞奔在这大内皇宫里,似乎都非常焦急。 “砰!” 一声巨响,那名贵的梨花木门都被一掌打进了屋子里。 从门外,一脸焦急的萧命机走了进来,就见到那甘远志一掌拍向昏迷在地上的昱宗。 萧命机大喝一声,双指并行,一瞬间换了三种命格,先手一式屋上土,接着大林木,最后一命山头火。 屋上土且筑大山,大林木以此为引,助山头火燃至烧天门。 如此三命格叠加,一式火烧天门便向着甘远志打去。 一直以来未出手的甘远志此时却轻轻出手了。 右手轻轻一掌推出,风云变色,龙卷顿起,搅开了漆黑的天空,一道漩涡出现在了天上。 萧命机只觉面前气势就犹如一条真龙扑面而来,只好以着一式火烧天门硬拼过去。 二人对掌,气机爆发,整间屋子的窗子顿时向外炸开,桌椅摆设等都一瞬间被吹到墙上,砸个散架。 感受到这气势,萧命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原来那日破庙的邪佛,竟然是...” 话未说完,劲力已经袭来。 而这一个炸响,倒是将楚玄与徐烽烟等人吸引了过来,几道身影先后赶到了这里。 就见萧命机吐着鲜血倒飞出来,而甘远志则是身上有些灰尘罢了,脸上目光灼灼地盯着来者,轻笑道: “又来了几个送死的人了。也罢,就让我一起将你们送上路吧!” 第78章 甘远志力败众人,魏九华所待归人 见到这景象,谁都知道这甘远志已经是敌对之人了。 楚玄有些面色凝重的抽出了身后的真武剑,轻声道: “甘兄,既已堕入魔道,就让我楚玄来除魔吧!” 说完便真武剑化作白光,一道足以镇得天下的剑气涌了出来,向着甘远志刺去。 而徐烽烟则也是拿着神鬼刀,一脸阴沉,一式‘九幽冥府语平生’就向着甘远志打去。 司徒烈则是趁着二人去缠住甘远志,便向着萧命机这边跑来想看看他受的伤势如何。 却被萧命机挥手打断了,教他去屋内看看昱宗有没有性命之危。 司徒烈忙进去将衣衫都被刚刚气劲震得有些破碎的皇帝背了出来,只见他脸色煞白,呼吸也都一断一续的。 萧命机忍着内伤,运气行功,双眼又变得如星空般璀璨,望了望昱宗身上的气运,却发觉昱宗身上的贵气早已消失了,那一丝帝龙之气也被人收了去,就连三魂都被人打的散了,此时也就吊着一口气了。 正当萧命机想再看看的时候,那边徐烽烟和楚玄依次口吐着鲜血飞了出来,摔在了地上。 徐烽烟还好,吐了几口血,似乎是忍住了。但楚玄则是躺在地上不停的吐血,连真武剑都不知道被打飞到了哪里。 而随后走出来的,正是那神采奕奕的甘远志,抹了嘴角淌下的一丝鲜血,大笑道: “若是在没些真本事,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那徐烽烟捂着胸口调息了一下,咬着牙撑起身来,将这双刀握在一起,向着甘远志狠狠劈了下来。就见那一瞬间,神魔刀六式俱出,黑色刀气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寒气直逼得人向后退去。 甘远志一见,大笑道: “有点意思!” 双掌合一,手臂上的袖子都被此时庞大的气劲吹的鼓了起来,一式大镇山合手印,就向着袭来的刀海打去。 一瞬间,无数座大山向着黑刀之潮砸了下来,一下子便阻断了这无尽的刀气。 只不过这刀气连绵不绝,让这群山似乎也有些顶不住。 甘远志一见,狞笑着欲要再次发力,一举击破这刀气之潮。 突然一道道印从身后袭来,正是那衣着褴褛的颠道人。 而此刻身上却是正统的武当门下服饰,和平常那般模样显得大不相似。 甘远志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被这道印一掌打在了背后,吐出了一口鲜血,接着那群山之象也立刻消散掉,那黑刀之潮也一下子涌了过来,淹没了甘远志。 偷袭得手,那颠道人一个翻身便来到了吐血的楚玄身边,双掌抵在楚玄背上,缓缓输送功力才让楚玄缓了过来。 感受到这颠道人给自己传输功力当中,武当同源的地方。楚玄虽然不再吐血,却也疑惑的转向了颠道人那边。 虽然感受到了楚玄此时的疑惑,但这颠道人并未多做解释,而是面色严肃盯着那骗刀海,轻声道: “真武剑来!” 就见那飞的不知道哪里去的真武剑一下子穿过了层层石块,来到了颠道人的手上。 颠道人用手持着真武剑,耍了个剑花,朗声道: “武当道颠子,请阁下赐教!” 一股庞大的气机,从那黑潮之中散出,接着那无穷的刀意一下子被破碎掉了,甘远志那件宝衣也被划出了无数道口子,只不过他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狠狠的盯着道颠子,恶声道: “一个两个,都是武当的人!该杀!该杀!” 话音未落,甘远志身影以动,只留下残影在原地还未散去。 道颠子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见到残影未散,甘远志却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也是心中一惊,还未抬手刺出一剑,便觉得小腹受到重击,身体不受控制的就飞了出去。 徐烽烟见状,提刀正要劈下第二刀,却突然也只觉胸口被一掌打中,一口鲜血止不住的喷了出去,飞出去之前便失去了知觉,昏死了过去。 楚玄感觉到二人一个照面便被这甘远志打的没了再战的能力,当下也不敢多留后手,径直将尤惊鸿送自己的那柄小剑拿了出来。 刚向里面输入了一道真气,就觉得眼前一黑,口中一腥,一股鲜血止不住的喷了出来,自己也已经飞了出去,手中的小剑未等用,便掉落在了地上。 而远在地宫的九华,突然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脸上,第一次有了欣喜的感情,双眼中散发出了希冀的光芒。 “是他!他回来寻吾了!” 内宫之中,大雨滂沱,也浇灭了三人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 甘远志一招,便将在场三个高手打的不能再战。 再出现时,却是狞笑着掰了掰手腕,想要一招直取在场人的性命。 忽地,天顶本就被扰乱的黑云猛地大开了一个口子,一柄巨剑之影从天而至,向着甘远志刺了下来。 甘远志望着那巨剑剑影,眼中满是怨恨和恶毒,一掌向天轰去,硬撼那道巨剑剑气。 而那巨剑剑影与甘远志一拳相冲,震得这内宫中房屋俱是塌陷,气浪向外扩散了很远。 那道巨剑剑影也被这碰撞,震得粉碎,消散在了空中。 而地上一片狼藉,原本无数华丽的房屋,此刻都成了破砖瓦砾,静静的躺在了地上。 这砖瓦之地中,甘远志埋着头静静的站在那,似乎在想着什么。 而身边那几人,却是早已没了踪影,不知是被何人救走了。 只见甘远志缓缓地抬起了头,眼中冒出寒光,狠声道: “下次再见,定要将你们全部击杀,别想坏我的大事!” 说完就消失在了原地,徒留内宫里一片废墟。 此时城外的紫色电光早已消散,秋素燕一行人最早来到了这原来破庙处,这里却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大洞存在那原来破庙的位置,时不时还有细沙落入的声音。 白玉儿探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大洞,感受到了下方那有些轻微的电闪,轻声开口道: “师姐,这里好像便是刚刚那道紫色电光喷出来的地方。我们要下去吗?” 就见秋素燕脸色严峻,轻轻点了点头,来到了大洞旁,便纵身跳了下去。 而见秋素燕跳了下去,白玉儿也紧随其后的跳了下去。 昌妄语与曲无婉对视一眼,也一前一后地跳了下去。 却没注意到,那密林之后,几双紧盯着这里的眼睛,看到了这一切。 第79章 少年面对两难事,邪皇来势且汹汹 地宫内本该在李慕言离去之后,变得空荡荡的,但此时却躺满了人。 徐烽烟、道颠子、昱宗、萧命机、司徒烈、还有头枕在那宫装女子双膝之上的楚玄。 痴痴地望着楚玄,少女淡漠的脸上此时生出了些许的波动。 缓缓的伸出手,将楚玄眼睛上的布条拿下来,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楚玄紧闭的双眼。 猛地,少女那双黑瞳中留下了泪水,而少女脸上却还是那般模样。 滑过洁白玉面的泪珠,滴在了楚玄的脸上,少女轻轻的用手接住了再次滴落的泪珠。 脸上终于好像有了些表情,似喜似悲,似笑似恼。 良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 空寂地宫里,只留一声长叹。 出了地宫向前摸索的李慕言,猛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兵器打斗的声音,心中一喜,总算是找到了出去的道路了,便沿着洞窟向着打斗那边跑去。 刚出了洞口,光亮晃眼,仔细一看,却是两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在交手。 一方正是前来抢夺紫电刀的秋素燕四人,而另一方则是听闻了消息便赶来护刀的方令如、宋玉琳、乔散清三人。 这群人正打的不可开交,方令如一人依靠着神兵海棠梦,倒是与秋素燕白玉儿师姐妹打的难分高低。 而剩下的人也都是竭尽全力的交手。 猛然见到李慕言,方令如面上一喜,唤道: “那呆子!快来助我一臂之力,这群人是来抢夺紫电刀的!” 说完却是一个闪身,将那白玉儿引开,给李慕言留下了那最不想交手的人。 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容,李慕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自己根本不敢想,若是要向这女子出手,自己有没有勇气。 秋素燕见到对方赶过来的援手,也是一愣,似乎没想到是面前这青年。 沉默片刻,秋素燕轻笑着施了一礼,开口道: “李公子,好久不见,自那日一别,今日却在这个场合相见,让奴家颇感不安。不过让奴家略带欣慰的便是,奴家看来答应了李公子那日的要求,仍记得李公子的模样。” 李慕言呆呆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并未有什么回应。只不过那一双眼睛中,饱含了不解、愁绪与纠缠。 秋素燕见青年并未回应自己,也弯腰在施一礼,眼中似有无限的歉意和不舍。但再起身时却全都消散掉了。反而是冷声对着李慕言说道: “李公子,切莫分心。奴家为这紫电刀而来,必将与李公子做过一场,看招吧!” 说罢,身形变换,李慕言眼中的世界已经变得虚幻扭曲,已是坠入幻境之中。 李慕言只觉脑中一片清凉,再睁眼这幻境就已消散。 虽然不知道为何对方轻而易举地就破了自己的幻境,但秋素燕还是突然出现在李慕言身后,一剑便刺了过去。 李慕言心有所感,一个转身便躲了过去,就这样一人攻来,一人躲闪。 忽然一个球状的东西飞了进来,紧跟着一道如风般的鬼魅身影也飞了进来,四掌便将方令如、宋玉琳、乔散清和李慕言四人击退。 那球状东西落在地上,众人才看出来那竟然是一个无须白面的老人头颅。 而那身影落地,轻轻叹息道: “若不是解决这个老东西费了些时间,恐怕你们这些小辈们都走不到这里。” 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李慕言止不住的怒意就涌了上来,指着他愤怒的喊道: “洪峰!把我的刀还回来!” 那洪峰却是未回应,只是扫了眼身后的秋素燕等人,轻笑道: “看来都是我魔门后辈们来夺取这紫电刀,也罢,作为前辈就先帮你们扫清这些外人吧” 而这时,洪峰刚刚出现的洞窟,此时又有一个身穿道服的曼妙身影追了出来,向着洪峰甩出了几道火符,在飞来的半空中就燃烧掉,接着几条火龙便翻涌着冲向了洪峰。 这追着洪峰而来的道袍少女,正是那纯阳的夏未央。 只见玉面上表情冷艳,让那一旁的乔散清都看直了眼。 洪峰见这几条火龙袭来,挽袖轻轻一掌推了出去,无数道气劲便将这几条火龙吹得粉碎。 夏未央一落地,便看到了那边的李慕言,脸上也是一愣。接着眉头便皱了起来,似乎是没想到在这也能看到这个令人生厌的人。 洪峰见夏未央追来,这才扫视了一眼,对着身后几人,轻声开口道: “你们去取那紫电刀吧,这里我来解决。” 说完就转过头,大笑道: “既然诸位已经齐至,那就都留在此处吧!” 说完身影一转便向着众人杀去。 而秋素燕等人纵使是不识得这中年男子是何人,但都是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了这个地方。只有秋素燕是最后一个离开。 在离开之前,秋素燕还回头再看了一眼,听到白玉儿的催促,这才狠下心离开。 洪峰看着眼前众人,脸色从容,缓缓开口道: “此处地下,就当作是尔等的葬身之地吧。” 话音一落,便化作四道身影,携着风雷万钧的掌风向着众人打去。 众人见此都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应对。 方令如见自己首当其冲,轻舞着海棠梦,无数道凌厉剑势向着四处散去,削的石窟内的碎石不停掉落。 洪峰却不躲不闪,任由那剑气刺到身上,这时众人才发觉这只是一道虚影罢了。 方令如一看,正要收剑抵御,就感觉身后一掌袭来。 见这情景,宋玉琳等人自是不留手的向着洪峰打去。 兵藏奇剑漫天身影,剑势无匹;道家七星剑阵,七剑合一;听涛刀意,凌厉无锋。 无数的招数向着洪峰打去,但洪峰此刻仍是不躲不闪,正当众人都以为又打在虚影上的时候,洪峰周身出现了金色的护体真气,如波纹般向着四处散开。 这些招数打在这护体金光上,一瞬间众人都被这反震力道震出了内伤,飞出老远摔在了洞窟的地上。 洪峰接着身形一晃,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向着那倒在地上挣扎着起身的李慕言就一掌打了过去。 一直在旁边冷眼相对的夏未央却是从怀中掏出了两道纸符,向着洪峰扔去。 就见那纸符在空中便爆开来,火光四溅,逼得洪峰不得不退去。 夏未央也未认为这两道低级的符咒便能打伤洪峰,从腰间取出一个精美的小铃铛,开始对着洪峰摇了起来。 铃铛声响,倒在地上的众人一听这铃铛声,只觉得意识迷幻,头晕脑涨,什么都想不起来。 而面对这铃铛的洪峰更是,就见洪峰捂着额头,表情狰狞,似乎是抵御不住这铃铛声的精神攻击。 夏未央瞥了眼看呆了的李慕言,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幸灾乐祸。 好景不长,洪峰突然睁开了带着血丝的眼睛,恨恨的盯着夏未央,闭目道: “道心自一体,万法皆莫侵。” 说完身上的气质好似变换了一般,仙风道骨,如仙人降世般的独立尘世。 而那铃铛声,此刻却再也不能对洪峰起什么影响了。 众人见到这幕,皆是大惊,而身旁运功抵御铃铛声的乔散清更是惊讶道: “道家无垢心!怎么可能?” 第80章 邪皇交锋纯阳人,衮州太虚可通神 缓缓睁开眼睛,此时洪峰眼中早已经没了那些血丝,有的只有淡漠无情,紧盯着面前的夏未央。 听到了乔散清的惊呼,也轻笑了一下,却并未说些什么。 冷冷注视着夏未央,忽地便身影消散,不知所踪。 夏未央一见,脑中顿时警觉,飞快地想要从怀中拿出符咒来。 但手刚握住保命的纸符,就觉得一阵劲风迎面而来。 此刻想要急退,已是来不及,夏未央只得的闭上眼睛,等待这道劲风来临。 闭眼等了许久,没有感受到那洪峰的攻击。夏未央便睁开眼一看,就见面前一道极薄的石墙摆在了面前。 而洪峰则站在不远处,眯着眼打量这突然冒出来的石墙。 虽然这道石墙只有薄薄一层,不只是如何从地上长出来的,但是却阻挡了洪峰这尽力的一掌。 夏未央脸上表情有些迷惑,但是一道传来的声音,却是让她脸上表情瞬间变的精彩起来。 “听说邪皇对于我纯阳颇感不满。太虚便专程连夜从衮州赶来了西京。碰巧遇到了这般景象,以大欺小可不是什么前辈行为啊!” 就见一位身穿印着八卦图的淡色布衣,梳着长鬓发的俊秀青年步入了这个石窟中。 幽光下,见得这青年刀刻般的剑眉,神采飞扬,俊脸上挂起淡淡的笑意,既不会让人觉得疏远,又不会觉得刻意,反而是添得一分道家古韵。 见到这青年,夏未央紧绷的身子一下子便放松了下来。望着那一脸笑意看着自己的青年,脸上顿时染上了淡红色,一时间尘封的记忆也一并涌上了心头。 青年缓步走了进来看到众人都是受了伤,剑眉也是一皱,笑意敛了起来,冷冷的看向了洪峰。 洪峰见了这个青年,带着一丝笑意轻轻开口道: “没想到纯阳竟然这样看得起洪某人,竟然能引得纯阳南岭姜太虚来到西京,就是不知那北坡应龙子何在?” 那姜太虚冷冷一笑,出声道: “若不是那齐圣人写信告知,我纯阳自是不知邪皇武功如此高深,竟能从齐圣人手上毫发无损地逃掉。纵使因为你参与了楚军王一事,但齐圣人还是在信中盛赞你为天纵奇才。” 听到这般话语,洪峰摆手笑了笑道: “这般却是折煞洪某人了,那齐圣人实属谬赞。不过你既然来到这里,莫非是想要保下这所有的人吗?” 话到后来,已是冷意顿生,让人觉得寒意逼人。 姜太虚听闻,却是面色不改,轻轻开口: “太虚不才,却也想试试。纵使不敌邪皇,但若想护得众人周全也还是能做到的。” 话音未落,就见洪峰身形一动,迎面带着风声的一掌打向了姜太虚,之后半空中转个身又是一掌向着夏未央打去。 如此这般三次,打向了夏未央、方令如与李慕言三人,却因为身法极快,连那残影都未消散,这掌劲便打了出去。 而方令如和李慕言二人正要抵御着来袭掌劲的时候,就听夏未央轻声开口道: “不用做这般多余的动作,只消看我师兄的就好。” 众人就见那姜太虚一指竖在胸前,轻声开口道: “地玄劲。” 话音刚落,这洞窟内就突然冒起了几座薄薄的石墙,挡住了洪峰这几道掌力。 众人看的都是一惊,李慕言还转头看向乔散清,眼神中饱含着同为道家,你会不会这样招式的疑问。 乔散清看了,自然是只能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洪峰见这招不成,也向后急退,朗声道: “果然洪某就算起了杀心,此处有你也绝难杀一人。既是如此,洪某便给你纯阳一个面子,就此离去。” 言罢,身形在这是石窟内无数个洞口闪过,这才消失了踪影。 而这一手,却是让众人不知道他到底向何处逃走,以便绝了众人追踪的想法。 见洪这就逃走了,并未受伤的夏未央轻快的跳到了姜太虚的面前,美目盯着眼前人,嗔道:“你这人,为何不去追他?难道不怕我回去报告师门?” 姜太虚见了眼前女子此时娇俏美丽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惊叹。 夏未央见眼前许久未见的青年脸上止不住的惊叹,心中也是一喜,带着一丝娇羞道: ”你这人,这几年书信莫非还不熟悉吗?竟然这般盯着我瞧。” 姜太虚此时面上挂起一丝笑意,轻声道: “你以探亲为借口,逃下师门三年。若不是我每次传你书信,为你掩饰,你怎会在此逍遥自在呢?只不过让我惊叹的是,当年的黄毛丫头,此时也长成了绝世美人了。” 夏未央听了,脸上羞意更浓,低下头害羞道: “你这人说什么呢?我哪是绝世美人,那边还有更漂亮的呢。” 这话一说,倒是让姜太虚想到了,那边受伤的几人,忙向着众人走去。 望着姜太虚听了这话,便向着那边走去,夏未央通红的脸蛋,一时也气呼呼的鼓了起来。 李慕言正与乔散清互相疗伤,就听得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不知各位有需要我相助的吗?” 转头一看,正是那刚刚出手相助,打退洪峰之人,忙起身行礼道谢。 姜太虚也忙回礼,看了四人的衣着打扮,将目光定在了乔散清身上,轻声问道: “在下衮州纯阳姜太虚。此番遇到各位也是有缘,不知可否得知各位的名号?” 方令如忙挂起了温婉可人的微笑,望着姜太虚点头表示感谢,轻声回道: “小女子乃胜州奇剑山庄方令如,这位是我的师姐。” 身旁的宋玉琳则是连看也没看姜太虚一眼,冷淡的开口: “奇剑山庄,宋玉琳。” 姜太虚点了点头,又将目光重新放回了乔散清身上。 乔散清一看,便知道他对自己这身道袍感兴趣了,便苦笑着开口道: “在下武当山乔散清。” 姜太虚一听,忙施礼道: “原来是道家同辈,太虚也是第一次见到纯阳之外的道家之人,甚是幸运啊。” 而旁边走来的夏未央听了,没好气的嘀咕着。 “什么武当山弟子,两招就被那个什么邪皇的打趴下了,真丢人。” 声音虽小,却让众人都听见了。 乔散清只得苦笑着,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能如此对武当山的道兄这般说话,快向乔道兄道歉!” 姜太虚转头严厉的训斥了两句,就见那夏未央的小嘴撅了起来,半天才不情愿的对着乔散清道了歉。 姜太虚这才略带歉意的开口道: “乔道兄请见谅,师妹这般口无遮拦,请别放在心上。” 乔散清也只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将目光移到最后的李慕言身上,姜太虚轻轻问道: “不知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 旁边还生气着的夏未央抢着便开了口。 “我知道!他叫李二狗” 说完还一脸洋洋得意的看着李慕言,而方令如等人一听,都是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李慕言一听,便想到了那日骗夏未央的话语,便觉有些作茧自缚,忙开口道: “这位大哥,我叫李慕言,不叫李二狗。” 夏未央一听,秀眉倒转,冷笑道: “那日我问你时,你为何说自己叫李二狗?” 李慕言一听这话,却是哑口无言,总不能说,国色宴上拒绝了你,不好意思见面吧。 而姜太虚此时开口替李慕言解了围。 “我想李兄弟一定有难言之隐,夏师妹也别太追究了。” 见师兄这般说,夏未央才嘀咕着放过你了什么的。 李慕言苦笑一下,抬头便见姜太虚略带疑惑的看着自己,不禁好奇问道: “太虚兄,为何这般看我?” 姜太虚轻摇了摇头,略带疑惑的开口道: “我观李兄身上,有大气运,近期却又有血光之灾,不知是何原因。” 第81章 紫电到手心欢喜,哪料前有虎狼拦 听姜太虚这话,李慕言脸上的笑容凝滞住了,看着姜太虚有些结巴的开口问道: “太...太虚兄,你不会在开玩笑吧。我能有什么血光之灾?” 一旁的方令如听了这话,眼神中也带了一丝担忧看向了姜太虚。 姜太虚凝重的看着李慕言,突然笑了出来,惹得在场众人都是摸不着头脑。 “李兄弟莫急,太虚也只是小小钻研此道,对于这看面相也不是特别熟练,就当太虚没说过这话吧。 既然这洪峰逃走了,我也要带着师妹回衮州了。若是日后有机会,诸位来衮州,太虚定当盛情款待。” 说完这话,施了一礼。 夏未央此时倒也是展现了大宗气派,对着众人也是认真的施了一礼。 众人一见也忙回了一礼,喧嚣了几句,姜太虚便与夏未央二人向着石窟之外走去。 姜夏二人一离去,众人便向着紫电刀存放的地方赶去,想要去追回秋素燕一行人。 但是此刻秋素燕等人早已经拿了刀,顺着另一条石窟洞口向外走去了。 刚出了洞窟,四处打量,原来这个出口通向的是城外的一片密林内。 “师姐,没想到这次夺得这把紫电刀竟然如此的容易。话说那出来的中年男子是什么人?竟然帮我们挡住了那些人。” 白玉儿此时满脸欢喜,背后正是那用厚布包的严严实实的紫电刀,紧了紧布条,向着身旁专心赶路的秋素燕问出了这个问题。 秋素燕此时脸上却没有那种喜悦,反而是有些阴沉,似乎是在沉思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拿到了紫电刀。 听到师妹又叫了她两声,才缓过神来,轻声开口道: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不过既然拿到了紫电刀,我们就快些赶回去吧,我不知为何总是感觉到有些不安。” 说完这话,就打算动身离开。 望着这有些心急的师姐,白玉儿一副轻松的模样,轻声劝道: “师姐别担心,既然有那个什么前辈帮助我们挡住了追兵,这紫电刀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不用这么小心谨慎了。” 说到这,还轻笑了出来。 秋素燕听了,也只是勉强的拉出了个笑脸。 旁边心不在焉的曲无婉更是连话都没听进去,只是沉默着想着洪峰为何会出手助她们夺得紫电刀,莫非他的目的不是这个?可若不是,那他为何会找上自己。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袭来的风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丛林子中,突然发出了几道凌厉的拳风打向了几人,众人虽然吃惊,但也都是轻松躲开。 但紧随而来的便是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落,一下子将众人分了开来。 望着眼前这个身形巨大的恶汉,秋素燕便知道,自己的不安与担忧是从何而来了。 曲无婉和昌妄语一眼便认出这恶汉,当下就知道,此处不止这一人埋伏了。 就见这欲猪从落下开始,就用着色迷迷的眼睛扫视着在场的三个美人,眼中的欲望和邪念,似乎都要写在脸上了。 白玉儿见到这巨汉色迷迷的盯着自己,也是有些恼怒,当下便怒声问道: “你是什么人?来阻我等?” 欲猪见白玉儿身段苗条,妩媚的长相更是让欲猪只知道张个大嘴,什么话说不出话来。 白玉儿一恼,就想出手,只听得旁边密林传来了树枝拨开的声音。 转头一看,就见到三个长相奇异的人便走了出来,正是那惊马、陀猴和祁连志三人。 见到祁连志盯着自己那阴狠的眼神,曲无婉的脸色变了几变。 见到身边曲无婉脸上的变化,秋素燕忙侧过身来,挡住了祁连志的目光。 望着眼前来者不善的四人,秋素燕冷声开口道: “你们是什么人?阻拦我等?莫非没听过永夜宫的名号?” 听了这话,祁连志倒是深深的看了秋素燕一眼。 而陀猴和惊马对视一眼,俱是大笑起来,陀猴边笑边嘲讽道: “永夜宫是什么?猴子我还真不知道,莫非又是那什么劳什子魔道?让人从渭州打跑的那个吗?哈哈哈哈!” 听了这话,白玉儿先忍不住出了手,长袖善舞,无数道轻柔气劲就向着几人打去。 气劲轻柔似女子轻声吟唱,但其中蕴含劲力,只有尝试过的人,才能知道此中的厉害。 望见白玉儿出手,欲猪下意识舔了下嘴唇,大喜道: “这个我来!谁也别和我抢!” 说完提起拳头,就向着那无数道气劲打去。 白玉儿对这欲猪本就杀意已起,此刻听了这话更是恼怒,见到他这样硬碰硬,嘴角挂起了一抹冷笑。 拳劲触到那柔劲的一瞬间,就听到欲猪疯狂的嚎叫了一声,就见被这股气劲径直打飞,撞断了好几棵树木,倒在了那草丛中。 陀猴见状,大惊失色,似乎是没想到那般轻柔的气劲,竟然能有这般巨大的威力。 反而是惊马冷笑着,望着那脸上挂着得意的白玉儿,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化作了冷笑。 白玉儿得意的看着那草丛中一动不动的巨汉,略带得意的想对着剩下几人说些狠话。 突然就见那巨汉猛地大声吼叫了一声,双手一撑站了起来,双眼血红的盯着自己,带着无数的拳劲就向着自己扑了过来。 说来也是奇怪,被自己柔劲打到的这个巨汉,此时却一身蛮力无匹,完全不像被打伤的模样,反而是自己在这猛烈的攻势之下,有些招架不住了。 秋素燕一见师妹快要抵御不住,就飞身上去欲救援,只见刚走了几步,面前就被惊马与陀猴二人拦住。 二人脸上俱是带着冷笑,似乎是不想让秋素燕去打破那边的局势。 秋素燕一时心急,猛地出手,双袖流星般飞出,无数道闪光出现在了两人眼前,就觉得所在这片密林一下子便扭曲了起来。 见幻境困住了这二人,秋素燕就像绕过二人去帮助师妹。 哪曾想刚绕了过去,就感觉身后一股掌劲打来,秋素燕也只好回头硬拼一掌,被打的退了几步,再看却是惊讶的愣住了。 本来还想这二人是如何破了自己的幻境,就见那惊马嘴角带着血,原来是被幻境迷住的一刹那,就咬破了嘴唇,疼痛让他的脑子一下子清明,这才没有被拉入这幻境之中。 看了看旁边还是呆滞的陀猴,冷笑一声,一巴掌拍了过去,用的力道把陀猴足足打的转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陀猴一清醒,就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看到冷笑着的惊马对自己努了努嘴,示意那站在二人面前的秋素燕,陀猴顿时怒火冒了出来,恨声道: “臭女人!看我不杀了你!” 看了眼正在苦苦支撑的白玉儿,望着眼前阻拦自己的二煞,秋素燕也咬紧了嘴唇,正想转头求助曲无婉二人,却惊愕的发觉那树下早已无人。 原来是那二人早就趁乱跑走,不知踪影了。 第82章 补天之女心惶惑,惊煞欲阴同列人 曲无婉此时被昌妄语拉着,向着林子外逃去。 本想说出拒绝的话语,在昌叔那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希冀目光所打断,只好注视着秋素燕二人被围攻,自己却偷偷逃走。 “婉儿,我们快回去拿了沧海,逃出西京。只要有了这把刀,我们就一定能复兴补天宗了。” 昌妄语年岁已大,却仍边跑边向着曲无婉说着未来的打算。 曲无婉脸色低落,正要答话,就听到身后阴沉的话语传了过来。 “那得看你们有没有那条命能赶回去。” 二人一听这话,俱是知道是那祁连志追了上来,就见昌妄语猛地一甩手,将曲无婉甩向了前方好远,苍老的声音却饱含着希望。 “快跑,婉儿!我来拦他。你快去拿了沧海,一定要重现补天宗的辉煌!” 曲无婉一听这声音,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滑过了脸颊。 但她却不敢浪费一点时间擦拭,任由着迎面而来的风将它吹散。因为她知道,这是昌叔用自己性命为自己争取到的时间。 望着一脸阴沉的祁连志,昌妄语老迈的身子却挺得笔直,丝毫没有一丝畏惧的大笑着。 祁连志站住了脚步,从腹腔中传来了那阴沉的话语。 “补天宗的辉煌,你这句话,让我更加愤怒了。” 望着一步一步走来的祁连志,昌妄语的笑声慢慢消失,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促使着他猛地抢先出了手。 曲无婉不停的在林间跑着,迎着风已经感觉不到眼泪流下,脑子里只想着按照昌叔说的去拿回沧海,复兴补天宗。 马上看到了密林之外,正要再加把劲,突然一个东西从身后砸了过来。 曲无婉向着旁边一跳,便躲开了,而那个袭来的东西就这样砸在了地上,滚了几下。 看到这个,曲无婉一下子就瘫了下来,坐到了地上,一直强忍着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 虽然这人头上沾满了尘土,但是仍然能看出来那脸上痛苦狰狞的表情。 “我亲手折断了他的四肢,想要打断了他身上每一块骨头,没想到他竟然自己就咬舌自尽了,真是可惜。如果不是他说了那可笑的话语,惹恼了我,我也不会如此残忍。”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曲无婉抬起头,泪眼中仍能看出,缓缓走来的祁连志。 只见他身上布衣上满是血迹,眼中也饱含着杀意盯着自己。 “我杀了你!!” 曲无婉一撑地,运足功力就是一掌打向了祁连志。 祁连志见状却不慌不忙,抬手便是一掌打回,就见曲无婉猛地吐了一口血,跌落到了地上。 “嘿,这老头子临死前还念念不忘着,要你复兴补天宗。真是可笑,我现在便杀了你,看看死人如何能复习补天宗。也让你下去告诉这个老头子,那就是一个笑话。” 冷冷的声音刺醒了曲无婉,这话语也将曲无婉的怒火燃起,纵使自己将死,但是却不许祁连志这般侮辱自己的理想。 落魄少女吐了口鲜血,披着满头的乱发,盯着面前的祁连志,冷笑道: “补天宗为何不能复兴,就是有无数个像你这样的走狗,只知道摇尾乞怜,这才助长了族老们的气焰。而族老们更像是老狗,对着夜王摇尾乞怜,真是可悲!” 听了这话,祁连志没有任何反应,右手直直的向着曲无婉的额头伸去,想要一掌击毙她。 曲无婉此时披头散发,一脸惨笑。恶狠狠的盯着祁连志,恨道: “等着吧,祁连志,你这条走狗,最终也会被族老所抛弃的,就想对我父亲做的那样。” 听到这话,祁连志一下子顿住,手也停在了曲无婉的额头上。 就见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本就恐怖的脸,此时更显得阴郁。 见到祁连志缓缓的收回了手,曲无婉带着浓郁的恨意盯着他,开口道: “若你不杀我,祁连志,日后我必然会杀了你。” 站在面前的祁连志沉默以对,彷佛在思考着曲无婉刚刚的那句话。 良久,才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我突然很好奇,你能将烂透了的补天宗复兴成什么样?既然如此,我就留你一命,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说完便缓缓转身离去。 望着那慢慢离去的背影,曲无婉惨笑着,笑着笑着,终于最后又哭了出来。 “现在,我真的是一个人了。” 这边曲无婉侥幸逃得一命,但那边秋素燕师姐妹却陷入了苦战。 白玉儿面对着发疯似的欲猪,只能左躲右闪,在他疯狂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而想要过去救援秋素燕也被惊马与陀猴二人阻拦下来,无法去支援,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师妹向后退去。 猛地咬了咬牙,秋素燕双眼猛地亮了起来,似乎是准备了什么厉害的招数。 陀猴和惊马二人一看,顿觉不妙,转身便要躲开。 但谁知这已经是晚了,二人转过身跑开却发现越跑越反而向后,周遭的环境已经是彻底变了模样。 在转过头看去,就见秋素燕那似忍着苦痛的表情。 惊马大喝一声道: “猴子!这个时候别留手了,一起出手杀了她!” 说完就先动身一掌轻推出去,一股劲风便向着秋素燕袭去。 而陀猴一见,也是猛地一蹬地上,双爪阴狠的向着秋素燕抓去,无数道鬼爪便在身后出现。 秋素燕也是第一次用这功力,自然是不知道竟会伤的自身这般痛楚,只好尽力最快解决这二人。 于是双手一挥,就见所在的这片天地瞬间扭曲了,二人也被定在了半空中。只觉得身体也跟着扭曲了,骨头更是被扭得吱嘎作响。 而望见前方的景象再一次被扭曲,一股力量向着自己这边延伸来,二人也是大惊失色。知道若是这扭曲空间的无形力量临到自己二人的面前,必定会杀死二人。 生死面前,谁都不再掩饰。 那陀猴突然想到,若是抓住惊马的衣衫,将其扔到那无形的力量前,替自己阻挡这一个死劫。 而自己也可以借这力道向后飘去,说不定还可以赢得一线生机。 