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野火春生》 不能忘!20年前的今天 20年前,当地时间1999年5月7日23时45分,北京时间5月8日凌晨,一架从美国起飞的b2轰炸机发射了5枚联合直接攻击弹药,击中了位于贝尔格莱德新贝尔格莱德樱花路3号的驻南斯拉夫大使馆。 当场炸死来自新华社的邵云环、《光明日报》社的许杏虎和朱颖三名中国记者,炸伤大使馆工作人员二十多名,馆舍尽毁。 1999年,我正是一名军人,我深知一国使馆在国际法中,相当于一国领土,美国的袭击就等于发动了侵略战争。 1999年,我是一名热血青年,面对美国的悍然袭击我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的坐在电视旁看着我国的外交官们努力、努力再努力的斡旋。 1999年,身为军人的我看到了美国军事力量的强大,黯然祖国的贫弱,只能把痛苦和复仇的念头埋藏在心里。 1999年,7月1日,全师演讲大会我的演讲题目是《站起来吧中国、冲起来吧我的战友!》。我代表着上万万军人的心声呼喊着我们的祖国要强大,我们的军人要自强! 1999年,就是在那个五月,我们中国军人决定奋发图强,我们的人民决定百倍努力,为的就是洗刷美帝带给我们的耻辱! 中国人素来不缺卧薪尝胆的精神,于是我们就有了这伟大的、在领导下的、辉煌的2019年。 2019年,我看到了中国东风家族的雄起,东风21d、26、31、41系列导弹,仿佛在告诉美帝我们腰杆子硬了,我们有了打狗的利器! 2019年,我看到了美帝自认为自己才有的五代机歼20,殊不知歼20的出现就是要告诉你若敢再侵犯我国领土,必将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2019年,我看到了我们的辽宁号,我们的001a国产航母,护卫舰、驱逐舰等等像下饺子般的大批列装,我就问你们这些霸权主义和侵略者到底怕不怕? 2019年,中国的一带一路,中国的北斗卫星,中国的天眼,中国的核潜艇,中国的大型运输机,中国的华为,中国的支付宝等等一流的科技已经告诉全世界中国又重新的屹立在了世界的东方。 是时候颠倒乾坤了,是时候黑白分明了,是时候要为你们肆意妄为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世界,中国来了! 侵略,你该去了! 霸权,趁早收手! 胜利,属于中国! 2019,不忘历史,不忘初心,拥护祖国,拥护党,拥护领导。 祖国若有战事,我愿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周原一 2019年5月7日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又是一年八一就要到了,首先,请允许作者原一,提前预祝中国人民解放军及所有军人,生日快乐! 一个国家不能没有军队,保卫祖国是军人的职责,点亮万家灯火是军人的荣誉。 原一,作为一名军人,在八一即将来临之际,心情真的激动。 无论我是现役,还是退役,无论是工作还是业余爱好,原一始终不忘军人那份爱国、爱党的初心,始终牢记军人那份沉甸甸的使命。 有人说,我们作者,总是空谈梦想的群体,但我想说,爱国、爱党、爱军,是一份遐想,是一份憧憬,是一份激情,是一份缅怀先烈,期许中国繁荣富强的美好愿望。 1927年—2019年,翻开中国厚厚的历史长卷,我们会发现,那是一部血泪史,但更是一部奋斗史,一部梦想史。 我们看到,中国人民解放军,在战火中诞生,在一代代伟人、领袖的带领下逐渐把中国变得繁荣富强。 我们已经不是那个饱受压迫的民族;我们已经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弱者;我们已经不是那个孱弱、贫瘠的中国。 这一切幸福感、荣耀感、安全感,都来自我们的军人,是他们从炮火声中,一步一步的用血肉之躯铸就了我们新世纪的中国! 我是个作者,可我明白,祖国的一切都和我息息相关,退役的我,虽不能像我口中说的那样“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可我也愿意用笔,弘扬正能量,用笔,歌颂我心中最伟大的祖国和党! 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军区,红一连退伍老兵,阅文集团作者周原一,祝愿我们的军队,我们的军人,生日快乐! ………………………………………… 请允许原一,自豪地告诉所有人,我的部队: 生于二七年,现年九十二; 曾名红军团,又名百将团; 黄麻冒烽火,草地又雪山; 羊肝只一块,全团不愿沾; 红四方面军,我军也受难; 跟进m主席,又聚在延安; 抗日烽火起,转战太行山; 奇袭阳明堡,日寇心胆寒; 至今西点生,仍在学古战; 跃进大别山,渡江打江南; 跨过鸭绿江,打出三八线; 八连上甘岭,王成美名传; 还有胡修道,至今仍挂衔; 赴滇去参战,越军吓破胆; 老山洒热血,者阴山勒然; 红军团至今,全军仅有三; 刘邓老部队,将军一百三; 上有w树声,又有陈锡联; 太行山拳头,主力中主力; 原为一二九,打死不求饶; 以此铸团魂,英名代代传; 在此服兵役,三生都有幸; 诸君须努力,团史再增栏。 第一章 戴笠遗位 1913年10月6日,不知怎的,上海闸北发生了大火,在这同一天,还有两件“大事”: 其一、老袁当上了大总统; 其二、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从闸北落地那天,炙热的火浪就像一头红色的、张着血盆大口的雄狮,卷走了我那未曾谋面的老爹。 我挺着大肚子的亲娘,躲在只能容下她一人的水缸里,艰难的产下了我。 我肯定不记得那满满的一缸水,最后是热……还是凉。 反正,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记忆中,我的亲娘是个叨唠嘴,她在要饭的路上总说命苦,没有赶上好时候。 我不知道她所谓的好时候是什么?反正,我的名字叫——候时新。 …… 多少年后,我回到过上海,去过闸北,可我看闸北被大火席卷过的清草,还是在茁壮生长。 也许,这就是古诗里所讲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 “戴局长死了!” “什么?” 正准备喝茶的毛人凤,“咣当”一声,将手中的白瓷茶杯摔在了桌面上。 上好的龙井茶,顺着桌子边缘向下流。 此时,就连他接电话的右手都在不停的颤抖。 “毛主任,毛主任,您还在听吗?” 电话那头,传来急切的询问。 “啊?在,戴局长怎么死的?” 毛人凤愣神后,像失了魂似的急切问道。 “飞机失事!” “哦……哦……知道了” 毛人凤缓缓的挂上电话,表情变得极度凝重,他慢慢的靠着椅背,闭起眼睛,认真的思索起来。 当年,是自己鼓励、资助戴笠上的黄埔军校,戴笠发迹后,也算够意思,一直提拔自己,就连自己的太太,都是戴笠一手给介绍的。 单单从这么几个方面,国民党内部,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知道,他同戴笠是穿同一条裤子的。 可同戴笠的关系,他自己是清楚的。 当初,戴笠给自己介绍的妻子,表面看非常漂亮,并且是特务组织非常优秀的特工。 可他也知道,自己的妻子,实际上是戴笠的地下情人、发泄工具。 戴笠正是通过她,来试探和控制自己。 毛人凤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呵呵,我头上好像少了个紧箍咒啊!我这军统的二号人物,是不是也该动弹动弹了?” “不对!” 下一刻,他又否定了这个说法。 “戴笠怎么死的?没人知道,可他的死,一定会牵扯到自己头上。 自己不但不悲伤,再风生水起的继位,那不更是落人口舌? 况且,这也不是讲究团结的委员长,愿意看到的。” 马上到嘴边的肉就要这么吐出来吗? 毛人凤可不是那种慷慨的性格,他的阴险、狡诈、残暴都是出了名的。 就连蒋介石,后来都评价,他的做官秘诀是,忍、等、狠。 考虑再三,毛人凤拿起电话,拨给了郑介民,并低声说道:“老郑啊,戴局长的事情……听说了吗?” “刚听说了,怎么会这样那?戴局长一直为党国尽忠职守,怎么就突然没了?这是党国最大的损失啊!” 郑介民这种老狐狸,太懂得周旋于各种人情世故。 尤其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无论原来,他和戴笠闹得再僵,现在,也不能露出丝毫,幸灾乐祸的破绽出来。 毛人凤继续洗脑:“谁说不是啊,戴局长戎马一生,为党国立下了赫赫战功,真的可惜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也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党国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们这些继承人继续完成,你说对吧老郑?” 郑介民听到这里一愣,瞬间,便明白了毛人凤来这个电话的含义,毛人凤他这是着急上位呐。 “兄弟啊,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咱们都知道戴局长生前可是最看重兄弟你的,如今戴局长尸骨未寒,你怎么现在可就打起他老人家宝座的主意哪?” “郑兄误会我的意思了,不是我打戴局长宝座的主意,而是我觉得咱们军统这个部门对党国的重要性极其重要。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嘛,我也是考虑再三才和郑兄商量,我觉得以郑兄的能力和资质再加上校长的垂青,早晚都是要坐上这把交椅的,与其这样还不如郑兄早早的站出来为党国分忧。” 郑介民听完毛人凤的一席话,整个人都蒙了。他这是什么套路?谁不知道按照惯例、顺序、资质也是他毛人凤这个军统二号人物排在自己前面,他为什么要推荐自己?难道是在试探我? 郑介民赶紧打着哈哈,说道:“兄弟过奖了,谁不知道您才是戴局长亲手调教出来的党国良才,恐怕只有您才有资格继承这个衣钵吧。” 毛人凤一看郑介民误会了,便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郑兄,我就和你明说了吧,现在戴局长刚走,我实在没有心情考虑这些事情,可我又不想让唐纵和沈醉坐上这个位置,所以我打算向委座推荐你。” “哦?” 郑介民脑子有点糊涂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毛人凤要把这么大一块蛋糕给自己。可无论如何这对自己来说都是好事。 毛人凤知道郑介民已经进了自己设置好的圈套,压低声音接着说:“郑兄,我也有一事相求。” “哦?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兄弟有话但说无妨。” “我有一个远房亲戚一直在戴局长手下工作,工作能力嘛还算尽职尽责,就因为早年一点琐事得罪了戴局长的太太,所以,多年以来一直升不上去。这不,现在还窝在天津站当一个副站长。 我听说戴局长走的时候同机的还有军统上海站的王站长,人虽然走了,可这上海站的工作总不能丢吧,军统内部总不能群龙无首啊?” 郑介民一听就明白了毛人凤的意思,他这是要安排自己的亲信做上海站的站长。 此事要放在以往,郑介民想都不用想就给回绝了,可今天不一样,郑介民就等着毛人凤开出条件和自己交换,他可不相信毛人凤有这么好的心肠会白帮自己。 “哈哈,戴局长也真是,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断送了党国的人才嘛,这件事好说,好说。” “那我就先在此谢过郑兄了,稍后我亲自向委员长去电汇报。” 老奸巨滑的毛人凤总算完成了自己计划的第一步,其实这个远房表亲就是一个借口,他深知就凭郑介民的政治嗅觉,自己若不提点政治交换他是断然不会相信自己会这么轻易的让步。 毛人凤让秘书重新给自己泡了一杯新茶,酝酿了许久的情绪,这才再次拿起电话。 “委员长,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吧” “嗯,雨农走了,我的佩剑断了。” 沧桑的声音让毛人凤也有点难过,毕竟自己是戴笠一手提拔的。 “委员长,节哀啊,党国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您亲自处理。” “是啊,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可惜他不能替我们分担了。 人凤啊,你是雨农一手提拔上来最信任的人,也是我最看好的人,他虽然走了,以后可要靠你力挽狂澜了。” 毛人凤听完这话,当即一个立正,郑重其事的说道:“报告委员长,属下甘愿为您、为党国赴汤蹈火,终生效犬马之劳。” “好,好,好!!!我没看错你。人凤啊,那你觉得下一步军统该怎么办?” 毛人凤知道这是蒋介石的试探,严肃的说:“委座,戴局长走了,可党国的工作不能停,军统的运转不能停,当务之急是要抓紧选出戴局长的接班人。” “哦?那你说说谁适合接他的班啊。” “委员长,这……这……我可不敢妄自胡说。” “说说看嘛!说错了也不怪你。” 毛人凤又一个立正说道:“是,报告委员长,我认为论资历、专业、能力,郑介民最合适。” “哦?为什么不是你?” “报告委座,戴局长刚走,我还没有调整好情绪,暂时不适合接替戴局长的工作。” “真的是这样吗?” “嗯……是。”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了,你的情况我都了解。反正如果党国要用你,你就给我义无反顾的上,别管那些杂七杂八的事,至于你推荐郑介民,我也会好好的考虑考虑的。” 电话一头的盲音让毛人凤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猜不透蒋介石的心理,不过他清楚蒋介石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肯定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快上位。所以自己推荐郑介民的计划一定会成功。 第二章 跃跃欲试 云南,陆军讲武堂毕业的候时新,鬼使神差的进入到了军统,虽说是个后勤,却也让他混的风生水起。 说起进入军统,不得不说他的流浪经历。 1929年,陪他流浪的老娘突然病倒,两天后,撒手人寰。16岁的候时新,兜里没有一个大子儿,他勒紧裤腰带,用双手,硬生生的刨出一个坑。 埋葬了老母,黄皮寡瘦的他一路风餐露宿的流浪,有一天,他发现好像走到了娘生前所说的那个“好时候”的地方——河南商城。 他幸运的被一户人家收留,管吃、管喝、教他识字,还有一个十岁左右,名叫杨问筠的漂亮小姑娘,整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叫着哥哥。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知道的最多的就是“红军”,据说,这个“好时候”的地方,就是红军新成立的豫东南革命根据地。 没过多久,红军准备去打仗,特意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去?他摇了摇脑袋说:“怕死”。可红军前脚走,后脚他就后悔,于是偷偷的带着干粮,朝着他心中更多“好时候”的地方追去。 1932年,流浪一大圈子的候时新,始终没能找到红军,饥肠辘辘的他,在云南街头遇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阿姨给了他一块面包,他狼吞虎咽的吃完。真香! 阿姨问他,怕不怕死?他聪明的拍着骨瘦如柴的胸脯说:“不怕!”阿姨满意的点了点头,给他买了新衣服,还送他上了云南的陆军讲武堂。 候时新在讲武堂,接受着阿姨的免费馈赠,可这种免费馈赠,最终,却变成了无限的索取。 毕业后的候时新,不断的替阿姨,搜集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当他明白后,逐渐的产生厌恶、反感。最后,控制不住他的阿姨也不耐烦的把他踢给了自己的闺蜜。 1938年,阿姨的闺蜜通过关系,把25岁的他送到了刚刚成立的军统,又在军统内部介绍了另一位姓“向”的阿姨给他认识。自此,候时新终于开启了他“风生水起”的谍战生涯。 …… 军统上海站,副站长陈泽飞,正坐在原站长的位置上喝着美女秘书给他倒的第六杯咖啡,他还特意交代秘书咖啡要原味,不加糖。 并不是他喜欢喝苦咖啡,而是他想要让自己保持更清醒的头脑来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陈泽飞是1942年任职军统上海站的副站长,到现在,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快五年,按道理说,凭借他出色的能力早就该当上站长,可因为自己是和郑介民一边的,所以,一直在派系斗争中被戴笠打压,成为他们真正的牺牲品。 原以为,此生当个副站长也就满足了,毕竟军统内部大部分都是戴笠的嫡系,怎么也轮不到自己有出头之日。 可戴笠这一死,的确产生了太多的变化,尤其是上海站戴笠的心腹王站长也跟着死了,他这冰冷的心又跃跃欲试起来。 军统少了个局长! 上海站少了个站长! 郑介民上位! 这三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在上海站炸开,无数寄希望毛人凤或者沈醉上位的戴笠旧部一下没了精气神,也顾不上工作,各自动用自己的本事每天忙着调动自己的岗位。 原本热闹的军统上海站瞬间变得冷清起来,毕竟这里大部分人都是戴笠的死忠,这种权重部门谁没有点贪污受贿?谁没有点滥用职权?谁又能是干净的? 两天了,来找陈泽飞签字调离的人络绎不绝,以往他们从来没有对陈泽飞有过如此笑脸,毕竟陈泽飞是代理站长,他要拒绝签字,估计是谁都调不走的。 “李处长,别掏烟了,你没看桌子上都放不下了,怎么着你也要调走啊?” 李海是军统上海站行动处的处长,虽然陈泽飞比他职务高,以往却从来没拿正眼瞧过。 “别介啊陈站长,嫌弃我的烟不好?不行我出去给你买一条?” 陈泽飞知道他在讽刺自己,接口说道:“说什么呢李处长,你看桌子上的香烟都抽不完,你跟我就甭客气了。” 陈泽飞在调令上流利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递给了李海。 恭维道:“可以啊兄弟,路子够广的,直接调回南京了。” 李海不领情,说道:“哥哥你这嘲笑我?谁不知道现在戴局长人不在了,我们这些人得罪人太多,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什么部门都不要,只能拖关系去后勤打个杂罢了。” 陈泽飞接口道:“后勤多好,没有那么多鸡毛蒜皮的事,这些年大家也都赚够了,是该找个清闲的地方好好照顾照顾老婆孩子了。” 李海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谢谢陈站长了,回头到南京我做东咱们好好喝一场。” “行,李处长在南京有什么好的发展也别忘了提携提携咱们这老同僚。” “一定,一定。” “砰”,门摔的巨响。 陈泽飞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真他妈现实,这边给你签了字,那边就翻脸不认人。” 站长办公室的门一天下来不停的有人摔打,再摔下去门都要破了。 “张秘书” “到!” 还是那个泡咖啡的美女秘书,身着军统裙,军统服,头戴军帽,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打着卷,格外漂亮。 陈泽飞多看了她两眼,缓过神,说道:“去叫几个人把门边用棉布给我围上,另外告诉所有签字的人,每天上午十点前,把材料递交到秘书科,我下午统一批复,四点后让他们到秘书科取。” “是!站长。” 张秘书离开后,陈泽飞打开花名册看了看,打对勾的都是自己签过字的,留在站里的中高层却几乎全军覆没。 陈泽飞皱了皱眉头,叹口气道:“哎!整个军统上海站在编的113人短短几天就走了57个,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军统大楼恐怕是要走空喽。 想想戴笠也真够可怕的,与其说军统是国民党的一把利刃,倒不如说是戴笠自己家的工厂。” “报告!” “进来!” 门被推开,一位皮鞋锃亮,身着中山装,留着板寸头显得格外干练的男子走了进来。 “王龙啊,你还报什么告。来,来,来,快点坐,桌子上有烟,想抽什么自己挑。” 王龙一点也不客气,顺手抄起来一根,闻了闻,又拿在手里端详了一阵说道:“嚯,马占山牌香烟,抗日英雄啊,这家伙保土卫民、孤军奋战、忠勇义烈,这种民族英雄牌的香烟我看还是算了吧。”王龙又顺手扔了回去,认认真真的又挑了一根。 “随便你吧,喜欢了桌子上的都拿走,放在我这儿人来人往的太碍眼。” 王龙是军统上海站行动一科的科长,私交和陈泽飞极其亲密,两个人的太太还经常有事没事的去逛逛商场,组织组织打打麻将。 王龙没有背景,是陈泽飞一手提拔上来的,其实,最开始陈泽飞是欣赏王龙的能力,因为他性格冷漠,工作起来几近疯狂,不管对方关系、背景、势力,一查到底,也正因为此得罪了很多戴笠的人。 王龙点起香烟,深深地抽了一口道:“老陈啊,目前站上什么情况?一个戴笠走了,这么多人跟着跳槽?” 他问这个是有原因的,因为最近他的手下十个走了八个,就连自己的顶头上司李海也草草做了交接,当天就乘飞机飞去了南京。 他不是个傻子,种种迹象表明军统内部从戴笠的死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且他从侧面也了解到接替戴笠班的是郑介民,而自己这个唯一的背景还正是郑介民的嫡系。 所以他今天来是探听虚实的,他想知道自己这个背景能不能坐上站长的位置,这将直接关系到自己能不能成为行动处的副处长。 “装什么傻,充什么愣?你一个堂堂的行动科科长连这点政治嗅觉都没有?说出去谁信?” 陈泽飞说完又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长的说:“兄弟啊,你我都别藏着掖着了,没必要,你猜的都对,戴局长走了,接班的是郑介民,三天后就上任。 可兄弟你想想,戴局长走了,王站长追随去了,党国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尤其我们军统上海站,还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部门,现在每天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搞得我焦头烂额,可再难,咱们也不能停滞不前啊,无论是哥哥我,还是兄弟你都要时刻做好为党国牺牲奉献的精神。” 王龙怎么能听不明白陈泽飞在说什么,这些官话、套话已经充分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戴笠的时代过去了,郑介民的春天来了,自己的抱负和理想就要通过眼前这个男人实现了。 王龙站起身说道:“行了陈站长,你也该回家陪陪老婆孩子了,你一不回家你太太就拉着我太太逛街,你什么条件?我什么条件?再逛下去我都要在站里要饭了。” 陈泽飞叹了口气说道:“站里目前这个状况我哪里有时间去管她们?让她们买吧,回头你找我来报销。 对了王龙,你回去也要好好考虑考虑,马上你的工作也该加加担子了,女人的事情就随他们好了,党国的事情才是我们男人的大事。” “是” 王龙一个立正,标标准准的敬了一个军礼,而后又嬉皮笑脸的将陈泽飞办公桌上的香烟全部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加加担子?王龙心里怎么能不明白。 第三章 苦难情深 郑介民已经到任,他没想到戴笠的位置会这么轻松坐上。 他兴奋的和秘书说道:“呵呵,毛人凤这个家伙居然真的跑到委员长面前帮我吹了风。 不管怎么说,他没有给我使绊子,我也应该尽快把对他的承诺给兑现了”。 调令: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原天津站副站长赵涛现调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统计调查局上海站任站长,请相关部门配合交接。 印章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署名郑介民。 郑介民相信这一纸调令足够让毛人凤满意。 他故意没有在调令后面以人事科或者组织部的名义,而是直接署上自己的大名。 这是为了告诉毛人凤,自己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做了,不但做了,下面的人看到他的署名还会尽快办理,更不敢有质疑和推诿。 …… 天津站,此时的赵涛还全然不知,自己已经通过利益交换,变成了军统上海站的站长。 他正在发愁,因为他深知郑介民和自己毫无瓜葛,多年戴笠和毛人凤在自己身上烙印的标签,很快会让自己成为排挤和打击的对象。 莫名的伤悲和落寞已经无法支撑他这么多年精心铺的路,他疲惫不堪的给自己请了病假,在家中的躺椅上暗自神伤。 屋内正厅和他躺的位置只隔了几串珠帘,外面的人似乎并不知情,麻将声、嘻笑声、酒杯碰撞声混合着他此时焦虑的心情让他感觉特别的烦躁不安。 “喂,你们小点声行不行?天天几个老娘们就他妈知道打麻将,没听到外面到处都是枪声?党国的战士都在浴血奋战,你们还在这里奢靡无度,真替你们感到惭愧。” 外面的一群女人吓了一跳,瞬间安静下来,这是赵涛第一次冲他们发火,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们手足无措,都齐齐的把目光看向了赵涛的太太何清清。 何清清刚好是上海人,出身名门望族,自小便娇生惯养宠坏了,可也正是她的出身才让赵涛能够顺利的搭上戴笠和毛人凤两位大佬。 赵涛从不敢在何清清面前发脾气,是出了名的妻管严,而何清清背地里没少打着军统和赵涛的旗号干一些诸如贩卖鸦片、压榨资本家的勾当。 赵涛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知道连自己都不敢阻拦,那些天津站的同僚和站长就更加不敢得罪这个有通天背景的姑奶奶了。 面对赵涛的驳斥,何清清的面子当时就掉在了地上,这么多年她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她把牌一推,穿上脱掉的高跟鞋,冲着赵涛走了过去。 何清清最好的闺蜜阮佩云伸手想拦着她,却被她一把甩开了。 她高跟鞋叮咣、叮咣的剧烈响声仿佛要把地面都戳一个洞似的。 掀开珠帘,双手抱胸依在墙边吼道:“姓赵的,你到底什么意思?吃什么枪药了?你们天津站办事不力,连个共产党都抓不住,天天闹得街上人心惶惶的,你好意思说我们?说来说去都是政府养了你们这一帮酒囊饭袋之徒。” “放屁” 赵涛直接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手掌扬的极高,多年被何清清压抑的心头之火蹭的就被点燃了。 何清清怎么也想不到平时对自己毕恭毕敬的男人今天会如此蹬鼻子上脸。 这也难怪,她们这一帮人,整日里就是喝酒、逛街、打牌,谁也没有关注过政治,甚至没有买过一份报纸,听过哪怕一分钟的广播,自然戴笠的死他们是不知情的。 何清清把脸伸了过去,依然骄横的撒泼道:“你打啊,你打啊,吃软饭的东西。” “啪” 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了何清清的脸上,何清清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阮佩云赶紧去搀扶。 何清清万万没想到今天赵涛不但骂了自己还有胆子打自己,这一巴掌是真狠,直接让自己嘴角都渗出了血。 何清清委屈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嚎啕大哭。 赵涛心里清楚,自己当年正是凭借着何清清的表叔杜月笙才成功的攀上了如日中天的戴笠,成为了戴局长的门生。 另外,何清清的表姐正是戴笠的地下情人、毛人凤的太太,所以他又间接成为了毛人凤的表亲。这一切都是何清清带给他的。 “都给我滚” 赵涛既然这一巴掌打了出去,也不再避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对着何清清的牌友下了逐客令。 其中两个女人花容失色,慌忙收拾桌上的钱物,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匆匆离去。 阮佩云擦了擦何清清的眼泪,对赵涛说道:“我也走了,你可不许再欺负清清了,有事商量着来。” 赵涛可不敢得罪这个貌美如花的阮佩云,阮佩云在天津是名副其实的交际花,什么政府议员、少爷阔太、军中将领的都对她表示过爱慕。 何清清示意阮佩云留下,阮佩云趴在她的耳边说道:“我留在这里,你们老赵不是更下不来台吗?傻丫头”。 阮佩云出了门,何清清看着赵涛六亲不认的模样,连个道歉哄自己的意思也没有,顿时委屈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哭,哭,哭,催命鬼似的,要哭到堂院里哭去,哭的整个天津家喻户晓你也算没白委屈。” 赵涛这一说,何清清还真不哭了,倔强的叮咣、叮咣踩着高跟鞋,也不搭理赵涛,径直走向屋内的电话旁。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今天太反常了,他非常了解赵涛这个人,这个人既能忍又喜欢做表面文章,尤其在外人面前赵涛向来是会给自己十足面子的,这也是她嫁给赵涛的原因。 那么,今天他这样发飙只可能有两个原因: 第一,他外面有人了,还是一个比自己背景更强的女人。 第二,工作上出事了,而且是出了天大的事,大到连自己的后台都保护不了他的事。 何清清确定不了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既然第一件事证实不了,那就先试着证实证实第二件事,也算给娘家人告个状。 “喂,张妈,我是清清,叔叔在吗?” 张妈是杜府的下人,在杜府工作了一辈子,所以对何清清也是比较熟悉的。 “清清啊,好久你也没往这里打电话了,你叔叔经常提起你,都想你了。” “张妈,我在天津这边挺忙的,一时耽搁了和叔叔的联系,现在叔叔在吗,我亲自向他请罪。” “哎呦,清清啊,真不凑巧,你叔叔这两天去了南京。” “南京?”何清清有点差异,叔叔从来不离开上海,一般只有别人来拜访他,他很少离开。 “叔叔怎么去了南京?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吗?何清清着急的追问。 “好像走的时候听杜先生说了一句什么去南京吊唁,当时我还在想什么人这么重要,值得先生亲自跑一趟。” “吊唁?” 何清清心里咯噔了一下,南京值得叔叔跑一趟的人并不多。 “张妈,你可听说是谁去世了?” 张妈支支吾吾的回忆着说“叫……叫……叫什么力来着的,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不过听杜先生的跟班无意中提起来好像说是什么局长。” “戴笠?” 何清清脱口而出,说完直接吓得自己一身冷汗。 “对,对,对,就是他,哎呀杜先生对这件事可上心了,一大早就……” “咣当” 何清清手一松,电话掉落在柜台上,整个人愣在了当场,只留下对面张妈自言自语的声音。 过了良久,何清清低沉的声音问赵涛:“戴先生走了?” 赵涛叹了口气说:“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天前。” “表姐夫怎么说?” “说个屁啊,不知道上层出了什么差错,居然让郑介民接了戴局长的班。 何清清听完,又一次瘫坐在地,要说刚刚被打在地是肉体上的痛苦,这一次瘫坐在地可真就是灵魂的折磨了。 “完了,完了,老赵,你说新上任这个局长会不会查我们?” “唉,板上钉钉的事儿,新官上任三把火,无论怎么烧,这头一把火恐怕都跟咱们脱不了干系。 清清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该转移的资金转移,该收手的收手,该打点的打点,千万别舍不得花钱,还有你叔叔那里,还有你表姐那里都要探听虚实,能活动的活动,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新加坡,那边我有关系。” “老赵,你都开始考虑后路了?真的到这个地步了?” “清清,自作孽不可活啊,这两年你在天津都干了什么谁不知道?早就说,让你小心着点,让你别太张扬,以往你就是不听,你总觉得有靠山谁也不能把你怎样,可现在那?树倒猢狲散,有多少你得罪过的人就等着这一天那。” 清清的心已经沉到谷底,又哽咽着问:“老赵,不行去叔叔那吧,叔叔人缘广,关系大,应该总能把这个事情解决了的?” “你说杜先生啊?恐怕他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啊!” 何清清听完赵涛的话又一次浑身瘫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干过的肮脏和龌龊的事情,无论哪一件追究起来,自己恐怕都吃不了兜着走。 第四章 日出东方 “喂,老赵吗?” “我是!” “身体要紧吗?一听说你病了全站上下都关心的很啊,实在不行就住院,好好调养,下午没事我代表站里去看你。” 电话是天津站宋站长打来的,赵涛和这个宋站长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主要原因是老宋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龄,他没有过多的追求,只想明哲保身。 其实,老宋早年能力突出,抗日战争中为国民党收集了大量的重要情报,所以蒋介石钦点他为天津站站长,蒋介石是想让他在天津老家功成身退,又想让他发挥最后的余热,平稳的将天津站过渡给有能力的人。 赵涛在这个时候接到老宋的电话非常意外,老宋的热情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的想象中应该是全站上下都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老宋绝对不会例外。 赵涛挂了电话,依旧在那个躺椅上前后摇摆思索人生。 何清清给赵涛亲自泡了一杯茶,真别说,自从何清清得到戴笠去世的消息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赵涛也毫不掩饰的关心起来。 “谁的电话?”何清清问。 “老宋的。” “他?” 何清清的面色有点发红,紧接着问:“怎么说的?” “要来看我。” 何清清闻听,更加紧张,慌忙说道:“老赵,你可不能让他来啊,这节骨眼上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实在不行你打个电话给他推了,先稳住他,咱们这就收拾东西先回上海。” 赵涛摇了摇头,说道:“我看未必啊,老宋这家伙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天对我格外的热情。” 何清清显得很急躁,又提醒道:“越热情越有问题,有备无患啊老赵。” 赵涛想了想何清清的话,说的没错,有备无患,无论现在的时局是什么,总不能被人一锅端了吧? “这样,你现在马上带着孩子收拾好东西,让司机阿祥先把你们送去上海你叔叔杜月笙那,回头若有事,你就请你叔叔出面调停,若感觉他为难,就让他帮你送去新加坡,我有朋友在那接你们。” 何清清听说让自己走,吃了一惊,说道:“你哪?要走一起走吧老赵!”何清清半蹲在躺椅旁,双手趴在赵涛身上,眼泪始终噙在眼眶里,她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在她眼中曾经“吃软饭”的男人。 赵涛不耐烦的说:“婆婆妈妈的,先别管我,我要一走,以军统的反应能力咱们谁也逃不了,我先探探虚实,稳他们一段时间,万一真的有事,总要有个人在外面照顾儿子吧?赶紧收拾,马上走。” 何清清明白赵涛的用意,站起身,擦干眼泪,又微微将身体前倾,在赵涛额头上深深的吻了一口,而后趴在赵涛怀里,在他耳边轻言:“也只有现在我才感受到你的温暖,我想余生都趴在你的怀里,不冷、不饿、不寂寞。无论今天过后会怎样,勿忘回家,上海等你。” 赵涛是爱何清清的,可在这之前他们只有婚姻却没有爱情,何清清一直以来带给他的都是虚荣、冷漠,可他表面上是惧怕何清清的背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爱何清清所有的一切,他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空荡荡的房间摇椅还在不停的摆动,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让阿祥找人运走了,赵涛在这里等待着他命运最后的审判。 下午三点,机动车马达的声音由远至近,一辆军方牌照的小轿车停在了他家的门口,没有人去开门,门也没有上锁。 “咚,咚,咚” “门开着,进来吧!”赵涛并没有起身。 一个中年男人率先进屋,后面跟着两个跟班,手里拎着几袋包裹。 “老赵啊,你这病的还真不轻啊,连走路都不行了吗?”为首说话的中年男人相貌和蔼,音量宽宏,他就是天津站站长。 赵涛装着试着坐起来,无奈又坐了回去。 “别,别,别,你这身体可别起来了,咱们还是坐着聊,坐着聊。”老宋伸手按下了要起身的赵涛。 “宋站长啊,你看我这身体,力不从心啊,你们随便坐,千万别客气。” 宋站长刚要坐下,突然发觉屋里好像不大对劲。 “咦?我说老赵啊,你消息蛮灵通的嘛,我刚接到的消息,你这东西可都搬空了。” 赵涛心想:“糟糕,果然不出所料,郑介民真的要先拿天津站和自己开刀。” 不过赵涛多年的官场经验造就了他从不喜形于色,所以非常沉稳的回了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这也是没招了啊,谁让戴局长走的太快,兄弟搬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老宋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圈心想:“这老狐狸,原来早就暗地里和郑介民勾搭在了一起,要不然怎么戴笠一走,郑介民刚一上任他就升迁了?还有自己手中刚接到的调令只有自己看过,他怎么比我知道的还早?家都提前搬走了?” 老宋试着问:“哥哥也是诧异啊,据说兄弟一直是戴局长的门生,毛人凤的表亲,怎么和郑局长还有关系啊?” 赵涛瞥了他一眼心想:“废话,你他妈揣着什么聪明装糊涂?谁不知道他们几个势不两立?这郑介民上台不先搞我搞谁?” 赵涛阴阳怪气的回答道:“宋站长,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有个委员长做靠山。” 宋站长微微一笑说道:“我这岁数还什么靠山不靠山的,也就在晚年拼死为党国多尽一分力罢了,不像老弟你,年轻有为啊。” 赵涛干笑了两声心想:“我现在就是油锅上的蚂蚱,随便你怎么说吧。” 他索性闭上眼睛不再接茬。 老宋一看赵涛不理会自己,心里也有点反感,心想:“这家伙太傲慢了吧?不就是又搭上了一个郑介民,牛什么牛啊?要不是自己现在这个岁数懒得争斗,就凭和委员长的关系,你?早就被我在天津站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老宋见赵涛不理会,也不想场面太过尴尬,话锋一转随口问道:“弟妹那?怎么没看到弟妹啊。” 赵涛轻蔑的说道:“估计你们是找不到她了,今天一早我就提前让她去了上海。” “嘿,我说老赵,你这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啊,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我这叫未雨绸缪罢了。” 老宋眼看就要聊不下去了,也懒得再和这个老同僚扯淡,直接从公文包里拿出调令扬手递给了赵涛。 赵涛摇摆着躺椅,不屑一顾的接过自认为“宣判”自己的文书,缓缓的斜眼瞧了一眼,突然猛一个机灵坐起了身,自言自语道:“什么?怎么会这样?” 宋站长附和道:“可不是嘛,我也觉得惊讶,郑局长竟然这么看中你,亲自给你下令调任,你看,还有局长亲笔签名。”说着,宋站长还站起身亲自给赵涛指了指。 赵涛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弄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还好自己没有说漏嘴,要不然今天真不好收场了。 赵涛的态度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躺椅也不再摇晃了,坐直身体喜笑颜开的对宋站长拍马屁道:“老宋啊,其实在咱们天津站我就佩服你,我跟着你这两年才真正的懂得什么叫党国的利益高于一切,说实在的我真不想走,一来那离开你我就再也学不到宝贵的对敌斗争经验了,二来嘛,老哥你在天津站处处对我照顾有佳,我这突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主持工作还真有点害怕没人照顾。” 赵涛这些话还是让宋站长极其受用的,当即指点到:“怕什么?你总不能在副站长这个位置干一辈子吧?升职是好事,慢慢磨练两个月就顺手了,再说上海是杜老板的地盘,凭借着你和他的关系,这会给你的工作带来无数的便利,老哥可是非常看好你的呦。” 国民党内部之间的溜须拍马历来都是维持自己、搞好关系、升职加薪的重要步骤,赵涛和老宋两个人又启能不知那? “老弟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一天后吧,这边交接完毕我就动身。您没看我这屋里都收拾停当了,你弟妹已经先行了,也就留下我等您这一纸调令好上路了。” “这么着急?我还准备在国民大饭店为兄弟大摆三天宴席那。” “谢过哥哥了,您没看这调令是郑局长亲自签发的,可能上海那边也比较紧急,党国的事情为大嘛,兄弟我实在不敢耽搁啊。” “兄弟说的在理,那我就依着兄弟咱们来日方长?” 宋站长说完起身过去弯腰和赵涛握了握手,然后扭头吩咐道:“赵站长身体不适,你们两个留下来帮赵站长收拾行李,明天开车把赵站长给我安全的送到车站,记住,给赵站长搀扶到座位上,若敢怠慢回来军法处置。” “是”。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赵涛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来龙去脉,反正自己又活了过来,下一步要面对的是自己更广阔的天地。 第五章 厚积薄发 陈泽飞刚刚接到一个电话,此时的他已经坐立不安了,他没有想到煮熟的鸭子也能飞,可他又不能直接打电话质问郑介民,毕竟差了很多级。 “到底该怎么办?” 他想,最起码要了解这个顶头上司到底是姓戴?姓毛?还是也和自己一样姓郑。 陈泽飞拿起电话,拨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接通,还没等对方开口,他先埋怨起来:“耀宗,什么情况这是?上头怎么突然空降下来一个站长?难道这是郑局长的关系?即便是关系也应该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吧?我在这里兢兢业业的替郑局长守了将近五年,他说一脚把我踢开就踢开,总归不太好吧?”陈泽飞把电话直接打给了他的远房亲戚。 远房亲戚解释道:“泽飞,我也是刚刚和庭笈通了电话,庭笈的意思是说,这个家伙是毛人凤的表亲,由毛人凤直接推荐的,你不知道毛人凤这次是在委员长那里为郑局长接班出了大力的,郑局长这点面子还是要还给他的。” 陈泽飞不满:“那我就这么原地踏步了?我有点不甘心啊耀宗,多少年我忍辱负重就等这一天那。” 亲戚劝道:“别急嘛泽飞,暂时先缓缓,等待郑局长位置坐稳,以后的升职还不是随时的? 另外,郑局长说了,破格提拔你为上校副站长,已经通报全站,这个待遇可是和站长平起平坐的哦!泽飞,要知道一旦你提了上校就离将星只有一步之遥了,前途无量啊!” 陈泽飞挂了电话,足足在办公桌前发呆了二十分钟,他的站长梦彻底破灭了,他有点沮丧,还有点难过。 虽然郑介民破格提拔了他的军衔,可他知道自己当上了站长是一样能顺理成章的晋升。 他觉得自己此刻变成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弃卒,心里燃烧起的欲望已经被这一盆冷水浇的荡然无存了。 “张秘书,张秘书,小张,张莹” 陈泽飞连续喊了四声,一声比一声腔调高,直到最后喊出本名,美女秘书这才迟迟的推开办公室的门。 “有事吗副站长?” 这个副字说的格外清晰、格外响亮、音拖的特别的长。陈泽飞觉得异常的扎耳,索性把诸多不顺发泄在了这个秘书身上。 “你在干什么那?叫你四遍听不到?还想不想干了?就你这种态度是谁提拔的你服侍领导的?” 陈泽飞认为这个秘书太现实了,头两天还花枝招展不时的给自己端茶倒水抛媚眼,如今不说没了咖啡,就连称呼都换了。 美女秘书不卑不亢的回答:“报告副站长,我们秘一科的本职工作是服务于本站站长的,您也知道新站长马上就要上任了,我们正在和各个部门准备局里的书面和录音资料供新站长阅览。 所以……您的指令我并没有听到,还希望您能见谅。” 陈泽飞抬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女秘书,顿时心生反感,却又不能失了自己的风度,只能吼道:“张秘书,你去通知各部门,新站长马上就要上任,让他们做好迎接工作。” “知道了副站长,还有事情吗?” “没了” 陈泽飞一句也不想再和她多说,也不想再看到这个现实的女人。 张秘书大摇大摆的退出门外,她丝毫不理会陈泽飞对自己的态度,毕竟她是站长的秘书,而陈泽飞现在不过是一个副站长罢了。 张秘书退出之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哦,对了副站长,明天新站长就要到任了,您这间站长办公室是不是也该挪挪地方了?” 陈泽飞闻听,从鼻子里发出一句低沉的声音:“嗯,知道了”。 美女秘书这才幸灾乐祸的退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 陈泽飞见秘书走后,抬起头,将手中的笔和书重重的扔向了门边,自言道:“妈了个巴子,小小的秘书竟如此不知进退”。 正说着,门外一个身影闪了进来,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钢笔和书,看了看桌子上的摆设,又看了看满脸愁云密布的陈泽飞说道:“哎呦,陈站长,这是怎么搞的?” 陈泽飞白了王龙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你小子也过来看我的笑话?” 王龙一屁股坐下道:“老陈,你看看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不是?我是瞧着最近你桌上的烟也没了、茶也没了,还有那美女的苦咖啡也喝不到嘴里了,这不,我特意给你送来一条烟、一盒茶,苦咖啡我倒是想给你弄来,可泡咖啡的姑娘兄弟可实在爱莫能助啊。” 王龙说完,将一条哈德门和一盒上好的龙井扔到了陈泽飞的办公桌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递了过去。 陈泽飞接过香烟看了看,又凑到王龙的火柴前深深的吸了一口道:“唉!吸来吸去,还是他好,甘凉清香,十分可爱啊。” “您是在说这哈德门香烟的宣传语?还是在说人?” “你这个老滑头。” 陈泽飞嘴里骂着,心里却多少得到了一点安慰,心想:“还是自己提拔上来的人贴心啊。” 陈泽飞又猛抽了两口烟这才凝重的说:“王龙啊,咱们这升职的美梦算是白做了,关键时刻被截胡,真有点丧气。” 王龙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看未必吧陈站长!” 陈泽飞一愣,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龙反问:“您想想派来的新站长是哪一边的?” 陈泽飞不假思索的答道:“废话,整个站都知道这新来的站长是戴笠和毛人凤那边的,不过也有人猜测是郑局长暗地扶持的亲信”。 王龙轻蔑的笑了笑,道:“郑局长扶持的?郑局长要重点扶持他还有你什么事情?还会给你破格提上校?这上校副站长的级别可是百年不遇的破例啊!” 陈泽飞骄傲的说道:“你小子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嘛!” 王龙同样得意洋洋的说:“站长,别忘了我可是行动处的人,别说咱们军统上海站,就是整个上海无论大事小事都要先过我的耳朵。” 陈泽飞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也是刚打听到这个新来的站长是郑局长和毛人凤私下达成的政治交换,郑局长这么做是在报恩,咱们惹不起,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王龙一听陈泽飞要忍,当场就拍了桌子,激动的说道:“忍个屁,老陈你当了这么多年副站长怎么想不明白?给你提上校这是郑局长要让您具备抗衡他的资本,用你的手名正言顺的搬倒他。” 王龙有点着急,说话也开始有点冲,因为事情到目前为止陈泽飞竟然还没有看透,所以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猜测摆到了桌面上。 陈泽飞闻听后细细的品味了一番,突然站起身用两根手指使劲的将自己的烟屁股摁在了烟灰缸内然后激动的拍着王龙的肩膀说:“你的意思是郑局长不方便出手?要假借我的手名正言顺的干掉他?” “对” 陈泽飞豁然开朗,这下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原来这郑介民碍于毛人凤的面子不得不急急的调赵涛上任,可他又不想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一个外人,所以破格提拔了自己的军衔让自己能和站长平起平坐,增加了自己获胜的砝码,而至于能不能干过赵涛这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陈泽飞马上陷入沉思,衡量着自己并与新任站长的势力对比。 第一、新站长是戴笠那边的,可站里所有中高层原戴笠系的已经被自己清空,留下的要不然就是和自己关系密切的,要不然就是一些底层的酒囊饭袋之徒,他相信目前自己在站里的威信是绝对要强过他的。 第二、既然新来的站长是毛人凤那边的,而自己可是现在军统局郑局长的嫡系,加上郑局长暗中授意和帮助,搞掉一个小小的站长应该不难。 第三、自己对上海的情报系统是了解的,新站长却是初来乍到要摸着石头过河。 想到这里陈泽飞也就释然了,自己若连郑局长这点试探的能力都没有,那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跨进将军那道更难的门槛? 王龙一直没有说话,他要让陈泽飞认真的、安静的、周全的思考。 “郑局长下的好大的一盘棋啊,原本还以为自己要委屈求全等待时机,现在看来是没这必要了。” 王龙从陈泽飞坚毅的表情上看到了他的决心,王龙明白他和陈泽飞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能看着陈泽飞意志消沉,所以他今天的到来就是为了提醒陈泽飞不能放弃。 “走吧!”陈泽飞想明白了这些东西就不再继续纠结下去了。 王龙调侃道:“干什么去站长?我这茶还没喝上,要不您让美女给我泡杯咖啡?” 一提起咖啡,陈泽飞就来气,骂道:“妈的,还咖得哪门子啡,咱们最近一段时期是无福享受美女的咖啡喽,王队长,走吧,回我副站长的办公室,顺便提醒你一句注意你的用词,是副站长不是站长。” 王龙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成功苏醒,下一步的事情就是要自己和这个男人共同对抗这个未曾谋面的上司。只有这个男人胜利了,他才能跟着他水涨船高。 第六章 上海赴任 黎明前的上海,狂风一阵一阵咆哮着,猛的把街道上没来得及关上的窗户撞成稀碎,紧接着,一道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沉闷的雷声如同大炮般轰鸣,暴雨就是在这个时候下起来的。 这个夜晚,真的让何清清心惊胆战,一个人害怕的蜷缩在房间内大床上,用床单捂着整个身体。 儿子丁丁的啼哭声还在隔壁断断续续的传来,她却没有勇气过去,只能隔着墙壁大声喊道:“阿姨,你怎么搞的?照顾好宝宝啊。” 阿姨颤颤悠悠的回答:“太,太太,这雷声不停,我也没有办法啊。”从说话的声音来看,显然这个保姆也是怕极了的。 对于这个回答,何清清是满肚子的不满,她鼓足勇气,挣扎着掀起被子,赤脚,飞速的冲向了隔壁。 赵涛不在,她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遇到任何事情都是不能退缩的。 “阿姨,不就打个雷嘛,看把你吓得,得了,你抱着宝宝到我屋,跟我一起睡。” 三人同床,何清清有点不习惯和下人睡在一起,只能穿着睡衣,站在窗边看着街景。 透过窗户,她能看到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白杨树,能看到豆大的雨点在地上激起的“浪花”,还能看到,让自己恐惧的闪电忽隐忽现。 有人陪伴,阿姨也渐渐的不再害怕,轻轻的拍打着止住啼哭的宝宝。 “阿姨,你说一个家还真不能没个男人,你看就这一天我们都适应不了。” 保姆附和道:“是啊太太,男人就是用来依靠的,尤其是在这种鬼天气。咦?太太,你是不是想老爷了?” 何清清没有回答,但她还真的是想赵涛了,她依偎在窗前,多盼望此时赵涛能从风雨中跑向自己,那么,她也会无惧电闪雷鸣的开门,奔向她的爱人。 早上九点,一夜没睡的何清清被电话铃吵醒,是自己天津的闺蜜打来的。 “什么?佩云,你说老赵今天的火车到上海?几点?嗯……嗯……知道了。” 外面的雨还在不停的下,天依然乌漆麻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一阵暴风雨。何清清想了想,还是认真的画了一个妆,穿上了她在上海刚买到的一件真丝旗袍,撑着一把花纸伞,按照电话里的约定,提前十分钟,来到车站。 车站的人很多,她等待的心情无比煎熬,她感觉每一个出站的人都是他,可细细看去又不是他。 火车慢慢的不再摇摆,赵涛这才不急不慢的收拾行李,他以为没有人会来接他,殊不知何清清在上海落脚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闺蜜阮佩云留了自己的电话,以方便随时得知赵涛的消息。 赵涛独自一人,淋着小雨,行走在拥挤的人潮中。他淡然的看着附近久别重逢的人们,突然有一种陌生感,有一种孤寂感,还有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感觉。 “老赵” 一声脆甜的喊声让赵涛从幻觉中醒来,他下意识的朝喊声中望了望,一个熟悉的、还是那么美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怎么来了?外面还下着雨。”赵涛着实有点意外。 “你忘了我说过的吗?无论你能否过了那关,勿忘回家,上海等你,所以,今天不管是狂风还是骤雨,我都要来接你的。” 变了,彻底变了,赵涛不明白,为什么何清清的变化会这么快,仅仅就这么一次生离死别,就让何清清的心踏踏实实的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认为,也许,女人,你只要为她付出一点,她就能扩大百倍来还你吧。 与何清清的亲热是短暂的,军统上海站已经得知,新任站长到沪的消息,紧急派出车辆迎接赵涛上任。 军统大楼会议厅,诺大的房间只坐着两个人,这跟赵涛的设想是完全相反的,他觉得自己第一天上任,怎么都应该有很多人来迎接、祝贺、听候调遣甚至是巴结、阿谀奉承和拍马屁。 静静的,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赵涛也不紧不慢的喝着张秘书泡的咖啡,他很有耐心的在继续等,他要等等看,是谁敢在自己上任的第一天、第一个会议就迟到,看看谁敢一进门就挑战自己的权威。 赵涛有条不紊的计划着,计划着自己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该怎么烧。 上好的热咖啡混合着牛奶的香气,在屋内四处弥漫,这是张秘书精心为赵涛准备的,可就是这种味道,让刚刚戒掉喝咖啡的副站长极其难受。 陈泽飞喝了一大口浓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赵站长,不用等了,军统上海站的高层就我们两个,我是副站长陈泽飞,这位是行动一科的科长王龙。” 陈泽飞率先打破僵局,他要看看这个“空投”站长,面对无人可用的上海站是作何感想。 这是高手之间的较量,因为他认定赵涛不敢拿他怎样,毕竟王龙会随时和自己保持一致,撂了挑子,恐怕站长今后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赵涛正在想着事情,突然被副站长的话打断,他很诧异,军统上海站,能开会的中高层加上自己,竟然只有三个人,可笑的是,自己还在等待着迟到的人,还在苦苦设计这把火该怎么烧。 他直勾勾的看着说话的这个副站长,凭他的直觉,副站长是对自己的一种试探,也是对自己权威的一种挑战。 “哦?什么情况?你们原上海站能力这么强吗?王站长只用你们两个就能扭转乾坤吗?” 陈泽飞听着赵涛尖酸刻薄反问的语气就懒得再说话,倒是旁边的王龙接话道:“是这样的赵站长……” “你闭嘴,轮到你这小小的科长说话了吗?没大没小,让他说。”赵涛拿手轻蔑的指了指陈泽飞。 单单就是这么一指,一种上位者的霸王之气就立刻显现无余。 王龙一时语塞,他知道这是赵涛杀鸡给猴看,只能尴尬的又坐了下来,还拿眼偷偷的望了望陈泽飞。 陈泽飞此时还算冷静,他既然决定要试探赵涛,那就要和赵涛好好的掰掰手腕。 “站长,扭转乾坤这个词用在这里恐怕不太合适吧?我们原上海站的成绩是整个军统有目共睹的,我们的工作也是得到戴局长认可的,所以,我们一直都是军统的佼佼者,我们从未跌落到谷底,又何谈扭转乾坤那? 不过,站长,我有一事不明,为什么这么优秀的上海站,听说您马上要来上任,优秀的同僚怎么忽然一下就做鸟兽散了那?。” 陈泽飞讽刺完,还看了看王龙,王龙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算做回应。 “上海站的优秀那是王站长领导有方,关你屁事?人员的流失只能证明你的无能,关我屁事?你还觍着脸说的津津乐道,我看有能力的人都他妈随着戴局长去了,倒是上海站留下了一帮乌合之众,与其这样,我看还不如请示上级,直接对上海站彻底的来个大换血算了。” 打脸,活生生的打脸,赵涛仅用了两段话就证明了陈泽飞的无能,又用一段话告诉陈泽飞自己随时有能力干掉他。 陈泽飞憋的脸通红,他算是看出来了,赵涛这家伙的确是老江湖,老谋深算、手段狠辣、措辞严谨,恐怕不是自己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喽。 王龙在一旁心想:“站长今天摆明了是想立威,陈泽飞这是硬往枪口上撞啊,他现在还没有能立刻搬倒站长的东西,如此不能忍,后果可能是还没等站长下台,他们就先全玩完了。 “站长您别生气,陈副站长这也是急的,您看站里人少,可工作不能停,我们这两天一个人当几十个人在用,他发点牢骚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王龙的圆场也让陈泽飞清醒了不少,他明白,自己目前还没有抗衡站长的本钱,一切还要忍。 陈泽飞换了一副笑脸,低头哈腰的说:“站长,您有所不知,自从戴局长死后,全站上下都无心工作,纷纷选择调动或者是离职,这不,咱们军统上海站在编的113人留下的只有35人,这35人还都是后勤人员,中高层就剩下了我们两个。 唉!最近工作累的脑子短路,所以,刚才我说话的态度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哦?他们都无心工作?那你们两个为什么不走啊?” 赵涛从陈泽飞的话里已经听出了这么多人流失的原因,也猜到了面前这两个人八成是郑介民的嫡系,他们两个留下来是想摘站长的果子,没想到被自己截了胡。 “报告站长,副站长和我都是一心为党,我们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分心而影响党国的利益,所以我们在这里坚守岗位等着您的到来。” “好,好,好,有你们这两位忠心耿耿的属下为党国分忧,为军统分忧,为上海站分忧,我真替你们感到骄傲啊!”赵涛说完还鼓起了掌。 赵涛不能一棍子给他们打死,因为他考虑三个方面: 第一,上海站就剩下这两个高层,他还需要他们给自己提供一些帮助; 第二、上海站本来人就少,若一上任就使劲收拾他们,局本部会怎么看; 第三、他到目前为止还不明白,为什么郑介民会给自己升职,而这两个人显然是郑介民的嫡系。 第七章 心怀叵测 赵涛清楚,面前这两位,在自己到任前,是做着加官进爵的春秋大梦,他们一定替自己精心设计过上海站的发展,甚至包括人员的重建,不然,副站长不会批准这么多人离开。 赵涛不能是上海站的光杆司令,不能把上海站的工作停滞不前,更不能没有工作业绩。所以,无所适从的他,想要知道副站长到底替自己考虑了什么,他想怎么做?顺便也看看他的能力。若能力出众,暗中扶持一把,帮他就是帮自己。 赵涛清了清嗓子,懒得兜圈子,直接了当的说道:“现在上海站到了关键时刻,我需要你们两个配合我,完成上海站的高层人员选拔。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拒绝,现在就可以走人,反正我现在也算是个光杆司令,大不了从零做起嘛。 赤裸裸的威胁,让陈泽飞和王龙默不吭声,赵涛微微一笑说道:“那好,二位既然不答,我便认为是默认,陈副站长,那你就把你深思熟虑过的东西讲讲吧?” 陈泽飞明知道赵涛在套话,可他不能不说,不说,只能证明自己没有能力。他更不敢撂挑子,上海站的重建多少人都在盯着,就连郑局长都亲自打电话询问过,党国的利益和个人的利益孰重孰轻,陈泽飞还是能掂量出来的。 陈泽飞站起身,走到会议室黑板前,他用粉笔流利的在黑板上写了这么几个字:“后勤处、电讯处、情报处、行动处”,然后,又把后勤处画了一个问号,把行动处画了一个圈。 “站长,我们上海站,中层八大处处长目前全部离职,其中四个职位由郑局长亲自从南京委派。 剩余四个,也就是我在黑板上写的这四个,是关乎上海站工作成败的重要岗位,也是军统上海站的核心组织。 所以,这四个处长必须要具备几点:背景干净、忠诚、业务能力强。至于处以下的室、组就由重建后的处长和人事处分别在黄埔学员选拔、局本部抽调和我们军统自己的特训营挑选。” “嗯!” 对于这个回答,赵涛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应了一声,说道:“这是对的,没有队伍如何打仗嘛!没有优秀的队伍又如何能打胜仗嘛!可是泽飞啊,这四个精英该怎么招?”赵涛成功的撬开了陈泽飞的嘴巴,说话的语气也温柔多了。 陈泽飞拿粉笔,指着画圈的行动处说道:“我是这么想的站长,现在行动处的干部只有行动一科的科长王龙还在职,这名同志对军统上海站的情况非常熟悉,工作能力也十分突出,还屡次立功受奖,得到过戴局长的亲口表扬。 可您也知道,军统的关系错综复杂,王龙也没什么背景,就这样一直在行动科被埋没。所以,我建议,先任命王龙为我站的行动处副处长,代理处长工作。” 陈泽飞说完,偷偷的瞟了一眼赵涛,他心想:“不能让赵涛白白的一上任,就捡了自己考虑许久的计划,所以他提出王龙正式任命为行动处的副处长、代处长,这样以来,既当着王龙的面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又巩固自己的势力,增加对抗赵涛的砝码。 赵涛扫了紧张的王龙一眼,他暗暗骂道:“上来就要官?还是把一个科长直接提副处,还兼处长工作,跨度有点太大了吧?” 赵涛皱了皱眉头,王龙却焦急的望着这位新来的站长,他知道上头是下过令的,如今上海站的提拔和任免可是赵涛一手说了算的。 “罢了,虽然我现在对你们还不是很了解,可上海站正在用人之际,就凭着他能留下来,为党国效忠的这份心也该任命,不过行动处的代处长嘛……。” 赵涛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又看了看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王龙,说道:“王龙的资料我了解过,在天津站也听到过有关他的立功通报,我看,就凭他的能力,也别什么代了,直接任命为行动处的处长,不过,暂时只能享受副处级待遇。” 陈泽飞听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大的魄力。王龙则特别兴奋,原以为能坐副处长的位置就烧高香了,没想到,居然跳了两级做了处长。 “谢谢站长,属下定当尽心尽力,为党国、为您,鞠躬尽瘁,白首不渝。”王龙激动的站起身,对赵涛深深的鞠上了一躬。 “坐下吧,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不用拘礼。” 陈泽飞原以为赵涛不会同意,谁知,他这种爽快的感觉好像一下子就把王龙给收买了似的。这是个老谋深算的高手啊,看来自己要小心了。 陈泽飞拿粉笔又指着画问号的地方继续说道:“再下一步就是后勤了,后勤牵扯整个上海站的物资保障、吃喝拉撒、出入账等,这个岗位的重要性……我想站长您是知道的,所以这个岗位只能由您亲自选择。” 其实,陈泽飞对后勤处长的人选早有安排,可他明白,目前自己变成了副站长,这个人选他已经不能再染指了。 赵涛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将这个权利让出去,他知道这个处长就是自己的钱箱,没了钱这个站长什么都不是了。 “继续!” 陈泽飞又指着黑板,一脸严肃的讲道:“情报处长要在整个军统内部选拔,要求一、上海本地人;二、黄埔军校情报专业出身;三、背景干净、忠诚;四、孤儿。” “孤儿?” 赵涛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孤儿是怎么回事?” 陈泽飞果断的说出几个字:“无依无靠,不被要挟,随时可以化于无形。” 赵涛拿手指了指陈泽飞,点头说道:“嗯,副站长想的挺周到,继续讲下去。” 陈泽飞继续说道:“电讯处长专业性就比较强了,我们要请示郑局长,准许我们从军统局电讯特训营里挑选,不过我们只挑选教官,不挑选学员。” 赵涛同意,说道:“这个不难,我亲自向郑局长打报告申请。可是泽飞啊,你选择人的渠道没错,可你怎么考核他们?” 陈泽飞神秘的说道:“站长,您知道上海最近有一个选美大赛吗?” 赵涛一愣,问道:“选美大赛?现在时局如此紧张,江淮又发大水,人们饭都吃不饱了还搞什么选美?净没事找事。再说,这和考核有什么关系啊?难不成副站长对长相也有要求吗?” 陈泽飞解释道:“是这样的站长,选美大赛是上海的名流杜月笙先生搞的,目的就是为了筹善款20亿赈济江淮的灾民。” 是他?何清清的叔叔,赵涛对于杜月笙可真不陌生。 赵涛装装糊涂的问道:“20亿?能筹到吗?杜月笙的能耐在上海就这么大?” 陈泽飞想笑,这个赵涛,连杜月笙这个上海土皇帝都不认识,还怎么在上海混?但他可不能明说,只能继续解释道:“先不说20亿能不能筹到,就是杜先生这种魄力在上海也是无人能及的,听说杜先生和戴局长、委员长,那都是有交情的,所以我们军统也是要参加的。” “说重点!” 赵涛显得不耐烦。 陈泽飞接着道:“我想,既然这次选美大赛搞得这么大,我们何不把这个作为考题?” “哦?如何考核?” 陈泽飞道:“站长,有一件事情您可能不清楚,我们上海站有一个“猎鹰计划”,原站长曾秘密训练出一批特工,这批特工一共82人,他们已经被分别安排,打入到了共党的各个部门潜伏,这82人王站长还没来得及启用。” “什么?” 赵涛激动的站起身,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猎鹰计划?好,好,好,这王站长可真是个人才,不过这么好的计划现在可要便宜我喽。” 陈泽飞看出赵涛的心思,泼了一盆冷水上去。 “不过这件事情已经泄密,根据我们抓到的共党供述,接头人会在8月20号左右,也就是选美大会这两天,出现在新仙林舞厅选美现场,交接情报。 “泄密?上海站有内奸?内奸查清楚没有?”赵涛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还没有,内奸是通过我们站里的电台发报给上海站的交通员,我们逮捕的这个共党由于级别低,并没有见过他,连代号都不清楚。” 赵涛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危险啊泽飞!泄密向来都是我们军统工作的大忌,一定要彻查。还有此事一定要保密,只能我们三个知道。” “是,站长” 陈泽飞一个立正,又接着说道:“其实我们也可以借助这一次抓共党的机会,好好的考核一下我们的人。” “说说你的计划!” “我们把情报处长、电讯处长的候选人放到这次任务中,配合我们行动处的王龙处长来完成这次任务,谁的贡献大,谁抓捕了共党,谁就是处长的人选。” “你的意思是说,能抓到共党的业务水平就高,同时也测试出了忠诚度?” “是的站长,上海站坚决不能再出现泄密的问题,尤其是高层,所以我们必须慎重。” 第八章 推心置腹 忙了一整天的赵涛,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这也是他第一次进这个家的门,因为这间房子是军统提供给站长的住所,何清清刚刚命下人,从叔叔的临时住所搬到了这里。 开门的正是何清清,一进门,何清清就丢掉抹布,嚷嚷着要赵涛给她一个拥抱。 “累死我了今天,你看看这个家,我打扫的干净不干净?还不赶紧犒劳犒劳我?” 赵涛忘了所有的疲倦,一把搂过何清清,在她耳边说:“这些活儿让下人干就好了嘛。” “下人?”何清清撅起了小嘴说道:“阿姨哄着丁丁去公园玩儿了,阿祥他们搬了一下午的家具我看也累的够呛,让他们先走了,这点琐碎的事情只能由我来喽!我可不能让你回来看到我们的新家乱七八糟的。” 赵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何清清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这种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叮铃铃” 电话声打断了小俩口的甜蜜。 “喂,谁呀?” “叔叔啊,你从南京回来了吗?” “好的,好的,我和老赵这就过去!” 电话是杜月笙打来的,他邀请赵涛和何清清到家里吃饭。 “走吧老赵,叔叔这饭局估计也是你很想去的。” 赵涛的确想抓紧时间见杜月笙一面,他需要了解郑介民为什么要调自己上任,他还要了解上海的时局,更需要杜月笙给他提供一些实质性的帮助。 46岁的杜月笙依旧保持的那么年轻,当然,这和他的气质是分不开的。 “叔叔” “叔叔” 两个人先后点头鞠躬,对沙发上坐着的杜月笙表达了尊敬。其实,杜月笙比赵涛年长不了几岁,只是何清清的原因,赵涛必须要跟着叫。 “坐,快坐,清清啊,咱们有四五年没见了吧?”杜月笙显得很亲热。 “可不是嘛,四五年没见叔叔,您看您还是那么年轻。” “不行喽,老喽,到是清清你现在越发的漂亮了。” “叔叔真会夸人,让我的心里美滋滋的。” 其实,何清清的父亲是1929年杜月笙创办中汇银行时候的大管家,与杜月笙的关系非常密切。当时,只有10岁的何清清特别招杜月笙的喜欢,何清清嘴巴也甜,一见到杜月笙就“叔叔、叔叔”叫个没完,就这样,两家的关系一直维持到现在。 寒暄了几句,何清清就借故去厨房帮忙,她要留时间给赵涛,她知道赵涛有很多话要说。 “叔叔,进门的时候我就发现您这里还是门庭若市啊,排队找您的都排在马路对过了,还有您的客厅也人山人海挤拥不动啊!难怪饶汉祥先生送您的对联说: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要不是您的电话邀请,我还真怕清清我们两个挤不进来啊。” 杜月笙烦躁的讲道:“唉,你不知道,最近上海参议会要选什么议长,一堆人又抽着我上,再加上几十个公司里的事情,还有下面的工厂罢工的事情,你看我这里人多的都成菜市场了,烦都快烦死掉了。 对了,还有江淮的灾民一下子涌入上海十万之多,这么多人,上海是要出乱子的,这不,我正准备弄个选美比赛让这些资本家都投点资,放放血,好用来赈济灾民。” 赵涛接口道:“筹20个亿?叔叔您这可是大手笔啊,也是灾区人民的福气啊!” 杜月笙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你们军统站这么快就知道了?都说军统的人就是上海的眼睛和鼻子,没有他们不知道的。看来,我要把口袋里的钱藏藏紧喽,免得被你们惦记。” 赵涛一拍胸脯,骂道:“敢,我看军统谁敢打您的主意,我马上让他吃枪子儿。” 杜月笙赶忙示意:“呵呵,开玩笑,开玩笑。对了,你知道为什么你会从天津调到上海来当站长吗?” 说到正题,赵涛赶忙回答:“不知道,这也是我这次来正想问的,请叔叔指点。” 杜月笙意味深长的讲道:“这全是毛人凤挖的坑啊,这郑介民还是嫩了点,不过,这可让你捡了个大便宜啊。” “此话怎讲?” 杜月笙用烟斗敲了敲桌子,认真的给赵涛分析着:“戴笠死后,你以为他毛人凤不想坐这个位置?军统是什么单位?军统除了拥有秘密逮捕和暗杀的权利外,军统还被授权监视和调查地方主官,也就意味着,得罪了军统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你看戴笠在位的时候,也不过一个少将嘛,还是1945年才给他的,可谁不知道除了蒋介石就属他不好惹。” 赵涛不否认军统在国民党的地位,他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的,我听说有一次28军副司令、29军军长孙元良和沈醉吃饭,吃到最后孙元良都没有怎么动筷子,沈醉事后才知道,原来这个身为四川人的孙元良竟然不吃辣椒,可即便如此,孙元良却没有说破。 孙元良是什么来头?他可是黄埔一期,委员长的天子门生,连他都忌惮军统,这更说明军统局长这个位置的重要了,可如此重要的位置毛人凤怎么能放弃哪?” 杜月笙继续点拨:“他这是放长线掉大鱼,他要等戴笠的事情处理完毕,风声过去。你看着吧,郑介民在这个位置肯定呆不了多久,就戴笠的一帮嫡系,缠都能把他缠死。到那个时候,毛人凤顺利接手,再力挽狂澜,那不比现在收拾这个烂摊子好吗?” “原来是这样!” 这个消息对赵涛是绝对有用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和郑介民没有瓜葛,反而毛人凤若能上台,就凭着清清和他们的关系,自己的地位才算真正的有保障。 “可郑介民为什么要把我从天津调到上海?还升了职?我和他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什么意思?这上海站可是军统的重要分站啊!” “呵呵!” 杜月笙老奸巨猾的笑着道:“要不怎么说你捡了便宜?这是毛人凤和郑介民达成的政治交换。你只不过是毛人凤的一片树叶,用来遮住郑介民的眼睛,消除郑介民的戒备。” 赵涛恍然大悟道:“呃……这毛人凤太狡猾了,不过我还真的是白捡了这个便宜。” 赵涛想通了,难怪副站长清理了一堆戴笠的嫡系,还敢和自己掰手腕,这一定是授了郑介民的意。看来毛人凤上台之前,自己的屁股想坐稳还要大费一番周折了。 “叔叔,您觉得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发展自己的势力,静观其变,只要你能撑到毛人凤上任,你就真正的安全了。”杜月笙回答的很快,仿佛早就想好了一样。 “叔叔,你不知道,现在,我手中一个可用的贴心人都没有,我现在真算是一个光杆司令,举步维艰啊!” 杜月笙自然明白刚到任的苦衷,问道:“你们现在主要缺什么人?” “高层缺后勤处长、情报处长、电讯处长。”赵涛毫不隐瞒的说道。 “我看你应该这样,后勤处长从毛人凤的至亲当中挑选,一来钱袋子能让他看到,二来也算投桃报李。 电讯处长要从你们委员长信任的人里挑选,毕竟蒋介石是要看到军统工作的成效。 至于情报处长,必须对上海的犄角旮旯都要有深度的了解,所以,可从上海挑选。” 赵涛一拍大腿,夸赞道:“叔叔您想的很周到啊,前两个不难,可这情报处长我是真的为难,毕竟我对上海不太熟悉,也没有可靠的人选,再加上情报处长的要求比较苛刻,所以还是请叔叔给我能推荐一二。” “说说什么条件?怎么个苛刻法?”杜月笙问道。 “情报处长要在整个军统内部选拔,第一个要求上海本地人;第二、黄埔军校情报专业出身;第三、背景干净、忠诚;第四、孤儿。” 杜月笙认真的听完这四个条件,考虑了好一阵才说道:“我这里还真有这样的一个人,是我的门徒,又好像父子,土生土长的上海人,黄埔军校毕业,从小无父无母,是我资助长大的。 现在就职于军统云南站,情报处,任副处长,听说工作能力极其突出,也立过功,估摸着马上也就能升任处长,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想回上海工作。” 赵涛一拍大腿:“就是他了,叔叔您可是给我解决了一大难题,叫什么名字?我回去马上收集他的资料,尽快的安排他过来考核。” “名字叫魏三毛!” “魏三毛?” 何清清端着一大盘牛肉从厨房里走出,刚好听到这一段,吃惊的说:“鼻涕虫?叔叔,你们说的是鼻涕虫啊?” “对,对,对就是他,清清那个时候还小,可看到这个年长他六七岁的哥哥,还是喜欢天天追着叫他鼻涕虫。” 何清清辩解道:“叔叔,主要是他不爱干净嘛,那么大了还经常流鼻涕,也不用纸擦,蹭的袖子上到处都是。” 杜月笙解释道:“人家现在可干净着那,出门都涂男士香水。” 第九章 投桃报李 一大堆的人事资料,在赵涛的桌子上摞着,这些资料有局本部送来的,有刚到任的人事处长奉命申请的,有副站长提供的,还有他自己搜集到的。 “梅姑,女,43岁,真名不详。家庭住址是浙江宁波奉化县。浙江警官学校毕业。 1924年8月,在黄埔军校任校长秘书,主要服务对象蒋介石,实习期后,经校长推荐,其特招入伍,从事无线电收发和密电译电工作。 1938年,军统成立后,担任机要组组长,抗战期间在香港、东南亚各地为军情系统架设广播站,传递情报。抗战后期回国,又由国民党主席蒋介石,亲自任命其为军统特训营教官,梅姑也是军统特训营里唯一的一名女教官。 赵涛从这短短的一段话里意识到,这个叫梅姑的一定和委员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先说她的家庭住址,浙江宁波奉化县,这不正是委员长的老家吗?再看梅姑这个名字,档案里是如此模糊,这说明有人明显要掩盖这一切。 可这份档案可不是谁都可以掩盖的。原因很简单,人事处送来的档案,是跨过局本部直接向国民政府申请的最高权限,而国民政府提供的档案里,根本没有显示此人的姓名,说明此人的保密程度极高。 保密程度高可能有两种原因,第一,身份特殊,在情报搜集最前线工作,怕暴露;第二,有人刻意掩盖。 赵涛分析,此人目前在特训营当教官,并没有在一线工作,也不存在身份暴露的风险,所以,第一种可能忽略不计。 那么第二种可能,梅姑的身份被人刻意掩盖,谁有那么大权利?细想,委员长既然能够两次推荐梅姑,说明梅姑一定是得到委员长赏识和信任的,算来算去,只有委员长掩盖的可能性最大。 “先留下观察观察把!” 赵涛把梅姑和魏三毛的档案放进抽屉,又仔细的看着这一叠叠厚厚的档案,他觉得后勤处长没有一个是能用上的,想了许久,他决定直接打电话,询问毛人凤的意见。 赵涛拿起电话,正要拨打,转念一想,这种政治话题,恐怕在单位是不合适的,万一有人窃听,会很麻烦,更何况,毛人凤看到这种号码也未必肯直接了当的和自己沟通。所以,还是决定回家一趟。 “老赵,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难不成是查我的岗?” 何清清一脸懵的问道。 赵涛掐着何清清的小鼻子,调侃道:“查什么岗啊,我对何小姐可是放一百个心,回来主要是看看你有没有睡好觉,是不是饿了。” “胡扯,老赵,说正事,你什么人我能不清楚?” 赵涛明知瞒不过何清清,索性一本正经的回道:“我们上海站最近在重建你是知道的,前几天我去叔叔那里,叔叔建议我们后勤处的处长最好是毛人凤挑选的人。 所以,我想让你和你表姐通个电话,一来,对我的升职向他们表示感谢,二来,侧面问她一下,她们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来做这个后勤处长。” 何清清一撇嘴,答道:“就这个事情啊?我还以为怎么了,你就不能直接给表姐夫打吗?” 赵涛解释道:“我打不合适,这件事情牵扯到徇私舞弊,绝对不能上升到政治的高度,所以,你们女人之间聊起来反而比我方便。” 何清清询问:“你的意思是说,不把这个事情说透,只用传递给他们信号就行?” “对的” “好吧,现在打吗?” “现在” 何清清起身,拿起电话拨了过去,大约响了五六声才传来一个女人甜美的声音:“谁呀?” “表姐,是我,清清呀!” “清清啊,你怎么有空想起我了呀,你和老赵在上海挺好的吧?” 何清清和表姐都是从老家西安出来的,只不过何清清留在了上海,而表姐因为工作和家庭的原因全国到处乱跑,她们平常并没有过多的联系。 何清清寒暄着:“托您和姐夫的福,这不,老赵让我专程打电话过来,向你们表示感谢那!” 电话那头很客气的说道:“不值一提,主要老赵的工作能力被上级看到眼里,人凤不过是顺势而为。” 何清清接口道:“不管怎么说也是表姐夫出了力的,老赵说最近刚上任,上海站的工作实在是离不开,要不然他都要亲自去拜访表姐夫那。唉!没办法,这些男人们眼里全都是他们的党国。 不过表姐,我在上海这边可是帮你们这些大忙人采购了一批好东西,有化妆品、老凤祥的首饰,还有手表、皮鞋、旗袍、玩具什么的,赶明儿我让人给你们寄过去。” 电话那头诚恳的说道:“没这个必要,真的清清。” “要的,要的,就冲表姐咱们的关系,这些东西也是应该的。” “好吧,你这个丫头就是矫情,以后可不许了。对了,老赵在上海的工作还顺利吗?” 步入正题,何清清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我正要和你叨唠这个事情那,你看老赵现在表面上看是个站长,其实他现在就是一个光杆司令,这不,正在为后勤处长这个岗位发愁那。 他刚到任,手里也没合适的人选,还不能耽误上海站的工作,所以,让我咨询咨询表姐夫的意见那。” “哎呀,工作的事情我还真不懂,晚上我帮你问问人凤,有消息我给你回电话。” 何清清的表姐不敢乱说,所以扯了个缘由,挂了电话。 何清清搞不明白表姐的想法,反而是赵涛冲着她笑了,何清清这件事情办的非常漂亮,只要他的表姐向毛人凤复述这些话,毛人凤是一定能听得懂的。 …… 毛人凤是晚上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听完太太的叙述他也笑了,对太太说:“没想到你这个表妹夫还真够可以的,还懂得投桃报李。” “什么桃李的,我怎么听不懂?我觉得你给他办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他感谢你是应该的嘛!” “我哪里是为他啊,我是为了我自己,不过这个事情好歹没便宜了外人,再远也是亲戚嘛!” “为了你自己?你现在越来越狡猾了,难怪戴笠生前都说……” “你少在我面前提他……”毛人凤打断了太太的话。 “不提就不提,他活着的时候你敢这种态度吗?笑面虎真没白说你。” “闭嘴,信不信我抽你?” 两个人都安静了,背对着背各自在床上想着自己的事情。毛人凤是不想大发雷霆让自己窝心,而他的太太就是单纯的不想挨打。 过了十分钟后,毛人凤没好气的问:“后勤处长你那边可有合适的人选吗?” “我?什么意思?” “你没听明白啊,你那表妹是替你表妹夫送人情来的,这个后勤处长的人情送给咱们了。” “啊,这样啊,我还以为这丫头在抱怨那。”毛人凤的太太坐起了身子,穿着睡衣的她格外的性感迷人。 她和毛人凤早就分过工,毛人凤负责处理政治上的事情,而她主要负责利用各种关系赚钱。 军统特务出身的她可是知道,后勤处长这个职位到底有多少油水!所以她连刚才的训斥都忘了,满脑子是这个后勤处长的人选,毕竟买官卖官是她最拿手的。 “你说这个后勤处长给候时新怎么样?他这两年在军统帮我走私了不少洋货,你忘了上次闹粮灾?就是小候帮我们囤积的大量粮食,那次我们可是赚了不少那!” 毛人凤点了点头,随意的说道:“行,他到也算机灵,你看着安排吧!” 说完,刚想蒙上被子的毛人凤又掀开被子恶狠狠的补充了一句:“别的不怕,不过这人一定要给我保证背景干净,军统的重要你也是知道的,捅了娄子委员长怪罪下来谁都承受不起。” “放心吧,都跟着我多少年了,他的底细我最清楚,再说能帮着我走私的,就这种人的秉性能是共产党?” “还是要审查的,这是原则,记住,告诉赵涛要严查。” “行,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赵涛还没来得及去站里,何清清就接到了表姐的电话。 “清清啊,昨天你问得事情我和你表姐夫说了,他称赞了你们家老赵半天那,还说什么老赵一上任就能为党国呕心沥血,这种精神连他自己都要学习那!” “表姐夫那是大官,高瞻远瞩运筹帷幄的,哪里是老赵这个小小的站长能比的。” “哎呀,清清,你就别夸他了,该上天去了呀。 对了,人凤昨天晚上跟我说了,说你们家老赵现在确实太难了,咱们这么多年的亲戚怎么都要再拉他一把。 不就是一个后勤处长嘛,别让他发愁了,人凤从局本部给你们调,人事资料他今天就给你家老赵传过去。 不过,他可说了,党国的事情都是大事,来不得半点马虎,不要以为是他的推荐老赵就可以马放南山了,要让老赵好好的审查。” 第十章 露出马脚 赵涛办公桌左侧抽屉,工工整整放着三份档案,这三份档案分别是候时新、魏三毛和梅姑。 而他右侧抽屉里则随意散落着八份档案,这八份档案是赵涛从局本部和人事处重点推荐的档案里挑出来的,赵涛清楚,没有意外的情况下,这八个人注定将会成为这三个人的陪衬。 赵涛把所有的档案掏出来,五份五份的分成两摞,又把其中一份单独放在挑好的两摞旁边。 他要利用副站长的聪明和行动处长对事物敏感的判断,来做点手脚,让他们进入自己设好的圈套。 “张秘书,通知副站长、王处长,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好的!” 美女秘书轻轻的关上门,不大一会儿,陈泽飞和王龙便来到站长办公室。 “看看吧,这是人事处和我,从这一大堆的档案中,精心挑选的十一个人。其中,左边的五个,是局本部军统特训营的五位教官,也就是副站长说的,电讯方面的专家。 中间五个,是按照副站长的提议,选出的五个上海籍,“无牵无挂”的情报处长。” 赵涛看着这五个人的资料,故意发起了牢骚:“娘的,副站长你的这个要求可真高啊,我和人事处处长,为了找到这五个上海籍、黄埔毕业、背景干净的孤儿可是眼都快熬瞎了。” 陈泽飞打着官腔说道:“站长一上任就夜以继日的工作,这真是我们学习的楷模啊。” 陈泽飞的话有点言不由衷,他心想:“实际上你这老狐狸如此的亲力亲为,还不是怕我的势力做大?我敢保证,这一摞材料里都不会有我推荐的一个人,你还好意思跟我冠冕堂皇了半天?我看你眼睛熬瞎那也是活该。” 王龙刚坐上处长的位置,也想拍一阵马屁,谁知赵涛顺手把左边的一摞推给了王龙说道:“先看看吧,电讯处这五个教官就交给你了。” “是” 王龙赶紧收起自己的马屁言论,起身双手接过。 赵涛又拿了另外的五份递给了陈泽飞道:“泽飞,这五个情报处的人选就由你来负责。” “是” 陈泽飞同样双手接过。 赵涛道:“中午饭就在我房间里吃,你们把手头资料深入研究一下,下午,跟我谈谈你们的初步印象,毕竟,选人是大事,我这个站长也不能独断专行。” 说完,赵涛没有打扰他们,站起身便走出门外,并有意的、重重的把门带上。 “张秘书,中午给我弄的什么好吃的啊?” “站长,您最喜欢的红烧牛肉。” “哦?别说,你这个秘书还真够贴心,我还真怕你把我嘴吃刁了,回家都不想吃你嫂子做的饭喽。” “站长说笑了,您的饮食也是我们秘一科的职责所在,不过我们买的饭菜和嫂子做的可不一样,嫂子做的是情怀,我们买的,可仅仅能解决温饱而已!” “呵呵,你这个小丫头嘴还挺甜,走,带我去你们秘一科转转。” 赵涛的寒暄,有意说的那么大声,一是为了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离开;二是要彰显自己公平、公正的决心;三是借助和秘书的亲热,刺激这个戒了咖啡的副站长。 果不其然,陈泽飞听到二人对话,心升恨意,骂道:“王龙,你说这骚娘们儿,我之前怎么没有看穿她的真面目?为什么没有早早的收拾她?” “哈哈” 王龙笑着调侃道:“老陈,你那时候也想看穿,不过想的可不是看穿本质那么简单哦!” “胡扯” 陈泽飞实在不愿意再提起这个秘书,这个秘书就像屙在自己眼里的屎,那么恶心。 陈泽飞岔开话题,道:“对了,王处长,你把你那五份资料让我看看。” 王龙很随意的递过去,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就这五个人,都是站长亲自选的,咱们也不过就是过过眼而已。” 陈泽飞接过几份档案翻了几眼,朝桌子上一扔说道:“我就知道,我提供给他的人事资料,他一份也没留,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生怕我抢了他的饭碗。” 五份档案被陈泽飞这么随手一扔,零零散散的躺落在了桌子上,外面的阳光很充足,透过清洁明亮的玻璃窗毫无保留的照射在了这几张纸上。王龙扫了一眼,突然职业习惯让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他赶紧把这几张纸捡起来走到玻璃窗前借着阳光仔细的观看。 “老陈,快把那叠也给我。” 王龙慌里慌张的喊道。 “还看什么看?你自己都说,这是站长亲自选的,没什么看头喽。” 陈泽飞早就失去了耐性,在办公桌前无所事事的抽着烟。 “哎呀,你拿过来嘛!” “好、好、好,给你,你一次看个够。” 陈泽飞不耐烦的把另外五份档案递了过去,王龙一张一张仔细的观察,时而闭眼沉思,时而点头微笑,时而自言自语,时而恍然大悟。 陈泽飞觉得有点奇怪,疑惑的问道:“干什么那王处长?难不成你还在这里面发现了新大陆?” 王龙依旧低着头,边看边回答:“别说,老陈,还真是新大陆,来,我给你好好讲讲。” 陈泽飞将信将疑的走到王龙身边,王龙指着档案说道:“先说我手里这五份电讯处长的人选,你看第一个张书坤,原工作单位是军统天津站,电讯处技术研究室的科长,44年抽调军统特训营任教官。” “这能说明什么?顶多就是证明这个张书坤是咱们站长的老部下,你我都知道,站长肯定是想提拔自己的人,他选这个人也是没错的。” “你再看这个,杨树良,家庭住址。” “不用看,咱们站长老乡” “还有这个,温有善,工作经历” “工作经历不是和戴笠就是和毛人凤有关。” “还有何敬民!” “姓何,可能是站长夫人的亲戚,哎呀,我说王龙,你说这个我都知道,你想说什么就别卖关子了。”陈泽飞不耐烦的道。 王龙不理会陈泽飞的态度,用手指着档案上的某一处,说道:“老陈,你看,这几个人的档案资料下方,都在你刚刚说过的重要位置,被站长用铅笔画过一道杠,旁边还有一个对勾,虽然铅笔的痕迹被站长用橡皮擦拭过,但借着阳光还是能清晰的看到的。” “这能证明什么?” “证明你说的都对啊,站长这是辛辛苦苦的在选择自己的亲信,正是有了他铅笔画出来的,才能说明这些人到底因为什么能与站长扯上关系。” 陈泽飞更加不解,既然自己都猜对了,王龙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他纳闷的问道:“王龙啊,你说的这些很重要吗?这件事情本来大家就心知肚明。” 王龙没有回答,接着说道:“你再看这一份,梅姑,我从上到下都没有找到一个铅笔印,只有在这里,你看,名字旁边有小小的一个叉,这说明什么?说明梅姑根本就不是他的人。 你再看简历,姓名不详,再看封皮,这可是从国民政府直接调阅的档案资料,这里都没有介绍这个人的本名,他赵涛还没有这个本事能渗透到那里吧? 所以,我断定,赵站长一定是对这个人不了解,他只是觉得这个人真名不详,又是一个女人,我们根本不会太在意她,所以临时凑数的。” 陈泽飞愣了一下,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激动的说道:“你是说我们反其道而行之,重点推荐她?这样未来我们拉拢她的机会要大的多?” 王龙没有答话,陈泽飞赶紧拿起另五份档案,借助阳光认真的查看。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陈泽飞激动的对王龙说:“你看这个,魏三毛,和这个梅姑相似,是这五个里面唯一没有画线和打对勾的,你看魏三毛的名字也有一个叉,而且他的简历里有着最重要的一条,这个人是杜老板资助的,从之前我们的谈话可以看出,赵站长好像和杜老板并不是很相熟。” 说到这里,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会心得笑了起来。 “什么事情让党国的两位精英笑的这么开心啊?”赵涛不慌不忙的推开门,看到二人站在窗台前,心里也就安稳多了。 “站长,我们两个正在为这两个人的名字笑那。” “哪两个?”赵涛好像猜到了似的,故意阴沉着脸问道。 王龙指着手中的两份人事资料说:“站长,就是这两个,一个叫梅姑,一个叫魏三毛。” 陈泽飞在暗中,偷偷的观察赵涛的反应。 赵涛装作心虚的说道:“是啊,我也觉得好笑,单从这两个人的名字来看,就极其不负责任,估计也难成大事。” 陈泽飞赶紧反驳:“站长,话可不能这么说,您看梅姑的真名保密程度这么高,她一定是有真材实学的。您再看魏三毛,这名字多接地气,和我们行动处长的人选也是相符合的嘛。” 陈泽飞可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拆台机会,这是赵涛自己留下来的把柄,那就不能怪他顺杆子向上爬了。 赵涛脸色越发的难看,可越是这样,陈泽飞心里越开心。 “还不是没有考核嘛,我们现在也都别在这里断章取义了,一切等考核完毕,咱们再开会研究,散会。” 赵涛一挥手,不情愿的着急把二人向外赶。 二人看着赵涛着急的模样,心里像打了一场胜仗似的。 “等等” 赵涛拿起办公桌上,最后孤零零的一份人事档案说道:“这个是我选出的后勤处长,后勤处长嘛我已经初步核查过了,基本没有什么问题,背景也很干净,刚刚已经让人事处通知先来上任了,上任归上任,还在考核期,这次考核也要把他算进去。” 第十一章 情不自禁 九月咖啡厅,位于上海霞飞西路的一个弄堂里,虽说是一个弄堂,周围却也是四通八达的。 咖啡厅的老板,早年是一名英国的留学生,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所以,除却一些上海的贵族在此消费外,还有一些外国人。 这间咖啡厅的内设有点英国皇家的味道,不过,从外形上一瞧,橘黄色的窗棂,搭配白净透明的落地窗,又显得有一丝中国式的素雅。 这里每天都有一名貌美的外国女子弹钢琴,顺带手,还在每天晚上的9点半到10点半,教中国人弹钢琴。 在这个嘈杂的时间段,九月咖啡厅还有一个特殊的习惯,准许客人点几杯法国的圣詹姆斯朗姆酒。 圣詹姆斯朗姆酒是用甘蔗汁蒸馏的农业朗姆酒,质量上乘,大约40度左右,也让一些爱酒的人可以在这个时间段来享受一些不同的乐趣。 晚上九点钟,从咖啡厅的正门,走进一名身穿蓝色西服的俊俏男子,他的右手插进口袋,左手提着一个公文包,从面目表情上感觉,此人非常危险,甚至一不留神,他就能从右手的口袋,掏出一把枪崩了你。 他没有和任何人讲话,只是一个人,径直的走到了咖啡厅的最里侧,找了一个靠窗的犄角旮旯坐了下来。 “先生,要来点什么?”服务员态度和蔼的递过价目表。 “朗姆酒,一大杯!” “先生,对不起,我们禁酒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如果是这样那?”这名男子果真把一把手枪从右手的口袋里掏出,放在了桌面上。 “啊!!先生您稍等,我这就去请我们老板。” 大约过了五分钟,一位中年男子来到卡座前,低头询问道:“先生,我们这里的朗姆酒是九点半才有的,不行我先给您上一杯咖啡,您看可以吗?” “咖啡?有法国圣詹姆斯朗姆酒牌的咖啡吗?” 这名中年男子停顿了片刻,又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掏枪的帅小伙,说道:“先生,这个还真没有,不过我们的咖啡到是有很多种,你可以试着尝尝我们哥伦比亚风味的咖啡,这种咖啡我相信,一定不会比您要的朗姆酒的味道差的。” “好吧,信你一次!” 短短的几段文字交流,就完成了一次暗号的对接,这是共产党员“候时新”,接到上级委派,前来接头的。 候时新是今天刚到的上海,他之所以今天下午没有去军统上海站报道,主要有两个事情要做。 第一、了解自己到上海的目的,与自己的上级“春生”接头,并接取自己的第一个任务; 第二、敲诈一个资本家。 他和资本家约的是晚上十点,还是在这里,而他九点就早早的到这里,是为了和自己的同志接头。另外,九点半到十点,他还有一个重要的约会,这个约会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分别一年的未婚妻,也是上海站地下党组织的成员,代号“小草”。 听着悠扬的钢琴曲,一杯哥伦比亚风味的咖啡也喝完了。 “先生,您要的一大杯朗姆酒现在可以给您了。” 服务员将一大杯朗姆酒,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他的咖啡旁,又麻利的收拾起桌子上喝空的咖啡杯,然后,唯唯诺诺,生怕他又掏出枪来,讲道:“我们老板交代,稍后会有女学员学习钢琴曲,弹的不好还希望不要扰了先生的雅兴。” “只要有酒,别的和我不相干!” 九点半,悠扬的钢琴曲已经嘎然而止。这时,一名清秀的女子,从侧面走出,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候时新一眼就能认出,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未婚妻杨问筠。 由于特殊的身份,为了安全,为了不暴露,他们即便面对面,也要装作互不相识,这就是组织的规矩。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这口酒是他不得不喝的,因为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要上去紧紧的拥抱自己的未婚妻,他需要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你还好吗?” “我很想你!” 简短的几个音符,通过钢琴的调音送了过来。 这是地下党组织的发报代码,候时新再熟悉不过了,可他没有钢琴,更不能张嘴大喊,只能用微笑,迎接着这两句让他春心荡漾的话。 看着对面,向自己同样报以微笑的她,他此时觉得非常幸福。 可这种幸福是短暂的,他们只有半个小时时间,“小草”还要向他传递重要的情报。 “春生已经知道你的到来,请全面配合春生的工作,你的接头地点在南京路189号同济药铺,接头暗号是:头疼难耐,真想用把斧头劈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妖孽作怪。回答:“那多痛苦,还不如我给你准备点鹤顶红,吃完一了百了。” 一段莫名其妙的琴声,从钢琴中弹出,外国女人慌张的从侧面跑了出来,嚷嚷道:“oh my god!杨小姐,你今天是怎么了?” “对不起,艾薇儿老师,我觉得今天的琴音格外不准,我刚才在调音。” “吓死我了杨小姐,我就说你的水平没有那么差嘛!” 杨问筠调整好坐姿,伸出双手,十指在钢琴的琴键上来回拨动,美妙动听的旋律瞬间倾泻而出,一首钢琴曲《爱之梦》婉转轻柔的响起,她弹奏的是著名钢琴大师李斯特《爱之梦》里的第三首,《尽情的爱》。 候时新闭着眼睛,他通过琴声,感觉到问筠带他走过了江河湖海、鸟语花香,仿佛又来到了他的身边,和他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缠绵……缠绵…… “喂,侯处长,干嘛那?” 候时新被这个声音打断,他知道是大资本家,彭林莆的儿子,彭松岩来了。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用着醉酒的状态说:“老弟啊,都几点了,再不来哥哥都醉的睡着了。” “侯处长您不是约的十点吗?这不刚刚好吗?”彭松岩扬了扬手中的手表。 “哦,才刚十点啊,你看我多喝了两杯,都忘了时辰,你别说,朋友介绍的这家咖啡厅,朗姆酒还真的好喝。” “候处长,家父本来想请您到府上小酌两杯那,一来欢迎您到上海,二来恭贺您升迁,谁知道您执意要来这里,而且还这么晚,家父的身体实在熬不了夜,这不,只能委托我来见您了!” “不妥,不妥,你说我一个军统的后勤处长,上你家算怎么回事?即便我去了,恐怕我不着急,彭老先生就该先着急了吧!” “那是,那是,还是候处长想的周到。对了候处长,您这次来说有重要的事情找家父商量,可否方便向兄弟透漏一二?” “我有点喝多了,你自己看吧!” 候时新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晃晃悠悠的递了过去。 彭松岩接过文件刚看到文件的标题就差点昏死过去。 标题是这么写的:“关于上海大资本家彭林蒲勾结共党运输、贩卖军用物资的调查报告” “啊!候处长,这可真是冤枉啊,您也知道我们家和戴局长家的关系,连共产党都恨不得杀了我们,怎么我们成通共分子了?” “你没看这只是个调查报告,毛局长是知道你们的为人,就是怕你们出事,这才命我通知你们的嘛,可你也知道,现在是国共内战时期,戴局长又走了,毛局长现在又不当家,再加上军统局上任的可是戴局长的对头,他郑介民要查你,你说这个事情哪里能说的清楚嘛!” 候时新看着瑟瑟发抖,陷入沉思的彭松岩,又补充了一句道:“老弟,你也知道,军统这一帮人的作风,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我看,你们家这个事情……麻烦喽!” “哎呀,候处长,这毛局长可不能不管啊!我家早年和毛局长也是打过交道的呀。” “得了吧彭兄弟,早年你们家和戴局长往来密切是真的,毛局长可一个子都没拿过你们家的,这次毛局长能委托我提前通知你,就是看在你们有过来往的情面上,你们就烧高香去吧!” “候处长,你可千万要帮忙好好想想办法,只要你能救了我们家,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候时新知道,这条大鱼已经上钩,他喝了一口酒说道:“其实嘛……办法也有,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候处长您尽管说,只要能办成,多少钱都好说!” “好” 候时新一口气把杯中酒喝完,说道:“现任的军统上海站站长赵涛,是毛局长的嫡系,也是负责调查你们这起事件的经办人,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明白,明白” “另外,毛局长那边也是出了大力的,你们想长期的在上海发展,我建议,还是要维持好关系的!” “晓得了,晓得了,别说毛局长那边,就是您,我们都会感激的。” “好,那彭兄咱们再干一杯。” 半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候时新完成了他所有的任务,被彭松岩搀扶着朝门口走去。 屋内的琴声还在悠扬的飘荡,候时新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了钢琴旁,正在弹奏的杨问筠站起身,搀扶着候时新问道:“先生,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候时新低着头,用双手按着琴键,将自己撑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他杂乱无章的按响了几个音符,此时,在场的只有杨问筠能够听明白,候时新在说:“我也想你,保重!” 第十二章 深思熟虑 候时新拒绝了彭松岩送他回旅馆的好意,他又单独的找了一个酒馆,独自一人,一直喝到了快天亮。 从酒馆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丝的清醒,他东倒西歪的在马路上行走着。 候时新好想偷偷去和未婚妻见面,但就是这最后一丝的清醒,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这样做。 候时新恨自己,恨刚才为什么不再多喝点,恨为什么还要让自己保留这么一丝丝的清醒。 也许,自己真的醉了,就不会顾忌这么多,马上会不顾一切的奔向自己的未婚妻,和她拥抱!和她热吻!和她诉说衷肠! 可他如果连这一丝清醒都没有了,他还能走在这大街上想这些吗?他还能在醉梦中想起问筠是谁吗? 上海,在这个深夜,寂静的马路上,能看到零零散散的几个搬运工,在隐蔽的房子旁撒尿。 能看见几个比他喝的还醉的醉鬼,在路边疯狂的呕吐。 还能看见一群小混混拿着棍棒在殴打一个年轻人。 最搞笑的是,还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竟然掉进了臭水沟里。 夜风吹过,丝丝凉意,透过候时新衣物的拼接处,钻入骨缝,冷上心头,又清醒了几分。 他努力回忆着,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像录影机一样,把所有的事情刻录在脑海,这其中包括问筠,包括彭松岩,包括接头地点、暗号、上级代号,甚至是上个喝酒的酒馆名称,以及刚刚一路走来街上发生的一切。 候时新终于找到一个旅馆,通过与一个女胖服务员激烈的讨价还价,最终,以一个低廉的价格租下了一间还算舒适的卧室。 他顺手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委托这个服务员,第二天下午一点钟打电话,通知对方来此处接自己。 所有的事情完成,他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要好好的洗个澡,美美的睡上一觉。 候时新并不着急马上去军统上海站报道,因为他的投名状还没有递上,他在耐心的等待赵涛的召唤。 次日上午,军统上海站的站长赵涛正在办公室询问人事处长:“孙处长,这个候时新是怎么搞的?调任通知已经发出去几天了,按理说,昨天下午就应该到任,怎么今天上午还没到啊?” “站长,我也是有点奇怪啊,这不,我上午又打电话到他的原单位,原单位的意思是,早就做了交接赶赴上海了。” “不会路上出什么事情了吧?算了,孙处长你先回去工作吧,一旦有他的消息马上带来见我。” “是。” 赵涛心里有点慌,按理说,这个候时新是通过自己送给毛人凤的人情,才走马上任的,可这候时新迟迟到不了任也就算了,他竟然也不私下知会自己一声。 这是在摆谱吗?是想告诉自己他是毛人凤的人自己惹不起?还是真的出了一些意外那? 无论赵涛推断的这两点是哪一点,他都觉得可怕,如果是第一点的话,以后自己在站里还真的不好开展工作,事事都要被毛人凤这个监督员掣肘。 如果是第二点的话,自己忙活许久的上海站重建计划,又要半途而废重新再来了。 赵涛忧虑着站里的工作,与此同时,赵涛的府邸何清清却被一阵敲门声唤醒。 何清清有懒起的习惯,她认为,女人只有多睡觉才能让自己的皮肤得到充分的修整。 “谁呀?” 何清清穿着睡衣、拖鞋,红色的指甲油均匀的涂抹在十个脚趾头上,亮洒洒的都能在地板上反光。 她迈着昏昏沉沉的步子埋怨道:“大清早的,阿姨又带孩子去哪里了?” 门被打开,何清清揉揉眼睛,一个西装革履很是整洁的男子,正提着一个黑色的密码箱站在自己家的门外。 何清清眯着眼睛不耐烦的问道:“你找谁?” 男子客气的答道:“请问这是赵站长家吗?” “是的,有什么事?”何清清没有让他进屋,她想把这个男人抓紧赶走,因为她还没睡醒。 “哦,那您一定是赵站长的太太了,非常抱歉打扰您的休息,我是受家父的委托前来拜访赵站长的!鄙人姓彭,名松岩,家父彭林莆。” 何清清看他说话这个客气的样子也知道来头不大,根本就不想接待她,只是不耐烦的敷衍道:“今天是周三,你要有事找老赵,去他办公室啊,在家里哪门子能找到他,我家这里又不是军统大楼。” 彭松岩从何清清的态度当中,能看出是在轰人走,于是又说道:“您误会了赵太太,我知道赵站长在工作,有些话在他工作的地方说,多有不便,所以我到家里来就是来找您的!另外家父和杜先生也有些来往,知道杜先生是您的叔叔,所以才冒昧打扰。” 何清清一听,这人和自己的叔叔有一定的交情,也不好再轰人,只能打着官腔说道:“不碍的,别在门外说话了,彭先生屋里请。” 何清清踢啦着拖鞋,懒洋洋的给彭松岩倒了一杯清茶,然后打着哈欠不明所以的问道:“彭先生您此次前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是这样的赵太太,家父彭林蒲,早年就在上海经商,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在上海虽远远比不了杜先生,但也算商界的奇才,小有成就,家族的棉花、布料、鞋厂也都是在杜先生的商会小有名气的。 家父本以为,可以平平稳稳的安度晚年,唉!谁知,最近却飞来横祸,被人诬陷通共,赵太太,通共这个罪名,我家可是万万承受不起的啊!所以,我受家父委托,特地来求您先生帮忙的!” 何清清不理解的问道:“彭先生,那您应该去找我叔叔啊,他是商会的会长,对你们家族的企业多多少少都是了解的呀,由他出面协调,还怕什么诬陷?” 彭松岩苦笑了一声说道:“赵太太,话是这么个说法,可现在军统局的局长是郑介民啊,他也未必能听杜先生的,再说杜先生和我们家的交情也就是简单的生意往来,他也没必要犯得着为我们担这么大风险。” 何清清低着头,用手扣着自己的脚趾甲,更加疑惑的问:“既然叔叔都没有办法替你们解决,那您找我和老赵,不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呀!” “不,听你们后勤处的候处长讲,这件事情现在刚好归赵站长负责,只要赵站长调查清楚我们也就能脱了干系。” “候处长?” “哦,就是你们军统上海站刚上任的后勤处长候时新” “哦、哦、哦,我知道他。” 何清清突然想起赵涛向自己说过,表姐推荐的人就是这个候时新。 彭松岩觉得何清清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的脚上,所以也懒得再废话,索性将自己的手提箱拿到了桌面上,双手打开,一叠叠的法币铺满了箱底。 何清清是爱财的,看到这满满一箱子的钱,正扣着的脚,迅速的收回鞋里,坐直身子用手扶着箱子说道:“这,这不太好吧!” “赵太太,由于时间紧,父亲怕此事日久生变,所以也没来得及把这些法币换成金条,还请您和赵站长多担待。” “哦呦彭先生,您看您哪里的话呀,这又不是纸,又不是花不掉的喽。” 何清清才不管什么大黄鱼小黄鱼,只要是值钱的东西,在天津站,她向来都是来者不拒的。 “不过老赵什么意思我还不清楚的呀,毕竟他刚上任,万一他为难我也是不好开口的呀!要不……” 何清清咬着牙把箱子盖上,推了回去说道:“要不您先拿走,我等老赵回来,问问能行的话您再来?” “别啊赵太太,家父临走时三番五次嘱托,即便此事办不成,交了你们这个朋友也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情嘛。” 彭松岩把钱箱又推了回去,起身告辞道:“赵太太,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改天我请您全家和候处长一起吃饭!” “您看这……那您慢点啊彭先生,您走好啊彭先生!” 何清清热情的送着彭松岩,毕竟大清早一睁眼就看到一箱子的钱,心里能不开心吗? 何清清自打回到上海以后,就收敛了许多,可清贫的日子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她不能不逛街,不能不买高档的化妆品、首饰,名牌的包包、衣服、鞋子,更不能不打牌。 可她偷偷的去外面的赌场打牌,十次能输九次,再加上家里日常生活、孩子、佣人的开支,以及再给自己表姐、叔叔的孝敬,她现在的确是囊中羞涩了。 “老赵,中午回家吃饭吧,我有事和你说” 何清清拨通了赵涛的电话,她急需把这件事告诉赵涛,只有赵涛确定没有问题,她才好拿着这笔钱下午继续赌。 蒙在鼓里的赵涛想了想说道:“好吧,刚好最近站里的事情也忙的差不多了,以后中午也能回家陪你一会儿了。” 其实,两人早在天津站的时候,就约好了,无论大事、小事、重要、非重要的事,都不能在电话里讲,一定要等到他回家当面讲。 因为赵涛知道,他们军统这个行业,内部是没有任何人可信的,随时,在自己的背后都可能有一双,甚至几双眼睛在盯着看。 第十三章 心中质疑 “赵大站长,您回来了!” 何清清小鸟依人般的拽着赵涛的手臂撒娇,然后,又是帮他拿公文包,又是帮他换拖鞋。 “呦,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难不成是又买到合适的衣服了?着急让我回来欣赏赵太太迷人的风采?” “比这个高兴,你坐下,我跟你慢慢讲!” 何清清把赵涛拽在了沙发上,然后拿出彭松岩送来的那个密码箱,双手打开兴奋的说:“你看!” 一叠叠崭新的法币呈现在了赵涛的眼前,赵涛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皱了皱眉头,心想:“在天津站的时候,从来没有管过何清清赚钱的事情,因为,那个时候她有戴笠撑腰。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顶头上司是郑介民,自己站里还有两双或者说更多的眼睛盯着自己,如此巨额的财富他是一定要问清楚的。” “这钱哪里来的?怎么会这么多?”赵涛一脸的不高兴。 “嗬,我说你什么人那?看到钱还嘟囔着你那个臭脸?你就没有一点兴奋的感觉?” “兴奋?如今的上海站和天津站可不相同了,一堆陌生人在我们的周围盯着,我们又没有靠得住的关系,若出事谁也保不了我们。” “你凶我干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无关?那这些钱是老天爷看你天天睡懒觉给你发的饷银?莫不是,你又和你那叔叔倒腾你的鸦片去了吧!” “无不无聊你?” 何清清受了委屈,扭头坐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 这是何清清自打回了上海第一次和赵涛拌嘴,竟然还是因为和自己无关的事,更重要的是自己还上杆子的等着他回家一起分享赚钱的快乐。 “行了,别在那自己一个人委屈了,就是委屈你也要跟我说说委屈在了哪里,我也好替你打抱不平啊!” “都是你惹得我,谁要你替我打抱不平啊。”何清清说着说着还梨花带雨的想要哭起来。 赵涛也是没辙,摇了摇头坐了过去,苦口婆心的讲道:“我不是也为你好嘛!你忘了我们是怎么从天津来到这里的?做事要慎重嘛,不是说这钱不让你拿,拿了我们就要想好堵人口舌的对策嘛!” “这件事又不是我,是人家彭先生说是为了感谢你的,我推说等你回来再说,人家说即便你帮不了忙也是愿意和你交朋友的呀。 我当时想了想你现在在上海的势力单薄,这不也是你笼络地方财团的一种方式嘛!所以我就把这个钱留下了。” 赵涛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个彭先生来都说了什么事情?” “他说是候处长帮他出的主意,说您是上海站的主要负责人,所以他才来找你的。” “候处长?谁啊?” “候时新,就是表姐他们推荐的那个。” “他?什么情况?他还一直没有到站里报道,我连他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那?” “啊,不会吧?” 赵涛不知道候时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急切的问道:“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清清这才把上午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赵涛。 赵涛突然有点彷徨了,他并不知道这个资本家彭林蒲有通共的嫌疑,甚至连彭林蒲是谁他都不知道,况且自己也并没有接到上级下发的任何让自己调查彭林蒲的文件,难道是毛人凤想试探自己? 赵涛盯着桌子上这一摞摞的法币,种种疑惑让自己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也贪财,可他从不把自己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挣钱,在他弄不明白这一切事情真相的时候他还真不敢碰这个扎手的箱子。 “叮铃铃” 电话响了起来,何清清闷闷不乐的到里屋拿起电话,低沉的问道:“喂,谁呀?” “我呀,清清” “表姐?你怎么想起我来了?” 何清清觉得有点奇怪。 “你这丫头还跟我装?没看出来,你们老赵还真挺有本事的啊!这么大的事情他都做的悄无声息、干净利索的,让我这个表姐,一上午都莫名其妙的。 还好,小候子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才闹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唉!难怪我家人凤说你家老赵聪明,还懂得投桃报李,替我跟你家老赵说声谢谢啊!” 电话那头还没等何清清反应过来,就挂上了电话。 “喂,喂,表姐?” 何清清一头雾水。 “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二个的都神神叨叨的。” “谁的电话?” “表姐的” “你表姐的?她怎么说?” “我也奇怪啊,她就一直让我谢谢你,说什么你办的事情又是漂亮又是干净利索的,还说什么你懂得投桃报李,表姐夫没看错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 哦,对了,她还说她开始也不知道,要不是你们那个候处长告诉她,她也蒙在鼓里那。” 赵涛抱着自己的脑袋,想:“哎呦,奇了怪了,今天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天上掉下来一箱子钱,又莫名其妙的白捡了一个人情?” 看来,这件事情和这个候时新是脱不开关系了,不行,我还是赶紧回站里等他亲自跟我讲吧,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搞的什么把戏。” 候时新是被人事处长亲自开车接过来的,刚到站里就被副站长叫去了办公室。 “你好候处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军统上海站的副站长陈泽飞。” “报告,我是军统上海站新任后勤处处长候时新!” 陈泽飞看他这个样子,很满意,说道:“行了,别来这一套了,以后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别拘着了啊,坐吧。” “哎!” 候时新嬉皮笑脸的说道:“副站长,兄弟我刚刚到本站工作,还请多多关照啊!”说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老刀牌的香烟,双手递了过去。 陈泽飞接过,说道:“这烟很冲啊,看来老弟也是资深烟民。” 候时新享受的抽了一口,从鼻子里吐出青烟,说道:“那当然,干我们这行的,谁不靠它来提提精神。” “哈哈!有见地!” 两个人一同放声大笑,开心程度,就好像是两个分别很久的兄弟。 “对了候处长,您来的一路上还好吧?”陈泽飞试探性的问道。 “还好,一路顺顺利利的。” 候时新随意的回答。 “不对吧候处长,我可听人事处孙处长说,您早就和原单位做了交接,怎么现在才到那?该不会到上海的烟花柳巷先去玩了一圈吧?” 候时新看着似笑非笑的陈泽飞,提高了警惕,编起了瞎话:“唉,说起这个事情来还真惭愧,第一次到上海,下了火车,感觉还挺新鲜,就叫了个黄包车带着我四处转转,这一转不打紧,竟然忘了时间。 我想,这人事处都下班了,我还找谁报道去啊?干脆兄弟我就找个地方住下,顺便也看看上海的夜景,小酌一杯小酒。 可谁知,还给自己喝醉了,这不,一直睡到中午一点,头都是蒙的。 哎,只能让服务员帮我打了孙处长的电话来旅馆接我。” 陈泽飞快速追问:“你说的那个酒馆叫什么名字?在哪条路上的?怎么你自己还能给自己灌醉了?那酒馆那么吸引人?改天让我也去尝尝” 候时新一摆手说道:“嗨,就是一个小餐馆,在南京路上,叫什么“川香居”,算了副站长,您估计也未必吃的惯,太辣了。” 既然候时新说上了名字,陈泽飞也就不再追问,心平气和的说道:“那还是算了吧!哎,不过我可要说说你,以后晚上可别喝那么多酒,上海这个地方帮派太多,晚上不大安全。” 候时新仿佛找到了知心,附和道:“哎呦,可不是嘛,昨天我醉乎乎的走在街上还看到一群地痞流氓在打架那。 其实,就这些小地痞流氓打架,在咱们眼里算什么啊?咱们是干什么吃的?咱们可是军统,咱们手里有枪啊。 副站长,您别看弟弟我是后勤处长,可我也是正规军校毕业的,枪法准着那。” “还是悠着点好啊!” “不过您说的也对,喝酒容易出事故,这不昨天还有一个喝多了的没把我笑死,他竟然把车开到了臭水沟里。 哈哈,还好是臭水沟,如果靠近黄浦江,他不是要喂鲨鱼了!” 陈泽飞不想和他瞎扯淡,变着法的追问:“后来你在哪里住的啊?环境怎么样?” 候时新照样对答如流,说道:“别提了副站长,当时附近只有这一家旅馆,兄弟我喝多了又不想动弹,只能住下了。 谁知道,那家旅馆的服务员是个胖大娘们,要多丑有多丑,差点没把我的酒都恶心的吐出来。 关键,旅馆的价格还不便宜,我跟他争吵了半天,才给我一个还算差不多的房间。” 陈泽飞觉得他说的很详细,眼看也问不出什么,便说道:“候处长,我看你也真够辛苦的,算了,我也不打扰你了,你在这里坐会儿,还有十分钟就是上班时间,估摸着,站长也该来了,到时候你俩好好聊聊。” “好的,副站长慢走!” 当陈泽飞离开房间的那一瞬间,他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副站长,有意的打探自己,到上海的活动轨迹。 他刚刚说的事情、说的人物、说的名称,除了九点到十点半之间没有提起外,其余的都是会被副站长复查的。 候时新并不担心少了这一个半小时的行踪,因为会有人主动替他隐瞒的。 第十四章 解开谜团 军统上海站的大楼突兀的在街道上耸立着,没有人想进去看一眼,因为谁都知道在这个大楼的底部有一处“墓穴”,进去的人十有八九的就埋葬在了那里。 可是这个黑暗、潮湿、阴森的“墓穴”里面也有不为人知的地方,那就是“特优牢房”。这个地下二层的牢房明亮的灯光与隔壁的两三个常年不见天日的房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监舍走廊尽头的门被打开,干涸、咸腥、刺鼻的血的味道混合着尿骚屎臭迎面而来,别说是人,恐怕就是一只苍蝇都会被呛得倒飞两丈! 这时,一个身着中山装的男子背着手大踏步的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医生皱着眉头,情不自禁的戴上了口罩。 而这名男子,却像习惯了似的,脸上洋溢着无比的高傲、冷漠,或许他认为,自己只有在这里,才能充分体现自己的价值。 “把门打开!” “是” 狱卒打开了“特优牢房”的房门,只见屋内干净整洁,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甚至就连厕所都是单间。 可就是这个干净的、特殊的、豪华的牢房却被其它监舍关押的人们称呼为“汉奸房”,是共产党人最为唾弃和不耻的地方。 屋内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他在柔软的床上躺着,他的呼吸不算均匀,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了伤还是此时正在做着噩梦。 “醒醒,醒醒,王处长有话问你。”一个狱卒用手里的枪捅着中年男人的屁股。 王龙用戴着白手套的手在椅子上擦了擦,一看还算干净,便坐了下来看着这个即将醒来的男子。 这名男子捂着自己身上带血的伤疤,挣扎着坐起了身。赤脚蓬头,满脸污垢,不成人样的他颤颤悠悠的鞠了个躬说道:“长官,是您叫我?” “嗯,今天给你请了一位医生,好好处理处理你身上的伤口,选美大赛就要开始了,你也该做好各种准备了。” “是的长官,我明白” 王龙递了一根烟过去,又让属下亲自给他点着,这才说道:“老姚,你说你也是,早点招了不就没事了,非呆受这皮肉之苦,何必那?” 老姚深深的抽了一口烟,看着自己没有指甲盖的手指叹了口气道:“我以为我的信仰能扛得住刀山火海,没想到十指连心啊,这种痛苦这么快就让我缴械投降了。” “正确的说是你的信仰度不够,要不然你怎么只是一个初级的送信者,连预备党员都不是,否则我们再动刑恐怕也撬不开你的嘴。不过老姚你也算可以了,指甲盖全被拔光了,左手的指头又被订了钢钉这你才招。” 老姚惋惜的说道:“还是没抗住啊,真不如让你们打死算了。” 王龙摇着头,否认了他的说法,并反驳道:“唉,这些话就不对了,一个人命都没有了还谈的哪门子信仰,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姚,说说吧,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帮我们?” 老姚质问:“如果我帮了你们,你们不会卸磨杀驴吧?” 王龙起身,趴在他的脸边问道:“我们军统在你的眼中,或者说你们的眼中,真的就那么无情无义吗?” “何止!” 王龙撇撇嘴说道:“呵呵,好吧,那么咱们换一种说法,你觉得我们不杀你,共产党会放过你吗?” “不会,他们对待叛徒也是零容忍的。”老姚坚定的说道。 “好,那你说我们要是长期合作那?你的命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 “如何合作?” “长期潜伏!” 站长办公室,新上任的后勤处长候时新正喝着张秘书泡的咖啡,原本他是没有这个待遇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俘获了张秘书的心。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站长赵涛终于来了,候时新看着这个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个顶头上司也在打量着他。 只是片刻,候时新便开口说道:“您就是赵站长吧?我是来找您报道的后勤处长候时新,因事耽搁还请见谅!” 候时新说完,又低声的说道:“毛局长和嫂夫人也让给您带好。” “哦……?好,好,好,呵呵,你这个候时新啊,可要把我给惦记死了。” 赵涛说完,悄悄的又把门关上,还反锁了起来。当然这一切都没能逃过候时新的眼睛。 赵涛此时的心情舒爽多了,因为初来乍到的候时新表现的还算中规中矩,点头哈腰的对自己还是蛮尊敬的,最起码他也没有借助毛人凤的威风来压自己,有了这点就足够了。 赵涛态度和蔼的拉拢道:“来,坐,想喝点什么?” “不用了站长,刚刚您的秘书给我泡了杯咖啡,还没喝完那。” “哦?你这家伙还真不得了啊,我这秘书可是眼高过顶的,连副站长想喝杯咖啡都难,你这一来可就先喝上了。”候时新的适应能力和交际能力让赵涛刮目相看。 “哪里的话站长,您身边的人还不都是您教导有方,我看张秘书就挺平易近人的。” “你小子,还真有两手,呵呵,你就别绷着了,赶紧把你这两天做的好事一五一十的给我汇报汇报吧!我可是被你牵着鼻子玩的团团转那。” 候时新谦虚道:“站长,这都是徒手之劳不值一提,全当我给您太太的一份见面礼。” 赵涛站起身,惊叹道:“嚯,一满箱子的法币,你跟我说不值一提?还是给我太太的见面礼,你见过我太太吗,就给见面礼。” 候时新解释道:“站长,这不是不能空手去您家嘛,先下了拜贴日后才好相见嘛!我主要怕没见面礼嫂子到时候连酒都不给我喝一口。” 赵涛才不信他的话,一摆手说道:“你小子别给我瞎扯淡,赶紧给我说说你怎么搞的圈套让那个资本家彭什么的来着吐了这么大一口血。” “彭林蒲” “对,对,对,就是他!” “是这样的,站长您也知道我原来就是在局本部搞文职的,这次多亏您的钦点,这才能到一线岗位锻炼锻炼。” “别拍马屁,说重点!” 候时新接着说道:“这不,来之前交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局本部正在对几个资本家的背景进行调查,我也大致的翻了翻,发现这个上海的彭林蒲背景可不简单,因为他是上海的,我刚好要到上海上任,所以我重点查了一下他,这一查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发现他早年跟日本人做过生意,是个标标准准、彻彻底底的大汉奸,我又通过多方打听了解到,这个人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攀上了戴局长的关系,他的事情也就从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赵涛这才明白过来彭家的底细,说道:“汉奸?唉,最可恨的就是汉奸,这种人为了一己私利卖国求荣,我感觉比共产党都让我觉得恶心。” 候时新附和道:“可不是嘛,所以,我也就想借此机会,放放他的血,于是我就起草了一份《关于上海大资本家彭林蒲勾结日军运输、贩卖军用物资的调查报告》。 可一想,现在日本人都投降了,戴局长也把他这个事情抹平了,所以我就干脆把勾结日军改成了勾结共党,重新给他安了一个罪名,然后盖上了我们部门的章。 当然,您是知道的,我们部门的章顶个屁用啊,顶多,这也就是一个草稿,不过这个草稿唬唬这个资本家还是足够的”。 赵涛听完,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份文件是你自己造的假?” 候时新赶紧把右手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小点声,这才轻声说道:“说什么那站长?造假我可是万万不敢的,这份文件是我准备向上面申请的草稿,这不是您把我调上海来了嘛,所以这个工作也就停了。” 赵涛用手指着他,晃动手指,说道:“你这个滑头,你的意思是说你这件没有完成的工作只有你我知道喽?” “还有毛局长” “哦,对,那是自然。” 候时新做的事情极其符合规矩,当然赵涛可不相信他是没来得及上报,他知道他说的这都是屁话。 但他也知道,候时新是想向自己传递一个信号,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即便,事情败露,也是因为调令的原因终结了此事的进展。 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利益分享,连毛人凤都收了这笔钱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嘛! 赵涛喜笑颜开,可他又觉得哪里不妥,问道:“毛局长那边你是怎么讲的?” “哦,我跟毛局长讲了是赵站长这边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目前已经约谈彭林蒲,赵站长说估计彭林蒲的问题不大,是一些人捕风捉影罢了。” 赵涛明白,候时新不但送给了自己一大箱子的钱,还把这么大的功劳算在了自己的头上,而自己应该好好的配合他把这出好戏唱完。 “候处长,你现在马上起草一份调查报告,报告内容为军统上海站近期对上海部分资本家进行小规模摸底抽查,未发现有通共等嫌疑,措辞完毕后,以上海站的名义提交局本部。” “是” 赵涛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觉得这是老天派给他最得力的一个助手,他要好好的利用这个助手把自己上海站的工作打开局面。 “不过站长,有件事我要提前跟您汇报一下。 “说” 候时新凑到近前,装迷糊的说道:“我今天来报道的时候,副站长可是对我审了又审,我怎么感觉他好像要查我似的?您也知道,这中间我和彭林蒲的儿子是见过面的,这段时间我是万万不敢讲的啊!” “怕什么?他要问起来你就说是执行了我的命令,有什么事情让他来找我。” “是!” 第十五章 猎鹰计划 八月二十日的选美大会,即将在上海新仙林舞厅举办,其实,新仙林舞厅的舞池和卡座,并非是上海最大、最多的,它甚至不能和“百乐门”、“大都会”、“仙乐斯”相比。 可新仙林舞厅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就是它的草坪够大,所以说,它也是整个上海占地面积最大的舞厅。 如此庞大的舞厅,最少可以容纳两千八百人,可凭借着杜老板的威望和媒体铺天盖地的宣传,早早已将门票卖出去三千张了。 两万块钱天价一张的门票卖出去了三千张,这还仅仅只是场内观众的人数,那新仙林舞厅四周那?又该有多少买不起票的人想在此地碰巧一睹明星的风采? 行动处每逢有重大任务都是要事先计划、事先部署,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王龙作为行动处的处长,他今天来是特意踩点的,毕竟情报处处长没有上任,目前那些情报处的“乌鳖杂鱼”能提供给自己的情报是寥寥无几的。 “超出预期了啊!没想到这个杜月笙搞的这么大!” 王龙站在室外的草坪上,对自己的手下讲道。 “是啊处长,我当时也心想,不就是像往常,上海娱乐性报纸举办的选美一样,从一个妓院挑选几个妓女,简简单单的选几个“花国总统”、“副总统”之类的出来嘛!有三五百个富家子弟、小势力也就算够给媒体面子了。 可没想到,杜先生这次搞了个什么“苏北难民救济协会上海市筹募委员会”为了赈济苏北的灾民,杜先生是动真格的了。 “这个杜月笙,还不是想巴结委员长?要知道,这次上海市长选举他没选上,只弄了个什么议员,现在不比从前了,他的结拜兄弟戴笠死了,国民政府又将租界收了回来,根本不再需要他这个润滑剂左右周旋了,他的江湖势力已经日渐微弱了!” 跟班问道:“王处长,您的意思是说,这次灾民众多,国民政府很难调拨资金平复这场灾荒,而杜老板此时站出来,搞了个选美的噱头募集资金,是为了向委员长表忠心?” 王龙狠狠的说道:“哼,若不是他鼓动一些名伶、歌星、影星来参选,就凭借着目前上海的局势有几个资本家愿意掏出腰包投资在这上面?” 跟班附和道:“是啊,据说这次选美大赛仅仅报名参赛的美女就有3000人之多,这三千人里不乏一些电影明星、社会名媛等等,甚至就连美国的“米高梅”电影公司,都来到上海,拍摄这次选美活动的纪录片,所以说处长,这次的活动可真是声势浩大啊!” 王龙一听声势浩大,顿时就恼羞成怒的说道:“都说杜月笙是“上海皇帝”,这个杜月笙可真是了不得啊!可他妈的,这地下党也真会挑选接头地点,先不说咱们人手够不够,就是动起手来,这国际舆论咱们也是承担不起的呀!” 王龙望着这一片大大的草坪,深感焦虑,他虽然现在身为行动处的处长,可手下的正规编制还差很大一截才能补齐,编外的行动人员,又因为当时后勤处长的缺失,造成经费短缺。 面对着这么大的舞池,这么多的人,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抓捕共产党。 “就这种规模,里里外外最少要给我300人啊!可我现在手里连30人都不到,唉!走吧,咱们只能另辟蹊径从长计议了” 王龙带着不满的情绪往回走,他一路都在推翻自己原有的抓捕计划。他想:“这个抓捕规模不能大、还要秘密进行、又不能让共产党跑了,如何才能完成这三点呢?” 刚刚上任的他需要在站里立住脚,而这次行动是自己一手策划搞出来的,刚好是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所以,这些疑惑和焦虑他不能请站长开会讨论,那样会显得他没有本事。 他也不能去请示副站长,因为,副站长此时正忙着初步考核那十名来自全国各地的精英,根本无暇顾及此事。 “只能靠自己了” 王龙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的来到了“特优牢房”,“特优牢房”里的共党交通员老姚气色还算不错,已经可以随意的下地走路,看来军统这位医生的医术还算是高明的。 “老姚啊,我心里有些不顺,想找你聊聊,你也帮着我捋一捋头绪。” “王处长,我们组织的事情都掰开了揉碎了跟你聊透彻了,我也说了,我的能力也就只能了解组织那么点的事,你说我们还有什么好聊的?” “聊合作,上次说的潜伏计划!” 潜伏计划关乎老姚的生死,老姚默不作声,他不得不继续跟这个王处长聊下去。 “老姚啊,我是这么想的,你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了,你们地下党组织应该早就知道你被逮捕了吧!” 老姚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因为,我收到电台传来的,潜伏在我党的82个特工名单时,还收到了另外一个指令,就是完成此次情报传递后保持静默,直到联络人成功送出情报。” 王龙不解,问道:“保持静默?如何静默?难道你就敢保证你的上级再也不会联系你?” 老姚斩钉截铁的说:“我敢保证,因为收到这个指令后,我们按照以往的规矩是要全部化整为零各自隐蔽的,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另外一个人的藏匿地点,这也是为了保证信息传递过程中,万一出现风险,给组织带来灭顶之灾。” 王龙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说,任务完毕后,你们又如何重新建立联系?” “等上级通知,上级会在当期的报纸上刊登一条寻人启事,我们看到这条寻人启事后才会按照约定再出现。” 王龙终于明白共党竟然如此狡猾,他又问道:“那这次,你把82个特工名单,送给了你们地下党组织代号“小草”的女共党,这个女共党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说年龄、相貌、声音或者和草有关的东西。” “我们也只是匆匆的见了一面,当时她还戴着面纱,口音也是标准的普通话,不过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应该不超过三十岁。” 王龙追问:“那她在你被逮捕这段期间不会通过其它渠道将情报送出去吗?” “不会,第一,她没有电台。第二,此事事关重大,又牵扯有82个特工在我们组织内部潜伏,所以她接到的指令是八月二十日亲手将此情报交到上级派来的可靠接头人手中。” 王龙思索着,许久,开口道:“你说过,你只有亲自去了,才能认出她,可你刚刚又说,没有看清楚她的模样,那你是如何能辨别她的那? 而且老姚,这件事情恐怕也超过了你的想象,选美大会两万一张的门票,竟然已经卖出去了三千多张,再加上工作人员、政府要员、捐款的资本家以及参赛选手,这么庞大的人流量对于你的寻找不是更加难上加难吗?” 老姚眉头上挑,不可否认的说道:“确实挺难,不过她的发型、气质、皮肤的白皙程度以及身上的香味我还是能够辨别出来的,只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王龙赶忙回绝:“这不行,只是参赛报名的女选手都不下三千人,这如同大海捞针,时间根本不允许。” “那不行就逼她出来!” “如何逼法?” 老姚双手背后,绕着王龙转了几圈道:“等选美大赛一开始,我就启用一套上海地下党的紧急密令,告诉她有危险必须马上撤离,到时候只要她收到指令就会提前退场。” 王龙似乎听懂了,试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么贵的门票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会提前退场,我们只要在大门旁边设置一个关卡守株待兔,等她出来的时候你再逐一甄别就能将她一举拿下?” “没错!不过也有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这样,接头人肯定是抓不到了。” 王龙再一次点了点头,他衡量利弊后果断做出决定:“抓不到就抓不到吧,鱼和熊掌怎么能兼得? 我们只要抓住了这个重要的女共党,通过审讯,既能把他们上海地下党组织一网打尽又能控制住重要情报不向外流出,至于那个外来的接头人就不那么重要了!” 老姚看着得意的王龙,打击道:“呵呵,王处长您想的多了,她可不能和我相提并论。” “怎讲?” “她可是标标准准的共产党员,是接受过延安红色革命老区的教育和洗礼的,思想意志和信仰绝对凌驾于生命和痛苦之上的,她的嘴巴……估计到死,你们都是撬不开的,甚至你们未必能抓到活的!” 经过王龙的手,审讯的共党分子少说也上百,他同意的说道:“是啊,我们军统工作,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人,老姚,其实很多时候我都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信仰真的比生命都重要? 算了,不招也不重要了,我们只要能保证潜伏的82个特工的安全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不过,到时候,你的重要性就突显出来了,你想,到时寻人启事一经刊登,你就继续回去做你的交通员,有你这个潜伏的卧底,我们又可以顺藤摸瓜,捣毁一大批共党分子,如果这样的话老姚你可是会立很多大功啊!” “保命而已,功不功的已经不重要了!不过有件事我想问下王处长” “老姚,但说无妨” “隔壁这么多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哦,老姚你是怕这个啊!别担心,凡是到我们这个地方的人还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王龙露出了凶残的目光。 “哦,当然不包括特优牢房里的自己人。” 第十六章 前来报到 会议室,十名来自不同地区的被考核者,穿着各式各样的中山装,整整齐齐的分坐两旁。 这些人,双手全部放在膝盖上,腰板挺的笔直。 从他们年龄上来看,除却一位女士,其余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四五岁的样子。 要知道,这个年龄,在军统当上处长的话,虽不算出类拔萃,也算特别优秀了。 可他们都知道,在这些竞争者当中,无论是教官,还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佼佼者,都曾经是军统,杀人如麻的侩子手,没有一个善茬。 十进二,这种百分之二十概率的成功,将此次选拔条件苛刻到了极致! 可没有人愿意放弃,毕竟,这里是一线单位,相当于国军的作战部队,尤其上海站又是国军“王牌中的王牌”。 不管是谁,能在这里升了职,以后的前途只能用平步青云来形容了。” 就在这竞争如此激烈的会议室内,放眼望去,唯独一位女人却毫不在乎的靠在椅背上,手里的钢笔不停的转来转去。两边的被考核者还以为这是上海站的某个领导。 这名“领导”正是43岁的梅姑,梅姑心里清楚,这些在坐的年轻人哪个不是出自名校?哪个不是业务精英?又有哪个不是通天背景? 43岁的她,根本没有抱任何希望,她认为,虽然自己现在也是军统局某个特训营的教官,但浙江警官学院毕业的资历,和自己后天学习的经验,还不足矣,让别人看的起自己。 虽然她的履历中提到过,自己两次被委员长推荐,可那不过是委员长,看在同乡的面子上,顺手帮了自己一把。 还有那该死的隐姓埋名,并不是保密程度高,而是自己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是个通日的“生意人”,而恳求委员长的特殊照顾罢了。” 多少年过去了,连委员长都忘了,自己这个在特训营,默默当着教官的毛头丫头,现在,到底还有几个人,能记住自己呢? 43岁的年纪,她可不相信什么大器晚成,她认为自己,不过是来凑数的罢了。 “智诚老弟,你刚才的自我介绍,说你是这里最善长搜集情报的?呵呵,你这海口夸的有点大吧?你这一说,让我们这四位情何以堪啊?”关海宁质问道。 话音刚落,被提到名字的人,便起身回击:“关海宁,我说的有错吗?试问在坐的黄埔生,有几个参加过戴局长的特训课程?有几个是在抗日战争中,参加过情报搜集一线战斗的?” 张智诚的狂傲,引起了又一个人的不满,起身反问道:“哎,你这话可不在理啊智诚,虽然我们知道,你是戴局长的门生,可老师教的好,未必学生认真听,认真听也未必能实践,能实践也未必能举一反三呐。 至于你说的一线战斗,我可真不明白了,难道我们从事的工作就不算一线? 我想,只要提供可靠的、有利的、为战斗增加胜算的情报无论在哪里都是一线战斗。 再说了,离了戴局长,日子不还照样过嘛,我们几个哪个的老师也都不差!” 张智诚依旧不依不饶,像辩论似的又起身回击:“张富海,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应该没事去查一查,咱们局本部的嘉奖通报,看看是谁获得的嘉奖多,谁立功受奖多,这些荣誉可不是外行人随意都能得来的! 再者说,你们那些老师,能和戴局长相提并论吗?戴局长走了,就连委员长都几次流泪,感慨说,“雄才冠群英山河澄清使汝绩;奇衲从天隆风云变幻痛予心。 所以说,戴局长的门生才是军统挑大梁的基石。” 他的一席话,算是惹怒了众人,隔着两人的白一鸣,抱着膀子,不屑一顾的说道:“哼,外行人?在坐的哪个不是从抗日战争中走过来的?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老特工?哪个人身上还没有几处刻骨铭心的伤疤呢? 张智诚,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44年,戴局长命人刺杀汪精卫,是谁提供的汪精卫在日治疗的情报?是我们!” 张智成恼羞成怒的拍着桌子,接着说道:“可汪精卫死了,是谁摘了桃子?你们抢功劳的本事我们还真的比不了。 所以说,我认为兄弟立的那些功,授的那些奖,就别拿出来跟大家分享了,估摸着,都是跟兄弟单位蹭的吧?” 张智诚一听,上了火,嘴里开始不干不净起来:“白一鸣,你说话注意点,老子可是……” “好了,好了,我说党国的精英们,咱们还能稍微顾忌点党国的脸面吗?”陈泽飞使劲拍打着桌子,打断了几个人的争吵。 四个人都憋的脸红脖子粗的,可陈泽飞拍了桌子,谁也不敢再反驳。 陈泽飞看了看左手边的五个人,然后指着最后一个人道:“魏三毛,你怎么不说话啊?” 魏三毛冷酷的说道:“情报工作,本就是谨言、慎行,话多容易泄密,甚至有时候一句话说不好可能就漏了马脚,要不然被敌人识破,要不然被敌人打死。我还不想那么着急的随戴局长而去。” 陈泽飞欣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看看,看看,你们四个人好好的学学,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情报工作者,只能在窝里横,只能耍嘴皮子的,能派上什么大用场?” 四个人“争风吃醋”,被陈泽飞活生生的打了脸,他们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的确有点不成体统。 陈泽飞右手边的五个人倒是安静,他们微笑着,看着对面的四个“孤儿”,出尽洋相。偶尔,几个人还交头接耳评头论足一番,显得一团和气。 不过,这都是表面现象,为人师表的他们,不愿意在这种公共场合撒泼争论高低,他们都是在暗中毫不留情的埋下“杀手”,他们才是最可怕的一群人。 副站长陈泽飞坐在会议室的主持位,扫视着这全场的十个人,他知道,左手边,唯一的女性一定是梅姑,梅姑和魏三毛,才是他重点考察的对象。 陈泽飞站起身,双手背后,训话道:“党国的精英们,我相信你们来到这里之前,一定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你们不是来度假的,你们是来“考取功名”的。 我不管你们在原单位是做什么的,什么待遇,可你们想要留在这里,就要通过无数次的考核。 这种考核,很有可能是为党国鞠躬尽瘁,所以,走到最终的,只能有两位,成为我军统上海站的同僚!” 言闭,他望着一脸凝重的十个人,摆了摆手,示意秘书,将自己准备好的材料拿了过来。 “大家都传阅着看看吧,上面有一些,是最近上海站共党分子活动的情况,有一些,是我们前段时间截获的共党电台信号的情况。 反正,近两天,大家根据自己的特长对号入座,能根据情报破译密码,或者根据情报分析、查到共党的,我们都会为你们记上一功,这都将会成为你们晋升的重要衡量标准,清楚了吗?” “清楚了!” 陈泽飞刚想宣布散会,却听有人喊道 “等等!” 正当所有人站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梅姑倒是开口了。 “陈副站长,您提供的这份情报分析的资料……呃……似乎意义不大啊?你让大家拿去分析什么?” 陈泽飞吃惊的看着梅姑问道:“你不会短短的几分钟就从这上面看出来什么了?” “那我倒没有这个本事?不过我大胆的问一下,你上面这份分析报告是一个月以前的吧?” “没错!” 梅姑摊了摊手,讽刺道:“呵呵,我来这里之后,就去了你们的电讯科调取了这份资料,别说,你们电讯科还真是形同虚设,想要什么拿什么!” 陈泽飞被梅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脸色通红,忙解释道:“这个嘛!我们站现在确实人手不够,尤其是电讯处,这种技术型人才走的差不多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补齐的。 当然,这也是我们上海站,从军统特训营教官里,挑选电讯处长的重要原因。” “无论什么原因保密工作还是要做好的嘛!否则这军统的大门就对着共党敞开了。” 年长的梅姑竟然教训起了陈泽飞,在坐的几个人,看着这个不怒自威的大姐,都纷纷交头接耳。 “她不是站里的领导啊?” “这年纪还不是个处长?” “太狂了她,这是没抱着升职的打算啊!” 梅姑看着这么多人,在窃窃私语的嘀咕自己,她倒不以为然。 “静一静,静一静” 陈泽飞制止住了现场的骚动然后问道:“这位大姐……” “谁是你大姐?” 陈泽飞一愣,慌忙改口:“哦,梅教官,您刚才说这份资料是一个月前的,可有什么根据吗?” 陈泽飞看着这个梅姑,如此放肆的训斥着自己和上海站的工作,他并没有生气,他觉得梅姑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比站长赵涛还要强大,这让他更加有一种欲望,要把梅姑拉拢到自己的身边,以此来抗衡赵涛。 梅姑解释道:“我来上海站之后,从电讯处,调阅近期共党电台发报情况,当然,也包括你刚刚下发的这份,这份,是我一天前破译出来的,大致内容是: “收到清单后,请保持静默,待情报送出,留意当期的寻人启事。” 共产党都静默了,我们再翻译这些东西又有何用?再说,你们抓到的共党不是也招了吗?” 陈泽飞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梅姑确实厉害,短短几天时间,就把这份密报给破译了,密电内容说的和老姚一致,而且她竟然偷偷的去调阅档案,不仅这样,她还从王龙那里了解到,我们抓住了一名共党交通员,还招了供。 她这是把上海站一个多月没干的工作都给干了,人才啊!” 第十七章 藏头藏尾 天上的云彩悄悄的散去,大片大片的黑肆意笼罩着天空,不多时一轮弯月悄悄的爬上“柳梢”,伴随着它的还有那数不尽的星星在一闪一闪“点着头”。 侯时新走在这夜幕之下,长长的倒影映照在他前方五六米的位置,把他的身材拉的细长。他总是急走急停,还不住的低头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影子在自己的脚下或者是右前方“盘旋”。 候时新是谨慎的,他明白做为一个地下党人是不能犯一点错误的,一个小小的失误很可能让自己丢掉性命,更重要的是让更多和他有着同样信仰的同志葬身火海。 南京路189号同济药铺,屋内正中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他对面正在问诊的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孕妇的后头排了三五个人。 这是候时新在同济药铺附近七拐八转的第三圈,他要先熟悉周围的环境、逃跑路线以及看看是否有人跟踪。 确定安全后,候时新撕扯着头发,摁着脑袋,悄悄的排在了队伍的末尾。 “大夫啊,侬刚才说我要多喝水,是喝白水还是红糖水了?” “白水就行” “白水是凉白开还是热乎乎的那种呀。” “都行” “那医生啊,侬说我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一周以后” “白天还是晚上” “你方便的时间” “来的时候侬都在的吧?” “在” “那我……” “老娘们净是些废话,你能快点不能?”候时新故意让自己显得有点痞气。 还没等那个孕妇回答,身前一个同样急躁的年轻小伙子扭过头说道:“急也没用,女人的毛病多,事儿也多,她们要不问清楚自己的症状感觉自己就过不了明天似的!” 这一句话可激起了孕妇的愤怒,孕妇挺着大肚子指着年轻小伙子的鼻子就骂道:“侬个小瘪三怎么讲话的了?侬是不是脑子瓦特掉了?孕妇晓得挖,孕妇晓得挖,不问清楚出了毛病侬负责的哇。” 候时新在后面捂着嘴偷笑,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还让这个小伙子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侬笑个屁呀小赤佬,装什么阿飞呀,别看侬斗五斗六的,老娘可是不怕你的呀。去西伐!!!”孕妇说完就骂骂咧咧的走出了门外。 候时新看了小伙子一眼,两人都摇了摇头,尴尬的笑了。 终于轮到他了,他捂着脑袋坐在了椅子上,后面同样还是有三四个人在继续排队。 中年老者头也不抬,问道:“叫什么名字?” “候时新” “年龄” “33岁” “那里不舒服” 候时新夸张的说道:“哎呀,不知道怎么了,我这头疼难耐,真想用把斧头劈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妖孽作怪。” 老者抬头看了候时新一眼,阴阳怪气的回答道:“那多痛苦,还不如我给你准备点鹤顶红,吃完一了百了。” 老者说完,后面排队的人哄堂大笑。 “这样吧,到里屋躺下我好好给你检查检查。” 老者起身,又换了一名年轻一点的大夫坐堂。安排妥当,这才和候时新进了里屋。 屋门一关,两个人的双手就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老者悄声说道:“你就是“春生”同志派来接头的候时新同志吧?我是上海站地下党组织“春生”的直接交通员,你也可以叫我老米,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哎呀,老米,见到你真的太高兴了,我终于见到组织了。”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 简单的对话过后,老米说道:“八月二十号的选美大赛听说了吗?” “听说了” “这次选美大赛“春生”交给了我们一个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 “务必保证我们延安派来的接头人的安全,保证猎鹰计划的特务名单顺利到达延安。” “猎鹰计划?” 候时新从未听过这个计划,疑惑的看着老米。 “嗯,有一批特务秘密的潜伏在我们内部,这猎鹰计划就是特务的名单。” “这么重要!” 候时新吃了一惊。 老米接着说道:“还有,我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你,这次接头过后你就不要再来这里找我了,我们已经接到“春生”的通知,上海地下党组织目前全线保持静默,直到收到一条寻人启事后,我会把新的联系地点和新的联系方式交给你。 记住,我们两个是单线联系,除了我,你谁都不要信。” 候时新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 他又疑惑的问道:“对了,那我的上级“春生”同志是谁?我们怎么联系?” 老米发了火,摆手说道:“这个不要问,没有特殊的情况下春生是不会和你见面的,这是为了保证你们双方的安全,他的直接联系人是我,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你,除非有一天我死了。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也没有见过“春生”同志。” 候时新不敢再问,转而问道:“老米,那我的代号是什么? “你的代号我还不清楚,应该“小草”知道。” “你认识小草?” “不认识,不过我知道“小草”是我们上海地下党组织最重要的情报枢纽,“他”一直是架接多个交通员的桥梁,所以你的代号应该“他”知道。” 候时新听到此处,紧张起来,赶忙问道:“那敌人要是抓到了她,大家不都是很危险吗?” 老米解释:“不会的,这名同志是我们党中央最信任的,接受过无数考验的同志,“他”的牙里随时都塞着一块毒药,一旦有事她会牺牲自己保护我们。” 候时新表情凝重的坐在那里,他明白,共产党这种单线的联系方法极大的保证了各个潜伏同志的安全,在这种全线静默的情况下即使出现了一个叛徒,军统也是无法将上海的地下党组织一网打尽的。 所以,军统特务抓到的老姚并不认识老米。 可是,自己的未婚妻问筠,就不一样了,她是多线联系,一旦出了事情,按照她对问筠的了解,是不可能受那些军统的折磨,更不会出卖自己的同志,所以,她只能选择提前死亡。而自己就是再聪明,再有办法,都是来不及去救她的。 问筠是候时新的入党介绍人,候时新也是通过问筠的感化加入共产党的。入党这么多年,打入敌人内部这么多年,候时新从来没有怕死过,可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却特别怕死,不过他不是怕自己死,而是怕自己的未婚妻出现意外。 清晨,失眠的候时新坐在床头。这间屋子,是上海站分给候时新的临时住房,楼上楼下两层,屋内家具齐全,摆设整齐,可屋内是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灰,这充分证明,从搬进来那天起,就从来没有人打扫过。 候时新穿着拖鞋,打开自己卧室的门,准确来说,他这间昏暗的没有窗户的屋子,并不能称为卧室,只能叫做“放着床的杂物间”。不过,“杂物间”他却收拾的异常干净,一张长条桌放在他的床侧,桌子上是一摞厚厚的书,还有一个崭新的收音机。 他不是不喜欢住大卧室,仅仅是因为这个房间没有窗户。 他穿着拖鞋的脚抬得很高,顺着卧室门外的脚印小心的走着,好像生怕把地板踩坏了似的。 卫生间在卧室的那头,他废了好大的劲才过去撒了泡尿,撒尿也是有技巧的,不能快,不能用力,还要准,这是他多少天来练的基本技能。 候时新又轻轻的刷了牙,洗了脸,竟然没有一滴水珠落在他洗脸池的外面。 他从不在自己家洗澡,因为,隔壁就是一个冬夏不休的澡堂。 蹑手蹑脚的忙碌了一早上,他这才关上自家的大门,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拿出自己梳头时掉的一根头发,用右手食指,比了比长度,这才缠在了大门底部,两个非常不起眼的小钉子中间。 军统局后勤处处长办公室,候时新刚要进门,就被站长的美女秘书叫住了。 “候处长,你来了!”张秘书眼中充满欣喜。 候时新调侃道:“呦,张秘书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来,来,来,进来坐,你可是稀客啊,平常想请你都请不到。” 张秘书撇撇嘴,说道:“你什么时候请过我?” 候时新没想到张秘书这么认真,赶忙解释道:“哦,也是,嗐,我这不是怕嘛,你天天围着站长身边转,站长又日理万机的,你哪里有空到我这小处长办公室那。” “你若请我,我还是会来的!” 张秘书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的低头看着地板。 候时新吓了一跳,忙问:“啊,那什么,张秘书你来有事情吗?” 张莹抬起头,反问:“没有事情我就不能来吗?你刚刚不是还说怕请不到我吗?我这不是来了吗?” 候时新被这犀利的问话逼得节节后退:“啊,能来,能来。” 张秘书笑着说道:“看把你吓得,对了,我昨天看了你的履历。” “是吗?我的履历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些上学的经历,再不然就是一些机关单位工作的事情。” “那些都不重要,我重点看了你的婚姻状况。” “啊!” 候时新又是一身冷汗。 “未婚,我也未婚!好了,知道你没有做饭的习惯,这是你的早餐,我先走了。” 候时新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秘书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手里提着这个沉重的饭盒久久缓不过神来。 饭盒里是一碗大米粥,看这个大米粥的粘稠度最低是精心熬制了一个小时以上,饭盒的上层还有一整块馒头,馒头里面夹着一片生菜叶和两个油炸鸡蛋。 “小姑奶奶,看样子我是惹着你了!” 第十八章 推心置腹 候时新刚刚吃了张莹的早餐,还没有洗手,张莹便又敲门。 “啊,张秘书,你……” 他刚想说你怎么又来了,一想不妥,赶紧闭着嘴巴。 “怎么?不欢迎?” “欢迎,欢迎,你说我刚吃了你的早餐,现在就不欢迎你,那我不是有点卸磨杀驴了?” 张莹杏眼怒睁,看着候时新说道:“你才是驴……”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说非常欢迎你!” 张莹这才满意说道:“早餐好吃吗?” “你还别说,你的手艺真棒!” “喜欢的话中午我还给你送!” “啊,不用了!” “不喜欢直说!” “喜欢” “那我中午还给你送!” “不是” “那还是不喜欢?” “……呃……” “别发呆了,站长叫你!” 候时新面对这个执拗的张秘书真是没辙,叹了口气,朝站长办公室走去。 “站长,您找我?” 赵涛坐在高背椅子上,示意候时新坐下,这才说道:“呵呵,时新啊,把你的工作先停一停,中午跟我回一趟家。” 候时新有点奇怪,问道:“中午?发生什么事情了站长? “吃饭!” 候时新松了一口气,说道:“嗐!我还以为怎么了,站长,恐怕今天中午不行。” 赵涛疑惑的问道:“哦?什么情况?” 候时新解释:“这不,王处长刚刚在我这里报了一大堆后勤补给的申报材料,说是为什么特别的行动做准备的,我也不方便问,这正要中午加班整理一下赶紧给他办了。” 赵涛闻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说道:“再忙也要吃饭啊,我这个当领导的可没有那么刻薄。王处长的事情我知道,也不急于这一时嘛!” 候时新还是推辞:“真的不用站长,要不这样,晚上我请您?” 他这一推辞,赵涛嘲笑道:“嘿,我说你个候时新,是谁说的想见见我太太啊?你不是下了拜贴吗?你嫂子今天中午做了一大堆好吃的,你说我要不把你领回去,我怎么交差啊?你总不能看着我晚上挨骂吧!” 赵涛正说着,张秘书敲门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站长,您的咖啡,候处长喝咖啡。” “哦,那个站长,那我就把中午的事情放一放,先跟您去吃饭,晚上我再加个班。”这是候时新故意说给张秘书听的。 “这才对嘛!中午12点,楼下等我” “好的站长!” 张秘书狠狠的瞪了候时新一眼,气鼓鼓的退出房间。 11点40分,候时新下了楼梯,他真不想碰到张秘书,也不想和张秘书有点什么瓜葛。 12点整,赵涛缓缓的来到楼下,侯时新给赵涛开了车门,他等赵涛上车后又关上车门,自己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站长,我听好多人说您惧内,看这个样子好像是真的啊!” “放屁,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这是爱,爱就是情商高,你懂什么叫情商吗?哦,对了,你还没有结婚,这样,我给你举个例子啊时新,你看咱们站的陈副站长,他怎么样?” 候时新想了想,回答道:“我看可以啊,陈副站长那可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的爬上来的,工作起来不要命,业务能力也强,最重要的是,陈副站长还是咱们上海站的元老,听说,在咱们上海站干了五六年了,哦,听说陈副站长还是咱们军统局郑局长重点扶持的对象那。” 赵涛骂道:“可以个屁,他除了你说这几点外,一无是处,你就看我那个张秘书,连个咖啡都不愿意给他倒,我就不明白了他这几年在上海是怎么混的?不过还好,副站长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人家干脆把咖啡给戒了。” 被赵涛这一说,候时新和司机都笑了起来。“哈哈,真的吗?我说那天,我请他喝咖啡,被他爽快的给拒绝了,原来是这样!” 赵涛扭身,盯着候时新看,许久,突然一脸严肃的问道:“你请他喝咖啡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怎么不知道?” 候时新明白赵涛的意思,解释:“昨天,中午我不是没有午休的习惯嘛,刚想出去溜达溜达,就碰上了陈副站长,本想约着一起,可惜被拒了。” 言闭,赵涛心平气和的讲道:“我说时新那,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干为妙,毕竟,军统内部复杂,谁知道谁是那条路上的神仙?万一稍不留神,说漏了嘴,可就麻烦了! 你以后啊,中午睡不着,你就去找我,咱们两个多沟通、交流可不是什么坏事!” 候时新明白,这是赵涛的拉拢,回道:“站长,我可不敢去打扰您,我知道您可是有午休习惯的!” “你例外!大不了我舍命陪君子就是了。” 赵涛借着这次单独外出的机会把这些拉拢的话赤裸裸的摊在了桌面上,他是要告诉候时新自己才是和他一头的,顺便提醒他陈副站长那边最好少来往。 “时新啊,你说说怎么那天你一来,我那个张秘书就给你泡咖啡啊?对,还有今天,我可真是罕见呐!” 候时新说道:“哦,是这样的站长,我来上海之前,带了点土特产,本来想给您拿去的,可您当时不在,张秘书刚好,又在您办公室忙里忙外的打扫卫生,您说,我这一个大男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站在那里,多尴尬,我也不能显得这么抠门吧?索性,我就顺手送给了张秘书。 不过,站长请您放心,我又让那边的同事帮我邮寄了一份,正在路上,回头我给您送家去!” 赵涛用赞赏的眼光看着他,说道:“好啊时新,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情商,当领导的不能只靠打打杀杀的冲锋陷阵,那都是留给下面的人干的,领导干嘛啊?领导就是维持好上下级的关系,没事喝喝茶,聊聊天就把任何难题都给解决了!” 候时新伸出了大拇指:“站长高见啊,难怪我干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处长,以后要跟站长您好好的学习学习了!” 赵涛瞟了他一眼,说道:“你呀,你小子可比我情商高多喽!” 轿车停靠在了院子的门口,何清清一听到车声,就早早的开门出来迎接。 “欧呦,你就是候时新处长啊,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难怪我家表姐他们和老赵经常夸你,快请进,快请进。” 候时新谦虚道:“嫂子,说实话,我都不好意思进您家这个门,您说,这站长突然拉我来您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礼物也没给您买,这第一次登门,确实有点太不像话了!” “不碍的,不碍的,只要你的人能来,嫂子就开心的不行了!” 何清清这么爱财的人,收了候时新那么大一份礼,态度上自然是无比热情的。 一进屋门,候时新吃了一惊道:“嚯!我说嫂子,你这可是饕餮盛宴呐!什么山珍海味都有,您也太客气了吧!” 赵涛也挺满意,附和着说:“嗯,弄得确实不错,时新啊,看来我今天要跟着你享口服了!” “不值当你们夸的,不过这菜都是上海菜,阿姨和我一起做的,我可真准备了一上午呐。 你看这个“白汁桂鱼”康熙都吃过的呀。 还有这个“八宝辣酱”很适合下饭的。 你再看这个“芙蓉蟹斗”,我专门托朋友从苏州阳澄湖买来的,你们听过一首诗吗?叫什么不是阳澄湖蟹好,此生何必住苏州。说的就是这个嘛。 对了,还有两道菜,恐怕时新都没听过名字呐,老赵你猜猜是什么呀?” 赵涛想都不用想,脱口而出:“肯定又是你那个叔叔杜月笙最爱吃的两道菜炒圈子、糟钵头。 呵呵,时新啊,其实这两道菜就是猪下水,猪的肠子和胃什么的,这种东西洋人是坚决不吃的,可就他那个叔叔杜月笙,却爱的不行!” 候时新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杜老板是嫂子的叔叔啊!难怪嫂子做菜做的这么好,感情是大家闺秀啊!站长真是好福气啊!” 何清清听了候时新的话很受用,轻声说道:“候处长真会讲话,说的嫂子脸都要红了,对了时新啊,你怎么不把你太太一起带来那?我也好和她认识一下,没事一起逛逛街、打打牌什么的!” 候时新自嘲:“嫂子,我也想啊,可谁要我啊!” 赵涛插话道:“清清,人家时新连对象还没有那。” 何清清满脸不信的道:“哎呦,笑死我算了,你这么英俊的小伙会没有对象?谁信啊?时新,你信不信就你这模样的跟着我出去,嫂子随便喊一声,一堆姑娘都要围着你转的呀!” 候时新开玩笑的讲道:“嫂子谬赞了,主要现在工作忙,等闲的时候,嫂子你可要好好的替我喊两声!” “好的呀,嫂子给你打保票,包你满意!” “呵呵,时新,你嫂子给你说的话你可还真呆往心里去,必须有个太太把你的后方搞好,你才能高枕无忧的为党国奉献嘛!” 候时新不想再在这个话题纠缠,端起酒杯道:“来站长、嫂子,咱们三个干一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涛拉着候时新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吩咐道:“清清啊,把准备好的东西给时新拿过来。” 何清清从床底下一个铁盒子里拿出两根“大黄鱼”放在了桌子上。 “站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时新啊,上次彭家的事情你办的非常好,这两根是你应得的。” 候时新慌里慌张的推辞,“站长这可不……” “打住,别推脱,我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有利益大家一起赚,有风险大家一起抗。” 候时新知道,这是赵涛给自己的两条路,自己要是拿了这两根金条就表明自己跟他绑在了一起,自己要不拿?估计以后就要被他另眼相待了! “站长,那……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可就拿着了?” 赵涛笑逐颜开,说道:“对嘛,这才对,你跟我就别分彼此了嘛! 时新啊,本来彭松岩这次送来的是法币,你也知道现在通货膨胀,法币越来越不值钱了,我就让你嫂子给换成了这玩意,你看,还是这玩意踏实啊,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真金白银!” 第十九章 千里迢迢 早上八点,赵涛刚走没多久,何清清就被一个电话吵醒,这个电话是她天津的闺蜜阮佩云打来的。 “佩云,你怎么搞的嘛,这么早打电话过来!” “你猜猜我在哪儿?” “在哪儿?你总不会来上海了吧?” “不愧是我的好闺蜜,一猜就中,我现在刚下车,正准备找个黄包车朝你家去那!” “啊!你在哪里?原地别动,我让阿祥去接你!” 何清清和阮佩云是在牌桌上认识的。当时,在天津,身份高贵的何清清打牌输光了钱,阮佩云见状,偷偷的在桌子底下塞给了她很多筹码,这样一来保住了她的面子,二来给了何清清翻本的机会。 说来也凑巧,从来只输不赢的何清清那天竟然赢了不少,这可把何清清高兴坏了,她认为阮佩云就是她的“财神”。 所以,她带着阮佩云,吃吃喝喝的连续玩了三天,就从那时起,阮佩云就成了何清清的闺蜜。 何清清收拾好屋子,焦急的等待着闺蜜前来。 …… 阿祥的车技很好,不出半个小时,就把阮佩云安全的接到了何清清的家里。 何清清看着阿祥从汽车的后备箱里,大包小包的不停拿着行李,迟疑的问道:“佩云,你这是要搬家啊?” 阮佩云撅起小嘴,说道:“怎么?不欢迎?” 何清清疑问道:“欢迎我倒是欢迎,可你不在天津待着,突然出现在上海,这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佩云,有事你可要跟我讲的呀!咱们姐妹一场我肯定是要帮你的呀!” 阮佩云露出了笑容说道:“嗯,你这话听着真舒服,放心吧清清,没什么事情,就是听说上海有个全国的选美大赛,很多的名伶都参加了,很轰动的,所以我就也报了名了,想试试!” 何清清这才明白过来,“欧呦,我以为怎么了,原来你是来参加选美大赛的呀!佩云,这个大赛你知道底细不了?” “知道啊!你叔叔杜月笙搞得嘛,听说是为了灾民筹款,还有好多的明星、歌星都参加那!” 何清清提醒:“那可是要穿泳装的啊,你以后还嫁人不嫁了?” 阮佩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泳装怎么了?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你看天津,一天一个样,估摸你再回去,连路都认不出来了。” 何清清懒得和她狡辩,“行,行,行,你说吧佩云,你想拿第几?” 阮佩云一脸不满,“哦,闹了半天你以为我是来走后门的啊?我凭实力不行啊,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何清清撇了撇嘴道:“行,随便,你凭实力喽,不过话我可先告诉你,这次选美比赛主要以筹钱为目的。 所以,要想有个好名次,靠你的相貌肯定是不够的,你的身后必须有一个供得起你的金主,佩云你有吗?” “什么意思嘛?” 何清清解释道:“这次选票是通过购买的方式进行投票的,一张蓝色的选票1万法币相当于10票,一张黄色的5万法币相当于50票,粉色的10万法币相当于100票。 换句话说,谁身后的金主出手阔绰,为谁买的选票多,谁就是“选美皇后”。” 阮佩云这才清醒,“这样啊,假如,要是你叔叔出面做我的金主,我能第几啊清清? 何清清拍打着阮佩云说道:“我叔叔?我叔叔出面你能做皇太后,你做吗?” 阮佩云坐在沙发上,无所谓的说道:“得了,不开玩笑了,我还是玩玩得了,反正也报名了,名次不名次的我也不在乎,就全当给灾民筹款了。不过,这段时间我可要在你这里借宿了。” 何清清毫不犹豫的说道:“行啊佩云,二楼是阿姨和丁丁在上面住,你刚好可以陪丁丁。” 阮佩云可不信,调侃道:“陪丁丁是假,你让我陪你打牌是真的吧!” “你真别说,我还正有此意,刚好你这个“财神”来了,下午也让我去捞回点本来!你先收拾着,等着我去买菜,顺便把老赵也叫回来跟你见见。” 阮佩云上楼收拾行李,何清清提了个篮子跑到军统站附近的一个菜市场买了一大筐菜准备去叫赵涛回家吃饭。 赵涛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张秘书正在给他沏茶。 “站长,怎么改喝茶了?” “什么东西都不能可着一样来,否则物极必反。 跟你打个比方吧,就说夫妻两个,如果每天都呆在一起,看的久了,你就会神经产生麻木,你牵着她的手,就像你自己的左手摸着你的右手一样毫无感觉。” 张秘书笑开了花,说道:“哈哈,站长,您比喻的真形象,那站长您摸着您太太的手什么感觉那?是不是摸着您太太的手,就像这样……” 张秘书说着,就想把站长的左手搭在他另一只手上比划,可谁知,门外的何清清刚好走到楼上,看着这一幕,气的她抓着手中的篮子,就冲着张秘书砸了过去:“你个狐狸精,真不要脸,大白天都敢在办公室偷偷摸摸,你看我不打死你!” 一瞬间,办公室就弄得鸡飞狗跳,赵涛站在旁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在旁边制止:“干什么那何清清,你给我住手!” 何清清一看赵涛竟然不向着自己,气更不打一处来,又再一次的举起菜篮子砸了过去,张秘书不敢还手,只能边躲边解释:“嫂子,你听我说啊嫂子,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 候时新本来是要找站长签字的,刚走到拐角就听到何清清大发雷霆的骂声,还有张秘书的惨叫。 ”这传出去还了得?” 候时新当机立断,马上对旁边看热闹的四个人说道:“看什么看,去楼梯口给我守着,就说是站长的命令,谁都不能踏进这走廊一步。” “是!候处长!” 候时新赶紧一路小跑来到办公室内拉着何清清的胳膊说:“嫂子,干嘛那,你这样影响多不好啊,还让站长怎么做人那?” 何清清一看是候时新来了,哭着说:“时新啊,嫂子最信任你了,你就告诉嫂子这老赵到底和这个狐狸精好了多久了?” 候时新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劝道:“什么狐狸精啊嫂子?我怎么听不明白啊?您小点声,咱们有话好好说。” 何清清指着张秘书问道:“你问他们俩贱货,到底在办公室干了什么?” 候时新看何清清不想说,于是又问赵涛:“站长,嫂子在这里闹对你的影响多不好啊!你说说什么情况啊这是?” 赵涛气愤的回答:“说个鸟蛋,不分青红皂白,简直就是一个智障、泼妇。” 赵涛气的吹胡子瞪眼,不是他不想讲,是他真的解释不清楚。 候时新又一脸怒气扯着嗓子对张秘书喊道:“张莹,你说,怎么回事?什么事情惹站长夫人动这么大肝火?” 张秘书整理了一下自己头发上的菜叶子,然后把刚才在办公室当时发生的所有情况复述了一遍。 何清清听完后说道:“少跟我这里有撒谎,你编这一套糊弄鬼那?”说完又要动手。 候时新赶紧一把拉开,又把食指放在嘴上说道:“嘘!嫂子,你听我说,你真的误会站长了,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最清楚了。” 何清清闻听,消了一丝火气,说道:“时新,嫂子最信你的话,你说你清楚?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可不许骗我。” 候时新心里盘算着,开口道:“嫂子,是这样的,刚才我和站长一直在办公室,站长吩咐张秘书来泡茶。 赶巧了,我刚好有份文件需要站长签字,就去楼上拿文件,这不,你看嫂子,这是我刚拿下来的文件! 你想啊嫂子,就这么一会功夫,她们总不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好,就算是嫂子你想的那样,可他们为什么不锁门那? 嫂子,我们是军统,我虽然没有在这个屋里,但是我的这种推断是一定不会错的,你就信我一次。” 何清清听完,总算把气消了一大半,可想想又不对劲,冲候时新问道:“时新,你该不会是怕得罪你们站长,替老赵隐瞒吧?反正我觉得,你的话可信程度也不高。” 候时新眼看搪塞不过去,又胡编道:“哎呦嫂子,我都能相信他们两个,你还能不信吗?张秘书是我女朋友,还是站长亲自给我介绍的,这你总该信了吧?” “真的假的啊时新,你可不能蒙嫂子的呀!”何清清瞪大了眼睛,看着面不改色的候时新。 候时新走到张秘书面前,用手搂着张秘书的腰说道:“怎么嫂子?我们两个不般配吗?” 何清清脱口而出:“般配、般配,哎呦,你看嫂子我这闹的是哪出啊,真对不住了啊时新,还有这个妹子,姐姐真不是有意的呀!” 张秘书很聪明,满脸喜色,顺杆子爬的说道:“没事嫂子,我和时新的事他没告诉你,是想等我们办喜事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何清清高兴的说道:“那感情好呀,你们什么时候办呐?嫂子可随时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到时候嫂子给你们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快了,快了嫂子!” 候时新不想纠缠,继续搪塞。 赵涛眼看有人替自己解了围,腰板又硬了起来,厉声说道:“闹也闹够了,打也打够了,我的人也让你丢尽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不回家,等着别人都来戳我的脊梁骨?” 何清清自知理亏,低眉顺眼的客气说道:“呃,老赵,佩云不是来了嘛,你中午不回家和她吃个饭的呀?” “没那个心情!” 何清清斜眼瞧着赵涛,讽刺道:“哎呀,好吧!你说你一个男人家家的怎么跟个女人似的爱发脾气,算了,你不吃我还省了那!” 何清清说完就去捡他的空蓝子,边检还在边唠叨:“你看嘛,好好的新鲜蔬菜都浪费掉了,算了,反正你也不吃,我带佩云下馆子去。 时新啊,有空带张秘书去家玩哦,想吃什么跟嫂子讲,嫂子烧菜的水平你也是尝过的哦,相当拿手的!” 第二十章 考核开始 军统大楼,后操场的四周,矗立着一棵棵不知名的大树,大树苍老的树干仿佛在诉说着军统从业者古老而又悠久的历史。 这是八月份,酷热的夏季高温达到了35℃以上,十名被考核者却在操场上站的整整齐齐,他们已经站了35分钟。 这35分钟是痛苦的,灼烧感、舌燥感、疲劳感以及内心里的抵触感和放弃感充斥着整个大脑。 他们今天接到的通知是来参加考试,据说,考试的结果,是要淘汰掉一批,不符合军统上海站招募要求的人,可如何淘汰,淘汰几人谁也不清楚,他们只能按照陈泽飞的要求在操场上标标准准的站着等,这一等就是35分钟。 陈泽飞和王龙,坐在离他们背后几十米远的大树下,大树枝繁叶茂的倒影,刚好将他们两个人完完整整的罩在了树下。 他们两个半躺在摇椅上,摇椅上下摆动,中间是一个小木桌,桌子上有凉茶有香烟。 这一幕的惬意和前面的挥汗如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龙啊,你觉得他们现在在太阳底下晒着,是什么心情啊?”陈泽飞摇着摇椅问道。 王龙一笑,道:“什么心情?骂你呗!还是特别狠毒的那种。” 陈泽飞不以为然,“呵呵,踏入军统这个行业,有几个人不被骂的?我的祖宗十八代,早就被共产党问候八千遍喽。” 王龙停下摇椅,坐直身体,问道:“可是老陈,你没有觉得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副处,文职也干了十多年,你以为他们还是军校刚毕业那会儿身强体壮的?” 陈泽飞喝了一口茶,答道:“这些人啊,在机关单位呆久了,吃喝嫖赌的什么没干过?别以为到上海站是来享清福的,我们这里可是军统一线,每天可都在刀口上舔血,没有这点吃苦精神,将来还怎么开展工作?” 王龙又辩解道:“老陈,咱们要的是处长,又不是组员,专业能力和带队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吧?” 陈泽飞点了点头,“王龙啊,你说的没错,专业能力和管理经验很重要,可综合能力不就更重要了吗? 他们要没这点毅力和思想觉悟,还能带出来什么队伍啊?反正,这也算今天考核前的小测验,我倒看看他们谁先沉不住气。” 王龙看着远处,太阳底下的几名军官,说道:“老陈,那个梅姑……?毕竟她是个女人,岁数也不小了,我看她就算了吧?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共事。” 陈泽飞也停下了摇椅,指着前面的梅姑说道:“不,我看未必,你没看见,其他人都在交头接耳、满肚子牢骚,就她不为所动,有时候,你千万别低估女人,尤其这个梅姑,我总感觉她身上有种很可怕的力量。” “好吧!” 陈泽飞继续摇着摇椅,端起茶壶,边喝边解释道:“王龙啊,咱们越是看重的人越要仔细考察,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够不够资格和我们绑在一架马车上。 否则,他们就会成为咱们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引爆炸伤咱们自己。” 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每个人的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我说弟兄们,咱们就在这太阳底下干晒着?他陈泽飞是什么意思嘛?他以为他挑的是基层打仗的兵? 娘的,这都是我们对军统特训营的学员搞的手段,什么时候轮到我们教官自己了?我看,就这么再晒下去啊,都他妈晒成鱼干了!” “张书坤,你就别说你们特训营的教官了,就是我们这些情报处的组员出去盯个梢,也他妈知道找个阴暗的地方躲起来,更别说我们副处长了。” “你没听说过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现在手里有实权,就是你当上了处长,不还是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嘛!” “上海站站长又不是他,他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我他妈的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个行动处的处长,你说他装什么孙子?谁留下不都和他平起平坐?” “哼,等我留下以后,他行动处想让我情报处配合?门都没有!” 窃窃私语变成了大张旗鼓的抱怨,可都是发泄一下心里的私愤而已,没有一个人真正的舍得退出。 又是十分钟过去了,终于,胖胖的何敬民,再也忍受不住太阳的炙烤,他喘着粗气,脱掉自己的上衣,把流入眼睛中酸酸的汗珠使劲擦了擦说道:“娘的,我受不了这个窝囊气,好歹我也是个副处长,你们谁听过副处长在太阳底下站军姿的? 再说,老子在特训营当的是教官,来这里也是搞电讯的,这他妈不对口的东西就是在捉弄人,老子还真就不稀罕这个处长了,在下可不陪几位在这里晒着了,先走一步。” 胖胖的何敬民说完后,还真的走了,他光着膀子气呼呼的去了前面大楼的站长室。 其余的人耐性稍微比何胖子强上那么一点,毕竟现在处长的诱惑要远大于自己目前的体能状况,而竞争对手明显又少了一个。 骄阳似火,炽热的水泥地似乎有一片透明的雾气在升腾。又是十多分钟过去了,队伍里竟没有了抱怨声,大家都萎靡不振的站着,口里就像喝了一斤老白干,烧的一滴水珠都没有。 “老陈,我看差不多了吧?再晒下去就真该倒下几个了!” “是啊,能坚持这么久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走吧,你也该宣读下一步的考核任务了!” 陈泽飞和王龙一起站起身,王龙则要比陈泽飞稍微快那么几步来到队伍的前方,说道:“弟兄们!怎么样啊今天?是不是多少年都没有遭过这种罪了?你们如果心里有委屈、不满意甚至是仇恨,你们也别骂我,也别骂陈站长,我们都是为党国做事,为委员长效力,为上海站的未来精心谋划。 未来你们当中有两位肯定是要成为我们的生死“弟兄”,也许是你,也许是你,更有可能是他,我们如何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你们?你们又如何信任我们?这就要看大家面对困难的信念、意志力和团结精神。 何敬民走了,这是个好事嘛!我猜,其余的几位心中是不是都巴不得多走几个?不就是太阳底下站个军姿嘛,又不是让你们去流血、掉脑袋,如果站个军姿就能升职的话,我愿意站上三天三夜,可我没有你们幸运,没有这个机会啊! 好了,不管你们愿意不愿意,今天这第一步测试,你们算是通过了,可还没完,马上你们要分成两组进行专业考核,考核分数最低者当场淘汰。 也不知道你们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有” 异口同声。 “好!” “前排四人出列! 目标:大楼电讯处,第一个任务,对应编号,找到属于自己的两部电台,进行电台的组装与拆解。 第二个任务,按照编号找到与自己相对应的办公室,查找、拆除掉办公室所有窃听设备,并重新安装三处窃听设备。 完成任务后,到操场集合,速度最慢,且安装的窃听设备被全部找出者淘汰。”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开始!” 前排四人一听到开始,都顾不上头上的汗水和身体的疲惫,急急忙忙的朝电讯处方向奔去。 陈泽飞在旁边看着梅姑,满意的点了点头。 “后排五人出列! 目标:大楼会议室,任务一,对应编号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进行枪支的组装与分解。 任务二,从对应的场所搜集三处有效的证据,来证明此房间内有“共产党”!完成任务后,同样到原地集合,用时最长者,且证据不充分者淘汰。” “明白了吗?” “明白了” “开始!” 任务布置完毕后,空荡荡的操场只剩下了陈泽飞他们两个。 “还真他娘的热啊王龙,这要是脱了鞋,脚上都能烫个泡。” 王龙用食指指着陈泽飞说道:“呵呵,老陈,你现在知道了?如果不是这样,这何胖子能连处长的位置都不要?” 陈泽飞一脸的阴毒,说道:“哼,估摸着他也就是站长太太的亲戚,想仗着有站长的关系在这里混个处长当当,我还偏不让他如愿以偿,不过,我也不主动找他麻烦,我就让他知难而图!” 王龙道:“老陈,这个梅姑今天可是有点意外啊?据说,她第一天可是吊儿郎当的,没把这次选拔当成一回事,后来,还当众训斥了你,训斥了上海站,怎么今天……?该不会是你私下找她做工作了吧?” “呵呵,我私下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怎么说的?” “我说在上海站玩的是实力,永远不分年纪、男女平等!” “这是你早就设计好的吧?包括何胖子!” 陈泽飞摇头道:“我可真没有那个意思,上海站选拔人才为重,我们个人利益早就放在了一边!” “老陈,你别说,这个梅姑找我探讨过站里的工作,业务能力相当强悍,她很有希望坚持到最后啊!” “是啊,这一切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王龙又问道:“对了老陈,还有一个魏三毛你怎么看?” “此人城府极深,不显山不露水、不插言、不走动,我能从他的眼里看到冷漠、嗜血、残暴,很有你王处长的风格啊!要是能把他拉到我们的船上我猜想对抗赵涛的胜算会更大一些!” 王龙闻听,指着陈泽飞的鼻子调侃道:“行啊老陈,你就是这么评价我的?小心我找你把抽我的烟都要回来!” 第二十一章 屁股干净 外面的考试,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何胖子此时,正坐在赵涛的办公室,头顶的电扇已经开到了最高档,可他,还是拿着自己的衣服,呼扇个不停。 赵涛感觉有点冷,无奈的抱着膀子,看着这个一身赘肉的男子,反感至极! 他其实早就在后窗,看到了何胖子脱衣擦汗,而后又光着膀子,猥琐离开的样子。 赵涛想躲到其他的办公室里,没想到,被何胖子在楼梯逮了个正着。 “快把你的衣服给我穿上,光着个膀子,在我这里坐着,真丢我的人。” 何胖子不敢反驳,极其不情愿的穿上衣服,衣服刚穿上,身上的汗又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 “老赵,不行我还是脱了吧!这也太热了。” 赵涛板着脸,反感的说道:“穿着,想脱回家脱去,看把你给虚的!” “得,我穿着。” 说完,何胖子又拿起茶杯举到半空中喊道:“张秘书,张秘书,麻烦再给我倒点茶,渴死我了。” 张秘书小跑进屋,拿起茶杯看了看说道:“不行我给您换个大杯子吧!” “那样最好!” 赵涛叹了口气,又骂道:“哥哥呀,瞅你那个熊样,茶叶沫子都让你喝干净了,一点也不稳重。” 何胖子的年龄比赵涛小,可他却是何清清那边的亲戚,何清清要叫他哥,他也必须跟着这么叫。 赵涛这次挑选他来,也是作为一个备选项,万一梅姑这边出现意外,他是准备用何胖子顶上去的,不过,看目前何胖子这个死德性,是真不必了。 “老赵,你说那个陈泽飞,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这么热的天,让我们搞电讯的站军姿,他是怎么想的?” 赵涛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想个屁,人家其余四个搞电讯的,怎么不像你这样啊?不是都坚持下来了吗? 你再看看人家梅姑,一个43岁的女人,不也是你们搞电讯的教官吗? 一个女人尚且如此,你还有脸来找我?真他妈给我丢脸。 还有,我怎么跟你讲的?在这里要叫我站长,说了多少次了,你这叫老赵成何体统啊!” 赵涛刚刚和何清清吵了一架,心情正不爽,现在他又来闹了这么一出,气的赵涛真想站起来抽他。 “行,行,行,赵大站长,你说,这个事情,现在怎么办吧?” “怎么办?凉拌!你自己选择的退出,你现在问我怎么办?难道我跑过去跟人家说你是口误吗?” 何胖子被赵涛训得没脾气,抓起衣服说道:“得了,您这处长的位置我看也难坐,我还是安安稳稳的回我的“高老庄”,娶妻生子还落个清闲自在。 何胖子转身,接过张秘书刚刚端来的热茶,喝了一大口,烫的自己嘴唇都是木的,舔着舌头骂道:“什么东西!”说完扭头就走。 “站住!” 赵涛怒发冲冠,训斥道:“何敬民,我可告诉你,你想回去我可不拦着你。 不过,你要敢去何清清那里告状?哼!我可警告你,小心我把你这次考核成绩,通报到你们原单位,我让你“高老庄”都呆不下去。 还有,离开军统大楼,给我悄悄的,别满处张扬你是我的亲戚。” 何胖子被赵涛的那句话吓着了,再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愤愤不平的夺门而去。 “废物!” 赵涛骂完,身体靠在椅背上,心情糟糕透了。 他是个讲究大局和面子的人,上午何清清这么一闹,虽然候时新替自己解了围,可自己和秘书的事情,一定还会以讹传讹,迅速扩散出去。 到时候,颜面尽失的后果,真不敢想。哎,人言可畏啊! “站长,您这里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张秘书感觉到赵涛心情极度不好,小声的问道。 赵涛抬眼,看了看这个为自己受了委屈的秘书,还是忍不住的道:“小张啊,我准备给你调整到秘书二科,你看怎么样啊?” “是因为上午的事情吗站长?候处长不是已经给嫂子说好了嘛! 再说,秘二科服务的领导是副站长,我才不去哪!” 赵涛感觉头疼,他也觉得,不能就这么草草的把自己身边的人打发了,要不然,以后谁还信任自己?谁还跟着自己? 不过,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这个秘书了。 张秘书看到赵涛挺为难,便说道:“要不这样吧站长,您给我调整到后勤处,我去做候处长的秘书,或者财务也行,再不行就是个基层的采办我也能接受。” 赵涛偷偷的瞄了张秘书一眼,心想:“这丫头该不会真的和候时新有一腿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候时新可就玩的太高明了,什么时候把自己身边的人“虏”走了,自己都不知道。” 赵涛正想着,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喊:“别开玩笑,那可不行,我是坚决反对的!” 张秘书听到这里,攥着拳头咬着嘴唇,要不是在站长办公室,恨不得当场就把候时新给撕吃了。 “哦?什么情况啊时新?你新谈的对象去你部门帮你工作,你倒还不乐意了?” 候时新微笑着,食指来回晃动的指着站长说道:“站长,您这个人真是的,可不带你这么过河拆桥的啊,别忘了我可是为了你!” “候时新,你到底什么意思?” 张秘书再也憋不住了。 “没什么意思啊?我是说站长这里离不开你,你可是军统上海站第一大秘,你去了我那里,不是屈才嘛,再说,我那里也没位置啊!” 张莹说话倒是直爽,“你不想要我就直说,找那么多借口搪塞我,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行了张秘书,你先出去吧,这个事情我来解决!” 张秘书撅着嘴,不甘心的离开了办公室,当她关上门,赵涛这才小声问道:“你前几天不是还跟我申请,说有几个重要的科室,严重缺乏管理人才!怎么今天又没有了呢?” “哦,站长您看这个,刚好想向您汇报!”候时新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 赵涛接过文件夹,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道:“申请书?” “您看看内容!” 候时新用手指着上面的名字说道。 “拟调谭国章、韩松梅、李玉琴、周玉兰等四人为后勤处储备干部,协助后勤处进行采购、财务、军需及油料运输等工作……? 好家伙,你这是不过了啊候时新,这几个油水重的岗位,你就这么跨过人事处,直接就找我一下子申请了四个,怎么着?这四个人考察清楚了?还是都给你送礼了?” 候时新阴阳怪调的讲道:“那我哪儿敢啊站长,您再仔细看看,看看他们几个人的名字!” 赵涛又仔细的看了看,诧异的问道:“时新,你这四个人怎么都是督查室的人啊?你这不是把督查室给搬空了嘛。 这可不行,不行,你还是拿回去再斟酌斟酌吧!” 赵涛说完,就把这份文件给扔到了桌子上。 候时新调侃道:“站长,您不再考虑考虑?您要是不考虑的话……我可就真走了啊?您可别后悔,这可是关乎到您个人名誉的啊!” “等等!” 赵涛摁住了候时新拿文件的手。 “说清楚再走!” 候时新吊足了站长的胃口,这才走到站长身边悄声说道:“站长,这几个人可都是您隔壁办公室的,那天嫂子来这里闹,他们可是全看见了。 想起这事儿,赵涛心里就窝火:“哎!别提了时新,丢人呐!我也正为这个事情发愁那!” 候时新就好似一个军师,在旁边说道:“站长,您不用发愁,当时我就检查了,整个楼道就他们四个人在,其余的都在楼下,帮忙布置考试房间。 而且,当时我让他们四个封锁住了楼梯,谁也不准上来,事后我也找他们谈了。 赵涛猛一舒眉,拍案叫好:“哎呀!想的周到啊时新,你这当机立断,果然有大将之风啊!我真没看错你啊!” 候时新又解释道:“可是站长,光谈不行啊站长,您也知道,这“风花雪月”的事情,很容易成为人们茶余饭后、八卦闲聊的话题,所以我觉得,不如就让他们跟着我,我给他们的可都是肥差,肯定愿意和现在的“清水衙门”交换的,等他们过去,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替您,看着他们了。 “嗯,有道理!” 候时新又补充到:“这还不行,还要再许给他们一点好处,所以,我决定先给他们弄一个储备干部,然后工作成绩突出的就给他们个科长干干,等这件事情时间久了,平息下来也就没什么了!” 赵涛越听越舒服,“好!时新啊,就按你说的做,哎呀,我身边多了一个你,真的是感觉轻松多了啊!” “那站长您这次该签字了吧?” 赵涛赶忙拿起钢笔,说道:“哦,签字,签字,呵呵,对了时新,张秘书你们的婚礼定在几号啊?” 候时新抽出赵涛签字的文件,说道:“站长,你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您再过河拆桥,我可不管了啊!” …… 何清清回到了家,阮佩云看着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问道:“怎么了这是?出去还是好好的,回来怎么就哭丧着脸,你买的菜那?” “欧呦,别提了佩云,我今天真的是办了一件蠢事!羞死掉了!” “什么事情啊?能让何太太感觉丢脸?” 何清清把上午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阮佩云,阮佩云听完后说道:“清清啊,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啊,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何清清坐在沙发上,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低头说道:“佩云,别说了,这件事情是我错怪老赵了,人家小候都说了,那是人家的女朋友嘛!人家都放心,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嘛!” 阮佩云紧张的说道:“哎呀清清,你太善良了,万一,他们合起伙来骗你呢?” 何清清探头,满脸疑惑的说:“不会吧佩云?我看小候不是那样的人呀!” “这样清清,我给你出个主意……” 第二十二章 情报考核 “站长,考核结果该出来了,您……要不要下去看看?” 王龙在赵涛的办公室里,毕恭毕敬的请示道。 “哦?这么快?” 赵涛迅速起身,一口喝干杯子里的茶水,冲二人说道:“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候时新觉得,此时,自己站在这里,略微有点不合适,随即问道:“站长,要不要我先回避一下?” 王龙赶忙伸手拦住,说道:“别,候处长,副站长特意交代,让你一起去,估计,有事情需要你的配合。” 候时新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相信似的问道:“我?我一个后勤处的去了,不是净给你们添麻烦? 副站长不会是……要我当场,给第一名的发奖金吧?我可跟你说,王处长,咱们站里的经费可紧张呐!” 赵涛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笑骂道:“呵呵,候时新你个财迷,什么都能跟钱挂上勾。 走吧,咱们还是一起,看看有谁,能够成为我们的同僚。” “还有谁没下来啊?”赵涛问道。 跟在屁股后的王龙,回答道:“哦,电讯处这组的,还有温有善,情报处那组的,还有张富海和魏三毛。” 赵涛听到魏三毛的名字,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这个魏三毛是怎么搞的?难道是个花瓶?按理说不应该啊?杜月笙推荐的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出岔子吧?” 陈泽飞把赵涛拉在了一边,伏在他耳朵边小声说道:“是这样的站长,魏三毛的题是我亲自出的,还故意增加点难度!” 赵涛一愣,斜眼看着陈泽飞,反问道:“增加难度?你这个陈泽飞,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嘛?就不能公平、公正、一视同仁? 赵涛话音未落,改变了语气,狡黠的看着陈泽飞,重重的说道:不过,这样也好,不行就把他淘汰掉,看他这个名字,我就一直对他没有好感。” 陈泽飞阴险的窃喜,他一直觉得,赵涛是在打压魏三毛,巴不得自己这么做,他相信,魏三毛的实力,一定会让站长“失望”的。 赵涛偷眼看着暗自高兴的陈泽飞,心想:“哎!始终是个副职啊!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怎么能让你,牵了我的鼻子走哪?” “出来了,出来了,站长您看!” 顺着王龙手指的方向,打远处有两个人,气喘吁吁的从大楼向操场跑来,不过,令赵涛和王龙同样失望的是,这二人里并没有魏三毛! 陈泽飞感觉大事不妙,自己不应该给魏三毛出那么难的题,自己是不是有点太高估他了?会不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赵涛也心里琢磨:“这个陈泽飞啊,好事办成了坏事,这下可真难收场了!” “不管他了,咱们先去会议室!”站长说道。 一群人各有所思,沉默不语的奔着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琳琅满目的枪支,在长条形的会议桌上摆着。 副站长陈泽飞,扫视一周后,突然,把目光落在了候时新身上,大声道:“候处长,这些枪,你都认识吗?” 候时新一愣,从这句话里听出,陈泽飞,分明是想刁难自己。 他有意的认怂:“呃……副站长,这我可真说不好,你也知道,我们后勤的很少碰这个的,这里有好多枪,都是它认识我,我可不认识它啊!” 陈泽飞不想轻易放过他,捧杀道:“候处长,你就别谦虚了,听闻,你也是讲武堂的毕业生,这点东西,应该不难吧?” “时新,你就随便讲,挑你会的讲,搞后勤的嘛,即使说错了,我和副站长也不会怪你!” 赵涛替候时新打着圆场,没有对他抱有太大希望。 候时新谦虚道:“那我就试试?说错了可真不能怪我!” 言闭,不等回答,向前一步,抓起一把手枪说道:“毛瑟c96,德国制造,抗日战争中常用,弹匣20发,可单发可连射!” 向右移动一步,抓起一把冲锋枪说道:“kar.98K式卡宾枪,德军二战的主力枪械,全长1.25米,可以安装刺刀,该枪的威力大、精准度高!” 放下这把98K,候时新又端起一挺轻机枪,说道:“勃朗宁,m1918a2轻机枪,一战时,美国就大量使用,经过改进后,二战时还被使用,该枪的射速很快,穿透力很强,唯一的缺点是枪管更换太难!” “啪,啪,啪,” 赵涛带头鼓起了掌,然后夸奖道:“可以啊时新,真看不出来你还懂这个,我以为,你这个后勤处长眼里只有钱呐!” 副站长一计不成,沮丧的说道:“候处长果然博学多才啊!” 候时新偷瞄了他一眼,有意放低姿态,“哪里,这几把枪都是国军大批列装过的,我相信,在坐的只要上过军校,应该都接触到过! 倒是那几把破破烂烂的,我还真说不出来它的属性。” 候时新正故意用手指着那几把“老套筒”,却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快步走到桌子对面,又拿起一把枪,左右摆弄半天才说道: “这把捷克式轻机枪,可是咱们见过的最多的一种,当年捷克,可是送给我们三万挺,我们又购买和仿造了10万挺,但是这把枪…… “这把枪怎么了?” 人群中,有人急急的问道。 “我觉得安装的人……出现了重大的失误。” “失误?不可能,我可是认真核对过的!” 人群中,突如其来的插话声,让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他。 陈泽飞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说道:“关海宁,等候处长讲完!” 候时新低着头,找了半天,从桌角,捡起一个小小的铁片,他把这个铁片扬在手里,左右晃了晃,对关海宁说道: “那这是什么? 我们都知道,捷克轻机枪上,最新颖的三大特征就是:弹匣朝上、带有轮型表尺,和木制提把手。 你这个铁片遗留在这里,恐怕……轮型表尺就要废掉喽!” 候时新的话语刚落,会议室便交头接耳。 “他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不仔细看我还真没看出来” “这在国军就算重大事故了!” 关海宁沉默不语,红着脸,低下高傲的头颅。 正在这时,一个人突然低声插话道:“那……那候处长你说这个是什么枪?” 候时新抬眼,瞧着他头上滴落的汗珠。又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还真难为兄弟了,一定是在把枪上耽误了时间,这个枪可就难了,别说拆卸,估计认识的人都不多。” 候时新把这把枪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比划道:“大家看,枪身上的英文缩写“BRNQ”,这把枪的来历可就大了,全国目前都不到五百支。 当时,是张学良委托捷克枪械专家,为他的精锐部队,量身打造的一款zh—29半自动步枪,这种步枪,只装备了他的警卫部队。 哎!可惜这张学良和委员长作对,听不进委员长的劝,现在还在重庆关着那!” “优秀,优秀,十分优秀!”站长又一次率先带头鼓起了掌。 赵涛万万想不到,自己信任的人,竟然文武双全。 他居然还傻傻的,暗中,替他准备了一些,答不上来的说辞。 好啊,好啊,这个候时新,我是真捡到宝了! 赵涛心里想着候时新,却又急躁的担忧另一个人,大声问道:“魏三毛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啊?” “该不会是答不上来卷铺盖跑了吧?”有人嘲笑道。 陈泽飞也有点迷糊,他还真怕魏三毛溜之大吉。 “他的任务房间是哪个?” 赵涛询问道。 “候处长办公室” 陈泽飞回答。 “什么?” 候时新像被雷劈中了似的,立马回击道:“我说副站长,你搞什么鬼?我的办公室是随便进的吗?” 陈泽飞反问:“什么意思候处长?别人的办公室都能进,你的办公室不方便?” 候时新毫不客气的顶撞:“废话,我后勤处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有站长的批示吗? 和我打过招呼了吗? 那么多的房间你们不选,偏偏选了我那个房间,哼!是想……借故偷点什么东西,还是想毁灭什么证据吗?” “你……” 陈泽飞一脸怒气,这下属,居然不知轻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难堪。 候时新跟本不容他继续说下去,打断道:你们知道我那保险柜里面有多少钱吗? 桌子上有多少财务报表、多少出库清单、多少收缴明细吗? 你们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入我后勤处,这他妈的不就等于,一个小偷,天天摸着我的钱袋子吗?” 这是候时新第一次在站里、在赵涛面前发火,发火的目标人物,还是比他自己大一级的陈泽飞。 可他不发火行吗?他必须借助这次机会敲山震虎,也刚好在赵涛面前,与他撕破脸,来证明自己的态度,是和他一起的。 陈泽飞也不再客气,用上级的口吻骂道:“你算老几啊?我堂堂一个副站长,用得着和你请示?我看,候时新,你脑子是进水了吧?” 候时新既然迈出这一步,便决定和他对抗到底,撂挑子的对着赵涛讲道:“行,行,行,站长,这工作反正我是没法干了,这不,这里这么多人才,谁他妈愿意干谁干!” 赵涛看着动真格的候时新,知道自己此时,必须要站出来替他说两句话了。 “老陈,你也是,站里多少个部门你不去选,偏偏要把考试地点安排在后勤处。 后勤处可是咱们的革命大本营,衣食住行那都要从后勤出,这要是谁都能去抄了后路,以后还怎么弄啊? 你也别怪候处长他发火,这保密工作,也是他的工作之一嘛!” “可是站长,您不是说让我……” 陈泽飞还想解释,却被赵涛制止,说道:“好了,大家都是一个站的同僚,用的着弄得这么生硬吗? 再说,还当着这么多其他单位的同事,这不是打我们自己的脸吗?走吧,这次就算了,记住下不为例!” 第二十三章 心思缜密 后勤处处长办公室,一名男子大摇大摆的坐在处长椅上,身体后倾,椅角微翘,他把双脚伸在办公桌上,右腿搭着左腿眯着眼睛想事情。 门被推开,一大群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军统上海站的站长赵涛。 “好家伙,魏三毛,你倒挺会享受的!” 魏三毛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大群人赶紧放下脚,站起身,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立正说道:“站长,你们怎么来了?” 副站长气急败坏的走到他的身旁,用手里的扇子敲打着他桌子上热乎乎的茶杯口说道:“我们不来你是不是要睡死过去啊魏三毛?你不知道这是在考核?” “报告长官,我知道!” “知道还这么肆无忌惮的坐着?有人可以为你答不上来卷着铺盖卷偷偷滚蛋了那!” “胡说……站长、副站长,您看我还剩下一道题怎么都想不通,这不正在想嘛!我总不能没做完就放弃吧?再说你们又没有给我限制时间,反正我已经是最后一名,干脆多想一会儿呗!” “胡扯,我给你出的题纵使稍微难一点但是也不至于难到这个程度,只要你能找到线索就肯定能分析出结果,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想不明白的?” 赵涛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魏三毛说道:“你先讲你看的明白的地方。” “是,站长!” 魏三毛先从左边口袋里掏出两张旧照片,然后说道:“这是在一本书里夹着的,从两张照片里的云彩形状来看,是同一天拍摄,且相隔不久。 我们先看第一张,由男子拍摄,被拍摄者是一名女子的背影;第二张,应该是定时拍摄,男子为女子佩戴一个用草编织的戒指。 其实从整个照片来看都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你看第一张,照片的右下角有一毫米的虚影,这个虚影我辨别了很久,发现是一顶帽子,而且是一顶军帽,然后我又对比色差,对比帽子的款式还有帽子的质地等等确定这拍照的人戴的是一顶共产党的军帽,所以我暂时断定拍照者是一名共产党!” “观察还算细微,没错,这张照片是我给你留下来的第一处线索。” ”接着说。” 魏三毛又从口袋里掏出三根烟头,烟头表面看就是平常的“老刀”牌香烟,没有什么特别。 魏三毛举着这三根烟头来到众人面前说道:“这三根烟头都抽到了烟尾,我们都知道“老刀”牌香烟是英国产的,他的过滤嘴极短,可以抽到的地方很多,一般人抽老刀牌香烟,到烟三分之二的位置,就不能再用食指弹烟灰,就会把它扔掉。 而烟瘾大的,若想继续抽,只能用两个手紧紧的夹着烟屁股的末端,可这样大量的烟雾就会让手指发黄,而手指夹着发黄的位置却与弹烟灰发黄的位置不同,甚至连颜色都差别很大。 当有了这些推断后,我们再看第二张照片,男人露出的手指和地上熄灭的烟头经过我仔细的辨别,抽烟的习惯、手指泛黄的位置、泛黄的颜色和这三个烟头完全吻合,所以说这个办公室的人就是照片中的人。” 陈泽飞饶有兴趣的听着,真别说这个魏三毛确实有点能耐,分析的非常透彻。可这家伙竟然找不到第三处,真有点为他惋惜! “那么我再说说这第三处!” 魏三毛转过身,将一张白纸包着的东西打开,里面是一些烧毁了的火柴和一些纸张的残渣。 “搞什么?” 当魏三毛打开报纸的那一刻陈泽飞就知道他已经全部找到了,可为什么却不抢先完成还要在这里睡大觉?一幕幕的谜团让陈泽飞不得不继续听下去。 “这第三处就是这张被烧毁了的旧报纸,我猜想这张旧报纸应该是共党接到某个电台指令,按照这张旧报纸的某个地点或者某个时间进行接头。” “你这是推断吧?怎么能够证明?”突然有人问道。 “你们看这里,从报纸的残迹能推断出报纸的名称《建国日报》,我们在坐的各位都知道这家报纸原本是国共合作时期联合创办的《救亡日报》,后来1945年的10月10号才更名为《建国日报》,不巧的是在更名后的第12天就被我们国民政府给查封了。 12天应该是1945年的10月22号,可你们看这张残片有联合国成立这五个字,再看这张邯郸激战的残存配图,也就是说这张报纸被查封后的第三天竟然还秘密存在,要不然他们就算知道10月24号联合国成立也不可能提前拍下12月24日邯郸会战的场景。 什么人能拥有这张共党秘密发行的报纸?什么人敢在军统大楼的后勤处公然翻看国民政府禁售的刊物?又是什么人看后又急急的要烧毁它那?所以我断定这个人一定和共党有联系。!” “精彩、精彩!” 陈泽飞鼓起了掌,就连赵涛也暗自佩服,不由自主的拍起了巴掌。 可陈泽飞还是疑惑,他这不是讲的挺清楚,分析的挺透彻吗?难道这三处线索还有什么疑点是自己先前都没有发现的? “魏三毛,既然这三处都被你找了出来,你为什么不去操场待命,还要在这个房间继续待着呢?” 这次是赵涛抢在了陈泽飞的前面问道。 “哦,站长,副站长出的题太偏,这第五处的线索我至今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什么?第几处?” 陈泽飞睁着两个大眼睛痴痴的看着魏三毛。 魏三毛道:“陈副站长,不会连你都看不懂这些线索,你却是来试探我的吧?” 赵涛用孤疑的目光看着陈泽飞讲道:“副站长,你这是有意刁难人啊!我可是要替魏三毛打抱不平的,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不管我的事啊站长,我只设置了三处,可他怎么又发现了第四次处、第五处那?” 陈泽飞的话刚落地,魏三毛也同时惊讶的看着陈泽飞。如果副站长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判断出来的第四处和第五处就一定是和后勤处长候时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毕竟这是在他的办公室!可如此一来这就不单单是考试了,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此时后排的候时新悄悄的把手伸进腰间,打开了自己手枪的保险,他觉得魏三毛太可怕了,他能够从一些小小的残渣碎片当中发现如此巨大的蛛丝马迹,这种观察力和逻辑思维能力是他佩服的。 而魏三毛接下来要说的两个问题可能就会把矛头直接指向自己,虽然这间办公室并没有什么自己直接通共的证据,可保不齐自己哪里会有一些小小的纰漏刚巧被他仔细的观察到。 所以,候时新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打开了自己手枪的保险,万一他讲的剩下两点真的证明自己就是共产党,而自己又解释不清楚的话,还是要先除掉这个危险人物,再狠狠的给自己来上一枪! “那你就先说说你看出来的这第四处!” “哦” 魏三毛应了站长一声,从身后拿出一个碗来,然后递给所有人都闻了一遍问道:“能闻出什么味道吗?” 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有梅姑平静的说道:“虽然反复洗涮过,可仍有一股特殊的酸味。” “酸味?你拿来我再闻闻!” 赵涛又凑到近处闻了闻,然后递给副站长说道:“确实有一点点酸。” 魏三毛接着说道:“这种醋的味道很特别,有一种荞麦和苦荞麦的味道,醋味甘甜适中、醋香浓郁、风味极具地方特色,不过这种醋的生产过程也具有独特的地理性,一般地域是生产不出来这种味道的。 “什么地方能生产?” “只有一个地方可以生产,那就是吴起县!” “吴起县?” “对!” “你是说延安的吴起县?陕甘宁边区?” “是的!” 陈泽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把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候时新! 候时新的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实际上他的心里清楚,这个吴起香醋是他上次在老米那里闻到的味道,他觉得很喜欢,老米就将最后的一点全部送给了自己。 “都看着我干什么?别说这什么狗屁香醋是延安产的,就是共产党亲手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泽飞逼问道: “那我问你,碗是你的吗?” “是呀?怎么了?” “碗里的醋味也是你吃的吧?” “我吃的,怎么了?” “醋那里来的?” “买的呀,这你问卖混沌的呀?你问我干什么?” “在哪里买的混沌?” “军统局门口” “我怎么没看到?” “眼瞎呗” “你!!!” “你的意思是说一个延安的卖混沌的不在延安的和平区呆着,却提着脑袋跑到军统局门前来卖混沌?” “你的意思是说一个军统局的后勤处长不在军统局好好呆着,却没事找事提着个脑袋跑延安买一瓶醋回来吃混沌?” 两个人针锋相对,赵涛说道:“你们两个先都别说话,让魏三毛把第五处想不明白的地方也一并讲出来。” 魏三毛也有点惊慌失措,没想到这一个普通的考试会如此大动干戈,竟然最后牵扯到后勤处长,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第二十四章 化险为夷 处长办公室,魏三毛又拿出第五件线索说道: “这第五处就是这七根火柴和这一张被烧毁的只剩下这拇指大小的白纸。” 陈泽飞拿过这片白纸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有什么不对吗?” “我们先看这七根火柴,从残渣上来看有五根已经燃烧到了极限,而且火柴燃烧后从颜色对比另外两根火柴应该不是在同一时间使用的,那么这其中的两根应该是点燃旧报纸所用。” “没错,当时我制造现场确实用了两根。” “那么我们重点观察这五根燃尽的火柴,大家看火柴燃烧的位置,我来做个实验。” 魏三毛拿出一包火柴,然后抽出一根划着,火柴瞬间在手中燃烧,直到烫到手魏三毛才把火柴给熄灭。 “大家看,这是一根烫到我手的火柴,和其余的五根相比是不是燃烧的位置大致相同?” “是啊” 有人回答。 “好,那么火柴的火,停留时间按照烧到手推算,最低要点燃三根到四根烟才能熄灭,不能灭的早,也不能灭的晚。 可我们看到,这是五根火柴,也就是说,要有15个到20个人同时抽烟,才可以用完这五根火柴对吧? 可大家再想,如果说按照最低三人一组,这抽烟的人可是要来后勤处五波,而点烟这个人既要保证每次来的人都抽烟,还要保证自己点烟每次都要烧到手。 最后,火柴残余还要依次的扔进这个烟灰缸里,大家想想这些东西都是凑巧还是可疑?” “你怎么知道火柴是点烟的不是点其它的东西呢?”有人问道。 “问的好,假如上面说的推理不存在,那么这个人如果是点其它的东西那就能解释的过去了。可是点什么东西需要用五根火柴?而且根根都要烧到手指后才扔掉?为什么不换一根再点?” “说不定是点着玩,大家都知道有很多人有特殊癖好,比如爱闻汽油味、油漆味,火柴味也是很特殊的味道嘛!” “这个我考虑过,不成立,我就问你,谁会为了闻这个味道而舍弃疼痛烫自己的手五次?你们再看这是在抽屉里发现的满满一盒的火柴,闻味道完全没必要只用这五根。” 陆续的有人在点头。 “我经过反复的思考,推断只有一种情况会这样,那就是当一个人聚精会神的去干一件事情的时候才会忘了火柴的燃烧速度。所以我就在满屋子的找,终于找到了它。” 魏三毛把手里的线索又亮了亮。 陈泽飞疑惑的说道:“我刚才检查过了,那不过是一张普通的碎纸片,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这张纸的确是一点残片,残片上的大面积是没问题的,可是我试过,如果用火柴轻轻熏烤,纸片上会有一股葱白的味道。 我相信,在场的人一定知道,柠檬汁,通过化学反应,使纸上写了字的部分,成了一种类似赛璐粉的物质,它们的燃点低于纸张本身,所以经过烘烤,写字的地方先烧焦,故而能让一些密函显现出来。 当然,大家知道的这只是其中的一种手法,共党有时还会用醋、牛奶、番茄汁、洋葱汁、葱白、稀硫酸等代替!所以我推测这五根火柴是用来烘烤纸张上的字迹,不过……这张纸上什么都没有!” “哈哈哈哈!” 候时新大笑了起来:“魏三毛,你可真是好手段啊!我吃碗混沌上面掉了一片葱花你都能联想到这么多。” 魏三毛恭敬的对着候时新鞠了一躬说道:“抱歉了候处长,您说的对,这件事情也可能是我的猜想。不过,这纸被火柴烘烤过后,确实右下角有一处几乎被肉眼忽略的点。 这个点,我感觉是写密信的人随手点下的一个停顿号,被火烤了以后才显现出来。 当然,这都是猜想,也是我一直没有出去的原因,若候处长能给小弟解释解释这五根火柴的作用我相信小弟也就输的瞑目了。” 候时新微笑着,在众目睽睽当中掏出一根烟,然后又从口袋内掏出一个防风打火机,自言自语说道:“你看现在的人是多聪明啊,以前抽烟还是用火柴,现在都用这个玩意儿了。” 魏三毛接口道:“候处长的意思是如果你要烘烤纸上的字迹何必用火柴?” “呵呵,弟弟你可真是高看哥哥了,唉,对呀,你说弟弟我为什么不用我的打火机我要用火柴烧我的手那?” “那……可是……这火柴是在你这里发现的啊!” “真的抱歉啊魏三毛,由于我的一点小情况让你的考试进行不下去了,也真的抱歉啊站长和学员们,让你们在这里白白的等了这么久。 你们要问这火柴是怎么点着的,哎,其实前几天是兄弟我的生日,你们也知道我自己一个人来到上海,也没太太孩子的,这生日谁给我过啊? 我只能关上门自己给自己过呗!所以我就把五根火柴插在了火柴盒内,然后用我的打火机点着,接着又许了个小心愿,最后一起吹灭。 本来我还觉得自己弄了个小浪漫,可没想到,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惭愧、惭愧啊!” “时新,你过生日怎么不和我讲啊!是不是把我当外人啊?”赵涛生气着说。 “站长,您整天为党国的事情操碎了心,属下这点小事怎么敢麻烦您那!” 候时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给赵涛狠狠的拍了一个马屁。 “这样吧时新,这两天忙完,后天我安排你晚上去我家吃个饭,让你嫂子好好给你补个生日,不能拒绝,这是命令。” “是,站长!” 简单几句对白可就表明了他们二人的关系,旁边的人都羡慕不已。 “哦,对了,我觉得有必要跟副站长您再澄清一下为什么我点5根火柴,而不是三根、四根、六根或者更多,因为这其中一根火柴代表3,另外四根代表4,副站长你猜猜兄弟我今年多大了?。” “没他妈这个兴趣!” 副站长恼羞成怒的扭头夺门而去。 候时新看着副站长的背影消失后严肃的说道:“站长,我觉得魏三毛今天的分析特别精彩,虽然最后时间上是倒数第一名,可这种细微观察能力绝对是技压群芳,所以我建议魏三毛不予淘汰。” “嗯,确实不错,不过淘汰结果就交给副站长自己去衡量吧!” 魏三毛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却不能说,毕竟他知道自己和站长的关系,自己将来是一定会留在这里的,而这个后勤处长看来和站长的关系也非同一般,自己现在没有根基的情况下是万万不敢再乱说了! 趁着所有人去电讯处查看电讯组电台组装、拆解情况的时候,候时新悄声对赵涛说:“站长,我跟您告个假,您不是说这两天晚上去您家吃饭吗?上次我都是空着手去的,这次我再空着手可真不好意思进您家的门。 这不,我想带着张秘书去帮我给您太太挑点礼物去,您也知道我一个大老粗也不知道女人喜欢什么!” “呵呵,你这个小候子,脑子里总是那么多弯弯绕,去吧,不过别买太贵重了,你那点军饷还留着娶媳妇那。” “嗯,知道了站长,那我可带着张秘书走了,您一会喝不着茶可别怪罪她!” “嘿!还挺知道心疼人,赶紧滚吧。” 候时新平稳的下着楼梯,脑袋上这才冒出来大量的汗,他心想:“这个魏三毛的推理能力果然很缜密,多亏自己脑子反应及时,要不然今天非穿帮了不可。 可即便如此,自己还有几个事情没有解决,第一,醋的问题;第二,碎纸上停顿号的问题;第三,自己生日准确时间的问题。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解决第一个问题。” “咚,咚,咚” “进” 一个清脆的很烦躁的声音说道。 候时新推开门,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走了过去。 张莹看着候时新这个忽远忽近的人使着小性子一脸不高兴的说道:“候大处长,你来干什么?” “呃……张秘书,不,莹莹,我有个事情想找你帮忙。” “找我帮忙?是不是我耳朵这两天不舒服听错了吧?您不是说您那里人才济济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呃……你看你怎么还记着那?我是特意来给你道歉的,这不,想约你中午一起吃个饭,不知道张大秘赏脸吗?” “真的吗?那个……咳……咳,我考虑一下。” 由于答应的太快,张秘书脸烧的通红。 “你看,这还有假?我都说我是来道歉的你还不信,你说考虑考虑我可就当你是答应了啊,咱们可是说好了不见不散!” 候时新说完就要扭头往回走。 “哎,那个,时新……等等” “怎么了?” “几点?” 张秘书又是一阵脸红。 “嗐!你看我光顾着激动忘了告诉你具体时间了,十五分钟以后,我在楼下等你!” “十五分钟?还没到下班时间啊!再说现在吃饭是不是太早了点?” “哦,我跟站长请了咱们两个人的假,咱们先去逛逛街,然后再吃饭。” “还挺会安排!” 张秘书又是一阵脸红。 第二十五章 红男绿女 “哎,你怎么个意思啊?怎么还上手了呢?” “怎么?挽都不让挽一下?不让挽我可走了啊!” “别,别,别,你挽,你挽!” “这还差不多!” 这是张莹认为和候时新的第一次正式约会,而且是候时新主动要求的,所以她不仅用15分钟给自己重新化了个妆,还特地在卫生间换了一套连衣裙,因为她可不想穿着军装那么正式的与他约会。 张莹挽着候时新的胳膊,此时的她嘴角洋溢着迷人般的微笑,眼睛里流露出似水一样的温柔,她的全身在此刻都散发着从容和温暖,她觉得此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而此时的候时新却觉得特别的别扭,他不应该让张秘书误会,可他没有办法,他必须要知道那个卖混沌的在哪儿,否则日后陈泽飞查起来自己是一定说不清楚的。 “张秘书,我……” “张什么秘书?”张莹凶神恶煞的瞪着候时新。 “呃……张莹” “……”还是瞪着。 “莹莹!” “嗯,这还差不多!” “你怎么那么矫情!” “这不叫矫情,你根本不懂,傻子!” “行,我不懂,我跟你说个事呗!” “说呀!” “饿了!” “你饿死鬼投胎的呀?不是刚吃过早饭没多久吗?” “你早上给我带的混沌稀汤寡水的怎么能吃饱?不过还挺好吃的,在哪里买的啊?” “你喜欢吃啊,你喜欢吃我天天早上给你买,吃不饱下次我让老板再多给你加几个混沌。” “喜欢啊,那能不喜欢吗?不过我现在就想吃,离这里远不远?” “不远,拐个弯就是,走,我带你去吃。” 张莹拉着候时新的手,拐过了一个街口,指着前面的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摊说道:“你可别嫌弃这里的混沌摊子破,这家的混沌在这一片可是出了名的好吃,你看排队的人没有?我每天都是晚上下班的时候给他付钱预订,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准时去他那里等着,等看到你从前面那个拐角来上班我才让他下锅,这样刚好到楼上你能吃热乎的!” “啊?你每天起这么早在这里等着就为了让我吃热乎的啊?” “是啊,怎么样?感动吧?其实我主要是心疼你,你说你天天又没人给你做饭,吃饭又不及时,再吃冷的你的胃还要不要了?” 候时新突然感觉心里有一丝丝的温暖,这是他进入军统后收获到的第一份真心实意的关心。 “你这个丫头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万一哪天我请假或者是去执行紧急任务你不是要白等了?” “没关系的,我只等到八点,你这个人守时,绝对不会迟到的,要是八点你还没来我就知道你有事情我就不再等了。” …… 上午九点多两个人来到摊位前,三四张小桌还没有一桌是空的。 “时新,人这么多,不行我们去吃别的吧?” “别啊,人多证明老板手艺好,刚好我就站他旁边端着碗吃,顺便也偷学点手艺。” 老板听了这话心里挺高兴,回道:“小伙子,我这可是祖传的,所有的馅儿用的佐料都是不外传的,估计你是学不到什么东西的。” “开玩笑呐老板,就是没地儿坐,想和你说会儿话,这样你干活也不那么累嘛!” “呵呵,小伙子你的嘴还真甜,不过你这女朋友可是对你真好啊,她天天早上来买我的混沌,估计就是给你买的吧?” 张莹害羞的躲在候时新的身后。 “呵呵,还是老样子不放香油,不放姜,多放葱花,多放香菜?” “嗯!” “你可真了解我!” “那是!” “你不吃啊?” “我不吃,我看着你吃。” “那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你尽管大口的吃,我不嫌弃你的吃相!”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候时新接过刚出锅的混沌用筷子夹着咬了一口说道:“老板,有醋吗?” “桌上,我腾不开手麻烦您自己拿。” 张莹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小壶醋递了过来。 候时新朝碗里倒了七八滴,又闻了闻说道:“嗯,香啊,老板难怪你生意这么好,原来是你这醋和这混沌绝配啊!” 老板沾沾自喜的说道:“那是,走街串巷的卖醋大伯可告诉我这是正宗的镇江米醋,镇江的米醋是出了名的呀!” “不对吧?这可是上好的吴起香醋,老板你肯定是记错了,要不然就是那个大伯给你拿错了。你看这个味道,分明是荞麦的香味,慢慢的进入你的口腔再到你的喉咙最后在你的五脏六腑弥漫着,哎呦,真是香啊!这就是混沌的绝配啊!” 张莹噗嗤一声大笑了起来说道:“看你吃个混沌跟洗了个澡似的,滴这么点醋就像有人给你搓了背一样舒畅!” “你不懂,还是人家老板精明,一看就是做了多少年的祖传手艺,要不然会有这么多人来吃?你没看旁边那个轿车,肯定一大早就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 “小兄弟,你这话倒真不假,我这混沌手艺传了三代,可你刚才说的醋我还真不懂,不过看样子你可是吃混沌的行家啊!” “老板,这吃混沌啊就呆搭配吴起香醋,你可别小看了这吴起香醋,里面可是有当地的“百里香”草做辅料”,再混合荞麦、肉馅等香味这才是绝配。当然不是说镇江米醋不好,镇江米醋主要是大米、小麦、大麦为主料,配合皮相对厚一点的水饺吃着还是相当不错的!所以说就您这皮薄肉多的混沌错拿的这个吴起香醋还是占了很大的便宜那!” 混沌摊主若有所思的说:“原以为混沌做的好就行了,听你这么一说的确在理,以后我还真要买这个吴起牌的醋了。” 候时新听到这里,伏在老板耳边说道:“用了吴起的醋搭配你的混沌才能显得你这祖传的手艺专业,所以以后有懂行人问你用的什么醋你可千万不能说外行话用的镇江米醋。 “晓得啦,谢谢啊!” “不用客气,不过老板,这个醋可不好买啊!” “这您不用操心,我有门路。” “呵呵,好,老板结账,这是给您的一个月的混沌钱,多出来的您就不用找了,以后我可是要天天光顾你的生意,还有我身边的美女再来买混沌你就记我的帐上!” “哎呦,您看您给这么多,老板您可真是个爽快人呐!还有您太太也是特有福气的人……”张莹听到这话心里美滋滋的。 离开混沌摊,她又挽着候时新的胳膊问道:“候大处长,吃饱喝足了下一步我们去哪儿?” “张莹,你说送女人礼物送什么好啊?” “啊……你要送什么啊?你送什么我都喜欢的,只要是你送的。”张莹小声说道。 “呃……那要是送给站长太太的呢?” “哦,那可就多了,比如香水、手表、包包……咦?不对啊候时新,我怎么感觉你拉我出来是要给站长太太买礼物啊!你这混蛋,赶紧给我解释清楚。”张莹用手捶打着候时新的肩膀。 “呃……我前两天不是过生日嘛,站长刚听说,命令我明天去他家吃饭,你说我去总不能空着手吧?” “那你就骗我?” “不,不,不,主要是给你买,一会你看上什么尽管说。” “算了,看在你生日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走吧,南京路!” 1946年的南京路是上海最著名最繁华的商业街,也是全球第三大著名商业街,商业街内的新新、先施、大新等公司创造了无数中华、亚洲乃至世界商业的先河。 “时新,你看这瓶香水怎么样?挺好闻的,你闻闻。” 候时新刚靠近瓶口,他的正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划过,她看着他,他望着她。 “怎么了时新?” “哦,没事。”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是不是病了?” 张莹赶忙上手去摸候时新的额头。 候时新一把将张莹的手甩开恶狠狠的说道:“不是告诉你没事吗?”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张莹不明所以,下意识的朝他看的方向瞧去,候时新赶紧一把拉着她的手说道:“这个香水的味道太古怪,呛得我眼酸,咱们还是换一家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你不喜欢咱们就走吧!” 张莹说完又挽上了候时新的胳膊朝那个他最不想去的方向走去。 候时新的内心是挣扎的,他多想撑开张秘书挽着自己的手,奔向前方自己朝思暮想的未婚妻问筠,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一旦这么做了就把他们二人全暴露了,可如果不这么做问筠的内心又会怎么想? 近了、近了、又近了,候时新每迈出一步就像脚上绑了一个巨大的铅球,显得是那么的沉重。 从马路这头走到马路那头,短短的几秒钟让他感觉像是走了几百年,直到她们擦肩而过…… “时新,你说刚才给赵太太看的那件旗袍我穿上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 “那我要不要也买一件这种款式的?” “随你。” “那你说……” “好了张莹,也买了不少了,咱们走吧,我今天有点累了!” 张莹还有点意犹未尽,但是看着这个突然情绪低迷的“爱人”也只好作罢了。 第二十六章 大有学问 军统大楼内,行动一科办公室里三层外三层的挤着一屋子的人,这是梅姑第三次在五分钟之内优先拆除掉了这个房间安装的三个窃听器,而就在这个房间,梅姑此时却被行动科三个科室的人当成了“偶像”团团围住。候时新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不动声色的站在了人群的末尾。 “梅姐,这窃听器什么原理?” “梅老师,你是怎么这么快速发现的?” “梅姐……” 行动科的人是最关心这件事情的,因为他们知道在这栋大楼里每天都会有你查我、我查你这种事情发生,而窃听器就是最常见的监视手段,可装窃听器的一般都是电讯处和情报处的人,他们行动科当然不想被监视,毕竟无论是谁都不想让自己的隐私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梅姑被很多人围着,但她却很坦然的讲道:“拆个窃听器根本不算本事,我相信我们在场的四个教官都有这个能力拆掉彼此的窃听器,毕竟这个东西是有迹可查的,无非我比他们稍微快了一点而已。” “梅姑,作为一个优秀的军统特训营教官,你就别矜持着了,讲讲原理,给大家普及普及这方面的知识”赵涛讲道。 梅姑大方的走到办公室中央,认真讲道:“世界上最早的窃听器来自战国时代,《墨子》一书就记载了一种“听瓮”的窃听装置。这种“听瓮”是用陶制成的,大肚小口,把它埋在地下,并在瓮口蒙上一层薄薄的皮革,人伏在上面就可以倾听到城外方圆数十里的动静。后来唐代出现了一种“地听”,它是用精瓷烧制的,人们主要用来监听30里外的马蹄声。再到北宋就有了“竹管连接”这种短程的监听设备。 事实上窃听器早期的工作原理就是搭一条专线,连接着彼此两个点就变成了一种传递声音的媒介。而我们想要找到现在房间内的窃听装置,只要了解窃听器的基本原理,就很容易找到。 虽然现在国内国外窃听器种类繁多,但我们常用的就是有线窃听器和无线窃听器这两种,当然无线窃听器因为需要电池工作,所以只能用作短时间内对某一时段谈话内容的监视,若想长期的监听还是必须使用有线窃听装置才能实现24小时监听,那么我就重点讲一讲有线监听设备的原理。 我们特训营的教官都知道,目前有线窃听器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连接在电话线路上的窃听器,一种是连接在电源开关处的窃听器。 通常情况下我们只要拿起电话根据电话信号的强度、声音质量、有无干扰、爆音以及其它特殊奇怪的声音就能断定窃听器是否安装在电话线路上,如果有,我们顺着电话线寻找接口处通常是很容易发现的,当然最常见的就是电话听筒处。 那么第二种就相对的难一些,我们知道小型窃听器的蓄电能力很差,那么一个需要长时间工作的窃听器自然不可能带着一个几千毫安的电池,所以这种小型窃听器必然安装在电源附近,因为电源这个位置非常容易被打开,并且有足够的空间安装窃听器,同时还有源源不断的电力供应。当然除了电源以外,电灯或者吊扇等都是安装窃听器的好地方,这些电器基本上常年通电,内部空间宽敞。 综上所述,一个人若想在一个房间找到一个窃听器不难,只要排查过所有的电话线路,所有和电相关的地方,基本上窃听器就无所遁形了。” 梅姑说完,讨论声四起,赵涛咳嗽了一声说道:“梅老师真的是给全站好好的上了一课啊!就连我都受益匪浅呐!” 梅姑嗤之以鼻的说道:“站长,这些窃听器安装拆卸都是我们军统特训营的基本常识,对于我们这些教官来说太小儿科。” “是啊,密码破译才是你们的特长啊!……梅老师,剩下你那个房间的窃听器打算让谁拆除啊?” “哦,既然咱们行动科的人那么多,那就由行动处的王处长先试试怎么样?” “嚯,梅老师你这是万马丛中想要先斩“敌将首级”啊!” “呵呵!只是玩玩,毕竟王处长也是军统老资格的工作者了,这方面他应该并不陌生,所以王处长请吧?” 王龙笑了笑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龙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这间处长办公室是他留给梅姑的考试房间,当然这里也有三处窃听器被梅姑悄悄的隐藏了起来。 无数双眼睛盯着王龙,王龙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他按照梅姑刚才介绍的最优方法,第一个目标就是要先检测电话线路,所以他首先来到电话机旁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喂,帮我接站长办公室,哦……不用了,谢谢!”王龙试了试音,嘴角露出了微笑。 他用手拉着电话线,顺着电话线路仔细盘查,尤其是在电话线有回路和接口的地方是他重点检查的对象,从头走到尾,没有发现一处可疑。 一分钟后他举着电话听筒笑着说:“就剩它了。” 王龙拿出一把工具,轻轻的撬开话筒的盖子,“咣当”一声,一个银色的亮闪闪的窃听器掉落在桌子上。 办公室内所有的人包括其中三名特训营教官都觉得不可思议,梅姑这道题出的也太简单了吧?这种伎俩就是普通的特工都能发现。 办公室只有梅姑一个人在鼓掌,其他人都不知所措的呆立当场。 王龙轻蔑的说道:“梅老师这是有意的放水吗?可不要以为行动处的都是吃干饭的。” “王处长继续。”梅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好!我就看看你玩的什么花样。” 王龙第二个目标是屋内的电路。他顺着墙角、屋顶、家具背后一直到电扇开关处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于是他拿过工具撬开了电扇的开关盒,又是一个银色闪亮的窃听器掉了出来。 “啊!这也太简单了。” “梅老师在干什么?” “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哎,期待变成了失望!” 屋内很多人都不理解,不少人都发出了抱怨。 梅姑还是在鼓掌:“不错,王处长,继续。” 王龙笑了笑说道:“前两处简单,也是你讲过的,虽然我知道第三处应该不会那么简单,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在行动处呆了这么多年,我亲手装过的窃听器都不下一千个,这第三处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在一些小的电器内。” “没错,王处长高见,请继续。” 王龙拿着工具笑着走到沙发旁的台灯前,顺着电线向上找,又不停的用手里的工具撬开台灯所有能撬开的地方,可是没有。 王龙又把目光落在了头顶的灯泡上,找来一把梯子,矫捷的爬了上去拆开灯泡的底座,还是没有。 “呵呵,我这屋里能通电的可就这三个玩意儿了,如果前两项没有,那就只剩下它了。” 王龙用手指了指头上的吊扇,依然颇有风度的保持着笑容。 “王处长请!” 这一个不慌不忙的请字让王龙内心有点紧张,他渐渐的收敛了笑容,挪动了梯子,又一次爬了上去,东撬西撬忙活了半天,依然没有。 王龙的头上开始渗出汗水,他四处张望,实在找不到还有什么地方能够藏匿窃听器的。 “这……不应该啊,我们的要求是窃听器的电量要正常工作12个小时以上,并且只能用我们提供的有线窃听器,可为什么所有线路全部查找过后还是没有?” “三位军统特训营的教官可否帮兄弟找一找?”王龙向另外三位求救。 “我们刚刚看了你的寻找过程,我们也推测、探讨了另外几个藏匿位置,可是……抱歉,我们在你上梯子的时候就偷偷查看过,没有。” 梅姑抱着膀子,看着刚刚还得意洋洋的王龙说道:“王处长还要找吗?” “这……” 王龙若说找,他确实不知往下再往哪里找,若说不找确实有点下不来台。 “呵呵,好啊!你们可都自称是党国的精英,却连个窃听器都找不到吗?王处长,怎么你刚刚的豪言壮语呢?不屑一顾呢?” “恕属下无能,属下已经把整间屋子翻了个遍,凡是涉及到可能安装窃听设备的位置全查过,都没有。” 赵涛又用手指着另外三个教官道:“你说你们三个安装的窃听器怎么梅姑就像找自家的东西一样几分钟就给你们翻了个底儿掉,可你们找她安装的窃听器怎么就这么难呢?你们可是代表着军统最高水平的特训营教官,这不是丢人嘛!” 赵涛的一席话说的另外三个教官的脸色通红。 “我看你们也不用找了,纯粹浪费时间!梅姑,公布答案吧! “等等,我想试试!” “哦,候时新,你小子什么时候来的?难道你发现了第三处窃听器?” 第二十七章 恍然大悟 屋内空间狭窄、人多,候时新使劲的往里挤,一直挤到办公室正中,这才说道:“站长,我来半个时辰了,刚刚在门外听了梅老师的窃听与反窃听课真的受益匪浅啊!你看大伙都这么热情,我也没好意思打扰。” “哦,时新,既然你刚刚都听到了,那你也来谈谈你的感受!” “我在门外听完整个过程,我觉得梅老师讲的窃听手段那就是教科书般的存在,感觉她不仅教会了我们使用窃听器的方法,而且是用生动、实际的案例在教学。” “时新,梅姑被你形容的也太妖魔化了吧!呵呵,刚刚她可是才被王处长打了脸,自己安装的两处窃听器都被王处长轻而易举的找了出了” “站长,您没看出来啊,这是梅姑在故意教学。” “故意教学?说说什么情况?” “我们先看她讲的第一步是引导大家如何听电话的声音辨别是否有窃听装置的存在,而后通过接口、回路的检查断定最后窃听器的位置,最后再把窃听器放在最常见的地方,他这么做不正是她刚刚所讲的第一步的演示版吗?如此生动的课程既有讲座又有实操,这不正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应该做的吗?” 赵涛点了点头,屋内行动处的人也跟着明白了为什么前两个窃听器这么好找。 “那候处长您的意思是说这第二个窃听器梅老师是为了告诉大家如何顺着电路去寻找,所以最后窃听器才这么容易的在电扇开关内发现?” “没错!” “那这第三处该怎么解释那?” 候时新笑了笑看着梅姑说道:“我猜想梅老师这第三处窃听器的位置是想补充刚才没有讲到的第三点,这第三点就是最重要的伪装,伪装是没有任何程式化的东西可以依据的,只有你根据现场的环境、电路的位置和人们正常思维的漏洞而判断出的符合现场的伪装手段。” 梅姑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说道:“候处长竟然猜透了我的想法,那我这第三个窃听器候处长想必已经知道位置了吧!”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它应该在这里!”候时新来到王龙刚刚检查过的台灯前指了指说道。 王龙使劲的摇着头,不相信的说道:“不可能,上上下下我都仔细检查过了,没有发现接口,根本不可能有窃听器。” 屋内其中一个军统特训营的教官也附和着说:“候处长,你别开玩笑了,莫说是王处长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就是我们几个教官也认真观测了很久,尤其是杨树良教官还专门又上手排查了一遍,根本没有任何缝隙和接口可以把窃听器安装在台灯里。” 候时新笑而不语,走上前去说道:“可它明明就是在这里!” 说话的一瞬间,候时新拽着台灯的开关拉绳,用力一扯,一个明晃晃的窃听器就在他的手中掉了出来。 “啊?竟然是台灯的拉绳?” 行动科的人顿时议论纷纷,几个教官则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错,梅老师是用倒装的方式将窃听器的一头连接在拉绳开关的顶端,然后又将窃听线包裹在拉绳内,最后拉绳的底部凸起部位就是窃听器最终的包裹部位。她这样做的目的是台灯即能同时拉亮又能让窃听器时刻保持待机工作,而且检查的时候还没有明显的接口和回路。 当然,这种伪装手法就是利用了我们眼睛的盲区,把我们觉得特别隐蔽的东西放在了我们的眼前,而我们往往越想的多就越难发现,这就是灯下黑!” “好一个灯下黑,刚刚我明明捏着这根拉绳却不断的在搜寻其它的部位,万万没想到窃听器其实早就在自己的手中了!好高明的伪装手段。” 梅姑用力的鼓起了掌,意味深长的说道:“厉害啊候处长,我梅姑从1926年就被推荐从事这方面的工作,然后又在香港、东南亚各地为党国传递情报,抗战后期又在军统特训营从事这么多年教育工作,好歹我也从事这方面的工作20多年了,可我这20多年的工作经验没想到竟然被你这小子一语道破,哎!老了,看来党国真是辈辈都有人才出啊!” 候时新听闻这话,赶紧摆手道:“哎呦,梅老师,这我可真不敢当,您才是为党国奋斗一生的优秀导师,我这个人脑子愚钝,不喜欢分析复杂的事物,不过是凑巧看到了这个拉绳,没想到还真的蒙对了。” “嗬,好一个蒙对了,那王处长怎么不蒙一个试试那?还有这么多和梅姑“同朝为官”的教官们怎么不蒙对啊?有能力就是有能力,候处长你这个人就是喜欢谦虚,没有一点自信!” 候时新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心想:“哎,本想敲山震虎,让一些心存歹念想偷偷调查自己的人小心别被自己发现了,可没想到这件事情又搞大了,自己真的不能太露脸了,要低调、低调。” 一天的考核总算落下帷幕,副站长本来就在气头上,大笔一挥直接报请淘汰掉三个人,这三个人分别是电讯处排名最后的温有善,情报处枪械组装出现重大错误的关海宁,以及情报处因倒霉抽到冷门枪支导致排名倒数第二的张富海。 看着这些名单副站长坐在办公室里突然觉得好像还少了点什么?又好像多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呢?陈泽飞琢磨:“是不是少了对候时新的审查?我们这次选拔的人加上他一共来了十一个,可我们一直盯着这十个人而唯独少了他。 候时新的底细只有站长知道,而站长在他来之前就交代过让我好好替他把把关,他是有意这么说还是就随意这么推诿了一下呢?看目前站长和这个新来的候处长关系绝非一般,自己若查他一定会带来站长的不满,甚至是打击报复。 不对,不是这样的,也许正是他们两个的关系才让赵涛更有必要知道候时新是不是干净的,他总不能把一个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人直接变成自己的心腹,所以很多次赵涛应该是纵容自己去查他的。” “可是又多了点什么呢?从这几天发生的各种事情来看,好像候时新就像一个影子一样时时刻刻的出现在大家的视线范围之内,明明和他无关的事情最后的线索和目标总能那么巧合的找到他,这真的是一种巧合还是他有意掩盖? 候时新表现的太完美了,要知道太完美的东西本身就是个缺陷,不行,我真的要好好的代站长查查他了。” 想到这里,陈泽飞喊到:“宋秘书,去叫魏三毛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这个姓宋的秘书是个男的,刚刚是他从秘书科精挑细选上来的,他挑选的时候很在意这个人的人品和行为习惯,因为他可不想再像上一次那样让一个现实的女人给自己狠狠的打了一次脸。 宋秘书的效率很高,不多久,魏三毛就出现在了陈泽飞的办公室。 “副站长,找我有事?” “嗯,魏三毛,来坐,抽烟吗?”陈泽飞客气的让了让。 “谢谢副站长,不会。” “哦?干我们这行的神经时刻保持着紧绷,不抽根烟缓解一下真的需要有很大的毅力,你这样不抽烟的军官在军统可是很少见的呦。” “我认为军统的工作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很重要,用烟麻痹自己才是最不理智的选择。” “呵呵,说的在理。”陈泽飞把没抽完的烟摁在了烟灰缸里又说道:“你来站里也有段时间了,实话跟你说我可是很看好你的,这次选拔如果没有意外我是会建议站长把你留下来的,所以说你下一步的表现很关键,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嗯,我知道了,谢谢副站长的抬爱!” “魏三毛啊,我看今天上午你在候处长的办公室好像话没有说完啊?你还有什么疑问能和我说说吗?” “这……候处长当时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未必吧?魏三毛,你就不用跟我在这里兜圈子了,你当时的反应和你这个人对事物的观察、判断、推理、逻辑思维能力告诉我你纠结这件事情的本身肯定是你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我大胆猜想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候处长说的那么简单!” “呃……站长不也都下过结论了吗?” “你是怕站长?还是怕一来就得罪了后勤处长以后不好开展工作啊? “不是怕,是我没有证据,我不能乱说,一切事情都要建立在证据面前才好下结论。” “那好,魏三毛,如果我要你查候处长,你能做到吗?” “呃……站长知道这个事情吗?” “你不用去管站长同不同意,这个事情你就当作是我交给你的一件秘密任务,你只用暗中调查,一有情况直接向我汇报。至于站长那边……我相信站长也是会同意的,毕竟若是军统内部出了一个共党的间隙,站长是要被第一个问责的。” “那好,既然副站长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就私下的好好调查调查。” 第二十八章 二女联合 回到家中的赵涛才感觉是最舒坦的,没有那么多的文件和乱七八糟的琐事打扰,惬意的坐在沙发上吃着何清清递给他的水果,偶尔何清清还会亲手喂他吃上这么一两颗洗的极其干净的葡萄。 侧座的阮佩云白皙的皮肤,高高的个子,苗条的曲线,一头乌黑的长发烫着大大的波浪,再看她雪白的瓜子脸,柳叶弯眉,樱桃小口正穿着粉红色的丝质过膝睡衣蜷着腿窝在沙发上自顾自的在那儿化着妆。 “欧呦,佩云啊,虽然说脸是女人的大半条命,可这是大晚上呀,马上就要睡觉了你也不闲着,你看你每天捯饬来捯饬去的,也没捯饬出个男朋友来呀。” 阮佩云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涛倒先接口说道:“你懂个屁啊,人家阮佩云是眼光高,试问有谁能进了她的法眼?你就说原来我们在天津的时候,天津卫八大家,有哪家的少爷不是每天变着法的想追佩云呢?可最后那?还不是都让佩云毫不留情的给婉拒了嘛!” 何清清撇撇嘴说道:“少爷?呸,天津卫的少爷算个屁呀,和我们上海的贵族少爷比起来那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要到地底下喽。 老赵,你听没听过,有人评价说,如果天津的少爷们都沉默不语的话,天津的报纸都要停刊了,为什么啊?当然是没了新闻呐! 所以说嘛,这些少爷爱讲大话、爱露脸、脾气还差死掉了,他们就像那种暴发户似的总喜欢造点声势弄出点大事情来,这可是跟我们上海男人那种低调啊、斯文啊、绅士啊、风度翩翩啊一点也不搭噶的呀! 所以说佩云呐,这次你来了干脆就不要走了好啦,我在上海给你找个婆家嫁掉算了,反正你要是嫁不出去我们也是不缺你这口饭吃的呀!” 阮佩云闻听,放下手中的镜子说道:“清清你说的真对,天津的富贵人家都是把重点放在了少爷身上,这些少爷子承父业,代代相传的,没有一个是靠自己的真本事打的江山,我看啊,让你们家老赵给我在上海军统站随便介绍一个都比这些少爷靠谱点。” “你说谁呀佩云?赵涛呀?他哪里有保媒拉纤这个本事的呦,他的能耐顶多也就是在办公室勾搭勾搭未结婚的小秘书也就不错啦!” 赵涛一听不乐意了,说道:“胡扯,说着说着你就往我身上泼脏水,你这话还好是在家里说说,你要是在外面让人家候处长听到了,我看你还怎么和人家来往。 还有,前两天就你那么一闹,要不是人家候处长四处替我“擦屁股”,我在这站里的名声早就一落千丈了,哼,我要是回家种了田,我看你还不是要跟着我喝西北风去啊!” 何清清自知没理,也不敢再接话,反倒是阮佩云替她辩解道:“老赵,你看你,这种事情也不好只怪清清的啊,女人嘛,天生就是这个样子的,谁看到自己老公在外面有个风吹草动的能不吃醋啊?换成是我我也不干啊。其实老赵啊,你也知道清清对你怎么样,你就不能让她在家少担心一点儿?” “欧呦,你看看老赵,还是我好姐妹心疼我,句句话说的都是扎心窝子的呀。” 赵涛无奈的说道:“行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两个这是设计好的要拿我开刀啊!我这屋里如今是又多了一位“王母娘娘”,这下可算称你的心如你得意啦。得了,你有这么个得力的“神仙”帮忙,我也甭和你们这两个娘们儿打这嘴官司了,我缠不起我躲得起。” 赵涛说完就要起身离开,被何清清一把拽住道:“哎,哎,哎,老赵你别走啊,话还没说完那!那个候处长什么时候办喜事呀?我都等不及着急要喝她们的喜酒了,你赶快催一催呀,他们结婚你可一定要带我一起去的呀,小候那个人我还是蛮看好的,特别礼貌、机灵、懂事、长的还很帅,你那个秘书可算是有福气喽,让他们抓紧,到时候我们可是要包个大红包的哦!”何清清说完反而是冲着阮佩云眨了眨眼睛。 赵涛这种老江湖早就明白这是何清清和阮佩云使的计,她们两个是想让候时新赶紧把这个张秘书娶走,那么张秘书在自己身边工作她们也算是放心了! “对了清清,我忘了告诉你了,明天晚上候时新要来咱们家吃饭,你和佩云好好准备准备。” “小候要来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哦,他不是前两天过生日嘛,工作一忙起来就给忘了,我不是想着咱们帮他补一个嘛,明天白天你和佩云出去逛逛,买个大点的蛋糕,再看看给人家买个生日礼物,别怕花钱,不管怎么说人家可是帮过我们大忙的。” “小候过生日呀,这怎么还能忘掉的呀,你说你这一个大站长天天就让人家忙来忙去的,生日都忙忘掉啦,该补,该补!刚好明天也让佩云见见,交个朋友嘛,小候那个人真的挺好的!” “清清啊,是不是就是你提到过的那个候处长啊?他明天要来吗?来的话你可要大方的邀请人家那个未婚妻一起的,刚好你这做嫂子的也好缓解缓解你们之间的关系,一来嘛关心关心人家的婚事,二来嘛替老赵关心下属,三来嘛,也算解决你的一个心病,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好的呀,好的呀,清清还是你想的周到啊!老赵你听到佩云说什么了没有?佩云说让小候明天把他的未婚妻一起带来!” “毛病真多,我看你们这两个人就不能呆在一起,鬼点子一个接着一个,净给我找麻烦,我尽量吧!不过我可有言在先,管好你们的嘴,千万别让我下不来台。” …… 次日,赵涛刚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突然想到何清清交代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便退了出来,直奔候时新办公室。 “嗬,时新啊,我是不是该先敲敲门啊?打扰了你们小两口的聚餐,别说这早餐的味道闻起来还挺香的嘛!” 张秘书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站在旁边,候时新赶紧站起身说道:“站长,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您也知道我这人不会做饭,以前早上就没吃过早餐,可张秘书非说什么早上饭多么的重要,这不,慢慢的就习惯了吃这门口的混沌呢。 “候时新啊候时新,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张秘书怎么没给我送点早餐那?再说你这馄饨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吗?不过这个醋的味道确实挺特别的。” 张秘书羞涩的道:“挺好吃的,站长改天我买一份也给您尝尝。” “尝尝就不必了,我欣赏不了,不过这个醋可是共区产的,卖混沌的人查了吗?” “查了站长,人家的醋是跟那种走街串巷的老伯买的,这种东西从共区进入咱们这里多的是,商品嘛又不是共产党专属的,只要有人喜欢这个味道,那就一定会有市场的。” “还是慎重啊时新,我们现在可是被很多人盯着,毛局长暂时也没什么太大的话语权,这件事情要传出去恐怕还是影响不好的。” “您说的对站长,不过不提毛局长,不提这个醋也就算了,您这一提我就想起来那天为这个和副站长吵架的事情,您说当时这混沌是张秘书第一次给我买的,我怎么能知道她在哪里给我买的,更不可能知道这醋是哪里产的,您说对吧站长?可你说那会儿他非逼着我问,我总不能当着全站的面说是张秘书给我买的吧?那样不是证明我俩那什么了吗?这让人家张秘书的脸往哪儿放啊?” “呵呵,我就说你情商高,一点没错,这个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对了,我来的目的是提醒你晚上去我家吃饭你可千万别忘了!” “放心吧站长,我和张秘书为嫂子挑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那都不重要,是给你过生日,又不是给她过生日。好了,我先走了,晚上记住带着张秘书早点去。” “嗯,……啊!不是……站长,不是……” 张莹听到这里可高兴坏了,脸上却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道:“你不是什么不是?是不是耳朵又痒了?” “别,别,疼!” …… 张莹在这段日子是幸福的,可是候时却是痛苦的,自从他和张秘书一起挽着胳膊上街被问筠撞到后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问筠解释,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得到问筠的谅解,所以这种煎熬已经突破了他的忍耐极限,他决定今天晚上晚宴过后,无论如何都要和问筠见上一面,哪怕是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他也心甘情愿。 第二十九章 登门拜访 七点整,候时新双手提溜着满满七大袋子的礼物,张莹则右手挽着候时新的胳膊,左手轻轻的按响了站长家的门铃。 “来了。” 开门的是阮佩云,阮佩云稍微一愣,上下打量着门口的两个陌生人。两个人今天打扮的都很精致,尤其是张莹,白色薄纱长裙轻轻随风摆动,显得身材是那么修长,而她黑色长发流动着亮眼光泽,像是乌黑墨汁形成的瀑布,顺着头顶倾泻而下,她娇小脸型和精致五官更像是一个混血儿一样显得那么美丽。 同样是美女,候时新眼睛看着阮佩云竟然会有那么一丝迷离,眼前这个女人太漂亮了,她秀雅脱俗,自带一种优雅和高贵气质让人不敢亵渎。虽然看上去有点冷傲,但那冷傲之中透出的“勾魂摄魄”之姿又让人不由自主的魂牵梦绕。 “我说,你们都愣在那里干什么呀?佩云,赶紧让客人进来呀!”何清清正忙着朝桌子上端菜,顾不上亲自迎接。 “哦,您就是候处长和张莹小姐吧?我是清清的闺蜜阮佩云,您看咱们这第一次见面,有点失礼了,快请进!” 候时新朝着阮佩云笑了笑,张莹轻声说了句:“不碍的!” 进了门,候时新和张莹换了鞋子,又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沙发上,候时新这才迟迟的对着阮佩云说道:“阮小姐,难怪听站长说起您是从天津来参加选美大赛的,我刚刚看到您还以为是进错了门,进了哪个大明星的家里那!” “候处长您真会讲话,我觉得您身边的女士才是倾国倾城美的令人发指,而且再被您这个美男子一搭,更是显得璀璨夺目熠熠生辉啊!” 张莹接道:“阮小姐,论起美貌来,我在您和站长太太面前可真是自惭形秽,您两个那才叫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呀!” 三个人正热火朝天的聊着,赵涛从侧面的房间走出来道:“好嘛,一屋子俊男美女,倒衬的我这个快半百的糟老头子格格不入了啊!” 候时新赶忙恭维道:“站长,男人靠脸蛋吃饭的都是戏子,您可靠的是才华,您的事业、修养、学识无论哪一样都只能让我们这一帮年轻人望其项背啊!” “呵呵,你这个候时新啊,就是嘴甜,来,抽烟!” “欧呦,抽什么烟那老赵,呛死掉了,还有我说你们几个站在那里互捧互赞的,搞得我自己端来端去的跟个老妈子似的,佩云快过来搭把手的呀,还有老赵啊,你赶紧招呼时新和小张坐下来呀,一会饭菜都该凉掉了。” 阮佩云和张莹一同去帮何清清忙活,不多一会酒菜齐备,五个人围坐在餐桌上,赵涛首先举起红酒杯说道:“时新呐,这第一杯酒作为惩罚你可是要先干了的,过生日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一声,你这是不把我当自己人啊!” “就是嘛时新,上海以后就是你的新家了,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们讲的嘛,你就当我们是你的哥哥嫂嫂,要经常走动的呀!” 候时新站起身,端起酒杯,一口喝掉杯中的酒说道:“感谢站长和嫂子对我的厚爱,我也不知道上辈子怎么修来的福气让你们对我如此眷顾,以后但凡有需要我候时新出力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 “哎呀,你们怎么搞的这么正式啊?今天是人家候处长的生日,咱们应该先祝人家生日快乐的!来,候处长,小妹敬你一个,就祝你升官发财!” “还有早日成婚、早生贵子!”何清清在阮佩云的话后又补了一枪。 张莹羞臊着脸跟着举起了酒杯。 “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 这一顿酒都喝了很多,唯独张莹不胜酒力,她像个小女孩一样两腮绯红趴在候时新的怀里甜蜜的睡着了。 “时新呐,嫂子问你一句,你到底喜欢她吗?” “呃……嫂子!” “你别跟嫂子啰哩八索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嫂子是看出来了呀,这个张秘书可是喜欢你的紧呐!你什么想法跟嫂子说说。” “嫂子,我这么跟你说吧,我18岁考入军校,20多岁在军统局从事机关工作,多亏您表姐和站长的赏识,我才有今天这个处长的位置。我非常珍惜现在的工作,我暂时不想因为这些儿女情长耽误了我自己的前程。 阮佩云接口道:“矛盾吗候处长?你看看你都34岁了,难道等40岁才结婚?婚姻和事业不矛盾的,反而你有了婚姻你们党国的高层才觉得你是一个稳定的,有担当的人,只有这样你才能承担更大的职责,你看老赵和清清不是挺好吗?我看啊,你刚才说的暂时不考虑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根本不喜欢她。” 不是说我不喜欢她,而是我觉得我真不配她,你说我什么条件啊?我家就是一个种地农民,早年家里吃不饱,就把我过继给同村的地主家,地主家天天打我骂我,可我不恨他们,毕竟他们给我养活到了18岁,然后又给我报考了军校,可是毕竟不是亲生的啊,就拿生日来说,我的档案生日和我实际生日就不一样,档案生日是继父给我填写的,我实际过的生日是我爹妈给的,所以您说就我这条件怎么和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人结婚啊,我不是毁了人家的下半辈子嘛!” 赵涛摆了摆手说:“时新,你不要太悲观了,那都是你以前的过往,你看你现在可不差啊!怎么说都是军统的一个处长,配她一个秘书还是绰绰有余的嘛!” “就是候处长,我觉得你挺优秀的,长的又不差,你要真不喜欢她,你看我怎么样啊?” “呃!……阮小姐说笑了……” “欧呦,佩云,你怎么也犯花痴了!还好人家张秘书醉掉了,叫人家听见可不得了的呀!” “呵呵,你看看你个候时新,刚刚还自卑来着,转眼间就变成抢手货了,就连我们未来的“选美皇后”都开始迷恋你喽!” “呵呵,佩云小姐那是恭维我的话,不得当真的。” “哎,我可是认真的,没开玩笑呀,怎么候处长也觉得我配不上你?” “得,咱们这天聊不下去了,你们再挤兑我我可要钻桌子底下去了。站长、太太、阮小姐,您看今天也喝的差不多了,我看咱们就到这里吧,我还要送张秘书回家,就不多坐了。” “好吧,时新啊,你可要保证张秘书的安全,出了问题我可是要找你问罪的。” “放心吧站长!!” 候时新帮醉醺醺的张秘书换上了鞋子,前脚刚出门,后脚何清清就大骂了起来:“哎呦,你这个阮佩云呀,好歹你也是参加上海选美大赛的人呀,怎么说起话来没羞没臊的呀,直挺挺的就想往人家小候身上扑,我的人都让你丢尽了呀!” “别激动,别激动,清清啊,我就是替你试试他,看他到底对他那个女朋友怎么样。你想啊,就凭妹妹我的姿色,有几个男人不动心的啊。” “试出来什么了?”赵涛好奇的问道。 “别说,这个男人还挺正直,有事业心,有上进心,不喜欢拈花惹草,总归来说比起天津那些少爷强多了。” “欧呦,你这不还是花痴嘛!没救了你。” …… 候时新搀扶着张秘书出了门,可是他并不知道张秘书的家在哪里,他只能不断的询问:“张莹,醒醒,你家在哪里?” 张莹低着头,人事不醒的回答道:“时新,你家在哪里我家就在哪里。” 候时新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本他打算今天晚宴过后无论如何都是要去找问筠的,他已经准备了无数种解释的理由要问筠相信自己,可现在怀里这个女人怎么办?自己不知道她的住所,也不能丢下她,更不能把她带到自己家的那个狭小的“库房”。看来,只能找一个旅馆暂时住下了。 宏昌旅馆,柜台的伙计用鄙夷的目光把他们送上楼。候时新用一只手打开房门,一只手搀扶着她走进屋内,屋内还算整洁,他把张莹抱到床上,帮她脱了鞋子、盖了被子,又从卫生间烫了一条热毛巾将她透着红韵的脸清洗了一遍。 所有一切收拾完毕,候时新正要给她泡一杯茶,却被张莹抓住了手臂。 “时新,不要走!不要走!”说完,又昏昏的睡了过去。 “呵呵,你这个丫头,不能喝酒就别逞能,这下可好,起不来了吧?还好我不是个坏人,要不然就你这种美貌的女子很容易让别人图谋不轨的。” 候时新望着这个睡梦中叫着自己名字的小丫头,心里涌出很多愧疚感。他觉得自己一直是在利用她,甚至包括今天晚上的晚宴也是为了告诉站长自己的生日并不是档案上写的那样,可这些和这个善良的小姑娘又有什么关系那?自己利用她达到了目的,反而是她却为了自己喝的烂醉如泥。 第三十章 黄雀行动 八月十九日下午,军统上海站突然召开紧急会议,会议室内赵涛端坐主席位,严肃的说道:“副站长,人到齐了,你先介绍介绍情况吧!” 陈泽飞站起身,扫视一周后说道:“诸位,很荣幸你们有资格能参加这个紧急会议,因为我们的“黄雀”行动即将拉开帷幕!立功授奖的机会就在你们眼前!” “黄雀行动?”会议室内交头接耳。 陈泽飞等会议室安静后才接着说道:“想必诸位都知道上海最近轰动一时的赈灾募捐活动吧?” “选美大赛?”有人脱口而出。 “没错,你们知道的消息就是即将有一群上海的美女、平剧坤伶、歌星、舞星穿上泳装,用各种华丽的才艺博得全世界眼球并为江淮灾民筹集善款。 可诸位不知道的是,在你们来之前,我们军统上海站抓获了一名共党的交通员,经过我们不分昼夜的审讯终于将他策反。 据他交代,这次选美大赛将会有一名共党混入其内向他的接头人传递一个重要的情报,这份情报涉及到我们上海站的“猎鹰计划”。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他们情报传递出去之前将共党一举拿下。” 候时新听到这里,心猛地揪了起来,这次情报传递老米是告诉过自己的,可他没想到自己的组织内部竟然出现了奸细,这个奸细到底知道多少?又和谁是上下级关系哪? 他觉得必须想办法马上把“黄雀”行动的计划告诉组织,否则明天军统站一旦开始布控,传递情报的同志也就真的变成了“螳螂”。 可是自己的上级“春生”又在哪里?自己该怎么找到他?又该怎么把情报顺利的送到“春生”手中呢? 候时新知道老米的药铺估计也按照“春生”静默的指令转移了,整个上海的同志在这一个静默的指令下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的候时新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孤独无依。 焦躁、忧虑不安的候时新默默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与此同时,他看着这个熟悉的钢笔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妻杨问筠。 对了,九月咖啡厅!自己来上海就是接到“春生”的指令与“小草”在那里第一次接头的。候时新明白,“小草”是相信自己的,所以九月咖啡厅这个交通站她应该是不用舍弃的吧! 想到这里,候时新从座位上站起身,强装笑容说道:“站长,这个“黄雀”行动副站长想必一定是研究了很久,你说我一个后勤处的就不要留在这里,听这些涉及党国高度机密的事情了。 我还是去市场上看看我们上海站最近需要采购的物品,这样他们回头需要什么物资也好到后勤处找我,我也能全力配合!” 候时新说完就想走,却被陈泽飞叫住:“候处长,“黄雀”行动已经是箭在弦上,这件事情站长已经下达了命令,任何人不得透漏出一丝风声。 我们既然今天才宣布,就是为了避免有泄密的情况出现,所以,从现在起直到行动结束,任何人不得与外界联系,所以说您还是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听一听这个黄雀行动的具体内容吧!” 候时新假装疑的说道:“这……哦,呵呵,我以为我这一个搞外勤的没有那么重要,既然副站长这么高看我,那我说什么都不能走了。” 站长摆手示意候时新重新坐下,而后补充道:“从现在起到明天行动开始,凡是参与“黄雀”行动的人员不得离开军统大楼半步,最好是三五个人一屋互相监督,不能打电话,不能接电话,不能出办公室的门。 今天晚上嘛……就委屈点儿在站里的沙发上、椅子上凑合凑合睡,饭菜站里统一给你们配送,有需要和家人交代一声的直接告诉电讯处的罗秘书,罗秘书会按照站里的统一口径向你们家人报平安。 另外,“黄雀”行动将会作为电讯处、情报处处长选拔的最后一关考核,无论你们谁帮助上海站抓住共产党,或者说谁直接抓住共产党,谁就能成为我们军统上海站的处长,不但要申请给你立即升职,还要给你授奖。 好了,我就补充这么多吧,希望大家能够精诚合作,把这次任务圆满完成,完成后,我好好的给你们放上两天假,让你们痛痛快快的休息两天。 赵涛讲完,对着陈泽飞点了点头说道:“下面就让陈副站长向你们传达具体的抓捕任务。” 陈泽飞拿出自己准备了许久的抓捕计划书读道: 行动代号:黄雀 行动时间:8月20日下午四点 监控范围:新仙林舞厅 抓捕对象:共产党上海地下党组织重要成员,代号“小草” 共党特征:女,25到30岁之间,标准普通话,齐肩短发,皮肤白皙,身上有淡淡的梨花香味; 接头人物:不详…… “小草”,候时新对这个共党代号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未婚妻竟然就是这次的情报传递者,也是“黄雀”行动的重点抓捕对象。 候时新焦虑不安的情绪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自己的大脑,他想到了老米的话,“小草”是整个上海地下党组织的核心,她身上背负着组织太多的秘密,而凭着自己对她的了解,一旦问筠被捕,她是不可能选择苟且偷生的。 最重要的还是她嘴里那颗“毒牙”,只要轻轻一咬,或许自己根本就来不及救她,她就…… 候时新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怕一直还算沉着冷静的自己会变得狂躁不安,会变得六神无主,如果这样,还没等自己救出问筠就会被对面那么多心思缜密的人所发现。 “下面我来宣布一下这次抓捕行动的人员安排及方案部署。” “王处长!” “到” “你们为行动A组,选美大赛开始前,命行动处二科、三科以及编外人员提前到达新仙林舞厅,对舞厅四周进行布控,你带领行动一科和策反的共党交通员在大赛开始后堵住出口,一旦发现有人提前从出口退场,立即进行当场辨认,若发现女共党直接进行抓捕,务必要活的。” “是!” “梅姑、张书坤、杨树良” “到!” “你们三人为行动B组,张书坤、杨树良二人开赛前迅速搭建通讯线路,保证我们所有行动小组内部通话畅通,梅姑负责搭建无线电设备,监听附近电台有无可疑信号,一经发现马上确定位置并报告!” “是!” “魏三毛、张智诚、白一鸣” “到!” “你们三人为行动C组,伪装后进入新仙林舞厅,分头按照刚刚提供的共党特征寻找可疑目标,一经发现马上跟踪报告,争取将女共党及其接头人一并抓获。” “是!” “候处长!” “到!” “你负责车辆调动、物资配发等后勤事物,务必按照三组要求提供所需物品,配合三个小组完成任务。” “是!” 各自领了任务,陈泽飞看着赵涛问道:“站长,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呃……副站长基本上也把事情说的很明确了,不过我再强调一点,这次选美大赛是蒋总裁亲自许可,上海名流杜月笙先生发起的募捐大会,到时大量的记者、媒体都会派人参加,全世界都在关注。 所以,你们抓捕的过程一定要悄悄的进行,不能走漏风声,不能打断赛场秩序,不能明枪,还要务必保证抓到这个共党分子,无论是谁违反了这几点,回来一律军法处置,明白了吗?” “明白了!” “明白就各自去准备,散了吧!” 候时新和众人一同在走廊上行走着,他的头疼的厉害,因为站里的保密程度,副站长抓捕行动的缜密再加上党组织目前的状况,这些复杂的局面真的让他透不过气,可即便如此,他还要面带笑容的从会议室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时新啊,你等等!” “呵呵,站长,您找我有事?”候时新面带微笑,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待会你就到我办公室,我办公室里还有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今天晚上你就跟我呆在一起。” “那敢情好啊站长,就我屋那沙发硬的没法睡,我还正为这个事情发愁那,您等着,一会儿我回去收拾下就过去。” 候时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轻轻的关上了房门,走到自己的桌子前重重的用拳头敲打在了桌面上,他又走到窗前,双手捂着自己的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看着窗外过往的人群真忍不住想一跃跳下楼去。 此时的电话线应该是都被切断了,窗外门前的警戒线也拉了起来,就连送餐的都只能在警戒线外把餐盒递进来。到底该怎么办?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大院里,自己感觉真的无能为力。 他好想找个人说会儿话,可整个上海站能和他说话的却寥寥无几,就连爱着他的张秘书都被站里提前驱离了! 第三十一章 千方百计 赵涛翘着二郎腿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他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从遥远的天津来到这繁华富饶的上海居然已经很久了。 几个月前,自己还在天津站站长的屁股后面讨生活,却没想到如今自己也成了这一站之长。 “咚、咚、咚” “进来!” 他的目光落在候时新的手上,那是一瓶法国的圣詹姆斯朗姆酒,略懂洋酒的赵涛想,这瓶酒是法商的百部洋行代理的,曾在媒体号称是“全中国最好的酒窖”,可惜,如此小众的酒还是倒在了时间的灰烬里。 “时新呐,你哪里淘弄回来的东西?这个酒现在可是很少见了!” “霞飞路的一个弄堂里,上次和彭松岩谈事情,觉得喝着不错,所以就多带了一瓶,不过我自己喝过两杯,就剩下这么多了。” “行,反正不用回家,咱们两个今天就慢慢的品尝一下这种小众的蒸馏酒!” 赵涛是一个热爱品酒的人,尤其是洋酒,他每天总要喝上那么两杯。 交杯换盏之中,两人从戴笠谈到了毛人凤,又从毛人凤谈到了上海站,可就在此时,窗户外的吵闹声打扰了二人的雅兴。 “去窗子看看怎么回事!” 候时新起身来到窗前,顺着明亮的玻璃窗朝下望去。 “哦,是嫂子,门口的便衣拦着不让进” “她来干什么?不是让罗秘书打过电话了吗?” “估计您来到上海后,嫂子还没有遇到过您不回家的情况,所以和阮小姐一起来视察视察您的工作!” “视察个屁,哎!” 赵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女人呐,总是这么麻烦,我看还是你这样单身自在。” 候时新笑着从窗口走回办公桌前,自作主张的拿起站长办公室的电话拨了过去。 “放肆!那是站长太太,让她们进来。哦,不,你们派人送她们一起上来。” 赵涛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候时新在替自己避嫌。 没多时,“叮咣,叮咣”嘈杂的高跟鞋和军用皮鞋声划破了空旷走廊许久的安静。 门被推开,何清清在屋子里四处转悠着说道:“我说你个老赵,放着好好的家不回,你和时新两个人在这里喝的哪门子的酒呀?” “有任务,不是让罗秘书给你打过电话了吗?” “欧呦,你胆子大喽!现在打个电话就敢不回家喽,别是你这办公室里藏着什么小娇妻吧?看看,看看佩云,连个菜都没有呀,还装着是在喝酒。” “嫂子,您误会了,站长真的是有重要的任务,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不回家,半个站的人基本都没走,不信您去别的办公室看看。” “哎呀,我还真就不信了!” 何清清不服气的踩着粉色的高跟鞋还真的跑到隔壁的督查室,一脚踹开了房门。 “啊!……抱歉呀,抱歉呀,走错房间了呀!” 阮佩云看着何清清尴尬的样子嘲笑到:“你看,清清,我说不让你来吧,你偏要来,这次又要挨骂了吧?” “你个死佩云,气死我了,你竟然还嘲笑我呀,不都是你说的什么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我才要来的呀!” “是我说的,可我也没说天下的男人都这样啊?怪你心眼小,想不通嘛!” “欧呦,你还怪罪起我来啦,我看你是找打……” “行了,看也看完了,闹也闹完了,你们赶紧回家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不用你赶,就走的呀,不过老赵啊,你和时新在这里喝酒也没有个菜的呀,要不我们去给你们买两个下酒菜?” “清清呀,你操的哪门子的心啊,你没看人家两个喝的什么呀?喝的洋酒啊,这比跟你在家可浪漫多了吧。 哎呦,还是什么圣詹姆斯朗姆酒,候处长,不介意我用你的杯子尝一口吧?”阮佩云妩媚的看着候时新。 “只要阮小姐不嫌弃,您请!” 阮佩云端着候时新的杯子轻轻的晃了晃,又闻了闻,这才放在幽红的唇边抿了一口,玻璃杯的杯壁上当即被印下了一个浅红色的唇印。 “哎呀,清清,这酒真好喝呀,你快点尝尝。”阮佩云兴奋的都要蹦了起来。 “真的吗?”何清清怀疑的端着赵涛的杯子喝了一口。 “还真的挺爽口的呀,你们这是在哪里搞到的呀?” “嫂子,这酒是在一个咖啡厅里买到的,哦对了,就是上次去您家的那个彭松岩,我们两个一起去喝的。” “清清,反正今天老赵也不回家,不如咱们两个去尝尝?” “好的呀佩云,他忙他的,咱们去玩咱们的,走。” “等下,地址,候处长麻烦您把地址给我们写一下。” 候时新从站长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纸,看似随意的用自己的钢笔在纸的背面深深的画了几下说道:“站长,您的笔借我用用,我的没墨水了。” “笔就在桌上,时新,你赶紧给她们打发走,这特殊时期,被人看到影响多不好!” 候时新用站长的钢笔流利的在纸的正面写下了“霞飞西路九月咖啡厅”几个大字,又在这几个大字后面标注了一行小字“哥伦比亚风味咖啡”。” 写完,并没有递到阮佩云伸着的白皙手掌中,而是拿到站长眼前说道:“站长,您看我给嫂子写个地址可不算通共吧?” 赵涛斜眼瞧了一眼说道:“你小子,整天都是这个腔调,赶紧给她们地址让她们走!另外两个女人大半夜的出去喝酒不安全,就让这两个便衣开车送她们去。” “好的站长!” 候时新这才把这张白纸递到了阮佩云手中,然后看了看手上的瑞士手表嘱托到:“朗姆酒是晚上九点半以后才有的,你们现在去稍微有点早,不过你们可以先点两杯他们的特色咖啡,哥伦比亚风味的非常受欢迎的。” “晓得啦,时新你和老赵也少聊一会儿的呀,他那个身体不能熬夜的!” 何清清还在喋喋不休的边走边说,候时新一直把她们送到办公室门口,亲眼看着几个便衣护送她们下了楼梯,这才回到座位上说道:“得了站长,就这点酒也被他们尝干净了,我还是给您沏一杯茶吧!” 九月咖啡厅,两位时尚的妙龄女郎推门而入,一阵香风吹过,顿时引起周围中外男人的侧目,不过,当看到她们身后这两位凶神恶煞的黑衣男人又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落座后,阮佩云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两个先去车里等着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再叫你。” 黑衣人扭身刚走,何清清便说道:“烦死掉了,好不容易出来喝个咖啡还要给我派两个人监视,在上海这种地方,还有人敢欺负我的啦?除非他们瞎了狗眼。” “嗯,上海土皇帝杜月笙可是你的叔叔,有哪个人敢招惹他呀,弄不好是要被丢进黄浦江喂鱼的!” “不说扫兴的事情了,难得老赵今天不回家,佩云你今天可是要陪我玩通宵的呀!” “你又要去赌啊?这段时间你都输掉多少了?我看再赌你家老赵要大发雷霆的,我可不去。” “佩云,你不晓得啦,老赵从来不管我赌博的呀,只要我不是输的太离谱,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你这还不叫离谱啊姑奶奶?从我来上海你都输掉一千多万法币了!” “那还不是怪你呀,我以为你是我的“财神爷”,谁知道每次都输。” “你是赢了不走好吧?非要把口袋钱输光你才知道回家。” 两个人还在没玩没了的斗着嘴,一个帅气的服务生走了过来说道:“两位太太,需要喝点什么?” “佩云呀,小候说的那个什么风的咖啡来着?” “哎呀,我也忘记掉了,就听你在这里念叨,不过还好候处长有给写在纸上。” 阮佩女从包包里拿出候时新递给她的那张纸交给了服务生说道:“就是这个,哥伦比亚风味的咖啡,两杯,糖单独放,谢谢!” “好的,请稍等!” 服务生拿着这张纸走回厅侧处递给了中年老板说道:“先生,您说过有人喝这个牌子的咖啡都要请示您,您看,这是那边两位美丽的小姐点名要的哥伦比亚风味咖啡。” “哦,这种咖啡有点特殊,只有我能调,你做的很好,去忙吧!” 中年男子手中的这张纸其实早就被他摸到一些不平常的痕迹,这些痕迹是他非常熟悉的暗码。 暗码内容:“有奸细,明天有埋伏,速撤!” 中年男人大吃一惊,快速的将纸条用打火机烧掉,而后调了两杯咖啡就着急的离开了。 一幢小公寓内,中年男子说道:“明天你不能再去了,敌人应该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了。” “猎鹰计划事关我党的生死存亡,我明天必须要把计划亲自送到自己人的手中。” “你非要执意这么做,那就我去!” “我们内部出了奸细,敌人一定知道明天送情报的是一个女共党,如果我不去,就说明军统有人泄密,那么潜伏在军统中的同志就危险了。 第三十二章 急中生智 沉寂的黑夜,他睁着眼睛,和衣躺在墙角那张窄小的行军床上,由于没有铺盖,他只能将一张旧报纸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候时新不是不想睡,而是有太多的放不下。也不是他不够累,的确是他有太多的担忧无法抚平心中的恐惧。这些恐惧占据着他的睡意,让他始终辗转反侧,不知多少次在梦与醒的边缘徘徊。 他又一次醒来,他还在想,究竟何清清和阮佩云会不会去九月咖啡馆?她们会按照自己的设想把纸条交给咖啡馆的服务生吗?服务生会把纸条交给老板吗?老板又能否看到自己的暗码,把这件事情迅速的通知给“小草”吗? 这件事情一环套着一环,无论哪个环节出现差错都会影响到事情的结果,可是除了这个方法,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军统大楼内将关乎问筠生死的情报给送出去。 候时新是庆幸的,在何清清和阮佩云没来之前,他原本打算让赵涛多喝点酒,自己冒着被暴露的风险在他酒后熟睡之时,悄悄的摸进电讯处,干掉罗秘书,再把电话打到九月咖啡馆通知“小草”撤离,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回站长办公室。 可是赵涛的酒量很大,再加上自己只有大半瓶低度朗姆酒,这点酒对于赵涛来说还远远不足矣让他进入深度睡眠。所以,来回的开门声很有可能惊醒赵涛,再加上罗秘书的办公室里有几个人?是否熟睡?这也是自己不得而知的。 所以,当候时新看到何清清和阮佩云的出现,他明白,就凭赵涛对何清清的宠爱,这两个女人的出入是谁也拦不住的。 于是,他在窗户前就迅速的想到了这个办法,悄悄的把自己的钢笔放入裤子口袋,拧开,把墨水挤入吸水的蓝色裤兜内,又把笔头在自己端着的茶杯里涮了几遍,这才没有经过赵涛的同意就打了一个电话让楼下的便衣放行。 也正是这样,他还被赵涛暗中狠狠的赞赏了一把,毕竟赵涛是站长,放行的事情他是永远不会对下面的便衣说出口的。 天渐渐破晓,微亮的天空余留下几颗残星,候时新不再强制自己睡去,他从行军床上爬起,站在窗边点上了一根烟。 窗外依旧是戒备森严,站岗的便衣也不知道换了几波,丝毫没有一点困意。大街上的早市已经陆续有人在忙活,属于他们的新的一天就要开始! “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赵涛被他一阵阵的烟雾给熏醒,伸着懒腰问道。” “哦,站长,我睡不着,有点失眠,索性不睡了,在窗前抽根烟精神精神,没想到把您给吵醒了。” “失眠?怎么,睡不习惯?还是脑子里在想事情?” 候时新迈着方步来到站长的沙发旁,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站长,我想跟您请示一件事情。” “说!” “这次行动能不能让我也一起参加?” 赵涛思索着,然后在插着满满烟头的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灰说道:“副站长不是已经给你安排任务了嘛,如果不让你参加,那你不是在这里白白的熬上了一宿?“ 候时新端起烟灰缸把几十根烟头倒入垃圾桶内说道:“我想进入新仙林舞厅内参加真正的抓捕工作!” “哦?呵呵,你就为这个一夜没睡?时新啊,你一个后勤处的处长进去干嘛?那可是真刀真枪的抓共党,随时都有牺牲的危险,你以为共产党是吃素的啊?这些事情就交给他们去吧,你还是陪着我在外面抽抽烟,指挥指挥就好了。” 候时新拿了一条毛巾,在热水盆里搓了两把递给赵涛说道:“站长,您说自从毛局长和您钦点我来到上海站,我没有参加考试,也没有人公开审查,更甚的是都看在您的面子上,对我也是敬让三分。表面上,大家和和气气的,可你知道他们都在背后说我什么吗? “说什么?” “他们都指指点点的说我是什么“少爷”处长,说我就是给您搂钱的大布口袋。” 赵涛正在用热腾腾的毛巾擦着脸,听到这话勃然大怒,毛巾朝桌上一丢,说道:“这是哪个兔崽子说的啊?有本事他去委员长那里去告去,在背后嘀嘀咕咕的算什么东西嘛。时新,你别管这个,你这事是毛局长定的,是我拍了板的,我看他们谁能闹到哪里去!” 候时新拿起桌子上的毛巾,又放回原处,这才说道:“站长,话是这么说,可您没看副站长处处针对我,背地里又一个劲的查我,还有那个王处长,也是和副站长一个鼻孔出气,你忘了前几天站里的考核?他们竟然能去后勤处搞什么情报搜集的模拟,这表面上是在模拟,背地里还不知道是查我还是查您呐! 您说,我都和副站长闹过几次不愉快了,再这样下去对您,对毛局长的名声可都不好,我在站里可真不好呆啊!” 赵涛点了点头说:“是啊,上海站情况复杂啊,我就和你交个底吧时新,这副站长和行动处的王处长都是郑介民那边的,我们之间也是暗中在摩拳擦掌那。你想,这陈泽飞连我都想给搞下去,更别说你了。不过,他也折腾不了多久了,我得到消息,毛局长正在布局,要不了多久他郑家军就该换成我们毛家派了!” “可这毛局长现在不是还在韬光养晦嘛,问题是我们能不能撑到毛局长上位。” “是啊,自从上任以来,上海站的重建都占用了一大半的时间,共党的搜捕却是给耽误了。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啊,不瞒你说啊时新,我的压力也大啊!” “站长,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就是在考虑这个事情,您说这次“黄雀”行动如果是我们立了功,上面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难啊时新,这次“黄雀”行动是陈泽飞在我没到上海站之前就筹划的,共党的交通员也是王处长抓获并策反的,还有那个需要保密的“猎鹰计划”也是我前任设计的,我们没有一点优势啊,这次这个功恐怕要全部算在副站长的头上喽。” “那您还不怕?您就没想过为什么这次副站长会这么积极?为什么您来上海站之后他一直低三下四?要知道您的顶头上司可是郑介民,他们才是一头的。您总不会以为您是站长,他是副站长他就怕您了吧?” 赵涛吸了一口冷气道:“你的意思是说他要借着这次“黄雀”行动搬倒我?” “站长,您想想,您现在是上校,虽说您提少将已经在日程上了,可是他哪?他也是上校,如果这次“黄雀”行动成功抓捕共党,这些政绩可是他在你上任之前就攒下的,您顶多就算是一个配合有力,而他借机立功授奖,再进一步您可就…… “妈了个巴子的,难怪郑介民在我上任前就把他给调成了上校,如果这次他再把“黄雀”行动给搞成,说不定真有可能再进一步,到那时我这个上校再管他这个少将恐怕就有点不合适了。” “是的站长,到时候上头无论用什么名义把您调离上海站,你在上海站种的这么多庄稼可就算白忙活了。” 赵涛冷哼了一声道:“难怪这个陈泽飞在上海站重建中这么用心,起初我还以为他的配合是装装样子,现在看来他完全是给自己种的地。” “所以说站长,我请求参加这次抓捕行动。” 赵涛犹豫了片刻,无奈的说道:“算了时新,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这次副站长安排的“黄雀”行动百密而无一疏,其他小组说白了就是搂草打兔子,最后还是要被赶到王龙布置好的圈套中,我们是无能为力的。当然,除非咱们故意把共党放走,那样的话大不了一起受处分,可放跑共党若被追查起来一旦查到我们的头上,那可不仅仅是坐不稳江山的问题,甚至枪毙都有可能,恐怕到时候毛局长都保不了我们呐。” 候时新沉默了良久,又掏了一根烟递了过去,然后小声说道:“那如果我们先抓到共产党呢?” 赵涛猛然一惊,看着眼前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赶在王处长之前?” “对,站长,我听说魏三毛可是您的人,既然魏三毛被拉进去搂草,我们何不设计第二套方案直接把兔子给打了那?” “行啊时新,没看出来你小子有两把刷子,在后勤处是不是有点屈才了!” “站长,实话跟您说吧,我认为无论哪个部门,始终都是个处长,但我认为管着这钱袋子可是比抓捕共党重要多了,只要这次我们能立了功,站稳脚,我还是回我的后勤处自由自在的,我才不管什么共党不共党。” “呵呵,时新,你我之间这么坦诚的说话还是第一次吧?这就对了,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过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财迷!!!” 第三十三章 不给面子 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是上海为数不多的仅以麻将为主的私人豪华赌场,赌场内设有单独麻将房十二个,房间装饰奢华,隔音效果极佳。 俱乐部外有带枪守卫把守,俱乐部内有军队退役的内保维持秩序,一般的赌徒是肯定不允许进入的,但凡能进入俱乐部内的都是要支付高额会费的达官贵人,当然,如此高额的会费,自然赌注也低不到哪儿去。 据说,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的老板是国民党军队里的一个高官,他开设这个赌场的目的就是以打麻将的名义结交上海各种政府要员、名媛名伶、江湖势力来扩充自己在上海的影响力。 何清清和阮佩云在这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多了,两个人皆无精打采、萎靡不振。在门口等了一宿的便衣给她们开了车门,她们二人乘车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停车!” 突然后座传来的声音让司机来不及思索,迅速的踩下刹车,车子猛然的向前倾,让后座蒙蒙入睡毫无防备能力的何清清撞在了前座的靠背上。 何清清捂着脑袋开口骂道:“要死呀,怎么开的车嘛?” 阮佩云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骂声,迅速下车,然后打开另一侧的车门,从侧面把何清清给拉了出来。 “清清,你快看啊,这张海报是坤伶名伶言慧珠啊,她可是梅先生的徒弟,估计这次选美大赛人家的才艺又要技压群芳了!”阮佩云激动的手舞足蹈,好像她根本就忘了刚刚陪着何清清赌了一夜。 何清清一晚上又输了很多钱,再加上不常熬夜的她,困意萦绕心头,她此时根本无暇顾及上海街头张灯结彩、议论纷纷的选美大赛,她垂头丧气的说道:佩云呀,我都困死掉了,你怎么还拉我下来在这里瞎逛呀祖宗!” 阮佩云不乐意的说道:“什么意思啊何清清小姐?半夜你可赢了不少,我拉着你走,你非说要把原来输的都赢回来,结果我陪你了一个晚上,最后你还是输的包包空空。虽然你心情不好,可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欧呦,熬了一宿了佩云,就是你不困,你看你身后开车的那两个大男人也熬不住了呀!赶紧回去睡一觉,晚上我再陪你出来看个够好不拉?” 阮佩云撅着个小嘴生气的说道:“还是什么好闺蜜啊,今天什么日子都忘了,我可是舍弃了很多陪你去赌的。算了,你要困你就先上车走吧,我还有事情。” 阮佩云说完,就朝着路边的一个黄包车招手,黄包车主一看来了活儿,还是个美女,麻溜的提着车小跑来到阮佩云的面前说道:“小姐,去哪儿?” “新仙林舞厅!” “看,我一猜就是,您是去参加选美的吧?就您这容貌和气质……” 何清清正低着头昏昏欲睡,猛然被这句话惊醒,抬头一看,阮佩云已经在黄包车上,马上就要离开。这下何清清可着急了,赶紧打起精神拦着黄包车前喊道:“别走呀佩云,欧呦,你看我这个记性嘛,你是来参加选美大赛的呀!怎么昨天晚上也不提醒我的呀,提醒我就不打通宵了嘛!” 黄包车主提溜着车把儿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愣在当地,他不知道是走还是留。车上的阮佩云翘着二郎腿,撅着嘴,抱着膀子也不答话。 何清清眼看自己做了亏心事,得罪了阮佩云,现在只能把火发泄在了黄包车主身上,她大骂道:“你个小册佬,猪头三,你今天敢带着她再朝前走一步,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我说这位太太,您怎么还骂人那?又不是您拦的车,后面拦车的小姐都没说什么,您干嘛拦着我啊?”黄包车主可不愿意放弃早上这第一单生意。 “你个小瘪三,拦着你又怎么了呀?在上海滩这个地方还没有姑奶奶我不敢拦的。” 紧跟其后的小轿车内看到这个情况马上下来两个便衣,还没走到跟前可把眼尖的黄包车主给吓坏了,他赶紧服软道:“对不住啊太太,算我触霉头,不该挡了您的道,您就别和我这个拉黄包车的计较了。” 阮佩云看到这个情况,也不想在街上找麻烦,快速下车拉着何清清的手说道:“你和一个拉车的较什么劲,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不是想让你赶紧回去睡觉嘛!” “还睡个屁呀,你明知道今天要参加比赛,还陪我打了一整晚的麻将,你都这么够意思的呀,你说我还有什么困不困可讲的呀!走吧,我陪你好啦!” 距离晚上八点选美大赛开始还有整整十二个小时,可此时的新仙林舞厅却早已张灯展旗,大门口处挂着“苏北难民救济协会上海市筹募委员会”的金字红绸横额,下面悬着四盏红灯,点缀成“游园大会”四字。美国米高梅电影公司的灯光师正紧锣密鼓的为会场布置灯光。 一边是新仙林舞厅路边的民众欢呼雀跃的期待这个盛事,一边却是军统上海站的会议室里正襟危坐、庄严肃穆听着陈泽飞讲话的一群国民党军官。 “距离“黄雀”行动还有两个半小时,行动前我再次重申一遍这次行动的纪律……” 赵涛依旧坐在主席位,他眯着眼睛打盹,根本没有在听陈泽飞讲的是什么。因为赵涛想明白了,无论陈泽飞布置的抓捕任务有多么的天衣无缝,多么的滴水不漏,这都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自己虽说是个站长,此时已经变成了他踏上将星的垫脚石。 “站长,您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站长?站长?” “呃……哦,昨天晚上办公室的蚊子太多,咬的我一夜没睡好觉,这不刚想眯一会儿,你就讲完了。哎,你说张秘书不上班就是不行,你看我那个办公室乱的,时新啊,你昨天晚上睡得可好啊?” 副站长尴尬的站在座位上听着二人的对话,他以为站长会像昨天那样配合自己为“黄雀”行动鼓舞士气,可没想到站长不但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睡着了,竟然还忽视自己的存在和候时新在众人面前聊起了蚊子和睡觉。这种活生生的打脸让陈泽飞即刻感觉颜面扫地。 “哦,站长,您那屋确实蚊子不少,不过我只能听见嗡嗡叫,好像一点也没咬我,原来是都跑去找您去了!” “我他妈的最烦这种蚊子了,满屋子嗡、嗡、嗡、嗡的乱叫,看着挺弱小,其实一肚子偷鸡摸狗的坏心眼,这不,早上我拍死了七八个,满手粘的可都是我自己的血啊!” “站长您猜您打死的蚊子是雌的还是雄的?” “哦?这我还真没有仔细瞧,有什么讲究吗?来,说说。” “站长您不知道,雄性的蚊子是不咬人的,它们一般的食物都是花粉和植物汁液,只有那些没有卵蛋的雌性蚊子才会因为各种原因来吸人血。” “没有卵蛋?嗯,好,呵呵,时新啊,你这个比喻再恰当不过了!” 候时新和站长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搭着,完全把会议室里的人当成了空气。 陈泽飞怎么能听不出来?站长的意思是讽刺自己就是那个刚才一直在嗡嗡叫的吸血蚊子,而这个候时新竟然直接骂自己没有卵蛋。 怒从心中升的陈泽飞用力的敲了敲桌子说道:“站长,这是在开会,不是讨论蚊子的进化史,我们的“黄雀”行动就剩下不到两个半小时就要开始了。” “呃……这么快?那就散会!哦,魏三毛一会儿去我办公室一趟。” 赵涛短短的散会两个字就把副站长陈泽飞给晾在了那里,会议室的人陆陆续续的走出了大门。 “走吧老陈,你没看出来吗?站长是想明白了,你的“黄雀”行动是准备吸他的血!”王龙留在最后一个安慰道。 “哼!想明白又能怎样?木已成舟,晚了!” …… 可能和身世有关,魏三毛的处事风格总是低调而内敛,可他放荡不羁的样子又总是让人感觉有一种随时可以拿“貂皮换酒喝”的冲动。 “站长,候处长!”魏三毛推门进来喊道。 “快坐,快坐!” 候时新悄悄的去锁了办公室的门,又给魏三毛沏了一杯茶。赵涛笑着从自己办公桌的最内测抽屉拿出两条烟递了过去说道:“别人送我的,你和时新拿去抽吧!” 魏三毛低头看了看香烟包装上那个抬头望天、傲视群雄的骆驼说道:“站长,这可不便宜吧?” “别人送的,没舍得抽,这不你们两个在这里嘛,好东西就是用来分享给最亲近的人的! 魏三毛也不客气,直接拿过一条夹在了腋下说道:“站长您找我来该不会就是让我和候处长认亲的吧?” “呵呵,你这么理解也行,不过我可是要说的这次“黄雀”行动的任务。” 魏三毛疑惑的问:“什么意思站长?副站长不是都布置好了吗?” 第三十四章 瓮中之瓮 “山雨欲来风满楼!” 距离陈泽飞的“黄雀”行动开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军统大楼内一部分骨干在他的办公室里继续开会研究,一部分参与行动的人员排在后勤处等着领取配发的军用物资。 上了锁的站长办公室,内坐三人,表情凝重的看着桌子正中摊着的一张地图。站长赵涛沉着冷静的靠在椅背上讲道:“时新,先和我俩讲讲你的想法。” 魏三毛一脸懵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着茶,他此时还只是了解到站长要他配合候时新行动,可具体怎么完成却是一概不知。 候时新也不废话,直接介绍道:“新仙林舞厅对外开放的时间是傍晚七点,而选美大赛正式开始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这中间的一个小时是游园大会,也是大量观众陆续进场的时间,当然,此时王处长带领的A组并不会出现,他们要给“小草”和接头的共党造成毫无危险的假象,让这两名共党随着等待的人群顺利的混进新仙林舞厅内。 新仙林舞厅内唯一的一条通道上有一块牌子,牌子内容为“花开亦有花谢,良辰美景奈何不能共赏。” 这是王处长策反的共党交通员通过暗语传达给“小草”的内容。无论任何人只要进入这个区域是一眼就能看到的。 牌子上的暗语内容翻译后为“有危险,情报传递取消,请速速撤离。” 