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沧海流歌》 楔子 流云易逝,飘风骤歇,人皆知无源水不长,无根花难开。这世间的一切,都有那么个来头,比如这人世繁华,追根溯源,当可知是哪位圣明君王用怎样的手段捣鼓出了一个盛世江山,有眼力的人也可细数现有苗头,厘清这世间今后的走向。 但当今的天下,有繁华如旧,有烽火残阳,却不知为什么走到了来时路不见,去处也无着这一步,有识之士细细梳理着来龙去脉,却终究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似乎一夜间,天下大势就骤然间杂乱了。 苍合775年,北戎大军压境,烽火终日,越三年,大梁失城二十有六,许多人间惨剧轮番上演,如大梁军镇月河城,地理位置极佳,故有要塞之职。月河守将潘知久历沙场一代名将,为人忠勇,谋略智计独步天下,自身武力虽不强,却也可算一流。一路势如破竹的戎人在这吃了大亏,接连阵亡三位主帅。 然戎人势大,梁军支援却因朝中派系倾轧迟迟未至,潘将军苦苦支撑半年,终究城破。将军本欲与城共存亡,却被亲兵借着机会敲晕绑了起来拼着命带着他冲出重围,即便以亲兵的悍勇,至天河岸边时也已不过十余骑,好在天合六部的人来得及时,从追兵手上将人抢了出来,否则一代名将就陨落当场了。 潘将军虽活了下来,但恼羞成怒的戎人却在月河城做出了屠城这般天怒人怨的事来,人口十余万的一座月河城生生的让戎人屠成了死地! 北戎大军威压天河北岸,虎视中原,大梁朝廷这才慌慌张张的凑了个使团北上和谈。谈得怎么样暂无消息流出,不过明眼人都清楚,割地赔款已成定局,就是不知道北戎这一刀子能划多狠。毕竟上一次,他们将北阴山脉以北的区域全部割了出去,大梁朝一夜间少了三成国土,如今北阴山那边的梁人日日悲歌,在戎人的压迫下苦苦煎熬,却终究不得出头,北阴山以南,天河以北名义上还是大梁地界,朝廷也有派驻官员,但实际上却处于戎人的控制之下,这已经成了双方心照不宣的常识。 但无论这次谈判结果如何,之前彻夜不息的烽火好歹是暂时消停了下来。 破城老兵在,倚枪听夜枭。却不知渭河两岸,画舫轻舟,轻罗薄裳,觥筹交错。有华服公子会宾朋,访旧友,高谈阔论,似天下局势尽在掌中,大势走向随吾心动,仿佛此时当是人间盛世,好一派不易繁华! 江中画舫,当以停燕舫最负盛名,且背靠齐王,每日里进出其间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巨贾豪商,亦有江湖豪侠。曾经也是文人雅客聚集之地,一代文宗,当朝画圣这样的人物都能时常得见。不过自上一次从朝廷大军连战连败割地赔款之后,文人未曾减少,但宗师却已不再来了。 这夜的停燕舫依旧如往常热闹非凡,只见一年轻女子罗裳水袖,脚步如明珠落盘,又似雨滴入水,身如燕子回旋,又如龙翔九天,衣袍翻飞如人间精灵、似天上谪仙。 待得一曲终了,音律渐歇,画舫中寂静无声,待得片刻,掌声如雷鸣,喝彩之声冲破画舫,引得往来游人频频侧目。 能入停燕舫的人,品行如何暂且不论,眼力见识绝对无差。这支舞水准之高,世所罕见,能跳出这样一支舞的人,必是当世大家,天下无双与否不敢说,但笑傲顶峰却已足够了! “玉大家沉寂五年,原本以为就此泯然,没想五年后,却以天人之姿再出,此一舞,当得起天下第一的名号,‘舞魁’殊荣便是玉大家的,诸位以为如何?” 说话老者名魏无极,一身员外装扮,灰白长髯已至胸口,看起来与邻居家老爷子无甚区别。然而其人却是一代名伶,曲乐舞艺无所不精,武旦演得更是出神入化,深得先帝喜爱,享入朝不跪荣恩。 虽已隐退多年,身手或有生疏,眼力理论却没落下,若非齐王邀请,还请不到他出山来做这一次“舞魁”之争的评判。 自古文无第一,伶人的圈子里亦是如此,且多与江湖相交,江湖中人武无第二的习性多少也影响到了他们,加之当朝齐王偏爱歌舞,这才有了今夜画舫之上“舞魁”争夺之战,更是连魏无极这样的老前辈都被请了出来裁定排名。 魏无极认可,其余诸人自不会反对,纷纷附和,舞魁之争已算尘埃落定,也没有哪个不服的跳出来惹起纷争,玉如烟这支舞当得是惊艳万分,其余参赛者面皮薄的已羞愧离场,更遑论不满了。 见结局已定,二楼主位包间自有侍女拉开珠帘,显出齐王身影来:“五年前玉大家横空出世,却无缘得见,一直是本王的遗憾。五年后终见,果真天人之姿,舞魁之名当授予玉大家,按照之前定的规矩,玉大家可以对在场的任意一人提出一个要求,如能做到,谁都要满足玉大家,不知玉大家心中有何愿望?” 玉如烟亭亭而立,面覆轻纱亦遮不住那绝世姿容,轻巧转身扫视在场之人,目光最终落在齐王身上,轻轻取下面纱,轻声软语如黄莺轻啼:“有王爷见证,如烟便直言了,如烟只有一个愿望,在座诸位,谁若能毁家靖国难,北上抗戎,如烟今后便是他的私有物,曲也好,舞也罢,只为此一人而存。” 惊诧之言,惊心之意,在场众人讶异者有之,不满者有之,愤怒者亦有之。 “毁家靖难自无不可,但毁家之后,难就没了吗?”玉如烟定睛望去,说话者是大梁兵部尚书家的大公子,也是那位老尚书唯一的儿子,这位公子很享受众人注视的目光“戎人骁勇善战,百万大军横扫六合,如今陈兵江北也不过是给大梁一个喘息的机会,让我们认识到抵抗的不智。戎人不喜欢南边的烟雨,只需要我们将姿态放低一点,每年给点东西,他们就不会过江,咱们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岂不美哉?傻子才会跑去给戎人添堵,惹怒了他们,等过了江,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当朝兵部尚书的公子,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不可谓不大逆不道的话,却没有多少人觉得不对,魏无极微微一叹起身离开,与魏无极一道前来的几位老者也不再留下,舞魁已选出,接下来的事情,和他们无关。 毕竟任何时候的大多数,从来都不代表全部。 “戎人不喜江南烟雨不假,但这个理由不过是他们的遮羞布,不过江,无非是惧怕刘老将军的天合六部,若无老将军在,下一刻,戎人便会大举南侵。江山的安危寄托于敌手才是傻子作为,你为兵部尚书之子,却如此愚昧,还不如街头乞儿,他们尚且知道要保护好自己乞讨的好地段,是绝对不能等着对手大发善心的。” 忽有郎朗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语气平缓似只是讨论,却让大公子觉得自己颜面无存,登时爆怒:“哪个藏头缩尾的鼠辈!出来!” “我藏头缩尾确为鼠辈,却不似你,禽兽不如。”这个声音依然平稳,即便在骂人禽兽不如,亦是不温不火“今次前来扰乱盛会,多有得罪,在下欲寻的也只是这位脑子不好使的兵部尚书大公子而已,敢问公子,今日可在望云楼逼迫过一对卖艺的祖孙欲强抢民女,并且割掉了为那对祖孙说好话的望云楼小二的舌头?” 大公子对此丝毫不惧:“确有此事,本公子看上那姑娘,足以改变他们祖孙的命运,无知刁民不识我之苦心,还有那店小二,能在望云楼做事还以为是个明事理的人,却搅了本公子的雅兴,莫非不是罪不可恕?” “所以你就割了他的舌头,并且逼得那对祖孙投河,小二最终上吊自尽?” “小事而已,不愿过得更好,那就安心离开这个不好的世界吧!” 一番对话,尚书公子毫无悔过之意,仿佛自己才是最正确的那个人,便是齐王在看着,也毫无顾忌,让许多人不禁暗自摇头,他们不见得是反对这位公子的作为,只是觉得如此不知隐忍,不懂收敛有些可惜,须知他的父亲,兵部尚书本人,可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 有人下意识的望向齐王所在,想知道这位王爷的态度,却不料王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离开! “玉大家。”那道声音显然失去了和尚书公子继续交流的兴趣,反倒是找上了玉如烟“山河破碎,自有仁人志士前赴后继,玉大家留着有用之身,必有更大作为,远比在这讨好些猪狗之辈要划算。你这做法,与期望敌人仁慈一般无二,恰逢在下有些事要办,所以这次搅了玉大家的场子,万勿见怪。” 不搭理被称为猪狗之辈的这群人的谩骂,这声音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尚书公子,杀人者人恒杀之,你可做好了给三人偿命的准备?” 此言一出顿时满场皆惊,公子身旁护卫更是第一时间将他团团围住。 却见尚书公子毫不在意这份威胁,轻蔑道:“多少年来,多少人想取我性命,不过最终都成了城外乱葬岗野狗的口粮,我便是真伤天害理,那也自有天收,你还是省省吧!” 华服公子所倚仗的,并非身旁护卫,若论功夫,他自身可不差。心中怒火随着冲天杀气肆意而出,强大气劲纵横周身,威慑众人,这些年他天怒人怨,不是没有过高手出手,但都被他一一斩落。 “无需天收,我便足够了。” 此一言后,并未有人见暗中之人出现,反倒是许久没了声响,似乎那人已经离开,警戒半晌,一位护卫才收起武器:“公子,应当是走了。” “无趣,回去吧。” 尚书公子脸色不愉,只当是一场闹剧,正要回去,往前一步,却觉天旋地转,随即眼前一黑再无感应。而在外人眼里,便是尚书公子一步踏出,登时脚往前,头往后,眨眼身首分离的景象,却是老早之前就已断了脑袋,出招之人速度极快,没有人发现尚书公子是什么时候中招的,招式也无比诡异,枭首之后血管骨骼竟依然连接,讲话呼吸顺畅如常,但只待人有类似走路这般的动静时,便会突然爆发身首分离,一步向前,即是一生了结! 在场有江湖豪客,武艺超群,却从未见过如此非人手段,忽想起之前江湖传言,登时吓得肝胆俱裂脸色煞白:“死神催命,一步丧魂,是那个人!是那个……催命死神!!” 首级掉落尘埃,现场一片混乱,人们尖叫着逃离画舫,玉如烟冷眼相看,又似无奈叹息:“翠儿,回家了。” “好的小姐。” 小丫鬟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家小姐身后,两人在一片混乱中如清风过境,不消多久,便安然离开了画舫,画舫外,天际已微微发白,又是一夜过。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一场追逐,也已步入尾声。 春雨绵绵泥泞了人世,虽涤荡了尘埃,却也打落了春花。晚春的夜雨总是如此,春天的花朵,大约也没有夏花那般的骄傲,伤春悲秋,如此而已。 然而暂歇的春雨,错过了刚刚滴落叶间的一抹新红,此时那鲜艳的颜色还依然顺着绿叶尖一滴一滴融入泥土之中,雨虽歇,人心却难放晴。 长枪杵地,一袭白衣半跪尘埃,泥土和鲜血早已让原本出尘的白化作尘世的纷杂。 “叶天心,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形成包围圈的人穿得很杂,刀枪棍棒十八般武器无所不有,明显不是一路人马,只因目标一致暂时协力,至于目标达成之后怎么分配,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血染衣衫,却紧握长枪,似乎只要站起来就有再战之力,之前恶战,长枪痛饮鲜血,追杀一方虽人多势众却也损失惨重,让明明势大的他们投鼠忌器。终究只是乌合之众,眼见着成功在即,就愈发的怕死起来。 “明明是梁人,却在国难当头之际谋夺我大梁机密与戎人交易,你们祖宗都在地底羞愧!” 虽然伤重,但骂起人来却依然中气十足,他也清楚,对方既然敢做这种事情,什么祖宗荣耀,什么自家颜面,甚至是当个人而不是当条狗的骨气,都早已烟消云散不知多久了,他会骂,单纯只是因为骂得爽快而已。 “天下纷争,归根结底无非是各为其主,各谋其事,你们要保这腐朽的大梁江山,我们则想拿它换一世荣华富贵,大梁朝已经没救了,咱们佩服你们的志气,却不想当你们这样的傻子,你江山定涛叶天心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可你有定下这纷乱的江山吗?在拖着重伤的身体出手抢夺那东西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刻!” 许是缓了一会儿,叶天心有了点气力,摇摇晃晃的倚着长枪站起身来:“我自幼命贱,三清山的林真人说我活不过五岁,便帮我取了天心这个名,就是希望能改改命格,真人手段神奇,让我无灾无病活到了现在,这些年过得挺好,算是欠了老天爷不少债。” 围攻者愕然,起初不明白他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是什么意思,将死之人表示自己无路可逃已经认命了? 然而片刻之后,领头之人忽然面色一变:“杀了他!快!” 那不是认命的无奈,而是搏命的先兆。 叶天心另一只紧握的手松开,一些瓷器碎片掉落了下来,碎片割破了掌心,但里面的药也已经吸收干净。只见枪者灿然一笑,长枪之上银芒乍放,原本奄奄一息的人,忽然间舞出了如龙般的枪势! 领头人不及反应,长枪入体,心脏破裂,登时毙命。 有了开端,接下来便是狂放的杀机,白衣惊鸿,在追杀方做出抵御或者逃跑的决定之前便已尘埃落定,完成了追杀与被追杀的一次逆转。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群人却被即将到来的成就迷了双眼,既然是天下有数的高手,怎么着也比骆驼大吧。 天地陷入寂静,一抹白色已然被鲜红侵染了一半,摇晃片刻之后,最终也倒落尘埃,再被花草遮掩。 雨又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鲜血染红泥土,被雨水汇聚成溪,又在不断前行中稀释变淡,最后看不见一丁点痕迹汇入真正的溪流之中。 这种天气,附近仅有的几个小村庄里是不会有人愿意在这种时候来到这个相对偏远的地方的,他们有祖祖辈辈遗传下来的生活作息,这种时候,除了不得不出门的砍柴人,谁也不会在外面活动。 少年约摸十三四岁,家中除去自己,就只有一个体弱的妹妹,劳动力有限,储存的柴火自然不多,不得已只能在这种天气里出来砍柴。 春雨绵延,绝大多数地方都湿漉漉的,但少年知道山林深处肯定有未湿的干柴。即便不走远,砍了湿透的柴回去,放到灶台旁,做上一顿饭,也就干得七七八八了。但是这次他还是打算走远点弄些没湿的回去,毕竟回去烧饭的也是他,到时候冒出烟来,遭罪的还是自己。 沿着原本的山路走显得太远,少年打算从这一处野地里插近路。 行至一半,忽觉前方草丛中有异,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少年悄悄地靠近,掩藏在花草下的,正是一具仰天而卧死不瞑目的尸体,雨水湿透了死者的衣服,也顺着脸庞流下。 少年大惊失色,这才察觉到四周还有数十具尸体零落各处,顿时心中一紧,拔腿便跑,却因为慌不择路,绊到了什么东西,一头栽了下去,泥水溅了满身。回头看时,却是一只手臂将自己绊到,恐惧更盛,慌张间爬起来便要加速逃离,却被刚刚绊倒自己的那只手抓住了脚踝! “这人还没死?!” 下意识的遗忘了周边死人无数,天性纯良的少年转身靠近想要救人,但山野村民多少都懂得的一些偏方土方在这个时候完全没了作用,那人伤得太重,即便是少年也看得出来,无论内外,这人都已经没救了。 “你……过来……” 声音因为虚弱而微弱不堪,但现场更加寂静,少年倒也听得清楚,见倒在地上的白衣人试图从胸口掏出什么东西来,但过于虚弱的他尝试数次也没能成功。 “我帮你!” 少年说着,伸出手去,从他怀中掏出个玲珑精致的小盒子来,什么材质的少年看不出,但估摸着价格不菲。 将白衣人稍稍扶起,至少不让整个身子都泡在泥水里,少年将盒子递给他,却被白衣人拒绝了。 叶天心觉得这是宿命,以为就要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黯然等死,却没想到还能遇上一位善良的少年人:“你喜欢戎人吗?” 许是问得太突兀,少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叶天心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怎么可能喜欢戎人!”少年一时间激动万分:“我恨不能杀尽天下戎人!我……我是月河人!” 叶天心当即明了,心中为月河城的百姓悲恸,却又因为少年志气而笑得很开心:“杀尽天下戎人,好志向。听着,如果你恨戎人,就拿上这个盒子。” 忽然,叶天心如回光返照一般一跃而起落在少年身后,随即一掌盖下:“当年林真人始终坚持要教我这灌顶传功的手段,莫不是早已算到会有今天?” 少年只觉一股热流涌入体内,游走周身,道道玄奥文字、无数他人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之中,一个声音也在脑内回荡:“你还未过最佳修行的年龄,感应体内热流,记住功法要诀,找个偏僻的地方躲着,不要让任何人发现这个盒子,待得修行有成,再拿着我左手戒指去天合六部,将盒子交给一个叫仲孙言的人,切记,此盒内藏之物,或可将戎人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若想屠尽天下戎人,就保护好它,修行未成之前,不要带着它踏足世间!” 声音消散,热流不再激荡,转而变得平缓起来,脑海中刻下的文字依然存在,就像是与生俱来的记忆。少年浑身有些发软,回过身去,白衣人虽倚枪而立,却早已没了任何声息,少年甚至觉得之前那段话可能是这位白衣人的魂同他说的。 两个时辰后,山林间多了一方小小的坟包,一块无字的木板权当是墓碑,些许不同种类的野果整齐的摆放在那,算是对一个生命最后的祭奠。 刀剑交鸣已逝,哀嚎怒吼不再,山林寂静一如往昔。 1.江上风雨楼上愁 常言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这山外青山说的是芒山,剑芒之芒。 天下第一剑门剑阁便位于山中,历代剑阁弟子于山上练剑,剑意剑气留于山间,天长地久下竟使得整座山都生出剑意来,似有剑芒外露,以至于普通人进入山间不消片刻就会被剑意所慑寸步难行,剑阁新招的弟子也需佩戴特制的护符才能行动如常,芒山因此得名。 而楼外楼,说的就是眼前这座立于天河南岸,号称天下万楼之首的三层楼阁了。 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所谓万楼之首不过噱头,真要比楼,便是芒山之上剑阁的悟剑楼,就比这只不过是用来赏景和品味美食的楼外楼要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楼外楼,终究是世俗之楼。 然而虽只是噱头,但在这世俗之中,也的确找不到比它更好的楼阁,抛开那些方外之地,称“首”倒也无妨。 不过时局变换,位于天河南岸的楼外楼,日子过得也不是那么顺心了。 虽然老板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背后又有许多靠山,以至于在戎人与天合六部的两岸对峙中依然生意火热,但经营之时终究多了份小心翼翼,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楼外楼或许无事,不过出差池的人,可能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些年来,在楼外楼做工的人因为种种原因死了不少,但对于附近的人而言,这里的工作是最体面也是最好的,一个月五两银子,足够附近一般的五口之生活半年,所有人都相信只要自己小心,遭殃的肯定不是自己,因此楼外楼倒也没有因为死人多而没了人手做事。 地理位置特殊,外加“天下第一楼”的名气,配上此刻的时局,倒是让这里见证了不少大事的发生。而即将发生的,便是朝廷使节北上与戎人进行的前期交涉,说是前期交涉,其实就是拟定最终方案,之后江上楼船里的谈判,就真的只是个过场了。 自十年前戎人压到了天河北岸,这些年大梁朝廷连着签了三个丧权辱国的条约,而当权者本身却没有一点反思,每年需要供奉给戎人大量财物从百姓身上获取,朝中贵人们的享乐却愈发的变本加厉起来,赋税一年高过一年,地方官员借此机会增设各种苛捐杂税,这些朝廷是知道的,只是不管,只要地方每年上缴了规定的份额,就随了地方官员的意,不过是每年揣摩着各地官员收入多了,便再提高一些上缴额度,最终,这些都分摊到了百姓身上,日子也就一年比一年艰辛起来。 戎人虽还未过河,但天河岸边的许多民众已经对这个朝廷失望透顶,若非刘老英雄的天合六部还能让他们看到一丝希望,这里的人怕是早向戎人投降,巴不得戎人早些过来,至于过来之后戎人怎么对待他们,日子会不会更好,普通民众哪里能考虑到这么多呢?活下去,才是最首要的。 但即便如此,也已经有不少人偷偷北渡投戎,起初守军还管管,后来干脆就懒得搭理了。 这日,一男一女风尘仆仆的踏入楼内,随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两人看起来二十上下,浑身的活力与长久以来楼内常客的暮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倒是让众人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但两人一人背着一件布条包裹着的物件让人只是稍微看看就立马将目光移开,在这种地方待久了,江湖人还是认得的,那背上之物绝对是兵刃,这些身怀绝技的人一个都不好惹,普通人还是尽可能的避开麻烦好。 这一男一女中的青年男子名叫沈双,正是当初为叶天心入土,受叶天心传承的少年。 十年来,他谨记着叶天心的嘱咐,回村之后当即带着妹妹找了个愈发人迹罕至的地方建起了一间小屋,许是他本就是武学奇才,当然也有叶天心灌顶相助,只要突破,内力自然能跟上境界,不过两年多便有小成。 而这女子,则是他的妹妹林瑶。当初月河城破,沈双命大活了下来,逃出城不久,遇到了林瑶这个小他五岁的小女孩,当时这孩子正被压在许是她亲人的尸体下,若不是沈双到处翻尸体找吃的,还发现不了她。 或许是因为被吓到的缘故,当时的林瑶表情木然,也不出声,身上许多伤口也不叫疼,估计就算最后饿死了,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同是天涯沦落人,沈双没有丢下她不管,带着一并逃了出来,在外人面前以兄妹相称,谁知半道上遇着人贩子,将两人一船装了送到了接近南疆的地方,而后人贩子被仇家堵了路,两人乘乱又一次逃了出来,之后找到个小村子住下,也算安了个家,林瑶也在这段日子里伤了身子,一直虚弱不堪。 沈双待修行小成之后,便开始为林瑶调理身体,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妹妹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他又教她读数识字。月河沈家也算富贵人家,沈家子弟从小识文断字,沈双教一教林瑶倒也不成问题。而后自然而然的,沈双开始教林瑶习武,他觉得即便是女孩子,在这种乱世里,也需要防身的力量。 直到一年前,林瑶的修行也有所成之后,才离开南疆地界,准备完成叶天心的嘱托。 停停走走一年多,历经人事,倒也安然无恙的来到了天河边,便是林瑶,也多少算得上有些江湖经验的江湖人了。只可惜,叶天心是枪中圣手,教给沈双的也只能是枪法,所以沈双教给林瑶的,也是枪法,其实最开始沈双觉得林瑶一个女孩子还是用剑比较好,之后也有四处留意合适的剑道法门,但一直没有很好的收获,不过后来发现,这丫头枪道上的天赋似乎非同一般,也就不再作声。 两人坐稳,还没来得及点几样吃食的,一旁就爆发了冲突。 戎人和梁人待在一个地方,总会不可避免的闹出些矛盾来,附近的小厮瞟了一眼便默不作声的躲到一旁去了,他是梁人不假,心中也盼着梁人在冲突中胜出,但他只是个平头百姓,还有一家人要养活,可没什么勇气去插手这种事情,这个年头敢和戎人对着干的梁人,绝对不是易于之辈,想来应该也不会吃什么亏。 果不其然,双方一言不合,就按着规矩去了楼外擂台。 这擂台是后来建的,为的也就是给个地方让双方解决冲突,上了擂台,生死勿论,之前许多死掉的店伙,就是被逼着上了擂台,然后三两下被打死了。 “哥哥,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用,都只是普通人,身上也没有利器,就算戎人壮实点,也出不了人命。” 毕竟不是有头无脑之辈,两人家人虽都是为戎人所杀,誓言屠尽天下戎人,却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动手,什么时候不该动手,一个普通戎人,暂且放过也无妨。 只不过楼外楼位于天河以南,即便再靠近北戎掌控范围,也终究是在大梁的地盘上,外头擂台上起初还两人搂在一起如同街头混混一般打架,围观者不嫌事大欢呼加油助威,但没多会儿,原本仗着体格占据上风的戎人忽然就从天而降落到了楼外楼的大门口,一只手和一只脚以不正常的方式弯折着,显然已经断了。 “北戎靠着实力占了天河以北,咱不多说什么,但这天河南岸,却是我大梁的地界,何时变成一个普通蛮子都能惹事的地步了?你们北戎王庭,就是这么教导子民的吗?” 话音落,人影至,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带着两个护卫进入大家视野,两个护卫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穿着打扮和武器也都毫无分别。 行至门口,跨过仍在地上翻滚哀嚎的戎人,中年文士施施然走了进来。 “即便是我族人不对,那也是普通人之间的纠纷,由普通人自己解决就好了。但仲孙先生却对普通人出手,且不说合理与否,只与先生而言,可掉份得紧呐。” 不知何时,一群戎人从二楼下来,正站在楼梯口处。 “普通人如何?不普通又如何?言某当初在天下英雄面前立下誓言,乞丐也好,皇帝也罢,只要是在我大梁地盘闹事的戎人,在下遇到,就必断其一手一脚,若所犯罪大恶极,则取其性命以儆效尤,此誓天下皆知,葛兰特使莫不是选择性遗忘了?” “你!” 使团中有那脾气暴躁者,刀欲出鞘打算教训他眼中不过草芥的梁人,却被特使拦下“仲孙先生当日誓言确实豪气,可当日与先生一同立誓的人,如那江山定涛叶天心,可是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仲孙言哂笑:“特使若哪天能让言某人也永不出现,再来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吧。” 葛兰特使打着哈哈连说不敢,也未再提及双方冲突,改了口风恭维了一番仲孙言,便一同上了楼去,显然他们原本就有什么事情需要交涉,才会约在这楼外楼见面。 “这人便是仲孙言?”沈双回顾着脑海中那一部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虽然仲孙言是天合六部中少有的几位不会打斗功夫的人,但一身内力绝高,所修功法相对于争斗更善于养身,十年时间换做常人都不会显得这般老态,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人?记忆中的仲孙言,今年应该才刚刚三十五岁,可是现在这看起来足有五十来岁的样子。 “哥哥来此,便是找他的吧?” “本以为要去天合六部的驻地,没想到运气还不错,一会儿你先去找个住处,我跟着他们,东西交给仲孙言后就去找你。” “嗯。” 两人于楼下点了些楼外楼盛名在外的特色菜肴,算是不白来一趟,之后林瑶去找住处,沈双则是出了门,在附近晃悠了几圈查探清楚地势形貌之后,又悄悄地转回了楼外楼,一个腾身跳上了二楼屋檐,随后迅速缩进二三楼之间的一个小角落里以避开外人视线,此时天色渐暗,倒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原本还打算运起神念找找仲孙言所在,不想戎人为了这次的交涉,已经将二楼给清了场,如今只有双方的人在说话,又替沈双省了不少力气。 只听内里双方交涉似乎陷入了僵局,之前那位葛兰特使声音暴躁的拍着桌子:“仲孙先生!你们莫不是要等到我大军压境才肯回头!” “你们入侵,却叫我们回头,不会太可笑吗?” “这些年我朝对你们天合六部一直没有痛下杀手且多年交涉不断,不过是可汗惜才,如今王庭可没有更多的耐性了!” “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诸多事宜你我皆心知肚明,一些糊弄外人的说辞就不要拿来现眼了,你们究竟是惜才还是惜命不必多言,如不打算换个话题,我们之间的交涉便到此打止吧,莫再耗费大家的时间了。” “既如此,那就这样吧,仲孙先生,今次一别,万勿后悔。” “大可放心,告辞!” 见仲孙言已经离开,沈双原打算跟上去,屋内的戎人却有了动作,便留了下来想要听听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可以动手了,既然已经决定大举攻梁,天合六部这边又谈不拢。哼,这天合六部,仲孙言是第一谋士,可毫无战力,算是最好杀的,安排死士,不要管他的那两个高手护卫,杀了仲孙言就算成功。” “是!” “这是要变天啊!”暗自思衬,沈双身如鬼魅跟上戎人的传令官,对方显得很小心,毕竟这里是天合六部的地盘,万一漏出马脚引来跟踪就不好了。不过他不会想到,有这么个人会从他们仍在会谈的时候就跟着。 只见这戎人偷偷摸摸的来到一个角落,随后敲开一间民房的门闪了进去,然而过了许久,也没见有人出来。正当沈双疑惑间,远处忽然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在这夜色里十分刺耳。 “不好!有暗道!” 心中大惊,沈双迅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跃去! 2.道是故人非故人 望北城本是江防重镇,驻军极多。虽然刘老英雄被朝廷封了个将军,但天合六部终究是江湖的天合六部,而不是朝廷的天合六部,将军名号有名无实。 为了避嫌,这种军镇,天合六部一般不会安排人常驻。 只是江湖中人不在,朝中大军也应当有点军队的样子,如今重镇之内金铁交鸣,不管如何也应当派点人过来看看,然而交手到现在,别说驻军,连个巡夜的都没有,整个望北城的军防体系宛若不存一般。 仲孙言的两名护卫皆是高手,但对面死士一心只为仲孙言,根本不惜性命,交锋之中哪怕刀刃加身也不管不顾,凶悍之气震慑人心,仲孙言的护卫却因为护着他而无法放开手脚,哪怕是高手,一时间两人竟也一步一步落入下风! 砍翻一名死士,一名护卫焦虑道:“看起来驻军是不会来了,久战必危,我们需尽快设法突围!” 另一人逼退前方数名敌人,喊道:“他们人多还都悍不畏死,如何脱困?好好的一座望北城,好好一座军机重镇,怎会让如此多戎人死卫渗入?!” “上层昏聩,下面自然不堪,若非老爷子定要保这大梁江山,你说咱们有几个愿意给他们拼命的?肯定是先灭了上头昏君污吏,再灭了戎人蛮子!”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驻军不来,我们自己的支援怎么也没看到?!” 仲孙言的这对双胞胎护卫使的都是陌刀,大开大合没多少花样,相较于武林中人花样繁多的招数,他们的刀法更像是战场磨砺出来的,简单直接以杀敌为目标的路数,杀伤效率极高。 但眼见着戎人死士越来越多,杀了一个多出两个,突围之路愈发艰难,两人心焦如焚。他们要护着仲孙言,如果强行突围,自己应当无碍,但仲孙言可就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戎人已经撕破脸皮,相信无需多久他们便会大举南侵,我是他们的眼中钉,又毫无战斗力,是最好清扫的障碍,他们不会放弃的,这次断无让我生还的道理。二位兄弟,且自突围去吧,莫在此陪我枉送性命!” “突围也当是先生突围,咱们兄弟二人活着也不过多杀几个戎人而已,先生活着则能灭杀千千万万戎人,能让我梁人过得更好,待会儿我们会尝试为先生杀开一条活路,之后路途,请先生自己务必小心!” 正当兄弟二人沉心静气打算强冲包围,牺牲自己为仲孙言杀开一条生路之时,忽来郎朗清吟响彻四野,竟压下了刀兵交锋与厮杀怒吼之声:“江山何凭?落星芒一点,千里惊雷破!浊浪涛涛,饮清酒三杯,人间定风波!叶天心请诸位北戎来客在此歇息。” 月下白衣,银枪冷朔,踏月而来的,竟是一道消失多年的身影! “叶天心?!” 江山定涛之名如雷贯耳,即便消失十年,传说依然不断,死士们来不及惊讶,当即不要命的攻向仲孙言,力求在来人动手前完成任务。 但!寒芒乍破,随后与皓月争辉! 轰然爆裂的枪芒如怒海浪涛后发先至,瞬间拍碎了死士们的重重包围,随后白衣惊鸿而来! 仲孙言忽感一物被塞入手中,却是一个不知材质的小盒子。他是认得这东西的,也知道叶天心当初不顾重伤在身也要争夺的就是这个,然而来不及询问,他和两兄弟已经被枪者用柔力推出战圈:“走!还有……抱歉。” 虽有许多疑惑,却也知道这时不是叙旧的时候,三人迅速向城外赶去。 北戎死士欲追,却被一人一枪钉在原地,即便有那躲在暗处里的想借要绕道,也被纵横而来的枪芒斩落,却是早已被发现,无数死士竟无一人能脱身! 许是明白今夜无法杀掉仲孙言,再战下去除了全部折损在这,不会有丝毫成果。随着远方一声哨响,原本汹涌的死士又如潮水一般退去,同时远远的一道充满愤恨的声音飘来:“不愧是江山定涛,十年不见,风采依旧,好得很,好得很呐!咱们后会有期!” “叶某等着。” 白衣枪者的声音不大,但滚滚内元却随着声音奔涌向远方,片刻之后远处忽传来惨叫,枪者轻笑:“可惜你没机会了。” 在围攻的死士退去之后,枪者并未完全放下心来,一跃落在高处,远远地见着逃离的几人寻了几匹马消失在视野中之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算是完成任务了吧……”白衣枪者看了看手中戒指,本是用来进入天合六部的信物,如今却没能用得上“也是一份纪念,留着好了。” 无人的角落,叶天心面容一阵变换,竟是沈双所扮! 两人功法招数一脉相承,他假装起叶天心来倒也无妨,虽然随着功法一起传来的记忆只有一些片段,与叶天心的故交接触久了肯定兜不住,不过这种危急情况下是没人会追着一些陈年往事来问的,至于易容换骨之术,却是这些年的机遇。 修行须有物质基础,或者有天大机遇,沈双自己便属于有机遇的,有叶天心一身功力打底,对外物的需求降低了很多,即便没有也不打紧。 但林瑶不行,没有补给,强行修行最终只会反伤己身,或者练成歪门邪道。 修行小成后,沈双便借着一身功夫在南疆一代接活,这个远离中原远离大梁朝的地方,只要稍稍注意点,是不会有人发现他和叶天心的关系的。 押镖、护卫、猎杀,这些年下来倒也有些机遇,南疆一代奇人众多,这易容之法便是执行任务时的额外收入,倒也挺好用。 仲孙言安全离开,葛兰听着手下的回报并未大发雷霆,而是在思索片刻之后选择连夜离开,倒是让打算回去干掉这个所谓特使的沈双扑了个空。 “跑得倒是快。” 站在岸边,运起目力,即便是以沈双现在不差于当初叶天心的修为,能见到的也只是一点黑影,追到是能追上,不过那边是戎人的地盘,以防万一,他决定放过对方,但也运起元功,滚滚声浪扑至葛兰一行航船:“葛兰特使,当年誓言,在下不敢忘却,希望你们也没遗忘,切莫让在下再去王庭走上一遭,助你们回想起那些往事!” 沈双失望而归,已行至江中的北戎使团一行则不能说是失望那么简单,此行大梁,与天合六部接触是一回事,与大梁使团的接触才是重点,如今重点还未开始,就因为惧怕叶天心杀上门来而不得不退回去,协议的签订必然延期,对之后大军南下必有影响,加之刚才叶天心放出的狠话,他们可不相信叶天心只是说说而已,当年王庭惨案任是记忆犹新! “其实我们也可以不退,也许那叶天心依然是重伤状态呢?我们或许可以纠集力量将之格杀!” 副使的判断不无道理,葛兰却不打算赌命,十年不见,十年销声匿迹没有任何消息,说不是去养伤了谁也不信,重伤状态的可能性太低了:“天合六部的人有顾虑,他叶天心可没有,到时候死了就白死了,也不知道国师几时能回来,到时让国师安排几位弟子过来,绞杀了这叶天心,省得碍事!” “如果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副使想到了前代国师就是死在叶天心枪下的事情,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愈发的阴沉起来。 葛兰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个:“无须担心,当代国师,可是完全不同的。” 沈双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即便知道也不会在意,因为这世间根本没有叶天心,他们就算来了,也找不到任何人。 寻着林瑶的气机,沈双很快找到了一间客栈,两人功法相同,竟形成了某种独有的气息感应,倒是互相寻找对方的一种捷径。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一亮,沈双二人便继续北上,这次出门,不仅是完成叶天心的嘱托,他们还打算再回月河城看看,祭奠亲友,祭奠惨死的月河亡魂,顺带着可以的话,再给戎人找点麻烦。只是他却不知道,在天合六部这边,有人等了他“叶天心”一整夜。 “应当是不会来了,都一夜了,先生去休息会儿吧。” “之前探子回报,望北城内的戎人都已离开,连大梁使团都没见便连夜回去了,想必是被他给惊走的。你们说,他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许只是把东西送过来?” “要送早送过来了,何必等这十年?” 身旁人不语,仲孙言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想不明白。而等了一夜的人,终究还是没能等到期待的人到来。 过往的记忆在仲孙言脑海中闪现,一切宛如昨日。 苍合历760年,背阴山脚的一处小村。 地处北阴山南面山脚,就意味着并非全是牧民,山麓上适合放牧,山脚下同样适合种植,耕牧一体的生产方式让这里的小村子都较为富裕,即便苛捐杂税的苗头已经初步显露,却还不至于影响生活。 这一年风调雨顺,无论农牧,收成都要比往年好不少,村子里特地为此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典——相对于小村而言的盛大。 在两个生活在村里的孩子心里,那应当是一生中最好的日子,他相信叶天心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庆典结束的第二天,他们便被路过的两个老顽童以颇具天资为由带离了村子,一人习武,一人学文,颇有一种继承俩老头“文武”之争的架势。 然而两人同乡,又都是孤儿,名字还是路过的三清山林真人取的,从小相互扶持关系极好,一点争胜的意思都没有,让俩老头大呼逆徒却无可奈何。 后十年,两老顽童师傅忽然留书失踪,二人因此正式踏入江湖,在短短数年里就混得了偌大的名头,江山定涛叶天心,天机鬼谋仲孙言,也算是天下有数的人物。 两人再回小村,已是十年后,本是衣锦还乡,却不想点燃了复仇的怒焰。 原本小村所在之地,入目之处尽皆残垣断壁,杂草覆盖其上,显然有些年头了。却是数年前北戎大军过境,纵兵劫掠以战养战,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下这屠杀命令的,便是当今北戎大将军图库姆。 是日,两人踏着风沙北上,三月后,仲孙言定计,叶天心出手,斩图库姆于北戎王庭,头颅悬挂在北戎可汗寝宫前留字而去,老可汗见后气得当场吐血一病不起,不消数日便病亡了。 而后仲孙言入天合六部,运筹帷幄之间阻戎人大军于天河之北,叶天心则独闯江湖,一人一枪,斩北戎大将于谈笑之间,更是再入王庭,乘着祈神大典,几将北戎王族屠杀殆尽!若非北戎国师舍命相搏,以自身败亡重创叶天心,北戎王庭或许已经血脉断绝。 不消几年,两人就成了北戎欲除之而后快的大患。 再次梦到叶天心一身血倒在泥泞中,仲孙言猛然惊醒,不由得揉着脑袋轻声念叨:“怎的又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当初北戎驱使梁人中的败类追杀重伤在身的叶天心,仲孙言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出了天合六部的精锐前去救援,但谁知那群败类想要独占功劳,竟然瞒着一切,连戎人都不知道他们追到了什么地方,天合六部多方打探无功而返,之后便再也没了叶天心和那群败类的消息。 “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回忆着那晚叶天心那一声抱歉,仲孙言眉头不由自主的紧皱起来。 “仲孙先生,老爷子回来了。”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披上衣服,仲孙言推门而出,多年后再见故人,却忽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此番似是故人归,却更似故人远。 3.此去江湖应同路 推开房门,仲孙言看着那个白发苍苍的背影,没来由的微微叹息。 这是一个干练的人,一头白发打理得妥妥帖帖,察觉到仲孙言进门,来人转过身来。本来还有一把白胡子的,此时也被他细细的清理掉了,面上的皱纹显露着时间的沧桑,却掩盖不了他依然高大的身体中所蕴含的力量。 老爷子看着很精神,但仲孙言忽然就心疼起来。 这位老人应该安享晚年的,现在的天合六部即便没有他,也能好好的运作下去。但他依然站在了这里,或者说他必须站在这里,无关天合六部的运作,只因他就是他,是那个名震天河两岸的刘老英雄。 在仲孙言看来,这个有着刘霸兴这样霸道的名字但实际上很儒雅慈祥的老者,已经为别人,为这个大梁朝,单方面的付出了太多太多。 仲孙言知道,老爷子是不可能去安心修养的,别人也劝不动他,这天下走到如今局面,老人不可能放得下心来。 “是他救了你?” “可他没有再来找我,之后有安排人去找过……”仲孙言轻轻摇头,与叶天心的短暂相逢显然让他心情复杂。 “嗯。”老人对此并未多做讨论“所以你被围攻,事先没有料到么?” “已有预料,也有安排,可……终究是人心难料……早已安排的援手现在却不知所终了。”仲孙言双拳紧握,似乎是在压抑着某种复杂的情绪,显得颇为落寞:“我虽号称鬼谋,却也无法完全参透人心。” “这些就交给我吧,这次你运气不错,下次别再拿自己当诱饵了。叶天心那边你暂时也不用去找,他不见你,自然有他的想法,等他想见你的时候,肯定还会过来的。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带着谋部破解九天秘盒的秘密,为了这东西,已经牺牲了太多人了,希望那个传说是真的就好。” “我明白,我会争取在戎人做好准备前得到一些东西,而且这次,他突然的出现应该也能给我们争取到一定的时间,毕竟戎人的使者已经被吓得连夜逃回去了。” 仲孙言当然不会彻底放弃寻找叶天心的想法,不过既然老爷子都这么说了,那就先答应好了,至于暗地里派人找,仲孙言知道老爷子不会管这些:“您也好好休息,不要太过操劳。” “放心吧,我这把骨头也就看着老一点,等戎人灭了都不会有问题,倒是你,十年时间,看着像老了三十岁。” 仲孙言只得苦笑,老了三十岁的确有操劳过度的原因在,但更多的还是功法特殊,但在这之后,就算再过一百年,他也是现在这个模样,不会更年轻,也不会更老。 退出老爷子的房间,仲孙言迅速离开,如果真的如同传说的那样,那么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必须把盒子里的秘密给掌握。 而与此同时,天河北岸,戎人特使葛兰正在驿站中奋笔疾书,叶天心重现的事情,谈判还没能展开就已经结束的问题,都必须要尽快通知王庭。 “传回王庭,天字加急。” 待信使匆匆离去,葛兰亦迅速赶到驿站后院,那里,先锋大军统帅隆德将军早已等候多时。见葛兰进来,隆德迅速起身相迎。 “将军且坐,我们没多少时间了,后方大军集结,每日消耗粮草都是一个巨额数字,急需南下,但如今与梁人交涉未成,天合六部必定死战不退,我大军未必能突破天河防线,且叶天心再出,我怕后方陷入危境。如今进退两难,将军可有良策?” “良策不好说,但……特使大人,国师不日将返,届时后方当可无碍,如今最大的阻碍,便是双方未能商谈成功,虽梁人皇帝早已吓破了胆,我大军压境必不敢反抗,但他们朝中依然有许多强硬派存在,那些人绝对会妨碍梁人的皇帝下旨,未接到旨意的天合六部,就如同您说的那样,死战不退成为我们最大的阻碍,如何让天合六部退这一步,或者自顾不暇,才是破局关键!” “将军可是已有应对之策?” “却是下下策。” “局势已然如此,但说无妨。” 隆德神色一凛:“河妖。” 葛兰闻言双目登时圆睁,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军,这可是与虎谋皮!” “但若不如此,我后方大军将耗尽粮草不得不解散,多年谋划恐成浮云!” 两人正商讨间,屋外忽然光芒大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随即迅速消散。 “奏折已通过移星阵传回王庭,想必不日便有消息传来,河妖之事不是不能考虑,但暂缓片刻,看王庭那边有何安排。该死的叶天心,否则也不至于耗费如此之大动用移星阵!” 看着葛兰咬牙切齿,隆德尔也无可奈何:“保证王庭安全要紧,而且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其实我最担心的是那叶天心是否已经北上,如果他在国师回来之前到达王庭,当年惨案,记忆犹新呐!” “王庭这些年为了应对叶天心这种等级的高手也做了不少准备,应当无碍。” “但愿如此吧。” 这一边为叶天心的事情焦头烂额,担忧着叶天心是否北上,而此时,“叶天心”也的确在北上的途中,并不知情的沈双此时心情还是不错的,就算真知道了北戎那边的反应,估计也会一笑了之。 水天一色,天河中央的风景的确能够让人心旷神怡,在战火燃烧到天河岸边之前,天河也是一处旅游胜地,人们喜欢在渭河两岸体会人间繁华,也喜欢在天河航船中感悟自然神韵。 觉得已经完成了叶天心嘱托的沈双心中少了一份牵挂,便想着接下来的月河之行。 那里虽是伤心之地,也终究是故乡,再如何伤心,也需回去祭奠一番,即便早已物是人非,即便勾起心中被压抑得最深的回忆。 然后,再设法报仇雪恨。 而且如今修行有成,也不惧被戎人追捕,又无事一身轻,正是北上的最好时机。 天河泛舟放在以前是一个不错的休闲,然而当前的局势下,想要在天河航行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什么船只都需要经过大梁与北戎双方的认可,挂上双方的旗帜才能安全通行,否则随时可能被哪一方给打掉,到时候连理都没地方去说。 但楼外楼的船是一个例外,天河两岸对峙得风声鹤唳的今天,他们倒是很顺利的就拿到了双方的通行许可,运输、载客、打渔,楼外楼本身的经营收入在下降,反倒是借着时局,在这运输方面赚了不少,比之前单独经营一座楼赚到的更多,可以算是另类的发了乱世的财。 这艘正在航行的海船,就是楼外楼的船,而沈双则带着妹妹坐在船上,安心的看着河中风景。如果不是河面太宽,应该也能看清楚两岸风光,不过这个年头,他也没有去看的打算,因为即使看到了,估计也只有残垣断壁吧。 海船本是航海用,但天河这种需宽度有些吓人的河流,一般内河航行用船只根本不好使,也只有天河,才需要用到海船种船来当渡船。天河平缓处河宽最窄也超过五十里,最宽处甚至超过两百里,而湍急处又是深谷天险危险异常,平缓处也不是一直平缓,真要起了风浪,不比海上差,这才成了南北对峙的天然分界。 有传说这里本不是河流而是海洋,之后有神仙搬运过来的两块陆地,特殊的天河因此成型。 不过传说终究只是传说,只是大众茶余饭后的闲谈,倒也没人会真的相信这个。 沈双不是有钱人,这些年虽有出去赚钱,却也不敢去做能赚大钱的事情,怕一不小心走漏了消息引来杀身之祸。多年修行过来,他愈发的了解给自己传功的叶天心究竟有多强,就连这样的人,最后也落得个埋骨荒野的下场,他可没那个胆子去试试那盒子里的水有多深。 而且赚来的钱财多数都供给了林瑶修行用,家里只留下些足够吃穿用度的,再一路从南疆赶到天河,早就没了多少余裕,渡河之后不找点什么事情做,估摸着就只能一路风餐露宿过去了。 好在兄妹俩也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对物质上的享受没什么要求,两人随手就买了甲板上的站票,说是站票,实际上是允许自带凳子椅子之类的,如果不嫌麻烦,搬个太师椅上来都没人拦着。 两人什么也没带,就这么站在甲板上吹风。 船行竟日,清晨出发,到日落前方才逐渐接近对岸,倒也算是完成了一次天河一日游。 然而靠近岸边,却见码头上空秃鹫盘旋,乌鸦嘶鸣,这可不是一个码头应该出现的景象。待得再靠拢些,江水已然逐渐泛着微红,一股腥风传来,引得众人聚拢于船头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此时,一具浮尸忽然进入众人视野,当即惊呼声此起彼伏,不消片刻,更多的尸体漂浮而来,有从未见过此等景象的人已经忍不住吐了出来,船长在第一时间选择停船,风帆转向,是打算掉头回去了。 这种浪费船票的决定没有一人反对,前方明显危机重重,大家都不愿意冒险靠岸,稳妥点回去,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佳选择。 沈双与林瑶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元功轻提,脚下发力腾空而起,径直跨越百丈河面落到码头上。他们与船上的人不同,技艺傍身,许多事情都是不怵的,不可能因为一些死人就放弃原本的目的。 二人站稳,所见是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此处本是一大码头,商贾工人,往来旅客,因为南北对峙的现在,可以通行的码头变得极少的缘故,这里反而更繁荣了,当的是帆樯林立,舳舻相接。 然而此刻,这里却宛如人间鬼蜮,无论身份是何,是戎人还是梁人,也无论男女老幼,此时都已成了一具尸体! 这渡口是有戎人卫兵守护的,但看他们的样子,根本没能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已死亡,那瞪大的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而除了已死之人,已经有人先来一步,那人看外貌不过二十来岁,穿着打扮是梁人,素白宽袍以金线镶嵌点点星辰,一柄长剑不似江湖人常见的背于背上或者挎在腰间,而是斜斜的挂在后腰处,倒是极方便拔取。 沈双知道这装扮所代表的意义,那是剑阁弟子,金色星辰,已是二代弟子的证明。 兄妹俩见到他时,他正蹲在一具尸体旁查探。 感应到有人前来,青年这才起身,望了望正在回转的航船,微一拱手:“两位自大梁而来?” 沈双回礼:“本欲北上,却不想碰到这样的事情,不知此地发生了什么?” “我也是刚到不久,并不清楚。”青年自我介绍道:“在下宁无双,剑阁紫薇苑弟子。” “在下沈双,这是舍妹。不知宁兄可有发现?” “发现倒说不上。”宁无双面色凝重“此乃一人所为,如此多人,在顷刻间尽数灭杀,此人修为当真可怖,而且心思狠辣,还留有后手。” 只见宁无双随手掰断一节码头上的木板朝着不远处一具尸体扔去,却见木板在即将接触到尸体之时,那尸首上竟忽然爆发出一股凌冽刀气,瞬间将木板绞成了粉末! “刀气极其隐蔽,很难察觉,刚开始我差点着了道。”宁无双心有余悸“这么大的事情,戎人不可能不管,到时候派人来查看情况,必然中招,杀人者应当是怀着这样的心思留招的。” “但谁知道最先过来的是不是戎人?如果是无辜者呢?” “也许在杀人者看来,这片土地上就没有一个无辜的人,或者干脆就没有将人当人看。” 宁无双的这句话中所透露出的森森寒意让沈双没来由的一颤,杀人者或许真是这般想法也说不定,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人明显就已经有些不正常了,若不早些除掉,必将成为世间一大祸害。但现在谁也没有线索,这等招数以前也未曾在世间出现过,想要探查难度极大。 “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宁无双脸色很差,沈双他们也不愿意在这尸横遍野之地久处,自然应允,几人一起匆匆离开了码头。不过在离开前,宁无双引爆了所有刀气陷阱:“我用的是最寻常的招式,就算杀人者再回来,也无法判断究竟是谁做的。” 当下几人运起身法,腾挪起落间眨眼已至十数里外,这才停了下来。 “沈兄二人北上,可是去月河城的?” “宁兄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猜么?”宁无双哈哈一笑道:“再过几日,戎人将在月河城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祭典,如今从大梁过来北上的人,基本都是去月河城的吧。” “祭典?” “嗯?你们不知道?” 沈双苦笑:“的确不知,我们去月河城,只因为我们就是月河城出身,这次是前去祭拜当年屠城惨案中惨死的亡魂的。却不知这祭典,所为何事?” “是这样啊。”宁无双了然,随后便给二人解释起来。 所谓祭典,与北戎国师有关。传闻北戎先代国师死于叶天心之手后,这一任国师继位,在安排好了王庭的防御事宜不久,便离开了王庭满世界游历,直到前一段时间方才传回消息,说已经找到升仙之法,希望王庭在月河城设立祭坛,他要在所有北戎子民面前晋升陆地真仙,以激励北戎子民,并借此告知天下,唯有北戎才是天命的天下之主。 “若一个祭奠就能成就陆地真仙,我等修行还有什么意义?又不是传说中的九转金丹。” 对于这个理由,沈双是嗤之以鼻的,作为一位修行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踏入仙境的困难,那不是有机遇就能成的事情,便是天大的机缘,突破境界也只能靠自己,当初天纵之资如叶天心,也是卡在这一步无法寸进。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宁无双对此也是不屑一顾的“这理由骗一骗普通人还行,任何修行者都不可能相信这个,但大家也都赶过来了,毕竟是升仙的信息,而且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大家都相信哪怕是假的,应该也能收获点什么。” “所以宁兄也是去凑热闹的?” “那是当然,本来下山游历已经结束,打算回转剑阁,却突然听到这消息,不过不是为了那升仙的信息,我剑阁数位陆地真仙传授经验,还犯不着来听他们的,只是这么好的热闹,肯定要过去去瞧瞧。” “既如此,我们也正要去月河城,这一路咱们便结伴同行吧。” “自无不可。” 宁无双笑着应了下来。 且不说在北戎地界活动梁人本就有些风险,单只是之前屠戮码头的那人就值得在意,结伴同行安全性总会高一些,而且除了林瑶不怎么说话之外,宁无双觉得沈双这人还是挺对自己脾气的,自然乐得答应。 而沈双则有更多的心思:“剑阁弟子出手阔绰,各个都是有钱的主,这一路应当不用为盘缠发愁了,到时交换一点修行心得,互相参考,他也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一行人再度启程踏上了前往月河城的路。 4.死地再现人踪绝 一行三人不疾不徐,根据宁无双的消息,这次祭典还要几天才会召开,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没必要着急赶去。 宁无双因为很少下山来,想要多看看这世间风景,沈双和林瑶则想要看看多年以后天河以北究竟变成了什么样。 然而无论是谁,终究还是失望了。 戎人始终是戎人,在治理国家上,与大梁比起来相差甚远,即便是在大梁上下昏聩不堪的当今,也不会出现这种荒废千里的情况,一路走来,都是早已废弃的小村,无人耕种的土地,倒是有不少帐篷搭在这,然后无人看管的牛羊四散在外。 在大梁那边,是绝对看不到这样的情况的,本就不是放牧之地,却赶走了种田的人,将一切交给牛羊,又不加打理随意散养,原本草木葱茏的地方,如今已有不少裸露的黄土。 “戎人只擅长放牧,没想到连学习都不擅长,”宁无双是方外之人,本不应该对世俗之事太过在意,但这里的状况,终究还是让他不怎么顺心“与梁人交锋这些年,原以为他们多少能学到点,可现在看来,他们似乎从未打算去了解更好地管理方式,也不打算学习更先进的文化。” 沈双叹息:“或许是因为梁人节节败退,连许多有用的东西,也一并被他们瞧不起了吧。” “所以说他们傻。天色不早了,前面好像有个破庙,先将就一晚吧。” 这间废弃的庙宇中供奉的是哪位神明几人都不认识,一座木雕的神像,从布局来看,应该是管理土地耕种的神明,或许是这边独有的信仰,只有当地人信奉的小神。 因为已经没人耕种,这庙宇自然而然的就荒废了下来,连大门都只有一边能打开,并且在沈双推门的时候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而后轰然倒下。 三人鱼贯而入,宁无双则因为长剑的背挂方式不得不侧过身子横着进门。沈双见此,不由无奈笑道:“宁兄,换个挂剑方式吧,你这样可真的不怎么方便。” “那可不行。”宁无双立马否决:“整个剑阁,也就我这么背着,只要看到这样背剑的人就知道是我来了,这可是我个人的招牌,怎么能换?” 沈双言语为之一滞,干咳了两声便自顾自整理杂乱的屋子去了。宁无双则来到神像前,抬手轻抚将案前灰尘拢做一团送出门外,顺手捡了一旁破木板削了几根木棍出来,随后灵力凝聚注入其中,再点燃了插入香炉之中,合掌闭目:“借贵地休息一夜,虽不如灵香好,却也是一份心意,多有叨扰之处,还请尊神勿怪。” 做完这一切,回过头来,看到的是沈双将所有损毁的物件和杂草灰尘一起,像之前他清理案台一样用真气拢做一团打算一并丢出去。 “沈兄且慢。” “嗯?” 将这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到屋内中央,宁无双凌空虚画,道道玄奥灵文四散飘飞,却见所有毁坏之物漂浮而起,自动回归原位且修复一新,剩下的那些才是真正的尘埃等杂物,被他一把扫出了门外。 “既然进了神庙,就帮忙打扫一番吧。” 沈双见得啧啧称奇:“早听闻剑阁弟子术武双修,一手术法果然神奇。” 宁无双笑道:“你们武修讲究心之所向则无不披靡,习武者多相信自己的武道,心中也多坚信力破万法,自然不会去了解些法术的东西,其实不过是一些公开的小把戏,便是纯粹的武修,甚至是江湖中的武者也可以学会,二位若想学,我可以教你们。” “这术法对所有物品都有效么?”一路很少出声的林瑶忽然问道:“衣服什么的也可以修补吗?” “但凡是死物都行,衣服自然没问题,当然如果是法宝,那肯定是修不好的。” “我想学。” 这倒是让宁无双大为好奇,教个普通术法并没有任何问题,但为什么听到能修补衣物就来了这么大的兴致想要学呢? “哥哥他的衣服很容易坏,每次练武都要坏掉,补起来很累。” 沈双闻言,尴尬的笑了笑:“这不是练习一招绝式么,练成了个半吊子,每次出招力量凝聚于双臂,就会将衣袖撑爆,其实只要修炼成了,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 “我觉得你可以脱了衣服练。” 调笑归调笑,宁无双还是将术法要诀传与两人。多数武者不屑于术法之道,但终究只是多数,依然有一部分人荤素不忌,宁无双见的人多了,也没有问两人为啥不抵触术法这种傻傻的问题。实际上在这之前,沈双就自己搜集了一些术法要诀,只是不得其法总是练不成,这次他也一并向宁无双请教了。 这夜星辉漫天,明月高悬,当得是一个好天气,几人透过屋顶看着星河,不算秉烛夜谈,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至于这屋顶,那是修不好了,想要修补也不可能凭空去修,那些瓦片早就不知道丢到了什么地方,就算是宁无双的复原术也毫无办法。 “宁兄对这里的神祇为何这般尊重?” “神明有灵,受人供奉的神明无论是泥塑还是木雕,多少都有些神力,只要心诚,有求必应未必能做到,但一般所求还是能够给予回应的,对神明怀有敬畏之心,于我们修士而言,有助于修行,当然对你们武修来说,其实无所谓了。” “神明能实现愿望我倒是清楚,但神明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却不甚明了。” 宁无双略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奇道:“沈兄你可是武修,怎会在意这种事情?莫非打算换个专业?” “武修不武修不重要,我所坚定的信念又不在武道无敌上,只要术法实用,修士的手段学了不是更好么?” “啧啧,你这性子,不入我剑阁真是可惜了,至少我紫薇苑会非常欢迎你,怎么样?这次月河城一行结束,随我去剑阁看看?” “宁兄相邀,莫敢不从。” “哈哈,那就先给你解释一下神明是什么吧。” 宁无双这般说着,沈双便端正了身子,他对于任何能够增强自身力量的事情都很关注,一旁的林瑶也悄无声息的靠拢了一些,只等宁无双开讲。 “和仙人不同,仙人看得见摸得着,只是一种境界状态,剑阁之中就有几位陆地真仙。但神明不同,神明没有实体,或者说神明其实本就不存在,它们只是一种概念,一种可以被人实实在在体会到的概念,因人心而存,因人念而神,具体到底是什么至今无人知晓,只知神明这样的存在,代表的其实不是天意,反倒是和天意天心是相反的东西,毕竟实现人的愿望,很多时候都是逆天而为,现在多数理论都认为,神明代表的应当是人意人心。” 说到这里,宁无双指着这座庙中的神像道:“这尊神,掌管的是耕种生长,诚心礼拜,或许可以让枯木逢春。” “这些竹子也行么?”林瑶拿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些竹枝,还只是一些枝丫,连主干都没有:“那边有一小丛竹子,都已经枯死了。” “应该是没问题的,只要心诚,你可以试试。” 林瑶闻言,粲然一笑,兴冲冲的跑到庙外找了个地方,挖个坑将枯枝种了进去,随后又跑回来,很恭敬的跪在神像前,默默祈祷。 沈双也饶有兴致的在一旁看着,小时候随着家人一起进过神庙,但一个小孩子能有多诚心?后来月河城破,一路逃亡,而后遇到叶天心,修行到现在也没有再进过神庙,他对这种事情也十分好奇。 之后他就真的看到了神迹。 只见木雕的神像随着林瑶的祈祷散发出一圈彩光,随后光芒无视了墙壁的阻隔照在枯枝之上,接着枯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翠绿,长出新叶,不断成长,再分裂出新的翠竹来,不过短短一会儿,神庙就被一片竹林掩盖! 沈双下意识的望向宁无双,希望能从他那得到一个解释,但看到宁无双那瞪口呆的模样,就明白怕是得不到任何解释了。 “这不可能,从没听过求神还能有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的!”宁无双死死地盯着那片竹林,似乎想看出这竹子是不是假的“但凡求神,如有回应,这个回应会在一定的时间内影响到一定的范围,比如农人求神保佑丰收,心诚获得回应,则这位农人所种田地会在收获季节比别人的多上两到三成,但这也只局限于求神者本人所耕种的地方,是两成还是三成还要看脸,中间如果被人毁了,也别想着再收获什么了。但是这……这太诡异了!” 宁无双说着诡异,自己更是亲自尝试了一番,他出去转了一圈,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把茶树种,挖了个坑种下去,然后诚心礼拜。 结果自然是么都没有,最后气恼不过,自己弄了个枯木回春术给茶树种子抽芽、成长,最后开了花,然后放弃了验证的打算:“反正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剑阁,我找师傅问问好了,听你说你们并非亲兄妹而是逃难路上结成的义兄妹吧。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令妹的身世,绝不简单。” 沈双微微点头,在林瑶身上发生的未知,他必须尽快弄明白。 倒是林瑶自己一点也不担心:“能够生长万物,就算是有异常,那也是好的异常吧。” 沈双笑着称是,但宁无双已经悄悄传音给他:“生长万物的确是好事,至少令妹不会被当做邪魔外道来对待,但好事也是相对的,我见过许多利人而损己的情况,在弄明白原因之前,最好不要让她再向神明祷告,甚至不要让她接触太多和神明相关的事情。” “我知道了,多谢。” 一夜无话,第二天三人离开神庙,宁无双回过身看着后头的竹林:“倒也是一处美景,等过些时日再回来看看也是好的,二位稍等片刻,待我设个阵护住它,莫到时候回来什么都没了。” 顺手给竹林设了个迷阵,让人无法靠近,三人这才安心继续北上。 “翻过前面的山头,就是平陵了。”宁无双给两人引路道:“之前游历有经过平陵,算是这一带最为繁华的城镇,不比大梁那边的差。” 然而就在三人翻过山头看到平陵城的时候,所见的却是如同之前码头上那般景象,秃鹫盘旋,乌鸦嘶鸣。 “不好!” 三人对视一眼,不由分说,身形化作电光向着平陵疾射而去! 5.人间炼狱群妖聚 往日颇为繁华的平陵,此刻早已寂静无声,任何能够出声的存在,此时都横七竖八的倒在不应该倒下的位置,哪怕是一条狗。 “这……” 沈双紧皱着眉头,杀人者手段残忍,虽是一刀毙命,却似刻意放血一般,这满城的人少说也在十万往上,再加上家禽牲畜,如今血腥味已浓到化不开! 来到一具尸首身旁,宁无双弯下身子准备检查伤口,忽的一道刀气自伤口中激射而出,虽之前见城中情形就早有防范并未伤到,但宁无双的脸色依然变得十分难看。 “和码头上是同一人所为,先是一处码头,加上如今的平陵,尚且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地方。” 只见宁无双抬起头来,仰望苍穹的同时手上也未停下,指诀轻捏:“两位且为我护持片刻。” 说罢,也不等人答应便原地盘坐起来,随即一道与宁无双身影一模一样的虚影自他肉身脱离飞向高空,却是元神离体! “他是想看到些什么?” 宁无双的元神并未在外停留多久便俯冲下来重归肉身,而后临空画符:“五方敕令,万鬼归服,速速来见!” 然而直到灵符溃散,也没有任何鬼魂应召前来,倒是因宁无双的驭鬼术出神入化,残魂愣是让他强行聚拢了不少。 只可惜,残魂浑浑噩噩,无论对谁都没有什么作用,让宁无双顺手遣散,化归天地。 “如此多人枉死却没有任何魂魄存留,应当是被人弄走了,之前码头上也是如此,邪道的手段,杀人夺魂,数量越多所图越大,行凶者残杀如此多人……而且……” “而且?” 宁无双面色凝重的注视着二人:“此地与码头不同,这里留下的手段可不止尸体上的刀气,你们看这血液流向诡异,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将所有尸身都改造成了类似于人丹一样的东西。” 沈双清楚他口中的“人丹”绝不是那个随便找一家药铺就能买到的那种名为人丹的普通药物,而是某种邪恶而诡异的存在。 “以人血肉为材料制成的丹药,便是人丹。鬼族求魂,所用丹药多由魂魄炼制而成,血肉则是妖族所求,这里对妖族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且这法阵有消磨两界壁垒的作用,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量妖族破界而来,等他们分食完城中血肉,这些回不去妖界的妖族就会……妖界妖族可不似人界妖族这么好说话,它们虽有灵智,大多数的行事作风却与野兽无异,到时候……” 到时候怎样宁无双没有说,但无法返回的猛兽究竟能做出些什么,不用想都能清楚。 “这行凶者当真是半点也不浪费,魂魄拘走,血肉做饵,二位可自行前往月河城,在下需守在此地诛灭妖邪,之前虽已向师门传讯,但剑阁所镇地脉异动,如今正集合全派之力镇压,暂时无法分出力量来,其余在外游历弟子据此地太远,也来不及赶来,抱歉,不能与两位同行了。若是让妖族跑出去,就算最终剿灭,也不知有多少生灵遭难。” 沈双与林瑶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后,沈双询问道:“宁兄可有十足把握?” “怎么可能有。”宁无双苦笑:“到时候妖界会过来多少妖族我不清楚,过来的妖族最强者是什么层次也不清楚,只能尽力而为了,人间是我等修士安身立命之本,哪怕没把握,也不能看着异族肆掠。” “既如此,我二人便留下,也算一份助力,毕竟这人间,也不止是修士的立命之本,对谁都一样。” 宁无双也没有矫情到去推脱,如今情况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他们愿意留下宁无双是求之不得的,不过还是再次提醒道:“先说好了,到时候来的是什么,数量多少力量如何,我可都说不准。” “可会有天妖降临?” “基本不会,天妖哪有这么容易出来,大妖封顶了,就看数量多少而已。” “那便无妨。”沈双笑道:“倒是要试一试妖族强者能耐。” 宁无双神色一肃,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如此,先谢过两位了!” 是夜,妖云汇聚,天地失色。原本徘徊不去的秃鹫乌鸦等食腐鸟类嘶鸣着逃离开来,转眼间,死城彻底寂静了无声。 “注意,要来了。” “好。” 沈双长枪入手,整个人气势为之一振,高涨的威势让宁无双都为之侧目,而一旁的林瑶虽然稍弱一些,却也只是弱那么一分而已。 之前宁无双虽然大致能判断出兄妹两人都是高手,却没想到竟然捡到宝了,有两人相助,解决妖族入侵的可能性大大增加,甚可以考虑将所有入侵的妖族全部剿灭的问题,但宁无双还是提醒道:“虽然现在看起来我们优势很大,但如果情况不对,不要恋战,速度离开,这里的阵法足以暂阻一时,我们有充足的时间脱身!” 还没开打就想着怎么逃跑,不管在什么战场上都是打击士气的话,好在沈双清楚宁无双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心思的来源,倒也没有在意。 修炼神通的修士和纯粹的武修在战斗理念上有着巨大的差异,武者一往无前,向死而生,愈是不惧死则愈能生存下来。修士则感悟自然,圆润自如,真要他们去拼命反而会死得更快,即便是剑阁这种术武双修的地方,弟子们也多是顺势而为,不到不得已,是不会去拼命的。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没有震撼人心的光影效果,随着空气一阵波动,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悄然出现,如同梦境中的幻影,随后幻影稳定,不断凝实,一个又一个妖族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动手!” 刚刚跨越两界,所有妖族都还有些眩晕,几人没有等它们缓过劲来,长枪破空,利剑出鞘,登时斩灭一片! 有先缓过神的妖族发现情况不对,心中惊讶于遭到埋伏的同时,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没有任何一个妖族留下死战。然而整个平陵已经被宁无双事先准备好的大阵隔绝,逃离的妖族一头在大阵上撞得晕头转向,无可奈何之下,这才回转过来与埋伏者一决生死! 沈双皱着眉一枪拍碎一个鸟头,这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妖族妖族都是些小喽啰,人身都没完整,打起来是没有丝毫成就感的,但奈何数量太多,也不能放着不管,一时间倒是打得有些心烦。 若说妖魔鬼怪比人强多少却是不可能的,普通妖族因天生特性,或许会比普通人强上不少,但也没有强到可以肉身抵抗锋锐刀剑的程度,就算是一般军士,兵刃在手一对一也有很大的胜算。对付这样的存在,对沈双这种高手而言,实在是有些无奈。 “切莫分心!”宁无双的传音忽至“之后必然有更强的妖族,先上炮灰是妖族一贯的伎俩,既可以消磨对方的精力,还有可能迷惑对方让人麻痹大意,然后妖族高手突然出击,这是妖界常态,毕竟妖界的小妖们要多少有多少!” “那是他们不是可以一直等到我们精疲力竭再出来吗?” “不会的,通道开启时间可没那么久。” “那还有多久才会关闭?” “两个时辰。” 沈双揣摩了一下眼前局势,两个时辰毫无问题,原本考虑的装作力竭骗人出来的伎俩便被他放下,转而长枪高举,枪势浩大,将覆在上空的厚厚妖云冲出个大洞来,星光自洞中洒落,而后银枪一挑,百丈长街化作裂痕,随之消失的还有无数小妖。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沈双兄妹双枪纵横,宁无双剑光闪烁,两个时辰从未间断,反而威势随着斩杀的妖族越来越多愈发的高涨起来。 宁无双和沈双两人不由得诧异对视一眼,双方功法竟然都有着越战越勇的特效,宁无双惊讶的是为什么兄妹两这么强的武修,天下间却从未有过他们的消息,他记忆中用枪之人能达到这个程度的,似乎只有当初的叶天心。 沈双则惊讶于宁无双一个术武双修的修士,竟然会使用着违背修士轻易不拼命这个常理的功法,哪个修士是越战越勇的?修士们都是越战越灵巧才对,即便是双修,武依然为辅,剑阁弟子用剑也是以剑气或飞剑远程袭击辅助术法施放为主,他们的战斗向来如同艺术品一般充满着精致的美感。 然而宁无双却是一手术法一手握剑在群妖中横冲直撞,近战招式也并不精妙,大开大阖间尽显狂暴本质,但又与术法配合完美,让沈双都要忍不住喝彩!他可是看着宁无双给自己上了一道金身符加了一道玄光盾任由妖族的各种招数落在身上顶着冲到后头一剑劈死了一个用幻术扰乱全场的家伙,然后顺手提起身旁的一个妖族,手臂一抡掼倒在地上直接给摔死了! 宁无双绝对用了强化力量的某种术法! 这种完全没有修士该有的美感的战斗方式却足够震撼人心,宁无双身旁妖族士气骤降,已经有不少胆小的开始胡乱奔逃! 顺势扫飞身旁一群小妖,沈双开始考虑自己是否也可以学一下,这种打击敌方士气的方式在很多时候还是很有用的。可惜传承自叶天心的枪法,有着叶天心一贯的君子之风,打不出这种霸气感觉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跨界而来的妖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须臾间天上乌云忽然凝聚成旋涡,雷霆闪烁间七道狂傲身影浮现,其中一道高高在上,灰色长袍翻飞,宛若魔神降临! “气势很足。”宁无双差点没骂娘“怎的就真来天妖了?!” 两界间薄弱之处已经重新稳固,意味着这次妖族入侵就此结束,但一名天妖六名大妖的组合让拦路的三人陷入绝望。 “不管是不是天妖,这里有你的阵法在,我们并非完全没有伤到他的希望,先试试,真打不过再跑吧!” 宁无双点头,对手已经出现,自己如果连锋芒都不敢展露一下,这可不是一位修行者该有的作为。 “那听我指示,一起出手。” 宁无双的长剑终于离手,绕着他缓缓旋转,发出阵阵轻鸣。 6.月河城外月成河 十数万平陵居民,无数家禽家畜,加上刚刚倒毙于此的众多妖族,平陵的地,早已被尸身覆盖,就连植物,也在刚刚的战斗余波中尽数枯萎,好好地一座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死地,如今城中还能算活物的,也就只有对峙的双方了。 宁无双凝神定气,神念扩散勾连大阵,沈双和林瑶站于一处,长枪斜指,隐约共鸣。这是叶天心所不能做到的,两人招式共鸣,接下来的一招一式都将凭添三分威力,并且可以动用一式绝杀。 就在气氛凝重一触即发的时候,却见那天妖率先收了气势威压,领着六名大妖落到地上,向三人摊开手表示自己等人并无恶意也不打算交手,竟然要求停战! “什么情况?”宁无双愕然,天妖与陆地真仙属同一级别,天妖在场他们三人无论怎样努力也是必输无疑的,不过是输得难看还是输得好看一点的区别,对方完全没有必要停手才对。 “我们并不想和人族产生冲突。”天妖摊开手稍稍前进两步停了下来,并示意背后大妖丢出几具尸体来:“这些才是要借机入侵人界的,我们借着这次机会悄悄地干掉了他们,进入人界,几位无需抱有敌意,稍后我们便会前往幻海妖域,不会给人族造成任何困扰。” 几人并未收起戒备,宁无双低声问道:“尊驾如何称呼,为何叛逃妖界?” “为何叛逃么……”天妖摇头道:“看你装扮,是剑阁弟子吧,本尊蔺何如,你说我为何叛逃?” 蔺何如这个名字,沈双兄妹是没有听过的,但看宁无双骤变得态度,想来就是个很有名的存在,而且应该也没什么文献。只见宁无双躬身抱拳:“原来是皓阳君,即是如此,尊驾且随意安排,我等先告辞了。” “嗯,过段时日安稳下来,我再去剑阁叨扰。” “沈兄,林妹子,走吧。”宁无双随手撤了城中大阵,又叫上两人一到离开了,沈双有许多疑问,却没有马上问出来,他相信等下宁无双自会解释。 “妖界妖族多凶恶难驯,但毕竟是开了灵智的族群,自然也和人一样有着各种各样的性子。”星夜兼程,宁无双边走边向两人解释:“皓阳君蔺何如,妖族中的绝对异类,颇有君子之风,甚至称其圣人在世也并无不可,以妖族之身获封皓阳之名,这不是谁给的称号,而是上苍赐名,因此在妖界,他和绝大多数天妖关系都很糟糕,多年前就曾联系过剑阁希望合力打开两界通道前来人界,但不久妖族内乱,死伤无数,皓阳君不忍见,便留在妖界设法平乱,前来人界的计划就这么搁浅了下来。” “也是个传奇人物了。” “是啊,一代传奇,即便在天妖中,也是位于顶点的存在,如今他来到人界,原本混乱的幻海妖域大概会因此稳定下来吧。而且接下来若再有妖族作乱应当也不需要我们出力,皓阳君会主动处理的。” 宁无双虽如此说,但幻海妖域如何,与他并无多大关系,大致介绍了蔺何如,让兄妹两人了解到这位不仅人畜无害反而还能给人界带来好处之后,也就失去了继续唠叨的兴趣,发生了这些事情,他正沉下心来整理着其中脉络。虽然平陵的事件最后因为蔺何如出现而没有造成更大破坏,但他相信背后的黑手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沈双亦在思索这些问题,屠戮生灵行邪法,这一次月河城之行还不知道有什么变数。 已经冒出一轮妖族了,他虽对自身实力自信,但也清楚并非天下无敌,他不怕麻烦,却也不想自找麻烦。 “沈兄。”一路安静的宁无双忽然出声“危险的是妖族,但不是幕后黑手,魔界早已彻底封死不可能出来惹是生非,最大的麻烦妖界已经有皓阳君抗下,幕后黑手如此鬼鬼祟祟也必定不是陆地真仙,沈兄不必太过担心。” 见沈双一副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惊讶模样,宁无双笑道:“在下隶属剑阁紫薇苑,擅道法易术,识人是最基础的技能,沈兄不怕麻烦,却也不会自找麻烦,但当今天下,若陆地真仙不出,能有沈兄这般实力的凤毛麟角,在下还是想要挽留一下你这么个大助力的,若是让那幕后黑手计划得逞,我实在是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当然沈兄若实在不愿,也不强求,这边已经化解了一个阴谋,届时剑阁应当能抽出手来处置,沈兄可自去,等此间事了,咱们剑阁再会。” 原本游移不定的沈双无奈一叹:“你都这么说了,我再走就显得有些太自私自利了,月河城还是去吧,如果能解决问题,我会帮忙,但如果问题很严重危及性命,我会第一时间带着妹妹离开。” 宁无双笑着点头应是,既然在这答应了,他就不担心沈双先跑掉,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嘴上说说而已,之前面对天妖的时候,沈双都准备先给他来一枪再说话的,仅仅为了幕后黑手这种邪魔外道怎又么可能会跑?现在无非是敌暗我明,加上邪道的神秘氛围,让人心生顾虑罢了。 他抬头望向星空,此时依然深夜,群星轨迹正常并无乱像。虽说每逢乱世则妖邪横行,各方妖魔鬼怪均会粉墨登场,但现在可还不是乱世呢,虽然南北对峙,可天下终归还是保持着平衡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开始冒出来了呢? 之后的行程很安稳,没有突然冒出个妖魔鬼怪来,也没有哪个地方又遭到了屠杀,但显然平陵和渡口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边来,或者说普通人并不知道。比如在后面某个城里,当地城守就将一行人请了过去询问万一遭遇到那种事情该怎么办。 宁无双终究是剑阁弟子,无论是在梁人的地盘还是在戎人的地界,都会受到足够的礼遇。 但他并没有办法给城守一个答案,幕后黑手不除,就不可能完全安全,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而且凡人遇到这种事,根本没有任何抵御办法。假如有天下强军在此,结成军阵,以杀气为矛为盾尚可一战,但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精锐驻扎? 宁无双只得帮忙布了个大阵,然后告诉城守,这东西能帮忙抵御一段时间,至于能否活命,就看支援来的速度了,而能抵御多久,那只能祈祷对方实力越弱越好。 城守虽是戎人,但离开时,沈双看着他那因为焦急而花白的头发,因为无法反抗只能祈求别人心情好而佝偻的身体,忽然一种莫名的愤怒压抑在胸口。 “普通人的命,当真无法自己掌握么?”走在路上,沈双忽然问道:“寻常时候,有人祸剥削压迫,或者天灾肆掠。不寻常的时候,还有超凡存在随心而动。人祸压迫,奋起反击未必没有希望,天灾无情,敢于面对自有救灾之法。但各路修行者你来我往,普通百姓除了祈求好运,还能做什么?” 宁无双笑着摇摇头道:“沈兄,当初我师父曾说过,凡人终有一天将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对此我深信不疑。” 不明白宁无双所谓的“深信不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看他没有多解释的打算,沈双也就不再询问,当然,也是因为他看到宁无双已经开始起挂,不便打扰。 这位来自剑阁紫薇苑的弟子,头一次在沈双两人面前展现紫薇苑绝学。 测人命,算天理,与一般术士不同,他们对先决条件的要求似乎并没有多少,测算一个人,只要那个人在面前就行,生辰五行似乎不那么重要。 过得片刻,宁无双忽然浑身一颤,口涌鲜红踉跄几步,好歹是站稳了没有跪倒在地。 沈双一惊,慌忙上前帮他调理。 “多谢了。”宁无双有些虚弱的说道“本以为只是算个邪教徒,却没想到竟然算成了大势走向,前期准备不足,稍稍有些反噬而已,不碍事。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这大势的前期关键点,的确在月河城。” “大势走向?哪个方面的?” “北戎和大梁。” 沈双默然片刻:“你好好调息,好了就尽早出发吧,早到早做准备。” “呵,我还以为你听到这消息后会改变主意打道回府呢。” 没有理会宁无双的调笑,如果之前想去月河城是为了祭拜亲人以及不忍见邪魔外道涂炭生灵,那么现在他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到月河城去了,关系到北戎和大梁,就意味着关系到戎人的命脉,操作得好或许能一下要了北戎半条命,身负家仇的他可不想错过。 宁无双的调息并未持续多久,毕竟只是付出一点代价而并非反噬,以他的修为不过是功力暂时掉落三成,又见事不对尽早收手,并未强行卜算之后的事情,倒也不是很重的伤势。 “已经无碍,可以出发了。” “那就尽快吧。” 宁无双笑道:“那我们来比比脚力如何?” “和修士比脚力,沈兄很自信啊,那就来吧。” 长剑出鞘,悬浮于空,宁无双纵身而上,冲天而起,沈双兄妹亦元功运转,足下轻点御气行空,速度并不比宁无双慢。 三人破空,到达月河城时正当明月高悬之际,而奇异的是,月河城并未进入夜间寂静,反倒是热闹非凡。 无数的修行者都聚集在月河城外,那里,流淌着的月华粘稠得如同流水一样,围绕着整个月河城。 月河城外,月光成河。 7.光影交错迷雾生 月华成河,非只是天下奇景这般简单,于修行者而言,凝聚如实质的月华更是绝佳修行材料,吸收运化,一夜可抵数年功效,虽因功法不同属性差异,也至少可当一年之功,自月光中凝练提取,故名“月凝露”。寻常宗门,数月未可成一滴,极其稀有,跟何况那些江湖中人,修士和武修好歹是修行者,可自行凝聚月华,但武者不行,他们想要,除了奇遇就只能想办法和修行者交换了。 故而在场的修行者反倒不是很多,更多的是那些武者。他们在静静的等待月华所化河流平静之时的到来,因为只有平静下来,月凝露才算彻底成型,才可以供人使用。 当沈双一行三人从空中落下之时,顿时换来了无数人警惕的目光,好在并没有谁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毕竟能御空而行的,必然已入先天,这天底下先天境界凤毛麟角,他们三人是如今月河城中仅有的三位先天,且明显一路人,在没有其余先天出头之时,没人愿意招惹。 “看来我们来得并不是时候啊。”沈双笑道:“若等他们都收取完毕再来,应当不会遭到这种防贼一样的戒备。” 他并未刻意收声,让在场众人稍显尴尬。 月凝露虽有奇效,也仅限于先天之下,踏足先天,沟通天地,这种东西有和没有并无多少区别,他们所防备的,仅仅是先天高人收取走大量的月凝露给自家后辈使用,先天高人,谁又没几个后辈呢? 然而他们确实想差了,沈双真的没有后辈,宁无双更是不在意这些,剑阁底蕴异常深厚,莫说是月凝露的河流,就算是一片月凝露构成的海洋,宁无双也不会怎么在乎,除非是月精魄这种更高级的东西。 何况这里的月凝露在他看来,有些不对劲。 只见宁无双从“河流”中摄取了一丝月华,将之凝聚于指尖,灵识聚拢。半晌之后,才微微皱眉,语气中似有不信:“很正常的月华?” 沈双闻言也是微微一顿,问道:“月河城,应当不算什么灵地吧。” “月河城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漫长的历史上,这里战火从未停歇,凶戾之气徘徊不散,加之当年屠城惨案不远,便是现在也依然怨气冲天,如果这都算灵地的话,我们怕不是生活在上天界。” “还以为一路上没麻烦是好事,现在看来,只是将所有的麻烦集中在了这地方变成个大麻烦而已。”沈双环顾四周人群“月河城可不是什么能够聚集月华的灵地,月凝露这种至纯的东西在这出现怎么可能正常?他们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或许是诱惑在前无法置之不理吧……假如我们不是对月凝露毫无需求,而且这月华检查过后又的确没问题,估计也和他们差不多翘首以盼了。多数人都因为看到而行动,因为想到而行动的,始终是少数。” “但我相信迟早会出问题,这种地方的月凝露,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我们需要阻止他们。” “他们可没你这般冷静,上去阻止太得罪人。情形如何尚且无法判断,此时谈阻止为时尚早,暂且观望一阵子吧。” 宁无双的话不无道理,沈双便暂且放下这件事,转而去完成来这里最初的目的。 再入月河城,所见所闻与记忆中早已不同,当年屠城后的一把火让整个月河城化作废墟,而后北戎王庭迁徙流民至此定居并安排驻军,才重新将月河城建设起来。但北戎与大梁风格的混搭让整个月河城看起来不伦不类,而且至今依然存留在某些地方的大火痕迹也在不断述说着当年的惨案。 兄妹两一路走一路看,当时林瑶还小,记忆已经不多,到没多大感触,但生死之间的恐怖,无论年龄多小,总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幼年时苦难的一幕幕在眼前重演,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沈双较大一些,记忆完整而深刻,此时他紧握双拳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瑶儿,你家在什么地方?去拜祭下吧。” “我家……在城外,但到底在哪已经记不清了,现在哥哥的家,就是我家。” 一路上,一直以来话比较多的宁无双也变得安静起来,他知道,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说其他的东西。 三人间彻底的沉默了下来,直到来到一间大院门前。 月河沈家是当地望族,有个大院子并不奇怪,但是如今大门上悬挂的不再是沈府牌匾,而是一块颇为华丽的,写着北戎文字的牌匾,而且许多地方重建,早已没了当初的影子。 沈双不认识北戎的字,也没有去认识的打算,甚至于是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也不重要。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香与酒,恭恭敬敬的祭拜一番,上好香,再撒酒祭奠,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无论过往如何,这一遭走过,就算彻底过去了,过往一切尽去,接下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仅此而已。 “即是祭拜,也是了却心愿,解除心结么?” 宁无双跟着两人一同离开,看着心结已除气息再次变化明显修为更进一层的沈双,悄悄的解开了对看门家丁的控制。 不管怎么样,现在这地方不是沈双的家,在别人家大门前祭奠逝去之人,还给上了香,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这家人就该暴怒了。但宁无双觉得还行,他认识北戎的字,那里可是北戎重臣的家,似乎当初攻陷月河也有他一份,虽然是个反对屠城的温和派,但受这么一次祭拜,应该也还在自作自受的范围内。 此时黎明已经不远,几人没去找什么住处,上了城墙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就闲聊起来,顺便关注着此地异常,虽然月华凝露很诡异,但形成的景色却也是绝美异常,倒也赏心悦目。 “原本还打算跟着宁兄走,一路食宿可以混过去,却没想到,压根就没有食宿问题。” “机缘巧合罢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倒是沈兄你这么个大高手,竟然会缺钱,这我可真没想到。” “有钱没钱,和个人实力其实没多大关系。” 沈双这么说,一旁的林瑶却忽然插话:“之前因为我的原因,存钱的确不多,但如果真要算的话,绝对没这么拮据,哥哥他……在花钱的地方运气都很糟糕,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要付出更多才能达成原本的目标,仅限于金钱。” 沈双:“……” 见沈双忽然就气势全无,宁无双笑道:“财运不佳而已,来,我给沈兄算一挂,看有什破解之法,借掌纹一观。” 沈双伸出手去,宁无双观测掌纹,一手掐算不停,却见他神色逐渐肃穆,最后竟皱起眉头来。 “情况怎样?看你面色,难道很麻烦?” “麻烦?”宁无双摇摇头,又点点头:“的确麻烦,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哦?还有办法?”沈双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嗯。”宁无双道:“尽可能的多赚钱,当你钱财多到一点程度,就不会在意多出来的那点消耗了。” 沈双:“……” 之后宁无双说了一通命、理、运等等道理,将沈双给轰了个晕晕乎乎之后,才让他明白了“你容易破财基本上没救了,想办法做到招财比破财快才是正理”这件事。 望着坐在城墙上一脸惆怅的沈双以及正在安慰沈双的林瑶,宁无双喃喃自语:“沈双……叶天心?破局关键?局什么局?当今天下的局,可实在是太多了。” 正在三人各自纠结的时候,下方月华忽然变化,原本已经成为月凝露的月华忽然间开始缓缓蒸发,渐成薄雾笼罩四野,整个世界宛如美轮美奂的仙境! “这是什么情况?!” 三人同时惊起,月凝露本就是月华精粹,凝聚成型之后除了被人炼化之外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更不可能形成雾气,除非里面掺杂着什么东西。 然而下面等待月凝露最终成型的众人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反应,似乎已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并且纷纷开始准备器皿打算收取月凝露。 “看起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了解呢。” “确实如此。” 达成共识,三人元功护体,缓步迈入迷雾之中。 8.雾中又现影迷离 异常美丽的幻彩迷雾,却让沈双有一种看到妖艳的毒花一样的感觉,不由得让人心里时刻警觉着,但实际上走进迷雾之中却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这迷雾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无害的自然现象,或许是伴这种的月华成河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特殊景象,毕竟谁也没见过这种规模的自然环境下自主凝聚的月凝露。 却见一旁宁无双随手拦住个人,随意的笑着道:“这里的七彩雾气是真的漂亮啊,以前有出现过吗?” 但那人一脸茫然:“雾气?什么迷雾气?” 果然是有问题的,在确定了迷雾有诡异之后,沈双反倒是安心了些。 “除了我们,好像没人察觉到这里的迷雾有问题。”宁无双连续问了几个人都得到了相同的答复之后,无奈的走了回来“他们没有察觉到迷雾,或者认为迷雾才是正常现象,不觉得那是迷雾,很强的迷幻之法,但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没有致幻物,也没察觉到幻术的存在,沈兄你们可有发现?” 沈双也微微摇头道:“我是武修,对这些东西本就不怎么清楚,你都看不出来,我更是一头雾水,但……” “但?” 沈双看着四周疯狂收取月凝露的人群不住摇头:“再来个先天,或许就能看出个端倪来。” “你是说修为高低?” “也只有这个猜测了,在场的所有人里,除了我们三人,其余人都不到先天。” 经沈双这么一提醒,宁无双忽然神色一振:“你们等下,我想到了什么。” 只见宁无双拿出自己那个让沈双一直羡慕不已的储物袋,低头就在里面倒腾起来,一本又一本的书被他给翻找了出来:“有了,就这个。我看看啊,阵石,可以封存隐藏法阵的石头,在灵气充裕的环境下将自行运转并且隐蔽法阵的存在,但只能封存一定层次的法阵,修为较高者可无视,但对付先天以下基本不会被发现。” 宁无双念到这里,心念一转,察觉到了不妥:“月河这边,北戎国师要搞祭典,不可能没有先天过来,到时候就算没有我们也一定会察觉到不对,用阵石搅风搅雨实属不智。” “先不管是不是幕后之人脑子坏掉了,现在还是先找到阵石毁掉幻境的好,这里的月凝露看着没什么问题,但这种情况下……” 这种情况没人敢相信没有任何问题,宁无双收取了一小瓶月凝露,同时凝聚了一小团雾气一并塞入小瓶之中,随后翻出个木头鸟来,再将这月凝露放入木头鸟上的收纳格内之后,竟是将木鸟给放飞了出去,宛如活物一般。 “我能力有限无法判断,那就送回去让那些专门做研究的同门师兄弟们看看好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回音。” “可之前不是说剑阁正在全力镇压异动无法腾出人手来吗?”沈双疑惑“能有人抽空看看这个?” “剑阁并非全员修行,很多师兄弟可都不是修行者,他们专精于研究格物,战斗是用不上他们,所以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先找到阵石吧。” 踏足先天就意味着可以使用神念,但这毕竟不是先天境所能操控纯熟的能力,除了在战斗中预警之外,平常时候使用,就算用尽全力,所能覆盖的范围也只有那么大,但总好过用肉眼寻找,三人各自分工,一路搜寻,倒是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看起来和其他鹅卵石没有什么区别的石头。 “没什么好看的,阵石并不稀有,是个会阵法的先天都能做出来,但又偏偏无法影响到先天,”见沈家兄妹两都很好奇的看着这个东西,宁无双轻笑“实在是太过鸡肋所以少有人用罢了,以至于寻常情况下一般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东西,随手毁掉都行。不过这个必须留着,弄清楚里面是什么阵法后,或许也是条线索。” 一道封禁法咒落在阵石上,幻境消失,在场众人瞬间清醒过来,四周氤氲雾气中顿时多了一大群不知所措的人,察觉到情况不对,大家纷纷停止手中动作,开始不住的交头接耳互相打探,声音渐渐嘈杂起来。但大家都受到幻阵影响半斤八两,这种打探注定徒劳。 沈双见状,打算上前与大家说明,至少让众人多留点心眼,或者干脆离开月河城这个是非之地,却被宁无双一把拉住:“莫暴露了自己,我察觉到了阴魂鬼力,那个人身上,有平陵的气息。” 顺着宁无双视线望去,那是一个将全身笼罩在斗篷中的人,除了身高什么也看不出来,虽然很可疑,但江湖中人哪种模样没有?哪种怪癖不存?穿着可疑点并不能代表什么。 但就在宁无双走向那人的时候,那人忽然身形一个闪烁就朝着远方电射而去,显然是一直有在注意着他们几人。 “此人必有问题,”宁无双瞬间跟上的同时传音给两人:“我去追,二位先留在月河城以防万一,若后日祭典结束后我依旧未归,二位可去往剑阁,那边有办法确定我之所在。” 一前一后两人速度都是极快,传音还未结束时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沈双愣愣的站在人群中,半晌之后才苦笑道:“祭典后日开始,这两天我们住哪?” 金主忽然就跑掉了,身无分文的沈家兄妹倒不会饿死,但如果没有别的收入,这两天怕只能露宿街头了。 “我去打点野味过来换些银子,再不济也能换个住宿的地方。” 沈双头一次如此真实的感受到了修行的实用性,至少打猎真的很容易…… 月河城地处山隘,易守难攻,这才成兵家必争之地,同样也因为山林广袤,因此四周猛兽众多,许多猛兽难以猎取却又是难得美味或者药物来源,价格一向很高,临时客串个猎人到也是个赚钱的方式。 等沈双顶着头巨大的黑熊回到月河城时,月凝露与雾气早就消散,顺利的用黑熊换得一间住所还有所节余,两人就这么在客栈里缩了两天。 这两天月河城的戎人一直在为了祭典忙碌,头一天入夜后月凝露和氤氲雾气依旧如常,倒是第二天的时候就不再出现,直到祭典顺利开始,月河城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事件,同样的,宁无双也依旧没有讯息。 “他应当不会出问题的,就算解决不了问题也该跑得掉才是。” 带着对宁无双的担忧,沈双与林瑶混在了看热闹的人群中。 这次祭典北戎的确办得很盛大,头一天夜里包括单于在内的王族至少来了一半,如今都在台上,那国师也已经站在了台上,带着仪式用面具也看不出相貌,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顺利。 然后这份顺利到国师准备祭天前一刻戛然而止。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白衣素服若天外飞仙,是个背负一刀一剑的女子,头戴纱巾看不出全貌,气息冰冷如寒冬腊月,这是真的冰冷,随着她的出现,四周已经开始凝冰,甚至有雪花飘落。 “恶贼死来!!” 刹时刀剑同出,寒光映彻长空! 9.真真假假谁人知 女子是高手无疑,刀剑合流之招便是旁观者亦能感受到其中无可匹敌的锋锐,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刀气纵横,剑意无双,刀剑如遮天乌云压向国师,将其搅碎成漫天碎片。 然而纵使碎片如雨,亦不见丝毫血肉,全然是金铁木石之类! “傀儡?!不好!” 察觉中计,女子当机立断,刀转身后,剑锋向前,金铁交鸣之中,两个衣着一模一样的面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女子身旁,一人使枪,一人双锏,围杀之势瞬间成型,两人均是高手,又出其不意,一接手女子便落了下风。 “北戎王庭,天虎双将?!” 双将不做回应,沉默着掩杀过来,长枪吞吐如长虹,双锏沉稳如山岳,合击之势愈发明显。 但即便如此,面对双强围杀,女子依然沉着以对,辗转腾挪间化解凌厉攻势。 “一开始就落了下风,对手又不比她弱多少,且明显善于合击之术,她撑不了多久。”沈双悄然传音林瑶:“之前教你的易容换骨术可熟悉了?找个地方换身行头,我去扮叶天心救人,你看看能不能解决掉几个王族。” 对他们二人而言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复仇不急于一时,却也不能眼见着机会溜走,趁着混乱杀几个北戎王族也算收点利息。 林瑶心领神会悄然离去,沈双则随着混乱人潮走向另一个方向,假冒叶天心在这样的场合或许有奇效。 如同沈双判断一样,女子虽是高手,却一开始就落了下风,回天乏力,没多久就已经添了新红,虽不是要害,但如没有后手,命丧当场已是必然。 就在情形岌岌可危的之际,一个和刚才国师傀儡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人突兀的出现在不远处,是国师正体! “踏足先天不易,何苦在这里枉送性命?不如就此投降,我保你个前程似锦如何?” “哼。” 女子并未回应,刀剑合并再次逼退双将,竟身化长虹朝着国师杀去! “不智啊。” 一声叹息,似乎真的在为这女子惋惜,国师提掌纳元,浩大掌力当头盖向女子。前有国师杀招,后有双将堵路,此刻女子性命宛如风中残烛。 忽然! “天光沉岳镇山河!” 浩瀚枪势破空而来,搅乱了这一场必杀之局,天虎双将连退数步,虎口微麻心下震撼,国师挥袖挡下枪势,冷眼看着来人:“江山定涛,叶天心,你果然还是来了。久违的天光沉岳,当年你与师傅交锋的情形本尊依旧历历在目,可惜这些年你销声匿迹,今日你既来此,那我便替师傅与你再战一场罢!” “有趣。”沈双连道有趣,转而对白衣女子说道:“这位姑娘,他便交我了,是退是进,你且自行决定。” 女子沉默无言,转身便要去追已经离去的北戎王族,双将出手阻拦,却被随后而来的枪意扫中,双双受创不得不退了开来,国师见状,趁着在沈双阻拦双将时悍然出手! 双强交锋,气劲席卷四野八荒,本打算上前助战的天虎双将无奈再次被气劲逼退。 “你们去追那女子,这里的战斗不是你们能插手的!” 有国师命令,双将不做任何停留,几个起跃便追着白衣女子而去。 “已经没有碍事的了,叶天心,让我看看这些年你可有长进!” “哼,当年你师傅死于我手,你也不会例外。” “哈哈哈哈哈!”国师张狂大笑“我与师傅可以不一样,你试试便知!” 长枪破空,浩浩荡荡如王者君临,堂堂正正却势不可挡;掌运如龙,气焰滔天如冥王怒目,大开大阖间蕴含大恐怖! 甫一交手,各自震退,已知对方深浅,不由各自皱眉,这一战若无变数,或许会打到天荒地老去,故此两人都未再出手,而是在气机牵引下互相寻找对手破绽,力求一招定胜负。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天虎双将追上王族队伍时,白衣女子已和护卫战成一团。 北戎王族自不可能只有天虎双将两位高手护卫,如今围住白衣女子的是王庭直属十二狼卫,女子久战不得,已显焦躁。 就在双将打算加入战局时,远空星芒一闪,一人玄衣玄枪破阵而来,十二狼卫纷纷倒飞而出,玄枪直取一位亲王胸膛,登时一枪毙命,白衣女子则趁狼卫阵势暂散,一道刀芒朝着一名王孙疾射而去,却被那反应过来的高手护卫一刀劈开,刀芒斩下一位大臣首级之后冲田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嘁。” 女子深知久战不利,刀剑虚晃,眨眼间抽身而出迅速远去,这一切看似复杂,实则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直到这时,所有人才清楚地看清后来的玄衣人是何样貌。 也是一女子,相貌不说倾国倾城却绝对是中上之姿,但相貌如何在她那浩瀚如天威的气势下已经不再重要,这是一名绝顶高手,若不小心应对,就不止一名亲王陨落此地了,搞不好大家所有人都要丧命于此! 玄衣女子,正是林瑶所扮,只见玄枪之上枪芒乍现,长枪抡圆直取单于人头! 王庭盾卫此时展现出了精锐该有的素质,不过瞬间便结成军阵,以军阵之力,巨盾之坚,硬顶了这致命一击,虽然军阵在冲突中崩溃,盾卫如风吹柳絮一般纷纷扬扬跌落开去,却实实在在的替单于挡下了这一枪。 林瑶正准备追击,忽觉身上一沉,却是几个和国师打扮差不多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各自站位显然是一套法阵,林瑶顿觉功体被锁三成! “邪法?!此地不可久留!” 进退随心,林瑶丝毫不恋战,长枪击地,方圆震裂,自己则乘此机会闪身离去,眨眼就消失不见。 “多谢几位护国法师援手。” 一连串变故接连来袭,现在杀神总算是退了,单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正要上前感谢几人时,脚下一动,眼前一黑,忽然间便身首分离死得不能再死! “嗯?!”几位护国法师眼神一凌,察觉还有人暗中作祟,当下气机外放护住整个队伍,堵死了再被偷袭刺杀的可能,其中一人蹲在单于尸身旁查看:“这种手法,是催命死神,他应当是乘着混乱,在我等分心时趁机出手。还好,只是个替身而已,不过我们也得注意了,替身能死,下次遇到这情况,王上也不可能活下来!” “他们是有备而来?” “应当不是,他们各自为战,只能说是凑到一块了。师傅这次特意将所有王族全换做替身,应当是想引蛇出洞吧,可惜没有抓住一个人,师弟传讯说白衣女子也被叶天心救走了。” 就在林瑶突袭王族队伍时,沈双那边依旧在和国师对峙,但从来没相信过北戎国师会老老实实和自己决战的他依旧有关注四周变化,果不其然,很快他就发现有人鬼鬼祟祟似在布阵,当即冷哼一声:“国师好脸面,今日在下便不奉陪了!” 身化流光冲天而去,不给布阵之人留下任何机会的沈双恰巧遇到一伙和布阵者装扮一样相差无几的人在围攻白衣女子,阵法加邪术,白衣女子本就有伤在身,已然要被活捉。 沈双顺手便将她给救了出来。 一场祭典就在这混乱中如此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北戎国师静静的站在原地,也没有安排人手去追踪,一旁有弟子忍不住好奇问道:“师傅,您这次可是故意引蛇出洞?” “是。” “但蛇都跑了,不追的话将前功尽弃。” “无妨,真正的蛇已经引了出来,他们跑便跑了吧。” 弟子疑惑不已,这所有人都跑了,也没见谁有抓住过其他人,师傅说的蛇到底在哪呢? 不过看国师不打算解释的样子,身为弟子的他也不好再多问,便将这个疑惑给压在了心底。 而沈双这边,此时已经带着重伤昏迷的白衣女子与林瑶汇合。 “杀了一个亲王么?”沈双叹息摇头:“应该是假的,他们一直有布置后手,明显是拿着那些人当诱饵……不可能用真正的王族来钓鱼的,假的无疑了。” 林瑶眉头一皱,难道就白打了一架却什么也没办成吗? “已经过去就不要想太多了, 现在还是先想办法治好她,”沈双看着昏迷的白衣女子:“敢向戎人动手的,可不能让她这么死了。” 林瑶微微点头,三人很快就消失于深林之中,却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一个蒙面人悄然出自言自语现:“叶天心吗?算了,还是不去打扰他吧。” 神秘人自言自语着,身形仿佛如一缕轻烟一般随风而逝。 10.姊妹相逢莫相依 黄沙万里,朔风冷寂。天下英雄齐聚,誓要除魔卫道,前方那道一直傲立不屈的身影在众多高手的围攻下也已走到了末路。 等她匆匆赶到时,已是终局之刻。 浑身鲜血的人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微笑。 那不是将死之人对生的留恋,也不是心愿未了不能倒下却不得不接受事实的惨然,而是如同往常一样,见到了想见之人的普普通通的微笑。 而后,轰然倒落尘埃。 白衣女子猛然惊醒:“不要!!!” 入目处不是杀气凛然的战场,而是普通的陌生房间,看起来像是客栈之类的地方:“是梦啊……” 月河城中发生的事情渐渐清晰,心知逃过一劫的她喟然长叹:“本不该这么心急的。” “确实不该,不是你运气好,这时候能躺在棺材里就不错了。” 女子循声看去,是一位她见过的人,就是那时突然杀入战场的玄衣女子,此时她坐在那,轻轻的用杯盖拨弄着茶杯里头的茶沫。 最后时刻已经只是靠着本能与敌人交锋的她并不知道最后一刻救下自己的事谁,见林瑶坐在此地,便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她救了自己:“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不是我救的你,喏,救你的人来了,报恩找他便好。” 沈双推门进来,见白衣女子已经清醒,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后姑娘可要稳着些,莫要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乱来了。” 女子苦笑:“一言难尽,本不打算怎么做的……不提也罢……月弄影在此谢过前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后前辈若有驱使,奴定竭心尽力。” “不用你竭心尽力,养好伤,以后别以身犯险就行了。”沈双将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是之前平陵战前宁无双给他以备不时之需用的:“剑阁秘制的疗伤药,对你的强势大有裨益。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照顾好自己,这里是天河南边,不是北戎地界,还算安全,在下还有要事,就比别过,有缘再见吧。” 担心暴露身份而依然保持着叶天心模样的沈双微微拱手,便要和林瑶一同离开,月弄影慌忙叫住他:“叶前辈!” “嗯?” “前辈可会继续往北戎去?” “暂时不会了。”沈双摇头“如今北戎国师与当年那个可不一样,我看不透他,而且手段众多,在没有切实的把握之前,应当不会再去北戎地界。” 月弄影沉默片刻:“这样么……抱歉……” “与戎人有深仇大恨的人多了去了,无需道歉,只希望今后你能多保重下自己,毕竟你也是个高手,留着有用之身可以做更多,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沈双这么建议,但月弄影打算怎么做他管不到,毕竟他也不是月弄影的什么人。 如果不是看着一个姑娘重伤在身放不下心,他早就离开前往剑阁了,宁无双至今没有消息让他心里总有着一股不安,哪怕理智告诉他宁无双出事的可能性很低,却怎么也压不下心中的悸动。 剑阁所在的芒山地处神州东岸,临海而立,从这里出发不顾惊世骇俗一路御气行空的话,也需数日才能到达,先天终究不是仙人,哪怕能飞,也不可能长久,时间十分紧迫,两人迅速离开。 而就在沈双与林瑶离开后不久,月弄影客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位与月弄影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缓步而入,明明看着很年轻,却有着黑白交错的头发,略微显得有些怪异。 月弄影见到来人脸色一变,怒气不由得升腾起来,结果又引得伤口一阵疼痛,猛烈的咳嗽起来。 来人慌忙靠近,内元缓缓释出,帮助月弄影缓解伤势:“这的确是剑阁的秘药,而且是最好的那种,对你这样的伤势大有裨益,乘早服用吧,我知道你肯定打算留着,下次再还给叶天心对么?”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是我妹妹。” “但我没你这个姐姐!如果……你还那么做的话……我就永远不会有你这个姐姐。” 青年脸色浮现出一丝痛苦,但依然表示了拒绝:“很抱歉,但我不会停下,那是我们报仇的唯一希望。” “所以你制造出了更多的仇恨么?” “那你的方法呢?”女子忽然反问“你的方法能行?这次差点就死在月河城,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偷摸着过去了!假如不是叶天心刚刚在场你就回不来了知道吗?!” “我为什么会这么心急为什么会忽然跑过去你难道不清楚?”月弄影双目紧闭“只要我成功了,你就不必再做那些事,就可以抽身……就……” 女子沉默了许久,最终所有的沉默只化作了轻轻的一叹,她缓缓的往门外退去:“你的方法不可能成功,如今的北戎早已不是之前,你也听到了,便是叶天心这种高手,都不敢贸然前往,而我的方法,却必然能够成功。” “你那是不归路!” “若能报仇,不归亦可。”姐姐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至少你还能看到希望。这药你还是服用了吧,我想如果你哪天真的还给了叶天心,他应该也不会高兴。” 退出门外的身影缓缓变得透明起来,随时都会消失。 “不要走!” 女子摇头。 “不要走!” 女子继续摇头,身影已经开始虚幻摇曳起来。 “我说。不要走!” 气贯周身,一旁刀剑顺势响应直冲而起悬于女子眼前。不是不想前进,那刀尖处已经扭曲的空气正在诉说着交锋的激烈。 “你不是我的对手,放弃吧。” 月弄影一首握剑猛然扑上,凌厉剑意迸发开来,可最终却停在了女子身前,随后刀剑落地。 她重重的搂住自己的姐姐:“不要走,不要去,不要再做了,好么?好么?”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然而:“抱歉,我不能。” 身影终究是如轻烟一般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客房木门也随着他的消失自动关上,月弄影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她可以察觉到之前隔绝声音的法阵已经消失,自己的姐姐终究还是走了,自己又一次的没能留下她。 “你若不归,我还能剩下谁?你这个……蠢货。” 呆坐许久,月弄影忽然眼神一凝,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心她拿起了瓷瓶,倒出一粒丹丸来。果然是剑阁的疗伤秘药,药力刚刚散开,就感觉到伤口一阵清凉传来,舒服得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待到药力散尽,月弄影还没有起身,忽然又有敲门声响起。 “谁?” “天合六部,仲孙言。” 11.一点墨意谱千秋 这几日,兄妹两都在赶路中度过,腾空而起,力竭则落到地休憩,未有半刻时间浪费,直到第三天黄昏时分,两人再次落地歇息,此时距离前方的城镇已经不远,那是属于瀚海郡的一座小城,是大梁开国之后才建立起来的,名为扶风。 瀚海郡为大梁十三郡之一,地域辽阔且远离与北戎的冲突,曾经瀚海郡守墨千秋贤名在外,在大梁上下昏聩不堪看的当下,这位是一股难得的清流,不过哪怕是郡守,也没办法在众人皆浊的情况下洗净世间尘埃,在数次尝试着整合瀚海郡内部吏治失败而且反过来被朝廷数次下旨责备,如不是墨家祖上是开国元勋,这么多代人都一心一意辅佐皇室,已经做到了让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他墨家就是皇室的死忠,墨千秋接到的估计就不止是责备那么简单了。 “那现在墨郡守在做什么?” “哪里还是什么郡守啊,”面对沈双的疑惑,客栈老板止不住的摇头叹息“哪里还是什么郡守呐,心灰意冷早就辞官了,如今纵情山水,寄情美酒,听说出了不少文章诗篇,在文人的圈子里好像特别出名。” 瀚海郡位于东海之滨,进了瀚海郡地界,距离剑阁也就不是太远了,急赶慢赶的赶路让两人疲惫不堪,这才进了城打算好好的休息一晚,没想在店里和店家闲聊的时候听到了墨千秋的事情,让沈双不知该如何作想。 与北戎的仇恨深刻入骨,但这些年在外走得多了,见得也多了,沈双很清楚梁人,特别是被戎人统治下的梁人会过得如此凄惨的原因并不只是单纯的大梁打输了而已,从根本上来说,大梁皇朝要占半数责任。然而皇朝走到现在这一步,又不单纯是皇帝或者官员们的问题,反正事情复杂,沈双看得到这份复杂,却看不透它。 好在沈双也没打算看透,他只打算报仇之后就安安心心回家去种田,那些复杂的事情就让脑子好使的人去解决吧。 一旁林遥拿着刚刚向老板借来的墨千秋文集,在沈双和老板继续交流的时候仔细品读,翻过几篇,林遥轻轻合上文集:“他真的有心灰意冷?这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可都是想要力挽狂澜的傲气,心灰意冷的人可写不出这种气势来。” “这谁知道呢?我们这种小民,可管不到那些大人物,只是墨郡守真的可惜了。”老板摇着头去忙自己的事情,边走边叹息“他不当郡守后,这些年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咯。” 直到入夜,林遥依旧在客房内读着那本文集试图从文字中了解墨千秋的想法,不过最终一无所得只能放弃了:“哥哥,你的衣服那过来一下,我看到有一件已经坏掉了。” 放下文集的林遥取出针线,这些日子的战斗,两人衣物多有破损,寻常时候都靠着自身修为维持着不至于让人发现其实是坏的,虽然基本维持衣物的好坏的消耗可以忽略不计,许多高人也都习惯这么做,但林遥不喜欢,她更喜欢穿一件好的在身上,何况,两人的衣物,基本上都是林遥自己做的,在不允许自己做的衣物有破损这个方面,林遥似乎有着自己格外的坚持。 “可惜还没能学会那个复原术。”一边缝补,林遥一边摇头惋惜。 沈双笑道:“你的手艺可不比复原术差,而且每次缝补之后都能变得更好看,学不学会没什么问题的。” “但很麻烦啊。” 沈双笑着往床上躺,这么多年,他很清楚林遥是个什么性子,到时候真学会了复原术,估计用个两次之后就会放弃,在缝补衣物之类生活琐事上,林遥更相信自己的双手。 “等下,袜子!” 还没等沈双躺下就被林遥叫住,他看向自己的袜子,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破了个洞,很小,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却被林遥随便一眼看了出来。 沈双挠挠头,将袜子放到一旁,准备继续躺好,林遥顿时抓狂了:“多少次了!说过多少次了!好好的脱掉衣服啊!” 沈双苦笑,自己在生活上的确没有那么多讲究,这些年如果不是林遥的话,自己可能已经活成外头那些乞丐模样了,哪怕是当初林遥身子骨依然虚弱的时候,在持家上也做得远比自己要好。 这一晚,两人久违的感受到了和平的感觉,虽然从到达楼外楼开始到现在其实也就那么些天,但无论是沈双还是林遥,都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对正常夜晚的久违。 然而这一份久违并未持续多久,半夜时分,汹涌而来的鬼气让整个扶风的温度都为之一降,而后鬼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两人被惊醒,来到窗前,所见是百鬼夜行的景象,似乎已经身处阴曹地府。 “宁兄说,治世礼乐升平,乱世鬼魅横行,大争之世则百族争雄,那么现在这世间,到底算是乱世的初始,还是大争之世的源头?” 林遥摇摇头,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好在沈双也从未想过要一个答案,也不是要答案的时候,现在百鬼夜行,夜间在外的人可就遭了秧,必须尽快救出来,他们已经听到远处传来的惨叫声了。 正当两人飞身而出,迅速向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赶去时,一道清圣之气忽然席卷全城,浩荡清风涤荡阴森鬼气! “一笔残墨千秋理,圣气涤荡净魔氛!” 圣华耀天,深夜顿如白昼,清圣之风中,一人圣气浩然乘风而来,墨色华服,手持圣卷,儒风浩荡! 当今天下能有这般气势的儒侠绝对是比陆地真仙更稀罕的存在,以文入道者尚可细数一二,而入道之后再修法,这就着实有些强人所难了,沈双知道几个儒门宗派,但宗派内真的修习儒门功法的少得可怜,多数人所修习的功法与其余门派并无太大区别,或许多了些许浩然正气,但终究不是正统儒修。 眼前这个还入了先天,那就更稀有了。 圣风涤荡了鬼气,来者径直落到了两人面前:“没想到扶风城中会有你们这样的高手,虽说初次见面显得唐突,但在下还是希望两位能助我一臂之力。如今剑阁封山,瀚海郡并无其它大门大派,高手更少,但鬼域门开,百鬼过境,受害者众,虽没有立刻死去,不过减寿数年十数年者数不胜数,想请两位助我一同封印鬼门。” 沈双眉头微皱,拱手抱拳:“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来人一愣,笑道:“是我孟浪了,在下墨千秋。” 12.鬼门洞开阴云聚 沈双怎么也不会将旅店老板口中那个“温文儒雅,心系百姓”最终心灰意懒挂冠而去的郡守墨千秋与这个正气浩然但同样傲气凌然,圣人一怒则万里俯首的儒门修者联系到一起。 “瀚海郡守墨千秋?” “早已不是了。”墨千秋摆摆手“如今只是闲散行者墨千秋,依然是刚才的请求,两位可否助在下一臂之力?” 沈双无奈摇头道:“若是寻常自无不可,但这次我等前来瀚海郡,便是往剑阁而去的,同样关乎苍生,却是不好答应。” 墨千秋闻言起了好奇心,当下询问具体事宜,沈双则将一路发生之事大致说与他听。 码头与平陵的惨案,月河城的诡异,让本就因为鬼门大开而忧心的墨千秋心情愈发沉重起来。读书人多少都有些书生意气,而能以儒入道的人,必定是心忧苍生的,凝纳一口浩然正气,以苍生心契合天心,因此正统的儒门修者,入道即先天,不入门则手无缚鸡之力,如今鬼族之事尚未有结果,又听闻邪道横行,墨千秋一时陷入沉思思索对策。 “也不是全然无法,”片刻之后,墨千秋提议“鬼门洞开之事,幕后怎样尚不明晰,但可以先将大门关闭,之后再行调查不迟,你们所言的邪教妖人或许才是更大的祸害。我们可以一同前去封锁鬼门,这用不了多久,只需两位在我封印鬼门时为我护法即可。之后我随你们一道前往剑阁,共同处理邪教之事,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这个提议,沈双是没法反对的,虽然会影响前往剑阁的时间,但能得到一位儒门圣者的助力,之后对上平陵惨案的幕后黑手胜算大增,须知儒门手段丹心浩然,对邪魔外道有着天生的克制功效。 “可以,花费时间不多的话,没问题。” “绝对不多,现在启程,不出意外明日正午可以结束。” “那就出发吧。” 难得的休息,却只有半夜,林瑶很明显不怎么愿意,但沈双已经答应了下来,即便不乐意,她也不会反对,沈双显然察觉到了此时林瑶的心情,无奈的朝她笑了笑,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原本还不怎么开心的林瑶顿时就笑了起来。 鬼门的情况,墨千秋事先已经踩过点,如不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搭档,他应该早已解决了这个问题:“这次到扶风,也是为了寻找帮手,瀚海找不到,那就去别的地方找,鬼门不是麻烦事,但先天以下的人过去和送死无异,能恰巧遇到你们,也是我的运气。” “那可未必,”沈双笑道“接下来你就要被卷入邪教的纠纷之中,这背后绝不是单纯的邪教闹事那么简单,卷入其中可不见得是好运气。” “若是波及苍生,我等卷入其中不过早晚而已,,用迟早要来的事情换个不是运气好还得不到的帮助,很划算。” “哈哈,你这算法倒是有趣。” 三人一路向东,整个瀚海郡都弥漫着鬼气,虽然不至于魑魅魍魉百鬼夜行,但整个环境也逐渐向不适合人类生存的方向转变。 “之前来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为什么忽然就鬼气弥漫了?” 沈双十分疑惑,他见过鬼气,当初在外接任务的时候也处理过不少和鬼族有关的委托,这种气息在人间简直就像是夜晚的月亮,根本不可能瞒过他,但事实是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之前我一直有镇压鬼门,所以没有显现异常,直到今夜一人无力继续镇压漏了鬼气出来,才造成了扶风的百鬼夜行。”前面带路的墨千秋不住摇头:“三十年前,妖族与海族在东海扶桑鏖战,随后波及瀚海郡,一支海族精锐被妖族放逐,但放逐失败,结果出现在了扶风,驻军措手不及损失惨重,普通百姓亦多有伤亡,直到剑阁弟子到来才弭平祸乱,因此鬼气弥漫时,我推测扶风因当年惨案怨气犹在,必将受鬼气影响而爆发百鬼夜行,这才匆匆赶来。” 沈双连连咋舌:“这可真是,当初处理的各种事情无非都是江湖武人,顶多就是一些境界不高的武修或者修士,但现在忽然就……” 墨千秋苦笑:“乱世嘛。” 乱世就是如此,好像所有人都认可了它,已经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样。一行人沉默了许久,直到墨千秋带着两人落下,鬼门已经近在眼前的时候,沈双依然在思索着某些问题。不过暂时没时间思考了。 “这就是连通鬼域的门?” “没错,但并不是真正的鬼域,只是鬼族投影而已,如果是真的鬼族反而更好处理了。两位,破门时魑魅魍魉们必定会舍命阻挠,就拜托你们了。” “没有问题。” 墨千秋点点头,一步一步走向鬼门。 虽说是鬼门,却也不恐怖,沈双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普通”二字,作为穿透两界的通道,它的存在过于平凡了,简简单单的存在于一个普通的小树林里,简简单单的打开一张光膜,就连一旁的草木都没有被影响到,除了释放出来的鬼气之外,根本就看不出这是鬼门。 “文风圣耀涤尘嚣!” 浩然之气灌苍穹,鬼门顿时显现裂痕,但毕竟能连通两界,不可能这么简简单单的就被毁灭,虽然已经出现了裂痕,不过如同墨千秋的判断一样,不到第二日,不可能出现结果,而几乎就在墨千秋动手的同一时刻,四周鬼气爆发,人间顿化森罗鬼蜮,无数魂体不待凝聚成形便朝着墨千秋汹涌而来,然后被两杆长枪所化的禁区阻拦,纷纷消散成最最原始的灵气。 但就在两人拦阻万鬼之际,只听墨千秋一声惊呼,浩荡圣气眨眼消弭,鬼门再度稳固起来! 沈双不知所以回过头去,正待询问,却发现墨千秋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了一个已经昏迷过去的人。 “这是?” “是鬼族,真正的鬼族。”墨千秋紧蹙眉头“这种鬼门,不应该有鬼族过来才是。” “应该不应该后说,现在我们怎么办?” “不能因为有鬼族就放弃,继续,抱歉了。” “无妨,你快点就好。” 随着圣气再度爆发,原本稍微消退了些的魂体再次凝聚,以一种更汹涌的方式涌了上来! 13.人间鬼域皆如是 无尽的荒原,无尽的追兵,旧伤添新痕,流逝的不止是生命,还有未来的希望。又是一具尸体倒落,化作毫无用途的魂珠,君漠尘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斩落的第几批追兵了,作为鬼域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刀者,号称往生塔最强刀客的他,此时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我不能倒在这……”踉跄着往前奔行,君漠尘强压伤势,只为寻得最后一丝希望。不过他也知道,没有奇迹的话,永远也不可能有希望了。 “君相,还请跟我们回去。”几个黑衣人落在眼前,黑衣黑面罩,所有人看着都一个样“我们不想与君相动手。” 君漠尘不知是苦笑还是冷笑,总之脸上的笑容颇为复杂:“往生塔的人,也总算出手了吗?往生刀卫,你们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难道觉得能在我手上讨到好去?” “往常或许不敢,但如今,君相重伤在身,莫再做错事了!” “先皇遗命,不论对错,你们若想试试能否讨到好,就动手罢。” 几个刀卫互相对视一眼,而后一言不发的几乎同时发动,身形一闪就到了君漠尘身边。 “世事无奈,无奈啊!” 战魄狂刀显现,刀光如虹,重伤状态下的君漠尘展现出了刀卫们从未见过的一面,看到了第一刀者的真正实力。 仅一招,刀卫们纷纷扬扬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倒在地上抽搐着,随后渐渐没了动静。 “同为往生塔一员,最后一次留你们性命……咳咳咳……” 忍着剧痛,君漠尘化光而去。 已经重伤的他再用化光术早已十分勉强,不过为了甩开追兵,他不得不这么做,这一路上就是靠着不停地化光才有了些许喘息时间,不过就算如此,鬼域虽大,也已无他容身之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一道门,对面传来的人界气息让他知道这道门通往的绝对是人界,而且随后那圣气回荡告诉他对面有人在封门,只要自己冲过去,门被封锁,那就安全了,君漠尘只觉天无绝人之路,虽然冲破圣气对如今的他而言必定又是一次伤上加伤,不过如今局面,已经没什么好选择的了。 穿越两界的压力和圣气带来的伤害让他在穿过大门的同时昏迷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看到的是三张脸,三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随后才察觉自己已经身处某个房间里,被救下来了。 “多亏了你们没直接动手杀了我,谢了。” “杀你干什么?你又不是无法交流的怪物。”墨千秋指着一旁的椅子“好了就坐下来交谈吧,和躺着的人说话感觉很糟糕,不过你们鬼族这种体质是真让人羡慕。” “也就这个体质还有点用,”君漠尘发现自己这段时间估计把一辈子的苦笑都笑完了“否则早就死在自己人手中了。” “能说么?这里毕竟是人界,我们需要评估一下你的到来是否会给人界带来灾祸。”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不过是鬼域内部的混乱,说出来有些丢脸罢了。” 鬼域鬼族并不是人界传说中的鬼,而是另一种与人类相似,生活在另外的世界的种族,和魔族一个性质,不过因为容易被投影到人界形成能量体,看着和鬼魂类似,被称为鬼族而已,实际上他们自称为魂族,终究是和魂魄有关的种族,被叫鬼族之后,他们也默认了。 只要一个种族形成了自己的社会制度,那就不可能再单纯,和人类这边南北对峙的人祸一样,鬼族也发生了人祸。 一场蓄谋已久的夺权,一次十分成功的政变。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忽然多出那么多高手,不是顶尖,却有着庞大的数量。”君漠尘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高手哪来的“除了靠外物硬堆之外,应该没有别的办法,但他们哪来的那么多资源?” “那么你跑出来是有自己的任务吧。”沈双询问“没有任务的话,你没必要这么拼命。” “抱歉,我不能说。” 君漠尘话音刚落,忽觉儒风盛大,浩气凝剑,却是墨千秋一手高举,儒门圣辉凝聚成型直指君漠尘! “你身怀秘密而来,而且是能影响到两界之间安稳的秘密,如今人界本就不是很稳定,你这个变数我不敢放任,你若不说,杀了你也一样能消弭变数。” 气氛一时间凝固起来,君漠尘面容冷峻,强大气劲环绕周身,沈双与林瑶玄功运转,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只要有根导火索,随时都会爆发战斗。 可就在气氛凝固到了极点的时候,君漠尘收敛了气势,放弃了动手这条路。 “想通了?” “孤家寡人,需要你们的协助。”君漠尘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打开后,里面是一颗珠子,看起来和鬼族死亡后的魂珠相似,却充满着灵性。 “魂源?!” “没错,皇族魂源,最后一个。” 墨千秋眼神变得凌厉起来,魂源在人界就是婴儿,这意味着君漠尘带着鬼族皇室最后的血脉在叛军的围追堵截下跑到了这边,鬼族真能放着不管这事他可不相信! “请助我一臂之力,相信我,由皇室统治的鬼域绝对是人界的福音,现在篡权的家伙,是个典型的侵略者,他主张靠入侵来获取属于鬼域的利益!” 沈双不懂这些,他对百族辛秘了解太少,因此将目光放到了墨千秋身上,等着他做决定。但墨千秋同样无法抉择,他的确比沈双懂得多,但更详细的他也不清楚,鬼域那边的皇室到底如何,保护他们获得的与付出的到底哪个多,这并不好判断。 “这样吧,”墨千秋最后决定去问人“你们先留下,明天随我们一起去剑阁,等剑阁做决定好了。” 剑阁是肯定有完整的诸界资料的,由他们做出决定远比自己等人在这乱捣鼓好,毕竟就算自己答应了保护他们,那也只能代表自己,而剑阁,是有资格代表整个人界的。 对此,君漠尘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将魂源收好,向几人致谢后,便当着所有人的面独自闭目养神起来,即是表示自己需要休息,也在向几人表明自己没有任何与他们为敌的意思。 看着这样的君漠尘,墨千秋只觉得自己脑袋疼,在回屋的路上和沈双说道:“之前你说过,皓阳君来人界之前也处理过妖界内乱的事情?” “是。” “那么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人界已经乱像四起,妖族也内乱,现在鬼族也内乱。” 沈双沉吟许久,却没敢说出“这就是巧合”的这种话来。 墨千秋见他的态度,自然知道他心中无法确定,叹道:“明日一早启程往剑阁,我们需要打听一下别的地方,比如灵域、上天界这些地方到底有没有发生异动。” 14.剑光如柱擎九霄 江上风波荡不停,纷纷飞雪掩人踪,每年天河两岸的雪,都来得很早,如今十月天,一夜的大雪便已覆盖了大地,一时间银装素裹。天合六部的驻地亦是如此,作为一个江湖组织,天合六部却有着远胜于军队的纪律,雪地里,站岗巡逻放哨的六部弟子犬牙交错,即便是大冷天,也不会让任何可疑的存在靠近一步。 天气虽冷,世间虽已纯洁如新,天合六部内却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刘霸兴刘老英雄背对着所有人站在议事厅上,堂下几人被压着跪在那,伤痕累累,显然之前的待遇并不怎么样。 “你们也是天合六部的老人了。”刘老英雄回过身来,目光投向下方跪着的几人,有愤怒,有惋惜,也有无奈“这么多年一路走下来,你们也算是劳苦功高,为什么?” “老爷子,事情做了就做了,我们也不会不承认,不过逃了没多久就被抓到实在是没有想到。”下方跪在最前面的人仰着脑袋与老英雄对峙,丝毫没有任何愧疚神色“大梁朝没救了,我们只要互住百姓就好!管他朝廷做甚?!北戎已经答应了我们,只要他仲孙言一个人的命,今后梁人和戎人同等对待,在一个统一的国度安稳生活,难道不比现在这样好?” 除了跪在地上的几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之外,剩下的人都怜悯又悲哀的看向那人,这么多年,怎么就不知道他这么蠢呢?北戎已经答应……北戎若真能答应,那天河北岸的梁人又岂会是现在这样的生活? 刘霸兴沉默了许久,到最后,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说,再次转过身去挥挥手,自然有人上前来将几人压下去。 仿佛是知道人生即将走到尽头,除了为首的那人之外,剩下几个都开始奋力挣扎、告饶,希望能留下自己一命,但这只是徒劳。从仲孙言一身为饵遇袭开始往深处挖,这群人之前做过的事情一件一件浮出水面,触目惊心。 如不是他们的地位不够,天合六部或许哪天忽然被戎人全灭了也未可知! 很快,议事厅就重新陷入寂静之中。 一群人看着老英雄的背影,发现这位与戎人分庭抗礼这么多年,战场上杀个七进七出,豪气干云的老英雄这一刻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大家有心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张了张嘴,又互相看了看,最终依然只能保持沉默。 好在老英雄并未沉默多久,不过片刻,便又开始安排事宜,或者说接下来的事情,才是这次召开会议的重点。 “玉大家,请。” 议事厅的一个角落,玉如烟缓缓站起身来走向大厅中央位置,盈盈一礼:“诸位英雄,小女子有礼了。此番剑阁之行,并非安安稳稳,其中危险还需先告知诸位,之后是否前往,便请诸位自行判断。” 与此同时,瀚海郡地界,芒山。 与天河岸边漫天飞雪天下素裹不同,瀚海郡,特别是芒山这种靠近东海的位置,是很少有降雪的,而且芒山之上,剑气冲霄,便是有阴云来到此地也被冲天的剑气搅得粉碎,因此芒山从不降雪,也没有自然地降雨,不过是每过一段时间,由剑阁天机楼弟子按照四时节令布下法阵,该降雨的时候降雨,该降雪的时候降雪。 几人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并不是降雪也不是降雨的时节,天机楼的弟子们也都在镇压地脉异动,暂时也没什么精力去管天象如何了。 几人来到山脚下的时候,正是地脉再次暴动,狂躁气息冲天而起随后被仿佛亘古不变的剑气镇压了下来。 沈双打量着眼前的奇景:“原本只听说剑阁经年累月存留的剑气已经能做到自我维持生生不息这一件奇异之事,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竟还有这般玄妙的作用,能助人封印地脉。” “若不是有更多作用,剑阁早就将剑气消除了,”墨千秋在外头徘徊着似乎在找进入的道路一样“剑气压制人的行动,又影响天象,天象有错则万物生发难测,还需要人力调整,这种麻烦的东西,就是因为有着各种玄妙作用才会被留下来的,哦,有了有了,就这,随我来。” 众人随着墨千秋迈出一步,顿时空间倒转景色骤变,再稳定下来,已经是另一番天地了。 “走别的地方最终都会来到山门那,守护山门的剑阁弟子多与我不熟,从那走各种盘问未免太浪费时间了,所以。”墨千秋微微一笑“老二!出来见客啦!”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老二不要叫我老二!” 一个剑阁弟子跳了出来,和宁无双一样的服饰表明他也是二代弟子,不同的在于,宁无双衣服上有紫薇苑的君子兰标识,这位则是七星剑的标识,表明他是剑阁悟剑台的弟子。 “我和你说现在我们很忙的,有事就说有屁快放,我还得回去镇压地脉,你可别浪费我太多时间啊。还有见客是什么说法?你好歹是个儒门圣者,怎的如此龌龊?!” “自己龌龊,想所有人都龌龊,所以,老二,还请你思想纯洁点。” 众人:“……” 墨千秋儒门高人形象在这一刻崩塌殆尽,沈双甚至对自己早先没有察觉到这家伙其实也很逗这个事实而产生了深深的挫折感。 那剑阁弟子径自绕过了墨千秋来到几人面前:“简南天,很高兴认识几位。” 沈双几人忙不迭的自我介绍,简南天饶有兴致的打量了几人一会儿:“沈双和林瑶,我听过你们,宁无双那家伙传讯回来提到过,君漠尘之名如雷贯耳,鬼域往生塔第一刀客,即是如此,几位的来意我已知晓了,且随我来吧。” 见沈双几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模样,简南天笑道:“沈兄与林姑娘的来意很好猜,之前宁无双就有传讯回来说过这事,他也的确被困在了某个地方无法与两位汇合,两位来剑阁早已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而君漠尘,我们对鬼域发生的事情是有所了解的,只不过没想到你竟然来到了人界,有些事情还需掌门决定,至于沈兄你们……也听听掌门怎么说吧,接下来或许还要麻烦你们。” 简南天的解释倒是解决了之前的迷惑,但更多的疑问也随之而来,于是一行人随着简南天向剑阁深处而去,沈双暗自思索,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一种麻烦事即将扑面而来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15.山雨欲来风满楼 唯有真正走在芒山之上,才能真切的感受到所谓地脉异动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表现,那隐隐约约要窜出来的庞大力量和整个芒山各处时不时爆发的剑意,而后是剑意与爆发的能量之间的交锋,让沈双感觉自己好像走在了某个庞大的陷入焦灼的战场,交战双方正在不短的进行拉锯战,然而除了更惨烈的投入之外,并没有什么收获,战线依旧焦灼,看不到打开局面的希望。 沈双不由得吸了口凉气,这里无时无刻不在爆发的剑气已经表明了剑阁高手的数量,每一道所代表的都是以为强力的先天,数十道这样的锐利剑气配合更多弟子组成的剑阵,却依旧只能无可奈何,他好奇的问道:“剑阁所镇地脉,究竟是什么?” “就是地脉而已。”简南天走在前面头也不回“说特别的地方,那就是这地脉特别大吧,其他地方的所有地脉加起来,也没这里一半强。” 说得轻描淡写,可在场的人很清楚这种强度的地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但同样的,他们并不清楚按道理惰性很高的地脉为何会异动。 “也许是强度太高了吧,”简南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剑阁下面的地脉经常会有异动,这一次强烈一些但也不是遇到过的最强烈的一次,到了,进去吧。” 悟剑楼,剑阁悟剑台的标志性建筑,也是剑阁的会客之所,简南天带着众人一步不停地走了进去。 等进到里面,才发现人一点也不少,其中还有沈双的熟人——皓阳君蔺何如。 皓阳君对沈双微微点头示意,就又将注意力放到手中茶杯上去了。 坐在大堂主位上的是一个如同剑本身一样,锐利异常的中年男子,剑眉星目,长发随意散开,额间一点似乎并不是简单地点缀装饰,不过沈双看不出那到底有什么用。正是剑阁阁主,世间最接近陆地真仙的剑客之一,号称苍穹起剑的公生念。 剩下的人沈双并不认识,不过看起来,这里就没有低于先天的,而且都是很强的先天高人。 “正主之一到了,沈双兄弟,林瑶妹子,请入座,墨郡守就请入自己的位置吧,如你所言,那地方给你留着了。” 墨千秋很自然的就落座了,位置很好,看样子他经常来这里,不过这也正常,作为瀚海本地人,又是儒门圣者,与剑阁关系自然不会差。 沈双被简南天弄了个满头雾水之后,又被公生念弄了个满头雾水,叫自己正主,给自己安排座位,看起来大家在这里是在商量着什么事情。不过都已经来到这了,那就安心的入座,相信公生念自然会解释清楚。 沈双与林瑶在大厅的左侧入座,对面的皓阳君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和小友见面了,小友那精纯的枪意,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可惜斯人已逝,之后小友可到我住处来,我想小友是可以承接那位故人遗留之物的。” 沈双正待推辞,公生念就先行发话:“现在沈兄弟已经到了,那么久由他来给大家讲讲所见所闻吧。沈兄弟,之前北戎一行,无论码头平陵还是月河城的异常,还请你向大家说明一番。” 沈双眉头一皱,虽然想到过那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却没想到会这么不简单,以至于剑阁在镇压地脉时都分出人手来召集众人进行商讨,当下也不推辞,将一路所见所闻和自己的一些想法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之后宁兄追踪的人便是有着平陵死气的人,无论那人是不是幕后黑手,都必然和事件有关,却没想到宁兄一去不返,公生掌门,剑阁可知晓宁兄去向?” “宁无双他暂时没有危险。”公生念告知沈双“不过是被困在一处无法出来,沈兄弟不必太过着急,等人到齐,商议好一切之后再分头行动,到时候会有人随着你们一同前往救援宁无双。” “这……” “既如此,便听掌门的好了。” 墨千秋见沈双迟疑不定,宽慰道:“相信公生掌门吧,他不会害了自家人。” “如此……也好。” 公生念点点头:“诸位,依刚才沈兄弟所言,大家可有想法?” “很难想清楚,不过,国师或许会有看法吧。”其中一人看向一处角落,沈双也跟着看过去,这才发现那里竟然还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熟人! “北戎国师?!” 沈双心下一惊,先不考虑为何北戎国师会出现在这里,他需要担心的是自己假扮的叶天心会被认出来,不过这国师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就是叶天心的事情,只是用阴沉而低哑的声音道:“我怎会知道?祭典前夕才到月河,结果当天就被人搅乱,扫兴而归,发生了什么我不知,不过下面来报,不止平陵,还有十五城遭遇了同样的事情,想来等天合六部的人到来,这个数字会变得更多吧。” 公生念微微点头:“那便等天合六部到来吧,玉大家也发现了一些诡异的事情,她会与天合六部一同前来,而且天机鬼谋仲孙言也会一同前来,到时候有他在,或许能整理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不过国师,虽然你们与天合六部不对付,但眼前的事情不止是北戎和大梁的恩怨,还请你能放下成见,待此间事了,你们再怎样,我剑阁不管。” “放心,轻重缓急,我们还是分得清的,只要天合六部的人不发狂就好。” “这你无需担忧,我剑阁保证他们不会怎样。” “哼。” 北戎国师似乎很不愿意来到这里,冷哼一声就继续缩在角落,浑身气息收敛至极,谁进到这里面都有可能将他给遗漏掉。 沈双稍稍的松了口气,看样子自己假扮的叶天心并没有引起国师的怀疑。 公生念这才对所有人解释起了当前的局势,以及为什么要召集众人的缘由。 原来在这段时间里,各地异常频频发生,有些事人祸,就如同平陵惨案,有些是天灾,海外蓬莱阁传来消息,海啸汹涌,本要直扑大梁海岸,不过被蓬莱阁挡住了,否则又是一场生灵涂炭。而皓阳君则说明了妖界内乱的情况,并非有枭雄夺权,而是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影响到了部分妖族神智,变成嗜血无度的怪物,总之,不止是人界,似乎各界都在同一时间变得异常混乱。 墨千秋叹道:“如今怕是要加上鬼族了,来此之前我刚刚与沈兄弟他们一同封印了一张鬼门,同时救下了君漠尘。” 鬼域往生塔的第一刀客叹息一声:“鬼域打乱,皇族只剩独苗,作乱者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量产高手,不过刚才听闻平陵人丹之事,我想这其中或有关联,如果有大量人丹,的确可以催生出一大批量产高手。” 君漠尘这个推测可不是个好消息,如果说人界惨案能和鬼域异变联系到一起,那么这些异常都能联系到一起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此时猜测没有意义,我们还缺少信息,等两日,天合六部的人到达之后再说吧,今日先到此,大家如此快速的赶路,想来也已经十分劳顿,老二,你去安排一下大家的住处。” 简南天脸色顿时一黑:“都说了,不要叫我老二啊!!” 沈双这才知道,原来老二的称呼并不是墨千秋与简南天之间的关系好才这么互相调侃,而是他真的有这么一个所有人都公认的外号,连作为掌门的公生念都这么叫,简南天这辈子怕是摆脱不了这个称呼了。 16.群雄汇聚议驰援 天合六部来得比预计的要快一些,刘老英雄带队,全员先天,也只有先天才能有这么快的赶路速度。包括仲孙言在内,虽然他没有丝毫战斗力,不过单论修心境界来说,他的确是个先天,叶天心的同修,怎么也不可能差,不过这改变不了他没有丝毫战斗力的事实,武学修养几乎为零,一身修为全在养生和增强神念以及辅助思考上了。 所以他其实是被两位先天抬着跑过来的,如果不是自身修为在那,这一路或许就已经散架了。 预计四五天的时间,却在三天多一点第四天刚出头的时候,天合六部的人就到了芒山脚下,包括刘老英雄在内,总共七人,沈双注意到队伍中的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雅致的气息。 行走江湖,即便早先只是在南疆地区活动,沈双也听说过玉大家的传说,传闻中的“舞魁”,舞艺琴艺天下无双,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即便技艺高超但也无法摆脱“下九流”戏子身份的曲艺大家,实际上却是世间少有的先天高人。头次知道这事的沈双和林瑶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玉如烟。 算上天合六部这七人,再加上之前大厅里的那些,如今不算剑阁本身高手,这里就已经聚集了超过三十位先天,而且这些人绝不是先天中的泛泛之辈,至少不是之前月弄影那样初入先天的武者,一股十分庞大的力量,如让朝廷知道,怕是又要坐立不安了。 “刘老英雄,久违了。”公生念直接迎出了悟剑楼“当年一别匆匆,没想今日再见,却是因为天下动乱异象丛生,实在遗憾。” “公生掌门不必遗憾,天下动乱便弭平动乱,之后再把酒言欢,不是更好?” “哈哈哈!老英雄豪气,请入楼内!” 随着天合六部的到来,这次该来的人已经到齐,仲孙言就在沈双身旁落座,他看了沈双半晌:“小友,我们是否在哪见过?” “仲孙先生好记忆,当初仲孙先生在楼外楼与北戎使者见面时,我与妹妹正巧在那里用餐,想来先生是那时见过我,便记下了。” 现在的沈双一点也不担心身份暴露,如果说之前和叶天心功法同源同质,很容易被仲孙言看出点什么,现在他已经不用担心这个,之前皓阳君所说的故人遗物,确实与他十分契合,如今他的功法气息与叶天心的相差甚远,需要时可以继续以叶天心的身份活动,不需要时谁也看不出他就是叶天心的传人! “是这样吗?”仲孙言仔细想了想,拥有强大记忆力的他的确在记忆中找到了沈双的身影,便不疑有他。 “那么,天合六部的发现,以及玉大家的发现,还请详细叙述。” 刘霸兴点点头道:“之前就为了这些事情头疼,接公生掌门传信,我们完全可以确定,发生在天河南岸的事情和天河以北的惨案状况完全一致,总共十六城,均与平陵一样,不算大也不是很小的城池,粗略估算,有近两百万无辜者死难,没有魂魄,尸身做成人丹,但并没有妖族被招来。” “有我在,妖族不会来。”皓阳君接话道:“但魂魄之事,之前君漠尘说到鬼域有人量产高手,或许与此有关。” 刘霸兴看向玉如烟,示意她可以说说自己的发现,玉如烟便起身来到大厅中央位置,取出一个玲珑小巧的笼子,里面一个不过拇指大小的婴孩正瞪着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边的一切。 看到这个东西,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公生念更是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鬼婴!” 玉如烟点头道:“我去了其中一处地方,并在那里找到了这个,故而在前来剑阁之前就已经和天合六部的众位说明了情况,如今虽然众位都清楚这孩子代表着什么,但奴还是要再说一遍,踏入此局,便无法抽身,性命只在旦夕之间,请诸位多加思量。” “玉大家多虑了,此地是剑阁悟剑楼,能来此处的人,都不可能因为这么点思量而心生畏惧。” 说话的人一身太极玄袍,外表看起来三十岁上下,是蓬莱仙阁长老逸清秋。 “我倒是不太想蹚这浑水,”沈双表明自身态度“原本只打算做完事情后回家种田的,不过现在我必须要救出宁兄。” “你倒不怕得罪人。”公生念笑了起来“种田也是不错的选择。” 在场众人并没有人因为沈双的想法不同而对他持有偏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在场的人都是心系苍生之辈,自然也不会强求别人必须有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既然如此,”一直保持沉默的仲孙言站起身来“公生掌门,想来宁无双的去向,才是这次破局的关键吧?” “确实如此,他一路追踪,并没有追到之前在月河城看到的那人,之后心血来潮重回平陵,却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追寻过去,不想被困在了那。” 仲孙言问道:“是有高手在导致他无法显露踪迹只能躲起来么?” “嗯,一个未知之地的未知势力,他们自称那里为紫焰川,高手很多,宁无双只能隐藏气息躲在那里无法移动。”公生念环视一圈“剑阁地脉异动,我们无法抽出太多人手出来,希望诸位能仗义出手前往救援,可以的话,能抓到个人回来就更好了。不知诸位,谁愿前去。” “我是肯定要去的。”沈双第一个报名“见不到宁兄人,我无法放心。” 林瑶紧接着道:“和哥哥一起。” “还有我。”墨千秋紧跟着报名“之前答应过沈兄的事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算我一个吧。”却是和人界毫无关系的君漠尘“事情或关系到鬼域,我必须亲自去看看。” “你能放心带着皇族魂源去做这危险的事?” “无妨,公生阁主已经答应了在下好好照看殿下的魂源,剑阁的声誉,值得信任。” “算我一个。”说话的是刘霸兴刘老英雄“我也必须亲自看看情况。” 见老英雄要亲自过去,天合六部的人纷纷表示自己必须跟着,不过被老英雄给压了下来:“你们留在剑阁,公生掌门,想来剑阁如今也需要更多力量支援,早日镇压地脉异动剑阁也能早日腾出手来应对天下局势,我将这些兄弟留下帮忙,掌门愿接受?” “老英雄高义。” 公生念欣然接受,天合六部众人也只能答应下来。 最终,由简南天带队,沈家兄妹、墨千秋、君漠尘、刘霸兴、玉如烟总共七人组成的队伍出发前往救援。 17.笑饮缥缈了无痕 神州大地,总有许多奇异之处,即便是发展至今,占地辽阔的大梁皇朝,也并不知道那未知之处还有多少。边境之外是更加辽阔的土地,皇朝成立至今七百余年,每年都在向外开拓,七百年下来国土面积扩展了一倍有余,但外面的世界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虽然有武者高手深入未知之地寻找机缘或者收集材料,有陆地真仙往来荒林海外,但也没有谁能准确说出个方圆来,至今为止,依然会有一些神奇的地点被发现,因此这么多年,邪魔外道们总能找到栖身之所,而后依托其隐蔽性四处为祸,武林正道往往疲于奔命,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这种情况现在依然如此,将来估计也很难改变,这紫焰川就是又一处未被发现的,被邪魔外道占据的宝地。 一行七人根据宁无双最后传回的信息,一路来到了南疆最南端的莽山山脉,这条山脉极长,呈半圆状,余脉一路绵延到西面大漠才消失,而另一头到底走到了哪,却是无人得知。 “莽山山脉,邪魔外道最喜欢的地方,”简南天一脸复杂“往里面一躲基本上就找不到了,每次追杀这些家伙,十次有九次会跑到这里来,我是真不想再和这地方打交道了,里头的猛兽蚊虫甚至是肉食性植物,都让人烦不胜烦。” “这次还好,”墨千秋低头看着地上杂乱的大型动物走过的痕迹“有个确切的坐标,不过我们得走了,看这里的痕迹,有莽兽出没,被缠上了可是个大麻烦。” 众人纷纷点头,再次腾空而起。 沈双在进入山脉之前,再次回头看了看外面,这一路赶来,他们有从自己埋葬叶天心的地方经过,但或许是这么多年草木掩盖,从上空经过的他并没能找到当初自己立下的那一方小小的坟茔。 大梁皇朝的拓荒脚步在莽山山脉这里停了下来,不是不想继续往前,获得更多的国土永远是一位帝王最大的心愿,他们只是到了这里之后便再也无法前进。皇朝的高手们当然能够继续深入,但那毫无意义,因为普通民众是无法在里面生存的,里面任何一件事物都有可能要了普通人的命,一只蚊子叮咬一下,下一秒就会倒地不起。 不能承载子民的土地,要了也没多大意义,皇朝派人进去随便立了个碑,表明这地方已经被皇朝占领之后,就再也没有搭理过这边,虽说里面有不少好东西,但大梁朝并不缺这么点。 一行人即便是在空中快速前行,也有不少凶鸟试图来袭击他们,等到达目标地点上方,君漠尘都顺手收了不少有用的魂魄了。 “这地方倒的确富裕,凶兽的魂魄都有如此质量,带回去给皇子用,可以助其魂源更快的成长。” “有空你再收集吧,我们快到了。”简南天正说着,忽然觉得一阵压力传来,整个人就往下面掉了下去,其余人也无法幸免,好在大家都是高手,身形一动便安然落地,倒也没人丢脸。 刘老英雄试着再次腾空,但没有到多高的位置,就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自空中传来,将他重新压回地面,而只要不尝试飞行就没有任何异常。 “这地方无法御空。”墨千秋指着前面那条无比宽阔的裂谷“但这个我们一次可跳不过去。” 玉如烟忧心忡忡:“奴倒是担心,这里的禁空和里面的邪魔外道有关,我们的到来可能被他们发现了。” 距离目标地点只有一步之遥,几人就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此地禁空与里面的人没有关系。”一个声音从裂谷对面传来,众人望去,只见一人一舟轻摇而来。 一人一剑一壶酒,轻舟浮空,翩然而至。 “诸位可要上船?” 没有人回应,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警惕起来。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忽然的来人,只会让人觉得可疑。 “是我孟浪了,”来人靠岸,放下酒壶背上剑袋“笑饮缥缈了无痕,见过诸位。” “嗯?”刘老英雄略微沉吟“了无痕,这个名字以前好像听过……一醉人间三千载,笑饮缥缈了无痕?” 了无痕笑道:“哦?竟然还有人记得在下。” 刘霸兴当即拱手行礼:“前辈或许忘了我,但当年若不是前辈点化,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刘老英雄这番反应让在场的人无不讶异,论辈分,刘老英雄是一行人中最高的,百年前就已经是先天高人,现在依旧是老年人形象,只因为他就是这个年纪成就的先天,而刘老英雄加入天合六部时不过二十五岁是人竟皆知的事情。 但眼前这位了无痕,外表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 “陆地真仙?!”简南天惊讶,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看法“不是……前辈……你走的可是宗师之道?” “剑阁底蕴犹在,弟子见识还不错,我走的就是宗师之道,陆地真仙那种条条框框太多的可不适合我。” “可宗师之道九死一生,前辈倒是大毅力。”简南天与刘霸兴一样拱手躬身“此番就多谢前辈相助了,前辈应当是之知道我等来意的,既然前辈在此,为何不直接解决那些邪魔外道?” “若是可以,我便一个人去了。”了无痕将船上的酒壶摄来,畅快的喝上一大口“我来此地也没多久,比你们早到半个时辰而已。答应了一位小朋友要替他复仇,不过来了之后才发现一个人不够,里头有个陆地真仙,还有一些先天,我顶多对付那陆地真仙,有先天在一旁骚扰便会处于绝对的劣势,正在想办法,没想到你们过来了,运气不错,那陆地真仙我包下了,你们想办法解决其他人就行,没问题就上船吧,我带你们过去。不过过去之后也没法飞的,这里的禁空似乎是个法阵造成的,一个很大的上古法阵,好在我这船也是宝贝。过去之后多注意。” 有刘霸兴刘老英雄的保证,众人也不再怀疑,纷纷上了船。 这艘能够浮空的宝船并不大,多了七个人上去就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不过浮空的高度没有任何变化,看来它并不是会被重量所影响的宝物。 “虽然禁空,倒也给我们带来了些便利,不用担心里面的家伙跑掉,”了无痕控制着浮空船往前走的同时也准备和大家讲讲里面的情况的时候,忽然脸色一变,袖袍一挥,航船前方顿时形成一道风墙,无数锐利箭矢被搅碎在风墙里面,而后散落开去:“诸位,我们被发现了。” 墨千秋笑道:“前辈可知道里面的路径?” “早先探索过,一清二楚。” “那发现了又怎样?”墨千秋圣卷开启,浩然之气冲霄而上“杀进去就行了!” 18.千钧一发生机现 “我辈当执圣人之道,教化苍生!” 只见墨千秋圣卷翻卷,戒尺化现,而后足下发力纵身而起! 墨千秋的兵刃有两样,使用最多的便是手中的千秋圣卷,圣卷多以防护为主,虽无字,却又记载有无数儒门经义与圣人教诲,意为教化,有教无类。另一样则是不怎么使用的墨玉戒尺,君子如玉却身处黑暗,执戒尺代往圣先贤执法,行惩戒之职! 不过一旁的沈双认为千秋圣卷和墨千秋的相性并没有那么高,反倒是墨玉戒尺更合适他,毕竟前面这个高喊着“教化苍生”“有教无类”的墨千秋戒尺挥动便是一片山崖倒塌,暗中放箭的人要么迅速逃离要么被埋在倒塌的山体之下,丝毫看不到所谓“教化”到底在哪里。 但有人动手了,剩下的人也不能就这么看着,纷纷起身落到对岸,但这么点时间,墨千秋已经打入了位于峭壁上的通道内,等到众人追上他时,已经躺了一路的人。 这些人身着长袍或者短袍,也有穿短褂的,但无一例外都戴着面具,服装也是紫色为主,有火焰纹路。 “没见过的标志。”简南天将目光投向了无痕“前辈可有见过这种?” 了无痕摇摇头:“没有,但类似的倒是见过,七百年前红莲圣教用的就是差不多的东西,颜色不一样而已,但以火焰为标识是很多邪教常用的,单只是这个并不能表明他们就和当年的红莲圣教有着联系。可惜了,不管哪个邪恶的组织,或多或少都会有陆地真仙的存在,修行不易,当真可惜。” 与天下为敌,便是陆地真仙也是十死无生的,但无数年下来,依然有人前仆后继,野心家永远不会消失。 “有些奇怪。”走得最快的墨千秋停在前方等待大家的到来“一个先天都没有,顶多有些乱七八糟的陷阱,剩下的就只是这些炮灰,狂热,有理智却不惧生死。” “邪教徒都这样,”简南天走上前指向洞穴深处“能感受到宁无双的气息,就在那,很不稳定,应该是在交战。” “那就快些过去吧!” 众人再度出发,了无痕落在最后向着来时的路看了一眼,眼中银芒一闪而过便又跟上了众人。 简南天与宁无双属同门,有着独特的感应之法,能感应到宁无双的位置,但作为先天的宁无双此时已经能让简南天感受到气息的紊乱,那必然不是简简单单的动武。 隐藏了许久,终究还是被人给发现了,沈双一行暂时没有遇到高手的原因便是宁无双的牵制。如果说邪教徒的那位陆地真仙动手的话,宁无双自然很快就会败北,但此时,这陆地真仙只是在一旁看着宁无双在五位先天的攻势下捉襟见肘,一边向身旁的人评论着宁无双的战法,显然是在拿他给手下练手。 宁无双虽危机重重,但身法诡谲灵活的他暂时并没有致命危险,此时思绪正飞速运转,希望能找到脱身之法,但先天好对付,那个陆地真仙看着,他所能想到的所有方法最终都只能以失败告终。 “啧,麻烦了。”元功猛提,强受一掌借力后退,宁无双剑光一闪:“天剑无双,地剑无限,人剑无憾,三生剑意启轮回!” 剑光浩荡,剑意无涯,绝式初显便逼得围攻的五位先天步步后退,却不料这剑招并不是冲着他们而去,剑光一路奔涌,直扑正在看戏的陆地真仙! “好胆识!” 那陆地真仙挥手击散宁无双的剑招后不怒反笑,屏退众人自己一步一步逼近宁无双,却是打算亲自动手! “胆大点才有活路,能在你手下过关,或许才有生的希望。”宁无双跟着笑了起来“我是剑阁二代弟子之首,或许会有让你意想不到的表现,陆地真仙可不代表天下无敌。” “大话都会说,还是让本座亲自试试你的实力吧!” 提掌聚风雷,陆地真仙的浩大掌力压迫得宁无双衣衫猎猎作响。 面对远超自己力量的掌劲,宁无双脚踏七星,剑舞如流云,又似飘风骤起:“苍穹禁忌,剑陨!” 剑阁弟子以剑为本,特别是二代弟子,几乎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配剑,且均为天下名剑,如宁无双的剑,剑名天极,若不是剑阁弟子配剑不入天下名剑榜,前十之位必有天极一份,而剑陨是剑阁禁术,是在一段时间内,将一招一式都变得威力巨大的招数,但代价是时间过后配剑碎裂,故而剑阁弟子并不喜欢这一招,但现在的局面如此,不奋力一搏,一切都是徒劳。 剑陨之后,宁无双一剑破开宏大掌力,让那陆地真仙面露讶异之色,随后长剑卷起风云,直扑对手面门:“九霄奔雷净尘寰!” “一个先天,倒是让本座刮目相看了!” 陆地真仙丝毫不动,再次聚力纳元,抬掌前推,终究是根基差距难以弥补,天极剑寸寸碎裂,宁无双本人更是倒飞出去勉强站住了身形,然而口涌鲜红,之前五位先天的围攻都没能给他造成什么困扰,但陆地真仙仅仅一招便已将之重创! “你很不错。”陆地真仙看着自己手上刚刚愈合的伤口,衣袖之上依然有着血迹,那不是宁无双的,而是他自己的“以先天之能,竟能让本座负伤,是个英雄,本座这就给你个痛快!” “我可还,不能死啊!”宁无双玄功运转,气势猛然爆发,却是比刚才更强“剑陨可不是剑没了就结束的!一剑无生!” 剑光迅捷无匹,眨眼间化生万道流星,却又在最后一刻融合为一,已经吃过一次亏的陆地真仙这次不再托大,单掌成抓,整个手掌紫色火焰似要凝聚成实体一般。将剑光抓碎!但这只是宁无双的佯攻,他并不奢求自己能伤到一位陆地真仙,在打出剑光的同一时刻,整个人也化作一道流光打算逃离此地! “本座允许你走了吗?!” 声如洪钟惊雷,正在奔逃的宁无双身形为之一顿,秘法被破内元反噬,顿时伤上加伤!而后陆地真仙逼命而至! “这就结束了吗?不甘心呐!” 就在夺命一瞬,忽来一道宏大剑气直接逼退陆地真仙,随着剑气出现的是了无痕那潇洒恣意的身影:“你的对手,是我。” 19.紫焰滔天怒龙吟 了无痕寻常时候潇洒肆意,战斗中却是不废话的人,也不待对手回复,说几句场面话便欺身而上,对面仓促应战连退数步才重整态势。 “武道宗师!”紫袍的陆地真仙恨恨的咬牙切齿“你们抓住那个剑阁弟子,我拖住他!” “你是这么想的吗?”了无痕一步紧逼,运掌如风“巧了,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什么?!” 刚刚挡住了无痕一招的陆地真仙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是数到人影闪现而来,当前一人便是沈双,长枪如龙直奔而来,猝不及防间,一位邪教先天竟被一招重创倒地不起! 局势瞬变,除了简南天第一时间替宁无双疗伤少去一个战力之外,邪教徒四人,这边六人,且质量明显更高,即便都是先天,也是能分高下的。沈双能借着先手优势趁其不备一枪打趴下对面一个人,但角色互换之后,对面的人绝对没办法先手一招除掉这边一个战力,顶多重伤! “结束了。”了无痕负手而立,气机锁定对方阻止其擅自行动“是束手就擒,还是负隅顽抗?”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如果不是面具遮挡,此时紫袍的陆地真仙表情应该十分扭曲“这里应该无法进行任何传讯才对。” 