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当梦境变为游戏》 第一章 长庚社 楚庭，千梦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有的人一身道袍，仙风道气，有的人披戴黑甲，虎步龙行，也有的人打扮成经典的巫师形象，流连在人群中。 这并非大型Cosplay展，而是楚庭最大的梦境玩家聚集地与交易市场。 郝云来走在街上，时而观察，时而逗留，寻找着对其探索梦境世界有所帮助的事物。 在他两侧，一个个摊位整齐排列，摊主或人声，或喇叭，或标牌介绍着自己的货物。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带特效的2级长棍只需三万块啦……” “品质绝佳的投掷道具，对5级怪物能造成伤害，需要的来看一看……” “出售素材，1级至7级皆有，炼金师、药剂师、工匠等特殊职业可享受优惠价……” 郝云来粗略扫视一遍这些摊位，没能找到令他眼前一亮的东西，便一路穿过人群，来到千梦街的街尾。 这里坐落着一座看起来极为寒酸的房屋，门上的牌匾有出自书法大师书写的“长庚社”三个大字，郝云来立在门前，环首四顾。 周围路过长庚社门前的行人不少，除了他，没有一个停留在前，更别说进内一看。 “看来又是冷清的一天啊……” 郝云来无声叹息一句，推门进去。 他是现任长庚社的社长。 长庚社是楚庭七家梦境事件处理所之一，创立至今已有二十余年，处理过无数的梦境事件，鼎盛时期到达A级，是国内著名A级梦境处理所之一，享誉全球。 这一切止步于三年前—— 自那件事发生后，长庚社等级一次又一次降低，声望一次又一次下落，成员一位又一位走人。 三年前的百人大社，如今只剩下社长和一位成员，比不少草创的梦境事件处理所还要凄惨。 “难道长庚社真会在我手里倒闭？” 郝云来坐在沙发上，双肘抵在茶几，十指交叉叠放前额，陷入了自我怀疑。 叮叮叮~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郝云来惊醒，拿出手机一瞧，屏幕显示来电人为梦监会。 梦监会？ 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催债？ 郝云来内心闪过几个念头后选择接听，并问过去： “梦监会？有事？” 从手机里传出回应的是一道醇厚的男音： “这里是梦监会，您是长庚社的郝社长？” “是。” 醇厚男音得到回应，酝酿了一秒，道： “郝社长，梦监会在此提醒您，今日是三月二十五日，离第一季度考核还剩下六天，长庚社当前积分为8分，离通过指标还差22分，若是无法通过考核，贵社将做降级处理。 “长庚社当前等级为D级，已是最低等级，无法在降级的情况下，将取消梦境事件处理所合法资格，还请您尽快完全指标，通过考核。” 郝云来表情不变地回话： “按照规定，连续两个季度无法通过考核才做降级处理，长庚社上个季度已从C级降到D级，这个季度是无法做降级处理的，还请梦监会知晓。” 醇厚男音对郝云来的回应似乎并无意外，又滔滔不绝道： “郝社长，按照规定，进行考核时，梦境事件处理所除开拥有者，至少拥有一名成员。 “五分钟前，贵社的成员冯哲已在梦监会申请取消登记，如今长庚社登记在案的梦境玩家只有您一人。” “什么？！”郝云来眉头一挑，“冯哲单方面取消登记？跳槽了？他去了哪？” “很抱歉，郝社长，这是私人问题，还请您询问冯哲，梦监会提醒您，尽快完成指标，尽快再登记一位成员，您清楚，合法梦境事件处理所的资格有多珍贵。”醇厚男音道。 冯哲这个二五仔，难怪快一上午过去了，都不见他人……郝云来按耐住汹涌的心潮，客气回应： “感谢你的提醒。” 淳厚男音还是不疾不徐的语气道： “郝社长客气，我还有一件事提醒您，长庚社上个月赊欠的梦境监测仪租赁费用还请在月尾和这个月的一起交付，希望您不要忘记，否则贵社将取消梦境监测仪租赁资格。 “我已通知完毕，感谢您的接听，再会。” 通知完毕，对方毫不犹豫挂断，郝云来只听到手机传来“嘟嘟嘟”的忙碌音。 他无暇顾及这个，满脑子都是对方传达的两件事： 一，冯哲离开长庚社，长庚社必须登记一名成员，否则撑不到下个季度的考核，这个月就会倒闭。 可长庚社如今的情况，哪有梦境玩家愿意上门。 二，长庚社还未支付梦境监测仪的租赁费用，不是郝云来不愿意支付，是他实在是拿不出这笔钱。 梦境监测仪一日运行费用为两万元，两个月就是一百二十多万，长庚社账户没有这么多钱，能变卖的都变卖了。 “嘶~真是让人头大啊！！” 郝云来烦躁着狂挠头，试图平静下来，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反倒是越挠越烦。 “关键时候这个二五仔居然捅我一刀，还有不到一周时间，我上哪变一名成员出来，别人又不是傻，还有这笔租金，唉唉唉……神烦呐！” 他双手抱头苦思冥想，嘴里止不住的抱怨。 “……等等！” 蓦地，郝云来想起什么，迅速拿起手机，连摁出一串数字，即将拨出之时，又犹豫起来。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大伯和我爸之间的隔阂还是存在，我这个电话打过去可能会得到帮助，更大概率得到冷嘲热讽……” 郝云来考虑了好几秒，最终又把数字一个个去掉。 “我这个电话估计打不到大伯那里，毕竟启明社那么忙，接通的人不是堂兄就是堂妹，以我跟他们的关系，算了吧，不到走投无路还是别打了……” 放下手机，他低着头捂着额，无奈想道：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在谁面前丢脸都可以，绝对不能在关系不好的亲戚面前丢脸，唉……” 在郝云来低头继续思考办法的时候，有人走进长庚社，是一位看起来和郝云来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穿着走在潮流前沿的衣服。 郝云来抬头瞄一眼，冷声问道： “冯哲，你不去你的新东家，还有脸过来？” 冯哲本散漫地走着，闻言，伸手进背包的动作一顿，回道： “社长。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社长，你应该明白，长庚社不是以前的长庚社了，它失去了地位，失去了荣耀，失去了对梦境玩家的吸引力…… “它，失去了一切！” “这就是你跳槽的理由？”郝云来冷声又问。 冯哲从背包掏出一张纸张放在茶几上，再用手指一推，推到郝云来面前，道： “这是其一。其二，你身为社长，只有3级，无法完成高难度的任务，获取足够的积分，一个季度九十多天，连三十分都达不到…… “我不认为你能让长庚社继续生存，更不认为你能带领长庚社走上复兴。 “长庚社的灭亡，早已注定！” “唔？”郝云来定睛一看，冯哲放下的是一张三十万的支票，他的视线移动到冯哲的面孔，微微眯眼，“你什么意思？” 冯哲没有迎上郝云来的视线，改为望着玻璃窗外的街道回答： “这是培养金。” 郝云来充耳不闻，来到冯哲面前，后者转过头，打量曾经留下记忆的地方。 “你这是心虚吗？冯哲……”郝云来道，“你是不是觉得三十万就足以弥补过去几个月长庚社对你的辛苦培养和感情注入，是不是觉得给了这笔钱就能让你因背叛而愧疚的内心得到救赎？！” 冯哲被这么一说，反倒是充满勇气对上郝云来的眼睛，道： “别跟我打感情牌，培养我的是长庚社，可功劳不全在你，是栗子哥、月姐他们一个个对我的教导，他们都走了，我何必留下来与长庚社拼搏到最后。 “梦境玩家的时间是宝贵的，我不想在这里白白浪费一个季度的时间！ “所以，我对长庚社培养的最好回报是，留下一笔培养金，离开长庚社进入大处理所，这样当别人知道我出自长庚社，还能为这个已经倒闭的地方挽回一些颜面！” 吐露完心声，冯哲一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拿走你的支票！”郝云来拿起支票，朝冯哲扔去，满脸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 冯哲接过支票，再想说什么，一见到郝云来噬人的眼神，吓得一哆嗦，直往门外奔去，不消几秒钟从郝云来的视线里消失。 他在长庚社待的几个月，从未见识过郝云来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神气什么，就长庚社现在的状况，哪来底气拒绝这笔钱……”冯哲一边小声唾弃，一边远离。 郝云来深呼吸几下，靠在沙发背上，自语一句： “跳槽就跳槽，何必说得大义凛然。” 他起初确实有些生气，现在已经平静下来，犯不着为一个二五仔生气这么久。 最好回应冯哲的方式就是将长庚社经营下去，不仅要经营下去，还要发展壮大，重新成为A级处理所，甚至再上一层。 这也是郝云来的梦想，一个自三年前接过长庚社后就立下的梦想。 “唔……还有六天时间，成员的事急不来，先想想怎么交付梦境监测仪的租金，这玩意贵归贵，毕竟只有到达B级的处理所才能申请租赁，要是被取消租赁资格，在B级以前可没法租赁了。” 郝云来起身嘀咕一句，往地下储藏室走去。 梦境监测仪可以监测整个城市的梦境情况，一旦出现梦境干涉现实的事件，处理所的梦境玩家会比非处理所的梦境玩家更早得到消息，更早赶到事件地点，更早获取收益。 其实，两万一日的运行费用对于B级的梦境事件处理所根本不算什么，若说A级的处理所相当于世界五百强公司，那B级的处理所只在五百强之下。 这个位置的公司还差一天两万的费用？ 无奈长庚社如今只是最低级的处理所，只有社长一人，社长还是个低级别的梦境玩家。 “虽然说为了维持运转，能变卖的都变卖了，我还是认真再翻找一次，说不定有什么好东西被我遗漏，最好是高级别的装备……” 郝云来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对这个没有抱有期待。 他来到地下储藏室，只见到除开八个红木储物柜倚墙而放，其他的别说物件，连纸箱都没，空荡荡的一片，只有灰尘在推门时扬起漂浮，充塞储藏室每一寸空间。 “咳咳咳……” 郝云来捂嘴退后几步，退到楼梯，等到灰尘沉积，再一次进去。 他没有因眼前所见而放弃，未死心地翻找红木储物柜，一个接一个检查，不放过任何角落。 “……这里原先放的是强力药剂，我半年前卖了，这里原先放的是一颗火焰宝石，我在一年前抵给梦监会拿积分了……” 郝云来将第二个红木储物柜的最后一个抽屉推回去，无奈地摇了摇头，在检查第三个红木储物柜的抽屉时，打起红木储物柜的主意。 “这柜子能卖个十几二十万吧，全卖了能顶两个月租金，问题是…… “卖完了，顶了两个月的租金又怎样，后续还是得支付。 “况且真把这些都卖了，那长庚社的财产差不多被我变卖完了，只剩下一幢房了……” 郝云来叨叨努努中检查完七个红木储物柜，来到第八个储物柜前。 他平稳地一个个拉开抽屉，扫一眼，又迅速推入，非常熟练，直到拉开第二十三号抽屉。 在这个抽屉拉出来的那一刻，一抹溢出的银光进入郝云来的视线。 他还未反应过来，习惯性推回抽屉，推到一半才止住动作，下一刻猛然将抽屉拉到极限，看清楚里面置放的物件。 那是一块古朴的银怀表，有着繁复的花纹与象征符号，泛着一层淡淡的银光，浑身没有一点瑕疵，恍若天成。 “这里怎么有个怀表？”郝云来疑惑地拿起银怀表，接着去确认抽屉的编号，“08－23……我记得这个编号，当时放的明明是一枚6级带治疗特效的戒指，还是我拿出来的，怎么会有个怀表在这？” 似乎记忆出现了偏差，郝云来对银怀表的存在非常不解。 他盯着银怀表想了几秒，实在是想不起什么，又移回注意力到银怀表上。 这一集中注意力，他的眼前忽地弹出一块梦境物品的说明视窗—— 【命运的两界（Lv??）：命运有两界，一界为幸，一界为厄，此两界平衡。】 “这居然是问号等级的物品？” 郝云来愕然出声，对于弹出视窗代表银怀表属于梦境物品有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有料到银怀表是个问号等级的物品。 这意味着银怀表的等级比他高出太多，以他目前的见识和认知不能获取真实等级。 “这东西，唔……有什么用？” 第二章 命运的两界 带着疑问，郝云来打开盖子，看到盖子内侧镌刻着四行小字，正是视窗的说明，而他视线往下移动，发现表盘显示的并非时间，而是一种他前所未见的刻度。 这个表盘被黑色的米字均匀地划分成八份，四条直线两段各有一个黑色数字，正北是0，东北和西北是1，正东和正西是2，东南和西南是3，正南是4。 在刻度值上，有四条并排的指针齐齐指着0，从上往下前一枚指针比后一枚指针小一圈，颜色依次是青色、黄色、红色以及黑色。 郝云来尝试扭动旋钮，最上面的青色指针随着他的动作一会逆时针旋转，一会顺时针旋转。 摆弄一会，郝云来注意到青色指针旋转最大刻度是1，亦既是两个1之间的90度区域，无法越过这个距离。 他再摁一下旋钮两侧的切换指针按钮，旋转其他指针尝试。 果然，黄色指针只能在两个2之间的180度区域旋转，红色指针只能在两个3之间的270度区域旋转。 只有黑色指针能全刻度旋转，不受限制，能转到4的刻度。 “唔……「命运的两界」，幸与厄……难道这东西可以改变运气？ “而不同的刻度，代表改变的幅度？” 郝云来一手握着银怀表，一手捏着下巴进行猜想。 银怀表可以操作的部件不多，只有旋钮和指针切换按钮，他摸索一会已经熟悉。 “试试吧……” 他略带期待地顺时针旋转当前的指针红色指针，来到3的位置，无法再往前移动半度。 然后摁下旋钮，怀表传出清晰的机械摩擦声。 咔嚓！ 红色指针陡然发光，在郝云来惊讶的眼神下，再化为斑斑点点的红光，从怀表飘出，先后进入郝云来的躯体。 郝云来左右顾了一眼，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 但是表盘消失的红色指针确确实实告诉他，刚才的事情并非虚幻。 “难道真改变了我的运气？” 郝云来凝视着银怀表，踟蹰一会，才盖上银怀表的盖子，并放进衣袋，向楼上行去，向千梦街行去。 人们常用去买彩票来形容一个人运气极好，这确实是最直观体现运气好坏的方式，他来到附近一家彩票店，随便买了一张彩票，原路返回长庚社。 离开奖还有一段时间，郝云来没有原地等待开奖，也没有直接返回长庚社，而是下一趟馆子，解决午餐之后才返回。 一回来，他看见两名西装男子在长庚社门前等待。 一名年轻，戴着金丝眼镜，身上西装像雪一样白，胸前打着一条蓝色的领带，神情有些不耐，四处张望。 另外一名则是穿着传统西装，挎着公文包，两鬓夹带白发的中年男子，站在年轻男子的身侧，保持着儒雅的笑容。 由于郝云来在出门后锁了门，两人只能在门前等待，前者返回时只一眼就注意到这两人。 委托上门？ 还又是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二货？ 希望不是后面，太烦人了……郝云来皱了下眉，又舒开，靠过去问道： “两位来长庚社有什么事？” 问话的同时，郝云来开锁推门。 年轻男子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道： “你就是长庚社的社长？ “不好好经营，乱跑什么，你知道我等了你有多久吗？ “难怪这破地方要倒闭！” 郝云来正要回答“是”，又听到年轻男子接下来的话语，面上表情完全收敛。 他侧脸对准年轻男子，一只眼盯着对方，声音不带感情回应： “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反倒是你，身为客人上门拜访不懂得提前预约还口无遮拦，敢问阁下父母是否懂得教育？” “你什么意思？！” 年轻男子瞬间听明白郝云来最后一句是在说自己没有教养，不悦的面色转为发怒，往前一步开口质问。 “你……”他再要说什么，肩膀被身后儒雅男子拉住。 回过头，儒雅男子对他微微摇头。 “张叔？”年轻男子不解出声。 儒雅男子又摇了下头，道： “你不适合，让我来，你去做你的事吧。” 语毕，儒雅男子来到郝云来跟前，笑着伸出手： “你好，我是‘梦之城’梦境事件处理所的张达承。” “梦之城”？邻市那家C级处理所……郝云来在脑海闪过有关“梦之城”的记忆之后，也伸出手，报上自己的名字： “郝云来，长庚社社长。” “郝社长年纪轻轻能接手梦境事件处理所，真是年轻有为啊。”张达承握手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句。 看似奉承，实为讽刺，在为后辈找回面子。 郝云来听明白了，不着痕迹地抽离手，问道： “不知张先生在‘梦之城’担任什么职位，来此为何事？” 言语之争他不擅长，尤其在不知道对手的情况下难以反击。 张达承放下手道： “不过一个跑腿的，代表‘梦之城’来此与郝社长商谈事情，郝社长不必在意身份。” “哦？区区一个跑腿的，张先生恐怕未必能代表贵处理所的意见，还是请贵处理所能说话的人过来吧。”郝云来微笑回应。 张达承说这句跑腿其实是在膈应他，代表一个跑腿的都能和他平起平坐商谈事情，郝云来反倒是抓住这句话反击，说张达承不够格。 这两人上来莫名其妙的态度和优越感令郝云来好感大减，自动排除了这两人是带着委托上门的情况，列为后一种情况。 张达承的面容僵硬了一会才恢复那副笑容，道： “郝社长，我只是客气客气，你别当真。 “说是商谈事情，其实，我是来给你送钱的。” 送钱？ 郝云来瞅一眼张达承尽显虚伪的笑容，心里一点都不相信对方的话语，表面还是让开门口道： “是么，那进来谈一谈。” 张达承跟金丝眼镜青年点了下头进入长庚社，后者还计较着，没有进来，就在门外四处乱看四处乱逛。 长庚社待客室在门口一侧，郝云来领着张达承进入待客室，让其坐下，自己再隔着茶几坐在对面。 张达承还想寒暄几句，一见郝云来没有表情的面容，便直接开口： “贵社如今状况不妙，郝社长应该很头疼吧？” 郝云来敲了敲茶几，道： “张先生有什么目的，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呃，这……” 对于郝云来上来就直奔主题，张达承显然没有准备，本准备的谈话节奏被打乱。 沉寂了几秒，张达承才打开公文包，从中掏出一份合同。 “那我直说了，‘梦之城’想与贵社达成合作。” “合作？”郝云来接过合同，没有浏览，“怎么个合作法？” 张达承轻咳一声，道： “合同已经注明，郝社长先过目一遍，有不解之处，我再回答。” 卖什么关子……郝云来腹诽一句，打开合同。 合同的页数不多，他用了小半会，详细过目一遍。 合同上注明，“梦之城”以注资的形式与长庚社合作，无论是成员的花费，梦境监测仪的租赁费用，装备道具的花销，或是其他任何用于工作的花费，可由“梦之城”审核后负责。 而长庚社需要每个季度招入“梦之城”的成员，日后登记新成员需要梦之城的同意，并且处理梦境事件必须带上“梦之城”的成员。 在公开参加梦监会举办的活动时，长庚社必须与“梦之城”联名参加…… 整份合同看下来，“梦之城”完全是打着合作的名义吞并长庚社，与之前假装谈合作的处理所并无二样。 怎么总有二货不切实际异想天开，隔三差五找上来，真以为长庚社没了他们就运转不下去吗？郝云来靠着沙发背，闭上眼睛，调整好心绪后，抑制着情绪道： “张先生，我想问一下，既然是合作方，为什么登记成员需要你们的同意？” 张达承轻笑一声道： “郝社长，身为出资方，我们总得保证你们不会胡乱招人浪费钱财吧。” 郝云来垂下的右手虚握一下又松开。 “那为什么处理梦境事件需要带上你们的人，到底是长庚社在处理，还是你们在处理？” 张达承很认真地解释： “身为合作方，我们只是理所当然的帮个忙，郝社长不必多忧。” 帮忙？ 哼！ 是理所当然的扬己名吃我利吧……郝云来睁开眼睛，冷哼一声，再也压抑不住怒火： “你们打的什么主意真以为我不清楚？ “打着合作的名义吞没长庚社，觉得我看不出来？” 知道郝云来看出自己的目的，张达承收敛了笑意，道： “郝社长，你可想清楚了。 “现在除了我们，没人愿意把钱投在贵社这个无底洞里。 “我们本想在楚庭发展，是看在长庚社辉煌的历史上，才愿意选择与贵社合作，否则，我们大可以自己发展。” 郝云来后背离开沙发背，身体逐渐站直，道： “我必须提醒一下张先生。 “楚庭合法的处理所只能有七家，在其中一家倒闭之前，你们无法在楚庭建立分部，请问你们怎么在楚庭发展？ “你们也不会找其他低级处理所合作，除了长庚社，没有哪家处理所是从B级掉下来，换言之，只有长庚社拥有梦境监测仪，我想，你们大费周折，为的就是梦境监测仪吧……” 说到这里，郝云来拿起那份合同，朝张达承甩去，并带去一句话： “长庚社不是任人宰割的草班子！滚！” 张达承手忙脚乱地接过合同，面带愠色道： “郝社长，贵社上月梦境监测仪的租赁费仍在赊欠未还，本月也已经临尾，没有我们，这笔费用我看你怎么填补！” “你怎么知道的……哦……”郝云来说着说着恍然大悟，皮笑肉不笑道，“难怪早上冯哲取消登记，你们中午就过来，感情他和你们谈好了，去你们那里。” 挖人被发现，张达承面色有些尴尬，为缓解这份情绪，他又提起前一个话题： “郝社长，你现在不该关心一下梦境监测仪的租赁费用吗？” “无需你们担心……我……”郝云来冷声回应的时候，忽地想起什么，瞄了一眼时间。 他这停顿的动作令张达承以为他是迟疑，于是露出笑容： “怎么，郝社长可是回心转意了？” 郝云来没有理会对方，他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迅速查看一串号码。 这一串熟悉的数字全部进入郝云来的视线之后，他嘴角一点点翘起，笑容难以压制。 他抬起头，展示手机给张达承： “张先生知道这是什么？” 张达承眯着眼瞄去，道： “怎么，郝社长想跟我说你中了最新一期的大奖不成？” 郝云来另外一手伸进口袋，从中拿出一张彩票，与手机并排放着，一声不出。 见状，张达承心一紧，将彩票与手机上的号码一一验证。 第一个号码，对应。 第二个号码，对应。 第三个号码，对应。 张达承蓦然觉得喉咙有点干，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再往下验证。 第四、第五、第六、第七…… 直到最后一位数字…… 全部对应。 张达承抬起头，铁青着脸道： “郝社长真是好运气啊，不愧是起了这个名。” “不劳你费心。” 郝云来收好手机和彩票，面上带着笑容回应，同时一手指着待客室外。 谈判破裂，私下挖人被发现，本以为抓住要害被反击，张达承只觉面上火辣辣的，这地方一刻都不想待了。 他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待客室外走去，经过郝云来的时候，他留下一句话： “贵社有钱支付梦境监测仪的租赁费用，可没积分通过考核，也没有成员，到时候我们再来，可不是这个待遇了！” 之后，他像是屁股着火一样，火速离开长庚社，带着金丝眼镜青年远去。 “慢走，不送~”郝云来朝两人的背影摇了摇右手。 待两人远去，郝云来关上门，来到自己的房间。 他对张达承的狠话不在意，C级的梦境事件处理所听起来比D级的高一级，实际上区别差距很大，有的拥有二三十名成员，比B级处理所亦不逊色，有的却只有八九名成员，比D级处理所好不了多少。 而“梦之城”恰是C级处理所中垫底的一批，在邻市混不下去，争不过别的处理所，才考虑到楚庭发展。 这样的处理所，能有多大能量。 郝云来现在更关心手中的银怀表「命运的两界」。 他确确实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幸运。 这税后三百多万的奖金一旦入账，足以缓解他最近的一个忧虑，还能支撑长庚社运转几个月。 郝云来如今只需烦恼成员的问题—— 离季度考核还剩下六天，长庚社基本无法通过考核，好在这个季度考核不通过不会取消资格，下个季度的考核下三个月再考虑。 若是月底考核时长庚社仍只有社长一人，会被当场取消资格，与其烦恼考核的问题不如烦恼成员的问题。 但是，诚如冯哲离开前所言，长庚社早该倒闭了，是郝云来变卖积累下来的财物支撑到现在。 从郝云来上任社长以来，长庚社招收的新成员一手可以数来，业界都清楚长庚社的现状，梦境玩家更不是傻子，往一个大坑里跳。 “以前是以前，现在有了这个，我有信心复兴长庚社。” 郝云来轻轻抛着银怀表，对自己实现梦想从未如此自信。 “「命运的两界」，真能改变我的命运……” 对未来憧憬了一会，郝云来才打开银怀表，观察表盘。 红色的指针已经消失，只剩下青色、黄色以及黑色这三枚指针。 经历之前的一幕，郝云来忽地有股再摁下一枚指针，让其带来一名的成员的冲动。 “……先不急，距离月底还有时间，我还不清楚改变是一时还是永远，观察了再做决定，说不定我坐在社里就有成员自动上门……” 郝云来细声自语了一句，将银怀表重新合拢，塞进衣袋。 第三章 两界平衡 黑夜悄然而至，千梦街不复白日的喧嚣。 街灯孤零零地伫立，惨淡的光芒只照得长街几角。 所谓梦境玩家，自然是进入梦境，才能进行游玩。 郝云来等了一下午都没等来成员，到梦监会逛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委托，于是在入夜之后，早早解决个人私事进入梦境。 他现在处于一座古朴的大城，视线尽头是十余米高的灰墙，头顶是遮天蔽日的穹顶，脚下是用砖石铺设的道路，周围是风格迥异的房屋。 这是他的梦境世界，一个名为沃斯兰德的废土世界。 他身处的城市是目前探索到的唯一大城，名为光复城，别名“穹顶之城”。 虽然是大城，实际上十室九空，人口和全盛时期无法相比。 郝云来曾经估算过，光复城目前的人口在一万到两万之间，在欧洲勉强算一座小城。 “现在该干什么，是去城外打怪升级，还是挖掘任务？” 郝云来靠在街边，一边思索一边打开人物面板—— 自一个多月前正式成为梦境玩家，每次进入梦境世界之后他都会如此考虑本次计划。 【人物属性】 姓名：郝云来 种族：人类，地球－东亚人 职业：源能战士，3级 综合等级：3 力量：12 敏捷：8 体质：8 魔力：5 感知：5 魅力：5 经验值：2333 …… 4级源能战士需要八千多经验，还差不少，打怪的话要离城很远，我用了三次探索梦境的时间才回到城，暂时还是挖掘一下任务吧……郝云来很快做出决定，在街上闲逛起来。 梦境世界的人物并不会在脑袋上顶个感叹号让梦境玩家知道有任务可接取，一切靠梦境玩家自己的挖掘。 “如果我用了这玩意，会不会有任务或者宝物撞上来吧？” 郝云来心思活跃地取出「命运的两界」，打开盖子，看见所有指针齐刷刷指着逆时针方向的刻度3。 怎么回事？ 那两枚指针不是不能转到这个位置吗？ 郝云来感到诧异。 轰隆！！ 喀啦！ 就在这一刻，倘若雷鸣的轰响以及石块断裂的声音进入他的耳朵。 方向源头赫然是他的正上方。 郝云来一抬头，清晰望见头顶的穹顶断裂了一块区域，碎石携着狂风与巨响直朝他砸去。 周围的行人和骑兽受到惊吓，纷纷惊叫与乱窜。 “什么情况？！ “能抵御十几级变异兽攻击的穹顶居然自行断裂，这种事都能发生？！” 郝云来迅速反应过来，并要爆发速度，离开石块掉落的区域。 右腿前踏，即将发力之际…… 咔嚓！ 他右脚踩中的区域不可思议地破裂与塌陷，他这一发力，右腿完完全全陷进去。 “什么！” 郝云来彻底惊了。 他怎么想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一脚踩碎地面，还是铺设了坚硬砖石的街道。 好在这一问题难不倒他，他还拥有足够的时间抽离右腿，并离开所处的位置，只是这一耽搁，难免会被一些碎石砸中，伤势难料。 哞！ 再想发力抽离右腿之际，侧边传来越来越响的骑兽惊鸣。 郝云来一侧头，便见到一头牛状的骑兽在慌乱之中狂冲直撞，朝他奔来，已经临近，未给他脱身的机会。 “汝之母！” 郝云来只来得及怒骂一声，身体仿佛被汽车撞了一下，倒在地面，胸膛传来骨折之声。 这一倒下，他再也无法离开石块掉落的区域，挨个正着。 轰隆！ 尘烟扩散。 …… “嚯！” 郝云来从梦中惊醒，脸色苍白，惊魂未定。 毫无疑问，以他目前的体质，被从十几米高掉落的大石块砸中，下场只有一种，那就是变为肉酱。 “怎么回事？ “为什么穹顶会断裂？ “为什么我会踩碎坚硬的地面？ “为什么刚好我被骑兽撞中，还不撞飞离开碎石掉落的区域？ “这单一事件出现够倒霉了，还是连环出现，真要命了，太倒霉了吧！！” 躺在床上，视线落在窗外寂寥的夜景，郝云来无心观赏，一顿抓狂。 呼~ 直到窗外吹来一阵冷冽的凉风，他才平缓心情，开始分析在梦境世界的遭遇。 “首先，在穹顶断裂之前，我在干什么？” 当时郝云来在查看「命运的两界」，发现所有指针指着逆时针方向的刻度3. 一想到这点，郝云来立即拿出银怀表。 打开盖子，这一次他看见所有指针都回到了正北方的刻度0。 “难道我所遭遇的不幸是这玩意带来的？” 盯着三枚指针，郝云来有了个猜测。 旋即，他审视盖子内侧镌刻的四行文字，小声读出： “命运有两界，一界为幸，一界为厄，此两界平衡。 “此两界平衡……” 反复咀嚼最后一句，郝云来逐渐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命运的两界」的两界不仅指的是幸运与厄运，还代表现实世界与梦境世界这两界。 两界平衡的意思是如果他在现实世界改变了运气，那么在梦境世界就要遭受改运的反噬。 一界享受了幸运，那么另外一界就要遭遇厄运，这才是平衡。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今夜进入梦境世界不久遭遇的离奇事件。 “假如猜测成立，那么这东西可不能随便用了……” 郝云来合上盖子自语一句，尔后久久不语。 夜，悄然而来，悄然而逝。 …… 梦监会全称“梦境事件处理所监督管理会”，由国家设立，负责监督和管理全国各地的梦境事件处理所，以及梦境物品的交易、梦境玩家的市场等等一切与梦境玩家有关的事宜。 梦监会最常见的工作是为在探索梦境时遭遇难题的梦境玩家推荐一家能解决问题的处理所。 厉百苍在两个月前成为梦境玩家之后，隔三差五往梦监会跑一趟，今日也不例外。 随着次数增多，梦监会的工作人员大多数熟悉了他，今日他一进来，便有人出声： “厉百苍，你怎么又来了，还是那个问题？” 头发凌乱，面无血色，皮肤苍白，眼眶有重重黑影，像是几天几夜没睡的厉百苍点头回答： “是啊，遇上这种梦境世界，我真没辙。” “那你老来这里也没用，高等级的处理所嫌弃收益太低，不肯接手，低级别的处理所又解决不了你的事情，你这一顿跑是白费功夫。” “我知道，我来碰碰运气。”厉百苍揉了揉额角。 见状，工作人员只好回答： “那行吧，我给你推荐一家处理所，呃……纯银社咋样？” “纯银社？” 厉百苍揉缓因睡眠不好而疼痛的前额后，给对方一个怪异的眼神。 纯银社是A级处理所，他上门几次都未接手，怎么又推荐这家。 “是纯银社，社长的女儿最近在冲任务，可能会接手，不过她不擅长对付灵体敌人，或者你去……去……” 工作人员说到后边卡壳好一会都没能说出想推荐的处理所。 “哪呢？”厉百苍打了个哈欠询问。 “……长庚社！” 工作人员想了好半会，终于说出答案，不过在说出之后，他心里有些疑惑。 刚才他心里想推荐的应该不是长庚社，怎么这个答案脱口而出。 “长庚社？那家快倒闭的长庚社？”厉百苍有些讶异。 工作人员无暇追究方才心里所想，点头道： “反正你没去过，去试试又不会吃亏，不行再换一家咯。” “好吧，那我去长庚社碰碰运气。” 厉百苍觉得对方话语在理，反正他那棘手的问题，到哪家不是碰运气，于是转身离开梦监会。 他没发现，周围有一名穿着打扮比较潮的年轻人一直在默默偷听他与工作人员的对话，在他离开时，从后面悄悄跟上。 第四章 委托上门 时间来到一分钟前的长庚社。 郝云来半躺在大厅的沙发上，咸鱼般注视玻璃窗外。 他已保持这个状态有半个钟头。 直到…… “我忍不住了，我要验证我的猜测到底正不正确！” 忽地，郝云来起身坐好，从衣袋离拿出银怀表，扭动旋钮，旋转青色指针，来到顺时针方向的刻度1，再用力摁下。 咔嚓！ 伴随一声清脆的机械摩擦声响起，青色指针一如昨日的红色指针化为光针，即而化为斑斑点点的绿色光点飘散开来，最终又进入郝云来的身躯。 不同在于，一宿过去，本已消失的红色指针恢复了不仔细观察不会不注意到的一截。 这说明「命运的两界」可以反复使用，郝云来发现了这点才陷入纠结。 做出决定，摆脱纠结之后，郝云来念念有词地念叨着： “给我来个成员，给我来个成员，给我来个成员…… “来不了成员，起码给我来个委托，来个委托，来个委托……” …… 十分钟之后。 头发凌乱，面色苍白，一身黑色衣物的厉百苍出现在长庚社门口。 “这里是长庚社？” 他上下打量占地虽大，但格外寒酸的长庚社生起疑惑。 这里能解决我的问题？ 看起来不太靠谱…… 罢了，反正是碰碰运气，行不行进入才知道。 这么一想，厉百苍推开长庚社的大门，步伐有点沉地踏入。 旋即，他看见坐在大厅沙发上，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的郝云来。 同一时刻，后者亦听到了前者沉重的脚步声，转过头露出微笑： “这里是长庚社，请问你有什么事？” 虽然长庚社寒酸的外表令厉百苍有点望而却步，但进来后，古典的装修，洁净的环境，以及看起来稳重的郝云来扫除了他先前的疑惑。 这么大一家梦境事件处理所，落魄归落魄了点，或许真有办法……厉百苍提起精神道： “我在梦境中陷入一个困境，被梦监会推荐来这里，不知你是否有办法？” 还真是委托上门啊，那不知道今晚入梦后会遭遇什么事情……唔，今晚的事情今晚再说，先解决眼前这单委托……郝云来心里暗喜，表面颔首指着待客室道： “你想在待客室谈谈，还是在这里？” ——为保护梦境玩家的隐私，一般商谈委托是在隔绝外界的房间进行，长庚社的待客室只要不是近距离大爆炸，声音不会传出去。 “这里吧，没什么好保密的。”厉百苍一边回答，一边来到隔着茶几的沙发上坐下。 郝云来比了请的手势道： “请详说。” 对方揉了揉前额，组织几秒语言道： “是这样的，我的梦境世界不是常见的梦境世界，是一处古城，一处恐怖的古城。 “用电影来比喻，别人是动作片，都市片，冒险片，玄幻片什么的，我的就是恐怖片，最最最恐怖的那种……” 说到这里，厉百苍面色似乎更加苍白了，郝云来起身给前者接一杯水，前者饮下几口，继续往下说： “一开始在古城最外围区域还好，游荡在这里的鬼物虽然吓人，却没有攻击能力，我被吓了几次后，很快适应下来，往里边探索……啊，对……” 厉百苍忽地敲一下脑袋，又摇摇头，才开口： “我怎么忘记跟你说古城的样子，这古城是很华国古代风格的古城，终日黑夜，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大红的灯笼挂满了我探索过的区域，还有时而燃起时而熄灭的蜡烛带来光芒；只有偶尔一闪而逝的雷电能照亮天空，在这个时刻，所有鬼物都会短暂的消失。 “雷电的间隔时间多则一个多小时，少则几分钟，凭着这点，我在无法攻击鬼物的情况下，离开最外围的区域，到达接近内城的区域。 “而噩梦，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 “你遭遇了什么？”郝云来好奇问道。 厉百苍拿起杯子，喝光剩下的水，一口气往下说： “我进入了一个不该进入的区域，或者说，不应该是我目前该进入的房屋。 “那里的鬼物都是枉死的厉鬼，披头散发，一身血衣，一旦我被发现，不超过三秒钟就会被厉鬼撕碎，呵……” 他苦笑一身，指着自己的黑眼眶：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两个月前我成为梦境玩家，到现在还没有职业，还是0级。 “我在一个半月前进入那个房屋，每夜入梦的第一眼，是少则三五个，多则十余个的厉鬼，撑不过几秒，我从梦境醒来，满脑子都是厉鬼染血的尖爪和死亡时四分五裂的痛苦，极少能睡着。 “一个半月之后，我就成了这个样子。” “根据你的描述，你的委托是想逃离那个房屋？”郝云来心里有点忐忑，红衣厉鬼属于高级鬼物，他有办法对付，只是成功率如何，不敢保证。 厉百苍打了个哈欠道： “是，我需要能保护我支撑到雷电降临或者能击伤厉鬼的装备道具。” 在他的对面，郝云来往后靠在沙发背上道： “那样的装备道具都是高级货，你可以支付什么报酬？” 梦境事件处理所在处理物品借出的委托时，都会与委托人在梦监会的见证下签订一个契约，保证委托人解决难题后归还借出的物品。 可总有借出物价值过高，委托人猪油蒙心便把借出物留在自身梦境或随身空间的事情发生。 哪怕事后将委托人拘捕，送进牢狱也于事无补，少量的积分根本无法弥补处理所的损失。 屡次发生后，在处理这类委托时，处理所会要求委托人提前支付五成到八成的等值报酬。 “这就是我一直被其他处理所拒绝的原因。”厉百苍无奈地摊手，“我只是个新人，0级的新人。” 郝云来眼角微动： “你的意思是，你来这是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好心人？” 对方很坦然地点了下头。 啪！ 郝云来一拍前额，颇感无力道： “那算你运气好，这里或许能解决你的问题，你要付出的只是一周的时间。” 第五章 夜幕 “一周的时间？” 听到前半段话，厉百苍面上泛起喜色，听到最后，转为不解地问道。 “是一周的时间。”郝云来敲了敲茶几道，“我实诚告诉你，长庚社目前没有成员，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如果我能解决你的问题，你在梦监会登记为长庚社成员一周时间，一周之后可以取消登记。” 厉百苍听明白了，左右瞧了瞧： “难怪这里没有其他人，原来你就是社长，你是想让我成为临时成员撑过这个季度的考核。” “没错，你支付不起报酬，我也在为考核的事情困恼，不如互助互利。”郝云来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茶几上，“放心，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只是挂个名。” “这，容我考虑一下……”厉百苍迟疑起来。 他倒不是担心别的，只是无法预知答应后会发生什么，对未来有一种恐惧。 郝云来没有打扰他，起身再去倒一杯水。 就在这时，褐木大门哐当一声被人打开，两名男子快步进内，其中一名大声道： “不用考虑了，这个委托，‘梦之城’接了！” 说话之人正是昨日铁青着脸离开长庚社的张达承，今日打扮与昨日相比未做改变，只是少了那一副标志性的笑容。 另外一人则是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脚步坚决，眼神更坚决的冯哲。 郝云来微微眯眼，声音有若寒风： “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是哪里？ “你们想收到梦监会的警告电话？” 他真是被这两个人恶心坏了，真没想到“梦之城”会做出如此不要脸的行径。 张达承呵呵笑着： “郝社长，梦监会管的是已经达成的委托，这位先生可没有确定答应你的条件，委托未达成，那谁都可以接。” “你是诚心要捣乱？”郝云来眯眼的幅度更大。 “我只是上门拜访的客人，拜访完自然会离开，梦监会可不会管这事，或者你去找警察？” 张达承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笑容，再对有些茫然的厉百苍道： “这位先生，我们不会提出你承受不起的条件，请到外边说话。” 瞬间，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厉百苍身上。 厉百苍望了望张达承两人，再望了望郝云来一眼，犹豫几秒，还是起了身，对郝云来道： “抱歉，郝社长，我待会再给你答复。” 话音一落，郝云来闭上双眼，不知是在养神还是在思考。 冯哲亦闭了闭眼，随即睁开，往门外行去，面上表情复杂，有些解脱，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呵呵呵，请……”张达承笑出了声，领着厉百苍一同离开长庚社。 三人的身影很快在千梦街尾消失。 半响后。 “唉……”郝云来睁眼轻声叹息，“他们要是铁了心干赔钱的买卖，那我也没有办法，长庚社不做恶意竞争，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更不会，这可是我爸定下的宗旨。” “或者……”他拿出「命运的两界」，打开盖子，凝视表盘，抿了抿嘴。 “再用一枚指针改变运气？” 那枚指向正北方向的黄色指针莫名地充满了吸引力，郝云来视线聚集于此便没法离开，手指几次捏住旋钮又松开。 “……在不知道恢复时间的情况下，还是省点用吧。” 做出决定，郝云来倒是变得轻松，能转移注意力别的事情—— “这一出使我明白，运气的改变不是绝对的，或者是有限度。 “我改变了运气，让委托上门，有变为成员的机会，但最终结果还得靠我努力，而不是委托人哭着求着让我完成委托，成为长庚社的成员，呵呵，这不现实…… “当然，也有可能是青色指针改变的幅度不大，换成红色指针，或许会变成张达承出门摔断腿，来不了这里，委托人最后只能选择长庚社。” 对银怀表的效果又多了几条猜测之后，郝云来收好银怀表，等待厉百苍或许有的答复。 他没等多久，厉百苍出现在了长庚社的门口，身后是笑得眼睛都成一条缝的张达承，以及低头看地面的冯哲。 厉百苍一个人进入长庚社，来到郝云来跟前道： “郝社长，对浪费你的时间我表示歉意，在和张先生交流过之后，我决定先尝试他们的方案。” 无需他开口，一见张达承一点都不掩盖的得意笑容，郝云来已经明白了答案。 强行忍住苦涩的笑容，郝云来保持风轻云淡的表情，点头示意自己听到。 厉百苍回头瞅一眼张达承，再望着郝云来，数次张口闭口，欲说还休。 “还有什么事，请说吧。”郝云来看出他纠结的心绪。 有郝云来开了口，厉百苍松了口气，小声道： “那个……郝社长，我觉得，他们的方案不太靠谱，我可能明天还会过来找你，如果可以，希望你准备一下。” “诶？”郝云来楞了一下。 “我先离开了。”厉百苍转身离开。 郝云来无视张达承春风得意的步伐，摸了摸下巴，自语道： “好像我还有机会？ “也是，他的情况挺复杂的，‘梦之城’只是个C级处理所，大本营又在邻市，能调动多少资源处理这件付出与回报不成比例的委托…… “不过，我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上，还得另寻办法解决成员的问题。” 怀抱一丝希望，郝云来决定去隔着几条街的梦监会，尝试能否忽悠来一位临时成员。 …… 日落之际，未有收获的郝云来在清闲之中关上长庚社的大门。 另外一边，千梦街的街头，大多数梦境玩家从这里离开千梦街，回家的回家，收摊的收摊。 张达承与冯哲挤出人群，到一间高档餐厅坐下，点菜之后，对面容姣好的服务员小姐露出一贯有感染力的儒雅笑容。 服务员小姐羞涩着低下脑袋，捻起菜单快步离去。 “你知道吗，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像这样的美女从来都不正眼看我，”张达承突然对冯哲道，“但在我成为梦境玩家，进入‘梦之城’之后，只要我在她们面前展示笑容，再不经意间表露身份，就可以在入梦之前，来一段美好的邂逅。” 冯哲注视着张达承熟练的样子，好奇问道： “怎么会？” “怎么不会？” 张达承反问一句，接着自问自答： “她们总以为自己攀上梦境玩家，进入社会上层，却不想想自己什么姿色，再怎么说，梦境玩家数量稀少，能顺利发展，进入处理所的梦境玩家更是少之又少，她们不过是我们的一夜记忆。 “每一个梦境玩家都有可能站在社会的顶层，前提是不走错路。” 说到这里，张达承顿了一下，再道：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要对你说什么，没错，我要恭喜你加入‘梦之城’这个大家庭，这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远比待在长庚社这艘即将沉没的破游轮要正确。 “只是，游轮再破也是游轮，还拥有价值，俗话说得好，烂船还有三斤钉，长庚社以往到达的高度就是他最珍贵的地方，可不能让这艘游轮重新开起来…… “你今天干得很不错，及时通知我拦住了这个委托，我会上报总部，你会得到奖励。之后，你就继续待在梦监会，做今日的工作，直到调回总部。” 冯哲张大了眼睛，要说什么。 可对上对方的眼神，勇气浑然散去。 他低下头，将本想说的“不是说好过几天去总部吗”这句话咽下肚中。 张达承未留意冯哲的动作，他余光注意到那位服务员小姐又端着酒上来，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于是整了整领带，朝她儒雅一笑道： “我嗅到这瓶酒有两股萦绕不散的芳香，一股旧，一股新，都令人沉醉。” 服务员小姐一下脸红了，匆忙放下酒离去，张达承瞄着她的娉婷的背影对冯哲道： “晚餐之后，你先离去。” “哦，好的。”冯哲顺着张达承的眼神，明白后者想做什么。 张达承才收回眼神，半歪头，左手摩挲下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语： “这小妞还真不错，今晚是不会寂寞了。” 待酒菜上齐，张达承对心不在焉的冯哲举起酒杯： “让我们庆祝今日的成功。” …… 夜晚，月亮皎洁，繁星当空。 沃斯兰德，光复城。 郝云来凭空出现在上次身亡的街道，行人对其鬼魅般的行为视若无睹。 他环首四顾，上次慌乱的场面已然恢复正常，被他踩塌的路面被木质障碍物围绕起来，禁止行人踏入。 他最后抬首，赫然见到头顶的破洞依旧存在，显露出黄蒙蒙的天空，未有人员进行修理。 检查完身处的环境，郝云来并未如往日那样检查自身面板，而是来到街道之间的一处阴凉缝隙，拿出「命运的两界」，检查指针动静。 果然，一如上次改变运气的样子，这次表盘仅存的两枚完整指针都转到了逆时针的刻度1。 这代表郝云来正在承受命运的强制平衡。 “改变的幅度不大，应该不会出现上次那样离谱的事情了吧……”郝云来有点心慌地收好银怀表，举目四望，“我会遭受什么倒霉的事情？最好是平地摔一跤，别来其他的。” 如履薄冰地回到街上，他一时注意上空的穹顶，一时注意地面的情况，还有两侧的房子，路过的行人与骑兽…… 一切进入视线的，都受到郝云来的暗中警惕。 行走了约莫十分钟，临近此行目的地时，郝云来不由得松懈一分，小声咕哝着： “好像…… “没有问题？” 声音还未落下，突兀从旁边酒馆冲出一窝手持兵器之人在街道上互相打斗，互相厮杀。 他们出手毫不顾忌，旁若无人，真对对手造成的伤害不多，反倒是伤及无辜路过之人。 郝云来被最先冲出之人冲撞酒馆大门的响声吓了一跳，早早缩在了街道的边缘，由此未受到这批人的影响。 “呼……”一边观战一边抹汗的郝云来长舒一口气，“经常混酒馆的源能战士都是一群暴脾老哥，一言不合就开打，还好我之前有遇见这样的事情，有提防，我就知道会这样搞我。” 街道行人纷纷避让，打架的双方还在僵持，谁都没有分出胜负。 唔……这一次强制平衡我算是挺过去了，至于这些家伙，由他们打去，待会有人收拾的，我就不掺和了……郝云来贴在街道边缘后撤，确定打架双方对自己造不成影响，放心地转身离去。 恰在这时，他耳畔传来了一道焦急的呼声： “小心！” 一回头，郝云来愕然目睹一枚有成年男子手指长，浑身涂抹绿色毒液的飞镖从一条微小且唯一的路径避过所有行人，直朝自己极速掠来，刺入他的肩膀。 噗嗤！ 鲜血飞溅！ 哪怕做出反应在闪躲，郝云来仍然避不开这枚毒飞镖。 霎时，毒素造成麻痹和无力慢慢从肩膀向全身蔓延。 此刻，郝云来没有寻找毒飞镖主人的心思，也没有解毒和疗伤的心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汝之母，何为此？” …… 同样的夜晚，厉百苍回到了那个充满黑暗、灯笼红光与蜡烛明灭不定之光的世界，哪怕他早已习惯，还是觉得渗人。 双手都握着张达承交给他的护身十字架，厉百苍却未感到安全，哪怕前者信誓旦旦表示护身十字架就算驱除不了鬼物，亦能保护他支撑到雷闪的时间。 一回到那间不是他现在该踏足的大屋，他第一眼便留意到右手侧一位背对他漂浮在空，披头散发，一身红衣的厉鬼。 自然垂下的尖长指甲比身着的衣物还要血红，近乎黑色。 视野之中只有一位厉鬼，厉百苍暗暗吞了一口吐沫。 他敢肯定，隐身在周遭的厉鬼更多，还不如三五位显形在外。 好在，通过连夜的死亡，厉百苍摸索出一件事—— 梦境玩家在进入梦境世界的前五秒不会被一切事物所注意。 即是为，他还有四秒时间可以远离这个区域。 由于这被称为融入时间的五秒时间，他每死亡一次，就离屋子大门更近一些。 他已经计算过，今夜的的融入时间恰好能令他打开屋门。 厉百苍毫不犹豫往屋门奔去。 融入时间一点一点减少，四秒，三秒，二秒，一秒…… 吱呀~ 他拉开屋门，入眼的是栽种墨绿色竹子的庭院，以及七八位漂浮在庭院里的红衣厉鬼。 她们都不约而同转过头颅，一双血红的瞳孔对准主屋之门，映入厉百苍的身影。 嗖！ 顿时，七八道血色身影化成长虹，直指主屋之门。 同时，厉百苍感觉到了身后有劲风袭来。 他一个翻身，滚过门槛，避过身后的袭击。 在他半起身之际，其余的攻击完全临近，一对对黑红的尖爪即将落在身上，一团土黄色的光罩从手心迸发，笼罩全身。 当当当当当…… 光罩先后弹开一对对尖爪，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厉百苍反应过来，正要感慨，又听到了连绵的铿锵之声。 这一轮，铿锵之声由起初的响亮变得越发无力，如同不堪重负发出哀鸣的老家具。 厉百苍亦见到光罩的光度从亮转淡，完整的外表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缝。 直到某一刻…… 嘭！ 光罩破碎，护身十字架化作了齑粉，从手中滑落。 下一刻，他的身影被血色吞噬。 …… “嚯！” 从梦中惊醒，厉百苍熟稔地拿起枕边的毛巾，擦去一身冷汗。 再拿出镜子，就着昏暗的灯光，清晰看见自己苍白的面色，漆黑的眼眶，他无力道： “离大门还有好长距离，我当时为什么想不开进入那里。 “该怪厉鬼太聪明，会埋伏，在我进入主屋才现身，还会该怪我没有戒心，以为找到了安全区……” “唉……希望长庚社能帮助到我吧……” 又叹息一声，厉百苍将希望寄托在长庚社上，一夜未眠。 第六章 借刀 浑然不知厉百苍情况的郝云来，还在继续自己的梦境之旅。 在处理完伤口与解毒，郝云来着重感谢了不仅出声提醒自己，还帮自己处理伤口的热心人士。 之后，他沿着记忆的路线，来到一间无人问津的铁匠铺。 当。 当。 当…… 冷清脏乱的铁匠铺之内，只有一名粗犷的中年男子在熔炉旁边，沉默打铁。 他拥有一头没有光泽的海蓝色短发，皮肤古铜枯槁，浑身灰尘，不修边幅，隔老远散发出一股难以容忍的臭味。 这臭味不是单纯的汗臭，还有其他复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却步。 郝云来知道，铁匠铺如此冷清的原因不是因为臭味，而是时代。 随着时代发展，工业化的冶金早已淘汰没有效率的铁匠，哪怕这个世界遭遇大灾难，文明大倒退，但工业化冶金大体上还是保存下来。 铁匠铺还能存在不是在为普通人服务，而是为源能战士服务。 也只有源能战士，才有定制武器的需求。 “老叔，我又过来了。” 郝云来朝中年铁匠打了声招呼，找个位置坐下，后者没有回应，只专心于自己的事情。 前者没有在意，经过几次接触，他清楚老叔在忙活自己的事情时，从不理会外界。 而他来此是为了借走镇店之宝，总得客气几分。 老叔保持一致的节奏当当当地敲了约莫二十多分钟，终于锤炼完这块铁，将其收拾好，随手把掌心的汗水与污迹往衣服一抹，道： “又是你，怎么，武器又坏了？” “没呢……”郝云来尴尬一笑。 他的武器「一字钢刀」是在这里购买的，前不久练习技能的时候，无意中砍到一块以坚硬著称的坚铁石，当场崩了个口子，只能找老叔修理。 “没别的事，那别来烦我。”老叔嫌弃一声，握紧铁锤，又准备开始新一轮的锤炼。 “等等，有事，有事！” 郝云来可不敢让老叔又陷入自己的世界，天知道会到什么时候，他赶紧表明来意： “老叔，我找你借一件武器，过两天还你。” “不借，滚。”老叔问不都问借什么，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我滚了，那件武器就蒙尘太久了，”郝云来早有准备，拿出对付老叔的说辞，“你不是说，武器回归本身的用途，才是对武器的最大尊重？” 老叔一瞪眼： “你想说什么，直说，别绕来绕去的。” 郝云来正声道： “我要借「斩鬼短刀」。” “什么？！” “我要去对付凶恶的鬼物，找你借「斩鬼短刀」。” 老叔听完，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转身从杂物堆翻找出一柄全长三十多厘米，被狭长泛黄白布裹挟的弯刀，丢过来道： “你小子若是弄丢了，我一定把你当矿炼了！ “还有，我不是无偿借你，你得给我一块上等矿石，什么时候给都行，一定得给！ “滚吧！” 郝云来接过弯刀，笑嘻嘻道： “当然！” …… 翌日，千梦街，梦监会门口。 张达承如沐春风地守在门口旁，冯哲则在里面大厅执行自己的任务。 “啧啧啧，这滋味，真是不错。”张达承不知在想什么，自言自语，“要不要多来几次才拉黑？” “什么拉黑？” 不知从哪冒出的厉百苍顶着一副熊猫眼，有气无力地询问，还揉了揉因睡眠不足而疼痛的前额。 “没什么，没什么，”张达承小惊一下，接着笑呵呵道，“厉先生，想必你的问题已经解决，是来进行委托结果登记的吧？” “是又不是。” 厉百苍的回答在张达承意料之外，后者逐渐失去笑容，不解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给我的护身十字架效果一般，我还是没逃出那个地方，我确实是来进行委托结果登记的，登记委托失败。”厉百苍平静回答。 “不可能，那两个护身十字架明明可以抵挡8级鬼物的攻击，我亲自做过测试，骷髅兵、行尸、吸血鬼、幽魂都无法攻破防御，怎么会效果一般？！”张达承完全不接受对方的答案。 “哈~~~”厉百苍又打了个哈欠，往梦监会里边走去，“很抱歉，张先生，那两个护身十字架起初确实抵挡了一会，最后还是损坏了，这或许跟我遭遇的是东方的厉鬼，不是西方的幽灵有关。” 张达承一把拉住他，面容有些扭曲： “我不信！ “你在撒谎！ “你肯定是支付不起报酬，有心耍赖！” 那两个护身十字架是他个人的财产，并非上面支付的任务资金，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谁耍赖了！”厉百苍用力挣脱，不满之情几乎从面容溢出，“我可以在梦监会自证清白，让你看看我是不是还停留在那个充满厉鬼的区域。” 他一搬出这点，张达承恢复了些许平静，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动作。 但凡敢在梦监会自证清白的，全都是不怕诬陷的，张达承很清楚这一点。 硬是作证，到头来有可能让梦监会确认结果，给委托办理结果登记。 “难道，真的是路子不对，所以不起效果？” 他陷入了自我怀疑，毕竟他确实没测试护身十字架对东方鬼物的效果。 “不对吧，都是不死生物，哪有东西方之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还能因为什么失效？” 张达承更加迷惑了。 厉百苍不管张达承的情况，径自向梦监会工作人员说明情况，登记委托结果为失败。 张达承如梦初醒，正要靠近说服厉百苍暂时不登记失败，自己再做努力，手机不适时弹出提示声。 叮咚！ “谁啊！”张达承愠怒地打开手机，发现是微信信息—— 【亲爱的，你在哪？】 “谁有空管你啊，婊子！”张达承低声咒骂一句，果断拉黑发送信息之人，再来到厉百苍身侧。 委托登记结果，必须双方确认，厉百苍在等着他。 “厉先生，好说好说，先别急着登记结果，我们可以尝试别的办法。”张达承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哪怕拖着委托不完成都比登记失败要好，他不是在意失败的结果，是在意厉百苍又去找郝云来，答应郝云来开出的条件。 万一郝云来真完成这件委托，长庚社就再苟延残存一个季度。 一个季度可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张达承无法承受这个后果。 厉百苍像是被他说服成功，真的在进行思考。 张达承目光带着期待等待中。 十几秒后，厉百苍打了个哈欠，才对张达承道： “张先生，我想，你是不会答应登记结果的，那我只能去长庚社，重新发起委托，我想…… “张先生总不能阻止我去长庚社吧？” “你！” 张达承笑容再一次失去，毫无办法地目送厉百苍走出梦监会，往千梦街街尾行去。 咔吱！ 他握紧了双拳，一个想法自心头生起，便如春风吹过的野草，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两人，是在设局坑我！” 第七章 梦境连接器 长庚社。 郝云来坐在一楼大厅沙发，左手朝上放着「斩鬼短刀」，仔细审视。 这柄弯刀未有对应的刀鞘，而是从刀柄有一条狭长泛黄的白布条延伸缠绕到刀尖，完全裹挟，他右手在刀身上微微摩挲，能感受到穿透麻布的冰冷锐感。 此时，郝云来的视线焦点在眼前的视窗上： 【斩鬼短刀（Lv13）：用特殊材料打造的武器，拥有非同小可的穿刺力，具备严重伤害鬼物的能力，是鬼物的克星。】 “13级……差不多是我摸过最高级的梦境物品了，跟这一比，我那刀简直是破烂。” 郝云来抽回视线，摇头叹息一句，旋即意念一动，手上武器凭空消失。 同一时刻，他眼前又弹出新的视窗，为两个并立的方格，里面是不同的物品，第二个格子存放的赫然是「斩鬼短刀」。 “那个委托人如果会来，差不多到了吧，昨天也是这个时间的。”郝云来的视线移动到外边，观察路过的行人。 不消三分钟，一名头发凌乱，眼眶乌黑，皮肤苍白的青年快步路过玻璃窗。 来了……郝云来心里念头刚起，褐木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厉百苍步履沉重地踏入，先是打了个哈欠，接着揉了揉太阳穴道： “郝社长，跟我猜测的一样，‘梦之城’的方案不靠谱，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希望你能解决我的委托。” 昨天张达承叫来后辈交给他护身十字架时，他还未留意，之后才注意到两个十字架都有微不可察的裂缝。 效果如何不确定，损坏是肯定的。 当时他就这点询问张达承，后者却表示属于正常磨损，不会影响效果。 他将信将疑，回去一试，结果不出所料，今日对张达承的态度便源出于此。 至于那句东西鬼物的言论纯粹为随口敷衍，真实原因他很清楚。 但他不想再跟张达承纠缠，后者与长庚社的矛盾与他无关，他只是一名委托者。 郝云来郑重道： “我不保证百分百解决你的问题，我只能说概率很大，这点你要明白。” “我懂得，”厉百苍轻轻点头，“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那好，我有一个问题，你从梦境世界脱离到现在过去了多久？”郝云来话音一转，问起一个似乎不相关的问题。 厉百苍不明就里地回答： “我是凌晨两点多醒的，到现在大概……” 他话还未说完，郝云来伸手打断： “我知道了，下午两点多去处理你的委托，现在你可以呆在这里等时间，也可以够时间再过来。” “啊？”厉百苍茫然出声。 郝云来起身一笑： “我会向梦监会申请使用梦境连接器，亲自进入你的梦境解决你的问题。” 厉百苍“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明白郝云来的问题是何由，0级梦境玩家死亡后再进入梦境的间隔时间正是十二个小时。 即是下午两点多他才能重新入梦。 “另外，我还有个建议……”郝云来见厉百苍投来好奇的目光，小声给出了他的建议。 后者越听，面容越是不自然。 郝社长的方法怎样我不知道，这鬼点子是够厉害的……厉百苍默默听完，心里腹诽。 …… 下午两点三十分，在梦监会守候已久的冯哲终于看见郝云来跟厉百苍踏入梦监会大厅。 厉百苍还是那副打扮，未做改变，郝云来却换了一身他熟悉的梦境玩家装扮—— 一头黑色碎发未有装饰，任风吹拂，健壮的身躯穿着素衣，披着宽大的红色大氅，大氅背后正中有不明意思的两个字符，而腰带左侧佩戴着一柄银色的入鞘横刀，如若大唐刀客，跨越时空而临。 在冯哲看见郝云来的一刻，后者视线同样扫过了前者，将其当做不存在一般，视线未有停留，表情未有波动，步履未有变化，就这样越过前者，来到办理委托的窗口。 郝云来用目光示意身侧的厉百苍，对方熟练地登记新委托。 此时，冯哲方打了个激灵，慌忙掏出手机给张达承发去信息。 窗口的工作人员一边给委托做出登记，一边聊道： “厉百苍，你昨天的委托还没登记失败，今天又登记一模一样的委托，有冲突啊。” 厉百苍早有准备地回道： “不冲突，昨天的处理所‘梦之城’处理失败，不肯登记结果，我只能登记新的委托。 “这次委托由长庚社接手，申请使用梦境连接器，也有让梦监会调查员确认昨日委托结果的意思。” 说完，厉百苍松了一口气。 在知道郝云来选择使用梦境连接器之前，他还在苦恼怎么解决委托冲突的问题。 “哦？”工作人员抬头望向立在一侧的郝云来。 对方拿出一张写有黑字的白纸递过来，正声道： “长庚社申请使用梦境连接器，要求连结调查员为柳月。 “这是长庚社与委托人商议决定的委托合同，请梦监会见证。” 一听郝云来正式的发言，稍有散漫的工作人员转瞬变得正经，慎重地接过合同，快速过目。 合同很简单，甲方处理乙方登记在梦监会的梦境事件委托，若是成功，乙方登记为甲方的成员，在三月二十七日至四月二日这段时间不能取消登记。 涉及到申请使用梦境连接器的委托，工作人员无法在合同上盖章，转为通知给郝云来指定的调查员柳月。 一分钟后，梦监会门口有一名身着正穿的中年男子急慌慌地踏入，目光迅速锁定向其迎来的冯哲与在窗口的厉百苍。 “张……”冯哲上前张口，称呼都未说出，张达承直接用手臂侧向推开他。 “别靠过来！” 张达承双眉一皱，厌恶地丢给冯哲这四个字，随即在离那个窗口不远处的位置，静静观望窗口的动静。 冯哲双手握拳，咬着牙几秒，还是低头松手，不知在想什么。 于此同时，一名有着黑色中分直发，可爱圆脸，身材娇小，上身是白色雪纺衣，下身是黑色裹裙的姑娘靠近这个窗口，大大咧咧道： “来啦来啦，本姑娘好不容易有空敷个面容，盖上还没三分钟，又要开始忙，是谁指定的本姑娘？” “月姐，是我。”郝云来微笑道。 柳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怎么又是你，每次你申请使用连接器指定的都是本姑娘，是觉得本姑娘好说话吗？” “当然不是，”郝云来咳嗽一声，再道，“是月姐工作出色，资历深厚，令人放心……” 才不是因为我爸照顾过你，你又在长庚社待过，你会看在这两点上对我有照顾才指定你……郝云来在心中说出后半句话。 柳月甩着手道： “行啦行啦，算你会说话，就不找你赔本姑娘的面膜啦，这次委托是什么……” 她是对工作人员说的后半句，后者递过合同，简要介绍委托。 “看样子，长庚社和那位梦监会调查员关系不浅……”张达承目睹这一幕，愈发觉得早上的猜测成真。 一直冷清的长庚社怎么会突然有人上门委托，还答应登记为成员这种非常见的报酬。 窗口这边，柳月听完介绍，拿出属于她的印章，没有犹豫地往合同上一盖，代表梦监会对合同做出见证，再对郝云来与厉百苍两人道： “委托已成立，你们什么时候使用梦境连接器？” 厉百苍望向郝云来，后者轻声道： “现在。” 柳月对郝云来的回答不意外，在见到后者一身打扮时心中已有答案，问出来是流程需要。 她未做回应，用手势示意两人跟上之后，往梦监会深处行去。 两人亦步亦趋，消失在“梦之城”两人的视野中。 “你留在这，把后续告诉给我。” 张达承对冯哲吩咐一句，转身离开了梦监会，表情瞬息万变。 余下冯哲失神地呆立原地。 第八章 绕柱 所谓梦境连接器其实是一台类似于太空休眠舱的仪器，委托人躺在里面，连接线路之后，连接人通过外接线路与委托人梦境相通。 申请使用梦境连接器是每家梦境事件处理所拥有的权利，但并非每件委托都能申请使用，毕竟启动一次需要的人员不少，起码这次除开作为监督的连结调查员柳月，还有三名工作人员监控三人的情况，确保连结过程不会发生意外。 同样的，每家处理所每个季度可申请使用的次数也受到了限制，这对长庚社来说不成问题，本季度长庚社可申请次数还有冗余，郝云来不敢外借「斩鬼短刀」，自然选择了这个方法。 厉百苍聆听注意事项之后，躺进了这台颇有未来科幻风格的仪器，两名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在旁边忙碌着，一名负责接线，一名负责监控仪表。 在仪器的左侧，第三名工作人员在为郝云来接线，在仪器的右侧，柳月熟稔地自行接线。 “开始。” 一切准备就绪，柳月下达指令，一名工作人员摁下按钮，躺在仪器里的厉百苍只觉得有一股电流猛然从两只胳膊连结的线路传来，瞬间游走全身，又麻又疼。 他眼前的景象伴随电流游走，逐渐变得模糊虚幻，最终一黑之后，那个充满大红灯笼与蜡烛之光的漆黑世界又回到眼前，渐渐清晰。 周围是栽种墨绿竹子的典雅庭院，半空有一时无法数清的血红身影在飘荡。 厉百苍心中先是一紧，下意识要往外边狂奔，即而看到有两道模糊的身影浮现，才舒缓开来，留在原地。 五秒、四秒、三秒…… 融入时间飞快流逝。 两道模糊的身影完全呈现。 在他左侧的是郝云来，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柄被狭长布条包裹的弯刀，身体弓着，恍若面临大敌。 在他右侧，柳月略带感兴趣的目光打量身处环境，身体完全放松，仿佛在游山玩水，没有一点紧张感。 厉百苍想起郝云来先前给他的提议，脚步慢慢地往柳月迈去。 时间还剩下一秒。 确定环境的郝云来右手握住「斩鬼短刀」的刀柄，左手捻着布条的末端往外一拉…… 呼啦。 泛黄的布条随风飘舞，三十多厘米的弯刀露出了它的面目。 这是一柄弧度如半月，刀身基本乌黑，唯有刀刃有一抹红色近血的弯刀。 在布条揭开的那一刻，融入时间正好归零，周遭飘荡的红衣厉鬼不约而同转动头颅，目光锁定目标。 嗖！ 刹那间，三道血红长虹奔郝云来去，两道奔厉百苍去，剩下的都锁定了柳月。 在被锁定的那刻，郝云来只觉自己如同被潜伏在草丛的毒蛇盯上，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鬼物的等级比我高太多！ 郝云来心中一惊，赶忙弯着身子向侧方一跃，堪堪避过染血的尖爪。 再半转身，让另外一道血色长虹与自己擦身而过，最后正面迎上第三名红衣厉鬼，无视对方恐怖的面容、血色的双瞳与狰狞的利爪，弯刀正正刺去。 刺啦！ 外表平平无奇的弯刀和厉鬼利爪针尖对麦芒，刺穿了厉鬼的利爪，伤口处未有鲜血溅射，而是一缕黑雾飘散开来。 红衣厉鬼不知疼痛，另外一爪往郝云来的脸庞插去。 郝云来相信，自己若是被这尖尖的利爪命中，必有丧命的危险。 此时，他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 但他丝毫不见慌乱，明明来不及发力的双腿却有一股新的力量注入，猛然间往身后一跃，不仅避开这次攻击，还避开另外一个红衣厉鬼的冲刺，与第三名厉鬼又要擦身而过。 就在这时，郝云来右臂青筋隆起，一股看不起摸不着的力量从手臂生起，悉数注入手里的「斩鬼短刀」，本乌黑的刀身骤然发亮，血色的刀刃无比鲜艳。 带着这股力量，郝云来顺势一斩，「斩鬼短刀」如血色雷霆，劈入了血色的身影，直接将敌人劈成两截！ “啊……” 厉鬼在疯狂尖啸之中，化成大片大片的黑雾随风飘散，郝云来刚好落地，眼前视窗弹起。 【你击杀了1个红衣怨鬼（9级），获得了1224点经验值。】 “9级怪，难怪速度这么快，没这刀，我怕是连防都破不了，”郝云来瞄一眼，又把注意力转回到眼前的敌人，“难得手中有利器，趁这个机会收割经验，来吧！” 话音一落，又迎了上去，与两道血色身影战在一起。 …… 另外一边，在融入时间归零的时候，厉百苍果断站在了柳月身侧，后者瞥一眼道： “你过来干什么，连结调查员只监督，其他的一切不负责，你别想本姑娘保护你。” “不用。” 厉百苍匆忙回了一声，同时身体快速迈步，从柳月身侧来到身后。 在他做出这个动作之后，一名本探爪向他刺去的红衣厉鬼来不及更改线路，笔直朝柳月刺去。 “诶，你干嘛啦！” 柳月嚷了一声，一道无形的屏障忽然生起，将她的娇躯笼罩。 铿锵！ 这名鬼物的攻击好像落在了铁板上，火星飞溅，却无效果。 不仅它的攻击，其余朝柳月而去的红衣厉鬼亦是在彰显着利爪，兵器交接之声不绝于耳，点点火星连绵溅起。 厉百苍无空回应。 他注意到又有攻击即将来临，于是故技重施，从柳月身后转移到柳月左边，让那次攻击落空。 铿锵。 “你是纯心想拿本姑娘当挡箭牌啦？”柳月终于醒悟，圆脸鼓起，埋怨一句。 厉百苍还是无空回应，那两名厉鬼就锁定了他，不断闪现冲刺，他被迫一次次移动位置。 基本上他这一秒移动位置，下一秒别的厉鬼又袭来。 于是，他的动作不能停顿，反复转移。 “还好……这红衣厉鬼的攻击招式只有隐身出现再冲刺这一招，不然郝社长的建议未必奏效……” 忙着绕柳月走的厉百苍熟悉节奏后，总算可以抽空吐槽一句。 话语传进柳月耳朵，她真想移动几步，让厉百苍的应对方法失效，无奈工作规定，只能一边无聊地维持屏障，一边杵着当柱子。 第九章 升级 【你击杀了1个红衣怨鬼（9级），获得了1198点经验值。】 “呼，又一个，还剩一个了。” 郝云来舒了口气，抹去汗水，全神贯注留意周遭。 在他击杀第一个红衣怨鬼之后，那两个攻击他的鬼物如同开了窍，懂得分工合作，一个负责牵引，一个负责攻击，时间把控非常好。 