不过牌子上的暗语也有一定弊端,因为这个提示语是上海地下党组织的专属撤离暗号,另一名外省赶过来的接头人应该是看不懂的。 所以,相信看到牌子的女共党应该会第一时间根据暗号提示选择独自撤离,她的撤离第一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第二个也是对另一名共党的保护,因为只要情报还在她的手中,她只要不接头,我们是一定没有办法当场同时抓到他们二人,更没有直接证据从三千名观众当中找到那名外省来的共党。 而此时门外王处长的A组已经将天网张开,他们只要筛选人流当中反其道而行,花了两万法币刚刚购票入场却提前退场的女人就能轻易的抓住“小草”。” 赵涛点了点头道:“时间紧迫,时新,具体说一说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提前抓到这个女共党。” 候时新拿起一支笔,指向地图正中的位置说道:“站长、魏兄请看,这里是临时搭建的舞台,舞台左边是参赛选手待定的房间,舞台右侧和后方是选手的服装间和用来存放乐器的小仓库。 然后,舞台前方是一大片草坪,到时草坪上会有一些点心、食品、洋酒等供游客品尝。 我们想要抓捕女共党就要提前做五件事,第一,请站长批准我进入新仙林舞厅内; 第二,请魏兄的行动C组在这片开阔地围起长长的警戒线,安排手下的弟兄在警戒线外把守,任何人不许绕过警戒线出入; 第三,七点整入场前,我先进入会场,悄悄的将王处长设置的暗号提醒牌撤除掉; 第四,选美大赛八点整正式开始后,三千观众全部汇聚在此地,我们将这个暗号牌放在舞台一侧显眼位置,而后我和魏兄两人伪装成观众站在警戒线出口处等着女共党提前退场。 第五,此事为避免以后不必要的误会,我们只能偷偷进行,要支走张智诚和白一鸣,并在抓获女共党的同时把暗号牌放回原处。” 魏三毛已经基本明白了候时新的计划,他是想要在新仙林舞厅内布置一个更小的抓捕圈来截胡副站长的“黄雀”行动。 可他又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利用七点到八点这一个小时的游园会,在你设置的包围圈外提前交接情报,速速退场呢?” 候时新喝了一口茶道:“我计算过,从七点新仙林舞厅开放,门外应该早就聚集了几千购票和围观的人群,共党选择这个时间进入舞厅内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 既然有这么多人,持昂贵门票的权贵、名伶、富商是会有修养的依次排队从狭小的检票口进入,况且,共党是一名女性,她不可能那么高调的、不注意影响的挤到队伍的最前头,那么她检票入内这个时间最少需要用到二十分钟。 我实地考察过,从检票口处走到比赛的草坪处,不拥堵的情况下需要走十二分钟,拥堵的情况下保守估计也要二十分钟。 那么离比赛开始就只剩下了二十分钟,你们想,这么重要的接头,共党的作风通常是会先去四周观察是否有危险的存在,设计好逃跑路线等等,这样又要用掉最后的二十分钟。 所以我认定他们最后接头地点只能在选美大赛开始后这段时间。” 魏三毛不得不佩服候时新的推理能力,不过他还是疑惑的又问了一句:“你怎么能保证选美大赛开始后,他们接头的位置是在我们设计好的包围圈内?而不是警戒线外其它人少的地方?” 候时新回答道:“这也是我推算的,共党不可能将接头的地方设置在无人区,因为这样很容易被别人发现异常。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魏兄刚好可以支开张智诚和白一鸣,让他们带着手下弟兄重点盯着这些无人区,发现与“小草”特征相符的可以立即抓捕。 无论警戒线内还是警戒线外,只要是被你们行动C组抓获的,这些功劳你们谁都跑不掉的。” 赵涛兴奋着说道:“时新,你这是瓮中瓮啊!你要把他们在外面等着立功的行动A组给急死。” “呵呵,站长,我们撤掉王处长的牌子,目的就是不让女共党提前出去被王处长抓到,而是把女共党引入我们自己设置好的包围圈内,最后由我们先将“小草”逮捕。” “那另一个共党呢?”赵涛又问道。 “站长,说一句我不该说的话,我们根本不知道共党用什么手段进行情报传递的,或许是通过服装相认,或许是通过某个位置和暗号,或许更简单点是两个人直接认识塞个小纸条就行。 假如,我是说假如他们快速的在场内进行了情报的传递,最后这份“猎鹰计划”真的泄密传递了出去,我看……我看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哦?泄密还不是坏事?你这句话怎么讲啊时新!” 候时新看了一眼魏三毛,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开口。 “没事的时新,魏三毛你们两个可都是我的心腹,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你就直说。” “哦!” 候时新不好意思的笑着朝魏三毛点了点头才说道:“站长,别说是我们,就是副站长都没有办法抓到另一个共产党,既然这样,我们干嘛揪着另一个共党不放? 再说,毕竟这“猎鹰计划”是您前任的功劳,而名单又掌握在副站长手中,目前只有他知道和这些人联系的秘密途径,所以这份“猎鹰计划”其实对于您来说就是一个鸡肋,甚至是副站长崛起的资本,您说这个炸弹您还着急的留着干什么?” 赵涛意味深长的再次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分析的很有道理,该舍弃的还是要舍弃,毕竟陈泽飞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我身后还有个郑介民在盯着,的确不能再给自己身上捆炸弹了。” 赵涛站起身,郑重其事的说道:好吧,那就按照你这个计划执行,这件事情就我们三个人知道,一定要保密,也要注意安全,如果真的抓到这个女共党,回头我向上级申请重重的奖赏你们二位!” “是!” “哦,我再次重申一遍,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以为是个女共党你们就放松警惕,安全第一,我可不想在第一次行动上就折损了我身边的两员大将。好了,时间不多了,你们两个赶紧去准备吧!” “是!” 走出门外,刚想下楼的候时新却被魏三毛给一把拽住,魏三毛将自己腋下站长送的一条骆驼香烟扔了过去说道:“候处长,谢谢你这次拉着兄弟我一起立功,事成之后我请你吃饭,另外小弟不抽烟,这个还是送你吧!” 候时新手里拿着两条骆驼牌香烟,和魏三毛寒暄了一阵,下了楼,他关上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又认真的思索起来。 他计划自己提前进入新仙林舞厅内部,在道路旁留下只有问筠他们二人才能看的懂的暗语,告诉问筠不要去管别人提示的什么危险,一定要等到选美大赛结束后再和观众一起退场。 其次,他支走行动C组的人就是想到最后实在不行,自己就打死魏三毛,掩护未婚妻杨问筠逃跑。 当然,如果问筠昨天晚上顺利收到自己提示的危险信号,她没有出现在新仙林舞厅的会场,那么自己今天所做的全部准备也就白白浪费了,可是他多么希望自己设计的这些东西都化成泡影。 深爱着问筠的男人,日思夜想的候时新,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那么不想看见她的爱人。 第三十五章 入场准备 东方不夜城——上海,最让人留恋忘返的不是赌厅,不是烟馆,更不是那美丽的外滩夜景,而是舞厅内曼妙的舞姿。 跳舞一直是上海最摩登、最时尚的项目,而新仙林舞厅则又是上海最为迷人的露天花园舞场,虽说这个大花园每天都会有上百人来此酣畅淋漓的跳上一曲,可是今天,数以万计的人拥堵在新仙林舞厅的门外却不是来“蹦擦擦”的。 六点三十分,新仙林舞厅大门口对过的一栋旧房子里,军统上海站站长赵涛稳稳的坐在当中,他的旁边是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一杯水和一部刚刚架好的电话。 “准备的怎么样了?”赵涛在到达这里两个小时后,终于开口,询问起陈泽飞“黄雀”行动的进展。 “哦,行动A组的人已经分散到舞厅的四周,防范共党翻墙逃跑,狙击手已经占领附近所有的制高点,随时可以打击共党外部的接应、支援力量。 行动B组已架设、测试好所有电话通讯线路,保证我们各个行动小组遇到紧急情况随时可以及时报告。梅姑的无线电监听设备已于四点半建成,正在不间断的测听附近的电台信号,目前暂时没有发现异常。 行动C组刚刚伪装完毕,目前分散混在门前等待进入的人群中,正在初步摸查、判断身边的可疑人物。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候处长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哦,呵呵,这个财迷候时新按照你的要求,一口气花掉了三十八万的办公经费买了十九张门票,他这是心疼啊,私下里跟我抱怨了好久,说你这个副站长太大手大脚,一次性派进舞厅内的人太多,而且还留那么多备用票。 一张两万啊泽飞,他指着我的鼻子问我,上海站到底还过不过了?难道抓这一次共党,以后的兄弟们就要跟着喝西北风?娘的,最后急得还要跟我“尥蹶子”。 泽飞啊,他是后勤处长,考虑这些也有道理。而且我也在想,按照你的“黄雀”计划,不是重点都放在了王处长那里,你派给行动C组的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有备无患嘛站长,这次行动非常重要,我们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现岔子,安排这么多人,就是要让共党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内部的危险,这样才能逼着她走出场外,甚至能提前逼出另一名共党。” “泽飞,你的心情我理解,“黄雀”行动是咱们上海站重建后的首次任务,务必要保证万无一失,我也是衡量利弊之后才给了候处长一张备用票,命令他进里面去抓共党,别在我耳边不停的烦我,总他妈为这点钱叨叨个没完。” “站长,抓共党这可不是儿戏,备用票是留着万一场内出现紧急情况,我们也好快速的进去支援。再说,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次选美大赛的性质,蒋委员长都亲自下令,所有门票费用都要用于江淮赈灾,所以咱们军统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赠票,更不可能硬闯。候处长他这么做也太莽撞了,您怎么能批准啊?” 赵涛显得很冤枉,说道:“是啊,我本来想让他在门外配合王处长,可是你知道他怎么说?他说王处长那里是由副站长亲自盯着的,不行就让副站长进去,他在外面配合,你说这不是扯淡嘛!。” 陈泽飞一听,赶紧摆摆手说道:“那可不行,王龙那里可是重中之重,能不能抓到共党最后可就全靠A组了,哎,这个候时新真能添乱。” 赵涛知道陈泽飞心里在想些什么,行动A组的果子他是不能让任何人染指的,包括自己,所以赵涛只有戳他的痛点才能把候时新成功的放进去。 赵涛笑着答道:“呵呵,其实说白了,这个候时新还不是舍不得这两万块钱一张的门票?刚好,他也想捎带手的进去看看那些穿泳装的美女明星。不过这也难怪,他还单身嘛!备用票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这里还有两张,是朋友送给我和我太太的,我们也用不上,就充抵备用票吧。” 陈泽飞不想再和赵涛狡辩,他心想,“黄雀”行动是自己精心策划许久的,就算候时新真的是按照赵涛的命令去抓共党,恐怕最后也是竹篮打水为自己做嫁衣而已。 “怎么没有看到王龙,王处长哪里去了?”赵涛岔开话题,不解的问道。 “哦,去设置暗号牌,估计马上就该出来了。” 赵涛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六点五十五分,他站起身说道:“泽飞啊,好戏就要开始上演了。” 新仙林舞厅的门刚打开,迅速就有一大群人围了上去,这些人大多都是一些暴发户、富二代和一些比较有经济实力的痞子,而那些富商、资本家、党政要员却都规规矩矩的站在后面抽烟、聊天,并不太着急入场。 候时新在六点半的时候向看门警察出示了门票,并趴在耳边说道:“兄弟,自己人,能不能行个方便。” 反戴军帽的警察斜眼瞧了瞧他,骂骂咧咧的说道:“自己人?你他妈算哪根葱?你用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多少公子哥?多少资本家?多少参政议政的要员?哪个不比你有本事?可他们本事再大,在上海还能大的过杜老板?能大的过委员长?你还想提前进去?没门!” 看来候时新如此客气的一句“自己人”,让这个秉公执法的警察误认为是和他一个系统,想走后门的小警察。 “那这个哪?” 候时新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这个……” 警察有点犹豫,不过想了一阵还是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次规矩就是这样,你这个也不行。” 候时新将证件放入怀中,然后拉着警察的胳膊微笑着说道:“来,兄弟,借一步说话。” 警察依旧嚣张的跟着他来到售票处的小屋内,候时新一把将门给关上,狠狠的抽了他两个大嘴巴子,他刚想反抗,却被候时新抢先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枪,直接顶着他张开的嘴巴。 “老子是来执行任务的,你他妈不长眼睛?竟然连军统都不认,是谁给你的胆量?” 警察嘴里含着枪,支支吾吾的说道:“委……委……员长……” 候时新把枪又朝他喉咙里指了指,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委员长说每个人都要买票,老子把票给你看了没有?可委员长什么时候说过不让我们军统的提前进去了?你应该清楚我们军统是干什么的,看到没有,我手枪上的消音器,打死你就跟碾死个臭虫一样。” 警察这才想起来举起手,颤颤巍巍的示意候时新先将枪放下来。 候时新把枪从他的口中拿出,又从口袋掏出一个手绢擦了擦上面的口水,这才听到喘着粗气的警察说道:“军爷,我有眼不识泰山,门敞开着,您随便进。” 候时新出了门,警察红着脸紧随其后,点头哈腰的打开大门旁的小门,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候时新当着几千人的面,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外面的人纷纷交头接耳“这个人是谁啊?好大的排场!” 入场后的候时新悄悄的躲在一颗大树后,朝着门外望去。没多久,同样一名男子向这名警察出示了门票并亮了亮证件,警察毫不犹豫,再一次打开门。 短短两分钟已有两人进入,人群中开始有点骚动,都想凭借着自己的身份早一步入场。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跑上前去,笑着递上了自己的警官证说道:“自己人,兄弟也通融通融?” 尖嘴猴腮男不说还好,一说是自己人,这可把刚看了他证件的看门警察给气坏了,跳起身子狠狠的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说道:“你他妈的拿着一个警官证就想进去?今天就是警察局长来我都不再放行,赶紧给我滚。” 看门警察这种截然不同的变化吓坏了那些跃跃欲试的人,现场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候时新是亲眼看着王龙插下暗号牌又转身离去的。他抬手看了看瑞士手表,六点五十分,人影果断从大树后面闪出,走到暗码牌前又四周望了望,这才用力拔起了插在地上的牌子。而后他又走到前面拐角的大树旁,将一张写着很多数字的白纸贴在了这颗醒目的大树上。 一切准备妥当,候时新无力的靠在大树上,闭着眼睛,耳朵里听着吱吱的开门声、嘈杂的惊叹声、警察的呵令声,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浑身紧张的就像拉满的弓弦一样。 候时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恐惧,他反复叮嘱自己“别慌、别慌”,可自己的汗却不停的从脑袋渗出,连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候处长,我们先进来了。” 候时新睁开眼睛,看着按命令挤在前面先进入和自己汇合的三个人说道:“好,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布置好警戒线,要快。” 第三十六章 半济而击 人群末尾,一位穿着冰蓝纱衫,高盘长发,手拿香烟的“四十岁”贵妇,脸朝大树,面露微笑。从她身边走过的人,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贵妇把香烟插在树下的垃圾内,并没有多做逗留,也没有动手摘掉树干上那熟悉的纸条,因为她知道此时有无数双眼睛可能在暗中盯着自己。 候时新站在侧面一个较高的石凳上,远远望去,水泥走道上的入场观众尽收眼底。他突然捂着眼睛,脑袋一片空白。 杨问筠还是来了,就在那三千观众之中,她看不到他,他却能在这么多人当中一眼瞧见刻意伪装的她。厚实的人墙让二人相临却又不能相见,共同的信仰注定着只能是匆匆擦肩而过。 候时新的恐惧一点一点的在增加,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虽然问筠改变了妆容,戴了假发,看到了暗语,但只要她没有离开,候时新的心永远是不踏实的。 “看什么那?有情况?”魏三毛随着入场人群来到他们约定的石凳下,顺着候时新的目光望去。 候时新被魏三毛突如其来的追问声拉回现实,撒谎道:“哦,我突然觉得上海的美女是真多,你看那些太太、小姐、贵妇、学生,好像都从地下钻出来似的,平常上海街头可一下子看不到这么多啊!” “嗬,我以为你这么快发现了可疑目标,原来是在看美女。候处长啊,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工作不认真,除了钱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倒是你这爱美女的性格可是很对兄弟的胃口啊。 不过候处长,这观众里的美女也能进你的法眼?走,我带你去看看参赛选手,那里才是今天真正的万花丛。” 候时新没有想到这个坚如磐石的魏三毛竟然会对女人如此感兴趣,也难怪,孤儿长大的他打小跟着杜月笙混饭吃,混了一身的本领,当然也避免不了过早的接触风花雪月之所,再加上正值壮年,也难免如此。 人有软肋总是好的,这个虽放荡不羁却又才华横溢的魏三毛本就是站长的心腹,再加上出色的情报收集能力和心思缜密的推理判断力,自己若能从女人这方面将他控制,岂不是自己在军统又多了个助力? “三毛,等这次行动结束后,我请你去会乐里的长三堂子耍耍怎么样?” “那感情好啊,以前我跟杜先生去过几次,那里的消费可是高的不得了,候处长说话可不能不作数的。” “放心吧三毛,你忘了哥哥是干什么的?后勤处,钱袋子嘛!” “哈哈,挪用公款可就算了。” 候时新看着眼前这个一提起女人就眉飞色舞的男人和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冷酷无情,话语极少的魏三毛简直是判若两人,哎,人世间哪里有完美的人哪?两个人交谈着,对身边的女人评头论足着,朝舞台中央走去。 问筠就在他们的后面,隔着几米的距离却让她觉得遥不可及。就在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路上,她多想拉着她爱人的手,在这风景秀美,灯光炫彩的大路上一起浪漫的前行。 问筠是收到了候时新的提醒的,可她不能不来,因为敌人的82个特务正在共产党内部肆意的窃取着情报,早一分钟除掉他们,就能少一些革命者牺牲,甚至换来的是革命提前的胜利。 问筠也看到了候时新的提示暗语,她终于明白了敌人的行动计划,是想逼着自己逃跑,所以她当时笑了,她感谢未婚夫在万难当中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因为有了爱人为她在前面刺探军情、劈山开路,她便可以更加无所畏惧的前行,为党顺利的送出“猎鹰计划”。 “有动静吗?” 陈泽飞在门口处轻声、焦急的问着已经化妆成检票警察的王龙。 王龙看了看手表,摇了摇头说道:“别着急,还没有,很有可能是排在队伍的末端,再等等。” 陈泽飞略微感觉到有一点沮丧,按照他的设计,“黄雀”行动应该是在七点半就收尾了的,可是现在已经过了五分钟,别说女人,就是连一个提前退场的男人都没有看到。 “米高梅”电影公司的灯光秀不停的闪烁着,一开始灯光很柔和,光影变幻、五光十色,慢慢随着比赛开始的临近,光影变得异常激烈,全场还喷出了烟雾,伴随着激昂、震撼的音乐,警戒线内的草坪上,人是越来越多了。 “还没有动静?” 眼看选美大赛就要开始,陈泽飞心急火燎,抽着烟来回在大门前走动,还时不时的朝门内很远处张望,水泥马路上静悄悄的一个朝门前走动的人都没有。 王龙又一次看了看手表,七点五十三分,说道:“会不会女共党是想等选美大赛开始后,再趁机逃跑?” 陈泽飞没有回答,反而是朝旁边同样穿着警服,被王龙策反过来的共党交通员老姚说道:“老姚,你确定你们上海地下党组织使用的这个暗号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老姚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确定能认出来。” “那她会不听命令吗?” “不会,共产党向来都是令行禁止。” 陈泽飞点了点头,从他抓获这么多共产党的口中他多少也了解一点共产党的政策,所以他相信老姚的话。 “那就再等,或许她想等比赛开始,或许她正四处打探想从别的地方逃跑,通知行动A组四周布控的兄弟,加紧巡查,一经发现有翻墙者,无论男女全部抓捕。” 八点整,新仙林舞厅内的气氛到达了高潮,所有灯光像变魔术般闪动着成千上万种颜色和花样,大量干冰起的雾气直接把人们的脚踝都给淹没了。台下的观众欢呼声、呐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的迎接着选美大赛的开始。 终于,上海商界领袖、上海政界翘楚、上海青帮的龙头,此次赈灾募捐的发起人等众多头衔集于一身的“上海皇帝”杜月笙先生登台主持,他的登台再一次把这次选美大赛的热情推向了高潮。 就在杜月笙讲话的同时,一名便衣悄悄的将一块写有“花开亦有花谢,良辰美景奈何不能共赏”的牌子放在了舞台的一侧。 候时新偷眼看了看问筠,还好,她不为所动。 就在此时,全场观众的尖叫声再次传来,一群群美女按照参赛流程鱼贯而入,她们纷纷穿着漂亮的服装亮相,下面顿时骚动起来。 “我给八号投3张蓝票” “我给十四号投10张黄票” “我给一号投15张粉票” 投票还未开始,一些人就急不可耐的选中自己心怡的女生,要求投出自己购买的不同颜色价值的票。 候时新无暇欣赏美女如云的大赛现场,眼睛始终盯着会场人群中的问筠,他生怕问筠看到那个暗语牌会起身退场。 就在这种担忧之中,问筠突然扒开拥挤的人群朝外走,她这一走,不但让候时新的手快速的伸进了衣服内,也让魏三毛紧紧的抓住了口袋里的枪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问筠调转了头,朝着舞台右侧走去。候时新的汗这才流了出来。 “虚惊一场啊,候处长,你好像很紧张啊,也是,你参加这种行动恐怕经历过的不多吧?” 候时新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说道:“能不紧张吗?咱们面对的可是共党的重要人物“小草”,估计她的军事素质可不在咱们之下。不过,三毛,你说咱们两个是不是都把神经甭的太紧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富贵老娘们,体貌特征一点不符,吓得咱们两个都想要掏枪。” “候处长,你可不知道这些共党的狡猾,我在云南的时候,抓捕一个14岁的小共党,他竟然把自己化妆成一个八十岁的老头,还像模像样的拄着拐棍在我面前行走,我当时看到他松开的裤腰带,也就放松了警惕,毕竟只有年纪大的才总忘记系紧裤带,可最后要不是我无意中发现他的眼睛明显要比老年人更明亮、更犀利,还真的让他给跑了。” “三毛,你这是见微知著、心细如发啊,兄弟我可是亲身体会过的!” “你看,时新你还记仇那?我那都是迫不得已。” “开玩笑,开玩笑,不过你说到这里,我可要进去好好辨别辨别,顺便撒泡尿,你自己守在门口能行不能?” “没问题!” 候时新顺着草坪警戒线的边缘朝着后台走去,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必须亲自见到问筠问一问,为什么在这个紧要关头她会离场,她去后场到底又是干什么呢? 刚才那一幕真的是把候时新吓的魂不附体,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拔出枪,开枪打死魏三毛,当然,或许是自己死在魏三毛的枪下。 “什么情况?到底什么情况?” 陈泽飞瞪着眼睛,愤怒的大喊着,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设计良久的“黄雀”计划为什么马上就要夭折了。 第三十七章 真正黄雀 陈泽飞的愤怒就像是火药桶般在他胸口炸开,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两眼像闪电一样冒着红光。当着众人的面,他怒不可赦的把行动处长王龙吼的脸色是青一阵白一阵。 陈泽飞是听取了王龙的抓捕意见,这才用几个月的时间,精心策划了这个代号为“黄雀”的行动。他原以为这只“黄雀”可以帮助他飞黄腾达、一飞冲天,却始终没有想到,他很有可能因为这次劳师动众,却没能抓到这个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小草”,而受到上峰的严厉惩罚。 陈泽飞百思不得其解,他认为这个女共产党根本就不可能不出现,毕竟,这次接头牵扯到“猎鹰计划”这么重要的情报,况且,接头人是远赴上海,既然选择在八月二十日在选美大赛现场进行接头,就说明他们之间曾经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既然是陌生人,为什么女共党会突然放弃情报传递“爽约”了呢?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女共党一定是接到了密报,所以直接扔下另一名不知情的共党藏匿了起来。 而另一名共党见不到接头人,会一直等到选美大赛结束,再混入人群消失,最后他们再设法联系重新寻找接头地点。如果按照这么推理,那就是有内部有人泄露了机密。 泄密的事情已经在上海站出现过一次,目前,女共党要传递的这个“猎鹰计划”正是被当时的潜伏者通过电台给传播了出去,但他又摇了摇头,心想,如今,军统上海站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老弱病残根本接触不到“黄雀”行动这么高级别的机密。 难道是上海站的高层?这也不可能,这个计划直到昨天才公布,公布后他们直接被“软禁”在了戒备森严的办公室里,自己还亲自掐断了所有的电话线,还组织了便衣队守卫大门。 那就只有站长、王处长和自己这三个人提前知道这次行动,难道是王龙?陈泽飞用眼睛瞪着面前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看的王龙心里直发毛。 他最不可能吧,他手上粘满了多少共产党人的鲜血,而且这次“黄雀”行动就是他主导设计的,他有什么理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王龙此时也被陈泽飞瞪急眼了,他掏出手枪,一把拽过老姚的脖领子说道:“妈了个巴子,你敢耍我?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老姚不动声色,平心静气的说道:“或许激动的副站长应该去问问站长为什么到这会儿还不关心此事?” 老姚的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他一直觉得站长非常奇怪,在“黄雀”这件事情上根本就没有怎么过问过,即便这件事情他没有太大的功劳,可是上海站如果出了丑他也是要共担责任的。 难道他是为了不让自己立功?看出了自己想先升军衔后替代位置的目的?可就这点事,他就要铤而走险?冒着枪毙的风险故意放跑共党?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那或者说他就是共产党的卧底?陈泽飞被自己最后这个疑问吓了一身冷汗,如果赵涛是共产党,那么整个军统上海站可就真的成了他们的天下。 “哎!” 陈泽飞想了许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毫无办法。 “老陈,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性格刚毅的行动处长王龙总能在最困难的时候站出来替陈泽飞排忧解难。 “什么问题啊?”陈泽飞不抱希望,病怏怏的问着。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什么时候才公布的“黄雀”行动?” “在昨天,王龙,我刚刚认真想过了,这个消息封锁的非常死,不可能出现泄密的情况。” “那你重点盯着的抓捕地点在哪里?” “肯定是你们行动A组啊,这种立功的机会我怎么能给别人?” “可是你一直盯着这里,似乎忽略了行动B组和C组,哦,还有那个后勤处长候时新,他们会不会泄密哪?” “你是说……?妈的!”陈泽飞一拳击在了铁门上。心想:“是啊,自己千算万算,忘记了“黄雀”行动开始后,对这些人的盯防。” “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要守下去吗?”王龙问道。 “等一下王龙,我们来梳理一下这整个行动过程,我们是四点到达的新仙林舞厅,首先排除掉你的行动A组泄密的可能,那么如果行动B组泄密,他们就可以通过架设电话线、无线电通讯设备等机会来传送情报,如果这样,共党分子“小草”就有可能收到泄密信息,那么今天这个新仙林舞厅就给我们唱了一出空城计。 可是,如果是C组泄密,六点半前他们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之后他们才混入人群,他们如果想泄密的话,第一不会在门外我们的视线范围内,第二,半个小时的时间在这看热闹和购票的上万人中很难找到那个他们想要找的人。如果是这样,女共党“小草”和她的接头人就应该还在新仙林舞厅内。 还有后勤处长候时新,他是六点半后直接提前进入的,如果他泄密,那他也只能在进入新仙林舞厅之后。所以……” 王龙接着陈泽飞的话说道:”所以,既然我们没有可能抓到女共党“小草”,那么我们下一步就把任务重点从“黄雀”行动转变成查找我们军统内部的泄密者?” “没错,这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都是共产党,恐怕这个打入军统内部的潜伏者才是最值得邀功的吧?” “可是如何查起哪?”王龙又问道。 “排除法!” 王龙思索了一阵说道:“老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先查电话和无线电的通讯记录,首先确定有没有人在四点到七点这个时间段内单独打过电话,或者是发布任何不明电台讯号?然后再进入场内对这些人进行秘密监视?” “是的!” 王龙又道:“如果说没有电话记录、电台使用痕迹的话,那么就证明这个泄密的共党就是在新仙林舞厅的内部!” 陈泽飞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确定有泄密危险的人就只有候时新、魏三毛、张智诚和白一鸣这四个人了。” “时间来得及吗?”王龙问道。 “应该来得及,现在是晚上八点三十五分,预计选美大赛最早也要到十点以后结束。如果“小草”是在舞厅内部收到了风声,那她一定会等选美大赛结束后才会混进退场人群一起出来,所以我们还有最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你现在马上去一趟附近的电话局,给他们十五分钟的时间调出通话清单,若电话局要手续,你就说这是军统在执行秘密任务,若还是不配合……你懂的。 拿到清单,你重点筛查这个时间段除了我们内部通话外,还有没有其他通往外部的电话。 我现在马上去通讯电台的密室,检查电台使用情况,三十分钟后我们在这里集合,通报情况。 哦,还有,门口绝对不能放松警惕,万一是我们错误估判,共党提前离场的话立即逮捕,老姚暂时在这里负责。” 一切安排妥当,陈泽飞这才风风火火的赶到通讯电台的密室,这一去不打紧,站长赵涛正在屋内坐着和梅姑聊天。 “站长,我有事找您!” “哦?看你火急火燎的样子,难道是共党抓到了?” “这个……还没有!” “没有你来干什么?还不赶紧回你的岗位上去?” “站长,是这样的……”陈泽飞把自己的推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赵涛。 赵涛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笑着说道:“泽飞,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吧,这选美大赛才刚刚过了半个小时,什么事情都说不准那嘛!你可不能这么武断的怀疑咱们的高层,再耐心等等吧。” 陈泽飞被赵涛给回拒,心里骂道:“饭桶,时间紧迫,若这次没抓到共党,上头处分了我,你看我怎么检举你。” 赵涛其实心里也紧张,自己设计的瓮中瓮计划,按照这个时间段也应该有捷报传来了,可这都离选美大赛开始过去了半个时辰,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赵涛看着赖着不走的陈泽飞说道:“副站长,要不这样吧,你看梅姑这里我是检查过的,没有任何电台的使用记录,对于她的忠诚度你应该是放心了吧?” “那是自然!”陈泽飞不可否认的说道。 赵涛听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备用票说道:“咱们不是还有这么多备用票嘛,不过一下也不能全都用了,咱们就让梅姑一个人先进去和魏三毛他们汇合,了解一下目前是什么情况,等她出来后咱们再做决定,你看行吗?” 赵涛把话都说的这么客气了,陈泽飞也不敢再要求什么,不过他却对梅姑讲道:“梅老师,你进去的目的不但是要了解情况,更重要的任务是监视他们几个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第三十八章 香消玉殒 舞台右侧的乐器小仓库内,密密麻麻的排满了琳琅满目的乐器,这些乐器是为选美大赛参赛选手提供的道具。 比赛开始后,乐器被纷纷搬到选手待定室,这里已经空空荡荡的无人问津。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贵妇,在拥挤的观众席中,死死的盯着台上那架三角钢琴,直到一曲弹奏完毕,才上来六个人,合力的将这架沉重的三角钢琴抬到了舞台右侧的乐器仓库。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听的?抬上来抬下去的这不是累死人吗?” 另一人接口说道:“这就是洋人的玩意儿,现在这些女人都喜欢赶时髦,听说这个东西能换一套房子呐!” 又一人听闻,紧忙说道:“那么值钱?碰坏了咱们可赔不起,赶紧走吧,咱们还有别的活要干。”几个人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也顾不得关上房门。 几个人前脚走,她后脚就拨开人群,走向乐器库房,轻轻推开门,抬脚进门,虚掩房门,整个行为显得异常娴熟,仿佛一切事情都是按照她预料中的那样进行着。 她走到这架价格不菲的施坦威三角钢琴旁,小心翼翼的揭开红布、打开琴盖、抚裙而坐。 “咚、咚、咚” 三声低沉、厚重的琴键声在音乐的掩盖下宣示着她演奏的开始,也提醒着那个想要关注她演奏的人。 “1……55……2,1……5……52。” 没有期待中的美妙音乐,钢琴琴键被她毫无规则的按动,高音和音强变化混乱,听起来显得是那么嘈杂和刺耳。 刺耳的杂音传出屋外,这种分贝的杂音虽说不大,但穿透力极强,刚好可以覆盖右侧的更衣室、左侧的厕所以及正前方四分之一的观众席。 但她弹奏的节奏不是很快,声音会随着现场音乐的节拍一点、一点的挤出来,既不能突兀,也不被掩盖,当然,不注意听和不操心听的人一定会被现场优美的音乐所忽略。 就是这种断断续续、杂乱无章的“噪音”,却让候时新的耳朵显得格外舒畅。候时新的手插入口袋,快速的用手指头在口袋里不停的点着。 这是一组摩斯密码,四个字符音节为一组,反复弹奏三遍。其原理和传统电台相似,只不过传统电台是通过发报机,发出不同频率和波长的电流,使磁力甩出并不断增长扩大,形成平面波,平面波碰到接收天线形成交变电流,电流放大便成了收报机的接收信息。 此时的钢琴,就好比是一台发报机,不停的对着厕所、更衣室、还有那四分之一的人群传递着摩斯密码,而此时能接收到摩斯密码的“收报机”,却有上千人。 不过,即便有人注意到琴声,猜想这是摩斯密码,可也并不能当场破译,因为摩斯密码的组成部分是由五个长短不一的音响信号,组成零到九的十个数字和二十六个字符。 候时新对这套密码是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问筠带他加入共产党时,要求他背诵的第一套摩斯密码,候时新非常喜欢这种密码的组成方式,经常用它来和问筠交流。不过,今天的问筠可没有像在九月咖啡厅那天一样,用琴声和自己问候,哪怕只说上一句“我想你”!” 候时新明白,问筠用这种方式传递情报,就是避免和延安来的交通员直接碰面,避免为他带来风险,所以她才选择这个方式急切的将“猎鹰计划”中这82个特务名单给传递出去。 候时新听着琴键声,依偎在门前,静静的守护着自己的爱人。他感觉问筠比自己更加热爱这份工作,她追求的理想要更加远大,所以她才这么执着的要来。 琴声涌动,就像一条溪流融入外面的大海,大海上有海豚、有鲸鱼,有海豹、还有漂亮的美人鱼,他们自由自在的在这风平浪静的海洋中快活的生活。 …… 梅姑走进新仙林舞厅的大门,空无一人的马路让她不由自主的产生万千思绪。考核今天就要结束,可电台里安静的声音并不能让她查到线索,如此静默,对于她这个43岁,竞争力低下的女人来说,倍感时间的紧迫。不能立功,可能就意味着又一次的淘汰。 梅姑不想失去这最后一次升职的机会,可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善于钻营、投机取巧的人,也没有见风使舵、左右逢源的本领。 她知道党国的黑暗,党国的腐败,也许张书坤和杨树良有着通天的背景,也许早就向“头头”们送了大礼,可她真想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为军统带来一缕清风。 一路走着,一路想着,她突然感觉哪里不对,似乎这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副站长所说的暗码牌,反而是发现在拐角大树上贴着一张人人都能看到的,写着很多数字的白纸。 职责习惯让她觉得这张白纸不同寻常,她伸手取下它,认真观察,按照她的经验推断,这分明就是一张写着摩斯密码的暗号纸。 梅姑把纸叠了起来,装入自己上衣口袋,又谨慎的从腰间掏出了自己带有消音器的枪,并打开了保险。 魏三毛很远就看到了她,不解的问道:“梅老师,你怎么进来了?难不成你也对美女感兴趣?”魏三毛奇怪的问道。 “哦,我进来随便看看,你忙你的。” 梅姑和魏三毛对话时,候时新一眼就看到了梅姑,他的心剧烈的颤抖着,心想:“通过几次考核,证明这个梅姑是个地地道道的电讯专家,就凭借她的辩识能力,这种钢琴发送的摩斯码声是一定不会逃出她的耳朵的。” 候时新立即觉得不能再耽搁下去,只有自己前去阻止问筠“发报”,才能保证她不会暴露。 他急忙拉开虚掩的门,闪身进入屋内,心急火燎的小声叫道:“停下,问筠快停手,有电讯高手,瞒不过她的耳朵。” …… 此时的梅姑径直走入了会场的人群中,她一点、一点往里挤着,可就当她挤到右侧的时候,突然听到几声熟悉的“发报”声,这些音符快速的在她脑子里盘旋。 “不对,有问题!” 想到这里,她马上从拥挤的人群当中退出,因为她害怕一个人对付不了共党,她急需魏三毛的帮助。 …… 杨问筠有点吃惊,虽然这不在她的计划内,但她却好像早有准备。问筠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深爱的男人,微笑着,又强忍着眼泪,可无论怎样,反正她的手却始终没有离开那跳动的琴键。 “还有八个人,现在我若停下,延安来的接头同志就会以为我把名单传送完毕,我没有退路,我爱你时新,可是我们的党更需要我们这份“猎鹰计划”。” “你疯了问筠?你给我住手,我们明天、后天、大后天,还有很多时间去和组织联系,没有必要现在牺牲自己。”候时新想上去拉开问筠还在不停按动琴键的手。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咬碎牙齿里的剧毒!” 候时新呆立当场,他怎么也想不到问筠会如此执拗。他红着眼眶说道:“难道你对党就那么执着吗?连这一天你都不能等吗?问筠,如果你真的执意这么选择,那就让我替你发完这最后的几个人,问筠,我愿意替你去死,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时新,如果晚一天,可能我们的情报就要多泄露一天,这一天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有可能是我们的物资被抢;有可能是我们的同志牺牲;更有可能是我们整个战场的接连败退。 时新,你比我重要,我们的党还需要你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情报,我希望你能接替我的遗志继续为我们的党做出更大的贡献。 亲爱的!一会儿他们进门前,请你朝我开枪,我只想踏踏实实的死在你的枪下。” 候时新沉默了,看着这个还在按动琴弦的未婚妻,他默默的问自己:“什么是党?什么是信仰?到底我该如何选择?” 该来的还是要来,开门声已变成了送别的枪声,问筠倒在了琴键上又重重的滑落在地。 候时新忍着心口的剧痛,快步的走上前去,看着美丽的她哽咽着说道:“我的,代号,是?” 问筠紧紧的抓着候时新的手臂,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从她的嘴里只能听到两个字:“野……野……火……” 问筠走了,魏三毛和梅姑也终于闯了进来,他们迅速的关上门怕惊扰外面的选美比赛,迫切的问道:“什么情况时新,你怎么把她打死了?” 候时新用力的撕扯着拽着自己胳膊的手说道:“她想反抗,而且已经咬下了嘴里的剧毒,我们是抓不到活的的。” 魏三毛快速上前取下她的假发,掰开她的牙齿仔细看了看说道:“是啊,这“小草”也太刚烈了,为了信仰,真是不要命啊。” 就在这咫尺的距离,他却不能与她相拥相抱;就在这咫尺的距离,他却要与她挥手别离;就在这咫尺的距离,他却不能哭泣,还要微笑的让他看着她死去。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崇高的信仰;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心目中的人民和党;这一切……终将会变成新中国的胜利! 第三十九章 分羹送功 “梅老师,魏兄弟,为不引起现场骚动,请二位火速向站长汇报此地情况,我在门口守着,选美大赛结束后再来处理女共党尸首。” 魏三毛拍了拍候时新的肩膀,斜着嘴轻蔑的说道:“候处长,原来你早就发现刚才的贵妇是乔装打扮,这种立功之事你可没跟小弟讲啊!” 候时新耳边听着质问自己的魏三毛,又看了看旁边表情有点低落的梅姑,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候时新严肃的说道:“魏三毛,你说什么呢?刚才分明是你首先发现一名女子形迹可疑,怀疑是乔装打扮过的女共党“小草”,故此,你才堵住出口处,让我近距离详细观察,以待确定后,咱们再悄悄实施抓捕。” 魏三毛听到这里,抬头迟疑的看着候时新,候时新暗中抓了抓他的手臂,接着对梅姑讲道:“梅老师,其实我是个门外汉,短短距离也辨别不出真假来,再说观众人又多,她又进了房间,我只能在这间房子周围踌躇不前。 可梅老师您却听到了可疑的琴键声,判断“小草”正在使用钢琴传递摩斯密码。当时,我看到了你朝我使的眼色,所以我才开门冲了进去。 可没想到警觉的女共党在我开门之时已经服毒,并掏枪反抗,我怕她的枪声惊动现场的选美大赛,引起骚乱,所以我就只好用我们的无声手枪先她一步,将其击毙。” 两人听闻,若有所思,魏三毛心想:“我什么时候跟他说过我怀疑过那个女人,让他去盯梢、辨别了?” 梅姑心想:“我也没有看到候处长当时就在那个门口,更没有跟他使眼色啊?” 只是片刻,两人就明白了,这是候时新故意送给她们的大礼。二人这才同时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候时新,心里皆有感触:“不自私、不贪功、懂得分享,值得一交。” 心照不宣,按照候时新所说退出门外,候时新将其门反锁,这一瞬间,终于卸下伪装,回身抱着躺在地上的小草无声痛苦。 泪如雨下的候时新蜷缩在钢琴旁的水泥地上,抱着被自己亲手打死的未婚妻默默想着:“我以为我不会对你开枪,是因为我对党的信仰不够。现在我才发现,不是我的信仰不够,而是信仰的另一头有你深深的影响着我,让我不要等待,让我不要犹豫,让我勇往直前。” …… 选美大赛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舞台前方的观众还在不竭余力的嘶喊,尤其是投票声此起彼伏,不管蓝色票、黄色票、粉色票,统统就像赌场里的筹码,不停的有人将口袋里的钱“Showhand”。 在决赛当中,唯一有一名参赛选手例外,她选择了弃权。弃权的这名选手就是阮佩云,不过,不是她主动弃权的,而是和何清清两个人钻在了更衣室的衣服堆内酣然入梦。 “哎呀妈呀!谁啊?” 一位正准备换衣服的泳装女选手刚扒开衣架,却看到了两个酣睡的女人。 “小姐,小姐,醒醒。”泳装女子用手掌不停的拨动着阮佩云的肩膀。 阮佩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撅着小嘴,极不情愿的看着眼前这个叫醒自己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睡觉的呀?你不会就是那个被大赛委员会,视为自动放弃的那个选手吧?” 阮佩云一下子没了睡意,惊恐万分的站起身,摇着泳装女子的肩膀问道:“比赛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泳装女子摇了摇头说道:“你自己看看你胳膊上的手表好啦,都快结束了要,真不知道你操的什么心啊!” 泳装女子刚走,阮佩云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浪琴手表,指针在九点五十分停留。顿时,柳眉倒竖、怒目圆睁的阮佩云俯下身去,拉着何清清的胳膊咆哮:“何清清、何清清,你还给我睡那,你看看几点了?” 剧烈晃动下的何清清这才睁开眼睛,看着阮佩云道:“欧呦,怎么了呀佩云,你不去参加比赛,你在这里吵我做什么呀?” “参加个屁呀,你看看几点了何清清小姐?我不是跟你说好的呀,让你七点钟准时叫醒我,你怎么能跟着我一起睡呀!” 何清清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讲道:“哦,对呀,佩云,你好像是给我说过的呀!欧呦,你瞧我又耽误了你的正事。不过佩云呀,你别着急,我出去跟我叔叔讲一讲,让你再上去表演一段好啦!” “算了吧你,都进入选美的尾声了,你让我上去干嘛?让我自己穿个泳衣上去跳个舞?捡几张破烂票?那不是更丢人啊?得了,回家睡觉去。” 阮佩云拿起自己的包包,丢下无地自容的何清清,萎靡不振的提前退了场。 何清清整理整理自己的衣物,又在化妆镜前补了一个妆,这才出了更衣室的大门。不是她不想去追阮佩云,实在是觉得自惭形愧,无法面对这个好友。 候时新此时已经出了乐器仓库的门,他不能在里面呆的过久,因为站长他们随时可能过来。 门口处,何清清正好碰到了开门出来的候时新,惊讶的说道:“时新呀,你怎么在这里呀?老赵在哪里呀?” “哦,嫂子,我在这里执行任务,站长在舞厅门外指挥。” “欧呦,选美大赛执行哪门子的任务呀,该不会你们也是来看美女的吧?老赵不会是想偷偷给哪个美女投票的吧?他是不是就在这个屋子内呀?让我瞧一瞧呀。” 何清清一连串的好奇问完,就想推门看看,候时新赶紧拉着她的胳膊小声说道:“执行任务,嫂子,看不得。” 女人就是这样,你越说不让她看,她就越觉得你有鬼。何清清猛然推开大门,一个女人正躺在地上,头冲着自己,鲜血流了一地,血腥气直接迎头钻进鼻孔内。 她刚想喊叫,却被候时新从后面一把捂住了嘴巴,又顺手关上了房门。 何清清缓了缓神,这才趴在候时新的耳朵旁讲道:“真的在执行任务呀?里面那个是共产党?” 候时新点了点头。 “时新啊,嫂子有事情先走了呀,你让老赵早点回家,还有,怎么你的气色也不大好,好像刚哭过一场?也难怪,嫂子看到这个场景都要吓哭的呀。” 候时新看着慌里慌张朝外走的何清清,他把门上了锁,又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他努力的缓和着情绪,毕竟连何清清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都能看出自己的悲伤,又何况是他们呢? 门外,魏三毛和梅姑已经走了出来,守在门口焦急等待的副站长心急火燎的问道:“里面什么情况?有没有发现异常?” 没等梅姑开口,魏三毛抢先说道:“哦,副站长还是跟我们一起去站长那里说吧。” 三人一同,来到对过儿的那栋旧楼内,赵涛早就和陈泽飞一样坐立不安,心急如焚的问道:“魏三毛,你们里面怎么样了?” 魏三毛一个立正,严肃的说道:“报告站长,在您精心安排下,后经梅姑配合,我们瓮中瓮计划非常成功。” 赵涛喜笑颜开,搓着手来回走动着说道:“女共党“小草”真的抓到了?” “没有!” “什么意思?” “死了!” “什么?” 赵涛有点意外。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魏三毛这才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当然中间的过程已经变成乔装后的女共党看到暗语牌起身离开,引起他的注意,便告诉候处长,由候处长跟踪、监视、辨别,然后梅姑发现琴声是摩斯密码,示意候处长动手,候处长遇到已服毒的女共党持枪反抗,怕会引起骚乱,这才开枪打死女共党。 陈泽飞听到这里,脸上的肌肉在愤怒地抽搐着,眼睛里迸出湛红的火花,他此刻就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他想要说着什么,可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双手不停的抖动。 赵涛听完魏三毛的解释,觉得合情合理,毕竟女共党嘴里有剧毒,即便抓到她,最后还是要被毒死。 “呵呵,办的好啊,如果候时新不用消音手枪打死她,而是女共党先开了枪,那咱们这个麻烦就惹得大了,先不说委员长和杜月笙会怎样惩罚我们,就是全国甚至全世界的媒体都会对我们骂声一片吧! 魏三毛,梅姑,你们两个人这次也立了大功啊,回去我就向上级打报告,好好的为你们庆功。” 房间内,皆大欢喜之中,唯独副站长张口结舌、呆若木鸡,他心中的“黄雀”早已经展翅,远走高飞了。 赵涛拍着陈泽飞的肩膀说道:“泽飞啊,这次我设置了这个瓮中瓮的计划,就是为了和你的“黄雀”行动双保险呐,你可千万别有意见啊!” 陈泽飞也想明白了,自己还要继续在上海站发展,赵涛这个站长从今天起又站稳了三分,他始终是自己的上级,还是不能得罪的。 第四十章 选美闭幕 新仙林舞厅门外,还不明所以的王龙突然看到远处走过来一名妙龄女子,此女子皮肤白皙,约莫25岁左右,头发上盘,发梢刚好垂落至肩膀处,她正无精打采的低着头,走在无人的水泥路上。 行动处长王龙和附近的伪装者眼睛都亮了,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个疑似“小草”的女人。 王龙转过头,吩咐道:“都给我精神着点,千万别惊动了她。” 化妆成警察的守卫都纷纷的扭过了身子,尽量不朝她那个方向看。 女子毫无防备,手提银色闪亮油蜡牛皮包,撩开藏青色过膝长裙,一双赛过白雪般的美腿玉足刚跨过门槛,却听到一声低沉的怒吼。 “等等!” 女子看了这几个人一眼,就像见惯了街上流氓调戏少女一样,根本没有理会,继续昂头朝前走。 “站住!让你站住听见没有?”一名伪装成便衣的警察掏出手枪,拦住了她的去路。 正不高兴的女子却一点也不畏惧,反问道:“怎么现在的警察也会调戏姑娘了?还带着枪?” 王龙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怎么这么精彩的选美比赛也要提前退场啊?” “本姑奶奶想退场就退场,关你屁事?” 女子说完就要继续走,却被王龙又用枪给顶了回来。 这下女子可不干了,张嘴说道:“趁我还没有发火,我给你们三秒钟,赶紧给我让开,否则你们几个今天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龙用枪顶了顶头上的警帽,咄咄逼人的说道:“嗬,还挺凶,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军统行动处的,“小草”,你就别演了吧!我们今天等的就是你。” 女子不屑一顾的回答:“你认错人了吧?再说军统有什么好炫耀的?我认识的人哪个不都是你们得罪不起的,赶紧给我让开。” 王龙用枪挑着她银色的包口说道:“让开也行,把你的包打开让我们看看。” 女子把包挪向一边,狠狠的说道:“做梦!” “呵呵,那你可就别怪我们硬来了!” 王龙这一声令下,几个警察迅速的把这名女子给围住,并拽着她的胳膊要强行夺过她手中的包。 女子大喊大叫,挣扎着。 何清清从很远处就听到阮佩云的呼救,她看到一帮警察正拉着阮佩云在抢着什么。 何清清顾不了那么多,她只能脱掉自己的高跟鞋,用双手提溜着,不顾形象的边跑边喊:“干什么的呀,有没有王法了呀?快放开她。” 待到近前,正忙碌的警察这才发现,又一名女子从仙林舞厅内跑了出来。 还没等梨花带雨的阮佩云向她呼救,却听到策反的共党交通员老姚说道:“抓住她,就是这个味道。” 何清清还没有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被另外几个人把她也直接给摁住了。 何清清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直接破口大骂:“你们这几个人疯掉了?知道我是谁不啦?整个上海滩都没人敢对我这个样子的呀,杜月笙晓不啦,杜月笙可是我的叔叔呀,你们这些小警察脑袋瓜子还要不要得啦!” 何清清不知道他们是军统的人,她认为在上海滩的警察和平民一样,只认杜月笙。 王龙也不认识何清清,何清清到上海后只去过军统大楼一次,当时王龙还在楼后面的操场上看着考核者站军姿。 “杜月笙吗?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大胆子,原来有这个靠山,不过,我们可不一定吃他这一套。” 王龙示意老姚过来再仔细辨认一遍,老姚只能从上到下看了看,犹犹豫豫的说:“从体貌特征和身上的香味来看是她,可她说话的声音倒不怎么像。” “声音?我还能说几十种方言那,呵呵,原来这个“小草”接头的也是一个女的,竟然还让咱们抓到了一对儿。”王龙的心里别提多痛快。 也就在这时,仙林舞厅门前的吵闹声惊动了对面屋里的赵涛,他喊道:“外面怎么了?走,看看去。” 赵涛走出门口的同时,何清清正被几个人反锁着胳膊,老姚还凑在她的背后脖颈上再一次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也就是这个暧昧的动作,刚好让出门的赵涛给撞见,赵涛立即火冒三丈,大发雷霆的骂道:“他妈的!” 魏三毛快步向前,掏出手枪,“砰”,只一枪,老姚的脑袋就开了花,直挺挺的倒在了新仙林舞厅的门口,吓得路上的行人四处抱头乱窜。 魏三毛的这个动作吓呆了王龙,就连拽着何清清和阮佩云的“警察”也彻底的松开了手。 何清清双手解脱了束缚,对着面前的王龙上去就是一巴掌,五个红色的手掌印从王龙的脸上向外拱着。 难怪是好姐妹,阮佩云也不甘示弱,夺过旁边人的一把枪对着王龙的脑袋使劲扣动着扳机,奈何,枪却没有打开保险。 反而是魏三毛又把枪对准了王龙的脑袋。 “鼻涕虫,算了,把枪放下吧。” 何清清和魏三毛是什么关系?魏三毛可是从小看着何清清长大的。 “够了,你们两个先回去,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 何清清看到过那个死尸,知道赵涛正在执行重要的任务,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拉着不甘心的阮佩云朝远处的黄包车走去。 满头是汗,捂着脸的王龙知道惹了大麻烦,眼巴巴的望着陈泽飞求救。 陈泽飞唯唯诺诺的说道:“怎么了老赵?发这么大的脾气?” 赵涛哼了一声说道:“废话,有别的男人趴在你太太的脖梗子上试试?” 赵涛说完这句话,气呼呼的背着手就朝新仙林舞厅的门内走去,身后跟着他的是魏三毛和梅姑。 原本,是人进门都要收门票的规矩被军统彻底打破,屋内换了衣服的检票警察却不敢吭声,尤其是那个挨了嘴巴的,现在才知道真如候时新说的那样,碾死自己就跟碾死一个臭虫那样简单。 “老陈,这他妈的怎么搞的?这魏三毛上来就打死了我们辛辛苦苦策反过来的共党交通员,我们下一步的卧底计划又给断了。 还有,那个娘们和魏三毛还居然要开枪打我,可把我给吓死了,这都他妈的什么来头啊?” 陈泽飞今天是吃了一天的瘪,唉声叹气的说:“龙啊,咱们都被赵涛耍了,人家赵涛是搞了个瓮中瓮,直接在里面就把那个女共党给抓住了。 哎!你拦着的这个是她明媒正娶的太太,你没听说过他妻管严吗?他对他这个太太是宠到天上去了,而那个女的看样子也和他们有着极其深厚的交情,你这是撞到铁板上了,还好人家不会玩儿枪,否则我也来不及保你啊!” 王龙惊出了一身冷汗,半晌后,突然说道“我们被耍的恐怕还不止这些吧?” “什么意思?” “恐怕这魏三毛和梅姑也是和他们一头的吧?是这个赵涛故意在简历上留下的痕迹,一步一步的让我们钻入泥潭。” “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我们拦着的那个女人以为我们是警察,她很嚣张的说杜月笙是她叔叔,后来魏三毛又动了枪,这说明什么? 你想,这个女人是站长的太太,你再想一想简历上魏三毛从小是谁资助的?为什么一开始赵涛说他根本就不认识杜月笙?如果魏三毛是站长故意设计的,那个梅姑又岂能跑的掉?” “哎,果然是老奸巨猾,原来我们从一开始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龙啊,低调吧!” …… 会议室里,除站长外,只剩下五个人,美丽的张秘书又款款的送来了一杯咖啡。 “我说美女,能不能给我也来一杯咖啡?” “不能!” 干脆利落的回答让魏三毛很是尴尬。 陈泽飞笑着说道:“魏处长恐怕不清楚,在军统上海站,能喝上张秘书亲手沏的咖啡的人,可只有站长和咱们管钱袋子的候处长啦!。” “有点意思”魏三毛说道。 候时新将咖啡杯朝他旁边推了推说道:“魏处长,你若喜欢喝,你就喝我的。” 梅姑善解人意的说道:“恐怕魏处长不是喜欢咖啡,是喜欢咖啡师吧?” …… 调侃之中,赵涛缓缓的走进了会议室,瞬间,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赵涛心潮澎湃,他看着在坐的一群人,感觉今天的上海站才是属于他真正的上海站。 “诸位,我们新仙林舞厅的抓捕工作已经结束,委员长特发来嘉奖令,对候时新、梅姑、魏三毛三位党国精英进行了表彰。 尤其是候时新,亲手击毙了共党分子,为我们上海站立了头功,所以特授候处长为中校军衔,颁发三等云麾勋章一枚;梅姑授中校军衔,任上海站电讯处处长;魏三毛任上海站情报处处长。” 赵涛笑着摸了摸自己新配发的肩章说道:“当然了,我也跟着你们三位沾了光,正式升为少将站长。” …… 候时新望着窗外,听着众人的恭喜声,他只是微笑,心里却没有一点兴奋,因为这些都是问筠拿命换来的。 新仙林舞厅的选美大赛结束了,“黄雀”行动和“瓮中瓮”的计划也告一段落,可候时新知道,自己的使命还任重而道远,他还要继承问筠的遗志,把这把“野火”烧的更远。 第四十一章 麻将俱乐部 傍晚,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候时新却还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一份早上的报纸,报纸上的油和汤汁已渗漏的前后都是。 可就在这份脏兮兮的报纸上,却有人故意的用一根彩色笔画出了一段话,这段话的前两个字是一个他比较熟悉的明码,提示他将以下所有内容翻译成汉字。 他闭着眼睛思索着,这到底是谁送来的情报?竟然能堂而皇之的走进军统大楼? 难道是张秘书?这份报纸就是在张秘书早上买来的混沌下发现的,就连油渍和汤汁都是混沌上蹭的。难道她也是我们的同志? 不对,也有可能是卖混沌的老哥衬着混沌的袋子,让张秘书一起拿上来的。难道卖混沌的老哥是我们的同志?他上次可是说有路子能弄来吴起香醋,难道这是一种暗示? 也不对,还有可能是吃饭的人故意给张秘书的。 候时新像过电影一样,把整个事件从头到尾筛查了一遍,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个重要提示。 “时新,你还没走啊?” 换了便装的张莹看到候时新还在办公室,激动的想要跑过去,却又害羞的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候时新睁开眼睛,随意的答道:“没那,有事吗?” 张莹不高兴的说道:“我听见你这句话就烦,每次都问我有事吗?没事我就不能来?” “呃……,那我应该说?” 你应该说:“我这里随时、随地为你敞开,只要你想来,我就等着你!” “哦……敞的开着那,来坐吧!” “傻子!” “呵呵!” “别傻笑了,问你个事情,明天有空吗?” “没有!” “你回答这么干脆干什么?站里明天不是放假嘛,在上海你又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你居然跟我说没空?”张莹有点生气。 “明天我要……呃……我要……” “你编,我今天就坐这儿等你编好了我再走,我就不相信你一个大男人会没空。” “哦,难得放假嘛,早上肯定要多睡会儿。” “睡到几点?十点够不够?你又不做饭,是不是要出去吃呀?我可以陪你去吃呀。” “哦,我要去站长家!” “胡扯,我刚问了站长,问他明天是否给你布置了别的私事,站长说他明天上午也要陪太太看电影,哪里有时间给你布置任务。” “呵呵。上海站有了你,魏三毛真该引咎辞职啊!” “服了没有?” “服了,姑奶奶你就说明天要干什么?” “好多事情可以干啊,逛街、吃饭、看电影、郊区骑马、打猎等等,就看你想不想出来。” “下午吧?上午我要处理一些个人事情的。” “好,一言为定,乖乖在家等我电话。对了,你个人事情是什么事情啊?需要洗衣服你可以把衣服拿给我的。” “呃……” 总算把张莹给送走了,候时新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 可是他现在脑子里想的东西全被打乱了,他要赶紧回家,回家找到那本翻译成中文后,手抄版的《莎士比亚全集》。然后根据报纸上的汉字,分解成数字,再从书中找到数字对应的页数、行数和第几个字,最后全部组合起来,就是要提示给自己的内容。 家门口,候时新蹲在地上,公文包竖着挡在脚前,看似整理裤腿上的污渍,实则是迅速的取下门底缠绕的头发丝。 站起身,打开门,关上门,伸开头发丝,在自己食指上比了比长度,又低头看了看脚印,这才放心的顺着屋内原有的脚印走回了属于他的那个干净整洁的小屋。 书架上的书有很多,不过他还是能一眼就找到分布在不同位置的这17本《莎士比亚全集》的手抄本,因为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有属于它自己的“住所”和“门牌编号”。 候时新打开台灯,认真的找着对应的汉字,许久,终于将最后一组汉字找出,他看了看组合起来的内容:“明天下午,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门口,找袖口绣一道红线的服务生,暗号16,15,4,春生留。” 候时新找到编号16的手抄本,翻到第15页、第四段,然后,边在烟缸里烧着这些纸条边默默的读着、背诵着莎士比亚在作品《终成眷属》当中的一段话:“最有把握的希望,往往结果终于失望;最少希望的事情,反会出人意外地成功”。 …… 早上,熟睡的他被电话铃声吵醒,他闭着眼睛,伸出手拿起听筒放在耳边:“喂,睡呀?”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顽皮的笑声:“我呀!你个大懒虫,还不起床吗?” 候时新看了看表,六点四十分,愤怒的埋怨道:“不是说好让我睡到十点吗?这怎么比我上班还早啊姑奶奶!” “女人的话什么时候算过数?你倒睡得挺香,我可……喂,喂,喂,混蛋!” 候时新把电话挂上,又拔掉了电话的通讯线,这才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 下午一点钟,候时新没有赴张莹的约,他不想给张莹太多美好的憧憬,更不想伤害她。 独自一人来到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他却犯了愁,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进入这个vip的俱乐部内,更不知道如何找到那个袖口绣一道红线的服务生。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一个服务生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哦,麻烦问下,你们这个俱乐部入门条件是什么?” “哦,必须是会员,先生。” “如何成为会员?” “必须由老会员介绍,然后缴纳一定费用才可以成为新会员。” 服务生不卑不亢,十分客气的回答着候时新的话。 候时新从口袋里很大方的摸出几张法币递了过去。 服务生拿着小费,更加卖力的介绍道:“先生是我们俱乐部的会员吗?可有专门的vip服务?如果没有,我十分愿意为先生效劳。” “哦,有了,我就是想问你,平常你们门口还有别的服务生吗?” 服务生略显失望,讲道:“您说小白吗?他可能吃饭去了,不过他告诉我说他有一个重要的客户姓候,来了让我帮忙接待一下,不知道您可是候时新先生?”。 候时新一愣,赶忙说道:“正是。” “哦,那候先生您这边请,这是您的vip卡,我看您是这两天才刚刚注册的,今天第一次来,我先带您去登记相关手续。” “好的!” 在服务生客气的指引下,候时新顺利的办完了手续,又朝卡内充了一些筹码,这才一个人朝着俱乐部内部溜达着熟悉地形。 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一共分为两层,第一层是一个舞厅兼酒吧,舞厅面积较小,正中即为舞场,一些舞女围坐在跳舞场周围,随时等待着赢钱的客户把她们领走。 舞场四周有一些空位,客人可以随便入座,桌上有一些香烟、酒水的价目表方便客人点用。 候时新对这些不感兴趣,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二楼正中有五六张麻将桌,供一些找不到包间的客人在这里小打小闹的娱乐。 支撑起整个俱乐部收入的要属这正中周围的十二个包间,包间成扇形排列,内部装修奢华、密封、隔音效果极佳,不过里面早已坐满了人。 “胡了,给钱,给钱!”一个黑脸大汉忙着收钱。 其中两个人唉声叹气,只有一名脸上有刀疤的年轻人还在默不作声的继续打着。 候时新饶有兴趣的走到这桌旁看着。 就在这时,一个袖口绣着一道红线的服务生走了过来,他并没有和候时新答话,候时新其实早就斜眼看到了这个人,但他依然不动声色的在旁边看着这桌人打牌。 黑脸大汉牌运极佳,这把起手就抓到十二张“条子”,分明是清一色的胚子。他高兴的说道:“哎呀,今天这老天爷总算是开了眼了,这把又要赢了,哈哈!” 黑脸大汉正高兴着,回手又抓到一张条子,立即清一色上听,难言心中的欢喜,推开牌叫嚣着:“看到没有,1112345678999见条就胡,都把钱准备好喽,九莲宝灯、清一色、一条龙,四归一,听啦,听啦!哈哈!” 候时新在旁边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最有把握的希望,往往结果终于失望。” 黑脸大汉不满意的回头瞧了他一眼。 旁边的服务生正给刀疤脸点着烟,巴结的说道:“最少希望的事情,反会出人意外地成功”。 刀疤脸扭头看了这个服务生一眼,递了一张钞票,随手摸了一张牌,喊道:“补花” 这已经是他补的第六张花了,紧接着他又摸到一张“梅”,喊道“再补”,第七张。 场上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如果这个刀疤脸再摸到第八张花的话就不用再打了,因为上海麻将的规矩就是抓到全部的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后,无论你手中剩余的牌有多烂,都算你胡,而且是大胡。 所有人盯着他的手,只听到他“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麻将重重的摔在了桌面上,喊道:““菊”,八花齐,百花齐放,顶番,给钱!” 第四十二章 纵死侠骨香 刀疤男一把就收光了三人的筹码,“百花齐放”也引起了周围牌桌上短暂的关注。 他向旁边的服务生使了一个眼色,服务生赶紧仰着脖子,踮着脚,伸高手臂,冲楼下的人打着“响指”。 楼下的服务生见状,一路小跑,手抓楼梯扶手,一跃三、四个台阶,快速的奔到二楼麻将桌前,喘着粗气说道:“爷,您又赢了?还是老规矩?” 刀疤男点了点头,将一枚筹码弹给了这名服务生,起身扭头而去。 服务生开心的将这枚筹码放入自己裤子口袋中,又生怕丢了似的用手按了按口袋的边缘,这才将桌子上一摞筹码揽入托盘之中。 服务生从中挑出三枚,依次的从桌上滑到三位输钱的配手面前,笑着说道:“三位先生,这是刚那位爷给你们的茶饭钱和黄包车钱,下次有机会你们再一起切磋!” 其中两个配手拿着钱,沮丧的离开座位,可黑脸大汉却迟迟不肯离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九莲宝灯”怎么就会被“百花齐放”给通杀掉了。 “先生,先生,这是您的筹码。”服务生又一次提醒道。 黑脸大汉缓过神,不屑一顾的站起身,冲着服务生吼道:“哼,打发要饭的呢?黑爷我还没穷到这种程度。” 黑脸大汉刚走,这名服务生迅速的抓起这枚筹码,再一次的装进自己的口袋,开心的讲道:“小白,谢谢啊,晚上我请你吃饭!” “咱们谁跟谁啊,赶紧去帮那位爷换现金吧,要不然他该等急了。” 服务生端着满满一托盘的筹码,临走时还不忘和门口给他小费的候时新打招呼:“候先生您慢慢玩,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候时新象征性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袖口有红线的服务生说道:“还有房间了吗?” 服务生客气的回道:“候先生,真不好意思,您今天来的有点晚,现在房间全都坐满了,下次您最好是12点前来,我好给您安排位置。 不过,我们前面有贵宾室,先生要不要先到那里喝点茶?如果稍后有空位,我好安排您补上。” 候时新看了看远处空荡荡,独立的贵宾室,从鼻子里挤出一句, “嗯!” “那先生您这边请。” 服务生前面带路,候时新后面跟随,两人来到一间只能容纳三四人的会客厅,服务生反锁大门说道:“候时新同志,你好,我是上海地下党组织的交通员,代号“青稞”,在这里他们都叫我小白,我以前的直接联系人是“小草”,不过“小草”……” 短暂的沉默后,他接着说道:“我已经在“春生”的情报中了解到你们两人的关系,根据上级“春生”的指示,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下级,也是你唯一的单线联系人。” 提起问筠,候时新又不免一阵难过,忍声吞泪,默不作声。 小白看到候时新这种悲伤的状态,拽着他的手说道:“候时新同志,不过请你放心,虽然我知道你所有的身份,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像我姐姐那样保护你,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你姐姐?”候时新呆立当场。 “我的真名叫做杨问樵!” 听到这个名字,候时新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看着这个不到20岁的孩子,竟然就能像他姐姐那样投身到革命事业当中去,还要继承他姐姐的遗志来保护自己,这是多么崇高的信仰?这是多么伟大的革命主义精神?自己在他们面前居然是显得那么渺小、那么狭隘、那么的无地自容。 候时新用颤抖的手扶着杨问樵的肩膀,坚定的说:“青稞同志,你放心,无论任何时候我都相信你,相信党组织,同时,我还要跟你说一声抱歉,我没能保护好问筠,让你痛失一个最爱你的人,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会继承问筠的遗志,为我们的党,为我们共同的信仰,为她为之奋斗一生的革命事业继续披荆斩棘,昂首前行。” 杨问樵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从他含泪的目光中,能够看出一份力量、一份坚韧、一份决心。 候时新擦干了眼泪,问道:“春生同志有什么任务交给我吗?” “哦,据“春生”同志送来的情报讲,敌人潜伏在我们组织内部的特务已经全部查到并逮捕,只是我们清点名单时发现只有81名特务,和当时说的82名不符,你当时在场,不知道我姐姐牺牲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野火!” 候时新脑子里立即蹦出这两个字来。当时在乐器仓库,问筠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胳膊,用尽最后的力气只说出了野火这两个字。 “难道野火不是我的代号?而是敌人的代号?” 候时新坦诚的讲:“问樵,你姐姐牺牲的时候只告诉了我两个字,“野火”,我原本以为是我的代号,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名特务漏网,这是我的问题,你向春生同志说明,让他请求党组织处分我。” 问樵说:“在那样的情况下你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你现在还有很大的麻烦。” “我?” “是的,我们上海地下党组织一向都是单线联系,这次听说我姐牺牲的消息,都摩拳擦掌要替小草报仇,所以他们第一个暗杀的对象就是你。 要知道我姐可是上海很多地下党的领路人,也是很多同志的入党介绍人。所以……” 候时新拍了拍问樵的肩膀说道:“没事,不怕!我相信他们总会明白的。” 候时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写了一个地址说道:“你以后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去这里找我,如果你看到我的窗前有一盆一年四季都摆在那里的月季花,就说明安全,你就在我房子旁边的浴室墙上用粉笔画一个三角,我看到后就会去那里找你。 如果我的窗台没有月季花,就说明我的周围有人监视,或者我出现了危险,你就别管我,马上离开。 如果连续三天你都没有看到这盆月季花,就说明我已经遇到了大麻烦,你就去军统上海站的楼下街道上,你从下往上数,三楼,从左向右数,第四个窗户,那就是我的办公室,我会在窗子上留下暗码,你想办法潜入我的房间,从我的书架上找到17本《莎士比亚全集》的手抄本,用暗码从书里找到信息,那就是我要交给你的任务,清楚了吗?” “清楚了!” “哦,还有,这个地址背在脑子里,出门前销毁。” 候时新吩咐完毕,出了海威特斯的大门,心情极其复杂,他并不想让杨问樵冒险,毕竟他知道杨家就他们姐弟俩,可他从杨问樵的眼中,仿佛看到了问筠的影子,这种影子就是对革命事业不畏牺牲的执着,这种执着是他不能改变的。 …… “快点儿把箱子给我,信不信我下一斧子就能砍死你?” “兄弟,你们是哪条道上的?钱好说,最起码你要让我知道钱是被谁拿走的吧?” “别他妈的废话,我是劫道,不是新仙林舞厅那些搞慈善的,还他妈给你留下姓名,我就问你到底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一阵劫匪的对话声,让正准备拐进弄堂里的候时新停下脚步,他靠在墙的侧面,伸出半个脑袋远远望去。弄堂正中,有四五个蒙面人拿着明晃晃的斧子,拦着一个脸上有道刀疤,左手提着箱子,右手捂着胳膊的男子。 刀疤男还算勇敢,并没有一开始就把箱子给这几个黑衣人。 候时新在赌场内,就觉得这个刀疤男很不简单,所以就产生了帮他一把的想法。 候时新从口袋里掏出手枪,绕在蒙面男子的身后,步履轻轻的走了过去。 “都别动,斧子给我扔掉,快,老子这枪可不长眼睛,你们谁反抗,我就打死谁!” 几个蒙面男子举着斧子的手一松,几柄斧子应声落地,受伤的刀疤男赶紧的跑到了候时新的身后。 领头的蒙面男子虽说放下了斧子,却依然蛮横的说道:“兄弟,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可是斧头帮的,得罪了我们估计以后你很难在上海立足,我看你跟他也不相熟,就行个方便,别趟这趟浑水。” “斧头帮?” 候时新用枪的一端挑开了他的面纱。 身后的刀疤男一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这个黑脸大汉,怎么?输不起吗?” 候时新没有理会刀疤男的质问,冲着黑脸大汉说道:“斧头帮确有不少英雄好汉,他们的铁血锄奸团倒刺杀了不少日本人,可十年前你们的帮主一死,斧头帮不就解散了吗?再说斧头帮也不是干打家劫舍的出身啊,你以为你拿着把斧子你就是斧头帮?你就能吓唬到我?趁我没发火之前,快他妈的滚。” 黑脸大汉发现自己被揭穿,也顾不上扔掉的斧子,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去。 刀疤男赶紧抱拳向候时新施礼,候时新拦着他说道:“兄弟,你太张扬了,赢那么多钱,也不带几个保镖,口袋里也没个家伙事儿,这不是等着遭抢嘛。” 第四十三章 忆红尘情歌 饭店包间内,包扎后的刀疤男用一只手,将桌子上的黑色手提箱推了过去,举起酒杯说道:“候先生也经常爱赌两把?” 候时新瞄了一眼箱子,轻轻的把手放在上面,又给推了回来,然后拿起酒盅碰了一下他举起的杯子讲道:“偶尔散散心,不常玩儿。” 刀疤男看着被推回来的箱子,用手敲着箱子顶端说道:“候先生,这里可是美元,不是贬值的法币。” 候时新淡淡的说道:“无论是什么,都是叶先生刚刚用身家性命护住的东西,兄弟我虽也爱财,可还是有分寸的。” 刀疤男心里对候时新竖了一个大拇指,把箱子继续推了过去,喝干酒盅的酒,说道:“我叶老七走南闯北这些年,也算阅人无数,可碰到候先生这样萍水相逢,拔刀相助又不贪钱财的还真数罕见。这些钱全当我交了候先生这个朋友,也算报答对我的救命之恩。” 候时新对这个叶老七也挺有好感,他觉得一个为了钱能不要命的人,够胆量,而为了朋友不要钱的人,够仗义。 他也一口喝干酒盅得酒,爽快的说道:“这样,您要不嫌弃,我就叫您一声七哥,这钱您就寄存在海威特斯俱乐部里,也算咱们兄弟两个的共同账户,怎么样?” 叶老七爽朗的笑着说道:“就依候老弟你,不过这个钱只能存到你的户头,我叶老七无论走到哪个赌场,都是提着钱出来,从没有放钱进去的规矩。” 候时新吃了一惊说道:“哦?看来七哥是这方面的高手,你的“百花齐放”当时可是把我和四周的人都给震住了。” 叶老七也不避讳,回答道:“我这人就是爱赌,手痒,从山东到东北,从东北到广州,从广州又到上海,我什么大小赌厅都去,至今从未输过。” 候时新听到这里,差点没把口里的酒喷了出来,惊讶的说道:“七哥这么厉害?” 说起赌,叶老七脸上的自信无人可及。 他“哼”了一声说道:“就那个黑脸大汉还一直在我面前出老千?我故意让他赢了两把,他竟然还不知收敛,竟然作死弄了一个“九莲宝灯”想快速的杀掉我们几个,我索性就用这“百花齐放”截了他的胡,吃掉了他所有的筹码,省的他再出来害人。” “好一个“百花齐放”,真是过瘾啊!七哥,小弟佩服。” 二人相视一笑,又干了一大杯白酒。 俗话说,人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整整喝了三大壶的白酒,天南地北的聊到天黑,这才互留方式,意犹未尽的散去。 …… 正准备打开办公室的门,候时新却感觉身后有一股“杀气”,他没有转身,但是从她肩膀抖动的程度来看,她肯定很生气。 候时新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这才转身,转身后他刚想说话却又闭了嘴。 他看到张莹斜视着他,复杂的眼神里,委屈、愤怒、痛苦紧紧的交织在一起。 候时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呃……” 张莹攥着拳头,含着眼泪,她就等候时新进了办公室的门,她好跟着进去,关上门,在他身上狠狠的咬上一口。 “嚯,张大秘,怎么站在候处长的门口?”路过门前的魏三毛凑过来问道。 张莹还是斜视着候时新,不语。 候时新一看来了救星,嬉皮笑脸的拉着魏三毛的手说道:“魏处长,你看咱们前两天说的那个事儿可要抓紧研究了,这可不能再耽搁了,走,到我屋里说。” 魏三毛听的一愣一愣的,问道:“什么事?” 魏三毛的不配合,让候时新赶忙侧着身子,朝他眨眼,继续编道:“魏处长,你可真贵人多忘事,就是上次,咱俩单独说的,你再好好想想?” 这一眨眼,魏三毛恍然大悟的说道:“会乐里,长三堂子,对不对,对不对候处长?你的记性可真好,是不是昨天放假,你在那里享受了一天?哈哈,吃独食啊候处长。” 候时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情报工作能力突出,智力爆表,情商却为零的魏三毛,又看了看杏眼圆睁,怒火中烧的张莹。突然后退一步,“砰”一声,迅速的关掉了办公室的大门。 门外的张莹眼泪哗哗的夺眶而出,魏三毛束手无策的劝道:“张秘书,怎么了这是?你可别哭啊,我最见不得女人哭,哎,候处长,候时新,开门,开门。” 候时新躲在门后,亲耳听见张莹黑色军用高跟皮鞋,连续有质地的踩踏声跑远后,这才开门把魏三毛拉了进来。 魏三毛奸笑的走进门,对恼羞成怒的候时新说道:“候处长,我可是帮你解了围,你还不感谢我?” 候时新怒气冲冲的说道:“你这是火上浇油!” 魏三毛凑到候时新的耳朵旁说道:“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既然不喜欢她,一次性打发走了不就没人缠着你了?” 候时新觉得魏三毛说的有道理。 魏三毛接着说:“候处长,你是不是自诩自己情商高啊?你总喜欢八面玲珑的这个也不得罪,那个也维持,你越这样周旋,就越让张秘书觉得你对她有好感,所以,这次兄弟我帮你一次性的解决了。” 候时新消了气,给魏三毛倒了一杯茶,又摸了摸魏三毛的脑袋,说道:“魏处长,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想法怎么总跟别人不一样?” 魏三毛接过茶杯,神秘的说道:“老候,你知道我千方百计的想留在上海站的原因是什么吗?” “升官发财呗!谁不想?” “呵呵,钱和官在兄弟眼里就是过眼云烟,我来上海的目的就是因为张莹!” 候时新没听明白,纳闷儿的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魏三毛的对面说道:“你为她?什么情况啊?你们原来认识?” 魏三毛的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他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再也找不到一点放荡不羁的模样。 “十多年前,杜先生因为开设烟馆的事情和别人发生了不小的矛盾,他急需一名脸生的刺杀高手替他暗中做掉这个竞争对手,当时我正在黄埔读书,杜先生就想到了我,我接到消息,趁着黄埔放假,连夜从南京赶回上海。 那年,只有十六七岁的我,独自一人,一枪,蒙面射杀了烟馆门前众多保镖保护的巨商,后来在追赶中我也被一颗子弹击中胸口。 我倒在了一个弄堂里的拐角处,本以为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没想到就在我生命危在旦夕之际,一个比我小几岁的女孩出现了,她拉着他爸爸的手要求救救我,她爸爸自然不会同意。 我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意识逐渐模糊,可是我的耳朵能听到他们母女的对话。 他爸爸说我就是上海弄堂里的一个小混混、小瘪三,这种人,每天上海街头都会有几百个莫名其妙的死亡,说我太脏。 小女孩就是不依,于是她爸爸打了她,当时朦朦胧胧的我能听到女孩脸上挨的那一巴掌有多疼,可她没有哭,跑到我跟前用手堵着我鲜血直流的胸口,叫我醒醒。 就这样我才被她父亲无奈的给救了。 由于着急赶回南京,我在她家只养了一天伤,她对我是端茶倒水百般呵护。 不过临走时,小女孩的父亲对我说:“小瘪三,我救你不为别的,我们这种家室也不图你回报,出了这个门咱们两清,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 我是一个孤儿,当年我很自卑,我也有自知之明,可我脑子里又总忘不掉她。 后来,我学会了画画,每个周末我都会从南京到上海,在她家附近等着她,偷偷的为她画上一张画,然后回到学校挂在床头,为的就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能看着她。” 候时新听着这个美丽动人的故事,他能感觉出来魏三毛的情感投入有多大。 “三毛老弟,你的故事真把兄弟我给感动了,可是你为什么早早的不跟她表白呢?” “候处长,也许你不懂,爱就是默默的奉献和付出,我不想因为我这个小瘪三的出现让她在家里为难,所以我只有不停的学习我的专业,立功、升职,才有资格和她的家人再来谈这些儿女情长。” 候时新经历了和问筠的生死之情,他怎么能不懂这些?可他不能讲,只能装傻充愣的说道:“没想到魏处长还是一个情种,可你对她如此着迷,为什么还喜欢去一些风花雪月的场所呢?” “老侯啊,我自从去了外省,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所以我需要发泄,就跟你们抽烟一样,需要缓解精神压力,可没想到这次机缘巧合,让我在上海又碰到她了。” “那你怎么不跟她提?” “我本来想说,可是我发现她心有所属,以为你们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直到今天,我知道你的想法后,兄弟这才和你明说,既然你不喜欢她,那还望候处长为兄弟多多撮合啊!” 第四十四章 祸起百乐门 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候时新开着一辆黑色轿车,极速的行驶在人烟稀少的马路上。 就在刚才,睡得正香的他,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百乐门的服务生打来的,说是张莹喝醉了。 候时新不能丢下这个爱慕自己的女孩不管,也许白天的事情对她伤害太大了。 …… 月明星稀,灯光如练。何处寄足,高楼广寒。非敢作遨游之梦,吾爱此天上人间。这是上海滩传诵一时的诗句,足以证明这灯红酒绿的百乐门在上海娱乐界的地位。 候时新从口袋摸出几张钞票,连同车钥匙一起扔给了服务生,他马不停蹄的朝二楼舞厅跑去。 二楼500平方米的舞池,正有一群红男绿女搂抱在一起跳舞。 候时新借着五光十色的灯光,踩踏着左摆右晃的弹簧地板,扒拉着“亲热”的舞者,四处张望。 就在舞池周围分割出来的小舞池内,候时新一眼望见了那个不醒人事的张莹。 张莹的酒量他是知道的,顶多两杯红酒就烂醉如泥。 此时的她,正躺在一个男人的怀中熟睡,男人的手却很不规矩的乱摸。 候时新数了数,那个男人的旁边坐了七个彪形大汉,可他一摸口袋,走的急,忘了带枪。 “硬闯吧!” 候时新先去吧台按了一个电话,简单的说了两句,然后抄起一个中等型号的玻璃烟缸,塞进了自己的后腰皮带中间,最后拿出一包烟走了过去。 “兄弟,行个方便,那是我女朋友。”候时新坐在最外侧的沙发旁边,手里举着一根烟,微笑着对沙发正中,图谋不轨的领头者说道。 领头者将身边的“醉酒女”推倒在一侧,又示意周围的兄弟别动,然后拿起桌面上的雪茄含在嘴里,两腿交叉翘在桌子上,小弟迅速的给他打着了火,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 他就这么吊儿郎当的看着候时新,许久,他才说道:“我这个人很讲道理,你说她是你的女朋友,你叫她一声,看她答应吗?如果她答应,你立马领走。” 候时新知道他这是耍无赖,所以把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独自点了一根烟,然后含在嘴里,吐出一口白雾,这才说道:“我和你一样讲道理,你摸摸你脖子上的脑袋有几颗,如果是两颗,你给我一颗,我马上走人。” 领头者再次示意想站起来的小弟别动,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候时新!” “上海没有你这名号,不过你的胆色倒是不错。可惜,今天不凑巧,这个美女即将成为我们“沪立联华”影视公司的演员,兄弟你还是请回吧。” “她……恐怕你们用不起!” 候时新说完,从后面抄起烟灰缸就顺着领头者的头部砸了下去,领头者的头部顿时就溅出一股鲜血。 一群小弟见状,迅速的掏出手枪,由于距离太近,怕误伤自己人,只能蜂蛹着挥拳朝候时新打去。 “找死!” 领头者捂着脑袋,恶狠狠的骂道。 现场的舞者和工作人员也被突如其来的争斗,吓得抱头鼠窜。 候时新身手还算不错,左拳击倒一个,右肘击倒一个,用脚揣飞一个,正当他要挥拳打第四个的时候,一把明晃晃的手枪终于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撕心裂肺的吼道:“你倒很能打啊?来啊!” 现场的骚动也惊醒了醉酒的张莹,她想挣扎着起身,却被醉酒后沉重的头颅给弹了回去。她只能躺在沙发上,伸出白皙的手臂,醉眼朦胧的喊道:“时新……” 受伤的领头者一只手拿着枪顶着候时新的头,一只手从捂着头部的地方拿开,拽着张莹白皙的手臂,狰狞的从上到下抹去,弄的张莹整个手臂全是血迹。 “妈的,有种冲我来。” “砰!” 一枪打在了候时新的左胳膊上,候时新捂着伤口,咬着牙、忍着痛!” 领头者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 这时,楼梯旁闪现出一个黑影,拿着手枪,弓着腰,蹑手蹑脚的绕到了小舞池的左侧。 突然,这个黑影踩着附近的桌子,腾空而起,一脚踢在了领头者举着手枪的胳膊上。 “都别动,再动我打死他!” 魏三毛把手枪顶在领头者的脑袋上,四周一群小弟用枪指着他们,双方却没有一个人敢开枪。 “怎么样,没事吧?”魏三毛问道。 “没事,死不了!” 被顶中脑袋的领头者不但不慌,还鼓起掌,肆意大笑起来:“哈哈,好样的,不过,就凭你们两个也想和我斗?知道我是谁吗? 我爹是上海沪立联华影视公司的创始人,你们打听打听,只要我爹跺跺脚,整个上海的电影市场都要跟着颤三颤,别说是你们,就是杜月笙来了都要给上三分情面。” 魏三毛不屑一顾的讲道:“蝼蚁一般。” “你!” 领头者勃然大怒。 正在两帮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群警察闯了进来。 一个领班模样的人,抖抖嗦嗦的指着那边说道:“王巡捕,就是他们。” 警察头头提溜着一把手枪,歪戴着警帽,娘里娘腔的扯着嗓子喊道:“都别动,把枪放下,快点,妈的,竟然敢公开在百乐门闹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王老鬼,你口气还不小嘛!” 巡捕头头耀武扬威的正说着,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外号,他勃然大怒,上前借着微暗的灯光一瞧,脸色大变,一脸贱样的小跑上前,谄媚的说道:“熊公子,怎么是您啊?您看这事儿闹的,大水冲了龙王庙。” “哼!知道就好,还不赶紧给这两个人铐起来?” “是,是,是,来人,赶紧给这两个聚众滋事,扰乱社会治安的匪徒给我拿下。” 魏三毛一脸不满,说道:“慢着,你这不长眼的狗东西,看看这是什么?”魏三毛掏出了他的证件。 谁知这个王老鬼看都没看,接过魏三毛的证件直接扔到了窗户外。 “你!” 魏三毛气的嘴都是颤抖的。 第四十五章 抓进巡捕房 “领头的王八羔子,你记住你魏三爷的名号,从今往后,上海滩十里洋场,我定叫你毫无栖身之地!” “呵呵,带走!”王老鬼可不相信眼前这两个人比熊公子更有来头。 十多名警察,端着中正步枪瞄着他俩的脑袋,其中几个背过枪,掏出手铐走上前去,把魏三毛和候时新的双手给牢牢的铐了起来。 王老鬼见二人已被擒拿,掇臀捧屁的对捂着头的熊公子说道:“这个女的您看……?” 姓熊的扭头看了看娇艳欲滴的“醉酒女”,吞着口水,淫笑道:“这是我们公司的演员,你就不用管了,回头赏钱自会有人给你送去。” 王老鬼看着沙发上烂醉如泥的女子,心里骂道“妈的,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可表面上他却还是唯唯诺诺的说道:“是,是,是,熊公子,我懂,我懂!” 王老鬼可不想得罪这么个大人物,他低三下四的应承着,并呵斥手下:“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们带回局里好好审问。” 魏三毛挣扎着想反抗,候时新怼了怼他的腰,然后扬起带着手铐的手,朝王老鬼身后的警察点头示意。 王老鬼身后的警察本就躲躲闪闪,这下被候时新亲自点到,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走过去。 王老鬼正和熊公子在旁边攀关系,这个警察悄悄的在候时新的耳边说道:“大哥,这事跟我可没关系,你们两边我都惹不起,您还是饶了我吧!” 候时新轻声回答道:“你忘了我是什么人?你忘了在新仙林舞厅门口挨的大嘴巴子和那一具尸体吗?” 这名警察赶紧摆手道:“不敢,不敢,小的叫马万旗,就因为那次事件,被降职发配到这里当一名小巡警。 可军统大哥,这个熊公子的父亲也不是吃素的,和上海一些大大小小的帮派都有联系,还听说你们国民政府里的一些高层也是他的保护伞。 “帮派?在上海还能有大的过青帮的?你旁边那个魏三爷刚才可是报了名号的,你给我好好回忆回忆十多年前,鸦片馆的暗杀事件。” 马万旗想了一阵,突然问道:“您是说,他就是当年那个只有十几岁,一人、一枪,替杜老板暗杀了竞争对手的魏三爷?” 候时新不置可否的继续说道:“还有你刚说的高层,请问哪个高层敢得罪我们军统?我想,随意给他们安排一个通共的罪名,恐怕都吃不了兜着走吧?再说,你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吗?” 马万旗弱弱的问道:“谁啊?” “她是我们军统上海站的第一秘书,直接是为站长服务,你说你们这些人不是在找死是在干什么? 马万旗倒吸了一口凉气,上海军统第一秘,什么概念?岂不是她一句话,军统站长随时都有可能下令,逮捕这一帮小小的警察巡捕?” 候时新看着在熊公子旁边的王老鬼,接着说道:“你若识相,他那个位置以后就是你的。” “此话当真?” 马万旗激动万分,他知道自己上次就是没搞明白,站错了队伍,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犯糊涂了。 “当真,而且你只用保证那个姑娘一晚上的安全,其他的你都不用管。” 马万旗思量再三,咬牙决定后,走到正准备搀走张莹的熊公子跟前说道:“这个女人,恐怕今天还不能跟你走。” 熊公子一愣,嘲讽道:“老鬼,你们巡捕房什么时候改弦更张了?” 正和熊公子聊的热火的王老鬼一脸尴尬,火冒三丈的吼道:“马万旗,你脑子进水了?还不快过来跟熊公子道歉。” 马万旗既然走出了第一步,索性也不再害怕,大摇大摆的走到王老鬼跟前说道:“王巡长,你这徇私舞弊可有点太明显了,这是在百乐门,多少人都盯着看,你就不怕捅到局里去? 兄弟我可是“瞎了一次眼”被贬职到咱们静安巡捕房,做了一个小警察,这要再贬下去,兄弟的饭碗都没了。” 王老鬼不知道他突然抽的什么风,可他又不敢明目张胆的乱来,只能强压内心的怒火,说道:“那你什么意思?” “王巡长,我看这样,既然你认定他们两个是匪徒,给他们带走也无妨,可这个女的现在人事不醒,至于是和谁一起的我们还不得知,要不咱们就把她一并带回警局,等她醒来一问便知。 若是醒来后,她承认自己是熊公子公司的演员,我亲自将她送回,并当面向熊公子道歉,您看怎么样?” 王老鬼被马万旗将了一军,尴尬的看着熊公子。 熊公子“哼”了一声说道:“行,马巡捕,你还真够公正廉明的,不行你把我也带走可好?” “那我可不敢,熊公子的威名全上海皆知,小弟我这也是前段时间被局里惩罚怕了,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多担待。” “哼,算你有种,咱们走着瞧,我们走!” 熊公子看着沙发上的美人儿,气的一脚踢开了地上的一个洋酒瓶,又用肩膀怼着马万旗的胳膊擦肩而过。 王老鬼无奈的把熊公子送入楼梯口处,这才回身怒不可赦的说道:“妈的,都还看什么看?收队,你个马万旗,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马万旗身上的汗瞬间流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这一宝押的对不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被带走的候时新,求菩萨显灵了。 …… 早上八点一刻,巡捕房值班室里屋的床上,睡了一宿的张莹艰难的睁开眼睛,她左右望了望这个陌生的环境,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完整的衣物,隐隐约约的记得自己喝醉酒,然后给服务生留下了候时新的电话,然后…… “砰” 她想起了枪响,顾不得回忆,火急火燎的穿上凉鞋,推开里外相隔的大门,冲着外屋到现在没敢合眼的马万旗大吼道:“候时新人呢?” 马万旗赶紧站起身,说道:“姑奶奶,您可算醒了,您说的那两位还在牢房里关着呐,您还是赶紧回去打点去吧,再晚恐怕就要吃皮肉之苦啦。” 第四十六章 严刑拷打 张莹来不及和马万旗废话,火速的跑出门,她回忆中“砰”的一声枪响,好像反复打中自己的心脏,那么让她心痛。 早上八点半,军统大楼会议室内,都在等着每周一次的例会,可已经过去半个时辰,还未开始。赵涛不停的看着表。 梅姑端着空茶缸,伸伸懒腰走到门口,喊着她的秘书罗永亮倒水。 罗永亮个子不高,留着一撮小胡子,不爱说话,不爱多管闲事,见谁都是笑脸。 这种老实巴交的性格,放在军统大楼里还真是容易被忽略。不过,这种人正是电讯处需要的,也是梅姑欣赏的。 梅姑接着开水扭头调侃道:“好家伙,这从来不迟到的两个人,怎么今天好像约好了似的,这是闹哪样,要弃站长而去吗?” 赵涛内心也有点不悦,再次低头看了看表,颇为不满的问道:“孙处长,他们三个给你请假了吗?” 孙处长回答道:“站长,我们人事处没有收到请假条,也没有接到任何请假电话,刚才我让人联系他们家里的座机,不是没人接就是说也在着急找。” 赵涛想半天也没想通怎么回事,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嚯,奇了怪了,三个大活人总不能人间蒸发了吧?在坐的各位可有谁知道他们的下落啊?” 会议室的人难得统一的摇了摇头。 陈泽飞饶有风趣的说:“该不会候处长和魏处长一起去了会乐里的长三堂子,倒在温柔香,一睡不起了吧?” 会议室的人哄堂大笑起来。 赵涛赶忙制止道:“屁话,我那张秘书也不见了,难道她也去了会乐里?” 赵涛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张秘书慌里慌张的推门进入,气喘吁吁的说道:“站长,不好了,候处长和魏处长被巡捕房抓了起来。” “什么?” 会议室里的人交头接耳。 赵涛站起身,赶忙问道:“他们两个犯了什么事?怎么你先回来了?” 张莹声泪俱下的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赵涛一拍桌子,指着张秘书的脸骂道:“胡闹,你这是没事找事,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儿心?如果昨天晚上他们两个被人开枪打死,我看你怎么有脸给我回来交差。” 张莹顾不了那么多,哭着说:“站长,您赶紧去救他们,时新昨天晚上还被别人打了一枪,听说马上还要动刑那。” “什么?候时新还中枪了?这他妈的警察局长是不想干了我看。” 陈泽飞也激动起来,骂道:”妈了个巴子的,这就是老虎嘴里拔牙。” 会议室里都在骂着警察局,只有梅姑深思熟虑后说道:“一个小小的巡捕房,竟然敢抓我们军统的人,要不然就是背景强大,要不然就是还不知情。” 赵涛听后,觉得有道理,调整一下激动的情绪说道:“王龙,你给我火速前往巡捕房接人,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 副站长稍后给他们警察局那个兔崽子局长通个电话,问明情况,向我汇报。” …… 巡捕房大牢里,王老鬼手拿皮鞭,一脸歹毒的模样说道:“两位兄弟,你们可别怪我狠心,今天早晨熊俊崧先生可是专门为他儿子打来电话,你们说我能怎么办?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你们稍微忍一忍,一会疼痛就过去了。” 被吊着的魏三毛挖苦道:“时新啊,你说平常都是我们吊着别人打,没想到今天轮到我们了。” 候时新笑着说道:“你这家伙,信不信我现在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说来听听!” “你在想回头怎么收拾眼前这个让你恶心的男人对不对?” “时新你果然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哈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似乎忘了眼前这个王老鬼,也忘了他们马上就要被动刑。 王老鬼把皮鞭沾满了水,阴险的说道:“呵呵,看来你们两个心情还不错嘛,那我就让你们好好尝尝这皮鞭的滋味。” 王老鬼扬起手中的水皮鞭,左一鞭打在了候时新的身上,右一鞭打在了魏三毛的身上,左右开弓打的他俩是皮开肉绽。 魏三毛疼的大喊:“快给老子打死,要不然等老子出去非扒了你王老鬼的皮。” 候时新早就没了动静,因为胳膊上有枪伤,被水皮鞭不断抽到伤口,痛的晕死过去。 王老鬼把甩干了的皮鞭又沾了一次水,正准备接着打,却听到一名巡捕报告。 “王巡长,有人找。” “忙着那,没空!” “说是军统的!” 王老鬼一听军统,这才把手里的皮鞭放下,说道:“哼,让你们两个小子暂时休息一会儿,等我回来咱们再继续。” 魏三毛吐了一口血,低头咬着牙笑着,内心在想:“你小子恐怕是回不来了,也该换我来“照顾照顾”你了!” 巡长办公室,王龙正大摇大摆的在正中的椅子上坐着。 王老鬼一路小跑,打开门,赶紧拿出一根烟递了过去,说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王处长?您现在官升两级,可是大忙人啊。” 王龙斜眼瞧着这个有过几次交集的巡长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公事!” 王老鬼悄声说道:“王处长,您这是又拿人?是不是我们这里关着的哪个犯人又有通共嫌疑了?” 王老鬼给王龙送过囚犯,也进过军统大楼的地下监狱,他亲眼见过王龙用刀子剜出过共产党的眼珠子,所以,他从心底对王龙极其恐惧,感觉王龙就是一个变态的魔鬼。 王龙没搭理他,直接问道:“这两个人在不在你这?” 王老鬼接过名单一看,候时新、魏三毛,这不正是刚刚抓到的两个人吗? “王处长,是这两个啊,我昨天晚上刚抓到的,现在正在审讯,我早就看他们不是什么好鸟,难怪熊公子要让我严刑拷打,没想到他们还是共……” “放你娘了个屁。” 王龙抓着他办公桌上的书朝他脑门上扔了过去。 第四十七章 坚决不放人 “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把人交给我,超过三分钟……哼!王老鬼,我可就真保不了你了。” “什么意思王处长?” 王老鬼想不明白,如果说这两人是共产党,王龙应该走正规手续来提人,可王龙并没有出示任何手续,还凶神恶煞的想要把人带走。 王老鬼迟疑两秒钟,试探的回答道:“呃……恐怕没有手续的情况下,这两个人,我还真不能让王处长您给带走。” 王龙一听,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你这是在玩火,想找死!” 王龙没想到自己一个军统处长,亲自屈身跑到这个小小的巡捕房,竟然连个人都提不到,这回去还不是丢死人? 王老鬼被王龙这阵势吓得后退一步,好奇的问道:“龙哥,这两个是什么人?值得您亲自跑一趟啊!” 王龙怒斥:“什么人?军统上海站的情报处长和后勤处长!还有你纵容姓熊的,欺负的醉酒姑娘,可是我们军统上海站,服务站长的第一秘书。 你小小的一个巡捕房的巡长,眼瞎装裤裆里了吗?竟敢一次性的得罪我们军统三个重要人物,怎么你要把我们军统给端了吗?” 王老鬼闻听,脑子就像引爆了一颗定时炸弹,倒吸一口凉气,自责当晚傻了吧唧的看都没看,就把魏三毛的证件给扔出了窗外。 难怪当时马万旗要顶撞自己,还千方百计的护着那个姑娘,看来他早就知道这中间的内幕,哎!还是自己太莽撞了。 王老鬼收回思绪,赶忙解释道:“王处长,我真不知道他们是军统的人,还是处长和站长秘书,你说我要知道,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抓他们啊,王处长你可要看在以前的……。” 王龙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的说道:“王老鬼,你别跟我在这儿嘚吧嘚的讲情面,那是两个处长,和我平级,又是站长的心腹,我也是奉命来接人,你的事情恐怕我也管不了,你还是赶紧放人吧!” 王老鬼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难怪其中一名“犯人”挨打前还在想着怎么收拾自己,他们军统的人可是真敢,也真有这个能力。 王老鬼的腿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一泡尿感觉憋不住似的要朝裤裆里流。 军统的地下监狱他可是去过,里面的人非死即疯,监舍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缺胳膊少腿,没有一点完整皮肤的犯人。 不过,比缺胳膊少腿更可怕的是各种意想不到的酷刑,那里可比自己巡捕房的水蛇鞭厉害多了。 王老鬼此时脑子里的画面,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刑具,让他不寒而栗。 意识到凶险的他,必须要推掉自己身上的责任,赶紧换上一副笑脸解释道:“龙哥,放人好说,不过我可做不了主,您也知道他们两个得罪了熊家,熊家可是和中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不,熊俊崧早上才和我们警察局局长打过招呼,小的现在想放人,也只能先向局里汇报这里的情况,让局长定夺。” 聪明的王老鬼转念一想,既然自己得罪了军统,又把两个处长给打了,他们断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不如自己就一条道走到黑,施计把火引到更高层,让熊俊崧或警察局直接和军统掰手腕,或许,凭借着他们的能力,自己还能逃过一劫。 想到这里,王老鬼满脸微笑,客气的和王龙说到:“王处长,我屋电话有点毛病,您稍微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外屋给局长打电话,向局长汇报二人的情况,估摸着局长了解这个情况后,很快就会示意我放人。” 王龙也懒得再说,既然是这个流程,也就只能等着,反正副站长陈泽飞应该也跟警察局长施过压,所以他闭上眼睛说道:“去吧,不过要快!” 王老鬼退出自己的办公室,关紧门,迅速的跑到另外一个屋子拿起了电话:“喂,熊俊崧先生吗?” “我是,哪位?” 王老鬼来不及和他客气,直接了当的说道:“我是静安巡捕房的巡长,早上和您通过电话的,熊先生,您早上交代的事情出了点岔子,您知道您儿子昨天夜里得罪的人是谁吗?” “哦,谁啊?”熊俊崧不紧不慢的说道。 “军统!” “军统?” 熊俊崧听到这两个字感觉有点棘手,他太清楚军统是干什么的,不过,这些年并没有和军统有太多的接触,毕竟自己的关系是中统那边的,中统和军统向来就不怎么对付。 思量了片刻,这才笃定的说道:“你把人先放了吧!回头我给他们打个招呼,想办法请他们站长吃个饭。” 王老鬼最怕听到放人这句话,赶紧补充说道:“熊先生,放不得,您知道您儿子得罪的是军统什么人吗?” 熊俊崧不以为事的问道:“什么人?” 王老鬼严肃的说道:“一个情报处长,一个后勤处长,还有那个女的,是上海站站长的秘书。” 熊俊崧一听,引起了关注,大怒,自言自语的骂道:“妈了个巴子,这个兔崽子熊大福,天天没事净给我惹事。 片刻,又说道:“我知道了,你先迅速的把人放了吧,我准备一份厚礼,亲自登门去道歉。” 王老鬼紧接着说:“晚了,熊先生!您儿子昨天开枪打伤了一个,您早上又吩咐我“好好照顾”他们,他们现在已经被我打的皮开肉绽的,这把他们放出去,军统的能绕的了咱们?况且……” “况且什么,别给我吞吞吐吐的。”熊俊崧心烦意乱。 “况且被打的两个人说……说出了这个门一定会去找您,还说要……” “还说什么?一口气给我讲完。” 王老鬼感觉熊俊崧已经上了套,继续编道:“还说要给您儿子带进军统地牢,让他也好好尝尝这个滋味,另外他们站长已经派人来提人,就在我的办公室,据说也要去找您的麻烦。” “什么?蹬鼻子上脸!他以为我熊家就那么好欺负?妈的,先把人给我扣住,就以中统的名义,说他们二人涉嫌通共,随后转押中统大牢。我就不相信他们到时候不来求我。” “是,是,是,还是熊先生有魄力,也只有您才敢和军统叫板。” 王老鬼点头哈腰,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可不能轻易的把二人放出去,否则还没等熊俊崧打通关系,自己的脑袋就先掉了。 第四十八章 站长的愤怒 站长办公室,剩余骨干皆在,张莹立在一侧,悲哀欲绝,泪流满面。 赵涛阴森恐怖的脸反复盯着王龙和陈泽飞看,看的二人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妈了个巴子的,要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堂堂的军统大员,居然连个警察局都收拾不了,简直是个笑话,饭桶、无能!” “站长……” “给我闭嘴,让你去巡捕房要人,你却让一个芝麻大点儿的巡长给撅了回来,还他娘的有脸叫我站长?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军统的行动处长? 我看你要不想干就别他妈的干了,站里比你有血性的男人可多的是!”赵涛连吵带骂的打断了王龙的话。 陈泽飞本想替王龙解释点什么,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是万万不敢张嘴的。 “还有你!” 赵涛拿手指着欲言又止的陈泽飞,继续骂道:“身为副站长,让你跟警察局长打个招呼,你真以为是让你和他聊家常、打哈哈、互通往来?说白了,就是让你知会他狗娘养的一声,想不放也呆马上给我放喽。 你反倒好,就因为他兔崽子一句什么“两人因涉共已转入中统大牢,此事已不归警察局管”。这糊弄鬼的话你也信? 长长脑子吧副站长,他俩如果是共产党,能一晚上都挺不住就招供了吗? 你们这些年也审讯了上百名共党了吧?什么严刑拷打没试过?又有几个共党招供的?他巡捕房一夜之间就能审出他们二人通共?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 再说,警察局的一个小小的巡捕房,有什么资格审查我们军统的人?职位对等吗?级别够格吗? 这么多疑问,这么大的事件,你一个副站长装聋作哑,敷衍塞责,不觉得处理的草率吗? 不是我笑话你陈泽飞,这件事情就是让郑局长知道了,也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赵涛这一通狗血淋头的责骂,把二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原以为候时新和魏三毛是站长的心腹,也就没怎么上心去管。再加上根本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么复杂的程度,连中统都插手进来了。 王龙赶忙掏出一根烟,陈泽飞亲自给赵涛点着说道:“站长,您消消火,这个事情我们两个原以为就是普通的打架斗殴,心想一个巡捕房还能生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后来我们真的欠考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要知道这样,我们就是把巡捕房砸了,也要把候处长和魏处长给您带回来啊,这事的确是丢咱们军统的脸,我们向您请罪,向郑局长请罪。” 赵涛没有答话,默默的抽着烟,怒火在胸中翻腾。 妈的,这次军统上海站让人给连窝端了,候时新中枪,两人还被动刑,就连老子的秘书都差点让人非礼。 这次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自己当了缩头乌龟,以后还怎么在上海站主持大局?哪个人还肯为自己卖命? 再说,候时新和魏三毛,一个是毛局长的人,一个是杜月笙的人,在自己的手下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自己再不做出反击的样子来,还怎么向他们交差? 什么他娘的沪立联华,什么他娘的警察局,什么他娘的中统,就算这个熊俊崧再有三头六臂,我就不相信他能和整个军统抗衡,他就是一块钢铁,我也要把他熔出水来。 赵涛想着想着,脸上又逐渐浮出了阴险毒辣的模样,貌似自言自语的讲:“熊俊崧啊,如果你知错就改,早早把人放了,老子看在中统的面子上,或许一时半会儿的拿你没办法。 可你这个老家伙不知死活,竟然伤我的人,陷害我们军统,你以为军统是随便让你们这些商人拿来蹂躏的?既然你想和我掰掰腕子,那好,这次我就把你的手扭折喽,看你还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决心已定,赵涛不再迟疑,他猛地站起身,严肃的问道:“王龙,现在行动处有多少人?” “您是指在编还是不在编?” “全部!” “报告站长,行动处下辖三个科,每科管理两个队,每队编制10人,正规编制总共有60人,目前编制已满。 至于编外的抓捕小组都是各科自行招募,加起来……少说也应该有一两百人了吧。” 赵涛大吃一惊,锤着他的胸口说道:“嚯,你小子怎么发展这么快?难怪你们行动处的经费总不够用。太好了,全部集合,后操场待命!” 副站长陈泽飞不解的问:“站长,集合这么多人干什么?” 赵涛斜了他一眼,说道:“还能干什么?先给我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巡捕房砸了,然后把那个叫王老鬼的巡长给我带回来。” “呃……砸巡捕房?站长,是不是要先请示一下上峰?”陈泽飞吓的汗都流了出来。 赵涛讥讽的说道:“你个怂包、软蛋,怎么当的副站长?连这点魄力都没有?算了,你爱请示就请示去吧,反正我估计郑局长巴不得装作不知道那。” 赵涛不去理会陈泽飞,又问道:“梅姑,你们电讯处现在有多少业务骨干?” 梅姑撩了撩头发,反问道:“站长,您指的业务骨干,是密码破译方面的还是电台侦测方面的?又或者是窃听与反窃听方面的?” “窃听方面的!” 梅姑想了想说道:“有四五名这方面的专家!” “全部派出去,我要知道那个沪立联华公司每天都干了些什么?和什么人密谋?有什么不干净的生意往来?总之,所有的一切都要监控、录音。” 梅姑很自信的说道:“放心吧站长,我保证他们公司每个人,说的每句话都逃不过我的耳朵。” …… 会议散去,赵涛心神不宁,因为刚才的部署也不过是计划的一半,中统和军统可是势不两立的两个平行单位,暗中较劲许久。 想必,熊俊崧能邀请中统为他撑腰,也一定和中统的上层有很深的交际,那么自己,也应该和上层沟通沟通了。 第四十九章 遂宁监狱 中统局上海特派员办事处的遂宁看守所,位于上海市郊,交通便利,人烟稀少。依山而建的监舍用石头堆砌而成,高墙三面环立,墙上的高压铁丝电网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显得密不透风。 遂宁看守所戒备森严,连特务和看守进出都要严格审查,这里是国民党中统特务机关囚禁和关押共产党的秘密据点。据点禁止一切亲属探监,因而常年与世隔绝。 遂宁看守所分内外两个区域,内侧用来关押外界送来的犯人,外侧则常驻国民党中统的一个特务营,用来镇压监舍内的犯人。 候时新和魏三毛就被关在了内侧七八个人一间的牢房里。 “喂,新来的兄弟,你俩叫什么名字?”一个披头散发的壮汉坐在墙角,突然问道。 魏三毛蜷缩在一旁,很不客气的说道:“我们可不是你们的兄弟。” 披头散发的壮汉并不在乎魏三毛的态度,反而直爽的说道:“这里可是中统秘密关押共产党的据点,能进这个地方的人,就算不是和我们一路的,也多多少少和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既然大家都不能活着出去,又是有共同信仰的人,不如交个朋友,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候时新拦住了想要理论的魏三毛,疑惑的问道:“这位大哥,你们都是些什么人?这里关押了多少人?为什么没有人能活着出去?我们俩可就是简单的打架斗殴而已。” 壮汉声音洪亮的笑着说道:“打架斗殴?哈哈,这话我可不信,不过,看你们两个受伤的样子,想必嘴巴也是够严的,我吴大宝就敬重你们这样的汉子。” 壮汉的话音刚刚落地,旁边一个老者就接口说道:“小伙子,既然咱们都到了这个地步,将死之人,没有必要谁瞒着谁。 你们才来,我实话跟你们说,这个监狱内,一个月前,本来关着我们五百多号人,大多都是来自浙江、江苏和上海周边的一些积极投身革命事业的进步人士,其中还有一些地下党、学生、亲共的生意人,当然还可能有一些被冤枉的普通百姓。 这些狗娘养的畜牲,每天都会对一批人进行严刑拷打,拷打完毕,觉得无用之人直接拉出去执行枪决。觉得是地下党核心成员的,就会每天刑讯逼供。 若不招,就会继续关押在大牢,第二天再接着审,如此反复,直到打死为止。你们看那个壮汉,都已经抗了三天了。” 老者说到这里,难掩心里的伤痛,一摆手,不再继续说下去。 旁边一个三四十岁的妇女接着说道:“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看守所就剩下我们不到两百人,听说,过几天还要再送来一批,这些挨千刀的特务,从来不会让任何一个知道他们据点位置的人活着走出这个魔窟,我们根本就没有一点希望获得组织的营救。” 听完这些话,候时新和魏三毛对视了一眼,魏三毛忍着剧痛,激动的站起身,扒着铁门冲着守卫大喊:“他妈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你们的长官,我是军统的情报处长!” 门外的守卫笑道:“呦,还自称是军统的?前两天还有一个自称是南京国民政府的,最后还不是被执行了枪决?你就别费功夫了,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想想你的后事吧!” 魏三毛眼见无力回天,瘫软的靠着牢门,慢慢的滑坐在地上,他萎靡不振的喊道:“时新啊,看来我们这次是真的栽了。” 旁边的壮汉一听,突然红着眼起身说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叫他什么名字?他不会就是军统的后勤处长候时新吧?” 魏三毛没有答话,牢房里另一名破衣烂衫的年轻人却站了起来,认真的端详着候时新。 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他突然哈哈大笑,笑完又流着眼泪指着候时新,恶狠狠的说道:“吴大宝,咱们死而瞑目了,我见过他的画像,他就是枪杀小草的凶手候时新,真没想到,这些中统的狗杂种竟把他给误抓进来,这真是老天保佑,让我们临死之前能手刃这个狗特务!” 年轻人的一句话,犹如惊天霹雳,在小小的牢房里迅速炸开。 七个人,有壮汉、有妇女、有老人,还有一个梳着小辫儿,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同时站立,十四只眼睛冒着熊熊的烈火,齐齐的盯着靠在墙上,捂着伤口的候时新。 他们手握拳头,面目狰狞,慢慢的,一点一点向候时新围了过去。 魏三毛的失声,让候时新陷入了困境,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候时新竟然是共党的头号锄奸对象,看这个样子,这几个人是打算在这里就把他给弄死了。 “你们干什么?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认错人了!”魏三毛趴在地上,艰难的挪动过去,拽着正在踢打候时新那个壮汉的脚。 “去你娘的狗特务,先弄死他,一会再来收拾你!”壮汉一脚把魏三毛踢走,然后用手狠狠的掐住了候时新的脖子,用力的摁在了墙上。 候时新嘴巴张的大大的,喉咙里发出滋滋的声音,脑袋两侧和脖子上的青筋一条一条的暴现,他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脑子因为缺氧,已经变得一片空白。 魏三毛见状,奋力的敲打着牢门的铁条,歇斯底里的呼喊着门外的守卫。 守卫听到呼喊,朝里面望了望,发现一个新来的犯人正被多名犯人殴打,并且有一名壮汉还使劲的掐着他的脖子,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掐死。 守卫可不能让他死掉,这是遂宁监狱的规矩,凡是没有经过审讯的犯人,一律要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打开牢门是来不及了,守卫只能端起手中的中正步枪,描着壮汉的手臂,一枪打了过去。 壮汉的胳膊被子弹击中,疼痛感瞬间就让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候时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口中的白沫流到了嘴角处,额头上的毛细血管多处破裂,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红色的血点。 守卫这才吹起哨子,叫来帮手,打开牢门,硬生生的把候时新的“尸体”给拖走,然后举起棍子对着这几个人狂殴,连那个小女孩都没能放过。 最后,守卫指着魏三毛说道:“你,去那个屋。” 第五十章 砸掉巡捕房 静安巡捕房门外,五十多名行动处的便衣,手持各种枪械,整齐划一的站在马路一侧。 王龙看了看手表,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突然向上扬了扬,又朝前摆了摆,这些人就像脱缰的野马,硬生生的闯到了巡捕房的大厅内。 值班警察本想把他们给拦住,却被无数把枪顶住了脑袋,只能举起双手,不断的向后退去。 “去,叫你们巡长给我滚出来!” 被顶着脑袋的小巡捕闻听,也顾不得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慌里慌张的朝巡长办公室跑去。 王老鬼正和几个手下打着扑克,接到这名巡捕的消息,火速带着这几个随从,从走廊的一头跑出来,边跑边喊:“谁让你们闯进来的?你们这是冲撞政府机构,是要掉脑袋的,我要去你们上级部门控告你们!” 王老鬼的几个随从举着枪,和王龙的五十来人形成对峙,可他们从人数和精神面貌来看,明显差了一大截。 王龙威风凛凛的立在人群当中,不怒自威的喝道:“经举报,静安巡捕房巡长,涉嫌通共,现已查明,立即逮捕,若反抗者,格杀勿论!” “咔嗤,咔嗤” 所有便衣都给自己的枪打开了保险,上了膛,只要一声令下,恐怕前面的人瞬间就会被打成筛子。 王龙接着说道:“我只给你们三秒钟的时间,负隅顽抗的,既视为共党同伙,立即开枪剿灭!” 王老鬼终于明白,今天恐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他悄悄的跟旁边的一个心腹说道:“快点去给局长打电话,让局里派人增援!” 他可不想被军统抓走,进了军统只有死命一条。 王老鬼安排完报信的人,又赶紧给保护自己的兄弟们打气:“都别怕,他军统再厉害也不敢公然在巡捕房闹事,我已经命人和局里联系,马上就有大队人马赶来支援,哼!王处长您也好好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一” 王龙并不理他,反而让想拖延时间的王老鬼急着说道:“妈的,王处长,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不知道?你有逮捕令吗?你们站长和你们局长知道这件事吗?” “二” 喊到二的时候,王老鬼身边的巡捕都开始动摇了。 他只能颤颤巍巍的继续鼓励:“兄弟们,别……别……别怕,他就是吓唬人的!” 就在王龙要喊出三的时候,马万旗第一个扔掉了手中的枪。 “咔!” 中正步枪落地的声音,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石子落水处,正向外激荡着阵阵涟漪。 “咔,咔咔!” 巡捕们连锁反应的把枪全都扔在了地上。 王龙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厉声喊道:“抓起来!” 几个便衣迅速上前,给王老鬼拷上手铐,拖着王老鬼来到王龙面前。 王龙看着已经瘫软,嘴角部出现痉挛的王老鬼说道:“王老鬼,这还不算完,我今天就让你看看得罪中统的后果!来人,把这里给我砸喽!” 王龙一声怒吼,五十多名便衣,有的拿着枪托,有的手里凭空多出了一根木棍,甚至有的直接挥舞着拳头,挨个房间的打砸。 平时,庄严肃穆的巡捕房,在此刻被一群人浩浩荡荡、翻江搅海似的从走廊第一个屋子一直砸到了走廊尽头,弄得巡捕房满地狼藉,简直不堪入目。 王老鬼目睹此景,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站都站不稳,感觉自己得罪了一群毫无道理可讲的“魔鬼”。 就在这时,一大群持枪警察从外面赶了过来,双方再次形成了对峙,不过这次,仿佛警察局在人数上占了便宜。 王老鬼看到领头男子,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大声喊着:“局长,您可算来了,这帮军统的王八羔子砸了咱们巡捕房,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啪!” 王龙一巴掌抽在王老鬼的脸上,又轻蔑的朝警察局长一指说道:“叫他妈什么叫?你以为他能救的了你?” 深于城府的警察局长卢建军,皱了皱眉头,说道:“王处长,你砸了我的巡捕房,抓了我的人,这笔账咱们应该怎么算?” 卢建军是什么人?他不但是上海警察局的局长,还是原委员长的侍从室三处(中统陈果夫为主任)的参事,也就是现在的国民政府文官处的参事,同时兼任中统行动大队第三大队的大队长。所以反倒先声夺人,斥责起了王龙。 “算账?那咱们先算算第一笔账吧卢局长?你们警察局藏贼引盗、偏私一方,官商相护、狼狈为奸,这也不算什么,可你们居然为了私利,抓了我们军统的两位处长。 军统和中统虽说素来闹有矛盾,可也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这么做,不是向我们军统挑衅,是什么?” 卢建军并不想和军统闹的很僵,所以想了想,说道:“这样,王处长,你把我的人给放了,巡捕房被砸一事我也不再追究,此事就算警察局和军统两家扯平了,你看怎么样?” “我看不怎么样!” 还没等王龙说话,外面突然走进来一大群人,这群人手拿冲锋枪,簇拥着一个中年人,中年人凶神恶煞,霸气难挡。 卢建军偷偷的瞄了一眼,陈泽飞带领的这帮人足足有一百多人,而且武器极其先进,大厅外侧的楼顶还有两三个狙击手正瞄着这里。 “陈站长,如此劳师动众是什么意思啊?” 陈泽飞两手一摊,说道:“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我给郑局长通了电话,他对这件事情十分不满,也非常上心。另外,我向他汇报砸了静安巡捕房一事,被他臭骂了一顿,哎!” 卢建军赶紧接过话说道:“还是你们局长明事理啊!” 陈泽飞不置可否道:“是啊,我们郑局长说我不该砸你们巡捕房,应该直接砸烂你们警察局!” “你!” 卢建军气的脸都歪了,急头怪脑的说道:“我要上委员长那里告你们去!” 陈泽飞又道:“随便,那是您的权利,不过今天带走这个人,是我接到的命令!告辞了卢局长,我们走!” 第五十一章 大佬齐聚(1) 卢建军无奈的看着陈泽飞把人带走,他知道自己这个局长和身上的头衔都是虚名。 军统、中统、地方军队都有他们自己的势力,这就意味着高层之间安排起警察局长,会很随意,他谁也得罪不起,只能逆来顺受。 其实,最开始他也不想管这档子闲事儿,可熊大福早就派人把几根金条送到了他的桌前,本想,就是几个大少爷,为了一个漂亮女子争风吃醋,就随意的吩咐下面的巡长“好好伺候”。 哪知,这两人竟是军统的处长,他自知惹了大事,正准备和军统斡旋,却被熊俊崧硬生生的给拦了下来。 卢建军束手无策的苦笑着,心想:“看这架势,不止自己,就是你熊俊崧这老小子也要被军统扒掉一层皮啊!” …… 坐在办公室里的熊俊崧翘着二郎腿,一只手端着一个带嘴的紫砂壶,一只手拿着一个黄花梨制成的烟斗,正悠哉悠哉的哼着小曲。 熊大福在他的办公室里来回乱窜,可他老子熊俊崧就是不搭理他,这让他急得满头大汗。 “爹啊!这一上午了,您倒是说句话啊,那件事怎么样了?那可是军统,我开枪打伤了一个处长,调戏了军统的站长秘书,这追究起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熊俊崧依然不予理会,哼着小曲自得其乐。 他稳如泰山是有原因的,早年,一个酒会,他意外的认识了一名女子高素琴,这名女子原在中统局副局长徐秦涛家里做佣工,和他的母亲特别聊的来,徐恩曾后来还特地的把她拉入了中统。 正是经由高素琴的引荐,熊俊崧才攀上了如日中天的徐秦涛,徐熊二人一见如故,私下的生意也互有往来。 熊俊崧清楚,中统局由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长兼任局长,实际由副局长负责,这个徐秦涛在中统可是个真正手握大权的人物。 所以,他总把自己唾手可得的利益拱手相让,这让有生意经的徐秦涛觉得熊俊崧如臂所使,便暗中利用中统的职权,帮熊俊崧在上海成为了首屈一指的电影界大亨。 这些东西熊大福是不知道的,他的眼里只有一些狐朋狗友和让他如痴如醉的美女。 熊大福眼见老头子还是不理会自己,干脆上前夺了烟斗和茶壶,直愣愣的道:“爹,您就别难为我了,我知道错了,只要您把这件事情给我解决了,我保证以后专心的搭理公司,哪儿都不去。” 熊俊崧又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说道:“你这兔崽子这次惹得麻烦可真够大的,要不是你爹早年给你种下的因果,你恐怕现在已经死在军统大牢了。 你啊,还真呆收收心,别一看到美女就把持不住自己,你说咱们自家影视公司的演员还不够你折腾?偏要上外面找!” 熊大福不高兴的接口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那,再说,您是真没见,那姑娘长的那个美啊,咱们整个公司的女演员估计都抵不过她。” 熊俊崧看着直想淌出口水的熊大福,皱眉摇头道:“儿啊,无论再美,没有了命,看你还拿什么欣赏!” …… 办公桌上,张莹泡好了咖啡,立在一旁,听着赵涛和毛人凤通电话,她却迟迟的不肯退去。 “毛局长,我必须亲自跟您汇报一下情况,这个事情比较紧急,所以才冒昧的打了这个电话,耽误您的工作还请见谅!” 毛人凤很少和赵涛直接通话,所以他很意外也很和蔼的寒暄道:“表妹夫啊,上海的工作还顺利吧?我给你派去那个小候怎么样?用着还算顺手吧?” 赵涛毫不掩饰候时新的优秀,夸奖道:“您推荐的候时新的确是个人才,不仅后勤工作井井有条,对各种情报搜集、抓捕等工作还非常专业。 这不,刚刚上任,还亲手击毙了上海一个重要的共产党头目,委员长亲自颁发了三等云麾勋章,还破格提升了上校军衔。” 毛人凤听了非常满意,毕竟这人是他推荐的,候时新的优秀就是给他自己长脸,况且,他刚到上海就给自己送了一份大礼。 “小候的事情我听说了,刚去就能击毙共党,这我也就放心了,说明这个人还是可靠的,委员长也多次和我提,以后在上海,你还要多帮帮他啊!” 赵涛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过……” “嗯?” 毛人凤疑惑的问道:“表妹夫,我看你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找我讲嘛,咱们这种关系,你就直说好了!” 赵涛听了这句话,还是吞吞吐吐的说道:“候时新……他……他被抓了!” “什么?出了什么事情?详细的讲讲情况?” 毛人凤有点吃惊,刚刚还在夸他,连委员长都关注的人,怎么这会儿就被抓了呢? 赵涛丝毫不敢隐瞒,将自己知道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 “啪” 电话那头传来杯子破碎的响声,电话这头就听毛人凤机枪扫射般的叫骂:“妈了个巴子的,无法无天了?当我们军统没人了?他妈的郑介民怎么当的厅长?都被中统骑在脖子上拉屎了,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那?候时新人救出来没有?” 赵涛尴尬的说道:“还没有,不知道关在哪里,您也知道军统和中统的对立性,我在这边丝毫占不到任何便宜,所以才请示您,下一步该怎么做?” 毛人凤冷静了一会儿,说道:“你等我电话,我向郑介民知会一声,毕竟他现在是厅长,我们两个联合去找中统要人,他们要是不给,哼!我就亲自找委员长评评理。” 赵涛挂了电话,心里有了底气,军统八月份才改组为“国防部二厅”,郑介民刚刚被任命为厅长,他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中统上来就打自己的脸呢?这种一致对外的事情,他这个厅长还是会毫不留情的出手的!” 想了很久,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秘书一直站在办公桌的一侧,听完了自己和毛人凤的整个谈话过程。 赵涛有点不乐意的道:“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第五十二章 大佬齐聚(2) 张莹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军装,黑色的眼圈,布满血丝的眼睛,起皮的嘴唇,干糙的头发,脸色更是有着病容似的苍白。 站立不稳的她,和曾经那个细柳弯眉,红唇粉面,烫着大波浪,英姿飒爽的女秘书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此时,若让魏三毛对她观察,至少他能判断出她没有吃饭、没有喝水、没有睡觉、没有洗澡、没有化妆、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过。可只有一样没停,那就是——眼泪! 赵涛吃惊的看着她,关切的问道:“张秘书,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实在不行,放你两天假,回家去休息休息。” 赵涛刚刚责骂了她,抬头看见这副憔悴的模样,又真的是于心不忍。 张莹嘶哑着嗓子,费力的说道:“站长,我有急事找您!” 赵涛站起身,从远处给她搬了一把椅子,他心里太清楚张秘书是为何成了这副模样。 “别站着了,坐下讲吧!” 张秘书只是象征性的扶了一下椅子的靠背,依然站在原地道:“站长,我父亲想见您!” “嗯?” 赵涛有点纳闷,疑惑的问道:“什么情况张秘书?你父亲怎么会想见我?他人在哪里?” 张莹面无表情的讲道:“在我的办公室等候,若您同意,我这就去叫他。” “哦!” 赵涛觉得事情有一些蹊跷,他心想:“张秘书的父亲怎么会突然到军统见自己?莫不是来怪罪我的吧?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听说候时新和魏三毛因她被抓后,怒气冲上脑门,当着站里那么多人的面,狠狠的训斥了她,言语的确有点过激。 赵涛带着歉意说道:“张秘书,昨天确实我脑子考虑的简单了点,当着站里……” “不是因为这事!” 张莹好像很急,自从赵涛上任以来,第一次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赵涛觉得有点怪异,可想了想,面对自己身边的人,还是要尽量显得热情一点,于是,笑着说:“你父亲难得来一趟,你就别让他等着了,赶紧去请吧!” 张莹闻听,匆匆转身,赵涛觉得不妥,又拦住了她:“等等,我还是亲自去迎接一下吧!” 张秘书一愣,也不再多说,领着赵涛朝秘书一科走去。 秘书一科的办公室内,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着一身藏青色长袍,长袍的胸口处用丝线绣了一片隐隐约约的青竹,腰间挂着一个碧绿色的翡翠玉带,手持一根镶有宝石的文明杖。 中年男子相貌堂堂、正襟威坐,一双锐眼光芒四射。若是将军,必有万夫难敌之勇,若是宰相,定能吐千丈气度和雅量。 如此骨健筋强,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倒让赵涛略微的走了神! 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番来者,微笑着,首先起身说道:“赵站长,承蒙您一直对小女的错爱,张鸿邵感激不尽。今日,因有要事需与您相商,不请自来,如有叨扰,还望海涵!” 赵涛一听文邹邹的开场白,于是也客气的回道:“哪里,哪里,张秘书工作上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反而是我这个站长多有照顾不周。 张秘书有点不耐烦,急急忙忙的插话道:“这里讲话不方便,站长还是和我父亲移步去您办公室详谈吧!” “正有此意!” “那就,请!” 二人并肩,张秘书紧随其后,不多久,来到赵涛办公室内。 张莹为二人斟满茶,又悄悄的立在旁边,焦急的搓着手。 张鸿邵心疼的看着女儿,开口道:“赵站长,开门见山的说,我此次是为候处长而来!” 赵涛有点意外,反问道:“为他?您这是?” 张鸿邵喝了一口茶,语气平缓的讲道:“呵呵,小女在家多次提及此人,听说,这次候处长和魏处长是因为救小女才被捕落难,我们家一直是书香门第,向来知恩图报,所以,这个人情是无论如何都要还上的!” 赵涛听到此处,心里笑了:“这个候时新还真他娘的有福气,这才刚进去几天,就从上到下闹的无数人为他出头,看来这个张莹也是非他不嫁了!” 不过赵涛转念一想,他怎么救啊?一个上海的书香门第之家,还能有通天的本领?所以,赵涛忙解释道:“如今这个事情我们也是在等消息,他具体关在哪里我们还不清楚,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上报国防部二厅,相信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张鸿邵听完,突然声色俱厉的说:“等你们二厅批下来就晚了!” 赵涛吃了一惊,赶忙问道:“鸿邵兄是什么意思?” 张鸿邵叹了一口气说:“这两个人已经被中统定性为共产党,并秘密送到了遂宁监狱,遂宁监狱是什么地方?就像外界传闻你们军统的地牢,犯人是只能进不能出的。 另外,这个遂宁监狱还有一个更可怕的规矩,就是为了保密,连抓错的百姓和策反过的共产党也不可能活着。 所以说,至今这个遂宁监狱的位置非常神秘,根本没有人知道!” 赵涛若有所思的讲:“难怪我们打听不出来他们关押的位置!我这就把这个情况向上级反应!” 张鸿邵伸手拦住了想要打电话的赵涛,说道:“抛开监狱保密的规矩不讲,中统抓了你们的人,诬陷他们是共产党,怎么还可能会让你们见到活人?那不是打自己的脸,等着让委员长处分吗? 只有人死了,死无对证,他们才能一口咬定这两人就是共产党。 到那个时候,你们军统能有什么办法?!” 赵涛惊出了一头冷汗,拍着桌子骂道:“妈了个巴子,真够黑的,这是想斩草除根死无对证啊!” 赵涛此时也没了主意,这件事情毛人凤必定要和郑介民商量,然后再去找中统局长谈判,这一番下来可就把时间给耽误了。 张鸿邵看着沉思的赵涛,笑了笑说道:“赵站长,我来的时候不就告诉过你,我正是为候时新这个事情来的嘛!” 第五十三章 大佬齐聚(3) 赵涛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中年男子非同寻常,中统那么严密的看守点,连军统这么庞大的情报组织都无法获取位置,他居然可以轻松得知看押点的详细情况,真让人匪夷所思。 赵涛亲自帮张鸿邵续上茶,试探性的问:“鸿邵兄,你既然知道遂宁监狱的位置,那不如告诉我们军统,我马上带人把他们给抢回来。” 张鸿邵端详着赵涛,意味深长的说道:“抢?倒是个好办法,也算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可是赵站长,他们的监狱内驻扎了中统一个营的兵力,你们军统有把握不动一枪一炮的把人给抢回来吗?” 赵涛闻听,瞪大了眼睛,惊呼:“我的个妈啊!一个营?那可是五六百人的兵力,按照营级单位的火力配置,别说轻机枪,就是重机枪都有好几挺。 我们军统按说武装部队并不比他们少,可是,目前整个军统上海站,内外编加起来也不过三四百人,即便我出面调兵,凭着和上海交通警察总局局长的关系,估计也只能抽调一两百人。 哎!这还是凭借着多年的交情,现在军统改编的这个交通警察局,可不比忠义救国军那时候敢打敢拼了,都他娘的缩头乌龟,怕担责任。 可是我要向上面打报告调兵,您也知道等大佬们商议,手续批下来,再送调兵单位,这些人再长途跋涉的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张鸿邵听着赵涛惆怅的絮叨,反问:“那赵站长该作何打算呢?” 赵涛一脸懵,感叹道:“一旦交起火来,即便我们军统的几百人不怕死,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张鸿邵接口说道:“赵站长,打仗这东西我不懂,不过我认为,即便你们鱼死网破,以弱胜强,救出他们两个,那又怎样?你想过里面的犯人如何处理吗?这么大规模的内斗伤亡又如何向你们上峰交差? 张鸿邵讲的太有道理了,军统、中统始终都属于内斗,只要在委员长可平衡的范围内,怎么斗都无关紧要。 可如果双方交起火,把矛盾摆在明面上,这是委员长坚决不能允许的。 再说,这么多人的战斗,就相当于一场中等规模的遭遇战了,无论胜负如何,双方的军事主官肯定会被委员长抓起来枪毙,以儆效尤。 可想要不动一枪一炮的让他们缴械投降?这怎么可能?除非有压倒他们一切的实力。但,现在别说压倒他们,就是和他们人数、火力持平都很难,谁又会尿你呢? 看着赵涛为难的样子,张莹走到张鸿邵的身边,拽着她父亲的胳膊说道:“爸,来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这件事情耽误不得,你还在这里跟我们站长打哑迷、卖关子,有意思吗?要是耽误了救时新,你看我不死在你的面前。” 张鸿邵被女儿催的直发牢骚,他用力的朝下捣着文明棍,歪头埋怨道:“你还没嫁出去那,胳膊肘就朝外拐?你要嫁出去了还不把我送到战场上去挨枪子?” 赵涛从他们二人的对话中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张鸿邵手里应该有很大的底牌,否则他不会四平八稳的主动上门找自己,而且从和他谈话的情形来看,他也是淡定自若、胸有成竹。 看来张莹在家没少逼他啊!这个候时新可算是捡到宝了! 张鸿邵看着女儿无理取闹的样子,摇了摇头。他今天来也是被逼无奈,一生光明磊落,从未求人,今天却要为了女儿破例啦! “你要不想说,我说。大不了我厚着脸皮去找吕铁生叔叔!” “谁?” 赵涛激动的站起身说道:“可是那个参加过“一二八”淞沪抗战,任过委员长侍从室侍卫长,浙江省保安部司令、九十一军军长、财政部缉私署署长等职务的吕铁生?” “正是!” 张鸿邵又补充说道:“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任淞沪警备司令部中将司令。” 赵涛心里如同波涛汹涌,他明白,吕铁生的父亲是委员长年轻时拜把子的兄弟,他本人也被委员长视为子侄看待,如果能让此人出面,一切事情都应声解决了。 赵涛略微有点怀疑,追问道:“鸿邵兄,您和吕司令是什么关系?” 张鸿邵回忆道:“吕铁生早年丧母,家道贫寒,其父只能靠做裁缝来维持生计。我们张家当时家境殷实,家父又乐善好施,经常接济他们的生活,吕父也时常给家父量体裁衣。 一来二去,两家成为世交,直到吕家飞黄腾达,也不忘旧恩,常有走动。” “哦,这样!” 赵涛如拨云见雾般。 “爸,能不能说重点,别扯这些没用的!”张莹又在催。 张鸿邵看着恼羞成怒的张莹,无奈的说道:“赵站长,这抢人的事情就不用你们军统操心了,我已经和吕铁生通过电话,他会派淞沪警备区一个团的兵力帮你们把人给救出来。” 赵涛喜出望外,连声感谢道:“鸿邵兄,您这可是帮了大忙啊!” 张鸿邵一摆手道:“你先别着急谢我,我还有两件事要向你说明。” “但说无妨,但说无妨!” 张鸿邵冷若冰霜,义正言辞的讲道:“第一、我们只管把人救出来,交给你们军统,至于上面的斡旋能否成功,吕司令那边可不承担任何责任。”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只要把人救出来,给我们时间向上级汇报此事的真相,应该不是问题!” “第二,我听说候时新那小子是个孤儿,在上海恐怕也只有你能做的了他的主。他和我女儿的婚事是不是也该办了?毕竟,我女儿终究是为了他酗酒,还在家里要和我闹禁食、自残,我这次舍了这个老脸到没什么,可我也总该为他后半生考虑考虑吧?” “哎呀,爸!谁让你说这个了!”张莹红着脸,害羞的低着头。 赵涛想了想,就张莹这家室,这长相,对他这种喜欢,他候时新还能不知足?应该问题不大。 “鸿邵兄,这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第五十四章 大佬齐聚(4) 军统上海站,会议室内。整整齐齐的坐着八个人,为首的站长赵涛自不用讲,其左右两边依次是副站长陈泽飞、行动处长王龙、电讯处长梅姑、人事处长孙浩、司法处长郑军鹏、策反处长韩天强以及刚刚从重庆出差回来的特训处长党国青。 赵涛斜靠在椅背上,点起一根香烟,看着会议室里这几个上海站的处长,这是除却候时新和魏三毛以外,能调动的所有力量。 “上海站的精英们,你们的同僚,候时新和魏三毛已经被中统抓走两天了,你们有何感想啊?” 五大三粗的司法处长郑军鹏,每天的任务就是在地牢里审讯共党嫌犯、撰写审讯材料、提交审讯报告。地牢里的戾气自然而然的让他身上充满了阴、毒、狠,仿佛让人猝不及防就遭其所殃。 “他奶奶的,这些个cc分子,不知天高地厚,千万别落在我郑爷爷的手里,否则我定给他们剜筋挖骨,抽皮喝血!” 韩天强只是在旁边泯着嘴偷笑,他负责的可是策反工作,每每等他去收尾的时候,却总发现嫌犯已经被郑军鹏打了个半死,别说是策反了,就是说上一句话都是艰难的。 不过,郑军鹏和韩天强并称军统上海站的“黑白无常”,他们各司其责倒也配合的相得益彰。 “站长,不行就把人给抢出来,别说他们五百人的监狱,就是五千人,我们都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们偷出来。” 党国青说这些话还是有底气的,因为他刚刚从重庆特务训练营里,为上海站挑选了一批特务精英,这些精英各个精通伪装、隐逸、刺杀。 王龙接口道:“老党,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等你的特别行动队从重庆到上海,候处长和魏处长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会议室七嘴八舌的讨论半天,依然没有个头绪。心中有数的赵涛无非就是想看看大家的团结程度。他敲了敲桌子,说道:“安静吧精英们,下面我布置一下任务!” 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不过所有人心中都在嘀咕:“怎么?站长这是早就运筹帷幄了吗?” 赵涛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厉声道:“我已经联系到了淞沪警备司令部司令官吕铁生,他明天上午将派出一个团前去营救。” “哗!” 全场诧异,就连梅姑都觉得惊奇!她在委员长身边的时候,是特别了解吕铁生的,委员长对他非常器重,但这个人非常古板,憎恨贪污腐败,仇视地方黑恶势力,从不乱交际,只听命于委员长。这赵站长能联系他出面,真有点厉害了。 “陈泽飞!” “到!” “联系军统二厅,向郑厅长汇报此事的详细情况!并请求郑厅长联合毛局长,跨过中统局,直接把此事上报给委座!” “是!” 陈泽飞虽然嘴里应承着,还是追加了一句:“站长,是不是这个电话你打合适啊?” 赵涛笑着说道:“昨天我已经和郑厅长初步沟通过了,你要把具体情况、营救思路详细汇报,尤其是吕司令这件事情,你告诉郑厅长,不能让人家帮了咱们还要背这个黑锅。” “是!” 赵涛让陈泽飞打这个电话其实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告诉郑介民,吕铁生插手了,所以,他只管踩着中统的肩膀,勇敢的朝委员长要尚方宝剑,委员长是不可能把他的子侄再拉下水背黑锅的。 第二个目的,赵涛也是想借着陈泽飞的口,告诉郑介民自己又多了一个好帮手,未来想搞垮自己,还是要先想清楚利弊。” 陈泽飞坐下后,赵涛又喊道: “郑军鹏!” “到!” “今天晚上动用一切手段突审王老鬼,从他嘴里撬出事情经过,并签字画押,明天交给人事处孙处长,上传至国防部二厅。” 郑军鹏挠了挠脑袋,憨厚的说道:“站长,那老小子我还没打呢就全招了,气的我今天上午又给他加了几个刑,招他妈的太快了。” “哈哈哈哈!” 会议室一片大笑声。 “韩处长!” “到!” “你带着我的拜贴去宁海西路的“杜家老宅”,把魏三毛被抓的详细情况告诉杜老板,记住,重点跟他讲一讲这个沪立联华的熊俊崧!” 赵涛讲到这里,两眼目露凶光。心想:“魏三毛是什么人?那可是杜月笙一手养大的义子,你抓了他?哼!甭管你熊俊崧有多大的企业、多少江湖地位、多少黑帮背景,杜月笙要耍起横,跟你玩这个?随时都可以把你当成臭虫一把碾死。” 思索了一阵,赵涛又叫道: “王龙!” “到!” “带人密切注意警察局的一切动向,卢建军那老西再敢跟我们军统炸刺,你就给我继续砸!我收拾不了中统,还能收拾不了他这个小小的警察局长?” “是!” “梅姑!” “到!” “密切监听沪立联华和中统之间的来往信息,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攀上了中统哪个高枝,竟然能把这么小的一件事,给我捅到天上去了!” “站长,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从他们父子的交谈中了解到,他们是通过一个叫高素琴的中统女特工,搭上了中统局原副局长徐秦涛。 