想到这,陀猴脸色猛然变得阴狠,突然就向着惊马伸出了手。 第83章双姝无故落险境,大漠雄鹰现西京 右手刚抓住惊马的衣衫,陀猴突然就感觉到了右手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抓到的感觉。 陀猴惊讶的转头一看,惊马正一脸阴狠的看向自己,他身上的布衣此刻也满是溅出来的鲜血。 这时候,右手才传来了一股阵痛楚,痛彻心扉。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刚刚伸出的右手早就被那铁钩钩断。 原来惊马也早就在心中盘算着,见陀猴主动伸手偷袭更是大喜,猛地就钩断了他的右手,让他没有了再还手的机会。 这时才感觉到痛意的陀猴哀嚎了出来,头上渗出了无数冷汗,痛的五官都收紧在了一起,眼泪横流。嘴上哀嚎着却还不忘对惊马求饶: “惊马大哥!绕我一命!我不想死!” 惊马拎着沾血的钩子,冷笑着不说话。 陀猴见了惊马这副嘴脸,又大声叫喊道: “你若是杀了我!你回到衮州会无法交代的!他们一定会查出来是你杀了我!” 虽然嘴硬,但颤抖的身躯却是能看出来陀猴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了。 惊马听的有些不耐烦了,转头看了看那扭曲的景象正迅速向这边靠来。 当下也不多想,猛地一脚将陀猴踹到了那无形力量即将到来的地方,而自己也借着这劲力,猛然向后飘了老远。 就听见陀猴哀嚎了一声,那瘦小的身子好似被两股力量对着拧一样,身体一下子好像被折断了,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无数细小的的血柱从身体上喷涌了出来。 看到陀猴这副惨样,惊马没有半分的愧疚,反而还暗自后悔,这下可没有第二个跳板了。 望着又向着自己袭来的无形力量,惊马眼中甚是绝望,都已经准备要咬舌自尽,不受这样的折磨了。 但突然,这股劲力到面前的时候,便消失了。 惊马突然感觉到自己能动了,再一眼看过去。就见那周围的景色,反方向般的从那扭曲的状态逐渐回归了正常。 踩在草地上,惊马还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要不是地上陀猴那扭曲破碎的身体,惊马怎么也不敢想象那恐怖的一幕是刚刚经历过的。 回头望去,只见那白玉儿坐在地上,恶狠狠的盯着那疯狂的欲猪,而后背上背负的紫电刀也被打飞在了一边, 一只手捂着肩膀,嘴角流着血迹,似乎是伤的不轻。 看到这突然惊马想到了那差点害死自己的女人,眼中带着疯狂看了过去。 只见一袭黑袍的秋素燕,此时早已经摊在了地上,似乎刚才那幻境给她也带来了极大的负担,但看到惊马出现,也是惊讶为何没同时杀掉两人。 见到秋素燕眼中的惊讶和慌乱,惊马也是一脸邪笑着,挥舞着手中的铁钩,向着秋素燕走来。 “臭女人,差点害死老子。看我怎么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先在你这好看的脸蛋上划上几道!” 说着就提起钩子向着秋素燕的脸上划去。 白玉儿见了,脸色大变,大声喊道: “不!不要!” 这呼声似乎好像吸引到了疯狂的欲猪,那双血红的眼睛盯了过来,咆哮着向着白玉儿挥舞着拳头打去。 马上这一对师姐妹就要倒在这里,突然一把巨斧从林子外甩了过来。 惊马一见,忙抬手用钩子抵挡,但刚一触及,就发现这股巨力不可抵挡,一下子被砸得吐血,脚下的土地都被犁出了两道深沟。 而那巨斧也被反震的落在地上,巨斧刃寒光直冒,凶煞至极,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 而那边欲猪凶猛的一拳,却是被一个身披黑斗篷的人轻轻接下来,接着便化掌为爪,猛然抓住欲猪的拳头,狠狠一拧,就听欲猪恐怖的嚎叫声,响彻了山林之中。 见到这落入地中的巨斧,秋素燕苦笑了一下,便知道是何人了。 果不其然,一道响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怎么秋大宫主落得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真是可笑啊!” 接着出现的就是一个一头金发,身披斗篷,但斗篷下却是一身皮裘劲装,将这曼妙的身材完全的勾勒了出来。 而那高挺鼻梁,脂玉般的面孔,以及一双足以迷得人神魂颠倒的蓝瞳,让人难以想象这个美丽的女子,竟然是那把巨斧的主人。 “凰洛,我秋素燕如何关你何事?而且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 秋素燕一脸冷傲的表情,缓缓变作了沉思,又变的大惊,正欲相问,就听白玉儿的喊叫声传来了。 “呀!羯摩大哥,你竟然来到了西京!” 惊讶的转过头去,果然映入眼中那串虎牙项链,眼眉处一道淡淡的伤疤,以及那永不服输的眼神和自信。 这男子正是那西凉羌人部落首领三子,西凉大漠的雄鹰,羯摩。 欲猪痛号着,双眼中血红更甚,发了疯般的向着羯摩冲去。 而惊马见欲猪彻底失去了意志,也不多想,一个滚翻,到了紫电刀前,抓起这刀就向林子外跑去。 而那凰洛见了秋素燕如此狼狈的模样,哪还顾得上别的了,讽刺挖苦的话层出不穷。 而羯摩见那来势汹汹的欲猪,再转头看了眼舌战的二人只好叹了口气,猛然就跳在了半空之中,好似一只飞翔在天空中的雄鹰。 看着仅有一只手的欲猪还猛然打过来这一拳,猛地抓住了欲猪的手腕,轻轻一捏,就见欲猪又一次仰头痛号出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爪又抓在了欲猪的喉咙上,稍稍一用力,就见欲猪顿时失去了声响,嘴里冒出了鲜血,咕噜咕噜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有鲜血冒出。 欲猪巨大的身子重重的倒在地上,猛地挣扎了几下,便不作声响死去了。 转头望向还在互相讥讽的秋素燕和凰洛二人,羯摩俊脸挂上了无奈的笑容。 作为整个部落的女神,凰洛上了战场就是敌人的噩梦,而在部落中则是深受众人爱戴的女神。但不知为何,一见到秋素燕,二人总是会这样斗起嘴。 而秋素燕更不用提了,一见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无数次在自己脑海中回忆的面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看着浅笑的白玉儿,轻轻的问了两句,便低下身子轻轻的抱起了白玉儿,向着二女走去。 正吵得不可开交的二女,看到走来的羯摩都忙停了下来。 凰洛是怕羯摩看到自己这般模样,而秋素燕则是冷冷的看向羯摩,声音如同冰一般冷,开口问道 “你为何会来到这里?羯摩。” 第84章 秋素燕欲返西凉,紫电刀物归原主 听了这话,羯摩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与秋素燕多年不见,再次重逢的第一句话便是质问自己。 “师姐!” 被放下坐在石头上的白玉儿略带不满的喊道。 而那凰洛更是一脸怒意,对着秋素燕喊道: “喂!若是没有我们,你早就死在那两个家伙的手里了,你不感谢我们,摆出一副问罪的模样教训谁呢?” 而秋素燕不为所动,还是一脸冷漠的盯着羯摩,彷佛不听到他亲口回答就不罢休一般。 羯摩感受到那冰冷的视线,苦笑着摇了摇头,才低声道: “我这也是想念你了。这几年没回来,我担心你在西京吃不好,就打算偷偷瞒着父汗,带了奶酪和稞子来这西京寻你。可惜我不识路,和凰洛绕了好远才来到了这里,这才见到了你。” 说到这,却是低下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牛皮袋,看着秋素燕笑了起来。 秋素燕见眼前青年笑得如同孩子一般,那双眼眸中完全是纯净,想说的话也梗在了喉咙中,半天说不出来话。 最后才低声开口问道: “那你们何时回去?” 凰洛一听,脸色猛然变冷。若是熟识这西凉女武神的人便知道,如果她变得面无表情,那就是真正生气了。 就听着凰洛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这话,莫非是要将我二人赶回西凉?好守护你的故土?” 白玉儿听了这话,也知是起了真火,忙开口劝慰凰洛: “凰洛姐姐,不是这样的,师姐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说她是什么意思?” 抱着肩膀的凰洛,冷冷的盯着秋素燕说道,看着架势,若不是看在秋素燕受伤的份上,那巨斧非得落在她头上。 而满是笑意的羯摩,此时也敛了笑意,一脸失落的看向了秋素燕,拿着牛皮袋的放在空中也不知该放在哪里。 感觉到三人的眼神全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秋素燕轻轻叹了口气,扶了下额头,略显无奈的轻声解释道: “我这般问你们,就是因为我也决定要回西凉了。” 羯摩一听,脸上表情猛然变得欣喜;而凰洛则还是一脸冷漠,对这死对头的话语没什么反应;白玉儿则是瞪着大眼睛看向师姐,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师...师姐,莫...莫非你不要紫电刀了?” 一听这话,羯摩脸上的欣喜也消失了,一脸紧张的看向了秋素燕,生怕她再改变决定。 秋素燕轻叹了一声,眼中满是疲惫的开口道: “若是得了这紫电刀,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前来阻拦,能不能回到西凉还说不准。就当来西京这几年游玩了吧。” 话中虽说得轻巧,但是说完这话,秋素燕笑容中的失落却是肉眼可见,似乎也在为这几年的时光而感到惋惜。 那一边拿了紫电刀就往林子外跑的惊马,此时已经逃进了西京城。 城内镇南王还未坐稳王位,自然看守的比较松懈,轻功一跃,便翻过了这城墙。 而此时百姓们也感受到了西京城内气氛的变化,此时街上的行人也都寥寥无几了。 惊马手持着紫电刀,双手早已经鲜血淋漓,不知是被这刀气所刮破,还是被那巨斧震得虎口裂开。 疾步向着自己所住的地方赶去,打算拿了东西就连夜赶出城回衮州。 至于那欲猪的死活,才和他没什么关系呢。 到了门前,左右瞧了瞧,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急忙开了一小口,就闪身进去了。 进了屋子,胡乱收拾了些东西,望了望早被自己三人杀死的房主人尸体,就开门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因为怕引人注意,就连离开的道路,惊马都选得是最偏僻无人的巷子。 正紧赶慢赶的赶路,突然脚步停了下来。 “什么人?谁在那!” 望着旁边那漆黑的巷子口,惊马敏锐的感觉到了那里有人,便出声喝道。 只见那人影蹒跚的走了出来,是一个须发洁白的老者,再仔细一看,竟然是那日的说书老头。 “你这老头,不在家呆着跑出来做什么?吓我一跳,快回去!大爷饶你一命。” 话虽这么说着,但惊马眼中的杀意却是愈加浓厚,似乎根本没想过要放那禽老儿一马,就打算他转身离开之时,一击将其击杀掉。 禽老儿则是笑眯眯的,打量了惊马两三下,这才开口道: “小老儿年岁已高,本不该在这拦客人的路,只不过客人拿了件不属于你的东西,小老儿见不得,这才出来阻拦一下。” 惊马一听这话,袖子下的手猛地握紧了,浑身也绷得紧紧的,似乎马上就要出手击杀眼前的说书老头一般。 眯起眼神,惊马轻轻问道: “那老人家,我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惹得您跑出来阻拦了?” 禽老儿摇了摇头,开口答道: “也没什么重要的物件,只不过就是你身后背着那...” 话音未落,一瞬间寒光爆闪,惊马那铁钩猛地向着禽老儿钩去,漫天钩影,皆是向着致命的地方打去,追求的便是要一击将其致命。 挂着狞笑的惊马,似乎已经看到了老人横尸当场的局面,脸上的狞笑更加的猖狂了。 但当钩子触到那禽老儿的时候,却发觉全部打在了那虚影之中,而老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左右看了看,都没发现那老人的身影,惊马脸上的狞笑也渐渐消失了。 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老人声音。 “年轻人,你的杀性太重了。” 惊马猛然转过身来,把那铁钩横在面前,冷冷的盯着老人,狠声道: “你这老头,是什么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禽老儿摆了摆纹着补丁的破衣裳,双眼中冒出两道精光,轻声开口道: “小老儿不才,本姓秦,名无双。此来自是使那宝刀物归原主罢了。” 惊马一听,惊得是不敢出声,半天才开口: “你...便是那魔尊秦无双?紫电刀的主人?” 秦无双摆了摆手,笑得像个慈祥的老人。 “不是老夫是秦无双,而是那秦无双,便是老夫。” 说完却是眯着眼转过头看向了另一旁。 那阴影之中,缓缓走出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轻声道: “没想到多年未见秦兄,还是这般老当益壮。那日茶馆里见了秦兄,愚弟却是不敢相认,只好到今日秦兄亲口承认,小弟这才敢出来与秦兄相认啊!” 说着话,那身影便出现在了二人的眼中。 只听惊马彷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开口道: “邪皇大人,快救我!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保护我!我们在衮州定大力支持你去...” 话音未落,就见洪峰猛地身影一动,接着惊马就听见胸口传来了一阵碎裂的声音,接着身子便飞了出去,而眼皮也昏沉沉的耷了下来。就这样摔在了地上,没了任何的知觉。 看着眼前的局面,秦无双依旧是笑眯眯的,面不改色。 而一掌杀死了惊马的洪峰缓缓退去,轻声道: “既然如此,这柄紫电刀便物归原主,还给了秦兄。若是无事,小弟也离去了。” 话未说完,洪峰身影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偏僻巷子里,秦无双,紫电刀,和已死去的惊马。 第85章 尤惊鸿救人心切,魏九华独望天边 望了望幽深静谧的的巷子深处,早已看不见洪峰的身影,秦无双轻轻摇了摇头。 右手一摆,那紫电刀便飞入了他的手上。 定神的看着白亮的刀身和刀上熟悉的纹路许久,才长叹一声: “老朋友,几十年没见过了,你一点也没变,但我却苍老了许多。” 手中的紫电刀也只是如之前那般闪着电光,却没丝毫的反应。 这名刀的灵气似乎早就消失掉了,只留下来一个相同的躯壳。 秦无双出神了良久,才抚须轻轻笑了出来。 “我都糊涂了,忘记老朋友你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但看到你还是能想起来一些往事啊...” 随着声音越来越远,老人的背影也慢慢消失在了这巷子里。 这幽深的巷子里,只留下了一具渐渐冷却的尸体。 惊马或许到死都不知道,最后洪峰为何会出手击杀自己。 大魏地宫此时同样是空落落的,青砖铜墙,灯火幽幽。 原来在这里的那群人已经消失了身影,不知被九华送去了头上西京城中的哪个角落里。 独独只有楚玄一人躺在地宫的青砖上,闭着眼昏迷着,俊脸上眉毛微微皱起,似乎在忍受何种痛苦一样。 悬在半空中的少女九华低头出神的望着他,动摇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右手一掐指,轻轻一算,空荡荡的地宫里便又多出了一个模样相同的少女。 少女的手上还拿着块炊饼,脸上一副惊慌的表情,那双瞪大眼睛中的黑瞳此时在昏黄的烛火中更显得透亮。 似乎是没想到那九华会主动将自己移到这里,尤惊鸿有些吃惊的望向了九华。 但是眼睛还没望过去,就先尖叫了一声,一把将手上的吃食扔到了一边,扑到了昏迷在地的楚玄身上。 望着昏迷不醒的楚玄,想要用手轻轻摇晃他,却又怕碰伤他哪里,一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而那一双黑瞳中,满满的泪珠正打着转。 无助的抬头望向九华,想要寻求帮助。 但那浮在半空的九华此时却是一脸冷漠,眼中也只有无情的冷意。 看到尤惊鸿无助的眼神,冷淡的开口: “这人落到地宫之中,马上便要死了。吾依稀记得汝与这人有旧,便把汝移来,也好见过最后一面。” 听了这话,尤惊鸿终于止不住眼中的泪珠流下,滑过了脸上,滴在了地宫的地上。 想要伸手去触碰楚玄,但是刚伸出手就缩了回来,似乎是不敢相信少女告知的这个事实。 良久,才想起了什么,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带着希冀的目光望向九华,急切的出声问道: “你这么厉害!肯定能救他一命,求求你救救他吧!” 尽管尤惊鸿哭诉着祈求,但九华的眼中剩下的只是无情和淡漠。 终于,在尤惊鸿希冀恳求的泪眼下,九华轻轻开口了,但是说出的话语却是让少女的心猛地冷了下来。 “吾自然能救他,但是吾为何要救不相识之人?” 尤惊鸿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动下来,望着九华浑身发冷,眼中的泪珠仍然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良久,才嘶哑着嗓子,轻声问道: “什么条件,你才能救他?” 悬空的九华双眼中似乎是闪了一下,轻轻开口道: “我是大魏国器,自然是庇佑大魏子民,所以若是我要救助,也只会救助大魏子民。这人既不是大魏子民,也不是我所识之人,我为何要救他一命?” 一听这话,尤惊鸿彻底感觉到了冷意。 大魏已经灭亡了几百年,别说大魏人,就算是找个活了几百年的人,都没有可能。更何况是找一个大魏之人呢? 低下头望着怀中青年,俊脸上皱起的眉头怎么也抚不平,似乎因为那伤痛而痛楚吧。 尤惊鸿此时是多希望,如果让自己代替楚玄忍受着痛苦,自己也会情愿。 但可惜的是,世界上没有如果,现在的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这样离世而已。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了尤惊鸿的脑中,少女抬起头来,望着九华,轻轻开口问道: “我与你是一体,既然如此,那我也是大魏之人?” 听了这话,九华冷冷的嗯了一声。 听闻到这声嗯,少女又急问道: “那既是如此,若我与...与这人结为夫妻...那他也是大魏之人了?” 说完这话,纵使心中都在暗骂自己,却仍然克制着那股羞意,目光灼灼的盯着九华,想要得到个答案。 望着尤惊鸿的眼光,良久,九华才轻轻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虽然声音很小,但在尤惊鸿的耳中,却是无比的清楚。 少女的眼中猛然带上了希冀的目光,似乎是为了能救心上人而喜悦。 “既然如此,汝可不要后悔。” 望着少女喜悦的模样,九华说完这话便突然消失,整个地宫内的烛火也突然一个个的熄灭,只留两盏烛火,摇曳着昏沉火光。 此时的尤惊鸿,呆呆的望着昏迷中的楚玄,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但笑了一阵却又哭了起来,本来干涸的泪痕,又被那泪珠打湿。 最后,从怀中拿出了那好好珍藏的剑穗,缠在了手腕上,眼中满是柔情的望着躺在地上的楚玄,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却都销成了眼中的一丝柔媚。 一瞬间冷清的地宫之中,似乎添了些温柔的气息。 剩下的两盏烛火也摇曳着,慢慢熄灭,整个地宫陷入了黑暗之中。 月光下的破庙遗址处,此时只有着空旷的一片地,在周围的杂草树丛中甚是惹眼。 本应该无人来至的地方,此时却出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身影。 月光铺撒在宫装罗裙下,更显得梦幻迷离,而着衣装的主人,更是美的出尘脱俗,在这明月之夜,却好似一个仙女,一时失足落入了凡尘。 但此刻这个仙女,却是呆呆的站在了这从未站上的俗世中。 面无表情的秀脸上,盯着眼前轻摇的枝条,似是想着,又似回忆那时。 良久,却只留下一声叹息。 昏迷中的楚玄,似乎感受到了那温润的感觉,似梦似醒,在其中分不清那现实与梦境。 猛地坐了起来,右手便向着眼睛上的布条扯去。 但是碰到的一刻就停了下来,原来是发觉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 楚玄默不作声的样子,似乎是思考什么,也好似还沉浸在那令人难以忘怀的梦境。 而身旁裹着大道袍的尤惊鸿,却是轻轻凑到了身边,小脸满是紧张的望着楚玄,似乎担心他身体上又有哪里有些不适。 感受到了温柔关怀的目光,楚玄转头望向了尤惊鸿那边,嘴角勉强的挂起了一丝笑意。 “怎么披起了道袍?莫不是怕冷了?” 听到楚玄这话,一颗提起来的心才放了下来,但羞意也瞬间便涌上了心头。 羞怯的低下头,身子半遮掩在道袍下微微颤抖,抓着道袍衣领的手此时抓的已经发白了。 一副柔弱的模样既是娇媚,又教人怜惜,连楚玄也忍不住伸手去帮她整理那散乱的发丝。 而手伸到一半,尤惊鸿猛然抬起头,脸上一片通红,但眼中却包含坚强。 语气轻柔的开口说道: “您说笑了,相公。” 伸出的手,就这样停放在了半空之中,似乎与少女散乱的发丝之间,隔了无尽的距离。 第86章 韦氏欲重建大魏,西京已人心惶惶 楚玄的手就这样停在了空中,似乎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而脸上的笑意也凝固了,表情渐渐变得不自然。 “你...你说什么?” 楚玄强作镇定的嗓音,仍是能听出那股不安和颤抖。 尤惊鸿听了,羞红的玉脸变得更加通红,急忙低下了头,用如蚊子般的声音低低的说道: “我和你...已有了夫妻之实,你自然便是我的夫君了... 夫君...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看到楚玄脸色大变的尤惊鸿,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急忙伸出手想要去搀扶楚玄。 而楚玄见到伸来的手,忙向后一退,躲了开来。 见到这一幕的尤惊鸿,脸上的红晕瞬间退了下去,变得一片煞白。 “夫...夫君...你...” 话未说完,楚玄就抬起手制止住了尤惊鸿继续说下去。 “你且让我单独静一下,好好想想。” 说完楚玄轻轻一撑,便从地上起来,一瘸一拐的向着地宫的大门口走去。 尤惊鸿见他行动这般不便,忙起身就要去搀扶,只听背对着她的楚玄,低沉的一声轻吼: “别动,别过来。” 这句话,顿时让尤惊鸿如遭五雷轰顶一般,慢慢坐回了地上,直直的盯着楚玄蹒跚的背影,望着他消失在这地宫之中。 在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的泪痕早已经干涸了,尤惊鸿才反应了过来。 从心脏里传来阵阵被撕裂般的疼痛,正着眼睛想流下眼泪,却发觉眼中早已流不出来泪水,弯下身子,捂着心口,想低吼出自己的悲痛,却发觉张了嘴,什么也喊不出来。 这种痛苦,让她头脑有些昏昏沉沉,可意识却依旧清醒。 正在这痛苦的时候,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出现在了地宫门前。 “哎,你这么做太冲动了,先不说他是不是当年那张青牛。但是那孩子的道心之坚定,却是我第一次见过。哎,你啊,这次算是做错了。” 说话的高大身影轻叹了口气,便向着痛苦的尤惊鸿那里缓缓走去。 而那道小小身影则是一动不动,默不作声的看着这边。 青年走到了尤惊鸿面前,发现少女此时已经安静了下来。 只是愣愣的低着头看地上的青砖,无喜无悲,彷佛丢了魂一样。 轻叹了一声,青年蹲了下来,望着少女空洞无神的眼睛,心中也觉得刺痛。 轻轻抚着少女的秀发,这个往常让少女最讨厌的动作,此时也改变不了少女眼中的空洞。 青年微微低头,轻轻开口说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我更值得你信任。我会助你复兴大魏,让所有伤害过你的人付出代价。” 这时候,那道小小身影才开了口。 “汝要带她去哪里?” 那青年转过头来,在昏暗的烛光下,抿着嘴,那一副强忍着怒气的模样,正是那南唐的弃子韦天宝。 “自然是兵荒马乱的衮州,你不与我们去吗?” 那少女模样的九华轻轻摇了摇头,望了一眼如同木偶的尤惊鸿,眼中带着一丝的歉意,轻轻开口: “吾要在这里等他。” 韦天宝叹息了一声,看着九华,轻轻道: “那张青牛已然转世,你也已经看到了。你这般苦等,最终也不会有结果的。而且若不是你的气息,我也不会这般醒来,不如与我们去衮州,重建大魏朝,以告慰大魏历代君主。” 九华听了摇了摇头,倔强的望着韦天宝,冷声道: “他说了会回来寻吾,吾信他不会骗人,吾要在这里等他。” 停了一下,望着苦笑摇头的韦天宝,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才又轻轻开口道: “若是汝要离去,吾便将九华交予你,替她保管好。待她日后有机会,再重新唤起九华的剑魂。” 韦天宝听了,瞪大了双眼望着眼前的九华,似是说不出来话一般。 “可...这样,你...你就会...” 说到后来,却也说不出来话了。 而九华脸上一片平静,没有一丝表情。 那夜皇宫内宫全部损毁,围墙外的百姓听到那震动声,也都害怕的缩在家里不敢出门,待第二天出了门再看,却远远的隔着内河发现那边都是一片废墟了,这大周被上天惩罚的流言便在西京里传了起来。 而最近街上也都气氛压抑,时不时有着官兵三五成群,横冲直撞,完全不像之前那样的井井有序。 街上也一片萧条的景象,没有几个人在街上走动,偶尔有,也都是匆匆的走过。 街道两旁的各个饭馆之类的,也都因为没有人至而早早关门,完全不像之前那般盛世景象。似乎从那一夜开始,朝廷里就没了天一样。 这时萧条的街上走过了一个披着黑袍带着帽子的身影,匆匆的走过了几条巷子,来到了那右相府门前。 到了门前才发现那原来热闹的府上,此时也已经变得萧条无人气。两扇朱漆大门上早已经被贴上了封条,只有门前的两只石虎,还是原来的模样。 黑袍人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官兵,便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 半天都无人回应,黑袍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身,向着巷子外走去。 绕过了几条狭窄的巷子,终于走到了一个满是平民百姓住宅的区域。 似乎是为了利用好空间,每间一房屋都是互相挤得没了空隙,几乎类似是共用一面墙了,所以显得让人看起来就觉得眼晕。 黑袍人绕过了地上的水沟和脏水,向着里面走去。 终于在一间不起眼的房子前停了下来,轻轻敲了一下,停顿片刻,又急速的敲了三下,这才停手。 站了片刻,就听到门后传来的跑动的声音,接着门就打开了一个小缝隙,一双灵动的眼睛出现在了眼前。 看到眼前的黑袍人,这双眼睛的主人似乎才放心了,轻轻将门打开了个可容一个人经过的缝隙,黑袍人也快速的穿过了这道缝隙,进到了房屋里。 从门缝中探出了个小脑袋,正是司徒妙玉的小丫鬟蝉儿。 只见她左右看了看,直到感觉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才放心的关上了门。 黑袍人进了院子里,便将兜帽放了下来,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正是那李慕言。 而此时听到了开门声,屋子里就冲出来了个少女,脸上满是担忧,正是那司徒妙玉。 见到李慕言回来,急忙赶了过来,未站到面前,就已经急切的出声问道: “进到司徒府了吗?见到我父母了吗?他们怎么样?” 望着眼前焦急的少女,李慕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得默不作声。 第87章 昱宗性命正危急,秦礼生死一线间 见到李慕言默不作声地模样,司徒妙玉猛地的扑了上来,拽住李慕言的衣衫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你说啊!你说啊!我爹怎么了?你快说啊!” 这时候从屋子内冲出来了司徒烈、司徒妙才两兄弟还有宋玉琳和方令如等人,纷纷劝解着哭泣的司徒妙玉。 最后在蝉儿、宋玉琳和方令如的陪伴之下,司徒妙玉才哭着回到了侧室里。 望着司徒妙玉抽噎的背影,司徒两兄弟也是一副低落的表情。 良久,司徒烈才揽过了司徒妙才的肩膀,轻声开口道: “秒才,你要坚定,你要相信...爹...会没事的。你也大了,要学会承担责任了,小妹你以后要好好照顾知道吗?” 听了司徒烈这如同遗言一样的话,司徒妙才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胸口略有些起伏,注视着司徒烈。 “大哥...你说这话,你要做什么?你别乱来,我们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说着,司徒妙才的情绪变得莫名的激动。李慕言见状忙上前想要安慰司徒妙才,就听到里屋的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 三人同时望去,就见俱是一脸疲惫的萧命机和道颠子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似乎是听到了司徒烈之前的话语,萧命机揉了揉眉间,头也不抬的开口道: “你也不用想着去刺杀镇南王什么的,他受了昱宗的皇运,此时已经是气机达到了人间巅峰,九五至尊之体,帝龙之气归一。此时别说你去,就算是我们一起去刺杀他。有上天的佑护,保证他都不会有事情。” 听了萧命机这么一解释,众人脸色都黯淡了下来,司徒烈恨恨的开口道: ”那莫非这样,谁也动不了那柴定安,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登上皇位吗?” 萧命机也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这也没办法,没想到柴定安和甘远志是一行人。也没想到那甘远志竟然那么厉害,在皇宫里我受他一掌,就感觉到了他的气机,原来那日的邪佛便是这人所为,看来昱宗的气运也是此人转到柴定安身上的。” 说完似乎也是无计可施,又哀叹了一声。 而身边同样脸色阴郁的道颠子也轻声道: “现在当务之急,是稳住昱宗的性命。昱宗的三魂被打碎,已经是半死之人,想救活,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这甘远志也是毒辣至极,枉我和楚玄师侄...” 一说到消失的楚玄,道颠子也摇了摇头,脸色也变得黯淡了起来。 自这些人醒来,便在这间空荡荡的大宅子里,那时楚玄便已经失踪,而昱宗也是气息时有时无,一副将死之象。 多亏了萧命机和道颠子二人合力,才锁定了李慕言等人的气机,千里传音才使他们赶到了这里,众人才一起会合了。 李慕言这时才突然发现好像少了个人,便问道: “咦?徐统领人呢?怎么不见了?” 道颠子一听,指了指屋里,低声道: “他在里面守着昱宗呢,已经三天三夜不吃不动了。” 李慕言正想继续问用不用送进去些吃食,就看到低头沉思的萧命机抬起了头,眼神中带着绝决,出声道: “我今夜便下地府,去将昱宗的三魂请回来。” 一听这话,几人都是惊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安静最后还是由道颠子打破,只见他一脸的难以置信,断断续续的开口问道: “你的意思...莫不是...肉身下黄泉?” 萧命机点了点头,冷声道: “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救他了。不过我要寻两个阳气足够的人陪我一起下去,这样能压住我的神魂。” 说着,双眼变作了星河状,扫视了一圈,这才将目光放在了李慕言的身上。 “小李兄弟...让我没想到,身上的阳气和神魂竟然如此之强。若是小李兄弟能与我一同下地府的话,便不需要第二人了。” 李慕言指了指自己,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这么有大的优点,看到萧命机点了点头,才赶忙答应了下来。 见李慕言答应了下来,萧命机才放心地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轻声道: “既然如此,小李兄弟也去歇息吧,晚上可能是一场苦熬。” 说完也转身向着客房走去,打算要好好休息一下。 萧命机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散开了,但都不约而同地将客房空了出来,似乎是默认要让这二人好好歇息一番。 独自躺在客房的床上,李慕言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中一直想着老祖宗。 虽然知道以老祖宗这样的身手,根本不会受什么伤害,但还是不禁担心世间会有什么能将其伤到。想到这又想,什么能伤到老祖宗呢? 这般胡思乱想着,也是很快进了梦乡,片刻客房中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中午时候,街上行人倒是多了起来,大多都是出来买些吃食或者果蔬之类的,但是和从前热火朝天的叫卖景象相比差了很远。 而在这处行人中,一个面色苍白,不停用手擦着头上汗珠的少年,正焦急着行走着,同时也四处张望着,似乎再找什么。 这少年正是秦礼,自那日被任若容强吻了之后,少年自然是春心动摇了许久。 但是一想到此时西京城内这风雨欲来的氛围,想到了仍未归家的老父亲,于是便又担忧了起来。 