倘若他在避过第一个的攻击之后就地反击，就会面临第二个厉鬼的利爪，于是他只能闪躲，一一次又一次等待机会，总算趁着空隙瞬间灭杀一个。 在仇恨锁定的情况下，只要他不主动找厉百苍那边厉鬼的麻烦，只需面对这隐藏起来的第三个红衣怨鬼。 “……在哪呢，在哪呢……” 郝云来四处凝视，嘴里持续小声念叨着，试图营造一种他处于不安与松懈的状态，引诱厉鬼上钩。 只是，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个厉鬼仍未上钩，郝云来无奈之际，目光投向了厉百苍。 准确说，是厉百苍身后突然闪现准备发起冲刺的红衣怨鬼。 “给我过来吧！” 郝云来低喝一声，「斩鬼短刀」在虚空划过，一道十余厘米长的血色刀气从刀身飞去，正正击中这个厉鬼，打出一丝黑雾。 “啊……” 厉鬼发出尖啸，身影截然消失，再浮现在郝云来面前，一双血爪闪着寒光袭来。 “呵，嚯，哈……” 对此，郝云来每低喝一声，便又有一道同样的刀气飞出，落在厉鬼身上。 尽管伤害不高，只打出一丝丝黑雾，但一道道刀气形成连环攻势，逼得厉鬼无法近身，局势由此僵持下来。 直到某一刻…… “啊！” 郝云来身侧蓦然响起厉鬼的尖啸，他无需转头，便确定那隐藏起来的厉鬼自以为找到破绽，趁机袭来。 “可算是上钩了！” 郝云来嘴角如钩，本继续往前挥舞的弯刀下一刻豁然往右，迎上那道血色身影。 刺啦！ 弯刀斩出一道大口子，黑雾大散！ 郝云来动作未顿，斩至尽头的弯刀拐到上方，竖直劈下，与第一道伤口形成明显的十字，彻底将厉鬼斩成四截，化作纯粹的黑雾飘散。 【你击杀了1个红衣怨鬼（9级），获得了1240点经验值。】 “还是「十字斩」好用，「刀气连环」伤害太低，源能消耗又高。” 郝云来咕哝一句，重新迎上被他勾引来的红衣怨鬼，再斩出一个十字，令其步上前一个红衣怨鬼的后路。 【你击杀了1个红衣怨鬼（9级），获得了1087点经验值。】 就这样，郝云来一个个勾引，一个个灭杀，在斩杀第六个红衣怨鬼的时候，漆黑的苍穹忽有一道蓝色的闪电掠过。 霎时间天地雷鸣，威势煊赫，亮如白昼。 一切鬼物在天威之下，齐齐消失，好似从未出现过般。 早从绕柳月走解放的厉百苍目睹这一幕，终于放下心中重担，对仰望苍穹面有不满的郝云来道： “郝社长，感谢你的帮忙，接下来离开这个区域不会有危险，我能一个人走。 “你们可以离开了，不用陪我。” 其实后面那一句是对柳月说的，后者百无聊赖了好久，就差打瞌睡了。 柳月果然欢呼一声： “可算结束啦，委托结果确定，‘梦之城’委托结果为失败，长庚社完成本次委托。 “委托人，让本姑娘离开梦境。” ——为保护委托人的梦境，委托人能随时驱赶连结中的梦境玩家，这一点在启动梦境连接器之前，工作人员已与厉百苍述说。 厉百苍点头，不需多言，意念一动，柳月的身影逐渐半透明化，直至完全消失。 不再纠结没有高额经验的郝云来对厉百苍点头道： “我在外边等你。” 语毕，身影同样消失。 偌大的庭院，只剩下厉百苍一人，他静静观望几秒之后，迅速往外边奔去。 …… “还好我动作够快……” 从梦境醒来的郝云来在工作人员摘除线路之后，无声自语。 此行梦境，除开完成委托之外，还有凭借「斩鬼短刀」收割经验的目的。 虽然天公不作美，闪电来得不是时候，但击杀6个红衣怨鬼令他积攒的经验值分配在源能战士这一职业上，还是能提升一级。 这一空暇下来，郝云来自然把经验分配上，眼前适时出现提示窗。 【你的职业源能战士提升到4级，力量＋1。】 【你的综合等级为4，解锁1个随身空间方格。】 又多一个格子了，可以把「命运的两界」放进随身空间了……郝云来心里泛起喜悦，接着查看完整的人物面板。 【人物属性】 姓名：郝云来 种族：人类，地球－东亚人 职业：源能战士，4级 综合等级：4 力量：13 敏捷：8 体质：8 魔力：5 感知：5 魅力：5 经验值：996 【技能信息】 职业技能—— 『源能战士』 源能之力：状态类，罕见级 你掌握源能的力量，你可以为你每一次攻击附加源能，造成更大的伤害。 十字斩：主动类，普通级 快速斩击敌人两次，如同十字。 刀气连环：主动类，普通级 连续挥舞横刀，斩出刀气攻击远方敌人。 个人技能—— （暂无） 【梦境物品】 命运的两界（Lv??）：命运有两界，一界为幸，一界为厄，此两界平衡。 斩鬼短刀（Lv13）：用特殊材料打造的武器，拥有非同小可的穿刺力，具备严重伤害鬼物的能力，是鬼物的克星。 映日大氅（Lv6）：代表源能战士映日流成员的大氅，具备一定的防护能力，能提高佩戴者的速度。 一字钢刀（Lv3）：刀身形似华夏文“一”字的钢铁横刀，坚固锋利。 …… “发什么呆呢！” 在郝云来检视面板的时候，耳畔传来柳月的话音。 他关闭面板望去，只见对方笑眯眯望着他。 “你好好给本姑娘一个解释，你给委托人提了什么建议？”柳月笑容可掬地道，郝云来从中读出两个字——不满。 郝云来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回道： “没呢，我忙着杀怪，哪有时间提什么建议。” “哼！”柳月哼了一声，明显不相信他的话语，“你下次再指定本姑娘负责这么无聊的委托，以后别想本姑娘接手你的申请！” “不会不会，这次情况特殊……”郝云来好好劝说了几句，才稳定好柳月的情绪。 后者望了望仍在梦境中探索的厉百苍，再仔细看一眼郝云来不再有稚气的面孔，突兀叹了口气： “几个月的时间，你成熟了很多。” 郝云来一愣，想起了以前的长庚社，心里不是滋味。 长庚社是依靠他的养父郝长庚一手建起的，成员复杂，大多数是看在利益上选择加入，忠诚者不多，所以在郝长庚神秘失踪之后，长庚社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原成员有的是主动想走，有的是不得不走，柳月就是第二种情况。 似是察觉了郝云来的心思，柳月伸手拍了拍前者的肩膀，道： “别想太多，本姑娘相信你能带长庚社渡过难关的，加油吧，本姑娘去给委托登记结果。” “嗯。” 郝云来兴致不高地应了一声，重新坐下，等待厉百苍醒来。 在这段时间，他打开随身空间，凝视三个方格—— 第一个方格存放的是「命运的两界」，第二个是「斩鬼短刀」，第三个解锁不久，是空的。 郝云来左手握住「一字钢刀」的刀鞘，意念一动，将其存进了第三个格子。 至于身上大氅，在今晚入梦归还弯刀之后，自然存放进去。 “……格子还是不太够啊。” 郝云来想到之前因格子不够，只能在现实世界存放武器的困境，不由得感慨一句。 不过，从烦恼考核的问题，变为烦恼随身空间的问题，变相说明了他此刻心境的变化。 他相信，一切都在好转。 第十章 映日流 “委托确认已完成，见证人，调查员柳月。” 随着工作人员宣读柳月交给他的表单，代表厉百苍发起的两件委托划上句号，数据不做修改，档案进行尘封。 厉百苍履行约定，在长庚社成员上登记自己的名字，长庚社在梦监会的记录上，不再是孤零零的只有郝云来一个名字。 “恭喜你，加入长庚社，”郝云来对厉百苍笑着说一句，又耸了耸肩，“尽管是临时的。” 看得出郝云来心情很好，厉百苍还以笑容： “我要再次感谢你解决困扰我一段时间的委托，按照规定，这一周我得叫你社长吧。” “随便你怎么叫，我不介意。”郝云来摆手道。 解决厉百苍这起委托为长庚社带来了一个考核积分。 只是临近考核，积分再多不达标亦是无用，不过有了临时成员，这个季度可以平稳度过，至于下个季度的考核，郝云来充满信心。 不论是考核积分还是正式成员，他都得认认真真考虑。 前者不谈，关于正式成员，在经历过江河日下，濒临倒闭这段日子之后，郝云来决定不走以前大肆招人扩张的老路，而是走第二种方式—— 精英式梦境事件处理所。 数量式与精英式是梦境事件处理所常见的两种形态，前者人数众，分部多，什么委托机缘都能争一争，抢一抢，以前的长庚社和大多数的处理所都是数量式。 后者人数必然不如前者，但在个体竞争上占据上风，一个人就能完成一件高难度委托，不会出现积分不够的情况；况且处理所凝聚力强，就算主心骨倒下，处理所依旧能正常运转，不会立即崩盘。 代表者有楚庭的纯银社，北美的天启会，西欧的加百列圣所等等。 厉百苍只是郝云来用来撑过考核的临时成员，后者从未真正考虑将前者当成正式成员，毕竟精英式处理所，每个成员都要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或者拥有这个潜力。 厉百苍“唔”了一声，再道： “我还是叫社长好了，你可以我名字，也可以叫我小厉。” “那叫你名字吧，厉百苍，回社里，尽管是临时的，我还是得给你介绍一下长庚社。”郝云来边朝厉百苍招手，边往梦监会外边走去。 “好的。”厉百苍跟上离开。 两人交流时自始至终都知道旁边有冯哲在偷听，但都未有顾忌，亦未有理会，还是保持把其当做空气的态度。 冯哲坚定执行张达承交给他的任务，郝云来两人前脚离开梦监会，他后脚把后续发展的信息发给张达承，末了，不知是感叹还是别的情绪低语一声： “沉船又起来了。” …… 夜幕降临，郝云来带着对美好生活的期盼，进入了梦境。 昨夜他在梦境中借到武器之后，到无人之处熟悉掌握，又在光复城里四处闲逛，挖掘任务。 这次进入梦境的位置是上次离开梦境的位置，距离铁匠老叔的铁匠铺不远，郝云来一早有了计划，径直快步迈去。 甫一靠近，那颇有节奏感的打铁之声从中传来。 当。 当。 当…… 郝云来步入其中，遵循老规矩，静静等候。 约莫七八分钟后，老叔放下了漆黑铁锤，粗糙的嗓音从口中迸发： “有话就说，没事就滚！” “老叔，我是来归还「斩鬼短刀」的，这武器真的好使。”郝云来手里凭空出现被泛黄布条包裹的弯刀，老叔对此视若无睹。 一听郝云来的称赞，老叔咧嘴大笑： “我打造的武器，不好使出炉我就砸了！” “那是，那是，”郝云来将弯刀递给老叔，并带去一个问题，“这武器是用什么打造的，特别锋利，还能伤害鬼物。” 老叔接过武器，边打开布条检查，边嫌弃道： “主材料是上等矿石黑星铁，副材料是极致矿石血炎晶，都举世罕见，不是机缘巧合，我难寻一块。 “你小子打听这个干啥？ “想找它们？别做梦了。” “啊？真的？”郝云来怔然问道。 “黑星铁还好说，血炎晶……”老叔话音至此消失，陷入了沉默，他检查完弯刀的情况，话音一转，“哟，好大的煞气，你小子还真宰了几头凶鬼，不算埋没它。” 郝云来刚想回答“当然”，便见到老叔熟练地将弯刀往杂物堆里一扔，哐当作响。 到底谁在埋没这武器啊！！郝云来心中极度无语与抓狂。 “行了，东西还了，那快滚，别打扰我。”老叔抓起铁锤下逐客令。 郝云来打听「斩鬼短刀」的材料构成，本是想日后寻这种材料打造自己的横刀，现在材料知道了，哪里获取还不知道，他焦急地想追问。 “老叔……” “叫你滚就滚，哪来这么多废话。”老叔眼睛瞪得好似铜铃。 郝云来只好一摊手，往外走去。 即将踏出铁匠铺之时，老叔又停下动作，吼道： “对了，你小子欠我一块上等矿石，记得给我，不然我上门拿你小子当矿炼！” “是！”郝云来抖了抖身子，大声应下，飞一般逃离。 老叔的话语提醒了他，他已有一段时间未返回映日流的驻地映日府，可以回去看看能否学习新的技能。 …… 经过光复城七拐八弯的街道，郝云来回到映日府大门前。 映日流的驻地映日府，说是府，实际是一座面积中等，极具华国古代特色的宅院—— 斑驳的白色围墙，紧闭的赤色金属大门，有年代感的青色瓦片与屋檐，还有郁郁葱葱的树木，以及节节拔高，苍翠欲滴的竹子。 郝云来上前敲门，连敲三下。 咚咚咚。 下一刻，回应从门里传出。 “谁呀？” 伴随着一声疑惑，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头发半秃的中年矮子探出头，扫了一眼，视线锁定门前的郝云来。 “是你啊。”中年矮子认得面前之人是最近一位加入映日流的门徒，便打开门，让出位置。 郝云来从其身旁越过，问道： “看门大叔，流派主在里面吗？” “没呢，流派主她还在外边修行，”看门人回答之后，关上大门再道，“你要是有事，可以找夫则先生，他在府里。” “好的。” 郝云来随口一应，旋即目光投放到眼前。 这是用大理石铺设的宽阔庭院，两侧为洁白的墙，墙中间位置有一处圆形的开口，供人进出，一排高树傍墙而栽，而视线尽头，为一座用青瓦片做顶的房屋—— 这是客堂，除开接待客人和进行入门测试，其余时间一概关门。 庭院两侧有房屋排列，左侧是核心门徒的房屋，右侧是普通门徒的住房。 作为新入门成员，郝云来的住房本在右侧，但映日流情况与长庚社类似，都已经没落，右侧住房无人居住，沦为了杂物房，所以郝云来往左侧入口走去。 作为沃斯兰德四大源能战士流派之一，映日流没落的历史比长庚社还要长久，当今成员人数一手可以数出，否则郝云来不会一入门便获得代表核心门徒身份的「映日大氅」。 他每次进入梦境都会换上这件大氅。 别看他的敏捷只有8，但在具体的速度属性上，经过大氅加持之后，与12点的敏捷差不多。 没有这件大氅，郝云来纵然有「斩鬼短刀」也是枉然，因为他根本跟不上红衣怨鬼的动作。 …… “夫则先生在哪呢……” 郝云来在日夫则的住房门前敲了敲，没得回应，他嘀咕一句，在周围寻找后者。 “怪了，不在这里，难道在杂物房那边？” 找了小半会没找到人，郝云来正要回到庭院，却见到一间有竹子环绕，鲜花盛放的房屋有人从中出来。 那是一名一身红衣，身高中等的中年男子，束着头发，带着笑容，摸着山羊须看向他。 “云来，找我有什么事？” 日夫则亲和地问了一句，手上动作未有停顿，关上屋门。 夫则先生怎么会在这……郝云来顾不得对方的问话，反倒是问出自己的疑惑： “夫则先生，你怎么在流派主的屋子？” 根据规定，流派主的房屋未得本人允许，不能踏入，这里可是存放了整个流派所有的珍贵事物。 日夫则爽朗笑道： “那孩子在外修行，十天半月回不来，我得给她打扫房间。 “流派里除了我，没有人适合干这种事。” “那倒也是。”郝云来认可对方的话语。 映日流创始人是伟大的源能战士日舍里，其后裔日族人一直把持着映日流，而今日族成员只有两人，日夫则作为流派主的小叔，唯一的亲人，确实是最适合打扫这间房屋的人选。 郝云来理解归理解，却总觉得奇怪，如果流派主是男的那无所谓，可流派主偏偏是个女孩，日夫则进房间打扫总有闯女孩闺房的嫌疑…… 他们终归是一家人，我想这个干啥……郝云来暗自摇头，说出自己来意： “夫则先生，你上次说，等我再强大一些会教我一个新武式，现在可以不？” 日夫则表情微诧，随即指着庭院道： “去庭院，检查我教你的两个武式掌握得如何，我再决定。” “是。” 接下来五分钟，郝云来在日夫则面前展示他早熟练掌握的「十字斩」与「刀气连环」。 “不错，很熟练，可以学习下一个武式了。”日夫则点头，拔出佩戴在腰的横刀，再道，“云来，看好了，我要教你的武式名为「甩刀波」……” 话音一落，他手中的横刀朝前轻轻横甩，一股轻描淡写的感觉，可横刀却甩出一道有近六米宽的白色月牙，在地板上空呼啸掠过，滋滋作响，直到尽头才消散。 郝云来看得眸光一亮。 作为远程技能，这「甩刀波」的杀伤力无疑要比「刀气连环」高。 他正好缺高杀伤的远程技能。 “夫则先生，请告诉我要点。”郝云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日夫则捋着胡须，低笑两声： “哈哈哈，不急，不急……这武式的关键点在于……” …… 当半个小时之后，郝云来离开映日府时，他的技能面板上，多出了「甩刀波」的信息—— 【甩刀波：主动类，稀有级 横甩武器，斩出一道狭长锋利的月牙刀气，攻击沿途的目标。】 “稀有级都得学习半个小时，再往上的高级技能肯定更费时间……”郝云来想着方才不断尝试，最终只斩出一米多宽月牙的情景，又收敛了杂念，“别想这么多，先练好这技能，起码做到三秒内蓄力到最大程度。” 趁着梦境还未结束，郝云来再次在光复城里闲逛起来。 在探索过大半城郊地区后，他知道短时间内想挖掘任务，只有光复城里有机会。 完成任务不但会获得大额经验，还有可能有其他收获。 走着走着，郝云来不知不觉来到了上次挨了毒飞镖的街道。 他上次处理完毒素与伤口，匆匆感谢那位提醒自己的好心人之后，想寻找罪魁祸首，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那群源能战士打到最后都倒在街道上，被城卫军一个个带走，郝云来仍未知道是谁扔出的毒飞镖，恰好避过所有行人与障碍命中自己。 他只能自认倒霉。 “说起来，我在现世享受幸运，在梦境遭受厄运，是不是能反过来，在梦境享受幸运，在现世遭受厄运呢？” 郝云来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个想法特别猛烈，令他忍不住要尝试。 “「命运的两界」，强制两界平衡，这应该是可以，只是……” 一想到最小的青色指针都让自己平白无故挨了一发毒飞镖，郝云来又有点退缩。 梦境受伤不会影响现实身体，可为了梦中的幸运搞伤现实的身体，未免太傻了点。 一个是猛烈的想法，一个预知的结果，两种念头在郝云来脑海反复交锋，牵扯了他的所有注意力，让他忽视了周遭，本能地往前行走。 “诶？是你，伤势怎么样了？” 突兀地，一道响亮的声音在耳边炸起，吓了郝云来一跳。 “谁？！” 他匆匆转过头，发现是上次那名热心人，才平缓急速跳跃的心脏，抱怨一句： “原来是你。” 第十一章 采集人门罗可 那是一位面容粗犷无光泽、戴着斗笠、背着背篓、拿着铁棍，穿着一件土黄色布质蓑衣的三十来岁男子。 他摘下斗笠，让海蓝色水草般的头发被阳光照耀，歉意一笑： “很抱歉，看起来我吓到你了。” “没什么，是我注意力有问题，”郝云来摇手示意，“走神是源能战士的大忌。” “好吧，看你这样子，应该没事了。” 斗笠男子重新戴上斗笠，言语意思指的是伤势。 郝云来颔首道： “是的，你上次的药草很好用。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我啊，门罗可，是一名在城郊地区活动的采集人，如果你有什么想采集的，可以找我。”门罗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背篓，里面只有一把小砍刀。 然后他自嘲笑道： “说是采集人，我最近的任务很麻烦，可没法帮别人采集什么。” “怎么了？可以跟我说一说吗？” 郝云来迅速接过话语，他敏锐地嗅到了任务的气息。 门罗可注视郝云来身披的赤红大氅，本不想透漏几分，又觉得后者或许能帮自己，便开口道： “受人所托，在远郊地区采集一部分材料，只是我最近不能远行，一直耽搁着。” “远郊啊，正好我会去一趟，你要采集什么，我或许可以帮你。”郝云来用一副淡然的口吻说道。 “……红眼刺犬的背部骨刺12个，剑牙野猪的獠牙2对，双生草7株，灰水石3颗。”门罗可仔细考虑几秒，报出一串材料名。 最后，门罗可着重道： “你要是采集到，我按市价收购，或者我教你一个武式。” “报酬先别谈，我未必会全部采集，只是多加留意，”郝云来心里暗喜，表面平淡地说着，“我回来时，在哪里找你。” “你可以前往……”门罗可报出一个地址。 郝云来颔首示意明白，接着挥手告别。 对方亦有事要忙，步伐比郝云来还快。 后者一边往城外走去，一边暗暗吐槽： “这肯定是个任务了，不知道完成会有多少经验，他会教什么技能，话说，为什么任务没有系统，全靠梦境玩家猜啊！” 碎碎念中，郝云来出了城，漫步在光复城周遭的城郊一带—— 准确说是近郊一带，近郊与远郊环境相差不大，不过出没于泥土之上的变异兽等级有明显差别，近郊多为2~3级的变异兽，远郊为3~5级的变异兽。 迈步在黄土之上，郝云来环首四顾。 这是一片荒凉的黄土地，杂草稀稀疏疏地生长着，大大小小的石头零星分布，天空亦是黄蒙蒙的，似乎被沙尘遮蔽。 视野之中，无有价值的东西，但凡有点价值，早被源能战士或类似门罗可的采集人采摘。 郝云来举目四望，是在寻找变异兽的踪迹。 门罗可报出的一串材料中，有属于变异兽的生物素材，比如红眼刺犬的背部骨刺。 红眼刺犬是2~4级的变异兽，常出没于近郊与远郊的交界处，外表上是一只黄毛红眼、背生尖刺、獠牙狰狞、如狼似狗的梦境怪物。 郝云来第一次与梦境怪物交手，就是红眼刺犬，可领会了这怪物凶残的性格与坚硬的躯体。 当然，那是他0级的事情。 现在他已经4级，纵然遇上同级的红眼刺犬，也不过多费几刀而已。 正好学习了新技能，郝云来想拿变异兽试试伤害。 只是，离开光复城已经一个小时，一路上，别说变异兽，连普通野兽都不见踪影。 “……奇怪了，往常走到这里起码遭遇三头红眼刺犬了，怎么今天这么平静？”郝云来的目光不断扫视四周，仍旧一无所获，疑惑地咕哝一句。 该不会是哪些采集人或者源能战士大杀特杀，把变异兽都杀跑了吧……又走了一会，郝云来心中有了个猜测。 真是这种情况，那我只能动用非常规的手段了……郝云来愈想愈觉得猜测真确，毕竟这类事情不说常见，但也绝对不少。 于是他掏出银怀表，凝视表盘。 此时红色指针又恢复了一些，距离完全恢复还有不少的差距，而青色指针则长出了明显的一截，约莫七分之一，郝云来猜测青色指针的恢复周期应该为一周。 “为这种事改变运气也太蠢了吧……”郝云来没有犹豫，自嘲后果断收起怀表。 倘若是青色指针，用也就用了。 但改变幅度更大，恢复周期更长的其余指针用来做这种事，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他刚收好怀表，双耳一动，感觉到身后有劲风袭来。 本能地侧身鱼跃，躲过袭击，他看清楚袭击自己的正是一头比成年德牧还壮一圈的红眼刺犬。 它双眼通红，獠牙显露，涎水从口中不断滴露，背部本森白的尖刺染着厚厚的血迹，近乎黑色。 “吼！” 红眼刺犬一击不成，咆哮一声，又急速奔跑袭来，一靠近就是一个飞扑。 此时郝云来刚起身，果断从左腰抽出「一字钢刀」，连环斩击虚空，一道道白色刀气飞出，打得红眼刺犬节节败退，伤口接二连三出现，鲜血淋漓。 看似伤势巨大，实际都是皮肉之伤，一旦停下动作，红眼刺犬立马反扑。 郝云来明白这点，在击飞红眼刺犬一定距离后，横刀停下横放轻甩，甩出一道一米多宽的白色月牙，飞速跨越两者之间的距离，来到红眼刺犬的面前。 噗嗤！ 月牙直接把红眼刺犬斩成两截，鲜血狂喷，内脏乱甩！ 场面极度血腥。 【你击杀了1个红眼刺犬（3级），获得了34点经验值。】 郝云来收回横刀，微微皱眉。 不是因为经验少，亦不是因为眼前的血腥。 而是他一击把红眼刺犬最有价值的背部骨刺斩成了两截，没有回收价值。 “看来伤害高不是一味的好事……” 他摇摇头，继续前行。 …… 朝阳冉冉升起，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郝云来在鸟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醒来，迎着初升的红日，美丽的蓝天，伸展躯体。 “啊~~~舒服啊。” 今日是三月二十八日，离季度考核还剩下三天时间，他却一点不着急，甚至心情很好。 来到浴室，郝云来边洗脸刷牙，边考虑今日计划： 今天该干什么呢…… 考核不用烦恼了，成员的话，不能强求，我要的是精英…… 那去扫委托还是找执念？ 或者去拉投资，毕竟三百多万也就几个月…… 可是梦境玩家与普通人是两个圈子，梦监会规定处理所不能获得任何非处理所的投资，那家私下使用天使投资资金的处理所被梦监会当做典型直接吊销执照了…… 唔…… 考虑良久，郝云来决定今日啥也不干，专心练习新获得的技能。 第十二章 厉百苍的职业 半个小时后，长庚社。 郝云来坐在一楼大厅沙发，享用早餐。 吱呀~ 褐木大门被人拉开，郝云来抬首一望，愣了一下。 眼前之人是厉百苍，还是一头凌乱的黑色短发，苍白的肤色，厚厚的黑眼圈。 不同在于，厉百苍头戴庄子巾，往日一身黑色衣服变成了一件类似道袍的长衣，在长衣与里面素衣之间的腰间缠着几条绳子，其上绑着一柄木剑，以及挂着一张张或黄或褐，不过拇指大的符纸。 他放下手里的豆浆，问道： “一晚过去你转职了？ “道士，还是九叔？” “是驱魔师，”厉百苍笑容满面地指着腰间符纸，“一个用符咒与术法战斗的职业，天克一切妖魔鬼怪。” 他坐在郝云来对面，继续述说： “在离开那个地方之后，我探索好久，终于见到一个活人，那就是授予我职业的导师。 “我就说我怎么一直被鬼物揍，没有还手之力，原来职业导师所在的位置和我探索的线路完全相反。” “听起来还不错。”郝云来点点头，抓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再问，“转职加成和升级加成咋样？” 聊到这点，厉百苍乐得合不拢嘴： “转职加成是5个属性点，分别是1体质，2感知，2魔力。 “升级加成是每级1点魔力，每3级多加1点感知和1点体质。” “确实不错，转职加成是5属性点，升级加成是3级5个属性点，在基础职业里，属于中上的水准，难怪你这么开心。” 郝云来随口评论一句，又咬一口手里食物。 他云淡风轻的样子，让厉百苍挑了挑眉，问道： “社长，你不该表示惊讶，然后恭喜一下我吗，怎么那么淡定。” “呃？”郝云来诧异一声，快速咽下口里的食物道，“中上水准的基础职业对于普通梦境玩家很难得，但对于大处理所来说不算什么……” 讲到这里，再拿起豆浆，见厉百苍投来不解的目光，郝云来只好耐心进行解释： “我这么跟你说吧，我的职业源能战士和你一样，是转职加成5个属性点，升级加成是3级5个属性点，这在两个月前的长庚社，属于中下的水平。 “冯哲，也就是那个二五仔，职业是战争舞者，转职加成是6个属性点，升级加成是4级7个属性点，是不是很厉害？ “这还不算什么，昨天的调查员柳月，职业是精神念师，转职加成是7个属性点，升级加成是3级7个属性点…… “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番长话从心里说出，郝云来趁着厉百苍皱眉思索的时刻，解决早餐。 “我明白了，我不该因一点收获沾沾自喜。”厉百苍眉头舒展，表情认真。 “呵……” 见到他这一副表情，郝云来憋不住笑意，嗤笑一声。 “社长，你笑什么？”厉百苍双眼略显茫然。 “没什么，没什么。”郝云来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厉百苍真相。 他所言确实为真，却并非全部。 比如冯哲，属性点虽多，但加成分散，没有专精，没有强项。 而职业技能亦没有杀伤技能，全是Buff，耗时几个月才升到5级，再往后升级无人帮忙，更是难如登天。 这也是冯哲离开长庚社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长庚社对他已经没有价值。 强憋着笑意，郝云来往楼上行去，边行边问： “二楼是练习室，你要不要上来跟我练练？” “……那，请多指教。” 厉百苍想起郝云来斩灭鬼物的场景，考虑好久，还是决定试一试，毕竟自己实战一般。 一个小时之后，长庚社二楼空阔的练习室。 厉百苍气喘吁吁地倒在地板上，毫无姿态，动都不想动。 而郝云来靠着窗口，享受窗外拂来的凉风，凝视手中的「一字钢刀」道： “没想到你这么快从0级升到3级，但是…… “太缺乏战斗经验，3级的属性，只发挥出1级的水准。” “我有战斗经验好嘛，”厉百苍想起身，一动又感到疲惫，还是躺在地板反驳，“不然我怎么在梦境里活下来。” 郝云来面无表情道： “你那叫战斗经验？ “明明是丰富的挨揍、逃跑、躲迷藏经验。” 被他不留情面地揭开事实，厉百苍一时语塞，无法反驳，便静静躺在地板，等待精力恢复。 他则从窗口离开，回到练习室正中，静坐下来，暗自感叹。 这家伙潜力不小，明明不是擅长正面战斗的职业，还能跟我打得有来有往，好几次差点翻车…… 而且他的职业有特点，不千篇一律，作为精英成员，非常合适。 不过，我想留他，他却未必会留…… 想到这里，他暗自摇头。 “咦？” 忽地，厉百苍发出疑问的声音。 郝云来望去，对方不知何时起身靠在窗边吹凉，不知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 “社长，我看见张达承了，还有冯哲和王一鸣，他们好像往我们这里来。” “哦？” 郝云来起身过去一望，视线快速扫过人群，很快锁定了三个眼熟的身影。 一个走在最前侧，面带微笑，******，两鬓染霜，意气风发走着，正是张达承。 在他身后，又是那位白色西装西裤，打着蓝色领带，戴着金丝眼睛的青年。 此人或许是王一鸣。 走在最后面的，固然是每天衣服都有变化，都走在潮流前端的冯哲。 只是与抬头挺胸的张达承，以及面色高傲的王一鸣相比，冯哲低头行走，机械般跟着前面两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你关了门吧？”郝云来收回目光，问去厉百苍。 后者肯定地点头： “关了，还锁死了。” “那别理他们，我们再继续练。”郝云来抬起横刀，带着笑意对准厉百苍。 后者面色陡然一垮。 …… 千梦街街尾，长庚社门口。 “梦之城”的三人行至此处，纷纷停下来。 停顿两三秒后，王一鸣不悦地转过身，伸手推一把冯哲，语气不客气道： “你在发什么呆，去开门啊，傻子！” 冯哲意料不及，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还是没站稳，摔了一跤。 他有心想说什么，一迎上王一鸣鄙夷与不满的目光，又默然起身，拍了拍灰尘，走到褐木大门前。 伸手一推，大门丝毫不动。 冯哲以为自己没用够力气，再用发力，耳边又传来王一鸣的怒骂。 “废物，用力推啊，你这么点力，是个娘们啊！” 这一顿恶骂冯哲仿佛没听见，在发力推门，手臂颤抖，面色通红。 褐木大门还是纹丝不动。 这时候，三人都意识到门已经锁上。 不用王一鸣催促，冯哲主动伸手敲门，用最大的力气敲门。 笃笃笃。 门里没有传来回应。 冯哲再要敲门，王一鸣的忍耐度来到最高，一把抓住前者的肩膀，往身后猛甩，再用掌心大力拍门。 嘭！嘭！嘭! 声音如同打鼓那么响亮。 三人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难道……郝云来又出门了？”张达承约束笑容，疑惑地说道。 冯哲起身低头待在一边，不做回应。 王一鸣主动接话： “张叔，我看这贱人肯定是躲在里边不出来。” “怎么说？” “那贱人才刚招收新人，怎么可能锁门不让人进来，说明两人都在里边，门是故意锁的！”王一鸣越说自己的分析，表情就越烦躁。 “有道理。”张达承点头，“那你想怎么办？用技能探查里边？” “张叔，那会贻人口实，这不行。我就一直拍门，我不信那贱人有那个耐心！”王一鸣愈说，面色逾是狰狞。 手掌再度拍去。 嘭嘭嘭！ 第十三章 风平浪静的考核 啪啪啪…… 嘭嘭嘭…… 啪啪啪啪…… 嘭嘭嘭嘭…… “吵死了！” 连环不息的拍门声终究是打破了郝云来的心境。 他在靠近大门的二楼窗口往下一瞥，趁下方三人不察，迅速收回目光，问去厉百苍： “你那个「麻电符咒」能否在水里使用？” “可以，只要不是火焰符咒，都能在水里生效，”厉百苍回答之后，霍然明白郝云来的目的，“你想倒他们水，这样好吗？” “不然让他们继续这么吵？” 郝云来反问一句，旋即下楼提了一桶水回来。 “这不会引起纠纷吗？”厉百苍有些疑惑。 “《关于梦境处理所相关规定》中，有一条违法行为叫妨碍工作罪！”郝云来笑了笑，“没问题了吧？把你的符咒丢进去，我说生效的时候就生效！” …… 楼下，王一鸣拍得手都红了，停下喘口气时，意识到自己犯蠢。 “别傻站了！你给我继续拍去，拍到他们出来为止！” 王一鸣目光扫去冯哲，一副指使的口吻。 冯哲已经习惯王一鸣的指使和辱骂，正往前迈步，上方传来熟悉的嗓音。 “生效！” 三人抬头往去，恰好目睹一桶水朝着他们泼下。 他们避之不及，淋个正着，浑身湿透，非常狼狈。 更关键的，是水中带着一股麻人的电流，让他们全身发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直直地倒下来。 顿时，三个湿透的男子倒在长庚社大门这一幕成为周围路人的焦点。 路人们早已围观三人，如今见到发展，先后拿出手机拍照拍视频，发微博的发微博，发朋友圈的发朋友圈…… 想到自己的丑态即将流行在网络上，张达承不知道怎么面对熟人。 而王一鸣更是怒视路人，企图以目光威胁路人放下手机，停止动作离去。 不料他这目光反倒是成为全场中心，摄像头几乎都对准了他，咔嚓作响。 如果能说话，王一鸣一定会朝路人们大吼一个“滚”字，可惜不能。 他只能保持这个姿势任人留影。 直到符咒失效，力气一点一点归来，王一鸣第一个从地面上爬起来，朝最近的路人冲去，夺过手机砸烂。 “拍尼玛拍！” “干什么啊你！” “还有你的，给我！” 王一鸣这一举动，引发了更大的混乱。 一时间，长庚社门口闹闹哄哄，极度混乱，完全失控。 “梦之城”的三人被群众围堵起来，此刻只想从人群中突围，顾不上此行的目的。 楼上的郝云来含笑注视三人狼狈逃窜，直至身影完全消失于视野之中，才关上窗道： “我没料到会引发混乱，这倒是意外之喜，现在他们不会打扰我们了。” 厉百苍小心谨慎地询问： “社长，你这样做，不怕得罪他们吗？” “得罪？呵……” 郝云来低笑一声： “早已得罪，哪用得着现在。” 说完，意识到什么，他再补充说道： “不用担心，‘梦之城’的爪子伸不来这里，否则早采取报复行动。 “他们在这边的人，恐怕就这三个癞皮糖。” 不理会苦思冥想的厉百苍，郝云来再次回到练习场中央，握上横刀，心里没表面那么平静。 “梦之城”肯定是在邻市生存不下去，想转移发展地，他们的人应该都分散了，楚庭或许就这三人…… 问题是，张达承为何对长庚社死缠烂打，真是梦境监测仪的原因吗？ 梦境监测仪珍贵确实珍贵，可没有这个，还是得发展，为何死吊我这里……就像，就像…… 我这里有什么吸引着他们…… 想到这里，郝云来收刀入鞘，往楼下匆匆行去。 他要再检查一遍地下储藏室。 上一次检查，地下室多出一个「命运的两界」。 这一次，保不准又会多出什么。 …… 当厉百苍下楼休息时，恰好遇见郝云来从地下室上来，一副有疑惑得不到解释的样子。 厉百苍张口欲问后者遇到什么问题，后者率先张口道： “厉百苍，我忘记跟你说了，地下储藏室有防护结界，不要擅闯。” “好的。” 郝云来再回头看一眼地下室大门，径自返回自己的房间。 他在地下室并未找到什么，至于防护结界亦未开启，毕竟储藏室空荡荡一片，没有东西储藏，自然用不着开启结界。 在排除了地下室的因素之后，郝云来又想到一个可能性，于是在自己房间，拨打电话。 等了约莫三四秒，手机另一头率先传来声音： “小云，有什么事?” “栗子哥，我找你打听一件事，”郝云来不寒暄几句，不拐弯抹角，直入主题，“长庚社过去是不是和‘梦之城’有过交集？” 手机另一头沉默了小半会才回答： “……这个我无法回答你，等我找人问清楚，之后给你信息。 “还有事吗？没有我挂了。” “没了。”郝云来放下手机。 他觉得，一定有什么被他忽略了。 而这被忽略的，就是“梦之城”死缠烂打的原因。 …… 接下来几天，长庚社一直平静，“梦之城”三人组未再出现过，不知在谋划什么。 郝云来等来了栗子哥的短信，却不是他要的内容，栗子哥在短信里表示需要一点时间调查，让他耐心等待。 就这样，郝云来白天要么去千梦街或梦监会逛一逛，要么待在长庚社练习技能，晚上梦境则一直忙活任务，在城郊地区徘徊。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三月底。 三月三十一日，一九年第一季度考核日。 从早上九点开门起，楚庭梦监会不断迎来楚庭七家梦境事件处理所的成员，宣布考核结果与其他要事。 说是考核，不过是按照流程走上一遭，毕竟考核积分达不达标，双方都很清楚。 郝云来吩咐厉百苍留守之后，自个悠哉悠哉从千梦街慢慢逛到了梦监会。 他来的正是时候，前一家梦境事件处理所，楚庭七所之一的“花好月圆”恰好离开，不用等待。 于是，郝云来直接找上了负责考核的梦监会调查员。 那是两个人。 一个身高是平均水平，脸有麻子，穿着黄色卫衣与牛仔裤的人，名为李超强，人送外号“李麻子”，是楚庭梦监会资深调查员之一。 那日打电话通知郝云来的，便是这位李麻子。 另外一个则是身材高大，肌肉发达，长相硬朗，常年穿着方便活动和战斗的运动服的男子。 本名是什么，郝云来不清楚，只知道大家都称其为刀子。 刀子是个很沉默寡言的人，领着郝云来进入特别接待处理所的房间后，闭上眼睛站在门旁，一言不发，恍若高柱。 声音醇厚的李麻子上前通知： “郝社长，长庚社当前积分为9，无法通过考核。 “鉴于长庚社并非连续两次无法通过考核，此次考核不做降级处理，还望贵社再接再厉，完成更多委托，努力为广大梦境玩家服务，营造一个稳定和谐的社会氛围。” 郝云来“嗯”了一声，再道： “关于上月赊欠的梦境监测仪租赁费用，已和本月的一齐上缴，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离去了。” 话音刚落，李麻子转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郑重道： “有一件事要通知贵社。” “什么事？” 第十四章 蚀梦者与纯银社 李麻子表情凝重地将文件递过来，待郝云来接过才开口： “上面发来通知，最近一月省里几市有蚀梦者活动的踪迹，详情请查看文件。 “鉴于蚀梦者的活动范围，我们认为他们有可能潜伏在楚庭，还望贵社多加留意。” “蚀梦者！” 郝云来惊呼一声，忙不迭浏览起文件。 文件记载的内容是本月省里几起蚀梦者活动的记录，每一起都是不同的城市，包括临海、惠乡、鲲城等等。 而最近一起的城市便是楚庭的邻市，“梦之城”所在的楠海。 蚀梦者是一个神秘的梦境玩家组织，成员数量未知，以字母作为代号。 他们拥有入侵梦境玩家的能力，破坏玩家的梦境，掠夺玩家的机缘，以此自娱自乐，认为这才是游戏态度，遭到几乎所有梦境玩家的敌视。 而梦境连接器的制造灵感和关键材料，正是来自于蚀梦者。 蚀梦者不仅仅玩弄梦境玩家，连普通人都不放过，若非一冒头就会被发现，代价过大不值得，他们必然会搞出大事。 这样一个本是暗里活动的组织，在遭到连环打击之后，更加潜伏，更加隐蔽，更加难以发现。 最可怕的是，蚀梦者入侵梦境时，梦境玩家难以察觉，等到自身梦境被破坏得七零八乱，再无法隐瞒时，梦境玩家才会醒悟。 而唯一发现蚀梦者的方法，就是注意探索梦境时，画风与梦境世界违和的家伙。 毕竟每个梦境玩家的相性是关于他们的梦境世界，在别人的梦境世界时，总有违和之处。 如在雷夜鬼城莽杀厉鬼的郝云来…… 看完并放下文件，郝云来蓦然想到自己最近几次梦境的探索。 我最近几次梦境探索中，只找到极其少量的变异兽，哪怕在远郊都一样，莫非暗中被蚀梦者入侵了，变异兽是蚀梦者杀的？郝云来这么一想，背后不由得冒出冷汗。 李麻子未察觉他的心思，放回文件后，再一次提醒： “郝社长，记得提醒您的社员，免受蚀梦者的危害。 “请随时打开手机，一旦发现蚀梦者的踪迹，我们会通知贵社参与逮捕。” “好的，长庚社一定协力合作！” 郝云来正声回应，穿过刀子打开的门，返回到梦监会的大厅。 对付蚀梦者这种危害社会安全与自身利益的敌人，长庚社定然不会缺席，遑论这会有可观的考核积分奖励。 唔……变异兽是不是蚀梦者杀的，还是别人杀的，或者因为别的原因躲藏或迁移起来，今晚我必须弄个明白，不然难以心安。 念及至此，郝云来决定趁机测试「命运的两界」的反向运用—— 先承受厄运，再到梦境享受幸运。 “要承受厄运的话，还是趁早使用，早点受伤，早点养伤。”郝云来凝思自语，“我要是宅在长庚社，还能怎么倒霉？” 他真的很好奇一点，注意力全在这点上，以至于踏出梦监会时，差点和人撞上。 那人及时避开，开口道： “喂，你是瞎子吗？” 明明声音软糯好听，话语内容却带一根刺。 郝云来仓促站好，侧头而视，声音主人是一位身高约有一米七的少女。 她相貌英气，双眼有神，面部轮廓好看，一头黑色长发简单扎成马尾垂在脑后，一身穿着竟然是反着刺目阳光的银色战裙，间隙露出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此时，少女正微蹙娥眉望着他。 郝云来总觉得少女有点眼熟，应该在哪里见过。 想不起来，他的目光又往旁边移动，看见少女身侧有两人站立。 一人是面相三十余岁，头发染成银色并打理得一丝不苟，脸有伤疤的冷酷男子。 另外一位则是半弯着腰，拄着拐杖，面容和蔼可亲，头发黑白相间的老者。 纯银社的银狼和棋老……郝云来忽地明白少女身份。 “我是不是瞎子是显而易见的事。”郝云来面色沉静地回应，“关社长有没有一个会说话的女儿，也是显而易见的事。” 关姓少女眉毛更蹙，手里突兀多了一把有龙纹缠绕的银质大刀，语气极为不客气： “你说我可以，先问过我的大刀再说！” 郝云来眨了眨眼，用一副平淡轻松的口吻道： “我说，关社长那么豪迈，那么霸气，那么令人佩服，怎么生了个计较小事的女儿啊。” 关姓少女一时噎住，不知该怎么办。 不计较吧，总觉得这次交锋自己失败。 计较吧，又显得自己不够大气。 她卡在了中间，进退不得。 好在这时，身边的人出来解围。 银狼刚要有动作，棋老乐呵呵地出声： “小郝啊，你这嘴，还是那么利索。” “呵呵……你老知道的，我别的不行，唯独这嘴能说几句。”郝云来谦逊恭敬地道，他对上棋老可不敢耍嘴皮子。 面前这老可是梦境玩家的先驱，在那混乱的年代为如今安宁的社会做出过不少贡献，他的养父郝长庚亦得过这老的帮助。 “行啦行啦。”老爷子摆了摆手，“你心情很好，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能不能别欺负女孩子。” “是是是！” 郝云来应下，旋即面向带着感兴趣目光打量他的少女，歉意一笑道： “抱歉，刚才在想事，没注意到你。” 他这一诚恳的致歉，反倒是让关姓少女变得不好意思，跟着致歉： “我也要说句对不起，最近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说话有点冲，请你谅解。” “没事没事，事情缘由都在于我。” 郝云来洒脱地摆手，然后向三人告别，离开此地。 三人进入梦监会，往那个特别招待处理所的房间走去时，关姓少女趁机问向棋老： “老爷子，那人是谁，你好像跟他很熟？” 棋老慢慢拄着拐杖前进，和蔼笑道： “小银，第一次见你关心陌生异性，看上他了？” “哪呢，老爷子，你别瞎说！”少女霞飞双频忸怩了一阵才恢复正常，“刚才我拿出刀的时候，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冷兵器的锐感，那绝对是经历大量厮杀的人才拥有的战意……或者说杀气。” “哦嚯嚯嚯……原来你是手痒了，想和他打一架。”老爷子长笑道。 少女小麦色的下巴连点两下： “是，有空我想上门约一场。” “那行吧，我告诉你，他是郝长庚之子，在哪就不用我说了吧。”老爷子摇摇头，似乎在惋惜什么。 关姓少女如未看见，樱桃小嘴微微翕张，声若蚊蝇： “郝长庚之子…… “郝云来？” 第十五章 迅炎符咒 一返回长庚社，郝云来便见到厉百苍在专心制符，当他进来时抬头望一眼，旋即又埋首继续。 后者经过郝云来这几天的特训，战斗经验与几天前有了质的蜕变，郝云来亦在与厉百苍的战斗中领悟了很多，更是将「甩刀波」练习到完全蓄力只需3秒。 当然，厉百苍对使用符咒和术法的时机把控比之前好上不少。 “咦……你这好像是新符？” 郝云来经过厉百苍时随意瞄一眼，注意到对方描绘的符文与先前不同—— 先前厉百苍一共掌握了5种符咒，分别是造成麻痹效果与电击的「麻电符咒」、爆发雷电攻击的「雷鸣符咒」、令生物无法出声的「静言符咒」、保持心境澄净不被外界打扰的「空净符咒」以及治疗一般伤势的「清心符咒」。 “托你的‘福’，我这几天进步很大，灭杀了一些鬼物，导师教了我新符咒，具体效果我还未尝试。” 厉百苍放下毛笔回答，声音之中有丝丝抱怨。 假装听不出，郝云来收回视线道： “可惜你的符咒别人无法使用，不然能卖上不少钱，说到这里……” 他视线往上，转为看向厉百苍： “4月2日之后，你有考虑做什么吗？” 对方怔了几秒，摇头回答： “没有。 “之前的工作因为我白天犯困连续犯错被辞了。” 闻言，郝云来笑了一下，用打趣的口吻说着： “要不你就在我这里打工吧，初始周薪三千哦~” 没想到厉百苍认真地颔首道： “我会考虑的。” 经过几天的接触，郝云来的随和与对梦境的广博认识令他印象深刻，再加上力度适中的训练，他待得有些习惯了。 梦境玩家之路，从一家处理所开始，未有比这更好的开局，就是处理所过于寒酸…… 心动归心动，成为正式成员这种影响一生的抉择，他必须经过慎重考虑才能决定。 “嗯。”郝云来回过头，往楼梯行去，轻盈的脚步踩在木质楼梯上，传出轻盈的响声。 上到一半，郝云来突兀停下回头，嘱咐一句： “对了，我在练习室静修，没事别找我。” “了解！” 得到回应，郝云来继续上楼，到宽阔并铺上木材的练习室，在最中央的位置坐下，开启随身空间。 由于第一格和第二格都放置了任务材料，他视线直接来到第三格，「命运的两界」安静躺在其里。 意念一动，格子变空，银怀表出现在了手上。 他闭上双眼，清空脑海杂念，认真思索片刻之后，啪地一声打开盖子，逆时针旋转黄色指针，来到就近的2刻度，用力摁下。 咔嚓！ 还是清脆的机械摩擦声。 黄色指针一如先前的指针那般泛着光芒，化身光针，再寸寸碎化，变为斑斑点点的黄色光点，从表盘飘出，钻入郝云来的身躯。 有次前两次适应的经验，郝云来此次未有动作，安心等待光点全部进入身体，再要合上盖子。 “诶，恢复到一半多一点了？” 这时，他注意到绿色指针恢复大半，心里测量与估算之后，得出结论： “绿色指针的恢复速度是一周，我之前猜测没错。” 这个发现让郝云来心绪好转。 收好银怀表，再三确认练习室没有危险物件，他静坐在中央，对会遭遇什么样的厄运感到好奇。 我就呆在这，啥也不干了，又没有其他人，还能怎么受伤？ 这一发问，莫名的，郝云来心里泛起一个古怪的念头。 唔…… 会不会…… 隔层崩塌？ 他想起了光复城断裂的苍穹。 这一想，他忍不住看向地板，觉得屁股坐不住。 “光复城那么坚固的穹顶都能坏，我这小隔层……” 越是自语，越是胆颤。 郝云来再也坐不住，慢慢悠悠地起身，慢慢悠悠地在练习室徘徊，每落一步都极度控制好力度。 他又想起了光复城被踩塌的砖石街道。 “对了，还有野兽，得把窗都关了，免得从外面钻来什么东西！” 想起横冲直撞的骑兽，郝云来不由得加快动作，将一个个打开的窗户关上。 在关上最后一个窗户时，天空忽地传来巨响。 嗡嗡嗡…… 他抬首远望，不过是一架飞机从头顶经过。 毕竟楚庭是华国大都市之一，每日都有数不清的飞机划过苍穹，他早就习惯。 “不对！” 刚关上窗户的郝云来猛然抬首，再望向那架飞机。 平时自然无事，这会他可怕从飞机上掉下什么零件。 砸伤他事小，危及飞机可是事大了。 “不要搞飞机，不要搞飞机……”郝云来目光锁定飞机，小声地祈祷着。 或许是他的祈祷奏效了，或许是本来无事，或许是其他原因。 总之，飞机很安全地远离了他的头顶，远离了楚庭。 蔚蓝的苍穹只有寥寥几朵白云飘浮着。 “呼……吓我一跳。”郝云来深呼吸一口，抹去额头的汗水，“在现实世界承受厄运真是太吓人了，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咚咚咚！ 他还未平复心情，练习室大门被人叩动。 “进来吧。”郝云来重新坐下，对着门口道。 厉百苍推门而入，手里捏着一张符咒，举起展示道： “社长，我制符的材料用完，想去外边买一些。” “这点事不用特别告诉我，你自己决定，”郝云来无奈一笑，“我又不约束你的自由，你给我发个信息免得我找不到人就行了。” “好的。”厉百苍转身欲走。 “等等，”郝云来叫住他，问道，“你的新符咒成功了吧，什么效果？” 厉百苍再举起符纸解释： “没呢。 “导师跟我说这是「迅炎符咒」，制造快速燃烧的火焰。 “我画是画完了，但是不清楚哪里有问题，不生效……啊！” 说完“生效”这两个字后，厉百苍手里的符咒化作了一团明亮灼热的火团，疼得他大叫一声，不自觉松手。 这一松手，火团自然垂落，掉在了地板上。 练习室的地板，是干燥易燃的木质地板，而「迅速符咒」制造的火焰又是快速燃烧的火焰。 轰呼！ 赤红的火焰瞬间燃至半人高，向周围扩散，火光把练习室染得一片赤红。 厉百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本能地往门后缩，脸上尽是惊惧之色。 “汝之母！” 郝云来对着空气怒骂一声，可算知道会遭遇什么倒霉事件了。 无暇继续发泄，他哐地一声拔出横刀，一闪而瞬的银光划过火焰，划过厉百苍的双瞳。 刺人的光芒让后者闭上眼睛躲避，再睁开时，只见郝云来斩出一道携带劲风的大月牙而来，并一声怒喝： “避开！” 厉百苍连滚带爬，躲进了走廊深处。 嘭啦！ 他看见月牙斩塌了一侧墙壁，轰出了一个大洞。 四飞的碎石有部分跌进火堆，埋灭了部分的火焰。 郝云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靠近其余碎石，用刀尖把碎石一块块挑飞到火堆外围，与先前的碎石堆合拢，抢在火势扩大之前，完全熄灭火焰。 事情一结束，郝云来如丧失了活力，一屁股坐下，不停喘气。 厉百苍望着渗人的大洞，后怕地道： “社长，对不起，是我……” “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自责。”郝云来出声打断，他十分清楚事情源自于他，源自于银怀表。 “可是……” 厉百苍不安地想说什么，郝云来摇了摇头。 “我不怪你，有这个时间自责，不如搬走石头，叫来施工队，清点损失。” “是！” 厉百苍雷厉风行，转身去下边打电话。 …… 晚上七点四十九分，长庚社比以往晚关门四十九分。 厉百苍从与郝云来告别，走出千梦街，搭上公交车一直是愁眉苦眼，心事重重。 郝云来则打量着重新砌上的墙壁，重新铺设的地板，重新变回原样的练习室，心疼到脸皮不断抽动。 “这修修补补，花了我几十万，本来钱就不多……” 他几乎欲哭无泪地说出心声。 但没有办法，他必须在今晚梦境确认自身梦境是否遭到蚀梦者的入侵。 早一点确认，早一点放心或解决。 “……换个角度想，如果不是财产受损，变为我个人受伤，可能这会在医院躺着，也得花几十万。” 为了缓解躁动的内心，郝云来强行发挥阿Q精神，安慰自己。 等到接近入睡的时间，他已恢复平静的心境，保证以良好的状态进入梦境。 不知道厉百苍会不会被蚀梦者盯上，他的梦境挺特别的，希望他多加注意……郝云来半躺在床，杂念丛生。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光景慢慢变得模糊。 …… 呼~~~ 大风吹过，带着阵阵沙尘，烟雾弥漫。 郝云来再度拿出「命运的两界」，确认自身运气。 一打开盖子，果然看见仅剩的黑色指针指着顺时针的刻度2，代表他本次梦境之旅将得到幸运加成。 不仅仅是黑色指针，连恢复大半的青色指针与恢复一小截的红色指针都指着正东方向的2。 郝云来安心地收起银怀表，举目四望—— 与近郊不同，远郊有稀稀疏疏的灌木植物生长，小动物藏身之中，添了一分生命力。 他拾起一块拳头大的灰白的石头，喃喃自语： “到底是谁猎杀了变异兽，还是别的原因导致变异兽迁移，很快揭晓……” 话音一落，手掌松开，石头落地。 “唔……” 郝云来凝望石头小半会，最终又捡了起来，拔出横刀，将其修剪成箭头模样。 这会总该看得出来了……郝云来脸不红心不跳地往上抛出石头，落地之后，箭头指着西北方向。 他望向那边，带上石头，前进约莫十分钟，再一次抛投。 这次箭头还是指着西北方向，不过相较于前一次，有大约3度的偏移。 郝云来再度拾起。 就这样，通过“投石问路”的方式，郝云来一点一点接近变异兽消失原因的地方。 顺着最近一次箭头指示的方向前进小半会，他听见了熟悉的大量叫声。 痛苦、愤怒、悲伤、哀求…… 叫声中含有的情绪不同，相同点在于，都是变异兽的叫声。 郝云来目光一凝，丢掉石头，悄默默隐藏在阴影里前进。 当视线里出现红眼刺犬、剑牙野猪、黑角邪鹿等变异兽的身影时，他赫然发现，这群变异兽被五个统一着装的人影围攻。 那五个人影有男有女，拿着不同的武器，皆是一身黑铁色劲装，左胸前有一个遒劲的沃斯兰德文字。 那文字，意思为铁。 郝云来心一沉，明白眼前五人都为四大源能战士流派之一，当今最强流派铁武流之人。 那五人开口交流着，声音太小，被变异兽的声音盖过，似乎他们是有目的的围杀变异兽。 意识到这点，郝云来再靠近几分，听到了五人的交流。 “……我们猎杀几天了，应该够了吧？”说话之人是五人中唯一的女性，身材纤细，粉发披肩。 隐隐站在中央，身形瘦削，似乎是领头人的男子沉声回应： “猎杀完这批应该够了，累积的材料和血液可以提炼出足够的……” 吼！ 在说到关键字的时候，一头被虐杀的红眼刺犬仰天大叫，盖过了关键字，令侧耳窥听的郝云来气恼。 “别闲着聊天，加快动作，那群人等着货呢！”另外一名面容平凡的男子催促道，同时用手里长刀割破红眼刺犬的喉咙。 “是啊，塔本拉多，提炼还要时间的。” 那位女子附和一声，弯腰避过变异兽的攻击，手里细剑一刺，刺出一道细长的气流，穿过变异兽的脑袋，余力未消，往远端灌木丛飞去。 不好…… 郝云来眼见气流朝自己而来，顾不得隐藏，纵身一跃，避过气流，也显露了身形。 “什么人？！” 瘦削男子塔本拉多最快察觉，惊呼一声，武器指向了郝云来，满脸戒备。 其余铁武流门徒亦先后进入警戒状态。 郝云来视线扫视一遍，语气自然道： “铁武流的诸位，我为寻找变异兽而来，无意干扰诸位的行动，再会。” 塔本拉多看清郝云来身披的赤红大氅，眼睛一斜，讥笑道： “我说原来是谁，是‘第一流派’的人呐。” “哈哈哈……是啊，高贵的‘第一流派’的高贵的人。”其余成员附和塔本拉多的话语，肆不忌惮地放声嘲笑。 郝云来表情不变，内心如潮难平。 第十六章 意外转折 在映日流还是第一流派时，压得其余大小流派抬不起头，其中便包括了人数众多，仅次于映日流的铁武流。 当时映日流不管是成员实力、流派声望、参与活动都全方面碾压铁武流，只要一做比较，铁武流必然是惨败。 若非映日流只招收天资出色之人，否则在成员人数这方面上，铁武流唯一的胜点还是完败。 由此，当时人们把进入映日流视为极其荣耀的事情，并认为映日流成员比铁武流成员高贵。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 以前铁武流被压得多惨，现在翻身后对映日流就有多仇视。 “我说，‘第一流派’的人，你想干扰就能干扰了吗，快滚吧，不然……嘿嘿嘿……” 塔本拉多朝郝云来摇了摇手指，满脸戏谑。 “就是，快滚！” “碍眼的高贵家伙，还不快滚，找虐吗！” 郝云来压住心潮，转身离开。 他这一动，后边传来响亮的大笑。 “哈哈哈，说滚的就滚，不愧是‘第一流派’的人，在听话上就是第一。” “说不定别人滚了叫长辈来呢。” “长辈？是那个人面兽心的日夫则，还是日焰理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呀~” “哈哈哈……说起来，日焰理那身材真不错，别看衣服挡了，里面是真有料……” “哟呵！听这意思，你见识过……” “目力，还有经验……” 这群该死的渣滓！ 郝云来大步逃离后面的污言秽语，面容因愤怒而扭曲。 这群家伙，不仅侮辱夫则先生，还对焰理小姐不敬，他们好歹是高级别的源能战士，这群渣滓在他们面前，有胆说这个话吗！ 他怒不可遏，只想转身回去，与那五人厮杀到底。 可他只是个4级的源能战士，那五人任何一人等级都不比他低，单对单他或许无惧，但陷入群战，只会被人乱刀砍死。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郝云来停顿脚步，朝向那边，横刀出鞘，伺机待发。 一秒…… 二秒…… 三秒！ 「甩刀波」蓄力到最大程度，他轻甩横刀，甩出一道四米多宽，白色近灰的大月牙。 大月牙携着狂风，高速穿梭，斩破沿途灌木与石块，最终力消之时，仍未达铁武流五人所在。 “可恶！” 弄清楚变异兽不是蚀梦者猎杀的郝云来本应感觉到高兴，现在却觉得怒火从头燃烧到底。 他决定了，这五人绝不放过，只要有落单的机会，有一个逮一个，狠狠折磨一番。 “吼！！！” 刚立下决定，里面传出一道惊天动地的怒吼，哪怕郝云来隔得较远，耳鼓依旧被这声怒吼震得打颤。 怎么回事？ 他惊疑地望向里边。 几秒后，答案揭晓。 在暴动般的变异兽叫声中，铁武流几人疯狂逃窜，塔本拉多冲在最前端，武器丢失，满身灰尘，面容惊悚。 “为什么里面藏了一头赤目剑狼，你们到底是怎么驱赶的！”他双眼通红地质问身后同伴。 面容平凡的同伴使出全力奔逃，面容都因此变形，还不忘解释： “我们没驱赶，是那映日流杂种的刀气吓到了一只红眼刺犬！ “谁知道那只红眼刺犬有变异资质，被这一吓，变异了。” “艹！”得到解释的塔本拉多一顿抓狂，却无从发泄，“你的意思是我们倒霉，恰好遇上？！” “是，现在多说无益，快跑吧！” 啊？？？ 藏在一旁的郝云来怒火暂时消去，一脸茫然。 赤目剑狼他知道，是在枯竭河道才有的变异兽，红眼刺犬的全方面升级版，等级至少是8级。 但红眼刺犬可以变异成为赤目剑狼，他是一点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宣泄怒火的一刀怎么把红眼刺犬吓成了赤目剑狼。 茫然归茫然，他得藏好了，观望事态发展。 很快，一头比老虎还大，外形与红眼刺犬差不多的怪物带着一群遍体鳞伤的变异兽，向铁武流五人杀去。 最前沿的赤目剑狼速度极快，跟红衣怨鬼差不多，哪怕前面铁武流门徒奋力奔跑，还是慢慢被追上。 最先遭遇狼爪的，是拖在最后面的粉发女子。 那句“在听话上就是第一”便出自她口。 她专心逃跑，竟未留意到赤目剑狼已然追上，自然谈不上反击或躲避，被赤目剑狼从侧方绕前，一爪拍到后方变异兽群中。 “救我，塔本拉多！” 她声音有若尖刺地传开，前面同伴听到之后，非但没有返回，反而更加拼命奔跑。 这让粉发女子绝望地迎来变异兽群。 郝云来不忍见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把目光投向远方。 赤目剑狼再追上一个，是那名平凡男子。 亦是从他口中说出“有料”之语。 平凡男子有心躲避赤目剑狼的攻击，却跟不上后者的动作，被一口咬断脖颈，倒在地面，鲜血侵染了他的身躯。 见状，郝云来盛燃的怒火消去，却不觉解恨。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手刃侮辱自身流派主与尊敬长辈的敌人。 赤目剑狼动作未停，再次往前，又将铁武流一名门徒拍到身后。 惨状重临。 鲜血的气味随风飘来，染红了被风卷起的沙尘。 郝云来转移目光，发现变异兽已然远去。 他悄然起身，蹑手蹑脚地往后方摸去。 回到先前铁武流门徒围攻虐杀变异兽的地方，这里丢弃了一地的变异兽尸体与材料、以及铁武流门徒随身携带的包裹。 门罗可委托他采集的生物材料，12根红眼刺犬的背部骨刺与2对剑牙野猪的獠牙全部齐全。 至于双生草与灰水石，他查看一遍，在其中一个包裹找到，数量齐全。 望着一地收获，郝云来感觉到忧伤。 随身空间已满，双手能拿的东西有限，他带不走全部东西。 “唉，也算意外收获了，没想到运气改变不是限于一件事，而是持续的一段时间。” 想到自己一刀吓坏红眼刺犬导致的大逆转，郝云来发出感慨，手上动作未停。 “好在一个包裹算一格，腾一腾空间，最大化拾取返回吧。” 第十七章 置换 四月一日，愚人节，亦是新的一季度。 郝云来从梦中醒来，睁眼之后第一时间检查房间。 在床的边缘，一排用简单编织的草绳绑住的十几根尖尖骨刺置放着。旁边，同样放着绑在一起的几对的野猪獠牙。 这是他从梦境世界带出来的材料，由于骨刺是背着，獠牙是拿着，与身体有接触，所以能直接带出来。 至于其他事物，都尽可能地塞进三个包裹，正静静躺在随身空间里。 为此，他大氅未脱，素衣不解，横刀不除，连银怀表都挂在了胸前。 将材料放在房间角落并简要洗刷之后，郝云来连下两层楼，打开门锁，迎接新的季度，新的一天。 “又是新的开始，这个季度一定要成指标！” 郝云来小声给自己打气，再返回大厅。 吱呀！ 此时，褐木大门被人推开，厉百苍一手提着一个一次性饭盒进来。 往常这家伙不是九点多十点才来的吗，今天居然这么早……郝云来先是瞅一眼挂在墙壁的钟表，确认显示为九点正，才诧异地开口： “哟，这么早？” “新的季度，早点过来。”厉百苍回答的同时，把一个饭盒递过来，“给你带了早餐，新鲜出炉的肠粉。” “谢了。”郝云来更加诧异地接过早餐。 这家伙，莫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一直在内疚？ 意识到这点，他主动转移话题： “你有没有确认梦境安全？” 厉百苍本想张口要说什么，一听到问题，转为回答： “确认了，导师跟我说没有遇见奇怪的人。 “我想，我的梦境，哪怕蚀梦者入侵了，也会掉头离开吧。” 一想到厉百苍那个几乎看不见活人，亦得不到什么收获，满城都是凶恶鬼物的梦境，郝云来不得不承认前者的观点。 雷夜鬼城确实太压抑了。 “那好，可以确定我们这边没有蚀梦者。” 郝云来顺口接一句，坐下来打开饭盒。 茶几的另外一边，厉百苍又想提起什么，见状不好打扰，同样安静地进食。 早餐过后，郝云来惯例地留厉百苍看守，自己逛一圈千梦街与梦监会，未有收获，再返回时，见到千梦街某处新开了一家商铺—— 置换阁。 “这家店什么时候开的？是做什么的？”郝云来瞄了几眼这家装潢古典，颇有古代当铺风格的商铺，带着好奇进入店里。 入内，并无礼仪小姐职业化的笑容与欢迎之声，只有一位古代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在柜台后边，与一名拄着拐杖的驼背老者交流。 听到脚步声，两人停止交流，掌柜淡然的眼神扫过来，未有表示，而老者缓慢转身，看见郝云来的时候，微笑道： “小郝，又见面了。” 这老者竟然是棋老。 “老爷子，早安。”郝云来恭敬回道。 棋老乐呵呵地点了点头，对掌柜道： “小安，我就不打扰你做生意了，晚点我再来。” 话音过后，棋老未拄拐杖的一手突然多了一枚围棋的黑色棋子，再对郝云来道： “小郝，运气不错啊，这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好好珍惜。” 丢给郝云来一句令其摸不清头脑的话语后，棋老轻抛棋子，在棋子上升到抛物线最顶点时，棋子泛起光芒笼罩棋老，而后光芒一闪而逝，棋老消失不见。 虽然不明白老爷子的话，但听起来，似乎很珍贵就是了……郝云来望向掌柜，问道： “掌柜，你的店是做什么的？” 掌柜不做回答，用手指指着一侧墙壁代替语言回答。 郝云来顺着望过去，那里挂着一个牌子，用着他感到熟悉的字迹写着： 【置换一切梦境物品，只置换，不交易。】 收回目光，他又问： “掌柜，材料也置换？ “可以置换什么？” “看你需要什么。”掌柜总算开口，上下打量了郝云来之后，又道，“你有高品质的梦境物品，是否置换？” 高品质的梦境物品……「命运的两界」？！ 郝云来一咀嚼掌柜的话语，心中一惊，往后撤了几步。 看出郝云来的心思，掌柜安然道： “放心，我没有窥视的能力，也不会干强夺之事。 “你能进来这里，必然带着高品质的梦境物品。” 原来是这样……郝云来得到解释，心中微安，试探性地取出一个包裹，问道： “掌柜，这些材料能换什么？” 包裹里的材料有的来自于变异兽，有的是矿石，有的是植物，类别不同。 这些材料可以在光复城进行交易或交换，价值如何，他心中有数。 掌柜瞥了一眼，表情不变，语气不变地道： “都是些中下品质的材料，根据等价交换，我推荐这三样东西。” 口中说着，他衣袖一拂，柜台上凭空多了三样事物。 从左往右分别是一颗赤红的宝石，一本古朴的书籍，一条盘绕的锁链。 郝云来正要让掌柜介绍，后者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语气道： “自行查看。” 掌柜，你这是做生意的态度吗……郝云来腹诽一声，还是拿起最左边的宝石查看。 这颗宝石是六边形，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观察，都有从赤红到深红的渐变之色，宝石之里，似乎有一朵火焰无风摇曳。 【王炎结晶（Lv7）：凝结了王者火焰的结晶，是上等的锻造材料，能大幅度淬炼掉装备的杂质，提升质量。】 这东西对我没用，不过好像是上等矿石，老叔或许会喜欢……郝云来心中有了鉴定结果，暂时放下，拿起古朴书籍。 书籍约有一指厚，表皮是淡褐色，上面文字是形同韩文的直曲字符，纸张泛黄，有一种年代感。 【卡多拉的剑术手札（Lv5）：记载传奇剑客卡多拉年轻时剑术的手札，阅读之后，可就职剑客。】 转职道具？ 用不着用不着，获得新职业之后，所有职业升级经验都多一倍，我这等级还兼职就是自找苦头……郝云来果断放下，决定了不再拿起，捻起锁链。 这是一条全长约为2米8的银制锁链，锁链头为三角尖顶，中间的部分挖空，悬挂着一枚微型无色水晶。 【拘邪锁链（Lv6）：一条用特殊材料打造的锁链，异常坚固，具备对灵体示警与拘束灵体的效果。】 是拘灵物品，这个必须交换，社里没有拘灵物品，我还烦恼哪里弄一个呢，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郝云来朝掌柜道： “掌柜，我要这个了。” “成交！”掌柜斩钉截铁回道，衣袖在打开的包裹上拂过，包裹与材料凭空消失。 郝云来亦把「拘邪锁链」收进随身空间，准备告辞，目光扫过「王炎结晶」，又犹豫下来。 我还有一个包裹可以交换，只是有点小亏，到底换不换？ 换了，老叔要求的一块上等矿石应该是有了……不换呢，我自己找又不知道找到什么时候…… 真是纠结……等等…… 郝云来忽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向老叔借刀是口头承诺，老叔让他偿还一块上等矿石也是口头承诺，但他是梦境玩家，老叔是梦境人物。 梦境人物凡有所求，多为任务。 意识到这点，郝云来不再犹豫，拿出第二个包裹往柜台上一放道： “掌柜，我要「王炎结晶」。” 掌柜又瞥一眼这个包裹，还是淡然道： “成交！” 他故技重施，像是变魔术一般把包裹变没。 “掌柜，我没有可以交换的，告辞。”郝云来慎重地拿过赤红宝石，收进空间，终于提出告辞。 掌柜不做回应，依旧我行我素。 离开置换阁，郝云来在大街观察几秒，果真发现满大街的人，只有他注意到置换阁的存在，其余人从门前路过都不察觉到置换阁的存在，只当是闭门商铺。 “这是阵法还是结界？” 郝云来咕哝着，漫步走向长庚社。 第十八章 梦境监测仪 郝云来回到长庚社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去地下储藏室，把「拘邪锁链」放进06－16号抽屉里，再启动起警戒作用的魔法结界。 ——带防护与反击功能的完整魔法结界消耗太大，长庚社如今承担不起，况且整个储藏室只存放了一件梦境物品，用不着那么高规格的保护。 随身空间一腾出位置，郝云来立即把「命运的两界」放进去。 对他而言，没有比这更珍贵的梦境物品。 出来到一楼，厉百苍在楼梯口等待多时，组织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社长，我……” 滴滴滴滴滴…… 倏然响起一阵警报声打断他的话语，他惘然四望，并未找出警报声来自何处。 而郝云来面色一沉，飞一般地往楼上奔去，还不忘跟厉百苍说一声： “跟我来。” 后者一头雾水地跟到三楼，越过走廊两侧所有房间，直达最尽头的房间前。 接下来，他看到郝云来伸手在门框旁的密码输入器里快速摁下几个按键。 滴滴滴滴滴…… 叮！ 门框上三道闪着红光的显示灯随着一声提示，其中一盏变为绿色。 郝云来动作未有停顿，顺势把大拇指放在下边的指纹验证器。 约莫三秒后，再次“叮”的一声，第二盏显示灯变为绿色。 “这么严厉，里面放的是什么？”厉百苍反映过来，惊讶异常。 他得不到回答，郝云来后退半步，把眼睛对准大门正中类似摄像头的事物。 滴滴……滴滴……滴滴…… 叮！ 咔嚓。 几次机械提示声之后，最后一盏显示灯变为绿色，大门里传来像是机械摩擦，又像是气阀工作的的声响，大门垂直向上扳手顺时针旋转了九十度。 “还有虹膜验证？！” 厉百苍怎么想都没想到长庚社里还有如此高科技的玩意。 郝云来顾不得厉百苍的一惊一乍，率先进入，后者慢了半步才进去。 一进去，厉百苍看见这房间里存放着一台巨大的服务器，几乎占据了这个房间的所有地方，延伸出来的线路如根须一般盘绕在房间里，密密麻麻，难有下脚的空间。 他跟着郝云来小心翼翼绕过服务器，来到一台正在工作的显示屏前。 屏幕里是一块不规则的图案，一条直线自中心起不断旋转，似是雷达，而在图案的某则，有一个不断扩大缩小的红点。 “这是……楚庭？”厉百苍认出了屏幕里图案为楚庭市地图。 这时，郝云来终于有开口解释的时机： “梦境监测仪，可以监控整个楚庭的梦境干涉现实的异常事件。” “那这个点……”厉百苍指向红点。 “没错，正发生梦境异常的异常点”，郝云来回答一句，双手在操纵区上操作一番，把红点所在的位置扩大，再测算离长庚社的位置，“大约五公里，我们离得最近，快点过去，别让其他处理所和梦境玩家抢了先。” 他再操作几下，把地图恢复到原始尺寸，并撤销警报声，迅速从这个房间撤离。 “你要过去吗？” 出于尊重，郝云来问了一声，毕竟对方是临时成员，自己承诺过不会要求对方做什么。 厉百苍换上那一身驱魔师打扮，一边把符咒往绳子上挂，一边道： “去，我现在还是长庚社成员。 “况且，这种事我第一次遇见，蛮感兴趣的。” “感兴趣？呵。”郝云来低笑一声，“等正式接触你不会是这个想法了，又危险又劳累。” “啊？”厉百苍疑问一声。 郝云来不做解释，快步出门，快速上锁，启动停在在一边的汽车，带着厉百苍往异常点奔去。 …… 五公里的距离稍纵即逝，郝云来把车停在最靠近红点的停车场，朝着红点狂奔。 不需仔细寻找，不需问路，他看见前方不断有人从一个中档小区里逃离。 惊叫，哀嚎，愤怒，慌乱……种种行为与情绪上演。 郝云来与厉百苍往里边冲，同时高声喊道： “梦境事件处理所执行任务，请进行避让，不要慌乱。” 