不过,他们还不知道徐秦涛去年就被尚未去世的戴局长举报,已经被委员长免了他本兼各职,并宣称永不录用。 赵涛一愣,骂道:“妈了个巴子的,原来这熊俊崧搬了一个党国的弃卒,竟然搞得我们如此被动。 这个中统副局长徐秦涛也是,居然还没有吃够教训?还真敢向他的老部下提出保熊俊崧的要求,赚这份脏钱。妈的,他中统的老部下也是蠢蛋一个! 梅姑,继续监听,这些都给我录音存档,我倒要看看熊俊崧还能撑多久!” “散会!” 一群人合上文件夹,准备退出。 “别啊站长,您还没说我干什么呢?”刚从重庆回来的特训处长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赵涛。 “你?放你两天假,回家休息去吧!” “哎,不是,站长,我这……!” 第五十五章 生死之间 遂宁监狱,每天上午九点半到十点半,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是犯人一天当中最为憧憬的生活。 放风,是遂宁监狱的规矩,目的是每天都给犯人一点希望,但每天九点半前都会对一批犯人进行审讯,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享受这曼妙的一小时。 房顶上,手持冲锋枪的特务来回走动,精神焕散。趴着的重机枪手,晒着太阳睡了过去,只留下副枪手懒洋洋的趴着,替他看着动静。这一小时,是中统特务营的看守最难熬、最枯燥、最乏味的看守工作。 可职责所在,他们只能看着满院子披头散发、伤痕累累、瘸瘸拐拐、破衣烂衫的犯人。 这些犯人,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丧尸”,三五成群,面无表情的围坐在太阳和枪口底下,享受着夏日的晨光。 “吴大宝,你看那是谁?” 一位十一二岁,梳着辫子的小姑娘,把手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男人。 吴大宝闻听,把右脚使劲的向前抬了一步,落地后,脚镣声清脆而又悠缓,可他受伤的左腿却有点吃力,只能慢慢的拖着地,向右脚靠拢。 “二妮儿,黑叔年龄大了,在昏暗的“房间”里又呆了太长的时间,这刺眼的阳光一照,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东西。” 小姑娘一反常态,不耐烦的说道:“那是你的眼睛受了伤,你再朝前走走,不就能看清楚了?” 吴大宝又抬起脚,想试着再朝前挪动几步,可仅仅一个抬脚的动作,就让他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子顺着他的额头流到下巴,再从下巴滴落在胸口的伤疤上。 “啊!啊!呃!” 咸咸的汗水蛰的吴大宝滋哇乱叫。 遂宁监狱的规矩很多,最特殊的就属这脚镣的重量。一个犯人若能挺过一次审讯,脚镣就多增加五公斤的重量,目的是每一次都给他们增加心理压力,又防止这些意志坚强的人“狗急跳墙”。 牢房里原来关着的七个人,死的就剩下他和不用提审的不懂事的小姑娘。 吴大宝已经艰难的挺过了五天的酷刑,他已经打破了这里最高的受刑记录。当然,脚镣也随之增加了二十五公斤。 “二妮儿,你就直接告诉我吧!你黑叔我实在走不动了。” 二妮儿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吴大宝,你吹牛,那远处的男人,分明就是你一直炫耀的,掐死的那个狗特务。” “什么?二妮儿你再讲一遍!” 吴大宝猛一抬头,顶着刺眼的阳光,努力的伸着脖子,想把对面这个人给看个清楚。 “吴大宝,那是狗特务候时新啊,笨蛋!”二妮儿给了他一个白眼,又重复了一遍。 吴大宝觉得自己耳朵好像聋了似的,急急忙忙的拉着她的胳膊说道:“二妮儿啊,你可别唬黑叔,你现在跑过去,离近了,好好看看是不是他,再回来告诉黑叔。” 小姑娘甩开了他的手,说道:“我是千里眼,眼睛好着那!不过我讨厌你吴大宝,你骗了我娘,我娘死之前白高兴了一场!”小丫头含着泪,极不情愿的说完,然后扭头直接朝那个暗无天日的牢房跑去。 吴大宝呆立当场,可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明明是把那个特务掐的口吐白沫、两眼翻白,不可能没死啊?为什么会这样? 阳光照在吴大宝身上,他一身伤疤,有烫的、有鞭打的、有针扎的、还有电击的。可他还是像一颗巨大的钉子一样,笔直的楔在广场上。他很想用力走过去,可双脚怎么也带不动几十斤重的脚镣,丝毫不听使唤。 他不来,对面的人却心有灵犀,冷眼峻眉,一步一步,挪动着相对较轻的脚镣,朝他的位置前行…… “候处长?时新?兄弟啊!还真是你?你还活着?” 魏三毛从半道突然拦住了他,并从头摸到脚,一脸的惊讶、激动和惭愧。 候时新被人从半道截住,也是一愣,缓过神,赶忙和他挤在一起,趴在耳边说:“嗬,三毛,是你啊!兄弟我昨天也是吓死了,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可咱命大,被几个人头朝下拖着,不知怎么胸口碰到一个台阶,就缓过来这口气了。” 魏三毛如释重负的讲道:“多亏这个台阶,否则兄弟我可要自责一辈子,寝食难安了!” 候时新用肩膀撞了魏三毛一下,说道:“别跟个娘们似的矫情,我也想不到自己的名气在共党组织里那么响亮!” 魏三毛看候时新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便抬手指着远处问道:“时新,你这是要去找他算账?” “呃……那个……哦,算是吧!”候时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结结巴巴的应承。 魏三毛可来了劲,主动说道:“时新,你等着,我替你弄死那个大个子共党!” 魏三毛说完,脚步铿锵有力的朝那边走去,候时新拖着脚镣急忙跟着。 广场西南角,吴大宝终于看清楚越来越近的候时新,龇牙咧嘴的冲着他吼道:“狗特务,命还挺大,来啊!让爷爷看看你还有几条命!” 魏三毛扬起拳头,刚要挥舞而上,却被候时新大笑声给喝住。 “哈哈哈哈,魏三毛,你省省力气吧!你没看他脚上的镣,就连走到我们跟前都很费劲,这人顶多还能再撑上一天就不错了,别脏了咱们的手。” 魏三毛收起拳头,看着暴跳如雷,想抬脚的吴大宝说道:“也对,这家伙可是打破了这个监狱的记录,咱们也顺便看看他还能坚持几天。” 房顶上,一个端着冲锋枪,时刻关注这边动向的哨兵,扯淡的调侃道:“不管他还能坚持几天,反正比你们命长,你俩还是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放风时光,恐怕下午你们就要找阎王爷报道喽!” 候时新和魏三毛吃惊的面面相觑,凄凉感涌上心头,都不再答话。 吴大宝听闻,站在原地放声大笑:“哈哈,挺这几天真他妈值了,能看到你们两个狗特务死在我前面,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第五十六章 前往营救 几十台军用大卡车,拉着四门榴弹炮,六门加农炮,外加车内各种偏小型号的迫击炮、山炮,以及各种弹药补给和满满几十车的官兵,咔吱咔吱的行走在蜿蜒数十公里的村道上。 村道的路面颠簸起伏,干泥巴搓起的扬灰滚滚袭来,驾驶室的司机和长官赶忙关窗,卡车棚子里的士兵也放下了灰青色的帆布遮挡。 “杨团长,真不明白吕司令是怎么想的,他这分明是“牛刀宰鸡,大炮打蚊子”。区区一个特务营,只要您给我一个连,就凭咱们这过硬的军事素质和武器装备,就算再来一个营也能给他们横扫了。”军用吉普车内,副驾驶位的警卫员磨刀霍霍。 文化程度不高的团长杨铭芳,从后面朝着他的脑袋打了一巴掌,骂道:“小兔崽子,你就是个没脑子的生姜,刺头!吕司令的意思是不动一枪一炮,硬把他们吃掉,你说,我不带多点家伙事儿,能镇的住他们?” 警卫员撇撇嘴,小声说道:“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又不是干不过。” 杨铭芳恨不得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妈的,叫你多读点书,你读裤裆里去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那个古时候叫什么老子的,有部兵书,大概意思是不动枪就让他们跪地求饶那才是好计谋!你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早晚你会死在战场上。” 司机补充说道:“团长,那是吕司令总讲的孙子兵法,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上策。” 杨铭芳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说道:“哦,对对对,意思差不多,差不多,你看还是小吴比你有学问,不过小吴,你开好你的车,陪我们俩瞎扯什么蛋?再扯蛋你信不信我让你滚下去,跑步回团部。” 吕铁生派杨铭芳来要人,就是看中了他的浑,此人胆大、不讲道理,却又极其服从命令,所以他才让杨铭芳来干这一件不讲道理,却又非常棘手的一件事情。 几十辆卡车分成若干列,载人的排在前面,载炮的排在最后,整整齐齐的在遂宁监狱空旷的门口码了十几列。 为首的吉普车内,警卫员打开门,杨铭芳穿着军用马靴,踩着车门外的黄土疙瘩,下了车。 遂宁监狱大门的守卫,一路小跑,向杨铭芳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说道:“军事重地,还请长官出示证件!” 杨铭芳没有搭理他,警卫员上前说道:“我们不进去,就在这附近转悠转悠而已,你们忙你们的!” 守卫一听,心想:“转悠转悠?穷乡僻壤的,大老远带着这么多的军用卡车,堵着我们遂宁监狱的大门口,这不分明是来找事的嘛。” 守卫赶忙一招手,另一名小卒跑了过来说道:“班长,怎么了?” 班长趴在小卒的耳边说道:“去告诉监狱长,这里来了一位身份不明的军官,声称要在这里闲逛,还带了几十辆车,车里装的什么还无从得知,不过把咱们监狱的大门给堵了。” 小卒闻听,慌里慌张的朝营房跑去。负责的守卫不甘心,又追着军官说道:“这位长官,您能方便通报一下您部队的番号吗?我们也好做一些迎接工作。” 杨铭芳始终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东张西望的瞧着四周的环境。 警卫员又拦在前面道:“啰哩八索的,我们部队出动都是保密的,轮得着你问番号吗?” 守卫点头哈腰,赶忙道:“是,是,是。” 守卫这边回答着,那边眼珠子一转,故意露着底,说道:“长官,您把车都堵在门口,我们怎么进出啊?好歹我们这里也驻扎了一个加强营的兵力。” 杨铭芳突然接口讽刺道:“妈了个巴子的,一个营的兵力,还是加强营,这么强悍吗?” 守卫没听出讽刺的话,反倒以为他们害怕了,顿时心里有了几分底气,昂首挺胸,冲着警卫员用手比了两下C的形状问道:“懂吗?” 杨铭芳看了看他的手势,还是没搭理他,问旁边的警卫员:“这是什么单位?没听说国民政府在这里建了个精神病院啊?” 警卫员没什么文化,可是调侃别人确实一套一套的,配合团长说道:“依山傍水,精神病人心情舒畅了,可能就好的快吧!” “你们……!” 守卫气的吹胡子瞪眼,可没办法,一个小小的班长还不敢跟他们发飙。 没过多久,一个少校军官带着两个人走了出来,抬眼一瞧,中校。赶忙跑上前去,敬了一个军礼,这才说道:“长官,不知道贵部是演习?还是其他公干?” 杨铭芳依旧装作没听到,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道:“警卫员,这上级给的地图标记错了吧?这个地方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个建筑物?报备我们了吗?” 少校脸上有点挂不住,好歹他也是中统的一个加强营营长,虽说军衔比眼前这个人低,可独立营营长,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被一个中校忽视掉吧? 少校懒得和他再废话,一个立正,严肃的说道:“这位长官,这里是我们的一个秘密军事基地,还请你们配合,速速离开。” 杨铭芳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跟谁说话呢?整个淞沪都是我们吕司令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弄一个秘密军事基地了?” 少校一听是吕铁生的人,赶忙说道:“长官,我们这个基地是和国民政府报备过的,要不您回去问问吕司令?” 杨铭芳耍无赖的讲道:“报备个鸟蛋,报备了我这地图怎么还是一片空白啊?算了,我来也不是这个目的,我是奉命前来接两个人!你把他们给送出来吧!” 少校问道:“来我们这里接人?是士兵还是犯人?如果是士兵还好说,如果是犯人,请长官出示手续,或者直接向我们中统的上峰打报告再来提人吧!” 杨铭芳来之前,就听吕司令介绍过遂宁监狱的规矩,所以他也做好了耍无赖的准备。 第五十七章 敲山震虎 “少校,我们来接两个人,一个叫候时新,一个叫魏三毛,不知道这两个人算犯人,还是算你们的客人呢?”杨铭芳从容不迫的问道。 少校狡黠的笑了笑说道:“长官,这两个人可是两个小时之后就要枪毙的通共死刑犯,您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 杨铭芳心里一紧,还好自己来的及时,随即说道:“哦,这么快?看来你们中统这是要速战速决啊?不过巧了,我们吕司令的意思是现在就要把人带走,不行你们先借我们用一个小时?回头再给你们送过来,这样大家都交了差,两不耽误嘛!” 少校把手插进口袋,用锃亮的皮鞋踢着脚下的黄土,头也不抬的说道:“长官,别再说这种三岁小孩骗人的鬼话了,您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杨铭芳把手向后一背,扭过身,背对着他,霸气的说道:“哼!不可能?在上海这个地盘上,吕司令说要的东西,我就是丢了脑袋也要给他弄来,没有什么不可能。 你这小小的营长若敢枪毙了他们,我就敢把你这苦心经营的遂宁监狱夷为平地。 别说是你,就是你们中统局长在这里,我也敢当着他的面进去抢吕司令要的人!” 少校被激怒了,虽然他看不到卡车上装的都是什么,可他判断杨铭芳是在吓唬自己,毕竟这是一个加强营,门外只有一个通道进入,自己的几挺重机枪足够形成火力压制,况且,离自己最近的支援仅仅四十分钟就能赶到。 他一脚将一块土疙瘩踩碎,抬起头说道:“放肆!你以为你是谁?就是你们吕司令也不敢这么说吧?既然长官如此不识抬举,那就恕我怠慢,请便吧。” 少校说完又朝下属吩咐道:“通知下去!全营集合,警戒!” 杨铭芳的警卫员是个毛头小伙子,他才不管什么等级、职务、军衔是否对称,还没等少校离开,就直接咆哮道:“娘的,团长,在咱们地盘上还敢撒泼的,恐怕就数这个瘪犊子营长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啊?我也不说一个连了,不如您就给我调一个排,我给他们荡平就得了。 还没走远的少校,听完这些话气急败坏,扭头回身说道:“你真是年少轻狂啊小子,没有半分实力就如此吹嘘,真的是毫无意义!” 杨铭芳依然背对着他说道:“这个地方既然我来了,我就不太在乎结局,无论你们是什么部队,什么职位,在我眼里只有我手中这份军事地图。 警卫员传令下去,淞沪保卫战,019号模拟演练准备开始,目标:三十分钟之内,攻占地图坐标732 552区域,要求嘛……夷为平地!” 警卫员像真事似的,上前一步,大喊一声:“全体都有,速度进入战备区,做好演练准备!” 只是这一声,只见从一辆卡车上下来三十人,又一辆卡车上下来三十人,人越来越多,多的你根本来不及数,直到这些人形成数个方阵,才发现足足有1500人之多。 少校瞠目结舌,三倍自己的兵力在眼前晃悠,再看他们身上背的,清一色的美式装备,有冲锋枪、卡宾枪、轻机枪、重机枪,最可怕的居然还有六零迫击炮、山炮等五十多门。 少校吸了一口凉气,自言自语的道:“妈的,这是有预谋的,难怪他们这么有底气,敢把遂宁监狱夷为平地!” 少校暗自盘算着自己的火力配置,如果硬撑着,这个特务营全打光的情况下,顶多就能撑四十分钟左右,最快的支援部队也需要四十分钟赶到,可四十分钟自己人都死光了,还有什么意义? “副营长,去电请求支援,告诉对方,务必三十分钟给我赶到!” “是!” 副营长刚要转身,却听到少校绝望的声音:“算了,不需要了!” 副营长回过头,朝着少校绝望的目光看去,只见从最后一列车的尾部拖出第三架榴弹炮,紧接着又是一架,然后是加农炮,再然后…… “副营长,我们败了啊!他们这是准备好的,如果我们不同意,他们连士兵都不用出动,只用一阵炮弹的饱和攻击,就可以在十分钟之内将我们一网打尽,还可以美其名曰的解释什么作战地图没有更新,或者是我们胡搅蛮缠之类的,总之,死人是不能辩解的!” 副营长不甘心的问道:“那就这么把他们给放喽?这一放可就打破我们遂宁监狱的规矩了,就没有秘密可言了。” “还她妈什么秘密,人家都能找上门,说明咱们早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报告团座,部队集结完毕,是否开火,请您指示!” 别看杨铭芳背着身,身后却像长了眼睛似的,早就注意到少校的一举一动,所以他又加了把火,摆了摆手,厉声吼道:“开火!” 一声令下,各个主炮手开始校准,装弹,士兵则是以各个班排为小组,展开战斗阵型,速度将整个遂宁监狱围的是水泄不通。 少校这一看,急了,赶紧小跑上前,对着杨铭芳说道:“别,别,别啊长官,怎么兄弟开个玩笑,你们还当真了呢?不就是放个人嘛,多大点事儿?我这就去安排!” 警卫员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团座,不用他们放,咱们抢出来多刺激,部队好久没有打仗了,这刚好是个锻炼的机会。” “放屁,告诉你多学习,多学习,吕司令说那什么老子来着,那句话又他妈的给忘了!” “孔子云,不打就赢,才是最好的!”警卫员补充道。 杨铭芳冲着旁边吉普车里的司机问道:“是这么说的么?” “呃……是孙子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上策!” 少校听着他们的对话,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分明就是两个混不吝,再不放人,真不好说两个人接下来会怎么样! “副营长!” “到!” “把长官要的两个人带出来吧!回头我亲自向局长汇报。” 第五十八章 成功营救 黑黢黢密不透风的单人牢房,还不如多人牢房的铁栅栏透气、透亮,这里看不见天、看不见地、也看不见自己。尿骚,屎臭,血腥味夹杂在一起显得格外难闻。 候时新躺在干裂的木板床上,周围蟑螂、臭虫、跳蚤各种“小动物”应有尽有,不停的围着他狂欢,他却无动于衷。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在自己知道死期而又无能为力的时候,那种绝望,恐怕也只有隔壁的魏三毛能够体会了。 “时新,你说阎王爷问咱们想投胎到什么地方,你怎么回答?”魏三毛沉闷的声音隔着一堵墙,穿透进候时新的耳蜗内。 “当一只鸟吧!自由自在的飞过蓝天、大海,飞过山川、原野,无忧无虑的不再受任何束缚。” 魏三毛在黑暗的牢房里点了点头,感慨的说道:“甚是啊时新,咱们两个的想法不谋而合,我觉得不管怎么投胎,千万不能再干这一行了,你看咱们这些人,有的杀人太多,最后也算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像我们两个冤屈成鬼的也大有人在啊!” 候时新没有反驳,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悲!没有人能在生前参透生死,只有临终时或许能大彻大悟…… 又陷入沉寂的牢房内,一名狱卒,从外部打开房门中间的一扇小窗,拿着手电筒朝里照了照,确定安全后,这才打开门大声喊道:“候时新,出狱了!” 不久后,隔壁房门也被打开,又听到同样的一声喊叫:“魏三毛,出狱了!” 他们的手脚镣被打开,并肩走在黑洞洞的牢房走廊上,皆认为“出狱”就是遂宁监狱枪毙人的代名词。 如行尸走肉般,拖着沉重的步伐,二人感觉有无数的枷锁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恐惧和绝望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就连身体从内到外都变成了一个空空的壳子。 魏三毛开始流出眼泪,手脚也不听使唤,继而神思恍惚。还好,没有屁滚尿流。 “他们怎么会出狱?” “难道遂宁监狱改规矩了?” “真的是罕见!” “狗娘养的,老子吴大宝变成鬼也要把你候时新千刀万剐!” 直到前方牢房吴大宝恶狠狠的怒吼声,才逐渐的让候时新清醒,真的是释放?真的是出狱?真的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候时新在吴大宝的牢房前驻足脚步,灵魂早已七飞八散的魏三毛,却如同丧尸般继续无精打采的前行。 候时新伸出手,一把拽过扶着铁栅栏,奄奄一息的吴大宝的脑袋,用手指甲在他的头顶暗暗的画出了一把镰刀和锤子,又“面目狰狞”的趴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挺住,等我!” 说完,候时新用力的把病怏怏的他推倒在地,用手指着他大声说道:“爷爷就是比你命大,想让爷爷死?等下辈子再见吧!” 魏三毛被候时新这一喝,“灵魂才迅速归位”,转身看着被候时新推倒的吴大宝,上前,重生一般的问道:“时新?我们真的获救了?” 候时新爽朗的大笑,拍了拍魏三毛的肩膀,重重的点了点头。 吴大宝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在地上艰难的爬着,一直爬到铁栅栏旁,这才抬起面目全非的脑袋,用尚未流血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候时新,恶狠狠的说道:“狗特务们,你们出门朝东方看看,定会看见一轮红日,照耀着我们的党旗,那就是我们永远伟大的、崇高的——中国共产党!” “我!等!着!你!” …… “杨团长,大恩不言谢,以后用得着我们两个的地方,您尽管开口讲!”候时新在军用吉普车后头,向身旁的杨铭芳表示感谢。 杨铭芳笑着,说道:“候处长,这可跟我没多大关系,你要谢就谢我们吕司令吧,我们做属下的不过就是奉命行事而已。” 魏三毛从副驾驶扭过头,接口说道:“杨团长,先甭说谢谁,您这招拉大旗作虎皮,恫疑虚喝的,可是把那个营长吓得不轻啊!” 杨铭芳拍了拍魏三毛的肩膀说道:“你以为我开玩笑的?惹急了老子,真给他夷为平地,他们不傻,心里有分寸着那。” 三人你一句我一言,没多久,军用吉普车就开进了军统大院。 大院里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候时新艰难的挪动着受伤的身体,刚一下车,一个憔悴的女人就飞身扑进了他的怀里。 思念、期盼、心疼、激动,等等复杂的心情聚集在一起,让张莹放声痛哭。 候时新皱着眉头,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张莹泣不成声的讲:“都怪我,不该任性,害你受这么多的苦,还差点丢掉性命,我再也不要你离开我,再也不!” 张莹越抱越紧,紧的连候时新胳膊上的伤口都淌出了血,候时新还是微笑着、承受着这个小女孩对自己难以言表的倾心。 “莹莹,你还不放开,没看到候处长的伤口都淌血了?”张鸿邵慌张的喊道。 这是张鸿邵第一次见到这个准女婿,小伙子一米八的大个,浓眉大眼,一表堂堂,尤其是胳膊流着血,还微笑着没有吭过一声疼。这让张鸿邵的第一印象非常满意。 张莹这才意识到候时新伤的很严重,慌忙放开,又拉着他的胳膊说道:“对不起时新,我这人太笨了,都怪我又伤害到你了。” 候时新始终保持微笑,用一只手擦了擦她的眼泪,这才说道:“其实你应该感谢魏处长,他才是真的为了救你,一个电话就豁出去了全部性命。” 一群人的焦点都在候时新和张莹的身上,这才注意到候时新身后的魏三毛。 魏三毛一直靠在车上,看着他们俩这一幕,他多么希望张莹也能上来拥抱自己一下。 可是张莹只是走过来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魏处长舍命相救,以后你的咖啡我包了。” 第五十九章 纠结、闹心 司机小刘,载着候时新和魏三毛,朝国民政府,上海213医院驶去。 车速不快,魏三毛依然坐在副驾驶位,却用手捂着脑袋。 候时新从他身后观察到,关心的问:“怎么了魏三毛?你脑袋也受伤了?” “没有,这几天没休息好,搞得有点神经衰弱。” 魏三毛其实在撒谎,他一路上努力的想把张莹和候时新拥抱时的场景,从脑子中抠出来,可偏偏越这么想,就越像烙印,始终挥之不去。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候时新突然说道,就好像是魏三毛肚子里的蛔虫。 魏三毛没有答话,的确,刚刚发生的一切,犹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插在他的胸口,当时,他明明想过去把张莹的手掰开,强行的搂入自己的怀抱,最好还能长长一吻。可张莹的心不在他这儿,他就是这么做了,也不过是丢人罢了。 “小刘,拐弯,先送我回一趟家,拿一些医院用的物品和换洗衣物。” 小刘不废话,顺从的按着候时新的指示拐了过去。 候时新下了车,又对小刘说道:“你把魏处长也送回去,拿一些医院用的物品,然后再顺路回来,接上我去医院。” “好嘞候处长!” 眼看,黑色的轿车刚走,候时新就拐到了旁边的澡堂子,幸好,墙上没有标记,这说明杨问樵没有来过。 “回来了候处长?呦,胳膊怎么伤了?我说这两天没来我这里洗澡,这是又去执行任务了?”澡堂子的老板王胖子和候时新是老熟人,关心的问道。 候时新应道:“没事,一点小枪伤而已,你别说,回头还真呆来你这儿好好的泡个澡,一身臭烘烘的味道。你可给小毛头给我交代好了,等我从医院回来,好好的给我搓搓身上的泥。” “没问题候处长,您随时过来,小毛头都给您留着。” 王胖子回答完毕,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候处长,您说如果你有两天没来我这儿洗澡,就证明你不在家,让我把您窗台上的月季花放在我的澡堂子里代养着,这不,开的好着那,您要不要拿走?” 候时新满意的看着他,说道:“王胖子,没看出来啊,你五大三粗的还真能指望得住。” 王胖子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我这澡堂子不管春夏秋冬,您天天雷打不动的来洗澡,我这生意没少受您关照,而且您又大方,一直给我补贴,这点儿小事儿您说我再给您办不好,那我还有脸在您家门前做这个买卖吗?” 候时新接过月季花盆,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递了过去,说道:“王胖子,这街面上就属你会做生意,谢了啊!” 王胖子点头哈腰的接过钱,候时新看着他兴奋的走进屋,悄悄蹲下身,取下发丝,开了门,检验过后,蹑手蹑脚的又重新把月季花放回到窗台上去,这才上楼收拾起换洗衣物。 半个时辰过后,司机小刘,载着魏三毛来到门前,候时新已经锁好门,一堆物品在地上放着。小刘殷勤的帮候时新把东西搬到了车上。 车子还未启动,魏三毛就忍不住的问道:“时新啊,你到底对张莹是什么感觉?你说你要是不喜欢她,你为什么大半夜的去救她?还和那姓熊的动起了枪?” 候时新听完,笑得前仰后合:“哈哈,魏三毛,我就知道一下午在车里,你捂着你那脑袋就没憋着好屁,怎么?吃醋了?” “你别说,还真有点!”魏三毛在他面前毫不避讳。 候时新骂道:“我看你是脑袋疼的太轻,你就这点出息?当时,她不给我打电话还能打给谁?打给你? 你说,服务生告诉我张莹喝醉了,我能不去看看?你也知道,我要是晚到一步,张莹被带走,还轮得到你在这里吃醋? 况且,救她之前,我第一时间联系的你,本想给你英雄救美的机会,谁知你也太英雄了吧?居然明知道对方人数,还单枪匹马的过来,这也算了,可你拿着枪,倒是从暗处把那七八个人给干挺下啊?真没料到,最后被人一锅烩的是咱们两个,还差点儿丢掉性命。” “呃……” 魏三毛停顿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当时太晚了,我们情报处的小子们都喜欢拔掉电话线睡觉,杜先生那里我又不想打扰他的休息。再说了,当时还不是怕你被人打死?要不我早远远的开枪了。” “你别放屁了,你不是怕打死我,你是怕伤着张莹吧?还有,你自己来的目的也是想在张莹面前表现一下吧?没想到你如此窝囊吧?早知道你这样,我就应该直接给站长打电话,或者给王处长打电话也能调不少人。” “呃……” 魏三毛被候时新给顶的没话说,因为事实上却是这样。听着候时新不停的埋怨,他只能闭着眼睛装睡着了。 魏三毛不爱仕途,不爱钞票,不爱烟酒,不追名夺利,心中唯一剩下的就是对张莹的喜爱。放下她,等于放弃了所有,只会让自己剩下一个躯壳,这个躯壳就像是在监狱走廊向外走的那一刻,孤单、恐惧、无助。 医院的病床上,魏三毛羡慕的说道:“时新,看来兄弟我这辈子和张莹是没戏了,张莹这丫头是非你不嫁。还有他爹,那个张鸿邵,明显看你的眼光就是老丈人欣赏女婿,你是真有福气啊时新。” 候时新此时的脑子很乱,他闭着眼睛,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儿女情长的问题。因为吴大宝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是绝对撑不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半的。 候时新想着吴大宝最后的几句话,看着他鼓励自己的眼神,揣摩着他说的在阳光照耀下的党旗,他还说他会等自己,那自己又怎么能把他给放弃了呢? 候时新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去海威特斯,把遂宁监狱的位置马上传达给杨问樵,再由杨问樵将这个重要的情报迅速传递给“春生”,让“春生”火速派出自己的同志,将遂宁监狱里的一两百个革命者都给救出来。 可是想的简单,先不说“春生”能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调动一批人马,救出自己的同志。就是自己现在这个模样,离开病房也是不大现实的,更别说缠着绷带去赌场了。 “到底该怎么办呢?” 第六十章 女为知己者容 女人天生爱美,这句话就是真理,不过,有的人是为自己打扮,有的人是为心爱的人打扮,张莹就明显属于后者。 她没陪候时新去医院,就因为她后悔,后悔没有提前打扮一番。她觉得自己这两天很邋遢、很憔悴、很丑、很不像一个女人。他怕候时新再看下去会嫌臭、会恶心、会反感、会远离。 所以,她决定要先去画个妆,画一个“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妆,再换一件韵味十足、气质如兰的“锦罗玉衣”。只有这样,她觉得才能完美的出现在他心爱人的面前。 “时新!” 张莹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长裙,长裙将雪白的皮肤映衬的更加白皙,长裙上又增加了很多点缀,让衣服不但不会显得简单,还美的让人窒息。敞口的衣领,雪白的脖颈,搭配血红的玛瑙吊坠,直叫人鼻孔喷血。 她打着波浪的长发,蓬松而有质感,伴随着阵阵发香,让人心旷神怡。 她一双眉毛,画得修长而纤细,眼睫毛配合没睡好的眼眶,瑕疵中带有默契,整张脸之下却有一张淡粉色的嘴唇,油油的发着迷人的光彩。 她依在门边,细而窄,高而挺的墨黑高跟鞋,使浑圆的足裸仿佛被高高顶起,右脚搭在左脚上,当脚跟离地10公分,便让她雪白的脚背和新涂的纯黑色指甲油的脚趾,与地面完美呈现出45度斜角,小腿肚修长且紧绷,屁股微翘,小腹内收,胸部自然而然的挺立。 她泪光点点,娇喘微微。直看的魏三毛当场呆若木鸡。 张莹的打扮是成功的,不仅魏三毛如此着迷,就连候时新也忍不住在张莹身上停顿了很久。 魏三毛从床上弹起,慌忙整理自己的衣服,又像充了电一样问道:“张秘书,你刚刚还如清澈湖水中的精灵,怎么摇身一变就又成了瑶池中的仙子?。” 张莹本来看着候时新的胳膊还有点心酸,听闻魏三毛的话,噗嗤一笑,说道:“魏处长,你的嘴好甜啊,这可跟你平时冷酷的作风不相匹呀!” 魏三毛难得看到张莹只对自己笑,他放肆的说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可惜,我愿意为你而死,你却只想为候处长而生啊!” 尴尬,这一句话说的张莹脸红的跟个洋娃娃似的,低着头,小步走到候时新的床前,呢喃细语的说道:“时新,你看魏处长他,拿我开玩笑。” 候时新一直在听着他们的对话,脑子里却考虑的是如何传递情报,看来他又要依靠张莹了,没有张莹的掩护,自己是坚决出不了这个门的。 “张莹,人家魏处长说的可没错,都是为你才伤成这样,差点性命都丢掉了,你从一回来就装作没看到,你说他能不难过吗?” “那你没代我谢谢人家?” “我代你?” “是啊,我们两口子谁谢不都一样嘛!” “呃……!” 另一边,魏三毛的脸乌黑。 许久,候时新说道:“张莹啊,咱们两个在这里是不是魏处长很别扭啊,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张莹还没说话,魏三毛赶紧接口:“不别扭,不别扭,在这里就好,什么时候都不别扭。” 张莹却高兴的不得了,拉着候时新的手说:“好呀,好呀,你不在这几天我都憋在家里快死了,刚好咱们出去走走,不过……你这伤?” “不碍的,胳膊严重点,不影响走路!就是没洗澡,刚刚在家用毛巾简单的擦了擦,身上臭烘烘的,你可别嫌弃啊!” “臭男人,臭男人,香起来跟个女人似的倒惹人反感了,再说我也几天没洗澡,刚刚才回家洗过,你闻,香着那,刚好可以遮挡你身上的臭气,没人注意!” 候时新还真假装的凑上去闻了闻,惊讶的说:“嗯,真香,这我就放心了,走吧!” 无视!两人打情骂俏的话把一旁的魏三毛,活活的给屏蔽了。 候时新也不想这样的,可这份情报真的很重要。 张莹拉着候时新的手,候时新偷偷的看了一眼魏三毛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难看。 “魏处长,你想吃什么好吃的?我和时新给你带回来。” “呃……不用了!” “那再见!” “再见!” 黑纱长裙的张莹,前两天还如同跌入冰窖的一只小仓鼠,今天拉着候时新的手,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黑蝴蝶。 “我们去哪儿?”张莹开心的问。 候时新想了想,撒谎道:“我看你这两天瘦了,所以必须犒劳犒劳你,带你去吃好吃的,就是有点远,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去。” “什么好吃的?” 张莹问完,又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愿意啊,只要你现在身体吃得消,天涯海角我都愿意陪你去。” 候时新一阵感动,拉着张莹的手,朝旁边的黄包车招了招手。 海威特斯俱乐部旁边的胡同有一个饭馆,店面不大,生意却特别好,上次他和叶老七喝完酒,特地留意了这里。 “啊,南翔大肉馒头,你就请我吃馒头啊候时新,你也太扣了吧?”张莹撅起小嘴。 “姑奶奶,你没看到里面排队的人吗?这可不是一般的馒头,这种馒头重馅薄皮,以精肉为馅,用鸡汤煮肉皮,放凉,取出肉冻拌入,再洒入少量研磨成粉的芝麻,根据不同口味,放入蟹粉、春竹、虾仁和肉馅包制而成,待蒸熟出屉,你用筷子轻轻的一夹,汤汁就流满满一碟子,香气扑鼻,回味无穷。”候时新喋喋不休的介绍,给张莹说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好吧,我就信你一次,要是不好吃,你看我不拧掉你的耳朵。” 候时新拉着张莹进入屋内,点了一屉南翔大肉馒头,张莹着急忙慌的就用淡粉色的嘴唇贴上去,正准备下口,突然被候时新拉住,认真的说道:“姑奶奶,吃这个,要先在上面开个口,放凉,要不然热腾腾的汤汁会把你漂亮的小嘴唇烫出一个大血泡的。” 张莹看着候时新为自己吹着肉馒头上的热气,心里像被蜂蜜灌溉了一样的甜。 第六十一章 又见杨问樵 三屉南翔大肉馒头,被几天没吃饭的张莹,和几天没见荤腥的候时新一扫而光。 张莹满意的擦了擦嘴巴,拍着候时新的肩膀,调皮的说道:“小候子,你挑这个地方不错,物美价廉,味道还很鲜美,以后每周末你都要请我来吃一次,千万别告诉我你这个大处长请不起。” 候时新借坡下驴,说道:“请倒是请得起,可我的老婆本要被你吃光了!” 张莹眨了眨眼睛,俏皮的说道:“像我这么瘦的,又不挑三拣四的你都养不起,要是你娶一个一百公斤,饭量大的做老婆,那你是不是死的心都有啊?” 候时新看了看表,没有作答,拉着她的手说:“张莹,会打麻将吗?” 张莹一愣,说道:“会啊,上海的女人还有不会打麻将的吗?我妈妈闲暇之余,经常在家和她同事一起玩儿牌,我在旁边看都看会了。怎么了?你突然间问这个干嘛?” 候时新来了兴趣,说道:“会就行了,前面有一个麻将俱乐部,我拜把子哥哥经常在那里赌,我有日子没瞧见他了,既然走到这里,刚好去跟他打个招呼,他可是个麻将高手,有没有兴趣让他指点着,帮我赢点老婆本。” 张莹一听是赢老婆本,爽快的答应道:“走,谁怕谁,没你哥哥,就凭我上海张莹小“赌后”,也定能让你赚足老婆本,就算是输了,大不了我倒贴就是了。” 候时新笑着用手拨弄着她的头发,讽刺的说道:“你啊,先别吹牛,一会进去真给我输成落汤鸡,当心我可先跑,把你丢下这里不管。” “你敢!” 两个人追打着来到海威特斯门口,还是和小白相熟的那个服务生,老远就跟候时新打招呼。 “候先生,好久不见啊,怎么受伤了?这是您的女眷吧?嘿,您真有福气,她真漂亮!”这名服务生特别会来事儿,也是海威特斯收入最高的服务生。 候时新刚准备掏口袋,张莹却早将包包里的一大叠钞票递了过去。 候时新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女人怎么都一个样,只要被别人夸了漂亮,就变得如此大方了。” 服务生喜笑颜开,连声道谢后问道:“候太太,您有会员卡吗?” 张莹一脸懵的看着候时新。 候时新说道:“哦,她没有,我应该可以当她的介绍人吧?” 服务生坚定的说道:“当然可以,候先生,您已经是我们这里的老会员,而且在您名下存了那么大一笔钱,况且这又是您的太太,我们总不能让你们一个在里面打麻将,一个在外面等着吧?” 候时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就从我账户里转出一部分钱,给她开户,顺便VIP的服务以后就交给你了。” 服务生闻听,看着这么大方的客户成为自己专属服务对象,这就意味着有更多的小费进账。 高兴的合不拢嘴的服务生,慌忙的给他们开门,又帮张莹办手续,办到一半的时候问道:“候先生,您太太是要办通用VIP卡还是淑女VIP卡?” “有什么区别吗?”候时新奇怪的问道。 服务生耐心的解释道:“哦,候先生,男士VIP没有分的那么详细,女士VIP多了一个淑女卡,是因为很多女士不喜欢和男士一起打牌,所以才有了淑女包间和淑女VIP卡。” 候时新听明白了,可他不好替张莹做决定,只能看着她征求意见。 张莹嫣然一笑,说道:“你觉得我不够淑女吗?” 服务生赶紧点头哈腰的说道:“候太太,小的明白了,这就给您办好!” 两分钟过后,张莹拿到一张粉红色的淑女VIP卡,又掏出几张钞票,再次递给了服务生。 因为她觉得服务生为自己办的这张粉色的淑女卡,和自己的唇彩很般配,最重要的还有那句侯太太,让自己不得不破费! 张莹拿着卡,东张西望的打量着这里的陌生环境,突然掐着候时新腿上的肉,问道:“时新,你这里还有小金库啊?都说男人狡兔三窟,你这还没结婚那,就藏这么多私房钱,结了婚还怎么办呢?” 候时新疼的吱哇乱叫,生气的说道:“姑奶奶,你怎么那么喜欢上手呢?公共场合注意影响啊!” “注意个屁,你快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这钱是我刚刚跟你讲的大哥的,有一次他被人打劫,我救了他,他非要把一箱子钱送给我作为答谢,我一再拒绝,他没办法,就说这个钱算我们两个人的,又执意存入我的户头,推脱不过,我就接受了。” 张莹斜着脑袋问道:“算你们两个的?那你刚刚用这钱给我办了会员卡没事吧?” 候时新拧着她的鼻子说道:“他没你想的那么小气,不过你别说,这会员卡可真贵,是我一年的工资,要不是大哥给我留的钱,我真不敢到这里打牌。” “这么多?那这里岂不是赌的很大啊?”张莹原本以为,来这里打麻将就是一个小小的娱乐,没想到是这么一个豪华赌场。 候时新开玩笑的讲:“我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这里一夜能输光我的老婆本,你还不信。” 张莹拉着他的手,畏首畏尾的说道:“要不咱们别玩了,走吧时新!” 候时新好不容易给她带过来,还真怕她走了,赶紧甜言蜜语的说道:“反正是大哥给的,输我手里糟践了,只要你开心,输光了都值。” 候时新说完,不由张莹推让,直接拉着她的手来到二楼。 海威特斯的二楼永远是那么热闹,候时新左顾右盼,寻找杨问樵。 “候先生,好久不见了,您的手?还有这位太太是?”杨问樵从候时新的背后出现,看到他带了一个漂亮的女人,他的手臂又受了伤,用极其复杂的语气问道。 候时新举了举自己的右胳膊说道:“不影响打牌,这位女士是……是……” 候时新打着磕巴,根本无法向杨问樵张口。 张莹挎着候时新的右胳膊,不满意的对服务生说道:“我是他太太,这你都看不出来吗?一看你就是刚来的,跟门口的服务生多学学。” 第六十二章 秘密接头 杨问樵低头道歉:“候太太,很抱歉,因为候先生一直是自己来的,所以,我怕说错了引起误会,还请您见谅!” 张莹还想说点什么,候时新赶紧插嘴,岔开话题道:“叶先生最近可否来过?” 杨问樵回答:“叶先生应该来过,不过他一直归小鼠服侍,哦,就是刚刚那个接待你们的服务生。” “小鼠?这个名字还挺可爱,难怪这么机灵,你去叫他过来。”张莹始终都对那个服务生感兴趣。 杨问樵朝楼下招了招手,小鼠还是麻利的抓着楼梯扶手,一步三四个台阶跑了上来。 “侯先生,候太太,二位有何吩咐?” 候时新又问了一遍:“叶先生最近可否来过?” 小鼠赶忙回答:“您说七爷啊,他天天来,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不过他一般傍晚的时候才来,来也不多呆,稍微赢一点就走。哦,这个点儿差不多也该来了。” 候时新点了点头,指着张莹说道:“小鼠,你先把我账户的钱提出来三分之一,兑换成筹码,然后给她安排一个位置,我在这里等会儿叶先生。” 小鼠迟疑的说道:“候先生,提出来三分之一?会不会有点太多?您太太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模样,不至于用掉这么多筹码吧?” 张莹非常满意小鼠的回答,乐的合不拢嘴。 候时新看了看表,有点着急,不耐烦的说道:“别戴高帽子了,赶紧去安排吧。” 机灵的小鼠连忙说道:“好的候先生,刚好有个客人临时有事,三缺一,请候太太这边请,您先上桌打着,我这就去给您兑换筹码。” 张莹点了点头,扭头对候时新说道:“时新,你一会赶紧过来,看着我点儿,我的水平不行的!” 候时新拍着张莹的后背,安抚着:“张莹,随便玩,图个乐子,输赢别放在心上。” 张莹对候时新这种态度非常满意,虽说她脑子里对钱没有概念,但她知道这是一大笔钱,候时新把钱给自己,没有心疼,这是比他赢多少钞票都要更加开心的事情。 看着张莹远去的背影,候时新赶忙说道:“小白,你还是带着我去贵宾室等着叶先生吧!” “好的候先生,这边请!” 贵宾室内,当门关上的一霎那,候时新急忙拉着杨问樵坐下,将遂宁监狱的情况向他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问樵,时间紧急,你马上与“春生”联系,告诉他,无论如何,在明天早上八点半之前,救出牢里所有的同志。” “我知道了,这就去。” 杨问樵刚想转身,好像又想起了点什么,赶紧补充说道:“前两天春生发来消息,上级批准决定,你的代号就叫野火。” “野火?不是说敌人隐藏在我们内部的奸细叫做野火吗?” “上级的意思是,你务必短时间内把对方潜伏的这名间谍给抓到,你才能有不被暴露的可能,我们革命的火种才能在敌人的内部继续燃烧。” “明白了,我会尽快查清楚!” 杨问樵说完,转身离开,在门口踌躇许久,咬牙说道:“我姐姐临死前告诉我,她很美,不过……她相信你的忠诚。” 候时新在问筠临终时,没能和她解释这件事情,这是他内心一直耿耿于怀的,不曾想,问筠什么都明白。 “她还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党。她说,如果她有一天走了,你若喜欢那位女士,她会尊重你所有的决定。 当然,我今天也见到了,她确实很美。” 候时新沉默良久,在杨问樵开门后,突然说道:“我心里……只有问筠。” …… “手起开,这是淑女麻将房,男人只能看,不能打的呀!” “就是呀,刚刚你替她抓了两张,胡了两次,你还让我们玩不玩了?” “烦人!” 叶老七抽回手,张莹歉意的看着几个麻友,自己伸出手,抓了一张。 “哎呀,坎三筒,胡了!哈哈,运气开始好转了,看来这运气来了,没人能挡得住!”张莹觉得瞬间就有了很多自信。 “哼,还不是那个男人帮你抓了两张牌转了运,这是淑女房,要有淑女房的规矩的。” 张莹不想给候时新找麻烦,不好意思的说道:“姐妹们,我刚来,不懂规矩的,这把就算了,我不收你们钱了。” 张莹身后站着的叶老七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赌场无父子,这弟妹还真是个菩萨心肠,她不够狠,注定是要输钱的。” 叶老七刚刚到海威特斯没多久,小鼠告诉他候太太在这里打麻将,他顿时来了兴趣,好奇的想看看这个弟妹,所以也没顾得上去找候时新。 可是张莹的麻将水平太臭了,一直输,越输就越担心把候时新的钱输光,所以出牌速度犹犹豫豫的特别慢,急得这个逢赌必赢的叶老七忍不住伸手,在关键时刻帮他抓了两次牌,又在第三次快速的给她换了一次牌。 “这位先生,真的谢谢了!”张莹感激的说道。 叶老七谦虚的讲:“别谢我啊弟妹,是你运气好,或者说我们两个有缘分,刚好你一停牌,我替你抓两张就胡了。” 张莹这才明白过来这人是谁,惊讶的说道:“哎呀,你是时新的大哥啊,你没看到时新吗?他特意来找你的。” “呵呵,难得他还能惦记我这个大哥。那弟妹你先玩儿,我出去看看他。” 刚想走的叶老七又说道:“对了弟妹,顺便说一句,麻将这东西讲究的是随心所欲,随便玩,别有负担,越怕输最后输的越多,尤其是你现在这种牌型,该打清一色一条龙就坚持,或许上天照顾你,赢一把大的就够输十多把。”叶老七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提醒。 “哎呦,你这个衰神快点走吧,絮絮叨叨的,从你进来我们几个人的筹码都一直在减少,。” 叶老七笑着退出淑女房间,房门后的一个女人站起身,用脚,“砰”,把门给重重的关上,并反锁上,嘴里喋喋不休的讲道:“阿红,让你打麻将的时候锁门,你就是不听的呀,这下可好,让这位小姐大丰收了。” 第六十三章 叶老七的目的 候时新和叶老七在门口碰了个正着,两人简单的拥抱了一下。 叶老七看着候时新的胳膊,关心的问道:“兄弟,你这?” “哦,执行任务出了点意外,烦劳哥哥操心,不碍事!” “小心点啊兄弟,世道不太平,别什么事情都强出头。” “没办法七哥,这都是工作!” 二人正在寒暄,房间内突然传出张莹的尖叫声:“自摸!清一色一条龙。” 候时新伸出拇指,对着叶老七比划道:“七哥,这又是你的杰作?我可不信她能胡这么大!” “哈哈,时新,还是你了解弟妹,她性格柔弱,怕输,老胡屁胡怎么能赢到钱呢?我不过随口一说,弟妹还真有灵性,是她运气好嘛!” 候时新凑到叶老七的耳边说道:“七哥,你就别蒙我了,肯定是你使得手段。别说,你这赌技还真出神入化,不仅自己能赢,就算站在赌桌旁边,想让谁赢就能让谁赢,我怎么感觉这里不是赌场,是你的私人银行呐?” 叶老七反过来凑在候时新耳边说道:“这么大的赌场,十几张台子,唯一就这两间淑女房的女人都是“死鱼”,可人家不跟男人玩儿,我也很少有机会去赚她们的钱,刚好今天弟妹在,顺便进去替你们捞一把,没想到刚帮她自摸几下就被赶了出来。” “哈哈,女人矫情,走,咱们喝茶去。” 二人有说有笑,并肩来到贵宾室,小鼠迅速沏了茶,说道:“候先生,小白身体不舒服,请了假,特地委托我来服侍您,有什么事情您就吩咐给我。” 候时新满意的点了点头,小鼠又冲着叶老七说道:“七爷,您今天还打吗?我给您安排位置。” “有好位置吗?” 叶老七所说的好位置小鼠是清楚的,就是vip888和vip999房间,这两个房间赌的特别大,没有一定筹码是很难坐上赌桌的。 “七爷您稍等,vip999还没人,我去帮您组织一下!” 小鼠退出房间,候时新不满意的说道:“七哥,怎么着?跟兄弟聊会儿天不好吗?又着急去打牌?你这赌瘾可真不小啊!” 叶老七神秘的说道:“兄弟,这点钱哪里够啊,听说明年有个赌局,是上海赌王的邀请,与香港赌王樊潮生还有杜老板门下的神秘赌客痞子九来一场切磋,兄弟啊,唯一的名额入门费很贵的,你也知道,哥哥我对赌从来没有服过谁,十几个城市走过来,就是寻找对手,所以筹集入门费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候时新点了点头,又疑惑的问道:“七哥,既然你有这个手艺,全上海那么多大的赌场你不去赌,偏偏来这个麻将俱乐部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只对麻将有研究?” 叶老七赞赏候时新的分析能力,说道:“兄弟你也看出来了?这也是没辙,外面的一些赌场大部分都是杜老板经营的,不赢还好,赢得多就会被场主盯上,一旦汇报上去,我很可能就会和他的赌客痞子九提前碰面,如果我们两个提前交上手,了解彼此的实力,那么赌王邀请赛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候时新知道叶老七很爱赌,可叶老七居然是数一数二的赌王,这是他没想到的。 叶老七喝了口茶,润了一下嗓子,接着说道:“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是上海为数不多的没有在杜老板控制下的赌场之一,据说赌场有你们军方背景,杜老板也不好插手,而且这个俱乐部的两个vip房,算是这些不被控制的赌场中,赌的最大的,所以我平时没事就在这里赚钱。 当然,没有位置的情况下,手痒,我也会在大厅娱乐娱乐,有时会故意放放水,输一些小钱,结交一些看着顺眼的朋友。” “哈哈,七哥,你这好手段,还收徒不收?” “你啊?我怎么看你都没那个潜质!” “哈哈!” 正聊着,小鼠推门进入,得意洋洋的说道:“七爷,那两个漂亮的富家小姐今天又来送钱了,要不要给你们组一桌?不过她们的规矩您懂的,不管输赢,只打四圈就走。” 叶老七笑道:“别说四圈,只打一把走都行,我这个人岁数大了,也坐不了多久,最怕别人恋战。不过这个姓何的太太怕是没有太多的油水了,上次她就把她的手表项链和她同伴的首饰一起当给了我,听说这两天又在你们赌场里当了不少好东西,今天再和她们打一次吧,一次赢个够,收个尾,以后她们的赌局就不用再叫我了。” 小鼠是叶老七的专属vip服务生,自然知道他麻将水平很高,在两个高端vip房里从未输过钱,当然小鼠也在他身上得了无数好处,所以叶老七的话他是言听计从,甚至比老板的话分量更重。 小鼠赶忙说道:“好的七爷,我这就去给您安排,再过十分钟您去vip999,我给您泡好茶。” 候时新听到姓何,多嘴问了一句:“七哥,你说这个姓何的可是叫何清清,她的女伴叫阮佩云?” 叶老七一愣,说道:“正是,怎么?兄弟你认识?” 候时新拍着大腿站起身说道:“哎呀,七哥,这人何止认识啊,这可是我们军统站站长的太太,您可高抬贵手,帮兄弟一把。” 叶老七犹豫了一下,没有答话。因为在他脑子里,赌场就是战场,小打小闹可以放水,这种大场子输了就是极其丢面子,砸自己招牌的,再加上相差甚远的入门费,让他着实有点为难。 候时新看出叶老七的为难,补充说道:“七哥,她还有一个身份恐怕你不知道吧?” “什么身份?”叶老七疑惑的问道。 “杜月笙是她的叔叔。” “啊!” 如果说军统和他素不来往,可杜月笙的名号他可是如雷贯耳,他这次比赛的目的就是想成为杜老板的门客。 “小鼠,小鼠” 叶老七站在门外,焦急的喊道。 “啊,来了,来了” 小鼠气喘吁吁的跑来,不明所以的问道:“七爷,您有什么事儿?” 第六十四章 赎出当物 “去把我存在这里的首饰都拿过来,顺便去支一部分钱,把何小姐在你们这里当的东西全都赎出来。” “呃……七爷,您这是?” “叫你去你就去,别废话。” “是是是,可是她们当的东西已经很多了,恐怕七爷您账上的余额勉强够支付啊,您接下来还怎么赌?” “娘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你见过七爷我什么时候没钱赌过?” 候时新也接口道:“我账上的钱虽然不多,但也够你们vip的最低上桌筹码了,随时也都可以归七哥支配。” 小鼠被说的脸红,用手抽着自己的脸说道:“七爷,您看我话多了,我这就去给您办理。” …… 大厅的沙发上,何清清和阮佩云皆双手抱胸,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及形象,阮佩云一定会上去把她拽走。 “清清,上次你就告诉我最后一次赌,刚过两天就忍不住?你想想你都输掉多少了,这次怎么还要把房子给押上?” 何清清红着眼道:“阮佩云,你是不是心疼你的首饰呀?放心好啦,房子当掉后,第一时间就把你的首饰给赎回来。” 阮佩云一听,激动的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好你个何清清,我是那样的人吗?你不想想你自己,每天老赵回家前,你就赶紧卸妆换睡衣,就怕他知道你当了手饰,你这样的日子不辛苦吗?你这次再把房子给当了,难道要穿着睡衣在门外,等着老赵回来流浪街头?” 何清清听完她的话,眼睛似乎在向外冒水,她失去优雅,把盘着的脚从沙发上拿下,塞进鞋子里,歇斯底里的讲道:“够了阮佩云,已经输了这么多,你让我怎么办呀?总要给我一个翻本的机会好吧?我可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老赵知道了是要和我离婚的,也不差现在这套房子了。” 阮佩云额头上冒着汗珠,嘴角向下咧着,怒视着何清清吼道:“你疯了吧清清,醒醒吧!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只见何清清默默的转过身去,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她肩膀的起伏程度来看,肯定很生气。 “你走吧佩云,我想静一静。” 阮佩云的双手颤抖着,目视着好姐妹的背影,复杂的眼神里,充满痛苦、愤怒和各种无奈。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叉着腰,板着脸,说道:“行,你就疯吧,老娘我就陪你破釜沉舟一次,话可说好了,输光了你可要给我买嫁妆。” 阮佩云从包包里拿出自己的银行存款凭证,跺着脚叫道:“小白,小白,人呢?死哪里去了?” 何清清没有阻拦,点上一根女士香烟,冲着富丽堂皇的天花板吐了一口烟雾,眼眶的泪水顺着脸颊“吧嗒、吧嗒”滴落而下。 “二位美女,生气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可否坐下来喝一杯咖啡?” 两个女人闻声,一同转身,何清清这才看清楚是候时新,赶忙用一只手悄悄擦掉眼泪,换上笑脸,吃惊的说道:“欧呦,时新呐,听老赵说你为张秘书出头,挨了子弹,还被中统给抓走啦,看你胳膊这个样子,这是真的呀,你可把嫂子给吓坏掉了。” “虚惊一场而已,已经过去了。”候时新简单的回了一句,反而又调侃道:“嫂子,您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原来可没听站长说过。” 何清清这才注意到自己夹着香烟的手,赶紧手忙脚乱的摁进烟灰缸,说道:“哎呀,时新呐,嫂子就是抽着玩儿,可不好跟老赵乱讲的呀。” “嫂子您偶尔解解乏,就是站长知道了,这也很正常的!” 阮佩云也走过来,摸着候时新受伤的胳膊,问道:“候处长,您这是轻伤不下火线啊,我以为清清的赌瘾都够大的,怎么您举着胳膊还要打?” 候时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是陪张莹来的。” 阮佩云撅起小嘴,愤愤不平的说道:“您这英雄救了美女以后,还要带伤陪她打麻将,你这么好的男人我怎么没碰到?” 何清清赶忙上来拧了阮佩云一把,说道:“时新呐,张秘书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呀?我听老赵说,张秘书的家里可是大有来头的呀,人家父亲对你也是十分满意的,听说这两天就要去跟你谈谈那!” 候时新一愣,赶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怎么不知道?” 阮佩云噗嗤笑出了声,随即说道:“清清,你看人家候处长分明就是不满意,你们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其实我跟候处长也蛮配的,你看看,这身高,简直是郎才女貌嘛。”阮佩云说完,还故意凑到候时新身边,用手挎着他的右胳膊让何清清对比。 也就在此时,刚好赢钱的张莹兴冲冲的从房间内走出,看到二人亲密的一幕,手中端着的盘子失手掉在地上,筹码散落一地。 阮佩云赶紧跑过去,边帮她检地上的筹码,边故意说道:“张秘书,我跟候处长开了个玩笑,你不会吃醋吧?” 张莹违心的说道:“没事,时新你们都是老相熟了,开个玩笑不碍的。” 何清清和候时新也走了过去,张莹看到候时新,兴奋的站起身,亮着手中的筹码说:“时新,怎么样?我赢了这么多,你可别说我把你老婆本输光了,这下你就准备娶我吧!” “呃……” 候时新没来得及答话,小鼠提着一个大箱子,呼哧呼哧的来到几人面前,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一堆的金银珠宝,奢饰品,让任何人看了都不免心动。 小鼠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何太太,这都是您当在这里的物品,请认真清点一下,看看还少了什么?” 何清清愣住了,问道:“这……什么意思呀?” 小鼠解释道:“哦,何太太,是这位候先生向叶七爷求了请,叶七爷自掏腰包,帮您把这些都赎了回来。” “叶七爷?” 候时新解释说:“哦,嫂子,那是我大哥叶老七,你们一起打过牌的,刚刚他还在这里,估计这会儿正在vip房等着你们打牌。” 何清清一听打牌,高兴的就想朝前凑,却被阮佩云抢上前去,迅速把箱子合上,又对小鼠说道:“东西一样不少,今天我们也不打了,改天再来!你去跟包间的叶先生说,我们何太太请他吃饭。” 何清清这才意识到,赶忙说:“对的呀,邀请叶先生一起吃饭,时新啊,你可帮了嫂子大忙了,这可让嫂子怎么谢你?” 候时新摆摆手说道:“嫂子,举手之劳,只是以后您可别赌那么大了,要不然站长知道了可是要大发雷霆的。” 何清清嘴硬着说:“晓得了,晓得了,再也不会了,以后我和佩云就在外面小小的玩玩,打发打发时间算了。” 阮佩云撇撇小嘴,对何清清说了一句:“什么改不了什么!” “你个死佩云,找打呀!” 第六十五章 风云变幻 “站长,出事情了!” 电讯处,处长秘书罗永亮,由于工作出色,暂时兼着空缺的站长机要秘书一职,他站的笔直,手持一份电报,一脸严肃的递给赵涛。 赵涛刚看个开头,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越朝下看,脸色越苍白,直到看到最后,他迅速的拿出桌子上的报纸对比,这才喜笑颜开,恍然大悟。 此时,陈泽飞突然着急忙慌的推开门闯了进来,惊慌失措的喊道:“站长,我有紧急事情向您汇报!”话音落地,他朝着罗秘书看了一眼。 罗秘书会意,说了句:“站长,那我先出去了。” 赵涛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你先出去吧!” 罗秘书一走,赵涛就对陈泽飞发起了牢骚:“看你这慌里慌张的样子,又不是天塌了,好歹你也是个副站长,连一个机要秘书的沉稳都没有。来,你给我先看看这个,我就不相信你的事情能比这件事情还要糟糕。” 陈泽飞诧异的接过电报,随意看了一眼,却静静的呆立了很久才说道:“遂宁监狱被劫了?而且是偷了杨铭芳的证件,伪造了车辆调动文书,一次性调动十几辆卡车,直接要求释放一个叫吴大宝的共党?” “还不止这些那,你继续往下看!” 陈泽飞又翻开一页,上面写道:“中统特务营营长及看门守卫当场被人暗杀,随后,一伙共党又秘密潜入营区,持枪将几百名正在熟睡的士兵挟持,而后,打开牢门,救走牢犯共计217名……” 陈泽飞缓缓的坐下身,惊叹的说道:“这伙共党太可怕了,可他们劫牢的手法怎么……如出一辙啊站长?” 赵涛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那还不是他们内部有人泄密?上头这次必定会追究淞沪警备司令部的责任,责令他们密查内鬼,你想,没有内鬼怎么能拿到杨团长的证件?更不可能对这件事情知道的如此详细。” 陈泽飞看着赵涛无所谓的样子,疑惑的说道:“站长,我们军统雇佣淞沪警备司令部劫持中统关押的犯人,随后,共产党伪造、盗窃淞沪警备司令部的证件、手续,杀害中统营长,放走217名牢犯。 中统、军统、淞沪警备司令部、共产党,再加上这件事情一开始的警察局,这些部门被委员长追究下来,上海这不是要大乱了嘛!可归根结底查下来的话,我们可是这次出事的源头,站长你怎么还不着急呢?” “呵呵!” 赵涛再次笑了两声说道:“这件事情反而是个好事,也算给中统一个教训,让他们吃了一个哑巴亏。” “站长,此话怎讲?” 赵涛站起身,饶有兴趣的拿起一张纸,沾了水,糊在他茶杯口上,而后又拿起一根钢笔,竖立的放在这张纸上,钢笔的顶端又放上橡皮、大头针、图钉等等。最后问道:“泽飞,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陈泽飞看了半天,恍然大悟的说道:“站长,您的意思是说中统就是这张纸,钢笔就是淞沪警备司令部,我们和警察局这些单位就是上面的小物件,看着悬悬乎乎,实则只要淞沪警备司令部不倒,我们就没事。” 赵涛终于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泽飞啊,这件事情委员长第一个问责的就是淞沪警备司令部,既然这样,他们干嘛不把下午帮我们营救的事情和晚上犯人被放的事情放在一起解决呢?这样他们是不是少了一个私自动用军队、胁迫兄弟单位的罪名?” “您的意思是说,他们会把下午这件事情给直接掩盖了?可中统这边损兵折将会乐意吗?” “中统?哼!”赵涛一巴掌把钢笔重重的拍下,纸张破了一个大洞,他接着说道:“中统这张破纸才是这件事情的起源,他们也想不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如果上面追查下来,也是他们贪污腐败在先,就因一个商人,竟然扣押我们军统的处长,还捏造通共的谣言,甚至要危及我们军统精英的性命。 到那个时候,淞沪警备司令部、军统、警察局都会把矛头指向他们,中统必然就如同这张破纸一样,虽然我们也会随之倒下,可依然完好无损,反而是他们才是那个被众人压下,戳破洞的人。” 陈泽飞举起了大拇指,称赞道:“站长,您分析的可真透彻,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这件事到最后,反倒是淞沪警备司令部这个和整个事件毫不相干的单位,替大家背了罪名,是不是有点太冤了?” 赵涛摆摆手说道:“背罪名?你太小看吕铁生了,恐怕他这次要谢谢我们这一帮为他演戏的人了。” 陈泽飞又搞不明白了,接着问:“什么意思站长?他们不是内部出了奸细吗?这次事件被救走了217人,还死了一个营长,最次也要对杨铭芳进行降职处分吧?” 赵涛把桌上的报纸递给了他,说道:“泽飞,你看看这个吧,咱们国民政府的内部刊物。” 陈泽飞拿起报纸,头条就是:“淞沪警备司令部联合中统特派委员会,于昨夜展开收网行动,顺利将淞沪警备司令部内,一名潜伏许久的重要共党卧底引出,并成功抓捕。 在团长杨铭芳的带领下,击毙、击伤共党共计217名,不幸的是,中统特训营营长及两名看守在战斗中阵亡……” 陈泽飞读不下去了,不可思议的说道:“这个吕铁生太老奸巨猾了,随便安排几个死尸,就可以把这件事情给处理掉,还给中统高层一个面子。” 赵涛拍着陈泽飞的肩膀说道:“这样一来,证件被盗,手续伪造,就变成了他们是为了抓捕共党故意投下的诱饵;找不到的217人,随便弄几个尸体,就成了他们抓捕的功绩;抓获的奸细可以宣称审讯中死亡;再给中统高层一个面子,这件事情就更没有人再来拆穿了。” 陈泽飞点了点头,还是有点奇怪,又问:“可是为什么上峰早上还要发这份通告那?” 赵涛骂道:“笨蛋,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南京方面明知道捂不住,早上肯定第一件事情就是通报给下面各单位。他们也未必想到,后来竟会有这篇文章,估计这会也在想着怎么收回这份电报吧!” 陈泽飞佩服的五体投地,说道:“吕铁生确实有大能耐啊,就连咱们内刊的文章都能左右。” 赵涛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又错了陈泽飞,他吕铁生背后的人物可不是什么刊物,而是委员长!” 第六十六章 野火现身 赵涛和陈泽飞聊了半晌,两个人各自抽了一根烟,赵涛这才想起道:“泽飞,你刚才说有紧急的事情找我,是什么事啊?” 陈泽飞说道:“站长,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要先听哪个?” 赵涛一愣,回道:“哦?还有好消息?真难得啊,那就把好消息留到最后吧,免得被你的坏消息影响心情。” 陈泽飞闻听,一脸严肃的说道:“站长,坏消息就是,选美大赛被击毙的女共党小草,在临死前已将猎鹰计划的名单传递给了共党接头人,共党已经掌握了我们猎鹰计划的秘密,经查证,大批优秀的军统特工现已被逮捕。” 赵涛沉默不言,许久,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还是没能保住这个秘密啊!线断了,实在是有点可惜,真对不起前任站长付出的努力。” “没办法站长,共党太狡猾,谁能想到他们会用那种独特的方式传递情报。” “哎!” 赵涛背靠椅子,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才说道:“一早上,屁股还没捂热,净是这些糟心的破事,还是说说你的好消息吧,希望别让我失望。” 陈泽飞闻听,回头看了看锁着的房门,确定安全后,身体前倾,依然严谨的小声说道:“站长,我收到回信了。” 赵涛有点纳闷,随即问道:“什么回信?” “猎鹰计划!” “什么?你刚刚不是说所有潜伏的特工已经被共党逮捕?怎么还能收到他们的信息?”赵涛激动的站起身。猎鹰计划可是他自选美大赛结束以来,一直最为关心的事情。 陈泽飞看着激动的赵涛,狡猾的说道:“站长,我刚刚说的是大批,可不是所有。” 赵涛喜笑颜开,用手指着副站长说道:“好你个陈泽飞,跟我玩文字游戏,赶紧别藏着掖着了,给我汇报汇报详细情况。” 陈泽飞继续说道:“这还要感谢我们的候处长,幸好他开枪早,这才让小草没来得及将最后一个重要的潜伏名单给传递出去。 虽然共党现在知道少了一个人的名单,可他们并没有详细资料,甚至连男女都不清楚,只要我们的人谨慎小心,不露出马脚,他们想要抓到?哼,那就如同大海捞针了。 赵涛一拍桌子说道:“好!真是天助我也,对了,这名特工代号是?” “野火!” “野火?” 赵涛重复了一遍,心想:“好啊,好一把熊熊烈火,你就给我尽情的在共党内部燃烧吧!” “可是站长……” 赵涛看陈泽飞吞吞吐吐还有话要说,问道:“可是什么?” 陈泽飞把一张翻译好的小纸条递给赵涛,说道:“这是我们特工野火刚刚传递过来的情报,您还是看一下吧!” 赵涛打开小纸条,里面有几方面内容: 第一,内有间谍,代号“野火”; 第二,此人已知我代号,务必对我身份严格保密,并尽快查清、铲除; 第三,小草是他的未婚妻。 赵涛阅读完毕,将这张小纸条点着,看着它化为灰烬,才郑重其事的对陈泽飞讲道:“这件事情务必保密,只能你知我知,一旦收到情报,第一时间报告给我。” “是!” 陈泽飞利索的答道,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站长,您对纸条上的内容作何感想?”陈泽飞试着问道。 赵涛回答:“两个“野火”?呵呵,有意思,共党这是要和我们比赛玩火啊!究竟谁能先把火给灭掉,谁能一直在对方的心脏里烧下去,这就要看各自这把火的威力了。” 陈泽飞点了点头,分析道:“站长,其实我觉得我们现在优势很明显,首先我们这把火隐藏的很深,共党那么多军区和单位,想找出这一个人,真的是海底捞针。可他们这把火就不同了,我们已经获得最新消息,就在我们军统上海站的内部,这么小的范围我们可是有十足的把握找出这个内奸。” 赵涛有意的套陈泽飞的话,问道:“你觉得上海站里这个“野火”会是谁呢?” 陈泽飞不言,赵涛也不心急,默默的等着他的回话。 良久,陈泽飞开口道:“站长,“野火”在中高层以上,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我们向来都注意保密工作,中高层以下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赵涛同意他的说法,伸手示意继续讲下去。 “既然情报中提到这个女共党是“野火”的未婚妻,那么我们就要首先排查中高层里未婚的成员,看看有谁可能是小草的未婚夫。这样,我们就可以把中高层的嫌疑又筛除掉三分之二。” “有道理,继续!” “站长,您还记得不记得曾经魏处长的考核?我在一本书里夹了两张照片,其中一张照片内有两只手。” 赵涛回忆道:“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儿,怎么这两张照片还有出处?” 陈泽飞得意的说道:“没错站长,这两张照片是我们猎鹰计划刚刚实施的时候,一名潜伏的特工向我们发送的上海重要女共党的照片,据说这两张照片是和她未婚夫一起拍的。” 赵涛问:“这能说明什么?一个背影两只手而已。” 陈泽飞说道:“站长,这两张照片本以为是两张废品,可您猜怎么着?我把它和小草的尸体仔细的对比,又把这两张照片送到技术科鉴定,现在确认,照片上的女人背影就是小草。” 赵涛还是疑问,问道:“小草都已经被击毙了,你现在确认她的身份有什么用?” 陈泽飞道:“站长,难道您忘了当时魏处长的分析吗?魏处长可是说这个男人,用手抽烟的位置……” 赵涛听完,恍然大悟,一拍桌子说道:“副站长,你的意思是说,既然这个人和小草是恋人,那么他就是“野火”,既然他是“野火”,那么他就会抽烟,而且是烟瘾较大,经常喜欢抽过滤嘴较短的“老刀牌”香烟,并且手指特定关节发黄。有了这些线索,我们再从剩余的三分之一人当中筛选,这个“野火”就不攻自破了?” “站长英明!” “查,马上查,一个一个仔仔细细的给我秘密的查,发现有上述特征者马上审讯。” 第六十七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沪立联华影视公司,董事长办公室,熊俊崧正捂着额头,一栽、一栽的想要睡着。 他昨天晚上又喝多了,这两天因为解决了儿子的事情,异常高兴,再加上影视公司新来了一个徐娘半老的演员,想巴结他出演一个女主角,所以甜言蜜语多灌了他几杯,又陪他快活了一夜,这才让他今天无精打采。 他的桌子前面立着几个面色异常难看的人,手里拿着文件,却因为他暴虐的脾气,又不敢提前叫醒他。 “老秦,你快把熊总叫醒,咱们这些事情都火烧眉毛了。”一名中年女子,推着人事经理的胳膊,小声说道。 人事经理老秦,又推了推旁边的招商部经理,说道:“山姆,还是你来叫吧,你是外国人,应该熊总不会骂你。” 山姆撇着不算标准的普通话说道:“行行好吧秦经理,我也是熊总雇来的,我们的身份都一样,我可不想扯着老虎尾巴喊救命,用你们国家的话讲,那就是找死。我看,还是让副总经理来叫他吧” 副总急得一头汗,可他最了解熊总的脾气,更不敢轻易的叫醒他。 正在这时,门外进来一名35岁左右,看起来还算风韵犹存的女人,二话不说,朝着熊俊崧脸上就是一巴掌,打完,也不说话,扭头就走。 熊俊崧其实正处在似睡非睡的状态,这一巴掌下去,他猛然清醒的站起身,揉着眼,可刚看清楚是谁打了自己,那人就已经出了房门。 他捂着半边脸,又看着办公桌前站着的几个人,骂道:“妈的,办公室来人你们都不拦着?打我一巴掌你们还放她走?我看你们几个是疯了,不想干了是吧?” 副总赶忙解释道:“熊总,出大事了,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您汇报,您还是先听听吧。” 熊俊崧这才伸了个懒腰,说道:“妈的,今天真晦气,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巴掌,又被你们这一帮没见过世面的怂包聒噪,你们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老子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关系有关系,怎么?还能天塌下来不成?” “呃……”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谁先张口。 “妈的,到底说不说?不说都给我滚!” 老秦瞟了几人一眼,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唯唯诺诺的说道:“熊总,公司从上周起,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辞工。” 熊俊崧不以为然的说道:“辞工?哼!这世道,离开我们沪立联华,还有几个公司能给这么高工钱的?有钱还怕请不来人?秦经理,你就这点事儿?这就是你说的大事儿?” 老秦又接着说道:“熊总,辞工我们不怕,可每天几十人的离开,分公司都差不多走干净了,咱们总公司也陆续有人连薪水都不要,直接不来上班了。”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满大街不都是?你是干嘛吃的?人走了你不会再招?” “熊总,招工海报发出去几天了,没有一个人来面试。” 熊俊崧听到这里,才觉得有点奇怪,按理说自己公司在影视圈的地位很高,待遇并不低,另外各种福利也从没有断过,突然出现这种情况,确实是有点匪夷所思了。 山姆听到这里,火上浇油的说道:“熊总,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所有的投资商突然都宣布撤资,我也好尴尬,我又试着和其他几家公司联系,他们都表示现在要投资一家新的影视公司,我实在无能为力。” 熊俊崧听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给他当头一击,又好像是给他全身泼了一盆冷水,麻木当场,睡意再无。 山姆可不管这些,继续说道:“既然现在公司的人都走了,那我也要另谋高就了,实在抱歉了熊总。哦,对了熊总,以后对待您的下属还是客气点好,再见!” 山姆说完,礼貌性的鞠了一躬,扭头便出了房门。 “滚!你们这些垃圾洋人,得了我多少好处,妈的,现在关键时刻临阵逃脱,简直就他妈的是落井下石!”熊俊崧还没从刚刚的打击中走出来,又遇到了一个更大的麻烦,他怒吼着,摔着东西。 中年女子看着熊俊崧如此愤怒的模样,后悔自己没有先说,可箭在弦上,不说也不行了。 “熊总,您先消消气,还有一件事我也要跟您讲一下。” 熊俊崧打着哆嗦,脸色苍白,动也不动的站在那儿,他的大脑已经失去了运转的能力,只能直愣愣的盯着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鼓起勇气,开口说道:“熊总,咱们公司所有签约的演员都临时变卦,已经转投其它影视公司!我试着挽留,可她们……” “够了,你是不是也要走?”熊俊崧打断了她的话。 女子低声说了一句:“抱歉熊总,我也要生存!”又一个扭头而去。 熊俊崧的腿已经绵软无力,支撑不住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椅上,他伸出手,阻止了还要说话的副总,讲道:“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你再讲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出去吧,想走的都可以走了。” 老秦摇了摇头,走出办公室,就剩下副总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你怎么还不走?” 副总犹豫许久,还是说道:“熊总,还有件事我必须要说,您听了可要挺住啊!” 熊俊崧苦笑道:“呵呵,我刚刚都说了,已经到了这个绝境,还能有什么更坏的消息让我挺不住的?” “呃……” 副总又犹豫了一下,开口讲道:“您儿子熊大福被静安巡捕房抓走了。” “什么?” 熊俊崧用最后的力气站了起来,眼睛充着血,脸色煞白如死尸,他嘴角颤抖着说道:“静安巡捕房的王老鬼是什么意思?之前我不是已经打点过了?” “哦,熊总,您是打点过了,可是王老鬼已经在几天前就被军统带走了,听说他们巡捕房还被军统的王处长给砸了,现在巡捕房新上任的巡长是马万旗。” 熊俊崧捂着胸口,艰难的说道:“张副总啊,看在咱们相处一场,我对你不薄的份上,你帮我一个忙,从我私人账户上支取一笔钱,帮我给卢建军送去,让他无论如何把熊天福给放了。” 副总看着熊俊崧的模样,真的不忍心再说下去,可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说是不行了。 “熊总,恐怕警察局长卢建军这次也受了连累,据说已经被上面撤职查办了!” “啊!” 熊俊崧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眼睛瞧着地面,喃喃的说道:“我明白了,这次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第六十八章 一命呜呼(求月票) 熊俊崧被尚有良知的副总亲自送到了他自己的住宅,佣人接过,把他扶在一张柔软的皮沙发上。他刚一坐下,就从桌子上拿起烟斗,点着,使劲嘬着。 他显得特别的疲惫不堪和软弱无力,一口接着一口拼命的吞云吐雾,浓浓的烟雾通过他的鼻孔和嘴巴,钻进他的喉咙,直达肺部。他忍不住的不停咳嗽。 事情来的太突然,一个星期前还嚣张跋扈的熊俊崧,现在却变成了孤家寡人。 钱财,对于他来说,没了还可以再赚,可自己唯一的儿子要是没了,他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熊俊崧考虑再三,拿起电话,唯有拨给徐秦涛,他想再试试这个能量通天的中统副局长,还能不能再一次帮到自己。 电话那头没人接听,他不甘心,再打,还是没人接听。候俊崧觉得蹊跷,难道一个中统副局长家里,连个佣人都没有吗? 他顿时觉得自己设计好的所有计划都被人切断了,到底这是怎么了?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不顾及中统副局长的感受,来收拾自己? 他忽然又想到了高素琴,高素琴可是自己认识好久的朋友,而且这次事情他认为和她也有关联,所以,他又拨了高素琴的电话。 等了很久,才有一个女人接到电话,慢条斯理的问道:“谁啊?” 熊俊崧答:“是我,熊俊崧!” “怎么是你个老王八蛋?” “啪!” 电话那头传来盲音。 熊俊崧迷茫了,这到底怎么了?可他现在唯一能联系到的也就只有高素琴了。 再打,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再打,直接挂断,再打……反复几十次,终于对方不耐烦,接起电话说道:“要不要脸了姓熊的,你害的我还不够惨?你怎么还有脸不停的给我打电话呢?” 熊俊崧怕她又挂掉电话,赶紧插嘴道:“高素琴,你别叨叨个没完了行不行?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送的礼你们也收了,事情到最后竟然给我办成这样,我的公司都倒闭了,儿子也被巡捕房抓走了,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高素琴没想到熊俊崧还反咬一口,骂道:“你还问我什么意思?我先问你,就你办的这些事情和老娘我打过招呼没有?你是不是直接联系的徐秦涛?是不是把礼送给了他?” 熊俊崧一愣,说道:“是啊!我还特意嘱托,拖他转交给你。” 高素琴明白了来龙去脉,态度缓和了很多,这才解释道:“老熊,去年,徐秦涛因前妻走私和放高利贷,被军统暗中调查、收集情报,最后由还活着的戴笠亲自出面检举揭发。查实后,委员长不但免了他本兼各职,并宣称永不录用。 “啊!” 熊俊崧一听这话,差点又要喷血。 高素琴接着说道:“正愁没钱赚的徐秦涛,突然接到了你的电话,你说这不是天上掉馅饼是什么?所以,他就隐瞒了自己的现状,向你承诺,此事包在他的身上。 当然,他也有他的旧交,本来这件事情并不复杂,可是你知道最后演变成了什么?” “成了什么?” 熊俊崧最想听的就是这个,他要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也是后来听国民政府里的几个闺蜜说的,你得罪的那个候处长是国防部二厅毛局长的人。” “啊!” “你先别惊讶,听我说完,还有你儿子想占便宜的那个姑娘,她父亲可是和淞沪警备司令部的中将司令吕铁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啊!” 熊俊崧又忍不住啊了一声。 高素琴反问道:“你知道你公司是怎么倒闭的吗?” “怎么倒闭的?” “你打的半死的那个魏处长,他可是杜月笙从小养到大的孤儿,还记得当年你们上海烟馆门口的刺杀事件吗?他就是你们上海轰动一时的魏三爷,连这个你们都认不出来,不是活该找死?” 熊俊崧沉默了,这些人无论哪个单独拉出来,都可以要自己的命。 “还不止这些那!” 高素琴继续说道:“你们一个生意人,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偏偏得罪军统,军统是干什么吃的?暗杀、监视、窃听,这些可都是人家的强项,就你们这些腐蚀党国军官的证据,早就被人家军统安装的窃听器给录了下来,已经传到中统局长和国防部二厅厅长手里了,你就等着他们找你吧!” 熊俊崧心灰意冷,手里拿着话筒,脑子却飞向了远方。 高素琴在电话那头又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她骂道:“你个熊俊崧王八蛋,你送礼送到徐秦涛手里,让他带转给我,结果徐秦涛卷着钱跑了,我一毛钱也没落着,反而军统通过你的嘴记录下来这笔钱也有老娘我的一份,你个老不死的,老娘我什么都不知道,一毛钱都没收着,却跟着你受到了降职处分,你说你不是连累我是什么?” “对不起!” 熊俊崧说完这三个字就挂了电话,大口鲜血又止不住的吐了出来。 他软绵绵的躺在沙发上,嘴角的血迹未干,一声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伸手,勉强够到话筒,他拿起,颤抖的放在自己耳边,话筒内传来副总的声音:“不好了,很多公司登门,要求公司对他们进行违约赔偿,甚至说……” 熊俊崧勉强的挤出声音,说道:“没事,你讲吧!” “甚至说要冻结您的账户,收了您的房子!” “咣当!” 话筒掉在了地上,熊俊崧翻起了白眼,只留下电话那头副总的“喂喂”声。 如果说副总最后这句话像是一根针,从他的脚钻到肉皮里、骨缝里,再到他的四肢、头颅,还没能把他给扎死,那么佣人随后跑进来所说的话却就要了他的命。 佣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奄奄一息的熊俊崧,只是慌里慌张的从外面跑进来,边跑边喊:“不好了老爷,电话里说熊少爷被巡捕房送到军统大牢了!” 熊俊崧听完,“啊!”的一声,大口鲜血喷涌,他不甘的闭上眼睛,呼吸骤停,已没有一丝生机。 第六十九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军统大门口,停着一辆雪弗莱警车,一名1米8多的魁梧大汉,带着明晃晃的手铐坐在车后座,旁边一名警察看护着他。 魁梧大汉嘴里打着哆嗦,不停的喊道:“马巡长,您宽宏大量,放兄弟一把,您说您想要什么,我都让我爸给您送过来,只要您开价,多少钱都行。” 马万旗瞧了瞧这个魁梧大汉,说道:“熊大福,你父亲的礼我可不敢收,敢收他礼的人没一个好下场。不过,说实话我还真要感谢你,不是你如此的蛮横不要脸,想霸占人家军统站长的秘书,我还真没有机会当上这个巡长。” 熊大福哭丧着脸,像狗一样摇尾乞怜道:“马巡长,马大哥,您和他们那么熟,帮小弟求求情,这军统地牢一旦我进去,就再也别想出来了。” “现在知道怕了?你忘了当时人家可说你如同蝼蚁一般,可你还是管不住自己裤裆里的玩意儿,看见美女就想扑过去,这下真的晚了,没人能救得了你。” 熊大福自知命不久矣,他盯着汽车后座马万旗腰间的警枪,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心想:“军统大楼只许进不许出,自己得罪的人还是军官,他们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还不如趁现在,抢了他的配枪,赶紧逃跑,否则,再过几分钟,一切都晚了。” 熊大福想到这里,朝着马万旗身旁的车窗嘘喊一声:“来了?” 马万旗赶忙朝着窗外望去,熊大福趁着这个空挡,双手迅速掏出他腰间的配枪,举起,顶着马万旗的脑袋喊道:“别动,再动就打死你,快点儿,让司机开车。” 马万旗双手高举,对着司机讲道:“按他说的做,快。” 司机一脚油门,雪弗莱警车快速的驶离军统大楼的门口。 “钥匙拿出来!” 马万旗从腰间拿出钥匙。 “打开!” 熊大福用枪顶着他的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咔啪” 手铐被马万旗打开,熊大福接过手铐冲司机喊道:“靠边停车,然后下车,坐到后面来。” 司机按照他的要求,把车停下,熊大福打开后门,然后把手铐扔在车内的座椅上,指挥道:“你们两个铐在一起,快点,按我说的做。” 两人无奈的将手铐打开又扣在一起。 熊大福拿着手铐的钥匙,又拔了车钥匙,说道:“马巡长,兄弟我可要先走一步了,您就在这里好好的欣赏欣赏街景吧!后会有期。” 熊大福说完,一使劲,把两把钥匙扔到了旁边的楼顶,然后朝着旁边七拐八绕的弄堂,一路小跑过去。 马万旗气的咬牙切齿,用另一只手抽打着司机的脑袋,说道:“妈的,你就不能紧急刹车?甩掉他的枪?窝囊废,浪费了这么好的立功机会!” 司机小声嘟囔:“你倒是有能耐,为什么不趁着给他开手铐的机会,抢下他的枪?还不是怕死。” 马万旗听着司机的牢骚,又朝着他的头使劲拍打。 …… 熊大福拦了一辆黄包车,一路上骂声连连,指挥黄包车主,朝沪立联华影视公司奔去。 刚到门口,正准备下车的他,突然发现公司关了门,还贴了封条,心想:“这是怎么搞的?连公司都被查封了?事情看来是闹大了,这可怎么办?” 他又重新回到黄包车上,想了想,说道:“快点,送我去淮海别墅,越快越好,十分钟赶到我给你加钱。” 黄包车主一听有钱拿,说道:“放心吧先生,我就是跑断腿,也在十分钟之内把你给送回去。” 车主用胳膊一擦脑门子的汗,迈开腿,大步流星的朝着淮海别墅跑去。 熊大福迫切的想见到自己的父亲,求他动用一切关系,哪怕是跪地求他,也要他帮自己从军统的黑名单中删除。 黄包车主很讲信用,仅用了七八分钟的时间,就到了淮海别墅,他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衣背。 熊大福身上的钱都被巡捕给搜刮干净了,他对黄包车主说道:“你等我一会,我去给你拿钱。” 刚要迈开腿,却发现淮海别墅,自家门前孤零零的扎着一个白色的花圈,花圈的上面写着:“熊俊崧先生千古。” 熊大福愣在当场,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突然的让他忘了哭,却丢了魂。 远处,他家房门走出几个身穿军装的人,熊大福隐隐约约的听到其中一人恶狠狠的说道:“记住,熊大福回来,第一时间通知我,这是我的电话,你若知情不报,视为和他同罪,到时候一并逮捕,记清楚了吗?” 佣人不住的点头,嘴里答着:“是,是,是,长官,小的明白,明白。” 熊大福这才缓过神,他顾不得父亲的死,急急忙忙的说道:“车夫,赶紧走!” 黄包车主仿佛看出来点蹊跷,把车一放,说道:“这位先生,您能把先前的账先结一下吗?” 熊大福没有钱,还不敢耽搁,掏出手枪说道:“哪里来那么多废话,爷爷没钱,先欠着你的,让你走你就赶紧给我走,别他妈的废话,否则一枪崩了你。” 没想到黄包车主是个硬茬儿,不甘示弱的说道:“先生,我们干这一行的,如果每天都有人拿刀拿枪的指着脑袋,威胁不给钱,我们还能混这口饭吃吗?还不如到码头干苦力算了。 我也看出来了,恐怕那些人是来找您的吧?您若开枪,自然也跑不了,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你若觉得我说的在理,我看不如这样,您就把您脖子上的玉坠给我充抵车钱,随后有钱,您再到拦车的地方找我来赎,咱们现在各走各的路,您看怎么样呢?” 熊大福真没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一个黄包车主竟然都敢跟自己顶牛,可这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正被军统通缉,一旦抓到自己,就是死路一条。索性他一咬牙,伸手把自己的玉佩一把拽下,扔给了黄包车夫,撒腿就跑。 黄包车夫接过玉佩,看着逃窜的熊大福,自言自语道:“哼,想跟我耍无赖?没门!” 第七十章 医院的探视 国民政府,上海213医院,病房内坐着四个人,除却受伤的候时新和魏三毛,还有一老一少。老的气宇轩昂,少的貌美如花。 老者率先开口:“候处长,魏处长,我和小女今天特地来此探望,向二位处长表示感谢,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少女始终站在老者的身旁,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心神不宁。 魏三毛抢先答道:“伯父客气了,为这点事儿不值当您如此破费,我和候处长这么做,都是心甘情愿的。” 候时新偷瞄了一眼送来的礼物,两个包裹大小各不相同,这就说明里面的礼物也不尽相同。 老者目光如炬,瞧出候时新偷瞄了一眼包裹,随口道:“哦,这两份礼物,一份是我选的,听说魏处长不抽烟,所以就弄了一套茶具,没事多喝喝茶,陶冶陶冶情操,也蛮好的。 老者说着,亲手打开包裹,只见一套景德镇的白瓷茶具映入眼帘。这套茶具造型精巧,装饰典雅,其外壁绘有山川河流,鱼虫花草,并缀以名人书法,一看就价格不菲。 魏三毛喜出望外,捧着这个宝贝仔细端详,分明是爱不释手。 老者将另一个包裹递到少女手中,说道:“你自己选的,你自己说。” 少女娇羞的将包裹打开,拿出一件灰色的毛衣,说道:“天渐渐凉了,我给你织了一件毛衣,一直没好意思拿给你,刚好这次也不知道买什么,就给你带来了,不值钱的,可别嫌弃。” “怎么会,很喜欢!”候时新答道。 张莹的脸瞬间就红了,她心里简直欢喜的不得了。 魏三毛一看,再拿这东西一对比,心凉半截,他知道自己这件礼物是答谢,而候处长的礼物确是真感情。 张鸿邵看着候时新收下礼物,很是满意,直接了当的说道:“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我这个宝贝女儿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家里给她介绍了很多事业有成的公子,可她都不大满意,我们也挺着急。这不,最近才听说她有心仪之人,又为了救她而奋不顾身,差点…… 哎!老朽本以为她一个女孩子,容易被人蒙骗,本就没报多大希望,可自打那天一见面,老朽我就欣赏有佳,赞不绝口,所以……” 张鸿邵说到这里,三个人的心都激烈的跳动了起来。 张莹红着脸,又害臊,又想听父亲继续说下去,又想得到满意的答复。 魏三毛黑着脸,又不能发火,又不希望他继续说下去,又幻想着他嘴里说的那个人是自己。 候时新犹豫着,又不好当面拒绝,又不能接受,又怕事情无法收场。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何清清和阮佩云提溜着大包小包,闯了进来,何清清大大咧咧的喊道:“鼻涕虫,妹妹来看你了呀,看看给你带的什么好东西?你最爱吃的巧克力呀! 欧呦,这种巧克力可是美国进口的呐,我花了好多钱才搞到的呀,你看最近上海《周播》刊登的文章,说:“美军流水有情,日女落花无主”。驻日美军就是用这种巧克力,擒获日本女性的芳心的!” 阮佩云走到何清清的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道:“清清,你没看病房里还有别人,你怎么跟个大喇叭似的?” 何清清这才注意到身后的父女,赶忙捂着嘴讲道:“哎呦,张秘书呀,这位是你的父亲吧?你看我这人,没心没肺的,只顾自己咋咋呼呼的瞎说,你们可千万别介意哦。” “没关系的,我们也刚来!” 张莹其实略微有些失望,她蛮以为候时新马上就能当着她父亲的面,许诺娶了自己,可突然进来这两个女人,却破坏了这一桩美事。 候时新和魏三毛反而松了一口气,两人相互对视,笑了。 “都坐呀,找个位置坐,病房有点小,坐床上也可以的。”候时新客气的让着。 这一让不打紧,何清清坐在了魏三毛的床上,阮佩云爽快的坐在了候时新的床边,这让张莹心里那个不舒服,她也一晃一晃的从张鸿邵的旁边来到候时新另一侧,和阮佩云背对着背坐着。 一屋人很是尴尬,没有共同话题,谁也不想先走。反倒是没心没肺的何清清打破了僵局,说道:“时新呀,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你跟张秘书挺般配的嘛,这次伤好了,就把婚事给办了吧,省的老赵我们俩为你操心。” 何清清的话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魏三毛、候时新又紧张起来。 张鸿邵正愁没有话语权,一听何清清这么说,可把他给高兴坏了,一拍大腿说道:“还是站长夫人明事理,老夫今天就为这个事情来的,我是这么想的,候处长是个孤儿,在上海又无依无靠的,如果他愿意,就住在我家,刚好老夫只有这一个闺女,没有儿子,这不是两全其美嘛!” 何清清闻听,皱了皱眉头,接嘴道:“那可不行的呀,虽说时新是孤儿,可他在上海也不是无依无靠的呀,我和老赵早把他当亲弟弟看了。再说,他们两个收入也不低,就让他们自己过去嘛! 可张先生你刚说的话,不是让时新当上门女婿嘛!这传出去,别说时新没面子,就是我们都跟着脸上无光的,你说是不是时新呐。” 张鸿邵本就盘算着这样一个目的,才对候时新如此上心,可何清清这么一说,等于是把这条路给断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候时新,寄希望他能审时度势,给出一个合理答复。 魏三毛也在看着他,希望他能爽快的拒绝这门婚事。 张莹才不管这些,她只希望跟候时新在一起,可她却依然想听听他的真实想法。 一堆人都在看着他,就连他旁边的阮佩云也饶有兴致的关心着他的回答。 “呃……” “呃……” 他实在开不了口。 阮佩云却在这时突然笑了起来:“哈哈,人家候处长都没决定娶不娶,你们可就考虑人家娶了以后住在哪里?我怎么感觉你们这是叫花子打更——穷操心呢?” 张鸿邵听到这里,本就不满意的他,站起身,“哼”了一声,喊道:“张莹,我们这穷花子走!” 张莹焦急的跺着脚,喊了一声:“爸!” 张鸿邵没给她面子,怒斥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真是丢人!” 张莹左右为难,看着候时新,眼睛的泪水“啪嗒、啪嗒”的朝下掉。 候时新又“呃”了半天,开不了口。 魏三毛心疼的说道:“那个……张秘书,你爸也是为你好,你还是去看看他去吧。” 张莹站起身,把矛头指向魏三毛说道:“要你管?”愤恨的摔门而去。 第七十一章 难道他是野火 晚八点,最后一波人送走,候时新用脚踢了踢魏三毛的床梆,说道:“不行明天咱们就回站里上班得了,这两天人来人往的,好像比上班还忙。” 魏三毛病蔫蔫的躺在床上,头枕着双手,闭着眼睛,慢悠悠的回答:“是啊,六个处长,八个副处长,再加上底下那么多科长、副科长、队长、副队长,还不说我们情报处新招募的兵和杜老板那边的旧交,估摸着,等咱们痊愈都来不完呐!” 候时新在屋子里小心翼翼的走着,好不容易走到床边,不耐烦的说道:“你看看这屋里摆的东西,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再送下去,都够开一间杂货铺了。” 魏三毛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说道:“屋里东西这么多,加起来都不如你手里那件毛衣珍贵啊!” 候时新无奈的笑着说道:“兄弟我也是束手无策啊。不过魏处长,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你可要抓紧时间表露你的身份,并跟她表白,要不然他们再来逼我,我可真撑不下去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魏三毛何曾没有想过,可他怕自己说出这个结果,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呵呵” 魏三毛苦笑了一声,却痴痴的问道:“候处长,有的时候我真的搞不明白你是不是男人。” 候时新把手里的一包烟扔了过去,严肃的说道:“废话,如假包换的纯爷们儿!” 魏三毛接着问:“你说你如假包换,可你面对张莹这么漂亮,心地这么善良,又如此深爱着你,还不停倒追你的女人都不动心,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女人。” “我……” 候时新刚要答话,却听门外的护士喊道:“喂,你们两个找谁?” 陈泽飞和王龙提着大包小包,已经在门外偷听了很久,听到护士询问,陈泽飞赶忙说道:“怕走错,就这屋,就这屋。” 解释完,这才推开房门。陈泽飞一脸歉意的说道:“哎呀,早就想来看你俩,可是最近站里事情特别多,这不,刚加完班,我和王处长就商量着要来看看你们,你们俩不会嫌太晚,打扰你们休息了吧?” 候时新赶忙说道:“我俩就这点小伤,还烦劳你们二位在百忙之中前来探望,怎么还好意思嫌晚呢?” 魏三毛拿着刚刚候时新扔过来的老刀牌香烟,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支,然后附和着候时新说道:“正愁枯燥无聊,刚好你们来陪我们聊聊天,这可真是求之不得啊。” 王龙接过香烟看了看牌子,突然问道:“魏处长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魏三毛把烟放到桌面上,叹了口气,说道:“烟这辈子是和我无缘了,我只能借花献佛的来招待你们喽。” “那就是候处长的?” 候时新干笑了两声,说道:“王龙你真逗,这屋里就我们两个人,不是他的肯定就是我的了。” 陈泽飞明白王龙的意思,他故意站起身,走到候时新的身边,拉着他受伤的胳膊,却把眼睛盯着他的手指头说道:“候处长,你这胳膊中了枪,手指头活动还灵活吗?” 候时新伸出手指,活动了几下,说道:“不碍事,就连胳膊也起痂快愈合了,我和魏处长刚刚还在商量着,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出院了,反正也是静养,在哪里都一样。” 陈泽飞意有所指的说道:“也是,在这里确实憋闷,要不然候处长怎么能不停的抽烟,手指都抽黄了呢?” 候时新把手抬起来看了看,很随意的讲道:“多少年的老习惯了,戒不掉了,尤其无聊的时候总想抽一支,也不知道熏着魏处长没有。” 王龙插言:“是啊,这病房太小,空气不流通,你还抽这种老刀牌香烟,这烟很有劲,还耐抽,人家魏处长能没有意见吗?” 候时新道:“哈哈,再坚持一晚上,明天就能解脱了。” 候时新说完,又用两个手指掐着烟屁股,狠狠的嘬了最后一口。这才把烟摁在烟灰缸内。 这一切都看在陈泽飞和王龙的眼里。两个人眼光交流了一下,陈泽飞起身说道:“二位早点休息吧,如果明天想出院,我下午给你们派几个人搬东西,顺便派两辆车送你们回去,你们后天再到站里报到吧。” 候时新赶忙说道:“那敢情好啊!魏处长,你想好明天走不走了吗?” 魏三毛两手一摊,说道:“走吧!再不走,不是无聊的憋死在这里,就是被你的烟气活活的呛死在这里。” “那好,我们后天站里见!早点休息吧!” 二人说完,又寒暄了几句,走出大门。 213医院门口的车里,王龙吃惊的问道:“难道候时新就是野火?” 陈泽飞坐在车后,表情凝重,迟迟的才开口道:“整个站里我都找遍了,符合未婚,抽老刀牌香烟,手指发黄位置和照片相同的只有3个人,加上他一共就有四个了。我们只能先盯着他们慢慢排查了。” 王龙点了点头,又说道:“老陈,咱们刚刚进入他们病房前,偷听到他们那一段对话,你是怎么看的?” 陈泽飞苦笑着说道:“这个魏三毛是说出了我的心声啊,我一直以来都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个张秘书要模样有模样,要身份有身份,还一直倒追候处长,要是正常人,早就恨不得马上扑上去。可是这个候时新却恰恰相反,总是逃避着张秘书,思前想后,你说他会不会跟那个女共党有关?” 王龙摆摆手道:“别胡扯了,这个不可能,如果“小草”是他的未婚妻,选美比赛时,候处长又在内部,那不是有太多机会告诉“小草”我们的计划?“小草”得知计划,还怎么会冒风险弹奏,传送情报呢? 再说,如果他们是恋人,候时新怎么会忍心开枪把她杀死?所以说,这个逻辑绝对是不通的。” 陈泽飞闭上了眼睛,心里也想不明白,况且,他比王龙还要多知道一条线索,就是候时新确实阻止了小草将最后一个特务名单给传送出去。 第七十二章 查找内鬼 梅里二弄的一个小巷子内,一名魁梧大汉鬼鬼祟祟的来到一家人的门前,东张西望后,轻轻的且又急促的敲起了门。 “谁啊?” 房内响起一声沉闷而粗鲁的应答。 “是我,熊大福,快开门!” 房内的男人闻听,快速的跑了两步,跨过庭院,拉开门拴,男子一脸赤黑色横肉,皮笑肉不笑的大声说道:“大福哥,什么风……” “嘘!” 熊大福将食指放在嘴边,扭身关上门,插好门栓,拉着黑脸大汉进了屋内。 刚一落座,熊大福便心急火燎的讲道:“春魁,出大事情了,这次你可要帮我想个办法啊!” 季春魁是熊俊崧早年收养的义子,当时,因看其人高马大、目露精光,且手里有一帮泼皮无赖,也算小有名气。 所以,熊俊崧一时心血来潮,将其收为义子,送了这套宅院,并暗地里扶持他创建帮会。 本想让他在上海滩有一番作为,奈何此人好赌成性,资助来的钱财都送去了赌馆,熊俊崧只能无奈的放弃。 熊俊崧看不上他,可不代表熊大福看不上,熊大福经常指使这个“弟弟”干一些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勾当,季春魁为了钱财,倒也图个乐呵,二人臭味相投,来往甚密。 “什么事情让哥哥如此担惊受怕的?”季春魁有点想不通,就凭着熊家的势力,还不至于让这个熊大公子上门求自己。 熊大福几乎不能控制自己,失声痛哭道:“父亲被人害死,公司也倒闭了,就连家我都回不去了。” “啊!上个星期我还见干爹好好的,什么情况这是?大福哥,你说是谁,妈的,我替干爹报仇。”季春魁愤愤不平的说道。 熊大福强忍悲痛,慢慢的睁大眼睛,他像一头掉入陷阱的凶兽,发出悲鸣的嘶吼: “是军统特务!” 季春魁听闻,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说道:“哎呦,哥哥呀!你说干爹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军统,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这不,前两天我和别人发生一点矛盾,被人给收拾了,本来我也想报复,怎知找人一打听,人家是军统的,还是一个处长,当时我就收了报复的心。” 熊俊崧后悔着说道:“还是兄弟你识时务,都怪我,不知天高地厚的惹了他们,哎!就因我的无知,断送了祖宗的家业和父亲的性命。”熊大福说完,又是一阵扎心的难过。 季春魁看熊大福难过的模样,倒挺讲义气的安慰道:“大福哥,人死不能复生,你先暂时在我这里住下,避避风头,等过了这段时间,我送你去我老家,咱们从头再来。” …… 大清早,红着眼眶的陈泽飞来到站长办公室。急急忙忙的说道:“站长,有重大发现。” 赵涛正在看着报纸,抬眼询问道:“哦?一大早上的,发现什么了?” “野火!” “什么?” 赵涛赶紧放下报纸,示意陈泽飞坐下。 “讲!” 陈泽飞扭扭捏捏的看着赵涛,似说又不讲。 “怎么?副站长,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赵涛询问道。 陈泽飞神秘的说道:“站长,此事牵扯重大,我怕说出来你难办。” 赵涛严肃的讲道:“党国的利益至上,无论野火的职务有多高,和我或者上级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只要你有证据,证明他就是潜伏者,你尽管讲,我完全按照你的意思办,出了事情我兜着。” 陈泽飞吃了定心丸,这才娓娓道来:“站长,我按照您的要求,已经筛查了全站中层以上的军官,未结婚的有22名,会抽烟的18名,抽老刀牌香烟的只有六名。” 赵涛问道:“怎么?抽这个牌子的那么少吗?” 陈泽飞答道:“因为老刀牌香烟太有劲,烟雾大,一般人抽不惯,所以这也给我们寻找野火带来了方便。” 赵涛点了点头。 陈泽飞继续说道:“这六个人,我秘密派人观察,又搜集了他们烟灰缸里所有的烟头,发现,其中有三个人习惯性用食指弹烟灰,且抽烟的习惯是只抽一半,所以就排除掉野火的可能。” “那就是说,野火的范围只剩下三个人了?”赵涛感觉马上就要抓到这个野火了。 陈泽飞拿出几份资料,递给赵涛,接着说道:“站长,这第一份资料上,情报二科副科长,汪应中,是个有名的色鬼,一发工资就在会乐里泡着,我们也多次去他经常光顾的妓院打听过,姑娘们十有八九都和他有染,所以,就这么一个色鬼,怎么会得到女共党的垂青?” 赵涛听完分析,同意他的说法,讲道:“继续。” “这第二份资料是机要室主任邢凤康的,虽说他各个方面都符合野火的条件,又在机要室担任要职,可唯一有一点值得推敲的,就是此人1904年生人,今年也有43岁了吧,试想一个25岁不到,又貌美如花的女共党,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小老头?” 赵涛听到这里,不满意的看了看陈泽飞,质问的说道:“你是说我和何清清不般配吗?年龄代表不了一切,只要是真爱,她就是找八十岁的老头又何妨?况且,你别忘了他们那种信仰,可是很可怕的。” 陈泽飞赶紧拍马屁解释道:“站长,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您看您,身材魁梧,仪表堂堂,身居高位,事业有成,无论哪一点都是他不能比的。” 赵涛听着很受用,说道:“泽飞啊,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我们是查共党,有任何线索都不能轻易放过。” 陈泽飞赶忙说:“是,是,站长教训的是,不过站长您看他的长相,属实不配啊。” 赵涛回想着科长的模样,又看了看照片,确实觉得奇丑无比,不由得摇了摇头,但还是把他的资料放在了一边。 “说说最后一个吧!” 陈泽飞指着最后一份资料说道:“这是行动处刚刚提拔上来的副处长袁孝冲,经过辨别,从年龄、身份、长相、烟头醺过的指头痕迹来看,和这个野火的特征一模一样。” 第七十三章 怀疑对象 赵涛拿起袁孝冲的资料,从头到尾仔细核对一遍,果断的说道:“抓,给我审!” “稍等!” 陈泽飞赶忙叫停,赵涛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陈泽飞慎重的说道:“站长,袁孝冲是您上任后,从国防部二厅直接调来的行动科长,背景嘛,也不算太复杂,工作经历和家庭环境还算中规中矩。 调任后,袁孝冲深得王处长的信任,所以我在调查他之前,特意先询问了王处长袁孝冲的工作情况。 “王龙怎么评价的啊?”赵涛好奇的问道。 “王处长说此人不爱讲话,讨厌交际,不喜欢阿谀奉承,工作起来特别拼命,尤其骨子里有一种冷漠和倔强,仿佛他就是自己的影子。 也正是袁孝冲有了这些性格,王处长才刚刚把他提拔为副处长。” 赵涛认真的思索后,用手指敲着桌子说道:“泽飞,潜伏者没有一个人能从表面上看出来,越是不像的人,往往越危险。” 陈泽飞认可的点点头,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慎重的对他审查,虽然纠结了很多天,但今天早上,我翻阅了一些资料,才敢确定,这个野火真的不是他。” “哦?” 陈泽飞拿出两张旧照片,正面朝着赵涛,推了过去。 “站长,技术科根据草地留下的虚影,判断这张照片上的相机是德国产的禄来相机,下面的铜质三角架和相机并不配套,应该是共党缴获的日本king牌三角架。 我查了一晚上资料,这个禄来相机高度65厘米,king牌铜质三角架高度125厘米,也就是说三脚架和相机加起来190厘米,按照此三角架伸展开的极限,也能达到总高度182厘米。所以,排除鞋跟高、点脚等各种因素,照相者最低身高也要超过175厘米。 站长,您再看袁孝冲的个人资料,他身高只有173厘米,是不符合拍照者身高要求的。” 赵涛听完,不高兴的把资料朝旁边一扔,说道:“副站长,按你这个意思,这三个人都不是?那这条线索不是又要断了?” 陈泽飞凑到近前,诡异的小声说道:“站长,这条线虽然断了,可我又发现了第四个有嫌疑的人,不过,他现在不在咱们站里。” 赵涛有点纳闷,试问:“不在站里?那在哪里?你总不会说是医院里的候时新或者是魏三毛吧?” “正是!” “胡扯!” 赵涛急忙说道:“他们两个可是在新仙林舞厅抓捕过共产党的人,无论哪个都不可能是野火。” 赵涛说完,又狠狠的盯着陈泽飞,补充一句道:“副站长,你怎么能趁着二位处长不在,如此造谣重伤,我真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居心。” 陈泽飞心里有准备,早就猜到赵涛这种表情,他马上解释道:“站长,昨天我和王处长去医院探望二人的病情,突然发现,候处长抽的竟是老刀牌香烟,而且烟瘾较大,长期习惯用两手掐着,把烟抽到根部。哦,您看,这是我在他办公室搜集到的烟头。 赵涛拿着一袋子烟头看了看,又回忆着候时新抽烟的姿势,这才开口说道:“这个候处长确实是喜欢抽老刀牌香烟,我说过他很多次,让他改改,别抽那么冲的,可他一直说这是习惯,改不了。我刚刚回想了一下他抽烟的样子,还真如你所说,喜欢掐着烟嘴,好像要把过滤嘴都给吞了似的。” 陈泽飞感觉似乎打动了赵涛,赶忙趁热打铁接着说:“我以关心候处长胳膊伤势为由,仔细观察了他的手指,发现他手指关节处的黄色烟熏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站长,您想,他不也刚好未婚?而且180厘米的身高,整个上海军统站,现在不就唯独他一人,完完全全的符合野火的标准吗?” 赵涛沉默不言,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始终不能说服自己相信候时新就是这个野火。 陈泽飞继续说道:“站长,您想一想,张秘书那么漂亮,家庭背景又好,而且非候处长不嫁。候处长却整天吊儿郎当的不当一回事,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觉得换成任何人,早就不要命的扑上去了。” 赵涛不屑一顾的辩解道:“那是你,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看见美女就走不动了?你睁开你的大眼睛,好好的看看人家候处长的长相,就这漂亮、白净的小伙,我觉得比张秘书再漂亮的女人,他也不愁找。 这么跟你说吧泽飞,就我家太太那个参加选美大赛的闺蜜阮佩云,都喜欢候处长的紧那,多次让我帮忙撮合。” 陈泽飞心里不由自主的暗暗羡慕,稍后,又说道:“站长,可是这整个军统内部的中高层已经筛查完毕了,只有他严丝合缝的符合这个标准,这怎么解释呢?” 赵涛闭着眼睛思索,他心想:“如果这个野火真的是候时新,那就太可怕了。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莫名的信任候时新,尤其是一些个人隐私,也对他毫不隐瞒,再加上何清清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也对这个候时新大加赞扬。” 赵涛想到这里,不得不维护了候时新一句:“泽飞啊,你可别忘了,候处长可是亲手打死过女共党,如果按照你的推理,他不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未婚妻?” 陈泽飞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就是在纠结这件事情,他说道:“站长,您忘了,这个女共党的牙齿里有毒药,也就是说,这个女共党很可能是觉得自己被发现了,就先咬碎了毒药,候处长知道她命不久矣,就忍痛开枪把她给打死了。” 赵涛盯着陈泽飞看,虽然他不想去相信这些话,但副站长分析的句句在理,推理的有张有驰,他作为军统站长,是不能反驳的。 “泽飞,既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候处长,那你就放手的去查吧!不过,在没有查清楚之前,这件事不能透漏给任何人。” “明白了站长。” 第七十四章 唇枪舌战 福兆里弄堂内,有一家深宅大院,大院门前,左右立着两头精致的石雕狮子驱邪,一头雌,一头雄,雄狮脚下踩着绣球,雌狮身下依偎着一头幼狮,皆栩栩如生。 朝后看,狮子镇守的鲜红朱漆大门最顶端,悬挂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刻着两个大字“张府”。这座府邸宽大气派,明显和小巷内的建筑格格不入。 就在府内,张鸿邵和张莹正在唇枪舌剑的相互对峙,一旁的张母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能坐一旁听着。 张鸿邵横眉怒目,已被张莹气的背着手在厅堂内晃来晃去。 厅堂另一侧,张莹站在一边,悲伤憔悴的脸上却有着一种异于常人的倔强,她攥着拳头,仰着脖子,急赤白脸的讲道:“爸,亏你还是一名老师,你怎么那么不讲道理?怎么就没有一点儿书香门第的礼义廉耻呢?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人家候时新有自尊,有骨气,还有能力,他凭什么稀罕你留下来这点东西啊?我们谈的是爱情,你老拿物质和你的自私绑架我们的婚姻,您觉得这样合适吗?我看啊……你就是老糊涂了,哼!” “混账!” 张鸿邵怒不可赦的骂道:“你个不孝女,为父我这些年替你操了多少心?这次要不是因为救他,我能去找吕铁生舍下那么大情面吗?可你倒好,人我帮你救出来了,你居然为了他,说为父不知礼义廉耻,太伤我的心了。 张莹反问:“难道不是吗?你一直自私的打着你的算盘,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我们两个人的感受。” “我看他就是不爱你,如果他爱你,什么条件不能答应?更何况我是为他好,想着他无依无靠的,进了张家门,也好帮衬着点儿。张莹,我们张家可是大家族,你可知有多少人排着队挤破头想进咱们张家门?” 张莹顽固不化的回怼着:“哼,要不是人家救我,你女儿现在都被那个畜牲侮辱了清白,真到那个时候,你出去求那些公子哥娶我,我都不见得有人要,你还好意思说现在有人排队?谁爱排就排着去,反正我只嫁给候时新,你要不同意,我就离家出走。” “你……你……你!” 张鸿邵气的说不出话,突然指着一旁的张母说道:“去叫人,把她给我锁起来,哼,这丫头都是你惯的,你给我把她看好了,敢跑出去半步,我拿你是问。” 张母双手抱胸,不情愿的说道:“养女儿,不得女儿济,你就埋怨,女儿熊你一顿,我看也是活该。” 张鸿邵一听张母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对着张母斥责道:“谁让你不会生儿子,你要给我生个儿子,继了张家的香火,我用的着现在剑走偏锋吗?” 张母懒得理她,和女儿一样,脸一迈,不去瞅他。 母女联合,这可把张鸿邵给逼急了,他恼羞成怒的喊道:“来人,来人。” 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急促的小碎步走进屋内,怯生生的问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张鸿邵用手一指张莹,说道:“把她给我关到房间内,不经过我的同意,不准开门。” 两个丫鬟怎么敢对小姐动粗,颤颤巍巍的讲道:“老爷,这……” “用不着害怕,叫你们去,你们就去,如果你们不去,我就命人打你们板子。” 两个丫鬟左右为难,来到张莹面前,说道:“小姐,消消气,老爷正在气头上,我看您还是进屋里休息休息,过一阵老爷气消了就好了。” 张莹不想欺负下人,狠狠的瞪了张鸿邵一眼,扭身回房,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张母也摇了摇头,独自回房。 空荡荡的厅堂内,就剩下张鸿邵一人,他走到电话机旁,拨打了军统上海站的电话。 “喂,转你们站长办公室!” 接电话的人一听,电话那头说话很冲,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也没敢犹豫,直接把线路切给了站长办公室。 “喂!哪位?” “赵站长,是我,张莹的父亲。” 张鸿邵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毕竟对方是张莹的领导。 “哦,鸿邵兄啊,上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感谢你,我正想着哪天约你,咱们一起吃个饭呢。”赵涛知道张鸿邵的来头,有意交好。 “赵站长,吃饭就不必了,我是来替张莹请假的。” 赵涛干脆的答道:“好说,好说,请多少天都可以,不过,恕我多嘴问一句,您家里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还要劳烦鸿邵兄您亲自替张莹请假呢?” 张鸿邵不冷不淡的说道:“事情嘛,倒也没什么,就是我把她给关起来了。” “啊,鸿邵兄,您什么意思啊?张莹惹您生气了?丫头还小,您别……” 张鸿邵打断了赵涛的话,答非所问道:“赵站长,你说我张鸿邵承诺你们救那两个处长,办到没有?” 赵涛连忙说道:“办到了,办到了,我刚刚还说要感谢你的嘛!” 张鸿邵紧紧追问:“既然我答应你们的承诺做到了,为什么赵站长你却言而无信呢?” 赵涛装作糊里糊涂:“我怎么听不明白啊鸿邵兄?还劳烦您明说!” 张鸿邵知道他在装糊涂,索性直白的说道:“赵站长,你忘了你答应我候处长和小女的婚事?怎么这候处长说变卦就变卦了?这是不把我们张家放在眼里啊。” 赵涛其实昨天晚上就听何清清和阮佩云谈及过病房发生的事,他觉得候时新做的对,何清清说的也非常有道理,一个大男人,不能在别人家里趋炎附势的吃软饭。 赵涛甚至觉得候时新就是当年的自己,当年他就坚决不同意当何家的上门女婿,何清清还不是跟着自己天南海北的私奔到现在?也没见饿死,反而这些年自己赚到的钱都给了她,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容忍她去赌博,因为他觉得赚的钱就应该是给女人花的。 赵涛打着官腔说道:“鸿邵兄,这件事情我可是坚定的站在你那边的,可这候时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嘛,你等他出院,到单位来报道,我一定好好的给他上一课。” 张鸿邵不抱太大希望,说了一句:“希望如此吧!” 第七十五章 归鸟相依啼 夕阳一点一点褪去余晖,万物一点一点变得模糊,心情由一天的烦躁而变得安逸,由安逸而感受到身边人的温柔,所有的温柔都化作此时浪漫的牵手。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黄浦江边,清风拂面,散步,本就是一种休闲,可它却变成了何清清和赵涛的“奢侈品”。 “老赵,你有多久没有陪我出来散步了呀?” 赵涛想了想说道:“从天津到上海,这是第一次。” 江风掠过,乌黑长发在眼睛里,脸颊上,嘴角处翻滚,何清清用手轻撩,显得那么迷人。 “我其实想让你每天都陪我出来走一走,感受一点清风,远离一些喧哗。” 赵涛攥着她的小手,一黑一白,在刚露头的月亮下,显得轮廓分明。 “如果我要加班,阮佩云也可以陪你出来走走的。” “呵!” 何清清似笑非笑,又仿佛是一种无奈。 “虽说她是我的闺蜜,关系再好,我也不可能把我的心扣给她,有些掏心窝子的话我只想对你讲。” 赵涛沉默了几秒钟,心平气和的说道:“其实,有时候我很烦她。” “嗯?不许这么说我闺蜜。”何清清显得有点愤怒。 赵涛解释:“如果她不在,我在你面前,可以吐露情话,可以拥抱接吻,甚至可以发一些牢骚,或者我们大吵一架。 如果她不在,我再也不用假装清高,假装风度,即便裤衩拖鞋,也可以痛快地在你面前走来走去。我想,这样才是生活。” 何清清微微的点了点头,她同意这种说法。 “老赵,我也想让你这样陪着我,我坐在你旁边,看着你生气、看着你大笑、看着你发呆、看着你玩闹。” 美好的憧憬写在何清清的脸上,她一激动,说道:“不如,我们给佩云介绍一个男朋友吧!这样他很快就会搬走了。” 赵涛看着何清清单纯的样子,询问道:“你觉得她意中人是什么样子?” 何清清沉默了,半天吐露出三个字:“候时新!” “嗯!” 两人非常有默契的一问一答。 “候时新你劝她还是别惦记了,今天张鸿邵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碟,看来,我明天要和这个候时新好好谈谈了。” 何清清把头靠在赵涛的肩膀上,她很心疼眼前这个男人,感觉他每天总有操不完的心。 “佩云跟我讲了,做小她也愿意!”何清清在赵涛的肩头喃喃的说道。 “什么?她疯了?天津放着八大家的少爷她不要,偏偏喜欢上这个猴崽子,为了他还宁愿做个姨太太?真是不可思议。清清,你说这个候时新到底身上有多大的魅力,可以让这么两个优秀的女人为他留恋忘返?” 何清清回忆,阮佩云给候时新起的外号叫“候美丽”,美丽是一款女士香烟,香烟的宣传语是——有美皆备,无丽不臻。 她的意思是说,这个候时新就像这款女士香烟一样,只要是美女,就是她们的必需品;若有人欣赏不了他,那一定就是个奇丑无比的女汉子。 “老赵,你觉得呢?反正我和佩云总感觉他身上有一种特别迷人的气质,总能在关键时刻知道你在想什么,还能帮你悄悄的去做,还做的让你无可挑剔。试问,这种体贴的男人有几个女人会不喜欢?包括你这个男人都爱不释手吧?” 赵涛不可否认的点点头,候时新在单位,就犹如自己的左膀右臂,更像一把万能钥匙,可以开任何“房间”的门,同时还能解决“房间”内所有问题。 赵涛一想到这些,表情就有点失落,叹了口气说道:“清清啊,候时新可能遇到麻烦了,陈泽飞怀疑他是共党,并且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我很想帮他,却又无法替他开脱,这次全凭他自己了。” 何清清停下脚步,不相信的看着赵涛。 “候时新是共党?开玩笑的吧?他可是我姐夫一手推荐的,还帮你们杀过女共党的呀,对了,我还亲眼见过女共党的尸体,我怎么感觉你们军统有点儿卸磨杀驴的意思呢?” 赵涛一想起站里这些窝心事,就没有了散步的闲情逸致。拉着何清清的手说道:“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何清清知道赵涛很为难,一边是使命,一边是不舍,她由着赵涛牵着自己的手,顺着原路返回,并安慰道:“听天由命吧,有些东西是我们左右不了的。” 回去的路走的稍快,十分钟就已经看到亮着灯的门窗,他们两个没有用钥匙开门,毕竟屋里还有一名女客,所以他们选择了敲门。 “哎呀,你们两个不是有钥匙吗?搞得好像我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阮佩云抱着他们两岁的儿子,抱怨道。 何清清最后一个进门,换上拖鞋,陪着阮佩云上楼。 婴儿房内,何清清问道:“阿姨呢?怎么你今天有兴致哄起我家公子来了?” 阮佩云抓着丁丁的小手,在唇边亲了一口,何清清赶紧拦着:“你看你的口红,我刚发现,丁丁身上到处蹭的都是。” 阮佩云这才接口道:“你们家赵大公子今天可是邪门儿了,阿姨怎么哄都不听,就是一个劲儿的哭,这不,我一亲立马就好了。刚好,也让阿姨回房间休息休息。” 何清清一手捏着丁丁的小脸蛋,一手轻轻的打着他的屁股,说道:“你这个赵家小少爷,这么小就喜欢美女了,长大可怎么办呢?” 阮佩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掐着另一边脸蛋说道:“丁丁,看你现在这个长相,分明是继承了你妈的基因,反正是比你爸帅。等你长大了,如果像你候叔叔那样英俊,你就不用愁没有美女啦。” 何清清把阮佩云的手轻轻的打开,装着发怒的样子说道:“你个死佩云,脑子里就是候时新,长成候时新的模样,老赵还不和我拼命啊!” 阮佩云痴笑着说:“是呀,我眼里就只有他,就觉得他帅。” 何清清看着她犯花痴的样子,忍不住的讲道:“你先收一收你的心吧,候处长这次恐怕有大麻烦了。” 第七十六章 侦查与反侦查 轿车司机、澡堂老板、卖花姑娘、擦鞋小伙、小吃铺子……这些人,有的阿谀奉承、有的高声吆喝、有的汗流浃背、有的…… 反正,街上的每一个人物,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细节,都像过电影般,深深的扎在候时新的脑子里反复旋转。 他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脖子低头扭动,一只手拿着钥匙慢慢的捅进锁芯。他看着门下方断裂的发丝,想了想,将钥匙又给退了出来。 钥匙装入口袋,双手给脖子做着按摩,又180度的从左到右晃动着颈椎。突然,一个扭头,犀利的目光朝三四点钟方向看去。 远处,黄包车上两名粗衣男子,被这尖刀般的眼神一刺,顿时,像是怕眼睛流血似的慌忙收回目光。 候时新的对视没有过多停留,只是一瞬间,就转过头,再次用双手按着脖颈。 这仅仅是一个试探,已经证明了他的猜测。 他将手插入口袋,摸了摸随身携带的手枪,然后调转方向,朝旁边的澡堂子走去。 “呦!候处长,您怎么出院这么快?伤好利索了?” 澡堂老板王胖子,很早就看到候时新从轿车里下来,以为他要开门回家,心里正盘算着大金主今天会不会来这里消费,谁曾想,候时新连屋都没进,直接先光顾他的生意。王胖子受宠若惊似的一路小跑迎接,殷勤的对候时新问长问短。 候时新回答他的同时,悄悄瞟了一眼墙壁,发现一个白色的、拇指大小的三角形标志,正不规则的躺在墙上。 候时新看到后,迅速闭上眼睛,伸了个懒腰,又抓抓胳膊,挠挠胸脯,好像很痒、很脏似的说道:“王胖子,待会儿告诉小毛头我来了,让他忙完到汏浴间找我,我先去“孵渾堂”的大池子里发发汗,这几天在医院可真他娘的给老子憋坏了。 王胖子曲意逢迎的讲道:“候处长,您可是我们这小小澡堂的金主,没了谁也不能没了您呐。我特地跟小毛头交代过,不管再忙,也要马上放下手中的活技,先给候处长您服务。” “不着急,让他先忙,回头我叫他。”候时新懒得再听这些恭维的话,昂首挺胸走在王胖子的前面,王胖子点头哈腰的不停摆出请的手势。 澡堂子的柜台前,王胖子恭敬的问道:“候处长,您今天想怎么洗?” 候时新看着台面,码的整整齐齐的竹制籌子,籌子的外表被磨得光亮发黄,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地写着相对应的服务名称。 “嗯……擦背、扦脚、助浴、敲背、按摩,再来一份水果,一份点心,还有一壶茶,茶泡你店里最好的,哦,另外给我拿一份这两天的时尚杂志。” 候时新说完,掏出一大叠钞票甩了过去,又说道:“这是这个月的浴资,不够你再告诉我,我给你补。” 王胖子眼瞧着候时新抓了一把籌子,又甩了这一桌子的钱,心花怒放的讲道:“够了,够了,绰绰有余!” 候时新自知王胖子得了便宜,又嘱咐了一句:“胖子,别老想着自己使劲往兜里搂钱,回头给小毛头也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看他瘦的,你总不能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吧。” 王胖子有点愧疚,连忙开玩笑的说道:“放心吧候处长,从今天开始,顿顿都让他有肉吃,他要敢不吃,我就打他板子。” “呵呵,你个王胖子。”候时新用手指了指他。 王胖子又问道:“候处长,您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的话您就请吧!” 候时新冲着王胖子招了招手,王胖子会意的将大西瓜脑袋伸了过来,候时新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外面有两个人,我怎么感觉一直跟着我,不会是惦记我的钱了吧?” 王胖子听完,当时就火了,很讲义气的拍拍自己肉乎乎的胸脯说道:“候处长,不瞒您说,我在道上也有点兄弟,就这几个兔崽子如此不长眼睛,要不要我带几个人,帮你把他们给绑喽?” 候时新赶忙摆手说道:“不用,我只是怀疑,也许是我多心了。再说,我这人也怕麻烦,要不然我早就……。”候时新把口袋里的枪给掏了出来。 王胖子吓了一跳,这是他第一次见候时新带着枪来洗澡。 “呃……候处长,那你说想怎么做,兄弟都听你的。” 候时新又趴在他的耳朵上嘀咕起来。 “你这样……” 王胖子听完,豁然开朗,伸出拇指称赞:“是,是,是,候处长真不愧是军统的精英,您放心,兄弟我一切都按候处长您说的办。” 候时新满意的点点头,哼着小曲进入男宾浴室。 浴室内约莫有十多个人,有的在看报纸,有的在品茶,有的躺着睡觉,还有两个人在墙角处下棋。 “哎呦,候先生,有段日子没看见您了,以往您可是每天晚上都来洗澡。”一名中年服务员向他打着招呼。 候时新边脱边把衣服递给他,说道:“出了趟远门,刚回来。” 中年男子接过候时新的衣物,踮着脚,用长柄叉子将其挂到天花板上。然后,又从上方叉下来一块儿干净的浴巾,递给候时新道:“候先生,这是您专用的,一直给您留着呢!” 候时新接过毛巾,点头感谢。 就在候时新跳入“渾堂”没多久,外屋进来两个人,一直朝男宾室的门里看。 王胖子心想,“嘿,你们这俩劫匪还真敢进来啊,也就数候处长心眼好,要是我,早就开枪崩了你们两个王八蛋了。” 王胖子呵斥道:“哎,你们俩儿东张西望的是干嘛的?” “废话,洗澡”两个便衣回答。 “交钱,两块大洋。”王胖子丝毫不相让。 “多少?两块大洋?你怎么不去抢?” 王胖子暂时保管着候时新的手枪,虽然不会用,但拿着这玩意儿,说话的底气自然又硬了几分。 “爱洗不洗,我们这澡堂子可是附近独一家,你们要嫌贵,可以去十公里外还有一家。” 其中一个便衣赶紧拦着另一个想发火的兄弟,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大洋扔了过去,并小声说道:“没事,明天还不是跟王处长报销?” 第七十七章 组织要求撤离 “孵渾堂”,是上海人重要的生活方式,他们觉得水浑了,人就干净了,一天的疲劳也随之而去。 候时新就躺在这不算干净的大池子里,头枕着顶端的大理石,闭目思考。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从我家发现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为什么“青稞”同志会在这个时候着急的见我?” 一串串的疑问在他脑海里萦绕,大大的问号让本就在热水池里熏蒸的他,有些憋闷。 “小毛头!” “哎!” 只是一声,一个机灵的小子就从休息厅蹿了进来。 “候叔,听说你生病了,我很担心你啊!” 十五六岁的少年,稚嫩的脸,清澈的眼珠,再加上浑身散发出的质朴,竟让人丝毫觉不出他的话有假。 “呵呵” 候时新轻轻一笑,调侃道:“受了点小伤,倒让你个小毛头牵挂了!” 小毛头从远处搬来一把椅子,椅面用水冲洗三四遍,又用毛巾把上面的水珠擦掉,这才说道:“叔,来吧!” 候时新围着浴巾走过去,掐着小毛头的脸蛋说道:“我给你那本认字的书,这两天你继续看了没有?” 小毛头嘟囔着嘴说道:“看了啊,可是这两天,书上的内容我只知道怎么写,却不知道怎么读,早就等着候叔你回来教我呢。” 小毛头边搓着背,边说着话,别看他瘦弱,搓澡的力道到是恰到好处。 “小毛头,认字这个东西不仅仅要会写、会读,你还要理解它的意思,只有把这三方面做好了,你才能勉强说你识字。对了,你有没有兴趣上学,候叔资助你上学吧?” 小毛头停止了搓澡的动作,想了想说道:“上学好啊,可是听说费用很贵的,我还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赚钱读书,那样我才知道珍惜。” 候时新觉得这个回答很完美,所以他笑而不语。 二十分钟过后,候时新从汏浴间走出,发现跟踪者早已分成两路,一个盖着毛毯躺在床上假寐,一个系着浴巾看别人下棋。 候时新不动声色的穿着衣服,刚穿好就喊道:“小毛头,那些吃食和茶水都归你了,我累了,按摩也不用了,回家睡觉去。” 小毛头委屈的说道:“候叔,你老这样,花钱买的点心、水果自己从来都舍不得吃,下次可别点了,我也吃腻了。” 候时新搂着他的肩膀说道:“你还在长身体,又干这么重的体力活,不吃饱怎么能行?行了,候叔走了,你送送呗!” 小毛头拿着长柄叉子正准备站椅子上挑浴巾,听到候时新这么说,也就干脆回答:“好,送候叔到门口。” 前脚走,盖着毛毯假寐的便衣赶紧起身,并向同伴招手,两人急急忙忙想要穿上衣服,却发现衣服被高高的挂在天花板上,长柄叉子又被小毛头拿到了外面。 二人慌里慌张,隔着门帘发怒喊道:“喂,老板,这怎么搞得,取衣服的人呢?” 王胖子不耐烦的冲男宾室喊道:“催个屁呀,小毛头去外面马桶间拉屎了,你们等着吧!” 两个人抬眼看着自己的衣物,骂道:“娘的,这个小册佬,早不拉晚不拉,偏要赶到这个节骨眼上拉屎,真晦气。” 候时新拿了手枪,谢过王胖子,在门外又跟小毛头讲:“记住,五分钟以后再进去。” 小毛头聪明的点了点头。 候时新这才拦了一辆黄包车,说道:“海威特斯!” 海威特斯俱乐部内,依旧是灯火辉煌,小白、小鼠和几个漂亮的女招待在门口两侧背手而立。 小鼠面带笑容,小白似乎显得焦躁不安,额头不断滴落着大量的汗珠,又不停的朝外张望。 就在这时,候时新抽着烟,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厅。 “哎呦,候先生,您的伤好利索了?”小白看到候时新,一脸的阴霾挥之而去,显得特别激动。 候时新伸了伸手,说道:“呵呵,还行,反正打麻将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小鼠向他鞠了一个躬,试着问:“候先生是和叶七爷、何太太他们约好的?还是您单独来的?” 候时新一愣,回了小鼠一句:“啊?他们也来了?” 小鼠说道:“哦,自从上次您介绍何太太和七爷认识,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好的紧呐,每逢打牌,何太太都要和七爷坐一桌,七爷不打她就不打。听说,现在何太太不但把以前输的本钱都赢了回来,另外又赢了不少钱呢!” “喜讯,喜讯啊小鼠,他们赢了钱,你不是又捞了一大笔,哈哈。” 候时新笑着,用手掐着烟屁股,用力一吸,老刀牌香烟浓浓的烟雾充满他的口腔,他一口也没舍得朝外吐,几乎烟雾全被他吞进肺里。 “咳,咳,咳。” 候时新脸红脖子粗的剧烈咳嗽,又举着烟头,小白赶紧去拿烟缸,小鼠则在背后,从上向下慢慢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慢慢的,脸色稍缓,候时新这才说道:“小白,有什么凉的饮料没有?妈的,刚刚洗了个澡,这渾堂孵的,嗓子都快蒸成干的,实在渴的要命!” 小白说道:“候先生,您先去贵宾房等着,我这就去给您端两杯新榨的果汁。” “赶紧的,一会我还要去找叶先生他们。” 二楼最北头,一棵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植物,生龙活虎的长在花盆里,它有一人多高,枝繁叶茂,充满生机。植物下有一张休闲桌,休闲桌旁有一个黑脸大汉,他正躲藏在叶子下,紧紧的盯着一楼,好奇的打量着几个人的对话。 “咚,咚,咚。” “进来!” 小白端着两杯果汁和一杯上好的龙井茶,心急火燎的用脚后跟关上了门。 候时新也抓紧问道:“你找我?” 杨问樵放下手中的托盘,十万火急的说道:“野火同志,刚刚收到春生发来的消息,你有可能已经暴露,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组织上决定只要见到你,立即安排你撤退。” 候时新一脸茫然,自己刚刚得知被人跟踪,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怎么杨问樵比自己的消息还要灵通? 第七十八章 反戈一击 候时新犹豫了,心中的矛盾、困扰、纠结,像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大脑。怎么办?他的手变得越来越冷,心跳的越来越快。 小白在旁边催促道:“野火同志,我们需要英雄,可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志葬身火海。所以,春生要求你必须走,而且是立刻、马上。” 候时新续上一根烟,情绪低落的讲道:“小白,你先出去吧,长时间呆在贵宾室,容易引起别人怀疑,请给我十分钟时间,让我静一静。” 小白点了点头,心烦意乱的退出房门,与此同时,黑脸大汉也坐回了原地。 “喂,你过来!” 黑脸大汉打着响指喊道。 小鼠顺着声音仰头寻去,发现二楼北侧一名黑脸大汉,手里扬着几张钞票,朝自己的方向笑着。 小鼠眉头一紧,满脸鄙夷之色。自从他得知此人抢过叶七爷,就偷偷查过他的资料,发现这个叫季春魁的家伙,整天都游荡在海威特斯散客大厅,一年四季靠赌场提供的免费食品过活,甚至连今年的会费都缴纳不起。也不知这次,他又从哪里坑蒙拐骗弄来的钱,续上了今年的会费。 小鼠虽说心生厌恶,可季春魁挥舞的真金白银是他无法拒绝的。 他慢慢的走上楼梯,不算热情的说道:“季先生,您有什么事情?” 季春魁把钞票塞入他的上衣口袋,问道:“刚刚和小白说话的那位先生经常来这里吗?” “偶尔” 小鼠冲着钞票的面子,简单的应道。 “他打麻将吗?” “未见打过!” “他都是什么时候来?” “这不好说!” 季春魁又掏出一叠钞票,全部塞入小鼠的上衣口袋,再次问了一遍:“他都是什么时候来?” 小鼠左右瞅了瞅,确定没人看到,这才把胸前厚厚的、露在外面的钞票拿出,分成两摞,裤子左右口袋各塞一摞,两手在外面使劲拍打、按平。 说道:“这位先生来的时间都非常随意,您也知道,俱乐部生意很火爆,如果想打牌,早上九点之前、中午一点之前、晚上七点之前,只有这三个时间段来,才能占到位置,而他来的时间通常都卡在中间,由此可见,他并不是因为打牌而来的。” 季春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聪明!那你觉得他会打麻将吗?” 小鼠抓了抓脑袋,想不明白的说道:“季先生,您的这个问题挺搞笑的,他如果不会打麻将,难道就是为了给我们俱乐部资助会费吗? 再说,叶先生打出九莲宝灯那天,您不也在场吗?他不是还在旁边鼓掌吗? 记不记得?他当时看着你那把清一色的牌,说了一句什么最有把握的希望,往往结果终于失望,最后您果然就没胡上。 就冲这句话,我反而感觉,他不但会打麻将,而且还是个麻将高手。” 季春魁没有辩解,又问道:“听说他会员卡不是自己花钱办的?是谁给他办的?” “哦,这个不清楚,他归小白管,当时他来的时候,询问过办理会员卡的流程,可小白说早就有人给他办好了。” 季春魁满意的点点头,奸诈的笑道:“小鼠啊,你帮我盯着点,看看他到底会不会打麻将,发现什么问题及时跟我沟通,我会给你很多回报的。” 小鼠也很好奇季春魁提出候时新不会打麻将这个说法,反正有钱赚,也就欣然同意了。 贵宾室内,候时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脑子不断地分析到底哪里露出过马脚,哪个环节出现过岔子,以至于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困境。 正想着,小白第二次焦急推门进入,直接了当的问道:“野火同志,时间紧迫,你考虑好了吗?” 候时新端起两杯饮料,一口气喝光,说道:“虽然我不知道现在出了什么状况,但我想,这件事情还没有危险到非走不可得地步,最起码,他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就是共产党,否则,他们也用不着对我暗中监视,早就可以实施抓捕。” 杨问樵看着候时新,他感觉这种倔强的劲头怎么和自己的姐姐如此相似? 杨问樵情绪激动,小声且又一字一句的说道:“野火同志,上级组织要求你务必撤离,这是命令,也是为你人身安全的考虑。 还有……这是我姐姐临终的遗愿,她希望你活着,替她看到新中国成立的那一天。我也答应过我姐姐,哪怕牺牲自己都要保护好你。走吧,我们还有很多的同志奋斗在革命第一线,他们会继承你的脚印,为新中国革命的胜利砥砺前行的。” 候时新听完,同样激动的站起身,含着泪说道:“青稞同志,你还小,根本就不懂我们党为了我的潜伏付出了多少代价,有多少人为掩护我而壮烈牺牲,当然,这其中甚至包括你姐姐和我最爱的人,他们如此大义凛然、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到我今天知难而退吗? 呵呵,死亡有什么可怕?他们毁灭的顶多是我的肉体,谁又能杀死我无坚不摧的信仰? 我的肉体早已埋葬在你姐姐的身旁,唯独留下的灵魂就是带着她的信仰,一步一步为实现中国革命的胜利而奋勇向前!” 杨问樵沉默了,他明白,自己无论再努力,也不可能把候时新给送走,就像当初,九月咖啡馆的交通员,始终未能动摇问筠是一样的道理。 “注意安全,我会向上级汇报。”杨问樵忍着泪水想要走出门去。 “等等!” 候时新担心,他这样出去会露出马脚,赶忙装着很严肃的样子调侃道:“把这杯龙井茶喝完再走,你看你干的好事,那两杯果汁用那么大的杯子,还倒那么满。” 杨问樵忍不住笑了。 候时新站起身,拍打着杨问樵的肩膀,说道:“开心一点,从容一点,灿烂一点,温暖一点,只要我们内心充满阳光,就没有任何阴霾可以影响我们的心情!” 第七十九章 胡你们个精光 “咚,咚,咚” 普通VIP包间响起敲门声,一名身着便衣、平头、精神饱满的男士起身开门,接着一愣,脱口惊叹:“哎呦,候处长,怎么是您?好久不见了!”这名男士显得既意外,又兴奋。 候时新也很诧异,开门的竟是静安巡捕房的巡长马万旗。 “马巡长,怎么……” 何清清身边坐着的阮佩云,看到候时新的一刹那,竟然也突然一惊,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但,只是一瞬间,她便起身拉着候时新的胳膊,打断他的话,说道:“候美丽,你现在应该叫他马副局长!” 候时新呆呆的望着阮佩云,迷迷糊糊的说道:“候美丽?你给我起的外号?还有你这手放错地方了吧?” 阮佩云骄傲的笑着:“我喜欢,我乐意,你管不着!” “呃……” 候时新就怕女人耍无赖,赶忙岔开话题:“马局长,几天不见,你这可是平步青云啊!” 马万旗赶忙恭维道:“这还不是托候处长您的福?归根结底是站对了队伍,不但当上了巡长,没想到还兼了警察局副局长。” 候时新搂着他的肩膀,小声说道:“兄弟,你下一步再把熊大福给我们弄回来,我看警察局长你都能当。” 马万旗眼睛放着精光,他还记得在百乐门,候时新告诉自己,如果识相,王老鬼的位置就让自己代替,果然,他不仅兑现了承诺,好处还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所以,对候时新的话他是深信不疑的。 “放心吧候处长,全城的警力都在搜捕,要不了多久,必把他捉拿归案!” 候时新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时,一名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子,从座位上站起,拱手说道:“候处长,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呃……” 这不是自己刚到上海,敲诈的大资本家彭林蒲的儿子彭松岩嘛。 候时新赶忙左手压右手,象征性的回了一个揖礼,说道:“虚度岁月而已,今天彭兄可是难得的好雅致啊,家父彭老先生可安好?” 彭松岩迟疑了一下,低声回道:“家父上个月已经去了,不过,临终前嘱咐犬子,无论如何要跟候先生交好。” “啊!” 候时新惊讶道:“松岩,这我可要怪罪你了,你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也好去彭老先生的遗像前鞠上一躬。” 何清清也插嘴埋怨道:“就是的呀松岩,时新一到上海就把你们彭家介绍给我们,咱们交情在的呀,这么大的事情,你不通知我们,真的太不应该了。” 彭松岩回想起老父,明显有点悲伤,他低语沉声的说道:“老父有遗言,要低调,不许大办,不许铺张浪费,所以……” 叶老七眼看痛痛快快的麻将局变成叙旧的灵堂,赶忙打断,“松岩,甭提那些不开心的往事了,老爷子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们彭家兴旺发达的!来,让候兄弟陪你们打会儿,我桌上的筹码今天随便输。” 何清清的赌性和叶老七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赶忙洗着牌,喊道:“就是的呀,别提那些不高兴的,难得老朋友相聚嘛,时新啊,快点坐下一起玩儿两把,叶老师可是说了,随便让你输的。” 候时新还真不会打麻将,可他心里犯嘀咕,这彭松岩和马万旗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吧?就凭叶七哥的手段,肯定是联合何清清,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候时新想着,却又推脱不过,只能坐下打,心想:“管他那,随便打吧,反正都相熟,七哥也不在乎这点筹码。” 候时新学着别人的样子码牌,虽然不够熟练,但也像模像样。 何清清身前,已经放着一堆筹码,边抓牌边没心没肺的说道:“时新呀,你看看你,这都是你的功劳,撺弄着一堆人成了朋友,自从我拜了叶先生为师,我现在可是逢赌必赢的呀。” 叶老七站在候时新的身后,谦虚的说道:“哪里,是何太太对赌有灵性,一教就会。” 候时新纳闷了,这俩人什么时候成师徒了?再说,你俩聊这个,不怕人家二位不高兴吗? 哪知,彭松岩却答道:“叶先生的麻将水平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的,这也是我们彭家资助他参加赌王大赛的原因。” “呃……彭松岩这么一说,证明这一桌上的人都知道七哥的水平,那他们还在一桌打?彭家还资助七哥?这么快他们两个就搭上线了?好复杂啊!” 候时新想着,随意的从中抽取一张牌扔了出去,还像模像样的学人家喊道: “六万!” 旁边的叶老七听到这一声喊,差点没哭出来,孤零零的567万,他竟然打了6万,对于他这个麻将高手来说,实在是侮辱眼球。 “时新呐,虽然说随便输,也不能这么丢人啊!” 阮佩云早就坐在了候时新的身后,看他打六万,也尖叫一声,喊了一句:“候美丽,你……”又怕别人不高兴,赶紧捂住了嘴巴。 “唉,碰!哈哈,还是候处长好,他们几个看的可严那,一直不肯丢张给我。”马万旗兴奋的说道。 候时新挠了挠头,又抓了一张牌,随意的插入牌堆里,然后喊道: “七万” “额,我也碰一下,候处长,您这67万的搭子是为我们两个输钱的兄弟准备的呀。”彭松岩乐道。 这两张牌出去,对面的何清清可不高兴了,责备道:“时新呀,不带你这么玩儿的呀,放水太明显了。” 候时新听不懂,只能陪笑道:“嫂子,我才疏学浅,才疏学浅。” 何清清还想埋怨,话说不及,候时新又抓了一张,插进去,接着喊道: “五万” “唉,唉,唉,我杠,哈哈,时新,嫂子就知道你最好,闹了半天,打567万是为了给嫂子开杠呐。” 叶老七在旁边表情复杂,他这个赌王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打法,他猜测,这家伙有可能是故意放水,可这种一上来就知道对方要什么,还没被自己看到出老千,那他的水平真就在自己之上了。 阮佩云抓着候时新的胳膊,撒娇道:“候美丽,能不能好好玩儿呀?你让我和叶七哥怎么好意思再看下去嘛!” 候时新笑而不语,反正他也不会打,干脆就弄得神秘点吧。 又是几圈下来,彭松岩、马万旗、何清清,居然又碰又杠的都只剩下一张牌,分别是吊白板、发财和东风。反观候时新旁边的两位都闭上了嘴,屏住了呼吸,尤其阮佩云紧紧的盯着候时新抓牌的手。 候时新随意的翻开手里捏着的牌,抬眼一瞧,攥着一张红色的“中”字,心里琢磨:“妈的,怕什么来什么,自己不会打,才把各种带数字的牌给扔了出去,这怎么全是汉字的啊?这可怎么办啊?” 正想着,就听到叶老七拱手大喊一声:“候师傅,小弟受教了。” 候时新迷迷瞪瞪的侧脸望着叶老七,旁边的阮佩云却激动的站起身,推倒他身边的牌,大声喊道:“大三元,字一色,外加……算了,反正是顶番,胡你们个精光,快点给钱!” 众人一看,三发财,三红中,三白板,三东风,两西风。 “呃……没意思,不玩了!” 第八十章 先下手为强 戌时刚过,一辆黑色小轿车停靠在候时新家门口。他下车,朝彭松岩挥手道别,扭头,掏出门钥匙,打开已经毫无秘密可言的大门,蹑手蹑脚的走进二楼客厅。未开灯,却先背帖墙角,撩开窗帘,朝下望去。 还是那两道熟悉的黑影,一高一矮,在犄角旮旯里立着,冲着他的窗子指指点点。 候时新来到卧室,打开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按照笔记本内记载的数字,清点屋内所有物品。 一样都不少,尤其最重要的手抄本《莎士比亚全集》还在。 他放下笔记本,又拿出一把螺丝刀和一块强力磁铁,在小小的屋子内,从上到下比划着,搜索着。 终于,他的强力磁铁吸附在桌子侧面最里端的木板上,他将抽屉整个拉出,人蹲在桌子下,拿出手电筒一照,亮闪闪的窃听器正安静的被粘在那里。 他没有声张,走出卧室门,打开客厅灯,用强光手电继续补着光,照着脚下,追寻着不属于他的那只脚印。 一个、两个、五个…… 从上到下整整十二个窃听器。 “妈的,这分明是把这栋楼都装了扩音器。” 候时新躺在床上,怒火中烧,与其这样坐以待毙,何不主动出击,探听虚实呢? 想到这里,他迅速起身下床,掏出手枪,填满子弹,又拿出一颗军用手雷,别在腰间,下楼,临出门前,顺手抄起一捆二指粗的麻绳,夸在脖颈和肩膀之间,这才满意的走出大门。 乌漆嘛黑的弄堂,候时新七拐八拐的在小巷里转悠,突然,在前方转弯处消失不见,尾随的两个黑影加快了脚步,刚要左转跟上,却被一把乌黑发亮的手枪给瞄上了。 候时新用一只手从后腰拿出一副手铐,扔在大个子便衣的怀里,低声说道:“兄弟两个辛苦了,大半夜的还不收工?” “呃……” 两个便衣相互看了一眼,大个子撒着谎,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大爷,我们只是路过。” “放你娘个屁!从下午开始,跟着我到澡堂,晚上又在我家楼下鬼鬼祟祟,现在跟到这里,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 候时新把手枪迅速的上了膛,咔嚓声划过寂静的巷子,让两个便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着两个人的样子,怒极反笑,枪口向上扬了扬,不再多说一句话。 大个子很识趣的先铐起自己,然后,拽过矮个子的手,矮个子配合的伸进去,两人牢牢的铐在了一起。 候时新满意的问道:“信号接收点在哪儿?” 高个子便衣指道:“就在那栋楼上。” 候时新从身后掏出手雷,说道:“走,带我上去看看,你们两个守点儿规矩,按我说的做,否则……小心我擦枪走火。” “是,是,是!” 二人抖抖索索的领着候时新来到他们所指的位置。 “敲门,快!” 候时新用枪顶着高个子的后腰,高个子听话的敲起了门。 “咚,咚,咚” 房间内有人谨慎的问道: “谁?” 候时新又把枪顶在高个子的脑袋上。 “呃……是我,阿三,来弄口热水。” 门内的人抱怨着,打开房门。房门刚离一个小缝,候时新上去就是一脚,门被踹开,他右手拿枪,左手拿手雷,吼道:“都他妈的把手给我举起来,谁动一下我就先打死谁。” 