了无痕笑道:“很不巧,我这个人别的可能不会,但特殊的追踪技巧还是挺多的,至于他们怎么找到的,这我就不清楚了。” “你们不是一路人?!” “进来之前不是一路,现在是了。” 紫袍陆地真仙迟疑不定,如果只有了无痕一人,他或许还能找了无痕商量下他需要什么,满足他的要求要他退去。但剑阁的人在,那必然是不死不休了,不过既然了无痕和剑阁的人不是一路,他也还想再试试。 “你要什么?只要你两不相帮,要什么我们都能给你!” “挺不错的提议,”了无痕笑着应下,但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像打算和解的样子“那么你们自裁吧,我要你们的命。” “你!” 一直满脸笑意的了无痕脸色忽然一肃,丢出一张已经破碎的面具:“这东西可是你们的?” “没错。” “那么莽山山脉外一个被你们屠戮的牧摩人小村,还记得吗?” “不知道。” “不知道也无所谓了,反正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什么遗言吗?” 紫袍的陆地真仙默然无语,但不断攀升的气势已经足以表明他的态度。了无痕不着痕迹的叹息一声:“陆地真仙是人间栋梁,可总有你们这样的,毫无意义的浪费着自己的生命。” “你不是我们,我们觉得自己的人生非常有意义,嘿嘿,你们这种人,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生命意义?”眼前的陆地真仙心绪激荡下,气劲四溢而出,整个人也逐渐癫狂“你们不可能知道也不会去知道!” 只见这陆地真仙元功爆提,了无痕眉头一皱,察觉到他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增加了三倍不止,其余对峙的众人慑于磅礴气劲纷纷后退,但不知为何明明是地底却没有任何石块因为一位陆地真仙的爆发而掉落,显然此地的背后还有其他秘密。 这种突破自身极限的招数都有着巨大的代价,但的确是扭转战局的绝佳手段,然而了无痕依然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对手,原本平静的面容此时却多了一丝怜悯:“一千五百年前,长生教教主说我不懂,一千年前,赤练天一位陆地真仙也说我不懂他们,七百年前,红莲圣教圣女同样说我不懂,或许我是真的不懂吧。看你也是可怜人,但可怜不是作恶的理由,予你三招机会,若能让我移动半步,便放你生路。” “前辈!” 简南天想要劝阻,却被宁无双拦下:“前辈有前辈的思量,相信前辈吧。” 看了看宁无双,又看了一眼战场局面,简南天终究还是将心中的担忧暂且放下。 不知是不是了无痕的三招之约让对手感受到了轻视,起手便是惊世之招,紫焰怒燃,席卷全场! 然而了无痕护体真气在紫焰临身时自动化现,几乎凝聚了一位陆地真仙全力的一击被轻描淡写的抵消,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效果。 滔天怒焰在了无痕面前更似是微风拂面:“一招。” 邪教徒怒火更盛,紫色火焰又暴涨了五分! “紫焰焚空!” 远超一半火焰的热度开始隐约融化四周,即便是在之前的爆发中也完好无损的石壁此时也逐渐软化了起来。然而了无痕依旧是剑未出鞘人未动,焚空烈焰在他身前再度化作拂面微风。 “我觉得前辈一人就可以平推了这个地方,为什么之前说有陆地真仙会缠住他?”沈双悄悄地和林瑶寻思着之前了无痕的态度,但很快,眼前发生的事实给了他一个完美的解释。 邪教徒的陆地真仙忽然一身爆喝,运起最后内元:“紫龙升!!” 无穷无尽的紫色烈焰从地底窜出,陆地真仙本人更是被紫焰包围,身形逐渐消融,但并没有死亡,而是化作了一条纯粹由紫焰构成的魔龙,魔龙咆哮,携风雷之势直袭了无痕!那滔天气势让了无痕看起来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有可能倾覆! “我拖住他,你们解决剩下的人之后迅速离开!” 这的确如同进来之前了无痕所说的那样,他只能拖住对面的陆地真仙,而且剩下的四个邪教徒的先天在这火焰中不受丝毫影响,此消彼长之下,没有援助的了无痕或许真的会在阴沟里翻船! 众人不作犹豫,就连刚刚恢复了一点的宁无双也在远处施展着术法,逼迫着对手往外走,毕竟在这个紫焰遍布的空间里战斗,他们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邪教徒也明白这点,然而对面共有八人,即便他们不打算离开自己的优势场地也只能无奈的一点一点的往外移动。 然而还没有等他们彻底离开,紫焰化作的魔龙便是一声怒吼!伴随而来的是紫焰狂涌,逼命而来! “秋鸿!” 铿然剑鸣,剑光赫赫,密密麻麻纠葛如坚盾一般,奔腾的紫焰如同洪涛撞向堤坝一般,蔚然壮观! “走!” 了无痕单足踏地,本应坚固无比的隧道瞬间坍塌,将自己与众人分隔在两边,被分离出来的众人与四个邪教先天面面相觑,不过片刻,战局再启,然而没了场地优势,邪教徒危如累卵,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而这一头的了无痕手秋鸿入手,直入紫焰怒涛之中,看似危机重重,却又身如徐来清风,缥缈却迅速的接近火海中的魔龙! 了无痕剑光如电,步步紧逼招招致命,于紫焰中腾挪辗转如翩然蝶舞! 但魔龙声威赫赫,势大力沉不动如山! 双方僵持足有半个时辰! “是时候了。”了无痕眼神一凝“三招之约是我败了,但你这样,便放你走也活不过三日,又是何苦?阵起!” 之前了无痕所过之处纷纷亮起金光,却是借着交战之时布下了剑阵! 乍闻鸿雁高鸣,无数飞鸿影逝,紫焰点点暗淡,不消多久便被压制在魔龙周身不过三寸的位置! 了无痕神色悲哀,似乎在为又一位陆地真仙即将到来的陨落而哀悼:“哪怕只是速成的,你也依旧是陆地真仙,人间栋梁,可惜,可惜啊!” 秋鸿剑高高举起,剑阵骤变成一柄惊天巨剑。 “我不懂你,但愿来世有懂你的人,再见了,不知名的对手。秋鸿有信人不还!” 已经解决掉邪教先天甚至按照公生念之前说的活捉了其中一人来到通道外的一行人忽然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随即前方地面轰然塌陷,一时间碎石乱舞,随后一道剑光冲天而起,随即剑光碎裂,显出了无痕的身影来,而后轻舟化现,了无痕飘然上舟缓缓而落。 “上船吧,该走了,此地事情尚未了结,诸位还需速速回去早作打算,便由在下载你们一程吧。” 20.一波未平一波起 轻舟浮空,与自己御空而行不同,了无痕的船不需要休息,可以一直飞行下去,而且速度也比先天境御空要快很多。作为先天中的佼佼者,术武双修的宁无双有着自己一套独特御剑之法,但他悄悄地和了无痕的船对比了一下,发现根本没得比,这船飞得太快了。 本以为这一场救援会是一次恶战,没想遇到了了无痕,一群人反倒是成了看戏的,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同样也没收集到什么信息,但好在还抓了个活人回来,宁无双那似乎也有些线索,不算白跑一趟。 但之前了无痕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无法赶到轻松。 离开莽山山脉的时候,了无痕忽然和船上的众人谈了起来:“宁无双小兄弟应该知道,你们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吧。” “是,这里似乎只是他们的一个据点而已,这次的邪教背后水很深,之前屠城之事有他们参与,但他们只负责杀人,将尸身弄成人丹,收走魂魄之事并非他们所为。最主要的是,他们也只负责天河以北的杀戮,天河南边是谁动的手,并不清楚。” “这些我不知道,也不好多做判断,”了无痕提醒众人:“我所能告诉你们的只有一点,之前与他们交手时我发现,这地方的陆地真仙也好,先天也罢,都不是自己修行而来,他们是被催生出来的,这意味着接下来会有更多这样的存在出现。” 众人惊愕,先天能催生或许说得过去,而陆地真仙的诞生并不是简单的修行叠加就可以做到的,陆地真仙与先天的差距和修为无关,那是对天地自然的认知,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要如何才能人为催生? 而君漠尘想到的更多,毕竟鬼域那么多被量产的高手,他并不太愿意相信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但由不得他不去往这个方向想。 了无痕似是看出了众人疑惑,笑道:“陆地真仙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玄乎,既然和先天的差距并不在修为上,既然修为已经到了,那为什么就无法催生呢?世间万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所谓不可能,只是我们自己的认知不足罢了,就如同当年的我,并不相信这世间能有脚下这艘船一样。” “是了前辈,”了无痕自己提到了这艘奇特的船,林瑶一路的好奇总算可以问出来了“你这船,看着就是普通的硬木所做,也没有任何动力推动它的飞行……” “没错,这船本身只是普通的船罢了,”了无痕笑道“它能飞,全靠这个。” 说着,了无痕将身旁暗格打开,里面一枚雕刻着复杂纹路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圆球轻巧的漂浮在那。 “之前落入天绝禁地,差点死在那,虽然最终活着出来了但养了十几年的伤,这东西就是那次在禁地里的收获,因此我猜测,就连天绝禁地那样的地方或许都是人为造成的,自此之后我便相信,世间任何事都有人为的可能。” 无需任何支撑便能浮空飞行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世间常理,如果从这个角度考虑,同样超出常理的人为催生陆地真仙,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这种催生出来的毕竟是揠苗助长,本身存在巨大缺陷,和正常修行而来的陆地真仙比起来不值一提,”了无痕安慰众人“之前这个是借了秘法和地利,离开紫焰川就没办法施展这种诡异奇术。” 众人纷纷点头,担心中忧虑却没有半分消减,就算真如了无痕所说,但任何东西只要搭上了“量产”两个字,就会变得十分恐怖起来,一人不行,十人不行,那百人千人呢? 之后一路都很沉闷,好在轻舟速度极快,不消一日便远远地能看见芒山那冲天的剑光,了无痕控制着轻舟缓缓落地。 “好了,我便载诸位至此,来日山水相逢,我们后会有期。” “前辈留步!”见了无痕要走,一路无话的玉如烟慌忙叫住他。 “嗯?还有什么事吗?” “前辈,当今天下纷乱,万千生灵命悬一线却不自知,虽然唐突,但奴希望前辈能留下来共同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了无痕看了看玉如烟,轻轻摇头:“我自逍遥山水,遇上了便管一管,遇不上就算了,这天下如何,又与我何干?” 玉如烟一愣,直到了无痕的飞舟消失在视线里还没回过神来,这个态度和之前突入邪教徒据点,一直顶在最前方的了无痕就像是两个人一样。 其实不止是玉如烟,便是一旁的其他人也没想到了无痕会说出“天下如何与我何干”这样的话来。 “前辈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宁无双道“先回剑阁再做打算吧。” 待众人再度来到悟剑楼,包括公生念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在那里等待,而后宁无双将自己所得到的信息告知了众人,并不多,只有一个名为“焚世”的邪教的一些信息,但这是大家现在所能得到的唯一的突破口。 之后众人又将紫焰川里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突如其来的消息一度让整个大厅陷入沉默之中。 “了无痕前辈我是知道的,”公生念道“寄情山水的世外高人,但重信守诺,轻易不会答应别人什么事,而只要答应了,便会不惜代价的做到,多年前也是对抗邪魔外道的急先锋,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彻底失踪了一段时日后,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不过没关系,如果真有大危机,前辈是不会坐视不理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从‘焚世’这条线上挖掘出更多的东西来。” “这事交给我们吧,剑阁如今镇压地脉难以分心,我们会将焚世的相关信息全部探查出来的。” 说话的人是崇圣明道的主事,和墨千秋这种独行的儒者不同,崇圣明道是一个正儿八经儒道门派,和别的儒门一样,派中除了已经以儒入道的人外,大多数弟子和普通江湖门派一样修行着门派的的通用功法,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中高手众多。 “如此便有劳了。” “应当的。” “那么……” 正当公生念要继续安排接下来的事情时,忽有守山弟子带着一人飞奔而入,看那人装扮,是天合六部的人。 那人明显是匆匆赶来,一个江湖上能排上号的一流高手,如今却气喘吁吁:“老爷子!北戎!北戎大军压境!已经强行渡河了!” 21.个中隐秘渐次明 北戎大军毫无预兆的渡河而来,伴随着一起的是天河中的河妖,无数的河妖冲击着天合六部的防线,朝廷的驻军也有抵抗,但除了当年的月河城守将,一代名将潘知将军带领的那一批暂且稳住的防线之外,剩下的都是一触即溃,全靠天合六部抵御着。 悟剑楼中,天合六部的人瞬间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北戎国师。 “看我作甚?”国师依旧以低沉得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平缓的说道“国师一脉只管护国不管战局,前线战况如何我们亦不可得知,也不会去管它,有这时间看我,你们还不如早些回去抵御进攻的好。” “你……” 天合六部的人顿时刀剑出鞘,国师亦冷笑一声玄功运转,眼见着局面要一发不可收拾,公生念内元灌注,声音响彻悟剑楼:“北戎大梁纷争无非政权更迭,为国为民自无不可,但北戎国师一脉也好,天合六部也好,同为武林正道,在没有在战场上产生必然的冲突前,特别是如今暗潮汹涌时,不要互相内耗,否则莫怪我出手无情!” 天合六部众人无奈纷纷刀剑入鞘,却依然向北戎国师怒目以对,可惜国师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根本不搭理,让他们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还是刘老英雄当机立断:“走,回去,国师,希望真如你说的那样,国师一脉不会出现在前线战场,否则……” “你放心,国师一脉,只要你们不杀到王庭,不对王族出手,绝不会正面与你们为敌。” “记住你说的话,公生阁主,告辞。” 天合六部众人离开,但与天合六部一起过来的玉如烟却留了下来:“北戎之事重要,但我觉得鬼婴之事更重要,这背后……公生掌门,奴需前去追踪鬼婴相关事宜,就此告辞,请。” “等下,我与你一起,”君漠尘叫住要离开的玉如烟:“鬼婴之事与我鬼族绝对脱不了干系,我必须前往查清,公生阁主,皇子魂源便劳烦剑阁代为照顾了!” “放心,剑阁可是照顾过不少鬼域皇族魂源的。” “那便多谢了。” 君漠尘要一起走,玉如烟自是欢迎的,毕竟当初拉上了天合六部,危险也已说明,但现在他们却因为北戎大军压境不得不离开,少了人手的现在正好有个鬼族高手主动要求跟上,她是求之不得。 随着一群人的离开,北戎国师也站了出来:“我也回北戎去了,我会加强人手调查邪教背后阴谋,如有新的发现,阁主传讯便是,告辞。” 公生念拱手:“告辞,天河以北,就劳烦国师费心了。” “理应如此。” 各人接带着各自的任务离开,沈双看了看少了不少人的大厅,便也告辞离去,墨千秋本想跟着一起走的,但崇圣明道的主事萧天和拉住了他,刚刚接下寻找“焚世”邪教蛛丝马迹的任务,他希望墨千秋能来帮忙。 同为儒门,墨千秋自无拒绝的理由,而且跟着沈双也只是之前答应过要和他一起探寻屠城惨案背后的事实,现在和崇圣明道一起行动做的也是同样的事情,于是和沈双兄妹告辞后,便随着崇圣明道的人一起离开了。 沈双在离开前,皓阳君忽然叫住了他:“小友,如信得过我,让我收你妹妹为徒怎样?” “嗯?” 无论是谁,都没想到蔺何如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一件事来,在所有人都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林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我要和哥哥一起,哥哥到哪,我就到哪!” “但小友刚刚接手了我那好友遗物,之后武学修为必定日进千里,你也不想跟着他扯后腿吧?而且……” 蔺何如忽然以传音的方式和两人说道:“你与神明之间的关系,应该有些异常吧。” 皓阳君如此说,两人马上就联想起了之前与宁无双一起去月河城的路上,在那间破旧神庙里发生的事情。 “我便是这种状况,且修行的功法与这种体质完美契合,我的功法能最大程度的发挥这种体质的优势,你是我命定的徒弟。当初在平陵我就已经注意到了,不过初来人界另有要事不得不离开,还想着事情结束便去寻你们,没想到能在这剑阁遇到,我自不愿意再放过这次机会了,怎样?当我徒弟如何?” “可是前辈,”沈双同样传音道“您是妖族,而我妹妹……” 蔺何如微微一笑:“你看我哪点还像妖族?” 沈双一愣,这才注意到,蔺何如真的半点妖族气息都没有,没有妖族特征,连妖气都没有,反倒是有一股神圣之气萦绕周身。 “其实,你妹妹比我更适合这套功法,将来成就也必然比我更高。怎样?当我徒弟,绝对不差。” 兄妹两面面相觑,当蔺何如的徒弟当然不会差,成名已久的天妖,而且为人绝对有保证。但两人这么多年就从未分开过,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不过怎样选则是正确的,两人还是很清楚,最终,无论是沈双还是林瑶,都同意了蔺何如的提议。 “恭喜前辈收得佳徒。”公生念的声音突然插入几人的传音之中,沈双看过去,从他的表现来看,显然是一开始就一直有在关注几人的对话,传音并没有瞒过他。 公生念提议道:“前辈,不知由我剑阁为你们准备收徒仪式如何?” 蔺何如笑道:“就是你不提,我也会厚着脸请求的,毕竟剑阁的传承圣地可是天下间独一份的。” 这一头公生念让简南天去安排传承圣地的准备事宜给蔺何如收徒用,沈双便也就留了下来准备等到林瑶拜师之后再离开,另一头刚刚离开剑阁势力范围的天合六部一行人就遭遇到了伏击,近百名先天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不是焚世邪教的人,但同样是量产催生,即便水平真的很糟糕,但天合六部不过数人,而且有一个仲孙言需要保护,交锋半个时辰后,便只有刘霸兴与仲孙言还能站着了,虽然对面已经死伤过半,但剩下的人对已经伤痕累累的两人而言,五十个和一百个其实没什么区别。 “还没回到天河就要葬身此地吗?”刘霸兴刀芒吞吐似乎随时可以再斩下人命来“你们是什么人?能否让我死个明白?” 然而对面好似傀儡一样,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保持着相同的步调压迫而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巨掌从天而降逼退围杀,随后数道人影闪身而至,带上刘霸兴与仲孙言以及倒在地上的天合六部之人便迅速化光而去! 22.再入江湖路独行 武者也好,修士也罢,入了先天之后身法都各有特色,但速度快是他们的共通点,哪怕是带着一两个人。 乱入战场的一群人丝毫不打算与对方交手,趁着那群人被逼退的瞬间,捞起天合六部的伤病员就一路绝尘而去,带着人是无法踏空而行的,但速度依旧不慢,等围攻者重整态势的片刻时间,就已经变得遥不可及了。 催生出来的先天在身法方面本就弱了不少,救人者又是有备而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 起初还试着追击过,但吃了几个事先就准备好的陷阱,被拖累了速度之后,很快就失去了逃跑者的踪迹。 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这一次,被救的人和埋伏的人一样茫然,埋伏者不知道这些乱入的人是谁,而被救者却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救自己。 来到安全处,刘老英雄看着前方早已等待着的人,沉声问道:“为什么要救我们?看着我们死掉对你而言,应该更划算吧。” 前方之人转过身来,赫然是北戎国师! “想救,便救了。”国师依然是不疾不徐“无需担心我挟恩图报,或许你们回到前线的确会给北戎大军造成更大的损失,但正如公生阁主所言,同为武林正道,我不会看着你们死在邪魔外道手中。阿大,你带人将他们送回天合六部,刘老英雄,恕不远送了。” 话音甫落,人影不存,北戎国师来得突兀,走得也潇洒,毫不拖泥带水。 “他到底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意思,”被国师称为阿大的北戎国师一脉弟子瞥了仲孙言一眼“之前葛兰那家伙请求国师安排人来杀了你们,但国师拒绝了,我们守护着北戎王庭,也仅仅是守护着王庭罢了,到时你们一直用别样的眼光来看我们,也不知道谁给你们这个傲慢的。” “于这天下,或许我们在你们眼中就是敌人,但于这人间,这江湖而言,我们同为武林正道,实际上我们从未将你们当成过敌人,”另一边的一人插嘴道“仔细想想,哪一次不是你们到了北戎地界我们才动手的?” “话倒是说得不错,”仲孙言冷笑“但你们经常弄些东西出来引诱别人过去,就不用说得太光明正大了。” “心有贪念,想有收获,付出点代价不是很正常吗?” 仲孙言只是哂笑不再说话,刘霸兴则不再纠结于此:“总之这次多谢你们了,还请替我们向国师传达谢意。” “什么谢不谢的,只要你们不当场翻脸杀人就行了,走吧,这么多伤员,早些出发别耽搁了。” 一群人抬着伤员,依然能走动的刘霸兴和仲孙言一边跟着一边默默地疗复内伤,这一次出门,即便回来的时候少了玉如烟,一群人也是九名先天抱团出行,这种队伍放在过往就没有谁有胆量伏击的,而现在…… “世道变了啊。” 走在路上的仲孙言心中默默思量着对策,在没有找到量产高手的原因之前,他们必须先适应现在的情况,否则…… 但仲孙言不敢保证,如果和今天一样,随随便便就冒出来上百高手,什么应对之法都是徒劳,最终还是只能正面交锋。 力破万法,这个形容放在眼前的局势里似乎完全正确。 依然在剑阁的人很快就收到了天合六部众人遭袭的消息,沈双看了看一旁的林瑶,剑阁传承圣地有些不太讲道理。 皓阳君是妖族,有着悠久的寿命,很多年前就已经是天妖,在陆地真仙这个层次里也是强得过分的存在,而剑阁的传承圣地的作用只有一个——灌顶。 他自己就是接受过灌顶的人,虽然叶天心当初身受重伤,然而即便完好无缺,灌顶过后他也会死亡,所谓灌顶,就是以一人之命换一人修为暴增的损己利人的法门,哪怕是强如皓阳君不会死也会重伤,修养几百年也不见得能好的重伤。 但在剑阁的传承圣地里,无论是灌顶还是被灌顶的人,都会非常安全,皓阳君失去的只是部分功力,这对他漫长的生命而言并不算什么,而林瑶的功力则一路飙升到比自己还要高的地步,差的也就是境界,无法发挥出完整的实力来,但现在林瑶和自己打的话,胜负未知。 “接下来就是提升境界,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很长,小友,你若有事可先行离开,之后可以带着我给你的信物来妖域找我。” 原本已经和皓阳君有着如此的约定,但忽然传来的遇袭消息让人不由得担心了起来,天合六部一群人都遭到了袭击,沈双单走也有可能遭遇袭击,林瑶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玉大家和君漠尘也是单走,并没有传来遇袭消息,应当无事,这次的袭击,或许只是针对天合六部的。”沈双安慰着林瑶“我就一个人,做什么事情都方便,伪装伪装也就没问题了。” 劝说良久,才让林瑶稍稍放下心来,随着皓阳君一同回去。 然而看着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沈双心中五味杂陈。 “人终究是要自己走的,唯有离开才能成长,唯有成长才能在将来的日子里更好地相互扶持,”公生念走到沈双身旁“我倒是挺羡慕你,有这么个人一同前行。” 沈双随口回道:“阁主不也有整个剑阁相伴么?” “呵,”公生念只是笑笑,取出一只之前宁无双传信用过的木鸟“这是宁无双让我转交给你的,这种信使,整个剑阁也就他那独一份,别人都造不出来,这次施展剑陨他伤得很重,之前一直强撑着,现在正在安心养伤,暂时无法亲自和你道别,之后有事可以用这个传信过来,之后他还需重铸断剑,一段时间内应该是不会离开剑阁了,他要你自己珍重。” 沈双笑道:“请您转告宁兄,就说我这人胆子小得很,完全不用担心,倒是他自己,明明是个修士,每次战斗却那么狂放,很让人担心呐。” 沈双潇洒的挥挥手便离开了,出门时兄妹两人,如今只剩自己一人,北戎的仇没有报,现在看来短时间内是报不了了,这一次他才知道北戎国师一脉竟然是武林正道,看剑阁态度,似乎国师一脉还有更深的秘密,若说没有陆地真仙他是不信的,这让沈双不由得为当初的叶天心捏了一把汗,显然那时候北戎国师一脉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派高手来阻止叶天心,自己暂时不如叶天心,上次交手也证明了自己拿现任国师没有办法。 “去战场吧,”心中思量着,沈双做出了决定“就当是先收点利息,且看看这北戎军中有些怎样的高手吧!” 此去江湖,是独行,也是逍遥。 23.有女娇俏自娉婷 重回扶风,就意味着即将离开瀚海郡地界,有剑阁的馈赠,沈双这一次倒是不缺盘缠用,找了家旅店,清点着随身物件。 首先分量最足的是一大堆衣物,这是林瑶乘着进入传承圣地前抽空做的。实际上沈双很想说自己在获得皓阳君好友的遗物之后,对力量的把控已经足够控制自己所有的招式,不会再出现打着打着就衣物爆裂的现象,不过这也是林瑶的心意,沈双觉得她应该清楚自己的情况,但看着那双大眼睛,好像自己不接下简直天理不容一样,无奈之下只能接了下来,这直接导致了他背着一个看似巨大的包裹在外活动。 之后便是剑阁给的东西,客卿证明是块玉佩,被他随身挂在腰间,而后是一些银票,并不用担心因为战争而导致银票贬值甚至无法使用,毕竟发型这银票的钱庄背后大老板就是剑阁。 沈双对大梁和北戎会任由另一个组织发行银票赶到非常不解,这意味着剑阁如果愿意,可以直接将两国的经济扰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直接因为经济崩溃而亡国。 不过他到不打算去了解,总觉得这背后弯弯道道绝对很多,去了解这东西无异于自讨苦吃。 然后是宁无双的私人赠送,传信木鸟,一套防御很好的衣服,剑阁客卿的另一种身份证明,原本只是不同的衣服,但宁无双觉得反正是送那就送套好的,于是跑到了剑阁天机楼找他们定做了一套算是法宝一阶的服装。 之后就是自己的一些东西了,两杆枪,自己招人锻造的精铁枪以及叶天心的配枪山河无定。 “总得留下些东西啊,不然背着这么大个包裹,还怎么走?”看着杂七杂八摊了一屋子的物件,沈双颇为头疼“明天寄存些到老板这吧。” 将准备寄存的东西清点出来,沈双往楼下准备吃点东西。 扶风只算小城,虽然在瀚海郡边上,但并不是什么交通要道,往来人口不至于没有却也不是很多,已经到了饭点,但大堂里依然只有一半的位置上坐了人。 不过现在这一半的人都已经开始打退堂鼓打算离开了,而老板和店伙则躲在一旁欲哭无泪。 沈双看到的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一个强抢民女的故事。 五个男子,各自佩戴有兵器,应当是江湖人,他们的目标是一个坐在角落里正在用餐的少女,少女看着不过双十年华,身材娇小,面容清秀,给人一种十分柔弱的感觉,但沈双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关心,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老板,三两牛肉,烧鹅半边,上个小菜,再来壶酒。” “这……”店老板缩在角落里想要走出来但看到那五个江湖客还在,又缩了回去,只给了沈双一个苦涩的笑容,做个手势指着门外,希望沈双能够离开,一应费用他自己贴了。 “无须担心,这几位朋友的目标是那位姑娘又不是你我,尽管给我上菜便是。”说完沈双还专门向那几个江湖客和那姑娘点头示意。 之前以为会冒出个傻小子的江湖客顿时笑道:“小子上道,老板你尽管上菜,哥几个不管你,姑娘,也不是我们要为难你,但今儿个不能把你请回去,咱么老大就要为难哥几个了!” 姑娘并没有先理会他们,而是看向了沈双:“你倒是个有趣的人。” “我到觉得自己挺无趣的。” 姑娘轻轻一笑,没有回话,再度将注意力放到了江湖客们的身上:“你们老大的事情,让你们老大自己来,请人回去做客总该有点诚意。” “这……”江湖客们面面相觑,如果能让他们老大自己来,他们才不来跑这一趟呢,又不是给自己找姑娘,还不能动粗,当真是憋屈得很。 看出他们的窘迫,少女一脸无奈的摇头:“他又想请我,又不肯自己来,这让我也很难做啊。” 几个江湖客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帮老大处理过那么多事情了。“请”姑娘回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但这次的姑娘不按套路出牌他们是第一次遇到,往常只要恐吓一番或者利诱一番就行的事情,这次竟然没有半点效果,可老大又不许他们动武用强,实在是个麻烦事! “你们这样没有诚意,”姑娘轻巧的站起来走到沈双身后“我还不如约这位公子的好。” 正喝着桌上茶水的沈双差点没一口喷出来,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姑娘,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本来只是你的事情,咱们之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怎么能将祸水往我身上引呢?” “反正你也不在意不是吗?” 沈双扶额:“要不在意早就跳出去帮你了,你自己就能解决,找我干嘛。” “本姑娘看上你了不行吗?” 几个江湖客见两人互动得有来有回,似乎将他们给遗忘在一旁了,心中顿时不满起来,到底谁才是来办事的?老大既然不允许对这姑娘出手,那对那小子出手也行,就当是杀鸡儆猴敲打敲打这姑娘了! “小子,我们老大的客人你也敢横插一手,胆子挺肥的啊。” 沈双一愣:“不是她找到我这来的么?什么时候变成我横插一手了?睁着眼说瞎话你们倒是很熟练啊。” “是你横插一手还是她找的你,你问问他们。”江湖客一回头,发现店内客人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老板和几个伙计在,手一指“你们说,是不是他横插一手?” 老板与店伙齐齐摇头,在被瞪了一眼后又齐齐点头。 “看到了吗?大家都说是你插手。” 沈双微微一叹:“那你们要怎样?” “现在,马上滚出去,否则,刀剑无眼!” “那可不行,我还没吃饭呢,怎么能走。” “你,哼哼。” 江湖客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但这小子不上道不懂规矩,那倒霉遭殃也是应该的,于是抽出刀来就砍了上去! 沈双足下微动,身法施展开来,不着痕迹间就让那少女挡在了前头,少女自不会让沈双如愿,也是身形微动,两人身法迅捷竟就此比拼了起来,而那境界不到的江湖客丝毫看不出两人的比斗,一刀砍下来,却是从两人中间直直的穿了过去,一个刹不稳绊上了一条椅子腿,登时摔了个人仰马翻! 见自己人吃了亏,剩下四人也纷纷抽出刀剑冲了上来。 “别玩了,这么下去老板的店就该砸了,到时候你赔钱啊。” “你这人有趣是有趣,就是有些小气了,”姑娘不满的嘟囔一声,不再玩耍,身如蝴蝶轻转,四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瞬间倒在地上直抽搐,之前倒下的那个也不知道何时中了招一起抽搐了起来“你们会维持这种状况一刻钟,之后滚回去告诉你们老大,要找我可以,亲自来,本姑娘明日就离开,留给他的时间可不多了。” 说完,姑娘很可爱的歪着脑袋看着沈双:“呐,有趣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24.天河烽火战不休 那群江湖汉子离开之后,他们的老大终究还是没有亲自过来,这倒是很正常,地头蛇向来欺软怕硬,真遇到高手,他们缩得比谁都快。或许是这位名叫苏月的少女看起来太过娇柔。 女性先天沈双也见过几个,多少都有些先天的气势在,哪怕是林瑶,也有着一股对普通人而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一般人不会过多接近,或者说踏入先天,无论男女,都有这样一种气息在。 但苏月没有,这家伙有着在先天中也足以称之为顶峰的实力,却没有一丝一毫先天的气势,看着和邻家小妹一样,最多也就是多了点小恶魔的性子。 反正一晚上这丫头折腾了沈双很多次,当然是不痛不痒,但换个认真的家伙,绝对会非常不爽快。 然后,沈双发现自己好像甩不开她了:“我说,你不是今天就走吗?怎么还跟着我?” “这不是在走么。”苏月嚼着从路边小贩那买来的糖葫芦“出来玩就是找有趣的事,你这人很有趣,本姑娘就跟着你了。” “喂喂,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少女得意洋洋:“没有啊,你可以不同意,但你赶我不走啊。” 沈双无言以对。 如同少女说的那样,他们的实力相差无几,半斤八两的,不拼命谁也奈何不了谁,之前沈双有想过用武力逼少女离开的。 “成吧成吧,”沈双无力的放弃了赶少女走的打算“你要跟着就跟着好了,我要去的是天河前线,你觉得战场上是玩的地方,那就去玩好了。” “放心放心,不用你担心,前线战场而已,”苏月摆摆手“我跟着你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一路上的花费就由我来支付好啦!” “能有什么花费啊!一路上都用最快的速度御气行空,哪里来的花费啊!这都已经快到天河了!”沈双差点没从半空中掉下去,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哎呀哎呀,心意到了就行,心意到了就行。哈哈哈哈!” 沈双:“……” 懒得再管她,沈双落到地面调息起来。连续快速赶路让他有些吃不消,而前方就是战场,他需要保证自己状态处于巅峰。 苏月也差不多,不过是从没有主动提出过休息的要求,沈双到哪她就到哪,看样子是不想在沈双面前落了自己的面子。 如果可以,沈双是希望能在这方面坑这丫头一把的,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没有照顾一个“弱女子”的自觉,而且女先天到底算不算“弱女子”还需要两说。 可惜还是因为“半斤八两”的问题,他坑不到苏月,那么做除了“同归于尽”没有半点好处。 调息完毕,两人施展轻功高高跃起,落入望江城内,这里原本的驻军早就在河妖的第一次冲击下死伤殆尽,本就不是什么精锐,甚至可以说早已堕落,当初仲孙言在城内遇袭都没有出来救人的他们,成了第一批牺牲者之一,望江城一度被占领,但很快就被潘知将军带人夺了回来,如今潘知就驻守在城内。 两人毫不掩饰的落入城中,潘知很快就得知了他们的到来,这段时间也常有江湖高手前来支援,对此潘将军是来者不拒的。 何况有军中高手看出两人都是先天,这已经是足以扭转一次战斗局面的存在,潘将军便亲自带人迎接了两人的到来。 沈双见到来人:“在下沈双,这是苏月,潘将军,久违了。” 潘知迷惑不解:“我们以前见过?” “没有见过,”沈双摇头“但我是月河人,潘将军镇守月河这么多年,咱们也算半个家乡人了。” 潘知闻言叹道:“可月河城……” “将军不必如此自责,若不是朝中混乱,月河城本不会丢,这并非将军的过错。” 此时的潘知看起来十分苍老,他虽不是先天,却也是内元精深的高手,十几年的时间不至于苍老至此,想来这些年月河惨案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每日里折磨着这位当世名将。 沈双并不知道这样安慰是否管用,但好歹试试,只希望这位名将不至于因为纠结过深而早早地倒下,有他在的战场,不管是谁心里总会安稳些。 已经见了潘知,沈双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说明来意:“将军可有什么关键点需要我去处理的?别的我或许不会,但杀人,并不是很难。” 潘知神色一凛,对身边的亲卫:“地图!” 很快地图便被拿了过来,潘知将地图打开,这是一张天河两岸的地图,十分详细,想来测绘费了不少力气,潘知指着望江东边的一处名为“三河口”的小村:“河妖在这里建立了他们的祭坛,并通过祭坛源源不断的召唤兵力,我们与天合六部一起压制了这里,但只能做到互相拉锯,无法突破毁掉祭坛河妖援军源源不绝,只能僵持在这里。” “天合六部高手应该不少才是,安排几个过去不就好了?” “虽然高手不少,但战线很长,北戎又有河妖相助,高手只能集中起来用在更有用的地方,这种可以保持拉锯状态而且又不会真的影响到大局地方暂时就随他去了,但毁掉这里,除了毁掉了河妖的一个钉子外,也能解放出更多兵力来。” “好,”沈双随口就答应了下来“今晚之前,保证毁掉那个祭坛。” 沈双说着看向差不多整个人扑在一旁潘知的将军战甲上的苏月:“你呢?已经到了这里,我可不会陪你玩了。” “一起去一起去,我还没见过河妖长什么样呢。” “亏得你还听了我们在谈什么。”沈双没忍住嘟囔了一句,从刚刚进来开始,这丫头就对军中的各种器物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在大家谈正事的时候她一直在左摸摸又瞧瞧,将军亲卫虽然有心制止吗,但碍于她的身份不好明说,疯狂的向她眼神示意,但都被她无视掉了。 苏月不满道:“作为一个先天一心二用很正常好吧!” “我知道很正常,但你……”沈双说到一半大大的喘了口气,可惜的摇头。 “诶?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你理解咯。”沈双向潘知告辞“请静待消息。” 潘知郑重行礼:“劳烦你们了。” 沈双说罢便往外走,苏月叨叨着跟上:“诶诶,你倒是说清楚啊!我说你别跑!” 吵吵嚷嚷中,两人冲天而起,直奔东边目标而去。 原本就不算繁华的天河南岸,如今已彻底萧条,号称天下第一楼的楼外楼如今也已破破烂烂,来自河面北戎战舰以及河妖的远程打击并不会因为它有着“天下第一楼”的名头就不动手,何况因为楼够高,守军借着楼顶构筑了防御,使得它成了必定被攻击的目标。 从半空中看能更加直观的看清楚下方的情形,一直很跳脱的苏月难得的露出了哀伤的面容:“都是人,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到这一步?” 沈双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只说什么利益人心之类的,在这个惨烈的战场,未免也太过浅薄了。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目标。 25.初战祭坛破妖氛 三河村,天河岸边最普通的小村之一,天河水脉绵延,自有大量活水注入,其中不乏大江大河,亦不缺潺潺溪水。所谓三河,不过是三条小溪于此汇聚而后入天河之中。 但这恰巧足够河妖以其为根本建立自己的祭坛。 村外是守军与天合六部构筑的阵线,村内河妖不断涌出。 “好丑!”落在不远处小山坡上,看清河妖面目的苏月只觉得一阵恶心,从人类的审美角度来说,这种浑身布满鳞片,有着鱼尾却又用类似鳄鱼的双脚直立行走,双手同样如此,头上口器中全压密布,怎么看都是异常! “不过是用水中鱼类强行孕化出来的异类傀儡,真正的河妖其实和我们相差无几。” 沈双见过河妖,河妖并不是天河特产,但凡有大江大河的地方,都有河妖活动的踪迹,当年在南疆活跃时,沈双不止一次与河妖打交道,他们能做到外貌上和常人一般无二甚至更好,通常情况下男的俊俏女的靓丽,但与他们俊美的外貌极度不相符合的是,河妖却是最典型的利益至上的种族,只要不威胁到种族的生存,其余的一切都能被他们当成筹码摆在台面上商量,哪怕是敌人,只要给的利益足够,他们下一秒就能和自己盟友翻脸背后捅刀子。 “北戎竟然会与河妖合作,说得好听是与虎谋皮,说不好听他们是脑子让天狗啃掉了。” 苏月听罢若有所思:“是不是没有河妖他们就打不过来?” “必然的,作为江湖中最大的组织,天合六部门人弟子何止千万,其中更是高手众多,加之天河天险,守住不难。” “也就是说,他们明知道单靠自己过不来却又不打不行啊,这种不得不为的情况,应该不多吧。” 沈双思索:“的确不多……” “以战养战罢了,”苏月笑道“若不打,北戎或无法支撑这支大军的存在,必是后勤跟不上,但是打起来又打不过,那就只能找外援了,哪怕对方是十分不可靠的河妖,我想天河两岸,能够参与到这样的战斗中来的第三方势力,应该就只有河妖了吧。” 苏月摸着下巴说完,抬起头就看到沈双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着自己,脸色顿时一红,一跺脚:“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沈双尴尬一笑:“走吧走吧,去处理了这个祭坛。” “你去,”苏月连连摇头“我可不去和这些丑东西打交道。” 沈双一笑道:“行,我去便是。” 这倒无需与苏月争些什么,里面并无高手,他们无论谁去或者两人一起去结果都一样,既然苏月不喜欢这个,那就算了。 沈双足下轻点,身似柳絮轻飘,越过战线上方,轻飘飘的落在祭坛外围。 这是个石头与冰块砌成的祭坛,看起来就是随意的材料堆叠,歪歪斜斜的丝毫没有“祭坛”该有的神圣或者诡秘之感,然效用丝毫不底,大量鱼群自天河中逆流而来,随即被祭坛异化成傀儡。 “不管看多少次,都难以理解,”沈双一步一步靠近祭坛自言自语着“这么小一条鱼,变成这么大一个傀儡,太奇怪了。” 祭坛不远,忽来的外人让附近的异化傀儡如同嗅到腐肉的秃鹫一般向着沈双扑来,与此同时,祭坛内源源不绝的傀儡亦潮水般涌上来,但操控祭坛的少数几个河妖却始终没有露面。 “都已到这般地步,还打算龟缩于祭坛之内吗?” 沈双缓步向前,所过之处,傀儡尽在护身罡气下散做漫天血肉,这种傀儡不过普通成年人的力量,靠着数量取得优势,对上沈双这种先天中的顶端高手,便是再多也无用。 但既然是河妖祭坛,这里的防御必定不止是靠着这些遇到高手就毫无作用的傀儡而已,只见祭坛本身开始散发出蒙蒙的光芒,随后覆盖在祭坛之上。 很强的防御,对于一般的高手而言是无法破坏的存在,便是先天也不见得能打破,但如同同样是陆地真仙,有蔺何如以及了无痕这样的存在,但那种不搏命连了无痕一步也无法逼退的也是陆地真仙,先天同样如此,这层东西对一般先天而言确实强悍,但沈双,并非一般。 “御天六式·天极!” 没有浩大的声势,也没有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强悍气势升腾,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枪前刺,然而在枪尖与祭坛接触的瞬间,坚固无匹的祭坛顿时以枪尖为中心,密密麻麻的裂痕宛如蛛网一般,不消片刻就分崩离析,两条人影从废墟之中闪现而出四散奔逃,方向完全不同,显然是打着能跑一个是一个的打算。 沈双出手拦下了其中一人,但另一人也没能跑掉。 “不是那种恶心的家伙,本姑娘便活动活动好了。”苏月只是被那些傀儡的长相恶心到了,但这些俊美的河妖显然不在这个恶心的范围内。 一个看着十几岁的少女拎着一个大男人的后领一路拖到沈双面前,半道上还磕着几个石头也当没看到一般,看得沈双眼皮直跳:“人抓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带回去吧,想来潘将军不会嫌弃俘虏太多的。” “为什么,”一个俘虏嘶哑着声音“为什么还会有你这般高手?不都应该被拖住了吗?” “自去问潘将军便是,”沈双收起长枪,袖袍一展,一道气劲便封住了俘虏的口,再也无法出声。 “原来你也挺凶的嘛,”苏月靠过来调笑着“连话都不让人说了。” “你这拖着人就走的没资格说我凶,走了,祭坛已毁,先回望江,想来潘将军那应该还有不少事需要人去处理。” “我说,你就这么跑腿了?” “我自己又不知道哪些地方是关键点,语气浪费力气到处乱跑,不如从潘将军那获得情报,之后再去天合六部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这人有时候又挺无趣的,”苏月身子微微前倾靠近沈双“虽然无趣,但挺有意思。” 沈双茫然,无趣又挺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不过苏月显然不打算细说,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去,沈双只得一个人拖着俩俘虏跟上。 而在两人准备回转望江城的同一时刻,大梁都城永乐天都,君漠尘第一次踏足这一处龙脉汇聚之地,跟着玉如烟站到了齐王府的大门前。 “玉大家,多年未见,风采依旧,只是,当年既不愿留,今日又因何归?” 伴随着王府大门的开启,齐王迈着沉稳的步伐步步走出,每一步都踩在玄奥的点上,让君漠尘不由皱眉,这齐王,竟也是高手! 玉如烟盈盈一礼:“为苍生无恙。” 齐王哈哈一笑:“却是最可笑的理由,请进吧,即是玉大家相请,本王自会倾力相助,但本王还是希望玉大家哪天能告诉我真正的理由。” 说罢,齐王在前亲自引路,带着两人进入王府之中。 26.最是青睐难消受 在一般人眼里,整个大梁皇族中,最有权势的自然是皇帝,其次便是齐王了。 作为实权皇族,齐王掌握着大梁朝最为精锐的玄甲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被要求青龙玄甲军北上与戎人战斗时,齐王总会毫无理由的拒绝,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对齐王良好的观感,在所有“大人物”中,齐王虽然与别的皇族一样擅长享乐,却是难得的关心百姓生活的皇族,是个爱民如子的人。 因此许多人都不是很理解齐王,关心百姓,爱民如子,却拒绝与北戎交战,皇帝数次下令也毫无作用。作为一个实权王爷,手中有钱也有兵,以如今皇帝对国家的掌控能力,并不能拿他怎么样,何况别人不清楚,但皇帝很清楚,齐王自身实力强大,就算看齐王不顺眼,他也没有把握对齐王一击必杀,齐王已是先天中的顶峰,在这陆地真仙不出,不听世俗力量调控的当下,皇帝真没什么办法,如果让齐王跑了,反而自己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身首异处。 且当今皇室式微,全靠仰仗着齐王这支力量,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才没有伺机发作。 于是齐王在皇室中的位置就有些诡异了,皇位上的那位始终不相信有着悠久寿数的先天顶峰齐王殿下会始终愿意待在他的王位上而不是看着自己屁股下的皇位,却又不得不依托于齐王来稳固皇室统治。 但齐王本人对此似乎是毫不在意的,该如何过日子就如何过日子,前一段时间似乎还尝试过突破,希望一举踏入陆地真仙,可惜失败了。 齐王引着两人进入王府,分宾主坐下之后道:“多年前一别,本以为你会躲着我,今生永无再见之日,却没想你竟然会主动出现在王府门前,如烟,就真的一点机会也不给我?” 玉如烟轻轻摇头不做多言。 “那日舞魁之争,你所说的毁家靖难,为何别人就可以答应而我就不行?他们不愿意但我愿意啊!只要你答应,青龙玄甲即刻北上,不说收复失地,将战线推过天河,维持在天河以北绝无问题!” “我们之间的关系,王爷早已清楚,又何必多言呢?” 齐王闻言,苦笑着叹了口气:“那我也还是那个态度,你不答应,青龙玄甲便永镇鬼荒,绝不北上与戎人交锋。好了,说正事吧,既然这样的情况下你还回来了,那肯定是有着非我不可为的事。” 玉如烟点点头,再次取出装有鬼婴的小笼子放在一旁茶桌上。 齐王眉头一皱,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不可能,你求我也不可能!” “奴尚未明言,王爷为何如此急着反对?” “你带着鬼婴找到我,还需要多说吗?”齐王摇头“我不会看着你去送死,没有我的令牌,你们连鬼荒之地都进不了,更不用说炼魂渊!” 玉如烟肃穆:“炼魂渊是唯一能快速查清鬼婴诞生原因的地方,无数条性命就掌握在我们手中,王爷既爱民如子,为何不愿做些随手可为之事?” “你应当清楚,不过是很简单的原因。”齐王盯着玉如烟双眼“人与人之间总有远近亲疏之别,在我这,你比他们重要。莫要以为有这位鬼族高手在就能在鬼荒之地里安全来去,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里的危险,你要去冒险,我怎可能同意?!” 玉如烟沉默了下来,正如齐王所言,人与人之间总会有远近亲疏,自己虽为天下苍生奔走,却绝不会为了苍生而随了齐王,她知道齐王人很好,但有些事情,和人无关。 “抱歉,打扰了。”玉如烟心中叹息,交涉不成,便准备离开另谋他法。 “打算偷摸进去吗?”齐王叫住她“你先留下,让我考虑考虑。” 无论齐王这边做何决策,天河两岸烽火依旧,潘知对沈双的行动非常满意,这是他这么多天来难得有一个可以调派的高手,这些日子,所有高手都被牵制在各自的地方,他这个主帅过得可十分憋屈。 “沈双兄弟,苏月姑娘,辛苦了,祭坛消失,这段防线我们将重新占据优势,但愿能从这里开始将优势扩大。” “当为之事,也只是举手之劳,”沈双拱手“将军可还有地方需要在下前去处理的,尽管吩咐便是。” 潘知正想说自己还有一大堆需要人去处理的问题时,苏月忽然问道:“河妖如此贪婪,为何不与之谈判,给出比戎人更高的价码,这次危机自然就暂时度过了,哪怕付出的比较多,应该也比如今在这拉锯更划算才对。” “我倒是想,”潘知苦笑“但,也是家国不幸,如今在这与北戎河妖联军交锋的损失在朝中许多大人物眼里,可接受的程度要远大于给河妖好处让其退兵甚至是帮我们反咬北戎一口。要他们拿出自己的利益与河妖交换,还不如在这折损将士们的生命。” 一时间,众人尽皆沉默。 片刻之后,苏月才说道:“我要是你,早就走了,带着这么多人在这,明知他们的牺牲在那些被保护的人眼中什么都不是,实在是太没有意义了。” “但我们要保护的不只是那些所谓的大人物,背阴山脉到天河以北的梁人过着怎样的生活但凡看过的都清清楚楚,”潘知说着放到外面去绝对是要砍头的大逆不道的话“如果说北戎过来梁人会过得更好,我现在就向北戎投降,但他们却只是将我梁人当牲畜在使用着,我们所要保护的除了那些所谓的大人物,还有这身后无数百姓!” 说到这里,潘知愈发的苦涩起来:“我想,那些家伙就是清楚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看着我们在这里牺牲而无动于衷。” 苏月一脸吃饭吃进了十几只苍蝇的表情,转身往外走:“恶心到了,走吧,留在这我怕自己要被恶心死。” 等苏月走到门口,回头却发现沈双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奇道:“你怎么不走?都这样了还打算留在这?” 沈双无奈道:“我有自己的目的,留在这能更快的达成,抱歉,这一路多谢陪伴了。” 苏月顿时愣在了那里,片刻之后往外头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看依然留在里面的沈双,不满的一跺脚,整个军营都震了震之后,又回转进了屋内,找了个椅子坐下,小脸一偏嘟着个嘴在那生闷气,但终究还是选择了留下。 潘知一开始也被苏月的举动弄得有些一头雾水,但随即,便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来,也没多说,转头继续和沈双说明局势,提供情报去了。 但沈双却已经无法向之前那样一门心思的听潘知在讲些什么,而是不自觉的分出了一部分心神放到了苏月那边。 27.阴云汇聚战鼓擂 前线三日,沈双四处出击,很快便成为敌方的眼中钉肉中刺,无论是北戎还是河妖都知道了大梁那边新来了个高手,或许正面战场上高手的力量并不是那么无敌,但如同沈双这般一击便走,让北戎一方人马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十分恶心却毫无办法。 “就没人能堵住他?!”主帅隆德看着一群因为他的怒火而噤若寒蝉的将领,忽然有些羡慕起过去的同僚来,那时候北戎大军势如破竹悍将强兵无数,反倒是如今,隔河对峙,大梁的软弱,让原本的虎狼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之前没有大战尚且看不出来,如今战争开始,他们的表现甚至不如大梁的人,或者说相差甚远!毕竟天河南岸的统帅是潘知,主力是天合六部,这群人可不是那些软蛋一样的梁人士兵,而是天下少有的精锐。 隆德现在有些庆幸,王庭同意了自己拉拢河妖的计划,否则就靠自己手下这群,估计不需要过河,反而有可能被梁人发现破绽顺着天河反攻过来! “大人,这种程度的高手没有十倍的力量是困不住的,我们的力量有限,抛去牵制天合六部的力量,我们已经抽不出十倍的数量了,而且对方并不是一个人,他们有两个,只是其中一人不到关键时刻并不动手而已!” “后方的支援呢?军中高手呢?!王庭直属的那些高手呢?!” 隆德咆哮着,但他其实知道那些人是不可能过来的,护卫王庭的高手,无论是天虎双将还是十二狼卫之类的,基本上都是国师一脉训练出来,完全属于国师一脉。他想到那时国师拒绝派人的模样,不由得恨得牙痒痒却没有丝毫办法。 “国师似乎在刻意的调整我们与梁人的势力范围”葛兰阴沉着一张脸“他很清楚我们的力量分散到天河以北这么大的土地上之后,没有他们国师一脉的支持,绝对无法对梁人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哪怕我们联合河妖发动进攻,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获胜,他乐于见到我们隔河对峙。什么国师一脉只守王庭只卫王族?当年打下北阴山要塞,他们不也偷偷摸摸的出手了吗?!” 然而他们的愤怒无法改变眼前的事实,河妖的高手比他们预想得要少很多,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这样,河妖高手应当不少,但每次问起缘由,河妖一方总是顾盼而言他,强行跳了话题。 后面国师扯后腿,前方盟友也不尽力,这次因后勤而不得不打的战争赢面极低,到时候败退回去,必然要有个替罪羊来为失败埋单! 沈双这边并不知道,虽然还没开始总攻,但看着气势汹汹的北戎河妖联军后头实际上各种制肘,论慌张程度他们要远大于大梁朝这边,他依然在按部就班的清除着北戎与河妖在南岸的据点,这些地方是他们费尽心思牺牲无数打下来的落脚点,对南岸的突破口就看这些地方了,但如今却一个一个被拔除,许多被掣肘的力量也随之解放出来,大梁这边的优势竟然在沈双一个人的挑动下逐渐积累了起来。 也是双方的平衡拉得实在是太紧,以至于稍微有点变数,就会产生巨大变化。 “这太奇怪了,”苏月玩弄着一只从战火中救下的白貂,这小家伙被发现的时候正埋在废墟下已经奄奄一息,被苏月救了下来收做了宠物“你看,你一个人竟然就打破了整个天河对峙的僵局,他们的拉锯似乎拉得太平衡了一点,稍微的变数都没法容纳!” 对此沈双是有意见的,虽然关注点有些不一样:“我好歹也是个顶先天,别说得我和随便一个小喽啰一样好吧。” “两军交锋,先天不过是个强一点的大头兵,有点自觉吧,这是没有总攻,那些大杀器都没拿出来,你这么破坏平衡,总攻应该很快就会到来,到时候你还能这么说才算你真本事。别扯开话题,我要谈的不是这一点。” 苏月让白貂爬到自己肩膀上缩成一团毛球:“你不觉得你自己捅破了一个大麻烦吗?这种几乎完美的平衡,如果没有你的乱入,会怎样?” 沈双一愣,随后想到如果战场上的平衡过于完美,除了导致双方拉锯不休不断死人之外,不会有任何结果,在没有很大的把握打下对方的时候,会导致谁也不敢率先发动总攻,和之前和平对峙的结果没有任何区别——除了更多的人死去。 想到这,沈双忽然想到刘老英雄带的那群人在回去的路上被埋伏的事,如果没有自己,那么刘老英雄那边的几位先天回到天河岸边后,必将成为打破平衡的人…… 沈双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苏月诧异:“你想到了什么?” 沈双将刘老英雄的情况说与苏月:“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已经可以确定有人在密谋一切了,”难得的苏月脸色冷了下来“你已入局,现在抽身也来不及了。” “你可以离开,”沈双沉吟片刻“如果推测属实,这背后或许有我们无法了解的黑暗,最近天下间各种各样的诡异事件层出不穷,邪教徒伺机作祟,幕后黑手一个比一个躲得深,我看你应该是哪个隐士之地里出来的吧,这些天下来,你很多常识都不懂,但修为见识远超常人,我希望你能回去,等世道平稳了再出来历练也不迟。” “你当我是出来历练的?”苏月带着一股让沈莫名其妙的笑意“或许是出来历练吧,但……除非你走,否则我不会走。” 沈双一愣,苏月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有些不对,这已经是“哪怕前方刀山火海我也陪你一起闯”的程度了!虽然认识这么多天沈双觉得两人间也算熟识了,但这改变不了两人只是萍水相逢的事实! 正当他打算询问清楚的时候,忽然角声长鸣,是从未听过的吹法,低沉而厚重,延绵不绝。 “不好!” 沈双心下一惊,冲天而起,苏月紧跟其后,两人自高空中向天河望去,所见是河中浪涛汹涌,无数河妖与其傀儡在浪涛中若隐若现,河面百舸争流,巨大的战舰密布其上! “是总攻了,”苏月沉声“比预想中来得更早!” 28.又遇邪徒聚亡魂 无论是沈双还是苏月,武道修为到他们这种程度,无论是戾气还是杀气,对他们而言都不会有影响,先天,就意味着道心通明。 但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真正的大军交锋之,无边无际的大军所组成的气势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先天武者的心神。 沈双运功纳元,沉心定意,但依旧免不了心中惊骇:“这就是……军阵吗?” “家中长辈曾提起过军阵之事,”苏月似乎别沈双状况要好许多,虽不免脸色有些苍白,却也无需强压心神震荡“说便是陆地真仙,亦不要轻易一试两军交锋的威能,此时我们便是上场也只可发挥三成战力,稳妥起见,先离开的好。” 沈双心有不甘,却知苏月所言不虚,此时此刻,便是上得战场,也无法发挥多大作用,战场终究是双方将士的舞台,与他们这种江湖之人无关:“也不知当初叶天心强突军阵斩敌大将是如何做到的,而且历史上可不乏这样的人物。” “或许是……”苏月说到一半愣了愣,最终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远离战场,在远处注视着这场战役。 北戎那边应该是真的急了,如果没有之前沈双四处搅动风云打破平衡,慢刀子杀人终究不会太痛,北戎应该会继续选择和大梁对峙,而不是现在这样忽然大军压境,原本的平衡被打破,眼见着梁人或许还能逐渐找到反攻的机会,于是毕全功于一役的想法自然而然的在北戎统帅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其实就算没有沈双,北戎最终也只能选择退兵回归之前状态或者全力一击,毕竟本就因后勤不足才发动的进攻,在粮草补给耗尽之前,北戎会试探性的寻找破绽,但到最后一刻,进军将是最佳选择,就如同赌桌上赌红了眼的赌徒,在最后一刻,总会压上自己的全部,选择进军的概率远大于选择撤兵,而沈双愣头愣脑的撞进来将这个过程给加速了。 不过沈双加速了这个过程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更长的对峙时间将带来更多的罹难者,一次打完,死的人肯定要少一些。 北戎战舰密布江面,防守方却没看到有战船出击,维持一支庞大的舰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以朝中那些家伙的性子,肯定是不会选择维持舰队的,但为了防御北戎进攻,也不是没做准备,只见堤坝上有暗门开启,巨大的床弩和火炮一座接一座的升起,在北戎舰队刚刚越过天河中线的时候,双方的远程攻击几乎同时爆发出怒吼! 弩箭火器跨越数百里江面直袭对手! 这些由能工巧匠配合武道高手制作出来的利器有着远超常人想象的威力,一时间,已近黄昏的天空被彻底映照成白昼!并随着第一批次的攻击到达预定位置,江面顿时巨浪冲天,而无论北戎舰队或者大梁岸边的防御,都在此时升起了一层透明的光幕,抵御着对方的轰击。 “这是……”沈双瞪大了眼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自己着实孤陋寡闻了“护体罡气?!这怎么弄出来的?!没有人施展也能用罡气?!” 苏月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家里藏书早已被我全部看遍,虽有这方面的记载,但具体如何做到的却没有提及,是各国最机密的信息。” 这一层罡气的强度大得有些出乎意料,已这种程度的炮击而言,沈双盘算了一下,如果自己在战场上,受到战阵冲击剩下三成实力,应该能正面挡下四到五次炮击,如果不想死太早,那就只能躲闪了,但这种几乎覆盖了范围内所有可见之处的火力,自己就算想躲也不可能躲得开。 沈双第一次对战场有了直观的认识,那些凶戾之气满布的古战场的存在,不是没有它的道理,而普通人的力量发挥到极致,竟然能做到这等地步。 正自震撼着的沈双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太多,就被一旁的苏月拍着肩膀从自己的思绪里叫醒:“你看那边。” 沈双顺着看过去,发现战场外一处角落里似乎有些奇怪的气息在涌动,但他并不是修士,只是靠着自己先天的修为才能发现,如果不到先天,一个武修决然无法察觉到那点诡异之处。然而即便察觉了,他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是很懂。 “有人在聚拢战场上的亡魂,”苏月给出了解释“战场阵亡的军魂,可比普通人的魂魄质量上好太多了。之前你不是说,有人在大肆屠戮普通人收集魂魄吗?如果是他们,应该不会放过这次大战的机会。” 沈双面色一凝,当即调整身形化作流星赶去,苏月轻笑一声,便也跟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沈双他们来得太快,以至于正在收集魂魄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还在愣神间,一道锐利枪影便当空落下! “果然是你们!焚世妖人!” 沈双来得突然,而焚世邪教徒的反应也做得突然,他竟然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已经到手的魂魄,身形一动便向着远方快速飞去,竟然也是个先天! “?!” 沈双来不及惊讶,迅速追上,苏月则大声喊了两句没叫住沈双,恼怒的哼了一声之后还是跟了上去:“如果不是你有趣又有缘,本姑娘才不管你呢!遇到重要的事情反而不过脑子了,还都不想想本姑娘,这次事情结束,要你好看!” 三人化作三道流光,瞬息之间便远离了战场,很快战场的残酷气氛便消失在身后。 而距离天河甚远的大梁皇城,此时的气氛无愧于它“永乐天都”的名字,天河两岸战火冲天无数生灵涂炭也丝毫不影响到这里的繁华与欢乐,担依旧有与整座城欢乐气息完全格格不入的地方,一处是皇宫,另一处,则是今日的齐王府。 “王爷,你大可不必如此,”玉如烟向着齐王盈盈一拜“有令牌便已足够,你自知鬼荒炼魂渊之凶险,又贵为王爷,是大梁支柱,不必与我等一同冒这个险。” “日前早已说好,”齐王整理好久未佩戴的兵刃“我答应你前往险地的条件便是与你同行,你若不许我前去,那么我就收回之前的话,令牌依旧在我手中,你们依旧进不去那里。” 玉如烟虽有面纱半遮着容颜,但一双眼睛中的光华闪烁,遮掩不住心中的凌乱。 “若你执意,我亦无法阻止,但前尘往事历历在目,你便是真死在鬼荒禁地,我心依旧不变。” “你的心如何是你的事情,”齐王轻笑“本王怎样,是本王的决定。” 29.因缘际会再相逢 鬼荒禁地,亘古以来便存在的奇异之地,所占地域不大,但进入其中之后别有一番天地,辽阔异常! 曾有人猜测这是与妖界、鬼域一样的另外一界,但随后便证明这只是一处奇异之地,并不能自称为一界。 然其中却又有不似人间生命更似鬼域生灵的特殊存在,自成一个体系,非高手莫入其中,否则必死无疑。 “这里无论哪个生命,都有我鬼域的气息,但我能肯定,这些东西和鬼域毫无关系,”君漠尘轻轻挥手,地上鬼荒禁地的凶兽便散做尘埃“我鬼族,可不会出现这种没有灵智的存在,鬼族魂源本就是天底下最适合启迪灵智之物,便是随便的野外兽群亦会出现通人言,懂人理的存在。” “它们只是没有魂源而已,但维系生命的力量依旧是鬼力,”齐王看向不远处,那里有一小队青龙玄甲战士结成战阵与试图冲出禁地的怪**锋,怪兽没有神智,不消多久便被绞杀。 “历朝历代,鬼荒禁地都是朝廷头疼的地方,因为无论何时都需有精锐驻守,否则里面的凶物出来就是个麻烦,无论发生何种事情,这里的防卫永远不能撤掉,前朝便是如此,哪怕到了最后关头,这里的防卫军依旧没有调往前线。”齐王颇为自得“但我的青龙玄甲不同,便是不撤离这里的防卫力量,也能分出足够的人手来做别的事情。” 说着,齐王看向玉如烟,或许只是那一丝丝的期待让他这么做,但终究不是什么都能期待的,这次玉如烟的表现一如既往。 “呵,早该知道的,”压下心中无奈,齐王当先朝玄甲军驻点走去“来见见这里的镇守者吧,他或许能给我们一些有用的建议。” 驻守鬼荒,不同于看守其余的地方,围一圈地,筑一道墙便可安排人在重要地点顾守,墙壁对鬼荒异兽无用,这里的防线是由一个一个的据点构成的,而后在据点与据点之间分布哨塔安排人手,全天轮流不间歇的关注着禁地异动。 此时几人所前往的驻地,是青龙玄甲军在这里的大营。而在几人尚未进入营地前,一道人影便踏着沉稳的脚步坚定而来。 来人有着与青龙玄甲军完全不同的装扮,青衣白袍,周天星斗纹其上,太极玉佩垂与腰间,风姿卓绝,仙气盎然。 “王爷还是要进这鬼荒禁地之中么?” “该进的地方迟早要进,”齐王苦笑一声,便介绍起双方来“这位,道门逸清秋。这是玉如烟玉大家,这位是鬼域高手,往生塔第一刀者,君漠尘。” 逸清秋合手行礼:“见过各位。” “没想到是消失已久的南道门天地人三仙之一的人仙逸清秋竟在这镇守鬼荒,”玉如烟微微屈膝万福“久仰大名。” “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逸清秋笑道“倒是玉大家,贫道亦是久仰,前次王爷来此与我共饮,醉意朦胧间,念的可都是玉大家。” 玉如烟微微怔了一下,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来,齐王本想看看逸清秋无意间给自己打出的这一波助攻能不能起到点效果,不过见玉如烟没有反应,他到也没太过失望,毕竟这么多年下来,该如何失望的,都已经历过了。 齐王稍稍整理下心绪,对逸清秋说起了来意。 “鬼婴啊,”逸清秋长叹一声,陷入过往的回忆之中“上次鬼婴现世直接导致了强盛无匹的大夏王朝覆灭,短短十年天下人口锐减一半,如今正逢乱世,便是北戎加上大梁,再加上四周诸国,应当也不及大夏王朝一半的力量。” “但如今武林的繁盛远超从前,皇朝力量不足,就要多仰仗江湖了,”齐王说道“道长来玄甲军这许多年,应当也看到了些东西,道长觉得,我这青龙玄甲如何?” 逸清秋没有丝毫迟疑,给了青龙玄甲军一个高得有些可怕的评价:“可平天下,可匡世道,无愧栋梁。” “所以当今天下的力量,较之以往是有极大提高的,但也不能就这么看着,所以必须要去一趟炼魂渊。” “你们进入炼魂渊必定会引发禁地骚乱,我必须顾守于此无法随行,”逸清秋取出三块玉符递给几人“这镇魂符关键时刻或有奇效,你们且带上。” “多谢前辈。”玉如烟接过玉符,上面道门独有的清气涤荡着人心,一瞬间整个世界都仿佛清明了不少。 当下玉如烟便知道这东西的贵重,毕竟仅仅是拿在手上就能对自己这样的先天造成影响,使用起来会有何种效果不言而喻! 玉如烟妥善收好玉符,君漠尘还想乘机多了解一些玉符的原理,毕竟这东西对鬼域之人而言有着先天克制的效果,虽然不及儒门圣气或者佛门佛光,但研究研究总没错。 然而还没等他开始研究,天空中忽然爆发出一道凌冽枪意,随后一声巨响,一个人从半空中直直的砸在了大营门口,顿时引起一片骚乱,青龙玄甲军无愧精锐之名,依旧在营内的军士不消片刻便组成了军阵,内里相谈的几人也迅速赶来,所见的是一名紫袍面具人单膝跪与一大坑之中撑持起一道护身罡气,显然之前就是他掉下来砸出的大坑,而一杆长枪插在前方,道道凌冽气息自枪身释放,试图突破紫袍人的罡气。 “是焚世!”君漠尘认出此人为焚世教徒,当机立断纳风云凝刀,惊世一刀,本就重创在身的邪教徒罡气瞬间破碎,随即而来的枪意贯穿其身,顿时倒落尘埃,随即两道人影从天而降。 玉如烟看清来人:“是沈双。” “原来是君前辈和玉大家,”沈双落地“多谢援手,否则这妖人或许又要逃掉了,一路追来,实力也就那样,但逃命的本事着实不少,很是让人头疼。” “恶徒人人得而诛之,”君漠尘看了一眼奄奄一息但显然死不了的紫袍人“或许还能从他口中得到些什么,我往生塔有一门搜魂秘术,比任何搜魂之法得到的信息都要更详细,不过有伤天和一直被禁用,但对付这些人应该没有人反对吧。” 无人出声,齐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玉如烟的态度便不再多言,而逸清秋,他是修道者又不是圣人,别人有伤天和伤的又不是他。 “既如此,那边将他交给我吧,倒是沈兄弟你,从剑阁下来才多久,就又找到了这群家伙的踪迹,效率很高嘛。” 沈双摇头道:“机缘巧合,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天河前线,日前北戎总攻,我们发现这家伙打算对战场上的亡魂动手,便一路追杀,熟料他逃命手段不少,便一路到了此地。” “看起来也是慌不择路了,”齐王笑道“竟然向着鬼荒禁地跑,就算逃进了禁地,以他这重伤之身,也只有死路一条。” “觊觎魂魄者受搜魂之术倒也是因果循环,”逸清秋并不太认同齐王的观点“但贫道觉得,也许他并不是慌不择路,而是刻意往这边逃跑。” “嗯?”齐王眉头微微一皱“道长的意思是,禁地之中或许有他们的据点?” “这个可能性很大,”一旁的苏月思忖着“这一路上他看起来都有种慌不择路的感觉,或许是他刻意要给我们这种感觉,让我们以为他真的慌不择路,而这里是禁地,重伤的他在我们看来进去肯定十死无生,我们也不会为了追个人以身犯险贸然进入禁地之中,他便有了活命的机会,反倒是往其他方向跑,迟早会被我们追上。” 玉如烟:“这位姑娘是?” “忘了介绍了,”沈双连忙介绍道“这是苏月,我的……额……” 沈双愣了起来,他和苏月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呢?两人相处这么些天,真细想起来竟然还不好说,好友?红颜知己? 但没等沈双想好怎么说,苏月就先一步道:“我是他的有缘人。” 沈双不解:“这几时又变成有缘人了?” “无缘我们能相逢吗?” 苏月的话让沈双无言以对,无缘他们的确不会认识,但怎么想这个理由都有些不太对劲,毕竟这个理由可以用到所有人身上。 不过既然苏月自己介绍了,那沈双也不打算再费力气去想,反正告诉大家自己和苏月之间的关系不差就行。 “倒是玉大家为何在此?你与君前辈应当是去追查鬼婴线索了。” 玉如烟点头:“正是因为追查鬼婴线索才来的此地。” “哦?” “大家,这里不是交谈的地方,”齐王打断了双方的谈话“不如进去详谈如何?大家还需要互相认识。” 30.初入禁地遇劫灾 听罢几人来此的动机,沈双不解:“为什么一定要去炼魂渊?” “因为炼魂渊里有懂的人,”回答沈双的却是逸清秋“之前说过的上一代鬼婴,如今就生活在炼魂渊内。” 第一次听到这种秘闻的沈双瞪着双眼:“不是说当初鬼婴以自身为引,成封天大阵消弭祸端,随之一并身亡了吗?” “所有的都对,就最后一点,”逸清秋进一步解释“鬼婴没有身亡,而是重伤昏迷,之后被人救起,最终归隐于这禁地之中,当然对外人而言是禁地,但对他来说和寻常之地并无二样。” “所以你们打算进入其中,寻得前代鬼婴,探清如今鬼婴的来历?”沈双奇道“但前代鬼婴尚存,为何会有当代鬼婴出世?大家没想过,可能前代鬼婴已经离世?” “这不会的,”齐王笑道“这是一幢辛秘,一时半会儿倒也说不太清楚,或者说,我们这里没人知道得清楚这个事,但就结果而言,前代鬼婴早已没了鬼婴的特质,他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族了。” “是这样的吗?”沈双沉吟片刻“既如此,诸位且小心些,莫陨落与此了。” “且放心,”玉如烟道“我们尚且有许多心愿未了,不可能折在这里的。” 沈双微微点头正待告辞离开,却不料苏月沉吟了许久之后忽然说道:“我与你们一同前往可好?” 有高手愿意同行,玉如烟他们自是十分欢迎的,毕竟多一个战力多一份保障,之前他们不会主动提及,因为毕竟禁地危险,他们没有资格要求别人也陪着自己一同去冒险,何况当初剑阁内沈双就以说明自己的理想不过是归隐山林,守着几亩薄地过安稳日子。 但现在苏月主动提出,他们绝不会反对,不过一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的:“苏姑娘,此行危险重重,若只是一时间心血来潮,还请你再仔细思量清楚。” “无需过多考虑,”苏月显得很坚定“这里面有让我十分在意的东西,原本就想着什么时候进去一趟的,但一个人太危险,如今既然诸位打算前往,我便顺路一道去好了。” 苏月说罢,看向沈双,笑盈盈的,双眼都弯成了月牙,煞是好看:“虽然还想继续和你一起走,但暂时还是在这里分开吧,你这人有时候当真有趣,有时候又让人无奈,等我出来,再去找你好了。” 沈双看着苏月神色复杂,之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苏月一定要跟着自己,但她的确为了自己放弃了她原有的坚持,如当初潘知将军账内谈及南北局势时,苏月一开始是一脸怒色打算离开的,却因为自己的选择而选择了留下,并且这些日子也帮了不少忙,如今看着苏月要进入这危险的禁地之中,他实在是没办法再说出自己要离开这样的话来了。 “罢了,这次我也一道去吧。” 苏月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沈双,盯到沈双感觉浑身不自在了才说道:“你大可不必的。” 沈双摆摆手:“这次就这样吧。” 苏月沉默许久:“我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却又应该不高兴。” 沈双不解:“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苏月笑得很开心“没什么,以后你会知道的。” 至此,决定进入鬼荒禁地的人从三人变成了五人,但逸清秋表示自己并没有更多的玉符给他们。 稍稍准备之后,一行人踏入了鬼荒禁地,至于焚世教徒,先请逸清秋帮忙看管着了。 此地异常,外面看起来只有那么大的范围,但内里的范围明显要大出很多,虽然从四面八方都能出去,但无论走哪个方向,出去的位置也依然会在青龙玄甲设立的防御范围内。 “果然是诡异的地方,”沈双环视四周,明明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星辰,按道理应该是一片黑暗的荒野却能很好的看清楚周围一切,整个世界杳无人烟,连生物活动的痕迹都没有:“这地方真有凶兽和鬼荒族的存在?” “必然有的,不要松懈,”君漠尘战魄入手,刀光凝而不发“这四周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逃离鬼域的那一段时间,每天都能感受到的恶意与杀意。” 众人神色一凛,兵刃纷纷入手,在这里面,君漠尘的经验比其与任何人都要有用,他既然这么说了,那绝对就是有杀意,一种给他们都感受不到的杀意。 “感受不到的杀意,这战斗起来可就有些麻烦了。” 高手对敌,除了耳鼻眼等感官之外,对气息的感应亦占有很大一部分比例,例如杀意,凡生死斗,必然有杀意,如今感应不到,确实是个大麻烦。 “无妨,有我在,”君漠尘道“交手时我会将他们的杀意转化成大家能感应到的。” 沈双点头:“这样你会不会压力很大?” “压力多少会有些,但无大碍。” “量力而行,”齐王提醒道“这才刚进来,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放心。” 许是发现几人都有防备,按照君漠尘的说法,四周杀意逐渐聚集,但并没有动手的打算,直到一行人往前移动了近一个时辰后,哪怕不是君漠尘也能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正在压迫众人的行动的时候,杀机骤临! 突然出现在四周的,是一大群黑袍兜帽看不清脸的存在,没有脚,就这么漂浮在半空中,沈双不认识他们,但齐王认识:“当心,鬼荒族!” “这也能叫人?”沈双诧异不已,然而现在局势可无法让他继续诧异下去,地下涌动的泥土表明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接近。 下一刻,巨大的兽头从地底钻出,宛如巨蛇一般的生物异常狰狞,覆盖着的鳞甲闪烁着光芒。 “鬼荒特产的凶兽么?”齐王冷哼“羽蛇罢了,本王可没少杀!” 身如疾电,运拳如崩山摧岳,拳套之上裹挟着庞然巨力,齐王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巨蛇上方,随后一拳轰下! 高高昂起的蛇头轰然倒下,但齐王的身形亦被反弹开来:“羽蛇未死,沈兄弟,双眼正中,给它一枪!” “好!”沈双毫不迟疑,长枪出,惊雷鸣“破!” 长枪入体,巨大身躯扭曲抽搐片刻便没了动静,随后化作点点灰飞飘散开来! 沈双伸出手接下一篇灰飞,但入手不到片刻,就化作更细微的存在彻底的消散:“这是什么奇异的死法?” 许是初一照面便行云流水般的出掉了一条羽蛇,包围着众人的鬼荒族渐渐安静了下来,远远地围住众人后再无其他动静。 “羽蛇这东西,鳞片还是一如既往的硬,”齐王回到队伍之中“别放松,鬼荒族从来不知道放弃是什么意思,遇到了起了冲突,那便是不死不休。” 31.异族异兽阻前路 鬼荒禁地,在任何人眼中看来,都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其余地方,无论妖界鬼域,里面的主宰都是人,都是双手双脚一张脸的人,虽然诞生方式或有差别,但这并不妨碍各界之间即便通婚也不会出现无法孕育后代的情况,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大家将仙魔人妖鬼五界算作是一体同源的。 鬼荒禁地则不同,抛开凶兽不算,掌控着这里面的是鬼荒族这样一个比恶鬼更像恶鬼的种族,不通人言,不懂交流,但能够使用并创造各种工具,会驯化凶兽,终究是算在智慧种族的范围内的。 如此诡异的属性结合在一起,让大家对鬼荒族的防备远比对任何一界的人来得都要强。毕竟这不是能够交流的存在。 现在众人便在为鬼荒族的不可交流而着恼。 这群鬼荒族不断役使凶兽来袭,却又一言不发,躲得远远地靠着凶兽在前方拖延,明明伤不到他们但就是不肯退,众人刚入禁地,依然有着“是否可以交流好了以后不至于一路阻拦”这样的想法而没有对鬼荒族人动手。 不过。 “我们不是过来杀野兽的!”沈双枪尖银芒一闪,一只凶兽双眼尽瞎而不断翻滚哀嚎,凶性愈发剧烈,不管是否看得清前方的一切,都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却被下一刻从天而降的长枪钉死在地上“再这么下去会被耗死!王爷,鬼荒族到底有没有可以交流的先例?!” “不知道,但如果邪教徒在这里面设立据点,”齐王亦被凶兽骚扰得不胜其烦“那他们就必须要和鬼荒族打交道,否则他们每天都要战斗,据点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那还只是推测,”苏月秀眉微皱“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去往炼魂渊,在这纠缠无益,这里面消耗远大于恢复,时间久了可不是好事!” “然而鬼荒族在禁地内是杀不死的!”齐王对这一点颇为无奈。 最大的困难便在于此,鬼荒族若是离开了这一处地方,被杀了自然会死,但只要在鬼荒禁地内,无论受到怎样的伤害,都会复原过来,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认为这地方不应该属于这个世间的原因之一。 这世间哪有被杀了还不会死的存在?根本不符合常理! “那就找准方向突围吧,”沈双喊道“炼魂渊在哪个方向?就算杀不死,复活也肯定需要时间,我们直接冲过去好了!” “也只有如此了,”齐王手一指“那边!” “事不宜迟,走!”君漠尘一声走,一步踏上前,战魄刀高举过头“虎啸!” 刀气如狂虎入林,鬼荒族欲驱使凶兽阻挡,却被其余人拦住,刀气席卷而过,鬼荒族的包围被打开一个巨大的缺口,众人毫不恋战,全速离开。 以他们的速度,这些只是依靠着凶兽之力的鬼荒族根本无法追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但这不代表鬼荒族对此毫无应对手段。 “上头那只怪鸟要怎么解决?”沈双一边飞奔一边提醒众人“这家伙八成又是那些怪物操控的凶兽!” “没有过记载的凶兽,”齐王回忆着青龙玄甲军所有的卷宗,也没能找到对应的资料“这东西没有在外界出现过,不知道弱点在哪!” 不知道弱点,则意味着要耗费更多的力量对付它,而在这个恢复极其缓慢的地方,众人连御气行空都没有使用,而是运起身法在地上飞奔,目的就是为了节约力量,现在这凶鸟飞得太高,不飞上去是绝对打不到的,而飞上去不知道弱点,消耗太大对接下来的行动必然有影响。 “这鬼荒禁地,确实当得起禁地的名字,”苏月忽然停下脚步,身子一转“既然这么能飞,那就载我们一程吧!” 凝气于掌,随后气化青丝直连怪鸟:“上它背,我让它带我们飞到炼魂渊!” 说罢,苏月率先飞身而起落到鸟背上,操控着怪鸟缓缓落下:“上来!” 众人当即跃上鸟背,玉如烟问道:“你这样消耗会不会太大?” “祖传的秘术,比自己飞的消耗要小多了,但肯定比你们的消耗大,”苏月笑道“所以到时候还要麻烦大家多照看我一下了。” 见苏月依然是这般半开玩笑的模样,玉如烟稍稍放下心来,她相信在明白这地方的危险之后,苏月依然这么做那必定是有自己的把握的,随后也笑着回应:“应该的,这次苏姑娘能一起过来真是幸运,否则靠我们自己会度过一个怎样的旅途可就说不清了。” “也是这群鬼荒族要用这种会飞的凶兽,我家对这些有翅膀的家伙十分在行。” 有了助力,又有齐王这个熟悉的人指路,一行人直到到达炼魂渊外围都没有再遇到别的状况,倒是放这只大鸟离开的时候闹了些小麻烦,刚刚解开控制,这家伙竟然满地打滚,凶兽强悍的肉体使得附近一片狼藉,众人纷纷避让,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它才重新飞起来。 “之前一直是我在操控它飞行,”苏月略微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可能是飞太久,让它忘了自己怎么飞了。” 君漠尘目视着巨鸟离去:“放它离开必定会回到鬼荒族身边,是否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鬼荒族不会来到炼魂渊身边,”齐王解释道“炼魂渊有炼魂渊的危险,炼魂渊之外的存在一般不会靠拢,这里很安全,大家先好好调养一番,进入炼魂渊,可就没这么轻松了。如烟,你执意来此,想来是知道莫风前辈的位置吧?” “大概知晓,不过炼魂渊这么大,或许这段时间内,前辈又换了地方。” “应该没那么容易吧。”齐王叹道“这次见到莫风前辈的话,算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大前辈啊。” 玉如烟难得的掩着嘴笑了起来:“也是,你一直都将他当做自己的目标。” 齐王愣愣的看着玉如烟不说话,许是太过于安静,玉如烟这才注意到齐王的表现,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恢复成之前那冰冷的模样。 齐王轻轻苦笑:“先调息吧,接下来找到莫前辈之前,一路都是危险。” 玉如烟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看向剩下三人早已进入调息之中,也盘膝坐了下来。 众人纷纷调整状态,却没人注意到,黑暗处一双血红的巨眼正紧紧的盯着他们。 32.莫听秋风扫叶声 鬼荒禁地的景色很单一,入目之处除了荒地,就只有荒地上嶙峋的怪石,有些怪石十分巨大,看着像一座小山。然后就是永远黑暗的天空,虽然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导致这里面并不是看不清东西,就像是外边寻常晴朗的夜晚一样。但阴阳交替,周天星斗却是与这里无缘。 然而就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却有一处景致格外不同的去处——炼魂渊。 炼魂渊的名字或许不怎么好听,但这里的景色却十分美丽,看起来和这么个名字是完全相反的存在。这里郁郁葱葱,花草繁茂,隐约鸟语,奇珍异兽充斥其间,而且最主要的是这里充满着光明,就如同晴朗的白昼一般。 “不知道的人绝对会被这里的景致迷惑的,”齐王顺手摘了一朵身旁的花,然后看着它在手心凋零,最后化作青烟消散“这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唯有比外面更凶悍的凶兽是真的,它们就藏身在这一片幻境之中,伺机等待猎物,外面的鬼荒族不会来这里送死,但没有被驯化的普通凶兽经常有被吸引过来,于是成了这里原住民的口中肉。” 沈双好奇的问道:“王爷以前可有来过这里?” “没有。” “那这里过去有人来过?” “也是没有的,”齐王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里的确没有外人进来过,不对,前代鬼婴莫风前辈肯定是来过的,然后一直定居在这。但没人进来,不代表这里面没有人出去,久远之前,就有一门迁入这里,镇守炼魂渊,这幻境也是他们与炼魂渊互相争锋最终妥协的结果,虽然后来这一脉因为一些原因早已灭绝,但在灭绝之前有他们的人来到外面过,并且留下了相关记载,之后青龙玄甲自前朝驻军手中接手禁地护卫之职,这些资料便一并转交了过来,我第一时间通读了一遍,故而对这里还是比较清楚的,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有没有什么新变化。” 众人了然,也就不再多问,毕竟逐步深入炼魂渊,危险也逐渐增强,好在这里和外面不同,在这里大家又能够感应到诸如杀气之类强烈的意念形成的气息。因此众人眼中虽是奇花奇景,但实际上却只觉自己身处诡谲地狱,四周恶鬼潜伏,随时可能蜂拥而上饮血噬肉! “野兽终究是野兽,”苏月提醒众人“当你的气势比它们强,它们就不会露出自己的獠牙。” “未必,”玉如烟无奈道“你忘了我这有鬼婴在,这些野兽或许会被我们的气势震慑一时,但最终对鬼婴的贪婪必定会驱使它们搏命一试。” 沈双道:“那就在它们决定搏命前找到人好了,想来那位莫前辈,应该是不惧这些东西的。” “沈兄弟说得没错,如烟,靠你指路了,我们加速前行。” “嗯,”玉如烟指向一个方向“这边。” 五道人影疾驰而过,留下道道残影,但所过之处并没有任何花草受到影响,依然按照自己既定的方式摇摆着,终究只是幻境,不会被带起的风给吹动。 五人匆匆而行,四周杀意渐盛,行至半途,中就有凶兽忍耐不住从暗处扑了出来,血盆巨口刚刚张开,便被迎面而来的一刀劈成两半! “快!”君漠尘催促“有第一只就会有第二只,接下来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众人元功流转,速度又快了三分。 然而正如君漠尘的判断,有了第一只之后,第二只很快便出现了,随后接二连三,到最后形成了壮观的兽潮!一行人身后群兽汹涌,四面八方依然不断有凶兽汇入其中,随着时间推移,兽潮愈发壮阔起来! “为什么鬼婴对这里的凶兽吸引力这么大?!”沈双觉得自己这一趟浑水是真的趟得够呛“外面那些凶兽可没这么热情!” “炼魂渊里生活的东西本来就对魂魄一类感兴趣,”玉如烟一边疾驰一边解释“鬼婴是纯粹的人与纯粹的魂的结合体,魂魄纯粹异常,对这里的凶兽而言有着最致命的吸引力,哪怕它真的要命!” “就不能放到外头吗?进来反正只是找人询问的吧!” “每个鬼婴都有着自己的特点,不带进来给前辈看,就算是前辈也没法判断啊!” 沈双:“……” 事已至此,沈双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一枪将两只凶兽串成葫芦,而后极招乍出:“御天六式!天缺!” 纯粹枪意聚拢一处,隐约成巨大枪影,而后随着沈双的突进而突进,一路神挡杀神,众人前进速度顿时恢复成没有被围攻时的模样。 齐王见状,几个跃步上前,双拳对碰:“天地恨!” 一股强悍内元顿时与沈双的枪意汇合,拳劲枪意融合无间,沈双压力骤减,众人前进速度再快一分,其余人见状,纷纷出手,五式极招,五种意境,毫不保留的当世一流先天高手们展现出他们强横无匹的力量,比外界凶兽更强悍的炼魂渊凶兽如同纷纷扬扬的雪花一般四散飘飞开去,一行五人速度丝毫不减,反倒是越来越快! 而就在众人打算不顾消耗一鼓作气的冲到目的地的时候,一道绝对凶恶的意念忽然笼罩全场,几人脚步为之一顿,速度下降三成,而追击的凶兽更是来不及时停止脚步撞成一团纷纷受创,但它们并没有舔舐伤口也没有转身逃离,而是蜷缩着匍匐在地,像是在朝拜它们的王者! “我们的运气是真的不错,”齐王苦笑“炼魂渊有绝世三凶,最强大的三头凶兽,资料记载它们很少离开自己的领地,但只要遇到了,便是当年镇压整个炼魂渊的那一脉也要小心应对,咱们,怕是中头彩了!” 齐王话音刚落,众人就看到了一头巨大的兽影笼罩了大地! “蛇?” “不是,蛇可没翅膀!” “那是什么?神话传说中的怪物吗?!”沈双只觉得自己心中压抑着很多话却不知道要怎么说“谁能告诉我我现在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到了上古神话时代?!这东西靠什么支持他这么大躯体的!” 没人能回应沈双的这个问题,虽然鬼荒禁地本身就很奇特了,但好歹有仙魔妖鬼四界存在,大家对此也还能够接受,但这种东西,和神话绘本里的腾蛇可没多少区别! 绝世凶兽无愧绝世之名,即便是还没有动手,仅仅是出现在此便给了所有人莫大的压迫感,等真动手了会有怎样的声势,谁也说不准。 众人提气纳元,随时准备爆发最强一击以某取生路! 但就在此时,杳杳诗吟由远及近,却让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杳杳前尘入梦,瑟瑟秋氛有声。晚来云遮月掩,静听扫叶秋风。” 随着清吟,凶兽威压骤减,随后转身离去,众多凶兽亦纷纷退散,一道朴实无华的身影自迷离花境中缓步而来。 33.坐论苍生话天机 莫风端着茶杯,很舒服的抿了一口,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沈双木然的看着莫风这般享受,再回想起前一刻玉如烟拿出来的所谓礼物,不由得为这位大大大前辈的生活感到担忧。 莫风茶杯里泡的是绿茶,这也没什么,但这绿茶在外头却是最差劲的那种,无论是色泽还是卖相都不好看,特别是,这还是陈茶,绿茶当以新茶最佳,陈茶口味极差,而且这还不是人工特意制成的陈茶,只是真的因为放久了变“陈”了而已。他相信玉如烟买这个的时候根本没花几个钱,毕竟一两银子能买上百斤的处理货,沈双更是不无恶意的想,以玉如烟的面子,要这种即将被处理的茶叶估计一分钱都没花。而且看起来玉如烟和宁无双一样有着极其稀少的储物用装备,她一次性拿了五十斤这茶叶给了莫风,然后莫风就这么很享受的,宛如即将升天一般的喝了起来。 “果然还是这种陈年绿茶最是好喝,比你当初送我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雨后毛尖雨前龙井好多了。” 沈双再次愣了下,这才明白并不是玉如烟存心“坑害”这位无数年没有出过门的大大大前辈,而是这位前辈的口味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如果能有十年以上的绿茶就好了,”莫风颇为遗憾“你这个看起来也不超过五年。” 沈双听得满头冷汗,下意识的看向其他人,除了对这种人界产品不熟悉的君漠尘之外,哪怕是清楚莫风洗好的玉如烟,若不是修为精深,这会儿怕也已经和沈双一样满头冷汗了。 是一个有着特殊癖好的大前辈呢。 好在茶叶很多,像莫风这样一次几片的泡,玉如烟送的这些足够他喝到下一个百年去,因此他也没有细细平常,迅速喝完之后,按照之前“等我喝完茶再说”的约定,舒服的靠在躺椅上和众人谈起正事来。 “小丫头能跑到这里来,是找到鬼婴了吧。” “是的,而且用前辈给的笼子装了起来。”玉如烟说着取出鬼婴摆在莫风面前“若不是前辈的宝物,我不可能抓得住鬼婴。” 莫风伸出小拇指逗弄着笼子里的鬼婴:“是个很有精神头的小家伙呢。” 被围观的鬼婴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相对于他本是来说大大的黑眼睛灵动的扫视着四周,还时不时的和莫风的小拇指玩闹一下,笑得很开心也很好听,然后就看到鬼婴脸上显出了片刻迷惑之色,然后一口咬向莫风的小拇指上。 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莫风愣了片刻,手没来得及撤回去,就这么看着鬼婴一口咬了下来。 只听到“咔擦”一声,小小的鬼婴脸顿时涨得通红,大大的眼睛里泪水不住地打转,然后“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我没想到会这样,”莫风尴尬的收回手“这小不点怎么就有咬人的习惯呢?” 可以逗弄的对象现在哭了,莫风手指轻轻弹动,一种所有人都能感应到的无害的力量轻飘飘的落到了鬼婴身上,原本还在大哭的鬼婴逐渐变得安静起来,到最后就这么蜷缩着睡着了。 “当初给你这笼子,目的也就是鬼婴,”莫风向玉如烟也是向众人解释起来“现在证明我的推测没有错,又到了鬼婴出世的时候了。” 玉如烟虽然皱起了绣眉却也不影响到她的美丽:“前辈在推测鬼婴出世的时间?” “不止是这些,”莫风沉声道“从隐居于此开始,我便一直在研究鬼婴,为什么会出现鬼婴,又有怎样的特点,虽然我自己就是鬼婴出身,但实际上一开始我对鬼婴的了解也不会比别人多太多,所以这些年的研究从未停止过,收获颇丰,这笼子,就是其中一项成果。” “确实,一般笼子关不住鬼婴,”玉如烟问道“那么前辈研究出了些什么?当初前辈就说过找到鬼婴便可以带着来找您,您肯定是想要告诉我们一些东西吧。” “没错,不过在那之前,”莫风反问道“你们有谁知道鬼婴就究竟是什么吗?” 众人面面相觑,鬼婴到底是什么他们如果说得清就不会来这里了。鬼婴诞生的数量实在是太少,因为每次鬼婴现世都会闹出大动静来,因此不可能有遗漏掉的,于是历史上的记载,包括莫风和现在笼子里这个在内,都只有五位,而且前三位到最后都身陨,可研究的对象实在是太少,千百年来人们对鬼婴这样的存在,知道的也就是每一个鬼婴都能叱咤风云改变天下大势,别的就什么都没了。 看众人都一头雾水的模样,莫风笑道:“鬼婴也是人,但和普通的人不一样,鬼婴是人身鬼魄,人死则为鬼,鬼转身为人,因为是介于人鬼之间的存在,所以往往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而鬼婴则会尝试去实现他所看到的一切,所谓天下大势的改变,不过是鬼婴在尝试的过程中的副产品而已。” “但这说不通一切,”苏月忽然道“为什么能看到并且能实践?除非看得清清楚楚,否则又怎能知道接下来如何去走?” “你这话问到点子上了,”莫风用赞许的眼神看向苏月“观你功体,是苏家人吧,这么多年,苏家的女孩依旧这么聪明伶俐。” 苏月不满的嘟嘴:“前辈说得好听,那为什么前辈这么多年都不来苏家走一趟?他们是为了鬼婴的事情才进入这里,我可是为了前辈你才一起跟过来的,当然也是为了我那祖奶奶。” 莫风干咳两声:“所以我认为,鬼婴的存在,更多的是当做某种钥匙。” “钥匙?” 众人都被这新奇的理论所吸引,唯独苏月,这位辈分奇高的大前辈就这么挡着她的面生硬的将话题给转移了开来,转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不过这会儿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准备听莫风讲述关于鬼婴的事情,她也不好再插嘴谈其他的。 “是的,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东西,打开新的大门的钥匙,而大门打开,东西全部拿到之后,钥匙自然就没了作用,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天命已经完成,可惜我前面那几位都没能用最完美的方式结束自己的天命,便是我,也只是投机取巧躲过了一劫罢了。” 玉如烟问道:“那么前辈,这个天命所包含的,到底是什么?” 莫风摇头:“这背后有着更多的秘密,和五界有关的秘密,你们知道除了徒增烦恼增加危险之外毫无意义,你们大可放心,这次鬼婴出世所带来的变革绝对是向着更好地方向发展,虽然会有很多人因此丧命,但时代的前行,总归是伴随着风云变幻的,野心家也好,阴谋这也好,霸主枭雄之类将在这个时间里层出不穷,但最后结果总归是好的。” 说到这,莫风忽然道:“这鬼婴便留在我这里吧,我能让混乱来得更晚一些,鬼婴十岁算成年,之后便会开始影响外界,而我能将这个过程再往后推迟二十年,三十年时间,想来也足够大家准备好了。” 玉如烟虽然点头应允,但她总觉得这次炼魂渊之行差了点什么,想要的信息好像已经得到了,却又好像没有得到。 “如果都没问题,那就这样吧。”莫风拍拍手“你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如果不是恰巧我没闭关,这会儿可能都已经死掉了,总不能让你们白跑这一趟,我这屋后院有一张门,后头有个很有意思的世界,应该能有不少收获,都去那边试试吧,然后苏家女娃儿,从那边出来之后,我们单独聊聊。” 将所有人打发走之后,又有一人从后头转了出来,莲步轻移,款款而来:“主人,这样真的好吗?这样的话,主人将没办法继续现在这逍遥自在的生活了。” “逃跑的人不可能逃一辈子。”莫风收起笑容,神色凛然“天时已至,是时候和过往做个最终的了断了。” 34.当以谋逆护苍生 长久以来都寂静万分的鬼荒禁地,这几日倒是变得格外热闹了起来,前一拨人刚刚闯过鬼荒族拦阻,而后闹出兽潮的大动静,接着还引出了三大最强凶兽之一,一时间炼魂渊里闹翻了天。 而刚刚平静下来没有多久,刚刚品过茶的莫风打算趁着这个机会眯一会儿的时候,就又听到了外面腾蛇的怒吼,这次的吼叫比之前一行五人进来时更加凶狠,似乎与被它怒吼的对象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啧,这种声音,怕不是那家伙又过来了。”莫风对来人有了推测,而那人既然来这里就必定是来找自己的,他也不好继续眯下去“搅人清梦,不赔偿点好东西咱可不会就此罢休。” 此时的炼魂渊内,所有的凶兽都躲在自己的巢穴里瑟瑟发抖,它们的王者正向着天空上的那个看着十分瘦小却数次让它们的王吃瘪的小小人类。 轻舟悬空,了无痕立于船头,盯着下方高高扬起的蛇头:“这都多少次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臭脾气呢?” 蛇头高昂,忽然窜起,速度之快比外界一般猎食的蛇发动攻击的那一刻还要快,腾蛇似乎是带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心态向了无痕发起了进攻。 而后了无痕一掌拍在蛇头上,“咚”的一声巨响,让四周凶兽纷纷滚地哀嚎起来,来势凶猛的腾蛇被生生的止住了势头,而后晕头转向的落了下去。 了无痕摇头哀叹:“怎么就学不乖呢?” “换你守着的宝贝被同一个人连续夺走五六次,也不会比它好到哪里去,”莫风轻飘飘的落在了无痕的轻舟之上“你也是一个样,旧伤新创皆在,一身功体不过以前三成,也敢来撩拨这家伙,不怕真被吃了?” “这家伙牙口还没这么好,”了无痕笑着回应,而后对腾蛇道“这次不是来拿你那宝贵果子的,今后也不会要你的东西,别闹了,再闹我可就真下重手了啊。” 听懂了了无痕的话,腾蛇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而后缓缓退去。 莫风见状笑道:“怎么转性了?还是不想喝酒了?” 了无痕取出把酒壶丢给莫风:“酒就是命,怎么可能戒酒?不过是找到了人工培育赤蛇果的办法,产量很大,不需要再来这里找了,这不新酿出来一批酒,就找你来喝了。” “怕不是那么简单就想喝酒吧,你我自幼相识,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好了,走吧,先进屋去,你这破船上说话,风大。” “诶?什么破船,这船整个世界就我这一条,天上地下独一份,你还嫌弃了?” 两人吵吵嚷嚷笑闹着进了莫风的小屋,了无痕看了看四周:“你家紫怜呢?” “休息去了,你知道她没法活动太久,”莫风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果然还是你这酒味道正宗,我这正好弄到一批好茶叶,等会儿给你几片。” 了无痕被呛了一口:“且不说你那泡几片是个什么意思,就你那口味的发霉绿茶能有什么好喝的?免了。” “嘁,不懂享受,做吧,我猜应该和你的伤有关,刚才看你那一巴掌,应该是好了一部分了。” “没错,”了无痕点点头“找到了疗伤的方法,还差最后一步,需要借你后院宝地一用。” “没问题,”莫风答应得非常爽快“现在有五个人在里头了,等他们出来你再进去吧。” “不着急,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一点时间,”了无痕说着,面色忽的就变得严肃起来“我感应到了鬼婴的气息,之前在几个后辈那感应到过同样的气息,是他们过来了吧?所以说,好友,你已经决定好了?” “是,时光易逝,已经等了太久,如今时机也已成熟,”莫风忽然笑道“好友,这或许是我最后的三十年,有空多来看看我,记得带酒。” 了无痕怒道:“你个老混蛋就这么想死?没得把握就等下一次,为什么要着急?” “哈哈哈!!”莫风大笑道“逗你玩的,你几时见过我去做那没把握的事?我可是,很怕死的呢,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那种怕死。” “呵,”了无痕不置可否“或许吧。” 本应危机重重的禁地内,多年未见的好友饮酒闲聊,而应当比禁地安全的外界,本是旅行游玩绝佳去处的天河两岸,此时已是哀鸿遍野。 北戎与河妖的联合攻势最终还是被遏制了下来,迫不得已发动这次总攻的北戎在这之后选择了退兵。 然而大战之后,死伤无数,善后工作让大梁和北戎双方都不怎么好受。 刘霸兴与仲孙言他们赶到天河边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大战的结尾,刚好看到北戎剩余的战船退了回去。 “将军,受损情况如何?”作为一行人中唯一没受伤的那个,仲孙言刚刚回来便进入工作状态“河妖那边应该没闹出更大的麻烦吧?” “没有,”潘知一脸万幸的道“先生定下的计策很有用,河妖这次出现的高手极少,否则,胜负可就真说不清了。但是牺牲者依旧众多,后续安抚……” 潘知没有将后头的话说出来,但仲孙言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以如今大梁朝堂的状况,主战派被彻底压制的情况下,朝中绝对不会拿出太多钱财来充当抚恤,而这次牺牲的这么多人,哪怕每个人都只需要象征性的给一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仲孙言沉默良久:“将军且安排好重建便行,抚恤金,我来解决。” “先生,这次不同于以往,即便是先生您也不一定能筹措到这么多钱,”潘知几乎是用咬碎牙齿的力道说出这句话来“要不这次便算了吧,相信大家都能理解。” “不行,”仲孙言断然否决“如果已经直面国破家亡,这么做我会赞同,但现在只是隔江对峙,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让英雄白白流血牺牲!不仅要给予抚恤金,而且要能多给,就多给!将军放心好了,这笔钱,在下还筹得来。” 潘知长叹一身,随后躬身大礼:“我替牺牲的英雄们,谢过先生了!” 这一礼仲孙言并未躲闪,他应该大大方方的接受:“潘将军,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如今朝中局势如此,潘将军就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潘知神色一凝:“时至今日,若说没有想法怎么可能?但刘老英雄那边……” “如果老爷子那我有办法解决,”仲孙言原本微眯着的双眼完全睁开“将军可愿与在下一起,同往无间?” 35.公子如玉计无双 自天河开始往北走,冬天来得总要比别的地方更早,前一天还秋意盎然,后一天就已经白雪纷飞,江山素裹。 天合六部某部所在,仲孙言的屋子里炭火燃烧着。当然不是为了仲孙言取暖,虽然毫无武力,但一身奇门内功早已臻至化境,自不惧严寒酷暑,这一炉火,是烧给屋子里另外一人的。 这是一位书生打扮的人,外表年龄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实际上应该也不会超过三十,毕竟无法抵御寒冷,绝不是武林中人,更不会是修士。 书生坐在火炉子边搓着手:“先生,您这心挺大,计划看着也是天衣无缝,但天合六部要防着北戎的威胁,还有更多的力量分心在朝政之上么?” “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公子若答应助力,自会知晓一切。” “我倒是不想答应,”书生苦笑“但父亲非要我过来,他很看重这个,我若不答应便是不孝了。” “令尊看得长远,是知道怎样选则才是对大梁最好的。” 书生闻言轻笑:“先生智计无双,便不要说暗话了,想必先生也早已看出来,父亲的做法最后必然失败,说不得还要搭上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如今先生愿意与我们合作,不过是先期目标一致,都是想要改善如今朝政,而先期目标达成之后,天合六部无论是为了将来获得一个更好地结果还是给自己留条退路,都必然会选择抛弃我父亲吧。” 仲孙言也不否认:“不愧是玉公子,天下三智之一非是浪得虚名,既如此,那在下便敞开了说了。” “理因如此,洗耳恭听,”玉公子笑道“在下还等着天合六部给父亲一个活命机会呢。我会来此,最终也只有这一个目的而已,你们是要改朝换代也好,还是重塑朝纲也好,都与我无关,我那父亲最终是落得身首异处还是可以安然退隐,全在你们身上了,可以说,我来此,便已经是一个赌徒了,作为一个智者不应如此,但,仲孙先生想必是明白的。” “确实如此,令尊既想改变朝纲,又不想毁灭旧的一切,失败已成定局,”仲孙言道“玉公子清楚在下只是一介谋士,多有些诡计用在战场上还行,但用在朝堂上怕是会被那些家伙吃得骨头都不剩,在下于此明言,玉公子心中应已有无数方案应对朝堂危机,无非是缺乏力量而已,只要玉公子答应,天合六部便是你的后盾,想必有了我们的支持,你自己应该也能给令尊安排一条不错的后路了吧。” “如此甚好,”玉公子站起身来“那么说下一件事情吧,你我都清楚这次合作谈成是必然的,那么先生来信要我亲自过来一趟,想必是为了刘老英雄吧。” “是。” “先生倒是算计得好,”玉公子哈哈一笑“咱这小身板能利用的都被先生利用了,我却又无法拒绝。” “这也没办法,”仲孙言叹息“天下间,能劝动老爷子的,也就只有你了。” 玉公子无奈摇头:“这次之后,老爷子怕是要伤心好一阵子了。” “老爷子其实明白得紧,”仲孙言觉得自己除了苦笑之外,没办法再做出别的表情来“就是想不通而已。” “时候不早了,这便去找老爷子吧,”玉公子再次搓了搓手让自己暖和些“若我没劝通,先生也别见怪。” “如果你也不行,那世间就没人能行了。” 两人离开屋子,向着刘老英雄的房间走去。 自仲孙言发信邀请到玉公子北上天河,期间以过去一月有余,玉公子除了来和仲孙言密谋些事情之外,也还带着为牺牲者准备的一百五十万两白银,这些日子潘知已经为了这个事情白了不少头发,今夜他应该是能够睡个好觉了。 而在这一个多月里,了无痕就在莫风那里住了下来,按照莫风的推测,之前进去的五人应该快出来了,两人便来到后院等待。 “好友,我伤势如何你一清二楚,”了无痕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虽然之前答应了你这三十年里常来看看,但我可不敢保证自己进去之后三十年内能出来,到时候可不要怪我不讲信用。” “你只管养好伤就行了,谁叫你当初那么拼命的?”莫风笑道“活着都不容易,还没事拿命去拼,好在这些年你倒是变了不少,不然我还没办法这么放心的在这躲着。” “以前年轻气盛不懂事嘛。” 正交谈间,却见后院大门忽然打开,自里面骨碌着滚出几个人来,无论是清冷美人还是冷漠刀客,亦或者是皇族王爷,此时都没有半点风度可言。 莫风笑着道:“里面如何?这可是宝地,想必收获还不错吧。” “是不错,前辈应该先说清楚里面其实不那么好受才对的,”沈双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我们也好有点心理准备。” “习惯就好,”了无痕挥挥手用一股柔和的力量将所有人都托起来:“理解下吧,这货就这么点恶趣味了。” 莫风当即发出抗议:“好友,不带你这么损人的。” “是了无痕前辈?”沈双奇道“前辈怎么会在这里?” “这家伙的家,我经常来。” 齐王默不做声,心中却在思量着出去之后要怎样加强防卫,有人经常往来此地而他在外面布置的防卫力量却从没发现过,哪怕这人是高手,也不多少要发现点痕迹才对吧?然后思量着,了无痕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果然,有莫前辈在的地方,一般都能打听到前辈您的去处,”苏月迅速的理了理身上的灰尘,跑过去就摇着了无痕的手撒娇“前辈你劝劝莫前辈,让她去我家一趟吧,祖奶奶那可真的等得太久了。” “这我可做不到,”了无痕当机立断的拒绝了“苏家小姑娘,这是长辈之间的事情,你就别参和了。” “可是祖奶奶不是您的好友吗?” “莫风这家伙也是我的好友啊,”了无痕摇头“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是说不清的,莫风绝不会去找你祖奶奶,同样的,你可有发现过你祖奶奶有过要来这里找莫风的迹象?他就在这里,谁都知道,可为什么你祖奶奶不自己过来呢?” 苏月一愣,聪明伶俐又有些古灵精怪的她在这件事情上从未往这个方面想过,或许是因为和亲近的人有关,所思所想总会有些偏颇遗漏,如今了无痕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 “那我跟着一起进来差点被腾蛇吃掉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机遇啊,幻灵境走一趟,收获不小吧。”说完,了无痕对莫风道“既然他们出来了,那我便进去了,好友,若是三十年内没出来,还请不要太莽撞。” “放心,省得。” 了无痕点点头,一脚踏入幻灵境之中消失不见。 直到这时,齐王才恍然:“笑饮缥缈了无痕!和莫前辈一个时代的陆地真仙!” “没错,也是个老不死的家伙,”莫风不忘损一把好友“还以为后辈中,只有剑阁这种大传承能记住他呢。既然出来了,那就离开吧。” 莫风直接开始送客了:“如今外界风云变幻,还需要你们去忙碌的,别在我这老家伙这里继续混了,苏家女娃,替我给你祖奶奶带句话,就说,三十年后,旧日顶峰。” 苏月:“???” 36.扑朔迷离暗流涌 原本预计十分危险的禁地一行,除了起初的一些麻烦和腾蛇带来的片刻压力之外,并没有预期中的那么危险,莫风的及时出现让所有的危险都消弭于无形,在离开的时候,也是由莫风亲自送出了炼魂渊。 腾蛇还没有离开,似乎是在确认了无痕不会再来找它的麻烦似的,一群人就在它那足有一头牛一般大的眼睛下施施然的离开,让从没经历过这种刺激事情的苏月直呼过瘾,这丫头压根就不是个安分的主。 “外面虽然有鬼荒族和他们操控的凶兽,但对你们而言应该不会构成威胁。”莫风停下脚步,忽然有些落寞“送你们到这了,江湖路远,我躲在这也能认识你们算是有缘,希望下次还能再见。” 莫风说罢,转身消失在了炼魂渊那无边花海之中,五人若有所思,直觉告诉他们刚才莫风的话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客套话。 玉如烟不确定的向众人询问:“莫前辈是看到了什么吗?” “或许是吧,但……”齐王闭上眼“或许这天下的纷乱,远比我们现在看到的要来得更猛烈。” 说到这里,齐王忽然对沈双道:“沈兄弟,离开这里之后,你们会前往什么地方?” “应该会再往天河走一趟,”沈双道“按照小月的判断,那边的战斗在北戎发动总攻的那一刻应该就快结束了,而且大梁这边绝对不会输,虽然如此,但我还是想要去看看具体情况,不然有些不放心,而且,或许邪教徒在那边也还留着些证据。” “嗯,那,如烟你呢?鬼婴的事虽然和你预想中的发展差别很大,但有莫前辈接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你有什么安排?” 玉如烟想了想,轻轻摇头:“暂时没有,虽然依然想让更多人对抗北戎,但现在看来也没多大效果,也去天河好了,即便战斗已经结束,也可以去开个义演,想来现在无论是天合六部还是潘知将军那边,都在为金钱发愁吧,以朝廷现在的情况要他们出钱等于要他们的命,想来以奴的脸面,多少能换些钱财出来。” 齐王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随你们一道好了,有一段时间没有出去走动了,这天下究竟怎样了,至于筹钱的事情,这些年河阳郡想必也敛了不少财,就看他们敢不敢在我去了之后,依然捂着不肯放手。” 对齐王的这个决定,沈双非常赞同,有齐王这样一位实权亲王出面,天河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但玉如烟却是皱起了眉头:“这和你以前一直展现出来的态度完全相反,朝中怕是会对你有其他的想法了。” “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情。”齐王脑海中回放着刚刚莫风那落寞的表情“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我也需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处事方法了。” “这些都是出去之后的问题,”君漠尘忽然道“我感应到鬼荒族的动静,他们又找过来了。” “那就试试吧,”苏月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正好看看幻灵境这一趟,我们的收获到底如何。”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像苏月这样好战,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鬼荒族已经冒出来了,那就总得招呼着,一时间兵刃入手气冲云汉,至少有一点苏月说得没错,幻灵境走了一遭,他们也想试试,到底有怎样的成长。 十天后,天河南岸,虽然玉公子公孙瑾瑜带了一百五十万白银过来,暂接了燃眉之急,但之后的事情却依然需要大量资金的投入,潘知也就过了一天的好日子,而后就看着那剩下的不到十万两的银子愁白了头。 “先生,下一批资金何时才能到?” 仲孙言叹息一声,无奈摇头:“至少两个月,这不是小数目,我虽能凑出来,却也没办法这么快。” 潘知也很清楚自己这么问有些强人所难了,他也只是想要最后挣扎下:“两个月,两个月,先将就着过两个月吧,还好北戎这次也损伤惨重,两个月内也组织不起什么进攻来。先不谈这个,刘老英雄那,真的没有问题吗?” “玉公子出马,没有任何问题的。”仲孙言虽然说着没有问题,但脸色依然不是很好看“只是老爷子现在还有些想不通,玉公子陪着他去南方散心了,现在天合六部由我全权负责。” 潘知点点头,他明摆这是刘老英雄变相的同意了他们的谋划,虽然很对不起老英雄,但潘知知道自己只能这么选择,让老英雄一生“随处江湖远,辅国不惜身”的理想就此破碎,他只希望事情结束后,自己能好好地去跟老英雄道个歉。 至于公孙瑾瑜是怎么劝说刘老英雄的,潘知没有去问。 正当两人打算商量下一步如何行动时,仲孙言那两位双胞胎护卫忽然走了进来:“先生,潘将军,齐王来了,就在外面。” “什么?!” 两人都没料到,虽然军权在握但一直不管事的齐王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齐王好歹是现在皇族里少有的良心,如果能得到齐王的帮助,天河边的苦日子或许就直接过去了!毫不犹豫的,两人迎出了营门外,然后看到包括齐王在内的五个人。 大家都互相认识,倒也不需要寒暄太久便进了大营之中。 说明来意,潘知和仲孙言一时没回过神来,片刻之后,潘知几步走到齐王面前,合手躬身大礼拜下:“王爷肯出手相助,末将在此替天河岸边将士百姓感谢王爷救命之恩!” “将军不必如此,”齐王托起潘知“这本也应该是本王的事,可惜朝中掣肘,一直没有关心这边,却是本王的失职。” 仲孙言也起身行了一礼问道:“那么王爷可否安排您的青龙玄甲北上?” 齐王看了一眼一旁的玉如烟,摇头道:“青龙玄甲北上需要条件,条件不达到,绝不北上,哪怕这大梁天下就此灭亡。” 齐王的话说得很重,让仲孙言与潘知两人面面相觑,仲孙言询问道:“不知王爷所说条件是什么?我们可尽力完成。” “你们做不到的,”齐王再次看向玉如烟,并且盯着她的双眼不放“这天下,只有一人能做到。” 玉如烟轻轻将头偏过:“如王爷之前所言,人心之中,远近亲疏,如此而已。” 仲孙言微微皱眉,在齐王与玉如烟之间来回扫视了片刻,骤然间明白了些什么,虽然不懂这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如今的情况,但现在足以逆转一次大势的机会却因为两人之间类似于“负气”的行为而不断拖延,让仲孙言心中一阵烦闷,但他却不好指责什么,无论是齐王平日里爱民如子,还是玉如烟为对抗北戎为天下苍生不辞辛劳的奔走,两人都不是作秀的表现,而是实打实的在做着这些事情,最终只能在内心深处将万千话语化作一声轻叹。 众人不再谈论青龙玄甲北上的事,沈双却忽然问道:“潘将军,如今北戎大军退去,你可知道北戎还有哪些军中高手留在对岸没走?” 37.秘话河妖谋反击 在潘知提供的住处,沈双默默地整理着得到的资料。 “苍狼七剑,均为宗师高手,半步先天,内功修为臻至化境,剑道修为更高,擅长合击之术,虽不是先天,却也不是一般先天敢于应对的存在,且能力更适用于战场,曾于战场斩落过三位先天高手?”沈双喃喃自语“不到先天,受军阵影响小很多,倒也不奇怪,嗯,这个苍月双鹰?怎么都是野兽命名外号?这倒是可以,两个先天,还能混战场,或许可以从他们这弄到怎么在战场来去自如的方法。” “我说你真打算就这么摸过去摸掉对方几个高手?”苏月抱着膝盖坐在一旁的床上“那边毕竟是北戎的主场,你过去很危险的啊。” “如今北戎大军刚刚撤离,士气衰落,留下的高手也不多,虽然潘将军告知的高手有这么多,但也没有谁能达到威胁到我的地步,”沈双笑道“没有军阵就行,而且就算临时组成了军阵,以戎人现在的状况,也不会太危险。” 从剑阁下来决定来天河这边,为的就是先从北戎手中收点利息,后来便是邪教徒作祟,又进了一趟鬼荒禁地,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倒是“利息”没怎么收够,若是现在让沈双离开,他自然不会甘心。 “你要去我劝不动你,”苏月也没打算劝沈双的意思“我也一起去好了,上次鬼荒族竟然没有开打就散了,明明来势这么凶。” 苏月只是想自己也跟着一起去而已,自从在莫风那修为有了进步之后,她好像忽然就变得暴力了起来,一直想进行一次放得开手脚的战斗,而先前鬼荒境地里,一行人明明已经被气势汹汹的鬼荒族给包围了,但他们却又忽然作鸟兽散,根本没有让苏月有出手的机会,这让她的手一直很痒。 “你要一起我当然不反对,不过,”沈双问道“你都已经见过莫前辈了,还被要求带话回去,现在却依然在外游荡,或许你该趁早回去一趟,到时候再出来也不迟。” “没什么好回去的,”苏月将身子拢紧了一些“话已经传回去了,找仲孙言借了移星阵用了下,放心,有好好付费,难得出来一趟,跑回去再要出来就更麻烦了。” 沈双察觉到似乎这里面有些别的问题,心中不由得猜测这姑娘怕不是偷摸着跑出来的,不过很明智的,他没有去询问这件事。 将苏月的事情放到一边,沈双继续合计着现在北岸高手的数量,准备找个对象下手,等合计完,再看苏月时,发现这丫头已经睡着了。 沈双无奈轻笑:“一个先天还这么嗜睡,也没谁了。” 这么久的接触下来,沈双也大致了解了苏月这个人,她武道修为极高,特别是内功一道上,就之前往鬼荒禁地一行五人,苏月的内功远高于其他人,若不是她在战斗上的确有所不如,沈双估计自己在她手下走只有被压着打的份,或许不会输得很快,但绝对会输得很惨。苏月似乎不擅长战斗,而到底擅长什么,她暂时还没有表现出来。然后就是特别嗜睡这一点,先天高手,便是十数天不眠不休其实也没多大影响,因此先天各个精神头都特别棒,休息也只是生活习惯,但苏月却,休息时间只要没事,基本上就在睡觉中度过了。 不过这会儿沈双却开始苦恼起来,虽然有个漂亮姑娘躺在这很养眼,然而…… “这好像是我的房间才对吧?”沈双摩挲着下巴“去找齐王殿下好了,他或许能安排点人打掩护。” 虽然想去北戎那边收点“利息”但他也不是想去送死的,为了以防万一,这边有人接应总会要好很多,而现在天河上说话最管用的,也就只有齐王了。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清,齐王一直以来只是不发话而已,真要发话,他的话绝对比当今皇位上的那个管用。 也正因为他说话管用,此时仲孙言正和潘知躲在密室里商量着。 “先生,今日齐王殿下的态度,是否代表着他已经对如今局面的不满到了一定程度,决定不再装作看不见?” “基本上没差,”仲孙言道“齐王刚刚来到天河便逼迫河阳郡出了这么多钱,这个信号放到朝中,基本已经宣示了齐王不打算当个闲散王爷,无论齐王是不是真的有插手朝政的打算,朝中那群人都会这么认为。” “齐王殿下可清楚这点?” “以齐王的才智,不可能不清楚。” 潘知了然:“那么齐王殿下的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那我们邀他加入,是否可行?” 仲孙言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齐王毕竟是皇族,整个大梁都是他们家的,虽说皇家无情,为了皇位父子相残兄弟相杀的事情并不少见,但这必须是保证在这位皇室成员有着绝对想要获得皇位的想法这个前提下,如果没有这个想法,找上门去的谋逆者不仅不会获得一位皇族的支持,相反会死得非常凄惨。 “我们自家的事情我们自家解决,你一个外人插手,莫不是想借机谋夺天下?” 仲孙言不敢去赌,换做别的皇族或许他还可以赌这么一下,但齐王不同,他对自己那个皇位上的弟弟,依然是非常照顾的。 潘知轻轻一叹:“若是有齐王参与便好了,名正也言顺。” 和仲孙言一样,潘知也不敢去尝试。 “其实你们来找我我也不会拿你们怎么样。” 属于第三个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这个密室里,两人猛然回头,却见齐王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一旁:“谋逆这个事情,我自己不会参与,但你们要做我也不会拦着,这天下是我们沐家的天下,但同样是天下人的天下,本王,两不相帮。” 仲孙言与潘知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同时对齐王行以大礼:“殿下高义。”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齐王两不相帮,实际上等于朝廷的力量大为削减,青龙玄甲,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们这密室仍然需要改进一下,对稍微会点术法的先天而言,要进来实在简单,加上些对术法的防御措施吧。”齐王稍稍提出点建议“我来这里主要是想问问仲孙先生,之前北戎与河妖共同进攻,河妖那边高手极少是因为先生有用某种计策,不知这计策现在是否还有用?” “自然有用,即便是现在,它也依旧在发挥着作用。便是殿下是有何打算?” “和仲孙先生的打算一样,”齐王微微一笑“这次河妖能协助北戎,那么下次也行,想来仲孙先生是不会愿意留下这个祸患不解决的吧?” 仲孙言点头:“从预计河妖会出手便有一劳永逸的想法,奈何力量有限,能做到现如今这一步,已是我的极限……除非……” 仲孙言热切的看向齐王。 “青龙玄甲之事没得商量,”齐王清楚他在想什么,当即断了仲孙言的念想“先生削弱河妖的方法先与我参考下,或许会有其他办法。” 1.纷纷心事与谁言 沈双没有找到齐王,这会儿齐王正在密室里和仲孙言他们商量事情,而且顺手给密室对先天高手防御有限的问题给暂时封堵,沈双本就不擅长术法,自然也就没能感应到齐王所在。倒是半道上遇到了玉如烟以及她的丫鬟翠儿。 翠儿是刚刚赶来与自家小姐汇合的,虽然只是个丫鬟,但也有着半步先天的境界,差半步就能踏入先天。 “玉大家,这么晚了还未休息?” “沈公子,”玉如烟盈盈道了个万福“在这天河旁,心绪总难以平静下来,便出来走走,沈公子却因何仍未休息?” 沈双苦笑道:“阿月那丫头在我屋子里睡着了,占了我的床,本来打算出来找齐王殿下的,但看起来似乎不在这里。” 玉如烟掩嘴轻笑:“公子和苏姑娘的关系可真的好呢。” “也不是那么好,那丫头就是比较嗜睡而已,”沈双摇头“你是不知道,她只要有时间就能睡下。” “一个姑娘,再怎么嗜睡,也不会轻易在一个男子的屋内睡着,除非这个男子是能让她放心而且安心的人。”玉如烟笑道“我亦是是女子,能感觉得到,苏姑娘寻常时候虽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心底里依然柔弱,而且似乎在害怕着什么,那种略显豪放的作风,实际上是对心中不安的掩饰。” 沈双闻言,陷入沉思:“多谢玉大家提醒,我会注意一下的。” 玉如烟微微点头,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她目光如炬,自然清楚苏月对沈双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但她看不出苏月这个感情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如今这两人关系在现有的情形下有些过于亲近了,但真算起来却又并不是那么亲近,因此玉如烟稍稍提醒一下便不多做深究。 沈双则有些好奇的问道:“听闻当年玉大家在舞魁争夺之战中的抉择,我却不太明白,玉大家本身便是一位在先天中也是最上游的高手,自己北上抗戎远比那些人来抗戎收获更大,为何还要那样做?” 玉如烟叹息摇头:“不一样的,我这先天和大家所认知的完全不一样,这些日子一同行动,战斗也经历了不少,公子可曾见我有很强的战斗力么?” 沈双微微一愣,旋即回忆起来,发现的确如玉如烟说的那样,不管是在莽山山脉还是在鬼荒禁地,玉如烟出手并没有多大的伤害,反倒是借着别人的攻势施展手段,能让其他人的攻击力到瞬间翻倍提升,相对于自己战斗,玉如烟的本事好像多在辅助他人之上,而如果没了他人的势可以借,玉如烟自己能打出的伤害着实有限,单她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 “好像的确如此,”沈双回味过来“玉大家的功法竟然是完全用来辅助他人的,这可真是少见。” 玉如烟自己补充道:“自有记载起,与我相似的人不过寥寥十数位,我们这样的,是不可能亲自跑到最前线去。” 沈双了然,但依然有些问题不明白:“既如此,玉大家大可找个合得来的先天,一同北上即可,总之我是觉得当日玉大家的种种作为有些……不合适。” “那一日是有些原因才这般做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不提也罢,如今奴早已放弃,安心在这天河一带活动,如公子所言,我一人在此,即便无法亲上战场,所能做的也远比当日画舫中那些蝇营狗苟之辈要多很多。”说到这,玉如烟忽然发出邀请“公子虽打算北上找北戎高手的麻烦,但两日后奴在望江城演出,还希望公子能盘桓两日,看过奴的演出再行北上如何?” 沈双笑道:“本来就是这样的打算,江湖传言玉大家的曲乐舞蹈只应天上有,如今有机会得见,我又怎会错过?” “届时或有突发状况,还请公子多多帮衬一二。” “应当的。” 沈双完全能明白玉如烟在想什么,她这次是为了给天河上的守军筹款,哪怕是在潘知驻守的望江城内,有人闹事也不是不能想象的事情:“玉大家此次是为了天河驻军,关乎无数人的生死,就算玉大家不提要求,我也不会放任某些人胡来。” “如烟先在此谢过公子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沈双想着玉如烟说苏月的那番话,也不再去找齐王,转身返回自己房间,玉如烟则依然带着小翠在院子里仰望那一轮明月。 “小姐,这位沈公子真有您说的那样强大?” “只会更强,”玉如烟回想着莽山中那打开局面直接秒杀对面一位先天的一枪和炼魂渊里那冲开兽潮的那一幕,感慨道“莽山山脉和鬼荒禁地里,都是沈公子最先打开局面,而且他似乎还没有用上全力。有这样一位关心着南北局势,是梁人的幸运,他也不似我,为了一点私心,让青龙玄甲无法北上。” “那不是小姐的问题,”小翠急道“明明是那齐王不讲道理,这天下是他们家的又不是小姐的,为什么一定要小姐付出他才肯出力?” 玉如烟揉了揉小翠的头:“有些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是谁的不是谁的,是黑是白,都不是那么容易分得清的,你呀,还是想办法突破先天吧,就差半步了,多努力一下。可惜,君漠尘他一心想着那位鬼族皇子,离开禁地就直接回剑阁了,若是他留在这就好了。” 玉如烟略微惋惜着,也只能惋惜,她很清楚君漠尘并非人界之人,鬼域的臣子,关心着鬼域皇族才是正常的,他不可能多插手人界的事情,何况这次还搜了一个邪教徒的记忆,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回去将剑阁看管的那邪教徒一起搜魂了算了。 按照君漠尘的说法就是:“之前怕越俎代庖,但既然已经做了,做到底就好,想来剑阁也不会反对。” 小翠歪着头看着自家小姐,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家小姐要把一切做得这么复杂,从小到大便只服侍玉如烟的她对世间的纷纷扰扰,终归是少了点实感,便也少了点理解。 而另一头,沈双回到屋内的时候,却看到苏月已经醒来,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缩在床上一角,沈双正打算说点什么,苏月却忽然语带委屈说道:“以后我就住你屋里了,不管到哪,你都不能把我赶出去,也不能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丢下我跑出去。” 沈双顿时愣住了,脑子一下没转过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苏月这种几乎等于“我看上你了,我要嫁给你”的话无论是谁都会误解,但经过刚刚玉如烟的提醒,再看看正在瑟瑟发抖的苏月,他知道现在苏月的异常绝不是因为“我看中你了”这样肤浅的原因。 他想了想苏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粘自己,而后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是因为你家中的原因么?” 2.弦音一曲动四方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期间沈双抽空和齐王说了下接应逃跑的问题,齐王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下来,而后便是玉如烟的义演。 说是义演,实际上却并不会有外面普通人来看这个演出,一般的人,是没有资格参加的。这次前来观看演出的不是一方豪强就是商贾巨富。他们很清楚此次前来或许要大出血,但没有人愿意放弃这个机会,毕竟这是多年之后,再次由齐王殿下主办的,属于玉大家的演出。 出点钱,能听到一曲玉大家的琴曲,欣赏玉大家一支舞,顺便还能和齐王拉近点关系,在他们看来很合算。 毕竟,玉大家的琴曲舞蹈,特别是这样的场合下的琴曲舞蹈,与寻常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可以说是这个世间最特别的存在。 苏月在那晚之后除了变得更粘沈双之外,并没有其他变化,也没再提一定要占着沈双的床位,寻常时候依然是一副顽皮且腹黑的模样,但让人在意的是,几乎只要有时间,她随时随地的都会出现在沈双身边。 如果要找苏月,往往只需要知道沈双在哪里就可以了。 那日沈双想起苏月的变化是其将莫风的口信传回家中之后,便询问是否是家中原因,当时苏月只是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然后什么都没解释,抱着身子埋着脸瓮声瓮气的说道:“我就跟着你,哪都不去了。” 没有再解释更多,苏月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哪都不去”的决心,沈双依然觉得很不自在,但他却不可能狠下心来赶苏月走,特别是第二天遇到玉如烟,玉如烟表面上向沈双报以微笑,实际上他看得出玉如烟是在告诉自己苏月其实很脆弱,不要再上了这姑娘的心,这让沈双更加放心不下了。 于是这两天,原本只是跟着沈双到处乱逛的苏月,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尾巴。 对他们两人稍微熟悉点的潘知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不过事不关己,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潘知并没有多管闲事,反倒是给了沈双一个“我懂的”表情。 “总觉得大家误会了什么,”沈双浑身无力的趴在桌子上,抬着眼看着忙忙碌碌为即将开始的演出做准备的仆从们“已经洗不清了。” “需要洗清什么?”苏月趴在旁边的桌子上,倒是比沈双显得有活力多了,似乎已经忘了头天晚上自己那柔弱害怕的模样,还有细腻调笑沈双“有个美少女时刻跟着,别人都羡慕不来的,莫非……你讨厌我?” 沈双觉得自己脑袋更大了。 筹备持续时间并不长,两人用着相同的姿势趴在一旁看着来宾们陆陆续续的进场,在侍者的引导下入座。 “江南道白帝城二城主张天德,一方豪强不错,却没有他大哥城主尚无极那种霸气和睿智,除了一身功夫还过得去之外,没有更多值得在意的地方,这次来应该也只是受尚无极的委托,自己做不了什么主。”仲孙言来到两人身旁坐下,顺便给两人介绍起来客“他旁边的是天下鎏金的会长金不悔,这个商会你们应该清楚,就不多说了,还有那边的络腮胡子,西面大漠外围三十六路马匪之首,缺刀段风,从他掌管马匪之后便一直寻求洗白的机会,本人虽在马匪之中,却是一个真英雄,马匪们的口碑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这些人都清楚这次玉大家是为了什么吧?” “当然清楚,他们肯定都带足了东西才过来的。”仲孙言回应着沈双的疑惑“玉大家这次演出非同寻常,这么多年不过两次,这是第三次,能来的应该都会来。” 仲孙言说着说着,便不住的叹息起来:“实际上大梁底蕴犹在,大量资源都集中在这些富商豪强身上,只要他们能团结一心,北戎其实完全不足为惧。” “不过当下这种情况,这些人没有对这个朝廷取而代之就很了不起了吧,”苏月显然对当前大梁的状况嗤之以鼻“这样的朝廷,他们还没反,简直是对这个朝廷最大的支持了。” “这你可就错了,”仲孙言冷笑“他们时刻都想反,那个位子,绝大多数有力量的人都想去坐上一坐得,但,他可不是摆设。” 苏月顺着仲孙言的目光望去,却是作为主持的齐王从后头走了出来。 “也许是你们和齐王共同战斗过,所以下意识的忽略了一点,”仲孙言道“齐王若在,大梁便不会真的灭亡,齐王若不在,有再多的人辅佐,大梁也不过是风中残烛,你们进入了鬼荒禁地,也见到了青龙玄甲,但你们看到的只是青龙玄甲极小的一部分,哪怕镇守了整个鬼荒禁地,青龙玄甲的力量依然能和北戎正面交锋,所以……” 仲孙言看向齐王,然后又将目光投向此时玉如烟所在的房间,神色复杂:“要开始了,安心看着吧,即便是对你们这样的修为而言,也大有裨益。” 仲孙言随即安静了下来,很快,登台的齐王便发话了:“感谢大家不远千里来此,本王先代天河边的将士们感谢诸位的慷慨,此次应玉大家之邀举办此次盛会,是本王的荣幸,诸位能来捧场,也是本王的荣幸。我们都是来看玉大家演出的,那本王便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了,接下来,就交给玉大家吧。” 齐王的主持,每次话都不多,这里的人也都不是第一次参加由齐王主持的活动,对他的作风倒也十分了解,并没有因为齐王说少了而觉得齐王是看不起他们不愿意多说,何况能早些见到玉如烟,大家也十分满意了。 在齐王走下来的那一瞬,无数花瓣如雨而降,落到地上便纷纷消散成点点荧光飘散,玉如烟与抱着琴的小翠自空中缓缓落下,宛如仙女入凡尘。 没有说一句话,玉如烟尚未落地便从小翠手中接过古琴,旋即琴音响起,仙乐入耳。 沈双精神猛然一振,察觉到了这琴音中的特殊之处。这不是普通的琴音,它能涤荡心中尘埃,让人容易直指本心,普通人听了可以清净心神,让精神恢复最佳状态,而修行者听了,则能更容易找到修行中的破绽,让修为更进一步,而且是立竿见影的效果! “原来这才是大家对这次演出如此趋之若鹜的原因么?” 心下了然,沈双也静心凝神,一旁的苏月早已认真聆听起来。正如仲孙言所说,便是对他们这个修为的人而言,玉如烟的琴音依旧有着不错的效果,能让他更接近陆地真仙的境界。或许曲子对步入陆地真仙的人无效,但即便是他们听着也绝对是一种享受,而对修为稍低一些的人,这曲子有着让他们当场突破现有境界的神奇功效! 一曲终了,玉如烟缓缓起身:“劳烦诸位远来,如烟着实惶恐,然大战初歇,天河将士面临诸多困苦,如烟不忍见,相信诸位也不忍见,故出此下策让诸位英雄前来助力,但既已开始,那么还请诸位原谅如烟接下来的不敬。” 说到这里,玉如烟稍稍停顿片刻:“如烟将拍卖一支曲和一支舞,价高者得,但每位的最终出价都不会因没有拍到而退还,将全部用在天河防卫之上,若总价达到白银一亿两,如烟将再为在坐诸位奉上一曲,以及一支新舞!” 玉如烟话音落下,现场陷入短暂的寂静,片刻之后,沈双见证到了他从未见过的疯狂。 3.仙音蝶舞此间闻 一亿两白银,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概念,庞大到让人心生畏惧,整个大梁朝,哪怕是现如今横征暴敛的时候,去年国库税收也不过这么多,但这一次,玉如烟和齐王以及潘知仲孙言他们合计着商量了下,还是定了这么个数目。 当时的齐王是这么说的:“小瞧了这些人可不好,真要拿,他们连十年的国库收入都能拿出来。” 这个判断远超在场所有人,便是仲孙言也没敢往这么多了去想。 “那就一亿吧,”玉如烟轻声道“这个数,够天河边用上几年了吧?” “几年说不准,放开了手脚扩充军备加固防御的话,”潘知稍稍合计了一下“明年入夏前就能用完。” “若是继续稳固对河妖的压制,”仲孙言补充“开春的时候就能用完,否则明年入夏,河妖应该能放开手脚来。” 齐王无奈摇头:“你那镇压河妖的手段,根本就是在烧钱。但现在除了这个手段之外,好像也想不到别的更好地办法了。” “这次是拍卖,最后得到的应该会多一些,但不能一直这么耗费下去,否则再多的钱都遭不住。”玉如烟虽不是决策者,却也能看出这里面关键所在,这些年长时间在天河边活动的她还是知道,往常并没有这么大开支的,之前潘知所说的用到明年入夏是算上了这次战役后的损失弥补与防卫加强,入夏之后消耗将会减到战役发生前的正常水平,而仲孙言所说的镇压河妖才是真正的无底洞,天河上支出骤然增加的原因就是河妖忽然与北戎联合了起来。 “所以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河妖的问题,治标不治本,最终会被他们拖死。” 那晚在密室里,他们三人并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但总的有俩种方式,一种是趁着北戎暂时无力南侵的情况下集中力量将河妖打残,但河妖并不是那种弱小的种族,生活在水中的他们和地上的人冲突寻常时候并不大,刻意剿灭的同时会增加自身损失。 另一种则是如同北戎一样,利用河妖贪婪的本性,给予他们更多的好处,这甚至能够让河妖倒戈过来。但问题是没人知道北戎给了河妖怎样的好处,自己这一方是否付得起更大的利益,同时有可能陷入和北戎的拉锯战之中,最终河妖得利。 齐王是赞同剿灭的,作为主帅的潘知却还没下定决心,而仲孙言则依然在对两种方法的得失进行评估,同时也表示如果决定剿灭,他会负责设计,让己方以最少的损失剿灭河妖。 不过这次是商量如何利用玉如烟的演出获取钱财,因此大家也没有展开来讨论如何解决河妖的问题,等有了这一笔资金解决燃眉之急,到时候自然会有更多的时间让他们去思考。故而在确定了基本底线之后,大家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这才有了现在沈双看到的疯狂。 玉如烟只说了价高者得,并没有给出一个起拍价,因此就算这里的人从一个铜板开始起拍都没问题,按照一般拍卖会的情况,如果没有起拍价,那么真有可能会从一个铜板开始起拍,不过这里的人是做不出这一点的,第一个报价的将为这次特殊的“拍卖”定下一个标准。 “一千万俩。” 天下鎏金商会会长金不悔做了第一个开口的人,众人也有意让他开口,毕竟定价这种事,交给天下第一的商人总比交给他们那些武人强。 有人带头,竞价便就此展开,一千万两不低,然而依然挡不住众人的热情。 “两千万!” “三千五百万!” “五千万!” “五千五百万!” 此起彼伏的竞价声中,沈双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的看向身旁两人,却发现苏月在玉如烟的演奏结束之后又变成了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而仲孙言却是随着报价越来越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刚开始还稍微的遮掩一下,但现在就差放声大笑了。 最终,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需要吐露的沈双将所有的言语都化成了一句话:“啧啧。” “五亿两。” 就在价格节节攀升到两亿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报价让整个场面都安静了片刻,众人循声望去,是一位面带轻纱的女子,她身后还站着另一位女子,没有纱巾,绝美的容颜就这么展露在众人面前。 “那是雪寄流云的云清仙子和她的大弟子曲幽芸。” 仲孙言向身旁两人介绍,但沈双的目光却一直在曲幽芸身上:“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苏月看了看沈双,又看了看曲幽芸,用谁也察觉不到的声音悠悠叹息了一声。 原本火爆的拍卖戛然而止,金不悔脸色阴晴不定,他并不想放弃,片刻之后重重锤手:“六亿!” “十亿两。” 云清再次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喊出了一个天价,金不悔恨恨的咬着牙:“云仙子,你赢了。” 十亿的报价超过了金不悔的预算,也超过了在座所有人的预期,云清用最直接的方式获得了这一次的机会。 听过之前曲子的沈双奇道:“玉大家的琴曲确有奇效,但效果也不至于让人愿意付出这么多才对,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隐秘?” 仲孙言微微摇头:“没有什么隐秘,一些私人恩怨罢了。” 一旁苏月听到这里眼神忽然一亮,眼珠子转了两圈,还没有所行动就被一只手摁着脑袋,沈双压下了她“想办法去搞点一手资料”的想法:“别人的私事你就别想着胡来,不说礼貌不礼貌,换个不熟的人你这样可是会结仇的。” “嘁,又不会被发现,只要我找一只小鸟……诶!” “咚”的一声,沈双弹了一下这丫头的脑瓜,疼得她捂着头泪眼汪汪的盯着沈双,气鼓鼓的样子倒是让沈双忽然有了负罪感。 “沈兄弟,苏姑娘,玉大家要跳舞了,”仲孙言忽然提醒“着舞蹈,可不是琴音可比,要听琴,还是曲幽芸曲姑娘的更好,玉大家可是舞魁,舞才是她最强的地方。” “那这舞,值十亿两白银么?” “因人而异,对云仙子而言,绝对值得,对其余人而言,就需要他们自己判断了,沈兄弟且自己看吧。” 台上玉如烟已经开始准备,而伴奏的正是曲幽芸,在沈双与苏月交流的时候,玉如烟主动邀请了曲幽芸为她伴奏,曲幽芸倒是欣然答应了下来,这让在场的人有一种中了头彩的感觉。 “曲姑娘琴曲,玉大家舞蹈,皆是当世无双,这些人就算再出两个亿,也赚到了。” 说着,琴音再起,玉如烟翩然起舞。 4.诡异再现先天乱 一个皇朝十年的收入到底有多少沈双不知道,哪怕现在知道了这个数字,他也不可能对此有实感,毕竟要一个随时都处于“不得不多花钱以至于没法存钱”的人来说,太多钱也是属于不能理解的范畴。 反正他知道,天河这边的财政危机算是解除了,单靠着云清和金不悔的十六亿,就等于大梁十六年的收入全头在这里了,再加上那些零零散散的,收获远大于仲孙言的预期。 “之前没想过云仙子会过来,”仲孙言笑得几乎合不拢嘴来“虽然有给道门发过讯,但没有想过他们会来人,毕竟道门的人都超然物外,却没想到闭关数年的云仙子竟然这个时候出关了,当时就想过这次义演募捐或许会有超乎预料之外的收获,没想到……” 沈双只顾着点头,心里一直在重新对天下英雄进行评判。但有件事情让他想不太明白,在这里的人中,除了云清仙子师徒二人和那位白帝城副城主之外,便是号称三十六路马匪之首的缺刀段风都不是先天,所谓豪强,在普通人面前或许是豪强,但在这个江湖,终究还是以武为尊的。 “很好奇为什么所谓的豪强反而修为很差对吧?”依然是仲孙言给出的解释,让沈双产生了一种仲孙言可能有读心术之类的手段的错觉“你觉得这世间有多少先天,有多少陆地真仙,又有多少武道宗师?” 沈双愣了愣,回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不多,但应该不少吧?” 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再次愣住了,不少是最近这段时间遇到了不少,而自己还在南疆讨生活的时候,在离开南疆北上直到过河之前,也就是在遇到宁无双之前,他们没有见到过哪怕一个先天,甚至是半步先天的化境武者,都只存在于江湖人士的传闻之中,是他们的崇拜对象。而后他想到了自己等人刚刚到月河城时,周围人的眼神,现在想起来,那并不是警惕和担心自己抢夺月凝露,而是看到非人存在般的害怕。 仲孙言见沈双面色阴晴不定,笑道:“看起来你明白了很多。” 沈双苦笑:“许是机缘,我与我妹妹入先天都很容易,在步入先天之前也没怎么踏足这世间,却是不知道,原来先天已经算‘非人’了,那么这世间先天,到底有多少?” “这我无法回答具体数字,但绝不会超过三位数,当然这只是人界,其余仙魔妖鬼四界,或多或少,但绝对不会超过这个数字太多。”仲孙言缓缓道“江湖人害怕先天,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使自己踏入先天,人心复杂,不想也罢,毕竟这份复杂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不是么?然后你得适应,所谓一方霸主,多是这样的人,在世间行走免不了要和他们打交道,心态要放正确。” 交谈间,琴声已经响起,表演重新开始。 那是不同于玉如烟的琴音,如果说玉如烟的琴音能涤荡人心,那曲幽芸的琴音则只能用“此曲只应天上闻”来形容了。 曲过片刻,玉如烟随之翩然起舞,看似轻柔而缓慢,身姿轨迹却又捉摸不透,沈双起初还只是打算稍稍看看,但在玉如烟起舞之后,他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不仅双眼紧盯着,更是神念全开! 若之前玉如烟的琴只是让众人感悟更进一步,那么这舞蹈配合曲幽芸的琴音,甚至能够让先天顶峰有新的感悟,突破陆地真仙! 不过也只是有可能而已,若一次不成,下一次玉如烟的舞效果将打个折扣,数次之后除了涤荡人心将没有别的效果。 “舞魁之名名不虚传,这种舞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不止是沈双一个人思考这个问题,几乎所有遇到过玉如烟的人都思考这个问题,和曲幽芸为何能够弹出这样的仙音一起成为江湖中最让人不解的谜团之一。有着这样的效果,就意味着舞者和奏者自身必定有那样的感悟,但两人,曲幽芸是普普通通的先天境,玉如烟虽然算是一流却绝对不是顶峰。 曲终舞歇,沈双略微有些无奈,他依然没有任何突破的感觉,下次就算玉如烟单独给他跳舞也没有多大的作用。但步入陆地真仙有多难他很清楚,倒也没有太过于失望。反倒是另一处,一道锐利的气势在舞蹈停下后不过片刻便冲天而起,缺刀段风运气不错,当场迈出最后一步跨入先天境! “这倒是好事,”仲孙言颇为欣慰“段风能迈出这一步,对大漠马匪的掌握将更加完美无缺,到时候那边的马匪必将转变为正道栋梁。” 沈双不在乎什么正不正道,没有突破,他对之后的事情有些兴趣缺缺,再度变成之前那般懒散的模样软趴趴的在桌子上,一偏头,发现苏月这家伙早就已经趴下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没有人去打扰段风,即便是已经邀约了玉如烟的云仙子也将单独见面的事给压下了,然而就在此刻,异变突生! 这里是望江城,属于潘知的管辖范围,自从潘知接管以来,天合六部也安排了人入驻,何况这样的活动,在座也都不是泛泛之辈,虽有做有人闹事的预案,但一般而言也没人敢在这里胡作非为——如果是以前的话。 这一次,所有人都忘掉了,如今的天下还有那么一群本不应该存在的存在! 剑气破空直取段风,那是先天境的剑气,在场能挡下的人不多,而距离段风最近的就是沈双。 沈双反应迅速,剑气袭来的一瞬人已经闪到段风身前,挥手打散这道剑气,便看见一道又一道的人影闪入屋内! “是他们!”仲孙言沉声恨道“那些被人为催化出来的先天!” 没有给任何人足够的时间,片刻之内便冲进来数十人,比之前围攻刘老英雄他们的人还要多,而且进来之后便朝着屋内所有人杀去,不分先后! 须知前来的各方豪强没有几个先天,如果在这里被杀,那么日后天河上想要做些什么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沈双瞬间便想明白了这一点,虽然这些人的死活与他关系并不大,但毕竟和天河上这些人合得来,这些天下来也交了不少朋友,沈双并不希望朋友难做。 “烦呐!” 枪影纷纷,竟是分化万千,挡下了全部的攻击,随后云仙子的手段也到了! 道门手段多在术道阵法之上,虽有天地人三仙专修剑法这样的另类,但云仙子绝对是正统道门中人! “天维有序,人法无常,起阵!” 阵符流转,光芒大作,顿时冲进来的人被一道光圈挤了出去,虽有数十位先天级别的存在,但要打破这道防御阵法仍然需要时间,远处的城防军已经迅速列队出发,这群人竟然就这么一击不成迅速远遁而去!出动了数十位先天,竟然在丝毫战果都没有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撤离了! 沈双眉头一皱,刚才接下所有的攻击让他感觉到了某种异样,但暂时无法确定,心念一转,足下发力,迅速追了上去,苏月见状,也连忙跟上。 “如烟,你的曲子与舞都留着,等下回来再说。” 留下一句话,云仙子也毫不犹豫的跟上,一时间,望江城的人们看到了天空中数十道流光迅速飞过的壮观场面! “仲孙先生应当有预案吧?”齐王来到仲孙言身边“允许你调动本王亲卫,无论怎样,要留下几个人来!” “好。” 仲孙言面色很难看,来到门外随手丢出一个小竹筒,随后竹筒带着尖啸声与蓝色烟雾冲天而上! 瞬间,整个望江城,甚至是整个天河南岸都动了起来! 5.调虎离山逞阴谋 批量生产出来的先天速度虽快,但终究比不过自己修行而来且在先天中也处于顶峰的几人,何况先天境御气行空的飞行耗费本就巨大,这对量产货而言是个巨大的压力,他们实际上坚持不了多久。 还没飞出天合六部管控的地界,这群家伙就快要飞不动不得不落地运起轻身法门跑起来。 虽然他们人多,后面追击的也就沈双他们三人,但这些家伙并不敢在这里回头反杀一波,后头这三个一眼就能看出哪怕在先天中也是最顶尖的存在,这种人可不是那么好杀的,如今尚处于天合六部势力范围内,纠缠下去等援兵到了,不说天合六部本身就有十多位先天,单只是天合六部虽为江湖组织却有着军伍的构架,他们可是懂得怎么结成战阵的! “他们很奇怪。”一边追逐,苏月一边与沈双说道“一击不中迅速远遁,看似符合刺客作风,但他们应该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一击不中并且被发现阻拦的几率有多大,而且是在敌人腹地,又极有可能出现他们无法应对的敌人,这种情况下的远遁和夺路而逃没什么区别,而且绝对是逃不掉的,刚才已经看到天合六部有所动作了,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总不可能是故意来送死的吧?” “意思是,他们留有后手?” “多少会有,除非他们的决策者真的脑子抽了在没有任何把握的情况下安排自己人过来送死,”苏月笃定“就算是可以批量生产的,但先天这种存在,就算能造,应该也没那么容易,他们肯定不会随意舍弃。” “那可未必,”沈双与一直安静的跟着的云清忽然同时发言,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之后,由沈双继续说“与他们单个交手或许看不出什么,但与他们这么多人交手过后,我觉得他们可能不是先天,只是有着先天气息的水货,但这还不能确定,需要抓住几个人才行。” “那就抓住他们吧,”苏月盯着下面越来越近的人群“云前辈,若能缓下他们的速度,您是否可以将他们纳入困阵之中?” 云清点头:“可。” “那前辈先看我的手段了。” 苏月衣袖内,一只长笛滑入手中,笛声悠扬,伴随着的是阵阵鸟鸣,无数的飞鸟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在音律变换操控下,鸟群如精锐大军一般令行禁止,向着那一群先天笼罩而去,奔逃速度自然而然的就缓了下来。 他们想要杀开一条路,毕竟只是普通鸟类,随手的攻击都能打死大片大片,但在苏月的精妙操控下,这些飞鸟竟组成了某种阵形,在阻碍他们速度的同时尽可能的躲避着攻击。 操控着飞鸟的苏月皱起绣眉:“的确不像是先天,先天不应该打不中这些飞鸟才是,但他们一招一式确实充满着先天的力量。” 武者步入先天,自然拥有神念,神念笼罩范围内,便是微尘浮云亦能把握得清清楚楚,除非被人抵御,或者高手躲闪开来,否则绝不会出现打不中的情况,这些飞鸟可不是什么高手,哪怕有高手操控,但毕竟太多了,何况凡是步入化境五感便会变得无限敏锐,就算只是半步先天的化境高手,也不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就算无法全部打中,这会儿地上应该也已经布满鸟尸了! “所以必须要抓几个人回去,”云清左手高扬“去!” 一道青光击地,随即破碎飞散开来,点点青光迅速化作玄奥纹路,一道法阵瞬间成型! 道门阵法非比寻常,何况是云清这样的高手布置,虽说布置所花费时间越长的阵法越强大,这一道所花费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却也不是下面被困的人一时半会儿能够挣脱的,苏月散去鸟群,三人当空坠下落到阵外,正准备动手抓人! 忽然三道掌劲破空而来分向三人袭去,劲力宏大,三人心下凛然,知道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接下的掌劲! 转身挡下攻击,随后就是三道飞驰而来的人影! “踏劫火,掌天罚,人世无常!” “乱神州,惊天下,人心无定!” “破长空,斩日月,人欲无界!” “无常。” “无定。” “无界。” “请诸位高手赐招!” 即是诗号,也是绝式,三掌再出,鬼神皆惊! 沈双沉心定气,长枪惊出势不可挡! 苏月长笛挽动,笛音明灭威慑八方! 云清则凝纳风云成剑,剑出诸邪辟易! 强者对冲,急招对撞,各自明白对手分量,沈双三人对视一眼,当机立断! “走!” 身化虹光入阵,掳起一人便破空而去。这里虽然是天合六部的地盘,但这三人明显不是泛泛之辈,一旁还有数十量产货助阵,他们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坚持到天合六部的支援过来,目标只是掳走一个量产先天作为样本而已,既然已经达到目标,那就不该恋战。 无常、无定、无界三人也并未追上,理由相同,他们已经救下了绝大多数人,追过去除了被天合六部的后续支援给包围起来没有任何好处,借此机会一举离开才是正确选择。 无常向一旁无定问道:“那边有讯息传来么?结果如何?” 无定点点头又摇头:“有些成果,但没有达到预期。” “那便足够了,撤!” 一声撤,三人带着剩下的量产先天高手迅速离开,三人似乎有着特殊的合招,裹挟着数十人也能以极快的速度飞驰,不消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在片刻之后,又有一群人从天而降,却是天合六部的援军以及齐王亲卫! “好快的速度,我们追不上!” “无妨,先生早有后手,他们身上已经留下印记,大家拿出指道令,我们跟上去!” 很快,原本热闹的野外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而这边,沈双三人则带着俘虏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望江城,沈双正打算告诉他们自己抓到了俘虏这件事,却发现众人神色异常凝重,如果只是因为遭到突袭,绝不至于如此。 “发生什么了?” 齐王不语,仲孙言恨声道:“调虎离山,他们用几十个先天调虎离山,你们离开后,我们便遭到了一位高手的突袭,很强,即便是齐王殿下与玉大家联手,后有段风与曲幽芸支援,我亦考虑过会有突袭专门安排了人员守备的情况下,那人也拼着正面挨上齐王一拳受了我天合六部合击之阵一击的情况下,杀掉了金不悔!” 天下第一商会会长死了,死在望江,死在玉如烟的义演募捐中,不论这次事情是否是天河这边的错,天下鎏金那边也不可能再和天河上的大家如同往日那般交流了,而且天下豪杰,对天河岸边有怎样的看法,可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这才是他们本来的目的。”仲孙言双眸中寒光一闪“却是我想差了,在有势力能量产先天高手的情况下,我的布置显然不够,但这种憋屈只有一次,下次,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6.雪寄流云入尘寰 金不悔死了,死在天河上,死在天合六部与天河守军的管辖范围内,对错无论,天下鎏金对天河的感观将直线下降,虽然在场的人,就金不悔个人实力最差,不过是稍微有点武学根底的人,遇到状况最先被杀实属正常。 “但金不悔只是天下鎏金会长之一,能称为天下第一大商会,需要的可不止是经商能力。”仲孙言觉得自己有些头大“三大会长平起平坐,金不悔武力不够,经商水准却很强,但这个强,没有另一位会长金不换强,而武力,第三位会长金绝尘……” 沈双想起武林上一位非常出名的存在:“那位那位鞭法天下无双的朔风绝尘金绝尘?他竟然是天下鎏金商会的人?” “一直以来都只是在江湖上行走,不是和天下鎏金有深交的人不会了解,”仲孙言叹道“无需多久,金绝尘必会来此,咱们得想办法如何应对他,但只靠这个俘虏,可没办法用来作为应对手段。” 一个已经失去神智的俘虏,看不出半点先天的影子在。在场的人经历了这一切,所以很清楚他们的确能发挥出先天的力量,但金绝尘没有经历这些,只看俘虏,这就是个普通的武者,刚入门的那种,拿出去只会让金绝尘以为在敷衍他,甚至连想个好点的理由都没有随便找个替罪羊出来敷衍。 “我需要时间。”仲孙言猛然道“逃走的人已经跟上,他们跑不了,我需要时间和更多的样本来了解这些量产先天的情况,沈兄弟和苏姑娘还有云仙子,你们都说了,除了先天的力量之外,他们别的地方都不像是先天,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初离开剑阁受到伏击的时候那些伏击我们的人虽然实力在先天中较弱,但确实实打实的先天,各方面都有着先天的痕迹,所以……” 所以怎样仲孙言没有继续说下去,即便是运筹帷幄的他,也被这一连串的事情给打懵了,他需要足够的样本与时间来研究收集相关信息,一个谋士,没有任何信息全靠自己臆测来做决定,肯定是活腻了,仲孙言显然还没有活腻,然而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给我你们追踪的信息,”沉默许久的云清忽然说道“在如烟的募捐演出上做出这种事情,让如烟下不了台,我无法置之不理,天合六部不宜分散太多力量在外面,我雪寄流云接下这份工作了。” “清儿,”玉如烟轻轻扯了扯云清的手“你不必如此的,雪寄流云超然物外,本就是清净祥和之地,我不希望它卷入尘世纷争之中。” 云清盯着玉如烟,虽有轻纱覆面,双眼中却满是坚定:“我若让你现在就回雪寄流云,你不是也不会回去么?” 玉如烟默然无语。 “那你就没有立场来劝我,”云清说着很严厉的话,但实际上每个人听到的都只有温柔与担忧“待尘埃落定,便随我回雪寄流云吧,这尘世,不适合你。” 说罢也不等心绪杂乱的玉如烟回复,云清便自顾自的找仲孙言要到了前去跟踪的天合六部高手的联络方式:“幽芸,你先留在你玉师叔身边,帮为师看好她,莫让她乱来。” “是,幽芸了解。” 又看了玉如烟一眼,云清头也不回的离开屋内。 “有雪寄流云出手,应该可以放下心来,”仲孙言思量着“不知崇圣明道那边对邪教徒的追查怎么样了,有君漠尘的搜魂之法,应该已经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了吧。” 仲孙言所想倒也不差,但实际上,崇圣明道的人收获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大,虽然此时君漠尘的确与他们汇合,正随着墨千秋一起前往一个可能有线索的地点。 “那些人的脑子里根本没多少有用的信息,”君漠尘颇为无奈,禁法都用了,却没得到想要的信息,还让他在床上躺了三天,毕竟一个人的记忆十分繁杂,受到大量记忆的冲击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除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地点之外,不过这里,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君漠尘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村子,不过因为附近所有村庄每次的庙会、赶集都安排在这里,村庄倒是比别的地方看起来富裕不少。 而现在,正好赶着每月一次的赶集,倒是显得很热闹。 墨千秋向身后崇圣明道的儒者安排道:“大家各自收集信息,两到三人一组不要单独行动,注意安全。” “是!” 待众人各自散去,墨千秋这才对君漠尘道:“咱们也进去瞧瞧吧,这里的赶集倒是挺热闹。” “这就是人界特有的赶集么?”君漠尘好奇的四处张望“原始的商品流通形式,明明人界有着非常完备的商业体系,却依然有赶集这种原始的东西存在,换成我们鬼域是无法理解的。” “不止是鬼域,仙魔妖各界都无法理解,但这毕竟是人们的一种生活,我想就算再过几千年,赶集应该还会存在吧。” “你努力活到几千年后不就知道了。”君漠尘笑了笑,转而却又无奈起来“先天理论上能活那么久,可这世间又有几个先天活了这么久呢?” “不是感慨的时候,”墨千秋提醒道“这地方看起来没有丝毫危险,但说不准邪教徒就躲在什么地方,集中精神吧。” 君漠尘点点头,刚想回应,便听到远处传来惊呼声,声音中充满着恐惧! “走!去看看!” 两人脚下发力,一个腾越便来到惊呼传出的地方,入目却让两人大惊,那是俩具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而且这两人他们认识,正是一同前来的几位崇圣明道的儒者! 