充满力量与冷静的声音进入所有人的耳朵，令他们慢慢冷静下来，恢复理智，控制自身行为，给两人让出一条道。 两人快步经过，进入小区，一眼望见有同元素生命的漆黑气团怪物或在空中漂浮，破坏建筑；或在地下爬行，袭击所见生命。 “这么多！肯定有梦境裂隙！” 郝云来迅速判断形势，没有第一时间灭杀梦境怪物，而是拉住一个路人，急切问道： “怪物最先从哪里冒出来的？” 路人同样心急地指着东边道： “那个方向，C1和C2楼。” “两栋楼？”郝云来瞅一眼东边，给厉百苍一句吩咐，“我去C1，你去C2，找到梦境裂隙叫我！” 话音一落，火急火燎朝C1楼奔去。 一点经验都无的厉百苍手足无措问道： “社长，不管这里的怪物吗？ “还有梦境裂隙是什么？长什么样？” 郝云来头也不回道： “不用管，会有其他梦境玩家替我们处理，至于梦境裂隙，你找到就知道了！” 他口中说着不用管，实际上面对顺路的梦境怪物，还是拔出横刀，一刀斩过去。 噗嗤！ 漆黑气团怪物变成了两截，漂浮在空中，又重新聚合在一起。 普通攻击无效？那带源能呢？ 郝云来双眼一凝，一股无形的能量自手臂生起，注入「一字钢刀」。 他冲前一扫，横刀带着白色的残影斩过漆黑气团怪物。 噗嗤……啵啵啵啵啵啵啵…… 漆黑气团怪物再一次断成两截后，未如先前那样重新聚合，而是浑身冒出一个个破碎的泡泡，不断变小，直到完全消失。 【你击杀了1个暗影泡泡（2级），获得了11点经验值。】 “暗影泡泡？什么东西？” 郝云来扫了一眼提示，顾不得其他，身体已然冲进了C1楼的楼梯。 一楼过道尽是一片凌乱，有的房门已经打开，有的没有，空荡荡一片，唯有角落尽头的监控摄像头还在尽职。 他冲进去最近的房间，无视乱糟糟的场景，迅速查看一遍，又退出来，进去别的房间，周而复始，一个个检查。 不论房门有没有打开，郝云来都要进去检查，至于如何进去没开门的房间，自然是一刀碎门。 这里的门皆为木质，劈起来不费劲，否则他得暂时放弃。 用不了五分钟，检查完一楼，上到二层，郝云来又遭遇一只暗影泡泡。 不消说，使用源能，一刀斩灭，又新一轮开始检查。 第十九章 冯哲的后悔 C2，三楼过道。 厉百苍刚从一个房间出来，旁边大楼又传来嘭啦一声巨响。 他嘴角微微抽动： “社长在干什么，杀怪还是拆屋，怎么那么大动静？” 算了别管了，三楼检查完毕，该四楼了……厉百苍收拾好心情，沿着楼梯往上走，转过拐角，恰好目睹一只体型偏大的暗影泡泡堵住了去路。 又来！这玩意真是烦！ 他按耐住紊乱的心绪，免得影响战斗，拿起绑在绳子上的木剑，念念有词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雷鸣术」！” 轰隆！ 一道成年人手臂粗的银白电蛇从木剑钻出，直射暗影泡泡，顿时噼里啪啦一顿响。 滋滋滋……啵啵啵啵…… 电流游走中，暗影泡泡化为灰烬，洒落一地。 厉百苍往前几步，正要把木剑塞回位置，又见到四楼过道两侧有暗影泡泡存在。 粗略一数，遽然有五个，通往五楼的楼梯还有一个，全都是体型偏大的暗影泡泡。 “不对，这里怎么这么多暗影泡泡！” 他察觉到异常，边往后退，边摸出腰间的符咒。 而暗影泡泡全都袭来，不给他后退的时机。 太过接近，厉百苍都不需要瞄准，符咒往前一甩，念道： “生效！” 呼啦！ 符纸化为一团火焰，缠绕上最前面的暗影泡泡，迅速扩散，把暗影泡泡变为火焰泡泡，再向附近的暗影泡泡烧去。 滋啦啦…… 刹那间，楼梯里充满了赤红的火焰，完全堵塞过路，厉百苍保持距离与警惕，戒备还可能存在的暗影泡泡。 直到火焰熄灭，楼梯洒满了漆黑的灰烬，他踏着灰烬往上，确认无怪，在四楼过道思考几秒，果断往楼上行去。 …… 嘭啦！ 大门被蛮力轰碎，化作片片碎木往里边飞去。 郝云来踏入其内，迅速扫视一遍，见到一切正常，又退了出来。 “六楼也没异常，如果七楼和楼顶也没异常，那是在C2了。” 他刚出做出判断，要往楼上去，C2那边传来厉百苍的呼叫。 “社长！快过来！” “嗯？”郝云来望向C2，见那栋大楼高处外表不知何时被一层漆黑的黏液覆盖。 那些黏液像是活着的生命，还在不断往四周延伸。 还真是C2！ 他心中念头一动，没有往楼下去，而是加速往楼上冲去。 噔噔噔…… 脚步响亮，一路狂奔来到楼梯尽头，面对锁上的铁门，郝云来还是一刀斩去。 铿锵！ 铁门只塌陷一块，丝毫不动。 见此，他沉心静气，横刀横放，积蓄力气。 三、二、一！ “喝！” 郝云来大喝一声，横刀猛甩，一道四米多宽，白色近灰的大月牙从刀身甩去，飞越短暂的距离，割裂沿途的墙壁，正正击中铁门。 滋滋滋…… 如同切割机切割金属的声音持续响起，月牙疯狂割裂着铁门，火星从接触之处不断飞溅。 郝云来动作不停，手上横刀连续挥舞，一道道白色刀气飞出，进入月牙，最终与铁门接触。 大约在第七刀或者第八刀之后，铁门轰的一声被切成两半并被击飞，郝云来马上大步跨过，来到楼顶，临近C2。 他注意到，这一耽搁的时间，漆黑黏液再度扩散，已经把楼顶吞没大半。 没有犹豫，郝云来后撤两步再全速奔前，即将跃起之时，使用源能增强双腿力度，整个人恍若飞箭一般跨越两幢大楼之间的天堑。 一落地，周遭的漆黑黏液似乎受到刺激，变得浪涌浪去一般，一个个暗影泡泡从中钻出，体型赫然是下边同类的两到三倍。 郝云来无视这些梦境怪物，径自往楼梯奔去，可后者一股脑堵在了楼梯口，还有漆黑黏液在后者身后，如同一张大网，将楼梯口封得死死的。 “好吧，不动手是过不去了吗……” 他举起横刀，刀刃上有光芒跃动，在阳光照耀下，格外亮眼。 …… 同一时间，小区中心。 这里的异变不仅是长庚社知晓，其余的梦境玩家亦察觉到，纷纷赶来。 他们或许为救援普通人，或许为杀怪积攒经验，或许是单纯来看个热闹，或许是其他原因。 总之，这些人找上了暗影泡泡，一个都不放过，大肆击杀，变相地缓解了长庚社的压力。 在这群人中，有三人不热衷与猎杀梦境怪物，而是环首四顾，寻找着什么。 “是那边吧？” 一名穿白色西装，打蓝色领带，戴金色眼镜的青年指着C2大楼道。 他看到了C2大楼的异样，却未上心，因为周围还有几幢大楼都是如此。 “一鸣，你发现了什么？” 他身侧一名儒雅中年男子看了两眼，未察觉异常，于是问道。 这两人显然是“梦之城”的王一鸣与张达承，在张达承的身后，还是穿着潮流的冯哲一言不发站着。 王一鸣的手指往上抬一抬，指向有动静的楼顶： “那里好像有什么，我去看一看。” 他右手凭空多了一个白色半高丝绸圆筒帽，往头顶一盖，再一拿下来，帽子里倏忽多了一只白鸽。 王一鸣抖一抖帽子，白鸽振翅飞出，盘旋三人一圈，往C2大楼的楼顶飞去。 随着白鸽越飞越高越接近C2大楼的楼顶，两颗豆子大小的眼睛将楼顶情况完全映入。 还在小区中心的王一鸣瞬间脸色变化，出声道： “是那个贱人，张叔我们过去干扰他们？” 张达承闻言，儒雅的笑容陡然一换，变得阴狠诡异： “当然，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一想起之前上报自己任务失败得到一顿教训，张达承心里不知不觉对长庚社，对郝云来，对厉百苍生起了怨恨。 再接到上来新的要求，指示三人尽可能妨碍长庚社的工作，张达承当时就决定，一定不让长庚社好过。 “那我们快点过去！”王一鸣咬牙切齿道。 上次那番狼狈令他一直保持的贵公子形象受损，被不少熟人嘲笑，心里对长庚社的痛恨比不得张达承，但不会少多少。 他往前走了两步，意识到什么，回头见冯哲走在最后，面色一冷，回身一巴掌抽过去。 啪！ 冯哲可以躲开，但不敢躲开，正正挨了这一巴掌。 王一鸣抽完后，咒骂道： “没脑子的蠢货，不去前面开路拖在后边，到底你是来当打工的还是当大爷的，不想干就给我滚!” 明白自己挨抽的原因，冯哲敢怒不敢言，默默地到前边去。 他的职业是战争舞者，一种表演各种舞蹈为同伴增益的职业，自身没有任何的进攻能力与防护能力，在长庚社时，一直被同伴保护在身后，早已习惯，哪有向前的意识。 只是再不情愿，也得服从命令。 一想到那时签订合同时未注意隐藏起来的陷阱，他后悔莫及，想离开都不能离开。 那合同规定了，若是想离开“梦之城”，必须支付2亿元的违约金，他哪掏得起这个钱，只能默默承认王一鸣的颐指气使。 明明是抱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想法去跳槽，哪想到跳进了大坑，活得比狗都不如。 冯哲轻轻叹了口气： “……悔不当初啊。” 第二十章 纷至沓来 C2大楼6层。 厉百苍靠在接近楼梯的墙壁，大口大口喘气。 在他周遭的楼梯与过道，满是漆黑的灰烬。 而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楼梯右侧过道，倒数第二个房间的房门。 写有606门牌下的房门是漆黑的一片，正是那漆黑黏液形成的障碍，阻止的他进入。 厉百苍不是没有尝试进去，只要他一攻击那片障碍，就有数量不等的暗影泡泡从里边钻出，朝他发起攻击。 他周围的灰烬，便是最好的证明。 “社长呢，怎么还没来？” 厉百苍专心聆听下方的动静，疑惑地嘀咕一句。 就在这时…… 轰隆…… 他头顶传来了惊人的连环响声，如同爆炸，一环接一环，旋即楼层发生崩塌，一道人影跌入了旁边的房间，烟尘从里边扩散，很快弥漫了附近的过道。 发生了什么？ 厉百苍又惊又疑地小心探去，只见一道人影在烟尘中猛烈地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弯腰向房门走来。 随着距离接近与烟尘的消散，他看清楚了人影的面目，那标志性的佩刀与大氅，无不述说着后者的身份。 “社长？！怎么是你？”厉百苍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从这里过来？” 他始终注意楼梯下方，本以为郝云来会从下面上来，哪想到后者以一个出于意料的方式“天降”而来。 刚走出门的郝云来一愣，反问道： “你没事？” “我有什么事？”厉百苍也愣了。 郝云来双眉一挑，声音不自觉变大： “没事你喊得那么大声那么着急干嘛？！” 他当时听到厉百苍的呼喊，以为后者遭遇危险，所以抱着十万火急的心态赶来。 在C2楼顶，他一直无法突破漆黑黏液的封堵，于是另辟蹊径，一层一层楼拆个洞下来，过程中反复使用技能，大耗源能，还要躲避钢筋，别提有多费劲。 哪想到事情不按剧本上演，根本不是他想的那回事。 厉百苍懵了，指着606房道： “是因为那个。” “嗯？”郝云来望去，又见黏液障碍，心里发愁。 “社长，这东西……” “不用了，我知道。” 伸手打断厉百苍的解说，郝云来剑眉不知不觉紧锁起来。 这时，厉百苍才回过神来，好奇问着： “社长，你好像只比我高1级，怎么破坏力那么强。” “切，这有什么好问，还是关心怎么进去吧。”郝云来不甚在意。 别看他等级只有4级，但在源能加持下，破坏力比得上大多数8级梦境玩家。 “哦。”厉百苍再要说什么，楼下忽地传来一串脚步声。 两人相视一眼。 “这会敢过来的肯定是梦境玩家，可能是别的处理所，或者梦监会。”郝云来对眼神茫然的厉百苍解释一句。 随即两人等待几秒，三道熟悉的身影进入眼帘。 一过来，张达承展露标志性的笑容道： “郝社长，没打扰你的工作吧。” “晦气！” 郝云来不做掩饰地回应。 张达承笑容一滞，继而放弃伪装道： “看来我的存在让郝社长难受，那我更要待在这里了。” 对于他的话语，郝云来当做没听见，自顾自走到606号门前，侧头问向厉百苍： “百苍，你有办法破开这东西吗？” “梦之城”的三人确实令他难受，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工作总得继续，人总不能因为前路有堆狗屎就不前进了。 厉百苍靠上来，摇头回答： “不行，我的能力破不开它，只会刺激这东西。” 闻言，郝云来紧皱的眉毛未有变化。 张达承见状戏谑一笑： “郝社长，看来你遇到麻烦了，需要……” 他话未说完，郝云来忽地一刀往黏液障碍捅去。 噗噜噜…… 横刀直入障碍，如入沼泽，没有破开阻碍，反倒是一点一点往里面陷。 郝云来往回一拉，没有拉动横刀，好像有什么东西同样在里边拉扯着他的武器。 “哼！” 他轻哼一声，右臂青筋隆起，全部力度爆发再次抽动，把「一字钢刀」抽出来。 同时抽出来的，还有一个体型特大的暗影泡泡，正变出一手抓着横刀，一手往前探来，意图攻击。 郝云来不慌不忙，半侧身避过暗影泡泡的黑手，再全力抡动武器，将其往楼梯处扔出。 那里，正式“梦之城”三人组所呆的位置。 “贱人，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在楼梯处旁观的王一鸣急忙避让破口大骂。 而冯哲吓得直接跃下楼梯。 张达承面色一下沉下来，张口欲言，那暗影泡泡稳定身形后朝他而去。 于是，张达承改口道： “我是墙壁。” 话音经过暗影泡泡，对方呆愣住，哪怕没有双眼，众人亦能感到它的茫然。 它似乎真得把面前的张达承当成墙壁，失去了攻击欲望。 一旁王一鸣趁机左手往白色圆筒帽里一钻，捏着一条手臂长铅笔细的小棍出来，朝暗影泡泡一点。 呼！ 一朵火焰自棍头燃起，往暗影泡泡飘起，迅速将其燃烧成灰烬。 郝云来目睹这一幕，心思微动。 魔术师？这王一鸣是魔术师。 他再看去张达承。 言灵法术？幻术？还是其他能力？ “梦之城”的两人可不管他在思考什么，凑了上来，王一鸣更是带着一副臭脸开口： “我说你们这两垃圾，破不开障碍就滚开，让我们来。” 厉百苍忍不住气，要上前理论，郝云来眼疾手快，拖住他，冷声道： “你们要是有办法那你们来。 “但你们要是破不开，我就以阻碍梦境事件处理所工作为由，向梦监会举报。” 这一顶大帽子丢来，王一鸣失声，脑海短暂空白，忘记了目的。 张达承阴冷笑着： “郝社长，那我有个问题了，要是我们破开了，是不是该由我们处理里边的梦境裂隙？” 对于这个问题，郝云来冷静思考几秒，回道： “你们要是能破开，自然由你们处理，但你们破不开就自我举报。” “这不是一回事，郝社长，”张达承双眼紧盯郝云来，“你说我们阻碍你工作，问题是你也破不开障碍，哪来的阻碍了？” “谁说我没有办法？”郝云来眯起眼睛对视。 “那你展示出来。”张达承不惧对视，不避让郝云来的目光。 后者嘴角一勾道：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在拖延时间，变相干扰我的工作。” 他这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对面三人不约而同地目光收缩了一下，张达承更是转过头去。 有古怪，这三人在计划着什么？郝云来眉毛舒开，不打算理会那三人，继续处理面前的问题。 “郝社长，你的条件我答应了，若是破不开，自行举报！”张达承回过头见到这一幕，匆匆拦过来说了一句。 郝云来不为所动，绕过张达承的手臂上前，后者不依不饶，又追上来拦住。 “嗯？”郝云来停顿脚步，目光尽是漠视，“让开，你已经对我的工作造成干扰！” 张达承假笑道： “郝社长，我哪里干扰了，我这是出于同行的好心，为你出几条建议。” 对于他的鬼话，郝云来一句都不听，面朝厉百苍： “替我拦住他们，最好闭上嘴！” 厉百苍点头，过来拉开张达承，后者用尽力气往前挤却挤不开前者。 再要说什么，厉百苍从腰间抓来一张符纸往张达承身上一贴，念道： “生效！” 张达承张开嘴巴，只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他眼睛长大，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事情，这一惊诧的时间，厉百苍后撤几步，往地面扔了几张符纸，连说几声“生效”。 呼呼呼~ 一团团火焰迅速燃起，将接触的一切可燃物全部燃烧，化作滔滔大火，隔绝了两方。 面对这团大火，张达承无冒险冲过的勇气，转为想对王一鸣说什么，却说不出具体文字。 王一鸣对张达承一顿连比带划的动作猜测一番，问道： “张叔，你是问我有没有办法干扰他们？” 张达承重重点头。 “那看我的。” 王一鸣手中的小棍指着大火一摇，从火焰中分离出一条火蛇，在他的指挥下，向那边游去。 而那边，郝云来正横刀对准606号的客厅墙壁蓄势待发，厉百苍拿着一张符咒踟蹰不决。 这火蛇一穿过大火，立即吓了厉百苍一跳，他顾不得什么，手里的符咒直接朝火蛇扔出。 “生效。” 轰隆！ 符纸化成一条手臂粗的银白电蛇向火蛇劈去，两蛇相触，宛若天雷勾动地火，猛地爆炸开来。 厉百苍站立的位置恰好是爆炸的最边缘，在下意识地往后撤几步后，他并未受到爆炸的影响。 但火焰那边的三人没有心理准备，被这响亮的一声吓得喘不过气来。 刚一平稳，又传来嘭啦的一声。 “什么？！” “怎么会！” “还能这样？！” 透过火焰，三人依稀看见郝云来挥刀斩出一道大月牙，竟然把墙壁破开一个大洞，四飞的碎石有的还落在三人脚下。 三人面面相觑。 先前见郝云来为破开障碍烦恼，还以为是真的没有办法，完全没有想到郝云来不走寻常路。 这纯粹是思维盲区，有如一个门开不了，正常人是找钥匙或者走可以进去的窗口，而郝云来却是把墙砸了开个口进去。 “张叔，这怎么办？”王一鸣下意识问向张达承。 张达承只能“唔唔唔”地进行回应，一点办法都没有。 三人还被火焰困扰的时候，郝云来已经带着厉百苍进入606号，在布满漆黑黏液的大厅破出一条路，来到主卧室，看见里边不出所料有着一道像是扭曲闪电符文，但更具弧线更修长的紫红事物。 一片漆黑黏液拱卫着它，一个个体型不一的暗影泡泡守护着它。 “那就是梦境裂隙，梦境怪物的传送门。” 郝云来如是说道，手中横刀已对准袭来的梦境怪物。 厉百苍靠在他的身后，左手做剑指立于嘴前，右手木剑对准从阳台归来的暗影泡泡。 “我去解决梦境裂隙，外边就交给你了！” “放心，社长，一定守住！” …… 在长庚社两人鏖战的时候，距离这座小区不远处的一处马路。 由于小区的异变引发了混乱，有的人想离开，有的人想过来，于是这条本就经常堵塞的道路不出意外的堵塞了。 在车流之中，一辆亮银色的保时捷格外显眼。 不仅是车子俊俏的外形与别具一格的配色，还因为坐在司机位置的是一名女人。 一位一身银衣，戴着太阳镜，相貌显得很有英气的少女。 在车子后座，还坐着两个人，一人靠着椅背做酣睡状，另外一人则是满脸冷峻地注视前方。 似乎是等的太久，女司机不耐地摘下太阳镜，回头一望，嘴唇翕张，声音软糯： “银狼，你知不知道棋老他老人家去了哪里？” 那名冷峻之人正是纯银社的银狼，他微微摇头道： “采银小姐，棋老踪迹飘忽，从来只有他找我们。” 少女遗憾地回过头，望着前边一动不动的车流，长叹一声： “这等我们过去，那处异常点早被人解决了！” 银狼不做表态，他目前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护社长的千金。 关采银无聊地托着两腮等待，忽地想到什么，打开车门下去。 “银狼，我就不等了，你留下来开车吧！” 话音还未落，她已朝前方狂奔而去，一身贴身银衣不知何时化作一袭战裙，而手里亦是多了一柄龙纹大刀。 对于她的任性，银狼的应对就是一巴掌拍醒睡熟中的同伴，在后者茫然惊慌之间，抛下一句话： “你开车！” …… 同一时刻，小区的中央。 两名昨日才与郝云来有过见面的梦监会调查员李超强和刀子放目四望，确认只剩下几幢大楼未恢复原状后，进行交流。 “刀子，我已确认此次事件的影响，估算等级为中级。” “一样，中级。” “现在还剩下几栋楼未恢复，应该有处理所在里边活动，一人去一边，我去北边，你去东边。” “好。” 两人简单交流完成，身形向确定的目标奔去。 而在刀子锁定的C2大楼内部，六楼过道某处，“梦之城”的人还是面面相觑。 那阻扰他们的火焰已经熄灭，令张达承无法说话的符咒也已经失效，他们有心想进去里边妨碍长庚社的工作，但是…… 他们进不去。 纵然里边传来连环响声证明动静不小，但还是进不去。 门口还是被那漆黑黏液给堵着，而郝云来打出的破洞一样步上门口的后尘，那一团更大更浓的黏液障碍根本没有一丝可以进入的空隙。 王一鸣满脸不甘地看向张达承： “张叔，你有没有办法破开墙壁？” 他自己知道自己事，他的职业魔术师能玩火焰，能变出小动物并进行控制，能投掷纸张与扑克攻击等等花里胡哨的，但没有哪个技能拥有打碎墙壁的破坏力。 被他一问，张达承略显尴尬地回应： “一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职业，我只能做辅助和控制，哪有这个能力。” “你不是说你有强大的攻击道具吗？”王一鸣再问过去。 张达承更加尴尬地转过头，语气没有力度的回答： “没带，没带……” 作为用言语进行误导与欺骗的欺诈师，他撒谎和作假已是本能，实际上哪有什么强大的攻击道具。 他个人最好的梦境物品，是已经化为齑粉的护身十字架，还是个防护道具。 这种事情，他怎么好对一个新任自己的后辈说出口。 “哦。”王一鸣失望地收回目光。 只有一旁冷眼旁观的冯哲，才瞧出张达承回答时的无力。 但身为受害者，他不敢说出来。 张达承此时已反应过来自己话语的无力，为在王一鸣醒悟之前，转移话题道： “一鸣，我们不能在外边干站着，要不，你放一只鸽子去看看？” 王一鸣“哦”了一声，变出一只白鸽，从楼梯的窗户飞出去。 第二十一章 裂隙碎片 606号里面，战斗来到白热化的阶段。 在主卧室门口，厉百苍守着这里，时而抛扔符咒，时而吟唱术法，时而挥动木剑。 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态势，不论外边过来多少梦境怪物，全在他的攻击之下化为灰烬。 主卧室里，郝云来正面对着一只体型几乎塞满整个卧室的巨型漆黑泡泡—— 这是在他击杀大半暗影泡泡后，剩余的都融合在了一起，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连原本房间摆放的书桌、衣柜、木床等等家具与物件都融在了一起，导致他攻击的杀伤明显下降，局面僵持起来。 好在经过几分钟的拉锯战，巨型泡泡里面的东西被他粉碎得七七八八，只剩下零星的碎片。 而巨型泡泡的攻击全都是拟态攻击，不是变化出刀剑长枪之类的武器，就是爪子拳头之类身体部位，预兆明显，郝云来在「映日大氅」的加持下，从容躲开。 这会，面对巨型泡泡锲而不舍的连环进攻，郝云来闪转腾挪，全部躲开之后，都无需靠近，横刀就近斩出一个十字。 噗嗤！ 噗嗤！ 巨型泡泡喷出大量的黏液，巨大的身躯微微缩小了一圈，肉眼难见，若非可以活动的空间又多了一些，郝云来无法察觉。 他颇感无奈地望着巨型泡泡身躯上即将愈合的十字伤口，一边闪避攻击，一边朝门口丢过去一句话： “百苍，我需要你帮个忙！” 门前的厉百苍将前方梦境怪物又灭杀之后，迅速回应： “社长，怎么做？” “给我往里面扔「迅炎符咒」，能扔多少是多少！”郝云来往墙壁稍微靠了靠，“这怪物还是自然能量杀伤大，光让我砍，源能用完都砍不死。” 他的源能本就在先前的拆屋中浪费大半，又经过一番苦战，所剩不多。 “可是社长，我只剩下三张「迅炎符咒」，用了，挡不住外边了。”厉百苍的声音充满了踌躇。 郝云来刚毅果决道： “别犹豫！ “只要击破梦境裂隙，梦境怪物自然会消散，给我扔！” 他下了命令，厉百苍摆脱纠结，没有再问什么，三张拇指大的符咒丢进房间里。 “生效，生效，生效！” 呼！ 大火猛燃，赤光滔天！ 在熊熊烈焰之前，郝云来都得避其风头，从主卧室里出来，帮厉百苍对付暗影泡泡。 而主卧室里，巨型泡泡与火焰融为一体，难以看到其存在的痕迹。 滋啦滋啦的灼烧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郝云来腾出手望去，见大火之中，一小团翻滚的火焰仍忠心地保护着梦境裂隙，用身体为其隔绝迫近的烈火。 机会来了！他转身冲进房间，充满源能的一刀携着如万钧之力猛劈下去，把那图翻滚的火焰劈成两半！ 【你击杀了1个暗影泡泡融合体（6级），获得了514点经验值。】 无暇顾及眼前的提示窗，郝云来再一刀往梦境裂隙斩出，同样的威势，同样的力度，同样的强烈压迫性。 这紫红的事物似是预见了末日降临，企图再召唤梦境怪物阻扰，只是郝云来的刀更快，抢在梦境怪物出来之前落下刀锋。 呯！ 宛如镜子破碎的清脆一声响起，梦境裂隙先是僵硬了一秒，随即好似破碎的紫红水晶一般破碎开来。 四散的碎片大部分化作点点深浅不一的红色光点消散于虚空，唯有小数几块保留下来，最大不过手指大，最小更是只有形同指甲的薄薄一片。 同一时刻。 客厅里，厉百苍看见蜂拥而来的暗影泡泡像是中了个定身术，动作截然停顿，尔后身躯猛烈摇晃，化作淡淡的烟气消散开来。 过道里，“梦之城”三人看见阻挡进入已久的漆黑黏液化作烟气消散。 C2大楼外层，覆盖一会的漆黑黏液同样化作烟气消散，一直徘徊在六楼的白鸽扇动翅膀，飞进了606号。 小区中心，停留在此的梦境玩家目睹周遭的漆黑黏液与暗影泡泡消散，面上表情各异，唯有原本的居民发出了响亮的欢呼。 北边B1大楼5层，刚登上这个楼层的李超强脚步一顿，靠着窗口往外边瞧一眼，又迅速下楼，往C2大楼奔去。 …… 606号卧室门口，郝云来一屁股坐下，精疲力尽。 他朝着仍有力气的厉百苍晃了晃捏着的裂隙碎片说道： “百苍，进去把这东西捡一捡。” 还想询问郝云来情况如何的厉百苍话语一滞，边越过前者边问道： “社长，你要捡这东西干什么？” 观察一眼里边，厉百苍掏出随身携带的灭火粉，把剩余的火势灭掉，逐个逐个捡起裂隙碎片。 “这东西可值钱了，只是有点看脸。”郝云来笑道。 “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裂隙碎片不多，厉百苍全部捡起，交给郝云来。 后者捻起有手指粗的那个碎片，对准阳光，正要解释，一只不知从哪而来的白鸽抓过这个碎片，猛扇双翼，从客厅的破洞离去。 “哪来的鸽子，追！” 提起刀，郝云来脚步沉重地追过去，厉百苍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跟着跑过去。 一出来，他们发现那只鸽子停留在王一鸣的肩膀，而张达承拿过紫红的碎片，笑容满面。 郝云来虚着眼道： “堂堂一家合法的梦境事件处理所，不会要干窃取别人战利品这种没品的事吧？” “郝社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张达承笑得尽显虚伪，“这是我捡到的，你总不能说这是你遗漏的吧？” 对于他这一番话，郝云来只能呵呵一笑。 厉百苍头一次领教张达承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气得要过去抢夺。 意识到他的用意，张达承带着王一鸣与冯哲往楼下退，过程中，他发现了什么，眼光一亮道： “调查员先生，你是来检查这起梦境异常事件吧？ “我可以向你报告，引发事件的梦境裂隙已被我们‘梦之城’梦境事件处理所解决，这是证明。” 他朝过来的刀子展示裂隙碎片。 刀子目光一凝，正要说话，厉百苍急匆匆反驳并举报： “调查员先生，他们在撒谎，梦境裂隙是我们长庚社解决的，他们还抢走了那个碎片！” 刀子伸出双手往下压，示意双方先冷静，显然不是他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待双方来到他面前，他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词： “证据。” 第二十二章 事了 “对！证据！”还不等张达承开口，王一鸣得意洋洋道，“长庚社的两位，你们怎么证明梦境裂隙是你们解决的。” 郝云来着重看了王一鸣一眼，没有说话，而厉百苍也拿出一枚梦境裂隙碎片道： “这是证据，我们拥有全部的碎片，那个是他们抢走了。” “你这可是颠倒黑白了，我还没举报你们偷拿我们的碎片呢，你还反过来对我们进行诬蔑！” 张达承面上得意不似王一鸣那么猖狂，但也很明显。 刀子没有感情的目光将双方的神情与动作收入眼底，在张达承说完话后，望去了长庚社那边。 厉百苍头一次气得涨红了脸，指着张达承说了一会的“你”都没有下文。 “唉……”郝云来突兀叹息一口，目光认真地道： “张达承，我劝你最好坦白，解释清楚，不然你们犯的不仅是抢夺罪，还有妨碍梦境事件处理所工作的罪，以及对梦监会进行欺瞒的罪。” “哈哈哈……郝社长，你别开玩笑了！” “我劝你最好坦白，呵呵呵呵……” 面对他实诚的劝说，张达承与王一鸣都哈哈大笑起来，唯有冯哲像个木头杵在原地，没有动作，没有言语。 笑得差点喘不上气，张达承缓了一会道： “郝社长，我想问问，你们两个施害者没有罪，我一个受害者，哪来的罪名。” “我给过你机会了……” 郝云来表情遗憾地摇摇头，不再理会“梦之城”的三人，来到刀子面前，把张达承三人出现到后面抢夺梦境裂隙的事情完完整整陈述一遍。 在他陈述过程时，另一位梦监会调查员李超强赶来，在他一说完便问道： “郝社长，还是那个问题，证据。” “没错，证据！”王一鸣仍旧得意在笑。 “郝社长，你说的真好，请问证据在哪？”张达承摊开手掌道。 “唉！” 再重重叹息一声，郝云来看这两人的目光仿佛在看弱智。 他伸出手指，指着过道角落一个难以被发现的监控摄像头道： “我不知道这小区的摄像头还有多少是正常的，最起码，这个是正常工作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他的手指见到那个正常工作的摄像头，再听他的话语，表情各异。 厉百苍一脸兴奋，两位调查员若有所思，“梦之城”的三人脸色一白，一直没有表情的冯哲都不例外。 张达承惊慌失措，指着郝云来道： “他在撒谎，他在撒谎，他在撒谎！” 为了加重说服力，他悄默默使用了技能。 不料这一举动，彻底宣判了他的罪名。 刀子双目霎时绽放光芒，不是形容的光芒，是真的光芒。 “你在影响我的精神！” 他一把摁住张达承，压在地下无法动弹。 而被影响觉得有理的李麻子幡然醒觉，同样逮住试图逃走的王一鸣，这位一身白色的年轻人不到一秒变得满身灰尘，特别肮脏，特别狼狈。 领导者被压制，冯哲亦失去了逃走的力气，静静站着，免受折腾。 三人就这样被两名调查员押着下楼，跟在后面的郝云来啧啧出声。 “这下好了，又多了拒绝抓捕与反抗执法人员的罪名，早就劝告你们，何必呢。” “你闭嘴！”王一鸣受不得刺激，回头吼了一声。 “肃静！” 李麻子不知从哪摸出一个胶带，手动撕下给王一鸣贴上。 这会后者连说话的权利都被暂时剥夺了。 厉百苍看的直发笑，笑声一直在楼梯环绕。 郝云来心情阴转多云，抬首迎着正烈的大日无限感慨。 这么多罪名下去，这三个肯定会关上一段时间，我总算摆脱这三个狗皮膏药癞皮糖了…… 这些天真是被这三个癞皮糖烦死，想动手又不能，想驱赶又赶不走，作为对手吧，他们又不够格，就像“嗡嗡”叫的苍蝇，除了烦，就没别的本事。 不过，我还不能掉以轻心，在栗子哥调查完之前，得对“梦之城”保持警惕，说不定他们又会派人过来。 念及至此，他微微起伏的心潮又变得波澜不惊，面上表情古井不波。 …… “采银小姐，慢点，注意安全。” 在小区的门口，银狼终于跟上社长千金的脚步，饶是以他冷淡的性子，此时话语都难免有几分无奈。 从实力上来讲，他肯定比后者强，哪怕是单纯的比拼速度都不费劲，但是关采银不走寻常路，当他以为后者会直线前进的时候，后者突然拐了个弯蹦上树木。 当他以为关采银一直从树上走时，后者纵身一跃从车顶经过。 他一直跟不上关采银的思维，一直是追赶者，直到来到这里才赶上。 关采银倒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危险，心思全在异常点上，可惜她赶来后只见到小区除了一片狼藉之外，并无明显的异常。 梦境玩家基本离开，相关人员统计损失，确认情况，小区居民则处于后怕之中，情绪难定。 “咦……”她眸光流转，顾盼之间，远远见到几个眼熟的身影。 “银狼，我们过去看看。” 她朝银发男子一招手，往保安室走去。 在保安室的门口，正有几位身影从中走出，走在最前的，是被戴上手铐的三人，一名中年，两名年轻，皆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押着三人走在后面的，是昨日才见过的梦监会调查员李超强与刀子。 更后面的，是在与类道袍男子交流着什么的郝云来。 “错过梦境异常那就错过了，正好打一架，不用特地上门。”银色少女粉色樱唇微微上翘，显然心情不错。 她一靠近这几人，没有率先开始自己的目的，而是向两位调查员问道： “调查员，这里的异常解决了吗？ “还有，这三个是怎么回事？” 调查员李麻子闻言，未直接回答，转头望着同伴，后者以一贯的说话风格道： “解决了，犯罪了。” “啊？” 关采银怔然，侧头瞄了一眼银狼，心想怎么有人说话比银狼还要省词的。 “刀子，你来押着他们，我来解释吧。”李麻子表情淡定，对这发展明显不意外，为关采银详细述说事情经过。 毕竟对方是楚庭唯一A级梦境事件处理所纯银社的小公主，总得客气点，否则换一位普通梦境玩家，他理都不理。 “……事情就是这样，关小姐，”说到最后，李超强回头瞅一眼仍在与厉百苍交流，不理会这边的郝云来，“如果你还想对本次事件有更多了解，可以询问亲手解决这起异常的人。” 银色少女的目光亦停留在郝云来身上，樱唇微张，用只有自己听清的声音说着： “一个人解决有梦境裂隙的异常事件，我没感觉错，他战力肯定不错。” 第二十三章 莫名的挑战 见纯银社的小公主没有回应自己而是自顾望着那边，李超强也不气恼，还是客气道： “关小姐，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走了。” 看得出对方心不在焉，不等回应，和刀子一起押着“梦之城”三人组离开。 也在这个时候，关采银轻盈漫步往郝云来行去，银狼亦步亦趋，目光略有波动。 “郝长庚之子，郝云来，我们又见面了，”甫一靠近，她先打个招呼，“这次异常点离你们很近，你们运气不错。” 累得连走都不想走的郝云来点了点头示意听到，没有更进一步回应。 这让等他回应好接话的关采银沉默了几秒，不得不又一次开口，直接表明来意： “郝云来，调查员说了，你战力不错，我想对你进行挑战！” 没有心理准备的郝云来乍一听到这话，非常发懵： “关小姐，我跟你有仇有怨吗？” “没有。”对方很肯定地回答。 “那关小姐，你为什么要挑战我？”郝云来更懵了，“我战力不错只是限于这次事件，我才4级，有挑战的必要吗？” “4级？那更好，我才5级，差距不大！”关采银一听，双眸一亮。 “不是，你一个5级的，挑战我一个4级的干嘛啊？”郝云来只觉得自己脑子成了浆糊，反应不过来，“难道你还计较昨日那件事？” 银色少女面色不太自然道： “郝云来，昨天的事我已经忘了，我只是单纯地挑战你，打一架。” “挑战不应该挑战比自己强的对手吗？你一个5级的为什么挑战我，你挑战你旁边的银狼不好吗？”郝云来整个人都凌乱了。 “挑战他？！”关采银瞥了静静旁观的银狼一眼，“实力差距多大，没有意义。” “挑战的本来就是找虐啊。”郝云来头一次觉得自己对“挑战”这个词感到陌生。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是自己理解出错，就是对方理解出错。 “不是！不是！” 关采银觉得自己再辩下去，一定被带歪，于是重新组织了语言道： “郝云来，我挑战是有理由的，每一次挑战对我都是有益的。” “问题是对我无益，”郝云来摊手，“我没有答应你的必要，再说，我刚解决这次事件还有那三个家伙的事，浑身疲乏，没有这个心思和精力再跟你打，我想你也不会去挑战一个残血的对手吧？” 他这话委实不假。 在离开C2大楼，联系了相关人员，拿到监控录像之后，一直看录像到确认“梦之城”三人组的犯罪事实。 完好的监控摄像头比他们想象中还多，基本上进来小区后，长庚社两人大部分动作与“梦之城”三人组的全部行为都被拍到。 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梦之城”三人组面如死灰。 郝云来先前指控的妨碍工作罪、抢夺罪与欺瞒梦监会罪，一个不落，再加上拒绝逮捕与逃走，五罪并罚，足以把三人关上一段日子。 哪怕是动手不多的冯哲，亦以帮凶的身份进去。 确定三人组的罪名之后，是奖励环节与谈判环节。 为表彰长庚社在本次异常事件中的优异表现，两位调查员经过商量，决定奖励长庚社5点考核积分以及五十万元奖励，在上报与审查通过后发放。 奖励环节后面，是郝云来与李超强进行的两次谈判。 第一次是关于长庚社处理梦境异常事件过程中造成的财产损失—— 一般来说，这种事件中损失是不可避免的，梦监会主动承担损失，为遭受损失的人们进行赔偿。 但郝云来造成的破坏过大，超出了调查员的心理线，前者废了一顿口舌，才说服调查员相信所有损失都是为处理事件造成的。 否则这一顿赔偿，哪怕是一半，都足以让长庚社当场破产。 第二次谈判则是关于梦境裂隙的碎片。 这些碎片蕴含了一种特殊的能量，简称为梦研会的梦境研究协会为其起了个名称，梦境能量。 这能量寻常梦境玩家用不到，处理所亦不会为此大费周折，只有梦研会经过一番研究，才利用蕴含梦境能量的裂隙碎片制造出梦境监测仪与梦境连接器。 所以，每一块裂隙碎片的最终归宿基本都是落在梦研会研究人员手里，负责收购裂隙碎片的便是梦监会。 个头越大的裂隙碎片，蕴含的梦境能量越多，价值也就越大，郝云来那句看脸便源出于此。 为了卖出更高的价钱，长庚社的社长费心费力费口舌，最终把所有碎片以五十万的价格交给梦监会，单那根手指大的就值三十万。 这一顿忙活下来，郝云来身心交瘁，若不是仍有事情要忙，早返回长庚社休息，哪还有心思接受不知所谓的挑战。 关采银不知道郝云来具体经历过什么，但她和调查员有过了解，能理解后者的状态。 她吐了口气，带着失望道： “那好，我明天再上门挑战，我会支付报酬的。” “明天也不行。”郝云来猛摇了摇头。 “为什么？”关采银有若小鹿水灵灵般的大眼睛尽是疑问。 郝云来转头望向C2大楼解释道： “不止明天不行，可能之后几天都不行。 “引发梦境裂隙的那个梦境玩家神秘失踪，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得寻找那个人。 “你真想进行挑战，不如比一比谁更先找到那个梦境玩家。” “那个人还未被找到？”银色少女怔了一下，随即双眸变得炯炯有神，浑身充满了干劲，“我一定会最先找到，这次我不会再迟到！” “嗯。” 对此，郝云来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银狼，我们走！”关采银也没有再说什么，朝银狼招呼一声，大步流星地离开。 旁观许久一直插不上话的厉百苍总算能出声： “社长，那好像是纯银社社长的千金，你认识她？” “见过几面。” “是么……”厉百苍的表情仿佛一脸八卦得不到满足。 他特别好奇郝云来先前说昨日计较的事到底是什么事，他已经在脑海里推演出一曲爱恨情仇，结果后者给出这么个答案。 “诶，你那是什么表情？”郝云来恰好看过去，见到厉百苍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拍一下对方的肩膀，“想什么，我们还有事要忙，调查606号住客是谁。” “哦。” “走吧。” 第二十四章 马胜与老叔 通常而言，户主信息是私密的，梦境事件处理所这种民间组织是无权查阅的。 但由于本次情况特殊，再加上606号的左邻右舍被其牵连，一股脑把所知道关于606号的都抖出来。 于是，长庚社两人此刻正在某国际知名咖啡厅内查看自己书写有关606号户主的简要档案。 【姓名：马胜，性别：男，年龄：29】 【职业：待业，工作单位：无】 【备注：梦境玩家，级别不明，职业不明，生活习惯与其他梦境玩家无异，活动一直很规律……】 “你有没有其他要补充的？”郝云来放下笔，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厉百苍。 后者正饮下一口卡布奇诺，舔了舔唇道： “没有，这是目前搜集到的所有信息了。 “社长，这咖啡和其他高档咖啡馆的咖啡也没多大区别，怎么卖那么贵？” 无视厉百苍后一句吐槽，郝云来执笔深思。 “是了！” 倏地，厉百苍一拍手掌，小嚷一声。 “怎么，你想到什么了？”郝云来又抬首望去。 对方连连点头，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明白了，这里卖的是格调，是品牌，所以那么贵！” 意识到两人脑电波不在同一频率，郝云来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 “滚，你，丫，的！” “呵呵，呵呵，呵呵……”似乎知道自己在不合适的时机说了不合适的话，厉百苍讪讪笑着。 郝云来重新埋首，试图从手里少数的线索找到失踪的马胜。 “首先，我们要确认一件事，马胜是主动失踪的，还是被动失踪的。” 他的自言自语得到了厉百苍的回应： “不都是失踪，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被动失踪可能是梦境玩家做的，很难留下线索，主动失踪是自己做的，线索一定会有……对了！” 想到什么，郝云来摸出手机，走出咖啡厅，打给了梦监会。 “郝社长？”手机一接通，传来的是他熟悉的醇厚嗓音，显明接听之人为李超强。 “是我，调查员先生，你们是不是拷贝了监控录像？”他指的是先前为证明“梦之城”三人组违法行为所查看的录像。 “是的，有什么事吗？” 郝云来打起精神，说出自己的想法： “是这样的，那位失踪的梦境玩家马胜，我想知道有没有被拍下踪迹？” “这我并不清楚，录像已经在看了，如果有线索，我会通知您，也会通知另外六家处理所，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 他放下手机，摁了挂断。 方才在考虑这起事件会不会有蚀梦者的参与。 可这未免太过凑巧，况且梦监会比自己考虑得更清楚，无需自己提醒。 他回到座位坐下，一边享用安静的下午茶，一边缓解疲劳的身心。 …… 当视野内一片昏黄中出现一座孤寂盘踞的城市时，郝云来沉寂的内心不可免地出现波动。 天知道他走了多久，看了多久的黄天黄土。 若非为了门罗可的任务，他现在恐怕还在光复城里优哉游哉。 当然，这样就不会有之后偶遇铁武流门徒的事情，亦不会有意外收获，更不会有躺在随身空间的「王炎结晶」。 意识到无聊的旅程即将结束，郝云来按耐不住活跃的内心，飞一般往光复城奔去。 经过几分钟用源能加持的全速奔跑，他终于在城门前停下，抖落满身的沙尘再迈步进去，继而径自朝老叔的铁匠铺前进。 门罗可给他的地址相比铁匠铺更远一些，他决定先把「王炎结晶」给老叔，看看会不会算成任务完成，老叔认不认这块宝石是上等矿石。 带着探查的心思，郝云来踏入铁匠铺。 当。 当。 当。 还是熟悉的有节奏的打铁声。 自从被日夫则推荐来这里购买武器至今，没有哪一次他进来时老叔不在打铁。 或许对老叔来说，打铁不仅仅是工作，已经成为了生活习惯，甚至把全部心神都寄托在上面。 至少从有限几次接触来看，郝云来从未见过老叔除了打铁之外有做过其他事情。 那当当的声响如同时钟里的秒针，持续响起，难有停歇。 老叔尽是汗水与污迹的脸庞，看不到疲劳，看不到厌烦，看不到急躁，只有认真，虔诚与从容不迫。 形同一个正在诵经布道的传教士。 郝云来就这样观察老叔周而复始地举锤、敲下、举锤、敲下…… 不知过了多久…… “你小子怎么又来了。”老叔把锤炼好的铁块收拾，斜视着开口，“有话说，无事滚。” “有的有的，老叔，这东西你觉得怎么样？”郝云来伸出手，手上捧着一颗大拇指大的赤色六边形宝石。 闻言，老叔稍微正了视线，清楚见到「王炎结晶」。 这一刻，老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以郝云来根本看不清楚的速度拿过这颗宝石。 说是看不清都是客气，郝云来只感到一阵风吹过，自己手里的东西转眼被老叔捏在眼前观察。 “怎么样？”他又问。 老叔没有理会他，专心观察，还特地走出铺子，对着从穹顶缝隙落下的阳光审视。 好半响后，老叔才垂下手，转身面向郝云来，声音粗糙： “你从哪得来的？ “我自认全世界锻造材料哪怕认不得全部，亦认得十之八九，上等材料更是无我不知，而这东西，却是第一次见！” 得到老叔的反馈，郝云来面泛喜意： “老叔，听你的意思，这是上等矿石，那我把它给你，算我不欠了吧？” “是上等材料不是上等矿石！”老叔纠正他的言语，再一次加重语气道，“我问你，这从哪得来的？” “捡来的。” 郝云来只能这么说，他不能表示是另一世界的产物，否则衍生的问题和麻烦过于严重。 “唔？” 对于他明显敷衍没有诚意的回答，老叔不满地瞪大眼睛。 “真是捡来的！”郝云来伸出双手慌忙摇晃以加重自己话语的真实性。 “哼，不说就不说，这东西我要了！”老叔哼了一声，收起「王炎结晶」，往里边走去，“这是上等材料，算你不欠我，滚吧。” “是是是！” 郝云来眉开眼笑地离开。 在他眼前，果然弹出了提示窗。 【你完成了一个任务，获得了3733点经验值。】 源能战士升到5级需要两万多一点的经验，这一个意外的任务带来差不多六分之一经验，郝云来很难抑制心里的喜悦。 “算上这些，我有七千多，三分之一的经验，速度真是快。” 他感慨一声，往门罗可给出的地址走去，心中对即将完成的任务有多少经验不断猜测着。 第二十五章 药师 【你完成了一个任务，获得了2812点经验。】 将眼前的视窗关闭，郝云来噙着微笑朝门罗可点头致意，后者望着摆放在眼前的材料，难以掩盖惊讶的情绪。 “……东西我收下了，你是要钱币还是其他东西？”门罗可摸了摸自身像海草般的头发道。 郝云来早有腹稿地回答： “你上次说可以教我一个武式，我先了解再考虑。” 对于技能，郝云来没有抱着越多越好的心态，因此在看到厉百苍转职后短短几天比自己还多时，心理没有失衡。 他信奉的是贵精不贵多，把已有的练精练熟比盲目追求不熟悉的技能好。 尽管他如今只有四个技能，但一个新学的「甩刀波」根据蓄力时间长短造成不同的效果，比得上几个技能，为此厉百苍还特地吐槽他是黑崎一护，一个月牙打一辈子。 杀伤有「甩刀波」，远程干扰和拦截有「刀气连环」，近战杀伤有「十字斩」，在攻击技能上，他暂时没有短板。 而「源能掌握」是获益一生的技能，单凭这个技能，他可以一辈子平砍，更别说依靠源能施展的技能。 由此，门罗可教授的若是没有多大帮助或更高级别的技能，郝云来宁愿不要，选择钱币。 不过，采集人给了后者一个意外的回答： “说是武式，其实是一个技巧而已。 “能让你更快恢复源能，还可以感知周围的源能波动。” “听起来还不错，那我选择这个。”郝云来有些意动地道。 门罗可对郝云来的回答并不意外，或者说任何一个源能战士都不会抗拒加速恢复源能的武式，他放下手头的事物，组织了几秒，道： “其实，这个技巧是一位前辈传授给我。 “他称这个技巧为「静心观气」，我的教导可能没他好，有不明白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 他讲解起「静心观气」的关键与技巧，郝云来听得很专注，没有漏过任何一个字，边听边尝试。 约莫十分钟后。 郝云来打开技能面板，目光停留在最下方。 【静心观气：被动类，稀有级 当你心平气和时，源能的恢复速度加快，你可以感知周围的能量波动。】 关闭面板，他闭上双目，静心感应着。 唔……恢复速度确实加快了，大概二成左右。 至于感知周围的能量波动……可能是我初学的原因，没有感知到什么，也有可能周围没有能量波动，这得做个试验才能确认。 总得来说，品级不高，但很实用……郝云来睁开眼睛，对收拾材料的门罗可道： “很不错的技巧，这是我赚了，多余的材料卖不了多少钱，也给你吧。” 他本以为门罗可会接受他的好意，可后者连连摆手拒绝： “不不不！ “我们采集人坚守一分钱一分货的准则，我不会多要你的东西。 “再说，这个技巧在战斗时派不上用场，用处没你想象的大。” 没想到，这家伙是个有坚持的人……郝云来眼光愕然，随后瞄一眼剩余的材料想了想，道： “那你还需要这些的话，我全卖给你好了，到哪卖不是卖。” “不对，我要反驳你的话，”门罗可又摆起了手，“我知道有个地方是卖材料最好的地方，看你为我解决我发愁好几天的困扰，我带你过去。” “什么地方？” 郝云来嘴里问着，心里想门罗可该不会是个神经病，怎么把生意往外推。 后者不知道他的心声，否则可能会吐血。 门罗可把收拾好的材料往背篓一装，戴上斗笠，拿起铁棍，往屋外走去的时候开口回答： “那是一座宅院，和你映日流差不多大，里面只住着一个人，那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前辈。” “前辈？”郝云来重新打好包裹，提着往外走，表情有些疑惑。 采集人颔首道： “是的，他是一位药师，擅长用各种材料制药。 “我以前帮他采集到珍稀材料，他教了我这个技巧，从此我一直在为他服务。” “这么说来，你其实是顺路带我过去？”郝云来脸颊肌肉微微抽动。 对方又摇了摇头： “不是，前辈要求的材料很多，单凭几个采集人无法满足，像是什么什么变异兽的眼珠、内脏、指甲之类的，我无能为力。” 这听起来……不像是药师，更像是黑巫师……郝云来脸颊肌肉抽动幅度变大了。 他甚至考虑是否必要跟过去。 转瞬一想，沃斯兰德这种废土风的世界哪来什么的黑巫师，又放下心来。 过去看看不会有事，倘若有事，他还能梦醒遁。 假如药师什么材料都收，还有好价格，那他又多了一个处理材料的渠道，这一趟怎么都不会亏。 脑海想法反复更迭，脚下步伐一直稳定，郝云来在与门罗可的闲聊中，抵达了一处面积比映日府稍小的宅院。 与环境清净幽雅的映日府相比，这座宅院卖相上无疑差太多。 破损与爬满青苔、地衣与藤蔓的围墙，不仅发霉还有破口的木质大门，各种植物乱种在一起导致混乱的庭院。 这座宅院，一旦见一眼，永生难忘。 在探索光复城时，郝云来恰好经过一次，对此记忆犹新。 他极力控制面部肌肉道： “这里？ “我来过，我还以为无人居住导致了荒废。” 由于光复城十室九空，他经过时脑海中的第一想法确为口中所言。 “药师前辈不太爱搭理环境……” 哪怕是对药师极致推崇，一路上说了无数好话的门罗可，面对眼前景象都难免面色窘迫起来。 好在他一直走在郝云来面前，没被后者发现面上表情，此刻更是加快脚步来到门前。 在郝云来以为门罗可要敲门的时候，后者熟稔地从其中一个破口伸手进去，捣鼓几下，门开了。 郝云来：“……” 这地方，确认不会遭贼吗？ 门罗可推门到一半，露出足以让人通过的缝隙，朝郝云来招手示意进去。 后者努力维持平静的的表情与心态从门里穿过，在门罗可关门时，又注意到别的事情。 两边门后不远处各有一块凸起的石块，似乎是建造时失误所留，令大门只能推到这里，开口最多过人。 不行了，我画风要崩了！ 郝云来啪地一声拍了一下额头，这半个小时遭遇的奇葩比他过去一年遇见的还要多。 “咋了？”采集人转过身，见到郝云来无缘无故的动作，充满好奇。 “痒，可能是有蚊子！”郝云来没好气地回答。 还未等门罗可回应，他后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胡说，老夫这里哪有蚊子？！” 第二十六章 青源水 一道身影出现在郝云来的身后。 “药师前辈，你的委托我完成了。” 门罗可见了那道身影，双目一亮凑上去。 郝云来才转过身，看见所谓的药师，是一位须发皆白，戴着草帽穿着绿袍的老者。 “哦，”老者对门罗可的话语很冷淡，还是盯着郝云来，面上带着一种小老头的倔强道，“老夫问你，这里哪里有蚊子？” “老人家，是我错觉，没有蚊子。” 随口闲扯的一句被人追根探底，郝云来哪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一时半刻又找不出一只蚊子，只好服软。 “呵，老夫就说，老夫这里种了捕蚊草，怎么会有蚊子。”药师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看起来童心未泯，显得可爱。 他又朝着门罗可昂起头道： “东西都全了？” “是是。”门罗可如小鸡啄米点头，提起那个包裹。 “哦。”药师拿过包裹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打开，迅速过一眼，确认这些材料都为自己要求后道，“完成得很快，干得不错，看来我得提高要求了。” “呵呵，呵呵……”采集人讪讪一笑，“药师前辈，其实这都是那位朋友帮我搜集的。” “哦？”老者目光又望去郝云来，“小子，你来这里，也是想为老夫做事？” 又有任务？郝云来心中下意识闪过这个念头，先摇头又点头回答： “不是，我是来卖材料的。 “如果你的委托我能完成，我会考虑的。” 口上说着，手上已经把包裹打开，除开一些他藏起来的东西，从铁武流门徒五人那里得来的材料只剩下这些。 药师还是快速检查，低声清点着： “红眼刺犬的背部骨刺6个，剑牙野猪的獠牙2对，黑角邪鹿的鹿茸3块……双生草3颗……” 检查完毕，他摸着长长的胡子，着重瞅一眼郝云来，而后转身进屋，取来两个木制方形小壶，一个丢给门罗可，一个丢给郝云来。 “老夫可以给你这个。”药师对郝云来说道。 后者接过一看做工就很粗糙，大小只比拳头大一点的木壶，给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他是在用眼神询问手中为何物。 不过，他还未等到解答，眼前自动弹起了说明窗口—— 【青源水壶（Lv11）：本是普通的木壶，却装有非凡之水，不管伤势多重，只要还有一口气存在，都可通过饮用青源水治愈伤势。】 什么？！ 梦境物品，十级一坎……这看起来不起眼的东西与「斩鬼短刀」是同样等级，属于名物？！ 而且，它还拥有如此强力的效果……看完等级与说明的一刻，郝云来心中浪潮惊起。 亦在此时，药师用眼神示意门罗可进行解释，后者早有准备地开口： “这是「青源水」，药师前辈秘制的药水，可以疗伤。 “我做过测试，一口疗轻伤，三口疗中伤，五口疗重伤。 “只要人未死，多喝几口，绝对好转。” 闻言，郝云来看向药师的目光变得不一样。 而这位须发皆败的小老头傲然地负手而立，背过身来，踱步道： “过奖，过奖。 “老夫这「青源水」还待完善，它不能令断肢重生，亦不能治疗精神伤势。 “老夫钻研至今，耗费大量材料，只为不断完善它。” 尽管他一副谦逊的口吻，但郝云来总觉得这小老头在炫耀。 不过人家有这个本领炫耀，他管不着，况且「青源水」蕴含的价值极大，不论是自用还是出售。 想到这里，郝云来用手掌量了量这重量一般的方形木壶，再打开一看，心道果然。 木壶算小，里边如帝王翡翠一般晶莹剔透的「青源水」更是少之又少，他粗略一算，不过十口之数。 换算过来，不过是两次治疗重伤的机会。 毕竟作用如此这么明显，效果如此强大的非凡疗伤之物，哪是区区少许中小品质材料能大量兑换的。 合上木壶的盖子，郝云来对依旧傲然踱步的药师道： “老人家，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后者停顿下来，幅度很大的点了头： “有的，不仅是你，还有你。” 他说到后面，指了一下门罗可，待两人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时，继续往下说： “其他材料暂时够用，主材青源草消耗得差不多，你们替我去采摘一些，有多少要多少。” 话音掠过两人的耳畔，门罗可面色有些难看，愁眉不展，而郝云来则一脸的惘然。 他没听说过青源草，更不知道青源草生长在何处。 他希望药师能给个解释，这小老头却拿着两个包裹自个走了，于是他把目光投向门罗可。 “唉……这个我是无法完成了，”门罗可长长叹息一声，才为他解惑，“青源草生长在米特维切河靠近血腥林地的那一带。” “啊！” 采集人这一解释，郝云来弄明白了前者为何面色不佳。 光复城背靠着的山脉为米特维切山，米特维切河发源于米特维切山，自北向南，从光复城西侧城门经过，而后拐外绕道至南侧城门，最终向南而去，进入血腥林地。 可以说光复城建立之初，本就是看重这条河流与背后山脉，可以称得上依山傍水。 米特维切河作为城郊地区唯一的水源，自然吸引了无数的生命靠近，其中便包括变异兽——无论等级高低，实力强弱。 血腥林地是与城郊南边接壤的区域，出没在内的变异兽等级至少是3级起，多为6、7级的中级变异兽。 青源草生长在这么危险的一块区域，难怪门罗可面色如此。 这对郝云来而言不成问题，一则他不怕死，二是他有好运。 于是他含笑收起「青源水壶」，目送门罗可垂头丧气地离开。 他还不能走，在知道药师弄出「青源水」，明显是材料认识和制药相关领域的大师后，他就觉得可以跟后者请教一件事。 比如，他之前从铁武流门徒那里得来，被他藏起来的东西。 那是五个比拳头还大两圈，用金属制作的瓶子，里面装满了散发腥味的血色粘稠液体。 郝云来敢肯定这液体其中一种成分是血液，当时铁武流之人确实从口中透漏从变异兽鲜血中提炼出什么东西。 他怀疑这不是原材料，就是半成品。 如果是成品，早在触碰的第一时间会得到说明。 这到底是什么……带着这个疑问，郝云来走向了药师方才进去的屋子。 第二十七章 疯血粉 “你小子怎么还没走？” 正当郝云来要进屋寻找药师的时候，对方恰好从屋子里出来，一眼注意到跨步而来的前者。 郝云来当即拿出其中一个瓶子问道： “老人家，你是药物大师，能否告诉我，这是什么？” 其实不用他开口询问，在他拿出小瓶子的时候，药师就皱下霜白的眉毛，鼻子微微嗅了嗅，吐口而出道： “好重的血腥气，是那禁物？” “禁物？”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郝云来愕然万分。 药师走过来，一把夺过装有血色粘稠液体的金属瓶子，仔细瞅了瞅，又点了点头。 “确实是那东西，没想到还有人懂得炼制。”他呢喃了一句，旋即眼神发生变化，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威压审视郝云来，“我问你，你是从哪得来的？” 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郝云来把当日的事情大致述说一遍，省去无关紧要的细节。 “……铁武流么，那不奇怪，这东西最初就是他们弄出来的，几十年不见，还以为制作方法已经失传，没想到他们违反约定私自保留。”老者转首望向一个地方低语着。 声音很轻微，郝云来若不是注意力十分集中，必然会听漏。 他心中更加好奇，这瓶子装有的到底是什么禁物。 等了大概五六分钟，见药师还是望着那个方向凝眉深思，郝云来忍不住咳嗽几声，主动询问： “老人家，这到底是什么？” 药师回过首，手里还紧紧拽着那个金属瓶子，没有一点归还的意思。 他打量了郝云来一眼，目光在后者背后“映日”两个沃斯兰德文字停留片刻，可算是出声回答： “小子，看你来自于映日流，我可以跟你说，但你必须保密，无论谁都不能告诉，包括日族之人。” 这么严格？郝云来寻思几秒，颔首道： “自然。” 得到保证，老者不再磨蹭，朗声道： “这是「疯血粉」。 “一种沾上即让生灵短时间大幅度增强力量的禁忌之药。 “它的副作用是什么？”郝云来从“疯”和“禁忌”这两个关键字词中感觉到不对。 “陷入癫狂，失去理智。”药师不带情绪地回答，“效果只是一时，但每一次使用，情绪控制能力与思考能力都会进一步受损，直到最后……” “沦为空有一身力量的傀儡。”他言语至最后，变得冷冰冰。 “这么可怕？！” 郝云来目光移动到金属瓶子，想象不出里面的东西拥有如此可怕的作用。 “初始，它只是用于狩猎或对付变异兽，但自从某人开了坏头，一切变得不可收拾。 “当一切沉静，禁止任何人制作，摧毁所有记载纸张至今已有八十七年。” 药师浑浊的双眼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仿佛在追忆什么。 八十七年？！ 难道……他是亲身经历者？ 那他到底活了多久？ 相比「疯血粉」的来历，郝云来心中更加震惊于药师言语中透露的内容。 据他了解，百年前最强的源能战士之一，映日流的创始者日舍里不过活了堪堪百载的岁月，已算最长寿的源能战士。 而药师似乎活得更久，显示其身份不是单纯的“药师”。 也是，能捣鼓出「青源水」，随随便便把「静心观气」授予他人，怎能是普通人……郝云来心中强行平息壮阔的波澜。 转瞬，他脑海又生起新的念头。 药师什么来头，有多强实力无关我事，但我坏了铁武流之事是肯定的。 他们炼制「疯血粉」是提供给别人……也可能是别的势力，到底是谁需要这一批东西，到底是做什么？ 我不信是用来狩猎，肯定是酝酿着不寻常的东西。 坏了他们的事，他们就有可能找上门来，我得多加提防，不能抱有“他们觉得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的想法。 ……其实，作为梦境玩家，我完全可以避着铁武流走，但夫则先生和焰理小姐不行，不过他们一个是8级，一个等级更高，铁武流应该不敢欺上门来。 唉，现在空想没有意义，还是见一步走一步，见机行事吧…… 从长思中醒来，郝云来看见药师盯着手中瓶子，考虑着什么。 他心里又冒出一个新的想法，并从口中说出： “老人家，这东西对我而言是烫手葫芦，拿来没用，不如给你了。” 他觉得，能捣鼓出「青源水」这种疗伤圣物的人，又似乎是实力强大的前辈，总不会动这个歪念头。 老人家动作未改，只眼睛往前移，凝视着他： “可以，在未制成前，这不过为一种材料，可用于其他用途，我不会白收。” 言下之意，郝云来可以用这五个金属瓶子交换「青源水」。 他当场拿出另外四个瓶子与先前的「青源水壶」，前者是交换，后者是装水。 最终离开这座宅院时，「青源水壶」里的翡翠色液体从十口之数提升到了三十口之数，几乎把小木壶装满。 …… 翌日，长庚社。 挂钟此时显示着下午三点的时间。 静待梦监会电话的郝云来又瞥了一眼钟表，无奈叹息： “梦监会效率也太低了，验个录像找个人而已，现在还未好，都过去二十四小时了。” 一旁靠着沙发刷着手机的厉百苍目光专注于屏幕，嘴巴张开来回答： “社长，梦监会那边可能看的录像不是一个，有可能追踪到最后拍摄到马胜的录像。 “而且，录像又不一定是完好的，修复得花时间，还是慢慢等吧。” “唉？百苍，你啥时候理性……” 郝云来诧异地走过去，正要表扬，随即目光落在对方的手机，其屏幕正在播放春季新番。 “喂！工作时间追番，闹哪样！”他一巴掌拍在厉百苍的肩膀，“我就说你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感情是追番正爽不想动是吧？” 后者按下暂停转过头，见到郝云来展着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 欲问自家社长要做什么，后者却转身往路由器行去。 厉百苍突然打了个冷颤，赶忙叫道： “别关WiFi！” “呵呵。” “别啊，断网比断电断水还难受啊！” “呵呵。” “社长不要啊！” “呵呵。” 郝云来手指摸到路由器的开关，即将摁下时，厉百苍突然诶了一声，令前者的动作稍微停滞。 “社长，DPS发布新一期的梦境事件处理所排行榜了，要看吗？” 厉百苍指着手机如此问道。 第二十八章 梦监会来电 郝云来收回手，边回沙发边道： “D级和C级的不统计，我们没上榜，有什么好看，你念念前十得了。” DPS是一个英文网站《梦境玩家统计》的英文缩写。 顾名思义，该网站统计全球高级别的梦境玩家，根据他们的等级、属性、技能、梦境物品以及最重要的战力表现进行实时的排行。 尽管信息收集得不完整，准确性有待提高，大体战力排名还是可以信赖的，是可以做参考的。 相比梦境玩家榜，DPS另外一个榜单，梦境事件处理所排行榜则权威得多。 这是根据过去一个季度梦境事件处理所获得的积分，解决的委托，处理的事件，成员的实力等等进行综合评定的榜单，每次季度考核之后发布，只统计B级、A级以及超A级的处理所。 所谓超A级处理所并非国际标准，而是DPS的私设，给予比平均A级水准还强上一档的A级处理所，数量不多，每期都有变化，唯有前十必然为超A级。 郝云来之所以让厉百苍只念前十，便是这个原因。 后者见保住了网络，放心地喝一口水，润一润喉咙才开口： “前三不变，还是北美的天启会、燕京的‘月王朝’、西欧的加百列圣所。 “第四还是华亭的启明社，诶，社长，启明社跟我们长庚社有关系吗？” 念到这里，厉百苍察觉到了两者名字的关联性，于是顺口问出来。 他知道，启明和长庚都是太白星，亦既是金星的不同称呼，清晨为启明，黄昏为长庚。 “没关系，不用理会。”郝云来听到问题的时候虚握了握拳，又松开回答。 没关系，确实没关系，长庚社和启明社没有交集，哪来的关系，只不过创始人有关系，现任拥有人也有关系而已……他心中补了一句，感觉到一阵恍惚。 从DPS设立这个榜单以来，前三乃至前十都几乎换了一遍，唯独启明社雷打不动待在第四，第一期是第四，现在也是第四。 而他养父郝长庚为证明自身，负气设立的长庚社，最高时不过待在第九的位置，还只是一期，与启明社差距明显。 爸……你在哪……三年了……自梦之灾发生，已经三年了。 郝云来默然地任由他的社员继续往下念，心思全然不在此上。 ……无论你在哪，我对你保证，我一定让长庚社重新崛起，重新回到A级，重新登上第九的位置！ 不止于此，我还要让它往上攀登，不求巅峰，唯求压过启明社！ 我要向他们证明，你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心情激荡之间，郝云来重新握拳，紧紧攥死，眸光坚定。 叮叮叮~ 忽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断厉百苍的话语，打断郝云来的心绪。 后者拿出手机，瞅一眼来电显示，给厉百苍一个眼神，示意安静。 接着，他才选择接听。 “梦监会，是马胜有线索了？” “是啦！” 那边换了副声音，不再是李超强的醇厚嗓音，而是一道带着娇弱味道的声音，郝云来非常熟悉，这声音来自于柳月。 “是月姐啊，什么线索？” “别急啦，在说这件事之前，我还有另外一件优先度更高的事要说啦！” “什么事？” “昨晚，在省里潜伏的蚀梦者又出手啦，目标是澄江一家处理所，当场被发现，双方打了起来，经过辨认，那位蚀梦者是X。” 郝云来一挑眉，尽管心中对蚀梦者X出现在远离楚庭的澄江感到轻松，还是追问下去： “抓到X了？” “没有，X逃啦，上面推测他逃去了南岛，我们这边暂时可以解除警报啦。” “没有抓到真是遗憾，不过我们这边不用忙碌，倒是好事，”郝云来又遗憾又轻松地道，“月姐，说完这个，该是马胜的事了吧？” 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些： “当然啦。 “昨天傍晚修复好小区录像后，我们知道马胜离开小区往哪走啦，又找来沿路的录像，一直忙到现在才确认。 “马胜孤身一人离开小区，最终在南站消失，那边的监控录像没有拍到他。” 闻言，郝云来感到讶异： “月姐，马胜是孤身一人？确定是引发梦境异常后主动离开的？” “这个啦，不太好确定，马胜穿着带兜帽的法师袍，面部一直被笼罩，拍不到，我们无法确认他离开时的精神状态，不能确定他有没有被操控，这需要你去寻找，你去确认。” “那好吧，我宅了大半天，该活动活动了。”郝云来说到这里，视线转向厉百苍，不需眼神示意，后者自觉起身，收拾好东西，做好行动的准备。 “那祝你们一路顺风啦，还有，我一得到线索就给你打电话啦，改天请我吃顿饭啊！”手机那头邀功式的话语一过，不给郝云来否决的时机，果断挂断。 郝云来哭笑不得地收起手机，对准备妥当的厉百苍道： “其实，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去，看样子你有了答案了，那就走吧。” 发觉是自己自作聪明的厉百苍摸了摸头，率先往门外走去。 他的社长则在确认自身状况——主要是梦境物品。 「映日大氅」与「一字钢刀」已披戴。 「命运的两界」在随身空间第一格。 「青源水壶」在随身空间第二格。 随身空间第三格空置，可以放入「拘邪锁链」。 确认完毕，郝云来下到地下储物室，从6－16里取出「拘邪锁链」放进第三个格子。 大概率带上无用，可一旦需要，当场能派上用场，反正他还空着一个格子，何乐不为。 关上褐木大门并上锁，郝云来朝等待一会的社员道： “出发，南站你熟不熟？” 后者自信回答： “熟，搬家以前，我就住那边！” “那你开车，我不熟那边。”郝云来抛去车钥匙。 “我是很熟那边，可是社长，”厉百苍接过钥匙，面色微窘，“我不会开车啊。” 郝云来：“……” 你个死宅有空追番，没空学车？ 闹呢！！ 还好明天过后，这家伙不是我的人，如果还是，我得制定一份特训计划！！！ 第二十九章 调查（上） “到了，下车。” 南站附近的停车场，郝云来把车停在里面，对认真看着手机的厉百苍道。 后者此时并未追番，亦不是干其他事情，专心观看梦监会发来的一个视频，那是马胜从离开606号到消失在南站的剪辑视频。 “嗯，社长，我看完了，有点出入。”厉百苍翻过手机，把屏幕对准郝云来。 屏幕里一片惨白中，马胜从摄像头下走去，不远处有一家炸鸡店。 “咦……这不是那条商业街吗？”郝云来认出了那家炸鸡店所处的位置，正是南站附近的一条小型商业街。 “嗯嗯，”厉百苍点头，“这是视频的最后，马胜最后的线索。” 这令郝云来诧然万分： “那里那么多摄像头，就这个拍到，其他的没有了？” “梦监会发来的信息说，能调用的摄像头都调用了，监控里没有，剩下的私人部分，别人不肯配合。”他的社员如实说道。 “不肯配合么……那是否说明有嫌疑？”郝云来低声念叨一句，转瞬又否决，“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涉及个人隐私倒也正常，我们走吧。” 厉百苍跟上问道： “社长，怎么展开调查？” 郝云来瞥了他一眼，声音没有起伏地回答： “问人，马胜不出意外是从那几条没有摄像头的小巷离开，我们沿路拜访其中住户，总会有人知晓。” “你确定？那可是凌晨三点多，都睡了吧？”厉百苍不太自信地反问。 “正因为是这个时间，路面一有动静，未睡的人肯定察觉。”他的社长摆了摆手，接着转为跟上的手势。 