一屋子四个人,面面相觑,看着手枪和拳头般大小的手雷,都放弃了抵抗,把双手举过头顶。 候时新用枪指着戴手铐的两个便衣说道:“去,把他们裤腰带抽出来,捆上他们的双手。” 两个人听话的上前,通力合作,把这四个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候时新这才问道:“谁是这里的头儿?” 五个人都齐齐的看着一个方向,领头者胆颤心惊的说道:“候处长,不管我的事啊,小的也是没办法,奉命行事。” 候时新放下脖颈上的绳子,又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质问道:“你既然称呼我为候处长,那就证明你们是来自军统?” 领头者的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慌忙说道:“是啊,候处长,我是电讯处窃听二组的组长李淳,临时被行动处王处长借调,咱们可都是自己人啊,自己人。” 候时新站起身,用枪指着他的脑袋说道:“你还有脸说是自己人?自己人能窃听我?再说,你一个小小的组长,却来监听一个处长,是谁给你的权利?我想,就是你们处长梅姑或者是那个混蛋的王处长也不敢随意这么做吧?” “呃……” 李淳无言以对。 候时新威胁道:“李淳,你信不信,如果单单是他们两个来调查我,我现在就可以开枪打死你,其实就跟打死一条流浪狗一样简单,大不了明天,我让你的上级到我这里来领取抚恤金。” 李淳吓的骨寒毛竖,颤抖着道:“站长,是站长的命令啊候处长!” 候时新听到这个答案吃了一惊,他原以为是副站长搞得鬼把戏,没想到居然是站长,这下可就很棘手了。 候时新把手里的枪从李淳的额头换到太阳穴,问道:“我屋里一共装了几个窃听器?李淳,你一定想好了再认真的回答我,否则,不管你报的数字是多一个,还是少一个,只要和老子检查出来的数字不一致,我马上开枪崩了你。” “十二个,十二个啊候处长,千真万确,小的真不敢瞒你啊候处长!”李淳色若死灰,生怕候时新少数了一个。 “还算诚实!” 候时新收回了枪,又说道:“说说吧,站长让监视我什么?为什么监视我?” 李淳早就被吓破了胆子,竹筒倒豆子般的全说了一个遍。 候时新听完,让他们席地而坐,背对背围成一个圆,又从地上捡起二指粗的绳子,狠狠地把他们六个人绑在了一起。 候时新扯下窗帘,撕下六缕布条,全部捆在手雷的引信上,又分别把布条的另一端绑在六个人的脖子上,最后,手雷放在六个脑袋的背后,说道:“弟兄们,今天晚上就委屈你们在这里坐一夜了,千万别乱动,否则…… 等明天早上,我亲自送你们回去。” 第八十一章 发飙的候时新 清晨,六个人瞪着大眼,却又萎靡不振的坐在一起,谁都不敢打盹,互相掐着旁边人的大腿,生怕一低头,引爆手雷。 候时新打开房门,几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死死地盯着候时新看。 他上前,把手雷取下,又解开绳子,风趣的说道:“走吧哥几个?咱们到站里,找你们的上司好好聊一聊吧?” 几个人坐了一宿,腿都是麻的,像得了圣旨,忽就站了起来。可他们忘了,裤腰带还在手上系着,四个人的裤子当即就滑落到脚面,露出各式各样的裤衩。 “哈哈!” 戴手铐的两人,用一只手捂着嘴大笑。 “笑个屁,妈了个巴子的,都是因为你们行动处,非让我们电讯处的调查候处长,害的我们如此狼狈不堪,你们却还在这里沾沾自喜,以后,但凡你们行动处的事情,甭想让我们电讯处配合。”其中一名裤子掉着的人怒不可赦的骂道,引起了其余人的共鸣。 李淳还算理智,把手扬了扬,开口道:“候处长,您看,兄弟们该说的都说了,也知道错了,是不是能帮我们松绑,总不能就这样让我们回站里吧?” 候时新一脚踢在李淳的屁股上,说道:“现在才知道丢人现眼?早干什么去了?你也不想想,你们几个小毛孩来查我一个军统处长,让我的脸往哪儿搁?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就不知道我他妈的也是个处长。” 候时新上前,把偷着乐的二人腰带也给解了下来,还不满意,说道:“你们两个是罪魁祸首,把衬衫也给我脱下来!” “啊!” “啊什么啊,叫你脱你就脱,小心候处长崩了你,我们全当没看见。”电讯处的人似乎找到了平衡,纷纷落井下石。 二人无可奈何的脱掉衬衫,搭在手铐上,候时新这才满意的说道:“对,这就统一了,你们两个带头站前排,就保持这个姿势,让你们长官好好看看你们的熊样。 …… 候时新夹着公文包,昂首挺胸踏进军统大楼。他,面部保持微笑,如春风般温暖;他,见人嘘寒问暖,仿佛有八拜之交;他,步伐铿锵有力,似得胜归朝的大将军。 三楼,西头最后一个房间,候时新脸色一变,大手一挥,霸气的推开后勤处副处长办公室大门,掷地有声的喊道:“通知下去,十分钟后,后勤处中层以上干部到会议室开会!” “咦?” 副处长王恒激动的站起身,说道:“处长,您这么快就出院了?我们处的人还商量今天去看您那!” 候时新勃然大怒道:“看个屁,后勤处都他妈快成别人家的后花园了,你这个副处长怎么当的?不想干,赶紧卷铺盖滚蛋。” “呃……” 王恒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骂,又不敢顶嘴,摸摸自己的小胡子,又说道:“处长,十分钟是不是有点紧张啊?有的人刚来,衣服都没换好。” 候时新看了一下表,八点整。扭身,撂下一句话:“还有八分钟,想来的,光着屁股也要给我跑过来,不想来的,以后就不用来了。” “呃……” 王恒望着候时新的背影,心想,处长是不是这次伤到脑子了?怎么脾气变得这么火爆? 想归想,王恒还是不敢犹豫,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打了出去。 会议室内:财务科,采购科,军需科,物资科,油料供给科,军械科,医务室,车船审批科等,掌管着整个上海站吃喝拉撒的八个科长正襟危坐,其余的副科长、队长则在两旁垂手而立。 候时新起身关上门,从口袋里掏出十二个窃听器,“咣当”一声,扔在会议桌前,看着一屋子的人说道:“老子就住了几天医院,家里就给我装了十二个窃听器,这是哪个狗娘养的部门申请的军需用品,谁批准的?” 军需科长郑君山,脸憋的通红,说道:“处长,这是行动处申请的,说是有重要行动,我问他们具体用途,他们还怼了我几句,说什么行动处的事,什么时候需要向后勤处的解释了?我一想,也是,行动处历来行事保密,不敢多问。” “放他娘了个屁,老子的后勤处也是为党国效力的,岂能让他们把老子的部门当贼防?老子在这个站里就是他们的爷,我说给他们买个芝麻,他们就甭再想要个西瓜。” 候时新大放厥词,还不过瘾,又指着郑君山骂道:“你还他娘的是个科长,瞅你那怂样,人家行动处的都没把你当人看,你自己还瞧不起自己。” 郑君山被骂的一肚子委屈,又实在难以言表,只能像个蛤蟆似的,气鼓鼓的坐在那里。 副处长王恒,此时才明白处长一大早发火的原因,这事搁谁身上都免不了怒发冲冠。 “处长,您消消气,咱们后勤处看似是个钱袋子,可咱们的人根本不受待见啊,尤其是他们行动处,想要什么就必须给什么,张嘴就是机密,闭嘴就是保密,我们后勤处谁敢多嘴啊?大家早有怨言了,可这有什么办法?谁敢瞎问?” 财务科长张甜甜,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甲,不冷不热的说道:“是啊,咱们都是后娘养的,人家别的部门说要钱,咱们就呆赶紧给,给的慢了吧,还挨骂。” 候时新听着这帮人发泄着不满,突然冲着女采购科长问道:“邓红玉,窃听器你一共给他们采购了几个?” 采购科长打开手中的文件夹,从里面找到一份购买清单,说道:“处长,一共替他们采购了114个。” “什么?多少?” 候时新吃惊的问道。 “114个” 邓红玉又说了一遍。 “妈的!” 候时新一拍桌子,指着会议室的大门说道:“科长以下的人,现在马上回自己办公室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剩余的102个窃听器给我找出来。哪个部门先搜出,也可以去帮别人搜,谁搜的多,这个月给谁发双份军饷。” 这一说不打紧,一群人拥挤着朝自己的办公室跑去。 王恒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不至于吧处长,哦,您的意思是说,他们从我们这里审批、采购,再把窃听器装我们这里?这玩笑是不是开大了?” 第八十二章 别把后勤当病猫 “报告,军需科共计16枚。” “报告,物资科共计14枚。” “报告,医务室共计13枚” “报告,财务科共计8枚” “报告,油料供给科6枚” “报告,军械科4枚” “报告,采购科3枚” 副科长依次报数,候时新听完,指了指车船审批科的副科长说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科长也觉得好奇,问道:“袁志,没听到处长问你话那,咱们车船审批科到底发现几枚?” 副科长噤若寒蝉:“呃……这个嘛……呃……!” “磨磨唧唧的,说啊!” 科长翟国先不耐烦的呵斥道。 栗栗危惧的袁志,从一个手提袋里一把一把的掏出窃听器。极其尴尬的说道:“科室、车内,共计……共计32枚。” “啪!” 翟国先犹如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愤怒的摔掉自己的茶杯,大喘着粗气说道:“好,好,好,从今天起,这帮王八羔子都给我用两条腿走路去,想坐车?哼!都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吧。” 油料科长顾英全接口说道:“是啊,最近油料挺紧俏的,就是翟科长同意使用车辆,我也弄不来油喽。” 财务科长张甜甜刺激顾英全道:“就算油料畅销,没钱,拿啥买油?反正我这个月的预算是没一分钱用在你们油料科了。” 油料科长一反常态,点头同意。以往他们之间经常内斗,为争取一些资源和费用总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刚好,自己也算有借口搪塞外人。 “谁计算计算,一共找到多少窃听器了?”候时新打断了他们的话。 采购科长邓红玉对数字极其敏感,说道:“加上您家的12枚,一共找到108枚,还差6枚,如果没猜错的话,这6枚应该在您和副处长的办公室。” 候时新向邓红玉投去了赞赏的目光,然后自责的说道:“这一段时期以来,咱们后勤处确实挺辛苦,也受了不少的委屈,这个责任主要怪我,对外人太放纵,对自己人关心不够,这才导致别的部门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 哎!咱们这些人,整天勒紧裤腰带为他们谋福利,图的什么啊?即便是这样,还要每天忍受他们的冷嘲热讽,看着他们吆五喝六的显威风,我看啊,咱们也要改改后勤处的规矩了。” 会议室内,几十个人满怀期待的望着候时新,他们哪个不是低三下四的在后勤处工作着?哪个没被其它部门数落过?又有哪个敢站出来挑战其它部门的权威?现在,既然处长发话,他们何尝不想挺直腰板做人? 候时新严肃的喊了一嗓子:“张甜甜!” “到!” 伴随着清脆的答到声,张甜甜从座位站起,侧身看着候时新。 “从明天起,张甜甜你给我重新调整后勤处的军饷分配,每个人嘛……就按照基础军饷的标准,上调三分之一。” “啊!” 整个后勤处的人,群情鼎沸,热泪盈眶的看着候时新欢呼起来。 “候处长英明!” “候处长霸气!” “候处长……” 走廊,过道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欢呼声吓了一跳,听着里面的喧闹,骂了一句:“神经病!” 候时新示意安静,接着说道:“张甜甜,福利这块儿也要调整调整了,别整天给他们别的处报加班费,报外勤补助,他们都是党国军人,加点班怎么了?出外勤也是工作需要嘛。 对了,还有那些吃喝拉撒的消费,既然他们说是保密,那咱们就不问。不过这钱,谁知道他们是落进自己的口袋还是真的花了呢?讲清楚,合理,就给他们报销,不想讲,保密,就滚他娘的蛋。” 张甜甜火辣的脾气也不知道和别的处吵过几次架了,突然听候时新这么一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崇拜的看着他,感觉,总算有人给自己撑腰了。 候时新调动起整场的气氛,又补充道:“以后后勤处的高温补贴、取暖费、过节费等等各种福利,他们什么标准,咱们就什么标准,一毛都不许少,谁不是兢兢业业的在为党国奉献?凭什么他们高咱们就低?” 这几番话,仿佛说出了后勤处基层员工的心声,纷纷附和道:“就是,就是,咱们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为他们服务,累的跟孙子似的,他们却比咱们待遇好,凭什么?” 满屋子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抱怨,副处长王恒的心却绷得紧紧的,前不久他还大言不惭的说不可能有窃听器,现在,看着满桌子的窃听器,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仿佛受了很大的侮辱。 他决定要报复,想了许久,终于怒不可赦的站起身,愤愤不平的说道:“雷海章,你们军械科别他妈的一天到晚的吊儿郎当无所事事,从今天开始起,凡是借出去的枪支军械,回来都让他们给我擦拭干净,保养好了再入库,发现损坏的一律上报财务处,扣他们的工资。故意损毁或者丢失的,直接上报军事法庭。 “是!” 军械科科长,以往就是个没人尿的闲职,听完王恒的话,他把身子挺得笔直,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 另外,以后弹药申请,让他们队长打报告,军需科批准后方可领取,行动完毕,需呈弹药使用情况说明,军需科严格审查,说不完整,说不明白的,按照私吞军需物品罪处理。” “是!” 王恒又指着物资科的科长说道:“你把手里的工作先放一放,配合着张甜甜,查查他们的帐,发现有问题的人直接报给我,妈的,我就看看他们有几个人是干净的。” 候时新端坐主位,听副处长说完,他非常满意,又把手指向一名女科长,补充问道:“单芳,你们医务室我怎么听说经常有人乱抓药?乱开病假条?” 单芳明白处长的意思,站起身,斩钉截铁的说道:“报告处长,我向您保证,从今天起,医务室凡看病者,未达到指定条件,一律不开病假条。医务室的药,除相对应的病人外,一律不多开,不乱开。” 候时新摆摆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单科长,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咱们后勤处的人,谁家的老人、孩子、配偶,生了个小病小灾的,我看,还是可以给予特殊照顾的嘛!” 单芳拍马屁说道:“处长,您这真是人性化管理啊!” 反击一旦开始,各个部门都在掂量着自己的权利和能量,都想扬眉吐气的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候时新不管什么反击方法,他都点头同意,他就是要把整个上海站搅成一滩浑水,逼得某人不得不找自己求情。 第八十三章 狂浪是一种态度 “说说吧,你准备怎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候时新把脚搁在桌子上,眯着小眼,瞧不起人似的,质问来者。 “解释什么?” 来者心知肚明,却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 “呵呵!” 候时新干笑两声,伸手,从椅子旁拿上来一个袋子,轻轻一扔,部分窃听器便从袋口滑落而出。 “还装糊涂?” 来者见状,虽大吃一惊,却不卑不亢道:“这个嘛……不是我的意思,再说,站里历来都有互查的习惯,候处长,您不会不清楚吧?” “互查?放屁!” 候时新放下搁在桌子上的脚,走到来者身旁,拽着他的胳膊说道:“走,王处长,我看看除了我们后勤处,还有哪个办公室装有窃听器,但凡你再找到一个,我今天给你磕头赔不是。” 王龙当然不愿去,他一甩手,说道:“我们行动处,工作向来保密,查谁不查谁,恐怕不是你后勤处长说了算的吧?” 候时新嘴角上扬,围着王龙转了一圈,像个痞子似的悄声说道:“龙啊,你这可真是不要脸的话,你从我们后勤处审批、购买窃听器,然后又都装在我们后勤处,你这不是侮辱我们后勤处吗? 王龙不予理会,还是那句话:“我们有理由对任何人、任何部门、进行任何形式的秘密调查。” 候时新回到座位上,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这屋里应该也有三个窃听器对吧?我想,你们的主要监视目标应该是我,要不然,站里的电讯处不可能同时监听102条线路。” 王龙不隐瞒,说道:“没错,你去哪里,我们的线路就切换到哪里,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好!” 候时新夸赞一句,又附和着说道:“王处长,我欣赏你这种敬业精神,我也不耽误你的工作,你想怎么查,你就怎么查,只要你有证据证明我是共党,ok,随时带去审问,实在不行,还可以送我去地牢,让郑军鹏严刑拷打一番。” 说到此处,候时新稍作停顿,脸色突变,厉声说道:“可你要记清楚,你刚才说过的话,这是在互查,哼!老子也是个处长,虽不能查你们是不是共党,还他妈不能查你们有没有贪污腐败吗?我就不相信,站里的一帮人,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 候时新故意提高嗓门,就是要让窃听器那头的人也听个清楚。 王龙面不改色,毫无惧色的讲道:“查你,自然有查你的道理,没有证据,你以为我一个处长,在你这里瞎胡闹吗?” 候时新被激怒,上前,用食指,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一个处长,不干好你处长的本职工作,跑来查另一个处长,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到底是谁给你的权利?是副站长?站长?还是国防部二厅?” 王龙也火了,横眉怒目,当场发飙道:“你少他妈跟我在这里比比划划的,老子什么没见过?比你……” 话没说完,候时新就把枪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王龙一动不动,反问道:“候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打自招吗?想要杀我灭口?我可告诉你,站长、副站长,还有几个处长可都在电讯处监听着呐,你就算打死我,你也跑不了,我看你还是趁早……” “啪” 候时新扣动了扳机,王龙下意识的头朝后栽,退后几步,可枪里并没有子弹,只是撞针撞击的声响。 “糟了,上当了,这个傻子王龙,把我们都给卖了。” 赵涛极其不满,放下耳机,站起身说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走吧,去看看候处长是怎么解释的吧!” 跨过走廊,一群人推开房门,鱼贯而入,赵涛先是尴尬的说道:“时新啊,这个事情比较复杂,你还是听我给你解释。” 候时新伸出手,阻止赵涛继续讲下去,他放下枪,来到副站长跟前,赤裸裸的说道:“陈泽飞,我多次忍让,多次妥协,你不要以为你是个副站长,官大一级我就怕你。 既然咱们撕开脸面,我也不妨当着你的面明讲,你若对我不满,你就直说,用不着学中统那一套给我安个通共的罪名。我警告你,凡是给我安这个罪名的人,没一个好下场。” 陈泽飞听完,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说实话,我早就想抓你,可碍于站长对你的器重,这才让王处长对你秘密监视,既然你想现在就摊牌,那好,咱们就聊一聊你身上的秘密吧。” 陈泽飞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然后问道:“候处长,熟悉吗?” “呵呵,这不就是你考核魏处长的两张道具嘛!有什么稀奇?”候时新回答的很直接,没有丝毫犹豫。 “不错,原本以为是两张道具,可没想到,选美大赛结束后,经过技术科的比对,这个上面的女人竟然就是小草,候处长,意不意外?” “哦?” 候时新接过照片,仔细的看了看,说道:“是她?现在看,确实有点像,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泽飞又从候时新的手里拿过照片,递给魏三毛,问道:“魏处长,你还记得你当时分析过这两张照片吗?” 魏三毛肯定的回答:“忘不了!” 听到这个答案,陈泽飞很满意,接着问:“如果我能确定这个男人和小草就是一对情侣,并且这个男人就在咱们军统上海站,你怎么看啊魏处长?” 魏三毛一愣,反问道:“你是说?这上面的人就在咱们军统站?” 陈泽飞点点头,看向候时新说道:“魏处长当时分析过,此人常年抽老刀牌香烟,候处长你抽的什么烟?可否拿出来,让大家尝尝?” 候时新把老刀牌香烟从口袋掏出,自己点了一根,然后朝办公桌上一扔,笑眯眯的靠在桌子前道:“继续说!” 陈泽飞追到他的身边,举着他拿烟的手,问道:“魏处长对这拿烟的姿势可否熟悉?哦,还有这手指发黄的位置,啧啧,真是迷人啊!” 魏三毛仔细一看,正如陈泽飞所说,他也大吃一惊,不会照片上的男子真的就是候处长吧? 第八十四章 沉默中爆发 “继续!” 候时新吞吐着浓浓的烟雾,依然保持微笑。 陈泽飞打开手中的档案,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尖酸刻薄的讲道:“候处长,35岁“高龄”未婚,多么奇怪的数字,为此,我特意通过关系,询问你原单位的同僚,居然,没一个人见你谈过恋爱。” 陈泽飞停顿片刻,望了魏三毛一眼,继续说道:“难怪,就连一个病房的魏处长都质疑,你是不是有那方面的问题。” 魏三毛鄙视的看着他,候时新讽刺道:“副站长,你用这种趴墙根的手段,窃听别人的隐私,是不是有点太龌龊?” 陈泽飞不以为然,笑里藏刀的又问道:“候处长,张秘书漂亮吗?” “毋庸置疑!” “那你喜欢她吗?” “呃……” “请候处长尽快回答喜欢或是不喜欢。” 陈泽飞不容他有半秒考虑时间,加快语速,追问道。 候时新把目光投向魏三毛,魏三毛毫不客气的讲道:“副站长,你管的会不会太宽了?” 陈泽飞并不知道魏三毛和张莹的过往,没空解释那么多,继续口无遮拦的羞辱道:“如此一个性感、漂亮、对你搔首弄姿的女人,醉酒后,你带着她去开房,可你又干了什么呢?” 办公室的人闻听,诧异的交头接耳,就连赵涛都觉得不可思议。 “放屁,张莹怎么会被他带去开房。” 魏三毛冲出去,薅着陈泽飞的脖领子,歇斯底里的叫着。 陈泽飞被他抓得莫名其妙,努力的挣脱开,整理着自己的衣物,说道:“你疯了吧魏三毛,你这是要干什么?我说的可都是有证据的,你不信,问问候处长。” 候时新点了点头默认。 办公室又是一片哗然! “你!” 魏三毛脑子“嗡”了一声,一股怒火从两肋蹿到头顶,他伸出手指,抖抖嗦嗦的指向候时新。 候时新开口道:“魏三毛,你慌什么,先听他把话讲完。” 场上的变化让陈泽飞厌恶了兜圈子,他直接了当的说道:“一个醉酒的、漂亮的、又甘愿投怀送抱的女人,竟只是被候处长送进房间,便匆匆离开。这证明什么?证明你不是不想谈,而是你早就有心上人,那个心上人就是共党小草,对不对?” 魏三毛恍然大悟,脸上的表情慢慢舒缓,看着正人君子的候时新,也越发觉得欣赏。 “副站长,拣重点,说说你的分析结果。”赵涛可不想就这么尴尬的站着。 “是!” 陈泽飞应了一声,对在场的所有人讲道:“综上所述,我认真筛查了整个上海站,符合未婚、抽老刀牌香烟、抽烟姿势、烟熏位置等确定,只有两人符合。 后,根据技术科判断,拍摄者身高应在1.75以上,所以,小草的未婚夫就只剩下候处长一人可担当。” 办公室有点骚乱,陈泽飞示意安静,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不知大家是否记得,魏处长当时发现的第三件可疑物品是五根火柴,按照候处长的解释,前几天是他的生日,可我详细的查了一下他的资料,候处长的生日是1912年10月6日,当时是六七月份,怎么?候处长的生日提前这么早就过完了吗?还烦请候处长给大家一个解释。” 候时新听完这一堆分析,从靠着的桌子起身,不紧不慢的回到桌子内侧,从抽屉里拿出几颗子弹,取下弹夹,填充。 陈泽飞慌忙喊道:“候时新,你要干什么?这么多人在这里,你想要拘捕?” 王龙赶忙冲着门口大声喊道:“来人!” 四五个准备好的行动队便衣,从门外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掏出手枪,对准了候时新。 候时新依旧潇洒的压着子弹,把枪口朝着自己,从桌子上推了过去,然后问道:“说完了吗副站长?如果还觉得不解气,现在就可以一枪崩了我,省的我过会儿发飙,搞得你像个蠢猪一样的没面子。” “你!” 陈泽飞暴跳如雷,说道:“候时新,你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么多证据摆在你面前,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你的身份?我看,真该把你送到郑军鹏那儿,好好的让你清醒清醒。” 候时新听闻,剑拔弩张的从桌子后面走出,来到最近的、拿枪指着自己的便衣身旁,用额头顶着枪口,吼道:“来,开枪,冲这里打,怎么?不敢了?就这胆量还是行动队的?我看行动队都他妈是一帮窝囊废,连我们后勤处烧锅炉的都不如。” 便衣被这气势压倒,左右为难,只能看向王龙。 王龙及时替他说道:“你以为他们不敢开枪?他们是不想让你的脏血玷污了这间办公室。候时新,你已经是瓮中之鳖,赶紧束手就擒吧!” “呵呵,我看未必!” 候时新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只说了一句:“带上来!” 楼下,后勤处,就等着这句话,乌泱、乌泱的一大群人,押着六人,前头两人合戴一副手铐,全身上下只穿一条裤衩,后面四人稍好,只是,裤子也在脚面上挂着,拖拉着地,走进办公室。 梅姑当即红着脸,转过身,问道:“王处长,你说借调几个人,合着是去查候处长去了?候处长,你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意思?杀鸡给猴看!” 候时新说着,从桌子上拿起手枪,吓得四五个便衣赶忙喊道:“把枪放下,放下。” 王龙也掏出手枪,举着枪喊道:“候时新,叫你把枪放下,听到没有?” 候时新继续朝前走,却又回过头,轻蔑的对着王龙说道:“跟我后勤处玩儿枪?你有几颗子弹?见过重火力吗?” “刷” 后勤处的人,掀开自己的衣服,一水的冲锋枪亮了出来,不用想,军械管枪,军需管弹药,这些枪里必定是满满一梭子子弹。 站长眼看闹到这个地步,怒斥道:“干他妈什么呢?都想造反?” “砰!” 话音刚落,候时新一枪打在高个子腿上,当场血溅四方,高个子痛苦的捂着大腿直哎呦。 第八十五章 解开谜底骂蠢猪 “你!” 赵涛抖动着手指,气的直打颤,他知道,这是候时新向自己表达强烈的不满,可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毕竟,他牵扯到毛人凤、何清清、阮佩云,甚至是张莹背后那个吕铁生,最重要的还有,这个人,是自己选的。 候时新正用枪,指着那个受伤的大个子,反而把矮个子吓得蹲在地上,单手抱头,瑟瑟发抖。 他故意说道:“喂,小兔崽子,谁给你的权利跟踪我?还口口声声说,是站长下的命令,我看,就凭你污蔑上级这一条,现在就该一枪崩了你。” 高个子捂着腿,虽疼,但还算精明,赶忙说道:“候处长,您听错了,不是站长,不是站长,是王处长的命令啊!” 王龙听到这话,斜眼瞅了瞅,脸色却变得黢黑。他原以为,此事,可以拿站长当挡箭牌,没想到,被候时新这么一闹,站长反过来把他当成了替罪羊。再看看赵涛的脸色,明显比刚才缓和了很多。 候时新的目的得逞,还不忘对下属鼓励一番,慷慨激昂的讲:“后勤处的都看到了吗?做人就应该像一朵带刺的玫瑰,你可以不去扎别人,但身上必须有刺,只有长满了刺,你们才能不被人随意欺辱!” 财务科长张甜甜和采购科长邓红玉,像模像样的端着冲锋枪,挺直腰板,听着处长的话,得意洋洋的站在人群中,看的赵涛直发笑。 赵涛无奈的走过去,用手扒拉着张甜甜的枪,张甜甜没拿稳,一扒三晃,赵涛斥责道:“手无缚鸡之力,还学别人玩儿枪? 还有你,王恒,你看着我干什么?带着你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难不成还真想造反呐?” “啊!不敢,不敢,那……那……候处长,我们可走了啊!” “去吧!” 候时新可不敢和站长叫板,也就是吓唬吓唬王龙而已。 梅姑此时也不含糊,上前说道:“你们四个没穿衣服的,就这种造型还站在这里?我就不明白,你们六个人,怎么愣让候处长一个人给端了窝,传出去丢人不丢人?都赶紧滚吧!” 梅姑给做了主,矮个子赶忙搀着高个子,高个子捂着腿,看着王龙,王龙狠狠的瞪了他俩一眼,摆摆手,两人这才一瘸一拐的退出大门。 办公室,还是原来几个人,候时新前奏已演完,锐气也杀的差不多,走到副站长跟前,说道:“副站长,既然你想听,我就跟你讲一讲你所谓的证据。” 陈泽飞双手抱胸道:“洗耳恭听!” “好,那咱们就先说说你第一个推断,你说你暗中比对,凡是没结婚的军官你都查了一个遍,是吗?” 陈泽飞自信不疑的说道:“没错,候处长请放心,一个都不少。” 候时新接着问:“那你凭什么确定,照片上的情侣没有登记结婚?你又凭什么推断上海站结过婚的,就不能是女共党的未婚夫? 陈泽飞当然不能说出野火,他轻描淡写的道:“这个你不用管,我有我的方法确定这二人至今未婚。” 候时新说道:“好,姑且算你情报准确,可你别忘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小草的本名叫什么,也许,上海站结过婚的卧底,所填的妻子本名就有可能是小草。” “有道理!” “说的对!” 有人评价道。 候时新接着说:“副站长,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结过婚的卧底,他表面的妻子也是共党,只不过是假扮夫妻,而女共党小草,才是他真正的未婚妻? 再假设,小草就是他的地下情人,只不过没来得及和这边的妻子离婚? 还有…… 哎!算了,太多太多的可能性了副站长,你以为共党会那么愚蠢?派我这么个35岁“高龄”的共党,也不说给安排个恋人,这不是明显的落人把柄吗?” 房间的人都笑了起来。 这些话说的陈泽飞膛目结舌,无力辩解,可他不甘心,挣扎着说道:“即便这样,你身上的疑点还是很多,其余的你怎么解释?” 候时新道:“别着急副站长,咱们今天掰开了,揉碎了,彻底说个清楚,免得我骂你蠢猪,你不愿听。” 陈泽飞不甘示弱,回道:“哼!只要你能解释清楚,你骂我什么都可以,可你要解释不完整,待会儿,我可要亲自皮鞭伺候。” “行,副站长,那咱们就再说说身高的问题。” 候时新从陈泽飞手里拿过照片,说道:“大家看,按照副站长的意思是,只有175厘米以上的人才能拍照,我就想问问,这相机是他娘的“白痴”牌,还是照相的人是个白痴? 人够不着,不能把三角架放低处,人站在高处?不能脚下垫两块青石?不能拿把椅子?我就不相信,手里有相机,矮个子的还拍不成照了。” 陈泽飞奸笑道:“候处长,我们技术科可是查过了,不存在你这种幼稚说法。” 候时新鼓起了掌,说道:“行,我幼稚,可即便你们那个什么狗屁技术科做过鉴定,你也不长脑子想想,我们的手臂总能伸过头顶按到拍摄按钮吧?为什么照片只斜斜的拍了背影呢?我认为,恰恰就是这个拍摄者低于175厘米,看不到镜头,所以用手按下了快门。” “你这是诡辩!” 陈泽飞没想到,自己查了一个晚上的资料,就被他这么轻而易举的给化解了。 “呵呵,是不是诡辩自有人判断,相信明白人是不会和猪脑子的人一般见识的。” 赵涛听完,瞪了候时新一眼,训斥道:“候时新,你积点口德,不管你讲的再有道理,那也是你的上级,你一句一个猪,成何体统啊?” 几个处长捂着嘴偷乐,陈泽飞气的脸通红,真想立刻毙了这个候时新。 候时新似乎并不买账,又对站长说道:“站长,你说陈泽飞他脑子笨不笨?我的生日情况您是最清楚的,档案上根本就是个假的,他事前没有跟您沟通吧?没有请示您,就擅作主张了吧?能把我生日当成怀疑目标,他还真是愚蠢至极。” 第八十六章 花式揭秘 事情越来越明朗,赵涛认为,候时新很可能是干净的,自己再不站出来替他说两句话,以后可真就没办法和他相处了。 “副站长啊,这件事情嘛,我觉得候处长说的对,你应该事先和我打个招呼,他的身世我是最清楚的,你确实有点冒进了啊。” “你,你们……!” 陈泽飞没想到,赵涛见风使舵的这么快,他强忍着即将爆发的脾气,说道:“好,候处长,就算这样,你抽的烟和手上的烟渍又怎么解释?” 候时新从桌上拿起老刀牌香烟,抽取一支,点着,烟雾从嘴里吸进,从鼻子呼出,吞云吐雾一番后才说道:“既然是这老刀牌香烟惹得祸,那咱们不如就从这香烟说起。” 赵涛竖着耳朵,心里琢磨:“这可是最后一关,只要这关解释清楚,他就敢光明正大的站出来,替他出头。” 候时新拿着照片,举着,让陈泽飞和魏三毛分别看了一眼,这才说道:“副站长,你说我抽的烟和你照片上的烟头是一个牌子,这个我认,不过,这种老刀牌的香烟,一直是上海乃至全国都在畅销的,我想,我抽这个烟,应该没有什么好惊奇,也不违反军令吧? 陈泽飞接口道:“抽什么牌子的烟我不管,也管不着。可这个牌子的烟既然和照片上的一致,那么上海站,所有长期抽这个烟的人,就有可能是照片上的人,必须接受严格审查。” 候时新并不同意这种说法,摇摇头,反问道:“一个烟鬼卧底,多年前抽了这个牌子,现在就不能改抽别的牌子吗?或者说,照片上的人,因为身体原因、家庭原因,戒烟也未尝不可吧?大家想想,现在鸦片都能戒喽,更别说这小小的香烟了。 再说,副站长,你知道我最早抽的什么烟吗?或许我抽的哈德门、三炮台、马占山、甚至是女士香烟也未尝不可吧?” 陈泽飞感觉到尴尬、愤怒、羞辱,那颗忐忑的心越跳越快,离自己期许的答案越去越远,他紧紧的闭着嘴巴,期待他有错误出现。 “说实话,你看看咱们军统的基层,越来越多的人改抽老刀,为什么?因为老刀有劲儿啊,干咱们这行的,尤其是行动队那帮提着脑袋卖命的兄弟,他们改抽这个,提提神,又怎么你了副站长?你难道非要盯着老刀不放?” 花式拆穿,把陈泽飞前期搜集的证据,捅的是破烂不堪。陈泽飞虽依旧不肯认输,但声音和底气已经明显不足。 “你的手怎么解释?不是和照片上的手相同吗?” 候时新望着憋屈的副站长,他考虑很久,终于,低声感叹:“我就不明白了,你也是这么多年的老特工,一步一步走到了这个位置,按理说,你对情报工作应该更细心、更细致,可你连这么明显的细节都没发现,请问,你是怎么当上的这个副站长的?” “呃……” 陈泽飞再一次被打脸,自己机关算尽,在别人眼里竟然如此的愚钝,他不敢听下去,却又不甘如此落败。 候时新把两只手同时伸出,举着,在整个办公室走了一圈,然后问道:“都看到了吗?两只手是不是有本质的区别?” 梅姑不假思索讲道:“左手泛黄,右手没有黄渍。候处长想表达的意思是,自己一直在用左手抽烟对吗?” 候时新点点头,赞赏的答道:“梅姑说的没错,当然,我也请诸位回忆回忆,我是用左手抽烟还是右手抽烟?” “左手啊!” 王龙和陈泽飞回忆后,都肯定的回答,赵涛也点头默认。 “哈哈!” 魏三毛爽朗的大笑一声,说道:“候处长的意思是说,照片上的手指是右手,而他是左手,这是犯了最低级错误,低级错误啊!” “啊!” 陈泽飞突然想起,懊悔不已。的确是这么回事,自己太敏感了,以至于敏感到,看见手指就开始怀疑对方是共党,更何况,一般人都是用右手抽烟,谁曾想到这特殊的一点? 候时新斜眼看了看萎靡不振的陈泽飞,他心里明白,当自己第一次听到魏三毛分析这张照片的时候,就有意的把右手抽烟的习惯改为了左手;第二次陈泽飞去医院探望,他更觉得其目的不单纯,行动较诡异,所以才更加放心的没有提前逃跑。 “其实,我可以为候处长作证的,在遂宁监狱,因为我错提了候处长的名字,七八个共党得知他是杀害小草的凶手,便对候处长进行殴打。其中,一个姓吴的共党,更是恶狠狠的掐着候处长的脖子,直到口吐白沫、眼翻白眼、青筋暴涨、血管破裂、几乎已被掐死。 要不是最后一秒狱警开枪,候处长肯定会被共党给害死。你们是真不知道那群共党看着候处长的眼神有多残暴,我相信没有人能装出那种凶神恶煞的表情。” “你说的可是真的?” 赵涛问道。 “千真万确,就连我们要出狱那天,监狱里还喊着,候处长永远是他们的暗杀目标,候处长还打了那个带头者,我猜想,现在有人要查候处长,会不会是共产党故意设计的阴谋?” 所有人把目光聚焦在陈泽飞身上,如此大的反转让陈泽飞不知所措,大喊道:“胡扯,魏三毛你在胡扯。” “我胡扯?哼,梅姑你说,当时选美大会,是不是候处长发现的小草?为了防止情报泄密,直接把她给击毙了?虽然猎鹰计划失败,但候处长却不贪功,把功劳让给我们,我们也不能这么昧良心把?” 梅姑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也很自责,隐瞒了这个事实的真相。” 陈泽飞不相信,发疯了似的,歇斯底里的吼道:“放屁,那是因为小草服了毒,反正都是死,他才开的枪。” 魏三毛驳斥:“我第一时间掰开小草的嘴巴,毒液根本就没有流入喉咙,这说明是候处长先开的枪,小草怕自己被救治,才在临死时刻咬碎了牙齿。” 办公室陷入了沉寂,所有针对候时新的指控都变得软绵无力。 第八十七章 赵涛的权术 “君静臣动”,这是赵涛利用下属的功和过,利用双方的矛盾点,任其争斗,通过此,来稳固自己地位的诡诈之术。 心计,完全就是智商的体现,他要陈泽飞打压候时新,使候时新不得不更亲密的向自己靠拢;他又用候时新挑衅陈泽飞,使陈泽飞的威望犹如温水煮青蛙,一点点的消失殆尽。 这种“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平衡术,已经被赵涛玩儿的滚瓜烂熟。 察人性、顺人情、察言观色,深谋远虑,谋而后动……总之,是时候该他这个军统上海站的一号人物登场了。 赵涛走到人群正中,慎重的开口讲道:“据可靠消息,军统上海站,中高层之间,存有一名共党卧底,代号“野火”,这个“野火”就是小草的未婚夫,也就是照片上的男主角。” “野火?” 除却陈泽飞和候时新外,其余几人,第一次听到这个代号,惊讶的脱口而出。 尤其是负责情报收集工作的魏三毛,一脸茫然。因为,他们情报处根本就没有搜集到过任何与“野火”相关的资料,魏三毛也不知赵涛是怎么得到的消息,追问:“站长,真的这样?情报来源可靠吗?” “千真万确,非常可靠!” 赵涛只能把话说到这里,毕竟,“猎鹰计划”幸存下来的特工,是目前上海站的最高机密。 梅姑仿佛想到点儿什么,豁然开朗的说道:“难怪,最近截获的共党电台,频凡的出现“野火”这个字眼,搞了半天,原来是潜伏者的代号。” 赵涛接着讲道:“俗话说,谋之不深,而行之不远,人取小,我取大;人视近,我视远。未雨绸缪,智者所为也。 时新呐,你千万不要怪罪副站长和王处长对你的怀疑,清者自清,这是好事嘛!通过这一次的调查,证明了你是干净的、忠诚的、最值得信赖的。” 赵涛的话,既替陈泽飞圆了场,又替候时新洗清了罪名。 候时新赶忙说道:“站长英明,是卑职鲁莽了,相信副站长和王处长,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我一般见识的。” 陈泽飞和王龙二人脸色舒缓,骄傲的站在办公室内,显得那么的大义凛然。 赵涛紧接着讲道:查共党,本就是我们上海站的首要任务,更何况,敌人这把“野火”正烧在我们的心脏上,烫的我们惶惶不可终日啊!不把这颗毒瘤拔掉,还怎么对外开展工作? 所以,我决定,从今天起,电讯处要扩大侦测范围,尤其是截获到有关“野火”的信息,重点筛查,尽快破译内容,无论涉及到本站的任何人,都要第一时间报告给我,不得延误。” “是!”梅姑答到。 赵涛又看了看魏三毛,不满的讲道:“魏处长,最近一段时期,你们的情报工作可是停滞不前,毫无建树啊!你们被抓这段时间,共党的活动十分猖獗,简直成了一种挑衅。 既然你提前回到工作岗位,就要打起精神,加派人手,对几个频繁出现电台信号的区域,逐门逐户悄悄排查,发现可疑人员,立即通知王龙,并配合抓捕。” 魏三毛一个立正,惭愧的说道:“站长请放心,卑职定当亲自督办!” 赵涛又把目光投向了陈泽飞,严肃的讲道:“副站长,由你负责,从各部门抽调专业精英,成立内部彻查小组,站里所有人,包括我,都要接受调查,务必在短期内,把那个共党卧底“野火”,给我揪出来。” “是!” 赵涛短短几分钟训话,就把自己重新带回权利巅峰,挥洒自如的把众人聚拢,显得众志成城。 紧接着,赵涛趁热打铁的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一件事,我要替候处长解释一下,就是关于他和张秘书的感情问题。” 所有人皆是一愣,这件事情刚刚候处长没有提及,本以为,此事不了了之。现在,站长却又主动提起,这是什么意思呢? 其实,赵涛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他承诺过张鸿邵,只要候时新被救出,就替他做主娶了张莹。 可目前看,候时新还是不温不火,不明其意,而张鸿邵那边又逼得紧,自己总不能让张秘书长期被锁在家里,总归是要有个说法,所以,他决定要把这一锅生米给做成熟饭。 “呵呵,候处长和张秘书,其实并不是大家想的那样,人家私底下亲热着那!每天早上一起吃早餐,周末一起逛街,哦,还听说一起去打麻将。 你们以为候处长不近女色?他小子可比你们猴精,偷偷摸摸追的紧着那。这不,前段时间和张秘书去我家吃饭,候处长还当场向张秘书求婚。 若不是最后,张秘书的父亲想让候处长当上门女婿,他们两个人早就终成眷属了。” “呃……” 陈泽飞率先诧异道:“真的吗候处长?若是这样,我可真的要向你告罪了。” 赵涛不给候时新留下丝毫解释的余地,接口说道:“这还能有假?为这事儿,我和张秘书的父亲掰扯了十多天,直到昨天,张鸿邵总算图口,经过商议,决定把候处长和张秘书的婚礼定在下周末,到时候,你们这些个上海站的同僚,可都要给我准备一份大礼,谁都不能不去!” “啊!” 办公室所有人都一脸茫然,婚礼就在下周举行,这候处长的保密工作也太强大了吧? “站长……” 候时新想要张口解释,赵涛却狠狠的瞪着他,硬把他想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王龙一拱手,道:“恭喜啊候处长,都怪兄弟疑心病太重,多有冒犯。你放心,这次婚礼我一定第一个到场,给您随一份大礼,算作兄弟给您赔的不是。” 候时新勉强的笑了笑,回了个礼,却不知怎么开口回答。 梅姑拍了拍候时新的肩膀,说道:“候处长,先成家后立业,这才是对的,省的别人都觉得你有毛病,恭喜了啊!” “呃……” 第八十八章 往后余生 表面冷漠寒霜,却只为她一人舒眉;内心渴望自由,却只为她奴役其心; 表面放荡不羁,却只为她一人守候;内心大义凛然,却只为她卑躬屈膝; 表面寻花问柳,却只许她一人天长地久;内心晦迹韬光,却只为她锋芒毕露。 魏三毛,毫无征兆的从办公桌上拿起一根老刀牌香烟,点着,丝丝烟雾弥漫眼球,他来来回回的吞云吐雾,抬头,扬脸,强忍着眼帘的泪水,用力的不眨眼。 他脸上的冷漠,别人看的到,可内心的痛苦又有谁能够体会? 他满不在乎的递上一根香烟给候时新,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恭喜”来。 悲莫悲兮生别离,错爱,就像喜欢的鞋,买错了码,强提挤脚,扔掉心痛。 王龙不合时宜的问道:“魏处长,你也抽烟?” 话音未落,陈泽飞用黑色军用皮鞋踩在他的脚上,说道:“蠢货,闭嘴!” 候时新,侧眼偷瞄,只有他能感觉到魏三毛心里的痛苦,他有他说不出的无奈,却在此时装作毫无所谓,越是这样,候时新越难过。 “都散了吧!” 赵涛摆手说道。 得此令,只是片刻,各怀心事的军官默默退场,后勤处处长办公室,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二人。 良久,赵涛终于开口:“时新呐,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闷闷不乐的候时新,心烦意燥的说道:“站长,我知道刚才您是为了保护我,想掩盖我长期拒绝张秘书的真相。但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我一个大男人也就算了,可婚姻大事,事关张秘书的名节,您怎么能这么草率呢?” 赵涛站了很久,终于,可以安稳的坐在椅子上喘口气,他把玩着候时新的钢笔,像个长辈似的对着候时新说道:“时新呐,你以为我在和这么多人开玩笑吗?你好好的考虑考虑,副站长说的是没错的,“35岁”高龄未婚,没有交往对象,这确实不能让人信服啊。 候时新反驳:“站长,这婚姻大事,怎么能是他们觉得怎样就怎样的?我有我的想法,我有我的考虑,难道我要像他们说的那样,以外貌衡量婚姻价值,还非呆龌龊行事,才符合他们所谓的人之常情?” 赵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但又必须告诉他一个现实,“时新,军统的工作就是这样,你若想往上爬,婚姻、家庭必须稳定,只有这样,上面才能放心的把重要工作交给你。你想,你是一个孤儿,又没有家室,无牵无挂的,谁不怕你一拍屁股溜之大吉? 你是我最看重的人,无论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讲真话,比如,你是不是真的身体有那方面的病?” 赵涛的话风一转,俏皮的缓和气氛,候时新激动的回答:“啊……站长!我……” “时新呐,人的生老病死是不可抗拒的,有病你就给我讲,我不会把这种隐私说出去的。” 候时新看着赵涛一脸关心、极其认真的模样,连自己都觉得病得不轻。 “呵呵,站长,您真是多虑了,我可是正正常常的大男人。至于你们说的张秘书嘛,不是我不喜欢,而是我觉得她的性格太柔弱,我自己都照顾不过来自己,还怎么照顾她啊!” 赵涛把钢笔放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嚯,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对你百依百顺,上杆子伺候着你,你还挑理?你没看你嫂子,天天厉害的像个母老虎似的,我一直躲着,敬着,她还嫌弃我不关心她,哎!我看张莹这种脾气和你就蛮合适的。 候时新恭维道:“嫂子那种性格多好,你看你们还不是天天如胶似漆的恩爱着?” 赵涛从椅子上站起身,不再废话,洪亮的声音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回头我和张鸿邵打电话,什么他妈的上门女婿,咱们多出点聘礼,气气派派的把他闺女迎进门不就结了嘛!” “站长,我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候时新还在努力的解释。 赵涛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35了还没心理准备?等七老八十准备好了,黄花菜都凉了,时新,你不吃亏,别忘了张家背后可是吕铁生,委员长的侄子,你攀上了这种关系,就等着平步青云吧!说不定我将来还要沾你的光那。” “可是……” “好了,你就别可是了,这件事情你就听我的!站里放你几天假,你把你那破屋子好好收拾收拾,听说里面可是落满了灰尘,实在不行,叫你嫂子去帮你打扫打扫。 还有你那卧室,有大房间你不住,偏偏住那巴掌大点的小卧室,是怕打扫卫生?也是,你看看,没个女人行不行?你赶紧腾腾地儿,换主卧,准备迎娶新娘吧!” 赵涛机关枪似的说着,故意不给候时新解释的机会,说完,起身便要离开。临出门前,突然想到什么,又交代道:“哦,对了,明天你顺便带点礼物去张莹家看看,让张鸿邵赶紧把张莹给我放出来,你看,我这端茶倒水的都没有,还像个站长的样子吗?” 说完,房间的门“咣当”一声关上,插不上话的候时新,像泄了气的皮球,双手遮挡着眼睛,叹着气,深坐在沙发上。 黑暗中,他仿佛瞧见了坐在墙角,哭泣的自己,又似乎看见了问筠正向自己走来。 她端庄的走在自己的面前,弯腰,捧着自己的脸说道:“你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丈夫,而我只能是你前生匆匆的过客。你还有很多路要走,你还有很多任务未完成,请带着我的遗愿、梦想和信仰,坚持到底、不留遗憾。 候时新想要去抚摸杨问筠,告诉她自己忘不了她,可她却像一缕青烟,和候时新招了招手,挥手道别。 灰飞烟灭前,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时新,她很漂亮,也很爱你,我相信她可以替我照顾你,并在你的影响下,成为我们中国共产党的一员。 加油吧,亲爱的!我祝福你们的婚礼,希望你们能带着我的祝福,在新中国成立那天,蹦着、跳着、开心着,携手度过你们最美好的往后余生。” 第八十九章 请求撤离 不知怎地,候时新独自一人,一摇三晃的来到九月咖啡馆,直奔房间最里侧的位置。 醉醺醺的说道:“先生,小姐,这个位置对我来说很重要,可否将这个位置让给我?今天的消费全部记在我头上。” “凭什么?你是觉得我们消费不起吗?”年轻小伙在咖啡馆,第一次和女子约会,他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没什么,我觉得这位小姐非常漂亮,美的像花儿一样,真不应该埋没在角落里。” 候时新人畜无害的说着,左手把西服撩开一个缝隙,右手从桌上的花瓶里拿起一支鲜花,绅士的朝对面小姐递了过去。 对面女孩接过鲜花,脸红扑扑的看着眼前的帅哥,痴痴讲道:“先生真会讲话,如果您有需要,我们换个位置就是了。” 年轻小伙自然是瞧见西服缝隙中那把手枪,应承道:“是啊,既然先生喜欢,我们愿意为您调换座位。” 候时新用力的拍了拍年轻小伙的肩膀,又眯眼笑着,向对面女生点头示谢,随即,站起身喊道:“服务生,这桌的单,由我来买。” 年轻小伙回礼致谢,随后,便拉着女生的手,仓促的走出咖啡馆大门。 出门前,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女孩在喊:“那位先生已经承诺,帮我们把单买了,你干嘛拉着我着急走?” 年轻小伙怒气冲冲的说道:“废话,他有枪!” “啊……快走!” 候时新看着年轻小伙惊恐失色的模样,摇了摇头,头重脚轻的坐在椅子上,张口便冲来者喊道:“来一杯哥伦比亚风情的咖啡。” 美女侍者,很客气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没有这种牌子的咖啡。” 候时新一愣,抬眼瞧了瞧这位女招待,很绅士的问道:“小姐,请问你们这里,原来的男服务生呢?” 女侍者温婉的说道:“很抱歉先生,我也是刚来,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叫我们老板过来。” “好” 女侍者冲吧台一招手,九月咖啡馆的老板便径直走了过来,不过,中年男人,却已变成一名陌生的外国妇女。 “咦,换人了吗?” 金发碧眼的外国妇女听闻,用流利的中文讲道:“先生,九月咖啡馆已转让给我,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 候时新失落的问道:“钢琴曲也没了吗?” “哦,我刚刚接手,还没找到合适的钢琴演奏者,也许先生过两天再来,应该就有了。” “圣詹姆斯朗姆酒呢?” 候时新又问道。 老板同样摊手抱歉,说道:“听说,法商的百部洋行都倒闭了,也不知道原来的老板,在哪里搞到的这种酒。” 候时新嗤之以鼻的笑道:“倒闭了?这就是你们洋人号称全中国最好的酒窖?” 他掏出钱包,一叠钱放在桌子上,不痛快的喊道:“大姐,把招牌换了吧,你们已经没有这种味道了。” “哦,我的天哪,你在说什么?你这个中国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怎么可以叫我大姐……” 冰冷的夜色,掩盖不住伤心的过往,候时新苦笑着,漂泊在无奈的街道上。 什么都没有了,九月咖啡馆、男服务生、哥伦比亚风情咖啡、中年老板、弹钢琴的外国老师、圣詹姆斯朗姆酒。这些,记忆里的东西,仿佛在一夜之间,随着问筠的消逝而一同陨落,竟然,一点儿念想都不给他留下。 他本该直接去海威特斯,向上级“春生”汇报他和张莹的婚事,可交通员是杨问樵,他真的无法启齿。 他想用一场酩酊大醉来麻痹自己,却总被最后一道防线拦下,告诫自己,不能再喝下去了。 “候先生,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小鼠搀扶着左摇右晃的候时新,一边问着,一边扭头叫道:“小白,小白,快点过来,候先生喝多了。” 小白从一楼的舞池小跑过来,赶忙搀扶着问道:“候先生,您这是?” 候时新用打卷儿的舌头命令着:“别废话,我是来打牌的,赶紧给我安排位置,我要筹码,去,给我兑筹码,全都兑出来,我今天要大杀四方。” 小白劝道:“候先生,您看您喝这么多,连路都站不稳了,还怎么打牌呀?这样,我先扶您去贵宾室醒醒酒,等您酒醒了,再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您看怎么样?” 候时新低着头,打着酒嗝,酒糟的味道呛得不会喝酒的小鼠直朝后退。 小白见状,对小鼠说道:“你去忙吧,候先生交给我就行了。” 小鼠捂着鼻子,关心的说道:“你可慢着点儿小白,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小白点点头,扶着候时新上了二楼。 贵宾室,门被锁紧,小白为候时新沏了一杯浓茶,悄声说道:“姐夫,怎么搞的?今天你可真没少喝。” 候时新笔直的坐在沙发上,许久,突然攥着杨问樵的手说道:“青稞同志,请你今晚,务必向“春生”同志汇报,我……请求党组织批准……撤离。” “什么?” 杨问樵抽出自己的手,满腹狐疑的问道:“野火同志,你这是怎么了?解放区,中共中央的领导,对你救出两百多名同志,配合查出八十多名潜伏者的表现十分满意。就连周副主席都评价你是“置生死之外,顾我党大局,临危不乱,堪以重任。” 现在危险刚过,我党正需要你尽快查到最后一个特务的消息,你怎么突然撂了挑子?” 候时新的喉咙像卡了一根鱼刺,哽住了。一阵隐隐作痛之后,终于开口:“我逃脱危险的代价,就是下周娶那个我根本不爱的女人。” 候时新再一次抓着杨问樵的胳膊道:“问樵,我不怕死,我什么都能接受,可要让我背叛问筠,我真的做不到,哪怕是组织处分我,枪毙我,我也必须离开。” 杨问樵抽出自己的胳膊,背身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原以为你能想通,看来,我还是错了。” 第九十章 小心我们私奔 “问樵,你知道吗?多少个梦里,我都看见过问筠,她面带微笑向我走来,拥抱着我,说想我,说爱我。可一旦梦醒,我整个人只能撕心裂肺的哭,哭的不能动弹。” 杨问樵依然背着身,坚毅的说道:“有些事,我们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我们别无选择;有些人,我们明知道是爱的,也要去放弃,因为没有结果;有时候,我们明知道没路了,却依然前行,因为,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杨问樵说完,快速的走到候时新身旁,用力的摇着他的肩膀,像个大人似的,说道:姐夫,清醒清醒吧,我姐已经死了,她不在人世了。 你难道忘了她的话吗?忘了她向往的生活吗?你能不能不要意志消沉、自暴自弃?你就不能敞开心扉,试着接受一段新的恋情?哪怕是为了我们革命的胜利? 候时新呆呆的坐在那里,听着杨问樵的话,“哪怕是为了革命的胜利” …… 清晨,赵涛刚进办公室,就迫不及待的把电话打到了张府。 “喂,鸿邵兄吗?” “赵站长,我说怎么今天一大早起来,门前的喜鹊就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人来访啊!” 张鸿邵显得很热情,他正不知该怎么处理张莹的婚事,张莹这次是铁了心的和自己闹下去,不吃不喝的窝在屋子里。 “哎!我哪里是什么贵人,您太抬举我了,不过,鸿邵兄,你算是猜对了,恐怕你们张家还真要有喜事喽。” 张鸿邵有点小窃喜,他明白,赵涛不会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打这个电话,更不会给自己带来别的惊喜,所以,女儿这婚事,恐怕是八字要有一撇了。 张鸿邵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赵站长,我家能有什么喜事?就这一个不争气的女儿,还天天给我上别扭,这不,关在房门不吃不喝,我也真是拿她没辙啊!” 赵涛惊讶的问道:“怎么还关着那?鸿邵兄,你这教育方法可是不对的,女孩嘛,你要多宠着她点。” 张鸿邵无奈的说道:“我这女儿可是宠坏喽。对了,赵站长,你说的喜事是什么?我可是很久没听到喜讯了。” 赵涛琢磨着,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开口,停顿片刻,决定还是要先迂回,避免又把这古怪的张鸿邵给惹急了眼。 “鸿邵兄啊,你觉得,候时新和你女儿般不般配啊?” 张鸿邵想了想,说道:“论长相呢,候小子一米八多的大个,浓眉大眼的还算精神。不过,赵站长,你也看了,我那女儿可不比他差,那也是亭亭玉立、宛若天仙的,至于你要问配不配,这相貌上我倒觉得,这候小子还算勉强及格吧。” 赵涛笑了笑,又问道:“那你觉得事业上呢?” 张鸿邵不知道赵涛要干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接茬儿答道:“军统的处长,嗯,还算可以,毕竟小女也在你们站里工作,两个人也能相互扶持。” “好!” 赵涛赞了一声,接着说道:“鸿邵兄,既然你都满意,咱们是不是该谈一谈他们的婚事了?” 张鸿邵知道进入了正题,严肃的说道:“是该好好的谈一谈了!赵站长,你知道我张家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她这冷不丁的一嫁人,我和她母亲这心里没着没落的。 你想,刚好你们候处长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的,他进了我张家的门,我们能不拿他当亲儿子看待?” 赵涛没想到,这张鸿邵一提起婚事,就直奔上门女婿的主题,摇了摇头,只能继续兜圈子道:“说的对鸿邵兄,那候小子,上辈子也不知道修来的什么福,能进你们张家门,我都羡慕不已啊。不过……” 赵涛留了个悬念。 “不过什么?” 张鸿邵赶忙追问。 “不过,鸿邵兄,为弟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浑身上下充满了智慧,怎么这次好像犯了糊涂呢?” 张鸿邵反问:“此话怎讲?” 赵涛威胁道:“你想想,如果候时新不同意和你女儿结婚,你女儿会怎样?难道,你就这么看着她不吃不喝的,一辈子窝在房间里?” 张鸿邵明白了,这赵涛是替候时新讲情的,顿时,吹胡子瞪眼的说道:“怎么?你以为我女儿嫁不出去?告诉你,追我女儿的人多着那,他不同意,就让他滚,滚的越远越好,我们张家还不欢迎那。” 这一句“滚”说的是震耳发聩,侧屋的张莹摔门而出,冲着张鸿邵便喊道:“除了候时新,你想都别想,除非我死了,否则我谁都不嫁。” 张鸿邵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个死丫头,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给我滚回你的屋里去。” 赵涛在一旁,听的一清二楚,赶忙劝道:“消消气,消消气,老哥哥,听我把话说完啊!” 张鸿邵对着听筒,喘着粗气说道:“赵站长,如果你还要继续劝,我看,你就不用这么费心了,我这一关,是永远都不可能过去的。” 赵涛有意的提高了嗓门,吓唬道:“老哥哥,候时新这边可是同意了,下周就娶你女儿,你好好考虑考虑,过了这个村,以后咱们可就再也不提了,反正,我答应你的事情也办到了。” 张鸿邵发怒道:“哼!赵站长,你也不用拐弯抹角的威胁我,事情还没说清楚,他候时新下周就想娶我女儿?让他做春秋大梦去吧!” 张莹在旁边一听,下周?欣喜若狂,就好像有一股甜滋滋的清风掠过心头,心急火燎的冲着电话喊道:“我同意,我同意,不行我就跟他私奔。” “你!” 张鸿邵气的咬牙切齿。 赵涛在电话那头笑着说道:“鸿邵兄,你听我说,其实他们两个成了婚,无非就不在你家住嘛!大家都在上海,什么时候不能去看你啊?你有什么事情,他候崽子不还是跑的飞快嘛!你千万别生气,否则人家私奔了,你可真是一头落不着一头喽!” 第九十一章 不能说的秘密 候时新病怏怏的推开办公室的门,朝前方一瞧,赵涛正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桌角,一杯清茶,喝掉了三分之二,看来,是来了很久。 “呃……站长,睡过头,迟到了!”候时新说的很简短,他无力解释。 赵涛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沉声说道:“睡过头?时新呐,你看你的黑眼圈,分明是一夜没睡。怎么?还为张秘书的事情发愁呢?” 候时新像没了骨头似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靠着软软的沙发背,回答:“站长,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我能不思前想后吗?” 赵涛起身,抽出一根香烟,递给软绵绵的候时新,轻轻松松的劝说:“时新呐,结婚也就那么一回事,你要当真,他就是真的,你要觉得不好,将来还可以再娶二房、三房。总之,必须要先成家,才能安稳的立业。” 候时新把香烟点着,不抽,却呆呆的看着一缕缕冒出来的白烟。他纠结了一夜,通过反复验证,也没能想明白到底该怎么办。 要撤离吗?如果自己撤离,问筠就白白的牺牲,党组织费尽千辛万苦,保护、培养、扶持的潜伏者,就轻而易举的被敌人给土崩瓦解了。甚至,因为自己的不存在,“野火”便会肆意燃烧,让解放区、上海地下党组织等,更多的人流血牺牲。 娶了她吗?若心狠,自己完完全全的可以光明正大的睡了她,等到内战结束,再告诉她真相,最后一脚再把她给踹开。 如果是这样,自己是不是也违背了党的初衷和原则?如果是这样卑鄙,怎么还能有那么多的人,忠于党的信仰、热爱党、拥护党呢? 共产党员,永远是牺牲奉献的,又怎么会靠这种虚情假意,或者说不择手段的方法来获取革命的胜利呢? 候时新想不通,问樵是如何得知这件事情,但他觉得,问樵的话不能代表组织,毕竟他还小,没有正式的加入共产党,不明白共产党的流血牺牲更深层次的意义是为了什么。 所以,他要留给问樵思考,让他明白过来,革命的胜利到底是为了谁,为了什么而不停的有人加入,并前仆后继的为之奋斗。 纠结,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候时新决定,就像梦里,问筠说的那样,试着,好好的去爱张莹,也只有这样,才能对的起党,对的起她,也对的起自己。 想到这里,候时新突然掐灭烟头,最后一次不甘心的问道:“站长,是不是就剩下这一条路了?” 赵涛反问:“怎么?你还有别的相好?或者说,小草真的是你的未婚妻?” 候时新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精神饱满的开起玩笑:“站长,你可给我作证,是张莹追的我,可不是我追的她,免得结婚后,像您一样妻管严。” 赵涛指着候时新,笑骂道:“你这候小子,胆子还真不小,连我都拿来开涮。不过,你小子的心情怎么一会儿一变?开始我还以为你黑着脸,不乐意那,吓得我心脏突突直跳。” 候时新给站长加了一杯水,端到他的跟前,说道:“站长,事出有因啊,我要娶了张莹,某些人可是要杀了我啊!” 赵涛感觉莫名其妙,疑惑的问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难不成你候大处长还能有情敌?我看谁敢!” 候时新嘴角上撇,埋怨道:“站长,那天副站长质问,我始终不敢讲,没想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还是把我俩的结婚日期给提到日程上了,你真的陷我于不仁不义啊。” 赵涛更听不懂,茶杯一放,不耐烦的讲道:“别遮遮掩掩的,说人话。” 候时新给站长点了一根烟,这才把魏三毛和张莹的过往,从头到尾讲了一个遍。 “啊!” 赵涛张着大嘴巴,内心的错乱感让他久久不能平静,他怎么也想不到,魏三毛会有这样的故事。 “时新呐,你怎么不早说啊?你看这事闹的,难怪魏三毛那天,一听到副站长说,你和张莹开过房,就气的要揍他。” 候时新委屈的说道:“这事儿张莹还不知道,可我心里清楚的很呐。站长您说,有魏处长这档子事,我还怎么敢和张莹在站里表现的很亲密?我这不是怕魏处长过不了这个坎儿嘛!” 赵涛拍着候时新的肩膀,说道:“委屈你了啊时新,我就说嘛,这么漂亮个姑娘,谁不喜欢嘛。也怪我,对你关心不够,你看,你一来上海站,就送张秘书礼物,瞬间就捕获了她的芳心,后来,正是魏三毛来了以后,你就百般拒绝她,合着,你是为站里的安定团结考虑呢,怪我,怪我喽。” 候时新哈哈一笑,问道:“站长,那我的病……还治吗?” 赵涛义正言辞的说道:“治,怎么不治?抓紧跟张秘书给我治出一个大胖小子,这才是正事!” “那,魏处长那边?” 赵涛一听魏三毛,脸色又紧绷了起来,说道:“时新呐,听你刚讲的意思,魏三毛可是用情极深呐,这件事情,还是我慢慢和他谈谈吧,毕竟,他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不会有结果的。” 候时新附和道:“是啊,这都是要面对的,总不能让我这个35岁“高龄”的后勤处长,打一辈子光棍吧。” “呵呵,你呀,怎么那么爱记仇!” 赵涛骂完,起身想走,扭身又嘱咐道:“下午你就别来站里了,先去趟我家,你嫂子给你准备的礼物,上门提亲总不能空着手吧?至于后勤处的工作,你就让王恒先替你盯着。” 候时新赶忙道:“站长,礼物的事儿,嫂子都替我操心了?我还正发愁,不知道买点什么呢。” 赵涛警告道:“你去归去,可少跟你嫂子的闺蜜阮佩云套近乎,那可是个惹祸的姑奶奶,也不知道最近抽了哪门子的风,非要闹着给你做小那!” “不是吧站长?怎么这么复杂?” 第九十二章 我要把你们搅黄 赵涛离开办公室,候时新悄悄的打开门,左右看了看,走廊上空无一人,他回身,把门反锁,而后,迅速的回到办公桌前,拿开站长放在桌角的茶杯,一份画着红圈,被茶杯水浸湿的旧报纸,早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他第二次收到这种带有提示性的读物。他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握着站长的茶杯,思量,站长是怎么进到我的办公室的?在他之前,还能有谁早早的来过?难道站长是我们自己人?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候时新的思索,他拿着茶杯开门。 “哦,站长,您的茶杯忘在办公桌上,我刚要给您送过去,您看,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赵涛接过茶杯,随意的说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回去换换衣服,然后去我家,你嫂子的电话都催了好几遍啦。” 候时新仔细的打量着赵涛的表情,揣摩着字里行间的含义,并未发现有什么暗示的东西在内。 “哦,我这就走!” 候时新关上门,把这张旧报纸装入公文包内,下楼,开着后勤处黑色福特轿车,匆忙的朝家驶去。 屋门前,还是先检查了自己设置的机关,这才放心的走进这所已被人人皆知的“肮脏”小窝。 他打开台灯,从书架上拿出手抄本《莎士比亚全集》,又掏出旧报纸,坐在椅子上认真的翻译起来。 “青稞知错,勿撤,勿娶,含羞草将与你配合!” 十六个大字,看的候时新热泪盈眶。 青稞知错,表明地下党组织已与问樵取得联系,重申了党的宗旨,青稞接受批评,并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更说明党,支持自己不伤及无辜的想法。 虽说,他目前还不知道“含羞草”是谁,但这份密电,充分说明党组织时刻在关注着他,保护着他,并为他筹划出了办法,让他不用再为这份内疚而纠结。 烧了密电和旧报纸,候时新开门,上了黑色小轿车,一路上走走停停。他在想,婚礼就在下周,稍后,一旦进了张家的门,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无法收回。到底“含羞草”会怎么帮自己? 想归想,事情还要继续去做,他把车停在站长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门未全开,就听何清清埋怨道:“时新呐,你怎么才来啊?娶媳妇也这么不积极呀!” 候时新一脸歉意,感谢道:“嫂子,你看你比我都操心,我这心里真过意不去,回头,我带莹莹亲自过门答谢。” “呦,候处长,这还没成亲那,就莹莹、莹莹的叫那么亲热,你让我这心里可是翻酸水呐。”阮佩云身披淡粉色的吊带裙,靠着鞋柜,踩着拖鞋的右脚搭在左脚上,双手抱胸,醋味极浓的说道。 何清清赶忙拿胳膊肘怼着阮佩云,示意道:“你这丫头,赶紧闭嘴,人家候处长下周都要结婚了呀,别在这里裹乱。” 候时新赶忙说道:“不碍的,都是朋友,阮小姐开惯了玩笑,我怎么能当真。” 阮佩云听到这话,对着候时新暗送了一个秋波,挤眉弄眼的说道:“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一直都很认真,合着,候处长你看不出来啊?” “呃……嫂子,你还是赶紧把礼物给我吧,站长特意交代,您这个闺蜜不好惹,我还是赶紧走吧!” “你!” 阮佩云放下抱胸的手,使劲的在候时新身上掐了一把,怒气冲冲的说道:“何清清,把我早上买的那捧“含羞草”给他带上,听医生说,这种花专治“气管炎”。” “含羞草”! 这个词突兀的钻入候时新的耳朵内,他愣住了,痴痴的看着阮佩云,欲言又止。 “看什么看?候时新,你别不服气,我这辈子还没让人拒绝过,你越这样,我越喜欢,你信不信,有我在,你们别想那么顺利的结婚。” 候时新不怒则喜。旁边的何清清可不干了,骂道:“佩云那,你神经掉了?是不是大脑运转不正常了?人家马上就要去提亲了,你矜持点好不啦?你这么说,分明就是搞事情嘛。” 阮佩云耍起泼,把大门一关,一边拉着何清清,一边拉着候时新,强拖硬拽的走到沙发上,睁着杏眼,像老师训斥学生似的,滇怒道:“你们俩都给我坐下,听我讲完。” 何清清无奈的坐在沙发上,生气的把身子背过去。候时新开起了玩笑:“阮大小姐,你也坐下慢慢讲,我又不是什么宝贝,看把你给气的。” 阮佩云不理会候时新,先劈头盖脸的指责起何清清:“你是不是我好闺蜜?这么多年,我拒绝过多少男人,你不会不知道吧?现在,刚刚有个喜欢的家伙,你却和老赵串通,把他介绍给张莹?哼!还是昨天才突然告诉我他俩马上要结婚。” 何清清身子不动,头扭一半,说道:“佩云,刚开始是你自己拍着胸脯,说要帮我撮合他们的,怎么现在变成我和老赵串通了呀。” 阮佩云耍赖,羞着脸道:“那是刚开始,我还没爱上他,后来,我私下不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你就是不放在心上。” “随便你,有本事你就抢过来,反正,这事在他不在我。”何清清不耐烦的把手指向候时新。 阮佩云侧过身子,可爱的指着笑眯眯的候时新说道:“姓候的,你什么意思?快,跟我何姐表个态,说的好了,我原谅你,说不好,今天别想出这个大门。” 候时新没想到“含羞草”还真能闹腾,他赞美道:“佩云小姐,你在我心中就是一樽美玉雕刻而成的女神,大方、端庄、温柔、恬静,无一不使男人过目不忘,我觉得,你就是一潭纯净的湖水,岂是我这个凡夫俗子所能跳进去染指的?” “噗嗤”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何清清先扭身道:“时新呐,我怎么像是在听你说反义词呀?哈哈,你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你从哪里能看到一丝丝的大方、端庄、温柔和恬静呢?” “何清清!” 阮佩云着急的想要上手,可一想到候时新夸赞自己的话,又气的转过了身。 候时新不好意思的讲道:“学上的少,也就会这么点词汇,让站长太太见笑了。” “候时新,你!” 第九十三章 含羞草 阮佩云一屁股坐在候时新身边,拽着他的胳膊,忽闪着长长的眼睫毛,问道:“你真的不喜欢我?” 候时新识趣的回答:“喜欢!” “哎,哎哎!” 何清清急忙把他们两个分开,指责道:“候时新,你原来是喜新厌旧的呀,嫂子今天才发现呦。” 候时新文邹邹的说道:“嫂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阮小姐这么问,我只能如实回答。” 阮佩云得意的说道:“何清清,你,闭嘴,少管闲事!” “妈呀,合着我成管闲事的了?得,得,得,候时新,你赶紧给你的东西拿走,该干嘛干嘛去,嫂子我可不敢留你了,否则,老赵回来我可交不了差。”何清清起身,拿着几袋子东西,强行递到候时新的手里,白了阮佩云一眼,下了逐客令。 候时新尴尬起身,阮佩云反而更加粘人的跟了上去,说道:“时新,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哎呦,姑奶奶,您就消停一会儿吧,人家提亲,你这狐狸精跟着去,旷古至今,这算乃门子事啊?” 何清清服了,这个闺蜜轻易不接受任何人的追求,可一旦发起情、缠起人,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挡。 “清清,怎么说话呐,谁狐狸精了,他又没结婚,我当然有追求他的权利。再说,即便结了婚,我也能做他的姨太太。” 候时新觉得,“含羞草”的演技绝对堪称完美,但,不知道她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自己只能默不作声,顺水推舟的跟着她的节奏来。 何清清死死地拽着阮佩云的胳膊,阮佩云想要挣脱,奈何没有何清清的力气大。 “候时新,你要气死嫂子呀,你还不快走?” 候时新提着礼物,点头辞别,退出门外,关门的一瞬间,听到阮佩云扯着嗓门喊着:“哎,别拽我啊清清,那个……时新啊……时新,晚上等你……一起吃饭啊……” 一起吃饭?候时新可不敢,还是等“含羞草”先做好站长的工作再说吧! …… 候时新伸出手,又放下,反复几次,终于叩响了张家大门。 “您是?” 一名女仆询问道。 “在下候时新,特来……!” 话未说完,女仆便打开大门,热情相迎。 “候先生啊,快请进,小姐专门吩咐过,只要是候先生您来,便让我们热情款待。” “有劳大姐了” 候时新还真不习惯这种地方,书生气太重,感觉,离自己打打杀杀那种工作环境相去甚远。 一路小桥流水,鸟花虫鱼,女仆指引着,来到会客厅,未进门,张莹便像是一只小鸟,流着高兴的泪水扑向候时新的怀里,思念、委屈、兴奋,交织在一起,许久,朱唇轻启。 “时新,我想你,近几日,我经常在夜里辗转反则难以入睡,时常起身,对着漫天星空魂牵梦萦,流着无人知晓的泪光,引日成岁,看着月光闪亮,我,终于等到了你。” “咳,咳!” 张鸿邵不适时宜的打扰了张莹的清梦。 “进来说话!” 候时新替张莹擦去泪水,大踏步的走进屋内,气宇轩昂的立在会客厅中央,仆人赶忙接过礼物,候时新一拱手道:“伯父,晚辈前来提亲!” 声音洪亮,不卑不亢,张鸿邵恍惚一愣,心中暗自欣赏,却威严的说道:“坐吧!” 一旁的张莹,脸色羞红,宛若牡丹,两手搓着衣角不敢抬眼直视。 张鸿邵膝下无子,对候时新确实喜欢,忍不住又问道:“我上次和你提到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爹,你能不能别说了?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张莹急了,心想:“这美美的一桩婚事摆在眼前,说好的不再提了,怎么这老头又忍不住了呢?” 张鸿邵根本不予理会女儿焦急的恳请,他正仔细的盯着候时新的表情,他想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会有何种惊人表现。 候时新一愣,他不曾得知赵涛和张鸿邵通电话的具体内容,只是隐隐约约记得,上次在医院,张鸿邵的确是提过一次上门女婿的事,虽然何清清怼了几句,但当时,自己并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也就从未曾给出过正面答复。 “呃……” 候时新刚想开口,攥着拳头的张莹赶紧快步上前,拉着候时新的胳膊说道:“时新,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逼你,大不了我和你一起走。” 张莹可是怕极了,这次唾手可得的爱情就摆在面前,如果再稍有不慎,候时新扭头悲愤而去,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 候时新拉着张莹的手,示意她在旁边坐下,又反观张鸿邵,哈哈大笑起来。 “莹莹,你准备带我去哪里啊?这里是你家,以后不就是我家吗?” “哎呀!” 张鸿邵一拍桌面,起身,紧走两步,来到候时新面前,神色激动的问道:“候处长,此话怎讲?” 张莹同样吃惊的望着候时新,对他后面的话,略有期待。 候时新觉得二人有些奇怪,不过,这都无关紧要,因为,自己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因势利导,见风使舵。反正,也不知“含羞草”会怎么配合自己,将这桩婚事搅黄。 “哦,伯父,您是问上次在医院,您提及的那件事情吗?” “正是!” 候时新想象不到,张鸿邵对上门女婿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会如此之高,他只能胡乱的说道:“伯父,您也知道,我父母死的早,如今,您既肯把您养育了二十多年的“掌上明珠”许配给我,又愿意把我当成您的儿子看待,您说,我还有什么好挑三拣四的?” “啊!” “啊!” 张鸿邵和张莹同时惊讶。 张鸿邵心想,原来,人家候时新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自己根本就没有问清楚他的想法,反而胡乱的和旁人抱怨,哎,女儿眼光的确不错,候时新却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张莹心想,候时新一定是怕自己和父亲的关系出现裂缝,才甘愿放弃别人背后的指责,委屈自己做这个上门女婿,这个男人对自己真的太好了。 第九十四章 脱离掌控的婚姻 “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张鸿邵这句话掷地有声,传在张莹耳中,犹如皇帝的圣旨,解禁了多年囚禁冷宫中的妃子。她飞身上前,抱着椅子上的候时新就是一吻,候时新想要避开,却无路可逃。 “爹,女儿也谢谢你!” 张莹跑过去,拉着张鸿邵的胳膊撒着娇。 张鸿邵心满意足的看着这一对金童玉女,心里甭提有多畅快。 “传下去,摆酒宴,招待姑爷!” 张家多年的女仆,自张莹三岁起,便一手将其哄大,看到她终于找到归宿,同样也是欣喜若狂。她跨过门槛,来到当院,自作主张的喊道: “柱子,赶紧去弄堂口的私塾,把太太寻回来,就说,姑爷上门来提亲,老爷已经同意。” “好嘞!” 粗布、结实的男子,放下手中的活计,快速的朝门外奔去。 “小翠儿,赶紧去街面的酒楼,买一些熟食,记住,挑拣上好的肉食多买一些,别舍不得花钱。” “哎!” 正在洗衣服的小翠儿,丢下手中的衣物,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便快步离去。 “石头,扒地窖,把老爷埋藏的陈年老酒挖出来两坛。” “两坛?老爷不心疼?” “别废话,我做主,快去!” 石头不敢犟嘴,赶忙扛着锄头,拎着编筐,打开地窖的门。 “大胡子,赶紧开火,造饭,今天,你可要把你拿手的好菜,都给我炒上一遍,让咱们新来的姑爷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哈哈,秀英,你就等着瞧好吧!” 女仆的丈夫大胡子,磨刀霍霍的走进厨房,生火、切菜、急于表现。 女仆吩咐完毕,转身回到门前,很有礼貌的说道:“姑爷,您先坐着,我去厨房打打下手,有什么需要您就吱一声,我随叫随到。” “您受累了,谢谢!” 候时新跟女仆客气的点了点头,他感觉张家就像过年一样热闹,众人纷纷喜笑颜开,为自己这个准姑爷忙里忙外。 “时新,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他们人都很好的。” 张莹生怕候时新感到拘束,便主动解释起张家的一些事情来。 “嗯,看出来了,这说明你们张家的家风优良。” 一句话,又戳在了张鸿邵的心坎上,他盯着候时新,不知怎地,越看越顺眼。 门外,张母紧挪小碎步,边走边埋怨道:“哎哟,秀英,这么好的事儿,早派人去叫我啊,到现在,我还没见过姑爷长什么样呢。” 女仆受了委屈,发着牢骚:“谁知道老爷的脾气,时好时坏的,万一再赶走了姑爷,这不是怕您回来又跟着受气嘛!” 对话声很大,张鸿邵觉得丢了面子,红着脸,心里不停的骂着。 片刻,张母来到厅前,未跨门槛,便着急忙慌的朝里观望,这一瞧,立即就被候时新高大挺拔的身材,眉清目秀的外表所惊呆。 “雅梅,你愣在那里干什么?” 张鸿邵感觉有失体统。 张母才不予理会,轻轻的跨过门槛,眼睛始终盯着候时新,从上到下的看不够。 “娘,吓到人家了!” 张莹焦急着提醒。 张母缓过神,终于,忍不住赞叹道:“好!好!好!这小伙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看来,还是我女儿眼光好嘛!” 张莹害羞的过去搀扶着母亲。 候时新也起身,拱手弯腰,有涵养的夸赞道:“早听闻,伯母利用闲暇之余,免费教导孩童识字念书,这种无贪无欲,奉献之德,实是晚辈学习的楷模。” 张母听闻,内心喜悦,再看温文尔雅的候时新,好奇的问道:“你一人前来?” 候时新答:“按理说,应该媒人前来纳采,可晚辈和张莹是自由恋爱,在上海又无亲属,所以,才冒昧的孤身前往,还请伯父、伯母见谅!” 张鸿邵的目的既已达成,家境殷实的张家,怎么会拘于小节?他爽朗的笑着说道:“你自己能来,说明,你对我小女的喜爱之深,我看,这比谁来都强。” 张母也表示理解,同样大度的说道:“虽说我张家是书香门第,但也不是迂腐之人,既然你们决定成亲,我看,咱们宜早不宜迟,赶紧纳个吉日,把婚事给办了吧。” 张莹害羞的接口道:“娘,爹都和我们站长商量好了,下周末。” 张母一愣,虽说有点仓促,还是兴奋的讲道:“好,听女儿的,下周末,就下周末,秀英,吩咐,摆桌上菜。” 一顿喜酒,张家人热情高涨,不停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候时新即便酒量不小,可也经不起一屋子人轮番推让。 张鸿邵也喝的有点高,站起身,摇摇欲坠的说道:“贤婿,既然你和小女的婚事已定,不如今天咱们借着酒兴,就把婚约给定了吧?来日举行婚礼,也好让诸位宾客做个见证。” 候时新迷迷糊糊,嘴里嘟囔着说道:“签,签,一切……都……都听伯父安排。” “好!” 张鸿邵起身,命人收拾桌椅,铺上笔墨纸砚,借着酒劲,挥毫泼墨: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书写完毕,将婚约递给候时新,说道:“贤婿,还是由你来看看,这纸婚约有何不妥之处,我们再行商议。” 候时新行动迟缓的抬起头,迷离着双目,含糊不清的说道:“满意,满意,太满意了。”也不知是讽刺,还是醉酒后的错言乱语,亦或者是真心实意的满意。 他东倒西歪的站起身,张莹赶紧搀扶,有些为难的对张鸿邵说道:“爹,您看时新都喝成这样了,不行改天再定吧?” 张鸿邵正处在兴奋状态,说道:“莹莹啊,这择日不如撞日,反正下周你们就要拜堂,这不过就是个流程,什么时候定,不都一样啊?” 候时新推开张莹,说道:“伯父说的……说的在理,都……都……一样,都一样。” 第九十五章 醉酒的候时新 醉酒的候时新,想要强撑着自己的肢体和意识,但很无奈,他已明显对周围事物反应降低,他的脑子变得迟钝,自控力一直下降,动作不受指挥,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吞吞吐吐。 不知是爱,还是恨,复杂的情绪萦绕在醉酒的脑袋中,他突然出现幻觉,觉得那一纸婚书是他和问筠的,觉得,眼前的张莹也变成了她。 候时新东倒西歪的站起身,拿起毛笔,歪歪扭扭的在婚约的空白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又拿起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不由分说,划破手指,重重的按在了名字上方。 张莹,“啊”的一声,心疼的抓住候时新的手,不嫌脏的含在嘴里。 候时新晃晃悠悠的强行把手指拿出来,又用手使劲的挤了挤伤口,递到张莹面前说道:“来……你你……你用我的血。” 张莹心疼的泪水夺眶而出。 候时新却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脑袋说道:“怎……么了?不……不高兴吗?快,我……还要再……再喝上两杯。” 张鸿邵虽说也是醉醺醺的,但意识是清醒的,他看着候时新毫不犹豫地割手摁印,心中大赞,得此女婿,张家也算有望了。 张母眼见事已至此,拿起婚书,激将着说道:“莹莹啊,你是不是不愿意和他成亲?你若不同意,还不晚,我现在就可以把这一纸婚书给烧掉。 可你若是愿意,就赶紧把这手印给按了呀,再不按,我姑爷的血可是要流干了。” 张莹岂能不乐意?她只是单纯的心疼候时新的手,眼看血流的越来越多,她回房找到一卷纱布,细心的缠绕在候时新的手指上,然后,一把抢过张母手中的婚约,笔走龙蛇,行云流水的紧挨着候时新三个字,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末了,毫不迟疑,从桌子上再次拿起那把尖刀,在自己的手指上也滑了一个口子,迅速的在婚约上按下了红红的手印。 张母吓了一跳,拽着张莹的手,替她处理好伤口,骂道:“你真是个傻丫头!” 张鸿邵目睹着这一切,拿过那一纸婚约,用口吹干墨迹,举起,大喝一声:“好!呵呵,血脉相连,佳偶天成!” …… 候时新慢慢的睁开眼睛,坐起身子,捂着发昏的头,感觉嘴巴里没有一滴口水。他伸手,想去触摸床头的茶杯,“咦?”,这才发现,并不是在自己家中。 他光着上身,四处环顾,这分明是一个女人的房间,况且,鼻子里充斥着…… “凤梨?” 候时新迅速的抓起盖过的被单,放在鼻子上轻嗅了一下,的确,清新淡雅的凤梨香,弥漫着自己整个神经。 他赶紧穿上衬衫,拿起桌子上的手表看了看,晚上八点半。 “这是在哪儿?” 候时新努力的回忆着。 他记得在张府,自己执意要走,没办法,张鸿邵就给赵涛打了个电话,其余的事情就断了片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又按了按自己的脑袋,努力回想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什么,有没有说错什么话,或者是直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蠢货!” 候时新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句。 酒,乃是一个潜伏者最忌讳的东西,虽说,有时候需要应付场合,但,酒量,只允许喝到一半,就必须装醉。 以往,候时新都是这么做的,可今天,也不知道见了什么鬼,明明自己只有八两酒量,却足足的喝掉一斤窖藏老酒。 “咳,咳,有人吗?” 候时新大声喊道,没人应。他开开门,冲着过道喊。终于,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从走廊的尽头走出,把手放在烈焰红唇之上,示意安静。 “丁丁刚睡,别吵醒他了。” 候时新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是你?我怎么在这儿?” 阮佩云拉着他的胳膊,走进自己的房内,又反锁上门,走到窗帘处,拉开一个小缝,盯着楼下的动静,这才说道:“站长和清清出去散步了,保姆临时有事回了老家,放心,房内已检查过,没有窃听装置,“野火”同志,咱们长话短说。” 候时新第一次登上站长家的二楼,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风情万种的女子,她竟突然变得如此温婉柔顺。 “我怎么在你的房间里?” 候时新急需知道,自己醉酒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喝多了,张鸿邵把电话打给了站长,站长让司机把你先送到这里醒酒。” “我没说错什么话,或者办错什么事情,引起站长的怀疑吧?” 阮佩云严肃的说道:“野火同志,你怎么能喝那么多酒?这已经严重的违反了党的纪律,这件事情,我会向上级汇报,追究你的责任。” 候时新一脸自责,后悔的讲道:“我请求上级给我处分。” 阮佩云叹了口气,说道:“我理解你,你不想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又放不下对问筠的爱,这种纠结,让你不由自主的贪了杯,导致一醉不醒。 可“野火”同志,你是潜伏者,你是代表党,扎入敌人内部的钉子,你的生死存亡与革命的胜利息息相关。 幸好,今天站长不在家,若不是我在这里看着你,就凭你睡着前,在床头叫的几声问筠,站长就随时可以把你抓进大牢审讯。” 候时新惊出一身冷汗。 阮佩云知道他的难处,收起了严肃的态度,温柔的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还有很多疑惑?比如我的身份?” 候时新点了点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问道:“为什么凤梨香味,你的身上也有?” 阮佩云有一丝惆怅,眼睛里颤动着泪花,她回忆道:“我和问筠是在苏联留学时认识的,我们情同手足、亲如姐妹,有着共同的爱好,又有着共同的理想。 凤梨味道的香水,是我们最喜欢的味道,我们两个一直保持着用这种香水的习惯,直到她出事的头一天,我收到你暗示的纸条,才知道她遇到了危险,我去九月咖啡馆找她,在卫生间里恳请她撤离,她只告诉了我一句话,“为了革命的胜利,为了党的信仰,她必须将情报给送出去,哪怕是牺牲自己。” 贺建党98周年!不忘初心! 借用鲁迅的话,感谢人民,感谢思想,感谢一切我要感谢的人!或许,你们支持的是我,或许,你们支持的是正能量,无论如何,爱国!爱党,我们义不容辞! 九十八年酸甜苦辣,九十八年沧海桑田,九十八年可歌可泣,九十八年惊天动地。无数铁的事实证明,我们的党,是无愧于我国各民族利益的忠实代表,是中国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是一个真正能够做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执政党。 从八月一日南昌起义的第一声枪响,到陕北窑洞的运筹帷幄;从天安门城楼的国旗飘扬,到改革开放的波澜壮阔。正是伟大的中国共产党,顺应时代潮流,一步步的引领中国革命走向胜利和辉煌。 在中华民族濒临危机的时刻,无数的中国共产党人不畏牺牲,前仆后继,抛头颅,洒热血,才建立了新中国。 作者周原一,时时刻刻为自己是一名军人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在这里,原一要问,为什么分裂主义、强权政府、霸道国家处处与中国为难,处处与中国作对,却又屡屡碰壁,灰头土脸的离开呢? 我想,那正是因为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是用我们共产党人的党魂铸就的,国旗的颜色是我们共产党人的鲜血染成的。 所以,作者原一再次重申:若国家有难,召必回,愿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周原一 2019年6月20日 今天收到“快乐的在男”一张月票,作者周原一诚惶诚恐,这是上架以来,第一次读者的月票支持,短暂的瞬间,漫长的永远,这一张票兄弟铭记于心。 同时,感谢军事频道编辑,上周双推,让原一的《野火春生》能出现在更多人的视野。 爱你时,觉得地面都在颤抖,有几个读者,默默的陪着我走了四十多天,每天,看到他们在,我的心就在。特此感谢“敏泓”、“勘破了世间红尘”、“南虎王”、“灵觑L猑”、“黑Z夜”、“轩辕玲玲”以及尾号“42888、40878、12141等朋友的厚爱。 打赏的朋友,我看到了,兄弟记住了,感谢“风过无墨”、“勘破了世间红尘”、“虚无之道”、“何曾问过我”、“夜流阳”,“凌迟公子”以及00后的,不知道能不能看懂的小兄弟“帝星小孩堃”。 最后,原一想说一句,那些被我资助过的朋友,你们很艰难,再次声明,我不需要你们打赏,只要你们身体健康,这就是原一的最大幸福。请放心,原一会继续做公益,虽不多,但希望唤醒每一位身边的人,一起为需要救助的人,献上一点爱心。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提前预祝我们的党,生日快乐! 第九十六章 事情始末 候时新坐在床边,目光呆滞,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也不知是换气还是叹气。许久,音调铿锵的问道:“你就是选美大赛,上级从外地派来的情报接头人吧?” 阮佩云的眼睛始终盯着窗外,边看边回答道:“是,但不全对,我只是上级从天津派来,借助选美大赛的名义,短期内,协助小草完成情报传递任务,并保证……并保证她的安全。” 阮佩云的声音越来越小,内心仿佛充满了愧疚、自责和悔恨。 “你保护她的安全?” 候时新疑惑不解,问道:“为什么党组织,宁愿从天津调派人手,也不愿意直接用电台传递情报呢?” 阮佩云解释:“本来,这个任务可以通过电台,甚至可以由其他交通员亲自送到,可是,上海的交通站刚刚被查获,党内部,又有那么多的潜伏者存在,为了保密起见,“春生”下达了静默指令,要求“小草”,务必,亲手把情报递交到可靠的接头人手中。” “原来是这样!” 阮佩云接着道:“本以为任务完成,我马上就可以回天津,哪成想,问筠……却因此牺牲了。 她是替我牺牲的,一开始,我们商量,是由我弹奏钢琴,谁曾想,她看到你的提示,怕我遇到危险,所以…… 尽管,问筠平日里不曾主动提起你,甚至,有些时候会刻意的在我面前回避你,她是真的怕有人连累你,哪怕她最好的姐妹都不行。” 阮佩云的眼泪止不住的向外流,窗外,零零散散的路人走过,回忆,却永远是陈旧的忧伤。 阮佩云擦拭着眼泪,接着说道:“问筠牺牲后,上级命令我接手“小草”的工作,配合“春生”,重建上海地下党交通站。所以,我一直在何清清家住着没走。” 候时新终于明白,阮佩云为什么要极力的讨好何清清,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选美大赛的现场,不能直接把情报送交到接头人手中,并告知有危险,等结束后再撤离呢?如果这样,问筠就不会牺牲。 带着疑问,候时新问道:“你能告诉我,选美大赛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阮佩云道:“我和小草与接头人都未曾相识,我们的任务就是将猎鹰计划的名单藏匿在女厕所内的水箱里,接头的女同志获取情报后,火速离开现场。 可是,既然提前知道了你们的抓捕计划,我们一旦把情报放进水箱,接头人收到情报后,必定会按计划提前撤退,这样,我们的同志便会进入军统设计好的圈套。 我们不可能长时间的在厕所内,留意哪个是我们的同志,所以,只好采用钢琴传递的方式,希望这名女同志能够顺利的接收到情报。 候时新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想要把情报传递出去,又不引起敌人的注意,这该有多难,所以又问道:“那你们怎么知道,接头人所在的位置就在你们的琴声覆盖区?” 阮佩云回答:“选美大赛的现场没有具体的位置编号,不过,购买的选美大赛门票,会根据情况,划分出政要区、投票区、商界区和普通观众区。而琴声,刚好可以完全的覆盖商界区,我们的同志正是通过商界区购买的门票入场的。” “聪明!” 候时新忍不住夸赞了她们。又疑惑的问道:“何清清身上也有凤梨香味,难道是你送给她的香水?” 阮佩云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何清清一直用我送给她的香水,而我那天,特意涂了其它味道的香水,所以,在出新仙林舞厅的大门时,他们怀疑何清清是共党。 如果不是借助何清清的帮助,他们翻开我的包,会发现里面有一把手枪和一颗手榴弹,那样的话,我很可能就会暴露。 “手枪和手榴弹?” 候时新诧异的问道。他没有想到,一个漂亮女人的包里会放这些东西。别说是别人,就是自己,也会对她查个究竟。 “这些是我和问筠约好的,无论谁落在敌人手上,都会毫不留情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候时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觉得她骨子里有很多问筠的影子,为了信仰,是那么的执着。 “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阮佩云回答道:“选美大赛已经结束,如此长时间的在何清清家住下去,也不是办法,按照“春生”的指使,我要抓紧时间,想到留在上海的办法。” “想到了吗?” 阮佩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傻瓜,我给你暗示那么多次,你却像没看到似的。” “呃……” 阮佩云“噗嗤”笑出声,说道:“放心,我有心上人,吃不了你,更不会和问筠抢,不过,只要咱们两个结了婚,我自然可以顺理成章的搬去你那里住。而且,党组织已经下达命令,要求,我们两个立即办理结婚手续,这样,既能摆脱张莹对你的纠缠,让你内心不再愧疚,我们又能很好的相互配合,完成情报传递。” 候时新猛地站起身,激动的说道:“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害的我今天还去张家提前,这样不是会弄得很尴尬吗?” 阮佩云摊开手,无奈的说道:“我也是刚刚接到组织下达的命令,这只能怪你,我那么多次的暗示,你却不为所动,若早点和我走在一起,张莹还敢靠近你吗?反倒我现在成了被动,还要不停的追着你,哎!” 候时新更是无奈的说道:“这都是站长一手操办的,逼着下周结婚,你没看何清清把礼物都给买好了,我不去能行吗?” 阮佩云又恢复那个风情万种的模样,双手抱胸,说道:“只有抢喽,只要你心在我这儿,还有抢不来的男人吗?你不用管了,只要顺水推舟的跟着我的节奏走,我既不让你为难,又保证你们的婚结不成。” “呃……” 候时新刚想说点什么,却见阮佩云突然将他推倒,大声说道:“候时新,你干什么啊?着什么急,你先把张秘书的婚事给解决了啊!” “啊?” “嘘!” 第九十七章 快把衣服穿上 “他们回来了,快,把你上衣脱掉,按我说的做。” 阮佩云低声细语的命令道,又双手用力的撕扯着候时新的衬衫,尽量让他显得狼狈不堪。 候时新配合的将上衣脱掉一半,抽出腰带,又故意打翻屋内的茶杯,大声喊道:“是你一直追的我,还扭扭捏捏的干什么呢?” 阮佩云甩掉拖鞋,光着两只脚,把自己的左肩睡衣撕开一个口子,取下发簪,双手来回用力的把头发给搅乱,又拿出口红,在候时新的脸上涂出星星点点,这才使劲一抹自己的烈焰红唇喊道:“别碰我,虽然咱俩早就有了关系,可这张莹的事情咱们可要说清楚,你准备怎么办?反正话给你撂这儿,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晚了!” 赵涛一把推开房门,看着眼前不堪入目的场景和这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板着脸,蓄着怒意,蹿火道:“候时新,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合着你忘了你醉酒前都干了什么?” 赵涛背后的何清清,捂着眼睛,对光着膀子的候时新讲道:“这像什么样子,这是在我家,成何体统嘛,赶紧把衣服给我穿上。” 候时新这才赶忙穿上衬衫,扎起腰带,说道:“站长,我……” “闭嘴!” “喝点猫尿就不知道自己算老几了,怎么,这35年都不近女色,现在开窍了?想一下都找补回来吗?” “我……” “闭嘴!” 何清清又打断了候时新的话,神色严肃的讲道:“候时新呐,你怎么能这样呀?你这是在玩弄两个人的感情嘛。” 候时新的回答已经被打断了两次,索性,再也一声不吭,任由他们絮叨。 阮佩云穿上拖鞋,把自己肩膀裂开的衣服向上拉了拉,又捡起地上的物品,逐一归位,这才瞪着杏眼,执着的说道:“反正,我和他有了肌肤之亲,这辈子是跟定他了,你们可别支持他娶张莹,否则,咱们今后一刀两断,势不两立。” “哎呦妈呀,还一刀两断,势不两立,啧,啧,啧,你就这么甘心当姨太太呀?我说佩云你也是,守了这么久的身子,怎么的不明不白的就跟候时新好上了,他给你罐了什么迷药了?” 候时新听着何清清的话,怎么感觉自己是那么龌龊,那么下流,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什么姨太太何清清,我要堂堂正正的让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当正房,当正房,听明白了吗?”阮佩云再次重复着强调自己的观点。 候时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卑躬屈膝的上前,巴结道:“站长,来一根消消火吧。” 候时新这也是无奈之举,他既不能说娶了张莹,又不能说娶了阮佩云,他现在只能期待着阮佩云一步一步的紧逼着何清清和赵涛。 “抽什么抽,下午刚和别人定了婚约,现在又来哄骗阮佩云,你是不是疯了候时新?这他妈的都是什么关系你不懂?你让我得罪谁你说?这不是把我给扔到火架子上烤了么?” “啊!” “啊!” 候时新先是大惊失色,赶忙问道:“婚约?站长,您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定了婚约?” 阮佩云怒气冲冲的盯着候时新一言不发。其实阮佩云也慌了神,没想到候时新已经和张莹定了婚约,这件事情超过了自己能掌控的节奏,真不知道下面该如何回答。 何清清吃惊的问道:“佩云,小候没跟你讲啊?那就说明他故意欺骗了你,你还等着正房,做梦吧你就!” “啪!” 阮佩云一巴掌扇在了候时新的左脸上,眼泪夺眶而出,气急败坏的讲道:“你混蛋!” “你……” 候时新被阮佩云重重的打了一巴掌,心想:“阮佩云,你的戏演的还真好,这一巴掌可是让我的脸直接肿了。” 候时新捂着脸,也不甘示弱,冲着阮佩云发脾气道:“我怎么知道什么婚约啊?我都喝成那个样子了,怎么能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涛走上前去,用拳头怼了候时新一下,怒气冲冲的说道:“你怎么还有脸凶佩云呐?是谁让你喝那么多猫尿了?还不是你自己娶媳妇兴奋?还有,你和佩云的关系怎么不和我早讲啊?早讲,还会有她张莹什么事啊? 哼!现在可好,明天早上张鸿邵把这纸婚书朝《大公报》上一刊登,你和张莹可就是真正的夫妻了,国民政府和军统内部也是要保留档案备查的。至于后续的拜堂成亲,那都是走走过程,亲朋好友的凑凑热闹,已经不再重要了。” “啊!” “啊!” 又是两声惊呼同时响起,阮佩云干脆捂着脸,趴在床上使劲的哭闹着。 何清清赶紧走到床头,坐在床上,拍打着阮佩云的背部,说道:“现在可称你的心如你的意了?你不一直吵吵着做小也行吗?” 阮佩云边哭边反驳道:“谁想做小啊?我那不都是随便说说的,谁知道这狗东西还真的是如此无情无义。” 赵涛眼看无法收场,白了候时新一眼,又替他说情道:“做小有什么不好?你看看,不管哪个家庭,最小的姨太太都是最受宠的。” 阮佩云不客气的对赵涛讲道:“你懂什么呀,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只要开了这个姨太太的头,后面就会有二姨太,三姨太,甚至是七八姨太,什么时候都轮不到我是最小,你说我,上没有大太太的名分,下得不到丈夫的宠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阮佩云说完,又夯夯的寻死觅活的哭了起来。 “他敢!” “佩云啊,你放心,我保证他小子这辈子只能娶两个,他要敢娶第三个,我就毙了他。” “这可是你说的?”阮佩云坐起身,擦着眼泪问道。 “放心吧佩云,你见我老赵什么时候说过瞎话吗?” 阮佩云想了想,觉得还不甘心,又哭着,犀利的挖苦道:“你都多大岁数了,将来候时新肯定要比你位置高的,到时候你管不了他,我可怎么办啊?呜~呜!” 何清清听完这话,不服气的说道:“好你个阮佩云,到这个时候你还抬高他,讽刺老赵啊?事已至此,你哭有什么用,身子都守不住,还能依靠谁?你就是活该,认命吧!” 候时新一直没有答话,他稀里糊涂的就变成了已婚人士,这真叫他大脑空白、无可奈何。 第九十八章 三千痴缠 客厅,候时新和赵涛二人独处,没人泡茶,干抽着烟。烟雾缭绕,却无人先开口。 “嗯……” 候时新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说。 “站长,您宣布我结婚日期那天,其实,我和佩云已经好上了,我没有跟您提,是想着让魏三毛和张莹先表白,如果他们两个能成,我也就不……” 赵涛伸手,阻止再说下去,叹了口气,深感愧疚的说道:“还是怪我,太草率了,你明明一直拒绝张莹,我却没有仔细了解原因。虽说前段时间,也发现阮佩云跟你的关系不正常,可总以为你们只是普通朋友,没曾想,是我逼的你下不来台,你不会怪我吧?” 候时新坐直身体,赶忙说道:“怎么会呐,这都是让副站长查卧底给闹的,当时您要不那么说,我也下不来台,再说,张鸿邵那里,您欠着一份人情,我欠着一条命,怎么着也要给还了不是?” 赵涛拍了拍候时新的胳膊,说道:“兄弟啊,你能识大体,还真是不错,可如今这木已成舟,也只好委屈你和她过下去了。” 候时新局促不安的讲道:“站长,我现在就怕两件事啊,第一,明天一早,魏处长看到报纸,还不大发雷霆?他对张莹的感情可是比自己的命都金贵。 第二,就算阮佩云同意做小,可张莹能接受吗?就是张莹接受了,古板的张鸿邵又能默许吗?” 赵涛无精打采的坐着,听完这些话,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耐人寻味的说道:“你和阮佩云的事情先保密吧时新,最起码拜堂前,这个事情不能乱,娶小的事情就放在以后,慢慢的做张莹的思想工作。反正,生了孩子以后,他张鸿邵即使不满意也没辙了。至于魏三毛……哎,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希望他能想的通吧!” …… 二楼丁丁的房间,酣睡的宝宝流着口水,脸颊还残留着刚刚醒来时的泪痕。泛着晶亮微光的嘴唇还在无意识的上下咀嚼着,偶尔发出几声呓语。 何清清的眼里充满母爱,她把被单又朝上裹了裹,低声说道:“佩云那,这辈子你就认命了?说实话,我真搞不懂你,放着天津那么多公子哥不要,偏偏在上海迷恋上了候时新,他能给你什么?无父、无母、无资产,就剩下了一个帅,帅能当饭吃啊?还要给他做小,哎呦,想想都觉得我的闺蜜糟蹋掉了。” 阮佩云侧着身子,朝上拉了拉衣服,努着嘴,一脸羞红样,娇怯的说道:“候时新就像一坛陈年老酒,越品越香;又像一副传世名画,越赏越美;还似一首昆曲,越听越醉;更如一匹丝绸,细腻光滑。 何清清拿手指着她的脑袋,骂道:“酸死掉了,傻丫头,早知你这样犯花痴,直接让你们成婚好了。 不过,你别说,时新这个人还是蛮机灵的,心地也算不错,如果不是脚踩两只船,我对他的评价大打折扣,我还真同意你们两个成婚呐。” 阮佩云回击道:“什么叫脚踩两只船呀,自从候时新被救出来后,我们就先相爱的好不好?他可是一直在拒绝张莹那,你又不是看不出来? 说起来,这都怪你家老赵,非逼着他娶张莹,本来我上午就想跟你们摊牌,可时新就是不乐意,说什么顾及站长面子,缓缓再说。这一缓不打紧,我连正房的资格都没有了。” 何清清闭上了嘴吧,她觉得错怪了候时新,又很是对不起阮佩云。 …… 上海站,后勤处,处长办公室门前,魏三毛搓着手,来回渡着步子,他觉得不能再等了,必须要和候时新先说个清楚,无论如何不能娶张莹。 他已准备好,马上向张莹表白并求婚。 候时新刚拐出三楼楼梯口,便远远的看到魏三毛在焦急的等待着自己。 “他看到报纸了吗?这是要找我理论?还是要找我拼命呢?” 候时新提高警惕,做好了应急准备,漫步走上前去,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魏处长,这么早?找我有事?” 魏三毛仿佛瞧见了救星,一把拉住候时新的手,说道:“快开门老候,我有急事要和你讲。” 候时新一愣,还是按照他不容置疑的指令,赶紧打开房门。 魏三毛把门给反锁,拉着候时新坐下,直奔主题。 “时新呐,我决定了,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准备和张莹表白,你能不能帮兄弟一把?” 魏三毛明显没有看到今天早上的报纸,看他满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分明一夜都未曾合眼。 “呃……这……” 候时新心里恨着魏三毛,“你早干什么去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让咱们都如此为难。现在可好,生米做成了熟饭,事情无法更改,你才想起表白。”可这些话他又不能说,怕一下子激起魏三毛的怒火。 魏三毛迟迟等不到候时新的回话,着急的问道:“怎么?你不会真打算下周娶了张莹吧?兄弟,我知道你一直帮我,都怪我自己不争气,没有勇气和他表白,现在我想通了,爱情是需要去争取的,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 话已至此,候时新整理了一下思路,还是决定向魏三毛讲述整个事情的经过。 “魏处长,你听我给你讲,张莹……” “咚,咚,咚” 温柔的敲门声,打断了候时新的话。他站起身,示意魏三毛稍等,走到门前,拉开门。 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提着混沌,手扬的老高,却又不忘扑进他的怀里,给他的脸颊,来上深深的一吻。 候时新尴尬的立在当场,张莹也看到了屋内满脸羡慕的魏三毛,张口说道:“呦,魏处长,没想到这么早你也在这儿,吃早饭了吗?不行你先吃,我下去再给时新买。” “呃……不用了,谢谢,我吃过了!” 张莹随意哦了一声,又扭头兴奋的扬着手中的报纸,对候时新讲道:“时新,你先把混沌吃完,我告诉你一件喜事!” 第九十九章 泪满面 情断肠 候时新自然知道张莹想要说什么,他岔开话题道:“魏处长找我有点急事,你先回秘书科,稍后我去找你。” 张莹闻听,听话的把混沌放在办公桌上,又有意的把《大公报》刊登着结婚公告的一面冲上,放在饭盒旁边,这才对着候时新,报以甜蜜的微笑,说道:“稍后趁热吃,别等放凉,会对你的胃不好。” 说完,礼貌性的冲着魏三毛点了点头,起身要走。 “张莹,别走,我有话要说!” 魏三毛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腾”的一下,站起身,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两手发抖,脸色泛红,呼吸紧促,还是咬牙坚持的喊出这句话。 候时新赶忙拦下站起的魏三毛,说道:“呃……魏处长,你的事情稍后再说吧,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讲。嗯……张莹,你先回去吧。” 候时新说完,朝张莹使了个眼色,张莹虽略微显得迟疑,可候时新发了话,她还是顺从的朝大门退去。就在大门口,她不放心的转身提醒:“时新,桌子上的报纸别忘了看了,咱爹一大早就把咱们的……” “说了有事情,你先回去。” 候时新瞪大眼睛,严厉的喝斥声打断了张莹的话,张莹一愣,候时新也感觉有些不妥,扶着她的背,亲自送出门外,又柔声细语的悄悄说道:“我有要事商谈,你就别在这里喋喋不休了,怎么你好像结婚很久似的老太婆,絮絮叨叨的,你等着,一会我就过去找你,听话。” 若不是候时新哄着,张莹差点被他刚才的表情吓哭,她不满意的掐着候时新的耳朵说道:“还没拜堂你就嫌弃我啰嗦,等拜了堂,有你好看的。” 两人在走廊上暧昧片刻,候时新注视着张莹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回身进屋。 推开虚掩的门,发现魏三毛正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双手颤抖的拿着那份报纸,眼睛直愣愣的一动不动的发呆。 “糟了!” 候时新快步上前,充满歉意的讲道:“兄弟,你听我给你解释。” 魏三毛未曾转身,却把这份报纸狠狠的拍在他的胸前,良久,扭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盯着他足足看了有一分钟,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一步三晃的离去。 候时新尴尬的立在当场,而魏三毛却跌跌撞撞的,向走廊拐角处走去。 “张莹,你是第一个让我这么爱,也是第一个让我这么伤的女人。 一年又一年,回首年轻时的过往,思念的伤痕折磨的我肝肠寸断。 就是这么多年以前的旧情,催促着我鼓起勇气,当我向你敞开心扉之时,所有的一切却都突然烟消云散。 而你,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你,而我,还是那个风木之悲的我,我们,还是一样的陌生人。” 魏三毛一路走,一路想,直到走到尽头,他无力的掏出口袋的钥匙,打开门,关上门,反锁门,蹲在墙角,低头、沉默,突然又用手狠狠的抽着自己,自言自语骂道:“张莹,你在我心里算什么?老子不过爱的是那段时光,而不是你这个薄情寡义的人。 我他妈当年就是个乳臭未干,少不更事的孤儿,我懂什么是爱情?我就他妈的傻,是真傻,我整天为你心痛,为你彻夜难眠,你呢?有没有拿正眼瞧过我?哪怕是一眼?从今天起,我魏三毛再也不要记起你,再也不会爱着你!” 心在说谎,泪在投降!魏三毛跪倒在地,双手掩面,痛哭流涕。哭够了,心静了,他又反问自己:“你以为骂了她,你就能离开的很潇洒?你就不会有太多的遗憾?你就不会一直心痛吗? 刚刚,止不住的哭声已经出卖了自己,脑袋里挥之不去的,始终都是张莹的倒影。 终究,是不能逃避那段记忆,终究,是忘不了那个人…… “咚,咚,咚” 候时新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他萎靡不振的走过去,打开门,心情不高的说道:“站长,您来了。” 赵涛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他走进办公室,低头一瞧,干净的水泥地上,静静的躺着一份,和自己手中一模一样的《大公报》,他便立刻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魏三毛来过?他都知道了?” 候时新哭丧着脸默认,并简言答道:“早晚都是捂不住的。” 赵涛点了点头,说道:“早就告诉你,这几天不要来站里工作了,出去买一些结婚用品,拍一拍婚纱照,你偏要来这里找不痛快。” 候时新也非常后悔,他真不想面对魏三毛的指责,尤其是刚刚鼓起表白勇气的魏三毛。 “站长,我还真要和你请假了,与其这几天在这里找刺激,还不如和张莹出去散散心。” 赵涛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这才对嘛!你们两个在我心里,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不能因为这个伤了和气。时新,你回去忙你的婚礼,魏三毛交给我,我再做做他的思想工作。等你拜堂成亲后,我想,魏三毛自然就慢慢想通了。” “也只能这样了,那张莹……” 赵涛明白其意,回身,站在门口喊道:“谁在?有个活人没有?” 打走廊的尽头传出一声应答:“哎,站长,我在!”紧接着,皮鞋“哒哒”的响声,由远至近急促的传来。 “你小子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发报纸站长!”小胡子,帅气的罗永亮,不卑不亢的说道。 “妈的,什么时候轮到我的机要秘书发报纸了?他们人都死哪里去了?” 罗永亮解释道:“听说秘一科的张秘书正在发喜糖,收发室的几个小伙,向来和秘书科关系较好,都挤着去八卦新郎是谁,我看收发室没人,闲来无事,便帮他们发一发。” 赵涛看了一眼候时新,笑道:“发喜糖?这丫头动作还真够快的嘛,呵呵,去,上楼,把张莹给我叫下来,顺便告诉她,换好衣服,准备放她的大假。” “哎,我这就去,哦,刚看了报纸,顺便恭喜候处长新婚大喜!” 第一百章 合卺嘉盟缔百年 1946年11月24日,农历十一月初一,星期日。干支,丙戍年、己亥月、壬寅日;五行,屋上土、平地木、金簿金。总之,宜婚嫁。 立冬刚刚过了两周,上海,从昨天起,便陆陆续续的从天空中飘落下零星雪花。原以为,这么小的雪,只是象征性地宣示冬季的到来,没曾想到,雪越下越大,一直持续到今天早上也没能停下。 张府,门前张灯结彩,大大的喜字贴在门上,刚刚粉刷过的油漆透着墨光,就连门口的两个石狮子都披上了“红衣裳”。 喜宴,是在张家的宅院办的,走进院子,进门便是礼单台,来来往往的宾客在此处随礼后,迎宾的主事,指引着,穿过红底喷金的四扇屏风,安排对应身份的位置坐下。 喜堂内,三尺高的红蜡烛,照在四周的墙上,墙上密密麻麻的扎着带有贺语的红绸帳,绸帳之多,紧凑的挨着,相互重叠,令满堂红彤彤的格外喜庆。 赵涛一干人等,身披各式各样的毛呢大衣,从正门进入,随过大礼,便冲着迎面而来,喜笑颜开的张鸿邵拱手道喜,并问道:“老哥哥,您这屋里放的什么曲子?我从没听过,感觉倒是十分欢畅啊!” 张鸿邵得意的讲道:“这是我费了很大功夫,专门找人录制的唱片,据说,是流传于安徽、河北、河南一代的小曲,曲名《百鸟朝凤》,怎么样?是不是有别于西方的婚礼进行曲?” 梅姑一进门,便觉得留声机里的曲调既特别、又舒服,听闻曲名,一惊,很快插嘴道:“嗬!百鸟朝凤?这寓意好,您女儿今天可是凤凰来仪,担得起这个殊荣!” “呵呵,谬赞,谬赞!” 张鸿邵嘴上说着,心里却美成了一团花。 赵涛接着梅姑的话讲道:“嗯,仔细听,确实有一番独特的韵味,反正,比那些个洋玩意儿好听多了,鸿邵兄,您为了张莹的婚礼,可真是费心了啊!” 张鸿邵骄傲的说道:“哈哈,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又找了这么好的上门女婿,赵站长,您说,我岂能不仔细着点?” 陈泽飞不等赵涛开口,在旁边猜测的问道:“张老先生这次可真是破费啊,我看,光门前的嫁妆都有三十二抬,里面是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吧?” 张鸿邵得意洋洋的说道:“哎呀,一言蔽之,陪不尽的闺女。呵呵,不过,你们放心,也给我张某人做个见证,虽然这嫁妆转一圈还要抬回来,但我保证,里面所有东西,都是他们两个的,我可不是就拿出来做做样子的。” 王龙调侃道:“张先生,就您这张府家大业大的,别说三十二抬,就是一百三十二抬也能拿的出手啊。” “哈哈,过奖,过奖了。” 一帮人寒暄着,唯独魏三毛表情呆滞,站在遮雪棚外,任由雪花飘落,白头,始终默默不语。 下午三点钟光景,巷子内,拥挤的看客被人从中一分为二,静静等待着远处的迎亲队伍。 人很多,地上的积雪不知不觉的被压的很瓷实,不谙世事的三四岁小孩儿,手里拿着喜糖,在分开的路中间不停的奔跑着,他的父亲在后面跟着,嘴里喊道:“八两,路滑,你赶紧给我过来。” 话音刚落,小孩儿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喜糖撒了一地,嚎啕大哭起来。小孩儿的父亲赶忙跑去,将其扶起,正要准备去捡地上的喜糖,却见人群涌动,开始聒噪不安。 “来了,来了,新郎来了,快闪开。” 小孩儿的父亲再也顾不得去捡地上的喜糖,将小孩儿一把抱起,举过头顶。 远远地,一整队火红的人影渐渐映入眼帘,队伍里的乐器班子,手持唢呐,敲着铜钹皮鼓,吹吹打打的一浪高过一浪。 百姓簇拥着华丽的马车,伸手要着喜钱,迎亲主事罗永亮,从兜里抓出一把又一把的银元,抛向空中,成群百姓欣喜若狂的蹲在地下拾取、抢夺。 马车侧方,候时新身袭大红直襟长袍,大步流星,英俊潇洒的走在巷子里,引起万千少女的窥视。只是,大喜之日,却不见他脸上该有的喜悦之色。 张府门前,鞭炮声四起,候时新按照规矩没有入内,而是由张父和张母,牵着张莹,从内走出。 张莹穿着流光溢彩的大红色旗袍,足底红鞋,锦盖下莞尔娇羞的脸荡漾着幸福。 一路上,宾客纷纷起身,跟随其后,品头论足。 候时新接过新娘的手,慢慢扶上马车,张母激动的抹着欣喜的眼泪,哽咽着说道:“去吧!” 一阵微风吹来,透过马车上的窗子,将新娘的盖头微微卷起,张莹大红色的俏唇微张,露出笑意。顿时,引得百姓惊呼,“这真是半掩娇容,一笑倾城呐!” 候时新用马车拉着张莹,接亲的队伍后面又跟上了另一支拉着嫁妆的队伍,嫁妆一共三十二抬,里面有金、银、玉、古玩、首饰、绸缎、皮草、一路敞开任人观看。 由于是上门女婿,在巷子里转了一圈,重新回到张府门前,算是走了一个迎亲的过程。 候时新将张莹从马车上牵下,走进布置好的喜堂内,宾客瞬间围拢,聚满。 “哼!很漂亮吗?我怎么不觉得她漂亮?”阮佩云撅着嘴,问何清清。 “吃醋了?”何清清趴在她耳朵边小声说着。 “我没有吃醋啊,我干嘛吃醋,有什么醋好吃的。” 何清清看着阮佩云一脸认真的模样,用手捂着嘴偷笑。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魏三毛脸色煞白的站在人群当中。每一次高喊,便像一发炮弹,准确的击中他的心脏;每一个动作,似乎一把刺刀,狠狠的捅进他的肉身;每一个温暖的拥抱、亲吻,仿佛无形的大手,深入他的脑海,撕裂他的灵魂。 “礼成,送入洞房!” 候时新朝在坐的宾客深深的鞠了一躬,牵着张莹手中的同心结,走入了他们的婚房。 第一百零二章 楼头残梦 101被屏蔽,呵呵,请进QQ群837655639观看。 散席前,微醺的赵涛,又喝了几杯他人敬的酒,头晕脑胀,昏昏欲睡。 “老赵,差不多了,咱们也该散了吧?总不能耽误人家小候的洞房花烛夜呀!” 打盹的赵涛,猛地抬头,左右瞧了瞧,问道:“什么时辰了?” 何清清低头,看了看手腕上刚刚购买的天梭表,吃惊的回道:“妈呀!八点多了,怎么过这么快?” “八点多了?” 赵涛起身,皱着眉头,发现张鸿邵和他的太太正在门口恭送着离席的宾客,而候时新却还在另一桌,吆五喝六的和马万旗划着拳。 “喂,你小子还没喝够呢?再喝就一摊泥了,我看你待会儿怎么上得了张莹的床。” 划拳声立止,兴头上的几人,这才发现宾客已散去多半,再闹下去恐有不妥,纷纷拱手道别。 候时新一手拿着酒杯,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差点摔倒,阮佩云赶紧上前,一把挽住胳膊,醋溜溜的说道:“新郎官,走吧?我送你回洞房,今天你可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赵涛夺过他手中的杯子,不放心阮佩云独自相送,便使了一个眼色。 何清清心领神会,搀着候时新的另一只胳膊,朝新房走去。 “你们也都各自散了吧!别耽误明天上班。” 几个处长,相继穿上毛呢大衣,被各自的伴侣搀扶着。 有轻微洁癖的王龙,低头看着太太买的鞋,一脸嫌弃的说道:“妈的,这个魏三毛,喝成了烂泥,还不让我搀扶,怎么,这是要把厕所都给吐满吗?” 赵涛听完,心里多少有一丝不悦,心想:“让你去照顾着点,你不但把他给扔下不管,还心疼你的皮鞋,要不是看你太太在场,我早就骂的你狗血淋头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一会儿让魏三毛坐我的车。” 赵涛付之一叹,自顾自的坐回了酒桌。 众人瞧这模样,以为站长在等何清清,便不多说什么,纷纷与张鸿邵夫妇打着招呼,匆匆而去。 告别了一天的喧嚣,寂静的院落,只剩下几个下人,疲惫的收拾着残羹剩饭。 张鸿邵夫妇回到院落,伸展着忙了一整天,困倦的腿脚,和赵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屋内,“咚、咚、咚”,重重的敲门声,伴着何清清的叫喊:“张莹,醒一醒呀,给时新开门嘛。”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巫云楚雨后的魏三毛,他慌忙的提着裤子。 张鸿邵笑着对赵涛说道:“这小两口,刚拜堂,便开起了这种玩笑,如今的年轻人啊,我是真看不懂喽。” “是啊,年轻人……” “不对!” 话说一半,赵涛猛地一惊,张莹醉酒,是他看着候时新给抱进屋里去的,怎么还能在里面把门给反锁上?再说,魏三毛迟迟不见露面,不会…… 职业习惯的赵涛开始冒冷汗,他扔下莫名其妙的老两口,大步流星的来到门前,大喝道:“都给我起开!” 何清清和阮佩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的拉着候时新朝侧面躲了躲,赵涛一脚把门给踹开,巨大的响声,不仅把张鸿邵夫妇给吸引过来,就连睡了一个多小时的张莹都被惊醒。 “啊!~啊!~啊!” 张莹看到光着膀子,连裤腰带都没来得及扎上的魏三毛,又下意识的看了看已经被扒的一丝不挂的自己。她连叫了三声,一声高过一声,用被子遮着自己的身体,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在这时,张鸿邵突然“嗷”的一声,背过气去。 张母看着倒地的张鸿邵,又想想被人糟蹋的女儿,就如五雷轰顶般。她摸着充血的额头,扶着爱人的身体,望着没脸见人的女儿,同样绝望的晕死过去。 赵涛眼见两人倒地,急促的喊道:“快,打电话,火速叫医院派人过来。” 呆立的仆人缓过神,赶忙寻找屋内的电话。 候时新的酒也终于醒了,他暴跳如雷,飞奔上前,一脚踹在魏三毛的肚子上,左右手开弓,拳打脚踢,并怒吼道:“魏三毛,你他妈的禽兽,老子今天废了你!” 魏三毛没有还手,赵涛也没有拦着,因为,换成是他,或许已经直接开枪了。 何清清拉着赵涛的胳膊喊道:“哎呀,老赵,你就不能劝劝,这样魏三毛会被打死掉的呀。” 何清清和魏三毛也算是发小,又是叔叔收养的干儿子,她可不希望魏三毛就这样被打死。 赵涛一把甩开她的手,愤怒的讲道:“劝?我看,打死这个畜牲都是轻的,你还有脸替他求情?” 赵涛的脑子很乱,他想的是,何清清的表姐,上午才给他打过电话,委托他帮着给候时新递一份大礼,这说明他们的关系极其亲密。却没想到,连一个晚上都没过,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还有,即便候时新现在不打死他,吕司令得知消息后,就算不为张家出头,也会因为魏三毛是杜月笙的干儿子而出手毙了他。 上海滩,谁人不晓,吕铁生是最憎恨杜月笙这种开赌场、贩卖鸦片的人。 “哈哈哈哈!” 魏三毛靠着墙,嘴角流着血,大笑着说道:“来啊,有种杀了我吧,老子早就不想活了。候时新,你不觉得你才是畜牲吗?你夺了我一生所爱,还整天在我面前假他妈慈悲,张莹根本就不属于你,他是属于我的。” 候时新走上前去,不再废话,面目狰狞的掐着魏三毛的脖子,没有一点心慈手软,他只有一种想法,就是把他给活活的掐死。 只怪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自己没有随身带枪,否则,早就如赵涛所想的那样,一枪崩了他。 “住手吧,好了!” 赵涛分析利弊,魏三毛不能死,他一旦死了,何清清叔叔那里没有办法交差。况且,上海站的局势,不容他们这种关系破裂。 候时新不予理会,又加大了力度,赵涛赶紧上前,拽着他的手,说道:“时新,你先把他放下,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交代。” 第一百零三章 候时新最终,还是松了手,他一拳击打在身旁的梳妆镜上,这一拳的力度,足足的将镜子内的实木板托都给锤的稀碎,连手都陷入其内。 划出一道道口子的拳头,顺着木板的毛棱和玻璃碴子碎片,狠狠的拔出,又添上了几道新的擦痕。鲜血涌动,向外冒出,顺着他的手,朝地下滴血。 何清清见状,喊道:“哎呀,佩云,赶紧找医生去拿绷带。” 候时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丢下满面通红的魏三毛,头也不回的讽刺道:“魏三毛,你亲手毁了你心中最完美的东西,我想,在今天,你的畜牲行径,已将你过往的情愫泯灭成灰烬,现在,你可以带着你的自责、愤怒、肮脏的躯体以及空荡荡的灵魂滚出这间不属于你的房间了。” 候时新的话,戳在了魏三毛的心里,他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撑着地面,勉勉强强的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到屋子正中。 他擦掉了嘴上的血渍,认认真真的对着张莹,深深的鞠上了一躬,这才满脸痛苦的走出这间永不属于自己的新房。 候时新坐在床边,用左手轻轻的拍打着张莹的身体,他想要去安慰自己的合法妻子,认认真真的、发自肺腑的告诉她,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任何原因,他都愿意与她一起青丝变白发。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讲,候时新却被蒙着头,浑身抖抖嗦嗦的张莹撕喊道:“别碰我,滚,快点给我滚。” 何清清上前,拽着候时新的胳膊说道:“时新呐,你们都先出去吧,张莹受到了惊吓,由我在这里陪着她可能更好一点。” 候时新点头,他痛苦的站起身,望了一眼正在救助,基本上脱离危险的张鸿邵夫妇,孤零零的走入鹅毛大雪的巷子中。 屋外的赵涛,焦急的喊道:“佩云呐,这里有医生照顾,你快跟上候时新!可别让这候小子再有个三长两短。” 阮佩云抓起自己的包和一卷纱布,不由分说,快步的追了上去。 “心里很痛吧?” 阮佩云已和他并肩,帮他处理好伤口,二人吱吱呀呀的踩着皑皑白雪,柔声询问着。 候时新反而很冷静的回答:“曾经,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娶了她,要么放弃上海站的潜伏工作,可无论哪样,我都是错的。 就在这种矛盾的纠葛下,我为了革命的胜利,和我们共同的信仰,牺牲了内心对问筠的守护,选择了前者。 其实,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喜欢张莹,娶她,便是辜负她,本质上和魏三毛并没什么不同,甚至比魏三毛更加可恨,因为,我是欺骗,而他的所作所为正是因为爱。” 阮佩云不解的问道:“这就是你对他手下留情的原因?你要知道,女人,心甘情愿的上当,总比被迫受侮辱更能让人承受吧?” “错,杀他,我根本就不会心慈手软,这不仅是因为张莹,更是因为,魏三毛手上,沾满了太多共产党人的鲜血,这种人注定是要被我们消灭的。 你问我是不是心痛,当然,我看到张莹受侮辱那一刻,头都是蒙的,我眼里只有火光,只想杀了那个畜牲。虽然,我一直不能用张莹来取代问筠,可既然结了婚,我就做好了试着爱她的准备,可今天……完全怪我,没能保护好她。” 阮佩云疑惑不解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动手杀了他?相信你真的杀了他,老赵也不会说什么吧?” “佩云,你想,就凭何清清和魏三毛的关系,能杀的了他吗?何清清能同意吗?站长虽说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可咱们两个都知道,赵涛和何清清那是真爱,先不说能不能杀了他,就是真的杀了他,以后我还怎么和他们相处?不仅是我,甚至连你都可能受到牵连。 还有,上海站的形势你不大了解,陈泽飞最近在郑介民的授意下,越来越着急,越来越猖狂,他们想尽办法干掉赵涛,只有干掉赵涛,郑介民才能完完全全的将上海站掌控在自己手中,他陈泽飞便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可除掉赵涛,就凭他和王龙在上海站的地位,可能吗?所以,他们必先针对我或者是魏三毛,只要我们任何一个人倒下,加上郑介民的从旁协助,赵涛的位置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阮佩云把自己的毛呢大衣朝上提了提,用领子盖住耳朵,她喷着热气,柔声问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吗?” 候时新抓起一把雪,用手攥着,慢慢的等其消融,直到全部变成水,消失不见,这才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无法将水再变回雪,那就只有等,等水变成坚硬的冰块,那就是我们解决问题的时刻。 佩云,再多的困难我们都挺了过来,这种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未来,敌人还有更多残忍的手段对付我们,你放心吧,我向你保证,这魏三毛早晚都要死,不止是他,还有伤害问筠的,伤害我们同志的所有人,都要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肯定不是现在。” 阮佩云看着候时新坚毅的表情,柔声说道:“张莹太可怜了,我能看出她对你的爱,如今,发生这种事情,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候时新叹了口气,目光眺望远方,白茫茫的一片白雪,洗净了他尘封的心结,久久,他斩钉截铁的说道:“毕竟,我们已经是夫妻,看着她这样,我更不能将她抛弃,我会照顾好她,让她忘掉岁月,忘掉痛苦。未来,我还会让她接受我们的信仰,和我一起,走在革命成功的路上。” 阮佩云的内心被候时新深深的触动着,这是一个有责任心,又有大爱的男人,她从心里支持他这么做。 “时新,既然这样,我会向上级汇报,取消做你姨太太的计划,当然,我很快就会离开上海,希望你能在上海配合春生,配合我们的交通站,为我们的党多做贡献。” 第一百零四章 心枯情难绝 洞房花烛夜,本该是人生一大幸事,如今,却变得凄凄落落、悲悲凉凉。 清早,空荡的新房,依然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酒气,新娘张莹,斜靠在床头,泣下沾襟,绝望之情溢于言表。 枕头处,一把绣花剪刀,安静的躺在那里,灵魂处,对自己生的渴望却已寥寥无几。 撞坏的门外,还有几个仆人,在院子和大厅内各自奔忙。 “小姐,老爷和太太醒了多时,怕打扰您的休息,说是出门给您买一些补品。” 小翠儿拿着一块抹布,拐进屋内,想陪张莹说会儿话。 她一眼便瞧见枕边的剪刀,吓得赶忙过去抓取,并说道:“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姑爷临走时,特意嘱咐我,责任在他,是他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宽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是夫妻。” 张莹听到这话,眼角的泪水,像断了线似的流个不停,她看了一眼小翠儿,犹豫了片刻,终于一咬牙,开口说道:“正是他这么对我,我才没有脸去见他,小翠儿,你不理解我的心情,我宁愿珠沉玉碎,也不想玷污了他的名节……” “拿来!” 重重的带有哭腔的声音,喝斥着眼前的仆人。 小翠儿吓得,抱着剪子夺门而逃,并喊着:“秀英姨,秀英姨,你快去看看……” …… 上海站,整个楼层被清空,楼梯拐角处,站着几个持枪哨兵,阻止任何人踏入走廊半步。 赵涛办公室的门紧闭,屋内有五人,除却赵涛外,一人站在窗户前,不停的抽着老刀牌香烟;另外一男一女,坐在板凳上,男的拄着文明棍,女的两手握拳;还有一人,则在办公桌前低头站着。 赵涛看着低头男子,良久,开口道:“魏三毛,本该一枪毙了你,可此事关乎到张莹和候处长的名节,杀了你,全站都会引起轰动,所以,你也算捡了一条性命。” 办公室紧张的气氛,压抑的魏三毛喘不过气,他索性把头埋的更低。 张鸿邵起身,不怒自威的说道:“把头抬起来!” 魏三毛遵循,表情呆滞的抬起头。 “啪!” 文明棍直接打在他的脸上,魏三毛没有遮挡,这让他本就淤青的脸,又多了一道疤痕。 张母泯着眼泪,也想站起身痛打他一顿,却被张父给摁在了椅子上。 “早知当初,我就不该救你这个狼崽子。” 魏三毛吃了一惊,抬头,呆呆的看着张鸿邵,没想到,他竟把自己给认了出来。 短短一夜之间,骨健筋强的张鸿邵,似乎瘦了一圈,显得弱不禁风。女儿受到的伤害,仿佛在他晚年,给予了致命的一击。 如今的他,考虑到张莹的未来,经过一夜思索,带着那一纸婚书,只想问候时新一句话,“我女儿,你到底还要不要?” 若要,这是最好的结局,自己可以动用一切关系,将他们两个调离这个是非之地。 若不要,便当场撕毁婚书,还他一个清白,拼了老命,也要把魏三毛那个畜牲,就地正法。 候时新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这让张鸿邵的心,略微舒畅了许多。 “站长,楼下有人说有急事,非要找候处长当面说。”楼梯拐角的持枪哨兵,进门通报道。 郁郁寡欢的候时新,情绪低迷的问:“谁啊?” “哦,说是叫什么秀英。” “秀英?” 张鸿邵听到这个名字一愣,赶忙询问:“可是四十多岁,个子不高的一个妇女?” “正是!” 张鸿邵回头看了女婿一眼,候时新也刚刚想起,这不正是张府那个女管家吗?难不成,张莹出了什么事情? “快,快把她带上楼!” 哨兵听闻,知道事情重大,不敢耽搁。 过了不到一分钟,就听到秀英气喘吁吁的在门外喊道:“姑……姑……姑爷,不好了,小姐……小姐她……” 门外,一名妇女推门而入,却发现老爷和太太也在办公室内,顿时一愣,说道:“老爷,太太,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别废话,赶紧说小姐怎么了。”候时新着急的问道。 秀英咽了口吐沫,讲道:“早上,小姐忽然告诉我,她想吃这附近的馄饨,我便陪她来吃。 刚坐下,小姐又改了主意,说想吃什么南翔大肉馒头,命我去买,她说她在这里等。 我看小姐难得这么有食欲,便急急忙忙的去给她买,可是回来后,却发现小姐不见了,我以为她等不到我,先回了家。 我又赶紧回家寻,这才发现,小姐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拿走了,还留下这两封信。” 候时新快步向前,接过秀英手中的信,扫了一眼,一封递给了张鸿邵,一封自己迅速打开。 秀英接着讲道:“我不知道老爷和太太去了哪里,但刚刚吃混沌的时候,小姐给我指了指姑爷这个地方,还莫名其妙的告诉我,说什么以后家里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都可以来这里找姑爷,没想到…… 哎呀!小姐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早上她的枕头边还放着一把剪刀,被小翠儿给拿走了。” “啊!” 张母一听,似乎脑袋又充了血。张鸿邵赶忙安慰道:“别急,女儿的信件里说,她想出去散散心,别让我们着急。” 候时新也在一旁仔细的读着,可他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直到最后,湿润了眼眶。 我的挚爱! 离开你,我很心痛,这是我生命中最不能接受的现实,也是我做出最无奈的决定,但我不会后悔,因为,我肮脏的躯体一定要从你的生命中消失,只有这样,我的心,才能洗去那一晚上的罪过。 时新,我倔强的离开,是因为你给我的爱,已经成为我的负担,我已无力回馈给你更好的自己。所以,我选择放弃,放弃你,是因为我太爱你,我不愿意让你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所以,这种放弃,就算是我对你最深的爱吧! 我走了,去你最熟悉的地方,寻找你醉酒后的那个答案! 统一回复张莹问题! 感激一如既往支持的朋友,感激轩辕玪玪(为你这名字查了好久哈),水的一批(这名字好熟悉,江苏当的兵,你懂得)对文章中的内容进行评价。 最近这几章,作者原一也很纠结,试问,作者都在纠结,读者不是更纠结吗? 所以,我真心感激提出不同意见的朋友,说明,你们把这本《野火春生》给看进去了,进入到情感纠葛之中,这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到底要不要坚持自己,要不要尊重底线,要不要把逻辑思维延伸,甚至是党性、人性的问题,这是原一一直思考的。 逻辑问题一:姨太太 提交起点的合同,大纲里女主角阮佩云,手一抖,写成了姨太太。 请想,姨太太,什么情况下才能做姨太太? 只有主角候时新先结婚,再娶了阮佩云才能称作是姨太太吧。 所以,作者无奈之下,把一个叫张莹的国民党秘书,原本大纲里连女配都不是的女人,变成了候时新首先结婚的对象,也可以说是为了女主登场,一个悲催的铺垫,注定坎坷。 逻辑思维二:女主与女配 女配始终是女配,没有想到,一个女配竟然在短短的一二十万字,就得到这么多读者的共鸣,所以,功高盖主,女配不死也必须要离开。 原本设计,女配直接死掉,看目前这个情形,那么多读者喜爱,作者还是暂时把她留做伏笔,也尽可能在末尾的时候给她一个完美的结局。 逻辑思维三:为什么不能相爱 试想,候时新和杨问筠,两个同是共产党的恋人,他们有着共同的信仰,灵魂的默契度是不是相当高? 她为了成全他,他开枪打死了她,这种爱情,怎么能在这么短短的几个月就消散了呢? 候时新不爱张莹,这就是事实,无论张莹有多么漂亮,多么的爱她。 那个年代,爱情是最纯洁的,我们不能拿现在的标准来衡量那个年代的爱情。 所以,即使两个人真心相爱,也要经历更多的患难与共,才能真正的走进候时新的心房。 逻辑思维四:党的信仰和原则 有人说,接头的时候,杨问樵的一段话很有道理,为了革命的胜利,应该娶了张莹。 表面看,是大道理,候时新应该舍身取义,违心的娶了国民党人张莹,在张莹的掩护下,很好的潜伏下去,最后获得胜利。 实际呢?共产党能不择手段的逼着一个人去爱另一个人?而又毁了另一个人的一生?还美其名曰的是为了革命的胜利吗? 结婚,可不单单的表面理解,它意味着要睡在一起,在那个年代,女人献出了贞操,就等于要了命的。在候时新的内心,还没有接受张莹的时候,作者能轻易的让共产党员和国民党睡在一起吗? 党的伟大就在于此,它是高尚的,崇高的,不违背人性道德的,他是为了中国人民能有更好的生活。就是因为如此,才有很多的人加入我们党,正是有这种党的宗旨,才能打败侵略者和反动派。 逻辑思维五:为什么强暴 首先,魏三毛这个人物的刻画,就是突出他活着的目的,自私、狭隘、冷漠,却又多情。 他是孤儿,一生坎坷,没有信仰,他的世界里只有张莹。 他杀了那么多共产党,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杀,他认为这只是他的工作。 他一生追求的就是张莹,连活着、吃饭、睡觉都是她。我们排斥他的为人,但不能排斥他对张莹这种爱情的追求,为了张莹,他可以去死,所以,看到张莹结婚,他强暴张莹,这也是他宣泄自己的一种不满,一生追求化为灰烬。 作为写作上的逻辑思维,女配角压住了主角登场时间,而候时新暂时不能去睡了她,偏偏要先结婚才能有合同大纲里的姨太太,况且,候时新也被赵涛逼到这个境地。 这么多矛盾点,张莹到底该何去何从? 逻辑思维六:王龙为什么不管 大家注意作品时间,郑介民历史上操控军统只有1946年到1947年这短短一年时间。 郑介民需要把持军统,所以一定会急不可耐的拿下上海站。那么陈泽飞和王龙这两个人就必须是他征讨的急先锋。 所以,二人巴不得候时新和魏三毛出现问题,即便醉酒摔死摔伤了他们也乐得其见。更何况,王龙有洁癖,魏三毛吐了他一鞋子他还不离开吗? 逻辑思维七:醉酒能不能强暴 为什么醉酒强暴?因为魏三毛对这份爱情是非常看重的,在他心里张莹是如一块白玉,毫无瑕疵的,他连表白都颤抖,他有勇气在正常情况下强暴吗? 酒壮怂人胆,就是这个道理。至于说酒后能不能强暴,文章尺度问题,作者就只能先行铺垫魏三毛是先吐过以后,脑子清醒了,借着酒意才强暴的。 并且,请注意看,魏三毛强暴前是走了三步,第一步远观,第二步近瞧,第三步才伸手,伸手又反反复复的,这说明内心是有斗争。最后一步才是伸手,人一旦伸手就抵挡不住诱惑,这个就正常了。 ……… 为了张莹的问题,作者卡文,纠结,导致某天只有一更。 作者对投资者表示歉意,毕竟还差几天,投资者就可以收获了。 特写此文,只想证明,《野火春生》是为读者而生的,作者会严谨的安排整个剧情,让逻辑更加合理。 再啰嗦两句,有人说我的作品虽然每天也是两更,为什么不像别人那样合理的安排更新时段,比如说早上八点,下午两点呢? 作者承诺,本作品所有章节的内容,里面涉及到的物品、场景都是基于解放战争背景下的。 军事编辑的QQ空间里曾提到过,知道的下笔,不知道的别写。 我很欣赏这句话,所以,每个人物的性格,原一都会认真去揣摩,甚至包括文章中,大到选美大赛、汽车、楼房,百乐门,新仙林,小到香烟、手表、照相机,包子,甚至是一句话,作者有时都会查很多资料。 一章下来,需要看涉及的内容和烧脑的程度,有时五个小时一章,有时候16个小时两章,或者一天更新五章,只是为了符合逻辑,为了一个表情,一句话,一个手势就能让更多的人进入环境中去。 最后,在本卷结尾,没有时间宣传的作者原一,还是请你们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尤其月票。小弟不胜感激。 第一百零五章 1947年,国民党军统帅部,在其全面进攻被打破后,被迫改为集中兵力对陕北和山东解放区进行重点进攻,企图以钳形攻势聚歼中共中央和人民解放军主力于华北冀晋地区。 3月下旬,国民党军,对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正式开始。先后被调往山东战场的兵力达到24个整编师(军)、60个旅,45万人,并以其精锐主力整编第74师、第5军、整编第11师为骨干,分别编成三个机动兵团,担任主要突击任务。 其中第1兵团8个整编师共20个旅20万人,由司令官汤N伯指挥,是进攻的主要集团。 大战一触即发,国共双方的情报组织都纷纷浮出水面,争取为自己一方收集到最有价值的情报。 山东,共产党每天来往的电话、电台信号多如牛毛,捎带的国防部保密局山东站,俨然成了最忙的一个组织。 “站长,刚刚收到一份奇怪的密电,请您过目!” 梅姑腰板挺直的站在办公桌前,将一份翻译好的电文,递交到赵涛手中。 “哦?梅处长,你说这电文奇怪?怎么讲啊?” 赵涛看都没看,便把这份文字资料拍在桌面上,背靠椅子,他想先听一听梅姑的分析。 梅姑坐下,解释道:“这份密电的接收地点非常奇特,竟然是来自山东。” “山东?” 赵涛不以为然,说道:“山东有什么不正常吗?你没瞧见,委员长这次可是下定了决心,决定在鲁中山区,与共军的华野主力进行决战。 呵呵,我估摸着,这是国防部保密局,山东站那个许文山,许大麻子的人手不够了,特向我这个老同僚发来的求救电。 想想也是啊,山东可是大省,他许大麻子可是管着济南、兖州、菏泽、沂州、临城、德州、张店、潍县、惠民、还有那些个赤色分子的革命根据地沂蒙。 这些地方本就不是省油的灯,在这决战之前,共党的活动肯定会更加频繁,他们缺人手,也是理所应当的。” 梅姑端庄的坐在椅子上,尊重的听完赵涛的分析,这才开口讲道:“这次接收到的密电,不是保密局内部通用的,而是在我上任之前,上海站就一直使用的。” “你上任之前?上海站使用过的?” 赵涛疑惑不解,梅姑上任后,上海的摩斯密码进行了重置,老摩斯密码已经弃用,况且,自己从未安插任何人到过山东,那这份电报怎么能从山东发过来?而且用的还是弃用的摩斯密码,这难道是说,山东有我们上海站的人? 赵涛赶紧拿起桌子上译好的电文,详细阅读,电文具体内容如下: “共党已得知,第一兵团参谋部参谋汤宝平,于下周三抵达上海,协调海上临时补给线路事宜。两天后,转达南京,向陆军总司令顾Z同,呈报第一兵团作战计划,具体行动暂未得知。 由于临时调整,我已于一月,调入共党新成立的华东野战军,原有情报传递方法不便使用,请速与泽飞兄告知。” 赵涛看着这份题头为绝密的电文,心里十分清楚,这是“猎鹰计划”幸存的特工野火,发来的重要情报,他是想告知共产党会对这个汤宝平下手,那么,这个汤宝平的重要性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赵涛若有所思,片刻,对梅姑讲道:“通知下去,十分钟后,高层紧急会议!” “是!” 梅姑对这份电文虽说还有很多不明之处,但她来不及询问,还是赶紧起身,匆匆的赶去通知。 其实,赵涛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他想,既然共党得到了这个情报,就不会轻易的放过这个汤宝平,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会在上海,对这个汤宝平采取什么措施。 如果是这样,何不如给他们张开一张大网,来个反间计?或许,可以趁势,将上海的地下党组织一网打尽。 赵涛越想越得意,自言自语的道:“呵呵,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咱们,就比一比谁的能耐更胜一筹吧!” 赵涛端起茶杯,刚要放入嘴边,却发现杯壁的茶叶沫子已干枯,就连杯底也是干干净净的,他心里莫名的有一种失落,摇了摇头,在门口大声喊道:“刘娇!刘娇!” 从秘一科刚刚提拔上来的秘书刘娇,从机要室慌忙跑出,连应了三声:“哎,哎,哎!” 赵涛骂道:“你个大嘴巴子,又跑去机要室和别人闲扯去了?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就不能把心稍微放在工作上一点?你说你不工作就算了,还影响别人,要不是看在……” 大庭广众,赵涛不想继续说下去,因为这个刘娇是他太太推荐的,不用问,何清清肯定是收了她的礼。 刘娇没有一点怯意,反而不甘示弱的回道:“站长,您总不能让我天天盯着你吧?这可是违反了嫂子给我定的规矩啊,我可真不敢。” “倒茶去!” 赵涛闻听,把茶杯朝前一举,再也懒得和她废话。他怎么能不清楚,这是何清清怕她又找什么乱七八糟的秘书,故意给他派来的监视者。 “噗嗤!” 刘娇笑出声,他很早就听说赵涛是个妻管严,所以送礼,直接送给了他的太太何清清,其实送的礼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就是一些香水之类的化妆品。 不过,她很聪明的跟站长太太说出了重点,还自嘲自己长的太丑,又结了婚有了孩子。 就这样,能说会道的刘娇,三言两语便买通了何清清的心,还成了牌友,并约定替她看管老赵。 刘娇倒了茶,递到赵涛手中,开起了他的玩笑:“站长,需要喝咖啡您可吱一声啊!” 赵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说道:“哎!你这个丫头,就你这种工作态度,我看,很适合去地下牢房伺候犯人。” 刘娇一摊手,说道:“站长,只要嫂子同意,我服从命令。不过,您可想好了,嫂子会不会想着你故意的支开我,别有用心呐?” 第一百零六章 用人不疑 “孙处长,人到齐了吗?” 负责人事的孙处长应道:“哦,站长,除了候处长说今天陪姨太太瞧病,一早便和我打了请假电话外,其余七个处长全部都在。” 赵涛扣着自己的手指甲,不满的说道:“瞧病?这个候时新呐,自从年前娶了这房姨太太,一天到晚的心不在焉,他这真是连“朝”都不想上喽。” 虎背熊腰的司法处长郑军鹏,流着口水,直言道:“候大处长可是掉进了温柔乡,前脚刚娶了咱们站花,没两天可就玩腻了,后脚便纳了个参加选美大赛的美人做姨太太,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啊。” 策反处长韩天强,直接丢了一个手绢过去,嘲笑道:“哎,哎,哎,会议室的桌子都要让你的口水给滴湿了,还要不要点脸呐老郑。” 嬉笑中,王龙偷偷的瞟了瞟无动于衷的魏三毛,暗地里挑事:“你们别说,候处长的手腕真硬朗,为了纳这房姨太太,居然和张莹闹分居,张莹气的离职,已经好久没来上班了吧?哎!这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 王龙含沙射影的说辞,没能激起魏三毛的愤怒,因为,他是知情者之一。可这种态度,却让不知情的王龙,心里有些失落。 赵涛始终低着眼皮扣着指甲,其实,候时新娶姨太太,包括分居,这都是他一手设计的。 他既让阮佩云如愿以偿的得到候时新,又让张莹不辞而别的事解释的通。 同时,不但保了魏三毛一命,还把张莹被强暴的污点,变成了候时新的不忠,这让张鸿邵也挑不出理。 最后,搬离自己家的阮佩云,也让他和何清清,能够过着向往的夫妻生活。 一箭五雕,何乐而不为之? 会前,赵涛故意挑起这个话题,并由着他们羡慕、讨论、扩散,就是想把这件事情坐实。 赵涛觉得差不多了,抬手示意安静,平静的说道:算了,反正他一个管后勤的,整天吊儿郎当的,在不在也没什么两样,来,咱们开会!” 言闭,他把电文递给了陈泽飞,道:“泽飞,你先看看这个,看完往下传递。” 