还没等两人有所行动,四面八方又陆续传来骚乱。 墨千秋心中惊呼不好,千里传音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想要将所有人聚拢,却再也没有得到回应,反倒是随着他神念的扩散,墨千秋发现前来探查情况的所有人,就自己与君漠尘还活着,君漠尘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刀气隐隐缠绕于手臂之上,随时准备应战。 而随着骚乱的增多,普通群众开始变得不安起来,恐惧渐渐发酵,很快,人群便汹涌着四散逃离,没多久,整个村子便安静了下来。 两人凝神戒备,神念扩展到极限,五感也被放大到极限,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动。行凶者没有来袭击他们,同样也没有去袭击普通人,须知本地村民并未逃出村子去,毕竟家在这里,他们只不过是回到了屋子里,然后将门窗全部锁得死死的。 直到日簿西山,两人将儒者的尸身全部收拢了起来,已经有胆子稍大的村民微微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向外探头探脑,也没有再发生任何异常。 墨千秋神色很糟糕:“无胆鼠辈,可恼啊!” 7.弱者罪者终难偿 “一剑毙命,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墨千秋查看着尸体伤势,神色愈发凝重“他们虽不是先天,却也算一流高手,却被一刀毙命,哪怕刀上没有毒,这刺破心脏的一刀也能马上要了他们的命,邪教徒究竟是怎么做到动手杀了人又不让我们发现的?” 君漠尘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暂时想不明白:“不管怎样,这里有邪教徒已经可以确定,但接下来还会不会有邪教徒,可就不好说了。” 已经打草惊蛇,邪教徒跑掉也不奇怪,墨千秋思量片刻便有了决断:“不管邪教徒是否会跑掉,按照你给的信息,这里是有邪教徒据点的,人可以跑掉,地方可跑不掉,反正我们已经暴露,那就光明正大点,找到他们的老巢,也能有所收获,多少而已。” “那这一村子人怎么办?” “迁走吧,这里依然是瀚海郡内,我的话还有点用,到时候安排人过来帮他们搬家好了,”墨千秋一边安排着,一边轻轻挥手,将死者尸身化作骨灰,而后顺手砍了一旁的树削了几个盒子将骨灰装上“我记得鬼族有专属储物空间,一种与生俱来的本领,还要劳你将他们放好,之后带回崇圣明道。” 君漠尘点点头,将骨灰盒收纳近自己的随身空间内:“你打算现在就开始吗?” “不,再看看,然后还需要和村子里的人说清楚,要他们从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迁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一个少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们不会搬,哪都不去!” 两人回头,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那,面对先天强者,身子有些颤抖,却紧握着双拳梗着脖子站在那:“我们不会搬走!” “为什么不呢?我会给你们大笔的钱,给你们房屋,再给你们必要的生活物品,而住在这里,很可能会死。” “反正不走!” 墨千秋决定找个说得上话的大人来聊聊这个事,却没想那些成年人一个个都躲在门后或者窗户后面看着,没有半点出来的打算。 墨千秋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少年,理由,”忽的转身,墨千秋向少年问道“给我个不走的理由。” 少年紧闭双唇,撇过头去不说话,按道理他不想说就可以赶紧走掉,但站在没有刻意收敛气息的墨千秋面前,他早已浑身大汗,能站在这不倒下便已经很了不起了,更不用说迈开腿跑掉。 墨千秋本想收敛气势和他好好谈谈,却不料君漠尘竟然缓缓朝着一间小屋走去:“或许这间屋子里有答案。” 这一刻,少年忽然就激动了起来,想要冲过去阻拦君漠尘,但腿已经软了的他刚刚迈出第一步便一头栽倒在地,却也兀自挣扎着想要爬过去。 墨千秋轻叹一声,用一股轻柔的力道将少年扶起:“君兄弟,别太强硬,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而已。” 墨千秋早就发现了那间小屋,毕竟少年的眼神总往那瞟,虽然动作微小,一般人不可能看得出什么,然而对无感敏锐的先天而言,这已经等于在明示了。 “有时候,好言相谈并不能得到好的结果,”君漠尘停下脚步“而且就是和这些普通人初次交流,特别是心中有恐惧的普通人,正因为太过普通,所以反而不知好歹。” 墨千秋自然知道君漠尘说的这个理,不过他虽是先天,武力强盛,终究也是个儒者,面对一般人,墨千秋做不到强压的地步,刚刚不去收敛威势已经是他能在普通人面前做到的最强硬的一步了。 君漠尘接着道:“我知你是儒门圣者,无法做出这种事情来,所以,这恶人便由我来当好了。” 说罢,原本已经停下的君漠尘再次朝着小屋走去,步子虽然慢,但每一步都踏在少年心上。 “我不能说!”少年大吼“你也不能去!她会死的!会死啊!!!” 看着吼出来之后彻底失去浑身的力气跪倒在地的少年,墨千秋并没有第一时间搀扶他,因为他察觉到了某种异样的气息正从少年身上散溢出来,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着。 “蛊毒么?”墨千秋冷哼一声“下作的人使着下作的手段。” 蛊虫这种东西很诡异,并不是发现了就能解决的,不同的蛊虫有着不同的解法,哪怕陆地真仙过来,没有对应解法也解决不了问题。 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压制之法,墨千秋所修习的儒门功法正气凛然,是所有邪道法门天生的克星,虽无法灭除蛊虫,却能很好的压制下来。 随着平和温润的儒道真气灌入,将蛊虫活动范围封锁,少年的气息开始变得平缓,最终安定了下来。 “说出来会死,看到也会死,”墨千秋给了少年一个怜悯也赞许的目光“你是打算用自己的命告诉我们,为什么不离开?放心,此时但说无妨,你身体中的蛊虫已被压制,说出来,保你无事。” 少年嘴唇微微动了动,却依然没有说出来,不断躲闪着墨千秋探寻的目光。 墨千秋沉默片刻:“人,是你们杀的吧。” 少年似乎被吓了一跳,身子缩了一下,片刻之后又恢复如常,低下头来没有反对:“是我组织的,如何处置随你们,不要迁怒大家,也不要去找我妹妹,所有的错都在我……” 墨千秋打断了少年的话:“你担不起。” 少年愣住了,随后浑身一颤,顿时双目失去了所有的神采,然而墨千秋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升起了希望。 “你担不起这个罪责,但罪终究在你身上,我无法对普通人出手,所以接下来就看你如何赎罪了。” 虽然少年重新恢复了精神,但墨千秋心中的沉重却是逐渐加深,邪教徒早早的就控制了这里的所有人,如果不是君漠尘的搜魂之术源于鬼域,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一般的搜魂术还真找不到这里一丝半点的信息,就算有人机缘巧合来到这里,也会被外面的村民忽悠走,如果有危险,则会被防不胜防的村民干掉,不到半步先天及以上境界,没有谁可以察觉到来自于普通人的杀意。 而这控制手段,显然不止是一点蛊虫这么简单,少年体内蛊虫虽然已经被压制,但少年的身体依旧在一点点缓缓的虚弱下去,若不是墨千秋的儒门功法,哪怕换成到家那平和中正的真气,此时少年应该已再次陷入濒死状态。 即便如此,墨千秋依然需要不定期为其输入真气,或者找其他儒门修者帮忙,才能保下他这条命,除非…… “呐,”墨千秋缓缓的与少年说着“现在的你担不起这个责任,但将来的你可以,我收你为徒吧。” 少年瞪大着眼,一脸茫然。 8 “你是认真的?”君漠尘对墨千秋的决定有些不解 “不然他活不了多久,”墨千秋看向一旁的少年,看得少年浑身发颤“而且他需要一个赎罪的机会,现在的他没有,将来可以有。” “刚过最佳修行的年纪,再经由蛊虫作祟,身体早已不堪重负,修行之途可说已经断绝,你就算肯教,他也学不会什么了。” 墨千秋微微一笑:“当年魔域入侵,有一些功法遗留下来,我这恰巧有一份,足可改善体质。” “魔域的法门?”君漠尘目瞪口呆,指着少年那单薄的身躯“你看他这身子骨,可受得起魔域法门?” 墨千秋没有回答,而是对少年说道:“就和你听到的一样,现在的你无法修行,得不到力量,就无法为自己赎罪,也无法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我这有一种方法可以助你修行,但其中艰辛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你可愿意?” 许是忽如其来的选择让少年一时没能回过神来,他愣愣的没有说话,墨千秋则继续说道:“弱者和强者的区别,在于选择的多少,你是强者,你就能选择更多的路,而弱者,却没有选择的资格,曾经的你无法选择,那么今后的你想要怎样?” 少年紧握着双拳,和之前一样身子开始颤抖,片刻之后,颤抖着的他忽然抬起头来,坚定道:“我想变强!” “已经决定了么?那在这之前,我会让你先体会一次那种痛苦,在这之后再做一次决定吧。准备好了么?” 少年坚定地点点头。 “呵。” 墨千秋缓缓将手压在少年头顶,少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除了自己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任何存在,世界变得一片荒芜。正当少年想要探索这个荒芜的世界时,一阵剧痛袭来,那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源自于魂魄深处的,自内而外的疼痛,除了忍受,无从抵御。 在这个没有任何存在可以分散心神的世界里,少年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痛苦完完全全反馈了出来,而且明明到了足够昏迷的层次,少年却依然清醒着,清清楚楚感应着来自于神魂深处每一丝的痛楚。 而在外面的人看来,少年依然站立在原地,但浑身冒汗已经将地面都打湿了一大块。 “在这么下去,他会先脱水而死的。”之前显得十分冷漠的君漠尘这会儿倒是不忍起来“我要是你,就让他这么生活下去好了,真要赎罪,一刀砍了也就那么大点事,这样让一个普通人忍受源自于神魂的痛楚,还不如让他死了的好。” 墨千秋笑笑不说话,将手收回,疼痛瞬间离少年而去,大千世界再次出现在少年感官之中,随后身子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本来还打算双手撑着,却没能撑住脸直接砸在地上,混着汗水的泥土滚满一脸。 勉强给自己翻了个身,仰面朝上,胸口兀自起伏不定,气息依旧没能匀过来。 “如何?”墨千秋低着头俯视着少年“若要随我习武修行,这样的痛楚将伴随你一生,前两月,将承受整整两个月这样的痛苦,之后每月十五日承受一天,你确定想好了?” 少年喘息着:“我要修行……不为赎罪……我……要保护……” 并未说完,少年便昏迷了过去,墨千秋顺手将他身上尘埃抹去,移动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君兄,计划赶不上变化,逝者骨灰便交予我吧,你且在此看顾些许,我回一趟崇圣明道,要在护下这里居民的基础上与邪魔交锋,需要更多人手才行。” 君漠尘眉头一皱:“你在自找苦吃,如今乱象初现,便如莫风、了无痕这般前辈高人都频频动作,显然是大劫大争之世即将到来,以必要的牺牲获取更有利的条件,并不是一个坏选择。” “你是鬼族,且往生塔本就主杀伐,有这种想法不奇怪,”墨千秋摇头“但我是儒者,圣人心怀天下,儒旨造化万生,天下万民本无差别,若为救而杀,救的意义何存?” “你们有你们的行事准则,我提醒一下罢了,去吧,这里我先看着。” “有劳了。” 墨千秋迅速离去,准备通知崇圣明道,或许还需要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而此时远在天河以北,北阴山脉以北,北戎王庭所在,气氛亦不怎么友好。 隆德与葛兰怒火升腾,然而国师却依旧是悠然自得的模样,任由两人如何逼迫都毫不在意。 天河一役并非惨败,不过无奈退兵,进两年内北戎已经无力再组织如此大规模的军队发动进攻了,不过局势如此,隆德倒也没有因为失败而受到太重的责罚,罚了一年的俸禄也算给了个交代。 然而在这之后,他们和国师的矛盾便愈发的严重起来。 隆德和葛兰想要国师一脉介入纷争,至少帮着突破天河防线,但国师除了一句“不可能”便没有第二句话,这已经是他们第十五次将矛盾闹到了王庭之上。 当代可汗为此伤透了脑筋。 “国师,”隆德杀气凛冽,战场上养出来的杀意哪怕是先天高手都要另眼相看“今日便把话挑明了,你们要怎样,才肯出手?” “王族全灭,以此理由复仇,其余一切免谈。” “当真没有其他余地?” “没有。” “你们到底是不是我北戎的人?!” 国师轻笑:“我们什么时候是北戎人了?” 隆德愕然。 “我们国师一脉,从来就不是北戎之人,”国师冷冷道“当年北戎先祖创立王庭,我们与其有约,王庭一日未灭,我们一脉便守护北戎一日,若哪天王族灭族,北戎覆灭,需尽全力进行一次复仇,成功也好,失败也好,都无所谓,之后便再无瓜葛,我们守护王庭这么多年,仅仅只是为了一个誓言而已。隆德将军,葛兰先生,你们可懂了?” 说罢,国师翩然而去,留下两人呆愣在原地,可汗苦笑:“两位爱卿,国师一脉向来只护王庭,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你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对付梁人吧,国师他们,不可能出手的。” “誓言?”隆德冷笑“王,他们掌握着力量,而有力量的人,哪怕紧守誓言,也会有自己的诉求,他们完全可以绕过誓言做别的事情,这绝对只是他们在刻意维持平衡罢了!” 可汗无奈叹息,挥手示意两人可以先行离开。 隆德沉着脸走出大殿外,忽然,他对葛兰说道:“国师一脉在制造平衡,若是这个平衡被打破,葛先生觉得他们会不会出手?” 葛兰心下一惊:“你要干什么?!” 隆德冷笑:“兵行险招,亦是策略。” 9.武者自信手中刀 崇圣明道与墨千秋君漠尘等一行人在追查邪教徒的蛛丝马迹,而那些忽然冒出来的诡异先天则有雪寄流云接手。 按仲孙言给出的信息,雪寄流云在道门中虽不算一个很大的组织,但质量很高,一大半都在半步先天的化境,先天也有好几位,最重要的是,雪寄流云有陆地真仙坐镇,有他们接手这件事完全可以放心。 沈双暂时得以抽身出来,往天河北边“收取利息”的心思便再次抬头。 “接应没有任何问题,”齐王拍着胸脯保证“我们也希望你这次能除掉他们的高手,不过千万记着,大军之中恋战是大忌,无法在军阵成型前解决对手请务必迅速撤离,否则凶吉难料。” “放心,省得。” 沈双抱拳,转身离去,来到天河岸边,苏月早已等候多时,潘知为他们准备了交通工具,一种梭状的,名为破浪梭的在水底穿行的特殊船只,本是军中用来偷袭用,能有效地规避敌方的侦测。 沈双本来打算直接冲过去的,按照他的计划,找到第一个目标的位置,然后冲过去一枪毙命一触即退,之后隐匿起来去寻找第二个目标。 好在被众人给拉住了,直接冲过去固然爽快,但落地绝不是最佳状态,冲击军营,哪怕只是一丝消耗也必须好好计算,或许这一丁点就决定了之后是生是死。 最终就是决定乘着这么一艘船过去。 “毕竟军营,大军之中难免危机四伏,请多留心。” “请仲孙先生放心,我可还没活够呢。” 各自告辞,沈双二人跳入破浪梭之中。这东西操作倒也简单,靠着机关齿轮之力,倒是很方便就能驱动,奢侈一点,使用灌注有真气的蓄灵石,设定好方向就能自动前行,如今两人用的便是这种奢侈的办法,但这速度的确令人不敢恭维,较之于水面上的航船慢了数倍有余。 “怕是要到明日此时才能靠岸,”沈双无聊的躺下,本就是运输兵员的工具,也考虑过长距离运输的问题,因此破浪梭内物件配置齐全,将座椅折叠,拿出张毯子随手铺上就能睡着“你也休息下吧。” 苏月轻手轻脚的靠拢过来,在沈双身旁躺下,轻轻靠紧了他。 “我有些不太明白,”只有两人独处,沈双问出了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我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相待?” 沈双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这些时日下来苏月的态度几乎说明了一切,但他根本想不明白,两人不过是偶然相逢,随后一路同行也只是源自于少女的任性,却莫名其妙的黏上自己了,若说只是粘人而已,这话他沈双不会信,就连旁观者也不会信,有好几次潘知都私下里问自己何时成亲来着。 先不管潘知这么个战功赫赫的老将军为何会有着乡野农妇一般的兴趣爱好,苏月对自己的态度明显过于亲密了,若说为何两人现在依然不是情侣关系,唯一的原因就在于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若是自己答应,苏月绝不会反对! 苏月却只是微微的摇头轻笑:“许多事情没有结果之前,解释是无用的,即便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我只能告诉你,和你相遇的确未曾料到,但相遇之后的一切,都是我自主选择的,我希望跟着你,仅此而已。不要想太多,日后自有明白的一天。” 见沈双依旧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苏月搂着他的胳膊在脸上蹭了蹭,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吟:“我不是说过吗?你可是我的有缘人啊,有句老话叫缘分天定不是吗?” 沈双没再继续追问,显然苏月此时并不想说,但只要知道苏月对自己没有恶意就足够了,这些天一路走来,他很清楚苏月是真心在为他着想,既然这样,既然苏月说到时候自然会明白,那就等到那时候好了。 “对了,”沈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苏家,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家族?” “一个古老而陈旧,沉闷到毫无生气的家族,”苏月又靠拢了一些,将脸闷在沈双胸口,用闷闷的但十分夸张的语调说道“你敢相信吗?那个家里,反倒是祖奶奶那一辈的人充满着活力,而这些后辈却一个比一个古板守旧死气沉沉。” 沈双虽是富贵之家出身,不过幼时便家破人亡,天河沈家肯定和苏家这种游离于尘世之外的家族没得比,他没有办法回复苏月这个问题。 好在苏月并没有要沈双回复的打算,询问过后不过片刻,极容易入眠的苏月便靠在沈双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这个时辰,破浪梭停了下来,两人没有马上出去,而是等到夜幕降临,才乘着夜色离开了破浪梭。 “先解决先天,你能不动手就尽可能不要动手,杀人的事情由我来就行。” 苏月笑道:“不用担心我,修行到先天这一步,有谁手中没有过鲜血?我们家虽然世代隐居,但隐居不代表与世隔绝,死在我手上的人可不在少数。” 见苏月如此说,沈双便点点头算应允了,杀人并非好事,哪怕对方十恶不赦,但人在江湖,身在江湖,拥有力量的人接触的必然是其他的力量,杀人正常,若可以,他自然不会愿意苏月沾染人命,但既已沾染,那便无所谓了,维持本心一往无前即可。 “苍月双鹰,在这个位置,”沈双拿出出发前仲孙言赠送的北戎防卫图“两个先天,瞒不过我们的神念,不宜陷入久战,给了北戎驻军反应时间的话,我们就危险了。隐匿于暗处,乘其不备一击必杀。如果一击失败,顶多十招,十招若不能解决,不要恋战马上离开。” “嗯,两个普通先天而已,”苏月道“虽然是双胞胎,擅长配合,但也构不成威胁,一击必杀应该很简单。” “那便出发吧。” 两人借着夜色掩护,起落之间如鸿飞渺渺,很快便接近了目标所在,苍月双鹰两个普通的先天,对自身气息的收敛水平实在有限,在沈双和苏月的神念中,两人如同暗夜里的火炬一样明晃晃的摆在那。 “两人在喝酒,运气不错。” 沈双注意着两人的动向,这里是军营,虽然没有结成军阵,但军阵的某些气势依旧存在,他发现两人身上的气息隐约与这种大军形成的气势互相交融契合,相辅相成。 显然苏月也发现了这一点:“这或许就是他们不受军阵影响的原因所在,而且很可能他们所能爆发出来的实力要超出本身境界很多。” “那就更不能让他们有反应时间了,”沈双低声道“等他们喝到兴头上,一起出手,我左你右,务必在他们回过神来之前解决掉。” “好。” 定下方针,两人便收敛着气息埋伏于暗处,两个时辰后,苍月双鹰显然是喝到了兴头,开始吵吵嚷嚷互相吹牛。 “就是现在!” 长枪惊出,玉笛低吟。磅礴力量冷冽杀意,等苍月双鹰反应过来之时,杀招已然到了身前不到半寸的位置! 10.再逢故人说旧地 苍月双鹰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走向末路,理应是站在这世间顶峰的人会用偷袭这样不光彩的方式来对付自己。 他们很清楚,自己不过刚入先天不足两年的小人物,在先天以下的人面前他们或许是了不起的存在,但对于真正站在顶峰的人来说,他们并不是需要太放在心上的,因此纵使有高手想要解决他们,也会光明正大的站在面前,毕竟高手有着高手的自傲在。 一如当年的叶天心,无论是面对大军还是面对王庭,均是一步一步从正面踏入,击穿后从容而去。这样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逃离,毕竟是大营内,就算是这种高手也不可能快速凿穿。 然而今天遇到了这样不顾颜面的高手,乘着大军初退,大营内杀氛最弱之时偷偷潜入……如果是往常,士气犹在,杀氛凛然,他们可没办法潜入进来! 然而无论想什么都已经迟了,他们挡不住这次偷袭,所以在下一刻,苍月双鹰就此消失在这个世间,留下的只有两具尸体而已。 而沈双他们也没有想到,对付先天竟然远比对付那些尚未踏足先天的宗师容易。 许是清楚自身修为不足,只有宗师水准的苍狼七剑时刻都保持着警惕,七人气息交融生生不息,无时无刻不在感应着军中杀氛的变化。 反倒是在他们面前,沈双的偷袭以失败告终,并且被七人结阵,再借助军中杀氛,硬生生的挡下了两人,并拖延在原地! 这让沈双想到了之前询问仲孙言,关于武道修行的高手如何在军阵之中来去自如时仲孙言给出的回答:“无论是武道通神还是修为通天,修行者追求的本质无非天地人法四字而已,军阵军营,或借天时,或依地利,但究其根本,依旧是人的存在,与所有修行之人所追求的根本大道有着本质上的契合,故而能够影响到我们。因此解决的方法也不同,你可以参考别人的,但最终还是要有自己的,当初叶天心就是自己对‘人’这个根本有了理解,才能在大军之中来去自如。所以没有办法教你,也没有人能教你,即便是天合六部高手众多,也不是谁都有能力正面面对大军冲击的,你可以去见识见识更多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是如何做到的。” 如今沈双见到了,无论是苍狼七剑还是苍月双鹰,所走的路都是感悟契合军中氛围,但沈双相信这绝不是最好的方法,毕竟这种方法,在适应了大军之后,离开军营,自身实力将大打折扣,叶天心肯定是走的别的路,毕竟他无论在哪,都保持着应有的水准。 “他们已经开始集结了!”苏月玉笛划落如璀璨银河,将借着阵法与杀氛不断紧逼过来的三人击退“必须走了!” “走!” 沈双咬着牙,逼退身前对手,抽身而出与苏月两人化光而去。 若说先天与非先天的交锋,随时能跑掉,或许是先天占据不败之地的最重要因素。 正当苍狼七剑稍稍松了口气得时候,却见两道枪影从天而降落在大营之中,一道位置正是帅帐,另一道则是直奔帅旗,当即帅帐断做五截,帅帐化作漫天碎屑纷纷扬扬。 虽此时帅帐之内并无他人,却是对北戎将士们士气的又一次打击。 苍狼七剑中的老三望着满地狼藉头疼不已:“隆德将军回来,怕是要大发雷霆了。” “大发雷霆是小事,”老大望着苍月双鹰驻守的方向“那两个家伙死掉了,虽然很招人厌,但他们终归是先天,战场上作用不小。传令下去,巩固营防,加强岗哨,他们肯定还会再来!我需要所有人随时能组成军阵!” 若放在寻常时候,老大的判断绝无问题,且沈双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他们遇到了一个人,或者说,一个重伤的人。这人沈双认识,但她肯定不会认识沈双,毕竟那时候沈双扮演的是叶天心。 月弄影,月河城内试图刺杀可汗的家伙,看着很漂亮一姑娘,实际上做事不怎么过脑子。 “先救人吧,这是掌劲,看样子伤她的人并不想要她的命,但放着不管指不定就出什么意外了。” 苏月点点头,随后吹了一声口哨,很快,几匹军马便出现在了两人视野之中。这是北戎军中的马匹,听到苏月的召唤后挣脱了缰绳跑了过来,身后的军士想要追,却已经来不及了。 “还以为你只能控制飞鸟,原来走兽也可以。” “我们家对动物的研究很深,只不过寻常时候主要是操控飞鸟罢了,毕竟飞鸟更容易控制些。” 两人将月弄影弄上马背,而后迅速离开。 虽然暂时不能去北戎营地找麻烦,但只要南北对峙犹在,北戎大军就不会撤,随时可以去,因此沈双决定先救人,以至于北戎大营中,无数军士小心翼翼的警戒了数日,也没见到任何人入侵,一时间疲惫上涌,士气愈发低落起来。 毕竟,月弄影昏迷了好几天,两人一直在旁看护,也没心思去找北戎的麻烦。 再一次醒来,月弄影看到的又是陌生的环境,显然自己又被人给救下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一个女声,月弄影偏过头去,看到的是一个漂亮的姑娘正坐在一旁喝茶,她总觉得这个画面有些似曾相识。 月弄影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依然无法自如活动:“是你救了我吗?多谢。” “好好躺着,你的伤还没好,别乱动。”苏月挥手,一股轻柔的力量将她轻压下去“幸好伤你的人不打算杀你,否则就不止是这么点伤了。” 月弄影苦笑:“我倒是希望她能下狠手杀了我。” 苏月没有回应,继续喝茶,很明显这其中有着一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恩恩怨怨,苏月不想去了解这些东西,这种恩怨最是烦人,她一个外人,能躲远点就躲远点好了。 此时房门推开,沈双走了进来:“哦,醒了啊,醒了就好,我这有点药,你拿去用,我们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沈双说这,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到床头柜上:“在过会儿你应该就能动了,剑阁秘制疗伤药,效果很好,可惜必须要自己运功消化药力,否则在你昏迷的时候就该让你服药。” 月弄影看着那熟悉的药瓶,同样是一男一女,同样是剑阁秘药,她觉得这世间事,可能真的有某种既定的剧本存在。 “抱歉,虽然很冒昧,但能否拜托二位一件事?”眼见两人就要离开,月弄影慌忙叫住道“可否待我伤好之后,一同去趟平陵?虽然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不应该这么说,但我已经不知道该向谁求助了。” 11.人心纷繁血玉光 月弄影并不清楚眼前这两人值不值得托付,也不清楚他们会不会答应,但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她已经不知道该去拜托谁了。 而眼前这两人,肯搭救自己,那必定是善良之辈,又有剑阁不外传的秘制疗伤药,表明他们身份不低,还能隔空压下自己,真气外放且如此柔和,至少是先天。 有身份有实力又是良善之人,月弄影觉得自己有必要尝试一番,这才叫住两人。 “平陵?”沈双奇道“平陵早成死地,此时应当没人会往平陵去才对,那里既没有活人,也没有死人,魂都没有。” “但那里有一样事物,关系到屠城背后的隐秘。” 沈双沉默片刻,低声道:“将这等辛秘告知初见不久之人,姑娘觉得可行?” “我没有可以托付的人,即便有,也来不及了,要不了多久,这个辛秘便不再是辛秘。” 沈双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它即将爆发。” 爆发这个词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绝对不是个好词,特别是放在平陵,之前若不是赶着自己等人刚好路过,又有皓阳君蔺何如出现,这会儿方圆千里或已成了死地,如今竟然听说那地方还有诡秘存在,无论怎么看都不是能让人放下心的。 “姑娘又是如何知道的?” “很抱歉,我无法说明,但……”月弄影愈发焦急“二位都是高手,即便不信,随我走一趟也不会有多少损失,等到了平陵,自然就会明白。” 苏月忽然笑道:“什么都不说就让人随你步入险地,我们怎知你没有阴谋?” “这……” 月弄影不顾身上伤势,强撑着身子起来,却因为难以支撑一个前驱便要摔到地上,苏月虽然口中说着或许有阴谋,实际上依然一把将月弄影搀住:“莫怪我说得严重,事情都是一码归一码的,不论我们信不信你说的话,总归是萍水相逢,这种陷自身于险地的清理,你若不说清楚……人总得为自己考虑的。” 月弄影重新躺回去,闭上眼许久:“抱歉,是我孟浪了,两位见谅。” 沈双与苏月对视一眼,随后向月弄影点头示意:“姑娘,告辞。” 两人前后离开,留下月弄影一人沉静良久,随后伸出手去取下刚刚沈双留下的药,她知道自己这点伤看着重,但实际上远比上次月河城伤得轻,有剑阁秘药,运功调息不需一个时辰就能复原。 “终究只能靠自己啊。” 一粒丹药下肚,月弄影运化药力,伤势虽在迅速的好转,心却不断下沉:“这药估计是浪费了,就这样结束,或许是个不错的结局。” 深吸一口气,双目一睁,起身头也不回的向着目标地点而去。 虽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先天,但终究是先天,御气行空速度极快,很快月弄影就来到了平陵城外。 时间过去不久,但此时的平陵已经逐渐被一些生命力旺盛的杂草侵占,再过些时日,或许小树苗也该逐渐成长了。 孤寂是平陵如今的现状,活人不敢住进来,但许多鸟兽已经在这里安了家,此起彼伏的鸟鸣,反倒是让平陵更显得阴森万分。 月弄影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入城门之中。 没有妖魔鬼怪作祟,没有心怀不轨者拦路,平陵城并没有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变得热闹起来。 “现在这般寂静,若是让它爆发,应该会热闹得过头吧,”月弄影自言自语着“趁着还没人来。” 只见月弄影忽然运转元功,身形电射至城中央,而后高高跃起,背上刀剑双双出鞘:“天锋玉轮!” 须臾间一轮明月当空,誓与金乌争辉,旋即明月沉坠,大地顿时崩裂! 平陵城中,一大块地面被掀开,一个地洞模样的地方显露了出来,而最让人瞩目的,是这地洞中那如同血玉一般的玉珠。 它被放在一座石台上,显然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而此时这一枚玉珠周身绽放的光华如同人心脏一般律动着,如同鲜血一般凝如实质的光华,散发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月弄影走到玉珠面前,凝气纳元,随即一刀斩下! 轰然爆响,玉珠并未就此毁去,反倒是月弄影身形倒飞数十丈方才卸掉力道安稳落下,而在玉珠旁,已有数人守护。 这几人衣着打扮相似,正是北戎国师一脉,连国师自己都在,他正站在玉珠旁,真气凝纳于掌心,正准备将玉珠取出。 月弄影冷哼一声,刀剑再出:“皓月流光!” 然而人数不足,根基差距,一番交锋下来,月弄影身上再添新红。 国师一边尝试着突破红光阻碍一边说道:“姑娘,我等无意对你如何,只要你不妨碍于我便可。” “做梦!”月弄影怒道“新仇旧恨,怎能就此了结!不过魔头打算放出恶鬼,倒也符合你魔头的身份!” 月弄影还待动手,却被国师一脉分出一人纠缠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国师逐渐靠近玉珠! 忽然! “御天六式·天辉!皓光耀!” 枪影浩浩汤汤,国师一脉数位先天奋起全力挡下枪影,却没能挡下随后而来的人影。沈双突兀的出现在国师身旁,枪尖寒芒闪烁,而苏月则落在月弄影身后,替她平复内息调理伤势。 “沈公子,苏姑娘,”国师无奈收手笑道“两位来此怎不说一声,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啊。” “国师大忙人,理应镇守王庭却依旧抽空来到此地关心邪教徒相关事宜,我们也不好打扰。” 苏月亦是调笑道:“国师竟然知道我,情报很及时啊。” “沈公子身边的红颜知己,修为又如此精湛高深,自然是耀眼夺目,很容易就能被天下人知晓了。两位若来,在下自会扫榻相迎。至于前来此地,下面人回报说这里发现了一些有关邪教徒的线索,当初在剑阁便已分配明确,北戎之地的邪教由我们一脉负责,既然发现了这东西,那我自然是无论如何也需过来走一遭的。” “便不废话了吧,”沈双长枪杵地“此物一眼便知不详,国师却想将之取出而不是毁灭,却是为何?” “不知深浅,贸然动手反易陷入危局,便想着先取出来,研究过后再做决定。” “哼,只要取出,血魄玉就会瞬间爆发,方圆百里将与鬼域重叠,无数恶鬼汹涌而出,”月弄影冷笑“按照这块玉里积蓄的力量,足以早就三个这样的鬼域重叠区,而若直接毁去,便只会形成一道鬼域之门,无论是镇守还是封印,都容将变得十分容易,国师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我若说不知,也无法说服姑娘,但姑娘你又是从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月弄影张了张嘴,终究是再次安静了下来:“我不能说,但,血魄玉就是这种功效。” 苏月看到,月弄影正焦急的望向自己和沈双,希望他们能够相信她,正在替她调息的苏月能够清楚地感应到月弄影内息忽然变得无比混乱,若不是自己压着,下一刻就会走火入魔。 苏月眉头一皱,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拼了命的在阻止事件恶化,明明知道这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却又如此坚持不肯说出来。 场面顿时僵持起来,而沈双的决定,将成为打破这份僵持的唯一变数。 12.鹬蚌相争渔翁现 玉珠之前,气氛凛肃,国师虽然平静的站在沈双面前,但他知道此时国师绝对元功暗转,随时准备动手。 而不远处,月弄影虽被苏月按着调息,但身旁刀剑不断颤动轻鸣,显然也是蓄势待发,一时间,天地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信号,等沈双的信号。 良久,沈双淡淡的说道:“毁了吧。” 国师唯一留在外头的双眼微微眯起:“沈公子可知你这决定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一个愿意赌上自己的命来做一件对其本人而言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显然更值得信任,”沈双悄然提起长枪“我相信生命的重量。” “是么,”国师轻叹一声,颇为遗憾“我们都是为了邪教徒之事,却不得不走在不同的道路上,这世间的枪道高手,我以为当属叶天心第一,却还未体验过沈公子在此道上走到了哪一步。” “今日便可得见了。” 啥时气劲四溢,国师一脉剩余五位先天纷纷远离,都是先天,但这种等级的战斗,他们能不插手还是不插手比较好,否则死的只会是自己。 月弄影刀剑铮鸣,欲加入战局,却被苏月随手压下:“你且自己调养,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缓步向前,苏月的气势随着她的步伐步步积蓄,每走一步,便强盛一分,玉笛入手,并未吹奏笛声便已悠扬,笛音与苏月气势交相辉映,相辅相成之下,威势更盛。 国师一脉却也不是吃素的,在发现状况不对之后,五人顿时结成一道奇异阵法,竟借着五人力量与周边天地之势顶住了苏月的气势,倒是让苏月另眼相看。 能抵御自己气势的压制,便意味着他们能顶住接下来的攻势,多久未可知,但拖延一段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苏月不由得看向沈双。 国师必然是位强者,到底有多强不得而知,毕竟到现在,这一任国师都没有人见过他全力出手,沈双能否在自己突破这边的阻碍之前抵御国师的攻势将成为接下来战局的关键。 须臾风动,转瞬影逝,而后金铁交鸣,短短片刻之间,沈双与国师已经连过数招。这不是切磋,也不是试探,双方目标明确,出手便是全力。 等到人影交错而过,交锋暂歇,方圆数十丈地面再度凹陷一丈有余,却是刚刚那片刻交手,两人已经围绕着玉珠转了数圈,互有攻守,于是周遭土地遭了池鱼之殃。 “沈公子枪道境界,我已经领教过了,”国师沉声“仿佛是另一个叶天心一般,确实强大,但今日这血珀玉珠,本座亦是势在必得,恰巧今日本座有所感悟,稍有些许突破,这便请沈公子赐教!” 一声赐教,极招惊出,若掌纳无限山河惊天动地!沈双见状,凝神静心以对,枪转浑圆间借力卸力,遇强则强,完纳国师掌力! 而后两人辗转腾挪,枪来掌去,国师步步紧逼,拳掌交织间,力道重重叠加。沈双左右闪躲间,拉开距离,尽展长枪优势,点、刺、挑间,真气尽数内敛,虽无浩大声势,却枪枪致命! 两人皆不敢离开玉珠太远,战场限定在有限方圆之内,本想借机偷袭毁掉玉珠的月弄影在一次尝试被两人交锋的余波吹飞之后,暂时放弃了这个念想,转而去注意苏月那边,刀剑蓄力,欲窥准时机助力苏月破掉五人合阵,但苏月稳扎稳打,五人虽还能支撑,却也已经勉强,即便月弄影不动手,也支持不了多久。 显然国师注意到了这一点,若让苏月突破,这玉珠可就拿不到了! 当下国师眼神一凛,心下一沉,与之交手的沈双瞬间察觉到异常,却来不及阻止,只见一道人影自国师身后分出,直奔苏月而去! 正步步化解五人所组阵法的苏月忽遭突袭,无奈之下只得回手抵挡,双掌相接,震荡四野! 苏月与来人各自后退两步稳住身形,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和国师一模一样的人! “傀儡?”苏月眉头一皱“不对,分身!” “这传说中的法门,是从何得来?!” “谁知道呢?”国师分身回应着苏月的疑惑“兴许是本座天赋异禀自己悟得,苏姑娘若有兴趣,大可自己探索。” “免了,”苏月笑道“便让我看看,这传说中的法门究竟有何种玄奥吧!” 腾身而起,玉笛吹奏,音传天下。 玄音入耳,苏月尽大胆的将国师一脉所有人全部囊括进来,顷刻间,包括国师在内皆是一顿,沈双抓住机会,长枪递出:“御天六式·天合!明光破!” 眼见强招临身,国师在最后一刻重新稳住心神,合掌便是隐隐青山笼身,枪意直刺而来,与青山猛烈撞击,最终同时消弭于无形。 重整态势的国师以一敌二,在剩下五人回过神来之前与沈双苏月同时交锋,全然不落下风,一个分身似乎有着本人全部的实力! 然而变故于此时突生! 正当众人交战正酣是,一道人影白衣蒙面如旋风般突入战场,排开几人交锋余波,不知道往玉珠上施展了什么法门,竟将四周红光压制于玉珠内部,随后收起玉珠欲化光远遁! 沈双、苏月、国师三人猝不及防,却依然下意识的打出一道招式追击而去,却被那人随手抵御,显然修为不低,倒是战圈外围的月弄影,正好挡在白衣蒙面人前方,只见月弄影刀剑合璧,一道宏大剑光冲霄而起,突破极限的一招直奔不速之客! 这一招威势是如此强盛,以至于在场三大高手接为止变色,白衣蒙面人虽强,却也不至于远强于他们三人,避无可避间只能奋起元功与来袭剑光轰然相撞,快速远遁的脚步瞬间缓了下来,被抓住机会的沈双三人团团围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阁下好算计,”国师冷哼“但阁下可想过如今的情况?我们虽有分歧,但得到此物的态度是一样的,阁下可是犯了众怒!” 沈双并不多言,只是凝神于白衣蒙面人身上,神念锁定,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苏月则在另一个方向,加上国师的分身,彻底断绝了白衣蒙面人逃离的可能!而恢复过来的国师一脉五位先天,也重新在外围组成新的大阵,与之前不同,这是一道困阵。 白衣蒙面人似乎并不为眼前的局势困扰,甚至都不注意紧紧围着他的几大高手,而是将目光投向月弄影,此时月弄影正撑着剑防止自己倒下,刚刚那突破自身修为极限的一招,已经让她无力再战。 “你依旧不明白吗?” 白银蒙面人的声音有刻意改变,分不清是男是女,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语气中的无奈、困扰、痛苦以及怜惜。 “你要我如何去懂?!”月弄影喘着气,却丝毫不示弱“那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千千万万无辜者的命!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走上这条不归路,你可考虑过我的感受?!” 白衣蒙面人只是微微一叹,旋即元功流转威势渐提,众人顿时心生警戒,真气凝纳,欲先下手为强! 13.风云骤变起波澜 虽然已经变成一座死成,但鸟兽不管这些,往常时候的平陵,依旧有着属于自己的热闹。但现在,这份热闹忽然消失,五位站在先天顶峰的存在各自气息激荡之下,无论何种生物都只能躲在自己窝里瑟瑟发抖,反倒是真让平陵彻底陷入死寂之中。 国师浑身上下真气激荡不歇,冷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阁下当真要在这等环境下放手一搏?走到先天不易,就这么浪费了,不觉得可惜么?” “此时就下定论,未免太早,”白衣蒙面人男女莫辨的诡异声音冷笑“场面上的战力,可代表不了最终的结果。” 众人闻言心下一惊,警戒心再强三分。 却不料白衣蒙面人的举动让他们的警戒变得毫无意义。 白衣蒙面人没有援手,或者说,援手来得让人猝不及防。只见白他轻点玉珠,一道庞大鬼气顿时冲破地面直奔众人而来,将所有人全部纳入范围之内,让人一度以为白衣蒙面人有着同归于尽的打算! 但大家都低估了这位的手段,鬼气冲霄,受到影响的只有他们,白衣蒙面人却似闲庭信步,还有余力给已无力站起的月弄影弄了个小小的术法避免鬼气影响,随后迅速撤离。 沈双几人见状元功再催,强势抵御鬼气冲击,直奔白衣蒙面人而去。 然而刚刚起步,鬼气中便冲出无数鬼域特有凶兽,沈双脸色一变,心知决不能让这些野兽离开这里,否则会有多少无辜者丧命可就说不准了。 只是这一个犹豫,白衣蒙面人早已离开很远,追之不及,倒是国师一路追了过去,连带着分身也一起跟了过去。 结果便是留下国师一脉的五位先天和沈双几人大眼瞪小眼。 “现在不是内耗的时候,先解决这些野兽再说,”沈双道“几位也不会反对吧?” “无论何种恩怨,此时自会放下,我们一脉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其中一位先天站出来道“我几人不似你们这般高手,但合击阵法一道上还是颇为自信的,这平陵城我们会封住,至于鬼域这些鬼兽,就劳烦你们了。” “能封住正好,我们可没法封住,肯定会漏掉很多。” 国师一脉五人向沈双点头示意便分别向五个方向飞射而去,片刻之后,一道困阵便升了起来,鬼兽在城内左奔右突不得脱离,逐渐变得狂躁混乱起来,平陵好不容易剩下的房屋,也随着它们的狂躁而逐渐毁坏。 “上次是在这里抵御妖界妖怪,这次又阻挡鬼域鬼兽,”沈双颇为自嘲道“我与平陵,也算有着另类的缘分了。” 苏月轻轻笑道:“可惜平陵这地方应该不会喜欢你这种缘分,这次过后,它可是连建筑都将不复存在了。” “注定要我送它一程罢了。” 沈双言罢,强招再出:“御天六式·天辉!皓光耀!” 枪芒化现,化作天光万道,所过之处鬼兽如雪消融,纷纷溃散。 好在不过是白衣蒙面人动用一点力量让自己脱身,后继乏力的情况下,连通鬼域的通道逐渐崩塌,鬼兽涌出数量有限,半个时辰后,便已清理干净。然而平陵如同预想的那样,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但愿今后平陵不会再遭劫灾了,”沈双念叨着,忽然将目光投向远处“追上去的人也回来了,看样子没能追到。” 只见国师飞速接近落在沈双面前,扫了一眼平陵的惨状:“人跑了,那人速度极快,开始就差了一大截,之后更追不上。沈公子,所争之物已经消失,我们已经没有再战的理由,今日多有得罪,便到此为止吧。” “也好,我也不愿与你继续交手,至少现在不愿。” 国师指一旁正独自调息的月弄影:“我将她带回去,沈公子应当不会阻碍吧?” “来此便是为她,国师以为我会不会阻碍?” “呵,”国师转身离去“如此沈公子且自便,后会有期,但愿你能从她那得到更多信息,否则,这么大阵仗可都白忙活了。” “国师操心了。” “最好不过,”国师一背手,似缓实急,几步迈出便已离开平陵范围,国师一脉的人员尽数撤离。 一旁调息的月弄影在自己的命运似乎已经决定了之后,缓缓睁开双眼,颇为复杂的看向沈双与苏月。之前她有想过这两人是高手,却从未想过他们是能和北戎国师谈笑风生的存在,这是除了陆地真仙制外,站在世间最顶端一群人的明证。 她更没想到,沈双他们竟然真的跟着自己过来了,明明已经拒绝,却跟过来护着自己。 “前辈应当知道,”月弄影心思复杂“就算现在,我也不会告诉前辈那人的信息,会让前辈失望的。” “人总有自己想要守护的对象,”苏月安慰道“许多事情无法用对错一言以蔽之。” 沈双接着道:“你想说边说,不说我们也不强求。” 月弄影陷入沉默之中,久久不语。 而就在几人从天河旁离开的这几天,前线局势风云变幻,变得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最初传来沈双干掉对面俩先天的消息,仲孙言还在考虑是否能借着这个机会在对峙中获得些许先机时,北面大营忽然就乱了起来,各种人员调遣十分频繁,以至于一段时间内北戎防线防卫力量十分薄弱。 “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仲孙言思索道“我个人倾向于他们在算计着什么,或许就是在算计我们。” “引诱我们主动出击么?”潘知皱眉“这毫无意义,我们主动出击获得胜利之后,只要安心驻扎在北岸便可,他们就算调集力量也无法对我们造成什么损失,背靠天河我们随时可以撤退!” “有诱敌的意思,但主要目的绝不是诱敌,”仲孙言忽然笑道“不过是不是诱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正如将军所言,背靠天河,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恢复成现如今这种对峙的状态,而万一能在北岸站稳脚,我们就赚到了。” “先生的意思是,无论对面是否有阴谋,我们都不搭理,进军便是?” “做好防卫措施之后,便可开始进军,无论如何,后路不能丢。” 潘知微微点头:“我们这便去齐王殿下那边,这种大事,还是需要看皇家的态度的。” 仲孙言笑道:“将军这可是借着机会在逼齐王下水啊,不上奏询问皇位上那人反而询问齐王,这点心思齐王可很容易就看出来,将军不怕惹怒了齐王殿下?” “前线战况紧急,齐王又是统军的王爷,”潘知一脸你我皆心知肚明的笑意“便是去问,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不是么?” 两人同时大笑起来,笑声传出老远,让守在门口的亲兵有些摸不着头脑。 14.邪氛渐散雾渐浓 齐王古井无波,潘知和仲孙言看不明白齐王此时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是那么安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既没有责备,也没有勃然大怒,当然也没有诸如赞许、认可之类的正面表态。这一度让“心怀不轨”的两人心中不安,仿佛一个大考即将公布结果的那一刻。 气氛一度凝滞。 忽然,齐王轻轻一笑,顿时空气仿佛重新开始流动了一般:“战机转瞬即逝,自是不能延误,你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若有需要本王助力的地方,尽管直言。” 直到从齐王处离开,潘知依然有些不明所以:“齐王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已经决定要上我们这条船了?” “应该不是,”仲孙言苦笑道“我们在利用突如其来的事件胁迫齐王,齐王又何尝不是用这个事件在试探一些人的态度呢?若是态度无碍,齐王依旧是他的齐王,我们这次的逼迫将成为过眼云烟,对齐王而言毫无影响。” 潘知微微愣了愣,旋即叹息:“这世道,无论是心怀天下者还是自私自利者,哪怕是碌碌无为得一日饱食便是最大希望之人,都在也必须要互相算计来算计去,明明是人心复杂搅乱了这人世,却总怨着这世间太过纷杂,自作自受却总以为自己是受害者。” “人世本就如此,”仲孙言闻言笑道“所以我早就做好了打算,待此间稳定下来,我便找个山野之地,辟几分菜地,去当个世外逍遥客。” “真到了那时,带我一个,”潘知话刚说出口,转头想了想,又摇头道“我估计是做不成逍遥客了,即便局势稳定,我也必须要待在军中,手底下这么些兄弟,实在没法放下心来。”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谈这个也太早了些。” 两人终究是乏了,哪怕这个乱世好像才刚刚开始,就已经商讨着如何寄情山水,归隐山林,而有的人,却更早的开始体验游山玩水的感觉。 刘霸兴刘老英雄此时就在游山玩水之中。 那一日玉公子找到了他,两人在屋内谈了许久,即便是仲孙言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总之,在两人出来之后,刘老英雄只是轻拍了仲孙言的肩头,随后便一言不发的离去。 之后他便一个人离开了天合六部,离开了天河岸边,说自己辛苦一生,想去这大好河山走上一遭,看看天下风景,也当是给自己放松。 那时仲孙言的心情非常复杂,他清楚这位老人的性格,就如海岸巨岩,风霜雨雪也好,惊涛拍岸也罢,都无法动摇他分毫。能说出“出去走走看看”这样的话来,就已经可以证明,这位老人的心,或许是真的累了。 对他们而言,身体上的疲倦根本算不得什么,哀莫大于心死,累也一样,最累莫过于心累。 此时的刘霸兴正泛舟湖面,一叶扁舟,一炉炭火垂钓其上。 落雁湖,大雁北上最远的地方,天河自西向东流,本应汇入东海,但实际上,河道走到一半的时候,竟然拐了个大弯,一路向北最终汇入冰海。 因此大梁并不是失去了全部北面的国土,至少向北流的天河以东的区域,还在大梁的掌控范围内。 刘霸兴一人独行,最后落脚在了这里,他觉得这落雁湖不错,四周山川环绕白雪皑皑,湖中清波荡漾蒸腾起水汽,他决定在这待上一段时间。 这些日子里,天河之上的风云涌动似乎与他没有太多关系,他就如同一个普通的邻家老人一般,每天用钓来的鱼向附近居民换取一些钱财,如果钓得够多的话,便自己烹饪了吃掉。 周边几个小村落的人都已经知道落雁湖旁多了这么个人,没有人打探他是从哪里来的,山野之地,民风虽然彪悍,习俗或许糟粕极多且落后,但同样也十分淳朴,大家都知道多了这么个邻居,同样也十分欢迎这么个热心肠时常帮这帮那还会医术能给村民看病的老头。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好像也还行,”将鱼竿搭在一旁,刘霸兴仰头看向天空,只是候鸟迁徙的日子早就过了,看到的只有蓝天白云“真清啊。” 没有太多东西需要顾虑,老爷子睡意渐起,眼见着就要睡着的时候,山林之中忽然冲出无数飞鸟,显然是受惊了。 老爷子猛然惊醒:“死气?!糟!” 不顾已经咬钩的大鱼,刘霸兴自小舟上腾空而起,须臾间便赶到了死气传来的源头,所见却是一名紫袍人在不断屠杀小村里的村民! 老爷子双眼顿时变得通红:“邪魔外道!!” 刘霸兴以刀成名,相较于君漠尘那虽然狂放却又与诡谲相结合的刀法,刘霸兴的刀法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霸道无匹,从来只有正面对敌。 可惜刘霸兴资质有限,靠着自身努力,虽已是天下少有的高手,但终究距离先天的顶峰还差了那么一线,然而在这之下,他对于别的先天而言,又显得有些太强了。 但无论是哪个等级的先天,对下面这个正在杀人的邪教徒而言都没什么区别,他只不过是化境而已,先天都还没到。 数十丈的巨大刀芒从天而降,紫袍面具人虽然早早就已经察觉,却因根基差距甚远,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只一招,便撒着鲜血如同破布袋子一样飞了出去掉在地上,还时不时的抽搐几下。 但他并没有死去,刘霸兴特意留手,他需要个活口。 “焚世教徒,为何在此?” 邪教徒吐了口鲜血,随即见头偏向一旁,似乎就当自己已经死掉了。 “你们不是一直盯着人口众多的大城么?这等偏远小地,一个村落也不过数十人,你们竟也能看上?” 刘霸兴看向四周,死了不少人,流出来的鲜血隐约有组成阵法的趋势,显然让他杀掉村中所有人之后,阵法必定能成型。 邪教徒依旧一言不发,破碎的面具早已遮不住他的容貌,但这个容貌对刘老英雄而言毫无作用,那是一张早已破碎不堪的脸,纵横交错的伤疤让整个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完好的皮肤,双眼隐藏在变形的面容之下,只露出个眼珠子看着外面的世界,刘霸兴觉得这面具除了是他们统一的身份象征之外,或许也有着遮掩恐怖面容的效果。 “不说啊,”刘老英雄再次叹息一声“不说也罢,早在荒山山脉那个地洞里,老夫就已经明白,你们有着自己坚定的信念,就此上路吧,下辈子做个没有执念的人。” 刀芒闪过,身首分离,刘霸兴不再搭理这个已经死掉的邪教徒,转而看向还活着的,正在一旁因为惊恐连躲藏都已经忘记的村民。 “还有一半人存活么……” 老英雄痛苦的闭上了眼,他见过更多的死亡,但一直没能学会该如何适应无辜者的丧生。 “邪教徒……”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平陵城,调息结束的月弄影站起身来,踌躇片刻后,终于还是朝着沈双那边走去。 15.又闻辛秘知水深 “平陵也好,别的地方也好,屠城的事情都不是她做的,她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月弄影终究是决定将能说的部分说给沈双他们听“但这些人的死却和她脱不了干系。” “怎么说?” “这世间从来不缺乏野心者和受苦受难者,”月弄影言语中充满着苦涩“受苦受难者渴求结束苦难,野心者追寻心中欲望,而无论哪个邪教,基本多由这两种人构成,而野心家基本都渴望长生不灭,这些人又很容易进入邪教高层,作为一位先天,她只要稍微暗示几句,这群人就会将后面各种内容脑补完整,并且用契合底层受苦受难者心思的话讲这些内容传播出去,可笑的是,她甚至没有和那些邪教徒说过那么一个‘杀’字,这些人就自动帮她屠戮了大量生灵。” “她要做什么?” “复仇。” “复仇?” 回忆起过往的痛苦,月弄影紧闭上眼:“为了向北戎,或者说包括北戎以及它背后的力量复仇。” 似乎听到了某种辛秘,沈双追问:“北戎背后的力量是什么意思?” “北戎背后,绝对有其它力量存在,不是国师一脉,”月弄影给出了让沈双难以相信的信息“那一股力量远强于国师一脉,他们隐匿在背后,正是因为差距太大,无法报仇,陷入绝望的她才会选择做下这样的事情来,引诱邪教徒做事,然后自己坐收渔利,强大自身,获得复仇的力量。” “你们也不清楚背后到底是什么?” “不清楚,”月弄影摇摇头“只是察觉到了,感受到了那彷如云泥之别一般的差距,能够让人绝望的差距。” 沈双沉思片刻,问道:“与剑阁比,如何?” 月弄影继续摇头:“都是庞然大物,我无法进行比较。” “既如此,”沈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会继续去追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你是去送死,”苏月直接泼冷水“死得很惨的那种。” “她不会杀我。” “我说的是,”苏月盯着月弄影的眼睛,直到月弄影偏过头去不敢再于她对视“你会把自己玩死,就像在这平陵城中一样,如果不是我们不放心跟了过来,你就算又千八百条命,也折损在这里了。” 月弄影默然无语。 骤然安静下来,沈双也没有再和月弄影聊什么,都已经明确表态不会透露白衣蒙面人更多信息,那么他也不打算追问,而且现在最麻烦的似乎还不是白衣蒙面人,而是月弄影说的,北戎背后的影子。 他踏足江湖,只不过是为了找到复仇的机会,如今复仇之心随着天下局势在眼前逐渐展开而渐渐削弱,但背后的隐秘却是越来越多,这天下的水似乎越来越深,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不断往湖中央趟的人,走一步,深一步,直到最后被深深的湖水淹没。 他很清楚,只要这时后退回头便没有问题,但他却不愿就此回头。 “经历过人间惨案,却没变成惜命自保之辈,”沈双呢喃自嘲“我肯定是脑子哪里出了问题。” 无论沈双如何自嘲,局势都已经走到这一步,所有人都在自己踏出的轨迹上继续前行,月弄影依然选择了离开,走之前将如何查探血魄玉的气息的手段告诉了两人,而后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事,说道:“平陵城人丹的事情,不是她做的,也不是邪教徒做的,邪教徒只杀人求魂,并不炼血化丹,人丹到底是谁的手段,我也不清楚。” 月弄影逐渐远去,沈双依旧愣在原地,他愣是没想明白,一个平陵屠城惨案,竟然有三方人马借了势,天下本就纷扰不断,怎么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幕后黑手各种推波助澜? “多思无益,”苏月轻巧的靠拢过来“回天河边吧,不是还要收利息么?” “嗯,回去吧。” 然而两人再回天河,半道上就遇到了无数北戎溃兵,心知天河边可能发生了什么变故,两人不做保留,全力施为下,化光飞速赶往天河,于是见到了天河北岸军营之中,潘知所属天武卒的旗帜,让两人惊诧不已,不过短短的时日,南北对峙平衡竟然就打破了,而且还是明显处于劣势的一方强势反击?! 神念扩散,沈双很快便发现潘知与仲孙言也在北岸,当下便主动释放自己的气息朝着潘知他们所在的大帐落去。 刚刚落地,账内两人就迎了出来。 “沈兄弟,苏姑娘,”潘知笑道“两位为何忽然就失去了踪迹,虽然知道你们修为高深,却也免不了有些担心啊。” “一些突发事件,和邪教徒有关,”沈双道“这些之后我会与你们细说,倒是这天河两岸是什么情况?为何会直接占领了北岸防线?” “入账内详谈吧,”仲孙言道“世事变化莫测,最近时局发展颇具戏剧性,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也好。” 四人入内,仲孙言将北戎防线突发混乱以及决定出兵占领天河北岸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沈双同样将平陵城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两人,随后四人就这么面面相觑起来。 “说起邪教徒,”仲孙言向沈双说出自己这边的信息“接到老爷子的紧急传讯,邪教徒已经发展到最偏远的小村都不放过的地步,只有十几二十个人的村子,也被屠戮。之前墨千秋有来信,虽然儒门崇圣明道已经捣毁了不少邪教徒据点,除掉了许多邪教徒,但他们制造惨案的速度丝毫没有放缓,仿佛……杀之不尽。” “邪教徒,更深的幕后黑手,还有根本没什么抵抗直接就放弃了天河防线的北戎大军,”潘知揉着有些发疼的脑袋“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连北戎溃退背后应该也有着更深的谋划,应接不暇,当如何是好?” “无需管太多,”仲孙言道“更深的幕后黑手离我们很远,多加留意便是,邪教徒已经有人接手,我们该想的就只有如何稳固这天河防线,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占领这里已是极限,不可能继续推进,而北戎若全力组织反扑,我们又只能放弃这里退回南岸,为了不让功夫白费,如何在现有基础上获得最大的利益才是我们现在要考虑的问题。倒是沈兄弟,如今天河两岸已经没了北戎高手,你们有何打算?” “不会去北戎腹地找他们麻烦,太危险,”沈双想了一会儿“我打算去找月弄影,就她那样的行事作风,我怕她真的就死在哪了。” 仲孙言了然点头:“说起月弄影,我倒是见过她一次,之前传闻月河城叶天心现身救下了她,我找上门去想要打听叶天心的消息,可惜什么也没得到。” 沈双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显破绽:“叶天心前辈成名已久,且修为高深莫测,刻意要隐藏行迹肯定是找不到的,或许哪天他自己不打算隐藏了,直接就找上门来了也说不定。” 仲孙言绝不会知道,他所找的沈双就在眼前,而担心聊叶天心太久会显露破绽的沈双,稍稍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开:“我等这便去寻找月弄影,或许会有更多邪教徒的情报,到时必定第一时间传递给二位,也请二位将相关情报代为传给剑阁。” “明白,一路顺风。” “请。” “请。” 细细的雪花飘落,两人身影在风雪中渐渐消失。 潘知看着两人离去:“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手段,我们也该布置我们的谋划了。” “嗯,这便开始吧。” 16.乱世难平人作鬼 “那时候为何不把月弄影留下来?”半路上,苏月终究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得到情报,或许能救下无数人,而放她离开,或许会有无数人死于非命。” 沈双长叹一声道:“她本是良善之人,那白衣蒙面人与她的关系显然非同一般,让一个善良者夹在自己重视的人和苍生之间做选择,这种事我做不出来,哪怕明知道有可能造成更糟糕的后果,但那也只是可能,而真做了,月弄影的两难将马上变成事实,很抱歉还特意传音你,让你陪着一起安她的心。” “我无所谓的,”苏月了然“若说得冷血无情一些,这天下如何与我本就没多少关系,只要回到家中,所有纷扰都与我无关,有此一问也只不过是从更有利的方向考虑问题而已,只是如今又去追她,假设我们找到了人,然后再次将她从危险中解救出来,以她那敢一个人跑过去做同归于尽这种事的性格,必然会因为你救了她而她无法给你想要的答案愧疚不已,依旧会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 沈双默然无语。 苏月忽然就笑了起来:“沈大哥你……果然还是很有趣啊,明明经历丰富,却依旧……怎么说呢?赤子之心?” “你就直说我这样子不适宜现在这个世间好了,”沈双扶额“不知道为什么,早就不应该这么天真了才是,可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来。” “这并不算什么坏事。” “但在这样的时代,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很清楚。” 苏月笑了笑没接话,正如她所言,世间如何与她而言本无太大关系,她所看重的只是沈双本人而已,沈双的选择只要不给他自己带来危险,她并不会太在意,喜欢的接近,不喜欢的远离,苏月的为人处世,其实很简单。 两人大致上知道月弄影往哪个方向走,但天下之大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虽说是出来找月弄影,沈双也很清楚找到的几率不多,本质上还是借着这次机会找邪教徒的蛛丝马迹罢了。毕竟北戎那边暂时没法下手,当然下手了也讨不到好,沈双觉得现在最主要的事情还是解决危及整个天下的危机要紧。与北戎的仇恨是国仇家恨,仔细算来却也是私人仇怨,属于乱世中不可避免的一环,但天下若是都没了,就算想报仇,也没人给你去报。 很显然,现在这个名为“焚世”的邪教,似乎就打算将这个天下彻底干掉。 “北戎国师虽然在追踪邪教徒的踪迹,根据仲孙先生从剑阁那得到的消息,北戎这些日子的确干掉了不少邪教徒,”沈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仇恨的关系对国师一脉总有着深深的戒备,总觉得他们哪里有问题却又说不上来“他们肯定还有自己的打算,绝不是单纯的打击邪教。” “问题肯定有,但就现在的情报量,你想破脑袋也不会有结果的,至少现在在面对邪教这一件事上,他们也算是盟友,就让他们做好该做的事,以后就算有什么动静,那也是以后需要面对的。” 两人走走停停,半月时间早已远离了天河,四周景色早已没了那飞雪漫天的寒冷,倒是有冬日万物寂灭的残败感,加上这个小镇实在是称不上多么有生气,愈加衬托了这份破败。 天寒地冻,却有不少人蜷缩在墙角,抱着身子瑟瑟发抖。为了抵御严寒,他们在身上裹着一层有一层可以用来裹得东西,如果没有这些东西,原本的衣物四处漏风,或许早就冻死了。 然而即便如此,用处似乎也不大,毕竟饿到皮包骨头的人,又能感受到多少温暖呢? “大梁已经走到了尽头,”沈双看着四周饥民无能为力,即便武道造诣通神,先天高手辟谷无碍,能解决的也只是自己的温饱“毁灭之前最后的疯狂,将让所有即将毁灭的存在再无回头的可能。” 这个小镇远离前线,天河上的人从未将战争带来的压力转嫁到后方,人力物力均为潘知与天合六部自行解决,潘知有着大梁朝廷的编制,每年能拿到一定的军费,然而却是战争之前的标准,如今这么点钱根本撑不了多久。 可以说整个天河防线,就是一群人自带干粮替大梁守着它的天下,但大梁朝堂上的人似乎从未珍惜过,即便是那些主战派,也将天河之上的奉献看成理所当然。 苏月身上还有点食物,她交给了那个看着最凄惨的老者,随后先天的气势隐隐透出,直到老人将食物吃完才收敛了些:“潘知和仲孙言他们不是在谋划解决朝廷本身的问题么?他们邀请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哪有那个精力,他们自己能处理,就交给他们吧。” 沈双回头看了看正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饥民,即使是先天高手的气势散溢,似乎也无法阻止这些跃跃欲试的人。 “饥饿能让任何人变成魔鬼,”苏月无奈“还以为先天高手的气息能阻止他们不理智行为的。” “正常有着趋利避害本能反应的人自然会害怕,但他们……饥饿已经压制了本能反应,走吧,离开后他们自然就冷静下来了。” 正当两人打算离开,一个角落里忽然传来个似是鄙夷又似是怜悯的声音:“我要是你们,就绝对不会去惹怒这两位善人,就算你们能抢了他们身上的东西又如何?能养活几个人?态度放好点,求两位帮帮忙,你们应该能活更久。” 两人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一间破旧的屋子门前正倚着一个人,外表看起来三十岁出头,根本不似这里的人,劲装长袍,武人打扮,修为不弱,已至化境。 饥民们似乎很怕他,在他出声后便慢慢地退了下去,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继续缩着身子。 “这里还活着的都已经不再是人,他们还有脑子,却不会再用脑子去想,纯粹靠着本能行动。”那人走上前来,十分恭敬的向两人行礼:“晚辈乐枫,见过两位前辈。” 沈双微微点头算是回礼,而后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能镇住他们?” “很简单,”乐枫苦笑“找几个跳得厉害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掉就行。” 沈双没有不由得一皱,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这里的人靠着本能,也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如果这个本能会让他们马上死掉的话,他们自然会压制本能,但…… “他们都是无辜者,甚至是没有逃难能力的无辜者,”乐枫没等沈双继续提问便继续说道“但不杀几个,只能死更多,最初这附近还有不少野生动物,我镇住他们,然后隔三差五的打点野味回来熬成汤分配下去,不镇住就会发生哄抢,结果如何可想而知。但现在,野生动物也没几只了,出去转几天也不见得能找到,而我却不能花太多时间出去。” “为何?” 乐枫沉默片刻:“两位前辈,请随我来。” 17.恶咒压身难镇魂 房间内部并没有外面看着那般破败,该有的生活设施这里基本都有,沈双还注意到很多有趣也实用还很有观赏性的小玩意以及一些植物,很明显房间的主人有用心在打理。 随着乐枫的引导,两人进入内里的那间卧室中。 一进入便闻到了一股宁神香的味道,这是一种武者和修士们闭关修行时常用的东西,有着静心宁神的功效,同样对普通人也有用,而且用处远大于修行者。 这香,应当就是为了床上那人点燃的。 那是一个不到双十年华的清秀姑娘,但在沈双和苏月的眼中,这姑娘身上却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气息,两人几乎同时瞪大了双眼神念全开! “竟然是……诅咒?!” 不能怪他们大惊小怪,诅咒这种东西从来就不属于人间应该有的,虽然从原理上来说,诅咒和蛊毒是差不多的东西,但因其并非人界特产,很少会出现人中诅咒的情况,这种东西,多在鬼域和魔界出现。 正惊讶间,床上的少女诅咒忽然发作,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痛苦导致浑身大汗淋漓,原本昏睡的她因此醒来,目光投向乐枫,眼中充满着不舍与哀求,那是不舍人间却又一心求死的眼神,显然痛苦已经到了哪怕不舍也不愿再忍受的地步。 这种情况显然不是第一次出现,乐枫自然不可能让自己在意的人就此死去,只能渡入真气帮忙镇压。 “你且让开,由我来吧,”苏月走上前去“你这样,是压制不了多久的。” 只见苏月凌空虚点数次,六个玄奥字符凝聚成型,随后吹起玉笛,音律轻扬,字符随着笛声排列成六角形,字符之间各自联系成为一道看起来十分漂亮的阵符。 随后苏月笛声停,手轻挥,阵符须臾间融入少女体内,肉眼可见的,少女变得平静了下来,痛苦远去。 少女也没有因为刚过消耗太多体力而重新陷入昏迷之中。 乐枫握着少女的手,嘴角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不住的哆嗦,这对于一个武道修为已达化劲半只脚踏入先天的高手来说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苏月忽然问道:“这位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 “是在下内人。” “嗯?”沈双奇道“这姑娘只是普通人吧?” “是。” “那……” 沈双本想直接将疑惑问出来,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提出。 他看乐枫踏入先天已是必然,一入先天时光不老,除非意外死亡或者被杀,先天高手寿数极长,到底有多长没人知道,因为从没有哪个先天活到了寿终正寝吗,陆地真仙同理。 但无论怎样,一个普通人,无论感情多好,终有生离死别的一天。 沈双本想提出这个问题的,不过转念一想便知道,乐枫不可能不懂这个,自己询问不过多此一举,别人如何生活和自己也没有多少关系,便不再多言,转而询问是否知晓诅咒来源。 “具体来源不知,但知道大致是什么地方沾染的诅咒,”乐枫显得很愤怒,怒的是自己的弱小,妻子中了诅咒却无法知晓诅咒来源:“上阳城。” “那个被屠城的上阳城?” “没错,去年早些时候我身受重伤,落在上阳城中,被内人所救,伤好之后便去复仇,等再回上阳城,正赶上有人屠杀,我只来得及将内人救出来,应该也是那时候沾染的诅咒,等来到此地时,内人已经无法移动,只能在此停下。” “救了你的命,而后你娶了她?” “并不是,”乐枫摇头“是到了这里之后……内人已经无法移动,只有我能照顾她,但男女有别,总不好……于是才结为夫妻,当然,也是因为之前互相有好感就是了。” 一旁的姑娘并不说话,只是原本苍白的脸上也稍稍有了些红晕。 苏月见状心中微微叹息,有情人终成眷属方是世间至美,然而这两位,哪怕不想打击人,但有些事情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现在高兴为时过早,虽然以我家传阵符暂时镇住她体内诅咒,但也只是治标之法,令内身上的诅咒若找不到解法,顶多一年半,便会重新复发,而且因为先期压制过多,复发便是爆发,丧命只在一刻。” 乐枫还未说话,一旁的姑娘便先出声了:“感谢两位相助,有这一年半与夫君好好相处,我便已经满足了,生死有命,已然偷得一年多的命数,还能奢求什么呢?” “你可以不奢求,但他的话可是奢求很多的,”一旁一直在思考如何解决诅咒的沈双忽然道“也许并不是没办法解决问题。月儿,你看她身上的诅咒气息,应该是鬼气无误吧?” “是的,”苏月再次仔细查看一番“虽有些异变,的确是鬼气无误。” “那便是了,显然上河城那边的屠城和鬼域有着联系,我想,这样的诅咒,这样的线索,还在剑阁做客的君漠尘应该不会放过吧。” 苏月眼神一亮:“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有办法解决诅咒,不过稳妥起见,还是先去上阳城一趟,若真与鬼域相关再通知他不迟,想来他会用最快的速度赶来的。” “嗯,确实如此,”沈双对乐枫道“你照顾好自己妻子,我们去上阳城走一趟,如不出意外,回来之后便可联系能解决诅咒的人。” “前辈……” 沈双打断乐枫的话:“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如果真想谢,那么早日进入先天好了,这天下真正的动乱还没到,你成就先天,然后心怀天下,便是最好的感谢了。” “月儿,走了。” 两人出门,身影瞬间消失不见,乐枫站在门口呆愣了一会儿,回过头又看看已经能走到卧室门前的妻子,心中百感交集:“阿琳,你说我们是不是运气很好呢?如果运气真的好,为什么你又要受这么大的罪?” 姑娘想了想,轻笑道:“也许只是运气好,但命不怎么好呢?其实,我真的已经满足了。” 无论两人如何做想,沈双和苏月已然来到了上阳城上方,和平陵一样,这里已经是一座鬼城,甚至因为大梁朝腐朽不堪的关系,上阳城比被拆掉之前的平陵看着更加破败。 “确实是鬼气,又有那种诅咒,”沈双面色阴沉“这里有极大地可能开过一次鬼域之门,和平陵城引来的妖界妖族一样,说不定现在人界的鬼族,并不止君漠尘一人,而且还都是些危险分子。” “那现在我们该如何?” “联系君漠尘吧,”沈双取出宁无双赠送的传讯木鸟“但愿剑阁的地脉已经镇压得差不多了,否则……” 18.人间又起新波澜 君漠尘来得比想象中的要早很多,按照宁无双这木鸟的速度,从上阳城出发到达剑阁需要两天的时间,即便剑阁有手段第一时间通知到君漠尘,他们出发赶来少说也得要个两三天,也就是说至少需要五天之君漠尘才能赶到。 然而实际上第三天黄昏的时候,君漠尘便风程仆仆的出现在了几人面前,虽然看起来是一副不计消耗疯狂赶路的模样,却依然快得让沈双讶异。 而且君漠尘并非一人前来,随着他一道过来的,还有墨千秋以及简南天。 “我们并非从剑阁出发,当时所在的地方距离此处也就一日的路程,”君漠尘解释道“刚刚镇压了一个邪教据点,他们竟然利用当地村民打掩护,给每个人都下了蛊虫,而后一路追踪,从瀚海郡追到北地,再追回来,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才解决,而后便接到了你这里的讯息,就一路赶过来了。” “除了我们之外,崇圣明道的援手还在路上,过两天能到,”墨千秋补充道“现在对付邪教徒,人手少了很容易陷入难以抉择的地步,并非有什么危险,而是他们劫持普通民众作为筹码,让人瞻前顾后。” 简南天道:“这些过后再说吧,先去看看那位中了诅咒的姑娘。” 沈双点点头,走在前头带路,很快来到了那个小镇。 墨千秋看着小镇中百姓的惨状,眉头紧锁了一路:“乱世降临,礼乐崩坏,朝政昏聩不堪,受苦的终究是普通百姓,此地地理位置稍差,除了贸易没有更多赚钱的地方,我看这里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残,年轻人都逃荒去了吧。大梁朝,合该灭亡了。” 墨千秋并没有要救助此地难民的想法,当今天下大势如此,就得了一个救不了所有,救得了一地救不了天下,他知道,必须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才能真正的拯救所有人。 “苍生入局,也是没办法的事,”简南天轻轻一叹“过了这个劫难,一切会变得更好地,历史从来都是如此,每次进步,总伴随着或大或小的痛苦。” 一路交谈,看着四周跃跃欲试的饥民,沈双苦笑一声,很快便来到了乐枫屋门口。 五个先天的气息,对乐枫这种化境高手而言实在是太过耀眼,在几人来到门口前,他便已经在那等待。 “江湖散人乐枫,见过诸位前辈。” “无须多礼,”君漠尘直奔主题“去看看那个中诅咒人吧。” “是,前辈随我来。” 再次进入屋内,沈双发现就这几天变化很大,这三天他和苏月一直在上阳城中调查,并未再回此处,此时的屋内已经变得比之前更加温馨,细微处都打理得紧紧有条,看样子病人能够自由活动后变得闲不住了。 “内人刚刚躺下,”乐枫引导着众人往卧室走去“虽然能够活动了,但毕竟身子虚弱,依然无法活动太久。” 没了身体上的痛苦,又十分疲倦,病人倒是睡得很沉,一行人的到来也没有吵醒,乐枫本意要去叫醒她,却被君漠尘拦下:“不必如此,已经知晓原因了,让她休息吧,我们去外面谈。” “确实是鬼域独有的诅咒,”客厅内,君漠尘向众人说明情况“而且是在鬼域都十分稀少的诅咒。已经可以确定,有一批我们不知道的鬼族来到了人界。” 沈双问道:“就凭这个诅咒确定的吗?” “没错,如果是别的诅咒我无法确定,”君漠尘冷笑“但这是王血诅咒,只有鬼域王族以自身鲜血为引才能下的诅咒,独一无二。因此十分难解,却又非常容易解。” “怎么说?” “只有王族能解,而王族自己下的诅咒,一般来说别的王族是不可能主动去解咒的,因此十分困难,但只要有一个王族愿意,这诅咒就形同虚设。现在鬼域的王族……”君漠尘顿了一下“除了我带过来的小皇子之外,也就只有那一支了,那些……叛徒。” 简南天奇道:“莫非鬼域这次的动乱,是王族自己内部的内乱?不应该啊,鬼域王族是各界之中最为凝聚团结的一族,怎么可能内乱?” 君漠尘心绪宁乱复杂:“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发动叛乱,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叛乱了,王族主脉尽灭只剩一人。现在既然知道他们有人在这人间,我便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逮住问个明白!” “此事应当没那么简单,”简南天疑惑重重“鬼域王族如此团结的原因想来你比我更清楚,这事或许和人界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先回剑阁,待禀报过阁主之后,看是否我们能插手帮忙,你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那便先行谢过了,能得助力自然最好,而且现在也必须先回剑阁,毕竟诅咒只有皇子能解,而他现在就在剑阁,想来有了这一道诅咒的力量,应该可以让他直接凝聚成形。” 乐枫自始至终都在一旁听着,但他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这些,虽然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但总有人生活在绝大多数人所不了解的,甚至连感觉都感觉不到的范围内,那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乐枫虽算得上高手,但他所处的层次终究有限,无法接触更多。 不过这些都不在他关注的范围内,他只知道,自己妻子有救了,这便足够了。 都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君漠尘当即起身:“那么现在去一趟上阳城吧,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之后迅速回转剑阁。” “好。” 几人再次出发,乐枫依旧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开,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站在最顶峰看一看尘世,又将是何种色彩?” 乐枫心中不知不觉产生了某种自己都不知道的莫名情绪,但这些对来到上阳城的众人而言并不是很重要,有了君漠尘这么个鬼域专家在,他们发现了更多之前没有发现的东西。 “的确是王族带队,不止一个王族,而且有超过十位的先天高手,其他人员更多,是一次有组织的行动。” 墨千秋不由得咋舌:“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间何时成了随便谁都能乱来的地方?” 一个刚刚发动叛乱夺取了政权的群体,有组织的安排了大批高手偷偷摸摸的潜入进来,怎么看都不像是打算和人间友好交流的样子,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里面有不小的阴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简南天倒是看得开“先找到这些人的踪迹吧,君兄,有办法吗?” “已经记录了他们的气息,之后可以制作相应的共鸣物件,但距离不会太远,顶多十里内会产生共鸣,如果他们刻意压制,这个距离会变得更短,依旧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总比没有好,沈长老,你是否也回剑阁一趟?” 沈双想了想:“也好,制作好寻找鬼域高手的共鸣之物后我也得拿一块,而且,或许寻找月弄影的事情,请大家帮帮忙也比我一个人找要好很多。” “月弄影?” “嗯,等到了剑阁再细说吧。” “也好,”君漠尘再次细细搜索了一遍发现没有遗漏,便转身回走“去带上那两人,便回剑阁吧。” 19.魂源复生万鬼惊 沈双并未料到不过短短的时日自己会再度来到剑阁,虽说现在挂了个客卿长老的名头在剑阁,多少也算半个剑阁的人。 这些日子总是在东南西北的四处奔波中,好像就没有一刻歇息的样子。 “仇暂时也没法去报,也没那么容易报,还满天下乱跑的,”沈双不由自主的调侃起来“还不如就在这歇一段日子好。” “可以啊,”苏月当即表示赞同“我可还是第一次上剑阁,留一段日子,看遍剑阁美景最好不过了!” 一旁的简南天闻言笑道:“苏姑娘若是愿意,我剑阁自是欢迎之至,可我们的沈长老估计也就是这么说说,他可不是个能停下来的人。” 苏月嘟囔着:“这我当然是知道的,也就提醒下以后有时间了一定不能忘记留下看风景什么的。” “哈哈,待找到鬼族的人之后,就在这停留两月吧,”沈双笑到“其实你完全可以自己留下的。” 苏月眉头一凝双目一瞪:“没你在我留着有什么意思。” 沈双:“……” 众人很快便上得山来,这次并非前往悟剑楼,而是去往万法天。剑阁主剑道,但内部却分成许多流派,如宁无双所在紫薇苑,精通测算易数,而简南天所在的悟剑台则是剑阁剑道分支中近身剑法精妙无双的一脉,还有天工造物的天机楼,改易天数的落星台,精通远程飞剑招数的天剑阁,以及现在正前往的,术法造诣高深莫测的万法天。 诅咒一道类似蛊毒,却划归于术法之中,万法天有着相应的场地,在那里解除诅咒是最安全的。 再上剑阁,沈双看到那些冲天而起的剑芒光柱有所减少,看样子对地脉的镇压即将结束,也难怪能派出弟子支援墨千秋他们的行动。 而剑阁之主公生念也已早早在万法天之外等候。 众人纷纷见礼:“公生阁主。” “不必多礼,按照君兄的来信,万法天沐长老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君兄前来主持。” “多谢,这便开始吧。” 公生念点头将众人引入万法天。 只不过一步踏出,天地间景色骤变,万法天内仿佛自成一界,无数玄奥字符散发出不同光彩时隐时现漂浮在空中,印在所有可见的物体上,地面上,一旁随便一朵花只要用神念细细去看便会发现,那其实不是鲜花,而是无数道阵符构成的法阵,以法阵模拟出纯粹鲜花的模样,从外表到质地再到香气。 沿着花丛小道走,转过两道弯,便看到了一个仪式场地,一道复杂到让人眼花缭乱的法阵被布置在地面,法阵中央的玉台上,鬼族魂源飘浮在那。 “乐枫,让你妻子站到玉台旁,”君漠尘开始安排一切“只要站在那就行了,对,你离开法阵范围,之前苏姑娘已经对诅咒进行了压制,不会有多少痛苦,都说了离开范围内,你这半只脚呢?别担心没问题的,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先天顶峰,你担心什么?” 乐枫讪笑着往后挪了挪位置,君漠尘摇摇头,走入阵中:“沐长老,阳极生阴。” “好。” 一旁万法天沐长老虚空画线,几个字符随着他的动作准确的落在了地面大阵的几个位置,随即一股阳刚异常的气息自阵内生成,与盛放魂源的至阴之力的玉台形成鲜明的对比,整个极阳大阵的正中央,是极阴的至宝。 “请沐长老维持大阵!” 君漠尘随手一刀划出,刀光直劈向中了诅咒的姑娘。 夫妻两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头,阵中人满脸惊恐来不及反应,阵外人真气瞬间爆发,就要冲入阵中,然后被身旁的墨千秋顺手一个巴掌给拍地上了:“关心则乱,你是想还是她还是怎的?” 乐枫抬起头,看到的是刀光临身,却没有伤到人一丝一毫,这一刀划开的不是谁的肉身,而是肉身之下的魂。 仿佛打开了一道虚幻与现实之间的大门,一股阴邪鬼力顿时笼罩在整个大阵范围内,想要突破大阵范围却被外面早已准备好的万法天弟子结成困阵牢牢地被压所在范围之内,随后受到至阳之力的冲刷,渐渐变得衰弱起来。 很快,鬼力消失,只剩下一点血珠漂浮在半空之中,而接受治疗的人则软软的倒了下去,被君漠尘用柔力托起送到乐枫身前:“已经无事,带她去休息,等醒过来就好了。” 当下便有剑阁弟子上前引路,乐枫千恩万谢带着自家妻子离开,而剩下的人都留在原地,这一次解除诅咒反倒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让魂源吸收这一滴血液获得人形。 “人界化形必定引来万鬼窥伺,就劳烦诸位照应了。” “理所应当,”公生念笑道“这些恶鬼一个个去找很麻烦,今次一并解决,也能省下不少事。” 君漠尘不再多言,鬼力催动,裹挟着血珠送入魂源内,随即魂源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而后自四周抽取无数斑驳杂乱的能量吞化吸纳提炼,以至于大阵隐有不稳,沐长老见状,甩出几道玉符,落于四周稳固阵法,这才没让它直接崩溃。 然而一切才刚刚开始。 “三个时辰,我需全力引导相关力量成型,剩下的有劳诸位了!” “你放手施为,有我们在!” 四面八方鬼气聚拢,无数恶鬼阴魂在鬼气构筑的乌云之中若隐若现,仿佛惊世魔头即将降临一般,源源不断的向着剑阁扑来,哪怕明知道前路危险,魂飞魄散只在片刻,但它们都愿意相信自己将成为那个幸运儿,吞噬鬼域王族魂源获得重生! 古老传说,神话犹在的年代,各大门派皆有护山大阵守护,剑阁曾经尝试过,然后发现那根本不可能,没有这么大的阵法,更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守护整个剑阁的大阵长时间存在,便是陆地真仙也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这么庞大的阵法给榨干。 因此,剑阁对付恶鬼大军的方法也变得很直接,只见山脚下第一批防御力量启动,无数道剑光冲霄而起直入乌云之中。 只见厚重的乌云内隐约光华闪动,间或有雷光爆起,顿时阴寒鬼哭响彻四野八荒,然而阴魂数量极多且前仆后继源源不绝,很快便有大量恶鬼突破了第一层防线向着目标进发而来。 “果然,是麻烦事啊。” 随着公生念一声麻烦,剑阁组织的第二道防线开始发挥效用,那是来自于半山腰上的,数道举世无匹的庞大剑光,数十丈宽的剑芒直冲阴魂大军! 20.山河重整寄遗脉 利用阵法,保证先天强者能够用更少的力量发挥最大的效果。 这样的剑光,以剑阁先天的能力自然能做到,但绝对无法坚持太久,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如同固定的光柱一般持续不断的存在着,用夸张的速度消耗着阴魂大军的数量。 “公生阁主,”沈双见着这如同怒海浪涛一般的阴魂冲击,心中若有所思“这世间并无神佛,却为何会有鬼怪?” 在人界的认知中,存在有妖魔鬼怪诸天神否的概念,然而实际上,妖魔鬼怪存在,却也不被普通大众所知晓,诸天神佛却是毫无痕迹的,而且即便妖魔鬼怪存在于世,实际上和传说中的也完全是两种概念,至少仙域魔域,实际上和人界没什么区别,妖界鬼域的生命或许和人有所差异,但在成为人形之后这些差异便可以忽略不计了。 公生念虽是剑阁阁主,身后有着底蕴庞大的剑阁,却依旧无法回答沈双这个问题:“许是古早前的先民们应对异族之力尚且不足,且对自然天象敬畏有加,造就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神话传说吧,你应当知道,江湖初显不过万载,甚至武林成型也不过三千年岁月,而那些神话传说,最短的也已有数万年。” “或许是吧,”沈双依旧保持着某种怀疑“但,上次前往鬼荒禁地一趟,遇到的那怪物,绝对是腾蛇。” 公生念闻言笑道:“腾蛇的存在和人们对传说的错误认知并没有必然关系啊,腾蛇在上古或许真的存在,但那也只是一种不一样的,强大一些的野生动物罢了,沈兄可知道,时至今日,有多少物种彻底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沈双微微摇头。 公生念道:“之前有多少不清楚,但自剑阁建立万载以来,单只是剑阁唤灵渊弟子记录在案的,便超过八千种,越是强大的物种,越难以抵御世间的变迁,腾蛇在上古存在,在如今不存,或者仅有少数个体幸存,也属正常。” 虽然依旧有着疑惑,但沈双暂时也不清楚该如何询问,若说神明不存,各地神庙祈福可以回应仅仅用“天心非人心,天意属人意”这样的理由来解释未免有些太过粗糙。 不过此时已经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了,哪怕对阴魂的存在有着更多的疑虑,当下首要的任务却是解决掉眼前这大批阴魂。 半山腰上的拦阻终究还是被阴魂们靠着数量突破了,依旧有大量的漏网之鱼向着君漠尘的位置冲来。 “诸位,护山大阵虽只是传说中的东西,但互住一个山头的阵法却是有的,”公生念高声通知“阴魂也好,恶鬼也好,都交由大阵解决,诸位要做的,是抵御厉鬼。如此大数量的阴魂大军,里面必定混杂着厉鬼,莫让它们毁了大阵便好。” 公生念话音刚落,阴魂大军就已经撞了上来,一道光墙凭空升起,仿佛堤坝一般阻挡了阴魂前进的去路,无数阴魂撞在堤上,随后化成青烟消散,虽然活人听不到鬼魂的嚎叫,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阴魂消散前悲惨的嚎叫。 墨千秋脸色变得很难看,儒门功法对阴邪之物有着天生的排斥,浩然正气与阴邪之力的天生冲突让墨千秋有些难受,然而这并不是他脸色不好的根本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看到的阴魂,很大一部分都是大梁子民打扮。 这让他无法想象究竟是生前遭受到了何种苦难才会在死后化作恶鬼甚至厉鬼,而这天下究竟有多少梁人依旧在遭受这种苦难。 “待此间事了,我欲走一趟皇城,”墨千秋冷声道“我倒要亲眼看看,朝廷的昏聩究竟比我想的要严重多少!” “浩气染墨谱千秋!” 千秋圣卷无风自动,书页翻动间浩气磅礴而出,化作巨笔直入阴魂大军之中,而后便是一阵爆发,席卷周边阴魂的同时,一只厉鬼受到重创掉落下来,随后在半空中便彻底消散开来。 墨千秋的举动仿佛导火索一般,在场众人纷纷强招迭出,剑阁之外,阴风涌动,圣华耀天,剑阁芒山方圆千里皆能目视,一时间流言四起,各地方官员亦纷纷上奏。 好在只持续了数个时辰,入夜之前,异像消散。 魂源完全吸纳了血液中的力量,如今正在最后蜕变阶段,这时的魂源已经无法让阴魂复生,失去了对阴魂的吸引,汹涌的浪潮在瞬间便消退了下去。 这次异像看似凶险异常,实际最强也不过厉鬼,对众人而言并不算多麻烦,便是万法天也只安排了沐长老一位先天长老在此坐镇,便可知剑阁对此事的态度。 随着魂源蜕变的结束,一个人影渐渐成型,随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然而主导了这一切的君漠尘看到这人的时候,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六公主?!” 刚刚复苏的鬼族少女尚有些迷糊,说话也不怎么清晰:“君叔叔?这是哪里啊?” 君漠尘急切的一道鬼力输入让六公主清醒了过来:“六公主,三皇子呢?!” “三皇兄?对了,三哥叫我……嗯?我这副身体……是魂源重生过后的?!”六公主被魂源重生的事实猛然惊醒,磅礴鬼力不受控制的爆发,四周人群毫无防备竟然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三哥呢?!君叔叔,这是什么地方?!我应该和三哥在一起才对!” “六公主,冷静,冷静,您仔细想想,记忆中最后和三皇子在一起是什么情况。” 好歹是鬼域皇族,初期的混乱过去之后,皇族的教养让她很快稳住了心绪:“三哥说天工殿造出了好玩的东西,要我过去看热闹,之后他带着我进入了天工殿的密室之中,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君漠尘仿佛在这一瞬间老了十几岁的模样,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差点就摔倒在地,而后找了个大石头坐下:“三皇子或许觉得,您活着更合算……天工殿本就是您所掌管的,有什么新事物必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到您,您就没想过为什么会是三皇子来和您说么?” “三哥说自己刚好路过天工殿,本来他们是要来通知我的,但三哥说他要自己告诉我这个惊喜,就把传讯的人拦下了。” 六公主心念电转,而后面沉如水,看不出她此时心绪如何:“君叔叔你刚才说,三哥觉得我或者更合算,鬼域可是变天了?” 君漠尘长叹一声:“陛下让我到天工殿密室内,他告诉我三皇子的魂源会存放在密室中,让我带着魂源离开,有三皇子在,复国有望,那日我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密室,内有魂源,便带着离开,一路奔逃,运气好遇到鬼域之门,来到这人界。我一直以为,自己携带的是三皇子的魂源。” 六公主低声道:“是三个偷袭了我,将我打回魂源状态,而后放到那间密室里?君叔叔,鬼域究竟发生了什么?” “镇山王叛乱,王室主脉,应该就只剩下您了。” 君漠尘忽然对着六公主肃穆一礼:“您应当是整个皇家最开心的那个人,虽不愿强加于您的身上,但现如今,公主殿下,原先属于三皇子的责任,如今便落在您身上了,请您靖河山,复大统!” 21.借得人力复鬼域 鬼域皇族弟子向来优秀,不似人间历朝历代,优秀者少而庸者众。否则也不可能当得起鬼域自有历史以来唯一皇族的责任,鬼域至今没有过改朝换代,便是这次突发的叛乱,镇山王也依旧是王族,是皇族的分支,仍然血脉相承。 “鬼域皇族血脉,主脉皇族分支王族,应该都不会产生叛乱这样的心思,”鬼域六公主东溟夜正在悟剑楼内向在座的人讲述着鬼域辛秘“无数年的统治,鬼域皇族从未出过昏庸之辈,夜从未出现过内耗内斗,便是因为铭刻在魂魄深处的印记,那是先辈舍命得来的成就,印记与魂魄融合为一,它能保证我们有着自己独立的思维与人格,却能抑制多余的恶念。然而现在,镇山王叛乱了,印记失效。” 公生念问道:“以前可有过印记失效的情况?” 东溟夜摇头:“印记与魂魄本就是一体,除非魂魄失效,否则印记必然有用。” “或许就是魂魄失效了呢?”一直安静听着没有插嘴的沈双忽然说道“最近和魂魄相关的乱子可不少,人界魂魄能出问题,鬼域魂魄也没办法保证完全不出问题吧?” 东溟夜本想说鬼域之人魂魄坚韧,特别是皇族,是精通魂魄一道的高手,几乎如同本能一般的能力。然而忽然回想到之前自己的某个经历,却又不敢打包票说一定不会出问题了。 “鬼域之民对皇族忠心耿耿,若有立身之地,便可谋划反击,”六公主殿下以皇家最高的礼节向公生念和在场的所有人无可挑剔的行了一礼“请人界诸位看在当年同为一条阵线的战友的份上,允许我在人界设立据点!” “公主无需行此大礼,”公生念叹息道“从现有的情况来看,鬼域遭此劫难,人界亦脱不开干系,早已身陷局中,有公主在人界设立复国组织,人界也能名正言顺的插手其中,因此我们不仅不会反对,还会与公主结盟,就看公主殿下是否愿意了。” 东溟夜自然不会反对结盟,现在她已是鬼域皇族最后一人,虽然口头说着鬼域之民忠心耿耿,但叛乱已经发生,君漠尘甚至是被往生塔的人一路追杀,此时鬼域到底还有多少忠于皇族的人,她暂时不敢去想。因此如今她手底下就只有君漠尘一人,有人界结盟,签订条约的话,反倒是她这边占了大便宜。 得到了公生念的承诺,六公主便也没再继续多言,和君漠尘一样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听着。毕竟这次大家聚在悟剑楼,要商量的也不只是鬼域的事情。 公生念向一旁墨千秋示意,墨千秋微微点头道:“自追踪焚世教徒至今,已发现一十三城尽数被灭,死伤人数过百万,剿灭邪教徒据点二百六十九处,处决邪教徒数千人,但儒门崇圣明道亦损失惨重,如今正在与儒门圣风谷合作,但人力依旧有所不足,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些邪教徒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而且催生先天甚至是陆地真仙让人防不胜防。他们的确不强,但对先天以下的人而言,和天灾无异。” “至今没有找到破绽。”说话的是剑阁天机楼的长老“我们从抓到的人身上发现了很多不和谐的地方,无论是直觉还是理论上,那些地方都应该是破绽所在,但我们暂时没能找到针对这些破绽的办法,无法针对的破绽,便不是破绽。” 六公主闻言笑道:“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参与其中,以鬼族的视角来看问题,或许能找到新的出路。” “公主殿下在鬼域便掌管天工殿,”君漠尘补充道“天工殿所负责之事,和天机阁一般无二,甚至更多一些,六公主可是我们鬼域最强的智者。” “最强说不上,懂得稍微多些罢了。” 公生念对此提议没有丝毫犹豫:“如此便多谢公主殿下相助了。之后便是沈兄弟带来的信息,沈兄觉得那日的白衣蒙面人并非邪教徒是基于自己的判断,还是相信了月弄影的说辞?” “自然是自己的判断,”沈双道“虽并未正式交锋,但我能看出那人的功法光明正大,虽是蒙面,却也掩盖不住浩大正气,这样的功法最是难以修炼,邪教徒可不会选择这种功法,而且,即便被月弄影如此针对,白衣蒙面人依旧在危急关头分神保护她,从未对她下过毒手,邪教徒可没有这种感情在。” “也就是说白衣蒙面人有着自己的目的,而只要达到了这个目的,那人其实是可以相互交流甚至可以拉到我们阵营里来的?” 苏月接话道:“我觉得或许只要将月弄影彻底拉进这边,那人就会陷入投鼠忌器的状态。” 公生念了然:“我已让人关注月弄影的动向,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有消息,诸位,我已让天机楼大规模制造宁无双的传讯木鸟,之后大家各自领取部分,现在我们需要更快捷的联络方式了。”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公生念预期太多,特别是邪教徒的问题,这些日子刻意追踪才发现,邪教徒仿佛已经成了这个世间的一部分了一般,和之前的所有邪教比起来,这一次的焚世来得更加气势汹汹,或者说其实看不出多少气势,但它确实已经融入了人界生活的一部分。 “墨兄,你要前往帝都的话,还请多多留意,大梁朝廷里,是否有邪教徒的存在,”公生念说着又摇了摇头“不,是肯定有邪教徒的存在,他们不可能放弃朝廷这条线。反倒是北戎那边有国师一脉看护,无需太过在意,这大梁朝,终究还是太过腐朽了。” “我明白,”墨千秋忽然冷笑了起来“邪教徒混进朝中,有些事情或许就可以一起做了。” 这一刻的墨千秋丝毫看不出半点儒门圣者的模样,那一脸狰狞的模样,说他从魔域过来的魔头估计都有人相信。 沈双见状问道:“墨兄一个人可处理得过来?” “无妨,有圣风谷两位先生同行,问题不大。” “那我便不随你同去了,我去关注月弄影和白衣蒙面人的动静。” 待商议结束,众人散去,沈双找到公生念询问宁无双之事,公生念笑道:“他依旧在养伤,不过进展良好,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出关。” 沈双了然,拱手告辞,却被公生念忽然叫住:“沈兄且慢。” “阁主?” “本不该多嘴,”公生念无奈道“但,还是让我多一次嘴好了。” 22.埋名隐姓入江湖 剑阁客房内,沈双独自坐在那陷入沉思之中,以至于苏月进来了他都没有察觉到。直到那丫头差点没给他头上扎出麻花辫来,才猛然惊醒。 “所以在想什么呢?还在想刚刚公生阁主的话?” 沈双微微点头。 之前在悟剑楼外,公生念叫住沈双说道:“我知沈兄任由月弄影离开出于本心,出发点也是好的,如你所说,让善者陷入两难的确不是好事,这无异于助纣为虐。然而沈兄可考虑过,月弄影无需陷入两难的境地,但天下苍生却要陷入两难的境地,你说他们究竟是付出代价让月弄影不那么难以抉择,还是应该让月弄影陷入两难但自己或许可以躲过一劫?” 沈双当时被说得有些愣,这个问题他有考虑过,但在他看来,这个问题和杀一个人就一群人还是救一个人让一群人去死是一个概念。 沈双觉得为了一群人可以牺牲一个人的话,那么那一群人便是帮凶,一个人也好,一群人也好,两者都应该摆在同一个位置上,先遇到的事情先处理,如果说处理完一个人的事情之后另外一群人因此死掉了,那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然而公生念接着说道:“我知你所想,任何一个人,无论数量多少,都应该放置在天秤之上,没有孰轻孰重,只有先来后到,可是这般?” “却是如此。” 公生念摇头微微笑道:“力所不及者求公平公正,力所能及者求最多最好,若力所能及却又苛求公平公正,实际上只是自私自利的体现。沈兄,这世间绝对意义上的公平,有的只是自以为这很公平的懒惰与推卸。当我们有了决定他人命运的力量之后,就再也不可能选择让自己舒适的答案。不过你这么做,我也不是说你做得不对,只能说,这世间的人,大多数都会下意识选择让自己舒适的方向,只要不为恶,其实都不算错,在此基础上还能向善,便已经可以叫老好人了。” 之后回到屋内的沈双便一直被公生念这段话给困扰着。 苏月靠近沈双,眯着眼盯着他,直到他开始不自在的,眼神准备退缩的时候,忽然一个脑瓜崩敲在他脑袋上,这一下可是用了力的,即便是沈双也被敲出个大包来。 “嘶!”沈双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你干什么呢?!” “当然是打醒你个木头脑袋!”苏月双手叉腰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公生阁主可有说你做错了?” 沈双又是一愣,公生念并未说他做错了,不过是告诉他拥有力量的人应该如何选择而已。 “选择在你,”苏月锤了锤沈双胸口“追求舒适并非为恶,担起责任也未必能做得更好,想来公生阁主只是希望这世间能多一个为苍生分忧的人,然而我们本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我们能做好自己就已经足够了。” 苏月顿了顿,忽然又说道:“我希望……我希望你能……开心就好。” 沈双总觉得苏月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但他知道自己就算问那些没说出来的到底是什么,苏月应该也不会告诉他。 但这一番开导,倒是让沈双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矛盾,不过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和公生念说一声抱歉了,自己果然是没法成为“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人,他能做到的最大的善意,便是在自己目光所见的范围内,为无辜者奔走罢了。 沈双并不知道,在与他分开后不久,公生念便来到了宁无双闭关养伤的地方。 此时的宁无双看起来还有一些病殃殃的,但这对一位先天而言却是伤势将好的先兆,神魂的伤势和严重的内伤已经变成了外在显露得出来的样子。 “你还是和沈兄说了那一番话么?” “总得试试。” “没用的,沈兄这人能在自己所见的基础上帮忙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地步了,你就别老想着更多人来当圣人了,见谁都要提醒一道如何选择,大家都是凡人,你也是凡人,别太把自己逼得太死太紧,会崩断的。” “放心,我懂,你早些养好伤就行了。” 宁无双心知自己的劝解公生念并没有听进耳,心中无奈,却也只能由着公生念去了。 剑阁无愧于天下第一剑派实则天下第一大派的名声,月弄影的踪迹很快便被剑阁发现,随后迅速传递了回来,公生念第一时间通知了沈双。 “或许你早些随着墨兄一起走更好,”公生念无奈道“帝都武威镖局镖师在队伍中发现了月弄影的踪迹,她是半道上给了钱进入队伍的,伪装得很好,时刻遮着脸而且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到了帝都后镖师有刻意套近乎,看月弄影的样子,是打算在帝都住上一阵子了。” “伪装么?”沈双心知月弄影此时日子应该也不怎么好过,否则她一个先天绝不需要伪装起来“没办法了,我这就去帝都,正好可以顺手帮墨兄一把。” “嗯,简南天会带领一些剑阁弟子与你同行,随时保持联系。” 沈双告辞离去,好在连续的奔波他已经适应,山脚下汇合上简南天,苏月也早已接到通知与简南天一起在山脚等候。 “沈兄,掌门让我将此物与你,”简南天递给沈双一个包裹,沈双接过,里面是一柄剑和一张面具“剑名神虹,是一柄自外域流传进来的兵刃,掌门已将一门剑法附于剑上,学会之后功法自然会消失,那是数千年前一个剑派的剑法,剑派早已消逝在历史中,你大可放心使用。而这剑除了无坚不摧之外,还能变化成其它兵器,比如你所用的长枪。而面具则是易容用面具,即便是神念,也看不穿你该换了形貌。” 沈双不解:“这是何意?” “掌门说,怕麻烦的人会想着最大程度的避免麻烦,他说你肯定会需要这个。” 沈双与苏月面面相觑,最终只能化作一份苦笑:“公生阁主倒是将我看得通透,确实,这东西能避免很多麻烦。” 沈双自不会说自己有易容换骨之术,而且易容换骨,却改不了枪法,江湖上混久了,大家自然能从功法中看出眉目来,倒是如今,直接换上面具,带上配剑,之后会少很多麻烦。 “那就多谢阁主了。” 沈双也不客气,直接带上面具,背上长剑。顿时,一个剑眉星目的剑客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苏月绕着沈双转了好几个圈,拍着手调笑道:“别有一番滋味,倒是个帅哥,肯定会受到少女们的追捧。” “莫再调侃于我,”沈双无奈“至少你就不会追捧。” 苏月连眼角都挂满了笑意:“那是,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会追捧。” 苏月说着,竟也一个转身换了个模样:“隐于世外的家族,多少都要派遣家中子弟入世历练,总会有已些防止身份泄露的方法,这算是家传绝学了,怎样?效果如何?” 沈双和简南天纷纷展开神念,并没有发现破绽,纷纷点头表示效果极佳。 “那么从现在开始,咱们或许改换个在江湖上行走的名号了。” 沈双闻言笑道:“确实该换个名号了,不过,简兄,公生阁主可还有话要说与我听的?” 简南天哈哈大笑道:“不止是掌门看透了你,你对掌门也看得挺明白的,他的确有话对你说。” “洗耳恭听。” “掌门说,他期待你最终的答案。” 23.落猿峡中逆旅客(2/3) 大梁与北戎的南北分界是天河,而中原与江南地带的南北分界却是南岭与长丰江,这是一条有一半的里程奔腾在南岭之中的大江。虽然没有天河那种不讲道理的宽阔,与天河相比这条江才更像是自然形成而不是传说神仙搬来。但因为奔涌在崇山峻岭之中,峡谷深幽,江水湍急,也是一道人间天险! 这日,风雨大作,落猿峡边一家小旅店。 门忽的被推开,伴随着风雨声,一对男女出现在门口,这两人明显是躲雨的,身上都有些雨水的痕迹。店中的客人们回头看了一下来人,然后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去了。这样的情形在这落猿峡边经常发生,而来这种店子里的,多数都是些水手纤夫们,少数才是旅人,对于常年在这生活的他们而言,早已司空见惯。 长丰江以回雁峡最长,而落猿峡却是最险,候鸟南飞至回雁峡而止,这是中原先民们的判断,于是取了这么个名字,而实际上,只有部分候鸟至此而止,更多的会飞向更南边一点的地方,飞至江南与南疆的交界。 而落猿峡的名字确实名副其实的,两岸天险,猿猴难攀,常有年老体衰者自峭壁上坠落湍流之中,故名落猿。 行走在这的人,多数都是讨生活的,当然,也有那么一部分人,以他们的身份本不应当出现在这样的险途中,然而,一些事情,却让他们不得不来。 落猿峡峭壁上也会有些稍稍平坦的地方,于是自然而然的形成了许多村落,这样的村子里,也会有些稍微有点钱的人开上点小旅馆,给过往纤夫,人生逆旅之人一个落脚处。就像是这一家,这些旅店能吃饭,能住宿,虽然住宿的环境不会有多好,但总好过在船上过夜。 那两人进了门,女人好像是身子不舒服,需要男的搀扶着。 只见那男人高喊道:“老板,可还有空房?” 店老板连忙迎上:“您来晚了,这最后一间房刚刚才订出去。” “老板,内人身体不适,又赶了许久的路,刚才还淋了雨,您看看,有什么地方能让人休息的,只要能睡下就行。” “好吧,”老板思索了片刻“我让人把杂物间腾出来,加张床。” “多谢老板了。” 店老板对着后头高喊道:“阿明!腾间房出来加个床!” “掌柜的!没床啦!” “你个笨蛋!就不会加个门板么?!”老板转头对两人赔笑“客官,您将就点,我这店小,只有这样了。” “有地方就行。”男人说着,又紧了紧靠在怀里的女人。 “客官您先坐下,房间待会儿就好。”店老板边说便向店内看去,却发现,店中能坐下的地方都坐着人了稍稍有些尴尬,于是对店中的客人喊道“大伙看看,这位大娘子有病在身,谁让个座?” 刚说完,就见边上一个结实淳朴的汉子站了起来:“来,坐我这!” 男人扶着女人走过去:“多谢兄台。” “别这么文邹邹的,我一粗人,不习惯!”大汉笑着说,随即店里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男人见如此,便也笑道:“既如此,那倒是我矫情了,今天在店内的人,我请大家喝酒!” “哈哈!大伙听到没?这位小哥请客啦!”大汉高喊,店内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此时依然坐在这里喝酒的都是纤夫船工,旅客们早就去房中休息了,这些纤夫们会一直在桌子前呆着,直到雨停下来,或者是第二天天明,对于他们来说,开一间房休息,却是太奢侈了。所以,有人肯请客,连酒钱都不需要自己付,自然会让一大群人高兴。 “小哥,你是哪人啊?看你们这打扮,不像是要到这鸟地方来的人啊!” 男人扶着女人坐下“帝都人。”边说边为女人拭去额头上的水珠“有些事情,需要去南疆武王城。” 大汉笑道:“永乐天都啊,这我没去过,不过武王城倒是个好地方,那房子,那吃食,啧啧,比咱这好了不知道多少!”大汉像是回忆到了当初去武王城的样子,忽然回过神来“不对啊,去武王城不一定要走这地方啊,有许多路可以走,都比这好走多啦!” 男人笑了笑,没有回答。 正当所有人都兴致高涨的时候,门再次伴随着风雨声打开,三个穿戴着蓑衣斗笠的人走了进来,三人取下斗笠,为首一人高喊“掌柜的,可还有房?” “客官,没啦,刚才那位客人还是在杂物间加了张床的。” 那人闻言,轻轻笑道:“无妨,我们在这坐一晚就行,店家,上两坛你们这最好的酒。”说着便对身边二人“铭莲、师弟,我们三人也有许久没秉烛夜谈了吧?” “是啊,乘着这次机会,我们倒是可以好好聚聚。”另一人笑道。 三人边说边脱掉身上的蓑衣人到一旁,只见两人都是一身白衣,上有金边云纹装饰,配有七星剑标识,身负长剑,却是剑阁悟剑台弟子。 还一人款式与剩下两人相仿,却是一身墨色,也没有更多鲜明的标识,这正是剑阁医谷弟子打扮,有医者着墨,红尘不染,仁心不失的意思在。 这时后面传来声音:“掌柜的!房子好了!” 店老板便对男人笑道:“客官,已经好了,可以休息了。” “多谢掌柜。”说着,他扶起女人,正要往后走,只见三人中着墨色华服的人喊道:“兄台留步!” 男人转身,略带疑惑:“这位......” “在下张铭莲,这两位是李启明,乾尘。” 男人拱拱手:“刘元,这是在下内人,王玉雪” 张铭莲道:“刘兄,在下是一名医者,我观尊,额......尊夫人似乎身有不适,可否让在下诊断一二,或许能有办法。” 刘元闻言,只是摇摇头道:“没什么大事,偶感风寒罢了,已经找大夫开了药,很快就好,多谢关心。” 刘元说完便要带王玉雪进向后院杂物间走去。 张铭莲喊道:“刘兄,在下自认医术还过得去,令内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张铭莲的话还没说完,却被王玉雪开口打断了:“多谢这位先生关心,贱妾身体无碍。夫君,我们进去吧,我累了。” 刘元扶着王玉雪向里面走去,张铭莲也只能看着两人离开,摇头叹息一声。 李启明笑道:“你还是老样子,喜欢多管闲事。” 乾尘也道:“他们既然不想要你医,你又何必去强求呢?” 张铭莲摇头道:“我不是说她的病如何,她可没有患病。” “不是病?”李启明讶异。 “是内伤.”张铭莲低头沉思“掌力所伤,这一掌力道,便是你我要接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她一个毫无内力傍身的普通人?” “真这样,她早该死了!”乾尘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这也是我所奇怪的地方,按理说,这么重的掌力,普通人,早就粉身碎骨了。”张铭莲思索着什么。李启明问道:“看得出是被什么招式所伤么?”张铭莲摇头道:“不亲身诊断一番,很难确定,还有,他二人,绝不是夫妻。” “不是夫妻?”两人忽然笑了起来。 张铭莲没好气的道:“你们笑什么?我说他不是夫妻是因为我看得出,那女子绝未破身。” “还有那刘元......”张铭莲还待要思考些什么,却被李启明打断“好啦,想这些干什么?人家不愿领情,想来也是有自己的思量,你就别管闲事了。” “那怎么行,我医谷弟子,怎能见死不救!” “师弟,你看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他还是这倔脾气。”李启明与乾尘相视大笑。 “你们!夏虫不足语冰!” 李启明二人见状,笑声又大了三分。 24.纷纷扰扰聚帝都(3/3) 大梁帝都永乐天都,任他外面如何破败,永乐天都内确实繁华如故,毕竟当今圣上所能看到的,也就这永乐天都的范围,下面的人为了迷惑皇帝的眼,为了告诉皇帝当今天下歌舞升平,都不约而同的对永乐天都的建设上了心。 在这一份虚假的繁华里,生活在其中的人们有大量讨生活之外的闲工夫供他们闲谈消遣。而最近这段时间,大家口中谈论得最多的,便是墨千秋的入城。 这次前来帝都,墨千秋采取了最为高调的方式。 当时已是黄昏,忽而天光乍明,儒风圣耀,道道圣人教诲如金字珠帘悬空而落,触地则璀璨生辉字字珠玑,随后一人乘风而来,于浩荡圣辉中悬于皇宫之上。 着实气派非常! 大梁立国,儒法并行,墨千秋高调入城,自是引得帝都内各派系心思复杂。 并非墨千秋一个先天高手就能造成如此大的动荡,而是墨千秋儒门圣人的身份。以这样一个身份,用这种让天下人皆知的方式入城,个中态度让朝中各派系揣摩不透,在墨千秋来意最终明了之前,他们会将很多明面上的动作收敛些许,暗地里的动作再少那么些。 然而这一切的收敛似乎没什么效果,第二天,墨千秋于早朝时突然闯入大殿,诛杀左枢密使于朝堂之上,只留下一句“杀鸡儆猴,鸡合该死”便潇洒离开,一时间朝野内外,各路高官人人自危,皇帝更是连因墨千秋的到来而难得重新开始的早朝都不上了,找到墨千秋密探了一整日。 最终皇帝和墨千秋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随后皇帝急招玉公子公孙瑾瑜入宫,之后,墨千秋便仿佛没了动静一般安安心心在永乐天都找了个地方住下了,甚至专门开了个学堂,倒是受到无数人的追捧希望将自家子弟送进去,奈何墨千秋收人不看出身只看顺眼,收得十分随机。 在沈双他们到达帝都的时候,墨千秋这些日子的事迹依旧在街头巷尾被人津津乐道。 “你直接动手不怕乱了仲孙先生他们的计划么?” 沈双,现在改了个听起来十分嚣张的名字无极,用这么个名号在世间行走。倒也不是他就这品味,是公生念留下的那份剑法名为无极剑,沈双顺手用上了而已。 此时他正和改名凝魄的苏月与墨千秋对面而坐,不得不说,同样是泡茶,墨千秋的手艺要高出莫风太多,哪怕沈双这不懂喝茶的,都能体会到墨千秋泡出来的茶水的美味。 “刚到此地有些自己的想法,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做点自己该做的事情好些,便找了公孙瑾瑜过来,放心,他说过不会有事,而且算是歪打正着,杀了那个左枢密使,反倒给他玉公子的活动带来了不少便利。” “也是你运气好撞上了,否则玉公子怕是会被你坑死。” 墨千秋笑道:“倒是二位,无极与凝魄,确实有意思。有了多重身份之后,很多事情做起来会方便许多,我会在帝都常驻下去,到时候有些事情,或许就要委托二位了。” “无碍性命便行,”沈双无所谓的摆摆手“那么月弄影的情况现在如何?” “隐藏了修为,正在西市内一家浣洗坊工作,”墨千秋想到月弄影的情况十分不解的摇着头“我是想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 “想不明白的话,走一遭便好了,明日我们以客人的身份去一趟那个浣洗坊,”沈双想着自己好像没啥要洗的衣物,不由得挠了挠头“话说墨兄,有需要浣洗的衣物么?” 墨千秋:“……” 帝都被墨千秋搅动的风云也传到了天河前线,公孙瑾瑜第一时间将墨千秋相关的信息传给了仲孙言他们,依旧在天河的齐王也一道知晓了相关信息。 齐王看后冷笑道:“曾经是功勋之后,受百姓拥戴的瀚海郡守的墨千秋所说的话丝毫不管用,如今作为儒门圣者,当堂诛杀一位枢密使都只能听之任之,这个皇朝……” 齐王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是他家的天下,哪怕是朝廷真的已经佛修道一定的程度,但他说自家坏话总觉得像是吃了只苍蝇还不能吐掉一般恶心。 “不过现在对你们而言倒是好事,有墨千秋的支持,就代表儒门差不多都在支持你们,呵,讲究忠义的儒门竟然助力谋反,或许大梁的天下终究是走到尽头了吧。” 齐王觉得和一群人谈论造自家的反这个事情有些过于戏剧化也着实让他不舒服,随便说了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开,他不打算继续讨论下去。 仲孙言与潘知看着齐王那显得额外落寞的背影,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朝廷腐朽,与他齐王的确没什么关系,齐王已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基础上尽可能的约束皇室子弟,同时用自己的方法弥补着一切。 然而…… 仲孙言轻叹:“大势所趋,便是齐王,也只能在大势中随波逐流了,先谈谈墨千秋所说的武威将军家的那件事吧。” “司徒老友……”潘知黯然“怎么也想不到,他这般忠勇老臣=,竟然会遭灭门之灾,皇帝竟只是做个样子就算完事,让人寒心呐!” “先想办法找到他家最后的血脉吧,”仲孙言苦笑道“还好墨千秋到了永乐天都,否则王家就是下一个司徒家,他家小子也是厉害,竟然在那种情况下带着司徒将军的女儿跑了出去。” “按照墨千秋的判断,他们不是往南便会往北,北边我们多留意,如果是南边的话……”潘知摇摇头“鞭长莫及无能为力了。” “南边墨千秋自会有安排,而且老爷子也已经启程南下了。” 潘知愣了片刻,这才想起刘老英雄和司徒将军之间有着深厚的友谊。 “老爷子说北面交给我们他放心,他自己就去南边好了。” “但愿能找到吧。” 而在南边,落猿峡持续了许久的暴雨终于是停歇了下来,纤夫船工们纷纷打点装备准备出发,旅客们也开始收拾行李。 刘元也搀扶着并没有见到任何好转的王玉雪出门,正好与张铭莲一行遇上。 刘元脸色不自然的向几人微微点头算打过招呼之后,便向着自己的行船走去,张铭莲想要叫住他,最后还是放弃了:“算了,先跟着吧,他们要去武王城,还有很长的距离,那姑娘的伤显然要爆发了,到时候肯定会来求助我们的。” 乾尘闻言道:“然而你没船。忘了我们是一路飞过来的么?到了这落猿峡才落地采药的。” 张铭莲指着不远处笑道:“谁说没船了?” 乾尘顺势看过去,那是一条躺在旅店外不远处的小木船,这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在这种水流湍急的地方用的,而且底部还怀了几块板,入水即沉的那种。 乾尘:“……” 25.落猿峡中落人魂 落猿峡附近峭壁之上有着不少天生药材,医谷弟子出行向来不会浪费这些珍贵的材料,如果确认难以存活或者陷入濒危,他们会带回剑阁进行培育,如果数量足够,则会采摘部分带走。 然而船行一路,张铭莲始终注意着两边的悬崖峭壁,却没有发现任何自己想要的药材。 “这是怎么回事?一路走来,灵药一棵都没有,倒是普通草药多了很多,”张铭莲有些奇怪“按照典籍和谷中前辈经验,这地方应该是有不少灵药才是。” “按我说,我们应该先下去再说,这样子被人看可不怎么舒服。”李启明的话语中透露着满满的无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他们三人挂在悬崖绝壁上四处摸索,下方经过的行船和纤夫们,总会有意无意的看向他们,并且指指点点的,正如现在这样。 “好吧,先下去,”或许是张铭莲也觉得在寻找下去也没什么收获,才同意了这个要求。 三人微一发力,脱离岩壁跃向空中,宛若飘絮一般飘落在船上,倒也引得了一片喝彩声。 李启明以手扶额,有气无力的说道:“以后如果再让我选择,我一定不会和你一起走!”乾尘闻言,亦是点头认可。 “可惜了,没找到灵草。”张铭莲像是没听到二人的抱怨一般,还在懊恼着没有找到灵草的事情。“既然叫做灵草,肯定不同与一般,没那么容易找到的,先赶路吧,以后有的是时间。”李启明坐在船舱中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对他来说,只要不是再挂在绝壁之上被人指指点点,那就再好不过了。 三人乘船一路逆流而上,与别人不同,他们的船上没有船夫,也没有纤夫,还是花了几个铜板从旅店老板手中买下的破船,却比别人的船都要走得快,虽说三峡绝壁险滩激流奔涌,对于许多人来说是险地,但那也是相对的,对于一些人,这天下都没有多大少真正的险地。 船行很快,但是不得不停下来了,包括刘元他们那条船在内很多船都被堵在了半道上,只因前方有人堵路,让人无法前行。 在这水流最急的地方堵人最是花费力气,许多时候或许还得不偿失。 正当三人奇怪那些人堵在这里为什么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惊天的巨浪激荡而起,众多的船只都被浪打得飘摇不定,唯有他们三人这套小破船因为护体罡气的存在安然无恙。 前方原本只是堵路的船只彻底放开锚定,被奔涌的江水浪推着直冲而下,与下游船只撞在一起,两岸纤夫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所牵引纷纷落水,好在作为落猿峡的纤夫,他们水性极佳,换个别的地方的纤夫过来,在这样湍急的水流中,只要落水便必死无疑。 三人看清楚了前面的状况,逆流而上的与顺流而下的船撞在一起,因为没了纤夫的牵引,一大堆船开始随着水流后退,看着暂时没事,但迟早要出问题甚至是出人命。 而最前面的,正是他们的两位熟人,刘元和王玉雪的船,此时他们对面撞上来的船上已经跳过来很多人,各个手持兵刃,且目标十分明确,很显然这不是普通的劫道人,他们的目标就是刘元和王玉雪。 “刘元虽是个高手,但现在伤得不轻,怕是没办法护住王玉雪了。”李启明低声“这般隐匿手段确实很玄妙,可惜对方不管他是否隐匿,行踪怕是早就泄露了。” “那救还是不救?”乾尘冷然。 “既然遇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张铭莲微微向前走了一步,随时准备动手救人“而且已王玉雪的伤势,这一次过后决然没命。” 几人正准备出手,却见对面已经率先动手,一个络腮胡子高高跃起带着凌冽刀光重重砍下,刘元不顾内伤元功再提一掌拍出! 络腮胡子当即吐着血倒飞出去掉在江水里生死不知,而刘元则一个踉跄单膝跪地,显然伤上加伤。 然而他依然在迅速的调息着,打算乘着现在对方没有再度出手前够尽力压住自己的伤势,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已是希望渺茫了,从帝都出来就一路被追杀至此,如今自己又受了重伤,怕是走不下去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自己的行踪到底是怎么泄露的。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王玉雪,刘元有些苦涩的说道:“玉雪,我们怕是要在这止步了。” 王玉雪摇着头走到刘元身旁,在他身边蹲下轻靠在他肩头,一副生死与共的模样,这让对面的人怒气开始上扬:“司徒玉雪!东西交出来,便饶你们不死!” 两人怒目相视,不言不语。 对面喊话的人冷笑连连:“那加上在场其他人的命呢?不交出来,他们全得死,交出来,对大家都好。” 王玉雪,也就是司徒玉雪并没有回答对面的话,而是望着刘元,轻轻地说道:“玉雪一死便罢了,只是连累了哥哥你。” “你是我未婚妻,我不会允许你死!”刘元说着便要站起来,奈何伤势实在太重,一个踉跄又倒了下去,司徒玉雪慌忙搀扶住。 “是玉雪拖累了哥哥,如果可以交出去,我也想交出去,但父亲从未告诉过我怎么将那东西取出来……” “玉雪?” 司徒玉雪缓缓松开抱住刘元的手走到船头:“我并不知道怎样取出那个东西,但我可以跟你们回去,放过他们。” “玉雪你在做什么?!”刘元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只能看着司徒玉雪一步一步靠近对方。 “还是司徒姑娘明事理,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对面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干瘦男子走了出来,一把拉过司徒玉雪“我们好回去复命,也省得你们麻烦。” 司徒玉雪回头惨然一笑:“此生无缘,但求来世吧。” 干瘦文士冷笑着带着司徒玉雪往船舱内走:“人已到手,动手吧。” 竟然依旧打算杀人灭口,莫说放走刘元,便是在场无关之人也难逃一死! “你!” 司徒玉雪惊怒交加,自身伤势发作,一缕鲜血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眼见着就剩下半条命了。 就在此刻,一只手顶在了司徒玉雪的背部,柔和如清风一般的真气随之渡入她体内稳定了伤势,原本惨白的脸色也随之红润起来,而那些跃出杀人的凶徒则如同风吹柳絮一般洋洋洒洒飘飞四处,最终都落到了水中被激流冲走,沉浮之中,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姑娘,来世缥缈不可期,还是追求现在更好点,而且求人,特别是明显与你为敌的人,带来的只会有更多痛苦,真无法抵抗的话,尽早一死了之所受之苦会更少些。” “什么人?!” 干瘦书生正要反手一击,来人却比他更快,原本的攻击变成防守,与来人一掌交接之后,干瘦书生撒着血倒飞出去,好在在半空中调整好了姿态,重新落在不远处另一条船上,这时他才看清搅局者是些什么人。 “剑阁……”干瘦书生表情阴骛“不知是剑阁哪几位当面!” “李启明。” “乾尘。” “张铭莲。” “原来是太虚、无尘双剑和天医圣者,失敬,失敬!” “我看你一点失敬的样子都没有啊,”李启明讥讽道“一笔书生花文光,亏得你在儒门待过,为人却这般言而无信。” 李启明的话似乎触到了花文光的痛处,他怒道:“不要和我提儒门!儒门十余年,他们从未传授过我儒门功法,算个什么儒门之人!” 乾尘冷笑:“就你还能学会儒门功法?” 张铭莲倒是很温和,奈何说出的话并不怎么中听:“你应允之事转头便可丢下,是言而无信;有所谋求却不顾无辜者生死,是不仁不义,无信无仁又无义的你,便是给了儒门功法,你可修得出儒门真意?” 花文光还未来得及回复,就听李启明道:“不仁不义且无信之人,留着也是祸害,请上路吧。” 还未等花文光做出反应,便是一道剑光闪过,片刻之后身首分离,无头的尸身倒落滚滚江水之中。 三人转身,看向刘元与司徒玉雪,张铭莲笑道:“二位,现如今,可需要在下医治么?” 26.有心算计初试探 镶金坊,整个西市,或者说整个永乐天都最大的浣衣坊。因为服务一流,有着自己的小手段可以在衣服洗干净后让它焕然一新,哪怕是活跃于东市的达官贵人们,都喜欢将需要浣洗的衣物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送到这里来,因此整个浣衣坊女工众多且安排住宿,在这里工作的人都吃住于此,除了每月两日的休假外,基本都在工作之中。 好在工钱很高,能做这份事的也是肯吃苦的人,人员流失更换的速度倒也没有那么快。 刚刚结束宵禁不久,沈双和苏月便来到镶金坊门前,然而这个点,他们就已经感受到了里面的忙碌,那是一种热火朝天的工作氛围。 此时已有门房迎了上来,毕竟两人拖了一马车的东西过来,显然是来做生意的。 虽然镶金坊在西市,但价格方面并不比东市便宜多少,或许它选择西市的根本原因就是这边地皮比较好拿。 “两位可是要浣洗衣物?” “不止是衣物,还有很多别的东西。” “都可以都可以,”门房满脸的笑容“咱们这,能进水的不能进水的,都能清理干净,客人尽管放心。” 随着沈双的点头,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杂役迅速上前,将马车牵至后门进入,沈双则对门房道:“我可以进去参观一下你们的工作吗?”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门房答应得非常爽快“咱们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能公开透明的,保证没有任何猫腻,小玲,你带客人进去参观!” 沈双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还是头一天墨千秋已经将该知道的情报都告知了他,他很清楚自己参观的要求不会被拒绝,甚至进去之后想要看什么细节也不会被拒绝。 这是镶金坊的傲气,镶金坊相信自己的水平,不惧任何检查。 这倒是方便了沈双去找月弄影。 至于这一大堆需要清洗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是沈双自己的,也不可能是墨千秋的,先天高手本就纤尘不染,没那么多东西要洗,那是墨千秋发动自己书院的学生带过来的,告诉他们先生请客,让大家将家中所有需要清洗的物件全部拿过来。 听说是镶金坊,学生们倒是很自觉,效率也很高,毕竟镶金坊的服务价格摆在那里,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这种有人请客的机会。 随着名叫小玲的女工往里走,镶金坊这占地庞大的建筑真容才算真正展现在了两人面前。清洗不同物件的地方,不同的清洗方式,显然它们有自己独门的秘诀,别人就算看了也学不到什么,或许这也是它们如此大方的原因之一。 “客人的物件从后门运送进来之后,会先到分拣房里标上编号并进行分类,”小玲一边带路一边稍稍进行解释“分类是划分大类,不同物品不同的清洗方式,编号除了有标识作用之外,还能告诉清洗人员要用哪一级别的清洗手段,可以说整个天下,没有那间浣洗坊有我们这里细致有效。” 商人们总归是要吹嘘自己的商品与服务的,不过沈双他们来这并不是打探这些东西,一边随意点头认可或者应允两句,两人五感全开寻找着月弄影的踪迹。 他们不敢使用神念,同为先天,月弄影纵使根基差他们许多,也能感应到神念的存在,于是只能这么慢慢寻找。 好在两人运气不错,沈双被苏月扯着衣袖看向某个角落的时候,月弄影正在专心指导一位小姑娘,看起来格外严厉一股凶相,但对这小姑娘的关心却是溢于言表的。 沈双指着月弄影和小姑娘问道:“她们似乎不是浣洗女工?” 小玲看过去道:“她们其实也是女工,不过清洗的物件都是价值连城的贵重物品,需要心灵手巧心思细腻才能胜任。不过弄影姑娘和我们的确不一样,她是老板高价聘请过来的,而且老板亲自上门很多次才打动弄影姑娘,所以哪怕她时常请假消失,也不会扣一毫一厘的薪钱,而我们请一天假就要扣一天的工钱。小悦那个小丫头真的是好运气,被弄影姑娘这般看中,虽然一直很凶,但那是手把手的教导经验手艺,连老板都对她另眼相看,哪怕弄影姑娘暂时离开,老板也不会对出了漏子的小月怎么样。” 小玲的话语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羡慕甚至是一点点嫉妒,好在她很清楚自己和月弄影之间的差距,倒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然而沈双却与苏月对视一样,两人从小玲的话中发现了一些事情:“这位弄影姑娘,是很早就来到这里了吗?” “嗯,我来这里五年了,之前是我娘在这做事,我娘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年,而弄影姑娘在我娘进来之前就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十年过去了,弄影姑娘依旧这么年轻。” “那你说的那个小悦呢?” “她来得倒是不久,也就在弄影姑娘上次请假离开之前几个月进来的。” “这样么……”沈双喃喃自语着便向着月弄影走去,行至半途,无极剑忽然化现而出,一道剑光直奔月弄影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月弄影运指成剑与剑气交击,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月弄影冷然面对沈双:“阁下这是何意?” “瞧见高手,心里痒痒,”沈双用着自己的新身份放肆的假装不认识月弄影“你这般高手,却在浣衣坊做这种下人做的事,实在是太浪费了。”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我在此地做得很开心,阁下若只有这点事情,那便请回吧。” “别,交个朋友吧,在下无极,姑娘如何称呼?” 月弄影眉头微微皱起:“阁下,无事献殷勤,却叫我如何信你是朋友?” “唉,交个朋友都这么难么?陌生人交朋友肯定先得摆出自己的善意,怎么就变成无事献殷勤了?”沈双一副夸张的颇为受伤的表情“而且大家都使剑的,互相交流切磋也是一件好事,我们可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么?那证明给我看吧。” 沈双假意无奈的叹息一声,对一旁的小玲道:“东西洗好了我们过来拿,让你带了这么久的路,麻烦你了。” “哪里哪里!”依然没有从刚刚的震撼中缓过神来的小玲慌忙摆手“您是客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拿着,”沈双丢出一锭银子给小玲“给大家弄一顿好的,算我的小费。” 不等小玲感谢,沈双和苏月便十分潇洒的离开了镶金坊,直到两人从人们视线中消失,大家才将目光聚集在月弄影身上,虽然十分好奇,却又不敢靠拢的样子。 毕竟一起共事这么久,她们第一次发现,月弄影不止是技术好待遇好的问题,而是实实在在的,与自己等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看着众人的态度,月弄影眉头紧锁,沈双这一下,着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可从没想过,会有先天高手亲自送衣物到这种地方来。 “麻烦啊……” 27.血玉成谜再显踪 月弄影被弄得有些苦不堪言。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沈双和苏月两人总是以各种理由来找她,有时候是两个人一起,有时候又是分开过来,一天能来上好几道,倒是和镶金坊里其他人都熟识了,让普通人对江湖人,对江湖高手有了另外的一种认知。 然而月弄影却半点也不喜欢。 如果说对方来势汹汹,或者单纯武痴想要打一架,那她早就找到个地方和这家伙打一架然后各走各的道。 奈何这家伙不管怎么看,都是抱着一个当朋友的态度过来的,真动手也不好意思,着实让她无可奈何。 “我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你,并不打算和你当这个朋友,你要怎样才肯不再来烦我?” “等你答应交我这个朋友。” 月弄影差点没忍住对他动手:“成吧成吧,交你这个朋友,你可以离开了?” 沈双笑道:“那便好,我先离开,既然是朋友,明日再给你送点礼物过来,包你喜欢。” 也不等月弄影反对,沈双便爽朗大笑着迅速离开了,让月弄影独自一人愣在那,总觉得一股子气憋在心里无法释放。 愤愤然的月弄影只得转身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而在墨千秋的书院,三人再次聚到一起。 “今天总算是有了收获,”刚一落座,苏月便说道“那边那个叫小月的孩子,身上有鬼气爆发,月弄影在不断给她压制,用的手法也很特殊,似乎只要一段时间后,就能将鬼气彻底压制在那个小姑娘的体内。这次这个点踩得正好,她刚进行到一半不得不出来应付,我就看到了。” “你是说,压制鬼气。”墨千秋忽然问道“确定是压制而不是将鬼气清除?” “是压制没错,这个我不会看错。” “压制鬼气而不是清除鬼气……是无法清除,还是别有意图?” 正当几人还在思考原因的时候,西市方向忽然爆发出一阵强大的鬼气,虽然很快便消停了下去,但那种动静,只要上了先天都能感应到,而这永乐天都虽没有其他江湖先天在,但皇家禁卫和御林军中以及供奉院里可不会缺少先天高手! “你们用朋友的身份过去帮忙!”墨千秋当机立断“我去拦下其它先天,快!” 三人分工明确,迅速散开,墨千秋出门便运起儒门秘传之招,圣人文章化作光幕笼住了整个西市,独独放了沈双和苏月进去,而后拦下了大梁皇家的先天:“鬼气爆发,由我儒门处理便是,诸位还是安心护卫好皇室的安危吧。” 赶来的几位先天面面相觑,帝都之中爆发鬼气怎么看都不是小事,但墨千秋拦着说已经做了安排,他们也不好顶着硬上,无论是驳了儒门的面子还是自己等人实力不足确实打不过墨千秋,都不允许他们继续前进。 于是一群人便在外头停了下来,既没有要求要过去,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墨千秋老神在在的看着他们,也不再动作。 而在光幕内,沈双二人来到镶金坊月弄影的住处时,发现其他人都已经昏迷过去,看起来不是因为鬼气的忽然爆发受到冲击昏迷的,而是被月弄影神念震荡给主动弄昏,而月弄影则在倾全力压制小悦身上爆发的鬼气。 鬼气四溢让小悦一个小丫头看起来颇为狰狞,月弄影却在勉力撑持,显然维持不了太久。 来不及询问,两人迅速上前助力。随着强力外援的加入,鬼气很快遭到镇压,正在缓缓退去,一切看起来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自己动手镇压,沈双才真切的体会到这鬼气爆发的烈度是何其惊人 终能稍稍松口气,沈双急切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月弄影正要回复,忽然,小悦体内鬼气再度爆发,强悍冲击三人共同构筑的镇压封禁,强烈冲击甚至让沈双为之后退两步才重新站稳。 “嘁,难缠!”无极剑出,当空高悬“天剑镇魂!” 剑光绽,似乎能切断一切的剑气盘旋在小小的一处,切割消耗着鬼气的同时,剑意散发,助小悦心神坚韧。 倏然,天空墨千秋施展的儒门秘传封禁一阵变化,圣人文章纷纷落于小悦之身并铭刻其上,而后隐匿无踪。 在众人的努力下,终将鬼气彻底镇压,至少暂时不会继续发作。 “好吧,”沈双略微有些喘息,这鬼气绝对不是一般先天所能应付的“现在可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苏月则颇为不满的嘟囔了几句:“这么强大的鬼气,无论怎么镇压,最终仍会再度爆发,这家伙八成会变成祸害苍生的魔头,要是不能清除,还不如直接一刀砍了,对她能减少痛苦,对自己也能减少痛苦。” 月弄影并没有正面回复两人中任何一人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起了她与小悦之间的事情:“这丫头是我从外面人贩子手中救下来的,遭了罪伤了身,看着和普通人一样,其实脑子有些不好使,她什么都懂,也什么都会,就是总比别人慢那么半拍。她和当年的我太像了,所以我把她带到了这里,希望她能过上衣食无忧却又普普通通的日子……本应该如此的。” “本应该如此,”沈双抓住了话中重点“也就是说,她身上的鬼气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 “没有哪个人身上一开始就存在鬼气,”月弄影苦笑“你们可知道血魄玉?” 他们自然知道血魄玉,但此时他们的身份并不是沈双和苏月,互相给个眼神之后,便纷纷摇头:“从未听过这东西。” 月弄影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告诉你们它到底是什么,但你们要抱枕小悦能过上普通人的日子。” 沈双笑到:“不必如此,我们不是朋友么?即是好友,那我自会设法解决好友忧虑之事。” 对沈双这个说法,月弄影不置可否,她并不会这么简单就相信沈双,但事情已经被他们发现,她只能想办法将问题压在最小范围内。 “血魄玉,名为血魄,实际上我觉得叫它鬼钥更合适。” 就在月弄影解释血魄玉究竟是怎么个东西的时候,长丰江上,落猿峡出口处。 离开落猿峡,这江水就平稳了许多,李启明出去跑了一趟便租到了一条不错的船,内里宽阔,空间够大,也足够平稳。 “所以,”张铭莲盯着司徒玉雪“你确定是血魄玉?” 司徒玉雪苦涩道:“都与我契合如一的东西,又怎会弄错?” 28.设计寻踪觅源流 “和血魄玉融合为一,不分彼此,”张铭莲不住地摇头“什么疑难杂症我都有见过,但从未想到有一天会遇到这种事情。” 作为一名属于剑阁的先天,位于先天顶峰的他自然知道当时沈双带到剑阁的信息,但无论是他还是乾尘亦或者李启明,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遇到一个和血魄玉合为一体的人,而且能压制着血魄玉的力量,并借助这个力量保护自己。 司徒玉雪便是靠着血魄玉挡下了那足以干掉普通先天的一掌,虽说如果没遇到张铭莲帮忙医治最终还是会死去,但至少撑了这么久。 然而现在却是张铭莲庆幸自己有遇到她并且给予救治,否则真让司徒玉雪死去,那就只有天才会知道她体内的血魄玉会怎样了,万一爆发开来,只要想想他都觉得身子有些颤抖。 “她已不宜长途奔波,但身上伤势严重,须得找个合适的地方安心治疗,否则,我也呀治不了多久。” 张铭莲并没有明说是因为血魄玉鬼力带来的冲突让他没法压制多久需要专门安心治疗,此时司徒玉雪体内所有经脉中流淌的都是鬼力,虽然看起来这些力量与司徒玉雪本人相处非常融洽,但对外来力量的排斥却也异常强大。 “我们原本正要去武王城的赤阳门,”刘元,现在应该叫他王元说道“我们正要去那里,赤阳门是天下大派,应该有合适的地方。” 张铭莲点头道:“赤阳门肯定有的,我在那里救过不止一个人,正好不远,否则得带回剑阁医治,半道上肯定要出问题。” 几人随后毫不停留的往赤阳门赶去,途中张铭莲将所发生之事记录下来塞入传讯木鸟内放飞了出去,过几天这里的消息将传回剑阁,他希望剑阁能反馈一点有用的信息过来。 而此时,沈双同样在记录相关信息。 “能自主打开或关闭连通鬼域通道的血魄玉正在和她进行融合?” “准确说是通往鬼域凶地的通道。” “这个再说,接下来,她会怎么样?”沈双只想知道这种融合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我不知道融合会有怎样的后果,”月弄影觉得自己嘴里有些发苦“但我知道她若是死了,血魄玉的力量必定会暴走。” “啧,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随随便便暴走的东西了。” 苏月则再次探查了一下少女的身体状况后说道:“这个封禁应该能持续两个月,将消息传给公生阁主吧,看他会不会给点有用的信息,然后,简南天人呢?” “好像是去找他的一位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打探消息顺便叙旧去了,应该还要几天才能回来,不过你放心,剑阁弟子我还是能调动的,好歹是个客卿长老,而且还有儒门圣风谷的人在这里。”沈双说着,便对月弄影道“之后我会安排人来这里看顾一二,放心,他们会隐匿于暗中,主要排除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 月弄影这次并没有犹豫多久便答应了下来,而后问道:“你们是剑阁的人?” “并不完全是,”沈双道“我是剑阁客卿长老,她和剑阁就没有半点关系。” “谁说没关系的?”苏月不满道“你是剑阁的客卿长老,我是你的人,怎么没关系了?” 沈双愣了下,随后朝月弄影尴尬的笑了笑:“好吧,这么算也不是没有关系。” “我能否将小悦暂时托付给你们照料?” 突如其来的请求让沈双有些所料未及:“为什么?你这么看重她,却将她托付给外人。” 月弄影忽而笑道:“你不是我的好友么?交由好友照顾,我也放心不是?何况以剑阁信誉,自是可以安心的。” “那你呢?” “有些事情还需要我去做。” “怕是去找造成血魄玉源头的人的麻烦吧,”苏月在一旁打击着月弄影的信念“能弄出血魄玉的人可不是你这样连压制它的力量都做不到的人能应对的。” “但我必须去应对,”心思被猜出来的月弄影不打算再隐瞒什么“我必须去面对,这是我的事。” “这是天下人的事!”苏月一下子站到了月弄影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血魄玉的爆发不止会波及到你所关心的人,无数人所关心的人都会受到影响,无数人或许会死于非命,所以……” “所以让我们和你一起去吧,”沈双轻叹道“你或许很看重这件事,但我们可以帮到你,天下人做天下事,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话说到这个份上,月弄影根本不好用什么理由拒绝,她总不能说其实自己和那人关系极深,不想让别人插手这种话。 然而转念一想,月弄影便发现,就算自己不说,他们要不了多久也会知道。 之前平陵城内,北戎国师和沈双的对话她有听得很清楚,上次救下她的沈双和苏月与剑阁关系颇深,她可不相信,自己的情况剑阁会不知晓,或许只是眼前这位客卿长老暂一直在外头所以没有接到消息而已,现在他已经打算和剑阁联系了,等联系上,自己想瞒也瞒不住。 “我需要考虑一下。” “也好,”沈双起身“我们便不打扰不考虑了,等考虑好,可以到千秋书院来找我们,现在我们暂时住在那里。” 看着两人离开,月弄影轻轻念叨着千秋书院的名字:“那位儒门圣者么?你们是正道栋梁,可我终究只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是夜,月弄影留书一封交与小玲,告诉他第二天送往千秋书院,之后便一个人悄然离开。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早已完完全全落在沈双几人眼里。 书院内,沈双笑着对墨千秋道:“你这个小法门确实管用,她还真没发现,而且还真打算独自一个人跑掉。” “本来就是针对先天而专门研究出来的手段,自然管用了,”墨千秋替所有人将茶杯斟满“之前已经丢失了她一次踪迹,总不能这次也弄丢了。怎样?是现在就跟上去,还是等她停下来再说?” “现在便跟上去吧,等她停下,说不定已经到了那天的白衣蒙面人面前,那可是实打实的先天顶峰,这点跟踪的小把戏绝对会被发现。” “如此也好,便喝完这杯茶吧,”墨千秋道“我已通知天下儒门,这一路上若有所需,但凡是儒门中人,都会在力所能及的基础上给予帮助。” 沈双表示感谢,随即笑问道:“墨兄纵是儒门先天,有儒门圣者的称号,却也只是一位先天而已,儒门圣者可不止你一位,为何你说的话在天下儒门之中都这般管用,没有谁应付了事的?” 墨千秋哈哈一笑:“那是你不懂儒门。” 说着,墨千秋忽然严肃起来:“天下太平,儒门辅佐盛世;天下将倾,儒门一手撑持,行圣人道者,虽不是圣人,却必有一颗赤诚之心。” 沈双肃然起敬,而后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我自己做不到你们这一步,但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没问题的,这便去追月弄影了,墨兄若有所委托,也只能等在下回来之后了。” “无妨,我的委托都不是很急。” “告辞。” “请。” 转身出门,沈双与苏月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之中,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29.赝作再掀腥风雨 武王城位于落猿峡入口处不远,坐落于崇山峻岭之间,靠近南疆地界,因武王伐蛮时于此建立据点,之后由据点发展成一座大城,因此而得名。 赤阳门是在这之后落户于此的,在这之前,它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南疆门派,即便到了现在,赤阳门依旧有南疆武学的特色在,主要是蛊毒与暗器。 自古医武不分家,而医毒更不分家。 武林上用毒厉害的高手肯定也是一代名医,同理医术强悍者毒术也不会差到哪去,号称天医的张铭莲真要用毒害人,这天下能挡住的可真不多。 正因为如此,赤阳门内有着张铭莲所需要的全部东西。 然而当几人急急忙忙赶到赤阳门时,情况却有些超出他们的想象。 占地面积十分庞大,整个山谷都属于赤阳门范围的门派驻地,此时至少有一半的位置变成了残垣断壁,往来众多弟子中也基本带伤在身,而不远处的平地上,更多伤重的赤阳门弟子正在接受救治,一副经历大战差点灭门的模样。 张铭莲顺手拉住一个路过的赤阳门弟子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大战过后事务繁多,那赤阳门弟子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很不赖烦的想要甩开拉住自己的手,却发现是张铭莲。显然这位弟子是认识张铭莲的,顿时激动起来:“铭莲先生!!您!请您救救师兄弟们!大家……很多人的伤我们都无能为力,只能……只能看着他们慢慢死去!” “你先去通知门中长辈,”张铭莲道“放心,我为医者,自不会见死不救。” “好的好的!” 那弟子连忙点头,慌慌张张的就往后头跑去,边跑还边大喊着“铭莲先生来啦”这样的话。 “来个人,带我去重伤员那。” 当即就有好几个赤阳门弟子跑上前来引路,几人便跟着他们一路来到一间看起来还算完好的屋子里。 “这是外门议事堂,”李启明皱眉道“这地方本是没有允许任何弟子都不能进入的,现在却只能拿来做重伤弟子病房用,赤阳门高手无数,先天不少,到底是什么人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这个等会儿再说不迟,我需要你们帮忙搭把手,这里面的伤者……”张铭莲微微眯起了眼“都是被先天高手所伤,无一例外。” “这可就是……”乾尘刚想要说些什么,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顿时一个激灵“莫非是那群人?!” “所以先救人吧。” 赤阳门的高层来得很快,但他们赶来的时候张铭莲正在救人的紧要关头,也就没人去打扰他,一直等到他们忙完,赤阳门掌门秋长空才迎了上来。 “铭莲兄,却是我赤阳门运气不差,你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了,否则这些弟子能不能撑到明天还真不好说。” “是一大群先天来袭么?” “是,”秋长空显然十分迷惑“的确都是先天,上百先天,但总觉得他们差了点什么,我们随便一个人都能打他们好几个,众弟子结阵也能抵御,虽然代价惨重,但如果是正常的先天,就不是这么点代价而是全军覆没,赤阳门的历史或许就到今天打止了。” “我建议你们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李启明道“最近江湖上冒出来一个可以自主催化量产先天甚至是陆地真仙的组织,而且和一直在屠城屠村的邪教关系密切,虽然这些催化出来的残次品本身实力很糟糕,不过数量多了,谁都吃不消。” 张铭莲道:“最好抱团取暖,看他们的样子,是打算给天下人找麻烦了,小门小派,各地豪强,怕是要遭殃。” 秋长空闻言,略做思索后道:“此事我会与诸位长老商量,不过就算要搬,应该也会搬去你们剑阁附近或者儒风峡那边。” 乾尘奇道:“为何不是道门紫云仙宫?那里距离此处最近才是。” “前一段时间的事情了,”秋长空苦笑“我们和紫云仙宫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真搬过去他们不对我们动手就已经是大人大量了。” “听你这么说,是你们自己这边的事?” “本门不幸,出了个逆徒,”秋长空显然不想继续谈这个问题“这次几位来我赤阳门所为何事?” 张铭莲指着一旁的司徒玉雪道:“这位姑娘是我们游历落猿峡时遇到的,顽疾在身,急需专门的场地来救治,而且这两位原本也是要来赤阳门的,便一道前来了。” “场地倒是有,只是,”秋长空问道“两位原本便是要来赤阳门,但我并不记得赤阳门有两位这样的故交。” “是家父让我们来此的,”司徒玉雪取出一块玉牌递给秋长空“家父说只要有这个,赤阳门必定会给予我们庇护。” 秋长空看着手中的玉牌感慨万千:“赤阳令啊,赤阳门已有数百年未曾发放过赤阳令了,看这个款式,是六百年前的那一批,谁发出去的肯定已经无法考证了,但正如你父亲所言,持赤阳令前来者,赤阳门必定尽全力护其周全。” “既然没问题,那就请秋掌门准备下器具吧,”张铭莲拱手“她的情况拖延不得了。” “好,器具都有现成的,之前救助重伤弟子时用过,刚好已经聚集在一处了,你们随我来。” 张铭莲要做的并不是解除司徒玉雪和血魄玉之间的融合,他要做的只是治好司徒玉雪身上的内伤,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打出来的那一掌,但绝对是一个顶峰先天,而且是奔着杀死另一位顶峰先天的目的打出的一掌。 这种伤势加上鬼气的阻碍,没有个安稳地方即便是张铭莲拿着也没办法,但若是有了安稳地方,他说不定还能从掌劲上推导出究竟是谁打出的这一掌。 秋长空在前头引路的时候,张铭莲悄然问道:“你们这个赤阳令到底是怎么弄的?就不怕招来别有用心的祸害?” 秋长空苦笑:“就是因为招来过祸害,才停止发放赤阳令的,反正我是不知道当年门中前辈究竟是怎么想到发这么个东西的,但东西都已经发出去了,话也放出去了,总得要兑现的。好在这些年已经回收了绝大部分赤阳令,不算这次,也只剩下一枚在外面了。” 就在张铭莲为接下来的治疗做准备的时候,一路跟着月弄影的沈双两人也歇了下来。 得感谢连跑了一天一夜没有停歇的月弄影这会儿总算是停下来休息了,哪怕是修为高深的两人,这会儿也累得够呛。 苏月宛如被太阳暴晒的老狗一样喘着气:“她是怎么搞的?连着飞一天一夜不累的吗?” “也许是信念吧,”沈双表示自己也只能瞎猜“那个白衣蒙面人或许是月弄影的执念所在。” 30.谋逆渐起民心乱 虽是跟着月弄影,两人却也不敢太过于接近,此时他们落脚的地方是距离月弄影尚有数里地的一个小村。 许是这里的地方官还算不错,没有放肆压榨百姓,因此虽然依然掩饰不住暮气沉沉的破败气息,却也不像乐枫他们所在的那个小镇那样,已经全然没了希望,只剩下等死之人。 但小村终究只是个小村,即便是最繁荣的时候,这里也不可能出现旅店之类的东西,唯一的休闲去处便是一间小茶馆。 无处可去的两人便在这小茶馆里坐下,点了一壶茶两个小菜慢慢杀时间。 如今百姓收入越来越少,苛捐杂税越来越多,生活越来越困难的时候,这样的小茶馆生意反倒是好了起来,相对于需要花费更多金钱才能享受的消遣活动,这种稍微花两三个个铜板就能消磨大半天时间的地方成了最适合的选择。 两人隔壁几桌的都在闲扯些家长里短,什么老周家的鸡下了个双黄蛋都能扯上许久,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信息。 倒是有人谈到新来的知县人不错,废掉了许多上一任私设的乱七八糟的税目。 然而另一人却哀叹不已,说知县私设的税目被废掉了,但上头刺史却多设立了很多名目,收得远比知县多,莫说好过点,反倒是过得更差了。 “天下事,远比书里读到的更荒唐,”苏月忍不住摇头“在家中读那些史书时,虽对朝代兴衰更替有些了解,也知一朝一代最终崩毁前必定是荒诞且疯狂的,但出得家门再看,才知书里的那些早已经过润色,史书也多记载王侯将相才子佳人,对普通百姓的描述不过一笔带过,从不会将真正的苦难记录下来,这乱世不过刚刚开始就已经这样,再往后会如何实在难以想象。” “至少不会比现在好,”沈双笑道“不过这次若没有其他外力介入,乱世应当不会持续多久,毕竟……” 苏月知道这个毕竟是什么,有潘知仲孙言发起,公孙瑾瑜谋划,而后又有儒门支持,正常而言,乱世的确持续不了多久。 但近来各种状况频出,鬼域妖界与人界纠葛越来越强,可算不得什么正常情况。 两人就此谈论时局,却不想一旁一位老者走过拍了拍两人的桌子,而后压低了嗓子:“谨言慎行,谨言慎行呐!” 同时老者用眼神向一旁示意,却是两个捕快打扮的人在茶馆角落里喝茶,看服装样式,是直属于一州刺史统辖的。 “老头,不想死就别多管闲事,没想到咱哥俩出来跑上这一趟还能捡到现成的功劳,”俩捕快起身朝沈双二人走来“妄议法规,不满朝政,你们是” 沈双笑道:“是又如何?” “倒是蛮血性啊,敢和咱对着干,”捕快露出狰狞的笑容拿出锁铐“是那就随咱们走一趟吧” “和你们走?莫非我们刚才还说错了?莫非这天下还不够乱?莫非这百姓还不够苦?” “你们妄议法纪,不满朝政,已是谋反,只此一条,你们所说一切边都是错上加错!” 沈双一脸听到了天大笑话的样子:“我这话就算当着皇帝的面说,他也不能拿我怎样,你们又算什么?开口妄议法纪,闭口不满朝政,难道你们可以代表法纪,可以代表朝政,或者说你们觉得自己在这地方能代表皇帝?!” “你!” 其中一捕快大怒,还要争论,却被另一人拦下:“乱臣贼子,多说无益,拿下再说!” 两人抽刀而出,刀是宝刀,寒光凛凛,人是高手,气势如虹,刀斩之下,却是杀机毕现,根部不似欲将人拿下,反倒像是打算杀人灭口一般。 “确实不错,已入化境,公门中人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淡淡的称赞,却改变不了刀光碎裂,宝刀崩毁的事实。只见两刀刀光根本没能接触到沈双,便被护身罡劲弹得粉碎,而宝刀本身则先寸寸断裂成碎片,而后如同被时光侵蚀过一般,化作点点粉末被风吹散。 “罡气护体!先天!!” 俩捕快瞬间明白自己提到了铁板上,但觉得自己背靠大梁朝,两人并不畏惧,反倒是和沈双对峙起来:“先天又如何?!先天也不是无敌的,密谋谋反,便是先天也一样会被诛杀!何况先天不可干预朝政,你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吗?!” “这个我不在乎,而且你要知道,时代变了,”沈双说着便凝气成剑,剑光划过脖颈,那捕快瞪大了眼,他不敢相信明知自己是官府代表,对方依然毫不犹豫的动手杀人。 带着最后一丝对生的留恋倒落尘埃,眼神中的光芒已然消散。 “公门中人,却视百姓如草芥,死不足惜。那么现在就只剩你一个了,”沈双看向另一个捕快“说说吧,刺史直属的捕快为何会出现在这么个偏僻的小村子里,别说什么路过,你们的表现半点也不像是路过的人,也不要说废话,否则你就是下一个他。” 已经吓破胆的差人忙不迭的几乎是用喊的喊出来:“谋逆!有消息说这里有人准备谋反!刺史让我们前来打探情况!” “不止是打探情况吧?发现情况不对你们应该还需要镇压,否则哪里用得着来两个化境高手?” 沈双看了看四周人群,在听到捕快刚刚的话之后,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变,这让沈双知道这里不止有一个人打算造反,而是基本上是个人都有这样的打算,但他很奇怪为什么这里的人明明没有到无法生活的地步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毕竟农民都是一群只要还能过下去,就不会舍了一切去造反的群体。 “或许是有个不错的领头人,”苏月传音道“而且很有可能是从外头过来的。” “或许吧,如果有时间我倒是想见见这个人,不过现在……” 沈双盯着已经跪倒在地的捕快:“有那人的画像么?” “有有有!”捕快慌忙从怀中取出一张画像来递给沈双“就这个!” 沈双看了一眼,将样貌记住,随后将画像扔出气劲一搅变得粉碎:“你走吧,回去告诉刺史,下次我们过来这边如果还有这么多苛捐杂税,或者对这里的人进行报复打击,就让他好好留意自己的小命吧。” 捕快颤抖着点头,灰溜溜的跑掉了。 沈双哈哈笑着对周围人道:“乘早告诉你们的头,赶紧离开这里,虽然恐吓了一番,但官府绝对不会就此罢休,都走远点,至于怎样隐藏身份,想来你们的头应该有的是办法,不过麻烦你们替我带个话给他,就说再等个一年半载,或许会有新变化,命只有一次,不要急着去送掉。” 只见四周众人纷纷向两人鞠躬行礼,随后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茶馆,只留下茶馆老板和伙计大眼瞪小眼。 苏月拿出几锭银子放到桌上:“包括他们的茶水钱还有你们的搬家费,这些足够你们换地方了,这里已经不安全,想保住命,就马上搬走吧,到时候朝廷的鹰犬过来,可不会管你们是不是有谋逆的心。” 两人旋即离开了茶馆。 并非他们觉得刚闹出事来不好再继续待下去,而是沈双通过留在月弄影身上的小术法发现她又开始移动了。 对此,苏月颇为无奈:“这家伙赶起路来,到一点也不像个普通先天,反倒是更像陆地真仙。” 毕竟这么赶路,实在是太累了。 31.多方汇聚武王城 “她似乎有着自己的一套追踪法门,专门针对那个白衣蒙面人的,”连着多日跟在月弄影身后跑,苏月已经被她这种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但又目标明确的行动路线给绕晕了头“她到底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就没有内元不继,真气枯竭的时候吗?” 沈双靠在一旁表示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还可以用心念信念来解释,然而这些天下来,已经不是靠着人的决心或者精神就能撑住的,毕竟就算精神能撑住,真气它可撑不住。 天空本就不是人类的领域,先天及以上的武者靠着自身修为强行飞天,消耗甚巨,像了无痕那样取巧的这天底下或许真就只有他独一份了。 “已经三个时辰没动了,”沈双庆幸道“看样子她的确打算好好休息下,要是再不休息,我们就该跟丢了,话说这是到什么地界了?” “江南地界,再走就该到南疆了,再往前走点就到武王城了,倒是离我家很近,”苏月指着一个方向轻叹“我离家第一站就是那,和永乐天都相比,我更喜欢武王城,没那么压抑,人们都很有活力。” “毕竟是武王打下来的自治领,”沈双感受着已经回复平静的真气,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身子“皇朝的手伸不进去,只要城主开明,就一切都好。” 苏月笑道:“或许月弄影就是去武王城也说不定。” 然而刚说完,她就看到沈双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摸了摸脸:“没什么东西啊。” “不,”我是想说“月弄影她,真的往武王城方向去了。” 苏月愕然。 而此时,武王城外不远赤阳宗驻地,已经修养了几日的司徒玉雪看起来好得差不多了,这让张铭莲啧啧称奇。 如此重伤,就算治好了,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静养,但司徒玉雪因为融合血魄玉的关系,鬼力护身之下,在排除了外来真气之后,竟然飞快的就好了起来。 “总之,两位先随我们回剑阁吧,”张铭莲提议道“血魄玉关乎天下大势,甚至是诸界平衡,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来杀身之祸,始终太危险,而且剑阁如今有鬼域高手做客,他们或许能有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路奔逃至今的两人无法拒绝这个提议,虽说下来或许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待在剑阁,算是变相的囚禁,然而和命比起来,这已经不重要了。 “那么秋掌门,赤阳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见两人同意,张铭莲又向一旁的秋长空问道“一同去剑阁?” “虽然有这想法,但举派迁徙要准备的太多,等都弄好之后,我们应该会前往更近一些的儒风峡那边。” “如此也好,你们尽早搬走,想来经历过一次的你们应该很清楚那些赝品的麻烦,那么我们就先带他俩回剑阁了。” 和秋长空道别,三人带着王元与司徒玉雪准备回转剑阁,然而刚刚启程没有多久,还没到江边,便有三道掌力破空而来,直取张铭莲、李启明与乾尘三人。 忽然遭袭,三人各自应对,却是在击散掌力的片刻间,一道人影骤然出现掳走司徒玉雪,速度之快便是身旁的王元都没能反应过来,等剑阁三人解决掌力,已然追之莫及! 然而就在此刻,天边剑芒乍现,直奔掳走司徒玉雪之人,虽说剑芒很快被击散,却也让那人为之一阻,就是这片刻的停顿,让张铭莲三人追了上来。 此人正是当初在平陵城的白衣蒙面人! 随后另一道白衣身影自天而降,正是月弄影。 白衣蒙面人见月弄影到来,颇为讶异:“你竟然选择放弃了那个小姑娘继续来追我?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取了那丫头体内的血魄玉的。” “不要说得自己跟个魔头一样!”月弄影在白衣蒙面人面前情绪始终有些激动“我知道你是见到我很看重小悦才放过她的,你终究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所以放手吧,我们可以一起想别的办法!比如和剑阁合作!” “哈哈哈,”白衣蒙面人大小道“剑阁若是有用,我何苦这般?在那个力量面前,看似庞然大物的剑阁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我觉得你对我们剑阁的认知有些片面,”李启明太虚剑环绕周身漂浮“剑阁的力量,可不只有你看到的这么点。” “那能比我看到的强多少?百倍还是千倍?” “百倍千倍暂且不说,但我知道今日在这的力量足够让你插翅难飞。” 随着滚滚声浪,沈双与苏月由远而近,眨眼便来到了众人面前。 月弄影惊道:“你们是这么跟过来的?!” “我想是跟着下在你身上的那个小法阵过来的吧,”白衣蒙面人代替了沈双回答“被人做了手脚都不清楚,你还得多练练。” 月弄影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口口声声说要与我成为好友,好友就是用来随意下手段的么?” “很抱歉,”沈双无奈道“明知道是关于血魄玉的事情,也猜到你必然会偷偷摸摸的一个人去往危险之地,我们自是无法坐视不理,结果果然如同我们猜测的这样,你自己偷摸着跑出来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 “这是天下人的事!”沈双大喝道“在永乐天都的时候就已经和你说过了,你想自己扛着,然后注定失败,最后成为全天下的罪人吗?!” 月弄影忽然被吼了一句,整个人愣了一下,沈双则趁机将目光投向白衣蒙面人:“虽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你既然关心她,难道就忍心看着她陷入两难之中这般痛苦吗?” 白衣蒙面人冷声道:“所以你又是什么人?” “是我剑阁长老,”回答白衣蒙面人的是乾尘“看起来你应该不是丧心病狂之人,我们不妨坐下好好谈谈?” 白衣蒙面人环顾四周,算上月弄影,总共六位先天将自己团团围住,一对六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必败无疑。 白衣蒙面人知道对面肯定是这么想的。 然后…… 内元凝聚,气冲霄汉,白衣蒙面人猛然爆发,旋即数道人影携惊天动地之威自四面八方袭来,原本的包围瞬间变成乱战,白衣蒙面则打算借机逃离。 而在平陵经历过一次的沈双这次一直将注意力放到白衣蒙面人身上,哪怕遭遇突袭也没有松懈片刻,在对方准备撤离的一刹那,他猛然一个加速挡在了前方:“留了后手还不错,但好好谈一谈就这么难么?便是觉得我们不行,那也告诉我们为什么不行,让我们死心也好啊?一个人闷着,谁知道你要干什么?谁知道你在想什么?谁知道你会不会坏事?你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懂不懂?” “说开了,就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了?”白衣蒙面人冷笑“我之行事,无论如何都需要大量生灵的性命,只此一点,咱们便没得谈。” “看来你并没有理解交谈的意思,”沈双无奈一叹“那就只能先想办法让你同意坐下来好好谈了。” 无极剑入手,剑意随之四溢而出。 先天顶峰对任何武学都是一触即通的,虽然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和自己所熟悉的相比拟,但一般情况下都足够用了,哪怕对面也是一位顶峰。 此时场上局面并不复杂,虽然看起来人很多,但实际上势均力敌,白衣蒙面人一方算上他也只有六人,而且不像这边,除了月弄影都是先天顶峰,白衣蒙面人一方在质量上显得有些不足,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必须在落败之前让白衣蒙面人跑掉,否则一切都是白费的。 然而带着司徒玉雪,又怎么可能发挥完全的实力呢? 交手不过十几招,白衣蒙面人便显露出颓势,而剩下的人也陷入劣势。虽然月弄影好像打不过他的对手,但要彻底落败也还需要一定时间,而这个时间内,剑阁剩下的几位绝对能解决掉自己的对手,这还是在他们不想下杀手刻意收敛了力量的情况下。 随着劣势逐渐明显,白衣蒙面人终于没有了一直以来的镇静,眼神中逐渐流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无极三剑·人道不孤!” 沈双极招惊出,白衣蒙面人一时不察,虽勉力抵御,却也首度见红。 只见白衣蒙面人猛然大喝一声,一条银白长鞭如灵蛇吐信直扑沈双,又在兵刃交接前忽然变招,长鞭带起无穷鞭影,宛如编织成天罗地网一般笼罩所有敌手,而后直接将手中司徒玉雪抛出! 如同接到信号一般,白衣蒙面人一方各自虚晃一招纷纷撤离,沈双则飞身去接司徒玉雪,却不料一道光芒闪过,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接下半空中的司徒玉雪,而后头也不回的飞速离开。 变故突生,所有人都所料未及,然而此时变故再生,一道惊天刀芒冲天而起,直接斩向快速远遁的虹光! 然而光芒中的人选择生受了这一刀,非但没有减速,反倒是用更快的速度逃离了! 一番乱战,最终依旧没能保下司徒玉雪。 “这……” 王元呆愣愣的,在他眼中,刚刚一番神仙打架,而后自己的未婚妻依旧丢了,等反应过来,他如遭重击一般跪倒在地,心神却是在这一刻遭受了重创,整个人都魔怔了一般。 “起来!成何体统!”随着怒斥而来的是刘老英雄那依然高大的身影“不过一时不察罢了,又不是末路穷途,有什么好悲恸的?!追回来就是!” 训斥中带着先天高手神念震荡,反冲王元心神,随着一口鲜血吐出,神思受阻的王元虽变得面色苍白,却也重新恢复了过来。 “刘伯伯……” “能走的话自己去武王城找个地方住下,等我们将玉雪带回来再去找你。”刘老英雄说罢便向剑阁众人道“刚刚那一刀已经伤到了那人,他跑不了太远,而且有刀气残留,老夫可以顺着刀气找过去,我们需要在对方找到合适的地方排除掉伤口刀气之前找到对方,否则就真找不到了,还请几位助力。” “应该的,毕竟关乎血魄玉,我们无法听之任之。” 众人纷纷表示必定全力以赴,刘老英雄便率先飞身而起向着感应到的刀气方向赶去,沈双众人随即跟上,一群人眨眼之间便消失无踪。 然而就在几人追上去不久,又有数道人影追了过来,正是刚刚离开的白衣蒙面人一群。 “为什么焚世的人会忽然插手?!” 白衣蒙面人眼神阴郁:“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他们若敢插手血魄玉的事情,我定斩不饶!” “但现在剑阁的人追过去了,”其中一人无奈道“我们就算追上去,也只能躲着吧。剑阁果真是天下大派,随随便便就这么多先天顶峰,不知和剑阁齐名的几大派是不是也这般厉害。” “无妨,我们追过去就行,”司徒玉雪已经丢了,白衣蒙面人反倒是没了焦虑“剑阁将人带回去只会保护好她,然后想办法解除血魄玉的融合,而没有我的独门秘法,他们是绝对没办法解除融合的,暂时出不了什么事。而如果让焚世那帮疯子得到了血魄玉,那就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他们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没搞得好就是个大麻烦!我们跟着,万一剑阁的人失败了,或者和那些疯子势均力敌,我们或许有捡漏的机会。” 一个血魄玉,三方势力,在这江南与南疆的交界处纠葛在了一起。 而远在北戎的隆德将军与国师一脉的纠葛也变得十分麻烦,让隆德心力憔悴。 一直以为国师一脉是在刻意追求北戎与大梁的平衡才不插手战事,隆德特意露出破绽让梁人过了河,实际上北戎守军力量并未削减,只不过是做了个南北局势平衡已被打破的假象。 然而国师一脉却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做出任何反应,他们依旧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安心守卫北戎王族,对北戎和大梁之间的战争丝毫不搭理。 而因为丢了天河防线受到身后大量压力的隆德不得不在继续后退逼国师一脉出手还是重新拿下天河防线之间做出选择。 “若是就这么重新回去拿下天河防线,”隆德双拳紧握关节发白对葛兰道“那也不过是重新回到之前的模样,对战局毫无意义!” “但你现在能有更好地办法吗?” 隆德再度默然。 32.再战焚世破邪阵 正如刘老英雄所判断的一样,没有任何抵御,全靠内元生生不息强行接下了那一刀,掳走司徒玉雪的焚世教徒情况很糟糕,甚至比刘霸兴所预计的还要糟糕。 为了这次的行动,组织里已经谋划了很久,原本打算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出手,却没想到会有剑阁的人插手其中致使变故突生,不得不借着双方乱战之际找了个机会将人带走。 虽然危险有所增加,但只要人到手就直接离开,陷入战局分神的交战双方绝对没办法追上——预期中是这样的。 然而忽如其来的刀芒将这一切都给打碎,伤口中残留着的刀气不断消耗着他的力量,这样下去不消多久他就不得不落地调养。 好在这次上头并不是只安排了他一个人,还专门在这里设立了一个据点,安排了不少那些赝品先天在,还有几位教中高手在,很快,他就来到了这个隐秘的据点。 随着他的进入,马上就有人迎了出来:“发生什么了?伤这么重!” “剑阁插手,不得不提前出手将人掳走,却不想半道上还有人埋伏,中了一刀,死不了,但必须静养一段时日,司徒玉雪就由你们带回教中吧。” “好……” 还未说完,他们便察觉到数到惊天气息已然来到上头,随即便是地动山摇! 刘霸兴停下身形,二话不说又是一道刀芒劈出,顿时地面崩毁,方圆震裂!而后一道又一道人影自崩塌的地下破土而出,眨眼之间,已有数十人。 沈双啧啧嘴:“嘁,又是这些赝品。” “虽然是赝品,但数量多了也不是闹着玩的,”张铭莲提醒道“赤阳门高手如云也为此损失惨重,小心为上。” 刘老英雄眼神不善:“老夫对他们可谓是记忆犹新啊。但……总觉得这几日遇到的并不是同一批。” “应当不是,”沈双指着下方站着的几个人道“焚世教徒和赝品先天之间必有联系,但绝不是一路人。” 众人这才注意到,除了这些赝品之外,下面好像还是有几个正品的,而且还是和大家“交流”颇多的焚世邪教。 “焚世打上血魄玉的主意了?”苏月忽然笑道“这样的话,那么可以彻底断定那个白衣蒙面人不是邪教徒,没有邪教徒这般冷血无情,或许可以安心点。” “这就安心可就大错特错了,”月弄影面无表情“邪教徒所能造成的危害在血魄玉的最终目的之前,也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所以他到底想做什么?仅仅是向你说的那个幕后黑手复仇?” “没错,只是如此而已,”月弄影摇头“但要复仇,以她现在的做法,要牺牲掉的人何止千万!” 沈双正想问那个所谓的幕后黑手到底有多强的时候,李启明忽然提醒道:“别的事情大家过后再谈吧,他们可能没耐性和我们继续对峙下去了,须得防止下方邪教徒带着人乘乱逃走。” “放心,他们走不掉。” 沈双盯着司徒玉雪身边的邪教徒,随后身形闪动间眨眼便出现在了邪教徒身旁,本打算直接带走司徒玉雪,然而邪教徒终究还是反应了过来,在最后一刻缠上了沈双,当然他们自己也已被沈双缠住。 无极剑法配合独门心法,剑势无定无形,或刚正无伦,或潇洒飘逸,或灵动神速,短距离内速度能快到一个让专修与速度相关法门的高手都惊讶的地步,而且自带阵法,困人留人确实有一手。 因此沈双在被阻拦瞬间长剑一转一道剑阵眨眼成型。并没有什么伤害,纯粹的困阵,让人一时半刻不得脱身。然而用在这里已经足够了。 沈双的动作仿佛导火索一般,原本平静对峙的场面忽然爆炸,敌我双方几乎同时动手,顿时无数气劲密布天空,便是一只蚊子此时飞过,都会被搅碎成粉末! “果然只要人多了,哪怕是赝品都很棘手!”苏月将月弄影护在身后,在场的先天也就她面对这等阵势会十分困难,指不定就要当场殒命,但即便是其他几位,也感觉到了不小的麻烦。 “那就解决掉这个麻烦吧!”李启明剑光护住周身,真切感受到了对面每一击的威力“他们根本没有先天该有的力量,每一击都远超化劲,却又低于正常的先天,只有这种程度的话……” 护身剑光瞬化万千剑影,无数利剑高悬战场当空,一旁乾尘见状,同时挥剑助力,太虚剑意混合无尘剑境,强冲对面先天大军! 然而这些赝品先天们所表现出来的韧性有些超出他们的预估,只见他们结成阵型合力挡招,看起来虽摇摇欲坠,却死死地挡住了二人合招。 “有些意思。” 李启明元功再提,剑阵威力又上一层,然而那些赝品们却依然以摇摇欲坠的姿态恰到好处的抵御了下来。 苏月见场面有些僵持,又看了看正一个人圈住下面焚世三名先天的,虽然看起来游刃有余,但那三人中可是有一名顶峰的,而且邪教徒手段繁多,她并不愿意现场局面僵持下去。 “这套阵法似乎在哪见过,”苏月紧盯着对面先天大军的结阵,努力回想记忆中所见过的东西,忽而脑中灵光一闪“没错了,就是那个!” 苏月猛的将手中玉笛投掷而出,重重的在敌方结阵上砸出一个微小的缺口,虽然缺口很快被堵上,但紧随其后的一道精纯内元却是在这刻不容缓之间突入阵中,直接刺向阵内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随后众人眼中所见的,便是阵内一点镜光破碎,旋即阵法在太虚无尘剑阵的冲击下瞬间崩毁,众多赝品先天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剑阵绞杀到灰飞烟灭,不过顷刻之间,竟无一人生还,连构筑剑阵的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这么不经打吗?!” 剑阵虽强,但对方好歹表现出了先天的性质,一入先天便是蜕凡,这个并非全力发挥的太虚无尘剑阵或许能要了他们半条命,但绝对不至于全部丧生连灰都不剩! “攻击方面好歹有个先天的样子,这防御方面未免也太过脆弱,怕是普通武者连化境都不到。” “果然诡异。” 眼见赝品先天大军瞬间灰飞烟灭,尚且存有几分观望态度,想看看接下来局势发展的焚世教徒三人再也无法继续观望下去,当即全力爆发欲在对方支援到来之前突破沈双的困阵。 真气激荡,先天意境如同决堤巨浪一般扑向困阵和主持困阵的沈双,骤然爆发的力量让这个不过临时构筑的困阵顿时陷入将破危局! 33 困阵将破,远处几人急欲支援,但高手对决一切变化都不过在瞬息之间,此时已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就在危机之际,也是焚世三人以为即将脱困的那一刹那,沈双无极剑反手而握,剑光一闪,却不是剑意纵横,而是一杆长枪直破一人护身罡劲,随后枪尖透体而出,心脏破裂,枪劲自体内爆发,顷刻毙命! 焚世教徒根本没想到明明是剑道高手,却会爆发出和剑境截然不同的枪意,猝不及防间,剩下两人再要调整态势合力破阵所需时间不短,而苏月等人已经围拢了过来! “终局了,”乾尘上前一步“将人交出来!” 两名焚世教徒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挟持着司徒玉雪的那人冷声道:“给你!” 说着手中兵刃发力就要动手杀人,然而他身边之前被刘老英雄重创的那人体内忽然爆出一股刀气,直接将毫无防备的他枭首,而原本强压着伤势在于众人交手的那个则直接跪倒了下来没了再战之力! 苏月则一个闪身上前接住昏迷不醒的司徒玉雪。 “老夫江湖漂泊近百年,到现在还活得好好地可不只是靠着一身武力,”刘霸兴冷哼道“凡事多留个心眼,做事多留几个后手,特别是对你们这些做事不择手段的邪教徒,没了那大阵阻碍,老夫随时可以引爆你体内刀气,果然没安好心,或者或你们从来没有好心这种东西吧。” 邪教徒倒坐在地惨然一笑:“自古成王败寇,只可惜这些赝品终究只是赝品,这么多数量都没什么效果,你们且等着,我等必将焚尽世间陈旧,必重塑新的希望!” 毫无预兆的,邪教徒自内而外燃起紫色焰火,眨眼便只剩下灰烬。 “这……”张铭莲皱眉“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自焚……那么门中抓住的那几个邪教徒是怎么回事?” “并非全无区别,”沈双道“莽山山脉中抓住的,虽然看起来有各自特点,实际上却依旧是强行催生出来的先天,而在鬼荒禁地外抓到的,却是在他能够起念之前便被彻底制服,日后若要抓邪教徒,看来必须用雷霆手段第一时间制服,否则连尸体都收不到。” “至少人救回来了,”张铭莲叹道“先带回剑阁吧,在外面始终不安全,不过这位长老……” 张铭莲好奇的看向沈双:“在下剑阁这么多年,却没想竟然还有不认识的客卿长老。” 沈双笑道:“我的情况不太一样,你回去之后找公生阁主问问就清楚了,我这边还得去追那个跑掉的白衣蒙面人。” 说着,沈双对一旁的月弄影道:“这一次我们与你同行,可好?” 见月弄影默然不语,沈双补充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对他怎样,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也需要更多的助力,他并非无可救药之人,虽有罪孽在身,却也可以用自己这一身本领赎罪,与他和平对话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选择。” 张铭莲三人见他们已经谈了起来,便提议道:“如此,我们三人便先护送司徒姑娘回剑阁,你们可需要援助?” “暂时不用,”沈双合掌抱拳“这一路上会有儒门援助,应当无碍。” 张铭莲三人点点头便要离开,刘霸兴也跟了上去:“老夫随你们一道去往剑阁,毕竟是好友家最后的血脉,老夫无法坐视不理。” “也好,有刘老英雄同行,路上也要安全许多。” 目送几人离开,沈双和苏月再次将目光放到月弄影身上,等待着她的答复。 而暗中观察着一切的白衣蒙面人一行却没有在此地久留,而是跟着司徒玉雪离开的方向一起走掉了。 月弄影是知道的,她有自已一套追踪手段,无论白衣蒙面人到哪里她都能感应到并且找到,但她依旧没有和沈双提起。 “抱歉,我只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你们若要跟着,我自无话可说,而且会想办法防止你们跟踪,要我带你们去找她,是绝无可能的。” “是这样啊,”沈双轻叹“也罢,你且自去好了,我们跟着你,若有办法让我们跟不上,那便算我们与那白衣蒙面人无缘好了。” 月弄影眉头一皱,也没多说其他,自顾自转身离去,也不管沈双二人是否跟在身后。 苏月跟在一旁,传音笑道道:“我还以为沈大哥你会改变一下作风,稍微强硬一点,没想到依然这么温柔,这是你对公生阁主提醒之后做出的选择的答案吗?” “哪有那么容易得到答案,先看着吧。” 短暂交锋,虽有数十催生出的赝品先天,但这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先天顶峰与赝品先天交锋也让大家知道,这些赝品虽然人多,但极限摆在那里,对上任何一位顶峰都讨不到好,而如果顶峰稍微多机位,便是赝品成群结队,所能造成的影响也只有那么大。 然而现实却是,即便一流大派的赤阳门,先天顶峰也就只有秋长空一人而已,而且还是刚刚步入顶峰并没有多久,真和李启明乾尘这样的打起来,百招之内绝对落败。 一番交锋,已是黄昏,这个黄昏距离天河不远的隆德过得很糟糕,在朝中不断的压力下,他不得不做出夺回天河防线的决定,国师一脉终究是没有插手战局,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国师一脉的代表离开时那个“你做什么都是徒劳”的眼神,怒气自心底不断升腾而出。 “国师护国,却不愿为北戎腾飞出力,”隆德重重一章拍在身前桌子上将这坚固的铁桌直接拍成了废品“那就只能靠自己了,葛兰先生你前面问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对么?” 一旁喝茶的葛兰放下手中茶杯:“是,河妖已经靠不住了,梁人似乎给了他们更好地价码,除非我们肯加价,但这个暂时不用去想,国内情况如何我们都清楚,而眼前局势没有外力借入就必然是势均力敌,将军要去什么地方找这个外力?” 却见隆德诡异一笑:“先生应当听说过吧,最近冒出来的那一群一群被人为催生出来的先天高手。” 34.长丰渡外道心结 葛兰曾提醒过隆德,与河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头虎之前并没有对他们提出更多贪得无厌的要求,不过能够幸运的与河妖合作一次没被坑死已经算非常走运了,然而现在他竟然想和那明显就是邪道做派的家伙合作。 两国交战所问不过谁主沉浮,天下由谁来掌管。而无论是谁掌管天下,都应该以天下百姓为先,护其安稳,方是一国长存根基,也正因如此,北戎看到了大梁的衰败,这才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但如果真让隆德找上了那群邪魔外道,北戎进攻大梁的根基便会被破坏,届时武林各派,便是国师一脉估计都会极力反对甚至站在北戎的对立面。 葛兰看了一眼隆德现在的状态,决定暂时不劝他,或者说劝也没用,他需要先看看情况,如果隆德没有回心转意的想法而且劝阻不住的话,他会第一时间将情况告知王庭。 此时的隆德似乎还没有找到与那些邪魔外道联系的办法,葛兰觉得等隆德稍微冷静些,还有劝阻他的希望。 不论隆德是否已有办法联系上那依旧隐秘在暗处可以催生先天高手的组织,跟着月弄影不多久的沈双便接到了来自剑阁的传讯,飞出去的木鸟带着新的信息重新找到了他。 “嗯,血魄玉的事情果然不只是一两例,”沈双读罢手中传讯道“除了司徒玉雪和小悦之外,剑阁和儒门在各地都发现了不少融合了血魄玉的人,可惜佛道两家似乎没有出手的打算,虽然有些隶属于道门或者佛门的组织有单独行动,但紫云天宫和万佛乡并未正面出声,然而……” 沈双没说这个然而,但苏月懂他想说什么,这些日子追着邪教徒到处跑,追着月弄影,也和那暗处不断制造先天的组织交锋,当今天下的乱局,隐藏在水深处的究竟有多少,他们已经不太敢去猜测,在这种情况下,佛道二门却选则不管不问不顾,任由各派自行选择应对方式,这对今后局势发展绝无好处。 然而他们这般选择,他人除了表达不满之外,也并无更好地办法。 “走一步看一步吧,”沈双摇摇头“我为何不回去找个一亩三分地等风平浪静了再去找北戎麻烦呢?哪需像如今这般陷在纷杂乱世里不得脱身的模样。” 苏月听着沈双的自言自语轻笑,也不多说什么,沈双要抽身而退并不困难,毕竟哪怕到现在,他也没有和谁结下必须了结的因果,然而真不管不顾,那便不是沈双的为人了。 一旁不远处的月弄影冰冷冷的听着沈双他们的对话,心思复杂。 佛道不插手便意味着她行事阻力会小很多,也安全很多,从这个方面来看,月弄影是希望佛道永远不插手的,然而她却又有些期望更多的人插手进来,好阻止自己那已经钻进死胡同的姐姐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看你心绪不宁,即便没有我们相随,你应该也在无尽纠葛之中吧?” 被惊到的月弄影猛然抬头,却是苏月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身旁:“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死撑着呢?何不早日做好选择,对大家都好的选择。” “你是说告诉你们怎么找到她,然后让你们去阻止她便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不可能的,没有对大家都好的选择,阻止了她,她的愿望将无法达成,至少对她而言,这绝不是最好的结局。” 苏月看着月弄影许久,才缓缓道:“果然你只是想着去送死而已,但觉得不做点什么直接死了好像很亏,于是希望死在阻止你所关心的人做错事这条路上,自己一了百了,然后将所有选择和痛苦都抛给对方是么?” “我不会……” 月弄影刚想要反驳便为之一愣,自己好像的确没什么资格说不想逃避,但…… “她不会觉得痛苦的,她只想复仇,有没有我对现在的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苏月笑道:“所以这么多次那人没有对你下杀手,多次在危急关头救你一命,甚至连计划失败都不惜要先保下你,这就是你说的,你死了那人也不会痛苦?” 苏月说罢也不管月弄影如何去想便施施然的踱回到了沈双身旁,留下愣愣的盯着桌上小菜如同木头一般的月弄影。 “她本就心神紊乱,你还去刺激她,不怕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也好过继续纠结下去,有我们看着就算走火入魔了也救得回来,想通了一切都好,她只是当局者迷而已,”苏月说着又摇了摇头道“我这是在外人的角度站着说话不腰疼,假如换作我是她,有着一样的经历,或许不见得比她好多少。” 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距离长丰江不远的一处酒家,再往前走,便又要转水路,之后过落猿峡下行,因此过往商旅多在此地稍作歇息,如同月弄影这般一个人占着一张桌子和沈双他们这样两个人占着一张桌子的情况基本上不会出现,但三人那若有若无隐约散发出来的先天气息被店内的江湖人察觉到了,便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直到又一批人走了进来。 那批人看装扮是镖师,而且是天下第一镖局的镖师,这个镖局如同它那张狂的名字一样,是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镖局,虽是镖局,却是以武林门派的形式存在,和一般镖局雇佣镖师镖头不同,他们有着自己的武学传承,而数百年的传承让他们底蕴深厚,镖局之中也有数位先天。 此番带队的便是一名先天高手,一大群镖师进门之后几乎占满了店内剩下的位置,唯有沈双和月弄影这里还有空位,那先天镖头扫了一眼,便带着几个镖头将位子让给其它镖师,剩下的人打算倒月弄影那拼个桌。 这本是常有的事情,他自己也是先天,带人过去拼桌也不算不尊重高手。 然而就在他准备落座的时候,沈双却叫住了他:“这位兄台,暂且莫去打扰她,来我们这桌吧,看你就四个人,挤一挤没问题,她现在经不得打扰。” 沈双说玩,苏月便起身做到了沈双身旁将原本的位置空了出来,那先天镖头又看了看月弄影那似乎陷入沉思如同死物一般的模样,便带着人走向沈双这边笑道:“那就叨扰了。” 35.幕后黑影初显踪 天下第一镖局的这位先天镖头名叫贺天,不算初入先天,也不是顶峰高人,在先天里也算个高手。 许是因为走南闯北的镖师都好爽开朗,几杯酒下肚便已经能和沈双他们天南海北的扯,而且走过的地方又多,话题也多,沈双他们都没法插话,就这么听着贺天叨叨叨叨的扯了快一个时辰,才总算暂停了下来。 沈双这才有机会说上两句话:“贺兄弟为何要走长丰江?以天下第一镖局的名号在外行走,应当也没有不长眼的来烦心,你们大可选择更好走的方式运镖,何苦来长丰江这里受苦?” “这不是没办法么?”贺天也是一脸苦相,并不想来这里遭罪“这趟镖运量大,时间又紧,只有走船运才能赶得上,而且听说现在天下也不怎么太平,连不少大门大派都遭了难损失惨重,咱们总镖头说了,赶早运完这趟镖就暂且收工,等世道安稳些了再说。” “这世道怕是难以安稳了,”沈双想起这段时间的奔波,不由得说道“真要太平,得等天下大定,渴贺兄弟看这天下,要怎样才能走到那一步?” 贺天拼命摇头:“我哪知道,我就一个粗人,空有先天修为脑子却一点也不好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总镖头去想好了,咱就老老实实的押好每一趟镖。” 正闲聊间,一旁的月弄影忽然起身走向沈双,似乎是做出了某种决断,沈双见状对贺天笑道:“抱歉了,贺兄弟,我们这还有些别的事情,便先行告辞了。” “哪里这么客气的?”贺天不满道“萍水相逢也是缘分,这天下先天稀少,在外行走这么多年也难得半道上遇上几个而且言谈甚欢的,等有空了,可以来我天下第一镖局做客,随时欢迎。” “到时若有机会,当会前去叨扰。” 说罢,几人正欲寻一安静去处,却有刀兵之声传来,惨叫不绝于耳! 几人心下一惊,便冲出门去,内里贺天亦是眉头一皱吩咐手下不要随意出门便也跟着出了酒馆,而后所见却是妖魔横行! 长丰渡本就是入长丰江最后的休整之地,过往江湖中人亦不在少数,众多妖物与他们撞在一起,自然打得热火朝天。 “这是……妖界的妖族!” 沈双察觉到了这些妖物身上熟悉的气息,那是在平陵城中与宁无双一道抵御的妖物便有着这样的气息! “是哪里连通了妖界吗?!”沈双毫不犹豫一剑挥出,万道剑影坠下,将眼前大片妖物清剿干净,随后跃上半空,便看到更多的妖族朝着这边不断赶来! 此时苏月与贺天也到了他身旁,见到如同滚滚海浪一般的妖族,准确点说是妖兽,饶是走过了大江南北的贺天也忍不住惊呼出声!他是见识不少,但这样的场面可从未见过! 旋即他便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镖车”又飞速跑下去了,而后月弄影才从远处过来:“果然如此。” “什么?” “是他们的手段。” “他们?”沈双一时没转过神来,转念一想“是你所说的,让那位觉得复仇无望进而不择手段的幕后黑手?” “没错,刚才我去那边看了看,那个通道,正是当初他们的手段,虽然开门的目的和连通的地方不一样,但那种气息,我绝对不会认错!可惜我毁不掉它。” “我去试试,你们看顾这里的安全。” 沈双随即剑意凝纳周身,如剑光一般向着月弄影指的方向赶去。 “静待消息吧,”苏月看着下面再次变成群妖乱舞的状况不由秀眉微蹙“妖族哪怕只是妖兽尚未化形应当都有一定的智力才对,即便没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也应当还在,为何刚才这里瞬间死了无数妖兽都没有让它们感到害怕?” “这就是那些人的手段了,”月弄影冷声道“那些人有的是办法让生命的本能毫无作用,无论是人是妖,甚至是鬼。” 苏月了然的点点头,而后一支翠绿竹剑激射而出贯入地面,旋即翠绿竹林凭空化现郁郁葱葱,然而这一片由苏月真气凝聚幻化而成的竹林内杀机四伏,但凡进入其中的妖物纷纷化作尸体倒地,随后被磨灭成灰烬,体内力量反补竹林杀阵! 下方与妖**手的武林人士纷纷借此机会聚拢在一起重整态势,但接下来的事情并不需要他们出力,整个长丰渡都被竹林环绕,没有任何妖物能够进入内部。 月弄影有些忧虑:“你这般耗费,能撑多久?” “不会太久,但也用不了多久,等通道毁去就可以了,相信那边也不会让我们等太久。”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巨响,随后浩光冲霄,剑光如天柱一般顶天立地,随后妖界妖物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了起来,很快就断了来源,只剩下通道口和长丰渡这段距离内的那一点依旧坚定不移的冲来送死。 “看吧,很快的,”苏月笑了笑,随后又有些担忧“不知道漏了多少到四周去,又有多少人会遭殃,只能看造化了。” 然而在所有遗留妖物尽数被灭之后,依然不见沈双回来,反倒是没多久,之前剑光冲天的方向再次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来,不断冲突,绵绵不绝,显然沈双陷入了战斗之中,而且是苦战! 苏月一惊,当即朝着沈双所在方向赶去,月弄影看了眼长丰渡的情况,稍微想了想便也追了过去,她知道自己在这种战斗里或许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但毕竟是和害得她们变成如今模样的幕后黑手有关的东西,她想亲眼去见见。 先天速度极快,开门之地本就不远,不过片刻两人便来到了交战处,此时双方交锋已然暂时停下,沈双与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衣,外面随意批了件黑色袍子的看上去有些邪魅却又颇为帅气的男子对峙着。 月弄影在见到那个男子的一瞬间便握紧了拳头,以至于掌心受伤流血也未察觉到,她永远记得那男子衣服上的那种标记,永远也无法遗忘。 黑衣男子看到两人到来,轻轻笑道:“确实是失算了,没想到这小小的地方竟然聚集了多位先天,实在是有些可惜,不过不要紧,咱们下次再做过一场,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见黑衣人要走,沈双一步向前剑气斩出欲将其留下,然而锐利无匹的剑气扑了个空,黑衣人用一种诡异的手段离开了原地,留下的只不过是个残影。 “这人间是真的……麻烦了。” 沈双呢喃自语。 36.上古奇阵困先天 妖物侵袭长丰渡只不过是开端,黑衣人虽然暂时撤离但也提沈双解了一个疑惑——为什么这幕后的家伙要盯着长丰渡这么个小地方。 事实上幕后主谋者从未盯着任何小地方,而是盯着各个地方,随意安排出人手洒向整个天下,随后由这些人自主选择袭击什么地方,袭击顺序如何。 沈双遇到的黑衣人比较懒,来到上头安排给他的地方后,发现距离长丰渡最近,便也没多想,直接袭击了长丰渡。 “他们人很多,而且还有所谓的上头,”沈双面色铁青的和两人讲着刚才发生之事“听他话里的意思,那个上头到底有多少级不好判断,但绝对不止一两层,而他这种随时可以被分派任务出来跑腿的,便有和我相差无几的实力!” 传讯的木鸟已经放出,沈双希望公生阁主不要被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们是要做什么?”苏月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担忧“仅仅是袭击人吗?” “袭击一个地方,然后放任妖兽随意活动,”沈双摇头道“什么目的我不知道,那黑衣人也不会说,他只说了这么多。” 月弄影肩膀止不住的颤抖,连带着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们必然有着一个更深的目的,但每次行事都只是看着毫无目的的随意行动,我们那次也一样,本就被北戎国师蹂躏过一次已经半死不活的小镇,被他们全部变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我们若不是运气不错的话,即便当时已经是化境,也会变得不人不鬼!” 苏月问道:“你们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五十六年前,记忆犹新。” “五十六年前北戎不是现任国师吧?” “自然不是,那时候他只是国师一脉普通弟子,连上一任国师亲传弟子都不是。” “那他,对你们做了什么,”沈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以至于你对这位国师如此仇恨?” “他打算将我们那的人全部练成尸人,虽然没有完全成功,但半个镇的人都躺床上起不来,只能由他人照顾。之后不过十天,那群隐匿在幕后的人便在那里打开了一道通往鬼界的裂隙,鬼气涌出,反倒是如了国师将人变成行尸走肉的愿。” “你确定最开始想练尸人的是国师?” “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问问,所以之前你找我们,是做出什么决定了吗?” 月弄影不疑有他,点头道:“没错,不过可能和你们想的会差别很大。” “何意?” “从此刻起,我不会再去找她,你们若要跟着,就跟着好了。”月弄影对苏月粲然一笑“就像你说的,我是陷入其中看不清了,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去看吧,她要如何,由她去了,结果怎样,也由她自己承担便好。” 一旁两人不由得都瞪大了眼,苏月更是一脸呆滞,自己这一刺激,好像起到相反的效果了…… 而后月弄影又补充道:“我会去闭关提升自己的实力,想来剑阁应该会愿意给我个闭关的地方吧?小悦肯定已经被带回剑阁,我去陪她好了。” “嗯?” 沈双一愣,旋即无奈笑道:“剑阁自会愿意提供一个地方,只是你……算了,你这么选,却也是我们逼出来的,抱歉。” 特意提出在剑阁闭关,这或许是月弄影能在两者之间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了,毕竟月弄影有着自己的方法,无论那位白衣蒙面人到什么地方她都能找到,沈双相信这种情况反之亦然,只是不知道得知月弄影在剑阁常住的白衣蒙面人,又会怎样想怎样做呢? “天下第一镖局的人已经启程了?” “没错,说是担心夜长梦多,决定日夜兼程早日送完,”然而苏月并不觉得提早启程就会更幸运“真要出事,谁管你早还是晚的。” 一夜无话,第二日几人便准备回转剑阁,将月弄影送过去是一个原因,另外还有天知道放出来了多少的妖兽或者依旧有可能在外面晃荡的暗中黑手需要看剑阁怎么安排。 然而还未出发,刚刚离开客栈,便发现不远处一群人围在那指指点点,看起来都是江湖中人。 三人好奇的分开人群走到前面,便看见贺天一身鲜血的倒在那里,没有人尝试去救他,只因他周身缠绕着的毁灭性的真气让所有人都望而却步,那是外人的手段和贺天自己暴走的力量混合在一起形成的异状,不到先天不敢去尝试它的锋锐。 苏月捂着嘴:“这不是我昨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哪有那么多巧合,先救人,”沈双随手拍散贺天周身气劲,随即柔和真气渡入贺天体内暂时稳定伤势,便见贺天呻吟着缓缓睁开了眼,先天的体质在那,即便是这般重伤,也不至于如同寻常人一样昏迷许多天不见醒转。 “贺兄弟,发生什么事了?!” “无极兄弟……”贺天一开始还有些犯晕,随即便清醒了过来“镖!镖丢了!是那些被人催生出来的先天!铺天盖地的先天!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只有我一个人!” 沈双了然,催动真气安抚好变得歇斯底里的贺天。 贺天虽然强,却依旧不是顶峰,即便是刘老英雄这种顶峰之下第一人,要远强于其他先天的,也没办法在成群结队的先天中讨到好,哪怕是赝品。 “贺兄,看你伤势并不妨碍行动,此事事关重大,可否随我们一起往剑阁走一趟?天下第一镖局就在半道上,可以回去报个信。” 贺天终究是个先天,心性坚韧,很快便调整好了心绪:“若是我的信息能给复仇帮上忙的话,我没什么问题,这就出发吧!” 天下第一镖局是门派性质,镖师都是师兄弟关系,远比一般镖局感情更深厚,贺天急于复仇也是正常,若是一般镖局,或许贺天这会儿就已经跑了,躲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过安稳日子去。 几人做事雷厉风行,当即便御空化光而去。 贺天虽有伤在身,但有身旁几人照顾,倒也没有多大问题。接连几日,几人都是在落地调息,御空赶路的日子里度过。 而提早一步出发的张铭莲几人,此时已经接近了瀚海郡,即将抵达剑阁。 一路上并没有发生太多事,邪教徒有过几次冲击,试图抢走司徒玉雪,但都是小规模的,随便来几个赝品先天,送死的感觉多过于反击。 但众人都没有放下心来,反倒是越来越警惕。 焚世邪教绝不是什么管理松散遇到问题全靠各地教徒自行解决于是变成分批送死的组织,这些日子的交锋已经很明显的展现出来他们是一个有着严密的组织架构,高层对下面的掌控能力一流的组织,若是有一些邪教徒出于激愤自行出手送了人头倒也说得过去,但一批接一批,这里面没有猫腻就奇怪了! 果不其然,在即将踏入瀚海郡之前,四周猛然窜出四道冲天光柱,一道大阵瞬间成型,原本赶路的几人顿时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被施加在身上,每一个动作都要耗费以往数十倍的力!不到先天的王元 反倒是司徒玉雪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浑身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鬼气便抵御了大阵带来的压力。 然而她一个毫无战斗力可言的人不受影响又有什么用呢? “似乎是一个很古老的阵法,”张铭莲虽是医谷弟子,但治病救人有时候总要接触一些阵法,虽然不似落星台弟子那般精通阵道,却也算见多识广“我记得以前好像在哪本古籍上看到过,移星沉岳阵,应当已经失传无数年了才是!” 李启明急道:“你先不要去管他是否是个失传的阵法,先想办法解决眼下的问题才对,那些赝品可是上来了!铺天盖地!” 数百位被催生出来的虚假先天已经围在了阵外,他们并不进入阵中,想来这阵法是无差别对待的,因此那群人只是围在外头,不断激发刀气掌劲之类的远攻招数,更有甚者拿出弓箭来将真气附着其上。 若是寻常时候,这样的攻击对阵内几人而言完全是不疼不痒的,但现在被阵法压制,又要护住在如此密集的攻势下完全无法自保的司徒玉雪和王元,交锋不过刚刚开始便已经落入了下风,外头这群人打定了主意要将他们耗死在这里! 眼见形式不对,乾尘试图激发剑阁弟子必备的身份玉牌上的某个法阵,正是剑阁弟子必定会有的,当初宁无双被困莽山山脉便是用的这种方法通知的剑阁。 然而乾尘刚刚启动法阵,便发现那法阵也被外面的大阵给限制,根本无法传出任何讯息! “这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乾尘无尘剑再度出鞘,一旁太虚剑也随之并立,剑阵再起,力扛上古大阵! “不知道能撑多久,必须要想办法打破僵局才行,”李启明略显焦急“铭莲!你试着找找大阵阵眼!” “不用找的,”张铭莲苦笑道“上古阵法,阵眼多很奇怪,而这个,阵眼在阵外,也就是那些人身上,是活着的阵眼。” “意思是没人在外面帮忙咱们就算是彻底困死在这里了?” “的确如此。” 阵内顿时陷入寂静之中。 张铭莲道:“只能等了,这地方不可能没人经过。” “但我们能撑多久?不出三天,剑阵必定撑持不住!” “那就试着喊话交谈一下?” 李启明望着张铭莲:“你怎么想到和邪教徒谈话这种手段的?” “是人都能谈,你看我的。” 张铭莲说罢走到大阵边缘,撑着护体罡气抵御外面的攻击的同时喊道:“你们可有主事的?!让他出来,咱们谈谈,反正我们现在也困在阵内无法出去,不用担心有危险!” 或许是真的不担心有危险,在张铭莲喊话后没多久,就有一位紫袍面具人转了出来,典型的焚世教徒打扮:“死到临头,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死到临头,请求解惑,”张铭莲一脸笑意,似乎对深陷危局毫不在意“这一路上到我们面前送死的那些人,和现在这个大阵的构筑,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焚世教徒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权衡利弊,可能觉得就算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他们将被困死阵中的事实,他颇为自得的,即便带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洋洋得意:“确实有关系,如果你们当时不杀掉他们,或许还不会被困在阵中,源自鬼域的手段,就算说了你们也不会懂,这里就不浪费时间了,你们只需要知道,这一路上你们都被算计着,死在这里并不冤枉就行!” “鬼域手段么?” 张铭莲呢喃自己几句,便又继续和焚世教徒交谈起来。 或许因为即将一次性解决好几个先天顶峰,这位邪教教徒有些飘飘然急需炫耀,很多话被张铭莲稍微拐点弯就被套了出来,倒是得到了不少以前不知道以后可能也难以弄到的信息。 直到半天后,邪教教徒有些乏了,失去了谈话的兴致重新回到人群后方消失不见,这才结束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李启明撑着剑阵苦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放我们出去,结果竟然是套情报,这种情况下,就算得到了情报也传递不出去,有什么意义呢?” “万一被人救了,这些情报就有意义了,”张铭莲笑道“不知道这位邪教徒是他们教派中的话唠个例,还是所有邪教徒其实都是那种顺毛驴?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再试试。” “先想办法出去再试吧,”乾尘叹息一声“困死在这里面,什么都没得试。” 正当此时,一道阴阳轮转的太极图自天际坠下,顿时赝品先天死伤一片,随即几道人影如真仙下凡飘逸而至! 正宗的道门功法修行出的平和清正的内元此时却化作了暴虐山火焚烧一切,突然遭袭毫无防备的邪教徒不消片刻便死伤惨重,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张铭莲虽笑着与剩下的人这般说,但看着外头的战况,内心里却有了一个深深的疑惑,之前在武王城外的交战,这些赝品可没有这么弱。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张铭莲神念全开,努力将整个战场局面全部记入脑海。 37.乍然内讧鬼迷窍 战斗结束很快,并非邪教徒尽数被歼灭,而是他们发现情况有变之后,毫不犹豫的迅速撤离,就伤亡论,被突袭的他们其实也没有损失多少。 以布阵者本人当阵眼的大阵在布阵之人撤离后便自行消散。 “原来是雪寄流云的副云主,”张铭莲合掌大礼“救命之恩,难以为报。” 雪寄流云副云主,一晤青云霁风涛,是道门不出世的高人,虽说整个雪寄流云都不怎么在世间活动,但无论是云主云仙子本人还是其他一些人,多少都会在一些重要场合露面,唯独这位霁云主,向来不出面,便是道门之中也只是知道雪寄流云有这么一位副云主,以至于只有参加了当年副云主继位大典的人才能认出来。 这里的几位,唯有张铭莲当初参加了霁风涛的继位大典:“副云主逍遥世外许多年,为何会选择在如今这个时机入世?” 霁风涛闻言唯有苦笑:“云主卷入了红尘纷杂之中,这可不是往常时候,一不留神就会被大势吞没,我可不敢只看着,何况……接了无痕前辈传书,看情况,也到了入世之时了。” “了无痕前辈?” “没错,他闭关了,在他出关之前,我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些赝品的问题,这一路追踪,我们发现只要有人出得起价,这些赝品背后的人就会帮忙催生先天,”霁风涛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铭莲兄你可能想到,能够催生出先天的手段,哪怕是赝品,对先天之下都有着巨大的统摄力,足以搅得天下大乱人人自危,结果竟然只是被拿来做生意。” “如此也好,不至于彻底乱了天下,想来价格不菲,不是谁都能出得起价,这或许是各地豪强还未遭殃的根本所在,不过仍需早做防备,我以为尽数搬迁至各大派能庇护到的范围内最佳。” “想法不错,回剑阁让公生阁主定夺吧,”霁风涛看着司徒玉雪“算上这位姑娘,剑阁已有十二位融合有血魄玉的人,尚且不知是否有更多,铭莲兄是天医圣者,如今剑阁医谷已全力运转,但缺了你,总还差点什么。” “赶早回去吧,”张铭莲眺望来路“乱了,都乱套了。” 催生先天价格不菲,但依旧有人能付出这个代价,譬如隆德将军,葛兰算漏了一点便是这催生先天只需出钱便可得到,不懂幕后之人实质上只是商人性质,若是有人有需求,他们自会主动找上门来。 这日夜里,便是隆德与幕后之人协商的时候。 在不为人知的荒野,一台四人大轿稳稳当当的被抬着停在原地,随后德隆一人只身前来。 轿中传来一个听着应是二十出头的青年的声音:“将军好胆识,竟果真独自前来。” “既已约定好,自然要遵守约定,你们商人不都讲究这个么?” “好,将军爽快!” 轿中人笑道:“不过一码归一码,生意上的事情还是生意的谈法,将军应当知道这些货物加入天下纷争之中会有怎样的影响,虽然将军是第一个找上我们的一个皇朝内部的大员,但这不会减小我们所要承担的风险,所以这价格肯定比一般人要高那么些,想来将军也能理解。” “总之先开个价吧,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也得有个价在这里。” …… 当葛兰再次见到隆德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的气色好了很多,自从夺回天河防线,或者说是梁人见他们来了主动避战放弃天河防线之后,隆德整个人都萎靡了起来,于是笑问道:“将军可是遇着了好事,满脸喜色。” “倒也不算什么太好的事情,”隆德也笑道“不过是改变这对峙的局面有望,但到底会怎样,还得等打过之后才知道了。” 葛兰闻言眉头一皱:“将军之前说打破僵局唯有外力,而如今唯一的外力便是那无数的先天大军,将军这是找到与他们接头的方法了?” “没错!” 隆德哈哈大笑:“很好接头,也很好说话,不出三日,我们便会有一支先天大军,虽说比之正常先天有所不及,但在战场上,要的可不是一两个强者!” 葛兰心中虽惊讶于隆德这么快就能和对方接上头并且有所得,但表面依然不动声色:“如此便恭喜将军了,希望将军能借此打开困局,助我北戎大军长驱直入,灭了那腐朽的大梁朝!” 隆德不住点头,却忽然脸色一变:“先生这话可是真心?” “将军这是何意?自是真心希望我大军能尽灭大梁,这难道还能有假?” “我问的可不是这个,先生可是真的赞同我与那些人合作?而不是乘机将事情告知王庭?” 葛兰面色不变:“将军可知,你刚才这话中已有谋反之意?我自不会告知王庭,这毕竟是将军做出来的决定,但将军也不打算与王庭说,而是私藏重兵,莫非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我心如何,先生自知,但此事关系重大,若是王庭知晓,国师一脉必然知晓,他们可不会愿意看到有能取代他们的力量出现,至少在打下天河南岸之前,不能让王庭知晓。” “你的顾虑倒也合情合理,”葛兰装着迎合隆德的想法“国师一脉或许真会因为担心被取代而有所动作。” “所以先生,”隆德微笑着说出颇为恐怖的话:“这段时日还请先生留在军中,为进攻南岸出谋划策,暂时就不要回王庭了。” 葛兰双目微微眯起,语带不善:“将军这是打算软禁我?” “先生这么说可就不好听了,”隆德背身走向账外“军中缺谋士,但请先生助一臂之力。” 待隆德走出账外,又有两军士入得帐内:“葛先生,请。” 葛兰轻叹一声:“二位是隆德将军亲卫吧?不知是几时到的先天境?” “葛先生不是普通人么?为何会看得出我等境界?” 葛兰笑道:“你们猜呢?” 两名亲卫猛然一惊,心中大呼不好,然而已经迟了,却见葛兰手中折扇须臾间张开,旋即两道锐利无匹却又十分收敛的气劲分袭向两人,来不及阻挡,不过一招,两人额间便开了一个小洞,虽说看起来伤口不大,但脑内此时已然被搅成一团乱麻,登时倒地不起。 “隆德已经疯了,不能让他这么下去,得尽快回到王庭!” 38.寻根觅源求本真 又一次来到剑阁,或者说回到剑阁。 沈双多少算是半个剑阁人,然而再次来这里,看到的却是比当初地脉异动时更为繁忙的剑阁,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沈双这才察觉到,剑阁弟子数量之多远超想象! “时局紊乱,剑阁需动用更多的力量方能应付得过来,因此看到的人也会多一些,”公生念笑着解释“时至今日,剑阁明面上的力量已不足以应对当前形式,我只能动用更多原本隐藏着的力量了。” 沈双了然,至于剑阁力量到底有几何,他却没有多问,虽说挂这个客卿长老的名头,但客卿终究是客卿,有些只属于门派内部极少数人才能知道的辛秘,连大多数弟子都不知道,自然也不会告知任何客卿的,不多问是为人的本分,否则就该有人怀疑你是否别有用心了。 “只是未想到月姑娘会做出这般选择,”公生念问道“姑娘不会觉得有些可惜么?原本希望阻止之事,却无法再去阻止,原本希望得见的未来,却要就此放弃。” 月弄影认真且严肃的向公生念行了合掌礼:“有劳公生阁主费心了,这已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选择,便让我在剑阁陪着小悦,山下江湖事,人间红尘绕,都与我无关。” “是么?” 公生念只是看着月弄影微笑,让她有些不明就里:“公生阁主?” “你自己内心如何想,还希望你能看清,这段时日我会安排你住在流花苑,那里风景宜人,能助你静心,姑娘且随迎客弟子往流花苑去,我有其他事物需与无极长老商谈。” “多谢阁主。” 月弄影随迎客弟子离开,公生念与沈双苏月二人行走于芒山山道之上:“没想到你会选择一路跟着月姑娘,我还以为你会再次任由月姑娘离开,莫非是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一番话起了作用?” “阁主一番话多少有些用处吧,至少我多想了不少事,但真要逼迫月姑娘说出相关信息,我却是做不到,如果这次月姑娘死心塌地要将我赶走,或许我就真的先行离开了。” “人的性格和行事作风若是没有受到天大的刺激,是难以在短时间内改变的,”公生念笑道“我还是当初那番话,你如何选择,还是你的事,此番找你倒不是谈这些,而是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 “是,”公生念严肃起来“你上次曾提到过,那些被催生出来的先天其实不是先天,不过是神似而没有实质。” “没错,上次交锋便隐约有些这样的感觉,但更多的东西确是没能想明白,这次武王城外一战,依然有那样的感觉,但依然没能察觉更多。” “此番请你协助便是为了这个,”公生念道“铭莲他们比你们早一些到达,在进入瀚海郡地界前遭到邪教徒大批赝品先天的埋伏,陷入阵中,若不是雪寄流云的副云主恰巧追踪那些赝品赶到,他们或许就已经陨落于阵中了。” 苏月讶异:“那些赝品有这么厉害?” “他们当然没有这般厉害,厉害的是那个大阵,那是上古阵法,如今早已失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用出来的,否则也不至于被雪寄流云的数人就给打跑了。” “在下于阵道一途并不精通,月儿有家学打底或许稍微懂些,却也不可能比剑阁的阵道大家更强,我们无法在这个方面提供帮助。” “你误会了,需要你帮助的和阵法无关,而是铭莲他发现的一些东西,到了,就在这,进去吧,更多的事情等下由铭莲和你们细说,我还要去安排别的,你们传讯回来的那个幕后黑手,剑阁典籍中曾有过相关记录,好像是一个延续时间非常久远的组织,不能大意,告辞。” “有劳阁主了。” 目送公生念离开,两人一并走入前方屋内。 进入门中才发现内里别有洞天,一处巨大的校场,上有蓝天白云,便是陆地真仙或者武道宗师来此都能毫无顾忌的发挥。 此时一群剑阁弟子正结阵与对面那些赝品先天交战,剑阁不知道从哪里抓到了这么多赝品。 见两人进来,张铭莲一脸怪笑:“无极长老,凝魄姑娘,可就等你们了。” “莫打趣我等了,”沈双无奈“胆小怕事,换个身份壮壮胆,没办法。” “哈哈哈,若你们这也叫胆小怕事的话,我倒希望这全天下的人都能胆小怕事一些也好,”张铭莲倒也没打算打趣多久,很快便进入正题“无极长老是觉得这些赝品有神无实故而只能是赝品而没有真正先天的威势对么?” “的确如此。” “那么就请你来看看,接下来的操演中,那一段更有你当初的感觉。” “嗯?” 不解释沈双疑问,只见张铭莲轻轻一拍手,原本与赝品们对峙的剑阁弟子忽然阵法一变,连带着与他们对峙的赝品们也改变了攻击模式,再次与剑阁弟子交起手来。 “医者仁心,但若丢掉这份仁心,医者与魔头之间也就隔了那么一条线,”张铭莲冷然“用医道,有的是办法控制这群家伙,面对这些赝品,我倒也不需要遵循什么规矩,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对他们无需讲究人权,想来你也是赞同的吧?” 沈双只是轻轻皱眉,随后微微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倒是苏月觉得张铭莲做事爽快:“早该这样了,已经不再是人,用对待人的方法对待他们本就是错误的。” “嗯,确实如此,所以,他们现在这样,有你当初的感觉吗?” “没有,”沈双摇头“他们这样连先天的威势都没有,怎么会有当初的感觉?” “那再来。” 张铭莲又拍拍手,下方剑阁弟子再次变阵,而后继续与跟着改变战斗方式的赝品们战斗:“那这样呢?” 沈双依旧摇头:“没有。” 接连变阵十数次,沈双皆摇头。 张铭莲叹道:“下面弟子们也累了,今日再试一次,便先休息吧。” 说着,他指挥下方剑阁弟子再次变阵,而随着这次的改变,沈双忽然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些:“没错,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感觉,神在,表现似乎也在,看着很吓人,但真认真感受却会发现那些都很虚,就像是看着什么的都有,摸起来却空空如也!” “那就是这个了,”张铭莲抚掌而笑“果如我推测一般!这赝品将不足为惧!” 39.赝品祸世终难继 北戎王庭,观星台。 虽是大白天,国师却依旧站在观星台最高处仰望苍穹,似乎在他眼里所见依旧是那繁星密布的天空。 “群星晦,太阴坠于野,理应只剩十年才对,为何有金乌与月同出……究竟是什么人有这般能耐强行逆改天命二十年?” “神州辽阔无边,诸界同样如此,这世间绝不缺少隐匿的大能者,他们或心灰意冷择地隐居,或承接天命镇守一处,或执念难消于世外追寻。但总会有那么些做完了手头的事情或者觉得天时到了打算重新入世的,将大势延期二十年并不是不可能。” 这是一个源自与虚空之中的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似乎是从国师心底直接响起,除了国师,没人能听到这个声音。 “也就是说还有三十年,”国师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三十年我们能做的有很多,虽说看似能准备得更充分,但也意味着到时候需和逆改天命二十年的那种怪物正面对决,这可不是好事。” “不要小看我们的力量,你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引我出来,肯定是看好我们,那种强者虽然难以对付,但也不是不能解决。” “那我就期待你们的表现了。” “我们也期待你能带来的好处。” 国师只是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阿大。” 旋即在不远处等候的弟子阿大迅速上前:“师傅。” “你传讯阿六,估计也是时候了,让他不必在乎葛兰是否受伤,但必须要保下他的命。” “是。” 待阿大离开,国师语意中才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屑:“以己之心揣度他人之心还觉得别人不应该觉得是别人的错,这种人能掌管天河防线,也是北戎无人啊。不过他若是真能弄出大量赝品来,倒也是个麻烦。” “一群玩小把戏的,哪里有麻烦了?”虚空中的那个声音充满着鄙夷“不过是上古一些玩杂耍的人弄出来的东西,那个什么剑阁如果真有你说的那般实力,应该已经找到了应对法门,若不是他们以前没有见过这种小把戏,解决得还能更快。” “那就不用管了,”国师想了想道“任由他带着自己的大军进攻南岸吧,天合六部与剑阁关系不差,剑阁若有应对方法绝对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就让梁人自己去对付好了。不过那位葛先生必须保下来,他背后的势力对我们有大用。” 国师这边挂念着的葛先生此时情况并不是那么好,在解决了两个显然是靠着那催生技术变成的先天的亲兵后,葛兰靠着山林走,很快便远离了天河防线。 外人不会知道他也有着先天修为,虽然他们是谋士家族,但在这个世界上,单纯的谋士想要生存下去远没有自身实力强大的谋士那么容易。 然而自身实力再强,他此时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心腹护卫什么的早就被隆德控制住,而一个人面对数十人的逼杀,就算是高手也有个极限的。 “隆德,你当真要赶净杀绝?!” “先生不跑的话,我自然不会做什么,”隆德依旧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我们合作这么久,也一直合作得很愉快,当然不希望先生出什么问题,先生只需要暂时留一段时间,等我向王上证明这个方法是有效的,有大用的,届时先生自可来去自如。” 葛兰脸色阴沉,此时局势他已无能为力,若想活下去,那就不能反抗隆德,只能跟着他回去,但隆德的先天大军只要在战场上出现一次,北戎绝对将成为众矢之的,先天大军再厉害也只是赝品,作为谋士世家他很清楚这天下的水有多深,成为众矢之的就算把北戎大军包括各地老弱残兵全变成先天也无济于事。 “我可以跟你回去,”葛兰尝试着最后的劝阻“但你必须知道,你正在陷北戎于亡国灭种的危机之中,这世间不是你一群赝品先天就能怎样的,真正的力量爆发出来,你有一百万赝品也会被无情地碾碎!” “先生或许睿智,却太胆小了。请先生回去,我们没时间在这里耗着。” 隆德不打算继续在这里浪费世间,然而就在他刚准备离开,数道人影忽然从天而降,所有人都是夜行衣蒙面,落地便是剑气纵横刀光闪烁,刹那之间清空了葛兰周边先天亲卫,随即拉上葛兰便冲天而起,转瞬消失! 隆德愣了片刻,随即暴怒不已,然而无论怎样暴怒,都已无济于事,葛兰已经离开了他的掌控,按照这群半路杀出来的家伙的速度,他手底下这些赝品可追不上。 “不能再拖了,回去,今晚便向南岸发动攻击!” 实际上救走葛兰的人并未离开多远,在发现没人追上来之后便落了下来,而后摘掉了脸上面巾。 “六先生?”葛兰惊讶不已“您怎会在此?” “师傅让我前来搭你一把,他老人家已经算准了隆德将军接下来的动作,”阿六道“故意放弃防线,师傅也没说什么,就是希望隆德将军能够理解,没想到他反倒是变本加厉了。” “那国师是否已经知道隆德此时的合作对象了?!”葛兰喜道“必须尽快让这件事和王庭脱离干系!否则我北戎将无立足之地!” “先生勿虑,此时传讯应已到了各方势力手上,大家都知道那些赝品贺我们没有关系。” 葛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只是可惜了隆德将军,也是一心为我北戎谋划的忠臣,奈何……” “脑子不好的忠臣,往往会造成更大的损害,”阿六笑道“既然他忠心耿耿,那就让他去南岸释放自己的忠心吧,希望他不要死在战场上。” “那应该不会吧,”葛兰叹道“虽然隆德将军做错了,但他手中这支先天大军却是实打实的,放在战场上……说不定真能让他把南岸打下来。” 阿六哈哈一笑:“先生可别太高看了那些赝品,取巧的手段总归是取巧的手段,一时有效不会时刻有效,按照师傅的说法,不过是一些小把戏,被拆穿了之后很容易就能解决,而现在,剑阁那边应该已经将这些小把戏给拆穿了,就是不知道方法是否已经被天合六部知晓。” 40 天河六部知道如何对付赝品,在发现了问题之后剑阁汇聚落星台与万法天的力量迅速对问题进行逆推并得到应对之法,随后便不计成本的使用移星阵将破解之法传向各处。处于天河防线的天合六部自然是有移星阵存在的,他们最早也最快接收到了相关信息。 之后两个时辰,隆德便驱使大军发动了进攻。 “北戎王庭来信说隆德违逆王庭意愿自行接触催生先天的幕后黑手组织了一支先天大军,”在发现对面又无数先天出现的时候,潘知全然没有紧迫感,反而满脸笑意“没想到这么快就发动进攻了,看样子隆德那家伙的确是瞒着北戎王庭的,他急需证明自己的正确给王庭看,却不知道自己犯了禁忌,早已被王庭抛弃。” “天下大忌不可犯,而且运气还很糟,”仲孙言亦在一旁悠闲的品茶“发难时机还选在了剑阁来信之后,这次咱们就帮北戎一把,将隆德永远留在天河南岸吧。” “只是留下隆德?不打算反攻一波?” “以我们的力量反攻也只能到北岸,迟早要被打回来,没有意义,而且……” 仲孙言轻叹:“那边不只是隆德,还有葛兰,隆德并不知道我们已经获得了破解之法却依旧如此急迫的发动进攻,此时他的先天大军应该都还没齐全,而且是亲率大军来袭,那只能说明葛兰和他不在一条线上甚至还将他的计划提前告知了王庭让他不得不行动,他这次没有北戎举国之力的大军,但是有自以为无敌的先天,他只能亲上战场激励士气,毕竟有几千先天护卫,想来自己也是安全的。而等隆德大举进军后,葛兰就会马上接管北岸防线并重新布置好,那人虽然不算顶尖谋士却也算一流,有着天河天险,他有足够的时间重新稳固防线。” “啧,太可惜了。” “此番多消耗些北戎的力量便好,莫太贪心。” 北戎大军进军极快,战舰在第二天正午时分便出现在了南岸守军视野内,随即火炮发威,威力强劲的炮弹铺天盖地直扑岸防,而防守方的炮火亦同时发出怒吼,尖啸声伴随着冲天火光,爆炸声与地动山摇同行! 而后北戎战船上无数先天腾空而起,数千之数看着着实吓人! “已经来了么?” 听着传讯兵的汇报,仲孙言笑道:“那隆德竟然亲自带人来袭,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力气,将军,需不需要道特等席上去看完这出好戏?” “那是自然,劳烦先生引路了。” “哈哈哈哈!将军随我来便是。” 两人不疾不徐,亲自带队的隆德在落地后却有些焦躁。 先天的力量很强,他们可以突破岸边防线让后方战舰靠拢,让更多战士登陆,但他代人过来之后,看到的却是毫不犹豫放弃岸边阵地的守军。 对峙这么多年,他知道这边的守军绝不是那种惜命胆小畏惧牺牲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但现在他已经无路可退,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无数的先天以及更后面在不断补充的先天,隆德定了定神,手一挥:“但凡活人,一个不留!” 岸防炮火已经停歇,北戎战舰不断靠拢,先天大军稳步推进,让隆德产生了是否梁人见事不可为打算主动放弃退后重组防线的想法。 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远离天河岸边,更不知道有一张大网等着他主动去投! “不对!”又往前走了一步,隆德忽感情况有异,虽然自信如此多先天聚集在一起无人能挡,但他依旧下令撤退“快退!退到岸边巩固防线等待后续部队登陆!” 可终究是迟了一步,十数道人影忽然从四面八方跃出,他们的目标并不是隆德也不是任何一个被催生出来的赝品先天,而是这些人中间的某些空位,在到达那些位置之后,他们猛然爆发出自己的力量,看起来就像是在浪费力量,也让隆德有些不明就里。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箭雨当头落下,赝品先天们起初并没有太过在意,护体罡劲放出随时可以无视这些。 然而就在施放护体罡劲的时候,他们却发现自己的力量运转不正常,感觉体内空有先天的力量却无法施展出来,护体罡劲变得薄弱许多,若是面对少许的箭矢还没有问题,但这种箭雨,不消片刻罡劲被破,箭雨却没有停歇,转瞬便成了刺猬! 隆德大惊,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局面会这样发展! “赝品们有先天的神,虽然这个神是外力赋予的,但也让他们有了操控先天力量的基础,”数个时辰前,剑阁内,落星台大长老向所有人解释赝品们能发挥先天力量的原因“然而力量本身却不是他们能够取巧获得的,强大的力量如果真的属于自身,会对本就是假货的‘神’产生剧烈冲击,最后因无法承受而自我崩毁,所以在取巧获得了先天的‘神’之后,又取巧获取了先天的力量。这是上古的某种阵法,我们没有见过,也很难理解,但要破除却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同时阻碍阵法内所有关键节点的能量交换,便能够让阵法出现短暂的破绽,这个破绽持续时间不长,毕竟只是阻碍而不是破阵。但只要抓住了机会,这么点时间,足够要了赝品们的命!” 解释完这些,大长老忽而感慨:“这阵法,应当是当年用来玩闹的小玩意,但却这般精妙绝伦,即便是我们用尽全力也只能暂时阻碍阵法运转,要破阵除了强杀掉所有赝品,没有其他办法,真不知道当年的辉煌到底是如何湮灭在历史尘埃中的。” 且不管落星台大长老如何感慨,天河前线的仲孙言并不需要知道个中缘由,他只需要知道怎么依样画葫芦便可以了。 于是便有了先前一幕,暂时性阻断阵法运转,随即箭雨铺天盖地,在阵法重新调整好之前,便将箭雨覆盖之下所有赝品清除得一干二净! “看似能给江湖造成腥风血雨的存在,只要方法正确竟然不比土鸡瓦狗强上多少,”站在视野最好的位置看着战局发展的潘知感慨万千“果然无论何种事情,取巧之法,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便是两军交战,取巧奇计也只能获得一时的胜利,想要最终战胜对方,终究要有足以立足的根基才行。” “确实如此,取巧可行却不可长久,”仲孙言附和着“看,隆德要死了。” 战场上,所有赝品都倒下之后,被十余位天合六部先天围攻的隆德不过支撑了片刻,便心怀不甘的倒了下去,随后被一剑枭首! 潘知见状,当机立断:“传令,各军依战前部署迅速归位,悬隆德首级于巨鹰爪上盘旋三日,我要戎人以最快的速度知道,他们的主帅已经完了!” 41.家书千里唤人归 空旷的大殿,即便是下面群臣位列,也依旧显得寂静,何况今日,只有两人在此。北戎可汗静坐于王座之上,国师则在下首椅子上玩转着手中茶杯。 直到哒哒的脚步声打破这个寂静。 那是一位老者,须发皆白但龙行虎步,在这个北戎风俗文化已经逐渐向着梁人靠拢的时候,这位老者依旧是兽皮貂衣,一如当年还在面草原上逐水而居的时候。 老者走上前来,见着可汗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便自顾自的找了个柱子靠着,拿出挂在腰间的酒囊灌了一口,而后在可汗要说话之前打断了他。 “隆德的事情老头子已经清楚了,王上不必再费心,他的死纯属咎由自取,敢犯天下之大不韪,死了也就死了,”老人再度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烈酒将酒囊塞回腰间“当初在学时老头就提醒过他,什么都学,什么都懂,什么都半桶水,最后会什么都失去,这次竟然连军师的话头不听一意孤行,一个统军之帅失了智,活着也只是祸害,你们做得不错,至少让他战死在对岸,不至于背着骂名走完这一生。” “老柱石理解就好,”可汗稍稍松了口气“但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老柱石帮忙。” “那是自然,隆德虽然咎由自取,却也是我北戎的将领,死在他们大梁地界还被悬首三日示众,此仇不可不报。葛兰虽素有智慧,却也只能守成无法进取,终究是个谋士而非将军,我这有一人选,希望王上可以给予重任。” “老柱石推荐的人选自然是最佳的,只要他来,便可直接接任隆德之位,只是不知此人是谁?” “柱国院三弟子,隆德的表哥,木图。” 有了新主帅人选,一直担心天河防线的可汗终于是按下了心来,几人又商量了些其他的,老人家似乎没了精神准备离开,却在出大殿前又停了下来:“国师觉得,你们国师一脉要为隆德的死担些许责任么?” 国师笑道:“我们一脉谨守当初誓言,虽已过数百年,数代人,不知柱石觉得我们责任在哪?” “的确,和你们无关,呵,呵呵,哈哈哈!” 老人仰天大笑而去,留下可汗心思复杂的看着依旧平静如水的国师,最终只能微微叹息一声。 梁人虽然乱了,但底蕴在那,便是天河防线上便能拿出十几位先天,而大梁举全国之力,也只能多那么两倍,一次战役是绝对不可能调这么多过去的。 想到这里,可汗又看了一眼国师,忽然有些明白隆德那想法是怎么来的了,如果他自己也不那么理智一点,或许也会像隆德那般做,也是葛兰一开始在隆德决定暂时放弃防线逼迫国师一脉出手时只作壁上观的原因。 国师一脉,论实力不比儒道佛三家任何一家差,可惜却不出手相助。 北戎可汗头疼不已,芒山之上的许多人此时也很头疼。 雪寄流云的云仙子一天到晚追着玉如烟跑,一路从天河追到剑阁,只希望她能回去。 往日里话不多,笑得也不多,看起来特别稳重的云仙子这会儿连撒娇都用上了,反倒是她的弟子曲幽芸一直跟在一旁,才让云仙子没有做出更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来。 公生念已经消失好几天了,他带着剑阁本阁的长老们一头扎在藏书楼里翻找着那些白衣蒙面人不惜为祸天下也要获得力量去复仇的幕后黑手的资料,看起来还有些收获,之前沈双进去过一次,看了一眼已经蓬头垢面满眼血丝的公生念之后便默默地退了出来——在公生念开口请求帮忙之前。 落星台的几位长老带着弟子正忙于通过这些赝品的阵法推演上古阵法的内容,也是抓破了脑袋,而宁无双,依旧在闭关养伤中。 大家各有各的事,沈双一下子闲了下来,正在考虑找个时间辞行离开,就看到什么时候都活泼灵动的苏月正一脸愁容的杵在那心不在焉的看着云海。 “板着个脸,发生什么了?” 苏月幽幽一叹,捂着脑袋:“家里来信了,催我回去,说再不回家就派执事来接我,啊啊啊!!头疼!!” 沈双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笑道:“你出来这么久,回去看一趟也是应该的,到时候再出来就好了。” “不可能的,回去了就出不来了,”苏月垂头丧气“我本来就是偷偷摸摸跑出来的,家里人觉得我就不该出来,我在族中身份有些特殊,没那么容易再放出来的,这次估计连溜都溜不出了。” 沈双很敏锐的抓住了苏月话中的重点:“你刚才说,不会那么容易放出来,也就是说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是,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不过……”苏月踮起脚盯着沈双的眼睛,似乎恨不得把脸给贴上去“这就要看沈大哥你了。” 沈双一头雾水:“我?我能做什么?” “我们族中都讲缘分,或者说有缘人,只要族中子弟找到了自己的有缘人,并且有缘人愿意带着走,再走一些小小的程序什么的,就没有任何问题啦!” 苏月说得很开心,听起来好像也很容易,沈双很清楚她的意思,她给别人介绍自己都是说自己是她的有缘人,也就是说这次回家能不能再出来全在自己身上,但一位先天高手的直觉告诉沈双,这里面肯定有不少猫腻,绝对没那么简单。 “沈大哥不愿意陪我一起回去吗?”苏月的大眼睛里顿时就起了雾“真的不愿意吗?” 于是轮到沈双头疼了。 他不可能不答应,然而答应了,这个麻烦到底有多大可就真说不清了。 第二日,沈双和苏月便抽空到了藏书楼里见了公生念一面,说明了去意,公生念想了想,转身离开了藏书楼,随后拿了一封信交给了两人:“苏姑娘,此行还需劳烦你将这信转交给你们家主。” “好的,”苏月接过信“这段时日,多谢公生阁主照顾了,若我还能从家中出来,届时再来叨扰。” “姑娘尽管来,我倒希望你能多来,要不和沈兄弟一样,当我剑阁客卿长老?” 苏月当即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好啊好啊!太好了!” 这让公生念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一不留神给人当枪使了,答应得这么欢快这里面没有苏月的个人意图绝对不可能。 但想了片刻发现好像就算当枪使了也没什么损失,也很爽快的给了苏月一个客卿长老的腰牌。 随后闲谈几句,道声珍重,便看着两人渐行渐远。 42.旅途再逢妖兽乱 苏月给家中传讯即将返回,然后便一点也不急的一路用着普通人的交通工具,跟着商队坐着马车慢慢往回走,明显是想要在外面拖久点,马车本就慢,跟着商队就更慢了,随着队伍一路从芒山脚下走到武王城,沈双估摸着需要数月的时间。 沈双无奈道:“你就不怕家里真来几个人把你接回去?” “没事,家里知道我在往回走就不会真派人出来,顶多就是等不急了催一催,到时候再加速好了。” “我说你就这么怕?这不是有我这么个有缘人跟着么?对我没信心?” “那倒不是,”苏月摆弄着指尖“无论在哪,先天顶峰都是稀缺存在,便是族中也不可能对你怎样,那些程序对一位先天顶峰而言并不会有多大的麻烦,我就是,讨厌一些人。家族大了,总会有些令人厌恶的家伙。” 沈双笑道:“惹不起躲得起,到时候躲开就是了。” “我倒没什么,”苏月叹道“我怕他们把矛头指向你。” “不用担心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可是你的有缘人,他们还真能把我怎么样?” “能把你恶心到。” 沈双:“……” 他忽然在想,那些被苏月厌恶的家伙到底有多让人恶心。 商队走走停停,尽可能的找大城镇落脚,但总会有突发事件,因为一辆运载着重要货物的马车车轱辘坏了,花了不少时间修理,这一夜他们只能在荒郊野外度过了。 荒野的夜晚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猛兽毒虫出没,商人们虽然经验丰富做好了万全的防备,但商队护卫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安排人轮流值守,也没有任何人搭建营帐,全部都在车上过夜,以便随时移动。 好在沈双他们出的钱够多,而且一开始就说好了不允许任何人同车打扰,两人直接包下了这一辆车,倒也没人挤进来,不像别的车上,本来很多骑马的,步行的这会儿都挤了进去,沈双甚至不无恶意的想到那里面或许和装满了鱼的鱼篓差不多了。 两人就这么在车厢中垫了一床毯子,苏月则一如既往的很快就睡着了过去,趴在沈双身旁让她很是安心的样子。 一夜无话,直至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即将天亮,值守的护卫也稍微有些松懈,而就是这片刻松懈,或者说即便没有丝毫松懈,他也没办法活到太阳真正升起的那一刻了。 一道迅捷的身影让护卫们的双眼根本来不及捕捉,随后便是数声惨叫,几个人就这么倒在了血泊之中,伤口不似利器所伤,就像是野兽造成的样子。 商队护卫们聚集在一起摆好阵型,看得出他们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但当对手露出真容的时候,护卫队长便已经绝望了。 那是一大群一模一样的凶猛野兽,但绝对不是野兽那么简单,这种看着像是狼个头却稍微小一些,还有两条燃烧着火焰的尾巴以及双眼中闪烁的光芒让见过世面的队长很清楚,这些事妖兽,妖族超越野兽但还没有化作人形的那个阶段,也是完全无法交流的阶段,这个阶段的妖族最为危险。 这支商队很大,护卫也有上百人,但被数百只这样的妖兽围着,护卫队长发现除了等死,没有别的任何出路! “完了,完了……” 已经被吓到失去战意的护卫队长呢喃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虽然知道被撕咬会更痛苦,但他还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自杀。 然而就在妖兽群扑上来的那一刻,一道剑气形成的飓风从一辆马车中席卷而发出,摧枯拉朽一般的将妖兽群给搅了个粉碎,一具接一具的妖兽尸体掉落在地上,惊讶了所有人。 “这应该就是别的地方漏掉的妖兽吧,”沈双掀开车厢布帘走了出来,苏月紧跟在他身后“皓阳君已经安排人四处狩猎了,却没想还有这么多,到底是过来了多少?” “果然那些人才是这个世间最大的不安定因素,”苏月来到一具妖兽尸体旁“我在族中典籍里看到过,这种妖兽叫吠跎,狼首,三趾,双尾有火,只存在于妖界禁地荒绝禁地之中,那里面的妖兽是没有化形可能的,因为它们就算积累再久,再厉害,神智也早已被磨灭,我记得之前长丰渡的时候,妖兽群中就惨杂着这种,想来那些幕后黑手所打开的两界通道,连通的应该不是正常的妖界,而是荒绝禁地,就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刻意这么做的。” 沈双清楚是否刻意很重要,如果真的是有意如此开启通道,就意味着那些幕后黑手的力量要远超想象。 如今这个年代,连通两界还能控制开门地点,所需要的力量绝不是一丁点。 “我给家中传讯吧,”苏月微微一叹“和家里说明白情况,先跟着这支商队到达目的地再说,接下来还不知道有没有妖兽,不能看着他们去死。” 看向一旁畏畏缩缩想上前搭话却又不敢过来的商队领队和护卫队长,苏月用很轻柔但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们放心,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我们不会离开,接下来的路若有妖兽作祟,我们自会处理,尽管前行便是。” 而后两人也不给他们表达感谢的机会,劲直回到了车厢内。 “沈大哥,你不会怪我擅自做了决定吧?” 回到车厢内的苏月跪坐在依然没有收起的毯子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沈双,让沈双再次察觉到了微弱的头疼,这家伙看着很温柔,行事也很善良,但心底里绝对住着一只恶魔。 “你家里没问题就没问题,”按着苏月的脑袋将她一头秀发揉得乱七八糟“我也不可能看着他们继续走向要命的危险。” “沈大哥最好了!” 苏月一个飞扑扑到沈双怀里,脑袋蹭了蹭,还没等沈双反应过来,便又睡着了。 “怎么这么嗜睡的?” 虽然睡着的苏月鼻翼微微抖动的样子很好看,但沈双其实早已开始怀疑,她的嗜睡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再怎样喜欢睡觉的人,也不至于随时随地都能睡着,沈双甚至相信如果苏月不是一位先天,有着先天顶峰的实力,她或许会直接陷入永远的沉睡之中。 关于这个事情,沈双咨询过公生念,不过公生念也只是告诉沈双这并不正常,但苏月的身体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也许这次去她家里能知道点什么吧。” 43.活尸横行密林间 商队最终还是没能走到预计的终点,半道上官府将前往武王城方向的道路全部封死了,理由并不是妖兽作乱,而是有僵尸出没,正在围剿。 “就地将货物出售也总比血本无归好,”沈双安慰着商队的领队“这世道乱了,以后还是少出来走动的好。知你是为了生计,但生计这事做什么都能活,总好过出来送命。” 在领队的千恩万谢告辞离去后,沈双两人便找上了当地的衙门。 僵尸这种东西机缘巧合之下总会形成一些,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也没有民间传说中的那么恐怖,诸如被咬的人会变成僵尸,咬人越多越厉害之类的都不存在。 毕竟僵尸挂着个“尸”的名号,实际上却不是尸体转化而来,而是活人转变过来的。民间传说中关于僵尸的说法,唯一正确的或许就是它们那从外表就能判断出来的实力划分。 对一个僵尸而言,先天甚至是化境或者再低一点的武林高手都不会太过在意,这种存在由着它自生自灭,也不过一两天就会彻底变成一具尸体。 然而这次官府的公告上写着“作乱”二字,能作乱的僵尸,便意味着它们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人为制造。 这种僵尸没有自然形成的僵尸那样呆滞,自然形成的僵尸或许会在仅有的能活动的时间内躺在一个地方,看着就像是真正的尸体,没人去动它就一动不动的那种。有人动了或许也只是随便动弹一下,毫无危害,基本上都是最低等的那种。 而人为创造的僵尸则完全不同,它们充满着活力,各种等级都有,最高者称魔亦无不可,当年有邪教炼僵尸乱世,因初期隐蔽得非常好,以至于等发难之后才发现,那时候邪教的僵尸大军已经孕育出魃这种堪比神话中仙神的魔物,十五位陆地真仙为此陨落,才最终铲除这个邪教。 僵尸作乱,那么他们即便真管不了,也不能视而不见。 “已经发现的最高等僵尸是伏尸,下面还有许多游尸,至于白僵和紫僵这种更低级的,几乎随处可见,遇人即蜂拥而至,悍不畏死,哪怕前面的被绞杀,后面的也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 本地厢军都头提到这些的时候痛苦的捂着头:“一开始我们以为它们和寻常僵尸一样,遭受伤亡就会暂时退去,没想到……一时大意下,弟兄们损失惨重……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的家人提起!” 沈双拍了拍这位都头的肩膀算是安慰,便向一旁知县问道:“伏尸数量约有多少?” “难以统计,约已过百。” “伏尸过百,必有不化骨,若是运气不好,或许还有飞僵,”苏月沉吟着“沈大哥,不化骨还好说,飞僵的话,有些难对付啊。” “难对付而已,也不是不能对付,”沈双看着一旁显然是惊吓和自责交织在一起已经有些魔怔了的都头“咱们正好路过,若是不管,等下一个可以管的人过来,这里或许就没有活人了。而且只有过百的伏尸,飞僵出现的可能实在很低。” 两人交流并未瞒着一旁的人,眼见他们正在犹豫不决,一旁知县猛然跪下,旋即县衙内所有人跟着跪倒在地:“两位大侠,山野小地不比那些繁华大城,求援信发出到府州救援到来需得八九天,过往高手更是如凤毛菱角,还请两位看在一县百姓性命份上,救救我们!” “你们且起来!”沈双被吓了一跳,赶忙以柔力将众人托起“没说不帮,只是在考虑该怎么做而已!” 僵尸作乱基本上抓不到幕后黑手,他只需要将一些僵尸作为种子投放在一个地方,之后便可以由着他们任意发展。 虽说治标不治本,可这个标,依然是要去治的。 按照都头提供的地图,众人来到距离县城约二十里外的地方。这次并非只有沈双和苏月两人前来,由另一位都头和县衙捕头带队,本地驻军和捕快们也倾巢而出,他们需要保证两人在对付高阶僵尸的时候,那些低等的不跑到人口密集的区域去,对普通民众而言,哪怕最低级的紫僵也是致命的存在。 “我们会负责所有游尸以上的僵尸,其余的就拜托你们了。” “两位大侠请放心,”这位从边军退下来的都头比前一位已经失去战意的由着明显的区别,浑身战阵中历练出来的杀气,就已然可以与一位一般的化境高手相匹敌“只有某命还在,就不会有任何僵尸跑出去!” 点点头,两人似缓实急,随意两步迈出,便已消失在山林之中。 留守在外的驻军将通往聚居地的几处路口守住,刚刚摆好阵势,便听到深林之中传来巨大的响声,而后是空气激荡起的飓风,即便已经在密林之外很远,许多小树也依旧被吹断,众人不得不用武器辅助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吹走。 “这种程度的战斗……”都头脸色泛白“我只在当初那一场对北戎的战斗中见到过。” 那是大军交锋之前几位先天的战场,他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这样的战斗,上面的僵尸必然十分强大,”都头当即命令道“固守防线!那两位大侠估计没工夫管那些低等僵尸了,只能靠我们自己!” 如都头判断的一样,两人的确没有功夫搭理那些四处乱跑的低等僵尸。 或者说他们俩运气不错,准备找不化骨的,却在来到僵尸大军中的那一刻直接撞上了大头目,一只飞僵正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 到达飞僵这个层次的僵尸多少都懂思考,可以交流,两人出现的一瞬,不只是他们愣了一下,飞僵也愣了片刻,随后便是一次毫不犹豫的对冲,这便有了刚刚外头驻军看到的现象。 初次交手,便知对方深浅,心知不是能大意的对手,这飞僵嘶吼一声,随即游尸及以上等级的僵尸迅速向双方对峙的位置靠拢,而剩下的则向着外围蜂拥而去。 显然,飞僵打算让这些帮不上忙的僵尸出去为祸,分两人的心,然后集中力量,一鼓作气的解决这两个不速之客。 “运气不错,能一劳永逸,”沈双苦笑“不过也可能被别人一劳永逸。” “总要打过之后才知道,”苏月笑道“只有一只飞僵而已,虽说飞僵强于先天,却也强不了太多,我们可是有两个人!” 44.绝式初显斩飞僵 飞僵这个层次的僵尸强于先天的原因在于其独特的身体构造。 先天高手一口真贯通天地妙用无穷,飞僵体内也有某种力量存在,强度丝毫不弱于先天,而后配合钢铁一般的身躯,任何先天遇到飞僵都会十分憋屈,每一招每一式都必须运足力,以强招、绝招甚至极招应对,普通招式用来毫无意义。 而强招自然需要超绝根基为基础,便是先天也不可能长时间保持在使用绝招的状态,因此先天高手与飞僵的战斗往往以先天撤离结束,毕竟飞僵虽因能飞而得名,但速度终归没有先天高手快,真要跑,飞僵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手离开。 此时两人的应对方式便是传统的应对方式,几乎同时极招上手,但真正攻向飞僵的却只有沈双一人,苏月的招数,尽数落在了围在一盘随时准备找准破绽动手的其他僵尸,特别是那少数几个不化骨。 不得已之下,僵尸们的包围圈瞬间破碎,众多僵尸纷纷向苏月发起攻击,场面陷入乱战之中。 拥有智慧的飞僵顿时暴怒起来,乱战显然对这两个可恶的人族更有利,它的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各种强力招数所带起的余波一点点消磨掉,原本预计好的自己拖住对方两人剩下的一旁抽冷刀子彻底的失效,只能正面硬碰! 飞僵暴怒,但它十分相信自己的力量,绝不会在正面交锋中落败! 嘶吼着,飞僵向着沈双高高跃起,和人不同,它丝毫不管什么弱点暴露出来的问题,因为它没有弱点! “御天六式·六式合一!天无二日!” 绝式首现尘寰,六式合一声势浩大威压百里,瞬间地裂山崩,方圆十几里地寸寸崩裂,下陷数丈,连带着四周其他诸如游尸、伏尸和不化骨一起化作真正的尸体再也无法活动。 便是飞僵也不得不暂避锋芒,但即便如此,它那几乎不破的身体也受到了重创,巨大的伤口遍布全身。 然而无论是沈双还是苏月都不敢掉以轻心,那些伤势看着严重,实际上却只是皮外伤,以飞僵的体质,很快便能复原。 二人自然不可能等着它喘过气来,苏月紧随而上,玉笛在空中划出清脆鸣响:“仙音无迹曲无痕!” 彷如天上仙官揍仙乐,天地万物为之应和,仙音无声,却笼罩四野八荒! 沈双只觉精神为之一振,察觉自身力量再增三成,而飞僵则恰恰相反,它狂躁的想要赶走那些“围绕”在自身周围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恶心”玩意,但面对无形无迹的音律只能是徒劳。 焦躁不已的飞僵再次不管不顾的冲向两人,沿途本就碎裂的大地被彻底践踏成粉末。 沈双丝毫不掩饰脸上的不满:“虽有些智慧,却依然如同野兽一般,先天在这种东西面前竟然只能选择撤退,未免太过讽刺!” 苏月笑道:“人充满着智慧,但普通人遇到普通猛兽,也只能夺路而逃,有时候野兽的力量更加直接和明显罢了!” 苏月笛声不停,飞僵速度越来越慢,这一路上沈双御天六式从头至尾来了一遍,飞僵看起来变得十分凄惨,然而脚步却依旧坚定不移的向着两人! 看似两人占优,但两人只能有苦自知,如此大的消耗,他们撑不了太久,而飞僵那边可以说根本没有任何消耗! “沈大哥!要控制不住了!” 沈双闻言足下发力,瞬间离开原地,就在下一刻,飞僵砸在了那个位置,而后浑身喷涌出墨绿色雾气!似乎打算让雾气密布四周。 “这是……”沈双眉头一皱,旋即讶异“尸毒?这是僵尸不是尸人,哪来的尸毒!” 苏月亦不得解,但她知道尸毒密布之后将会更加麻烦,笛音再起,音律四面扩散,欲吹散这些毒气,但飞僵用自身的力量强行控制住毒气流动,双方变成了一场修为与根基的对决。 沈双心知僵持对苏月不利,长枪一振,极招再出:“天光沉岳镇山河!” 源自于叶天心的招式,有着叶天心一贯的王者风范,光正堂皇威压而下,仿佛通天大山自头顶压下,飞僵察觉到危机,本能的将全部力量用来抵御沈双这一招,苏月抓住时机将毒气吹散开来! 而后大山与飞僵正面冲突,僵持片刻之后,山川崩裂,飞僵手臂皮开肉绽,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吼!!” 飞僵向半空中的沈双示威一般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 “还是不够啊……若是没有伤的叶天心在此,这一招下去飞僵就该毙命了。” 记忆中有着叶天心的强悍,沈双可以肯定叶天心卡在了陆地真仙之前,差半步但绝不是陆地真仙,然而同为先天顶峰,他根本想不明白叶天心那强悍到足够挑战陆地真仙的实力到底是怎么来的,哪怕完全继承了叶天心的功法和一部分记忆,他也依旧想不明白。 只可惜现在没有条件让他继续去思考这种问题。 挑衅过后的飞僵见沈双不做回应,似乎更加暴怒,万全是野兽的翻版。 只见它再次跃起,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的双手紧握高高扬起,重重的锤向沈双。 这只是最简单的招式,或者说根本没有招式全凭本能的战斗。然而飞僵速度极快,就算是这样的本能,很多时候沈双也只能硬接而无法闪避,速度快到神念都有些跟不上了。 眼见沈双被近身的飞僵逼得险象环生,苏月心一沉,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玉笛放到唇边。 然而还没等她施展开来,就听到沈双传音:“月儿!再控制它一次!我要试试那一招了!” “好!” 笛音清鸣,仙音无迹曲无痕一式再出,飞僵顿时受制,沈双趁机拉开与飞僵的距离:“枪定万劫镇河山!” 枪芒爆裂,随即便又隐入枪身之中,而后如同雷霆一般迅捷,连人带枪瞬间来到飞僵身前,在它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枪头便刺入飞僵体内,随即,洪流爆发! “这一招可练坏了我无数套衣服,总该带走你了!” 无尽枪意自飞僵体内散出,消磨着它几乎不死的生命。 世间本就没有无敌的存在,自体内爆发的力量远不是飞僵可以抗衡的,不过片刻,原本声威赫赫的飞僵便成了地上一具新的尸体。 沈双看着已经彻底死去的飞僵,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江山定涛……叶天心……江山定涛么……” 此时苏月跑上前来,一把扑到沈双背上:“沈大哥好厉害!飞僵都让你杀掉了!” “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连脱身都困难,”沈双笑道“说实话我自己都没想到这一招的威力会这么大,不过你能不能稍微松点,我有些喘不过气了。” 正当两人笑闹间,一道人影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两人面前! 45.初识苏家话水深 忽然出现的男子从外表看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不过到了先天就看不出年龄,外表也就只能仅供参考了。 他身上的服装很有特色,让沈双想到了永乐天都里某些仅供达官贵人们初入的场所中侍者的服饰,不过要华丽很多,而且镶有金花,配有披肩,这个金花的样式沈双在苏月身上见到过,苏月肩头就有这么一个纹身。 这人浑身上下一丝不苟,衣物没有人任何地方有多余的皱痕,而且即便到现在,他依旧漂浮在半空中脚不沾地,显然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人。 看起来很凶,一看就让人觉得这人应该很不好说话。 然而这人却在顺手将四周浮土压实,灰尘吹散之后落到地上走到苏月面前,露出了一个让人惊讶于这么凶狠的脸上竟能露出这么温柔的笑容来。 苏月一股子小女孩模样摇着来人的衣袖撒娇:“宽叔,你怎么来啦?” 被苏月称为宽叔的中年男子满脸的宠溺,但语气中充满着无奈:“我的小祖宗,再不来家里就该闹翻天了!虽然你传讯说清楚了,不过家里的一些混蛋可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为了争这个出来接你的活儿,我可是揍趴下了不少人,要换做别人过来,虽然不能拿你怎么样,但你肯定也没好日子过。” “我知道宽叔对我最好了!” “知道我对你好,知道我对你好就每次把难题丢给我,自己一个人跑出来逍遥快活?我们这些老家伙年纪不小了,还得为你操碎心!” “宽叔!” “好了好了,知道啦知道啦,别拽啦,你知道你宽叔有洁癖的!” 苏月闻言坏笑着扑到他身上,将那一身一丝不苟的衣服揉得乱糟糟的就跑开来躲沈双背后扮鬼脸。 中年人无可奈何的叹息:“你就是月儿说的有缘人吧?” “见过前辈,若说有缘人的话,月儿的确是这么说的,但我至今不清楚这个有缘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我们家所说的有缘人,是必然会遇到的,日后你就明白了,你可以和月儿一样叫我宽叔。” 宽叔笑道:“我第一听到你的名字并不是在月儿那,你知道吗?了无痕那家伙竟然专门提到了你,说什么后生可畏,啧啧,那家伙看着和蔼,但这辈子可没怎么称赞过人。” “诶?了无痕前辈?”苏月惊道“他不是在莫风前辈那里闭关吗?怎么和宽叔你联系上的?” “闭关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他好像刚刚从莽山山脉里干掉个邪教据点出来。” “是那个时候?” 沈双心中思忖,但那时候了无痕并没有怎么注意过自己才对,大家匆匆而去,之后马上陷入战斗,战斗结束便匆匆返程,了无痕到底是从哪里看到自己“后生可畏”来着? “先离开这里吧,”宽叔扫视着四周战场“这动静可闹得真够大的,不过你竟然能除掉一只飞僵,倒也当得起后生可畏这个评价了,我在你这个阶段,可没办法解决飞僵。” 沈双听到宽叔这么说才骤然反应过来,宽叔既然和了无痕的关系这么融洽,完全是平辈论交,那也就是说,眼前这位看着很凶实际上很温柔的宽叔是一位陆地真仙…… 沈双忽然就对苏月家中的情况感兴趣起来,从宽叔话里透露出的信息来看,苏家陆地真仙好像是成群结队的。 三人来到当地驻军组成的防线,发现这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但驻军占据绝对优势,虽然是前线汰换下来的装备,但这些动辄于数百丈外取人性命的火枪,或者落地则方圆数丈寸草不生的火炮,以非常高的效率清剿着这些等级非常低的僵尸。 甚至,卫所唯一一辆覆甲车也被他们给弄了出来,一个移动的火器平台,对普通僵尸的伤害可以说已经有些高过头了。 “游尸以上的僵尸都已经被清理掉,包括一只飞僵,事后的打扫就拜托你们了,我们还有事,就此告辞。” “大侠留步!”都头慌忙喊道“知县有准备庆功宴,是否……” “不用了,你们好好庆祝就行,毕竟你们牺牲了许多人,”沈双忽然问道“不过我很好奇,你们这里的官员,似乎和现在大环境下的官员万全不一样啊。” 都头一愣,旋即苦笑:“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上头加了多少苛捐杂税,下了多少乱七八糟的命令,我们都完完全全的执行了下来,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没再给百姓添更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而知县说……知县说既然没办法让治下百姓过更好地日子,那就只能在别的方面拼死守护了。” 沈双沉默了片刻,问道:“如今天下动乱,战局何时起来谁也说不准,到时候朝廷在你们这拉壮丁,你们怎么办?” 都头面容严肃:“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不过任何人,都是有底线的。” 辞别了都头,两人在宽叔的催促下,用最快的速度赶往苏家隐世之地,半道上宽叔倒是和沈双说了不少东西,但在最后的时候总结了一句话:“进去之后该怎样怎样,记着,该动手就动手,能动手解决就不要多说话,家族时间长了,人多了,就会出现很多只记打不记吃的家伙,你是先天顶峰,先天之下不敢来找你麻烦,先天的,能打赢你的不会找你麻烦,而我们这些老家伙,多少是要些面子的,懂了?” 沈双飙着冷汗应道:“懂了。” “不用太过拘谨,”宽叔笑得非常畅快“以前我还在想如果小丫头的有缘人是个实力很糟糕的或者干脆是个普通人该怎么办,现在无需担心了,小丫头的有缘人也算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很多问题都不是问题,记着,月儿在我们家族里身份十分特殊,地位也非常高,所以,别丢了她的脸就行。” 沈双干笑,他总觉得苏家好像是个奇奇怪怪的地方。 “如果挨了打不听话,”宽叔忽然又补充道“打死了也没关系,这么大个家族,人太多了,养活的人也太多了。” 沈双:“……” 如同苏月所说,苏家隐世的地方的确距离武王城不远,但沈双觉得这入口就在武王城外不到十里地的位置已经不能用不远来形容了,而且……这宛如另一个永乐天都一般的巨大城池就靠着阵法隐藏在这地方这么多年没被人发现,确实不是一般的神奇。 “这个和我想象中的隐世的世家不一样……” “大部分都和你想的差不多,”苏月捂着脸“就我们苏家不同,这个世间找不到比苏家更大的隐士家族了。” 宽叔跟着说道:“而且苏家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隐世,和外界联系其实很紧密,毕竟我们讲有缘人,这个是没法在家族内部寻找的,只能在外界,其实现在世间有大量苏家子弟活动,无论是江湖草莽还是庙堂之上。” 沈双本想问都这样了还隐世干什么,不过想想自己初来乍到,这种关系到别人一个家族处世方针的问题还是暂且不要提及的好。 苏家家族庞大,自然分出主家和分家,分家数量众多,实力强弱不等,分布在这个城的各处,而本家则如同永乐天都一样,正中央属于皇宫的广大区域便是本家所在。 宽叔带着两人直接进了本家的地盘,在进门的时候,沈双很明显的感受到了来自门口守卫的敌视,想到之前宽叔说过的话,沈双心念一动,便朝着那俩正在给自己瞪眼的守卫瞪了回去,先天顶峰的威压毫不掩饰的通过目光完完全全的传达到了两人脑海之中。 两人顿时如遭雷击一般连惨叫都没有就倒在地上抽搐着,如同刚刚被钓出来被丢到岸上的鱼一般。 “是不是下手重了点?” “不重,刚刚好,”宽叔反倒是非常赞许“他们自己学艺不精修为不足,连一点威压都无法应对,还在大门这么重要的的位置守卫,太危险了,需要撤换掉。” 或许是守门的职位很不错,沈双发现在宽叔说出要撤换掉他们之后,那两位抽搐得更厉害了。 一路无话,走了许久,沈双才轻叹一声:“宽叔,有些话我还是想问清楚的。” “哦?”宽叔停下脚步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憋着呢,走吧,那边有个不错的小亭子,过去坐坐,有什么想问的一次性问清楚,等到了长老堂,可就没法再问了。” 小池塘旁的小亭子,虽然只是一个小角落,但设计精巧,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别有一番风味。 “宽叔,我是否已经陷入了苏家内部的派系争斗之中?已经到了可以随意动手伤人的地步,苏家竟然还没解体没有发生动乱,确实让人奇怪。” “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宽叔道“你的确已经陷入了苏家内部的派系争斗之中,但这个争斗不会引起苏家内乱,毕竟人多了,只要重要的人没有事,剩下的,就算死几个也无所谓,这种争斗反而有利于族中子弟成长,毕竟能在内部争斗中死掉的基本上都是实力不足的家伙,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们也会好好增强自己的实力。” “那我现在算是被绑定在宽叔你所属的派系中了?” “不,”宽叔忽而严肃道“你所绑定的派系……” “宽叔!” 苏月忽然打断了宽叔的话:“接下来由我来解释吧。” “也好。” 宽叔看了苏月一眼,便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安静了下来。 “沈大哥……”苏月没了以往的活泼,看起来心事重重“真要算你被绑定的派系,是我的派系……整个苏家,最大的派系分两个,一个以大长老为首,另一个就是以我为首。” 沈双登时惊讶了,虽然一路上宽叔多次提到苏月在苏家身份不简单,沈双也以为自己大概能猜到,诸如继承人啊,天才子弟未来希望之类,却从未想过,竟然是这么大一个家族两大派系之一的首领,而且看宽叔的表现,这并不是个吉祥物一般的挂名首领,是实实在在对本派系有着绝对掌控权的实权领袖! 一旁的宽叔提醒道:“小子,想成为月儿的有缘人,麻烦的事可不止一点半点,想在想走还来得及。” “虽然听起来很唬人,但,月儿在家族里的限制依旧很多吧?” 沈双忽然笑道:“月儿年轻,资历不够,实力也不到陆地真仙却有着不少陆地真仙拥护并且足以抗衡大长老,这一切看似都是优势实际上却都是可以被对手利用并且攻击的弱点所在,而我这个有缘人似乎对打破这种局面非常有用,我又怎么可能放下月儿不管呢?” “沈大哥……我……” “不用说更多,”沈双伸出手轻轻的点住苏月的嘴唇“这一路走来,该明白的都明白了,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个有缘人,到底代表着什么就行。之后的一切,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你这边不是有宽叔这样的高手么?再危险也不至于丧命对吧。” 在沈双准备面对苏家这潭深水时,天河北岸的防线上,迎来了他们的新统帅,柱国院三弟子,隆德表哥木图走马上任。 “这段时日辛苦先生了,”木图在葛兰面前颇为不好意思道“我那表弟自己蠢到把自己弄死,反倒要先生为他收拾乱摊子,木图实在是过意不去。” “都是为了北戎的将来,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隆德将军也是为了北戎,只可惜……” 葛兰想到隆德,依旧忍不住叹息:“隆德将军若是理智点,也不至于如此,他的死,也是我北戎的一大损失。” 木图跟着叹道:“也确实如此,虽然表弟他学什么都是半桶水,但好在所学范围极广,能在面对仲孙言的情况下守住天河防线这么多年,也的确是个将才……所以我来了,我会给他报仇的,今后还请先生多多提点。” “将军过谦了,”葛兰道“我什么水准我自己清楚,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将军尽管将目光放到天河对岸去,这北岸防线,有我在一日,就是将军最坚实的助力!” 46.初心何在道何求 “如果外面的城市有这里这么安宁繁华,就再好不过了。” 这是沈双对这座城的直观感受,多待几天就能发现,这里的繁华远胜于永乐天都,便是一直保持中立,从未被卷入过乱七八糟乱局的武王城,也没有这地方繁华。 如今天的下纷乱,对这里没有丝毫影响,不愧是世外之地。 “无数年积累下来的庞大财富,不受世俗王朝的管辖,出得少进的多,也就成了如今这模样。” 苏月盘膝坐在沈双身旁看着夜空:“人多,财富多,高手多,许多人便逐渐忘掉了苏家所追寻的最终目标,纷纷陷入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的乱象之中,认为苏家力量如此强盛,有着为什么要隐居在这里不为人知,凭什么这天下就不能由苏家做主之类的想法的人越来越多。而我苏家世世代代都是求道者,所追寻的是有一天能够看到陆地真仙之上的风景,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服务,却不知道几时起,出现了这么多想要当枭雄的人。忘了最初的追求,真入了世,也迟早被消磨干净。” “大长老就是其中的代表对么?” “所以到现在他也只是个先天,陆地真仙的影都看不到,有精力都用去钻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苏月对大长老的为人处世十分不屑,却又无可奈何“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经营起了自己的势力,靠着这个在占据了本家的半壁江山。” “那家伙,怎么成了大长老的?” 沈双对这位所谓的大长老感官也很差。 数个时辰前。 在宽叔的引路下,沈双跟着来到了苏家长老院,此时苏家十二位长老均已到齐,早早地就在等待苏月的回来。 刚进门的瞬间沈双差点以为这群人打算将苏月抓起来审判,一股子开堂断案的气息扑面而来。 然而实际上却是各自说了几句话,欢迎了沈双的到来,而后大长老以长老院的名义警告了一下苏月不要再违反族规便打算匆匆结束这一次的会面。 然而,苏月似乎没打算这么早结束。 “我出门寻找自己的有缘人也算是违反族规的话,不知大长老联络外界势力,为他们提供帮助换取利益,又算不算违反族规?” 丝毫不加掩饰,没有两大势力勾心斗角的各自试探,用着大家都能听懂但就是不说明白的话语互相交流,而是开场便以最直接的方式将应该放在台下的东西拿到了台面上。 现场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大长老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知道,但寻常时候大家有所顾忌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现在,这个问题被苏月放到了长老院中,并且在所有长老都到齐的情况下将问题挑明了出来,那么大家就不能当做没看见了。 大长老显然早有准备,即便被突然发难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你违反族规证据确凿,如今污蔑我,可有证据?” 苏月答得也理直气壮:“没有。” “哈哈!”大长老大笑道“信口雌黄我也会,没有证据就在这长老院中当众提出,是蔑视长老会的权威么?” “没错啊,”苏月环视一圈在座长老“诸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我敬重的?” 沈双从未想过苏月会有这么莽的一面,当面蔑视家族中权力极高的长老会,再看从一开始就坐在一旁自顾自喝茶的宽叔,现在依旧在自顾自的喝茶,似乎对此毫不在意,联想到之前宽叔一直告诉自己要强势的情况…… “可能月儿这一派都是这样的行事风格?” 被当面怼了的长老们各个满面怒容,大长老更是气得须发皆张:“你!你!竖子!” “我怎么?”苏月冷笑“我怎么了?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想对我做什么就出招,不过,你们又能拿我怎样呢?” 苏月甩手转身也不管里头被气到的这群人:“许多事情,你们心知肚明就好。” 见苏月离开,宽叔也亦步亦趋跟上,沈双也就几步来到苏月身旁。一路上,许多苏家子弟对苏月恭敬有加,也有许多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整个苏家一切的对峙都直接展现了出来,好像除了之前长老院里的那种内容会稍微遮掩一下之外,剩下的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公开出来,告诉对手自己属于哪一派。 沈双无奈半开玩笑的说道:“你们表现得这么明显,不是为了给那些表现不明显的人方便混入对方阵营打掩护吧?” “还真是这样,”苏月笑道“大家将态度摆出来,自然而然的,那些刻意摆着假态度的人就能更容易混入对方阵营之中,对双方都一样。” 沈双愕然,还真有这种和幼童过家家一样的做法? 苏月苦笑道:“很好笑吧?” “确实,”沈双不知该笑还是该怜悯的摇摇头“这样的谋略放到外头去,早被人卖掉无数次了。” “族中现状便是如此,”一旁宽叔忍不住道“有能力的各自勾心斗角,或者见不惯家中氛围离开去了外面,而这些下层子弟其实并不了解个中缘由,又没有见过世面,这是他们能习惯的,最顺手的‘计谋’之一吧。还有一些其他的计谋,要不要听听?” 沈双想了片刻,决定还是不听比较好,他怕自己到时候笑的太厉害不够礼貌,毕竟这里是别人家中。 将思绪拉回,沈双发现苏月又倚着自己睡着了,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苏月要保持清醒必须用自身修为支撑,只要放松下来,她就会在那一瞬睡着,虽然不至于睡死过去,但这种异常也绝对不是好事。 “很想知道月姐姐嗜睡的个中缘由吧?” 说话的是一位女子,名叫苏素,看着和苏月差不多年纪,但从她叫苏月姐姐来看应该是小一些的,也是苏家主脉子弟,修行的天才,一身功力比苏月还要强上一线,和苏越关系极好,于是也和刚认识的沈双关系很好。和这个文静的名字真好相反,她是个很活泼的姑娘。 而在苏素身旁,是另一位女子,年龄与苏素相仿,性子和苏素正好相反,女子姓南,名寄柔,并非苏家人,按照苏家的说法,她是苏素的有缘人。 苏家人很多,但不是谁都有有缘人,即便有,也不一定会获得对方的青睐,也不一定能成,但苏素运气很好,她和苏月不同,苏月有办法找到自己的有缘人,但剩下的苏家子弟只能靠撞大运,苏素和南寄柔一开始也并不清楚,但也正是这段时间共同经历生死,苏素竟然成功的将南寄柔带回了家。须知苏家子弟众多,但能成功找到有缘人并且带回苏家来的,十年也不见得有一个出现。 沈双点头道:“一直都很担心,但她总说没问题,之前问宽叔也只说没问题不用太操心,但不知道确切的信息,心中总没法安定下来。” 苏素忽然靠近沈双耳边,非常神秘的低语道:“的确没有问题,你知道月姐姐是我族灵女,是最有可能走出下一步的人,这个嗜睡的毛病就和灵女的诞生方式有关,我和你说,哎呦喂!!” 却是苏月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也没和沈双打招呼,假装继续靠在他肩头,实际上另一只手却悄悄地掐在苏素腰间,疼得她直龇牙。 “就你多嘴。” “反正他迟早也要知道的啊,”苏素显得很委屈“早知道晚知道,不都一样么?” 苏月深呼吸,而后挂上自以为完美的笑容:“虽然我是灵女,所使用的和你们有所区别,归根结底也是在我们苏家秘法的基础上改进而来,我就问你,你当初可有第一时间告诉寄柔?” 苏素干咳两声表示自己还有急事要办三步并作两步飞速跑掉了,留下的南寄柔向两人微微鞠躬:“抱歉,我家苏素让你们困扰了。” 苏月摆摆手:“都说过多少次了,你不用给她道歉的,也不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情,你还是快去追她吧,不然就不知道又会跑哪去了。” 南寄柔再次行礼,随后运起身法便追了上去,眨眼就失去了踪迹。 沈双无可奈何:“这事情就这么难告诉我吗?” “总会知道的,等时机成熟了,一定会告诉你的,”苏月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也变得很轻很软“现在能不问吗?” “好吧,不问了,”沈双道“我这个有缘人,真能助你更上一层?” “能的,苏家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的,无数实例在前面,所以……”苏月忽然认真询问道“沈大哥,现在要离开还来得及,苏家历代心愿只为求道,想看看更远的风景,想知道神话是否是真的,这条路是无底深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倒在这上头,而且有缘人……你完全没必要在自己的生命中绑定另外一个人。” “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呢?”沈双轻敲苏月脑袋“又有哪个纯粹的武者不是求道者了?无非是多了点家族纷争的麻烦,但就像宽叔说的那样,保持强硬的态度就没有任何问题,也算不得什么麻烦对吧。” 说着,沈双忽然又想到了叶天心,他所继承的叶天心那部分记忆中有表明叶天心也是一个求道者,而且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似乎已经踏上了另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进而不断完善着自己自创的定滔真诀。 沈双觉得也许他那不到陆地真仙却几乎能够碾压一切先天的实力便是来源于此,不过可惜的是关于叶天心探寻求道的记忆,半点也没有继承下来。 “沈大哥,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天还得应付那些混蛋呢。” “放心,不过这族老会,到底是个怎样的开法?和外面那些大家族一样?” “有些区别,”苏月摇摇头“不过区别也不是很大,但这次应该就是应对他们的质问了,唇枪舌战而已。” “我可不擅长这个,”沈双无奈道“口舌之争本就没什么意义。” “所以沈大哥不必为这个烦恼,”苏月宛如智珠在握“我有办法让他们没法进行口舌之争,最终只能落在武者以武决胜这一条道上。” 沈双微微一愣,旋即问道:“你们家陆地真仙可不少……” “陆地真仙不会出手的,祖奶奶看着,谁都不可能出手,顶多就是先天而已。” “如果只是先天的话,”了解陆地真仙不会参与其中,沈双便不再疑虑“我自信不比任何人差。” 苏家家族内双方派系此时算得上是剑拔弩张,天河两岸更是如此。 新统帅木图就任之后,与之前隆德的作风区别巨大,隆德以防守为主,伺机进攻,而木图却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安排人进攻,远远地使用战舰主炮轰击,双方互有损伤也不大,实质性效果并没有多少,但南岸防线已经被扰得不胜其烦。 千日做贼的永远比千日防贼来得简单,不得已之下仲孙言只能安排分批次交办守卫,换下来的人到后方不被打扰的地方休息好了再上岸边替换他人,不说这其中多了许多调度上的琐碎麻烦,过于频繁的调度也就意味着更多的破绽。 “换防距离过远,太近了没有效果,依旧会被前线打扰到无法好好休息,而我们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时候会真正发动进攻,换防距离太远意味着支援不及时,前线力量几乎减少一半,现在这种换防只是权宜之计,我们需要有办法打破现在这个局面。” 潘知麾下众将,天合六部各部首领此时都汇聚在潘知主帅帐中,仲孙言说明着当前的情况,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伎俩,但着实烦人,应对方式也有许多,但在无法确定对方是否还有后手的时候,这种换防的方式是最为合适的。 不过正如仲孙言所说,这只是权宜之计,这种大规模的换防不能持久,否则必生祸端。 在仲孙言说完之后,潘知沉声道:“诸位,仲孙先生拟定了许多破局之法,此次希望集合众人智慧,选定一个最合适的方法,战场之上求不得万全之策,却也不能毫无可靠性,拜请诸位了。” 47.族老会上战云起 虽说是族老会,但实际上场面很大,并不只有族老们前来,各支脉有头有脸的,说得上话的,但凡有实力的人差不多到齐,以至于这个巨大的广场上虽不说人满为患,却也人声鼎沸。 沈双四处打量着,这里的人关系好的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而后又根据不同分家或者派系聚拢在一堆,沈双看到宽叔在一旁和几个人凑一起看热闹,远远地向他挥手致意:“啧,这是真要开公审的架势啊。” “是啊,可惜都是白忙活,”苏素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椅子很大,和南寄柔挤在一条椅子上还绰绰有余“月姐姐要是不满的话,这什么族老会就是个笑话,但毕竟是很多族人都要求召开的,月姐姐也不好直接驳了人面子说不许召开吗,虽然嫌麻烦,但也只能来咯。” 此番族老会的召开,为的便是苏月的事,此时苏月自然有许多要忙的,便留着沈双一人在这里百无聊赖,然后和另一个百无聊赖的苏素凑到了一起。 “话说苏家先天是真的有些多啊,”沈双上一次看到这么多先天还是在剑阁的时候,数十位先天凑在一起,看起来颇为壮观“不是说全天下的先天也就那么多么?外面剑阁有数十位,或者更多,与剑阁实力不相上下的三教高手应该也不会比剑阁少,然后苏家这边,再加上零零散散其他的地方,各大门派自己的先天,这数量和说的有些不太对啊。” “没错的,”苏素解释道“外面对先天高手数量的粗略统计只不过是以外面明面上和暗地里可能存在的先天做各约数,像我们这种是不会被算在内的,剑阁也好,三教也好,都知道有我们这样的隐世存在,但他们不会来进行统计,约定俗成的规矩而已。而且……” 苏素说到这里,忽然诡异一笑:“应该有推测过吧?三教自己藏下来的实力,也不会算到这个数字里来。” “上次去剑阁发现他们的人忽然多了起来之后就有想到了,只是这背后到底藏了多少不清楚而已,不过在这世间不懂的隐藏实力的组织早就烟消云散了,无可厚非。” 沈双忽然想到了大梁朝和北戎,而后察觉到这世间没有隐藏自身实力的好像就这两个隔江对峙的皇朝了,却不知道大漠更西边的那些王朝是否也没隐藏实力。 “也不对,”沈双嘀咕起来“大梁有齐王,青龙玄甲背后究竟还有多少力量不得而知,北戎也有国师一脉,估计也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他们实际实力如何。” 思虑至此,沈双不由得开始考虑起天合六部是否也有隐藏的力量这个问题。 “我说你就别疑神疑鬼了,”苏素无奈道“大家肯定都有,这很正常,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考虑等下怎么面对刁难,虽然最后肯定是擂台上见真章啦,但也得考虑下怎么打对吧。” “还能考虑什么,不过是上去把人揍趴下,或者被人打趴下而已,难道还有第三种结果?” 苏素:“……” 两个闲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叨着,不多久,族老会便在大长老出现后正式开始,苏月虽是本次被质问的对象,却依旧坐在主位上,还毫不在意的远远地向沈双扮鬼脸,看得四周许多大长老一系的族老们忍不住直皱眉,似乎自己等人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在当事人眼中只是玩闹一般,心中不满自是升腾而起。 于是在大长老宣布族老会开始便立刻有人站了起来:“月小姐,我有一问,不知月小姐可否回答?” 苏月眯着眼歪着脑袋想了想:“既然不知是否可以的话,那就是不可以吧。” 问话的族老言语为之一滞,自己开场这话不过是客套话而已,但对方根本不按套路来,拿着客套话当真的对待,他后头的话该怎样才能说出口呢?! 场面顿时陷入寂静,站在那的人无法开口,剩下的人在等待结果,似乎好不容易开起来的族老会就要成为笑话了。 “在开之前就应该要清楚,这次族老会肯定会成为笑话,这群人很明白却不得不这么做,”苏素以看跳梁小丑的眼神看着下面那群愤怒有之,记恨有之,不知所措者亦有之的人“这或许是他们唯一能向月姐姐发难的地方了。” “我很好奇,”沈双问道“灵女在苏家,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位?” 苏月的表现完全可以用“嚣张”来形容,而且表现得太过从容,其他人则怒气腾腾却无可奈何的模样,让沈双发现自己对灵女的认知似乎还是差了点什么。 “灵女在苏家的地位啊,”苏素笑道“祖训老大她老二,家规老三,长老院第四,其他诸如族长,也需靠后站。” 沈双顿时了然,又问道:“那祖训说的是什么?” “祖训就两条,第一,凡我族中子弟,勿忘寻道初心;第二,陆地真仙安心求道,禁止插手族中事务;第三,遇事不决以圣子或灵女决断为准。” “圣子?” “我们家每一代都有月姐姐那样的人物,但不可能每代人都是女的吧,所以男的叫圣子,女的叫灵女。” 沈双明白大长老一派的人有多么的无奈了,祖训最大,灵女第二,然后祖训说一切听灵女的,这种情况下,只能用诸如这次族老会这样的靠着依托人数,以“众口铄金”或者“法不责众”的方式为自己占据一点优势。 他们很清楚现这样的活动完全没有成功性可言,但他们要的就是实质是或者潜移默化的削弱灵女的影响力。 “然而武者的世界,终究靠的是实力,”苏素冷笑“谁的实力强谁说话就能算数,大长老一派的人,陆地真仙或许没几个,但先天方面,数量远胜于月姐姐一方,所以说,沈大哥,你压力很大哦。” 沈双苦笑:“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过……” 终究还是一个武者,能够和各路高手切磋武艺,沈双隐约间也有些激动了起来。 不过眼看现场僵局似乎暂时没有被打破的可能,一群族老和长老甚至关掉了扩音道具在那边激烈的争论着什么,苏月则气定神闲的坐在那还有工夫品茶,沈双知道暂时没法上去和人切磋了,于是将话题引到了一个他十分好奇的方向:“你和南姑娘……是什么关系?” 苏素闻言,一把将南寄柔搂入怀中:“什么关系你不是早应该看出来了吗?” “不太敢信啊,”沈双惊讶道“你们可都是女的!” “这很正常,”苏素笑道“在苏家历史上,我和寄柔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你也知道了,所谓有缘人,是在苏家子弟探索大道的路上能起到相辅相成作用的那个人。此去沧海以身渡,大道彼岸,单人独木二人成舟,随不能保证能在巨浪滔天的沧海之中坚持多久,不知何时倾覆也不知能否到达彼岸,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不过是独自低吟一曲,两个人却可以合奏出更美妙的旋律来,因此大多数有缘人一起走过一起看过一起经历过路途中的无数风景,又因为与对方越是契合越是力量强大,修行法门多是二人同修的那种,所以最后绝大多数都成了夫妻关系,至于男女之别,在寻道者面前,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沈双愣愣的听着苏素解释完。 这段话并不难理解,在外面拿钱办事这些年也算是见多识广,男女之间的关系见得也多,苏素她们这样的并非没有,但不知为什么,苏素和南寄柔给他的感觉更加纯粹,沈双自己对这种关系多少是有些不适应的,但眼前这两人,却没有给他任何不适的感觉。 “莫非是求道者的纯粹本心,实质上相对于爱侣更像是志同道合的挚友的原因?” 沈双心里嘀咕着,这两天他看得很明白,苏月一系的人,多是坚定的求道者,因此即便人数看起来要比大长老一派少很多,但个人实力,在质量上却是远高于大长老那边的,苏素和南寄柔两人都能站到先天顶峰,距离陆地真仙不远,她们的寻道之心自不是一般人能比。 正自思量间,眼前僵局似乎也已经被打破,一位长老重新站了出来,大致上讲了一些谁的面子也不驳的毫无价值的体面废话之后,宣布以武者身份用武者的方式来解决如今双方之间僵持不下的问题,希望认为苏月随手将族中子弟打伤然后违背家规跑去外界没有问题的,和认为苏月这般做法不妥,需要接受家规制裁的,在族中擂台上切磋,五局三胜。 沈双不由得笑道:“原来她还伤了不少人才出去的啊,这可真看不出来。” “在外面的月姐姐肯定看不出来,但来到这里这两天应该早看出来了吧,月姐姐该动手的时候可从来不废话。” 沈双摊手表示自己完全理解,然后又对大长老一派的行为不解:“他们提出的五局三胜,但就算胜了,按照月儿在苏家的地位,也完全可以不用在意这个结果,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苏素冷哼道:“他们不可能影响到月姐姐在族中的地位,但如果我们真的输了,月姐姐靠着族中地位不承认结果,那么就可以削弱月姐姐的威信,至少外面那些不明真相的族中子弟会在心中向大长老一系偏斜,人多了,能做的事情也就多了。” 沈双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此时苏家最大的两个派系,苏月一方占据了实质上的绝对优势,若非陆地真仙无法插手事务的决断,大长老是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的。而武力上,苏月一系有着苏家绝大多数先天顶峰的支持,大长老一方较少,但却有大量不明真相的族中子弟拥护。 毕竟人都是有欲望的,一个能够解决自己遇到的问题,为自己提供更好生活的领导者,远比满口苏家初心,说着寻道求真的人更有吸引力。 苏月一系就属于后者,也只有达到了一定层次的人才能理解这一系人所坚持的到底有什么意义,缺少普通子弟理解支持便在情理之中了。 虽说不限制任何人参加比试,但在场先天众多,不到先天的人并不敢出头,很快便选出了十人。 沈双原本想着没自己的事便不参与其中,毕竟苏月这边五人都是高手,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然而有人却不打算放过他:“月姑娘不惜打伤族中子弟也要离家出走,似乎就是为了找自己的有缘人吧,月姑娘是族中最为重要之人,有缘人自不可如同其他子弟一般无论实力如何都没关系,这次比试,还请沈公子也参加吧,虽有不敬,但请理解我们做长辈的对月姑娘的关心。” 苏素在一旁挤眉弄眼,一脸“我就说吧,你跑不掉。”的模样,而后被一旁的南寄柔给摁了下去:“沈大哥,还是答应比较好,不然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我懂,”沈双起身,对提出意见的族老冷笑道“好在月儿的有缘人是我,如果真换成了一个普通人,是不是要逼着上场然后死在先天威压之下?或者不敢上场便说他当不得有缘人,大可以此为借口赶走?虽然刚到苏家两天,但有缘人是怎样的一种身份我还是弄清楚了的,这和实力可没什么关系。这位族老,嫌在下碍眼便直说,耍这些小心思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所谓敌意,所谓尔虞我诈,很多时候都是放在暗地里的,如果摆到明面上来,这份尔虞我诈将发展成最尴尬的一幕。无论是沈双现在做的,还是之前苏月的行动方式,都是奔着这一点去的,只要让对方无话可说,那自然就安静了。 虽然将它摆在台面上的人都不是什么智者,最终成为败者。 然而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的苏月一系而言,这反而是最好的做法,挑明了一切,然后帽子扣下去就可以了。 “哪里,”那族老看不出丝毫着恼“身份不同自然有不同的验证方式,便是知道沈公子武学精湛,修为高深,这才提出要求的。” “知道还要试?”沈双笑道“疑心这么重,当族老可惜了,真担心你会到处怀疑些有的没的,带着人往火坑里跳。成吧,既然一定要求,那我也不拒绝,便来这第一场好了,想来我的对手也不是刚刚选定的那位,让他出来吧,咱们切磋切磋。不过刀剑无情,生死由天,想来族老很清楚,即便要留手,有时候也会收之不急,丑话已经说在前头,到时莫怪我没提起。” 纵身而起,沈双从容潇洒的缓缓落在广场中央擂台之上:“不知是哪位高手,请了!” 48.力慑众人除阻碍 擂台本不适合先天之间的切磋,毕竟先天高手一招一式之间威力莫测,力量凝聚的招式还说得过去,那些波及范围广阔的招式,小小的类提案,哪怕是苏家这个擂台的面积也是不够的,甚至是招式对拼的余波都足以让外面的围观人群遭殃。 因此自有陆地真仙在一旁看护,防止先天力量波及到擂台之外,也能让擂台上的人全力应战。 沈双的对手是一个彪形大汉,手持一把并不比他本人小上多少的巨型虎头刀,一身气势冲霄,确实是个高手。 “未想当年名震天下的霸刀天斩竟也是苏家人在外行走的身份,”开场前的场面话,沈双倒也还是会说那么几句的“想来离开江湖这么多年,阁下修为应是比当年精进不少。” “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我,”霸刀苏斩笑道“看你是后辈,我便先让你一招。” “让一招大可不必,”沈双脸带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足以让对手愤怒“一招过后,此局终了,阁下还是全力以赴吧。” “口气挺大,够狂,咱喜欢,”苏斩倒不像别人一样被气到,反而显得很开心,似乎沈双对上了他胃口一样“那咱就不留手了,咱也不喜欢放水,不过族老要咱这么说,还好你没答应,否则咱就看不起你了!” 沈双不禁莞尔,这苏斩到也是个真汉子,不过为了立威,哪怕苏斩人不坏,他也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最强硬的手段将苏斩击败,只是不晓得这种惨败,会不会对苏斩以后的修行之路造成阻碍。 “阁下,请!” 长枪化现,元功运转,气势搅动风云,一时间天空之上竟雷云密布! 苏斩虽是个粗犷汉子,但能走到先天的都不傻,心知不能由着沈双施展完毕,当即脚点地,刀向前,一式蛮霸之刀轰然斩下,似能力断江河奔涌。 然而雷云之中雷霆落下,一道一道,迅捷而密集的向着苏斩劈下,便是斩山断岳的一刀,在无数雷霆的阻碍之下,也失去了前进的力道。 而就在苏斩暂时停下准备重整态势时。 “枪定万劫镇河山!” 源自于叶天心传承中的绝学,之前力斩飞僵的一式轰然而出! 与对战飞僵时极度凝聚的力量不同,这一次的力量并未被刻意聚拢在一处,虽说威胁着刀剑无眼性命无论,但苏斩这样的性情中人,沈双也不希望真伤着他。 眼见威势无匹的一招向自己袭来,苏斩登时须发皆张,双目瞪圆如驼铃一般,顷刻间元功爆提:“意气千秋聚风云!” 刀芒闪烁,枪影迷踪,刹那间日月失色! 一旁约束交战余波的陆地真仙更是一不留神让部分力量溢出,虽很快便补上,然而在场之人依旧在这片刻之间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一股力量的强大。 “难怪能一枪将飞僵毙命,”宽叔一拍大腿“这小子可以啊!先天境界便能发挥这种力量,等入了陆地真仙,怕是可以上天啊!” 宽叔说这话并未瞒着任何人,夸赞的样子甚至都是喊出来的,因此虽然远了点,但那位也有先天境的族老却依旧听到了,顿时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人能干趴下飞僵你倒是早说啊!早说他也不会安排人上去比这一场必输的比赛!苏家不是没有能解决飞僵的先天,但奈何这种高手都是求道之心坚定,武者信念不移的人,也就是说,这些全都是苏月一系的,各个都安心修行不问世事。 待擂台范围烟消云散,众人所见是沈双浮于半空,俯视着半跪于地的苏斩。 此时的苏斩单膝跪倒在已经破碎得不成样的地上,大刀早已落在一旁斜斜的插在土里,单手捂着胸口不住地喘着粗气。 沈双缓缓地落在苏斩身边:“你很强,刚刚那一招委实精妙,不过似乎还未完全修成,有些可惜了。” “修成也不是你的对手,”苏斩喘息着笑道“你很强,咱心服口服,虽然这次比试有其他的目的在,但希望以后不会影响到和你的关系。” “那是自然,你这性子我也喜欢,”沈双点头“不过为什么你这样的人,没有选择月儿那一方?” “月姑娘那边……的确……很适合我这样的人,但人生在世,不是什么都能由着自己的,也不是自己喜欢什么就能怎样的……无奈……会……很多……” 耗力过巨,苏斩终是在坚持了片刻之后昏迷了过去,很快便有人上来将苏斩带下,沈双则重新面对那位族老:“这位族老,一次胜利,或许只是运气好,想来族老肯定是这么认为的,也肯定安排了第二场,随比过一场,但我尚有余力,族老请放心安排。” “哪里哪里,已经足够了,苏家比苏斩强的人不多,”族老心中怎样想不清楚,但脸上却是堆满了笑容“果真是后生可畏啊,沈公子修为精深,但这有缘人……虽然月姑娘觉得沈公子就是那个有缘人,然而……” “够了!”苏月忽然怒喝“沈大哥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你想继续刁难就自己上去打一场,生死勿论怎样?沈大哥是我的有缘人,我苏家从几时起,连自己的有缘人都需要他人来指手画脚了?你不觉得自己逾矩了吗?” 那族老刚想说些什么,但苏月丝毫不给他机会:“族规第三条,任何人不许以任何形式插手他人有缘人事宜,违者。杖八百,地牢十年,苏一明族老,自去律法堂领杖,而后自入地牢吧!” 顿时广场之上群情哗然! 苏月这般做法已是挑明了要在这众人聚集的当下将苏一明族老当儆猴的那只鸡,已然毫不留情面。 苏一明多少是个先天,八百杖责并不算什么,地牢十年也可以在精修内功之中度过,族规本意便是给你十年修身养性,然而对追逐权力的大长老一系的苏一明而言,十年时间基本等于断了他的前程! 苏一明顿时暴怒:“竖子!妖女!尔敢!” “不敬灵女,不服灵女决断,”苏月面无表情“苏一明,你可提出异议,若无法证明吾之决断错误,断筋脉,废修为,地牢二十年后,逐出苏家。” 苏一明一惊,从愤怒之中清醒过来,登时连连后退:“不不不,我没有……” 苏月冷喝打断苏一明的辩解:“在场这么多人,所见所闻一清二楚,你若有异议,就此提来,否则,族规论断!” 眼见苏月不依不饶,在场之人都知道苏一明这次彻底完了,若仅仅只是点醒一下,此时苏月应该就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走,但现在,连台阶都没搭好,苏月便自己将仅有的几级给拆了,这是要将人往死里逼! 若是往常,在长老院或什么别的人少的地方,或许还能多些人站出来反对,苏月即便是灵女也不可能完全不让步,但这众目睽睽之下,苏月的理由也完全没有错误,这种情况没有谁会站出来为了苏一明而自损威望,即便苏一明作为大长老的得力干将,大长老也只能选择丢车保帅。 苏一明环顾四周,明了了当前局势,顿时怒火攻心,忧愁焦急,竟一口鲜血喷出,当场倒地昏迷! 修为废掉,筋脉断掉,无法修行地牢二十年,活着才有机会被逐出苏家,而毫无修为的人在那个堪比阴司的地牢里,莫说二十年,估计两年后就成了一具尸骨! “带下去,治好之后,执行族规。进行接下来的比试吧。” 沈双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苏月,决断迅速且果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往死里打。 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比试,沈双便回到原位,刚刚落座,便看到苏月又朝自己扮了个鬼脸,让沈双差点以为刚刚那杀伐果断的苏月是自己的幻觉。 苏素很快就凑了上来:“这么凶的月姐姐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过啦,上次还是十年前吧,有个不长眼的家伙直接被投入地牢,废了八成根基,地牢关押三百年,然而第五年的时候就死掉了,没能撑过去。所以啊,沈大哥,你可是月姐姐心中最重要的人之一,那苏一明若不是针对你,月姐姐应该不会这么生气。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沈双不明就里:“什么怎么想的?” “就是月姐姐啊,”苏素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刚刚还听我说了苏家子弟和有缘人之间的关系,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看月姐姐的?不说现在就娶了月姐姐,但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沈双差点没给一片茶叶给呛死:“咳咳咳!!” 对苏月没好感根本不是现在这样,沈双和苏月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除了没挑明之外,一直都是以恋人的模式在过的,然而有很多问题,大家私下里清清楚楚就行,你知我知大家都好,明面上问出来了就会稍微显得有些尴尬了。 沈双虽然不打算口是心非或者心口不一,刚准备和苏素说完全没问题的时候,一旁南寄柔一个脑瓜崩就敲在了苏素头顶上,这一下看起来挺用力的,声响巨大宛如鼓鸣,听得一旁的沈双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这要换个先天以下的人过来,怕是已经横尸当场了。 苏素捂着脑袋给自己疗伤去了,南寄柔红着一张脸不住的给沈双道歉,那柔弱模样一度让沈双觉得自己是个罪孽深重欺负小姑娘的恶人。 不提他们三人之间的互动,擂台上的比试按部就班的进行,虽说之前战斗擂台已经毁掉了,但陆地真仙不愧于真仙之名,随不是真正的先人,却靠着自身修为硬生生的将那碎裂的擂台重新凝聚成型,并因为有着陆地真仙的真元作为连接材料,反倒是比一开始的擂台更结实,一局战斗下来损伤轻微。 战局几乎是一面倒的,虽然每次大长老一方的人登场总能获得更多的欢呼与鼓励,但擂台上的一切终究是用实力说话,苏月这边的质量高太多,同为先天,哪怕从内功修为上看起来相差无几,战斗起来却是天差地别,最终大长老一方只赢了一局,最后一局上场的苏素在随手将对方打了个半死不活,打出了即便是先天都得上床躺十天半个月才能好的伤势之后,自己跳下擂台认输了。 “我看那家伙下去的时候心魔从生,没有奇遇的话以后的修行之途就直接给毁掉了,”沈双咋舌“你这未免也太过了吧?” 苏素对此毫不在乎“本就无心修行、毁了还能让他有更多时间去钻营权势,我觉得他应该感谢我。” 沈双没再多说,虽然是苏月的有缘人,或许在苏家人眼里他也算是自己人了,但这终究是苏家自家的事情,连南寄柔都没有插手,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至于觉得苏素这人心地狠毒那更是不可能。 既然踏上了武道,就该有武者的觉悟,什么时候败亡在武之一途上,也是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 最终一场族老会以看似不闹剧实则依旧是闹剧的方式结束了,大长老一方除了损失一位颇有影响力的族老之外并没有获得其他任何实质性的好处,而且因为针对有缘人,甚至还损失了一点名望,虽然最后将所有的错都扔到了苏一明头上,却依旧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大哥,这次多亏了是你,”离开了会场的苏月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若是换成其他人……苏斩那一关绝对过不了,换成普通人,他们可能真的会直接逼到死路,毕竟武者的世界,怀疑对方的武力并不算错,我没办法利用族规强行插手。” “所以我才会在开始和结束之后对针对那个苏一明,”沈双轻叹着靠在椅子上“接下来应该没这么多麻烦了吧?” “没有了,”苏月走到沈双身边坐下“接下来只要你说外面有事要做,然后想让我陪你一起去就可以了。” “他们会这么简单的听我的放你走?” “本来就是针对我离家出走的错误,毕竟是灵女,和家族中其他子弟不同,不过这次擂台已经把这个问题揭过了,然后就是针对你这个有缘人,现在有缘人没有问题了,便是灵女也是苏家子弟,跟自己的有缘人一起行动并无不妥,他们没有更多话可以说。想来也是可笑,他们想把我留在族中根本缘由还是想要拖延我找到有缘人的时间,却没想到我一次偷溜出去就遇到了沈大哥你。” “所以我这个有缘人,到底能从什么方面帮助你探寻前路追寻大道?” 苏月神秘一笑:“哪都能,日后沈大哥你自会了解,不过在这之前……” 苏月忽然扑进沈双怀里,额头贴着沈双额头:“沈大哥,放开心神。” 49.丹名飞升江湖乱 如同天仙一般,雪寄流云云主云清仙子足踏青云浮于高空之上,运力于木冷眼注视着下方的战局。 交战双方皆是高手,根基相差无几,打起来显得十分激烈,但若不是双方都是赝品先天,云仙子是绝对不会关注两人的战斗。 自从隆德兵败,赝品先天弱点天下皆知后,那些做生意的家伙便沉寂了一段时日,随然剑阁也派出了人手协助,雪寄流云也从未停下找寻的工作,但那些人着实小心敬慎到了一个吓人的程度,什么蛛丝马迹也没留下。 大家都清楚,这群人绝不可能就此消停,这是他们的财路,是绝不会让它就这么断了的。 果不其然,沉寂一段时间后,这些赝品们再度出现在江湖上。 但是与之前不同,这次出现的赝品们不再是成群结队,而是一个两个到处冒了出来,他们也没有倾覆天下的打算,不过是用着这力量完成自己的愿望或者追寻自己的欲望。 之前的情况就表明,这种赝品分为两种,一种便是能保持自我,不会因此失去神智受人控制,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自主行动的。 另一种则是没有自我意识,成群结队组成大阵,受人控制的傀儡。 按照掌握的情报,头一种保持神智的要价极高,后一种则相对来说便宜无数,毕竟没人会愿意花太大的代价去购买纯粹的消耗品。 但现在,那种消耗品已经没了,所有人都保持着神智,这其中有商人的护院,青楼打手,原本就在江湖混的不入流武者,或者一些地头蛇帮派的核心成员,甚至是一些有钱人家自家人,但凡是有点小钱的,好像都能弄来个把先天撑门面,哪怕是赝品,但毕竟对先天之下的武者来说威慑力巨大,能够稳胜这些先天的化境没有几个,一时间报仇的报仇,扩张的扩张,如果冲突的双方都有赝品,那就是一场鏖战。 幕后那些人将催生先天的价格给降了下来,降到即便是这些人也能弄出几个的程度,江湖之上顿时变得混乱不堪起来。 最终下方战局以双方拼了个两败俱伤互放狠之后各自离开。 “最近这江湖,当真是先天遍地走了,”霁风涛从远处赶来,见到下方情形无奈道“我那边也是好几个赝品先天互殴,简直和混混打架一样,对自身力量丝毫不知道运用。” “不能指望这群赝品能好好掌握先天的力量,何况他们如今连阵法都没法组成,这本就是赝品的力量还要打个折扣,”云仙子微微一叹“安排人去把那几个赝品修为废了吧,暴走而不受控制的力量,除了祸乱世间,也没别的用处。” “我并不赞同这一点,”霁风涛笑道“我这次遇到个很有趣的家伙,就给带回来了,你可以去见见他,或许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了。” “你都觉得有意思的人?” 云清来了兴致:“那就去看看吧。” 霁风涛所说的有趣之人是一位青年书生,但浑身上下的真气流转能看出来也是一个赝品先天,然而他成为赝品的理由却和别人不同,既不为争权夺势,也不为报仇雪恨,而是为匡扶正义。 “他们能用这种力量来害人,我为什么不能用这种力量来救人?”青年书生义愤填膺“时局本就艰难,这些人却为一己私欲为祸世间,我辈本无力应对,但既然有了这力量,为什么不用来匡扶正义?” 霁风涛笑问云清:“怎样?有别的想法了吗?” “的确有些其他的想法了,”云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继生。” “观你穿着打扮,也是读书人,既然在这条道上,可是打算往永乐天都求取功名?” “既然学得圣贤之说,自然要为苍生谋!” 云清笑了笑,一个很热血青年,虽如同霁风涛所说的十分有趣,却也仅限于有趣而已,云清年轻时寻仙仿道,最终落脚在雪寄流云,修道十余甲子,所见有趣的人事甚多,青年这样的人在世间更是不胜枚举,有些人一生如一,成就伟业,不过更多的最终是沉浮世间,变得与他人无异,或者与人世格格不入最终在这名“人间”的舞台上黯然退场。不过好歹,这位热血青年打开了她有些陷入僵化的思维,她便醒道:“你想法不多,但获得力量的方式终归是取巧而来,不是你自己的,最多也就你所不愿见的那些人那样,未必能伸张你的正义。” “总好过全然无力。” “看你学得儒门经义,既然这样……” 云仙子说着,随手一招,远方便是一声鹤鸣,旋即一只白鹤便飞了过来,取出一枚竹简,白鹤便衔起竹简飞远了。 “此去永乐天都,你可至千秋书院,便说是我云清让你找墨千秋,想来你之后听他的安排应该是愿意的吧?” 叶继生自是十万个愿意,一位儒者不可能不知道墨千秋之名,外人或许只知墨千秋诗名,但他却是一位实实在在著书立说的儒门圣者。 等叶继生这位热血青年离开,云清这才对霁风涛道:“看来你也想到了,那便由我去紫云仙宫一趟,希望这次能说动他们,你往剑阁去,告知公生阁主。” 各自分配任务,两人也不做丝毫停留的赶往目的地。 短短时日,那背后的组织便将催生先天的生意做遍了大江南北,虽然价格降得离谱,但所赚到的或许比之前更多,毕竟之前只有少数组织有这个实力出得起价,而现在,想要高手而不可得的有钱人实在是太多了。 因此离开苏家再入江湖的沈双他们在连着见到五六次赝品先天对战之后,也变得一脸茫然,不就是在苏家待了三个月吗?怎么着世道就全变了? 沈双看着眼前又是一场先天对战,愣是呆了半晌:“这天下究竟是怎么了?” 眼见着这俩打到最后全部没了力气如同混混斗殴一样挤到一起你插眼球我掏裤裆打得不亦乐乎直到最后鼻青脸肿毫无力气躺在地上等人捡尸。 沈双愣愣的走到两人面前:“两位往日有什么仇怨?看起来也不像是要置对方于死地,何苦打成这样?” “不管,”其中一个稍瘦的挣扎着抓起身旁一块小石子丢向对方,奈何飞了几尺距离便无力的掉了下来“我发誓要打赢他,就一定要打赢!” “你个疯子,”一旁稍胖点的那位喘着粗气“小时候闹着玩的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记着,还去弄了个什么飞升丸,害我硬是花了不少钱也弄了颗!不然真被你给打死了!” “飞升丸是个什么东西?” 跟着出来散心的苏素抓住了男子话中有趣的一点:“看你们原本应该什么功夫豆不会,现在有这个实力,就是那个什么飞升丸给的吧?” “你们不知道飞升丸?” 躺在地上的两人异口同声:“现今天下,谁不知道飞升丸的消息?” “这我们还真不知道,能麻烦你们详细说一下吗?” 躺地上的两人面面相觑,而后很默契的同时点了点头。 很快,附近小镇上一家酒楼内,重新打点好的两人坐在了包间内沈双众人对面。这时便能看出来,两人更像是商人而不是武者,一问果然是附近的商人,一人做药材生意,一人做玉石买卖,都是本地身家颇丰的有钱人。 “说起来虽然花了大价钱买这飞升丹,但除了和这老小子打架之外还是有点效果的,”身材稍胖的药材商感慨道“至少那些收乱七八糟的税的家伙,地痞流氓,府衙捕快之类的已经不敢上门了,最近官府怕是少了不少收入啊,附近几家大一些的商家都买了飞升丹吧。” “所以这飞升丹,到底是什么?” “大约在两个多月前吧,”两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给沈双他们讲着飞升丹的事情“最早只是武林中风头很大,说是有人能卖让人一步踏入先天的丹药,而且说明了因为是强行催生所以即便入了先天也不可能是正常先天的对手,但这对那些终生无望进入先天的人而言依旧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后,江湖之外也知晓了这事,虽然贵是贵了点,但有点钱只要能忍着肉疼还是能买得起一两粒的,我们便是这样的人,一粒丹药,成为高手。” 沈双奇道:“没有副作用?” “没有,”瘦一点的玉石商人摇头道“完全没有,一如既往,甚至还能自己修行,虽然因为资质在那,就算修行也没法再强上多少。” “那你们是怎么联系上那些卖飞升丹的人的?” “很简单,只要准备好他们公开的飞升丹价格的银子,放到家中,然后写个‘我要飞升丹’的纸条帖门口,当晚就会有人拿走银子并且留下飞升丹在原地,很是神秘。” 苏月思忖了一会儿:“这飞升丹是什么价?” “白银十万两,”瘦子道“只要准备十万两,无论是银子还是银票或者等值的物品,都可以。” 苏月了然的点点头:“这样吧,我们从外地过来,这里没有落脚点,两位今晚再写个条子要飞升丹,钱我们出,两位提供个宅院,毕竟放在旅馆里做这事不太好。” “你们也想成为高手吗?”两人笑道“没有问题,写张纸条而已。” 双方谈妥,苏月将十万两银票交给两人中的胖子,倒也不怕他们贪墨了,毕竟已经说好今夜暂时寄住在他家。 当天回去,胖子就写了纸条贴在门口,以至于吸引了一群人围观,毕竟十万两不是小数目,这家前不久才买过一次,又买,围观群众不无猜测他家家底到底如何。 倒也没人去揭下这纸条,毕竟普通人得罪有钱又有力量的高手不太合适。 是夜,沈双几人聚在一起:“开始有人不好问得,月儿你要这东西做什么?自己也用不上,给他人用的话,催生出来的且不说才三个月不到的时间,无法证明是否有副作用,便是没有,也没办法走更远,这种东西要说对资质没有损伤是绝无可能的,而且就算想要,等到了剑阁说一下便是,想来他们肯定弄了不少在研究吧。” 苏月轻叹:“是我自己想要的,苏家事,不用去麻烦剑阁。” 苏素显然是知道个中缘由的:“月姐姐是为了秋夕长老吧?” “是,秋夕长老于我有恩,这或许是个机会,等到了剑阁问明这丹药是否真没问题,没问题就送回家中,给秋夕长老服用好了。” “苏家长老,却要用这个?” “秋夕长老不同,”一直很安静的南寄柔轻声解释道“秋夕长老不是苏家人,而是一位苏家子弟的有缘人,自身也不过气凝的修为,距离化境还差一大步,但在傀儡之术上颇有造诣,算是个研究型的客卿长老。可惜资质有限,这辈子先天无望。” “而且,”苏月补充道“十年前她为了救下被人暗算的我,根基损耗巨大,寿命锐减,从现在算起大约还有五年,而且体质虚弱,时刻被病痛折磨,因为是自身根基损伤导致的,所以就算是陆地真仙,也没办法治好她,如今和祖奶奶生活在一起,也只有祖奶奶能让她过得舒坦些。如果这东西真能让人步入先天,哪怕只是个远不如正常先天的赝品,应该也能救下秋夕长老一命。” “十年前,竟然会有人暗算你?” “家大业大,总有些脑子不好使的,那人和那人背后的势力都已经被连根拔起,已经不重要了。等东西到手,便尽快赶往剑阁了解情况吧,素妹妹,你们是一同去剑阁还是另有安排?” “柔儿已经许久没回过家了,这次陪她回家看看,”苏素牵着南寄柔的手“月姐姐你们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离开剑阁吧?之后我们再去剑阁找你们好了。” “也好,柔儿确实该回家看看了,”苏月想到南寄柔的家,便忍不住掩嘴笑道“倒是你,一个女子拐了人家的女儿跑了,上次你是被他们家的人给打出来的吧?这次就不担心被打了?” 苏素尴尬一笑:“之前已经通过信了,这么多年没见,南家人差不多也已经释怀,没什么大问题的。”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苏素与南寄柔便回了自己房间,留下沈双与苏月两人也并未休息,而是五感全开盯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这次除了真心实意想要买丹药之外,他们多少也想知道这催生先天的幕后之人到底是什么个模样。 50.闲谈世事点迷津 两人终究是没有发现幕后之人,但神念中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银票的消失以及丹药的出现,端的是十分诡异。 倒是剑阁,无愧于天下大派的名头,不止是发现了其中的关窍,连人都抓了好几个回来,如今都关押着。 “可惜都是普通人,靠着手上的小玩意才完成的交易,背后的事情半点也不知道,”宁无双无奈道“一次性的小道具,将两个地方的物品互换,是移星阵的一种变化,倒是在防侦测上做足了手段,若非机缘巧合,我们到现在估计一个人都没抓到。” 再上剑阁,宁无双已然出关,伤势倒是好全了,不过配剑依旧没有修复,宁无双也不打算修复,因祸得福再进一步的他,便是断剑在手,也能发挥出全部实力,而断剑也能提醒他无论何时,都不能懈怠了修行。 断剑插在剑鞘内,如同以前那样斜挂在后腰处,从外面倒也看不出是一柄断剑。 “但凡有着野心的家伙,都会在隐匿上做足功夫,如果那么容易抓到,我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到现在,”沈双也只能无奈笑笑“倒是宁兄你,伤势刚刚好就四处奔波,委实辛苦。” “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这段时日沈兄不也是四处奔走毫无停歇么?” 宁无双看了看一旁的苏月,忽而笑道:“倒也不是全无停歇,至少苏家这几个月应当是好好休息了的,老实说,我根本没想到自己闭关养伤这段时间,你就能找到红颜知己,当真让人羡慕。” 沈双倒也不否认,只是略微有些不解的说道:“要说和月儿之间……往日里见过许多情侣,大多感情深厚,互相之间极为热情,但我和月儿,却感觉不到那个,互相之间仿佛如寻常生活一样,平平淡淡的,所以……” “所以我们之间就应该这样啊,”苏月笑道“谁的生活不是普普通通的?如果真像那沈大哥你说的那些爱侣一样热烈,我这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喜欢上你,毕竟就算是有缘人,也可以不用喜欢的。” 沈双对宁无双无奈一摊手:“你看,就这样了。” 宁无双倒是笑得很开心:“没错,就该这样,这样最好不过。” 闲聊之后,便是正事,宁无双向苏月问道:“苏姑娘,掌门让我询问一下,当初让你带回苏家的信函,可有回复?” 苏月道:“信已收悉,但,苏家隐世,自有隐世的目的,天下虽乱,却也未到危如累卵之际,这天下只要没有真正的覆灭危机,我苏家便不会主动入世,还请公生阁主谅解。” 宁无双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转告掌门,其实没什么谅解不谅解的,只要天下将倾之际苏家能出一份力,掌门他也就该满足了。” 三人一路前行一路交谈,沈双询问当今天下一些大事,宁无双一一作答:“焚世邪教还在活动,但已经收敛了很多,也没有再行那屠杀之事,不过山雨欲来,这些日子发现的蛛丝马迹表明他们接下来必有大动作,只是不知是什么,如今虽加强防范,但总归难以安心。至于上次放出妖兽的那群幕后之人,倒是有了些线索,但自从那次之后,他们便没有过任何动静,也没有线索表示他们会有动静,早前被放出来的妖兽以被消灭殆尽,确实不知他们在谋划些什么,至于你追寻的那个白衣蒙面人,也没了动静,也没有新的融合血魄玉的人出现,也同样没有更多信息,所欲说实话,至今我们都还在被动的奔波,疲于奔命。” 沈双闻言,也只能无可奈何:“所以那些融合了血魄玉的人,如今怎样了?” “在君漠尘那学习鬼域功法,你离开剑阁之后不久就发现这群融合了血魄玉的人在缓慢的被血魄玉影响,而后逐渐变成没有心智的嗜血怪物,是鬼域六公主发现其中关窍,明白人族之身终究难承鬼域力量,只要修习鬼域功法,将自身转换成鬼域之人,便能消除影响。变成鬼域之人,也总比死了好,便由君兄负责教习了。” 沈双很快便想到了其中某个关键:“身负血魄玉这种奇宝,修行鬼域功法,可有事半功倍之效?” “自然是有的,但并非全部,”宁无双点头道“各人资质不同,绝大多数都只能自保不至于变成怪物,只有少数人能够借助异宝功效快速成长,按照君兄的说法,这少数人放到鬼域去,也能和那些千年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对比,只要不半途夭折,必能成就一番伟业!说起来,这一群人里,天赋最好的是和月弄影关系亲近的那个小丫头,君兄说她将来必成镇压一方的高手。” “他们此刻在何处?我去看看他们吧。” 宁无双一直深山内:“此去三十里,飞云坪便是,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便不陪你一道了。” “宁兄忙便是,我们自去即可。” 深山之内,飞云坪上,五十余人盘膝而坐,在这高山之巅感悟天时变换,成就自身修行,君漠尘端坐前方巨石之上,目光平静的从这些人身上扫过。 不知是血魄玉自主选择还是幕后之人动了手脚,这五十余人都是孤儿,年龄在七到十六岁之间,如果培养得好,这里面应该能出一些愿意为鬼域出力之人,这对如今人手极为不足的六公主而言也算是个大好事,毕竟这些人就算资质有限无法发挥异宝的效用,但在实际运用之中,多少回有些异于常人之处,同样境界修为,交锋之下他们的胜算要高出很多。 只要能证明那血魄玉不会带来更多不确定因素,他们就能直接作为精干力量投入到六公主的复国伟业中来,这也是和剑阁以及他们本人都说清楚了的。 而月弄影此时也在一旁看着,不知是不是暂时放下了心中执念之后,心念顿开,停滞许久的内功修为不仅有突破,而且开始突飞猛进,在剑阁这灵地修行更是相辅相成,直接从一个普通的先天到如今已能看到顶峰的门槛,倒是让她喜出望外。 然后小悦的天赋绝佳,真能成为绝代高手的话,她也能安心很多,她完全是拿这个和她幼时极为相似的孩子当亲妹妹在看。 “月姑娘。” 忽然有人叫到她,她到没有因为没发现来人而心惊,毕竟这里是剑阁,这些日子让她对剑阁的力量有了更深的了解,甚至产生了似乎和剑阁合作并非不能解决那幕后势力的感觉,但也只是一瞬就过去了,毕竟,她还没见到剑阁能有那日那幕后势力表现出来的恐怖力量。 回过头去,发现是久未见面的沈双与苏月,月弄影不由笑道:“原来是两位,当时就猜两位与剑阁有关,心想在剑阁住下应该很快会见面,没想到却是过了这么久。” “毕竟有其他事,我们也不是剑阁弟子,在这长住的可能性可不大,”沈双回应道“倒是月姑娘,与当初可是判若两人。” “修为进步,已能看到更远处的风景,自然是有些不同的。” “并非如此,”沈双摇摇头“我是说月姑娘似乎变得开朗许多,之前的月姑娘,可不会这般微笑。” 月弄影微微一愣,旋即明白:“心境有所改变,故而修为精进,深仇大恨随还在,却不再是压在心头无法搬开的巨石,能笑出来也就正常了。” 沈双自不会表现出自己就是无极的事情,月弄影也没有认出来,毕竟两人使用功法都完全不同,一人剑法通神,一人枪术无双,因此几人倒也交谈得十分畅快。 就在这时,一旁的修行课程暂时结束,小悦这丫头飞快的跑过来扑到月弄影怀里,好奇的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沈双和苏月,忽然用脆生生的声音略带疑惑的问道:“大哥哥大姐姐,小悦以前是不是见过你们?” 两人接是一惊,却没有表现出来,沈双只是温柔的笑道:“我和你月弄影姐姐倒是老朋友了,但和你,这是第一次见面,想来是你记错了吧?” 小悦有些迷惑:“是吗?” “天下间相似之人何其之多,”月弄影也为沈双解释道“认错人也正常。” “那可能真的是小悦记错了吧。” 这时沈双和苏月两人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气,这小姑娘的感知似乎非常敏锐,两人都在考虑是否要找公生念帮忙好好改进一下隐匿之法了,否则日后江湖行走,能用的假身份可就少了一个。 不多时,解答完几个人疑惑的君漠尘也走了过来,笑问道:“沈兄,数月未见,听闻你随苏姑娘去了她族中,不知与苏姑娘的佳期可是近了?届时喜宴可别忘了我们。” “怎么可能会忘了你们?到时候必定第一时间通知,”苏月倒是大大方方,还挪榆了一下:“就是不知到时候君大哥你的彩礼能否让我满意了。” 君漠尘一拍胸口:“包你满意!”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沈双这才正色道:“之前宁兄虽有大致说过这些血魄玉融合之人的事,但有些疑惑,我还是想问问君兄的,毕竟有些东西也只有你们鬼域之人才最清楚。” “但问无妨。” 沈双点头道:“无论是那一界,各地都有不同的气息,如之前妖域之门洞开,可以感受到对面气息来自于妖域凶地,那君兄可察觉到血魄玉的气息更接近于鬼域什么地方么?” 君漠尘摇头:“不清楚,或者说去打探这个是没有用的,在下和六公主一开始便有进行过查探,但可以证明,血魄玉的气息不属于鬼域任何一处,只是最单纯,最纯粹的鬼域气息而已,不知沈兄为何有此一问?” “当初有人打开妖界和人间的通道,而血魄玉最大的用处也是打开通道,不通气息代表着不同的位置,我在想如果可以,最好能知道血魄玉所对应的鬼域位置在哪里。” “这个就真的难判断了,毕竟纯粹的鬼域气息……” 君漠尘话说到一半,忽然就停顿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西,半晌之后才一拍手:“我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沈双疑惑不解:“君兄?” 君漠尘认认真真的向沈双行了一礼:“多谢沈兄提醒,否则我们可就漏掉了一个重大的信息!” “不知是什么信息,能否说与我们听?” “并非太过隐秘之事,无妨,”君漠尘解释道“因为血魄玉的鬼域气息过于普通,因此我们从未想过它究竟对应着鬼域哪一处,但却遗漏了它虽然普通但过于‘纯粹’这个事实,鬼域各地气息和力量都很普通单同样不是这么纯粹的,若说鬼域力量和气息最为纯粹的地方,只有一处。” “何地?” “先祖故陵!” 鬼域之人虽魂魄为身,不受外力基本不会死去,但并不代表他们是真正不死的,这不死是无数代鬼域人努力出来的结果,在那之前,鬼域先人亦会死去,而死后他们化作的无用魂源将会被放入故陵之中,这些魂源只是最纯粹鬼域力量的集合体,在天长地久之下会散溢开来,因此整个先祖故陵内的力量气息都在这些纯粹的力量洗礼之下,变得最普通也最纯粹起来。 “我们从未想过会有人想打开人界通往鬼域先祖故陵的大门,那里虽然是先祖安魂之所,但并没有更多可以利用的力量,我不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想干什么,但如果这个猜测不错的话,那必然是我对先祖故陵仍然有不知道的地方,不行,必须马上告诉六公主,皇族对先祖故陵了解得一清二楚,我这就去找她!” 沈双叫住马上就要走的君漠尘:“君兄,若不介意,我们与你同行!最好再叫上公生阁主,这毕竟是关系到人鬼两界的问题,我们无论是谁都不能掉以轻心!” 君漠尘也不反对:“这样也好!” 沈双了然,旋即用客卿玉牌向公生念发出讯息,在几人来到六公主住处的同时,公生念也带着宁无双匆匆赶来。 51.帝都云涌风波聚 “故陵为先祖安眠之地,自不会有什么能造成破坏的力量,”六公主对众人的担心表示有些多余“先祖故陵的力量的确纯粹,但鬼域的力量本就源自于魂魄,而且是对魂魄有好处的力量,因此愈是纯粹的鬼域力量,愈是能安抚神魂,修补伤口,绝对是最好最无害的一种力量。” 