两人快步离开停车场，前往那条商业街，抵达那个摄像头下方。 “看到了吗？”郝云来注视街道前方问道。 “什么？”厉百苍打量着前方来来往往的人流与车辆，感到不解。 郝云来没有故弄玄虚，干脆利落说下去： “两边街巷的入口一共五个，马胜应该是进入从其中一个，我们从最近的那条开始。” 话音落下，不等自家社员回应，径直朝最近那条小巷走去。 拐个弯进去，里边商铺寥寥，多为居民住房，冷清幽静，与附近热闹的商业街形成显明对比。 靠上最近的房子，郝云来屈着食指与中指，轻轻叩动紧关的房门。 “谁呀？” 一位中年妇女操着带着口音的普通话打开门。 他正要表明来意，对方宛如遭遇不吉利的东西，表情嫌疑地连连甩手： “你们又是来问那个马什么的吧，我不知道，你们去问别人。” “诶，阿姨，你怎么知道我的目的，有谁也问过？”郝云来有些讶异。 “是是是，刚才就有位一身银的女娃子问我一遍，我一看你们的打扮就知道了！”中年妇女说完，不给郝云来追问的机会，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对此，郝云来倒不在意，毕竟普通人确实忌惮梦境玩家，忌惮超凡者，甚至将他们当成异类，不认为是同族。 “社长，我们不是最先知道的吗，怎么被人抢先啦？”厉百苍对转过身的社长问道。 郝云来边返回商业街，边解释： “正常，纯银社离这里更近，哪怕得到消息比我们晚，也能更早赶到。 “如果不出意外，她说的是关采银，纯银社社长关振南的千金，你昨天见过的那个人。” “哦……好像是这样。” 想起楚庭七所的分布位置，厉百苍恍然大悟。 确实这七家处理所并没有靠在一起，反倒是以差不多的距离平均分配到楚庭的各个区域，如同七个网点，形成一张大网，最终把楚庭覆盖。 “那社长，我们出去干嘛，不应该继续问吗？” 反应过来，注意到郝云来离开这条小巷的厉百苍脸上又泛起了不解。 闻言，郝云来无奈地摇摇头： “你真的很缺经验。 “我去下一条小街询问，如果关采银已经去过，说明这条小巷没有线索。” “原来如此。”厉百苍摸了摸头，对郝云来的评价虚心接受。 两人回到商业街，往下行走，来到下一条小街的入口，一拐弯进去，恰好目睹纯银社的小公主一人迎上来。 相比昨日，她形象未多做更改，还是一头飘逸的青丝扎成马尾，额前秀发未留刘海，往英气的面容两侧梳去，随意垂着，自信展露光洁饱满的前额。 她一身所穿仍是那副亮银色的战裙，为方便活动，战裙前开，里面为一层百褶的淡银色裙子。 在她背后，负着那把龙纹银质大刀，与她的纤长的体型风格不搭，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你有没有看出什么？”收回视线，郝云来给了自家社员一个询问的眼神。 后者顿时明白关采银在这条小街未有收获，否则理当沿路出去，未有返回的道理。 不等厉百苍回答，郝云来亦迎上关采银，对上后者自信有神的大眼睛，轻轻一笑道： “我说，关小姐，你把武器摆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调查所的？” ——基于国情，普通梦境玩家签订了不携带武器上街的协议，唯有调查所之人拥有这方面的合法权利。 关采银昂了昂首，彰显她如天鹅般修长的小麦色脖颈，格外突出佩戴在其上的银色吊坠。 她轻哼一声回答： “我无所谓，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再说，郝云来，你也不一样带着。” 郝云来笑容一滞。 我那是没空间放，你以为我想带啊，我还怕会引起意外呢……郝云来腹诽一句，没有正面回答，改口问道： “关小姐，怎么今日就你一个人。” 见郝云来转移话题，关采银似是获胜了一场小交锋，粉唇微勾： “不，银狼在暗处，其余人各有安排，这种调查我一个人可以胜任。” “哦，那你调查到什么？”郝云来顺势询问。 银色的少女瞥了他一眼，抱臂于身前，似笑非笑地问： “郝云来，我们是竞争者，你认为我会告诉你？” “哈哈哈……”郝云来反倒是大笑一句，又摇了摇头，“关小姐，别装了，你要是有收获就不会从这边出来了。” 语毕，他朝街口的厉百苍比了个手势，再对关采银一招手： “一起吧，我们的计划是一样的，没必要谁躲着谁。” “唔……”关采银抿了抿唇，明白对方有相同的想法，踌躇几秒，还是跟上去。 她是可以在郝云来询问之后再询问，亦可以越过后者到下一条街巷询问。 可前者没有意义，后者是做一个哪条街巷先有线索的博弈，她没必要去赌。 哪怕有了线索，最终还得靠实力把马胜找到。 与其扭捏显得自己不够大气，还不如一同行动，这样在消息方面起码不会滞后。 第三十章 调查（下） 三人的调查很顺利。 从街头访问到街尾，顺顺利利，没有遭遇什么意外，也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但是，他们没有得到线索，任何一位受访者都未表示前晚有什么动静。 于是三人从街尾返回商业街，又进入下一条小巷。 此时，郝云来待在一幢住房的不远处，注视门前的厉百苍与房屋主人进行交流，而关采银站在他的旁边，一言不合，等待结果。 从上一条小街中段起，厉百苍自告奋勇接过访问的工作，郝云来乐得交给前者，关采银亦没有意见。 相比一身类道袍穿着的厉百苍，无论是刀客打扮的郝云来，还是一身金属与背负大刀的关采银，都带给受访者过大的压力，得不到欢迎。 后两人甚至怀疑前面访问的时候或许居民有线索，却受限于两人的压迫性不敢出口，生怕惹上麻烦。 再询问两句，厉百苍与受访者道别，回到两人面前，不需言语，摇一下头便说明答案。 三人再往前行，厉百苍走在最前头，另外两人拖着后边，隔着一定距离。 “……关小姐，你觉得马胜是主动失踪还是被动失踪呢？”郝云来受不了这沉静的气氛，主动开口道。 关采银未看向他，视线仍望着前方道： “按照我的经验，被动的概率更大些。” “哦？” 郝云来侧过头，望着对方的侧颜，有一种不同于小家碧玉的魅力。 对他的目光似未察觉，银色少女自言自语起来： “引发梦境异常事件并非主动行为，不会受到处罚，没有畏罪潜逃一说。 “从过往案列来看，凡是主动失踪的，都是害怕承当不存在的责任而逃走，往往惊慌失措，顾此失彼，避开人流密集之地，避开监控，逃往人烟稀少的荒山野岭，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没有责任，不需潜逃。 “你应该看过监控录像，马胜的脚步一直很平稳，很规律，不是蓄意逃走，相比起来，我更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挟制了他，把他带到这边。” “我也是这么想的。”郝云来颔首，认可对方的意见。 世上梦境玩家成千上万，总有一些人拥有千奇百怪的职业与诡秘莫测的能力。 能够无形中控制马胜行走的能力太多，在他认识的人中，柳月便能做到。 他曾亲眼所见柳月用精神力控制一个骚扰她的流氓往墙上撞，鲜血直流。 想到这里，郝云来与关采银交流起楚庭这边有谁能做到控制马胜一事。 两人在后边小声交流，在前边的厉百苍看来，却是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社长啊，你不是说你跟她不熟嘛，怎么聊起来没完没了，”想到先前自己被责怪追番，他感到委屈，“同样是工作时间，你可是在撩妹啊。” 算了算了，他是社长，规则他说了算……厉百苍回过头，轻敲前方大门。 笃笃笃。 咔嚓。 大门打开，一位头发乱糟糟，眼有黑眼圈，像是刚睡醒，脸上还泛倦的年轻人看着他问道： “有什么事？” “你好，我是梦境事件处理所的，向你调查一件事，前天晚上，也即是昨天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厉百苍熟练地重复已经说过几十遍的话语。 年轻人听完，打了个哈欠，不需回忆，直接回答： “昨天凌晨三点多，我这边确实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想了解的。” “当真？” 厉百苍本是例行询问，没抱有期待，此刻表情瞬间变得认真，还带着一丝期待。 这是他主动接过的活，能有收获，证明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当然！”年轻人斩钉截铁地点头，“我是海鲜台的主播，半夜档，凌晨三点多我还在直播，不会弄错的。” 真是幸运啊，先前问的人这个时间点都睡了，我还以为很难有线索，就算有人未睡，对线索也不会了解得清楚，哪想到这里居然有个半夜主播……厉百苍心中感慨一番，再追问当时情况。 年轻人仔细回忆，理清之后，娓娓道来： “大概是凌晨三点二十多分，我在直播的时候，外边传来很大的动静，哪怕我戴上耳机都能听到。 “因为我电脑椅靠着窗口，所以我就往窗口一看，看到一个穿长袍的人在地面翻来翻去，两手捂脸，我看不清他长什么样，但是我能从声音中知道他很痛苦。 “当时，他说了一串话，我隔着耳机听不太清，好像是求放过他的之类的话语。 “我当时以为他是什么病或者精神症发作，想下去救人，我刚起身，他就站了起来，变得正常，从那边离开，于是我没管了，继续直播。” 讲述完毕，年轻人问了一句： “还有要问的吗？” 厉百苍表示没有，再特别感谢一句，回到郝云来两人面前。 “社长，有线索了！”他兴奋说道。 “哦？说来听听。” 郝云来一挑眉，关采银亦侧耳旁听。 “是这样，那个人……”厉百苍简要介绍了年轻人的职业，再将其的话语转述一遍，末了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去前边。”郝云来往出口一指，率先迈步。 在他身后，厉百苍跟着，兴奋仍未消去。 而关采银再往前几步，来到郝云来的身侧，表情未变道： “郝云来，我得提醒你一句，别抱有太多期待。” “什么意思？”郝云来望去。 对方未再侧颜对着他，转首过来，双眼对上他的视线： “梦监会早有猜测，调过那边街道的录像，未有发现。” “啊？！”闻言，郝云来猛然停顿脚步。 这为什么不跟我说，还是浪费我时间吗……他生起不满，但不好对眼前的少女发作，只当做无事发生，面目平静。 银色的少女转回头去，注视前方，话音凝重： “我来之前有做过最坏的猜测，就是马胜主动或被动传送走人，那样我们手里的线索毫无意义，现在看来，基本成真。” 明白这点，郝云来面色同样变得凝重： “如果如此，我们只能依靠有占卜能力或预言能力的人与物来寻找马胜。” “那得耗费不少时间和资源，这方面，你不是我的对手，”银色少女昂首噙笑，“这一场交锋，想来是我赢了。” “那可未必，”郝云来也跟着露出笑容，“指不定我运气好，率先找到。” “那拭目以待呗。”关采银没当心上。 对此，郝云来没有表示，心里默默念着一句话： “明天，就是一周之期。” 第三十一章 塔前一战 今日对马胜的搜索还是以失败告终，或许关采银猜测成真，马胜传送到了某个他们不知晓的位置。 对此，郝云来倒是不在意，只要其他处理所不是连夜找到马胜，明天这件功劳必定落在长庚社名上。 他此刻已经进入梦乡，位于光复城的东门。 接下来，他要从这里出发，沿着米特维切山走，直到抵达血腥林地前，再离开这座灰白的山脉向西移动。 那里就是米特维切河靠近血腥林地的部分，门罗可口中青源草的生长区域，远远比沿着米特维切河行走安全。 制定好计划，自然立马出发，郝云来一路往东走到灰白色山脉的边缘，再重新调整步伐往前迈动。 米特维切山是一座几乎光秃秃的荒山，裸露的表面基本为灰白色的岩石与泥土，植物稀少，多为杂草，这种环境，难有生命的存在，可以说这片荒山比城郊地区更安全。 也因为山上几乎啥都没有，因此这片山脉但凡有点不同寻常的东西，会更引人注意。 “那就是传说中的古代之塔吗？” 走了小半会的郝云来迎着阳光，眯着眼远眺前方。 那里隐隐约约间，矗立着一座棕色的高塔，檐牙高啄，雕栏玉彻，在阳光照耀下，格外的亮丽。 确实挺漂亮的……郝云来边往那座矗立在灰白山脉边缘一峰的高塔，边回忆起这座塔的有关信息。 那是在一次日夫则对他刀术教导中，无意提到的。 古代之塔自古长存，建立时间与建立之人皆为谜团，无人知晓，只知道这座五层高塔每一层都存在一位战士虚影，接受各位源能战士的挑战，故此又有人把古代之塔称为战士之塔或挑战之塔。 源能战士在挑战战士虚影的过程中，不仅能锻炼自己的技巧，更能磨炼自身的意志，挑战成功后，还会获得奖励。 传闻，五层挑战皆通过，会获得对源能战士而言是至高无上的奖励，为此，多有源能战士在此修行，以图攀上高阶的大门，并获得这个神秘的奖励。 当然，郝云来未打听说有谁能全部五层通过，他只知道，映日流当代流派主日焰理仍卡在了第五层，为早日成功，常常外出修行，一周难见其一面。 “既然我走到这里来，那顺便过了第一层，看看是什么奖励。”郝云来望着愈来愈近的高塔，喃喃自语。 每人每层通过的奖励皆不相同，但价值上是相等的，他自知如今的实力不用妄想高层，第一层还是有把握的。 随着古代之塔在他视野里不断变大，塔下的事物亦变得清晰起来。 那并未如郝云来所想的人满为患，毕竟挑战过程中有可能一个不慎致死，但亦不至于都畏惧死亡而空无一人。 最起码，此刻塔下正有一人凝望高塔，踌躇不前。 而这道瘦削身影郝云来还觉得比较眼熟，稍微一回忆，他认出那道身影是谁。 那是穿着铁武流劲装的塔本拉多，竟未死于赤目剑狼之爪，逃了出来。 “呵，真是天助我也，本以为没有机会，没想到他不仅逃了出来，还是落单。”郝云来冷峻一笑，随即收敛表情与动作，悄然上去。 只是，这片灰白山脉表面多为坚硬的岩石，他再极度约束脚步，还是不可避免的发出轻微的声音。 而这轻微的声音在没有植物阻碍的环境，格外的清晰。 前方的塔本拉多双耳动了一下，随后猛然转过身来，见到面无表情前行的郝云来，表情一怔，又变得痛恨与愤怒。 “该死的沙海人，都是你，害得我同伴埋骨荒野，累得我无法回城！”他激动的大喊，还提起背负着的铁黑色大剑。 原来又是个歧视沙海人的米特维切人……郝云来心里狂笑，面上还是无表情道： “阁下遭遇与我何干，请不要诬蔑。” “不是因为你随便扔的刀气，那条红眼刺犬怎么会变异！”塔本拉多更加激动，双瞳通红，似乎下一刻就会冲上来。 察觉对方不稳定的状态，郝云来正当地拔出「一字钢刀」，讥笑道： “那日阁下可是说我没法干扰你们的，怎么，阁下转头就忘了？” “你！！！” 塔本拉多瘦削的身躯颤巍了一下，随后他想到什么，面容疯狂地冲来。 “没错，都是你害的，只要把你宰了，把尸体带回去，我还是那个门主眼里的塔本拉多！” 呵！来得正好，正愁没有理由杀你！ 郝云来内心毫无波动，身躯未有动作，静待对手出招。 此刻在他的感觉中，有一股越来越强大的力量从塔本拉多的右臂注入到手中的武器里，随着后者的挥舞，他心中一动。 咻！ 一道两米多长的剑波从塔本拉多的大剑中斩出，撕裂远途的岩石与泥土，威势煊赫。 然而郝云来早在塔本拉多挥剑的那一刻，身形往侧方一动，非常潇洒避过袭击。 然后他就地反击，横刀连斩虚空，一道道十余厘米长的淡白刀气飞向对手。 面对他这杀伤力有限的招式，塔本拉多避都不避，直接冲来，把大剑往前一搁，便抵消了所有攻击。 这破伤害……郝云来极度无语，这是他头一次见到「刀气连环」连一点作用都不起，以往好歹能干扰与阻挡敌人。 无语归无语，他顾不得更多吐槽，敌人已经就这个横冲直撞的机会来到身前，举起武器。 郝云来再要感应对方的源能波动，却发现之前的玄妙感觉似乎是昙花一现，此刻已然消失。 他来不及猜测到底是塔本拉多此刻未用源能，还是自己平静的状态被打破，导致「静心观气」失效。 根据过往的经验，他猜测敌人攻击的轨迹以及可能存在的变招，毅然往左侧翻滚去。 他相信，塔本拉多举起了武器，那就只能往下劈斩或者往左侧斩去，绝不可能往右侧斩去。 那样一来力量不够，二来速度不及。 事实上，塔本拉多发现了郝云来的动作，展露了一个疯子式的癫狂笑容，手中武器重重劈落，劈在了郝云来原本站立的位置。 嘭！ 大剑与岩石相触的位置传来一声巨响，旋即两道剑气从大剑两侧散去，一道往左，一道往右。 那往右的，路线上恰好存在还未结束翻滚动作的郝云来。 这什么鬼技能啊！ 郝云来已经来不及躲避，胸膛重重挨了一下，往后飞去。 “咳咳……” 他摸着胸口起身，感觉到其中的疼痛，咳出了几口鲜血。 “呀哈哈哈，‘第一流派’的沙海人，不行呀！” 塔本拉多未趁势追击，而是肆意的大笑，一双三角眼里满是对郝云来的轻视与鄙夷，心中对这场战斗有十足的把握。 狂妄！ 心中对嚣张的对手下了个评价，郝云来拿出「青源水壶」，在对手短暂的愕然下，大喝几口。 他没法做到精准估算，喝到塔本拉多感觉不对再度奔来时才停下，重新把木壶放进随身空间。 而这时，胸口撕裂般的痛楚已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再来，我不会再给你机会！”郝云来冷声说着，提刀冲上去。 “这句话由我说才对！”塔本拉多双目圆睁，大剑再度举起，“死吧，‘高贵’的人！” 铿锵！ 两把武器交接在一起，针锋相对，飞溅火星。 这一交锋，郝云来感受到对手的力量比自己高，硬拼蛮力，他不是对手。 不能硬接！我得卸他的劲……郝云来被逼退的过程中，索性顺势抽刀转身。 他这一避让，注入全部力气与他碰撞的塔本拉多来不及收身，在惯性的作用下，整个人往前方踉跄了几步。 尽管塔本拉多及时用武器止住了步伐，但郝云来腾出手来，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嗡嗡！ 右臂青筋隆起，银色的横刀微微颤抖着，一股无形的能量让横刀发出震动的响声。 不给对手躲避的机会，源能一注入「一字钢刀」，郝云来就此劈去。 当！ 塔本拉多像是脑后长眼一般，在身体未过来的时候，把手中铁黑大剑往背后一挡，及时挡住了郝云来的全力一击。 只是，塔本拉多是挡下了郝云来的攻击，但以一个别扭动作进行格挡的他无法发力，在后者这一击下，高高击飞。 郝云来顺势追击，瞄准未跌落的对手，横刀轻甩，一道两米多宽的月牙自刀刃浮出，急速掠去。 噗嗤！ 面对这一击，塔本拉多再无办法，只能生吃，而月牙划破了他的劲装，在他胸膛上留下一道溢血的伤口，鲜血滴落，染红了灰白的山面。 “该死的……” 他刚一爬起，想怒骂几句，郝云来又已然迫近，带着源能的横刀斩来。 铿锵！ 两把武器再度交锋，相比上次，大剑的主人因受伤未能给以足够的支持，让它有压过对手的力量。 郝云来要的是就是这点。 充满源能的横刀与对手的大剑叮叮当当地碰撞着，不必使用什么技能。 此刻，平砍既是正义。 当当当…… 嘭！ 十几回合之后，连环不息的斩击终于击破了体力渐消，力气渐弱的塔本拉多的防守。 塔本拉多再度飞起，摔在山面上，又翻了几个滚，越滚越快，落至半山。 决定不会给对手任何的机会郝云来再度提着横刀追去，见到塔本拉多满身是血爬起，顾不得伤势，往山下奔去。 “想跑？！” 郝云来低笑一声，不需加速，就这样追过去。 以塔本拉多目前的伤势与体能，绝无跑过他的理由。 但前者似乎慌乱之下，未想清这点，反而在意郝云来的越发接近，更加卖力奔跑。 只是，现实不会因为塔本拉多的意志发生偏转，郝云来最终追了上来，手中武器又携源能斩去。 这一击，他就让铁武流再少一名门徒。 可是…… “呀哈哈哈哈！” 塔本拉多突兀地放笑，转过身来，一对三角眼带着嘲弄的笑意。 不好！ 这一刻，郝云来看见对方身体周遭骤然浮现一层隐约的白色屏障。 他的武器，正正斩在了屏障上，将其击得四零八碎。 但亦让他处于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阶段。 塔本拉多抓住了一个破绽，狂笑着平举武器，指着他的胸膛刺来。 噗嗤！ 大剑穿透了郝云来的胸膛，染血的剑尖在背后钻出。 那一刻，他感觉到难以形容的痛苦。 他抽搐着，痉挛着，浑身的力气几乎消去。 若不是经历过被天降之石砸成肉酱的痛楚，他这会甚至会晕眩过去。 “呀哈哈哈……‘第一流派’的杂种，你真不行！”塔本拉多放肆笑着，还要扭动武器，搅烂郝云来体内的血肉，“你没有改过的机会了，我会让你受尽痛楚再……啊！！！” 笑声转为痛苦的哀嚎。 塔本拉多不可置信地低下脑袋，看见一柄银色的横刀从伤口处刺入自己的胸膛。 哪怕未命中要害，但那方施加于人的痛楚片刻又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前所未有的痛楚亦令他抽搐和痉挛，手臂自然垂下，失去了力气，失去了对武器的控制。 噗嗤！ 郝云来这才忍着剧痛抽离「一字钢刀」，令敌人的胸膛如泉喷出鲜血，直直倒下。 那迸发的鲜血浇灌了他一身，宛如浴血。 下一刻，他想把武器从敌人的喉咙划过，却受制于穿胸的大剑，无法发力。 于是，他准备拿出「青源水壶」，往口里灌下几口再拔出大剑。 可这时，气息若有若无的塔本拉多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一边流着血一边往山下奔去。 “这是小强吗？！”郝云来目睹如此一幕，气得差点吐血。 有心再追，却无力追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塔本拉多远离。 “……我经验还是太缺乏了。”沉默几秒，他反省起此战得失。 这一反省，郝云来回味过来，塔本拉多在铁武流诸多门徒中有领导权，身份不差，实力更不差。 然而在对战中只是力气比他高一些，并未展现碾压的实力，再加上强悍的生命力，只能说明塔本拉多是体质专精的源能战士，生命力极其顽强。 换句话说，塔本拉多真的是小强，先前的逃窜不过是在演戏，待他松懈之时，展露未曾施展的防护技能，博得一个理论上的绝杀机会。 如果不是他承受过更大的痛苦，有了适应力，他绝不会还能生起力气捅出那一刀。 那这一战，以他的死亡作为结果。 “呼……从今，不可小视每一个对手，必须全力以赴，不有松懈。还有，以后对付高体敌人，只要未死就补刀至死！” 做出总结和教训之后，郝云来望着还插在胸膛的大剑与不断恶化的伤情，想了想，忍痛拔出。 噗嗤。 再一次鲜血狂涌。 他决定了，与其浪费「青源水」治疗这个伤势，不如结束这一趟梦境之旅。 反正，带着大剑出去，这一趟不算亏。 第三十二章 正式成员 第二日，当厉百苍来到长庚社门口时，凝望着褐色的木门，莞尔一笑： “我原本考虑待一周汲取经验，之后离开当自由玩家的，没想到…… “我习惯了呀。” 他驻留在门前，回想起过去一周的经历。 有过与郝云来的战斗训练，有过任务中被进行指导，有过处理梦境干涉现实的异常事件，有过与梦境怪物的战斗…… 也有过犯错。 自从那日失手差点酿成大祸，他一直随身备着灭火粉，也在前日派上用场。 “真是充实的一周，我想待下去。” 呢喃一句，回过神来，厉百苍再往前，手已触及门把，即将推动大门，跟社长表示自身想留下。 他轻轻推门，一如往日那样，而大门并未推开。 再连续用力推门，大门仍岿然不动，他诧异地放下手道： “诶？怎么门关了？ “社长没起床，还是出去了？” 为确认时间，他拿出手机瞧一眼，见屏幕显示着九点半，摸不着头脑地转身望向街道两侧： “这个时间肯定起床了，那……是出去了？ “出任务？社长得到马胜的线索了？ “难怪他昨天那么自信！” 自语到后面，厉百苍振奋地一拍手掌。 恰在此时，一道人影从街尾左侧拐来，身披赤红大氅，腰佩银白横刀，正是郝云来。 “你在干嘛？” 这家伙，在高兴啥……他盯着厉百苍兴奋的动作感到疑惑。 “社长，这个时间点你还没开门，是不是有马胜的线索了？”厉百苍兴奋未去，直接问道。 “算是吧。”郝云来过来开了门，再道，“刚才我是去处理个人私事，然后借了一件能帮我们找到马胜的梦境物品，你看……” 他从裤袋里拿出一根手指大小的箭头。 “这是？” 厉百苍想接过来查看说明窗，但郝云来只给他看一眼就收回，他便问出来。 “你不用管那么多，只要知道它能帮我们找到人。” 在自家社员看不到的视角，郝云来眼神闪烁。 后者可不敢给别人触碰，否则一定被发现这小箭头只是普通物品，而非他口中的梦境物品。 今日郝云来醒的比过去一段时间都早，他起身后把沾满鲜血的大剑做处理，再到千梦街出售。 由于大剑等级只是5级，加上没有特效，属于一般的凡物，卖了不到十万块，聊胜于无。 至于破损还染血的的「映日大氅」，他找了专业的冲洗店进行冲洗，去除血迹并吹干，而破损的口子无关紧要—— 梦境物品在脱离梦境时会进行自我修复，修复时间视损坏程度而定。 还有人认为跟周围生物梦境活跃度有关，皆因有人猜测梦境物品的自我修复是通过汲取周围生物梦境的能量进行修复的。 倒是为搭配大氅而身穿的染血素衣，郝云来直接丢了—— 贴身衣物不是梦境物品，却是唯一能跟随梦境玩家进入梦境的东西，类似的衣物他还有一衣柜，皆为定做，为符合现代人习惯还开了几个口袋，虽然存放的物品不会带入梦境。 在大氅冲洗的同时，郝云来也没闲着。 知道今日要展示“投石问路”给厉百苍乃至其他梦境处理所和梦监会，他想了一会，为不暴露「命运的两界」，决定编织一个谎言，小箭头为此修出。 有了昨天与关采银的对话，其余人对他借来的东西是有预言能力的梦境物品不会感到意外，更不会联想到他能改变运气。 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让梦境玩家触碰到小箭头。 甚至为了方便携带与趁人不注意丢弃或毁灭，郝云来还特意削得如此玲珑小巧。 厉百苍可不知道郝云来手中的小玩意是个谎言，他正一边带着猜测成真的振奋，一边带着对其效果不确定而导致的怀疑与好奇踏入长庚社。 甫一进去，见到墙壁上的挂钟与其下的日历，他一拍脑袋道： “社长，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说。”郝云来背对着他，仔细打量周遭，思考出行之前，是否有其他遗漏之事。 深呼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厉百苍诚挚道： “我想留下来。” 话音落下，他带着期待、向往、开心和对否定答案的担忧与恐惧等待答案。 他想过郝云来会怎么回答，但从未想过郝云来接下来会如此开口： “我也没让你走。” “可那不是临时的契约吗？”厉百苍又高兴又奇怪地问道。 确认未有遗漏的事情，郝云来回过身来，边给厉百苍一个跟上的手势，一边回道： “契约写的是这一周不能取消登记，并未强制你过了这周就不是长庚社的人。” “好像是哦……”得到答案的厉百苍一窘。 “说到这点，我们要去梦监会一趟，”郝云来待厉百苍出了门，又锁上褐木大门，“一方面是补上你的待遇合同，另一方面是留个后手。” “什么后手？” “到了你就知道，别废话。” 两人又开着车雷厉风行来到几条街外的梦监会。 时隔一周再次踏入其中，厉百苍的心情和状态与一周前往前不一样。 郝云来凭借梦境事件处理所的VIP资格来到VIP窗口，对工作人员道： “给我一份标准合同，去掉违约金。” 工作人员闻言，惊讶地看了郝云来两眼，未说什么，双手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在合同打印出来的期间，厉百苍同样惊讶地看着自家社长，问出心中疑惑： “社长，为什么不要违约金。” 对于梦监会制定的处理所招揽成员的标准合同，基本上所有梦境玩家都看过，都认可这份对双方都有保证的合同。 但在保证处理所利益的条件里，有一条明文规定的违约金，若是成员在与所登记的处理所未达成协议的情况下离开，必须支付违约金才能取消登记。 不要违约金，等于成员能随时无损失取消登记，对处理所造成的可大可小的损失，冯哲便是如此离开了长庚社，给长庚社致命的一刀。 郝云来同样明白这点，亦是经历过背叛，但他还是笑着给予解释： “你知道吗，我爸是个很固执的人，有时候我真的很烦他的偏执，但…… “在经营处理所上，他有几点理念我非常推崇，会一直遵守，萧规曹随。 “其中有一点是：人心是留不住的。” 未更进一步解释，留给自家社员思考的空间，他接过打印好的合同，快速过目一遍，在几个需手动填写的空缺处填写着，最后签上名，再递给厉百苍。 第三十三章 山洞 此时。 厉百苍心情复杂地接过合同，浏览一遍，见到薪酬上郝云来填写的是周薪五千，心情愈加复杂。 他知道，一般处理所给3级梦境玩家开出的待遇是周薪三千，而郝云来差不多翻了一倍，尤其是在长庚社经济情况不太好。 在签名之前，厉百苍指着那个数字道： “社长，你确定？” “确定。”郝云来不当回事地回应，“以你的升级速度，我可不想过半个月又改一次合同。” 既然付钱的都无所谓，那接钱更没有理由拒绝，厉百苍签下自己的大名，把合同交给工作人员复制两份，先留在梦监会，之后回来带走。 他不知道，郝云来之所以表现轻松，其一是找到一条生财之道—— 作为名物等级的消耗品，「青源水」可是非常有市场。 其二是看中他的资质、表现和最重要的心性，在进行投资。 长庚社的重建不是依靠社长一人完成，还必须拥有一批对长庚社有归属感的社员。 解决了合同事宜，郝云来再带着厉百苍，进去特别招待处理所的房间。 里面物件的摆放与几日之前未有变化，只是待在这里的人，从李麻子和刀子变成了柳月一人。 她正坐在墙边的软皮沙发，不断触碰着手机的屏幕，口里还不断蹦出诸如“上，别让他们跑”、“拉回来，快”、“开大，开大”之类的话语。 月姐这网瘾……还有没有救……郝云来真想抬首捂额。 两人来的正是时候，柳月输了游戏，气愤之下把手机往沙发一扔，两腮微鼓，不断抱怨猪队友。 像是发现新事物的厉百苍又茫然又古怪地收回目光，看向郝云来，不知该怎么做什么该说什么。 他的社长却是一脸平静来到柳月跟前，安慰几句后，表明来意： “月姐，今天我会找到马胜，为防止意外，我隔一段时间给你发一次定位。” 一回到工作，柳月瞬间摆脱之前的状态，不问郝云来如何找到马胜，只点了点头，并交代一句： “你也觉得是有人挟制了马胜，那多加小心。” “我会的，再见。”郝云来挥手告别。 柳月嫌弃地随便挥两下回应，敷衍道： “好啦好啦。” 带着笑意，郝云来走出梦监会，跟厉百苍不约而同抬首远望碧蓝的苍穹，美好的阳光。 半响后，他朝后者一点头： “天气真不错，走吧。” 两人抑止各异的心潮，回到车上，在郝云来的示意下，厉百苍加上了梦监会的通讯工具号，并隔一段时间发一次定位信息。 郝云来则拿出那根小小的箭头，随意把往上一抛，未触及车顶就落下，指着与南站那条商业街完全相反的方向。 “……社长，怎么完全相反，这是真的吗？” 见自家社长完全相信箭头方向，甚至朝着那个方向行车，厉百苍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发定位信息就行。”郝云来如此回应。 厉百苍哦了一声，默默遵守。 在他眼里，郝云来毕竟是A级处理所出身，对梦境事宜有充足的经验和广博的见识，心有不解，听话便是。 默默行车出梦监会所在的街道，郝云来再一扔小箭头，得到指示，往指向方向开动车辆。 “现在还不用发定位，等离得远一些，我叫你发再发，”他对坐在后排的社员吩咐一句，旋即为缓解无效的行程，问出心中一个憋了几天的问题，“百苍，我有个问题，你父母不会是仙侠小说爱好者吧，怎么起这个名。” 似乎他的问题经常接触，厉百苍苦笑一声，无可奈何地摇头回答： “是我爸起的名，他是古龙小说爱好者。” “难怪了。”郝云来尽管在闲聊，注意力还是十分集中，“你母亲没有反对？” 聊到这，厉百苍的笑容更加无力了： “在百日抓阄的时候，他们给了我两个名字，一个是我爸起的，一个是我妈起的，还好我抓了这个名字，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 “社长，你能别打破砂锅问到底吗……好吧，我妈是琼瑶小说爱好者，她起的名是厉轩楼……太羞耻太公子风了，还不如我爸这个不明觉厉的名字。”厉百苍捂着脸说出这句话。 对此，郝云来保持淡然，表情似乎正常，实则心里狂笑不止。 我好想笑出来啊……不行，我是接受过专业培训的，一般不会笑……郝云来强忍笑意，行到街口，再一抛小木箭。 如此反复几次，渐渐远离梦监会，他开始让厉百苍在他每抛投一次时，发送定位信息。 经过上百次的指示，开过上百条大街小巷，两人慢慢离开市区，来到楚庭的郊外。 公路两旁为一望不见边缘的绿地，一侧为林，一侧为山，空气清新，鸟语花香，作为郊游之处很是不错。 但两人不是来游唇的。 再一次抛投，见箭头指示那座小山，郝云来目光凝固片刻，继而道： “发送定位信息，再说我们要上山了。” 他觉得山上信号可能不好，一旦陷入危险，等不来梦监会的救援，提前让梦监会做好准备。 厉百苍不明白他的意思，手上还是照做。 汽车朝着小山开一段，还未到山脚，因为崎岖的路面与复杂的环境无法前行，两人只能下山，确认自身状况，向着小山迈开脚步。 两人打起了十分精神，不仅为防备可能存在的突袭，还有不知从哪飞来的虫子，地面潜伏的毒蛇。 “失策了，我没想到马胜会在山里，要是知道，会带上驱虫驱蛇的玩意。”郝云来一刀劈死脚下的毒蛇，再一刀拍飞一只长相极怪的虫子，嘴上嘟囔一句。 “社长，你就算准备了，可能也没用吧，太多了，”厉百苍不受其烦，他做不到郝云来那么灵活地击杀虫蛇，又不能为此浪费符咒与法力，只能呆在后者身旁，“我决定了，今晚一定找导师学一个驱虫驱蛇的符咒！” “你那梦境，确定会有这样的术法？”郝云来苦中作乐，吐槽一句。 厉百苍听了，明白自家社长对自己有误解，于是认真解释： “我不知道有没有。 “但社长我要纠正你一个观点，不是所有符咒制造之前都得先学习对应术法的，也不是所有符咒都有对应术法的。” “好吧，这算个好消息，我知道你的技能不比我多太多。” “这算什么好消息，社长你是被虫蛇扰乱心智了吗？” “你说啥，我没有……汝之母，这些玩意太烦了，我受不了啊！！！” 在自家社长接近暴走的状态下，厉百苍不再受虫蛇的困扰，迅速通过山脚前这段行程，登上小山。 “百苍，你试试，还有没有信号？” 恢复正常的郝云来抛出小箭头的同时问了一句。 他得到的答案，是若有若无，便收起小箭头，再吩咐道： “最后发一次定位和信息，说我们接近目标了，最好让他们派人过来。” “好的。”厉百苍照做，待信息发送成功，望向了郝云来，等待后者下一个指令。 而后者此刻正表情凝重地盯着山上一处黑漆漆的山洞。 “如果没有意外，马胜和挟制他的人，是在里边了。”他念了一声，沉寂几秒，再迎上自家社员的视线，“做好准备没有？” “随时可以行动。”厉百苍压抑内心种种情绪，冷静回答。 “那，上吧。” 铿！ 横刀再次出鞘。 第三十四章 剥夺法阵 尽管长庚社两人严阵以待，小心谨慎防备存在山洞里的敌人，但实际试探后，洞穴里并未传来什么动静。 山洞里的敌人，更像是两人的臆想。 郝云来再抛投一次小箭头，确认是指向山洞，跟厉百苍说道： “可能有埋伏，你拖在我后面，保持二十米距离。” “社长，这太危险了！” “听我的，拖在后面！”郝云来再次重复命令，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与冷漠。 这令厉百苍反驳的话语咽下腹中。 “好。” 他紧张地站在原地，目送郝云来打开手机的照明，一点一点往山洞里探去。 待双方相距来到二十米，他才捏着一张银光浮现的符纸，充当照明工具，跟在自家社长后边，保持相同的步伐。 前面的郝云来在手机的帮助下，渐渐对身处的山洞有一点认知。 这个山洞似乎有点深，也有点干燥……不对，楚庭的四月春雨绵绵，这里哪怕不潮湿，也不可能如此干燥，走在里面都感受到闷热…… 感受走在里面的闷热，郝云来眉头皱起。 若不是环境一直安静，未有突变，他不能这么快感受到这点。 是地势的原因，还是这个山洞本就这样……或许是我多疑了，等等！ 摆动中的光芒照出什么东西，又被他扫过，他意识到存在的东西，又把光芒摆动回来，照清楚存在的东西—— 那是一片死尸，蝙蝠的尸体。 在见到这一片蝙蝠尸体的时候，郝云来意识到为何山洞过于安静，皆因“原住民”无法出声。 他止步脚步，把周围都照亮一片，未发现异常，又往深处照去，依旧漆黑与沉寂。 “社长，你发现什么了？” 后面的厉百苍注意到郝云来的动作，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后者未用言语回答，只是向后边比了个过来的手势，一半注意力在山洞深处，一半在眼前的死尸。 待厉百苍走近，见了那一堆东倒西歪的蝙蝠尸体，脱口惊呼： “怎么回事？” 郝云来脑海中浮现出像是“尸体爆弹”之类操纵尸体的技能，不敢接近，拉住要上前检查的社员，绕远一些道： “尸体上没有伤痕，看起来是正常死亡，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些诡异。” 而他的社员瞅了一眼蝙蝠尸体的位置，再观察四周，连头顶都不放过，吞吞吐吐地表达想法： “社长，你觉得不觉…… “这些蝙蝠，好像是悬挂时死亡，从上面掉下来的。” “唔？”郝云来一听，抬首望一眼头顶山壁，再低头审视蝙蝠尸体两眼，闭上双目寻思。 悬挂死亡……蝙蝠多半是休息时悬挂，如果是这样…… 梦中死亡？！ 他猛地睁开眼，凝望深处。 “继续拖在后面，绕过尸体。” 郝云来心情变得急切，在交代自家社员一句后，不再谨慎往前，全速奔去。 对于他突然的动作，厉百苍意料不及，有过一霎的愣神。 就是一霎的愣神，让双方的距离接近二十米，厉百苍来不及问东问西，亦拔腿追去。 山洞的尽头未有郝云来想象中的深长，他不过跑了将近二十秒便已抵达。 在手机灯光的照耀下，一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场景出现在他眼前。 他注视着眼前的一切，面无表情，身无动作，似乎一切正常。 只有跟上来的厉百苍，才注意到自家社长的身躯微微颤抖，呼吸比以往重了几分。 他看到了什么？ 厉百苍不解地往侧边一战，视线往前的同时，目光已然凝固。 眼前的东西不多，很普通，一具尸体，三根长棍，一个三角形阵纹。 尸体是马胜，在见到小箭头坚决指向山洞的时候，两人都有心理准备。 长棍都是一样的棍子，半人高，手指粗，浅红色，上面刻着一个图案。 一个太阳处于正中，两侧有羽翼展开的图案。 绿色三角形阵纹处于马胜身下，三个点分别插着三根长棍，普普通通。 但却是这么普通的东西组合成的内容，饶是厉百苍身为新晋梦境玩家都认识—— 剥夺法阵。 崇尚会用来剥夺梦境玩家身份的剥夺法阵。 一旦身份被剥夺，不仅一身实力化为乌有，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崇尚会，又回来了。”郝云来平复心中的情绪，视线从马胜尸体上一张纸张收回。 那张白色的纸张只写着五个字—— “渎神者当诛”。 厉百苍不能像郝云来那样快速恢复正常，仍带着愤怒、惊恐、惧怕、担忧、悲伤等等情绪望着自家社长。 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先退出去，发消息给梦监会。” 郝云来未让他等多久，甚至发现他在颤抖的时候，用手臂勾着他的肩膀往外走。 两人来时心绪种种，去时亦心绪种种，只是其中蕴含的情绪发生了改变。 下到信号稳定的半山腰，郝云来主动给柳月发去一条信息，接着待在原地静静等待。 “社长，我们不去搜索崇尚会的人吗？” 勉强恢复正常的厉百苍受不了干等。 对于他的问题，郝云来摇了摇头道： “我不是专业法医，判断不出马胜死亡多久，但这个时间点不会太短，没有意义。” “你不是有那个吗？” 厉百苍指的是小箭头。 郝云来接着摇头： “一，有冷却时间。 “二，一次只能锁定一个目标。 “三，我要还回去。” “哦。”得到解释的厉百苍未在追问什么，静静等待梦监会过来。 …… 在楚庭市区接近郊区的一条车辆稀少的公路上，有一辆涂着华国梦监会LOGO的汽车朝前转动轮子。 车内坐有三人，为梦监会三名调查员，分别是坐在司机位，沉默寡言专心开车的刀子、坐在副司机位，打量沿途风光的李麻子，以及独占后排，闭目眼神的柳月。 叮咚！ 在安静的车厢内，骤然响起的手机提示声格外响亮。 柳月半睁双眼，懒洋洋地拿出手机，解锁屏幕，见到郝云来发来一条信息： 【旭日展翼图腾】 如此寻常的六个字组成的一个词语，令她呼吸短暂停止一秒，继而完全睁眼，精神奕奕对着前面两个还仍未知道事情严重性的同伴道： “崇尚会。” 滋滋滋……汽车打滑。 “什么？”李超强猛转脑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身为梦监会的调查员，尤其是经历过灭尚之战的梦境玩家，比谁更清楚崇尚会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那可是一段混乱无序的可怕年代，与一个占山为王，割地成国的狂热组织。 柳月再字正腔圆地重复： “崇尚会，长庚社说挟制马胜的是崇尚会！” “什么！”李超强反应过来，侧头望向刀子，伸手一推其肩膀，“刀子，别刹车了，加速，加速，飙起来！” 无需他吩咐，刀子已经踩死了油门。 轰！轰！ 嗡嗡嗡~ 这辆梦监会的专车全速前进，引擎嗡鸣，如同一个巨兽不断咆哮着狂奔而去。 第三十五章 崇尚会 “社长，好像有一辆车朝我们来了。” 小山上，等待约莫十分钟的厉百苍指着远处公路一辆拐着这边前行的汽车道。 郝云来放眼过去，见那辆车并非梦监会的专车，而是一辆银色的保时捷，在崎岖的路面艰难开动着。 “不是梦监会。”他做出判断。 “那是谁？” “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多半是她。”郝云来口中说着不清楚，口吻却很坚决。 此时，那辆保时捷来到两人停放的汽车旁边，亦是停顿下来，似乎车中之人也在考虑该不该放弃行车，改为步行。 显然在这方面，大概所有人的抉择是一致的。 保时捷车门打开，一位一身银色的少女从中走出，启动车锁之后，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龙纹银刀。 其身份不言而喻。 “啊？她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也有那东西？”厉百苍注视孤身一人过来的关采银，满脸疑问。 不是也有，是有……郝云来心中冷静吐槽一声，表面云淡风轻道： “我昨天提及占卜系或预言系物品时，她完全不意外，还胸有成竹。 “显然，一家A级处理所拥有这类物品再正常不过。 “只是纯银社的这类物品效果比我想象中的要强。” 长庚社过往有过一件用于占卜的星象仪，是接近Lv20的梦境物品，效果如何从等级便能窥斑见豹。 看来……纯银社那物品肯定达到20级，属于圣物的领域…… 唉，也就她是纯银社的小公主，“纯银使徒”的掌上明珠才能为这种事情动用圣物，其中的耗费可谓不少……郝云来想到这点，不由得联想到躺在随身空间的银怀表。 那是不是也是圣物，弱圣物，还是强圣物，亦或是更高的品质？ 他呼吸由不得急促了一分。 “社长，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呃，我懂得。”观察十分仔细的厉百苍注意到郝云来的变化，脸上浮现浮夸的笑容。 在他眼里，自家社长是纯银社小公主出现后发生的变化，脑海中再将那曲爱恨情仇重新拾起，往前推演新的一章。 “你那是什么眼神，懂什么懂！”郝云来见自家社员那只有男人明白的眼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后者的肩膀上。 “痛痛痛，社长，我懂得，我明白的，我会守口如瓶，谁都不说的！”厉百苍领会错了意思，慌忙大叫起来。 这更令郝云来气极。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两人嘻嘻哈哈打闹中，关采银已带着武器上来，大刀的利刃涂上了各种颜色的液体，还有虫子与毒蛇的残躯沾染其上未曾脱落，彰显着发生的故事。 她一抹额头微微沁出的汗水，调整急促的呼吸，声音不如以往软糯而是带着一丝中性说道： “隔老远都听见你们的笑声，想来我又迟到了是吧？” 说话的同时，一双有神的棕黑双眸紧盯着郝云来。 后者扫过打量其一眼的的视线，状态从先前的轻松即刻变得严肃，正声道： “马胜在山洞里，已遭遇崇尚会毒手。” 人是美人，可惜业界无人敢追求，谁不知道她那老爹是出了名的女儿控，多聊几句都被调查祖宗十八代，敢碰一下，估计得沉尸南海……郝云来腹诽着。 还对自己又迟到感到耿耿于怀的关采银一听，一张英气的俏脸亦是难得的严肃与认真： “你确定？ “崇尚会不是覆灭十四年了吗？” 身为纯银社社长，人称“纯银使徒”或戏称镇南大将军的关振南之女，她可清楚纯银社是在灭尚之战后登上A级的台阶，她的父亲亦是在灭尚之战里扬名全球，威震全国。 可以说没有灭尚之战带来的气运，就没有今日全球排名第十的超A级梦境事件处理所纯银社！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崇尚会那个体态，不会因为一场战争而死绝，况且狡兔尚有三窟，那个地方有太多他们才知道的后门，逃出去多少人还是未知数，经过十几年休整，死灰复燃，这很正常，而马胜死于剥夺法阵，证据还在里边，你可以去看看。”郝云来回首望着漆黑的山洞道。 关采银沉吟几秒，纤手左右摇摆道： “不必了，你没有理由骗我。 “我留在这里，等待梦监会，以及保护现场。” 她持着大刀静战，并未谈及什么挑战。 在卷土重来的崇尚会面前，个人私事不足一提，何况她现在心情未如表面上的平静。 一如旁边听到崇尚会三个大字就吓得颤抖的厉百苍。 他们都清楚崇尚会是什么，那不是字面上崇尚，而是一个崇拜“尚”的组织，一个狂热的组织。 创立者是谁，至今未能确凿，只知道他们崇拜梦神“尚”，认为梦境是尚之赐予，梦境玩家应做尚之仆从，不可有任何的不敬，哪怕是想法，都要接受惩罚。 而他们的惩罚，就是马胜遭遇的一切，被人为剥夺梦境玩家的身份，基本死亡。 一个以全体梦境玩家为敌，甚至针对普通人的狂热组织，本应得到全体人类的敌视，却在那个混乱无序的年代，未发展壮大前，谁都没有意识到其潜在的可怕能力。 等到发展壮大，再无法扼杀在摇篮，于是灾难再一次来临，混乱与无序更加严重。 崇尚会在安第斯山脉建立起国度，称为尚之神国，要求全球梦境玩家朝圣，否则冠以渎神罪名。 如此行径，最终让全球各国统治机关痛定思痛，组成联军，一起发动了灭尚之战，无数梦境玩家杀上了本是无名山峰的梦神山，哪怕身为梦境玩家之敌的蚀梦者亦在灭尚之战暗中助力。 对梦境玩家而言，蚀梦者只是蔑视人间法律的小偷，崇尚会却是疯狂传教的狂热者与刽子手，连蚀梦者都不放过，当然后者更为可怕。 十四年前的灭尚之战对这三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言，并非过于遥远已经遗忘的过去，那场面浩大，声势煊赫的战争仿佛还在昨日，历历在目。 只是十四年的安稳让他们以为事情已经了结，崇尚会成为历史名词，而今他们忽然想起那一场战争波及的南美小国，至今未能恢复，仍处于混乱无序的环境。 或许其中就有崇尚会的功劳。 郝云来从过往的记忆回神，见自家社员仍在担忧与惧怕未来，纯银社的小公主双眼失神，未如表面的平静，他觉得他有必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第三十六章 执着挑战的理由 “放心，崇尚会不是全盛时期的崇尚会，世界也不是十四年前的世界，不用多忧。” 郝云来轻拍厉百苍的肩膀说道。 待后者听进，从种种情绪中恢复，只有面色苍白之后，他又走向望向自身的银色少女。 “你想，处理一个渎神者都得藏着躲着，不敢面人，崇尚会现在未必如我们想象中的好过。”郝云来再想一如对待厉百苍那样轻拍关采银的肩膀，一伸手又退缩回去，转为淡笑说出。 我才不是怕镇南大将军，是她肩膀有甲，拍我手疼……他心中自我开脱。 关采银听言，紧蹙的纤眉舒展开来，面上浮现少女的甜美笑容，主动伸手朝郝云来缩回的手掌击去。 啪！ “谢谢你的开导。” 话音一落，她见到郝云来如同被触碰闪电一般浑身颤了两下，继而脸色发白，冷汗频出。 “你怎么了？生病了？” 关采银看着自己未如手背颜色而是粉白红润的手掌，满脸疑惑。 “没……没什么，”郝云来强行转过身去，“可能是早上没吃早餐，饿的。” “是吗？那作为你开导我的奖励，中午的一顿我请。”少女信以为真，用着诚恳的口吻说道。 “不用！”郝云来忽地转过身来，恢复正常，挤出一个微笑，“关小姐，双方都很忙，还是不为此浪费时间了。” “可我不忙，既然这起异常事件已经终结，我现在只有挑战你一事。” 说到这里，关采银盯着郝云来的双眸亮起光芒。 这个不能接！ 接了，挨打不是，反击更不是，不是更糟糕啊……郝云来额头又冒出汗水，他抬手用手背抹去，打个哈哈： “天气真热，梦监会怎么还未到。” 瞧出他想转移话题，银色少女目光一凝道： “郝云来，你别扯东扯西的，告诉我，什么时候接受我的挑战！” “关大小姐，你能别提这件事吗？”郝云来无奈地摊手，“哪有一个5级的挑战4级的事。” 他一个味的推辞，反倒让关采银更加执着这件事。 她眼眸一转，抓到郝云来话语中的毛病，狡黠笑道： “你说5级的不能挑战4级，那5级的能挑战5级吧？” “相同级别当然没问题，可我现在4级，你想挑战，那等我达到6级再说。” 郝云来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退步，但他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反正能拖就拖，指不定拖着拖着对方忘记了，或者放弃了。 哪怕没有，在他达到5级时，或许关采银已经达到6级，那他又接着这个等级差再拖下去，拖到关采银放弃为止。 只是……我怎么感觉她笑容有点危险，好像是特地等我说这句？郝云来望着少女微翘的樱唇，心里感觉不太妙。 下一刻，他的感觉成真。 关采银见自己的以退为进成功，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轻言轻语道： “上次我说过，不会让你白白接受挑战，那时候我决定，用经验物品作为报酬。 “既然你接受了挑战，那我什么时候支付都可以，我想…… “比试前用它升到5级，也符合条件吧？” 这女人！郝云来咬着牙，万万没想到，对方挖了个坑给他跳，他还真跳下去。 他怎么想都想不到，为了挑战，关采银遽然连经验物品都可以作为报酬，那可是产量稀少的硬通货！ 梦境物品无论如何都有适不适合个人的问题，经验物品却是实实在在的经验增长，没有一个梦境玩家会拒绝。 想想自己忙活了一个星期，又是杀怪，又是忙委托，又是做任务，累生累死才积累一万多点经验，郝云来真无法对经验物品说出拒绝。 况且，他已经跳进坑里，为了个人信用，亦是为了长庚社的荣誉，不能耍赖。 死就死！我不信她挑战那么多人没有一次不受伤，镇南大将军会为每一次受伤计较！ 况且，我下手越狠，越证明我对她没有兴趣，关振南更不会对我上心……郝云来想清楚之后，对银色少女道： “明天我无事，你可以过来。” 话语一落，关采银笑靥如花，似是胜利一般握拳庆祝。 这大小姐也太好胜了吧，每一件事都争强好胜……郝云来注意到少女的动作，一个问题浮于心上，脱口而出： “关小姐，你为什么执着于挑战？” 对方拂了拂两鬓被风吹乱的发梢，思考几秒，如实道来： “因为我能从中获取经验值，实力越是相近的对手获得的经验值越多。” 感情是为了这个，我就说呢……郝云来明白关采银有异于普通梦境玩家获取经验值的渠道，未再说什么，转过身来。 那里，厉百苍因两人的交流从对崇尚会的种种情绪中脱离，带着与其称为感兴趣不如称做是八卦的目光观察着。 见他的视线投过来，厉百苍以一个关采银看不到的角度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接着比了个代表数字六的手势，连晃三下。 这家伙，是不是想歪了什么？郝云来嘴角一抽。 正准备收拾这个整天胡思乱想的社员，一辆汽车鸣着笛从公路那边冲过来，无视难行的路程，一直开到山脚下才停止。 三人从那标志性的LOGO明白等了许久的梦监会终于到来。 一停好车，车上三人打开车门，顾不得关门上锁，往山上三人所在的位置奔来。 不一会儿，跑了大半山路，气息平稳，连喘都不带喘的三名调查员站在了郝云来面前。 不等他们问话，郝云来主动指着山洞道： “在里面。” 语毕，他主动朝山洞走去，五人紧跟随后。 相比上一次进来，郝云来不再担惊受怕，更不必开启手机的照明功能，这一点由走在他旁边的纯银社小公主代劳—— 在进入山洞的一刻，她手中的龙纹银刀璀璨生辉，照得满洞银白。 由于已经探过路，这一次郝云来的步伐快上不少，很快来到那一片蝙蝠尸体前。 “见到这些尸体的时候我还在思考是怎么死的，被百苍提醒，我怀疑是崇尚会干的，梦中杀生，那是他们的独家秘术，果不其然……” 郝云来指着蝙蝠尸体解说一句。 他左手边的厉百苍点了点头，右手边的关采银厌恶地皱起纤眉。 后面的李超强、刀子与柳月三人观察几秒，确认他所言无错，心思更沉一分。 一群人再在沉默中前行，直到马胜的尸体与三角阵纹出现。 第三十七章 奖金 “剥夺法阵！” 关采银和三名调查员一同出声，哪怕有了准备，还是无法压抑自己的惊讶。 “我看看。” 刀子从后边上来，走到最前面，拿起那张纸张瞥一眼，继而扔到后面，审视起马胜的尸体。 另外两名调查员中，柳月未移动位置，伸手接过了那纸张，面容难得肃穆，而李麻子来到刀子身旁，弯腰检视起三根长棍状的图腾。 “旭日展翼……旭日是神带来的光芒、生命与文明，展翼是神庇护祂忠实的仆从……” 他眼中流露着回忆的色彩，念叨着只有过来人才明白的话语。 “确确实实如假包换的崇尚会，不是假接崇尚会名头的行恶……”李麻子放下回忆，直起身躯，回头给出他的判断。 刀子亦起身，没有言语，只点了点头，附和同事的判断。 一时间，沉默再次降临，谁都没有吭声。 谁都预想到了未来。 早有心理准备的郝云来无法忍受这种气氛，主动开口： “现在不应该是沉默的时候，得进行上报，通知全球吧？” 有人开了口，气氛即刻被打断，柳月接过话茬道： “没错，接下来无论是上报，还是处理马胜的后事，我们没有空闲的时间。” “嗯。”李超强颔首，接着望向郝云来、厉百苍和关采银三人，“接下来是梦监会的工作，你们不必参与，你们要是帮忙我们欢迎。” 对于接下来的事情，长庚社自然是选择了帮忙，在有关崇尚会的事前，没有一个梦境玩家可以脱身，况且长庚社两人要处理得不过是马胜的后事，不是什么麻烦事。 至于关采银，也提出了帮忙，却似乎是第一次在现实世界遇见尸体，有些不适，最后郝云来让她回去休息，准备明天的比试。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黄昏。 “社长，我先走了，明天见。” 厉百苍站着长庚社门口，左手对郝云来挥别，右手捏着早上签订的合同复印。 这一天前所未有的忙碌使他非常疲劳，只想回家洗个澡，躺在床上追番。 “唔，明天见……等等。” 在与厉百苍挥别的郝云来霍然叫住了前者。 “还有什么事吗？” 黑眼眶仍未消散的青年打了个哈欠问道。 郝云来摇了摇手机，回道： “刚才梦监会发信息，上次异常事件奖励的考核积分和这次马胜的事一起发放了，总共10分。 “同时发放的还有奖金和梦境裂隙碎片的钱，加上发现崇尚会的奖励，总共两百万，比我想象中要多。 “你在这次事件中出力不少，按照规定，我拿出其中一部分作为奖金。” “有多少？” 一听是这事，厉百苍顿时精神抖擞，浑身充满干劲，丝毫没有先前的疲乏与困倦。 对于他眨眼的变脸，郝云来当做未看见，在手机上摁了几下。 滴滴！ 厉百苍的手机传来了短信提示声。 拿起来一看，赫然提示他入账贰拾万元。 “社长，这不会太多了吧？”厉百苍张大了嘴巴，眼神呆滞。 他本以为会是常见的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三，哪想到得到百分之十，太过夸张，一单奖金抵得上四十周的周薪。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郝云来摆了摆手，不甚在乎地道： “这次事件比较特殊，上面才奖励这么多，你出了不少力，应该得到这些。 “况且这也没什么，还比不上别人卖豪华别墅的提成。” “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是分成的问题……” 厉百苍再要询问，只见郝云来又挥了挥手，说声“明日再见”便把大门关上。 望着紧闭的褐木大门，他挠了挠头，转身离开。 “社长真是的，明明经济情况才刚好转，就给社员发那么多钱……呃，身为唯一的社员，我说这话是不是太欠揍了……”厉百苍嘴上抱怨着，却带着一副笑脸。 “不管了，他都没问题，那我也不在乎，不如想想这笔钱怎么用……买车，不够，买房更不够，对了，我上次看到的那个手办，东瀛产的手办，五十万日元的可以买了！” 他想起上次那个让他惊叹价格的手办，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去。 夜，承接黄昏。 月，高悬天穹。 …… 当灰白色的山地替代漆黑出现在眼前，郝云来有过一瞬的愣神。 随即，他望了望脚下已经凝固变暗的血迹，环首四周，思考起来。 本来这一次梦境预定计划是挑战古代之塔，但由于「命运的两界」带来的变数，再加上逃离的塔本拉多可能带来的报复，令他感到迷茫。 “这次到底该做什么？” 郝云来昂首望着黄蒙蒙不见太阳的苍穹，犹豫不定。 他不知道强制平衡带来的坏运气会体现在哪方面，亦不知道逃走的塔本拉多是否身亡，是否谋划了报复计划，是否埋伏在周遭。 这一切很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 “……不理了，源能战士哪能犹豫与迷茫，应当勇往直前！”郝云来很快摆脱犹豫的状态，坚定不移往古代之塔行去。 不过数十歩，高耸的五层木塔大门在他身前，只需轻轻一拉，里边光景自会在他眼前展现。 他再扫视一圈周遭安静无人的环境，生起疑惑。 古代之塔不是经常有人挑战吗？ 怎么连续两次梦境都冷冷清清？ 还是说战士虚影真强到让人望而生却的地步？ “第一层的战士虚影相当于3级的源能战士，我倒是领教一下，到底有多难。”郝云来咕哝着，拉开大门。 入目的是漆黑的一片，什么都无法看清，黑漆漆的一切仿佛有噬人的怪兽隐藏在内，让挑战者不由得毛骨悚然，未战先怯。 噔噔。 郝云来无视眼前的环境与渗人的气氛，内心毫无波动地往前两步，正式踏入古代之塔。 就在这一刻。 吱呀……嘭！ 被他拉开的大门自动关闭，碰撞门框，发出响声。 在响声下，呼的一声，两侧靠近大门的墙壁各有一朵火焰同时冒起。 陡然的变化不足以郝云来变色，他静静观看接下来的情况。 呼呼呼…… 不仅仅是两朵火焰，呼声接二连三，墙壁上的火炬纷纷被点燃，从一侧盛燃到另一侧，最后环绕一圈，照得房间纤尘毕见。 第三十八章 长弓战士虚影 这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除了环绕墙壁一圈的火柜，未再有其他东西，头顶的隔层距离地板将近十米，未有阶梯，亦未开洞，完全封死。 郝云来猜测不出如何进入其内。 此刻，他扫视完身处的环境，未发现传说中的战士虚影，整个房间唯有火焰静燃。 唔……这么多火炬，难道不怕烧起旁边的木墙……诶，我在想什么啊，战士虚影呢……郝云来摆正发散的心思，凝视周遭，不知不觉眉头皱下。 怪了，不是说一进入古代之塔，就有战士虚影出现吗？ 怎么我等了这么久都没有，难道被「命运的两界」操纵了？ 还是说最近发生了这种变化，才导致无人上门？ 他干等了接近五分钟，未发现房间里除了火焰还有别的东西，于是放弃挑战的念头，转身往大门迈去。 这一转身，如同启动开关的按钮，周遭的火焰轰的一声爆燃，炸得郝云来双耳嗡鸣。 怎么了？ 心中刚有疑惑，一道细微的穿梭声隐藏在爆燃声中传来—— 咻！ 不好！ 郝云来瞳孔紧缩，浑身汗毛立起。 几乎是本能，他往地下一倒，便见到一根古朴无奇的箭矢擦着他的头发飞去，带起几根发丝，插入尽头的墙壁。 箭？ 他心中生起疑惑的同时往右侧翻转，把视线从对准大门转移到大门的朝向。 那里，一层的正中央，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的人影。 它面容模糊，身材模糊，着装模糊，根本认不得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唯有身前一副弦至满月的长弓是清晰的，是可见的，亦是充满危险的。 一根白色箭矢凭空生成于弦上，随着操纵者的松手，往瞄准好的目标掠去。 咻！ 铿！ 作为箭矢的目标，郝云来瞬间拔刀，半躺在地面把白色箭矢削成两半，还连守带攻，发出一道同样色彩的刀气，回应敌人。 叮！ 战士虚影躲都不躲，挡都不挡，就用身体硬吃了这一道刀气，只身体泛起轻微的涟漪外再无变化，毫发无损。 郝云来此时已经起身，凝望战士虚影的武器，面色忌惮，心潮难平。 长弓战士？ 二层的6级源能战士虚影长弓战士？ 它怎么会出现在第一层，这里守门的应该是横刀战士才对……难道，真是「命运的两界」搞的鬼？ 他心里瞬息间闪过几个念头，目光往前锁定长弓战士，嘴角勾起： “不过6级，我看看倒是命运能不能反抗！” 咻！ 回应郝云来的，又是一根急速穿梭的箭矢。 他不避不让，主动迎上，泛着源能的「一字钢刀」朝前一甩，甩出一道两米多宽的白色月牙，生生斩碎撞击而来的箭矢，再往前推进，来到战士虚影身前。 眼见即将命中，战士虚影忽地消失，令白色月牙做了无用之功。 “哪去了？”郝云来诧异地挑眉，再要寻找，箭矢的穿梭之声从头顶传来。 他来不及抬首观望，又往旁边连续翻滚。 咚咚咚咚咚…… 一道道箭矢从天而落，又与他擦身而过，落在了地板上，如同一排钉子钉在了地面。 感应到连续的攻击已经停止，郝云来定睛一看，战士虚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上方，发现他看来，又刷的一下消失不见。 视野之内未有敌人的踪迹，他毫不犹豫，空闲的左手带着源能猛拍地板，激起的反冲之力把他极速推高。 在这状态之下，郝云来见到战士虚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正好射出一箭，从他刚才躺着的位置飞过。 好阴险，好无赖的能力……他落至地板，对长弓战士的闪现能力极为头疼。 现在的局面是典型游戏里法师打战士，依靠无限闪现放风筝，活活耗死反击不力的战士。 或许局面更差，游戏里法师基本为脆皮，战士若是靠近有机会一套技能能带走，可郝云来的对手亦是一个战士，血厚防高，一套残血都未必达到。 何况郝云来没有所谓的一套连招。 他现在不断闪躲长弓战士的箭矢，耐心地寻找机会。 …… 又一次闪躲箭矢之后，郝云来低骂一声： “我总算知道我有什么短板了，没有位移技能！” 明明已经距离对方不过三四米，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从容转移位置，白白浪费机会与精力。 此时，距离战斗开始差不多半个小时，他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打湿，却一刀都没有击中目标，还耗费一半的源能。 我就不信了，我一刀都砍不中……郝云来望着不远处的长弓战士，咬了咬牙，再一次奔去。 面容模糊不清，不知是否在嘲笑还是冷漠的战士虚影，不感厌烦与枯燥，再一次举起长弓，拉动弓弦，射出箭矢。 咻！ 噗嗤！ 它这一箭，竟命中了挑战者的肩膀。 而挑战者理都不理，用力咬着洁白的牙齿，抓住机会，爆发源能，瞬间跨越三四米的距离来到它的身前。 银白的横刀带着锋芒先是橫劈，再接一个竖斩，在它身躯上斩出一个十字的伤口。 泠泠…… 未有鲜血喷出，亦未有血肉撕裂的声音发出，只在割裂的时候有溪水激石的清越之声响起。 郝云来见自己不再闪躲攻击，节省的零点五秒时间终于收到成效，心中一喜，手上动作未有停顿，准备一鼓作气解决对手。 可长弓战士又是刷的一下闪现逃走，未给他这个机会。 掌握了对手闪现规律的郝云来往上一望，不出意料见到战士虚影飘荡于上空。 后者模糊的胸膛上有着清晰的十字伤口，却对其不造成阻碍，长弓依旧满弦，又是箭矢天降。 郝云来往前一奔，躲过了这支箭矢。 在他准备给上空一发月牙，将对手逼回地板的时候，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他的意料。 咻！ 第一根箭矢刚钉在地板，第二根箭矢几乎同时钉在地板。 “又有？” 咻咻咻！ 后续三根箭矢落下，几乎擦伤他的后背。 “还有？！” 咻咻咻咻咻…… 无数箭矢形同暴风雨落下，在郝云来身后扎起了钉子的道路。 “残血开大，唔念汝之母！” 在这暴风雨下，郝云来不断往前奔跑，一旦停顿或者慢下，就是变成刺猬的结局。 然而，这个房间再空阔再宽大，空间都是有限的。 他跑了一会，后续的箭矢道路化作一个螺旋圈，剩余空间已然不多。 第三十九章 会逃走的变异兽 “算你厉害！” 郝云来抬首瞪一眼风暴雨之源，倏地变向，连续跨越箭矢钉子来到大门跟前。 这会，他得庆幸大门是朝外开的，否则他根本没有拉门的功夫。 此刻，他甚至不必推门，只需双腿源能爆发，而后往前一踹，即可离开战士之塔。 他确实是这么做的。 嘭！ 大门被一脚踹开，后续的箭矢仍未放过郝云来，跟着落下。 他踹开门后，不去考虑站稳的问题，顺势往前一转，身体自然滚动，朝山下滚去，渐行渐远。 到了这个地步，塔内的攻击终于停止，大门亦再次关上，重新归于寂静，似乎之前的一切从未发生，不过一场幻觉。 郝云来确定安全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再把肩膀上的箭矢拔去，拿出「青源水壶」，仔细凝视。 “大概还有二十六口，那可以喝一口。”他估算完毕，小饮一口，感受肩膀疼痛火辣的伤口变得冰凉发痒。 不到十秒的时间，那伤口消失不见，连伤疤都未曾留下。 “这玩意效果可真强，我得多储备一些，可惜梦境物品普通人无法使用使用，不然单是卖这个我都能成为富翁了……” 郝云来收起水壶，平复心情，淡然地走下米特维切山，往南方走去。 既然古代之塔暂时不适合挑战，那就顺路去采摘青源草，完成药师的任务。 好在古代之塔所在的位置差不多是光复城到血腥林地的中间，郝云来往南前行了三个多小时，远方的景色终于由千篇一律的黄土替换成一抹森绿。 “到了，血腥林地就在前方，接下来我该往西走，直到抵达米特维切河。” 停住脚步，往西拐去，他准备趁这次梦境之旅还未结束，抵达青源草生长的区域，看看情况如何。 不过，还未到河流边岸，视野内出现了一头野猪在哼唧地啃食稀疏的草丛。 这头野猪比寻常野猪还大两圈，通体棕褐色，后背与腰部两侧都蹭着一层砂石，一对獠牙竟非弯曲，而是直如长剑，锋利异常。 “最低是5级的剑牙野猪，扫兴，怎么碰上这变异兽。” 郝云来唾弃一句，趁着对方还未发现自己，悄默默地往后退，准备退到对方视野之外，再绕一圈前进。 计划是理想的，剑牙野猪亦是自顾着啃食草根，未留意他的存在。 可不知怎么的，他往后退几步，竟然在没有石子的泥土里踩出一颗碎石，还将其踩碎，顿时清脆的一声咔嚓传达四周。 哼哼！ 剑牙野猪停止进食，一边哼唧着左右摆头，一边用暴虐的目光寻找声源，迅速锁定制造动静的敌人。 霎时，变异兽嗜血的基因发作，它迈动四腿，卷起烟尘，如一辆小型悍马撞来。 “汝之母，我的霉运还没结束啊！” 意识到自己又被银怀表操纵的郝云来低骂一句，怀疑是不是因为先前自己表示反抗命运才遭至如此安排。 无暇拿出银怀表观察指针朝向，他再次拔刀，准备迎战。 面对变异兽，逃走只会让其更加猖狂，更加不顾一切的追击，至死方休，唯有战斗到底，才能从中脱身。 剑牙野猪看似来势汹汹的撞击，经历先前战斗的郝云来面不改色，找准时机，运用源能，往侧方一跃。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战剑牙野猪，早有经验。 他这一跃，让全速狂奔的变异兽来无法及时刹车拐弯，在惯性的作用下，它急转一个大弯才重新把剑牙对准敌人，还得重新跑起速度。 这中间耗费的时间，足够郝云来蓄力三秒。 他低喝一声，朝前方甩动横刀，一道四米多宽的灰白月牙携着狂风，带动地面石子被甩去。 声势非同小可。 哼哼！ 变异兽哼唧叫了一声，不知是慌乱还是愤怒，它匆忙转向，试图脱离月牙的轨迹。 无奈灰白的月牙速度太快，它来不及脱离，只能侧身硬扛，而灰白月牙强大的冲力推动它往前六七米才能量消去。 此时，郝云来见到剑牙野猪那一侧的身躯有着一道不断溢血的伤口，伤口上下再无砂石，只露出棕褐粗糙的皮肤。 “一招破防，比上次快很多。”他不喜不悲，再度横放武器，运转源能注入，准备故技重施。 然而变异兽意识到了郝云来不好对付，压抑住嗜血的本能，哼唧一声，转头跑了，瞧得郝云来一愣一愣。 什么情况，变异兽还会逃走，头一次见……我是该追杀还是不管了，继续自己的事？ 这一犹豫，剑牙野猪已然跑远。 郝云来撤去源能，收回武器，一脸茫然。 这头猪，不会悄悄跟在我后面，等我不察再杀出来吧？他想到这点，又想追上去，永除后患。 只是一见剑牙野猪死命逃跑的架势，他追上去得耗费不少时间，可能本次梦境结束都未必能追上。 “不就一头猪，哪有什么能耐，真出来报复就是给我送材料，没必要理。” 郝云来摇摇头，面朝西方，继续前进。 …… “究竟怎么做……” “这个方法不太行……” “烦呢，那一群破鹿！” 当厉百苍照例来到长庚社，开启成为正式成员第一天的工作时，赫然见到自家社长半躺在软皮沙发上，嘴里嘟哝着什么，皱眉不展。 “社长，你遇到什么问题了，跟我说说呗。”他边到饮水机前打一杯水，边问道。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多一个办法，行吧，是我梦境一个任务受到了阻碍……郝云来起身正坐，述说起他遭遇的问题。 在昨夜梦境一刀吓跑了剑牙野猪之后，他一路往西，顺利来到米特维切河的河畔。 这里是城郊地区唯一的绿色带，不知名的树木和草丛沿着两岸生长，直达远处的血腥林地，融入其内。 除此之外，还有不同形状的脚迹停留，来自于各种各样的变异兽。 