陈泽飞接过电文,一分钟之后,突然睁大眼睛说道:“这……这是……”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野火的情报嘛!”赵涛毫不避讳的说道。 “站长,你……” 野火的存在是绝密的,当时,赵涛还特意嘱咐过,只能他们二人知晓,甚至连王龙至今都不知道。 “野火?” 王龙看了一眼梅姑,梅姑也正奇怪电文中的内容,撇了一下嘴巴,又看向魏三毛,魏三毛漠然的坐在那里,好像任何事情都和他无关。 “泽飞,你看,这是你第一次拿给我的情报,还是野火手写的,呵呵,你给大家读读。” 陈泽飞接过那张纸条,有点犹豫。 “这……这可是绝密啊站长,不大合适吧?” “读!” 赵涛的面色变得严肃,陈泽飞无奈的拿起那张小纸条,读道: 一、内有间谍,代号“野火”; 二、此人已知我代号,务必对我工作单位保密,并尽快查清、铲除; 三、小草是他的未婚妻。 念完这段,一群人交头接耳,嫡系王龙的心里更是不舒服,这陈泽飞摆明了是连自己都不相信。 “呵呵!” 赵涛笑了起来,说道:“泽飞,连咱们内部的假“野火”都知道了他的代号,咱们再这么保密下去,那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吗?” 陈泽飞提醒道:“可是……这工作单位……” 赵涛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不耐烦的讲道:“共党诺大的华东野战区,从上到下27万余人,即便是军官,恐怕也有上万人吧? 我就不信,咱们这上海站,区区的几十个高层都找不出敌人的野火,他们共党,便能从几万人中,找到咱们的特工? 笑话,如果咱们的野火这么容易暴露,我看,要他也无何用了吧?” 赵涛缓了一口气,轻柔的说道:“呵呵,泽飞,你就没发现?咱们这把野火聪明的很呢,他给自己留了一手,连我们都信不过。 你看,他这次提到换了地方,却并没有告诉我们联系方法吧?也没有说具体哪个部门吧?” 梅姑点头,接着站长的话说道:“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我们总不能怕这个怀疑那个的,工作总要有人去做,如果再这么怀疑,弄得人心惶惶的,就真没法安排自己人去工作了。” 特训处五十多岁的处长党国清,和梅姑年龄相仿,两人私下的关系处的还算不错,所以,附和她道:“是啊,查归查,做归做,你现在总不能把中高层都换掉,那谁执行任务呢?” 陈泽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手里曾经的线索,全部被候时新给验证的体无完肤,人家现在也结了婚,一娶还是俩,自己更是羞愧难当。 赵涛打着官腔,拉拢着人气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咱们在坐的几个人里,没有一个人是野火。 我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份绝密电文也给你们看了,下一步的行动,不管你们负责哪一块儿,都要给我参与进来。 这两天,你们每人给我拟出一份抓捕计划,谁的抓捕计划合理,就采用谁的,一旦抓到共党,就立头功!” 处长们听到立功,便群情鼎沸、摩拳擦掌。尤其是笔杆子出身的孙浩,他虽不敢出去抓共党,可让他设计圈套,他自认为还是应付自如的。 赵涛达到了目的,摆手散会,却又把陈泽飞和党国清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陈泽飞站在办公桌前,脑子还是如坠五里雾中。 赵涛一边命党国清锁门,一边突然问道:“泽飞,你觉得老党是野火吗?” 正在关门的党国清吓了一大跳,梗着脖子,激动的说道:“站长,这玩笑可不敢乱开,是要掉脑袋的。” 陈泽飞愁眉苦脸的说道:“别瞎扯了站长,全站上下,只有老党是最清白的,毕竟,野火传来消息的时候,老党才刚从外面搞特训回来。” 党国清激动的拽着陈泽飞的手,大声说到:“哎呀,还是副站长了解我,你听听,听听站长,他分析的多透彻?” “呵呵” 赵涛笑骂道:“我要没分析到,还能当着你的面说?” 党国清不好意思,匆忙岔开话题说道:“站长,赶紧说说你让我们来做什么事儿吧!” 第一百零七章 欲擒故纵 赵涛把椅子朝前挪了挪,前倾上身,阴险说道:“其实,刚刚只不过是我使的障眼法,我打算,从今天起,我们兵分两路,各自掩护,声东击西,希望最后可以遍地开花。” “哦?” 陈泽飞顿时精神抖擞,马上问道:“站长,怎么个遍地开花?” 党国清也很感兴趣,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前靠。 赵涛奸诈的说道:“泽飞,由你和老党带领一路人马,以老党在重庆召回的特训精英为主,成立一个特别调查小组,就以…… 就以中统的名义,我会给他们安排一些身份和证件,让他们24小时,秘密对站里的七个处长进行监视。 在下周三,汤宝平离开之前,无论是谁,只要发现,在这期间有通共嫌疑,一律抓捕至秘密牢房,进行严审。” 陈泽飞回味了许久,这才说道:“站长,你的意思是说,老党刚从重庆召回的特训精英,他们才是站里最可靠的人。 并且,他们还掌握着各种侦查与反侦察技能,由他们去监视,既脸生,又容易保密,就算将来出了事情,我们也可以当做不知?” 听到这里,党国清的脸色有点难看,不悦的说道:“一旦他们被发现,几个处长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我这几十个精英,可是我千挑万选的啊,我真有点舍不得。” 赵涛伸出手,拍打着他的肩膀说道:“老党啊,好钢就要用到刀刃上,总不能永远把这些精英都藏起来养着吧?再说,如果查出了野火,你这可是首功一件,而且是立了大功。” 党国清衡量了半天的利弊,终于,下定决心,咬着牙关说道:“干!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他刚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妥,立马认怂的问道:“站长,如果七个处长都没有问题怎么办?” 陈泽飞不等赵涛答话,抢先说道:“笨啊老党,如果没有问题,就说明咱们的高层很干净,高层干净了,保密工作就好做了。 将来,我们只要联合这八位处长,逐一向下,进行地毯式摸查,迟早,还是能揪出那个共党野火的。 只不过…… 只不过你立功的机会暂时没了。” “屁话!” 党国清接话道:“到时候,万一都不是野火,我的精英又被打死几个,那我不是亏大了?” 赵涛仿佛早就胸有成竹,微笑的看着党国清和陈泽飞,补充说道:“副站长说的只是其一,而我刚刚说的各自掩护、声东击西,你们忘了吗?” 陈泽飞和党国清皆是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赵涛。 赵涛不再兜圈子,狠毒的讲道:“你们两个别忘了野火传递来的情报,上面可说的是共党已经知晓汤宝平要来上海干什么。 你们以为,共党收到密报后,还会坐以待毙?我想,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接近汤宝平,切断海上临时补给线路,并从他手中获取作战计划。 如果是这样,你们再好好想想,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党国清想了一阵,抢在了陈泽飞的前头,兴奋的说道:“如果这七个处长里没有野火,那您这边和七个处长的抓捕计划就一定会成功,连窝端了共产党,那更是大功一件!” 赵涛点头默认,陈泽飞却疑问道:“如果是处长以下的人泄露了情报,那我们不是两头都落空了吗?” 党国清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替赵涛回答道:“副站长,这次你可想错了,为什么站长,没有在刚刚的会议上,向几位处长宣布此事要保密呢?站长他这样做,就是在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怎么讲?” 党国清得意的回答:“副站长,别忘了我们特训精英是干什么吃的,一旦行动开始,从七个处长的一言一行、活动轨迹、人员接触,再到他们整个的吃喝拉撒睡,都在我们的掌控中。 此事,不管他们七个处长泄露给谁,都会留下一个突破口,只要我们发现站长那边的抓捕计划失败,那么,被泄露这个人一定就是野火,也省的我们一点一点的地毯式摸查了。” 陈泽飞拍案叫好,站起身,亢奋的说道:“好一个相互配合,也就是说,此次抓捕行动,要不然,我和老党这边抓到野火,要不然,站长那边抓到共党,无论哪边,必有一头立功。” 赵涛点头回应,又摇头否认道:“应该这么说,无论哪边,咱们两路全都是首功一件。” 党国清无比激动,到了他这个岁数,没有太大的功劳是很难再向上爬了,赵涛这么一说,他仿佛又看到了立大功的希望,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他挺直腰板,恭维道:“要不说,不挑担子不知重,不走长路不知远,站长就是考虑的比我们深远。” 陈泽飞也发自肺腑的佩服,可细心的他还有一事不明,便又像个小孩似的,不耻下问道:“站长,您一开始说的遍地开花,难不成也有深意?” 赵涛起身,走到窗前,看向天空,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盼着吧,也许野火现身之后,我们迅速的将他悄悄抓捕,根据他提供给共党的情报,我们再适当修正我们的抓捕计划,或许,真的可以两面都遍地开花吧。” 陈泽飞起身,给赵涛加了一杯开水,端着走到窗边,递给他,说道:“或许,我们先悄悄抓到了共党,秘密审讯,也能审问出野火吧!” 赵涛喝了一口茶水,重新坐回座位,波澜不惊的说道:“只要我们抓到了共党,无论怎样,都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党国清认真的想了一会,迟疑的问道:“候处长那边……还用查吗?” 赵涛坚定不移的说道:“查,一个也不许放过,这次,我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陈泽飞赞叹赵涛的毒辣,说道:“站长,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七个处长……现在已经进入监视当中了吧?” 赵涛不置可否的回答:“我已经提前给特训精英下达了命令,老党,也该你亲自回去指挥了。” 第一百零八章 同济药铺 离候家两里路的距离,有一个药铺,可能刚开业的原因,药铺门可罗雀,鲜有人来。 阮佩云挽着候时新的胳膊,抬头,瞅了一眼上方,“同济药铺”四个楷书大字,显得苍劲有力。 药铺的坐堂先生,五十多岁年纪,戴着一副眼镜,一只手支撑着半张脸,眯着眼睛打盹。 阮佩云向后瞅了瞅,犹豫了一下,用清亮的嗓音说道:“时新,这家药铺的人可真少,证明医术……不如,咱们换一家吧?” “咳,咳,呃……两位是抓药,还是瞧病?” 药铺的伙计先咳嗽两声,又抬高声音,提醒着打盹的老者,这才赶忙上前,迎接今天第一位病人。 正在此时,屋外跑进来一名捂着肚子的中分头小伙,抢在他们的前头,敲着桌子喊道:“老头,快,快给我弄点治腹泻的药。” 老者的头,朝下猛一栽,又赶忙扬起,取下眼睛,轻轻的揉了揉,又皱起眉头,刚要说点什么,却瞧见一旁的候时新。 “哎呦,候先生,没想到我的药铺刚刚开业,您便寻来了,怎么?是头疼病又犯了?” 候时新身体微弯,礼貌性的施了一个礼,说道:“吃了您开的方子,已经好转,这次是带着太太到附近瞧病,没想到,您的药铺开到了这里,我们也是误打误撞。” “老头,啰嗦什么呢?赶紧给我抓药啊。”中分头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拍打着桌子,屁股一侧微抬,似乎还放了一个“闷屁”。 这几声老头叫的,老者心生反感,憎恶的说道:“夹紧你的屁股,把手伸出来。” 中分头赶紧坐直身体,似乎真的夹紧了屁股,他以为老者的话是在治疗病情,但却迟迟不肯伸手。 候时新和阮佩云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他们知道,老者是让这个年轻小伙闭嘴。 “老头,腹泻还把什么脉?想证明你医术高明?别在他们面前炫耀了,赶紧开药。” 老者厉声教育道:“我知道你是感染了病毒,还是食物中毒?是胰腺病变,还是肠道发热?是吃了泻药,还是胆囊炎症?是肝脏部位硬化,还是萎缩性胃炎?是烟酸缺乏病,还是药物过敏?是……” “打住!停、停、停,我去,就你这破药铺,也没个人影,若不是我这闹肚子着急,哎呦……哎呦……妈的,这竟耽误事儿。” 中分头小伙,感觉实在憋不住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撅着屁股、收着小腹,跑出药铺。 他这一走,就连抓药的伙计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门外,拐角的弄堂口,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安静的停放在路边。 车上,副驾驶位,赫然便是那个中分头小伙,他已没有了刚才痛苦的模样。 “牤牛,候处长那边有什么可疑情况?” 问话的是特训精英,第三分队的队长影锋。 “有毛情况,那个药铺才刚开业,坐堂先生医术高超,根本不像是地下党。 另外,候处长他们是误打误撞进去的,要不是老头曾经给他看过头疼病,喊了他一声,他们肯定嫌人少,换别家药铺了。” 队长影锋,点了点头,随意的说道:“哎,几处监视点,我看啊,就候处长是野火的可能性最小,你想,他为了一个女人,连高层会议都不参加,哪里来的探听机密这一说?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 你们几个可给我听好了,千万不能暴露自己,若让候处长发现了,以后,咱们的军饷可都要大打折扣的。” 车上一共四人,除司机外,另一名特务说道:“队长,您说咱们还监视个什么劲?这不是出力不讨好吗? 您忘了,上次行动队那几个人,可是让候处长逮到,被羞辱的完无体肤啊! 还有行动队的军费,现在也是查的紧,队员基本上都没了油水,挤破头,朝情报处调动那。” 影锋不屑一顾的说道:“行动处算个毛啊?那些人就他妈是废物,对付一般的共党还可以,碰到训练有素的,他们全玩完。 就这种东西,还招募了一大堆,这能跟我们特训处的精英相提并论吗?” 几个特务交口称赞,牤牛问道:“队长,那我们就不查了?” 影锋一摆手,说道:“查,怎么不查?可查归查,你们可要给我细致着点,千万不能给我暴露。” “明白了!” 同济药铺,候时新和阮佩云穿过一个院子,来到正厅,又穿过一个房间,上了二楼。 二楼很小,顶也很低,一看,就是特意改造过的。 老者弓着腰,把靠窗的几个麻袋挪开,轻轻的打开窗户,一阵清风,伴随着美丽的阳光倾泻而入,将各种草药的味道,送入他们的鼻孔中。 “有含羞草的味道!”阮佩云激动的说道。 老者关上门,称赞道:“丫头,难怪你的代号是含羞草,这种淡淡的香味你都能闻到。呵呵,这是我的小仓库,平时,喜欢堆积一些草药。 你们再看窗外,原先是一间弃房,也被我廉价租了下来。我想啊,这里一旦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可以从这扇窗户,直通后巷。” 候时新坐在房间内的茶桌旁,伸头,朝外望了望院子的布局,这才说道:“老米啊,好久不见了,你是越来越精细啦!” 老米倒上茶,说道:“不精细不行啊,你忘了?上次,上海站出那个叛徒老姚,要不是含羞草及时发现,施计把他给打死,我们至今还蒙在鼓里呐,后果真不敢想啊!” 候时新一愣,夸赞道:“原来,那个老姚,是你打死的啊?” 阮佩云低头不语,许久,才痛心疾首的说道:“不是我,是她!” “谁?” 老姚不解。 “小草” 阮佩云回答。 突然听到这个伤心的名字,候时新难免又是一阵难过。 阮佩云握住了他的手,给予安慰,并解释道:“在选美现场,小草收到你的提示,她告诉我,内部一定出了叛徒,若不然,军统不可能对咱们交接情报的时间、地点、接头人,都了解的这么透彻。 所以,她猜测,这个叛徒就是老姚,因为她是从老姚手里拿过来的情报,除了他,只有春生知道这个秘密。 第一百零九章 与老米接头 “为什么小草不怀疑春生是叛徒,却怀疑老姚呢?”候时新有点奇怪的问道。 “这……” 阮佩云有点着急,想了半天,认真说道:“因为小草和我都知道,春生是绝对不会出卖党组织的!” “你就这么笃定?” 候时新疑惑的问。 阮佩云毫不迟疑,斩钉截铁的说道:“野火同志,请你放心,我用我的党性做担保,即使敌人砍掉了他的头颅,春生也永远不会叛党。 请你,无论在任何时候,发生任何事情,都要给他充分的信任。” 看着郑重其事的阮佩云,候时新茫然了,到底她和小草,是哪里来的自信,居然毫无保留的相信春生。 老米敲着桌子,提醒道:“野火同志,难道你忘了?上次我就告诉过你,关于春生的事情千万不要打听。” 候时新收回好奇,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设计,成功打死老姚的?” 阮佩云回忆道:“小草告知,和老姚接头那天,她有意戴了面纱。 军统既然布控,想要逼自己提前退场,就只能通过身高、衣着、发型、大概年龄、走路姿态以及身上的气味来判定哪个更像自己。” 候时新是行动参与者,他夸赞道:“小草说的没错,当时军统就是这么设计的抓捕方案。” 阮佩云接着说道:“小草曾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除掉老姚这个叛徒,避免更多的同志被军统抓捕。 所以,小草牺牲后,我考虑再三,觉得何清清的身高、体型和小草极其相似,便把小草的身份嫁祸给了何清清,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借她的手除掉老姚。 于是,我故意失手打翻香水瓶,把整瓶凤梨味的香水撒在了她的发尾和背部,并有意帮她盘起长发,让特务短时间内,误以为,她有可能是齐肩短发。 然后,借故香水流失,便随意拿起参赛选手的香水,朝自己身上喷洒,来遮盖自己身上原有的凤梨香味。 最后,借故与何清清发生口角,引导她提前退场。 退场后,自己先行激怒特务,促使何清清前来替自己解围。 不过,没想到那个老姚该死,刚好他近距离的趴在何清清的背部,想要再仔细的闻一闻凤梨香味,便被赵涛撞个正着,亲手杀掉了老姚。” 候时新当时守着问筠的尸体,并不了解这些过程,所以,既赞赏,又疑惑着道:“好一个借刀杀人,不过,要是赵涛不出现,你又该怎么办?” 阮佩云的脸一横,像个男人似的刚毅,干脆利落的说道:“本以为,只要老赵出现,我就用自己包里的枪,当着他们的面打死老姚,再编个枪的来源,这就可以替小草报仇,完成锄奸任务。 我也想过,即使老赵不出现,我也要亲手打死他。毕竟,这个叛徒,事关整个上海地下党组织的安危,实在不行,我就引爆手雷,大不了同归于尽。” “好!” 老米坐着的身子变成跪着,激动且又严肃的说道:“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这种力量,是我们地下党的立身之本。对于我们这些人而言,信仰是精神支撑,是政治灵魂,是共产党人安身立命、经受住任何考验的精神支柱。 在这血雨腥风的革命年代,我们的先辈,就是因为有着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在血与火的战场上舍生忘死、前仆后继,在刑场上视死如归、大义凛然,才让我们的革命迈向成功。 含羞草同志,我为你这种党性、信仰、和舍生忘死的精神,而感到无比骄傲。” 三个人,齐齐跪坐,高举茶杯,以茶代酒,喝下了这杯革命的源泉。 放下杯子,候时新问道:“这次,在同济药铺铺设电台,老米,你的担子可是又加重了啊!” “哈哈!” 老米仰天大笑,无所畏惧的说道:“我这一把老骨头,早就活到岁数了,只要能为咱们的党,多做一天贡献,我就心满意足了!” 阮佩云瞧着老米的模样,心疼道:“时新,你不知道,老米十年前,在上海执行任务中负伤,他的妻子被日本人打死,就连五六岁的儿子也走失了,他这一辈子可是为了党,没少牺牲。” 老米一生坦荡,想起孩子,却留下两行热泪。 “我这辈子为党出生入死,未曾有过后悔,可唯一的遗憾,便是我的家人,是我对不起他们,哎!这辈子,要是能再让我瞧上徐娃子一眼,我也知足了。” 候时新沉默许久,问道:“老米,你儿子叫什么名字,可有什么特征,或许以后有机会碰到。” 老米眼中流露出了希望,他荣光焕发的讲道:“老米只是我的代号,我的真名叫徐良平,我儿子……大家都喜欢叫他徐娃子,他的屁股上有一块胎记,像极了一种草药,哦,就是这种……” 老米从麻袋里拿出一把草药,说道:“裂叶秋海棠,学名水蜈蚣。这种草药,主要用于清热利湿、止咳化痰、疏风解表、祛瘀消肿的功效。” “哎!” 老米又叹了口气,不抱希望的讲道:“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或许……或许早被饿死了。” 阮佩云打气道:“不要这么悲观啊老米同志,我们都相信他还活着,总有一天,你们会相见的。” 候时新抬手看了看表,屈身站立,拍着老米的肩膀抚慰他内心的孤独,又看了看阮佩云,提醒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不能在这儿一直呆着,以后,每周三和周六,阮佩云会来复查,有什么情况,你们及时沟通。” 出了同济药铺的门,照例,阮佩云挎着候时新的胳膊,候时新提溜着一大包中药。 “佩云,我觉得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什么意思?” 身高170厘米的阮佩云,仰头,奇怪的望着180厘米的候时新。 候时新稍微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刚才,进药铺的时候,你的警惕性很高,做的很好!而且,听了你和她的故事,我很佩服你的工作能力。” 天造地设的一对形男秀女,边走,边耳边低言,甚至,某些话,还会引起女子的开怀大笑。 人来人往的马路上,他们亲密的举动,像极了一对恩爱很久的夫妻,羡慕死了路人。 第110章 原京沪杭警备部总司令汤N伯,黄埔毕业,他做出的“第一个成绩”,便是在河南掌管军队,伙同其他几位高级军官,一起炸毁了黄河大堤,并威逼河南人民缴纳“特别税”,从而,导致河南发生了严重饥荒。 河南的农民和普通市民,顺嘴编了一句顺口溜,予以嘲讽:“河南二殃,黄河与汤。” 贪婪、不择手段的汤N伯,早年,在上海之时,便与杜月笙勾结,购买日本的违禁消费品,拿到黑市上出售。 还干过贩卖瑞士手表、法国香水和英国毛纺织品。 更有甚者,居然强迫农民种植烟草和鸦片,再转手卖给青帮。 随着抗日战争的爆发,汤N伯逐渐受到了委员长的器重,也算抗日有功,渐渐得了势。 得了势的汤N伯,对待杜月笙,慢慢的从合作,转变成了敲诈勒索。 杜月笙,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已渐渐的被委员长抛弃,失势的他又同时被蒋J国和吕铁生排挤,实在不愿再招惹是非。 正因如此,吃惯了甜头的汤N伯才决定,借着向顾Z同汇报作战计划的同时,派出自己的亲信,时任第一兵团参谋部参谋的汤宝平,前来上海,顺便斡旋军用物资。 “佩云,干嘛那?自从你成了姨太太之后,就没空陪我了呀?候时新就那么让你着迷?” 电话里头,何清清显得有点生气。 “哎,我说你个何清清,有良心吗还?哪个星期,我不陪你出去玩儿几天呐?我可和你这个大小姐比不了,你会做生意,你家老赵又能挣钱,家里还顾着保姆什么的,我家的衣服可是都要我来洗的。” “啧,啧,啧” 何清清咂着嘴说道:“哎呦,这个候时新,抠门死喽,怎么能这么对待你呀?试想,当年天津的八大少,哪个不愿意为你一掷千金呢?现在到好,让你受起这份洋罪来。” 阮佩云自嘲道:“诸葛亮出山前,也没带过兵啊,我早知道这样,我……” “喂,嫂子,你可不能这样背后说我的坏话啊,我可一字不落的都听到了。” “啊!” 何清清尴尬的问道:“时新呐,你今天没去上班啊?” “今天陪佩云抓点药,有事吗嫂子?” 何清清想了想,慢慢的,试探着说道:“我要是说,想让你家佩云陪我去打牌,你乐意吗?” “不乐意!” 何清清一听,顿时来了气,埋怨道:“欧哟,你要不要回答这么快的呀候时新,没结婚的时候,人家佩云还不是天天和我一起去玩的呀,怎么结了婚,你说翻脸就翻脸呐。” 候时新听着何清清的唠叨,笑着说道:“你叫她打牌?那我呢?难不成,嫂子你真让我在家洗衣服做饭啊?” 何清清闻听,这才拍着胸口说道:“妈呀,吓死掉了,我就说嘛,小候不是那样的人。 你能一起来太好了,那我就约着彭先生一起,刚好,嫂子找你有点事情商量,下午一点,海威特斯见,千万别给我迟到。” 挂了电话,候时新不解,这何清清找自己商量什么事情?还要约彭松岩? “别想了,去了就知道了!”阮佩云替他收拾着房间,又说道:“你也是,放着大房间不住,偏偏住这小屋。” 候时新说道:“越小,越容易记忆屋内的摆设,有没有人来过,一眼便能得知,少没少东西,很快便能查到。” “你都在外面设置了那么多防线,还不行吗?”阮佩云疑惑的问道。 “那些,只是能知道有没有人入内。 而这间屋子,是确定他们来了以后,有没有动过什么东西,拿走了什么物品。 通过他们拿走的和翻看的,确定他们的目的,早做打算。” 阮佩云暗赞候时新的谨慎,又考验的问道:“如果他们动了你的烟灰缸呢?” 候时新不假思索的回答:“那就要去想,我的烟灰缸里有什么,如果是纸片,心里就要清楚,自己烧毁的是什么内容,万一复原,怎么对答如流。 就像上次,他们偷偷的进入我的房间,拿走了我的烟头,我思索了一夜,从自己抽烟的姿势,到抽的香烟,做了不同版本的备案说辞,所以,那天陈泽飞对我的怀疑被我一一打破。 佩云,咱们不是神,不可能做到敌人问什么,咱们立马就有合适的答案去应对,所以,咱们就要比敌人考虑的多,要比敌人考虑的早。 阮佩云钦佩的看着候时新,点了点头,说道:“好了,赶紧收拾吧,眼看就要过了和何清清约的时间,你赶紧把你床上的铺盖卷起来,放我屋里,另外,还有你的拖鞋、手电、烟灰缸什么的。 有些东西,你每天就别朝这屋拿了,天天都要捯饬一遍,太麻烦了。” 海威特斯门口,小鼠看着候时新和阮佩云牵手入内,欲言又止的问道:“呃,候先生,阮小姐,你们这是……” “看不出来吗?白夸你聪明了!”阮佩云白了他一眼。 小鼠今天的话好像异常的多,他又不知趣的问道:“原来不是那个漂亮姑娘吗?这怎么……” “小鼠!” 阮佩云大声吼着。 “难道我没她漂亮吗?” 小鼠赶紧解释:“没……没有……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哎,我就是想说,想说,哎,算了,太乱,不说了。” 候时新看到他这个模样,笑着解释道:“那个是我的太太,这个是我的姨太太。” “哦,这么回事啊!” 小鼠恍然大悟,竖起拇指说道:“候先生,高,您这一次性娶到两个美人,要羡慕死别人了。” 阮佩云不高兴的独自上楼,没走两步,回头冲着小鼠说道:“你,今天的打赏没了!还有,再管不住你的嘴,叶七爷的打赏也快没了!” “啊!姑奶奶唉!” 候时新拍了拍小鼠的肩膀,说道:“千万别得罪女人!” 小鼠闷闷不乐的站在楼下,却把愤怒的目光看向了二楼的尽头。 第111章 私下交易 一心想挣钱的季春魁,收留了被警察局通缉的熊大福,熊大福向他承诺,若能帮他除掉杀父仇人候时新或者魏三毛,并帮他逃离香港,便把香港的固定资产变卖,分一半给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春魁这个干儿子,岂能不知?他的干爹熊俊崧,曾在香港,高价买过一块地皮,此地,后来盖成了商业街,商业街处在繁华地段,若是变卖,少说也值上百万美金。 如此大的诱惑,让他动了心。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从候时新下手,毕竟,他对候时新的情况略微了解,况且,因为叶老七的缘故,还和他有过过节。 于是,便有了第一次对候时新的监视。 也就是这一次意外,让他偷听到了候时新和小白的对话。 虽然,贵宾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季春魁只是听到只言片语,可就是这几句,已经涉及到了共产党,涉及到需要候时新撤离的地步。 试问,一个赌场的服务生,会和军统的处长聊共党,并有资格要求其撤离吗? 带着深深的疑惑,季春魁盯上了小白,决定,先从这个简单的人身上,找到突破口。 …… 包间全满,何清清和彭松岩在贵宾室内聊天。 小白帮着敲了敲门。 “进!” 刚一进门,何清清便怒气冲冲的埋怨道:“佩云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约好的一点,为了等你,你看看,没位置了吧?” 阮佩云在旁边,反而高兴的说道:“最近,叶七哥去别的大场子玩牌九,你的战绩可是一路下滑啊,刚好,今天少输点。” 何清清伸手,朝阮佩云的胳膊上轻轻的锤了一下,白眼,骂道:“你这个丧门星!” 候时新随口调侃道:“二位,你们这一男一女,关着门,聊什么那么起劲呢?” 彭松岩起身,慌里慌张的开玩笑道:“候处长,这种谣言,出于您嘴,还要止于您口啊!要是让赵站长听到了,我还不被机枪扫成筛子了嘛!” “松岩,你听小候在那里逗你,他的嘴可严着呐,估计共党那种老顽固,都没他守口如瓶。” 何清清边说,边站在门边,东张西望了一番。 突然,她看到远处,角落里坐着,无所事事的季春魁。悄声问门口的小白:“他是干嘛的?” 小白朝角落里撇了一眼,厌恶的说道:“何太太,他就是一个地痞,常年在海威特斯混吃混喝,哦,前段时间输光了钱,还抢过叶七爷的钱,被咱们候先生发现,给他收拾了。” 候时新一愣,问道:“你说黑脸大汉?” “是的候先生。”小白干净利索的回答。 阮佩云来到门口,抓着何清清的胳膊,探着头,也瞧了一眼,说道:“小白,这人看着好凶啊!你把这个人给我盯紧了,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及时跟我们讲,千万别让他哪天再动了歪心思,把我们也给抢了。 阮佩云说着,还叹了口气,批判道:“哎!你要知道,现在的世道不太平,输了钱,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呀!” 何清清点点头,同意阮佩云的说辞,拿出两张钞票递给小白,厉声指挥道:“你在门口给我守住,谁都不能靠近,懂了吗?” 小白接过钞票,点头哈腰的说道:“懂,懂,我懂何太太,您放心,有我在。” 何清清这才关门,反锁,凑到候时新近处,附耳悄声说道:“时新呐,今天让佩云来,实际上是我和彭先生找你有事,本想让她给你带话,你说巧不巧呀,刚好你请假。” 候时新看着何清清一反常态的模样,笑着问道:“嫂子,您也要抓共党?您看您这谨慎的劲儿,可比我们行动处那帮孙子专业多了。” 何清清自豪的讲道:“哎,时新,你还真别说,跟着老赵这几年,什么没学会,就这点警惕性沾染上了几分。” 候时新恭维道:“嫂子,您找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即便我在站里,无论打哪个科室的电话,这些小子,还不是跑着过去叫我?” 何清清听了很受用,接着讲道:“这个事情,嫂子想了很久,你脑子活,嫂子也不想背着你,而且,彭先生也对你十分信任。” 彭松岩起身,掏出三根香烟,分别递给候时新和何清清,然后,再次重申:“这是家父的意思,任何事,都要紧跟候处长其后。” 唯一不抽烟的阮佩云,夺过何清清的香烟,扔进烟灰缸里,说道:“都别抽了,这么小的屋子,熏死人了。” “哦,呵呵!” 候时新和彭松岩笑着,把手中的香烟也扔进了烟灰缸内。 几人围坐,何清清开口讲道:“时新呐,这次找你来,是有一笔大买卖,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啊?” 候时新反问道:“哦?大买卖?多大?大的连站长太太都不敢做吗?” 彭松岩笑着说道:“不是不敢做,而是十分棘手,还请候处长给出谋划策!” “说来听听!” 候时新靠在沙发上,心里盘算,这二人,看来早就搭上了线,没少做一些黑心买卖。难怪,这个彭松岩,打牌故意输给何清清,城府也是够深的。 彭松岩正准备开口,就听门外小白故意大喊:“马先生,马先生,您有什么事?里面有人在的呀!” 马万旗收回开门的手,骂道:“嚯!你个小兔崽子,长能耐了,还敢拦我?” 何清清打开门,说道:“我叫他在门口看着的!” 马万旗一愣,赶忙低三下四的说道:“呃……那就说的过去了。”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钞票,递了过去,说道:“小子,表现不错!” 马万旗进门,又是一愣,这么多人都在?他也不明白,今天是什么情况,总之,何清清要他务必请假到场。 兼任警察局副局长的马万旗,如今,已经正式走马上任,他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爬上来的,所以,何清清的召唤,他是唯命是从的。 他赶紧掏出香烟,先给何清清递了过去,何清清接过,他刚要掏出第二根,候时新却摆摆手,说道:“马局长,有女士在,这烟就算了吧,我看,你也是一头雾水,赶紧坐下来听一听,到底他们二位,给咱们摆的什么鸿门宴。” 第112章 寻求合作 马万旗收起香烟,走到沙发最边缘,一个屁股悬空,挨着候时新而坐。 何清清发了一句牢骚:“嗬!可算到齐了,你们都是大富大贵之人,赚钱都跑这么慢。” 阮佩云反驳道:“清清,你叫我们打牌,什么时候说赚钱了?早知道赚钱,时新我俩12点就来了。” 马万旗也配合着说道:“是啊何太太,今天局长开会,你说我这副局长要不露一面,那还不把局长给气死啊?” 候时新调侃道:“气死还不好?气死就把你扶正,当个正局长多风光,省的跟着人家屁股后头,被人吆五喝六的。” 马万旗自知是说笑,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正局长可不好当啊,这辈子我想都不敢想。” 彭松岩爽朗的笑了起来,说道:“马副局长,只要有钱,还怕没权吗?你没听说过,钱能通天。” “哦?” 马万旗的屁股抬起,站立当场,他心中难掩激动之色。 在这个屋子内的人,没有人是平庸之辈,他是一路尝着这些人给的甜头过来的。 所以,就连局长会议,他都敢悄悄溜之大吉。 “快说来听听吧!我们都等急了。” 候时新催促着,他不知道何清清和彭松岩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笔买卖大到了天边,事成之后,我们在坐的几人,一人,最少……可以分到这个数……” 彭松岩伸出了三根手指,对着候时新和马万旗比了比。 “啊!三千大洋?我的个天那!”马万旗惊呼。 “不,是三万!” 彭松岩重重的脱口而出。 “三,万?” 就连候时新都愣住了,三万大洋,足足够买十辆福特小汽车。 阮佩云抓着何清清的胳膊,越抓越紧,疼得何清清直嚷嚷:“哎呦,看你没见过钱的劲,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别流露出一副穷人的嘴脸。” “呃……” 马万旗听到何清清的话,赶紧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就怕自己刚刚流出了口水。 何清清觉得,这个数字已经把他们都给镇住了,便开始得意洋洋的警告道:“咱们事先说好了,在谈这笔买卖之前,这个事情谁都不能泄露,连老赵都不能讲。 你们要是做不到,现在就可以回去,咱们就甭继续谈下去了。” 候时新闻听,站起身,拉着阮佩云说道:“呃……那我们就先回了?” “啊!” 其余几个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候时新,听到这么大的数字,竟然不是先兴奋,而是清醒的要先走。 阮佩云拉着候时新的胳膊说道:“是啊,我觉得这么大笔买卖,连老赵都要瞒着,利润大,风险肯定也大,别到时候,咱们连命都没了,还哪里有福花嘛! 我支持时新,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彭松岩刚要阻拦,却见马万旗也站起身说道:“呃……我这副局长就挺满足的,我也别跟着瞎凑热闹了,我还有个会,我就跟候处长一起告辞吧。” 马万旗能走到今天,他可不傻,虽说选美大赛时,候时新抽过他大嘴巴子,可要没那一嘴巴,或许,早就和那具死尸一样,暴毙街头。 更别说,候时新应承过他的事情,全都做到了。在马万旗的心中,早就把候时新当成了他的贵人,他下了决心,要成为候时新最忠实的嫡系。 如今,候时新要走,他能想不明白?连自己的贵人都不敢干的事情,自己再贪财留在这里,那不是找死吗?” “站住!” 何清清把几个不欢而散的人喝斥住,怒道:“没看出来,你个候崽子还挺忠心的嘛!你先给我坐下。 还有你,阮佩云,我算看透你了,结婚后,就没了一点姐妹义气。” 阮佩云为难的拽了拽候时新的衣服,劝道:“别急着走,先听清清说完,即便你不干,也要给她出出主意嘛!” 这一唱一和,一搭一档,亦步亦趋的遥相呼应着,让本就假装要走的候时新,又坐回原处。 何清清这才满意,讪笑道:“马局长要是忙,就先去开会,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三万大洋而已,反正你们警局油水多,也不差这点。” 马万旗可慌了神,心想,候爷,您这不是逗我嘛!这种好事,要是被他们一脚踢开,就再也别想寻到了。 “呃……这个点儿,好像要散会了吧,我还是别去了。” 马万旗自顾自的一屁股坐回那个窄小的沙发。 彭松岩长舒一口气,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下周三,我有一个朋友要来进一批物资,这批物资本应该是从山东买入,可你们也知道,山东不太平,很多港口都被共党把守。所以,需要在上海,开辟一条临时通道。 本来,这件事情是和杜老板合作的,不过,通过何太太和杜老板的关系,我们把这次的订单给拿了过来。” “什么物资?” 候时新好奇的问道。 “军用物资!” “什么?” 候时新心里一惊,每人五百大洋的分红,这是多大批量的军用物资?这些军用物资是谁来够买?要运送到哪里?杜月笙为什么放着赚钱的生意不做,要转给彭松岩? “军用物资主要都有什么?” 候时新耐住寂寞,一点点的追问。 “棉花、布料、还有一部分的军靴!” 候时新明白了,冬季,这是国民党军队要做军服过冬。 “为什么杜先生会把这种好事给你?”候时新质问。 何清清抢着回答:“我求的我叔叔呀,刚好,他手底下也没有这种厂子,去国外进货成本又高,所以,便让我看着弄。 时新呐,你也知道,彭先生家原来就是做棉花、布料生意的,本就屯了一大批货,只用再从海上稍微进一些军靴,这件事情不就成了嘛!” 候时新可不相信这些鬼话,杜月笙手底下的生意,明着暗着最少上千家。 即便有何清清这种关系,明知道何清清也是为了钱,杜月笙凭什么不自己赚足了,再分给她三万,这不是来的更直截了当吗? 杜月笙不是傻瓜,他一定是知道这笔生意是烫手山芋,刚好这个彭松岩找死,便假借何清清的手,卸掉了自己的责任。 第113章 密谋走私军用物资 候时新装糊涂的问道:“嫂子,那这笔生意,你和松岩做就好了,拉着我和马局长是什么意思?难道嫌钱多,扎手?” 彭松岩明知何清清这个财迷答不上来,便一本正经的替她解释道:“这种生意牵扯到军方,必须要开出好几道证明才能交易。 首先是上海的警备司令部,只有他们批准的企业,才能由民营转为军工。 并且,生产出的军用物资只能对准上海的守备军。” 候时新点头说道:“这是自然,军需品向来严格把关,要不然,出现劣质产品,前方的将士不是要骂娘了? 再说,你们公司主要经营的不是棉花和布料吗?这军靴能做好吗?” 何清清傻乎乎的接口道:“是嘛!就是这破鞋子闹的,你说山东那边要是分开来买,我们只用背着警备司令部走私库存的棉花和布料,这不就简单多了?可他们非要一次性打包,还说要的急,这不是着急上战场,赶死嘛!” 阮佩云插嘴道:“上海那么多军工厂,就一个破军靴,你们随便找一家合作,还要什么牌照嘛? 再说,这山东也是,只要有钱,光明正大的买就是了,还非要跑到上海偷偷摸摸的找罪受?” 彭松岩苦笑道:“军工厂谁敢私自生产?吕铁生的手腕可硬着那,抓到一个枪毙一个。 还有,山东不也想私吞点军费?你们想,马上那边就要有大仗打,棉花和布料的价格肯定不断飙升。 再加上苦不堪言的税收,成本价格,足足多出三四倍呐。 所以,山东才想走走捷径,找杜老板从上海搞点廉价货。” 候时新终于明白,这杜月笙是不想被山东敲诈,而且,面对军方采购,能不能收回成本还是个未知数。 彭松岩介绍道:“目前,我们的生产设备和车间都符合标准,也从其他厂子挖了一部分技术骨干,现在,就剩下由民营转军工这道关口还被卡着。 所以,想请候处长通过您岳父这层关系,帮我们疏通疏通。” 阮佩云闻听,彭松岩这是要让候时新去找张鸿邵,再由张鸿邵去恳请吕铁生,赶忙摆手说道:“这不行啊,不行的,我可不同意让时新再去找那个狐狸精的父亲,我们就这么平静的生活,挺好的。” 阮佩云这么说,是给候时新留有余地,如果他觉得这件事情有难度,便可以借着自己的话“顺坡下驴”。 候时新没有急于表态,只是追问一句:“既然你们各种条件都符合军工企业的标准,为什么还会被警备司令部给拒绝? “呃……这个……” 彭松岩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 何清清站起身,微怒,轻轻拍了候时新一巴掌,说道:“这么快忘了?刚来上海的时候,你查彭家的什么呀?” 候时新这才明白过来,说道:“哦,还是因为通日啊!这不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吗? 不过,吕铁生这个人我还是了解一些的,他最痛恨通日和贪污腐败。” 彭松岩犹犹豫豫的说道:“候处长,就是这么个情况,您看……” 候时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继续往下说。” 彭松岩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能继续说道:“即便允许我们经营,也只能出售给上海的守备军,可上海的守备军刚刚换了装,又没有什么大仗可以打,就连战备库都不用更新。 所以,我们打算,不分昼夜的生产,将本来就拥有的棉花、布料库存,和新生产出来的三分之二军靴,偷偷的运往山东。 哦,剩下的三分之一,明面儿上在警备司令部的监督下,和山东走走交易过程,交交税,再留点儿送给警备司令部做个人情,说白了,就是为了应付他们的检查。” “啪!” 候时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天的说道:“说的轻巧,你们这是走私军用物资,肯定是要杀头的!” 这一声响,吓傻了所有人。 何清清赶忙劝道:“哎呦,时新呐,你怎么跟老赵一个德行,驴脾气一个,眼里天天都是你们的党国。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吗?他们不穿,还不让卖给别人?东西放那里不都放坏了嘛!再说,这批卖出去,让彭家再生产一批备着嘛,反正,那边暂时也用不上。” 候时新一脸心烦模样,他不顾阮佩云的反对,自顾自的点了一根香烟,旁若无人的抽了起来。 香烟大约抽到一半,这才说道:“如果我帮你们办通了这道手续,你们准备怎么私自偷运出去?” 彭松岩把目光看向了马万旗,说道:“我们想请马局长弄一张通行证,再请警察局的兄弟们一路护送出沪。” 马万旗瞟了一眼候时新,他至今猜不透这个贵人怎么想,便打哈哈的说道:“这个……通行证必须要局长签字,我这个副局长……恐怕有些……难办啊!” 屋子里的气氛陷入尴尬,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 彭松岩觉得突破口在候时新,只要候时新吐口,马万旗根本就不是问题。 他把目光看向了何清清,朝候时新的方向挑了挑眉。 何清清会意,亲自给候时新添上茶,柔声的说道:“时新呐,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点破棉花、破布料子和破鞋嘛!咱们就干这一笔,这辈子都差不多够用了。 你看,就你们家,连个保姆都舍不得雇,还要靠佩云洗衣服,多辛苦啊,我都心疼死我家佩云了。 再说,下一步还要养孩子,你们可不知道这养孩子有多费钱那,从奶粉、衣服、再到……” “咳,咳” 候时新打断了何清清的话,干脆直言道:“嫂子,你就直说,是不是还需要军统后勤处处长签字? 这种涉及军用物资的东西,军统是一定会严格盘查,查看企业有没有通共嫌疑。 另外,军统后勤处还会监督这个军工企业,是不是真正为国民政府服务。” 彭松岩手舞足蹈的说道:“哎呀,候处长不愧是后勤处长,这正是在你手中攥着的第二个问题啊。” 第114章 缔结契约 候时新低着头,思索着这件事情的处理方案。 马万旗也跟着低头,脑子却是空荡荡的,两只胳膊撑在膝盖上,两只手不停的来回搓着。 静静的,都在等着候时新的答复。 “呃……松岩,在这个事情决定前,我再多嘴问一句,你们的棉花是今年的新棉花吗?还有布料的质量和军靴的加工,都不会出现差子吧? 你们要知道,这批物资,如果仅仅是为了运送出去,我敢打保票,只要通过我的斡旋,再加上老马的配合,现在整个上海滩,还没有人能拦得住这批货。只是……” 性格泼辣、直爽的何清清,没等候时新把话说完,便激动的站起身,眉飞色舞的打断道:“欧哟,我就说嘛,小候怎么会不顾及嫂子的面子呐? 哈哈,你这个候小子,放心,这件事情办成之后,嫂子给你……” 候时新伸手打断,表情依旧凝重,又沉默了半根烟的功夫,这才对着刚刚喘了一口粗气,兴高采烈的彭松岩讲道:“松岩,分红,我就不要了,全当帮彭老爷子一个忙,难得,他生前的遗言是要让你跟我交好。” 彭松岩一听这话,大吃一惊,看着一本正经的候时新,赶忙起身,正儿八百的拱手说道:“候处长,有劳您还记得家父的遗训,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感……” 候时新把手抬高,朝他扬了扬,示意,不要再提这些伤心的往事。 彭松岩激动的坐下后,候时新接着说道:“我这个人很喜欢利索,咱们先君子后小人,丑话说在前面。 一旦替你拿到民营转军工的批文之后,我也有一事相求。” 彭松岩的激动劲头还没过,又拱了拱手,说道:“有什么话,候处长但说无妨!” “那我可就说了?” 候时新又问了一遍。 “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事到如今,彭松岩已经没有丝毫犹豫。 候时新这才很现实的讲道:“既然我是大家的中间人,我就要保护大家的利益。 等我拿到批文,请先把何太太的分红提前支付,三万现大洋,一毛不少,一毛不多要,不知道松岩兄……是否为难?” 何清清闻听,面露难堪之色,拍打着候时新的肩膀说道:“小候呀,都是自己人,这事情还没办呢,怎么就好收彭先生的钱呢?再说你……” “行!” 彭松岩叱咤商场数十年,也是一个干脆利索的主,不就是三万现大洋嘛!为了这次巨额利益,自己挤一挤,估计,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所以,他利利索索的打断了何清清的话,心想,既然做生意,认准了朋友,再扣扣掐掐的,怎么能成大事? 彭松岩提高了音量,严肃的说道:“候处长,你也知道,为了这笔大买卖,我已经把所有的资产投了进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你提到这三万大洋,没问题,兄弟我明天就开始筹钱,另外,你和马局长那一份,事成之后,我也一分不少,原数奉上!” 候时新很满意彭松岩的回答,拍着他的肩膀,随意的说道:“呵呵,我的那份你就自己留着吧,实在过意不去,到时候,你就给何太太买点礼物,毕竟,咱们的合作还多着呢,来日方长吧!” 马万旗闻听,心想,“这候时新是要搞什么?难道他们后续还有合作?三万大洋,乖乖的,就为了那老头一句话?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也太他妈的大手笔了吧? 难怪,人家能当上军统处长,还有这么多的关系网,就凭借他刚刚的气魄,也真该让自己好好学习了。 马万旗还是有一股狠劲的,在那么多次危险中,他总在最后关键时刻反败为胜。 他咬了咬牙,狠了狠心,紧跟在候时新身后,掷地有声的说道:“既然如此,全当为了朋友,我的分红……也免了吧!” 两个人的默契,把彭松岩和何清清吓坏了。 这件事,本来说好的是入股,现在却变成了义务帮忙。 “哎?你们这是要闹哪样嘛?合着,白花花的银子你们都不要,白帮忙?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 无比贪财的何清清,怎么都想不明白,居然,还有人能拒绝三万大洋的诱惑,还同时是两人,她可是万万做不到的。 候时新对马万旗的态度表示满意。无论他处于何种目的,何种想法,哪怕是巴结自己,至少,在金钱面前,他还是挺住了。 候时新突然起身,脸色难堪的提醒道:“松岩,事情没办成之前,钱不钱的咱们先撇一边。 我可有言在先,马局长我们两个,保证你的军用物资出沪,你必须保证,提供给山东的军用物资质量。 万一,你要是以次充好,将来,战场上的将士追究起来,我和马局长可是要翻脸,把你当成走私犯给毙了的!” 候时新的话,句句犀利,有进有退,有张有驰,有兄弟情义,又有党国利益。 何清清似乎明白点什么,问道:“时新呐,你们不要分红,意思是不是说,宁可多花六万大洋,提高物资质量,也不能为了分红,省这点钱而掉脑袋?” “哎呀!是这么回事啊!我可没有候处长的觉悟高,呵呵,我就纯粹为了交个朋友。” 马万旗听了何清清的话,感觉十分在理。 彭松岩拍着胸脯说道:“难得二位替我考虑,放心吧候处长,我这批棉花和布料,都是签订的长期合同,市场虽说涨了三四倍价格,可我们还是原价收的,你说利润大不大?” 再说,兄弟就是有两条命,也不敢拿党国士兵的过冬物资开玩笑嘛!” 阮佩云听了半天,也琢磨了半天,突然插话道:“哎,彭松岩,我就奇了怪了,你说你不高价卖给别人,偏偏贱卖给山东的军队,你想干嘛?要巴结谁?从实招来!” 几个人都是一愣,仿佛这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戳在了他的脊梁骨上。 事已至此,彭松岩若再不解释,这件事真就黄了,只能不再隐瞒,敞开说道:“家父曾经说过,彭家,有通日的历史,这种历史很难抹掉。 所以,担心国民政府再次打压,便命自己,尽量结交一些高层军官,以防不测。 这次山东来的军官,刚好,早年与其在上海有过交际,所以,特地……” 115章 危机四伏 海威特斯,二楼,贵宾室另一头的普通麻将房内。 桌上,坐着四个人,却没有麻将的碰撞声,没有嘈杂的吆喝声,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到。 正对门,这一人,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放在桌面上,一只手拿着香烟,不抽,不弹,任由烟丝燃成烟灰,并拖的老长。 “叭嗒”,烟灰终于掉在地面上,仿佛是用千金巨锤,敲响了结实的巨鼓:“妈了个巴子的,一毛钱都拿不出来,只会跟我开空头支票,我拿什么打点?拿什么帮你?” 上手,黑脸大汉,魁梧的身材,挤在靠墙和麻将桌之间的窄小缝隙里,吸着肚皮,挺直身体,强挤笑容道:“闫哥,香港商业街你是知道的,只要这次帮我大哥报了仇,他……” “打住!” 抽烟男子摆手,说道:“能不能活着离开上海,还他妈是个未知数,有什么资格,跟我谈香港的房产?” 下手,裹着长长的风衣,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男子,从风衣领子内露头,重重的说了一句:“闫洋,你不过就是中统局上海特派员办事处,调统室下辖的调查科,一个芝麻大点的组长,若不是我家老爷子……” “熊哥,都是自己人,能不能少说两句?” 季春魁怕熊大福得罪了闫洋,直接开口打断他的话。 闫洋的脸上,早就显现一股杀气。若是放在以前,熊俊崧还活着的时候,或许,他会忌惮熊家在中统的势力。 可是现在?熊家被人一锅端了,就连这个熊大福也是将死之人,若不是自己念及那一丁点旧情,早就和他翻脸了。 “熊大福,你别忘了,你可是全沪通缉,甭说是我,就是我对面的小兄弟开开门,站在门外喊一嗓子,恐怕你小命都不保了吧?” 闫洋对面的小鼠,脑子极其聪明,却人如其名。 胆小如鼠的他,抖抖嗦嗦的从椅子上站起,颤颤巍巍的说道:“爷……爷爷们……你们的话,我……我可没听到啊,我……还有事,我……” 季春魁原本只是带小鼠进来,询问搭档小白的情况,没想到,闫洋会把熊大福的身世说破。 他的脸色变得更黑,索性,一怕桌子,吼道:“晚了!你给我坐下!” 小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乌青,浑身打着哆嗦。 熊大福反而不以为然,拍了怕小鼠的肩膀,心平气和的说道:“兄弟,你早就为我们办了事情,已经上了我们的船,现在才装作不知道,能行吗?” 小鼠听完这话,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他这辈子谨小慎微,见人就琢磨,见人就巴结,事事斟酌,事事小心。没想到,最后,还是栽了跟头。 熊大福看着小鼠这副模样,聊以解嘲道:“如果某些人,知道自己身上贪赃枉法的事儿,也就不会出门大声喊了。人嘛,胆子小点,谨慎点,总归是没错的!” 闫洋听完,暴跳如雷的起身,指着熊大福的鼻子,恼怒的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熊大福撇撇嘴,不以为然。 季春魁在窄小的空间里,挣扎着起身,按着闫洋的肩膀,调解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嘛!有话好好说。” 熊大福瞅了一眼怒气冲冲的闫洋,喝了一口茶,轻声说道:“我叫你来,又不是来要挟你的,而是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闫洋扭过头,恶狠狠的说道:“候时新和魏三毛,牵扯到军统,没大笔钱向上打点,想都不用想,我办不了!” 熊大福把杯子朝前一推,小鼠慌忙机灵的,用一只手攥着另一只发抖的手,朝杯子里面倒水,尽管如此,还是溅出来许多水花。 “如果,我让你抓到一个军统外的重要共党,再通过这个共党,招出他们其中一个,你觉得你会不会立功?能不能请示上级,一查到底?” 闫洋回过头,表情舒展着,言笑晏晏的说道:“呃……这个嘛!只要能确定,你说的那个人是重要共党,又能通过他,查出军统的潜伏者,我想,我们中统局的高层……还是乐意对军统落井下石的!” …… 无论彭松岩的目的是什么,候时新既然答应,事情也算谈成。 最开心的当属何清清,三万现大洋,候时新逼得彭松岩马上兑现,很快,这笔钱,就会进入她的口袋。 “我说,事情既然谈妥,咱们几个凑在一起,不如去打几圈可好呀?” 心花怒放的何清清,牌瘾一旦上来,估计谁都拦不住。 马万旗站在门口,点上一根烟,深深的抽上一口,询问道:“候处长,你们两口子谁上啊?” 候时新走上前,似笑非笑的用手摁着他的肩膀,五指用力,使劲的一抓,正抽烟的马万旗,猝不及防,使劲的咳嗽了两声,一愣,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候时新转而在他的肩膀上拍打了两下,说道:“呵呵,让佩云去打,两男两女,刚合适!” 说完,独自坐在角落里,翻开一本杂志。 马万旗脑子一阵迷糊,这是什么意思呢? 小白为四个人,在大厅内临时加了一桌,安排好座位,反身回到屋内,锁门,边收拾屋内乱七八糟的摆设,边递过一封信,轻声说道:“这是春生发来的情报!” 简短一句话,说完,便退出门外。 候时新打开信件,信件上的内容是:“第一兵团参谋部参谋汤宝平,会于下周三抵达上海,私下从杜月笙手中,够买一批军用物资。 而后,由上海转往南京,向陆军总司令顾Z同,呈报第一兵团作战计划。 请务必阻止敌人进行交易,或破坏敌人军用物资补给。 想方设法,窃取第一兵团作战计划。 切记,这两件事,关乎几十万华东野战军的安危。” 候时新烧掉这张纸,用余火点了一根烟,思索着。 第一兵团,早有耳闻,下辖国民党两支五大主力部队,一个是整编74师,一个是整编11师。 目前,正在山东集结,这是要和我军来一场硬对硬的较量啊! 山东!恰巧这个汤宝平来自山东,又是来找杜月笙够买军用物资,杜月笙把他推给了彭松岩,彭松岩又找到了我,呵呵,这不是刚好撞到了我的枪口上? 第116章 情报高手 黑色福特轿车,停在候时新家门口。一只紫色,窄头,系带高跟鞋,率先踏出车门。 笔直的小腿,稍稍一用力,便将整个人的身体,带出了车外。 跟着,一个身着藏青色旗袍的绝色美女,手拿小挎包,像个模特似的,走到屋门前。 她微微低头,表面是在寻找钥匙孔,实则,是偷偷地查看门下的机关。 随后,她将钥匙插入,打开大门。 候时新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眉头微微皱起。 女子站在门边,扭头,大声埋怨道:“你俩早干什么去了?都到家了,反而有着说不完的话似的,赶紧回来,我还要去隔壁洗澡呐。” 彭松岩赶紧闭嘴,充满歉意的说道:“呦,嫂子不乐意了,呵呵,候处长,咱们改日再絮吧!” 候时新边下车边摇头说道:“唉!姨太太娇贵,我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啊!松岩,路上开慢点!” “好,再见!” 候时新朝他摆了摆手,看着他把车开远,脸色这才变得乌青,气冲冲的朝门口走去。 “候处长!” 澡堂王胖子,远远的在澡堂门前,朝他朝手。 候时新一愣,决定,还是先拐过去,看看这个老邻居。 他平和了一下心情,脸上,又如沐浴春风般,远远询问道:“王胖子,这天气,生意正好,你不在店里呆着,站在这里干什么?” 王胖子穿着一件白色羊绒大袄,两手插进衣袖,眼珠子四处瞟了瞟,凑上前去,趴在候时新的耳边说道:“哥,您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候时新满腹疑团,用手搭在他宽大的肩膀上,说道:“胖子,你这话里有话啊。” 王胖子用他宽大的身子,轻轻的抗了抗候时新,神秘的说道:“下午,你刚走,有几个人,偷偷的进了你家。” 候时新闻听,脸色骤变。王胖子却心有余悸的说道:“哥哥啊,这次来的人,可和原来跟踪你的人不一样。 他们可都是高手,我在窗内,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兄弟我本想去制止,却发现,他们背后有这个……” 王胖子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八”字的模样,继续说道: “而后,其中一人,站起身,只用一根铁丝,一秒,就一秒,比钥匙还快,便把门给捅开了。哥,您还是早做打算吧!” 候时新沉重的点了点头,悄声说道:“稍后,我来澡堂再说!” 然后,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大声说道:“王胖子,去准备准备,一会儿,我和姨太太过来洗澡。” 王胖子装模作样,满心欢喜的说道:“好嘞,我这就让小毛头去渾堂内,等着伺候您。” 候时新一步一个脚印的向门口走去,眼睛余光,四面八方的扫着,没有任何可疑之人。 他走到大门前,用公文包轻轻的拍打着裤腿,借着这股风力,将刚刚断成两半的发丝,呼扇进了门内,然后,微抬脚步跨入,并轻轻的关上了门。 自从阮佩云进了候门,他便改用了她的长发,二人约定,长发的统一标准尺度,20厘米。 很明显,这两节长发,加起来不过十厘米左右。 他又开始寻找脚印,一路下来,毫无发现。 “时新,干嘛呐?” 阮佩云两脚,站在属于她的“纹路”上,惊讶的问道。 “嘘!” 候时新蹑手蹑脚,顺着脚印翻查,终于,在上楼梯的地方,候时新发现了异样。 这个脚印是自己的,没错。可他在脚印的边缘处,发现了一个大脚趾形状的压痕。 候时新蹲下仔细观察,最终,确定,是有人穿了鞋套,踩着自己的脚印入内。 只不过,抬脚上楼梯之时,大脚趾用力,才留下了这个不起眼的痕迹。 候时新指着这个痕迹,狠狠的瞪着阮佩云,阮佩云惊的捂住了嘴巴。 与此同时,门外,一间小屋子内,牤牛问道:“队长,他发现我们了吗?” 影锋充满自信的说道:“哼!还好是我亲自出马,否则,就凭候处长家里设置的陷阱,咱们非暴露不可。 正说着,屋内的窃听设备,突然从耳机,传来二人打情骂俏的声音。 “死样子,赶紧把N衣换了,稍后去洗澡,洗不干净,晚上可不能碰我。” 言闭,听到脚步声远去。 随后,大呼小叫声,又从远处传来。 隐隐约约听女人埋怨道:“哎呀,时新,你看看怎么搞的?这水龙头又不好用了? 还有这地面和这破房子,我可跟你说,别每天疑神疑鬼整那些没用的,你一个管后勤的,连班都不想去上,谁没事天天跟踪你? 反正我不管,下周末放假,给你两天时间,务必,把房子打扫干净。” 耳机里传来候处长的声音:“你懂个屁,陈泽飞和王龙那两个畜牲王八蛋,天天都惦记着我,美其名曰是查共党,实则呢?是看我有没有查他们贪污。 妈的,这两个孙子,贪污的巨款,我都给他们记着帐那。 还有,他们手底下那一帮猴崽子,没一个是干净的。 哼!若不是昨天,郑局长求我消消火,说我表舅正为前方的战局心急火燎,我早就把这些东西……” “哎呀,我的手!你这破刮胡刀,呜呜……” “怎么了?哎呦,真不让我省心。” 脚步声越来越小,房间里的几个人,听得直冒汗。 谁不知道,军统从上到下,是个人,都贪污。管钱的后勤处,想要搞点证据,还不是手到擒来? 还提到郑局长,军统的所有局长算个遍,可只有郑介民姓郑,连郑介民都要反过来求他? 另外,他还提到有个表舅,要知道,军统可是直接向…… 影锋迅速摘掉耳机,一甩手,重重的扔到了桌面上,寻思了半天,开口说道:“兄弟们啊,看来,我明天还要进去一趟,赶紧把这个窃听器给拆了,免得露出马脚。 以后啊,你们的罩子都给我放亮点,哪怕是得罪党处长,甚至是赵站长,都不能得罪这个通天背景的活阎王。 还有,这件事情都给我保密,谁都不能泄露出去,免得上面说咱们不作为。 另外,该送礼送礼,该巴结巴结,别到时候搞到你们头上,后悔都来不及。” 中国共产党!生日快乐! 迎七一、贺党的生日。 作者原一,是99年参军的军人,参加过无数次革命题材类的演讲,听原一讲过,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战友不下数十万。 原一虽已稍稍迟暮,但也愿尽微薄之力,献上这种积极向上的文章,来讴歌我们的党,庆祝我们的党,生日快乐! 还是原一的老话:“若祖国有战事,召必回,原一愿为祖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 原一感谢,凡是能到起点,耐着性子,浏览,观看,所有无穿越,爱国题材的读者朋友,我真的很感激你们,毕竟,这种题材不是热门,但我相信,作为读者的您,一定有大爱! 原一,欢迎当过兵的战友、老班长,一起探讨你们的故事。 我希望,你们把最精彩的军旅生涯讲给我听。 只要你们说的真实,只要足够精彩,又勉强觉得,原一的文笔马马虎虎,那原一定当义不容辞,把你们爱国、爱党的人生经历,融入到浩瀚的书海,让更多人,领略你们的风采。 同时,原一也希望,憧憬当兵的读者、朋友,一起来听一听,这些爱国、爱党的精彩故事,和我们一起,期待中国,变得更美、更强! 欢迎即将成为元老的您,加入寥寥无几人的QQ群:837655639。非诚勿扰,诋毁、不爱国、不爱党的人,请允许我骂一句“滚!” 本群现已上传,多个人物的幻想照片,若您觉得喜欢,可以和作者一起探讨,你们心中的他或她! 张莹人物幻想照片,已在本圈论坛内出现,请大家鉴赏,可以积极在本评论下方留言。 ?????? 如果您觉得,这本没有穿越、没有金手指、没有狗血的纯军事谍战小说,还能入您的法眼。 请您,在党的生日这天,投上您手中宝贵的月票、推荐票,和作者原一,一起,共同庆祝我们的党,九十八岁华诞! 原一,也想看看,到底,现实军事题材,没有乱七八糟金手指的书,是不是像别人讽刺的那样,没有订阅,没有群体,永远都甘做最底层的那类作者! ???????? 最后,永恒不变的还是感谢! 感谢党、感谢祖国! 感谢打赏、阅读的衣食父母! 感谢阅文集团的支持! 还要感谢最后两天,投给我几张月票的:上刺刀H(太感激) 我的兄弟:子厚教授 一直支持的:“快乐的在男” …… 感谢打赏的朋友: 上刺刀H、子厚教授、扑街是不可能的、种颗梧桐树、夜流阳、市丸银2、尾号2712、2714。 勘破了时间红尘(您真的是一直支持,感激不尽。) 彗星小萌妹(62岁阿姨,哈哈,谢谢您的长期支持和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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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佩云撅着嘴,说道:“你还知道这个?你看看这乌烟瘴气的,把我关在这个屋里,你说,我屋里的窃听器到底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一直留着?还有,你怎么知道,整个房间,就这一个窃听器?” 候时新一改嬉笑的脸色,喘了一口气,闷声说道:“佩云啊,我们这是遇到高手了啊! 窃听器越少,暴露的可能性越小,装的越多,反而会被牵一发而动全身。 暗中的敌人很狡猾,说不定,在海威特斯都盯上我们了,虽说我一直留意,竟然,没有嗅到他们一丝气味。” 阮佩云带有疑问的调侃道:“你这狗鼻子都没有发现,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拆掉?” 候时新思索片刻,轻声道:“不,目前还不明来意,我们就先将计就计,静观其变吧。” 其实,候时新的怀疑对象,依旧是陈泽飞和王龙,因为,上次二人,就没有查到通共证据,他们一定不甘心,便悄悄找来高手,继续监视自己。 所以,他刚才,故意在窃听器下,把二人给臭骂了一顿,想解解气。 同时,还威胁称,自己手里,有他们的底牌。 没想到,就是这么随口的一段对话,却把几个特训精英给摆平了。 阮佩云点着头,又疑惑的问道:“下午,你为什么要答应何清清他们?难道,你不明白,他们是要干什么吗?” 候时新回答:“一开始,我就明白他们的目的,直到你们离开,小白,给我传递了春生的情报,我对这次生意,便有了更明确的想法。” “小白?就是那个服务生?也是我们的人?” 阮佩云是海威特斯的常客,小白又是她的专属服务生,去了这么久,居然没有提及过。 “没错,他一直和春生单线联系,本来,他的身份对其他人高度保密。 可最近,因为咱们两个的关系,组织上,便把他的身份向你解禁了。” “哦,那这个小白可靠吗?”阮佩云又问道。 “可靠,因为……” 候时新又想到了她,实在讲不下去了。 “因为什么?” 阮佩云看着情绪低落的候时新,好奇的追问。 “因为他是问筠的亲弟弟,杨问樵!” “啊!” 阮佩云吃了一惊,“这……这……怎么会是这样?” 候时新不想提及这些伤心的往事,岔开话题说道:“春生提供的情报是,下周三,会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到沪,要求我们,务必阻止他们的临时补给计划。 佩云,你能猜到,这个计划是什么吗?” 阮佩云思考片刻,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个重要人物,便是彭松岩的朋友,也是这笔大买卖的联系人?” “没错!” 得到正确答案,阮佩云更加不解,又问道:“上级的命令是,阻止这次计划实施,你明明可以拒绝他们,顺利完成任务,为什么还要答应何清清,帮助他们呢?” 候时新笑着解释道:“佩云,那可是一大批的军用物资,我还专门跟彭松岩讨论过,据他讲,那可都是新棉花,好布料,刚刚出厂的军靴。 这种鬼天气,我们前方的战士,怎么能穿着破衣,挨着冻上战场呢?” “啊?时新,你想把这批军用物资,直接送给我们部队?” 阮佩云闻听,大惊失色,又追问道:“可你,怎么才能从他们手中,抢过这批物资?要知道,彭松岩可是压上了所有家当,非常重视这次交易的。” 候时新的脸上写满了愤怒,怒发冲冠的讲道:“哼!彭家,就是一个和日本人,有着密切来往的汉奸。 不仅如此,他们暗地里和国民政府官员勾结、密谋、迫害了很多爱国商人。 我到上海前,接到的第一个指令,便是想方除掉这个汉奸家族,没想到,机会终于来了。” 看着候时新愤愤不平的脸,阮佩云又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第118章 候时新的精彩算计 候时新胸有成竹的说道:“连杜月笙那个老滑头,都不敢做的生意,他彭松岩偏要来趟这趟浑水。 一个刚出茅庐的小子,能比杜老板还能算计吗? 你想,那第一兵团,说是私下够买,顶多是付一个订金,前线一旦打起仗来,他还敢去上门讨债?甚至,连订金都未必能拿到手。 呵呵,杜老板这次可要开心了,烫手的山芋,终于有人接手,还卖给何清清一个天大的面子。 我想,就算我不出手,恐怕,彭松岩也是必死无疑了!” 阮佩云精光一闪,魅笑道:“时新,你也真够鸡贼的,让彭松岩提前支付给何清清三万大洋,他若知道,最后血本无归,还不被活活气死? 我就说嘛,你候时新也不是什么大方的主,三万现大洋,若上缴党组织,够给战士们买多少军用物资了。 呵呵,原来,你知道彭松岩是肉包子打狗,无法兑现承诺,所以,放弃分红。 你是既买了彭松岩的心,又要了他的命嘛!” 候时新眉角上扬,不置可否的说道:“真没想到,马万旗这个人,还真有点儿意思,放着三万大洋不要,跑来和我站队。 就凭他能抵挡住这份诱惑,也该留下他一条性命,甚至,还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这次,只要他足够聪明,好好的和我配合,不但,会让他得到一笔钱财,我还会想方设法,给他弄到警察局长的位置,也算是我们的另一个助力。” 阮佩云询问道:“你准备要他怎么配合?你的计划是什么?需要我干些什么?” 候时新郑重其事的讲道:“我这次是想,让解放区,将一批库存不用的破旧棉絮,和一批有瑕疵的粗布,以及军用单鞋,悄悄的,与这批上等军用物资替换。” “偷梁换柱?”阮佩云惊讶的看着候时新。 候时新沉声道:“没错,我会和马万旗点明,这批货,是国民政府里的某个大佬需要,只要他办成,大佬许诺,警察局长的位置就是他的。 毕竟,现在的警察局长涉嫌贪污,正被吕铁生暗中调查,到时候,我只用求张鸿邵跟吕铁生打一个招呼,刚好,这点顺水推舟的人情,吕铁生还是会给张鸿邵的。” “哦,这样!” 阮佩云感觉,自己的思路永远跟不上候时新的脑子,她特别内疚,沉默寡言片刻,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你答应彭松岩,前期办的两个手续,又该怎么弄?” “哈哈!” 候时新嘲笑道:“佩云啊,你怎么跟那个何清清一样,那么傻,那么实诚啊? 我是答应过给他办,你们都以为,我真有能力给他办下来? 吕铁生是什么人?对贪污腐败极其痛恨,尤其是走私,抓到一个枪毙一个,更别说是军用物资了。 这种事情,就是张鸿邵,都不可能去开口的。” “啊!” 阮佩云一愣,又傻傻的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还答应他,替他搞定民营转军工的批文? 他若没有批文,又怎么敢私自生产?生产不出军靴,又拿什么去交易呢?” 候时新继续解释:“我压根就没这能力,也没想给他办。 可是,看在这么多军用物资的份上,我不得不松口。 我想,既然真的批文办不了,就不能先给他办个假的?让他光明正大的生产。 “假的?”阮佩云有点迷糊,这假的,怎么能糊弄警备司令部? 候时新解释道:“在生产期间,我会跟警备司令部,刚上任的杨旅长,杨铭芳打个招呼。 告诉他,彭家的工厂涉嫌伪造批文,私自生产军工产品,还涉嫌走私,最重要的涉嫌通共,我们军统已经盯了他们很久。 请杨铭芳先不要打草惊蛇,等我们军统找到确凿的证据,会邀请他一起,将这个毒瘤铲除。 杨铭芳可不傻,这是多大的功?我能把这个消息给他,他能不配合我? 再者说,这也间接的示好吕铁生,为马万旗的升职铺路。” 阮佩云不得不佩服,候时新算计的精彩,他的智商,已经让自己没有底气再问下去。 候时新看着阮佩云这种表情,反而替她问道:“你是不是还想问,军统后勤处的审查批文做了假,何清清会不会告诉赵涛,给我带来麻烦?” 阮佩云脸红着,不好意思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候时新云里雾里的说道:“这次可不是假的喽,这是真的!” 阮佩云忍不住问:“呃……一会真一会假,什么意思?要是真的审查通过,彭松岩出现问题,和你肯定脱不了干系。” 候时新显得老谋深算,沉稳的说道:“我要留下一个口子,让军统查,一直查到何清清身上,让何清清明白,我早就知道,彭松岩要玩完,才故意,给她提前预备了三万大洋。 最重要的是,赵涛深爱着何清清,一旦查到何清清身上,仿佛就是触碰了他的逆鳞。 我就是要逼得他们,提前和赵涛翻脸。 只有陈泽飞这头狼,和王龙这只老鼠,与赵涛这个老狐狸纠缠下去,我才能和赵涛绑的更紧,他才能替我解决更多问题。” 阮佩云打心眼里欣赏眼前这个男人。 如果说,赵涛是狐狸,陈泽飞是狼,王龙是老鼠,那么,候时新便是个猎人。 他匍匐远处,紧紧盯着这几个相互撕咬的愚蠢动物,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他才会用枪膛里,剩下的最后一发子弹,将其精准秒杀。 “时新,你真够狡猾的,想想,一个潜伏者,除了要避免自己暴露,还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又要与旁系争斗,最终,周旋于上下级之间。 你真的太累了,想想我今天的鲁莽表现,差点,将你的大布局毁于一旦,我真的感觉羞愧难当。” 看着知错的阮佩云,候时新,欣慰的讲道:“佩云,你能明白这些道理,我就能放心的把明天的任务,交给你了。 你也知道,我们处在敌人暗中监视之中,你去接头的时候,务必要小心!” “明天的任务?需要我单独执行吗?”阮佩云严肃的问道。 “是的,明天,你务必去同济药铺,见到徐良平同志,将我们的计划,让他通过电台,传达给东北野战区的首长,望他们配合我们,将这批特殊物资偷运走,并尽快回电。 另外,你要做好准备,汤宝平很快就要到达上海,窃取情报一事,可能就要靠你了。” 第119章 大门吱吱呀呀的被打开,候时新推着阮佩云,一前一后,踏出门外,关上门,他依旧蹲下身子,乐此不疲的做好机关。 不过,他的动作显得生疏了许多,好像,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阮佩云双手抱胸,背对着,表情不屑一顾,显然,是对他这种做法,感到鄙视。 忙活完毕,候时新上前,拉着阮佩云的手,朝澡堂子走去。 阮佩云脸上写满了委屈,没走两步,便大声嚷嚷:“候时新我告诉你,以后,你再敢把你的刮胡刀,放在我的梳子下面,小心,我一把火,把你的胡子燎干净!” 候时新低眉顺眼的说道:“哎呦,我的太太,你今天是输了钱,哪儿哪儿都不顺,是你的手碰着我的刮胡刀,反倒埋怨起我来了。” 阮佩云一把甩开候时新的手,气鼓鼓的独自先行,候时新站在原地,摇了摇头,默默跟上。 小屋内,几个人,站在刚刚换过的,留有一丝缝隙,用来听声音的镀膜玻璃旁。向下,近距离,光明正大的张望着。 楼下的人,尽管用余光来回瞟,却怎么也穿透不了这种镀膜的有色玻璃。 “队长,他们出来了,看样子,两人刚吵完架,您看,候太太的手,还包扎着纱布。” 刺猬一样,短粗头发的影锋,背着手,慢慢吞吞的说道:“罢了,你们收拾东西,这里的监视,就到此结束吧!” 说完,影锋扭头,不多时,出现在了楼下。 他左右望了望,像一阵风似的,来到马路对面,再次左右望了望,突然伸出手,一秒钟,便打开了房门,进入其内。 …… 刘娇敲了敲虚掩的大门,得到主人允许后,轻轻推开,隔着门,伸长脖子,尖锐的嗓音说道:“呦,候处长,我还以为您继续请假呢!” 候时新从椅子上站立,显得极其热情和尊重:“啊,什么风把刘大秘给吹来了?真是难得一见啊!” 刘娇对候时新这种热情,打心眼儿里佩服。 难怪,整个上海站,从上到下的大部分同事,无不夸赞其,不打官腔、不摆架子、不拉脸子。 “候处长,您先看看这个,稍后,站长让您去他的办公室。” 刘娇把一份文件,毕恭毕敬的放在候时新的办公桌上,正准备退出,却听候时新喊道:“刘秘书,等等。” 刘娇回过头,却见候时新从柜子底下,拿出一摞精致的包装盒,朝前一推,说道:“呃,这是后勤处,特地给你们秘一科,采购的化妆品,你们秘一科都是服务领导的,精神面貌,便是军统的脸面,拿回去,给姑娘们都发一发!” 刘娇不以为然,因为,她用的化妆品可都是名牌,试想,单位发的福利,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步调松散的上前一步,扒拉着包装盒看了一眼,惊的捂住了嘴巴。 “这……牙粉、牙膏、香粉、爽身粉、香皂、还有香水,我的个妈呀,“月里嫦娥”牌,还是套装。” 刘娇工作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领到这种高档福利,禁不住伸出大拇指:“候处长,您这可是大手笔,多少姑娘,存了几个月的零花钱,都舍不得买上这一套。” 候时新摆摆手,又从中间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单独的包装盒,推了过去,“刘秘书,这是单独给你的,最近事情多,一直没给你送去,你看看,喜欢吗?” 刘娇一愣,偷瞄了一眼精美的包装盒,上面赫然几个大字,“战争,女人和口红” “啊! “Tangee”,美国进口的口红,这……这可是时尚中的时尚。” 女人都是爱美的,有时,你给她一叠钞票,都不如心怡的化妆品更能打动她的心。 刘娇忐忑的接过礼物,她这个大嘴巴,竟然出现了短暂的语塞。 候时新笑道:“还有事情吗刘秘书?” 刘娇缓过神,若不是候时新没有下文,冲着这份超级昂贵的化妆品,她还真以为,候处长是要对自己图谋不轨。 刘娇献殷勤似的,悄声补充了一句:“哦,候处长,您快去吧,站长和党处长刚刚谈过话,现在心情正大好!” 送走刘娇,候时新翻开文件,文件内有两方面内容: 第一个方面,是敌人特工野火,传递的情报内容。 第二个方面,是上海站围绕着汤宝平,预征集的抓捕计划。 候时新合上文件夹,双目紧闭,大脑飞速旋转。 他没有想到,特务野火,居然潜伏到了华东野战军。 军统既然也收到了情报,一定会对这个汤宝平格外重视,必定会暗中对汤宝平四周布控,一旦我们采取行动,就会被敌人一网打尽。 这怎么办?彭松岩第一时间便会和汤宝平秘密接头,这一切都在军统的监控下,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会暴露无遗。 还有,无论是自己,还是阮佩云,哪怕是其他的地下党同志,只要接近汤宝平,就会引爆这颗炸弹,怎么才能窃取情报呢? 候时新带着各种疑惑,焦急的拨通了自己家的电话:“喂,佩云,都几点了,还不起床?” 正准备化妆出门的阮佩云,听到候时新莫名其妙的话,随即,脑子灵活的,用睡音反问道:“呃……大清早的就吵吵,刚想睡着,又来电话,你烦不烦?” 阮佩云说完,便挂了电话。她守在电话旁,等着候时新二次拨打。 “叮铃铃” 阮佩云停了十几秒,拿起电话,张口便骂:“候时新,你是不是想死?有完……” 候时新没等她把话说完,便抢先,低三下四的说道:“息怒,息怒,太太息怒,有重要的事情跟您通禀一声,站长有事找我,看来,今天是不能陪你去复查了。 你千万别一个人去,让我为你担心,不行就这样,明天放假,我……” “滚!” 阮佩云强硬的挂上电话,靠在床边,仔细的琢磨候时新电话里的意思。 他肯定是在提醒自己,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暂时,不能再去同济药铺找徐良平。 第120章 贪污还用我教你? 1947年1月7日,黑白故事片《长相思》首次在香港银幕出现。 作为主演的演员、歌手,漂亮的女明星周璇,演唱了电影插曲《夜上海》,美妙、婉转的旋律,迅速由香港弥漫至上海,在上海这个大都市,风靡一时。 办公室内,年近半百的赵涛,显然气色不错,竟然闭着眼睛,晃着脑袋,哼唱着这首刚刚流行起来的歌曲。 “嚯,站长,这首歌您都会唱?真够时髦的!”候时新一进门,便恭维道。 赵涛睁开眼睛,略显尴尬,笑骂道:“你个候崽子,进门也不敲门,现在跟我,可是越来越不客气喽!” 候时新反驳道:“站长,您这话说的可不对,我跟您应该是越来越亲近,您什么时候见过,嫂子来您的办公室还敲门的?” 候时新明知道站长今天心情大好,所以,他说话和办事也放肆了不少。 果不其然,赵涛听闻,不怒反喜,“呵呵,自从你娶了姨太太,最近变化可是挺大的,工作也不积极了,和我沟通的也少了,怎么着?下一步还想辞职吗?” 候时新装模作样的退后两步,挥着手说道:“哎呦,站长,这我可万万不敢。 嗐!您是不知道,这姨太太长的漂亮点儿吧,她就矫情,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刚刚还说,让我陪她去复查,被我给拒了,现在还闹着情绪那。 哎!谁让咱喜欢呐,我这是跟您一样,妻管严,也是没辙。” 赵涛不乐意道:“你小子,别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扯,我看,你现在正如老郑所说,是掉进温柔窝里了,怎么样?很享受和姨太太在一起的时光吧?” “享受个屁啊!” 候时新发起了牢骚,埋怨道:“这阮佩云的开销,那可是大了去了。 就她用那包,都抵得上我一个月工资。 光鞋子,红色儿的、黑色儿的、粉色儿的,大大小小几十双,看的我眼花缭乱。 还有那首饰、化妆品、香水,我的个妈呀,屋里都摆满了。 您说,我再辞了职,恐怕,要不了多久,这姨太太就该跟别人跑喽。” 赵涛深有体会,何清清一个月的开销,最少也呆一千大洋,还不说她打牌输的,若不是自己是个站长,根本就养活不起她。 “时新呐,你也适当的在外面捣鼓捣鼓,本来你就年轻,再加上脑子活,给姨太太赚俩零花钱,还不是小意思?” 候时新一摆手,说道:站长,您太高看我了,我这人管站里的钱行,您要让我出去赚钱,可就没那个本事了。 再说,我家佩云也和我一样,是个猪脑子,就知道给自己打扮,也没那个赚钱的欲望,她怎么都比不了您太太。” 赵涛指责道:“少给我装傻充愣,你能不知道怎么赚钱?” 说完,赵涛又身体前倾,神秘兮兮的,悄声讲道:“你傻啊,就彭家那种事,你多来两次,不就什么都有了? 你不还管着一些工厂的审查,和商人的走私,现在国共双方正闹的凶,你随便吓唬吓唬他们,钱还不是跟树叶子似的,朝你口袋里飘?” 赵涛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扔给了陷入沉思的候时新,说道:“外烟,尝尝。” 候时新接过香烟,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点着,使劲嘬了一口,慢悠悠的吐出烟气,同样身体前倾,悄声说道:“站长,这东西我想过,可没那个胆子啊,万一……” 赵涛打断他的话,骂道:“万什么一?瞅你那个怂样,国共大战正如火如荼的进行,谁知道将来这上海的天,是姓共,还是姓蒋? 从上到下,大的大贪,小的小贪,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后路考虑,只有你,还在傻实诚。” 候时新一脸羞涩的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的抽着烟。 赵涛坐直身体,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哎,我也就是个站长,什么事情做起来都不方便。 反倒是你,掌握着这么大的权利,不会用。 你就没想过,有我给你兜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还能有人找你的麻烦?” 候时新向后瞅了瞅紧锁的门,回过头,压低自己的声音,讲道:“站长,您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我说怎么上任以来,每个月的财政收入,都要高出去年好几倍,原来,是被上海站的原后勤处长给克扣掉了。 我还正发愁,这些钱怎么花都花不完,每个月还不停的都有进账,这不,刚给秘一科买了一堆化妆品,还挑的最好的买。” “哈哈!你啊,你啊!” 赵涛气的直乐,用手不停的指着他的脸骂道:“在你眼里,感觉这些钱很多,其实,对于上头来说,这点儿钱,不过是三核桃俩枣的,根本就懒得管你。你啊,真是个候大抠门,有钱都花不出去。” 候时新挨了骂,终于认真起来,脸上带着奸笑,道:“那……站长,咱们不如……” 赵涛可不像他那样吞吞吐吐,他不带一丝犹豫,坚定地说道:“一人一半,分了他,回头,随便找个名义,给这个漏洞填上。” 闻听,候时新起身,来到赵涛身旁,放肆的坐在办公桌上,悄声说道:“那,敲诈企业的事,也能干喽?” 赵涛皮笑肉不笑的讲道:“莫说是这些,只要你觉得稳妥的,你就放手搞,一切都由我兜着,不过,切记,名正言顺!” “好嘞!” 候时新从桌子上跳下来,认真说道:“站长,我办事您放心,不过,这分钱嘛…… 我觉得我拿三成,您拿六成,剩下一成,咱们就用来打点站上的同僚,也算给咱们拉拢点人脉,顺便堵着他们的嘴,您看怎么样?” 赵涛盯着这个不贪财的候时新,许久,开口讲道:“时新呐,你不贪,又能懂得利益分享,这是你身上最大的优点。 我看这样,从我的分成里也拿出一成来,不管你用什么名义,把这两成,分给值得拉拢的人。” “好的站长,咱们不说这个了,还是先谈工作!” 第121章 岌岌可危的赵涛 回到座位上的候时新,拿出文件夹,翻开,指着第一张纸,装作糊涂的问道:“站长,什么时候从华东野战军蹦出来个野火?” 赵涛毫不隐瞒的说道:“还不是你的功劳?提前打死那个女共党,让她,给我们的“猎鹰计划”还留个活口。” 候时新装作很吃惊,用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嚯!这下赚大了,您手里,岂不是又多了一张王牌。” 赵涛点头微笑,心满意足的说道:“本来,野火是和陈泽飞单线联系,我根本插不上手,现在好了,野火更换了潜伏地,原来的接头方式也都取消了。 只要我和野火成功的接上头,手里,就真多了一柄刺入敌人心脏的利刃!” 赵涛露出狡猾的微笑,随后,却又面色难堪的说道:“哎,我们上海站的心脏里,也有一把野火,至今还未曾扑灭呐!时新,你觉得这个野火……像谁?” 候时新面对赵涛的试探,毫不犹豫的讲道:“我看,不是陈泽飞就是王龙,他妈的,天天盯着我,查来查去没查出个所以然,还害的您逼着我娶张莹,闹的我和魏三毛分崩离析。 我怎么觉得,他们这是贼喊捉贼,把站里的目光不停的朝我身上引。” 赵涛一愣,也觉得蹊跷,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即便他们不是共党,这一手隔山打牛,也是把咱们三个给震开了,的确是元气大伤啊! 不过,他们要是野火,呵呵,这次,我必把他们浇的烟消云散。” 候时新看着得意洋洋的赵涛,心想,“野火,是共产党后方最大的隐患,他若不除,且不说自己很有可能被暴露,就连我党的作战计划,恐怕都要泄露。 两把火,交织在了一起,不是他灰飞烟灭,便是自己冰消瓦解,抢在对方前头扑灭这把火,便成了国共情报来源的关键。 候时新身子靠前,试探性的问道:“陈泽飞和野火,不会有其它的联系方式,没告诉你吧?” 赵涛摇摇头,说道:“不可能,如果他小子能联系上,野火也不会这么大意,用古老暗码,把情报传递给电讯处。 估计,早早潜伏的野火,还以为陈泽飞坐上了我的位置。 所以,他的暗码留言,是要求把情报内容,转达给陈泽飞。” 候时新接着试探:“野火在东北野战军哪个部门?容易暴露吗?还有,他怎么才能,再次和我们取得联系呢?” 赵涛崇拜的说道:“我们所有人,对野火的情况都知之甚少,野火就是野火,他能在共军内部站稳脚跟,这和他的谨慎是分不开的。 或许,他根本就不会留下联络方式,只会选择合适的时间,将他所知的消息,通过特殊手段,传递出来而已。” 候时新最担心的便是如此,野火若不露头,想要寻出他来,就犹如水中捞月,难如登天。 “时新呐,你来说说这个汤宝平,你是怎么看的?” 候时新收回乱糟糟的思绪,蛮不在乎的说道:“嗐,我就一个后勤处长,汤宝平这种事情您问我,还不是闲扯淡?” 赵涛伸出手指,来回摇了摇,说道:“这个汤宝平,从山东不直接去南京汇报工作,偏偏跑这么远协调临时补给线,这分明是上海有巨大利益可图。 要不然,诺大的一个山东,还生产不出他们一个兵团的军用物资?” 对此事了如指掌的候时新,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提前把何清清给卖出来。 转念一想,不行,若提前说,赵涛有可能打破这个计划,还是继续装糊涂吧。 “时新呐,最近你查的企业里,可有人在大批生产军用物资?”赵涛疑惑的问道。 “这个……” 候时新想了一会儿,认真回答道:“这个还真没听说,您也知道,吕铁生的警备司令部,并不缺这些军需,近期,很多厂家都关了门。 另外,这个吕铁生可是个老顽固,对于贪污腐败、贩卖鸦片、走私等等,一经发现,绝不姑息,谁还敢不要命的偷偷生产?” 赵涛同意他的说法,却又搞不明白地说道:“如果说,汤宝平来上海,够买军用物资是真的,那就说明,一定有人在偷偷倒卖,你给我盯紧点儿,多留意这些企业,发现走私的……呵呵,赚了这么多,是不是也该放放血?” 候时新听着奸诈的笑声,突然觉得,最近,赵涛的脑子里似乎装满了钞票,难道,他在做着什么打算? “站长,冒昧的问您一句,您最近是怎么了?我总感觉您是在给自己铺路,是不是……是不是站里发生了什么变化?” 赵涛本来大好的心情,被这一句话给问住。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的呼出,忧郁地说道:“郑厅长的位置越来越稳,毛局长似乎没了动静,再这么下去,国防部二厅,迟早会拿我开刀。 时新呐,你就没发现吗?自从上次,你打死小草立功后,选美大赛已经过去半年,咱们上海站至今,再无建树。 就连陈泽飞和王龙,都不再积极的抓共党,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还不是出我的洋相,等着看我,灰溜溜的从这个位置上爬下去? 哎,站里的情况你最了解,八个处长,有四个是郑厅长后期派来的。 其余四个,王龙自然不用说,那是陈泽飞的铁杆,梅姑又一心为党国,不干预这种勾心斗角的纷争。 就剩下你和魏三毛,还窝里斗,弄得纠缠不清。你说,你们这两员虎将,就被这么给分割了? 我有时候真怀疑,张莹的事情,是不是他们从中搞的鬼? 反正,魏三毛现在是颓废至极,已经不堪重用。 而你,虽说脑子聪敏,但只是一个后勤处的处长,根本对抓捕工作派不上用场。 你说,我不靠你捞点钞票,万一哪天,卷铺盖滚蛋了,不是什么都落不着了吗?” 候时新听闻,内心翻江倒海,站里的情况的确如此,赵涛的位置岌岌可危,他倒了,陈泽飞第一个收拾的就是自己。 “站长,您也不用这么悲观,或许,毛局长正在运筹帷幄,等待着一鸣惊人!” 赵涛挑眉,笑道:“呵呵,或许吧!现在啊,只能这么宽慰自己。 不过,这次汤宝平的到来,反而,有可能给我带来一段缓冲的时间。” 第122章 长叹孤寡 候时新弱弱的问道:“站长,这汤宝平到沪,共党既已得知,看您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打算了?” 赵涛把手中的文件朝他跟前一扔,说道:“看看吧,八份文件,七个处长和一个副站长的抓捕计划,这件事情,目前可是全站参与,唯独少了你那一份。” 候时新翘起二郎腿,接过文件,点上一根外国香烟,认真的看了起来。 赵涛没有打扰,他需要候时新沉淀其中,认真参考他人的计划,并为自己,设计出一份更完美的抓捕计划。 静悄悄的办公室,赵涛感觉有点不自在,他站在门口喊道:“刘娇,刘娇!” “哎!” 刘娇提着茶瓶,小碎步扭到了极致。 “站长,是要喝水吗?您看您这杯子空的,我一猜就是渴了。” 赵涛骂道:“猜到了还不赶紧过来倒水?非要等我把这茶叶沫子喝干? 你这又是从机要室出来?我说,你就不能老实待会儿?机要室有你老公?还是有大把钞票啊?吸引的你不停的朝那里跑。” 刘娇吐了吐舌头,给赵涛添上水,瞧见候时新还在办公室里坐着,便上前殷勤的问道:“候处长,咖啡还是茶?” 正聚精会神,看着抓捕计划的候时新,抬头,随意的吐了一个字:“茶”,便又埋头沉浸其中。 半个小时左右,候时新把八份计划放在桌子上,开口讲道:“站长,说实在话,这八份计划可用的寥寥无几。” 赵涛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我也看了,八份计划,大多数都是废纸,时新呐,说说你的感受。” 候时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刚刚泡好的龙井茶,轻声道:“站长,您看,这郑处长的略微粗糙,韩处长的轻描淡写,孙处长的华而不实,魏处长的……简直是毫无用心呐!” “继续说!” 候时新又打开后三份,说道:“这党处长的可就搞笑了,上面写着八个大字,“一切听从站长指示”,这是什么意思?要在抓捕计划里表忠心?还是另有含义?” 赵涛迅速的拽过党国清的计划,放入抽屉内,说道:“党处长的你不用管,我自有安排。” 候时新一愣,看着赵涛心知肚明的样子,脑子里犯了嘀咕,党国清难道和赵涛另有所图?竟然连自己都要瞒着? 来不及思索的候时新,接着向下讲道:“梅姑的这份抓捕计划很详细,但,侧重点在监听,只能作为辅助。 而王处长和副站长的抓捕计划,不得不说,很精彩,不过,两个人的计划似乎不谋而合,说明,他们提前有过商议。 站长,对于抓捕共产党来说,我认为,还是副站长的计划更为可靠一些。” 赵涛默认,感叹道:“他陈泽飞能当上副站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过……” 候时新嬉笑,接过话茬说道:“不过,您可不会用他的抓捕计划,他立了功,便是对您最大的威胁!” “哈哈!” 赵涛拿手指着狡猾的候时新,调侃道:“时新呐,你什么时候变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没错,我就是想让你,参考参考参考他们的思路,重新制定一份抓捕计划,能想出来最好,想不出来嘛……就把这几个人的思路,融合在一起,照抄,也不失一种策略。” 候时新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兴奋的说道:“站长,您这是要把功劳让给我啊!哈哈,我明白了!” 赵涛反而有点悲伤,双手抱头,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的说道:“哎,其实,一个后勤处长缕缕立功,倒显得我这个站长,和他们一样,都是一群饭桶! 可惜,没辙啊,魏三毛不争气,天天灰头土脸的就知道喝酒,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 候时新站起身,安慰道:“站长,您就别想那么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魏处长会醒过来的。 好了,我也该回去整理整理思路,尽快给您一个答复了。” 赵涛看着候时新离开,办公室又瞬间安静下来,他双手抱胸,觉得有一种冰冷和孤独。 “我的左膀右臂,也就剩下他了,除了他,又能指望谁呢?” …… 回到办公室的候时新,刚坐下没多久,便有人敲门,他走上前去,一个面生,且叫不上名字的小伙,站在门外。 “呃,候处长,我能进来说吗?” “你是?”候时新奇怪的问道。 “赵云,精英特训营,三分队队长,代号,影锋。” 候时新上下打量着这个短发、中山装、手提袋子的青年,不明所以的问道:“有事?” “呃……这……呃……”站在门口的影锋,有点结巴。 候时新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样,估摸着,这个影锋,一定找自己有极其重要的事情。 他不敢怠慢,满面春风的说道:“哦,赵队长,你看我,光顾着想你的名字了,赵云,嗯,好,五虎将,我看,比你那个什么影锋还要听着带劲。快,赶紧进来坐!” 候时新的一句玩笑话,让他不再紧张,也顺便拉近了与他之间的关系。 赵云坐在沙发上,开口撒谎道:“候处长,小弟刚刚从特训营调入上海站,来也没别的大事,就是想问一问,我的第一个月工资有多少,也好心里有个数。” 候时新看了他一眼,心里琢磨,“这小子,故意撒这么一个有破绽的慌,其何用意啊?” 想不明白,只能打着哈哈周旋道:“赵队长,工资的事,还是要去财务科,找科长张甜甜查的。” 赵云一拍大腿,说道:“哎呀!是吗?您看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那……打扰您了候处长。” 短短几句话,送走了赵队长,候时新回身,却发现沙发上,赵云刚刚坐的位置,拉下了一个手提袋。 他走过去,袋子是敞口的,一眼,便能瞧见里面的精美盒子,盒子上写着几个大字,笔之魁,墨之冠,纸之最,砚之首。 “呵呵,文房四宝,这个赵队长,看来是送礼来的。” 第123章 拨开云雾见晴天 奇了怪了,候时新又莫名其妙的陆续收到四份礼物,虽说,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却能看出,挑选礼物的人,是废了一番心思的。 “表忠心?” 候时新摇了摇头,不像,就算表忠心,也应该是跟处长党国清表去,或者,直接送给站长。 “有事相求?” 更不像,几个人来找自己的理由,都是东扯西扯的,甚至,还有人说,是来欣赏自己办公室的格局。 尼玛,一间房,办公桌加沙发,欣赏格局?候时新被逗乐了。 可这几个人,既不表忠心,又无事相求,却统一把东西拉在这里,还故意撒这种低智商的慌,真是活见鬼了。 候时新把这些礼品,用力的塞进满满当当的柜子,柜子里全是各种各样的礼品,都是后勤处的下属送的。 他才不会傻不拉几的给退回去,退回去,下属便另有他想。 哪怕变卖了,交给党组织,也算是为党后方,出了一份微薄之力。 门外车里,四个人,有站着的,有坐着的,窃窃私语。 “你们几个,都去了?”赵云看着几个窃喜的手下,冷漠的问道。 牤牛嬉皮笑脸的说道:“去了队长,别说,这个候处长和其他处长果然不同,一点架子都没有。” 赵云又询问道:“没有乱说什么话吧?” 另一名队员接口道:“队长,怎么敢瞎说,现在整栋大楼都有监听设备,唯独就剩下咱们这辆轿车是安全的。 而且,是咱们特训处购买的进口窃听器,由一队精英安装,保密程度极高。万一说错话,被人录到,告咱们个贿赂长官的罪名,咱们可是吃不消的!” 赵云欣喜若狂的说道:“做的好,你们就等着升官发财吧!” …… 回到家中,软佩云已经做好了饭,候时新看着一桌子的菜,迟迟不肯下筷。 “吃啊,愣着干什么?”阮佩云催促道。 候时新拿起筷子,感慨道:“入伍从军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在家做过一顿饭,这满桌子的菜,我真舍不得动啊!” 阮佩云也笑道:“自从化妆成小资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给任何人做过饭,现在想想,出去花那些冤枉钱干什么? 全国,还有很多贫困的农民,被大地主、大资本家压榨,吃不上粮食,过不了安生日子,我们还有什么脸再去挥霍? 时新,我私自替你做了主,也不知道你高兴不高兴?” 候时新拿起筷子,边吃边问道:“什么啊?说来听听。” “我准备把屋里的几根金条,海威特斯的存款,还有我这些年的积蓄,以及首饰,全部上缴给党支部,不知道你有意见没有?” 候时新想了想,放下筷子,说道:“金条和你的积蓄可以,但海威特斯的存款,暂时还不能动。” “为什么?”阮佩云奇怪的问道。 因为: 一来,大笔存款突然消失,容易引起暴露; 二来,这笔钱还不是我单独所有; 三来,这笔钱能解决海威特斯的会员费,另外,我们上海地下党组织,若需要调用资金,也有活钱可以随时挪用。 至于你的首饰嘛……不但不能上缴,还要再添置几件。 毕竟,你我的身份如此,这些东西不会贬值,先在你那里保存,待到革命胜利时,一并上缴!” 阮佩云点头,柔声道:“时新,你总是想的那么周到,有时候,我觉得是你的累赘。” 候时新给阮佩云夹了一筷头菜,说道:“没有你,很多事情都完不成的,我们是搭档,哪里有什么累赘不累赘的? 再说,今天上午,你接电话的表现就非常好。” 阮佩云第一次听到候时新正式表扬,心里美滋滋的,却疑惑的问,“我也纳闷儿,出了什么事情,暂停接头?” 候时新眉头紧锁,长吁短叹道:“唉,佩云,消失很久的野火,突然现身了。” “什么?你是说,打入咱们内部的特务野火?”阮佩云放下筷子,急忙追问。 “嗯。他已得知,我们截获了情报,并告知上海站,会对汤宝平的交易进行干扰,还会动手窃取第一兵团的作战计划。 上海站,已经草拟了八份抓捕计划,我看了,非常详细和周密,几乎是在汤宝平周围,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我们的人,一旦接触到汤宝平,便会被一网打尽。 所以,今天早上,你若把情报传递出去,便会误导我们的同志,随时可能进入敌人设置的陷阱。 “呼!这么凶险!” 候时新也心有余悸的说道:“不仅如此,我总感觉赵涛,还在暗地里,算计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要不然,他不可能把野火,连同这种高度保密的计划,完全暴露出来,就连人事处处长孙浩,居然都参与了进来。” “难道……难道是在打草惊蛇?”阮佩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打草惊蛇?” 候时新端起茶杯,陷入沉思,将上海站八个处长,从上到下,逐一筛查一遍,又结合这两天发生的情况,做了个详细分析,阮佩云突然又道: “时新,你说,安装在卧室里的窃听器,洗个澡,为什么就不翼而飞了?敌人费了这么大周折,怎么就急着匆匆拆掉呢?” 正在喝水的候时新,闻听,一愣,茶杯“咣”的一声,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惊呼:“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候时新兴奋的坐直身体,面带微笑的说道:“佩云,昨天傍晚,还记不记得我随口说的几句话?” “记得啊!不就是骂陈泽飞和王龙嘛,还编个舅舅吓唬他们。”想起这事,阮佩云还觉得好笑。 “没错,就是这段话,哈哈,没想到,陈泽飞和王龙没被吓到,却把特训处的监视者吓得不轻。” “特训处?怎么乱七八糟的?” 候时新看着不解其意的阮佩云,解释道:“佩云,其实这窃听器根本就不是陈泽飞和王龙装的,而是特训处,是他们在监视咱们。 第124章 打草惊蛇 阮佩云两手支着脑袋,像个追星的迷妹似的,认真倾听候时新的讲解。 候时新自顾自的说道:“下午,办公室来了几个人,我糊里糊涂的收了四份礼物,正为此事不解,突然被你的“打草惊蛇”而唤醒。” “我?” 阮佩云用稚嫩且又纤细白嫩的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送礼的人,和打草惊蛇,有什么必然联系?” 候时新入木三分的讲道:“一开始,我只是胡乱猜测,敌人会如何抓捕,而我们,应该如何巧妙的避开。 经你这么一提醒,结合这两天的怪事,发现,赵涛这是在声东击西,要把“野火”给逼出来。” “声东击西?什么意思?”阮佩云疑惑不解的问道。 候时新解释:“今天,赵涛给我看了八份抓捕计划,唯独,特训处长党国清的计划里,就八个大字,“一切听从站长指示”。 我以为,赵涛会对其嘲笑一番,哪知,他却慌里慌张,将这份计划从我的手中夺走,塞入抽屉内。 这个举动,说明,他们两个早就串通好,背着剩余的一些人,搞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我通过,空白的抓捕计划书,猜测,党国清根本就没有参与抓捕计划,而是另有所图。” 阮佩云追问:“那姓党的家伙在干嘛?” “抓蛇!” 候时新用手,摆出一个蛇的造型,舌头吐着信子,对着阮佩云开心的比划了几下。 阮佩云吓得,用手挡开,轻喝道:“啊!讨厌,没一点正形,几十岁的人了,还是个党员,能有点稳重的样子吗?” 候时新放下手,眯着小眼睛说道:“特训精英,是老党从重庆带回来的高级特工,这些人,各个都是特务中,最出类拔萃的存在。 他们掌握着国内外,最先进的暗杀、跟踪、及情报收集等技能,若是被他们给盯上,几乎你身上所有的秘密,甚至是你的生命,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我猜想,赵涛正是明白这一点,才冠冕堂皇的,安排其余人抓共党。而老党的特训精英,则配合他,对我们八个人进行秘密监督。” 阮佩云不解的问道:“老党有三头六臂啊?还是和赵涛连襟?凭什么赵涛不让你去查?好歹,我和他太太何清清,也是要好的闺蜜,可他偏偏那么信任这个党国清,万一党国清是共党,他不就白忙活了吗?” 候时新指着阮佩云的鼻子说道:“佩云,终究你是个女人,始终逃不开这种娘们儿心理。 就你们这种闺蜜,在他赵涛心里值几个钱?这可是查共党,牵扯到他的升官发财。 他要弄不好,轻则卷铺盖滚蛋,重则人头落地。” 阮佩云拿着筷子,丢向了候时新,骂道:“歧视妇女,你这可是违反了咱们党的条令条例。 回头,你给我好好的背一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候时新敬了一个军礼,开玩笑的说道:“好的,妇女阮佩云同志,一定按照你说的做!” “你才是妇女!”阮佩云的白眼瞪到了天上。 候时新收回嬉笑的面孔,接着说道:“上海站的野火一直存在,只有党国清和他的特训精英是刚刚返沪,你说,他能是野火吗? 在这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赵涛这个老狐狸,还是分的开轻重的。 阮佩云捂嘴惊呼:“赵涛这次,恐怕是要动真格的。” 候时新点点头,继续解释道:“无论我们八个人中,谁是“野火”,都会收到党组织发来的情报,一定会想方设法,在汤宝平来上海之际,窃取第一兵团的作战计划。 这八个人,只要有一个人轻举妄动,便暴露在特训精英的眼皮子底下,这个人,便是站长猜测的野火。” 阮佩云听着拗口的解答,反复思索了几遍,问道:“特训精英既然这么厉害,悄悄的跟踪便是。 毕竟,第一兵团的作战计划,直接牵扯到山东的战局,我党,无论如何都是要窃取的。 赵涛又何必甩出野火的底细,这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啊?” 候时新分析道:“这定是赵涛的欲盖弥彰。因为,他不清楚八个人里谁是野火,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让八个人都知道,才能引起其中一个人的注意。 你想,假如我们不知道被人跟踪,也没有看到老党的抓捕计划,更没有特训精英给我送的礼,我们能得出这么多的结论吗? 没有这么多的结论,咱们是不是要与徐良平同志接头?那我这野火是不是就立刻现了原形?” 阮佩云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是啊,若没有这些奇怪的事情发生,在汤宝平到来之前,就可能暴露了。 “时新,真的太可怕了,这个赵涛抛出了自己的野火,便是为了引出另一个野火,这也太阴险了!” 候时新笑了笑说道:“这就是军统,每天都在玩着脑子,就好比下棋,无论谁走错一步,便是满盘皆输。” 听着这些话,阮佩云总感觉危机四伏,却总被候时新轻松化解,“时新,他们为什么要大动干戈的收集抓捕计划,又要公布抓捕计划?” 候时新脸色难堪,严肃的说道:“这个赵涛,太毒辣了,他让全站参与,做着一份天衣无缝的计划,一边吸引着八个人的注意,一边查找着野火。 我相信,他的计划外还有一层计划,也就是说,我们所有人的抓捕计划都是废品,无论采用哪一份,最终,他都会在这一份计划外,再严丝合缝的布置一道更新的计划。这次……他可是想,把我们地下党,一网打尽!” 阮佩云听完,望着这个为了党,日夜冥思苦想的男人,沉默许久,起身,拿过两个杯子,倒上葡萄酒,郑重其事的说道:“候时新同志,我阮佩云自从加入共产党以来,虽说也在从事地下工作,可我的伪装,比起你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所从事的工作,才是真正的阽危之域。 我阮佩云,今天算是服了,我们的党,正是有了你们这些心思缜密的人,从事着丝毫不敢疏忽大意的工作,才让我们的解放事业,又迈进了成功的一大步。 时新,咱们两个干一杯吧,祝福我们的党,繁荣昌盛,祝福我们的人民,早日解放。” 第125章 绳捆索绑 一阵冷风,吹散了路边的枯叶,让又一个疲惫的日子随风飘去。 月亮下,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缀着点点星光,在清冷的大街上游荡。 他的脚旁,是令人窒息的孤独,只有影子,才愿意,陪他走完归家的路。 “是他吗?” 黑影中,大高个,侧分背头,手拿勃朗宁手枪的男人,从棕色毛呢大衣里探出头,问着旁边的两个人。 同样,大高个,戴着大檐帽的黑脸大汉回答道:“太黑,看不清楚。” 另一人,冻僵的左手拿着麻绳,右手拿着麻袋,悄声说道:“有点像,别急,靠近点再动手。” 丝毫不知危险临近的杨问樵,戴着厚厚的棉帽,缩着脖子,双手插兜,心情舒畅。 他边走,嘴里边痛快地哼着周璇的《四季歌》。 春季到来绿满窗 大姑娘窗下绣鸳鸯 忽然一阵无情棒 打的鸳鸯各一方 …… “上!” 杨问樵,刚刚从这三个人面前走过,便听到手持勃朗宁的男人,急促却又轻声的喊道。 一声音落,黑脸大汉率先冲上前去,堵住他的嘴巴,喝斥道:“别动,不许出声,否则,扭断你的脖子。” “爷,小的……” 没等杨问樵说完,麻袋便狠狠的罩在了他的头上。紧接着,麻绳围着他转了几圈,绑了个死扣,又使劲拽了拽,这才满意。 棕衣男子,待其中一人捆绑完毕,用枪朝麻袋后面顶了顶,这才说道:“乖乖听话,我们带你去一个地方,若你敢叫半句,便一枪打死你。” 杨问樵满腹猜疑,这是劫匪?还是自己暴露了? 毫无头绪的他,只能按照这些人的指令,上了一辆轿车。 轿车的速度极快,兜兜转转,在各个马路上拼命穿梭。 约莫十五分钟时间,轿车终于停下,杨问樵像个盲人似的,被人牵引着,一步一个踉跄,走进一个屋内。 头上的麻袋取下,杨问樵适应着屋内的灯光,片刻,他抬头扫视,发现,明亮的卧室,居然被设计成了刑房。 眼前,三个人,皆长的是穷凶极恶,让人不敢直视。 杨问樵把目光,落在了第三个人身上,浑身一颤,“怎么是他?” 随即,杨问樵装疯卖傻的开口询问:“黑爷,小的可不是富裕之人,您这大动干戈的是?” 黑脸大汉季春魁,没有理会杨问樵的问话,只是看了看房梁上吊着的两个铁环。 随后,把他厚厚的棉袄扒掉,只留下,那象征海威特斯服务生的白衬衫。 “爷,您可别跟小的开玩笑,小的胆小、体弱,这大冬天的,您扒掉了我的棉袄,还不把我给冻死啊?” 黑脸大汉还是沉默不言,拉着他的双手,高高举起,分别送入两个铁镣之内,而后,重重的扣在一起。 如此这般,杨问樵的前脚掌,便自然而然的点了起来。 “哎,哎,哎呦,爷,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就是一个服务员,哪里来的钱啊?你们真要急用,我口袋里刚发的工资,都给你们便是了。” 熊大福露出狰狞的面孔,不再由其胡说,一拳,打在了杨问樵稚嫩的脸上,冷血的说道:“小兔崽子,说,你跟候时新什么关系?” 这狠狠的一拳,瞬间,鲜血便混淆着口腔里的唾沫,“叭嗒,叭嗒”,像小水柱一样,从他低着头的唇角,滴落至红砖之上。 杨问樵抬起头,用力的吐了吐口中的血水,强忍着疼痛,脸上挤出一丝痛苦的微笑。 啃啃巴巴的说道:“爷,您说的候时新,是我的VIP客户,我们就只有这一种关系。” “放屁!” 季春魁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恶狠狠的说道:“我他妈的注意你很久了,你以为,你们的对话我没听到? 你是不是说他是共产党,要他迅速撤离?” 杨问樵娇小的身材,岂能受黑脸大汉的一脚飞踹? 他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鲜血喷溅在白色衬衫之上,看上去星星点点格外明显。 杨问樵的眉头锁成了麻花,肚子抽搐着,让他不停的想伸起脚,蜷缩成一团。 又是许久,杨问樵缓过一点劲儿,慢慢舒展开紧皱的眉头,依旧,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爷,是您听错了吧?” 季春魁暴跳如雷,伸出手,又要打过去,却被中统特务闫洋,抓住了手腕。 “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体弱,你先别着急打,慢慢问,若是失手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简单、粗暴的季春魁,不甘心的收回手,红着眼说道:“我听错了?好,小子,我问你,你原来和候时新认识吗?” 杨问樵缓缓的摇了摇头,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从未谋面,何谈相熟?” 熊大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这张纸,正是小鼠,从海威特斯,替他们盗取来的银行凭证。 熊大福将这张银行凭证,举到他的眼前,晃了晃,说道:“小白,黑纸白字的,你该不会不认账吧? 这是从你账户上划的款,给候时新办的海威特斯会员卡,若你们不相识,你会替他办卡? 再说,你一个小小的服务生,去为一个军统管钱的后勤处长付款,也太豪爽了点儿吧?” 小白看到银行凭证,心里咯噔一下,低着头,沉思。良久,慢慢吞吞的回答道:“这张卡,是候处长的姨太太替他办的。” “姨太太?妈的,人家小两口的钱,放你口袋里,再由你替他们办卡,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闫洋在旁边插话道。 杨问樵继续编道:“当时,候处长只有一个相好,就是他的大太太张莹,也是我们海威特斯的会员。 而这个姨太太,从很早起,便喜欢上了候处长,就想方设法的讨好他。 但又怕他的大太太吃醋,就把钱打入我的账户,所以,我才替他开了这张卡。” “放屁,简直是一派胡言!”季春魁驳斥道。 看着杨问樵满嘴跑火车的样子,闫洋觉得既搞笑又可气,他不愿意再等,狡黠的笑着说道:“呵呵,出来吧!” 第126章 双份大礼 卧室门口,独自走入一人,消瘦的脸蛋,被寒风吹的乌青。 单眼皮内的眼珠子,骨碌碌的直转,虽有一些恐惧,但,丝毫掩盖不住其中的敏锐和细密。 “怎么……怎么是你?” 杨问樵低头抬眼,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兄弟。 小鼠没有立即应答,颤颤巍巍的走入屋内,对着屋内的三人,略微躬身行礼,这才回道:“小白,兄弟我……对不住了!” 杨问樵听到此处,嘴角一侧的肌肉,上下来回抽搐,露出鄙视的笑容,终于,失望的闭上眼,重重的低下了头。 熊大福用一只手,托着他的下巴,坏笑道:“小子,你不是挺能撒谎的吗?继续编啊!” …… 未敲门,推门便入,搞的身边拉扯的秘书,尴尬到了极点。 “马副局长,怎么,大中午的还要加班?” 正为一个案子发愁的马万旗,眉头紧锁,刚想抬头发飙,一眼,便瞧见了硬闯进来的候时新。 “哎呦,候大处长!” 十分意外的马万旗,慌忙起身,快走两步,对着门口的秘书喝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候处长泡茶去。” 秘书不敢怠慢,心想,连副局长都亲自迎接的,必定是个大人物。 马万旗掏出香烟,递给刚刚坐在沙发上的候时新,亲自为他点着,这才开口寒暄道:“候处长,今天这么稀客?能来我这“茅舍”品一口茗茶,我还真有点不相信我的眼睛!” 候时新挖苦道:“怎么?马副局长不欢迎?若是这样,那我可就……” 马万旗怎么舍得贵人候时新走,赶忙伸手拦着,“别,别,别,您看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啊?您这尊菩萨,我请都请不来,何谈不欢迎这一说嘛!” 候时新用拿烟的手,指着马万旗,调侃道:“马副局长,你可是越来越有大将之风了,看来,局长之位,是指日可待啊!” 马万旗闻听,吓得一惊,赶忙将开着的门关上,摆手说道:“我的候大处长呦,您可别这么大声挖苦我,这要让别人听见,传到局长耳中,我还能在这警察局混吗?” 候时新嘲笑道:“怕什么?好歹,你也是副局长,怎么听到局长这两个字,就像听到了委员长讲话,立刻肃然起敬,吓得屁滚尿流呢?这副德行,以后,怎么当局长嘛!” “唉!” 马万旗叹了一口气,发着牢骚说道:县官不如现管,谁让咱低人一等那? 算了,不说这个了,候处长,您今天来,不会……是专程挖苦我的吧?若有什么事情,直说,但凡用的上兄弟我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这番话,从马万旗的嘴里说出,讲的慷慨激昂,候时新听后,颇为满意。 “我嘛……这次来……” 候时新停顿了一下,看着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马万旗,笑道:“兄弟,我说,你别他妈站在那里,跟个鬼魂似的,搬把椅子,坐下,容我慢慢跟你讲。” 马万旗一愣,是啊,自己望着这个贵人,激动的过了火。 转身,便把办公椅扛过来,坐下,悄声问道:“候处长,是有好事?还是有什么特殊任务啊?” 候时新吊着马万旗的胃口,含糊不清的的讲道:“我嘛……也没别的大事,就是感觉……你的脾气,很合我的胃口,就想……” 候时新又闭了嘴,急的马万旗上窜下跳的,“候处长啊,你什么时候有这结巴舌的毛病了?你要再不讲,我可带你去医院检查了啊?” 候时新指着自己的嘴巴,埋怨道:“拿什么讲?口干舌燥的,大老远跑来,连杯水都喝不到。” “哎呦!候处长呐,你这吞吞吐吐的,真要了我的亲命了。” 马万旗赶紧起身,打开大门,勃然大怒的喊道:“力诚,力诚,妈的,倒的茶水呢?” 刚刚阻拦候时新的男秘书,从远处,一路小跑,满头大汗的说道:“副局,自来水公司趁着中午没人,来修管道,咱们整个警察局都停了水,我刚刚把开着门的办公室,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一壶水。” 马万旗恼羞成怒,迅速打开自己的上衣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张大钞,狠狠的,扔在这个叫力诚的秘书手里,骂道:“就你,还跟着我干秘书?真他妈没一点儿眼力见儿。 去,热饮料,热啤酒,什么花生毛嗑,可着劲儿给我买,花不完,别他妈给我回来。”说完,重重的关上了门。 马万旗回身,一改那张苦瓜似的老脸,满面笑意的说道:“您先说着,力诚马上就回来。” “哈哈,你个马万旗!” 候时新觉得,胃口也吊足了,便开口娓娓道来:“我啊,这次来,是给你送礼的,还是双份大礼,怎么样?心里有没有一点兴奋啊?” 马万旗的表情,显得不知所措,他点着手中的香烟,喷吐着烟雾,心想:“是什么大礼,要让军统的一个处长,亲自登门?他要向自己释放什么信号?还有,那天,在海威特斯,他掐着自己的肩膀,又是什么意思?” 带着一脑子的糊涂,看着从不食言的候时新,他真有点期待,期待他能给自己一个惊喜。” 马万旗站起身,示意候时新暂停谈话,他走到窗户旁,趴在窗子上,看着走一路,掉一路,捡一路的力诚,正满头大汗,急匆匆朝自己办公室赶。 马万旗回身,打开办公室大门。 约莫一分钟左右,力诚气喘吁吁的小跑上来,顾不得擦汗,急急忙忙说道:“局长,您看这……行不行?” 马万旗朝桌上一指,说道:“你小子,跟着我那么久,以后学机灵点,别整天迷迷糊糊的。 嗯,这些东西倒是还不错,去吧,收拾收拾,去吃饭,这里不用管了。” 被骂的力诚知道,今天,办公室里出现了一个大人物,副局长非常重视,并且,谈话可能涉及到隐私,所以,便不再多话,“哎”了一声,关门离去。 马万旗伸头,朝走廊里看了一眼,空无一人。 他将门锁紧,从桌上拿起一瓶嘉士伯啤酒,轻松打开瓶盖,将酒瓶推了过去。 充满歉意的说道:“候处长,哎呀,你看看,来到小弟办公室,连杯茶水都没喝上,我这心,真的是好难受啊!” 第127章 候时新从头到尾,盯着马万旗的一举一动。 他的心性很好,没因为听到两份大礼,而得意忘形;他很谨慎,丝毫不被喜事冲昏头脑;他很聪明,知道踩着谁的肩膀,努力往上爬。 手持啤酒瓶,候时新喝了一口啤酒,口感还不错,夸赞道:“老马,本想在你办公室讨一杯茶喝,却喝上了酒,这也是难得的回忆。 将来,你当上了局长,日理万机的,像这种场面,可难喽!” 马万旗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他缓缓的说道:“局长?呵呵,我想它,它可不想我。 哎!算了吧,借着你的光,都连升几级了,兄弟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等我再干他娘的几年,搂点儿银子,回北平老家,也能丰衣足食,安度晚年了。” “哈哈,哈哈!” 候时新看着马万旗举着的啤酒瓶,并没有和他相撞,反而,愉快的笑起来,笑的得意而且放肆。 马万旗不知所故,疑惑不解地问道:“候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候时新摆摆手,一时讷讷,很快又嗤笑着弯下腰。 “老马啊,既然你这么颓废,对局长的位置都失去了信心,得过且过的,咱们这第一个大礼……也就甭谈了吧!来,喝酒。” “啊!” 马万旗拎着啤酒瓶,猛地站起身,仰着脖子,一口气喝干,瞪大眼睛,不确定地问道:“兄弟啊,这第一份大礼,你说的……可是局长的位置?” 候时新摇着头,挥着手,调戏道:“罢了,罢了,老马啊,你不稀罕这个的,你可是要回北平安度晚年的,咱们还是说说下一份礼物吧。” “我的个妈呀!” 马万旗呆立当场,这警察局局长,可是权力的顶端。 满以为,自己能当上个副局长,这辈子就算烧高香了。 可偏偏,这个贵人,刚刚又提到了这个位置,这可是在短短的半年内,又送来了一份真正的超级大礼。 这让他按耐已久,蠢蠢欲动的心,又开始挣扎着,疯狂跳动起来。 马万旗生怕候时新允诺的局长位置收回,也顾不得形象,提溜着啤酒瓶,欣喜若狂的讲道:“稀罕,稀罕!兄弟我,太、太、太稀罕了。” “哎,哎,哎,唾沫,唾沫。” 候时新嫌弃的朝后躲着。 马万旗擦着嘴角喷溅的口水,收敛着外露的欲望,不好意思的说道:“嗐!兄弟,你瞧我,这激动的样子。 刚刚都是和你开玩笑,开玩笑,有个好前途,谁不想朝上奔啊,还回什么北平,上海就是我的家。” 候时新听着他反复的话,也清楚,马万旗,半年时间,由一个普通巡捕,升到副局长位置,纵使他再有能力,也不会想到,自己能连升三级。 官场,一步一个坎,越向上,越难。 局长位置,便是权力,权力便是无止境的利益。 马万旗,面对三万大洋,他可以狠下心,面不改色的咬牙拒绝。 可面对这个想都不敢想的位置,却是万万兜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了。 “那就是决定要了?”候时新瞧着愣了神的马万旗,又问了一遍。 “要,要,要。” 马万旗可不敢谦让,生怕候时新再有变故。 候时新略略沉吟,目光犀利的盯着马万旗,突然,厉声道:“既然要,那你就呆听我的。 你也知道,这个位置有多少人盯着,以你的资历,排到一万,恐怕也轮不到你。” 马万旗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想法,立刻,对候时新表态:“候处长,良心话讲,我能从巡捕坐上副局长的位置,这都是你的功劳。 别说你帮我坐上局长的位置,就是不帮我,只要你张口,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我马万旗,要敢说半个不字,便让我姓马的全家,不得……” “别,老马,你可别起这个毒咒,咱们哥俩也算不打不相识。 兄弟我,现在有这点权力,你说,不照顾照顾自己人,还能给那些陌生的阿猫阿狗?” 候时新一直都很满意马万旗的态度,他也想在警察局,安插一个亲信,方便自己,掌握一些上海的动态。 马万旗听到这里,又打开一瓶啤酒,举着,说道:“候处长,虽然我没多大本事,不过,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好,那咱们就干一瓶!” 二人,对瓶吹,“咕嘟咕嘟”喝的极其痛快。 放下酒瓶,候时新坦诚布公地讲道:“兄弟,这第二份大礼,就是你失去那几万大洋!” “啊!” 马万旗再一次张大了嘴巴,不过这次,却是摇着手推辞:“不可,不可,兄弟啊,你都帮了我这么多,应该我给你送礼才对。 你可倒好,不但给我升了官,还给我三万大洋?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不是三万,六万!” 候时新用手比出了一个数字。 “啊!” 一向对钱财并不是太看重的马万旗,再一次惊呼,“什么?六……六……六万?我的个妈呀,我没听错吧?六万现大洋,足足能装满六大麻袋!” “没错!就是六万!”候时新再一次重申。 马万旗的脸,几乎在瞬间,勃然变色,迟疑的惊呼道:“疯了,疯了,时新啊,虽然你在我这儿,从没撒过谎,答应过我的事情,也全部都做到了。 可这次,你这两份大礼,可是来的太猛烈了,我还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啊。” 候时新望向他,忽然打击道:“这两份大礼,可不是白给你,你可想好了,事事都有风险,风险越大,对等的利益才越丰厚,不知道这次,兄弟你,有没有胆量去试一试了。” 马万旗的脑子出现了嗡嗡声,他感觉眼前这个人,每天都在刀口舔血。 他跟着他,面对好多次的临时决断,自己一直在破釜沉舟,幸运的是,压在他身上的筹码,都赌对了。 可这次,两份大礼,非同小可,正如他所说的,风险和利益皆是对等的,还能这么幸运吗? 自己还要不要冒这个风险,继续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呢? 候时新也在打量着马万旗,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若他过不了这关,以后,便会沦落为自己的弃子。 若他跟紧自己的脚步,自己倒是乐意,保着他局长的位置,让他高枕无忧的为我党偷偷做事。 第128章 马万旗的决心 左手是升官发财,右手是刀山火海。 马万旗心里盘算着,“不如,先试探试探?看看他,想让自己冒多大风险,再考虑,是否接受这两份大礼?” “不行!” 马万旗,立即否定这种想法,他清楚的意识到,这件事,既然这么有价值,必定是一件极其保密的事情。 若知道内幕后,自己再说不干,恐怕……未来的日子……不太好过了。 这还不算什么,万一,这件事涉及到军统的机密,岂不是,要被军统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机构,给灭了口? 马万旗打了一个冷颤,思来想去,觉得,候时新能为自己“拔苗助长”,便一定有“返老还童”的能力。 所以,必须在他讲出机密之前,考虑妥当,要不要接受这两份大礼。 马万旗试探道:“兄弟啊,我能问你一下,你想讲的这件事情,有几成把握?” 候时新不语,却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五成?只有一半机会?”马万旗吃惊,觉得把握太小。 候时新笑道:“兄弟,这个世界很公平,只有你付出百分之五十的胆量,才可能有另百分之五十的收获。 不过,你若相信我,完全按照我说的去做,这五成的几率将会变得越来越高。 甚至,有十成的把握,不会出现问题。 老马,事关重大,你好好考虑考虑,不着急,我可以等,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马万旗听完这一番话,再瞧瞧候时新的表情,他正无所谓的,朝嘴里扔着花生米。 沉下心,伸出手,缓缓的,从桌子上掏出一根香烟,轻轻地点着,抽了一口。 抬头,望着天花板,不停地吐着烟雾,脑子里,全部都是这件事的影子。 有时候,命运的戏谑就在于此,人总是在机会面前,犹犹豫豫,反复徘徊。 到最后,不但失去了原有的机会,连现在的好运都被剥夺。 呵呵,最终的结果便是,在不断的后悔中……谢幕。 大概,过了几分钟时间,马万旗终于想明白。 “没有靠山,没有助力,若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一直替自己撑腰,或许,早就在斗争中被打死了,又何谈现在的安逸? 失去他,就等于,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况且,这两份大礼,还真值得冒出生命去争取。 想到这里,他忽然收回目光,使劲摁断手里的烟头,由胸部,呼出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干,他娘的,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既然决心跟定兄弟你,小弟便“执迷不悟”的陪你浪下去吧!” 马万旗,是候时新计划里的重要一环,听完他的明确答复,总算,悄悄的舒了一口气。 “呵呵,这才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有血性、有智慧、敢作敢当的马万旗。” 候时新言闭,抄起酒瓶,跟他碰了一下,“咕嘟”喝了两口,问道:“老马,彭松岩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马万旗一愣,心想,“怎么又扯上彭松岩了?” “记得啊,别说,老候,你可真够阔气,三万现大洋,因为他老子一句遗言,你便做了人情。 啧、啧、啧,这种仗义,站在你的身份下,我试问自己,还真他娘的做不到啊。” 候时新闻此言,眉头春水不见,霸气道:“你以为,我会和一个死人去谈钱?” “啊!” 马万旗大吃一惊,随即问道:“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候时新话里有话的讲道:“老马,还好,你那天的表现优秀,又救了自己一命。” 马万旗闻听,顿时,觉得一股热浪,由心底,席卷至脸上。 他慌忙解开棉衣扣字,自言自语道:“乖乖,我就觉得没那么简单,三万现大洋,怎么能随意做了人情?” “时新啊,你又给我说的肝儿颤了,怎么你的身边,动不动就是生死?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能不能照顾兄弟一把?别让兄弟莫名其妙的躺枪?” “呵呵!” 候时新爽朗的笑道:“以往,不知你的脾气秉性,干我们军统这行,最忌讳的,便是与人漏底,尤其是陌生人。 现在,看着你经过思想挣扎,决心朝我迈进一步,你说,兄弟我,是不是也要张开怀抱,拉你一把,和你分享一些利润了?” 马万旗庆幸道:“哎呀,老天照顾,还好,我的路没走歪,哈哈,老候,你快跟我讲讲,这彭松岩是怎么一回事?” 候时新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的说道:“彭家,可是彻彻底底的汉奸,别说是我们军统,便是共产党,恐怕都不待见他吧? 他若老实点,安分守己的做着彭家的买卖,我看在彭老爷子遗言的面子上,在旁边照顾他一把,彭家倒也无什么大的危机。 可他彭松岩,偏偏从杜老板手上,接过这个烫手山芋,你觉得,他这种人,最后能有善终?” “烫手山芋?这可是上海禁运的军用物资,利润不会小吧?有你我的策应,只要把货走私出去,怎么会变成烫手山芋?”马万旗疑惑不解的问道。 “傻子!”候时新指着马万旗骂道。 “呃……” “我问你,山东那边,拿这批军用物资,是用来干嘛的?” 马万旗不假思索的说道:“肯定是前线的士兵,打仗用啊!” 候时新又问:“他们第一兵团欠军饷,可是出了名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啊,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候时新拿起几颗花生米,朝马万旗丢了过去,讲道:“连他妈士兵的军饷都欠着。彭松岩,一个通日的资本家,还自以为和那个汤宝平有点皮毛关系,便想要这批军用物资的货款?这不是白日做梦? 你以为杜老板傻吗?杜老板的关系比他小吗? 连杜老板都不愿意干的事情,他押上全部家当,这不是找死?” 马万旗闻听,细细想来,果真如此,却又疑惑重重的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答应他?” 第129章 秘密策划 候时新直言不讳的讲道:“老马,一个将死之人,就算许诺给他金山、银山又有何妨?到最后,不过都是一句空话而已!” 马万旗疑问:“将死之人?不至于吧兄弟,看在他老爷子的面子上,你就没想着拉他一把?” 候时新的脸绷了起来,郑重其事的说道:“哼,这个汉奸,多活了这么久,也应该知足了吧!” 马万旗若有所思,“是啊,通日的汉奸,凡是国人,都欲锄之。” 他又试探性的问道:“这么说,你承诺给他办的批文,也是随便说说?” 候时新点了点头,夸道:“聪明,不过,批文还是要办的,我准备给他办一份假批文。” “假的?”马万旗吃了一惊。 “嗯,假的,但军统最近盯我盯的紧,这件事情,还需要交给你来办。 我会给你提供一套批文的模板,你找个工匠,稍作修改,替我转交给彭松岩。” 马万旗想了想,拍着胸脯说道:“这个没问题,刚好,几天前,警察局抓到一个杀人犯,正等着执行枪决,他可是雕刻公章的高手。 我只要口头许诺给他减刑,保准他能做的和真的一模一样。 做出后,我悄悄的,命人把他枪决,这件事情,就自然神不知鬼不觉了。” “很好!”候时新又一次夸赞。 马万旗反问:“可是,彭松岩拿到这份假批文,一定会大张旗鼓的生产,你就不怕警备司令部的上门检查?一旦检查出假批文,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候时新给马万旗打气道:“别怕,你提前起草一份文件,大概内容是,“对彭家企业涉嫌走私的调查报告”。 在里面注明,怀疑其私自伪造军工生产批文。 然后,把这份报告交给我,我会转交给警备司令部查阅。” 马万旗意味深长的讲道:“兄弟,你这可是栽赃啊! 再说,警备司令部收到这份报告,一定会立即对彭家的企业进行封查,他若把我们供出来,那这份报告……不是打了我们自己的脸吗?” 候时新解释道:“放心,我会通过关系,告诉警备司令部,军统正在秘密调查共党,让他们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呵呵,待我们这边,拿到想要的东西,我便会以军统的名义,亲手除掉他。 试想,一个死人,还会开口指认这些吗?” 马万旗闻听,冒出一头冷汗,心想,“这候时新还真够心狠手辣,前一分钟还跟他好的像亲兄弟似的,后一分钟,就把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心里这样想着,但却不敢说出口,反而恭维道:“候处长,你这样设计,岂不是你、我、警备司令部的人,全部都要立功了?这真是棋高一招啊!” 候时新沉声说道:“老马,如果你不立一个大功,提拔你,难以服众。这件事,便是你走上局长之位,一个很好的垫脚石。” 想想近在咫尺的局长之位,马万旗反而让自己的脑子更加清醒,他反问道:“兄弟,你替我设计局长之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 可我不明白,你这么大动干戈的帮我这些,不会是闲的没事干,宣示咱们的纯友谊吧?” “哈哈!” 候时新指着马万旗,痛快地笑着,举起酒瓶说道:“下一步,就是想办法,在他临死之前,从他手里弄到一大笔钱喽。” 提起钱,马万旗想到了何清清,恍然大悟道:“难怪那天,你让他提前预支三万大洋给何清清,你这是怕山东前线,不给他货款,最后没钱分红? 兄弟,我就纳闷了,当时,你为什么不让他提前预支九万?那样,咱们三个人,不是都有了分成?” 候时新左右晃了晃脑袋,反驳道:“山东的第一兵团,八个整编师,共计20个旅,约莫20余万人。 这次的军用物资,包含棉花、布料和军靴。三样的成本就按一个大洋计算,也需要投资20多万大洋。 再加上建厂、人工消耗、上下打点,他彭家早就出现了亏空。 我找人查过他名下的资产,顶多可以再拿出三万大洋左右。 你想,就这么一个通日的资本家,谁敢和他来往?更别提借这么一大笔钱了,九万大洋,杀了他,也弄不来。” 马万旗伸出拇指,称赞道:“厉害,看来,你早就对他们彭家,了解的彻彻底底了。” 候时新不置可否,对马万旗讲道:“老马,彭松岩无论怎么搞,结局都是死路一条。 与其让他死在别人手里,还不如我们在他临死之前,狠狠的敲诈上一把。” 有钱赚,马万旗当然高兴,问道:“你刚刚不是还讲,彭家,全部家底就三万现大洋,他把这些钱都给了何清清,货款又收不回,我们还赚什么?难不成,让彭松岩上街去抢?” 候时新唇角微扬,耐人寻味的说道:“老马,这就需要靠你我的配合了!” “如何配合?” 候时新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等军靴生产完毕,带话给彭松岩,就说,回警局后,找了一些关系,都说风险太大,不敢干,除非……除非先支付他们活动经费,约莫要六万现大洋。” “六万?你说的大礼就是这六万?兄弟啊,这也太黑了吧?彭松岩估计当场就跟我翻脸。 再说,加上何清清的三万,按你的分析,他哪里还能一次性拿出九万活动经费来?” 候时新解释:“老马,你想,他这批货,在上海,警备司令部肯定是不会要的,若是不能卖给山东,他岂不是要倾家荡产? 所以说,等他这批军靴生产完毕,箭在弦上,就一定会答应你。 我当然也会配合你,让他向山东那边要一笔六万大洋的订金。 为了稳住彭松岩,这笔订金,估计,山东还是会给的。” 马万旗伸出拇指,称赞道:“兄弟,还是你老谋深算啊,哈哈!” 候时新不太在意老马的夸赞,继续说道:“事成之后,这六万大洋都是你的,不过,这件事情还不算完。” “嗯?什么意思?钱都到手了,还不算完?”老马有些疑惑。 候时新走到他的跟前,附耳轻言:“其实,我搞这件事情,是受了国民政府一个大佬的命令,这个大佬我不能透漏出是谁,但,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攀上了他,这辈子,可就不局限在这个警察局了。 第130章 下定决心走到底 “老马,警察局长的位置,就是那位大佬,许给你的!”候时新脸不红,气不喘的撒着谎。 马万旗痴痴的看着候时新,内心翻江倒海。 原以为,只要有他做靠山,便能顺利的走上梦寐以求的局长之位。 当上局长,他这辈子便不再有遗憾。 可没曾想,是候时新背后势力的支持,按他这个说法…… “啊!” 马万旗吃了一惊,难不成,自己还能当上市长?能…… 他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反正,这个候时新,背景太强大了,无论如何,都要抱紧他的大腿。 马万旗誓死不二的讲道:“兄弟,承蒙大佬看得起,说吧,要我干点儿什么?” 候时新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再一次朝走廊里看了一眼,锁门说道:“老马,这件事情,绝密,你必须给我保证,除了你自己外,不能泄露给任何人。 否则……” 候时新停顿几秒,目露凶光,直直的盯着马万旗。 马万旗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残暴的表情,忍不住想瑟瑟发抖。 候时新紧接着,重重的从他嘴里吐出几个字,“否则你的命,我可保不住!” 马万旗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酒,他想用酒精,麻醉,受到惊吓的神经。 “放心,兄弟,我不是个傻子,这种事情,我会永远烂在肚子里,你若不信,我拿我马家全家……” 候时新打断他的话,骂道:“你他娘的别动不动就发誓,你们马家,跟着你,也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骂完,候时新表情严肃的进入正题,说道:“大佬,看上了这批军用物资,要你,想方设法的帮他搞到手。” “啊!” 马万旗掩盖不住内心的惊讶,心想,“难怪此事惊动上层,20多万套军用物资,这是要搞大事情啊! 上层是谁啊?谁敢要这批军用物资?我的个乖乖,竟然敢打山东前线的主意,这个国民政府的大佬,最低也是个军长级别的吧?” 马万旗不敢再仔细的追问,只能瑟瑟发抖的试问道:“兄弟,这……这……这事情,不是玩儿命吗?山东那边都敢招惹?我真有点儿……毛骨悚然啊!” 不怕,是不可能的,候时新知道马万旗内心的恐惧。 所以,才先给他点儿甜头,再讲这些危险的事情。 要不然,还没等事情讲出来,估计,马万旗早就被吓跑了。 “老马,我不是让你明着抢,你只要把这批军用物资带出上海,城外,会有大佬安排的军车接应。 军车上,会有这些军用物资的替代品,可以让你滥竽充数,蒙混过关。” 马万旗仍心有余悸,结结巴巴的说道:“山东那边……要是……追究起来的话,恐怕……” 候时新望着谨慎的马万旗,宽慰道:“呵呵,毕竟牵扯到走私,山东那边,不可能把这些肮脏的交易,拿到桌面上去讲。 你只要把这些东西送到,将来,出现问题,他们只会把矛头指向彭松岩。 到那个时候,再去查彭松岩,他是否还活着,可就两说了。” 马万旗思索着,认为,现在已经上了候时新的战车,便再也不可能下来了。 他一咬牙,喝干第二瓶啤酒,重重的将酒瓶拍在桌面上,心想,“哼,与其害怕,还不如像个男人一样,干脆点儿。” 他斩钉截铁的说道:“兄弟你,已经谋划好了所有退路,我若再矫情,就显得给脸不要脸了。 这件事,我就再他娘的赌一把,要莫飞黄腾达,要莫魂飞魄散。” “好!” 候时新提溜着最后一瓶啤酒,给他茶杯里倒上满满一杯,端着,走到他的身旁,用力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兄弟,相信我!” 马万旗接过茶杯,和候时新的酒瓶重重的碰在了一起,“咣”的一声过后,开口道:“我信你,干!” 二人仰脖,喝干净了剩下的酒,候时新指着桌子上留下来的狼藉,说道:“正事也谈完了,大中午的,马局长真准备就让我吃这些?” 马万旗一挥手说道:“嗐,哪儿能啊,你这个贵客,平常,我可是想请都请不到啊,走,咱们今天去国际饭店,我请!” “哈哈,国际饭店,老马,阔气啊!” 马万旗豪迈的回道:“那是,别的小饭店,也配不上你候大处长的身份啊。” 二人,边走边聊,候时新有意的问道:“对了,老马,你这大中午的,在查什么案子?” “哎!还不是这禁舞令闹的,也不知道,这当地政f是怎么想的,市民们忙了一整天,下班后,跳跳舞,休闲休闲,能有什么错?” 这不,一个泼辣的女老板,就坚决反对这个禁舞令。 听说,上海有几家大的舞厅,都有她入的股,这不是拆她的饭碗嘛,你说,她能袖手旁观吗?” 候时新感慨道:“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一旦与利益挂了勾,想不拼命都难。” 马万旗点头,继续说道:“就为此,女老板去社会局讨要说法,被局长给轰了出来。 恼羞成怒的她,当即,从街面上找来几个地痞,把社会局,局长给捅了几刀。 哎,这个局长被捅,却无缘无故的牵扯到了我们警察局,说我们警察局不作为,保护不了当地治安。 你也知道,我是专门分管这块儿的副局长,早上才刚刚被局长骂了一顿,责令,立即对这个女老板进行抓捕。 兄弟啊,这种局面,我能不抓这个女老板吗?” 候时新听完,很随意的说道:“嗐,就为这事?一个女老板而已,关她几天,想明白了,就不敢跟政f对着干了。不过,这禁舞令,也确实有点过分了。” 马万旗叹了口气,说道:“哎,关着是小事啊,可这个女老板,来头也不小呐,与上海的黑帮以及一些政要都有着密切的交际。 早上到现在,陆陆续续的已经有四五波人,跟我打招呼要人了。 可社会局代表的是政f,上海的议员已经明确发声,坚决要对她判刑,弄得我现在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哦,对了,好像她丈夫还是你们军统的一个处长。” “啊!她叫什么名字?她丈夫叫什么?” 晃晃悠悠走着的候时新,随意的听着马万旗的话,却没想到,这件事,居然牵扯到了军统。 第131章 意外收获 马万旗努力的回忆着,断断续续的说道:“女老板叫秦璐,上海的舞女称呼她为燕子姐。 他丈夫……呃……好像笔录里写的叫……叫郑什么来着的。” “郑军鹏!” 候时新脱口而出。 “对,对,没错,就是郑军鹏。” 军统上海站里八个处长,只有一个姓郑的,便是这个郑军鹏。 候时新跟他并不陌生,时常会在大楼里碰到,偶尔,还在一起喝喝小酒。 这个消息来的太及时了,他正要想方设法,帮赵涛拉拢点人脉,刚好,郑军鹏便可以作为突破口。 “老马啊,这个女老板燕子,从今天开始,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别让她受一点委屈。 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给她疏通疏通关系,估摸着,也就一周时间,她就能放出来,你可不能慢待她啊!” 马万旗心想,一周就能放出来?这也太玄乎了吧? 难不成,候时新背后,除了有军方的背景,还有地方政府的关系? 总之,抱着他的大腿,应该没错。 “这个郑军鹏是干什么的?” 候时新调侃道:“和你一样,都不招外人待见。” 马万旗没有听懂,“啊?说的我跟苍蝇似的,怎么不招人待见了?” 候时新笑道:“他是我们司法处处长,从他门里进去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去过,你说,是不是不招人待见啊?” “啊,妈呀!” 马万旗吓了一跳,问道:“是不是管着军统地下监狱的司法处长?” 候时新点头默认。 “我滴个乖乖,幸好没给他太太动刑,否则,他若是报复起来,被他拉到那个地狱,还不被活活扒层皮? 听说,原来静安巡捕房的王老鬼,就是被他用竹签子,一下一下给捅死的!” 候时新笑到:“消息挺灵通的嘛!老马,要不你也去试试?” 马万旗的头,摇的跟“不郎鼓”似的,说道:“可别,兄弟我还想多活两年。” …… 赵涛办公室,候时新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推门进入。 赵涛不明所以,讽刺道:“嚯!时新呐,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咱们上海站,下面的风气,都可以这么光明正大了吗?” 候时新听出讽刺的味道,解释说:“站长,我可是从外面直奔你的办公室而来,东西又不是我的,我就是搭把手帮你拿上来,再说,这值几个钱呢?” 赵涛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用手扒拉着,继续讽刺道:“你瞧,这礼让你送的,也不遮挡一下什么的,好歹也避讳避讳,再不行,送家里去嘛,还能蹭你嫂子一顿饭。其实,金条啊,钞票啊,更方便,买东西干嘛?” 候时新知道,赵涛这是在调侃自己,嬉皮笑脸的说道:“站长,我提溜的礼品,充其量算作上缴,真正的礼物,是我要说的事情,那才是大礼,比什么金条、钞票都要值钱。” 赵涛挑眉,微笑,两手玩儿着的钢笔,默默放回笔筒,认真说道:“大冬天的,有什么好事,能暖暖我这冰冷的心呐?” 候时新把礼物朝桌子上轻轻一推,讲道:“东西您先拿着吧,这是上海警察局副局长马万旗,托我送给您的。” “马万旗?” 赵涛眯着眼睛,仔细回忆着。片刻过后,说道:“我听清清说过那小子,因为你,先是降了级,又因为你,连升两级。 呵呵,你可是他的贵人,不给你送礼,给我送的哪门子礼嘛?” 候时新听着赵涛酸溜溜的话,直言不讳的讲道:“站长,我的人脉,还不就是你的人脉嘛,咱们都在一条船上,通用嘛。” 赵涛听着候时新表忠心的话,十分受用。 把这些礼物再一次拿到手里看了看,自言自语道:“好久没有人给我送礼喽,看到这些玩意儿,别说,还真有点小兴奋。 行吧,收下了,说说吧,他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赵涛以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突然给自己送礼,定是有事相求。 “哈哈!” “站长,你觉得我那么没有水平?身边都是那种临时抱佛脚的主?平常就不能走动走动? 再说,还不止这些,还有一个更大的礼,不知道你敢收不敢。” 赵涛一脸懵,问道:“时新呐,你什么意思啊?说清楚嘛!” 候时新低声讲道:“站长,一个大活人,你想要吗?” “大活人?谁?” 候时新接着讲道:“郑军鹏!” “哈哈!” 赵涛大笑起来,“郑军鹏,就他啊?黑不出溜的,就是个直爽的傻大个,马万旗还把他当成宝贝,送给我啊? 再说,这马万旗跟他是什么关系,他们怎么又扯上了?” 候时新道:“郑军鹏的太太,被马万旗给抓了,原因是地方政f要搞什么禁舞令。 郑军鹏的太太,可是几个舞厅的股东。你想,她得到消息,心里肯定不服,便找了几个人,把社会局给砸了,还把局长给捅伤了。 现在啊,地方上揪着这件事情不放,所以,马万旗只能把她给关了起来。” 赵涛不屑一顾的讲道:“还真是个泼妇,这禁舞令不还没有实施嘛!再说,也没见人家百乐门,仙乐斯的老板去闹啊,她凭什么那么冲动去闹? 要我说,他这个太太跟他一样,粗鲁、野蛮、不讲方法,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候时新也认可这种说法,点头过后,悄声说道:“站长,这可是您翻身的一次机会!” 赵涛一愣,“哦?他太太怎么跟我联系上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嘛?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让我去捞人? 人家地方上可是在抓典型,恐怕,我们军方出面,不太合适吧?” 候时新露出狡猾的模样,说道:“站长,这郑军鹏和韩天强,可是咱们站里的黑白无常啊! 这俩哥们,平时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听说,还是来自一个地方的人,还有点远亲。 这样两个人,你若能收为己用,你再衡量一下站里的局势?” 赵涛不敢计算,这一计算,吓了自己一跳,八个处长,一个中立,本来自己这边是2打5,完全劣势,可如果他们两个加盟后……岂不是瞬间变成了4打3?反败为胜的关键啊!” 赵涛的脸上终于露出曙光,缓缓的说道:“时新呐,得你一人,真堪比卧龙与凤雏啊,难得,你为我考虑的这么周密。 可是,这两个人该如何拉拢?他这个太太我该怎么出面相救,才算合适?” 第132章 候时新的声音很有磁性,缓缓慢慢,抑扬顿挫,显得很稳重。 “站长,我认为,此事最好能让杜老板出面。 他可是上海的老议员,与一些政要,甚至是市长都有往来。 而且,您也能搭上话,只要他能出手,一切都不是问题。” 候时新的话,罐入赵涛耳中,给他一丝踏实感。 他不由自主的靠在椅子上,眯着眼,思索后道:“还真是的,放着这么好的关系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赵涛想到做到,立即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喂,麻烦帮我请一下杜先生接电话,我是军统的赵涛!” 片刻,浑厚的男中音,从电话另一头传出。 “呵呵,赵涛啊,你这个大忙人,怎么今天想起我来了?” 赵涛直奔主题的讲道:“嗐!有点事,想来求您帮个小忙,也不知道找您是否妥当。” “说啊,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杜月笙显得极其热情。 赵涛知道杜月笙很忙,不敢耽误时间,直截了当的开口道:“是这样的,我们上海站司法处长的夫人,被警察局给抓走了,我想请您出面,给地方ZF打个招呼,把人给放了。” 杜月笙笑道:“哦?呵呵,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吧? 你们军统可是比我面子大呀,他们一个小小的警察局,敢和你们军统搞事情?我看呀……是另有隐情吧?” 老谋深算的杜月笙,一眼就瞧出问题的脉搏所在。 “是啊,据说是什么禁舞令闹的,我这个下属的太太,开了几家舞厅,听说这个政策,便去社会局闹了一通,还把他们局长给捅了。” “哦,这么回事!” 杜月笙,在上海,叱咤风云这么多年,这点事儿,起个开头,便明白了结尾。 “你不用管了,六点左右,让他丈夫去警察局接她吧,不过,禁舞令的事儿,那是上头的决策,还是别对着干为妙。” 赵涛想不到,杜月笙未与他人斡旋,就直接让六点接人,这种自信,分明是能力的体现啊! “好的,我知道了叔叔,谢谢!” “再见!” 一通电话,两人惊呆,面面相觑过后,候时新感慨道:“啧,啧,啧,这就是上海皇帝,除了一些军队,地方上……还真没人敢招惹呐!” 赵涛应声感叹,“是啊,这就是权力,再想想我,就你们这八个毛人,外加一个陈泽飞,我都快拿捏不动了。” 候时新恭维道:“站长,您刚到上海站不久,还在运筹帷幄中。 人家杜老板在上海,可是布了数十年的局,这怎么能有可比性呢?” 赵涛嬉骂道:“时新呐,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赶紧把郑军鹏给我叫过来。 估摸着,这脾气火爆的家伙,还在为他太太的事儿,大发雷霆那。” …… 地下监狱,审讯室内,行动处刚刚送来一名嫌犯。 “哎,今天的任务好歹也算完成了,走吧兄弟,喝酒去!”行动处两名便衣,完成任务后,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 负责接手嫌犯的看守,看着远离的二人,嘴里碎碎念叨:“他娘的,你们这些行动处的,为了任务,只管往里送,审来审去,都是一些被冤枉的平民老百姓。” 每天一名嫌犯,这是军统上海站,历来已久的规矩。 行动处抓不到人,便经常找一些看似可疑的人来凑数。 这些人,有的是学生,有的是商人,还有的是普通市民,身份各不相同。 唯一有共性的地方,便是和中统一样,只许进,不许出。 一身横肉的郑军鹏,平日里,宁可在办公室呆着,也不愿到他管辖的地界巡视。 原因很简单,他认为,这里阴气太重,晦气。 不过,有重大发现时,他也偶尔会到这里,捡起皮鞭,“锻炼锻炼久坐的身体”。