路上听熟客说,见过他父亲来这边茶馆说过书,秦礼便趁着中午人还多些的时候,跑到了这边来寻找老父。 找了一路,也问了一路,但得到的答复都是否定,秦礼不禁也有些灰心。 正想着在这大树下歇息一下再寻找的时候,无意的一瞥,却猛然发现人群中那一道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 本来早已经冷淡下来的心,一下子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秦礼猛然站了起来,犹豫着是不是要跟上去,再抬头,却发觉那身影早已经消失了。 这时也不管什么门当户对的,秦礼迈开步子就向着那身影消失的巷子赶去。 走过了几个巷子,都是没找到那心中的背影,以为是自己跟丢了,脸色也低落了下来,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正站在一个小巷口左右观望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从背后伸了出来,猛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这一下秦礼就喘不上来气了。 挣扎中,一道中年男子温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少年人,你也是不幸,胡乱走竟然来到了这里?” 而秦礼纵使拼命挣扎,但还是觉得难以呼吸。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昏沉,在这落入昏迷的前一刻,彷佛听到了那道熟悉而又柔媚的声音。 “邪皇大人,怎么这般有闲心杀人?也好,让小女子好好看看,邪皇大人杀人有何不同。” 第88章 邪皇思虑放秦礼,魔女倾心存一吻 本来任若容这几日在客栈里呆的腻烦了,今日便趁着和洪峰见面,出来好好转转。 纵使街上一片肃杀的气氛,却也没影响到任若容的心情。 来到这巷子,更和洪峰说了两句话,就看他猛地消失,接着在巷子口制住了一个普通人。 自己见到这景象,便向着那边款步走去,想看看这要被灭口的倒霉家伙是谁,顺带着还习惯性的开口讽刺了洪峰两句。 但走到了一半,见到了那昏迷青年的模样,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一颗心也猛地跳了一下。 再抬头,却发觉洪峰已是带着奇怪的笑意看向了自己。 虽然心中暗道糟了,但面上却是不显,眯起了一双妖媚的狐狸眼,娇声道: “怎么?邪皇大人这般看我,莫非是过了这么久才发觉了奴家的好?” 洪峰却只当这些话是耳旁风,看着任若容轻笑道: “若容,你说最近我诸事不顺,正巧这来了个送死的小子,我是该如何折磨他,才能解气呢?” 虽然知道洪峰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但是心中仍是不争气的跳动了两下。 脸上依旧笑盈盈的开口道: “那这便要邪皇大人自己决定了,奴家可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不过现在正是西京多事之际。若是这小子是个富家子弟,惹得人注意可不是什么明智的想法。” 说完话,任若容自己也在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这般鬼迷心窍了。 自己与这小子就见了一面,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怎么替他说话了。 没等想玩,就被洪峰开口打断了思路。 “嗯,若容你说的很有道理。现在这般多事之秋确实不应该这样生事,不如我就在这将他杀掉吧!” 说完就举起手掌,欲向下拍去。 而任若容见到这一幕,下意识地开口叫出了声。 “不要!” 这一声叫了出来,那一掌便立刻停在了半空当中。 洪峰看着此时一脸惊慌,花容失色的任若容,轻笑着说道: “若容,看来这位是你相识的人啊?” 任若容见洪峰已然发现了,就干脆实话实说了。 “没错!但是这小子也只与我见过一面,那次也是我想要去寻他父亲问些事情。他父亲是西京内有名的说书人,我便想去问一些几十年前的往事罢了。” 听了任若容的话,洪峰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消失了。 望着脚下的青年,再想到任若容所说的有些名气的说书人,立刻脑中想起了那须发皆白、略显老迈的秦无双。 上次在巷子里未出手,便是因为感觉秦无双身上半点气机流转都没有了,似乎是入了通玄已久,甚至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了。 自己自认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杀了眼前这疑似他儿子的青年,秦无双怕是拼了老命也要和自己决一死战。 纵使不惧秦无双的追杀,但是也会对自己下一步计划造成很大的阻碍。 沉默了许久,洪峰才抬起头,面带笑意的开口: “既是如此,洪某便给若容一个面子,放这小子一马。不过可要说好,若容,儿女情长可要在正事面前分得清楚,多的话洪某也不说了。” 说完,就在任若容惊异的目光之下,身子一展,踏步上了屋顶,几个起伏便消失了。 眯着眼看着洪峰离开的身影,确定了他真正离开之后,任若容才跑了过来。 脸上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担忧,急忙蹲下身子察看秦礼的情况。 本以为这次可能要与洪峰撕破脸皮,甚至是打过一场。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这般轻描淡写的就离开了,不禁让任若容也满是迷惑。 但是看着青年的脸,猛地满脑子就想起了许多无用的东西。 本来对这个骗走了自己第一个吻的家伙,充满了恨意,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 但是刚刚见他在危机的时候,还是心中揪了起来,生怕那洪峰发狂伤害到他,甚至都做好了与洪峰交手的准备了。 现在想想,自己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但是就像中了魔一样做了准备。 盯着秦礼的脸,只是一张会让人产生好感的脸,却谈不上多英俊。 和自己从小到大宗内各种俊美的不似常人的师兄弟们比起来,简直差的十万八千里。但是他们对自己疯狂献的殷勤,自己都不屑一顾,只是把他们当作工具罢了。 可眼前这个冤家却让自己失神,哪怕可能受到一丝危险,都会让自己的心跟着颤动。 摇了摇头,将头脑中的胡思乱想都打消了,凝视着秦礼,柔声开口: “既然西京里没找到那梦眠珠,此间事也了结了。接下来我便要去衮州了,日后能不能再相见也是未知。而你未来在这西京里娶妻生子,过着平凡的日子,平平淡淡过完一生也是一件好事。这些银子便留与你,日后做些生意养活自己吧。” 说着话,将一个装着银两的小绣包放在了青年的脑袋边,绣包上还绣着两只鸳鸯,栩栩如生。。 若是等到秦礼醒来,一转头便能见到这个绣包。 放下了绣包,任若容就打算起身离开。 但是扫过秦礼的面容,却是心中一颤。 像是做贼一样左右偷看了一下,确定了这巷子里没人过来,这才轻轻低下头,双唇轻触,便立刻分开。 抬起头,已是脸色通红,望着少年,似乎有些惊慌,却又嘴硬道: “这...这算是...本小姐送你,临别的礼物吧。日后可要好好活下去。” 说完却是耐不住羞意,转头离开了。 而随着脚步声渐远,巷子里又陷入空荡的时候,秦礼脸上猛然红晕涌上,满脸通红。 张开了双眼,眼中似乎满是迷茫,但右手轻轻放在了唇上,轻轻抚摸着刚才任若容亲吻过的地方,不自觉嘴角翘了起来,好像在回忆那一瞬的触感。 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外城墙边贫民居的家里,一进门便看到那熟悉的背影。 “爹!你回来了!你这一阵去哪了?我担心死了!” 脑子一片空白的秦礼,见到父亲,一连串话语脱口而出。 虽然有一丝埋怨,但是却还是开心,见到父亲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面前,自己也是放下了心。 秦无双听到秦礼略带埋怨的话语,也只知道摸着脑袋憨笑,这一副慈父模样,和当时那无双气势的魔尊,相差甚远。 父子二人说了些话,秦礼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低着头想说些什么,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鼓起勇气,抬起头望着父亲询问的眼神,秦礼坚定的开口道: “爹!我要去衮州!” 第89章 秦氏父子赴衮州,萧氏豪杰拜苍天 听到秦礼这么说,秦无双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秦礼,食指无意识的敲击着,似乎是在等待他的解释。 秦礼低着头,慢慢握起了拳头,鼓起勇气抬了头,开口轻声道: “爹,我遇到了喜欢的女子,。那女子要去衮州,所以我也想要跟去。” 说完怕自己的父亲不允,又着重的说了一句。 “我此生便认定这个女子了!” 说完便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家父亲,此时脸上的红晕,说不清是身子落下的病,还是鼓起勇气所导致。 秦无双眼神中带着一丝欣慰的看着秦礼,但面上仍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开口道: “你去衮州,你一个人怎么去?衮州那般战乱,你这身体去了,怕是没寻到那女子,自己便出事了。再说了,你爹我怎么办?” 秦礼一听,面上一暗,但是却没有灰心,似乎早就想过这个情况。 轻咬着牙,回答道: “儿自然知道衮州的战乱和危险。虽然我从小体弱多病,但是却也有些保命的手段。” 说完,右手轻点,一道紫色电光绕着手指便出现在了空中。 看到自家父亲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以为是被自己惊讶到的秦礼又急忙开口补充道: “这股力量,儿子控制了多年,也算是小有所获。若是和爹一同去衮州,纵使是不敌,但是保住咱父子俩的性命也不成问题。而且...”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秦无双脸上满是凝重之色,嘴唇轻轻颤动着,半天才出声问道: “你...当真要去追那女子?” 听了这话,秦礼眼中充满了坚定,猛然还闪过了几道紫色电光。 “当然,儿子这次下定了决心。纵使当不成楚飞扬那般的剑仙,但也要让自己不后悔错过了什么。” 望着秦礼眼中的坚定,和那一闪而过的紫色电光,秦无双闭上了眼睛轻叹了一声。 整间破木屋安静至极,秦礼用一双渴望又不安的眼神看着秦无双,此时心都揪起来,担心父亲仍是不同意。 就见秦无双张开双眼,猛地一掌拍在木桌上,大声道: “好!既然有这志气!不就是一个女子嘛!爹陪你一同去衮州,把爹的儿媳妇接来!” 听了这话,秦礼顿时一颗心放了下来,似乎没想到能得到自己父亲这般鼎力的支持。 而看着一脸喜悦的秦礼,秦无双的双眼中却十分深邃,看不出任何感情来,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老伙计,当年种下的因,如今要结果了。” 夜色渐浓,星星和月亮也都隐藏在了云层的后面。 此时西京城内街上完全看不到一个行人,偶尔有路过的,却还是照例巡查的官兵。 和往日的夜景比起来,萧条了许多。 而寻常百姓居住的那边,也是一个个紧闭门户。 虽然无数的屋子里都燃起了烛火,却仍旧显得星点黯淡。 而那众人藏身的大宅子里,此时的大厅内却是早已有了几个男子。 李慕言正和司徒秒才兄弟俩说着话,而徐烽烟则是坐在角落中闭目养神。 这时候,宅子的门突然被推开,就见道颠子和乔散清二人分列左右,分别用一只手撑着底,捧着一个大缸走了进来。 那大缸虽不高,但是那宽度足足需要两人拦腰才能抱住,而缸外也没什么花纹,只是那寻常百姓家中存放米粮的缸罢了。 而跟在二人身后走进来的,正是身穿着华服,头发下垂的萧命机。 望着这个异常大的缸,李慕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大的缸,足以让李慕言铭记了。 轻轻将这大缸放在了大厅的中央,几个人便纷纷围了上来向里面看去,发觉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而萧命机则是没管什么,只是面对这大缸跪坐了下来,轻轻从怀中一样一样掏出了准备好的物件摆在了面前的地上: 两个小纸人,俱是五颜六色,但看不清模样; 一把旧纸钱,看那发黄纸张上厚厚的折痕,不知存放了多少个年头; 两根长长的白烛,都是寻常模样,但是点上却能烧个很长的时间; 一个小布囊,里面装放了五谷和泥土混杂在一起。 一根长的槐树枝条,上面似乎还沾着水滴,好似刚刚摘下来的一般。 一一摆在了地上,之后萧命机便闭目养神,双手放在膝上,默不作声。 而众人见此,也纷纷远离了那口大缸,站在了边上,互相小声说着话。 这般说着悄悄话,却也打发了不少时间。 当子时一到,萧命机猛地睁开了双眼,双眼中透出了两股精光,一掌拍在地上,就如同那低飞的鹞鹰一般,旋转了一周。 而这过程中更是低身伸臂一揽,就将那枝条抓在了左手里。 直起身来,右手并作剑指,就从这枝条下端轻轻向上点去,点到顶端之时,猛地一甩,就见那枝条上燃起了绿色的火苗。 望着萧命机这一系列动作,众人都是紧紧闭着嘴,不敢出声。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扰乱了萧命机的心思。 而做完这些动作,萧命机的头上也渗出了汗珠。眼中的神采也淡了不少,看来也是颇为耗费心神。 但他却未停下动作,接着双手合捏住这槐树枝,跪坐下来,不急不缓的将那纸人,白烛点燃。 又抽出手将那布囊,和纸钱扔到了大缸中,转过身来,对着大开门户的夜空,双手持着那槐树枝,放在胸前,朗声道: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萧氏命机,以五谷祭天,厚土葬地,以阳世之身求开阴阳之路。” 说完便将那燃着绿色火焰的枝条举过头顶,对着苍天便三叩首。 就听门外好似突然刮起了大风,呼呼的吹进了大厅里。 而萧命机此时又高声呼一声: “不悔!” 这句话喊过,周围众人都是惊讶的发现,随着萧命机这声不悔喊出,那原本空空的大缸中,此时却盛满了映着星光点点的水,彷佛缸中盛满了星河。 而众人再转头看去,更是惊讶。司徒妙才甚至都捂住了嘴,防止自己叫出声来。 原来随着这三叩首和一声呼,此时萧命机头发上那半边黑发,正在从头上向着垂下的发丝逐渐变白,只这么盯了一会,便已是白了头了。 而双眼中此刻,更是暗淡无光,和刚才的自己比起来差了极远。 这等传说中才会出现的景象,却是出现在了众人的眼里,让众人都是震惊的不可复加。 此时幽幽的白烛上燃着绿色的火焰,无数的纸钱被这风吹的漫天摇曳,缸中的水面闪烁着荧光,似是下面有无数星空。 而跪坐在面前的萧命机,满头白发,面容冷峻,正如他喊出那般, 不悔。 第90章 下阴世再入鬼界,见黄泉满心旧念 正当众人都呆住的时候,萧命机转身,对着道颠子严肃的说道: “道兄,若是这根白烛燃尽,还需你将另一根补上。切记,用这根引燃另一根的时候,千万不要熄灭,否则我和小李兄弟便会留在黄泉,永远回不来了。” 说到这,还特意在永远二字上加了重音。 道颠子听了,也是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不可有差错。 于是也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将那根白烛紧紧放在身旁,不让别人碰到。 一身华服的萧命机,缓缓走到冒着星光的大缸前,轻声道: “小李兄弟!且与为兄一同共赴黄泉!” 说完便一跃,跳进了大缸中的星河之中。 看到萧命机跳了进去,消失在这星河中,李慕言也忙跟上,同样一跃跳入了缸中。 跳入这恍如星河之中,李慕言并未感觉有水的存在。但是下一瞬间,一股冻到骨子里的寒意,瞬间将李慕言的灵魂冻住了。 说不出的刺痛感,将李慕言的头脑都冻结住,无法继续思考。 但是眼珠转动着,看到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一幕幕划过,想记在脑中,却过眼便忘记了。 而身子就这样僵硬着慢慢下沉,彷佛要落入无敌的深渊。 就在这时,一个五颜六色的小纸人,从头上飘摇着落了下来。 刚要落到李慕言的身上,就见李慕言身上一震。猛地睁开了眼,入眼便是一片被迷雾笼罩,白茫茫的世界。 “这...这便是黄泉之地?” 语气虽然是疑问,但是内心早已不相信这里是那黄泉,反倒像...那经历过两次的魑鬼界。 望着白茫茫的世界,心中虽然打着鼓,但是此刻也没有退路,只能运起全身功力,做好了准备,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未知永远是最恐怖的,李慕言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怪物从那白雾之中冒出来。 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了脚步,李慕言隐隐的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却说不出来。 再向前走了两步停下,猛然才发觉,原来随着自己的向前,身边那迷雾也跟着向前飘去。 而当自己停下的时候,身边的迷雾却仍向前飘去。 这么一发现,猛然感觉到了脖颈处传来有些痒,好像...有人在背后吹气一般。 刚开始只是轻柔的吹气,但是那股气流却是慢慢变大。 到了最后,就见身边的迷雾像是被这股气流推动一样,一个呼气就推出了十几米远。 李慕言此时虽然双眼紧紧盯着前方,但是脑子里都是在想着身后面对的是什么东西,丝毫不敢懈怠,甚至连眨眼都不敢眨一下。 感受着背后那巨兽一般的呼气吸气声,近在耳边,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过,滴落了下来。 那滴汗珠落下来的一瞬间,李慕言转过身子,正视了那身后的恐惧。 大。 很大。 非常大。 一只比自己更高大的兽瞳立在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整个身影就在这巨大的眼睛中完完整整的显现了出来。 李慕言此时的心跳都几乎停止了,呆呆地抬起头,就见一座有如绵山那么高大的巨兽正趴在自己的身后,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李慕言此时想拔腿便逃,可是双腿似乎扎在了地上了,怎么想,都不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动。 看着巨兽缓缓抬起了巨大的头颅,一张恐怖的兽面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被这巨大的兽瞳紧紧盯着,李慕言心中自然也是恐慌,但此时身子已经动不了,什么也办不到。 李慕言绝望的抬起头,但那这巨兽许久都未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紧紧的盯着自己。 而从那双巨大的兽瞳中,李慕言甚至还发现了玩味的意思。 而李慕言静下心来,突然发现,那巨兽背上好像有人坐在上面。 眯起了眼神仔细去看,似乎是金纱披在身上的一名女子。 李慕言脑中猛然闪过一道身影,正是上次在魑鬼界遇到的那名女子。 刚要仔细去看,猛然脚下一陷,身子飞快的向下沉去。 而面对的巨兽和背上的女子,都只是看着自己掉落下去,没做任何的举动。 再睁开眼,入眼便是满头白发,面上焦急的萧命机。 见到李慕言醒来,萧命机这才轻舒了口气,略带后怕的开口道: “小李兄弟,幸亏你安然无事。刚刚下落奈何天的时候,没想到你的护身纸人竟然没寻到你,见到你躺在这里没了气息,我都要吓死了。若是迷失在了奈何天,神仙都救不了。不过还好你还是挺了过来。” 坐在地上的李慕言,对于萧命机的话语只是听进耳朵里便又送了出来。 满眼迷茫的看着这片黄泉之地,脑子里却是想着临落下时最后一瞥,传入耳朵中的,那女子开口的一句话。 “你不是他?” 这句话一直缠绕在李慕言的脑子里,记得上次在魑鬼界里相见时,这女子说的也是这句话。 此时又说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是他?他是谁? 正埋头苦思,猛然被萧命机叫的惊醒过来,看着他关心的眼神,李慕言这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 忙摆了摆手,拒绝了萧命机过来搀扶,李慕言轻轻一撑,便站在了这片土地上。 此时身处的地界,极目望去,一片萧瑟破败景象。 天空似是黄昏之时,阴云密布,而从阴云下,似乎能看到那在同一片天空上的月亮和太阳被遮掩的轮廓光圈。 在这昏暗而又诡怪的天空下,显得地上的一切景物都是那么的颓败。 身边周遭俱是长得快有一人高的杂草,随着风飘荡着。 远处一条大河正缓缓流淌,看不见两边的尽头,彷佛从天上而来,要流向那天地交界的地方。 看李慕言看的呆了,萧命机轻声说道: “那便是黄泉,此处是彼岸境,还算得上安全。而黄泉的那边则是阴世,完完全全的凶险之地。快些走吧,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萧命机说完,就动身向着河那边走去。 李慕言见状,也忙跟上萧命机的脚步向着黄泉走去。 虽然看起来很远,但是二人只感觉走了没多久,就到了黄泉边。 拨开挡在面前轻摇的杂草,那黄泉的全貌,此时就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了二人的眼里。 相比李慕言的惊讶,萧命机平静的脸上更多的,像是怀念。 第91章 黄泉纸舟欲延寿,彩云之人得一世 这条黄泉河极宽,宽的让李慕言在这边的彼岸望向那边的阴世,什么都望不到,只有一片翻腾的黄泉。 而这条黄泉中,混浊的让人看不到下面究竟是些什么。 这条黄泉流的非常急促,腾起的波浪翻滚着撞在两人脚下陡峭的石壁上,炸出无数水花,随着那阵阵的轰鸣声,迸发出了无数水雾,迷离了远方。 李慕言向前走了两步,想要更近一些,去看看这黄泉的全景。 刚走到崖边,猛地从脚下的河中伸出了无数只惨白的手,伸过了脚下的石壁,抓向了李慕言。 若不是萧命机及时抓住了李慕言的肩膀,将他拽了回来,此刻怕是要被这些手给抓进了黄泉之中。 李慕言此时劫后余生,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这黄泉,半天都没清醒过来。 萧命机望着黄泉,见李慕言似乎回过神来,才轻声解释道: “黄泉下多是些来到彼岸,却无法渡河到阴世之魂。他们便只能在黄泉下游荡,每当有新的魂魄来到河边的时候,就会被伸出的手抓到黄泉中。若是侥幸抓到了一个有渡黄泉船票的新魂,这黄泉下,免不了又是一场黄泉波涛了。” 听了这话,李慕言忙转过头,脸上还带着刚刚被吓过的痕迹,出声问道: “萧大哥,我们有那船票吗?” 萧命机只是笑了笑,却没说话。 两人一站一坐,在这黄泉边待了不长时间,就见到皇泉之上,一叶扁舟远远的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李慕言猛地坐了起来,略带着兴奋的开口道: “萧大哥!那是渡船吧?” 萧命机眯着眼睛,望着那小船和坐在船头上披着黑袍的身影,缓缓地点了点头。 小船虽小,但是很快便过了这么宽的距离,来到了二人所在的彼岸。 这只是一艘破破烂烂的小木船,看上去年头很久了,船帮上的木头也都磨损的十分严重,让李慕言看了都怀疑,不能划到黄泉中央便散架了吧。 船尾撞在岸边,小木船忽然就好像停在了岸上一样,不再颠簸。 而那船头黑袍人却没有反应,似乎就在等着二人上船。 李慕言狐疑的看着这船和船夫,只觉得有说不出来的古怪。 但身边的萧命机猛然一下,便跳上了船。李慕言见状,也不管有什么古怪,跟着就跳上了船。 说来也奇怪,背对着二人的黑袍船夫,在二人都跳上船的一刻,便轻摆船桨,小木船就向着那边的阴世慢慢划去。 在船上二人相对而坐,默不作声。而那船夫也不出声,船上就这么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突然李慕言听到了扑通的出水声,猛地就看向发出声音的那里。 只见很远的上游,正缓缓游过来无数巨大的舟,但它们的共同点都是纸舟。 而此时这群纸舟下面被无数只刚刚惨白的手抓住,拼命的向黄泉里拖拽。 而纸舟上也时不时闪出各色光亮,似乎是什么法宝一样。 而每闪一次光亮,便有无数只伸出的手断开,重新落回水中。 但每当那惨白的手断开之后,就又有新的手臂从黄泉下伸上来,抓着纸舟继续向下拽。 终于这拖拽的速度比那闪光的速度快的多了,一只略小的纸舟便被硬生生地托拽入了黄泉中,就见那处猛然一股血污从水底冒上了水面,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有第一个便有第二个,无数只纸舟就这样被拖拽入了水中,冒出了无数的血污,整个上游的黄泉水面上满是鲜血污渍。 最终通过那无数双手拖拽的,也只有三四只比较大的纸舟,向着自己这边缓缓飘来。 但是看那闪光,却已是黯淡下来,似乎耗费颇大。 李慕言惊奇的看这一幕,转头向着萧命机询问这是什么奇景。 萧命机凝视着那血污,略带厌恶的开口道: “自然是那苟延残喘之人弄得把戏罢了。” 看着李慕言不解的眼神,萧命机便又开口,细细讲解道: “人终究会有大限,若非仙佛,必定逃不了生老病死这一循环,纵使天人比寻常百姓寿命长的多,但最终也免不了化为冢中枯骨的下场。但面对死亡,又有多少人能淡然面对呢?” 轻叹一声,萧命机移目向那满是血污的江面,似乎想到了什么,郑重地开口道: “有这种恐惧,就会有解决办法。于是有人想了个取巧的法子,便是从这黄泉下手。黄泉从天而来,复归回天上,一个循环便是一世。 将命格放在这纸舟之上,寻个相师、命术人将其放入这黄泉中。倘若能伴着这黄泉游一圈,那寿命就多了一世。而且更重要的是,天人本就百年寿命,若是再多一世,恐怕便有更大把握去冲击那传说中的仙佛之境了。” 说到这里,萧命机停了下来,低头摇了摇头,轻叹道: “但是看看刚才的景象,何其难也。” 这话一出,木船上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努力吸收了这些秘闻的李慕言,有些艰难的开口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那萧大哥,那些纸舟,都是天人境界吗?” 萧命机一听,愣了一下,才轻笑道: “当然不是,小李兄弟。从前我都以为天人是个传说罢了,直到见了老祖宗才知道世间真有天人,这下你想想天人到底有多少。而那些纸舟都是些仗着放入一两个秘宝,就敢放入黄泉,最后落得这般身死,魂魄堕入黄泉之中的下场。 没想到一个虚假的传说,便能让这么多怕死之人,趋之若鹜的重复着一遍遍的惨剧。” 而萧命机话音刚落,那船头一直未出声的黑袍船夫,就接了话。 “若说难是难,但若说虚假,老夫可不认同。当年有幸,见过一个命格舟伴着黄泉行了一圈,那景象让老夫永生难忘。” 这船夫的嗓子嘶哑刺耳,让人听了直皱眉。 但是二人都对他说出的话语感到震惊,根本没在意这难听的嗓音。 李慕言一听,惊得急忙凑过来开口问道: “那老人家,是何人竟然有如此运气和实力,飘得了这黄泉一圈?” 而身旁的萧命机也是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真的有人成功过。 黑袍船夫嘿嘿笑了下,开口道: “那人老夫也不知道叫做什么,只知道那人一袭白衣立在纸舟上,一道彩云存于头上。 那黄泉下的冤魂刚近三尺内,便被紫气虹光消灭的灰都不剩了。 这人就这样顺着黄泉一圈,非但不惊险,反而是轻轻松松的就增了一世的寿命。那景象,让老夫至今都难以忘记。” 第92章 黄泉之上有诡计,阴世之下现前生 “萧大哥,你说若是这么轻松,那这人每次来一次黄泉,岂不是长生不死了?” 听了黑袍船夫的话,李慕言不禁对着萧命机感叹着。 萧命机听闻,也是无奈摇头,出言解释道: “小李兄弟,这般逆天自然不可。所以这黄泉只得尝试一次,第二次便下不得了。曾经有人命格纸舟被掀翻在黄泉里,却因为天生双命,这才幸免于难。 但是当百年之后,在想第二次尝试时,却发觉无论如何,都不能将第二个命格纸舟放入黄泉之中。 于是便有了这命格纸舟,在黄泉上只得过一次,要么一世,要么一死。” “哎,这群对着一世寿命尝试的人,真是可怜。” 李慕言叹息着发出了自己的感慨。 却听到那黑袍船夫冷笑三声,刺耳的声音传来。 “他们可不可怜不知道,你二人怕是现在就要可怜了。” 说完,就见船桨一摆,木船便横在了黄泉中间,不再前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李慕言都没反应过来,左右顾盼都看不着岸边,大约已是在黄泉中心处。 而萧命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淡淡的看着黑袍船夫。 “嘿嘿,现在拿出来你们的船票吧,若是没有,就都下去和这些冤魂一起作伴吧!” 黑袍船夫阴森森的声音,传入了二人的耳中。 而萧命机则是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了那叠折的旧旧的纸钱,随手扔到了船舱里。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就听见船头传来似乎是陶醉的声音。 “嗯!这香味,是存放了至少百年的钱币,很好。但这个只够你的船费,那个小子拿什么来付!” 李慕言一听,才知道船夫说的是自己,急忙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萧命机。 而萧命机给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冷冷看着黑袍船夫的背影,轻轻开口道: “这小兄弟没有船费,要抵的话,拿什么抵消船费?” 黑袍船夫如同见到了奇珍一般,刺耳的声音中,强压着那股惊喜。 “我看这小子身上阳气十足,既然没有船票,就拿着阳气来抵吧!” 话音刚落,就见黑袍一只干瘦惨白的手猛然向着李慕言抓了过来,似乎要将他身上的阳气一并夺过来。 而面对着怪手,李慕言正躲闪不及之时,萧命机突然冷笑着开口道: “划船的,你还记得在轮回殿里,是谁动了天道的气运笔吗?” 话音一落,那手猛然停在了空中,又飞快的收了回来。 同时黑袍船夫恼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你!你还敢回来?你不怕被抓住,永生永世被镇压在黄泉底下?” 萧命机冷笑着,看着黑袍船夫的背影充满了蔑视。 “哼,怕不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此刻在这船上释放了我的命格,恐怕你这在黄泉里爬了几千年的老家伙,又会回到那幽深的黄泉底,而且这次是永生永世吧?” 黑袍船夫听了萧命机这威胁的话语,半天没有作声。 良久才传来那咬牙切齿的声音。 “算你狠,这次算我栽了,白白渡你二人。不过你的结局已定,到时候,我看你如何面对。” 说完这话,黑袍船夫就不再作声。猛地一甩,摆回了船桨,载着二人向着阴世划去。 李慕言看这船上气氛如此压抑,纵使心中有千万的问题,却仍然没敢出声询问。 坐在船上不一会,便靠在了阴世的岸边。 似乎是对萧命机刚刚说的话颇为忌惮,也没敢再搞什么花样,就这样让二人轻松的上了岸。 只不过木船临走前,李慕言似乎都能感受到那道在自己背后的阴狠视线。 突然好像又想到那魑鬼界中的巨兽,李慕言猛地打了个哆嗦,不再去想这事情。 站在岸上,望着渐渐远去的小木船,李慕言思来想去,耐不住性子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萧大哥,他说的你的结局已定...是什么意思?” 望着一脸担忧望着自己的青年,萧命机轻轻笑了下,开口道: “那不过是他们想让我分心,才说的一些假话。你也别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我们快去寻昱宗的三魂吧。” 说完,萧命机便转身向着阴世走去,李慕言纵然疑惑,却也无法多说什么,只能跟上脚步向着阴世里进发。 阴世和彼岸确实大不相同,若说彼岸给李慕言的感觉是萧瑟衰败,那刚踏入阴世的感觉,便是死气和未知。 头顶上的天空被成片阴沉的黑云遮住了,李慕言走了几步,心中莫名其妙的就感觉到了无穷压抑和烦躁。 而地上却是光滑透亮,如同冬天的冰面一样,向着远处延伸。 但唯一不同,就是在这冰面上,目光彷佛能透过去,看到脚下的另一个世界。 李慕言小心翼翼地踏了上去,轻轻走了两步,并未感觉脚下有破碎的征兆,这才放下心来。 直直的向前走着,并未在意其他。李慕言却是越走越觉得身子发沉,到了后来,每迈出一步都是极其艰难。 但随着无意的一瞥,突然就觉得浑身发冷。 脚下这冰面一般的地上,那一侧的世界里,一道模糊的人影也站在那里,同样低着头的看着自己。 虽然看不清任何的特征,但是李慕言却能清楚的感受到,那道身影正在看着自己淡淡的笑着。 李慕言再抬起头,只觉头脑发昏,眼皮向下耷拉下来,越走越觉得身体用不上劲,好像要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了。 萧命机回头,见到李慕言这般模样,忙跑来轻拍李慕言头脑一下,同时低声喝道: “净!” 猛然李慕言的头脑变得清醒起来,那一切的负面状态都被消除了。但刚刚那种无力感,却仍记在心中。 