应该是霉运在遭遇那头野猪时耗尽，接下来他沿着河畔行走，未再遭遇任何一只变异兽，无论高低，直到…… 在接近血腥林地的那一带，一群长有黑色犄角，皮肤是邪异般紫黑色的斑点鹿在此嬉戏打闹，引起他的注意。 第四十章 挑战来临 这是与剑牙野猪同为5级起的变异兽，黑角邪鹿。 相比前者有锋利的剑牙，坚硬的身躯与一跑起来就难以遏止的速度，黑角邪鹿唯有峥嵘的犄角算得上犀利，然而在光复城的源能战士心里，更不愿意遭遇黑角邪鹿。 一旦遇上一只黑角邪鹿，就意味着附近至少有一个少则六七只，多则十几二十只的黑角邪鹿组成的鹿群。 胆敢惹上一只，对方朝天一嚷，很快四面八方有族群来临，自己从惹上一只变为惹上一群，实力不够硬的，下场就是去体验死字。 可以说黑角邪鹿是中低级源能战士的噩梦，一见到立马转身离开的那种。 只有4级的郝云来顿时大为头疼，当场想掉头走人。 然而他在观察鹿群时注意到，鹿群的食物是一种异于普通杂草的青草。 那青草颜色更纯粹，更晶莹，犹如雕刻成青草形状的翡翠，一下把他的目光夺去。 再结合黑角邪鹿进食这种青草时享受的表情，以及唯独在鹿群活动区域才生长青草的情况，无需推理，他能下判断—— 那就是青源草。 药师要他采集，「青源水」主材料的青源草。 这让郝云来极为头疼。 好死不死，青源草生长的区域被一群至少5级起的变异兽占据，他若是去采摘，无异于虎口夺食，必然与鹿群发生冲突。 关键是他的实力不足以让他制止这场冲突。 于是，脱离梦境之后，郝云来一直考虑如何采摘的问题。 “社长，我有个问题，你有没有尝试靠近？”厉百苍听完，饮一口水问道。 郝云来依旧愁眉道： “当然有，我试过悄默默靠近，想偷偷拿走一些，无奈这群鹿数量太多，被发现了，跑了一阵才摆脱。” 厉百苍心里又冒出一个问题，直接问道： “那社长，你可以考虑调虎离山，引走它们，之后回来摘取。” 他以为这个方法有讨论的价值，没想到他的社长干脆摇头回答： “我试过了，无论怎么引，那十七头鹿至少留下八头。” “呃……听起来很麻烦，那你一个一个引出来杀了行不行？”厉百苍又提出一个方法。 “要是能行，我何至于在和你讨论这个事情，”郝云来白了自家社员一眼，“我想过了，我现在的实力没有外力是不能完成这个任务的。” 厉百苍一拍手掌道： “那就去找外力啊！” “我上哪找去……”郝云来又想翻一个白眼。 恰在此时，褐木大门被人推开，两道人影从外边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一身银白的少女，负着龙纹银刀，双眼有神，带着自信的笑容，朝此地主人打招呼： “郝云来，我上门挑战了！” 在她身后，则是一位拄着拐杖，身形佝偻的老者，捋着雪白的胡须笑呵呵说一声： “小郝，我来当见证人和裁判，你不会嫌弃吧？” 郝云来刷的一下起身，上前欢迎道： “哪呢哪呢，老爷子，这种小打小闹的比试能请来您老，简直是蓬荜生辉。” “呵呵，呵呵……小郝，别说客套话了，你不觉得我会偏向小银就得。”棋老和蔼说着。 收回投向棋老的视线，郝云来转为看向做好准备的关采银，又回头瞄一眼挂钟。 “这才九点多，还没到十点，关大小姐，你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他没好气道。 本来他以为关采银再执着挑战，也应该是下午的时候过来，哪想到他开门没多久对方已然上门。 这段距离，怕不是一起床就过来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郝云来，我准备好了，你别又想找借口。”关采银边说着，边让手掌浮现一颗苍翠欲滴的果子。 她话一说完，把果子甩向郝云来，在后者接过的时候进行解释： “「云青果」，5级职业以下服用直接提升一级。” 郝云来刚要查看梦境物品的说明窗，闻言，收起对手上果子的注意力，无奈道： “我说，关大小姐，你也太心急了，你一天没别的事干了？” 银色少女撇撇嘴说道： “我这一天没别的事，只有干……挑战你。” 她即将说出某个字词的时候，意识到不太淑女，改口换词。 “那好吧，跟我上去，二楼是练习室。”郝云来明白自己躲不过，对关采银说了一句，又面朝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厉百苍，吩咐过去，“百苍，给客人倒茶。” “啊？”本以为接下来只有看戏的厉百苍一愣，指着自己，语气极为不确定，“社长，你确定，我不会泡茶，也不知道茶叶放哪里。” 郝云来瞪了他一眼： “茶叶在饮水机旁边的柜子，你是经常在那翻饮料吗，怎么不知道，至于泡茶……” “小郝，不必了。”棋老打断郝云来的话语，“我是来做见证人的，不是来喝茶的，费不了多少事，直接开始吧。” “好的，老爷子。”郝云来点了头，继而给关采银一个眼神，领着后者来到楼梯。 在朝上的过程中，他在银色少女倍加关注的眼神下，确认「云青果」的说明与后者所言没有出入，一口吞入。 刹那间，无需经验分配，主职业源能战士自动升级—— 【你的职业源能战士提升到5级，力量＋1。】 【你的综合等级为5。】 人物综合等级每提升2级才解锁随身空间一个格子，郝云来未关注随身空间，把注意力转移到打开的人物属性面板。 【人物属性】 姓名：郝云来 种族：人类，地球－东亚人 职业：源能战士，5级 综合等级：5 力量：14 敏捷：8 体质：8 魔力：5 感知：5 魅力：5 经验值：12345 …… 相比4级时的属性，他现在提升不过是1点力量，未有明显变化，倘若是从5级提升到6级，届时提升的属性不仅是1点，可是3点，实力会更上一层。 目光略过一遍六维属性，不去在意只比普通人强两倍的敏捷和体质，亦不在意相当于普通人水准的魔力、感知与魅力，郝云来关闭面板，想专心于接下来一场恶战，只是一想到对手，心里不可的走神， 待会我该全力迎战，还是适当性放水，免得惹来镇南大将军的注视？ 话又说回来，关振南他女儿上门挑战，他这女儿控居然不关心不过来，只有棋老跟来，难道是有其他事情耽搁了？ 还是说他认为这是正常的接触，不必过多关照？ 如果是这样，那待会我不用束手束脚，免得关大小姐嫌我不上心又来一场……想到这里，郝云来收起念头，打开练习室大门，把身后众人带进空阔的练习室。 长庚社的练习室曾有一大批高等级梦境玩家在练习技能和对战，为此特地做过加固，只不过加固效果是由魔法结界加持，寻常时候不会开启，否则那一日不会差点酿成火灾，更不会有后续补墙装修之事。 一进入练习室，郝云来便想启动结界保护场地。 瞧出他的意图，棋老手中陡然出现一颗黑子一颗白子，笑道： “小郝，身为挑战者，怎能让被挑战者承担防护结界，由我来吧。” 老爷子未给郝云来拒绝的机会，在说着的时候抛下那两颗棋子，顷刻黑白交接的结界沿着墙壁包裹众人，光芒游动，极为绚丽。 “哇！”第一次见识结界的厉百苍不由得发出惊叹之声。 结界已经妥当，见多不怪的郝云来到练习室的正中央，朝对面马尾长发被徐徐凉风吹拂的关采银道： “关小姐，普通武器还是梦境物品？” “梦境物品。”银色少女解下背负的龙纹银刀道。 “点到为止？”郝云来缓缓拔出「一字钢刀」又问。 “点到为止。”银色少女下巴微点。 双方确认挑战条件，身为见证人和裁判获得棋老来到练习室一端高台坐下，厉百苍在其旁边茶几相隔的座位坐下，用力睁着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镜头。 棋老又在身前生起一层隔离下方的结界，举手向对战双方示意，正声道： “比试，开始。” 话音一落，关采银双手握住大刀的刀柄冲前，以跟其纤细身材不成比例的力道猛甩身躯，以此带动大刀更多的弧度，刀头携着冷艳的光芒极速斩来。 仅此普普通通的一刀，郝云来确认对手要么力量比他高，要么有技能加持，要么手中武器非同小可。 怼过6级会闪现的源能战士，亦怼过8级起也会闪现的厉鬼的郝云来面对这迅猛的一击，内心毫无波动地往双脚注入源能。 嘭！ 踩在结界上的脚步宛若炸起惊雷。 轰鸣一声中，郝云来刀尖上起舞，擦着刀头跃上空中，趁着对手无法变招的时机，手上横刀连连挥舞，斩出一道道白色刀气。 叮叮叮叮叮…… 孱弱无力的刀气击在关采银的战裙上，只激起如同敲击乐器的清脆声响，未对战裙造成一丝破坏，更别提对战裙主人造成伤害。 但是，郝云来要的只是「刀气连环」的击退效果。 银色少女在连环刀气的冲击下，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五六歩，她这一退步，郝云来也跟着退步，让双方的距离从开场的三米拉大到八米，一个很微妙的距离。 在这个距离，郝云来可以从容应对对手的招式并做出反击，亦可以不断发出刀气干扰对手的心境，令其生出破绽。 计划本来是不错，可惜他没料到，关采银一适应他的刀气，就无视刀气的杀伤，硬抗着冲击力冲来，贝齿一咬，龙纹银刀的刀头被一团赤红之光萦绕。 “哪里跑！”她软糯的声音此刻变得中气十足。 什么？！ 郝云来敏锐感觉到关采银接下来释放的技能非同小可，提起了十分精神，身体微微弓着，手上源能不断往「一字钢刀」注入。 此刻，面对危险又不知情的招式，他不敢避，亦不敢耍先前那一花招。 他紧盯着愈来愈近的银色少女，以及大刀刀头愈发赤红的光芒，躁动的内心不知不觉陷入一种平如镜湖的心境。 在这一刻，他进入了「静心观气」的状态，冥冥之中感觉到了那团赤红光芒接下来绽放的地方。 “是这！” 郝云来双眉一抬，再一次往双脚注入源能并原地炸裂，向侧后方鱼跃。 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关采银朝前扎出龙纹银刀，赤红之光亮度来到最高的地步。 “吃我一刀，「赤莲炸裂」！” 轰！ 赤红之光化作一团赤红莲花倏地爆裂，各瓣花瓣形同赤红的飞镖往前方各个角度飞去，嗖嗖声起，声势浩大。 “哇塞，这什么技能？！”目睹这一招的厉百苍惊得坐不稳，直直起身，同时担心起社长。 而见证人棋老手里又多了一枚棋子，幅度很小摇头： “小银这脾气，上来就用黄金级的技能……” 正准备视情况不妙终止比试，却见到郝云来侧身一跃，正好处于一个所有赤红飞镖与其平行而过的位置，神奇般未受到任何伤害。 他雪白的眉毛一耸又一垂，低声自语： “不错。” 新晋梦境玩家厉百苍更是惊得眼睛都几乎掉下来，大呼大叫： “社长，你是怎么做到的？” 拥有相同的问题的，不仅是他，还有更加惊讶的关采银。 银色少女本以为自己压箱底的招式上来就用，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哪怕不能全中，亦能导致对手战力大减，哪想到郝云来做出如此表演。 她甚至惊讶到呆立原地，忘记追击，给了郝云来喘息的机会。 而郝云来从地板爬起，目睹一枚枚赤红飞镖在结界上扎出一个个破洞，心中的平静忽地打断，那种奇妙的状态截然消失。 他顾不得追究方才的状态，心中陷入对关采银这一招的后怕与慌乱。 这技能至少是罕见级，大概率是黄金级，她才5级啊，哪来的黄金级技能！ 她还有没有黄金级的技能……哪怕罕见级的也不好对付……郝云来额头沁出汗水。 进入练习室之前，还想着要不要放水。 现在看来，不尽全力，怕不是被纯银社的小公主摁在地下狂揍。 或许，镇南大将军预见到了这点，才放心不跟着他的明珠过来。 郝云来明白这点，扯了扯嘴角。 心潮起难平，手上一点都没落下，趁着对手未从他神奇躲过杀手锏的震惊中脱离，提着武器杀去。 噔噔噔的脚步声不绝于耳，在骤然变为寂静的练习室特别吵杂。 少女由此回神，再次握紧龙纹银刀的刀身，樱唇带着笑意翕张：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躲过，但这才是我想要的对手，来吧。 “再吃我一刀！” 第四十一章 霜月三斩 呯呯呯，当！ 当当，嘭！ 一团火花绽开在交锋的两人中间，逼得其中一人往后退，另外一人则娇喝一声，提着武器追去。 高台上，观战的厉百苍不断重复惊讶和打气，棋老则淡然观察，偶尔颔首表示认可和赞许。 台下，郝云来望着再度迫近的对手，深吸一口气，主动迎前。 在与关采银过招十几个回合后，他已然明白，对手的技能数量不仅比他多，还比他高级。 他唯一的胜算是拼刀，用带有源能的平砍不断去压制对方，将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等待破绽来临的一刻，给予决定胜负的一击。 可关采银意识到他的打算，用他想象不出的技能打断节奏，把战斗带回原点。 好在，主动权一直在他手里，无论关采银如何打断，都做不到在打断的同时反击，拿回战斗的节奏。 当当当！ 郝云来的横刀再次以极快的速度连环斩在龙纹银刀的刀身上。 银色少女纤眉蹙着，贝齿咬着，不断被对手的攻势压制得连环后退。 不行，又陷入他的节奏了……关采银边抵挡攻势，边思考办法。 忽地，她纤眉更蹙，手中大刀被红光萦绕，准备故技重施，逼退对手。 见状，郝云来颇感无奈，又不得不放下进攻往后方退去。 下一刻，对手大刀前方即将炸开火花。 本是如此，关采银却嘴角一翘，萦绕大刀的红光瞬间熄灭，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则借此良机，猛转身躯，借此带动大刀，划过一个弧度极大的冷艳线条。 “再吃我一刀，「冷光斩」！” 不好，上当了……郝云来在大刀红光失去的那一刻意识到不妙，再度往双腿注入源能，向后方迸去。 他的战斗经验和危险本能发挥了作用，堪堪避过那冷艳的弧线。 还未落地，少女微笑未失，二度旋转娇躯，再一次带动龙纹银刀，划出与先前同样为冷色，但更具弧度的线条。 “呵！你躲不掉的，「冷月斩」！” 这一招，吓得郝云来瞳孔一缩： “你还有连段技能？！” 他自知来不及闪躲，干脆悉数注入源能到「一字钢刀」里，与龙纹银刀来了个硬碰硬。 针尖对麦芒。 当！ 嘭！ 郝云来的平砍终究拼不过高级的技能，硬碰硬之后，被那股蛮力狠狠击飞，撞在高台前的结界才停止。 “社长！” 台上的厉百苍惊呼一声。 旁边的老人收起不知何时出现在其手中的棋子。 至于取得上风的关采银，笑得眼睛一眯，如同月牙道： “郝云来，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什么？！” 半起身的郝云来见到前方的对手又一次猛转身体，跟前两次不同，这一次是相反的方向，划过一条更宽更粗的冷色弧线。 然而…… 他此刻不在弧线里，即是不在对手的攻击范围内。 “你在干什么？” 当郝云来以为对手在炫技的时候，从冷色弧线里，飞出一道三米多宽的同色月牙，光芒纯净，恍若霜月。 “「霜月三斩」之「回月斩」！”少女的低喝此时与月牙一同掠来。 “你还真在炫技啊！” 意识到这是对手最仰仗的远程技能，郝云来抱怨一声，手上源能再度往横放的横刀集去。 拼月牙，他无惧同级的对手。 哪怕未给他蓄力到最大的程度，郝云来依旧在冷色月牙来到面前的时候轻甩武器，甩出一道用样三米多宽的灰白月牙，与冷色月牙厮杀争锋。 两道月牙一道倾斜一道水平，就在他的前方僵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双双抵消。 可惜，再多给我零点五秒，「甩刀波」蓄力达到二秒，威力会上一个档次……郝云来心中遗憾，面上挂满汗水。 那边以为胜券在握的关采银一怔，继而主动上前，让大刀刀头被赤红之光笼罩。 “你还藏了什么招式，不施展出来，那没机会了。 “再吃我一记「赤莲炸裂」！” 刚缓解压力的郝云来顿时只觉得压力若山重临在身上。 “又来，那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朝着关采银连连挥动「一字钢刀」，一道道十余厘米的浅薄刀气飞出，未如上次那样瞄准对手的身躯和四肢，改为对手的面部。 那正是没有防护的位置。 “诶！你也太无耻了！” 不敢用脸接刀气的关采银被迫闪躲，同时取消了蓄势待发的技能，看向郝云来的目光充满愤怒和鄙夷。 不过一场比试，竟然往女孩子最重视的容颜动手，真想她破相不成。 “关大小姐，我也没办法，”若非腾不出手，郝云来真想无奈地一摊双手，“你身上防具等级太高，打那无用。” “呸！梦境物品难道不是个人实力的一部分？”银色少女听了，直啐一口。 但她又不能冒着破颜的风险冲前，而远程技能只有施展过来的两招，派不上用场，只能往后闪躲，不断迂回，寻找机会。 她的对手，自然趁着源能还多的时候不断消耗她的体力，折磨她的心态。 于是，这场比试进入了一个古怪的场面。 这边的郝云来不断挥动横刀发出刀气，那边的关采银靠前不能，心态爆炸，几乎抓狂。 台上两人目睹这陷入僵局的场面，对视一眼。 “棋老，要干预吗？”厉百苍目光同样变得古怪问道。 头一次，他发现自家社长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身为见证人和裁判的棋老捋着胡子摇了摇头。 “暂时不必。” 口上如此说着，心中同样无法忍受这奇怪的对决，几番想打断。 “郝长庚，你孩子不像你，毕竟不是亲生……”棋老无声感叹一句。 厉百苍再把目光投向台下，先前的担忧和紧张已经放下，先前的打气行为深藏心内，再无法提起勇气为他的社长加油助威。 他视线焦点的两人，关采银再忍无可忍，决定冒一些风险，终止郝云来的无耻行径。 “无耻之徒，给我停下！” 她再度避让一道刀气之后，怒喝一声，以刀头挡脸冲前。 叮叮叮…… 连环的刀气落在刀头上，没有一丝作用，连冲击力都被化解。 但是。 郝云来丝毫不为所动，微微一笑，陡然变招，本往前划过的横刀改为横甩，甩出一道两米宽的白色月牙。 变相的连环技能—— 「甩刀波」接「刀气连环」。 第四十二章 未来挑战 所谓连段技能，指的是由多个技能组成的技能组合，拥有衔接流畅，随时变招，以前招带动后招，提高后续技能威力的优点。 一般而言，不相关的技能无法组成连段技能，必须通过改良与调整，才能达到连段的效果。 由于自身拥有的技能过少，郝云来从未考虑过连段技能，甚至遗忘在心底，直至目睹关采银的「霜月三斩」，才想起连段技能这回事。 当时，他就考虑自身三个主动技能中，如何组成连段。 这一寻思，立刻排除了「十字斩」，把「刀气连环」与「甩刀波」这两个同样是发出远程刀气的技能联想在一起，下意识认为可以在「刀气连环」的持续过程或结束之后接「甩刀波」。 尽管从未实践，但两个技能释放原理是一致的，陡然变招不会有滞塞感。 现在从发出的白色月牙来看，证明了他心中猜想。 这变招的意义，打的便是对手的意料不及。 关采银本来用大刀抵挡攻击脸庞的刀气导致视野变差，只是一昧往前，这下郝云来在她意料之外的变招，完全没有准备，加之距离过短，无法做出反应。 于是，她在发力不完全的情况下硬抗白色月牙，从月牙传来的冲击力眨眼攻破她的防守，将她掀飞了六七米，手中武器因一时乏力而掉落，哐哐作响。 “呜呀。” 银色少女跌落在地，感到疼痛，嘤咛一声，起身望向对手的眼神充满愤怒、鄙夷与委屈。 “你无耻！！” 手无寸铁，一身技能无法施展，战斗结果无需裁判宣告，她已经了然，仍计较郝云来朝她容颜发起攻击一事。 “关大小姐，战斗本就无所不用，难道你以后上了战场，还指望敌人看你是个女孩而手下留情？” 郝云来收刀入鞘，往关采银走去，如此说道。 “你……” 在他直击弱点的言语下，关采银话音一颤，说不出来，满肚的怒火戛然消失，剩下理亏带来的又一重委屈。 “别什么我的了，”郝云来顺手捡起大刀，不去查看说明窗，来到银色少女身前递过去，“你要是觉得我赢的不光彩，那再来一场。” “哼。” 对于他的提议，关采银冷哼一声，接过大刀并收起，旋即别过头去，一言不发。 见此，郝云来回过头，瞧着目光古怪的社员与不知何时起身的棋老，笑道： “老爷子，可以宣布结果了。” “小郝啊，啧啧啧……” 棋老啧啧几声，什么都没说，一挥手，黑白结界如何出现，便如何消失，最终变回两颗棋子，落至手里。 他再拄着拐杖，步履缓慢下去。 在他身前，厉百苍大步流星来到郝云来面前，低声说道： “社长，恭喜你赢了。 “不过，你怎么有点颤抖，难道觉得理亏？” 呵呵呵……要不是怕镇南大将军秋后算账，我怎么会颤抖，不对，我哪有颤抖……郝云来板起脸，淡淡回一句： “精疲力尽，自然现象，没事给我下去。” 厉百苍哦了一声，再环视一眼其余人，嘴中念念叨叨地下楼。 这时，棋老终于来到郝云来面前，依旧乐呵呵对后者道： “小郝啊，战斗时心狠无情，对于梦境玩家是优异的品质。 “加油，在5级，你的水准能排上DPS前百。” 闻言，郝云来嘴角微动： “多谢老爷子的夸奖。” 这糟老头坏得很，不就让你家小公主受一点委屈罢了，用得着明夸暗讽……还5级DPS前百…… 用某地方言讲，5级DPS前百有个锤子用！ 不知自己真诚勉励后辈话语被误解的棋老缓缓来到关采银前，轻声安慰： “小银，吃一次亏不见得是坏事。 “你之前太过顺利，又有振南的庇护，成为梦境玩家至今，没受过什么挫折。 “希望你能重新调好心态，认认真真考虑这条路的风险。 “作为老人，我真心劝你一句，梦境玩家不是过家家，越是高级，越是承受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与危险。” 这番长篇大论过耳之后，关采银沉默一会，才重新恢复笑容： “……老爷子，我省得。” “那我们回去吧。”棋老缓缓转过身去，朝门口行去。 “嗯。” 两人在郝云来的陪同下，走到练习室的门口。 “等等，老爷子，我有些话对他说。”银色少女倏地止步，面向郝云来。 老爷子点点头，自个下楼，留空间给两人。 关采银来到面无表情的郝云来身前，两腮微鼓，仍带气开口： “郝云来，这场挑战我认了。 “下一场你休想再用同样的招式。” “呃？关大小姐，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又来一场了？”郝云来诧异眨眼。 “哼，就刚才，你亲口说再来一场。”关采银轻哼一声，眸光平静，“下一次我来挑战是6级，到时，你等级可别落于我。” 不是，我随口一说的，而且仅限于这一场……郝云来一顿腹诽，口上无法说出，毕竟他又一次被眼前的少女抓住了话语的毛病。 他耸了耸肩，一脸轻松下楼： “无所谓，到时候还是我赢。” “呵，你可别自大了！”关采银嗤笑一声，追上他又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是我第一个挑战失败的对手，如果下一次不赢，我到7级再发起挑战，还是不赢，继续挑战，直到我赢为止！” 她这是缠上我了？ 应该不会引起她爹的注视，不然再怎么折损名声也得放水，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诚不我欺。 她能连胜除开她爹的威名作祟，还有她这风格吧……郝云来无语之际，嘴上不落下风： “那我提前感谢关大小姐连续送礼。” “送礼就送礼，早晚有一天，我会揍你揍到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少女留下一句狠话，荡着马尾，跟老人一起远去。 “这暴力女，哪怕她爹不是业界出名的女儿控，恐怕也嫁不出去，谁娶了她谁倒霉……”郝云来摸着下巴，“说到人生大事，还是单身好，再不济也不能娶梦境玩家，那可是真的同床异梦，戴上原谅色的帽子都一无所觉。” 放下吐槽，他寻找先一步下楼的厉百苍，却未在一楼大厅见到后者身影。 “人呢？” 往前两步，他的目光即刻停顿。 在大厅一侧通道的待客室，其房门不知何时关上，在外边挂着写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第四十三章 新委托 时间往回退两分钟。 彼时，厉百苍正下了楼，把从内部锁上的褐木大门打开，昭示长庚社重新开始正常营业。 他没想到，刚打开门，就见到门前站在一位似乎受到惊讶的女子。 “呀！” 那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净，长相妍丽，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似是被厉百苍猛烈开门吓到，惊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红润的脸色短暂泛白。 意识到发生什么的厉百苍浮起笑容道： “这位小姐，是我吓到你了吗？那很抱歉。” “没，没什么……”女子回过神来，稳定惊慌的心绪，上下扫了一眼厉百苍的装扮，继而开口，“那个，你是这处理所的人吗？” “是的，我是长庚社的成员，请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厉百苍从对方的口吻和焦虑的眼神中得到一些信息，故此问去。 女子幅度很大地点头： “我叫张筱丽，是一名模特，最近遭遇一个麻烦，被梦监会推荐来这里。” “张小姐，请进来说话。”厉百苍比了个请的手势，领着张筱丽进入社里。 甫一踏入，张筱丽急不可耐开口欲言，不远处楼梯传来噔噔脚步声制止了她。 “这里吵闹，请跟我来待客室。”厉百苍转过头瞄了楼梯一眼，再领着女子进入待客室。 给张筱丽倒了杯茶，他静待对方开口。 本就急着述说自己所遭遇的女子顾不得热乎的茶水，从口中吐出早已组织好的言语： “刚才我有自我介绍，我是一名模特，经常被偷拍，我早习惯，没有当回事，直到前天前……” 她一口气讲述起自己的麻烦，讲得口干舌燥。 在她详细的介绍下，厉百苍渐渐弄懂了对方的麻烦。 前天，张筱丽从模特公司回家，途中曾听见相机的快门声，当时她处于大街，人来人往，加之她身为模特，有着姣好的面容与傲人的身材，不知遭遇多少明的暗的抓拍，根本没当回事，正常回家。 半天后，她出门下楼梯，又一次听到了快门声，当时将她吓得不轻。 狭小的楼梯根本藏不住第二个人，莫名响起的拍照声要么是她幻听，要么是遭遇了灵异事件，更有可能是梦境玩家的猥琐举止—— 梦境玩家的职业和能力千奇百怪，做出令人不齿的龌龊行径丝毫不意外，被发现后，受到的惩罚比普通人更加严重，一般没有哪个梦境玩家胆敢放弃前途干这种事。 三种情况，张筱丽不确定是哪一个，下楼之后，改变原本的行程，去了医院检查，结果证明她的耳朵很正常，精神亦处于健康状态，所以那一声“咔嚓”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她还心存侥幸，认为自己压力过大，一时幻听，没想到昨天从模特公司返回时，再次遭遇同样的事情。 这一次不再是快门声，甚至若非她心血来潮转动脑袋，根本不会发现不远处的拍照闪光。 确认是梦境玩家的行为，张筱丽不可避免联想到对方到底拍到了什么，有没有可能进入她的屋子，拍到不可告人的照片。 这种事极有可能阻止她进入娱乐圈发展，甚至打击她的模特生涯，她脑海一片空白，心中更加愤怒，她不敢跟公司说这件事，于是找个借口，取消这几日的安排，去梦监会寻找帮忙。 知道她遭遇的问题，梦监会的工作人员向她推荐最近表现优异的长庚社，只是昨日长庚社忙于马胜的后事，她等不到长庚社开门，今日过来，方一抵达便被吓了一跳。 了解事情前后，厉百苍想了想，问道： “张小姐，你说跟踪偷拍你的梦境玩家是看不见的？” “嗯嗯。”张筱丽连连点头。 那是有隐身或者灵体化的能力，不好弄……厉百苍抬手用手指轻戳下巴思考，考虑要不要接这一单委托。 梦监会的委托报告，是优先记录接受与完成的梦境玩家，其次再记录该梦境玩家所属的梦境事件处理所，换言之，委托记录会录入梦境玩家档案。 他没有搜寻与锁定隐身或灵体生物的能力，没有把握，不敢接手，不想让自己第一条委托记录以失败作为结果。 我是不行，不知道社长行不行……厉百苍放下手，对双眼殷切的女子道： “张小姐，有关你的委托，我去请示社长。” 丢下这句话语，他起身来到待客室的大门，一打开门，见到郝云来在不远处靠着过道墙壁双手抱臂于身前，静待已有一会。 “抓不准主意，来问我？”郝云来一眼瞧出了自家社员的意图，眼角含笑打趣一句。 厉百苍摸了摸头，讪讪一笑： “社长，你知道的，我没有什么经验，委托是这样的……” 他总结出这起委托的要点，简略说出，并一并告知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等待社长的回话。 “哦，是这样……”郝云来颔首，“隐身和灵体化确实稀有，但不代表没有办法，作为你第一单委托的奖励，我帮你，你可以接，不必登记协作者……” “太好了，社长，谢谢你！” 不等郝云来讲完话，厉百苍欢呼一声。 “先别急着高兴，我有个问题……”他的社长面无表情地虚压右手，示意他冷静。 “什么问题？” “委托报酬，你谈没谈？” “啊……” 厉百苍大脑宕机，明白自己犯了个很愚蠢的错误，连报酬都未谈好，谈何接手。 可是委托报酬关系到处理所收益，不仅要谈，还得争取最大的利益，否则单纯为了考核积分出动梦境玩家，不要报酬，很容易成为别人眼里的慈善家，大善人，纷纷找上门来，要求无报酬接手委托。 到那时，接手，浪费人力物力，只获得可怜的考核积分，不接手，成为舆论的焦点，被搬上烧火架上烤。 “社长，我去谈……要不，你去谈吧。”厉百苍转身往待客室走去，转身到一半又转回来，对着郝云来说道。 在这方面，他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不知道开出什么样的价格，高了会吓跑委托人，低了自己白白吃亏。 对于自家社员的表现，郝云来一副不出意料的表情。 他往待客室走去，拍了拍厉百苍的肩膀说道： “好好看，好好学。” 第四十四章 封锁消息 “张小姐，如果你觉得我的提议合适，现在可以跟他去梦监会。” 郝云来指着旁边杵着的厉百苍说道，后者一声未出地把他与张筱丽的谈话全部过耳，悄悄给他一个大拇指。 这家伙，真的是……郝云来发现了社员的小动作，表面不好回应，当做没看见，继续等待坐在对面的女子回答。 张筱丽想着郝云来的提议，踟蹰不定。 五分钟前，郝云来进入待客室，自我介绍一番后，迅速直入主题，谈论起报酬事宜。 由于她是普通人，拿不出梦境玩家感兴趣的东西，她唯一可以付出的只有金钱。 作为模特，尤其是出生于普通家庭，洁身自好，入行不到三个月的新模特，她的财产并不富裕，否则不会对进入娱乐圈向往已久，更不会对这次事件感到不知所措。 在找上门前，张筱丽心中曾对这件委托的付出有过猜想，但从未想过代价如此之大。 单是确定犯事的梦境玩家，就得付出五万元，后续的抓拿还得视梦境玩家的实力估量，在长庚社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最高达到百万元，完全超过了她心里能承受的范围。 命运在她面前分成了岔路，一条是为了前途放弃身家，一条是保存身家继续冒险。 张筱丽看不到未来，对选择陷入了恐惧，迟迟未有答案。 久久未得回答的郝云来瞧出了对方的纠结，他想了想，再转过头望眼含期待的厉百苍，轻咳几声： “咳咳，咳咳……” 待张筱丽抬首看向他，他再出声： “张小姐，鉴于你是本社本季度第一位客人，我决定给你首单减半的优惠。 “又由于这是我社员生涯第一单委托，在前一个优惠基础上再给你一个首单减半的优惠。 “总共是二点五折的优惠，如果你没有意见，现在可以跟他去一趟梦监会。” 郝云来再指着眼神感动的厉百苍说道，后者还是悄默默竖起大拇指。 －75%OFF的诱惑，我不信你还能犹豫……他心中吐槽着。 张筱丽于内心计算最高价格后，确定属于自己能承受的范围，终于起身，充满感谢朝郝云来伸手道： “郝社长，感谢你的大方。 “委托完成后，我会向我的姐妹为你们做一个宣传。” 宣传？免了吧，那群妖艳贱货……郝云来眼角微动，伸手轻握对方的手指道： “我只是按本社的章程办事，张小姐无需放在心上。” 不贪恋女子手指的柔软，他迅速抽回手，再一次望向翘首以待的社员吩咐去： “百苍，合同制定与委托建立这些你能解决，我不过去了。” 厉百苍拍着胸口，情绪高昂回答： “当然，我对这些再熟不过。 “张小姐，请跟我来。” 他比着请的手势，带着张筱丽离开待客室，在郝云来的注视下，向隔着几条街的梦监会走去。 四下无人，郝云来终于可以吐槽出口： “你确实很熟，不过是被动的一方。” 语毕，他哑然失笑。 “长庚社总算有些活力了……” 想着一个月前这座屋子死气沉沉的模样，郝云来不由得感慨一声。 社长还是那个社长，除了等级提升一些，做事能力并未有变化，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只是获得了「命运的两界」，从此命运发生了变化。 郝云来深深凝视着周遭一圈，兀地猛甩头，自嘲一句： “装什么深沉，正事要紧。” 从先前的状态脱离，他立刻下到地下储藏室，从6－16取出「拘邪锁链」。 郝云来对这个委托之所以信心满满，有一半是来自于这银色的，能对灵体生物示警的长长锁链。 只要那个梦境玩家的隐藏能力是来自于灵体化，一定会被「拘邪锁链」发现。 倘若不是灵体化，而是来自于技能或梦境物品，那更不是问题。 这两者持续生效期间所消耗的能量，会被「静心观气」所察觉，当场锁定梦境玩家的位置，比「拘邪锁链」的示警效果更好。 郝云来心中更希望是后一种情况，省事不少。 回到一楼大厅，在等待两人回来的时候，他心中思考起诱捕那个梦境玩家的方案。 有发现的方法是一回事，能不能抓到是另外一回事。 他可不想明明发现了对方，并且有极大机会抓到对方的情况下，打草惊蛇导致对方逃走，从此陷入潜伏状态，难以发觉。 甚至最后演变成动用「命运的两界」才能找着，那这件委托他可是亏大了。 “唔……这个办法，有点可行，不过有几点要解决，我再想想……” 叮咚！ 在郝云来念念有词进行思忖的时候，他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 “谁给我信息啊，难道是栗子哥，调查出了什么东西？” 他嘀咕一句，拿出手机，解锁过后，见到是柳月发来的信息： 【看看这个】 消息下方，带来的是一份文件—— 【关于封锁某信息的重要性】 “嗯？” 郝云来眼皮一跳，以与方才悠闲动作形成巨大反差的速度点开文件，一眼注意到最上方的红头文字—— 【关于封锁崇尚会消息的重要性。】 心中的预感得到验证，他迅速浏览一遍，放下手机，双眼紧闭，一手捂额，一手像是发泄不满般猛拍身前的茶几。 嘭！ 放置在茶几上的手机、杯子和纸盒等等小物件被震得离茶几面有一指宽距离。 “呵呵，呵呵，呵呵……”他拍茶几的一手缩回，紧握成拳，在持续性的笑容下不断颤抖，“‘梦之灾’后半年，崇尚会再临，到现在两年半的时间，就因为摸不着大本营，怕因小失大，一直瞒着，上面的，可是好本事啊，难怪……” 难怪十四年未有消息的崇尚会蓦然出现在楚庭，感情不是第一次，楚庭不是幸运儿，只不过前面的消息一直隐瞒，显得这两年半风平浪静罢了。 是因为怕公布消息会累得这些年的追踪沦为无用之功而隐瞒吗？ 是因为怕这一次不能全部剿灭，下一次更难清剿而隐瞒吗？ 可…… 这就是不替这两年半被崇尚会残害的梦境玩家讨回公道的理由吗？ “哈哈哈哈哈哈……” 郝云来又笑了。 想起他的养父，大名鼎鼎的郝长庚，在“梦之灾”事件失踪前，可是崇尚会坚定不移的仇人与针对者。 如果郝长庚知道，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一个宰一个，还通知全球，警示全球，什么国际梦监会的约定，关郝长庚何事。 哪怕长庚社因此遭殃都不惧。 但他不能。 他背负着重振长庚社的命运。 “希望，这可笑的约定，真有严实的约束力吧。” 他喃喃自语着，话音尽是对现实的无奈与妥协。 第四十五章 引诱 梦监会要求封口的不仅郝云来一人，凡是知情者，厉百苍，关采银以及三位调查员都要求守口如瓶，不得透漏一丝消息。 郝云来在平复杂乱的心绪后，发送信息询问过柳月是否知情，后者表示这是她接触的第一起崇尚会事件，她并不知情，另外两位调查员亦是如此。 至于关采银那边如何封口，郝云来不在意，他在厉百苍拿着合同返回时，把其叫过一边，也不看文件，直接严肃表示： “百苍，关于崇尚会的事，你不能向任何人透漏一分。 “这是机密……” 见对方投来不解的眼神，郝云来说到后面的时候用指着上方的手势配合说明。 厉百苍瞬间明悟，点了点头，知道是上面的要求。 他没有再问为什么，毕竟有客人在不远处等候，况且崇尚会的事由不得他一个小人物操心，天塌了还有高个子的顶上，有这个心思不如多追几部番。 “社长，合同已经签好，你看看有没有问题？”厉百苍递过合同。 郝云来接过，快扫一眼，确认没有问题，回答道： “我去存放，关于解决方案，你有没有想法？” 方才他有点思路的时候被柳月的信息打断，现在还未理清，准备听听社员的想法，以做参考。 “社长，你是有发现那个家伙的办法吗？”厉百苍反问了一句，得到肯定的回答，试探性说道，“诱敌深入？” “不过的提议，问题是诱敌到哪里？”郝云来再反问一句，见厉百苍怔然，他笑了笑，不做回答，往三楼的档案室行去。 黑眼眶的青年猜不透自家社长的意思，反复琢磨着： “社长这意思是可行？ “问题是在引诱到哪个不易那家伙逃走的地方…… “或许还有我们如何躲藏不被发现的问题？” 思考到这，他放下继续思索，将目光对准了等候已久的张筱丽，决定请求当事人的帮助。 “张小姐，这件委托或许需要你的帮忙，问题是这样的……” 他说出他遭遇的难点。 本以为会得到帮助不大的信息，不料张筱丽听言，转动眼珠，好像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 “你是指垃圾巷？” “垃圾巷？”厉百苍一呆。 身为土生土长的楚庭人，他可从未听说过对方口中的“垃圾巷”。 “那是我房子附近居民的说法，”张筱丽开口解释，“那是一条非常狭窄的死胡同，在这栋两楼之间，被丢弃了大量的垃圾。” 厉百苍眼神一亮： “那里有藏人的空间吗？” “有。”张筱丽很肯定地说着，“尽头两旁都有藏人的空间，不走到里边不会发现，在成为垃圾巷之前，有小孩经常在那躲迷藏。” “那就是这里了！” 楼梯处传来一道响亮的话语，正是郝云来放好合同下楼，他带着自信的笑容对望向自身的两人道： “张小姐，接下来就有请你的配合了。” …… 下午三点半，楚庭某模特公司的门口。 张筱丽想着早上长庚社两人交代自己的事情，再联想前两日的遭遇，微微放松紧绷的身体，佯装往常的样子，步行回家。 她在公司附近的居民楼租了一间居住，往来都是步行，因此才有察觉神秘梦境玩家的行为。 根据她的猜测，那位梦境玩家知道她的住处，然而很固执地蹲在她的公司，不会上门，所以一大早她放心去长庚社，亦是现在要从公司返回，勾引那位梦境玩家上钩。 不知是错觉，还是女人的直觉发挥作用，张筱丽感觉附近有一对无形的双眼盯着她，上下四周都仿佛隐藏着镜头，随时等着抓拍。 她缩了缩身子，把头低更低些。 在她身后不远处，确实有一位年轻男子远远吊着，却是郝云来。 此刻他未做梦境玩家的打扮，只穿了黑色的休闲装，在外面披上一件抵御冷空气的风衣，走走停停，眼光未锁定前方的模特，反而是东瞧瞧西望望，如同逛街购。 表面上，郝云来的注意力都在四周的商铺与摊位，实际上，他一直在感应周遭的能量波动，以确定那位梦境玩家是否正在跟踪，是否用隐身能力跟踪。 从这五分钟的感应来看，一切正常。 这不能说明什么。 或许那位梦境玩家是在灵体化的情况下跟踪； 或许那位梦境玩家压根就不在周遭； 或许那位梦境玩家级别过高，郝云来察觉不出。 当然，后者在心中是排除第三种情况的，倘若跟踪的那人级别真的高到他察觉不出能量波动，做什么不好，何必做如此龌龊的事。 总之，郝云来此刻表演好一个顺路的购物者，走走停停，手上还时而拿着冰淇淋，时而换成烧饼，非常休闲。 前面的张筱丽对此不意外，早在行动之前，郝云来已经对她有过说明，她甚至为了配合郝云来的伪装，特意走得很慢，不让自己脱离郝云来的视线。 就在这种情况下，她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回到租房的周遭。 她的租房非常僻静，门前过道甚至没有什么人。 张筱丽站在门口，特意看了一眼路边一位贼眉贼眼的男子，知道那是演员，不做理会，转过身来，即将进入高楼。 这时，那位男子加速过来，从她身侧一把夺过她的手提袋，飞速奔去，前进方向赫然是那条垃圾巷。 早有准备的张筱丽扮做惊慌，一边嚷着“抢劫”，一边追过去。 在她身后充当唯一路人的郝云来，顺理成章跟着冲上去。 这一幕，在旁人眼里，抢劫者是慌不择路，跑进了那条死胡同，还以为两侧有路，毅然奔去。 张筱丽身为被抢者，自然用尽全力追赶。 最后面的郝云来是看热闹的路人，所以只是快步跟着，一副有热闹看就看，没有就放弃的心态。 总之，在郝云来跟到垃圾巷入口的时候，经过他精心设计的戏目，来到最关键的一幕—— 那名抢劫者跑到了垃圾巷尽头，发现两旁为死路，心慌四看，意识到被堵了，回过头来，表情变得狠厉。 这一个恶狠狠的表情，吓得张筱丽止步不前。 就在抢劫者说出台词的时候，倏地，旁边传来轻灵的响声。 叮铃铃…… 宛如摇铃。 抢劫者立刻望向那边，只见一条放置在那的银白锁链不知何时锁链头挖空置放的水晶，有波纹荡漾。 在这种神秘力量下，锁链头抬起，追准了某个方向。 见状，抢劫者立刻抛去手提袋，手往锁链一伸，锁链自动向他飞去。 他盯着锁链头一直指向的位置一笑： “鱼儿，上钩了！” 第四十七章 原画师 不需偷拍者自证，张筱丽早想夺过相机查探究竟，先前因慌乱而短暂遗忘，此刻被提醒，一把拿过相机，查看起里边的照片。 出乎她的意料，相机里存储的照片不多，全是她这三天的照片，基本都拍摄脸，幅度最大亦只是上半身，确实如偷拍者说的，只要脸，其他的不要。 张筱丽可以放下心里的担忧，确认这起事件起因不是她得罪人，更不会影响她的前途，完全是意外之灾。 “你最好把事情缘由说清楚一遍！”她对着偷拍者道。 后者略感委屈地开口： “我说过了呀，就是一位原画师为了完成作品，需要有特色的脸，为此支付报酬。 “我知道这件事，想赚个快钱，就接了下来，相机都是借的，才拍了三天……” 说到这里，她又鼓起嘴梆子，一副受气包的模样看着郝云来。 这看得郝云来莫名其妙，好像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不过，她的话语证明了为何张筱丽先是听到快门声，接着会看到闪光，毕竟她是新手，经验不足。 事情到这，是郝云来接过的时候，他制止了再想说什么的张筱丽，并拿过相机，在偷拍者眼前摇晃笑道： “姑娘，你要是想拿回这个，最好带我们去一趟那个画师的住所。 “我想，你应该不介意的吧？” 他霍然往前移动「一字钢刀」几公分，贴到偷拍者柔嫩的脖子，最后收回来。 偷拍者被这一吓，抖了抖身子，连忙道： “不介意，我不介意，现在可以带你们去。” 见她这么配合，郝云来把武器放进随身空间，问去张筱丽： “张小姐，你的意见呢？” 张筱丽自然是表示寻根问底。 于是，三人在偷拍者的带领下，来到了一栋公寓里，站在某个租房门前。 偷拍者指着门道： “原画师董高就住在这。” 郝云来给厉百苍一个眼神，后者上前拍门。 啪啪啪！ “开门，董高，你涉嫌梦境违法事件，请开门配合调查。” 啪啪啪！ 任他拍得再响亮，里边都无人回应。 “嗯？”郝云来双眼情绪立刻敛去，望去偷拍者。 后者吓得一哆嗦，连摆双手道： “他肯定在里面。 “应该是又作画了，他画画时什么都不理。” 这倒是有可能，像是老叔那种钟情于某项技艺的人，确实会陷入这种状态……郝云来点点头，让厉百苍停手，再问道： “那你叫他出来。” “这个简单。”偷拍者松了一口气，旋即朝里面大喊，“董高，我给你带脸模来了！” “啊？你带人来了？！”里边几乎是瞬间传来回应。 接着是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四人很清楚听到拖鞋踩在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近。 哐当！ 门被打开，显出一位穿着随便，头发乱糟糟，胡子不打理，典型“艺术家”形象的男子。 董高带血丝的双眼略过最前方的偷拍者，再略过后边的郝云来与厉百苍，最终注意到张筱丽，那位拥有他特别钟意面容的模特。 “来来来，快给我仔细观察观察！”他朝张筱丽热情招手。 后者厌恶地后退几步，把事情交给长庚社处理。 不等社长的眼神，厉百苍凑前，再次重复先前的话语： “董高，你涉嫌梦境违法事件，请配合调查。” “什么调查，一边去，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再说。”董高再次当做了耳边风，眼里只有张筱丽的容颜。 “真是别有一番特色啊……”他感叹着，往张筱丽走去。 郝云来这会很确定董高是他猜测的那种人，用力将其拦住： “董高，你先调查完，模特当然任你观察，是吧？” 他朝张筱丽眨了眨眼，后者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董高还是当做了耳边风，不过由于无法抗拒郝云来的力气，只得顺从，把目光转移到郝云来，继而又发亮： “唉，你长的有特点，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东方风百搭，让我观察观察！” 这画痴！ 我知道我很帅，你不用当着别人面前夸我。 郝云来无力地转过头，再给厉百苍一个眼神。 后者领会，把董高拖进屋里，张筱丽跟着进去。 “我的事已经完了吧。”偷拍者诺诺问道。 “你说呢？”郝云来似笑非笑盯着她。 她像是失去了电力的机器人，脑袋一下垂下去，无精打采走入屋里。 郝云来最后踏入并关门。 屋子里，除了家具，最多的是画架，几乎塞满了客厅，仅有堪堪供人行走的道路。 张筱丽一进来，一眼就注意到，那些画架上的作品，不论是东方风的女侠、修士、厨娘、女皇乃至厉鬼，西方风的精灵、人鱼、龙骑士乃至吸血鬼，都长着同一张脸—— 都是她的脸。 “有毛病吧，三天时间创作这么多？” 她呢喃着，感到不可思议，甚至看多了，觉得那张脸变得陌生，自己陷入了这张脸的迷宫，不由得生起一丝颤抖。 目睹所有画作的不仅是她，另外三人同样如此，心情各异。 厉百苍心中的是惊讶，以及对第一次审讯的兴奋。 偷拍者则是第一次发现董高内藏的另一面，从而导致的恐惧，以及对自己所作所为会遭遇什么而担忧。 郝云来啧啧赞叹这些画作的技巧。 在他看来，这些没什么可怕的，甚至在考虑董高是不是创作了一些少儿不宜的“艺术品”。 厉百苍拖着董高，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把董高摁住问道： “你知不知道你素材来源是违法的，不仅侵害张筱丽女士的肖像权，还违反了梦境玩家的协议。” 董高转了转头，凝视自己的作品，一副傲然的姿态回应： “我知道，这有什么关系。 “侵犯的肖像权，我会做补偿，至于梦境玩家的规定，关我什么事，要抓就抓她去。” 他一副不负责任的口吻，令偷拍者情绪激昂。 “董高，你说好一切责任由你承担，这就出卖我了？！ “在进去之前，今天我宋宣萱就跟你拼了！” 她身躯化作半透明，穿过沿途的画架，直达董高身前，一双柔荑竟然变得红衣怨鬼一般，苍白无色，指甲修长，似乎要攥死董高的脖子。 第四十八章 宋宣萱 名为宋宣萱的偷拍者骤然发动袭击，在场的另外四人谁都没有想到，而她速度奇快，又无视了沿途的障碍，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有若厉鬼的双手已经勒住了董高的脖子。 “唔唔唔……” 方才还一脸傲然的董高瞬间焉了，如同溺水无法呼吸的落水者，挣扎着摆动四支，一脸茄色。 在董高身旁的厉百苍最快做出应对，操纵「拘邪锁链」往宋宣萱捆去，并大喝一声： “干什么？！” 哐啦啦！ 在与他相性极好的法力操纵下，银白锁链顷刻间舒展开来，把宋宣萱再次死死捆住，吊在空白，无法动弹。 “放开我，我要勒死这个不讲信用的坏家伙！” 宋宣萱在半空挣扎，得到喘息的董高匆忙大口喘气，缓解茄色的脸庞。 “宋宣萱是吧？”又拿出武器的郝云来来到偷拍者身下，纵身一跃，拽着后者的脖子下来，“董高说的没错，他只涉及侵犯未得许可的肖像权，对于违反梦境玩家协议……” 他瞥了董高一眼，再道： “根据协议，除非有确凿证据证明他是教唆者，否则没有责任。 “而你是使用超凡能力做出违法行为，确确实实不符合协议要求，责任由你全权负责。” 宋宣萱听言，挣扎的幅度更高，张口欲言，又被郝云来打断。 “听我说，你现在犯的事并未不可调解。 “你要是冲动对普通人造成伤害，那才是真的完了。” “真的？”偷拍者停止了动作，双目泛着将信将疑的眼神。 “我没有骗你的理由，”郝云来露出微笑，“你是新晋梦境玩家吧。” “是。” 难怪……这么年轻，没有经验……郝云来暗中叹息一声，表面云淡风轻道： “百苍，放了她，我们现在的任务不是这个，别让张小姐等太久。” 厉百苍照做，收起了银白锁链，仍不放心，紧紧盯着宋宣萱。 郝云来收回手，问向张筱丽： “张小姐，你想怎么处理？” 后者来回扫视着绘有自己面容的作品，踌躇片刻，还是道： “这些原画不知道有没有商用，没有的话，全部摧毁。” 一听这话，终于缓过来的董高大叫道： “不能摧毁，这都是我的心血，我没有商用！” “唔？”郝云来一眯眼，觉得董高语气太过激烈，好像在掩盖什么。 况且，董高先前确实有说过会对肖像权进行补偿。 这一寻思，从脑海冒出一个想法，他脱口而出道： “多少一张？” 董高不假所思回答： “二十万，呃……” 反应过来的董高捂着嘴，眼巴巴看着眼前的四人，祈祷他们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那四人先后眼中闪过了然，董高明白自己还是说漏了嘴。 “老实点！” 最靠近他的厉百苍无需吩咐，自觉扮演恶人瞪他一眼。 董高再对上笑容可亲的郝云来的视线，想到后者方才就保持这副笑容如何对待宋宣萱，他打了个冷颤，忘记了先前的夸赞。 “这些画作我都是为一个梦境玩家作的，如果要摧毁，必须得到他的同意。” “你违法使用别人肖像权还有理了？”厉百苍再瞪董高一眼，“不管哪个梦境玩家，都得对处理所做出让步，社长，对吧？” 郝云来点点头，朝张筱丽道： “张小姐，你确定全部摧毁？ “我有个提议，与其摧毁，不如没收，自己商用。” 早在心中酝酿这个想法的张筱丽当即附和： “郝社长，你的提议不错，麻烦你们帮我全部收走。” “不行，不能这样，这是我的心血！”董高急红了眼。 只是任他再急躁，都无法挣脱厉百苍的压制，眼睁睁看着郝云来、张筱丽以及被郝云来“请求”帮忙的宋宣萱三人一张一张收走画架上的作品。 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无能为力之中，倏忽想到什么，立即说出： “张小姐，不如我们合作吧？” “嗯？”张筱丽停顿手上的动作，不解望去。 董高见有希望，忙不迭讲出后续： “那个梦境玩家要大量的原画，二十万一张，只有我的作品他才满意，不如你我合作，卖给他，我七你三，怎样？” “我七你三！”张筱丽下意识说出这四个字，继而觉得提议不错，省了自己找买家的功夫，便问道，“他要原画做什么？” “这……涉及到他的能力，我不好透漏。”董高特意望着另外三人。 见委托人明显意动，郝云来带着厉百苍退后，让给两人交谈的空间。 至于宋宣萱，在他的眼神关注下，自觉靠着他的身旁，一脸别扭。 “合着最后受伤的是我……” 她咕哝着，明显有委屈的意思。 郝云来等得无聊，接过话语： “你成为梦境玩家多久了？” 宋宣萱大大咧咧回答： “半个月，咋了？” 没什么，我只是关注新人而已……郝云来刚想说出心中所想，转瞬意识到对方可能会觉得自己在埋汰她，改口道： “你真是新人，第一次犯事，并非不可原谅，我争取不让你进去。” “真的？”宋宣萱再次确认，得到郝云来颔首肯定，欢呼一声，“太好了，我可以顺利毕业了。” 闻言，厉百苍啪的一声拍额，郝云来亦是嘴角抽动道： “姑娘，感情你还没大学毕业就出来混？” 宋宣萱一嘟嘴，不在乎回答： “实习季，我本来是在实习的，谁想到我会成为梦境玩家。 “更没想到第一次用能力赚钱就被抓……” 话语最后，又充满了委屈，显得楚楚可怜。 “实习季……”郝云来念着这个词，心中浮起一个想法。 他没有现在说出来，而是一脸严肃对宋宣萱道： “姑娘，我跟你讲，梦境玩家不是过家家的职业。 “这条充满了危险，前路满是棘刺，再加上梦监会的重重约束，我们要比普通人更遵纪守法。 “不然，十几年前那个混乱无序的灾难年代再次降临，对绝大多数人都不是一件好事。” 宋宣萱还想说“你那么认真干嘛”，转眼想到自己成为梦境玩家后，身旁姐妹面对自己的不自在，同学的梳理等等方面，陷入了沉默。 这世界，普通人终究是多数，都惧怕着仗着非凡能力乱来的梦境玩家，尤其是那个年代的亲身经历者。 普通人与梦境玩家是两个不相交的圈子，这句话她听了无数遍，现在才有深刻的认识。 “我明白了。” 她意兴阑珊，宛如乖乖听老师教导的学生。 第四十九章 义工（上） 三人没等多久，张筱丽与董高交谈完毕，郝云来一见两人浮现于面的笑容，知道两人已经达成协议，互助互利。 “郝社长，感谢你的帮忙，接下来我随时可以提交委托结果。”张筱丽充满感激对郝云来说道，在她手里，捏着一叠照片—— 董高为表示诚意，把偷拍的照片全交给了她。 郝云来举起相机，微笑回应： “帮客人解决问题是我的职责。 “张小姐，这里面的照片你要不要？” “全删了，”对方摇了摇头，“她拍照的技术太差，不如重新拍过。” 这话说得宋宣萱鼓起两腮，别过头，一副“你随意”的表情，无声嘀咕： “我接触照相机才三天，又是隐蔽的偷拍，能拍到雇主的要求很给力好嘛……” 对于张筱丽的要求，郝云来当即执行，删空里边的照片，给前者确认之后，交还给宋宣萱。 然后，长庚社两人按照委托人的要求，收走大部分画作，放进董高提供的容纳袋，在梦监会办理委托结果登记后，交给委托人带走。 这里的事情已经了结，郝云来和厉百苍正一人一手一个容纳袋，走在最前方，即将出门。 “等等，你先别走。” 董高死心不改，再次叫住郝云来： “郝社长，你长得确实有特点，不如我们也合作吧。” 我是那种靠脸活的人吗？郝云来无视董高的存在，不做回答，当先出门。 “哈哈哈……社长，经济有困难，你可以考虑一下。”跟在他后面的厉百苍忍不住发笑。 这家伙，我得重拾特训计划了……郝云来翻了个白眼。 “等等，这位兄弟！” 忽地，董高又叫住厉百苍，双目在发光。 “啊？”后者略显茫然回头。 啪！ 董高一拍手掌，指着他的面孔，非常激动道： “对了，就是这个样子，颓废风十足，也可以作拟人熊猫的脸！” 厉百苍的茫然少顷转为不满与愤怒，咆哮一声： “滚，你才颓废，你才熊猫！” “咯咯咯……” 风水轮流转，他竭嘶底里的样子让后面的宋宣萱捂嘴偷笑。 相比看似恶魔实则天使的郝云来，数次捆绑她的厉百苍更遭至她的讨厌，如今见到出糗，固然忍不住笑意。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厉百苍的不满转移到宋宣萱上，指着前方的郝云来又道，“新人，看看资深梦境玩家是咋样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咳咳咳……”憋笑憋到现在是在憋不住的郝云来即将笑出声时，强行改为咳嗽声。 待平复之后，他平淡地摆手道： “别打闹了，赶紧走。” “是。”厉百苍最后再瞪一眼满脸可惜的董高，收束心情，默默跟上。 张筱丽最后出门，朝董高礼貌性挥手道别，带着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离开。 来之前，心如风暴来临的大海，去之时，心如阳光普照的湖泊。 …… “委托结果确定，长庚社完成委托人张筱丽的委托。” 在VIP窗口，工作人员宣布委托结果，并在电脑上给委托做结果确定，最后尘封。 窗口前，厉百苍确定生涯第一件梦境委托完成，露出了笑意。 在他旁边，张筱丽亦是笑容满面。 不仅是这起事件最后转变带来的收益，还有得益于偷拍者仅有1级的水平，使得这件委托付出的报酬不高，在两次折扣之后，仅仅付出两万元。 郝云来与宋宣萱不在此，而在特别招待梦境事件处理所的房间。 在张筱丽知道哪怕自己不追责宋宣萱的违法行为，后者亦会受到梦监会的惩罚后，放弃了追责。 某种程度上而言，她今天的收获确实得益于宋宣萱，再加上后者是一位还未大学毕业，社会经验青涩的姑娘，心中有些恻隐。 此时，特别招待的房间里，宋宣萱坐在办公椅的前面，面对李麻子毫无情绪的目光，惴惴不安。 郝云来站在她的身旁，聆听李麻子对其源源不绝的怨念。 “……我早劝说过你了，宋宣萱啊宋宣萱，你的登记还是我做的，当时我怎么劝你了？ “我说你拥有灵体化的能力，很容易利用它走上歧途，做违反约定的事，你一定要保守本心，不受外物诱惑。偏偏，你就不听劝…… “不听从调查员教导，故意利用能力做违法之事，罪加一等，如果全部执行，你知道你要在梦境监狱待多久吗？” “多久？”宋宣萱很配合地问着。 面无表情的李超强掏出三根手指。 “三个月。”宋宣萱松了一口气。 “少了，乘上十才对。”李超强用淡漠的口气补刀。 三十个月？！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宋宣萱如遭雷劈，当场石化，说不出声，双眼湿润地望向一侧的郝云来，寻求后者的帮助。 生怕这姑娘会变得梨花带雨的郝云来赶忙出声： “调查员，不是有初犯条款和学生规定吗？你何必吓唬一个女孩子。” 听到不知道意思，但对自己有帮助的两个词，宋宣萱又望向李麻子，企图对方给出一个心安的回答。 只是，李超强还是让她失望，他微微摇首道： “郝社长，哪怕两次减刑，她还得进去十个月。 “如果不是明知故犯，两次减刑后，本来只需待两个星期。” 他话语落下，使得宋宣萱更加后悔，只是相比三十个月，十个月不是不能熬。 但郝云来更比她执着，一皱剑眉道： “这怎么行？！ “进去那个无法入梦也不能使用梦境能力的梦境监狱，梦境玩家生涯就废了十个月。 “不仅是这个，她还未毕业，也会对她学习和名声造成影响。” 李超强还是摇头： “郝社长，你求情也没用，规定就是规定。 “人在做一件事之前，必须得想清楚为此付出的代价和引发的后果。 “我已经决定，不会改变惩罚，否则谁求情都放松量刑，律法还有遵守的必要吗？” 他平淡的声音有若寒风，吹入宋宣萱的内心，令她身体逐渐僵硬。 她感觉到，一片无垠的黑暗即将吞噬她，而她却无能为力。 “唉……” 郝云来长叹一声，眉毛舒展，望一眼陷入自闭的柔发姑娘，再看向正襟危坐的调查员，改口说道： “李超强，我记得针对适用初犯条款和学生规定的犯事者，是有另外一种判罚吧？” 李麻子不在意郝云来放弃敬词，只一抬眉： “郝社长，你的意思是…… “梦境事件处理所义工判罚法？” 第五十章 义工（下） 从梦境玩家协议商定以来，犯事的年轻人不止宋宣萱一人，他们涉世未深，乍然拥有超凡的能力，难免压抑内心膨胀的欲望，做出违反协议之事再正常不过。 如果每一个这样的初犯者都得关上梦境监狱，那梦境监狱至少多修一倍的数量。 然而，关键材料稀缺，导致梦境监狱数量增长缓慢，在处理这类初犯者的时候，不得不视程度拿出其他方案。 像是宋宣萱这种程度最低的，无疑去梦境事件处理所做义工最合适不过。 一来有前辈教导，指引她走上正路，认清乍然获得的超凡能力并非肆意妄为的资本。 二来缓解了梦境监狱的压力，又在处理所的引导下，处理梦境异常事件与委托，变相帮梦监会减压。 梦境事件处理所义工判罚法是两全其美的方案，问题只有一个—— 哪个处理所愿意接手这个麻烦。 对于处理所而言，确实是麻烦。 新人等级不高，战力不强，办事能力几乎为零，又在父母的宠爱下，对前辈难有尊敬之心，常常以自己为中心，态度慵懒，行事散漫，还会给处理所惹出事情，反倒是处理所帮他们擦屁股。 由此，每个处理所多接触几个这类新人后，都会推辞这个麻烦，任由新人被关进牢狱。 李超强在郝云来主动提及这个事情的时候，明白了后者的想法，当即点出。 面对又一个陌生的名词，宋宣萱迷惘之后，又感觉心中有光芒照耀。 郝云来颔首，目光认真： “与其送她进去，不如留在我这发光发热。” 长庚社重建之中，正是缺人的时候，宋宣萱单一个灵体化的能力，便足以得到重用。 况且，每当郝云来看到宋宣萱的时候，总会想起他那个不怎么可爱，甚至是非常闹心的堂妹。 最重要一点，对于梦境玩家而言，十个月时间，发生一切都有可能。 或许，0级的新人能在这个十月中成长为10级的资深者。 或许，10级的资深者，能提高到15级名家。 甚至，有的人一步登天，达到难以想象的高度。 郝长庚常常跟他提及，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助人为乐并非坏事。 能开处理所的，多半拥有一颗助人为乐的心。 反正眼下的长庚社，哪里会怕麻烦，郝云来看宋宣萱不像是会惹麻烦的人。 “郝社长，你愿意接手，那最好不过。” 李麻子不知郝云来心中九九，既然后者主动接过这个麻烦，那他亦乐意见得此事。 他并非铁血无情之人，之前一切，不过是秉公办事。 “宋宣萱，恭喜你，你暂时自由了，”李超强收回投向郝云来的视线，转移到面前的姑娘上，“记住，以后不能再犯这类错误，如果再犯错，没有人能帮得了你。” 依旧迷惘的宋宣萱怔然几秒，继而转首望向郝云来： “郝社长，我要做什么？” 尽管她不知道两人短短几句交流中蕴含着什么，但“义工”二字，她明白其中意思。 “宋宣萱，走吧，后续他会处理，”郝云来朝她一招手，“你跟我过来，从今天起，你来我这当义工，直到观察期结束或者累积足够的功勋。” 他这一解释，宋宣萱完全明白自己接下来命运，双眸再次湿润道： “谢谢你，郝哥，你真是个好人。” 妹子，别给我发好人卡……郝云来脸部肌肉微动，轻咳几声，正声道： “小萱，我就这么叫你，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那跟我回长庚社，介绍以下你以后的工作。” “好的，郝哥。”柔发姑娘用衣袖抹去双眼的液体说道。 她的双瞳经过浸润之后，变得闪闪发光，恍若宝珠。 郝云来无奈回一句： “别叫我郝哥。 “叫我社长，或者云哥都行。” 被人叫郝哥，他总觉得是在叫好哥哥，变相发好人卡，心里感觉怪怪的。 宋宣萱捂嘴一笑： “知道了，云哥。” 在办公椅坐着的李超强吐了口气，语气平静问道： “你们还走不走了？ “留下来陪我聊天？” 没指望那两人回答，他又低下头，拽写这次事件的报告和处理。 郝云来笑了笑，果然没说什么，再朝宋宣萱一招手，两人便出了房间，回到梦监会的大厅。 在等候窗口的长椅上，厉百苍百无聊赖盯着手机，身旁并无张筱丽的身影，显然后者迟迟等不到郝社长出来，抱着四个容纳袋走了。 宋宣萱出了闷热的房间，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只觉生活再次美好，整个人活泼不少，此时见到厉百苍专心致志的模样，蹑手蹑脚溜到其后背，想要看看后者再次在看什么。 她来的正是时候，赫然见到厉百苍在屏幕里出现一位纸片人的时候，熟稔发出一条弹幕—— 【我老婆，诸君，拔刀吧】 “噫，死宅真恶心。”宋宣萱细长的眉毛一低，不自觉讲出心声。 “诶诶！” 陡然出在耳后响起的话语吓了厉百苍一跳，手中的手机差点摔在地面，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的话。 他回魂过来，看见说话之人是嗤笑过自己的姑娘，黑眼眶之下的苍白皮肤浮现一层红色，激动异常道： “死宅咋了？ “死宅吃你家大米了？” 觉得方才两句力度不够，厉百苍趁着对方未回话之前，再说一句： “你还没纸片人可爱！” 这句话对宋宣萱造成了确凿的暴击效果，她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咪，垂下的右手不知何时变得惨白，染血的指间长长伸出。 “看我挠你一脸血！”她愤慨着举起右手。 “小萱！”郝云来略感无奈来到她身侧，后发先至握住她的右手，“忘记李麻子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了吗？” 【如果再犯错，没有人能帮得了你。】 她心中想起这句话，右手渐渐变回血色，指甲慢慢恢复正常。 “哈哈哈，挠我啊！” 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的厉百苍拉下眼皮，吐着舌头。 “你……”宋宣萱气得不行。 这两个问题儿童……郝云来心中无奈感加重，对厉百苍道： “百苍，以后小萱在我们这当一段时间的义工，你来负责教导她。” “啊？！社长，不是……” 厉百苍听言，顾不上报复，争取甩掉这件麻烦事。 可郝云来无视他，转首再对宋宣萱说道： “小萱，以后你没事就过来帮帮忙。 “对了，对梦境玩家造成伤害一般不会受到惩罚，如果是同一家处理所成员互相伤害，还可以认为是切磋，不会违法。” 他言下之意，另外两人怎么没明白。 厉百苍当即一蹦三尺高，往外狂奔。 而宋宣萱由怒转笑，举着重新苍白的血爪追去。 “别跑！看我不挠你一脸血，以后我名字倒着写！” 第五十一章 外力 “这是哪？” 当黑暗中的景象变为一片熟悉的黄土，郝云来陷入短暂的茫然。 光复城的城郊环境大体都一样，除非见到标志性的地理事物，否则很难看出自己所处的位置。 “我想想，我昨晚最后是怎么醒来着？” 他扫视周围环境，找了块大石头，靠着阴影半蹲，寻思起来。 这一思量，记忆很快浮上心头。 在几次尝试都未有成功之后，他再次冒险接近青源草的生长区域，踏入黑角邪鹿群的领地，试图强行摘取。 结果当然是失败的，否则不会有早上被厉百苍看到唉声叹气的一幕。 他最后被彻底激怒的几头黑角邪鹿死命追逐，直到醒来前仍未甩脱。 “嗯……也就是说，我迷路了……”郝云来回忆完毕，顿觉头大。 迷路并非一件可怕的事，在这种差异不大的地方迷路，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抬首望向苍穹，视线穿过黄蒙蒙的云层，寻找难见踪迹的太阳。 片刻之后，郝云来放弃寻找，重新望向前方。 “这里无论清晨还是黄昏，天色根本没变化，看影子不管用，我再想想…… “不想了，反正地图有限，沿着一个方向走得了！” 放弃思考的郝云来起身，拍了拍沙尘，随意挑了个方向，径自走去。 无论哪个方向，路途上必定有标志性的地理事物，区别是早晚罢了。 郝云来挑选的这个方向运气还不错，走了约莫二三十分钟，眼中终于出现别的事物—— 那是一头哼唧着啃食树皮的剑牙野猪，在右腹的部分，一层蹭上的砂石明显比其他部位稀缺，还有一道显目的血线。 是那头会逃跑的变异兽？ 早感到无聊与寂寞的郝云来不知不觉拔出了武器，悄悄上前。 既然运气不错遇上，那可没有放过的道理，何况这是一头会逃跑的变异兽。 随着双方的距离慢慢缩短，忘我进食的变异兽忽感烦躁，一双赤色的兽瞳惊疑不定地来回扫视。 这一扫视，立即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哼哼！ 它惊慌地叫了几声，转身全速朝前奔跑。 “哪里跑！” 头一次见到有变异兽这么怂的郝云来一愣，继而双目一横，提起「一字钢刀」追去。 这头与众不同的变异兽完完全全勾引起他的注意，心中一定要将其拿下，研究一番。 不过，剑牙野猪再怂，好歹是5级起，擅长冲刺和耐力的变异兽，郝云来或许耐力不逊色前者，速度却完完全全跟不上，只勉强吊在后面。 维持着八九米的距离，他就这样追了十来分钟，周身疲惫，差点想放弃。 汩汩…… 一道细微的河水流动声从不远处传来。 “诶？我又回来了？” 郝云来视线往前移动，越过剑牙野猪，视野中出现一道清澈的小河，顿时明白自己回到了米特维切河，再往前既是黑角邪鹿的领地。 要不要放弃这头猪，去试试偷取青源草？ 明白自己一时半刻追不上那头仍有余力的野猪，郝云来心中认真考虑起放弃。 哼哼！ 哼！ 哼哼哼！ 这时，前面那头剑牙野猪莫名的昂叫，恍若心情突然激奋起来，止不住高歌。 “那怂猪在叫什么？”郝云来不解地咕哝。 下一刻，四面八方传来不同响度的哼唧声，解答了他的疑惑。 “什么？！” 震惊之中，一头头体型各异，颜色不一的剑牙野猪进入了他的视野，不约而同靠近那头昂叫的野猪，一对兽瞳布满暴虐之色。 “汝之母，没听说过剑牙野猪是群居的啊！” 郝云来咆哮一声，调头就跑。 那头叫来八头剑牙野猪的变异兽，双目灵动地流露得意之情，朝奔跑的郝云来哼唧一声，带着族群发起反攻。 “吾携诸位玩！” 心情极度压抑的郝云来怒骂一句，不得不再一次被一群变异兽追逐，往前方奔去。 哼哼！ 哼哼哼！ 哼！ 后方的剑牙野猪接二连三的高歌，情绪激昂，士气高涨，听得郝云来愈发烦躁。 不行，不能这么被追下去，我肯定会没体能的……郝云来危境之中，强行平复烦躁的内心，冷静下来的大脑迅速运转，寻找办法。 首先，我要肯定一件事，现在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逃脱，必须有意外事件或者借助什么地形。 换句话说，我需要借助外力。 如果是外力，城郊地区或许会有源能战士与采集人，但更多的是变异兽，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看见我惹上这么一群家伙，哪怕实力超群也会嫌麻烦。 所以，我要找一些不得不出手的外力，比如某些出名变异兽的领地……等等，领地？！ 郝云来双瞳闪过一丝光芒，一个大胆且疯狂的计划瞬间在脑海诞生。 他回头再瞧一眼死追不舍的剑牙野猪群，微微一笑，朝那头怂猪丢去一道刀气： “怂猪，来追我啊！” 不知是他微末的刀气还是挑衅的话语激怒了怂猪，后者当即高声哼唧，引得周遭同伴附和，眼中暴怒之色愈甚。 见此，郝云来拐了个方向，沿着米特维切河一路南下。 野猪群不疑有他，死命追赶。 渐渐的，那片翡翠般的青草映入郝云来的眼帘，呦呦的鹿鸣传到郝云来的耳畔。 而疯狂的野猪群对此视若无睹，眼中唯有挑衅者。 直到跨过某条隐形的线，郝云来身躯再度绷紧，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 他经过几次试探，早已摸清黑角邪鹿群的领地范围，现在，他带着剑牙野猪群，正式踏入这个领地。 旋即，愤怒的鹿鸣传散开来，一头头黑角邪鹿带着同是充满暴怒之色的赤瞳，朝入侵领地的敌人发起冲锋。 始作俑者见事情已经达成，毫不犹豫往身侧小河一跃。 噗！ 消失得无影无踪。 岸上的剑牙野猪方才察觉事情的不对，然而两伙兽群已然接近，交锋起来。 