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从中午便开始,扬着吸饱水的蛇鞭,不知疲倦的来回挥舞。 边挥舞边骂:“我让你不放人,我让你不放人。” 被打的中年男子,起初,还莫名其妙的应两句:“爷爷,我真不知道放什么人啊,求你说清楚。” 郑军鹏不予理睬,一个劲的重复这句话。 慢慢的,被水泼醒的人,只能勉强着,从牙缝里挤出:“你……你……畜牲……不得好……。” 话未说完,头一低,一命呜呼。 旁边,另一名“囚犯”,还没等鞭子抽到身上,便尿了一地,哭着认怂道:“我放,我放,大爷,您就说要谁,我连老婆,外加两个姨太太都可以给你。” 郑军鹏不答话,依旧挥舞着鞭子,重复着那句话,“我让你不放人……” “啊!啊!啊!” 鞭子每一次抽打,都换回一声“啊”的混响。 直到,声音逐渐减弱,泼醒,再次抽打。 鞭子,硬生生的被抽断,郑军鹏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换一根,红着眼,继续边喊边抽打。 候时新戴着口罩,双手抱胸,靠在审讯室的门边上,朦朦胧胧的喊道:“嚯,有劲儿,难怪一身横肉,啧,啧,啧,真招燕子稀罕呐!” 郑军鹏闻此声,恶狠狠的扭头,渐渐收起脸上执着的怒意,还算平静的问道:“老候,这地方可没见你来过,怎么?这人你认识?” “不,不,不” 候时新连忙摆手,说道:“老郑,你这儿太血腥,我丝毫不感兴趣,也没这种朋友。 不过,我提起燕子,好像你无动于衷啊?要是这样,我可就先回了。” 郑军鹏稍一愣神,举起断成两截的水蛇鞭,憨厚的威胁道:“老候,你什么意思?信不信,在我的地盘上,若不解释清楚,我命人给你绑起来,让你试验试验,你们后勤处够买的这些“残次品”。” 候时新知道他在开玩笑,却装作很怕的样子,回道:“老郑啊,我知道,你的地盘只许进不许出。 不过,你若绑了我,谁替你接燕子出来呢? 算了,既然不领情,我还是赶紧回我的后勤处,好好修理修理,那帮采购这破鞭子的兔崽子们!” “啊!” 直爽的郑军鹏丢下两截鞭,用沾满献血的手,握着候时新的胳膊,粗犷的说道:“呃……候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呵呵!” 候时新拍打着他的肩膀,说道:“二师弟,跟我走吧!” 第133章 收买郑军鹏 二人,一前一后,一胖一瘦,像极了《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和猪八戒。 “快,坐!” 拉拢郑军鹏,便能巩固上海站的地位,赵涛比平时显得热情了许多。 “老郑啊,想喝点儿什么茶?碧螺春?还是龙井?。” 受宠若惊的郑军鹏,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的笔直,唯唯诺诺的讲道:“呃……站长,我这人对茶没研究,随便什么都可以。” 赵涛满脸笑容,站在门口喊道:“刘娇!” “哎!” 最近,被何清清骂过,收敛不少的刘娇,一路小跑,谨言道:“站长,您说。” 赵涛本就心情大好,再看刘娇也是这副恭谨模样,真应了那句话,一顺百顺。 “给郑处长和候处长泡茶,就泡那筒龙井,新茶,好喝。” 刘娇偷偷地瞥了一眼屋内,奇了怪了,什么时候郑处长也有了这种待遇? 这珍贵的龙井,平常,连候处长登门,站长都舍不得拿出来喝,今天这是怎么了? 想归想,刘娇还是顺从的应了一声,转身回去泡茶。 赵涛如沐春风般的讲道:“老郑啊,我听候处长说,你家里出事情了? 有什么事,你就讲嘛,好歹我也是你的上级,总不能,看着你带情绪工作吧? 私下里,我也算是你的长辈,更应该对你多多照顾。” 郑军鹏抬眼,瞧着赵涛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长辈看待晚辈那样,充满了亲切和慈祥。 他想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却被赵涛提前识破。 赵涛伸手拦着,从抽屉里,拿出两条外烟,扔了过去,伸长脖子,低声讲道:“进口的,有个大资本家送的,一共五条,给你俩一人分一条,抽抽看。” “这……” 郑军鹏有点犹豫,他从进这个门开始,始终都没搞明白,到底,这是谁帮谁? 候时新大大咧咧的抓起香烟,朝腋下一夹,说道:“老郑,这烟可难搞,我尝过,抽着口感极其顺畅。 怎么,你不会想说要戒烟吧?那刚好,我拿走了啊?” 别看郑军鹏一副粗鲁的模样,身为处长,那也是踩着无数人的肩膀爬上来的,这种试探,他自然是明了。 拿还是不拿?若拿起这条烟,就说明自己接纳了他们的拉拢。 不拿,恐怕连自己的太太都救不出来。 赵涛和候时新,也一直在微笑的看着他。 其实已经很明了,赵涛敢说这烟是别人送的礼,就没把他当外人。 “呃……” 郑军鹏握着这条香烟,脑子里,依然在快速的衡量着利弊。 陈泽飞与赵涛的内斗,已经是站里不争的事实,自己选择的队伍,便成为左右这场争斗的关键。 “呃……这烟……” 郑军鹏的本意是想说,“自己还真的想戒烟,这么好的烟,还是送给候处长吧。” 他心里清楚,国防部二厅,当家的可是郑介民,虽然和他搭不上线,却也算是他这条线上的小蛐蛐。 陈泽飞选择和赵涛叫板,这身后,肯定少不了郑介民的扶持。 或许……赵涛在这个位置上,也干不了多久了吧。 善于察言观色的候时新,很快的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看似无意,却是有意的惊叹道:“站长,听说,这次上海的禁舞令,可是势在必行呐,由蒋公子亲自牵头,恐怕没人能干预。 啧,啧,啧,站长,您说,有多少舞厅要关门呐?” 赵涛这个老狐狸,打候时新一张嘴,就明白他的意思,配合着说道:“是啊,上海将会有一大批开舞厅的老板,即将流落街头啊。” 候时新摆摆手说道:“站长,话可不能这么说,听说是抽签决定,取消一部分舞厅的存在,说白了,还不是靠关系?谁的关系硬,谁留下。” 二人看似普通的对话,却把郑军鹏给晾在了一边。 郑军鹏闻听,吃了一惊,心想,“自己的家当,全都投在了舞厅,要不然,燕子也不可能,刚听到点儿风吹草动,就急赤白脸的,捅了那个局长。 还有这蒋公子,怎么扯淡的管起这种闲事来? 难怪,自己一上午,拖了那么多关系,都未能给自己答复。” “呃……这烟……” 郑军鹏想用缓兵之计,把烟先收着,待燕子放回来以后,至于,是否合作嘛……那就另说了。 候时新再次开口,打断他的话:“站长,现在时局太乱,哪儿哪儿都不太平,听说了吗?就连咱们国防部二厅的高层,恐怕……” 候时新可不是故意留悬念,而是涉及到军统高层的事情,他真不敢这么直白的,继续往下编。 赵涛得到过杜月笙的指点,他相信毛人凤也不甘如此堕落。 思前想去,反正,自己是这个漩涡的中心,早晚郑介民也会拿自己开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胡诌,或许来的更痛快些。 赵涛大胆讲道:“时新呐,没想到,你的消息挺灵通的,我已得到确切消息,最多还有半年,郑家军,就该变成毛家派了。 你小子,可要守住你的江山,别被一时利益冲昏头,站错队喽。 “呃……” 这次,换作候时新吃惊了,他没想到,这个赵涛如此果敢,当着郑军鹏的面,连这种话都敢开口。 “是,是,站长说的是。 哎!我说,咱们正聊着烟呢,怎么扯上这个了?”候时新突然把话头又给扯了回来。 赵涛也配合道:“是啊,你看咱们俩,一顿胡咧咧,给咱们郑处长都弄得尴尬了。” 如果说,为了救燕子,他还有一点歪门心思的存在,现在,听了这话,可不敢再犹豫了。 “老郑啊,这烟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拿走了。” 候时新说完,便上手去拿,却被郑军鹏的大手,使劲扒拉开,嘴里嘟囔道:“废话,这烟是站长给我的,你以为我那么白痴?不知道这是好东西啊?” “哈哈,你个郑黑子。” 赵涛十分满意的笑了笑,说道:“下午六点,候处长你们两个,一起去警察局提人吧!” “今天?……六点?……” 郑军鹏有点懵,这么难的事情,还是蒋公子经办的,就这么给提出来了? 看来,这赵涛,身上的能量还远不止这些。 第134章 凄凄惨惨戚戚 “娟儿,你别跑,等等我!” “娟儿也是你叫的?叫姐,不然,我给你丢在这里。” 巷子里,一名身材矮小,约莫八九岁年纪的大胖丫头,追着一名十一二岁,瘦瘦的,比她高一头的小姑娘。 大胖丫头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的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仰脸,恳求面前这个呼吸平稳的小姑娘。 小姑娘走到近前,叉着腰,威胁着这个大胖丫头。 哪知,大胖丫头猛地冲上前,蹦起身,拽着小姑娘的头发,利利索索的把她按倒在地。 “我让你跑,让你叫姐,快点,向我叫三声姑奶奶,我便饶过你。” 小姑娘满脸委屈,既被大胖丫头扯的头皮疼,又不愿意叫她姑奶奶。 “哇!呜~呜~” 大胖丫头又使了使力气,小姑娘便痛哭起来。 可能是听到哭声,附近的家人闻讯赶来,刚走到巷子口,便被骑在小姑娘身上的,大胖丫头,给看到,这下可坏了。 大胖丫头拉着小姑娘的手,迅速的一翻身,小姑娘便骑在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这下可乐了,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泪花,用两只手,使劲的拧着大胖丫头的脸,边拧边说道:“我让你浪,让你不叫姐,让你使诈。” 大胖丫头拼命的哭着,边哭边喊,“就你天天欺负我,还要让我叫你姐,你看看你,有这样欺负妹妹的吗?” “看个屁,你就该……” “啪!” 有人,脱掉了脚上的鞋,打在了小姑娘的身上。 小姑娘一回头,看到是自己“凶神恶煞”的母亲,顿时明白过来,委屈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胖丫头比她哭的声音还大,还要委屈。 哎,这真是就连肺活量,小姑娘都被碾压了。 稚嫩的孩童哭声,尖锐而又响亮,慢慢的,从事发地,穿透到整个巷子,唤醒了沉睡的人们。 季春魁揉着眼,骂骂咧咧的起身,然后,打开大门,冲着门口喊道:“妈的,滚!” 他这一嗓子,不但两个小孩被吓住了,就连孩子的母亲,都赶紧拉着两个人的手说道: “快走,快走,这不是你们两个最怕的人吗?” 大胖丫头跑的比谁都快,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喘吁吁。 她边跑边喊道:“黑地痞来了,黑地痞来了,快跑啊!” 本来,她们的娘亲还不算慌张,听完大胖丫头的话,回头看了看一脸怒意的季春魁,也吓得,拉着小姑娘的手,撒腿就跑。 她同样也是边跑边喊:“你个死丫头,谁让你乱喊的?这种流氓,我们可是惹不起的。” “嘿!娘的……” 季春魁大清早被两个小孩吵醒,又被人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顿,想去追,又怕巷子里的人,嘲笑自己欺负孩子和女人。 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了声:“真他娘的晦气!” 回到屋内,直接来到隔壁卧室,杨问樵还在房顶吊着,竟然呼呼的睡着了。 他才刚刚睡了5分钟。因为,三个人,正不分昼夜的轮流,对他动用各种刑罚,他已经一天两夜没有合眼。 “还是没招吗?” 季春魁问着,刚刚从厕所大号出来的熊大福。 熊大福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就这个瘦弱的小子,还真能抗的。 我先去睡了,你赶紧把他叫醒,接着审,可别一会儿精神饱满了,我们又白费功夫。” 季春魁答应着,用脚,使劲踹在杨问樵的大腿上,没醒。 还未走远的熊大福,回过头道:“你那个法子能好使?用凉水,一激就醒!” “凉水?这大冬天的,再给激坏喽。” “傻了吧唧的,喷脸。” “哦,哦,哦。” 季春魁慌忙跑到院里,舀了一瓢水。 冰冷刺骨的水温,混合着寒冷的天气,让他打着寒颤,一路小跑回屋。 “啪!” 一瓢水,准确无误的拍在杨问樵脸上,杨问樵猛地一个激灵,脸上瞬间乌青。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季春魁,又闭眼睡去。 “嘿,他娘的,睡上瘾了还。” 季春魁拿起瓢,刚想出去再舀,想想外面的天气,还是算了吧。 望着很快又熟睡的杨问樵,季春魁自言自语说道:“嘿嘿,你小子有福气了,给你尝个新鲜玩意儿。” 季春魁翻箱倒柜,从一个抽屉里,找到两根绣花针。 拿着其中的一根,对着熟睡的杨问樵,上眼皮,使劲的刺了进去。 绣花针斜斜的,像缝被子一样,挑着眼皮的褶皱,狠狠的插入眉骨下方,与眼珠并齐。 另一头,则刚刚卡在眼眶底部。 “啊~~~~~” 剧烈的疼痛感,终于,掩盖住浓浓的睡意。 撕心裂肺的呼喊,使他张开的大嘴,久久不能合上。 闫洋,和刚刚想睡着的熊大福,被这一声嘶吼吵醒。两人,同时从卧室走出。 揉着眼睛的闫洋,边朝这边走,边骂道:“妈的,我就说我回家睡,在这里肯定睡不……” “哎呦我的妈呀!” 刚睡醒的闫洋,突然看到,一只眼睛淌着血水的杨问樵,还被迫瞪着血淋淋的眼珠子,怒视着自己。 闫洋当即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同样被吓得不轻的熊大福,骂骂咧咧道:“娘的,这刚闭上眼,又被吵醒,真没法睡了这是。” 几个人围坐在小板凳上,烤着火,可无论怎么挪凳子,仿佛都觉得,杨问樵在用那只血淋淋的,可怕的眼珠子,盯着自己看。 “我说哥几个,咱们这样审,恐怕,给他打死了,他也不会说出半个字来的。” 闫洋看着杨问樵的眼睛,他明白,这个人,别看年纪小,却是个意志坚定的老顽固。 通过他的手,在中统也是审过无数共党的。 像杨问樵这种顽固派,用中统的话来讲,就是,“掉进信仰里的臭顽石!”无论怎么审,都不会有结果。 闫洋摆了摆手,说道:“这种人,我们中统多的是,不要再审了,肯定没戏。 二位,这份升官发财的生意,小弟我还真做不了,先行告辞,你们也好自为之吧!” 闫洋说完,打了个哈欠,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哎,闫哥……你别走啊,你看……你看这事儿闹的。” 季春魁木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闫洋的背影,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135章 孤注一掷的赌局 暖和的房间,没有一个人的心是热的。 季春魁心凉,是因为他仿佛看到了结局,若不是在自己家,他也极有可能一走了之。 熊大福心凉,是因为刚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本以为,可以通过他,报了杀父之仇。 哪成想,这个小白,竟然如此顽固,活生生的把这条线给断了。 杨问樵心凉,是因为自己被小鼠出卖,又恨自己,不能有更多的机会再报效国家。 “大福哥,我看,这件事……要不……就……要不就算了吧。 我们还是想想,怎么逃到香港更实际一些吧!” 熊大福板着脸,呲着牙,将手中的烟头,烫向了吊着的杨问樵。 “啊!” 撑着眼睛的杨问樵,右脸被烟头慢慢的燎着,发出难闻的气味,他再一次吼出痛苦的声音。 “妈的,看来,这次是要逼着我,铤而走险了。”熊大福把拧灭的香烟头,使劲甩在了地上。 季春魁对他的话,已经丝毫不感兴趣,对香港的地皮也不再抱有任何奢望。 他懒羊羊的坐在椅子上,抽着一根劣质香烟,双腿,不停的抖动着。 这种放松的姿态,在熊大福的眼里看来,季春魁,已经对自己,没有任何敬畏了。 “大福哥,你想审,就继续审吧,我再补一觉去,有事再叫我啊!” 几乎,一夜未睡的熊大福,红着眼,喘了一口粗气,重重的说道:“等等!我有一事相求,也算兄弟你,再帮哥哥我最后一个忙。” 季春魁站住脚步,犹豫过后,还是缓缓回头。 他骨子里,还是有点江湖义气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有几个小弟跟着他。更不可能,收留这个全城抓捕的通缉犯。 季春魁恢复了恭敬的模样,尊敬的说道:“大福哥,你看你说的哪里话,有事就尽管吱声。” 熊大福闻听,还是很感动的。 他明白,江河日下,日落西山。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横行霸道的公子哥;也不是被父亲庇护的娇宝蛋;更不是随便抓出一把钱,就能收买一堆狐朋狗友的阔少爷。 他现在是家破人亡,被所有人唾弃,随时可能被抓捕,甚至丢掉性命的通缉犯。 “兄弟,我准备拿我的命做赌注,是死是活,再赌这最后一把。所以,需要你帮我把这个赌注,押到台面上去。” 季春魁望着下定决心的熊大福,虽不知他要干什么,可看到他坚定而又勇敢的脸,还是重重的说了一句:“好!你说吧大福哥,要我怎么帮你下注?” 熊大福忧伤的望着门外,痛苦地说道:“帮我去给军统的行动处长,王龙带个话,我有要事找他。” “谁?” 季春魁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你疯了吧?军统恨不得马上抓到你,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 你忘了王老鬼是怎么死的?连一个警长都免不了万般折磨,更别说你这个破了产的公子哥。 大福哥,你可不能上赶着,往敌人的枪口上撞啊。” 季春魁说的没错,警察局和军统都在找他,抓到他,必会活活折磨死他。 可他,经过深思熟虑,明白,只有这一个破釜沉舟的办法,可以让自己既报了仇,又安全离开上海。 只要到了香港,地产一卖,便可以移民到其他国家,或许,又能享受美好生活。 熊大福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连语调,都变得温柔许多。他轻声向季春魁解释道:“早年,我和静安巡捕房的王老鬼,与这个王龙,有一些交情。 曾在酒桌上,无意中听王老鬼讲过,这个王龙曾被站长太太给打过。 站长太太,就是你经常在海威特斯碰到的那个,你没发现,她与候时新的关系非常好?” 季春魁闻听,细细想来,小鼠曾经说过,候时新看起来并不大会打麻将。 如果真的不会打,那他去海威特斯的目的,就只能有两个。 要不然是去找小白接头,要不然,便是去巴结站长太太。 季春魁重重的点头,十分同意熊大福的说法。 熊大福接着讲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像军统这种单位,一向是勾心斗角的重灾区,尤其他们戴局长刚死没多久,内部争斗肯定更为激烈。 你想想,这站长太太,敢打王龙,又和候时新走的近。 是不是等于,王龙和候时新并不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熊大福表面看起来五大三粗,内心却心细如发。 尤其,刚刚丧父的他,在痛苦、失落、孤独等各种负面情绪的支配下,变得越来越谨慎;越来越奸诈;越来越能耐得住性子去思考。 五大三粗的季春魁,听他磨叽了半天,虽听不懂这些内部之间的矛盾,但他也知道一个道理,“谁官大谁说了算。” 他憨憨的问道:“大福哥,就算他们不是一条线上的人,可候时新和站长太太交好,那不就算站长那一头的? 这王龙,敢和站长对着干吗?他若敢,也不至于让站长夫人抽了他。” 别说,季春魁还真问到了点子上。 熊大福也不知王龙的背景,只能推测出王龙的不满。 所以,这是铤而走险的赌命,若失败了,自己的命便…… 可是,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办法吗? “春魁,明天一早,你去上海站,安排一个小弟,给王龙递一个条子。 他若一个人出来,你便告诉他,我们抓到一个人,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是共党。 并把这个地址告诉他,其余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躲得远远的观察。 他若悄悄的来,我的性命便无忧,若有风吹草动,你便……你便离去吧。” 不得不走这一步的熊大福,将此话讲出,内心深处,燃起了无数的恐惧感。 这是他最后一招,鱼死网破,若还失败,他便再无生还可能。 “先把他眼里的针,拔下来吧,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待醒来,再喂点肉食,让他精神饱满的迎接王龙。 或许,这个王龙,能让他痛痛快快地招供吧!” 季春魁听话的走上前去,一只手扶着杨问樵的下巴,一只手抓着眼眶底部的钢针尾部,稍一用力,钢针便带着血丝,“破土而出!” 杨问樵听着他们整个对话,对这种奸诈的做法嗤之以鼻。 他低着头,耷拉着眼皮,心想,“随你们这些豺狼虎豹怎么折腾,我自有我的信仰,我要像我姐姐那样,为了新中国的胜利,奉献上所有的一切。” 杨问樵幸福的睡去,他的脸上,除了一些淤青,和被冷水泼过的冻疮外,居然还有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微笑。 第136章 权力倾斜(本周三更,尽情享用) “修阳伞,阿拉有啥坏套鞋修口伐。” “刮拉拉,松脆的三北盐炒豆喽。” 穿街走巷的小贩,高亢入耳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有长者男低音,有妇女脆亮嗓,总之,热闹非凡。 一名二十来岁的小青年,留着长长的头发,身上的衣着偏大,显得流里流气。 他手中拿着两样东西,右手,是季春魁给的两包哈德门香烟。 左手则攥着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条。 他左摆右晃的走到军统大门口,向后瞅了瞅,季春魁正在远处打量着他,还冲他摆了摆手。 正走着的长发小青年,突然提着裤子,转身,朝军统大门的右侧墙角走去。 这个举动,让季春魁一愣。随后骂道:“妈的,这个时候撒尿,真没什么大出息。” 小青年身子一侧在墙角,右手,顺便将一包香烟,隐蔽地塞进了口袋,自言自语地说道:“妈的,不给一点好处,老想让老子给你卖命。” 说完,从侧面走出,还假意的提了提裤子,又朝季春魁点头哈腰的做着动作。 季春魁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看着他走向门前。 离门前隔离杆约莫两三米的距离,背枪的侍卫喊道:“喂,干什么的?不知道……” 话未说完,长发青年便把香烟塞进侍卫的口袋,既没让季春魁瞧出异样,又堵住了侍卫的嘴。 “这……” 侍卫不明所以,抬眼疑惑的看着这个长发青年。 长发青年悄声说道:“哥哥,行动处的王龙王处长您可熟悉?” 收了礼的侍卫,本就面带笑容,再一听说找王龙,更是笑得跟桃花似的讲道:“熟,熟,熟,我们老长官嘛!” 长发青年夸张的说道:“哎呦,那我可算找对人了,原来您是我亲哥哥的嫡系啊!” “亲哥哥?”这名侍卫吃了一惊。 他很清楚王龙的底细,因为早年,王龙在行动一科任科长的时候,他便是王龙手下的一员虎将。 随着年龄的增长,已渐渐的跟不上行动队的体能训练。 便找老科长王龙,活动活动,当了个门卫,也算是混了口饭吃。 不过最近,连这门卫恐怕都当不上了,因为,行动处又淘汰下来几名老弱病残的队员,都在拖着关系,想来养老。 这名侍卫,看着长发青年,越看越觉得像,难道?他真是王处长老家亲弟弟来了?若真是,自己还怎么能收他这份礼啊? 侍卫慌忙把口袋里的烟掏出,又连带的夹着口袋里的两块大洋,隐蔽的塞进了长发青年的口袋。客气道: “哎呦,王老弟,你是找你哥哥啊,嗐,你看看,怎么不早说呐,还跟我搞这套路数。 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上去通报。” 长发青年忽然摆手说道:“别别别,来的匆忙,没和我哥哥提前打招呼,我也不知道他今天忙不忙。 工作重要嘛,这样,我给你张字条,你替我转交给他,他看到我的留言,若不忙,就会下来找我的。” “哎呦,你看,还是亲兄弟想的周到啊!放心吧小兄弟,我一定亲手交到王处长的手中。” 看着远去的侍卫,长发青年兴高采烈的回到季春魁身边,说道:“老大,您交待的事情都办完了,要不……我就……?” “嗯,办的不错!”季春魁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努嘴,示意他离去。 …… 上海站的抓捕计划,正在会议室内四处传阅,除陈泽飞和王龙皱起眉头外,其余六人皆点头称赞。 “王龙,你看这抓捕计划,似乎和我俩的观点不谋而合。” 陈泽飞低着头,和身旁的王龙小声嘀咕。 王龙也很疑惑,这份计划是自己想了一个晚上的,难道,这候时新真的是个天才? “老陈啊,我怎么感觉,这候时新是做足了功课呐,你没看到,其余的六个处长可都挑不出理。” 陈泽飞撇了撇嘴,猜测的说道:“恐怕,这候处长是授了某人的意,集了百家之长。 你想,哪个处长都很难否定自己的观点。” 二人正嘀咕着,有一人突然站起身,扯着憨憨的声音讲道:“老候,你说你一个管后勤的,肚子里哪儿来那么多花花肠子?这抓捕计划,叫我看来,还真他娘的是天衣无缝嘛。” 郑军鹏昨天晚上,刚刚和候时新从警察局,接出自己的太太。 太太一个劲儿的埋怨,接这么早干什么?我在里面呆着多舒服啊! 副局长亲自送餐,麻将桌抬进牢房,再安排几个狱卒,陪自己玩儿牌,那待遇,比在外面都开心。 震惊的郑军鹏,打心眼里感激候时新。 这还不算完,晚上,站长又大摆了一桌酒席,还说什么特意是为燕子准备的接风洗尘酒。 如此这一番盛情款待,自己若再不识相,岂不是给脸不要脸了? 所以,他第一个站出来,恭维着候时新的计划。 可他这一说不打紧,顿时,如同平静的海面,激起千层海浪。 韩天强也在纳闷,“这个郑黑子,今天是怎么了?抢着说话,“捧臭脚”,他这文化水平,能看懂抓捕计划吗?” 上海站的“黑白无常”,向来都是韩不离郑,郑不离韩,既然郑军鹏发话了,韩天强虽不明其意,也只好附和道: “是啊,一个后勤处长,拿出的抓捕计划,真让我们这些人羞愧难当啊!” “黑白无常”的话,让陈泽飞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哆嗦,他皱起眉头,看不懂似的,盯着对面的两位,反复看。 王龙用胳膊肘,顶了顶身边的陈泽飞,低声道:“什么意思?这郑庭长派下来的两个人,难道要反水?” 赵涛坐在主席位,看着一脸愁云的陈泽飞,心里乐开了花。 这是他第一次,在全站会议上夺得压倒性胜利。 终于,感觉到权力的天平,已经悄悄的,在向自己倾斜。 最后,梅姑这个中间人物开口,这个抓捕计划,便因此有了定性。 “老候,客观的讲,你这份计划真的完美无缺,就连涉及到我们电讯处的行动方案,都与我的思路不谋而合。 我……只能举双手赞同。” 第137章 神秘的小纸条 正热火朝天,探讨抓捕计划的会议室内。 一名畏畏缩缩的男子,趴在门边,伸长脖子,笑嘻嘻的朝行动处,处长王龙招手。 王龙一愣,用手指着鼻子,询问他是不是在叫自己。 男子点点头,又用手,朝门边划拉了两下。 王龙放下手中的笔,贴在站长耳边,轻声说道:“站长,我先出去一下。” 赵涛用余光,瞟了一眼门口笑眯眯的男子,点了点头,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来。 王龙走到门前,把侍卫拉到门的一侧,低声问道:“老李,你来干什么?找我有事?” 老李弓着腰,把耳朵凑到近处,轻声讲道:“处长,您亲弟弟从老家赶来了,正在大门口候着,您看您,是不是…… 话音未落,他又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张纸条,递给迷迷糊糊的王龙。 接着说道:“哦,处长,他怕打扰您的工作,便让我把这个条子交给您,若是您能脱开身,还是下去和他说两句话吧!” “我亲弟弟?是王虎吗?”王龙有些吃惊的问道。 老李想了一阵,说道:“哎呀,一时着急,忘了问他的名字,您有几个亲弟弟呀? 别说,他还真有点虎头虎脑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您口中的那个王虎。” 王龙不予理会,接过纸条,还没等打开,却又纳了闷,“过年才回的家,这才来上海没几天,轻易不出门的亲弟弟,怎么就寻上门了?难道是老母…… 想到这里,王龙心一颤,还真怕出点什么事情,心急火燎的问道:“他气色怎么样?可有悲伤面容?” 老李立刻明白王龙的猜想,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和他聊了会儿天,感觉还挺开心。” 话音刚落,觉得马屁不够响,老李又补充道:“还别说,您这弟弟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哪哪儿都像你,特别是这身材,啧啧啧,简直和您一样健壮!” “嗯?健壮?” 王龙就一个亲弟弟,还是吃的肥嘟嘟的大胖小子,短短两个月左右,怎么能瘦成这样? “这里面有问题!” 王龙看了老李一眼,根本不像在说谎。 他低头,打开手中的纸条,短短数语,却立刻,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回头,朝会议室内看去,黑板前,正在讲解抓捕计划的候时新,也巧合的和他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两个人都像有心灵感应一般,“有大事情要发生!” 王龙收起手中的纸条,压抑心中的震撼,拍着老李的肩膀,尽量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告诉我弟弟,门口等着我,别乱跑,我跟站长请个假就去找他!” 老李邀了功,心里无比痛快,盘算着,怎么和王虎套套近乎,最好,能请他们一起吃个饭。 “老李,干嘛去?” 准备下楼的老李,被秘一科的刘娇叫住。 “哎呦,刘秘书,我刚给王处长送了点东西,这不是回我那一亩三分地儿去嘛!怎么?有事?” 老李有点受宠若惊,这个刘娇,从来没拿正眼瞧过自己,更别提和自己说话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时来运转?我老李也被他们重视了? 其实他真想多了,眼高于顶的刘娇,不过是想利用他而已。 “老李啊,我们科有个档案柜,想跟机要室的换一换。可你也知道,我们秘书科一群女人,谁抬得动啊。 本想着,让他们机要室的帮帮忙,可你看,就剩下那三个人,科长我不敢用,站长的机要秘书我更不敢。 就剩下那孤零零的一个人,可他自己也抬不动啊。 所以,想请你搭把手,不知道,你能帮这个忙不?” 老李一愣,这本是个拉拢人脉的好机会,可着急给王处长捎信儿,一时还真拿不定主意了。 “呃……这个……” “嗐!不行就算了!” 刘娇说完,脸色蹭的就变了色儿,扭身,回办公室。 说翻脸就翻脸,她可不是那种大度的人,心里骂道,“你这个瘪三老李,叫你抬个柜子是看得起你,竟然还想拒绝我,奶奶个腿的,你给我等着!” 老李慌了神,这尊“大菩萨”,怎么惹得起?还是赶紧帮她抬了柜子,再迅速下楼吧。 想到这里,老李一路小跑,边跑边喊道:“姑奶奶,姑奶奶哎,我怎么敢拒绝您那,不就是抬一个柜子嘛,您说,哪个?就是办公室里的东西全换,都没任何问题。” 刘娇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好脾气,顺手对着柜子一指,丢下老李,跑到隔壁屋内,春光灿烂的喊道:“小黄啊,麻烦您给老李搭把手,谢谢呀!” 这种反差,让旁边的罗永亮想笑,开惯玩笑的他,指着刘娇说道:“刘妮儿,你这使唤着别人,还给别人脸色,你说你,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刘娇举着拳头,冲上前去,对着罗永亮就是一拳,然后对科长说道:“老廖,你到底管不管你手底下的人?说话越来越不像话了。” 科长老廖,嬉笑道:“还不是你爱听?天天没事朝我们科里跑,干脆,给你调我们机要室算了。” 老廖说完,又觉得不对,怕她信以为真,赶忙补充道:“算了,就你这种大嗓门,爱八卦的样子,我还真怕机要室,变成共党的后花园。” 刘娇在机要室,面对这种调侃,早就习以为常,装模作样的又要发飙,却被抬柜子的两人所打断。 “老李,看你慌里慌张,满头大汗的,这是着急干嘛去啊?”罗永亮不解的问道。 终于放下柜子的老李,喘着粗气说道:“嗐,王处长的亲弟弟来了,托我送上来一张纸条,这不,等着下楼回复呢。” “王龙的亲弟弟?嚯,你们可不知道,一年前,就来过站里,那大胖小子啊,饭量……” “是个瘦子啊!”老李痴痴的脱口,打断罗永亮的话。 “噗嗤!” 刘娇忍不住笑起来,嘲讽道:“罗秘书,你说的是哪个弟弟啊?分明驴唇不对马嘴嘛!” 罗永亮尴尬的笑了笑,“呃……我就见过一个,可能是我搞错了!” 老李点头哈腰的打着招呼:“几位长官,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下去了,还在等着我回信儿呢。” “去吧!”刘娇像个贵妇似的摆摆手。 第138章 街角,季春魁翘着二郎腿,抽着香烟,眼睛寸步不离地盯着军统大楼。 不多时,从大楼内走出一人,门口把守,纷纷向其敬礼,并点头哈腰、态度恭敬。 他表情严肃,东张西望,仿佛在找着什么人。 “是他了!” 季春魁心里默念。随后,从长条板凳上起身,戴上自己的黑色大檐帽,朝他走去。 他顺着马路边沿,突然一拐,看似要接近目标人物,却与他擦肩而过,只是小声说了一句:“跟我走!” 话音落,王龙一愣,刚想问个清楚,却发现,他已走出十米开外。 王龙来不及犹豫,提速,跟了上去。 “你,过来!” 前方,一名壮硕的男子,拉着黄包车,小跑到招手的季春魁跟前,热情地问道:“爷,您去哪儿?” “别废话,扎着脑袋给我朝前奔,过了三个路口,我再详细告诉你具体位置。” “好嘞,您可坐稳喽!” 黄包车主的脚力很好,跑的飞快。 王龙刚拦到一辆黄包车,却发现前面那辆,飞一般的朝前驶去。 “快,给我跟紧前面那辆,只要不掉队,到地方,我给你双倍车钱。” “嘿,没问题,大爷,您瞧好吧!” 两辆车,像是赛跑似的,穿梭在大街小巷。 过了第一个路口,前面的那辆,明显就放慢了速度。 后面这辆,还正为双份车钱兴奋,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不留神,就给超了过去。 “哎,哎,妈的,让你跟着,不是让你超他!” “啊!” 意犹未尽的黄包车主,无奈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后方的追赶。 “你能不能快点?这么大个子,怎么还没前面的小个子跑得快?”季春魁忍不住催促。 “爷,前面的车主疯了吧?他这是玩儿命跑,我们这行,拿这点钱的,可没见过他这个跑法。” 说话间,已经追赶上前面那辆停着的黄包车。小个子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大个子。 大个子被激怒,提起速,瞬间,便把原地休息的小个子,给甩在了后头。 小个子提起车,又拼命追了上去。 两辆车,飙着劲,就这么来回的追赶。 很快,便跑到关着杨问樵的巷子口。 季春魁伸出手,朝院门一指,王龙会意的点点头。 下了黄包车,王龙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确定没有危险后,伸手,推开了院子的门。 “吱!” 大门随着悠扬的“吱呀”声敞开,王龙跨过门槛,径直朝前走去。 心如乱麻的熊大福,正焦急等待着王龙的到来,这一声门响,混杂着一个人的脚步声,像是彻底地打开了他的心扉。 “呼!” 熊大福总算喘了一口憋闷之气,整理了一下衣衫,尽量让自己显得有一些气场。 “王处长,好久不见了!” 熊大福迎门而出,双手抱拳,微笑施礼。 “是你?” 王龙看到面前的熊大福,迅速想要从腰间拔出枪。 “呵呵,王处长,你就是这么对待给你送大礼的人吗?” 这句话声音不大,还是起作用的。王龙犹豫了两秒钟,缩回腰间掏枪的手,问道:“这张纸条,是你给我的?” “没错,正是小弟!” 王龙接着问:“你这张纸条上写着,“有确凿证据,证明候时新是共党“。呵呵,你可知道,诬陷一个军统的处长,后果有多严重吗?” 面对王龙的冷嘲热风,熊大福微微一笑,说道:“王处长,您能亲自过来,且独自一人,不正说明,您也对我这个“诬陷”,很感兴趣吗?” 熊大福看着默不作声的王龙,接着说道:“反正我也是死路一条,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若您听后,觉得还有那么一点点价值,小弟恳求,拿他的命,换我从沪逃至香港。” 话已至此,王龙明白,这个熊大福是早有准备,他这是拿命在赌,赌自己一定会帮他搞掉候时新。 王龙不可否认,熊大福赌对了,他开出的条件,自己无法拒绝。 既然再兜圈子没了意义,索性直截了当的说道:“那就要看你有多少把握,能帮我把他给搬倒,至于送你去香港,这些事情对我来说……简直是小意思。” “好!” 熊大福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不由自主的从内心深处叫出一声好。 王龙伸手打断道:“先别着急叫好,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有几成把握将他搬倒。 而且,我也要考虑考虑,在你提供的这些证据面前,值不值得去帮你。” 王龙的这番话,让熊大福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赌对了,这个行动处长,还真的和候时新尿不到一壶里去。 他将两手摊开,作势说道:“十成!” “哦?” 王龙听闻,略感兴奋,十成?这熊大福如此镇定,想必是掌握了他通共的确凿证据。 “熊大福,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可否请我入内,品一杯茗茶,再将你掌握的证据,细细说来?” 熊大福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充满歉意的说道:“嗐!你看我,看到王处长大驾光临,一时激动,竟失了待客之道。” 言闭,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又道:“老天眷顾,刚刚抓到一个共党,得到部分消息,还请王处长移步屋内一观。” “什么?抓到了共党?” 王龙心花怒放,先不谈候时新通共的真假,就是这个共党,也够自己立上一功了。 他几乎小跑,奔进屋内。果不其然,卧室,吊着一个满脸红疙瘩的年轻小伙,一只眼睛流淌的鲜血,早已干涸,凝固在脸庞。显然,已经动了刑。 王龙面对这种血淋淋的场景,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觉得,内心的兴奋,正促使他赶紧问个究竟。 “喂,醒醒!” 王龙用脚,踢着杨问樵,没醒,再踢,还是没动静。 “咦?你们不会是打死了吧?” 熊大福赶紧上前解释:“哪儿敢啊,太瘦弱,怕被打死。稍微动用点小手段,估摸着两三天没睡觉,给困的吧!” 王龙像看宝贝似的,从头看到尾,又围着熟睡的杨问樵,从前看到后,再从后看到前。 许久,重重的说道:“你们审出什么了吗?” 第139章 痛哭的杨问樵(第三章完毕,请读者享用!) “啪!” 一盆冰冷刺骨的水,又浇在杨问樵的脸上。 杨问樵被激醒,左右抖了抖水渍,缓缓的抬起头,用一只眼,像个老熟人似的,盯着王龙,强挤微笑道:“来了?” 短短两个字,让王龙吃了一惊。因为,在这种环境下,能说出这两个字的,一定是有着坚定的信仰,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顽固分子。 王龙这一生,与太多的共党囚徒打过交道,凡是这种态度的,没有一个招供。 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看着眼前,这个岁数不大的男子,却依然不甘心的问道:“多少年党龄了?” 杨问樵不紧不慢的说道:“十来岁便加入了党组织,到现在,算算,也该有七八年了吧。” 王龙的眉头又紧了几分,心想,“这小孩,年纪轻轻便是个老党员,难怪心性这么好。” “叫什么名字?”王龙和他唠起了家常。 “小白!” “我是问你真名叫什么?” 杨问樵思索了片刻,答道:“白居易”。 “呦,还是个诗人,你觉得这个名字我会信吗?” “呵呵!” 杨问樵轻声笑了一下,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回道:“你也可以叫我“白起”,就是助秦国统一六国那个“武安君”白起。” 王龙拍着他的肩膀,看似好心的提醒到:“小兄弟,白起这个名字就算了吧,虽然他帮助秦国统一,最后还不是被秦昭襄王给赐死? 英雄向来命短,我看你啊,还是别学他,坚持你那个什么狗屁信仰,免得最后…… 小兄弟,命才是最重要的,没了命,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自打王龙来了以后,杨问樵有问必答,看傻了一旁的熊大福。 杨问樵不会和这些冷血动物,争吵什么叫高尚,什么叫理想,他只是像个老年人般,轻轻的哼了一句:“哎,人各有志,想必你也猜到,在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王龙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扭身,看向熊大福,说道:“这是个废人,你也太高看你的十成把握了。 不过,你把他交给我,我也算立了个功,你在这里躲藏的事,放心,一个字也不会从我的嘴里泄露出去。” 熊大福闻听,心想:这王龙还没审,单凭几句聊天,便对这个人下了判决,他不会也像闫洋一样,扭头而去吧? 熊大福头上渗出了汗,内心的恐惧,正在一点一点侵蚀着自己的灵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要这么完了吗?他真的开始怕了。 看着掏出手铐,想把人带走的王龙,熊大福试探性的补充了一句:“他好像提到过一个女共党,叫什么小草,哦,还提到过野火这两个字。” “什么?你再说一遍,再详详细细说一遍,他和谁提的?在哪里?什么时候?” 王龙激动了,从上海站重建以来,这个“野火”便一直萦绕在他和陈泽飞的心头,如果能查到这个野火,别说陈泽飞能当上站长,就是自己,也很有可能再进一步。 熊大福眼看自己这一副“药”,起了疗效,慌忙讲道:“接头地点在海威特斯俱乐部。 时间嘛……” 熊大福还真说不清楚具体是哪天,大概说道:“有枪伤,应该是……应该是……” 吞吞吐吐半天,决定还是由季春魁亲自来讲,更为妥当。 “王处长,你等着我,我给你找目击者。” “还有目击者?娘的,快啊,你这个熊大福,命都快没有了,还藏着掖着。” 王龙激动的在屋里背着手,度着方步,时不时的还望一眼吊着的杨问樵。 杨问樵一声不吭,眼泪却实在忍不住,从刚止住血的眼睛里,喷涌而出。 干涸的血渍,被泪水覆盖,又变得红彤彤,鲜艳无比。 他真的要大哭一场,因为自己的失误,因为对小鼠的放松警惕,让我党废了这么大劲儿,布下的棋子,彻底暴露了。 暴露的人……竟然……还是自己的姐夫,还是……答应过姐姐,要保护他的人。 王龙瞧着他这个模样,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共党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他真不应该当着自己的面哭。 走出门外的熊大福,虽不知小草和野火代表着什么,但他觉得,王龙非常重视此事,自己的性命,恐怕是无忧了。 “春魁,春魁!” 这是熊大福近几个月来,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出门,居然,不知道该朝哪儿,去找这个黑脸兄弟。 季春魁并没走远,他心里也惦记着王龙和熊大福的谈话。 万一,两人谈妥,真帮他离开上海,自己的地契分红,岂不是又有着落了? “哎,哎,哎!” 季春魁一路小跑,感觉熊大福能出来找自己,这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快,跟我走,一会儿,你好好说,我看有戏。” “哎!” 熊大福也替他高兴,二人不再废话,并肩来到屋内。 王龙看到是黄包车上的人,也来不及寒暄,便急切的问道:“兄弟,他是什么时候和候处长接头的?” 季春魁摸了摸脑袋,回忆片刻,讲道:“那次他带了一个女的,听小鼠说,是他未过门的太太,姓张。 当时,候处长手上缠着绷带,应该是住院的那两天,您一查医院的档案便知。 哦,这个候处长可能不会打麻将,去海威特斯,有可能就是为了接头。 小的还听到这个小白讲,让候处长赶紧撤离。” “呼!” 王龙惊出一口气,这候时新受伤的时候,不正是自己秘密查他那个时候吗? 一个人受了枪伤,不好好躺在医院治疗,缠着绷带去打麻将,这不是扯淡吗? 难道?候时新是接到这个姓白的消息,前来接头?接头后,姓白的劝他迅速撤退? 可这个小白,怎么可能比候时新都要发现危险的早?难道候时新不是野火?或者说军统内部还有其他的潜伏者? 带着这些疑问,王龙又看了一眼吊着,痛哭流涕的小白。问道:“这个小白,都跟什么人有接触?身上还有什么疑点?” 季春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条,讲道:“哦,小鼠提供了一个名单,王处长,请您过目。” 第140章 窗户纸 王龙打开这份名单,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几个名字:“候时新、何清清、张莹、阮佩云、彭松岩、马万旗、刘娇。” “嚯!” 王龙看过后,吃了一惊,一个不起眼的麻将俱乐部,居然藏了这么多和军统、和赵涛有关联的人。 先不说他们谁是共党,就他们单独聚会打牌,就能看出,都在通过何清清巴结着赵涛。 王龙攥着这张纸条,捂着自己的脑袋,想着名单上这几个人,到底谁才是共党呢? “王处长,要不您去隔壁卧室,静下心来慢慢考虑?” 熊大福担心王龙想不明白,最后,又要学那个中统的闫洋,尥了蹶子。所以,他赶忙请王龙进里屋,好好安静的琢磨琢磨。 王龙也有这个感觉,这些名单上的问题,太过复杂。必须逐一推敲,理清思路,才能确定谁是那个共党。 他走到隔壁卧室,扭头说了一句,“都别打扰我。”便重重的锁上了门。 卧室内,王龙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个笔记本,又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支钢笔,边画边念叨:“小白要求候时新撤离,假设,候时新就是共党。” 王龙把候时新的名字,写在了笔记本的正中间,并在他的名字上画了一个五角星。 放下笔,王龙心想,“军统上海站,候时新出事的前后,加上自己,一共有三个人知道,并商议了,秘密调查候时新的事情。 其余两个人,到底是谁泄的密,要让候时新逃离呢? 又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院,把候时新叫出去当面讲,却偏偏多此一举,到海威特斯,通过小白来传递这个信息呢? 原因只能有一个,就是共党为了安全起见,保护那个神秘人物,而采用的单线联系方法。 候时新并不认识他的上级,而他的上级却认识他。 这种方法,也是共党惯用的伎俩。而且,曾经策反过来,被赵涛在新仙林舞厅门口,一枪打死的共党交通员老姚,也证实过,上海的地下党组织,正是采用这种方式互相来往。 这就解释的通,为什么候时新要到这里来取情报。 王龙想明白这点,便在候时新名字的下方,写上赵涛、陈泽飞。 难道是陈泽飞?王龙对比名单上的人物,摇摇头,上面,没有一个能与他有瓜葛。 再说,陈泽飞与他共事最久,他杀的共党数不胜数,自己当年,对他都是甘拜下风。 王龙顺手,把陈泽飞的名字给划掉了。 那就剩下赵涛了,只有他,或者通过他的口,才能泄露出这个抓捕计划。 如果说,赵涛就是候时新的上级,是他让小白,通知候时新撤离,那女共党小草又是怎么死的? 他何必还要搞什么全站保密?或者说,直接留下一个漏洞,再或者,一个电话、派人报信,各种手段,谁还敢去查他? 从一开始,赵涛就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暗中提醒候时新。甚至,连那张照片都不可能留下。 想到这里,王龙确定,赵涛不是共党,他再次大笔一挥,不过这次,只是在赵涛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把名单上的人一一写在纸上,和赵涛相连。 接着,划去了彭松岩这个通日的资本家。 又划掉了马万旗,这个外单位,接触不到核心机密的人。 最后划掉的是刘娇,因为老成持重的赵涛,根本不可能把这么保密的计划泄露给这个大嘴巴,更何况,当时赵涛身边的秘书是张莹。 看着这张纸,能从赵涛嘴里,详细得知查共党消息的,只剩下何清清、张莹和阮佩云了。 这三个人,都和候时新有牵扯,并与赵涛有瓜葛,也是最能套取到情报的人。 王龙想来想去,先划掉了张莹,如果张莹是共党,早在去麻将馆的路上,就把这个秘密给泄露了出去。 另外,候时新受伤的几天里,她没有来上班,所以,张莹便是三个女人当中,最不可能是共党的。 那到底是何清清还是他的姨太太阮佩云呢? 王龙分析,“阮佩云这个女人很奇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着选美大赛跑过来。 美其名曰参加选美大赛,却听说,她不知什么原因,中途弃权了。 当时,明明发现她从场内出来,为什么在场内,还要选择弃权?那又何必报名呢? 糟了! 阮佩云不会就是那个外地来的接头人吧?这也太符合逻辑和特征了。 王龙提笔,在阮佩云的名字下面写了一个字,“共”。 放下笔,他又开始认真的琢磨起何清清。 只有何清清,才能正儿八经的从老奸巨猾的赵涛嘴里,得出查共党的计划。 而且,她也参与了选美大赛,尤其是出门后,身上含有凤梨香味,老姚当时便脱口而出,她就是那个女共党。 难不成?…… “妈呀!” 难不成,这个何清清,才是真正从天津和赵涛一起过来的接头人? 越来越可怕,王龙看着这张图,涉及到赵涛、候时新、何清清和阮佩云这两对夫妻。 难道上海站真这么多共党? 他还真有点不知从何下手,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并有确凿证据,便是天大的功劳一件。 若是假的,稍微不慎,得罪了站长,可不会像上次查候时新那么简单了。 不仅是他在想,就连屋外闭着眼睛的杨问樵,都焦虑不安的转着脑子。这可怎么办?如何才能破了这个危局? 开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王龙从卧室内走出,对熊大福讲道:“恐怕,这个小白我是不能带走了。 毕竟,军统大牢不是我的地盘,人多嘴杂,又涉及到高层。 所以,我觉得,你这里才是最安全的。你可把小白这个宝贝疙瘩给我看好喽,我自有用处。 若这次立了功,别说想去香港,就是想去美国,我也能想方设法给你弄去。” 熊大福这下终于乐了,他一改王龙刚来时的说话态度,低三下四的讲道:“放心吧王处长,这共党小白,我定会替您好好照顾,只要您用的上,随时开口。” 第141章 投石问路 紧闭的大门内,一人,左手拿张纸条,右手用防风火机,小心翼翼的在纸条上,来回燎着。 这是候时新,第二次,收到这种紧急密电。 继上次,情报处长考核,魏三毛在自己办公室,发现密信残片后,就差点暴露。 怎么这种密信,又出现在了办公桌上?恐怕,上级春生,一定嗅到了什么危险,才甘愿冒着暴露的风险,跨过几条支线,与自己紧急联系。 候时新顾不得思考那么多,低下头,手里的小火苗,一点一点,催生出一些文字,他的脸也随之一点一点变得严峻。 “吧嗒!” 防风火机掉在了桌面上,火势不减,可候时新像是一个雕塑,迟迟的定格在了那里。 “噗,噗,” 几秒过后,候时新发现异常,想要吹灭,才发现脑子,已被纸条上的文字带走,严重影响到了智商。 候时新摇摇头,合上烫手的打火机,走到窗户前,双手抱胸,思索着。 纸条上的字写道:“青稞失联,或与王龙有关,请速查,急。” 青稞为什么会失联?难道被王龙带走了?王龙怎么会查到青稞的头上去呢?能查到青稞,自己是不是也暴露了? 想,不如行动。带着这些疑问,候时新拿着自己的茶杯下楼,敲开了一扇大门。 大门内,一个正悠哉悠哉,看着美女杂志的魁梧男人,匆忙起身,说道:“哎呦,老候?稀客,稀客,快进来,坐、坐、坐。” 司法处长郑军鹏,显得格外热情,因为,自从他搭上了赵涛这条线,除了赵涛在站里,明里暗里对他大力支持外,候时新,还特意给他调整了一些补助,就连报销,都比其他部门额度高,也顺畅许多。 “嗬!你还真在屋里那?淘你点儿好茶叶怎么样?我那儿的茶叶,都让那帮小崽子给偷得一干二净,临时上你这儿蹭点,应应急。” 这郑军鹏,最近,白白接受了候时新那么多馈赠,正无处报答,这一听,可来劲了,赶忙打开身后的柜门,各种各样的茶叶抱出一堆。 “嗐!就这玩意儿啊?我可不爱喝,苦不拉几的。兄弟我这里多的是,你若喜欢,全都拿去吧。” 郑军鹏阔阔利利的一松手,十几包茶叶,有筒装,有盒装,还有带子装的,便堆在了办公桌上。 候时新将这些茶,拿在手里看了看,吃惊的讲道:“嚯!都是今年的新茶,好家伙,收了这么多?老郑啊,你说我这……” 郑军鹏以为候时新要拒绝,满脸不高兴的盯着候时新。 我这……我这来的可真是时候啊!哈哈,我可不跟你客气,一盒也不给你留。哎,我说,你柜子里还有没有了? 候时新收了这些茶叶,又和他开起了玩笑,郑军鹏不怒反喜,这说明,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铁。 “哎,我说老郑啊,你不应该在牢房里,给“阎王爷送小鬼儿吗”?怎么今天这么悠闲?” 候时新开始试探起郑军鹏,这才是他,今天到这里的目的。 郑军鹏摆摆手,用沉闷的嗓音解释道:“就那种地方,你以为我想去啊? 天天还不都是王处长送来的小鱼小虾? 但凡有价值的,都被他先扒了一层皮,生怕我抢了功。 这一周,连王龙都懒得去了,我还去干嘛?你以为,我真的想去弄一手污,找晦气呢?” 候时新得到想要的答案,连王龙都不朝那里跑,说明,杨问樵根本就不在里面。 “老郑,谢谢你的茶叶了,我还有点公务,晚上没事,咱们喝一杯。” 候时新探清楚了底细,不做逗留,抱着大盒小袋的一堆茶叶,匆忙寒暄离去。 军统大楼门口,候时新把怀里的茶叶拿出四盒,扔到登记桌上,说道:“哥几个辛苦啊,刚淘弄来点儿上好新茶,我也喝不完,人们不常说嘛,见面分一半,你们几个也算赶上了。” 门口的侍卫一惊,一个后勤处长,给他们送茶叶,这也太瞧得起他们了。都说候处长没架子,这还真是的。 “啧,啧,啧,光看这茶叶包装,就知道是上等好货,肯定值不少钱。” 看门的老宋,向来喜欢喝茶,盯着大包小包的茶叶,眼睛都红了。 “候处长,您看您,全站,就您最没架子,时不时的还关心我们这些老家伙,这真让我们的心,暖洋洋的。”又一名守门的中年人恭维道。 候时新左右瞧瞧,没人,悄声说道:“老哥几个,听说行动处又淘汰下来一批人,正打报告,要跟你们调整呢,你们下一步……” 候时新的话,让屋里的一堆人沉默不语,尤其是老李,他的年龄最大,很可能他第一个被裁掉。 老李叹息道:“唉,没辙啊候处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真到那个地步,便回家种地吧!”老李先人一步,唉声叹气道。 看得出,他对这份差事还是很不舍的。 “嗐,老李,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啊?谁不知道你和王处长的关系? 昨天,正开着紧急会议,我看,你俩还亲热的在走廊上,嘀嘀咕咕的。 这么重要的会议,王处长直接跟你跑了,害的站长可是大发雷霆! 呵呵,老李,你说,你把王处长拐哪里去了?” 候时新用佯怒,并开玩笑似的,质问老李。 老李慌忙解释道:“我哪儿有那个魅力,把王处长带走,是王处长的亲弟弟来了,我不过是上去递一个纸条。” “他亲弟弟?” 候时新奇了怪了,年前,王龙刚刚跟站里请了假,提前两天回了老家,这没多久,他弟弟就来了? 候时新装模做样的恍然大悟道:“嗬,我说嘛,工作再怎么重要,也重不过亲情呐! 老李啊,这王处长的亲弟弟,长的是不是也像他一样,一表人才呀?” 老李回忆后,称赞道:“可不是嘛,精精神神的一个小伙,也不知道在王处长家排行老几。” “哦?你的意思是说,王处长还不止这一个亲弟弟啊?”候时新诧异的问道。 老李有问必答:“听说,王处长还有一个弟弟,是个大胖小子。” “哦!” 候时新若有所思,片刻后,拍了拍老李的肩膀说道:“你们啊,别那么悲观,实在不行,来找我,后勤处可以安排的位置多着呢,总不能叫你们回家种地去吧?” “啥?” 几个人兴奋了,后勤处是干什么的?那可是油水充足的地方,比这个风刮日晒的岗位可轻松多了。 第142章 恐惧的小鼠(三更请享用) 二楼档案室内,坐着两个女人,一个三十多岁,打着毛衣,一个二十出头,照着镜子。 “嚯!忙着呢?” 候时新推开门,背着手,微笑的看着眼前,无所事事的两个女子。 档案室是个闲差事,两人一愣,慌忙放下手中的物件,起身敬礼。 候时新笑容可掬的讲道:“敬什么礼嘛,赶紧坐,赶紧坐。” 两名女子不敢坐下,疑惑的问道:“候处长,您这是?” 候时新从背着的手中,拿出两筒茶叶,轻轻的放在办公桌上,说道:“给你们二位美女送点礼,顺便,来借阅几份档案!” 打毛衣的年长女子,松了口气,说道:“嗐!我就说嘛,候处长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这小小的档案室,您可一回没来过。 您看您,来就来吧,还带两筒茶叶,难怪,站里的基层,对您的评价极高。” 另一名年轻女子,接口巴结道:“候处长,您需要借阅什么档案?我替您找。 “哦,几个处长的档案,最近想调整一下福利待遇,看看哪个符合标准。” 候时新随意一说,年长女子便抱怨起来:“候处长,您别老盯着你们高层调整啊,档案室的工资是不是也该调整调整了?就我们科的工资最低,可我们也每天按时按点的上下班呐!” 候时新笑道:“嗯,都挺不容易的,我看该涨,你说站里的钱那么富裕,不给咱们这些党国精英,改善改善生活,怎么行嘛? 呵呵,我这次来,就是想调查一下站里的家庭背景,看看谁家困难,需要帮助的,我们后勤处也好贴补点儿。 这次,只是先从几个处长开始,下一步,重点就是对你们的审核了。” 年长的女子得到这个消息,立马瞪大眼睛,尖声尖语地说道:“我家庭困难啊候处长,上有七老八十的老人,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我男人又为国捐躯了,你说,谁还能比我困难的?” 候时新微笑,点头应道:“那就把你的档案一起找出来,优先考虑。” 找了一半文件的年轻女子,听闻,赶忙说道:“候处长,我家……” 年轻女子刚要开口,候时新打断道:“你家也困难,是吧?我知道,档案一并找出来吧!” “哎,候处长您真帅!” 年轻女子没想到,候时新这么阔气,狠狠的夸赞道。 人就是这样,稍稍许诺一点好处,便能留住人心。五分钟不到,一份份档案,陆陆续续放在候时新手中。 候时新悄悄说道:“这个……档案……我能拿到我办公室里细瞧吗?” 年轻女子惊呼:“啊,这档案室的规矩,一向可是不……” 年长女子,赶忙用胳膊怼着她,打断她的话,又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嗐!多大点事啊?候处长这也是为了工作,为了大家伙着想嘛。 其实,刚才您只要一个电话,我们帮您找出来,送您楼上便是,还用得着这么麻烦,让您亲自跑下来一趟吗?” “哈哈!” 候时新很满意这种回答,补充说道:“哎呀,我看你们俩啊,家里困难的最严重,是该好好的查查资料,补偿补偿了。 不过,我拿你们资料这件事,你们两个可要保密,免得人家说我后勤处长,在背后徇私舞弊。” 年长女子,再次用胳膊肘顶了顶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总算会意,机智的说道:“候处长怎么会来小小的档案室呢?” 一摞档案,被候时新使劲塞进大大的公文包里,道了一声谢,迅速上了楼。 锁好房门,翻出王龙的档案,认真找着想要的答案。 “咦?王龙只有一个亲弟弟?为什老李却说他有两个?” 档案里有直系亲属的资料,候时新找到他弟弟的照片,拿出来详细的看了一眼。 王龙的弟弟,长的极其猥琐,这个样子,怎么都不是老李口中的英俊潇洒,倒是很像他说的肥头大耳。 候时新放下档案,猜忌着:“难道,有人冒充他弟弟,来这里给他传递情报?” 候时新越想,越觉得可疑。是谁会给他送情报呢?杨问樵又是怎么失联的呢? 想来想去,他觉得目前,只能从一个人身上寻找线索,那就是海威特斯的小鼠。 或者…… 候时新又想起了那个可疑的黑脸大汉。 得知这些结果,他再也来不及细想,赶紧收拾好档案,先将档案送回档案室。 “哎呀,候处长,您这是?怎么这么快?” 候时新道:“我有急事要出去,考虑再三,档案放我那里不安全,我还是先还回来,随后我再来借阅。” 由不得候时新多做停留,要了一辆车,狠踩油门,朝海威特斯赶去。 海威特斯进门处,小鼠正像一个老师似的,教着旁边新来的服务生。 候时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直接质问道:“小白呢?” 小鼠心里清楚,这个候时新正是被调查的共党,又是自己泄露出去的消息,若被他发现,小命一定保不住。 他颤颤巍巍的撒谎道:“听说小白……请……请假,回了老家,什么时候回来……还不太清楚。” 候时新一眼便看出,这个胆小如其名的家伙在撒谎。 再说,自己收到的情报是小白失联,若是失联,怎么还能请假? “小鼠,这么冷的天,你的头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呢?心虚?还是你在撒谎?” 小鼠抖抖索索的岔开话题道:“候爷,您看您说的,小白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啊?您今天是打牌吗?有什么需要,我给您服务好了。” 候时新岂能饶了他?言辞凿凿的说道:“把小白的请假条,拿出来给我瞧瞧。” “啊!” 小鼠吃了一惊,还好,脑子够用,机智地说道:“他是和领班口头请的假,估计没什么请假条吧。” “领班在哪里?你叫他过来,我有话问他。” 候时新的问话,越来越快,越来越犀利,这让聪明的小鼠也跟不上反应。 “领班……领班……估计忙吧,今天好像也不在。” 候时新看着小鼠这副模样,便明白了许多。 他从口袋里悄悄掏出手枪,指着小鼠的肚脐眼,说道:“如果,这个海威特斯就剩下了你自己,那你就跟着我走吧!” 小鼠低头,看到了朝着自己肚子,那把黑洞洞的手枪,被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说道:“爷,候爷,不管我的事啊,小白真不是我抓走的啊。” “你怎么知道小白是抓走的?呵呵,我看你,还是跟我走一趟,讲清楚的为妙。” 候时新把小鼠押到车上,关上门,用枪盯着他的脑袋,威胁道:“小鼠,我给你三分钟时间,你想好怎么和我解释这件事情。” 第143章 扑朔迷离 哭,可以代表一个人的伤心、可以代表一个人的恐惧、还可以代表一个人的后悔。 这三者,小鼠都有。 他伤心的是,平常,相依为命的好兄弟,被自己送入了别人的魔爪。 他恐惧的是,面前这个男人,好像已经知道了很多,自己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他后悔的是,太贪慕虚荣,太胆小,若自己当初直接拒绝,也不会…… 木已成舟,无论结果如何,只有三分钟,三分钟的忏悔,或许,自己死也能瞑目了。 “我说!” 虽然从嘴里传出两个字,却像卸下了重重的包袱。 小鼠挺直腰板,第一次面对手枪,说话这么利索。 “是黑脸大汉,要我一直监视着小白,因为他怀疑小白是地下党。” 候时新第一时间就猜到,是这个黑脸大汉,可他想不明白的是,他若寻仇,应该冲着自己来,或者冲着叶老七去,为什么要冲着无冤无仇的小白呢? “他受了谁的指使?” 知道内情的小鼠,毫不隐瞒的吐出三个大字:“熊大福!” “妈的,是他!” 候时新一拍脑袋,总算明白这件事情的根源,熊大福这条四处躲窜的狗,是要借小白的手,报杀父之仇啊! “还有参与者吗?”候时新接着追问。 小鼠闻听,停顿了许久,身子骨又开始有点抖抖嗦嗦。 如果说熊大福和季春魁是魔鬼,那么闫洋,才是令他胆战心惊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害怕闫洋对自己下毒手,就凭他们两个,他是怎么都不会透漏小白的一些重要资料的。 小鼠努力的克制住恐惧,还是打了一个磕巴道:“是……闫……闫洋!” “闫洋是谁?” “中……中……中……中统” 两个字,小鼠怕的牙齿打颤,半天才挤出。 候时新吃了一惊,“中统?难道他们还不死心?上次搞的还不够大? 若是军统查问樵和自己,也就罢了,中统再卷入进来,还真有点顾不上首尾了。” 候时新拍打着小鼠的肩膀,安慰着他紧张不安的心。 “别怕,只要你拒实讲,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我认为你都是被逼无奈,只要你告诉我事情真相,我保证你的安全。” 这句话犹如定心丸,让抖动的小鼠安下心来。 可是一瞬间,他眼睛里的精光却又突然暗淡,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出卖了小白,你们的组织,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们的组织?我们什么组织?”候时新装糊涂。 小鼠抱歉的说道:“候处长,黑脸大汉都听到了,你提到过地下党,提到过小草,小白提到过让你撤离。 而且,我告诉过他们,你不会打麻将,还有,你早就和小白认识,你的会员卡,也是小白给你办的。” 候时新闭着眼睛,使劲地扭动着脖子。他明白了,小白和自己都暴露了,这个熊大福,抓小白,就是为了让军统干掉自己。 现在,中统、军统、熊大福,或许,都急于从小白的嘴中,套出自己的身份。 小白岂不是…… 候时新感觉到小白的危险,可他又想不通,王龙怎么和中统的扭在了一起?这……这怎么都说不通啊。 候时新需要了解内幕,所以他又问道:“这个中统的闫洋,你详细的给我讲讲。” 小鼠深吸了一口气,脑子过滤了一遍,鼓足勇气说道:“闫洋是熊大福的朋友,听说是中统一个调查科的小头头,他是为了抓共党立功。 不过……” “不过什么?” 候时新觉得小鼠的情绪开始低落,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小白……被他们几个人……轮番动了暴行,到最后,硬是一句话没说。 这个闫洋,觉得没了油水,就扔下他们,再也不管了。” 候时新听到这里,两只手攥得紧紧的,面目狰狞着,似乎,马上就要冲过去,杀光这些人。 过了许久,候时新从嘴里恶狠狠地挤出几个字:“小白现在关在哪儿?” “哦,原来是在季春魁家,现在,被王处长刚刚转移了地方,具体在哪里,我就无从得知了。” 听闻小鼠的话,候时新在心里默默念叨:“敢动杨问樵?哼!既然你王龙想这么早就摊牌,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我这次必取你的性命。” “你想活命吗?” 候时新突然问道。 小鼠不知该怎么回答,哆哆嗦嗦的说道:“还……还有……机会吗?” “有! 只要你肯听我的,我不仅保证你的命,还能给你送到一个,这辈子都没有人欺负你,没有人再敢威胁你的地方。” “真的有这种地方吗?” 小鼠的眼神里充满向往。 “真的,不过,你要经受住这次考验,我才能饶了你的命,并帮你离开。 另外,这次,也是你洗脱良心上的愧疚,和自我救赎的最后一次机会,我希望你能把握住。” “好!你说吧。” 小鼠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件事情这样……” 窃窃私语一番,小鼠终于明白候时新的用意,他推开车门下车,又回身,趴在车窗上,对着这个,看起来让自己很踏实的男人,低声问道:“你真的是地下党?” 候时新冲着他笑了笑,一言不发,踩起福特轿车的油门,扬长而去。 …… 另一边,一个出租屋内,杨问樵被捆了个结实。 “呜~呜~呜。” 他突然挣扎着,要把嘴里的布给甩掉。 正在打盹的季春魁,被呜呜声给吵醒,他慌忙扒拉着旁边的熊大福说道:“大福哥,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熊大福一愣,慌忙上前,取出他嘴巴里塞满的布条,问道:“小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杨问樵喘了一口气,盯着熊大福的脸,赤luoluo的问道:“如果我说了,你们会给我什么好处?” “哎呦喂,白爷爷哎,您终于想通了,也不枉我们伺候了你这几天。”季春魁这个莽汉,觉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熊大福却谨慎的回道:“看你讲的东西有多少价值,我们自然会给你相应的回报。” “你有什么?” 杨问樵蔑视的问道。 “呵呵!” 熊大福轻轻一笑,反问:“难道,我有你的命,这还不够吗?” “不够,我所讲的东西,足够引起上海的轩然大波,若王处长能破了此案,至少,你的命也能保得住。 试想,你的命不也在我手中捏着吗?” 第144章 叛变 熊大福伸出拇指,称赞道:“有道理,那你想要什么?说来我听听,或许,我可以想想办法。” 杨问樵露出贪婪的笑容,说道:“首先,带我一起逃离上海,另外,你的地产,我要一半。 相信,这个数字,和你的命相比来说,不算太多吧?” 熊大福不加思索,道:“还算公平合理,只要你能如实说,别说是一半,就算是三分之二,我也同意这笔交易。” “那就成交!” “合作愉快!” …… “叮铃铃!” 王龙桌上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不耐烦的拿起电话,说道:“喂,谁啊?” 电话那头,传来激动的声音:“野……野火,他可都招了,你快来一趟。” “什么?” 王龙把声音放低,轻声说道:“原地别动,等着我,我马上就到。” 王龙掩盖不住心里的激动,这野火终于露头了。 要不要跟站长,或者是陈泽飞交待一声?王龙纠结片刻,心想,“还是算了吧,到了如此紧要关头,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能信任。” 王龙收拾齐备,火速赶往停车场,刚刚发动起汽车,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没有可能的,这小白的心性自己是了解的,他对信仰的执着,并不亚于一些入党多年的老顽固,自己就走了这么片刻,他怎么可能突然想通了?” “难道是计?” 王龙靠在驾驶椅上,分析着各种可能。 几分钟过后,他还是打着了火,“不管是不是计,自己必须去现场,好好听听这个家伙的说辞,再做判断。” 福特轿车,在马路上疾驰,他左拐右拐,又兜了一圈,发现无人跟踪,这才上楼。 “王处长,快,请进!哈哈,你刚走没多久,这家伙就想通了,全招了。” 季春魁撇着粗粗的嗓子,手舞足蹈地说道。 王龙稳住心神,冲同样欣喜若狂的熊大福点点头,这才看向还被捆着,但精神状态还算不错的杨问樵。 “野火,呵呵,你能提到这个代号,首先证明你的身份,的确是地下党!说说吧,野火是谁啊?” “候时新!” 杨问樵不急不慢的吐出这三个字。 “哦?” 王龙心里有些诧异,“这……这么直接?这似乎来的也太容易些吧?” “呵呵,我给他办的海威特斯的会员卡,就是为了方便他和我接头。” “就你们两个接头?你们的上级是谁?收到情报送去哪里?还有别的接头人吗?”王龙把心中的疑惑,一股脑的倒出。 杨问樵慢条斯理地理着头绪,缓缓开口解释道:“我们上海地下党组织都是单线联系,老姚一定和你说过,这个你是懂的。 所以,我的上级就是他,他负责把情报给我,我负责把情报送出去。 至于送去哪里,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每次都是把情报放在特殊筹码的夹缝里。 每周五下午,把换好的筹码送给vip999桌,这桌都是临时组的四个人,互不相识,而且,每次来拿情报的人都不同。 收取情报的人,会通过筹码的输赢,换取到这个特殊筹码,再悄悄打开这个筹码,取走情报。” “厉害!” 王龙点点头,对这种传递情报的方法大加赞赏。同时,他又看了一眼手表,叹了口气。 “唉!” 惋惜道:“想必,这两天你莫名其妙失踪,周五,收取情报方一定会得知,恐怕……他们再也不会出现在海威特斯了。 小白,其实你早招供两天,我把他们四个人全部抓捕,只要经过我的审查,便很轻松确定谁是情报收取者。” 杨问樵斜了他一眼,说道:“你也没审我啊?我这人性格就是这样,不怕死,可我经不住钞票的诱惑。 像他俩,一个混迹海威特斯的穷光蛋,一个被全上海通缉的杀人犯,有什么值得我招的?我早点招,不是早死了?我还指望拿这点东西,换我的命呢。” 杨问樵的话,说的熊大福和季春魁脸上火辣辣的。 “那你为什么后来又跟我招了呢?”熊大福不解其意的问道。 杨问樵回道:“还不是听了你和黑脸大汉的对话,知道你还是有点资本的,再联想到,你也要离开上海,多我一个人也不算多吧? 其实,最重要的是我想通了,你的命在我手里攥着,我不说,你就呆死,所以,我就不怕你提前对我下手。” 熊大福看着这个年轻人,夸赞道:“小白,你可是比我奸诈的多啊!” “不对!” 王龙反复思考,突然问道:“既然你刚刚说,你们是单线联系,候时新是你的上级,可他正在住院期间,你是怎么得知,我们要查他的消息? 这件事,只有我和站长与副站长清楚,你是从他们两个谁嘴里,得知这个消息的? 小白,你总不会告诉我,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吧?说,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让候时新撤退的?” 王龙的脸,瞬间就变得狰狞起来。 “呃……这个……”杨问樵结结巴巴的想了半天,突然开口道:“是他的姨太太,阮佩云。” “阮佩云?” 王龙反问道:“他的姨太太又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被捆着的杨问樵,急得想抓耳挠腮,许久,才貌似搪塞的说道:“这个……这个……具体怎么得到的情报,我也说不清楚啊。 估计,是从何清清嘴里无意得知的吧,反正她也是共党,不过和我不一条线,最好你们连她一起抓了,说不定还能将她的上下线一网打尽。” 王龙眼睛里透着精光,询问道:“不和你一条线?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候时新?还要通过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杨问樵赶紧辩解:“这个……可能是他们之间,为了相互保护,并没有联系的缘故吧。” “放屁!” 王龙大喝一声,驳斥了他这种说法,怒气冲冲的说道:“如果阮佩云和候时新是一条线上的直接联系人,她就不用费工夫再通过你来联系他,对不对? 杨问樵无奈的点了点头。 王龙接着道:“她和候时新是两条线上的人,和你就不是两条线上的人吗? 在那种危机时刻,她阮佩云冒着暴露的风险,从另一条线跳过来找你,为什么不跳过去找他? 我想,她找他,会比找你,更快,更方便吧?” 第145章 戳穿杨问樵 看着默不作声的杨问樵,王龙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他转身,撂下一句话:“去把你们口中的小鼠,给我带过来,顺便,让他把会员出入时间拷贝一份。” 屋里所有人都是一愣,他这个时候叫小鼠干嘛? 都在迟疑,反而杨问樵情绪略显激动,紧张地问道:“你……你……你明白了什么?” 王龙一脸坏笑,指着吞吞吐吐的杨问樵说道:“哼,不要以为用反间计,我就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 你故意把矛头引向候时新,是想借我的手除掉他,为小草报仇,对不对?” 杨问樵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他不停地摇头,说道:“不是的,不是的。” 俗话说,越抹越黑,杨问樵越解释,王龙越不信。他反而更相信魏三毛的话,曾经魏三毛说过,候时新是共党头号锄奸对象,在监狱,一些共党宁肯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打死他。 “吴大宝你认识吧?若不是候时新命大,你们的同志吴大宝,可早就立功了。” “啊!” 杨问樵惊叹一声,没了下文。 王龙接着说道:“还有你的上线,你指认了阮佩云,觉得她和候时新是夫妻关系,又能从何清清处得到情报,你便顺理成章的用她来作掩护,搪塞我对不对?” 杨问樵瘫坐在地,虽默默不语,却依然在缓慢摇头。 王龙看着崩溃的小白,轻声细语地讲道:“年轻人,你太小看我们军统了,怎么会上你这种当?别的不说,就是你的泪水,都早已出卖了你的内心。” “我的泪水?”杨问樵吃惊地看着王龙。 王龙得意洋洋地说道:“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考虑到这一步了,你想用你的哭声,来迷惑我。 你故意让我以为,你是因为我得知了候时新是共党,而伤心落的泪,对不对?你太会演戏了小白,我差点就被你带到沟里。 想我王龙在军统,好歹也工作七八年了,什么样的地下党我没见过? 他们面对死亡都不曾掉一滴眼泪,更别说,我们随便提一个人的名字、说几句话、编一段故事,就能把他们脸上的喜怒哀乐给诱导出来。 如果能,你们共党早就不知道被我们抓多少了,也不用每天变着法的,撬开你们这些老顽固的嘴了。 “你真是一个魔鬼!”杨问樵咬着牙,从嘴里狠狠挤出这几个字。 “呵呵,你这种六七年党龄,有着坚定信仰的老党员,岂能因为季春魁一句话,就痛哭流涕的为候时新惋惜?你的哭是做给谁看的? 这也太假了吧小白,假如候时新真的是野火,你这一哭,不是直接把他给暴露了吗? 杨问樵真没想到,自己当时因为想起了姐姐,实在没忍住的一哭,反而把王龙顺利地引到了自己的圈套里。 “那我现在不是也在哭?”杨问樵委屈的解释道。 “呵呵,你是怕我说出那个隐藏的极深的名字吧?” “啊!谁?” 杨问樵极其恐惧地望着王龙,浑身上下打着哆嗦,仿佛,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就要被人脱口而出。 “龙哥,人带来了!这是您要的东西。” 海威特斯麻将俱乐部,离这个出租房很近,季春魁很快,便带着趔趔趄趄的小鼠,走进屋内,他把近三个月的会员出入登记,也一并给带了回来。 王龙坐在沙发上,从第一页翻起,每翻一页他就点一次头,直到,将这三个月的登记册全看完,才说道:“小白,这个登记册可是个宝贝啊,和你刚刚讲的话不谋而合,不过,它把你遗漏的东西全部都给补齐了。” “什……什么?” “哈哈!” 王龙看着杨问樵这个表情,又露出他的大黄牙,大声笑了出来。 “你来说!” 王龙用手,指了指发抖的小鼠。 “爷……爷……爷爷们,让……让……我说什么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啊!” 小鼠开始害怕,结结巴巴,到后头,激动的,语速越来越快。 “小子,别怕,我来问,你来答。”王龙安慰着他,又怕他说不到重点。 “8月20号之前,小白可否上班?候时新候处长是否来过?他都和哪些人有过来往?” 小鼠如实回答:“8月20号前,小白已经来上班,他和候处长……并不认识。 哦,那个时候小白刚来,还没有几个人要他服务。 不过,何太太当时手气太差,他的VIP服务生又刚辞工。 所以,她说想换换手气,便让小白做了她的服务生。” “小白,你!” 杨问樵的眼里,满是火光,心里却清楚,自己是8月21日才到的海威特斯,不过,海威特斯的人,已经换了一个遍,只有小鼠知道自己的底细。 他这是在帮自己?难道小鼠的良心发现了? 季春魁,是海威特斯的老主顾,虽说,他记不清楚小白的上班时间,但他却能记住,候时新第一次到海威特斯的大概时间,就因为那一次,自己还和他结下了梁子。 “小鼠的话,我可以作证,一点不假,我可是海威特斯的高级会员。” 王龙满意的点着头,在一旁插言道:“小白,你这一个老党员,不会是提前去打工吧?难道……是为了给候处长赚会员卡钱? 呵呵,海威特斯的会员费,就凭你们共党的活动经费,也是随便能拿出来的? 所以说,这是你的设计,当时,小草已经被候处长打死,你急于报仇,便让“野火”诱导候处长来到海威特斯,你收了他的钱,又从你账户里转出,形成了你俩有联系的假象,对不对?” “胡扯,简直是胡扯,咳咳!” 小白的脸上写满了激动,喊了两声,又触动了胸口的伤情,不得已,又闭上了嘴巴。 “好,算我胡扯,那小鼠,你来形容形容,候处长来那天,是什么表情。” 小鼠装模作样的回忆半天,说道:“哦,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候处长一个人来,进门便问我,会员卡怎么办理,我特意给他介绍了俱乐部的情况,他爽快的从兜里套出一张支票,让我给他办理。 您也知道,海威特斯是不收支票的,我这个老服务生又不能离开俱乐部,便让小白代为取款,并替候处长办理会员手续。 第146章 刨根问底 至于小白是怎么取的款,怎么办理的会员卡,我和候处长一概不知。 王龙询问道:“你们两个不知?那你们当时在干什么?” 小鼠把目光看向了季春魁,有理有据地说道:“候处长和我,正在二楼,看这位季先生打牌。” 季春魁想起那天就来气,自己好好的清一色,居然被叶老七的“百花齐放”给截胡了。 看着默认的季春魁,小鼠接着讲道:“后来,候处长觉得,小白跑上跑下的,帮他取款比较辛苦,便让小白做了他的VIP管理。”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说明,我推断小白在会员卡上动了手脚,这是有根有据喽?”王龙眯着眼睛坏笑。 “你们……” 杨问樵冲动的想站起身,却被王龙一脚给踹在地上。恶狠狠的警告道:“哼!我还没问完,你先不要激动,好戏还在后面。” 王龙转过目光,讲道:“小鼠,简单地给我介绍一下,你所提供的名单上,这几人互通往来的情况。” “呃……” 小鼠想了很久,断断续续地说道:“张莹只跟候处长来过一次,就再也没有来过。 马局长偶尔会来配个手,可最近不知怎么了,经常会到海威特斯,和他们一起商量一些事情。 何太太倒是常客,赌瘾很大,一年四季,总有一半时间会在海威特斯打牌。 尤其是周五,海威特斯会搞一些活动,答谢老会员,所以,何太太周五,是雷打不动的必到。 至于候处长嘛……一般不来这里,顶多来过……四五次左右的样子吧,来的时候也会带女眷。 哦,也就是他正妻张小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正妻就再也没有来过,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姨太太,阮小姐。 我的记忆里,候处长还单独来过几次,第一次,就是办会员卡的那次,具体情况你们都知道了。 第二次,是季先生口中所说的,听到了小白和他的对话。 不过,那次我……我其实是最清楚的。因为,候处长一来便说,有人跟踪他。 王龙闻听,插话道:“有人跟踪他?他原话是怎么说的?” 小鼠回忆着候时新在福特轿车里,给自己说的悄悄话,理顺了思路,认真说道:“侯先生一进门,便骂骂咧咧,说什么……说什么有人跟踪他。 还说,真他娘的后悔,不该打死那个什么臭女人,惹了一身Sao,搞的自己的小命,天天被一帮畜牲盯着。” 小鼠的畜牲两个字,说的很重,活生生的打在了王龙的脸上。 只有他心里清楚,那天,正是他派出行动处的人,去跟踪的候时新,最后,反而被候时新给端了窝。 这种事,自己吃了瘪,即便被骂成畜牲,他死活在这里是开不了口的。 王龙转移话题,讲道:“事情很清楚,小白进了房间,候时新又一次提到了跟踪这件事。 他一定是讲,自己杀死了女共党小草,然后,怀疑被共党的人跟踪。 而你,小白,可能对候处长关心地讲了一句:“你怎么不跑啊?”这些与撤离相类似的话,被门外的季春魁听到了,才有了小草、女共党、撤离,这三个假象,对不对? 或许,你早就发现了门外的季春魁,故意讲这些话给他听,来栽赃陷害候时新,是不是?” “不是,我没你那么狡猾。” 小白说完,便再也不多说,将头扭到一旁,心里,却很想笑。 这个王龙,编故事和联想的能力还真强,还有这个小鼠,这些说辞简直太配合,太给力了。 “继续!” 小鼠吞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候处长还有一次来,是喝醉了,在海威特斯的大厅,吐了一地。 很多客人都清楚,那次,他闹的很凶,非要打麻将,可那天确实没有位置,客人也不愿意和一个醉汉玩儿牌。 我和小白为了避免影响,将他扶进了贵宾室休息。 好像候处长单独也就来过这么两次吧?”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和谁?”王龙追问。 哦,最近一次,是应何太太的邀请,就在前两天,候处长带着姨太太来的。 不过,却……却很奇怪……” 越奇怪,王龙越感兴趣,刨根问底道:“快说,奇怪什么?” “呃……这个……我不敢说啊!恐怕……王处长您也不敢听呐!” 小鼠满脸通红,两条腿哆哩哆嗦的打颤,几乎站不稳脚跟,像个弱不禁风的干树枝,紧张到了极致。 王龙瞧着他这般模样,更觉得好奇,催促道:“你他娘的真是人如其名,胆小如鼠,还能有什么我不敢听的?你不就是想说何清清?军统的站长夫人?呵呵,你大胆给我讲,出了事我替你兜着。” 小鼠闻听此言,苍白的脸色略微好转,慢慢的解释道:“那天中午,何太太先到,明明麻将房有位置,她却罕见的不打牌,和一个叫彭松岩的先生,孤男寡女,关着门,也不知道他们在谈论着什么。” “和谁?谁叫彭松岩?他是干什么的?”王龙追问。 “我也不知道啊!只知道很有钱,应该是个大资本家吧,反正每次来,他都带着巨额赌资,可从来没见他赢过。 反而,自从他来了海威特斯以后,何太太可没少赢钱。 哦,还有,以前,何太太在海威特斯输了很多钱,当了很多名贵物品,就连她女伴阮佩云的首饰,都被他拿来当了。 听说,最后一次,她是带着地契来的,不知怎地,还没开赌,她便把以前,输掉的所有当物,都给赎了回去。 也就是从那次开始,何清清就再也没有输过。” 王龙在心里,牢牢地把彭松岩这个人给记住了,他要回去,好好地,摸摸这个人的底细。 “继续讲!” 小鼠又说道:“何太太和彭先生聊了很久,大概两点钟左右,候先生才和他的姨太太阮佩云赶到,再后来马先生也来了。 不过,他们却不打牌,一群人,不知道在贵宾室密谋什么。” 第147章 面如死灰 “密谋?” 王龙用几根手指,反复弹着桌面,他忽然想到,野火发来的密电,密电里很清楚地写到,共军已得知,汤宝平下周三到沪的消息。 共军既已得知,那上海这个潜伏者,不是也得到消息了吗?他岂能无动于衷? 那这些人?会不会在密谋着窃取情报?或者是想办法打断第一兵团的补给线路? 上海站的抓捕计划,马上就要开始,候时新是这次抓捕计划的主要撰写人,他被邀请到这里,难不成?是有人,为了从他的口中得到消息? 或许,此时,候时新的抓捕计划,早就变得公开透明了吧。 王龙觉得,不能再等了,必须按着自己的思路,试探小白的反应,从而,尽快揭开这个面纱,否则,一切都晚了。 “你,看着我!” 王龙喝斥着扭脸背身的小白。看到他不为所动,手中扬起那本会员登记册,走到他的正面,厉声,试探性地说道:“小草……她……是不是还活着?” “不是,绝对没……” 或许,小白感觉到自己回答的太快,匆忙将与王龙对视的双眼收回,不自信地悄声说道:“小草……早就死了。” “看着我的眼,我再问你一遍,小草是不是还活着!” 王龙加大音量嘶吼着,虽然,他知道小白什么都不会招,可他,还是想用心理战术,摧毁这个年轻人,从他复杂的脸上,捕捉到点什么。 “死了,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再问了。”想起姐姐,杨问樵闭着眼睛,眼泪唰唰地往下流,声嘶力竭的回复道。 王龙喜欢他这副嘴硬和痛哭流涕的模样,蹲下身,不怀好意地讲道:“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点儿,既然你不想开口,那么我来替你讲。” 王龙用手,提着杨问樵的耳朵,一字一句的讲道:“其实,选美大赛的现场,死的那个女共党,只不过是小草的下级。 她也没想到,候处长他们,能这么快发现,并将她果断打死。 自知情报传递失败的小草,匆匆忙忙地从选美大赛的现场退出,可她,却被我给拦住了。 你们的交通员老姚同志,灵敏地嗅到了她身上的凤梨香味,我们刚要抓捕,赵涛却先行一步,将老姚给打死,毁灭了证据。 事后,小草想将剩下的一个名单给传递出去,却发现,接头人已悄悄离去。甚至,连整个上海的地下党组织都全线静默了。” 讲到这里,杨问樵浑身发抖,好像羊角疯要发作了似的,连嘴角都流出了口水。 王龙放下他的耳朵,任由他抽搐,站起身,手背后,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地讲道:“这件事情过了许久,上海地下党交通站恢复,你便被你的上级派遣过来,成了小草新的单线接头人。 小草第一次与你接触,便让刚上班的你,成为了她的VIP管理,目的很单纯,就是迫不及待地,想将最后一个潜伏者的名单送出去。 于是,你们便用上海站约定的,最新情报传递方法,在周五这天下午,安排小草进入VIP包间。 由她,兑换带有情报夹层的特殊筹码,并盯紧这个筹码,通过输赢或者其它方式,分别过给其余三个陌生人。 直到,她发现筹码内的情报被悄悄取出,这才算完成任务。 可你们没曾想到的是,你们刚刚把情报传送出去,你们的指挥部还没来得及找到这个野火,便突然被我军炮火袭击。 所有人的人事档案,以及小草刚刚发送出来的情报,都被炮弹炸毁,就连剩余残部和我们的野火,都并入了华东野战军。” “啊!” 抽搐的杨问樵,突然不可思议的大声喊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把他给我弄醒,妈的,刚编了一个炮火袭击,他的话,就给自己出卖了。” 王龙编这个炮火袭击是有理由的。因为,假如共党收到了最后一个名单,就一定能查到这个野火。 可现在野火还活着,就证明共党内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并且是上海地下党还不曾得知的。” 装死的杨问樵心里明白,小草已经死了,哪里来的炮火袭击?我们的同志并不是不想发送情报,而是……实在不知道野火是谁。 一盆冷水,再次把杨问樵浇醒,他坐起身,虽然不再抽搐,却目光呆滞。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像听戏一样,继续听着王龙给他编的故事。 王龙像个大侦探一样,看着醒过来的杨问樵,继续说道:“我们的野火,刚刚传递回沪的消息,却被我们的站长赵涛,毫不保留的公布了出去。 我猜想,现在,你们的小草同志,应该也得到了野火还活着,并顺利的调入华东野战军了吧? 她是不是也非常着急?想把名单再次传递一次? 可惜……唉,可惜单线联系的你,被熊大福给抓了,周五,你们的同志联系不到你,又和小草不是一条线,他们怎么还敢进包间? 恐怕……警惕的他们……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海威特斯这个交通站,再也不会去了吧?” 房间安静下来,王龙叹了一口气,却又微笑的指着熊大福说道:“呵呵,没想到,通缉犯熊大福,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保护了我们的潜伏者。 只要抓到小草,阻止最后一个名单传送,估计,你的性命已无忧,甚至,很可能得到国防部的奖赏!。 熊大福一直听不懂王龙在讲什么,不过,最后这一句关乎自己性命的话,却是深深的触及到他的灵魂。 他刚想张口感谢,却被季春魁打断道:“龙哥,你说了半天,搞的好像候时新是和你们一头的啊?那大福哥的仇……” 季春魁的话,仿佛说出了熊大福的心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不恢复你的自由身,不解封你的影视公司,拿什么资本,和他们两个军统处长斗啊?” 王龙的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熊大福心想:“是啊,听王处长的意思,自己这次立的功劳可不小哇,啧,啧,啧,国防部的奖赏,这是什么概念?” 有钱好办事,解封公司,恢复自由身,大笔的钞票挥霍,大量的美女陪伴,成群的马仔簇拥,想想,都让最近吃尽苦头的熊大福,禁不住流出口水。 第148章 自以为是 无论他们在讨论着什么,王龙的眼,始终没有离开过杨问樵,他拍着杨问樵的肩膀,掷地有声地讲道: “年轻人,不要演戏了,现在,结果已经很明了,这个小草,就是何清清,至于野火是不是赵涛,还有待我进一步验证。” 杨问樵的脸,在外人眼里,煞白如死尸,甚至比死尸更骇人。 他宽大的额头痛苦地紧皱,两条眉毛拧成一条浓黑的直线,眼睛充血,目光狂乱,颤抖的嘴唇磕磕绊绊地说道:“不……不……不是她,不是她,是候时新,候时新!” 王龙摇了摇头,看着吼叫的杨问樵,他觉得,此人心态已崩,甚至,马上就要变成精神病。 “小兄弟,电影已落幕,你的表演也到此结束了。若你还不承认……” “哈……哈……哈哈哈哈……承认什么?”杨问樵突然大笑打断了王龙的话。 他的笑,有一种放肆,有一种孤注一掷,最后,是恶狠狠地、直勾勾地、不要脸地、赤裸裸地威胁:“就算你知道何清清是小草,又能怎样?你敢抓她吗?” 杨问樵又用捆着的双手,分别指向其余几人,讽刺道:“难道,你就凭他这个通缉犯的证词?这个贪得无厌的服务生?那个黑脸流氓的只言片语?还有你毫无证据的推测?和我这个死都不肯招的人? 就这样,便想把我们的人给一网打尽,你也太小看我们的地下党组织了吧? 哼!恐怕你还没到赵涛那里,就被悄悄的毙了吧?王龙,你真是不自量力!” 这句话,让王龙沉默了,他心里清楚,小白的话非常有道理,自己的权利太薄弱,没有充分的证据。 况且,这件事情涉及到站长太太,甚至涉及到赵涛本人,他是万万不敢轻举妄动的。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他等的就是杨问樵,亲口承认何清清是共党这句话。 只有确定她是共党,才能将后续设计好的口袋张开,等着这些人自投罗网。 王龙将手中的登记册翻开,嘲笑道:“小白,你看看这本会员登记册,已经把你们的故事,完美无缺的展现了出来。” “登记册?什么意思?”杨问樵装疯卖傻地紧张问道。 王龙不紧不慢地翻开第一页,指着上面的时间说道:“何清清在这近三个月,九十天内,有六十到七十天左右,是下午一点钟后,去的海威特斯。 可这三个月的登记册,唯独有一个时间段异常准时和规律,那就是每周五,一次不拉,中午十二点前必到。 小鼠,我想,还是你来,再向你的同伴好好讲讲,你们海威特斯的规矩吧!” 许久没有答话的小鼠,忽然被叫到名字,扭扭捏捏地讲道:“这不是海威特斯的规矩,这是会员自己形成的习惯。 我们海威特斯是早上八点开门,中午十一点半结束上午场。 十一点半到一点期间,是我们服务生下午工作的筹备期,我们通常会在这个时间段清洗麻将,打扫卫生,制作果汁饮料等等。 这个时间段,虽然我们提供午餐和休息,但,大多数会员,还是会选择回家,或者吃午餐,再或者是直接在海威特斯大厅内休息。 一点钟,下午场开始,会员会陆陆续续的前来,自由组桌,一点半左右,基本上,海威特斯就坐的满当当了。” 小鼠说完,不明其意地看着王龙,王龙接口道:“呵呵,我们何清清这个站长太太,每天都是一点后到,可偏偏每周五,十二点前必到。 为什么啊?我猜测,她宁肯提前一个小时在海威特斯呆着,也不能让人抢了VIP999这个特殊房间吧? 小鼠,你再告诉他,你了解到的,他们两个第一次接触的具体情况。” 小鼠偷瞄了杨问樵一眼,换回来的,却是他恶狠狠的仇视。 “呃……他们……他们第一次接触便是周五,小白直接安排的VIP999房间。” 小白说完,觉得不过瘾,又补充道:“本来VIP999归我管,可小白非说什么,9是他的吉利数字,非拿VIP888和一块大洋跟我交换。 两个房间其实没什么区别,他又给了我这么多钱,我便同意了。 也就是在那一次,我们兑换了服务房间,便再也没有换回来。” “你他妈就是个满嘴胡说的畜牲,早晚会被我们的人枪杀,横尸街头。” 杨问樵挣扎着,想用唾沫吞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小鼠。 王龙却很满意小鼠的表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没有一丝不舍,全部扔给了他。 “这是你的,我想,你不但死不了,可能,以后会活的更好。” 小鼠收到钱,脸色难得的喜笑颜开,急急忙忙说道:“哎呦,谢谢爷,谢谢爷,要没什么事儿,我便先回了吧?呆在这里,我真的没法面对这个兄弟。” “谁他妈和你是兄弟,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牲。”杨问樵还在骂着。 王龙对小鼠一摆手,说道:“去吧,回去后,有人找你,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呃……爷,小的知道,知道,小白因工作突出,被老板临时调整到香港新开的分店,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一个月?嗯,不错,不错,一个月,足矣!去吧!” 小鼠离开后,王龙自鸣得意地看着杨问樵,问道:“小白,你们第一次接头便是周五,不会这么巧吧? 我猜想,这是全线静默后,你们急着,将我们潜伏者野火的信息,传递出去吧?” 王龙再次将登记册打开,说道:“你再看这两天,你的失踪,何清清好像也反常似的,不再去海威特斯了。 你说你这个小白,你的失踪,便像是惊弓之鸟,把所有人都给吓跑了。 呵呵,你再看你口中所谓的同伙候时新。 年后,从未到过海威特斯,就连他最近得知潜伏者野火的消息,也没有来过这里。 难不成,你们会什么法术,隔空传递情报? 小白,我猜想,前段时间,何清清召集这么多人在海威特斯密谋,应该是为了汤宝平而来,因为,你们同样收到了一条消息,对不对?” 第149章 分一杯羹 候时新夹着公文包,来到一楼的停车场上,掏出一把梳子,装模作样的,在一辆黑色福特轿车前,对着副驾驶窗子上的倒影,捋着自己的头发。 窗子内,坐有四个人,他们将车子四周的遮光布,拉的严丝合缝,正在里面美美地打着盹。 候时新攥着梳子把手,隐蔽的在玻璃窗上敲了敲。 没多久,车子内有一人,将遮光布掀起了一个小缝,隔着玻璃向外张望。 候时新的右手,攥成一个杯子形状,对着自己的嘴唇,高高上扬,然后,指了指旁边的轿车,示意着什么。 车内掀开遮光布的人,兴奋地拍打着驾驶员的肩膀,说道:“小四,快,跟上候处长的车,咱们喝酒去。” 后座的赵云骂道:“远山,你急他娘个锤子,小四,你给我注意,别跟那么紧,好歹也要像个跟踪者的样子。” 牤牛附和道:“是啊,这是咱们的活儿,若让头儿看见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开车的小四,不耐烦地讲道:“我脑袋里又不是草,这还用你们教? 放心,我会记住候处长的车去了哪个饭店,等他进去,咱们再绕饭店跑两圈。” 车内四人,是特训处,第三分队的特训精英。他们的任务是跟踪候时新,可候时新,一次随意地讲话,却将他们全部都给收买了。 黑色福特轿车,围着一个大饭店绕了几圈后,顺顺当当地停在了门口的空位上。 四个人下车,刚一进饭店门,便有人笑脸相迎。 “哎呦,几位,赶紧楼上请,包间那位爷特意交待,你们是他的贵客。” 听着恭维的话,赵云得意地笑着,背着手,带头走在了其余三个人的前面。 包间门口,伙计伸手敲了敲门,得到屋内人的允许,这才推开。 候时新看着鱼贯而入的四人,立即起身,像迎接领导似地走了过去,逐一握手寒暄。 “来,来,快坐哥几个,哎呀,你们这段时间可是辛苦喽,今天啊,我给你们整点儿好酒,犒劳犒劳你们。 你们瞧这个,一个大资本家给我送的,听说,这几瓶酒,都能顶上我一个月军饷了。” 候时新举着白酒瓶,眉飞眼笑的介绍着,对待他们,热情的像亲兄弟一样。 “候处长,我们兄弟几个在站里,还要仰仗您的提携,这让您破费,不是反过来了吗? 再说,我们可比其他队的人自在,每天就是象征性地跟着你东逛西逛,晚上还不用熬夜,多享受啊!” 赵云话音刚落,牤牛接口说道:“是啊,其他几个队,就是找罪受,天天跟来跟去,也找不出个什么证据,还不如像我们一样,吃吃喝喝睡睡,多自在。” 候时新听闻,赶紧起身关门,并打断了他的话,一脸认真地说道:“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兄弟,这都是你们的本职工作,万一这几个处长当中,真有那个野火,咱们站不是没有秘密可言了嘛! 所以,我要求你们也盯着我,这套程序还是要走地嘛,咱们可不能自己不守规矩,你们说是不是?” 候时新冠冕堂皇的话,说的一溜一溜的,他自己心里能不清楚? 自从这几个小子给自己送了礼后,哪里还有心思跟踪自己。充其量,便是自己上哪儿,他们就跟着上哪儿,做做样子,却俨然成了自己的保镖。 “啧啧啧,候处长真不愧是站长跟前儿的红人啊,不论做什么事,都是按照规矩来,小的佩服,来,我们兄弟几个,共同敬您一杯。” 赵云端起酒杯,拍着马屁,候时新爽朗的一饮而尽,说道:“今天叫你们出来喝酒,是因为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不知……” 一杯酒下肚,几个人的话匣子也打开了,都拍着胸脯打保票:“候处长,您还说什么请?有事您就张嘴,我们哥几个,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都跟定你了。” 候时新不着急讲,又举起酒杯,说道:“那咱们就再走一个?” “干!” 连番喝了三五杯酒,候时新这才讲道:“兄弟几个,你们有谁和你们四分队的特训精英熟啊?” 这句话出口,几个人都沉默了。赵云看着默不作声,低着头的几个兄弟,当仁不让的解释道:“候处长,我们特训精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按照排名升职。” “排名?”候时新不解地问道。 旁边的小四赶紧解释:“候处长,排名就是根据各种考核,统计出一个分数,将这个分数安在每一个人身上。 您可别小看这个排名,党处长讲了,所有立功授奖,升职升迁,都要按照这个排名,从第一名轮到最后。 我们队长,现在排名是第三号,也就是说,他想从队长升到科长,最少要有三次机会才能轮到他。” “哦……是这么个情况!这老党还真会想一些损招。” 候时新听明白了排名的意义,想了一下,突然张口,奇怪地问道:“不知赵队长能否把铁头请来?请他喝一杯酒呢?” “喝酒?这……这恐怕不行吧候处长。我们可是竞争对手,我怎么能邀请他喝酒呢?即便觍着脸请他,估计也会碰一鼻子灰。 再说,您也知道,现在站里,每个队都在寸步不离地盯着他们的“猎物”,哪儿像我们这么悠闲。 候时新听完赵云的话,点头赞同,说道:“查共党这是好事,毕竟,谁抓到野火,谁就是头功一件嘛,积极点总归是好的。 算了,这件立功的事情,咱们就不提了,来,继续喝酒。” “什么?立功?” 赵云的兴趣被这把火给点了起来,立功,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有立了功,他的排名才能向前。 “候处长,兄弟脑子笨,反应不过来,您还是给兄弟讲讲,怎么找到这个铁头,就能立功了?” 候时新放低声音讲道:“哥几个,这个铁头点儿正,碰到大功一件,你们说,这么大的功劳都落在了他的头上,谁甘心呐? 我本想,咱们哥几个合作,分他一杯羹,没曾想,赵队长和他的关系……” 第150章 为我所用 赵云听到四号铁头碰到大功一件,吓得脸色儿苍白,急切地问道:“候处长,铁头难不成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秘密?” 候时新同意地点点头,指着赵云说道:“我最近,发现这个王处长行为怪异,经常和一些陌生人来往。 尤其前两天,他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弟弟,说是他亲弟弟,可我查过资料,根本就没这个人。 你们想,连我这个整天坐办公室,喝茶看报纸的人都查到了,你们四分队的精英会不晓得?” 赵云最清楚铁头的实力,他们这个队,最擅长的便是侦查。王处长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过铁头的眼睛。 “那照这么说,铁头是在王处长身上发现了重大疑点?” 候时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清单,递了过去,说道:“看看吧,你们四分队都在我这里领了什么。” 赵云接过清单,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呃……高倍望远镜、绳索、手雷、冲锋枪、狙击步枪…… 他们这……这么多装备,这是要动手?” 候时新伸出拇指,夸赞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做好了这些准备,一定是查到了王龙的秘密。 啧啧啧,对一个处长动手,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岂敢? 恐怕呀,四队这次是要立了大功,别说你这三号排位,就是你们一分队队长的排位,都要朝后挪挪了。” “啊!” 赵云吃了一惊,心想,“自己本来就排在三号,要是一号、二号立了功,自己的排位倒也没什么变化,反而会因为他们的升职,自己也顺位的前进一步。 可是这四号若立了大功,再加上他的三个队员,自己……岂不是要排在五号、六号去了吗?那何年何月才能出头啊?” 赵云抓起酒杯,闷闷不乐的一口喝干,对自己的前途,失望至极。 他的表情,被候时新尽收眼底,这说明,刚才的话非常有效果。 “事情嘛,也不是坏到那种程度,想分一杯羹,就怕你们不敢做。”候时新激将道。 他宴请的目的,就是把身边这四个人给支走,他好去一趟同济药铺,将一些重要的情报,通过徐良平的电台,传送给党组织。 另外,需要这几个人配合,给王龙设计点障碍,再帮自己找到杨问樵,并成功将他救出。 赵云莫名感觉到,候时新的嘴里像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事等着自己。他的话,就是一种试探,看自己有没有这个魄力来分取这杯羹。 “候处长,您什么意思?我们哥几个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什么不敢做?” 候时新没有回答赵云的话,反而夹起一口菜,嚼了几口,声东击西地问道:“哥几个……觉得我是共党吗?” “嗐!候处长怎么能是共党。” “就是,候处长要是共党,全站没一个好人了。” “候处长真会开玩笑!” 三个队员,互相交换着意见,争先恐后地表达着心里的感受。 候时新将筷子放下,突然反问了一句:“既然都不怀疑我,你们在我这里应付差事,瞎耽误工夫,不觉得浪费吗? 机会稍纵即逝啊哥几个,现在潜伏者已经出现,若你们能抢在铁头前面,把这个人给揪出来,功劳不就是你们的吗?” 四人闻听,面面相觑,觉得候时新的话有道理。却又觉得,自己的上司党国清,给他们下达的命令是监视候时新,怎么可能越了线去查王龙呢? 候时新自明其意,将小酒盅端起,眯着眼睛,扫视着包间内的四个人,说道:“兄弟们,别看我是后勤处长,可我这个人很自私,看到有功的地方,就想去抢,还真不满足这个破后勤处长。 我他妈才不管什么命令,什么规矩不规矩,抓到共党,就是首功一件。 如果,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去干,窝在我那个后勤处,守着算账的规矩,这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 我建议,在坐的几位,有兴趣的,咱们合作一把,把这个共党给找出来,到时候,兄弟我保证,你们最低也是个科长。 当然,不愿意合作的,就留下来继续跟着我,这也是你们的本职工作嘛!” 赵云抬眼看了看候时新,且不说他的背景,就是他口中的这次机会,看起来也是千载难逢的。 还犹豫什么?赵云一仰脖,率先把杯子里的酒喝光,言辞凿凿地说道:“候处长,我赵云愿意唯你马首是瞻。” 其余三人,看队长喝干了杯中酒,也果断的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齐齐地说道:“我们也愿意肝脑涂地,唯您马首是瞻!” 候时新一摆手,装腔作势道:“哎~不可,不可!你们都去立功去了,谁留下来跟着我啊?这也是你们的本职工作嘛!我看,怎么也最少留一个人盯着我。” 四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前方明知道有块大蛋糕,谁还想独自留下来啃馒头? 赵云了解几个兄弟的心情,开口解围道:“候处长,我们对您可是一百个信任,有这种立功的好事,谁还愿意再跟踪您? 而且,我们四个人,向来是一起行动,有了功平分,有了过共担。” 候时新闻听,略显为难地讲道:“这样啊!这样可不太好办了啊,万一让别人知道,你们被我指使到了他处,我可说不清楚我的身份啊!” 牤牛露出狡猾的模样,说道:“候处长,如今的上海站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摩拳擦掌,想要找出那个野火。 现在,除了我们四个盯着你,恐怕没人能顾得上你。 只要您不说,我们不讲,立功那天,谁还会计较我们是否在盯着您?” “好!” 候时新将手中的酒一口喝干,重重地放在桌面上,说道:“从今天起,你们四个分成两拨,一拨人给我紧紧地盯着王龙,尤其是他出入的场合,联系的人。 还有那个自称是他亲弟弟的人,都要给我查出,并严密监视。 我猜想,这个汤宝平来后,他们一定会有大动作,只要露出马脚,就给我抓,出了事我兜着。 另一拨人,悄悄地盯着四分队,看看他们都得到了什么情报,下一步有何打算。 注意,四分队也和你们一样是特训精英,务必不能暴露。” 赵云一拍胸脯,说道:“放心吧候处长,他们四分队擅长的是侦查,我们三分队擅长的是跟踪,想要发现我们?门都没有。” 第151章 又寻老米 周一晚上七点,离汤宝平到沪仅剩30多个小时。 候时新慌里慌张地打开自己家大门,顾不上设置的机关,一路小跑上楼。 阮佩云在二楼卧房内,早就警惕地听到了开门声。 她伸手,从枕头下,拿出一把精致的小手枪,站在二楼栏杆处,对准楼梯上来的人。 “是我!”候时新边上楼,边喊道。 “嘿,我说,你今天怎么慌里慌张的?不怕破坏你那些陷阱了?” 阮佩云一边问着,一边将手中举起的枪关上保险,放入睡衣口袋内。 候时新并没有回答,直接催促道:“快,收拾一下,马上去同济药铺。” 阮佩云收起脸上的笑容,她知道事情紧急,慌忙回房间换衣服、补妆、盘头。 大约十分钟左右,一对光鲜亮丽的夫妻,便出现在了上海的街头。 街头上,很多情侣搂搂抱抱、打情骂俏,而他俩附耳的动作,却也显得是那么恩爱。 “那几个小子已经跟踪到了,“青稞”被关在离海威特斯一公里远的出租房内。” 阮佩云脸朝前,面露微笑,甜蜜的像是被爱情滋润过一样,悄声问道:“为什么不先去救“青稞”?却要先去同济药铺找老米?” 候时新回道:“王龙盯得很紧,我们不能就这样去救,必须要得到组织上的支援。 另外,我需要老米将一份重要情报,赶在汤宝平来之前,传递给我们的党组织。” 阮佩云点了点头,挽着候时新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再说话。 离同济药铺约莫百米的样子,候时新看着那个招牌,突然想起来什么,独自笑了笑,说道:“佩云,谢谢你!” 阮佩云一呆,斜眼看着他,莫名其妙地问道:“怎么?生病了?一会儿给你也开点药吧?你这个人,总是神经兮兮的。” 候时新不予理会,却开口问道:“佩云,你忘没忘,咱们第一次来同济药铺,就在那个门口的对话?” 阮佩云想了想,说道:“记得啊,我说这个药铺的人好少,证明医术不高,不如换一家。” “对,就是这句话,你可知道,这句话有多重要吗?” 阮佩云摇摇头,还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那次的对话,无非是自己谨慎的习惯而已。 候时新接着说道:“其实,那次我们来同济药铺,就被特务给盯上了。 你还记得拉肚子的那个病号吗?他叫牤牛,是特训处,精英小分队的特务,也就是上次,给咱们卧室安装窃听器的那帮人。 我今天才想起来,那个撅着臀,佯装放屁的人就是他。” “啊!” 阮佩云吃了一惊,惶恐不安地讲道:“时新啊,这些特务真是伪装的太好了,还好上次没说漏嘴,否则,咱们可就暴露了。” “是啊,所以我要感谢你,你是组织上给我派来的最大助力。” 阮佩云似乎对候时新的感谢并不太在意,因为她觉得,这都是一个地下党应该做的。 走进同济药铺,阮佩云有点惊讶,“咦?同济药铺的生意,怎么这么好了? 这个老米,没想到手艺还真不错,若是解放了,他再找到他的儿子,一起经营一家药铺,这小日子,只能用开心来形容了。” 阮佩云突然提到解放,提到小日子,候时新的内心却涌动出一股酸楚。 他心想,“若是问筠还在,她能和自己一起,看到新中国成立,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内厅,阁楼上,三人屈身而坐,老米先开口道:“急死我了,你们这几天都不来,眼看汤宝平都快要到沪,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候时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说道:“老米,你先看一下,这是上海站的抓捕计划。” 老米打开这张纸,从头到尾细细地看了一遍,说道:“我的妈呀,咱们上海地下党的同志,早就做好了窃取情报的准备,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圈套。 还好,你提供的这份抓捕计划及时,若再等上两天,我们的同志……恐怕就要流血牺牲了。” 未答话的候时新,突然将这份抓捕计划书拿在手里,撕成两半,又用火机点着。 “哎,哎,你干什么?”老米慌里慌张地拍打着。 “不用了,这只是一份废纸!”候时新解释道。 老米有些惊讶,问道:“这份计划,按照我看来,已经非常详细了,只要我们的同志动手,就一定会被抓捕,为什么会是废纸?” “因为特务野火!” “什么?特务野火又现身了?”老米大吃一惊。 阮佩云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包,掏出一支口红,将口红掰开,从中央取出一张小纸条,递给老米,说道:“我们一直想把这份情报给你送过来,可最近遇到点麻烦,被几个特务跟踪,所以,今天我们才来。” 老米接过这份情报,快速地看了一遍,随后,便全明白了。 “也就是说,军统收到了野火的情报,知道上海地下党已经得知汤宝平到上海的消息,猜测我们一定会布下天罗地网,将这个汤宝平的情报给盗取,并破坏他们的临时补给线。” “没错!”候时新答道。 老米想了想,觉得不对啊,既然军统把抓捕计划都给布置出来了,为什么候时新要把它给烧毁了呢? 候时新看出了老米的疑惑,解释道:“这份计划是我起草的,不过,站长却把他公开给了处长以上的高层,又派一批特务分成八组,对我们这些得知抓捕计划的处长,进行全面监视。 我猜想,这应该是我们站长的声东击西,他的目的,是找到我这个潜伏者。 另外,这份计划,恐怕……只是欲盖弥彰的废纸罢了!” “欲盖弥彰?”老米不解。 聪明的阮佩云补充道:“真正的抓捕计划,一定有两个方案。 一个是,若处长以上军官没有潜伏者,那么全站将按照时新这份抓捕计划实施,一定能抓到我们窃取情报的同志。 另一个方案是,若处长以上有我们的潜伏者,这个潜伏者就一定会把这个抓捕计划给泄露出去。 所以,他又针对我们看到这份抓捕计划后,猜测会采取哪些行动,而布置的第二套方案。” “好阴险!” 老米的表情极其严肃,他没想到,军统已经布下了无数个陷阱,等待着上海站的同志自投罗网。 第152章 打的什么算盘? 老米用手抓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思考很久,一筹莫展地问道:“那怎么办?总不能放弃这次行动吧? 要知道,汤宝平的到来,可是关乎到我们整个山东的战局,这份情报的重要性,哪怕是拿我的命去换,都是值得的。” 候时新慎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老米,还不止这件事情让我们头痛,最近,我们的单线联系人,青稞同志,也在前两天被敌人给抓走了。” “什么?” 老米激动地站起身,头却碰到了矮矮的房顶。 “哎呦!” 他捂着头,重新坐下,表情凝重地说道:“现在怎么办?这个“青稞”可靠吗?你们的身份不会也暴露了吧?” 阮佩云安慰道:“老米,请你放心,我们的青稞同志很忠诚,我们相信他,就像相信春生同志一样。” 听到这些,老米跳动的心,终于平静了一些,但却没了一丝主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候时新。 候时新又一次听到阮佩云讲到春生,他实在想不明白,春生这个未曾谋面的上级,到底有着怎样的魔力,让这么多人对他深信不疑。 难道……他比自己逝去的未婚妻杨问筠,对党的信仰,还要更加执着吗? “咳,咳,咳。” 老米看着发呆的候时新,猜测,他脑子里肯定又在想春生是谁,赶紧咳嗽了几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说道:“时新,你讲讲你的打算。” 候时新一愣神,慌忙收回自己的好奇,正儿八经地说道:“老米,虽说我们相信“青稞”,可敌人能查到他,未必不能查到我们。 目前,我们也不知道敌人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想怎么查清楚我们。 不过,我们既然还能坐在这里,至少证明,敌人还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我们就是潜伏者。” 老米点点头说道:“有道理,可也不能坐以待毙啊,还是主动出击为妙。” 阮佩云接口道:“老米,时新已经在设计中,另外,今天我们来,就是要把一些重要情报向上级汇报。” 老米利索地回答道:“好,组织估计也和我一样,迫不及待地等着你们的情报。” 一旁的候时新,稍微缕了缕思路,有逻辑地开口道: “第一,请求组织,按照我的要求,安排一批同型号拉货的卡车,根据我提供的时间,在我指定的位置等着。 第二,这几天,请组织火速收集一些破棉花,破布,以及一些军靴残次品,包装好,装入卡车备用。 第三,在我提供的地点,约定的时间,会有相同的几辆卡车到达那里,请安排一个临时仓库,将车上的军需物品全部卸下,待送货人走后,火速将这批物品转移。 第四,到时候,会有引路人,坐上我们的军用卡车,我们的司机按照他的要求,将货送到指定地点。 放心,第一兵团的人做贼心虚,并不会立即检查。但是切记,货送到后,我们的人就火速撤离,一分钟都不要耽搁。” “嗬!” 老米听后,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时新呐,你这招“狸猫换太子”,可是解决了咱们山东解放军的物资问题。 不过,这破棉花和破布咱们多的是,可这军靴残次品,咱们可就不多见了吧?” 候时新一拍桌子,豪气地回道:“让咱们的战士,把他们脚上的破鞋都给我脱掉,打进包装,伪装成新军靴,暂时坚持几个小时,等物资回去,咱们穿新军靴。” 阮佩云的脑子里,憧憬着战士们一身新衣、新鞋,背上背着新棉花裝的被子,她激动地说道:“嘿,这感情好呀,让那帮国军们,也穿上咱们的鞋走走试试。” “哈哈!”老米和候时新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过后,老米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开口询问道:“时新呐,既然这抓捕计划是一个圈套,这军用物资,你又怎么能送出来呢?不会被敌人抓到把柄吧?还有……” 候时新伸手打断了老米的疑问,道:“老米同志,这个你不用管,我来想办法。 你只用告诉咱们组织,务必按照几天后,我提供的时间和地点,等着接应这批军用物资就可以了。 不过老米,这次电台发报不能在同济药铺,我会给你一个新的地址。 记住,今天晚上,十点后,命可靠的人,带着电台,前往这个地址发报,我会想办法,把监视的人引开二十分钟。 切记,发报人务必不能着急,将这份情报反复发满二十分钟后再离开。 离开后,这名同志务必要离开上海,这是今天晚上12点的火车票,你收好。” 老米接过火车票,诧异地问道:“二十分钟?太多了点吧?你也知道,电台信号超过一定时间,便会被军统的电讯处侦测到。 虽说,二十分钟,他们只能确定一个大概范围,可这样也很危险了。” 候时新拍着老米的胳膊,安慰道:“我知道老米,这还只是我的计划之一。 等我确定运送物资的时间、地点后,你第二次命人发报的时间……延长至三十分钟。” “什么?半个小时?” 老米又想蹦起来,却下意识地摸了摸刚刚碰到房顶的头,说道:“这么久啊,军统的电讯处,连哪个街道都能查清楚了。” “呵呵!” 候时新看着年近半百的老米,一副焦虑的模样,笑着补充道:“不仅如此,让咱们的同志再发送一条情报,这条情报不用加秘,直接用以前上海交通站的老密码发送。” 老米听得糊里糊涂,追着问道:“发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呐?” 候时新拿起桌子上的纸和笔,快速写了一个地址,递给老米说道:“老米,这件事情比较复杂,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楚,你就听我的,先准备准备,安排可靠的同志,按照我说的时间,去这个地址。” 老米虽有疑惑,却不迟疑,点头问道:“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候时新想了想,说道:“哦,还有彭松岩这个大汉奸,请转告组织,我会借机,一并将他除掉。 第153章 演到底 “笃笃笃,卖糖粥,三斤胡桃四斤壳,吃侬肉,还侬壳……” “栀子花,白兰花,玫瑰花……” “爆……爆……爆米花咯!” 卖爆米花小伙,突兀的结巴声,遮盖了卖花姑娘的吆喝。 卖花姑娘是个火辣人,狠狠地瞪了结巴小青年一眼,学他说话并骂道:“欧呦~你个小册佬,嘴里吃大便了?你信不信?我给你的爆……爆……爆米花踢成豆……豆……豆腐花。” 冬季,临近十点,海威特斯门前的小商小贩为了生计,依旧裹着棉袄,迎着冷风,等待着海威特斯走出的赌徒。 若不是赌厅门前有持枪的守卫,估计,他们早就想方设法地冲进场内,肆意售卖去了。 就在此时,阮佩云独自一人,打远处走来。 她头戴礼帽,将自己的长发盘起一截,纳入帽中,瞬间,变成了齐肩短发; 她有意地在宽大的风衣内,穿着一件遮脚长裙,将自己的平底鞋藏入裙内,瞬间,矮了三分; 她故意把眉毛画的极浓,嘴巴涂的极大,脸上点了一个又一个的黑点,将妖娆艳丽的面孔,埋在了妆容之下,瞬间,丑陋无比。 “卖花姑娘,你过来!” 阮佩云招着手,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变得更尖,更豪放。 卖花姑娘,上下打量了阮佩云一番,尤其是那手上的大金镯子,让她好生羡慕。 “哎呦,太太,您要买花呀?我的花可是特殊方法培育的,配着您的气质,是再好不过了,您可真是识货。” 阮佩云不答话,却从包包里拿出几张钞票,甩了过去,这才说道:“你的栀子花和白兰花都提前一个多月开放,在这万物凋零的冬季,实属难得。 我非常喜欢,全都要了。不过,我还有事要办,你帮我把这些花送到家里去,没多远,就在前面巷子口右转,这是地址。 哦,钱不用找了,顺便把这张纸条一并带过去,交给我先生,他姓王。 记得,亲手交给他,他最爱花,看到你,会给你小费的。” 卖花姑娘没想到,这位看起来长相不算出众的太太,出手竟然像那个大金镯子一样阔绰。 “欧呦,太太和先生果然是懂花之人呐,这些花今天可不算白开,正配您这个大美人呐。” 阮佩云毫不在意她的恭维,莞尔一笑,径直朝前走去。 …… 海威特斯附近的出租房内,几乎,变成了王龙下班后的又一个临时办公点。 “处长,您让我查的彭松岩的资料,我给您带来了,请您过目。 王龙的心腹,将一张写满字迹的纸递入他的手中,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仅仅看了一个开头,便吃了一惊。 “彭松岩是汉奸?有点意思,这个何清清居然和通日的资本家有往来。 哼!先不说她小草的身份,就是通日这一条,就足够赵涛喝一壶的吧?” 王龙没有继续朝下看,靠在松软的沙发上,闭起眼睛沉思。 “这个何清清到底要干嘛?她是共党,怎么可能与彭松岩来往?难道……是要暗中除掉他?” 王龙坐直身子,问向另一名心腹,“让你去查会员筹码存取记录,你查到了吗?” 心腹一脸谄媚,啰嗦道:“处长,您别说,这个海威特斯的背景还真深,是咱们国民Z府一个高官所设,我想了很多办法,才将这份记录给您偷了出来。” “高官?” 王龙心想,“上海这个地方,还真是卧虎藏龙,随意一个麻将馆,便与高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唉!这些高官,简直就是蛀虫,没有一个为党国尽心职守,整天只想着大把搂钱,难怪,前线的战事屡屡受挫。 感慨归感慨,王龙还是一丝不苟地看着这份记录。他重点看了何清清的兑换记录。 从这份兑换记录来看,何清清在认识彭松岩之前,一直输钱。 尤其周五,是大输特输,甚至比平常多输五倍之多。 这说明,何清清是为了将那个带有夹缝的筹码,在接头之日,来回倒腾给另外三个人。 “难怪,何清清将自己的财产和阮佩云的首饰都给当了。”王龙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杨问樵,心里最明白,周五,是海威特斯的活动日,凡是赌注在一定标准以上的,才可以进入VIP888或者是VIP999参与活动。 活动内容是:周五下午场,每桌赢得最多的会员,会额外获得一些礼品作为奖励。 每桌输得最多的会员,海威特斯,会从当天全场抽水的净收益中,拿出百分之十,来贴补两个房间的最大输家。 这全场百分之十的抽水,平均分配给两人,甚至比他们输的钱都多得多。 这个回馈活动,每周只有一天,所以,有很多人都会攒足了筹码,去抢这两个位置。 赌瘾成性的何清清,从来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每周五会提前去抢座。 当然,她的水平,永远都是和另外两个人,轮番点炮,争取那个最大的输家。 杨问樵撇了王龙一眼,继续演戏道:“人不能总倒霉一辈子吧?人家何太太,后来不是赎回所有当物,又赢了不少钱吗?你凭什么说人家以前就是在洗筹码呢?” 王龙继续翻看兑换记录,的确,正如杨问樵所说,何清清赢了不少钱。 他又打开那本会员登记册,一一比对几个重点会员的出入时间和房间号,寻找他们的共同点。 终于发现,何清清但凡和彭松岩、马万旗、刘娇等几人一桌,逢赌必赢。 “杨问樵,你这次说的对,这个何清清,又不是开银行的,她每周五输了那么多,怎么能支撑她继续玩儿下去?没了钱还怎么去VIP999送情报? 我相信,国民政府高官开的赌场,可不会怕这个军统站站长。 所以,何清清在海威特斯并没有任何特殊待遇可言。 正因为如此,她才利用赵涛的权利,想办法弄到一些钱。 说好听点,她这是利用赵涛的权利,压榨资本家和下属。说难听点,她这可是为了给共党洗钱呐!” 王龙自以为,已经摸到了何清清所有的通共证据。 他一步,一步,正在自己推理的世界渐行渐远,终将,朝着不归路走去。 杨问樵此时的内心,已经变得很坦荡,他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人信,也不在重要。 他只想在最后的生命里,倾尽所能,将这一出大戏演好,来帮自己的姐夫清理掉,革命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第154章 资本家彭松岩 “呃…… 处长,我觉得您还是把彭松岩的资料给看完吧。” 心腹略显着急,他的话,似乎,有什么事情提醒着王龙。 王龙瞅了他一眼,重新拿起那张调查报告,细细朝下看。 “什么?” 越朝后看越吃惊的王龙,禁不住发出了惊叹。 “彭松岩这个通日的汉奸,竟然在光明正大地生产军用物资?他的手续是谁批准的?他想干什么?候处长是怎么审查的?该不会是…… 王龙边看边想,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像是久久萦绕在心中的谜团终于解开。 他站起身,背起手,来回度着方步,又细细地把这几个人从脑中过了一遍。 候时新、彭松岩、马万旗、何清清,再加上这个小白,共党的计划应该是…… 王龙猛地一拍头,“啪”的一声,将屋内的人吓了一大跳。 他恍然大悟地讲道:“他娘的,这几天,我总感觉这些人出现的蹊跷,现在,终于可以把他们给串联在一起思考。” 满屋子的人,盯着一惊一乍的王龙,皆不明所以。 熊大福问道:“龙哥,您这是又发现什么了?跟我们这帮榆木疙瘩好好讲讲。” 自以为聪明的王龙,急于显示自己的聪明智慧,摇尾巴晃脑,乐的其所地指着手里的情报讲道:“彭家,多年在上海,经营的生意是棉花和布料。 这次,突然大张旗鼓地生产大批军靴,这大批军用物资,上海警备司令部肯定是用不到的。 他彭松岩要干嘛?不会是钱多的烧手,囤积一批货物,看着变成废品吧?” 王龙的心腹,从调查彭松岩起,就觉得他有问题,接口补充道:“我托人打听过,这家伙,好像民营转军工的批文都是假的。处长,您说,他胆子怎么那么大?连警备司令部都不放在眼里,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王龙最讨厌别人插嘴,不满意地瞟了他一眼,解释道:“你个蠢货,他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咱们不说警备司令部,就是军统后勤处,候处长那关,他都通过不了。 很明显,这个彭松岩大张旗鼓地搞这些东西,分明是有人给他撑腰嘛!” 聪明的心腹,自知抢了长官的风头,变得乖巧起来,装疯卖傻地问道:“处长,那他生产这么多东西是卖给谁?谁给他撑得腰呢?” 王龙自鸣得意地解释道:“这个彭松岩一定是盯上了山东的战事,想要与山东前线做一笔大买卖。 这次汤宝平到沪,私下购买军用物资,或许,就是和这个彭松岩有关系。 至于他背后的人是谁?哼!我猜想,八九不离十,是这个共党——小草!” “站长太太?” 心腹这次真吃了一惊,不解其意地问道:“您说站长太太是共党,他凭什么要帮彭松岩这个汉奸去赚钱? 另外,共党的任务是破坏山东的临时补给,小草应该阻止彭松岩生产才对嘛!” “肤浅、无知!” 王龙指着心腹的鼻子说道:“你小子,以为这军用物资是一堆废品?你看看共党天天破衣烂衫、衣不遮体的,他们不想要这批军用物资? 想要这批军用物资,不帮彭松岩搞定相关手续,谁给他们生产?” 心腹点头,旁边的季春魁憨憨地问道:“龙哥,您说站长太太有那么大的能量?还能调动警备司令部?” 王龙拍着这个傻大个的肩膀说道:“她的确不能调动警备司令部,可有一个人,不但能搞定警备司令部,还连带着能帮她把军统的审查手续也给搞定。” “谁?你说的是赵涛还是候时新?”熊大福把候时新的名字喊的震天响。 “哈哈,熊大福,你猜的没错,就是你心里最想的那个人。” 王龙拿过筹码存取记录,解释道:“你们来看,这张登记册上,只记载了候处长唯一一次,在海威特斯打麻将的经历。 就是这一次,咱们的候处长可是大获全胜呦! 你们想,候处长敢赢站长太太的钱?除非站长太太是有事相求吧?” 心腹像是明白了什么,问道:“王处长,您的意思是说,站长太太收买了候处长?” 王龙点了点头,心腹茅塞顿开,讲道:“哎呀!难怪,候处长的岳丈可是和警备司令部很熟悉的,他在后勤处,又管着民营企业的审查,找到他,可不就是一举两得嘛! 不过王处长,站长夫人尽管设计的天衣无缝,我们的抓捕计划,可已经在上海布下了天罗地网,无论他们来多少共党,都会被我们一网打尽的。 难道……站长要亲手大义灭亲吗?” 王龙愤怒地回道:“哼!就是这个站长赵涛,将抓捕计划公布,恐怕……早就是何清清的掌中之物了。” 心腹问道:“王处长,难不成。你不仅怀疑站长夫人,还怀疑咱们站长也是共党?这……这……” 王龙怒斥:“有何不可?你莫不是怕了吧?要是怕了,现在就可以滚。” 心腹看着发火的王龙,赶忙解释道:“不,不,不,我只是有些疑问,站长若是野火,就太可怕了。” 王龙缓和了一下情绪,说道:“是啊,这个野火藏的这么深,若是赵涛,还真难发现。 你们想过没有,这次野火传递回来的情报,只有他和梅姑两个人清楚,若是他不公布,那该抓到多少共党? 现在,他弄得八个处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什么意思?还是不是怕最后共党拿走了军用物资,没有人替他背锅。 呵呵,老奸巨猾的赵涛,看似在上海设置了天衣无缝的抓捕计划,其实,他的目标是在城外。 她要何清清利用马万旗,把这一批货运送出沪,来逃离我们设计好的包围圈。 军用物资出沪后,便会有他们的人出现,截取这批货物。 货物被抢后,山东那边即便去追究,也是追究彭松岩,和他没有任何牵扯。甚至,说不定能借着山东的手,除掉彭松岩这个汉奸。 这个老奸巨猾的赵涛,是想一石二鸟啊!” 155章 引蛇出洞 “莎,莎,莎!”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虽不是很响,却在冬天,这个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隔着门,王龙像狗一样的耳朵,老早便听到动静。他可不相信,这么晚的冬天会有人来这里。 “嘘!” 王龙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所有人安静。 两个心腹,反应极快,瞬间从腰部拔出了枪。 “你,那边,你,那边,其余人原地别动!” 王龙一边小声指挥,一边掏出自己的枪,迅速上了膛。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两侧的人也越来越紧张。 “咚,咚,咚!” 轻轻地敲门声传来,王龙示意其中一名心腹准备开门,他自己则试探性地问道:“谁呀?” “王先生,您太太买了花,让我给您送家里来。” 王龙一听,便是蒙人的,他回了一句,“哦,稍等!” 闪身,来到靠近马路的窗户前,把窗帘微微撩开一条缝,朝下望去。 马路上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从楼道口经过,并没有东张西望的异常举动。 王龙向熊大福使了一个眼色,熊大福会意地走到门前,轻轻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朝外望了望,只有一名女子,提溜的心终于放下,缓缓地打开大门。 “哎呦,您就是王先生吧?打扰您了,这是您太太买的花,她有急事,让我送到您家里来,” 熊大福装傻充愣地说道:“呃……我是王先生不假,可是我太太并不在上海,怎么可能买了这么多花送家里来呢?你是不是搞错了呀?” 卖花姑娘先是吃了一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紧接着,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张纸条,便递了过去,说道:“王先生,您看看这张纸条,这是您太太让我转交给您的,或许,她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吧!” 熊大福接过纸条,打开瞧了一眼,看似随意地问道:“你能形容一下我太太长什么样吗?” 卖花姑娘回忆道:“哦,您太太戴着一个大金镯子,短发,大概一米六五左右,脸上嘛……有很多美人痣。” 熊大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递了过去,说道:“对的,那是我太太,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谢谢啊!” 熊大福说完,将姑娘手中的鲜花接了过来,说了一声再见,便把门给关上了。 王龙收起枪,从熊大福手中接过那张纸条,纸条上写着: “十点钟,海威特斯门口,我手中,有军统上海站,潜伏者野火的详细情报,请速速来取。” “野火?” 王龙有点吃惊,是谁知道自己在查野火?又是谁知道自己在这幢楼上? “龙哥,不知道对方底细,恐怕会有危险,您可不能去啊。” 熊大福最关心王龙的安危,毕竟,只有他能帮自己消除通缉。 王龙摇了摇头,否定道:“恰恰相反,如果这个陌生人是共党,她想要杀我,完全可以多带几个人闯入这栋楼,没必要再把我给引出去。” “还是小心点为妙啊龙哥!或许他们嫌这里人多,不好下手。”熊大福还是觉得风险太大,不想让王龙有任何闪失。 王龙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不过,他又忍不住纸条上内容的勾引,还是倔强地说道:“有我这两个心腹远远跟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再说,这里离海威特斯那么近,只要听到枪响,便可以互相支援,应该问题不是很大。 倒是你这里,因为这个共党小白的存在,我怕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这样,我留一把枪给你,无论什么人敲门,无论你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除非我们几个回来叫门,你方可把门打开。 若是有人想强行闯入,你可以直接开枪,只要我们听到枪响,一分钟之内,定能赶回来支援。” 王龙言闭,看了看手表,命一名心腹掏出手枪,交给熊大福,便带着二人,火速赶往海威特斯。 出租屋对面的巷子里,一辆黑色福特轿车,已经停在此处很久。 车内坐着五个人,除却四个干练的便衣外,还有一名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的女子。 女子被夹在后座两个便衣男人中间,她的脚下,扔着一捧玫瑰花,瑟瑟发抖的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队长,大半夜的,王处长也不开车,带着两个人,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儿?” 铁头的眼睛冒着绿光,如同黑夜等待溜进鸡窝的饿狼,死死地盯着前面三个人的脚步而随之移动。 “兄弟们,都给我精神着点儿,咱们盯王处长已经很多天了,种种迹象表明,他很有可能,是咱们军统上海站要找的潜伏者“野火”,找到“野火”,你们会有什么样的奖励,就不用我再讲了吧?” 三名便衣闻听,显得极其兴奋,谁不知道抓到野火是天大的功劳一件? 八个小组,各个摩拳擦掌,没曾想,这个野火却被他们给率先发现。 几个人,怀着同样的梦想,胡乱思索着,仿佛都看到了自己立功授奖的样子。 “队长,你说,刚刚王处长收到这个卖花女一张什么条子?大晚上冷飕飕的,这么着急地向外跑?” 铁头的眼睛始终盯着王龙,悄声说道:“还能是什么?他们这些地下党,不是就喜欢搞这一套?天天偷鸡摸狗似的,见不得人。” “有道理,还是队长……” 刚想拍马屁的便衣,却被铁头开车门的声音打断。 “你,跟我走,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看着这个卖花的,另外,密切注意楼上的动静,都给我机灵点,千万别出岔子。” 铁头说完,将自己的大衣领子翻了上去,又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和一名便衣朝王龙的方向走去。 黑色福特轿车的后面,另一辆轿车内,候时新看了看手表,九点五十八分,他拿起身边的高度白酒,一仰脖,喝了足足有半斤。 他发动起汽车,缓缓的朝前方那辆黑色轿车开去。 “滋啦!” 候时新的车和前面的车刮在了一起。 一脚刹车,候时新打开车门,斜眼看了看楼上毫无动静的窗户,这才歪三倒四地朝那辆黑色轿车走去。 黑色轿车的司机本想发怒,却被后面的便衣给拽住,说道:“别声张,否则被楼上的人听到,可就暴露了。” 第156章 掉入圈套 候时新伸出手,想要敲打玻璃窗,却像是因为醉酒,发不上力,手掌从玻璃一侧划过,差点摔倒。 其中一名便衣,怕惊动了出租屋内的人,想摇下玻璃,劝阻这个驾驶者赶紧离开。 哪知,候时新一把拉开车门,钻了进去,顺手带上门,不由分说地轻声骂道。 “妈……妈的,这他妈窄……窄的一个小巷子,谁……谁他妈让你们停在这儿的?信不信,我……我一枪……” “呕!” 想要从腰间摸出手枪的候时新,话还没说完,就像要吐了似的,趴在其中一个便衣腿上,呕呕声不止。 后座的人捏着鼻子,细细一瞧,愣了,这不是后勤处长候时新吗? “候处长?候处长?哎呦,怎么喝这么多?” 前坐的司机闻听,也赶忙下车,来到后座帮忙搀扶。 候时新缓缓抬头,左摇右晃地讲道:“哦,是你们两……个小子,嚯,还……还有个小……小姑娘,嗯!不……不错,有……眼光。” 说完,倒头又趴在了便衣的腿上,竟然还打起了呼噜。 与此同时,马路对过的出租屋前,忽然闪过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走进楼道,拿出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一楼的门。 进入屋内,左右寻找,终于发现一个合适的位置,将自己携带的电台打开,熟练地连接上各种配件,“滴,滴,滴!”地开始发报。 本来,像这种发报的工作,对于这个地下党的老发报员来说,从进门到出门,顶多,只用五分钟便可以搞定。 哪知,他今天却不紧不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将手中的情报慢慢传递出去。 王龙在海威特斯门口,等了约莫十分钟,扭头看了看黑影中的心腹,又远远地望了望那个亮着灯的出租屋,一切安静、正常。 “搞什么?逗我玩儿?” 王龙心底嘀咕着,又摇了摇头,心想,“不大可能,既然能找到出租屋,又送了这张纸条,怎么会不和自己见面呢?” 正想着,卖爆米花的结巴问道:“哎……哎……哎,哥……哥们儿,你……你是不是在等……等人呐?” 王龙闻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结巴青年的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蹲下身子,轻声问道:“是你给我送的消息?” 结巴青年,一只手摇着他的爆米花机,另一只手擦了一下唇角上方的青鼻涕,从旁边的钱盒子里,拿出一张小纸条,说道:“有个女……女人,在……在这里等……等你很……很久,临……临时有……有事要走,让我十……十点二十,准……准时,把……把这个给你。” 王龙嫌弃地,想要接过这张被他擦过鼻子的手,抓过的纸条,他却把手收了回去,又结巴地说道:“给……给钱,送……送信费,你太太……讲……讲过的。” 王龙担心出租屋出现问题,懒得和这个结巴废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递了过去。 结巴青年,拿着这张钞票,反复看了一遍,验明真伪,这才把手中的纸条给递了过去。 王龙站起身,打开纸条看了一眼,怒火中烧,仿佛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草!” 狠狠地将这张纸条团了团,直接扔在了结巴小伙的身上,扭头朝出租屋快步赶去。 黑暗中,两名心腹赶忙跟上,问道:“大哥,怎么没见有人出现?” 王龙背着手,一声不吭,他在琢磨,到底是什么人在耍自己。 王龙这边刚走,铁头从侧面的黑影中闪出,走到结巴青年的面前,说道:“喂,爆米花的,想赚钱不?” 结巴青年一听到钱,顿时来了精神,结结巴巴地说道:“想……想……做……做梦都想。” “想挣钱,拿着那个人刚刚扔掉的纸条,跟我走,我给你十个大洋。”铁头说完,便背手离去。 结巴青年吃了一惊,自言自语道:“十……十……十个大洋,我滴个妈、妈、妈呀!” 他像拿宝贝似地,捧着那张价值十个大洋的纸条,熄了火,把钱盒子里的零钱,一股脑地塞入口袋,也顾不上自己的摊子,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拐角无人处,铁头掏出了手枪,顶住结巴青年的脑袋,从他手中拿过那张纸条。 另一名便衣,掏出手铐,将结巴青年手背后,铐了个结结实实。 “呃……爷……爷……爷……爷……” 结巴青年被吓傻了,更加结巴地说不出来个囫囵话。 便衣用枪背,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脑门子上,骂道:“妈的,闭嘴吧你,就你这秃噜嘴儿,利利索索地跟我们走就行了。” 结巴青年不敢再吱声,像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队长,纸条上写的什么啊?”便衣好奇地问道。 铁头笑着,把这张纸条递给了便衣,便衣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诗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纳闷地问道:“队长,这……这是什么意思?” 铁头奸诈地笑道:“这暗号是什么意思,恐怕也只有王处长本人能解释清楚喽。 不过,上面不会平白无故地提到野火这两个字吧?我想,有了这个证据,他这把火可算是坐实了。” 候时新被两个人搀扶着,坐进了自己的轿车,他偷偷地瞄了一眼手表,十点二十五分,自己的同志应该已经撤离。 他突然笑道:“兄……弟,这……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没……事,明……天,到……后勤处找我,哥……哥哥我给你们报……销。” 满车的酒气,熏的二人想要作呕,司机问道:“候处长,要不,我给您送回去?” 候时新眯着眼睛,头来回晃动着,说道:“你……们瞧不起我?我……我没喝多,走……走了,记得明天去找我。” 候时新冲着门外的两个人摆摆手,发动起自己的轿车,使劲踩了一脚油门,S形开到巷子口,一个紧急刹车,车轱辘发出难听的响声,这才打了右转的方向,消失在几个人的眼前。 “候处长这是喝了多少啊?人都站不稳了。” 司机回道:“唉,掌管着站里的钱袋子,天天一堆人请他吃饭,你要是在后勤处那个位置,恐怕喝的比他还多。” 候时新开出去没多久,黑色福特轿车突然在一个无人的小巷子内停下。 紧接着,一个背着大口袋的人开了车门,坐上了他的车,候时新又加大马力,朝车站方向奔去。 第157章 梅姑的思考 十点半,习惯早睡的梅姑,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她极不情愿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拽过听筒,放入耳边。 “喂,谁呀?” 电话那头,传来焦急地喊声:“处长,刚刚拦截到一个共党电台发出的信号,信号时长约二十分钟,几乎可以锁定,发报地在静安区内。” “什么?” 梅姑单手披上自己的外套,追问:“只锁定到静安区吗?还能再详细点吗?” 电话那头的值班人员道:“处长,由于这个信号是第一次出现,附近没有我们的信号采集站,这说明,共党是有意规避我们的信号采集。 根据他们发报的时间来判断,选择在静安区,显然,是因传递内容较长,需要时间久,所以,放弃掉了以往惯用的发报地址。 我们能锁定到静安区……就算不错了。” 多年经验的梅姑,心里清楚,想要侦测到电台的具体位置,除非在发报地附近,设置信号采集站,才能尽可能用最短的时间,查到发报者的具体位置。 而静安,却是电讯处的侦测盲区。 “好了,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安排人,去静安那边,再设置一个信号采集站,你把截获的暗码保存好,安排人手,尽可能快地破译吧。”梅姑的声音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设置采集站?明天?” 电讯处值班的小伙,心里十分清楚,采集站的成本极高,一套进口设备,都抵得上国民Z府,向上海站财政拨款的一半。 当时,处长秘书罗永亮,凭借着关系,已经向后勤处申请过六次,后勤处也照顾了他六次。 可这第七次,无论怎么申请,都被后勤处副处长王恒给撅了回来。 甚至,在罗永亮最后一次申请时,被候时新叫到办公室大骂了一顿,说什么电讯处不知足,站里一大半的钱,都扔在这些设备上打了水漂,连个共党的毛都没抓到。 如今,梅姑张张嘴便想弄到这套设备?还是明天?这不是异想天开嘛!” “呃……处长……” 值班人员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梅姑无情地挂断了。 挂上电话,梅姑反而睡不着了,她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坐在床头思索: “来上海站这么久,毫无建树,共党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每次发报都在两三分钟之内完成,采集站根本检测不到具体位置。 电讯处,已经陆续申请了六个采集站,都布置在曾经出现过电台信号,并且是频率最多的重要街道。 可从布置那天起,像见了鬼似的,电台信号如同白驹过隙一般,怎么抓都抓不到,这让电讯处的下属,急得上窜下跳。 还有,共党的摩斯密码,也是奇了怪了,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深奥。 而且,每当自己绞尽脑汁地破译一次,对方就马不停蹄地更换一次,仿佛是长了眼睛盯着自己一样。 这真是再狡猾的猫,也没办法抓到洞内,挑衅自己的老鼠,实在是太让人憋屈了。” 梅姑越想越睡不着,她有点担心,担心自己再不立半分功劳,便有可能被调走,又一次被无情的边缘化。 如果这样,委员长岂不是对自己更加失望了吗? 想想自己,为了对的起委员长的栽培,她向来循规蹈矩,从不干那些徇私舞弊的事,更不懂甜言蜜语、阿谀奉承、站任何人的队。 她每天,认认真真的为党国工作,并在赵涛和陈泽飞两人的夹缝中讨生活。 可她想过,以后,无论他们两个谁倒下,自己这个中立的、没有半点功劳的人,便会随之灭亡。 如果是那样……自己孩子的病……可怎么办呢? 梅姑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烦躁地点着,抽了起来。 她想:“一线单位,每个月的军饷加补助,最少比那个特训营能多拿一半,这些多出来的收入,可以给丈夫多一点补贴。若自己一旦被调走,甚至是继续回到那个枯燥乏味的特训营,以后的生活…… 哎!” 梅姑唉声叹气,想起了远在重庆的丈夫,带着十二岁,病怏怏的孩子,一天打三份工,在重庆过着煎熬的生活,她真的对自己的前途有点心灰意冷。 正心烦意乱的梅姑,忽然坐起身子,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存放了很久的白纸,纸上写着乱七八糟的数字。 这些数字,她已经推算了很久,此时,仿佛很有灵感似的,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对照着这些数字,认真的翻译起来。 梅姑“入了定”,仿佛时间和空气都静止了。她反复推演,终于在天微微亮的时候,露出了满意地笑容。 只见,这张纸上,所有的数字旁边,都对应一个汉字,连起来,内容是:“其余暗号是假,会场内外皆有圈套,大赛结束后,随人流撤离。” “这么说,八个处长当中,还真的有野火的存在?” 梅姑慌忙又拿过一张白纸,在白纸上写着:“魏三毛、候时新、王龙!” 选美大赛当天,只有这三个人,进过新仙林舞厅的现场。 如果说,打死女共党小草的候时新不是野火,那么,野火就一定在魏三毛和王龙之间产生。 会是他们两个谁呢?梅姑细细想来,以自己的观察,这个魏三毛只能算是个多情的浪子,他眼里只钟情于张莹。 而且,现在魏三毛对站里的工作是不管不问。反而是这个王龙,最近身上的疑点颇多。 会不会是他?在进入新仙林舞厅,插那块“花开亦有花谢,良辰美景奈何不能共赏”的牌子时,故意把这张纸条给贴在了旁边的树上? 然后,咋咋呼呼的在门口,嚷嚷着要抓女共党? 对了,那块提示牌,自己入内时,并未在设计好的路段看到,反而是在选美大赛的舞台一侧,发现了那块提示牌。 他是不是怕女共党先看到了牌子,便转身逃跑,直接落入自己亲手设计的圈套,这才故意把牌子和这张密码纸,调整了个顺序? 另外,他似乎想借着这次机会,把小草的身份嫁祸给站长太太。 当时,在会场门口,若不是赵涛出来的及时,恐怕,站长太太和她的闺蜜,就被悄悄抓进大牢,或许屈打成招了。 越来越像,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了王龙。 “好可怕!” 梅姑吃了一惊,心想,“难怪六个信号采集点,采集不到一丝丝数据。 难怪,电讯处这边破译了密码,共党那边马上就更换。” 梅姑放下笔,闭着眼睛,决定,不能再做一个旁观者,否则,电讯处永远没有秘密可言,自己……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第158章 自信的王处长 周二上午十一点,离汤宝平到沪不足24小时。 军统上海站,办公室、会议室、走廊、停车场,人头攒动。 内勤、外勤、线人等所有常见和不常见的人,像是大海退了潮一样,一股脑地露出了身影,疯了一般,朝军统大楼内外涌动。 所有人,大步流星,甚至,来不及和相熟的同僚,站在那里寒暄两句,皆是点了个头,便马不停蹄地,为抓捕计划,做着最后的准备。 “梅姐,汤宝平明天就要到了,您怎么还无动于衷呢?” 电讯处副处长戴忠,心中纳闷,梅处长平时,是全站最敬业的,为什么这次的行动,她却连个会都不开?好像抓捕计划和电讯处毫无关系似的。 梅姑将手中的咖啡杯放下,反问道:“戴忠啊,你觉得这次……真的能抓到共党?” 戴忠信誓旦旦地讲道:“应该能吧,这次的抓捕计划可是天衣无缝,只要共党在上海露头,绝对跑不了他们。” 