心有余悸的想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痕迹,猛地被萧命机制止了。 就听萧命机严肃的说道: “我们脚下,便是前世。在阴世里,最好一眼也别往脚下看去。 不然你看了他,他便会将意识探过来,将你挤出躯壳,夺取你此世的身体。这便是你刚刚为何会觉得头脑昏沉,浑身无力。”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着前方走去,丝毫不曾低头,看向脚下那模糊的人影。 李慕言听了,也是心中暗自庆幸被萧命机救下,同时也忙仰着头向前跑去,再也不敢低下头来。 第93章 古门镇千万阴魂,老来发少年轻狂 二人一前一后,俱是沉默无言,在这阴冷空旷的世界里走了许久。 猛然一阵卷集狂风吹过二人,一瞬间只觉得通体俱寒,而脑中似乎也听到了这狂风之中卷挟着的无数怒号哀叫。 李慕言停下了脚步,向着风刮来的方向望去,只看到那远远的地方,黑压压的天空被那层层乌云笼罩,时不时有着几道刺眼的闪电,如银蛇般来回横穿在云层和地面之间。 只是这般远远望着,李慕言就感觉到那迎面而来的压迫。 沉默了片刻,就听到耳边传来萧命机的声音。 “那处便是雷狱。渡过黄泉之人,都要经过雷狱风地才能来到我们这里。若是没有大气运护体之人,可能一辈子便困在了雷狱之中,走不出来。 也多亏刚刚那个划船的多划了一段,将我们送到了这里,免得再过雷狱之灾了。” 说着萧命机也移开了眼睛,面无表情的向着前方山坡上重新望去。 “走吧,应该快到了轮回殿了。” 李慕言也点了点头,向着前方走去。 二人走过这个山坡,一个巨大的宫殿便出现在了二人的眼中。 远远望去空旷至极,只有一座古朴华丽的宫殿孤零零的立在这冰面之上,寂寥的气息从这宫殿之中传了出来。 见了这座宫殿,李慕言低沉的心情也振奋了些,转头刚想开口,却发觉萧命机望着那轮回殿,眼中满是遗憾。 片刻,感受到了李慕言的注视,这才转过头来,脸上强作笑意,对着李慕言笑了一下,便向着宫殿走去。 缓缓地走近了宫殿,李慕言才发觉,远远看去这宫殿已是雄伟宏大。但是站在这高墙之下,才感受到这宫殿更加的宏伟壮丽,令人叹为观止。 宫殿外壁用着不知是什么石材堆砌而成,但是刻在上面各种的花纹,却是让李慕言看花了眼。 那些花纹有些似是走兽,还有些似是一系列故事,但都是让李慕言直摇头,轻呼看不懂。 再望去,那宫殿房顶上的四角飞檐,每一个都似乎散发了白蒙蒙的光芒。 虽然并不刺眼,但也让人感受不到温暖。 转到门前,这时那宫殿巨大的青铜门才算映入了眼中,虽然见过那巨兽一面,体会到了巨大的含义。 但此时再见这道古朴的青铜门,却是又懂了一番含义。 若说那巨兽体型上的巨大,是那放肆的、不修边幅的巨大。 那这古朴青铜门,便是那华丽而又古朴的雄伟。 整个门上刻满了华丽而又繁复的花纹,似乎看一眼,思绪就会陷入到那花纹的瑰丽之中。 而从这华丽之中透露出那岁月的气息,更是让李慕言觉得自己的渺小。 站在门前还未多想,就见那古朴大门突然向着两边缓缓打开了一道足以容得二人进入的门缝。一道光线从打开的门缝中照了出来,铺洒在了二人的身上。 透过那门缝,大殿正前方,一个极尽奢华的宝座和一个木桌摆在中央的高台之上。 宝座上满是璀璨发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而那面前的木桌却是十分破旧,连那桌角都被磨得没了棱角。 桌子上摆着一本簿子、一根笔和一个转盘,除此便再无任何物件了。 一道幽光从那之上透过下来,笼罩住了整个高台。 而紧随着,便是高台之下,满大殿内游荡着的惨白身影,映入了李慕言的眼中。 李慕言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才将自己的惊叫按住了。 而萧命机此时则是苦笑了一声,从腰间解下了一根麻布绳。 一边递过来,一边对着李慕言轻声道: “小李兄弟,这殿中满是阴魂,千万要小心。你将这绳子系在腰间,然后紧紧跟住我。你阳气盛而我阳气衰,正好可以互相补足。否则你我二人被冲开了,后果不堪设想。” 李慕言听了,点点头把这绳子拿了过来,低头将其系在了腰间。 见李慕言系的紧紧的系住了,萧命机轻轻吸了口气,眼神变作了坚定,向着大殿内迈了进去。 轻轻走过那些阴魂身边,李慕言只觉得一股冷气透体而入,打了无数个寒颤了。 但是在望向前方的萧命机,此时已是脸色煞白,嘴唇也跟着发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此时萧命机完全只凭意志在坚持下去。 李慕言刚想出声询问,就见萧命机转过头来,给了一个噤声的眼神。 二人便又这么一前一后的向前走着。 正走着,突然萧命机感觉到了身后的绳子被一拽,急忙转头看去。 就见李慕言一脸惊慌,一手拉着绳子,另一只手对着自己比划着,指着旁边示意自己看过去。 萧命机见状忙看过去,就见在那无数阴魂之中,猛然发现了昱宗被打散的阴魂。 只见昱宗的阴魂和周围的阴魂没什么两样,只是周身还带着不起眼的金光,倒是与其他阴魂区分开来。 但同样也是面无表情,一脸呆滞的看向前方,毫无意识的随处飘去。 萧命机一看,惨白的脸上,也显出了一丝喜色。 轻轻从怀中掏出了那五颜六色的小纸人,萧命机缓缓移动着脚步向着那边靠去,而李慕言也同样随着向那边靠去,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萧命机拿着纸人悄悄走到了昱宗阴魂面前,猛地将纸人贴在了昱宗的头上。 只见一阵烟雾消散,昱宗的阴魂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张小纸人留在地上,看来是被封印进去了。 但这张纸人正是萧命机的护体纸人,此时却封印住了昱宗。 纵使萧命机阳气极弱,但在根本没有阳气的阴世,就好像一盏明亮的灯火,暴露在了众多阴魂之中。 李慕言见萧命机猛然低头捡起了纸人,刚想说什么,就感觉腰间的绳子猛然拽动着自己,向着那中央高台那边跑去。 而周围那些原本呆滞的阴魂,感受到了萧命机身上的阳气,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如同一只只恶鬼一样,向着两人这边扑来。 既然已经现出了肉身,萧命机也不在乎了,苍白的脸上却是大笑着,高声道: “小李兄弟!为兄这次便带你闹一次这阴世之上!” 那话中豪情,如若年少初出茅庐之时,纵马原上那般少年风华。 第94章 萧神相欲取国运,龙九子重现阴世 冲天火焰在萧命机眼中冒出,也在周身燃了起来,而这火似乎也烧起了这冷清的阴世。 “且让我萧某以天地为炉,阴阳为炭。开一炉继往开来的炉中火,燃着这阴世!” 萧命机改了一式炉中火命格,在这未启天地的阴世之中,虽是火星点点,却带来了不一样的氛围。 周围扑上来的阴魂,触到这火光,均是发出滋滋的响声,被这火光烧的消散殆尽,不见了踪影。 萧命机就是这般强行冲过了无数阴魂之潮,带着李慕言猛然一跳,二人跳到了中央的高台之上。 到了这里,萧命机猛然伸手扯断了绳子,转头面向一脸惊讶的李慕言,淡淡的笑了出来。 此时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兴奋和恐慌,有的只是看淡生死的淡然罢了。 “小李兄弟,你且在这待好,过一会便有往生烛的火光带着你回到人间去。” 说完就欲转身向着那木桌走去。 而李慕言听了这话,心中百感交集,有无数的话语梗在了嘴中,却无法说出来。 最后哑着嗓子,艰难的开口道: “萧大哥...那你...” 萧命机稍停了一下,嘴唇轻动了一下,便又继续向着那木桌前走去。 而李慕言也听清了萧命机说出的那话。 “改命。” 萧命机走到这木桌前,望着那残破枯黄的纸簿,眼中满是怀念。 许久,才缓缓的伸出了手,翻开了这纸簿。 在李慕言的眼中,萧命机翻页翻得不快也不慢,好似在无限的重复着一个动作,没有终点。 终于,萧命机停下了动作,似乎是翻到了想要的那一页。 另一只手慢慢提起了笔,但却未立刻落笔,而是闭目沉思了许久。 最后好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猛然落笔。 一瞬间,天色大变,狂风呼号,李慕言抬头望去,那空着的天顶之上,已经成了一片大漩涡,却还在不停的将周围的黑云卷入其中。 阴世这般,人间自然也是风云大作,本来尚好的天气,突然被黑云遮掩。 电闪雷鸣,暴雨下了起来,没有半分预兆。而那还不断有着黑云飘来的天空更是让人觉得心悸。 此时古魏地宫内却是灯火微亮,少女九华站在巨剑旁。 一座从未见过的华丽而又古朴的王座摆在了这里,上面坐着面无表情的尤惊鸿。 虽然双目还是空荡荡的,却还算是有了一丝生气。 而韦天宝则是笑眯眯的站在这王座旁,思考着什么。 猛然,脸上挂着的笑意凝固,渐渐消失了。 而再掐指一算,眼中透露着难以置信。 “没想到,竟然有人...敢下到黄泉去改天命。” 而少女九华则是蹙着眉头,冷声开口: “我感觉到了,九华上的国运正在被人偷走,我根本无力去阻止。” 韦天宝猛然盘坐下来,掐指定算。 而九华则是冷冷的看着,此时九华巨剑上的国运慢慢减少,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等着韦天宝的解决办法。 韦天宝抬起了头,只见双眼中冒出了金光,而双手不断在面前的空中比比划划着什么。 突然韦天宝如雷击一般,一口鲜血也从口中喷了出来,头发披散着向后仰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但纵使这样,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的的韦天宝却是不住狂笑着。 “哈哈哈!想改命给昱宗续上大魏的龙气,没想到被我反过来将大魏国运和大周国运缠在了一起。这下真是天佑我大魏!大周不灭!大魏必然兴起!” 尤惊鸿和九华俱是冷冷的看着状若疯癫的韦天宝,整个地宫里回响着他狂笑的声音。 而此时阴世中,轮回殿外已是无数道狂风龙卷冲天而起,无数的哀嚎怒叫从青铜门外传了进来。 头顶上云层中的漩涡此时也已经足以吸纳整座轮回殿。 而在木桌前的萧命机,则是一脸疲惫,全身上下看起来就要摇摇欲坠。若不是双手撑在了木桌上,恐怕此时早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此时也一道白光顺着天穹照了下来,照在了李慕言的身上。 李慕言一下子便感受到了人世的烟火之气,知道这便是那白烛指引自己回到那人世。 在转过头望向萧命机,却发觉萧命机也在望着自己,那双眼中,充满了疲惫和辛酸。 但面对着自己,想抬起手对着自己拜一拜,此刻都难以办到。 只能对着自己,淡淡的笑了出来,似是初见之时,那温和的笑容。 李慕言咬着牙,心中一阵绞痛,感觉自身在这白光中缓缓上升。而无数的阴魂好似脱开了枷锁一般,向着高台之上爬去。 李慕言猛地向前一冲,冲出了白光,从半空中落在了高台之上,在萧命机惊讶的眼神下向着他就跑了过去。 到了萧命机面前,没管他轻声说着什么,低身直接就背起萧命机。 再转头望去,那道白光已是黯淡至极,而眼前无数的阴魂也已经爬了上来。 咬着牙,猛地体内的气机运到极致,踩着空中的气流,如同风浪中独行的孤狼一样,向着那道摇摇欲坠的白光便跑了过去。 萧命机眼中此时含着泪,想要开口,却是虚弱的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看着李慕言向着那群阴魂冲去。 面对无数的阴魂阻路,李慕言自然知道自己无法对付,便想起了那老祖宗告诉自己的话语。 心中默念着: “静心守势,气聚印堂。” 不停的在心中默念着,在即将面对到那正扑上来,满脸狰狞凶意的阴魂时。 一刹那,那道存在眉心的剑气似乎是自动护主环绕在了身边,将无数想要扑上来的阴魂尽数斩灭。 但身后的萧命机此时早已昏迷,无数的阴魂抓住了他的脚向后拽着,阻拦着李慕言二人离去。 这样的状况下,老祖宗那道剑气至寒至刚,一闪便将身后的阴魂尽数斩灭。 也是有着这道剑气的帮助,李慕言才顺利的跑到了指引回到阳世的白光之中。 感受到了自己二人在这到白光中缓缓向上升,李慕言此时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很快顺着白光就升出了轮回殿,向着苍穹飞去。 正当李慕言觉得安全之时,猛地无数乌云聚集过来,将那白光截断在空中。 那白光之源的人间,却是就在二人的眼前。 白光消失的一瞬,李慕言就感觉到二人正飞快地向下落去,底下如同蚂蚁一般无穷无尽的阴魂,正向着自己二人伸出无数只惨白枯槁的手。 正这生死关头,李慕言突然只觉的身上发热,尤其是背上的灼烧感让自己无法忍受。 猛地低吼出了一声。 接着九道耀眼的火光和五颜六色的光华,猛然照亮了这黑暗的阴世。 接着就是暴怒的龙吼之声,响彻在了这片虚无的天地之间。 在阴世的大地上造成了一片片气浪,向着四周散去,无数的阴魂都被这气浪震得粉碎,消散开来。 九条形态各异,鳞片带着火光的异兽,突然出现在了半空中,裹携着自己二人,共同向着那白光源头的人间飞去。 龙之九子,现世。 第95章 浓雾突现救二人,临别一瞥见人间 感觉到身边灼烧般的热度,李慕言呆呆的环视着围绕在周身的九只异兽。 对这异兽出现也是颇为惊异,没想到在这危急时刻竟然能还能峰回路转,顿时对重返阳间恢复了不少的信心。 无数黑云不停的向着这天顶聚集,似乎是想要阻拦这龙之九子带着二人回到人间。 然而这龙九子带着惊天动地的滔天火光,冲破了层层的黑云,耀的那黑云发红,彷佛天火降世,燃尽了一切。 这层出不穷的云气,根本拦不住这九只异兽如此冲撞。 正当李慕言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那人间的时候。突然阴世地下站立的无数阴魂,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席卷起来,相互挤压,形成了一只大手,猛然向上抓了过来。 一眼望去,就见阴世土地上,无穷无尽的阴魂被吸纳了过去,这只大手也变得越来越长,直直的向着这边抓来。 李慕言望着身下抓来的大手,发现那满是阴魂构成的手上,无数细小的阴魂也在向着自己伸手抓来。似乎想要将自己二人拖下来,永远的留在这阴世之中。 李慕言嘴唇都被咬得出了血,急切的低声祈求: “快点!再快点呀!” 似乎是听到了李慕言的请求,这异兽咆哮着猛地向着那人间冲去。 就在那龙头马上触碰到那天穹上,通往人间的空洞的时候。 李慕言只感觉一个颠簸,差点掉了下去。 及这便传来了异兽那巨大的哀嚎声,而且离着自己只有一路之遥的空洞也开始慢慢变小了。 终于这飞腾的异兽们被抓在了手中,龙九子在这大手中疯狂的挣扎着,纵使那大手有着无数阴魂源源不断的补充着,却也不能将异兽拽下分寸,二者就这样僵持在了天顶之上。 虽说不可能会被拉下去,但此刻也是寸步难进。 望着那道人间的通道缓缓变小,感受到身边九龙子挣扎的也越来越无力,李慕言的眼中满是绝望的神色。 若是这通道关上了,自己和萧命机将永远留在这阴世之中,无法逃脱。 而就在这时,似乎从天边涌出了无数的白雾,从远处遮天蔽日的扩散了过来。 只是一眨眼便将整个阴世笼罩在了这浓雾之下。 这场面,差点让李慕言以为又回到了魑鬼界里。 但是这个念头一想起来,猛地一个身影,突然在出现在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这时白雾也扩散到了自己这里,完全遮掩住了抓着异兽们的大手。 猛地好像一声咆哮声响在了李慕言的耳旁,震得李慕言脑袋发晕,双眼冒着金星。 接着,龙九子似乎是挣脱了束缚,猛地就向着那正在收缩中的空洞冲去。 但是按照那天顶上光洞收缩的速度,纵使自己冲到了光洞的面前,也无法回到人间。 在李慕言的眼中,这通往人间的道路即将消失时,这收缩的速度猛然停了一下。 而也正是这一下,却是也给了李慕言二人一个机会,冲回了人间。 似是心有所感,李慕言在飞入人间的一刹那,轻轻向下望去。 只见那大手中无数阴魂中,一道阴魂正望着他淡淡笑着。看到那阴魂的面容,李慕言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人间的天上依旧是昏沉沉的,暴雨电闪雷鸣接踵而至。 而那众人藏身的大宅子内,此时所有的人都聚在厅堂里,望着那燃尽的第二根白烛,都是默默的为李慕言萧命机二人担忧。 终于,那白烛燃尽了,绿色的火光摇曳了两下,便轻轻的熄灭了。 而那大缸中的星河也随着烛火的散去,也渐渐消失了。 直到这时,却仍还未见到这二人的身影,从那星河中逃出。 此时,司徒妙玉终于忍不住了,低声的抽泣了起来,身边的众女也忙围了过去安慰,离得最近的方令如也是一把将她揽住,轻声的劝慰着。 但是那红通通的眼圈和无神的双眼,也显示出了,此时她内心的不平静。 而司徒烈、乔散清等人也是垂头默不作声,似乎也为失去这两人而暗自难过。 司徒妙才狠狠的捏着拳头,嘴唇咬得发红,好像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 道颠子眨了眨眼将那眼眶中泪水弄干,刚想说两句振作的话,就听身边一直沉默无言守着昱宗的徐烽烟高声喊道: “皇上好像好多了!气息变得平稳了!” 众人忙回头看去,果然躺在床上的昱宗,从那断断续续的气息变成了平稳的呼吸。 司徒烈等人忙聚了过去,俱是因为这个好消息,稍稍打消了些难过的心情。 但女子们与这皇帝也没有太大的交集,因此对这个所谓的好消息,也没放在心上。 而正抹着眼泪,听着周围姐妹们安慰的司徒妙玉,猛地发现,那房中央的大缸,在微微的颤动。 看到司徒妙玉不再抽噎,而是呆呆的望着大缸,方令如宋玉琳等人也将目光投向了那微微颤动的大缸。 突然一声龙吼声,震得屋子里所有人都是一惊。 紧接着从那大缸中,猛然飞出了背着萧命机的李慕言,摔在了一旁的地上。 众人看到这二人活着回来,都是大喜过望,纷纷围了上来。 但一看到这二人都昏了过去,也纷纷将这二人送到了客房里,好好休整了一番。 “我会的!我会的!” 说着梦话的李慕言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那屋顶的漆画,和身下的木床,这才感觉自己回到了人间。 摇了摇头就再次闭上了眼睛,回想起了刚刚那梦中的场景。 正想着,就听到身旁传来温和的话语。 “小李兄弟,难不成做噩梦了?” 李慕言一听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撑起了上半身,就见到那躺在自己对面的萧命机。 虽然已是满头白发,但此刻仍然是精神奕奕,脸上轻轻笑着望向了这边。 “萧...萧大哥!你没事了?” 李慕言有些激动的看着萧命机,似乎对他这副模样有些不可思议。 萧命机都是有些疑惑,但仍是笑着问道: “怎么了?怎么小李兄弟见到我很奇怪的样子?” 李慕言一下子沉默了,想到了临回到人间时看到的那个景象,心中就有些不安。 沉默的氛围持续了很久,萧命机才故作轻松的开口道: “既然不愿说,也没关系。我这条命也是小李兄弟救回来的,还没有因为这事...” 突然,李慕言抬起头,盯着萧命机,出声问道: “萧大哥...再回到人间之前,我...” 话未说完,就被萧命机打断。 “你看到了我的阴魂了,是吧?” 萧命机脸上轻笑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彷佛很稀松平常。 第96章 萧命机轻诉往事,柴定安欲成帝王 听萧命机这般直白的说了出来,李慕言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但是放在被子下面的手立刻紧紧的握住了,功力也都运行了一个周天,蓄势待发。 而此时萧命机脸上的笑意,在李慕言眼中也渐渐变得恐怖了起来。 看着李慕言紧紧绷着身子,萧命机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这紧张的氛围之下,这阵笑声非常的突兀,但也一下子就驱散了二人之间那股紧张的气氛,李慕言握起的拳头也松了开来。 萧命机看着李慕言放松下来,才饶有兴致的开口: “小李兄弟,你若是想问些什么,便问吧。” 听了这话,一脸凝重的李慕言脱口而出。 “那阴魂既然是你,那现在,你到底是谁?” 这问题刚问出口,李慕言便感到整个客房突然沉默了下来。 沉默许久,萧命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中充满了怀念。 许久,才轻声开口道: “我自然是萧命机,那道阴魂也是我。若说有什么不同,可能那时的萧某,还是比较年少无知吧。” 这话虽是对李慕言说的,却又像自己对过去的感慨。 李慕言有些疑惑,却也未开口询问,而是静静的望着萧命机,等待他的解释。 萧命机轻轻拍着被子,双眼虽望着空中,但却没有焦点。 许久,才轻声问道: “小李兄弟,知道魔门吗?” 李慕言听了这个问题,略迟疑了一下,才轻轻点头。 萧命机好像被这个多年未出现的词语,勾起了那记忆深处的记忆,双眼之中,满是憧憬和怀念。 “魔道的前身是那前朝大魏,所以即便是分了宗派,但是大魏皇室的血脉也流传了下来。 自我懂事那时,就被师傅教导,我的师妹尤燕容是皇室血脉,要我一定要以君臣之礼对待。” 说起这个名字,萧命机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但是仔细看去,却能发觉,那笑容下的落寞。 李慕言轻轻念了遍这个名字,才轻声疑惑道: “尤燕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似的。” 萧命机则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中,轻轻诉说着那过去的往事。 “师妹自幼便是我带着长大,对我也是颇为依赖,所以她不顾及这些礼节,我便也不再遵守。在她豆蔻那年,我与她在那天川城中游玩,便遇到了定豪。我与他相见恨晚,得知他也在周游渭州,于是我等三人便一同游览那渭州的美景。” 李慕言越来越疑惑,萧命机所说的名字都是自己很耳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那里听到。 萧命机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一闭眼,就回到了那年少风华,三人同游,春和景明的岁月。 “历时三个月,我三人游览了大周内的天川、花海、甘岳等地的美景。也正在那时,师妹告诉我,她好像喜欢上了定豪。” 说到这,萧命机轻轻垂下了头,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声音也略显得低沉。 “那时,我已经知道,定豪是那大周的太子,下一任的皇帝。而师妹是大魏的皇室后裔,这两人是上天注定的世仇,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说到这,萧命机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突然变成了李慕言从未见过的表情,似是悔恨,像是痛苦,又似绝望。 “于是,我便偷学了那天命术,仗着年少轻狂,下了黄泉替师妹改了命,却将一分阴魂留在了那里。”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李慕言却能从这平淡的叙述中,听出初次到阴世的萧命机,所遇到的各种险象。 “那...那你的师妹最后怎么样了?” 李慕言有些艰难的问出了这个问题,这时候他也回想起了,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了。 萧命机转过头望着窗外不停的大雨,轻声道: “虽然师妹最后与定豪大婚,但是没多久,这二人便都逝世了。” 听到这,李慕言变得沉默了,脸上也略带着一丝低落。 脑海中回想起了,那初次进入魑鬼界时,那对着自己巧笑嫣然,皓齿明眸的少女,原来已经离开了人世那么多年了。 萧命机望着窗外,听见雨点敲击在支起的窗沿上,也好像打在了自己的心中。 坐在乾阳宫龙椅上的柴定安,此时表情凝重,望着那殿外的风雨,也好似内心的翻涌一般。 坐上了这王位之上,柴定安却没有多大的感觉。 想到了,为了自己心中那人的一句话,自己却从她孩子手中抢过了这王位,柴定安都自嘲般的笑了笑。 佳人已不在,纵使坐上了这王位,也不过是空望百年,孑然一身罢了。 这时,脚步声打断了柴定安的思绪,但柴定安却是头也没抬。 那身着黑甲的箫汉卿与那一身布衣打扮的甘远志一同走进了大殿内。 此时箫汉卿脸上虽然还是那样的骄纵狂放,但眼中早已经没有了那对于武人的不屑。 而面对甘远志的时候,反而满是崇敬和膜拜,彷佛被洗脑了一般。 二人见了柴定豪坐在龙椅上,都是跪下轻呼皇帝。 柴定安微微半睁着眼,似是假寐。良久才出声问道: “你们有何事?” 萧命机率先开口,恭敬的说道: “皇上,除了那司徒一家和道云子似乎是因为先得知了什么,早就逃走了,剩下的朝中大臣都愿奉皇上为主。” 柴定安轻轻点了点头,用手支着额头,拄在了龙椅上,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还有何事?” 箫汉卿忙和甘远志对视一眼,就见甘远志笑眯眯的向前走了出来。 “皇上,臣已经选好了您登基的大吉日子了。三日之后,紫薇帝星重现,那时皇上以这一身大周国运,将命格与那帝星合一,便可享那万世帝运!” 一听到这,柴定安倒是来了兴趣,身子向前倾去,紧盯着甘远志说道: “既然如此,那一切便由甘国师来安排,可切莫让我失望。” 说到这,柴定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又轻笑道: “现在应该是朕了。” 箫汉卿甘远志俱是跪在地上,高呼万岁。 柴定安则安然坐在那龙椅之上,意气风发。 第97章 镇南王欲奉天称帝,韦氏人携计而来 大雨下了两天一夜,未曾停下。但第二天中午,黑云便散开了,许久不见得阳光终于重回了大地。到下午申时,就停了雨。 街上水迹遍布,虽不说多深,但也给出行的百姓带来了些许的不方便。街巷两边的商铺高高挂起的卷帘子,此刻也滴滴答答的落着残余的雨水,让行人不敢近前。 雨后西京,远远望去那夕阳下的楼阁商铺,似乎被这场大雨洗刷掉了一层浮躁,露出了一丝出尘。远远望去,倒显得这座古城焕然一新。 那日雨停之后,不少百姓出门,便看到北方一片云雾化作龙形,夹带着紫气。 于是有一个说法便传遍了整个西京城,说那大雨是上天降下祥瑞的前兆。 明眼人虽知是不可能,但架不住城中不知情的百姓口口相传,倒是多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下过雨后,李慕言出了大宅子,偷偷去了烟机巷内的临安苑看了看。却发现房门早已关了,那竹帘也已经枯黄,似乎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李慕言轻轻叹息一下,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只是轻轻叹息了一下,将那份情愫埋在心中,转身离去。 路上也发觉,西京城内治安差了许多,见到的行人比以往少了许多。 低落的回到了宅子里,就听到了个爆炸性的消息。 “什么?柴定安明日便要祭天登基?” 李慕言自然是惊讶,但是并未像司徒烈与司徒秒才两兄弟那般的恼火。 毕竟从小到大,皇权至上这一信条深深刻在了兄弟俩的脑中,现在完全接受不了柴定安这谋国之举。 尤其是作为昱宗左膀右臂多年的司徒烈,听了这事情,火冒三丈,若不是司徒妙才拦着,恐怕早跑到皇宫里去刺杀那柴定安了。 而像萧命机等一众中年人,却没有那么惊讶。 毕竟既然柴定安敢做出这弑君之事,必然为的就是谋得皇位。此刻昱宗昏迷不醒,挡在他面前的最大阻碍已经没有了,当然就该考虑登基做皇帝的事情了。 司徒烈见无人出声,忙站了起来,脸上的带着不解,情绪激动的说道: “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当上大周的皇帝吗?” 看这司徒烈激动的模样,萧命机也是轻轻叹了口气,道颠子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在旁边,看着司徒烈解释道: “那柴定安将皇上身上的大周气运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此刻若不论别的,他就是大周的皇帝。明天祭天登基大典,也只是向上天敬告一番而已。我们就算有任何不满,但是也不可能去阻止他登基了。” 话未说完,司徒烈已是面色惨白,向后退了两步,瘫坐在了椅子上。 半晌,才出声问道: “莫非,真的没办法了吗?” 看着司徒烈祈求的眼神,多么渴望此时能有一个人出来,哪怕骗一下他也好。 但是沉默的众人,将他眼中最后一丝希望打消了。 这时,突然一道清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当然有办法!” 众人都是向着大门口看去,只见开着的宅门外,大院中一个一袭水纹青衣,身形俊朗的青年,正面带微笑的向着众人走了过来。 司徒妙才看到青衣人的面容,指着他,略有些惊奇的说道: “你...你不是...你不是那群假南唐使臣中的一位吗?” 那青年笑笑,轻轻拂了衣袖,对着众人施了一礼,轻声开口道: “在下姓韦,名天宝。诸位唤我天宝就好。我虽是作为那南唐使臣而来,但与那南唐已没有半点瓜葛。这便是为了我们相同的目的而来。” 众人皆是摸不着头脑,只有那司徒烈紧蹙着眉头,低声呢喃着,似乎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韦天宝见众人迷惑的样子,轻轻提青衣下摆,迈进了宅子里,笑道: “那相同的目的便是阻止那柴定安登基。再让昱宗重回皇位。” 话音一落,就听司徒烈惊呼一声,指着韦天宝道: “你!你不是南唐韦霸王的次子吗?传言你不是...” “传言霸王家二子,丰神俊逸却腹中空空,当真乃绣花枕头一个,最为其父所不喜。我说的可对?” 韦天宝接着司徒烈的话,笑着将外人对自己的评价说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青年,轻松淡写的就说出了后续,脸上并未有一丝恼羞之意。 司徒烈也不禁对这不为外界评价所动摇的心性感到佩服。 “当然,那说的是我。但是自从我离开了南唐,我就与那南唐,与那韦家再无关系。不过今日来此,还是要以那柴定安登基一事为主啊。” 韦天宝解释了两句,就不愿再多说,便将话题转移到了那众人最关心的事情上来。 果然众人一听这话,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里。 司徒烈急忙开口问道: “你说,有办法阻止那柴定安登基,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韦某一向不说假话。” 感受到着萧命机、道颠子等人怀疑的眼神,韦天宝转过头,笑着对萧命机问道: “那日你为昱宗改命,最后改得如何了?” 萧命机一听这话,身体一下紧绷了起来,紧紧盯着眼前这二十出头的少年,冷冷出声道: “你是何人?怎么会知道这事的?” 轻摇了青衣衣袖,韦天宝像是没感觉到萧命机那充满了杀意的眼神,依旧是轻声笑道: “你想用昱宗的大魏血脉,将大魏的国运移到昱宗身上,以补回他丢失的帝皇之气。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以此为依托,在明日的祭天大典之上,与那柴定安争夺气运呢?虽然可能会很艰难,但若是这一线生机抓住了,那昱宗不但夺回了大周的气运,还会有那大魏的百年国运。”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萧命机瞪大了双眼,似乎在沉思着这种方式的可能性。而其他人都是互相望望,不知该如何是好罢了。 韦天宝也是负手而立,面带笑意的看着沉思中的萧命机。 片刻,萧命机才缓缓看向韦天宝,眼中满是戒备的开口道: “你能从这里获得什么?” 韦天宝仰头大笑起来,众人皆是这么望着他,良久才停了下来。 轻轻低下头,眼中带着一丝可怜看着萧命机,轻叹道: “我能获得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但是事到如今,还有别的办法可行吗?” 就见萧命机长叹一声,闭目许久,才低声道: “既然如此,你便说该如何做吧?” 第100章 高唐禹出手斩王,四庭柱护国无双 望着韦天宝离去的青衣背影,李慕言握了握手上的锦囊,只觉得里面是一些很松散的东西,但是却不知道是何物。 众人与这韦天宝商议了许久,才决定明日的计划。 而正当那韦天宝即将离去之时,忽然叫住了自己,笑着送给了自己一个锦囊,并叮嘱自己,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才能打开,便可救自己一命,其他时候都不能打开。 李慕言将信将疑的收了下来,但内心却是疑惑着,他为何会将这宝物交给自己,而不是其他人。 感觉自己可能想不明白,李慕言就不再多想了,而是将这救命锦囊小心翼翼的藏在了怀中,这才放下心来。 而那边昱宗也被韦天宝用了什么秘术唤醒了,只知道当众人看到韦天宝自信的从昱宗的房中走出来的时候,那屋子里响起的咳嗽声让每个人都燃起了希望的种子。 醒来后,听到了柴定安欲要登基称帝的消息,虚弱的昱宗也是半倚在床上,低头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开口道: “朕明日也要去那大典之上,看看上天到底是选择了朕还是镇南王。” 说到这,纵使脸色虚弱惨白,但此刻熠熠生辉的双眼,却是久违的显示出了他那帝王的一面。 出了那大宅子,韦天宝回到了地宫里。 刚踏过那青铜门,就看到了坐在王座上一脸冷漠的少女,脸上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宠溺的笑意。 见到韦天宝回来,九华才有些疑惑的望着他,轻声问道: “你为何如此鼎力去帮助那大周皇帝,你若要重建大魏,他不就是最大的阻碍吗?” 韦天宝的双眼依旧紧紧盯着尤惊鸿,轻笑开口道: “我可当然要全力帮助这大周的皇帝啊,不然我如此费力地将大魏的国运系在他身上是为何?