并未停下手中的事情,六公主一边忙碌的摆弄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器械做着谁也看不懂的实验,一边记录数据一边说道:“不同力量属性的媒介的确可以控制通道打开的地点,但先祖故陵绝无可能,君叔叔,你觉得先祖们是真的死去了吗?不说故地中阵法众多通道难以开启,便是真开启了,也不会有任何存在回应任何的召唤,考虑这一点是不必要的。” 公生念并未就此安心,而是再次确认的问道:“公主可确定没有任何值得利用的力量存在?” “存在,但无法利用。” 六公主停下手中工作转过身来:“虽说是鬼域机密,却也不算什么可以隐瞒的事,先祖故陵中的先祖们并未死去,而是以另一种名为‘英灵’的形式存活了下来,鬼域皇族都知道这其中的秘密,而先祖的英灵只会响应鬼域中目的纯正为我鬼域而谋者的召唤,而在未作出响应之前,他们是最温和而平静的。” “凡事无绝对,”宁无双对此持有不同意见“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没有哪种力量是有且只有一种方式可以掌控的,公主殿下最好还是早做准备,或许这血魄玉背后的人已经掌握了别的方法也说不定。” “当然不会懈怠,”六公主盯着宁无双“先祖故陵是我复国的助力,绝不会让其他人染指!” “既如此,便打扰公主殿下了,”公生念微微点头示意“在下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就此告辞。” 公生念来得快,走得也快,宁无双也跟着离开,沈双见方向似乎有错,便告了一声到绕后也和苏月离开了,在场便只剩下六公主和君漠尘。 “殿下,为何要在这种关键的问题上选择隐瞒?莫非先祖故陵中的秘密真有如此重要?” 六公主微微一叹:“重要到即便我去死,也不可能告诉任何皇族之外的人,也包括君叔叔你,请理解。” 君漠尘表示自己完全理解,也愿意配合公主将秘密继续隐瞒下去,却不知正在返程的公生念与宁无双早已发现异常。 “无双,你说在现如今的局势下,什么样的秘密才值得六公主隐藏?” “应是能动摇鬼域根本的秘密,我们也不好过多打探。” “但这关乎人界安危,公主那边不好询问,但我们也不能放任不管,”公生念略微思索片刻“待会儿你去一趟听涛阁,让他们安排一下。” “好。” 之后的时日一如以往,君漠尘继续教导那些血魄玉的融合者,六公主根据人界情况,做出了许多融合了鬼域特点的道具物品,倒是给利用鬼域力量的邪教徒造成了巨大的麻烦,但同时也开始借助剑阁的力量定位鬼域的人或者物,将许多心腹或者急需的鬼域特产从鬼域中悄无声息的拉到人界,手中掌握的力量日益强盛。 剑阁中的一切都按部就班,但千万里之外的永乐天都,却已经是山雨欲来的模样,而这山雨欲来的源头,却在天河岸边。 因天河天险的存在,双方无论是谁要进攻对面,都避不开这条宽阔到让人绝望的大河,无论多少阴谋诡计,到最后一步都只能强行渡河。 因此木图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在天河上耗死对面。 从一开始的骚扰被天河守军以河面巡逻的方式将北戎战舰给拦在了河中央,让战场从岸边变成了河道中之后,木图便一直安排力量与潘知的守军交锋,大家各有损伤。 但北戎有王庭支持,这边潘知也好,仲孙言也好,连军饷都需要自己筹措,这般消耗下去,肯定是只撑不住的,因此他们并不想将战斗打成拉锯战。 然而每次只要稍有退却,对方就会紧逼而上,重新将战火燃烧到江边岸防处。 “天河过于辽阔,任何种计谋在此都要大打折扣,最终回到正面对决上来,最终拼的还是自身硬实力,”仲孙言眉头紧锁“对面的家伙抓住了我们的痛点,不计损耗却又不让我们一次性损耗过多的与我们打消耗战,我们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我们必须尽快破局,但我们无法破局!!” 潘知恨道:“天河宽广,放到海边这就是个海峡,却偏生是内河,我们完全是隔海对峙,就如你所说,无论何种巧技,最后都要落到正面冲突上来,我们能够守住南岸,却没这个破局的力量。” “尽可能多守些时日,只要朝中局势稳定下来,一切就都好说了。” 仲孙言说着,目光不由自主的投降永乐天都的方向,之前公孙瑾瑜传讯,因儒门的支持,一切都比计划中的提速了数倍,即将布置妥当,届时可直接动手,重整朝纲。 现在仲孙言在等的便是那个时候,永乐天都的事情成了之后,天河前线必将为大梁倾力支持,届时要反攻依旧有些困难,但要在天河上拼消耗却是一点也不惧了,木图是聪明人,自然会懂得到时候如何取舍。 现在一切就看帝都那边的进度了。 而在帝都布局一切的公孙瑾瑜,其实没有打算将事情闹大,他希望在暗地里将整个朝堂之上完全换一次血,之后自上而下清除掉下面的蛀虫。 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样做必定会留下隐患,过些年局势必定会再次变坏,但这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大梁经不起正面的暴力换血,当务之急是度过眼下的危机,至于以后的事情,自会有后人接手,他可不打算为自己死后的事情操劳。 于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他将自己的人安插进了各个需要更替的朝中大员府中,而后利用当前各派系林立党争厉害却又都手脚不干净的条件,借着各派系敌对之手,做死了几个案子,将关键位置的人员拉下马,而后上下操作,乘着各派系僵持不下,换上看似毫无派系的人上了那个空出来的位置,朝中派系也不愿意互相之间大伤元气,便暂且默认了当前局面,却没人料到那些人全是公孙瑾瑜这位和朝堂没有什么太多关系的公子哥的人。 这些位置有些实权在握,有些确是只能管一个小范围的虚职,但在公孙瑾瑜眼中,这些位置都是保障之后动手能迅速快捷一次性成功的重要位置,至少自己的人在行动之时不会受到阻碍至使功亏一篑。 至于行动当天是否会有守军发现问题前来碍事,儒门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他们是儒者,虽说是为天下苍生计,但也不会主动参与到拉皇位上那个人下来这种事之中,哪怕按照公孙瑾瑜的计划,只是让皇位上那人变成太上皇。 “不过三十岁的太上皇,倒是有趣。” 说这句话的是沈双,再次化身无极的他是受公生念委托来永乐天都保护人的。即便公孙瑾瑜的计策成功,他的这个暗中换血的选择注定了不能短时间内清除残党,在这个过程中,余党不计代价的报复反扑必定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那时候公孙瑾瑜一派的人肯定已经暴露很多,这便需要人来保护。 儒门基于自身立场,无法参与其中,但剑阁这种三教之外的江湖门派完全可以这么做,因此除了沈双之外,剑阁还派了不少人手过来。 沈双本不打算插手这种理不清的事情,但公生念再三委托,并表示以无极的身份行事不会有任何的暴露,之后可以再送上一张面具,让他再换个身份行走江湖。 耐不住公生念的再三请求,沈双答应了下来。 “也只有你合适了,”当时公生念是这般说的“仲孙言来的请求,当年他帮过我们许多,而且也算是好事,我们也不好推脱,而这个人却不容有失,只能拜托你这种顶尖高手我才能放下心来。” 这个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公孙瑾瑜的父亲,当朝太尉公孙耀,也是希望朝政改革的人,但如同当日公孙瑾瑜与仲孙言在天河边见面时所说,公孙太尉并不是死硬派,他希望改变当前局面,却不愿将已腐之木彻底抽换。 公孙瑾瑜打算换血的事,也是瞒着他父亲的,之后慢慢换掉,那时公孙耀也就没法再说什么了,因此现在的公孙耀,是大力支持着公孙瑾瑜的活动的。 而且…… “玉公子倒真是……” 沈双不好怎么评价公孙瑾瑜,他已经做好打算,在变革成功之后,将自己的父亲从太尉职上弄下去,而后回乡养老。 公孙瑾瑜叹道:“父亲的处事方式和性格不适合接下来的朝廷,他又是太尉,位列三公全力极大,那时候父亲的存在将彻底变成阻碍,我希望父亲能得善终而已。如今家中也就只有父母在,小妹在昆仑学艺,倒也没有危险,这次便拜托长老了。” “既已来此,便会尽力而为,你放心施为便是。” 公孙瑾瑜也没多说什么,替沈双在父母卧房旁安排了住处之后便匆匆离去,发动在即,他有许多事情需要亲自处理,其中不能出丝毫差错,毕竟这里依旧是大梁的帝都,皇帝的力量笼罩全城不容小觑。 公孙瑾瑜的安排十分隐秘,没有任何暴露,但这毕竟是大事,多少都有些不一样的氛围存在,会被有心人察觉。 这也是没办法的情况,公孙瑾瑜只能保证即便察觉不对也不会被发现究竟是要做什么。 然而事实上,腐朽的大梁高层对此丝毫没有察觉,察觉到的人多少都是希望当今局面有所改观或者不愿插手惹得一身骚在一旁看戏的,反倒是北戎安插在永乐天都的探子察觉到了什么。 北戎的探子没有找到更多有用的情报证明这不同寻常的气氛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谋划,但依旧按规矩将自己的发现传递了回去。 北戎在大梁的密探的消息都是先传回天河防线上,之后再由天河防线传回王庭,因此所有大梁内的密探都是由木图所管理。 收到情报之后,木图当即察觉到了什么,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但他无法确定,便找到葛兰,将密报给葛兰过目之后问道:“葛先生可有想到什么?” “永乐天都的不寻常氛围自然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 葛兰面沉如水:“那里是梁人的皇城,在那里面能够笼罩全城的阴影,应当也只有篡位夺权了,而且他们不打算把事情搞大也就意味着他们并不想改朝换代,只是对当今朝廷的现状不满,他们要改革,要重新让梁朝站起来!这可不是我们乐见的景象。” “看到情报的一瞬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无法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木图将密报收好,随后吩咐传令官用移星阵迅速将信息传回王庭,这才说道“我们不能看着他们成功,一个上下一心的大梁朝会让我们多年谋划毁于一旦,必须要破坏他们的动作!” 木图雷厉风行,说干就干,马上就要安排人手。 葛兰微微皱眉:“不等王庭决断么?” “不能等,”木图拍板道“我们不知道永乐天都里的那群人到底准备到了什么地步,如果即将发动,可不能指望着他们自己失败,等王庭的消息或许就迟了,现在就必须做好安排!” 木图说得在理,葛兰也清楚这一点,不过他终究是没有木图这般的魄力才提出异议,既然木图如此决断,那他也不会反对:“既如此,我葛家很早之前便有在永乐天都里安插暗子,将军若有什么需要交于我们的任务,可明说,虽是家中暗子,却也是我大戎的力量。” 木图道:“如此最好,不过你家中暗子潜伏得应该很深吧?” 葛兰点头确认。 “那不到关键时刻还是不要启用的好,这次由我来安排就是,若真有需要,不会和你讲客气。” 52.风雨前夜乱天都 纵然阴云密布,却也只和极少数人相关,永乐天都的大多数人依旧在过着自己的日子。乘着公孙瑾瑜计划发动还有几天的时间,沈双决定好好地逛逛这个永乐天都,毕竟真说到玩,这些日子下来他可没有怎么玩过,都在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中度过。 之前月弄影所在的浣衣坊依旧热闹,并没有因为月弄影的离开而改变什么,似乎这家店的老板是月弄影的熟人,不过沈双不打算去了解这个。 这一次来永乐天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苏月在剑阁得到飞升丹虽然扰乱江湖秩序却也算是童叟无欺实实在在的商品,完全没有副作用的信息之后又匆匆赶回苏家,她担心只是将但要送回去,这东西能否到秋夕长老手上,她必须亲自看着。 而同时公生念找上门来提出委托,两人便只能分头行事了。 当然如果叫上苏素的话,以她的性子应该会很乐意在这“看着很有趣”的事件中插一手,不过现如今苏素陷在南家出不来,只能在传讯中表达自己的无奈与哀嚎。 沈双觉得她这会儿或许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毕竟人家家里好好地大姑娘,被另一个大姑娘拐走了,这说出去算个什么事儿呢?哪怕事先联络的时候南家人已经表示不再追究,但必要的考验肯定还在,使绊子什么的。 好在南家只是商贾世家,应当没什么考验能拦住苏素这么个顶峰高手。 兜兜转转一路上还买了不少零食小吃,带着一路到了千秋书院:“你这小家伙很多,都分点。” 墨千秋笑着安排人给小孩子们分发吃食:“没想到你这公开声明要开几亩田种地的人竟然会答应道永乐天都这个是非圈子里来,已经不怕麻烦了?” “我这个样子,也没什么麻烦,”沈双指着自己现在这张名为无极的脸“毕竟是公生阁主的委托,又是从天合六部那边发来的,不答应总归不太好。” “但愿你这身份能多顶一段时日的用吧,将来的麻烦只会更多,而你也会如同现在这样无法拒绝。” “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沈双看向不远处正在不断苦练基本功的青年问道“你这是在尝试教赝品修行?” “赝品可以修行,这家伙是云仙子推荐过来的,我看了看的确也符合儒门要求,这性子适合当个执令者,便先看看他得态度吧。本来是打算上帝都求个功名的,不过我让他暂且先专注自身修行,等过了这段时日再说。” “也是应该的,这段时间里求功名简直是自找苦吃,他叫什么名字?” “叶继生。” 沈双看着他练习了片刻,忽然走向叶继生,将平常备用的精铁长枪化现一把朝着叶继生丢过去,弄得他慌忙将长枪接住,一脸不解的看着沈双。 “用这个攻向我,无需留手,全力以赴。” “这……” 叶继生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墨千秋,墨千秋点头示意:“放手施为便是,你还伤不到他,或许这是你的机缘也说不定。” 见墨千秋这般说,叶继生也不矫情,双手提枪一振,顿时枪走如灵蛇吐信,迅捷多变目标如一。 “只不过是稍稍说过一些武器运用的方式,还未正式练习,初次上手便有这般效果,倒是天赋出众。” 墨千秋对叶继生的表现颇为赞许,如果从小就有师傅带着习武,叶继生应不至于沦落到需要靠着飞升丸这种东西取巧获得力量,这种天赋并非每有机会成就先天。 不过世间广阔,有天赋的人没有机会修行大有人在,虽感到可惜,却也只能如此了。飞升丹多少对自身天赋有所损害,好在已经靠着丹药入了伪先天境,步入真先天境界也只是时间问题,墨千秋有办法让他有顶峰的战斗力,但自身修为终究不可能再进一步,顶峰之下最强,将是他的极限。 叶继生终究是初学者,纵使天赋极佳,也不可能是沈双这种久历实战的高手的对手,他脚踏玄奥步伐,轻巧间躲过了叶继生所有的攻击,直到他气喘吁吁才叫停:“可以了,停手吧。你果然很适合枪道,我会留下一套枪术功法在墨兄这,等你基本功扎实了,可以找墨兄学这个。” “多谢前辈。” 叶继生拜谢完,又有些迷惑了,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是叫……师傅?” “前辈就好,”沈双笑道“这套枪法本就不是我的,只不过是赠与有缘人罢了。” 说罢,沈双又回到桌边坐下,墨千秋问道:“为何忽然起意传授枪法?” “这套枪法本是蔺何如前辈好友遗物,当初前辈传与我时便说了希望好友绝学后继有人,能发扬光大最好。而我有自己的枪法在,这套不可能当做主要功法来修行,找个合适的人传下去,也算完成皓阳君的委托。而且……” “而且?”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 沈双陷入思索之中:“总觉得他似曾相识,但我可以肯定从未见过他。” 墨千秋闻言双目一凝:“沈兄,你可知先天顶峰的似曾相识意味着什么吗?” “自然清楚,等此件事了,我会将他带在身边,等修行有成在让他回儒门。” “沈兄是打算接下这份因缘了?” 沈双长叹:“不然还能如何?而且这次天命应该很简单,就是教导好叶继生罢了,没有多少危险。” 武者到了先天,便能察觉到所谓“天命”的存在,虽然这种东西和有求必应的神灵一样没有一个准确的解释到底是什么,但任何先天往上走的高手都能确认它确确实实存在,而且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和这所谓的“天命”粘上关系,毕竟绝大多数天命所代表的是难以预估的危险。 然而当天命找上门的时候,谁都没办法躲开。 各路高手或有办法拖延些时间,但最终还是必须接下这份天命,就如当初在鬼荒禁地中,实力通天的莫风都只能接下属于自己的天命就能知道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无缥缈的概念,究竟有多让人无奈。 “墨兄没遇到过天命?” “那当然不是,”墨千秋心有余悸“侥幸渡过了,但即便过去这么久,也着实吓人吓得厉害,差不多是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差点回不来了!也不知下一次天命何时到来。” 步入先天,寿数难以预估,但至今为止先天及以上的人只有这么多,除了互相之间交手死去之外,便是在天命的催促下一路向前,最终倒在前行的路上。 即便是陆地真仙,也逃不掉这份宿命。 但了无痕那样的武道宗师却可以避开天命逍遥自在,但相对应的,武道宗师的修行之路一路坎坷,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让多年修行付诸东流。 “苍天之下,众生皆为棋子,”墨千秋双目放出摄人心魄的寒光“我可是想跳出这个棋盘看看,外面有怎样的风景。” 沈双苦笑:“但凡寻道者,所求大同小异,可无数年下来没有听说过谁看到了崭新的风景,我们怕是也难。” “总得去试试,”墨千秋笑道“先完成手头上的事吧,哪怕追寻更高的巅峰,也还是要做完手头上的凡尘俗事。” 再饮一口茶,时已近黄昏,微风吹落几许落花,似乎想冲天而去,但最终也只能零落尘泥之中。 江湖和江湖,武林和武林,其实也并不是一样的。 这个世界的江湖从一开始就分为两个,一个是先天以下,各路好手群雄并起争权夺势,除了有一身功夫傍身之外与俗人无异。 这个江湖才是大众眼中的江湖,而这个江湖的人,被俗世缠身,自然也难以踏入先天的世界。 另一江湖只属于先天,或者有大量先天聚集传承的门派。武者的江湖极少出先天强者,但有传承就不一样了,这群人一代传承一代,所追求的并非功名利禄,他们更看重“棋盘外”的世界,绝大多数先天都是求道寻道之人,各有各法,如同苏家的灵女圣子以及有缘人,这已是极其有效的追逐目标的方法之一。 这一群人涉足尘世,多是被“天命”缠身方才入世,或者安身立命之本的人间陷入危机之中,才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活跃起来。 武者的江湖知道这上头还有一个江湖,然而绝大多数武者也仅限于知道,若非当前乱世,无数武者穷其一生也不见得能遇到一个先天。 可惜先天之上的江湖,被“天命”二字压着,大家都清楚承接天命即代表身入险地,但完成自己的天命往往能看到更远的景致,这对身为寻道者的先天而言有着巨大的诱惑,不接天命,修行之路便会永远停滞。 多年前的老前辈们甚至提出了所谓“天命”不过是天地间某种存在指使他们干活设下的诱饵罢了。 然而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有这种东西存在,就像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神明真的存在一样,哪怕那神庙里的神像能够回应人心的祈求,那也不是神灵存在的证明。 “找北戎复仇之事暂且做不到了,我不可能为了复仇而损耗现如今人界的力量,”沈双说着不由自嘲一笑“只是给自己颜面的说法,北戎国师一脉,我可不想去送死。” 墨千秋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有继续接话,他知道,沈双自己也知道,报仇已然无望,要解决北戎王族必然会和国师一脉对上,即便沈双成了陆地真仙,也不可能有机会,毕竟国师一脉实力并不若于剑阁多少,陆地真仙自然也不可能只有一两个。 “所以待邪教徒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应该会去皓阳君那看看妹妹,然后将叶继生教导出来完成天命,之后和月儿去苏家,安心修行,追寻大道,或许还有复仇的希望。至于更大的浩劫,我就不参合了。” 墨千秋笑道:“这样也好,或者说,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天命并不是一个多么让人开心的话题,墨千秋将话题转移到了当前局势上:“天河上传来消息,北戎那边应当是察觉到了帝都中的气氛变化,他们肯定不知道这永乐天都里将会发生什么,但必定会全力阻止事情的发生,毕竟当前的大梁朝廷才是北戎乐见的朝廷,他们不会赌这次变化只会让朝廷变坏而不是变得更好。”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要如何阻止?” “什么都做就可以了,即将入夜,看着吧,今夜注定不会安稳。” 正如墨千秋所说的一样,入夜之后的永乐天都变得极其热闹,火光自帝都内四面八方冲霄而起,惊呼、惨叫、刀兵之声不绝于耳,虽然能察觉到并没有太多人因此而死亡,但不可否认,整个永乐天都彻底乱套了。 沈双忍不住皱眉:“北戎这是让自己在大梁的密探送死么?”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本潜伏在暗处的密探不知道有多少暴露了出来,大梁若是借着这次机会,或许能一举将北戎密探全部清扫干净。 “所以谁说这就全部是北戎的人做的呢?” 墨千秋语带森森寒意:“北戎必定是安排了人将他们的推测告知了皇帝的,然后商量出了这么个计策,制造混乱,让无论是皇帝一方的人还是玉公子安排的人都必须出手镇压混乱,以此争取更多时间,毕竟即将发动的计划在发动前强行制止会让更多破绽显露出来,然后皇帝的人会从中作梗,让这些北戎密探之类的人跑掉,再然后北戎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一批人进来继续潜伏,北戎这是算准了,整个帝都内绝大部分力量依旧掌控在皇帝手中,才会用这种手段。毕竟不知道鱼在什么地方,那就搅乱整个鱼塘浑水摸鱼。” “帝都绝大部分力量的确都还在皇帝手中,若是真被拖延了发动时机,久守必失,可有解决之策?” “无需解决,”墨千秋神秘一笑“谁说玉公子的杀手锏是现在大家所知道的安排了?他可是连自己人都给瞒着了,真的手段,或许只有玉公子自己清楚,这也是为什么发动那天他会亲自带队的原因,北戎闹再大,也不至于影响到计划,我们便安心看着这位玉公子的完美演出吧。” 53.风云骤起山河变 皇帝此时的心情可以说十分糟糕,有人准备造自己的反,但第一个给自己提醒的竟然是北戎的密探!当天夜里,服侍皇帝的宫人从上至下无一例外全部都战战兢兢的躲在外头听着书房内皇帝砸东西的声音,生怕下一刻自己就被叫进去成了出气筒。 好在皇帝只是气极,并不打算杀人,吩咐人将自己的心腹大臣叫道御书房来紧急商讨对策之后,便独自坐在那里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等公孙耀走进御书房,还被这一片狼藉给吓了一跳,而后压下心中疑惑走上前去:“陛下。” 皇帝语带落寞:“太尉,你说朕治理这天下有哪里不对了?” 公孙耀微微皱眉:“陛下何出此言?” “站在九重顶上,朕可以看到这繁华的永乐天都,人人衣食无忧,结果却是在北戎入侵的当下,竟然有人想要造朕的反!这是为何?是朕治理这天下让他们不满意了还是……他们看上了这把龙椅?!” 皇帝双眼放出摄人心魄的光芒,但包括公孙耀在内的所有人,都没人回答皇帝的这个问题,直至安静得实在太久,皇帝眼见着已经开始不赖烦了,作为太尉的公孙耀才不得不回应:“陛下励精图治,自然受万民敬仰,或许只是天下久未易主,些许狼子野心之辈见北戎压境,想借机图谋天下,想来这样的人并没有多少,陛下既已斩获情报,便由听风卫动手,直接拔除便可。” “听风卫,听风卫,听风卫!” 皇帝倏然暴怒:“听风卫若是有用,还轮得到朕召集你们来商讨对策?!你们可知,有人图谋不轨之事竟是由北戎谴密探前来通告,之后再督促听风卫打探消息才发现确有其事,而且到现在为止,也只知道有这么一群人隐藏在暗处,却根本连一点尾巴都没抓到!朕要这听风卫有何用!太尉,接下来永乐天都的情报工作便由你军中部门负责吧,听风卫办事不利,撤销,主官问斩以儆效尤。” 公孙耀并不想接下这个活,他很清楚眼前的局面究竟怎么来的,自家儿子密谋布局了一切,而今天皇帝那自以为将这天下治理得非常好的态度也让他对皇帝彻底死了心,一个偌大的大梁朝,皇帝眼里却只有永乐天都这小小的一片,或许自己儿子说的是对的,不想改变就永远走不出困局。 “陛下,军中插手帝都事务,并不合规,听风卫也不过是一次失利,换个能力强的主官带领,应当能有新的局面,实在不行,由禁卫的夜枭负责也行。” “特殊时刻特殊应对,等这次事情结束再考虑其他,夜枭有其他事情要做,朕意已决,太尉安排便是。” 见皇帝铁了心要军方负责帝都情报,公孙耀只能应允:“还请陛下调一二夜枭亲卫,承监督之职。” “可。” 而后便是商议对策,将扰乱天都,让双方都必须为此而行动,进而争取时间,窥视破绽,找到逆党踪迹的方法便是如此定下的,且是皇帝提出并力排众议确定了下来。 “皇上,这是北戎密探提出的方案,虽然确实可行,但戎人会借着这混乱做些什么我们是无法把控的,”公孙耀担忧道“陛下以放过他们的密探为条件换取了这一次有人谋反的情报,也就意味着无论那些戎人做了什么,我们都只能放他们离开。” “这只能以后再说了,”皇帝显然也很头疼“一些戎人密探,纵然是他们探得了许多情报,但若是我们自己都被人改朝换代了,抓了那些戎人密探又有什么用?而且谁说真要放他们走了?朕乃天子,天子当金口玉言,但他们是敌国密探间谍,两军交战可不斩来使,但同样兵不厌诈,他们只是密探,不是使者,诈了就诈了,太尉早作布置,到时候一举拿下就是。” 安排好了一切,将所有人都打发走,皇帝通过暗号确定供奉院的先天护卫都在暗中保护,这才稍稍放下点心来。 皇帝觉得自己十分疲惫,起身回转寝宫,自有人将乱糟糟的御书房收拾干净,而寝宫之中,皇后早已在等候。 “听人说今日陛下在御书房大发雷霆,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妾可否为陛下分担些?” “不用,一些乱臣贼子作祟罢了,”见到皇后,皇帝心情稍稍好转些,两人自幼相识相知感情极深,和历朝历代嫔妃成群的皇帝都不同,这位是难得的专一“你不必挂牵,很快就能解决。” 见皇后听说有乱臣贼子显得忧心忡忡,皇帝不由轻抚皇后的肩头安慰道:“放心,这天下现在是朕的,将来也是朕的,区区乱臣贼子,不过是随手拍散的飞灰。” 皇后只是点头,却依旧一副心绪难宁的模样。 皇帝以为她只是难以安心,于是柔声道:“今日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宫内发生的一切,宫外一般人自不会知晓,但这瞒不过齐王。 自天河防线回到永乐天都,他违背之前“永不干涉朝政军务”的说法,直接插手天河防线的布置让帝都内许多人都对他多了一份忌惮,倒是遭受到了不少人诸多打听。不过好歹忌惮于齐王国之柱石身份,倒也没有谁光明正大的跳出来质问,但暗地里的打听多了,也让人着恼,齐王怀着“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的态度强势出手将几个胡乱打听的人一撸到底之后才变得安静了起来。 然而这个安静却安静得有些过头了,除了自己安插在朝中的人之外,没有任何人来他这里。 “明夜开始就热闹了,倒是可以好好瞧瞧。” 正在齐王府做客的墨千秋不由笑道:“王爷倒是好雅致,不过这一遭下来,有多少无辜的帝都百姓遭殃可就说不定了。” “莫非你会为这些无辜的人去阻止明夜的事情发生?” “自然不会,只是多少觉得可怜罢了。” 齐王微微一笑,继续赏月饮茶。即便是儒门,寻道者们对人命也不是很看重,不过是心向光明,不忍见生灵涂炭,往常时候不忍见无辜者受难,这才出手相助,然而若是将这一切放在天秤的两端,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选择更为重要的部分,显然接下来即将牺牲的无辜者是为了达到另一个更重要目的时必然会牺牲的,没有人会选择这个时候去救人。 苍生与个人,他们选择苍生,只有当个人的牺牲大到苍生无法承受的时候,他们才会选择个人,但其目的依旧是守护苍生而已。 曾有人在被牺牲之前哀嚎质问:“个人也是苍生的一部分,连个人都无法守护,你们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苍生的守护者!” 当时墨千秋是在场的,他只是淡淡的回道:“我们从未说过自己是守护者,我们和那山野之中,守着自己家里那一点点财务的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这个家还在,一切都好。” 到达先天的寻道者,是最为矛盾的存在,他们最善良,也最狠心,看似大公无私选择更有利的一面,却也有凡人的喜怒哀乐,会选择亲疏远近。 齐王懂这一切,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打算利用这一点,让儒门帮他做点什么,原本丝毫不打算插手,只是表示自己绝不会为了正统而阻止的儒门能发动自己的力量让皇宫之外势力不至于插手导致计划失败,便是齐王和儒门的交易。 “在下依然不太明白的是,为何王爷会以青龙玄甲入世铲除邪教徒为筹码,换取儒门插手政变,”墨千秋希望齐王能够解答疑惑“须知儒门向来不插手这些事情,或者正好相反,默许朝中儒士力阻改弦更张。而且王爷应该也向他们表明过,自己不会参与其中,但最后却还是参与了。” “并非改朝换代,即便成功也依旧是大梁,后来想明白了,既然依旧是我大梁,我为何不让它更好一点?” “真是如此?” “只有如此。” 齐王如此笃定,墨千秋便不再追问,青龙玄甲在清剿邪教徒这件事上出力的确很大,但墨千秋本能的相信,齐王所说的这个理由肯定是有的,但绝对不是全部。 不过也不是什么一定要知道的事情,墨千秋便压下了自己的好奇。 于是第二天夜里,墨千秋和沈双一起看了一场帝都烟火,齐王则独自一人站在王府最高处俯瞰整个永乐天都。 作为大梁柱石,齐王府才是整个永乐天都最高的地方,比皇宫更高。 混乱持续了五天,五天时间里,无论是皇帝自己的力量还是公孙瑾瑜插手获得的力量,都分散了大量人手到帝都内各个地方,皇帝那边是刻意为之,公孙瑾瑜的人却是不得不这么做,以至于发动计划的力量被分散。 “公子,如今人手分散,力量不足,骤然发动必定对付不了皇帝周围的护卫,必定失败!” 如今的禁军副都统,是公孙瑾瑜将上一任副都统直接拉下马定成了死罪被斩立决之后安排了这位上位,此时正满面愁容:“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究竟是什么人在帝都里捣乱?” 随着大都统的发言,众人纷纷表示此时已被逼的手忙脚乱,力量分散之下发动计划难以成事。虽可以无视当前情况强行收拢人手,但那样必定会让皇帝察觉,想要成功将变得更加困难。 公孙瑾瑜静静的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到所有人都察觉到玉公子本人一直保持安静,这才慢慢的停下来之后,他才缓缓道:“诸位依计行事便可,人手少一些便少一些,强行收拢人手也并非不可,大家根据自己的情况自行安排便是,放心,我已有应对之策,此事必成,大家无需担心,今夜我便会前往皇宫,还请诸位配合。” “这……” 众人心中皆有担忧,但作为主事之人的公孙瑾瑜丝毫未见愁色,决心计划不变,众人亦无法,只得应允,禁军副都统在离去之前恭恭敬敬的向公孙瑾瑜行了个大礼:“玉公子,今夜,我等身家性命皆系于公子手中,还请公子慎重。” 公孙瑾瑜合手回礼:“请放心,若无万全把握,我亦不会动手。” 众人各自散去,为即将发动的计划进行准备,公孙瑾瑜在安静的密室里独自一人发着呆。 即便是号称天下三大智者之一,从小便是神童,但他依旧不过是个青年,纵然历练许久,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但这颠覆一朝之事,却也让他心绪激荡,哪怕明知此番前去根本不会失败,也依旧忍不住。 “准备了这么久,终归还是要动手的,诸多谋划,设置了如此之多的障眼法,总该要有个结果了。” 心念顿定,公孙瑾瑜起身,头也不回的向着皇宫走去。 而在宫内各处,人员调换迅捷有效的进行着,从宫门口道皇帝身边的护卫全都在短短的时间内彻底的更换了一遍,用的也都是很正常的理由,被换班的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但已经有了准备的皇帝清清楚楚的注意到了这一切。 “已经渗透到这个地步了吗?” 察觉到身边的人都被更换了一遍,皇帝忍不住自嘲起来,问身旁的皇后:“鸢儿,你说朕是否真的很无能?” 皇后心中一惊:“陛下?” 皇帝摆摆手:“你觉得这诺大皇宫之中,是朕的人多还是朕的敌人多?” “陛下,您今天是怎么了?” “哈哈哈!” 皇帝大笑:“鸢儿,今日,朕便让你看一出好戏!” 随着皇帝“一出好戏”话语落下,无数暗处埋伏的禁军从四面八方涌出,每个人身上都佩戴有红色袖章,随后迅速将所有没带袖章的人控制起来。 刚刚换完岗,剩下的人都是今天要举事的,自是明白消息已经泄露,当然不会束手就擒,明里暗里,又是无数的兵士涌出,双方顿时战成一团!皇宫大内,瞬间硝烟弥漫! 宫内生变的同一时刻,宫外许多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皇宫方向。 齐王举杯遥敬:“我可爱的侄儿,这应该是你最好的结局。” 54.大局底定乱将歇 皇帝终究是皇帝,哪怕是在这个已经岌岌可危的国度,皇帝依旧掌握着强大的力量,禁卫之中,依旧有大半人员是皇帝死忠,供奉院的高手供奉们亦拱卫在皇帝身边,即便如今皇宫已是一片混乱,这些高手也没有加入战局,他们不敢保证对方没有藏匿高手,等自己等人加入战局之中便悍然出手,到时候再要护卫皇帝的安全可就来不及了。 公孙瑾瑜缓步走到了皇宫门口,很快便有十余人来到他身旁,除了执行计划的各部主官之外,还有数位高手,他们护卫在公孙瑾瑜身旁,向着目标走去。 “公子,计划已经败露,皇帝早有安排,我们的人不得不陷入正面交战的困境之中,原本一击必杀已然失败,公子可有良策?否则必败无疑!” 公孙瑾瑜依旧一副古井无波胜券在握的模样:“无须担心外部干扰,除了禁军与供奉院,皇帝没有其他援军,即便被皇帝提早做了准备,你们也不过是将目标从皇帝本人身上放到禁军身上罢了,我自有后手。” 入了皇宫即是战场,如今巨大的皇宫各处都打得火热,半道上有无数禁军打算袭杀公孙瑾瑜,却被身旁高手一路护持着,来到了战场最中心,公孙瑾瑜站在长长的台阶下,仰头看向正搂着皇后站在台阶最高处的皇帝。 “玉公子,公孙瑾瑜,”皇帝冷笑“太尉生了个好儿子啊!” “与家父无关,”公孙瑾瑜波澜不惊“为了这大梁的天下,还请皇上早日退位。” “朕即是大梁皇帝,图谋篡位却说是为我大梁好,颠倒黑白是非倒是只需一张口!” 公孙瑾瑜轻蔑一笑:“那皇上倒是说自己在位对我大梁哪里好了?” “哼,虽有北戎窥伺,但大梁地界之类依旧天下太平,百姓丰衣足食,哪里不好?” “你哪里看到的百姓丰衣足食?” “但看这永乐天都便是如此繁荣,哪里不富足了?!” 公孙瑾瑜无奈摇头:“那么皇上是觉得那些以各种名目新增的税收也是合理的?是觉得数次与北戎订立合约交出去的赔款也是合理的?” “百姓富足,多交一点充实国库稳定和平,有何不可?” 双方交锋仍在继续,每一刻都有人惨叫着倒下,但摄于双方气势,竟没有任何人妨碍到两人之间的对话,无论一旁战斗如何,能决定最后一击成败的,都只有眼前这两人。 “你或许不是一个昏君,”说着公孙瑾瑜又摇了摇头“不,或许是个好人,但绝对是一个昏君,为君者目光短浅,不明是非,便是昏庸无道!” “朕目光短浅?!不明是非?!” “一个有人要叛乱了还需要北戎密探来告知才知道的皇帝,一个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叛乱的原因都不知道的皇帝,一个满眼只盯着永乐天都,外面是怎样都不知道的皇帝,要我如何相信你不昏庸?说你是恶人暴君或许有些问题,但说你是个傻子丝毫没有毛病,才不配位,无能无用,大梁在你手中日渐衰败至斯却依旧沉浸在被制造出来的繁荣假象里,你出去走一走,走出这永乐天都再看看你的大梁,你还好意思占着这个皇位?!” “历次出宫巡游,哪里不是太平盛世的模样?” “假的也当真,还觉得自己聪明,全天下的人都在骗你,而那些想说真话的你却以为他们在骗你,皇后,您说他是不是个傻子?” 忽然被叫道,皇后嘴唇动了动,便又向皇帝靠拢了些,一言不发。 显然触及到了皇后,皇帝的脸色瞬间一变,即便刚刚公孙瑾瑜说了如此多大逆不道的话,他也依旧与公孙瑾瑜有来有往实际上是在观察局势,但现在…… 暗处人影闪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公孙瑾瑜,却是暗地里的先天供奉出手,力求一击必杀! 这位供奉身为先天,又精通暗杀之道,此时公孙瑾瑜身边虽有高手,但最高不过化境,此时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眼见即将得手,忽然一道闪光,来袭的先天双目一凝,在半空中强行止住身形,用更快的速度迅速退到远处,紧握匕首戒备起来。 此时,一道人影才从公孙瑾瑜身后由虚转实,自空气之中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小丫头,外表看起来绝不超过八岁,也是富家小女孩的装扮,丝带缠绕在双臂之间,整个人显得非常可爱,但脚不沾地漂浮在公孙瑾瑜背后的表现却让所有人都不敢小看她,这是一位先天,先天是无法用外表来判断年龄和实力的。 然而在场的几位先天供奉都很清楚,这位飘在半空环视全场看着和小女孩一样的存在,是一位实打实的先天顶峰,那种只有到达先天才能感受到的特殊的顶峰带来的压力让他们忍不住额头留下冷汗,其中一人悄悄地将对方是先天顶峰这件事传音给了皇帝,之后皇帝如何安排就不是他们的事情了。 “先天顶峰,”皇帝闻言冷笑“顶峰又如何?这里早已在朕的掌控之下,你是天下有数的智者,识时务,投降吧!” 伴随着投向的宣告,更多属于皇帝的军队不断涌入,军阵的气息对在场所有高手都造成了实质性的压迫,哪怕是那个小姑娘也不满的撇了撇嘴,这个感觉让她不太舒服,只见她环住公孙瑾瑜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指着台阶最上方哈哈大笑的皇帝:“小玉,你说的傻子,就是那个人吧?果然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声音并不小,在场的人只要不是耳朵聋了基本都能听到,原本笑得正得意的皇帝脸色忽然一变,大手一挥:“抓住所有人,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公孙瑾瑜,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现在投降臣服于朕,自可饶你一命!” “愚者便是愚者,蠢起来让人好笑,”公孙瑾瑜一步一步拾级而上,速度很慢,但有先天顶峰护持,军阵被己方军阵所阻挡,依旧坚定不移“力量强大便能保证胜利么?智者千虑吧虽有一失,但愚者千虑却是九百九十九的失,有时候要赢,并不一定要有多么强大的武力,为了今天,我做了全套的安排,包括这些。” 公孙瑾瑜一指下方混乱的局面:“所有的一切都是障眼法,但所有的一切又都是真的,虽然知道你们的情报肯定很差,但每一步我都在当欺骗自己一样欺骗你们,让所有人都以为这些安排就是我为了这个计划做下的,但实际上,真正能得手的又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呢?其实只需要很简单的一个方法,而所有这些复杂的安排,不过是给那一个方法打掩护,虽然计算没掩护应该也能很快成功,但以防万一不是么?而且还需要这么大的动静来告诉所有人,我们其实发动叛乱了。” 皇帝丝毫没有听懂公孙瑾瑜的意思,正要询问,却见公孙瑾瑜又将询问目标放到了皇后身上:“您说是吧皇后?很简单的方法,就能完成看似十分困难的,比如将一国皇帝从皇位上拉下来这种。” 皇帝正要开口,却忽觉脖子上一阵冰冷,却是皇后忽然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将皇帝劫持,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出了公孙瑾瑜之外的所有人都一阵惊愕! “鸢儿!你……” “陛下可有想到,你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障眼法,唯有皇后哪里才是杀招?” 公孙瑾瑜一副大局已定的态度:“所以刚才我才说,即便没有这些障眼法,没有这些看似复杂精密的布局也能成功,不过无所谓了,多一手准备多一份保证,就算是北戎插手,也无济于事。” 皇帝没有理会公孙瑾瑜,而是满脸苦涩:“鸢儿,你到第在想什么?” 皇家人或多或少都有武艺防身,皇帝自然也不例外,但皇后乐正鸢出生将军世家,自幼习武,距离化境也只差一步,皇帝远不是她的对手,自是无法挣脱。 皇后眼中泪光闪烁却依旧死死的控制着皇帝并不放手:“只有这样,才能让陛下活下去,不至于死于非命,不至于成为亡国之君。” 皇帝怔了怔,而后苦涩道:“你也认为朕不适合当这个皇帝,不适合掌管这个天下么?” “陛下可还记得妾的数次提醒?名不聊生,易子而食,百姓怨气沸腾,或许不久便要揭竿而起。陛下当时只说那不过是外人唬着玩的,说天下繁华,人间太平……这次之后,陛下当有许多时间,或许可以出去走走,不告诉任何人,独自到外面看看,陛下会看到一个真实的世界。” 皇帝面色阴沉:“意思是,朕真就是个蠢货,眼前所见到的繁华都是假象?” “自然是假象,”公孙瑾瑜嘲讽道“你可有想过自己在位这些年做过什么决定性的决策?可有颁布促进民生的政策?可以改良吏治?你什么都没做过,不过是坐在皇位上听下面的人汇报着什么,就这样,你好意思说自己励精图治,好意思说这天下会繁荣昌盛?!” 公孙瑾瑜双目一凝,似有寒光直刺皇帝魂魄:“付出与回报,小孩子都知道想要东西就必须多哭,你连哭都不会,还做梦得到了全部?” 场面一度陷入诡异的沉寂,交战双方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战斗,全部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等待着局势的发展。 许久之后,皇帝忽然笑了起来,还笑得很开心:“鸢儿的目的是要保我性命,自然不会杀我,那么,你们真的算赢了?!” 忽然杀声震天,似乎有无数军士从外面汹涌而来,旋即道道气势在皇宫各处冲霄而上,绝对是高手! 眼见这些人很快就要与公孙瑾瑜的人布置的防线接触,若没有其他安排,必然是兵败如山倒! 公孙瑾瑜诧异的看向皇帝:“确实没想到,你竟然隐藏了这么多力量,还有这么多高手愿意为你卖命,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我还以为你真就是个傻子,除了坐在皇位上其他什么都不会呢?” 皇帝察觉到了不对劲,眼看着局势逆转,但公孙瑾瑜似乎没有半点担忧与恐惧,口里虽然说着没想到,但表现上根部不是一副没想到的模样,但他并不知道哪里不对,之前交战公孙瑾瑜一方就已经陷入下风也没见有人增援,若不是皇后突如其来的举动,这会儿应该差不多要结束战斗了。 然而底牌已经掀开,此时的皇帝只能等着对面出牌,而且看起来对面的牌面绝对比自己大的样子。 他只能寄希望于公孙瑾瑜是在虚张声势。 然而就在隐藏的大军与众多高手即将接触到战场核心的时候,一道又一道的人影从天而降,瞬间将皇帝的增援拦阻在外面,那些也都是高手,而且久历沙场! 皇帝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天合六部!” 公孙瑾瑜笑道:“底牌谁也不嫌多不是么?” “你们既然有这精力分派大量高手来谋反,为何不去打下天河北岸的防线?!为何!” 皇帝歇斯底里,他是真的没有底牌了,自己供奉院有高手,但没有先天顶峰,几个先天还不够对面一个顶峰打的! “我们倒是希望能打过去,”一个天合六部的谋士施施然走出人群“但陛下可有对天河上给予多少支援呢?潘将军的部队,军饷都需自己筹措,天合六部的弟子们全都是无偿在抵御外敌,阵亡的抚恤多次上报朝廷你们可有予以理会?就是连后方援军都看不到半个,这些年全靠我们自己守着天河,有时候我都觉得我们这是在犯贱,你皇帝都不急,我们为什么要在那拼命?这就是你刚才自觉自己很不错,很擅长治理天下?” 皇帝忽然大吼:“若我不擅长,你们为什么会愿意守卫天河?!”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就连皇后都忍不住别过头去不愿看见众人鄙夷的神色,公孙瑾瑜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愤怒,缓缓道:“你可知道,当初太子太师说过什么吗?” 55.天清月明风波平 皇帝自然不会知道当年老师说了什么,自己登基后原本想要重用的颇有才学的老师便挂冠而去不辞而别,一声不吭的就消失在了皇帝的视线里。 公孙瑾瑜似乎也清楚皇帝不会知道,不等他回答便自己将后半段说了出来:“你的老师,作为你登基之后最大的既得利益者,竟然在先皇面前说,你可以当个闲散王爷,却绝对不能称为皇帝,否则天下大乱就在眼前。你知道你老师的能量,先皇已经决定先稳住你太子的位置,最后关头将皇位传给三皇子,可惜你运气很好,你的兄弟们竟然都因为各种原因死掉了,你甚至连手脚都没动就让先皇只能将皇位传给你,倒也是傻人有傻福,不过也算是享了这么多年皇帝的福,接下来也可以潇洒肆意的生活,这皇位,你还是不要留恋的好。” 皇帝最终没能获得属于自己的胜利。 不说天合六部久历战场远不是帝都这些顶多被派出去对付一些山贼河匪之类以保持实战经验的禁军能比,但这里终究是帝都,是皇帝的老巢,没人敢保证皇帝没有别的后手或者外面的死忠发现里面情况部队,也没人能保证儒门究竟能镇住外头那些力量多久,皇位远比财帛动人心,若是有些人不顾儒门阻拦,利欲熏心之下不卖儒门面子,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必须尽快将问题解决。 天合六部抵挡了皇帝反扑,双方势力依旧在对峙的时候,自有人上去接替了皇后成为挟持皇帝的那个人,同样的,皇后也一同被暂封了经脉给挟持了。 换了个人,皇帝不敢赌对方真的不打算要自己的命,然而皇位在这里,他也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你们打算怎么拿到这个皇位?” “很简单,你还是皇上,”公孙瑾瑜笑道“太上皇。” 皇帝心中一个咯噔,条件不够的话,哪怕退位也无法成为太上皇的:“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 随着皇帝的询问,一人龙袍加身,从幕后走到台前,深深的向着皇帝拜下去:“父皇,事出无奈,万不得已,当今天下虽风雨飘摇,但根基犹在,若早日反正,尚不至于落入万劫不复之地,或可重现万国来朝之风采,这般劳心劳力之事,且由儿臣分担,父皇可坐享清福。” 大皇子的出现让现场彻底的安静了下来,皇帝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并不清楚此时究竟应该怎么办。 “一个一个,一个一个!” 皇帝忽然怒吼:“你们一个一个都说大梁江山风雨飘摇!都说百姓民不聊生!不过是看着这个皇位罢了,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会!尽用些明眼人都知道是假的理由!” 众人都忍不住将头稍稍偏过一些不再看皇帝。 皇帝还在歇斯底里,但在下一刻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挟持着皇帝的天合六部高手只是一个手刀就将皇帝砍晕:“他不说话的时候更招人喜欢些。” 将皇帝松开,皇后慌忙上前接住,此时皇帝不能发言,皇子掌控一切,局势顿时稳定了下来,在皇子的命令下,效忠于皇帝的禁军纷纷放下武器,供奉们也各自脱离战圈回到皇帝身后,他们只是供奉,大梁朝在一切就和他们无关,如果造反的是公孙瑾瑜他们会一直战斗下去,但现在主事的却是大皇子,他们自然无所谓了,无论是皇帝在位还是大皇子继位,都属于大梁犹在,一切都很正常的范围。 眼见局势已定,公孙瑾瑜走到皇后身边:“娘娘,他已经昏迷,你完全可以解除限制了,对于你们的事情,在下并不好多说,但他终究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为此付出这么多,究竟值不值?” 皇后轻轻的摩挲着皇帝的脸颊,温柔的注视着他:“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重新回来,这次要多谢你,否则,他必定会死在这个位置上,缺少了一部分存在的他,看着和正常人无异,但终究不是那么聪明的。” “所以他并不适合当皇帝,当初就应该早点拉下来。” “当初孩子们还没成长起来,后继无人,也是无法,”皇后说着便将大皇子叫到自己身前“鸿畴,你虽非我亲生,我却一直将你视如己出,你有怎样的能耐我很清楚,但如今天下,即便是你,想要理出个头绪来也十分困难,你可有做好这个准备?”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这一次事发突然,”皇子沐鸿畴苦笑“但时局变化难以揣摩,赶鸭子上架也得上,而且,也不是全然没有把握,请母后放心,大梁终有一天会恢复往日荣光!” “如此就有劳你了,请不要怪你的父皇给你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父皇有父皇的原因,我怎么会怪他?只是父皇现在……” “无妨,我会照顾好他的,玉公子,接下来鸿畴还请你多多关照。” 公孙瑾瑜摇头:“抱歉,恕我无法答应,此番事了,我会出去走遍天下,现在局势以稳,以皇子……不,以皇上的能力万全足以掌控,即便没有我也没问题,倒是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先带他出去认识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之后会让他回来给鸿畴加冕的。” 此时,一直趴在公孙瑾瑜背上看着和娃娃一样的先天忽然用她那完全就是童音的声音问道:“我看这皇帝也不是真正的昏君,既然打算带他出去看真实的世界,那就让他去看了之后打碎他天下繁华的美梦,然后继续由他治理天下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处心积虑的发动叛变?虽然目标是好的,可说出去总不那么好听。” “你这想法以前有过,从天河上回来我便想过这个,可惜后来知道,他最好不要做皇帝的原因并不仅仅只是鼠目寸光,反正事情已经完结了,你说的要我陪你出去玩,明天就出发,要玩多久都行。” 小姑娘使劲的用自己的脸蛋蹭着公孙瑾瑜的脸:“我就知道小玉你最好了!” 见公孙瑾瑜心意已决,皇后也只能无奈一叹:“鸿畴,大梁就交给你了。” “请母后放心,我大梁,不会垮!” 欣慰的点点头,只见皇后乐正鸢内元流转,之前被封闭的经脉刹那间被冲开,随即带着皇帝冲天而起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公孙瑾瑜背后的小丫头双目精光一闪:“陆地真仙?不对,武道宗师!小玉,你可没说这皇宫内还有这么危险的人物!” 不止是她惊讶,在场众人包括即将即位的大皇子都是一脸茫然,供奉院的供奉们不知道皇后竟然是这么厉害的高手,皇子也不清楚,一个武道宗师竟然是皇后! “不对,能成就武道宗师的人都能当我祖宗了,”沐鸿畴皇子想到了某个关键“也不是,年龄不重要,一个武道宗师为何会愿意嫁给父皇?!” “这个你可以去问你叔祖父,齐王殿下的话,比我更清楚个中缘由,”公孙瑾瑜说着,微微弯腰行礼“殿下,下次见面就应该叫您皇上了,此件是了,瑾瑜就此告辞,之前留下的锦囊还请不要提前打开。” “多谢玉公子鼎力相助,请放心,还是那句话,有孤在,我大梁不会垮!” 再次合掌行礼,公孙瑾瑜牵着小丫头转身离去,来得肆意,走得也很潇洒。 “总觉得很长一段时间,是见不到他了,”沐鸿畴心中忽有所感“下次再见,应该不是什么好场合。” 自言自语罢,他整理心神,大手一挥:“按计划,不要让任何北戎密探逃离永乐天都!孤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有着怎样的熊心豹子胆敢插手敌国朝政!” 相关负责之人领命而去,沐鸿畴一步一步走向龙椅,抚摸着龙椅的扶手:“所有人都盯着这个位置,可惜又有几个有才德匹配这个位置呢?” 沐鸿畴双目忽然一睁,爆发出摄人心魄的寒光:“无才无德为祸苍生者,就成为稳固这风雨飘摇的大梁的垫脚石吧!” 即将震荡整个大梁的风浪正在新皇的酝酿下逐渐成型,但今夜的永乐天都并没有因为皇宫内局势的稳定而平稳下来,禁军与暗卫抓捕北戎密探的动让帝都每一个角落都十分热闹,而皇帝死忠残党的反扑,让这份热闹变得更甚。 公孙耀带着瑟瑟发抖的妻女躲在沈双身后,时不时地安抚他们,这已经是两个时辰内第三波死士,沈双没敢让公孙耀他们在屋子里躲着,这种情况他不敢让几人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有神念看顾,躲在屋子里依旧会影响六识敏锐,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人会有怎样的高手,万事小心为上。 “当今天下局势虽说并不明朗,但大梁的情况摆在这里,他们为什么就认不清呢?” 公孙耀冷声道:“这世间从不缺少脑子有毛病的,或者是一根筋的家伙,他们只认死理。只是没想到,瑾瑜竟然真的做成了。” “玉公子天下无双,能做成不奇怪,想来他应该安排有后手,帝都也就今晚乱点,明日必然恢复如初,不然大梁就该乱了。” 第二天,随着朝阳初升,持续数天的混乱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一切都宛如往昔那个安定繁华的永乐天都。 公孙耀站在太尉府门口,对沈双表达感谢:“昨夜多谢长老护持,没想最后竟有先天来袭,若没有长老,我们一家怕是早就枉死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玉公子的委托,何况是阁主安排,自当竭心尽力,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麻烦,几个初入先天的,倒是那些赝品,来得可真多。” 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不断从府内向外搬尸体的城防军,沈双算是第一次明确的感受到了云仙子那个提议的优越性所在。 “将所有赝品都当做是人界的力量,有组织的引导赝品的发展,成为人界守护体系的一部分么?虽然很清楚能带来的好处,但要做到这一点,难如登天啊。” 而在齐王府,墨千秋再次坐到了齐王对面,新皇沐鸿畴则坐在左侧,虽然已经是实质是的皇帝了,不过还没举行登基大典,就算加冕,这也是齐王家中,皇帝靠边坐并无不妥。 “还好在民怨沸腾之前完成了这一切,还算刹住了车,否则就真的难以预料将来会怎样了,”墨千秋也是如释重负的模样“玉公子倒是瞒得严实,王爷你也瞒得我好苦,今天之前我可都不知道这计划的核心是大皇子,只知道玉公子对城中军防的布局。” “想要和平安定的完成皇位的更迭,还是只有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当作核心才好,也是运气,”齐王哈哈笑道“正好我们有一位能力出众的大皇子,而且有乐正前辈的帮助,否则没那么容易成功。” 提到皇后,大皇子忍不住问道:“叔祖父,您叫母后前辈?对了,母后竟然是一位武道宗师!她不是乐正家的小女儿么?” “她的确是乐正家的小女儿,但又不是小女儿,这些事情到了现在已经很难说清楚了,”齐王笑着解释道“总之是上一辈上上一辈人的恩怨,对你对大梁而言都没有任何影响,说起来也费口舌,简单来说吧,这位对你视如己出但并非亲生母亲的母后,所看重的只是你父皇这个人,或者说,这个人的魂。” 大皇子听得似懂非懂,墨千秋道是能理解一些,不过这是别人的私事,他也没这个好奇心去打听:“按照玉公子留下来的锦囊行事,除了让永乐天都安定下来之外,应该还有别的功效吧?我知道的南宫瑾瑜可不会为了一件事就只做一件事。” “的确如此,”大皇子对南宫瑾瑜的安排惊为天人,至今依旧惊讶不已“清楚了死忠,稳定了局面,抓捕了所有已经暴露的北戎密探的同时竟然还给北戎内部安插了一颗钉子,玉公子智者之名名不虚传!” “北戎内部的钉子么?” 墨千秋忽然笑道:“那么此时天河上边的人应该很开心了。” 56.时局变换定新谋 朝中的风起云涌对外界而言暂时没有产生丝毫影响,在新政彻底铺开之前,大家该怎样过还得怎样过,欺压依旧在继续,赋税持续上涨,官老爷们高人一等,官老爷们的手下也高人一等,有些地方的人庆幸至少还能活下去,有些地方则已经产生了零星的起义事件,不过对于这个有着武道高手的世界而言,“泥腿子”们的起义能成功的概率基本不存在,不是没有能对武道高手造成杀伤的东西,无论是神火枪也好,还是覆甲车,破山炮之类的东西,都有着不俗的效果,只是很可惜,这些东西也不是“泥腿子”们可以掌握的。 至于“泥腿子”这个词,就是类似于现在这位穿着军服正对着一个用身子死死护着自己孙子的老者拳打脚踢的军人之类的人最先喊出来的,这个词很早就存在了,但如此光明正大的喊出来,上一次还是在前朝末代的时候。 眼见着再打下去就得出人命但这位军爷似乎依旧没有停手的打算,远远地躲着只敢偷偷摸摸透出一双眼睛来看情况的街坊领居们已经开始对老人的命运唏嘘不已,老张头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只希望这位军爷踢死了老头之后能心情好点放过他的孙子。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提起这**的后衣领子随手一甩,便将他给甩飞了出去,好巧不巧的,当然或许也是出手的人刻意为之,这家伙一脑袋撞在不远处当铺外的铜狮子脑袋上,头盖骨瞬间凹下去了三寸,当场见了阎王。 而死掉的这个家伙,实际上正是应了当铺的要求才出手对付这对祖孙的。 刚打死一个当兵的,来人似乎还不满意,施施然走到当铺门口:“刚才这位老爷子给出的物品,就算当铺有自己的折算,至少也值得三万两,可他只要三十两你们都不给,还找人来想打死他私吞了,不为人,不做人,那便做鬼去吧!” 悍然出手,却不料被斜刺里突然杀出来的一个人逼得退了出去,乐枫定睛看去,心情愈发的糟糕起来。 自己关心的人在剑阁接受治疗,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时间久了,他也起了下山行走的心思。 剑阁这段时间里,有着众多高手的指点,资质本就不差的他如今站在了踏入先天的大门口,只差临门一脚却不得而入,也寄希望于这次能在外找到突破的机缘。 一路走来,倒是遇到了不少不平之事,他也见一件管一件,突破先天的机缘还没找到,但一个大侠的名声却打了出来,人们不一定能认识他,但绝对听说过他的名号。 如今江湖赝品泛滥,这一路上乐枫和赝品们打的交道不少,其中的确有许多心地善良之辈,但更多的却是被忽如其来的力量迷了双眼,失了智,靠着这份力量为了满足私欲而为非作歹的。 乐枫多次与这种人交手,他是化境的巅峰,差一步成就先天,对付正儿八经的先天问题很大,但对付一两个赝品却不是不行,虽然打起来很累,但只要赝品不超过两个,绝对是他赢,按照剑阁的分析,这种所谓的“飞升丹”虽然价格上降低了下来,但效果也有所下降,之前那些赝品先天们,对任何先天之下的人都有着巨大的威胁,以至于即便是一般初入先天的人,都会在围攻之下饮恨败北。 现在为了这无良当铺强行出头的,便又是这样一个赝品。 乐枫语言之中散发着丝丝寒意:“买来的力量值不少钱,自己的命也不便宜,可要知道怎样好好珍惜。” 每次遇到这种对手之前,乐枫都会劝阻一番,不过每次都毫无作用,这些人往往没有与真正的高手交过手,很容易被暴走的力量冲昏头脑自以为天下第一无人能匹。 眼前这位显然也是这样,丝毫不理会乐枫的警告,举刀便直直的砍来! 乐枫轻叹一声,似是哀叹对方不懂得珍惜,脚步一错便闪开了那直来直去的一刀,随即一掌拍在对方左手腋下柔软处,对手当即身子一缩吃痛后退。 若是正常走来的高手,必定会在后退之时做好防范,但这位只是赝品,力量得来全不费工夫,招式意识都与从前无异,抽身而退也只是吃痛之后的下意识反应,全身上下都是破绽,乐枫紧跟而上,掌势迅捷无匹,短短片刻,赝品便挨了十数掌,最重一掌拍在天灵盖上,若不是赝品好歹也有的先天属性,那一掌就能要了他的命! 不过这种靠着功体强撑的行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和乐枫比起来,这赝品不过就是个壳硬的大乌龟,乌龟壳再硬,被铁锤敲多了也会碎裂。 显然哪怕是赝品,也很清楚这个道理,自从获得这份力量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和正儿八经靠自身修行上来的人之间的差距,哪怕不到先天,也能靠着丰富的经验和精妙的招式让自己饮恨败北。 心知再战不利,自己不过是收钱办事又不是一定要为了这家当铺拼上自己的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打下脚下发力,蹬碎路面青砖飞速离去,只有声音远远传来:“你们这些有天赋的,别想着永远当着人上人!终有一天,我们要把你们踩在脚下!” “连化虹都不行了?” 乐枫心中与在剑阁获得信息对比,最初的赝品无论是哪个,先天标志性的御气行空多少都是会的,但这个,看起来肯定是飞不起的,纯靠着先天的底子在那飞速狂奔,看似风驰电掣,然而但凡会点身法的人都能轻易追上。 乐枫没有去追,他懒得追,追走了这边当铺的人会做什么手脚可就说不清楚了。 眼见强援跑了,当铺中人顿时瑟瑟发抖起来,现在后悔当初为了省这十万两银子用每月一千两的价格雇佣了一位的时间都没有,哪怕没省这十万两,看起来也没什么用,眼前这位一套下来就把那看似高不可攀的高手打了个晕头转向,自己造个高手出来也照样顶不住。 当下唯有赔礼道歉再赔钱或许能保住性命,掌柜的赔笑道:“是我们见财起意,是我们不懂做人,得罪了这位老丈是我们不好,我们知道错了,要不这样,您看我们将这位老丈奉为座上宾,他那玉佩也不打折,原价六万两白银我们收下,您看如何?” “花钱买命么?奉为座上宾是为了稳定我么?” 乐枫看了一眼依旧缩在一旁的祖孙两人:“行,按照你说的办,之后我再回来这边,如果他们出了什么问题,你们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别当我是在和你们开玩笑。” 留下一句话,乐枫头也不回的离去,步子似缓实急,几步之后便远离了人们的视线。 “官府的威胁,江湖的威胁,来自异域的威胁,普通人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 远远走开的乐枫一路上见着许多食不果腹的乞丐,很多人看起来并不是乞丐,他没敢给谁施舍一点铜钱,因为他很清楚只要自己施舍了,就绝对会大量乞丐围起来,现在这个世界不是以前,乞丐不会敢对肯施舍的人做什么,现在只要活下去,他们什么都能做,乐枫不想再和之前一样杀人立威,毕竟杀普通人,杀活不下去的人,给自己内心带来的负担是非常严重的。 “终究还是力量不够,我需要更强的力量,才能守护好想要守护的一切,”乐枫狠狠的握紧拳头“先踏出这一步成就先天吧,我的机遇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乐枫眺望远方,在大时代之下,他也只是个小人物,很多事情他没法考虑也不会去考虑,他所希望的就是自己能考虑那些事情并解决那些问题。 然而站在不同的位置,看到的风景截然不同,乐枫并不知道自己所希望的那些,正站在自己所想要达到的那个高度上的那些人,有着怎样的烦恼。 一如此时天河北面,木图就已经给自己灌了不少酒了。 他有一个习惯,半醉半醒间思考问题远比清醒的时候考虑得更全面,然而这次却没办法,再怎么醉意朦胧,他也想不出更多的办法来,连带着后方的王庭也无法给他提出解决方案。 他的推测没有错,梁人那边的确是变了天,一群有识之士在大梁朝民怨彻底沸腾之前将这驾正毫不减速的冲向无底深渊的马车硬生生的改变了道路,前方不说一片坦途,却再无致命风险,这不是木图想要看到的。 永乐天都的所有密探都已经陷进去了,还存在的没有被连根拔起的那些也都彻底潜伏了下来暂时不会有活动了,这意味着自己对大梁的情报来源少了一个重要的途径,对之后的方案制定也会有巨大影响,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接下来大梁会如何给天河上支持,须知北戎的国力始终没有大梁强盛,一个统一的大梁能打过天河重新将北戎打回背阴山脉以北都不是不可能。 “葛先生,你们葛家在永乐天都的暗线还能用么?” “还能,”葛兰叹道“在发现情况不对之后我便启用了家族的暗线,不过得到的情报却不会对我们有任何帮助,反倒徒增烦劳。” “有总比没有好,说说现在永乐天都里的情况吧。” 葛兰点点头:“大梁皇位已经易主,这想必将军已经能猜到,但这个获得皇位的人却是大梁的大皇子,也就是说,大梁不会因此乱掉,在位的依旧是正统。” “那这个大皇子是怎样的人?之前密探的信息显示大皇子是个老成稳重但唯唯诺诺并不擅长谋略的人,一切都听从自己智囊的意见,自己似乎并不会思考。” 葛兰闻言不由得苦笑:“那都是大皇子释放出来的迷雾,将军想必懂了吧?” “迷雾么?” 现在轮到木图苦笑了,如果说一个皇子能将迷雾布置得如此完美,以至于无论是北戎还是他那皇帝父亲都没有察觉到这是迷雾,那就表示这位皇子殿下绝不是易于之辈,他在皇位上,大梁将变得非常难对付,但木图有些不甘心:“这人纵然心思深处,但性格方面,是否惧怕战争?” “不,”葛兰长叹道“从新得到的情报来看,这位大皇子雄心壮志,自己有智慧有能力,而且有一批非常有实力的手下跟随,比如这次策划政变的玉公子公孙瑾瑜,没有他的谋划,大皇子想要获得皇位并没那么容易,而且这位皇子得到了儒门的大力支持,从不主动插手朝政的儒门,这一次用自己的力量为大皇子挡下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各方豪杰,而大皇子本人更是数次当着群臣的面表示,自己一定要让大梁重现当初万邦来朝的辉煌。现如今他还在着手整顿国内的事情,暂时没把精力放在我们这边,不过那边潘知的部队已经按时拿到了足够的军饷和补给,补给量甚至比大梁规定的要高出三成,如果等他整理好了国内的一切,这位雄才大略的新君王,绝对不会让我们好受。” “不能让他活下去!” 木图眼中凶光闪过:“如今已经定计要拖死天合六部和潘知那个老家伙,如果让他们得到了大梁朝的全力支持,我们是耗不死他们的!计谋就要废了!” 葛兰略微沉吟:“其实也不是没办法耗死他们,至少能够拖着让他们没法进军北岸。” “你是说河妖么?” 木图不屑的笑道:“当初河妖是怎样的表现你也看到了,虽说是中了仲孙言的计,但河妖的缺点已经被仲孙言找到,河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不,”葛兰道“河妖擅长控水,单纯的骚扰,不正面交接,它们肯配合的话,我们能用一份代价换取十份战果,哪怕是大梁,也不可能这么耗下去!” 57.身外化身透玄机 木图并不相信河妖,但凡有过一次合作失败的记录,木图就不会完全相信,他更愿意信任自己人,因此虽然让葛兰去联系河妖进行安排,但另一手准备也不得不做。 “该死的天河,为何如此宽广?” 这已经是木图不知道第多少咒骂天河了,这么多年,无论多么惊才艳艳的学者都无法证明天河存在的理由,无论怎么看,这种河流都不应该存在于陆地之上,这种只有海峡能形容的河流,让木图不得不做出更多的妥协,登陆作战也好,信息传递也好,天河都造成了极大地困扰。 “当年梁人是怎么灭掉前朝的?” 他需要借助先人的经验,当下便安排人去找所有和前朝灭亡相关的资料过来。 主帅的命令,下面的人执行得很快也很彻底,不过半天时间,资料便堆满了木图的帅帐,看着这么多的资料,木图知道靠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便将自己的副官,军中的谋士们全部找来,告诉他们自己要前朝灭亡的全部细节,越快越好。 于是等葛兰安排好与河妖的联系工作,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满屋子的人和书,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来到了王庭的藏书阁。 葛兰奇道:“将军,这是?” “找资料,”木图一边翻阅着身边的古籍一边回应道“梁灭前朝,或者前朝崛起,都必定绕不开天河这个天险,他们是怎么应对的对我们应该有很高的参考价值,虽说大致上我们都了解,不过细节部分肯定有漏掉的。” “将军,若说梁也好,前朝也好,无论哪朝改朝换代面的天河,纵使细节上有所差距,但核心没有人核变化,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你想说的是天时地利人和?” 木图停下翻找资料的动作,看着葛兰:“每一次横跨天河南北的大王朝的更迭都是因为内部已经腐朽到无法支撑这个庞然大物,之后有人随便动动手就能让它垮掉,这一点我们都知道,但我要的不是这个结果,而是向我们现在这样,大家正好在对峙的阶段的一些资料,即便是改朝换代,也都是从南北对峙开始的。” 葛兰不住的摇头:“没用的,从没有人在对峙阶段成功完成过渡河登陆作战,如将军之前所言,对峙阶段拼的就是消耗,靠着天河的战线将对面的有生力量耗尽,直到可以顺畅无阻的登陆对岸为止。” “话虽如此,但多找找,总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木图不打算放弃“葛先生先去忙自己的吧,我这继续看看。” 见木图心意已决,而且找一些过往的资料也不算坏事,葛兰没有继续劝说:“明日此时,河妖的代表将与我们在河边会面,还请将军一定参加。” “放心,不会缺席的,毕竟手段越多越好。” 葛兰点点头便退出了帅帐,留下木图带着人继续翻找想要得到的某些信息。 而在天河南岸,沈双再一次来到天河前线。 自从大皇子上位之后,沈双又在永乐天都逗留了一段时日,除了等苏月之外,也是为了继续保护公孙耀,按照公孙瑾瑜的安排,须得等公孙耀从太尉职上退下,一位公孙家可靠地老朋友做完手头上的事情回到帝都接下保护公孙家的任务之后,沈双才可以离开。 帮人帮到底,而且根据公孙瑾瑜的说法,那位可靠地朋友要不了多久就能到来。 然而即便大皇子控制了局势,一些死士却依旧存在,这些日子,虽没有头一天晚上那种密集到第二天禁军抬了足有半个时辰的尸体,但依旧有漏网之鱼本着杀一个够本的心态过来,直到新皇很快以太尉大人劳苦功高应该享清福了的名义,给了大量赏赐之后让太尉告老,从太尉府搬到了公孙府,而且就在第二天,公孙瑾瑜说的那位值得托付的高手也如期而至,对沈双而言,这是个熟人,但现在的沈双对那位高手而言,却是陌生人。 “原来是天地人三仙中的人仙,久仰大名。” 逸清秋拱手回礼:“无极长老,前些时日因些许私事拖延,有劳长老护持了。” “本就是阁主委托,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沈双笑问“听闻人仙在鬼荒禁地外围镇守,却为何能脱身离开前来帝都护持?” 逸清秋微微一笑:“贫道并未离开鬼荒禁地。” “没有离开?” 沈双忽然想到一门道门神通,奇道:“可是道门身外化身之法?” “正是,身外化身玄奇异常,便是化身亦有本体修为,实则二体共用,且可独立修行,算是两个人修一个人的功,到也算是一门十分实用的神通。” “传闻身外化身极难修成,便是道门内也只有寥寥少数人会,人仙果真是道门高人。” “这东西看机缘,好在我们三仙皆有修成,否则天地人三仙的名号可打不出来。” 恭维的话大家都喜欢听,即便是道门高人也终究是人不能免俗,逸清秋心情大好,两人也交谈甚欢,然而谈话之中,沈双忽然想到了上次平陵城中与北戎国师的交锋,那次虽然被白衣蒙面人搅和,但最后北戎国师也用出了身外化身一样的东西,于是询问道:“敢为人仙,道门身外化身是否可以收归本体?” 逸清秋不解:“自然可行,但没人会这么做。” “为何?” “化身难成,即难在功法,也难在材料,没人可以凭空制造出一具适合身外化身的身躯,收归一次,身躯就废了,下次再要化身出来又得耗费大力气收拢材料炼制躯壳,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想着将化身收归。” 沈双闻言陷入沉思之中:“那这世间有没有可以随时收归本体又随时可以放出的身外化身?” “没有,”逸清秋没有丝毫迟疑“绝对没有,身外化身说白了也就是另外一种更加复杂的魂魄相关功法的运用,魂魄必须要有依凭才能长存,这可不是随便找一具躯体就能做到的,材料耗费足以让一个先天抓破头。” “如此么?” 见沈双似乎是被一些问题难住了,逸清秋略微沉吟片刻:“也不是完全没有,但如今这个世间应该是不存在才对。” “何意?” “先天之上,便可凝气化形,无论在生活中还是在战斗上都有着相当的便利,而在道门古籍上有记载,这种以类似凝气化形塑造出身外化身的方法,很早以前似乎各大流派皆有流传,但因为要求太高,极难练成,且练成之后化身似乎也只有本体三成实力,只有极少数的难度逆天的法门才能有十成实力,因此时间久了,也就淘汰了,至今应已完全失传。” “也就是说,这世间其实是有这种法门的。” “有,只是现如今肯定已经没了。” “那未必,”沈双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我就曾经见到过。” “哦?” 逸清秋来了兴致:“可否与我细说那身外化身的表现?” 沈双将当时的情形细说,并没说到底是什么人,更没提国师、平陵、白衣蒙面人以及血魄玉的事情,只是将身外化身显现时的表现详细告知了逸清秋,说自己偶然得见有人施展。 谁料想,逸清秋在听完描述之后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竟也步上了沈双的后尘陷入沉思之中,倒是让沈双有些迷茫了。 “人仙,可是察觉到了什么问题?” “是有些问题,但无法确定,”逸清秋知暂时苦思无果,便暂且放下胡思乱想“且待我查查典籍,若有消息,自会第一时间通知剑阁,想必长老也会很快知晓,不过还请长老做好准备,若真如我所想,此事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或许会再掀诸界异变。” “当今天下乱子已经够多了,”沈双苦笑“放早些时候我或许会觉得有些麻烦,但现在嘛,麻烦多了,再多一件也无妨。” “长老洒脱,不知接下来有何安排?” “我会在永乐天都留几日,等好友到来便去往江南道,寻两位友人。” “如此也好,贫道会镇守于公孙家,静待这次风波彻底散去,长老若有闲,可随时来公孙府寻我。” “那是自然。” 两人又闲谈一会儿,聊到赝品先天之事,说起云仙子给出的建议,逸清秋却是好不看好:“云仙子建议的确不错,但诸派绝不会答应此事,最终应当是一个折中的手段,当今天下这些冒出来的赝品会被废掉修为,而以赝品的力量构筑人界防卫之力,会由各大派共同掌握,毕竟不会让这些不安定的因素长久的留在外头,虽然只是些赝品无足挂齿,可这人间乱了,终究是在损耗我等立身之本。” 沈双了然,这种想法他也早早的有预料过,不过想到那日见到的一胖一瘦两人,想到仍在千秋书院苦练的叶继生,他便觉得这做法对一些人而言未免太过无情。 叶继生有墨千秋在自然无事,可其他那些未为非作歹的人,在体验过高手的感觉,靠着力量守护了自己生活的人,就这么废了修为,很多人或许会被间接要了命。 “有些牺牲是必然的,”逸清秋看清了沈双的迟疑“我们能做的是减少更多的牺牲,只要人间犹在,一切自有转圜之机,若人界彻底动荡,便不是牺牲一部分人能够解决的了。” “我亦知晓如此,只是,每次遇到,终究难以决断。” “长老,我观你心神难安,此回便先到这里吧,你好些休息一番。” “嗯,身外化身之事,就有劳人仙了。” 沈双告辞离开,行将出门一刻,逸清秋提醒道:“长老心地赤诚,有心念繁杂,陆地真仙一途或许并不适合你,试试走武道宗师这条路吧。” “多谢人仙提醒。” 沈双辞别逸清秋离开公孙府回到自己的住处,那是墨千秋安排的地方,虽然永乐天都却也十分安静:“武道宗师么?只是这武道宗师的路子要怎么走?嗯……不对。” 叶天心的些许记忆自脑海中一闪而过,沈双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但一时间难以辨明,便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审视自身神魂,希望找到那一闪而逝的感觉。 这一坐便是半个月之久,只可惜毫无结果。 “算了,许是机缘未至,今日便是月儿约定的归期,应当快来了。” 思绪刚落,苏月身影便出现在庭院之内:“沈大哥,我回来了。” “此行情况如何?可有小人使绊子?” “没有,”苏月显然很开心“之前杀鸡儆猴才过了多久?现在没谁当出头鸟,秋夕长老恢复得也很好,一切顺利。” “那我们这便与众人辞行去江南道找苏素吧。” “早些汇合也好,”苏月略带埋怨“说好了到剑阁找我们的,结果却变成了我们去找她。” 沈双无奈一笑:“体谅一下吧,纵然已经说好不会为难她,但她和寄柔姑娘的关系摆在那,去南家无异于羊入虎口,现在怕是还在焦头额烂,否则也不至于传讯给我们要我们去救她。” “这是她自己的运,谁叫她的有缘人是寄柔呢?” 苏月几步蹦到沈双面前挽住他的胳膊:“我运气就很好,有缘人是沈大哥,对了沈大哥,若确定共同寻道之后,就不能叫有缘人了。” “那叫什么?” “参照古籍,叫道侣。” 两人商量前来寻找苏素,猜测却是有些错误,苏素的确脱不开身,却也不是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南家的确已经看开了,毕竟是自家女儿,这么多年过去,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看开的呢?哪怕是别家白菜拐了自家白菜,就当是收获了两份白菜好了。 但正因为如此,苏素便完全无法拒绝南家的请求。 南家是商人世家,从来不缺钱,但没有高手护持,自然也就随大流弄了几颗飞升丹回来给家中子弟使用,撑出了几个高手。 然而人有了忽然暴涨的力量,自然就有人心性跟不上,苏素和南寄柔两人一来便镇压了几个因力量暴涨而自认为天下无敌的家伙,如今正接受南家族长请求,好好地锻炼锻炼这群人。 只是朽木不可雕,两人纵是顶峰,这会儿也头大得不行,她们可没有办法调动家族资源或者其他力量安排人过来代为指导,只能求助沈双和苏月两人,无论他们安排谁过来当这个老师,她们就可以抽身,不再看这些朽木。 只是沈双两人还没来,这小城里却忽然传出了许多闹鬼的传闻,两人便决定去查看一番。 58.有虎作伥难寻迹 世间有鬼域,却无鬼魂,鬼族虽是魂体,但却依旧是实实在在的生灵,且与人的魂魄有着巨大的差异,倒是鬼域中野外游荡的毫无心智的“散魄”更似人间传闻中的鬼怪。 人的魂魄更像是一种精神力量的聚合,人死之后,魂魄离体,这股力量比生命消散得慢许多,自会在人间盘桓几日,而后最终化作天地间那茫茫杂乱力量中的一份子,最终什么都不会剩下。 想要保持它不消散也不是不可能,甚至想要重活一次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有人布置,手段到位,魂魄不消散的话,还是能化作能被人感知到的“鬼魂”存在于世或者重新活过来。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必须要有人手段到位,既是人为手段。 如今天下纷乱,各方力量,各界存在这人间都能找得到,因此苏素她们在找到具体的目标之前,并不好判断这所谓的有“鬼”作乱到底是鬼域来的什么东西还是有人做了手脚。 因此在南家听了几日的风声,在又一次传出有人遇害而且还是一个服用了飞升丹的赝品先天死掉了之后,她们还是觉得得自己亲眼去看看, 南家人自是不愿的,哪怕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和苏素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好,但现在终究是放下了恩怨,开始接纳苏素也是家里的亲戚这个概念,同时苏素和南寄柔也是现在南家最大的助力,两位先天顶峰,就算是所谓的世家豪门,也没有这么豪华的配置。 虽然隐约有听说先天顶峰和其他人之间是天与地的差距,南家人也还是不愿意两人去冒险。 当时南家族长就带着一大群人堵在了门口,南寄柔的亲生父母早在幼年就已经逝世,之后被父亲的哥哥也就是大伯一家收养抚育了年幼的南寄柔,视如己出,南寄柔也将两人认作父母,此时大伯一家人还在族长的前面,大家希望靠亲情的力量让南寄柔多一些顾虑,散了去查看鬼魂作祟的心思。 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南家人如临大敌不让南寄柔冒险虽然使的她很感动,但在南家人看来危险异常的事情在南寄柔眼中却只不过是随性而为毫无危险的消遣活动,而且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对如今天下局势有利的情报。 双方就这么在南家大院里僵持不下,眼见两人执要前往,南寄柔的继父母眼见着眼泪都流下来了,倒是弄得南寄柔一时间有些慌了神。 无奈之下,只能留下一声抱歉,瞬间化虹而去,留下一大群南家人在地上目瞪口呆,他们终归只是普通人,并不知道先天原来是可以飞的,毕竟家里吃了飞升丹的人也没有办法飞。 南家族长仰着头望着天喃喃自语问自己“这是神仙吗?”直到脖子酸了老人家差点没能把同重新放下。 第一次被真实的先天力量冲击了世界观,南寄柔的长辈们总算是明白,自家这个闺女如今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些事情你去操心那就是瞎操心,纷纷唏嘘着散了开来。 而离开了南家在半空中赶路的两人,苏素一脸笑意的看着南寄柔,南寄柔则是满脸的无奈。 两人找了个地方落了下来,毕竟御气行空耗费太大,能不飞还是不要飞的好。 苏素话语中满是羡慕:“咱们虽然是道侣,而且是关系最为亲密的那种道侣,但说实话,我有些嫉妒你了。” 南寄柔清楚苏素话中的意思,苏素是苏家分家出身,而且是一支极为没落的分家,和南寄柔相似的一点是,她的父母同样早亡,但在这之后,两人的命运却完全不同。 南寄柔有大伯一家收养,视如己出哪怕亲生父母不在,她的童年依旧过得幸福温馨,南家不缺钱,南寄柔小时候自然也没有吃过多少苦。 但苏素的父母死后,同为同一分支中的族人第一时间霸占了她父母遗留下来的所有财产,除了象征性的丢了一份苏家入门功法给苏素之外,其他的什么都被拿走了,连住的地方都是当时只有八岁的苏素用自己的双手在城外搭起了一间茅房。 八岁的小女孩,修行还没开始,力量薄弱又能搭出怎样的屋子呢? 低矮且歪歪斜斜,勉强能用但一点也不结实,每次大风过后都必须大修大补。至于没有食物只能四处乞讨,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毕竟苏家人有钱的多,总会有看在同为苏家一脉给一些支持的好心人在,倒不至于饿死。 若不是之后运气好,遇到了当时同样不过九岁偷偷溜出来玩的苏月,靠着苏月的接济以及自身极强的天赋,短短十年便踏入先天被主家认作主家之人,苏素或许已然因为没有办法步入先天而老死了。 之后便是南寄柔所知道的,步入先天的苏素出门寻找机缘,遇到了自己,然后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她给拐回了苏家,靠着道侣感悟互通双修神速的条件也迅速步入先天,随后更是寻得正确方向双双踏入先天顶峰,一路顺风顺水走到现在。 虽然没有经历过,但苏家道侣之间的同修法门虽然没有增长内力突破境界的功能,却能将两人的思想和感悟接到一起,南寄柔对苏素那段日子几乎是感同身受的。 她轻轻从背后抱住苏素,但她没有说一句话,因为这是苏素必须要过的一关,往昔记忆,永远是修行路上必须迈过去的坎,她只需要让苏素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会陪着,就足够了。 两人心意互通,苏素轻拍南寄柔的手表示自己已经无碍,便将心思放回正事之上:“此地距离事发地已经很近,官府虽然封锁了那一块区域,但尸体没人敢动,我们先去查看下尸体的情况吧。” 然而等两人来到官府零时设置的据点,知道又有高手前来相助的捕头十分热情,引着两人就往尸体存放处去,但在尸体存放处,两人却看到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正焦急的在那里徘徊,看服装是附近门派落花谷的弟子,修为瞒不过两人,明显是刚刚起步,不过气海稳固,这个年纪也算是少年天才。 落花谷不算大门大派,却也能跻身一流,绝学落花剑灵动飘逸之间杀机隐现,练到高深处将所有杀机全部隐藏外表看着就是一门表演用剑法,在高手对战中遇到杀机不显的对手绝对是危险的,看来来打得有来有回但指不定下一招就能致命。 不过易学难精,越往后走越难练成,门中不过一位先天,虽然入了先天许多年了,但依旧是普通先天。 附近出了鬼怪作祟的事,落花谷或许会谴门人过来查看,但绝不是这样一个刚刚开始修行的小女孩过来。 苏素问道:“马捕头,那位落花谷弟子是?” “哦,落花谷弟子阳铃,一个很可爱的小丫头,经常到城里来玩,大家都很喜欢她,这次是随着她的师兄师姐们一起出来见世面的,但毕竟鬼怪危险,就留着她在这里等候,只是她的师兄师姐们已经失去联系快两天了,所以才会这么焦急,一直在这里等待。” 看到马捕头过来,那小姑娘眼中一亮,迅速跑上前来:“马叔叔!是有师兄师姐们的消息了吗?” 明知她心怀期望,但马捕头不能骗她,这种消息也没法隐瞒,只能无奈摇头,让小姑娘一阵失落,神色也愈发的紧张起来。 马捕头于心不忍:“丫头别着急,这两位前辈也是来处理恶鬼作祟的问题的,或许她们能找到你师兄师姐呢?!” 小丫头马上又变得充满了希望,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两人:“前辈,你们真的要进去吗?真的能帮忙找到师兄师姐吗?”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对方都不愿撒谎,苏素便弯下腰来让自己和小丫头平视:“我们会尽力去找,但能不能找到就不好说了,而且恶鬼作祟,已经两天,你最好能有些准备。” 小姑娘当即就泪眼汪汪起来,但坏话总得说前头,否则真到了那时候,心绪激荡更大,反而不好。 马捕头无奈,只能在一旁独自叹息,南寄柔挂起笑容问道:“你的师兄师姐们都是什么修为境界?” 提到师兄师姐,阳铃小姑娘满脸崇拜:“他们可厉害啦!二十岁不到就已经是盈满境!” 但苏素和南寄柔却当即变了脸色,苏素更是怒道:“简直胡闹!区区盈满便来解决恶鬼作祟,你师门长辈呢?是怎么安排的?!” 见苏素愤怒的模样,隐约散发的那一丝丝的先天气息小丫头吓得身子一缩,诺诺的说道:“不……不是长辈安排的,是……是……师兄师姐们决定自己过来,做出些成绩给……给大家看看。” 苏素顿时明白了,一群初生牛不不怕虎的家伙,想证明自己结果不知天高地厚。 所谓盈满,即是气海盈满,充盈不竭,是步入更高层次的基础,下一步便是冲击周天经脉,人经脉天生宽广程度有限,需要靠后天的冲击和蕴养才能打下更坚实的基础为踏上更高层境界做准备。 在江湖上,盈满的确不算弱者,毕竟常在江湖走的,多是一些盈满都不到,刚刚步入引气境的家伙。 然而面对鬼怪这一类非人的家伙,也只有稳固拓宽了周天经脉的周天境才有把握,不说胜算,但至少一半情况下逃命没有问题。 而周天境之上的融会境,才能说有稳胜的把握,至于融会之后的化境,那就更不用多说了。而几个刚刚盈满的小家伙跑去解决非人的世间,苏素知道如不是有大造化,命好到一定程度,应该是死定了。 苏素无奈一叹:“不管怎样,这次我们会努力去找他们,打即便这次他们能平安归来,我也会上你们落花谷,让你们的长辈好好管教一下弟子,这等不知天高地厚自己送死,就算这次安全了,下次照样要死!” “多谢前辈对几个不成器的小辈的关心,我们定会严加管教!” 一个声音从后头传来,却是一位中年人,穿着打扮也是落花谷的,阳铃小丫头原本就瑟瑟发抖的身子又缩了一圈:“司长老……” 中年人来到阳铃面前,神情复杂,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好在他们还算知道不能带你一起过去,否则……唉!” “落花谷司长老么?” “是的,前辈,在下暂未落花谷戒律长老,今日集体早课点名才发现少了他们,是我们自己不周全,这次还请两位前辈费心,虽然他们犯了错,但终究也是除魔卫道之心。” “年轻人多少有些行事激进,改了就好,但这么久时间,你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说罢,苏素也不愿再多言,径直向尸体走去,司长老和马捕头也一并跟了过去,由马捕头对发现之时的情况进行了简略的说明。 “是鬼气和妖气的混合,妖族驱鬼,”苏素额头有些疼“柔儿,你想到了什么?” “虎妖,伥鬼,都是麻烦的东西,不能一击必杀的话,为首的虎妖只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很快又会生根发芽。” “我们不通术法,若是能直接确定虎妖的位置就好了。” 苏素无奈,只能将目标暂时改了改:“伥鬼没有神智,不会区分凡人与先天,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人,或许能在这个过程中发现点线索,总之不宜打草惊蛇,先看看能不能把人救下来吧。” 对付虎妖这种天生就有操控傀儡之类天赋的妖族,必须要有术法一道的好手在才能做到一击必杀有的放矢,可惜无论是苏素还是南寄柔都是武道高手,真遇到这种妖物随手就拍死了,但找不到,一切都是白搭。 “想来月姐姐他们也该出发了,最近应该能到,”苏素无可奈何“月姐姐是术法高手,等他们来了,再做别的打算吧。” 59.大幕终启乱尘寰 司长老并非单独前来,有十数位落花谷弟子随他一起,但没有一位先天。了解情况之后,便没有再提出带队前去查探情况的要求,明知去了不过送死还去的,那才是傻子。 在苏素与南寄柔出发之后,他便带着这些人守在原地,几个和阳铃关系好的弟子正在设法安慰小姑娘,而司长老自己则和自己的弟子站附近最高的一棵树上观察着附近的动静。 “师傅,我们不去没有问题吗?” 司长老看向自己忧心忡忡的大弟子,这位弟子是个善良的人,总觉得应该要做些什么才能对得起死去的人,不过司长老依旧摇了摇头:“有两位前辈前往就足够了,你知道那些赝品的能力,虽然完全没有先天的样子,可对先天以下的人,依旧有着绝对的强势,然而依旧丢了性命,看起来是毫无抵抗被人一击毙命。而我们这群人,也就我是周天圆满半只脚踏入化境,过去了也不过是白白牺牲,不如留在外面策应,若真有情况,多带点人逃走才是正途。” 应玉宸陷入沉默,许久方才道出心中疑惑:“往日里应对的也不过是江湖纠纷,各路对手虽然手段繁杂但好歹都是人,为何最近却总是冒出来这些妖魔鬼怪?好像当今天下不到先天都不好出门行走的样子,这世间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为师也不清楚,但典籍记载中并非没有出现过眼下这种情况,你博览群书,想必也知道吧。” 应玉宸微微点头。 落花谷虽不是顶尖,不过该有的藏书倒是没有少什么,史籍记载并非什么需要保密的书籍,应玉宸又喜欢看书,这些年下来倒是看了不少。 师傅提到的那个他很清楚,但他不敢也不愿意往那个方面想,天下大势走向诸界动荡之类的恐怖情况,应玉宸下意识的想要回避。 然而最近这段时间,妖族、妖兽、鬼怪之类的东西层出不穷,且三教、剑阁甚至连久未出世的昆仑都多次发出警告,一切都证明,这个天下正向着他最担心的方向飞奔而去。原本武林上也算一把好手的他,本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才在落花谷外跪了三天三夜拜了师,天赋并不出众靠着常人远远无法想象的付出成了江湖人口中的青年才俊。 但现在,他发现这世界正变得陌生起来,自己最初的目标似乎将变得难以实现,莫说保护心中所爱,就是自己都有可能自身难保,应玉宸心中不由恐慌起来。 司长老很清楚自己这个弟子心中所想,正打算安抚一番,却见两道流光从天而降,等看清情况,司长老也好,应玉宸也好,所有落花谷弟子都愣愣的望着眼前这一幕,直到片刻之后,阳铃的哭声惊醒所有人。 落下的两人自然是苏素与南寄柔,但出去只有她们自己,回来却带着五具尸体,三男两女,都穿着落花谷弟子服饰,阳铃已经趴在尸体旁痛哭,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还在不懂什么是大悲什么是大喜的阶段,竟然有哭到失声的趋势,苏素觉得或许死掉的这几个是在落花谷中与她关系最好的师兄师姐吧。 所有落花谷弟子都围在几具尸体旁,有双目赤红者满脸怒容,有泪流满面者满目悲怆,马捕头在一旁轻声哀叹不住摇头,算上这五人,这段时间已有近三十人死在这里,虽然在封锁周边区域之后牺牲者开始减少,但也并不是没有,马捕头相信等彻底谋害不到人的时候,这里作祟的鬼魅们必定会换个地方继续作恶。 阳铃已经昏迷过去,还是司长老最先从悲恸中走出来:“虽然早有预料,不过……多谢两位前辈,至少死后还能葬归故里,也算安然离去吧。” 对江湖人而言,漂泊人间,能得全尸者十之一二,此一二中,能归故里者又十之一二,而面对并不为人所知的怪物,至少在最近这段时间里,和这些魑魅魍魉们打过交道的武林中人,要么活着回来,要么尸骨无存。 “葬归故里可以,但若说安然却还为之尚早,”苏素回头看向那片吞噬了数十条生命的区域“我们的猜测并没有错,在这里作祟的是伥鬼,背后必有虎妖,而为伥鬼所伤……” 并不需要苏素将后头的话挑明了说出来,但凡有传承的武者都清楚,为虎作伥这个词汇可不是随意编造出来的,死于伥鬼之手的人,也会化作伥鬼,而后为背后的虎妖所操控。 当时就有弟子眼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一般,提起剑便要去找虎妖麻烦,扬言要砍了那病猫让同门解脱。 然后就让司长老给一脚踹成了病猫:“嫌弃自己死得不够快还是嫌弃我落花谷死的人太少了点?!” “可是……” “可是什么?有两位前辈在自然不会让虎妖跑了,哪里需要你来添乱!” 那弟子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头一偏,便什么都没说了。 训斥了门中弟子,司长老这才对苏素两人抱拳:“虎妖作祟,已经超出我等能够处理的范围,还请两位前辈援手!” “我们既然在这里,就不会看着它继续为祸,”苏素道“不过虎妖有伥鬼可供驱策,自己绝不会轻易暴露出来,须得擅长术法之人追踪行迹才能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找到,很不巧我们都不擅长术法,不过今日内家姐与姐夫将赶到,家姐精通术法,自能迅速解决虎妖,如今只能再留这虎妖多活几日了。” “前辈们这么说也只能如此了,衡岳城附近却是没有术法高手可以求助,只担心如我们这般封锁下去,时间久了虎妖或许会逃离此处继续作乱。” “这无需担心,”苏素笑道“它跑不掉的,躲在一处妖气收敛难以察觉,但只要动了,绝对逃不开我们的感知。” 司长老了然,便也不再多问,转身去安排逝去弟子相关事宜,还得安抚众多弟子的情绪。 苏素见不得这里的悲伤氛围,拜托马捕头安排人给南家送个口信过去,告诉他们还需在这里逗留几日不用担心之后,便与南寄柔一起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静静休息,等待沈双和苏月的到来。 他们来这里自然会第一时间感应到自己两人的气息,绝不会找错地方。 很快,司长老便找了过来向两人告辞:“此地有前辈们照顾,我们就不留在这里碍事了,晚辈还需带着这几位死去的弟子回门中,他们的后事也需要安排,毕竟五位牺牲者,也就只有一位身无牵挂,其余四人都有父母家人。” 说到这里,司长老不由苦笑起来:“我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的家人,都是家中骄子,被寄予厚望,如今却躺在这里再也无法供述天伦。” 这种事情,不是修为高就能解决的,两人亦爱莫能助,看着司长老连连叹息的走远,南寄柔却是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家人来:“如今还是乱象初显,便已是这般模样,等诸界秩序彻底崩塌,我的家人们到底要如何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 这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两人绞尽脑汁,但想不到百分百没有危险的方法,作为寻道者的她们,对这个世界的变化有着最敏锐的感知,两人深知接下来究竟会乱成什么样子,便是苏家也无法保证安然度过,而普通人,最为安全的方法无非是搬迁到各大派范围内,在那里会获得一定的庇护,远比在外面安全,但到时候各派人手哪怕是加上隐藏起来的力量也绝对会变得捉襟见肘,想要完全庇护附近百姓难度极大。 两人寻思了许久,最终也只能选择安全性最大的方法,至于完全保证,是真的做不到。 “等虎妖事了,便让家人和落花谷的人一道搬迁吧,”南寄柔无可奈何“迁往芒山脚下,总好过留在这里。” 而发生在衡岳城附近的虎妖作祟,却只是这些日子天下间各地发生的事情中的一件,有些地方发生的问题远比这边严重而且还不像这正好有几位先天顶峰在。 这些事件的爆发除了都是最近才开始的之外,是没有其他规律不的,毫无先兆,也没有固定套路,就像是真的随便到处乱来的样子,而这随处发生,自然也不会错过天河两岸。 刚刚与河妖重新确定好盟友关系还没有多久,木图和葛兰就没有办法将精力完全放到和大梁的对峙上,天河驻军控制范围内,已经发生了多起乱七八糟的事件,他不得不分心安排人去处理,这里面有些事件处理难度极大,以至于他这位主帅都必须亲自过问。 毕竟这附近已经没有武林门派可以分摊这些问题了,早在当初大军一路南推的时候,沿途的江湖门派就都自主撤离了,既没有和北戎大军做对,也没有给予帮助,之后有消息指向儒释道三教,似乎是他们共同发出讯息,要求沿途门派撤离到天河南岸的。 木图对此冷笑连连,三教终究是看不起北戎,不过总有一天,他会让三教对北戎刮目相看,然后灭了这三家,在北戎治理的天下里,不需要有这种超然皇权之外的存在! 当然木图的勃勃野心并不能帮助他解决如今附近泛滥的各种事件,依旧只能按部就班的去处理。 就在两天前,不远处竟然冒出来一只大妖级别的妖兽,虽说大妖对应的也就先天,但妖本就强于人,何况是妖兽,而且是无限逼近顶峰的妖兽,木图只能亲自上阵,靠着军阵的压制和大量远程火力的投送,磨了两天才将那妖兽生生磨死,累得够呛的木图这才刚刚回到大营之中。 然而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就有传讯兵匆匆忙忙的撞了进来:“大元帅!南部大营三十里处有鬼将出没!” 本来精疲力尽的木图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鬼将?!是单独的鬼将还是算上了他的部属?!” 这个问题只是木图最后的挣扎罢了,他很清楚鬼将从不单独行动,既称之为将,自有其部属,而传讯兵的肯定,也将他那本就渺茫的希望彻底打碎。 “我知道了,”木图有气无力的挥挥手“让他们围而不攻,先困住鬼将,剩下的等我过去再说。” 传讯兵听令而去,木图揉了揉微微有些发疼的脑袋,气运周身消除疲劳,叹息着再次起身,现在唯一能让他心里稍微好过点的,估计就是南边那些老对手们同样被这些事情扰得焦头烂额,虽然那边高手更多,但吏治混乱,以至于守军要管理的范围更大,现在南北双方其实都属于半斤八两的状态。 好在王庭传来讯息,这种事情与两国交战无关,国师一脉不会坐视不理,再过两日就会有高手过来支援。 此时潘知就在听取北岸的情报,知道又冒出来一个鬼将之后,潘知却丝毫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这已经不是两国交战带来的问题了,无论是妖还是鬼,只要作乱的,可不管你是哪国人,在对付这些家伙的态度上,无论是北戎还是大梁都是一致的。 “仲孙先生,之前妖兽群可有彻底解决?没有漏网之鱼吧?” “没有,全部在包围圈内解决了,”仲孙言丝毫没有解决麻烦的样子,一脸愁容“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今朝堂之上刚刚完成重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改变,如今这情况,或许会影响变革的推进速度。而且……” “而且什么?” “只是影响速度还好说,但现在,各地百姓都开始纷纷迁徙到各大派或者大军驻地周边,大量人口聚集带来的问题极有可能导致现在已经订好的改革方案跟不上变化必须重新制定,那可就麻烦了。” “可有解法?” “没有,”仲孙言无奈“只能是先用最强硬的手段解决吏治,纠正风气,其他问题留待以后。” 潘知沉默了下来,外面是愈发“热闹”的世界,里面的气氛却愈发静默。 而远在极西之地的昆仑山玉虚峰顶上,一人银发白衣宛如仙人降世,他仰望苍穹,目光透过天空直视周天星斗,而后又远眺山下,许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龙蛇起陆,风雨晦暝呐!” 1.强龙偏压地头蛇 河妖们近来无所事事,之前被岸上的人使了绊子,哪怕到现在,族中高手都被那个该死的毒源给拖延着无法抽身,虽然从北戎那赚了一笔,但这么看的话其实亏损巨大,以河妖的性格自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可惜现实很糟糕,没有高手能抽出空来的河妖自保或许没什么问题,但要进取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好在这一次再次和北戎签订了协议,只需要一些简单的骚扰就能获取大量财富,虽然是用战绩说话,袭击一艘船得到多少财报,不过河妖们丝毫不在意,河里是他们的天下,只是做骚扰的话一点危险都没有,众多河妖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寻找猎物。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谁知忽然变得乱七八糟的世界让天河南北双方都没了继续对峙的兴趣,虽然依旧在不断增加防线上的兵力和配置,但精力却多放在了解决各地突发事件之上,便是之前在天河上对峙的船只也纷纷撤回,以至于河妖们就算想找点什么去骚扰一下都做不到,现在河妖们只能寄希望于解决仲孙言留下的那个麻烦,好解放出自家高手们的手脚。 要说仲孙言给河妖使的绊子并不是什么高深计策,而是简简单单的投毒。 河妖生活在水中,也是妖族一员,一般毒药并不畏惧,但天生万物各有相性,一物降一物,河妖们惧怕的便是一种名为焉玉的东西。 这与河妖名字带妖便是妖族不同,焉玉带有玉字却不是玉石,而是一种极其少见的矿石,对他人而言焉玉毫无用处,既不值钱也不能称为材料,卖相还不好,唯独对河妖是一种致命的毒药。 仲孙言偶然之间得到了这么一小块,于是在上次离家天河前往剑阁之前就嘱托亲信,若河妖真有异状,便将焉玉镇于天河之中。 焉玉稀少,河妖又盯得紧,现存于世的焉玉基本都被河妖收集了起来封存在禁地最深处。而如果有焉玉没被封存反而是拿来对付河妖的话…… 就如同天河中现在这个,放任不管的话,焉石的力量迟早波及整个天河,虽然范围广不会毒死人,但所有河妖都将逐渐的变得虚弱起来,到最后甚至连天河里的掠食鱼类都打不过。 如果舍得这么一片地盘搬家的话倒也还无所谓,但这里是天河,没有比这地方更适合河妖生存的,它们可不愿意搬家,于是只能派遣族中高手在极限范围内封锁焉玉力量的扩散,而即便是先天,也无法接近焉玉五十里内,一般河妖更是百里之内莫能近。 此时河妖正靠着高手们在五十里处压制焉石,同时用最快的速度在六十里处建一堵墙将焉玉团团包围,彻底阻隔焉玉与外界的联系。 河妖并不是没有想过邀请其他种族好友帮忙收取,以前那些焉玉都是用这样的方法收取的,但这一次天合六部盯得紧,但凡有非河妖的人来到焉玉上方便会触发法阵通知天合六部,之后便是毫不留情的打击。 当然在这之前,天合六部有通告天下,但凡帮助河妖收取焉石者,定不轻饶。 又不信邪的,被打了个半死不活放回去之后,便没有人再来为河妖拼命了。 河妖们只能等高墙建成,天河六部似乎不管河妖建墙,不过这个工程量有些大,以河妖的能力,估计还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河妖们最近的运气极其糟糕,正想方设法让自己摆脱困境,虽然现在那些异变还没有发生在天河河底,还没有出现在河妖的生活范围,但稍有见识的河妖都知道,在这诸界已经开始逐渐混乱的今天,河底发生异变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们要在那之前摆脱困境。 而苏素这边,也陷入了必须尽快摆脱困境的局面。 谁也没料到,不过一天的时间,伥鬼们就开始四面出击,似乎只要一天没有捕获“猎物”那幕后的虎妖救会失去耐心。 这会儿朝堂之上才刚刚稳定下来,所有变化都还没有波及到距离永乐天都如此遥远的衡岳城,衡岳城内的官僚们依旧是之前的模样,如马捕头这种敢带着人来封锁危险区域的是极少数,剩下的贪生怕死暂且不说,一些平民的死亡在他们看来完全不必在意,因此手头上的力量不够,不能完全将伥鬼的活动封锁起来。 “落花谷会帮忙,但他们也只是一个武林门派,门中人手有限,能够参与这样的事件的人手更加有限,不像我们,皇朝气运在哪怕只是普通捕快都能和伥鬼打得有来有回,”面对苏素提出的加派人手的问题,马捕头苦着一张脸“我手下的弟兄就这么多了,是真的毫无办法。” “姐姐和姐夫可不能保证这两天内就能到,如果封锁不利,以伥鬼的性质,遇害者越多实力越强盛,过往那些没被尽快解决的虎妖最后可都成了一代魔头,每次牺牲者都不计其数!” “这我当然知道,”马捕头焦虑不已“但问题是,知府那边说不通,一切都白搭。” 苏素低头思索了片刻道:“我去找你们知府一趟,柔儿,你在这边照看一二,我去去就回。” “嗯,快去快回。” 苏素闪身离去,马捕头愣了半晌才不敢确定的问南寄柔:“苏前辈去找知府,打算怎么说?” 南寄柔笑道:“还怎么说?不同意就打一顿呗,再不同意再打一顿,还不同意直接杀了暂时接管他的权力就行了。” 马捕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能够得到支援他自然是满意的,但他终究是公门中人,绝顶高手以武力自恃强迫知府办事,让他不免有种“心有戚戚焉,然心戚戚矣的感觉,心中总归是有些不舒服的,便和南寄柔告了声罪,一个人去安排自己的手下了。 南寄柔看得出他的心思,却也没多说,虽说她在江湖上行走得不多,但苏素这一百多年里至少有五十年在外头,苏家合修功法让南寄柔从苏素那获得了足够的江湖经验。 这位马捕头在如今算是难得的好人,或者说好官,一府的捕头权利并不小,然而这位却没让自己赚得彭满钵满,在百姓中声誉极佳,否则以落花谷正道门派的脾性,绝不会和他的关系如此亲密。 而在衡岳城内,以苏素的速度也不过片刻,找到那知府时,他还颇有闲情逸致的在听戏,靠在椅子上闭着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一旁有侍女将削好的水果送到嘴边,倒是很会享受。 以至于苏素就出现在他的身旁,周边围绕着知府服饰的仆人侍女都看到了苏素的存在,苏素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但这位知府愣是没有察觉。 当然,剩下的人已经被苏素的气机制住,也没法开口提醒,知道这知府因为太久没人给他喂吃的这才睁开眼来看看究竟,才发现站在他面前的苏素。 “知府大人好雅兴。” “你是什么人?!” 知府当即从美妙的幻境中清醒过来,喊着护卫要将苏素赶出去,毕竟忽然不声不响的冒出个人来和你说“好雅兴”怎么看都不像是怀着善意的。 然而无论知府怎么叫人,都没有人应答,台上的戏子见状不妙也早早地溜走了,知府只能看着身边的人全部跟木头一样定在那,哪里还不明白情况,心中惊恐逐渐覆盖全身,让他连脚趾头都在打颤:“这位仙子,您有什么吩咐的,下官,下官必定全力以赴!” “原来你也挺好说话的嘛,”苏素笑道“那正好,省了不少力,之前下面人求援,说鬼怪作祟范围扩大,人手不足请知府大人派人支援,谁知你竟不管不顾,还将求援的人给打了出去,我还以为你这人很不好说话呢。” “哪里哪里,那是下人不懂事,下官这才教训教训。” “也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边需要增援,我的要求也就这样,你派人去增援那边吧。” 知府一下子打了个激灵,丝毫不讲条件:“是!下官马上安排人!” “慢着。” “仙子还有何吩咐?” “你必须一起去,”看着知府那一张苦脸,就差没嚎啕大哭了,苏素不为所动“你安排的人是否会用心我不太相信,所以你必须到场亲自指挥,但凡你的人有一丝差池,我便剁了你一根手指,知府大人以为如何?” 知府这会儿是真哭出来了,想要推脱,但苏素随手凝剑一挥炸了半边剧院之后,他连哭都不敢哭了,他好歹是一方知府,凝气成兵是先天的标志他还是懂的,顿时一副嘴脸憋得异常扭曲,看得苏素直皱眉。 提着知府飞道衙门里拿到他的印玺发布命令,调集大批捕快前往事发地点,苏素正要带着他先行一步,知府却忽然喊道:“仙子,我们可否让驻军支援?” 自己这批手下什么德行他清清楚楚,真要说这次不出纰漏他可不敢保证,便想着人越多越好,人越多,防守越严密,出漏子的可能也就越少。 苏素冷笑一声:“衡岳城什么情况你当我不清楚?这里即便是改朝换代也没多少兵灾,若非没有多少有价值的出产且通行不便,这里估计成了整个天下最繁华的地方,驻军全是老弱病残,本地最强的武装反倒是你手头的捕快,你莫非打算让那些老弱病残过去送死不成?当然如果你坚持我也不反对,但凡他们伤了一人,便割你一块肉,如何?” 知府当即便不作声了。 驻军全上,走漏了鬼怪的情况必定能降到最低,但这里驻军不过是一些老弱病残,又没有充足的武备,便是前线淘汰下来的火器也没有一把,这些人上去伤亡肯定不低,现在他只能期望自己的手下能有用些,至少保住自己的手指头,知府可不相信眼前这看着美如天仙的先天会和自己说笑,这些高手一个两个脾气都臭到不行! 衡岳城外,马捕头设立的临时驻地,马捕头看着坐在主帐中的知府满脸无奈,忍不住提醒道:“大人,椅子,椅子已经快被抖坏了。” 知府这才发现椅子一只脚已经快分离了出去,当下屁股一挪坐到地上摆着手:“拿出去,拿出去,不用这个东西了。” 看着坐在地上就不挪窝的知府,马捕头叹息一声:“大人,这里是营地最核心的位置,有大量人手保护,绝对安全,您不用太过担心。” “本官……本官才不担心,什么鬼啊妖啊的,本官担心,就……就不会来这里坐镇了!” 眼见着这位连说话都不利索了,马捕头也放弃了劝说,告退之后离开屋内出来透气,好在支援到了,知府虽然躲在里面发抖却好歹也坐在这里,让所有人都打起了一万分的精神,伥鬼的扩散好歹被遏制了下来。 然而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这些日子下来捕快们的疲劳正在不断加深,虽然没出现死者但伤者也有了不少,马捕头只能再次找到苏素两人询问沈双他们何时到来,两人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他们已经在这里驻守了半月有余,按照之前的通信,沈双他们早好几天就该到了,可现在依旧没有到来。 “兴许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不过以他们的实力,事情再多应该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苏素宽慰道“再等两天,应该就要来了。” 这些日子,大家也在尝试着用各种方法在不惊动背后虎妖的前提下定位虎妖的位置,但是收获不大,这虎妖丝毫没有别的虎妖那么大的胆子,气息隐藏之后任外头日晒雨淋都不发出哪怕一丁点动静,而只要虎妖不死,伥鬼无论杀掉多少次,都会重新归来,等防线哪天出了漏洞,漏出去一两只多害几个人,这些伥鬼中必定会诞生更强的存在,到时候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而许久没到的沈双和苏月两人,的确和苏素猜测的那样,因为半道上遇到了一些事情而耽搁了行程。 2.以武争先号第一 自永乐天都一路南行,因无甚紧急之事,沈双二人并未一路疾行,而是和一般旅人一样沿着官道一路南下,行至半途时,恰巧是诸界异动之始,被各种有心人祸害过后的诸界壁垒似乎终于是不堪重负,总算出现了各种漏洞,要么漏出点气息异化了本地的花草树木鸟兽虫鱼甚至是空气水源,要么就是漏过一点奇奇怪怪的物种,或者赶巧漏了点人过来,不过这个概率很低,毕竟拥有智慧的人无论是鬼域还是妖界,是绝对不会看到一条裂隙就随便往里头钻的,如果真过来了,便是这人的确想要过来。 多数是在自己这边过得不如意,想换个地方看是否能改变一下的人,要么就是被派遣了,带着各种目的的人,总之,只要出现在了人界的家伙,无论有没有智慧,都是不怀好意的。 或许是两人运气不错,一路走下来并没有碰到什么异常现象,也没被阻碍行程,不过走到中原与江南的交界处的时候,依旧遇到了一件让他们颇有兴趣的事情。 不是妖魔鬼怪作祟,而是一群人聚在扶余山下,准备召开什么武林大会,选出一个“天下第一”人来领导什么“侠义盟”对抗越来越乱的江湖。 武林大会不是没有举办过,甚至是剑阁都曾以自己的名义发起过武林大会,三教各家也都做过这种事情,以天下大派的名义召开的大会自然是盛况空前,但即便是这样的大门大派,武林大会所做的也不过是给江湖人提供一个互相交流了解的空间,会有比试却也只是互相切磋点到为止,并不争胜,而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各派主要负责人商讨接下来一段时间这个武林应该走向何方,从来没有人会也没人敢去设个擂台打个天下第一出来。 天下从没有第一,就沈双所认识的人里,最强的应该就是莫风了,或许了无痕比莫风更强一些,但现在了无痕伤势未愈,暂且不算。 然而即便是莫风,也不能说是天下第一,世界辽阔无际,只有天才知道什么鬼地方藏着个惊世骇俗的高手。 而且就算是两个差不多的对手,多次对战下来也必然是有胜有负的。同为先天顶峰,这一次战斗我赢了,下一次战斗你赢了,每个人当时的状态、所处的环境、不同的兵刃对战斗的结局都有影响,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只是普通人对武林的臆测,总觉得天下会有那么一个类似于传奇话本中的天下无敌的存在。 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这种存在,每一次生死相搏,拼的都是胆大心细还有那一丝运气。 因此两人停了下来,想看看这个所谓的武林大会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大会的发起者是当地扶余剑派,门中也都是使剑的好手,不过不是一般的长剑,而是无锋重剑,在江湖上也算能排上号的一流门派,实力比苏素那边的落花谷还要强上不少,门中多少是有两位先天的。 这是之前的信息,现如今扶余剑派除了天赋异禀的弟子全员先天,自然,是用了飞升丹的赝品。 “他们倒是还知道保留自己的好苗子,不过他们应该更清楚赝品和正品之间有什么区别吧?为什么还是做出这种不智的选择?” “也许是迫不得已,”苏月盯着来来往往布置会场的扶余剑派弟子若有所思“这武林大会应该只是个噱头,我们或许可以停下来看看热闹,素素那里不急,早一点晚一点无所谓,反正她不可能从南家跑掉。” 两人随即在附近找了住所,如今这里汇聚了不少人,旅馆房间十分紧张,花了往日十倍的价格才弄到一间小房间,让沈双大呼吃亏。 好在知道沈双那逆天的财运之后,苏月便将他身上仅剩的钱财给接手了过去,否则不只是这里,一路上其他地方或许他都得多花好几倍的价格办成事。 “大会召开,参与者云集,能找到住的地方就不错了,别抱怨啦,”苏月倒是对这地方非常满意“配置齐全,环境不错还安静。” 说话间,却见苏月手一挥,一道法阵封门:“正好完成之前没有完成的。” “双身一念?” “对。可是沈大哥,双身一念完成,”苏月摆出一副邪道妖女的模样“你可就是我的人了,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沈双顺手给苏月脑瓜来了一下:“好好说话,妖女装不像就不要装,无需担心我,双身一念对你对我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不会反对的,何况,怎么看都是我占便宜。” “占谁的便宜?我的么?” 继续装妖女的苏月脑袋上又挨了一下之后才老实下来,她只是不够仔细,依旧不太相信自己与沈双这么些时日的接触,有这个魅力让沈双彻底放开自己的一切。 说到底,道侣终究只是道侣,可以是师徒,可以是好友,也可以是夫妻,但苏家却偏偏创出了这一道“双身一念”之法,只对神魂,不练修为,法虽好,却等于将两人之间的神魂联系在了一起,只要运功修行,心中一切便会与对方共享,除非死亡,永不解除。 “不要瞎想,”沈双看出了苏月的顾虑“我这一生并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当今局势也需要我们尽快成长,否则必将被大势洪流冲刷到天涯海角去,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何况,你也太小看自己的魅力了,怎会无故担心我不喜欢你?” 苏月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还要什么双身一念,有没有你都能读懂我心中所想。” “不过是当前情景好懂而已,你早与我说过双身一念的特性,想到这些很正常,开始吧,无需担忧,我亦不会后悔,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我怎么可能会后悔?沈大哥,接下来你就能知道为何我会认定你是我的有缘人了,凝神定气!” 沈双依言凝神,却是一道熟悉神魂似要融入自身,当下他便放开抵御,神魂瞬间入体,随即便感自身神魂似有分裂却毫无痛苦,神念一时分为两处,片刻之后,分出的神魂便融入新的环境之中,而后如潮水般的思绪涌入脑海,宛若当初叶天心传功之时。 不过这次双方都是高手,这般思绪的涌入并不足以对他们产生伤害。 不知过了多久,涌来的思绪停下,沈双这才缓缓的睁开眼,却见苏月与自己同时醒来,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我可从未想过还有这等奇事,”沈双感慨万千,却又忽而道歉“不过很抱歉,我暂时对那份记忆没有实感,或许很难变成你想象中的模样。” “你是你,便足够了。” 难得深情的说了一句,苏月很快又变回原来俏皮的模样:“只是很可惜,没有看到你的传承,每次要接触那份记忆的时候就会有阻碍,连双身一念的功法都不能突破,是你自己做了手脚吗?” 口里虽然这么说着,但满脸的笑意却是一点也不像在兴师问罪,显然一个功法传承是否能看到并不在苏月关心的范围内,他很清楚沈双自己是没法做手脚的,这世间功法无数,应当是沈双的传承自带的效果。 “竟然还有这等功效?” 沈双也是头一次知道,颇为惊奇,不过这会儿两人接收了太多的信息,各自的记忆与修行感悟让他们没太多的时间闲聊,感悟这种东西,特别是别人的感悟,时间过得越久,效用越低,两人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凝神运功,希望借着这一次的感悟有所突破。 这一悟便是三天三夜,这期间店家见两人进了屋就没出来,也没点吃食,生怕出了什么问题,赶紧上来敲门。 然而苏月设下的法阵隔绝了声音,敲门毫无作用,店家顿时急了,找来人手工具强行破门,结果自不用多说,一股柔和的力道将他们远远的送了出去,没有伤着人,也没有让人伤着门。 店老板也是聪明人,发现这是自己理解之外的事件之后便不再打扰,也没当做什么妖魔作祟嚷嚷着去找侠士前来除妖。 倒是有店伙当场被吓得大叫出来要去找人帮忙结果被老板一巴掌拍墙上:“你个傻子,人要是妖魔咱们现在还活着吗?刚刚破门都只是轻柔的将我们推开明显是怕伤着人,你见过哪个妖魔害怕伤人的?!里面肯定是大高手不想被打扰,你脑子怎么长的这都不清楚?!快去上工!” 被老板训斥了一顿,店伙垂头丧气的跑去做事了,店老板又看了一眼这间客房,掂量着这两人好像只付了五天的钱,不由祈求这两位大高手能在五天内出来。 好在两人第四天一大早便从入定中醒来,修行从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情,连着入定这些天感悟境界,差不多耗尽了两人的精神,停止入定后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离开屋子而是蒙头就睡,一直到深夜,沈双才舒服的睁开眼,然后发现苏月依旧睡得死死的,顺带着将自己压得死死的,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躺着了。 第二日清晨,楼下大堂,两人找了个桌,随意点了些早餐。 “没想到你也能坚持三天三夜才睡去,还以为你无时无刻不在压制着的力量会分耗你不小的精力,坚持时间应该会短很多。” “这就是看不起我了,”苏月不满“我的实际修为可比你高很多,精神强一些不也很正常嘛?” “那你平时还这么嗜睡。” 苏月脸一红:“很舒服嘛,时刻都在损耗精力,睡觉真的很舒服的。” 沈双扶额。 学会双身一念之后,沈双便明白了苏月真实的力量,境界依旧只是先天顶峰,但她所能操控的力量却庞大异常,便是一般的先天都无法比拟。 苏家每一代圣子或者灵女,在下一代选出来之后,便会将全身功力以苏家秘法传与后人,包括自己在先代那继承的功力。 因而越往后走,圣子或者灵女所能操控的力量就愈发庞大,但毕竟与境界不符,便需要时刻压制那股力量。直到下一代出现,再将之传承下去,而自己则花费一定时间将失去的功力重新修回来,境界还在,而且习惯了压制那庞大的力量之后,很快就能将功力修回来,连那原本被别人灌输的份也能逐渐恢复,并且精神心境在压制力量的过程中飞速成长,靠着这种方法,苏家有大量强到没边的高手,每一个都距离跨出新的一步只有一丁点距离,只是很可惜,他们都能看到前方的风景,却始终走不出那一步,因此这样的高手基本都在闭关中苦苦追寻。 苏月有着数千年前辈的积累,如果说不考虑自身安危全力爆发……沈双自己是不敢想象这个画面的。 “接下来就只是看热闹么?” 苏月现在很有精神,于是有了一些新的想法:“这大会不是欢迎任何人报名参加吗?要不咱们去报名好了。” “你是打算去拿那个什么天下第一?” 沈双笑道:“你看看这里最近来的都是什么人?正牌先天一个没有,剩下的都是赝品,上去打这些人有什么意思。” “好玩嘛,”苏月开始撒娇“去报名嘛,又不会浪费多少时间,反正在外头看热闹也要这么久,上去说不定还能节省些时间呢。” 沈双只是觉得打这些人没意思,但苏月这么想要参加,他也不会反对,两人用过餐后,很快找到报名的地方。 这扶余剑派对这次大会倒也是挺上心的,只是个报名的地方便打扮得富丽堂皇却不失雅致,占地也极大,方便多人同时报名。 流程很简单,报上名字和善使兵器以及修为境界即可,两人看着旁边不远处一个赝品报自己修为的时候报的是先天,便也报上先天,接待的扶余剑派弟子也随手程式化的给记录在案,显然这段时间接待的人太多,让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最后两人拿到了一块木牌,上头有真气附着用以防伪便算报名成功,只需静待两日后大会开始便可以其入场。 3.江湖初遇魔女娇 江湖这个词最早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没人知道,古籍上记载的多是神话传说,是言则江海倒流,语则日月逆转的诸天神魔,却不是武人的江湖。 但所有武人,都在这个江湖里苦苦求存,或争名夺利,或贯彻己念,各有目的,各有所求,无数人倒在这个江湖里,又有无数人踏入其中,前仆后继者众,得脱身者无,一入江湖,永在江湖,金盆洗手不过是一个态度,更多是自己内心的暗示,实则依旧生活在这江湖之中。 沈双忽然有这样的感慨,并不是为了眼前这人山人海的所谓武林大会,而是被这么多些苦苦追寻着虚名的人激起了谋一份来自于苏月的记忆。 当初为了不错过最佳时机,两人都没有来得及安心整理各自的收获,而现在,却是有足够的时间了。 毕竟擂台上打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的战斗在他们眼中完全只是浪费时间,一直觉得会很有趣的苏月此时也是兴趣缺缺的在那里打哈欠。 这是关于苏月认定沈双便是她的有缘人的记忆,一份按道理只能出现在神话传说中而不是这个武林上的记忆。 不过鬼荒境地走过一趟的沈双,在接受这种事情上比别人还是强上不少。 “若记忆为真,这江湖可真是入不得啊,死了一次重新活过,还得继续在这里面打滚。” 苏月的记忆明明白白,不止是一世的记忆,而是好几辈子的记忆,就像是带着好几世的记忆转生轮回一样。 这世界没有轮回,神话是否存在如今的人们弄不明白,但轮回转生却是弄明白了,毕竟和鬼域打交道这么多年,对魂魄的研究早已十分透彻。 但重活一世并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有高手愿意动手脚,借着别的肉身,或者魂魄还未成型的胎儿,足以做到让人重新活过一次。 但苏月每一世的记忆中都有自己,自己却没有以前的记忆,而且苏月的记忆中并没有为何会保留上辈子的记忆的原因。 沈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这意味着他们的背后,基本可以确定有人插手了。 如今这江湖,什么都好,就是幕后太多,各种幕后之人暗地里操控着天下局势,影响着大势走向,却没想连自己背后都有人。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没能思量出个所以然来,沈双甩甩脑袋,将心思放在眼前的比试之上。哪怕在他看来这只是闹着玩的打斗,若是不去看里面的招式技巧,纯看个热闹,还是挺有趣的。 然后他发现,原本昏昏欲睡的苏月此时却是精神满满兴致勃勃,原来是擂台之上,有个让她十分感兴趣的人出现了。 “嗯?” 沈双一眼便看出了擂台上那蒙面少女的不同之处:“竟然是个先天,还是顶峰,这年头先天顶峰这么不值钱的吗?” 这一次的武林大会的擂台比试没有太多规矩,除了不许下杀手之外,对局方式也是守擂为主。 有参赛资格的,可以对自己的实力进行判断,随时上台挑战擂主,赢了的就是擂主,能一直赢下去就一直是擂主,直到最后一人站在台上,便是这一次的“天下第一”了。 扶余剑派抛砖引玉,安排了一个普通弟子上台,连赝品先天都不是,只是一个刚刚气海盈满的普通弟子而已。 而后很正常的,这位弟子在第一把便输掉了比赛,之后便是一个有一个的人上台。 基本都是赝品,毕竟哪怕是赝品,对先天以下的压制力依旧还在,剩下的非先天也不敢上台,毕竟哪怕如乐枫那样的化劲,要打一个赝品也需要费不小力气,真站在擂台上也撑不了几轮。 直到这位看似少女实际上天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先天顶峰跳了上去,随手一巴掌扇飞了之前站在擂台上嚣张得仿佛老子天下第一的赝品。 “江湖混迹这么多年,也没当过什么天下第一,”女子的笑声很清脆,却又十分妖艳,就是苏月始终学不会的妖女模样“这次那个第一玩玩,大家不会有意见吧?” 这女子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充满着娇媚,修为稍微低一些的人都无法忍耐,气血纷纷永动,眨眼便已经受了内伤,只得离开会场眼不见为净的去安心调息了。 一时间比试现场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即便是赝品,也不是傻子,总归还是会自己对局势进行判断的,之前那个站在台上笑得十分欢畅的家伙已经是前车之鉴,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人打他只需要随手一巴掌,打自己应该也不会费力多少。 主位上,扶余剑派的掌门苦着一张脸,他们比谁都清楚天下第一不过是一个噱头,真正的高手对此都是不屑一顾的,原本以为只要自家的正品先天上去必定就能拿下第一回来好继续之后的计划,却没想到竟然真引来了一位顶峰。 “这些绝顶高手各有各的脾气,还都很诡异,”副掌门苦笑“真吸引来了倒也不算失败,只希望她接下来真能留下来帮这个忙就好了。” “但愿如此了。” 眼见着下面又有几个勇士上台然后被随手拍飞之后再也没人继续登场,掌门正准备起身宣布“天下第一”已经决出的时候,苏月搓搓手就跳了上去。 “难得遇到个有意思的,我得去试试。” 苏月这么说着就上了台。 同为先天顶峰,蒙面女子自然能感应到苏月的货真价实,不由笑道:“还以为只有我一个闲的无聊的,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嗯,还有两位。” 女子显然注意到了台下的沈双:“那么是点到为止,还是争个胜负?” “天下第一的名头没什么意义,就你这人有意思,”苏月笑着回应道“切磋切磋呗。” 蒙面女子也认可这个观点:“切磋最好,不过咱们切磋,这下面的人……可能会死啊。” 就见苏月头一转,看向沈双,沈双只能无奈的笑着上了台:“安心比试,我护着,不会让余波伤到人。” 几人在台上交谈,下面看客们听不到几人交流着什么,渐渐开始议论纷纷,有那喜欢闹事的已经开始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到底还比不比啊?!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啊!” 蒙面女子对着两人一摊手:“先解决了那家伙在比试吧,一群赝品丝毫自知之明都没有。” 说罢,女子一手伸出,刚刚还在叫唤的家伙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卡着脖子提到了半空中在那不断的蹬腿。 “我们的比试可不是给你们看热闹的,既然入了江湖就讲江湖人的规矩,”女子声音冰冷,在场所有人包括扶余剑派的两位先天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对高手,对前辈,放尊重些,不要忘了你只是个赝品,江湖规矩都不知道还是不要踏足江湖吧。” 话音落,却见那人一声惨叫之后掉到了地上,有人上前看了一眼,发现此人已是经脉寸断,哪怕是飞升丹弄出来的赝品,也是彻底废了,没了丝毫武力不说,下半辈子怕是连稍微重一点的活儿都做不了! 苏月对此毫无反应,沈双眉头稍微皱了皱却也没多说什么。他只是觉得这位下手有些重了,如果是他自己,教训一番之后便会作罢。 不过江湖就是江湖,这里从来不是一个可以将就法理的地方,实力才是这个名为江湖的世界中最大的保障,真正的江湖人都懂,也会老老实实的按照江湖规矩办事,但最近飞升丹的出现,导致很多原本并不是江湖人的人忽然获得力量步入了江湖之中。 他们不懂规矩,也在冲击着原本的江湖规矩,蒙面女子下手虽然重了一点,却的确是按照江湖规矩在办事,没什么可以多说的。 “不是江湖人就不要踏足这个江湖,否则死无葬生之地别怪我没提醒。” 留下这么一句话,女子才又面对沈双和苏月:“可以开始了,小女子花知语,来自魔门哦。” 魔门,一个在江湖上名声并不好的门派,他们不是邪教,但和邪教在某种程度上有着相似的行事作风。他们修行的功法可以将他人作为炉鼎加强自身功力的进境,噬人血肉,夺人魂魄。 不过他们只对江湖人出手,并不伤害百姓,同样在苍生有难之时会挺身而出不惧牺牲。归根结底,魔教只是一个遵循着弱肉强食规律的与主流门派格格不入的门派而已,他们将这世间看做自己的猎场,却也同样看做自己的家。 因此他们可以在猎场里狩猎自己的猎物,也能为了保护这个件家不惜一切代价。故而诸多门派与魔教的关系不好,见面会大喊魔教妖人甚至动手打一架,但真不死不休却没人做,除非有仇。 然而魔教这般狩猎,结仇的自然很多,而且基本是死仇,真打起来了,基本上都是不死不休的。 不过无论是沈双还是苏月,和魔教都没什么关系,也没有除魔卫道的打算,毕竟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一位肯为了人界安慰拼命的先天顶峰始终是一份绝对的助力。 “苏月。” “沈双。” “都是闲散之人,勉强在剑阁挂个客卿长老的头衔。” 双方自我介绍完毕,沈双便冲霄直上,纯粹枪意化作无形圆罩笼罩擂台,而后落在一旁安心维持着,一般来说只要不是里面那俩真打算拼命,这种防护便足够了。 至于主位上的扶余剑派掌门和副掌门,此时已经从自己的位置上离开,来到了沈双身旁不远处却又不好去打扰沈双。 他们是真么想到自己弄个什么破玩意武林大会还能招来三位绝顶高手,这会儿他连苦笑都没法笑出来了,这次大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已经算结束了,之后该怎样,全得看这三位的态度。 “魔教那位或许有些问题,但这两位剑阁长老……” 副掌门悄悄给掌门传音:“拜托他们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他们肯定会答应的。” “会不会的他们切磋完了再说,不管怎样都必须试一试。” 接下来的时间里,在场的赝品们清楚的看到了真正的高手和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差距,那宛如艺术一般的招式,轻描淡写之中杀机隐现,勃然爆发的力量足以让自己死无数次,再多的飞升丹堆出来的赝品在这样的高手面前都只是蚂蚁,随便一脚能踩死无数的那种。 “魔教功法确实神奇,”感受着不断被牵引到对方的力量,苏月心情无比畅快“这种毫不掩饰的掠夺,着实适合战斗。” “不要夸了,”蒙面女子轻笑道“你这不急不慢的态度加上这夸奖,总觉得是在嘲笑我啊。” 苏月一吐舌头:“嘿,竟然被你发现了。” 蒙面女子倒也不生气,反倒很高兴,手中红菱挥洒自如间化解苏月的攻势:“苏姑娘,你这脾气很讨人喜欢,等会儿找个地方喝一杯怎样?” “我不喝酒,不过可以让沈大哥喝。” “没问题,谁喝都一样,反正我也想喝酒了,哈哈!可惜喝酒总要找到能谈得来的人喝才有意思,这些年弄得我差点戒酒。” 似乎是谈到了喝酒吃饭上头,两人原本的战意瞬间如同坠崖一般跌落了下来,纷纷停手,沈双见状便撤了防护,原本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人边说边笑着就下了擂台直接就要去找个好地方喝酒了。 慌得扶余剑派的两位先天赶紧跟上:“前辈稍待!!” “你们也一起来吧,”来自魔教的蒙面女子并未停下脚步“知道你们肯定有事,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待会儿酒钱你们付就行。” 掌门和副掌门相视一眼,随即掌门跟了上去,副掌门则留下来处理后续事宜,这次武林大会还没正式开始就算彻底结束了,虽说闹了个笑话但也没人敢说这是笑话,毕竟有两位先天顶峰上台比试的武林大会,怎么看都是规格极高的——虽然这两位打着打着就和闹着玩一样,也的确是闹着玩的结束了比试。 但或许是真正的先天顶峰展现出的力量让在场的赝品们深受打击,副掌门并未多费心思就安抚了所有人的情绪,大家逐渐散去,而掌门人,则随着三人来到了扶余城最好的酒馆里,而后安静的坐在一旁,等着他们三人喝到尽兴。 4.再谋禁地欲寻踪 扶余剑派掌门戚子秋如今很焦急,然而让他焦急的人却很开心,聊得很开心。 苏月和这位魔门出来的花知语还真是对上了眼,很是谈得来,之前说的苏月不喝酒由沈双代喝这事也没人在意了,就花解语一个人在那一碗接一碗的喝着,这位是真的喜欢喝酒。 而后喝苏月天南地北的侃着,沈双偶尔会插几句不过更多地时候是听着,戚子秋则是那个明明坐在同一张桌上却没有被任何人在意的透明人。 看他们这兴致,戚子秋根本无法判断这几人还要侃多久,虽然对于他来说,完成这个匆匆忙忙弄起来的武林大会达到目的所需要的时间远比等这几位闲谈结束所需的时间更长,而且还有可能失败,但对任何一个人而言,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却只能干等着是更让人心焦的。 还好,只是听着两人聊天的沈双有更多的注意力可以放在别处,很快便注意到了脸色焦急之色已经掩饰不住的戚子秋,戚子秋也发现沈双注意到了自己,当即向沈双投去求助的目光。 见一门之主,一个大男人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沈双没来由的身子抖了抖,似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生怕戚子秋再做出些什么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表情来,沈双赶忙打断了苏月和花解语的瞎扯淡:“扶余剑派的掌门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看他如此焦急,我们还是先听听他有什么想说的吧。” 花知语就坐在戚子秋对面,自然早将戚子秋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但她却不想被人打扰了自己的雅兴,完全当没看见,不过沈双既然这么说了,那她还是愿意给沈双这个面子的。 戚子秋这会儿热泪盈眶,不管是谁,有急事找人结果对方坐那喝酒扯淡两天两夜,没有真给哭出来也算是足够坚韧了。 戚子秋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晚辈所求之事,与我扶余剑派禁地有关。” 江湖门派,但凡有些传承的,都有禁地,其中或许是宝物,或许是传承秘法,或许是修行灵地,各有不同但共通点却差不多,都是不可能为外人道的绝密,哪怕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这些地方的秘密拼了性命也会保下来,那是一派能再起的希望所在。 然而戚子秋却是直接说与禁地有关,丝毫不管眼前三人都是外人,怕是灭门危机就在眼前扶余剑派已经毫无办法了。 沈双心中虽已明了,但还是遵循着江湖规矩提醒道:“这可是你门中禁地,让我等外人插手,真的好么?” 戚子秋双目登时通红起来:“好不好都已经这样了,我们中除天赋出众的弟子,全都服用了飞升丹强行拉扯到先天,我们又何尝不知道这样的提升等于自断前路自毁前程?但已经没办法了,禁地可以想办法换,核心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原本兴致缺缺的花知语忽然来了兴趣:“你们匆匆忙忙举办这劳什子的武林大会,吸引那些吞了飞升丹的赝品,也是为了解决你们禁地的麻烦?” “确实如此,我们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花知语拍着手:“来来来,说说看什么情况。” 戚子秋向三人诉说禁地情况,而另一处禁地里,一处和各派当做最终辛秘概念完全不一样,纯粹因为足够危险的禁地外围,一直以来都处变不惊的齐王这时却眉头紧锁,整儿安静得可怕。 鬼荒禁地,青龙玄甲军镇守之地,内里异常凶险,但除了需要时常解决从禁地里出来的妖魔鬼怪之外,鬼荒禁地的一切事宜其实都不复杂,遇到情况,打就是了。 但前几日逸清秋传来的消息,却让他毫不犹豫的放下了手头上所有的事情赶了过来。当然,也有如今朝堂大局初定,自己那侄子的确是治国的好手,一切都安排得紧紧有条,就等着时机成熟对整个大梁进行一次大换血,齐王倒也能放下心来离开帝都,而且在过来的时候拉上了简南天,这事儿剑阁是逃不开的,他们有必要也一定要知道。 “自从发现情况之后,我们没有打草惊蛇,”逸清秋讲解着他发现的问题“而是暗中注意观察,已经完全可以确定,那些家伙是有组织有目的的出入鬼荒禁地,要么是这里面有他们要的东西,要么就干脆如同那邪教一样,在这里面有据点。” 逸清秋说的那些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隐藏在背后出售飞升丹,人为制造赝品先天的那个组织。 当发现情况之后,逸清秋为了确认是否就是这伙人,还亲自跟踪了许久。 以逸清秋人仙的绝顶修为,加上一手出神入化的道法,亲自跟踪人根本不可能被发现,他跟了一路,顺藤摸瓜才能确定,这群人所交易的货物的确就是那飞升丹,只可惜这群人好像也没有接触到真正的源头,依然只能算是出售货物的运货人,而不是真正的制造者,至于鬼荒禁地里面,若是三仙齐在自是无所畏惧,道门三仙分为顶峰,和却能发挥自身十倍力量,鬼荒禁地也不是不能闯,可惜现在只有他逸清秋一个人。 齐王沉默不言,显然在思索对策。 赝品虽然扰乱了武林秩序,但实际上掀不起多少风浪,如今各大派都没有将他们当成是重点,这样的赝品,各派真想解决,派点人出来就能给杀得一个都不敢动。但如果是之前那种可以运用上古法阵的赝品如此泛滥,那各派绝对不会无动于衷的。 而发现了幕后黑手,这概念就不一样了。培育赝品的方法,无论是谁都想要,哪怕现在看似不理人间烽火超然物外的三教,也在暗中遣人调查,若是得到方法,以各方势力的能力,完全能够培育出属于自己的赝品大军,单独的赝品没什么用,但是成军之后,还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大军的话,效果就完全不同了,齐王是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剑阁自然也不会放弃,就在刚刚,简南天已经将木鸟放出,很快剑阁就会来人。 何况现在,他还多了一个必须要抓住这些幕后黑手的理由。 早在之前进入鬼荒禁地寻找莫风的时候,齐王就对焚世教徒能在禁地里安身留了个心眼,禁地作为这人间最凶险的地方,实际上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如果能知道怎样在禁地里生存下去,那收获绝对不亚于找到了制造赝品的方法。 可惜那次之后,邪教徒受到了惊扰,鬼荒禁地内已经很久没有邪教徒活动的迹象了,哪怕因为知道有邪教徒在禁地活动刻意安排人注意,也没有再发现一丝一毫的痕迹,而现在,又多了一个可以再禁地内活动的组织,齐王觉得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抓住他们。 想到便做,齐王当即命令:“召集军中精锐高手,随时等候命令突入鬼荒禁地。” 而后又向简南天询问道:“剑阁此番会安排多少人过来?由谁带队?” “此事关系极大,很有可能是掌门亲来,”简南天道“但陆地真仙就不要想了,剑阁的陆地真仙,不会轻易离开剑阁。” “这我知晓,不过有公生阁主在,和陆地真仙也没什么差别,但愿此番能够得到想要的一切吧。” 齐王说着,便想到了鬼荒禁地中的莫风,开始思考是否有请到莫风出手的可能,毕竟是在鬼荒禁地内,莫风隐居之所有外面的牛鬼蛇神打扰隐居之地的清净,莫风应该也是不满的。 不过转念又想到上次见到莫风时那与世无争的模样,齐王又不敢确定他真的会愿意出手帮忙了。 “道长,不知天仙和地仙二位是否愿意前来相助?” “若我传讯,应该没有问题,”逸清秋点点头,但随即又提醒道“但他们虽与我是同修,可依旧是道门之人,他们与我不同,并未欠下谁的承诺,若是参与这次行动,道门必定会借此插手。” “无妨,”齐王笑道“插手便插手吧,这一次力量越强越好,最好能一次功成,而且不止是道门,儒门和佛门那边我都会安排人去通知,如果不是昆仑和蓬莱仙阁不愿意插手人间事务,我可是打算连他们也一起拉过来的。” 逸清秋听罢便知道自己是瞎操心了,各方都想插一手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但如果这个利益是全天下公开的,那么插手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但又不能只看着别人动手自己不动,最终只能老老实实的派人过来,齐王很看重那个打造赝品的方法,但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人独吞,这是光明正大的打着各大派的主意。 “倒是我多虑了。” 逸清秋无奈一笑,他自己终究是道门之人,现在却陪着齐王打道门的主意,心里多少有些坎过不去,不过最终结果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倒也没什么能压出心魔的心理负担就是了。 不过如今天下异动,连天河两岸的对峙都因此暂停了下来,各派也是洒出了大量人手处理自己势力范围内发生的异常,这次能来多少人不清楚,不过肯定不会多就是了。 “各方人手加起来,数量还是足够的,何况禁地外围多是鬼荒族,我们这些年外围的地图也都摸清楚了,问题应该不大,那些家伙即便是有在禁地里设立据点的方法,应该也不敢太过深入,肯定还是在外围。” 齐王如此判断,简南天也是如此判断,唯独逸清秋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他是一个做任何事情都喜欢设立一个最坏的结果去思考的,而这一次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他们的据点不仅在禁地内,还是在最深处,在那些恐怖凶兽和鬼荒族的重重保护之下。 “总之,”逸清秋严肃道“可以拼尽全力,但不要陷在里面。” 齐王哈哈一笑:“放心,没活够呢。” 齐王那边的商讨与戚子秋这边的解释几乎是同时进行的,也几乎是同时结束,而且在齐王等待众家高手到来之时,沈双他们已经站在了扶余剑派禁地之前。 “你们这禁地看起来可真够寒碜的,”花知语打量着四周环境“一个堂堂的一流剑派,竟然将自家禁地入口放在乱葬岗里,到底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方法?” 自家事自家知,戚子秋刚刚成为掌门人的时候,在知道自家禁地入口竟然在这种地方时是更加不能理解的,但不得不承认,想出这么个隐藏方法的门中前辈的确是个鬼才,这里连自己门中弟子都不会往这地方考虑,何况是外人? 当年曾有仇敌收买了门中一位核心弟子,希望能打探到禁地所在,结果就是那位核心弟子找了好几年多发打探直到露出马脚被抓起来都没能直到禁地到底在哪。 而且很巧的是,那仇敌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和人争胜被打死在城外,收尸的里正不认识那家伙,也嫌麻烦懒得求证,顺手给丢乱葬岗上了,毕竟江湖人惨死在外实在是太常见了,那家伙也算是来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扶余剑派禁地门口。 戚子秋苦笑着带着三人来到乱葬岗最中央的位置,然后挥手打出一道真气,真气灌入地下,很快地面就有微微震动,一道土墙随之升起,土墙之上有一处门,显然那就是入口了。 “倒是严丝合缝,看不出丝毫痕迹,”苏月对这里的设计颇为赞叹“应是机关大师的设计,不知是哪位高人?” “禁地初创时的一位门中长辈,已故数百年了,现在我们也只会使用不会建造,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们怎会愿意放弃这么一处好地方?” 沈双率先往门内走去:“不管怎样,先进去看看吧,竟然能逼得你们如此培养赝品,甚至弄个什么武林大会召集那些没有什么用的赝品孤注一掷,我倒是很想早点见见那位占着你们禁地的家伙呢。” 有人霸占了扶余剑派的禁地,实力强大剑派远不是对手,如今天下纷乱,扶余剑派打算和其他许多实力不是那么足够的门派一起重新到道门紫云天宫附近安生,却在搬家的时候发现禁地不属于自己了,而且霸占了禁地的家伙一天毁一件宝贝,打又打不过,拖得越久被毁的东西越多,他们最怕的便是里面门派传承的根本被毁掉,扶余剑派根本等不起,所以才有了大量弟子靠飞升丹成为赝品先天,并且匆匆忙忙从决定到召开不过三天武林大会收拢附近的赝品,期望着靠人海力量强冲一波,然而戚子秋实际上并不清楚,甚至更愿意相信靠着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可能是里面那家伙的对手的。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来了三位绝顶高手。 心有感慨,戚子秋赶紧走快几步,来到沈双前面带起路来。 5.蝶隐红尘君漠雨 真实的门派禁地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多机关陷阱,或者说不是没有,而是没有启动,毕竟这地方名为禁地,实际上还是需要人进来的,无论是存放东西还是入内修行,都是最核心的人员常来的地方。 毕竟不到最后时刻就把那些乱七八糟要人命的机关陷阱启动,给自己人出入找麻烦这种诡异的安排,稍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做。 可惜扶余剑派这边,原本应该在最后关头启动机关陷阱,却因为入侵者是直接从里面冒出来的以至于还没启动就彻底完蛋了,也只能说是时运不济。 “看修为,里面是一位鬼将,”戚子秋一边带路一边介绍“已经是鬼将的顶峰,再走一步便是鬼帅,若不是怕拖延久了毁了传承,我们应该会派人前往各派求援,可那样的话,就来不及了。” “鬼将巅峰,只有单独一个在?没有手下?” “没有。” “这样么?” 大致了解了情况,但无论是沈双还是苏月或者花知语心中都有些许疑惑,没有部属的鬼将,着实太过奇怪,不过大家都没提出这个问题,毕竟戚子秋多少是个先天,再不济也不至于认错鬼将。 直到众人来到禁地最深处,看到端坐在最里面的那个存在之后, 沈双觉得自己嘴角或许再微微抽搐:“你和我说,这是鬼将?” 苏月和花知语则一言不发,看了看那个正在绕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的显得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又看看一旁的戚子秋,最终还是没说一句话。 戚子秋见三人表现,有些诧异:“这不是鬼将么?一身鬼气绝对鬼将巅峰,我们在他手上一招都没走过去!” “但你们还活着,他就不是鬼将。” 沈双算是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普通江湖人对诸界的理解和认识。 里面这位兴趣满满看着他们互动丝毫没有插手打算的人,单从散发的气息性质和强度来看,的确是鬼将巅峰,但…… “鬼将是人为或天地自然形成的恶像,虽然气息一致,但和鬼域之人天差地别,”苏月好心对戚子秋解释“真是鬼将,你们绝对活不下来,它们会杀掉眼前见到的一切活物,遇到鬼将只有你死我活一途,而且鬼将是魂体,体态异形,这位可是很正常的人身。” 不理会因为认错而羞愧难当的戚子秋,沈双上前几步一抱拳:“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来了懂行的人啊,我还以为这个掌门真会拉起外面那一大堆乱七八糟不知道是什么的家伙强攻进来呢。” 白衣公子看似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却没有半点插手的意思:“你们打算让我将这个禁地交还给这什么扶余剑派么?那可不行,在找到需要的东西之前,我绝不会让出去。” “那你也不应该一天毁一件物品,对你来说或许不重要,但这是扶余剑派数百年来积累下来的宝物,随意毁掉,未免太过了吧?” 沈双沉声道:“何况你要什么,与这位戚掌门说一声,想来他应该也不会反对送你一点东西,还没开始就结仇,兄台可是自己找不自在。” 却见白衣公子忽然捧腹大笑,之前的风度翩翩瞬间消失无踪:“也就他这种程度的修为能够被这小小的障眼法骗过去,来,你们看看。” 白衣公子说着便从一旁的书架上里随手抽出一本书,然后一个响指,书本便燃烧起来,最终变成落在地上的灰烬,看得一旁戚子秋双目通红怒发冲冠拔出剑就要上去拼命,然后被离他最近的苏月绊倒在地:“书没事,的确是障眼法,就算真有问题,你上去拼命也不过自寻死路,这家伙性格可真是够恶劣的。” “不过我喜欢,”花知语迈着妖媚的步子走到白衣公子身旁,勾起手指头便往白衣公子身上靠,大大方方的就坐在了对方大腿上“这位公子的脾气很让奴欢喜,要不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交流交流,公子以为如何?” “交流没有问题的,完全没有问题,”公子哥脸上挂着笑容,挑逗般的挑起花知语的下巴“不过,我更喜欢光明正大的交流,姑娘这暗地里做手脚,可不太讨喜啊。” 花知语脸色不变,依旧一脸调笑,还反过来挑逗了白衣公子一把,随后如同蝴蝶一般旋转着身子又回到了原处:“公子可真是不解风情。” 在场众人或许只有戚子秋不清楚,刚刚那一会儿,这两人就有过数次惊险至极的交锋,从花知语溜过去暗地里对白衣公子动手到,到被发现之后白衣公子假借挑逗暗中还手,直到最后花知语淡然离开,双方攻守互换至少三次,每一次都足以要了普通先天的命。 “人间的魔门中人,行事风格还真是从未变过,”白衣公子笑眯眯的,丝毫没有因花知语的挑衅而愤怒“不过我喜欢,有趣。你们可以叫我君漠雨,鬼域迷蝶坪之主,这位兄台刚才的建议不错,禁地宝物这么多,掌门应该不介意送我一点东西,但……” 话音未落,威压暴涨:“有趣的人间高手,咱们切磋切磋,宝物的事情之后再说。” 君漠雨战意节节攀升,威压让戚子秋连连后退,虽然同为先天,但这普通先天和顶峰之间的差距是真的无法弥补的。 “阁下想要切磋自是无妨,不过在这里面打起来可不太好,出去找个开阔些的地方去比试吧。” “随意。” 君漠雨进来这禁地只是一次意外,或许也算不得意外,一道裂隙刚好开在他眼前,一般鬼域之人不会选择进入,但君漠雨却进来了,鬼域术法第一人的迷蝶坪之对主裂隙那面究竟是什么地方还是能够准确判断的,修为超绝的他也不担心裂隙内那点危险,在看了看自己这因为皇室动乱而变得空无一人的迷蝶坪之后只是幽幽一叹,什么也没带便一脚踏入裂隙之中,位置是人界他倒是没判断错,只是出来的地点比较刁钻,直接就出现在了扶余剑派的禁地之中,而后还在禁地中发现了一样对自己至关重要的宝物存在,只是隐约感受到了气息,但那种东西气息过于微弱,便是他也无法迅速的在这么多宝物之中找到那么一小点东西……扶余剑派对禁地内的整理很随意,毕竟只有掌门副掌门能进来,几百年下来东西太多,两个人整理起来实在是麻烦,这才变得十分随意了。 君漠雨便想着留在这里多找找总能找到,之后再想办法出去,谁料下一刻,扶余剑派正副两位掌门便因时局问题打算举派迁移而进入禁地准备统计宝物数量方便搬家…… 结果自是不言而喻,自家禁地里忽然出现个人,当场便打了一架,两位掌门自然是被打得十分凄惨跑了出去,还被心血来潮的君漠雨弄了个“一天毁你一件宝贝”给吓得心脏抽搐,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一行人重新走出了禁地,却依旧只有戚子秋一人战战兢兢,不管怎么说,自家禁地里的东西接下来会怎样却完全不由自家说了算,弱者的悲哀莫过于此,哪怕这个弱者放到外面依旧是威压群雄的先天。 切磋地点很好选,扶余城虽然依旧在繁华地带,但神州大地辽阔异常,人们的聚落所能占据的位置有限,随便往外走一段距离就是大片的荒山野岭。 几人便是找了这么个地方停了下来。 “那么是怎么切磋呢?我们和你切磋,还是你和我们切磋?” 花知语虽然依旧是面纱遮脸,但依旧不掩其妖媚的气息,反倒是之前喝酒的时候摘掉面纱的她,美若天仙但充满着神圣的感觉,若说此时的她是魔女,那么摘掉面纱,她便是圣女,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吗,也是一位奇人。 或许是之前的挑逗失败,花知语似乎对君漠雨来了很大的兴趣,不管什么事,都想要撩拨那么一下。 面对花知语的撩拨,君漠雨不为所动,笑道:“或许可以我和你单独切磋切磋,更深入的切磋也没问题。” 肉眼可见的,花知语脸羞红了起来,扭捏的捏着自己的衣角。 沈双无奈一叹,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扭捏也好,羞红也罢,都是装出来的,神念感知中花知语可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连带着君漠雨挑逗时听起来足够魅惑,却也一样毫无情绪波动,两个人明知道无法瞒过对方却依旧玩得不亦乐乎。 “闹够了就该做正事了,”沈双打断两人的你来我往“君漠雨对么?在切磋之前有个问题想要知道,你与君漠尘是什么关系?” “大哥?” 君漠雨微微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你认识大哥,也就是说大哥在人界?” 君漠雨忽然神色一肃:“既然认识大哥,那你应该知道大哥如今的情况,却这么直接的问我一个来自鬼域的人,就不怕我是那边派来的?” 沈双笑道:“何须担心?即便是现在,鬼域也难以离开更难以回去,而你只有一个人,真有问题,这里可是人界,先天顶峰也只能送菜而已。” “呵,倒是自信,不说了,来吧,就先与你切磋好了,”鬼力磅礴,君漠雨的兵刃竟是一把雨伞“蝶隐红尘君漠雨,请赐教。” 战局骤起,同一时刻,远在剑阁中的君漠尘猛然抬头望向远方,不明所以的六公主奇道:“君叔叔,发生什么了?” “好想感觉到了什么,”君漠尘摇摇头“应该是错觉,这段时间休息太少,哪怕是我,也有些累了。” “辛苦了,”六公主微微叹息“能联络上的人只有这么多了,君叔叔还是去休息会儿吧,之后安心培养这边的血魄玉融合者,那几个好苗子可千万不能放过。” “请公主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他们绝对会选择加入我们的,不过现在我还不能休息,要联络上我那弟弟,还必须靠我。” “可是已经尝试过无数次了,根本联络不上,毕竟跨界联络不可控因素太多,或许是受到了什么干扰,还是等过段时日再尝试尝试吧。” “过段时日,过段时日他会怎样可就说不清了,鬼域如今的状况,那些叛徒稳定了内部之后,怎么可能放过他?” 君漠尘异常焦急,与鬼域的联络手段是最近才由六公主弄出来的,能联络上的人都联络上了,甚至将较为容易接引的人请剑阁帮忙打开了两界大门接引了过来,只可惜跨界的联络依旧困难重重,剩下的人包括君漠尘的地底君漠雨都没有回应,让他不得不焦急万分,此时的鬼域,对原本皇族正统一方的人而言无异于地狱。 正在焦虑间,宁无双却忽然上门拜访。 “事情就是这样,”宁无双笑道“飞升丹对鬼域之人也是有用的,所以想请你们一同前往,届时制作方法大家共享,如何?” “我们无法拒绝。” 六公主答应得很快,此时的他们的确无法拒绝这个条件,那些叛徒不知道怎么弄出来了大量高手,但绝对不是飞升丹这种东西,然而飞升丹却是他们弄出大量高手和叛国者们一较高下的最佳选择,自然是不可能拒绝的。 “那好,公主殿下,还请您尽快安排人手,我们过了午时便出发,届时山门汇合,此事越快越好。” “放心。” 宁无双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将问题说明,得到答复后便匆匆离去,君漠尘道:“殿下,这次由我带队前往吧,我有过鬼荒禁地行走的经验,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我们务必全力以赴。” “不,这次我与你一同前去,”六公主决断道“鬼荒禁地与我鬼域必定有所关联,然而人界高手无数年来也没发现其中有什么问题,正好借着这此机会,我亲自去一趟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信息,我们若想复国,那任何一丝希望都不能放过。” 6.齐聚衡岳寻虎妖 扶余剑派立足扶余传承至今已有七百余年,直至一百五十余年前才出现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先天,是为上代掌门。那位掌门也的确会培养人,总共就收了两个入室弟子,也都顺利踏入先天,但自己的运气就不怎么好了,一次出门在外发现草丛有动静,好奇之下前去观看被一条蛇给咬了,当场暴毙。 一般的蛇当然是咬不死先天的,但很不巧,这条蛇是极其少见的异种,千百年不见得能遇见一条的那种,于是一人一蛇就这么共赴黄泉了。 好在两位弟子也已成长起来,否则以前代掌门成就先天之后的强势,没有后继之人,百年扶余剑派就该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从那一刻起,扶余剑派的所有人都直观的认识到了先天的威慑,那时还不是乱世,先天极少出现在世间,哪怕现在这乱世,先天也很少出现在大众面前,那时候扶余剑派对先天的认识,和如今他们对诸界的认识差不多,没有四号的认知,以至于连鬼域高手和鬼将都认错。 现在,扶余剑派的人再一次感受到了当年重新认识先天的感觉,他们重新认识了顶峰的概念,那不是先天能够比拟的,任何普通先天,在顶峰之下走不过一招,眼前这已经被夷为平地的丘陵地带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两个人的切磋交手,谁都没有用全力,却打出了一个天崩地裂。 戚子秋不由得想着,先天之上的陆地真仙,究竟有着怎样的绝代风采,或许真的如同那名字一样,是仙神一般的存在吧。 感觉自己开拓了眼界的戚子秋决定回去之后加强对那些没有服用飞升丹的优秀弟子们的锻炼,同样也要告诉师弟必须抓紧修行,他隐隐的感觉到,将来的世界,如果没有先天的力量,自己的命运或许就只能依赖于别人了! “御天六式·天辉,皓光耀!” “蝶影迷,三生尽落!” 枪走惊雷,卷起滚滚红尘;伞开天下,收罗世间苍生。 强者斗,强招对,当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远处观战的苏月见势不妙,一个闪身便来到了戚子秋身前,片刻之后,余波席卷而来,戚子秋惊恐的感受着余波的威势,他相信若是没有苏月在前面挡住,自己连这交手的余波都无法抵御,死应该死不掉,但绝对会重伤不起! 随着两人交锋造成的声势越来越大,哪怕是数十里上百里之外都能感受到这边发生的动静,逐渐有武林中人开始靠近,最快的已经踏入几人神念覆盖的范围。 花知语刚要动手拦阻,苏月却是快了一步,玉笛带起仙音,众多武林中人止步于十里之外,再往前走,寸步难行,随后有声音传来,但凡是靠近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但实际上外界并没有声音传来,显然是一种传音的手段。 “前方之事与你们无关,速速退去可保平安,否则生死自负。” 超出武林人认知的手段,心知前方有自己连仰望都无法仰望的存在,绝大多数人停下了脚步,但又不想就此离去,依旧想看看这样的高手到底在前方做些什么,便徘徊在外,有那脾气不好的或者是脑子不怎么好使的,自忖在江湖上也是一把好手,岂能随随便便就被吓走? 于是纷纷运转功法提起内元,想要一探究竟。 无一例外,这样的人全部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便倒在地上,这辈子也就到这了,从此再也无法爬起来。 苏月脾气很好,平常也很可爱,但连族中族老都能说杀便杀的她并不能用脾气好来简单的概括,她终究是一位最正统的先天顶峰,是纯粹的寻道者,大道从不在个人,有情之时情重如山,无情之时万物刍狗。 对外人,苏月并不需要“有情”这个东西。 几位好手的瞬间暴毙让剩下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歇了那颗躁动的心,但依旧和其他人一样徘徊在外,武者为了更进一步,很多时候并不是那么惜命。 这一切正在交锋的两人并未注意,但花知语却是都看在眼里,不由得笑道:“你果然够纯粹,要知道你们正派高手,多少都在乎那些家伙的命,你倒好,要不是功法不同,我倒想邀你加入魔门了。” “不一样,”苏月轻笑着应道“完全不一样,我们可不会像你们一样把人当做牛马,你们肯为了这个世间不惜性命不过是守护自己的牧场,而我们不惜性命却是真心想守护这些人,不过,我们守护的是苍生,死掉的这几个可代表不了苍生。” “这个说法以前好像在哪听过。” 花知语思索着,不过时间过得太久,她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但她能够确定,自己绝对是听过类似的说法的。 苏月见花知语陷入思考,便没再打扰她,外面后续赶来的武林人士也被前面的人劝住,当然也有可能是地上那些尸体有足够的威慑力。 花知语尚未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在谁那里听过这类似的话,交手切磋中的两人却停了下来。 “今日便到此吧,”君漠雨拱手“若要分胜负,那估计就要分生死了,在下可不愿与人界结仇。” “说得好像分生死你就赢定了似的,不过此番切磋,倒也让我有了新的领会,还要多谢了。” “无妨,大家彼此彼此,今日打得尽兴,这禁地咱就不待了,不过感应到的那件宝物,我势在必得,”君漠雨对戚子秋道“不会让你们吃亏白送的,你们是剑派,我这有一门心念铸剑之法,以神蕴剑,以剑凝神,相辅相成感应修行大道,对内功精进,稳固神魂,突破境界都有不错的效果,我拿这个和你们换。” 戚子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君漠雨重复了一遍,他才忙不迭的点头,宝物什么的,这些年虽然存了很多但真正能用上的少得可怜,扶余剑派又不缺钱,现在除了一门祖传的剑法之外,他们可没多少能够值得传承的功法,现在竟然因祸得福! 