梅姑撇撇嘴,反驳道:“我看未必,上海站的“野火”一天不除,任何抓捕计划都是废品。 副处长啊,我们不能用这些老套路了,也是时候该换换思路,主动出击了。” 戴忠看着梅姑,不明其意地问道:“换换思路?主动出击?我怎么听不明白啊梅姐?” 梅姑没有解释,布置任务:“戴忠,通知下去,半个小时后开会,中午的饭嘛……都在会议室吃吧!” 梅姑说完,挣扎着起身,其实她还是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亲自去找候时新。 …… 候时新办公室,人山人海,各路人马,手持一张又一张的物资领用申请,在他办公室内排起了长龙。 “候处长,候处长!” 听到有人叫自己,候时新头都不抬,说了一句:“排好队,等着。” 王龙扒拉着人群,走到候时新的办公桌前,敲了敲桌子,冲着埋头审核签字的候时新讲道:“老候,怎么?连我的面子也不给?” 候时新抬头,“呦,王处长,是你啊,你看兄弟我这儿忙的,也顾不上看是谁,赶紧坐,坐。” 王龙放低姿态,回道:“理解,理解!” 候时新放下手中的活,把排队的人晾在那里,给王龙掏了一根烟,问道:“怎么?王处长的行动处,是有什么重要物件添置?还是需要什么紧急报销的票据? 竟然,要劳烦你这个大处长亲自跑来,呵呵,申请材料拿来吧,我给你批准!” 王龙把候时新的手给挡了回去,趴在他的耳边讲道:“老候,我有点急事要跟你单独聊聊,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腾出点时间,十万火急呐。” 候时新一愣,王龙和自己并没有什么私下来往,工作性质也不同,他又不报销,不申请物资。 突然找自己,还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莫不是…… 候时新犹豫了一下,举起胳膊,看了看手表,对排队的众人说道:“都散了吧,今天上午就签到这里,下午再来吧!” “哗!”候时新这一句话,引得排队的小领导们窃窃私语,却还不甘心散去。 终于,排在第一位的小科长忍不住怒火,愤愤不平地说道:“候处长,我可是排了一上午了,眼看就轮到我了,你说散了就散了? 这不还没到下班点儿呢,您先给我批了再说吧!” 候时新抓过他的申请表,粗略地看了一眼,拿起钢笔,在这张表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朝他手里一扔,说道:“不符合申请标准,拒批!让你们处长亲自来找我再说。” “呃……” 候时新这一个举动、一句话,将久久不愿散去,还想发一些牢骚的小领导,都给吓住了,粉粉闭嘴,不敢多言,生怕自己的申请也被候时新打回。 被扔掉申请表的小科长,从地上捡起,愤愤不平地说道:“候处长,虽说您是长官,可也不能这种工作态度吧? 您看看现在才几点?您不能为了您的私事,而耽误了站里的大事,您这样,我可是要到站长那里告你,告你渎职!” “啪!” 王龙一巴掌抽在了你家伙的头上,骂道:“你他娘的鬼叫什么?妈的,我王龙什么时候有私事了?老子二十四小时,连睡觉都在想着为党国卖命,既然找候处长,自然是公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屁崽子发牢S了?” 小科长被王龙的嚣张气焰所压倒,捂着脑袋不敢吭声。 “还不滚?” 一句话,小科长连同屋内所有人,急忙退出了房间。生怕,哪句话不对,惹毛了行动处,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王大爷。 王龙看着人走完,锁上门,走回办公桌前,换上一副笑脸道:“老候,我今天来,有几件重要的事,想向你咨询查证,兹事体大,不知兄弟你可否愿意如实回答?” 候时新指着王龙,笑骂道:“王处长,你他娘的,这分明是先斩后奏嘛! 你看看你,把我办公室签字的人都给赶跑了,害的我差点被人告到站长那里。 这可是抓捕计划的前夕,来不得半点马虎啊。” “抓捕计划?呵呵,老候,你要是听我讲一些女共党小草还活着的故事,或许……对这个抓捕计划就不太感兴趣了。” “什么?你说什么?” 候时新快速且惊讶的脱口而出。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又希望这是真的。 可理智告诉他,“不可能,问筠是自己亲手开枪打死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候时新,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王龙看样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自己讲,这还真呆听听,看看他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候时新装作异常吃惊的模样,问道:“老王,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件事可不敢随便拿来开玩笑。” 王龙拍着候时新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兄弟,这件事非常重要,关系你我的前途,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和兄弟我一起搞把大的?” “我们两个的前途?” 候时新装模作样地站起身,压低声音讲道:“我们的前途?这话怎讲?” 王龙刚要开口,却被候时新用手拦住,他站起身,打开门左右看了看,站在门口说道:“王处长,还是到你屋说比较妥当,我这里今天签字的人多,人来人往的,被听到可不太好。” 第159章 各路人马出动 王龙拽着候时新,出军统大门,找到一个小饭店。 进入雅间,点了两个硬菜,又要了两瓶啤酒,这才低声,直截了当地开口讲道:“兄弟,你可知咱们上海站的潜伏者是谁吗?” 候时新一愣,心想,“这么直白?也不先客套客套?看来,这个王龙是迫不及待的想从自己口中,得到点什么消息。” “老王啊,你这不是扯的嘛,我要知道谁是潜伏者,我还在这里跟你喝闲酒?早他娘的立功去了。” 王龙举起酒杯,狡黠地一笑,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哦?” 候时新慌忙举起酒杯,狠狠地朝王龙的杯子碰了一下,假装很期盼的样子,问道:“谁呀?还有,你说小草还活着?她可是我亲手打死的,难不成还能诈尸喽?” 王龙喝干杯中酒,傲慢地说道:“老候,你打死女共党确实没错,可你,怎么能证明她就是小草?” 言闭,斟满酒,又说道:“能证明小草身份的人,恐怕被……被人打死了吧!” 这王龙还真敢讲,丝毫没有把候时新当成外人看。 “啊?你是说小草还没死?你在怀疑……怀疑站长毁尸灭迹?” 候时新眉目肃然,一拍桌子站起身,假装颠怒道:“王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信不信,我把这话告诉站长,你的小命活不过今晚!” 王龙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反问道:“候处长啊,你没听我把话讲完,就急着告诉站长,万一你是错的呢?你就准备这样被“野火”利用吗? 实话跟你讲,从你到上海站上任,总以为我和你过不去,你就不想想,我吃饱了撑的啊?好端端的去得罪一个管后勤的处长,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每次查你,都是赵涛同意且暗中授意的,我无非就是个背锅的,你还看不明白吗?他这是想让咱们之间鹬蚌相争,他这把野火好渔翁得利。” 候时新闻听,脸色一变,露出恼羞成怒之状。 他重回椅子上,赌气道:“王处长,那你就讲讲野火的故事吧!” 王龙倒上酒,用手将酒杯轻轻地推了过去,这才说道:“候处长,我现在还没有证据,不能确定,站长到底是不是野火,不过,我能确定的是……何清清……” “何清清?确定是什么?” 候时新真不明白,她怎么也被王龙给搅和到里面去了?上海站这坑本就污浊的水,看来,是要被王龙给彻底地搅和浑了。 王龙耐着性子,坚定不移地吐出几个大字:“何清清是女共党小草!” “哈哈?” 候时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酒,喷溅王龙一身。 “站长夫人是小草?那我打死那个是谁?” 王龙是个有洁癖的男人,他使劲地擦着身上被喷溅的汁液,一脸嫌弃地讲道:“老候,你至于那么吃惊吗?” “老王,我怎么能不吃惊啊?你突然把站长太太描绘成小草,而我,又亲手打死了一个女共党。 你说,就凭你这只言片语,怎么能让我信服?” 王龙不动声色地讲道:“你打死那个,只不过是一个替身,真正的小草……就是何清清!” 执拗的王龙,让候时新想笑,“这家伙,是怎么编排出来的玩意儿?能把这些人都给绕进去?他的脑洞也太不同寻常了吧?” 候时新递给王龙一根烟,自己也点起一根,正襟仰坐,听着王龙,讲述着他们两个的虚构故事。 …… 另一边,梅姑来到候时新办公室前,伸出手,又缩了回去,再伸再缩。 反反复复几次,终于下定决心,舍一次老脸,求候时新,再批一套信息采集系统。 “咚,咚,咚!”无人应答。 梅姑不忍放弃,因为她觉得,这次,在静安区设置信息采集站,一定会有收获。查到共党,自己就…… 想到这里,梅姑再敲,还是无人应答。 她看了看手表,马上到了开会时间,嘴里嘀咕道:“这小子干什么去了?这不耽误事儿嘛!” 转身下楼,电讯处的小会议室内,几个科长,正唠着和工作无关的话题。 梅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宣布自己的到来,会议室,立刻安静了下来。 “魏忠,人到齐了吗?” 副处长回道:“到齐了处长。” 梅姑点点头,朝主持位一坐,秘书罗永亮,便将茶水给端了过来。 “咦?罗儿,你不是给站长当机要秘书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罗永亮解释道:“处长,我本来就是借调,临时服务站长。 这不,最近站里来了个新的机要秘书,我便回来了。” 梅姑最欣赏的就是罗永亮,此人不吭不哼,只干自己本职工作,多一句话都不带多嘴,是个好秘书胚子。 “'嗯,回来也好,我这秘书都空缺好久了,没你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呐。 刚好,你数数会议室有几个人,出去找个像样的饭店,给咱们处里的几位长官订点餐。” “哎,好嘞!”罗永亮说完,扭头出门。 梅姑起身,紧锁了房门,这才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写满数字的白纸,高声说道:“诸位同仁,你们跟着我,在电讯处鞍前马后的,最少也有半年之久了吧? 咱们一起,兢兢业业的干了这半年,连个共党的毛都没抓到一个,这是为什么呢? 是咱们技术不过硬?还是咱们运气差? 我昨天晚上一宿没睡,破译出了这张白纸,才忽然发现,奶奶的腿儿,都不是,原来是这个人泄了密,你们说,该怎么办啊?” “泄密?” 处长以下的人,根本就没有听说过野火,也不知道上层正在抓捕潜伏者,所以,纷纷交头接耳。 副处长王恒,愤愤不平地说道:“他娘的,是咱们处里的人吗?我怎么说这些共党,都像长了眼睛似的,咱们进一步,他们就退一步。 哼!要让我抓到,非把他千刀万剐喽!” 梅姑将手里的白纸递了过去,让在坐的所有人传阅。 也就在此时,特训精英第五小分队,队长东北虎,正在隐蔽的办公室内,窃听着电讯处,小会议室的一切动静。 东北虎这个小组,最擅长的便是反侦察。 党国清深知梅姑的厉害,所以,才派出这个小组,用最高科技的反侦察手段来对梅姑进行调查。 第160章 天下大乱 “处长,这……这说明选美大赛那天,便有共党在我们内部潜伏,难怪我们电讯处,总是找不到共党的踪迹。 您这张纸,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从未听您提起过啊?” 副处长魏忠,代表半年来,十分努力,却毫无建树的电讯处,问出了憋闷许久的问题。 梅姑解释道:“这是我在选美大赛当天,会场内的树上取下的。 这半年来,我一直尝试破译,可总在一个关键点上卡壳。 直到昨天晚上,忽然来了灵感,按照以往查获的暗码数字,倒序排列,又根据数字出现的频率、习惯、长短,总算将这共党的摩斯密码破译出一部分。 而后,我又将中间未曾破译的空白处,进行词组推理,填上了最合适的文字,这才出现了这样一份情报。” “啊!” 会场内的人,交头接耳,他们看着这一排毫无规律的数字,猜想自己,恐怕用上一年……都未必能够破译。 梅姑示意保持安静,继续讲道:“选美大赛的现场,加上我,只有四个人进入过场内。 而知道抓捕计划,能够放置这份暗码的,就只有魏三毛、候时新和王龙。 既然这三个人都是处长,那么,这次处长以上,人人皆知的抓捕计划,便成了一个废品。 所以,从今天起,我们电讯处,将不再执行原有的抓捕计划,最新任务,便是从这三个人当中,查出这个潜伏者。” 梅姑的话,让电讯处的科长们再次议论纷纷。 “三个人?咱们的精力不够啊!” “候处长不是打死了女共党吗?他应该不是潜伏者。” “我看魏三毛话少,最符合潜伏者的气质!” “王处长整天凶神恶煞的,听说,他以前杀过不少共党呢,应该不是他吧?” “那都是以前,我们没来上海站,谁知道真的假的?或许是他的一面之词罢了。” 嘈杂的会议室,突然站起来一人,若有所思地讲道:“处长,前几天,我监听到有人给王处长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内容是,“野……野火,他都招了,你快来一趟”。 我也不知道“野火”是个什么玩意儿,正在想,这句话可能有三层意思: 一个意思是,有人抓到了一个叫“野火”的重要人物,通知王处长赶过去。 第二个意思是,有人招出了“野火”的什么秘密,着急让王处长去审讯。 还有一个意思是,可能王处长就是这个“野火”吧,对方只是在叫王处长的代号。 正因为没有搞明白这些事情,所以……所以一直没跟您汇报。” “王龙!” 梅姑闻听,猛地一惊,拍着桌子怒斥道:“你这个通讯科长,还想不想干了? 这么重要的信息,竟然隐瞒了几天,怎么?你是想贪功? 还好,汤宝平没有到沪,否则,你这种知情不报的下场,可以给你送军事法庭了。 “啊!” 通讯科长吓的一头冷汗,慌忙解释道:“不是啊,不是,处长,我的意思是……” 梅姑没等他说完,打断了他的话,缓和了一下情绪,讲道:“坐下吧,下不为例。” 通讯科长喘了一口气,闭上嘴巴,颤颤巍巍地坐回椅子上。 梅姑此时心想,“王龙,呵呵,刚好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无论他是不是潜伏者,都跟“野火”挂上了勾,自然是再也脱不了干系了。” 电讯处的小会议室里,正在若火如荼地讨论着,如何查找潜伏者。 一间隐蔽的屋内,带着耳麦窃听的东北虎,也在火急火燎地盘算着下步的打算。 他放下耳麦,问道:“王龙那边,是谁在盯着?” 其中一名手下回答:“应该是四组,铁头队长。” “什么?铁头?” 东北虎和铁头,在入特训营之前,就在一个系统工作。 曾因一次暗杀,东北虎被铁头抢了功,导致到手的功劳被抢了先,还变成了铁头的下级,两人也因此结下了梁子。 后来,重庆特训营招人,东北虎满以为可以脱离铁头的掌控,谁曾想,铁头居然也被选上了特训营。 在特训营里,为了一件小事,二人还大打出手,以至于,排名从第二、第三、直接下滑到了第四第五。 所以说,他们两个,是特训精英里,人人共知的两个,势不两立的仇人。 “队长,我说这几天,那个铁头好像很忙似的,原来,他那组,是找到了野火的线索,还真够幸运的。” 东北虎瞪着虎眼,攥紧拳头,思索了片刻,缓缓地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话来:“妈的,我也要让你尝尝,被人抢功劳的滋味!” 房间内,三个手下,看到队长这副狰狞的模样,显得有些惶恐。 “队长,您的意思是说……” 东北虎站起身,说道:“从现在起,留一人盯着电讯处,其余的人,跟我盯着王龙。务必,在铁头那组,找到确凿证据之前,先他一步,将这个“野火”拿下。” “是!” 特训精英里,每个小组就是一个集体,特别齐心和报团,既然队长下了决定,他们便毫不迟疑。 与此同时,特训小分队一队队长刺刀,和二队队长红尘,也在紧锣密鼓地研究着什么。 “刺刀,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啊?好像影锋这家伙调转了枪口,对铁头的四区有了浓厚的兴趣啊? 难道?四区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刺刀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奸诈地讲道:“红尘,咱们一队和二队,向来不分你我,这次行动,可是一次立大功的好机会。 且不管,他们几个队发现了什么,都要安排人,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但凡他们哪个队,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两组,必须拍马赶到,不能让他们独自立了功啊!” 红尘抽了一口烟,觉得刺刀的话在理,说道:“好,那咱们各自抽出一个人,先对四组摸摸底,看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再做打算。” 刺刀点了点头,补充说道:“红尘啊,你盯的魏处长,和我盯的副站长,这两个人也不敢大意啊。 你别看魏处长整天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可是个情报高手,想躲避你的追踪,也是有些手段的。 这种人,不显山不露水,他要是“野火”,还真让人瞧不出来。 红尘附和道:“是啊,副站长也是个老狐狸,你和他斗法,也要小心呐。 总之,这次咱们可要精诚合作,不能让那几个小子,把咱们两个的排名给挤了下去。” 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军统上海站,已经乱了套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毫不知情的王龙身上。 第161章 摩斯皇后 “诸位,抓捕计划既然暴露,咱们不如就来个关门捉贼,可好?” 梅姑这句话,让本就义愤填膺的科长们,顿时来了兴趣,各个跃跃欲试,想要一洗前耻。 看着众志成城的下属,梅姑满意地站起身,一板一眼地讲道:“既然,各位同仁和我的想法一致,那我就针对这个“野火”,重新调整一下抓捕思路。 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个潜伏者。” 分坐两排的下属,双手放于膝盖之上,挺起笔直的胸膛,仰视着四十多岁的梅姑。 他们期待着,她最新的抓捕计划,能给电讯处,带来一次破天荒的荣耀,也好让他们,在其它部门面前,挺直腰板做人。 “你,等等!” 添了茶水,正准备退出门外的罗永亮,被梅姑叫住。 罗永亮扭过身,永远是波澜不惊的表情,说道:“处长,您讲。” “永亮,你去后勤处给我盯着,候处长不管什么时候回来,你都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知道了处长!” 罗永亮出门,顺手把门给带上,梅姑站直身子,喝了一口热茶,冲着最后一排,一个突兀的老太太,尊敬地喊了一声:“彗星姨!” “到!” 一个六十五岁的老妪,声音依旧洪亮,挣扎着,想要像个军人似的站直身子,却被梅姑急忙给拦下。 会议室的人,早就发现了这个童心未泯的老妪,纷纷猜测她的身份。 “彗星姨,我提前跟您交代过,您是我的老师,能来帮我,便是给足了面子,您要是再这么多鬼花样让我难堪,我可要给您送回去了。” 冯彗星,1885年,清光绪十一年生人,据说,她的祖父,旅欧学习的路上,有幸碰到了摩尔斯,便对摩尔斯的发报理论非常感兴趣。 直到光绪七年,在天津成立了中国电报总局,她的祖父,便成为了那里的第一任技术顾问。 正是受到家族的影响,冯彗星从五岁起,便能独立完成发报,十岁能修理电台,二十岁后,更是痴迷摩斯密码的破译。 抗战期间,不是军人身份的冯彗星,被委派在香港、东南亚各地,协助军情系统,架设广播站,传递情报。 梅姑就是在这个期间,与冯彗星相识,并向她学习了很多电讯方面的知识。 时隔多年,颐养天年的冯慧星,今天早上,接到梅姑的邀请,请她帮自己破译一份密电,冯彗星二话没说,早早的让司机送她来到上海站。 “丫头,你有什么任务交给我这个老太婆的啊?说吧!” 四十五岁的梅姑,满脸笑意,非常客气地讲道:“老师,我想请您,协助电讯处、破译科,尽快地将昨天晚上截获到的暗码,在三个月之内给破译出来,不知道您的身子骨……” “三个月?” 会议室的人,惊讶声此起彼伏。 老妪反而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指着梅姑骂道:“你这个丫头,怎么那么不长进? 刚刚,我看了你这张破纸条上的暗码,你居然有脸跟我讲,用了半年时间,还是灵机一动才给破译?唉!没人盯着你,你的业务水平,真的是直线下降喽!” “呃……好霸气、好嚣张、好狂的一个老太太啊!估计,她根本就不懂,破译一个暗码的难处吧?” 办公室的人,对冯彗星说的话,皆是不屑一顾。 只有梅姑一人,红着脸,毕恭毕敬地,将那份密码资料递了过去。 老太太打开一看,只是几秒,便把文件夹朝桌子上一扔,嗤之以鼻地讲道:“丫头,你说的三个月,就是这个啊?我看……我看一个月都用不了。 “啊!” 梅姑大吃一惊,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老师,这几年在家里应该也没闲着,还在不竭余力地研究着她热爱的行当。 她的天赋,和对摩斯码的痴迷,真的是让自己望而兴叹啊。 “老师,您的话,对学生的打击太大了,如果都像您一样,战场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老太太终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所以说,我从不收弟子,你也不用叫我老师。 免得以后,全天下人都成了高手,发报机便被淘汰了,我还上哪里去研究这有意思的摩斯码呢? 这次,就算是帮帮你这半个弟子吧。 给我两周,我把完整的破译码给你送来。 不过……” 老太太又开起了玩笑,“不过,你可要把它给我送家里去,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来回跑着不方便,也没空和你们这些小年轻在这里耗着。” “半个月!” 又是一个震惊的数字。有人悄声向旁边的同僚询问:“这个老太太什么来头?只用半个月,便能破译出共党最新的加密摩斯码?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有人回道:“连梅处长这种天才,都要叫她老师,看来,这个老太婆确实有两把刷子啊! 不过,这十天……我也觉得有点夸张了。” 会议室内,窃窃私语着,突然,有人好像认识似的,摸着脑门自言自语道:“冯彗星,这个名字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到底是在哪里呢?” “啊!” 摸脑门的科长,指着冯彗星,抖动着手指,说道:“你……你……你莫不是“摩斯皇后”?” 冯彗星稳稳地坐着,仿佛这个称号,掀不起她内心一丝波澜。 她如沐春风地笑道:“什么“摩斯皇后”,“摩斯皇太后”还差不多,老了,老了。” “啊!” 对于军统这些搞电讯的科长来说,不知道冯彗星的本名还可以理解,若是不知道她惯用的称号——摩斯皇后,可真就丢人丢大了。 会议室像是炸了锅,各科科长,忘了开会,像追星似的,纷纷站起身,激动地围着这个老妪,问长问短。 梅姑敲着桌子,大声斥责道:“干什么呢?会还没开完,你们这是要翻天吗?” 这一声喝斥,又将众人的心给拉了回来。 …… 另一个房间,东北虎也吃了一惊,心想,“这个梅姑,为了这次任务的成功,不惜把“摩斯皇后”都给搬了出来,看来,王处长还真的是要完了。 “走吧,咱们也该去找王处长了,千万别被人抢了头功!” 第162章 精英尽出 “羊一” “到!” 通讯科科长羊一,一头黄发,云朵般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透亮的脑门。 她,化着精致的淡妆,眉宇间透出飒爽英姿; 她,身穿藏青色的军服上衣,敞开着扣子,白色的纯棉衬衫,扎入藏青色的长裤之中,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她,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张开,冷艳十足地注视着面前的长官,让人觉得,有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霸气。 “你去电话局,调取王龙这半年以来的通讯记录,给我按照名单,挨家挨户的仔细查,看看这个王龙,到底和什么人有过联系。 另外,重点留意这个汤宝平,到沪后,都在和谁联系。若发现有可疑之人,立即上报,注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是!” 刚刚坐下不久的羊一,突然发现,电侦科科长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她撇了一个白眼过去,心想,“这个死大胖子,天天色眯眯的,真让人烦心。” 电侦科科长伊三凌,身高1米90,人如其名,130公斤重的他,浑身是肉,胖得像个大陀螺。 他坐在会议桌一侧的首位,努力地想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好看清楚,自己心中女神的模样。 呆呆的伊三凌,用美国现实主义作家,杰克?伦敦地话来讲,“胖子想笑的时候,不得不闭上眼,当他想看清楚事物时,不得不停止笑。” “伊科长!” 目光如炬的梅姑,厉声点到这个心不在焉的胖子。 伊三凌慌忙收回倾慕的心,努力地,用双腿支撑着自己肥大的臀部,声如洪钟地答了一声“到”,并缓缓站起身。 就是这个起立的动作,让他的大肚子,像灌满了水似的,耷拉在裤腰上,随着身子的扭动,颠来颠去。 “汤宝平明天到沪,这两天,上海地下党的电台信号,一定会频繁与共区往来。 你密切留意电波出现的地点,尤其是静安区,我有预感,共党的电台信号还会再次出现。” 伊三凌闻听,拍打着胸膛,像一只大狗熊似的,震耳欲聋地吼道:“处长,只要您能多给我申请几个信息采集站,我保证,别说静安区,就是整个上海,连只苍蝇都逃不过我的耳朵。” 一旁的羊一,报复性的冷嘲热讽道:“伊科长,你又在异想天开咯,全站的钱,都被你给骗光买了设备,你没看到,候处长瞅你那眼神,像是见到仇人似的,恨不得,把你肚子上的肥油,一点点都给刮干净。 我看啊,你呀,还是赶紧减减肥吧,别弄得好像我们电讯处,贪污了多少钱似的。” “哈哈哈!” 通讯科长羊一的话,引起会议室的人,哄堂大笑。 伊三凌,红着脸,急赤白咧地辩解道:“羊姑娘,我……我可是两袖清风,清的不能再清了,我又不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咱们电讯处嘛!你……你这么说我,嗐!可真让我寒心呐!” “坐下!” 烦躁不安的梅姑,厉声高喝。 伊三凌不情愿地,再次晃动肥胖的身躯,一摇三晃地坐回原位。 “窃听科长,梨花!” “到!” 又一名女子站起身,她白皙的小脸娇媚却冷淡,一双美眸清澈如水。 她目光平视,好像在望着你,瞳孔里又没有你,似乎,她把全世界都不放在眼里。 “从今天起,别再给我抠抠索索的,把你手里那些有线、无线的进口好玩意儿,和你们科的窃听高手,都给我弄出来,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这次,不仅要给我二十四小时盯着王龙,还要盯着明天到沪的汤宝平,若你敢有什么保留,跑了共党,哼!就等着我将你的科长……一撸到底。” “呃……好吧!” 窃听科科长梨花,是窃听器收藏爱好者,她经常托一些朋友,从国外带回来一些小巧、精致且又不容易被发现的窃听器。 梅姑的一句话,让她感觉到,这次是要下血本了,心里还真有点不舍。 梅姑又把目光看向了远处,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她叹了一口气,喊道:“凌迟!” 会议桌最末端,冯彗星对面,一个轮廓分明,棱角凸显的男人,眼神里透着冷冽,黑眸里有着淡漠。 他嘴角微抿,眉头浅皱,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显得周身不可靠近。 “到!” 坚毅、洪亮的嗓音,伴随着笔直的军姿,从会议室最末端传出。 梅姑还是有些惆怅,按理说,电讯处,只用提供可靠的情报,便算完成任务。 可现在查的是王龙,行动处的人,还怎么敢用? 不得已的梅姑,临时从电讯处内部,组建了这个抓捕小组,凌迟,便是这个抓捕小组的队长。 现在,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最后,敢不敢对王龙进行抓捕,能不能抓捕成功,凌迟,便成了这次计划收尾的关键。 梅姑掩盖不住内心的紧张,声音低沉地讲道:“凌队长,这次任务的成败,全靠你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尽量满足你。” 凌迟冷漠的一笑,回道:“处长请放心,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不会露出任何马脚。 一旦咱们这边确定王龙就是那个潜伏者,我可不管他是什么处长,一概拿下,交由您发落。” “好!” 梅姑大赞一声,讲道:“如果这次抓到潜伏者,凌迟,你立头功!” …… 候时新这边,听完了王龙虚构的故事,心里爽的不亦乐乎。 “王龙,这次是自己给自己设计了一个口袋,恐怕,离死不远了。” 候时新装模作样的端起酒杯,义正言辞地讲道:“王处长,多谢你对兄弟的信任,否则,我还蒙在鼓里,一条道走到黑了。 你有什么话要问我的,兄弟我定知无不言,言之不尽。” “好!” 王龙一口干掉杯中酒,直截了当地问道:“候处长,彭松岩你可认识?” 候时新一愣,心知肚明,这王龙一定是查到了彭松岩的信息,知道他与这次汤宝平到沪有关。 候时新突然一拍脑门,惊讶道:“坏了,何清清托我给这个彭松岩办一些手续,这个彭松岩,该不会是要和汤宝平做交易吧?” 言闭,候时新站起身,表情严肃地讲道:“王处长,小弟先告辞了,赶紧把这个彭松岩给办了,不然,将来连累了我,可就麻烦了。” 第163章 谈合作 佯装起身的候时新,被王龙一把拽住,讲道:“兄弟,你别急着走啊,听我把话说完,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候时新顺势坐回原位,压根就没想走。他已经通过和王龙的对话中,明白了杨问樵的用意,心里夸赞之余,必须弄清楚王龙下一步的打算。 “王处长啊,这事儿可大可小啊,如果何清清真的是小草,彭松岩又是个通日的汉奸,那我帮他们这个忙,不是朝火坑里跳吗? 你想,到时候你抓到了共党,共党再咬起我来,上面追查下来,扣我个通匪和滥用职权的帽子,我这脑袋,恐怕就要搬家了吧?” 王龙给候时新的盘子里夹了一只鸡腿,说道:“哎~话可不能这么讲啊老候,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拉你合作的嘛! 到时候,由我出面给你作证,证明你是假意合作,真实的目的是逼出共党小草,你想,是不是不但你的脑袋搬不了家,还立了一大功呢?” “嗐!你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候时新笑骂着,将盆子里的另一只鸡腿夹给了王龙,恭维道:那兄弟我,以后可就要抱你这条大腿喽?” 王龙显然对这句话很受用,他心想,“只要拿下何清清这个女共党,甭管赵涛是不是野火,都必受牵连。 刚好,郑介民这个家伙,正愁找不到赵涛犯错的证据,自己也算送了他一份大礼。 到时候,陈泽飞当上了站长,自己当上了副站长,手里再握着候时新这个把柄,那在上海站,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王龙想到此处,高傲地举起酒杯,像个上位者似的讲道:“候处长啊,这跟人站队可是很重要的,你看你,到上海站就巴结着赵涛,这下怎么样?他倒了,你就无依无靠了吧? 还好,你这人脑子活泛,够机灵。要不然,受了他的牵连,轻则降职,重则掉脑袋,多不值当啊。” 候时新看出王龙的想法,索性,顺着他的意,说道:“是是是,还是王处长高瞻远瞩啊,不过,这次怎么没瞧见你和副站长合作呢?” 说起陈泽飞这个老搭档,王龙心里,还真觉得有点亏欠。 毕竟,是他一手把自己给提上来的,这么多年对自己也算照顾有佳,尤其是妻妾们还互通往来。 可阴狠毒辣的王龙,从来就没有任何慈悲之心,在他的脑子里,只有前程。 所以,藏着私心的王龙,一直隐瞒着暗查的事实,因为,他现在只认定何清清是小草,并不能确定谁是野火。 在如此重要的事上面,第一,不能让任何人抢了自己的功; 第二,他觉得野火很厉害,任何人都有可能是野火,所以,这次行动必须对所有人保密,确保万无一失。 当然,候时新是个例外,因为他打死过女共党,又因为杨问樵要杀他,最重要的是因为自己需要他的合作,才能把何清清这个小草给当场擒获; 第三,万一这个陈泽飞真的是野火,何清清又是他的单线联系人。 那么,上海站的赵涛受到牵连,陈泽飞再被捕,自己立了这么大的功,不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副站长? 在没有站长人选空降上海期间,自己不就是代理站长职务? 即便有人来,人生地不熟的,还不是要听自己摆布? 或许,还能像前一次那样……连升两级。” 心里推测着种种可能,暗自窃喜的王龙,不露声色地回道:“就连站长夫人都是共党,野火还没现身,保不齐那个最不可能的人就是野火,所以不能大意啊。 老候,我问你,抓捕计划,你可曾告诉何清清了?” 候时新信誓旦旦地回道:“王处长,你别胡扯了,我自己制定的抓捕计划,怎么可能泄露给别人?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王龙听着候时新说话的语气,感觉,他应该更客气一点,毕竟,将来赵涛倒了,自己可是唯一握着他通匪和滥用职权把柄的人。 想到这里,王龙趾高气昂得厉声追问,“如果不是泄露抓捕计划,那你们几个人,在海威特斯的密谋又怎么解释?” “啪!” 候时新明白其意,假装翻脸,拍着桌子,指着王龙怒斥:“王处长,你到底是查何清清还是查我?这就是你合作的态度? 哼!我要是不配合你,恐怕……这个共党你很难抓到吧?” 候时新的反威胁很奏效,王龙立马改变了态度,他微笑着讲道:“老候,别激动嘛,我能不知道,你刚结婚,不就是想赚点外快嘛,理解,理解,只是,我担心你被人利用,这可就不好了。” 王龙说的很直白,吓得候时新赶紧用食指做了一个悄声状,站起身,贼头贼脑地来到门口,猛然打开门,看了一眼外面,这才边关门边轻声说道:“娘的,你这个无孔不入的王龙,既然让你查到,你可要给我保密啊,否则,我可拿你贪污军费说事儿。” 王龙举起酒杯,大笑道:“好了,咱们两个就别互相伤害了吧?你就告诉我,何清清和彭松岩,是不是想通过马万旗,将这批军用物资送出城外?” 刚端起酒杯的候时新,闻听此言,杯子没拿稳,掉在了桌面上。 他心想,“王龙居然能猜到这种程度,那我下一步偷梁换柱的打算,不是要彻底泡汤了吗?这可怎么是好?” 王龙看着慌里慌张,擦着桌面水渍的候时新,接着讲道:“候处长,这就是我让你,先不要办彭松岩的原因。 明天汤宝平就要到沪,彭松岩一定会和他联络,协商军用物资交易事宜。 而你,刚好可以接近彭松岩,从他的嘴中,不动声色地套出交易时间和货物存放地址。 只要你把这两个信息给搞过来,到时候,何清清这帮共党,在城外抢夺物资的同时,我们来个一网打尽,兄弟,这功劳可大到天上去喽。” 想不出对策的候时新,诧异地问道:“货物存放地址?不是在他的仓库吗?” 王龙摆摆手说道:“他的仓库的确有一批存货,不过,只是一批军靴,还有很多棉花和布匹不知去向。 所以,请兄弟你务必将这两个消息打探清楚。” 第164章 候时新批评道:“王处长,你这话说的,外行了吧? 咱们上海站,会喘气儿的,都在盯着汤宝平,谁接近他,谁就是野火,你心里最清楚吧? 明天汤宝平到沪,一旦和彭松岩接上头,彭松岩就会变成二号监视对象。 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让我继续和彭松岩联系,这不是找死吗? 别到最后,你没抓到何清清,反而我背了锅,莫名其妙的成了野火。” 王龙早就做好了打算,提示道:“候处长,这次抓捕计划可是你设计的,每个行动小组在什么位置,负责干什么,你心里都是一清二楚。 这样,明天汤宝平和彭松岩接上头,谈妥了交易时间后。 后天上午,我的行动处,全权配合你,负责把明里、暗里,所有人的视线引开半个小时,怎么样?足够你从彭松岩处得到消息了吧?” “半个小时?” 候时新虽然和王龙一样,迫切希望得到交易时间。但此时,他却盘算着,要不要接受王龙这半小时的“馈赠”。 他最初的想法是,汤宝平一旦到沪,自己绝对不能再和彭松岩有任何瓜葛。 可以通过马万旗,了解到具体交易时间。毕竟,军用物资最终,是要通过他的手运送出去。 可现在想想,汤宝平就是一泡狗屎,谁碰上他,不但会被同化,还会招来一群苍蝇。 这个彭松岩,沾染上这泡狗屎,被苍蝇追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其他人,若再和彭松岩联系,军统这边,一定会继续延伸下去,一查到底。 不管是何清清从彭松岩处拿到交易时间,传递给马万旗。 还是彭松岩亲自告诉马万旗交易时间。 马万旗必然会成为重点监控对象。 到最后,自己想要偷梁换柱,可就变得难上加难了。 候时新想到这里,灵光一闪,他要利用王龙这个半个小时,让他的小命…… 候时新伸出大拇指,对王龙比划了一下,极其聪明地讲道:“王处长,我可不是傻子,你想干什么,兄弟我可是一清二楚。 你也甭说什么好听话,是帮我争取这半个小时。 你这是想把彭松岩的交易时间掌握在自己手里,同时切断别人的线索,尤其是彭松岩和马万旗之间这条线,对吧?” 王龙不曾想到,候时新这么快就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的确,他怕何清清和彭松岩联系,了解到交易时间,再去告诉马万旗。 这样,很多人就会把怀疑的目光看向何清清,不但会盯着她,更会秘密监视马万旗。 马万旗可是个宝贝,谁能掌握他的信息,最后,上海城外的交易,一旦共党前去抢物资,抓到共党,便立了大功。 如果是那样,自己想要单独立功的机会可就没有了,甚至,连何清清都会被人提前给抓到把柄。 王龙同样伸出大拇指,冲着候时新讲道:“候处长,你可真是个猴,脑子机灵的让兄弟不得不佩服。 既然你都猜到了,你应该知道这半个小时,和彭松岩讲些什么喽?” 候时新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道:“我当然会和彭松岩讲,最近查的严,让他安分守己,在交易前,不要与任何人往来,尤其是何清清和马万旗。 至于交易的时间,我自然会替他私下通知马万旗。 但前提是,你可要保证这半个小时,我和彭松岩的周围,没有任何苍蝇。” “聪明!聪明啊!” 王龙不得不再次佩服候时新,他举起酒杯,讲道:“那咱们就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电讯处的会议也散了,冯彗星被保姆搀扶着去了卫生间。 她伸出枯柴一样,饱经风霜的手,在墙壁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而后,看着这排数字,自信的笑了。 “候处长回来了!” 罗永亮迈着紧凑的步伐,来到梅姑的办公室,不慌不忙地讲道。 “哦?” 梅姑放下手中的笔,火急火燎地向后勤处奔去。 后勤处,候时新刚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呼啦”一堆人就涌了进去。 他喝了点啤酒,头轻飘飘的,被这一挤,借着酒劲骂道:“妈的,你们这些个兔崽子,把我给挤出门外,谁给你们报批?都起开,先让我进去。” 上午,排第一那个年轻小伙,推推搡搡的要去前头,却被提前占了位置的人,硬是给扒出了队外。 不甘心的他,站在队伍外面,对排名第一的光头小伙讲道:“你起开,我上午就排在第一位。” 光头用眼角瞟了他一眼,不屑一顾地讲道:“你那是上午,现在是下午,老子排第一。” 年轻小伙,是情报处魏三毛的手下。 由于魏三毛整天闷闷不乐,啥事儿都不管。反而是副处长独揽大权,动不动就对他们大发雷霆,显示自己的官威。 上午受了委屈,回去又被副处长大骂了一通,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这又被人欺负。 年轻小伙越想越气,憋闷了几个小时的火,终于忍不住,冲着光头发泄出来。 “妈的!” 他一把抓住光头的脖领子,想要挥出拳头。 眼看就要打在光头的脸上,没想到,光头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胳膊,使劲一拧,年轻小伙便“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哼,也不看看我们司法处是干什么吃的,就你这小体格,回去练两年再来找我吧!” 候时新把两条腿放在桌子上,心里直乐,“这情报处的小伙,怎么能搞过司法处呢? 再说,郑军鹏一向护短,魏三毛又不管事,指着副处长给他撑腰,还不被打回去吗?” 正想着,突然发生了逆转,年轻小伙从怀里掏出了枪,顶在了光头的脑门上。 光头还算有些胆子,正颜厉色地讲道:“兄弟,都是一个站的同僚,为排个队,咱们争吵两句,甚至是打一架就算了。 可你拔出枪,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敢开枪打死我?” 年轻小伙一头汗水,拿枪的手又向前顶了顶,紧张地说道:“今天这个第一我要定了,你到底让不让?” 冷眼旁观的候时新,感觉事情发展到快要收拾不了的局面,将脚放下,怒斥道:“干什么那?什么第一第二的,都他妈能轮得上,赶紧把枪给我收起来,否则,我让你们的长官来领人。” 光头还算活套,伸出双手,讲道:“好,行,既然候处长发话了,算你牛,我退后,你过来吧!” 第165章 上门求物 心有余悸的年轻人,收起枪,浑身还是抖抖嗦嗦的,不停朝后看,生怕身后的光头,从自己背后偷袭。 光头倒显得无所谓,还朝他挑眉做着鬼脸。 候时新从年轻人手中,接过那张修改过的申报表,正准备仔细核对,却听到有个女人喊道:“候处长,候处长。” 候时新依旧没有抬头,还是那句老话:“排好队,等着。” 梅姑扒拉着人群,挤到候时新的办公桌前,敲了敲桌子,冲着埋头审阅的候时新讲道:“老候,怎么?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这个画面,排在第一位的年轻人,再熟悉不过了。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随之,忍不住将一个字,从嘴里狠狠地脱口而出。 “草!” 梅姑皱了皱眉,心想,“什么意思?在骂谁呢?” 候时新抬起头,心里也略微有点不适,可他顾不上和年轻人搭话,站起身,喜笑颜开地对梅姑讲道:“呦,梅姐,是你啊,你看弟弟我这儿忙的,也顾不上看是谁,赶紧的,坐,坐。” 年轻人摇了摇头,忍不住想笑,心想,“今天这么倒霉?几个人说的话都一样,好像掉进了录音设备里,反复重复着,王处长和候处长的对话。” “理解、理解!”梅姑也同样放低姿态,谦虚地讲道。 “沃去~这他妈……” 年轻人实在受不了这同样的话。直肠子的他,又忍不住发起了牢sao,可他吸取了上午的教训,只能把骂一半的话,活生生地吞回肚子里。 候时新依旧放下手中的活儿,把排队的人晾在了一边,又给梅姑倒了一杯热水。 “梅姐,您可是稀客啊,我这后勤处,恐怕您一次都没来过,怎么?亲自到访,您这是……” 梅姑非常喜欢他恭敬的态度,和站里的其他处长相比,候时新算是素质极高的了。 她同样趴在候时新的耳边讲道:“候处长,我有点急事想和你单独聊聊,不知道……你这儿能不能给我腾出点儿时间,十万火急呐!” 候时新又是一愣,要说这王龙找自己,是为了探听彭松岩的交易时间,可这向来冷傲的梅姑,卑躬屈膝地找自己,居然也是十万火急,她又要干什么呢? 莫不是为了情报采集站? 想想也是,为了减少敌人建立的电台侦测系统,自己假公济私地把罗永亮狠狠地骂了一顿。 梅姑,该不会是来找自己要这套设备的吧? 如果是这样,这次…… 候时新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年轻人看了想吐。 “都先散了吧,一个小时以后再来!” “什么?” 年轻人听到这句熟悉的台词,当即火冒三丈,为了争这个位置,自己挨了打、挨了骂不说,还动了枪,现在想想,依然心有余悸。 这说散又散了?那一个小时后,难不成,自己还带着枪上来?恐怕一会儿,别说光头,就连其他人的口袋里,都要揣着把手枪了吧? 直爽的年轻人再也忍不住,张口便没大没小地质问道:“候处长,你把党国的事情太当儿戏了吧? 这都是第二次了,说散就散?上午你说快到下班时间,可现在还早吧?我不管,你先把我们处的给批了吧,要不然我回去没法交差。” 候时新一脸怒意,觉得这个年轻人没一点规矩,不愧是魏三毛带出来的兵,太放荡不羁了。 他再次从桌子上,拿起年轻人那份报表,又想使劲打上一个大大的叉,这次,却被年轻人给拦住。 “候处长,您可看好喽,我这次可是更改过的,完全符合我们情报处申报的条件。 而且,今天下午,务必要购买到这些材料。 毕竟,明天汤宝平就要到沪,没有伪装物,我们如何搜集情报? 你若是不批,哼!明天跑了共党,你可要负全责。” “呃……” 排队的人都愣住了,这年轻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跟处长较真儿?啧,啧,啧,真不愧是魏三毛的嫡系。 “呵呵!” 候时新冷笑了两声,抓着这份报表,三下五去二地撕了个粉碎,一五一十地扔在了他的面前。 依然是之前的态度,一字一句地讲道:“不符合规定,不批!” “你……” 年轻人被气的合不拢嘴,他指着候时新讲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站长那里告你? 站长若不管,我就告到国防部二厅,国防部二厅再不管……哼!我去南京告御状。” 执拗的年轻人,撕扯着嗓子,气急败坏地宣泄着内心的不满。 “哗!” 梅姑将候时新倒给她的一杯开水,全部泼在了年轻人的身上,年轻人被烫的上窜下跳。 “聒噪!” 从未动过气的梅姑,着急着申报设备,却被这个不知轻重的年轻人,活活的耽误了几分钟。 “行,你们一个鼻孔出气,都给我等着,我去找站长评理去!” 开水的余温,在冬季里,激起一缕缕白烟。年轻人shi漉漉地奔出房间。 光头倒是乐了,说着恭维的话:“走吧大家伙?人家梅处长都亲自跑上来了,肯定比咱们的事情重要的多。 都是为了党国嘛,还分什么先后?一个小时后,咱们再来吧!” 光头的一句话,成功地将众人劝离,候时新反倒指着光头喊了一句:“你,把申报材料先放我桌子上,抽空我看看!” 光头闻听,高兴的不亦乐乎,连三赶四地将申报材料放在桌面上,恭恭敬敬地讲道:“候处长,谢谢了啊,有时间,您和梅处长一起到我们司法处去,我请你们和郑处长一起喝酒。” 送走了这批人,梅姑赶紧开口道:“候处长啊,上次我的秘书罗永亮来……” 候时新听了个开头,就明白,梅姑的确是奔着这件事来的。 他伸出手,阻拦梅姑继续讲下去,来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过去。 “电讯处吗?让罗秘书到后勤处处长办公室来一趟,你们处长在我这儿,有急事儿找他。” 挂上电话,看着满脸懵的梅姑,候时新笑道:“梅姐,你这一开口,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不就是再申请一套信息采集设备吗? 今时不同往日了,咱们站里略微宽绰了点儿,您说您都亲自上来了,我再不批给您,那以后,还怎么让咱们姐弟俩儿相处啊?” 第166章 控制梅姑 梅姑仿佛不相信似的,紧紧地盯着候时新看。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低三下四,恳求候时新的打算。 刚刚把说服的语言组织好,没想到,这么顺利就给批了。 候时新似乎看出了梅姑的想法,接着道:“上次,骂了您的秘书,您可不许放在心上呐。 毕竟,那个时候,站里的钱真的不宽裕,我已经帮你们搞到了六台,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来。 如果有得罪您的地方,您可多担待着点儿啊。” 梅姑这么容易地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还怎么好意思说三道四? 她变得客气起来,暖暖地讲道:“嗐!管钱袋子的,有几个人是容易的? 天天省吃俭用,抠抠索索的规划,最后,大笔资金,还不都是给了别人用? 反倒是自己落不下半毛钱的好处,还经常受人指责。反正啊,我是极其理解你。” “哎呦,我的亲姐姐哎,你可算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要不是站长对我还算器重,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我。” 候时新仿佛找到了知音,对梅姑的态度极其恭敬。 “咚咚咚!” 罗永亮敲门而入,瞥了一眼候时新,好像极其尴尬似地,站在梅姑面前。 候时新露出笑脸,开玩笑地讲道:“永亮啊,上次骂你的事儿,你不会还记仇吧?” 梅姑佯怒道:“他敢!” 脸上始终一个表情的罗永亮,强行地挤出一丝笑脸,回道:“都是为党国工作,各有各的难处,我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再说,我这人脸皮厚,挨骂这种事儿,根本就不可能往心里去。还好,您没动手打我,要不然,我能记您一辈子。” “哈哈,你这个罗永亮,还真有点意思,难怪,站长都让你临时当了几天机要秘书。” “哎!这不是被站长给打回原形了么!” 几个人略微寒暄了一阵子,候时新开口道:永亮,叫你来,是让你去采购科办理手续。 你告诉科长邓红玉,是我亲自下达的指令,务必在今天晚上八点钟之前,让法国洋行的买办萨米埃里,想办法,把咱们所需的信息采集设备给送过来。 哦,我给你们电讯处,买的那六套设备,就是通过这个萨米埃里买来的。 这半年来,他和咱们军统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尤其是军用物资,他一般都会有存货。 我们两个也算是老朋友了,你和邓红玉去找他,今天晚上一准儿,能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梅姑闻听,激动地站起身,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候时新,只能先指使着自己的秘书道:“永亮,你速速去采购科找邓科长,按候处长说的办,今天晚上,咱们就可以把这台设备给组装起来。” 梅姑对这次行动的重视程度极高,她认为,这台设备,或许,就是他抓捕成功的关键。 候时新能这么快地批下这套设备,并不是因为他想巴结梅姑。 而是他心里清楚,梅姑急不可耐地要用这套设备,是想布置在静安区,查找那个发了二十分钟的电台信号。 候时新就是要尽快地,让她钻进自己设置好的圈套,好借着她的手,对王龙来个毁灭性地打击。 “候处长,这次的事儿,梅姐我记住了,以后,但凡有用到我或者电讯处的地方,你尽管吱声。” 不太会阿谀奉承的梅姑,尽可能地直来直去,阐述着自己内心的感激。 候时新看着起身要告辞的梅姑,突然有了一种想法,临时决定,再加一把火,顺便,把这个中立的梅姑,拉拢到赵涛旗下。 “梅姐,等等,我还真有个事儿,不知道……” 刚刚走出两步的梅姑,稍稍一愣,心想,“怎么?原来这个候时新是有事相求? 难怪,这套价值连城的设备,他能批复的那么快。” 梅姑缓缓转身,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真挚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捉摸不透地冷傲。 “候处长,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你说吧,交换条件是什么?” 候时新上次查找王龙档案的同时,顺便把这几个处长的详细情况,都摸了个透彻。 四十五岁的梅姑,丈夫是重庆电话局里的一个小工头。 按理说,收入可观,衣食无忧的梅姑,在上海分到了一间大房子。 她完全可以,让工作不怎么地的丈夫,带着他们的孩子来上海团聚。 可梅姑和她的丈夫,似乎并没有这种打算,一直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 好奇的候时新,让重庆的同窗,打听到了梅姑的家庭情况,这才发现,梅姑十二岁的儿子,竟然得了肺痨。 肺痨这种病,容易低热、盗汗、头晕耳鸣、咳嗽、甚至咳血,直至死亡。 基本上,得这种病的人,国内无药可医。 像这种肺痨病,通常需要摄入大量含优质蛋白的食物,例如瘦肉、鱼、虾、蛋类,骨头汤等等。也算是一种富贵病了。 所以,梅姑的丈夫打了三份工,每天,变着法地给孩子做一些高蛋白的食物,并四处求医问药。 候时新正是打听到了这些,才想到拉拢梅姑的办法。 “梅处长,您也知道,我是云南讲武堂毕业的,我有一个同窗,土生土长的云南人,他的家乡在云南红河州建水县,想必,燕子洞,您一定听说过吧?” “什么?你再说一遍!” 梅姑已将冷漠抛在脑后,几乎抓狂地问道。 候时新不予理会,继续说下去。 “梅姐,实话跟你说吧,我这个同学手里有一批东西,想要转卖,只不过价格太高,我没应承,不知梅姐可感兴趣?” 梅姑闻听,冷静下来,问道:“候处长,可否告知,是什么好东西,让你这个大财主都嫌贵呢?” 候时新一字一句地从嘴里蹦出:“燕窝,而且是极品血燕窝。” “啊!” 如果说,刚刚的地名还能让梅姑稳住心神,现在血燕窝三个字,却让她无论如何都站不稳,惊讶地坐在沙发上发愣。 多少年了,自己和丈夫,多方打听,都未能碰到如此珍贵的血燕窝。 没想到,今天却意外得到这个消息。 血燕窝,是金丝燕产卵后,为孵育小金丝燕,以唾液分泌物所筑的窝巢。 它的产量极少,营养价值高,据说,含有百分之五十的蛋白质,绝对是肺痨病最好的滋补品。 这种东西基本上有价无市,市场上稍一出现,便被一些富商和达官贵人抢购一空。 梅姑痴痴地望着候时新,她不知道,他突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但,相比“血燕窝”这个能救自己孩子命的东西来说,无论他是什么目的,都不再重要了。 第167章 步步沉迷 梅姑想要问清楚,这批血燕窝,到底什么价格可以得到,可她却迟迟张不开嘴。 因为,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是按克来卖的,去年,一克都被炒到了三块大洋,真是连黄金在它面前……都不值一提啊。 梅姑咬着嘴唇,想要放弃,却实在抵不住这血燕窝的诱惑,吞吞吐吐地问道:“候处长,这……这血燕窝,一克……什么价钱?” 梅姑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嗐!梅姐,实话跟您说了吧,我重庆的朋友,刚好和您丈夫相熟。 有一次,他无意中,从您丈夫嘴里,得知您家这个情况,便告知了我,我闻听,深感同情呐。 想着,咱们都是一个站里的同僚,怎么着,也要想办法帮帮你才对啊。 于是,我就把这件事向站长汇报了,站长一听,便命我无论如何,都要想个办法,帮您度过这个难关。 我思来想去,询问了上海的几位名医,虽然他们都说不能治愈,却听说,血燕窝是这肺痨病最佳的滋补品。 所以,便刻意帮您打听了这个血燕窝的下落。 您别说,还真巧了,我云南最要好的同窗家,就在燕子洞附近。 那个地方您知道的,可是盛产燕窝啊,尤其这血燕窝,三天,才能从树上采集下来一克。 我计算了一下,你家公子,紧巴一点,三天一两的话,一个月一斤也就够了。 所以,我当即替你拍板,让他都给我留下,并且保证,每个月,至少给我提供一斤的血燕窝。” 一口气讲完的候时新,惊呆了这个铁血女汉子。 她不可思议地惊呼:“什么?一……一……一斤?我的个妈呀!候处长,你真的是好大的手笔啊,一斤,即便按照去年的市场价,一克三个大洋,一个月还要一千五百块大洋啊!” 梅姑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我一个月的军饷,不过一百块银元,加上我丈夫做的三份工,总共也不超过两百块银元。 呵呵,这一个月一千五百大洋,你叫我怎么消费的起? 哎!命里坎坷,我儿子的命,只能听天由命吧!” 心酸的梅姑,一边抱怨着老天的不公,一边强忍着内心的伤痛。可最终,她还是缓缓抬头,悲拗欲绝地轻声问道:“候处长,一月一两,可否?” 平日里,方正不阿,麻木冷傲的军统处长,此时,已变成一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她只能尽最大的能力,来挽留孩子的性命。 候时新慌忙摆手:“哎~不可,一两能起多少作用啊? 听说,您家公子的咳血量逐渐增多,病情也越来越严重,这血燕窝,刚好可以解决燃眉之急呐!” “呵呵!” 梅姑再次冷笑一声,她何尝不想,每天都给儿子吃上二两血燕窝,可这大洋……还真让人望而却步啊! 候时新故意吊起梅姑的胃口,先让她燃起希望,又让她彻底绝望。 只有这样铺垫,她才能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馈赠,将她对这个腐朽、千疮百孔的国民zheng府的赤城,转化为一个母亲对孩子真挚的爱。 “嗐!梅姐,都怪我,没跟您说清楚,你原来是担心钱啊! 这件事我和站长已经沟通过了,具体有这么几个方案,我给您说说,不知您……可否愿意一听呢?” “啊!愿意,愿意!” 本就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梅姑,却没想到,自己家庭内部的事情,竟让站里两位大佬级的人物,悄无声息地为自己奔前忙后。 她彻底被这颗糖衣炮弹给打中了,再无什么矜持和傲慢。 候时新转身,给梅姑添了一杯水。梅姑慌忙站起身,完全放下身段,双手接过茶杯说道:“有劳弟弟了。” 就在这个过程中,候时新的脑子,也在飞快地运转着,琢磨着每个月,一千五百块大洋,该如何得到。 “梅姐,是这样的,这血燕窝,是我同窗好友自家采集的,虽说量不大,一个月也有那么两三斤。 当年,在云南讲武堂的时候,我们两个关系最铁,他家里搞这个,自然也不缺钱。 冲着这个面子,价格上嘛,可以再降一些,估摸着两个大洋一克,也就差不多了,再少,我可真张不开嘴了。” 梅姑猛地一愣神,心想,“两个大洋一克?一个月下来,不是足足少了五百大洋?” 候时新这个面子可是给大了,梅姑急不择言地讲道:“时新啊,三个大洋都是有价无市,你能讲到两个大洋,我要再不知足,可真就说不过去了。 不过,这钱……我……一时半会的……” 候时新打断了她的话,讲道:“梅姐,站长已经为你向上申请了困难补助,至于什么时候批下来,还不好说。 不过,我这里,可以从活动经费上,每个月挪出来点儿,作为站里的困难补助。 另外……” 候时新凑过身去,悄声讲道:“另外,你手里的一些报销票据,可以适当的多开一些。 放心,站长我们两个心里都有数,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估摸着,每个月,你至少可以再多拿一百块大洋。” “什么?这不是贪污?” 一向清廉的梅姑,还是被候时新的话给吓到了。 “梅姐,放眼整个国民zheng府,从上到下,大的大贪,小的小贪,您这点救命钱算什么? 你看上海站这一帮人,哪个不是钻窟窿打洞地找我,想多报那俩钱? 最后这钱,还不是被他们吃了喝了,去了长三堂子吗? 我看啊,这钱,还真不如给你,救你孩子的命,我也算积德行善了。” 坚定理想,为党国,为委员长效力的梅姑,怎么都想不到,党国会变成这个模样。 她真的不想走出这一步,可想想孩子的命,想想被他们糟蹋的这些钱,还是妥协道:“时新呐,即便加上这一百大洋,我们一家总共收益才三百块大洋,还是远远不及这一千大洋啊!” 候时新悄声问道:“梅姐,不知道您丈夫,对开工厂可有兴趣?” 梅姑使劲地摇着头,“开工厂?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的吗?没有几万大洋的启动资金,怎么开的起来嘛?这种事,我们想都没有想过。” 候时新笑道:“梅姐,是时候该想想了,您儿子这个病,可是个富贵病啊,没有大量的金钱做支撑,可真不好办呐。 刚好,我这里有个机会,原本打算,让站长太太和我的姨太太经营,可她们两个玩心太重。 我考虑,不如,给您丈夫分点干股,让他多费点儿心经营。这样一来,能让你们团聚。二来,也能赚一些钱,治疗您孩子的病。 您看……” 第168章 彻底堕落 “啊!干股?” 梅姑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驱使着候时新,这么拼命的巴结自己。 候时新既然把话说开,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梅姑给争取过来。 争取了她,不但能帮助赵涛,在上海站站稳脚跟,未来,也能帮自己,更加隐蔽地窃取情报,甚至,抓到那个潜伏者野火。 “梅姐,听说这次汤宝平到沪,会和一个通日的资本家,私下做一些交易。 这个资本家我查过,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奸。估摸着,警备司令部早晚都要办他,即便警备司令部不办他,站长这次也轻饶不了他。 您想,他若出了事情,原有的工厂,不就会被查封了吗? 我和站长商量过,一人出一部分钱,把这查封的工厂,用最低价给盘过来。 然后,把它过到您丈夫的名下,由您丈夫来搭理,您看怎么样?” 候时新看着半天没言语的梅姑,赶忙又补充道:“哦,梅姐,您放心,这个工厂,我会找人办下正规手续,不涉嫌任何非法经营。 另外,生产出的军用物资,直接供给警备司令部,想必您也知道,我那岳丈和司令吕铁生的关系。 所以说,您丈夫无论如何管理,单单警备司令部,每年军用物资这一项开支,都足够工厂不赔钱的了。 当然,希望您丈夫是个做生意的天才,能把我们收购回来的棉花、布匹都给高价卖出去。” 候时新讲完,梅姑依旧没有答话。他心想,“给的诱惑够多了啊,这梅姑怎么还是无动于衷呢?看来,还要再加把火啊!” “哦,对了梅姐,我和站长考虑到,您丈夫来后,一旦忙起来,你们两个都顾不上孩子。 所以,我让我的岳丈,给他请了一个私塾先生,我再从站里的卫生室,派过去一名医生做护工。 您不用担心私塾先生害怕传染不教的问题,我们给他找了一间合适的屋子,中间用大玻璃窗隔开,玻璃上还劳烦您这个电讯专家,镶嵌一些像窃听器一样的设备。 这样,孩子带上耳机,既不影响孩子的听,又不影响孩子的看。 需要交流,孩子可以通过耳机和先生全程交流,您觉得我这套教学模式,怎么样啊梅姐?” 面带微笑的候时新,紧紧盯着梅姑,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些答案。 梅姑紧紧地咬着牙关,想说些什么,却被感动地开不了口。 候时新可不这么认为,因为,他见过太多太多有信仰的地下党同志,所以,也就高估了这个赤胆忠心的梅姑对他们党国的那份眷恋。 “娘的,这些条件还打动不了她?我今天还真就不信了。” 候时新开始变得执拗,继续攻破:“梅姐,在咱们工厂还没建成前,您这头一个月,所需要购买血燕窝的一千大洋,剩余部分,我通知财务,先给您垫上,不过,公是公私是私,您可要给我打个欠条哦!” “呵呵!” 梅姑终于笑了,可就仅仅是一笑,便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我去,还不够吗?看来,要把自己准备好的杀手锏拿出来了,若再打动不了她,这个军统中最可怕的人,真呆想办法把她给锄掉了。” “梅姐,想必您听说过,国外有一种能治疗肺痨的药吧?只要配合抗生素一起使用,八九不离十的能治愈肺痨。” 听到能治疗孩子的病,做母亲的梅姑,终于忍不住开口讲道:“听说过,不过,这些东西比血燕窝更加昂贵和稀有,基本上,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 候时新奸诈一笑,既然她开了口,就说明这件事有的商量:“梅姐,或许有一个人能搞到!” “谁?” 梅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问道。 “赵涛!” 候时新狠狠地吐出这两个字,他可不能让赵涛白白捡了便宜,好歹也要出出力吧? “啊?站长?” 候时新顺马骝江地胡扯着,“是啊,站长在天津,有一个洋人朋友,在国外是顶尖的医疗专家,或许找找他,能帮你搞到这些。” “时新,姐姐我没听错吧?你这一个又一个的橄榄枝,砸的我喘不过气来,我上辈子是帮了你候家什么忙,让你这么对我? 哎,我可真一时糊涂了啊!说吧,你小子有什么目的?” “呃!” 原来这个梅姑,早就被感动的上了自己的贼船,自己还在这儿不停地打着糖衣炮弹。 候时新也觉得,许诺这么多东西,实在让梅姑不太敢接受。 他脑子转了一圈,心想,“这真是自作孽,忙活了大半天,还要自己来圆这个慌。” 可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只能打悲情牌了。 “梅姐,我自幼父母双亡,没有什么亲戚,在上海,更是无依无靠。 当初,我也想跟您一样,一心扑在党国的事业上,可自从当上了这个后勤处长,看到的却是满目疮痍、腐烂不堪的军统。 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整个上海站,也只有您,能让我敢竖起大拇指,毫不犹豫地夸赞一声,可这有什么用呢? 听闻您的家庭状况,小弟我也是不甘,一个对党国如此忠诚之人,竟然…… 梅姐,若您不嫌弃,我就认下你这个干姐姐怎么样?” 别说,候时新这招还真奏效,梅姑眼含热泪地讲道:“时新,上海对我来说,同样是无依无靠。 从今天起,多了你这个弟弟,姐姐我的心,也算有了着落。 好啊,好啊,真没想到,在这上海站,还有人能这么懂我。” 看着有些伤感的梅姑,候时新劝道:“梅姐,凡事看开点儿,出淤泥而不染的,那都是共党,你见过有几个国军的将领,能舍弃自己的妻儿?真正为党国舍身忘死的? 如果都像您这样,就凭咱们的财力、装备,早就打下江山了。” 梅姑听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难得地点了点头,说道:“可惜啊,我也想濯清涟而不妖。 可我真像你说的那样,倒在了自己的骨肉亲情上。 哎,共党的信仰,的确比我党的盲目崇拜要厉害的多啊!” 唉声叹气后的梅姑,反而想通了很多,压在心底多年,对委员长的崇拜也随之抛开,轻松地喘了一口气,开起玩笑讲道:“呵呵,看来,想做一个两袖清风的处长,是不大现实了,只能……和你这个弟弟同流合污喽?” 第169章 息烽集中营 候时新推开门,一个年轻小伙,正气鼓鼓地拿眼睛斜视着他。 “呦,还挺有骨气,真跑来告御状了?” 年轻小伙看向赵涛,赵涛板着脸,替年轻小伙撑腰道:“时新呐,你这工作是怎么搞的?现在到了关键时刻,竟然不务正业,跟那个王龙出去喝酒? 王处长和梅处长也是,平时不见和你来往,偏偏赶在你最忙的时候加塞。” 虽然挨了骂,候时新还是跟没事儿人一样,嬉皮笑脸地坐在椅子上,掏出一根烟,给赵涛递了过去。 赵涛撅嘴,朝年轻人的方向努了努,意思是“化干戈为玉帛”,别让他这个站长难堪。 “唉!兄弟,来抽支烟,消消火!” “不会!” 两个字,让候时新举着烟的手,尴尬在了半空中。 “嘿,你他娘的,给脸不要脸是吧?晌午回来,我还看你在走廊上抽的一身劲。” “刚戒!” 候时新讨了个没趣,将这根烟,狠狠地插在了自己的嘴里,点着,抽了一口,边吐,边拿烟捣着年轻人的脸,说道:“你小子给我记清楚喽,军统大楼内,让我再碰到你抽一次烟,我把你的嘴给撕烂喽。” “你可以试试,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嘿,我说你她妈……” 候时新还是第一次遇到下属,敢和自己顶嘴的。 他起身,想要过去抽他,却被赵涛的话给打断了。 “干嘛那?都吃枪药了?这抓捕行动还没开始,就急着要内讧?” 这句话的态度,让候时新立刻打翻了“醋坛子”,也引起了他的警觉。 这个人,不就是情报处的一个小科长吗?什么来路?居然敢当着站长的面顶撞长官? 而且,谁不知道后勤处长是赵涛的嫡系? 可赵涛眼看自己就要动手,突然喝斥出看似公平的这句话,这不明显是偏袒他吗? 候时新的脸色变得有点难堪,他想不明白,这个小子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呃……时新呐,我先给你介绍一下。” 赵涛看出了候时新的不满,急于将这层关系挑明。 “马处长,是接到南京国民Z府的委派,刚刚调入咱们站,新任的情报处副处长,暂时还没有公开任命。” “副处长?情报处有两个副处长?” 候时新实在想不明白,上头突然空降下来这个马亮,到底是干什么的? 马亮听到介绍完自己,毫不客气地搬了把椅子,将右脚敲到左脚的大腿上,上下抖动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递给了赵涛一支,又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妈的!” 候时新心里骂了一句,刚刚还说,再看到他抽烟,要撕烂他的嘴,现在,这么快就被他打了脸。 赵涛从自己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递给候时新,又拿出一份电报递给他,继续解释道:“时新呐,这情报处现在可是乱了套了,魏三毛前几天跟我打了报告,说请一年病假,我以为这么久,上头肯定不会批,可你看,还真他娘的给批了。 不但批了他,连带着要把副处长也给调走,哎!在这汤宝平到沪的关键时刻,情报处,一下子变得群龙无首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赵涛言闭,偷眼看了看马亮,马亮将翘着的脚放下,伸出右手,阴阳怪气地介绍道:“候处长,我是南京国民Z府亲自委派,从贵州赶过来,任情报处副处长,兼处长一职!呵呵,职位相同,握个手吧?” 马亮有意将南京和处长两个字讲的震天响,这分明是在向候时新示威。 候时新心想,“这他娘的又是赵涛的平衡术,以为魏三毛走了,他的话语权少了三分,这才故意低三下四地拉拢这个马亮。” 想到这些,不想与人结仇的候时新,刚想伸出手和马亮握手,却听赵涛补充说道:“时新呐,马处长的经历你还没听过吧? 他可是从贵州,咱们军统的息烽集中营调过来的,屡立大功啊,绝对是个靠的住的情报处长啊!” “息烽集中营!” 候时新胸中的怒火,蹭的一下,就从心底冒上脑门。息烽集中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是军统设在贵州,等级最高、规模最大、管理最严,被军统内部称为监狱的“大学”。 里面先后关押了党员、爱国将领、进步青年等各类人士上千名之多,有的已经被折磨致死,有的下落不明,就连杨将军一家,都被关押在那里。 马亮以为,候时新被自己的出处给吓到了,接着炫耀道:“老候,你可听说过,共党十八集团军,成都办事处的负责人罗世武,和共党的川康特委高官车耀后这两人? 哼,都是被我给执行的枪决! 怎么样,候处长,兄弟我比起你打死那个女共党小草来,还是有点东西可以拿出手的吧?” 压抑内心怒火的候时新,一把将马亮伸出的右手打开,毫不客气地讲了一句:“他妈的,任命还没下来,有什么资格跟老子握手?就算任命下来了,你不过也是个代,总归排在老子身后。” 怒气冲冲的候时新,直挺挺地站起身,冲着赵涛甩了一句:“站长,我他妈也要请病假。” 说完,夺门而出,把门摔得震天响。 赵涛愣在当场,这候时新是耍的哪门子脾气?从来没有见过,他在自己面前发这么大的火,竟然还给老子撂挑子?这他娘的不是翻了天吗? 候时新出了赵涛的大门,刚到楼梯拐角处,就被王龙给迎了上来。 候时新余怒未消,骂道:“妈的,什么意思?你这是监视我?” “嗐,我只是路过,你别瞎想,不过,看你这气色……好像不大对啊!” 候时新自然清楚王龙的用意,他是怕自己想不开,到赵涛那里泄密。 索性,借着怒意,骂道:“这个赵涛,太他娘的不给我面子了,就为上午咱们两个出去喝酒的事儿,被那个小屁崽子给捅到他那里去了。 你说,我鞍前马后的伺候他半年,他不给我撑腰就算了,还他妈骂我,老子不干了,请病假。” “小屁崽子?就中午我打他那个啊?赵涛不至于为了他,惹怒你吧?” 候时新嘲讽道:“老王,你我都看走眼了,人家可是站长的新宠,新来的情报处代理处长!” “啊?什么情况?老候,哎,你别请假啊,咱们还有大事呢,你跟我说说什么情况啊这是?” 第170章 枕戈待旦 候时新费了半天唾沫,终于摆脱掉王龙这块儿狗皮膏药,直接开车去了彭府。 而办公室排队的人,得知候处长走了,纷纷挤在副处长王恒的办公室里,吵着闹着,要王恒给他们审批。 渐渐的,人越来越多,摩肩擦踵的不断从各个科室涌入,也不再排队,喷泉似的,把王恒包围其中。 眼看,明天汤宝平就要到沪,这些科室所需的物资还没审批,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可王恒哪里做得了这个主啊,不停的跟各科解释,打着哈哈。 “娘的,这处长一拍屁股走了,也不给我授权,这不是坑我么?” 心急如焚的王恒,使劲扒拉着人群,嚷嚷道:“给我腾个位置,我去找站长行不?”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王恒,仓促地跑到站长门前,轻轻叩响了门。 “进!” 推开门,王恒结结巴巴地讲道:“站……站长……候处长他……请了假,这审批的人,我无权签字啊!” 喝着茶水的赵涛,“咣”的一声放下茶杯,脸色极其难看地讲道:“什么?这个候时新,关键时刻,还真要给我撂挑子? 他这是不想干了啊,好哇,等着吧,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王恒作为候时新的副手,没少被他照顾,眼看站长发了飙,不明所以的他,撒着谎辩解道:“站长,我看候处长脸色儿发白,病的不轻啊,估计,也是这两天累的。” “放屁!你少跟我在这儿替他打圆场,你们处长,这是在跟我耍脾气。 副处长,你先接管他的工作,把一些重要的部门,重要的物资,赶紧给我批喽。” “是!” 目睹王恒离开,赵涛心里有一百个不爽,自己刚刚拉了一个马亮,却气走了一个候时新。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 一直在办公室,坐在他对面的王龙,心里窃笑道:“你赵涛,还以为他候时新如此小鸡肚肠,生你这个气? 他这家伙,肯定是得知你即将倒台,故意跟你闹翻好避嫌。 不过这样也好,他就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我,把你这块巨石给搬倒。” “王处长,你不是说找我有重要的事讲吗?有屁快放,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心情不佳的赵涛,催促着王龙。 王龙伸长脖子,故作神秘地讲道:“站长,我得到可靠消息,后天上午十点,会有一伙共匪,大约五十人,对汤宝平发动袭击。” “什么?” 赵涛刚听完,略显惊讶,可转念一想,这王龙不是明显在撒谎吗? 五十人?都快赶上一个连的兵力了,上海哪里一下冒出来那么多共匪?这不是明目张胆的要造反? 再说,后天的事情,他哪里来的线人?有线人还等什么汤宝平?早就对这些共党进行抓捕了。 还有袭击?共党没那么傻吧?一个汤宝平被杀,能起什么作用?还会出现李宝平,王宝平,作战计划也随时都可以更换,他这不是瞎扯淡嘛! 心中有数的赵涛,揣摩着王龙这句话的意思,怎么都想不明白,机灵的王龙能撒出这么荒谬的谎。 赵涛抬起上眼皮,打量了脸不红气不喘的王龙一番,装糊涂地问道:“王处长,你的意思是?” 王龙盯着表情严肃的赵涛,他明白,自己随意撒的谎,一定瞒不过他。只不过,是想借着这句话,来试探试探赵涛是不是那个野火。 若赵涛直接言明,自己说的话不靠谱,那证明赵涛还是可靠的。 若赵涛刚好借着自己的话,同样装糊涂,把站里所有人,调往汤宝平的住处。 呵呵,那就证明,他有意的留下一个空当,让彭松岩和小草接触。 “站长,我的意思是,集全站之力,将这一伙共党全部拿下。” “全站之力?呵呵,王龙,你未免有点异想天开了!” …… 古香古色的彭府,两边是抄手游廊,中间是穿廊,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插屏。 走进屋内,观望四周,那用上好檀木雕成的桌椅上,细致地刻着不同花纹。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副画,画中,高山苍松,笔墨苍劲。 再看落款,“嚯!”候时新惊叹一声,询问道:“这可是明代沈周的真迹?” “呦,没想到候处长还懂此风雅之事?这是当年家父,不知从哪里淘弄来,亲手挂上去的。 我也不太懂,想必,能挂在正厅,应该不会是副赝品吧?” 候时新点点头,讲道:“这个沈周,可是明代绘画大师,吴门画派的创始人。 从这副《庐山高图》来看,技法严谨秀丽,用笔沉着稳练,内藏筋骨,绝对堪称沈周的呕心之作啊。” 看着欣赏至极的候时新,彭松岩可不敢张嘴,把这副价值连城的名画送给他。 索性,岔开话题道:“候处长,我等你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说着,彭松岩拿出准备好的箱子,打开,里面满满一堆大洋。 候时新看了一眼,把箱子合上,说道:“彭兄真是家大业大啊,投资那么多,这三万大洋,还是短短几天就凑齐了啊!” 彭松岩心里想到,“你这个候时新,净说些风凉话,要不是你提出这个特殊要求,我能提前支付吗? 为这三万大洋,我可是向好几个朋友借的。” 彭松岩心里想着,嘴上可不敢这么说。恭维道:“时新,你说的话,兄弟我向来可都是当做圣旨来听的呦。” 候时新拍了拍彭松岩的肩膀,说道:“兄弟,我今天来,可不单单是为了这三万大洋。 你这批走私货,牵扯到第一兵团士兵的保暖,也牵扯到我们几个人的项上人头。所以,有几件事,务必叮嘱你。” “兄弟请讲!” 彭松岩伸着耳朵,生怕漏听到点儿什么。 “第一,今天下午,务必去警察局一趟,找马万旗,他有物资运输的事跟你谈; 第二,从明天见到汤宝平开始,一直到交易成功,千万不要与我和马万旗联系,有事我会来找你; 第三,我让你准备的囤积货物的秘密仓库,绝对不能再去,等这批军靴生产完毕,你直接打电话给何清清,让何清清转告给我,我自然会替你安排运送时间。 第四,后天上午十点,我会来你家找你,你把交易时间告诉我,切记,只能告诉我,暂时连何清清都不能讲。 第五,明天晚上谈妥交易时间,回到家第一件事,是拨通这个电话号码,无论对方问什么,你只用回答一个数字,218,直接挂断就行。 候时新把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小纸条,和自己的钢笔推了过去,低声讲道:“抄一遍。” “啊?” 第171章 布局 彭松岩无奈地笑了一下,感觉军统的做事风格,还真是谨慎和捉摸不透。 “来人,拿草纸!” 候时新伸手拦道:“不用那么麻烦,嗯?来,就……就抄在这幅画的背面底部吧。” 彭松岩犹豫了一下,还是爽快地答道:“呵呵,好!一切听候处长的安排。” 言闭,拿起笔,撩起画底部的卷轴,刚写了一个数字,候时新又提醒道:“哎~朝下,靠下,再靠下,裱过画的下方,写小一点,这可是古董,我都替你心疼。” 在候时新的指挥下,彭松岩完完整整的,把这个电话号码给抄了下来。 “嗯,好,彭兄,一定要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我还要赶去何太太家,您也准备去警察局吧。” 候时新抱起钱箱,告辞了彭松岩,开着车,朝站长太太家赶去。 “嘎吱!” 一个描眉入鬓,鬓似刀裁,涂脂抹粉,脸上桃红李白的美貌女子,刚一开门,便埋怨道:“哎呦,时新呐,上午打的电话,你怎么现在才来?害得我精心化好了妆,却连牌都打不上了呀。” 候时新展颜轻笑,又拍了拍怀里的箱子,意味深长地讲道:“嫂子,还不是为了它啊?弄得我都跟你相公翻了脸。” 何清清瞪着一双本就无懈可击的眼睛,周围又淡淡地涂了一些眼圈,显得更加大而亮。 “什么东西呀时新?你跟老赵又在搞什么鬼?” 候时新把箱子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打开。 “哇!” 贪财地何清清,半跪在桌子旁,一把一把抓住里面的大洋,又松开,大洋与大洋之间猛烈地撞击,形成清脆的声响,听得何清清都要醉了。 “嫂子,这是彭松岩给你的三万分红,一分不少,您要不要点点?” “点什么点?三万大洋,想累死我呀?哎~我说,时新呐,我一直没闹明白,这三万大洋,你问彭松岩要这么着急干什么?还怕他敢赖账啊?” 候时新想了一下,觉得,还是稍微给何清清透漏一点消息,这样,或许可以帮自己完成一些事情。 “嫂子,彭松岩倒是不敢赖账,可就怕他交易完成后,没命收取这个钱。” “欧呦妈呀,时新呐,什么意思呀?你可别吓嫂子啊。” 候时新解释道:“彭松岩私下交易,恐怕山东那边,根本不可能给他付物资款。 您叔叔这边估摸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的利害关系,所以,才把这烫手的山芋,转让给了他,不信,你现在可以给杜先生打个电话,询问详情。” 何清清一脸懵圈,赶忙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喂,我是清清,找我叔叔,快!” 何清清来不及客套,直接命人去寻。 “呦,丫头啊,有什么事情啊?” 老奸巨猾的杜月笙,已猜到何清清的来意,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看破了。 何清清劈头盖脸地埋怨起来:“叔叔,你怎么搞的?明知道山东那边是个陷阱,还把他让给彭先生?三万分红我都收了,您这让我怎么做人嘛!” 杜月笙一愣,慢吞吞的,一字一句问道:“清清啊,好家伙,这交易还没完,三万可就到手了? 是赵涛猜到了这件事情的本质?给你出的主意?你可要好好的慰劳慰劳他啊!” “哎呀,不是的叔叔,我都没敢跟老赵讲呐,是老赵的一个同事,我们关系不错的呀。” “同事?” 杜月笙吃了一惊,这个人能看透这件事,又提前勒索到了三万大洋,这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杜月笙顿时生出了揽入麾下的心。 “清清啊,有时间给你这个同事带来家里坐坐,让叔叔也认识认识怎么样?” 何清清一脸的不高兴,撅着小嘴继续埋怨:“叔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招募你的人才啊? 你可是把我都给坑了,你快点给我解释解释,这笔交易,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哈哈!” 杜月笙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清清啊,你可帮了叔叔一个大忙,这山东的军队长官,早年在上海就勒索我惯了。 这次,长官的亲信汤宝平,绕道上海,还不是想,从我手中,搞到一点免费的军用物资,他们再向上面申请军费拨款,好把军费落入自己的口袋。 呵呵,你也知道叔叔这两年的近况,谁都惹不起啊。 本来这次,我正准备大吐血,送他们这一批军用物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彭松岩,帮我挡了驾,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啊?” 何清清闻听,发起了大小姐脾气,句句带着酸意地说道:“哦,好嘛!搞了半天,叔叔你是为了你自己啊? 我怎么说你答应的那么快,原来,这是你设计好的陷阱,你这个老……” 何清清本想说他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想想,又忍住了嘴。 “喂,清清呐,你怎么能胡说啊?你不该感谢我吗?不是我,他彭松岩怎么能承你这个人情?不是我,你怎么能得到这三万大洋? 反正,他这次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早晚都是个要死的人。 你跟一个死人讲什么仁义道德?再说,你别忘了,他彭家可是一个通日的大汉奸,就凭赵涛在站里的地位,你和他来往?那不是影响赵涛的仕途吗?” 杜月笙的话,如同拨云见日一般,将何清清心里的阴霾全部冲刷掉。 何清清像个小孩似的,嘴硬地说道:“哼!感谢也感谢的是候时新,跟叔叔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何清清直接挂上了电话,只留电话那头的杜月笙,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候时新?呵呵,这小子有点意思。” 一旁的候时新,听了个真真切切,笑着问道:“怎么样嫂子?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杜先生设计的,所以,这才帮您力挽狂澜,搞到这三万大洋。 您不会真以为,我当时犹犹豫豫的是克己奉公啊?面对这堆大洋,我可没你想的那么高尚。” 何清清用手指,使劲地点在了候时新的额头上,嘻骂道:“好你个猴崽子呀,嫂子我当时,还真以为你义薄云天,放着三万块大洋不要。 原来,你早就清楚了这里面的内幕啊?” 候时新歉意地讲道:“嫂子,当时,怕你露了马脚,这三万块不就泡汤了? 现在你看,全部到手,嫂子,你是不是也该谢谢我了?” 第172章 层层设计 何清清毫不吝啬地将箱子推了过去,讲道:“时新呐,嫂子什么时候小气过?来,看着拿。” 候时新笑着,把箱子又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讲道:“嫂子,这个……呵呵,我也有。” “嗯?” 何清清不理解地问道:“你不就问他要了这三万块的分红吗?怎么还有?” “呵呵,我已经通知马万旗,晚些时候,彭松岩会去找他,我让他找出借口,要六万大洋,算作我们两个的分红。 相信,已经没有退路的彭松岩,一定会咬牙答应的。” “啊!” 何清清吃了一惊,转瞬便明白过来,指着候时新说道:“你,好狠啊,当时憋着没要,是怕他被这么多钱吓到,临时退缩吧? 现在,他一步一步陷入深渊不能自拔,今天才提再要六万,他想下车……恐怕很难喽。 不过,他彭松岩家底竟那么厚?还能再拿出六万?” 候时新摇了摇头,解释道:“他没有,还不能向山东那边要个订金吗? 反正山东那边又不打算全付,这区区六万订金,当个诱饵,不刚刚好吗?” 何清清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木讷地盯着前方,好像很恐惧似地,说道:“你们这些男人啊,尤其是军统的男人,鬼点子就是多,谁沾染上你们,就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候时新闻听,赶紧打断何清清的话,讲道:“嫂子,你可不能这么说啊,这彭松岩是上杆子找你,再说,他可是个通日的大汉奸。 就算他不死在别人手里,早晚也要被我们军统除掉。 我们再可怕,也都是为了保护家人嘛,你想想,没站长的庇佑,您能天天这么自在地打牌吗? 没有他的权利,彭松岩第一次,会给你送那么多法币吗? 站长在您的背后,又替您铲平了多少事?您心里能不清楚吗?” 被拉回现实的何清清,还真感觉候时新的话有道理,随即莞尔一笑,问道:“时新呐,听说你们站里这两天,天天加班开会,为那个什么汤的,哦,就是和彭松岩偷着交易那个。” “汤宝平!” “对,就是他,老赵近期可是天天开会,天天加班,每天晚上回来,我都睡下了,等早上醒来,他却没了人影。 你怎么会这么悠闲?还有空余时间和彭松岩联系? 你说,是不是老赵跟我撒了谎?在外面找了野女人?” 醋意满满的何清清,仰着酸酸的,臭臭的脸,质问着候时新。 候时新心想,“这女人啊,还真都一个样,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的,便能朝那个方面联想,太可怕了!” “唉!” 候时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反而比何清清的醋意更浓,委屈地讲道:“嗐,别说了嫂子,为这事,我请了病假,撂了挑子,和你家老赵正闹别扭呢,我俩现在谁也不搭理谁。” 何清清听完,先对赵涛放了心,又感觉他们俩,才像是小两口,刚刚吵完了架,正打着冷战呢。 “哈哈!” 再也忍不住,笑出声,嘲讽道:“你快拉倒吧候时新,你俩会闹别扭?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人,还能掰开腿喽?” 候时新故意发泄着不满,幽怨地讲道:“嫂子,你给我评评理,在站里,副站长和站长对着干,这你清楚吧?” “这我清楚呀,不就是那个陈泽飞嘛,听说,关系还挺硬的。” 候时新一拍大腿,差点没蹦起来,附和着说道:“对呀,就是他,本来站长这边的话语权就弱,我废了半天劲,才拉拢了司法处长郑军鹏。 您知道他的,他太太就是最近常去海威特斯,现在和您打的火热的燕子。” 何清清一听海威特斯,就像是打了鸡血,连珠炮似地讲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个燕子打牌还不错,性格也挺直爽,我很喜欢。 她丈夫嘛,我们也一起吃过几次饭,憨憨的,性格和他太太差不多。” 候时新接口道:“对嘛,就是他,怎么样?拉拢给你家老赵,我够不够意思? 关键,这还不算什么,我刚刚替他又拉拢到一个电讯处长。 您可不知道,这电讯处长可是一直保持中立的,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她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家老赵,你说我贴心不贴心? 可你家老赵呢?唉,居然为拉拢一个新来的处长,在站里打我的脸,你说,我生气不生气?” 何清清闻听,慌忙站起身,走到候时新的身旁,仔细打量着他的脸部,惊叹道:“不会吧时新?老赵打你脸了?哎呦,啧,啧,啧,打的左边还是右边?快让嫂子看看,这个老赵是反了天不成?” 候时新忍不住笑出声,说道:“嫂子,我就是形容,站长哪能真动手打我啊。” “嗐,吓死我了!” 何清清退回座位,反倒成了和事佬,劝道:“时新呐,你这人,嫂子可是打心眼里喜欢啊。 从一到上海,就给我送来一大笔钱。随后,又帮我还赌债、在上海笼络小团体,这次,还帮我搞定了这个彭松岩。 不仅如此,你在上海站,也是鞍前马后的照顾老赵,说良心话,真跟我们亲弟弟是一样的啊。 今天,这老赵竟然敢这样对你,哼!等他晚上回来,看我不让他在床头跪一晚上。” 候时新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缓缓地讲道:“嫂子,我今天早上虽说有些不满,可这芝麻大点儿的事,也不至于让小弟我大动肝火啊。 我今天,是有意在站里发飙,故意撂挑子,好找个借口去找彭松岩。 恐怕,未来几天,我是不能再去站里了,还需要你的配合啊。” 不明所以的何清清,想不明白,刚刚还在讲着他和赵涛的故事,怎么画风一转,又回到彭松岩身上了呢? “时新呐,嫂子一个小女人,有点笨哦,跟不上你们军统的思维,你还是给我详细讲讲喽。” 候时新站起身,说道:“嫂子,你就把我今天讲的这些话,还有这钱和彭松岩这件事,原封不动地告诉站长,我相信,他会明白这其中的是非曲折。 哦,另外你告诉站长,彭松岩家,有一幅画,画的名字叫《庐山高图》。 还有……” 第173章 他会想通的 晚上九点半,累了一整天的赵涛,在街面上,和新来的情报处代处长马亮,喝了一壶小酒,解了身上的困乏,红着脸,踉踉跄跄地走到自家门前,伸出冰冷的手,畏畏缩缩地打开大门。 十分疲惫的他,还是挣扎着换了拖鞋,蹑手蹑脚地坐到沙发上,越坐越低,像是要陷进去似的。 渐渐的,疲倦感从脚心,钻到皮肉里、骨髓里,蔓延至全身。 想到明天早上,还要开紧急会议,他抬起脚,横躺在沙发上,实在是懒得再上楼去睡了。 突然,正要闭上眼睛的赵涛,发现茶几上有一个打开的箱子,箱子里一堆明晃晃的银元,强行地射入他即将闭上的眼。 他以为是做梦,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猛地坐起身。 “咳!咳!” 大声地咳嗽,提醒着何清清自己回来了。 一直撑着眼皮,焦急等待着她的何清清,听到动静,披着棉睡衣,从楼上急匆匆地走下来,开口询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赵涛没有回答,指着桌子上的钱,质问道:“这银元哪里来的?怎么这么多?” 早就组织好语言的何清清,按照候时新的要求,讲道:“这钱,是彭松岩送来的分红。” 倦意四起的赵涛,想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这个彭松岩是谁,只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彭松岩是谁啊?” 何清清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低,免得后面的话,激起赵涛的愤怒。 “你忘了?彭松岩就是小候刚来上海,帮咱们联络的那个资本家。哦,时新的婚礼,他也在场的。” 赵涛这才想起,是那个大资本家彭林蒲的儿子。 “你跟他私下还有联系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他们彭家的背景,是个通日的汉奸,早晚要出事情的。 你这次又跟他合作什么项目了?竟然能拿到这么多分红?” 打着哈欠的赵涛,虽然有点生气,不过,他感觉,这也不是什么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大事。 “老赵呀,我接下去的话,跟你讲了,你可不许生气的呀,时新特意讲过的,你听完一定会摔杯子的呀,我先把这些易碎品收起来好啦。” 何清清言闭,还真的动起手,开始收拾起桌子上的物品,什么烟灰缸,茶杯,水果盘,就连桌上的一支钢笔,都被他统统挪到餐桌上去了。 赵涛被逗笑了,问道:“这个候崽子,在站里跟我耍小脾气,撂了挑子。 怎么,跑家里来找你挑唆事端?真以为我是妻管严?想报复我吗?” 正收拾东西的何清清,突然站立当场,问道:“呃……怎么老赵?你不是妻管严了?” 赵涛一愣神,急忙改口说道:“是是是,何大人,小的一时口误,千万别往心里去。” 何清清这才满意地坐在赵涛对面,正儿八经地讲道:“老赵啊,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对你有多重要,反正时新说,你听后就全明白了。” 赵涛伸着懒腰,催促道:“长话短说,我明天早上还有个紧急会议。” “呃……时新说,你听完,明天的会就不重要了。” 赵涛撇撇嘴,斥责道:“你别老时新说,时新说,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啊?” 感觉拖不下去的何清清,只能结结巴巴地开口讲道:“我……我帮彭松岩,呃……给……给山东运送点物资。” “山东?” 这个敏感字眼,让赵涛的神经立马进入紧绷状态,他从松软的沙发上坐直身子,厉声问道:“往山东运送什么货物?” 感觉不妙的何清清,含糊不清地,从嘴中挤出几个字。 “军……军用……” “什么?你……” 还未讲完的何清清,就被赵涛猜到。 他气急败坏地东找西找,想要摔东西,却发现,手边还真没有个可以摔的。 “滚!滚!滚!” 赵涛用力地嘶吼着,一手指着何清清,一手拍打着桌面。 “别急啊,你听我把话讲完嘛!” 赵涛不予理睬,一把掀翻桌子,吓得何清清四处闪躲。 这是她第二次见赵涛发这么大的火。 虽说,自己被候时新提前打了预防针,可蒙在鼓里的她,依然被赵涛的举动吓蒙。 她噙着眼泪,全身一阵阵地冒着凉气,头皮发麻,捂着脸,生怕一言不合,就对自己动手。 “屡教不改!早晚要死在你的手里。” 这是心力憔悴的赵涛,目前,唯一能骂出的话。 他坐回沙发上,眉头紧锁,反复地嘬着刚刚点着的香烟,心想,“自己费了这么大劲,布置了这么周密的行动计划,突然被清清插上这么一脚。 所有人的目光,一定会跟着汤宝平,延伸到彭松岩,再从彭松岩,延伸至何清清。 先不说何清清会不会被人怀疑成共党,单单是利用职权,擅自走私军用物资这条罪名,就够自己和她喝一壶的了。 况且,自己又布置了如此缜密的抓捕计划,泼出去的水,还怎么能收回?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赵涛闭着眼,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一只手捂着额头。 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个曾经被勒索过的彭松岩,为什么会和何清清有着联系?难道是候时新故意给穿针引线的? 还有这个汤宝平,怎么也偏偏和这个彭松岩纠缠不清了呢?” 何清清呆坐在餐桌的椅子上,偷眼瞧着眉头紧锁的赵涛,一句话也不敢吭。 因为,候时新曾说过,无论老赵发多大脾气,都要给他时间去想,去琢磨,哪怕到天亮,都要等。 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满屋子都是烟气。 何清清的脑袋,趴在胳膊上,挡着鼻子,大大的眼睛眯缝着,用上下睫毛,抵挡着烟雾地攻击。 此时的她,不但不敢抱怨,连开窗这种事都不敢去做,生怕打扰到了赵涛。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赵涛也算想明白了,抓共党,抓野火,都成他娘扯淡的事情了。 保住自己的地位和何清清的命,才是真的要考虑的了。 自己现在呀,呵呵,要不然是被候时新这个“野火”给牵了鼻子,要不然就是被彭松岩这个地下党给带进了沟里。 只有感动!只能感谢! 半夜,快一点,突然收到刺刀哥连续两天给小弟投的月票,这已经是第三张了吧! 呃……真想扑上去问问,哥,这么晚了,还在看我的书?这不是让我痛哭流涕么? 感谢红尘的月票和推荐,感谢3又三分之一的月票,感谢子厚教授的打赏和月票。 感谢那么多订阅和推荐的朋友! 另,在八一即将到来之时,感谢百将团所有前来助威的战友! 也祝愿全中国的军人,八一建军节快乐! 原一无以为报,只有努力存稿,八一开始三更。 感谢有你,一路陪伴! …………………………………………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请允许作者原一,自豪地告诉所有人,我的部队: 生于二七年,现年九十二; 曾名红军团,又名百将团; 黄麻冒烽火,草地又雪山; 羊肝只一块,全团不愿沾; 红四方面军,我军也受难; 跟进m主席,又聚在延安; 抗日烽火起,转战太行山; 奇袭阳明堡,日寇心胆寒; 至今西点生,仍在学古战; 跃进大别山,渡江打江南; 跨过鸭绿江,打出三八线; 八连上甘岭,王成美名传; 还有胡修道,至今仍挂衔; 赴滇去参战,越军吓破胆; 老山洒热血,者阴山勒然; 红军团至今,全军仅有三; 刘邓老部队,将军一百三; 上有w树声,又有陈锡联; 太行山拳头,主力中主力; 原为一二九,打死不求饶; 以此铸团魂,英名代代传; 在此服兵役,三生都有幸; 诸君须努力,团史再增栏。 第174章 眉笑颜开 “清清,何清清!” “啊,啊,哎!” 禁不住睡意的何清清,刚想迷迷糊糊睡去,却听见赵涛地呼喊。 她猛地抬头,心想,“这么快就想通了吗?” 赵涛心里的疑惑还有很多,他必须趁着明天开会前,从头到尾地问一问何清清,好判断,自己分析的哪一条才是对的。 “是候时新指使着你,和彭松岩联系的?” 赵涛问出的第一句话,就想先确定,这件事的根,究竟在谁的身上。 “瞎扯什么呀?冤枉好人啦,难怪时新说你……唉,算了,不说他了。 是我,有一次在麻将馆碰到了彭先生,就一起打了两把牌。 你不是说过,要我慢慢得建立起一个圈子,把一些能利用上的人和家属,全都给召集起来吗? 所以,我就经常约着彭松岩,还有警察局的马副局长,你的秘书刘娇,司法处长的太太燕子,一起打打麻将啦,吃吃饭啦什么的。 后来,彭松岩也不知怎么得知,山东那边,要和我叔叔做这笔军用物资的交易,于是,他就求了我。 你知道的嘛,我整天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便给叔叔打个电话喽。 没想到,我那老谋深算的叔叔,二话不说,痛痛快快地给答应了,所以我就……” “等一下!” 赵涛打断了何清清的话,想要再次点燃一根香烟,这次,却被何清清给夺走了。 “老赵,时新可是讲过的呀,你今天晚上估计是睡不着了,让我给你多泡浓咖啡,少抽烟的呀。” 赵涛肚子里的余怒未消,冷笑了一声道:“呵呵,又是这个候时新,都他娘的成了我人生的导演了,连我的喜怒哀乐,吃喝拉撒,都要按着他的步骤进行,真他娘的荒谬啊!” 何清清一边冲着咖啡,一边埋怨道:“谁让你今天在站里,打了人家的脸?换成是我,我也会不大乐意的。 你想,人家小候这半年来,为你鞍前马后的,操了多少心? 你就说燕子的老公郑军鹏,还不是人家时新给你争取过来的呀? 哦,听说,还有你们那个什么处的一个女处长,也刚刚被他给争取过来,上午,正要给你汇报呢,却让你……” “什么?女处长?争取过来?他说的可是梅姑?” 尽管,赵涛清楚,站内的八个处长里,只有梅姑是唯一的女性,可他,还是惊讶的又确认了一遍。 “对对对,就是什么姑姑的,时新说了,费了很大的劲,才让她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啊?” 赵涛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此时的他,睡意已经全无。 心里非常好奇,“梅姑这个一直保持中立,顽固不化的女人,是如何,能被这个候崽子给拉拢过来的? 还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这也太扯淡了吧?” 无法验证此话真假,赵涛来不及纠结,继续询问道:“你叔叔为什么会放弃这次赚钱的机会? 要知道,那可是山东一个兵团,几十万套军用物资。 这里面的利润,可是大了去了,能为了让你赚这区区三万现大洋,而忍痛割爱?” 何清清愁眉苦脸道:“唉!下午我给叔叔打电话,才知道,是上了他老人家的当了。 他告诉我,那个山东的长官,压根,就没想出钱买这批军用物资,是想勒索他。 叔叔他正准备出一大笔钱息事宁人。却没想到,我带着个二傻子,撞上门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涛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杜月笙这是玩了个圈套啊,让彭家赌上了老底,将来,这彭松岩收不回本金,岂不是……要倾家荡产?可这分红?” 赵涛拍了拍桌上的钱箱子,问道:“汤宝平明天才到沪,交易还没开始,可这现大洋的分红,又是从哪里来的?” 何清清双手护着钱箱,理直气壮地骂道:“还不是你打脸的那个兄弟帮的我?” “你说候时新?这彭松岩的交易,怎么跟这个候崽子又扯上关系了? 何清清坐在赵涛身边,用手指,来回点着赵涛的头,讽刺道:“老赵,好歹你也是军统的站长,你忘了,曾经你和彭松岩聊过,他家涉及的生意可是民营。 民营想转成军工,还不是要上海警备司令部的批准吗? 候时新的岳丈,可是和那个司令很熟的。 另外,他不还管着你们军统后勤处,对地方企业的审查吗?” 正在喝咖啡的赵涛,听完这段话,把杯子“咣当”一放,骂道:“放屁!吕铁生什么人?和委员长,那可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最记恨这种走私和腐败,你若让他批准这种东西?我看啊,比杀了他都难。 还有后勤处的审批,最后,不也要到我这里签字才能奏效吗? 我,可从没有见过候时新,拿来过什么狗屁军工企业的审批报告。” 何清清闻听,也深感意外,自言自语道:“不对啊老赵,时新确实给过我两份东西。 我大致看了一眼,就是你们两个系统的审批材料,还盖着你们的章呢。 再说,没这些东西,他彭松岩不要命了?就不怕警备司令部的检查?” 赵涛沉思了数十分钟,终于,罕见地笑出声,问道:“你们当时找这个候崽子,他是怎么回答你们的?” 何清清回忆道:“唉,还真别说,这个候时新刚开始跟我们拍了桌子,斥责我们这是走私。 后来,听说这个生意是从我叔叔那里搞来的,也不知道寻思的什么,想了足足半个小时,突然,又同意帮我们搞到批文。 只不过,提了一个附加条件,必须在和山东谈交易之前,把这三万大洋交付给我,还不要银票,必须现大洋。 另外,他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他的分红就不要了,全当是完成彭林蒲老爷子的遗愿。 随后,马万旗也出奇地跟着候时新,决定不要分红。 唉!直到今天,我才听候时新讲起,原来啊,他早就算到,我叔叔是在算计这个彭松岩! 所以,才帮我提前要到了这三万现大洋的分红。 而且,这还不算完,下午的时候,他又逼着马万旗,向彭松岩再要六万现大洋,说什么彭松岩要是没有,可以向山东那边要一个六万的订金。 老赵,你说,这候小子,聪明不聪明?就连叔叔今天听说,都想把他招入门下呐!” 何清清一口气讲完,赵涛的心情也越来越好,他鼓起掌说道:“呵呵,好好好,好一个趁火打劫,做的干净漂亮,不留痕迹。 虽然,我不知道他下一步什么打算,他想干什么,不过,这恐怕都在他的计划中吧!” 第175章 人人是局 赵涛对何清清有着足够的信任和宽容,他能容忍她的任性,容忍她的小脾气,甚至,容忍她一次又一次给这个家庭带来的危机。 或许,这就是爱情,靠在床头的赵涛,看着安详睡去的妻子,他苦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心想,“又被那个候崽子给言中了,自己今晚,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 早上八点,军统大楼会议室内,赵涛懒洋洋地坐在主持位,没有一点行动前的紧张感和兴奋感。 “副站长,人都到齐了吗?” 面对赵涛的质问,沉寂许久的陈泽飞,心慵意懒地站起身,扫视了一遍,诧异地问道:“候时新和魏三毛呢?” 人事处处长孙浩,恭敬地回答道:“魏处长请了长期病假,上头已经批准了。 这候处长嘛……呃……还真不大清楚。” “不大清楚?” 陈泽飞闻听,眉头一皱,又伸出手,指着魏三毛位子上的马亮问道:“咦,那小子是谁啊?” 不待孙浩解释,马亮自行站起身,大大方方地讲道:“我,马亮,受南京委派,从贵州息烽集中营,调至上海,任情报处副处长,兼情报处处长一职。 呵呵,以后,还要仰仗各位,多多关照啊。” 双眼无神的陈泽飞,被马亮这句话,瞬间提起百倍精神。 他心想,“这次汤宝平到沪,赵涛如此高调地搞什么抓捕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虽然,赵涛的目的是,悄悄命王龙和魏三毛二人,留着后手。 可王龙这个心腹,若发现什么风吹草动的,能不先提前告诉自己?赵涛对他,又怎么可能完全信任? 没牌可用的赵涛,一定会把全部抓捕精力,放在那个病怏怏的魏三毛身上。 可是,就冲魏三毛提不起精神的萎靡样,怎么可能抓到共党?” 正是想到此,陈泽飞把这件事汇报给了郑厅长,又授了郑厅长的意,让他一直隔岸观火,等着赵涛出丑。 如果赵涛这次抓不到共党,郑介民将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调离,到时候,这个站长的位置……” 一直消极怠工的陈泽飞,下意识地用眼睛余光,瞟了瞟无精打采的赵涛。 他明白,赵涛手里最重要的两张牌,一个长期请了病假。 一个听说,为了这个马亮,昨天和他发生了剧烈的争吵,摔门而去。 呵呵,在这抓捕关头,分崩离析,孤家寡人的他,还能提起精神?那真的才是怪事了。 “哎呦!马处长,我说今天喜鹊怎么在军统门口“喳喳”叫了半天?感情,这是上海站添了新人呐! 呵呵,兄弟,有空去我办公室喝茶,咱们哥俩好好攀攀感情!” 陈泽飞竟然当着赵涛的面,赤裸裸地对马亮拉拢,丝毫没有一点儿避讳。 “咳,咳!” 赵涛不满意地咳嗽了两声,极具震撼地讲道:“孙浩,候处长既然不想来,以后就不要来了,由副处长王恒,接管他的工作吧!” “啊?” 赵涛有气无力的腔调,却像是一发子弹,极具杀伤力地,穿过每一个在场者的耳膜。 郑军鹏这个鲁莽大汉闻听,火急火燎地想替候时新辩解,却不曾想,被一个经常中立,且又沉默寡言的女人给抢了先。 “不行!” 梅姑可不傻,她心里明白,整个上海站,无论谁走甚至是死了,她的眼都不会眨一下。 可候时新这个刚认的弟弟若是走了,自己孩子的命……可就全完了。 梅姑果断起身,音色高亢,意志坚定地喊道:“若站长一意孤行,恕梅姑不敢再在这上海站与您同行,将亲自前往南京,奏请委员长决断。” “嚯!” 梅姑看似不假思索的一句话,吓傻了很多人。既表明支持候时新的立场,又透露出自己的背景,这在上海站,她可是第一次啊。 陈泽飞的脸,瞬间变了色儿,这个一直中立,可以扭转乾坤的女人,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对候时新犯了花痴? 不过还好,看样子,她只是支持候时新,候时新和赵涛闹了别扭,即便回来,是不是可以被自己拉拢呢?如果是那样,连带着梅姑岂不是…… 赵涛闻听也是一愣,心里骂道:“去你大爷的候时新,你他娘的究竟给梅姑吃了什么药了?竟然让她把委员长都拉出来威胁我,还要跟你一样撂挑子?我怎么感觉是要和你殉情似的?” 众人迷茫之中,郑军鹏觉得,一个女人都这么有魄力,自己再认怂,像个什么样子? 他猛地站起身,雄浑的嗓音,急急讲道:“站长,如果您要让候处长走了,我也……” “坐下!” 赵涛厉声喝斥,突然站起身,环顾四周后,最后落在迟迟不肯坐下的郑军鹏身上。 上位者的霸气,瞬间从赵涛的头顶流露出来,逼得郑军鹏不得不坐下。 “怎么着?都想翻天不成?行啊,既然是这样,我给大家一个面子。 限期一周,反正抓捕行动也不需要后勤处长亲自上阵,就当给他放了假。 可若一周他还不回来?哼,我想,就算找到委员长那里,他候时新也难辞其咎。” 嘈杂的会议室,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赵涛严肃地讲道:“离汤宝平到沪,还有两个小时,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抓到共党,其它的事情,等你们立了功后,再理直气壮地给我讲。 另外,通知下去,明天上午九点,无论编内还是编外,统统给我到后操场集合,有重要的任务执行。 到时候,由王处长亲自点名,无论哪个处,哪个科,哪个队,少一个人,处长一律受到处分。” 王龙闻听,猛地一惊,抬头痴痴地望着赵涛,心想,“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吗?昨天刚刚才训斥了我,今天,可就变卦了?是和小草商量好了吗? 呵呵,我还打算演个别的戏,给候处长腾出点时间,现在看来,完全不用喽。 野火,小草,我会全力的配合你们这对夫妻,将这个故事演完,咱们等着交易的时候再见吧!” “时间不早了,该行动的,都动起来吧,我赵涛,期待你们今天就能立奇功,散会!” 第176章 碰面 两步先见之明,三步决胜千里,全盘运筹帷幄。 候时新一人,便将上海站,每个人的私心、贪婪、欲望,统统掌控在了自己手中,并加以利用。使其,不得不按照自己设计的方向前进。 “佩云,做好准备了吗?” 精心打扮的阮佩云,重重地点了点头,坚毅地讲道:“准备好了。” “那就出发吧!” …… 上午十一点整,一辆开往上海北站的蒸汽火车,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停靠在了人流攒动的站台旁。 第一兵团司令官,汤N伯的亲信汤宝平,身着白色西装,手提行李箱,缓缓地走下火车。 而同一时间,一位身穿深蓝色大褂的年轻人,伸出右手,亲热地迎了上去。 “哎呦,汤参谋,许久不见了,您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啊!” 长的歪瓜裂枣的汤宝平,和他的手只是轻轻一触,便迅速收了回去。 他斜着眼,挺直胸,高傲地将头抬起45度,盛气凌人地讲道: “以前,都是跟你爹在一个桌子上斗酒,倒是把你小子给忽略了。 没想到,你小子现在长能耐了,连杜月笙的生意都敢抢。” 这句话出口,引得旁边路过之人,不住地回头打探,心想,“什么人竟然如此厉害?” 彭松岩尴尬地笑了笑,讲道:“汤参谋,此地不是谈话之地,咱们还是先上车,我已经为您安排好了客房,还有酒宴,咱们边喝边谈,怎么样?” “哦?可有佳人啊?”汤宝平半真半假地开起了玩笑。 “呃……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 “叮铃铃!” “喂,这里是指挥部,请讲。” 指挥部里,赵涛亲自坐阵,陈泽飞及部分处长陪同。 “我是情报处A组,目标已接头,正准备进入车内,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收到!” 电话刚挂,旁边另一部电话,又传来清脆铃声。 二号接线员迅速抓起电话,答道:“喂,指挥部,请讲!” “我是电讯处A组,从车内窃听到,目标即将朝中华路小南门,大中华菜馆驶去,未曾有其它可疑交谈。” “收到!” “喂,我是王龙,目标车辆行驶安全,行动C组已换行跟进,暂未发现任何跟踪。” “收到!” 从汤宝平下火车那刻起,络绎不绝的电话,便纷纷向军统大楼内,传递着他们监测到的所有信息。 赵涛伸出手,向前微微一挥,立即,便有一名话务员将电话打了过去。 “喂,行动处A组,立即赶往中华路小南门,大中华饭店,抓捕饭店经理。 两分钟之内,务必了解清楚,汤宝平所在包间号。” 行动处和情报处的人手众多,在上海每个区、每个重要街道,都提前安排了特工值守,只要听到目标地,最近的一组特工,便会迅速跟进。 “喂,电讯处B组,目标,中华路小南门,大中华饭店,限十分钟之内赶到,从行动处A组,拿到房间号码,五分钟之内,安装完毕窃听装置。” “喂,人事处,火速安排三名服务员,进入大中华饭店包间。” “喂,特训处A组,火速赶往中华路小南门,大中华饭店,暗中监视饭店周围情况,发现有可疑人物,立即逮捕。” “喂,特训处B组,想办法拦住目标车辆,拖延七八分钟即可。” 安静下来的指挥部,赵涛靠在椅背上,喘了一口粗气,自言自语道:“希望,今天就能有所收获吧!” …… 大中华饭店VIP包房内,汤宝平高居首位,各种美味佳肴,络绎不绝地被几名漂亮的服务员端上,看的他心痒难耐。 “汤参谋,早听闻,您老家在皖南一带,对徽菜颇有见地,怎么样,这几道菜可否满意?” 汤宝平拿出筷子,站起身,在盘子里左边点点,右边戳戳,满意地坐下,评头论足道:“徽州毛豆腐,红烧臭鳜鱼,黄山炖乳鸽,石蛙炖石耳。 尤其这两道菜,连宋高宗都喜欢的,“雪天牛尾狸,沙地马蹄鳖”。 呵呵,松岩老弟,看来,你为了和我们山东国军合作,的确是下了一番功夫啊,妙哉,妙哉!” 彭松岩洋洋得意地趴在汤宝平耳朵边说道:“汤参谋,这些美味还不算什么,听说了吗? 去年,上海有一个选美大赛,啧啧啧,您是没看到,那些美女,个顶个的出类拔萃,要气质有气质,要美貌有美貌。 待会儿,我安排几个参赛选手,给您跳一段舞,助助酒兴,您看……怎么样?” 听到美女,又是选美大赛的绝色美女,汤宝平可比看到眼前这些美味,更加感兴趣。 他直着眼,举着酒杯讲道:“嗯~甚好,甚好,没想到,松岩老弟,你比你那个死去的老顽固爹,更会来事儿,这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哈哈!” 彭松岩闻听于此,尴尬的陪着笑脸,心里却咒骂道:“妈的,喝着老子的酒,赚着老子的钱,却如此形容家父,真是个没良心的狗。” 感觉到憎恶的彭松岩,心里的一块石头还没落地,赶忙问道:“汤参谋,喝酒前,咱们,是不是该把这次交易的细节给敲定了? 另外,兄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否?” 正在大快朵颐,啃着果子狸肉的汤宝平,呜呜啦啦地讲道:“对,先公后私,在理,在理。” 得到许可,彭松岩唯唯诺诺地开口道:“汤参谋,小弟这次为了山东国军的军用物资,可是倾尽了所有家产呐。 眼看,马上就到了交货时间,这后续运送物资上,又是一大笔开销。 汤参谋,呃……小弟目前资金上……呃……有些短缺,不知汤参谋可否……先预付……” 汤宝平未听完,一摆手,阔阔利利地问道:“老弟,是不是想要订金?像个爷们一样,直接讲,订金想要多少?” 彭松岩依旧吞吞吐吐地讲道:“呃……不知……不知六万……” “六万?你确定?” 军人风格的汤宝平,再次打断了彭松岩的话,独自喝了一杯酒,头也不抬地反问了一句。 彭松岩琢磨不出汤宝平的意思,狠下心,刚想张嘴说点什么,却听汤宝平讲道:“六万就六万,呵呵,我们山东国军做事,启能让地方商人亏着?” 说完,爽快地从提包里取出一叠银票,数出六张,递给汤宝平,又顺手塞回去四张。 “哎呀!贵兵团还真是豪爽啊,看来,是小弟小家子气了,来,小弟敬汤参谋一杯,以表歉意!” 彭松岩一口干掉了杯中酒,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地拿到了订金,他憧憬着,交易完毕后,大把银子进账后得痛快感。 第177章 智斗(卡文,更慢了抱歉) 汤宝平这口酒,喝的是“滋溜溜”地响,放下酒杯,心里窃喜,“第一兵团后勤部,给的可是十万大洋的银票,用来勾引彭松岩。自己还没张口,他便先沉不住气了。 这小子,颤颤巍巍的要了六万大洋,呵呵,剩余的四万……不是归自己所有了吗? 等收到货物那天,一枪把他打死,掩埋了尸体,谁还能咬出这四万银票来? 这个彭松岩啊,还是比他死掉那个老爹要嫩的多啊,” 彭松岩自然是参不透军方的想法,不停的巴结着汤宝平,一心想要把这件事情促成,来证明自己的能耐,也好光宗耀祖。 “汤参谋,这批货基本上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批军靴,估摸着也要不了十天半个月的就能交付了,到时候,咱们的尾款……” 汤宝平霸气的一挥手,略带醉意地讲道:“哎~松岩老弟,我们山东的诚意,你可是看到了,岂能为这一点小钱,影响了我们今后的合作啊? 你放心,我汤宝平向你承诺,物资接收之日,当场付尾款,一分钟、一毛钱,都不会耽搁老弟。” “好!汤参谋,有你这句话,小弟就放心了,来,再干一杯,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举起杯子的彭松岩,却被汤宝平给拦下,质问道:“兄弟,订金你也收了,这批物资什么时候能交付? 说实在的,冬天眼看就要过去,大仗一触即发,怎么也不能让国军的将士们,挨着冻上战场吧? 这批货物啊,兄弟你,最好是给我说个准确的日子,我回去好向上峰禀报。” 彭松岩沉默着,他在计算军靴的最后完工日期。 安静的房间,汤宝平突然想到了点儿什么,问道:“哎?对了兄弟,刚刚说的选美大赛的美女呢? 你不会是收了我的订金,上演了空城计,忽悠我的吧?” 正在思索的彭松岩闻听,先是一愣,然后笑道:“嗐!你看我,差点儿把这岔儿给忘了,呵呵,你们几个服务生都下去吧。” 言闭,彭松岩拍起了巴掌。 “啪,啪!” 四五个美女鱼贯而入,皆是奇装异服,面纱遮脸,透出一股神秘和性感。 “嗯~好,好,好,不愧是参加过选美大赛的美女,光是这般打扮,就让人留恋忘返呐!快,快开始吧!” 汤宝平吞咽着口水,欣赏着美丽的舞姿,嘴里,还不停地“呜呜”哼着小曲,打着拍子。 约莫两分钟后,彭松岩开口讲道,“汤参谋,我看,不如这个交易时间,咱们就定在……” 汤宝平正直勾勾地盯着其中一名舞者,这名舞者突然举起一块牌子,又用芊芊细手指了指楼上,他会意地脱口而出,“218?嗯~好,好哇,好哇!” 彭松岩的话被打断,他一愣,侧脸看向了那名拿着牌子的舞者。 舞者很美,一身绯色舞衣,头插雀翎,罩着长长的面纱,赤足上套着银钏儿,踩着节拍,婆娑起舞。 她全身的关节灵活的像一条蛇,可以自由地扭动。 一阵颤栗,从她左手指尖传至肩膀,又从肩膀传至右手指尖。 手上的银钏儿,也随之振动,没有刻意的做作,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然而流畅,仿佛出水的白莲。 彭松岩也被眼前的美艳给惊呆了,同时,他觉得从身材和外形来看,似乎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既然汤宝平喜欢,他便不好再打扰其雅兴,冲着那名舞者喊道:“你,还不过来,给长官倒一杯酒?” 那名美女娇羞地走到汤宝平身旁,汤宝平想要揭开她的面纱,一探究竟,却被她有意地躲闪开,再次用手,妩媚地指了指楼上。 “哈哈,好,神秘点儿也好,那老子就先放过你,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来,跟我干了这杯。”汤宝平将酒杯递了过去,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美女犹豫了片刻,接过小酒盅,走到墙角,突然,从上向下,将满满一盅酒,倒在了柜子的缝隙里。 “嗯?娘的,什么意思啊?不给我面子?”汤宝平脸色儿瞬间变得铁青。 彭松岩可不敢得罪这尊大神,刚想指责这名女子,却见她歧视地将小酒盅放下,摇了摇头,从桌子上又拿起两个红酒杯,“咕咚,咕咚”倒满了白酒。 “嚯!好!没想到,美女居然如此豪爽,那我……就舍命陪美人喽?” 汤宝平扬起脖子,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干,邪恶地笑着,盯着眼前的舞女,想着她醉酒的模样…… 美女轻轻撩开嘴角边的面纱,刚要一饮而尽,却又用手,指向了杯中,酒里漂着的杂物。 彭松岩抬眼一瞧,拿过酒瓶讲道:“嗐,我这里酒多的是,换一杯便可。” 美女点头,走到墙角,又将杯中酒,准确无误地,再次泼进其内。 如果说,第一次泼了一小杯酒,让窃听器断断续续的还能接收到信号,那这一大杯酒,便直接让窃听器失灵了。 “不好,快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名便衣,放下耳机,火速冲下楼。 就在这个间隙,美女一口将杯中酒喝光,东倒西歪地指了指楼上的房间,在其余几名美女的搀扶下,离开了包间。 汤宝平色眯眯地盯着醉酒女的背影,讲道:“嗯~好,乖乖地在房间等着我!我和彭老板讲两句话。马上就上去陪你。” 彭松岩瞧着坐立不安的汤宝平,不敢耽误他的好事,随即讲道:“汤参谋,咱们交易时间就定在……” 门外,一名便衣,悄声和三名伪装的服务员讲道:“窃听器出了故障,你们三个,赶紧进去,给我牢牢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更衣房内,部分舞女换了服装,其中一名,指着醉酒舞女嬉笑道:“小翠今天可有福气了,听彭老板讲,若能让那位长官相中,赏赐两百大洋呐。” 另一名舞女接口道:“还不是人家小翠聪明?你说,我怎么不知道拿一块牌子呢?” “嗐,谁不知道小翠,是咱们长三堂子最机灵的小妹?咱们还是走吧,别打扰人家的好事了。” 几名舞女刚刚退出门外,从房间侧屋,又闪出一名女子,看装容和身材,与醉酒女极其相似。 醉酒女突然坐起身,从包包内,拿出一个小瓶子,和一叠钱,递了过去。 “瓶子里是酒,喝掉,这是我答应你的赏钱,小翠,切记,这件事情给我烂在肚子里。” 第178章 习惯了倚门卖俏的小翠,接过小酒壶,一口喝干,脸色只是略带红韵,临出门前,轻浮地讲道:“这位小姐,只要你肯给钱,什么事都好商量,以后有需要,可以再去会乐里的长三堂子找我。” 房间内的阮佩云,艰难地点点头,目送她离开,锁门的一瞬间,快速跑到卫生间内,哇的一口,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而后,强撑着残存的意识,她踉踉跄跄地换上了一件保洁服,打开门,左右看了一眼,又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对面的大门,来不及脱衣服,倒头便睡。 “喂,指挥部吗?呃……站长啊,我们是电讯处B组,已窃听获悉,军用物资的交易时间为二月十八日。” 电讯处B组的话务员,拿起电话,斩钉截铁的向赵涛汇报着。 赵涛瞟了一眼屋内的几个人,轻声说道:“嗯!我知道了,二月十九日交易,你们几个注意,此事一定严格保密。” “啊?不是二月十九,是二月十八啊站长,喂,喂,站长,站长?” 莫名其妙的话务员,挂上电话,刚想回拨过去,向站长解释清楚,却听有人敲门。 话务员立即绷紧神经,问道:“谁?” “是我,特训精英,一队队长刺刀!” “嗐!吓我一跳,我以为谁呢,原来是……” “都别动,手抱头,蹲在墙角,把手铐戴上,快。” 屋内的三个人,看着刺刀带着两名便衣,手里还举着冲锋枪,瞬间便懵了,慌忙按照刺刀的要求去做。 “刀……刀哥,您这是什么意思啊?”B组负责人询问道。 “啊!” 开门的话务员,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惊,颤抖着说道:“你……你们……你们不会是潜伏的共党吧?哎呦,好汉饶命啊!” 刺刀一脚踢在了他的身上,骂骂咧咧地讲道:“共你m的党,看你那个怂样,老子是奉站长之命,接替你们的工作,防止你们泄密。 从今天起,直到二月十九日止,不得离开这个屋子半步,我这两个兄弟,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们。 另外,你们跟指挥部联系的时候,需要由我这两位兄弟监管,对站里所有人,包括你们的处长,一律统称是二月十九日,记清楚了吗?” “嗐!原来是这样啊,刀哥,你看咱们在站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必给我们戴手铐啊,您还拿枪指着兄弟,有话好说嘛!” 组长套着近乎,自行站起身,仿佛是松了一口气。 “蹲下!谁让你站起来了?这是站长的命令,违令者,一律格杀勿论。 兄弟,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们三个就去那个房间呆着吧,二月十九号当天,兄弟我亲自为你解锁,并开门道歉。” 三个人,无奈的被关在了房间内,刺刀对两名手下交待道:“你们两个让房间里的人配合,盯紧汤宝平的动静,他们若敢不服从,或者出现泄密,直接开枪。 我先赶回去,继续盯着陈泽飞,希望,咱们两边都有收获吧。” 指挥部内,党国清推门而入,趴在赵涛耳边说道:“站长,那边已安排妥当。” 赵涛点头,下命令道:“通知情报处B组,给我盯紧彭松岩,看看他和什么人接触。 另外,梅姑派人,二十四小时对他家和工厂的通讯设备进行监听,查清楚他回家后,和谁联系,说的什么。 其他几个行动小组,继续盯紧汤宝平。我就不信,这次抓不到共党。” 醉醺醺,回到家中的彭松岩,一觉睡到晚上十点,刚一睁眼,就想起了候时新的话。 他赶忙撩开《庐山高图》,把电话打了过去。 累了一天的王龙,刚进家门,正准备洗个热水澡,听到电话铃声,不耐烦地抓起听筒,问道:“喂,谁呀?喂?喂?” 大约过了七八秒,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218” “什么218?你是谁啊?你在说什么218,218是什么意思?” 可惜,对方只有这三个数字,便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王龙坐在沙发上,不明所以地想着,“是谁给我打了这个电话?想提示点什么呢?” 不仅仅是王龙,就连彭松岩都觉得奇怪,“218”这个数字,在今天频繁出现,难道预示着什么?候处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与此同时,赵涛家的电话铃声也同时响起。 “喂,站长,我是梅姑,有重要的事情向您汇报,在电话里不方便,不知道能去您家讲吗?” 正在泡脚的赵涛一愣,这个女下属从未在晚上骚扰过自己,难道是有共党的消息了?他试着问道:“重要的事情?公事?” “对!” “好,你过来吧!” 仅仅十五分钟,梅姑慌里慌张地敲响了站长家的门。 听闻有人要来,被吵醒的何清清,略微有些反感,心想,老赵在站里都忙了一天了,回到家还不让人安生。 尤其又是一个女人,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急成这样?该不会是上门来找我挑衅的吧? 对于爱情,相当自私的何清清,极不情愿地打开门,磨唧道:“呦,梅处长啊,都这么晚了,您这是……” 何清清堵着门,心想,你要是说不清楚,我就直接给你关外头。 梅姑稍稍一愣,客气地回道:“哦,何太太,我找站长有些紧急公事,打扰了您的休息,实在抱歉啊!” “公事啊!你们站里还真够忙活的,都不让人过正常的生活了呀!”何清清抱怨道。 “清清,赶紧让梅处长进来,给梅处长泡茶。” 老赵发号施令了,何清清只能闪身,却尖酸刻薄地讲道:“哎,哎,哎,梅处长换鞋子啊,我今天刚刚擦的地板。” 梅姑看出了何清清的小心思,站在门口喊道:“站长,您过来一下,我就两句话,说完就走。” 赵涛无奈起身,白了何清清一眼,心想,“娘的,候时新进家门,从来都没让换过鞋,就冲这点儿,就能看出何清清的醋意有多大,也能看出她对人的远近厚薄来。” “梅处长,您还是进来讲吧,外面冷。” 这个刚刚被候时新拉拢过来的梅姑,赵涛可是不敢得罪,慌忙邀请。 “不了站长,刚刚接到消息,彭松岩和一个人通了电话,提到一个数字,“218”,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通电话的人可就有意思了。” “什么?“218”?和他通电话的人是谁?” “王龙,王处长!” 第179章 梅姑短短几句话,惊呆了赵涛。 “218”,这是严格保密,大多数人都不曾知道的军用物资交易时间。 彭松岩有意将此信息告知王龙,难道,王龙就是那个“野火”? 既然梅姑这里收到了信息,想必,负责盯梢王龙的特训精英那里,也应该有不少收获了吧? “梅处长,我知道了,王龙嘛……我心里有数,已经做了打算。” 赵涛的态度,让梅姑无话可说,却又迟迟不肯离去。 “站长……我……” 仿佛看出了难言之隐,赵涛再次邀请道:“梅处长,在我家门口说话像什么样子嘛?你这个贵客,以往,可是请都请不到的啊!” 在赵涛再三邀请下,盛情难却的梅姑,随即换了鞋子,冲女主人点了点头,走入其内。 “倒水!” 何清清闻听,不情愿地倒了一杯开水。 赵涛撇了一眼,白水,娘的,真是她心情的标配。 “清清,给梅处长来杯热果汁,驱驱寒气,快去。” “不用那么麻烦了站长,开水就挺好的。” 梅姑听说过,赵涛是个妻管严,她怕二人生气,所以,不太好意思麻烦何清清。 赵涛偷偷地瞪了何清清一眼,何清清撅着小嘴,进入厨房,耳朵却伸得长长的。 “站长……我一直想找个时间和你聊聊,感谢你,替我向上面申请了困难补助,你这份心意,我梅姑心领了。” “心意?” 何清清在厨房里,一只手攥着一个橙子,一只手攥着一个柠檬,使劲地朝杯子里挤,边挤边自言自语道:“我让你心意,让你心意,酸死你!” 客厅的赵涛,心里犯了嘀咕,自己从未向上面申请过什么困难补助。 再说,梅姑是什么情况?一个月一百银元的军饷,还好意思要什么困难补助? 这要是被站里的人知道了,恐怕,自己申请报告还没递交上去,就被人笑掉大牙了吧? “呃……困难补助啊,正在批,正在批,回头我再催一催。” 不明所以的赵涛,喝了一口茶水,掩盖着内心的慌乱,心口不一的敷衍着。 信以为真的梅姑,眼巴巴地望着赵涛,祈求般地问道:“站长,其实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天津那个洋人朋友,还有联系吗?” “洋人朋友?” 赵涛越听越迷糊,虽然候时新给自己提醒过,许诺给了梅姑一些好处,可许诺了什么,自己并不知情。 梅姑瞧着一脸茫然的赵涛,觉得是自己没有说清楚,提醒道:“就是那个国外顶尖的医疗专家,您的那个医生朋友。” “哦,嗐!他啊,有联系,有联系。” 撒谎的赵涛,又忍不住喝了一口水,留下话茬儿,逼着她接着往下讲。 “真的啊!” 梅姑再也无法隐藏她的那份斯文,满脸的兴奋,像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站长,不知道能不能通过他,替犬子,搞到一点抗生素,和治疗肺痨的药啊?” “噗!” 正在喝水的赵涛,被梅姑的话呛到,心想:“原来梅姑的家里,是出了这档子事儿啊,难怪申请什么困难补助。 可谁不知道肺痨这个病很麻烦,抗生素极其难搞,更别说治愈的药物了,这不是让我为难嘛! 赵涛心里狠狠地骂道:“好你个候崽子啊,你这一招推手,可是要把老子给逼上梁山了啊!” “呃……这个……这个抗生素和药物嘛……” 敷衍了半天的赵涛,在这件事上,可不敢再撒谎了,毕竟,这牵扯到梅姑的孩子,万一帮她搞不到,她不是要恨死自己? 厨房内的何清清,也渐渐明白了梅姑的来意,清楚了候时新帮老赵拉拢她的办法。 再想想梅姑的孩子,同样是做母亲的,她倒是起了怜悯之心。 “嗐,我说梅处长大晚上的跑来干什么呢,就这件事情啊?时新已经给老赵讲过了,老赵和我听后,也是大为震惊啊。 同为人母,我可告诉你啊梅处长,孩子的病情咱们可不能耽误的呀。 老赵已经联系了那个洋人医生,抗生素嘛……下个星期就能到,量少,先用着。 至于你说的药物,这个可就不好说了,还需要继续给你打听,有消息,第一时间给你回复。” “啊!” 梅姑激动地站起身,看着何清清和赵涛,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何清清看着梅姑,目不转睛地盯着老赵,那种崇拜的眼神,赶紧补充说道:“不过,这抗生素可不便宜呐,我家也有孩子要养的呀,总不能让我家老赵给你贴钱吧?你也要再想想办法。” 何清清从头到尾的一席话,讲的是有理,有利,让人挑不出毛病。 “哦,热果汁,梅处长……嗐,还是算了,喝什么果汁啊,我去给你泡一杯咖啡提提神,你看你,为了孩子,这憔悴的呦。” 看着大棒加胡萝卜的何清清,赵涛心想,她不会又是爱心泛滥了吧?下周,若是搞不到抗生素,回头可怎么跟梅姑交差啊? “那就谢谢站长了,站长你放心,到时候,咱们的合作开始,我丈夫定当竭尽所能,报你们救犬子之恩。” “啊……呃……好,好,好。” 糊里糊涂的赵涛,起身送走梅姑,摇着头返回屋内,斥责着何清清。 “清清啊,你现在真是什么事情都敢答应,你可知道,这治疗肺痨的抗生素有多难弄吗?还一周时间?这不是瞎扯嘛!” 何清清瞪着大眼,一脸认真地讲道:“谁说我搞不到了?不就是抗生素嘛,要多少我有多少,我就是怕她出不起钱。” “什么?你能搞到?” “是啊,且不说我能通过我叔叔搞到一些,就是通过天津,我原来走私的一些朋友,这种东西也是没问题的!” 赵涛闻听,一把将何清清揽入怀中,拍打着后背讲道:“哎呀,清清啊,你这次可真的帮了我大忙了,这抗生素别多给,一个月给她弄上三两支,她梅姑还不呆感恩戴德?乖乖的在站里支持我? 哼,等我这次搞掉王龙,他陈泽飞再想和我斗,恐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吧?” 何清清对男人的争斗不感兴趣,反而对梅姑说的合作挺感兴趣的。 “老赵啊,你说,刚刚梅处长口中的合作是什么啊?不会是时新给我们送的又一份大礼吧?” 第180章 上钩 俗话说,“三九四九冻死母狗”。 在这数九寒天里,肆虐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落而下。 凛冽的寒风,一阵阵地掠过,像一把叛逆的匕首,真真实实地刺在操场上,特务们的肉里。冻的他们缩着脖子,拉紧衣领,上下蹦着。 赵涛捧着一个铜作的自制手炉,站在会议室的玻璃窗前,朝下望去。 操场上,光秃秃的树枝,在狂风暴雪的怒吼中颤栗,摇曳不定。 雪花,落在树上、落在地上、落在一群人的身上,白茫茫的一片,闪着银光。 “我说,还有谁没到啊?你看咱们的精英,都冻的上窜下跳的,这个会再不开,恐怕,一会儿下去的时候,都冻成冰雕喽,还执行什么任务啊?” 人事处处长孙浩,正手拿火钳,朝锅炉里加着木炭。 他扫视了一眼屋内,一个个捧着手炉或者暖手袋的处长们,回道:“站长,还差王处长,要不,我再下去催一催?” “催,让他小子快点,今天的会,可是他提议的,主角没到,咱们还开个屁会啊? 孙处长,你顺便去操场后头,通知所有站上的人,都进入大楼内,随意找几个科室挤一挤嘛,别他娘的傻乎乎的站在雪地里等。 另外,去让后勤处,告诉副处长王恒,让他把每个房间内的火盆,都给我烧的旺旺的,千万别冻着我这帮弟兄了。” 寒冷的冬季,赵涛的话,倒是暖了众人的心窝。 “是!” 孙浩放下手中的火钳,退出门外。 会议室内的人,慵懒的坐着,他们想不明白,除了盯着汤宝平的电讯处B组,还有特训营的几个小分队外,站长为什么,要把撒出去的大网,通通都给收回呢? 尤其是梅姑,更想不通,昨天晚上,刚刚把截获的通讯记录告诉站长,难道站长和王处长,有什么默契的合作?或者说大的行动? 三分钟后,王龙和孙浩,并肩来到会议室。 赵涛不等他坐下,便扯着嗓子说道:“王处长,天儿不早了,你赶紧给大家伙汇报汇报,你截获的重要情报。” 王龙索性站在会议桌旁,搓着手说道: “诸位同仁,我们行动处,前几天得到情报,有一伙五十人的共匪,今天上午十点,会对汤宝平发动袭击,为了防止泄密,今天才告知各位,还请见量。” “什么?五十人?” 会议室像炸了锅,纷纷交头接耳。 陈泽飞看了王龙一眼,心里琢磨,“这家伙,最近神秘兮兮的,今天撒这个慌,是什么意思? 如果真有五十人的共党,他早就憋不住找自己商量对策,也不会临时拿到会议桌上,仓促的制定抓捕计划。” 七位处长,皆是久经沙场的人精,他们怎么能听不明白,王龙这种漏洞百出的话? “呃……王处长,我觉得你的话……” “咳,咳!” 刚想开口的马亮,被赵涛的咳嗽声打断。 “我说一下,今天咱们这个抓捕任务紧急,我们没时间去分析、讨论什么对错,我看不如这样,咱们举手表决。” 赵涛说完,率先举起自己的右手,并说道:“我同意王处长的行动计划。” 赵涛带头举了手,王龙其次,其余的人,心里盘算着,“站长什么时候这么力挺王龙了?” 陈泽飞犹豫了一下,王龙偷偷地看向了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这让陈泽飞觉得,王龙一定有什么阴谋。随即,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 紧接着,一直保持中立的梅姑,耷拉着脑袋,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呼!” 新上任的情报处代处长马亮,倒吸了一口气,心想,“传闻,站长和副站长之间,一直是竞争者关系,尤其在会议上,各持观点互不相让。 还有这个梅处长,独善其身,保持中立,从来都是弃权,不参与站里任何一方的观点。 怎么今天看来,会议室内,却是一团和气啊?” 接着举手的是郑军鹏,恐怕,在座的七个处长里,只有他认为,五十个共党这件事情是真的。 郑军鹏举了手,韩天强自然跟上,最后是一清二楚的老党和事不关己的孙浩。 马亮抬头看了一眼赵涛,赵涛的眼神像一把绳索,套在马亮的胳膊肘上,将他的手,微微拉起。 “嗯~好,好,难得,第一次看到咱们上海站的高层,如此齐心呐。 呵呵,既然全员通过,就请王处长,布置一下抓捕任务吧!” 会议室内的抓捕行动,正在王龙索然无味的啰嗦中进行。 一身棕色风衣的候时新,坐着黄包车,停靠在了彭松岩的家门前。 他旁若无人地拍着门,又大摇大摆的进入暖和如春的屋内,开口直言道:“兄弟,交易时间是?” 彭松岩爆出了一组数字,又补充说道:“送往上海城外,六十里地的陈家小树林即可,汤参谋会安排车辆,在那里接应。” “哦?这么快彭兄的军靴就生产完毕了?” “嗐,能不快吗?我这边可是请了大批的工人,二十四小时不停的生产。 时新呐,这批货,压的兄弟我可是喘不过气了啊。 你不知道,前两天,马局长那边,又突然张口,问我要了六万大洋,你说,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能不给么? 兄弟我可真是怕了,从来都没有这么囊中羞涩过,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候时新装模作样地骂道:“他娘的,这个马万旗,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当时,可是他亲口向咱们承诺,说什么三万大洋他一分都不要,怎么?这是嫌少?改口要了六万? 妈的,松岩,你等着,这次交易完毕,看我怎么收拾他。” 彭松岩叹了口气,说道:“时新呐,有几个不是见钱眼开,乘火打劫的?也就是你,才是真心待我啊。 你放心时新,等这次交易完成,兄弟我喘出这口气,翻了身,定当亲自登门厚谢!” “哎~松岩,你说的哪里话这是,有老爷子的灵位在那里摆着,我敢跟你提钱吗?” 候时新说完,表情还略显悲伤,目光注视着老爷子的遗像,突然起身鞠了个躬,心里道:“老爷子,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望能在下面,洗心革面,早日投胎。” 第181章 支持老米 “我交给你的事情,你完成的怎么样了?”候时新询问道。 “按照你说的,昨天晚上十点,已经打了过去,可是时新啊,你让我说的这218……是什么意思啊?” “嗐,你仔细想想,218,不就是你们的物资交易时间嘛。 我觉得,明天周五下午,你有必要去一趟海威特斯,和站长太太见个面,告诉她这个时间,和运送物资的地点。 另外,最好是邀请站长太太一起,亲自替你保驾护航,只有这样……” 彭松岩细细地琢磨着,候时新欲言还休地话,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问道:“时新呐,不会是你们军统……盯上我了吧?” 候时新自顾自地喝着茶水,对彭松岩的话,置若罔闻。 彭松岩一拍大腿,好像醒悟过来什么,冲着候时新大声喊道:“多谢兄弟救命,大恩来日定当厚报。不过……不知何太太那边……” “你放心好了,她会同意的。” 候时新从提包里拿出一张纸,推了过去,说道:“还是那个电话,晚上打过去,按照上面的字说,抄一遍。” “啊?” 彭松岩接过纸条,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汉字,又看了看墙上的画,拿着笔,略微有些心疼,为难地讲道:“这……呃,时新呐,恐怕这画上……抄不下吧?” “笨蛋,拿纸啊,我让你朝这宝贝上面继续写了么?这么珍贵的画,你可给我保存好喽!哪天,我有了钱,定当把它买下。” “呃……你若喜欢……呃……呃……”彭松岩实在开不了口。 望着吞吞吐吐的彭松岩,候时新心里明白,这幅画可是价值连城,甚至是彭家的传家宝,他彭松岩再大方,估摸着,也舍不得送人吧? “嗐,跟你开个玩笑,看把你给吓得。我若喜欢,就常来看看便是,君子不夺人所好,这道理,兄弟我懂。” 一切安排妥当的候时新,离开彭府,却没走远。 他在附近的巷子里左转右转,绕了几个来回,这才停在一家上了锁的院子门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锡纸,对着门锁,稍微一摆弄,就轻松打开了门。 他闪身进入屋内,在一间小卧室里,发现了一台自动运转的录音设备。 候时新熟练地将录音设备里,自己和彭松岩的所有对话统统删除,这才满意地锁门离开。 …… 同济药铺里的人,越来越多,老米已经不再坐诊,而是聘请了一名坐堂先生,替他诊断一些简单的头疼脑热。 “哎呦,候先生,您今天怎么有空,亲自带着太太来瞧病了?” 药铺伙计,对开业后的第一对病人,印象非常深刻。 “最近工作不是太忙,顺便,也想咨询咨询你家先生,一些肺痨上的治疗方案。” 一听到肺痨这两个字,屋内排队的病人,瞬间退后了几步,就连热情的跑堂小伙,都不敢靠前。 他远远地讲道:“候先生您说的肺痨啊,这个病传染,可不太好治愈,我们先生这里的病人多,一般是不接待这种传染病的。 不知道是您……” 药铺伙计远远地,从上到下,打量着候时新。 “是他同事的孩子!” 阮佩云勾着候时新的胳膊,贴的更近,解释道。 “嗐!” 看着两人的模样,不仅屋内恢复了秩序,就连跑堂小伙,都尴尬地走近了几步,说道: “我就说嘛,候先生面色红润,身材强壮,怎么像是肺痨嘛,来,我带你们进去,先生屋内刚好无人。” 三人,移步内室,待小伙离去,这才进了那间二层小阁楼。 阁楼内,三人屈身围坐,老米开口问道:“可是有军用物资的消息了?” 候时新微微点头,把一张写了很多字的纸条,和手里提着的箱子,一同递给了老米。 “箱子里的三万大洋,帮我交给组织,另外,这张纸条上的内容较多,你要牢记。” 老米打开纸条,努力地背诵了几遍,将纸条上重点信息刻入脑子后,这才将它给烧毁。 “时新呐,是不是我们的另一名发报员,又该配合你们的行动了?” 候时新闻听,紧皱眉头,慎重地讲道:“老米,我思索再三,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只能通过你,向春生同志汇报了。” “什么事?你说。” 候时新咬着牙,斩钉截铁道:“青稞同志被捕这么久,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我想请示上级,批准我们提前收网。” “什么?提前收网?哎呦!” 老米激动地站起身,脑壳再一次碰到了低低的房梁。他捂着脑袋反对道:“我坚决不同意!你这样做,一旦失败,就有可能打草惊蛇,甚至,会连累到军用物资的偷换。 万一,军用物资出现问题,你难道忍心,看着我们二十多万的战士,铺着草,赤着脚,寡着衣,在雪地里,和这些着装整齐,以逸待劳的国军干一仗吗? 你别忘了“野火”同志,第一兵团的作战计划,你们还没拿到,再惊了汤宝平,让他跑了,这就很有可能,让我们白白牺牲掉很多将士的性命! 枪炮无眼啊“野火”同志,我们只能牺牲小部分同志的利益,来尽量避免更多同志的伤亡,这就是我们潜伏者的使命!” 望着歇斯底里的老米,候时新红着眼眶,同样执着地吼道:“可青稞也是我们的同志啊!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答应过小草,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他弟弟的安全啊。” 老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怒地讲道:“如果他的死,能换回革命的胜利,能换回亿万同胞的性命,我相信,就是青稞这名老党员,都将不畏牺牲,勇往直前。 候时新同志,这就是我们的共产党,这就是我们的信仰!” 潸然泪下的候时新,缓缓地,有气无力地,低声沉吟:“你们,你们总不能……总不能让我亲手打死了我的爱人,再让我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的亲弟弟死吧? 我是个共产党员,可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老米,我这堂堂七尺男儿,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舍弃,却保护不了我的妻子,我的家人吗? 呵呵,独留我一人在这世界上苟且偷生,老米,我不服啊!” 望着悲痛欲绝的候时新,阮佩云帮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却哽咽着、坚定不移地说道: “时新,这个世界上,不止有你,还有我,有老米,有数以万计像你这样的家庭。 难道,你愿意让他们也和你一样,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痛不欲生吗? 对不起,这次……我支持老米的说法。” 第182章 崔友胜的出现 无法入眠的彭松岩,如果说,前两天的电话,他还不清楚候时新的用意,那么,今天这通电话,却是他极为重视的。 彭松岩躺在床上,反复读着,自己摘抄下来,拗口的文字,虽说有些字眼看不太懂,但对候时新深信不疑的他,错估,是在帮助自己脱离危险。 “当,当,当……” 钟表响了十下,彭松岩猛地坐起身,立即按照候时新的要求,拨起了那个陌生人的电话。 “喂?谁啊?” 又是十点钟,王龙警惕地坐在床头,问道。 彭松岩没有迟疑,改变腔调,用低沉的嗓音,悄声讲道:“喂,别说话,认真听。” 接听电话的王龙,从这个声音上判断,就是昨天那个报数字的人。 他遵从要求,保持着沉默,想要听听,对方,究竟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我是“崔友胜”,请你务必在十一点,赶往据点,“白”可能被涛盯上,请火速更换据点。 另,交易时间,二月十八日凌晨三点半。 交易地点,上海城外六十里地的陈家小树林。 二月十八日,小草会亲自前往。” 彭松岩讲完这些话,便果断挂了电话。 如此清晰的情报,让王龙觉得,这个“崔友胜”是在提醒自己,赵涛这个“野火”,很可能要去营救小白。 还有,交易时间二月十八日,明显,和赵涛对外宣称的二月十九日,相差一天,赵涛什么用意?岂不是已经昭然若揭了么? 可这个“崔友胜”又是谁?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也没有这个线人啊。 迷茫中的王龙,想到了候时新,候时新今天上午,一定和彭松岩有过接触,只要和他对质一下交易时间,不就轻松知道谁在说谎了吗? 王龙抬眼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十点十分,离“崔友胜”说的十一点还有五十分钟。 时间充沛,他必须现在就从候时新处得知交易时间,以便搞清楚,到底谁说的是真话,也好确定,出租房内,是不是有什么圈套等着自己。 他火速拨打了候时新家的电话号码,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 直到第三次拨打过去,候时新看了看手表,冲阮佩云点了点头,阮佩云拿起电话,张口便骂道:“候时新,你要死啊,说好的九点半到家,你看看这都几点了?” “呃……候太太,我是王龙啊,怎么,候处长还没回来?他去了哪里?” “嗐,王处长啊,你看我,我还以为是候时新那个死鬼呢。 他这才刚休息几天啊,晚上,就跑去海威特斯,和那什么马局长何太太打麻将去了,你说气人不气人呐?” “哦,这样啊候太太,打麻将你怎么没去啊?”王龙有点好奇。 “烦啊,女人病,天冷,不敢出门,没良心的候时新,也不说回来陪陪我。” 不愿意耽误时间的王龙,匆匆寒暄两句,挂断了电话。 心想,“候处长与马万旗、何清清在一起,恐怕,是按照自己前两天的要求,通过他的嘴,传达给他们两个的走私时间吧? 这样也好,海威特斯离出租屋不太远,刚好可以去那里寻他,好问个究竟。 收拾好行装的王龙,却不知,候时新早已先他一步,朝海威特斯赶去了。 候时新不接电话,是怕王龙直接在电话里将这件事情揭穿,毕竟,他身边可是有铁头影锋在随时窃听、跟踪着。 不仅如此,根据自己偷偷的观察,好像一队的刺刀、二队的红尘,也都做出了人员调整,他的身边,简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小鼠!” 王龙坐在车里,冲着门口迎宾的小鼠招手。 “呦!爷,您来了,有什么吩咐,您张口。” “候处长是不是在楼上?” “嗐,甭提了,今天晚上一把没开胡,正在气头上,连他太太的电话都不接。” 王龙没有海威特斯的会员卡,只能在门口,通过小鼠传话。 “去,悄悄把他给我叫下来,就说我有急事找。” “呃……爷,恐怕候处长这会儿输的……” 王龙看了看手表,十点四十,掏出几张钞票,递了过去,催促道:“别废话了,无论什么办法,快去。” “哎,哎,好嘞!” 拿到钱的小鼠,向来是健步如飞,不多时,候时新萎靡不振地出现在了海威特斯的大门口。 他朝王龙招了招手,示意进来讲。 王龙无奈地打开车门,走进海威特斯旁的会客厅。 “兄弟,上午的消息拿到了吧?想必,你也把消息给他们传递到了吧?” 王龙不敢耽搁,直述其意。 候时新伸了个懒腰,极其不耐烦地讲道:“二月十八,上海城外六十里处的陈家小树林,哦,听说站长夫人也要去。” “好!兄弟你就等着立功吧,我有急事,先走了。” 听到时间吻合,王龙开始担心起,有人想要劫走小白。 “哎,等等!” 候时新边看手表,边喊道。 “嗯?” 刚走两步的王龙,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候时新。 “那个……那个……老王啊……兜里带钱了没有,给兄弟弄点翻本,今天太他娘的背了,一把胡也没开。” 王龙摇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递了过去,骂道:“你啊,一个处长,不到站里上班,天天跑这里打麻将,早晚变成个废人。” 王龙说完,扭头就想走,又被候时新给拉了回来。 “老王,你可别给我到站里四处胡咧咧,我为什么这样,你心里还不清楚?” 言闭,候时新偷瞄了一眼手表的指针,趴在王龙的耳边说道:“兄弟,避嫌啊,你以为我傻吗?将来,你把赵涛给搞垮了,我还不连带着给他背锅啊? 呵呵,时候不早了,外面冷,你赶紧回吧!钱……等我上班了,去我后勤处支去。” 王龙懒得再废话,着急忙慌地开着车,朝出租屋赶去。 也就在此时,出租屋的楼道里,很轻松地走出一个人,他前脚走,王龙后脚进入楼道内。 “喂,梅处长,好消息,咱们新建的信息采集站,刚刚截获到一条可疑电波,已经锁定详细的位置。” 睡得迷迷糊糊的梅姑,从床上一跃而起,命令道:“迅速派人,给我盯住目标区域,发现有人进出,立即抓捕,等着我,马上赶过去。”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