若此次能助他夺回那国运,我大魏兴起便势不可挡!” 半天沉默,九华才冷漠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干吧。但是别没成事,把我们都搭了进去。” 韦天宝转过头来,傲然的望着九华,眼中满是自信。 “你看着吧,这次我必然不可能失败!” 又是平常的一夜,便在这百姓轻鼾声中度过了。 但这不平常的一夜,却又有着无数人彻夜未眠。 轻轻推开宅门,一袭素衣的萧命机走出来,满头白发趁着那略显苍白的的脸色,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超然之气。 望着那初升的朝阳,遍身洒满了阳光,眼中满是决绝,轻声呢喃着: “终于,一切要结束了。” 此时内皇宫内,来往的宫女内侍端着各种祭天的用品,向着那皇陵之外临时搭好的祭台送去。 而那内宫几日前还是一片废墟,此时却已经没有了那破砖瓦砾,只有一片空地。 在那树木葱葱的黄陵外,此刻也已经搭好了古朴庄严的祭天之台。 此时这场上,无数的内侍都不敢懈怠,为了让这新皇能看到自己等人的努力,满意这登基大典。 正当外面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而寝宫内则是一副冷清的样子,似乎是空无一人。 一阵拖沓声响起,刚刚醒来的柴定安,掀开被子,起身便静静的坐在铜镜前。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略显得苍老的模样,眼角的皱纹,鬓角的白发,无不昭示着自己已经从当年那策马扬鞭、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变作了现在这般形容枯槁的年岁。 轻轻叹了一声,就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一名内侍走进来,跪伏在地上,轻轻开口道: “皇上,今日便是您的登基大典了,奴才这来给你送那服饰来了。宫女们马上就为你送来洗漱的工具,您且稍等。” 柴定安未回话,这内侍也不敢起身,只好这样一直跪伏着。 突然柴定安出声问道: “你说,这皇帝当了有什么好?为何都想来当?” 这话音一落,那内侍身后的冷汗就冒了出来。对于柴定安的问题,这内侍自然是不能也不敢回答,能做的只有脑袋紧紧磕在地上,不敢抬头。 似乎是没听到回答,柴定安也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不在做声。 而此时几位端着清水的宫女走进来,看到跪伏在地上的内侍,也是一惊。 而内侍一见,心中也窃喜,低声道: “皇上,该梳洗了。奴才先行告退了。” 说完不顾那跪的酸痛的双膝,将那崭新的黄色龙袍放在旁边,急忙退出了寝宫。但却也没忘记低着头弯着腰,脚步轻轻的退了出去。 柴定安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很快就洗漱完了。 然后在宫女轻柔双手的服侍下,很快就穿好了一身崭新的皇袍。 人生中第一次穿上这龙袍,柴定安的眼神中闪出了不一样的光芒。 无视身后跪着的宫女们,缓缓地走到了寝宫的门口,感受着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柴定安眺望着远方皇宫外的楼阁,脸上终于无声的笑了出来。 “这西京,从此便是朕的了。” 几个时辰内,西京城的百姓正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从面前已经经过了三支骑着战马巡逻的军队,无数的百姓都只敢站在路边,将中间的道路让了出来。 连年幼的稚童,也被母亲抱在了怀中,无论如何吵闹着,也不将其放下来。再远远看过去,此时第四支军队带着踏起的尘土也已经入了城,正向着众人驱马赶来。 昱宗柴皇极在位的时候,就曾下令将士们不得骑战马入城中,以防给百姓的生活带来麻烦。因此这番景象在以前的西京里基本上是很难以见到的。 而此时,若站在城门的望台上向城外望去,就能发现那巡逻的军队,正带着卷起的尘烟,陆续的从远方的军营成队成队的赶来。 此刻的皇宫前的街道上,早已经是站满了无数的巡逻将士。若是有人看起来鬼鬼祟祟,不怀好意,就会被这众将士当场抓起来,押入死牢。 这般抓了十几个围在这街上不走的闲汉,就看到整条街上的人瞬间少了许多。 而此时的内皇宫的祭天台前,一身紫色锦袍,梳着发髻的甘远志,带着邪魅的笑容,正指挥着众多内侍摆放着各种祭天的物件。 箫汉卿则是指挥着众将士们好好巡查,不得在这紧要的关头出现一丝的差错。 二人似乎心有感应同时向着那来的内皇宫门外看去,只见一行低着头的内侍,簇拥着一身黄袍加身的柴定安便走了进来。 众人见到,俱是停下手中的事务,跪下来高呼万岁。 而柴定安却没有回应,越过那群跪伏的内侍,快步走了几步,一脸着迷的看着这祭天之台。 今日,便是龙运当头,荣登大宝之日。 第98章 韦天宝助周缘魏,柴定安龙运当头 柴定安这般望着祭天台,负手而立了许久。直到箫汉卿赶来轻轻说了两句话,才让他轻轻的皱了下眉头。 就见箫汉卿弯着身子,恭敬的对着柴定安开口道: “皇上,边关的暗探来报,那南唐皇帝李世基因为皇上你未遵守承诺而十分恼火,那大剑圣高常禹也因为几名弟子死在了西京,说要您血债血偿。” 柴定安听了,依旧盯着那正在挂上无数金银宝玉的祭天台,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哼,那南唐是什么东西,还敢和朕这般跋扈。待朕登基之后,必当兴兵北下伐南唐,教他知道,不管谁做皇帝,这大周的江山,永远都是柴家的!” 说完一甩衣袖,便向着那边的甘远志走去, 而低头弯腰的箫汉卿则是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到了甘远志身旁,看着甘远志忙碌的指挥着内侍宫女,满意的笑了笑。 似是才感觉到柴定安的到来,甘远志装作不经意的回头一瞥,一脸惊讶的望着身后的柴定安,赶忙弯腰恭敬的说道: “臣远志,不知皇上到来,冒昧无理之处,还请皇上谅解!” 柴定安笑着摆了摆手,用着对箫汉卿截然不同的笑容,开口道: “甘卿家不必这般自责,若不是有你在,将那龙气国运转入朕的命中。朕还从来不知道,这种气运环绕在身上的感觉,是那么的舒服!” 说着话,柴定安张开了双手,眯起了眼睛,似乎在那空中,自认为存在着那虚无缥缈的气运。 甘远志弯着腰忙带着一丝微笑,轻声连诉不敢。 柴定安见过了这祭天台,却是屏退了跟在身后的众人,独自转身离开,向着那两旁栽满了松柏的小道上走去。 茂密的松柏似乎是很久没修剪过了,此时枝桠也已经长到了小道的中间,挡住了想要过路的来者。 柴定安轻轻抬手,将那枝桠抬高,微微低下了头便经过了这里。 旁边就是那傍着群山的内湖,就见翠绿如绿宝石一样的湖面上不起丝毫波澜,平静的像一面镜子一样。 而望着那内湖的柴定安,也放缓了脚步,轻轻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水汽。 不多时,便来到了那皇陵的门前。 抬头看着那古朴的大理石门,以及门上用金漆粉饰雕刻的大字,柴定安心中百感交集。 柴定安突然想到,若是自己死后,会不会也被葬在这里。想到这,笑了出来,似乎在嘲笑着自己的想法。 一脚塌了进去,沿着那道路,缓缓地走着,看着历代皇帝的陵墓,脑中也不断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太傅为自己上课时,所讲述的那历代皇帝的英武传奇。 终于在一座简朴的陵墓前停下了脚步,陵墓虽然比起其他皇帝的皇陵简朴许多,但也是一座大殿似的,紧闭的石门前竖立着一座石碑,上面书写着陵墓主人的生平事迹。 柴定安面无表情的望着那石碑上的名字,那两道熟悉而又略显的陌生的身影猛然出现在了脑海中。 只是此时再看,却好像再也看不清那模糊的面容。 柴定安也只是双眼深邃,不知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望着石碑轻轻开口问道: “燕容,我穿上这身龙袍,与我哥哥比起来,哪个更好看?” 但却是无人回应,只有风声和树枝飘零的声音,在这陵园之内轻轻的响起。 终于,午时已到,那祭天之台此时也已经布置完了。众人都是寻着今日的主角,想看这位即将登基的皇帝接下来有什么吩咐。 就见那身着龙袍的柴定安缓步走来,所有人都急忙跪下。 柴定安一脸严肃的望着那临时搭成的祭天台,纵然这登基大典不如往代皇帝那样正统。 但在柴定安的眼中,并不重要,他想要的仅仅只是一份承认而已。 轻轻招了招手,一名年长的内侍低矮着身子快步跑了过来。 柴定安对着他耳语了几句,就见那内侍在众人的眼光下,一阵小跑到了这内宫旧址的中间,尖着嗓子喊道: “皇上口谕,祭天仪式一炷香后开始!” 众人一听这内侍的喊话,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短短的一炷香之后,众人已经离开那祭台三丈远,祭台上只有那身着紫衣的甘远志,轻轻笑着望着祭台下面的柴定安。 就见柴定安脸上满是严肃,轻轻走到祭台的台阶前,提起龙袍下摆,一步一步的向着台上走去。 与此同时,一队巡逻的将士,在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突然最后那名士兵觉得有些不对劲,忙转头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此时身边年长的将士猛地撞了他一下,瞪着眼睛,开口骂道: “等什么呢?小子!快走啊!” 士兵有些委屈,出声道: “我只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那老兵狠声道: “有什么不对劲也不关你的事情,早些巡逻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说完狠狠拽了一下小兵,拽的小兵一个踉跄,差点连头盔都甩了出去。 小兵急忙用手按住了头盔,晕头转向的就向着那群士兵赶去。 而在这群士兵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不久后,就有一道披着黑袍的身影走了出来,望了望街道里,似乎是没什么人了,就回头招了招手。 紧接着几道身影就掠过了屋顶,空荡的巷子里就再无任何的动静了。 这群人正是带着昱宗的李慕言、萧命机等人。 得知了柴定安今日便要登基之后,众人与那不知底细的韦天宝约定了同盟,于是便决定要去闯一闯那柴定安的登基大典。 而在另一边的大街上,韦天宝轻轻笑着,拉着身边披着黑袍的少女站在路旁,静静的望着眼前的巡逻的将士。 这二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可疑,但那群一脸凶相的将士们像是没看到这两人一样,径直的从两人身边绕过去了。 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少女,又重新望着那皇宫上空旋转的气机,韦天宝轻轻说道: “千年大魏,百里山河,你且稍坐龙椅,看我来为你开辟一个新的大魏。” 第100章 高唐禹出手斩王,四庭柱护国无双 柴定安一脸严肃,一步一步的踩在石阶向着甘远志走去。 每一步走得都很慢,但是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似乎踏出了他这一生所经历的苦痛和折磨。 终于走上了这高高的祭台之上,柴定安望着映入眼中,那西京城后一望无际的山脉,只觉得这种俯视一切,将一切握在手中,掌控天下的感觉,让他内心隐藏起来的那种血性再一次的沸腾了。 祭台之上,露天而祭,正北方位设为主位,立有一座木制的大神位,用来祭祀中天北极紫薇太皇大帝。 然后用一帛藏青色缎子做成了八边形的神帷,搭了起来。 大神位下东西侧外圈分列摆放着八座小神位,用以祭祀日月星辰和风雷雨电。 而那神位之前都摆放着玉、帛和整只的猪、羊、牛以及大量的美酒、瓜果和菜肴。 柴定安从甘远志手中接过了祭天的祭文,望着天空上缭绕的云气,脸上也不知不觉地染上了激动的红晕。 正要开口朗声读出这祭文,突然感觉一股杀意袭来,双眼猛地一黑,就觉得一道寒意涌上。 而甘远志则是面色一凝,暴喝一声,猛地出手点在在了柴定安的眉间。 在与西京隔了万千重山的南唐境内,灯火通明的王都建业城中,皇宫的一个大殿内,正或站或坐着四个穿着不同的人。 独自端坐在众人中间的那人,一身着袭貂裘白袍,显得身份尊贵。但那披散着的头发,却与那身名贵的貂裘白袍略显不协调。 而清瘦脸上,那薄薄的嘴唇上到那双眼间的距离似乎又比常人远了些,看起来又是异常的不协调。 但正是这不协调之人,镇守了南唐,威震了四方小国,逼得那贺州以及贺州海外上的倭人,多年不敢兴兵渡江而来。 就见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中似乎带着这世间所有的幻想和迷梦,让人望去就会深陷在这双眼中,而忘却他奇特的长相。 而这人苍白的脸上突然浮现过一丝红晕,但很快便消失了。 看到这端坐之人脸上这般景象,一轻摇白宣美化图纸扇的美少年遮面,轻声道: “能将大剑圣逼到如此境地,看来那柴定安身边必有奇人。此番若再要谋取那五祁关外,可要从长计议了。” 说完,却是合上纸扇,轻轻拍打在手心中。 仔细看去,这美少年不到二十年华,俊美至极,直教人辨不出男女之分。 一身紫色官衣,胸前纹着仙鹤亮翅图纹,竟然是以如此小小年纪便拜得相位。 而英气十足的剑眉下,却是一双柔媚至极的丹凤眼。而眼中那双绿色瞳孔如同那群山环绕的静湖一般,平静又不起波澜。 白皙的面容虽然在静静沉思着什么,但那嘴角勾起轻轻的笑意,确实让人感觉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难倒眼前之人。 这人便是那被称作尾狐之象的妖相杜轻湖。 正沉思之时,就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冷哼,让这美少年不禁皱了皱眉头。 “哼!若是老夫,无论何人拦路,必然以万军破之!哪用得着这般婆婆妈妈!” 冷哼之人正是美少年身旁,一位高大英武,须发皆白的的老丈。 纵然穿着华贵锦袍,带着千金装饰,却也掩饰不住这老丈身上那股久经沙场的浓郁杀气。 正是那韦天宝的父亲,南唐前神威大将军,勤国公韦勤业。 美少年打开纸扇,轻摇一下,目光在这殿中游离,嘴上却好似故意的说道: “武夫之勇,可冠三军;大夫之智,可抵万兵;莽夫之举,无可当也。” 见那老丈双眼一瞪,白须白发似乎是气的要倒竖起来,最后那位笑眯眯的胖中年人忙站出来开口: “无遗,你这话说的不对了,勤国公这般老当益壮,为南唐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自是我等所要成为的先驱啊。” 说到这又转向了老者,恭敬开口道: “老国公这般勇武,确实是值得称赞,但我南唐众将士,终不能因您这一句话便奔赴那战场。无遗自来算无遗策,不如等他想出了计策,我们再做决定可好?” 这胖中年人一脸憨厚老实的笑容,却只用了轻描淡写的两句话,便消除了美少年与老国公之间那紧张的气氛。 完全看不出,被先皇赐封风流思安侯的李运,竟是这般机巧百变之人。 正在这时,皇位之上突然传来了一句话。 “四位不愧是我南唐护国四庭柱,我南唐与大周之间,最终是战是和。便辛苦三位卿家与皇叔相互商议了。” 四人听闻,俱是弯腰一礼或是跪地叩首,对着那坐在龙椅上,一脸冷漠阴郁的年轻人,高呼万岁。 而这年轻人,正是那杀兄夺位的南唐皇帝李世基。 李世基望着殿门外的远方,深邃的目光,彷佛越过了百里南唐,万千重山,经过了千里,望到了那五祁关内。 此时祭台之上,毫无意识,向着身后倒去的柴定安,在脑海深处听到当啷一声,就好像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猛然睁开眼,在一阵晕眩中,朦胧的见到了不变的祭台,和那掩不住脸上怒气的甘远志。 见到柴定安清醒过来,甘远志似乎才消了些怒气,赶忙低下身子去查看柴定安的安危。 柴定安此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耳边只有低低的轰鸣声,眼中只能看到甘远志张着嘴,却一句话也听不见。 而稍微想要想到其他的事情,猛然就感觉到头痛欲裂,不敢再想下去。 而祭台之下的箫汉卿和一众宫女、内侍近卫,见到柴定安这个模样,心中俱是焦急。 但没有皇帝口谕,谁也不敢擅自登上祭天台,生怕这新皇帝到时一怒之下,便将擅闯者下令处死。 而台上的柴定安虽然面色还是有些发白,但有甘远志一直输送内力舒缓,也慢慢的恢复了过来。 “是谁?这样谋害朕?” 柴定安斜倚着祭台的石墩,嘶哑着声音问了出来。 甘远志一听,低头轻声开口答道: “臣只觉一股剑气,从皇上身体里突然散出,微臣自觉有些不对,便壮着胆子向着皇上出手。望皇上恕罪。” 柴定安疲惫的挥了挥手,感慨道: “朕谢甘卿家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惩罚你。甘卿家对于我,就好像你家先祖于我家先祖一般啊!” 而甘远志听到这话,低着头的双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知何意的眼神。 第101章 众人欲阻祭天会,甘氏被骗出祭台 似乎是没感觉到那甘远志脸上表情的变化,柴定安轻轻咳嗽了两声,脸色苍白苦笑道: “今日看来并不适合祭天啊!” 听到这话,甘远志猛地眼中一沉,抬起头一脸恭敬的开口道: “圣上,今日北极紫微大帝现世,本就是大吉之日。殿下只需要诵读下祭文,若是能以自身那气运引得那帝星降世,那大周气运当兴千年啊!” 开始听到甘远志的话,柴定安虽然脸上未变,但是心中已经起了怒气。 但当甘远志说完那紫微大帝之事时,柴定安的眼中却是闪了一闪。 “既然甘卿家这般说了,那朕为了大周后世子孙的万代基业,便继续祭拜苍天,以祈求那紫微大帝降世。” 说完,柴定安便拿起了祭文,向着那祭台上北方那无数随风摇曳神帷之下,竖立的紫薇大帝神位走去。 正此时,一阵骚动在远处响起,甘远志望着柴定安眼中的欣慰,瞬间变得阴狠,猛地一转身就消失在了祭天台上。 而此时皇宫门前,一群黑袍人正闯进来,似乎是想要破坏这祭天大典。而那群守卫的官兵完全不是这群人的对手,几下便被打倒在地上。 但所幸也没有任何人被杀死,只是躺在地上哀嚎着。 有些机灵的,看到躺在地上的弟兄们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却都是打着滚哀嚎,便心思一动,也躺在了这群人的身旁,跟着惨叫起来了。 这群黑袍人见那剩下的将士,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再上前,便也无心恋战,向着那宫中闯了进去。 众人刚进了宫,绕过宫殿,沿着那御花园的花道向前跑了没多久,就见到面前站了一人,负手立于百花丛中,冷冷的盯着赶来的众人。 这群黑袍人猛然停住了脚,当头那人黑袍被吹下,露出了李慕言年轻的容貌。 而身后的几人一见也扔下了黑袍,正是那萧命机、道颠子、乔散清和司徒烈几人。 李慕言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和自己脑海中那曾经浅笑温和的儒生,完全变作了两个模样。 扫过几个人的身上,将视线停留在司徒烈和萧命机搀扶的黑袍人身上,甘远志眼神变得残忍,脸上露出了那嗜血的笑容。 “你们果然是贼心不死,还想带着这废帝来阻止这祭天大典。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将你们埋葬了吧!” “小心!” 话音一落,萧命机就高声警示,但是还是晚了。 未等几人反应过来,就见甘远志身形一滞,欲要缓缓消散开。 众人看着甘远志的身形缓缓破碎开来,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一股磅礴如山的气劲迎面向着自己打来。 李慕言和乔散清都没做任何动作,就一下子被打的飞出去了老远,撞在了花园的假山旁,石块塌下,砸在了二人的身上。 道颠子和萧命机则是堪堪挡住了这一击,但是也被打的退了好远,双腿在地上划过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没有了二人的搀扶,那仍披着黑袍的人跌坐在了地上,低垂着头似乎认命了。 甘远志猛地出现在了这黑袍人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低着头的柴皇极,挂着一丝残忍的笑容举起了右手。 见到这个动作,萧命机和道颠子都是脸上大惊失色。 萧命机一道剑锋金之命,驾驭着无尽的透着寒意的精金剑意,向着甘远志打去;而道颠子也是运足功力,一道阴阳太极出现在掌中,向着甘远志轰去。 望着这二人向着自己打来的招数,甘远志并未放在心上,而是狠狠的一掌向着那黑袍人的头上打去。 “砰!” 一掌便将那黑袍人的头部打得飞散。 但是出现在甘远志眼中的,并不是预想到的血迹漫天,而是无数的棉絮飞在了眼前。 趁着甘远志此时正愣着神,萧命机与那道颠子此时的攻势也一同袭来,猛地向着甘远志打去。 甘远志此时才发觉到自己上当了,眼中的怒火飙升,含怒这一掌打向了二人合力的一击。 就见到一阵轰鸣,气浪向着四周扩散开来,摧毁了这御花园中无数的奇花异株,也卷起了无数的硝烟尘霾。 而这硝烟中,猛地飞出了两道身影,摔入了花丛之中。 此时因为身怀萧命机写的保命符,而未被那一掌打伤的李慕言和乔散清二人,猛然从碎石堆中跳了出来。 望着渐渐消散的硝烟中独立的那一人,二人心中也是一阵打怵,急忙向着萧命机和道颠子二人跑去,想查看一下这二人受伤的严不严重。 此时的甘远志也是狼狈不堪,嘴角渗出的血迹,和披散开的乱发,以及那硬抗二人全力攻击的那只手臂也已经变了形,看上去应该是动不了了。 望着几人,眼中纵然杀意满盈,却还是以大事为重,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狠狠的扫了一眼众人,甘远志便拖着一只废臂向着那祭天台赶去了。 而此时那边的祭天台,柴定安已经恭敬的三拜上天,向后土倒了三杯美酒,正要拿起那祭文之时。 台下的箫汉卿猛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转头就看到了几道黑影鬼鬼祟祟的在那边出现。当下大喊一声,拿起长枪就带着众将士追去。 追到了岔口,箫汉卿便分开队伍,派亲信带着一队,一路搜查那边,一路搜查这边。 这样重复了几个岔路,就剩下了几个亲信,随着他向前追去。 而刚踏入这廊道,箫汉卿便感觉这气氛不对,刚想高喊后退,就听到此时身后几声扑通扑通的倒地声。 箫汉卿都未回头,便知道了此番却是中了计。 望着眼前廊道从两边缓缓走出来的黑袍人,握紧了手上的长枪。 而这两个黑袍人,轻轻扔下了黑袍,露出了年轻俊朗的面容。 望着这二人,萧命机脸上的疑惑一下子变得明悟了,也挂起了奇怪的笑容。 “原来是你们两个,怎么就凭你二人就想杀我?也罢,就当我大发善心,亲手送你二人下去一家团圆吧!” 说完拿着黑色长枪,狂笑着就向着司徒烈、司徒秒才兄弟俩冲去。 第102章 箫汉卿武斗兄弟,秒才郎重逢师姐 柴定安轻声的诵读着这篇甘远志亲自书写的祭文,努力的想要感受那上天帝星的存在,好将其引到世上。 缓缓地念完了祭文,柴定安闭上了眼睛,感受到了身体中那从未有过的舒适和温暖,无数道龙气,呼啸着绕着周身旋转。 而天空之上,那明晃晃的天空不知怎地,似乎也慢慢的黯淡了下来。 感受着那天空之上的紫微帝星,彷佛在与自己互相辉映一般,柴定安猛地高声喊出了一句话。 “今日朕当为帝!” 猛地,昏暗的天空又开始变黑,彷佛黑夜笼罩了整个白日一般。 那颗北方的帝星却是闪出了越来越亮的光芒。 “朕不允!” 就听一道略带着沙哑的嗓音从柴定安的身后响起,缓缓转过头去,就见到那消瘦了许多的柴皇极,站在那祭台台阶边,望着自己。 叔侄二人,自那归来之后,第三次的双目直视。 “萧大哥,道道长,你二人没事吧?” 李慕言惊慌的望着吐了不少鲜血的二人,手足无措的问道。而乔散清站在旁边,也是不知应该做些什么帮助这二人。 道颠子听了,脸憋得通红,冒出了一句。 “别叫我道道长,叫我颠道长!” 而萧命机又吐了口鲜血,这才脸色慢慢变得好起来了,望着李慕言开口道: “小李兄弟,乔道长,我二人吐出了这淤血,便好多了。我们虽然引开了这甘远志,却还是让他赶了回去。纵然他暂且失了一臂,但我还是担心那韦天宝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也快些赶过去吧!” 说完就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望着萧命机此时变得好的脸色,李慕言却发觉,此时满头白发的萧命机脸上,也出现了无数细小的皱纹,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苍老了。 直到乔散清拍了自己一下,李慕言才醒悟过来,急忙向着三人赶了过去。 一枪猛然砸了过来,司徒烈勉勉强强才用这一杆长枪撑住,而那边司徒妙才偷袭来的一剑,却也被箫汉卿反手一枪打开。 司徒兄弟俩从来没想过,这恨极了武人的箫汉卿,竟然也有这般武功。 就连那跟了箫汉卿许久的司徒烈,也都没想到,箫汉卿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 若是自己二人中的任意一人与他交手,恐怕也是早就落败了。可纵然二人联手,也只能在他那狂暴的长枪雨下苦苦支撑,无法反击。 这时,箫汉卿突然出声大笑道: “哈哈哈!一见到你们,我就想起了司徒真公那老头,跪在地上苦苦求着我放过那群小娘皮,结果被我一刀砍的脑袋都飞出去的样子!” 这话一出,司徒烈心中就暗道不好,这箫汉卿故意说这些事情,就是为了激怒自己二人。 而司徒妙才听到这话,真的就怒火中烧,大喝一声,拿着剑就冲向了箫汉卿。 司徒烈一见弟弟冲了上去,为了防止被箫汉卿打伤,也急忙跟了上去。 箫汉卿一见,眼中闪过得意的目光,一边支起长枪抵挡着司徒妙才的攻势,一边继续大声叫道: “哈哈哈,那群胜州来的小娘皮真的是细皮嫩肉,让大爷我流连忘返,永生难忘啊!” “箫汉卿!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 司徒妙才眼中似是冒出了火焰,一式浪涛剑劲,层层浪涛叠劲,便冲着箫汉卿刺去。 而箫汉卿向后一跳,将那长枪反过身来,向着司徒妙才的喉咙轻轻的一捅。 司徒烈多年跟随箫汉卿,自是知道箫汉卿这招绝技反手刺杀掉了多少武林中人。 见到拿长枪马上便要刺到司徒妙才的喉咙上,赶不过来的司徒烈怒号一声,却也无能为力,做不了任何事情。 就当那长枪即将刺穿司徒妙才喉咙的一刻,一颗小石子猛然带着劲力向着这把钢枪打来,将那枪头打歪停滞了一下。 而也正是这一瞬间,司徒妙才一偏头,就躲过了这必杀的一枪。 在静下心来,只觉得脖子有些火辣辣的,拿手一摸,却发现满手是血,原来虽然没被那枪刺到,却被这枪上带着的罡气擦伤了脖子。 箫汉卿望着那石子打来的地方,就见一个明媚皓齿,温婉可人的女子出现在了那里。 望着这出现的女子,司徒妙才一下愣在了原地,满眼中带着难以置信,呆呆的望着女子。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本以为早已经遇难的洛芳华。 感受到炽热的目光凝视着自己,洛芳华蹙着眉头看了下去,却一眼见到了那呆呆望着自己的司徒妙才,猛地眼中满是喜悦的目光。 二人对视,俱是能感受到对方眼中的意外之喜与思念之情。洛芳华跳了下来,急忙走过来,轻轻从怀中掏出了手帕,捂在了司徒妙才的脖子上,不一会手帕便被那鲜血所染红了。 而箫汉卿一见又来了个不知深浅的女子,当下也不敢多留,趁着没注意到自己,便转身跑开。却没注意到,那跟在自己身后,浑身散发着血红之气的司徒烈。 洛芳华轻轻的按着被血染红的手帕,一双美目中噙满了泪水,心疼的问道: “你这个傻瓜...疼吗?” 司徒妙才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似乎还以为在梦中,若是一答话便要醒过来,所以只是下意识地点了下头,又赶紧摇起了头。 看着司徒妙才呆呆的模样,洛芳华也不禁破涕为笑,轻轻的擦拭着司徒妙才头上的汗水。 感受到了真实的触感,司徒妙才才知道这原来是真正的洛师姐,心中一阵激动,有无数思念的话想要对她亲口说出,但是却都梗在了嘴里,说不出来。 最后急得不行,脑子里灵机一动,猛地就抓住了洛芳华柔嫩的小手。 被抓住了手,洛芳华一下脸上就红了起来,用着那蚊子般的声音,低低的开口道: “司徒妙才!你...你做什么?...你...师弟...你...” 想说些什么的洛芳华,见到司徒妙才眼中的柔情和眷恋,话就说不出来。 虽然满脸羞意,却仍鼓足勇气,望着司徒妙才的双眼,从那双眼中感受着司徒妙才心中想说的无数思念话语。 片刻之后,洛芳华低下了羞红的玉脸,特别小声的开口道: “你...别看了...说不定有人呢。” 司徒妙才这才醒悟过来,但是转头一看,整个画廊只有自己二人,大哥和那箫汉卿却早已没了踪影。 祭台之上,柴定安没有任何表情的望着自己的侄儿,摇了摇头,轻声叹道: “朕果然不敢心慈手软放你一命,如今果然成了朕的麻烦。不过幸亏出现的早,朕还有机会解决你这个大麻烦。” 柴皇极没说任何话,只是轻轻着柴定安说着一句话。 “你当不成皇帝的,柴定安。” 感受到头顶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那北方的星辰更加亮了起来,似是将要降世一般。 柴定安仰起头,张开手臂,似乎要拥抱那颗帝星一样,大笑道: “朕怎么可能当不成那皇帝?”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恶狠狠的声音。 “你今日真的当不上皇帝了!” 猛地,一只手从柴定安的腹部冲了出来。 第103章 刀光现叛军已死,夺龙气黑手现身 “对了,师姐,既然你安然无恙?那我爹他们...” 司徒秒才与洛芳华二人经历了重逢的喜悦和甜蜜之后,这才冷静了下来。 司徒妙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些许期望,看着洛芳华出声问道: 洛芳华见司徒妙才脸上紧张的表情中,却还带着一丝渴望与不安,不禁微笑着摸着他略有灰尘的发髻,轻声道: “司徒伯父从那朝会回来后,便将府上所有的婢女、管家和侍卫全部遣散出去了。也叫我们尽快收拾行李,赶快离开西京。 我们刚收拾好,就见到刚刚和你打斗的那个将军,带着无数的官兵围住了相府,就要冲进来大开杀戒。师姐妹们自然是要保护好司徒伯父,纷纷拔出长剑与那些官兵打斗了起来。 但是官兵确实来的太多了,打退了一批又有一批跟了上来,最后师姐妹们都体力不支了。” 说到这,望着洛芳华白净的脸上变得严肃无比,司徒妙才的呼吸也放轻了许多,似乎好像身置在了那危险的境地当中。 “正当那危机之时,一个年纪轻轻,穿着一袭鹤氅的青年,出现在了场上,出手救了我们。” 说到这,洛芳华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当中,双眼出神的望着前方,轻声道: “那青年结了几个道印,那群官兵脚下的石板路便全部塌陷了下去,而所有的官兵拼命挣扎,都没能挣脱开来,就这样被困住了。 然后他向着我们笑了一笑,就带着我们一路逃出了相府,将我们安置到了一个安全的宅子里。” 司徒妙才听了自己家人没有受到伤害,这才神情激动的出声问道: “那师姐,你可知那年轻道人是何人?莫不是我楚玄楚兄?” 洛芳华沉思片刻,才轻轻开口道: “那青年将我们带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对我们说,他来自衮州,名曰姜太虚。” “姜太虚...” 默默重复了几遍这姓名,司徒妙才便将这恩人的名字记在了心中,留待若日后有机会,定当回报。 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脸热切的向着洛芳华问道: “对了!那师姐你是怎么突然来到这里的?” 听了这个问题,洛芳华才好像猛然想起了什么,玉手轻掩住张开的樱桃小口,美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出声道: “我忘记了!今天看城里进了许多军队,我就出来想一探究竟。没想到碰到了方师姐和宋师姐两人,他们叫我来这里寻你,在一起去找她们。没想到只顾得和你在这里...” 说到这里却是轻抿丹唇,水汪汪的眼睛望向司徒妙才,羞意满面。 司徒妙才顿时被这美人晃得眼花了,原本想去寻自家大哥的念头也没了。 而那仓皇逃走的箫汉卿,此时却是拎着长枪,一身盔甲已经破破烂烂,冷笑着面对眼前半跪在地上的青年。 眼前这熟悉的属下,此刻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浑身带着冷意和杀气,冷漠的望着自己。 “嘿,怎么,这一枪刺得这么歪?莫不是忘记了,我教你的一身武艺?” 箫汉卿束起的发髻早已经被打的披散,但此时眼中的狠厉之色却依旧是满满。 司徒烈脸色苍白,右手捂着刚刚一错手,就被刺伤的右腹,紧了紧手中的长枪,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一枪,算是报了你对我的教导之恩。” 平静的望着箫汉卿,司徒烈轻轻的开口。 “嘿,既然如此,那你便给我去死吧!” 箫汉卿狞笑着,右手持着长枪拖在地上,猛地向上一撩。 飞扬起的尘土,向着司徒烈脸上飞散来,猛然就遮掩了司徒烈的眼睛。 感觉到被这烟尘迷住了眼睛,司徒烈猛然闭上眼就躲避开了尘土,接着就感觉到一阵风声携着一股杀气,向着自己的面门刺来。 眼看着就要被这一枪刺中,但不知怎地,司徒烈好像心生灵感,意随心动。 手中握着的长枪猛然提起,纵然眼前看不清楚,却仍然向着前方刺去。 “铛!” 