这边邪鹿用蹄子震破野猪的防护层，那边野猪带着冲击力的剑牙刺穿邪鹿的腹部。 这边邪鹿不甘示弱，用峥嵘的犄角顶起一头野猪，朝河水一甩。 那边的野猪彻底疯狂，用剑牙跟对手拼着刺刀。 场面极度混乱，血腥不堪。 无人……不对，无兽察觉，一个人类在水中潜行，慢慢接近第一片青源草从。 第五十二章 命运的抉择 “真是赚翻了。” 清晨，郝云来望着铺满床边地板的变异兽材料，发自内心的感慨。 在借来外力引发族群大战后，他浑水摸鱼，采摘了不少青源草。 按照一手最多同时握住的青源草算一捆，他足足摘了八捆，都放在随身空间里。 不是他不想多弄一些，是那群剑牙野猪最终不敌黑角邪鹿，丢了几具同伴尸体逃走，他再弄出什么动静，必然被发现。 心满意足之后，郝云来原本计划是水中潜行一阵再上岸返回光复城，结果那群黑角邪鹿似乎失心疯，主动朝剑牙野猪追杀过去，一个不留。 这时又有继续采摘青源草的机会，但郝云来目光被现场留下的素材吸引，无暇顾及青源草，利索割下最有价值的材料，为腾出空间，连「命运的两界」都拿出挂在胸前。 再回头收割青源草的时候，黑角邪鹿群已经返回，他不得不放弃离开。 青源草生在在那，是采不尽的，况且八捆青源草，足够提交任务。 而变异兽素材只需动动手就能获取，连最麻烦最困难的击杀步骤已经省略，当然优先收割素材。 “一个，两个，三个……算了，不数了，”郝云来收回目光，捏着下巴，“这些材料，应该能在置换阁换个跟「拘邪锁链」差不多价值的东西，我想想……” 他思考几秒，果断放弃用这些材料跟药师换取「青源水」，决定去一趟置换阁。 毕竟「青源水壶」里还有二十五口「青源水」，用不着换取那么多，单提交青源草就足够完成任务。 念及至此，他收好全部材料，迅速洗涮一番，趁着千梦街还算冷清，来到置换阁门前。 这家古色古香的当铺仍在神秘力量的庇护下，无人察觉，偶尔路过之人，见他望着闭门的商铺一动不动，只感到一阵莫名。 郝云来止步不前，不是别的原因，眼前当铺大门大开，里边却空无一人，柜台后无那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令他犹豫是否选错了时机过来。 “进来吧。” 突然，一道冷淡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随着声音传来，柜台中突兀出现那位掌柜，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仿佛在告诉客人，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有过置换经验的郝云来不再犹豫，亦无需多言，直接上门，把那些材料往柜台上一摆，道： “掌柜的，这些能换什么？” 掌柜淡淡地打量材料一眼，再淡淡地瞧一眼郝云来，右手长袖划过柜台，当即出现三个物品。 知道对方规矩的郝云来主动将视线投向第一个物品，那是一颗跟普通玻璃小球差不多的珠子，紫色的晶层包裹住一层氤氲的雾气，如梦似幻，炫彩夺人。 “好漂亮……”他小声给出评价，拾起小珠，查看说明。 【紫气珠（Lv5）：装载一丝天地最原始力量的珠子，可以借此感应自然的力量，成为炼气士。】 怎么又是转职道具，还是这个职业……郝云来眼角微动，收敛心中的无限遐想，艰难放下小珠。 他承认，在成为一介莽夫之前，曾向往成为朝游北海暮苍梧的仙人，所以差点控制不住自己选择换取「紫气珠」。 但是。 兼职带来的经验惩罚不是他这个等级该承受的，他必须克制住欲望。 何况，往下还有两个物品等待他的检视，说不定更值得他交换。 强行移开恋恋不舍的眼神，开始关注中间的梦境物品。 这是一面小旗，一面极具古代欧洲特色的军旗，只不过等比例缩小到一手持住的地步，旗帜用暗淡的颜色绘画了一片沼泽，在沼泽中央，一只九头龙朝天咆哮。 这是什么？ 带着疑问，郝云来接触小旗。 【九头龙之威（Lv6）：来自旗阵之都塞拉利昂，是九头龙旗阵之一，集齐九旗布阵，可召唤出一头九头龙助阵。】 这玩意，一个有什么用？郝云来皱眉望着这面小旗，果断放下，心中更关注说明窗的某个词语。 塞拉利昂，有点耳熟，我应该听过，是不是哪个梦境？ 他想了好半响都没想起，只得放弃，关注最后一个梦境物品。 这一看，郝云来呼吸一紧，不敢看第二眼。 第三个梦境物品，是一个做工精致的人偶娃娃，精致到他差点以为是受了缩小诅咒的活人，那栩栩如生的皮肤与记忆深刻的诡笑，竟然吓得他闭目。 我竟然被一个“手办”吓到，被百苍知道，怕不是当场笑死……郝云来自嘲一句，重新睁开眼，鼓起勇气拿起。 甫一接触，有若人皮的触感吓得他差点失手抛弃，好不容易止住想法，查看起说明窗。 【替身娃娃（Lv7）：御鬼门专门为鬼魂制造的物品，鬼魂可以借此形成分身，受伤时可以由替身承担，亦可以随时交换与分身的位置。】 这……对我有什么用，我又不养鬼，社里抓鬼的倒是有……诶，等等，小萱是鬼……郝云来忽地想起，宋宣萱的职业是魅影，拥有鬼魂标志性的灵体化能力，这物品对她确实有大用。 问题是，宋宣萱只是一个义工，非亲非故，何必为她交换这个，他心中可是对「紫气珠」念念不忘。 现在他确实用不上转职道具，不代表以后不会用，能获得心仪已久的职业，无疑是幸事。 但郝云来转眼一想，一个和职业相性度如此之高的物品，怕是很难再找第二个，真若是错过了，确实会遗憾良久。 “不对，怎么又有和社里人相性极好的梦境物品？！” 他想到「拘邪锁链」之于厉百苍，「替身娃娃」之于宋宣萱，不由得鸡皮疙瘩起一身，对掌柜问道： “你调查我？”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可算上「王炎结晶」已是第三次，绝非巧合，郝云来有理由相信，掌柜拿出的物品是理由的。 掌柜对他的询问难得一见摇头： “不，我从不关注任何人，如同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高品质的梦境物品。 “一切都是命运的抉择，我只负责建立大门，命运自会把对你有影响的物品呈上。 “选择哪个，完全是你的意愿，命运完全在你手里。” 神秘兮兮的，你是掌柜不是神棍，说话何必那么玄乎……郝云来腹诽着，也知道对方欺骗他没有意义，认真思考起交换什么。 从命运的角度来言，「紫气珠」是未来的道路，「九头龙之威」或许会涉及到某个收集者，「替身娃娃」则是把握当下，提升宋宣萱的实力，这对他而言，并非获益。 郝云来想了想，还是指着诡异的娃娃道： “我选择这个。” 反正交换了不代表一定给宋宣萱，实在不行，可以回来重新交换，亦可以出售，他不会吃亏。 置换阁的东西除非被人兑走，否则就在这里。 真想要某一样东西，以后可以再来。 第五十三章 过往的合作 长庚社的地下储藏室。 郝云来瞅一眼手里诡秘的人偶娃娃，只觉一股严寒弥漫于身躯。 “这玩意不太吉利，放进4－4好了。”他咕哝着，将「替身娃娃」送进了第四个红木储物柜的第四号抽屉。 再环视一眼周遭，觉得无开启结界防御作用的必要，只保留警示效果，回到一楼大厅。 一上来，就见到厉百苍缩在大厅角落沙发的背后，探头探脑的。 “百苍，你在干什么？” “嘘！” 厉百苍对他做了个噤声手势，再打量附近一眼，才放下心道： “我在防备萱宣宋。” 萱宣宋？ 小萱最后没能得逞？ 郝云来嘴角一抽，正要说什么，忽地一道恍若厉鬼索魂的森寒声音凭空飘起，一张苍白的手掌摁去厉百苍的面孔。 “我叫宋宣萱，不是萱宣宋！” “鬼啊！” 黑眼眶青年被吓了一跳，大叫大呼地躲避鬼手袭击，逃到社长的身后。 后者望着前方披头散发，面无血色，如同厉鬼飘来的宋宣萱，怀疑起人生。 我是不是不该招这个死宅，是不是该拒绝这个义工？ 这两人碰上怎么产生了这种化学反应！ 心里咆哮着，他面无表情往大厅一侧的沙发行去，任由两个活宝在面前嬉戏打闹。 “社长，管一管她啊！” 厉百苍避过又一轮鬼爪，来到眼前说道。 “让一让，你挡住我视线了。”郝云来嫌弃地摆摆手，“还有，你是驱魔师，抓鬼不是你擅长的事吗？” “问题是我那些符咒和术法不敢对她用啊！”厉百苍被逼得远离了沙发。 “那你自求多福。” 郝云来毫无表情说着，又将视线投向窗外。 两个活宝在一楼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噔噔噔的上了二楼练习室，在那乒乒乓乓吵闹着。 静坐一会，感到无奈，他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犹豫着，是否给栗子哥打个电话，询问调查进度如何。 仿佛心有灵犀，郝云来才决定发条信息过去，那边主动来电。 他利索接听，并率先开口： “栗子哥，是调查到什么了吗？” “嗯。”那边话音很淡然，“有些微末的进展，在十一年前，长庚社曾与‘旧想城’有过一次合作，‘旧想城’是‘梦之城’的前身。” “旧想城”？ 一提到这个我确实想起，那段时间确实有过这么一个处理所……郝云来脑中浮起相关记忆，又多了疑问： “具体合作什么？” “探索一个集体梦境，是什么集体梦境，我暂时未调查出。”栗子哥回道，“具体的，我要做更进一步调查，你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麻烦你了。”郝云来嘴上感谢着，心思全在对方透漏的信息上。 栗子哥没有表示什么，只道一声再见，终止通讯。 郝云来倚靠在柔软的沙发背，闭目寻思，无声自语： “集体梦境……是区域性集体梦境还是全球性集体梦境？ “是限时集体梦境，还是永恒集体梦境？ “在崇尚会覆灭前后那段时间，是集体梦境盛产最多的时间，到底合作了什么？导致‘梦之城’念念不忘？ “问题是，无论有过什么样的合作，长庚社目前境遇他们不会不知道，到底在觊觎什么？” 问题太多，线索太少，郝云来愈是思考，愈是觉得迷雾重重，找不到一个破局点。 当一个人进入苦思冥想的状态，外界一切干扰与声音都会显得烦躁，加上郝云来理不清头绪，头顶传来的杂音越发折磨着心态。 他脱离思考，回到眼前，连续深呼吸几口，舒缓心绪，走上楼去。 “你们两个，给我安静一点！”郝云来对练习室打闹的两人出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如同寻常时刻。 社长已经发话，两位社员无论情不情愿，都得乖乖停下，眼巴巴看过去。 “你们看起来很悠闲嘛……”郝云来一点一点上翘嘴角，“我交给你们两件事，你们选一个。” “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道，继而对视一眼，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这两个……郝云来眼见这一幕，颇感无力摇摇头，再道： “一，去梦监会待着，看看有没有适合自荐的委托。 “二，帮我搜集过去十年的所有集体梦境的资料。” 话音一落，两人争先恐后说出： “我选第一个！” 察觉到对方选择与自己一样，两人再对上眼，视线似乎在交锋，双眼能迸出火花。 “那行，你们都过去。”郝云来心如止水表示。 “不，社长，我还是决定选第二个！” “云哥，我选第二个！” 两人又同时开口，旋即争抢起来。 “你个死宅有那耐心搜集资料吗？我看你坐一会就打开某站了！” “死宅又咋了？挖你家祖坟了？你个违法者，要不是我怕伤了你，还由得你嚣张！” “哟，说的我真想给你脸来一爪是吧？” “你敢就来啊！” 眼瞅两人又要折腾起来，郝云来提高嗓音大嚷： “够了！ “百苍，你给我去梦监会！ “小萱，你帮我搜集资料！” 他下了命令，见厉百苍张口想争取什么，再道一句提前堵上： “不许反抗，这是命令！” “好吧。”厉百苍改口，“那我过去了。” 他爽利往练习室门外走去，无论选择哪一个，能脱离宋宣萱的鬼爪便是好事。 “云哥，我该从怎么做？”宋宣萱脱离半灵体化的状态，面容恢复正常，略感好奇问道。 郝云来晃了晃手机： “你没有手机吗？ “你去问度娘，我去外网走一圈。” 在相关资料统计上，无疑外面的世界更为详密。 毕竟国内就这么一块地，所诞生的区域性梦境远远无法跟全球相比，自然统计资料时，或多或少有遗漏。 不清楚十一年前长庚社与“旧想城”合作的集体梦境是哪一个，为防万一，郝云来一个都不会错过。 那时的长庚社业务可是涉及到东南亚一带，合作方亦有一定的影响力，若是合作探索那一带的集体梦境，根本不会意外。 甚至。 郝云来脑海中有过相关的记忆。 “那时候的集体梦境挺多的……有的忙了。” 他念叨一句，甩甩头，甩脱心里杂念，开始搜集资料。 这是一个长时间的任务，短期之内，难有成果。 第五十四章 赤血果 夜晚。 在一整天忙活搜集资料，并交给宋宣萱整理后，郝云来以一个轻松的姿态进入梦境。 “古代之塔，我又回来了。” 远眺那栋岿然屹立、檐牙高啄、雕栏玉彻的五层高塔，郝云来一时止步。 本来按照计划，他是应该不管古代之塔，径直回到光复城，把随身空间里的八捆「青源草」视情况交上一部分完成任务。 但是。 一路过这里，他不可避免想起之前一次挑战—— 在「命运的两界」操纵下，古代之塔发生了异变，本该担任第一层守门人的3级源能战士横刀战士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为6级源能战士长弓战士。 中间战力的跨步，可不止一个级别。 对于长弓战士的难缠与危险，郝云来记忆尤深。 尤其是残血开大，连绵不绝恍若暴风雨降临的箭矢之潮，逼得他生涯第一次在战斗中逃跑。 郝云来对此，心中多少有些不甘，仍想再一次发起挑战。 相比前一次到来，他提升了一级，领会了连段技能的使用，实力有所提升，更接近长弓战士，未尝不能一战。 还是……试试吧……郝云来目光变得坚定，改变路线，向着高塔行去。 “实在不行，我还可以逃跑，又不是丢人的事。”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他快速来到门前，再次拉开大门，重临这个幽寂黑暗的地方。 吱呀……嘭！ 呼！ 呼呼呼呼呼呼…… 一如上次进来那般，大门自动关闭，撞击门框，发出响声。 响声之下，两侧墙壁火炬相对燃起，直至环绕一圈，照亮房间。 “接下来，是等待片刻，长弓战士虚影显形……”郝云来念出下一刻会发生的事情，然而事情发展未如他心中想象。 几乎是所有火炬燃起的那瞬间，一道朦朦胧胧的身影由模糊到清晰出现在了房间最中央。 看不清面容，看不清身材，看不清着装，唯有手中握着的一柄横刀，无比显眼，无比清楚。 “横刀战士？又恢复原样了？”郝云来双眉一挑，心中的石头已然落地，紧绷的身躯不由得松懈几分，“上次果然是它搞的鬼。” 面对区区一个只有3级的对手，他没有紧张的理由。 适当放松，反倒会有助调整状态，更好迎战。 场地中央的横刀战士，甫一显形，举起横刀对准挑战者，以一个高傲的姿态等待对手出招。 这使得郝云来迫不及待冲前，忍不住在其身上宣泄前一次挑战受到的怒气。 注满源能的横刀，带起一往无前的气势，重重向对手劈去。 当！ 横刀战士横举武器，同样注入源能来抵御这一击。 然而两级的差异造就的力量差距，令它完全无法反抗这一击，在巨力之下，倒退几个脚步。 郝云来趁势追击，连环斩去，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当当当当当…… 如同狂风骤雨的斩击逼得横刀战士不断后退，渐渐接近了墙壁。 一旦无后退之地，在这种攻击之下，必定露出破绽。 郝云来明白这点，更加发力，试图一口气把对手逼到墙壁。 他找准一个机会，横刀迅速橫劈，趁着对手抵挡的时机，改回下劈，在前方斩出一个十字。 横刀战士来不及抵挡第二次攻击，只能再退一步进行躲避。 这一后退，后背完全抵在坚硬的墙壁上，再无躲闪的空间。 就是现在！ 一切按计划上演的郝云来双眸一亮，抓住良机，本该力竭的「十字斩」犹有余力，充满力量，宛若雷霆向前一刺。 刺中十字的中心，亦刺中横刀战士的身躯！ 自创连段技能——「十字连刺」。 泠泠！ 横刀战士身体颤抖几下，伤口处未有血肉撕裂声，亦未有鲜血流出，只有清越如溪水激石之声响起。 这他才琢磨出来不久，得到面板认可，拥有稀有级评价的技能第一次施展，就取得了成效。 郝云来心中不喜不悲，只有一个想法，即是趁热打铁，不给对手反扑的机会，彻底击杀。 他右臂青筋隆起，全力抽出「一字钢刀」，再要补上几刀，眼前的对手忽地消失。 闪现？！ 知道发生什么的郝云来来不及探查四周，就地一滚，恰好避过横刀战士的斩击。 对方竟然闪现在他的身侧！ 我还以为它不会闪现了，原来是藏着，够阴险……郝云来腹诽之中，通过连环翻滚，总算获得起身的时机，举起迎上。 当！ 哪怕是仓促之下无法全力，亦挡住对手的斩击，争取完全站起的时机。 重新掌握主动权的郝云来，不退反进，再次极速挥动武器，让狂风骤雨重临。 “闪现呀，你再闪现给我看啊……” 内心充满一种“都是战士你为何会闪现”的不忿，郝云来极致嘲讽，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 或许，是他的言语起了作用； 或许，是他连环斩击之下起了作用。 或许，是横刀战士想重新掌握主动权。 郝云来只见到自己斩着斩着，对手凭空消失，而身后有劲风袭来。 在这一刻，他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感知到横刀战士攻击的方向。 一个念头自心中起，不去考虑后果，即刻执行。 他不避不让，主动迎着对手的横刀贴去，同样刺去充满源能的银白横刀。 噗嗤！ 泠泠！ 两柄横刀同时刺入对手的身躯。 不同在于，郝云来及时避过了要害，只被刺中胸膛中央。 而横刀战士，被他一刀穿首而过。 如果这还有战力，那他只能认了。 显然，哪怕是郝云来不了解的存在，横刀战士受了两次重伤，还被击中要害，再无反手之力。 朦胧模糊的身躯在颤抖之中化为烟气，不过眨眼的功夫，消失得一干二净。 咔嚓！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似是机关转动的声音。 郝云来抬首望去，只见密封的隔层出现了一个圆口，一条阶梯从圆口往下铺展，在最下一个台阶，置放着一颗赤红如鲜血、模样如樱桃的小果。 “这是奖励？” 郝云来忍着痛楚收刀入鞘，一边取出「青源水壶」喝一口，一边往阶梯走去。 来到近处，拾起小果，更能发现表皮有水滴一般的纹理。 他望去适时弹出的说明窗—— 【赤血果（Lv4）：浸泡高级变异兽鲜血生长而出果实，服用之后，可以提高1点体质，一生只能服用一次。】 第五十五章 提交 “竟然是增加属性的物品。” 郝云来看见小果的时候，本以为是临时性的增益物品或者经验物品，万万没料到是这种东西。 这可是比经验物品更保值的硬通货，梦境玩家追逐经验的目的本质是变强，能直接增加属性的物品显然更为珍贵。 他心中欢喜，把「赤血果」丢进口腔，三下五除二咀嚼几下，还未品尝到果子的味道便吞进腹中。 【你的体质提升了1点，当前为9点。】 “9点，再有一点差不多是普通人的三倍体质，再有六点就是七倍体质，越往后，一点属性带来的收益就越高。” 心满意足的郝云来才转移注意力回阶梯之上。 “上面应该是第二层……”郝云来未立刻踏入阶梯，双眼仔细凝视圆口，那里尽是黑暗，看不清楚里面的存在。 “第二层的守门人是长弓战士，我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挑战它，现在拥有名正义顺的资格，自然……” 他深深望了一眼圆口，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等我到达6级，或者拥有位移技能，或者换了一身装备再来，现在挑战太过吃亏。” 又想起之前被长弓战士放风筝放到无力抓狂，郝云来嘟囔一句，推开大门离开。 在他离开的那一刹那，处于中央环绕而下的阶梯层层叠起，返回原位，最终圆口合拢，炬火熄灭，整个房间再次归于黑暗与死寂。 再次回到黄天之下，郝云来仰望一眼苍穹，觉得那无形的压抑感消缺一空，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难怪我感觉那么压抑，那么急躁……原来里面设计成这样是有原因的……郝云来恍然大悟地回望一眼，随后闲庭漫步，自由自在下山，往光复城走去。 …… 光复城，药师住处。 再一次来到这座破败不堪的宅院前，尽管并非第一次，郝云来还是止不住心里对这座宅院的种种看法。 会不会哪一次我过来时，这里完全沦为植物入侵的荒废状态了？ 他扯了扯嘴角，走到门前，伸手即将扣门，又想到那一日门罗可的所为，便准备改为伸手进锁下破洞。 咔嚓，吱呀！ 就在这一刻，大门自动开启，一位穿着土黄色布质蓑衣，留有海草般蓝发的男子从中出来，见到他的身影，双眼泛起诧异道： “是你？ “你采集到青源草了？” 郝云来点了点头，无需语言，对方明白了答案。 门罗可脸上立即浮现羡慕的表情： “有实力是好啊，哪都能去，不像我，一辈子拘于近郊地区。” “哦？”郝云来露出了感兴趣的目光，想要聆听采集人的故事。 后者只摇摇头，带着伤感的表情越过他，步履维艰地离开。 “……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郝云来亦摇了下头，进入宅院，没忘记关门。 院子里，由于刚刚还在与门罗可交谈，药师就在他的眼前。 这小老头的模样跟他上次来时未有变化，专心于手头的材料，未理会他的到来，也有可能是不想理会。 药师不是铁匠老叔，郝云来不顾虑自己会打扰对方，靠前直接开口： “前辈，我采集到青源草了。” 小老头听言，放下手动的事物，左右瞧他一眼，明摆着在问哪里。 对于药师如同孩童一般的行为，郝云来心中一笑，左手一翻，变出用草绳捆绑的一捆青源草。 还未开口，药师以极快的速度夺走，进入了观察状态。 见此，郝云来只好将话语吞落肚内。 “小子，你采摘的手法不行，损坏了活性。”小老头盯着每一株青源草猛烈的断口，皱起了白眉。 郝云来摊手回道： “前辈，我能摘来算不错了，那里可是黑角邪鹿群的领地。” “哦，那群鹿还在？”药师的兴趣转移到郝云来，“以你的实力，是怎么摘到的？” 这糟老头，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那群鹿还在，感情你知道还给人下委托，等着别人送死啊！ 还有以我的实力……我的实力很差吗？ 郝云来心中翻了几个白眼才如实说道： “我引来一群剑牙野猪，发生混战，我在混乱中采摘的。” 他这话引起了药师更大的兴趣。 “一群剑牙野猪？”小老头捋着胡子，“据老夫所知，剑牙野猪不是寻常的野猪，拥有独立捕食的能力，一般是独立行动，哪来的一群？” “前辈，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确实以为是这样……”郝云来详细陈述那天发生的事情，重点介绍那头会怂会逃，还会叫来族群的剑牙野猪。 随着他的述说，药师的表情越来越古怪，到最后轻咳一声问道： “那头野猪是不是左眼下有块疤？” “有块疤？”郝云来仔细回溯记忆，确实在记忆中验证了对方的说法，“是，有一块小小的伤疤。” “咳咳，那头猪你在哪遇到的，最好给老夫生擒带过来，重重有赏。”药师再咳一声，强行恢复正常的面容说道。 郝云来这会听出了点东西，旁敲侧击道： “前辈，那头猪挺普通的，不必了吧。” “怎么普通了，那可是老夫亲自喂过药的！”小老头激动反驳，“若非老夫的药，那头猪怎么会变得聪明！”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郝云来再无法保持表情，脸庞肌肉剧烈抽动： “你用变异兽做实验？！”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有必要大惊小怪！”药师被发现了黑历史，反倒是变得一脸无所谓。 他再颠了颠手中有若翡翠的一捆青草道： “你还有没有，都给老夫。” “有的。”郝云来想了想，大大方方拿出所有青源草。 药师见状满意地颔首： “这才差不多。 “把瓶子给老夫，给你换一个大的。” 郝云来照做，目送小老头拎着方形木壶与八捆青源草进入屋内。 而他此刻关注弹出的提示窗上—— 【你完成了一个任务，获得了6731点经验值。】 “真多，再来几趟，升到6级的需要四万经验不远了。” 郝云来感叹着，蠢蠢欲动，想再回到米特维切河，回到黑角邪鹿群的领地。 只是，一想到这次是有剑牙野猪群的助力才能成功，又泄了气。 “再来一次，那群野猪不是傻的，不会再上当，这个任务，还得仔细考量。” 第五十六章 空白记忆 翌日，长庚社。 “云哥，你在看什么？” 当宋宣萱来到这里的时候，见到郝云来坐在沙发，审视放在茶几上的一个青铜方壶。 “没什么，小萱，资料搜集得如何？” 郝云来收起药师给他更换的「青源水壶」，放弃思考一滴「青源水」究竟值多少钱的问题。 宋宣萱今日背着一个黑色小包，她从小包里拿出一叠订好的文件放在原本青铜方壶所待的位置，调整到社长方便查阅的方向。 “这么多？”郝云来有些讶异，更多是这姑娘细心的赞扬，“你居然还排列好，打印出来，女孩子就是细心，不像某个嗜睡症。”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朝在另外一张沙发半卧着的黑眼眶青年瞅一眼。 后者朦胧着眼，只觉眼皮重若千钧，对周围的一切反应过于迟钝—— 在一来到这里的时候，厉百苍就表示昨晚梦境遭遇鬼物折磨，一夜未眠，现在补觉。 “咯咯咯……”宋宣萱捂嘴浅笑，给厉百苍一个得意的眼神，可惜后者视若无睹。 她觉得没趣，又望向郝云来道： “云哥，这是我昨晚弄了好久才弄出来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疏漏的。” 郝云来点点头，心神在这份简陋的资料上。 【梦境名称：九月之城】 【梦境性质：限时集体梦境，持续时间为1999年8月3日至2001年4月27日】 【覆盖区域：以华亭市为中心的半径530公里的圆】 【梦境介绍：地图范围为一座巨城的梦境，天空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一直存在九个不同颜色的月亮……】 “99年，第一个集体梦境都统计……”他看得嘴角微抽，视线往下移，果然，下面的梦境全是按时间顺序进行排列。 再往后迅速翻页，一直到最后，才视线暂时离开资料，投向宋宣萱。 这姑娘意识到有问题，有些惴惴不安问着： “云哥，有什么问题吗？” 谁也不清楚第一位梦境玩家是谁，梦境世界准确的降临时间，只知道在95年前后。 唯独集体梦境，是有着清晰记载的，是从99年的九月之城开始，一直记录到现在，在崇尚会覆灭前后几年同时存在的数量达到最鼎盛的地步。 郝云来不需要这么早的梦境资料，毕竟那会还没有长庚社，自然谈不上与“旧想城”的合作。 栗子哥当时讲得很清楚，这次合作是十一年前，即是2008年左右的一次合作，那年前后存在的梦境才有调查的意义。 然而，宋宣萱几乎把所有梦境资料都打印出来，毫无意义，完全白费功夫，郝云来真想说一句“你白忙活一个晚上”。 “……没，你做的很好，不用管我，自由活动吧。”郝云来想了想，还是敛住念头，含笑说道。 真当成他在夸奖的黑发姑娘留给他静静翻阅的空间，自个来到厉百苍身前，思考如何作弄。 郝云来再仔细浏览，略过前面的内容，来到存在于08年的第一个梦境。 【梦境名称：霜红之林】 【梦境性质：限时集体梦境，持续时间为2007年1月23日至2008年3月17日】 【覆盖区域：以柏林为中心的半径388公里的圆】 【梦境介绍：地图范围为一座染满红色冰霜的针叶林，时常有诡异的事情发生……】 “这个，应该不是……”郝云来轻喃，“我想，长庚社应该不会吃撑了，跑那边抢夺那边梦境玩家的机缘，这可会引起国际纠纷的……等等，为什么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个？” 回忆那一段岁月，却蓦然发现是空白一片，他不由得额上泛起汗水。 这感觉，如同自身的记忆被一种奇妙的手段进行封锁。 “……我那时，十三十四岁，这段记忆怎么会模糊，我明明都记得那段时间为成为梦境玩家在接受训练，这段记忆倒是异常清晰，怎么有关这个梦境的一切却那么模糊？ “难道？那时候我根本没关注这个梦境？ “可是，集体梦境的出现是全世界都关注的事情，哪怕普通人都会讨论几句，我怎么会不关心？” 愈是回想，愈是头疼，更难以集中精神去回忆。 郝云来只得暂时放缓回忆，抽出一张纸巾擦去汗水，再就此寻思。 一寻思，他再抹掉的冷汗再次沁出，因为随着时间的前移，脑海中的记忆越来越少，直到九岁时一个记忆片段，再无法往前回溯半点。 这是断点。 前面只有空白，无际的空白。 “这一定发生过什么！” 他再顾不得面前的资料，面上亦难得的露出一丝慌乱，呼吸不知不觉中变得急促。 “别慌，先别慌，稳定下来。” 低声念叨强迫自己冷静，郝云来准备从最初开始回忆。 他十字交叉，捂在额头，闭上双目，在内心进行自我的一问一答。 我是谁？ 郝云来。 我父母是谁？ 无母，唯有养父郝长庚。 我生日是什么时候？ 根据郝长庚的说法，我是在1994年10月10日在华亭被他捡到，那一日作为我的生日。 那一日有什么特殊意义？ 没有，只是单纯的一个日子。 那一段时间有什么特殊事件？ 有，梦境世界在那一段时间降临，因此我不是梦境玩家的后裔，不拥有百分百觉醒为梦境玩家的潜能。 往后有什么记忆深刻的印象？ 我想想……那是一个纯白的房间，可能是医院，可能是教堂……等等。 郝云来霍然睁开双眼。 “纯白的房间？ “那是哪里，什么时候的事？” 他再皱眉，深一步回忆。 脑海中，似乎苏醒了什么记忆，一个四周皆是白色的房间浮现，放置的一切物件基本都遭到了模糊化的处理。 唯一清晰的，是摆放在中间，一个黑与红双色交织，如同摇篮一样的物体。 相比温暖软绵的摇篮，这物体更多的冰冷与坚硬。 恍若…… 一个装置工具的容器。 而容器里，似乎正装置着什么。 那个东西，小小的，外表似乎盖着一层白布。 “到底是什么？” 郝云来正要让回忆变得清晰，大脑却像是发生了爆炸，嘭一声响。 “啊！” 他捂着脑袋，痛叫一声，全身剧烈的痉挛。 鲜血，不知不觉从眼鼻口耳流出。 第五十七章 集体梦境 起初，郝云来的异状并未引起两位社员的注意。 宋宣萱带着恶作剧的心思，半灵体化飘在沙发后面，不时垂下一条树枝骚动厉百苍的额头。 每当后者忍不住睁开眼或伸手去止痒的时候，她机智地带着树枝遁入完全灵体化的状态。 厉百苍少了「拘邪锁链」的帮助，自身又达不到感知灵体生命的水平，以为是有个蚊虫反复骚扰他，企图吸取他美味的血液。 再一次伸手拔开，他忍不住睁开眼，抱怨着： “哪来的蚊子，有完没完了！” 他左右寻找那只烦人的蚊子，却一无所获，反倒是看见郝云来沉思之中，蓦地大叫一声。 “啊！” 叫声后满含难以想象的痛楚。 随即，厉百苍目睹自己社长向后倒在沙发背，浑身剧烈的抽搐，七窍都露出了鲜血，迅速染红了脸庞，染红了衣服，染红了沙发。 “社长！”他一下子变得精神，整个人往郝云来奔去，“你怎么了？” 厉百苍不是最快的，几乎是他起身的一瞬间，一道留有黑色柔发，穿有红色外套与蓝色牛仔裤的身影显现在郝云来的前方，右手还握着一根树枝。 “云哥，你怎么了？” 宋宣萱更加焦急，右手随手抛掉刚折断不久的树枝，要把郝云来扶着躺下。 她没有得到回应，郝云来陷入了昏迷，唯有鲜血仍源源不断流出。 “这样不行，得止血。” 她回过头，要抽出纸巾，厉百苍已经一抽一大把，分给她一部分。 两人难得同心协力起来，一个负责抹去血迹，一个负责给可以堵上的地方堵着，不让血液继续流出。 “这该怎么办？”手足无措的宋宣萱，头一次向厉百苍请教。 后者亦是经验不多的菜鸟，好在身为梦境玩家的冷静此刻发挥了作用。 “我试试给社长止血，不行的话叫120。” 今天他并非穿着那件类道袍的长衣，但是上衣里外共有六个口袋，都装有符纸。 他从其中一个掏出一张青色的符纸，往郝云来一贴，念道： “生效。” 随着话音落下，符纸化为一团柔和青光，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浸入郝云来的皮肤。 施咒完毕，目睹青光一点一点生效，在这一刻，厉百苍无比希望治疗轻伤的「清心符咒」能发挥出作用。 只是，随着最后一点青光浸入，郝云来七窍流出的鲜血并未停止，亦未有苏醒的迹象，厉百苍不由得慌了。 “快，打电话……” “不用了。” 就在宋宣萱拨出早已准备好的号码时，郝云来陡然睁开布满迷惘的双眼。 “社长/云哥，你醒了！” 两位社员半是激动半是松缓心情说道。 郝云来只感到疼痛与疑问—— 好痛！ 大脑好痛！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晕过去了？ 他暂时不去回应两名社员，取出「青源水壶」灌了几口，待颅内疼痛慢慢消去，才迎上两位社员的视线。 “刚才我怎么了？” 正准备询问方才事情的厉百苍与宋宣萱皆是一愣，随即前者问道： “社长，我也不知道，你应该更清楚。” “是是，云哥，你叫了一声，我们才过来的，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宋宣萱连连点头附和。 郝云来听得心里疑惑更多，他伸手揉了揉额。 “我先静一静，回想一下。” 两人听言，不再说话，各往后退几步，让附近空气流动起来。 我想想……我好像是在看集体梦境的资料吧？ 暂时回忆不出什么的郝云来低头，再看一眼茶几上的文件。 他仔细凝视，又见到了关于霜红之林的一部分。 “应该，我刚才是看到这。” 随着进一步回想，郝云来脑海中的记忆愈发清晰。 “之后呢？我在干什么，是继续往下看，还是做了什么？” 带着疑问，郝云来继续往往下浏览。 【梦境名称：伽修岛】 【梦境性质：永恒梦境，最初发现时间是2008年7月17日】 【覆盖范围：以楚庭为中心的半径505公里的圆】 【梦境介绍：地图范围为一片岛群，中心岛屿名是伽修，孕育了一个擅长灵魂图纹力量的文明……】 “伽修岛，灵魂图纹，这不是那个以八键和闪晶之尘闻名的永恒梦境吗？”郝云来嘀咕一句，并未感觉自身记忆有所反应，再往下浏览。 【梦境名称：龙火之山】 【梦境性质：限时梦境，持续时间为2008年11月21日至2010年6月23日】 【覆盖范围：澳洲岛全境】 【梦境介绍：地图范围为一座火山及周围地区，天空弥漫着硫磺气味，大地流淌着烈烈岩浆……】 “龙火之山，著名的澳洲山，这我有印象，问题是，我的记忆还是没有反应，难道不是往下看？” 郝云来剑眉紧锁，几乎堆在一起。 计算时间，如果不是往下浏览，那他一定是在看到霜红之林的时候做了什么，导致接下来一段记忆沦为空白。 “霜红之林……霜红之林……”他视线往上移动，盯着那四个大字，不断念叨。 “这是著名的血红之林，代号Z的蚀梦者在这个集体梦境被发现，引起了追击，索性弄出一起大事件，导致血染针叶林，鲜血与红霜混为一起，难分彼此，故此称为血红之林。” 郝云来想着记忆里的内容，觉得莫名其妙。 一回想霜红之林有关的事情，记忆自然浮现，根本不费劲，仿佛那些记忆就在一个旮旯里，需要时直接拿出来。 他回忆完有关的记忆，可大脑还是没有反应，证明还是无用。 那昏迷之前，他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大脑会短暂的失忆。 难道是在过于刺激的情况下会自动失忆的病症？ “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啊……”郝云来绞尽脑汁，还是回忆不出有关的线索，只得无奈摇头叹气。 “社长，想不起来，那别想了。”厉百苍见郝云来自语自言的总算结束，上前安慰一句。 宋宣萱更是细心地递过郝云来的水杯，柔声柔气道： “云哥，记忆不会无缘无故失去，一定沉积在大脑某个角落。 “现在你状态不好，那别想了，好好休息，或许某一天，它会自动蹦出来呢。” 郝云来再叹一口气，接过水杯痛饮一口，目光逐渐变得坚毅。 “行了，我没事了，你们有什么事要忙就去忙，别妨碍我就行。” 身为一社之长，他不能在社员面前过多流露软弱的一面，即刻变回正常面孔，拿起文件继续浏览。 不知他是真恢复还是假恢复的两人当成是真恢复，准备忙活自己的事情。 旋即，厉百苍捻起那根树枝，笑眯眯对宋宣萱道： “宋宣萱，你最好解释一下，你带着玩意干什么？” 他已经反映过来，所谓的蚊虫骚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黑发姑娘灿烂一笑道： “插花啊，你不明白的。” “我插你个大头鬼啊！”厉百苍笑容失去，朝对方挥着树枝。 宋宣萱早有准备，瞬间灵体化消失不见。 “别躲起来！” 长庚社又变得吵吵闹闹。 郝云来望着上蹿下跳的厉百苍，摇摇头，继续浏览手中的文件。 第五十八章 龙湾大楼 只想静静浏览完文件的郝云来最终还是被人打扰。 他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望着不请自来的调查员柳月。 后者一贯的白衣黑裙搭配，神情慵懒，一副没劲的模样。 “月姐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能让你亲自出动？”郝云来以目光示意两位社员安分，再对柳月开口。 厉百苍一停顿下来，又止不住打瞌睡，靠在一张沙发半眯着眼。 而宋宣萱好奇地站在一旁，打量比她大四五岁的大姐姐。 柳月左右瞧了一眼，对宋宣萱展露一个善意的微笑，才回应郝云来： “你呀，干得挺不错嘛，那么快又招了一个人。 “果然，从零开始建楼比在一个半废的建筑建楼更顺利。” 郝云来轻敲茶几几下道： “月姐，你就别寒暄了，我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事直接说。” “那好啦，”柳月熟稔地坐在他的旁边，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张表格，“有两件事要个你说，先说第一件，你看看这个。” 郝云来拿过那张表格，只瞅一眼，便默然不语。 等他回答的柳月等了半响没得到回应，推了他一把道： “到底参不参加，倒是吱个声啊。” “吱。”郝云来倒是很配合的吱一声。 “咯咯咯……”旁边围观的宋宣萱忍不住笑了出来。 柳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你是老鼠啊，叫你吱一声就吱一声！” “月姐，长庚社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拿着这个过来，我能有什么想法。”郝云来同样没好气回道。 “你的意思是，这个季度的交流会不参加啦？”柳月虽是询问，口吻却很坚决。 毕竟她很了解身旁的弟弟。 “当然。”郝云来点头，旋即指着宋宣萱说，“她只是义工，不算正式成员，无法参加。” 他又指着打起瞌睡的厉百苍： “这家伙是个歪瓜裂枣，去参加交流会不是让人嗤笑吗？” 最后指着自己：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交流会一个人参加也没有意思，那还是算了。” 最关键一点，参加交流会必然碰上启明社那群人，我现在不想和他们打交道……郝云来心中补上一句。 梦境事件处理所交流会，每个季度都会举办的交流会，不止是交流经验的场所，还有展示处理所辉煌与底蕴的用途。 无数天资优越的新人或者处理过什么大事的梦境玩家会登上舞台，接受所有人的关注，是个彻彻底底的名利场。 这些人若是得到大多数梦境玩家的认可，会被推荐参加一年一度的国际交流会，那更是一个无上的舞台。 由此，郝云来并不想在当前的状况下去参加所谓的交流会。 毫无意义，还长途奔波，浪费时间与精力。 甚至受到过往竞争者的嘲讽与落井下石。 “好啦，我懂得，表给回我，我帮你填。”柳月收回表格，再放进手提袋，开始真正来此的目的。 她表情变得凝重，声音不自觉压低： “半个小时前，龙湾大楼又跳了一个。” “又跳了一个？！”郝云来双眉一抬，“年年都有，那真是龙湾尸楼啊！” “你应该明白我过来的目的了。”柳月还是压着声音，“根据就近原则，这件事由你们处理，记住，不要伸张，不要引起恐慌。” “嗯。” 郝云来颔首，随后朝两位社员嚷道： “有活干了，都做好准备，随时出发。” 他话音一落，起身往地下储藏室走去。 宋宣萱跟在旁边问道： “云哥，什么事？” 郝云来没有回答。 厉百苍拍了拍脸皮，试图在疼痛下，自己清醒几分，再同样问道： “社长，去做什么？” 一问完，他又打了个哈欠，决定去洗手间用冷水洗脸。 “路上再说，便装出行。”郝云来这么回答，再朝柳月挥一挥手，“月姐，你忙你的，这件事交给我……” 他耸了耸肩，再往下说： “你知道的，每年一次，经验丰富。” “加油！”对方没多说什么，挥了挥手，打一声气，从长庚社离开。 郝云来沉默着来到地下储藏室，取出待在6－16的「拘邪锁链」，再将目光停留在4－4上。 “以鬼制鬼？ “还是鬼的诱惑？” 最终他摇下头，收回目光，边自嘲边离开： “未必一定是超凡力量的影响，未必一定有执念。 “何况小萱那实力，被制的一方恐怕是她。” 回到一楼，叫上准备妥当心情各异的两人，关门，上锁，进车，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嗡嗡！ 引擎嗡鸣，载着长庚社三人往龙湾大楼行去。 郝云来一边抓着转向盘，一边对独占后排神情困乏的厉百苍吐槽： “百苍，你啥时候把车学了，总不能每次出行都是我开车吧？” 还未等厉百苍回答，宋宣萱主动表示： “云哥，我会开车，还未过，我可以开。” “哦，考到哪了？”郝云来随口问一句，准备聊及此行的主题。 “科目二，上学期开始考的。”宋宣萱信心满满回道。 上学期考到现在？郝云来眼角一抽，轻咳几声回道： “开车是处理所梦境玩家必备的技能，百苍必须得学，不谈这个了，我们的目的是龙湾大楼。” “龙湾大楼？”两人同时回答，不约而同想到这个地方种种的传闻。 那是一座高达四十四层的大楼，放现在不算什么，然而这栋大楼已有数十年的历史，比梦境世界降临还要早二三十年。 从龙湾大楼建立起，怪事便不断，比如搬进这栋大楼的公司初始业绩都很好，但会在某个阶段突然因各种意外崩溃，直线下滑，最终破产。 又比如，更广为人知的，每年必然有一人会从龙湾大楼跳下的诡秘纪录。 尽管事后调查不是种种外因导致的自杀或者干脆的是他杀，但是这个诡异的纪录一直在持续，从未中断。 有人说龙湾大楼是建在乱葬岗上，有脏东西徘徊。 但实际在梦境玩家出世后，并未见过所谓的脏东西。 超凡力量影响下的跳楼，反倒是有过案列。 可这无法解释初始二三十年的跳楼事件。 甚至最近都有梦境玩家在龙湾大楼一跃而下，结束短暂的一生。 因此，公众对此感动恐慌，若是真有超乎理解中的力量存在，难免再度引起社会的混乱与无序。 这也是郝云来要求社员便装出行的原因。 他们要秘密调查。 “没错，半个小时前又跳了一个，我们去调查和处理怨念。”郝云来面无表情说道。 第五十九章 现世执念 从跟随前辈到自己带队处理，郝云来已有七八年的经验，不等两位社员询问，接着往下说： “我们的调查和警察的不同。 “他们主要调查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动机等等不涉及超凡力量的方方面面。 “我们主要调查是否有超凡力量对事件进行干涉，不管有没有，接下来我们处理怨念，防止执念形成。” 一番长话过去，郝云来换口气的功夫，两位社员不约而同问道： “处理执念？防止执念形成？” 郝云来再耐心进行解释： “是，除非是受到极致引诱的自杀，否则每个人死亡时，感受到的痛苦、后悔与怨恨很容易形成带有非凡力量的怨念。 “怨念是一种看不清闻不着，但是可以感觉到的力量，你们或许曾经经历过，在一个温度正常的地方，经过某一段的路时候突然感到变凉，再往前走一段，又恢复正常，于是以为只是错觉或风吹？” 在他举出具体例子后，宋宣萱当即半是疑惑半是小觑道： “那是怨念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也太弱了吧？” 被她抢先一步，后排的厉百苍改口附和： “社长，这种力量没什么大不了，用不着这么严格处理吧？” “呵呵呵……” 郝云来听完，失笑一阵，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等周遭车辆减小，不用全部注意力都在路面，才出声答道： “确实，以往这种力量没什么打不了，顶多不过被人进行艺术加工，编造出鬼魂的故事。 “但，现在不同以往，在梦境世界降临后，这种怨念会汲取梦境能量，衍变成执念，还是侵略性十足的疯狂执念。 “我这么说，你们该明白了吧？” 不用进一步解释，两名社员皆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哪怕不是梦境玩家，都对执念这个概念无比熟悉。 执念，是现世执念的简称，是某个已逝之人对某件事执着而化成的一道半透明灵体形象。 一般执念只会在形成处随意游荡，没有智慧，眼神迷茫，表情安静，只有本能的趋利避害，没有攻击性或拥有轻微的攻击性。 这种执念，只要梦境玩家与其接触，进入执念世界，解决执着之事，便会化作光点消失于天地，绚丽灿烂。 由于执念消散之前眼神恢复灵动，充满解脱与满足的笑容，与度化无比相似，故有人用度化代指解决执念之事。 度化者还可以借此获得一定的经验值，简直两全其美。 但是。 度化普通执念与度化疯狂执念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 疯狂执念与普通执念相比，灵体形象更像实体，不似普通执念那隐隐约约，随时会消散的样子。 同时疯狂执念有常见捕食者的智慧，眼神是灵动的，表情是疯狂的，并具备非常强烈的攻击性，会攻击眼中的一切存在，故被称为疯狂执念。 疯狂执念与普通执念的差异还有在于执念世界，疯狂执念的执念世界都是不合常理的世界，非常危险，并且每个度化者进入的次数有且只有三次，一旦三次都失败，只能交给别人。 所以不是经验老道的度化者根本无法度化疯狂执念。 最关键一点，疯狂执念不会固定徘徊在某处，它们会四处飘荡，四处攻击，倘若不在第一时间处理，势必引发混乱与血腥。 幸好，疯狂执念存在稀罕，一般不用担心，否则一天来一个，整座城市都会崩溃。 “社长，怨念真的能形成疯狂执念？”厉百苍有些不太相信问道。 这与他知道的不同，如果怨念能形成疯狂执念，岂不是满世界都是疯狂执念了？ 如果他们真要对付疯狂执念，他们有这个实力去解决？ 正在打弯的郝云来瞧出了自家社员的心思，轻笑一声道： “怨念是可以形成疯狂执念，甚至梦研会研究中，是疯狂执念唯一形成方式。 “但怨念形成不易，也分三六九等，只有最浓郁，最怨恨的才能形成疯狂执念。 “所以，放轻松，这不是什么紧张的事，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指不定，这只是一单寻常的自杀案件，我们不过走个过场而已，连怨念都不用处理。” 似是被他轻松的姿态感染，厉百苍不自觉放平心态，从种种情绪中舒缓。 而宋宣萱则对这种只是传闻未有亲身体会的事情没有害怕和担忧，充满好奇与期盼。 这或许是她第一次经历有超凡力量存在的事件。 郝云来同样看到了她的目光，心中含笑，脸上未有表示，默然开车。 七八分钟后，终于来到了龙湾大楼附近。 此时，龙湾大楼门口前拉起来警戒线，各路媒体与围观群众挤在警戒线外，手中拍照工具不断闪光。 警戒线里，几名警服贴身的身影或者与媒体交流，或者示意围观群众退后，或者检查与交流什么，而跳楼者早已被救护车拉走，坠落的位置布满了血迹。 三人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到最前方，只是一眼，表情各异。 宋宣萱瞧了那一滩血迹，细长的眉毛一拉，别过头去，不敢再看，转为注意其他事物。 厉百苍捏着下巴收回打量血迹的目光，抬头迎着阳光望向龙湾大楼最高处，艰难见到那里亦有警察偶尔探头，想必那是跳楼者跳落的地方。 郝云来则先是左右观望一眼周遭的警察，见未有自己认识之人，则把全部注意力移到那摊血迹上。 跟两位社员不同，有过处理经验的他，能从这一摊血迹中分析出点东西。 “嗯……血迹比较集中的地方，应该就是主要落地部位，其余分散较大的血迹，应该是跳楼者断裂肢体染上的……” 低语至此，他亦抬头远望楼顶，点点头，再往下长思： “又是楼顶，那摔成这样可以理解，不过，这摊血迹怎么有点奇怪，是狭长型的，就跟跳楼者是侧着身子坠落的，最后再全身触地？” 郝云来当即在脑海中做出模拟，想象跳楼者侧着身子坠落，起初流出的血液是一条长线，接着尸体倒下，血液开始扩散，慢慢将长线扩成面前的模样。 “那太奇怪了吧？”他嘀咕着，摇摇头，觉得不可能。 除非是有意识的控制，否则哪有人是完全侧身坠落的。 厉百苍收回打量楼顶的目光后一直在郝云来身上，见后者低声自语几句又摇摇头，不由得压低声音，好奇问道： “社长，你发现了什么？” 第六十章 脚步 对于厉百苍的好奇，郝云来没有回应，抬首左右顾一眼，继而朝两位社员招手，示意离开。 等到脱离了人潮，他才皱着眉，认真说道： “我怀疑，这次事件或许有超凡力量的干预，要么是有预谋的他杀，要么死者是梦境玩家？” “何以见得？”厉百苍讶异地瞪大眼睛。 宋宣萱没有说话，感兴趣的目光落在郝云来身上，等待下文。 郝云来正要说出自己的分析，却觉得证据不太确凿，于是改口道： “直觉。 “这是根据我过往经验的直觉，你们跟我过来。” 他又一招手，带着两人绕了一圈，来到龙湾大楼的另一面。 相比门口的热闹沸腾，这里冷冷清清，只有几只流浪猫或在散步，或在小憩，或者翻滚。 “云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宋宣萱憋不住心里的疑问，随即目光落在紧闭的大门，变得恍然，“我们从后门进去？” 本以为自己得到了答案，郝云来却摇了摇头： “不是，这里原先是停车场的时候，后门确实是开的，现在荒废了，后门早被一堆杂物堵上了，我估计后门都生锈了，打不打得开另说。” “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宋宣萱不解问道。 “上楼啊。” 郝云来淡淡地瞥她一眼，在后者无语的时刻，率先来到水管前，再对厉百苍道： “能不能爬？不能就给我待着。” 语毕，不去等自家社员的反应，熟练地沿着水管往上，直到二层，推开就近的窗户，一个翻身进去。 这流畅的动作看得两位社员一愣一愣的。 “云哥这不会被人当成贼吧？”她似是自语，亦似是对厉百苍道。 后者望着水管的脸成了一张苦瓜： “社长这样子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他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他带着苦瓜脸开始不擅长的攀爬，爬上去，滑下来，爬上去，滑下来，如此反复，稳固身子，正准备对宋宣萱表示耐心等待，就见到后者带着细微的嘲笑声，变成半灵体飘荡进去。 末了，还附上一句： “死宅果然是死宅，缺锻炼，我先跟上了，你慢慢爬吧！” 这话音恍若无形的力量刺激着厉百苍，他顿时带着气愤手脚并用，利索地爬到两楼，准备翻身进入那个房间，对宋宣萱吼一句“死宅咋了”。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他面对那个已经开启的窗户，从未觉得这一米距离如此有若天堑，根本生不出一丝勇气跨越。 这时，窗户中探出宋宣萱的脑袋，她带着鄙夷伸出手： “果然是死宅，没胆，快点。” 在可怜的自尊与凛然的现实面前，厉百苍废了一番劲才压下心里的心思，伸出手去，握住同伴的手掌。 甫一握紧，还没跨越的准备，对方蓦地变为灵体，由此带来的力量加成拖着他飞进房间。 顷刻间的狂速，吓得厉百苍哇哇大叫。 “不要，停，停下来……” 宋宣萱当即将他丢下来，满脸嫌弃： “诶，云哥怎么看上你的，胆子这么小？” 她吐槽一句，也不再说什么，重新飘荡出房间，往郝云来追去。 缓过来的厉百苍深呼吸几口，揉了揉脸，才让发软的身体重新充满力量，打量身处的地方。 这是一个荒废的房间，摆放寥寥几件的办公桌、塑料凳等物件，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本该洁白的墙壁变得熏黄，黑斑点点，一角还有蜘蛛网存在。 “原来是个没人用的房间，难怪社长这么放心进去，也是，这地方本就不吉利，少有人租，一些楼层更不吉利，荒废是当然的了。” 厉百苍咕哝几句，同样出了房间，来到过道。 过道同样是荒废的存在，没有清理和打扫的垃圾稀疏分布，他注意脚步，走出过道，来到楼梯，沿着往上。 尽管郝云来没有跟他说目的地，但显然而见，前者是要去楼顶进行调查，那他的目标自然是楼顶。 或许是少有租客的原因，或许是发生了这种事情的原因，或许是其他力量在作祟。 厉百苍一路往上，只有自己的脚步在响起，在这种环境下，显得尤为寂寞与阴森。 他爬了二十多楼，终于忍不住喃喃自语： “这地方，不会有鬼吧？” 声音刚落，上方陡然传出一个脚步声。 嗒。 这脚步声很轻，很细，若不是这里安静，根本不会留意。 “真有鬼？” 厉百苍眉头皱下，早已经验丰富的他，未有半分害怕情绪，右手悄默默伸进上衣右边口袋，触及一张黄纸触感的符纸。 那是他目前杀伤最强的「迅炎符咒」。 把符纸拿出，用手指捏着，假如真遇上鬼物，直接发起雷霆一击。 他带着紧张的情绪慢慢往上，那个脚步声再一次响起。 嗒。 相比上一次，这次更为清晰，更为直观。 直观到，厉百苍很直接感应到，声音是在自己身后响起。 顿时，他全身寒毛立起，一边往前跃转身，一边抬起右手，指向身后，手中符咒蓄势待发。 然而。 “没有？” 厉百苍什么都没有看到，仿佛那脚步声只是他的幻听，是他的错觉。 错觉吗？ 他眉毛皱得更深。 身为梦境玩家，可不会有什么身体上的缺陷。 再要深思，上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死宅，你磨磨唧唧干嘛，快点。” 厉百苍抬头，只见宋宣萱还是一副嫌弃的目光盯着他，一张姣好的脸庞布满汗水。 “我知道了，是这家伙在吓唬我……”他陡然转过身来，暗暗点头，随即出声，“义工，怎么……你在这里等我，不去追上社长呢？” 知道宋宣萱无法长时间保持灵体化状态，并且体质是普通人级别，爬了二十多楼，早已精疲力竭，故意如此说道。 他一提这点，宋宣萱就来气： “不是为拉你一把，我这会都快追上社长了，你说什么风凉话呢，赶紧给来一张「清心符咒」。” 她亦是知道，「清心符咒」除开治疗轻伤，还有缓解疲劳的效果。 “呵，我那是战斗物品，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使用，你要是不想爬，就待着原地。”厉百苍来到她身旁，用鼻子哼一声，再刺激一句，“整天死宅死宅的提，你的体力还不如死宅。” 他的职业驱魔师尽管不是以体质见长，但好歹有提升，总比一点都不加的魅影要好。 “你……”宋宣萱气得又想挠对方一脸血。 而厉百苍带着得意的笑容，即将往上。 恰在此时。 一道嘶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两位，在争执什么？” 第六十一章 冷风 乍然响起的声音令没有预料的两人一惊一乍： “谁？” 声音尖细的宋宣萱与声音高亢的厉百苍几乎同时望向了上方，望向那道嘶哑声音传来的地方。 他们看见，在上一层楼梯，一位有着灰色中分短发，戴着盖住半个脸墨镜，穿着灰色长风衣的男子打量着他们，从有限的面容与身体姿势来看，对他们的争执非常感兴趣。 细心的宋宣萱注意到一个细节，灰发男子双手插袋，身体如同绷着，没有一丝皮肤呈现，保护得严严实实。 冷空气已经过了，这人还穿这样，很怕冷？她心里疑惑着。 灰发男子见两人注意到自己，微微扯动嘴角，展现细微的友好道： “我刚好路过，看见你们在争执什么，需要一个评判人吗？” 听言，厉百苍认为对方是热情的路人，但还未完全放下警惕，摆摆手： “不用了，多谢你的关心，我们只是关于工作没有达成意见。” 他说话的时候，看了宋宣萱一眼，给了后者一个隐蔽的眼神。 黑发姑娘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厉百苍再看去灰发男子，亦是点头示意，不再多言，往上行去。 宋宣萱跟着他的身旁一同上去，一言不发。 “看来是我过多关心了。”灰发男子语气平淡回一句，呆立原地，任由两人路过。 当两人即将越过灰发男子身侧时，忽然楼梯窗户外吹来一阵冷风。 “啊，怎么这么冷，是在高层的原因？”宋宣萱打了个冷颤，抱怨一句。 而厉百苍同样缩了缩身子回道： “或许，难怪这个天气穿风衣，原来吹阵风这么冷。” 对于他的调侃，灰发男子只是笑了笑，往下走去，与两人错身而过。 上身只穿了一件短袖的厉百苍无法忍受这股寒冷，往前几步，来到窗户准备关门。 后边的宋宣萱见状，嫌弃道： “诶，不就一阵冷风，用得着关窗吗？” 她这话不无道理，厉百苍来到窗户时，冷风已经吹过，方才寒冷已经过去，温度重新上涨，何必多此一举。 “也是哦，不过我居然无法忍受刚才的寒冷，那是有多冷啊……”厉百苍无声自语，收回探去窗户的手，旋即伸进口袋，转身的同时摸出一张青色的符纸。 “快点。”他朝宋宣萱一招手，待对方靠近，直接把符纸往肩膀一贴，“生效。” 刹那间，符纸化作青光，融进身体里，迅速缓解了疲劳，宋宣萱扬了扬眉，对厉百苍有所改观。 她张开涂抹蓝色唇膏的嘴唇，要说什么，后者已经撤回手，往上走去。 “还有差不多一半的楼层，赶紧上去，别让社长等太久。” 末了，厉百苍还埋怨一句： “这破楼，连个电梯都没有，那些高楼的租户体力是有多好。” “咯咯咯……你不知道龙湾大楼现在二十六层往上没有租，已经荒废了吗？”宋宣萱改口笑道。 “啊？”厉百苍怔然，“那这栋楼还留着有啥意义，不如拆了得了，反正不吉利。” “不用就拆？你那是什么逻辑？”宋宣萱无言以对，刚生起的改观没超过三秒消散一空。 但心中，同样生起新的疑问： 这栋楼，为什么任由着荒废？ 明知每年都有人在这里自杀，为什么不封死高层？ 这两个疑问，她得不到答案，压在心底，在与厉百苍有一句没一句的埋汰中，终于上到楼顶。 通往楼顶的大门无锁，全年开启，两人来到楼顶，左右扫视一眼，迅速锁定探头望去下方的郝云来。 两人走近，厉百苍率先开口： “社长，有什么发现吗？” 讲话的同时，把视线投向下方，四十四层的高度使得下方一切无比缩小，车如小盒，人如蚂蚁，警戒线外的围观群众则是蠕动的蚁群。 而警戒线内，又多了几个小点在活动。 “呃？警察啥时候下去的？”他顺口说出。 “警察？”皱眉凝望下方的郝云来一愣，再追问，“百苍，你啥时候看到楼上有警察？” 厉百苍一同愣了，指手画脚道： “社长，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你不是跟我一起看楼顶吗？ “那时候不是有个警察在探头吗？” “哪有？”郝云来更加发愣，“那么高，还有阳光，你确定看到有警察？我是什么都没看见。” 被自家社长个这么一说，厉百苍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难道……我看错了？” 他闭上双眼，仔细回忆，却发现方才一幕记忆已然模糊。 但是。 从楼顶时而探出一个脑袋观察四周是确确实实进入眼帘的。 “可能是刚才那个风衣男吧。”厉百苍给出一个解释。 郝云来愈发迷茫： “风衣男？ “我上来的时候没见到啊。” 他的话语搞的厉百苍也迷茫不堪： “社长，那么一个活人，你怎么没遇到？” “是啊，云哥，我们上来的时候确实遇到一个灰色头发穿长风衣的人。”宋宣萱可算有插话的机会。 “什么不什么风衣男的，这栋楼租户还是有的，跟这起事件没有关系，别去管。”郝云来猛摇了摇头。 他本以为在楼顶会有线索，至少是死者跃下前在楼顶留下的痕迹。 然而粗略搜查一圈，什么都没有，令他非常烦躁。 大脑宛若煮糊的粥，稠密得没有一丝思路，非常凌乱。 正要示意两位社员安静，自己理清思路，厉百苍霍地大叫： “看，社长，就是那个风衣男。” “什么啊。”郝云来放眼过去，见到下方一个灰色小点从大门走出，接受警察的问话后，从那摊血迹路过。 似乎被吓到，灰色小点在路过血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再往前进入人潮。 “大惊小怪。”郝云来收回视线，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社长，你这是要干啥？”厉百苍跟上，不解地摸了头问道。 郝云来白了他一眼： “这里没线索，留在这里吹冷风啊？” “啊？又要下去？”累死累活才上来的宋宣萱哀嚎一句。 郝云来明白她的心情，转首再对厉百苍吩咐去： “百苍，你那「清心符咒」不是练手的时候做了几十张吗？ “给她缓解一下疲劳，保证状态。” 语毕，风驰电掣般进入楼梯，踩得楼梯噔噔声响。 哀嚎的姑娘此刻目光死死留在厉百苍的脸： “你有几十张，怪不得那么爽快，亏我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别废话，跟上！” 厉百苍同样不想刚上来又上去，但社长已经发话，只好掏出两张青色的符纸，一张给同伴，一张给自己。 第六十二章 照片 在新一股活力的涌现下，两人紧紧跟在社长的身后，迅速下楼，来到一楼大厅。 即将出门之时，厉百苍不解问道： “社长，不是低调行动吗，怎么这会从大门出去？” 郝云来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再望向宋宣萱，见对方眼角含笑，开口道： “这种问题……小萱，你给他解释一下吧，我去跟一个熟人打招呼。” 说完，率先出门，向着一位新到来的中年警官走去。 拖在后面的宋宣萱嗤笑出声： “死宅，你脑子不是会生锈了吧？这么明显的道理都不懂？” 不等对方反驳，她接着往下说道： “进来时我们要低调行动，不让别人注意，当然要通过别的方式进去。 “出去时，谁知道我们是不是这栋楼的人，哪里会多加关注，你看看那个风衣男，不就盘问几句离开了，谁会管你。” 这是很浅显的道理，稍微动动脑筋都能明白，郝云来都懒得解释，她趁机借此鄙视厉百苍的智商。 厉百苍话一出口，已经反应过来，知道自己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这会被嘲笑，无法表达意见，只得当做没听见离开大厅，往跟中年警官已经聊起的郝云来走去。 见到他与宋宣萱的靠近，中年警官停顿当前的话题，改口说道： “郝社长，你的社员？” 郝云来微微点头： “是，两个没啥经验的菜鸟。” 旋即，他转头向两人招手，再用手掌对准中年警官道： “这位是张警官，我们以后跟他不会少打交道。” 两人都听明白了他话语的潜台词，友好地对张警官点头致意： “张警官，你好。” 郝云来在为张警官介绍两人的身份，随即打发两人，重新聊及之前的话题： “死者确实是梦境玩家？” 中年警官以一副很肯定的口吻回答： “郝社长，我知道你很不可思议，但不是没有先例，梦境玩家也是人，会自杀不出奇。 “而且，他也确实有足够的自杀动机。” “哦？”郝云来面上泛起感兴趣的神色，等待缘由。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左右瞧了一眼，才带着他来到一个关注较少的角落，避开媒体和围观群众的灯光，斟酌几秒才出声： “死者钟全，半年前成为梦境玩家，在成为梦境玩家之前，曾租借龙湾大楼十三层作为公司驻地……” “还有人敢租借这邪门地方做公司驻地？”郝云来听到这忍不住打断，“难道他是公司因为奇怪的原因破产而自杀？” 被人打断，张警官并不气恼，依旧心平浪静回答： “郝社长，你要知道，只要有充足的利润，再大的风险都敢冒，何况钟全不是没有想法。” “哦？” “根据调查，他的公司驻地搬到龙湾大楼之后，业绩一路高涨，在到达一个新纪录之后，又果断搬离，证明他只是单纯想利用龙湾大楼的特殊而已，虽然搬离之后，他的公司还是破产了，就在半个月前。” “难怪。”郝云来恍然，“所以，他无法承受这种打击，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解释得通，为何钟全以一个不合常理的姿势坠落，毕竟身为梦境玩家，总有主动或被动控制自身的力量。 中年警官还是面容古井无波地说道： “不，我要纠正你的观点，钟全不是因为公司破产而自杀。” “呃？”郝云来听言，掩饰不住面上的诧异，“张警官，你总说钟全是自杀的，若不是这个，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自杀？” “内疚，因为内疚。”张警官讲着郝云来不明就里的原因，手头从文件袋中翻出一张照片。 他把照片给郝云来展示，那是一个双人的合照，皆为男子，年龄相近，风华正茂，背景是楚庭大学。 张警官指着右边的男子： “这是钟全。” 他给我看这个干嘛……郝云来心中咕哝一句，顺着张警官的指示望去。 这是一个面容清秀，散发书生气质的男子，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儒雅，不是张达承那斯文败类伪装的儒雅，是君子如玉的温文儒雅。 钟全这气质，读书时迷倒不少美女吧，可惜现在变为一滩烂肉了……郝云来心中惋惜之际，眼光锁定了钟全手里握着的事物。 那是一个普通的小奖杯，寻常人或许不认识，但同样毕业自楚庭大学的郝云来一眼认出，那是楚庭大学文学系每年举办的活动奖励，专为冠军颁发。 咦，钟全还是我学长，那太可惜了，文学系那么多牛人，钟全能拿奖杯，文采肯定不凡……郝云来心中更加惋惜。 不知道郝云来默然几秒在思考什么，张警官再指着站在钟全旁边的男子，声音平淡如水： “郝社长，你再看看这个，认不认得。” 他在卖什么关子，最讨厌这种人了……郝云来腹诽一句，视线往左移动。 照片左边的男子长相更为不凡，完全可以用俊俏两字形容，只是相比钟全的意气风发，他的笑容很细微，仿佛强颜欢笑一般。 同样的，他手里也拿了个奖杯，却不是钟全手中的一个，更小一圈，更为平凡一些，是活动的亚军奖励。 “哦，原来是冠亚军的合照，难怪笑不出来。”郝云来明白左边男子为何是那副表情。 只是，张警官让他看这张照片的意义何在？ 他觉得左边男子眉眼之间有些眼熟，但确实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人。 或许是大学墙报的照片，或许是街头见过相似之人，或许是曾经接触过却忽略之人。 郝云来没想起答案，收回望向照片的目光，改为投向张警官，用眼神询问答案。 后者明白了他的答案，于是再掏出一张照片，展示给他。 那是一张证件照，相比大学时期的照片，这张证件照似乎是三十岁左右所拍，已经改变了很多—— 眼袋变大变黑，双眼充满血丝，似乎几天几夜没睡觉，精神状态起差，而且皮肤过于粗糙，跟大学时期完全没法相比。 最重要一点，那浓密的头发齐齐向后退，彰显着岁月不饶人这个道理。 只一眼，郝云来止不住瞪大了眼睛，认出了证件照男子的身份。 “是他？ “去年的跳楼者？” 第六十三章 往年逝者 “是的。” 张警官把两张照片靠在一起展示，方便郝云来进行对比。 后者越是审视，越是觉不可思议。 同样一个人，居然会发生这么大变化。 若非这张证件照的存在，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到合照左边的男子是去年跳楼的那个商人。 一想到去年那次案件，其中记忆慢慢浮现。 钟全左边的男子，名为王成易，曾经租借龙湾大楼二十八层，成立一家公司，最终结果一如过往的公司，业绩突然崩溃，直线下滑，再加上资金链断裂，无力偿还债款，王成易留下一封遗书，选择从自己的办公室窗户跳落。 当时处理这单案件的亦是张警官，而郝云来跟着还未离去的栗子哥调查是否有非凡力量干涉，对案件有非常深刻的印象。 但他从未想过，一年后，那年楚庭大学文学系活动章华大赛的冠军又于此跳落，顿时心里唏嘘不已。 “张警官，钟全和王成易之间有什么联系？”他内心如潮，表面保持淡然的神色问道。 对方既然拿出这张合照，必然有其中的道理。 张警官没有说话，再次翻找文件袋，从中拿出一个转账单，展示给郝云来，并带上说明： “根据调查，钟全和王成易有着良好的关系，曾经是合作伙伴，两家公司有过合作关系，这是其中一次王成易借给钟全资金的证明。” 郝云来瞅一眼转账人和收款人，确实是王成易与钟全，资金还挺大，竟然达到八位数。 这两关系估计很好，竟然转那么多……等等……郝云来在数转账金额后面有几个零的时候，余光瞄到了转账时间—— 2018年1月3日。 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 然而，他清晰记得，王成易从二十八层跳落的时间是2月3日，只相隔一个月。 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王成易创办的公司业绩崩溃，资金链破裂，公司几乎宣布破产。 仅仅是一个月，王成易无力回天，选择结束了自己的人生。 一个念头自心底陡然浮起，脱口问出： “张警官，钟全有没有还这笔钱？” 中年警官摇了摇头，无需语言，郝云来已然明白。 “所以，钟全内疚自杀的原因，跟这件事有关？”后者反应过来，再次开口询问。 “没错，”张警官颔首，“通过对钟全周边人的调查，我们得知他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时不时念叨，认为自己对不起王成易，认为如果自己及时还了这笔钱，那就不会导致这出悲剧的产生，自己的好友还会留在世间。” 郝云来听完，不发表意见，只皱着眉，心里充满疑惑。 真是这样吗？ 仅仅一千多万的资金，就能让王成易的公司起死回生？ 钟全作为法人，真会持有这样的观点？ 