要知道以神蕴剑之法,是顶尖剑派不外传的秘法,每一个超脱于人世之外的大派,都有类似的秘诀,这是他们得以快速培养弟子成长的根基所在,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机会获得这样的秘法! 然而转念便想到自己门中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服用了飞升丹,本身资质就不是很好,如今被飞升丹拉扯得更加差劲,就算得到了这秘法,能成长的空间也不会很多,只能寄希望于那些没有服用飞升丹的弟子。 想到这,戚子秋看着君漠雨心情复杂。 集体服用飞升丹是因为君漠雨,获得秘法也是因为君漠雨,这让戚子秋不由得开始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饮一啄之间终归是平衡的。 事已至此,已成定局,心知对一个门派而言用一代人的天赋换取可以流传万世的秘法完全是大赚特赚,不过是这一代人和自己相处最久,心中难以平衡罢了,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对此产生不满。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戚子秋迅速调整好情绪:“君前辈,请形容下您感应到的宝物气息是怎样的,由我来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戚子秋虽然是这么说的,不过最终依旧花了两天的时间才从一个寻常人根本不会怎么在意的角落最底层找到君漠雨形容的东西,那是一块紫色的小石头,散发着奇异的气息,但在几人眼里,这东西都没什么大作用,按戚子秋的说法,这是门中长辈偶然遇到,虽不知道有什么用但一看就是个宝贝,于是拿了回来放入禁地中保存,却因为完全没用最后被遗忘了。 这两天沈双他们也陪着一起,连带着之前的日子,两人在扶余耽搁了近半个月的时间。 从禁地出来,戚子秋便匆匆告辞去安排搬迁事宜,当然也要想办法安抚那些服用了飞升丹的弟子可能出现的情绪,好在沈双告知了他剑阁正在研究如何破除飞升丹的副作用,已经有了些许眉目,未来这事情或许并不是不能解决,让戚子秋稍稍的松了那么一点点气。 “君兄,令兄如今暂居于剑阁之中,这是我的手信,你可带着它前往剑阁,不会受到阻拦,我等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便先行告辞了。” “且慢,”君漠雨赶忙叫住“我初来人界,可否与你们同行一段时间了解下这边?至于家兄那边,反正知道在哪也就不急了,我传信一封过去便可。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人结伴同行我们当然欢迎,只要你自己觉得不碍事就好。” “我也去!” 花知语立马喊道:“反正我也是出来散心的,难得一次能遇到好几个合得来的人,去哪都一样,我也暂时跟着你们走一遭吧!” 两人都要跟着一起走,于是接下来的路就变成了四人结伴而行,君漠雨一路上对人界的各种事物都充满着好奇,走到哪问到哪玩到哪,花知语则紧跟着他方便随时解释。沈双与苏月走在后头看着两人的互动都心知肚明,显然这位魔门的先天看上了来自鬼域的高手,只是不知道两人种族都不同最后能走到哪一步,但这是别人自己的选择,他们也不会去多嘴。 于是衡岳城外,在知府每天心惊胆战以至于十几天时间头发都白了一半的时候,在马捕头以及落花谷司长老因为惊讶而长大的嘴中迎来了四位先天顶峰,这小小的衡岳城郊外,瞬间汇聚了六位顶峰。 君漠雨倒是十分高兴,大笑着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只要跟着高手才能遇到更多高手云云。 花知语一开始却表现平淡,显然苏素和南寄柔并不对她的胃口,但当她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之后,这魔女的眼中瞬间就放出了骇人的光芒,看得苏素二人没来由的打了一阵寒颤。 当发现这群当世绝顶高手们的脾气都还不错之后,司长老心思一转,便安排了许多心思活络的弟子围着他们转,如果能从这群人手头上漏一点什么东西出来,足够他们受用一生了。 虽然到最后花知语身边根本没有几个人,毕竟一股子邪魅危险的气息让这些弟子们噤若寒蝉,但奇怪的是,花知语对阳铃这个看着柔柔弱弱说话都细声细气还很喜欢哭的小丫头格外的好。 不过关系好坏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掉那只隐藏起来的虎妖。 “往日你教你多学点东西不学,现在只能干着急吧,”苏月一边准备着术法一边数落着苏素“以你走的道路术法的确不是根基,但工具多一些总归要好一些,等到要用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最后头疼的还是自己。” 一旁不远处,君漠雨一边看着苏月准备,一边说道:“虎妖伥鬼,这种存在无论是到妖界还是到我们鬼域都能生活得很好,但我的感觉告诉我,这里隐藏的虎妖绝对没那么简单,如果不小心,我们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有这么严重么?” 沈双并不太相信,但和君漠雨切磋过的他知道君漠雨就是专修术法的,一手奇门异术使得出神入化,这样的人对虎妖的判断,即便不是完全准确,但也绝对不能置之不理:“接下来大家小心一点便是,司长老,马捕头,让你们的人都远离这里,就算找到了,你们的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万一真出了问题,我们不一定来得及救人。” 这话说出去很伤自尊,但的确是事实,连先天都不到的他们,面对作为先天顶峰的君漠雨都觉得有诡异的存在,除了送死还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微微点头,便回去安排自己的人手重新布置,虽然不能参与其中,但保证周围的封锁不出问题还是可以的。 很快,苏月的准备工作便已经完成。 虎妖极善于隐匿,一般的寻踪术法并不管用,苏月花了不少的时间在地面布置了一个法阵出来,借助阵法增幅,才能找到虎妖。 “玄天敕令,魂归来!” 霎时间法阵光芒大放,随后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化作流星坠入远处山间。 “找到了!肯定已经惊动那虎妖!速度快!” 话音还未落下,苏月便带头向着流星坠落的方向化光而去! 7.荒野鏖战天地惊 大梁朝所管辖的地域广阔得有些异常,或者说,因为神州大地过于宽广了,以至于城与城之间有着大片大片无人的荒野,当初为了修建各城之间的驿道,哪怕是在历朝历代的基础上重新修整好荒废的驿道,新修的实际上并不多,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山野之间野兽凶狠,鬼怪频出,每一条路,几乎都是用人命给堆出来的,哪怕驿道修成,路旁有着术法大家设置的法阵以隔绝猛兽鬼怪的骚扰,也会有些漏网之鱼,因此需要有人时刻巡逻清理,大梁与前朝做法相似,每隔一段距离设立一个哨所,确保驿道安全。 然而随着朝廷的不断腐败,近些年来,许多哨所成了摆设,或者干脆被撤销,以至于现在人们养成了结伴出行的习惯,每个城都有这样一块地方,打算去别处的人在这里聚集,找到同行的人,而后约定好出发时间,大家在集资雇佣护卫。 如果有大商队经过那是最好的,商队的护卫质量远高于自己雇佣,只要付点钱,就能和商队同行。 这是如今整个大梁朝的现状,对面的北戎或许要好一点,但也只是好一点而已,毕竟单论国力而言,北戎差了大量太多,就算是武林,也并不认同北戎的统治,假如真将所有先天拉出来站队,必定有超过九成的人选择大梁。 而就是这么危险的荒野之地,衡岳城外的大片密林之中此时却异常的安静且安全,没有鬼怪出没,没有野兽横行,就连忽然跳出来的兔子都没有,安静得像是有一张深渊巨口正准备择人而噬。 “果然,”君漠雨掌心漂浮着的淡银色光团忽然开始剧烈的颤动“这虎妖刻意的隐藏着自己的真正实力,看这样子,怕是只差一步便能成为天妖的妖王,好在没有跑,应该是我们速度太快,还没来得及跑掉。” “接近天妖的实力,这个可不怎么好判断啊。” 沈双苦笑:“我们也都是接近天妖的实力,剑阁的公生阁主也是接近天妖的实力,然而他要打我们一只手能打十个,就这么过去万一运气差点可就遭殃了。” “不至于,”苏月道“接近天妖的大妖,却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而是留在这里,那必然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如果真有公生阁主那种力量,就算随便找个地方待着,我们也找不到具体位置。” “还有一种可能,”花知语话语中隐隐透着兴奋“这个虎妖的确有不弱于剑阁阁主的修为,但身受重伤无法控制自身力量,所以才躲在这里派手下伥鬼出来捕猎助伤势恢复,而且也因为无法控制力量,漏了点气息出来才让我们找到位置,我们可有六个人,若是能解决这个重伤的虎妖……” 花知语的意思大家都懂,魔门功法本就靠着炉鼎,如果真是公生念那个层次的虎妖,又有重伤在身,那简直就是她这次出来最大的机遇,毕竟在场的人除了她之外,别人都不需要虎妖尸体。 君漠雨点头认可:“这种可能性非常高,我觉得可以一试,如果真有万一,我们也能提早察觉迅速离开,这虎妖既然隐藏在这,那么绝不会主动追击,顶多就是我们逃离之后再换地方躲藏罢了。” 剩余四人纷纷思索,觉得两人分析的很有道理,试一试也不碍事,毕竟打不过是一回事,但如果真逃不掉,那他们也活该去死了,那是给先天顶峰这个词丢脸! “那就上吧。” 做好决断,君漠雨和苏月两人同时动作,君漠雨手中光球化作箭头指向一个方向,而苏月手中玉笛也在旋转数圈之后指向同一个方向。 “方位确认,没有问题,目标距离两里,动手!” 随着苏月一声动手,六人身形瞬间启动,同时强招轰出,直奔两里之外! 只是一个瞬间,六道人影眨眼而至,而下方地面却已是山崩地裂,另一道陌生人影灰头土脸的从地底冲出,六人丝毫不管什么规矩道义,同时极招上手,不待那灰头土脸之人有所准备便轰然落下! 六位先天顶峰全力一击,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算一般的陆地真仙也要受伤,下面那人自然不会例外,他还不是陆地真仙,绝对受不起这种攻击。 然而事情却总是出乎人的预料,待尘埃散尽,那原本还有些狼狈的身影已然调整好了状态,而他周身四条强大的伥鬼将他团团围住,也是这些伥鬼帮忙挡住了那致命的突然袭击。 几人现在已经可以断定他们没有找错人,能操控如此强大伥鬼的,必然是虎妖无疑了,然而四条不弱于他们的伥鬼,让接下来的局面的发展变得有些不那么稳妥了。 大妖境界的虎妖早已化作人形,是一个壮汉模样,看着很正气,但做的事情一点也不正道,如今他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十分的不好看。 自己手下的伥鬼,原本可是有六条比拟先天顶峰,十条比拟先天的,而在刚刚突然到来的袭击中,先天伥鬼全部魂飞魄散,先天顶峰也消散了两条,损失不可谓不大! 自己躲在这里,原本想着等伤势好了就迅速离开,向着就算有高手找到了,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拿下自己,因此在发现自己被术法锁定位置之后,他犹豫了片刻之后并没有选择就此逃离,而是愈发的收敛自己的气息包括神念躲着不动。 在他看来,自己只要收敛得稳妥些,是不会被发现的,就算发现,自己手下强力伥鬼也能让来人有来无回,却没想到正是因为神念的收敛让他没有发现,这一次竟然没来了六位先天顶峰,他都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刚刚跑到人界不久,行事小心翼翼就表现出个普通虎妖的模样,按照这边人类一开始的表现,必定没有怀疑自己实力强大,怎么就这么给面子弄了六位顶峰过来?人间的先天顶峰什么时候成了大白菜了吗? 但不管现在多么不理解,他都必须先撑过去才行,否则以后就再也不用理解了。 没有搭话,也没有丝毫要交谈的意思,自己捕食周围的人族已经犯了大忌,这些人不可能放过自己,可恨重伤未愈,否则就算是六位先天顶峰,自己也能稳占上风! “果然是有伤在身,”花知语盈盈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红菱如虹劲射而出,却又如同活过来一般绕过了伥鬼阻拦直袭虎妖本体。 随着花知语的动手,剩下五人纷纷采取行动,力求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虎妖斩杀! 即便是重伤,但这个层级的存在没有几手绝活是绝无可能的,没人愿意去等个鱼死网破,能在对方出绝招之前解决战斗是最佳选择! 一声虎啸,被围攻者控制着剩下的四条先天伥鬼,冲着六人包围的一个方向突围而来,方向随机选择,正是沈双所在的方位。 “这是把我当软柿子了?” 沈双神色不变,长枪高举:“六式合一!天无二日!” 轰然爆发的枪意宛如烈阳高悬,以至于原本的太阳光芒都被压制了下去,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沈双这有着唯一的一个太阳。 本就是浩大堂皇的功法招式,是伥鬼这类阴邪之物的克星,哪怕同为先天顶峰,伥鬼们也不得不暂避锋芒,虎妖可不想自己这仅剩的四只伥鬼就这么受到损伤,虽然避过了沈双这雷霆一击,但突围的脚步也为之一缓,剩下五人纷纷杀到,不得已之下,虎妖只能再次退避。 这种等级的战斗,退避是最糟糕的情况,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然后有无数次,想在闪避退让之下重新调整态势占据优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步退,步步退,虎妖哪怕有四只伥鬼协助,数量依旧少了一人,逐渐陷入颓势之中,焦急之色逐渐浮现在虎妖脸上。 然而实际上,围攻的一方比虎妖更为焦急,速战速决已经不成了,虎妖随时有可能爆发,到底是绝强的招式还是同归于尽不清楚,但无论是哪种,都不是随便可以承受的,果然是超凡的高手,哪怕重伤在身,面对六位顶峰的围攻依然可以坚持至此,若不是生死相搏的敌人,沈双都要给他送上最高的敬意了。 思虑至此,沈双又加了一把劲:“枪定万劫镇河山!” 如果说在沈双的认知中,还有谁在先天阶段比公生念更强,那就只有叶天心了,走出了自己的道路的叶天心,有着寻常先天难以想象的强大,传承自叶天心的绝招,哪怕是沈双用出来效果不足叶天心本人十之一二,也足以让当今天下任何人另眼相看! 虎妖当即露出惊恐的神色,这一招避无可避,但硬接下,自己必然伤上加伤。 招式只在眨眼之间,由不得虎妖多想对策便轰然撞了上来,那宛如从天而降的巨大天枪,似天罚一般正中虎妖所在! 刹那间天摇地动,狂乱的余波让众人神念纷纷失效,之前与沈双交过手的君漠雨更是用诧异的眼神看向他,这种程度的招数,说是陆地真仙放出来的也不为过,当时切磋的时候要是来上这么一下,他倒不是接不下来,不过免不了受点伤,损耗巨大之后,接下来的战斗也会变得更加困难。 但看沈双,只不过是有些微微喘息,显然要不了多久,他还能再来这么一下! “啧,只能用术法玩手段呢,正面对战必败无疑啊。” 然而余波还未散去,尘埃依旧漫天的时候,原本虎妖所在的位置忽然爆发出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来,瞬间吹散了所有尘埃。 虎妖依旧完好无损,看起来状态远胜之前,不过那些先天顶峰的伥鬼却是消失不见了,看虎妖那宛如实质的怒气,这些伥鬼显然已经灰飞烟灭。 君漠尘眉头一皱,传音众人:“重伤状态强行恢复巅峰时期的力量必然有着极限,而且他的身体也绝对无法完全承受那么强大的力量,要么撤,等着他重新虚弱,到时候估计就算来个普通武人都能将他斩杀,要么硬拼,拼到他身体自行崩溃!” “等他自己虚弱下来大概要多久?” “不好说,至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足够他毁掉外面的衡岳城了!” 沈双眼神一凝,神色坚定,元功再催,长枪之上宏力再凝,而后右手长剑化现,剑意凝聚,却是枪剑齐出:“枪定万劫镇河山,剑荡寰宇睨红尘!” 剑锋震世,枪影如林,沈双身化万千向着虎妖而去,似乎每一道身影上都有着完完全全的极招之力难辨真假! 苏月见状,玉笛长鸣:“终曲,日月同天!” 见他们已经选定了方案,君漠雨微微一叹,雨伞微开:“蝶谷禁术,借天开道!” 他必须选择硬拼,这个时候众人不合力,只要有一个人选择跑掉,那么失败的几率就会成倍增加,到时候虎妖脱出身来,照样会追上自己,跑都跑不掉。 苏素与南寄柔显然也看清楚了这一点:“阴阳双流,天覆地载!” 至于花知语,她可是谈难得盯着虎妖的躯体,在所有人都选择了强拼一招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自己跑掉? “落花有情知无情!” 红菱化作漫天红霞裹向虎妖! 这一次伥鬼损失殆尽的虎妖已然出离了愤怒,誓要将眼前这些人一个不落的全部解决,只要解决了他们,他就能再次收取六条魂魄,用不了多久又是六只先天顶峰的伥鬼! 何况这种情况下,他要是不能赢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双方都没得退路,都有必须要赢的理由。 于是在下一瞬间,天地惊荡! 巨大的裂谷随着地表不断蔓延,守在外围的马捕头和司长老反应迅速,在发现里面爆发出的惊人力量那一刻就带着人用最快的速度撤离,而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大地的裂痕便吞噬了刚刚的营地。 百里外的衡岳城城墙甚至都被震出裂缝来,面向交战地点的一面更是直接崩塌! 司长老在大地的摇晃安稳之后,扶着一旁已经歪斜的百年古树,看着交战的方向呢喃着:“先天顶峰……人力真的能到这般地步吗?” 然而下一刻,他就想到了什么,连忙呼喊道:“快!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所有人返回原位!赢了便好,若是输了,不许任何一只伥鬼逃脱!马捕头!你迅速赶回城中!去告诉知府,等我们这边的信号,事不可为请一定带着所有百姓去避难!我们会尽可能的争取时间!” 马捕头凝重的看了司长老一眼,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去,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如果有个万一,留在这的人必死无疑,既然有人愿意牺牲自己,那他就不能让这牺牲白费! 8.异域来客启大幕 这世间的江湖和普通人的生活并不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正好相反,在最底层,江湖和普通人的生活时混杂在一起的,每个人都生活在江湖里,但又见不到真正的江湖。 在那里,人们每天的生活中都能见到大梁的江湖人,他们练武,能一个打十个,他们拳脚极重,刀兵无眼,时常里总要死那么几个人,若是运气不好遇到帮派火拼,或许还要杀红一条街。 对于这群人,官府并不怎么管,即便是在大梁朝最强盛的时代,官府也不怎么管江湖人死活的,除非他们伤到了普通人。 有运气好的,家人亲友在,或许会给收个尸,但在外面混江湖的,有很大一部分并没有亲友,或者干脆与家里决裂了,这群人容易祸害一般人,官府只管普通人的死活,但只要没死,一般也就做个和事佬中间调解一下,江湖人赔点钱就算了,这个钱数量不少,但也不会很多,而受伤的总是普通人,因此一般百姓看到带刀配剑的人,都会远远地躲着。 这便是普通人所认识的江湖,在这里没有白衣如雪来去如风,更多的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的恃强凌弱,这里的江湖人,多是帮会分子,走的是黑道。 那些能培养出周天、化境甚至是先天境的门派,才是这个江湖真正的中流砥柱,不过这些普通人一般接触不到。 自然也有不一样的存在,他们是独行侠,身手上远好于那些帮派混混,这些人选择站在了黑道的对立面,他们惩奸除恶,一般人对于江湖中人的好感便来自于这样一批人,有多少少年被豪气吸引走向江湖,却最终沦落到与最初所憎恶的人为伍,或者埋骨他乡。 当然更多的是人们对美好的向往和对丑恶的唾弃而演变出来的各种文化产品,比如传奇小说这类的。 这些作者多少有些与江湖人接触的经验,但实际上他们接触的江湖人本身也不了解这个江湖,于是这些传奇里出现的江湖高手就成了使剑如风水泼不进之类的描述,有高手曾经试过,不靠真气外放,就算是陆地真仙的底子在,也别想水泼不进,哪怕是高手,也得讲规矩的。 在这些传奇小说之中,对武人的划分却分得很明确,氛围内练真气的内功高手,以及奥炼筋骨的外功高手。 内功高手以内力为基础,真气玄妙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外功高手则身似精钢,看山裂地轻而易举。 不过这是普通人的异想天开,至少在真正的江湖人眼中,在那些江湖大派的眼中,哪怕是在陆地真仙至少沈双他们没有哪个相信外功这种说法的。 然而现在,他们却不得不面对自己多年以来养成的观念瞬间崩塌。 虎妖还是死了,虽然他原本的实力远强于众人,或许直逼公生念,但现在的重伤之躯让他无法承受如此强烈的对冲,崩坏是从内部开始的,强烈的内元激荡让重伤之躯无法承受,对峙片刻之后,虎妖吐出一口血,随即节节败退,最后倒落尘埃再也爬不起来,而双方剩下的庞大力量却是已经无法控制直冲地面而去,给原本就因为双方激烈交锋而残破碎裂的大地带来了巨大的创伤,当然也有这地底深处有个巨大的空洞的原因在,一处深埋于地下的溶洞,甚至有熔岩留过的痕迹,就随着地表的崩裂而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而哪怕是大地崩裂时的混乱,也掩盖不住下方那闪耀着亮蓝色光辉的阵法,以及被阵法束缚在里面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决定一探究竟,纷纷落在阵法前,顺便帮忙挡住之后的落石。 “妖力成阵,和虎妖同出一源,”术法大家多是阵道大家,君漠雨看得清楚“那虎妖伤势如此之重,自身都难保了还要设法关押的人,这里面必定有什么玄机。” “他是哪一族的?” 沈双神念全开,却看不出这人的身份,人界之外,仙魔妖鬼灵五界生灵各有各的特色,无论到哪这个特色是无法隐瞒的,稍有见识的人都能看出来。 但六界生灵都属于“人”这个范畴,各界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各国之间的关系,除了对魔界有世仇之外,各界人之间并没有你死我活那种气氛。 而眼前这人,没有任何一界的气息。 显然是众人的到来和天崩地裂的动静让阵法中的人感应到了,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那是一双深邃的宛如宇宙星空的眼睛,和他彪形大汉的模样很不般配。 刚刚苏醒的人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拿头老虎这么怕死却不肯走,这不,果然死了,活该。” 沈双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等出来再说吧,这地方不好谈,你们退远些,没了拿头病猫的压制,看我破了这破阵!” “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就行。” 壮汉说着,浑身肌肉暴涨,整个人仿佛又大了一圈,身体之内异响连连,一股强大的力量自肉身之中爆发而出! 阵法受力反扑,双方僵持,但不到片刻,阵法便宛如掉落在地的瓷器一般片片崩碎,阵法随之破解,壮汉一步跨出阵外仰天大笑数声,这才将注意力收回放到众人身上:“虽然知道你们肯定不是奔着救我才干掉那只老虎的,不过还是要感谢你们,否则我可不知道要被关押多久,这阵法有压制伤势恢复的功效,到时候那只老虎绝对比我先恢复,那可就麻烦大了。” “无妨,也是缘分,所以请问你是?” 表面上与壮汉交谈,但实际上众人的神念正在激烈的交流之中。 “刚刚你们谁察觉到了他使用的是什么力量吗?” “没有,完全没有任何力量爆发的痕迹。” “不,肌肉的力量爆发了。” “别和我说他是那些传奇话本中的所谓外功高手!你们知道的!外功不可能修到这般地步!” “但除了这个,没得解释。” “要不问问?” “问问?” “那就问问吧。” 有了决断,沈双便直接开口问道:“敢问阁下修的可是外功?” “没错,”壮汉答应得很爽快“就是外功,我叫石不破,叫我老石或者小石都行!” “外功,能修到你这般成就?” 君漠雨奇道:“外功修的是肉身,肉身的极限便是外功的极限,而阁下,显然已经超过这个极限太多了。” 石不破愣了片刻,旋即哈哈一笑道:“倒是我给忘了,你们这边外功没落,对这些都不懂,不过。” 石不破说到这里暂停了片刻,而后反问道:“你们自内而外,内元充足流转周身,自然而然的强化了肉身,被强化的也依然是肉身,那么你们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到极限吗?”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是没有人往这个方面去想过,也不是没人去尝试过,无数惊才艳艳之辈希望能从这个方面走出一条新路来,然而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这么多年下来,外功只能到凡人的极限,也就是化境,成了所有人的共识,而且这个化境的难度,难如登天。 沈双将前人的尝试和心中的疑惑问出。 “或许是你们这边的实际条件不允许吧,”石不破道“我们专修肉身,练外功,由外而内是我们那边的环境造成的,有打量的可以辅助外功修行的条件,反倒是内功修行进展极其缓慢,因此我们那边的修行者修的都是外功,但你们这,听那只死猫说这里叫人界,我来这边之前还到过什么妖界,灵域,发现没有任何地方有能够让人修行外功的环境。” 苏月抓住了石不破话中的重点:“所以你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不是,”石不破挠挠自己的大光头笑道“我们那我们自己叫乌莱,换成你们这边的语言,就是坚不可摧的意思。” 一个没有听过的名字,众人可以确定,这个乌莱若是真的存在,必然也是如同六界一样的单独一界,毕竟大家都是见多识广之辈,走得远看得远知道的也多,六界中可没有任何一处如同石不破说的那样的地方,毕竟每一界最核心的气息是不会因为地域的变化而改变的,只有跨界,才会变化,石不破身上没有任何一界的气息在,倒是有自己独特的一种气息。 苏月继续问道:“阁下为何会来到此处,而且被那虎妖抓住?” 石不破不好意思的继续挠头:“哪怕专修肉身,那也是肉身,也会受伤的,我到这边的时候就受伤了,从你们说的什么灵域过来,跑到一半路塌了,差点要了小命,还好运气不错,但遇到了那只老虎,之前有去过妖界,和他是认识的,那时候觉得这人豪爽,一起喝了几顿成了好友,却没想到重伤在身的他对我知根知底希望夺取我的肉身助他恢复伤势并且更上一层,那表情……对,就和你们旁边那个姑娘一样!” 众人顺势望去,却是花知语一脸痴相的看着石不破,是不是的舔一下嘴唇,哪怕有纱巾覆面也看得清清楚楚,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危险而诡异的气息。 众人满头冷汗,苏月甚至过去扯了扯花知语的袖子:“那边,虎妖的尸体就在那边,足够了,你就别打人家的主意了,他修的是肉身,没办法助你修行的。” “专修肉身啊,肉身之中元气极多,只要顿成汤……” 都已经可以看到花知语在留口水了,弄得苏月无可奈何抄起玉笛对着她脑袋来那么一下才让花知语彻底清醒过来。 石不破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专修肉身的人对很多修习有夺取、吞噬之类属性功法的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位姑娘只是流口水而不是冲上来开打已经算自控能力极强的了,当然也有办法控制好,我这有一篇功法,是在灵域里得到的,那儿的人修行的功法对自然元气的吞噬掠夺无以复加,却能够保证和自然和谐共处没出问题都是这份功法的原因,不知道你能不能用,就算不能,稍加改进之后应该也没问题了。” 清醒过来的花知语很想去接过这份功法,但又怕靠的太近自己难以控制心中的欲望,无奈之下只能示意众人,距离石不破最近的君漠雨摇摇头,随后接过记载有功法的书籍再递给花知语:“阁下可有办法自己收敛?这边修习有这类属性功法的人不在少数,可不敢保证所有人都如知语这般能控制自己。” “有,但现在不行,”石不破也很无奈“现在我伤得太重了,无法使用,而伤要好过来……少说还得……按照你们这边的时间算还得十来天的工夫才行。” “既然这样……” 君漠雨本打算提议让自己给石不破上个遮掩气息的小术法的,但随后想到这里不是鬼域而是人界,自己的术法带着浓浓的鬼域气息在人界也会十分打眼,只能对苏月道:“月姑娘,可懂遮掩气息的术法?” “没问题,”苏月笑道“气息遮掩是行走江湖必备的技能,我可是很擅长的。” 询问过石不破,他很豪爽的表示没有问题之后,苏月便凌空点画,一道小小的阵图没入石不破胸口,随即石不破的气息开始变化起来,在在场之人的眼中,石不破看起来就是一个正常的人界先天,不过是体格有些庞大,长相看起来有些能吓哭小孩而已。 然而接触虽然不多,但大家都知道这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家伙实际上很豪爽,而且话也不算少,有些事情说起来没完没了,直到众人走出密林,看到外面严阵以待的司长老等人。 见到沈双他们出来,司长老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是你们赢了,我都做好死在这的打算了,现在不要死了,真是太好了。敢问这位是?” 进去时六个人,出来变七个,谁都会在意的。 沈双笑着介绍道:“石不破,一位朋友,虎妖没有跑还留在原地,有他的一份功劳。” 这话没有假,如果不是虎妖想要谋取石不破的肉身,或许就真跑了。 司长老这才点点头,随后迅速安排:“传讯衡岳城,危机解除,不用撤离百姓了!” 有弟子领命而去,司长老这才开始招待众人。 而此时的鬼荒境地外,各路人马差不多已经到齐,随时准备突入禁地之中。 9.长驱直入陷危机 石不破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有所察觉,却没有人能真的说出个所以然来,情报传给了剑阁,这事情必须要有一个强力的组织来兜底,否则真出了事没人能收尾,而在剑阁回复之前,一行人随着南寄柔回到了南家。 商人世家向来是不缺钱的,南家这种大家族安排几个人的住宿没有任何问题,南家人自然也不会反对,他们不懂真正江湖上的那一切,虽然有南寄柔的存在,但也仅仅是在普通人的认知基础上多了一点东西,大概也就是知道了江湖不止是外面的那些帮派,也不止是那偶尔有传言的游侠儿,而且因为钱足够多能买到飞升丹,知道了江湖人中的高手是什么概念,然后在前一段时间从南寄柔那知道了江湖上的顶尖高手究竟是怎样的。 很幸运的,他们对江湖的理解有了更深的认识,对南寄柔的好友们也礼遇有加,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们是清楚地,苏素与南寄柔这段日子就是在处理鬼怪商人的事件,而之前那个方向爆发出的震撼人心的力量,再一次刷新了他们对“人”这种存在的认识。 族长在安排好所有人的住宿之后跟在南寄柔身后用很小的声音询问世间是否真的有仙,家中几个吃了飞升丹的子弟是否有机会成仙。 声音的确很小,但一行人都是实力通天之辈,再小的声音也被人听得清清楚楚,无奈之下南寄柔只能表示这个世界上没有仙神,如果真要算仙的话,陆地真仙应该能称为仙。 于是老族长又开始考虑起新听到的“陆地真仙”这个存在到底是怎样的。 当然也正因为南家对江湖的认知远多于他人,因此在劝说举家迁移的时候并没有多费太多口舌。 安土重迁不假,但没有谁会蠢到连宛若天人的先天高手都畏惧的事情自己可以不用怕可以老老实实的待着按部就班的生活不做准备的,有这种蠢人,一个家族也无法延续多久。 南寄柔多少是有些私心的,如今落花谷要搬走,她打算让南家人随着落花谷一起走,而且趁着现在算上自己足有七位先天顶峰在这边,自己要跟着家族一起走一道,现在这些无所事事的顶峰们肯定会跟着,那也就不用担心什么危险了。 这点心思当然是瞒不过任何人的,当然南寄柔也没想着要瞒过谁,所有的一切都是当着大家的面在进行,反正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跟着走一趟,顺道可以去落花谷迁移的终点儒风峡一趟,也还不错。 但关于石不破的问题,公生念可能暂时没法回复了,在木鸟飞往剑阁的途中,诸派人马已经汇聚在了鬼荒禁地外围。 剑阁公生念亲自带队,来了六人,均为先天,共有他自己和宁无双两位顶峰,道门倒是没有多安排人过来,天地人三仙齐聚,便算是道门的全部人马了,不过三位同修的先天顶峰所能发挥的力量,并不弱于公生念多少。 儒门来的也是老熟人墨千秋,带着黑白子与纵横子两位棋脉顶峰,也是三位顶峰先天。 佛门自乱世之初便一直隐于世外,不插手世事,这一次却也派了人过来,为首的却不是佛门和尚,而是虚瑜居士,一位成名已久的先天高手,是堪比公生念的强力先天,佛门这次能让他过来倒是让公生念都有些吃惊,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但完全足够了。 海外蓬莱没有派人过来,哪怕他们有参与过围剿邪教徒但实际上依旧没有怎么出力,和同样没派人过来的昆仑一样,他们算是真正的超然物外。 “仙者和我们不一样,”虚瑜居士淡淡一笑“不说你们剑阁,就算我们,口中念佛,心中礼佛,却依旧看不开俗世红尘,那些仙者倒是真正做到了该拿则拿该放则放,不似我等红尘俗人。” 公生念只是笑了笑。 很快齐王便找了过来:“一切妥当,已经再次发现他们的人的踪迹,青龙玄甲的先天已先行进入跟踪,我们该出发了。” “好。” 虽说是聚集了各派人手,看似声势浩大,但实际上全部人数也就这些了,剑阁来得最多,但哪怕算上齐王一方五位先天,这一次也不超过二十人。 但一次性汇聚二十位先天,其中半数先天顶峰,更有公生念与虚瑜居士这种绝顶,若说不是声势浩大也说不过去。 随着齐王一声出发,一行人向前一步便迈入了鬼荒禁地之中,那无边无际的荒凉再度袭来,哪怕进入这里多少次已经记不清的齐王也依旧有些震撼,这里不是真正的死地,却是真正的荒凉,荒凉的气息冲刷着人的心神,远不是什么大漠戈壁的荒凉可以比拟的。 迅速稳定心神,齐王拿出一个小物件,那是类似于装在盘子里的指针样物品,当然不是罗盘,只有普通人才用得到罗盘,但凡武者只要开始气纳丹田了,对方向和距离的把握可比任何罗盘都要精准,罗盘在有干扰的地方还会失效,武者的方向判断可不会。 这是确定之前进来的青龙玄甲军先天位置的东西,名为阴阳指,一阴一阳,始终定位着对另一方的方向,也算是难得的宝贝。 “这边,”齐王指着鬼荒禁地深处“当心鬼荒族,他们没法交谈,除了袭击你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而且看起来最初的判断有问题,这些将生意做得这么大的家伙好像不是生活在禁地外围,而是生活在更深层的地方,那里即便没有鬼荒族,也是凶兽的地盘,上次我可是遇到腾蛇了,尚不知晓这里面是否还有其他只有在神话中才能遇到的怪物,万事小心。” 众人依言而行,不管是不是高手,鬼荒禁地大家都没来过,齐王才是对这里最熟悉的人,陌生的地方不听有经验的人的话那是自己找死。 队伍按照修为高低错落排列,公生念与虚瑜居士并未走在队伍中间位置,反而分别在两翼策应,这样可以保证他们能以最快的速度支援附近的人并且保证所管理的范围和人数都尽可能的减少。 先天顶峰们也是这么分配的,剩下的先天虽不是顶峰,但能被安排到这样的任务中来,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众人以最小心的态度行进在陌生的环境里,根据齐王手中的东西显示,跟踪人员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禁地更深层的地方前进,那里并不是莫风隐居的地方,在另一个方向,真遇到什么危险,可没有莫风这么个强力人物出来救场! “加快速度!必须追上他们,就算这次不能找到那些家伙,我们也不能让人死在这里面!可以慢慢找,他们跑不了!” 只要对方还当禁地是安全的地方,那么总有机会找到的,但如果有人死在了鬼荒禁地里…… 不是齐王有多么看重自己手下的性命,慈不掌兵,一般时候,齐王会选择保护手下人,但如果为了达到目的走向胜利,他会将手下的性命放到天秤的两端权衡利弊。 鬼荒禁地里不能死人,死在这的人魂魄不会散溢,而且整个禁地都会有提示,有新的魂魄进入禁地,成为禁地的一部分,这是鬼荒禁地独有的一种现象。 众人都明白这一点,他们没有实际来过鬼荒禁地,但禁地的一切能公开的信息都是公开的,各派都是大门大派,这方面的信息从不缺乏,达到先天的人都会去了解这些东西以防万一。 众人纷纷发力,再次加快了前进速度,随着齐王的不断示警,一头扎进了凶兽的活动范围。 这些凶兽绝大多数不是鬼荒族培育的,野生的凶兽比鬼荒族所操控的凶兽少了一份战术,却多了一份凶残,其力量要更加强大,如果是之前沈双他们那几个人不是目标明确知道道路而且距离实际上也不是很远可以一头扎过去找到莫风,而是往这个方向走的话,他们根本不可能活着出去。 “凶兽!” 随着一声示警,凶兽果然对活人的进入异常敏感,不过片刻,便有大量凶兽朝着众人涌来,之后只会越来越多。 “不用管!” 公生念喊道:“王爷,确定好方位便可!” 齐王一言不发走在队伍最前方,心神始终注意着指针的方位,如公生念所属的那样,他别的都不管,将所有的防卫都交给了公生念。 只见公生念与齐王并肩而行,以指代剑,一道剑气挥出,没有浩大的声势,也感受不到多么强的力量,但这一道剑气却生生的将前方凶兽群撕裂成两半,剑气纵横近三里地才消散开来,但随之而来的是公生念下一道剑气。 鬼荒禁地对人的压制,对真气的回复的限制,似乎在公生念身上并不存在。 众人不计消耗的加速,公生念在前面开路,齐王则掌控着队伍的方位,虽然已经到了凶兽聚集区域,但队伍的速度不减反增,很快便冲出了一波兽群范围,然而一口气都没喘一下,又有兽群靠拢,这一次众人感受到了其中有不少强大的存在,堪比先天,甚至先天顶峰。 然而公生念还是一样的安排,让所有人安心赶路,剩下的都不用管。 接着还是同样的剑气挥撒,还是同样的效果,不管是媲美先天还是媲美先天顶峰的凶兽,在这一道普普通通的剑气之下都和普通凶兽没什么区别,一行人用着比之前丝毫不慢的速度继续前进。 先天与先天之间的差距很小,但与先天顶峰之间的差距是天壤之别,而在顶峰与顶峰之间,这个差距可能会更大,如果将范围扩大到陆地真仙,这里面的差距或许比顶峰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很多。 当然这一切对外人而言都是不清楚的。 凶兽没有生命趋利避害的本能,公生念的压倒性攻击确实给它们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但作为凶兽的老巢,他们依旧前仆后继,没有鬼荒族的操控,它们是不知道如何止损的。 而随着推进的深入,最前面倒下的凶兽尸骸逐渐变成空气挥发开来,这些力量将会在某个时候再次形成新的凶兽,那是全新的个体,种族可能都完全不一样,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凶兽的确是杀不死的。 “已经很接近了!他们没有再继续移动!五里地!” “明白!” 公生念双目一凝,剑指举过头顶,一道剑气直冲九霄,而在片刻之后,空中剑气轰然爆散纷纷洒洒如雨落下,四周凶兽无论是什么层级的都倒在这剑雨之中,而且剑雨还随着公生念的移动而移动! “速度!” 五里地,对众多高手而言不过是眨眼之间,很快众人就发现了前方身穿青龙玄甲军战袍的人,但三位先天,此时却是躺在地上,没有死然而手脚却被一种奇异的兵刃,似剑非剑更像是一道闪电一样的黑色长匕首之类的兵器钉在地上,一种奇异的异种真气,不带任何一界气息的力量以四肢兵刃为节点笼罩在三人周身,让他们既无法移动,也无法出声。 “这是在汲取他们的真气!” 有人想要上前解救,却被公生念拦住:“居士!祝我!” “阿弥陀佛!” 佛号高宣,庄严佛陀金像笼罩四周,公生念则真气外放,用最纯粹的力量吹散了三人外面笼罩着的诡异真气,随即剑气迸发,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过后,三人十二把兵刃全部被弹飞,而后被公生念隔空摄来拢在一处! 就在这时,外力忽至,与那异种真气一模一样的力量构筑成的利刃结结实实的撞上了虚瑜居士的佛陀金身! 只不过是一瞬间,猛烈的力量爆发,吹散了四周的一切,虽说鬼荒禁地之中本就没有什么东西,但这一次的冲突甚至连原本的黑暗都吹散了一般,天光骤亮! “王爷,放弃这次行动!这里有外力介入!” 然而刚喊出来,公生念便不由得苦笑起来:“算了,准备打吧,想要悄然撤退,已经不可能了。” 所有人都知道不经历一场战斗是没办法撤离的,毕竟四周那不断出现的黑影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 10.莫风援手伏凶兽 “我们就是跟踪到这里的时候遇到了这群人,”一位青龙玄甲军的先天稍稍缓过气来“他们放过了跟踪对象,并且双方之间有交流,他们之间绝对有什么交易!” “怕就怕不仅是双方有交易这么简单,”齐王感受着那些人攻击佛陀金身时的力量强度,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之前可是有邪教徒进入这里面并且将这里当做自己的据点,怕就怕那些家伙生意受阻之后,彻底和邪教徒搅和到一起。” 公生念点头认可:“可能性很大。” “诸位,有什么疑惑,先解决了眼前这些家伙在说吧,”虚瑜居士提醒道“这些家伙的力量很诡异,对真气似乎有天生的压制效果,我这金佛护生只能发挥出一半的效果,可没多少时间给你们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先解决了对手再说吧,道门三仙,麻烦你们了。” “应当的,无须客气。” 道门三仙,天仙商清月,地仙沐清风,人仙逸清秋自入门之日起便是同修,互相之间除了关系极佳之外,修行上也相性极高,三人相辅相成竟在同一日跨入先天境,而后几乎同时步入顶峰,如今已在顶峰多年,互相之间心境气机几可无碍交融贯通,三人如一,可不是什么阵法可比,他们懂阵,但寻常时候根本无需刻意布阵,只要三人同在,便是一道大阵! 道门安排他们三人来鬼荒境地是有另一层原因的。 却见三人气息相交,真气融会,隐约间一道似阵非阵的大阵笼罩四面八方,竟然一扫鬼荒禁地压抑冷寂的鬼氛,原本对真气回复的压制瞬间消失,只要在三人照看的范围内,鬼荒禁地与外界比起来,除去风景有些奇异之外,其余并无差别! 只要他们在这里,就算是鬼荒禁地也能成为武者的主场。 然而相对应的代价是他们三人必须全力维持阵法,除了自保之外,无法参与到攻击之中。 但这也比全员被压制要好,毕竟这里可是有两个即便被压制了也能轻描淡写摁死顶峰的怪物在,如果没有压制…… 这些将全身包裹在袍子里不敢正面示人的家伙的确厉害,单独拿出来任何一个都能媲美先天,其中还有几个堪比顶峰的,虽然知道每逢乱世高手就会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但最忌你这天下,不算赝品,先天也显得有些太多了。 然而能在巅峰笑傲红尘的人,依旧有站在巅峰的资格,公生念缓步向前,脚步过处,剑意纵横,剑意过处,人影不留。 这些人有古怪,对武者有着诡异的压制效果,担当双方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之后,这种压制便显得有些无用了。 虚瑜居士口宣佛号劝人回头是岸,高呼我佛慈悲,然而金色巨掌生灭不定,每一次出现必有一人被拍压在地无法起身,终究是佛者,没有杀一人,但被他打倒的,四肢皆碎内腑重创,就算之后治好,也只能变成时刻都需要有人照顾的废人。 或许这群人有什么方法可以治好,但现在战局已定,忽然冒出来的人打一波埋伏却被对面平推,想来这群家伙也很不好受,很快便显露出了退意。 “埋伏的是你们,要走的也是你们,我可有同意?” 公生念的声音不大却响彻寰宇,想来除了在场的人,便是躲在后头的那些家伙也听得清清楚楚,那些想要逃离的鬼祟之辈身形瞬间止住。 并非他们想要停下来,而是不得不停,一股强大的压力压得他们无法行动,连站立都难以站立,渐渐地弯下腰去,实力不足者已经跪伏在地! 放狠话的是公生念,但这次出手的并不是他,而是来自儒门儒风峡棋脉的两位先天,黑白子与纵横子,两人一人为棋盘一人执棋子,虽然单对单的交锋略显不足,但黑白落定纵横子,两人武学融合武者真气、势、气机,在大范围压制和辅助上颇有建树。 却是一张真气画就的棋盘,错落着几枚黑白棋子,棋盘划分天地,推演战场全局,落定的棋子便对应着敌方每个人的位置,儒门武学,多浩大光正,或者放眼天下。 两人将这种特性发挥到了极致。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其中一人踉跄着,周身元功震荡,黑白子叹息一声道:“莫要做无谓举动了,不过徒增痛苦,投降吧,我们也不是滥杀之人。” 黑白子与纵横子两人联手,就是公生念也可以一战,虽然肯定要输,但至少能支撑一段不短的时间,而这些人连公生念随手一招都无法抵御,自然也不可能从两人的控制下脱身。 然而所有人都想错了一件事。 这些人虽然见势不妙就打算逃跑,看着像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刚刚的奋起反抗并不是想要逃跑,而是想要传递信息,众人一不留神之下,一道光闪过,速度快到连公生念和虚瑜居士都没有反应过来便消失在远处。 还没等众人对此作出应对,那道光去往的方向就传来一声兽吼,哪种仿佛要吞噬周遭一切的气势,更是直接吼破了棋盘与棋子的压制! 众人远远的看着逐渐显现在眼中的巨大兽影,心中震撼:“那是,什么鬼东西?!” 似牛非牛,似虎非虎,身披钢刺,背身双翼,巨大双目之中仿佛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一般,只是看着,便有人心神受创! 墨千秋张了张嘴,片刻之后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穷奇……” 有人惊讶不解:“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 “传说未必是假!” 齐王颤声道:“上次也是在鬼荒禁地遇到了腾蛇,再有个穷奇也不奇怪!跑!快跑!赢不了的!” 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穷奇双翼一扇便来到了众人不远处,即便是大家速度都很快,也不可能快过这种名留神话传说中的凶兽,已经来不及跑了,穷奇的巨爪已然落下,笼罩向所有人! “躲不掉了!” 公生念瞬间转身,一直未出之剑首次化现! 那是一并单手长剑,八面,剑刃银白,剑脊淡蓝,却与寻常剑为了追寻更坚韧不同,还镂刻有镂空花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剑身的结实程度。 长剑轻点,浩然剑光冲霄如天柱一般,而虚瑜居士则取出一串佛珠手串,十一颗佛珠光华大放环绕剑光,黑白纵横两位儒者更是棋盘落满演化眼中所见世界,如盾牌一般顶在最前面,三仙更是放弃了维持恢复阵法,一次变阵,先天八卦图隐约浮现,与勾连剑光佛光以及棋盘棋子,让众人力量融合为一! 众人倾注全力的一击,誓要阻挡上古凶兽前进脚步。 双方轰然交接,大地震荡,空气颤抖,远强于衡岳城外几人与虎妖搏命时一击的力量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四方,若不是禁地之内大地比外面结实不少,裂谷或可延伸至百里之外! 穷奇这一抓的确是挡下了,但众人纷纷脱力,想要再来这么一下短时间内绝对不行,然而穷奇似乎没有任何影响,爪子的确有被重伤然而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好了九成,而受伤之后的野兽愈发的狂暴,不等左边爪子上的伤口好彻底,右抓又紧随而来! “这可真没什么法子了。” 虚瑜居士双掌合十闭目轻颂佛经,看起来似乎是认命了,然而佛陀金身再现,显然是打算搏最后一把。 公生念也再度举剑,他从未想过会在鬼荒禁地里遇到这般凶悍的上古凶兽,但剑者锋锐,一往无前,便是知道力有不逮,也不允许他不去斗上一斗!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就算拼上全力,这一次也断无胜算,这一搏,不过是希望在绝境中求得一丝生机罢了。 但或许是运气使然,或许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穷奇巨爪即将落下之际,却忽然不再有动静,就像是被人定在了半空中一样。 也的确是被人定在了半空之中,一道飘逸出尘之姿伴随着朗朗轻吟潇洒而至。 “杳杳前尘入梦,瑟瑟秋氛有声。晚来云遮月掩,静听扫叶秋风。” “是莫风前辈?!” 不怪齐王大惊小怪,毕竟上次来鬼荒禁地遇到腾蛇,也是莫风救了他们,这一次竟然又是莫风。 穷奇已然无法行动,莫风也暂时未去搭理这头凶兽,而是走到众人面前:“怎的又来鬼荒禁地了?还是如此大规模的前来。进来局势不稳,诸界动荡,鬼荒禁地对此有了反应,遗留在禁地内的各种古老物种纷纷现身,如今的鬼荒禁地可比往日里的更危险,你们还是出去吧。” “可是前辈,”公生念指着不远处埋伏者的尸体“外面有些掀起风浪的家伙就安稳的生活在禁地内,借着禁地的天然屏障继续操控着外面的局势,而且还与这些来路不明的家伙合作了起来,我们无法坐视不理。” 莫风来到那些尸体前,打量片刻之后连他也不由得显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这可真是……让人怀念呐。” 一旁的墨千秋听到莫风这般说,不由得有些好奇:“前辈?” “没事,”莫风随意摆摆手“既然是怀着目的而来的,那便去完成自己的目标吧,有穷奇在这里,不会有别的凶兽出没,想来以你们的能力足够抓到自己要抓的人,不过抓到人之后马上到这里来与我汇合,我送你们离开鬼荒禁地,之后也别再进来了,至少在我想一次踏足江湖之前,不要再派人来,到时候我可不敢保证能救下人,接下来的鬼荒禁地,将真的成为禁地,哪怕是陆地真仙,来了也是有进无出。” “多谢前辈!” 众人纷纷道谢,随后不再逗留,三仙阵法再开,众人迅速向着原定目标追去。 既然不用担心凶兽的问题,那也就没必要再隐藏神念,众人合力,借助黑白纵横二位的棋盘,将神念扩展到了自身所能达到的理论上的极限,比之一般陆地真仙都不会差太远的地步。 果然,那群家伙是准备跑的,而且还没来得及跑多远,毕竟有穷奇在,在他们看来已经是稳赢的局面,自己完全没必要逃跑,却不想忽然半路杀出个莫风来,穷奇在莫风面前和一只讨好主人的狗没什么两样。 这时候莫风已经放开了对穷奇的禁锢,而穷奇也丝毫没有凶性大发的样子,就像一条真正的狗一样趴伏在地上,发出讨好的呜呜声。 “你这家伙,难得借势苏醒,就不要出去为祸了,如今已经不是你们的时代,既然运气好活了下来,那就安安心心老老实实的活下去,禁地清苦,想要出去潇洒就早日化形,否则就算你真的出去了,不消几日便会死无葬生之地,这个年代,可未必比你们那时候安全。” 不管墨千秋在和穷奇说着些什么,反正最大的倚仗已经没了还有可能成为对方的倚仗这个事实他们看得清清楚楚的。 只是可惜,这群家伙的速度都不是很快,毕竟不是全员先天,而先天顶峰更是没有,毕竟他们只是商人组织,当然也混着几个邪教徒在里面,但都是充当联络人用,因为有特殊的方法,他们在禁地里反而比在外面更安全,所以根本没有留下几个高手,很快就被后面赶来的人追上。 没有战斗,也不需要战斗,十几二十个先天围成圈子站在外围他们就直接给跪下了,邪教徒倒是有勇气发起反击,只不过那点力量,熟知了邪教徒套路的众人连自杀的机会都没给他们便全部活捉了下来。 “好吧,虽然有些惊险,差点没命,但结果是好的,诸位,这些人便带回剑阁,各派安排人手到剑阁来一同审问如何?” “可。” “嗯,没问题。” “剑阁信誉可是这世间最值得相信的事物之一,没问题。” 诸派纷纷表态,公生念客套几句,感谢大家信任之后,众人便一道返回莫风所在之处,然后看到了仿佛在逗宠物一样逗弄穷奇的莫风,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 此行猪事顺利,但依旧坐镇天河防线的木图却依旧过得不怎么顺心。 11.诡异频现雾渐深 各地混乱不休,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木图已经有许久没有安排人对南边动手了。 值得庆幸的是,南边的梁人这会儿也没工夫对自己动手,且国师一脉的高手已经到来,最近自己要担心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多了。 但国师一脉的高手数量,却让木图对之前隆德心中的憋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这一次,国师那边直接派了六十八位先天过来,其中还有两位顶峰,这不是那种靠着丹药堆出来的赝品,是实打实的正儿八经自己修上来的先天,这个数量远远超过了木图对国师一脉蕴藏力量的认知,他知道国师一脉有藏着什么,但明面上不过十几个先天的国师一脉,却在这个时候仅仅只是为了应对天河北岸这一块地方的异常就弄出来这么多人。 木图可是知道在别的地方,北戎也是靠着国师一脉的高手才能保证大局的安稳,毕竟北戎不像大梁,虽然朝堂混乱,但遍地高手哪怕各自为政,那些异常所能造成的伤害也有限,不至于伤筋动骨。 心中稍稍估算一下国师一脉在各地的力量,木图心中愈发沉重,这怕不是有超过五百的先天在各地活动。 好在木图不是隆德,懂什么叫做大忌,不会去犯这个错,虽然他并不明白这所谓的大忌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在他看来给没有天赋的人打造成赝品既不会影响到朝廷也不会影响到江湖,而且对谁都好,明明没有什么问题,却变成了忌讳。 这次国师一脉是由一直跟在国师身边的被国师叫做阿大的入室弟子负责,虽然这名字听着很傻,但能到先天可没有真正的傻子,见木图脸色变幻不定,他便知道这位大军统帅在想什么。 毕竟当将军的和真正的江湖中人思考问题的方向是不一样的,他们更看重这个国家有多少力量可以使用,而不是看着明明就在这个国度却不能为之使用的力量。 阿大笑道:“将可知真正的江湖是怎样的?” 阿大问得突然,木图一时不解,随口便顺着阿大的话反问了一句:“怎样?” “将军应当是知道的,武学高手,便是到了化境,依旧只是普通人,虽然因为武学修为在,寿命比一般人长上许多,但最多也不过一百五六,之后照样尘归尘土归土,”阿大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才又问道“将军应当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了。” 木图不是一个纯粹的江湖人,他的武学修为甚至没有隆德高,隆德是先天,他却不是,因此对外面那个名为“江湖”名为“武林”的武者世界了解肯定不如江湖人自己,他所了解的江湖,都是从各种资料以及自己接触到的江湖人身上了解的,然而实际上,就算是一般的先天也不可能接触江湖中最深处的秘密,他能了解的又有多少呢? 阿大这般说,木图才发现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习武修行之人寿命有限,哪怕到了化境也依旧有限,但先天武者的寿命,至今依旧是个谜,没人知道先天开始,寿有多长,因为已知的先天没有谁是寿终正寝的,行走江湖,活得越久遇到的问题也就越多,就越有可能死于非命,踏入江湖,除了死,没有别的办法离开。 但已知的活得最久的先天却是活了一千三百多年,现在还活着,而再往上的陆地真仙,活得更久,但一个人修到先天其实不难,天赋异禀的十几年时间,有奇遇说不定几年就够了,那么这么多先天到哪去了? 木图发现自己似乎接触到了一个让人心惊的事实。 “先天可比化境多,”阿大适时的说道“武林上各层武者,自然是连凝气都做不到的最多而化境最少,先天却多得不像样子,不比盈满境的人少。” 公开的先天不过数百人,但到了先天,人们追求的目标便不再是世俗上的东西,而是更加虚无缥缈的更高层次,大多数人江湖上走得乏味了,便会选择回到原点,找个安静的地方,安安心心的追求自己的大道。 “如今乱世已至,谁也无法置身其外,将军你要改改自己的想法,”阿大好心提醒“接下来,这世间的先天只会越来越多,甚至于陆地真仙都会变得如同过江之鲫一般。” “既然如此,那我有一个疑惑还请解答。” “将军请说。” “江湖力量如此强盛,那为何弄一点赝品出来却如同犯了大忌一般?或者说,为什么这点事情会成为大忌?” 阿大闻言竟然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让木图愈发的疑惑起来,刚想继续问问,却听阿大无奈道:“禁忌都是人犯的,也只有人,才知道什么是禁忌。” 没有正面回复,但木图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道了声谢,他便准备回军中去,却被阿大叫住:“将军,凡事三思而后行。” “放心,我不是隆德。” 木图离开了阿大居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帅帐的,一路走来脑中不由得不胡思乱想,心高气傲颇具天分的他一直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想要北戎的足迹踏遍整个天下,得到天河统帅这个职位的时候他意气风发,一步一步按照心中构思开始布局,但突如其来的诸界惊变打乱了他所有的安排,而近日与阿大的对话,更让他深受打击。 国与国之间的攻伐又如何?天下霸主又如何?这个江湖看似遵循着皇朝制定的规矩,但实际上竟然是皇朝遵循着江湖的规则在游戏,千万大军,能抵御多少先天?能抵御多少陆地真仙?堪比盈满境数量的先天,木图不知道盈满境究竟有多少人,那是因为如今行走江湖的大多数都是这个境界,根本数不胜数,哪怕是对江湖不甚了解的那些黑道帮派,但凡能在一个小城里呼风唤雨的,帮中多少都有几个盈满。 虽然无数年来,普通人能使用的武器越来越强,到现在,神火炮,灵晶炮,甚至是雷吼炮,还有前一段时间看到的凌云舟,那种百丈宽三百丈长五十丈高的能在天空自由游弋的战斗堡垒,配置了极强火力在木图眼中看上去应该是永不坠落的真正神仙使用的战船。 但他知道,这种东西或许对先天有效,但绝对挡不住陆地真仙,哪怕是刚刚步入陆地真仙境界不到两天的,都能拆掉一艘耗费无数心力制造的战舰,除非能够成军,能够有铺天盖地的那种战船,但这么多年下来,北戎也不过制成了三艘,根本不敢轻易动用以至于外界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兵器。 木图相信,类似凌云舟这种东西梁人那边也会有,或许不是天上飞的,或许是地上跑的,但绝对有这样的东西在,可惜数量肯定也不会多。 造这么一艘船需要二十几年的时间,而二十几年,足够这天下出不少先天武者了! 木图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告知亲兵在自己出去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之后便独自坐那发呆,他需要好好考虑下,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或者说在这个常识逐渐崩坏的世界里,他能做一些什么。 然而时局却让他连个安心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刚坐稳没多久,就有人闯了进来,木图勃然大怒,正准备训斥,却发现是葛兰。 门口的亲卫肯定挡不住葛兰这么大个先天,然而葛兰肯定被通知了自己不许打扰,但即便这样他依然闯了进来,那表示葛兰这次带来的问题有些严重。 隐隐的,木图觉得自己头有些发疼:“先生这般焦急,所为何事?” “就在刚才,西路统帅巴德尔死了,”葛兰面容异常凝重“今日巴德尔安排校场演武,西路军中精锐聚集,就在校场上,他被人当众枭了首,没有人看到了动手之人,只知道巴德尔起身瞬间头便掉了下去,没有任何预兆。” 木图眉头一皱:“你说的这个听着有些耳熟啊。” “自然耳熟,这些日子我北戎死了不少高官,都是一个死法,而且……” 葛兰轻叹“当年江湖传说的夺命死神的杀人手法与最近的情况完全一致,每次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死神夺命从不现身,但这么多年没有消息了,怎会在这种时候忽然冒出来?” “无非是局势混乱,借机行事罢了,这个什么夺命死神,早些年就与我们为敌,如今局势这般,一个杀手出来浑水摸鱼很正常。” 然而口里说着正常,木图却是眼中精光一闪:“但他这样的杀手,当年好像连先天顶峰都毫无预兆的被他给杀了,真浑水摸鱼起来……可不能再让他这般逍遥自在下去。” “这不需要你动手,”葛兰道“这些日子他杀掉的人之中可是有王族的,国师一脉已经动手,这种事情就由他们那些高手去处理好了,我来找你不是要你帮忙抓人,而是告诉你务必加强对自己的保护,你统帅天河防线,位高权重实权在握,而且自身不过化境,完全符合那家伙的狩猎标准!” “先生放心,”木图自信一笑“若是没几手,怎敢以化境修为坐在这统帅位置上?想杀我,来陆地真仙都不一定管用。” “你心里有这个底就行,我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你了,”葛兰起身便要离开,临出门了又回头道“我能猜出你在烦心些什么,但你想的那些都是没用的,时代变了,成就自己,不如成就时代。” 葛兰走得很随意,木图却被他弄得更加茫然起来,成就时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你葛兰倒是给说清楚一点啊! 但现在不是他想这些的时候,西路统帅死亡,他这个大帅无论怎样都必须去处理随之而来的各种问题。 再次叹息一声,木图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发现好像还没掉头发,这才稍稍松口气,叫上亲卫往西路大营赶去。 夺命死神重现江湖? 这些对他而言不是问题,正如他对格兰所说,若是没点把握,怎敢不到先天便接下天河统帅这个职位? 该怎样就怎样,他木图并不惧怕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杀手,哪怕这个杀手几乎可以肯定是一位顶峰。 然而等木图到了西路大营,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国师一脉的阿大已经带着好几个人站在案发地点,而死去的巴德尔尸身依旧摆在那没有好好的安置,木图知道下面的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必然是有什么原因的。 “将军,”见木图过来,阿大微微见礼“巴德尔将军之死实属遗憾,相比将军也有判断他应该是被那个夺命死神杀死的吧?” “没错,这等手法,除了那人,暂且想不到别人。” 阿大微微点头,但并不认可:“我也想不到别人,但我可以肯定,杀人的不是那家伙。这些日子境内各处的暗杀,的确有不少是那家伙做的,但巴德尔将军绝不是死于他之手。” “大先生何以如此笃定?” “将军尚未踏入先天,自是看不出来,”阿大解释道“一个杀手若想要人们不知道是谁杀的很容易,但若想要人们不知道是那一界的人动手却是不可能的,人妖鬼仙魔灵六界,各界之人有着各界不同的根本,这一点不能也永远不可能改变,一个人只要动了手,哪怕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是哪一界的会在招式残留上展现得清清楚楚,但巴德尔将军身上招式残留的气息却不属于任何一界,很奇怪,有人在模仿那个夺命死神杀人,明知道无法隐瞒气息的情况下,为何还要模仿别人的杀人手法?” “事无绝对,是不是那人找到了可以隐藏气息的方法,刻意营造出这样的情况刻意混淆视听?” 阿大撇了木图一眼:“用一样的手法却隐瞒自己的气息可以说有这种可能,但你觉得,是那个夺命死神的话,他有必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吗?” 木图无言以对,的确,对夺命死神而言,他巴不得更多人知道自己又杀了哪个北戎高官大将,丝毫没有隐瞒身份的动机,何况还是用自己的成名杀招却换个气息这种诡异的操作。 “那么大先生觉得是何人所为?” “不清楚,”阿大神情凝重“这事,或许只有师傅能处理了。” 木图顿时眼睛一瞪,事情看起来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竟然需要国师亲自处理! 但若是公生念在这,必然会发现,巴德尔伤口上散发的气息,与在禁地内埋伏他们的那伙人的,一模一样。 12.落花知雨剑行云 进入鬼荒禁地的一行人在莫风的帮助下,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禁地范围,一种仿佛咫尺天涯一样的神通,让人对诸界最顶尖的力量有了另一种理解与认知,须知这短距离是他们禁地之中全力奔跑近两天的距离,被莫风带着几十号人不过眨眼之间走完了全程。 虽然感慨,但终究是别人的实力强大,再如何也到不了自己身上,之后努力修行便是。 出了禁地,也没有谁做逗留,众人需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各自门中,之后剑阁审讯与他们就没多少关系了,各派总有些擅长审问的人,兴许剑阁自己问不出什么东西,还需要他们帮忙呢? 倒是齐王,安排人将在青龙玄甲军中调几位负责刑讯之人迅速至剑阁与自己汇合之后便跟着剑阁的队伍一道走了。 看着这些犯人是一回事,至于和最近又和雪寄流云的人一道回了剑阁的玉如烟有多大关系,就说清楚了。 总之在公生念回剑阁后,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之前沈双那边传来的信息,想到禁地之中遇到的那群人,心中总觉得这里面应该不是毫无关联:“那些人,会不会也是六界之外的人?” “可能性不小,”公生念离开剑阁这段时间一直代理掌门位置的张铭莲判断道“虽然早就知道,既然有六界划分,那这世间绝对不止六界这么简单,必然还有其他界的存在,但真的遇到,这还是第一次,不过应该不会是最后一次。” “历来六界动乱,都不曾与六界之外的地方有所交集,这一次不仅有那些历次动乱都隐约有其身影的幕后黑手现身,还有六界之外的存在到来,或许这一次的动乱,远高于历次,或者说不能叫动乱了,有可能会发展成浩劫。” 张铭莲苦笑一声:“如今不过乱象初显,谁又知道将来会怎样呢?倒是有那么一个问题,之前有邪教徒四处为祸屠城戮民,洞开妖界大门,而后有人为复仇不惜借邪教之手打造血魄玉,直通鬼域,在之后还有那无数年来都隐藏在暗处的黑手直接插手,满世界放出妖兽来,至今还有些许未能清除干净,究竟是这些人的乱搞导致六界不稳开始动乱,还是说因为六界即将动乱所以他们才出来呼风唤雨?” “不好说,但我觉得两者相辅相成,应当没有因为谁才怎样的说法。” 天下大乱,到底怎么来的谁又说得清楚呢?芸芸众生,便如莫风那般强到逆天的强者,也只是天地间浮游过客,身处局中的人,自然是说不出这局棋究竟是谁布置的。 两人正商量间,宁无双从外面进来:“都安排好了,的各派的人到齐就可以开始审讯,但愿这次能有不小的收获吧,否则可就真亏了,若不是莫前辈出手,咱们得在禁地里全军覆没。” 公生念无奈一笑,其实若只是他一个人,或者只是和虚瑜居士以及黑白纵横两位一起的话,穷奇再强,也拦不住他逃走,可当时那么多人,他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舍弃这些人的。不太想继续禁地之行这个话题,公生念问道:“齐王那边安排得怎样了?” 宁无双闻言,一脸复杂:“以后玉大家在剑阁的时候,齐王那边的安排还是由齐王殿下自己来吧,我安排的地方距离雪寄流云的人并不远,但齐王显然不满意,他赶走了最近的那一幢小屋中的弟子……也不算赶,许了不少好处,就差给那弟子拜大礼了,吓得人连之前许下的好处都没要就跑了,如今这份好处在我手上,稍晚些我再给那弟子送过去。” 公生念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到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齐王和玉大家之间的那种关系,能成才奇怪了,就算双方都有意,也成不了的,齐王应该很清楚才对。” “清楚也无用啊,”张铭莲不住的摇着头“齐王也是为情所困,然而在这个江湖,为情所困着终将为情而亡,我并不想看齐王走向这条不归路。” 宁无双却是不这么认为:“他很清楚,之前我们聊过,他知道这么下去必有一天要出大问题,但这是他选的路,走到最后,无悔便好。” 公生念打断了这个话题:“不谈齐王了,说道情路,还是沈双那边更顺畅,算是一路无阻的与苏姑娘走到了一起。” “嗯,不过他们之间并非单纯的爱侣关系。” 宁无双笑道:“求道者之间,道侣的关系终归是更重一些。” 公生念道:“你与他熟悉,那么这次就由你去找他们吧,你的性子也不适合长久的待在山上。” “求之不得。” 剑阁安排人去找沈双是必然的,石不破不愿意来剑阁,那么就只能安排人去找他了,这是现如今外界来客之中最好说话的一个,而且看起来牵扯还不小,不去亲自了解,剑阁是放不下心来的。 公生念知道宁无双的性子,也知道他与沈双熟悉,也就顺水推舟的将任务给了他:“这次下山,你真不打算先将断剑重铸么?” 宁无双自信一笑:“不用,断剑也有断剑的好处。我自天下无双,有剑无双,无剑难道就不是了吗?” “看来此番生死之间,你的收获还真比我预想的更多啊。” “确实很多,我这便去准备准备就下山了,我预感自己的机缘就在山下,这次若不破境,绝不回山。” “那我们怕是有一段时间不会再见了,铭莲,为无双准备一些丹药吧,不回山可没法补充。” 宁无双当即脸一黑,什么叫不回山没法补充的?就算这次出去带再多药品也不够用吧?不突破不回山,问题是他现在是先天顶峰,这个突破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几十年就过去了,一次能带多少?够用几十年?明明有自己的机关鸟在,随时可以送点过来,要不要这么抠门! 虽然知道这是公生念在调侃他,但从刚入门那会儿开始公生念这家伙就性格恶劣,只是当了掌门之后收敛了不少,这一次让宁无双回忆起了这么多年来公生念的每一次恶劣行迹,这让他的脸更黑了。 自从当了掌门之后,难得调侃一次宁无双,公生念心情极好,哈哈笑着就往外走,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这个掌门来处理,不过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忽然问道:“你可是已经确定好了要走武道宗师的路子?要知道你以前可是奔着陆地真仙去的,半道上改方向,不管对谁都是大忌。” “但总有例外,而我在这一次生死之间,看到了例外。” “是么?” 公生念没有继续劝阻,他也从不打算劝阻,武者之道,一往无前,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就容不得反悔:“愿你早日成功,我是掌门,还要在先天位上停留不短的时日,希望你能比快。” 不管剑阁这边怎么安排,沈双那边这些日子倒是过得很轻松,落花谷也好,南家也好,都是家大业大的,想要迁移准备时间不会短,于是他们一大群顶峰就这么窝在南家,有事没事指点下南家那些服用了飞升丹的小辈们,虽然用了药,进步空间变得很小,但也不是没有,这些天下来,倒也有好几人超越了赝品的范畴,看这势头,或许真能成为普通先天也说不定。 不过最近几天有江湖小道消息,飞升丹没得买了,准备好钱并且挂出纸张也没人前来交易,好像这生意不打算做了一样。 他们自然猜不出是鬼荒禁地里的据点被人一锅端了,那里是药物制造地,也是许多材料的采集地,没了那个据点,就算这组织还在,但外面的人是不可制出新药的,何况鬼荒禁地他们也进不去了,莫风担心还有人进来送死,自己设下了封禁封锁了入口,已经没有人可以从外面进入,更没有禁地中的凶兽可以离开,倒是让青龙玄甲军的任务轻松了不少。 闲来无事,几人互相切磋已是常态,大家各自武学基础不同,感悟自然也有差距,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互相交流下来倒是各有各的体悟收获,大家也乐得如此,不过在互相交流之余,也会坐在一起闲谈,这次苏月便提出了张铭莲一样的问题,究竟是有人祸乱天下才导致诸界混乱,还是本就乱了才有人跳出来为非作歹。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倒是石不破这位外来者很笃定:“因为乱了,所以才有人为非作歹。” 君漠雨奇道:“为何如此笃定?” “我在灵域那段日子,可没有发现任何为非作歹的人,但依旧被外界的混乱所影响,若天下不乱,灵域应该会一直安稳下去。” “灵域确实是一处世外桃源,”花知语说着灵域的好,但实际上对灵域确有些不屑一顾“安逸到所有人都能躺着吃饭,如果不是灵族天赋够高,他们根本出不了几个高手,太过安逸又太有天赋,以至于不思进取。” “这你可就说错了,”石不破笑道“你有去过灵域么?很不巧,我那段时间内有幸接触到了灵域深层,那里的危险程度可不比任何地方低,灵域的高手也极其强大,只不过他们一直躲在幕后,从不展现出来而已。” 花知语了然的点点头,人界各派都有大量隐藏力量,各界应该都差不多,但人的成见一开始就已经形成,想要花知语放下这份成见,或许只有哪天神秘的灵域真正将自己的力量展现在了她面前才行。 好在大家也只是随意聊聊,大势怎么走,他们是拦不住的,也不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为那种可以影响大势走向的人,在场的这几个,心都不大。 “几位前辈!” 阳铃小丫头从门外跑了进来,作为落花谷唯一一个能和这里所有前辈都打好关系的人,她总是被自家长辈安排过来送信,有时候也会自己跑过来玩,和南家人都已经熟识,而且也是个武学天才,就是性子有些软,不过当前辈的,绝大多数都喜欢这种晚辈,人可爱,又听话懂事,天赋还不差,大家也乐得传授她各种经验知识,甚至是一些修行中有效的小手段或者战斗中能用得上的小技巧。 阳铃回去之后倒也毫不保留的将这些东西告诉了师门长辈。 先天顶峰的小技巧,对这个最强也不过先天的门派来说,都是能当做门中秘传的知识,那些没有服用飞升丹的优秀后辈弟子们这段时间进步飞快。 阳铃跑进们来,兴冲冲的喊道:“几位前辈!所有包裹都打点好啦,随时可以搬家!” “好,”花知语虽是魔门出生,寻常时候妖媚到骨子里怎么看都不是正派,在小姑娘面前却是一副大姐姐模样,她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前几天教你的行云化雨剑可练会了?” “会了,但一点也不熟练。” 小丫头显得很失落,不过花知语倒是有些惊讶,这丫头天赋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几天时间就能学会这门行云化雨剑。 这是这么多天下来,众人传授给小姑娘的技艺之中唯一一门不允许告知长辈的功法,其余的东西都是一些小技巧,无关紧要,但行云化雨剑是一门实打实的功法,为了防止小丫头年纪小在同门长辈师兄师姐们面前没有提防,花知语还特地请了君漠雨给小丫头下了个术法,一种以任何方式传达行云化雨剑相关信息都会被潜意识扰乱记忆从而无法外传但只要不打算告知他人这方面的记忆就会顺利恢复的神奇术法,当时君漠雨还不无炫耀的表示六界之内只有自己懂这个。 行云化雨剑,一门剑法辅助类功法,效果如它的名字一样,剑起行云,剑落化雨,一招一式之间,有云雾缭绕,阻敌观察,迟滞行动,剑落则万剑化生如雨,是克敌制胜的强力法门,也是花知语在一次奇遇之中获得的,是一个早已灭亡不知道多少年的门派留下来的残篇,并不完整,却因为是辅助功法而完全可以使用,花知语自己就稍作修改将它用在自己的红菱上。 “已经很不错了,不过三天时间就能练成这样。” 在看完小姑娘的展示之后,花知语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安慰她,所有人都对她的天赋有了进一步的认知,这种天赋,在落花谷这样的门派中着实是浪费了,但已经拜师,挖人是江湖大忌,就算是陆地真仙问落花谷要人,都是犯忌的事情,虽然绝对能要到,但必遭江湖人唾弃。 “并不一定要把人从落花谷挖出来,”沈双提议道“可以与落花谷商量,她依旧是落花谷弟子,不过我们见她天赋异禀,不忍就此浪费,希望带在身边教导,小姑娘多了师傅,落花谷没少弟子,想来他们不会反对。” “如此,明日去落花谷一趟吧,”花知语点点头“后天就该出发了,正好相关事宜一并了解清楚。” 13.一方城毁一方安 大搬家很顺利,一路上没有不长眼的人跳出来,也没有什么凶鬼妖兽冒头,不仅是落花谷和南家,眼见这两家都往外搬了,许多百姓心思活络点的或者胆子小一点的也就跟着走了。 知府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的,但大家要离开,他又没有正当的理由拦阻,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倒是马捕头够机灵,见状当即表示自己是衡岳捕头,不能看着衡岳城的百姓踏上危险的道路,要带着兄弟们跟着,也好替知府大人管辖,毕竟目标地点是儒门儒风峡,那里没有任何朝廷设置的官方机构。 马捕头这人过于实在,说话不好听,也不同流合污,是个好捕头,可这种好捕头并不适合当前官场环境,朝廷的变革到现在也没传来这偏远之地,衡岳捕头又不止一个,这位不受待见的主动要求离开,知府时半分挽留都没做就随他的意了。 随后马捕头带着自己的心腹弟兄们随着大队伍一同出发了,自己更是混在了落花谷队伍中,和沈双他们靠得很近。 这家伙不是不会说话,也不是做不到八面玲珑,在衡岳城内的时候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罢了,看现在这模样,哪里像是不会说话的人? “马捕头倒是好眼力,”苏月在一旁笑道“说不定过些日子,你就得感谢知府大人不杀之恩了。” 马捕头从这话中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与严重性,眉头一皱,小心询问道:“真有这般严重?” “只会更严重。” 交浅言深,苏月并没有过多隐瞒,当然也没有说得太细,末了还提醒马捕头对自己的亲朋好友也要早些告知,否则随时有可能殒命。 却见马捕头哈哈一笑:“没有亲人,早年遭了难,就我一个人活下来了,好友的话,也就这里这些兄弟了,其他人都说不上话,哪来的好友?” 这家伙哈哈笑着,可无论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悲凉,所谓兄弟有多少人呢?还在衡岳的时候,马捕头是捕头,能调动自己下属的所有人,但这一次知府不允许他带着所有人出去,于是只能带着自己最好的兄弟们出来了,前前后后不过二十六个人,带他自己二十七个。 而且前脚刚走,后脚知府就将原本隶属于他的捕快们平均分配到了剩下的捕头那,一种“你出去了就别回来了”的态度。 这些年来,作为衡岳城唯一一个办实事的捕头,落了这么个结局,确实可以悲凉了。 一旁与他关系不错的司长老轻拍他的肩头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阳铃小丫头则一直跟在花知语身旁,她的事情很顺利,莫说反对了,当花知语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落花谷谷主就差没高兴得跳起来,花知语是魔门没错,但魔门又不是不受待见的邪教,落花谷和魔门也从没有什么仇恨,何况这群愿意带阳铃的大高手又不止是他花知语一个,一旁还有两位剑阁客卿长老呢! 谷主知道这小姑娘将来必定出人头地,到时候落花谷也能跟着鸡犬升天,有好几个先天顶峰愿意免费给自家带徒弟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一路走走停停,庞大的队伍足足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宁无双早在他们出发后的第六天就找上了门来,然后很自觉的加入了队伍一并缓慢前行。 虽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不过若是没有他们这群高手以及落花谷的武者在,这支队伍必定要损失不少人,毕竟野外野兽凶猛,毒物奇多,这些对武者而言比不算危险的危险,对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 而直到到了儒风峡外围,他们才知道已经有这么多人迁徙到了这里。 沈双捏着下巴奇道:“这么看来,局势比想象中的更加糟糕,那为何我们这一路却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呢?” “兴许是高手太多,”宁无双推测“毕竟就算要搞出一些事情来,多数家伙也是惜命的,而且这里人多实际上不止是局势所迫,和朝廷也有关系,朝廷直接发文,建议所有人开始向大派周围、大军周围搬迁,虽然不是强制的,不过多少也会有人响应。” 还未彻底安稳下来,就有信使匆匆赶来,那是落花谷留在门中观察的弟子,虽然是个赝品不过经过众人的小法门和小技巧的弥补,倒也逐渐有了正版先天的样子,虽然最终肯定达不到就是。 这位赶来之时是浑身带伤的,若非宁无双出来的时候的确带了不少好药,这人撑不过三刻就会死掉。 信使写满着惊恐的脸上有着掩盖不住的悲哀:“有十三鬼将带兵攻城,除去我们和之后陆续离开的三批人之外,所有依旧留在衡岳城中的人全部死亡,衡岳城根本没有任何抵御,只不过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就彻底沦陷!我在外围,发现情况之后就赶了过来,依旧被一支由恶鬼带领的鬼卒发现,鏖战之后放得脱身!都死了!都死了!那是人间炼狱!” 说到此处,他已是眼泪纵横。 这位落花谷弟子虽是江湖中人,但寻常时候见识最多的依旧是江湖之中的武斗,会死人,但不会成片成片的死人,衡岳城的惨状刺激到了他的心神,眼见有走火入魔的征兆,苏月轻叹一声走上前去,一个安神术让他暂时稳定下来:“衡岳驻军力量薄弱,最大的武力是捕快,肯定是没办法抵抗的,就算我们过去也解决不了十三个鬼将的集团,是否可以援请儒风峡出手?我们一同赶回衡岳,哪怕救不了人,也能除掉那些为祸的鬼将。” 宁无双摇头:“请儒风峡援手自然不成问题,即便我们不说,十几个鬼将聚集在一起,他们也会主动出手。但鬼将为恶,过后还留在原地的除非打算构筑鬼城,否则基本不会逗留,这会儿再过去,应该也找不到踪迹了。” 大队伍行走近两月的时间,但若只是先天高手单独赶路,要不了几天,便是那位落花谷服用飞升丹根基不稳的弟子,虽然看起来惨了点,但一路赶来也并没有超过四日,从出发时间算起,他赶上队伍也就花了三天多一点的时间,他们这群先天顶峰,一天之内绝对能赶到。 毕竟儒风峡所在距离衡岳城并不算远,否则落花谷不会选择搬来这里,若是大队伍中没有普通百姓,单只是落花谷自己人,这个时间还能缩短一半。 几天时间,鬼将留在衡岳城的可能并不是没有,哪怕微乎其微,无论怎样,就算时是说着没有可能的宁无双也不打算彻底放弃,哪怕是尽人事也好。 不过最终他们还是没有赶回去,儒风峡的人揽下了这个任务,说是发生在儒风峡附近的事情,若不能由他们自己来解决,那便是让天下人看了笑话。 宁无双知道,那十三鬼将算是和儒风峡结下梁子了,哪怕他们已经离开,儒风峡此去也会记下他们的气息,日后必定是万里追杀,不死不休的结局。 当时便有一位长老带着十几名儒门先天出发了,沈双在那位长老身上察觉到了一些和公生念差不多的气息,想来这位就算不如公生念,也不会弱太多。 而第二天,这些人就匆匆回来,每个人身上都有很重的杀气,这对儒门中人而言,的确有些罕见。 情况如宁无双的判断一样,鬼将们没有停留早已离开。 但儒门的人到达衡岳城的时候所见到的也不是一座死城,相反城中无比热闹,只不过热闹的不是人,而是各路魑魅魍魉。 鬼将大军过后,衡岳尸横遍野,便吸引来了大量邪物重新占据了城池,以至于儒门中人入目之处所见的是妖邪在噬人血肉,啃人骸骨! 于是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衡岳城再度变成了一座死城,儒门先天们怒火中烧,毫不留情的将满城妖物屠戮一空,这才有了回来之时浑身上下浓到化不开的杀气。 “没人了,不过记下了气息,跑不掉的,天下儒门都将对他们进行追杀,不死不休!” 那位带队的长老只是在众人面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阴着脸离开了。 “这话是和我说的,”宁无双无奈的耸耸肩“要我告知剑阁,那几个鬼将现在是儒门的猎物,剑阁不要插手。” 儒风峡附近非常安稳,当然周边地区就不怎么安稳了,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大事,邪教徒似乎已经销声匿迹了,贩卖飞升丹的人也没了踪影,所有血魄玉持有者都在剑阁修行,除了四下里不断冒出来的妖魔鬼怪让人们不得不抱团取暖之外…… 没了追踪目标,沈双他们自然也就留在这边时不时向四周辐射解决麻烦,现在这些妖魔鬼怪都还是小打小闹,当然也有各门各派看守得紧,没有让他们形成气候有关。 所以倒也不是没什么事情做。而唯一没有出去处理这些麻烦的,只有一个石不破。 石不破这人看着人高马大身强力壮还是靠着外功成了媲美先天的高手,按照他的说法,他们那边修行境界从低到高分别是锤炼、入骨、锻身、磐石、金刚、不灭,分别对应这边的气海、周天、融会、化境、先天、真仙,石不破就是属于金刚后期,媲美先天顶峰的存在。 而就是这么一个存在,实际上却是一个做事细心,说话看着大声实际上特别温柔,能以理服人绝不动手,能说绝不打的主,最近他的日子过得跟个守着主人家空院子的看门大爷一样,在众人看来已经和颓废没有什么两样了。 不过他倒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做,至少带着南家几个服用了飞升丹的家伙在锻炼。 “他们吃了那个什么药,按照你们这的修行法门,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那日石不破看着南家几个人在南寄柔的监督下修行一些技巧方面的东西时忽然说道“我是锻炼身体的,按照你们的说法,就是外功,他们在内功修行上或许没有办法进步了,但外功不是不行,这里没有我们那边的修行环境,不过我可以帮忙布置一个,缺点就是我自己水平有限,布置出来的东西在里面再怎么练,也不会超过我,按照这边的算法,我是先天顶峰,他们顶多进先天,还得看天赋。” 之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起来,石不破布置了一个场地,开始训练南家子弟,成果显而易见,虽然也看天赋,但外功修行,只要坑吃苦,初期天赋的差距显现并没有内功那么明显。 消息传开了,如今儒风峡附近聚集的人很多,用过飞升丹的自然不少,他们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只能服用飞升丹,但不代表他们就失去了上进的心,得知这边有方法继续增强实力之后便纷纷赶来。 可续石不破除了南家那几个子弟和落花谷的弟子之外,其余任何人都不收,许多人只能失望而去,也有人想站在大义和道德的高地上强迫石不破收人,换来的除了一顿毒打什么都没有,有些跳得厉害的直接就见了阎王,再也没能爬起来。 然后儒风峡主事易离便施施然的背着手慢悠悠的逛了过来,看了看这小小的场地之后微微向石不破点了点头,又什么话都没说继续背着手便施施然离开了。 但在这之后,石不破开始扩建场地,很快便有了新人加入开始锻炼,看起来是儒门那边安排的。 沈双和苏月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稍稍松了口气便找地方修行去了,两人双修之法,前期助力最大,看情况要不了几日他们就要走出下一步,阴阳双生这般双修之法效果就要开始打折扣了,虽然依旧很强劲,但那更多的是一种持久性的修行,与前期的突飞猛进有着很大的差别,所以两人想抓紧时间。 只不过石不破这个训练外功的事情让他们很不放心,才出来看着的,实际上不止是他们,和石不破关系不错的几人都很不放心。 好在石不破看着块头大实际上很活络,没有盲目收人,而是接纳各大派安排的人,这才放下心来。 “哪怕是在我老家那边,很多东西都是通用的,”石不破笑道“力量必须掌握在能够控制力量的地方,那些人明显是不受控因素,真接纳了他们,培养了出来,除了给这世间造成更大的动荡之外,没有好处,我懂,你们不用担心,而且,帮大门大派培养人我可是收费的,有好处,还能和本地的大势力拉近关系,我除非真是个白痴才不做答应。” 那夜,沈双他们坐在不远处山头上喝酒,望着下面的世界,不由的产生了一种世间重归安逸,人们与当前时代重新达成了某种平衡的错觉。 14.初入江湖路难行 世间和平当然是假象,如今灾祸四起,悲声频传,怎么可能安稳和平?不过是儒风峡附近,儒门强盛,的确没什么人敢闹事罢了,但儒风峡照看之外的地方,就不是那么好过了。 虽说如今皇帝圣旨下来,鼓励人们搬家,但那也只是鼓励,朝廷很清楚不是谁都有能力,都可以搬家的,有些人必定走不了,只能继续在原来的地方生活下去,或者就近找个实力不算弱的军队驻地居住。那些驻军是不可能搬走的,每一地的驻军都有自己的任务,不可能因为有危险就搬走,何况现在还没出现能够威慑一方军营的危险。 这种驻地不是那些驻扎在各地城中或者城外的守军,而是实打实的,整个如同一座小城一般的地方都是军营,除了军中将士之外,也就只有军中将士了。 但这样的地方,大军不可能分出太多的力量去照看忽然大了一圈的地盘,也不可能安排大量的力量去处理那些魑魅魍魉。 如天河驻军,虽说新皇登基之后各地都爆发混乱兵力短缺,却一点也没减少对天河的扶助,即便现在因为国内动荡而不得不放弃反击北戎,但若是抓住机会,天河之上的驻军实力强大与否,将是他们是否能发动雷霆一击并保证成功的关键,北戎同样如此,双方不会因为其他原因而暂时放弃对对方的警惕。 因此天河大营周遭,算是附近最为安全的地方。 但即便是天河驻军,也无法将力量分配到更远,毕竟就算是在驻地内,都有可能忽然开个门或者出现个裂隙然后冒出个妖兽或者恶鬼之类的东西,且军中高手着实不如江湖门派那么多,军中战法也多适用于战场,如有鬼将带着他的部属捣乱,自然还是大军出征更有胜算,但对那些单独一两个力量强大的个体作乱,驻军就有些抓瞎了。 这便给了各门各派发挥自己作用的机会。 如落花谷,虽然暂时搬到了儒风峡边上,却也不是心安理得的接受儒门庇护,依旧有派遣弟子前往各处平乱,当然也算是历练。 如今各地驻军保证大体安稳,江湖门派解决各种小骚乱或者强大妖物的模式似乎早有预案。 儒风峡绝不是派不出更多人手前去解决问题,但他们却统一将附近的求援归拢收集,之后根据难度高低分派给附近的各门各派,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不接受,不过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天下人为天下出力本是应当,若不答应,别人不会说什么,但日后绝对会对你有所疏远,而且分派的任务绝不是送死的任务,有大危险的,儒风峡自己会安排人过去,何乐而不为呢? 不止是儒风峡如此,各大门派皆是这般,有聪明人从里面看出了什么,这似乎是大门大派与皇朝之间早就达成的协议,否则不会如此顺利且迅速的构架起这样一个框架,毕竟完成任务会被记录在案,之后换算成明码实价的荣誉,这些荣誉可以拿着到三教或者皇室任意一家之中换取奖励。 各家都有列出自己可供换取物品的列表,也不是白让你做事。 “公孙瑾瑜也就这些鬼点子多,”宁无双是知情人,不需要像别人那么去猜测“也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想到这些东西的,不过这样也不是没有弊端,助长功利心,日后哪怕是守护天下也需给予奖励才有人愿意动,那也是个麻烦事。” 沈双闻言不由得笑道:“你能想到,玉公子应该也能想到,他却依旧给出了这么个方案,想必是有解决办法的吧。” “当时我就问了的,”宁无双一脸古怪“他只说将来绝对不会如此,让我放一万个心,问题是问他到底怎么解决,他又不肯说,除了在那笑就是在那笑,让人火大。” “既如此,相信他便是了,虽说身在江湖不可能不会打架,但面对的毕竟是从未遇到过的对手,这样也有助于锻炼人,玉公子怕是在为将来可能出现的更大的危机未雨绸缪啊。”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宁无双显然不想再继续这种根本讲不到结果上的话题,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看时间,阳铃他们走了快一天了。” “等下就走,以他们的速度,现在还没有离开儒风峡所控制的范围,暂时没有危险,我们很快就能追上。” 即是历练和任务,落花谷这种有先天坐镇的门派不可能被遗漏,这些日子阳铃在众人的教导之下进步飞快,已经直接过了盈满,踏入周天境,十三岁不到的周天境,就算放在类似于剑阁这样的大派之中也是难得的天才,毕竟气海难满,周天易得,气海境是基础,修行困难,倒是周天,气海盈满不亏之后,冲击经脉却是不难,有些天才十年还在气海,但只要突破进入周天,或许两年不要就能达到巅峰,准备冲击下一个境界了。 这样的天才弟子,自然不会被落下,出门历练是必然的。 然而作为师父,花知语对阳铃实在是放心不下,可前一段时间魔门忽然有要事她必须前去,无奈之下只得托人照看。 然而走得亲近的君漠雨去了剑阁找君漠尘去了,虽说只是去看看就回来,不过毕竟是兄弟重逢,这个时间不会太短,什么待个一两天就走是不可能的。 苏素和南寄柔最近有所得,闭关去了,还是闭死关,苏家阴阳双生的修行法注定了同为道侣的两人要进步是一起进步,要突破是一起突破,这功法修到最后,若都蒙面黑衣,不说话不看身高只看出手招式,就算陆地真仙也不一定分得清谁是谁。 宁无双不可能时刻跑出去,虽然说他是下来寻找突破机缘的,不过这个时候也作为儒风峡和剑阁之间的联络人,暂时不会离开,石不破更不用说,且不提他还在代人修行外功,实质是他也只是客人,暂且在这人界做客而已,没什么理由可以喊他帮忙,而且终究不是自己人,信任程度并没有那么高。 于是就只剩下沈双和苏月两人了,他们刚刚修完阴阳双生功的初期,短时间内不会再强行突破,又没有别的什么事,正好赶着空档,于是被花知语给抓了壮丁。 当然就算花知语不说,他们也不会任由阳铃去冒险,这小丫头很招人喜欢,说是花知语的徒弟,实际上众人都有传授各种法门给她,何况花知语其实也没传魔门功法。与其说徒弟,倒更像是当妹妹在这带着。 与宁无双分开,两人便寻着阳铃离去的方向而去。 这一次的历练,落花谷弟子共五人,其中论实力阳铃是最强的,但带队的并不是她,她反而是过去凑人头长见识的那种,小姑娘实力强,却没有战斗经验,还是个柔弱性子,在历练几次成长起来之前,并不适合带队出任务,而且临出发前,落花谷谷主更是找到了与她同行的几位师兄师姐,提醒他们务必看好这丫头,不是担心她捣乱,而是担心她被残酷的战斗给吓到,那时候估计就只能等死了。 当然,谷主是不知道沈双和苏月会跟着走的,就算被跟着的阳铃也不知道后头还有俩大高手给她保驾护航。 毕竟是属于阳铃的历练,温室中的花朵经不起风雨,他们也不想阳铃以后变成那样。 一无所知的落花谷历练小队就这么老老实实的按照预定的路程往前走,在离开儒风峡控制范围前,他们应该不会看到如今这个世界的真实。 这是一次驻守任务,那边有驻军无法分太多人手出来解决问题,军人毕竟不是高手,要靠着人数结成军阵方能与高手一拼,每次都派遣大军不说是否费时费力,单只是大军出动的动静就能把人给惊走,更不用谈什么抓到对方了。 于是就有了这么个任务,武林门派遣弟子于附近常驻,有相关的事宜便出手解决,人员半年一次轮换,阳铃这是第一批。 “再有半日就要出儒风峡所能照应到的范围了,”一行领头的师兄林远提醒众人“出门前长辈们千叮咛万嘱咐,之后的路途一切都需小心,切莫大意,路上若遇到邪物,力所能及范围内尽可能清理掉,但一切以安全为先。” 众人纷纷应答,林远是这一次队伍中实力最强的,已经接近周天顶峰,弱于司长老却也不多,是落花谷中极有天赋的一位弟子,被师门长辈看好能成长到先天的人,和众多弟子之间的关系也处得很好,众人颇为信服,是当下一谷主来培养的。 实际上以现在的情况,若是阳铃能成为下一任谷主才是最好的事情,但这姑娘性子实在不合适当一派之主,性子太软,没有主见,别人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听着,这样的人天赋再好,也不适合当领路者。 但作为队伍中实质上实力最强者,林远不可能让阳铃安安稳稳的待在队伍中央接受保护而不出力:“小师妹,如今我们五人中你的力量最强,离开安全地界之后,还请小师妹能者多劳,多多打起精神来,否则,按照师傅他们的说法,我们可能真要死在这外头。” 阳铃立马点头,一瞬间就警惕了起来,看得林远一阵头疼:“现在还在安全区域,节省些力气,等离开了安全区再说。” “哦哦!” 要姑娘知道自己闹了笑话,脸通红的低下了头。 藏在暗处跟着的沈双只能苦笑:“等这丫头尝试过真正的战斗之后,便带回来吧,交给花知语去锻炼锻炼,这么下去可没办法在这个乱世里生存。” “还小,我当初这么大的时候可比她还要不如,”苏月笑道“等出去之后,经历了一些事情,会有改变的。” “但愿吧,不然就危险了。” 武者,哪怕只是习得一招半式又没有其他门路不得不沦落到街头帮会之中当混混的武者,若想要更进一步,都必须心智坚定一往无前,肯争先,敢打拼。若是人云亦云,只跟在人后头走,没有自己的主见,天赋再高,也只能到周天顶峰了,再往上是不可能的。 阳铃人小,不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哪怕知道了,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无法理解到底有多严重,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习惯性听从别人的安排自己就无法成为高手。 然后,在踏出安全区域不久,外面并不和平的世界便如约而至的开始给这群还是幼苗的武者们上了第一堂课。哪怕是林远,都有太多东西要学,何况是阳铃? 那是一个小村,现在还独立存在的小村,几乎已经可以说除了老弱病残就没有其他人了,这些人已经走不动了,或者还能走但是觉得年纪大了故土难离,死也要死在故乡这才没有离开。 这样的村子里面肯定没什么好东西,入夜在此借宿的落花谷一行对此很有发言权。 稍微和老村长说一声,便可以任意挑选没人住的屋子,小村不小,按照房屋数量,最初应当有数百人在此居住,但现在不过寥寥三四十位老者,年纪轻点的已经颤颤巍巍,年级大的还有好几个病倒在床上起不来的,由稍微年轻点的照料,不过也就只是照料,并没有人为其治疗,或者说他们自己也不打算再治病了,这些人就是留在这里等死的,毕竟也没有后辈儿女。 其实除了少数几个怎么劝也不肯走以死相逼的,但凡有儿女或者晚辈的老者,几乎都被半推半就的给架走了,老人不愿意,但后辈们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这里等死? 落花谷众人挑选的屋子,是这里看起来最好的那一撞,里面单独的小间很多,一人一间完全不成问题,但这也就真的只是个空屋子了,连床铺都被打包带走。 好在大家都是习武有成的高手,有间屋子能对付一下就没问题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穷到老鼠都不来的地方,却遭遇了一群呼啸而来的麻匪,乱世除了妖鬼横行,也会造就一批本是人身却生魔心的怪物。 15.有匪大恶绝人性 马匪并不适合在山林间作乱,但这边是一处大平原,树林不少但总体平稳,这些骑着快马的家伙往往呼啸而过,烧杀抢掠最终只留下一地残垣。 衡岳城附近是有土匪的,落花谷弟子也曾出手镇压过,但那里的土匪并不成气候,多数都是一些生活无路走投无门的人聚拢在一起,靠着打劫过活。 但不管他们究竟是什么原因当了土匪,劫掠他人总是错,落花谷处理土匪的时候便会根据其为恶程度做出判断,杀人者偿命,剩下的交给官府,一般落花谷会派人盯着审判,毕竟那时候的官府执法上可谓漏洞百出。 但这里的马匪不同,成为马匪的前提是需要有足够的身手,这些家伙身手不差,很多放到江湖上也是一把好手,这样的人不管去做什么,总能有活路,若说是活不下去了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他们不过是想要得到更多,甚至有些内心邪恶之辈纯粹将劫掠与杀人当成人生乐趣。 这样的匪徒聚集在一起,没有足够的力量根本无法剿灭,而等聚集到足够的力量,来去如风的他们早已经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马匪群体,人数正好卡在不少,但又不影响快速转移的线上,绝不会过百。 但,都是武者。 “有融会境的!” 林远悄悄地漏出一双眼睛观察着外头的马匪,有些焦心:“融会境,不止一个,至少三个,虽然都是初入,但依旧不是我们能力敌的存在。” 早在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落花谷这边五人就都找地方躲了起来,但他们能躲,村中的老弱病残可躲不了,这些马匪也不像寻常那样一家一家的抢,一个一个的杀,反倒是将所有人都聚拢在村外的小土坪中。 这地方距离落花谷几位弟子所躲藏的草垛不超过十丈,即便因为躲着不冒头看不到,说话什么的却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匪首的声音挺起来倒是浑厚大气“所以我们不会去搜你们的家,也不会毁坏你们的房子,只要你们主动将财物交出来,一切好说,花钱买命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是吗?” “混蛋,这里的人怎么可能有买命的钱财!” 一位落花谷弟子压低着声音恶狠狠的说道。 其余众人也都面显愤怒,倒是阳铃一脸担心:“他们没钱的话,会很危险吧?我们有钱,可以帮大家出吗?” 林远苦笑,自己这个小师妹,是真的太过天真,这样的天真,放到哪里都好,但放在这个江湖里,最终只会害人害己:“小师妹,若是有钱就能免死,这些恶匪也不会被称为匪了,他们和我们那的土匪不同,这些人各个身手不凡,到哪都能活下去,为什么要选择做匪?这世间不缺少好人,也不缺乏纯粹的恶人,若想救下这些村民,除了将他们斩杀,否则就算交了钱财,村民一样要死。可我们打不过他们。” 这边只有五个人,最高也不过周天将满,虽说阳铃的战斗力的确在周天之上,绝对能够与融会境交锋,但阳铃只有一个人,何况没有搏命经验的小丫头真打起来输的绝对是她,往日里门内切磋,正面交锋林远很快就会败阵,但如果是不计手段,林远有把握用无数种方法将这丫头给坑死! 当前的情况也的确如此,村民们没有钱,有人尝试着将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搬出来,但那只是一些诸如腊肉之类的名为“好菜”实际上和马匪们的“好”有着天壤之别的东西。 “很好,给你们机会,你们却拿我当傻子!” 一把将手中腊肉摔入尘泥,匪首冷哼一声,一脸不打算继续麻烦下去的表情:“杀了,所有人都杀掉,我们自己去搜。” 当即便有马匪上前,举起手中大刀一刀砍下,登时一只手臂飞起,血溅五步,人群发出惊呼之声,却很快被凶神恶煞的马匪给吓得拼命止住了。 草垛中,林远拼命捂住阳铃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当然更主要的是不让她冲出去找马匪拼命。 但林远不是阳铃的对手,阳铃入周天,修为层次的确比不上林远,但个人实力远胜于他,林远根本就拉不住阳铃,就在马匪再次举起大刀对准了村民脑袋的时候,阳铃一个爆发挣脱了林远的束缚,长剑出鞘,剑鸣如龙吟声不绝于耳! 绝大多数马匪们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哪怕发现情况的大当家二当家和三当家三个融会境首领,也来不及救援! 动手砍人的马匪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便被一剑封喉。 鲜血喷涌而出,却没有一滴落在阳铃身上,那是步云游仙决,早年苏素在外头获得的一门轻身功法,当知道花知语传给阳铃的行云化雨剑已经入门之后,在落花谷搬家的这段日子里苏素专门找到了这门身法与行云化雨剑搭配使用。 这门功法倒是没说不许外传,但哪怕阳铃将它原原本本的给了落花谷也没人能用,这门法子是需要老带新的,必须有将这门功法修至大成的前辈给一点以这门功法修出来的独特真气作为引子才能修行,显然苏素不会再给任何人引子,小丫头本人距离大成还差得远,反正最近落花谷的谷主和几位长老是拿着这门秘籍脑袋疼的,东西很好,却只能看着。 闪开了鲜血的小丫头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鲜血还在往外流淌,染红了大块地面,没来由的一阵反胃,阳铃差点将前天隔夜饭给吐出来,整个脑袋都陷入眩晕之中,同时还有第一次杀人的惊恐。 “混蛋!” 刚刚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马匪大当家总算是在人死了之后赶到,虎头大刀直劈而下! 虽然在惊恐之中,但阳铃无愧于天才之名,下意识的一个闪避,运起步云游仙诀几个闪身就来到了大当家身后,随后又是一剑递出! 兔起鹘落之间,全由本能控制! 已是融会境的匪首当然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被干掉,刀身翻转如行云流水一般转到了身后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其余两名融会境当家也被无奈之下只能跟着出来的四位落花谷弟子练手缠住。 这个年头安排出门历练的弟子,绝不可能是气海境,至少需要步入周天,而这两名融会境也不过时初入,何况这个年纪入融会,明显是没有根基的武者,没有传承,没有好的战法战技,而落花谷这边不仅有一门落花剑法,最近还有几位先天顶峰传授的各种技艺,因此四人合力,倒也还挡得住,只不过能坚持多久就是个问题了,终究还是差了一个境界,并不是谁都有跨境界战胜的天赋。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伙马匪,除了三个当家的是融会境之外,剩下的都在气海境界,没有一个步入周天的,以至于他们人虽然多却不好插手几人之间的战斗,否则只要再来两个周天境,哪怕只来一个周天境的马匪,都能让局势瞬间崩盘! 如今的局面,却是在落花谷弟子们坚持的这段时间内阳铃赢则一切好说,阳铃输那就全部完蛋,反正林远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一个局面,怎么所有人的希望忽然就都放在了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小师妹身上了,而且抽空看看那边的战况,发现小师妹好像真的没那么不堪,打得有生有色,完全不像是没有实战经验初出茅庐的家伙。 不过他没办法分太多心去关注阳铃那边的情况,这边自己四人还顶着对面俩融会境,已然是竭尽全力了。 而在阳铃这边,马匪大当家虽说看起来从容不迫,但实心中却是惊疑不定:“年纪轻轻就到了周天境,战力直逼融会境,是哪个大门大派的天才弟子?不行,如果让他们跑了,对方宗门追究起来绝对没有好下场,只能在这杀了他们,到时候处理得干净点就不会被人发现。” 思虑至此,大当家又看了看围在外边无法插手的马匪们,心一横:“等杀了这些人,得把他们凑一起,除了二弟三弟,全部处理掉,不然人多口杂走漏了风声,可就麻烦大了。” 虽然无法插手,却依旧在尽职尽责封锁退路的马匪们自然不会清楚自家老大已经对他们起了杀心,只是觉得自己老大怎么忽然之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原本从容不迫的战斗方式眨眼间变成了宛若疯魔一般的狂暴,一招一式都裹挟着巨大的力量仿佛只要擦着一下就能将人变成肉泥! 靠着本能与大当家对战的阳铃此时也恢复了理智,不再全凭本能,虽说脸色也因此变得有些苍白,但那只是不适应的结果,实力并没有因此降低,反倒是打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了不少,哪怕不借着本能,自己也能好好地与对方交锋。 随着时间的推移,落花谷剩下四人已经显得有些疲惫,虽然还能继续,但能坚持多久就不好说了,而马匪们也十分焦急,在这里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拖延得越久,被发现的几率就越大,这里距离儒风峡掌管的地界并不算太远,到时候儒门随便来个高手,自己等人就要完蛋。 但眼前的人还没有打死,一直将阳铃他们当做大门大派弟子的大当家却不敢就这么跑了,他们活着回去自己就绝对活不久了! 但在这之前,大当家决定先试探一下:“你们是哪一派的弟子?” 但他的询问并没有收到回答,阳铃这会儿是紧绷着一根弦,一剑又一剑,根本没心思搭理,反倒是大当家因为开口说话泄了点气差点被一剑枭首,好在躲开了,可胳膊上依然挨了一剑,伤口不深,却也见血了。 伤的位置不对,原本已经做好了计算的阳铃这一次没有躲开溅出的血液,身上衣服被染红了一块,还有几滴血落在了脸上,让她原本美丽而青涩的面容显沾染了些许妖艳。 “这是……” 蓦然间,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阳铃心头,似乎是痛快,又似乎是一种未知的吸引,原本因为战斗因为血腥而颤动的心忽然间稳定了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感涌上头来。 只见阳铃眼神一定,脚下一动便是步云游仙,随后剑起落花,剑转云涌,剑锋如雨! 落花谷的落花剑配合行云化雨剑,小丫头在这一瞬间逆转局势,原本被逼着腾挪躲闪顶多时不时的主动出击调整下态势变成了阳铃以一己之力压着大当家打,打得对方节节败退! “刚才好像有什么变了,”隐在一旁的沈双看着阳铃的变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本身天赋极佳让她可以支撑这么久,但刚刚绝对有什么变化,她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对功法的理解也在一瞬间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到底是什么呢?” 苏月也摇摇头:“看不出,但在如今的天下,这是好事。” 的确是好事,至少现在,一位融会境即将被小丫头给砍死了,明明拿的是剑,却靠着行云化雨的特性,硬是打出了拿砍刀的架势! 剑雨负责刺击,她自己负责砍! 被忽然爆发的小丫头逼上来绝路,心知继续下去死路一条的大当家萌生退意,现在撤了或许难逃追杀,但现在不跑估计马上就该死在这里了!那丫头年纪不大,也只不过是周天境,现在却给他一种面对融会巅峰的感觉! 但想要撤离却不是那么容易,对方身法极佳,无论怎样都紧追不舍根本跑不掉! 大当家一眼扫过那些依旧被看押在原地的村民,高喊:“杀了这些村民!快!” 如今落花谷的人都被纠缠住,剩下的马匪虽然没办法插手他们之间的战斗,但对付手无寸铁的老弱却完全没有问题,大当家想得很好,这些人出来就是想要救人的,现在只要杀人,他们必定分心,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抽身的机会!! “不好!” 一旁的沈双与苏月心中一惊,正准备出手,一股强大意念忽然横扫而过,最终确定在他们两人身上! “气机锁定!有高手!” 沈双一惊,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这份意念极强,不比他们弱,而且丝毫不掩饰敌意,若是贸然行动,说不定下一刻就是死劫临身,是万劫不复! “究竟是什么人?!” 16.灵域灵女奏杀机 忽如其来的气机锁定,忽然出现的绝顶高手,让沈双两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全部心神瞬间集中在了那多藏在暗处的人身上。 然而另一边,马匪们的屠刀已经高高举起,落花谷几人也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迈向死亡! 沈双当即心一横,心想若是事不可为,拼着暗处的人动手也得救下这些村民,哪怕伤得可能会有些重,但自己这边还有苏月,要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先天养伤不是特殊伤势一般很快就能恢复,但村民死了那可就是真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村民那边忽然人影闪动,起落之间,马纷纷倒地,不过几个呼吸间,除了与落花谷弟子对战的三位当家,已无任何一名马匪还是站立着的,别说站着,连躺在地上呻吟都做不到,已经全无生息。 直到这时,出手之人才显露出真容来,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历练寻求突破的乐枫! “聚而为匪,凶残无道,死不足惜!” “是他?” 沈双心念一动:“虽然还未突破,不过有化境巅峰的他坐镇,这里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月儿,你先看着,等到什么时候结束了,过去帮忙把那位村民的断臂给接上,我倒要去看看,那暗中锁定咱们的高手,到底是什么人!” 无需分心,自然不会担心忽然被重创,对面与自己两人同一等级,若不是分心,谁也无法一次重伤谁。 待苏月点头后,沈双轻轻一笑,身形化作虚幻,寻着那锁定的气机刹那远去。 对方显然知道沈双找过去了,却丝毫没有停下气机锁定隐藏起来的打算,反而还加上了真气爆发,似乎担心沈双找不到位置一般。 而在沈双追出去不久,这一边的战局便尘埃落定。 突如其来的高手让马匪三位当家心神瞬间紊乱,失了战意的武者离死也就不远了。 阳玲抓住马匪大当家因心神紊乱而产生的一个破绽,一剑自上而下贯穿对方天灵,大当家登时倒落尘埃,直至这时,他心中依旧有些不明白,为何聚啸纵横多年的他,最终会倒在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村子里。 “心有不甘么么?不明白为什么是吗?” 在他意识最后弥留的时刻,听到了乐枫的声音:“作恶者以恶终,为乱者终乱己,善始未必善终,但为恶,必然是要还的。” “是这样…吗?” 闪过最后一个念头,大当家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而另外两人,也早已在大当家倒下的那一瞬被摸了脖子,好歹不是枭首,还留了个全尸。 “多谢前辈相助!” 林远走上前来拱手执晚辈礼:“若不是前辈出手,就算我们赢了,这些村民也保不住,这些马匪太过凶残!” 阳玲小丫头在战斗结束后,整场战斗积累的不适这才爆发出来,一个人躲在一旁干呕了半晌才怯生生的回来,躲在一位关系较好的师姐背后伸出个脑袋看向乐枫,发现乐枫察觉到之后又怯生生的缩了回去,然后再悄悄的探出头来,让乐枫一阵好笑:“这位姑娘,我不会吃人,不用这么怕我。” 然而小丫头依旧躲着,不肯出来。 “你们这位弟子刚刚打架的时候可没这么害怕,”乐枫奇道“我看她剑术犀利,身法了得,除去修为还在周天境,以她的能力打个把两个普通融会境毫无问题,而且神思敏锐,总能找到敌方弱点,怎么打完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林远哭笑不得:“小师妹是我们中天赋最强的,按长辈们的说法,就算放到三教与剑阁这样的大门大派之中也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所以她的机遇也是最好的,最近一年多,足有六位先天顶峰高人手把手的教导她,除去门中自己的功法招数之外,小师妹所学博采众家之长,但就是这个性子太软了,说实话这次她能这么沉着冷静的战斗已经超出我们所有人的预料,这是小师妹第一次战斗,之前可从没有过实战经验。” 乐枫听罢不由啧啧称奇:“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天赋出众了,性子柔,还没有战斗经验,第一次生死相搏便能打成这样,啧啧。” 感慨玩小丫头的天赋,乐枫倒也没产生什么别的心思:“我看你们的还要往前走,正好我也需往那个方向去,可以再陪你们走一段距离,不过不算太远,之后还是得你们自己走,不知可否愿意同行一段路呢?” 众人自是求之不得,有一位化境巅峰一道,至少在这一段距离内的安全可以保证了,而且这位看起来很好说话,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指点,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 “你们先安置好这些村民,处理好马匪尸体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之后你们过来找我便是。” 落花谷众人纷纷应是后便忙碌去了,而苏月则悄悄的跟在后头,等林远将那断臂的村民手臂给接上之后悄然的为之推血活络。 林远他们的水平有限,接上手臂也只是接上,看着双手齐全的样子实际上确也只是个看相,手臂依旧是废的,哪怕乐枫出手也没什么用,那会让他元气大伤,十分不划算,能完好无损的接上断肢的也只有先天境界强者,听说有陆地真仙有办法在四肢化作灰飞之后重塑,不过苏月是不知道的,哪怕是苏家藏书的记载之中也只是提到了这个,确没有明确的记录。 不提这边如何善后,另一边沈双腾挪辗转,脚步如风,迅速接近那散发着强大意念的中心位置,很快便看到了有一人正背对着自己的方向端坐在一块大石之上,身材娇小而婀娜,确是一位女子。 只见这女子身着淡绿罗纱,内里是贴身短衣,肩颈,腰肢,大腿小腿处雪白肌肤皆若隐若现,赤着双足,右脚脚踝处有脚环,上头挂着几个小小的铃铛,显然只要动起来便会叮铃铃响个不停。 沈双眉头微微皱起,这装扮可不常见,江湖儿女虽不拘小节,但也不至于穿着暴露至此,而诡异之处确是,虽然她装扮如此,确充满着圣洁的气息,让人生不出半点猥亵之心来。 停在她身后不远处,沈双拱手道:“姑娘刻意锁定我等,又故意引我来此,所为何意?” “不为其他,不过是相引出些高手来。” 声音空灵如黄鹂轻鸣,但沈双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只是一时半会儿间有些想不起来。 “人倒是引来不少,但一个比一个弱,有这先天的气息确弱得跟个菜鸡一样,让人着恼。” 只见这女子一挥手,前方空气如水纹荡漾,而后景致一变,竟有数十人被捆绑着,堵着嘴挂在树上呜呜哀鸣。 “我的意念应当只有先天才能感受到,他们能顺着照过来肯定也是先天,”女子语带不解“也的确有先天的气息在,可实力……” 接连说了这么多句话,沈双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那说不出来的气息是和花知语一样的妖艳,心中猛然一惊:“灵族?姑娘自灵域而来?” 魔门虽然带着个魔字,但实际上他们的功法创建参考的是灵域功法,灵族吞噬天地万物修炼几身,但在灵域内,他们有一套完善的方案保证自己的修行语自然的平衡保持和谐,以至于灵域风景甚至比仙域更美,而魔门功法中自带的那份妖艳便是源于灵族,灵族只有女子,娇媚之意与生俱来。 “没错,”女子转过身来,秀气的容颜搭配她这般装扮,愈发的充满魅惑,若不是她们这种魅惑只不过是天赋自带无法控制,或许一般先天都得中招,而即便如此,化境之下无论男女莫能幸免,至于这些捆绑着的赝品自然是不可能的“吾自灵域而来,愿一会人间高手,岂料竟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角色,心生恼怒,便全部挂在这里了。” “灵域不是向来不插手人界事务么?为何姑娘会出现在此?” “不插手啊,但问题是有人闹到灵域了,我们也不能只看着别人闹自己不管不顾吧?” 那姑娘很随意的摆摆手:“不过管也不是吾来管,灵域自然安排了其他人过来,吾只是因为一条通往人界的通道忽然出现在了面前,便想着过来玩玩了。” 沈双闻言心中思索,看来诸界混乱已经影响到了灵域,混乱的通道在灵域也是随机开启,甚至有人通过这些通道去灵域搅风搅雨以至于向来不插手任何一界事务的灵域都遣人过来,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正思索间,却又听到那灵域的姑娘问道:“你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吗?是先天又不是先天的,每次来个人都害得我白高兴一阵。” “只是一些通过药物强行提升到这个程度的赝品罢了,绝大多数人之前连武者都不是,什么都跟不上,空有先天气息,不过终究还是有先天的因素在,对非先天的人还是有着强大的压迫力的。” “赝品吗?” 姑娘重复了一遍,而后忽然兴奋起来:“你说他们是赝品,那么你肯定是个正儿八经的高手吧?!咱们切磋切磋?吾早就想一会人界高手了,每次总听着魔域在你们人界折戟沉沙的故事,确没办法判断人界高手究竟怎样,心就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样,来吧!咱们这就比比!” 沈双顿时冒出一脑门子冷汗来,这姑娘又是个性子跳脱的,想来和苏素应该有不少共同话语,不过他本人可不擅长应对这种类型:“姑娘如何称呼?总不能一直姑娘姑娘的叫吧,在下沈双。” “吾名青霜明,不过叫什么无所谓,来战吧!” 看着眼前这个跟武痴一样的姑娘,沈双一阵头大:“在下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去办,切磋之事可否放到以后再说?” “不行,”青霜明断然拒绝“谁知道你会不会跑掉,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撞到了一起,那就早点解决问题!” “可……” 不等沈双说完,青霜明一手指着后头挂树上的那些人:“你可以不战,不过这些人就给挂在这了,吾绝不放他们下来,到时候冻死了饿死了还是被野兽吃了或者被最近乱糟糟的来自各界的家伙弄死了,吾概不负责。” “姑娘,你这做法未免也太下做了些。” “吾不管,今日你与吾一战,无论输赢吾自会放他们下来,若书执意要走,那便这样了。” “既然如此,”沈双轻叹一声,确是不能真的赌这姑娘不会这么做“那便切磋切磋吧。” 长枪化现,属于先天顶峰的磅礴气势直冲九霄天外,青霜明见得眼前一亮,打了几十个渣渣总算遇到个真正的高手,她觉得自己已经热血沸腾起来,扬手出招,确是七弦古琴,一种沈双从未见过的乐器。 以乐器为兵刃的人不少,苏月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但那些兵器,如苏月手中的玉笛,除了以音律引动法阵或者术法之外,跟多的时候是用来拿在手上砸人用的,所以一般都是些结构简单的乐器,但青霜明确是琴弦为刃,琴音如刀,随着琴曲音律的律动而变幻莫定,无形无质的音刃时而柔和时而惊涛骇浪一般向着沈双汹涌而来。 初次遇到这样的对手,沈双一时间陷入下风,从未遇到过的战法,从未遇到过的强敌,虽防守自如,确难以反击,久守必失,这么下去并不是办法。 然而沈双脑子忽然一动,既然是打一场就放人,那就假装不敌,输了便输了,早输早走人。 然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甚至还没完全成型,随着对面琴曲走向高昂,愈发强力的音刃铺面而来,让沈双只想骂人! 这完全就是奔着要将他砍死在这里来的,可根本不像是切磋! “沈公子,吾所期望的是一会天下高手,自然希望阁下全力以赴,若是想着随便应付应付,抱歉,”青霜明神色一凛“今日阁下性命堪忧!” 17.纷纷落子入棋盘 七弦奏罢曲终绝,浓得化不开的杀机与轻吟婉转的琴声竟然完美巧妙的融合在一起,但凡琴音所及之处,便是杀招所及之处,青霜明的琴音进可大范围围杀,退可聚焦于一点,进退自如间如臂指使,沈双虽枪势凌厉,兵中王者之姿显露无疑,确有一种霸主末路之感,宛如当年霸王,重兵围剿下虽霸气无双,但终局却也只能是饮恨而终。 青霜明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让沈双非常的不舒服,这种仿佛在泥潭之中被千军万马围攻的态势让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憋屈,烦闷不已几欲吐血。 虽不是真的会一口血吐出,但如今这进不得退不得的焦灼态势着实让人心烦意乱。 同阶交锋,久守必失,沈双数次突进试图打破僵局,却被压了下来,如今倒也不再盲目进击,而是强压心中郁闷观察战场局势,寻求破局之机。 青霜明则依旧稳扎稳打,琴曲如月华流泻,翩然自若。 待得一曲终了,便从头再来,不骄不躁,似乎要将沈双困死在原地一般! 如此循环数次,沈双似有所察觉,心中暗道:“曲终之时似有所间隙,虽然极其微小以至于连着数次都没能察觉,但那里绝对有破绽!” 是否真是破绽沈双并不能笃定,不去尝试一次是无法确定一位先天顶峰的战法是否真有缺陷的。 “一试便知!” 沈双暗自准备,记忆着琴曲音律,一点一点等待着曲终一刻的到来。 琴音依旧如常演奏,曲律如约推进至最后一刻。 “就是现在!” 沈双元功猛提,真气爆发:“御天六式,六式合一!天无二日!” 长枪卷起惊涛骇浪,骄阳宛若集于枪尖一点,霎时间金乌失色,天地只余一处烈阳! “来得好!” 虽然脸色微变,但青霜明依旧稳坐不动:“霜明一曲寒九州,请阁下品鉴!” 琴音旋律骤变,原本舒缓清静之音忽然变得急促起来,缓急交互,似有寒霜天降,欲冰封天下! 沈双只觉自身速度一缓,虽然烈阳耀目,迅速融化寒冰,确失了之前的速度,显然无法在招式效果结束之前到达预定位置! 果然,距离青霜明还差一些,枪势便已然到了强弩之末。 “再一曲,寒月独奏剑器鸣,请品鉴!” 琴音如利剑出鞘,剑意剑气随激扬乐律肆意张扬,誓要将沈双逼回原处。 难得突进至此,沈双自不会愿意就此放弃,长枪一举,叶天心绝式再现尘寰:“天光沉岳镇山河!” 浩然巨力自上而下,长枪重若巨峰,压碎来袭剑光。 却不了青霜明在见到这一招之后脸色猛然一变,原本韵律极强的琴曲骤然间紊乱不堪,伴随而来的是混乱暴走的力量,强横真气横扫四方,就算是爆发绝招的沈双也不敢正面阻其锋芒,无奈小退三步,虽没有回到原来位置,确是距离青霜明又远了些。 “这一招……” 青霜明神情激动,甚至连嘴唇都微微有些颤动:“这一招你是如何习得?你与叶天心究竟是何关系?!”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沈双略微一愣,却不料这微微一愣在已然情绪激动的青霜明眼中变成了沈双不愿回答,顿时七弦再鸣,本是琴音确宛若金戈铁马,杀气纵横四溢! “将军百战斩阎罗!请品鉴!” 琴音化作万马奔腾之势,宛如大军冲杀,沈双甚至感受到了只有在军阵之中才能感受到的压制,虽不如军阵强,却也能削弱先天高手部分力量! 沈双内元流转,欲再运绝招,确闻天边忽来一道妖媚笑声,随后一股异样力量流转盘桓,缠绕在整个战场上,青霜明的金戈铁马渐渐失了力道,柔克刚之道展现得淋漓尽致。 “堂堂灵域音灵使,却在人间胡搅蛮缠,不显得丢份么?” 青霜明俏丽的脸上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以至于整个人的美貌都丑了几分:“魔域之人,还敢来人间,胆子不小!” “哪里哪里,”伴随着妖媚的笑声,一个人影出现在两人面前掩嘴而笑“我们魔域之人,可不是胆子不小的问题,而是胆子从未小过呢。” 又是一位女子,若不是知道与青霜明非是一界之人,沈双差点以为她们是双胞胎姐妹。相似的身形,相同的装扮,不过新来的这位是浅黑罗纱,还有九成相似的面容。 但此时沈双注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对方魔域之人的身份。 但凡江湖中人,哪怕不是江湖人,都不会对魔域陌生,区别只是江湖中稍有些地位的人很清楚魔域是怎样的,而普通人确只当它是个神话传说。 作为唯一与人界,或者说与任何一界都无法和平共存的存在,任何魔域之人到了人间都是一场灾难,当年与魔域一战,人间浩劫,一界生灵横死者五成,足有半数死于非命,而魔域却也因此损失惨重,在人间折戟沉沙,一次诸界异动就此结束。 而那一战,为阻止魔域以人界为跳板侵入自己的地盘,各界都有派遣大批人员前来参战,众多高手亦死伤无数,若非有他们的支援,当时人间或许最终会陷落! 虽说那时众人合力将魔域前来人间的通道的彻底封死,理论上魔域之人应当不会再出现在人间,但如今又是诸界异动之时,谁也无法知道当年的措施是否还管用。 现在看来已经没什么用了。 因此虽然看起来这位的出场为沈双解决了些许麻烦,但沈双确丝毫不见感激,反倒是对她戒备森严。 沈双很清楚,与魔域之间没有调和的可能。 当年的仇大了去了,如今诸界异动,哪怕魔域自己不打算再度入侵,但他们也不得不与人界为敌,原因无他,复仇罢了。 等哪天通往魔域的通道稳定下来,人界也好,其余诸界也好,必定会攻入魔域一报当年血仇,这个时候派人过来也必定是为了接下来的战争做准备。 到如今,妖鬼灵魔四界之人皆已在人间现身,虽然仙域之人还未出现,但沈双相信只是时间问题,或者其实已经出现,不过他还不知道罢了。 “啧啧,这位小哥哥表情好凶呢,咱可是不顾自己魔域之人的身份出手帮了你哦,这位可是灵域的音灵使,灵域先天境十二位最强者之一,打个比方,她可是你们人间剑阁之主的水平,你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哦。” 魔域的魔女嗲声嗲气十分做作的摆动着自己的腰肢,看得沈双一阵恶心:“比武切磋,胜败很正常,打不过是我学艺不精,倒是你插手比试,果然魔域之人都是无礼之辈。” “啧啧,”魔女笑道“正常比试倒也罢了,但你展露出了和叶天心相关的武学,咱可不敢保证,这位心绪激荡之下会不会对你痛下杀手,刚才你应该感受到了吧,她心绪紊乱之下片刻不受控制的力量就让你差点无从抵御,等她认真起来,你实力确实强大,在六界之中也算排得上号的,不过在她这种层次的高手下,估计走不过三招。” 沈双相信她说的是事实,若真是公生念这一层次的高手,他的确走不过三招。 这位魔域魔女还打算继续说下去,但一旁的青霜明此时神色愈发的冰冷:“魔头,说够了吗?” 魔女依旧掩嘴娇笑:“没有呢,完全没说够,咱还打算好好的和这位小哥哥深入交流呢。” “恶心!” 一声怒哼,七弦再鸣,却见魔女从容不迫的一边闪避一边往后退去:“这位人界的小哥哥,今日有不懂风情的家伙坏事,咱们日后再聊,记住我的名字,莫依依。” 带着一连串银铃的笑声,魔女身形迅速远去,青霜明在后紧追不舍,不过片刻,就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 一场战斗,来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乱七八糟,灵域魔域纠葛,沈双大为头疼。 从魔域的这位莫依依的表现来看,显然也是不下于青霜明的高手,否则无法如此从容不迫,须知自己可是从头到尾被青霜明控制在这一块区域,那还是没有动用全力的她,可莫依依确丝毫不受控制。 这样的人,特别是莫依依并没有死战的想法,哪怕再怎么追逐也不会分出个胜负,最终只能各自散去,而自己继承了叶天心的传承,看情况青霜明绝不会善罢甘休,迟早有一天会找上门来,而那莫依依说的日后再见,沈双相信她也不是随便说说,到时候肯定也会找上门来。 自己不算弱者,但在这种强者面前又能有几斤几两?到时候能被打出几根钉子来? 无奈哀叹,沈双先过去给那些被抓的赝品们松绑,青霜明显然是没有恶意的,哪怕在刚刚暴走的时候,力量也未向着后方散溢,否则现在就不是给这些人松绑而是收尸了,或许连尸体也不用收,因为已经化作灰了。 将人放下,不等这些人感激,沈双便率先道:“刚刚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魔域之人出现在这里,你们回去之后务必将这个消息尽可能的传开,之后找个地方安心住下,不要出来浪荡了,看过刚才的情形,你们对自己的力量应该有了很直观的认知吧?不想死就老实待着,走吧。” 被救下的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谁也没说什么,纷纷向沈双鞠躬之后便匆匆离去。 苏月赶来时看到的就是众人散去的一幕,而后又见到四周这一片狼藉,不由秀眉一皱:“沈大哥,发生什么了?” 沈双奇道:“刚刚你没有感应到这边的战斗么?” 苏月摇头,沈双无奈一叹,青霜明的实力太过强大,如此强烈的战斗,苏月距离此处并不是很远,应该早就能感应到了才对,现在看来,是青霜明将这里的战斗痕迹给掩盖了起来。 在掌控着战斗节奏,与自己硬拼了数招绝招之后依旧游刃有余的封锁战场,这份力量着实让人惊心动魄。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沈双牵起苏月的手“直接给你看吧。” 苏月了然,运起阴阳双生功法,两人在片刻之间交换了之前一段时间了的记忆。 “竟然是灵域和魔域,”苏月面露忧色“魔域再出,这一次乱世怕是要远超我们想象了。” “确实如此。” 沈双亦是忧心忡忡,他们没有经历过当年的战斗,但站在现在这个位置的他们很清楚在自己之上的高手究竟强大到什么地步,那是自己所无法想象的,而就是这样的存在,在那一次的浩劫之中几乎死伤殆尽,如果真是如同上次那般的浩劫,他们可没有把握自己能活下去。 “沈大哥,今后我们不要再分开行动了,”苏月心有余悸的趴在沈双怀中“两人在一起,就算遇到了如青霜明这般的高手也有一战之力,实在不行,我还能爆发,那时就算是青霜明也会重创甚至死亡。” “不行,”沈双反对“两人一起联手便是,打不过还能跑,绝不许你爆发那份力量,如今你的身体还无法承受那种爆发,自毁根基不值得!” 感受着沈双的关心,苏月心情愉悦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想到了刚刚交换的记忆,忽然问道:“沈大哥,刚刚你与青霜明交手,最初虽然她十分强硬,但那也只是正常的切磋,后来你用了一招,然后青霜明提到了一个人,可记忆之中无论是你用的那个招式还是那个人,都模糊不堪看不清楚,我知道后面莫依依也提到了那人,可依旧不清不楚,这到底是?” 苏月想到了最开始两人第一次修行阴阳双生时的情形,那时候也有一部分记忆根本看不清,现在看来,之前交手时提到的那人,沈双用出的招式,应当都与那份记忆有关。 沈双闻言确是一愣。 事到如今,他对叶天心是愈发的看不清了,虽然对他的力量认知一步比一步清晰,但这份清晰确好似没有尽头一般,这样的人物能在记忆中做手脚让苏家阴阳双生的秘法都没办法看清楚很正常,但沈双不知道叶天心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他知道,叶天心这般做了,必定有这样做的理由。 沈双担心这份理由是因为危险,毕竟连叶天心都要担心的危险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是一个前辈,”沈双决定不告诉苏月“看起来前辈在我的记忆之中做了手脚,应当是有所顾虑,那样强大的前辈都顾虑的事情,我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或许哪天时机成熟了,它会自己解开也说不定。” 苏月点点头,没有继续强求,而后两人回转阳玲几人所在之处,却不知道在离开之后,一道清风拂过,又有一人随清风出现:“魔域,魔域,所有棋子都已入局,便看这局势如何发展了。” 来人呢喃着,忽而又自嘲道:“怎好意思说别人是棋子的?我们又何尝不是棋子呢?” 18.幻海妖域人间客 鞥个虽有乐枫相陪,但落花谷一行在这一段路上依旧解决了许多麻烦,或者说连麻烦的不算的东西,一些乱七八糟的小鬼小妖或者匪徒什么的,基本也就在气海境,对付身负传承,有绝招技巧的门派弟子基本上不堪一击,很快便被解决,而这实际上也是当今天下最常见的情况。有人为祸,却只对普通人有巨大的威胁,真正能造成大麻烦的如之前的虎妖以及后来的鬼将这一类,还是极为少见的。 这一路,基本都没有乐枫出手的必要,还就真如他所说的“陪你们走一段”还真就是“走一段”而已,好在也不是什么都不干,他依据众人的战斗情况给出自己的意见,倒是让几人获益匪浅。相对来说阳铃的收获就要少很多了,一大群顶峰的教导让她的见识,至少是对自身的认识远超常人,不过终归是没有到达化境,乐枫的经验还是有不少作用的,直到乐枫即将于众人分道而行,落花谷其余几人隐约都有即将突破的迹象。 “接下来的路就靠你们自己了,”乐枫叮嘱众人“见势不妙,切莫强出头,你们都是有天赋之人,为了不可为之事牺牲自己,是这天下的损失,虽不能看着普通百姓遭受灾劫,但需权衡利弊,他们死几个的损失远小于你们死掉,若心有不忍,那便早日突破境界,日后有太多的机会为他们复仇。” 这话虽然说出来很残酷,但大家都知道这是事实,强者当照顾弱者,但为了救不下来的人丢掉强者的命,将双方的命看作筹码放在两端,明显强者权重更高。 阳铃依旧无法很好的接受这样撕开一切的现实,可一路走来,见到的多了,自然也懂了许多东西,纵然还有些无法接受,却也一句话没说,只是捏着衣角低着脑袋站在一旁。 乐枫扫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这姑娘简直是个奇迹一般的存在,这些日子他也看清楚了,虽说心地善良,不忍见到哪怕是一只兔子死掉,贯彻得还非常彻底,她连吃东西都不吃荤! 但在战斗的时候却仿佛会换一个人,沉着冷静,以宛如傀儡兽一般的纯粹理性计算一切步骤,完全就是个战斗兵器,也就在平常时候看着软绵绵的非常可爱,可战斗的时候就另说了。 就连落花谷的其他弟子们也是目瞪口呆,自家小师妹真开始历练之后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与众人别过,乐枫看着落花谷几人走远,而后才恭恭敬敬道:“两位前辈,可是有所指教?” 微风吹过,沈双与苏月出现在乐枫面前。 “你与之前有很大的不同,”沈双盯着他“虽说现在行事作风依旧走在正道之上,但其中变化想来你也有所察觉,但愿将来,我不会对你动手。” “请前辈放心,我自有分寸,”乐枫倒是颇为自信“若真有那一天,前辈尽管动手便是。” “但愿你有分寸。” 留下一句忠告,两人身影渐渐虚幻,不肖片刻便消失在了乐枫面前。 待两人离开,乐枫依旧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呢喃着:“顶峰,若是能站在顶峰,那一切都好说了,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无论是谁,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止。” 无论乐枫如何抉择,暂时都与已经再次悄然跟上阳铃一行的沈双没有什么关系,和其他人更没有什么关系,例如远在幻海妖域的林遥。 皓阳君的确是个很好的师傅,哪怕在幻海妖域这么一个全是妖族的地方,林瑶一个人类依旧过得好好的的。 妖族对人族的偏见十分巨大,相对而言,反而是人族对妖族的成见没那么大,不过在皓阳君蔺何如所居住的府邸里的妖族,对人的感官都很不错,他们是没有偏见的。 结束了又一天的修行,林瑶满身疲倦的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早就有丫鬟准备好药浴等着她,这是蔺何如专门配置的东西,并非是用来激发她的潜能强化修行速度或者提高修为用的,恰恰相反,这些药物是用来抑制某种只有可以修行蔺何如这一脉功法的人天生所具备的特性,最初这种特性展现便是与宁无双一路前往月河城的时候路过那间神庙时祈神所展现出来的强大效果,顷刻之间枯枝化竹海,宛如夺天造化。 那时她还觉得能给人带来好处的天赋肯定不是坏的,但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种天赋若是只凭着天赋自己发挥作用,也只是损己利人的东西,多来那么几次,虽说不会死,但人性会彻底消散。 林瑶不敢想象,自己人性消散之后会变成怎样的存在,按照师傅的形容,那绝对不是一种好的状态。 自有丫鬟替她更衣洗浴,林瑶则泡在水中思绪飘散:“依师傅所说,过了需要使用药浴的阶段才算功法有所小成,才可出山行走,可现在这样,到底还要多久才行呢?” 蔺何如这门功法十分霸道,开始修行之初便将林瑶之前所修内功得来的真气破坏殆尽,从先天顶峰直接变成普通人,但因为底子在,这种损毁并不是破坏根基,重新修到先天顶峰并不困难,林瑶早在一月之前便重回顶峰,但距离蔺何如说的功法小成还有一定距离,感受着依旧在疯狂吸收药力的身体,林瑶知道自己距离极限还有很远很远。 “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有所成。” 正在帮林瑶擦拭身体的丫鬟听到她的自言自语,手指在林瑶背后一道伤痕上轻轻划过,身子微微一颤,眼中隐约有些泪光:“小姐,您已经足够努力了,以您先天顶峰的体质,这道伤痕至今都还有些痕迹,您不用把自己逼得这么苦的!” 无论是何种功法,除非是仲孙言那样纯粹的养生功法,否则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实战,说是为了追求更高的层次,追求生命的极限,但距离人们最近的依旧是战斗,也只有在战斗中才是进步最快的时候,特别是生死搏杀终分生死的那一瞬。 幻海妖域中有着自己的禁地,内里是大量的恶兽,那种走在修行道路上确因为神智原因无法交流,空有一身强大力量确一直按照野兽方式生存的家伙。 这些兽类异常危险,就算是幻海妖域中的妖族也不敢轻易进入,哪怕是先天妖族也不会没事跑进去,里面能对先天造成致命伤害的比比皆是。 但林瑶不同,每次修行有所得,便会想办法进去一次,一待就是好几天,刻意挑衅其中的恶兽与之战斗,寻求更大的突破,有好几次都是拖着奄奄一息的身子出来的。 起初皓阳君还阻止,后来发现阻止没什么用,除非强行将她锁起来,便给了几样保命的底牌后,摇着脑袋叹息着随她去了。 “如今外面局势混乱,危机四伏,”林瑶心中忧虑“我必须早些有所成才能出去帮哥哥,以哥哥的性子,肯定会被卷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我实在放不下心来。” “可是小姐您也应该多关心下自己啊!” 林瑶轻轻笑道:“放心吧,我有分寸,别看每次都很吓人,其实我很怕死的,真死了还怎么出去帮哥哥的忙呢?” “那下次去带上小白一起好不好?我也是先天顶峰,也能照应一下您,可以以防万一!” “小白,”林瑶转过身轻轻的将丫鬟楼入怀中,轻抚她的背脊安慰道“你我修行之法不同,我进去不会有真正的危险的,我向你保证。” 小白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死死的搂着自家小姐,也不顾衣服被对方沾湿。 林瑶安抚了小白许久,察觉到她的情绪渐渐稳定,这才松开小白:“好了,别担心了,为我穿衣吧。” “嗯嗯。” 运起功法蒸干身上水汽,小白拿着衣服站在林瑶身后,缓缓的将手掌贴在林瑶光滑的背上。 林瑶对此没有任何反应,虽然是贴身丫鬟,但实际上小白也是自己这些年来第一个真真意义上的姐妹。 然而就在这时,小白忽然发力,内元涌动,一道掌印便印在了林瑶背上,不消多久掌印消失,只留下一道血红色的凤凰纹身。 同为先天顶峰,又是最为信任的人,小白忽然发难让林瑶没有丝毫躲避的可能。 感受着那一道非同寻常的掌力,林瑶满脸震惊:“血契!小白你……” 小白轻轻的为林瑶穿上衣服,低声道:“小白知道小姐心中所想,也不想扯您的后腿,所以,还请小姐多多珍重自己。” 林瑶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小白,你将血契给我,就不怕后悔么?” “小白早已是您的人了,生死相随当是分内之事。” 血契,一种妖族所独有的天赋技能,将自身完全交予另外一人,签订血契便是最大的臣服,也是最大的赌注,若是签订之人生死,则自己也必死无疑,但也并非没有好处,若签订者进境极快,对自己也有帮助。 但这个放在小白身上并没有什么用,小白本体是鸾鸟,本就是天赋异禀之人,她来到皓阳君这边甚至比林瑶还要晚上一段时日,毕竟她是被林瑶带回来的,那时林瑶重新回到先天境界,便去了禁地,发现了小白,当时正有大群禁地恶兽围攻还未化作人形的小白。 那时的小白看起来很是凄惨,一大群野兽正在撕扯她的血肉,当时林瑶拼着重伤带着小白,两个奄奄一息的人跑到皓阳君面前的时候还吓了他一跳。 而后在自身天赋以及皓阳君手头总有些好东西,比如远古时期最适合鸾鸟修行的功法,在短短的时间内,小白突破速度快得吓人,迅速步入顶峰。 皓阳君曾说,鸾鸟天赋异禀,当年对小白一族而言,出生便是先天极为正常,虽然后来六界生命趋于同化导致这个天赋消失,但只要功法恰当,数月时间到达巅峰并不困难,但在这之后想要继续,难度就会稍微增大些了,不过入陆地真仙已是定局。 这份血契林瑶很清楚,那是小白打算在她林瑶自己的命上再加一条性命的重量,希望她能在冒险的时候多考虑下后果,行事更稳妥些。 思虑至此,林瑶无奈苦笑道:“我清楚,但这世间已乱,实力越强的人越会陷入风暴之中,我无法保证自己能活多久。” 小白却丝毫不在意:“和小姐一道便好,生死乃是天命,我本应该死了的。” 林瑶没再说话,血契已定,便是无解,哪怕皓阳君也没办法解除,哪怕它能解,真解除后除了伤到小白的心也不会有其他的结果。 “小白,出去玩玩吧,”林瑶提议道“总是锻炼修行也挺累的,要不出去买点喜欢的东西?” “早应该出去了,小姐你这么久都没有换过新衣服,衣橱里全是皓阳君提供的修行服。” 林瑶干笑:“其实那些也挺好看的。” “好看归好看,但女孩子哪里能总穿一样的衣服呢?” 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商量好需要些什么东西后便往皓阳君的皓阳府外走去,幻海妖域挂着妖域的名头,实际上确和外面各国相差无几,有一位君主,有许多城池,人民安居乐业,不过只是种族换了而已。 距离皓阳府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很大的贩市,想要什么去那里基本都能找齐。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一人从门外进来。 那人看外貌是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不过幻海妖域基本都是妖族,能完全化作人形必然是先天,不是谁都有小白这种天赋,普通妖族妖成就先天,百年时间必不可少。 林瑶见到来人脸色很不好看,小白更是上前一步将林瑶拦在身后,一脸凶恶的盯着青年,身上气势毫不遮掩的爆发出来,让那青年连着后退好几步。 他只是先天罢了,小白可是顶峰,他根本无法承受,随着小白气势的不断攀升,青年甚至直接跪倒在地,气血翻腾,一丝献血顺着嘴角流下。 “小白,算了吧,再这么下去他会死的。” “死了活该!” 虽然很凶,但小白还是听从了林瑶的话收敛的气势。 青年总算是有喘息的功夫,浑身大汗的半跪在那喘着粗气:“别以为这样我会感激你,人族就该滚出我幻海妖域!哪怕是皓阳君的弟子,也改变不了你是人族渣子的本质!” 小白冷哼一声,气势再度爆发,本就受伤的青年被这一次爆发冲击,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出老远,而后倒地昏迷。 此时一位驼背老者走了出来:“小姐,小白姑娘,你们忙自己的去吧,烈公子交给老朽便是,仇恨蒙蔽人心,便是如烈公子这般天骄也逃不开。” 老者叹息着安排几个人将青年抬入府内,转过弯消失在两人视野之中。 “小姐,莫被他搅了好心情,去买衣服吧。” 林瑶点点头,两人再次向贩市走去。 19.上古奇术炼血魂 妖域贩市与人间的集市有着很大的区别,虽说这里依旧是互通有无的交易场所,但妖族之间的交易确不似其他,这里没有金钱,依旧是以物易物的阶段,一般等价物暂时是不存在的。 皓阳君曾有过引进等价物的想法,可妖族中人虽然服气皓阳君的威信,却也怎么都无法接受那些看起来“没有一点价值”的等价交换物。 因此妖族所谓售卖服装的,并不是那些只能用来防寒保暖,然后再顶多好看一些的“外部附着物”这样的东西……至少在妖族看来是这样的东西,为此皓阳君曾多有哀叹:“妖族说得好听是个文明的种族,实际上确保留着茹毛饮血的根底,许多能推动一个种族前进的有利事物在妖族都难以被接受,各界都在进步,灵域那甚至造出了浮空城堡垒,这样下去,妖族迟早要被淘汰。” 皓阳君致力于改变妖族习惯,希望妖域多少能跟上其他文明发展的脚步,如今的妖域比之前已经好了不少,但可惜的是现因为各种原因只能来到人界,而人界这边的妖族依旧没有变化,于是他开始尝试改变幻海妖域,不过如今时间尚短,虽有些微变化,确也难改大局,这毕竟是一个需要长远规划才能实现的事情。 不过这些都是皓阳君需要考虑的问题,与林瑶和小白她们并没有多大关系,她们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如采购服装。 以妖族的特性,在这里采购服装自然不是以好看为目的,主要就是找个合适的底子回去之后自己加工加工弄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虽说交易方式有些原始,不过市场上商品分类还是给做好了的,也是皓阳君这些日子以来少有的几样推广方新生活方式上办成了的事情,总之,皓阳君颇为心累。 然而这个分类之中并不包含服饰,所有服饰都分类在了防具区域。 “日后到了人界城池,我再带你去那边的集市看看,”林瑶对小白道“妖族在这方面,还是差太远了。” “大小姐,这么嘲讽我们可不是太好,”一名外表看起来是中年壮汉的妖族出现在两人身后“毕竟现在可是在妖族的地界。” 林瑶笑道:“这可不是我看不起妖族,妖族在许多方面都3远强于人族,但在种族文明的发展上确是不行的,相信右相也很清楚,毕竟右相也是到过外头的,我不过是来买东西,没找到和心意的说个实话,您莫非也得和那些没见识的家伙一样,对这么点实话实说感到不满吧?莫非妖族连一丁点不好听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哪里哪里,大小姐说笑了,您玩得开心,在下还有事要办,便先走了。” 右相陪着笑便走远了,但连着两次遇到让人烦心的事情,再有兴致此时也没了兴致,包括小白在内也没有继续逛下去的打算,好在还是买了点东西的,也不算毫无收获。 “回去帮小姐改改,”小白打量着手中几件袍子“底子都还行,能够做出些不错的东西来。” “麻烦你了,”林瑶情绪有些低落“等修行小成,我就离开幻海妖域,这里总归不适合我。” “小姐去哪小白就到哪。” “当然啦,”林瑶亲昵的搂住小白“没有小白一起,我肯定不会习惯了,都是你把我惯坏了,现在五体不勤,都快变废人了。” “小白可以照顾小姐一辈子的。” 当然这句话小白只是在心里说说,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再回皓阳府,不知道是否该说运气好,出门时遇到的青年这时正好又从府里出来,之前的伤势,至少在外表上已经看不出来了。 和出门时一样,林瑶不愿意造成太大的冲突悄悄后退了一步躲了下,小白则和之前一样挡在了林瑶身前,恶狠狠的盯着青年。 冷哼一声,青年这次并没有继续挑拨,一句话也没说便匆匆忙忙的走掉了倒是让小白有些懵:“这家伙转性了?” “只不过是被老爷警告过了,”之前将青年抬进去的老爷子走了过来,神秘的笑道“你们出去后老爷又亲自动手揍了他一顿,老实多了,至少在小姐你修行有成出门之前,他应该不会再打扰到小姐您了。” “是么。” 林瑶并未因此显得开心,妖对人的成见太深,远强于人对妖,右相父子就是典型代表。 这青年和之前遇到的右相是父子关系,作为幻海妖域掌握实权的主要人物之一,右相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能代表妖族。 如今天下混乱,林瑶早已想到了久远之后的事情,以妖族对人的成见,将来就算有皓阳君在压制,怕是也会闹出不小的麻烦来,甚至造成互相之间巨大的伤亡。 “无需担心将来之事,”皓阳君蔺何如不知何时到了门口“做好现在的一切,才是面对将来乱局的最佳方法,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这东西给你,你和小白商量着看行不行。本来是不打算交给你的,可没想到还是签下了血契,也罢,或许是天意如此。届时无论是否使用,都毁了它。” 皓阳君交给林瑶的是一块玉碟,上面古老的纹饰表明这又是一个颇具时间的古老物件,也不知道皓阳君哪来的这么多古物。虽说他的年纪可能的确大得有些吓人,但怎么着也不可能是上古之时便存在的人物。 按照皓阳君的方法,回到屋中的两人将神念约束起来缠绕在玉碟之上,旋即两人就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旋即一道信息直接印入两人脑中。 而了解相关信息之后,两人的反应完全不同,林瑶脸色大变一脸惊讶,而小白则同样满脸惊讶确充满欣喜! 灵族“吞噬”天地间的灵气修行,魔门“吞噬”他人修行,但论“吞噬”这一门技术,妖族其实一点也不差,皓阳君给的这一份东西便和通过“吞噬”这样的方法来进行修行有关。 但需要吞噬,自然会有一方成为“炉鼎”之类的东西,灵族的炉鼎是天地自然,魔门则是他们抓回来的人。 如花知语,就时常出门抓几个贼人回来,一段时间之后这世间便会多出几个死人。 虽然知道那些人死有余辜,但依旧很难让众人接受,所以花知语会偷偷摸摸的去做,其他人会在发现之后悄然躲开不去看,花知语也从未传过阳玲类似的功法。 不过皓阳君给的这个虽然不会导致谁死掉,但其霸道程度却丝毫不差于魔门功法。 这是一门建立在血契基础上的功法,血契这个东西,和曾经人界的奴隶契约相差无几,签订血契的人及是他人的奴隶,一切都交给了血契的持有者,自己的主人,这一切自然包括性命。 而奴隶契约确是外部的契约,一纸契约书若是被人毁掉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可血契确是在两人之间建立起了一道联系,人不死,契约自然就不会消亡。 而这一道联系,就成了皓阳君这“噬灵炼血术”的基础。 血契的主人,通过血契的纽带,吞噬血契者的内元、魂魄进行修行。被吞噬之人不用担心自己会死,吞噬的内元自会重新修回来,而吞噬的魂魄并不是直接吞噬干净,而是撕扯下来部分碎片,很快便会自行恢复,且修为越高的人恢复速度越快。 人的魂魄和精神有关,心中执念越、情感强的人,恢复得也越快。这份情感可以是正面的,也可以是负面的,效果都一样。 而血契的存在,又使得血契所有者连炼化转换都不需要就能直接将力量融入己身,等于是从一个人修炼变成了两个人同时修行。 须知这份吞噬并不是一次一次来,而是通过血契的桥梁在二人之间找到一份平衡,无时无刻都在吞噬之中。 小白天赋奇高,林瑶自己也不差,只要肯修习这个法门,两人的修行速度将叠加在一人身上。 但既然是吞噬这种剑走偏锋的法子,肯定不会没有副作用,而它的副作用都落在了签订血契之人的头上。 灵域的天地自然付出了条件助力灵族快速成长,魔门抓来的人付出自己的命助力魔门之人快速成长,如果两人修行,这份付出将全部落在小白头上。 修行进境永远慢林瑶一步,毕竟内元时刻在流向林瑶,而魂魄遭到撕裂所带来的痛苦将是直接作用与魂魄之上的,远远强于世间一切可能给肉身带来的痛苦无数倍!而这个痛苦是持续不断的,假若小白不是先天顶峰,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痛苦而死去,但恰巧源自于魂魄的痛苦能弄死的人以先天鼎丰真为界,先天顶峰已经算是另一种层次的生命,不会因此死亡,确也不能屏蔽痛苦,也就是说小白会一生一世承受这份痛苦。 一般来说,能有先天顶峰的人绝不会愿意无时无刻不在承受魂魄撕裂之苦,绝对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最终极有可能导致两败俱伤一同殒命的结局。 然而林瑶知道,小白是特例,她绝不会伤害自己。 只见林瑶脸色骤变,手上发力玉碟瞬间变成齑粉:“小白,不许去想这个,我不允许,也不会答应的!” 小白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盯着林瑶看了很久,直到看得林瑶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这才微微笑道:“写东西其实对我们而言是最好的,小姐,乱世之中力量越强生存下去的希望也就越大,小白的命现在可是在小姐手中,若是小姐您没有足够的力量,进步也不够快,小白可能就真的陪您一起死去了,我不怕死,只要和小姐在一起但我不希望小姐您出事,而小姐您……希望小白陪着您死去么?” “你放心,我会努力不断变强,就算不用这份功法也不会慢!” “小姐天赋异禀,可……” 小白一脸困惑:“小姐的进步速度真的没有我快啊。” 林瑶:“……” 这是事实,小白天赋着实太强,作为现存于世唯一的一只鸾鸟,小白有着能嫉妒死所有人的绝强天赋! “只需要稍微忍着点痛,就可以保证我们两人在乱世中的存活几率,而且血契也好,这份功法也好,都会压制我的修行进境,只有小姐您进步得快,我才能跟着进步,怎么看,学了它都不亏的。” 林瑶依旧不住的摇头:“小白,你相信我,没有这个,我也不会慢!” “但也不会太快,至少不会比我快。” 林瑶失语,这话题没法继续下去了,有小白自己这么个例子摆在那,她再怎么说自己进境不慢都没有什么说服力,小白的天赋太过逆天了,这是上古传说中的种族所拥有的强大天赋! “小姐,请您尽快变强,无论是为了帮助您的哥哥,还是……为了小白……” 林瑶沉默。 从理性来说,这份法门用在两人身上是再合适不过的,但林瑶不想让小白一人承受如此大的代价。撕裂魂魄的痛苦她尝过,当初废掉一身修为时就尝到了这份痛苦,她无法想象这样的痛苦一个人要无时无刻不都在承受会是怎样的惨状! 小白见林瑶依旧不允许,无奈之下轻叹一声:“小姐放心,我族有一种秘法,能将所有痛苦减轻至不足百分之一的程度,若是不信,您可以去询问皓阳君。” 林瑶一脸不信:“真的?” 真的,否则当初我被人围攻,是绝对坚持不到小姐您到来的。。” “那等师傅回来我就去问他,修行与否,到时候再说。” 小白答应得很干脆,林林瑶仔仔细细观察着小白的表现,看起来不像是骗人。 皓阳君出门办事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没多久便回到了府中,林瑶得知后马上找了过去询问。 皓阳君奇道:“确有此法,或者说远古传说中的妖族都有类似的法门,这也是为何传说之中妖族好战,打起来状若疯魔的原因,毕竟根本不怎么疼,打起来自然会拼命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白她说自己有这么个法门,我很好奇就来问问您,是任何痛苦都能减轻吗?” 没错,”皓阳君点点头“毕竟对手功法各种各样,造成的痛苦也各不相同,若是不能通用,那就是鸡肋了,要这样的法门又有什么用呢?” 林瑶告谢之后便离开了,却不知道她离开之后皓阳君脸色复杂:“的确是有这样的法门,我也不是骗人,只不过……哎……” 皓阳君没有骗林瑶,小白的法门和他说的一样,对任何痛苦都有减轻的效果,但魂魄终究不是肉体,肉体上的伤痛这份秘法可以减轻到不足百分之一,而魂魄上,应该只能减轻百分之一。 “傻徒弟啊,若不是你对小白实在是太好,我也不敢给这份法门给你们,你可知鸾鸟的报恩,是不计一切的么?” 20.初闻辛秘定决心 或许是幻海妖域之中有着某种特殊的存在,波及六界的混乱并没有在这里发生,外面已经逼得人们不得不追求强者所在之地以自保,这里却过着与往常毫无二致的生活。 彻底化作人形的先天,还保留有些许野兽特征的化境,以及看起来就像是双脚直立行走的野兽的其他境界妖族,都在这里安居乐业。 然而今日,却有几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坐在家中规划幻海妖域接下来发展计划的蔺何如忽然眼神一凝:“阿来,叫小姐和小白过来。” 苍老的声音自屋外响起:“是。” 很快,林瑶便带着小白过来了:“师傅,您叫我们?” “有贵客到来,随我去迎接。” “是。” 林瑶并无奇怪,这些日子,但凡有皓阳君觉得合适的客人,他都会带着林瑶她们一起过去,这是给林瑶铺路,至少在天下强者们面前露个脸,以后万一有什么事,他皓阳君蔺何如的面子多少还是能够管些用的,也算是给林瑶日后行走江湖多一份保障和一个更高的起点,虽然这也意味着她必须承担皓阳君所结下的因果,如皓阳君的愁人或许会找到她头上来报复,不过总的来说利大于弊,毕竟到皓阳君这个层次,早已经没有什么仇人了。 幻海妖域之外,公生念带着数人稳稳的站在海面之上。 幻海妖域是一处自成一界的神奇空间,入口也的确在海面之上,南海深处,这里是在人界的妖族的驻地,也只有妖族能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进入,其余人等过来,都需按照规矩递上拜帖才能进入,当然可以强闯,但这次他们并不是来找麻烦的,何况如今幻海妖域是蔺何如坐镇,皓阳君值得信任,六界内哪怕是魔域的大魔头都必须要给他这个面子,不到生死一刻,没有谁会想着去找皓阳君的不快。 众人并未等多久,很快,蔺何如的声音便从这一处旋涡状的入口中传出:“公生阁主,还有诸位,请进吧。” “叨扰。” 公生念带着众人踏入海面旋涡之中,而后只见眼前景色一变,原本水天一色的海洋消失不见,看到的是一处与外界无异的世界,太阳悬挂于天空,远处山川隐约,近处虽不是人身鼎沸,却也是一处完善的入口驻地,大量妖族守备于此,其中高手不少。 而在不远处,蔺何如已经带着林瑶和小白在那等候。 见到众人进来,蔺何如扫过几人,波澜不惊的表情也变得惊讶起来:“老家伙,你竟然肯出来活动了?” “啧,果然瞒不过你,”公生念身后一人走上前来,摘下头上兜帽,一位两鬓皆白但其余地方依旧是青丝的青年男子“还以为这么多年苦修藏息法能不被你发现,结果还是没什么用。” “其实有用,我并未发现你的气息,”蔺何如笑道“认出你并不需要靠什么气息,你这家伙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 青年呆愣了片刻,旋即哭笑不得:“太熟,太熟啊,好啦,念儿,你且回去主持剑阁事务,如今这时候你可没法稍稍休息片刻,担子很重啊。” “师叔祖请放心。” 毫不迟疑,公生念向众人告罪之后,转身便离开了幻海妖域,这时青年才神色肃穆:“剑阁落云徽,见过皓阳君。” 蔺何如见状脸色一凝,自己老友如此郑重,要谈的事情怕是不会太小,而且剩下几人,他也不是不认识。 佛主光尊琉璃,道尊风见影,儒圣修明河以及灵尊尚青天,仙主孟子曦,都是些老朋友了,三教真正的掌权者以及灵域仙域首脑尽数到来,蔺何如大致已经能够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可是与魔域有关?” “确实如此,”落云徽神情凝重“魔域之人已经现世,好友也知晓,但凡六界动荡,十年始动,十年酝酿,十年入劫,真算起来,我们应当还有三十年时间准备,看着不短,但面对魔域,这个时间依旧显得不足,如今不比当年,当年他们并非没有退路,而现在他们必定垂死一搏,所造成的危害应当远胜当初。” “明白了,此地不是商量事情的地方,大家随我来,对了,”蔺何如指着林瑶道“这是我徒弟,亲传入室弟子,修习我的独门功法。” 蔺何如刻意强调了一遍林瑶所修习的功法,众人不由得对林瑶多看了几眼,也明白了蔺何如的意思。 蔺何如功法特殊对他们而言都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林瑶修习蔺何如的功法也就意味着这些年世间必定再出一位绝顶,在如今局面下,多一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高手对谁都只有好处,蔺何如只是要众人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保证林瑶的成长世间,不至于让她在成长起来之前夭折。 纷纷颔首以示理解,几人便在蔺何如的带领下回到了皓阳府,林瑶本打算告退,却被蔺何如叫住:“无妨,接下来的事情你也听着,你是我的徒弟,有些东西必须要知道,也必须要承担,小白也一样,你们已是一体,留下听着就好。” 落云徽几人来得不算隐秘,却也不算张扬,有渠道的妖族都知道皓阳君接待了几位来自幻海妖域之外的朋友,但没人知道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也不会有人太在意,毕竟皓阳君接待外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把这次当成了和往常一样的情况,却不知道这群人在里面谈论的事情,几乎决定了一段时间的未来。 一群人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蔺何如将人送走之后便让林瑶和小白忙自己的去了,但林瑶在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蔺何如自己一个人坐在那边发呆,显然在思考些什么。 