在箫汉卿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司徒烈堪堪挡住了这致命的一枪。 望着闭目倾听的司徒烈,箫汉卿吃惊不已,却不曾停手,一瞬间便刺出了九枪,带着罡气的九枪向着司徒烈便刺去了。 而闭着眼的司徒烈,面对着九道杀气十足的枪影,竟然简简单单的就挡了下来。 甚至猛地一枪,反刺了回去。 纵然这一枪被箫汉卿一个翻身,便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 落在地上,抬起头望过去,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但是没多久,就继续又变得一脸阴郁,狠声道: “不管你用了什么妖法,你都会...” “聒噪。” 一道黑光猛地出现,司徒烈未睁开眼睛就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血气和刀意。 再睁开眼,就见箫汉卿瞪大了眼睛,血顺着张开的嘴流了下来,手中的长枪也掉在了地上,没了任何生气的身缓缓的倒下了。 而身后出现的手持着长刀,面无表情的人,正是这股刀意的主人,徐烽烟。 望着呆呆站在原地的司徒烈,箫汉卿皱着眉头开口道: “快走吧,去和众人汇合。” 说完便转身离开。 而司徒烈,望着箫汉卿死不瞑目的尸体,轻叹了一声。蹲下了身子,替他轻抚合上了双眼,便转身,向着徐烽烟的背影追去。 而在那边风云变色,天色昏暗下来的祭台上,此时也已经是形势大变。 感受到腹部传来的阵阵痛楚,柴定安低头看了看那只手,口中不断的开始流下了鲜血。 身后那人猛地将手抽了出来,柴定安猛地就向前扑了过去,摔倒在了地上,身子下立刻渗出了一大滩鲜血。 而柴定安感觉到了,那只手抽出来,还带走了自己身上一直存在的国运和龙气。 若是有人在柴定安面前,会惊讶的发现,柴定安此时脸上,充斥着大量黑气和死气,完全没有刚刚那般国运护体,龙气升腾之象。 缓缓用双手撑的靠在了石墩上,转头望去,看到那袭击自己的人,双眼中满是惊异和不解。 而那只沾满了鲜血的手的主人,狞笑着望着手里抓住的光球,纵然另一只手臂已经变形,却也没有半分影响。 柴定安用尽了气力张开嘴,猛然就吐出了一股鲜血。 “甘远志!” 第104章 甘远志大战群雄,柴定安轻亿往事 “为...为什么?” 柴定安靠在石墩上,嘴里不停的吐出鲜血,难以置信的望着甘远志,眼中满是不解。 而一旁的柴皇极,面色不改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但袖子下紧握的手也已经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这时,一阵起伏,四道人影也出现在了场面之上,原来是李慕言等四人马不停蹄的从那御花园赶了过来。看到祭台上柴皇极完好无伤的站在那里,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但是再看到那祭台另一边,柴定安靠在石墩上,捂着冒血的腹部,脸上满是环绕着的死气;而立在紫微大帝神位旁的甘远志则是一只手无力的耷拉着,另一只手上沾满了鲜血,拿着一个发光的球体。 看到这个跟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场面,刚刚赶到的四人都呆呆的战立住了。 倒是萧命机先反应过来,望着脆弱不堪的柴定安,轻叹一声,几个纵身就到了他的身旁,蹲下来急点了几个穴位,帮他止起血来。 “这...这是怎么了?内讧了吗?” 李慕言瞪大了双眼,来回的看着生气脆弱的柴定安和满身血污的甘远志,似乎在想着为何这二人之间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话音一落,乔散清冷笑的看着,插嘴道: “这二人想来是因为争夺王位而起了内讧吧?毕竟可是一国之主的位置啊!” 无视了在场的众人,甘远志眼中满是贪婪的盯着手中的光团。而那光团中,似乎有着一条小小金龙在里面游动翻腾,想要冲出这光团。 此时天穹之上的金乌也已经被黑云遮蔽住了,显得黯淡无光。 突如其来的狂风,猛然吹动了挂起的众多神帷。而站在最大神帷之下的甘远志,此时却是一脸痴迷的看着手中光球,丝毫不在意这些在场上的敌人。 这时候众人也才注意到甘远志手上拿的光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看甘远志那副痴迷的样子,也能知道这光球对他来说一定是非常重要的。 萧命机将右手掌轻轻抵在柴定安的后背,丹田气穴涌动流转,缓缓的向柴定安身体里输送进去功力,想要修复柴定安的身体,先止住流出的鲜血。 一直站满了鲜血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臂上,萧命机抬头一看,就见到柴定安望着自己那双绝望而又痛苦的眼中,还隐隐带着一丝祈求和希望。 “别...别管我,去...抢回国运...不要让它...落在外人手上...拜托你...” 艰难的张口说出了几句话,柴定安又是吐出了几口鲜血,又染红了身上的龙袍。此时心口处的起伏也慢慢变得微弱,但是只有那双眼睛,还是坚定的看着萧命机。 叹了一口气,萧命机缓缓收了手,望着柴定安轻轻的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 甘远志沉浸在得到这大周国运的狂喜中,还未出来。看着手中的大周国运和龙气,脑子里已经在想,长生不老之后的事情了。 突然一阵劲风迎面传来,猛然惊醒了他。抬起头一看,就见到萧命机一身火光,带着天火烧天门一般的气势,扑面而来。 李慕言等人,见到萧命机突然便向着甘远志出手,也都运起功力,向着甘远志打去。 而甘远志一见自己被围攻,狰狞的脸上丝毫没有一丝惧意,狂笑一声,猛然一把将光球甩到了身后,完好的那只手,猛然一甩,几道连接天地之间的漩涡猛然在这祭台之外拔地而起,那祭台周围临时摆放着的无数花坛和祭品,瞬间便被席卷到了天上。 而造成这异象之人,携着这几道漩涡,就向着众人扑了过去。 靠在石墩上的柴定安,捂着还冒出鲜血的腹部,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上,也已经是疲惫不堪,连一丝抬头的抬头都没有了。 这时,低下头的双眼中,出现了一双布鞋,抬起头,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冷漠的人,正是柴皇极。 柴定安又低头想轻笑一下,但却猛然捂住嘴咳嗽了两声,脸上的笑容化成了痛苦的神色。放下手,嘴角缓缓流下了一丝鲜血。而顺着手指,也有几滴咳出的血沫落到地上。 望着眼前状如丧家之犬的柴定安,柴皇极眼中没有任何的怜悯,只是这般冷漠的看着他。 “呵,你和你娘一点也不像。倒是...像极了你那头脑简单的父亲。” 止住了腹部鲜血的柴定安,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气息平稳了下来。擦干了嘴角的血迹,用着极轻的声音开口道。 听了这话,柴皇极依旧是一副冷漠的表情,好像柴定安口中说的人,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良久,才一脸漠然的开口道: “你说这二人与我有任何关系吗?” 柴定安听了这话,低着头轻轻笑着,沾满鲜血的手也撑在了地上。缓缓地站起身来,脸上的轻笑也慢慢变成了大笑,眼角带着泪花,似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柴定安慢慢挺起了身子,猛然前冲,双手抓住了柴皇极的衣领,瞬间染上了血红的手印。 冷漠的目光里,映出的是柴定安那凶狠的眼神。 “你当然可以恨你父母,没有从小到大陪在你的身边。但我不允许你,这样无视他们!” 望着冷漠的柴皇极,柴定安略显得苍白的脸上隐隐的怒气。 柴皇极如同傀儡一样,没有任何反抗,只是任由他抓着衣领。但在那望向自己的目光之中,隐隐有些可怜的神色,让柴定安的心中有些不舒服。刚想开口质问,就听到柴皇极轻轻开口道: “皇叔,你可知道令你离开西京,前去戍守边关的人,是谁吗?”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样,震得柴定安双眼直直的盯着柴皇极,颤抖的双手都抓不住衣领,缓缓松开垂了下来,向后缓缓地退了两步。 这十几年来戍守边疆的日夜,那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又一次被唤醒了过来。 若说当年被调离出了西京,没有怀疑必然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他不曾去想,甚至是不敢去想。 但此刻,却被眼前的柴皇极这么直接的拆穿了。 第105章 香包一见知旧处,旧人已逝无再归 柴皇极望着眼前似乎想到了什么的柴定安,那张本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面,此时更是也变作了惨淡的模样。 只见他轻轻倚靠在石墩上,缓缓地坐到了地上,脸上的惨笑,似乎是连腹部的痛楚也感受不到了。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了过来。柴皇极转过头来,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二人,眉头也轻轻的皱了起来,眼中也满是敌意和疑惑。 出现在眼前之人,正是韦天宝和尤惊鸿二人。 彷佛是感受到了柴皇极眼中的敌意,韦天宝松开了牵着尤惊鸿的手,轻轻弯了下腰,挂着一抹笑意,对着眼前的皇帝开口道: “昱宗皇帝,草民韦天宝,今日来到这里,却是为了助昱宗皇帝重登王位。” 柴皇极听了这话,却并未打消眼中的怀疑与不信任,反而是眯着眼,冷淡的开口道: “原本是南唐使臣的你,为何会没有杀朕的想法,反而是要助朕重登大周的皇位?要知道,你们南唐来的两批人,都是为了杀朕而来的,甚至还在朕面前演出了一场戏。” 韦天宝也未直起身,只是轻轻回道: “草民此刻已不是南唐人,与那南唐没有丝毫瓜葛。若是说来此为了助您重登皇位这事情,让您怀疑了,那接下来您就看好,韦某人是如何助您重登皇位的。” 说到这,弯下的身子也是慢慢的直了起来。脸上带着的笑意,也是不知不觉的,增添了一丝傲气。 望着韦天宝胸有成竹地模样,柴皇极不知怎地,那颗提起来的心也放了下来。 这边二人正说着话,那尤惊鸿却是脚步轻轻,向着那柴定安走去。 此时因为刚刚剧烈的动作,导致腹部又开始流血了,柴定安的脸色已经是惨白的吓人,一双眼睛也似乎没有了焦点,完全的放空着。 尤惊鸿缓缓地走到身前,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这名仅有一面之缘的男子,背靠在石墩旁,身下已满是鲜血。 柴定安木然地将头转了过来,有些无力的望着尤惊鸿那张熟悉的面容,嘴角努力的挂起了一个笑容,但却异常难看。对着尤惊鸿,轻声的说了一句: “燕容姐,我穿这身皇袍是不是比我大哥,更好看?” 二人之间,良久无言。对这句话,尤惊鸿只能是沉默以对。 尤惊鸿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柴定安、萧命机甚至是韦天宝看自己的眼神,都不是真正的看着自己。反而是通过自己,看向那个回忆。 柴定安和萧命机自然是看向那个名为尤燕容的女子,也正是被九华借了相貌的女子。 而韦天宝看到的是什么,尤惊鸿到现在,也不得而知。 感受到了二人之间的沉默,柴定安的双眼越发的没有了焦点,只是痴痴地望着,嘴上仍然是不断地轻声开口说道: “燕容姐,我知道,我都知道。那道圣旨,其实是你下的。你担心你和大哥去世之后,我会祸乱朝政,所以想出这一招将我流放出京,镇守边关,但是我并不恨你。 我曾经想要恨你,想要忘记你,想要将你作为我报复西京的唯一原因。可是当我在关外得知了你薨逝的消息,那个时候我才发觉,原来时间这把金铭刻刀,早已经将你铭刻在了我的心里。 为了缓解这痛苦,我在关外的小店里,足足喝了三天三夜的烈酒,接连醉了三日。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忘记你,才想要忘记你。 但是当我坠入梦境的时候,才发觉,甚至连梦到的,都是那少女模样的你。 拿着你送给我的香包,我永远都放在了怀中最贴身的地方,不让它丢失。因为这恐怕是我能够想起你的,最后一件东西了。” 说到这,柴定安依旧是目光灼灼的望向尤惊鸿,却不知是看着何人,继续轻声开口: “所以自那日起,我便决定了,我一定要登上这皇位,让你真的看一看,我是不是穿上这身皇袍,比我大哥更好看。” 说到这里,柴定安已经是声轻若蝇,目光涣散。尽管脸色惨白,却仍带着一丝笑意,似乎在笑自己这可笑的坚持。 望着濒死的柴定安,尤惊鸿似乎也看到了柴定安眼中的遗憾。轻咬了下唇,玉手轻轻的从腰包掏出了一个新的香包。这香包与原来柴定安丢失的香包几乎是一摸一样,只不过要比那旧香包新了很多。 抓着这个香包,缓缓地送到了柴定安的面前。柴定安望着眼前的香包,努力睁大了疲惫的眼睛,费劲了力气,才将手深入到了怀中,颤抖着拿出了那个沾染了鲜血的旧香包。 望着眼前这个新的香包,与自己手上这旧香包完全没有区别,柴定安纵然已经命不久矣,但眼中此刻也充满了怀念。 而尤惊鸿轻轻递过了这个新的香包在他眼前,上面还绣着一个‘尤’字。 柴定安颤抖的右手,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抬了起来。沾满鲜血的手,轻轻的放在了少女白嫩的玉手上,轻轻抓过了这个新香包。 望着双手中的两个香包,彷佛是同样的绣字,柴定安突然笑着眼泪流了出来,彷佛回光返照一般。 脑海中似乎想起了那时年少风华之际的景象: “什么?你做哥哥的竟然不知道弟弟的生辰,这真的是什么兄弟呀。” “我当然选好了,送给定安的礼物了。傻大个你要送什么?拿来给我看看。” “不行,定安。这可是你成人的一天,怎么能不好好的操办一下呢?保证你燕容姐我的礼物,让你喜欢。” “当当当!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定安,这个香包是我亲手做的,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香草,保证不会变了味道。能够你这样带很久了。” “定安...看了大家的礼物,才知道我这礼物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希望定安你能喜欢!” 眼中的一幕幕似乎是走马观花一般从眼前浮现而去。 柴定安突然笑了一下,低垂下了头,轻声呢喃了些什么。 但是因为声音太小,尤惊鸿也只听到了一句 “谢谢你,燕容姐....” 再望过去,靠着石墩低着头的柴定安,怎么叫也没有了回应。 矮下身子再看,却发现已经面色安详的闭上了眼睛,没有了半点生机。而头上旌旗在这低压风下飘扬的呼呼声,似乎也在为这位漂泊在外近半生的镇南王,诵念这属于他一生悲欢离合的挽歌。 第106章 群雄起招式齐出,地龙现威压四野 靠在石墩边的镇南王柴定安,终究是低下了头,没有了气息。 那件年少时,便牢记于心的龙袍,此时也穿在了身上,只是佳人早已逝去。而如今,昔日少年郎也魂归故里。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会有着年少时的彼此,共游那约定中的西京。 感受到面前柴定安气息全无,看着脸上仍挂着最后的笑意,尤惊鸿轻轻的转过头,向着韦天宝走去。 停下讲话的二人,都在望着那边。只不过韦天宝是脸上带着笑意,眼中满是向自己缓缓走来的少女。 而柴皇极的目光越过了少女,看向了那已经逝去的皇叔。自己这最后一个亲人,此刻也已经离开了人世。纵然他之前做过了许多有违大周古训的事情,但此刻在柴皇极的心中,也满是凄凉和孤苦的滋味。 这边柴定安因为重伤而离世,那边众人围攻甘远志却仍未有结果。 李慕言周身环绕着苍白的刀气,那股寒意直逼得人发抖,而双手更是做刀状,向着甘远志猛然的劈了下来。 联系了听涛多年,体内早已经蕴满了听涛那蒸腾水气通天的刀意。而聚集了浑身功力的这一刀,就好像如同那听涛重现,无数波涛涌起,饱含着凌厉的刀气,向着甘远志就冲了过去。 见这无数汹涌波涛从远方袭来,萧命机右手掐一道印记,左手一端,猛地双眼如星河般闪耀,周身升腾起水汽,有一种光怪陆离的迷幻之感。 “劫龙吟!” 高声喊了一句,萧命机掐着的印记向着波涛一指,汹涌的波涛之中猛然幻化了无数条水龙,互相缠绕着,狂声嘶吼着,张着巨口向着甘远志冲去。 而那边的乔散清双手瞬间转动,结成了无数道印,七把形态各异的剑影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围成了一道半圆剑盘。 接着一摆手,七道剑影在半空中构成了一套散着无数道正气与剑气的大阵。而随着乔散清剑指一指,这剑影猛然变得巨大,从上空笼罩在了甘远志的头上。 这正是以一人之力,将一份心意分做七用,分别以驾驭这七道剑影,构成了武当的真武七绝阵。 自来西京以来,纵使存在感颇低,但乔散清终究也是武当山的顶尖弟子。那日被洪峰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已经让自己的骄傲被狠狠的打开,而后见那姜太虚更是让自己觉得自己的不足。 于是就在不久之前,整夜打坐之后,发现自己那多年未曾有过进展的功法,莫名其妙的就突破了瓶颈。 而望着眼前汹涌而来的波涛和身边落下的剑影大阵,甘远志并未有什么恐惧之感,反而不慌不忙的狞笑着,等待着这大阵将自己笼罩住,和那无尽的波涛刀气涌到自己的面前。 接着完好无损的手轻轻一抹,狠狠的向下灌去,猛然打在了地上。 接着那无数道通天彻地的漩涡,本来是杂乱无章的四处转着,此刻却是归作一道大漩涡,向着这边靠来。 见状,乔散清猛然发力,欲要在这大漩涡来袭之前,就以这剑阵将甘远志击杀。 无数道剑意猛然在这剑阵之中如同洪流一般乱冲着,这剑阵之内任何的阻挡,都被这股剑气洪流冲的粉碎。 那道漩涡猛然加快了向这边袭来的速度,想要直接卷破这剑阵。而这时却被一旁一直不作声的道颠子出手,莫名的阻拦住了,这来袭的速度也是被强行的减慢了。 而望着汹涌而来的刀意波涛,沧海巨龙和剑阵内的剑意洪流。 甘远志低头轻笑一声,接着祭台旁摆放的祭品和临时的物件都被掀翻,这祭台旁的画廊也突然炸开来,无数的青砖玉瓦四散飞出,砸在了地上。 一条浑身黄色鳞片,带着无数尘烟的巨龙从那地下猛然的冲上了天穹。 这无数的剑气刀意都被这冲出来的龙威震得散开,而萧命机李慕言等人更是被这气浪震得飞开。道颠子急忙踏步拉住柴皇极,替他挡开了袭来的细小石子。 而萧命机也趁着这道气浪,一手揽住柴定安的遗体,不让他被卷入这废墟之中。 这条巨龙就这般的出现在了天地之间,右臂似乎有些模糊,但这龙身蜿蜒在昏暗的天际之下,巨大的龙首中吐出白雾升腾。独目中散出的凶光盯着眼前的众人,瞬间变作了恶龙出世,震慑苍生的场面。 强撑过这气浪之中后,李慕言抬起头,顿时愣在了当场。不仅他是这个表情,在场的所有人,甚至是城内无数的百姓,听到那巨大的响声,纷纷走出门到了大街上,看到了这天空中的巨龙,嘴上高呼着神迹跪下不住的叩头。 而不知何时带着尤惊鸿离开皇宫的韦天宝,此刻站在街上,抬起头眯着眼看着那条巨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眼前的众人,自然知道这巨龙必然与这甘远志有着极大的关系,萧命机双手掐印,嘴中念念有词的看向甘远志,似乎想要以天命术算出他的命格。 就在看到甘远志的一刹那,萧命机浑身猛地一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身子就向后倒去。 多亏了李慕言眼疾手快,迅速的拉住了萧命机,让他不至于倒在地上。 再一看,已经昏迷了的萧命机左眼紧闭着,一道鲜血缓缓地顺着脸庞留了下来,而嘴角和鼻子更是流出了鲜血。李慕言也没想到,只不过是断甘远志的命,竟然差点让萧命机再回黄泉之中,当下对着甘远志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提防。 而就在这巨龙现世的一刹那,地宫之中的九华也抬起了头,望着头顶上刻满了图案的地宫天顶,双眼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甘远志在这条巨龙出现之后,反而没向着他们出手,只是缓缓的转身,向着他扔飞光团的地方走去,想要拿回大周的国运与龙气。 眼前众人却已经被巨龙凶残的独目锁定住,被这巨大的龙威压得连动都很难动,更别提去出手阻止。 终于甘远志停下了脚步,弯下腰捡起了那光团,望着里面游动的金龙,脸上的激动之色终于止不住,高声的笑了出来。 “等了上百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真的是上天都在帮助我啊!!!” 第107章 幕后黑手甘算全,剑引天门老祖宗 听到甘远志这话,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解这话中之意。 而倒在李慕言怀中的萧命机此时却是咳嗽了两声,醒转过来。此时萧命机脸上也出现了很多皱纹,显的似乎苍老了十几岁的模样。却也只睁开了一只右眼,左眼却是再也睁不开来。 刚醒来,萧命机就嘶哑的喊道: “他根本不是甘远志,他是甘溪!” 这句话让众人都是一震,李慕言猛然想起那日老者所说的甘氏一族后人皆是半残天缺之人,而为何甘远志却是正常的模样; 还有刚入城中,问到住处时,甘远志顺口说出的甘氏老宅; 而且为何他能够以一己之力,打得众人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切不合理的现象,听到了萧命机这句话,就都得到了答案。 这甘远志根本就不是什么甘氏后人,而是那几百年前大周建立之时便以流传英名的天算子,甘溪。 听到萧命机这话,甘远志,也就是甘溪终于移开了目光,望向了这边。 似乎是觉得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甘溪不带任何感情的轻声开口道: “没错,老夫便是那甘溪。” 这话说完,周身的气息猛然就改变了。若说之前还有些常人的烟火尘世气息,此刻却是虚无缥缈的气息,让人捉摸不定。 萧命机挣扎着撑了起来,睁开的一只眼中带着狠意,咬着牙问道: “那日在破庙外,就是你?” “没错,那日老夫本想待柴定安那破庙之中暂时休整之时,将他体内的帝龙之气夺来。却没曾想到,因为你们的坏事,柴定安竟然继续向西京进发,沿途都没歇息过。” 缓缓抬起手,仔细观察着手上的光团,甘溪的眼中满是兴奋和贪婪,回答着萧命机的问题,丝毫未将众人放在心上。 萧命机脸色严峻,又问道: “那日在那皇陵之中,那股黑气,也是你做的手脚了?” “当然,那日本想将你这不稳定的棋子困死在里面,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搅局的,这才让你逃出来了。” 萧命机听了,脸上俱是怒意。但也强压了下来,开口问出了最后的一个问题。 “那相传当年,你选择的深藏地龙气之地,是不是也早已经为了今天做好了准备?” 听到了萧命机这个问题,甘溪握着光团不停转动的手猛然停了下来,而双眼也移开了目光,看向了萧命机。 一瞬间,萧命机身旁的众人只感觉那巨龙的独目也集中在了自己等人的身上,那股威压让众人强运起功法抵御着。而此时丢了龙气的柴皇极若是没有道颠子的搀扶,恐怕更是早已经浑身瘫软,倒在了地上。 阴沉着脸的甘溪,望着众人,良久才冷声开口道: “没错,老夫寻这西京藏龙之地,就为了那长生之事。老夫自幼观天意知大魏必然崩塌,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老夫便推波助澜,助大周灭了那大魏朝,获得了百世荣基。而寻着地龙之处,便是要以地龙与帝龙之气,使老夫成就真仙,长生不死。” “那你为何直到现在,才谋取帝皇龙气?” 李慕言也情不自禁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望着李慕言,甘溪冷笑一声出声道: “若不是当年武当山那牛鼻子,斩破了老夫的地龙之身,老夫恐怕早就成就在世真仙,长生不死了,何至于此。” 听到这,乔散清才懂得,为何那日茶会时,听到张青牛老祖的时候,甘溪脸上的表情满是阴郁,行为都是那般的不自然。 而正欲再开口,甘溪猛然将那光团吞入了体内,闭着眼睛,感受着从腹部开始发出了耀眼的光亮,渐渐变成全身都散发着那耀眼夺目的光辉。 这时,甘溪幽幽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你们就作为老夫长生不死的第一批垫脚石吧!” 说完,空中那条巨龙猛地向着众人这边张嘴,吐出了无尽的火焰。 那火焰如同灭世魔焰一般,向着众人铺天盖地的遮了下来。那灼热的气温和磅礴的气势,让众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只能绝望的等死。 这时,突然就见一道刺眼的白光通天彻地,无数凌厉的剑气,从这白光中向着周围扩散开来。 而那早已没了人烟的卜卦巷内,那白胡子老头正捻着黑棋,独自面对着棋盘。转头望向那道白光,轻叹了一声。 缓缓端起了桌旁的一杯清酒,对着白光一敬。 “老友,没想到你终究是按耐不住,出了手。也罢,小老头我便以此杯酒,送老友入得天门!” 说完仰起头一饮而尽,那双眼中满是沧桑。 而那边的徐烽烟和司徒烈,正向着皇宫内赶去,却发现前方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人拦在了路上。 徐烽烟未多做思索,便要拔刀而出,斩开面前这二人。 而那拦阻之人似乎也看出了徐烽烟有这个意图,朗声道: “护命人,你且稍停,有要事相叙!” 听到这几十年未曾听到的名称,徐烽烟握住刀的手也猛然停了下来,脚步也停了下来。 而司徒烈见到那青年喊了一句话,便使得徐烽烟六神无主,停下了脚步。也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徐烽烟打断,转过头来对着自己开口说道: “司徒烈,你且去助皇帝,我...在这有些事情,随后赶去。” 司徒烈听了这话,一脸戒备的望了望青年,只见他脸上带着笑意,对着自己点了点头,牵着一名披着斗篷的少女给自己让开了前行的道路。 司徒烈再转头看着徐烽烟失神的面容,想了想以徐烽烟的身手,若是这二人真对他不利,他也能安然无恙。于是也放下心,沿着那道路向着那空中巨龙那边赶去。 而见司徒烈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后,那青年才缓缓转过身来,轻轻将少女的斗篷摘下,轻声道: “徐烽烟,你且看这少女,有何感觉?” 而那边祭台处,满是火焰消去后的浓烟,弥漫了整个空中。 已经绝望等死的众人,此刻都是用着惊异的眼神,望着漂浮在众人面前掐着剑指,浑身素白的少年。 刚刚那道击散了龙吼烈焰,救下了众人的剑气,便是出自这名少年的手上。 而少年此刻已是满身荧光,抬起头来,那昏暗天空之上,已是一道白光缓缓出现,似乎有着无数的仙乐从中传出。 望着眼前漂浮着的老祖宗,依旧是一脸的冷漠,李慕言不知怎么,心中莫名的酸楚,彷佛马上就要天人相隔一般。 “哈哈,终于等到你出手,若不是忌惮你,我也不至于这般大动干戈。这下好了,一切都将简单了。” 从那对面的浓雾中,缓步走出了吞吃了大周国运和帝龙之气的甘溪,只见他身上所有的伤都好了起来,甚至那只折断的手臂此刻也已经变得能够正常活动了。 望着那少年,脸上满是奸计得逞的得意。眉心一点金光,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威势。 “没想到为了这几个废物,你还真的出手了。这下天门一开,逼得你离开此世,这一切都将变得如我所愿。” 说着,甘溪张开了双手,满脸嘲弄地望着老祖宗。 而那少年,依旧是冷淡表情,掐着剑指,看着他。 只不过身上的荧光流转,愈加的严重,仿佛与那天空缓缓变亮的白光交相呼应。 第108章 一道天门现尘世,各方俱晓出天人 “这是谁?” “这少年...前辈是何人?” “那股剑气也太厉害了吧!” 听着身后众人的小声低语,李慕言却并没有什么感叹的。因为在他心中,老祖宗就等同于无敌的存在。 但是此刻听到了甘溪嘲弄的笑声,李慕言一脸不安的望着满身不断有着荧光亮起的少年,心中也满是焦躁,彷佛会有什么令人失望的事情即将发生。 面对着眼前嘲弄着自己的甘溪,老祖宗轻叹了一声,淡模的脸上终于也有了些情绪波动。就见他垂下的双手猛然掐了两道剑指,无数道无形的剑气就环绕着出现在了他身边。 甘溪看着这个场面,却是丝毫没有惧意,反而是面带戏谑的开口道: “现在还要出手?莫非你是想要更早入天门?” 少年未说什么,却是突然消失在了原地,接着就出现在了李慕言的面前。 此时少年身上已经满是荧光,而乌云重叠的天空中,那光亮越发的耀眼,似乎要向世间打开一扇通向仙境的大门。 吃惊的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闪耀的老祖宗,李慕言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两只剑指点在了眉间,接着双眼一黑,眼前出现了无数道剑影,接着便有无数种磅礴的剑意在脑中回荡。 李慕言只觉得眉间那双指触感离开,接着向后一下坐了下去。再睁开眼却发觉眼前的老祖宗周身已经闪着无数的荧光,环绕着无穷的白雾,好似神仙中人。 甘溪眯着眼,脸上的笑意全变作了阴狠之色,冷声道: “没想到竟然最后还让你把剑意传到了这小子身上。不过现在你这副模样,倒是让我有些想将你留在这里了。” 话虽如此,但甘溪手上动作却是不停,径直便出手向着发光的少年出手。似乎是感到心意,那地龙也咆哮着向着老祖宗伸出了巨爪。 望着面对着自己的老祖宗,虽然荧光闪得自己看不清他脸上的面容,但李慕言确实能感觉到,他在对着自己轻轻地笑着。 从大漠中二人一同来到这西京里,纵然有些许不如意,但却也熬了过去。老祖宗对自己的教导和帮助,一一都浮现在了眼前,似乎从未想到过,这离别的时刻竟然就这么快的到来了。 不知不觉,李慕言感觉脸上凉凉的,抹擦了一下,发觉竟然是留下了泪水。 此刻天空那道亮光也如同一道门一般缓缓地打开,从这门中散出了无数的光亮,耀的整片天空如同白昼一样。而降下的耀眼光柱径直的罩在了少年身上,与那日城中出现直通天地的光柱一般。 众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靠近这天门降世的场景,就好像在耳旁听到无数仙乐奏起,无数朵仙境的冰花在这光柱中飞舞,在这光照下闪耀出别样的光芒。 而无数小小的幻化精怪也出现在了光柱中,彷佛是在接引着少年一般,伴着少年一同缓缓的向上升去。 这般开天门自然是天人境界的真天门,可不是那些宝相降世之时,打开的虚天门。自然在气魄和威势上多有不同。 这天门大开的异象,一出现,整个世间中的强者就都有了感应。 沧衮二州交界之处,有此起彼伏的大雪山高耸入云,云顶之上有宫殿,环绕云端,如同仙宫。那宫殿中空无一人,只有寂静。 而一名身穿八卦道服的老道人端坐云台旁古松下,闭眼对着层层云雾,手持着一根钓竿,远远的伸了出去,那钓饵也直直的落在云中。 猛然就见那双眉一蹙,低声呢喃道: “竟然有天人开了天门?此世怎还会有天人?算了,既不关我之事,就不去多管闲事。大世即将到来,还是多关注一下天象的闭关吧,他便是我道宫能否出世的关键了。” 说完却是轻提钓竿,只见那钓钩之上一只形状非凡的金色大鲵正紧紧咬着,一双灵动似人的眼睛中,满是疑惑和不解。似乎是奇怪怎么咬个猎物,就被拉到了这里呢。 道士睁眼一见,开怀大笑道: “哈哈哈,没想到老道士竟然钓到了南海里的金娃娃,看来老天也都在暗示,我道宫此世一出,必将可值千秋!” 笑着将那鱼竿收回,将这金色大鲵取了下来,看在手中不住的挣扎着,眼中满是喜爱。 轻轻用苍老的手点了一下,就见这大鲵猛然从手上跳了起来,似乎在水中一般自由,在这空中游了起来。 衮州的大荒长河之上,一艘小木船中,一名身着素衣,作儒士打扮的中年人,静静的站在船头,望着远方没有尽头的大河。 在这古老蛮荒的河流之中,这道扁舟就如同树叶一般,任由着这浪涛将其推动着,在这无数的巨浪中匍匐前行。但说来也怪,纵然在这巨浪之中,这小舟虽是晃动,却好像有无形的力量将它固定着,一直稳稳的在这江面之上随波而行。 似乎心有所感,儒生向着东方望去,双眼中满是不解。 “竟然有人开天门?没想到此世竟然还能有天人之境存世。哎,王将他的女儿托付给我,却被这大胆的海潮帮设计劫走,也罢,看来是我太久不出手,都教人忘了我吧。” 转过头来,望着远远在天边出现的巨船,和船上插着的印有三道波涛的旗帜。 在这一叶扁舟之上的儒生猛地高声喊道: “衮州齐方屏,前来拜会!” 声音回响在了整个大荒河上,久久不绝。 徐州佛国之中,百姓皆是信佛之人,超于万人的城中,必有寺庙修筑。寺庙内整日香火不断,老树繁茂,系满了虔诚信徒的红布条,在这香火之中,好像也或多或少的带了些愿力。 那徐州的万佛朝拜之地,必然也是各教各派盛行的地方,自然是那一浮城。 城中光大寺庙,就有禅、密、净土、本严、伽罗五大宗派的主寺庙,更别提那些小宗的寺庙了。毕竟作为这佛门中心,自然是汇聚了徐州佛教的各种思想。 再加上徐州佛国的皇帝卢敬宗,也是遵照祖训,世代信佛。故这一浮城内,隔三天便有祭祀,隔五天便有大型佛教诵经盛景,香火满街,檀香尽燃,无数礼佛之人,俱是来到街上,持香拜佛,好不热闹。 而当这天门大开之际,那禅宗的寺庙内,无数僧人盘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诵经,一个年轻的僧人,身穿着白色蚕丝僧袍,双眉间一朵莲花,与众僧人一同读着经文。 这时,座下首排一位老僧人敲木鱼的速度猛然快了些,在众人之中显得颇为突兀。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上首传了过来。 “了凡大师,心乱了。” 