他不懂企业经营，但也知道，王成易公司那体量，一千多万算不上杯水车薪，可也算不上雪中送炭。 或许，这一千来万偿还，可以让王成易的公司苟延残存一阵，最终还是免不了破产的结局。 无关其他，仅仅是龙湾大楼的神秘力量作祟，没有一个人能逃脱。 一想到这点，郝云来霍然觉得，这神秘力量或许是命运，先透支未来的运气发展公司，最终遭到厄运反噬，无法反抗，最终消亡，与「命运的两界」有相似之处。 都是命啊……他心里感慨着，再问去一个问题： “钟全为什么没有还款？” 对郝云来的问题早有意料，张警官几乎在前者话语落下的时候开口回答： “那个时候，钟全几乎把所有资金都投入到产品生产，拿不出这笔钱。 “根据对钟全公司职员的访问，钟全似乎想紧张销售一批产品，回炉资金，帮助王成易，还没等到那个时候，王成易跳了。” 这，造化弄人……郝云来为两人的命运摇头叹息。 从他接触以来，龙湾大楼的每一个跳楼者都有这样或那样的不幸，但因为一个人的命运而牵扯到另一人的，还是头一次接触。 这更让他对命运的力量有所认识。 见惯生死的张警官亦有差不多的心思，低声感叹： “一对从校园时期开始就是挚友的人，最终的命运，实属可惜。” “张警官，你啥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郝云来约束心思，恢复平静，在进入本次调查的最后一个环节前，调侃中年警官一句，最后问出一个问题，“钟全的跳楼视频或照片有没有，我要确认一件事。” 在确定钟全是内疚自杀后，他要进一步确定，钟全是否自身选择一个别扭的姿势坠落。 以张警官短短一个小时内弄出那么多资料的能力，他本以为会有，哪想到前者摇头，表示并无资料。 “怎么会没有？”郝云来怔然。 “如果有，视频早就传开了，”张警官回头瞅一眼还未散去的围观群众，“甚至，连全程的目击者都没有，只有些许人目睹钟全的坠落。” “没有……就没有吧，基本可以下定论，钟全是内疚自杀，没有超凡力量的干涉。”郝云来对张警官表示调查结果，准备开始来此的第二个目的。 他与张警官告别一声，来到那摊血迹附近。 果不其然，一股阴凉从中散发，是来时未有体会的感觉。 “嗯，怨念已经生成，差不多死后一个小时，说明钟全的怨念不强，会形成执念，但不一定会形成疯狂执念，不需立即处理……” 郝云来心中做出判断，脚步不停，以自然的姿势路过血迹，进入人潮，离开人群，仿佛之前与警察的交流不过是正常的问话，没有引起过多关注。 在围观群众后面，厉百苍与宋宣萱已等待一会，见他出来，迫不及待靠近。 还不等他们开口，郝云来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带着两人远离人群。 他介绍了死者的身份和死亡原因，再表示： “从目前的线索来看，是单纯的自杀，没有涉及超凡力量。 “那个怨念很弱，起码得一天才能形成执念，我们在人群离开后，找个不引人关注的时间过来处理。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郝云来一口气解答了两人的疑惑，面对他最后的询问，两人一时之间都给不出新的问题。 “那个……”厉百苍举了举手。 他在经过血迹的时候，感受那股怨念的阴凉，觉得有些熟悉，想要提及这点。 可一对上郝云来的视线，忽然觉得自己少见多怪，说出来又会被宋宣萱嘲笑，踟蹰不定。 算了，没啥好说的，鬼物的阴凉不都是这样，执念其实也是鬼，有啥好操心的……厉百苍心里自我吐槽，摆手示意放弃。 第六十四章 钟全执念 其实，围观群众也没那么多看热闹的心思，在现场血迹被处理，警察离开之后，他们都纷纷散开，只有少数上前。 这一部分人又因为怨念散发的阴凉感到不自在，很快离去，龙湾大楼门前又恢复了宁静。 这时候，郝云来带着两位社员再次返回，在两位社员的掩护下，做了一个简单的处理，就这样散去那股怨念。 这一日再无事宜，平安来到晚上。 夜晚，郝云来带着轻松的心情躺进被子，进入梦乡。 而楚庭市，除开繁华的商业中心仍是不夜天，几乎陷入了黑暗。 一片寂静的黑暗。 龙湾大楼所处的位置，正是黑暗之中，唯有大路两旁昏沉的路灯无力照着。 偶尔一只流浪狗无法入眠，在灯光下穿过。 宁静的氛围持续了不知多久，忽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 一道人影从远方漫步而来，踏着黑暗前进，昏暗的灯光勉强照清他的模样—— 一头灰色中分短发，介于苍白与健康之间的脸色，戴着几乎裹住半个脸的墨镜，牢牢穿着一身灰色的长风衣，没有一丝外服露出。 他似乎很怕冷，走一段路停下来隔着手套搓一搓手，再接着往前。 直到眼前出现一栋高达四十四层却比较荒废的大楼，他才停顿脚步。 灰发男子抬头望了一眼大楼某个楼层，继而向大楼迈去，在大楼前一个位置止住。 他侧头凝视白天留有血迹的位置，嘴巴一咧，带着不屑的意味低笑一声： “幼稚的技巧……” 随即他越过血迹，进入夜晚显得格外阴森的龙湾大楼，在黑暗之中，默然前行。 …… 同一时刻的长庚社，三楼，郝云来的房间。 夜风吹拂窗口的窗帘，床上的眠者在安然中探索着梦境。 在提交青源草的任务之中，他无事可做，于是再一次出城，寻找伤疤野猪，路途遥远，正在黄土上奔波。 窗外的夜色，一点一点渐浓，达到顶点，由浓转淡，一点一点消去。 阳光再次降临。 在这月与日共存，夜与晨的分割线，在无数人仍在睡眠的时候，已有人起身，开始新一日的工作。 王鹏便是其中一人。 今年他年近不惑，由于无一技之长，加之少时读书不用功，现在只能趁着身体健硕，给人当保安，勉强混一口饭吃。 现在，他按照正常的习惯，前往龙湾大楼，在公司员工正式上班之前，他得先一步赶到，给人开门。 经过原先钟全坠地的位置，王鹏不由得想起昨日的事情，打了个冷颤，加快脚步进入大楼。 相比其他人，他对昨日之事更有感觉。 不提钟全的公司就在他楼上，在搬离前，每天都比员工更早到来，和他经常有过见面；单昨日在巡逻时，亲眼见到钟全从窗外坠落，他可是当场吓了一跳。 “钟老板，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呀，还得回到这里自杀……”王鹏一回想有关钟全的音容笑脸，十分惋惜。 慢慢的，他思维发散，联想到了龙湾大楼的诡异纪录。 大半年前来时没感觉，现在才觉得诡异渗人。 “这栋楼，可真是邪了，难道真是盖在乱葬岗上，有鬼怪作乱？” 他想得深了，更加觉得身处的地方过于渗人。 明明是清晨，楼梯却异常安静，没有一丝声音。 安静到，他明明极力放轻脚步，还是在无声的环境里显得吵闹。 又打了个冷颤，王鹏摇摇头，甩去脑海杂念，加速上楼。 “不管了，赶紧上去开门，检查机房，免得又被老板撞到，以为我偷懒扣钱。” 十二楼并不算长，王鹏爬了一会，终于到来。 就在他掏出钥匙，像往常一样开门的时候。 嗒。 陡然，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王鹏停顿动作，仔细倾听，那声音似乎是从上方传来。 “什么？” 他嘟囔着，不去理会，毕竟这栋大楼的租户不算少，租来居住的人都有。 可这时，同样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嗒。 声音相比上一次更加响亮，脚步声主人更加接近他。 王鹏猛地转过身，却什么都没有见到。 “什么呀？！” 他又念叨一句，准备再上一楼查探情况，那道脚步声再一次响起。 嗒！ 旋即，楼梯的转弯处，下来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身体有些不真实的隐约感，而本该清秀的脸庞充满暴虐之色，一见王鹏，身体悬浮，双脚离地三公分，咻地一声掠去。 “钟全？鬼啊！” 而这时，认出那张脸庞的王鹏惊叫一声，本能地俯低身子。 钟全掠过王鹏的上空，突入紧锁的大门，霎时锯齿割裂钢材的声音持续响起。 吓得满脸沁汗的王鹏回头望一眼一半身体在门外，一半在门内的钟全，确定眼睛没有看错。 “有鬼啊，救命啊！” 他大吵大闹，连滚带爬冲下楼梯。 得益于健壮的身体与对楼梯的熟悉，王鹏在钟全的追击之下，岌岌可危，仍安全逃脱。 一离开龙湾大楼，王鹏发现钟全停在门口，仿佛被无形的结界束缚，不能踏出，果断拨打电话。 十分钟后，张警官带着手下，再次返回龙湾大楼。 …… 从梦境醒转的郝云来躺在床上，双眼无比清醒地远望亮丽天穹。 “找那头怂猪，是不是太浪费时间了，还不如回城挖掘其他任务，采集人门罗可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他嘀咕着，翻身下床，进行洗涮，打开长庚社的大门，迎接新一日的到来。 才享用完早餐，厉百苍带着焦急的神色进来，一看见靠在软绵沙发背的他，立即开口嚷道： “社长，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郝云来不疾不徐从沙发背离开。 “龙湾大楼传出闹鬼。”厉百苍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 郝云来顿觉不妙，忙不迭追问： “闹鬼？怎么回事？” “社长，你看看这个视频。” 厉百苍亦不知所谓的闹鬼是怎么回事，他是例行刷视频发现这件事，现在打开那个视频给郝云来观看。 后者聚精会神望去。 视频是监控视频，清晰度糟糕，但他能看出来自于龙湾大楼某层公司门前的监控摄像头。 由于视频经过裁剪，基本一播放，有一个狼狈的中年男子从楼上冲下，满脸惊惧，顾不得伤势，几乎是转身就一跃而下。 再过半秒，令中年男子惊惧的事物出现，那是一个几乎成实体的半透明身影，悬浮在空，满脸暴虐。 “钟全的疯狂执念？！” 第六十五章 登楼准备 郝云来认出那道半透明虚影的身份，神色骤变。 “怎么会？！”他再也坐不住，屁股像是碰到刺一样弹起，“明明处理过钟全的怨念，怎么还会生成执念，还是疯狂执念。” “我也不知道。”厉百苍惘然回答。 叮叮叮！ 这时候，郝云来的手机响起。 同样时间传来的声音，还有宋宣萱漂浮的声音： “云哥，龙湾大楼炸了！” 黑发姑娘突然显形对郝云来嚷叫，显然她得知这个消息，一路灵体化过来。 无暇回应，郝云来一看来电人是梦监会，明白意图的他丢手机给厉百苍： “你接听，我去做准备。” 好在由于随身空间有梦境物品占据，郝云来一直随身披着「映日大氅」，这会只需拿出「一字钢刀」便做好战斗的准备。 他边将横刀佩在左腰带，边往地下储藏室走去。 对付疯狂执念，「拘邪锁链」必不可缺，每个梦境事件处理所都得拥有一件拘灵物品，郝云来当日毫不犹豫选择这条锁链，为的就是现世执念之事。 至于与厉百苍的相性，以及用来束缚宋宣萱之事，完全是巧合。 拿出银白的锁链，郝云来推回抽屉，利索转身，经过4号红木储物柜的时候，停顿脚步，犹豫几秒，还是将「替身娃娃」拿出。 对付疯狂执念，不管是寻找还是战斗，多一份战力，多一份帮助。 退出地下储藏室，没忘记关闭魔法结界，回到一楼大厅，厉百苍已经和梦监会交流完毕，把手机还给他。 同时，眼睛留意到银白的锁链，泛起喜意： “社长，这是给我用的？” “拿去，别废话，我们赶时间。”郝云来瞪了这家伙一眼，待后者接过锁链，又来到宋宣萱面前。 “小萱，这是给你用的，会用吗？”他把诡异的娃娃交给茫然接过的黑发姑娘。 一接触那如同人皮的触感，宋宣萱几乎吓得要丢掉，只是由于郝云来的吩咐，勉强忍住那诡异的感觉，留意说明。 生成分身，代替伤害，转移位置，专为鬼物使用……这不是我吗？宋宣萱心里阅读说明，愈是阅读，愈是减去一分抵触，多一份喜爱。 “云哥，这真是给我用的？她带着笑意询问。 “嗯，快试试，没有太多时间给你，我们该出发了。”郝云来严肃地点头。 宋宣萱得到肯定，摸着「替身娃娃」，无需摸索使用办法，在本能中，散发一个意念。 嘶！ 转眼时间，又一个宋宣萱出现在她的身旁，无论是容貌、皮肤、穿着都一模一样，只有略微呆滞的眼神，才说明分身与本体的不同。 “好厉害。” 她感慨着，操纵分身行动，包括使用「魅影之躯」与「索魂之爪」两个技能，毫无阻碍，顺利释放。 “别玩了，我们该行动了，先收好。”郝云来检查完社里的电器开关，对像是玩弄新到手玩具的两人道。 两人美滋滋地收起梦境物品，随着社长出门，再一次回到龙湾大楼，回到再次拉起警戒线的龙湾大楼。 张警官不见昨日的淡定，对郝云来抱怨几句： “郝社长，你不是确定没有超凡力量的干涉吗？ “不是确定已经处理过怨念吗？ “怎么还会有钟全的执念诞生，还是疯狂执念。 “你知道你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难题吗？” “呵呵呵……”面对他的抱怨，郝云来讪讪一笑，扯开话题，“张警官，现在不是该理这件事的时候，钟全的执念还在楼内？” “当然。”张警官明白这不是追究的时机，回身指着龙湾大楼，“根据对袭击者的调查，大约是七点半左右，他在上班的时候，被钟全袭击。 “我们还不清楚有没有其他被钟全袭击的人，在我们冒险保护下，龙湾大楼租户全部撤离，只是不知道钟全的执念在何处飘荡，你们得小心。” “自然，这是我的责任，哪怕有危险，也得顶上。”郝云来认真回应，旋即带着两位社员，在众人情绪各异的视线之中，踏入龙湾大楼。 “这里楼太多，我们必须分头行动，不然无法及时找出钟全的执念，四十四层，每个人负责一部分，我去最上面一部分，二十六层到四十四层由我负责，”他先说一句，再指着厉百苍，“你移动能力最差，负责一层到十二层。” 我……厉百苍忍不住想反驳，身旁的姑娘才是体力最差的家伙，然而一想到后者灵体化后的移动能力，乖乖收敛嘴巴，默默接受。 不知厉百苍心思的郝云来吩咐完前者，再望向翘首以待的宋宣萱： “小萱，你可以穿梭障碍，又有分身，速度又快，直线距离搜索你最拿手，中间的十三到二十五交给你负责，有问题吗？” “有。”宋宣萱手里摇着诡异的娃娃，神色轻松，“云哥，如果我们找到了执念，怎么通知大家？” “这个问题很好。”郝云来点了点头，原本接下来的言语是关于这点，既然有人开口询问，顺势接过道，“四十四层的距离看似很长，实际只要弄出大动静，无论我们在哪一层都能听到，所以你们发现钟全的执念，不用纠缠，先弄出动静，通知大家过来。” “大动静？”两名社员面面相觑，随即在心中思考如何弄出大动静，很快有了方法，对社长点头示意明白。 “还有问题吗？”郝云来再一次例行问话。 “社长，我有问题。”取出「拘邪锁链」的厉百苍眉毛皱下。 “什么？”已经转身准备急速登楼的郝云来转回身子，讶异望去。 对方如此说道： “社长，我怀疑钟全的执念是别人搞的鬼。” “何以见得？”郝云来双眉一挑。 想起昨日那股奇怪的冷风，再联想到血祭那熟悉的阴凉，厉百苍给出自己的意见： “如果怨念可以操纵，或许钟全的怨念被人收走，留在血迹的，不过是其他怨念，或钟全怨念的一部分。” 这一点，形同黑暗中掠过的流光，瞬间提醒了郝云来。 “有道理，有可能，不然无法解释那团孱弱的怨念形成需要那么长时间，”郝云来举一反三，进而推导出一个惊人的结论，“甚至钟全都不是自杀，是他杀，怨念生成的位置是别处，血迹的怨念是人为放置！” 第六十六章 分头行动 这大胆的推测进入耳朵，厉百苍与宋宣萱不禁张大了眼睛，极其惊讶。 “是与不是，待会便知，现在，我们该行动起来。” 郝云来拔出横刀，使用源能的力量，一蹦就是一个楼梯，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社长已经启动，身为社员的宋宣萱，再次激发手中的诡异娃娃，生成一个分身，共享感官，齐齐灵体化，向楼上穿梭而去。 “那个，义工，注意，小心。”在她即将离开一楼时，厉百苍想着疯狂执念具有的危险，仿佛不情不愿地开口提示。 作为驱魔师，他是长庚社中对鬼物最有了解之人，知道宋宣萱的战力必定不如钟全的疯狂执念，用来保命的灵体化在执念面前，效果亦是一般。 宋宣萱纤长的眉毛一扬，嘴巴翕张，习惯性想嘲笑一声“死宅”，最终还是收敛念头，郑重道： “放心，你别把我当鬼抓了，我相信我还是能自保的。” 她笑着说完，完全灵体化，只留一个半灵体化的分身在墙壁之间穿行。 厉百苍则约束种种心思，进入战斗状态，一手操纵「拘邪锁链」，一手持着木剑，在一楼寻找起来。 他没有郝云来感知疯狂执念行动的能力，也没有宋宣萱无视障碍穿梭寻找执念的能力，但有了银白锁链的帮助，不会错过疯狂执念。 这也是郝云来给他「拘邪锁链」，让他独自行动的原因。 分头行动，总比一起搜寻有效率。 事关紧要，肯定得冒着危险搜寻钟全的执念。 龙湾大楼一层一进门是大厅，前方是楼梯，两旁是过道，过道两侧各有房间，跟常见大楼的一层相比，不过是少了电梯。 这一楼搜寻起来，非常容易，厉百苍先往左手过道走到尽头，见银白锁链没有反应，再往右手过道走到尽头。 自然，锁链还是没有示警。 他没有放松警惕，仍然保持警戒状态，上到二楼。 上到二楼，眼前为大开的大门以及两侧过道，过道两旁的房间还有不少房门打开，荒废是他唯一的体会，灰尘与垃圾则是他遇见最多的事物。 强忍着恶心，注意脚下的垃圾，将二楼搜寻完毕，退回楼梯，再次往上。 一切都井然有序。 …… 龙湾大楼二十六层。 全力爬楼的郝云来用不了一分钟，已然到来。 他停在关闭的大门前边，静静等待。 大概两三分钟后才垂下右手横刀。 “我特意踩得那么大声，没有吸引到钟全？”郝云来闭目，凭着「静心观气」细心感应，“还是说，钟全感受到我的威胁，故意躲避了？” 他张开眼睛望去楼上： “还有一种可能，钟全在上方，感觉不到我的动静。 “但我得一层一层搜，不可能跳过其中一层。” 视线回到眼前紧关的大门，郝云来考虑几秒，决定放弃造成大动静的「甩刀波」，改用「十字连刺」慢慢斩断大门，免得引起楼下社员的误会。 念及至此，当即往横刀注入源能，先是橫斩，接着竖劈，最终接个刺击，在不大的声响中，斩得大门火花四溅，滋滋作响。 呯，当，铿…… 在他留有余力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钟全下，持续不断的攻击还是割开了一个可供人通行的口子。 郝云来再随手丢掉那块被割下来的门块，哐哐作响，尘封的烟尘从口子飞出，呛了他一脸。 “咳咳咳……咳咳咳……这地方，到底有多久没住人了。” 他充满嫌弃地踏入。 …… 龙湾大楼十五层，已经完成两层搜索的宋宣萱并未尽全速穿行。 原本计划中，她是想与分身分头行动，快速搜索属于自己的楼层，若是一无所获，分头去帮助楼上楼下的两人。 但是，厉百苍难得一见的提醒，让她小心，她相信前者绝非无的放矢，于是听进心窝，更改行动。 本体依旧隐藏，并且离分身有一定距离，由半灵体化的分身去搜索。 一旦遇见骤然的危险，能及时闪躲，争取逃走的时机。 她就这样搜寻完两层，来到十五楼。 “死宅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安静的环境中，宋宣萱无声嘀咕着，开始新一轮搜寻。 作为灵体，如果不是故意，穿行的时候不会有声音，保持环境的安静。 环境安静，使得任何一个轻微的声音都会无比放大。 恰在这个时候，她听见左手边，有一个细微的脚步声。 嗒。 “呃？”由于声音非常小，宋宣萱以为自己听错，悬浮在空，专心聆听，等待那脚步声再一次响起。 她没等多久。 嗒。 那个轻微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相比上一次，更加细微，似乎脚步声主人在远去。 怎么回事，不是说所有租户都撤离了吗，怎么这里还有脚步声？ 她蹙着眉，小心翼翼往脚步声传来的位置探去。 嗒。 过程中，脚步声再次响起，宛如在指引她靠近。 宋宣萱不疑有他，慢慢接近，未感受到什么。 终于来到脚步声响起的房间，她只见到此地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诶？”隔着分身看到空白的房间，宋宣萱忍不住出声。 这一出声，她全身瞬间泛起一阵严寒，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又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 几乎是本能的，宋宣萱选择与分身交换位置。 下一刻，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从分身传递到本体，令她忍不住发抖。 通过分身的感官，她看见一个几乎成实体的半透明身躯用一双普通的手掌，比厉鬼之爪还要锋利地插入分身的身躯，鲜血飞溅，染红了脸庞。 她的视线往上，赫然见到一个充满暴虐与疯狂的面容。 “钟全！” 宋宣萱惊叫出袭击者的身份。 而钟全置若罔闻，抽出沾满鲜血的双手，灵动的双目流露嗜血的光芒，再次往身前插入双手。 这一次，他的攻击失败，宋宣萱切断共享感官，操纵分身进入完全灵体化，往自己这边飞遁。 她的本体，则往十三楼一个房间遁去。 在先前的搜寻中，她曾见到那个房间有一个喇叭，仍能使用。 现在一心二用，一边用分身吸引钟全的注意，一边拿起喇叭，凑到窗台，酝酿片刻。 之前在郝云来与厉百苍面前展示过的技能「哀泣之啸」，再次动用。 “啊……” 在喇叭的加持下，无形的声波向上下左右极速扩散，带去一听就让人头痛的尖啸。 “啊！！！” 第六十七章 染血奖杯 龙湾大楼二十八层。 这一层本是王成易的公司，由于搬离后久无人居住，大门已经生锈，一半闭着，一半开着。 郝云来小心翼翼往里面探头，没有见到危险，只有荒废的物件与厚厚的灰尘，放心踏入。 “我这一天沾的尘，比过去一年还要多，咳咳……” 他小声咕哝着，左右环视。 得益于有几个窗口开启，里面的空气还算清新，不像二十六层，又闷又臭，让他呆了不到半分钟果断撤离。 全神贯注防备可能存在的钟全执念，郝云来视线之中，出现了他意想不到的的东西—— 脚迹。 一串非常杂乱，各有重叠的脚迹。 实际上在进来时，他已经注意到从门口延伸到里面的脚迹，毕竟此层大门开着，有人出入也算正常。 可这部分脚迹更像是慌乱无措四处乱跑留下的，仿佛在其身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追赶，逼得他无路可走，最终被困于此，急得团团转。 “好奇怪……等等，这脚迹是不是过于新了？” 郝云来凝视脚步，蓦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旋即把眼前的脚迹与他的脚迹做对比，发现两者在灰尘中踩出的厚度差不多。 而不远处，便有一部分将近被灰尘掩盖的浅谈脚迹，形成强烈的对比。 “嘶……” 顺势联想，郝云来吸了一口气，即刻动身，往脚迹延伸的尽头快步行去。 那是一个同样布满灰尘的房间。 颗颗粒粒灰尘之中，有部分染上了红色，那是血的颜色。 一滩干涸不超过一天的血花绽放于房间中央。 郝云来的目光只是在血迹停留片刻，之后被不远处一个染血的小杯子吸引。 这是一个银制小巧的奖杯，或许是被人经常触摸的原因，一行镌刻在表面的文字有些模糊，还是可以通过前后文字认出。 他捡起来仔细凝视—— 【2011年，楚庭大学文学系章华大赛冠军，钟全】 沉默。 郝云来盯着最后两个字，一言不发，脑海中已经推演了一遍事情经历。 他没想过，先前顺势的推测不到半个小时，已然成真。 所谓的内疚自杀绝无此事，钟全就是他杀，被一个梦境玩家在此杀害，还要从高空抛落，毁灭尸体，伪装成自杀。 “……我总算明白，钟全为什么是侧身着地……”郝云来再回头检视血迹，自言自语，“从血迹来看，钟全受到的致命伤害来自于腰部，侧身着地，粉身碎骨，再是高明的法医，都不能通过一滩烂肉验明钟全的死因。” 他握着小杯子起身，再做进一步联想。 从脚迹看，钟全在进来的时候很平静，说明他是特意到这里的，或许这是他老友生前最后待的地方，他是过来悼念？ 之后被什么追赶，死在这个房间，怨念在这里生成，凶手特意截取小部分怨念留在门前的血迹，以此麻痹我，让我以为这不过是正常的自杀事件…… 那凶手是谁？ 我记得，我昨天来到后，检查过那摊血迹，没有怨念，说明凶手一定是在我上楼之后，才把怨念放在血迹。 钟全怨念生成需要一定时间，凶手没能赶在我到来之前全部弄完……所以，中间这段时间，凡是经过血迹的，都有嫌疑。 郝云来想到这里，回溯昨日的记忆，很快，锁定了一个嫌疑人。 他未近距离接触，但两位社员都有提及风衣男。 他清清楚楚记得，风衣男在经过血迹的时候有过短暂的停顿。 当时，他以为后者是受到惊讶，现在看来，那个停顿其实风衣男放置的时候。 之后，他下楼跟张警官谈话之前，发现血迹生成了怨念。 种种巧合凑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 “凶手是谁，待会再做调查，现在，还是寻找钟全的执念……”郝云来深呼吸一口，平复心潮，随手丢沾上灰尘与鲜血的小杯子进衣袋。 撤离二十八层，来到楼梯，准备往上踏步的时候，他双耳一动。 就在此时，一道令人烦躁和头疼的尖啸进入他的双耳。 “是小萱的「哀泣之啸」，她遇到麻烦了？钟全？！”郝云来提起横刀，朝楼下狂奔而去。 …… 与此同时，龙湾大楼第七层。 由于前面有几层大门紧锁，厉百苍无法进入，这会检查完第七层，正抽身离开。 “啊！！！” 一道又尖又细，仿佛被人拿缝衣针刺耳鼓的声音传到他的耳畔。 他捂着耳朵，面上青筋拱起。 “什么鬼叫啊，吵死了！” 忍着极大痛苦，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厉百苍发挥出身体每一分力量，冲向尖叫传来的十三层。 甫一来到，只见紧锁的铁门之后，宋宣萱与她遍体鳞伤的分身在和一道几乎成实体的身影纠缠。 从监控视频见过那一道身影的厉百苍脱口而出： “钟全！ “义工，撑着，我来帮你。” 他焦急地放下一直在示警的「拘邪锁链」，掏出几张颜色迥异的符纸，往大门扔去。 在他具有神秘力量的言语下，那几张符纸有的化成了火焰，有的化成了雷箭，有的化成了电流。 噼里啪啦一顿响，可大门受到的损坏并不足以使其崩裂，厉百苍还是困在门外。 “啊？” 头一次意识到自己技能瞬间破坏力如此不堪的厉百苍短暂呆滞。 里面的宋宣萱留意到这边的动静，布满冷汗的脸蛋带着鄙夷说道： “说死宅都是赞美了，你就是个傻子，你不会等我出来呀？” 她边说着，边再一次交换分身，任由分身遭到钟全的血手，自身则穿过铁门。 嘶啦！ 下一刻，钟全把她的分身撕成两半，再无血液飞溅，只化成浓郁的黑气，最终变回一个破烂不堪的娃娃，跌落在地。 “我的公仔……”她目睹此幕，心疼叫道。 该心疼的是社长吧……厉百苍回过神，腹诽着举起木剑，指向朝两人急速袭来的身影，口中念念有词： “熊熊烈焰，焚烧一切，「迅炎术」！” 滋滋滋…… 话音刚落，一团比用符咒生成还要大的火焰显形在木剑前，被他一挑，飞向刚穿过铁门的钟全。 后者全速冲刺，来不及避让，吃个正着。 顷刻间，火焰从他胸腹燃至全身，赤光照在两人的脸庞。 “傻子，原来你那么厉害？” 宋宣萱转头瞧一眼如临大敌的厉百苍，完全无法将后者与平日时的表现对上。 感受到她的目光，厉百苍略微得意地上扬嘴角： “当然，平时我是让着你。” 他话还未说完，眼前的钟全狂嚎一声，身体泛起血红的光芒，随着嚎声扩散，转眼间熄灭熊熊的火焰。 第六十八章 穿身之刃 “这！” 眼前可怕的焚身烈焰瞬息之间熄灭，厉百苍说不出话来，握着木剑的手都抖了抖。 宋宣萱伸出染血的鬼爪，朝摆脱攻击的钟全奔去，嘴上不忘数落：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是银枪蜡笔头，中看不中用！” “咳咳……”厉百苍闻言，呛了几声才恢复，“你会不会用词啊，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意思差不多啦，难道你想让我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她招呼着钟全的执念，说话急速，厉百苍勉强听懂。 那显然后面一句话好，不对，两句都不对，我在想什么……厉百苍摆脱杂念，趁着钟全仇恨全在宋宣萱的机会，再一次举起木剑念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雷鸣术」！” 随着法力调入剑内，一道雷箭凭空生成，直指前方纠缠的两道身影。 他自知雷电是鬼物最大天敌，梦境中无往不利，对现世执念效果如何未知，但对宋宣萱的克制是巨大的，有可能一发要了命，在发射的时候大声提醒： “躲开！” 咻！ 话音与雷箭一同掠去。 宋宣萱确实感受到极大的威胁，几乎在他喊叫的时候，就往十三层里边钻去。 钟全的执念光顾着追击，没有理会这发雷箭，用身躯去硬抗。 刹那间，雷光大作，电流激射。 钟全一阵颤抖，几乎如实体的身躯出现短暂的透明，隐隐约约，静止不动，在抗拒身上的电流。 “一发不灭，执念果然不是鬼物，也有可能是等级太高，”厉百苍低语一声，左手一扬，等待已久的银白锁链向敌人飞去。 叮铃铃…… 锁链绕着钟全捆了几圈，彻底捆死，不给钟全挣脱的空间。 “呼……”厉百苍这才轻呼一口气，伸手抹去额头的热汗。 这时，宋宣萱从里面出来，手里捡起破烂的娃娃，发现无法使用，放进了随身空间。 见厉百苍已然松懈，蹙眉出声： “诶，我都能挣脱，你不会以为钟全做不到吧？” 几乎在她说完的时候，钟全再一次狂嚎，再一次泛起血光，在骤然提升的力量下，把「拘邪锁链」弹到最大化。 “我不就松口气嘛，这都不给……”厉百苍咬着牙，左手不去操纵锁链，改为抽出一张黄色的符纸—— 「沉默符咒」，贴上的生灵无法说话。 他注意到钟全两次狂嚎带来的力量提升，不知这种能力是否必须出声，但有必要贴上这张符纸。 要贴上符纸，就必须主动迎战，现在他右手舞着木剑，迎上仇恨锁定他的钟全。 尽管他经常用术法和符咒战斗，这不代表他没有近战能力，否则驱魔师这个职业升级何必提升体质。 就是为了现在这种情况。 但是，厉百苍的近战能力终究比不得钟全，几次想找机会往后者身躯贴上符纸，却只能在后者的攻势下，不断避让。 而宋宣萱不清楚他的考虑，不敢上前干扰，看得厉百苍极为气恼，等到有空开口，立即叫喊： “义工，你别看戏了，给我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还以为你不要帮忙。”她嘟囔着，双手化为鬼爪，加入战斗。 …… 嘭，嘭，嘭…… 龙湾大楼二十层，郝云来挥舞横刀，不断斩击周遭漆黑的光壁。 这陡然出现的结界困住了他，令他无法前进。 从下方不断传来的激烈声响，明明白白告诉他，一场热战正在进行。 “该死，这结界到底是怎么激发的！” 斩了小半会，他停下来喘口气，思考起来。 结界不是提前布置在这里的，要不然先前我上来不会不激发，说明是之后有人在这布置，有么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激发了结界……杯子，钟全的奖杯？ 想到这点，郝云来掏出口袋的奖杯，见杯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一块漆黑的水晶，闪耀晶莹的光芒。 “凶手连这一步都料到了？”他抑止自己的情绪，举起注满源能横刀，往杯子里刺去。 呯！ 水晶颤抖一下，出现一丝裂缝。 附近的结界颤抖一下，出现一丝裂缝。 郝云来古井不波，连续刺去。 呯，呯，呯，啪！ 在连续的攻击下，水晶的裂缝越来越多，终于完全破碎，化为齑粉，消散于空中。 至于漆黑的结界一如水晶，无影无踪。 焦急难耐的郝云来重新跃下楼梯，赶往十三层。 …… “生效！” 经过一顿忙活，厉百苍在钟全背部贴上了符咒。 随即，后者察觉到他的动作，转过身来，带着锋利的双爪。 他低头一让，顺势抽出一张「雷鸣符咒」往身前丢去。 “生效。” 轰隆！ 雷光炸裂，令钟全再次卷入电流漩涡的时候，亦波及了他。 剧痛与麻痹导致厉百苍无法脱身。 “傻子，你想玉石俱焚啊！”旁边的宋宣萱一边数落，一边用不导电的工具推开厉百苍。 后者重新获得行动能力，立即操纵「拘邪锁链」，往钟全飞去。 叮铃铃。 银白的锁链第二次死死束缚住疯狂执念。 “这下，他总不能挣脱了吧……”厉百苍重重喘气。 “谁知道啊。”宋宣萱死盯着锁链之中的身影，丝毫不放松。 她的谨慎下一刻得到了验证。 钟全口不能言，身体又一次泛起了血红的光芒。 “还来！” 厉百苍顿时头大如斗。 哐啦啦！ 「拘邪锁链」再一次挣脱，甚至贴在后背的黄色符纸都在这股力量之下失效滑落，钟全嘴巴大张，疯狂嚎叫。 这一次嚎叫，甚至有血色的光波从口中散发，往四周扩散。 “痛痛痛痛痛……” 遭遇血色光波洗礼的厉百苍捂着脑袋，满地打滚。 他旁边的姑娘已经痛到几乎晕厥，脑海一片空白。 两人在嚎叫之下，战力全失，沦为待宰的羔羊。 只待屠夫举起无情的屠刀。 但是。 钟全没有举起屠刀的机会。 “叫汝之母，打扰街坊！” 一道身影突然从上方飞落，无视血色光波，口中咒骂一句，手中银白闪光的横刀直直插去。 噗！ 「一字钢刀」穿身而过，从背后刺入，从胸前穿去，不带一滴鲜血，却让钟全的嚎叫停止，身躯瞬间透明，几乎消失于天地。 郝云来没有停止动作，捡起银白的锁链，里一圈外一圈手动捆得钟全严严实实。 这时，他才对缓解了痛楚的两人开口： “还好？ “我们要进去执念世界。” 第六十九章 漂浮世界 体质更好，更早更快的厉百苍不断揉着仍有余痛的前额，边操纵银白锁链再次进行加固，边语气较弱回道： “还可以，社长，这要怎么做？” “待会你就知道了。”郝云来去查看还懵着的宋宣萱。 对方双眼睁着，失去的焦距用了好一会才回来。 “云哥，执念的世界危不危险？”她顿了一会说道，显然失去初始对现世执念的好奇，内心填满了后怕。 郝云来回望一眼调节得差不多的厉百苍，沉声道： “看情况。 “一般的执念世界没有危险性，而且范围较小，度化执念容易。 “但是我们要进入的疯狂执念，说实话，疯狂执念的世界我没有经验，对那的了解完全来源于他人，你可以选择拒绝。” 疯狂执念的世界是不合理的，疯狂的，危险程度不一的，他心里没谱，只是身为长庚社的社长，没有选择的余地。 钟全执念的形成本质是他的工作失误，度化本就是他的责任。 况且，疯狂执念的执念世界与普通执念的执念世界还有最大的不同—— 度化普通执念，只需在执念世界弥补执念的遗憾，而疯狂执念，需要化解执念的心结，两者的难度不言而喻。 何况疯狂执念的执念世界还有限定三次的进入次数。 这些事情不亲身体验，他很难跟社员解释，只好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他们。 宋宣萱双手托腮考虑一会，最终站起来，黑色柔发飘荡间，给出自己的选择： “云哥，那我还是去看看吧。” 她在成为梦境玩家之后，补过很多有关的常识，知道疯狂执念难得一见，进去疯狂执念的执念世界更是稀罕的体会。 眼前有这个机会，再加上郝云来的保护，总归去开开眼界。 “那待会进去之后，若是有危险，你跟紧我。”郝云来点点头，转身向厉百苍走去，“你呢？” 后者扯了扯手中的锁链。 “随时待命。” 他一句话回答两重问题。 “把钟全带到一个僻静，不受打扰的地方，里面吧。”郝云来指着十三层深处说道。 厉百苍当即扯着毫无反抗能力，几乎消亡的钟全，往郝云来指着的方向走去。 郝云来跟宋宣萱走在身后，不需一会，三人停止脚步。 最后用眼神询问两位社员一次是否做好准备，得到肯定回应的郝云来来到执念身前，探手摸去。 “跟我做。” 话音一落，他触及钟全的身躯，一道白色的光芒从触及的地方亮起，快速传至郝云来全身。 在如同流星划过苍穹的闪光之下，郝云来闭上了双目，精神体已然进入另一个世界。 厉百苍与宋宣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哼一声，各自伸手过去，一如先前的郝云来，在闪光之下，眼前景象飞速变换。 逼仄荒废满是灰尘的房间被一个视野开阔的天地置换。 远处的苍穹是灰暗的，大大小小的东西漂浮在空中，有翻转的大楼、有倒挂的路灯、有倾斜的汽车、有断裂的树木，林林种种，疯狂毕露。 两人出现在郝云来的身侧，甫一降临，立即感受到脚下没有传来踏实的感觉。 厉百苍往下一望，只见自己踩在一个漂浮的货车上，下方没有大地，只有无尽的黑暗，恍若深渊。 “啊！！！” 极致高度的冲击使得他当场腿软，趴在车顶，没有力气动弹。 才环视一周的郝云来无奈地瞥了厉百苍一眼，正要说什么，本能开启半灵体化漂浮的宋宣萱嗤笑道： “死宅，你原来恐高啊，太胆小了！” “这下面都不知是几万米的高度，你试试踩着这么一块地方说不怕，”厉百苍瞪大眼睛，“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对，飘着说话不腰疼。” “那你也飘着呗。”宋宣萱不正面回应，再次笑道，还特意在厉百苍周围飘来飘去，加重刺激。 厉百苍火冒三丈，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闹了，正事要紧。”郝云来眼见一出闹剧要上演，赶忙制止。 他再转首望向远方，声音低沉： “这个世界原形是楚庭，可惜肢解得太破碎，找不到方向，所以…… “我们还是得分头行动，寻找钟全的执念。 “有没有意见？” 郝云来自进来后一直观察周遭，到现在已然明白这个世界的危险来源于失足。 这可是真的一失足跌落万丈深渊。 也因此，只要注意自己的脚步，每一次行动都做好提前预演，自然安然无恙。 当然，这危险是针对他与厉百苍而言，宋宣萱若是愿意，可以往下方冲刺玩耍。 “我有意见。”厉百苍恢复力量，颤颤巍巍站起，“我能不能待着不动，你们去找？” 在进来前，他曾畅想过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再艰苦，再危险，也比不过厉鬼之城，在心中做好了准备。 没料到，这个世界的疯狂与不合常理超出了他的预计。 现在双腿还在发抖，根本没有信心确保自己不会踩空。 “不行，”郝云来平静地投去视线，“你以为待在就安全了，你看看那个。” “呃？”两人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在那有一个翻转过来圆桌的，静静飘浮着，似乎一切正常。 然而。 下一刻，附近一个垃圾桶慢悠悠飘来，碰撞到圆桌，没让圆桌飞离原本位置太远，但是整个姿态从翻转变为了倾斜。 这看得，厉百苍再一次双腿发软，浑身冒汗。 他明白了社长的意思，赶忙向周围扫去，果然发现有不少事物慢悠悠飘着，现在与货车较远，之后无法保证会怎么样。 “这要是来个三维弹球，是不是我没了……”厉百苍思维发散，想到可能生生的一幕，更加畏惧。 他朝着郝云来慢慢靠去，嬉皮笑脸道： “社长，要不你带我一个？” 后者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往车尾走去： “真要是踩空了，你以为我能救你，你还是跟小萱一同行动吧。” 语毕，他微微发力，跃到一根水管上，踩得水管翻转。 在失衡之前，郝云来再次转移，跳到一辆汽车的车盖，往前两步，再一次跳跃离开，不一会儿，离得两人过远。 厉百苍这才收起目光，犹豫一会，挤出一个笑脸回首。 “小宣萱……啊……” 笑容瞬间失去，他见到宋宣萱不知何时飘得较远，带着明显看笑话的微笑注视着他。 一见他望过来，便挥一挥手，示意靠过来。 厉百苍再测量两人之间的距离—— 五十米左右，中间漂浮着七个塑料凳，一把沙滩伞，两台轿车，一个公园长凳…… “这要了命了……” 他哀嚎着，鼓起勇气，往最近的一台轿车蹦去。 第七十章 执着之地 孤寂灰暗的漂浮世界中，郝云来沉默前行已有半个小时。 这片世界看着无边无际，实际如何，他不清楚。 这半个小时，为了寻找钟全执念可能存在的地方，他基本都在打转。 也因此，他还能见到远方两位社员的身影。 此刻，他站在一栋翻转的居民楼侧面小憩，远望着两位社员的动静。 经过半个小时的适应，厉百苍对在这里行动不再充满畏惧，尽管每一次落至稳固的落脚点都得喘息一会。 而宋宣萱并不每时每刻开启灵体化，比另外两人更加适应这个世界，可以说如鱼得水。 假如只有她一个人，搜寻起来毫无顾忌，效率定然更好。 眼下为了照顾厉百苍，只得在离其不超过十米的位置漂浮，探头四望。 “诶。” 她目光锁定一个方向，那里飘浮着阶梯课室常见的长桌以及大量的学生桌椅和体育用品，在这些地方的周围，还有排列着的教学楼以及宿舍。 “学校？是哪个学校。” 心中泛起好奇，宋宣萱想往那边飘去。 一想到还有个拖油瓶要照顾，她嘟着嘴望向重新站起的厉百苍，指着那个方向道： “死宅，你好了没，我想去那边看看。” 厉百苍顺着她涂抹蓝色指甲油的手指望去，那一片似是学校的区域离他们不到三百米距离，以他的速度，五分钟内可以抵达。 好多的高楼，可以借口进去歇着……他眼前一亮，果断回道： “反正不知道钟全在哪，随便，走吧。” 脸上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双腿立即向前方的落脚点跃去。 宋宣萱飘在旁边，打量厉百苍一眼，感觉到奇怪。 有了目标有了动力的后者不再需要中途调整的机会，一口气跳了二百来米，非常接近那区域最外边的大楼。 快到了，再跳几次就安全了……厉百苍内心充满了兴奋，眼前只有水平漂浮的大楼。 咔！ 在他跳跃到一个平平无奇的长椅时，还未借力转移，遭受巨力践踏的长椅破开了一个大洞。 厉百苍整个人从破洞里摔了下去，直冲漆黑的深渊。 “啊！！救命呀！！！” 倏忽的变故吓了他一跳，大脑立即成了空白，身体本能地挣扎，试图抓取点什么。 然而周遭没有东西可以给他抓取，他向着下方急速跌落。 “死宅，你能不能省点心啊！” 一直留意厉百苍动静的宋宣萱，在变生肘腋的时候反应过来，以比前者跌落更快的速度飞去，一把抓住前者的肩膀往上空飞去，嘴上仍然不忘数落。 得亏她在灵体的状态有属性加成，否则还真抓不动厉百苍。 现在带着后者飞行勉勉强强，但是至少没有问题。 得救的厉百苍回过神来，后怕的汗水打湿了全身的衣物，一句话不说，保持静默。 宋宣萱飞到那栋大楼才一边丢下厉百苍，一边解除灵体化缓解急促的呼吸。 她是真累得不想动。 “你别躺了，快到附近找一找。”见到厉百苍躺在地面不想动，她拿过附近的书籍丢去。 啪！ 厚厚的书籍正正砸中厉百苍的前额。 “痛。” 他捂着额头嚷了一声，不满望去，又看见对方两手又拿起书籍，忙不迭翻窗跳落一个教室。 由于一切事物都处于漂浮的状态，教室原本的模样已经改变，厉百苍还是觉得眼熟，稍微一思索，脱口而出： “哟，这不是楚庭大学吗，真看不出来。” 他啧啧有声地踩着教学楼的墙壁，经过一间间教室，以一种看似很努力实则在摸鱼的姿势搜寻着。 厉百苍已经决定，就在这里混着，至于寻找钟全的任务，交给社长与义工。 经历先前刺激的“蹦极”，又找到安全的落脚处，他更加坚定这个想法。 只是，厉百苍忘了有一句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他摸鱼的想法注定落空。 还未走完一层的房间，他就见到，前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清秀的脸庞，迷茫的眼神，有若实体的身躯，望着远方，一动不动，形同礁石。 “钟全的执念，这么容易被我找着了？” 他嘴角扯了扯，回头瞧一眼，看看宋宣萱是否跟过来，确定没有摸了摸头，蹑手蹑脚往后方退去，往来时的路撤去。 离钟全有一定距离，确信不会被对方感知，他往上方喊道： “义工，快过来，有收获了。” “什么？”宋宣萱很快给予回应，从上方飘落。 厉百苍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带着她望前方走，最后指着远处钟全的身影，不言而喻。 看到此行的目标，宋宣萱激动得差点无法控制自己，要欢呼出声。 好在厉百苍的动作提醒了她，她抑止激动的内心，对前者问道： “现在我们是过去还是去通知社长？” “通知社长吧。”厉百苍想了想，“我们没这个经验，保守起见，还是让社长处理好。” “那我们赶紧走。”宋宣萱扯着他的衣服，往后方飘去。 厉百苍一用力便挣脱，再指着前方说道： “你一个人去，我留下来看着。” 开玩笑，好不容易可以歇着，又冒着危险回去，当我傻啊……他内心默默补上一句。 不知道厉百苍真实意图的宋宣萱以为前者是不想拖累自己，说一声好，向着郝云来所在的位置快速飞去。 总算可以安心摸鱼的厉百苍靠在钟全无法察觉的角落，一边坐下，一边监视。 这个时间，那部番已经更新了吧，可惜了，没能第一时间发弹幕，也没能第一时间抢楼上热评或者喷抢楼上热评……那群沙雕网友见我这么久不出现，估计怪怀念我的……他用手撑着脑袋，神游天外，想着与眼前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 忽地，厉百苍的眼睛跳了跳。 “咋了？” 视线之中，一直静静呆立不动的钟全身躯如同电视的雪花一般闪烁。 他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再看去。 恰好见到，钟全在极速闪烁之中，化作一道白光，凭空消失。 “我靠，没了？”厉百苍惊得站起，“完了完了，社长待会过来没看见人，会不会以为是我干的，这可咋整啊。” 他顿时急得搔首挠脸，想不出一个应对的办法。 而在他念叨中的郝云来，正好寻到并踏上了龙湾大楼的第十三层。 一片不如现实荒废，更像一年前有人活动的楼层里，突兀出现一道如同电视雪花的闪光。 郝云来四处扫视的脑袋停顿，望着闪光，嘴角勾起： “运气不错，刚找到执着之地，钟全的执念就传送过来了。” 第七十一章 话语雷区 从闪光出现到钟全的执念完成呈现，中间只过去十几秒的时间。 那个面容平静，眼神迷惘，恍若礁石凝望远方的钟全从厉百苍的眼前，转移到郝云来的面前。 后者带着阵阵喜悦，往钟全走去。 从小在处理所成长，有过熏陶的他，明白此时的执念只是钟全部分的意识，执着于某件事，有心结等待解开，并不具备危险性，不会对外界有反应，亦不会逃走。 换句话说，他在这个执念面前唱歌跳舞玩蹦极一点事都没有。 “钟全执着的事肯定是那次借款导致的连环反应，只要从这边下手，应该可以化解他的心结，将他度化……”郝云来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在内心组织好语言，理清思绪。 如果不触及执念执着之事，那怎么开口都是白费口舌，倘若弄错心结，甚至有可能起到反效果，导致执念世界拒绝他，白白浪费一次进入的机会。 有了一丝眉目，他正要开口，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呼唤。 “云哥……云哥……你在哪？” 小萱？叫我干什么？郝云来先是侧头看向楼外，透出窗户发现远处飘荡的身影，旋即回头瞧一眼钟全。 一般执念待二十分钟才转移执着之地，现在时间还有剩余，可以回应她……他心里念头快速流过，来到窗口，大声喊道： “小萱，什么事，是不是百苍那家伙摔没了？” 听到回应，宋宣萱很快锁定了郝云来的位置，朝后者身处的大楼飞去。 “诶，这不是龙湾大楼嘛，云哥的目的还真是这个，可惜钟全在一个不相关的地方……”宋宣萱小声喃喃着，离龙湾大楼越来越近，最后直接穿过墙壁，来到郝云来面前。 刚想跟郝云来分享消息，眼睛扫到了存在此的另一个身影，顿时大为诧异： “钟全？！怎么在这？” 她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搓了搓眼皮再看，确实见到一如先前在楚庭大学看见的身影，一脸懵然。 还想问她找自己有什么问题的郝云来听言，莞尔一笑： “小萱，看来你们之前是找到钟全了？” “是，我跟死宅在……”宋宣萱茫然中，解释自己的来意。 郝云来双耳微动，心中更关注另一个信息—— 楚庭大学是钟全另一个执着之地。 看来钟全和王成易的羁绊比想象中还要深……他微不可察地点头，转头望向一贯眼神迷茫注视远方的钟全，随口解释道： “小萱，疯狂执念世界的执念不会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会在几个执着之地转移，这也是我让大家分头行动的原因，只要找到一个，就可以守株待兔，等待执念传送过来。” 闻言，宋宣萱一拍手掌，已然明白过来。 “哦，所以那个地方的钟全传送来这里了……”她说着说着，忽然想到那边的厉百苍可能会因为钟全不见而慌张起来，“那死宅现在估计慌得要死……” “别管他，指不定他现在划水划得很舒服……”对厉百苍了解已深的郝云来无情吐槽。 “哦。”还想着是否返回通知一声的黑发姑娘点了点头。 郝云来重新面对钟全，来到后者眼前，轻声道： “钟全。” 对于他的呼喊，钟全没有反应，目光仍是留在远方，面容未有变化，身体就是礁石。 “没有人可以知晓未来发生的事情，”郝云来并不气馁，按照计划讲出自己的想法，“事情的骤变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有的人得到了好运，有的人得到了厄运，这是命运的力量，不在意个人的意志。” 这一番话出口，钟全终于有了变化，一直失去焦距的双眼有了细微的对焦。 可以……郝云来心中激动，面上平静往下说： “好比你跟王成易，昔日的章华大赛冠亚军，最终都没走上文学的道路，选择进入商海，还都打拼出一番事业，已经比常人成功太多。” 一句话完毕，他留意钟全的变化，后者只是对焦又多了些。 不够？郝云来想了想，继续道： “每个人都想让自己更成功，这没有错误……” 喀啦！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世界忽地颤抖了一下，漂浮的物件乱飞，唯独厚重的大楼还能维持原状。 尽管如此，突然的震动还是吓了两人一下，宋宣萱尖叫一声，无助问道： “云哥，怎么了，世界要毁灭了？” “没事，别担心。”郝云来赶紧安慰她一句，再打量钟全，眉头紧皱。 奇怪了，这句话触及雷区了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暂时放弃这个念头，再往下讲： “你想让你的公司发展扩大，发售新产品，为此跟好友借一笔资金是正常的事。 “没有人会想到，王成易的公司突遭变故，资金链断裂，导致债务危机，最终破产…… “说实在，你借的那笔钱其实对王成易没有太大帮助，王成易肯定明白这点，才会放弃希望，选择了结自己的性命。 “在他心里，对你是没有怨恨的……” 轰隆！ 郝云来言语最后再一次触及雷区，整个世界不断颤抖，并伴有破碎爆裂之声，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在碎化，化作片片光点弥漫开来。 在这极致的变化中，身在龙湾大楼的两人再不能稳如泰山，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云哥，又咋了？”宋宣萱开启了灵体化，飘在空中，稳固身子。 郝云来挠了挠头，语气软弱道： “不知道啊，前面说得好好的，谁知道哪一句成为了炸弹。” 愈是解释，愈是头大。 他烦躁到不自觉用力，头部都挠出了一丝血丝，痛楚刺激着大脑。 “先别管这事了，”宋宣萱落至郝云来身侧，“现在该怎么办？” 后者瞥一眼已经崩塌的远方，耸了耸肩。 “我们失败了，还能咋办，等弹出来呗。” 话音才落，整个世界再次传来爆炸的轰鸣，所有人视线都是一暗，紧接着白光出现，不知不觉回到了现实，回到了那个僻静的房间。 甫一回来，还在对先前世界剧变感到无措的厉百苍立刻举起双手，慌忙叫道： “社长，不是我干的，不关我事！” 第七十二章 钟全之愧 Ⅰ 本以为会得到责怪的厉百苍只见到郝云来凝眉沉吟，根本没有理会他，连一句问话都没有。 他的动作更像是作怪，唯有宋宣萱看在眼里，宛若在看一个智障，都懒得挖苦。 厉百苍摸了摸头，不好打扰沉思中的社长，凑到宋宣萱旁边，小声询问： “刚那是什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你得问云哥……” 宋宣萱瞥一眼郝云来，还是给他描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明白钟全执念消失以及执念世界破碎不是自己问题的厉百苍长舒一口气，安心靠在窗台，左手捏紧「拘邪锁链」，看守锁链中的身影。 而郝云来此时在脑海中回顾先前一翻谈话，着重关注几个变化点。 第一句是：没有人可以知晓未来发生的事情，以及后面有关命运的部分。 这句话是正确的，引起了钟全的反应。 第二句，亦既是触及雷区的：每个人都想让自己更成功，这没有错误。 从这句话开始，执念世界出现了损坏，证明这句话是有问题。 但一如先前在执念世界的思考，郝云来对钟全的了解只有片面，不清楚为何触及雷区。 第三句是最后一番谈话中的某句，郝云来认为是最后一句：他心里对你是没有悔恨的。 就是这句话，彻底引爆了炸药，导致整个世界破碎。 “没有悔恨……钟全是认为王成易临死之前还在恨他？可王成易真认为那笔资金是成败，是关键，会影响公司的存亡，那关系再好，也不可能会借出，更有可能……钟全做了什么对不起王成易的事情？！” 郝云来蓦然抬首，再望去钟全，越是深究，越是觉得猜测为真。 他进行推测的时候并未在内心进行，言语被两位社员听见，亦都吓了一跳。 “社长，你认为会是什么？”厉百苍忍不住瞅一眼钟全，想不到老实的面容下，会做出什么亏心事。 “这个大而空的问题，你以为我知道？” 对于他的问题，郝云来没好气地回应，随即朝两人招手，往楼下行去。 “在搞明白钟全真正执着什么之前，没有再进去的必要，现在楼下还有一批人等着我们，先下去。” 两人跟在他的身后，厉百苍负责留在最后扯着钟全前进。 中间为宋宣萱，指着后方。 “云哥，那这个怎么处理？” “原则上，我们是第一处理人，不过对于现世执念，梦监会更喜欢我们交给他们保管，”郝云来头也不回答，“实际上，梦监会地下有几层空间，其中一层就是执念囚牢，专门存放和拘束执念，留给适合的人选解决。” 边解答着，边拿出手机回拨梦监会，不等接通，丢给身后的姑娘。 “你来说吧。” “哦。”以为他在锻炼自己，增增长经验的宋宣萱去到旁边信号更好的地方与梦监会进行交流。 郝云来难得伸了伸懒腰，心道： “总算有个人可以跟梦监会沟通了，我是真不想跟那边打交道，熟人还好，不然官方废话一大堆。” …… 当梦监会来人，用自己的拘灵物品接管钟全的执念后，郝云来未第一时间返回长庚社，而是准备跟张警官了解更多关于钟全的信息。 这种事情，一个人可以处理，于是他让两位社员返回长庚社，免得错过期间上门的委托。 “还有，我借给你们的两件东西放回地下室，那里现在没开结界。”郝云来又吩咐一句。 经过观察与接触，他可以放心交给两人进出地下储藏室的权利，毕竟不能每一次出行都得他负责这项工作。 以往的长庚社，每次出行需要什么梦境物品，都是由核心成员下去选取。 现在的长庚社谈不上什么核心成员，但储藏室里的东西也只有两个，用不着装模作样。 厉百苍听了，面上止不住的高兴，这意味着他可以随时接触这条相性极好的锁链。 倒是宋宣萱尴尬地取出那个娃娃。 “云哥，要不要修？” “怎么破成这样，你干啥了？” 郝云来看得直了眼，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使得黑发姑娘更加窘迫。 “算了，等它自行修复，没必要浪费那个钱，又不是梦境之中，急需使用。” 郝云来说着，想起上次在梦境中练刀崩了「一字钢刀」一个口子，由于急用，等不到出来自我修复，不得不得找老叔修理。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使得他与老叔打交道更深，不算坏事。 再跟两位社员交代存到那个抽屉，便打发了两人，往等候已久的张警官走去。 “抱歉，张警官，让你等了这么久。” 对于他的致歉，中年警官淡然地摆了摆手。 “没关系，我也刚结束这边的工作，之后的收尾有同事代劳，你有什么想了解的，我尽量满足。” “那真是太麻烦你了。”郝云来诚恳感谢，随后问出沉积在心底已久的问题： “我想知道，钟全和王成易的关系，是不是不如表面上的和谐，钟全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王成易的亏心事？” 张警官听言，眼神有个明显的怔然： “郝社长，我是说尽量满足你，可你用不着问难度那么大的问题。 “关于这个的调查，时间跨度过长，一时半刻我难以回答。” 郝云来也知道自己的问题需要多大的工作量，没有期许能第一时间得到答案，他想了想，改口问道： “张警官，你已得知的信息里，有没有我想要了解的部分，一点点都行。” 只是，中年警官淡淡地摇头。 “很抱歉，一点都没有，这需要调查。 “我得知的，你也看过了。” 他话语最后，又拿出上次那个文件袋。 这一次，张警官不再自己取出资料，而是交给郝云来，任由后者查看。 郝云来没有更多线索，只好取出文件袋里的东西，一个一个检查。 包括表格，文件，相片等等一堆或许有关或许无关的东西。 眉头紧锁的郝云来快速过滤手头的资料，最终目光定格在一张照片上。 那是钟全与王成易的合照。 右边的钟全清秀脱俗，左边的王成易强颜欢笑。 “嗯？怎么感觉，王成易的苦笑不像是区居亚军的笑，他的眼神……” 郝云来更加仔细观察，把自身代入王成易的角度，豁然发现。 王成易的双眼看似对准镜头，实际上在关注旁边的钟全。 这一联系，王成易双眼流露的情绪，更加复杂。 “这里面……或许有我的答案。” 第七十三章 钟全之愧 Ⅱ 决定从楚庭大学2011届章华大赛开始调查，郝云来与张警官道别，开车前往离别两年的学校。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楚庭大学大体样子没有变化，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学生亦是充满青春的气息。 说短也不短。 三年前“梦之灾”降临时，恰好他处于实习季，那一年没怎么待在学校，加之毕业后的两年磨炼，完全把他心境磨炼到不像个二十四五的年轻人。 重临楚庭大学，郝云来不由得触景深情，内心满是感慨。 去时是饱受挣扎的无助凡人，来时是开始新生的梦境玩家。 “命运的力量，委实可怕……” 他用了小片刻时间缓解心中的情绪，往文学院所待的位置走去。 在那个地方，每年章华大赛的前三都会在名为“章华墙”的长墙上有属于自己照片的位置，章华大赛的创始者曾放言，要把整道墙壁贴满照片。 不过郝云来从章华墙的长度与每张照片的尺寸来算，觉得章华大赛再持续个两百年都贴不满。 毕竟墙壁上只贴着每个年份的获奖人照片与作品名字，其余的什么都没有，空白一片。 郝云来很快找到了2011年的位置，看见了钟全与王成易的捧杯照，以及照片下方的作品名字—— 《林中的麋鹿》与《湖泊之歌》。 “这两人不愧是好友，连作品都是一个写森林，一个写湖泊……”郝云来失笑一声，霍然止住，沉思中离开别无所获的章华墙。 本来是从两人往日的关系调查起，现在突然对两人的获奖作品起了兴趣，决定借文学院的院刊拜读一遍。 八年前的院刊如今存量不多，幸好他曾经借阅过更早年份的院刊，知道哪里有，稍微费一分心思，便借出了2011年的章华特刊。 略过前言以及其他无关事物，郝云来迅速翻到《林中的麋鹿》所在的页数。 这是一篇散文，以麋鹿的双眼描写森林的美好景色，人类活动对森林的破坏，迫使林中生物迁徙，以此带来的反思等等。 “整片文章不管是文字的精炼与优美，还是内容携带的思想都很到位，更奇特的是以动物的视角切入，怪不得能一举夺魁……” 郝云来啧啧一声，翻到下一页，准备欣赏王成易的作品。 “输在这篇精心雕琢的作品，王成易到底写了什么，才会笑不出来……” 他带着好奇在这一页沉浸心神。 《湖泊之歌》是一首诗歌，以迁徙候鸟的视角，赞扬澄净美丽的湖泊，这一点上跟《林中的麋鹿》相似。 但是，郝云来看着看着，双眉不知不觉紧锁起来。 “……不仅视角，文风还有用词，怎么都那么相似？” 他来回翻页，对比着两个作品的内容，总觉得两者相似度过高。 “难道，王成易苦笑的原因，是钟全‘借鉴’了他的作品获得头名，他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钟全心里更明白，一直感到内疚，认为王成易心里恨他？” 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郝云来做出了猜测，现在是求证的时候。 一个人的文风与用词不会发生骤然的变化，哪怕是抄袭都会不经意间留下属于个人的痕迹。 他决定借阅两人过往的作品，尤其是章华大赛前的，从中寻找蛛丝马迹印证自己的猜测。 这不是容易的事情，借个院刊可以跟负责相关的学生借，借作业，只能跟当时负责两人的教授接取。 不仅要弄清楚当时是谁负责，还要保证两人的作品存在。 得益于被人戏称为“长庚社太子爷”的身份，郝云来就读时是楚庭大学的风云人物，对各系的系主任都互有认识。 他没费太久功夫，下午两点多进入的学校，四点多得到了一部分两人的作品。 对送来作品的教授表示感谢之后，郝云来静静待在办公室，一个一个作品浏览下去。 从两人入学时的第一份作品，到参加章华大赛之间，可以发现两人明显的成长与变化。 “……我的猜测是可以下定论了。” 他揉了揉额，放下手头的作品。 这是王成易的作品，名为《天空的哀泣》，是一首诗歌。 诗歌下，其余的作品有的是散文，有的是诗歌，标题的风格大多数都是景物名加其他的词语，一如《林中的麋鹿》与《湖泊之歌》。 不仅仅是标题，文风与用词亦非常的相近，完全看得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在这堆作品的不远处，则是钟全作品集。 《极火》、《恸哭》、《冷心村》等等，从标题风格便就看出与参赛作品的差异。 更别提相差明显的文风与用词。 “连我一个外行人都能认出，为什么当时的评委没有疑惑，认定钟全的作品没有问题，还评选为冠军？” 带着疑问，郝云来又找到送来作品的教授，就此询问。 后者对这件事似乎印象深刻，当即回答： “关于文学上的抄袭和借鉴一直很难界定，除非使用相同的人设，大量相似的句子，否则单凭文风与用词，坐实不了抄袭。” 是这样？郝云来捏了捏下巴，见到教授话未说尽的样子，用眼神示意后者畅谈无虑。 教授轻咳了一声。 “还有关键的一点，钟全是最先提交的作品，王成易是几乎截止之时提交，在时间上，王成易处于劣势。” “黄教授，这不对吧，创作时间不确定的情况下，不是应该从作品的相似度考虑吗？”郝云来压制不住自己的讶异。 黄教授轻轻颔首，长叹一声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当时的评委有一个是带他们的，对他们了解很深，知道之间的猫腻，如果王成易坚定举报，提出异议，我相信哪怕证据不足，钟全也会被剥夺参赛资格。” 闻言，郝云来微微眯眼。 “黄教授，听你的意思，王成易没有揭露，任由事情发展，最终屈曲亚军？” “是的，王成易那孩子跟钟全关系很好，知道朋友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决定隐瞒这件事，把最明亮的奖杯送给好友，更重要的，如果选择揭露，钟全的名声彻底坏了。” 黄教授又叹息了一声，不知是在叹息王成易的善良，还是惋惜钟全的犯错。 “原来如此……” 郝云来摇了摇头，同样吐了口气。 第七十四章 钟全之愧 Ⅲ 通过对作品的研究以及跟黄教授的交谈，郝云来基本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没有立即离开楚庭大学，到梦监会再一次进入执念世界，解开钟全的心结。 猜测再怎么准确，最终没有石锤的证据。 保妥起见，郝云来决定再费一番功夫。 “黄教授，你应该有钟全和王成易舍友的联系方式，我想和他们了解一些东西。” 对于钟全和王成易的关系，以及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归根到底是他的猜测，郝云来想通过居住同一屋檐下的舍友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测。 “这个，我没有，不过应该保管着，你等会，我去找找……” 黄教授知道郝云来的身份，知道后者在调查一些重要的东西，非常配合地溜出了门。 十几分钟后，他拿着两张手抄的小纸条返回。 “汪东是工作狂人，你可能难联系上，周贯雨倒是有闲，只是不知道他的手机号有没有换。” 一边接过打量，一边侧耳聆听的郝云来诧异出声： “黄教授，钟全和王成易还是同一个宿舍？” “当然，从入学到毕业，这四人一直是一起的。”黄教授的语气很笃定。 那更好，舍友对他们的了解会更深……郝云来不再多言，来到外边无人打扰的寂静走廊，先拨打汪东的手机号。 嘟…… 时间慢慢过去。 嘟…… 郝云来挠了挠脸。 嘟，嘟，嘟…… “还真是工作狂，或者有别的事耽搁。” 他没上心，改为拨打周贯雨的手机。 这一次不过三秒，那头很顺利的接通。 “你好，有什么事？” 那边见到陌生的号码，话音有点谨慎，似乎周贯雨是个内向的家伙。 希望我分析错了，不然内向的人说话非常麻烦……郝云来内心中嘀咕一句，开口表明来意： “你好，周贯雨先生，我是长庚社的郝云来，负责调查一起有关钟全的事件，请问你还记不记得钟全？” “钟全……我是记得的，请问你想知道什么？” 那边乍然听到在楚庭大名鼎鼎的长庚社，还有些惊讶，到后面话语中带着一丝紧张的情绪。 还真是个内向的人……郝云来甩去杂念，先是询问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当时和你做舍友的还有王成易，你知不知道王成易在去年逝世？” 那边沉默了一会。 “知道，还是钟全告诉我的，椅子那么好的人，英年早逝，我……” 周贯雨话音有点颤抖，不自觉带上一丝哭音。 咦？周贯雨对王成易下意识的评价是“那么好人的人”？郝云来若有若思出声： “很抱歉，周先生，我得再告诉你一件悲伤的事，钟全于昨日逝世。” “什么，钟全也去了？” 那边似乎很震惊，久久没有回应。 郝云来没有打扰，任谁知道自己大学两个关系很好的舍友在一年时间先后离世，恐怕都如周贯雨那般，久久难以回神。 周贯雨缓步一会，才弱弱问道： “你想了解什么，我会说我知道的。” “没什么，不用紧张，”郝云来有些失笑，“我想知道，钟全跟王成易关系如何？” “钟全和椅子啊，他们关系很好，几乎好到一起上厕所的地步，完全可以用结拜兄弟来形容，不过……”周贯雨顿了顿，才往下说，“他们有一段时间关系很糟糕，就跟打冷战的情侣一样，谁都不理谁，那段时间我跟东子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坏了。” 郝云来剑眉一挑。 “哦？那段时间是什么时候？” 对方的回答不出他的意料—— “是在11年章华大赛后，大概半个月左右，我记不太清持续了多久，反正是章华大赛之后。” 心道一声果然，郝云来顺势问去：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周贯雨听到这个问题，迟疑了好久，郝云来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选择了挂断，只有看见手机屏幕显示通话继续才明白对方为何迟疑。 “这个，我不太清楚，你去问东子吧，你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 说到最后，周贯雨想迅速挂断。 “周先生，你的敷衍太明显了，”郝云来无奈地阻止了对方挂断，“我跟你讲，你要是不说出来，我没弄明白就开始处理，钟全黄泉之下必定不得瞑目。” 被他的言语吓到，周贯雨怔了一会。 “是这样吗？那我可以跟说，希望你能保密不要扩散。 “还有，这件事我不是很清楚，是东子告诉我的，我不保证正确.” “当然，干我这行的，最重要的是诚信。”郝云来口吻诚挚。 得到保证，周贯雨酝酿片刻。 “那一年的章华大赛，钟全忙着约稿，没有参加，椅子完成了《林中的麋鹿》，由于临时有事，让钟全帮他投稿。 “一开始钟全也没有歪念头，两人关系很好，只是收稿人弄错了事情，以为是钟全投的是他的作品，没有确认，自作主张放上了官网。 “当时，钟全跟椅子也没有第一时间得知，后面等扩散了，大家都知道钟全投了个《林中的麋鹿》，得到了最多的学生投票，基本成冠军，收不住了，钟全贪了。 “那个时候椅子知道再更改作者会引起争议，赶在截稿的时间，弄出了《湖泊之歌》投去。但椅子文采再好，没有太多时间雕琢作品，再加上《林中的麋鹿》珠玉在前，最终被自己的作品压到亚军的位置。 “再之后半个月，椅子和钟全谁看谁都尴尬，不主动提及那件事，还是椅子心肠好，主动原谅了钟全……” 陷入回忆之中，周贯雨的情绪越发激动，话语愈来愈没有出自文学院的风采与条理。 郝云来听完，轻拍了前额。 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钟全最终不是抄袭，而是盗取了王成易的作品，拿到了冠军…… 难怪王成易拍照时是那个表情。 难怪钟全一直认为王成易在恨自己。 难怪钟全到死都怀有内疚。 难怪我那句“每个人都想更成功，这没有错误”会引起变化。 这已经不是触及雷区了。 完全是跳进雷区，还是雷区中心啊！ 弄明白事情缘由，郝云来心中发起一顿咆哮。 第七十五章 钟全之愧 Ⅳ 在感谢周贯雨提供的信息与感谢黄教授的帮助之后，郝云来径自离开了楚庭大学。 他准备叫上两名社员去一趟梦监会。 尽管已经找到钟全的执着之地，一个人可以完成度化的工作。 郝云来还是决定带上两人。 不为别的，主要是让两人蹭一蹭度化的经验，毕竟度化没有经验总额之说，凡是参与的，都有奖励。 这段路程，先前没有接电话的汪东回拨，郝云来于是停在路边，确认周贯雨的说辞，得到了同样的说法。 “这个钟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郝云来再次低声惋惜一声，沉默着回到长庚社。 