实际上林瑶心情也很沉重,初次接触六界辛秘,让她对当前天下局势有了更深刻的认知,这天下的情况,比她原本想象的还要糟糕无数倍,在这种情况下,心情又能轻松到哪里去呢? “小姐,”小白忽然道“噬灵炼血术,情况紧急,请下定决心吧。” 这一次林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陷入了沉思,虽说皓阳君已经证明青鸾一脉有着减轻痛苦的能力,但林瑶总觉得这里面应该是有些问题的:“不急,再让我考虑两天,放心,就两天,两天后一定做出决定。” 小白闻言便不再多言,却没想到林瑶转头便趁着小白不注意偷偷摸摸的溜进了禁地之中。 作为禁地的常客,林瑶早已有方法避开绝大多数危险,往日里进来都是刻意冲着那些危险去在生死之中磨炼自己,实际上如果不想,如今的她在禁地中安然来去并不是问题。 这一次她便是来找人的,自然是能绕开危险便绕开危险,一路行来不过半日,便到了禁地深处,如果不是避开危险或者是其他道路不熟的人,这短距离或许已经交手过千次了。 “前辈!我来看您啦!” 这是一处谷地,四面环山,唯有一条刚好够一个人通过的通道能进来,这还是拖着林瑶身材娇小的福,换个大汉过来是绝对进不去的。 谷中四季如春,一片繁花似锦,这对被无数恶兽肆虐过的禁地而言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然而这世间是没有奇迹的,任何奇迹的存在,都是因为有人为之努力,无论那人力量如何,只要是改变了一直以来延续着的轨迹,便能称为奇迹。 山谷中的奇迹,则是林瑶口中的“前辈”造就的,生生不息的力量阻隔着外界的凶恶,让弱小的生命得以在这片山谷之中繁衍生息。 随着林瑶的呼喊,一名老者拄着拐杖缓缓从花团锦簇之后转了出来:“小丫头许久没来了,今天怎么有空闲来看我这糟老头子的?还以为你把我给忘掉了。” “怎么会呢?” 此时的林瑶完全就像是一个对长辈撒娇的小丫头一样缠得老者无可奈何:“好了好了,别摇啦,老骨头可经不起,直说有什么事吧,带着满身疑惑的气息跑进来,这味道可不好闻。”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前辈,”林瑶无奈放开老者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前辈可知青鸾一族减轻伤痛的秘法?” “知道。” 林瑶登时双眼一亮:“这秘法真管用吗?” “自然是管用的,”老者笑道“若是不管用,鸾鸟一脉又如何进得了神话之中?但凡神话中留有一笔的妖族,都有类似的秘法,这可是当年他们能打服天下的原因之一。老头子可是记忆尤深,那些家伙越打越凶,明明鲜血淋漓却越来越强,简直就是一群疯子!” 这些话和蔺何如所说一模一样,林瑶知道师父应该是没有骗自己,但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肯定还有问题,于是继续询问道:“那这秘法对魂魄上的伤痛有效吗?” “有,”老者毫不迟疑的道“你这次是来询问噬灵炼血术的问题吧。” “前辈如何得知?” “你身上那血契的味道可瞒不过我,青鸾一脉的血契有着独特的味道,又是询问鸾鸟秘术,又是询问伤痛的问题,也就只有噬灵炼血术了。” 林瑶苦笑:“前辈既然已经得知,可否详细告知?” 老者停顿片刻,而后道:“我告知你实情,你难道就不练噬灵炼血术了?” “若小白真要遭受那等痛苦,自然不能练!” 老者无奈摇摇头,而后解释道:“秘法用来减轻痛苦,无论是对肉体还是对魂魄都有着效果,但如果说秘法能将肉身的痛苦减低到只有一丝,那么它对魂魄的痛苦却只能减少一丝,减轻痛苦的秘法本质上都是一种欺骗,对自己身体的欺骗,而魂魄是一个人的精神核心,你可以用幻术欺骗魂魄对外界的感触,却没法欺骗魂魄对自身的认知。” 林瑶脸色有些难看,这些东西小白肯定知道,自己师傅也肯定知道,但他们都没说,甚至于师傅说的没有一句假话,但确是实打实的欺骗。 “莫怪老头子多嘴,你最好还是接受那只青鸾的好意,青鸾灵识极强,魂魄坚韧程度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对别人而言十分痛苦的事情,对她来说也不过是稍微忍忍就过去了的,等时间久了习惯了,对她而言其实没什么大问题。” 林瑶只是摇头,而后便急匆匆的要告辞离去,却在钻进洞口之前听到身后老者传音:“人能感受到的痛,并不是只有身体和魂魄两种,而是三种,还有一种是心痛。你若是不答应,想来她会心痛的吧,而你不愿意答应,究竟是害怕她承受痛苦,还是害怕自己心痛?” 林瑶离去的脚步顿了顿,老者很明显在偷换概念,林瑶很清楚,但正是这一份偷换概念的说辞,却直击林瑶内心深处,若是站在小白的角度考虑问题,若是自己是小白,那会怎样? 一路回到皓阳府,林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然而直到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答案都只有一个——小白应该会很伤心吧。 “小姐您去哪了?” 小白从屋里出来,看到林瑶一阵欢喜:“小白还以为是自己逼小姐决定让小姐心烦了才一声不吭的跑出去的……嗯?这是?” 小白说着就靠近林瑶闻了闻:“这是禁地的气息,小姐你们又去禁地了?真着急的话噬灵炼血术在这个阶段绝对比和强敌战斗有效!” “小白,”正在絮絮叨叨的小白忽然被林瑶打断“如果我不答应,你会不开心吗?” 小白一愣,不明白林瑶怎么忽然就这么问:“小姐?” 看着林瑶那期待答案的表情,小白略微沉吟了片刻:“肯定会不开心的吧,毕竟……” 小白毕竟了许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最后又强调了一遍:“会不开心,很不开心,小白的开心很简单,只要能帮到小姐,那我应该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那个人了。” “那就练习噬灵炼血术吧,”林瑶盯着小白的双眼,十分认真的说道“我已经决定好了,你能帮我吗?” 小白忽然就笑了,笑得非常开心,笑得林瑶都有些惊讶,这是这么久以来她所见到的小白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21.剑召群英伐邪魔 落花谷几人早已在驻军驻地内生活了一段时日,按照原本的计划,这个时候应该需要和下一批弟子交接了,沈双与苏月也在这附近找了个地方住了这么久。 很奇怪的是无论是灵域的青霜明还是魔域的莫依依,这段时间里都没有找过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沈双心中总有些不安。 一些事情明知道肯定会发生,那么对当事人而言,早些发生早些安心,反倒是越是没有动静,越是让人寝食难安。 然而已经做好离开准备的两人确发现落花谷弟子的确进行了轮换但阳铃确没有离开,而是选择留下来。 “师妹真要留下?” “实在放不下那些小家伙,再留一段时间吧。” 林远劝道:“他们已经决定参军且通过了测试,你不可能陪着他们去战场,也许他们并不希望你如此照顾他们,就像你并不希望我们太照顾你一样。” “那不一样的,”阳铃嘟囔着“我有能力照顾自己的。” “难道你觉得他们没有能力照顾自己吗?算年龄,他们比你都大。” 阳铃只是摇头。 见小师妹坚持,林远也不再坚持,有些事情需要自己经历了才能懂,其他人说再多,也不如自己经历一次。 “还是离开吧,”花知语在远处看着这一切“那小子说的没错,我们也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现在还有时间在这看着,以后事情多了,我们总得离开这里,现在还安全,就让她自己历练吧。” 花知语是在前一天赶来的,说是魔门之中事情已经处理完毕,至于什么事需要处理这么久,沈双他们没有去问,人家门内私事没事问这问那的着实无礼。 不过花知语却主动说了出来:“事情与你们也有关系,和天下人都有关系,还是得告诉你们。这一次急急忙忙的回去,便是因为魔域。” 沈双也好,苏月也罢,都在这一刻猛然睁大了眼。 魔门功法有参考灵域,但为何不叫灵门而是魔门,自然是与魔域有关系的,功法取灵域的修行思路,用的却是魔域“随心肆意”的内核,于是最早的魔门前辈们取了这么个名,然而毕竟是人界之人,入乡随俗之后就随心肆意也有了变化,随心随意随性却不会逾越底线。否则这个江湖又岂会允许魔门生存下去? 然而魔域之人却不知道,再次来到人界的他们第一时间找到了魔门,以为魔门与魔域同出一脉,可以整合在一起,毕竟现在要从魔域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在裂隙封印彻底破碎之前,他们希望可以利用魔门的力量在人界站稳脚跟。 于是魔域的人直观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水土不服”。 交涉自然是谈崩了,魔门甚至暴起反杀了魔域不少人,而后为了防止消息泄漏,魔域不得不调集力量将魔门彻底封锁起来,却没想到在最后时刻魔门依旧用本门秘法传出了讯息,虽然不能传递复杂的信号,但表示宗门遇危,在外弟子速速回援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们和魔域的人打了几个月,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先天,就没有先天往下的,然而我们有主场优势,所以一直僵持着,直到有人突围去了蓬莱,之后由蓬莱转告了剑阁与三教,之后才组织高手打穿了魔域的封锁,我这才得以脱身。” “那魔域的人怎么样了?” “应该很快就有消息,”花知语道“魔域的人推到了裂隙附近,依托裂隙时常有支援的特性重新建立了防线,剑阁应该已经发出了剑令,召集各路先天前去剿灭魔域侵入者,最好能将裂隙暂时封堵。” “这么严重?” “毕竟魔域过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先天,顶峰也不少,魔域终究是六界之中力量最强的一界。” 魔域之人进步很快,但心境不稳,容易出高手也容易走火入魔,虽说最后都能救回来但性情大变很正常,这也导致魔域疯子很多,在大规模战斗之中这种疯子其实起不到多少效果,甚至会反噬自身,不过基数大了,魔域高手数量依旧很多。 “你说由着阳铃自己历练,其中也包括这个原因吧,”沈双笑道“到时候围剿魔域,你肯定会去参与吧。” 花知语只是淡然一笑:“你们不也会去么?毕竟关乎魔门存亡,魔域竟然想直接吞了我们,简直是欺人太胜。” 正说着剑阁的剑令已经发出,就有数只木鸟飞来,分别落在了三人手中,而后木鸟碎裂,一枚小小的铜剑显露了出来。 虽然只是铜剑,但从气息来看,丢出去砸死个把化境应该不成问题。 “一次性的木鸟啊,”沈双感慨“看来是真急了。” 一次性木鸟,速度要比寻常可重复利用的木鸟快三倍,但也会在到达目的地之后报废掉,木鸟看起来不是很值钱,实际上它的核心材料并不便宜,若剑阁真的是每一位适合的高手都发了讯息的话,这次损失可不小。 神念探入铜剑之中,一道讯息便被读取出来,几人对当前的情形大致也有些了解了。 沈双忍不住直皱眉:“魔域高手确实太多了,只不过是一条小小的裂隙,无法大举入侵就有这么多先天,若是真让魔域大军过来……不过裂隙竟然就在东海之上,距离魔门和蓬莱都不远,倒算是个好事,有落脚点可以当做大营。” “典籍记载得很详细,真是魔域大军过来,当年各界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先天以上战死九成,”花知语肃然“裂隙能暂时封堵,但封印绝对有彻底打开的一天,到时候魔域长驱直入,如今妖域和鬼域又陷入动乱之中分不出人手来,但愿我们都能在这大乱之中活下来。” 没有时间犹豫,三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儒风峡,这样的行动儒门不可能不派人前往,若是能赶上,他们可以随着儒风峡的人一同出发。 还好,在几人到达之后,儒风峡还在安排人手,若是再晚一天就真赶不上了。 “这次你们也去?” 苏月看着眼前的苏素和南寄柔:“有我们足够了,苏家就算不参与,也不会有问题,不过是一部分魔域的高手而已,在人界他们掀不起什么浪花来,你们也没有收到剑令,没必要去蹚这一趟浑水。” 苏素却是笑道:“难得能遇到可以下死手的同阶高手,这可是突破的大好机会,若是错过了,下次魔域大军过来就不是机会而是送命了,在局势变得更糟糕之前让自己更强大,才能有更大的存活几率啊。” 苏素这般坚持,苏月也就不再多言,武者不敢战还叫什么武者?相信但凡还想追求更高层次,境界也达到了的人都不会放弃这次机会,虽然说与魔域战斗不是闹着玩的,死亡几率极大,但畏首畏尾畏惧死亡,又何谈更进一步? 于是众人凑到一起一合计,沈双、苏月、苏素、南寄柔、宁无双,除了石不破是客人被数次劝阻不要前去之外,剩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会前往战场。 “既人到齐了,那便出发吧,”沈双看着不远处儒风峡的队伍“他们也准备出发了。” 众人向儒门队伍靠拢,远处南家几位长辈紧张的看着众人中的南寄柔,显然一大群在他们看来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凑到一起而且各个面容凝重怎么看都不会是好事,自家姑娘可就在这个队伍里,哪怕再厉害,也总有更厉害的人,他们十分担心南寄柔的安危。 感受到了南家人的目光,南寄柔向他们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并传音道:“不用担心,只是一些残存的魔头,并非大军压境,若是大军压境我或许会有些危险,但这个时候完全没问题的,你们要相信我可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哪怕在先天里,也是最厉害的那种。” 南家几个人只能笑着点头,虽然南寄柔这么说,但他们怎么会知道先天里谁厉害谁不厉害?他们只知道南寄柔要做的事情必定极度危险,但以他们的能力,也只能在后头担心担心了。 “去找石先生,”在众人出发之后,南家族长忽然决定“让石先生帮帮忙,看咱们家剩下的子弟里还有谁适合习武,现在有他们在前面顶着,但将来呢?我们不能什么事情都靠着别人,也不能什么事都寄托在寄柔身上,必须要有自己的力量,不然以后别说帮忙别说自保,不帮倒忙就是好的了!” 老人家虽然现在走路都需要有人搀扶着,但决心坚定,说话也中气十足,虽然南家只是商人世家,但商场如战场,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人,实际上“杀气”并不弱。 这一次剑阁的剑令是对全天下之人发放的,远在北戎王庭的国师一脉自然也接到了讯息,国师没有做什么思考便决定前往,但这个决定遭到了王庭中部分大臣的反对。 “他们大梁越是混乱越是衰弱对我们越有好处,”一位大臣站了出来,是左相国“当初希望国师能派人帮忙削弱梁人的实力被拒绝,您可以用誓言来解释,但如今有人要帮忙削弱梁人的力量,国师却打算过去帮忙,国师到底是我北戎的国师,还是他大梁的国师?” 这种质问,对一国官员而言无异于质疑叛国,不管是谁都要小心翼翼的应付,但显然左相国忘了,他拿着朝堂之上派系倾轧政治斗争的那一套对本质上并不是北戎官员的国师用,又怎么可能有效? “鼠目寸光,陛下,左相国或许可以告老还乡了,在下还需安排人手前往东海,”国师向可汗微微点头示意便向着殿外走去,经过左相国身旁时还轻轻说道“朝堂是朝堂,江湖是江湖,江湖之中,没有朝堂,相国想来是不懂的。” “你!” 左相国气得须发皆张,但国师好不搭理,身形似缓实急,几步间便已到了王庭外,让左相国有气也没地方可以发! 北戎可汗自然不可能就因为国师这么一句话而罢免左相国,这位相国虽然追求权力,却也有着匹配其职位的能力,只得出言安抚:“左相莫要生气了,孤知你想的是什么,国师一脉不会插手朝政,相国大可放心,而且他们这种传承无数年的门派组织,知道的东西肯定比我们多,我们这争霸天下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来看,或许真的就只是孩童过家家一般的游戏吧。” 说到这里,北戎可汗也是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他多少知道一些东西,明白江湖中的大门大派知晓许多他们不曾知晓的辛秘,当初他也尝试着询问过,但国师用一句“该知道的时候会让你们知道,不该知道的时候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给打发了。 虽然最近各地频发的妖魔鬼怪让北戎也不得不将子民集中起来保护让他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毕竟信息太少,他也无法判断这背后究竟会严重到什么地步。 直到不久后,下面的人报告国师一脉驻地有超过三十道流光破空而去,可汗这才能稍稍有点准确的判断。 国师一脉就去了这么多先天,而剑阁剑令是向着全天下发放的,那么这一次到底汇聚了多少先天可就真说不清楚了,这么多先天汇聚,或许事情真的已经大到国家的概念毫无意义的程度。 站在下方的左相国也不傻,他只不过是从自己所在的阶层出发才会借题发挥找国师一脉的麻烦,现在忽然想到了其中水有多深,不由得一个激灵,出了一身冷汗。忽的就明白,或许自己的行为在国师眼中真的十分幼稚可笑,北戎与大梁的争斗,或许真的只是过家家的游戏。 不提北戎君臣此时如何作想,儒门这边,沈双等人跟着儒风峡的人一路毫不停歇的赶路,倒是比国师一脉更早到达东海,毕竟儒风峡的位置距离东海要比北戎王庭近不少,和国师一脉的三十多人一样,儒风峡也安排了三十六位先天,这些可不是一般的普通先天,至少都是高阶,其中更有六位顶峰! 一群人快速掠过天空,却看到作为临时营地的蓬莱仙阁外围停了不少船,很多人在靠近海边的沙滩上汇聚,吵吵嚷嚷的显得十分混乱。 好奇之下,几人决定下去看看,儒风峡的人则直接去了汇合点。 22.又逢青霜话天心 剑阁这番召集人虽说是针对天下人,但实际上也只是对剑阁熟识的以及条件达到一定程度的大门大派而已,许多门派之中不过一两位先天,去了真出了问题,门中未来堪忧,而一些闲散的高手则不太愿意和这些大门大派的人一起行动,自在惯了,到时候听谁的?听大派的安排自己不舒服,不跟着一起走单独行动这种情况下又非常危险,因此多数独行侠们也没有到来。 但这次行动也没有被刻意隐瞒,至少剑令之中就没有提到要进行保密,何况每天都有大量先天赶往东海,许多事情而是瞒不过人的。 加之蓬莱仙阁虽是海外修真之地,但不似昆仑那般彻底游离于江湖之外,虽说不怎么与江湖接触,却总归还在江湖之中的,想要找到这里并不难, 于是就有了大量各类人等在这里聚集。 他们嚷嚷着要进去,嚷嚷着要获得公平对待,以至于刚刚靠近听到这些呼声的沈双等人一脸茫然,这种事情也需要公平对待?这些人的觉悟已经高到这种地步了?然而看着下面那最高不过融会境的武者以及大量赝品,怎么都难以让人相信他们有这种觉悟。 不到化境,难有觉悟,这是江湖公认的事情,无论哪一界,化境是一次肉身与魂魄的升华,武者一往无前无惧生死也是从这一刻开始的,在这之前,除了极少数的天才,人类面对生死以及自身欲望时所做出的种种不理智行动极有可能导致事与愿违。而进入化境之后,武者会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应该做什么,并且直面一切灾厄恐怖,直面一切欲望,任何时候都不至于失去理智,哪怕面对下一秒的死亡,也能理性分析,进而极有可能求得一线生机。 除非遇到的事情触碰到了内心的底线,不过每个人的底线都不一样,除了自己或许谁也不清楚,他人真要触碰到底线是难上加难。 这次除魔,能够资格获得剑令的高手都不是多嘴的人,他们或许会和亲近的人提及一下最近的行程但绝对不会将自己是去做什么的告诉大家,现在还不到所有人都应该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过早的说出来无非是增加恐慌。 于是就有了大量的江湖传言,传言有秘宝于东海现世,各派高手齐聚打算甩开全天下的人独自分润好处。 强者愈强,弱者愈弱,这种心理作用下,大批人开始冲击蓬莱仙阁。 听完守山弟子的解释,沈双大致了解了当前情况,于是问道:“仙阁可有应对计划?” 守山弟子摇摇头:“只是说他们要闹就随他们去闹,只要不放进去就随他们去。” “嗯?” 众人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有人到山门外闹事,还是在门派作为东道主招呼天下英雄的时候,哪怕是为了门派威严,也不可能让他们就这么闹下去,并不是说蓬莱仙阁修仙问道就真的万事顺其自然了,为了自己的声誉,哪怕屠尽这外面的人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是他们率先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先闹过来的,就算全干掉,也顶多被外人诟病不够仁慈,可实际上真正的武者又有谁是完全的善良呢? “怕是打算到时候让他们去打头阵,无论输赢,都会消耗掉一些魔域的力量,”宁无双传音众人“这种事情也不少见,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想到过来占便宜的,想到靠着所谓大义和法不责众来获取利益的家伙,都是些脑子不好使,真有大规模入侵必定拖后腿的家伙,到时候他们不投降带路就是天大的好事了,这时候消耗掉一批倒也是应该的。” 宁无双说得很随意,其余人也没有觉得不妥:“走吧,如今应该大多数人都到齐了。” “他们中应该不是全部都是那样的人吧,”沈双忽然道“应当也有些事不明就里被裹挟着跟过来的无辜者。” “那只能说是运气不好了,”苏素摊开手“毕竟行走江湖,运气有时候比实力重要。” “那就给他们一点希望吧,”沈双缓缓走向前方“就当是给那些无辜者的帮助好了。” 只见沈双每向前一步,气势便提升一节,等来到海滩旁的时候,气势已经攀升到了一个足以让全蓬莱仙阁都感受到的程度,而作为直面这份庞大气势的抗议人群,早已不堪到纷纷跪伏在地,有实力差的已经彻底平摊在了沙滩上,浑身大汗淋漓宛如刚刚从海里面给捞出来的一样。 蓬莱仙阁内部,正在交流的众人察觉到这份气息忽然齐齐抬头向着海边方向望去,一位白须长眉的老者轻抚胡须笑道:“看来还是有人打算给那些家伙一个希望啊,就是不知道这么多人里面,有几个能把握住。” 一旁的公生念笑道:“多少都没什么区别,不过沈兄弟真的有些太过善良了,亏得他当初还说什么找个没人的地方,开两三亩田地安然度日才是他的追求。” “心怀善念之人,口里说什么不想多管闲事都是假的,”老者来了兴致“气势散了,他们应该也快过来了,老朽倒是想认识认识这位口是心非的大高手。” 不止是老者,在场众多不认识沈双的先天高人们都对他产生了兴趣,当然,先天圈子里,能与一位先天顶峰交好显然很重要。 海滩上,沈双散了气势浮于半空俯视众人:“但愿你们中能多一些有脑子的人,想要进去?想要分润一杯羹?如此多先天高手聚集在此,你们可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连我一个人的气势都挡不住,还有脸待在这里闹?想死的继续留着吧。” 也不管下面人群是否有骚乱,沈双落在苏月身旁:“走吧,机会给了,怎么选择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骚乱当然可能会持续,但以现在和死了没什么两样的这群人的状态想要闹起来也得等恢复之后了,沈双觉得多少会有一些人选择离开,能让几个有脑子的活下来,也算是没有白费力气。 三日后,蓬莱仙阁最高点,登仙顶上,先天顶峰聚集于此,此时蓬莱仙阁内汇聚的先天不少,但顶峰一就只有那么多。 “就是那里了,”公生念指着远方“裂隙就在那,不断有魔域高手通过裂隙,虽然之前魔门一战他们应该死伤不少,但现在估计也差不多补齐了,我们的第一目标不是杀伤已经来到人界的魔域高手,而是将裂隙暂时封闭,这会有蓬莱仙阁的陆地真仙出手,不过陆地真仙还需要应付魔域的陆地真仙,所以突入裂隙核心位置的任务就落在我们头上了,我们要面对的也是魔域中的先天顶峰,此战凶险,若想退出,现在还来得及。” “公生掌门就不用再说这些话了,能来这里的人谁不清楚所谓突袭也是练兵,这个机会大家可不会放弃。” 算上沈双一行四位顶峰,包括宁无双与公生念在内剩下来自各派的先天顶峰加起来总共四十二人,其中北戎国师一行在沈双眼里特别显眼,毕竟自己若要复仇,北戎国师一脉是必须突破的防线。 而原本君漠雨打算一道前来,但被剑阁果断拒绝。 当时公生念是这么说的:“魔域入侵,将来迟早有一天需要大家的帮忙,但现在不过只是一些游兵散勇过来,此事便交给我人界自己处理,等日后大举入侵开始,就算你们不想参与,也不得不参与,现在还请保留力量,最好能在那之前重新取回鬼域的控制权,我们需要整合一切可以整合的力量。” 因此现在虽说已经随时准备可以开战,但明明在人界都有一定程度力量的仙域、灵域、妖域之人都没有出手。 苏月看着远处的异像,按照蓬莱仙阁的说法,当初魔域围困魔门之时裂隙处还没有任何异常,因此直到魔门求援的讯息过来他们才发现连通摸鱼的裂隙竟然就开在那一边,然而这才短短的时间,异象就已经变得连在蓬莱仙阁用肉眼都能看到的程度,显然魔域那边一刻也没闲着,正在想尽一切办法让裂隙稳固成固定的通道。 局势转变得有些快,因此苏月再考虑是否应该让苏家现在就介入其中。她知道苏家迟早要插手的,毕竟生活在人界,人界是苏家立足的根本。 沈双则又看了一眼闹事的海滩,发现人数不仅没少反而变多了,想来之前那一批里面肯定有人离开了,但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特别是从前天开始远处的异常可以被人肉眼察觉之后,那里的人增加的速度变得更快了些,虽然说蓬莱仙阁随便弄了一位先天到入口处镇守就压下了他们所有人,不过到时候这一批被丢出去消耗魔域力量已经不可避免了。 沈双幽幽的叹息一声,自己能做的已经做过了,人自己不惜命,死了那也与人无尤。好在也算是为人界出了一份力气,不至于死得毫无价值。 “总攻从今夜开始,”之前与沈双在剑阁有过一面之缘的蓬莱仙阁长老曲浮峦从天而降“根据这些天的观察,从今夜开始往之后三天,裂隙内会产生一定程度的混乱,不适合通过太多人,我们要尽可能的在这段时间内解决战斗。” “明白了。” 众人纷纷点头,随后各自散去,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但就在沈双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目光正灼灼的盯着自己,猛然回头,便看到了一位他实在是不想见到的人。 正是灵域音灵使,来自灵域的绝顶高手青霜明。 “早该想到,和魔域相关,即便你们不出手,应该也会在这里看着的,”沈双苦笑一声,却是长枪直接入手“若要再战,在下奉陪。” 通过阴阳双生法与沈双交换过记忆的苏月自然也认识青霜明,几乎与沈双同时,苏月气势节节攀升,虽说调动庞大的力量她的身体可能无法承受,但是只利用这份力量带来的气势却完全没问题,也算是一种取巧的法门。 虽说无论气势多强,达到先天顶峰之后除了让人误判自身实力之外,是没有任何压制效应的,先天顶峰无惧任何层次的气势,不可能像沙滩上那些人一样再次被压趴在地上,连带着守山的蓬莱仙阁弟子和其他各门各派过来见世面的先天之下的弟子都受到了影响,好在他们有长辈照拂不至于像沙滩上那群人一样出丑。 不过气势的高低是绝对能影响到对面的战斗意念的,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松懈,就可能是逆转战局的关键。 青霜明却没有因为两人的准备而动手,只是神色复杂的静静的站在那,而且很快,感受到苏月气势爆发的众多高手纷纷赶来,戒备着眼前的局势,做好了随时插手的准备。 “上次是吾太过激动,”青霜明双手低垂内元平静,没有展露出一丝一毫的战意“实在是抱歉,吾只是想知道故人消息,还请阁下告知。” 见青霜明没有动手的打算,沈双也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想和这样的高手战斗,哪怕苏月在一旁,两人也是没有胜算的,顶多全身而退:“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之后是由我为他入土的,招数便是那时候担心失传传授与我,姑娘若是有心,我可以将其告知与你,届时将它们传授出去,也算没有断了传承。” 青霜明神情悲怆,身子稍微有些摇晃,却没有多说任何话,只是深深的向沈双鞠了一躬,或许是对沈双埋葬叶天心的感激:“他既然将招数传给你,那便该由你去发扬光大,吾不便插手这份因果。” 青霜明转身离去,走得有些踉跄,显然叶天心的死对她打击非常大,沈双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向她喊道:“之后我又去过埋骨之地,但坟茔不在,尸骨也已不存,不像是被人为破坏,也不像是被野兽破坏!” 青霜明脚步顿了顿,而后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了之后再度迈步离开,不过是走得稍微稳妥了些。 坟茔不存,尸骨不存,却又不似被人为破坏不似野兽破坏,以叶天心的修为,尸身不腐,那么并不是毫无希望,此事青霜明与沈双想得倒是差不多,当初沈双再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便在想,是否叶天心没死,是否留了后手死而复生呢? 23.初战魔域势滔天(一) “这应当是三十年缓冲期内唯一一次大规模的冲突,”皓阳君看着躬身在前的林瑶“若不让你去你肯定无法安心,如今你距离突破至小成也不过一步之遥,此去倒也无妨。” “谢师尊成全!” 林瑶再次恭恭敬敬的向着皓阳君鞠了一躬,这次并非求得师尊同意,而是拜别恩师,这一次出门,何时能再回来确是未可知了。 “早起突破,不到小成,不成陆地真仙,在这个乱世之中太过危险,带上小白,她与你已算一体同心,即便没有小成之前,你二人联手,遇上一般的陆地真仙也是不惧,记住,凡事都有代价,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一定得想清楚,不要做亏本的生意。” 皓阳君的叮嘱并不多,只是默默地将一份行囊递给林瑶,显然早已准备好,只等着林瑶远行的那一刻,之后便挥挥手示意林瑶可以出去了。 外面,小白早已在那等候:“小姐。” “走吧,离开幻海妖域。” “好的小姐!” 小白紧随林瑶身后:“离开幻海妖域之后先去哪呢?” “东海,蓬莱仙阁。” “去打魔域过来的那些魔族?” “嗯,”林瑶轻轻点头“那日师尊他们论及天下大势你也听了,想来也知道,此一去便有半只脚踏入无间地狱,很抱歉,我必须拉着你一起。” 小白不住的摇头:“都这个时候了,小姐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就算是真的地狱,能与小姐同往,那也是世间最幸福的事。” “认了我这么个小姐算你运气糟糕,”林瑶忽然就笑了起来“不过能认你这个姐妹,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小白嘴唇微微蠕动,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两人没再回去整理行囊,早在来找皓阳君之前林瑶便做足了准备,两人出得幻海妖域便直奔东海而去。 而此时的东海,早已热闹非常。 千帆竞发百舸争流,大量船只朝着裂隙而去。这些人自然不是各大派聚集起来的先天,而是聚集过来的武林人士。 虽然随着裂隙显露异常曾经让这群人有些动摇,但要让他们去送这个死其实很容易,在他们过来询问那异常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不断告诉他们真像并且表示那里只有危险没有好处就可以了。 枉论事实,不讲条件,而是习惯性质疑权威,习惯性的怀疑强者的人,往往只需要诉说事实就会挑拨得他们心血沸腾,他们自然就会往“强者都是骗人的”这个方向去考虑,人们总是只愿意看到自己想要看的东西,至于事实?不想看那便不是事实,不到最后吃大亏不会懂,就算吃了亏只要人没死,大部分人下一次依旧会我行我素,因此只要投其所好,想骗得这些人生活不能自理也不是什么麻烦事,甚至连欺骗都不需要。 “这样未免有些……” 沈双神色复杂,看着那些船只上的人兴冲冲的奔向死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靠近裂隙就能察觉到更多的异常,魔域的气息是这挡不住的,”公生念哈哈一笑“那时候他们还可以回头,如果这都不愿意回头,一门心思想去死的人你强拉着他反而会让他不悦,不如就这么让他们完成自己的心愿好了。” 之后的发展果然普通公生念判断的一样,越是靠近裂隙,武者的直觉越能察觉到问题。 虽然这群人里面连化境都没有,裂隙外的浓雾也遮挡了范围内的一切景象,而且只有气息没有气势,但他们中间自行修炼的正统武者依旧察觉到了不正常的气氛,骚乱逐渐在人群中产生,大量的正统武者打算返航,毕竟宝物虽好,也要有命享受,何况现在他们也隐约觉得那些先天们可能真没骗人。 但剩下的大量靠着飞升丹提升起来的赝品是感受不到那些异常气息的,他们之中甚至绝大部分之前都不是江湖人,即便那种因为先天无望而服用飞升丹的原正统武者,也因为飞升丹霸道的效力破坏了武者应有的直觉,他们颇为自信,并不想就此撤退。 一番分歧之后,一部分船只开始返航,但依旧有一大部分船只继续前进。 “死者名单已经可以确定了,”公生念朗声道“他们应当能够趟出一部分陷阱,所有人都用心记下陷阱位置效果,这可是我们的主场,主场弄得灰头土脸的可就真的名扬六界了!” “说实话,你们人族的心有时候比魔域那些家伙还要无情,”一旁仙域代表,风仙云中轩看着那些毫不犹豫冲向死亡的人群,不由得心生怜悯“自己同族都能如此算计,明明是六界之中最为不屈,为护天下最不惧牺牲的人族武者,为何会毫无慈悲心?” “慈悲不是施舍,已经给过不止一次机会,自己想死,我们为什么要拦着?” 公生念冷笑:“我们和你们不同,人族不同于仙族也不同于灵族,出生便是融会,但凡有些天赋都能成就先天,成年基本化境,能够通过境界提升来强化精神,人族终究是有着太多杂七杂八心思的家伙存在,寻常时候还好,生死攸关之际,他们就是最不确定的因素,必须排除。守护并非无休止的给予,也要看值得不值得。” “他们是六界之中最擅长权衡利弊的存在,”青霜明忽然帮忙解释道“所谓守护,也只是这天下罢了。” “何解?” “守护天下与守护个人,又有什么必然关系么?只要人族不灭,个体的死亡能对这个天下造成影响吗?” 云中轩眉头一皱,心中忽然打了个寒颤,魔域是毫不掩饰的罪恶,鬼域则是不由分说的混沌,妖族是显而易见的弱肉强食,仙域和灵域则是心思不怎么活泛,过于安稳,唯独人界,却是热情起来能融化一切,自己有不少人界好友当得是真英雄,一诺千金倾五岳,而冷起来却又冷得让人心寒,眼前这数千即将被坑死的人就是代表,明明是同族,也并非不能阻止,这些人却没有一个觉得不妥的。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今利用这次魔域事件拔除掉一批也是好的,毕竟在将来,我们应该会进行一次主动筛查,到时候这群人一样逃不过,如今还能起到些用,”公生念眼见这群人的船只进入迷雾区中,当即发出号令“出发!” 公生念带头跃起,身后云中轩的声音跟随而来:“为何人界会形成这样的风气?” 没有回头,公生念只是传音给云中轩:“风仙,当年五界共抗魔域,其余四界虽损失惨重,却也只是高手损失,普通百姓依旧安居乐业,唯我人界,处于抗争第一线,我人族几近灭族!若文明得以存续,些许筛选,不是问题。” 云中轩愣在原地,当初的战争他并未经历过,只知仙域高手死伤无数,却从未想到过会给人界带来如此巨大的创伤,以至于在种族延续面前精准的将人命放在秤盘上称量。 不过没有人等他思考清楚,大量人界先天高手一举冲入迷雾之中消失不见,随即便是从迷雾内爆发出的庞大力量,显然战局从一开始就步入白热化。 先天之间的战斗是不需要试探的,何况是如此多的先天顶峰。 魔域实力强大,数百魔域魔族在此便有数百先天以及之上的陆地真仙,但这并不是众人进入迷雾之后第一眼所看到的东西,他们第一眼看到的是遍布海面的船只碎片以及漂浮其上的浮尸,这些人进来之后的确触发了部分陷阱,倒是让后来的高手们能够有效的针对陷阱做出应对。 然而他们的生命意义,也就仅此而已了。 一声轻叹,是来自于陆地真仙的叹息,一点雪花凝聚,算给了这些生命最后的祭奠,终究还是同族。 沈双抬起头想要找到叹息的来源,却是什么也看不到,虽然知道有不止一位陆地真仙进入,但他们在哪里却没人知道,沈双见过几次陆地真仙,第一次便是在紫焰川,遇到的那个浑身燃烧着紫色火焰最后还化成了火龙的邪教徒,不过那也是个赝品,被了无痕给顺手灭了。之后在苏家的比武中见过,负责维持擂台,保护观众安全的,但从苏月那得来的消息是,那些人不过是初入,连陆地真仙的境界都不稳定,比先天顶峰也强不了多少,倒是接他们回苏家的宽叔倒是一位高手,奈何从未见过他认真动手。苏月倒是认识不少高手,她口中的祖奶奶和那些关心照顾她的长辈们都是陆地真仙,而且在陆地真仙中也极强的存在,类似于普通先天和先天顶峰的区别,这其中差距可能更大,可同样的,他们只是慈祥的长辈,并不会在苏月面前动手。 然而这次依旧没有看到,只是察觉到裂隙内部似乎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可惜被裂隙给阻挡,真能察觉到的东西太少了。 而且现在也没有功夫和条件让他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苍天六式·天裂!” 正式与苏月结为道侣之后,这些日子两人都有不小的进步,许多以前无法使用的招式现在也能用出来了,传承自皓阳君好友那的枪法共有三层境界,御天境,苍天境,破天境,各有六式,六式之后有合一之式,明面上的招数便是这二十一式,但实际上只要三境皆通,便可两式、三式、四式、五式直到十八式之间随意组合,本质上是变化无穷的招数,可惜现在沈双依旧无法使用破天境的招数。 然而苍天境,对那忽然偷袭沈双的魔域先天而言,也不是轻易能够抵御的! 鲜血狂涌,袭击者迅速撤退,虽说看着有些吓人,但实际上这一招并没有让他伤得太重,然而察觉到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对手,这位魔域先天毫不拖泥带水,马上转身准备隐入战场之中寻找下一个猎物。 然而还没走出两步,便有一道好听的声音在耳中响起:“走的是刺客道,就不该让自己受伤,伤势的气息能让你无所遁形。” “敢针对沈大哥,你还想安然无恙的离开吗?” 苏月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位魔域先天面前,他想要躲避,却发现身子已经无法移动,大骇之下神念与五感疯狂寻找着被控制的原因,然而根本找不到! 忽然神念一震,他猛然注意到苏月手中玉笛,察觉到了其中问题所在,却是没有办法再想明白到底是什么问题了。 无形之刃划过脖颈,转瞬身首分离。 就算是先天,脑袋掉了也不可能继续存活下去。 音律,无声境,属于苏月功法之中的上乘法门,无声胜有声,而后苏月又在沈双的记忆之中看到了青霜明的战斗,同为音律一道,苏月得到了不少的启发,进而有了这枭首一击。 “沈大哥!裂隙附近魔域反扑凶狠,我们需速速支援!” “明白,你控场,我开路,莫要与人纠缠!” “好!” 笛音不鸣却隐约覆盖周身,沈双长枪爆起皓光:“苍天六式,六式合一!破极!” 枪出龙吟,并非只有龙吟之声,更有苍龙之形!枪意化作龙魂一往无前,前方众人纷纷避让,并非不可抵挡,却没有人愿意为此就受到重伤,战斗可还长着呢! 这便是沈双要达到的效果,没人阻碍,自可一路畅通! 苍龙奔腾,直到裂隙边缘才被一人阻拦了下来,那是一位妖冶邪魅的男子,气势磅礴不是一般先天所能比拟,显然在侵入人界的魔族之中,他算是一位人物。 “人界高手,都是用枪的,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强吧,”男子笑道“可否让你的同伴不插手?就咱们两人一决高下?” “你脑子有问题吧?” 沈双冷哼道:“这里可是战场!” 也不等对方有所回应,沈双抬枪便上,苏月紧随其后,枪意音刃互相交融流转,让这位妖冶邪魅的魔域高手不敢硬接,运起身法闪避开来:“枪者霸道,一往无前,你这不讲规矩的家伙到底是怎样将枪道修行至这般地步的?!” 沈双没有回话,而是默默地取出了长剑,枪剑同出,战意凛然:“枪为兵中王者,王者何须霸道?” 魔域高手看着沈双手中兵刃,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么?!王者无拘,仁者无敌,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随即是几乎要冲散迷雾的狂霸气势:“就让你看看,专精霸道的枪法,远超你之认知!” 24.祸不单行坠深渊 东海深处,战云涌动,高手之间的对决胜负只在一瞬,这句话说得并不是高手一招出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是在决定胜负的那一刹那无可避免,无法逆转,赢的人注定会赢。 但这个无法逆转是之前的战斗中累积下来的优势形成的,在最关键的一刻出现之前,鏖战不可避免。 如今海上战局便处于这个阶段,原本的混战变成了一对一的厮杀,擅长合击的则需要面对更多人,比如天地人三仙,有超过六名魔域高手围着他们,毕竟人要是少了,这种几乎心念合一的高手能轻易绞杀同级存在。 同样的道理,沈双和苏月也面对着七位魔域先天,因为苏素和南寄柔也在一旁,这七人唯一的任务便是围困他们四人,若是有其他帮手靠近,也会有另外的魔域高手拦阻,之前宁无双迅速的斩杀了自己的对手向沈双他们靠拢,结果半道上就被人给截了下来。 昨早撞上沈双的那位用枪的妖冶男子似乎是和沈双杠上了,一口一个“枪界叛徒”“武者耻辱”的嚷嚷着,叫嚣着要向沈双证明长枪真正的“大道”所在。 沈双冷着脸,这家伙看着别女人还妖艳,结果竟然是一个沉迷武道不可自拔的武痴,但凡是有记录魔域相关信息的典籍里,对魔域的评价各种各样,但有一个算一个全是负面的,可从没有过魔族中有武痴的记载,魔族和仙族灵族一样,起点便是融会,甚至比灵族仙族天赋更好,能够跨入先天的人数甚至超过仙域和领域的总合,天赋极佳的他们并不需要痴迷于武道武技。 然而眼前这个,似乎比起干掉敌人,更想让敌人认同他的武道理念。 “这家伙是个特例,”苏月白靠着沈双“看看他的同伴,没人愿意和他一同行动,或许是我们破局的关键。” “可他的力量远强于其他人,这种武疯子打起来还不要命,想从他这里突破,可能要丢半条命。” “总好过别的地方铁板一块,”苏素忽然插话“动手吧,他们已经开始回援裂隙通道了,我们的任务可是阻止他们!” “不用患得患失,”南寄柔逼退自己的对手落在三人身旁“我们不需要打赢的。” 他们的任务不是战胜对手,这次不是江湖上的比武争雄,而是两界之间的战争,战争的胜负不在于是否打死了几个高手,是否赢了自己的对手,而是达成既定的战略目标,这次的目标便是防止这边的人回援裂隙导致通道封锁失败,只要能达到阻滞效果,就算作战目标达成,之后被困在人界的魔域高手自然插翅难逃,只不过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很多时候下意识的会将这次的战斗当成江湖搏杀来进行。 “既然如此,那便上吧!”沈双枪头一点海面,刹那水龙翻涌将四人包围,融合有枪道意念的水龙阻隔了外界一切探查:“我当前锋,大家辅助我,务必一次重创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 “好!” 众人纷纷应允,至于一次突袭杀掉对方,他们没有去想过,这种等级的高手,在没有积累到足够的必胜因素之前是绝对不可能被一招秒杀的,他们只需要突出重围,守住裂隙口就行。 “准备,动手!”水龙消失的一刹那,四人从极静瞬间变为极动!合四人之力的爆发速度快到让人诧异,让人猝不及防,魔域众高手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几人便已经到了那用枪的魔域高手身前,除了被针对的魔域枪者有做出应对的时间之外之外,其余魔域高手根本来不及支援! 沈双枪剑齐出,却是从未使用过的,由他自己融合枪法剑招创出的新招:“剑起苍茫星坠野!” 剑意浩荡四周海域仿若群星璀璨的苍茫草原,而后枪意化形,天空群星陨落! 四人借助同修有阴阳双生功的条件,合力聚于沈双一人身上,造就了这一式出万魔惊的绝世风采! 却见妖冶的魔域高手并未躲闪,反倒是双目赤红脸现嗜血的表情:“来得好!来得好!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枪之道!” 也不知用了什么秘法,却见他功体暴涨一倍,而后一枪递出,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枪,看似平平无奇却又好似蕴藏着无穷力量,是不屈傲骨,亦是霸道无双! 一对四,纵使怒破极限,亦是无可奈何,若躲闪开来当是无事,但他却选择了正面死战! 枪影纷纷溃散,剑意怒卷波涛,然而人力有时尽,哪怕不甘不愿亦不能逆天转命,魔域枪者强承四人合力之招,僵持片刻之后却是七窍流血,周身血爆如瀑,一步,两步,三步,虽异常凄惨,却是三步之后再也不退,硬生生的承受了这夺命一击。 沈双几人亦未能料到对方竟然如此强硬,原本只是想要逼退,想来正常人都不会选择硬碰硬,因此丝毫没有留手,结果对方不仅正面硬抗,更是凭借一己之力顶住了这一击。 虽说一击之后,魔域枪者身形摇晃,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悠悠晃晃的沉入深海之中。 战术很成功,或者说远比计划中的要成功,不仅突围而出,还解决掉了一位魔域高手,虽说不能认定他已经死亡,但这次战斗中这位枪者应该是没办法插手了。 然而四人都无法让自己为此高兴起来。 纵然是敌人,也是让人心生敬佩的。 “若魔域都是这样的人,六界危矣,”沈双敬佩对手,却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单独个例。” 交锋到现在,他们也看明白了,魔域高手确实强大,但似乎除了这位枪者之外,没有谁有必死的决心,然而人界江湖中人,愈是高手,愈发不惧生死,这或许也是魔域生灵天赋过高带来的后果,其余诸界,以妖界之人最不畏死,鬼域次之,之后才是人、仙、灵三族,人族是被高手之外的人拉扯了后腿,越是高手越不惧生死,相反,越不是高手的人越是怕死,人与人之间的极端分化也是其余诸界之人一直以来无法完全理解的问题。 但这次战场上,人界到场的都是高手,因此无人惧怕死亡,但魔域之人不行,两相抵消之下,战局正逐渐向着人界有利的方向发展。 与之前布置的一样,所有先天顶峰如今都聚集在了裂隙附近,魔域高手想要突破前去裂隙之中支援,却被死死地钉在了外面。 有魔域陆地真仙想要出手,也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界陆地真仙给截胡,然后就看着两人一个闪烁失去了踪迹。 这种事发生了不止一次,显然陆地真仙有某种选择战场的手段,可惜这些东西从来都不会透露出来,在自己成为陆地真仙之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然后根据现有信息进行猜测。 裂隙之中传来的动静越来越激烈,裂隙外的魔域高手也越来越少,这里是人界主场,各派聚集起来的人数远远超过来到人界的魔域高手人数,虽说公生念很早之前就告知过沈双各大势力都有隐藏实力,但沈双一直没有概念,如今有了,魔域数百先天往上,人界来的人数是魔域的两倍,数千先天混战于此,他不由得感慨:“何时先天也这么不值钱了?” “然而整个人界的先天,”苏月摇摇头说道“不算那些低阶先天,只算在场这类能够成为诸界混战中核心支柱的先天高手数量却也顶多是这里的人五到六倍,对整个人界来说还是太少了。” “应当不止吧?”沈双奇道“这里来的都是各派人马,也有许多江湖中人,但怎么看都是来自于大梁、北戎以及南疆和西域,西极大漠再往西走,应该也有不少国度才对,他们那难道就没有先天吗?” 这个问题倒是难倒了了几人,哪怕是苏月,也没有看到过相关的资料,大漠以西还有国度这是公认的,但无数年下来,的确没有见到过那边来的高手,这就有些奇怪了。 可惜暂时的喘息时间并不代表他们有足够的功夫去思考这个问题,魔域很快便再一次组织起了反扑,或许是知道打输了也活不下去,惜命的魔域高手们打法也逐渐变得狂暴起来,一时间竟隐有重新夺回裂隙的趋势。 不过这个趋势终究是假象,当又一位魔域先天倒在沈双枪下的时候,战局也已经步入尾声。 “胜券在握了,”战斗爆发的第五天,沈双丝毫不显疲惫,目光灼灼的盯着裂隙,似乎想要看透裂隙阻碍,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一般“只等裂隙之中的战斗见分晓。” 裂隙之中的战斗当然也要见分晓了,毕竟之前留守在外的部分陆地真仙这时候可以腾出手来,纷纷冲入裂隙之中进行支援,能够感应到的魔气爆发越来越微弱,沈双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返程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暂松一口气的时候,异变突生! 沈双身旁忽然一阵扭曲,随即一人迅速窜出,却是一位来自于魔域的陆地真仙!那陆地真仙境界不稳,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在战场中突破的,而这时候的他状若疯狂,丝毫没有魔域之人那般惜命的感觉。 显然也是,他隐藏不了多久,在这种情况下早已没了活命的机会,那么能多拉几个垫背的也就不亏了,多一个都是赚到的! 沈双的运气不怎么好,这家伙就隐藏在了他身旁,沈双成了第一个目标也是最后一个目标,一柄造型奇特的长剑当场将来不及反应的沈双贯穿,透胸而过,一旁苏月甚至来不及救援,而后那魔域高手毫不犹豫的逆转内元,磅礴力量炸裂而出,他整个人也如同鼓胀的皮囊一般碎裂成无数块,鲜血如雨而落! 周身十几位先天被卷入其中,但绝大多数都被炸飞了出去,唯有苏月死死的护着沈双,生受了一招。 有人认出了这一招,忍不住惊呼:“魔域独有秘术,天魔葬!” 好在只是临时突破,比之先天顶峰并没有强太多,天魔葬秘术又是大范围的攻击,集中在一点上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强,至少十几位中招的先天基本都只是受伤,毕竟沈双身边没有顶峰之下的存在,而苏月因为靠得近吃了最多的伤害,哪怕实力比剩下的人强许多,却也是伤得最重的。 而且福无单至祸不双行。 就在同一时刻,裂隙之中爆发出强烈的力量甚至冲出了裂隙之外,似乎和这位使用天魔葬的魔域高手一样,裂隙也在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裂隙附近本就不稳定,接连受到多番力量的冲击,一道更小一些的裂隙在苏月与沈双身旁形成,瞬间便将两人吞噬了进去,连带着将稍后赶来救援的苏素与南寄柔也吸纳了进去,紧接着天际两道流光更是不管不顾的冲了下来,紧随着进入这道裂隙之中,等进去了,才有悲呼从流光赶来的方向传来,随后不稳定的裂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在外面指挥的公生念都处与犯懵的状态,直到一大群陆地真仙灰头土脸的从裂隙之中冲出,随后通往魔域的裂隙渐渐稳定,最终只剩下一个小点在。 有陆地真仙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所有人速速撤离,准备最终封印!” 时间有限,若不在第一时间将仅剩的一点封印,很快裂隙便会重新成型,甚至可能因为反弹的缘故直接形成固定通道,来不及为沈双他们担忧,剩下的人在公生念的带领下迅速撤离到战场外百里处。 紧接着,风云涌动,十几位陆地真仙联手带来的震撼效果让所有人心惊,方圆数十里海面海水拔高百丈,随即冰冻,将裂隙仅存的一点彻底冻结在最中央,冰面之上偶有光华流转,那是术法符纹在生效的表现。 通往墨玉的裂隙在这一刻暂时被封印了起来,但在一片未知的空间中,昏迷过去的苏月紧紧的抱着重伤的沈双,缓缓坠向更深的未知。 25.气血如龙临新域 浑身炸裂一般的疼痛,苏月已经忘了上次受到这么重的创伤是什么时候,但肯定是在成为先天之前,那时候出门历练遇到了当时恶名传天下的江洋大盗,若不是沾了灵女的光,爆发了一点属于灵女的力量,那时候她就应该要死了。 虽然因为爆发受创严重,但怎么也好过丢了命。 之后步入先天境,哪怕是遇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或者遇到了比自己强的对手,她也没有再受过这样的伤,毕竟就算打不过,跑也是能跑的。 而这一次她不能跑,跑了沈双必死无疑,只能生受了一轮自爆。 略微感受一下体内的伤势,还好,没有致命伤,就是功体损耗严重,真气消耗巨大且因为伤势恢复缓慢,现在暂时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调用,之后能缓慢恢复却也只有以前十分之一的量了,不过这也是个好事,现在她的身体也只能承受这么些力量的爆发,真气若是再强一些,不仅不能调用,还得花费更多的力量去控制它不让它爆发出来。 现在这个伤势,甚至已经无法很好地控制更多的力量了。 睁开眼,看到沈双就在身旁,呼吸还算平稳,就是胸口的伤看着有些恐怖,苏月用神念感应着沈双的伤势,好在神念这东西是境界附带的,哪怕筋脉尽毁再无恢复可能,神念依旧可以用。 此时沈双的身体在苏月眼中要多糟糕有多糟糕,不说内元尽散,一身力量根本无法运用,单是体内真气紊乱以及各种混乱的力量横冲直撞之后暂且平复了下来却导致身体内变得一塌糊涂的伤势,哪怕有先天顶峰的身子顶在这,若没有好药,命数也就这两天了。 苏月苦笑一声,好在江湖中人出门不可能不带药品,他们身上的药物自然是灵丹妙药级别的。 费力的从怀里摸出剑阁外伤秘药,然后继续费力的给沈双涂抹上,每动一下都牵扯动伤势,剧痛让苏月浑身冷汗直冒。 不过是涂抹上药这么点事,就让苏月躺在那喘着粗气。 等休息了片刻,感觉上稍微好些了之后,苏月又拿出苏家祖传的内伤丹药,内服外敷的要同时作用,以沈双先天的体质,足以走出鬼门关了。 可惜沈双现在跟个死人一样躺在那,根本就张不开嘴,强塞进去也无法入喉。 “这可真是凄惨呐。” 苏月感慨万千,心情十分复杂。 之前的战场虽说凶险万分,但实际上对他们这种顶峰而言危险性甚至还没有北戎与大梁的战场上来得高,魔域高手可不会军阵,可没有办法削弱他们的力量,如果不是最后一下…… “只能说是运气不太好……” 苏月再一次的轻叹一声,撑起身子打量起四周来,这是一处山洞,虽说真气不存,伤势难愈,但先天的身体还在,哪怕光线暗淡,她也还能将周围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山洞,干燥异常,神念范围内没有看到任何出口,也就是说在这么深的山洞内都能察觉到的干燥,那么外面或许是戈壁,也有可能是沙漠,原本还想着找点水冲服下去,现在也没希望了。 无奈之下,苏月只得将丹药塞入自己口中嚼成碎末之后喂给沈双。 如果有别的选择,苏月不会这么做,这样势必导致药效流失许多,本就是治疗伤势的好东西,药效流失一部分也不是不行,不过会导致伤势好转时间变长,现在人是昏迷的,疼痛也无妨,但接下来丹药生效人清醒了过来伤却没有好,那就得生受了这份疼痛了。 帮沈双服下但要,苏月轻轻的避开伤口趴在沈双肩头,忍不住苦中作乐的笑着自言自语:“谁叫你运气不好呢?就多疼一会儿吧。” 一番忙碌下来,本就有伤在身的苏月再度疲惫不堪,就这么靠着沈双沉沉的睡去,等再次醒来,就发现了一张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的脸,沈双憋了许久,最后只憋出了一个字:“嘶!” 疼的。 药力生效了,伤势正在好转,但精神显然比伤好得更快,这种重伤且无法自主进入入定状态屏蔽痛觉的情况下,疼起来的确是一种要人命的事情。 对此苏月无能为力,虽然休息了一段时间,但她自己体内的真气也不过恢复到能够在神念的指引下就地取材给沈双缝补衣服用,神念这种东西,就是用来做精细活的。 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苏月可以吹笛子,沈双则将自己的注意力从疼痛转移到笛曲上,这样会稍微舒服点。 悠扬的笛曲在空旷且蜿蜒曲折的山洞中回荡,不仅没有与笛曲本身产生冲突造成杂音,反倒是完美契合让乐曲愈发的动听起来。 曲艺一道,苏月当是不逊色于玉如烟她们的,只不过作为苏家灵女,并不需要靠着这个区打出个名声来。 沈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位来自灵域的青霜明,灵域音灵使,能将音律之道运用到她那般地步,真要不带杀意的弹奏乐曲又会是何种仙音? 不说这边两个重伤员困在山洞里暂时无法去打探到底流落到什么地方了,另外一处大城之中,苏素与南寄柔看着身旁围着的杀气腾腾的人群有些头疼。 她们算是被无辜牵连进来的,但好在虽说也在自爆中受了伤,不过不同于沈双和苏月那种超出自身承受能力的伤害,两人此时依旧有三四成的力量,一位先天顶峰的三四成,足以碾压普通先天了。 “说,你们是哪家派来的!” 对面一位拿着剑喊得特别凶狠但实际上却一直在颤抖的青年男子不住的重复着自己的质问:“是江河派还是崇山门!说!” 说来也是两人出现的时机不太对,这地方本是两方势力的血拼,青年所在一方虽说损失惨重却总算是占据了绝对优势,眼见着就要彻底胜利的时候,一道裂隙突然产生,两个人被抛了出来,直接就伤了几位青年一方的好手。 虽然两人的确是被抛出来的,但落下时两人那从容的转身,优雅的轻功,在外人的视角中怎么看都像是两人故意动手伤人的。 但两人发现有人战斗之后便没有落地,那种傲立于空中俯瞰的场景,是下面无论谁都无法想象的,宛若仙神! 这样的举动到的确是完成了两人的预期——以先天的身份避开麻烦。 但结果却超出了两人的预料,这些人并不像以往的江湖人那样,在发现有先天入场之后先恭敬询问前辈是为何而来,等先天高手表示自己并不是来插手捣乱之后,再表示感谢之后继续双方之间的争斗。 他们直接举起了兵刃,青年更是在多次询问没有结果之后威胁道:“两位定是高手无疑,但也莫欺我点星派无人!我们后面也是有九转宗师的!” 九转宗师,显然是他们认为的绝顶高手,但苏素她们可从未听说过武者中有这么一个阶段,气海、周天、融会、化境、先天、陆地真仙,这些阶段都有初入、契合、贯通、顶峰四层划分,但最多也就划分四层,显然到不了九转这个数。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显然她们想到了石不破,那位来自于六界之外的未知世界的高手,自己等人或许也已经流落到了六界之外的地方! 必须先弄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收集必要的资料。 在她们眼中,下面这些人没有真气没有内元,但浑身上下气血激荡,若能运用出来杀伤力绝对不低,显然他们所修行的功法就是建立在这气血之上的。 还好,没有交流障碍,语言上与六界一样是互通的,虽然这让两人更加疑惑,毕竟石不破过来之后也没有沟通障碍,似乎不管是不是在六界中,语言都是一样的。 不过这个问题可以留在以后, 两人缓缓落地:“刚才只是意外,我们也没想到会伤及无辜,我们无意插手这里的任何事物,至于江河派与崇山门,并不知晓,还请你们放心,至于伤到的人,我们会治好他们。” 苏素说罢,手一扬,之前被她们脱离裂隙伤到的几个人尽数漂浮而起,但凡先天,几手治疗用招数还是会的,苏素并不专精此道,但普通的手法不成问题,何况这些人气血旺盛,随便催动一下就治好了。 关键是这种神仙一般的疗伤手段,以苏素神念扫过得到的判断,气血之力强大起来或许真能开山裂地,但绝对做不到真气内元的种种神奇,伤了就伤了,恢复、治疗、持久上都比不上真气,更不用说陆地真仙的真元。 至少现在苏素的判断是他们的战斗方式以刚猛为主,速战速决。 靠着一手对方从未见过的疗伤之法震慑对方,之后再继续浮在远处半空之中看戏,为了起到更大的震慑效果,两人深知拉扯了一团水汽过来在脚下形成浮云——这东西除了卖相毫无意义。 但神话中的神仙们基本都是这样的。 原本质问的青年见状,思量一番之后便重新安排人手进行之前未完成的工作,显然两人的表现让他放下了心,这样的高手没必要耍阴谋,想要解决他们直接动手就行,不需要亲自道歉然后治好伤员再退到远处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微微向两人示意,青年开始专注于手头上的事情。 苏素笑道:“刚刚看他抖成那样,还以为是个混资历的纨绔,现在看来还是有能力的嘛。” “只是怕死而已,”南寄柔回道“不到先天,这世间不怕死的人应该没几个。” “然而他们的基础是气血之力,若不能一往无前无畏无惧,这种力量可掌握不了。” “所以他只是擅长指挥,”南寄柔指着青年身边几个一直没有动过的人“看,那些肯定是护卫,这青年算是谋士一类的人物吧。” 交谈之间,青年很快解决了剩下的问题,再之后的事情自然有人接手,他的任务已经结束。 只见他遥遥的对两人拱手:“两位前辈,接下来若无他要,晚辈斗胆相邀,请两位前辈往我点星派做客。” “你很有意思,”苏素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青年耳中“之前害怕成那样,现在又敢主动与我们交谈,不坑不卑,就不害怕了?” “之前害怕是不知前辈的来历人品,如今已可确定两位前辈不是恶人,自然不用害怕。” “很有趣,”苏素笑道“那就随你走一遭吧。” 青年的邀请正合了两人的意,就算青年不邀请,两人应该也会偷偷跟着走一趟,急需了解这个世界真实的两人觉得跑一趟有高手坐镇的门派远比在外面胡乱收集信息有效。 点星派距离这做城不算很远,但以这位名叫颜瑜的青年他们的脚力,也需要走上三四天时间,这三四日中,两人倒是旁敲侧击的大致了解了一下这方世界的基本信息。 这里的武人的确是以气血为基础,分为武者、武师、武王、武圣、宗师、大宗师境界,一境九转,分得比人界那边更详细,这倒是很好理解,颜瑜口中点星派的九转宗师换算过去就是先天顶峰。 不过这边并没有王朝国家的概念,这个概念被宗门取代。 世间两大超然大派,玄元无极宗和上清凌霄门,两派分治庞大的地界,而后层层往下,不同范围内由不同层级的门派层层控制,之前的战斗便是有人捞过界了,捞到了点星派地头上,这才派人前来镇压。 “有意思,武者成军,气血成河,这个世界拥有力量的人数量有些多啊。” 苏素通过神念传音与南寄柔交流:“气血之力是个人都有,入门简单,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等找到了回去的路,或许可以寻一份熬练气血的法门,让那些无法修行的人锻炼自身,日后真与魔域大规模交锋了,也能多一份力量。” 虽是这么打算,不过前提是需要找到回去的路。 四天之后,一行人站在了点星派山门前,苏素她们打算了解到足够情报之后就去寻找沈双和苏月,之后再想办法找气血修行法门和回去的路。 而与此同时,沈双他们藏身的山洞不远处的大漠之中,一位青年男子白衣染血在大漠之中飞驰,哪怕是在沙地中也健步如飞,一步十余丈。 然而随着血液的不断流逝,男子脸色逐渐苍白,要不了多久或许就要命丧大漠了。 26.初战气血 染血的人、染血的衣衫、染血的沙尘,纵使英雄亦已陌路,急急而奔的脚步终究是不敌体力的流逝,争命的人最终倒落尘埃之中,大漠的细沙灌入衣内,摩擦着伤口,本应该是疼痛难当,奈何现在他已经感受不到了。 “不能就这样……我必须……必须活下去……” 挣扎着再次站起,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在本不应该有起身的力气的情况下再度往前走了几步。 然而迟缓的步伐,终究逃不过夺命的追杀。 一把飞刀远远飞来扎在关节处,失去了支撑的力气,他再一次倒落黄沙。 几道身影由远及近,数个起落便来到了他的身旁。 六个人,高矮有别,却是统一的黑衣劲装,黑巾蒙面。 这样的服饰显然不适合在大漠之中,黑色的服装能让本就极高温度变得更高,但这些人这种打扮也不是为了实用,这么点温度他们也不在乎,不过是为了掩盖身份的必要手段罢了。 需要掩盖身份,却不需要掩盖即将做的事情,才会在大白天穿着这种衣服跑出来。 “束手就擒多好,”其中一名黑衣人站在青年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也省了后头这么多的麻烦。” 青年喘息着,冷笑不止:“束手就擒,就能饶我一命吗?” “自是不能,不过能免了皮肉之苦。” “呵,呵呵。” 几声冷笑,青年头一偏便不再言语,黑衣人们也不打算浪费时间,之前说话的那位直接举起手中的刀便斩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一刻,情势突变,原本奄奄一息的青年猛然断剑刺出,速度之快甚至比之前交手时更胜一筹,黑衣人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一剑穿喉,瞬间捂着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倒在地上蜷缩抽搐着,不消片刻便没了声响。 青年旋即又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不亏,不亏,你们可以再试试我是否还有再出一剑的余力,当然也可以一起上……哈哈……就看哪个……能中头彩!” 剩下五名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即抽身后退取出飞刀来,他们不敢赌,但谁说杀人一定要靠近呢? 青年见状,面露苦色,缓缓闭上了眼,反正已经拉了个垫背的,也不算太亏了。 但预料的死亡并没有到来,飞刀没有扎在身上,反倒是一瞬间没了动静。 青年奇怪的睁开眼,便看见五把飞刀停滞在自己眼前,是真正的停滞,仿佛被空气固定在了空中一般,而不远处的黑衣人则纷纷凝神戒备,随后一道人影走入了青年的视线。 惊艳,即便是重伤,青年的心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跳动一般,青年觉得自己应该是体会到一见钟情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了。 “几位,生死大事,虽说恩怨难明,但……” 苏月看了看宛如风中残烛一般的青年,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黑衣人:“到最后了,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要杀人也得让对方知道究竟是谁杀的吧?好歹是对一个生命最后的尊重。” 这个理由当然是扯淡的,都在生死搏杀了,还有谁管这些?不过是苏月想要介入这件事情之中的一个借口罢了,难得遇到活人,想要了解信息的话,苏月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而双方人马,显然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救下一命让对方感恩戴德获得的信息远比那边一看就是某个大势力所属的黑衣人那边得到的信息要多。 而且只要将这几个黑衣人全留在这里,在这人烟罕至的地方,谁也不会知道是自己做的。 理由很差劲,明摆着就是过来找茬的,黑衣人们自然不会真按照她说的来做,但凭空定下飞刀这种从未见过的招式让他们有些摸不准对手的水平,须知就算气血外放的宗师,也不可能定住任何东西在半空之中,能做的不过是凭借外放的气血之力将飞刀刷成粉末而已。 “阁下请让路。” “摘下面巾,我便不管闲事。” 苏月丝毫不让,气氛一时冰冷了下来。 经过几日时间的修养,苏月倒是恢复了许多,本就不如沈双伤得那么重,还吸收了部分丹药的药力,虽说要恢复全盛时日还长,但好歹是能动手了,她倒是希望伤药能多一点,只是这种药就算在苏家也只有几颗,制作困难,材料永远缺得厉害。 境界越高,自我恢复能力越强,所能承受的伤害也越多,如同先天这种已经可以丢进神话传说中的高手,特别是顶峰这种完全稳固当前境界向着更高一层迈进的高手,对别人而言是致命伤的伤势都不重要,如同苏素和南寄柔一般,生受了一轮天魔葬,伤得外人都看不下去这种程度,也不过是在通过裂隙的这段时间内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没有伤到根本,先天顶峰可以和你战到天荒地老去。 可惜沈双和苏月这种伤就真的太重了,苏月还好些,如今已恢复大约一成,等恢复超过五成就能自行疗复,到时候用不了几天便能重回巅峰。 在稍稍恢复点之后,苏月便离开了藏身的山洞,先天之身可以辟谷,却也不是神人,太久了也会不怎么好受,苏月想要查看下方位,之后找材料给沈双做一把轮椅,再想办法离开这里找到个有人烟的地方。 等沿着弯弯曲曲的通道一路走过去,她才发现这地方并不是完全的山洞,而是在一处悬崖峭壁之上连通着地底洞窟的地洞。 但也正是这种构造,才避免了被大漠风沙掩埋。 “轮椅的材料有些麻烦啊,”苏月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大漠对伤者来说应该算是最不友好的环境了“总不能拿石头做一个……但愿能找到枯木。” 接连两天,伤势在逐渐恢复,运气也不错,一节到落在大漠之中的枯木,并不是苏月认识的树种,不过即便倒下也十分坚固,倒是做轮椅的好材料。 花了半天时间给做了把轮椅出来,不怎么好看,毕竟就算是高手也不代表什么都会,但好歹还是能用的,之后又花了两天时间探索周边地区,于是看见了这一场追杀。 “不是真气,没有内力,倒是气血翻涌……” 苏月眉头紧锁:“未知的领域,这次可真是流落得够远的。” 一路跟着,大致了解了一下追逃双方的情况之后,苏月这才选择插手,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交谈已然无用,苏月铁了心要插手,黑衣人们自然也不愿意多废话,提起兵刃便冲了上来,五对一,虽然对方的手段有些诡异,可察觉不出有多少气血之力,他们觉得胜算应该不低。 “气血涌动,果然是以气血为基础的修行法门么?” 足尖轻点,如蝴蝶曼舞,刀光剑影纷纷如狂风骤雨,却丝毫不能沾身,久攻不下,五人逐渐焦急,如果刚开始他们还觉得自己有胜算,这时候早已明白对手远强于自己,虽说不明白为什么没有感受到丝毫气血之力,但打起来的效果半分不差,他们想抽身,可苏月虽说一直在躲闪,却也并不是全无进攻,偶尔卡在关键时间点上出一招,将五人圈在战局中无法脱身,便是然而若不管不顾强行脱身,他们能感受到来自苏月的杀意,只要有片刻松懈,下一秒就是死劫! 这边五名黑衣人打得十分痛苦憋屈,苏月这却是心满意足,看着地上那青年奄奄一息但一时半刻内还死不掉,她便决定借着这场战斗了解下这边世界中武者的战斗能力和战斗方式。 “气血涌动,刚强威猛,没有什么弯弯绕绕,不过应该无法持久,不知道境界高了之后会怎样。” 苏月判断着当地人的战斗水平,气血之力刚猛异常,但每一招每一式的发力都必须有支撑点,也就是必须站在地面上或者有别的支撑才能爆发全身的力量,若是在半空之中,或许有技巧能让浑身力量爆发出来,但绝对不比在地面作战,而这一点对自家那边的武者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哪怕只是周天境,都能在半空中各种花式发力,借真气玄妙身法灵动活跃异常,若是能入先天,一场战斗下来或许脚都不需要沾地的! 而实际上,这个时候的苏月也是这么做的,下面可是黄沙大漠,在这样的环境下战斗久了,沙子近鞋里会很不舒服。 气血武者的持久力的确如同苏月的判断一样,没有多久便气喘吁吁起来,在苏月把控着的节奏下,他们计算想节省力气也做不到,只能不断爆发。 眼见就要没力气了,其中一人忽然摸出一颗药丸来打算一口吞下,可惜还没来得及,药丸便脱手而出最终悬浮在苏月掌心。 苏月忽然对躺在地上装死的青年道:“公子,张嘴。” 青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老老实实听话,仿佛如同下意识反应一般的张开嘴,随后一粒药丸落入口中。 “公子,吃药。” 这并不是伤药,而是补充气血用的,但对如今气血濒临枯竭的青年来说,这东西也能让他久旱逢甘霖一般,至少暂时是死不了了。 “只有这种程度么?” 苏月摇着头:“没兴趣了。” 暂时停止了攻势,五名黑衣人这时候也没有力气再逃跑,不是跑不动,而是肯定会被追上,而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苏月一直都是足不沾地的! 难怪那种诡异的发力方式能做出来,那怪能用那种不似人一般的动作躲避攻击,这根本就不是人应该能做到的事情! “鬼?!” 黑衣人心中大惊,但眼下是大白天,也不可能是鬼,难道还是神仙不成?这种行动方式就算是大宗师估计都做不到! “可以结束了,”苏月看着几人,眼神之中毫无波动,仿佛在看一块石头“有什么遗言?说完就上路吧。” 五名黑衣人眼神顿时变得狠厉起来,浑身气血狂涌冲向青年,显然是抱着自己死也要完成任务的心态去的。 苏月神念时刻感笼罩着整个区域,自然几人体内的变化也瞒不过她,这样的气血运转方式,到最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爆炸,又是一群打算用自爆攻击的人。 这让苏月想到了之前东海一战那个让他们伤得如此之重的魔域高手,心情瞬间变得糟糕起来,笛音乍起,须知苏月并非纯粹武者,和宁无双所在的剑阁紫薇苑一样是术武双修的,甚至术法一道还要强于武道。 只见黄沙漫天而起,随之飓风降临,如风龙卷地,五名黑衣人根本没来得及冲到青年身旁就被卷到半空之中,而后远远地炸了开来。 但苏月并未停下动作:“藏头露尾,倒是有一手不错的藏匿技术。” 玉笛飞起,真气裹挟如长剑一般,一道闪光之后斜斜的插入数百丈之外的沙地之中,随后再次冲天而起,但也同时带出了一具尸体,衣着与之前的黑衣人一般无二。 青年嘴哆嗦着,为了除掉自己,这些家伙还真是层层布局! 直到这时,苏月才缓缓走向青年:“怎样?还能动么?” 青年的脸哪怕是在当前失血的情况下也瞬间变得通红起来,近距离感受着苏月的气息,心脏跳得飞快。 苏月微微皱眉:“看样子没什么问题,你情绪有些激动了,这对伤势不好,随我来吧。” “额,哦哦!” 青年慌忙爬起来,刚刚那颗丹药品阶不低,大量气血之力的补充让他暂时恢复了不少的行动力,之后只要找个安稳的地方好好调养,也就死不了了。 随着苏月一路往前,青年心思十分复杂,他敢肯定自己是一见钟情了,但问题是苏月实力显然比自己强无数倍,以他的观察或许有大宗师的水准,自己是绝对配不上她的! 刚刚暗自下定决心要努力变强,两人便来到了悬崖之下。 “站那别动。” “嗯?” 青年不解,但下一刻,随着苏月的动作,青年只觉脚下有一股大风一般,一道无形的风墙托着自己一路上升,而苏月也随着一并飞起落到洞口之中。 这是一次神奇的体验,往常他也能到这么高的位置,但那是运起气血之力跳上来,绝不是这种飞一般的感觉! 落在洞口的苏月一句话没说就自顾自的往里面走去,青年慌忙跟上。 两人来到最深处,青年看见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正不断的尝试活动手臂,但最终还是失败了,青年看得出,这人伤得非常重,他甚至不明白这么重的伤,这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见两人进来,沈双看着青年,问道:“月儿,这位是?” 苏月笑到:“半道上救下来的人,这家伙差点没命。” 说着,苏月又向青年介绍道:“这是我夫君,和你一样也是伤员。” 青年愣了一下,旋即觉得自己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而远在点星派中的苏素,此时却是十分的失望。 27.心怀不轨困石洞 点星派,名为点星,所修功法招式多为专注于一点,爆发万钧力,如落笔点星辰。当然,这是他们自己说的,看着十分高规格,但实际上到现在为止也没出现过一个大宗师,如今最强者为九转宗师,当然,虽说没有大宗师,但宗师境界却是不少,七转八转的宗师有十几位。 因此点星派在方圆千里之内,也算得上大门大派了。 邀请两人前来的颜瑜并不是地位多高的弟子,刚刚入了内门罢了,因此在将情况说明之后,他便被打发走了,自有身份地位更高的内门弟子接待。 一开始,两人被邀请到客厅等待,但不久后,又被带到一处别院,说是贵客临门,须得在最好的地方接待才能显出主人的诚意。 “此地名为花鸟洞天,”引导两人来此的弟子一边引路一边介绍“虽是在山洞深处,却不缺光源,鸟语花香,兼有潺潺流水,当得是人间仙境,派中先辈寻得此处,加以改造,依地形水势辅以羊肠小径以及亭台楼阁,更是美不胜收,二位贵客在此稍候,掌门他们很快就到。” 这弟子带着两人来到一处小亭之中坐下,便告辞离去,两人则打量着四周风景,当真如那弟子所说的一般别具风味。 “此地应已在地底,但微风不止,鸟语虫鸣,应该是有通透之处的,”苏素一边说着一边神念全开想找到通风口,然而神念范围内却是没有“在神念覆盖范围之外,果真当得起别有洞天四个字。” “不过这里人的待客之道倒是蛮特别的,”南寄柔笑道“客厅不去,却来这种地方,这里已经深入地底腹地,上头山石土层也有百丈厚度,真要在这里面出了什么事,插翅难飞。” “百丈山石而已,”苏素随意一笑“随手就破开了,安心啦安心啦,就一个九转宗师,咱们两人联手初入陆地真仙的都能打,怕什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不过总觉得还是应该多注意点,万一阴沟里翻船了可就太掉份了。” “放心,气血一道,纵然需要精神强健,却不可能产生神念,神念是内修之法所独有的,就算是石不破那种强者都没有,这里的人应该也不会有,他们不会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我们眼皮底下进行。” “但愿如此吧,”南寄柔察觉到神念中有他人进入“来了,十几号人,气血强盛,但……” 南寄柔没说这个“但”之后是什么,因为她能发现,苏素应该也已经发现了。这让两人同时微微皱眉,之前的判断好像有些错误,这边的境界并不完全和人界那边对应,原本以为宗师境对应的是先天,但现在看他们的气血强度,顶多也就和化境一较高下,那么先天境对应的应该就是这边大宗师境界,难道是大宗师之上还有境界不成? 疑惑很多,但都不是靠着自己瞎猜就能猜出答案的,反正已经来人了,到时候问清楚就行,不过这群家伙看起来是真的打算搞事,明明进来了十几个人,却都压制着气血波动躲了起来,最后只有两个人来到她们面前。 “也许是以防万一,毕竟是不熟悉的人,可能是怕我们搞事吧。” 苏素这般判断,但实际上连她自己也不敢肯定,若说担心自己闹事,那最好的方法其实是在露天环境下交流,而不是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方。 露脸的两人倒是很热情,先介绍了自己,年纪稍大的中年人是点星派掌门,九转宗师姜鹤,稍微小点的那个是副掌门,八转宗师。 两人则报上自己名字,而后拿出早已想好的借口,说自己两人自小被奇人收养在隐秘之处,直到前一段时间修行有成才被放出来行走天下,但她们发现这天下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比如外面人修行的功法和自己的完全不同,加之刚刚出山许多常识不懂,便顺势答应了颜瑜的邀请,希望得到世间大门大派的高手一些指点。 “我们不修气血,靠的是真气,也可以叫内元或者内力,是一种沉淀于气海,行走于周天经脉之中的特殊力量,”苏素请教道“但外面大家修的好像都是气血,却不知这气血修行之法有何优势好处?” 掌门姜鹤笑着解释道:“气血旺盛则生命强盛,气血越强,生命力越强,修行气血的高手寿数悠长力量强大,真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倒也没有,只不过是多了一份在这世间安生立命的手段罢了。” 姜鹤笑得很和蔼,看着就和邻居家的大叔大伯一样,不过说的话没有半分营养,对气血修行的特性是半点没提。 苏素倒也不奇怪,毕竟大家之前都还是陌生人,怎么也不可能随便将自身功法相关暴露出去,特别是两人来历特殊,修行之法也不是天下共用的气血,这其中若是有图谋不轨,对方也不好做。 于是几人就这么互相闲聊,苏素与南寄柔打听着这个世界的各种信息,点星派的两人则旁敲侧击的打听着两人的来历身份。 当苏素说到出山前两人的师傅就离世的时候,她的神念中明显感受到了姜鹤心跳骤然变快了一分,但随即就重新平稳了下来。 苏素不动声色,继续自己的话题:“姜掌门,我们二人出来这段时间一直对气血修行之法和真气修行之法的区别有所疑惑,之前虽有询问但从掌门您那得到的信息终究是有些不好理解,不知掌门可否安排一位高手与我们切磋切磋?只是友好切磋而已,武者嘛,在比试中才能更好地了解对方不是么?” 姜鹤拍手笑道:“无需这么客气,这也不需要另做安排,我自己便是九转宗师,在这世间多少算个高手,这里面也配有练武场,择日不如撞日,我们马上就可以到练武场那边切磋切磋,真好我也对真气修行之法很好奇,希望这次比试我们互有收获。” “如此甚好,还请掌门带路。” 姜鹤哈哈笑着起身在前头引路,却是往更深处走去:“先辈们选择这个地方可不仅是因为这里风景独好,更是因为深处有天然的练武场,到了。” 绕过一个弯,钻入一处小洞口之中,眼前豁然开朗,姜鹤指着前面数百丈长宽,百丈高的空地道:“天然的玄金岩组成的场地,足以承受大宗师之间的交手而不损丝毫,哪怕是九转大宗师也同样,正是练武比武的最佳场所,此番比试,在下便自己上场,不知两位谁出手?” 苏素走上前来:“就由我来吧。” 姜鹤了然的点点头,在他想来也应该是苏素,毕竟之前交流,南寄柔都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偶尔插几句话,其余时间一直是苏素在说,显然两人之中以苏素为主。 “那么苏姑娘,请了,切磋比试,点到为止,莫要伤了和气。” “了解,请掌门放心。” 该说的话说完,两人便交上了手,宗师巅峰的高手,气血爆发之下的气势果然不同凡响,如虎啸龙吟,果然是走的威猛刚烈的路子,那锋芒就算是苏素也察觉到了一分锐利。 但这始终只是化境的能为,再强也强不过化境巅峰,苏素并没有展露出超出化境的力量,而是压制着自身实力与对方纠缠,甚至给对方一种自己比他还要差那么一线的感觉,因此姜鹤打得倒是得心应手。 切磋五百余招之后,苏素主动跳出战圈外:“掌门好修为,我自愧不如,气血之道果然威猛异常,佩服佩服!” 姜鹤连连摆手笑道:“哪里哪里,姑娘招式奇妙天马行空,灵动异常,再战下去,我可能就要输了。” 虽然脸上一直在笑,但实际上内心里,姜鹤却是暗自掂量着,刚刚苏素展现出来的精妙招数和持久力让他心惊,这正是气血武者所缺乏的东西,哪怕到了宗师甚至大宗师的境界,全力交手或许也就个把两个时辰,但他能感受到苏月若是执意要继续打下去,怕是能打个三五天不停手的! 姜鹤看向南寄柔,笑着问道:“南姑娘可也要试试?” 南寄柔摇头:“我比阿素要差不少,定然不是掌门的对手,没必要比试了。” 姜鹤则一脸可惜的模样:“真气之道妙用无穷,我倒是想好好研究研究。” 苏素笑道:“时间尚且充足,大家互相交流就好,对了姜掌门,点星派并无大宗师,那么附近的大宗师,最近的在哪?” “大宗师远超宗师,”姜鹤直摇头“别看都有宗师两个字,哪怕是一转大宗师都能轻易捏死我这个九转宗师,姑娘切莫好奇的去找大宗师切磋,那只能说是自不量力。” “放心吧,与掌门交手就已经用尽浑身解数了,想来大宗师必定强悍异常,我们可不傻。不过大宗师之上,是否还有境界?” 姜鹤却是毫不犹疑的摇头道:“没了,如今最强者也不过八转大宗师,九转都没有,九转大宗师之上的境界如今连理论都没完善,从未有人见过那一层的风景。” 姜鹤说着,目光炽热的望向两人:“不过现在,我们或许有希望看到大宗师之上的景色,二位的真气之道和我们的气血之道融合,必定是一条出路!不知二位可否加入我点星派成为我派长老?我将派中镇派功法拿出来,二位则传下真气修行之法,大家互相参悟研究,当可突破大宗师的桎梏!” 姜鹤说得豪情万丈不似作伪,显然这的确是他的毕生梦想,然而苏素却摇头道:“这个不行,师傅早已说过,此法不外传,当然事无绝对,行事都要顺应时代,要共同参悟未尝不可,但点星派至今未曾出过大宗师,想来功法应当是有些不足之处的,真气之法世间绝无仅有,即便要合作,或许和大宗师合作会好很多,掌门若真有想法,可为我等引荐几位大宗师,之后掌门已引路人的身份参与其中,收获应该远比自己参悟要大。” 姜鹤脸色逐渐暗下来:“两位真是这般想的?” 苏素点头, 姜鹤冷声道:“我以为自己提供的条件已经够好了,武道争先,这世间又有谁愿意将属于自己的机缘拱手让人的?二位是我点星派的机缘,在下自不愿意将二位推出门去,二位如我点星派成为长老,便可获得只在掌门之下的权力,还请两位再多加思考一下。” 苏素依旧摇头:“姜掌门,抱歉,我等也只是想将利益最大化罢了,在点星派做不到这一点,掌门既然不认同合则共赢的做法,那我等也不便继续叨扰,今日有劳掌门了,日后若有所需,掌门但说无妨。” 说罢,苏素两人便告辞离去,然而姜鹤却不打算就此放两人离开:“二位,我点星派尚有许多风景可以看,两位还是多留些时日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个又一个宗师高手进入练武场将两人团团围住。 苏素脸色冰冷:“姜掌门,这是何意?莫不是早就做好准备,只要我等不答应便将我二人强留在此?” 姜鹤笑道:“莫要说得这般严重,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的嘛。” “自持武力的好好谈么?抱歉,我二人在这种条件下是谈不来的!” “二位姑娘,当真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何时敬酒了?点星派一人之下的长老?那有什么意义吗?” “看来是谈不拢了,”姜鹤一挥手“请二位下去歇息。” 说罢他自己便向着外头走去,而留下的点星派宗师们则缓缓地向着两人靠近,压缩着包围圈。 在姜鹤眼中,苏素最多也就是九转宗师的境界,南寄柔还要差点,可能只有八转宗师,自己这边十几位八转宗师,小心点完全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将两人拿下。 然而刚刚走出洞口,就听到身后一阵惨叫,猛然回头,姜鹤见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不过这片刻时间,点星派十几位八转宗师全部倒在地上,气血消散,身体冰冷! 但姜鹤反应极快,迅速拉下门边机关,一道厚重的石板将出口封死:“两位好手段,竟然隐藏境界!好,好得很!那就困死在这玄金岩的山洞之中吧!除非你们能超过九转大宗师,否则休想突破!” 姜鹤的声音还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苏素却没有回复,而是自言自语:“九转大宗师,也就是先天顶峰,那么只要超过先天的力量,应该就能突破了吧?” 随即她看向南寄柔,两人心灵相通,几乎同时起手。 “早些时日有所突破,二人联手终于可以达到陆地真仙境界的伤害,”苏素心情很糟糕但嘴角却微微翘起“今日,就拿这里试试手吧!” 28.气血无垢惹杀劫 玄金岩,至少在点星派姜鹤的眼中是绝对无法被破坏的,九转大宗师也无法破坏的那种。但实际上这世间从未出现过九转大宗师,他们到底能不能破坏是未知数,不过在他看来,苏素她们虽然隐藏了实力,但也绝对不至于能高过八转大宗师,否则也不至于对自己提出的共同参悟破境之法心动。 然而早在进入这片空间之前,两人的神念便将所谓的玄金岩看了个通透,这东西的确可能让先天顶峰无所适从,但也就是先天顶峰而已,一如上次有所参悟之前的他们,但若来一个和公生念一样的先天,那么这东西有和没有区别不大。 她们不如公生念,真打起来也绝对打不过公生念,但给点时间,两人合招蓄力,却能用出不下于陆地真仙的招式。 虽说先天顶峰和非顶峰差别巨大,但在先天顶峰和初入陆地真仙之间的差距却是没那么大的,当然陆地真仙的顶峰,那就不是人所能想象的强大了。 “姜掌门,人有私欲正产不过,但在涉及到他人之时,私欲当以利益交换为先,而其他强迫手段都是下作选择,姜掌门作为一派之主,应当是明白这些的。” 声音并未隔绝,姜鹤在外面也听得清清楚楚,但他并没有回应,此时自觉胜券在握,只需在这耗着消磨时间迟早能将两人的耐性给消磨干净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毕竟点星派如今已损失巨大,若是没有收获,不能将两人绑定在自己这辆车上,点星派或许就没有下一个十年了!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两人实力如此之强,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不强势一点直接压着自己来! 这却是双方之间文化差异过大造成的,人界武者,特别是先天,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基本不可能,除了那些武疯子之外,大家先礼而后兵,就算真要打,也不会让自己处于先动手的位置,当然也因此衍生出了许多诱导他人动手的阴谋。 而这边,气血武者讲的就是一个气血,甚至于有专门调动情绪的方法,诸如暴怒、憎恶之类的情绪,甚至能让人在实战中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他们决定动手就绝不会拖延,哪怕这次,也只是姜鹤先行比试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等到真的没谈拢,说动手就动手,却没想到遇上的是显示谦逊有礼的文化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吃了大亏而不自知。 姜鹤正在思索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里面两人见外面没人答复,苏素便只能无奈的道:“既如此,姜掌门,得罪了。” 提元功,纳雄劲,上次闭关之后最新领悟的合击之招首现尘寰! “风涛逆世平万劫!” 浩大宏力撞上玄金岩构成的山洞,刹那之间地动山摇,在外面的姜鹤更是面如死灰! 那本不应该破碎的山壁开始出现道道细微的裂痕,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裂痕就会不断扩大直至山洞坍塌! “住手啊!!” 姜鹤大惊失色:“你们这样做,自己也会被埋在里面!想同归于尽吗?!” “这一点就不劳烦姜掌门操心了。” 姜鹤大急,慌忙操控机关打算打开大门放两人出来,却没想到虽然这门是玄金岩做的但机关不是,早在最初的震荡之中机关就已经彻底坏掉了,他现在是想要开门都开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门中要地渐渐崩塌! 要知道这样的地方哪怕是那些一流大派都没有,很多时候都需要找点星派借用,靠着这个点星派可是得到了不少好处! 而如今,派中八转宗师除去离开派中在外的那些,基本上已经死伤殆尽,而门中重地又已经崩毁,姜鹤宛如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跪倒在地。 山洞的震荡持续时间不算很短,但也不长,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就停了下来,姜鹤眼前只剩下一片乱石。 不得不说苏素与南寄柔对力量的把控十分到位,刚好毁了这个玄金岩的山洞,山洞之外的地方并没有多少损伤,哪怕是就在门外的姜鹤也仅仅只是被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头砸了一下,气血武者,还是九转宗师,这么一下连皮都没破。 然后两人便分开碎石出现在了姜鹤面前。 姜鹤察觉到了身前的动静,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向两人的双眼之中毫无神采,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叨叨着“完了,全完了”这样的话语。然后才瞳孔猛然一缩,指着两人神情激动:“恶魔!你们就是恶魔!为什么要隐藏实力?!为什么要骗人!为什么明明已经超越大宗师却假装没有!为什么!!” 苏素摇头不语,眼前这人已经疯了,这一切若不是他心怀不轨贪念横生就都不会发生,毕竟在会面开始之前就做好了动武的准备,落到如今这地步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然而姜鹤已经没有理智去思考这到底谁错在先,他不会再去想是自己的决定造成了如今的结果,出了问题总要有人担责任,越是到最危急的时候,人们越是下意识的想把责任抛出去,哪怕当着敌人的面丢锅可能导致更糟糕的后果都不会去考虑。 两人没有搭理姜鹤,现在的姜鹤已经废了,不说接下来或许会自杀或者去自己找死,就算活下去,也只能成为行尸走肉,毕竟好好地一个门派在他手上毁掉了。 两人倒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导致点星派可能就此破灭而产生什么愧疚感,莫说谁先动手,她们终究也是人界先天,是那种能将人命摆在天秤上一点一点判断得失的人。 循着原路走回花鸟洞天,却发现一大群人已经堵在口子那,刚刚的地动山摇早已惊动了点星派所有人,甚至惊动了方圆数百里内的所有人。 苏素看着门口那些点星派弟子,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出言提醒:“点星派已经完了,各自找出路去吧。” 也不等众人有什么反应,两人脚步轻移,便化作清风一道,转瞬离去,没有任何人能看到她们是如何离开的。 “也该去找月姐姐了。” 高空之中,苏素看着下面逐渐混乱起来的点星派说道:“可世界这么大,该去什么地方找呢?” “也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南寄柔忽然道“若是能打出名声来,最好天下扬名,到时候或许月姐姐他们就自己找上来了,即便没找来,若有大名声,发动众人寻找也更容易些。” “也的确是个方法,”苏素思考了片刻“要成名还是得找到大宗师,先去打听下最强的八转大宗师到底在哪吧。” 两人很快消失在原地,打算去寻找大宗师,不说一战成名,真能好好交流也没必要打一场,只要有大宗师本身的名望打底,两人很快就能打出自己的名声来。 而此时她们想要寻找的人,却在准备离开地底洞窟,前往有人烟的地方。 毕竟有了带路的人,也不用担心迷失在大漠之中。 青年名叫公羊鸿,按照他的说法,是公羊世家大公子,也是唯一的儿子,注定是家族的继承人,而且好歹也是族中青年一代的才俊,自身实力不低,寻常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敢对他怎样,毕竟公羊家可是除了两大超然门派之外最强势力之一。 但这一次,却有人对他动了杀心。 “也算是我自己招惹上的吧,”刚刚结束一轮调息的公羊鸿想到这段时间的遭遇,愤恨之情直接就挂在了脸上“我救了一个人,一个小屁孩。” 事情并不复杂,公羊鸿岁说是大势力家的公子,寻常行事作风纨绔感倒也十足,但周边人都知道这位就是装着纨绔罢了,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之事他从来不做,反倒是救济穷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情做得非常多。 任何地方都有造排行榜的习惯,毕竟这东西直观明了,还能造就话题引起噱头,一些大门大派喜欢发布这种东西,也算是给自己积累名望,毕竟有一张天下公认的榜单,不管对哪个门派势力而言都是顶好的事情。 侠义公子榜就是两大超然门派之一的上清凌霄门发布的榜单之一,颇具权威,公羊鸿位列榜单第五,年青一代公子哥,自生实力过硬,又颇具侠肝义胆才能上榜,他是整个榜单里面表现得最像纨绔的人。 就是这种游戏人间行侠仗义的性格给他带来了这一场死劫。寻常事情,公羊鸿背后有公羊家在,没人敢招惹,但他救下的那个小孩却是天生异体。 “气血无垢之心。” 公羊鸿从怀中掏出一个白布包,不过也已经被他的鲜血染红,他倒是对两人毫无防备之心的打开了小小的包裹,里面是一颗心脏,看着只有鸡心那么大小。 公羊鸿面容肃穆:“这是人的心脏,来自于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气血无垢之心,在这个以气血之力为基础的世界里,堪称至高秘宝,拥有此心的人修行必成大宗师,并且传闻可突破九转大宗师之境,而气血横行的这个世界,是有着没有任何后遗症的换心手段的。 这孩子很早就被发现,但也是一个不错的门派掌门之子,于是某个大势力通过各种手段让孩子所在的门派尽灭,须知这个势力可是孩子所在的这个门派的同盟。 之后他们收养了这个孩子。 就算要换心,不过九岁的孩子也是不行的,至少要等到十三四岁大致有所成之后。 这孩子就这么在仇家的门派中长大,在那次出逃之前,他一直以为是这边的叔叔伯伯们收养了自己,保下了他的命。 然而十三岁很快就要十四岁的他某天无意之中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 于是他逃了出来,得感谢这边为了让他能好好地成长,除了目的不纯之外是真的将他当自家弟子在养育着,让他对周遭环境熟门熟路,否则还真逃不出来。 然而没有逃多远就被发现了,正巧在这个时候公羊鸿路过,这孩子向公羊鸿求助,说是有人在追杀自己。 乐于助人的公羊鸿也没考虑太多就答应了下来,毕竟这么小个孩子,还没有任何气血修为,就算有诈也诈不到自己。 “他的确没有诈我,”公羊鸿苦笑“只不过是没说为什么被追杀罢了,当时我也有问,那孩子只说是家中仇人,这倒也没说错。” 公羊鸿没料到自己会被一路追杀至此,若是别的东西,追杀者或许会考虑公羊鸿背后的势力,但气血无垢之心这种,是足以让两大超然门派都扯下脸皮的东西! “我没有保护好那个孩子。” 公羊鸿这般说,沈双和苏月都是相信的,毕竟他连自己都差点没命。 “那孩子在最后弥留的时刻说出了真相,他要我带走他的心,不管怎样也不能让对方拿到,然后用自己的心作为筹码换取仇敌灭门。我答应了。这心脏确实是秘宝,离开身体后竟然缩小到这般地步,重量倒是没减轻。” 公羊鸿决定回自家,有公羊世家的护持,对方不会真的不顾一切拼过来,到时候只要将这颗心脏交给两大超然势力中的一个,提出覆灭仇敌的要求,想来两大派都会愿意出手的,毕竟这是那孩子的遗愿,拿了东西不完成遗愿,说出不好听,两派超然物外,转而对名声看得非常重要,毕竟又不是只有一家独大。 公羊鸿想着到时候那孩子的心愿也算完成。 “可惜我还没能回到家里就被堵住了,一路奔逃到大漠之中,这才被苏姑娘救下。” “破镜秘宝,还是突破当前最强境界的秘宝,”苏月不由笑道“也不知是你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公羊鸿苦笑:“这怎么能说运气好呢?就算是我公羊家也保不住的宝贝,拿在手上除了要命之外什么好处都没有,若不是答应了那孩子,我真想随便找个地方丢了这东西的好。” 说到这里,公羊鸿忽然对两人道:“我虽然答应了二位带路,但我只要在人群中露面就会被发现,所以离开大漠之后,我会将消息散布出去,就说我拿着这个心脏准备用它来和两大派做交易,因为路途太过危险,希望两派能够派人前来商谈,到时会非常危险,两位与我有了牵扯,这危险或许会分摊到你们头上。” 公羊鸿的方法的确是个好方法,若不是一开始被追杀到没有任何时间布置,他早就这么做了,这样做能在两派人马到来之前保证自己的安全,毕竟两派人还没过来,公羊鸿自己就死了心脏被夺走,那出手的人就必须承受两派的怒火,等交易完成,那这个烫手的山芋也就交给了超然门派,要的话可以,去他们那边抢啊! “无妨,”沈双笑着道“等再等些时日,等我能自由活动了,些许危险并不惧怕。” 公羊鸿点点头,他已经提醒过了,剩下的就与他无关了。 然而这时,苏月却忽然问道:“公羊公子,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换上这颗心呢?” 29.机缘难得阻碍重 苏月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公羊鸿一阵茫然,并未及时作出回复,苏月则继续笑着道:“真交出去,你可就白忙活了一趟,白白的遭了这番罪还什么都没得到,不划算。” “那倒不会,之后可以和两派谈条件,多少给自己争取些东西回来,站在他们的位置上,只要不是太出格必定会答应下来,”公羊鸿轻叹“说实话,这种至宝谁不心动呢?可惜只是个祸害,更何况,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想想也就罢了。” “你倒是看得开,但这么直接的拿出来给我们看,就不怕我们出手抢夺?” 公羊鸿却是满脸自信:“在下虽不说学富五车,倒也算见多识广,两位修行之法明显不在气血之上,要这东西没用真拿了除了徒惹一身骚之外什么好处都没有,想来你们也不是喜欢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人。” “那可未必,”苏月忽然一个冷笑,旋即气势攀升“正如你所说,拿着可以和两大派换好处,为何不做呢?放心,报仇的事情,我们会替你完成。” 然而公羊鸿却不为所动,依旧风轻云淡的坐在那看着苏月的表演。 “你这反应不对啊,”苏月奇道“明明都已经释放出杀意了,有你这么不怕死的吗?” 一个人表演十分没意思,苏月放弃了恐吓公羊鸿:“早些养好伤带我们出去吧,没意思。”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沈双虽说伤势导致他依旧浑身疼痛,但此时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杀意满分,杀气零分,月儿,这位兄台天赋异禀,只有杀意没有杀气,可瞒不过他。” “嗯?” 苏月好奇心又给勾了起来:“什么天赋能明辨杀意和杀气的?嗯?!” 忽然间苏月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的不可置信:“莫非是神念?!气血武者竟可修成神念?!但为何我没有发现?” “这边是天赋异禀所在了,”沈双笑道“的确是神念,其实你应该也知道,我之传承中有过相关记载,你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想到罢了,灵域虽以灵族为主,但尚有一族名羽族,身形与人无异却多了一对羽翼,天生可以飞行,想起来了么?” 苏月恍然,与沈双交换的记忆之中的确有这么个记载,领域羽族,因背生双翼,天生可飞行,但因为双翼过于庞大,近战之时转圜困难,遂另谋他路,另辟蹊径,以神念为引,真气为本,化造物神奇,得身外化身。 这并非道门秘传的身外化身,而是神念与真气的聚合体,也可称作替身,远程控制替身加入战场,本体还可遥观局势,对战之中屡屡占得先机,羽族人数虽少,却是一点也不势弱,但凡有入世者,皆为先天顶峰!他人神念由境界提升 “果真如此,”公羊鸿忽而大笑起来“那日得奇遇,习得神念我便推测世间必有更大的风景可看,必有专修神念的人,甚至是那残篇之中所言修习真气内力之人,遇到二位,我已明白,天外有天,外面有着更广阔的世界,枉我自诩遍历天下,却宛若笼中之鸟井底之蛙,日后若有机会,当随二位离开这里,看看那所谓的仙魔灵妖鬼人六界!” “公子既然也是知情人,那许多话就不需要藏着掖着了,”苏月一改之前的俏皮,神色肃穆“公子可否带我们前往你获得机缘之地?我们亦是无意间流落至此,如何回去却没有丝毫头绪,公子既有来自于灵域的机缘,那么或许能从那地方找到回去的线索。” “可以,不过需要等我处理了这气血无垢之心才行。” “无妨,我等伤势未愈,要去也得等准备万全再说。” 公羊鸿了然应允,随即又请求道:“二位若是找到了回转之法,可否带上我一道?我所追求,不过是行遍天下,看尽风光,如今知道有更广阔的世界却不能去看看,心中痒痒,难受。” 苏月只是摇头,沈双却是直接拒绝了:“以公子能为,还是不要前去的好。” 公羊鸿脸色一黑,他知道自己没眼前这两人厉害,或许连坐在轮椅上的沈双都打不过,但他好歹也是宗师高手,青年才俊,这般年纪的五转宗师,放到外面能威震一方,这倒是第一次被人瞧不起自己的实力了。 “公子莫怪我说得直接,事实便是如此。” 沈双解释道:“公子获得的残篇里应当没有提到我们那边的修行层次吧?” “确实没有。” “气海、周天、融会、化境、先天、陆地真仙,六种境界,看似和你们这边六大境界契合,实际上却差别巨大。” 苏月接着沈双的话说道:“公子有五转宗师境,之前追杀公子的人公子也说他们三个七转,三个八转,之后藏在暗处观察的那人更是九转,可对?” “对。” “若同是六大和境界划分,这边宗师境应当是对应我们那的先天境,然而,我与夫君同为先天顶峰,若这般理解,也就是九转宗师境,但实际上,我受伤严重,如今可发挥之实力不过三层多一些,却能轻易解决九转宗师,公子可明白其中关窍了?” “莫说三层,”沈双接着说道“我如今实力不足半成,照样可以随手拍死一个九转宗师,这境界划分公子应当已经清楚了。” 公羊鸿脸色更黑了,他又不傻,显然自己这边气血武道的划分较之对面真气修行之道的境界划分或许多了一层,也就是大宗师境才对应对面先天境界,而更高一层的陆地真仙,这边是没有的! 作为大势力继承人,他自然清楚许多辛秘,如点星派掌门以为最强者是八转大宗师,但公羊鸿直到这世间还有五位九转大宗师,九转大宗师的强大远远超出其他大宗师一个层次,轻而易举就能解决八转大宗师,但再往上走,突破大宗师境界的人却是真的一个也没有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自己过去那边,的确什么都算不上,不过…… “也不是一定要武力突出啊,我过去看风景,又不是打架的。” 沈双闻言笑道:“你以为我们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公羊鸿话语一窒,而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边……战乱?” “已经不能再乱了,一战陨落数百先天,其中顶峰近百,还有十余位陆地真仙命丧当场,此时的六界,绝不是游山玩水的好去处,真要过去也并非不行,哪天你能有九转大宗师境,再去无妨。” 公羊鸿只能无奈:“我这九转宗师尚且不知要多久,大宗师还得九转,此生是否有望都不不知道,而且就算达到了,那时候你们也已经离开,这同行之法我可不会。” “所以让你继承这气血无垢之心啊,”苏月眨巴着眼睛“我们有的是办法帮你换心。” “气血无垢并不适合我,不过二位若真有心想帮帮我,待这颗心的事情结束之后,或可随我去一个地方,如果能成,兴许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成就九转大宗师。” “看来公子另有奇遇,也好,到时候随你走一遭,”沈双答应了下来“公子且将伤势养好,三天后,咱们出发离开这里。” “三天时间,足够了。” 无论是沈双一行还是苏素一方,此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唯独刚刚赶到东海战场便看到沈双被扯入裂隙之中,心急之下跟着一起进了裂隙的林瑶与小白两人,离开裂隙出现的地方有些奇怪。 “此地宛若虚空,碎裂建筑漂浮,也不知是什么时代的风格,加之劲力肆意纵横,”林瑶挥手打散一道袭向自己的浑杂气劲,再次皱起了眉头“应是一处遗迹,却不知是何时遗留下来的,六界独有气劲都已出现,还有无数不熟悉的,莫非是当年与魔域一战的时候?” 然而这般猜测,林瑶自己也知道并不准确,与魔域一战士六界的事情,就算留下残余气劲,最多也就六界各自的,那些更多的各具特色的气劲显然不可能是自然形成,里面充满着一个成熟修行体系的气息,林瑶隐约觉得这地方诞生的年代或许更加久远。 林瑶心中一动,迈开步子向着遗迹更里面走去,小白见状赶忙劝道:“小姐,此地危险,还是早些找到出口离开比较好。” “不,”林瑶摇头“我有一种预感,在这里应该会收获什么,里面有对我极其重要的东西存在。” 见林瑶如此说,小白也不再坚持,她是林瑶的侍女,寻常时候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但自家小姐若是已经做了决断,她只需要支持就好,哪怕是之前林瑶往禁地去,每次伤痕累累的出来,小白也只是弄出了血契将自己作为筹码给绑在林瑶身上,希望自家小姐做事的时候能稳妥些,却也没有一定要反对,一定不允许林瑶前往禁地。 两人又走了约半个时辰,便看到混沌宛如虚空的前方耸立着一张巨大的石门,石门目测高三十丈有余,宽也超过十五丈,且异常光滑干净,没有丝毫纹路存在,连门把手都不存在。 但在石门外有一座石碑,上头留有文字。 “门上留名,可入一层。” 林瑶轻声念着上头的字,心念一动,气劲激射而出,剑指代剑,聊聊几划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了门上,一旁小白见状有样学样,也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材质特殊,非先天不可留痕,倒是大致测算实力的好方法。” “这地方让我想到了某些试炼之所,”小白忧心忡忡“祖传的一些记忆中就有这样的地方,但为了选拔出合适的人选,这些试炼地从来都会做什么点到即止的事情,反倒是用尽一切手段要将参与者的命留下,小姐感受到的重要物件,可是在最深处?” “并不是,但也不算近,”林瑶略微沉吟片刻“先进去看看,若有不对当即返回或停止前进便可,我觉得以我们的实力,应该能走到那东西所在的地方。” 此时石门洞开,两人迈步而入,随即石门再度关闭,门上姓名却依旧存在,显然不是那种可以自我修复的东西。 跨入石门的两人却见眼前景色一变,不再是那混乱无比的虚空,反倒是一处鸟语花香的谷地,前方一间茅屋,茅屋前几亩菜地,种着些许蔬果。 旋即一个农夫打扮的中年男子从茅屋之中走了出来,看到两人顿时满面欣喜:“太好了!终于是来人了!” “阁下……” 可惜中年人根本不愿意听林瑶废话,直接抡起锄头就向着两人砸来:“开打开打,费什么话,早些打完早些收工!” “阁下……” 林瑶连番闪避,希望能与中年人进行一次完整的对话,可惜中年人明明不是无法交流,却没有半点交谈的心思,一招一式皆是奔着夺命而来! 无奈之下,林瑶只能应战。 自随皓阳君修行之后,以前沈双所传叶天心之枪法被一并废除,但蔺何如考虑到林瑶已经习惯了用枪,在传授了独门内功心法之后,又寻了一门枪法传授给林瑶。 并非他之前赠与沈双的那一门,而是久远之前收集到的一门仙域枪法,那是那时候仙域中颇具盛名的一脉,但在魔域入侵之中死伤殆尽差点断了传承,是蔺何如帮忙重新复原了枪谱这才又有了修习者。 为感谢蔺何如的帮助,他们将这一门枪法赠送给了蔺何如,并且表示蔺何如可以选择自己中意的人传授,而接受传承的人,无论是哪一族,都按照门中弟子算。 枪法名为“浮云倚梦”,是一种十分适合女子修行的枪法,因为有之前的底子在,林瑶修行这门枪法的时候得心应手,很快便有所成,虽说要大成估计还是得等到稳定陆地真仙境,但眼前的中年男子看着凶悍实际上也不过先天顶峰的样子,便是小成的枪法也足以应付,何况还有小白没有出手。 “好!好!好!” 察觉到林瑶实力的强大,中年人反而愈发的高兴起来:“这一次,我脱身有望啊!” 30.舟名天魁启新章 中年人打起来有个很不好的习惯,至少在林瑶看来这个习惯非常糟糕。 诚心诚意想要交谈他一句话不说直接开打,真打起来了口里的叨叨就没停下来过,着实烦人,得亏他是个高手,要是还没入化境的武者,估计打不了多久就该直接岔气了。 不过拜他这个习惯所赐,虽说没能正儿八经的交流过,却也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一些信息,比如这些关卡的存在,比如他们这种守关人的存在。 中年人太久没有和人交流过,以至于自己到底叫什么都给遗忘了,但他一直记得自己并不是自愿来这种地方镇守的。 “鬼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把老子给抓到这来了!还说什么有人来就必须全力以赴打倒对方,什么时候被对方打倒了才能离开这里!” 中年人满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只能一边打一边大吼大叫:“全力以赴又哪里这么容易被打倒啊!还说什么可以放水要接受五雷亟顶之罚!” 现在林瑶明白了,这人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战斗的时候叨叨个不停,而是被关在一个地方太久,压抑得精神有些失常了。 “你一定要打赢知道吗?!”中年人对着林瑶喊“打不赢老子,老子就杀了你!” “不说前辈是否要杀了我,”林瑶躲开中年人霸道的一锄头,随即回身送了他一枪“我要出去,也必须从前辈这里过,这一战,我必须胜!” “没错!没错!” 中年人笑得须发飘飞:“你必须赢!必须赢啦!!” “这是?!” 林瑶见眼前异常,心中一惊,随着中年人的狂放大笑,天地隐约变化,有巨大泥偶从地底爬出,一具接一具,接连九具泥偶拔地而起向着林瑶奔袭而来。 其中最早爬起来的速度最快,林瑶一枪刺下,却见泥偶不闪不避径直打出一拳,与林瑶枪尖正面对上! 轰然巨响中,林瑶借着交手的反推之力远远的躲了开来。 “好硬!” 泥偶看似泥塑,实则坚固异常,刚刚那一枪虽说没出全力,却也并没有留手,然而泥偶却没有半分损伤。 “我农家厚土泥偶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破的!” 中年人挥舞着出头,九大泥偶排成阵势稳扎稳打压缩着林瑶的活动空间。 “农家?” 林瑶脑海中闪过皓阳府藏书阁中所看过的各种资料,那是武林尚未兴起之前的时代,当时并非三教争雄,而是诸子百家纵横天下的时代,百家武者与诸侯只见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天下大势宛如纷乱线团,找得到头绪却理不清线索。 但这种纷争早就随着诸侯各国尘埃落定而烟消云散,最后的百家之一墨家也早就在六千年前彻底断了传承。 林瑶心念一动,即是农家人,那眼前这位至少是六千年之前的人物:“前辈,后面关卡可也是诸子百家中的强者?!”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那就是了,”林瑶心中暗念着“如果能赢,也就意味着这里诸子百家的前辈们会离开这处遗迹,到时候百家传承重新现世,对如今急需力量的天下而言绝对是大好事!” 但现在要想的是如何能赢。 厚土泥偶果真是百家之一的农家绝学,林瑶辗转腾挪,愣是没找到破解之法。 强力之招的确能伤到泥偶,但这东西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其实能伤到也就意味着只要力量够强,就能从正面直接解决这些东西,但林瑶判断了一下,这至少需要陆地真仙级别的攻击。 她与小白合招并非不能达到,但蓄力所需时间太长,这段时间足够泥偶冲过来锤死自己上百次了! “肯定有舍么办法的,真这般不怕打还能自我修复只能靠硬实力压制,那当年农家岂不是无敌了?如今百家只剩儒道两家,农家招数必是有办法破解的。” 此时中年已不满足于看着泥偶表演,自己提着锄头再次加入战局,作为泥偶阵的布置者,自然不会因为自己的入阵而导致泥偶发挥束手束脚,反倒是让这套战法更强了三层杀伤! 一直在一旁观战的小白见势不妙,赶忙加入了战局,两人合力倒也暂时稳住了战况,只是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尽快破局才行。 林瑶沉着应战,脑中飞速运转,回想着之前看过的与诸子百家相关的典籍以及蔺何如的教导。 “百家争鸣,多为学术之争,而学术一道,多是对自身生活的这个世界的认知,无论各派的生存之道、治国理念、为人处世,都是在这个认知基础上的一种衍生,而在诸子百家的年代,他们维系这一切的根本便是阴阳五行。” 这是当初皓阳君给她讲述诸子百家的时候所说的话,按照皓阳君的说法,算上魔域,整个六界内,诸子百家时代都算是一次难得的辉煌,习武练功追寻更高境界,都不能漏掉它。 林瑶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而在她努力奋战的同时,人界。 宁无双站在几人消失的地方不远处,这里本不是风浪多的海域,但现在风浪从未停歇过。几人消失的临时裂隙虽然已经看不见,但并不是没有痕迹存在,这里很显然会成为一处薄弱点,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并不清楚,因此宁无双主动申请带着人留在这顾守。 当然也有等待沈双他们的意思在,宁无双觉得他们要回来,很大的概率就是原路返回。 这日,宁无双一如既往地来到封印附近,没多久张铭莲便从远处赶来。 “你怎么过来了?” 宁无双问道:“你这下一任掌门,如今事情应该很多才是。” “的确是多得让我有些想撂挑子,”张铭莲满脸疲惫“过来只是顺道,等下还要去别处,看着你在这与世隔绝,便想着和你来谈一下当今局势。” “魔域已经暂且封锁,之前不也证明了吗?早一段时日各地裂隙频发妖鬼横行正是因为魔域突破封印的缘故,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确实,和魔域相关的问题的确减少了很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但……” 张铭莲苦笑:“你是不是忘了还有邪教徒,还有血魄玉,还有那千万年来都隐藏极深的那个幕后组织?” 宁无双惊道:“他们又活跃起来了?” “是,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魔域带来的危机暂且过去了之后,他们就重新开始活跃,邪教徒继续到处杀人,好在如今大家都集中了起来,能让邪教徒下手的地方不多了。然后就是新的血魄玉出现,新的血魄玉融合者也开始出现,但追踪血魄玉的那些人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好像真的就人间蒸发了一样。可新产生的血魄玉却比之前更危险,已经有许多融合者失控之下力量爆发,不仅自己被炸死,连带着还炸出各种通道来,鬼域中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跑了出来,很糟糕。” 宁无双大概知道这个很糟糕是什么意思,毕竟现在大量人口聚集,血魄玉融合者融合的就是人,这样的人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爆发起来,所造成的损伤可就真说不准了。 “这还好,只是一些个例,损失还咋可以接受和控制的范围内,毕竟聚居地多靠近大门大派与大军驻地,很快就能被解决,但……” 如今最严重的问题并不是有多少人在作恶,而是粮食不够了。 大量人员的集中也就意味着大量耕地的荒废,无人耕种收获,但人口却没有因此而减少,粮食的紧张已成必然。 “之前不是有计划清楚吗?” 宁无双奇怪道:“现有的存粮加上依旧没有荒废的耕地,应该还能再支撑几年的吧?三十年的缓冲,只需再过五年,就能度过前期的混乱进入暂时平缓的时期,到时候人们再回去,如今这才过了三年不到,怎么就撑不住了?” “内乱。” 提到这个,张铭莲脸色铁青,怒气近乎实质化:“如今皇帝的位子怎么来的你我都清楚,之前那些扰乱大梁的佞臣被当今皇帝杀了无数,但始终有些漏网之鱼,他们不甘失败,竟然暗地里串联好了,烧了许多处粮仓!” “混蛋!” 宁无双听闻消息,也如张铭莲一般气得七窍生烟:“如今大劫在前,连种族是否能延续下去都无法保证,这些人竟然在此时做出这等事情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估计会有一年左右的粮食缺口,不算长,但一年能饿死多少人可说不清,至于那些放火的家伙,全都抓住了,拜托六公主那边抽取了他们的魂魄,如今关在法阵之中,每天给他们的魂魄上三十六道刑罚,这会持续到此番浩劫结束。” “这样最好,”宁无双冷哼一声:“不怕死的东西,那就让他们求死不得!” “我这次出来,就是去解决粮食问题的。” “东海之东?” “嗯,东海之东尚有无人居住的大地,那边野生的粮食绝对足够我们撑过这段时间,所以这次我是带人去那边搬运食物的。” 宁无双不解:“路途遥远,半道上海兽横行,非顶尖高手不足以横渡,你们就算过去了能去几个人?一来一回这么长的时间又能带回多少粮食?” 张铭莲哈哈一笑:“若无解决之法,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安排,放心,过去一次能搬运回无数的东西来。” “嗯?” 宁无双忽然想到了某个东西:“是魁斗舟?” “是,也不是。” “你就别卖关子了,”宁无双无奈“直说吧,我这心里痒痒。” “哈哈哈!” 张铭莲笑道:“大梁这边是因人为原因导致粮食不足,但粮食产量本就不高的北戎,你觉得他们缺不缺?” 当然张铭莲也没有真要宁无双回答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大梁的魁斗舟坚固异常,运量极大,但却只能在水中航行,而北戎有浮空船,双方合作,重新制成了新的船只,定名天魁舟。” “浮空的魁斗舟么?” 宁无双想到魁斗舟那庞大的躯干,对这东西能有多大的运量有着相当深刻的记忆,如果说能从空中一路飞过去,那么能运回来的东西,或许只要两三条这样的船就足够补足剩下的缺口了。 “所以这次是双方合作,”张铭莲继续介绍着“总共改造出了五条天魁舟,虽说支撑飞行的消耗有些大,但跑一趟总的来说还是赚到了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没问题了,”沈双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片刻“魁斗舟的能力有多强你我心知肚明,如今变成天魁舟,那些武器也能搭载上去,哪怕是先天,在这种东西面前可都讨不了好的,这东西代表了什么你应该也很清楚。” “武者的时代开始走向末路罢了,”张铭莲眺望着远方那仿佛夺天地造化一般的封印幽幽道“世事从来就没有永恒,武者出现之前必然也有称霸一个时代的群体,可到现在连半点信息都没有保存下来,至少武者不会随着新时代的到来而消亡,只不过是从霸主位置上挪了挪,整个人界都进步了,不过是武者挪下位置,又有什么不满的呢?” “的确如此,对人界而言,怎么看都是赚到了的。” “也不用太过悲观,”张铭莲排着宁无双的肩膀道“如今还有陆地真仙在,天魁舟再强,也不可能是陆地真仙的对手,何况陆地真仙之上还有境界存在,等哪天哪个天才找到了破境的方法,武者依旧可以镇压一个时代!” “你说的也在理。” 但宁无双知道,一个时代既然已开启那就必然不会回头,上一个时代的霸主要么选择挡在前面最终被碾压成碎片,要么设法与新的时代融合,哪怕真找到了更高境界的通道,那又能怎样?跨入陆地真仙就已经如此困难,更高一层境界又有多少人能达到? 而天魁舟……宁无双不知道浮空用的设备造价几何,但他知道天魁舟的造价,若是时代安定,以大梁的国力一年能造两条出来,之后随着时代的进步,这个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熟知历史的他们都很清楚,任何东西只要产量上去了,那都是可以拿来耍流氓的!! 当然这一切,被困在异域的几人是不知道的,他们在想着自己眼前的事情,比如林瑶,就在准备尝试进行第一次的反击。 31.真火克金破危局 长枪横扫,泥偶左臂应声而碎,泥偶不管不顾,右手挥拳逼退林瑶,片刻之后碎裂的左臂再生。 这是交手以来泥偶受到的最重的创伤,为了造成这个效果林瑶可谓拼尽了全力,泥偶的防御极强,哪怕先天顶峰在通常情况下都比不上。 “小白,怎样?够不够?!” “足够了!” 小白双眼之中跳动着赤红的火焰,那是鸾鸟一脉随着血脉流传下来的天赋能力,足以看到隐藏在寻常人视野所不能见的某些存在。 先天高手都能看到天地间的各种能量,毕竟真气就是由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转化而来,但皓阳君说过,五行为天地本,万物初生之后便产生的无形无相之力,非特殊手段不能得见。 林瑶与泥偶交手许久,知道若想得胜必须先清楚对方的运作手段,泥偶也是傀儡的一种,没有任何傀儡可以在没有支持的情况下活动这么久,哪怕是外面最简单的木制傀儡,也需要机械和齿轮的力量才能运作! 当她判断对方是靠着五行之力在运转的时候,便想到了小白的双眼,只要能看清楚有没有什么力量在支撑泥偶行动就可以了。自己是先天顶峰,只要能发现自己看不到的力量,那肯定就是五行之力! 然而即便是小白,一开始也只能判断出的确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力量在泥偶身体之中游荡,却看不清本质。 “若是能加大它的量,只要短时间内有大量的力量流动,必定能看清楚!” 这才有了林瑶不惜代价也要一次性打碎泥偶一条手臂的举动。既然能够自我修复,这修复所需的消耗总不可能是凭空来的,短时间内的修复,必定用到大量的力量。 她的判断完全没有错,泥偶修复自己那宛若先天的躯体时,自然而然的调动了庞大的力量,而再小白的眼中,见到的却是另一番光景。 “脚下!” 小白慌忙传音林瑶:“小姐!大地之中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涌向泥偶胸口!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五行之力,更不知道是哪一种,但就是胸口的那个关键点分配这些力量在修复它的身躯!只要他们还站在地上,就已立于不败之地!!” “嗯,我知道了,你再多注意它的动向,有什么变化马上告诉我。” 林瑶躲闪着泥偶的攻击,虽说泥偶与中年人的组合一步一步压缩着林瑶的空间,却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彻底断绝林瑶的退路。 “泥偶是土,土属性?不对,土生金,泥偶那强悍的防御力并不是土属性能够做到的,按照师傅的教导,金属锐利,主杀伐,却同样可以作为最强的防御……不好!” 心中预警,林瑶不管不顾,步法瞬息变换来到小白身边,拉着小白便远远的退去,就在同一时间,众多泥偶同时击地,而后无数利刃自地底冲天而起,世界宛若刀剑构筑的地狱! 中年人早早的就已腾空而起,就在两人躲避攻击的时候抓住时间点从天而降! 林瑶双眼一凝,长枪竟是一分为二化作两柄短枪:“惊神!凝光破影!” 蔺何如一脉秘传绝式乍现,从天而降的中年人心下大惊,清楚此招决不可硬接,半空中他生生止住了下落的趋势,扭身避开了林瑶绝式范围,同时聚气纳元:“千山共鸣天下青!” 农家绝式浩荡而来,若先贤开疆辟土耕种生息,浩荡太古之气强势压下,却不料一直在一旁只是辅助的小白忽然变化! 只见小白冲天而起,真气凝纳之间,整个人被一团炽热的火焰包裹,而后青天凤鸣! 鸾鸟凤凰本一脉,虽说不可能如凤凰一般宛如火焰化身,却同样有着不弱的控火绝技,就在林瑶绝式初显逼退中年人的同一时刻,她传音小白,让小白在自己与中年人交锋的同时使出自己最强的控火之招对准下面一个石偶。 对林瑶的要求小白向来是无条件执行的,虽说这样看着像是去送死,但她知道林瑶不可能会害她,何况就算真的被要求去死,小白也会笑着前去。 火焰过处,刀剑笑容,泥偶崩塌。 “果然是金属!” 林瑶短枪再度合并,也不管已经化作火焰炼狱的小小山谷:“前辈,接下这招,此战终了!” “狂妄!” 中年人怒发冲霄:“妖族真火虽是火焰,却并非五行之力,不过是暂且阻碍泥偶活动,待火焰消失,泥偶便会重生!” “那也得等前辈能够接下我这一招才行啊,”林瑶仿佛胜券在握“火神!焚天煮海!” 却见漫天火焰随着林瑶之招汇聚成庞大火龙直扑中年男子,这招速度奇快威力强悍,避无可避只能硬接! 中年人这才明白,林瑶早已清楚非五行之活不可能彻底毁灭泥偶,她只是需要妖族真火暂时克制泥偶活动,并且为现在这一招蓄势! “好!脑子清晰灵活,不是靠着蛮力战斗的!你很不错!不过,我可是前辈啊!哪能这么轻易败阵!” 中年人锄头之上的铁锈瞬间飞散,道道金光显露:“天时有序!” 五行轮转,生生不息,与蕴含浩荡枪意的巨大火龙产生激烈冲突,但中年人显然是算错了一点,在这份冲突之中,他终于察觉到了枪意真火之外的其它力量存在,那是似有似无的神秘,没有实体,无法展现,却实实在在的影响着周遭一切! “是……神明吗?” 漏算的一点,决定了最终的胜负,在被火焰吞噬的那一刻,中年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果然是时代变了,无从解析的神明的力量,究竟是怎样才能被人所掌握?” 火龙咆哮,最终消失在天际,失去了控制的泥偶再也无法成型,纷纷消融在大地之中。 中年人并没有死,这样的攻击,还是有一部分力量在极招冲突之时互相抵消,对先天顶峰的中年人来说是死不掉的,何况…… 倒在地上的中年人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身上气势节节攀升,不过片刻就已经远超先天顶峰,转瞬之间伤势愈合,提着锄头又站了起来。 “陆地真仙?!” 不顾两人惊讶,中年人走到林瑶面前:“你很不错,虽然不知道外面过去了多久,但能够以人身控制神力,时代也是一直在进步的嘛。” “我这是特例,我这一脉也就我和师尊而已,”林瑶摇着头“时代是否进步我并不清楚,不过百家争鸣早已不存,如今还存留的百家也就儒、道两家而已,五行之力也早已失传。” “五行失传了?” 中年人先愣了愣,随后笑道:“既然儒道尚存,五行流转之力便不会失传,他们没有放出来,刻意隐瞒了吧,特别是道家,阴阳五行,谁能玩过他们?也罢,他们既然隐藏了这种力量,应该也有他们的思量,重新认识一下吧,农家,尚无异,如你所见,陆地真仙,可惜在这也只能是个先天顶峰罢了,如今重获自由,也是托你们的福,我那小屋之中有些许丹药可以助你们快速恢复,将状态调整完备了再前往下一层吧,接下来的人有些很好说话,但第二层的家伙是个天生杀人狂,这么多年没有杀人,你们好自为之。” 尚无异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小姑娘,我们外面再见了。啊,多少年了,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随着尚无异的身形彻底消失,小山谷的景色巨变,除了那间小木屋之外,一切又变得和进门之前的虚空一般。 “小姐,不管怎样,一场大战还是先把状态调整到万全吧,若真如他所说,接下来的人是个杀人狂的话……” “嗯,进去吧,诸子百家皆为善良之辈,不过是理念不同罢了,那位前辈不会暗地里下手的。” 当年百家争鸣之时,诸子百家虽理念不同,却都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之风,百家纠葛千年,却从未有过暗中下手的情况,便是各种计谋,也更接近于军法谋略,倒是一个颇为讲究风度的年代。 两人入小屋之中调息,但秘境不知时间流逝,外面早已过了数日,沈双几人也已启程前往距离大漠最近的小城,而后在那里稍作休整的同时,将气血无垢之心的消息传遍天下。 “追杀我们的门派叫做天圣门,名字听着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是个只要肯出好处就什么都愿意做的渣滓一般的门派,可惜他们做事的效率的确很高,但凡是接下的活都会不惜代价的完成,倒也敛财不少,培养出了许多高手,是两大门派之下的一流大派,比我公羊家相差也不远。” “我们那边也有一个收钱办事的势力,”沈双想到了天河之中的河妖“不过他们却是谁给的价高就帮谁,如果哪天敌人给的价更高,当场就可以帮着把雇主给干掉,因此也没什么人愿意和他们有所交集,可惜他们势力庞大,但凡有交集的,都是大事。” “人而无信,还没被灭,可以感觉得到究竟有多强大的势力,”公羊鸿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四处眺望了一下“我们快要进入沙狼的活动范围了,它们天赋异禀,天生就气血强大,强者不比宗师差,而且数量极多,真聚拢起来仿佛无边无际,而且沙狼的地盘也是沙虫活动的范围,那种足有数丈宽,数十丈长在大漠底下活动的怪物,是沙漠的霸主,天生气血宛如大宗师,还是至少七转之上的大宗师,没有天敌,若不是繁衍困难,这天下或许都是沙虫的,须得小心行事。” “大致明白了,”苏月宽慰道“这几天我的伤势已经快要痊愈,九转大宗师也不足为惧,无需太过担心,何况神念在身,沙虫偷袭可以早早预警。” 公羊鸿苦笑:“我的神念是走了偏锋,代价是无法持续,如果真能一直保持神念开启的状态,倒的确安全很多。” “换成我们那边,你不过是化境,化境本就不应该掌握神念的,你算是赚大便宜了,别要求太高。” “是我太过贪心了。” 公羊鸿哈哈笑着换了个话题:“沙虫虽然强大,但它们只在沙漠地带活动,大漠之中也是有绿洲的,绿洲土层不是沙土,沙虫不会过去,要歇息最好能到这些绿洲之中歇息,绿洲也是这大漠之中人群聚集的地方,都有集市,可以进行补给,从这里出发往前五十里,就有一处不小的绿洲,我们过去吧。” 沈双道:“你是本地人,路熟,你带路就好,不似我这种,连路都没法走。” 公羊鸿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沈双,颇为疑惑问道:“为何苏姑娘伤势好得这么快,而你却……一直不见太大的好转?” “先天的性质罢了,”沈双笑道“气血武者的大宗师怎样我不清楚,但修习真气的我们,突破先天之后,特别是到了我们这种先天顶峰,只要伤势没有超过所能承受的极限,完全能在瞬间恢复过来,哪怕是超过了极限,只要没伤及根本,伤势恢复也是越来越快,大约恢复五成之后基本上就能迅速好转,不用几天就能重回巅峰。但是像我这样伤到了根本的,不仅好起来困难,还没有办法接受外力的帮助,我还算好的,有月儿在,借助道侣同修的法门,现在这样已经算恢复得快的了。” “是这样吗?” 公羊鸿了然:“气血武者不同,哪怕是大宗师,气血之力损耗过巨的话就会伤势难愈,也不似你们,有着某个极限的存在,哪怕是被小刀划了一条伤口,也是受伤,也需要和普通人一样的时间来恢复,不过外伤不影响气血本身的话,看着奄奄一息的人,下一刻或许就能爆发出开山断流的力量,也没有极限这个说法,无论伤势如何,该怎样恢复,就会怎样恢复,有丹药辅助会更快。” “倒是各有各的优势。” “优势没错,可惜……” 公羊鸿颇为无奈:“哪怕是九转大宗师,也飞不起来啊,而且气血武者完全没有远程战斗的能力,气血外放不说会降低威力,距离最多也不超过十丈,而我看过苏姑娘的战斗,悠然自得的控制着兵器解决数百丈之外的敌人,真打起来你们只要飞在半空中就能耗死我们。” 对这个问题,沈双和苏月都不好回答,毕竟暂时看来,这还是一件无解的事,否则当时点星派为何要在地下腹地之中设局?不还是怕苏素她们直接飞起来根本没法打? 三人一路前行,很快就接近黄昏了。 “太阳快落下了,”公羊鸿指着前方“距离绿洲还有十余里地,若没问题,就加速吧。” 苏月点点头:“没问题。” 内元流转间,苏月推着沈双的步伐再度加快,公羊鸿也运转气血之力快速跟上,若是太晚了,极有可能被沙狼包围。 32.大漠绿洲现五行 无论走哪条道路的武道高手,相较于普通人而言最大的优势或许就在于生存能力,能够在各种各样对普通人来说极端的,甚至无法生存的环境中好好的生存下去,甚至过得很滋润。 如这对普通人而言宛如就是绝境的大漠之中,他们甚至可以飞速前进,以一天数百里的速度赶往目的地。 在公羊鸿的指路下,几人很顺利的赶在了太阳落山前来到绿洲。 远远地,沈双和苏月两人看到了沙狼的样貌,除了毛发更短更光滑之外,和一般的狼好像没什么区别。 “沙狼这种东西到底靠什么活下去?” 苏月问道:“大漠之中应该是没有足够的食物支撑这么大的狼群吧?” “这个问题我们也不清楚,”公羊鸿没法给出答案“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但大家都认为大漠之中绝对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生态存在,毕竟连沙虫这种恐怖的怪物都能生存,它们所需要的食物应该比沙狼还要多。” 也是来到了一处聚居地,人这种存在,无论多么强大,在人多的地方总会仙阁更安心一些,因此几人才稍稍松懈了下来,有心思谈论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不过毕竟和他们没多少关系,稍微谈了一下之后也就没有继续了,公羊鸿对这种绿洲的规矩比较熟悉,因此由他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比如住宿之类的,苏月则推着沈双去了绿洲集市。 绿洲很安全,特别是这种面积不小的绿洲聚居地,太阳落山之后,生活才刚刚开始,集市也会热闹起来,毕竟白天温度还是有些太高了。 不过终归只是一处绿洲聚居地而已,集市热闹,却没有什么太多好东西,多是一些寻常生活居家所需要的消耗品,当然也有衣物。 沈双的衣服破了个大洞,虽然之后让苏月很巧妙地补上了,外人一般也看不出来,但她还是打算给沈双购置点新的。 “你应该穿剑阁长老的服饰的,那东西好歹能自我修复。” 面对苏月的抱怨,沈双也十分无奈,他怎么会知道最终能闹出这种事情来?虽然战场的确很危险,但先天顶峰的力量和承担的战斗任务加起来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危险才是,哪知有这么个不要命的变数出来,还好死不死的刷在自己身边。 绿洲集市出售的服饰都充满着大漠的气息,款式不对两人基本上很难看中,一路走走停停,从集市这头走到那头打了个回转依旧没买到心仪的衣服。 最终苏月弄了一点布匹回来,打算自己弄…… “这和直接缝补起来好像没什么区别。” 拿到布匹之后,苏月忽然察觉到了这一个让人无奈的事实。 倒是在拿着布匹准备到和公羊鸿约定的汇合点汇合的时候,两人的神念同时扫到了一个让人十分在意的东西。 “这是……” “五行之力?!” 两人目光处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矿石,那个摆摊的少年身前也就这么一块矿石,没有标价,写明以物易物,换取名为“化血回清丹”的丹药。 但是并没有人关注这他,路过的人连正眼都不看一眼,很明显这东西根本引不起人们的兴趣。 然而对沈双他们来说,只存在于记载之中的五行之力确实很有诱惑,哪怕是苏家记载,如今儒道两家都还保留有五行之力的使用方法,但以五行为基础的诸多运用却是早已没落。 “化血回清丹可不是容易获得的东西,”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这种东西我公羊家都没有几颗,就想用这么块看着奇异但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矿石来换,着实有些异想天开了。” “公羊公子?” “刚刚解决完住所的问题,正打算去汇合点,却发现你们停在这,就过来了。” 公羊鸿道:“化血回清丹是气血武者的疗伤圣药,气血武者重伤之下,极有可能血气淤积凝固如坚金一般,即便是正常的气血流动都无法做到,最终全身上下坏死,含恨而终,这种伤势无法靠他人使用气血之力冲破淤积,那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浑身上下血管爆裂筋肉寸断,死得更快而已。” “也就是说,这少年需要救一个这样的人?” “应该是了,化血回清丹除了这一个功效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作用,可惜炼制困难,材料难得,估计就算两大超然宗派之中也不会有太多存货。” 二人了然,随即苏月推着沈双走向少年。 沈双和声问道:“你可是需要这丹药来救人?” 少年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人来询问,抬起头看向两人,发现沈双坐在轮椅上又没了兴趣:“自己的腿都治不好,怎么可能会有我需要的东西,两位,这些日子我已经过得很糟糕了,请不要来调侃我。” 两人万万没想到少年会这么回答,不由得面面相觑。 沈双更是无奈笑道:“你这人倒是有趣,就不怕错过什么?残疾也有先天后天,我这先天残疾难道不行吗?” “先天残疾连武者都不是,哪来的武者需要的丹药?还是化血回清丹这种……” “看来你对自己的要价定位很清楚啊,不过就这么快矿石,你应该也清楚想要换取丹药不过异想天开吧?” “唯一还值点钱的东西了,总好过完全没希望。” 少年说得很平静,显然也是在尽人事听天命,不想放弃,但很清楚只能放弃,特别是在这种绿洲之中,想要换到丹药可能真的得去做梦,然而伤者已经无法离开绿洲了。 “我们手头没有丹药,”沈双道“但如果我们能帮你把人治好,这矿石可以作为条件进行交换吗?” 少年上上下下打量着沈双:“就你?一丝气血之力都没有,还坐在轮椅上,你能治病?” 这孩子说话怎么就这么膈应呢? 沈双只能轻叹一声,真元流转,拖着自己站了起来,随后还没事人一样走上前几步,虽然都是靠真气才完成的,但对看不出真气运转的少年而言,沈双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我只是不想动罢了,况且确实有伤在身,怎样?是不是再考虑下?你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为何不尝试一下?反正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是不是?” 在少年耳边说了这么几句话,沈双又回到轮椅上坐下,看得少年目瞪口呆,沈双的形象也直接从之前的病秧子残废变成了稍有不适就需要人服侍的大家族公子。 这少年改口速度也贼快:“抱歉抱歉,有眼不识真人面,您放心,只要能治好,这块矿石就是你们的!” 这少年倒是现实得让几人无话可说,不过却也没有任何错,毕竟生存在世,又不似他们这般掌握有强大力量可以从一定程度上掌控自己的人生,那么现实一点也是应该的,毕竟先活下去,才有其他选择。 见他们已经谈好,公羊鸿这才走上前来:“真气内元之道,治病救人也如此强么?你们似乎丝毫不担心治不了?” “真气本就是与神念最匹配的搭档,二者合一,这种堵塞与疏通的工夫却是一点也不费力,你一起去看看,或许还能有所悟,到时候应该能加强你对神念的运用。” 公羊鸿微微点头,却不知在想什么。 而少年见又过来一位浑身气血充沛显然是宗师境界的大高手,还在沈双他们面前如此恭谦,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运气太好遇到高人了。 几人各怀心思,没走多久,便来到了一处住宅之中。 大漠地区,建筑外墙也多使用沙土,好在百姓智慧了得,些许材料稍作组合就不会出现人在床上睡觉,屋顶下沙的尴尬局面。 屋内看着还不错,应当算是有钱人家,沈双注意到院子另一侧还有一间不小的屋子,神念之下无所遁形,却是一处锻造房,内里许多材料和锻造好的器具,都是一些民用物品,但屋子下面的暗室之中,那些散发着五行之力的刀兵可瞒不过他们。 “气血武者的天下,却在锻造蕴含五行之力的兵刃,”沈双传音苏月“我觉得我们可能遇到很好玩的事情了。” 苏月无奈:“也有可能是大麻烦。” 不过他们现在却不能怕任何麻烦,因为愈是隐秘的事件,愈有可能是他们回去的线索,往常时候要躲着麻烦走,现在确要向着麻烦前进,没有麻烦的话还要去自找麻烦。 正如这个时候的苏素与南寄柔一样,她们就在不断的自找麻烦,然后站在了上清凌霄门的山门前。 如果只是单纯的站在山门前倒还没什么,但此时大批上清凌霄门弟子刀剑出鞘与两人遥遥对峙,就表明实际情况并不是很和谐。 当然也的确不和谐,两人一路寻找高手,却没想到在上清凌霄门管辖的地界内遇到个上清凌霄门的大宗师,大宗师也就罢了,正好符合她们的目标完全可以上去结识一番,然而这位却是个为非作歹的家伙,欺男霸女不说,还稍有不如意便夺人性命,又因为其大宗师的力量和背后上清凌霄门的存在,大多数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两人从旁人口中明白,上清凌霄门其实是个不错的门派,但无论在哪,总会有一些败类存在,这可不是人界那边经历了化境入先天的精神洗礼的高手,气血武者只要气血足够,坚韧不拔,就能突破。 两人当即就琢磨出了一个不错的方法。 解决这家伙,带着尸体和认罪状找上上清凌霄门。按照附近居民的说法,上清凌霄门大多数很可靠,高层也很开明,那么携带着威势上门,他们也绝不会倾全力来对付自己,反倒是可以借此打出最初的名声。 而就算上清凌霄门脑子抽了一定要解决自己两人,很抱歉就算是大宗师也飞不起来,她们完全可以磨死对方或者跑掉,也能踩着人上位。 这样的确不怎么地道,不过确是最快也最有冲击力的方法,远胜于一个一个门派的挑战,毕竟挑战对付高手,对付也不一定会答应,不答应的话,最后还是要强行动手让对方不得不出手,如今却是从解决一个人渣入手,对天下人的感官而言,比单纯的上门挑战更有亲近感。 然后就有了如今这一幕。 不管是哪个门派,有人带着自家高手的尸体堵在了山门口,只是隐约包围而不是上来群殴已经表示这个门派的确是个十分克制且可以讲道理的门派了。 现在已经有人去通报上清凌霄门的高层,苏素与南寄柔则好整以暇的站在那,还有闲情逸致打量四周风景。 不愧是这边的两大超然门派之一,山门所在当得是人间福地,占地广阔,各种建筑延绵百里,门人弟子数以万计,这还只是山门所在,按照之前得到的信息,两大宗门各有好几处支脉,人数并不比这边少,不过是高手都在本门之中罢了。 “就算是没有陆地真仙,真有成千上万的气血大宗师,那也是一股恐怖的力量啊。” 苏素心生感慨,就在此时,有人自门内走出:“在下淳于秋,忝为上清凌霄门执法长老,二位携我派弟子尸身堵我山门,所为何意?” 气势迸发,气血激荡,并不是开战的前兆,不过是压制对方气焰,毕竟是带着尸体堵山门的人,哪怕真是门中弟子的错,也不能一开始就笑脸相迎,否则门派颜面往哪放? 显然出面的是执法长老便能看出上清凌霄门的用意了。 “淳于长老,我二人也并不是想要堵门,而是基于义愤,为附近百姓抱不平而来,”苏素倒也是一套一套的“你门中弟子自恃武学深厚,门派强盛,欺男霸女草菅人命,大家敢怒不敢言,我二人恰巧路过,却是见不得这种为非作歹之人。此乃附近居民所述,又有这家伙自己的伏罪状,若是担心他被屈打成招,大可派人到附近一问。” 苏素说着将一叠纸甩了出去,直直的飞到淳于秋身旁,刚好让他接住。 淳于秋双目一凝,须知这些纸张都是普普通通的叠在一起的,丝毫没有装订,更没有粘黏,但就这样丝毫没有变乱的情况下,让苏素直接丢出了近十丈的距离! “高手!为何感受不到任何气血之力?” 心中疑惑,淳于秋却依旧看起手中资料来,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33.沙狼围城城欲摧 蕴藏五行之力的兵刃,从刀剑到枪戟再到弓弩甚至是诸如铁扇之类的各种奇门兵刃也都一应而全,且数量繁多,看这个存货量,应当能满满的装备好一支不算大但也不算小的城池之中的驻军。当然前提是那些驻军会使用其中的奇门兵刃。 而且即便不算五行之力,这些兵刃的质量也非常之高,比沈双手中的兵器高许多,甚至连叶天心的那把枪都隐约有些不如,以至于沈双忽然想是否可以在治好人之后请他打造一把这样的兵器,很显然,这些东西绝对是里面那位病人锻造的。 蓦然间,沈双忽然想到了叶天心,那绝对的强大完全取决于叶天心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公生念似乎也是这样,但他似乎还不如叶天心,不过也已经是绝对的强大,沈双觉得自己的路或许就在这阴阳五行之上。 与苏月同修的阴阳双生便是依据阴阳化生的理念创造的,虽说不一定要一男一女才能运用,毕竟不是真真的立身于阴阳,但这却也是一个基础,一个能让沈双有办法走出自己道路的基础,他有优势,因为他和苏月时一体的! 沈双当即将这个想法通过意念告知苏月,苏月沉思片刻之后也觉得是个可行之法,只不过如今世间没有阴阳五行相关修行法门,而且他们要走的是自己的路,就算现如今还有法门存世,他们不可能按照先人的法门发展,那同样只是步入别人的后尘,于自己的大道形成反倒会成为阻碍。 这不是一个想到就能去做的念头,必须从长计议,两人倒也不急在此一时,现在还是先设法将人给治好,能够锻造五行相关的兵刃,那么就有可能拥有五星相关修行法门的线索,甚至干脆就有现成的法门。 少年推开大门,几人鱼贯而入,沈双与苏月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个世界的技术水准似乎并不是很高,如大梁那边,虽说皇朝刻意封锁导致民间物件技术水准相对低下,但富裕一些的人家中,恒定的光源,稳定的温度却是能够做到的,大富大贵之家则能享受更多。 然而这边,少年只是相对于要治病所需要的财物算是很缺钱,实际上若不是需要那劳什子的丹药,他们绝对算是富贵人家,然而依旧是燃烧着某种稍微带点香气的燃料作为烛火。 “天香莲的灯油,”公羊鸿似乎对这东西还很看好“倒是有钱人。” “但买不到化血回清丹,”少年给油灯添入新油“救不了师傅的命。” “是你师父么?” 沈双看向一旁的卧房:“可是这里面那位?事不宜迟,乘早看看吧。” 其实他们已经用神念观察过了,就连一旁的公羊鸿也运起了神念,随后便为里面那人的修为而惊讶。 那人是大宗师,沈双可以感觉得到,他气血之力的强盛足以匹敌完全无伤的自己。 一旁公羊鸿甚至已经惊呼出声:“九转大宗师!这世间竟然还有第五位九转大宗师!究竟是谁伤得到他!” 见他们已经发现,少年便主动解释道:“并不是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师傅其实已经打赢了,却不知那家伙竟然是装死,最后强行搏命才伤到的师傅。只可惜师傅并不愿意与世俗大派有什么交集,否则一颗化血回清丹怎么可能弄不到?” “这些事情之后再说,我们先看看你师父的伤势。” 少年推来卧房大门,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却满头白发的男子静静的躺在那,并没有昏睡过去,而是目光平静的看着众人进来,显然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众人的存在。 公羊鸿赶忙向男子行礼:“见过前辈。” 而沈双和苏月则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阁下可否让我二人一观伤势?” 男子也没反对,微微点头道:“有劳了。” 苏月推着沈双来到床边,沈双并没有动手,苏月则双指并拢按在病人胸口,一股真气旋即流转男子周身。 男子也察觉到了这股力量,双目之中忽然绽放出色彩来,既有激动,也有疑惑,不过此时他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苏月的施为。 而苏月所有探查到的信息,都同步传递给了沈双。 两人脸色渐渐黑下来,不消片刻,就已经黑得不成样子了,倒是将一旁的几人都给吓了一大跳,公羊鸿更是小心翼翼的问道:“没得救?” 两人摇摇头,沈双叹道:“不是没得救,很容易治好,但这伤到他家伙……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什么意思?” 苏月道:“公羊公子有灵域传承,知晓六界存在,那这传承之中,可有提到魔域?” 少年的师傅,九转大宗师体内的阻滞便来自于魔域独有的真气,那位魔域高手显然也是一位先天,不过并没有到达顶峰,被眼前这人给锤死了,不过这边的生灵从未见过魔域之人,这才着了道。 公羊鸿摇着头:“没有,只记载了六界,却没有详细提及。” 两人闻言,便由苏月向众人解释起来。 没有瞒着伤者,毕竟他已经和魔域之人接触过了,还杀了对方,这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魔域和别的地方不同,只要有一个人出现在这边,那么大举入侵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虽说这样有利于两人回家,也表明这里距离人界应当不是很远,但他们还是希望能早些提醒当地人早做准备,否则生灵涂炭之下,魔域力量也会提升许多,对人界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 “以上这些便是魔域的相关信息,”苏月提醒道“他们出现了一个,那么迟早会出现一群,最终会打开通道大军压境,彻底占据这一方世界,用以强化自身,你们需要早做准备。” 听完苏月的话,不管是公羊鸿还是躺在床上的男子心情都变得十分压抑起来,公羊鸿是这些时日与两人相处,知道他们的为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瞒着人或者欺骗人,而床上的男子则是直面了魔域之人,至今依旧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吞噬一切的意念和吞噬一切的手段。 “即便如此,我们说出去,又有几人会相信呢?” 公羊鸿的担忧不无道理,或者说他所担心的才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如今这一方世界除了眼前这位伤者之外,没有任何人见过魔域之人,也没有人感受过魔域的恐怖,就这么几个人空口说着什么毁天灭地的浩劫,谁又愿意相信?哪怕说这话的人是公羊世家的继承人和天下有数的九转大宗师。 “先治伤吧,那些事情之后走一步看一步,”沈双叹息“和魔域相关,我们也不会置身事外。” 几人稍稍退开一点,只有苏月继续留在床边,真气流转,虚空凝符:“清风涤柳落甘霖!” 几滴水珠凭空凝聚,旋即没入伤者身体之中,而后道道清气自伤者体内散溢而出,不消片刻,原本躺在床上的男子就直接坐了起来,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 “这么快?!” “本来就不是什么很重的伤,清楚了魔域之人留下的魔息气血自然就通了。” 男子起身大礼相拜:“多谢诸位相助,在下武炎,大恩不言谢,日后但凭驱策!” 沈双笑到:“不过顺手而为罢了,何况在你这得到了魔域的信息,应该是我们赚到了才对,也不需要你如何报答,先前来此只是看中了那块矿石,如今,希望阁下能为我二人量身打造兵刃,不要外面那些摆设,相信阁下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 “尽然连密室之中的东西都没能瞒过二位,”武炎苦笑“那种兵刃我早已不再铸造,现在除了那块矿石之外也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矿石,不过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算上这块矿石,我再熔炼一些兵器,必定为二位打造出满意的兵刃来!” 武炎说着还看向公羊鸿:“公羊公子,你可也有想要的兵刃?既然决定开炉,那么再多造一柄也是一样的。” 公羊鸿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过来看个热闹也能捡到好处,不过他也没有假惺惺推脱,连沈双和苏月都相信眼前这位前辈能够打造出绝好的兵器,他自然也愿意相信,当即表示感谢:“多谢前辈,那么晚辈却之不恭了!晚辈用剑,善使缠腰软剑。” “可以,”武炎一口答应“那么二位呢?” “枪,剑。” 说着沈双将自己兵刃化现:“参照这两样来便好,双份。” 一样两柄,自然不可能全是沈双自己一个人用,另外一柄是给苏月的。 苏月擅术法,寻常时候多以长笛对敌,但实际上并非不通兵刃,相反剑法通神,也是剑道高手,而多要一柄枪的原因则是打算尝试之前确定的自己的大道方向,拥有双方记忆的他们能够轻易使用对方的武学招式,二人相同,更方便追寻大道。 在确定了样式之后,武炎连修养一下的打算都没有便急匆匆去生火开炉了,作为他的弟子,名为杨程的少年也一起跟着去帮忙,剩下三人无所事事,便也跟了过去打算看看是如何锻造的。 然而一行人刚刚进入工坊之中,武炎还在生火,外面便传来了惊呼与惨叫,变得格外热闹起来。 几人对视一眼,沈双道:“阁下安心锻造,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放心,保证给你们打造最好的兵刃!” 武炎也不废话,开始安排杨程做事,如果只是普通的兵刃打造,杨程完全不用武炎安排就可以自行配合,但这次不一样,融会五行的兵刃,可不是普通方法就能打造出来的。 而沈双三人则来到外面,发现许多人都拿着兵刃往绿洲外围跑,几人跟上,来到外围,所见的是被点起的熊熊大火,以及几乎包围了整个绿洲的沙狼群,密密麻麻难以计数! “为什么沙狼会主动攻击绿洲?!” 公羊鸿惊诧不已,这颠覆了他对沙狼的认知,而且很快,他便发现沙狼之后还有着更为庞大的身影存在,那是沙虫,非常好认的东西。 “沙虫竟然没有吃掉沙狼反而配合起来了?!” “野兽终归是野兽,”沈双冷笑“要么是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要么就是有人在驱使它们,而如此费力的驱使它们,必然也是因为这里面有什么能够吸引幕后之人的存在,公羊公子,把握时机看准出手吧,连火光都已不再畏惧的野兽,这次怕是不死不休了。” 沈双看着外围与沙狼搏斗的人群,气血武者不少,大量沙狼被斩杀,但也有不少人受了伤惨叫着被人抬下来。 当然能活着被人抬回来已经是好的了,还有不少被拖入沙狼群中,估计连骨头都找不到了。 不过看下面的情况,绿洲一方的人绝对支持不了太久,沙狼太多了,哪怕只靠数量,也能堆死绿洲这边的护卫。 眼见有一处被沙狼挤出个缺口来,公羊鸿长叹一声,随后便是一声长啸,抽出腰间软剑便冲入狼群之中。 沙狼虽说天生气血强盛,但就如同化境对化境之下的绝对碾压一般,宗师高手对宗师以下的存在也是一样,单只是公羊鸿一人,便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硬生生的顶着沙狼群杀出了一片安全区,稳住了一方的防线。 但很快,就有好几头气血强盛如宗师一般的沙狼跳了出来,一头沙狼,哪怕气血强盛如九转宗师,也不一定能打过五转甚至是四转的宗师,毕竟沙狼不懂招式,但若是有好几头…… 公羊鸿马上就变得举步维艰起来,虽说没有致命危险,但他已经没工夫再去管这个防线了。 “果然是有人在操控,”沈双看着那跳出来的宗师级沙狼笑道“畜生若都懂什么是境界了,那这边这个世界可就太危险了。” “我还是动手吧,”苏月轻叹“再不动手,这绿洲可就要没了。” 34.兵家大将领军来 大漠,沙狼,孤月高悬,虽在战斗之中,为保绿洲不失亦是惨烈异常,但站在沈双他们的角度来看,却是无比寂静的时刻。 没有狼啸,没有兽群嘶吼,有的只不过是白刃入体的闷响。 反倒是人在嘶吼,在哀嚎,在燃烧自己的怒吼,似乎在这个战场上,人和野兽的模样换了个位置,那些沙狼才是出动围剿兽群的大军,而绿洲则是野兽的据点。 沙虫无法在土中穿行,在狼群大军末尾压阵,以两人的眼力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放大了无数倍的肉虫,不过口器之中那密密麻麻的锋锐牙齿表明它绝不是肉虫那般无害。 似乎是看见狼群的攻击没有什么效果,压后的沙虫开始向前移动,虽然它们不能在土层中穿行,但不代表它们不能在地面上行动,不过是动物本能让它们不愿意接近绿洲罢了,无法潜入地下,缺乏安全感。 然而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动物的本能了,背后有人驱策,失去本能的它们已经成为了完完全全的杀戮机器。 巨大的身躯高高扬起,随后从天而降。 若是这一下落结实了,堪比九转宗师的气血强度加上庞大身躯的加成,这片区域内将不会有任何一个活口! 被沙虫选中的区域内的人拼命逃离,那站在中间位置已经失去逃生希望的人则满脸惊恐的抬头望着那庞然大物的落下,等待着死亡那一刻的到来。 然后。 剑光闪过。 庞大的身躯仿佛被什么力量强行停驻在半空中一般,在片刻之后化作点点灰飞随风飘散开来,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出手的是沈双而不是苏月,此时沈双已经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虽说伤势依旧牵动这全身的痛觉,但并非不能忍受,而哪怕只能发挥一成的力量,先天顶峰的一成可不是连先天都不到的宗师境能够抵御的,对宗师级别的沙虫而言,沈双的随意一击都是天灾一般的存在! 本来苏月打算出手的,不过被沈双制止了:“尚有幕后之人存在,不清楚是否还有更强的力量会出现在这个战场上,你是我们如今的底牌,不能这么早掀开,先由我来吧,也需要活动活动身子骨了。” 一剑灭了冲上前的宗师气血的沙虫,沈双身形闪动,刹那之间便来到了围攻大军的正中央,宛如飓风过境,无论是沙狼还是沙虫,哪怕那些有着大宗师气血强度的沙虫,也毫无抵抗之力的随风消散。 顶峰终究是顶峰,哪怕只剩一成功力,未达顶峰者,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境界究竟能看到怎样的风景。 眼见着庞大的野兽军团就要被沈双一个人给杀得支离破碎之事,大地开始不断的颤动,轰然巨响由远及近,仿佛有巨人在大地上奔跑一般,哪怕这里是大漠,有沙层的缓冲,这个声音也依旧巨大无比! 不消多久,刚刚还惊讶于绿洲之中何时来了一位这么强的高手的众人就看到了更让他们惊讶或者说是惊恐的存在! 那是一头不比沙虫小多少的庞大巨蜥。 “这地方,到底是人类的天下还是怪兽的天堂?” 对沈双的传音苏月也没法回答,或许是他们自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在大漠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活动,毕竟哪怕是在人界神州,人迹罕至的地方也是那些凶猛野兽甚至是怪兽活动的乐土。 沈双当然也只是这么一说,若真是怪物的世界,那么眼前这个怕是有七转大宗师气血强度的巨大蜥蜴被人操控,而是反过来吞噬操控的人。 无论在什么地方,但凡人这种存在发展出了文明,都是其他生物的噩梦,要么盘着不跳,要么等待灭绝。 沈双无奈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提着剑便施施然的走向正在急速奔来的怪兽。 “那可是七转大宗师接近八转的强度!” 远处公羊鸿大惊,他是知道沈双重伤在身只剩一成力量的:“你只能发挥一成的力量!不要去送死啊!” 沈双却宛若没有听见,继续向前走去,苏月却是带着轮椅来到公羊鸿身旁:“无须担心,一成的顶峰也是顶峰,十成的八转,也只是八转罢了。” 公羊鸿愣在那,一时半会儿间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然后就不需要他思考了,沈双的表现直接向他阐释了什么叫做一成的顶峰也是顶峰这个概念。 “长得这么大也不容易,可惜成为傀儡就已经没了出头之日,”沈双平举长剑“就此解脱,或许不坏。” 话甫落,气冲霄,浩荡剑气裹挟浩大剑意如梳如犁一般席卷了沈双前方广阔空间,自然那巨大的蜥蜴也被裹挟在内。 仿佛纸张被一点一点撕碎一般,气势庞大甚至让众人绝望的怪物就这么一点一点被撕扯成了大漠中的尘沙。 “不要再派这些家伙来送死了,”沈双慵懒的声音响彻大漠“你不烦我都烦,若想战便出来光明正大的打一场,若不想就速速离去,留在这恶心人没什么意思。” 残存的野兽骚动了片刻,旋即缓缓退去,显然幕后操控之人还不打算出来正面面对沈双,又或者说对绿洲的攻击和之前沈双认为的那般不一样,或许这里面并没有能够吸引到幕后之人的事物,而是有着别的什么原因才会组织这一次的冲击。 沈双心绪不宁:“总觉得这背后的事情和我们有不小的关系。” 先天高手,自身气机与天地气机相互牵引,许多心血来潮的感觉并非幻觉错觉,多少应当相信一点,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当自身修为越强,这样的感觉就越准确,到莫风或者了无痕那个层次,就已经不再是预感而是预言了。 重新坐回轮椅上,沈双开始嘶嘶的吸气,之前靠着真气运转强行压制了疼痛,如今坐下来疼痛重新开始占据感官的高地,让他忍不住一阵抽气。 “自己要动手的,疼就自己受着吧,”身后苏月捂着嘴轻轻的笑着“早知道对方这么怂,直接由我动手就好了。” “谁知道那幕后之人胆子会这么小?” 沈双也很郁闷,在人界的时候就不断遇到各种喜欢躲在幕后摆弄手段的,但那些人真要上了台前也是一个比一个头铁,怎么到了这边就变成这么胆小的家伙了呢? 带着不解,三人向着武炎家中走去,至于善后的事情,自然不需要他们来打理了,不过随着几人的前进,周边的人群纷纷退让开来,丝毫没有他们是解决大危机的英雄的感觉,反而觉得好像他们会随时暴起干掉所有人一样。 “力量强大的好处,”公羊鸿讥讽“弱者恒弱便是如此,连明显可以保证安全的强大力量都不敢去接触,又如何能变得强大起来?” 沈双与苏月没有对此表态,毕竟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这种“弱者”,如果说大家都有变强的觉悟,那这世间反而会变得很奇怪呢。 不管周遭之人什么态度,三人径直前往武炎家中,而在遗迹之内,林瑶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向着下一个关卡进发。 依旧是一张巨大的石门,不过这一次没有要求刻上名字,想来是已经过了第一道关卡足以证明闯关者的实力不再需要用别的方法测验。 进入石门之中,景色再次变换,那是一处战场,战后斜阳如血,烽火已熄青烟未散,散落的兵刃,倒地的战士尸骸,勾勒出了战后的荒凉。 而在这战场正中央的位置,一座尸山之上,一位披头散发,浑身浴血的将军正撑着军旗拄着长枪半跪在那里,显得格外夺目引人注意。 而随着两人的到来,那位将军缓缓的站了起来。 林瑶没有说话,经历了前一关的事情,她知道这些人应该都是被安排在这里镇守的,自己没头没脑的先开口,还不如等对方先说。 