那敲快木鱼的老僧忙双手合十,微鞠躬一下,便又重新敲着木鱼,诵念着经文。 这个小插曲之后,这大殿内又重新回到了这般祥和的景象。这齐齐的诵经声传出了殿外,传到了前殿香火殿中络绎不绝的前来礼佛的信徒之间。 第109章 天门之上遗一剑,万古长青无人敌 纵然各方强者感到了着开天门之事,却也未想到,这形势竟然有如此危机。 此刻老祖宗在这光柱之中,缓缓向上升去。但不远处却是那甘溪带着地龙的攻击一同袭来,想趁着少年此时升天门之际,又是大伤元气之时,一举将其击杀,如他所说的那般留在人间。 望着那巨龙伸出的巨爪即将要拍向那光柱之中的老祖宗,李慕言当下也不管不顾,运转了全身的力量,向着那条巨龙劈出了体内的所有刀气。 甘溪看到李慕言出手的刀气,似乎吸引到了那地龙,不屑的笑了一下,伸出手指轻轻一点,李慕言就感觉到自己那无穷的刀气猛然就被破开来。而自己也感到腹部一沉,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强压半天,最后还是吐出了一口鲜血,向后飞去。 没了人拦阻,地龙巨大的龙爪也直直的向着那即将飞入天门之中的少年拍去。 不顾身体的痛楚,李慕言咬着牙抬起头,望着那天顶之上、光柱之中那道已经看不见的身影,泪水突然从眼眶中流了下来,没有一丝的征兆。 看着那巨龙即将拍到那飞升门前的少年,甘溪的眼中也满是急切和渴望。 但老祖宗的脸上仍旧是那般的淡漠,一副将一切都置之于度外的表情。只是抬起头望着那发光的天门之中,想要窥知那仙境。 少年升到了天门前,那巨爪也打了过来。正要拍中的时候,猛然这地龙一滞,好似被什么控制住了一样,巨爪慢了一。也正是这一刻,让少年完完全全的赶到了天门。 感到了有人出手,让这地龙停滞了片刻。甘溪双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的神色,但却并未表现出来。 能有这种手段,将这地龙之气,大运之物停滞片刻之人,怎么也得是天人之境。此时自己仍然是个伪天人,根本不敢再去招惹一个天人境界的老怪物,还是先忍了这口气,尽快将帝龙之气与大周国运吸收。再引得紫微帝星降世,夺那神位成真正的紫微大帝,倒时再做报仇也不迟。 想到这,甘溪默不作声的抬头望着那天顶之上的光门,眼中满是忌惮和怒意。 李慕言也抬头看着那天门,感受着老祖宗的气息渐渐消失在了世间,眼中的泪水不知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除了师傅,老祖宗算是第一个真真正正对着自己好的人,但就是这样,在今天为了救自己而不得已出手。 “我若是强行出手,干涉到了此世因果,倒时便会有天门接引,将我引入仙境。” 想起那时客栈里,老祖宗淡漠的说出了这话。到了今时今日,他却是用着实际的行动告诉了自己,他果真未曾骗过自己。 这般那仙乐和冰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但就算消失了,此时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凝固着的。这件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事情,来的太突然且神奇,即使消失了,却也让人难以反应过来。 而甘溪则是阴沉着脸,将目光缓缓的盯向了李慕言。作为被老祖宗重点保护的对象,此刻老祖宗飞升入了天门,甚至连天上的天门都未关闭,甘溪就想出手将李慕言当场杀掉。 脑中想了许久,甘溪才决定要出手将眼前一众拦路石击杀掉。但正想着出手,却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抬起头望去,却发现那天上的天门却仍未有关闭的迹象,就是那样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辉。 李慕言也是一直紧紧盯着那天门,想要趁着天门未关之前,将这场面永远的记在心里。 但是脸上的悲伤慢慢变作了狐疑,泪水也慢慢的止住了。因为在他的感知中,老祖宗的气息,又回到了此世间。纵然气息非常低落,但是确确实实是老祖宗的气息。 这时,突然天上那被乌云环绕的天门,似乎被什么带动了一般,席卷了整个苍穹,漫天都化作了一个大漩涡,似乎是要向着地上送出什么。 而那闪耀的天门,突然飞下了一个不明物体,在众人的眼中,向着这边飞快地坠落。 只消得几息,便坠落在了众人面前,虽然未有太大的声响,却也掀起了无数的尘土,让众人无法看清。 而待得尘土消散,才发现眼前坐在地上的少年,淡漠的脸上充满了疲惫和凝重,双手都作成剑指状,彷佛在抵御着什么。 而一袭白衣此刻也沾满了鲜血,看这样子是被什么突然击伤了。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重回人间的老祖宗。 众人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甚至连甘溪都不可思议的看了过来。毕竟从来未听说过,这入了天门之后会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入了天门便离了此世,与这世间再无瓜葛因果了。 但是眼前坐着的老祖宗,却是让众人不禁的想到,为何他入了天门却还能回到此世之中。 李慕言却是反应的快,瞬间便向着少年那边跑去,想要去搀扶起他。 但跑到了距离老祖宗身前几丈远的地方,便感觉无数股剑气刺来,纵身向后一跳,才躲开了着无数道剑气的攻击范围。而此时的距离已是到了极限,若想再向前一步,怕是要被这不知名的剑气刺成筛子。 抬头轻轻望了望李慕言,少年也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而且在李慕言气机的感知下,这环绕在老祖宗周身的剑气也与他的剑气气息完全不同,而老祖宗此刻也是在努力抵御这无名的剑气。看来是在天门之上,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才将老祖宗送回了世间。 而感受到了重新回到人世的少年和缠绕着他的剑气,卜卦巷小破木屋里的老道人手中捻着的黑子,一下掉在了棋盘上。再看去,就见老道士那张憨态可掬的胖脸上,此刻满是震惊。 ”这股剑气,是他!莫非...真如他所说?” 正想着,老道士脑中突然想起了当年那意气风发、大言不惭的白发青年,背负着大风起,叼着秸秆,俊脸上带着邪邪的笑意,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是自负和骄傲。 “我有一剑抬天门,留待后人细品味!” 第110章 化地龙甘溪为尊,解布条青牛现世 在几千年以前的世间,武道兴盛,气运昌隆。各宗派皆是人才济济,天人无数。 但不知从何时起,这世间的气运便衰落了下来,一直到几百年前,还能见得几名天人开天门之时现于世间。但到了如今,已经是近百年未曾见过开天门之象,甚至连那通玄也已是一大难关,拦阻无数天才。 天人本就自成一体天地灵气循环,但此刻老祖宗却是皱着眉头,吸收着身边的天地灵气到体内,拼命的在抵御着那天门之上留下的无名剑气。 而看着心中一直忌惮的少年,此刻却是无法动手的模样,甘溪顿时脸上大喜。 就见甘溪的双眼中射出了耀眼的光芒,浑身似乎好像被无数条金龙环绕着,而头顶上那巨大的地龙也呼应般向着众人咆哮着。 接着甘溪冒着金光的身体从地上漂浮了起来,缓缓地向上升去。而那身体却是未曾动过一下。反而是那巨龙眼珠转了一转,接着就向着众人飞来。 还未冲至,众人就已经被这飞来的劲风吹的四处飞散,落到了不同的地方。 被吹飞到了那皇陵之内的萧命机,此刻吐了一口鲜血,脸上满是苍老疲惫的神色,盯着那巨龙,惨笑一下,轻轻道: “没想到,甘溪终究还是炼化了这地龙,成就了自己的地龙之身。若让他再合帝龙之气,怕是后患无穷啊!” 说完这话,却是用双手缓缓的在地上画着什么。 刚摔落到地上,众人撑起身子再一抬头,那巨龙就已经在眼前扬起了巨大的龙爪。望着这袭来的地龙之身,众人都是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对抗。 而此时这巨龙的烟瘴,也不只是呆板的模样,反而是充满了像人一样的情感。正如此刻这般阴狠恶毒。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远方踏空而来,伸手一展,一抹带着红穗的剑光便向着那巨龙刺去。 那一剑却是无匹精进,带着无尽玄道之意,漫天皆是被降下的无数紫气染得发红,而这些紫气都随着这股剑意向着那巨龙刺去。 乔散清看着这漫天变色的奇景,睁大眼睛高声叫道: “这气息...是师兄!是师兄来了!” 众人望着这奇景,也都是难以置信,这般改天之术,竟然是那楚玄造成的。 那道颠子此时似乎好像知道众人心中所想,也是严肃的开口道: “这般奇景,不仅仅是楚师侄所做。但他却真真正正将真武剑的威势现于世间。” 这一剑来得突然,还尚未引起地龙注意,便与那巨龙碰撞,惹得那巨龙咆哮起来。但认真听去,却能听得那巨龙生咆哮声中的痛意。 那身影一个翻身落在地上,一袭道家无量自在袍,头发被扎到了脑后,梳成了一个道髻,双眼也是依旧被白布条遮掩住了。接着毫无表情的面向着巨龙那个方向,轻轻抬起手,从那宽袖中伸出一只手。 一道白光便从那边飞来,恰好飞到了楚玄的手上。此刻楚玄手上握着的,不是别的,正是那武当山三大至宝之一:九霄归道真武剑。 那巨龙在天上蜷缩着,身上硬抗这一剑的位置,此刻也弯了起来。一双巨大的龙目,带着残虐和嗜血望着楚玄,张开巨大的龙口,竟然从嘴里说出了话。 “你该死!给我死吧!” 这话音如此熟悉,竟然是那甘溪的声音。 说完这话,地龙就向着楚玄那边张开巨口,无数的火焰从口中喷出。从这天空之上降下来,彷佛如那上天惩罚,降下了天火一般,向着楚玄铺天盖地的打去。 而楚玄则是右手一圈绕过,将真武剑竖在眼前,默念着什么,接着一剑向着那火焰刺去。 那真武剑上饱含道家真意的剑气,直接将天顶之上不停下落的火焰都削灭了大半,剩下还有小部分则是被后续的真意也熄灭了。 楚玄正要再出手,就见那发光的甘溪躯体从半空中消失,接着猛然出现在了楚玄的面前。 楚玄一眯眼,还未等反应,就觉得受到一重击,直直的向后飞入了废墟残墙之中。 而此刻金色光体状态下的甘溪,和那巨龙地龙都是异口同声的开口: “这次,便要你们的命!” 原来正如萧命机所说,深藏在这皇宫内湖之下几百年,那地龙之气早已经被他吸取,化作了自己的地龙之身。 而自己这肉身若是吸收了帝龙之气与国运,定然能引得紫微地星降世,完成自己谋划了几百年的计划。 望着楚玄被这样打飞了,乔散清立刻红着眼睛,掐指道印,无数阵法在头脑中想起,最后却是满天霞光,无数气劲构成的剑意飞来飞去,构成了剑浪向着甘溪涌去。 而李慕言也是运气功法,随手捡起了一柄长刀,向着甘溪劈去。同时嘴里还默默的念念有词,想要唤出头脑中那道老祖宗的剑气,尽快解决掉眼前的甘溪。 但可惜,自从上次使用过了他,便再有没有回应了。纵然李慕言默念无数,却仍没有唤得这剑气出现。 而道颠子此时也是聚集功力,就见他闭目思索了良久,一直紧咬着牙关。最后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猛然的睁开眼,就见左目发出那淡白光,右目散出无上金光。张开嘴高声呼喊,就见那身后金光**出现,而双手握着一道阴阳太极图,这样向着那巨龙打去。 看着眼前这景象,地龙似乎咧开了大嘴,慢慢的锋利牙齿不停闪着寒光。接着就是一爪向着这袭来的攻击拍去。 就见到,这三道攻击虽然轻阻了地龙的攻势,却也没阻的太久,转瞬就被破开,那道龙威继续向着众人施压。 此刻,那飞入废墟中的青年,却是在缭绕的烟尘之中,轻轻踏步走了出来。 身上的道衣虽然已经变得脏了,但却仍能看出上面印着的道家太极图。 似乎感到了什么不对,地龙停下了后续的攻势,转头望着楚玄,眼中满是迷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楚玄走出来的同时,双手也放到了脑后,缓缓的解开了脑后拦着双眼的布条。 而随着解开布条的动作,楚玄身上的道意也逐渐开始了变化,变得玄之又玄,无法知前路变化。 终于,左手轻轻放下,一卷布条也随之落在了地上,望着映入眼中的巨龙,楚玄的嘴角上扬,轻轻笑了笑。 而此刻地宫内,早已空无一人,没了那常见到的少女踪影。 第111章 重瞳子可达天人,萧神相与天豪赌 望着眼前摘下了布条的楚玄,巨大的龙目中闪过了好奇、惊讶、恐惧、恼怒和恨意多种情绪,最后停留在了恨意之上。 此刻楚玄身上的气息早已完全改变,若说那之前的楚玄是道家玄意露而不藏,那此刻摘下了布条的楚玄,身上的气息早已是与天相接,顺应而行,似乎与这世间万物融为了一体。 恶狠狠的盯着此时微笑淡然的楚玄和摘下布条的眼睛,甘溪终于懂了,狠声开口: “张青牛,果然是你!难怪你当年会拼着被上天惩罚也要来斩我夺取龙气,原来你早就为武当铺好了后路,准备好了一位天人掌教。纵然是重瞳子,你也要用龙气和真武剑意温养,让他一定能直达天人。不过,我今天就要将你这一切算计都毁掉!” 重瞳之象,天降猛士,天纵奇才。相传那历史和传说中仅仅有两位有这般异象: 一是那传说中荡平古蜀、与妖后梦中共饮黄泉水的古滇帝王松远。二便是那乘龙御风、独占一座仙山离去的东莱武神。这二人俱是猛将之士。 此刻,在甘溪面前的这位,被誉为武当山下一任掌教的道长楚玄,便是那第三位有着重瞳之象的人。 而楚玄的右眼的重瞳内,似乎还有一道小小的剑影,正是那真武剑与帝龙之气混杂一起,在这只重瞳之内,互相温养着。以龙气养剑气,以剑气护重瞳,又用重瞳置龙气与剑气。 而此刻楚玄似乎换了一个人一般,面对着甘溪的地龙之身,轻轻笑了一声。 “既然被看了出来,张某也不遮掩了。上一世留了一份残魂在此世的瞳中,就是怕有这种时候发生,没想到见到的还是熟悉的人。此番莫不是还想在被我斩去一臂一目?” 说着一张右手,就将一柄宝剑吸纳入手,紧紧握住了。 刚握住,此刻已是张青牛的楚玄就低下头望向手中的宝剑。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柄真武剑,但感受那握起来的触感,却和那几百年前无甚差别。 低头仔细地望着那朴实无华的宝剑,轻轻的抚摸着,满眼中满是怀念。张青牛温柔的开口道: “此世寻到了汝。就让吾带汝,再斩龙吧。” 说完就已经消失了身影,到了半空中与那地龙战在了一起。 地上的众人和随后赶来的司徒烈、司徒秒才、方令如等人汇合之后,俱是望着天上的打斗。那种等级的战斗,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够参与其中的。他们能做的也仅仅只有默默的为着楚玄加油,让他能将那地龙击败。 一直远远照看着老祖宗的李慕言,看到少年脸色变了几变,猛地吐出了几口鲜血,双眼睁开精光一闪。接着身形就消失了,再出现就是在李慕言的面前了。 在李慕言惊恐的注视下,就见老祖宗双指点向了自己的眉心。接着脑中好像有无数东西在遗忘,那无数的剑影剑意都缓缓消失在了脑中。而随之而来的从未见过的剑意剑气,继续填充在了脑袋里。 待清醒一下,就觉得一阵眩晕,接着就猛然向后坐在了地上。望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少年,象征性的向那边挪了挪屁股。发觉到没有了剑气在环绕,顿时大喜,撑起身子就跑了过去。 扶起了一脸疲惫的老祖宗,李慕言才好似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老祖宗,刚刚是怎么了?” 少年此时一向淡漠的脸上,此刻也写满了疲惫。听到了李慕颜的问话,也是轻轻的开口解释道: “有人在那天门之上留了一道剑气,抬了天门六尺三,让所有通天门者,都要受这一剑。我便是受了这一剑被打了下来。费了大力气炼化了它,这道剑气凌厉非常,与我体内的剑道极其不合,但又和我传入你灵识中的剑气相似,于是我便将它又转入到你的灵识里了。若你能好好打磨,日后为你所用,天人之下皆可斩。” 听到这威力,李慕言也吃惊的张大嘴,看到老祖宗这副模样,不知为何又开口问道: “那老祖宗,这道剑意竟能将您伤成这个模样。若是您有备而去,会不会好一些?” 少年听了李慕言这话,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纵使淡漠,但那双眼中却是透漏出了不甘。 “纵使我有准备,再开一次天门,多半也是要被这一剑打下来。留这一剑的人,确实是真正的剑道天才,我不如远矣。” 听到老祖宗这么说,李慕言又一次吃惊到了。老祖宗的剑道和剑术如何,自己这种常见过的自然不用多说。但若是像老祖宗说的那样,剑气的主人更厉害,那会是何种恐怖的实力。 低头思索了片刻,就听到耳边老祖宗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那位与巨龙搏斗的朋友,快不行了。” 李慕言连忙转过头,去望向空中交战的二人。就见张青牛虽然逼得甘溪地龙之身节节败退,但是那强弩之末的状态,却是谁都能看的出来的。 此刻张青牛本就是一缕残魂,再加上楚玄实力尚低,无法发挥出更高的境界,再加上打不破甘溪的防御,只能是白白消耗着体力。 甘溪此刻也明白,若是真出手,怕是根本不是这边张青牛的对手。但如此这样一直防守着,纵然是无法还手,却也能消耗他的体力。等到他没了体力,自己便可以再出手将其击杀掉。 想到这,甘溪的脸上狞笑着,似乎看到了那必然的结局。 望着此时手上动作和剑术都变慢了的张青牛,众人的心中也捏了把汗。 而正当众人看着张青牛与那甘溪地龙之身大战之时,那边萧命机则是伏卧在地上,地上画满了各色的符样和文字。 缓缓停直了身子,萧命机闭上眼睛,一脸严肃的表情,似乎要面对着什么似的。缓缓点了自己的身上几下,就感觉此刻萧命机的气机猛然变低,如果不仔细寻一番,怕是根本便在意不了。 而感受到身体上的变化,萧命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是解开了遮掩了自己命格多年的束缚。从怀中拿出了一枚色子,放在了地上。 双举手过头顶,对着这苍天三跪九叩,直起身子,脸上满是汗珠,双指并一起,点在地上,轻声开口道: “罪人萧命机,愿以气运为注,与上天一赌!” 说完就叩在了地上,不再起来。 第112章 凉晶一出再做赌,宝相出世欲斩魔 漫天火光,风云变色,那张青牛附身的楚玄,挥舞着手上的大魏镇国之器,与甘溪的地龙之身打的是风云变色。 而甘溪本尊也是闭目,在缓缓吸纳着身体内的帝龙之气与大周国运,想要尽快融入到体内,完成蜕变。 感觉到自己这一世身体明显跟不上念头,而且就连挥舞九华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察觉到眼前的攻势明显的减弱,甘溪隐藏在双臂后的眼睛中也闪过了一丝阴险和毒辣。 而张青牛平静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焦急。 “嘿嘿,我看你还能在这个身体里坚持多久!” 甘溪阴沉沉的笑着,看上去好像是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一般。 见了甘溪脸上的邪笑,张青牛紧咬牙关,猛然加快了几分挥舞着九华的速度。 地上的众人都纷纷抬起头,望着天上打斗的二人,眼中满是希望和祈求。李慕言则是站在老祖宗身旁,看着老祖宗闭目打坐,这才转过头。而一映入眼中的便是那跪在地上白发苍苍、命如烛火般摇曳的萧命机。 “萧大哥!” 望着那变了一副模样的萧命机,李慕言想也不想就跑了过去,搀扶住了将要倒下的萧命机。 眼中满是惶恐和惊讶,望着不知生死的萧命机。原来萧命机此时,满头白发也没有了光泽,脸上也爬满了皱纹,似乎一瞬间老了几十岁。 正惊慌着,突然侧边传来一阵惊呼,在转过头去一看,原来是楚玄被那甘溪打入了废墟之中。虽然立刻便持着九华剑飞了出来,回到天上继续与那地龙相斗,但明眼人皆是能够看出来,楚玄此刻体力下滑的厉害,败与于那地龙之手是迟早的事了。 众人看着,都想着上去帮助楚玄,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时的李慕言,自是不知此刻控制住楚玄的,是那武当先辈张青牛。看着那情景,也是握紧了拳,最后却仍然是无力的松开了手。 这时,李慕言感觉到手上搀扶着的萧命机轻轻的动了一下,忙急切的看了过去。 就见昏迷着的萧命机动了动眼皮,轻轻的睁开了昏花的双眼。一双眯缝着的双眼中,满是浑浊,直直的望着天上,却好似什么也看不见,皮肤干瘪的双手无助挥舞着,好像要抓住什么似的。 “萧大哥,是我。你有什么要做的?” 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李慕言双眼中含着泪水开口。 萧命机好似听到了这句话,虽然双眼依旧是呆呆地看着天空,但是干裂的嘴唇却是上下轻轻的动了起来。 见状,李慕言急忙把耳朵贴了上去,才隐隐听到了几个不关键的词语。 “我...怀里...拿出...” 听到了这几个断断续续的词,李慕言也急忙扶着萧命机,伸手向着他的怀里去掏去。 从萧命机的怀中,李慕言掏出了一个破旧的香包和一块水晶。那香包也已经磨得破烂,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是上面依稀能看出来一个‘尤’字。而那块水晶则是晶莹剔透,蕴含着无数的水汽,烟云氲氤,颇为好看。 而自从李慕言掏出了这些东西,萧命机就将目光移到了李慕言手中的水晶上,睁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而那干枯消瘦的手也费力的想要抬起来,去抓住那水晶。 李慕言一见,便赶快将那水晶交到了萧命机的手上,不敢多有耽搁。 而抓住了这块水晶的萧命机,;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平静了,看上去似乎是十分的安心。闭上了眼睛,握着这块水晶沉思了几息,便猛然睁开了眼睛。 李慕言感觉到萧命机重新起身,又跪在了地上,刚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有一股柔劲将自己轻轻推向后面。再一看,却是那萧命机苍老的背影,此刻却跪的挺直。 萧命机握着海龙王的凉晶,感受着后者传入身体内凉凉的云气,缓缓地开口: “罪人萧命机,已将气运与寿命交予上天,最后请求以残余神魂,与天一赌!” 说完却是叩头伏地,良久不动。 而萧命机说完这话,那面前地上摆着的色子也突然跳了一下,跳到了三。 李慕言虽然不知萧命机所作为何,但是看这色子跳到了这么一个小的数字,心中也是大喜。若是萧命机想掷一个比三大的数字,岂不是易如反掌。 脸上刚露出一丝喜意,就听到耳边突然传来老祖宗冷漠的声音。 “别高兴得太早了,这小子与天相赌,已经赌输了气运和寿命。纵然这次贼老天掷的很小,但是将这小子的色子数改得更小,确实不能再容易了。” 听完了这话,李慕言也惊讶的看向萧命机,发觉他脸上也没有半分喜色,反而是紧蹙着眉头,脸上带着迟疑,踌躇不定。 许久,萧命机才轻轻的拿起了地上的色子。而手上的水晶却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闭着眼,轻轻动了动嘴唇,就猛然将手中的色子扔上了天。 李慕言和萧命机都是抬起头,紧紧盯着那在空中转动的色子,想要提前得知,它落到地上究竟会是多大。 而此刻,那边被张清牛附体的楚玄,早已经被打的节节败退。那地龙之身毕竟是龙气所成,根本不会觉得疲惫,更别提受伤。毕竟这可是甘溪这几百年所炼制最强大的底牌,自然是要靠着这个地龙之身横行霸道。 张青牛感觉到了这具躯体越来越排斥了自己的神魂,毕竟刚苏醒时,便将楚玄的神魂轻松的压住,暂时先拿来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但此时看来,却是楚玄的意识已经开始苏醒,将要重新夺回这具身体的主动权。 此刻内有楚玄神魂欲苏醒夺回身体,外有甘溪的地龙之身步步紧逼,稍一不留神便会横死当场。 这般紧要的关头,张青牛也不敢留手。就见他大喝一声,从那重瞳之中飞出了无数道带着紫气玄意的剑气。 “太极万物,道法自然!” 高喝了这一声,就见那重瞳之中以龙气滋润了不知二十几年的真武剑气,猛然冲了出来,向着那甘溪惊愕的地龙之身冲了过去。 那楚玄的身后,似乎有着一个须发皆白,双眼有神的老道,挥舞着那真武剑,向着地龙之身斩去,正是那真武剑孕育出的无尘子虚影。 第113章 镇国之器难镇国,屠龙之术可屠龙 武当山历史中,有无数天才出现在这几千年的道家祖庭之中。但若要细说,无尘子和张青牛两位一定是山门中不可不提的天才。 若说张青牛以一己之力,让这武当山迈上了道家领头羊的位置;那无尘子,便是在那千年之前的大争之世中,维持着武当山屹立不倒的位置。 千年之前便有道门儿歌言: 道宫顶,黄道衍,气韵百里长绵延。 天师府,张玄奇,大罗之下不成仙。 纯阳谷,圻道古,六御万法出始祖。 武当山,无尘子,剑作法意尊道祖。 这四位,俱是那大争之世中,道家四大门派的领头人物。纵然无尘子已作古千年,但此时,依着那龙气孕育了许久的真武剑气,却是最终能使得无尘子的虚像再现于人世间。 而看着那巨大的老道士虚像,纵使甘溪不知道这是何人,但是却也能感受到这虚影带给自己那股心悸的压力。 巨龙高声咆哮,而那吸收了帝龙之气的甘溪本尊也是睁开了双眼,露出了无尽的威势和霸气,双手也将那功力和龙气输送到了地龙之身上。 就见那巨龙身上,猛然亮起了帝皇之气,伴着这地龙的龙气,与那无尘子的虚影碰撞在了一起。 瞬间那虚影便破碎开来,而那巨龙则是咆哮着冲上了云霄,在那层层乌云中翻滚着。 而随着无尘子虚像破碎的一刹那,楚玄喷着鲜血从天上跌落了下来。眼看就要摔在废墟之中,却被突然出现的一道瘦小的少女身影揽住,安稳的落在了别处。少女抱着楚玄的身子转了一圈,宫装罗裙随风摇摆着,在这一片废墟之中,颇有一番颓废的美感。 少女轻轻抬手,用衣袖擦去了楚玄嘴边的鲜血,望了望楚玄眼中那熟悉的眼神,便知道此时仍然是张青牛控制着这具身体。 轻轻的将楚玄放下,少女的一缕秀发被这微风吹起,带着淡淡的香气飘向了远方。望着眼前立着的少女,感受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机,控制着楚玄身子的张青牛挣扎的欲起身,却被少女轻轻的按在胸口,强行压了下去。 望着不解的眼神,少女那绝美的脸庞,第一次绽放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纤细的身姿,双手轻轻提着罗裙衣角,这一瞬的风情,让张青牛也为之失神了一刹那。 “官人,且见吾去斩龙!” 眨了眨灵动的眼眸,那眼中的纯黑似乎将张青牛吸了进去,此刻也只是呆呆的望着少女,移不开眼神。 在张青牛的眼中,就见这少女一转身,携一阵香风,便向着那巨龙飞去。 接着一道巨剑剑影猛然出现在了天地之间,和大魏地宫之中那把巨大的宝剑一模一样。 而那云层之中突现了两道红光,正是那甘溪地龙之身的一双龙目。那日担心提前会打乱自己的计划,甘溪才不甘心的离开,但今时今日计划已成,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顾忌。于是甘溪便要向这九华剑和张青牛,报当年那斩一臂和一目之仇。 看到龙目眼中的恨意,浮在空中的少女也未多想,当下也是双手并做剑指,向着那巨龙冲去。那九华巨剑之影,也随之跟着一并刺向了那甘溪的地龙之身。 这边打斗的气浪,已经将众人打飞了很远,连化虚都未曾达到的众人,在这种伪天人级别的战斗下,根本坚持不了半柱香。也幸好道颠子是这里境界最高的,近乎化虚巅峰,便以护体真气护着众人,离开那一龙一剑之间的战斗远远的。 而那边,望着落下色子的两人,皆是眼前一黑,似乎被什么遮住了眼。而这时,萧命机则是大喝一声,身后也出现了一条高达百丈,丛海中冲出的水龙虚像。正是那龙晶中蕴含着中的南江龙王的气机。 李慕言虽然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却能听到耳边老祖宗的声音,好像带着一丝惊讶。 “那是...南江水龙王的凉晶?” 水龙好赌,南江水龙王最甚,无论何事,都要以赌解决。前魏人徐百里就曾在《百里闻》中写过:海龙王好赌,经常滞于南江内,拦截前往贺州之人,以赌相会。却性情温顺,不善害命,望见者勿以小失为重。 而这凉晶之中蕴含了南江水龙王的气机,自然也蕴含了它的赌运,这也便是为何萧命机在都丢了气运和性命之后,还敢与天对赌的原因。 而只听得叮当一声,二人眼前的黑色一下便消散,睁开眼的第一选择,就是向着那声响处望去。 就见那地上的色子,满是裂缝,似乎下一秒就会飘散。而二人睁眼的一刹那,就见到这颗色子猛然化作了粉末散在了地上。但是在睁开眼的一刹那,李慕言却是瞥到了,那色子朝上的那一面,四颗黑点是那样的显眼。 李慕言纵然不知这对赌有何用,但此刻知道了萧命机在这场与天对赌之中赢了,刚转过头想去告知萧命机,却是张开口便说不出了话。 只见萧命机白发飘散着,老态龙钟的脸上,那双眼睛此刻却是异常的明亮。李慕言看着那双眼睛,竟有一种天地之间万物都包含在了那双眼中的感觉。 此刻那天空之上的战场上,纵然九华剑气无匹,有大魏国运镇势,但终归不是那大周国运和大地龙气与帝皇龙气二者结合在一起的对手。 那地龙之身紧紧缠绕住了那巨剑,九华也只得聚精会神的控制着,不让这剑影被地龙勒碎。 而就这么一个不注意的间隔,被那地龙缠住了心神的九华,便被那甘溪的本体一掌打在了腹部,打落了下去。 而九华一失去了控制,那巨剑之影也被缠绕着的地龙之身狠狠一勒,直接变得粉碎。 张青牛也急忙踏空去接那九华,却也被这股龙气将二人一同轰入了地下。 望着眼前无一人是自己的敌手,那甘溪的本体高声狂笑,头上的巨龙也一同仰天咆哮着。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甘溪停了下来,将目光移到了被众人护着、一脸煞白的柴皇极身上。只见他眼睛一眯,猛然散着光亮的身子就消失在了空中,向着那柴皇极杀去,似乎要将他斩杀在场。 而正这时,一柄雪白长剑飞来,拦阻在了甘溪本体袭来的道路上。 看到这柄熟悉的长剑,柴皇极的眼中猛然燃起了希望的火焰,曾经出现在了眼前千百遍的长剑,纵然十几年未见,上面的气息却还是那样的熟悉。 看到又有人来拦阻,甘溪大怒,出手将那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拦住,意念一动,就见那地龙之身咆哮着,浑身带着火光向着众人冲去。巨龙口中蕴含着火光,彷佛要将所有人消灭在这个地方。 李慕言看了这一幕,顿时急得不像样,转头想问萧命机该如何是好,却见萧命机右手抬起,向着天上轻轻一擦。食指中指一并,左手搭在了右小臂上,看着那咆哮着的巨大地龙,眼中满是淡然和平静。 “师兄,为什么师傅教你的是屠龙术?难道世间真的有真龙吗?” “傻瓜,只是这么叫着而已,这招屠的是那帝王龙气之人,可不是那真龙。” “什么嘛,既然连龙都屠不了,怎么能叫屠龙术嘛。这不是骗人吗。” 少女那轻轻撅起丹唇的秀美面容彷佛出现在了萧命机的眼前,那年少时的旧事此时如潮水般涌了过来,一时间也想的杂乱了。 静了静心,望着那即将喷出火光的地龙,萧命机微微的眯起了眼,那并指也指向了那处。 “师妹,且看为兄这一式屠龙术,为你屠得真龙。” 双指一切,天地变色。 第114章 赌天意一时仙佛,叹百年一世烟华 自那大魏覆灭,便有大魏余孽一直存在,纵使那魔门分裂,却也仍保存着大魏皇室的存在。 即使一代代的过去了,但对于那大周的仇恨却仍未消减。于是便有了屠龙术这一绝学,为得便是斩除大周帝皇龙气之人,也就是大周的皇帝。 萧命机年少时,天资聪颖,竟然无师自通那屠龙术。这屠龙术字面上看虽是屠灭真龙之术,但事实上却也是霸道无匹的一招绝学,也正是凭借着这招,萧命机少年成名,在凉渭二州均是没有敌手,也算是秦无双等人前一辈的魔门第一高手。 但日后结识了世宗柴定豪,并情同手足,却也好像被命运所戏弄一般。屠龙之人与那大周真龙深交,确实是天意弄人。 为了师妹,习得天命术,替其改命。自己却落得三魂缺失,心窍被锁,天灵被封,此生再无缘于通玄。从那时起,他就再也没用过那让自己的少年成名的绝技,而这一招,也随着邪极宗的覆灭,彻底的消失在了世间。 但此刻,这一式屠龙术又重新出现在了世上。 那与神秘人交手的甘溪,心中不知为何一颤,猛然间就慌了神,彷佛有着巨大的危险将要袭来。脑中这般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是一乱,与那神秘人对过一招,便借力向后急速退去。而那神秘人的脸色也是猛地一变,借着这股力道向后飘去。 但此时在李慕言的眼中,只见萧命机缓缓地伸出手,食指中指并做一起,双指顺着那甘溪的地龙之身轻轻一划。 周围一片寂静,这一划并没有发出什么太大的震动或者响声,只有一阵轻微的风声飘过,传入了李慕言的耳中。 李慕言也纳闷着萧命机这一动作是为了什么。但是再转过头,就见到那边远远的天空之上,本来是乌云笼罩,暗淡无光,但不知何时,李慕言竟然感觉到,几缕光线洒了下来。 就见那层层乌云中间,一道淡白色的细长痕迹出现在了云层上面,横跨了整片的天空。然后缓缓地从那道白线开始,向着两侧缓缓地分离开来,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天空。这一道口子出现在了整个天穹之上,彷佛被什么撕裂开来,再也合不上了。 无数的阳光,争先恐后地从那撕开的裂缝处照向了大地,照的那裂缝周围的乌云都有些发黄。给这昏暗沉寂的大地上,铺洒出了一丝生机。 望着眼前这奇景,老祖宗平淡的脸上也第一次浮现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便是那仙人境界吗?” 护着柴皇极的众人,见到那甘溪的地龙之身气势汹汹的来袭,也都纷纷运足了功力,面色决绝,想要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方令如紧咬着牙关,握紧了手中的名剑海棠梦,抬起了秀美的面容。但却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那翱翔在天空上的巨龙,睁大了一双龙目,似乎从那竖瞳之中能映出来众人的身影。