果不其然,将军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尸山:“你们,就是这次的敌人?” “如果说闯关也算敌人的话,那应该是的。” “好!” 将军猛然爆发出强大的气势:“做好葬身沙场的准备了吗?!” 那是丝毫不掩盖的杀气,似乎要将两人彻底撕碎在这里,而原本还能对话的将军,此时给两人的感觉就仿佛一个杀人机器一般,她们明白了那位农家前辈的忠告究竟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杀人狂。” 说杀人狂还有些不太准确,那并不是杀人,而是毁灭,如同大军过境寸草不生的毁灭。 “看样子这次是诸子百家的兵家了。” 林瑶心中大致有了判断,开始回忆蔺何如关于兵家的讲述。 兵家在诸子百家之中也算是很奇特的一脉,其余诸派,都有许多处事哲学,已思辨之心,观人世运转,最终强化自身神魂,提升自身修为。 然而兵家却只思考战场上的哲学,所谓思辨,也无非胜败二字,相较于诸子百家其他派别,他们心思更单纯,而因为心思更加单纯,在杀戮与破坏一道上,兵家远强于其他诸派,真交手的话,兵家人最是难缠。 而且主杀伐的他们,能将军阵运用到极致,结军阵气势,强化将领力量,将领又借此反哺大军,相辅相成之下,战力极强。 林瑶左右看了看,这里的确是战场,但并没有大军驻扎,不过考虑到秘境的奇特,并不排除接下来会有大军冒出来的可能。 军阵对高手的影响非常巨大,但也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如同当初叶天心,就可以无惧任何军阵的压制。 作为六界之中最强者之一,皓阳君蔺何如也有着自己的独门秘诀。 林瑶是蔺何如的弟子,这个法门她懂,但实战运用一次都还没有,具体能有多少的效果暂且说不清楚。 不过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退路早已消失,只能一往无前。 “前辈,得罪了!” 长枪一挺,林瑶真气暴涨,在跨过某条线之后,浑身真气性质忽然转变,直接化作唯有陆地真仙才有的真元。 这是皓阳君一脉修行之法所独具的特色,也是无惧军阵的基础。 真元远比真气更坚韧,所受军阵气势干扰更少。 “神临!赦天!” 原本因真气转真元而气势一变的林瑶此时气势再变,双目之中金光外放数尺,周遭玄奥深邃宛若神明。 谁都看得出蔺何如一脉的功法似乎与神明有着密切的关系,但谁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在哪。 毕竟神明似存不存,本就是天地间最虚无缥缈的存在,皓阳君当初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创出这样一门功法的,毕竟世间大派,哪怕是超然物外的昆仑,都在无数年的研究之后放弃了研究。 这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头绪。 林瑶当然清楚这里面的关窍,否则当初蔺何如也不会一定要收自己当徒弟,明明是妖族高人,却收了一个人族徒弟,必然是有其原因的。 相对于通用的功法,蔺何如一脉更看重修行者本人的体质特性,若世间没有林瑶这个人,蔺何如极有可能再过数千年甚至到自己陨落,也不会收一个徒弟。 林瑶的变化显然勾起了将军的兴趣,虽说是杀伐果断,但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疯子,一个人的气势一变再变到最后竟然不似凡人,怎么看都是需要注意的地方。 而一旁的小白也开始发生变化,炽热的火焰裹挟全身,随后一声清啼,直接就显出青鸟真身,随后林瑶腾空而起落在小白背上,遥遥与将军对峙。 “不错!不错!要的就是这个气势啊!” 随着将军狂放的大笑,一个又一个的身影出现在将军身后,那是一些身体略显透明的军人,仿佛从地底爬起来的英灵,愿再次跟随自己的主将征战天下一般! 林瑶心一沉,果然还是有自己的部属的,一位将军,就如同鬼将一样,有下属的军队和没有下属的军队完全是两个概念,而这一切在诸子百家的兵家身上,更是显露无疑! “战!” 将军怒吼,将士欢呼,这支军队的气势在一瞬间便攀向了一个高峰! 35.傲世军锋难阻滞 军阵,特别是有名将带领的军阵,对江湖高手这种实质上依旧是游兵散勇的存在有着强大的克制效果,在诸子百家的时代,兵家带领的大军在这个方面尤为突出。 他们不仅将军阵的“势”发展到了对抗外敌的上面,还专门研究出了如何用这个“势”来强化自身,强化将领,强化军阵之中的每一名士卒。 而后诸子百家没落,军阵的“势”也就只剩下如今最为普通的运用方式,大军结阵,气势滔天,对游兵散勇形成绝对压迫性质的优势。 林瑶见识过军阵,幻海妖域也是有军队存在的,虽说妖族大军在军阵上有先天的劣势,毕竟种族都差得太远,想要结成“势”的难度远大于其他种族,但依旧是能够结阵的,而哪怕是妖族这种半残废的军阵,也能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力量削弱五成,军阵对高手的杀伤可想而知。 那是皓阳君为了教导林瑶如何应对军阵特地找来了幻海妖域的大军进行操演,之后林瑶便从皓阳君那里学会了应对之法。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应对方式,但无一例外的,任何高手应对军阵的方法就是将自己这一脉功法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已势克势,不说一个人的势能直接对抗整个大军,只要保证自己能在军阵之中活动自如不受影响就足够了。 一个不受影响的先天,足以毁灭整支大军。 然而这种方法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如剑阁将剑意扩张到极限的做法,如今好像也只有那些顶峰能做到。 当初林瑶和沈双初入江湖时属于没有任何传承的,叶天心关于应对军阵的方法也没有告知沈双,残破的记忆也刚好缺了这一段,所以实际上,沈双知道如何应对军阵的方法远比林瑶要晚。 而皓阳君一脉的修行法门,便是降神! 凡人之躯行神明职权,这世间神的定义,无外乎“有求必应”四个字。 而神,也是不受军阵气势压制的。 因此虽然对面兵家大将排兵布阵,但林瑶并未受到影响,小白更是第一时间化作本体,神兽血脉,气势影响不大,加之背上林瑶神性散发,便丝毫不受影响了。 然而兵家与如今的将领不同,他们能强化自身,林瑶之前的一切行动,顶多就是让自己不至于在被削弱的状态下与对方交手。 而且她如今这种状态,可不能一直保持下去,顶多两个时辰,就会不得不退出神降状态。 林瑶没有太多时间,需要速战速决! “此意,必中!” 长枪如同流星一般自高空坠下,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神明“有求必应”的属性被林瑶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一枪若不击中目标,是绝对不会消失的,不可躲避,只可硬接! “变阵!锋锐!” 大将怒吼,千军变阵,原本弥漫的气势瞬间变化成绝杀的剑戟,在发现军阵的“势”无法影响到林瑶之后,这位来自兵家的大将果断放弃了“势”的压制效果,转而换成了强势的攻击。 这是现如今的大军所无法做到的事情,他们也能变阵,但那只是一种改变战场双方局势的技巧,对“势”的运用毫无帮助。 将军没有选择防御,而是选择进攻,与林瑶这一枪硬碰硬! 强势接击,气浪卷起漫天战场黑灰,搅动天上乌云,竟是飘飘然下起雪来,不消片刻,便给大地镀上了一层白,似乎想要掩盖这惨烈战场的伤痕。 而下一刻,满地的白就被交战的双方卷成了更深沉的黑泥。 双方数次交手,林瑶没有讨到任何好处,须知上一关中农家的是先天顶峰,但眼前这位将军不过初入先天,应该是刚刚稳定在先天境界,但借着军阵,竟然和林瑶与小白两个先天顶峰打了个平分秋色! “不能让他一直在军阵之中!” 初入先天能正面与两位顶峰硬碰硬这放在外面要说出去,绝对会让人笑掉大牙!然而兵家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当年百家争鸣,其它各家不可能没有应对的办法,”林瑶脑中念头飞速运转“否则早就兵家一家独大了,若是弄个陆地真仙过来带领大军,岂不天下无敌?!” 小白的青鸟真火再一次被军势吹散,真火很强,但问题是连烧都烧不到,再强也没有什么意义。 “小姐,他们的力量在变强!” 林瑶一直在苦思对策,这段时间是小白在和下方纠缠,忽然接到小白传音,林瑶一跃而起长枪再度投下:“此意,必灭!” 枪意与神意在同一时刻交织出最绚丽绘卷,这是如今林瑶能用出来的最强一招,下方堂堂正正的兵锋依旧选择了正面交锋,随后无数士卒湮灭,神明降罚,不是随意就能抵御的! 然而在这个秘境之中,湮灭的士卒再次成型,林瑶神念粗略的扫过,发现人数与之前相差不大,或者说之前这位将军掌控着多少大军,湮灭之后补充回来依旧是多少,并不会增加。 “是了,”林瑶忽然冒出个想法“军阵本身似乎没有极限,但将领有极限!不同能力的将领所能带领的大军是有限制的,超出能力之外的部分反倒会碍事!” 似乎找到了某个能当做突破口的地方,要么一口气连将军带士卒一起消灭殆尽,要么设法让将军与士卒之间的联系不再那么紧密。 此时有将领带领的军阵就如同一台结构精密的战争兵器,只要其中某些环节出点问题,稍稍反应迟缓一些,这台机器的效率就会成倍的下降! “还有一个时辰,”林瑶计算着自己最强状态剩下的时间“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找到办法!” 秘境之中,交锋继续,而秘境之外,上清凌霄门山门外,淳于秋在看了苏素丢过来的罪状之后,一言不发就闪身消失了,身形速度极快,八转大宗师毕竟是接近先天顶峰的级别,早在看到淳于秋的时候苏素就考虑了一下自己和他交手的后果,危险没有,但要赢很难,如果大意的话,翻船的概率也不是没有! 淳于长老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长老竟亲自前往,难道手下无人可用?” 对苏素这明显有些嘲讽的话,淳于秋完全没有反对:“死掉的这位身份不简单,安排别人去肯定有人要搞事,不如自己走一趟,反正也用不了太多时间。” “那么长老现在决断如何?” “姑娘所说一切属实,我在此为门中出现这种败类向诸位道歉,不过,”淳于秋话锋一转“他终究是我派弟子,处理方法有很多,可以抓回本门,自有门规处置,但姑娘却动手杀人,无论他是对是错,我派颜面确实被姑娘踩了一脚。” “理解,”苏素笑道“大派颜面,始终是个说不清的东西,长老打算如何安排?” “多谢理解。” 淳于秋很认真的向苏素行了一礼,毕竟能够好好说话的话,谁也不想为此动真火:“改日我派将安排一人与姑娘比试,点到即止,无论输赢,此事就此揭过,姑娘意下如何?” “可以。” 苏素现在是巴不得有这种比试,没有危险,还能出名。 她自然是理解淳于秋的做法的,毕竟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苏家,苏家无论是谁处理,也不会比淳于秋处理得更好,事关一派颜面,并不能单纯的论证对与错的问题,且淳于秋已经做到了最大限度的让步。 比试,点到即止,输赢不论,若是苏家处理,或许也会输赢不论,但绝不会点到即止,而就算赢了,也会与苏家交恶,有许多年轻气盛的家伙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结果怒气爆发冲突愈演愈烈,在苏素看来简直是愚蠢到可以下地狱的程度了。 毕竟那些家伙在比试之后基本都下了地狱…… 这事哪怕是剑阁都做过,当年剑阁出了败类,有年轻高手,天之骄子出头将败类解决,带到了剑阁,剑阁亦是这般安排,比试一番,输赢不论。 而那年轻人却是得理不饶人,不仅不答应,反倒是将剑阁批判得一无是处。 那时剑阁掌权者也是公生念,结果就是剑阁一位长老出手,强逼着年轻人比试了一场,而对手不是别人,正是公生念本人。 “剑阁一无是处,剑阁藏污纳垢,剑阁之人都是人渣败类,很好,你赢了,那我剑阁自是天下败类集体自裁如何?你输了,这条命就留在剑阁吧!” 当时公生念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年轻的侠士没能走下剑阁,最后连一方坟土都没得到,直接火化之后撒入山林之中。 那可是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先天顶峰的青年才俊,然而青年背后的势力在这之后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仿佛这位年轻的高手根本就不是从他们这出去的。 而现在,苏素的回应让淳于秋很满意,这位执法长老满脸笑容的引着两人进入山门,众弟子也收起兵刃以礼相待,仿佛根本不是一方驳了面子一方要找回场子还进行了约架的人,而是有多年未见的老友前来拜访一般。 “二位姑娘功法特殊,我们看不出是何层次,不知可否告知?也好安排相应的对手,想必对手水平太差了,二位可能会觉得我派瞧不起你们。” 苏素笑道:“我们的修行之法确实有些不同,实力的话,应当是九转大宗师顶峰。” 执法长老的笑容瞬间定格在脸上:“什么?” “九转大宗师,我们两人都是。” “唉。” 淳于秋叹息一声:“也罢也罢,九转便九转吧,三日之后,我派会安排一位九转大宗师与两位中的一位切磋。” “嗯,没问题。” 苏素自然不会相信什么这个世界只有四位九转大宗师的,或许真没有大宗师之上的存在,但九转绝对不会太少,毕竟考虑一下自己那边各派藏着掖着的实力就能明白,越是大势力,越能藏东西,刚刚执法长老那凝固的笑容绝对不是因为没办法安排九转大宗师对敌而凝固的,而是觉得本门又要暴露一位九转大宗师的存在,觉得有些亏了。 “如果掌门能亲自上的话……” 一旁的淳于秋已经开始打掌门的主意了,如果掌门出手,作为明面上的九转大宗师,他们自然就不需要在暴露一位,但又要考虑到万一掌门打输了,本来就是为了颜面才有了这次约战,那反而会更失颜面。 但如果换成别人就没关系了,门下高手与外来高手切磋,输赢正常,赢了万事大吉,输了也照样可以展现大度。 “还是,暴露一位好了……” 权衡利弊,淳于秋觉得让掌门出手并不妥当,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做决定的,于是找来一位弟子带路,自己向两人告了个罪便匆匆离去,他需要找到掌门商议这件事情,当然最后可能是门中长老齐聚共同商讨,毕竟死掉的这个家伙也是一位长老的独生子。 “二位,这里便是暂时安排的住所,”带路的弟子将两人带到一幢独栋的小院之前“实在抱歉,本派正在筹备的武林大会即将开始,剩下更好地客房早已安排出去了。” “无妨,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不过这武林大会是什么情况?” “两位没有听说?” “我们之前一直在一处僻静之地闭关,前几天才出来,很多事情并不知晓。” 那弟子了然,倒也没有怀疑,毕竟武者闭关很正常,闭关久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原来是上清凌霄门与玄元无极宗的高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忽然决定召开武林大会,邀请天下英雄到场。 “感觉这个好像在哪听到过,”那弟子离开之后,苏素思索着“这不是之前月姐姐说的那个什么劳什子武林大会争夺天下第一么?” “这边可不一样,”南寄柔看向脚下那延绵的建筑群“这是最强的两个势力召集的大会,必定有实质性的内容在。” “那么留下来吧,”苏素轻声道“武林大会,可是扬名的最佳时机。” 36.气血无垢引魔宗 武器的锻造很顺利,但按照武炎的说法,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大概还要个把月左右,当然,神兵利器的锻造一向需要大量的时间,相对于成品的质量,这些时间是可以等的。但公羊鸿却等不了这么久,他需要尽快将气血无垢之心的消息传递出去。不过运气不错,沙狼退去的第二天,就有天机门弟子来到了绿洲。 这是一个以贩卖情报为主页,算卦算命为副业,气血修炼才是最次的门派,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里面的高手很多,明明不怎么注重修行,但宗师大宗师却从来不缺,属于一流大派,和公羊鸿所在的公羊家差不多,到也没人敢随便去找麻烦。 何况生活在这个世界,总会有需要准确情报的时候,天机门就提供了这么一个渠道,有稳定的渠道,谁也不想就这么毁了到时候自己再去找新的。 当然,作为情报贩卖组织,他们也有着非常靠谱而且迅速的情报传递渠道。 公羊鸿第一时间找上了门去,希望天机门能帮他将情报传遍天下,当然最先应该要告诉两大超然门派,之后再是各大门派和各豪强游侠。 天机门是一个很讲究的门派,他们什么情报都愿意接下但并不是什么情报都愿意帮忙传递,除了收费不菲之外,情报的价值也要达到他们的标准他们才会出手。 然而公羊鸿的这个情报,这位天机门的弟子连价格的事情都没谈,拿到手的第一时间就迅速的传递了出去,随着信息汇入天机门之中,整个门中弟子都忙碌了起来! 气血无垢之心,这是天下至宝!这东西的出现必定搅动风云,哪怕公羊鸿已经明确表示,这东西要给两大门派,价高者得,但绝对会有亡命之徒愿意为它赌上一把,而且这样的人不会太少! 天机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情报,能稳定他们在江湖上的地位,说不定也能从中获取一定的好处。 这是气血无垢之心第二次出现,第一次让一个懵懵懂懂的傻子在短短两年时间里成就了九转大宗师,虽说最后也因为人太傻得罪的太多,被人围攻致死,那颗心也在最后关头被本人毁灭,因此没来得及看到气血无垢之心拥有者是否能有突破现在极限的能力。 但两年九转大宗师,所有人都相信这东西是有这个能力的。 天机门消息传递迅速,就在公羊鸿发出委托的第三天,苏素来到上清凌霄门的第四天,两大超然宗派就获得了相关的消息。 他们对此非常看重,以至于掌门当天就找到了苏素和南寄柔。 “要我们帮忙?” “确实需要麻烦两位,”上清凌霄门掌门柳空明道“二位修行的并非气血之道,这气血无垢之心于二位没有丝毫作用,而我们可给予二位想要的东西,大家也是互相帮助,各取所需。” “上清凌霄门高手无数,为何还要寻找外人,徒然增加不稳定因素?我们对这气血无垢之心的确没什么需求,但也有可能设法谋夺换取更多利益,掌门未免太过放心了。” 柳空明无奈一笑:“实不相瞒,我上清凌霄门在外人眼中风光无限,可自家苦也只有自家才知道,不说玄元无极宗的存在,暗地里的魔教也十分猖獗,他们可不比我们差多少,这次气血无垢之心的事情,魔教才是最大的阻碍,马上就要举办武林大会了,如今暗地里又有新的暗流涌动,我们不能分出太多人手离开,两位为人在我们也看得清楚,还请二位帮忙,届时我派宝库,二位可自行前往各自选择两件所需之物。” “掌门倒是大方,也好,便一同走一趟吧,想来这应该会是武林大会之前最为热闹的一次江湖盛事,又怎能错过?” 这倒是实话实说,苏素她们现在可不想错过任何一次凑热闹的机会,最好能在这些热闹中打出名头来,以至于苏素都在暗地里期待魔教出手。 柳空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匆匆离开了,南寄柔随即笑道:“他们倒是自信。” “大门大派,有的是底蕴,当然自信,昨日随便就弄出了一位九转大宗师与我们切磋,这九转大宗师的实力也看到了,的确不下于先天顶峰,哪怕我们能飞,在他们面前也讨不到太多的好去,绝强的速度,绝强的力量,以力破巧,以快破万法,气血之道在成就九转大宗师之前的确比我们弱很多,但到了九转大宗师,甚至有人突破九转大宗师,进入下一个境界的话,可就不好说了。” 柳空明敢来找两人帮忙,自然是有自己的把握的,权衡之后觉得哪怕两人真有别的心思在,也好过少了与魔教对抗的力量,前一天的比试中柳空明可是看到了两人的实力的,那绚丽诡谲的技巧让柳空明着实震撼了一把。 既然有把握对付两人,那为什么不试一试?两人若是一心一意帮忙,柳空明相信,这一次的气血无垢之心,他们拿定了! 将预定的场所从漠边小镇变成了沙漠绿洲,公羊鸿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倒是绿洲的人先乱了一阵,然后便鸡飞狗跳的忙了起来。 这事情对他们来说算是好事,打出自己绿洲的名声无论是对今后的行商还是招揽人才都有大帮助,毕竟就算是绿洲,也需要发展的。 然而这又算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毕竟无数高手聚居于此,那就是个天然的炸药桶,稍有不妥被引爆的话,哪怕不是针对绿洲本身,单只是余波也能让整个绿洲伤筋动骨。 不过他们没有拒绝,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大家都懂,当然也有他们无法拒绝的因素在。 天机门已经将消息传遍天下,你说不干就不干了,说不定还会引来许多高手的不满和怒火,而且…… 公羊鸿这边有沈双和苏月在,他们就算不答应也打不过,公羊鸿若是打算强行在这举办这一场只有两个卖家的拍卖,绿洲也只能干瞪眼毫无办法。 “就这样吧。” 公羊鸿稍稍平复了一下起伏的情绪,毕竟这是他头一次估计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做这种事情,之前家里已经派人快马送来了家信,信里父亲可是将他狠狠的咒骂了一顿,不过最后还是支持他继续做下去。 “人无信不立,既然已经答应了,那么哪怕就此丧命,就算我公羊家就此继承人断绝,也必须做下去,并且要尽最大的努力做好!” 信中,公羊家家住,公羊鸿的父亲公羊政这般写到。 “你们家的家风倒是让人钦佩。” 沈双看着陆陆续续进入绿洲的人群,感应着他们身上的气血强度,忍不住为这个世界的高手数量惊叹,原本以为堪比化境的宗师就是这边的中流支柱,大宗师境界的人怎么也不会太多,却没想到这两天进来的几百号人没有一个大宗师以下的!而这还不是全部,神念可以感应到,在暗处还隐藏着许多人,两天时间隐藏起来的人已经超过百人,皆有九转大宗师的实力。这就是明面上只有四位九转大宗师的情况下面的真实。 按照讯息,今天两大宗派的人就会到来,所以公羊鸿才会逐渐紧张起来。 “公羊家立足于世近千年,靠的就是这些在外人看来十分死板的行事作风,”对沈双的褒奖,公羊鸿微叹“然而也是运气好,这种死板的作风总归是太容易得罪人了。” 沈双还要说什么,神念忽然一阵触动,他迅速看向苏月,发现苏月也是惊讶不已,便可以确定自己的感应没有错误,当即飞身而起,也不管自己是否还是个伤员,两人化作流光向着那个方向飞射而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公羊鸿。 广袤大漠,从来是埋葬生灵的绝境,普通人死在里面外界一无所知,宛如蜉蝣一般消散,而名震天下的强者若是死在大漠之中,其实也不比普通人好到哪里去。 无论生前如何,死后毫无差别。 因此大漠成了罪恶的集中地,许多外界不好做,不能做,或者不敢做的事情,都在大漠之中发生。 魔教便是在外界不怎么敢露脸的存在,他们的实力确实不比两大宗派弱多少,但再强,也强不过全天下的追杀,魔教弟子但凡出现,除了曝尸荒野从来没有第二个结局。 但在大漠之中,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此次前来,上清凌霄门由掌门柳空明亲自带队,当然队伍之中除了柳空明自己之外,并没有哪怕一位九转大宗师。 但魔门不管这些,为了气血无垢之心,这一次他们出动了五位九转大宗师。 不过队伍中的苏素知道,魔教还有十位九转大宗师没有出现,他们就藏在暗处,但神念能够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毕竟,上清凌霄门也来了不少大宗师,九转数量很多,也藏匿在暗处,但凡明面上的情况不对,他们绝不会吝啬出手,魔教那些暗处埋伏着的人就是为了应对他们的。 只是这一次,魔教没有想到上清凌霄门的队伍里,还有两个变数存在,刚一交手,柳空明拦下了一位魔教的九转大宗师,而苏素和南寄柔直接将剩下的死人给包圆了,剩下的都是其他等级的高手对战,但原本魔教的优势转瞬间消失不见,预计的歼灭战再度变成了普通的遭遇战! “究竟是什么情况?!” 从未遇到过的战斗方式让魔教高手打得十分憋屈,就和当初在擂台上与苏素切磋的上清凌霄门高手一样,打起来根本无从下手,对方脚不沾地,和会飞一样,不对,就是会飞,各种诡异招式防不胜防,明明是向着正面攻来,但杀招却在背后,不消片刻,四人就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但终究是九转境界,是这个世界的顶峰存在,在获得一些战果之后,四人便逐渐适应了新的战斗方式,想要再取得战果就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很有意思的世界,很有意思的高手。” 苏素满脸笑容非常的愉悦,以至于一旁南寄柔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抽空敲了她脑袋一下才算把那瘆人的笑容给压制了下去:“继续打下去还是快点结束战斗?!” “继续打吧,看看这边的高手究竟有怎样的表现。” 九转大宗师确实和先天顶峰差距不大,但苏素她们并不是普通的先天顶峰,双休道侣的她们一加一有着不弱于陆地真仙的战斗力,虽说要发动绝招才能真正达到陆地真仙的强度,但不爆发绝招,两人配合也不会弱了公生念太多。 须知公生念打一般的先天顶峰,也就是一招的事情。 高手交锋,没有限定场地的话,腾挪辗转间移动的范围极大,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一群人就打出了十几里地开外,越来越接近绿洲。 当然这也是上清凌霄门的人刻意而为,只要这边的战斗被绿洲之中的高手发现,没有人会放过魔教,很快就会有人前来支援。 倒是魔教的人看着局势越来越不利,打法也变得越来越不要命起来,以至于上清凌霄门的高手逐渐落入下风,打得愈发的吃力! 然而,先天顶峰的神念是有一定范围的,这个距离,苏素她们的神念还够不到绿洲,沈双他们的神念也够不到苏素,但两者神念范围的边界却是有了接触,沈双与苏月为之一震,苏素与南寄柔也顿时欣喜了起来! 距离不远,不过片刻,两道流光从天而降,不由分说直接两道浩大掌力直奔与苏素交手的两名魔教高手。 本就全心应战,突如其来的偷袭让两人都没来的急做出任何应对之策便完完全全的吃下了全部的掌力,顿时重创! 他们终究是气血武者,不是修真气的先天,没有什么承伤上限的说法!实打实的伤害哪怕是一丁点,也能在他们身上不断叠加下去! 苏素抓住了机会,并指成剑,锐利光华一闪而过,两颗大好头颅坠落尘埃,原本五名九转大宗师瞬间就变成了三个! 战场局势骤变! 37.齐聚绿洲谈魔域 魔教之人来去匆匆,决断颇为迅速,见势不妙便匆匆而去,九转大宗师铁了心要跑,就算是先天顶峰也追不上去。 然而剩下的那些不到九转的家伙,却是一个都没有跑掉,魔教好像也根本不管这些人的死活,任由他们在这里被屠戮一空。 自有他人处理后事,柳空明则直接来到了沈双他们面前。 不过这家伙好像并不懂怎么看气氛,明明看到苏素她们正处于久别重逢或者说正处于历经生死之后再度相逢的阶段,却依旧直愣愣的插话进去,而后收获了四个不满的眼神。 柳空明愣了愣,然后愣是没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这么不开心。 身后柳空明的亲传弟子洛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捂着额头走上前来将自家这师傅给拉到身后:“实在抱歉,师父他……情商一直是硬伤,几位久别重逢,我等就不打扰了,等到达绿洲,我们再登门拜访。” 柳空明一脸茫然的被洛风拖走,沈双笑道:“这便是那位上清凌霄门的掌门?想来上清凌霄门剩下的职权长老们能力都很强吧。” 苏素一直没往这个方向考虑,被沈双这么一说,稍加思考后发现,好像的确如他所说的这样,上清凌霄门各职权长老,从执法长老到执剑长老,从丹鼎长老到传功长老,好像不管是谁,都十分精明能干,而柳空明这位掌门更多时候在做的事情是负责给各需要通过的提案、文件之类的东西上头盖上自己的掌门大印,在需要掌门出面镇场子的时候出面。 不说别的,柳空明的长相气质还真就能服众,一派有道高人模样,只要不说话,往那里一杵,绝对能收获一堆不谙世事的少年少女们的尖叫。 “好像……真的是这样,”苏素一头冷汗“这位掌门实力在那,很强,哪怕是气血武者,一对一我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但诺大的上清凌霄门之中,所有事情其实都井井有条的进行着,柳空明这位……不做事好像也没什么事。” 沈双无奈一笑,想到了另一边同样超然天下的大派剑阁,剑阁之人无论是谁,能力实力都是极强,可即便如此,身为掌门的公生念,却依旧忙得不可开交。 由此完全可以明白,人界乱象究竟有多乱。 “本来还打算扬名天下之后发动人手去找你们或者吸引你们过来找我们的,不过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了,那什么武林大会就不参加了吧?我们安心去找回家的路。” “还是去看看,”苏月并不赞同“天下英雄齐聚,能获得的线索也会多很多,就拿我们这一路,已经找到了好几条线索了,还有魔域的线索,如你所言,这次武林大会召开得突然,毫无先兆,或许等下可以去问问柳掌门,或许这次大会,也是为了应对魔域而召开的。” 苏素亦是脸色沉重的点点头。 魔域为祸,想来是蚕食鲸吞,蚕食到一定程度,便会倾全力一举拿下,当年人界便是如此,最初有魔域之人出现的时候,人界各派各路高手并未过多留意,但凡为恶,除了便是。 然而却不知他们在暗中悄然破坏着两界之间的壁垒,等到人们发现异常的时候已经迟了,魔域裹挟滔天气焰,以人界为跳板,不多时战火便燃烧到了整个六界范围。 这才有了最终五界联军在人界与魔域决一死战的事情,至今都有不少事迹化作神话传说在民间广为流传。 他们可不希望这边也变成那样,毕竟这一方世界,差了当初的人界不是一星半点,真要被魔域大举入侵,这边哪怕有隐藏的力量存在,也毫无反抗之力,毕竟,魔域只要来个陆地真仙就能横扫整个世界。 想到这里,苏素不由得浑身一颤,若是这边世界本身都完蛋了,那么他们该怎样才能回去? “现在,马上去问,”苏素道“我们带着柳空明去武炎那里!” 虽然不明白苏素为什么忽然就着急了,不过几人都没有反对,便由苏素出面找到了柳空明说明了一切,却不料柳空明在听完苏素的话之后也是神情肃穆,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当然他没让人带着自己飞,而是气血涌动,一个起落便是千丈,并不比飞行中的几人慢多少。 几乎是同一时间,柳空明和沈双四人来到了武炎门外。 正巧,武炎刚刚结束自己的工作,第三次武火淬炼已经完成,剩下的文火阶段完全可以由弟子掌握,他也难得的出来透透气。 “几位,这是?嗯?柳空明?!” “武炎,武炎,”柳空明看着武炎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武炎是这个意思!哈哈,好吧,你如今叫武炎,那便是武炎了,不要激动,当年之事早已烟消云散,是爱是恨,是情是仇,都已经不重要了,你……这些年可好?” “之前很好,”武炎见柳空明这般模样,原本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前一段时间差点死掉,若不是遇上了沈公子和苏姑娘,当年剩下的最后一笔,可能也已经购销掉了。” “你运气一如既往的不错,”柳空明这会儿到不显得那么情商不足了“今日来此,是为正事而来,听闻你之伤势为从未见过的诡异之法所伤,可否详细说说?” 显然,武炎和柳空明之间有着外人所不知的恩怨在,不过武炎也明白,作为武林支柱,两大超然门派之一的上清凌霄门掌门的柳空明都询问起这件事情来,就表示这背后有着关乎天下安慰的秘密。 虽然他个人而言不喜欢柳空明,这家伙不会说话,为人处世也很糟糕,但他清楚柳空明在大是大非之上,始终是站在大义的立场上的。 “嗯,情况如此……” 随着武炎的细说,柳空明原本就有些微皱的眉头如今已彻底扭曲在了一起,显然武炎提供的信息和他所掌握的信息有着很大程度上的吻合,甚至补全了某些碎片。 “玄元无极宗的人怎么还没到?” 柳空明念叨起来,很明显有些事情已经不是他们上清凌霄门一派可以做出决断的了。好在他并没有等多久,在本门人马进入绿洲之后不久,玄元无极宗的人也到了,虽然还带着不少尾巴。 魔教既然决定突袭,那自然不可能只找上清凌霄门一家的麻烦,玄元无极宗也没逃掉,而且因为没有苏素和南寄柔这样的变数,更没有忽如其来的先天顶峰支援,他们不得不暴露出了许多九转大宗师的存在,然后刻意引导着战场向绿洲靠拢。 也是他们手段不弱,竟然让魔教的人不得不跟着他们的脚步一步一步靠近绿洲,抽身都没做到。 然后便是正常的发展了,绿洲之中的高手倾巢而出,袭击玄元无极宗的魔教高手一个都没跑掉,全部葬身大漠之中。 和上清凌霄门一样,玄元无极宗这边也是掌门带队,对气血无垢之心的需求,哪怕是他们,都不可能轻易放弃。 然而根本不等他们有所修整,柳空明直接出现在了玄元无极宗宗主宮无矩面前,宮无矩可是半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柳空明扯着到了武炎这里。 “现在这家伙叫武炎,”柳空明对宮无矩介绍众人“过往恩怨都一笔勾销了,这可是当初我们定下的,你控制下自己的情绪,别这样气血沸腾,看着怪吓人的。” 沈双他们的目光在三人之间移动,显然,当年的恩怨不只是武炎和柳空明之间的,连剩下一个大派的掌门都牵扯到其中,苏素眼中精光闪动,她对这事情来了兴趣,不过很快就被苏月镇压了下来。 苏月知道苏素的性子,真让她来了兴致,绝对会想方设法将这里面的辛秘给挖出来,然而看三位当事人的表现就知道,这里面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开心的事。 为了不勾起别人心底的痛,苏月果断出手。 苏素对忽然脑袋上挨了一下究竟是为什么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搭理在一旁偷笑的南寄柔,自己一个人嘟着嘴脑袋一偏就不管事了。 似乎和苏月汇合之后,这家伙又有些放飞自我了。 宮无矩在放下过去这种问题上做得并没有柳空明好,过了许久,才总算是压制了当场拔刀就砍的心思:“所以,究竟有什么事?” 柳空明道:“他前一段时间差点死掉。” 宮无矩冷哼一声:“那不正好?” 柳空明摇着头补充道:“是伤在和那些家伙的手中。” 刚刚还满肚子愤恨的宮无矩顿时愤恨全消,瞪大着眼:“你确定是那些家伙?!” “不确定,又怎么会叫你过来?” 现场一时间沉寂了下来。 而在未知领域的未知秘境之中,这时候却是热闹非常。 原本的鏖战如今看起来有点像是在演一出滑稽大剧,兵家这位将军带领的大军似乎从原本的精锐变成了如今的乌合之众。 然而将军有苦自知,这些兵士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士兵,而是秘境根据他之前的军队最强状态模拟出来的傀儡,本身就是精锐,没有任何感情,纯粹的提供军阵“势”的机器,又怎么可能变成乌合之众? 如今这番局面,却是林瑶一番诡异操作造成的,将军从未见过还有这样的破阵之法! 但这种方法只适合蔺何如一脉,倒也没法被别人学去,这可能是将军他此时心中最大的庆幸了,否则他会怀疑自己一生钻研军阵究竟是为了什么! 神明以其只要虔诚便有求必应的特性成为百姓生活之中比不可少的元素。 但这份有求必应却是有着一定极限的,基本上都限定在一般普通百姓生活常见问题的祈求上,至于什么祈祷成为皇帝,祈祷敌人一夜暴毙之类的明显补贴和实际的事情,任你多么虔诚,都不可能实现。 但蔺何如一脉的修行功法,却将这种“有求必应”发展到了一个出神入化的地步,比如之前林瑶那必中必灭之招,几乎就等于是先有结果再有过程,而只要没有达成这个结果,过程便永远不会结束,只能靠着自身实力强行硬拼这个过程。 与蔺何如一脉的人交手,基本都只能是正面硬碰硬的战斗,就算不愿意,也必须进行。 林瑶就是利用这个先有结果再有过程的特性,临场应变,巧妙地创出了一招还不算完整却好歹能用的招式——同理同心。 祈求自身气息与军阵气势合而为一,林瑶带着小白直接混进了军阵之中。 大军有主帅,自然是知道军阵内混入了“敌军细作”这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存在。但问题是气势已经合一,这大军又不是真正的大军,没有多少智能,根本分不出敌我,若是真正的大军,还可以先解决掉细作或者干脆将林瑶的“势”给排除在军阵的“势”之外后再继续前进。 现在将军想要借助大军的势,却被林瑶用自己的势给扰乱,十成的势连一成都借不到,根本没法运用! 而想要自己动手解决林瑶和小白…… 初入先天,没有军阵的优势在,你让他怎么打得过两个顶峰? 一生杀伐果决的将军这一战到最后竟然是以他狠狠的将自己的兵器丢地上,自己则一屁股坐下大喊“不打了!打不了!你们是不是玩不起?!太赖皮了!”这样的话语中结束的。 对此林瑶的确很不好意思。 自己这临时起意的手段,还真只能应对秘境之中这些没有自我思维的大军,而且,若是将军本人便是先天顶峰或者干脆是陆地真仙,那这一招同样要大打折扣甚至毫无作用。这些条件若是差了一个,就算林瑶能想到利用自身功法的特殊性融入军阵之中,也只不过是再拖延一点时间罢了。 “前辈,十分抱歉,可我必须要赢,我不能被困在此地。” “行了行了,赢了就是赢了,战场之上没有什么方法时不能用的,而且你赢了我也可以解脱,没什么道歉不道歉的,好好调养下,下一层的守关人很好说话,小心点就能过,走了,你这功法很有趣,我们会再见的。” 如同前一关的守关者一样的退场方式,将军消失在秘境之中,战场也随之崩塌,再度变成虚空景致。 “下一关的人,很好说话么?” 林瑶念叨着将军的提示,再次盘膝坐下调息起来。 不管接下来的对手是不是真的很好说话,她都必须用最强的姿态去应对,不留任何侥幸。 38.人间白雪竹影摇 一间小屋,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便构成了这次拍卖长多的全部。 门口挤了不少人,只要向前一步就能踏入屋内,但他们没有选择进入。这次的拍卖对象只有两家,哪怕是大宗师,他们也不属于这个舞台。 公羊鸿坐在一个方向,两家代表,柳空明与宮无矩。 当然沈双觉得出谋划策的应该是两人后面站着的两位,这两位掌门倒是有着相似的地方,脑子基本上不是太好使,当然不是说傻,不过是普通人的样子,对一个如此巨大的门派而言,普通人的智慧真和傻子没什么区别。 不过两人的实力倒是很高,即便这个世界暗地里有着隐藏的力量在,但这两位应该也是最顶尖的那一层了,毕竟在人界,抛开陆地真仙这种基本不会露面的存在,公生念也好,还是三教掌教也好,都是最为强大的那一批人。 同为先天顶峰,公生念一个能打一百个,这就是差距所在。 沈双他们四人则坐在更外围一点的地方,同样坐在这个范围内的还有来自公羊家的高手,毕竟是自家少爷,家主继承人搞了这么大的事情出来,他们也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剩下的就是武林中一些德高望重的前辈,他们实力不一定是最强的,但威信却绝对是最高的。 这一圈是见证人的位置,再外围,就是两派各自的高手了。 虽然只是临时起意弄出来的事,场地也的确不是很华丽,但形式和仪式上却做得非常到位,至少公羊鸿相信在这样的环境下完成的交易,那位少年的大仇必定能报。 至于某个门派的人,公羊鸿早就在人群之中发现了他们,还特意向他们挑了个下巴,这种直白的挑衅让他们气得七窍生烟。 但现在这个情形,他们只能看着,根本无力回天。 就算抛开外面这么多高手,就算这次拍卖真的只有屋子里面那些,他们就算举全派之力过来,也只是送人头罢了。 何况…… 看了看身边寸步不离的两派高手,他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哪怕是传信回去也做不到,他只希望家里的人能聪明些,早早的做好准备,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灭门不可避免,只希望在这之前,能留下更多的种子吧。 而在听完里面公羊鸿提出的要求之后,他就更加绝望了。 “价高者得,不论金钱宝物,附加条件,对追杀者灭门,一个不留。” 公羊鸿清楚,一个诺大的门派之中真要一个不留必然会有无辜者存在,但他也不是个烂好人,能救人,也知道杀人复仇这种事情必须斩草除根,否则除了引火烧身之外,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对此,两派掌门都一口答应了下来,本就是对方先不顾江湖道义,坑害盟友,灭人满门,如今被灭也算罪有应得,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负罪感。 之后便是气血无垢之心的拍卖,但发展过程却超出了公羊鸿的预料,只见柳空明和宮无矩互相对视一眼,而后点点头达成共识,由柳空明说道:“关于气血无垢之心,我们不打算拍卖,不过你可以开个价,之后我们两家各出一半买下它,请放心,这颗心主人的仇,我们两家会共同为他复仇,保证不留下任何一个余孽。” 门外的某人此时已经昏迷了过去,两家联手,这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生存的可能了,不过一时贪念,却让门派数百年的传承就此断绝,死了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公羊鸿微微一愣,旋即问道:“这是为何?” “如今此地汇聚天下英豪,也有各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在此见证,”宮无垢跟着解释道“我们两家准备举办一个擂台,所有未至大宗师,年龄不到二十的青年才俊都可以前来参加,点到即止,可伤人却不可杀人,获胜者将继承此心。” 此言一出,屋内响起窃窃私语之声,而外头的声浪却是越来越大,这意味着天下任何门派都有可能获得一位有可能突破九转大宗师境界的天才! 公羊鸿微微皱眉:“这样做,对你们似乎没有什么好处,为什么?” “的确没有,但对天下却是最好的,何况我们自己符合条件的弟子也会参加,说不定最后这东西还是落在我们之中某家手上,至于为什么,下月武林大会,公羊公子若是来参加,自然会清楚。” 公羊鸿也没有一定要马上获得答案的心思,沉吟片刻之后道:“如此,那我便期待那武林大会了,这气血无垢之心……报仇的条件不变,钱财我便不要了,赠与你们,也算是为天下英才齐聚的擂台添个彩头。” “那便承情了。” “应当承那位死去的少年的情,”公羊鸿想到那位死在自己怀中的少年,不由心悲“他本应该有个璀璨的未来。” 柳空明安慰道:“放心,这个仇,我们帮他报。” 本来应该很刺激竞争应该很激烈的拍卖会就这么平淡的结束了,但掀起的风波却席卷了整个江湖,所有人都在等待两大门派给出比试的具体时间,所有人都对门中青年才俊进行加急训练,各大派中派内的大比也如火如荼的展开,这是一次机会,或许是一次能够跻身超然门派之列的机会,没有人愿意放弃! 拍卖结束之后,两派人马都要离开,他们的事情很多,不可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公羊鸿决定带着公羊家的人随两派人马一起走,沈双他们也想跟着一道,但武炎那边的武器却还没有打造完毕。 “不用担心,你们想要离开便一起离开吧,”武炎笑道“我在这里已经隐居太久了,如今时代变了,我也该出去活动活动,等兵刃打造完毕,我会带着它们去参加武林大会,想来几位也不会错过这次盛会,届时再交与你们好了。” “如此,那便多谢了。” 武炎的保证沈双还是放心的,不过两派所在位置有所差别,出了绿洲便向着两个方向而去,沈双他们自然是跟在上清无极宗的队伍里,毕竟之前苏素和南寄柔已经在这边打好了基础,大家处得也都还开心。 而且看起来,两派之间的竞争好像只是底下弟子们之间的竞争,放出去的信息也让天下人以为两派为了争出一个名义上的第一关系很糟糕,但实际上双方高层之间关系密切,甚至看起来像是一伙的,毕竟之前柳空明和宮无矩之间的交流可一点也不像两派掌门之间的交流,哪怕私底下关系再好,那种顺理成章的模样也很奇怪。 “这里面可是有不少有意思的内容呢,”苏素凑了过来“姐夫,我们是不是可以……” 话没说完,脑袋上就又挨了一下,面对苏月的不满,苏素也只能缩了缩脖子躲到了南寄柔身后,还伸出脑袋来给苏月扮了个鬼脸。 苏月无奈摇头,这家伙在大家面前的时候确实有些像滑稽戏艺人方向发展的趋势。 柳空明倒是对他们之间的交流很感兴趣:“哪怕是亲戚,你们的关系也太好了。” 虽然情商不怎么高,可柳空明知道,这种一个家族之中有着复数强大的高手,家族内的关系绝对好不到哪里去,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公羊家这种奇葩家族是个例外,须知全天下,能以世家的身份立足一流的,也就公羊家一家而已,剩下的都是门派,那种以传承为纽带,以利益为基础维系起来的组织,以血缘关系维系起的力量,反而还没有这种利益关系凑在一起的力量持久。 苏月笑道:“柳掌门可是觉得血缘纽带下的大组织很难持久吧。” 柳空明点点头表示的确是这般认为的。 “苏家并不一样,”苏月道“苏家虽都有血缘关系,但本质上却还是为了利益纠葛在一起的,血缘亲缘早就只存在于身边亲近人之中,再远点的关系,哪怕是亲戚,也没有利益的交换来得亲切。” 柳空明有些呆愣,他一时半会儿并没有想明白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才会出现这样奇葩的世家,但脑子活络的大弟子洛风却是第一时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忍不住惊呼出来:“你们这个家族到底是有多庞大才能生出这样的关系来!” 苏月耸耸肩没有说话,苏素对上清凌霄门有所了解,便做了个对比:“上清凌霄门山门所在,大约有两到三万弟子吧?算上他们的家眷,依托在门派附近生活的人群有近二十万对么?” 柳空明点头:“嗯,差不多,十八万出头。” “苏家人,单只是姓苏的,就是这个数的五倍有多。” 柳空明被吓到了,洛风更是嘴一张一合像条鱼一样却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半晌之后,柳空明才奇道:“为什么这么庞大的一个组织,我们却从未听说过?” 真有这么大一个组织的话,作为武林龙头的上清凌霄门绝不可能没听过,虽说山门所在只有这么些人,但门派在各地的分支加起来并不比苏家少多少,也是个庞大到极致的组织。 当一个组织大到一定程度,是瞒不住相同规模的组织的。 “这便是另外一个问题了,”苏月接上话“公羊鸿大概知道,柳掌门若也想知道,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单独谈谈,只和柳掌门你谈。” 柳空明双眼微微眯起,他不是傻子,这背后必定有着更多的故事在,不过他也相信这几人不是恶人,便应道:“前方不远就有一处漠边小城,我们在那稍作修整,也可以好好谈谈。” 他是真的有这么个计划,毕竟眼前四人都不是气血武者,在这个危机暗藏的时刻,柳空明希望能得到更多的助力,气血武者是否有其极限他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是有极限的,九转大宗师,哪怕是他这个同为九转大宗师却能一个打一百个的大宗师,也依旧没有突破九转的范畴,这四人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另一个方面的希望。 之后一路无话,众人顺利到达了漠边小城,这个城的名字还真的就叫漠边,不过那低矮的,在风沙中已经变得残破却依旧没有修理的城墙,让所有人都看到了这里面的萧条,沈双隐约有些错觉,他差点觉得这种地方才是真正的江湖人应该活跃的地方。 众人进城的同时,虚空秘境之中,林瑶再一次推开了第三扇门。 又是光景转换,这一次,林瑶身处竹林之中,隐约有竹屋在竹海之中,但与一般竹海完全不同的是,这里雪满河山,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竹林,如今却是很巧妙的契合在一起,倒是一处人间绝景! 刚走几步,就有郎朗清吟之声传入耳中:“一夜清梦许清秋,平添山河两分愁。世间忧,与谁游?雪满霜月明如镜,人间几人又白头?” 随着清吟,一人披肩踏雪而来,花白长发打理得很好,颇有室外高人之姿。 但这并不是林瑶注意的地方,一个人的外表在普通人之中或许值得注意,但在高手之中已经不是很重要的了,林瑶嘴中泛起苦涩,眼前这人并未藏匿自己的气息,而这种气息,她只在自家师傅身上以及当初了无痕的身上感受到过。 也就是说,这人是一位不下于自家师傅的绝顶高手! “小友不必如此灰心,我这并不是战斗之所,且入屋内,饮一杯清茶如何?” 没有反对,林瑶也不可能反对:“前辈相邀是晚辈的福分,晚辈这便却之不恭了。” 来人哈哈笑着,也没多说话,带着林瑶和小白进了自己的竹屋,随后很快便泡好了一壶茶。 没有多少技巧,不过就是竹杯中放上些许茶叶,而后热水冲泡罢了,但散发出的清香却让林瑶精神为止一振,连带着稳固了许久的境界也有所松动,显然这茶也是世间至宝! 待茶水泡好,这位高人忽然问道:“小友,蔺何如如今过得可好?” 林瑶一愣:“诶?” 39.梦许清秋时应雪 竹林清幽又兼白雪清冷,整个环境的气氛倒是有些冷寂。 然而竹屋之内,炉火微微跳跃,灶上水沸,水汽鸣响,倒是给这一份冷寂带来了恰到好处的温暖,如世外桃源,能让任何疲倦的心都稍稍体会到一丝松懈。 林瑶和小白端坐于茶桌一侧,正襟危坐不敢喘一丝大气,那位头发花白面容却十分年轻的男子则坐在另一侧微微点头。 “原来魔域又开始入侵了啊。” 梦许清秋时应雪,一位传说中的大前辈,林瑶从师父口中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后来失去了踪迹不知所踪,为此蔺何如还失落了许久,未想出现在这里。 “也是在这里待得太久了,外界局势风云变化,到我这却掀不起丝毫波澜,”时应雪看着两人的表现不由笑道“你们不必如此小心谨慎,我与蔺何如也是至交好友,你们便是叫我一身师伯也无妨,这般战战兢兢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拿你们怎么样了。” “我们只是……” 林瑶苦笑:“担心过不了您这一关,一辈子卡在这个秘境之中。” “我看着有那么不好说话吗?” 时应雪哈哈一笑:“这里虽说算是一处关卡,但我并非纯粹的守关者,相对于你们的试炼之地,这儿更多的是我的隐居之地,我又不是那些从外面抓来的守关之人,也无人可以逼迫我为其守关,我弱愿意,此刻你们便能通过这里前往下一处,不过我倒是建议先在这留一段时日。你们的实力,往下走除了败北没有第二条路,在这留三个月,我会挖掘你们现有基础上的全部潜力,实力至少能再提升三层。” 林瑶没有拒绝,也不能拒绝,当然也不担心时应雪会对她们做出什么不利的拾起来,若是想,以时应雪的实力,随意就能让她们毫无反抗之力。 “如此便先休息一日,明天开始特训,”时应雪说着忽然对小白道:“这个年头能看到血契都是极其稀罕的,却没想竟然还在此基础上练有噬灵炼血术。” 说到这里,时应雪问道:“在你心目中,你家小姐是怎样的存在?” 小白呆愣着,一时间不明白时应雪这般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偏着头看着时应雪,这位大前微笑着再次补充道:“你觉得你家小姐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一切。” 这一次小白没有丝毫犹豫:“小姐就是小白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小白……” 一旁林瑶嘴唇嚅嗫着,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轻轻的握住小白的手,感受着来自小白身上的温暖。 “一切么……” 时应雪轻叹一声,随后取出一个玉镯:“此物能减轻你身上九成的痛楚,希望你能和你家小姐一起……永远一起走下去。” 两人谢过了时应雪,但林瑶总觉得噬灵炼血术似乎勾起了时应雪一些不怎么开心的回忆,不过当事人自己不说,林瑶也没有去询问的立场。 将两人打发走去不远处另一幢竹屋之中,时应雪斟茶独饮:“老友,你胆子可真不小,竟然还敢将这门禁术拿出来,可惜啊,当初他如果有这小青鸟一半的觉悟,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啧啧,这镯子天底下可就这独一份,下次见面,得补偿我才行。” 正自言自语间,一道波动传来,时应雪眉头忽然一皱:“催我?你有什么资格催促我?如何设置关卡是我的事情,若再多管闲事,让你这秘境崩塌也不过一瞬罢了!” 冷哼一声,玄奥波动瞬间消失,时应雪冷着一张脸:“人都死了,还不肯消停。” 另一边,林瑶和小白一走进分配给她们的竹屋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那是一种阵法,和时应雪泡的茶一样,都有安抚心神的功效。 两者效果叠加,林瑶只觉得心境平和,但转头一看,却发现小白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青鸾天赋能压制部分痛楚,加上刚刚时应雪送的镯子,这玉镯的确如他所说一般能压下九成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处于撕裂灵魂的痛感之中的小白寻常看着没有任何异常,实际上不过是修为够高给压制了下来罢了,痛楚犹在,和沈双压制伤势从轮椅上起身加入战斗是一个道理。 不过沈双只需要压制片刻,小白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压制,因此从修行噬灵炼血术开始,小白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好好休息过一下,现在痛楚基本全消,加之茶水与阵法的安抚作用,疲惫便毫无延迟的涌了上来。 “小白,我扶你去床上。” 林瑶轻柔的扶住小白,小白却强硬的撑着:“小白还得服侍……小姐……才……” “好好睡一觉吧,”林瑶的声音异常轻柔,实际上却是动用了手段,一些安抚心神的小技巧轻轻的落在小白身上,让她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的睡去:“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 看着床上熟睡的小白,林瑶紧握住她的手:“我只是救了你一次,可你却将一切都交给了我……这要我如何偿还?” 丝丝水光在双眼之中闪烁,终究还是没有让它落下来,她听到了时应雪的传音:“无需纠结,亦不必偿还,对她而言,只要你在身边,只要你能更好,就能无比满足,你莫要辜负了她的心意便好。” 时应雪也只是传音了这么一句话就没了动静,林瑶深吸一口气,跳帧着自己的心绪,时应雪的灵茶与屋子中的阵法再次产生效力,林瑶轻轻的爬上床,躺在小白身旁,很快便也沉沉的睡去。 且不论第二天时应雪会如何训练两人,如何开发潜力,外界,进入漠边小城的上清凌霄阁队伍很快便找到了一处落脚点。 大漠边陲,本是藏污纳垢之地,这小城之中自然也不例外,各种只有小城内才有的规矩互相妥协着,形成了如今看到的还算和平的小城风光。 但上清凌霄阁一行人进来,却是丝毫没有管这些规矩,该如何进门,该如何找落脚点,都按照一般的程序进行,该缴纳的孝敬却是一分也没有交。 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就此退避,毕竟这支队伍怎么看都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但总有那么些人被迷了双眼失了智,明知自己力量不足,却总觉得外人到此就必须遵守自己制定的规则,该缴纳的要缴纳,该拜码头的也需要好好地来拜码头,不然自家颜面何在?以后还要不要在这漠边城中混了? 于是知晓正面不行便从侧面来,堂堂正正打不过便各种使绊子,没有多少影响,纯粹就是恶心人。 柳空明皱着没,显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心情很糟糕,一旁洛风见状,无奈一叹,向一位八转大宗师使了个眼神,很快那位大宗师便离开了队伍。 而后沈双就察觉到整个漠边城中都是一阵鸡飞狗跳,不消多时,那位八转大宗师就又回到了队伍之中,向洛风微微点头。 之后的气氛就好了起来,没有人继续来使绊子恶心人,只是不知道刚刚那位八转大宗师出去一趟,到底杀了多少人。 “在漠边城,但凡有些势力的,杀了绝对不算杀错。” 看出了沈双心中所想,柳空明道:“这里基本上就是一些十恶不赦之徒最后的栖身之所,虽然我们一直在维系着世间的稳定,但从上清凌霄门和玄元无极宗建立的那时候开始,就有一条很奇特的规定,无论是谁,不管犯了什么事,只要能有本事逃到这里,那两派就不会再追杀,当然前提是不再出来惹是生非。” 沈双了然,虽然他并不清楚那种规矩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也能理解上清凌霄门的做法,杀这些人他们的确没有任何负罪感。 虽说这里的人并没有出去惹是生非,但却惹到了进来的上清凌霄门头上,他们有规矩可以放过这些人一马,单不代表他们能被挑衅到了头上来,依旧遵守这规矩,毕竟没有哪条规矩说只要在漠边城中就不能动手的。 柳空明急着知道苏家的事情,让人迅速安排了一间看起来还不错的屋子,自己、沈双四人以及公羊鸿进入屋内,其余人都被留在了屋外,苏月看了看四周环境,顺手布了个隔音的阵法,让外面的人彻底没办法听到里面的声音。 随后由沈双代表众人,将之前和公羊鸿说过的事情再说一遍。 而与此同时,漠边城另一处角落中,一群人汇聚在一起。 “柳空明就在这队伍之中,气血无垢之心也是由他们带着,玄元无极宗并没有拿,显然他们打算在武林大会上商讨擂台比试的细节,”一个与之前在大漠中伏击众人的魔教弟子一模一样打扮的人对着眼前众人说道“在座的都是八转、九转的大宗师,却被他们所谓武林正统给逼在这种地方,如今他们没多少人在,有我教高手相助,加上众位的力量,必定能将柳空明给留在这里,机会难得,错过可就没了,大家想想这些年过的日子!” “想利用我们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一个络腮胡子大汉冷笑“对付上清凌霄门的人,我们可以和你们联手,毕竟大家都和他们有仇,互相利用也是好的,但虽然说得好听九转大宗师,他柳空明也是九转大宗师,但他一个能打一百个我们这样的!加上你们魔教又怎样?能对付得了柳空明吗?没办法对付,我们可不会去送死,在这里生活是糟糕了一些,可好歹还能活着。” “能找到你们,自然是有办法对付柳空明的,”那魔教弟子笑道“我圣教左护法亲自出手,柳空明自然会被拦阻下来,届时大家只需要解决剩下的人就可以了,等剩下的家伙被解决,柳空明一人也是孤掌难鸣!” 魔教左护法,一位不下于柳空明的高手,众人不免有些心动。 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这些年被压制在这样一个小地方,连踏出这小城一步都不敢,已经将愤恨压到了极限,如今既然有高手愿意出头,那他们绝对不介意亲自上阵给上清凌霄门致命一击! 然而他们并没有想过,就算成功了,就算柳空明死在这里,上清凌霄门这么大一个门派怎么可能会没有后备手段?何况天下间的超然大派,并不止上清凌霄门一家,还有玄元无极宗在,到时候唇亡齿寒,玄元无极宗会怎样处理?暴怒的上清凌霄门又会怎样做? 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亡命之徒,很多时候都不能用理智去理解的。 这些,正在交流中的众人是不知道的,被当做目标的柳空明也尚在震惊之中:“一个能打一百个你们这样的高手,在与那魔域的战争中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杂兵?你们这是在危言耸听吗?” 也不怪柳空明难以相信,他自己就是这方世界最强大的存在之一,可实际上对应在人界,也就是公生念那个层次,而在公生念之上,可还是有陆地真仙,有武道宗师的! 然而柳空明也清楚,沈双他们没有欺骗他的必要,心下和当时的公羊鸿一样,对我武道如此繁荣的人界产生了向往之心,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必须先想办法处理魔域的事情,如果魔域真的大举入侵,从刚刚听到的信息里就已经可以判断,他们没有四号的反抗能力。 “魔域大举入侵的条件很苛刻,只需要在他们彻底破坏两界壁垒之前解决掉这一方世界的魔域先行者就可以了,这需要天下人共同努力,今日与柳掌门说起这事,便是希望你们能抛弃任何侥幸之心,务必全力以赴!” 柳空明神色肃穆:“请放心,不会有侥幸心存在的,无论那些魔域之人躲在什么地方,我们必定会将其全部找出!” 沈双点点头不再多说,苏月却忽然补充道:“柳掌门可多注意下魔教举动,魔域入侵,一般都喜欢寻求各世界内部势力配合,你们这边,想来魔教是最好的选择,留意他们的举动,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柳空明点点头,然而还没来得及说任何话,屋内众人就同时感应到一股庞大的气血之力正袭向这间小屋! 40.奇袭却化丧魂关 魔教虽然有魔教的名头,听上去似乎是暗地里搅风搅雨的组织,然而实际上,魔教并不太擅长阴谋,毕竟聪明人一般也不会加入魔教,就算加入之前聪明,加入之后也会变成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 毕竟,在一群不怎么聪明的人之中生活得太久,总会被同化的。 因此,偷袭、联合可联合的力量,成为了魔教弟子用得最多的计谋,然而他们的计谋成功率却非常的高。 毕竟任何一个人或者组织,专精于一个方面,往往能达到极致,魔教在偷袭一道上就已经达到了极致,如果没有几个有神念的家伙在的话,上清凌霄门的队伍这次必定损失惨重。 可惜现实是没有如果的,几人因为在商量事情所以下意识的神念全开以防万一还真就防备到了这个万一,魔教联合亡命之徒们的偷袭在第一时间被发现。 来不及给柳空明解释,苏月直接破门而出,一把长剑悬空随后急射而去,伴随着远处一声惨叫,魔教的偷袭变成了正面攻击。 “魔教徒?!” 随后赶到的柳空明怒意升腾,之前大漠之中就被伏击过一次,如今才刚刚返程就再来伏击,甚至还联系了当地的亡命之徒! “师傅,这些胆小的家伙敢和魔教联合起来,就表示背后必定有给他们壮胆的存在,请师傅务必当心。” “魔教那边可以在我在场的情况下壮胆的,无非是左护法而已,他要来,那这次就彻底留下吧!!” 柳空明气血升腾,气血武者没有神念,但达到大宗师等级的存在也并非没有对付安中偷袭之人的办法。 借助大宗师气血之力可以外放的优势,在周身大范围内形成微弱的震荡,但凡有与气血不符者进入范围内,就必然会被发现,神念还有隐瞒的办法,这种气血之力形成的领域却暂时没有任何办法欺骗! 果然,就在刚刚展开的一瞬间,柳空明就发现了另一个不下于自己的气血之力来源,哪怕已经有人被发现了,他还接着自己高深的力量藏在暗处等待着致命一击。 “果然也只是奢望啊。” 一个藏在袍子里的人从隐匿处走了出来,虽说穿的是连身形带面貌全都遮挡住的袍子,但问题是这位的衣袍,但袍子怎么看都怎么显眼,白色主基调,搭配金色花纹,如果单看这配色或许能和剑阁进行友好交流,但剑阁不过是金色线条勾勒一些纹路出来,一眼望去看着和白色服饰没有任何区别。 但这位…… 大片大片的金色花纹直接印在上面,构成一种大叶片的花朵,占据了服装一半的面积,阳光下闪闪发光怎么看都非常吸引注意力,哪怕放在大规模的战场里面,也能让人一眼看到。 “这家伙是不是嫌弃自己挨的打不够多不够毒啊?” 面对苏素的疑问,沈双与苏月齐齐摇头,毕竟真打起来,他们可能打不过这个奇装异服的家伙。 魔教左护法,当今天下最强者之一,与另外的最强者之一,上清凌霄门掌门柳空明的身形迅速发生了交汇,随后空气震荡,大地晃动,方圆百米地面龟裂建筑倒塌化作一片废墟,若不是这个城中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哪怕酒馆里跑堂的小二都是气血武者,倒也没人受伤。 除了双方人马,剩下的人迅速撤离,起落之间转眼消失,躲在足够安全的距离之外观察着事态的发展,这毕竟关系到他们接下来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众人都避开了柳空明两人交手的范围,有些人是怕被余威伤到,有些人则是怕影响到战斗局势,但魔教再一次的将沈双他们这一行变数排除在外没有计算进去。 左护法的确和柳空明斗了个旗鼓相当,按照预定的计划,剩下的人只需要解决掉上清凌霄门的其他人员就好,毕竟他们人数比上清凌霄门足足多了三倍,其中九转更多,哪怕上清凌霄门暗中安排的九转大宗师已经全部突入战场,魔教这边人数依旧多了两倍! 之后就是柳空明孤军奋战,左护法作为主力,剩下的人游击支援,直到柳空明筋疲力竭,最终倒下。 设想非常完美,没有变数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成功。 可惜变数一直都在,变数早早的就已经存在于上清凌霄门的队伍之中。 沈双并没有参与战斗,他到现在依旧只有一成的功力,因此一直在外围,保证自身安全,苏月苏素和南寄柔则全力应战。 于是结果和魔教的预期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当那些八转大宗师、九转大宗师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倒下,惜命的亡命之徒一个也没能跑掉之后,魔教左护法整个人都懵了。 说好的迅速解决了剩下的人大家一起对付柳空明呢?怎么变成迅速被解决剩下的人一起来对付自己了? 专注于对付柳空明的左护法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到战场上,他又没有神念可以时刻盯着战局变化,因此并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导致他带来的人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柳空明很清楚,队伍中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苏家那群人,他们或许单对单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对付其他人却和砍瓜切菜也没多少区别。 “老白金,你的路到头了!” “你以为这些人能留下我?!” 魔教左护法老白金一边躲避着柳空明的攻击一边寻找着退路,他这个层次,想要走,就算是柳空明也拦不下! 于是很自然的,这家伙注意到了苏月三人所在的方向,这里算上上清凌霄门的弟子总共五人,三个没有多少气血之力存在的家伙,但他不是傻子,没有气血之力的普通人在刚刚的战斗中早就完蛋了,谁都保不住,但现在竟然出现在这里…… 左护法猛然一惊,脑海中闪过一个可能:“柳空明!你算计我!” 不再和柳空明纠缠,左护法虚晃一招迅速抽身,他知道再不走或许今天真的就走不掉了! “休走!” 柳空明足下发力,身形电射,但对手毕竟先走一步,双方半斤八两,真这么追下去肯定是追不到的! 正焦急间,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左护法正前方:“六式合一,天无二日!” 浩荡枪意,虽只有一成功力在身,但毕竟是御天枪势的绝招,逃跑中的左护法脚步为之一阻,不过这短短的片刻,身后柳空明就跟了上来,一拳轰出毫不保留,而左护法因为躲避沈双枪势暂时没能重新调整态势,匆忙之下双臂交织护住要害,瞬间被轰飞了出去,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来,身负重伤,口中鲜血涌出,挣扎了好几下也没站起来。 反观柳空明,这一招果然是耗费巨大,以他这样程度的高手,竟然半跪在地上喘起了粗气!不远处洛风见状慌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沈双来到他面前:“要不要这么拼命?你这一下自己怕也是伤得不轻,回去估计一两个月无法大动干戈了。” “回到派中,也无需大动干戈,我与他相差无几,不全力出手绝对无法留下他来,多谢沈公子援手,否则又让他给跑了。” 在洛风的搀扶下,柳空明来到大坑前,看着鲜血已经在身下汇聚成洼的左护法:“老白金,你我交手十三次,前十二次胜负各半,可有想到第十三次会要了你的命?” “呵,”左护法喘着粗气,给柳空明一个不屑的表情,声音微弱“若无援手,你今日也……留不下我……不过也……感谢你,最后了……依然肯叫我……老白金。” 柳空明沉着脸,也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沉默片刻:“老白金,后会无期了。洛风,动手。” “是。” 洛风松开柳空明走上前去,长剑出鞘,也没有给左护法留下任何说遗言的机会,一剑刺穿对方心脏,随后又一剑斩断对方脖颈,彻底断绝了左护法的生机。 柳空明一言不发,呆呆的站立在那里,任谁去喊他也没有回应,苏月问洛风缘由,洛风也无奈摇头表示不知:“以前听说师傅他们这个等级的高手,年轻的时候似乎都互相认识,应该是那时候发生过什么吧……” 究竟发生过什么没人知道,大家只知道柳空明以个人的身份给这位左护法弄了一方小小的坟茔,立了石碑,上头只写了欧阳白金之墓几个字,谁立的,没写,简单的生平记录也没写。 这是柳空明拒绝了众人的帮忙,自己一个人弄出来的,如今气血之力基本无法调动的他也就身体比普通人强壮一些,但要做出这样的坟墓,弄出这样的石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为此队伍在这座城中多停留了两天,直到两天后,众人才再次启程。 沈双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才明白左护法并不姓老,而是姓欧阳,老白金的叫法,显然是好友之间的称呼,一个正道魁首,一个魔教护法,双方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交手也毫不留情,动手便是杀招,但确互为好友,或者说至少曾经是好友。他不由得为尘世的变幻无常感慨,也不知道若继续在这个江湖里生存下去,如今认识的人里面,又有多少要在将来反目成仇? “当年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现在又走了一个……” 柳空明絮絮叨叨着:“无矩他知道这个消息后,八成又要哭了吧。” 作为外来者,沈双他们不好对这边的恩恩怨怨多嘴,虽说苏素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又要哭了”这个颇有看点的要素在,不过考虑到现在的氛围,她还是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和八卦心,安安静静的跟在队伍后面。 现在这支队伍加快了行进速度,他们不希望在路上继续浪费时间。 另一方,林瑶和小白正在接受时应雪的特训。 说是特训,但同时也是这一关的闯关内容。虽说可以不搭理秘境主人定下的规矩,但时应雪觉得自己终究是借住在这个地方,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既然自己镇守一道关卡,那么还是需要完成一个关卡应该要做的事情,因此只需要林瑶和小白能通过他的特训,这一关也就算通过了。 当然这些时应雪不会告诉林瑶她们。 “面对自己不难,面对两个自己,三个自己,四个五个甚至更多自己,究竟能将极限推升到何种地步呢?” 时应雪的特别训练手段并不是很新奇,很多前辈高人都这么锻炼过自己的后辈,但在时应雪这里,却不再是一次性的锻炼。 一个与自身能力一模一样的镜像,一个熟知自身所有战斗手段的敌人。 这种敌人很难对付,但超越自己却也不是不可战胜,然而在这里,当战胜一个之后,下一次便会出现两个镜像,再下一次便会出现三个,依次类推,永无上限。 心脏再一次被刺破,林瑶无奈的退出了试炼。 “又一次……体会到了死亡的感觉呢……” 随着林瑶退出试炼,小白也迅速退出了试炼。 这样的锻炼并不会真正死去,但却会真正感受到什么叫死亡,同样,血契的效果在时应雪设置的试炼地中也是存在的,林瑶若是失败死亡,小白也会同时死去,最终都试炼失败。 两天时间,第一关面对一个镜像,两人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就突破了,虽说打得很艰辛,却不是很难。 但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一直在面对两个镜像,无论怎样做,最终都会败北而亡。 这应该是必然的,一个自己能拼过一个自己,但两个自己,只需要其中一个敌人和自己纠缠起来无法分心,第二个便会瞬间收割性命。 林瑶并没有颓废,也没有沮丧,而是沉下心来寻找突破口,她相信任何关卡都有可以通过的办法。 “小瑶,能战胜自己的方法很多,如果觉得第二关难以突破,你可以尝试回第一关,用另一种方法战胜自己,”时应雪适时的在一旁提醒“战胜自己和战胜敌人不一样,你能战胜一个和自己势均力敌的敌人但不一定能战胜两个,但你只要能战胜一个自己,那么无论是一千个,还是一万个,区别都不大。” 林瑶闻言沉思片刻,而后坚定道:“前辈,我再去一次第一关。” 41.初探气血合真元 枪芒闪烁,人影翻腾,没有极招强势,有的只是精准迅捷如雷霆的枪招。 对面的两人都是“自己”,面对自己,需要蓄力的强招毫无作用,还不如回归最原本的枪法招数,虽说先天顶峰的基础枪法一招一式之中依旧充满着能将大地撕裂的力量。 然而对面终究是有两人,在第一层中寻找到的击败自己的第二种方法——回归基础招式,也在此刻彻底失败,再一次被身后的长枪刺穿心脏,试炼的幻境又一次的碎裂开来。 林瑶跪倒在地,撑着身子体会着死亡的恐怖,虽然已经体会过很多次,但无论多少次,那从灵魂深处浮现的恐怖,依旧让林瑶汗流侠背。 “回归本源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在小白也从试炼之中出来后,时应雪缓步上前“但回归,真的就只是回归原本的招式么?方法很多,然而不论哪种方法,不走到极致,是无法突破阻碍的,再回第一关去体验一番吧,至少现在有进步了不是么?至少没有一交手就被斩杀。” 说罢,时应雪看着依旧喘息不止的林瑶,无奈笑道:“好吧,是我忘了,即便不会死,一段时间内能承受的死亡感觉也是有限的,魂魄会变得疲惫不堪,你们去休息吧,好好整理下这两日的心得,三天后再来。” 林瑶本想说自己完全没有问题,可以继续下去,但还没站起来就又给跪下了,好在小白就在身旁。 小白是妖族,而且还是上古神兽血脉,魂魄先天比身而为人的林瑶强很多,她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小姐,不要勉强自己,休息几天没有问题的,你要相信少爷他不会有事的,虽然没见过少爷,但从小姐的话中小白能听出来,他一定是一个非常强大且睿智的人物,这样的人,绝不会轻易死去!小姐安心变强,以后才能在更多的地方帮上少爷不是么?” 小白没有见过沈双,但作为林瑶的哥哥,小白依旧以少爷称呼沈双,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林瑶只是太过心急,,她很清楚小白说的是对的,然而那天见到沈双重伤,追过来之后这么久都没办法找到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愈发的焦急起来。 然而无论多么焦急,不打通这个秘境,她是绝对出不去的。 之前林瑶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过时应雪。 当时时应雪回应道:“我能让你出去,但却不能这么做,踏上试炼之途的人,就必须通过相应的关卡才能离开,这是这里的规矩,而我当年有立下誓言,不会主动破坏它。虽然它管不到我,但很抱歉,我不能简简单单的放你离去。” 自此,林瑶便绝了这条心,开始全力思考如何突破关卡,可惜,却被卡在了这里,虽说时应雪是在锻炼她们,可时间的流逝却是实实在在的。 “前辈说一个和一万个没有区别,又说方法没有错却没有走到极致,什么才是极致?” 林瑶在脑海中回顾着之前每一次的战斗,希望能找出些许蛛丝马迹来,时应雪已经进行了提醒,但他显然不打算点破,这就需要靠林瑶自己的悟性了。 然而三天休息,林瑶并没有思考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看样子,还得再好好战斗才行。” 起身,不等时应雪来消息,她便主动往时应雪的小屋走去。 且不提这边林瑶的特训仍在继续,上清凌霄门这边的队伍行进速度却不是很快,柳空明看起来没事,内伤却不轻,已经跟不上高手们的步伐,大家只能做了一根担架抬着柳空明前进,这速度自然就没有之前快了。 好在按照这个速度,依旧能在武林大会召开前十天到达,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的时间。 沈双他们不着急,也就随着队伍慢慢的往前行进着,一路上倒也没有更多的人前来坏事,倒是远远地吊着不少武林人士,看样子也是怀着“万一有人闹事自己捡了漏呢”这样的心思。 数日之后,洛风看得心中不满,冷哼一声走了过去,倒是没有杀人,不过跟着的人都被打断了双脚,之后就再也没有更多的人跟踪这支队伍了。 一路无事,在武林大会召开前十天,沈双见到了上清凌霄门的山门所在。 “这规模,比儒门儒风峡还要大啊。” “儒风峡毕竟只是儒门领袖,却不是最大宗派,不过是高手多罢了,”苏月笑道“我苏家主脉人数也不是最多,占地也不是最广,却牢牢占据主导地位,倒是这里,似乎越强的门派所占据的地盘也就越大,而且不似苏家一般,哪怕还有其余分脉,也完全服从本门领导,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如何做到的自然没有人回答他们,掌门回归也没什么人出来迎接,山门之中众多弟子该做什么的就继续做什么,一派忙碌景象,显然是在用心举办武林大会。 沈双不由得想到了之前的事情,笑道:“这比上次我们遇到的那个劳什子武林大会靠谱多了。” “不靠谱,这堪比三教剑阁的上清凌霄门可就彻底没得颜面了。” 众人来到上清凌霄门的第二天黄昏时分,玄元无极宗就来人了,就一个人……气喘吁吁的宮无矩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准确点说,是出现在了柳空明面前。 连宮无矩这样的高手都喘起了大气,可见他赶路是有多么着急。 “老白金死了?” 柳空明微微点头。 宮无矩悲哀的情绪甚至影响到他的气血之力,连带着散发出来影响到周边众人,原本还有两个在屋内服侍柳空明的低阶弟子因无法承受差点因莫名悲恸而自尽! 好在洛风见机得快,一把将这两人送出屋外。 “为什么要杀他?他可以不死的……” “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换了你,你不会杀么?” “我……” 宮无矩嘴唇嚅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不会杀”这句话,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长叹,便坐在一旁闷不做声了。 原本是过来看看柳空明恢复如何的沈双四人面面相觑,最后悄然退出屋内,虽说没有和他们相关的什么事情,但这种氛围显然也不适合他们这种外人。 不久之后,就连柳空明的大弟子洛风都退了出来。 洛风看到几人,无奈摇头:“那种气氛有些难受,我还是出来的好,魔教左护法人都已经死了,这只是单纯的属于长辈们的恩怨,我这小辈还是自觉点离开比较好。” 苏素问道:“你对这些事情就真的一点了解都没有吗?” “如果说师傅提起过如今站在天下巅峰的这群人当年都很熟悉这样也算一点的话,那我还是了解的。” 苏素默然无语。 毕竟对她而言,好像又少了八卦信息的来源。 “不要总想着打听别人伤心的事情啊。” 苏月叹息一声,抬起手就要敲打,不过这次被苏素给躲开了:“我不是打听伤心事,这里面明显有故事的好吧,如果能从这些故事入手,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怨,在面对魔域的时候能够齐心协力多好?现在这样,他们怕是难以齐心吧。” 苏月刚想说你这只是强词夺理,却有人比她更快回应了苏素。 “这说法倒也没有错,”宮无矩从屋内出来:“若真能解决个中恩怨,倒的确可以凝聚大家的力量,只可惜,恩怨就是恩怨,想要解决,或许比那什么魔域更麻烦,所以还是先讨论容易解决的事情吧,比如魔域,比如气血与真气的融合,我听说点星门就是因此高层全灭,以至于现在被仇家杀到灭门的。” “自寻死路,也不能怪我们。” 苏素笑道:“希望一起研究没有问题,我们也给过他们更多的选择,比如和你们合作,他们以中间人的身份参与进来,但最后却选择了武力,有这样的结果,他们在做之前就应该有心理准备才对。” “这谁能有准备,”宮无矩苦笑摇头“当时你们猜初次出现在这世上,谁又会想到力量强能有多强?虽说应当小心谨慎,不过贪婪心起了,小心谨慎什么的,自然就抛到一边去了。” “终究还是他们自己贪念,贪念也就罢了还想以武力胁迫,莫非你们也打算武力胁迫?你们真要这么做,应该是能做成的。” “哈哈哈!” 宮无矩哈哈大笑道:“玩笑话不要说太多,我们何苦放弃更有利的选择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虽说真气一道在现在看来比气血一道强盛,但你们应该也希望有新的修行方法来打开更高境界的视野吧?如同我们在追寻九转大宗师之上的道路,你们应该也在追寻陆地真仙之上的境界才对。” “那么宮宗主可有什么提议?” 沈双安坐于轮椅之上:“在这上清凌霄门范围内,由宮宗主与我等商议,想来一定是你们两派达成了共识,宮宗主不妨将它说出来,我们在考虑考虑可操作性。” “倒也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事,”宮无矩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九转大宗师,已经是我们这能修行到的极限,能到我和空明这种层次并不是单靠修行就能达到的,这其中有不少门门道道,我就不在这详细说明了。也就是说,我们的九转大宗师,基本上就是练无可练的地步,所以我们会在各自派中挑选几位天赋异禀的九转大宗师修炼你们的真气修行法门,这样也不会影响到他们自己的修行,也能实验真气修行之法在我们这边的效用。而我们给你们派中最好的气血修行功法作为补偿,如何?” 四人闻言,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在神念中迅速交流着,很快便达成共识。 沈双道:“可以,但这操作方法需要调整一下,否则你们辛辛苦苦挑选出来的人可能连真气是什么都感应不到。” “嗯?” “不同于气血之力,”沈双解释道:“你们这边的气血之力虽说也有天赋这个说法,但基本上只要是个人都能修行,肯苦修都能有所成就,但真气内元却不同,没有天赋,一辈子也修行不了,有天赋的,也有好坏之分,天赋不足的人,一生或许都到不了化境,但天赋绝佳的人,或许几年时间就能走完别人需要走一辈子的道路。” “还有这种限定?” 宮无矩开始考虑真气修行之法的利弊:“如果这样的话,就算能修成,又能增加多少战力?打个比方,假如我们这边的人口基数和你们那边的是一样的,我们也找到了更高一层境界的修行之法,足以媲美你们的陆地真仙,然后双方交锋,我们人人可以上战场,你们却只有一部分,这样的修行之法,你们世界纵然有许多高手,但又能怎样?死一个损失巨大,我们这边靠着人数都能堆死你们!” 宮无矩不断摇头:“面对魔域,那是大规模的战争,是战场,少数的高手能有什么用?” “当然是有很多用的,”沈双笑到:“若说高手,我们那边的陆地真仙数量应该比你们这从一转开始到九转为止的大宗师数量加起来还要多上数倍。” “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沈双问道:“敢问九转大宗师寿数几何?” “一百五十至两百之间。” “你可知我等先天寿数几何?” “嗯?” 宮无矩似乎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你们寿数悠长?以至于高手可以一直叠加数量?” “没错,我们修行真气,等步入陆地真仙境界,便能称之为真元,这种力量能让我们的寿数变得十分悠长,具体有多长没人能知道,因为从未有人活到老死过,只要不是死于非命,就能一直活下去,可称为,永生。” 宮无矩从未想过这一点,他在一瞬间瞪大了眼,但凡生命,都追求更长久的活着,永生这种原本虚无缥缈的事如今却实实在在的摆在了他面前,怎能让他不心动? “那么你们……都多少岁了?” 宮无矩忽然问道。 42.武林大会定武林 江湖中人,就算是女子,也并不会太忌讳说自己的年龄,至少苏月她们没这个忌讳,于是在宮无矩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中,众人大致商定了一个方案。 等武林大会结束,两家将自家所有九转大宗师集合起来,之后由沈双他们对资质进行判断,找到合适修炼的人选,然后尝试修行真气。 至于是否会造成两种力量的冲突…… 不同属性的真气之间或许会有冲突,但对于非真气性质的力量,真气却是这世间最安全的力量之一,不会冲突,只有好处,前提是能练出来。 至少如今遇到的外功炼肉身的和这里强化气血之力的修行方法都有一定程度上的缺陷,真气虽有些地方不如它们,但却非常平衡没有明显漏洞,确实是增强个人力量最佳的选择。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试试吧,”宮无矩笑到“九转大宗师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我想知道,先天顶峰和我这种九转顶峰有怎样的区别,想大致了解一下,至少实际感受一下修行真气的人的能为。” 宮无矩对一旁的洛风道:“小风,去安排比武场,最好的那个,封锁所有通道,禁止任何人观看。” “宮宗主就这么肯定我们会答应?” 沈双直接摇头:“抱歉,我们并不想答应这个比试,正如宗主所言,想知道九转顶峰与先天顶峰之间的区别,我们的确是先天顶峰,但在我们那顶峰只是一个境界的划分,真正的顶峰……我们这种去多少死多少。” 虽说有合击招数可以一抗公生念那种层次的存在,但合击之招本就是杀手锏一般的作用,自然不是随意就可以用出来的,一招过后照样会给打趴下,反倒是天地人三仙这种靠着阵法合击的,能僵持一段不短的时间,因此沈双所说去多少死多少并没有错。 对上公生念这个层次的高手,必须当成对上陆地真仙来对待。 “也就是说,你们并不是顶峰?” “不,是顶峰。” 宮无矩:“……咱们说话,能不能明白些?” “很好理解啊,你是九转,其他人也是九转,你这种九转和其他人的九转难道是一样的?不过是你们这边将你这种叫做顶峰罢了,而在我们那,我们叫做顶峰,刚才说的那种其实也是顶峰的境界,不过人们叫我们顶峰,却把他们排除在外而已,同为先天,我们对上其他先天就和你对上其他九转一样,不同的是,我们上头还有一个层次,那种层次才是和宗主你对应的,所以我们打不过你,也不会和你打。” “这可就难办了啊,”宮无矩并不想就此放弃,在他看来必须亲自切磋一番才能有最直观的感受“要不这样,你们四个……一起?” 还没等四人回应,一旁洛风径直冲了上来将宮无矩往屋内拉,一边拉还一边向几人道歉:“你们别介意,宫宗主情商和我家师傅有得一拼,我这就带他去和师傅商量切磋的办法。” 众人目视着洛风拖走宮无矩:“话不能这么说的师伯,你想想有人要你和师傅一起上自己会有什么感觉?” “我觉得,”沈双思索了许久才说道“洛风兄弟可能不是徒弟。” “那是什么?” “老妈?” 众人:“……” “或许是这边的高手都必须一门心思放在修炼上吧……看之前那个魔教左护法,好像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苏月如是说。 最终宮无矩和柳空明也没能商讨出一个合适的比试方法,层次差距太大沈双他们不会答应,安排其他人上又会被沈双他们三两下打掉,这中间的境界差距着实让人尴尬。 好在很快武林大会就开始了,宮无矩决定将这些事情一起放到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再考虑。 时间飞逝,武林大会如期举行,沈双一行人本想随便找个地方凑进去看热闹的,却不想上清凌霄门这边直接将他们的位子安排在了两位掌门身旁,让天下英雄议论纷纷,都在讨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位子是按实力排的,”柳空明笑着解释“以前应该是各大长老坐身旁,不过现在你们的实力的确只在我们之下。” “但我们并不是本地人。” “英雄不问出处,虽说还有一些老家伙在,但他们肯定不会出现在无论大会的会场上,这天下摆在明面上的大道我们这个层次的也就三人……现在只剩两人了。” 柳空明无声叹息:“安排你们在这,很正常,先看好吧,武林大会,可是很热闹的。” 虽说这一次由上清凌霄门承办,但实际上玄元无极宗那边有提供大量的人力物力,两大宗门轮流承办,另外一方提供帮助,算是武林大会的规矩,而每次召开,都有一个固定议题,那便是对门派地位的确定,是一流还是二流或者不入流,都需要各派在大会上争取,获得绝大多数票数同意之后就可以确定所属层次。 这个世界没有世俗王权,门派层次的高低关系到管理地盘的大小,直接关系到门派收入和弟子挑选范围。 范围越大,收入越多,可能招到的天才也就越多,弟子的质量上去了,之后评价更高,层次更高,门派发展也就更顺畅,是一种良性循环。 虽说这次武林大会召开得有些突兀,但这个流程依旧不会少,大家都希望在保住当前地位的前提下获得更高的地位。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众多门派自然是各显其能,当得是个群魔乱舞。 “地位由实力决定?” “是,派中宗师、大宗师越多,地位自然也就会提高,但这并不是唯一的出路,”柳空明道“若是年青一代弟子之中天才数量够多,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门派地位。当然还有一个方法,如果不怕死,可以挑战自认为能赢得对手,三局两胜,赢了,对手的位置就是你的,但这样往往会在结束之后成为众矢之的,毕竟有那么三两个高手,不代表整个门派力量变强,但……利益摆在眼前,一般来说有条件的门派都会一试。” “天下熙熙攘攘,为利而来为利而往,蒙了心智很正常,应当有那些忍住了的吧,想必后来发展得都很好。” “哈哈!” 宮无矩大笑到:“确实有,公羊世家就是这么起来的啊,当年他们出了几个天才,谁都觉得他们可能会挑战更上一层的门派,却没想到连续好几次武林大会都没有动手,之后忽然之间就多了一大堆宗师大宗师,一举跃升到一流门派,算是知进退的绝佳例子吧。” 说着,宮无矩又摆摆手:“可惜这世间不知进退的人更多,看着吧,很快就有不知进退的要出来了,说不得还会想着要挑战我们两派的位置呢。” 仿佛是为了验证宮无矩话语的正确性,他刚刚说完,沈双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有人跳了出来:“此次武林大会,我天虎门不自量力,欲挑战上清凌霄门,不知柳掌门是否愿意接下挑战?” “无妨,规矩本就如此,”柳空明回应道“三局两胜,不知天虎门由哪几位初战?” 很快便有三人自天虎门众人之中走出,气血强盛,两人八转大宗师眼看着就要进九转了,而剩下一人则看不出什么气血波动,稍微有些许,却是极少。 “嗯?两个接近九转的大宗师?” 宮无矩眉头微微一皱:“我记得天虎门应该在二流之外,最多也就三流门派吧?他们哪来的八转极限大宗师的?” 三流门派,宗师都不见得能有几个,何况是大宗师? “我倒是很好奇那个家伙,”沈双眯起眼“竟然是,先天高手。” “什么?!” 柳空明与宮无矩的目光都投向那个看不出多少气血之力的年轻人,然而虽说没有多少气血之力,但他身上的确存在有气血之力,也就是说这位气血之力与真气都有修行,不管他这先天的修为怎么来的,这都证明了两者融合并非不可能,这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而对于柳空明的迟迟未能回应,下方天虎门掌门再次出声:“柳掌门,还请尽快决断。” 他倒是希望柳空明不答应,不答应就意味着怯战,怯战本身就代表着他们对自己地位的否定,那天虎门就能直接得到超然门派的地位,这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虽然他也知道以天虎门的实力坐在那个位子上根本就是自寻死路,但…… 天虎门掌门心中冷笑:“超然大派又怎样?我天虎门背后可是有人的!” “也好,”柳空明道“你们是三位八转大宗师么?那么就这样吧。” 柳空明随意挥挥手,身手自有三位八转大宗师上前,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套路,大家配合得都很默契。 作为一流势力继承人的公羊鸿知道世间有四位九转大宗师,而超然势力的高层知道这世间九转大宗师数量很多,但天虎门这种,知道的也 不过这次,却被沈双给拦了下来:“柳掌门,那位先天,交给我们吧。” “嗯?” 柳空明还没发话,倒是下面的天虎门掌门先不满起来:“柳掌门,你们这是打算找外援吗?” “外援什么的,”苏月轻笑道“这位难道就是你天虎门的人?功法完全不同,天虎门莫非有两种镇派功法?” “他已经加入天虎门,是我门中客卿长老,自然算是天虎门的人!” “那我们也算是上清凌霄门的客卿长老啊。” “没错,”柳空明这次倒是答应得快“四位都是我派客卿长老,虽说不至于到需要客卿上场的地步,但既然是长老强烈要求的话。” 说着,柳空明再次挥挥手,身后原本上前的三位八转大宗师中一位便退了下去:“不知哪位长老应战?” “我不去,”苏素一点也提不起兴致“先天高段的小家伙,我可没什么兴趣,阿南有兴趣的话阿南去吧。” 南寄柔摇头:“算了,我也没什么兴趣。” “那就只能我来了,”苏月笑道“谁叫某人还是个伤员呢?” “伤员无所谓,”沈双道“既然是我提出来的,还是我去吧,虽然只有一成的力量,不过对付他还是没问题的。” 几人自顾自的商讨着,天虎门掌门的脸色却是一点一点的变黑起来,显然这些人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高手么?能坐在两大掌门身旁,是比两派长老更厉害的高手?哼,高手又怎样?很快,很快就会乖乖跪在我脚下!” 天虎门掌门心中如何想外人自然是不清楚的,但比试却不会拖延,在这种场合下提出来的挑战,是不允许准备就必须马上开始的,这也算是给较弱的一方一定的优势,如果这还赢不了,那就表示根本没有资格提升地位。 不过这次的比试并没有人太在意,毕竟是上清凌霄门培养出来的高手,在修为与战斗方面本就比外头其他门派要强上一层,同阶打起来,一对一单挑还真没人能打赢。 然而意外突生,战斗中的天虎门八转大宗师忽然爆发出九转的力量,只一下就将上清凌霄门的八转大宗师打飞了出去,当场重伤! “好狠!” 检查伤势的上清凌霄门弟子脸色异常难看:“筋骨寸断,伤好了也站不起来了!” 柳空明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虽说这样的比试生死勿论,但实际上这种能一招打死对方的,绝不会打成重伤,特别是这种下半辈子站不起来的重伤,打死才是对一位武者最大的尊重。 “不讲江湖道义,天虎门当真可以!” 柳空明冷哼一声,原本要上场的另一位八转大宗师退下,洛风走上前来。 苏月却挡下洛风的脚步:“柳掌门且慢,下一局由我出战就好。” “嗯?” “有些事情,”苏月盯着下面的天虎门人“刚刚那一手,让我看到了某些东西,需要实际验证一下。” 43.异乡又闻鬼域声 忽然爆发的强大力量并不是太值得苏月在意的地方,爆发性质的秘术,虽然不管在哪都属于稀有产品,但绝对不是稀缺货色,总会有人拥有这些。 苏月所在意的,是那爆发之中一闪而过的某个气息。 那气息除了苏月,并没有人察觉到。这要得益于苏月术道修为极高,更容易察觉到和术法相关的蛛丝马迹。 单只是这里有术法的踪迹存在,就足以让苏月警惕了。 这边可是气血武者,阳刚纯正的气血之力直接就断绝了施展术法的可能! 术法,终究是需要变化更多,可塑性极强的真气真元作为基础。 苏月缓步走上擂台,云淡风轻却又缥缈出尘,原本嘈杂的现场也变得安静了起来,似乎是不愿意打破这种静谧。 “苏月,暂为上清凌霄门客卿长老,请赐教。” 对手一言不发,虎视眈眈,并不怎么礼貌。苏月也不甚在意,毕竟若是自己感应不差,此时对手还没有暴走,还能像前一位那样虽然暴虐但充满理智的战斗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一言不发,在宣布开始之后就爆发气血对着苏月的头部一拳轰出。 毫不留情的一拳,能直接击穿一座小山的攻击,威力自是不可小觑。 但威力再强,打不中人也就毫无作用,苏月脚步轻挪,以差之毫厘看似惊险万分实则游刃有余的姿态躲过这一击,随后轻飘飘一掌,看起来十分缓慢的轻轻落在对手背上。 从表现来看,这一掌毫无力度,就是花拳绣腿,至少在场的人除了诸如公羊鸿这种知道其中玄妙的之外,都是这般认为的。 随后,掌力爆发,天虎门这位八转顶峰的大宗师如同破布袋一样横着飞了出去,半空中鲜血飞洒! 一招,直接重创,观者哗然! 谁说那位在空中稳住了身形勉强落在了擂台上没有直接掉下去,却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苏月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停在那好整以暇的等待对手重整态势。 “不管看几次,真气之道的武学招式都华美异常,就像是在跳舞奏乐一样。” 柳空明感慨,而没见过他们动手的宫无矩则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却是疑惑更多:“你们是怎么做到这般举重若轻举轻若重的?明明重若千钧的招式最后落下竟然只是刚好让自己移动一些距离,明明毫无力道的轻飘飘的一击最终却有摧山倒岳之威,就算是真气,也不能违反这世间的基本规则吧?” 所谓基本规则,便是用力越强,威力越强,这一边的气血武者的招式都遵从于这一点,或者说这其实也是任何世界都遵循的一种真理,宫无矩有这样的疑惑十分正常。 “并不是不遵守这个规则,”沈双笑着为宫无矩解释“真气内元,也是发力越大,破坏越强,但真气的特性,让它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出力,收发自如,重招轻用,轻招重击,都只是在使用者转念之间,颇为灵活,便有了宗主所见的这般景象。” “呵,”宫无矩摇头“和你们这样的武者交手,怕是会十分憋屈。” 对于这个判断,上清凌霄门某位九转大宗师肯定要举双手赞成,而下面擂台上正在辗转腾挪的某位八转大宗师也是这个感受。 吃了一次亏,他在躲闪上花费了更多的经历,之后交手倒是没怎么让苏月攻击到自己,但是,苏月那收发自如的招式让他完全不知道是进攻好还是防守好,因为他觉得自己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肯定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挨上一击! 感觉只要被碰到了,不管看起来是轻是重,必然都是最重的攻击,让他根本施展不开手脚。 而台下众人看到的景象就有些诡异了。 他们只看到苏月立于原地,偶尔出几招,而那位天虎门的高手则左冲右突满场乱转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气机锁定的另一个作用,对神魂强度不如自己的人造成巨大的精神压迫,以至于产生身处危险之中的幻觉,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危险,至少就现在来说,苏月是不打算拿他怎么样的。 “也差不多了,”苏月嘴角微微上扬“应该要全力以赴了吧。” 神念扩张无形无影,气机锁定除了敌人自己,没人能感应到,越来越强的精神压力正在冲击着他的精神防线,直至无法承受:“啊!!!!!!” 强大的气血之力会聚,击伤之前那位上清凌霄门八转高手的招式用一种更狂暴的姿态汹涌而出! 仿佛无法抵御的力量,距离擂台极远的观众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气血汹涌,修为差劲一点的若没有身旁长辈帮助,就直接趴地上了! 连看台上的两派掌门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是……媲美已经稳固九转境界高手的全力一击,”宫无矩咋舌“这可就有意思了,跨境界的爆发,竟然好无副作用么?” 毫无副作用,是下方那位天虎门高手这样的攻击连着三击,三击力量叠加,竟是让这一招的力量隐约有了柳空明的气势! “果然是这样,”苏月脸上笑意消失“果然是天鬼傀儡术。” 傀儡术是鬼域特有术法,这东西需要鬼域之人独有的魂力才能使用,其他任何人都是模仿不过来的,其中天鬼傀儡术是其中佼佼者,作用极强,能让被操控之人爆发出自身三倍以上的力量,不计代价甚至能爆发十几倍的力量。 一个六界之外的新地方,竟然接连出现魔域之人与鬼域术法,须知这两处地方可是如今六界混乱的重灾区,若说这里面没什么关联,苏月是决然不会相信的。 “鬼域魔域,到底要做什么?” 苏家不是入世家族,却也不算彻底的隐士家族,正如大多数正道高手的心思一样,他们并不是很在乎一两个人的生死,但作为立身之本的人界安危,却是他们可以豁出命去守护的。 眼前这位似乎没完没了,一招一式都有巨大威力,苏月并不知道他是否是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而自愿接受傀儡操控的,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控制,进而被操控成傀儡的,因此苏月并不打算直接杀掉了事。 当然若再不阻止,这位就会因为连续爆发而自我毁灭。 “安神,静心,定灵,封神定魄,断!” 这是当地人从未见过的手段,巨大的法阵凭空生成悬于半空,准确说是悬于这位正在暴走的八转大宗师头顶,随着苏月一声断喝,法阵轰然坠落的同时不断缩小,最终没入目标头顶之中,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没入一瞬,这位就直挺挺的倒下,很快便被维护擂台秩序的上清凌霄门弟子给抬了下去。 苏芸瞥了一眼天虎门的方向,没有说话,纵身跃回座位上,旋即向沈双和苏素他们以及两位掌门传音,说出自己的发现。 “这其中蹊跷暂时难以看明白,”沈双一边传音回复一边从轮椅上站起来向擂台走去“打完最后一场,应该会有更多发现,毕竟除了我们之外,这边按道理不应该有更多修行真气的人存在,还正好和有问题的天虎门凑到了一起。” 虽说沈双这种明明能走却坐轮椅还专门弄了个人来推这种事情让许多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颇有吐槽欲望,不过他毕竟能坐到那个位置,倒也没人真将心中的吐槽给说出来,只是继续安静的坐等局势发展。 这次的比试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从未见过的高手,从未出现过的招式,那仿佛只有神话故事中才有生存空间的法阵,让人目不暇接,特别是苏月那宛若舞蹈的招式,看似花拳绣腿实际强悍异常的招数,都让人忍不住想看更多,毕竟,哪怕不去探究这里面的秘密,就算什么也看不懂,单只是看看打起来就赏心悦目的战斗也是好的。 而他们的这个愿望,在沈双与那位天虎门客卿的战斗中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同为先天,沈双压制自身力量与对方交手,瞬间还原了人界神州先天高手的战斗场景,那错落却有效的步法,仿佛不受重力控制的身躯,轻急缓重的变化无端的精妙招式,看得众人一阵惊叹。 “就这种变幻无常的招式,同阶情况下,修行真气的你们能打十个气血武者,”宮无矩对苏月道“太过阴险了。” “不,”苏月摇头“这只是试探,试探结束之后,宮宗主就能看到真气那暴虐而刚硬的战斗力!” 仿佛是印证苏月的话,擂台上的两人忽然一触即退,沈双长剑高举,对方亦是双手前推!这位客卿,用的是拳套! “剑荡寰宇睨红尘!” 极招再现,剑意激荡,剑气横流,仿佛天下之剑皆汇聚于此,奔涌不息,试图冲毁前方一切阻碍! 对方亦是轻喝一声,双拳对碰,龙虎化现,风云涌动惊雷四起! 两位掌门腾的一下从位子上站起来,眼中止不住的惊骇! 他们没有见过这样的战斗,但不妨碍他们有知道这样的战斗! 两人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上古仙魔之战!!” 眼前两人的战斗景象,和只有两派掌门以及掌门继承人才能看到的绝密资料内记载的上古仙魔之战一模一样! 那是打出了如今世界局面的一站,天崩地裂,原本的山川毁灭,原本的平原被掩埋,但新的山川却因为战斗拔地而起,新的平原因江海倒流而冲刷成型!那是神话,是传说,即便资料上一再强调这些都是真实记录,但这么多年,历代掌门和宗主从未将它当做真实来对待! 毕竟,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撰写神话的人的臆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荒诞的东西会设置这么高的保密级别,不过祖训如此,他们也不好改变。 而今天,他们可以确定,上古一战真实存在! 剑气纵横,虎啸龙吟,极招对冲直接让擂台化作尘埃,余波眼见着要冲击四周,实力不够的人绝无幸存之理! 就在这一瞬间。 “初奏,碧海潮生。” 笛曲悠悠,化作点点荧光,笼罩擂台之外,强悍冲击与荧光交汇便化作柔情万千,擂台之外,无一人受伤。 所有人都呆愣愣的看着擂台中的两人,虽然擂台已毁,但两人依旧处于原来的位置,一样的高度,一样的姿势,两人静静浮于空中,宛若仙人之姿。 “会飞?!” “人竟然能飞行吗?!” 人们议论纷纷,却丝毫不能影响到对峙的两人。 “并无鬼域气息,也无魔域胁迫,为何相助恶人?在这一方世界修成先天不易,阁下切莫自毁前程。” “一报救命之恩罢了,”一直不说话的人终于开口“我叫金阳,天虎门与我有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你可知他们打算做什么?” “不知。” “那我告诉你他们打算让这世间生灵涂炭,你可愿意继续报恩?” “自然继续。” “哪怕无数人因此丧命?” “与我无关。” 沈双没有继续劝阻:“你是重义之人,看在这一点上,今日饶你一命,日后若是继续执迷不悟,我将亲手斩杀你。” “多谢。” 金阳也不废话,拱手谢礼,转身飞向天虎门众之中。 天虎门掌门脸色烦着黑光:“今日挑战,是我天虎门败了,超然宗派果然不同凡响,下次,我等再来讨教!” “不会有下次了,”沈双的声音传遍全场“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天虎门掌门冷眼盯着沈双片刻:“此话怎讲?”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没有下次,全在阁下一念之间。” “哼,危言耸听!” 天虎门掌门冷哼一声,转头带着人离开了会场,显然接下来的武林大会他并不打算再参与了,似乎是觉得接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影响到他天虎门一般。 沈双回到座位,之前因为激动站起身来的两位掌门此时也已端坐好,柳空明朗声宣布:“此局已终,下局开始,若有希望挑战的门派,尽管报名!” 宣布完毕,柳空明用只有附近这几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几位,之后有许多话希望和诸位谈谈,还请赏光。” 44.千年辛秘系诸界 之后的定级挑战表现平平,大家按部就班的挑战,按部就班的定级,都是三四流甚至不入流的门派进行挑战,没有什么高手,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招式,甚至连宗师都没有,看得人昏昏欲睡。 武林大会第一天的流程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定级只有一天,想要越级挑战的也只有一天时间,需要抓紧,当天没有提出挑战,就等于默认了当前的定级。 有几位长老在此见证就足够了,柳空明与宮无矩引着沈双他们来到山门深处。 这里明显是上清凌霄门最为隐秘的地方,连着通过数道守卫,沈双还察觉到了明里暗里无数重的危险机关。 苏素倒是想起了点星门中发生的那些不怎么开心的事情,不过这次情况应该完全不同,他们都是高手,真要坑人没必要像点星门那样,毕竟四人看着很厉害,在外面也是压着这个世界的所谓高手打,但真打起来,四个人加一起不见得能打赢这两位掌门中的一个。 柳空明或许能赢,毕竟现在柳空明暂时废了。 随着不断深入,他们察觉到这里似乎已经不能用隐秘处来解释了,这地方似乎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禁地! “两位,门中禁地,让我们这些外人进入合适吗?” “以前不合适,”柳空明在前头带路也不回头“不过看了你们在擂台上的表现之后,有些事情就必须到这禁地里来验证了,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毕竟那些事情和你们有不小的关联。” 问了一句,疑惑反而更多了。 随着两人一路前行,明显是向着地下前进的,按照估计,现在这个位置已经深入地下三百余丈,正是上清凌霄门山门所在大山的山腹中央。 “到了。” 带路的两人停在一间屋子外,这个地方到处都是这样的屋子,单从门的外表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也没有写上各屋的用途,不熟悉的人进来什么都分辨不出,但就算是为了防止意外防止有人万一进入这里面,没有任何分辨记号对自己人来说也是一个灾难,自己都找不到,效率未免太低。 仿佛是看出了他们的疑惑,柳空明解释道:“这里会是这个样子是因为除了掌门和掌门继任者之外,没人可以来这里,这里的所有建筑,都是历代掌门自己亲手建造起来的,有没有指示都无所谓。” “那这次带我们来这……” 沈双问道:“看样子想要和我们商量的事情能追溯到很久远之前啊。” “哈哈哈,”柳空明大笑“和聪明人讲话就是不累,没错,很久以前,一些久远到我们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苏月则看向一旁的宮无矩,问道:“这里是上清凌霄门的禁地,只有掌门自己能进入,果然,你们两家之间的关系有些神奇啊,外人怕不是都被你们骗了。” “也没必要瞒着你们,若不是武林需要竞争才能进步,也不会有这两家门派的出现,”宮无矩道“上清凌霄,玄元无极,本是一门两脉,之后才分成两家。哪怕到了现在,掌门与各要职长老的继承人在继承职位之前,都是在一起修行以师兄弟相称的,我们的存在只是为了让这个武林更强盛,若是有必要,哪天合二为一也并非不可。” “这算全天下都被你们玩弄了吧。” 没有理会苏月的调笑,柳空明打开了房间大门,这门的防伪技术做得不错,认气血之力的那种。 和真气一样,每个人的气血之力在本质上终究会有一些区别,这一份区别是无法作伪的,也就成了最好的防伪手段,而且气血之力不像真气那样,离开了使用着本人一段时间之后依旧能存在,这东西只要离开使用者本人片刻没有补充,就会彻底消散,连偷过来用都做不到。 柳空明在门上某个位置注入一丝属于自己的气血之力,片刻之后,便见大门一阵颤动,明明看着像是里外开合的大门,结果却是上下升降的。不过上下升降的门远比里外开合的防御要强,这么选择也很正常。 “诸位,请进,要看的东西就在这个里面。” 众人鱼贯而入,从外面看,是看不出这里头其实挺大的,并不比山门中最大的大殿要小,反而还有可能更大一些。 内里不算金碧辉煌,却也亮闪闪的,所有的物件包括屋顶地面墙壁,都是某种晶体制作而成,这些东西应该是本世界特产,至少沈双他们中没有人认识这种物质,但是神念从这些晶体中观察到的,隐隐透露出一些充满着能量的气息来看,它们绝不是单纯的作为建筑材料在使用。 果不其然,柳空明道:“这些影晶拥有记录信息的功效,远比纸张记录更合算,不占地方,存储的信息极多,且可以永久保存,甚至能还原一些人脑海中想象的画面将它们进行记录并呈现出来,这一间屋子里的信息都是我们尚未分成两派之前,在气血武者刚刚起步的时候,先祖们留下来的,之所以会让你们过来,便是你们的战斗,让我们想起了这里面的一部分记录。” 柳空明说着,散出一道气血之力,原本就有些亮晶晶的水晶忽然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等光芒暗淡下去,一些文字在大厅中央虚空之中隐隐浮现。 四人看着这些记录,越读越惊心:“这是?!” “上古之时,仙魔之战。” 宮无矩沉声道:“这里的记录是在气血武者刚刚诞生的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有先辈天纵奇才,找出了锤炼气血获得力量的法门,但在这之前,人们也生活在这个大地之上,传说有仙神妖魔存在,就在气血修行法门刚刚出现不到百年,原本一直和谐相处的仙神妖魔不知怎么回事,展开了一场并不算旷日持久却异常激烈的大战,仙神一方,妖魔一方,双方的战斗撕裂了山川大地,原本我们世界的地理环境并不是这样的,那一战之后,山脉移位,江海倒流,旧的被堵塞,新的被开辟,在我们看来,这些无论怎样看都是神话传说才对,但……” “看了我们的战斗发现情况似乎并不只是传说那么简单对么?” 沈双接话道:“确实,这些东西你们觉得像神话,但我们却很熟悉,实际上两位应该也走到这一步了,能看到更高一层的风景,自然会清楚,所谓移山倒海并不是那么困难的,就拿两位来说,若是想要做到这些,应该也不是不行吧?” “不行,”柳空明苦涩摇头“早说了,你们可以与我们切磋一场,自然就明白了,气血之力在有些方面的确有着强大的优势,但现在有了对比了,反过来看,劣势远比优势多。按照你们在擂台上的表现,还有沈公子不过一成的力量来推算,全盛的我要和你们对战,顶多也就对付十来个你们这样的,再多不行,而你们说的那种顶峰能打一百个一千个,我们绝对做不到,不是说力量不足,而是……” 柳空明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再次提议让他们和宮无矩切磋一下,四人凑在一起讨论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只是切磋的话,不分生死,大致了解一下也没问题,反正已经确定打不赢了,真输了也不丢面子,何况还是私下里切磋,不会有双方之外的任何人来看,哪怕柳空明的亲传大弟子洛风都不会过来。 “既已定下切磋的方案,那剩下的便留待切磋之日再说,如今先谈谈这些记录吧,”柳空明又散出一道气血之力,原本的文字变成了画面“这是先人根据他们所见在记忆中构筑的画面,还请诸位看看。” 画面随之活动起来,人的记忆很神奇,明明自己已经记不清看过的人的长相,或者只是匆匆忙忙的扫了一眼,感觉记都没记住,但实际上它们早已铭刻在记忆深处,只需要一个恰当的诱导就能完整的记起来。 这些画面也是这么来的,有人看过了战斗场面,自己实际上记不起完整的样子,但这些影晶充当了那个引子的角色,这些人记忆深处的画面被如实的还原了出来并被记录在影晶之中,这才有了今日大家看到的画面。 “还请几位说说,这些人,在你们那边是什么层次。” 沈双四人看着画面,满天飞舞的人影,开天裂地的招式,然后还有…… “了无痕前辈?莫风前辈?!” 不怪沈双惊呼,那画面中的人影的确就是了无痕和莫风,虽然也是因为他只认得了无痕和莫风。但一旁的苏月和苏素却能认识更多人:“那是祖奶奶和老祖宗?!” 显然,他们的反应让一直注意着他们的两位掌门很是在意,一开始只希望知道这画面中的人到底是什么层次的高手,结果看现在这情况,他们不仅能回答出是什么层次这个问题,甚至和里面的人都认识! “敢问两位掌门,此仙魔之战发生在多少年前?” “三千年前,”宮无矩道“那一战打得文明传承几乎断绝,人类重归原始部落时代,若不是气血之力的修行方法传承了下来,文明的火种也不是完全灭绝,所以发展速度还是很快的话,或许那么一点风雨飘摇的火种早被大自然的风浪给拍灭了。” “三千年前么……” 苏月了然:“的确是莫前辈和祖奶奶他们活跃的时代,也就是说,这里在三千年前与人界有着紧密的联系。” “所以诸位认得这些人?” “认得一部分,一些前辈,一些家中长辈。” “竟然是长辈么?” 柳空明道:“他们在你们那,是属于什么层次的高手?” “画面中绝大多数,”沈双指着那一大圈漫天飞舞的人群“这些都是先天境界,而更核心的战斗区域,最激烈的地方,则是陆地真仙,当然也有武道宗师,先天之上,走陆地真仙还是武道宗师的路子看各人选择,但这几位我们所认识的前辈,是陆地真仙的顶峰,那种一人可敌千万真仙的绝顶高手!” 两位掌门瞬间沉默了下来:“也就是说,哪怕是一般先天,全力出手都有这样的威能么?” “是,一般先天是有这种力量的,不过这画面中并没有看到几个先天顶峰,也不知道为何。” “这不重要,”宮无矩忽然一挥手将画面散去“今日擂台上天虎门那人,既有气血之力也在真气一道修至先天,不管他背后是否有什么鬼域的阴谋,至少能证明气血之力和真气修行并不冲突,所以安排人修行真气的步子必须加快了,我们需要力量,否则……” 宮无矩指着这些记录:“能压着这些只能出现在神话中的怪物打的魔域还不需要全面入侵,只要进来几个高手,就能把我们一锅端了!” 他的确是被吓到了,和一个普通人一样,当普通人知道神话传说中的家伙已经出现在现实生活之中,并且打算过来将自己给干掉,那反应不会比宮无矩好多少。 柳空明理解这一点,但他更稳重一些:“几位,我们知道这些要求有些不合理,气血之力的秘籍的价值和真气修行的秘籍比起来的确有些不够,但看在同为对付魔域的份上……” “价值这种东西因人而异,”沈双笑道“你们看这对比,觉得气血之力的秘籍价值不够,但在我们看来,这些秘籍的价值远远高于它所代表的力量的本身,它能让我们找到一条新的道路,或者这条道路就是突破陆地真仙境界的关键,若真是如此,那反倒是我们赚到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柳掌门请勿要瞧不起自己这一脉修行数千年的法门,我们并不是专业的研究人员,却已经能看到这其中所蕴含的许多巧妙之处,放心,之前的约定依旧算数,真气修行之法,我们会如数交给你们。” 两位掌门没有说话,只是神情肃穆的向四人行了一个十分正式的大礼。 而在天外秘境深处,这么多天过去后,林瑶再一次的踏上了挑战两个自己的旅途,这一次,她信心满满! 45.真仙之下,先天绝顶 庄严而浩大的法阵覆盖天空,为的只是镇压比法阵面积小无数倍的一条裂隙。 最近这段时间,宁无双已经习惯了感受这份法阵的威压,注视着裂隙的他也习惯了那是不是会扭曲一下空间然后稍稍冒下头的更深沉扭曲。 那是魔域的人试图冲破大阵的封印造成的,不过他们属于异界,还要穿透诸界之间的壁垒,再来,力量已经不足以应付大阵的镇压了。 每到这个时候,半空中的大就会及时发动,庞大到令人惊悸的力量会被不断压缩到一个小小的范围内,直接镇压裂隙的骚动。 宁无双已然将配剑横着挎在腰后,不知道的人绝不会清楚,此时这剑鞘之中只不过是一柄断剑。 因祸得福,剑虽然断了,但疗伤加上闭关,让宁无双的境界大幅度提升,距离公生念的境界也不是太远了。 不过他不打算达到公生念那个程度,他会在公生念之前踏入更高的境界。 之前术武双修,紫薇苑弟子多是这种修行方式,典型的向着陆地真仙前进的道路。 但现在,他决定走武道宗师的路子。 越是在外面闯荡,越是感受到时局的魂断,他越能感受到陆地真仙的不足,在乱世之中,显然还是武道宗师更有作用一些。 这些日子留在这看顾大阵,除了的确需要有人镇守之外,也是他自己希望能从大阵,从裂隙之中参悟出一些东西来,希望能借着这个机会再进一步。 收获的确不小,宁无双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那种感觉,既不是陆地真仙,也不是武道宗师。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他相信,自己走的这条路是正确的,只要继续走下去,必然能看到远处绝美的风景。 今日,一如往常,宁无双站在海面上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忽然大阵之中一阵波动,有裂隙产生异动,而这一次,天空中的大阵并没有任何反应,毕竟这个大阵面对的是通往魔域的裂隙,没有魔域气息泄露出来,就不会有动作,因为那条裂隙,并不是通往魔域的那一条,而是当初沈双他们消失的那一条! 宁无双心中一惊,随后迅速决断,顺手丢出一个物品到一旁的剑阁弟子手上:“带回去给掌门!不要挂念我!另外安排人来镇守大阵!” 话音落下,人也一并冲入了裂隙之中消失不见,很快,短暂躁动的裂隙就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倒是不远处通往魔域的裂隙又有了动静,随后被大阵迅速镇压了下来。 拿到宁无双遗留之物的剑阁弟子认得这东西,这是一块玉玦,寻常时候可以当做饰品佩戴在身上,实际上是剑阁为了应对将来必然会出现的诸界动乱而开发出来的新一代定位传讯用道具。 除了基础的定位能力之外,哪怕跨界,也能简短的传输十个字以内的文字,虽然没办法完全取代现有的木鸟传讯,倒也能够作为应急用,比如这次。 那剑阁弟子毫不迟疑,迅速向剑阁方向飞去,而跨越裂隙的宁无双,倒是依着他的判断,的确出现在了沈双他们现在所在的世界,而且宁无双出现的位置也实在很巧合,刚好落在了沈双与苏月两人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山洞之中。 有人生活过,山洞自然不可能再是原来的模样,何况几人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掩盖痕迹,该怎样的就怎样留在了原地,因此宁无双一过来,便察觉到了属于两人的气息。 他从地上捡起一点木块,那是苏月为沈双制作轮椅时留下的残留。 “我这运气看起来还不错。” 宁无双脸上露出了笑容,精通术法的他,在有着足够的条件的情况下,要找到一个人,的确不难。 只见宁无双真气放出,微微勾勒出一些玄奥的痕迹,旋即,一道气息自木块上飘出,引着宁无双离开山洞,随即迅速朝一个方向飞去,宁无双当即腾空而起,化光紧随而去。 那个方向,正是上清凌霄门的方向。 宁无双倒是颇为庆幸,好在时间间隔不是太久,两人气息还没有彻底消散,否则要找到人可就麻烦了。 而远在上清凌霄门禁地的苏月忽然一个激灵,身上内元不受控制的微微爆发了一下,虽然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但众人依旧察觉到了这个变化。 “月儿?怎么了?” “有人利用我遗留下来的物件上的气息在追踪我们的位置。” 术法好用,但指向明确的术法哪怕是精于此道的高手也不会常用,原因无他,指向性太过明确,会被对方察觉,特别是对方也是术道高手的话。 显然,苏月完美符合这个要求。 “依靠气息追踪位置,这可是术道顶尖高手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沈双奇道:“这边世界连术道都没有,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 “之前天虎门那个先天都出现了,再来个术道高手也不奇怪,”苏月并没有尝试掩盖自身的存在,反倒是凌空勾勒符纹“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在追踪我们。” 至于一旁的两位掌门,此时大脑已经宕机,这种明显不算武道更像是法术之类的东西的存在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 真气可以支持术法的发展,气血之力做不到,毕竟这种力量太过阳刚,因刚正而获得强大的破坏力的同时也失去了可塑性,术法要的就是可塑性。 苏月是术道大家,绘符速度极快,不消片刻,术法发动,一道光圈出现,这是直接反向定位并且确定对方的术法,能够投影出对方的样貌来。 然而影像还没出来,声音就先传了过来:“不用反向定位啦,是我,你们在那别到处乱跑,距离有些远,我就算全速也得三五天,千万别乱走啊!” 直到这时,影像才显现出来。 “宁兄?!” “哈哈!” 宁无双大笑道:“我猜你们可能会顺着反向定位,果然没错,是我,三天,三天内绝对到你们那,别跑远了,你们剩下的这点气息可不足以支持半路改道啊!有什么事,等我到了再说。” “好。” 苏月收了术法,影像消散:“他是怎么过来的?” “不管怎么过来的,显然是来找我们的,既然能过来,那或许就有回去的办法。” 沈双是这么想的,但实际上宁无双半点回去的方法都没有,不过是可以借着玉玦三天通讯一次,一次十个字而已。 “所以,是你们那边过来找你们的人?” 宮无矩已经有些麻木了,他们这边还在设法突破更高境界,而那边,已经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在诸多世界之中穿梭了,特别是仙魔之战中那些宛若神魔的存在竟然只是他们的前辈,是随时可以接触到的存在,双方的差距有这么大,的确是有些打击人。 “是来找我们的,不过能不能接我们回去就要另说了,但既然敢过来,应该是有办法的。” 沈双是这么判断的,于是在与宁无双见面之后…… “什么?!你没有回去的办法就敢直接过来?!” 他对宁无双的胆子有了全新的认知。 三天时间,宁无双全力赶路,第三天正午时分便赶到了上清凌霄门。 他没有经历苏素那样的被守山弟子阻拦的事件,毕竟是直接飞进来的,守山弟子也只能看到一道光闪过,自然是拦不住了。 “机会难得,不把握住怎么行?何况我过来了,靠着玉玦也就能和剑阁保持联系,至少不会断了联络,我这可是为了你们才以身犯险,结果竟然爱要被埋怨,唉!” 看着宁无双那夸张的表演,沈双无奈:“成了,就这样吧,既然你过来了,那正好。” 沈双说着向一旁看热闹的两位掌门道:“两位一直想与我等比试,但我等实力和二位差距过大,纵然能靠着各种手段拖延,但肯定达不到你们想要的了解真气之道的效果,这位宁无双,不到我所说的那种先天最顶峰的程度,却也相差不远,想来十分适合切磋。” 两人眼神一亮,宁无双却是一阵疑惑:“等下,我这刚过来,你们就要我去打架?” 沈双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宁无双这才了然,不过他打量了柳空明和宮无矩片刻,随即摇头:“真要亲身体会两种修行方法不同的切磋还是你们上比较好,一个人不行四个人一起就好了,我上的话……没有效果的。” “怎么?” “他们打不过我,真要打,”宁无双道“说句不好听的,两位别介意,现在的我,真打起来,两位一起上也挡不住我一掌。” 在沈双四人疑惑,两位掌门不满的目光中,宁无双解释道:“你们还没走到我这一步,所以不会理解,哪怕各种典籍上有这方面的记载,也不会理解。走到我这一步,虽然依旧属于先天的范畴,但所谓先天和陆地真仙的划分靠的其实是真元与真气,准确来说,我这一步完全可以单独划分出一个境界来,但因为力量还是真气,所以依旧被分在了先天里面。当然也有即便不走到我这一步也能直接突破到陆地真仙境界的原因在。” 说到这里,宁无双微微停顿一下之后继续说道:“就像融会到化境,化境到先天,想来你们也知道,一个先天能拍死多少化境,而按照刚才的说法,两位掌门同为九转大宗师,能一个打一百个九转大宗师,这是不够的,毕竟一个先天站在那,来一万个化境,十万个化境都不可能让先天喘口气。” 宁无双这么说,沈双他们才想起一些记录,那是苏家藏书中的记载,有提到过这方面的事情,但的确如同宁无双说的一样,因为没有达到这个境界,哪怕被看到了记载也无法理解,所以他们从未往这个方向去思考过。 直到现在。 “竟然是可以单独当成一个境界的么?” 沈双苦笑:“那为何世间这个境界的人如此之少?” “首先需要机缘,”宁无双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机缘的,相反能有机缘的人才是少数,然后就是因为即便不走这个境界,一样能入陆地真仙,那么既然没有机缘,何不直接晋升呢?毕竟最终都是陆地真仙境,走不走我如今这一步都不重要。” “不,”沈双摇头“绝对有区别,哪怕最终都是陆地真仙,也绝对有区别,否则这多出来的一个境界到底是为了什么?” 宁无双笑道:“没错,还记得莫风前辈,了无痕前辈他们这样的人吗?无论最终走的是陆地真仙的道路还是武道宗师的道路,只有在先天境的时候走过这样一个境界,才能达到他们那种宛若神明的层次,没有经历这个阶段而进入陆地真仙境的人,陆地真仙也就是他们的尽头了。得庆幸那次受创,否则我可能就和一般的先天顶峰一样,老老实实的走上陆地真仙的道路,最终止步于陆地真仙吧。” “确实是因祸得福。” 知道这个信息之后,众人纷纷庆幸自己还卡在先天顶峰上,没有寻找到突破的契机,否则真突破了八成要哭死。 但是…… “为什么各派长辈都不告诉晚辈们这些的?” “当然不能告诉的啊,这个机缘到了自然能走到这一步,机缘不到告诉了所有人大家都去找机缘,还要不要陆地真仙了?” 众人闻言,一想还真是这个理。 但凡武者,必定会追寻最强,特别是走到先天顶峰的,须知任何先天顶峰都有资格步入陆地真仙,没有资格的人根本到不了顶峰。 在这个时候知道了还有更高的一层境界可以追求,没人会愿意就这样直接进入陆地真仙境。 但对人类这个族群而言,没有陆地真仙等于自寻死路,只靠几个强力高手是不可能支撑人界这么大个范围的! “宁兄你这到底是帮了我们,还是害了我们呢?” 面对沈双的苦笑,宁无双无所谓的摊了摊手:“你们都是有机缘的我才和你们说的啊,我可是看得出的,那双生共存的功法。” 四人皆是一愣,旋即只能愈发的苦笑起来,这境界高到一定程度,所有东西在他们面前都无所遁形啊。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短期内不会有影响的,现在他们要注意的依旧是武林大会。 大会到现在,特别是今日,将会进入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魔域也好,鬼域也好,如果要搞事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日子,正好现在宁无双来了,他们决定好好地守株待兔一次! 46.一往无前破镜像 这一边的武林大会,除了两大门派之外,其他人无论是谁,都没有召开的资格的,五年一届,这么多年下来,早已形成了一套规范的流程,除了第一天的挑战之外,有战斗的日子也就最后两天的切磋。 这是安排好的,给大家互相交流的地方,按理念来看,这两天的切磋只是互相之间的友好交流,绝不会如同第一天那样为了定级而打出真火来。 然而实际情况却并不是这样,每次这两天的时间里,不出人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自古武无第二,武者切磋自然拼尽全力拼上性命,哪怕已经说好了只是单纯的切磋,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结果就是每次切磋没有“谢天谢地”只有血流成河。 于是到后来,就有了切磋即是切磋,但凡打出真火的,连带着本人带门派在内,不再允许参加任何一次武林大会,直到这条规定出来,才好了不少。 “稍微管管,安排个人在旁边看着,情况不对就设法分开,怎么就定下不许全力出手的规矩了?” 宁无双对此表示不解:“武者,连打斗不敢放手打,习武何用?” 两位掌门对此不做任何评价,毕竟规矩是先人定下的,然而为何会这么定,他们倒是清楚一些:“真正会上台切磋的都是宗师、大宗师级别,近距离交手,等外围的人发现情况不对再要阻止就已经来不及了。” 宁无双这才想到气血武者的特性,他们基本没什么远程攻击能力,若是放在六界之中,先天之间的比试,外围的人只想要阻止继续打下去完全不用人冲过去解决,就算在百丈开外也能拦下来,哪怕无法彻底挡住,至少能起到缓冲,保证不死人。 虽然众人在这谈论切磋的事情,但实际上这次武林大会的进程还没到这一步,在最后两天的切磋之前,将会举办武林大会最重要的一项议程——掌门大会。 能够影响到武林未来局势的一些决策将在这一次所有三流以上含三流门派掌门汇聚的大会中宣布。 如果谁有本事在这一天中将参会的人员给一锅端了,整个武林都将因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因此他们才会判断,如果魔域或者鬼域想要搞事情,绝对不会错过这一天。 因为是各派掌门之间的会议,因此沈双他们有充分的理由不参与,为了做戏做全套,柳空明还专门选了个合适的公开场合在所有人面前强烈邀请他们几人参加这次的会议,然后被拒绝,接着柳空明还颇为无奈的表示了自己的遗憾。 总之在外人看来,他们几个是绝对不会去参加这次掌门人之间的会议了。 至于宁无双,这家伙压根就没有在外人面前出现过,一个隐身术在一群气血武者里完全游刃有余。 然后在会议当天,他们五个人就这样找了个不算近但也不算远的位置,铺开张毯子,摆上些吃的喝的,倒是像郊游一般。 “就看看是否真有人闹事吧,”宁无双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都跑到这种地方来了,还能遇到魔域的手段,我该说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呢?” “运气好吧,”苏月笑道“说不定能在这里找到反攻魔域的线索呢?” “你倒是乐观,我就怕这里成为魔域攻击人界的前哨。” “那为什么不稳固通道?”苏素忽然说道“我们过来的那个裂隙按照你的说法应该会时不时的出现以下,等下次出现的时候,将它彻底稳定,之后不管魔域在这边做什么,我们都尅一随时派人过来应对。” “是要把这边当成战场吗?” 宁无双并不太想做这样的事情,毕竟同理心在,他不愿意别人将人界当做主战场,就如同当年与魔域一战时那样,显然这边的人也不会愿意自己的世界成为别人的战场,打到最后无论输赢,损失惨重的都只有自己。 “虽然不愿如此,也只能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步了,但如果真发展到那一步,我们也不能不早做准备,到时候和两位掌门说一下吧,”沈双无可奈何的摇着头“他们应该能够理解,就像当年我们能够理解一样。” 宁无双很想说这不是理解不理解的问题,不过这会儿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东西需要坚持,但有些东西,正如沈双说的,对方都能够理解,自己又何必再多管闲事? 几人商讨间,上清凌霄门内的掌门大会如期开始,而在虚空秘境之中,第二层考验幻境破裂开来,浑身伤口的林瑶缓缓的落到地上,随后一个踉跄,勉强用长枪稳住了身形:“前辈,我通过了。” “不错,”时应雪满意的点点头“所谓极致,便是无畏无惧,幻境终究是幻境,在那里面你不可能完完全全的成为自己,同样的,你的复制品也不可能是完完全全的你,所以……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找到方法,也这么有胆量敢直接肉身进入幻境,这死了,可就真死了。” “前辈之前已经有过多次提示,再找不到方法就是我自己傻了。” 林瑶平复了一下气息:“至于死亡……若是没有面对死亡的心态,又如何能走出属于自己的大道?这次冒险,我明白了自己功法的不足之处,应该能踏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多谢前辈的指导,否则我自己……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正确的路。” 时应雪摆摆手:“并不是每个通过幻境试炼的人都能找到自己的路,这也要看个人悟性,你不必谢我,既然已经通过了第二层,等你家丫鬟出来之后,好好巩固一下,完成突破,之后去闯第三层吧,相信你应该能明白,我所说的找到了方法,两个还是三个还是无数个,都不重要这件事了。” “确实如此。” 很快,小白就从幻境中出来了,这次林瑶没有死,小白本就是神兽天赋,自然也不会这么容易死,林瑶找到了突破的方法,也在第一时间告诉了小白,因此小白也突破了第二层幻境,而且看样子比林瑶好很多,至少除了显得疲惫一点之外,并没有什么伤口在身。 之后的幻境就如时应雪所说,突破了现有界限的她们面对多少个复制体都是一样的,除了第十层一百个复制的自己站在面前,让人看得心里发麻之外,没有出现任何其他不适的情况。 “原本预计三个月,如今才一个月不到,你们确实颇具天赋,”时应雪站在两人面前“接下来的关卡对现在的你们来说应该不成问题了,但也要小心,否则阴沟里翻船只在片刻,那些守关者毕竟不是弱者,那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们继续前行吧,将来自有再见之日。” “自在白首人间老,何必江湖觅真仙?哈哈哈!!” 时应雪大笑着转身离开,一步一步,随着他的步伐,四周景色逐渐虚幻,很快又变成了之前虚空之中的模样,不过省了她们再去寻找下一扇门的过程,毕竟石门已经立于眼前了。 经过多次闯关,林瑶早已习惯,直接上前推开大门,果然景色又是一阵变换,再入眼处,已是一处高峰,白雪皑皑,云层在下,而远处,则是另一座高峰,两座高峰共同被一道流转在天空的巨大阴阳鱼所覆盖着。 一道人影缓缓从天而降落在高峰之上:“天衍日月明阴阳,地负山河定五行。窥得大道四十九,独缺一道唯我明!” “阴阳家,衍道明一,暂镇此地。” 林瑶嘴角抽搐,这刚刚从时应雪那出来,好在时应雪很好讲话,怎么又遇到个陆地真仙了?是否接下来的关卡都是陆地真仙啊?她虽然有所突破,但依旧是先天境,连公生念的层次都还差一段距离,怎么可能应付得了陆地真仙? 而且这位一看就是…… 又一个时应雪级别的家伙啊! 林瑶不知道这世间到底有多少这种非人一般的家伙在,但现在她不用思考这一点,毕竟,眼前这位如果不像时应雪一样放水,她们的路就止步于此了。 “晚辈林瑶,携侍女小白,见过前辈。” “你们很不错,我从时应雪那听说了,”衍道明一点点头“你们放心,虽是镇守此关,却也不会让你们和我交手,只需战胜我这阴阳化身便可通过。” 说着,衍道明一随手一挥,一道黑白相间却没有五官的人影出现在了两人身旁,并微微弯腰行礼。 “毕竟是武者的挂卡,最终还是靠武力来说话吧,简单直接。” 然而林瑶和小白却同时看着这个分身有些不明所以:“前辈,这……” “无须多问,动手吧。” 衍道明一说完,分身就直接动起手来,林瑶无奈反击,却发现她看得果然没错,这个分身只有初入先天的实力,根本就是随手就能拍散的存在,却不知衍道明一为何要这么做。 不过既然已经打了起来,那还是不能放水的。 长枪一点,庞大的力量根本不是这不过初入先天实力的分身能够承受的,只一下,一瞬间,分身崩碎。 “很好,你过关了,去下一关吧,之后就没有我这种好说话的人了。” 说完,衍道明一就消失不见,连带着消失的还有这一处风景,再次变成了虚空。 “所以那位前辈出现到底是……想做啥?” 小白摇头:“也许这就是高手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瑶点头。 除了这位前辈的确任性之外,她想不到更多的理由。 完全没有任何消耗的两人再次推开了下一关的大门,而远在人界,天河岸边,仲孙言也推开了一张门。 天合六部,江湖中人数最多的一个门派,相对于其他门派以某种固定的功法作为传承并组合在一起的模式,天合六部更多的是志同道合,有着一方豪强势力的本质,甚至有逐鹿天下的基础,如果天合六部真想夺得这个天下的话,假如没有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诡异事件,没有六界混乱,他们应该是最有希望和实力的。 但这也只是表面的天合六部,作为一个如此庞大的势力,他们不可能没有隐藏实力,就如同剑阁,如同三教一般,看着就表面几十位先天,结果六界一乱,就冒出来数不清的先天高手,随随便便就能组织几百人出来。 天合六部,同样如此。 不过以守护国家守护民族为任务的天合六部并没有在六界混乱之初就将隐藏的力量展露出来,他们相信剑阁,相信那些大派有能力守护住。 然而今天,仲孙言不得不寻求帮助了。 天合六部,分内六部和外六部,世间之人所知的天合六部便是这外六部,而内六部,不到先天不能进入,其中高手无数。 仲孙言推开的这张门,就是同为内六部的大门。 “你还是来了,”一个看不清样貌的人坐在门后不远处,看起来是看门的“外面局势已经恶化至此了吗?” 仲孙言叹息一声:“不知道北戎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六界混乱,各种妖魔鬼怪横行,他们的力量按道理连应付这些麻烦都有些疲于奔命,何况如今北戎与大梁合作的运粮计划依旧在进行之中,他们却不管不顾的在这个时候倾全力发动攻击,我们的力量分散了很大一部分出去应对那些妖魔鬼怪,真打起来,绝对撑不住……可惜,北边的密探还没有传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就算要分析原因,也没有条件。” “如今局势混乱,你在外面多担待些,有什么需要,多来找找我们也不差,不用总想着自己一个人扛,毕竟你不来找,按照规矩,我们不可能主动出去帮你。” 坐在椅子上看不清面容的人说完,连人带椅子一同平移了出去,黑暗的空间中一道亮光传来,随后又是一张门在前方被打开。 这才是真正的,通往内六部的大门。 仲孙言整理了一下服饰,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入其中,随后大门关闭,那位坐在椅子上的,看不清面容的人,再一次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47.未知百家隐何处 在推开下一关卡的大门之前,林瑶停下了脚步,她并不打算就这么直接的闯进去。从感应中的那个东西的位置来看,距离已经非常近了,也许就在下一关,或者突破下一关。 “诸子百家的时代已经过去,这是所有人都认可的事实,世间也没有了诸子百家的传承,”林瑶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小白“但果然还是有一些问题说不通的,就像之前那位阴阳家的前辈,诸子百家中不可能少了这样的高手,他们既然还在,为何百家传承断绝?” 这个问题林瑶很早就想过,但有可能是高手也一起没了,所以林瑶并没有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测。而如今,一位顶尖的诸子百家的高手出现在她眼前,那么再不去怀疑诸子百家的消失有问题,就是自己脑子有问题了。 虽然很多事情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去不去怀疑好像都没什么事情,但林瑶相信蔺何如说过的一句话:“与天下大势走向相关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件与先天顶峰及顶峰以上的强者无关。普通人可以不用在意,普通的武者可以当故事去听,但唯独对顶峰之上而言,说一句‘世间事皆与我有关’也不是自抬身价,这世间事,的确都与我们有关。” 诸子百家的消失,便是天下大势中的一部分,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一部分,但现在,他们重新出现在了林瑶面前,那么就必须要考虑这些问题了。 “之前还觉得,这里面诸子百家的前辈们出去重新打开百家传承,但现在……” 林瑶神色微变:“我却觉得,百家传承从未断绝过!” 推开石门,随后大门关闭,林瑶准备在下一关中验证自己的想法,如果这一关不是陆地真仙镇守的话。 而此时,在公生念身后,大门关闭,灯光亮起,这是一个大厅,一张巨大的圆桌在正中央位置,四周摆着许多椅子,随后一个看着不过三十岁的人从后堂里转了出来,灰衣白袍,毫无装饰,从打扮上看不出任何和身份有关的信息。 “我就说你差不多该来了,”来人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我们不会出手的,还没到出手的时候。” 仲孙言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不是时候?” “外六部的情报网,终究只是针对世俗朝廷的,可没有我们内六部本身的情报网强,你应该也觉得奇怪,北戎怎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倾力一搏,这不符合常理。” “没错,可惜手头上的信息不足以让我做出正确的判断,现在也没有时间再去判断那些事情,天河驻军只能再撑三五天,北戎简直是发疯了!” 不怪仲孙言暴躁,在新帝登基之后,大梁对天河驻军的扶持力度前所未有的增强,按照这个扶持方式进行下去,若没有六界混乱造成的魑魅魍魉横行,他们甚至可以尝试着转守为攻,压制北戎守军。 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北戎竟然不顾国内动荡,真真正正的倾全力进攻大梁,以至于实力大幅增强的天河驻军竟然拼了命也只能支撑数日! 然而之前的大梁朝过于糜烂,新帝登基之后也只来得及加强天河驻军的力量,其余各路大军都已经力量大减,除了驻扎原地解决一些其他各界来的威胁之外,根本就分不出任何力量前来支援天河,以至于大梁有足够的物资源源不断的送到前线但根本没有人可以加派了! 没有人,再多物资又有什么用? “以前没有动乱的时候他北戎都不敢这么做,就算打赢了也会损失惨重稍有一点风浪就能让他们灭国,结果竟然在现在的时候……国师一脉到底在做什么?!” “国师一脉自顾不暇,北戎王庭嘛……” 男子取出一个木盒递到仲孙言面前:“你将这个送到剑阁或者三教任意一家手中,他们会帮忙处理好这些事情,相信这几家在天河上都有人吧?你再撑个六七天,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别和我说什么三五天,以你的能力,再撑半个月也没什么问题,就这样吧。” 仲孙言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本书一样的东西,上面机关密布,异常精致。 “啧啧,墨家机关书,看样子里面的东西是我不能看的啊,”仲孙言倒也没有因为被排斥而失落“也好,既然能拿出这种东西来,就表示这事情和外六部没有多大关系了,我也乐得轻松。还有一件事,算是私事,老爷子失踪了,我们的情报网根本找不到他,你们能帮忙找一找吗?” “原来是这回事儿啊,那不用了,他不希望你们找到他,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放心,很安全,我们也知道在哪。” 仲孙言张了张嘴,不过还是没继续这个话题:“好吧,既然是老爷子自己的意愿,希望你们这东西有用,否则我们可真要死在天河上了,告辞。” “告辞,下次再见,或许就不是这么轻松地环境了。” “是啊,如果你这东西真能确保我还有下次的话。” 并没有停留太久,仲孙言拿上东西就匆匆而去,天河的局势容不得他浪费更多时间,北戎的冲击力度非常的大,士兵们好像不要命了一样,超过八成的战损竟然还誓死冲锋撤退,自己这边哪怕有岸防炮的帮助,也开始吃不消了,潘知现在手下的兵新兵不少,没有天合六部帮衬着,这群新兵说不定就已经溃逃了。 天河的战火不会影响到更远的地方,毕竟现在人们更关注的是生活范围内是否会忽然冒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而不是对现在连出远门都有些麻烦的人而言遥不可及的天河。 自然,天河的动乱更不可能影响到远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沈双一伙人。 掌门大会结束得很顺利,根本没有什么家伙冒出来,完全就放弃了这么一个好机会,连带着,现在连切磋这个武林大会的最终环节都过去了一天,只剩下最后一天,这次武林大会就结束了。 “是不是他们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的力量,并不敢在众多高手齐聚一堂的掌门大会上搞事情?” 柳空明的判断不无道理,但宮无矩并不太认可:“敌暗我明,暗处的敌人哪怕力量小一点,也能造成巨大的破坏,换成我,我有无数种办法在掌门大会上用极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获。” “不,也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沈双说道“掌门大会上高手很多,但大家毕竟是来商讨事情的,心态平和。但最后两天的擂台切磋就不一样了,虽然有规矩的制约,但武者交手,不可能不带着真火,挑拨人的情绪,然后造成混乱,大量高手的乱战破坏效果绝不会低到哪里去,挑拨人心的手段,无论是魔域还是鬼域,可都不缺的。你们也说过,真正的高手,只会在最后一天登台对吧?” 柳空明与宮无矩面容肃穆:“确实如此,两天比试,第一天不过是热身,真正的交锋,都在第二天。” 如果是这样的话,明天的武林大会就有些危险了。 “必须停止这次大会!” 柳空明急道:“如果真的是群体性混乱,根本没办法镇压!” 想到这次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员数量,虽说他不愿意相信所谓魔域鬼域的人能一次性控制这么多人,其中还有这么多高手,但他不能去赌。 “不,”苏月反对道“必须举行,否则那些家伙不会露出尾巴来,想要抓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我们赌不起!” “其实有第二种方法的,”沈双笑道“只要有一个人能在一瞬间镇压全场,就不会出问题。” “这……” 柳空明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将目光投向一旁一直保持着安静的宁无双,他之前有想过宁无双具体能有多强,但绝对不会朝着一瞬间镇压参加武林大会的所有高手这方面去想,虽然说古老的记录中那些堪比神魔的存在确定是真实的,不过宁无双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吗? “好吧好吧,我负责镇压所有人,”宁无双无奈“都已经保持这么久的安静了,结果工作还是在我身上。” 苏月轻笑起来:“这个时候偷懒可不好,那毕竟是魔域呢。” 宁无双自然也就是这么一说,魔域的事情他不会大意。 于是在众人各自准备之中,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天,也是高手对决的一天如期到来,前夜里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也没有谁来突袭,总之,众人安稳的渡过了一夜。 然后…… “武林大会最后一天,”柳空明站在高台之上,声音回荡在整个上清凌霄门“规矩如旧,点到即止,禁止蓄意伤人,禁止将私人恩怨带上擂台,此地是纯粹的武道交流场所,还请诸位谨记。” 重新落座的柳空明对几人笑了笑:“每次都要重复的无聊话语,不过不说真出了问题也没法推卸责任,麻烦。” 掌门负责宣布规矩,之后的事情自有其他人负责,高位上的这群人只需要负责看热闹就可以了,下面的人怎么切磋是下面的事情,不过如果有人指名想要挑战他们中的哪位,按照规矩,是不能拒绝的,哪怕对手是个刚刚修出气血之力的菜鸡,也必须答应。 “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人,”宮无矩和众人讲着以前武林大会的逸闻“那个家伙刚刚踏入武者的行列,就指着上一代玄元无极宗宗主说要切磋,结果被吊在擂台上三天三夜斗没放下来,那可是我无年份的欢乐源泉啊!” 并没有人注意到,宮无矩在说这些的时候,一旁的柳空明脸色开始逐渐阴沉起来。 “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宮无矩一脸神秘:“这人你们也是认识的。” “我们也认识?” 沈双不解,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又没有多久,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不过不管怎么看,他们认识的人里应该都没有这种脑子有恙的角色。 见众人都一头雾水,宮无矩显得非常满意,不住点头:“嗯嗯,你们绝对想不到,这个人人就是……” “宮无矩,你够了!” 一旁柳空明忽然怒火升腾:“嘴这么多,要不咱们上擂台比划比划?” “找我比划也没用啊,”宮无矩完全不搭理柳空明的怒火“这事知道的人多了去了,你总不能每个都喊上擂台比划一下吧?” 得知做出这种事情的人竟然就是柳空明,众人顿时就惊悚起来了,看向他的目光中也多了一股“崇敬”的味道。 柳空明无奈抚额:“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如果不是这家伙忽悠我,我怎么可能会跳上去?!” 被柳空明指着的宮无矩颇为无辜的一摊手:“我就随便说了几句,最后决定上去的不还是你自己?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差距这么大吗?” “他是你师傅!谁叫你告诉我说你师傅喜欢敢打敢拼敢挑战的人?!你这大弟子都这么说了我能不信吗?!” 众人闻言默然,身后洛风更是扭过头去恨不得找个地洞给钻进去,有这么个师傅,他觉得自己都已经无颜见人了。 “咳咳,”沈双干咳两声“勇往直前无惧强敌,是武者的优秀品质,没有问题的,完全没有问题。” 显然沈双的安慰没有起到任何效果,不如说起了反效果,本来脸色就不怎么好看的柳空明这会儿已经彻底黑了。 于是剩下的人也愈发尴尬起来。 宮无矩一看情况好像和预想中的大家都会获得欢乐的气氛不一样,完全发展成了相反的情况,本来只是看到大家各有心事似乎有些沉闷想要调解下气氛的,于是便也尴尬的不再做声。 好在下面的比试精彩,第一场便是两位七转大宗师的比试,倒也可以一看,暂时缓冲了这尴尬的氛围。 然后在第二组,两位八转大宗师上台互报家门之后,在场的先天们同时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开始弥漫全场。 而对这个气息,沈双和宁无双有更深的认知,那是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月河城外,月华成河! 48.墨者机关如神助 诸子百家,究竟谁的实力更强并没有一个具体的定论,之后皇朝尊儒还是尊道或者以法治国,这些都和属于江湖的诸子百家没有任何关系,朝廷归朝廷,江湖归江湖,这世间,主要还是在江湖。 没有江湖高手,就无法抵御外敌入侵,眨眼间就会文明破碎,种族消亡。 但朝廷换不换,不过是一段时间百姓苦不苦的问题,虽说这样的说法很无情,但和种族延续相比,这一些苦难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好在百姓享福与种族延续之间并无冲突,有许多高手将延续自己的传承看得高于一切不管其他事,也有许多人为了让普通人过得更好而努力。 他们将各种先进的技术传授给普通人。 在这个有着强大力量的世界,武者远比普通人更有精力,高深的修为也反馈到自身,强者多聪慧便是如此。 大多数的先进事物并不是普通人为了弥补和武者之间的差距而发明出来的,正好相反,是武者闲来无事为了自己能偷懒能抽出更多时间修行而研制出来的。 这个世界,对普通人其实并不友好。 而践行着给予普通人强大的,不需要任何武道修为也可以使用的技术这一点上,诸子百家中的墨家却是做得最彻底的。 哪怕百家消逝多年,墨家再无传承,当年他们传下来的技术也多有遗失,但其实现在各国使用的强力器具,都是在他们的技术基础上重新研究出来的。 皓阳君对墨家颇为佩服,在给林瑶授课的时候也多有褒扬,因此林瑶对墨家记忆十分深刻。 而现在,一位墨者就站在她面前,随时打算与她一较高下。 “墨家弟子并非好勇斗狠之徒,但局势所迫,却是无奈。” 那位墨者以最大的诚意向两人表示歉意,随后进入战斗状态:“我墨家机关之术独步天下,战斗中的墨者从来不是一个人,请两位留心了!” 不再多言,墨者一步抢攻,一掌拍出,几乎同时,腰间机关转动,一节一节如蛇一般的长鞭仿佛自己活过来了一般化作一道锐利剑锋。 掌攻上路,剑指下盘,毫不留情。 林瑶长枪一转,周身尽纳枪势之中,化解对方攻势,一旁小白则乘机而上,直逼墨者要害,然而一个机关人突然从地底冲出,速度惊人,小白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将攻势转为手势,双手交叉于胸前挡住了机关人这一拳。 但机关人的力量惊人,小白虽挡住了攻击,却也被打飞了出去,机关人则得势不饶人,带着道道残影逼近小白! 诸子百家皆以阴阳五行为基,但与之前农家的傀儡不同,墨家机关五行之力不过是动力罢了,其余一切,皆以器械之力为主导,是最为纯粹的力量。也正因为如此,反倒是难以应对,高级别的机关人便是陆地真仙过来也讨不到好。 当然那样的机关人,也只有陆地真仙等级的墨者能够制造,眼前这位墨者也是先天顶峰,还是没有跨出那至关重要一步的顶峰,与之前的林瑶差不多。 但这位身上各种机关造物层出不穷,便是已经跨出重要一步的林瑶,单打独斗中也没有讨到好,那些集成着墨家机关术精髓的造物,远远超出林瑶的预想,她从未想过有单纯的机械物品能对抗先天甚至是对抗陆地真仙! 这是一次真正的硬碰硬的战斗,没有可以取巧的方式,只看是林瑶的技艺精湛还是墨者机关更胜一筹。 顶峰高手,从不畏惧消耗战,但并不代表不会出现消耗过大导致的疲惫,这需要技巧,需要逼迫对手使用消耗巨大的招数。 这是先天高手之间对战的基本套路,谁消耗过大,谁就有可能漏出破绽,进而被一击定胜负。 然而也就是这一点,让林瑶无可奈何。 对面是墨家人,墨者的战斗,需要用到自己的力量的时候远比其他同等级高手要少,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种情况下,林瑶要逼迫对手使出大消耗的招式,实在是有些困难。 “这可真是……” 林瑶无可奈何,相对于前面的战斗,虽说无论对战农家还是兵家,都显得非常艰辛,但毕竟不是没有办法的,而这次,除了正面对决之外,林瑶想不出更好地办法来。 没有破绽,没有缺陷,或者说缺陷就是他本身力量并不突出,在先天顶峰中也只能算平平无奇。 可不突破这层机关造物的阻碍,就算他平平无奇又能怎样? 也是林瑶刚刚突破这层境界,尚且不熟练,或者说还不知道如何运用这一层理应划分出去却依旧分在先天范围内的力量,若是换做公生念在此,这位墨者或许一招都走不过去。 不过这不是林瑶现在能够解决的问题,一次突破,必须花费更多的时间适应才能完全掌握力量,就算是早早完成突破的宁无双,到现在也不能说百分百掌握了如今的力量。 不过这个时候的宁无双,的确希望自己能百分百掌握,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累了。 随着最后一天的切磋场次增多,上场的人力量也越来越强,交锋也越来越激烈,看的人也越来越入神,整个会场都陷入到了一种莫名狂欢的氛围里。 武者最在乎的,始终还是力量,强者为尊,弱者靠边,是武林的不变真理。 如今寻常时候难得一见的强者之战在擂台上不断上演,观众自然是情绪高涨,稍微弱一些的人还能从擂台上的战斗中找到不少灵感,为自己更进一步增加经验。 然而就在大家情绪上扬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股气血武者永远也感应不到的奇异气息逐渐弥漫全场,在场的几位先天高手全部察觉到了。 毕竟之前就有奇怪的气息弥漫开来,那种像极了当年月河城外月华凝聚时的气息。但大家找不到气息的来源,那种气息暂时也没有产生什么不良影响,毕竟,哪怕是当时的月河城,真正造成麻烦的也只是那些月凝露而已,虽说后来剑阁有关注这件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最终就和那位与月弄影关系密切,追踪血魄玉的白衣人一样忽然没了踪迹,也没有爆发任何危害,加上后来事情发生的太多,以至于大家都将这件事暂时抛在了脑后,直到今天。 然而只靠气息是无法判断敌人所在的,因此他们选择了继续等待,既然气息出现了,那就表示暗处的人有打算动手。 可是随着新的奇异的气息出现,他们发现自己的判断有些失误,他们从未想过,这种东西的控制能力如此之强,以至于除了九转大宗师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被直接控制住,眼见着就动手自相残杀起来! 宁无双一拍大腿叫声不好,随后冲上半空,一声大喝:“给我安静!” 磅礴气势汹涌而出,仿佛无穷无尽的压力直接压向下方混乱的人群! 先天顶峰,或者说超越先天顶峰的力量,让所有人,哪怕是八转大宗师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直接被压趴在地上。 但他们并不是不反抗,只是暂时没有这么强的力量,无数被压在地上的武者鼓动着气血之力试图突破自己身上的束缚站起来继续自相残杀,然后似乎又被人操控着,不顾自身安危的爆发全力,不管是否肉身能够承受,而所有的杀意,都放到宁无双身上,一下子,宁无双的压力变得十分巨大,毕竟,他只有一个人,哪怕自身修为再高,单纯的,不用任何手段的力量压制,也压不住这么多人的! “苏姑娘!!周天镇灵术!!我撑不了多久!” 苏月闻言也不多问,直接脚踏七星凌空画符! 无数玄奥的文字在半空中形成符文模样,最终构成了一个三层重叠的大阵,随着苏月一身轻咤,大阵直飞半空,范围迅速扩大,随即笼罩了整个上清凌霄门,阵阵涤荡人心的低语在人们耳边回荡,原本混乱的心神逐渐回复平静,爆发力量带来的后遗症也随之而来,浑身疼懂,修为下降。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一阵诡异的尖啸声忽然响彻天际,原本平复下来的人群再一次爆发出来,这次爆发是如此的彻底,以至于有修为底下的人直接爆体而亡! 宁无双大惊,内元爆提,强势加入周天镇灵术中,原本坚韧的大阵力量再次爆涨,原本混乱的人群再次安静了下来,这一次是彻底的安静,所有人都陷入了某种沉睡之中,现在或许还在经历着自己的梦境,原本只是在耳边出现的低语,现在回荡在整个大阵范围之内,但凡是个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局势似乎稳定了下来,然而宁无双却有苦自知。 他无法离开大阵范围,也不敢松手,必须时刻支撑着大阵的运转,因为有人在暗地里和他较劲,他在平复人们的心神,而暗地里的人却在持续扰乱人们的心神。 现在的战斗实际上还在继续,只不过从现实世界里变成了下面这些人的梦境之中。 苏月看得出现在的情况,但这种等级的交锋她已经插不上手了,只能不断地在一旁布置一些辅助性质的符咒、法阵。 “不找到幕后之人,这交锋永远不会结束!” 宁无双向着几人大喊:“不管你们有什么方法!务必找到对方!这人修为不比我低,但现在肯定全身心的在与我交锋,只要找到他,你们也能杀掉他!我不敢保证自己能坚持多久!” “好!” 沈双也没有半点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先天高手的神念很厉害,但有范围限制,然而这个范围并不是说极限就是这个,有些秘法是可以突破极限的,苏家阴阳双生之术中就有这样的秘法,两个人就能使用,而现在,有四个修行有阴阳双生之法的人存在,若是胆子大一些,或许能覆盖一片极大的范围! “虽说不太相信这些人能突破宁兄的压制,”沈双对一旁的两位掌门道“在我们施展秘法的时候,还请诸位守护我们的安危,秘法施展,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无法分心。” 宮无矩沉声应道:“请放心,我们在就不会让你们有危险,这幕后黑手果然心死狠辣,即便无法对九转大宗师造成威胁,如果在场的九转以下的人全部死了,这江湖可就说不好会乱成什么样子!” 这是事实,能来武林大会的人,都是各派顶尖高手以及后辈弟子之中的精锐,若是他们都死在这里,许多门派可就只能等着灭亡,到时候江湖大乱,死的人会更多,虽说九转大宗师们没有多少损失,但也不可能力挽狂澜,江湖的混乱说不定会持续数十年,直到下一代成长起来。 然而幕后黑手,是不会给人们留下这么长时间的。 “魔域气息如此浓烈,没想到魔域竟然会在初期就过来一个这么强的高手,”沈双忧心忡忡“这次事情怕没那么简单了。” 初期的通道并不稳定,无法保证大量高手的通过,而过来那么一两个高手,如果和对面起了冲突,当然以魔域的作风是必然会起冲突的。 那么这一两个高手基本就是送菜的。 魔域并不知道这边气血武者所面临的窘境,自然是按照以前的思路在判断问题。 但在那个思路下,这个时候,初期的时候,安排高手过来在魔域看来绝对是送死的行为,他们不会做亏本生意。 但现在他们的确开始做这种生意了。 “不管魔域怎么想,我们先找到那人再说。” 苏月微微闭眼,四人手拉这手,同时运转阴阳双生心法:“阴阳流转,万物同生!” 神念扩张,以天地万物为中转,不断向外扩散,远远超过单独个人神念所能突破的最大极限! 能够和宁无双拉锯,就代表这位幕后之人距离绝对不会太远,或许会超出一位先天顶峰的神念范围,但当这个神念范围再次扩大之后,很快就找到了他的踪迹。 “找到了!” 一瞬间,四人顿时化作四道流光向着一个方向电射而去!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