冒着火光的大嘴也将要张开,对这种人喷吐出那炽热的火焰。 可是再向下看去,却发现那巨龙身上出现了一条横向的白线,而那道白线的上方和下方,不知为何看上去像是错位一样。 疑惑的看着,方令如渐渐睁大了一双美目。只见从那白线处开始缓缓流下了血液,而那白线分开两侧则是缓缓的分开。 那下半身缓缓的飞落下去,而上半身却还保持着那股冲劲未曾停歇。 看到这个景象,李慕言瞪大了双眼,根本未曾想到,那对着空中轻轻的一划,竟然将甘溪的地龙之身,以及身后的那片天地的云层都划开了。 而那地龙的龙目,此刻看上去却是没有了灵光,彷佛一具死物。 躲的远远的甘溪,正暗自庆幸离开的早了,却突然一阵疼痛袭来。这股钻心之痛让他忍不住大声喊叫了起来。 而那神秘人,则是望着那天边的白线,一道昏黄的夕阳余光照在脸上,显露出了那英俊却又有些严肃的面孔。 这神秘人拦阻了那甘溪本体许久,丝毫也不落下风。 但在刚刚那真让自己心悸的一击下,却生不出丝毫的抵抗之意。 看着对面那抱头痛呼的甘溪,双眼中也满是严峻和惊异。 首当其冲面对着那巨龙的众人,此刻也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呼声。在抬起头来,看到那冲来的地龙前身,此时缓缓的化作了尘烟,无数的地龙之气就这样悠悠飘散在了天地之间。 望过去,却发现是那半空中抱头的甘溪发出的声音。那刚刚得意狞笑着的面孔,此刻已经变了一幅模样。 披散着头发,血红的双眼中似乎都能看到那爆出的血丝。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嘴唇似乎都在发抖。 望着自己那被斩开的地龙之身,心都在滴着血。 而李慕言惊的僵在那里许久,惊异的转过头对着萧命机就要大声夸赞。 但是刚刚张开嘴,便呆住了。想说的话也梗在了嘴里,只能双眼直直的望着那跪在地上,低着头的身躯。 一瞬间,那初见时,沉稳大气的模样;那一同抗击邪佛时,潇洒狂放的笑声;那共入魑鬼界时,痴情叹息的失落;以及那掷出这最后时决绝的表情,都浮现在了李慕言的眼前。 不知什么时候,老祖宗也来到了身边,轻叹了一声。 “萧命机这最后一赌,赌赢了老天,最后得到了这在世仙佛的功力,一击便斩掉了地龙化身。此等至伟之业,却是真教人艳羡。” 说完,却是对着那低头的身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最后的敬意。 而那低着头,跪在地上屹立不倒的身躯,在这夕阳余光之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那脸上最后浮起了淡淡的笑意,仿佛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见到了那年少的旧识。 轻轻的抬起了头,那昏黄天空之中,彷佛出现了几个嬉戏的身影。 那年少清朗,少年得志的风流才子柴定安;那俊朗高大,无论何时面带笑意的柴定豪;那秀丽可人,貌美如仙,一双灵巧可人的黑瞳中,流露出一丝顽皮的少女。 还有那策马飞奔,笑意满颜,眼中充满着对未来希冀的年少的自己。 萧命机抬头笑着,欣慰的望着那嬉闹着的人影,轻轻呢喃着: “愿与你,游遍万水千山,踏遍风尘市井,寻遍俗世梦岚,看遍奇象美景。此生识得你们,萧某不悔。愿来世...” 呢喃声戛然而止,握着的双手轻轻松开,几十年里未曾低下的头,终于也无力低垂了下来。只剩那丝笑意,挂在了脸上。 年少叹箜篌,相约戏南头,竹马登楼望西舟。桃枝夭夭欲醉酒,蓦然醒,独空楼。 第115章 楚剑仙重归西京,甘老怪欲引帝星 感受到了萧命机的生机已经消失,李慕言一时之间还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只是在那呆呆的望着,希望那低垂的背影能够重新站起来。 希望他能转过头来,处乱不惊的脸上还是带着那温润的笑容,那双眸子中依旧是包含了整个宇宙星辰般梦幻和迷离,对自己的轻轻笑着: “小李兄弟,萧某这式如何?” 但是这想法却只能成为一个奢求,那道身影终是没有再起来。 这时那甘溪的地龙之身也早已经散开,化作了地龙之气,在这片天地之中流转,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也顺着那微风,向着远处飘散。 而那边恼火着的甘溪本体,眼中的血丝盈满了眼中,披散着的头发,在风吹之下,显得如同妖魔在世一般。 远远的就转过头望向那一击的来源,就见到跪在地上气息全无的萧命机。 怒火顿时烧昏了头脑,全身爆发出金色的光芒,大喝了一声,就向着那萧命机飞去,双手中满是发出灼眼的光亮,似乎要将这一股气愤全都发泄在导致这一切的源头,萧命机的身上。 纵然他已经逝去,却仍不妨甘溪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望着那甘溪向着萧命机的遗体打出震惊天地的一击,李慕言猛然眼中冒出了真火,。 之前感受到了飘荡着的地龙之气,李慕言身后的龙之九子早就蠢蠢欲动了,此时再感受到了李慕言发自内心的怒火,更是抑制不住,猛然便争先恐后的要从李慕言的身后的命纹里冲出来。 甘溪这一掌刚要打出,猛然面前就出现了几只充满着煞气的异兽。 囚牛奏音、睚眦逞凶、嘲风威严、蒲牢哀嚎、狻猊端坐、赑屃负碑、狴犴怒目、负屃神游、螭吻吞吐。 九龙子异兽现世,独得天地之宠,逞得一世凶威。 望着眼前出现的异兽,甘溪的怒火却是压不住,狠声喝道: “凭你们这些孽畜就想拦住我!看我如何杀你们!” 说完全是运足了力道,双手向着那九只异兽劈去。 龙九子也惊啸着,狂吼着,吞吐着爆发出来到这世间的第一股凶意。 那暗红色似乎要成型的煞气,与那甘溪掌中的金光碰撞在了一起,那一瞬,似乎世间的一切都静止了。接着便是无尽气浪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甘溪没意识到这龙九子惊世的威力,猛然被龙九子的煞气震飞了老远。还未在半空之中定下身形,便被那龙九子缠绕了上来,似乎对着甘溪身上存在的龙气恋恋不忘。 但纵使失去了先手,甘溪却与这龙九子打得难分难解,丝毫不落下风。 那一边看到这异兽纠缠上了甘溪,众人也都是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这时候,一道身影倒握着宝剑落在了众人的面前,顿时也惊得众人摆出了防备的动作。 望着这中年男子略微苍老的面容和那熟悉的笑容,柴皇极的眼中冒出了那许久未见的安心。 中年男子向前走了几步,这才想起周围防卫的众人,忙停下脚步啊,施了一礼,轻声笑道: “多谢诸位前来相助,在下楚飞扬,在此谢过诸位了。” 说完便对着众人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而众人听到楚飞扬自报家门,都是仔仔细细的好好打量了眼前人一番。 毕竟相比起甘溪这几百年之前的古人,楚飞扬倒是对于众人算是颇为熟悉了。就算是不在渭州生活的方令如和宋玉琳二人,也常常能够听说过这个名字。 但这般见到真人,却是第一次。毕竟从十几年前,柴皇极执掌皇权开始,楚飞扬便离开了西京,去往天下各处进行游历。当时人都说,楚飞扬这一走便不会再回西京,而他也是这样照做的。自他离开西京已经十几年未曾回来。甚至是许久都未有过消息,渭州里也没有一丝的音讯。 但此刻,在这柴皇极危机的时刻,他却是风尘仆仆,单人一剑,从不知何处赶了回来。只为了保全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帝皇安全。 柴皇极一直盯着楚飞扬,眼中似乎满是激动和心安,但脸上却是没什么感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楚飞扬转过了头,看着和记忆中少年相似,但脸上也有了岁月痕迹的柴皇极。轻轻的笑了起来,轻声开口道: “皇极,无碍吧?吓到了吧?我回来了,别怕。” 柴皇极眼中闪着光芒,脸上似乎有着激动的神色,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最后所有想说的话,最终都化作了轻轻的点头。 望着和记忆中那阴郁沉默的少年一模一样的动作,楚飞扬终于咧开嘴笑了出来,原来那记忆中的少年,从未改变。 此刻的甘溪却是恼火着,本来已经是即将完成这几百年的谋划,此刻却是离自己的计划越来越远。 先是有这群蝼蚁来阻碍自己的大业,再是有那神秘人前来阻拦自己,最后却是那萧命机一招秒杀掉了自己的地龙之身,完全全的将自己几百年的心血完全抹杀掉。 此刻甘溪想的只有尽力将那紫微帝星引下来,成就自己的仙人境界,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但此刻别说引星,就连脱开那龙九子的纠缠都是极难。 低头望着穷追不舍的龙九子眼中的贪婪和凶意,甘溪猛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就见他脸上忍着痛意,轻轻从身上逼出了一丝帝龙之气。 而这股帝龙之气出现的一刻,那追着的九龙子,眼中的贪婪之光闪的更亮,更是加快了追击的速度,想要夺取甘溪手上的那一缕龙气。 而甘溪则是轻轻一弹,将手上的龙气弹到了远远的地方,就见龙之九子将那目光移到了那飞出去的龙气之上,一瞬间便飞出了老远。 而追着那股龙气的过程中,甚至还互相纠缠打斗着。那睚眦最为凶狠,一股凶煞之气便透体而出,想要将众兄弟逼开,自己独占这缕龙气。 其他龙子自然不是吃素的,在这成龙的机会面前,都是丝毫不让,甚至是露出了凶猛的獠牙。 见到这九只异兽果然如自己所想,为了这缕龙气而争得不可开交。甘溪轻轻松了口气,终于抬起了头望向天空,目光所至,便是那最明亮的紫微帝星。 第116章 紫微降世欲争仙,九华张郎共黄泉 看着那紫微帝星,甘溪也不再多想,便轻舒身体,向着上空飞去,想要引那帝星降世。 甘溪此时全身冒着金光,那帝皇龙气已经是抑制不住的向外扩散着。因为这帝皇龙气和那大周国运太过于庞大,以至于甘溪未来得及炼化便被众人打断,此刻便落得如此进退两难的境界。 而此时将那紫微帝星引下来,并且夺取那仙位是解决自身现状的唯一办法。于是甘溪便疯了一样的,向着那昏暗的天穹之上冲去。 那劲风吹的衣衫飘动出了极大的声响,也将披散着的头发吹向了身后,如果打在脸上,也会让人感觉到极大的疼痛感。但甘溪此刻却是顾不得这些,双眼中带着血丝,脸上满是最后的疯狂。 如果说刚刚一炷香之前的甘溪还是胜券在握,嘲笑着望着眼前不自量力的众人,那么此时的甘溪便是从天上落入了绝境。甚至连自己最大的底牌,也都被萧命机临死前一式足以堪称仙佛之境的屠龙术斩灭,更别提自己也同样被那一式的神威吓破了胆。 此刻甘溪心中也清明,知道若是想要改变眼前的局面,唯一的方式便是引那紫微帝星降世,助自己成就仙位。 楚飞扬正与众人说着话,突然心有所感,抬起头就看到那甘溪飞速的冲向天穹,那脸上的歇斯底里分明不像是要逃跑的模样。 而众人看到楚飞扬抬起头,目光凝重的望向天空,也都纷纷顺着视线看了过去,也同样见到了疯魔一般的甘溪。 就见宋玉琳皱着眉头,疑惑的开口道: “为何...那疯子,好像在追天上的星星一样?” 听了这话,方令如却是轻笑了一下。虽然不知为何那巨龙怎么突然化作尘烟,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但脱离了刚刚那危险的境地,此刻心中也是轻松了许多,不由得对师姐也俏皮的调侃道: “师姐,此时天上哪有什么星星,我看是那疯子自己发疯作怪罢了。” 而宋玉琳听了这话,脸上挂着不满,伸出纤纤玉手,指着那昏暗天空上,开口道: “你看,头顶靠北方那颗星不就是越来越亮吗?” 望着宋玉琳指着的那颗星,楚飞扬好像想到了什么,猛然一踏,就向着甘溪飞去,一剑刺出,想要去拦截住他。 而那边废墟内,抱着九华的张青牛,用身体护住了少女纤细柔弱的身躯,但这一世楚玄的身子却是被这冲击震伤了。就见到从额头顶上缓缓流下了一道鲜血,衬着那双重瞳中的坚毅,给这副儒雅的长相增添了一丝豪气。 那少女九华抬起头,看到那青年脸上的血迹,眼中闪过了一丝心疼,那张永远淡漠的脸上也第一次浮现出了那股让人心惊的杀意。 纤细柔弱的身躯也散出了无尽的寒意,双目中闪着亮光,周身剑气不断流转,欢腾着,惊鸣着。而少女也挣扎着起身就要去与那甘溪去拼命。 但刚刚要起身,纤细的右手便被一只厚重的大手握住了。转过头来,一双杀气腾腾的美目,便对上了那双久经风霜,饱经世事的沧桑双眼,那双眼中饱含着的眷恋与欢喜,却也是让少女停住了。 就听见张青牛脸上满是疲惫和虚弱,但是面对着少女,却是强撑着挂起了嘴角,熟悉的笑了起来,彷佛如同当年一般。 “百年不见,你等的...可是很辛苦吧。” 听了这话,少女望着张青牛的绝美容颜,流下了两行清泪,但却绽放出了谁也未曾见过的笑颜。 看到少女落泪,张青牛的笑意也慢慢变得苦涩,最后也化作了一声轻叹。缓缓地伸出手,想要去擦拭那少女脸上的泪珠。但是手伸在半空中就停了下来,眼中也流露出了挣扎,似乎,在争夺着什么似的。 少女自然也感受到了,轻轻向前靠了过去,将秀脸贴在了张青牛伸出的手上,感受着脸上传来熟悉的温度,严重的泪珠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了。 望着青年眼中变化,少女挂着温顺的笑,却流着低落的泪水,终归是轻声开口: “官人,且让妾身为你舞上一曲吧!” 听到了这话,张青牛眼中的挣扎却是暂时停了下来,又变回了那沧桑眷恋的眼神。 少女说完,全身那锋利的剑气都消散了,轻轻起身,双手提起未沾染一丝烟尘的罗裙裙摆。纵然眼前的青年和记忆中那熟悉的面孔不同,但那双熟悉的眼神,却是少女不可能忘却的。 少女轻轻浅唱着那前魏的乐府小调,那提起裙摆的双手,不知何时也松开了。 那飘逸的身姿就好像那宫中古画中飘然飞天的仙女,又轻盈的好似漫天飞舞的雪花。那细眉、妙目、黑瞳、单唇、手指、纤腰每一样都成为了她轻舞的工具。而髻上的金钗、腰间的玉带、青丝的裙摆飘摇着,细舞着,彷佛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集中在了这少女的身上。 而张青牛此时的眼神,也都全都聚集在了这少女的身上,那光彩动人的笑颜,明媚的双瞳,无一不在轻轻展示着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张青牛轻笑着,望着在这废墟之中轻舞的少女,那种萧瑟凄凉的美丽,让他想起了几百年前从那陈旧寂静的地宫中将她带出时的场面。纵然眼中满是疲惫,也依旧轻轻拍打着拍子,和着少女柔声的浅唱,体会着那曲中意,意中人的悲欢离合。 少女继续曼妙舞着自己纤细的身姿,但张青牛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却是轻轻的合上了。少女彷佛不知道这事情一样,依旧用心跳着这一舞,但随着旋转的身姿,却能看到,少女脸上早已经泪流满面。 许久,浅唱声听不见了,这废墟之中也只剩下闭着眼睛,靠在废墟边昏迷的楚玄。而那轻舞的少女、软糯的细语、悲凉的小曲在此刻遍野之内,入目之处却是再也寻不到了。只剩下呜呼的野风,吹过这破败的朝野,徒留惊惶罢了。 而此时那西京城内的街上,早已没了任何行人,都躲在了家里不敢出门。而只有那主街道上,站着一大一小的二人,在看着这场悲剧走向收尾。 韦天宝一脸低沉的望着手中精美的小剑,感受到小剑其中包含着的国运,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身旁尤惊鸿见他盯着那小剑许久也不作声,便轻轻拉了他一下。 从沉思中惊醒的韦天宝,无奈的笑了笑,将那小剑递给了少女。待少女接了下来,这才抬起头望着那皇宫内,轻轻出声: “快了、快了。” 第117章 共往生一世无悔,现奇阵百年恩仇 楚玄只觉得自己一直在这黑暗之中,睁不开双眼。纵使有一丝光亮透过眼皮给了他感知,他也睁不开双眼,似乎有什么在阻止他睁开眼睛,让他不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而身子也感觉在一片温水之中漂流着,温润的水流冲洗着他,很舒服也很惬意,甚至让他想一直这样下去,不在乎任何事情。 但是就在这片黑暗之中,猛然一道清脆悦耳的熟悉声音传了过来。 “夫君...” 夫君?我是谁的夫君?猛然一张完美无缺的面容浮现在了楚玄的脑海里,他猛然就好像溺在了这温水之中,不断地挣扎着,想要逃脱着甜蜜的束缚。 猛然脱开了束缚,同时也睁开了眼,望见眼前光亮的世界,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正站在前面,面对着自己。 那青年,俊朗的面容上,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饱含着智慧与无为。头上梳着发髻,身着古旧的道袍,却依稀可见那若隐若现的八阵图。 他拉着的少女,则是身穿着金丝带玉的宫装罗裙,一脸冷淡的望着前方,根本未把自己放在心上。 而那少女熟悉的面容,却是让楚玄惊的差点叫出了声。想也未多想,运气便出手向着那青年出手,想要将少女救下。 青年笑了笑,轻轻一只手张开,对着袭来的楚玄一按,楚玄便在空中动弹不得。紧咬着牙关,想要挣脱开这青年的束缚,但不管楚玄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这困境,只能大声喝道: “不管怎么样,放开她!” 听了这话,青年的俊脸上洋溢起了一丝笑意,与少女对视了一眼,俱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情愫。这二人正是那张青牛和九华二人。 张青牛望着这一世的自己,眼中似乎也带着不舍,轻轻开口道: “凡尘事已尽,此生入黄泉。但赠君一言,莫使人两难。” 说完这四句话,张青牛缓缓松开了手,楚玄便从半空之中掉落了下来,再抬起头,却只看到那二人的背影。 想要起身去追,却发觉越追越远,脚下的土地也越来越陷,那二人的背影也渐渐消失在了视野之内。 慢慢整个身子都陷了下去,眼中的世界也慢慢的被遮掩,眼前重新变得漆黑。再睁开眼时,却是自己一人,独自靠在宫殿的废墟里,倾听着野风的呼声,彷佛再告诉他这里曾经有个少女,在他面前轻轻起舞。 而那边甘溪正欲上天去引那紫微帝星,却未曾想到,一阵呼啸的剑意和刺骨的寒意袭来。转过头一看,正是那楚飞扬驾着宝剑,右手捏着剑诀,满脸严肃的向着这边冲来。 看到又有人来到这里阻拦自己,甘溪则是惊怒交加,心中更是气愤,自己竟然被这群蝼蚁们逼到了这个份上。咬着牙,甘溪恶狠狠的盯着楚飞扬,吐出了一句话。 “是你们逼我的!” 当下也不曾多留手,双手大开,双眼中流转着地龙和帝龙两种龙气。身上也佝偻起来,那双手也好像变作了爪子一样,手臂上也似乎长出了龙鳞,闪着黯淡的光芒。头上也有着那龙气凝实出了两只龙角,好像变成了半人半龙一样。 就见甘溪这个模样,猛然飞速的冲向楚飞扬,一双龙爪向着他抓去。同时楚飞扬就感觉到一股煞气扑面而来,再抬起头,只见那流转龙气在甘溪的身后凝结成两只巨大的龙爪,带着凌厉的气势和无尽的杀意向着楚飞扬抓来。 见到眼前这对巨爪,楚飞扬并未惊慌,反而是轻踏脚上的宝剑,跳了起来,手上握住这剑,一式惊天剑就与那双巨爪碰撞了起来。 楚飞扬被这气劲震得退了老远,而那龙气形成的巨爪也是被这一击打的粉碎,消散成了成群环绕着的龙气。而甘溪也顺势继续向上冲去,向着那紫微星奔去。 楚飞扬定住身子,正要再去追赶,就见那被打散的龙气又恢复成了两只巨爪的模样,阻拦在了楚飞扬的面前。而楚飞扬只是剑光一闪,便将这龙气打散,而转瞬那龙气又化成了巨爪,继续横在楚飞扬面前。 看见楚飞扬被自己的龙气所困住,在转头看到因为这破碎龙气散发而向着楚飞扬袭击的龙之九子,甘溪丝毫不敢有大意,继续向着那紫微帝星冲去。 这时,老祖宗突然开口,对着身旁的李慕言略带严肃的说道: “那甘溪想要借紫微帝星成就仙位,若是让他真的引得紫微帝星现世,且被他成了仙。恐怕到时候天下都会大乱。” 听了这话,李慕言脸色也变了。若说那仙位如何,恐怕想不明白,但若是香气萧命机临死前那一式屠龙术,便可知那在世仙佛境界有多恐怖。 想到这李慕言急切的对着少年开口: “那老祖宗,我们该怎么办才能阻止他?” 少年第一次露出了苦笑,摇了摇头叹道: “现在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再转头看向天穹,却发现那北方的紫微帝星,愈发的明亮了。 而那甘溪此刻也感受到了那高高悬天的紫微帝星,对于自己体内帝皇龙气的吸引力,迫使着自己向着那帝星赶去。 若是能以这紫微帝星融合那帝皇龙气与大周国运,不仅到时候能够成仙,甚至会获得大周国运,成为那不死不灭的存在。想到这里,望着近在咫尺的紫微帝星,甘溪眼中流露出了兴奋与贪婪,向着那头顶星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眼看着那天空上的甘溪即将抓到紫微帝星,急得团团转的李慕言突然想起来之前那南唐人韦天宝交给自己的锦囊,告诉自己在危险时使用可保一命。 想到这,李慕言急忙从怀中掏出那锦囊,一狠心便将锦囊中的东西全倒在手上。这时候李慕言才发现,原来那锦囊中装的,全都是小石头。 看着自己手中捧着的小石头,李慕言心中忍不住都在埋怨自己,竟然这般就轻易听信了那韦天宝的话。 刚想了一下,就突然发觉自己手上的石头全都散发出幽幽的清亮,向着天空飞去。抬头望着不停向上飞去的石头,李慕言自己也被搞糊涂了。 此时的甘溪利用那帝皇龙气,引下了那放着光明的紫微帝星。望着那缓缓落下的紫微帝星,此时心中按耐不住的激动终于爆发了出来。 就见甘溪狂笑着,望着下面的无数蝼蚁,眼中没有一丝的怜悯。 而正笑着,突然天空无数的星点接二连三的亮起,一颗两颗,十颗百颗。一瞬间穹顶之上的云层被漫天星点所点亮。 望着眼前天空上那熟悉的场景,甘溪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百星奇明阵?!” 第118章 韦端基遗计无漏,甘算全穷途末路 望着那漫天星光,纵使甘溪几百年悠长岁月里一直未曾见过这群星璀璨的景象,但却也从那瑰丽星光之下感受到了那无穷尽的杀意。 转过头来,就见甘溪的脸上满是惊慌和明悟。当那无数星点亮起的时候,甘溪便觉不对劲,但是那贪念却促使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这里,反而继续等待着那紫微帝星的降落。 但此刻再想要离开,却是为时已晚,甘溪只觉得自己被那百星锁定,任何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便会引来那雷霆万钧的打击。 甘溪的脸上也猛然变得惊疑不定,缓缓地转过了头,似乎好像感受到了什么气机一样,双眼的视线越过了那一众废墟和层层围墙,落在了那在街上傲立的身影之上。 只见那年轻消瘦的身影拉着一个披着黑斗篷的小女孩,同样也远远的看着甘溪,二者的视线此时恰好对在了一起。 而青年那张年轻俊秀的眼中,却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沧桑。脸上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从容的看着那惊慌失措的甘溪。 甘溪看着那青年,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的奇怪。对这个年轻人,甘溪觉得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而那青年望着阴沉着脸的甘溪,轻轻的咧开了嘴,脸上的微笑变作了大笑,轻轻的提起了握拳的右手,手心向上缓缓打开。却发现手心中,尽是些细小的石头。 而看到这石头,甘溪的脸色就猛然变了。这熟悉的一幕,让他知道了这眼前给了自己熟悉感的年轻人究竟是谁。同时也知道了,本以为是螳螂的自己,此刻终于见到隐藏在树叶之间伺机而动的黄雀。 那年轻人的身影、眼神和那笑意逐渐和自己记忆深处的一道身影慢慢重合了起来,终于知道了,这年轻人究竟是谁。 就见甘溪咬牙切齿,眼中带着满满的恨意和不甘,到了最后的关头却如此这样功亏一篑,让甘溪难以接受。 “韦端基,没想到竟然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 狠狠的说出了这话,虽然声音很轻,但是仍然清晰的传到了韦天宝的耳朵。 而听到了这话的韦天宝,则是淡淡的盯着甘溪,脸上满是嘲弄的笑意。 这韦天宝正是那前魏韦青韦端基的转世。此世的韦天宝,早早的便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但却因为融合不到记忆中,所以一直有所抗拒。 而出使西京时,这韦天宝便被洪峰和任容萱二人出手斩杀无数的使臣而吓得失了魂魄,这才有机会让韦端基以一缕残魂便夺得了这具身体。而韦天宝在家中本来也不受宠,这次来西京也是做了弃子才来的,那股怨气也催的前世韦端基的残魂能够更好的夺得这具身体。 来到西京,却是感受到了九华的气息,这才得知了流有大魏皇室血脉的尤惊鸿。而偶然的一遇,见到了那隐藏身份的甘溪,一眼便认出了当年打败自己,使自己落得身败名裂之人。而自己因为只是一道残魂,倒是没有受到那甘溪的注意,这才没被认出来。 所以在这西京里,一边和洪峰与任容萱二人假意示弱,一方面便设这百星奇明阵,击杀这甘溪。 此刻被叫破身份的韦天宝身上气质已经完全的改变了,若说那之前的韦天宝身上还有一丝畏手畏脚的犹豫,那此时的韦天宝却是慢慢的自信和果断,不愧是前魏的奇人之相。 不甘于这样最后身死的结局,甘溪猛然出手,眼中带着恨意,脸上满是歇斯底里的疯狂,凝聚了全身的功力向着那将自己害成这样的百年仇人打去。 韦天宝看到甘溪这般来势汹汹,仍是面不改色,未曾担心一丝一毫。 果真那甘溪便撞在了空气中,不能向前一步。原来是这百星奇明阵已经将那区域封死,无论甘溪如何厉害,此刻也不能逃离这里。 望着甘溪挣扎着的状若疯魔,韦天宝轻轻开口道: “甘溪,就让你见识一下这几百年前本该降下的百星奇明阵吧!” 说完,右手缓缓张开了五指,那无数细小的沙砾都从指缝中流下,落在了地上。 此时,不只是甘溪,众人都是皱着眉头望着那天空,感觉有些不对劲,却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连柴皇极这样没有武功的平常人,都感受到了天穹之上百星的强大压迫和危险,更别提那些高手了。 与楚飞扬相互缠斗着的九龙子猛然一震,全部消失在了空中,只留下持剑防守着的楚飞扬一人在原地。还未等搞懂为何这异兽全都消失,那楚飞扬便感受到了天空之上那股足以杀死自己的气息,当下也不敢多想,迅速的飞下去想要护住那柴皇极。 而老祖宗依旧是面色冷淡,望着那天空之上的百星,眯缝起了眼睛,轻声开口对着李慕言说道: “你知道吗?天上的星星都充满了杀机。” 李慕言本来见到漫天的星斗,便被这等美丽的场面都迷花了他的眼睛,但是那股深藏在下面的杀气却没逃过他的感知。 脸上的笑意从欣喜到了疑惑,终于听了老祖宗这话,才发觉到原来自己这感知的也是对的。在这至美之景的下面,却隐藏着让人无法躲避的杀机。 而此刻就在阵中的甘溪,则是望着那漫天的星斗,眼中满是绝望。 刚刚已经发觉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从这百星奇明阵中逃脱掉。走到那边上便被天星之光阻拦住,无法向前。而此时他心心念念的想要吸引下来的紫微帝星,现在在他眼中看过去,就好像是阎王爷催命的符咒一般。 绝望的眼神下却是疯狂,甘溪缓缓蓄着功力,想要最后做一次困兽之斗,却没想到被韦天宝发觉。 韦天宝抬起了左手,轻轻对着天上一捏。 那紫微帝星如同一颗光芒万丈的光球,从那乌云之中落了下来,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那一瞬,白光猛闪,百星齐明,万物寂静,天地彷佛也失去了颜色。 第119章 百年谋划今朝灭,龙之九子化真龙 百星奇明阵一亮起,那紫微帝星便落了下来,被那甘溪身上的龙气和国运所吸引了许久,此刻便是直直的冲向了甘溪。 望着眼前这颗梦想了几百年的帝星,甘溪此刻的心情却是能离开多远,就想要离开多远,丝毫不敢再有觊觎之意。 但可惜韦天宝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一丝机会,这一切的开始,都是从甘溪偷得百星,破了韦端基的百星奇明阵开始。到最后却又结束在韦端基转世后,重新设下这百星奇明阵,困死这甘溪。真可谓是天道循环,往复来回。 那道光亮降世,那阵中百星同时焕发出更亮的光彩,让这西京城内如同白昼一般。照得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不敢睁开。 再睁开眼时,却是发现那漫天星斗正缓缓的消失,而那天地之间,却再也没有了甘溪的身影和气机。原来是在这百星之威的一击之下,轰得连灰都不剩下了。 只有弥漫在漫天之中,流转的龙气,帝龙之气与地龙之气相互混杂着,而那大团金光的大周国运,却是被大部分的帝皇龙气包围着,向着那柴皇极直直飞去。毕竟作为在场剩下的人中,仅有的一位拥有过帝皇龙气之人,柴皇极自然也第一时间便成为了这无主龙气和国运的第一选择了。 而此刻望着手上剩下的最后一颗石子,李慕言陷入了沉思。那锦囊中所有的小石子都飞上了天化作了天星,只有自己手上这颗没有飞上天。仔细的思前想后,才确定了这颗仅剩小石子确实是从那锦囊中倒出来的。李慕言也不再多想,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了怀中,虽然不知道还能有什么用处,但是还是保存好,毕竟都同是锦囊中的小石头,其他的都是天上的星星,这块小石头肯定也是一颗星星吧,虽然可能不知道是代表着那一颗,但是说不定未来会用得上。 看着李慕言沉思的认真模样,老祖宗突然想到若是日后李慕言掏出这小石头,告诉别人说这是天上的星星,而且还是一副认真解释的模样。想一想,老祖宗就情不自禁的挂起了一丝笑容。 而这甘溪几百年的谋划,几百年的修炼都被破坏掉了;那几百年修炼而成的地龙之身,却被那萧命机一式屠龙术轻轻松松的斩灭;而自己即将到手的紫微帝星,也都被接二连三的阻止,最后也终于是被这百星奇明阵轰杀。 一切的开始都是从那甘溪偷得百星,破了韦端基的百姓奇明阵;而结束于韦天宝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最终用着那重新摘下来化作石头的百星,轰杀掉了宿敌的甘溪。 但此刻,却早已经是百年之后,万物俱兴。韦端基寻到了大魏的未来,也算计了众人,还报了当年的仇恨,将甘溪最终杀死了。 感受到了那空气中弥漫着的两种龙气相互,旁人若是没有硬命,便只能在旁边看着,不敢进前。 众人轻轻吸了一口气,却发现这吸入一缕的龙气,顿时间头脑清透,如同三伏天被泼了水一样的凉爽。 而李慕言则是不一样,他将那石子放好,却是发觉到后背又传来的阵阵疼痛,猛然那龙九子又重新出现在了天地之间。 见到那边天地之间又重新出现了那异兽,围坐笑谈的众人都是急忙起身,想要护卫柴皇极的安危。但却只见那几条异兽并没有前来破坏或是来滥杀无辜,只是咧着长满了利齿的大嘴,吞吐着,吸收着那空气之中蕴含着的无尽龙气。 静静的站在萧命机的遗体面前,徐烽烟淡淡的望着。想到了从前认识的许多画面,但此刻这人已逝,猛然勾起了无数深刻的记忆。 许久,徐烽烟双眼中带着些许伤感,淡淡的开口道: “我要离开了西京了。你有你的使命,你很好的完成了,成功的帮助柴皇极夺回了王位。我也有我的使命了,我也寻到了那真正的大魏皇族,要一起去衮州重建大魏。这次回来,便是见你最后一面,没想到却是阴阳相隔。也罢,这样或许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自说自话,说完了之后,徐烽烟才微微惋叹了一声,转过身子,没有一丝留念的离开了这里。 那边众人围着昏迷的柴皇极,望着楚飞扬,想要看他该如何决策。原来那大周国运和大部分帝皇龙气刚飞入柴皇极的体内,柴皇极就猛地倒在了地上,不再起身。 纵然是身经百战,但楚飞扬也是被这场面吓坏了。急忙一探气机和生气,却发觉都是极好,看来只是那国运和龙气回来导致的昏迷,楚飞扬这才放下心来。但此刻也寸步不移的守在昏迷的柴皇极身旁。 望着那远处的九只异兽,楚飞扬眼中带着艰难,不知道如果不管这九只异兽,会将西京闹得什么模样。但若是去与那九只异兽拼命,却是更难保全众人和柴皇极的性命。 终于楚飞扬咬了咬牙,轻轻的对着众人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去管那异兽,只要它们不主动来,便放过它们。 而李慕言则是望着那龙九子在天上肆意遨游着,因为看不清那龙九子遨游在干什么,但是那空中越来也稀少的龙气却是能直白的感受出来。 “莫非这些异兽都在吃龙气?” 李慕言此时也已经知道了,这九只异兽便是是自己身上的异兽,当下也心忧了起来。 那九只异兽遨游了许久,猛然发出光亮,无数道傲气的咆哮响了起来。接着李慕言的背后突然一阵灼热感传来,甚至比上次那地宫之中的苦痛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李慕言强忍着这股疼痛感,大约半柱香,就听到李慕言猛地大声叫了起来,身子向前扑去,普到了地上。与此同时那铺满了整个天空的九只异兽也随着这声惊叫声一起消失了。 扑倒在地上的李慕言,当下便是昏迷不醒,没有了任何的知觉。 而身旁的少年则是轻轻望着趴在地上的李慕言,双眼中透出了幽幽的光。 在他的眼中,李慕言后背上的龙之九子逐日图,此刻已经化作了九条形态各异的游龙,舒展着布置在了整个后背上,而后背的正中间上,原来的那轮红日,此刻却落在了那里。 望着李慕言背后这命纹的改变,老祖宗似是移不开眼,满是赞叹道: “没想到,终是吸收了这无数的龙气,让那副龙之九子逐日图,化作了九龙戏日图。不知道下次命纹再现,出现的九条龙是何等的壮观!”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