事情的进展顺利到他没有预料的地步，本以为至少得花一到三天的时间搜集信息。 自然，他给了张警官一个信息，表示不用麻烦后者调查。 一回到长庚社，郝云来眼见厉百苍没有形象地躺在沙发上，双手捏着手机四角，看得津津有味。 这家伙，又在追番，每天都有番追，我回来了都没看见……他腹诽着，悄然拿出自己的手机，通过APP的操作，给厉百苍的手机限速50kb/s。 一操作完，沙发那边果然传来了厉百苍的疑惑与嚷叫。 “诶，怎么卡了，网速怎么变慢了，快点加载啊！” 他捧着手机，激动坐起。 这一起身，立即见到了轻咳几声的郝云来，神色尴尬收起手机打招呼： “社长，你啥时候回来的，事情咋样？” 郝云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转首四望，在内心舒缓笑意才问道： “小萱呢？” “她回去了，”厉百苍坐直回答，“没有事，她就回去了，社长你也说过，让她没事过来，有事不用来。” 我确实说过……那姑娘天天来，我都差点忘了她是个义工……郝云来想到这，又瞅了厉百苍一眼。 看看人家，身为义工，没有报酬，天天比你勤劳，也比你有用。 这句心里话没有说过去，但厉百苍还是觉得郝云来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充满了埋汰与嫌弃。 “呵呵，社长，你找她有什么事，我去叫她回来。”他干笑一声，热情说道。 郝云来又淡淡瞥了这家伙一眼，转身摆手。 “不用了，明天过来也行，嗯……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他豁然点了点头，上到二楼，到过道尽头的窗户，一边欣赏千梦街的景色，一边给梦监会打电话。 等待接通的一刻，他早已准备的问题抛去。 “钟全的执念是不是还没稳固？” 那边的调查员是少有接电话的刀子，低沉地吐了一个字： “是。” 知道对方不会多说什么的郝云来又道： “我知道了，明天再过来，先这样挂了。” 他挂断手机，微微摇头。 “我那一刀对钟全执念的伤害太大，再加上一次执念世界的破碎，钟全的执念需要一定时间稳固，这段时间里没法再进入执念世界，我竟然会忘记这一点，还是这段时间处理的执念太少了。” 回到一楼，见厉百苍还在为网速挣扎，心里暗笑中为其解除了限速。 他则坐至另一层沙发，享受夜晚到来之前的悠然时光。 …… 孤寂干燥的天地里，黄沙被山岚卷动，漫天飞舞。 郝云来凝望远处的沙尘暴，心神一顿震慑。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震撼的光景。 本来计划中，他是要前往那头伤疤野猪出没的区域，看看能否活捉伤疤野猪，回到光复城提交任务。 不料一进来眼前便是这震撼的一幕。 他尝试冒险前进，还没走几步，极致的狂风使得他寸步不前，遮天蔽日的黄沙撒在身上还竟有刺痛感。 为防止被沙尘堵住口鼻而窒息的一幕出现，郝云来吓得慌忙后撤，来到现在这个安全的位置观望。 通过将近二十分钟的观察，他发现远方的沙尘暴只会在远处持续，影响范围没有进一步扩大。 但这也堵住了他的去路，无法绕道。 “没办法，回去吧，昨天一趟算是白走了。” 郝云来甩了甩赤红的大氅，转身往光复城飞奔而去。 经过数个小时的漫长奔跑，那分别不久的古老之城又出现了在他的眼前。 此时此刻，城门周遭有小部分聚集，朝着远方变得黑沉沉的沙暴指指点点。 来到人群附近，他们的谈话很快进入郝云来的耳朵。 “……又到这个时候了吗，我怎么感觉地神发怒来得更频繁了。” “你的感觉没有错，地神上一次发怒还是三个月前，从以往的一年一次到现在三个月一次，越来越频繁了。” “是啊，还好波及不了我们这边，遭殃的是旧城沙海的远古镇和枯竭河道的临石镇。” “呵，什么遭殃，远古镇里都是那些沙海人的后裔，他们先祖干的祸事，轮到他们承受，是罪有应得，真正殃及池鱼的是临石镇。” “嘘，小声点，这里沙海人不少，别让他们听见了。” “小什么小，我还得大声点，谁不知道沙海人惹怒了地神，遭到神罚，自古以来繁衍生息的领地被沙海淹没，成为现在的旧城沙海。” “嘘……以前的事情终究是传说，谁也不知真假，你整天提这个不怕得罪沙海人啊。” “怕什么，沙海人的支柱映日流不如以前，山门和银树派分居两镇，铁武流被我们米特维切人支配，现在光复城逐渐回到我们手里，要不是得罪不起狩猎之王，早把这群可恶的沙海人赶走。” “嘘！别说了，你看那边，有个映日流的人，别被他听见了……” 谈话的几个米特维切人注意到郝云来的靠近，不约而同闭上了嘴巴，低头看地。 郝云来面无表情从他们身旁路过，进入城内，心中如浪潮涌起，难以平复。 “沙海人和米特维切人的冲突与歧视到这个地步了吗？ “难怪铁武流对我那么大敌意，不仅仅是我坏事的缘故，还有彻底打击映日流，恢复往日荣光的原因。 “倒是，他们说的地神发怒，到底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难道是沙海人不愿或不能提及的禁忌？” 他疑惑地往药师宅院行去，不知就此请教日夫则会引起什么效果，保守起见，决定请教药师前辈。 郝云来没有发现。 在他远去之后，街道两侧有几名身穿黑色劲装之人出现，对着他绣有“映日”两字的赤色大氅交流几句，利索分开。 第七十六章 钟全之愧 Ⅴ 翌日，长庚社，十点半。 郝云来靠在沙发背上，时而思考昨晚药师的一番话语，时而拿起手机，等待梦监会的通知。 在他的不远处，厉百苍沉浸在手机里，宋宣萱则百无聊赖地摆着双腿。 “好无聊啊，云哥到底在等什么。”她小声嘀咕一句，转头望向街边。 街尾的转角之处栽种了一颗有数十年年份的榕树，枝繁叶茂，偶尔有小孩在树下嬉戏与阅读，每当风一吹过，挂在树枝上的铃铛叮铃叮铃响，非常清脆。 恰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枝叶稍稍甩动，随风飘曳，铃铛在碰撞之中发出响亮的声音。 滴滴滴。 宋宣萱本在凝视常有人清洗擦拭的铃铛，却霍然转首，黑发飘荡之间，眸光停留在浏览手机信息的社长。 后者先是笑了笑，旋即边起身收起手机，边大拍手掌。 “总算稳固了，百苍，小萱，我们出发去梦监会。” 他抚平衣服的褶皱，迈着轻松的步伐，向着大门走去。 “云哥，你真找到化解钟全心结的正确信息？”宋宣萱飘在郝云来身边，神色好奇。 厉百苍努了努嘴，关闭手机播放的视频，拖在最后面，负责锁门。 郝云来一脸淡然地点头，下意识要开启车门，继而反应过来，梦监会不过隔着几条街，步行即刻，于是缩回手，越过汽车的同时道： “待会你们在待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等着我度化完成，蹭一些经验升级便行。” “哦。” “好的。” 跟在他身旁的两人各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一个是思考郝云来的正确信息是什么，一个还在回顾最后一个镜头，心里痒痒的。 很快，三人来到了梦监会，得到了早在门口等候的柳月的接应。 “可算来啦，你们怎么走那么慢啦。”她碎碎念中，带着三人再次进入那个特别招待梦境事件处理所的房间。 房间里面，李超强坐在办公桌上处理文件，刀子静默坐在墙边的椅子，身旁就是用梦监会特制拘灵物品束缚的钟全执念。 相比于昨日交给梦监会的时候，钟全执念不再隐隐约约，仿佛随时能消散的样子，变得更为凝实一些，只是不如初见时的将近实体。 此外，一对手铐与脚铐把他固定在墙边，从中散发针对执念的芳香使得他安然闭目，仿若进入了梦乡。 李麻子在四人进来的时候抬首瞅一眼，见是他们又把目光放回桌面，随意抛去一个问题。 “郝社长，宋宣萱最近表现如何？” 听言，厉百苍来回观察话语中的两人。 而宋宣萱一怔之后，放松的姿态刹那间变得紧张。 郝云来不甚在意地看去钟全执念。 “挺好的，抓捕这个疯狂执念她还出了不少力，算得一笔功勋，可以减减刑期。” “嗯，那是挺好的。”李麻子同样的态度回了一句，没有下文，专注于眼前。 暗中松了口气的宋宣萱跟着郝云来到钟全的周遭。 刀子面无表情扫了三人一眼，一声不出继续坐着。 “安啦安啦，手头的活可算解决了，我就不奉陪啦。”柳月朝三人甩了甩手道。 她一说完，很快离开了房间。 郝云来最后看了两位社员一眼，点头致意，率先探手，一如昨日。 两人跟上。 眼前的光景模糊倒转之后，重新置身在苍穹灰暗，大地消失，深渊屹立的漂浮世界。 这一次，三人各降临在一个板凳了，立脚之地不过方寸之间。 “哇啊啊啊。” 厉百苍身体摇晃，疯狂大叫。 “死宅，你真的，很没胆诶。”宋宣萱飘过来，拉直他的身躯，翻了翻白眼。 郝云来立在板凳上，自然地环首四顾。 “这地方，倒是离龙湾大楼挺近。” “社长，那快动身啊。”厉百苍高声嚷道。 “不，我并不想去龙湾大楼，”郝云来摇了下头，看向两人，“楚庭大学在哪，我们去那里。” 没有研究表明疯狂执念的几个执着之地对化解心结有帮助，但每个度化者都更愿意选择关键的执着之地。 郝云来亦是如此。 不明白他心思的两人辨认了一下方位，为社长带起路。 这一段路程不算遥远，无奈中间漂浮物多数不好下脚，必须迂回前往，费了小半个小时方才抵达。 一来到教学楼上，宋宣萱立刻丢下腿软的驱魔师，寻找昨日那栋教学楼。 “是那栋吧，外表都差不多，我不是很确定。”她忽地指着不远处一栋倾斜的教学楼说道。 由于执念世界破碎，所有漂浮物的位置只是与上次大体一样，至于漂浮姿势更是千差万别。 郝云来得到指示，立刻动身赶到那栋教学楼，随意挑了个窗口下去。 倾斜的大楼对他稳定平衡造成极大的干扰，他在行走之时，必须借助窗口或号牌的帮助。 没有受到干扰的宋宣萱快速飘到上次看见钟全执念的位置。 “云哥，每栋楼都差不多，如果没有错，钟全是在这里。” “先等一会，看看会不会传送过来，当然，小萱你可以到处跑跑，确认情况。”郝云来双手搭在走廊的一条柱子道。 宋宣萱刚要回应，上方摔下一个身穿类似道袍衣物的身影，无助乱叫。 “死宅，你乖乖趴着不行啊，非得下来！”她接住这身影之后，瞪了一眼。 后者本苍白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浑身冒汗，没有心思没有精力回应。 旁边的郝云来暗中叹气。 这两活宝，真是再严肃的场面都能整得演喜剧似得。 将厉百苍挂好的宋宣萱再要出去确定自己的记忆，这时身旁有白光闪现，显然她指认的位置无误，钟全的执念恰好传送过来。 形同电视雪花的闪光持续片刻，那个脸庞清秀，双眼茫然的钟全再次出现。 本想欢呼一声的宋宣萱记得郝云来的吩咐，忍住这个举动，等待郝云来开口。 早在心中组织好语言的后者迫不及待道： “钟全，我知道你对当年的事情一直很后悔，不应该一时起了贪念，夺取好友的奖杯。” 话音方落。 钟全的双眼流泪，神色痛楚，身体不断颤抖。 同时。 漂浮世界亦在颤抖，整个苍穹的灰暗变为实质，搅动起来，宛若一根根巨大的触手。 第七十七章 钟全之愧 Ⅵ “哇，云哥，你看天空。” 宋宣萱本在听到郝云来话语的时候愣神，想不出钟全斯文的表面下做出如此丑陋的事情，眼下发现天空的剧变，极为震惊。 淡淡瞥了苍穹一眼的郝云来随意地摆手示意不用理会，再专心于更为重要的事情。 “但是，你真觉得王成易在怪你吗？” 轰隆！ 伴随这一句话落下，搅动的苍穹忽有漆黑雷霆落下，整个世界更为灰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郝云来察觉到了周遭的变化，他无暇理会，对着前方泛起浅红光芒的钟全继续道： “我调查过，从周贯雨与汪东了解到你与王成易的往事，在那件事情发生后的半个月，王成易基本还是那个样子，是你无颜面对王成易，搞僵了关系。 “最后，还是王成易主动找你谈话，放下芥蒂，你认为这样的王成易，这样的好友真有怪罪你吗？” 轰隆隆！ 漆黑雷霆接二连三，甚至劈在了长庚社三人置身的教学楼，或是从他们附近经过，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所有人都感受到。 “好可怕啊，云哥……”宋宣萱抱头蹲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相比另外两人，她更惧怕雷电的力量，尤其是这种毁灭性十足的黑色雷电。 就连之前吓得不省人事的厉百苍，都在一道漆黑雷霆从身侧经过后，吓得直蹦起来，死死抱住附近的柱子，仿佛撕心裂肺般叫嚷： “社长，你到底有没有弄错啊，怎么感觉比上次还要可怕啊！” 轰隆！ 又一道漆黑雷霆降落，劈得教学楼不断颤抖。 郝云来心惊胆战望着雷电从不远处经过，颤巍地揉了揉额并抹去汗水。 “我真搞错了？”他小声呢喃着，怀疑自己找到的线索是否真得准确。 只是，当他看见钟全身上的光芒由红转为殷红，且双眼泪如雨下时，再次肯定自己无错。 而苍穹的异变与漆黑的雷霆，其实是钟全心中的真实写照。 在钟全认为，他理应处于这种世界，接受毁灭雷霆的惩罚与洗礼，方能洗脱往日的贪欲与罪行。 强行无视外在的一切影响，郝云来冷静开口： “不，王成易一直没有怪你，没有恨你，他一直把你当好友，把你当兄弟。 “如果他真在意那一个奖杯，那一个名誉，有很多方法去揭露。 “然而他一个都没有采取，就那样把奖杯送给了你，或许他心有不甘，但很快又忘却。” 嗡嗡！ 钟全身躯的光芒从殷红变为了深红，几乎成为漆黑世界的唯一光源。 可三人都看得出来，钟全的颤抖更为剧烈，形同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 厉百苍与宋宣萱不敢出声，亦无暇出声，都害怕地等待结果。 郝云来再接再厉，声音慷慨而激扬。 “钟全！倘若你还认为王成易是挚友，请忘却那件事，这才是对在天之灵的王成易最大悼念。 “你耿耿于怀的章华大赛，我会帮你改正当日的结果，让章华墙的2011年冠军贴上王成易的照片。 “你，安息吧……” 轰隆！ 漆黑的世界中，又有雷霆降临，那是一道金色的雷电，宛若劈山的神斧，破开了黑暗，带来光明。 亦带来了救赎。 钟全在极致的颤抖之中，迷茫的双眼浮现一丝灵动，流露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抬手朝天似乎要触碰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 当颤抖慢慢平息，红光达到最浓郁的地步。 “唉。” 钟全终于出声，一个长长的叹息。 在长叹之中，他的身躯化为一个个小拇指大的萤火，慢悠悠往四周飘荡而去。 经过虚眼不言的郝云来，经过伸手挑逗的宋宣萱，经过茫然四望的厉百苍。 最终，在漆黑的世界中越飘越远。 直至不见。 轰隆隆！ 金色的雷霆再次降临，落在三人身上，没有带有伤势，没有带有痛楚。 三人都纷纷感受到一种安宁与舒适，好似母亲的怀抱，温暖不已。 来时快，去时快，当金色雷霆消失，漆黑的世界中，再无长庚社三人的身影。 …… 【你的职业源能战士提升到6级，力量＋1，敏捷＋1，体质＋1。】 【你的综合等级为6，解锁1个随身空间方格。】 当郝云来在梦监会的特别房间从慵懒与舒适醒来，注意到获取的经验足够升级，毫不犹豫分配完成，升到6级。 他再打开面板，检视自己的属性。 【人物属性】 姓名：郝云来 种族：人类，地球－东亚人 职业：源能战士，6级 综合等级：6 力量：15 敏捷：9 体质：10 魔力：5 感知：5 魅力：5 经验值：985 “6级了，最近升级还真是快……”他无声嘀咕一句才放眼周遭。 两位社员都呆立原地，没有醒转。 他们前方的钟全已然消失得一干二净，旁边的刀子见他投来视线，以一个非常微小的幅度颔首，表示他完成了度化。 办公桌那边，李麻子还在专心处理文件。 郝云来拿出手机，查看时间。 这一趟在执念世界过去将近一个小时，现实不过是二十多分钟。 他有最够的时间去楚庭大学完成答应钟全之事。 坐在椅子上等候不到一分钟，厉百苍与宋宣萱先后醒来，都盯着只有他们才能看见的光页进行操作。 不需主动问及，宋宣萱一回神，藏不住喜悦，立即欢呼起来。 “云哥，我升到3级了耶！” 对此，郝云来微笑回应。 倒是旁边的厉百苍一脸不屑。 “才3级，有啥高兴的，我都快5级了。” 他这态度令宋宣萱翻了个白眼，有意无意自言自语。 “也不知谁，在里面丢人至极，赶路都得靠一个女孩子带。” 直中命门的话语一出，厉百苍豁然觉得两位调查员望向自己的眼光带着莫名的意味。 他干笑两句，忙不迭对郝云来道： “社长，你不是说去楚庭大学吗？” 后者瞅了这家伙一眼，平静地来到办公桌前面。 “不急，先给调查员报告结果，有他们的帮助，进展会顺利很多。” “那……那我先在外面等你了。”受不了调查员目光的厉百苍愣了愣，随即拔腿往门外溜去。 黑发姑娘笑了几声，旋即察觉不是适合的时候，亦是到了外边再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郝云来则慢条斯理对李超强述说这起疯狂执念的前因后果。 末了，刀子一贯沉默，却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 李麻子放下了钢笔，靠在椅背，半是感慨半是惋惜道： “一时之念，导致两个才华卓越之人，在误解与悔恨中英年早逝。 “可惜，可叹，可悲。” 第七十八章 是他 等对方平缓了心绪，郝云来探手去衣袋，取出存放已久的物品，神情严肃。 “另外，经过调查，我认为钟全不是自杀，是一次有预谋，有超凡力量参与的谋杀事件。” “哦？”李超强坐直，目光放向郝云来取出的东西。 那是一个经过清洗变得纯净闪亮的奖杯，镌刻在奖杯上的字迹有些模糊，勉强能辨认。 “我在二十八层发现这个，同时发现的，还有一滩血迹……”郝云来讲述起昨日的发现，“我很确定，那才是钟全身亡的地点。” 听言，李麻子微微颔首，认可他的想法。 “此外，这个奖杯有过那个凶手的力量，不知你们是否能察觉出来。”郝云来将奖杯放在桌上。 一旁不知何时站在桌边的刀子第一时间拿起，放在眼前细细审视。 郝云来双手交叉抵在桌面，静静等候检查结果。 而李麻子已然站起，站在刀子旁边一同检视。 半响之后，后者放下奖杯，从牙缝中挤出一个词—— “黑暗。” 呃？郝云来一怔，不明白其中意思。 好在下一刻李麻子朝他解释： “杯子中，有一股潜藏了超过二十个小时的黑暗力量，基本用于困敌的陷阱或结界。” “没错，我确实遭遇了一个围困我的黑色结界。”郝云来讶异。 身为当事人，他知道杯子存在过力量，可两位调查员在力量消散后那么久，还能发现这点。 他心中不得不感叹：不愧是梦监会的调查员，担得起调查员三个字的人，必有过人的能耐。 “这股黑暗力量的来源，基本是凶手，你是否知道有关凶手的信息？”李超强捏起小杯，郑重问道。 郝云来回忆那日的情景，犹豫回应： “或许是那个风衣男。” 他话音传出，不待对方反应，来到外边叫回两位社员。 “他们比我更清楚那个人。”郝云来指着脸色茫然的两人说道，随即让两人讲述那日的情形。 明白社长叫自己回来是这个目的的厉百苍，不需准备，立即开始。 “那日，我跟她在上楼的时候遇到过那个风衣男，那个人打扮很奇怪，我有戒心，没有多理，只是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恰好从窗口吹来一阵寒风，冷得不行，当时我没有怀疑，现在想来，其实是那个人身上藏了钟全的执念。” 在他讲完，宋宣萱附和一声，补充一句： “没错，那个人很怕冷的样子，我也觉得很古怪，还有，我们是在二十七楼遇到那个人。” 李超强点了点头，郝云来若有所思，刀子沉默不语。 两人的话语对证明风衣男是凶手有非常大的帮助。 李麻子拿起纸笔，准备对厉百苍说些什么，后者倏地猛拍手掌。 “对！在遇到风衣男之前，我曾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当时以为是宋宣萱在捉弄我，没有上心，之后遇到钟全的执念，才明白是钟全的脚步声，我可以确定，风衣男当时就是带着钟全的执念下楼！” “很关键的信息！”李超强下意识颔首。 旋即，他冲着有过见面的两人问道： “两位，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人的具体形象？” “当然，那么古怪的穿着，怎么会忘记？”宋宣萱自信地回答。 厉百苍亦是拍着胸脯保证印象深刻。 可不超过三秒，这两人都张大了眼睛，本能向对方望去。 “你还记得吗？” “你记忆有问题吗？” 同时的问题，使得在场众人紧张起来。 “什么，你们都不记得风衣男的形象，难道他有扭曲记忆的能力？”郝云来惊得坐不住。 李超强伸手示意两人不用惊慌。 “慢慢想，别着急。” 他给了刀子一个眼神，后者瞬间领会，出了房间。 等到回来，苦思冥想的两人脸都白了，沾满汗水都未想起风衣男的具体形象。 跟在刀子后面的，还有面色肃穆的柳月。 一进来，她立即朝两人嚷嚷： “安啦安啦，区区小手段，不用担心。 “放松身体，闭上眼睛，想象自己置身在无垠的云海，自由自在，接下来交给我。” 得到指示的厉百苍与宋宣萱照做，很快放松下来，神色变得安然。 反倒是柳月绷着身躯，双手立着食指，在两人脑上画圈圈。 郝云来感应到，一个又一个无形的波动从圈圈成型，进入他们的大脑。 月姐这精神念力的手段，确实是记忆扭曲的克星，只是百苍和小萱得要一会才醒来了……他心中感慨着，面无表情。 约莫三分钟后，寂静的房间里，李超强再次拿起铅笔与白纸，陡然问道： “风衣男是什么形象。” 这一次，沉浸在云海世界的两人未有迟钝，同时进行描述。 “他有一头中分的灰色短发，戴着一个遮住半张脸的墨镜，穿着灰色的长风衣……” 在两人描述的同时，李麻子手上没有闲着，在白纸上开始速写，一点一点让风衣男的形象呈现在纸上。 当两人停止描述，柳月终止画圈，李超强用力捻着白纸，心神全在纸上的身影。 “是他？！”他似是肯定又是疑惑。 刀子、柳月和郝云来三人来到身旁，查看令他如此出声的风衣男究竟为谁。 这一看，柳月眉毛扬起。 “是他？”她的话音，满是怀疑。 “是他！”刀子紧随其后，异常肯定。 郝云来一头雾水问道： “他到底是谁？” 三位调查员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先是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最终，才由李超强指着纸上之人道： “这个人的形象、行事风格还有记忆扭曲的能力，跟上头要求我们高度警戒的一个人十分重合。 “那是，蚀梦者X。” 什么？！ 平淡冷静声音之中蕴含的名字，却在郝云来心中掀起万吨波涛。 他不可置信。 “没搞错吧？不是说蚀梦者X去了南岛吗？” 对于郝云来的疑问，是柳月一边理着直直的黑发，一边回答： “上次蚀梦者X最终消失的地方是澄江，那地方离南岛近，上面是推测他去的南岛啦，不代表他一定去了南岛。 “现在他的踪迹确实出现在了楚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啦，不用说，我们会报告上面，很快全市乃至全省进入警戒状态，你又有得忙啦。” 第七十九章 黑刀削羽 是夜，长庚社三楼，郝云来的房间。 床旁小桌的闹钟已经来到十一点多的位置，郝云来站在窗台旁边，远眺夜空璀璨的星光与城市斑斑点点的灯火。 凉凉夜风时而吹拂他的黑色碎发，带来扑面的清爽。 郝云来就这样站着，回望白天的事情。 在大概率确认风衣男为蚀梦者X之后，梦监会最先调查那日龙湾大楼周遭的录像，以及询问当日盘问风衣男的几位警察。 结果不出意外，拥有记忆扭曲能力的风衣男不仅歪曲了在场所有人的记忆，连录像之中，都只有模糊的灰影。 无法进一步确认，梦监会于是报告上去，上头对此高度重视，迅速展开会议，商议应对方案。 由不得上面紧张。 楚庭毕竟是华国大城之一，又是省会城市，南方之星，来此的国人与国外游客络绎不绝，常有大型梦境玩家活动在此展开，一旦被蚀梦者X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具体应对方案明日下达，郝云来则带着两位社员到楚庭大学，弥补了钟全的遗憾。 明日再临章华墙的学子，会发现2011年的冠亚军均为王成易，或许会引起争议。 这就不关长庚社的事了。 “……蚀梦者X，到底在谋划什么，还是盯着谁？” 收回目光的郝云来喃喃一句，关上一边窗户。 “要不是从药师前辈那里知道所谓的地神发怒是怎么一回事，我或许以为自己的梦境遭到了蚀梦者X的入侵……” 他又摇了摇头，穿戴整齐，躺至床上。 眠意渐浓。 …… 回到沃斯兰德，回到光复城的郝云来望着南门方向的穹顶。 从缝隙之间，不再见往日黄蒙蒙的苍穹，取代而之的，还是乌黑的沙暴。 地神发怒还在持续。 压抑的气氛慢慢蔓延到了城内。 行走在街道上，郝云来可以见到行人比以往少了许多，商铺多有关门，摊位大半空置，格外冷清。 “是都躲在家了，还是去外边看热闹了？” 他不解中，往映日府的方位漫步。 已有多日未再返回，反正外边受限，不如回去看看。 郝云来走着走着，没有察觉，身后有几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暗中跟踪。 在他拐个弯消失在视线之后，其中一名带头的男子沉声道： “从目标的行踪来看，应该是回去映日府。” 他身后另外一名男子回应： “不错，我回去禀报铁大人。” 留下同伴，男子孤身一人，钻进旁边的小道，熟稔向着一个方向前进。 余下众人依旧暗中跟随，直到目睹郝云来进入府里，方才四处消散，藏在阴影。 郝云来回到宽阔清新的庭院，心情不知不觉舒畅，对着看门人问道： “流派主回来了吗？” “没有，她自上次出去，至今未回，”看门人摇了摇头，随即指着左边，“你若是有事，可以找夫则先生，他在那边。” 焰理小姐还没回来呀，外边那个环境她还能修行下去？郝云来心中讶异，表面平静地应了一声，从庭院左边的开口离开。 入眼一片节节拔高苍翠欲滴的青竹，簇拥出一条小径。 沿着小径前进，往日映日流核心成员居住的房子群出现在眼前。 而处于最里面，有竹子环绕，鲜花盛放的房屋毫不疑问是视线的焦点。 那是历代映日流流派主的住房，没有流派主的许可，任何人员不能踏入的禁地。 当然，现在不同往日。 郝云来随意逛一逛，没有找到日夫则的身影，却又见到后者恰好从流派主的房屋出来。 这一次，这位身高中等，一身红衣，束着头发，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手里头多了一柄黢黑的横刀。 发现郝云来的身影，日夫则还有些惊讶，随即捋着胡子笑道： “郝云来，你回来了，在外修行的如何，有没有什么不解之处？” 他眼不红气不喘的样子，似乎手头上只是寻常的事物。 可郝云来清楚记得，那是映日流创始人日舍里的佩刀，高达Lv17，将近圣物的梦境物品，还是流派考核的关键事物。 当初他就是接触了这柄横刀，从中感应了日舍里的意念，方通过日焰理的考核，成为映日流的门徒。 他可是对这柄名为「削羽」的武器记忆尤深。 “夫则先生，你为何拿着「削羽」，难道有新人进行考核？”郝云来不掩埋心思，干干脆脆讲出来。 日夫则对他的质问早有准备，面色如常笑道： “哈哈哈，郝云来，看你对映日流这么上心，我就放心了。 “我拿它出来，是为了保养，那孩子常常在外，这些传承上百年的东西不好好保养，可是会损坏。” 语毕，他特意翻转「削羽」，指着刀身一个地方，那儿未如两旁反光，显然缺少光泽。 “哦哦……”郝云来恍然，还是觉得古怪，也没放在心上。 垂下黑刀，日夫则面上泛起戏谑，调侃道： “小子，你这么上心，是不是看上我家侄女了？” 回想日焰理精致的容颜，高挑的身材，如水温柔的神色以及不屈向上的气质，郝云来顿时大囧，面色微红。 “不是不是，夫则先生……” 不等他解释，日夫则来到身前，轻拍肩膀，一副明白的表情。 “我懂得，小子，我家侄女天资卓越，你离她差距太远，得多加努力咯。” 郝云来面色更红。 他承认对自己的流派主有过心动，以日焰理的魅力，有哪个年轻男子没有心思。 但是。 梦境人物，终究是梦。 梦中情人，有多少能变为现实伴侣？ 明白自己越是解释，越是起反效果，他心中微妙地岔开这个话题。 “夫则先生，我已经通过古代之塔一层。” “哦？以你上次的实力来看，应该很勉强，想来你成长了不少，”日夫则欣慰颔首，“你是什么时候挑战的，异变前，或者异变后？” “什么异变前异变后，你的意思是，古代之塔一层出现二层的守门人是一种异变？”郝云来剑眉一拱。 对方更为讶异。 “什么？ “第一层会出现第二层的守门人，长弓战士虚影？ “不应该是第一层的横刀战士虚影凭空消失，导致无法正常挑战吗？” 第八十章 欺上门来 呃……看来我会在一层遇到长弓战士，完全是「命运的两界」的操纵，不过，古代之塔确实有过一段异变，难怪没有人上门，否则那一日我不会有动手的机会……郝云来心中念头快速流转，以一副不在意的口吻道： “这是我听说的，不知道真假。” “眼见为实，这种事情，不要道听途说。”日夫则没有多想，反而多加劝诫。 郝云来立耳倾听。 噔噔噔…… 就在这个时候，竹子小径里传出急乱的脚步声。 看门的中年矮子满头大汗出现在两人的视野，慌乱叫道： “不好了，夫则先生，铁武流的流派主带着几个成员上门，来势汹汹的样子，点名要让他谢罪。” 话语最后，抬手指着郝云来。 听到前半段的时候，郝云来已经眯起眼，感觉到不妙。 “谢罪，郝云来，你干了什么事了？” 日夫则皱眉问了一句，随即不等回答，放置好黑刀之后，大步流星向着庭院赶去。 在他后面，郝云来心中揣摩起对方来意。 究竟是塔本拉多的事，还是「疯血粉」的事？ 从谢罪来看，似乎是塔本拉多的事，否则铁武流不会闹得这么大……但也有可能是借此发挥，现在不好猜…… 来到庭院，铁武流众人已在等候，共有五人。 领头者为一个身材高大，肤色古铜，长发披肩，神色高傲的中年男子。 一身铁武流的黑色劲装紧紧贴身，彰显结实有力的肌肉，左胸口有沃斯兰德文“铁”字，相比一般成员的制服，这件劲装还有金色丝线的镶边。 他是铁武流的流派主，铁康人。 在他后背，负着一柄比人腰还粗，一看就沉甸甸的铁黑大剑。 铁康人神情自然，并未受到铁黑大剑带来的干扰，无形中展示可怕的实力。 在他身后，各有四名穿统一制服的铁武流成员，皆为男子。 其中一人身形瘦削，目光狠厉而怨毒，正是重伤逃遁不知所踪的塔本拉多。 另外三人身材各异，容貌普通，神情木然，笔直站着，宛如锋利的大剑。 见到郝云来三人出来，铁康人一扫三人，目光停留在郝云来身上片刻，随即凝视走在前方的日夫则。 “日夫则，你教的好门徒！” 甫一出口，即是携着无形威压的质问。 这股威压掠过三人，看门人吓得一屁股坐下。 好强，这就是高级源能战士的实力，单是威压令我心跳加速，浑身血液好像燃起了一样……郝云来身体紧绷，牙关紧咬，苦苦抵抗。 在他前面的日夫则，过了两秒，才从口中蹦出一句话： “铁康人，你要质问，先告诉清楚，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 他的话语不太坚决，语气稍微软弱，显示着内心未如表面的强硬。 郝云来听得出来，内心一凉。 “哼！” 铁康人冷哼一声，转头望向塔本拉多。 后者桀桀笑了两声，走了出来，成为众人视线焦点。 他未第一时间开口，而是嘶啦一声，扯下上衣，露出一个可怕的伤口。 “你的门徒郝云来，无故对我进行偷袭，对我造成严重伤势，这个伤口是最好的证据。” 说完，塔本拉多对着郝云来投去一个嘲弄的笑容。 其余人皆转移迥异目光，齐齐盯着郝云来。 铁康人双目无情，日夫则眼光闪烁…… 他们在等待郝云来给个解释。 郝云来呼吸更为急促。 大脑急速转动。 起初他还以为对面会编个什么合乎逻辑的理由对自己进行诬陷，万万没想到，对方编都不编，直接强找了个借口上门。 他顿时明白，这是借题发挥，真实目的其实是「疯血粉」，否则哪会惊动一个高级源能战士，一个大流派的掌门人。 无论他怎么给个解释，对方都不会接受。 暂时未想出应对之法，那便拖着。 郝云来“如实”说道： “夫则先生，那一日，塔本拉多一而再再而三侮辱映日流，侮辱你与焰理小姐，我十分气愤，却未出手，是塔本拉多主动朝我发起攻击，我是被动反击。 “即使如此，我亦未取他性命，只教训了一顿，放他走人。” 他在讲述的时候，隐蔽地窥视塔本拉多，双瞳闪过无人察觉的冷意。 “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偷袭！”塔本拉多懒得找借口，面色激动地指责。 日夫则不去理会塔本拉多的话语，迎着铁康人走去。 “郝云来已经讲述清楚，这件事情属实，是铁武流的责任，铁康人你还要追究下去？” “呵……” 铁康人冷声着，往前踏一步，一股比上次更加的威压袭来，瞬间逼退了日夫则，亦压得后边的郝云来几乎喘不过气。 “塔本拉多一个几乎要了命的伤势不信，非得相信这个信口雌黄的小子，日夫则你是老糊涂还是有意包庇？” “你如何证明那个伤势我造成的，我还指认这是塔本拉多的苦肉计！” 对方摆明了以势压人，郝云来怒火攻心，反正什么解释都是无用，干脆也跟着诬蔑。 下一刻，铁康人横眉怒目，左手一挥。 “有你小子说话的时机吗！” 他挥出一道强劲的掌风，还是裹挟了源能的掌风，正正击打在郝云来的胸腹。 嘭！ 顷刻之间，郝云来后背撞在庭院的墙壁上，清晰听见胸膛里传来一片骨折之声，咔嚓咔嚓响。 整个身躯异常痛苦，时刻在刺激着他。 “噗！” 他面色惨白，张口一吐，一口浓郁的鲜血喷发而出。 染红了洁白的地板。 “呵，不自量力的小子，无论如何，塔本拉多重伤是事实，这小子必须给一个交代！”铁康人轻蔑地移过目光，停顿在日夫则身上。 日夫则看了看傲然矗立的铁武流流派主，再回望声息微弱的郝云来。 后者投以希冀的目光。 日夫则却摇了摇头，笑容苦涩。 郝云来低下脑袋，不被人察觉的一手紧握成拳。 “在这个世界，终究是拳头大有理，今日难逃一劫了……” 他悲哀地无声自语。 铁康人得到日夫则默然的回应，给了塔本拉多一个眼神。 塔本拉多立即笑容阴狠地向郝云来走去。 “桀桀桀桀……到铁武流谢罪，这件事情才能了结！” 此时，铁武流一行人身后，忽有一道娇柔温和的嗓音传达，内容却是无比的英气与强硬—— “我不同意！” 第八十一章 以势压人 在场众人皆放眼过去，敞开的赤色金属大门之间，一道赤红身影映入眼帘。 郝云来更是眸光一亮。 那是一位身高约有一米七二，年龄与他差不多，或许还要小的少女。 她有着一头赤红的微卷齐肩发，与赤红的剪水双瞳，面容精致，前额留着空气刘海，双唇如樱桃般粉红，皮肤似牛奶般白皙，神情气定神闲，宁静致远，一点不似方才吐出那般强硬的话语。 同惊艳的容颜相比，她的穿着更引人注意。 她穿着一件类似修改版汉服的红色衣物，准确说是齐腰对襟短襦裙，襦为直领窄长袖，金边金炎纹，裙较紧，只到洁白圆润的双腿中部，两侧为了方便活动，各开了一个两节手指长的小口，腰间用一条两指宽的浅红色丝带做束腰，不仅让宽松的衣服紧紧贴身，勾勒出迷人的曲线，还佩挂着一把入鞘的赤红之刀。 她在膝盖往上三公分的位置各系了一条一指宽的浅红色丝带，这丝带不仅仅是装饰，各在外侧的位置绑住了一柄赤色的入鞘短匕。 她的鞋子亦是一双赤色的手工布鞋，鞋头有一朵精心编织的赤莲，如同盛燃的焰火。 整个人看下来，宛若一个在赤炎中起舞的精灵。 “日焰理！”铁康人轻蔑的目光与傲然的神色转眼敛去，变得满是忌惮。 日焰理娉娉婷婷走来，明明外表是一个娇弱少女，却拥有比铁康人还强的气场，压得其余人不敢出声，塔本拉多更是面色发白地转过头颅。 她经过铁武流众人，目光未有停留，连铁康人都不值得她停顿脚步。 经过日夫则，她在世唯一亲人的时候，日焰理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再往前行，终于在郝云来身前停下，白皙的手掌轻轻将他拉起。 “云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从头说起。” 感受少女柔荑的柔软与身上传来的芳香，郝云来充满怒火的心境乍然打破，形同大雨下的湖泊，波纹四起。 他往铁康人瞅去一眼，还在顾忌先前的事情。 后者确实踏前一步，意图阻止。 “这里是映日府！”赤红少女淡然转头，眸光一凝。 话语之中潜藏的意思很明显—— 这里是我的地盘！ 霎时间，铁康人止步不前，忌惮更深，几番探手往身后摸去，最后还是放弃。 郝云来心中舒一口气，细细讲述，从那一日偶遇铁武流开始，到古代之塔前重创塔本拉多结束。 中间没有一句谎话。 确实无需说假话。 发泄的刀气使得红眼刺犬异变，导致接下来一出悲剧何须隐瞒。 至于古代之塔下，率先对塔本拉多起心思没有说出去，反正是对方率先动手，更不用说谎。 郝云来特地将铁武流众人对日焰理和日夫则的诬蔑一字不差转述，还有古代之塔前塔本拉多的狠话。 他留意到，随着他的讲述，日焰理平静的表情中，剪水双瞳不知不觉燃起一簇火焰。 日夫则老好人的面容先是一愣，随即泛起厌恶。 而塔本拉多心思不宁，神情紧张。 啪，啪，啪，啪……铁康人慢慢拍着手掌。 “好一个信口雌黄的小子，编的一手好故事。”他深深看了一眼塔本拉多，才“赞扬”一句。 郝云来不去理会，视线留在少女身上，等待后者的动作。 日焰理转首： “铁康人，你们流派教的好门徒，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她声音平和，话语却一点都不平静，还反过来要铁康人给一个交代，其中潜藏的怒气谁都听得出来。 铁康人下意识后退半步，旋即面色愠怒。 “日焰理，你就如此相信你的门徒！” 赤红少女昂首上前，步步紧逼。 “我最终重复一次，给我一个交代！” “哼，欺人太甚！”铁康人怒喝一声，抽出身后铁黑的大剑。 在大剑出鞘的一瞬间，一股恍若实质，异常锋利的气机四处散发。 铁武流门徒纷纷衣物破裂处一道口子，溢出血珠，连前方的郝云来都不例外。 但就在素衣即将破裂的瞬间，日焰理轻哼一声，往左半步，抵在了他的面前。 锋利感戛然而止。 好强，焰理小姐到底是多少级……郝云来心中对高级源能战士心驰神往。 “这里是映日流！”赤红少女由不得别的流派主在此撒野，亦是抽出腰间的赤红之刀。 这抽刀的速度，快到郝云来无法跟上。 他听到出鞘一声响，赤红的横刀已然置于少女手中。 执刀的少女瞬间从平易近人的形象变得锋芒毕露。 柔弱的身躯之中，爆发出比铁康人更为强大的气机。 仅仅是执刀的瞬间，铁武流五名门徒，包括塔本拉多全部昏睡过去。 而铁康人亦不好过。 身上劲装镶着的金丝全部脱离，握着大剑的右臂有一下颤抖。 他面上青一阵白一阵考虑良久，始终不敢再往前一步，更不敢用剑尖对准看似娇弱的少女。 日焰理没有再次紧逼，只是静静站着，任由赤红的发梢在爆发的气机之中随意飘荡，仿佛一个看风景的路人。 还醒着的几人谁都不会从她身上转移视线。 郝云来已觉胸腹后背的痛苦不再有之前那样剧烈。 心中非常解气。 “你铁康人不是要以势压人么，那请继续！” 映日流在现状下还能维持下去，靠的就是光复城之中，三大进阶源能战士之下的最强者，天资不亚于映日流创始人的日焰理。 日焰理与铁康人的实力，从对古代之塔的挑战可以看出一二。 无数人目睹，日焰理常常挑战古代之塔第五层，尽管至今未有通过，但是坚持不短时间。 而铁康人堪堪通过了第四层，在第五层熬不过几分钟，已然败退。 “……我，会给一个交代的！” 最终，铁康人几乎是从牙齿缝隙间挤出这句话，收回大剑，随手两道掌风，打醒沉睡的塔本拉多与另外一人。 “走！” 他下达命令，即刻转身走人。 方才醒转不知事情发展的塔本拉多，脸色更白地跟同伴或抗或拖，带走另外三个同伴。 来时凶焰嚣张，去时丧如负犬。 日焰理收刀入鞘，锋利藏匿。 她望向郝云来，眼波流转，温和一笑： “伤势如何？” 第八十二章 飞燕斩 郝云来一呆，眼中只有少女的笑容。 这一笑，恍若过冬的大地冰雪消融，露出苍翠绿野，生机勃勃；又恍若最黑暗的夜空迎来旭日初升，天地之间一缕光线即是全部光明。 好美……可惜是个梦……郝云来暗中叹息，敛去心中种种跃跃的念头，道： “还好，治疗一会不碍事。” 赤红少女笑容变淡，最终凝固成浅浅微笑，指着地面。 “你做得不错，留在这等我。” 她不进一步解释，转身进了青竹小径。 多日未返，郝云来觉得她在外修行肯定还有许多心得体会，要尽快回味。 当然，也有可能是认为房屋少有打理，需要清扫。 “焰理小姐不问候她的叔叔吗？”郝云来无声自语，看去日夫则。 对方面布汗水，急促起身向日焰理追去。 庭院之中，看门人摇摇晃晃地离开，回到自己的小屋，剩下郝云来捂着胸膛。 “嘶……痛死了，这个铁康人，迟早我要算回这笔账！”他发狠地咬了咬牙，取出「青源水壶」。 打开盖子，里面盛装犹如翡翠的晶莹液体。 郝云来昂头喝下，一口一滴，一滴约有大拇指大，数着五口之后，合上盖子，收回随身空间。 清凉之感几乎是喝下喉咙就出现，蔓延在前胸后背。 灼热的痛感倏忽消失，他气息渐渐平稳。 等到日焰理重返庭院，身上伤势已然痊愈，郝云来再次暗叹「青源水」的效果。 短短十分钟左右的功夫，赤红少女已换了一身衣物。 先前那身由于奔波多时，再如何清理，都有一些淡淡的沙尘覆盖。 现在这身却还是赤红，还是先前那身的样式，只有不同的金色炎纹，方显示不同之处。 郝云来不觉诧异，对少女接触多日，知道对方衣柜全是这类衣物。 甚至他会有一衣柜的素衣，也有受到对方的影响。 日焰理表情平静，慢慢悠悠朝郝云来展开纤手，轻喊后者的名字： “云来。” 未说要做什么，看似莫名其妙的动作郝云来先是惊讶，随即满脸笑意。 他抽出「一字钢刀」丢给对方。 “焰理小姐，你要教我什么？” 尽管主动技能都是由日夫则所教，但最基本的横刀用法、战斗步伐以及「源能掌握」都是日焰理亲手教导。 由于她的佩刀过于高级，一挥之下赤炎燃起，不适合用于教学，每次都会这般伸手要刀。 少女接过银白横刀，随手挽了个刀花。 “你成长速度不错，是时候教你映日流的秘技了，看着。” 她来到庭院中央，直直站着。 郝云来还在考虑所谓的映日流秘技是什么，见她开始展示，匆匆集中精神，仔细注视，力图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此刻，少女往前踏半步，身躯微微前倾，前后脚错开，双腿一弓。 “呵！” 一声爆喝之中，日焰理化作一道赤红流光，瞬息之间越过前方十几米的距离，在堂屋门前停下。 郝云来瞳孔一缩。 他没有看清少女的动作，但「静心观气」感应到少女穿梭之中斩出蕴含强劲威力的一刀，最后主动降速，在堂屋前停下。 说明若非有堂屋阻碍，少女这一次穿梭还会更长。 随后，殷切与热烈充满郝云来的双眼。 这是他非常需要的位移技能！ 有了这个，完全可以吊打古代之塔二层的长弓战士虚影！ 少女转身，气息平稳，一点不似方才有过剧烈动作，漫步返回庭院中央。 “「飞燕斩」，我映日流的秘技之一，也是我们最有威名最有标识度的一招……” 她开始讲解起「飞燕斩」的关键点，数次放缓速度，拆解动作展示。 郝云来心神全部浸浴。 …… 光复城另外一个地方，偏布用铁黑材料修建的楼宇之中。 憋屈离开映日府的铁康人盯着跪倒在前的塔本拉多，双目冰寒。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说吧。”铁康人语气很平淡。 听进耳朵，塔本拉多更加惧怕，心中明白流派主的怒火即将燃到自己身上。 他后背全是汗，慌忙解释： “铁大人，我没有掩饰，是我主动向郝云来发起的袭击，我是想夺回丢失的材料。” “废物！”铁康人右手一甩，抽在塔本拉多脸上，抽得后者脸庞变紫，鲜血与牙齿飞溅。 “真是个废物，早该在丢失的时候禀报，竟敢拖到现在我才知道，那批材料因为一个愚蠢的原因丢失，累得我无法及时交货……” 越是自语，语气越是严寒。 卧在地面的塔本拉多不敢捂着脸庞，身体不断发抖。 他不敢出声，生怕说错一句，遭至更严重的惩罚。 铁康人闭目长思一会。 “还好，世上能认出那些东西的人寥寥无几，郝云来不出意外是当成废物丢弃在野，这件事没有暴露…… “但是，这件事我不会这么算了，这个令人厌恶的小子，我得让他惨死！” 他豁然睁开冰冷的双目，表情狰狞。 塔本拉多听言，心中倏忽起了一个想法，兴奋抬头。 “铁大人，我有一个让郝云来惨死而不受日焰理指责的办法。” “哦？”铁康人低头审视这位走后门进来的门徒。 塔本拉多阴险一笑： “日焰理不是最看重映日流的名望吗？ “时隔多年举办四门比武，她对这项赛事十分看重，一定派遣郝云来参加。 “到时候，我会亲自取下郝云来的人头！” 言语最后，他亦是狰狞的紧握双拳。 似乎迫不及待在舞台上宣泄自己的憋屈与怒火。 铁康人微微点头，扭头看去映日府所在的位置。 “日焰理，你要交代，好，我给你一个交代……” …… 映日府庭院。 郝云来处于中央，面朝堂屋，压制心神，酝酿片刻…… 嗖！ 忽地，他化作一道流光，往前穿梭了七八米。 啪啪啪…… 一片掌声从身侧传来。 日焰理轻拍洁白如玉的双掌，浅浅笑着。 “云来，你的学习能力真令人惊讶，当初我可是学习了一天多才掌握。” 我是梦境玩家，有学习加成，当然快……郝云来心中吐槽一句，双眼停留在技能面板上多出的一个技能—— 【飞燕斩：主动类，罕见级 映日流横刀技，如疾飞的燕子急速穿梭前方并斩击敌人。】 第八十三章 暗流 说明窗上的信息不多，郝云来快速略过一遍，最终落在“罕见级”三个字上。 心中不似表明的平静。 罕见级，居然是罕见级的技能！ 不算某些出身不凡的梦境玩家，一般人的底牌最多是罕见级技能，数量还特少，一百个梦境玩家里未必有一个拥有，我也就「源能掌握」一个罕见技能，还是状态类的。 难怪，学习难度这么高，真不知道再上一级的黄金级学习难度如何……等等，我上次是不是这么感叹过了？ 嘴角微不可察抽动了一下，郝云来关闭面板，重新望去不远处的少女。 对方给予掌声之后，一手自然垂下，另外一手拂了拂因教导而变得紊乱的部分发丝。 不经意间散发的魅力，郝云来看得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转瞬，要收刀入鞘的时候，感受到「一字钢刀」的质感，先前一件事浮上脑海。 是了……郝云来张口欲言，话将出口，觉得不好一开始提及，于是稍微思考才开启话题。 “焰理小姐，我学了「飞燕斩」，自觉可以挑战古代之塔第二层，不清楚手中武器是否还适合使用？” 正转身离开的少女止住脚步，回首打量「一字钢刀」片刻，答道： “以你目前的实力，第二层希望很大。 “你的横刀还够得上你的实力，再提升两级，必须得换。” 这我当然知道……郝云来暗地舒了口气，将话题引到自己希望的方向： “嗯……说到武器，我又有个问题，「削羽」传承了上百年，还能战斗吗？” “武器诞生的意义本是用来战斗，不管传承多久，只要没有损坏，可以一直战斗下去，”日焰理嘴角微微翘起，眼光不在郝云来身上，有些失神，似是在回忆什么，“「削羽」跟随它的主人经历过不少出名的战斗，能持有它战斗的人，一定得是映日流的流派主，只是我有了更好的选择，决定让它安静沉眠。” 焰理小姐这是又追忆往日的荣光了吗？ 她对日舍里可真是崇敬……郝云来留意到少女眼中的光芒，猜测之际，佯装随口说道： “哦，不战斗的武器，那得多加保养，在你不在的日子，一直是夫则先生让它呼吸新鲜的空气。” 下一刻，日焰理完全转过身子，来到身前，纤眉皱下。 “你说什么？” 她的反应出乎郝云来的意料。 后者指着竹子小径里边： “就刚刚，我看见夫则先生从你的房子出来，拿着「削羽」，跟我说要进行保养。 “他还跟我抱怨，说你常年在外，房子的清理工作不得不由他承担。” 这一顿话过后，郝云来发现日焰理的眉毛压得更深了。 少女后退两步，侧头凝望竹子小径深处，一言不发。 郝云来逐渐感觉到不妙。 难道，夫则先生对我的解释是假的？ 他一直违反映日流的规定，进屋是寻找什么？ 可这是为什么呢？ 他不是焰理小姐唯一的亲人吗？ 有什么事不可以直接沟通吗？ 难道他们的关系没有表明上我看到的和谐？ 仔细想一想，焰理小姐从未提及她其他亲人，包括父母，而我偶尔几次随口的询问，夫则先生都面色不好随意敷衍。 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在郝云来内心生起一大堆疑问的时候，日焰理倏忽迈步，三两秒之间，进入了小径深处。 郝云来有心跟上去，却明白这是别人家事，不好探究，于是暂且压下种种杂念，再次练习起新得的技能。 而竹子环绕，鲜花盛放的房屋里，日焰理关上大门，仔细搜寻与离开时的不同之处。 她明白得很，自己房间肯定不会堆积灰尘，何须打扫。 否则她根本不会长时间的外出修行。 映日流对这件房屋所立的森严规定，是有存在的道理，任何人都不得违反，哪怕是她的亲人。 日焰理最先向郝云来提及的黑刀「削羽」走去。 方才一次进屋只是为了换一身衣物，未有检查，现在有心行动，很快察觉黑刀摆放的位置与她离开时有细微的差别。 这细微的差别常人难以分辨，可对于她这个早已熟悉屋子每一块区域，每一个物品摆放，又是高级源能战士的人而言，无异于黑夜中的光亮。 日焰理拿起黑刀，轻轻摩挲刀身。 “里面的意念没有变弱，不是目的，还是没有来得及行动？” 她沉吟着放回原位，起身往角落一个书柜走去。 这是映日流最珍贵的东西之一，里面存放了映日流的秘技、日舍里的刀术手札、修炼心得等等东西。 书柜是全封闭的，外边上了锁，只有流派主拥有的钥匙，她无论去哪都随身携带。 取出是如今唯一的钥匙，日焰理正要开启书柜，触及锁头的手指敏锐地感觉到异样。 她凑上一看，锁头有细微的磨伤，是明显强行撬锁留下的痕迹。 日焰理心头一沉，果断打开书柜。 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书籍、纸张和手写本进入视线。 她耐心地一本本翻阅。 …… 庭院中央，郝云来练得源能枯竭，体力不支，坐在靠近墙壁的石凳憩息。 一停顿下来，不由自主浮想联翩起来。 时而是高级源能战士可怕的实力，时而是日焰理温和的微笑，时而是映日流暗藏的风波。 他的念头流转飞快，静不下来。 直到旁边的出入口传来轻巧的脚步，他收敛杂念望去。 赤红的少女恢复了寻常的样子，嘴角带起浅淡的笑容，好像不久前的事情没有对她造成影响。 她一眼注意到休息的郝云来，来到身前，轻声轻语。 “这件事，止于心，除了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日焰理靠得太近，以至于郝云来能清楚嗅到她身上宛若空谷幽兰的清香。 好浓的味道……兰花，沃斯兰德有兰花的地方应该只有那里，她经常在那个地方修行？ 郝云来的注意力瞬间歪了不知哪里去，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等到少女意识到两者之间的距离过近，后撤了两步。 他才怅然若失地回神。 “我懂得。” 第八十四章 梦境波动 从梦境醒来，郝云来躺在床上，没有立刻起身，仍在闭目回想这一趟梦境发生的事情。 心思不在新收获的一个技能，他在思考，铁武流憋屈退走，必然还有后续动作。 尤其是铁康人作为堂堂第一大流派的流派主被压了面子，不在后面找回，谁会相信？ 铁武流无法压迫日焰理，但对于他一个6级的小战士，简直是易如反掌。 从今起，他在梦境之中的活动时刻打起精神，防备随时可能会出现的铁武流之人。 遭遇危险，不要犹豫，该梦醒遁就梦醒遁。 这件事有心提防罢了，关键是他不知不觉卷入的漩涡。 “……夫则先生，是在谋划什么吗？” 半响后，郝云来半起身，长叹一声。 早在看见日夫则从禁止进入的地方出来有些心理准备，甚至还愿意相信对方的糊弄。 可实在无法将这个慈善的长者当成奸险的野心者。 万一映日流的漩涡再也无法隐藏在水面下，他是该站日焰理这一边，还是该和日夫则统一战线？ “还是希望保持这个局面下去吧……” 郝云来摇了摇头，起身洗涮开门，迎接新一日。 这一日比起昨日多了变化。 由于意外发现的蚀梦者X，楚庭七家处理所都提高了戒备，长庚社亦不列外。 只是如今的长庚社再提高戒备也不会有很大提升。 不过是对周围的情况更加警觉而已。 用过早餐，回到社里，郝云来专心等着梦监会的电话。 昨日上面得知情况，连忙展开讨论会议，争取今日之前商讨出一个应对方案。 他等得就是这个应对方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还没等来手机铃声响起，两位社员先一步到来。 在得知蚀梦者X的时候，他们当场惊讶，随即是惶恐，导致郝云来安慰了好久。 如今一副沉闷的样子，显然心里不会平静。 郝云来明白两人为何如此。 不是担心蚀梦者Ｘ入侵自身的梦境，毕竟自身的梦境对于外来者很难寻到机缘，反倒是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暴露自己的存在。 两人是担心会遭至蚀梦者X的报复。 后者行踪暴露，完全是两人的功劳。 从进来到现在半个多小时，厉百苍手机上播放的一集动漫反反复复扯动着进度条。 宋宣萱盯着自己的手指，一言不发。 两人没有以往的活泼劲，郝云来一时之间难以适应。 他心中考虑起如何开导两人。 是委婉点，说蚀梦者X难以知道是两人提供的线索，还是直接点，表示蚀梦者X真要报复，两人没有办法。 考虑来考虑去，还没决定选择哪个，褐木大门再一次被人打开。 “诶？有客？” 郝云来念了一声，转首瞅去。 来者共有三人，分别是走在最前头，穿着黄色卫衣和普通牛仔裤的李超强，郝云来总觉得一天不见，对方脸上麻子似乎又多了些。 中间的是一名面容粗犷，胡子从双耳野蛮生长到下巴的光头大汉。 看长相似乎是个恶人，却戴着一副银框眼镜，身披白色大褂，指挥着走在最后面的一人。 最后面的一人是身材高大面容平凡的体力工作者—— 郝云来实在认不出这人的身份，见对方搬着一台一看就很复杂很精细很沉重的仪器，走两步停一步，气喘吁吁，自动当成了搬运工。 “这是？”郝云来迎着李麻子，手指两人。 后者早有准备，先指着光头大汉解释： “这位是高博士，来自梦研会。” 再指着仪器道： “这是他团队的最先研究结果，只通过一次测验，还没正式投入使用，因为蚀梦者X的缘故，特意借给贵社使用。” “哦？听你这意思，这玩意能对付蚀梦者X？”郝云来剑眉一动。 李麻子没有回答，他身后的高博士脸上横肉细微动着，瓮声瓮气抢道： “什么这玩意，请尊重我的研究结果，它叫梦境波动监测仪。 “它是梦境监测仪的附加装置，装上之后，可以监测长庚社方圆一千米的梦境波动。 “一旦有谁的梦境出现波动，会响声通知。” 郝云来听得一愣。 “梦境波动？高博士，梦境我懂，波动我懂，组合起来我就搞不懂了，这是什么？” “先带路，这东西很沉，你不能让他一直搬着！”高博士指着身后汗如雨下的搬运工说道，看起来他是粗汉子，实际上有体贴的一面。 “行。”郝云来朝宋宣萱比了动作，示意跟上，随即吩咐厉百苍看守，再带着众人上楼。 他还想帮一帮搬运工，发现李麻子拖在了最后边，于是侧耳倾听高博士的解答。 “所谓梦境波动，是梦研会的最先研究成果，任何一个梦境玩家的梦境，都有一种波动。 “这波动上下幅度不大，保持在水平线上下，表示梦境玩家的梦境之旅照常。 “如果出现了异常波动，那表示出现了梦境异常事件，唔……起初我们研究这个，是为了更好的预防梦境异常，争取在发生时解决问题，不必事后再去处理，你知道的，每一次出现梦境异常，那代表着严重的财产损失与公民伤亡……咳咳，扯远了。 “回到正题，经过研究，凡是非梦境玩家自身因素引起的波动，都可以通过这个仪器检测，梦境连接器在里面，蚀梦者的入侵也在里面。” 这一番长话讲完，一行人正好来到三楼尽头的房间。 经过一顿繁琐的操作，一行人进入其内。 几乎占满整个房间的线路对搬运工造成了极大的干扰，李麻子干脆自己接手，叫搬运工回去。 他根据高博士的指示，将梦境波动监测仪放到合适的位置。 之后的连接工作所有人都帮不上忙，高博士来此的目的便是这个，而不是解答郝云来的疑问。 趁着高博士忙碌，郝云来想了想，对宋宣萱提出一个建议。 “小萱，有了这玩……咳咳，有了梦境波动监测仪，你和百苍暂时在长庚社住下，社里有很多空闲房间。” 黑发姑娘本在纠结提及此事，一听到郝云来的话语，忙不迭答应。 反正在学校住还是在这里住不都一样住。 她现在少有回校的时间，在这里住下更为方便。 在宋宣萱答应后，郝云来让她转告厉百苍自己的提议，他则留意高博士的动作。 他可不想当意外扯动某条线的事情发生，自己只能站着抓瞎。 第八十五章 提升与故事 在郝云来基本了解梦境波动监测仪，以及长庚社三人都操作娴熟，高博士与李麻子两人才离去。 对于郝云来的建议，厉百苍考虑了一会，选择了答应。 随后，身为男士，郝云来与厉百苍负责保护宋宣萱返回学校，以及搬运行李。 由于暂且住下，时间不长，宋宣萱收拾的东西不多。 只不过当一个美丽的姑娘从宿舍拎出行李，交给两个校外之人，搬上轿车这一幕出现，委实在学校引起了一些议论。 一些不知情的单身狗又在学校论坛哀嚎失去了一朵校花。 轿车开出了学校，未直接返回长庚社，而是驶向厉百苍的租房。 这一次搬进车里的东西多了去…… 郝云来数了数，除开几件换洗衣服与洗刷用品，有一台外星人笔记本，有两个不知道牌子但是一看就很贵的充电宝，一台“世界主宰”的最新款红蓝手柄游戏机，一台“罪大滔天”的四代主机，配对的十几个游戏卡带与游戏光盘。 当然，灯塔国某公司的主机厉百苍也有，郝云来还以为前者会带来。 但是厉百苍耸了耸肩，表示有前面两个主机，这玩意可有可无，反正平台上的大作都已游玩。 他选择从一个专门存放手办的橱柜里挑出一个手办带上，其余的则留下。 郝云来特地问过为什么带这个手办。 得到的回答是： “社长，这是刚从东瀛运来的，很贵很贵！” 长庚社的社长还能说啥，捂着脸将东西搬进车里。 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家社员为何考虑这么久，感情是在考虑带走什么。 楼下等候的宋宣萱一见厉百苍带来的东西，“死宅”两个字在返程的路没有停过。 厉百苍当然不让吼起来“死宅又咋了”。 车里的氛围活泼起来。 开车的郝云来莫名怀念白天一阵的沉寂。 回到长庚社，郝云来带领两人挑选房间，并三申五令表示自己房间旁边的房间禁止踏入。 两人一个挑了郝云来房间对面有小电视的房间，一个挑了二楼一个空气清晰采光不错的房间。 这一日就这样过去。 …… 回到沃斯兰德，回到光复城，郝云来站在一条比较喧嚣的街头，举目四望。 他在寻找是否有铁武流之人暗中跟踪。 他现在恐怕是铁武流的眼中钉，得到这个待遇不会意外。 若非如此，不会才返回映日府不久，会有铁康人带人上门的一幕上演。 “唔……倒是看起来挺正常的，不过还是得小心。” 郝云来观察完毕，低语一句，往距离不远的老叔铁匠铺走去。 上一次从药师口中得知，所谓地神发怒不过是源能失控，搅动沙尘，再正常不过的灾难罢了。 凡是灾难都有结束的日子，地神发怒亦是如此。 之所以推到沙海人的先祖，是有心之人栽赃嫁祸，愚昧无知的人选择了相信。 其中恩怨他不想理会，但是地神发怒会持续一段时间，现在外头的苍穹还是黑压压的。 无法外出，郝云来选择随便逛逛，看看能否挖掘出什么任务。 顺便，还有一个要求。 从身处的位置到铁匠铺不远，郝云来走得很慢，主要是为了确认自己身后没有尾巴。 “真没有？铁武流改性了？还是在谋划更大的报复？” 碎碎念中，踏进肮脏杂乱的铁匠铺。 熔炉之火烧得正旺，老叔没有一如先前所见的锻铁，而是在锤炼一个枪头。 当！当！当！ 每一次锤头落下有隔着相同的时机，极具节奏，淬炼枪头多余的杂质。 郝云来沉心凝望，不知不觉眼前出现了幻觉。 他像是回到了接受入门考核的一日，看见日舍里的幻影在挥舞横刀，一招一式富有韵律，返璞归真。 呃？ 再睁一睁眼，哪还有舞刀的身影，唯有老叔表情沉静地落下铁锤。 “怪了，我都入梦了，怎么还会出现幻觉……”郝云来无声咕哝一句，继续等待下去。 当枪头火红的光芒散去，老叔放下锤头，瞥来一眼。 “又是你，老是往这里跑。” 郝云来目光诚恳。 “老叔，闲着无聊，我打算跟你了解矿石，免得日后遇上不认识。” 闻言，老叔目光一凝。 “唔？你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个心性？ “说出你的真实目的！” 老叔这看人的眼光也太可怕了，还是他会读心术啊……郝云来讪讪一笑道： “其实，是我的武器快跟不上我了，我听说一把好武器要用很长时间锻造，所以……” “呵！” 还没说完，老叔冷笑一声打断，抽出「一字钢刀」。 “小子，它虽是入门级的玩具，但不是垃圾，没必要更替。” “可是，焰理小姐说它现在勉强跟上我的实力，再往后提升一些，必须更换了。”郝云来摸了摸头说道。 “唔！你是在质疑我？” 老叔目光豁然变得可怕，盯得郝云来发毛。 后者连连摆手，表示不是。 前者才微微颔首，欣然道： “小姑娘说得不错，它现在确实勉强跟上。” 那你刚才发什么脾气啊！ 郝云来心中翻了个白眼，脸上无奈。 对方摸了摸银白横刀的刀身。 “不过，小姑娘有一点不知道，凡是我打造的武器，哪怕是入门的玩具，都有提升的潜力。” “老叔，你是说到，与其重新锻造一把，不如对它进行强化？”郝云来一喜。 “那是自然，你小子运气不错，这把刀我打造的时候状态不错，有两次提升的机会，你小子都未必能如这把刀高级。” 话语最后，老叔又瞥了郝云来一眼，眼里有很明显的嫌弃。 “哈哈哈……”郝云来再次讪笑，随即接过对方归还的武器，一边入鞘，一边再问，“老叔，是可以无限制提升吗？” 老叔回身抄起铁锤，即将落下之前，开口讲出今日最后一番话： “废话，你小子脑子是不是生锈了，欠锤炼吗？ “这把刀跟一张白纸一样，可以随意添加任何材料强化，是想成为「斩鬼短刀」那样的不死克星，还是小姑娘那种一刀落下赤炎浮现的火刀，一切看你给我的材料。 “明白了？滚！” 郝云来很听话地离开了铁匠铺。 老叔一番话令他受益匪浅。 他真正第一次认真审视起自己的武器。 横刀全长一米四六，刀身银白，星光浮现，没有一丝瑕疵。 护手是黄铜色的椭圆形，两面雕刻着复杂的符文与象征符号。 刀柄刚好够郝云来一手握住，尾端是个类似铜钱的事物。 整体看起来平平常常，没有哪里突出，连名字「一字钢刀」都是他自己取得。 郝云来实在无法从这柄银白的横刀上看到提升的潜力。 或许正是普普通通，没有瑕疵，才表明内含的潜力不同小可。 重新收刀入鞘，郝云来沿路走着，思考如何对「一字钢刀」进行提升。 首先，得有材料……老叔或许有材料，但不会白给，况且未必如我的意。 寻找材料，在梦境世界得看机缘，不太指望得上，现实世界有置换阁，应该可以满足需求。 所以，我得积累足够的材料进行交换……唔，现在城外有沙暴，城内有铁武流随时可能的报复，暂时不用考虑这个。 绕过这一点，假如我要提升，是想从哪个方向提升？ 攻击力？ 这是最基本的强化因素。 元素属性？ 焰理小姐的火焰横刀我见过一次，每次出招携带的火焰堪称可怕，可那是她实力使然，不代表我有如此发挥……还有只强化一次，不一定有这个威势，在现实世界束手束脚未必好用。 特殊能力？ 「斩鬼短刀」对不死生物的克制我很眼馋，那锻造材料太过珍贵，我弄不到，次一点的还不如依靠源能强杀…… 郝云来越是思考，内心越是纠结，思维越是混乱。 不知不觉走过两条长街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 “哟，又是你，好巧啊。” 身侧传来一道略微熟悉的嗓音。 郝云来霍然转首。 跟自己打招呼的是一名头发如海草，身穿土黄色布质蓑衣，背负小背篓的男子。 好巧，这家伙每次都是这副打扮，难道没别的衣服了……郝云来眼角微动，笑道： “城里本来就少人，现在出街的更少，我们会有更多的见面，不是纯粹的巧合。” 既然遇到了熟人，总得寒暄几句，心中的纠结暂且压下，决定见一步走一步，拿到什么材料便往哪个方向强化。 采集人闻言，耸了耸肩。 “也是，这条街没几个活人，天天走，总会碰到。” 语毕，他似是无话可聊，准备挥手道别。 但郝云来碰上了，哪有随便放过的道理。 上次从药师宅院离开的时候，他可是清晰留意到对方面上的复杂情绪，早有心思挖掘背后的故事。 于是，郝云来随口聊道： “现在地神发怒，你有没有外出采集？” 门罗可又耸了耸肩。 “没有，虽然没有波及到这边，但我不想冒风险，我听说地神发怒时期，变异兽会特别狂暴，违反行动规律，变异几率也会大大提升。” “有这么一说吗？”没有了解到这方面的郝云来怔然。 “这是在采集人之中流传的，我不清楚真假，”门罗可一摊手，“犯不着危险去验证，你说是吧。” 郝云来当即附和几声，心中忖量如何把话题绕到自己希望的方向去。 就在这个时候，采集人伸手进背篓，从中掏出那把漆黑生锈的小砍刀，语气怅然： “或许有个人知道，但他留下这一个消失了，没法给出解释。” 唔？郝云来又是一怔，紧接着顺过门罗可的话茬问去： “听起来这里边有个故事，可以细说吗？” 海草发男子低头凝视着小砍刀，神色哀伤。 郝云来见状，轻拍自己额头，致歉一句。 “抱歉，引起你的伤心事，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谁背后没有故事，没有伤心事，他亦是这样一个人，更加明白这点。 想挖掘任务有千千万万种方法，以这种方式实现，令人不齿。 门罗可的度量比郝云来想象的要大，几乎是他致歉过后，前者收起哀伤的心思，摇头示意他无事。 “其实，我早已习惯，更多的是回忆，这件事说来话长……”他瞅了不远处的酒馆一眼。 郝云来明白采集人的意思，立即比了请的手势。 “听故事总得付出什么，我请你喝一杯吧。” 不由得对方反对，强行拉着往酒馆走去。 当然，门罗可竭力做出反对的样子，实际上双脚比他更早跨入酒馆。 找了个角落一个僻静的桌位，再随意叫来一瓶酒，郝云来静待采集人开口。 后者抿了一口用水果酿造却度数颇高的酒液，有些醉醺醺，脑袋微微摇晃。 “我祖辈居住在旧城沙海，在源能出现之前，是世袭贵族，在源能之灾导致的大灾变后，祖辈迁移到了光复城，没有一技之长也没有源能天赋的祖辈，开始干起最普通也是最危险的采集人一行。” 门罗可讲到这里，顿了顿，又饮下一杯酒再接着道： “从那时起到我这一代，都是干的采集人，毕竟我们没有谁源能天赋特别突出，除了那个人。 “他叫门各可，是我亲哥，比我大五岁，从小跟我一起玩耍长大，到承担生活压力的时候，他进入铁武流修行。 “他的天赋很高，受到铁武流流派主铁康人的器重，甚至一度把他当成继承人培养，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的话。” 讲到这里，他又垂下脑袋，痛饮一杯。 听得心里挠痒痒的郝云来等不及追问： “什么事？” 采集人连喝几杯，醉意更浓，打了个酒嗝，脑袋更晃了。 “什么事？我不清楚，那时候我还小，他没有跟我说，爹娘也没有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后来也只了解到他触犯了铁武流的禁忌，被扫地出门。” 铁武流的禁忌……难道是那个？郝云来猛地往上抬头，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大，借酒掩盖，目光若有所思。 已经醉酒的门罗可压根没有注意，再打了个酒嗝往下道： “那个时候，他的实力已算不错，决定当采集人，目标定在了血腥林地，那里是源能之灾后唯一植物旺盛生长的地方，遍地是宝。” 第八十六章 遗忘之屋 血腥林地位于光复城正南方，是源能之灾后，沃斯兰德唯一的绿色地带，只有在那里生长着多种多样的植物。 亦只有在这里，拥有不同品种的鲜花，包括兰花。 作为生命之地，血腥林地孕育了不少危险的变异兽，晨起晚伏，若是不熟悉之人，很容易踏进某一个高级变异兽的领地，遭遇危险。 再加上不同变异兽之间的争斗厮杀，常常使得鲜血沾染树木与大地，由此得名血腥林地。 难以计数的变异兽与复杂的地形实际是血腥林地的表明的危险，那些不知是是否有毒有污染的植物与具有攻击性的变异植物才是血腥林地真正的危险。 郝云来曾听日焰理提及，血腥林地里不管是鲜艳的还是朴实的花草，都有可能含有一碰即染上的剧毒。 又或者有一种名为死病草的植物，颜色暗淡枯黄，看起来跟秋日的普通杂草没什么两样，可一旦触碰，那个身体部位会迅速感染疾病，变黑发臭流脓，成为一块死肉，还会招致一种名为食黑蚊的变异虫的追逐，进而恶化，最终感染全身，与死亡无异。 又比如一株很美艳的大花，凑上去欣赏一下，结果大花变出一张巨嘴咬来……这都是血腥林地真实存在的变异植物，防不胜防。 所以，若不是实力强劲反应迅速的源能战士，或者拥有丰富经验的猎人，到血腥林地往往有去无回。 把血腥林地当采集地的采集人更是少之又少，往往几趟过去就没了。 郝云来听到门罗可谈及门各可心存志远，定采集点在血腥林地，下意识认为门各可就这样一去不回。 后者却又抿了一口酒，长叹一声： “起初，听到他想当那里的采集人，我还以为他疯了，反复劝说，没想到，第一次探索，他就采集到不少价值非凡的东西，我打心里替他高兴，觉得成为一个采集人没什么丢脸的。 “第一次的成功对他造成了很大的鼓舞，哪怕接下来两次收获一般都没有对他造成打击，随着次数增多，经验丰富，他的名声越来越亮，临木镇不少人找他采集。” 临木镇……靠近血腥林地，银树派所在的临木镇？如果门各可真有这样的能力，银树派会很上心吧？郝云来心中一动。 下一刻，门罗可的话语证明了他的想法—— “后来，银树派找上来，邀请他加入，他还是心系铁武流，选择了拒绝，银树派没有气馁，没有放弃，数次劝说，他还是选择自己孤身一人行动，所以能发现血腥林地不少的隐秘。” 停顿在这里，门罗可稍微清醒了一分，看了郝云来一眼，再左右四望，确认无人关注，压低了声音： “他说，他在一处四周被茂密树木遮蔽的地方找到一栋爬满了荆棘、苔藓与牵牛花，外面看完全是一团杂乱的木屋，那里曾有研究源能的先驱留下的心得，他从中获益匪浅，提升了自身实力。 “他确认这个木屋处在一个非常安全，无人知晓，没有打扰的环境，像是被遗忘了一样，他取名叫遗忘之屋，当成了临时歇脚处。 “有了住处，他每次进入血腥林地的时间更长了，收获也更多了，名声也更响了。” 门罗可再饮下一杯缓解口渴，调节情绪，郝云来对遗忘之屋油然生起十足的兴趣。 沃斯兰德在源能之灾前，是个普普通通的世界，源能之灾后，源能降临，大片的土地沙漠化，或者污染严重沦为生命禁区。 动植物悉数变异，带来极大的威胁，几乎是一年之间，人口减少了百分之九十五，剩下的人四处躲藏，或者建立起庇护所，光复城便是其中一个。 为了保护自己，反击变异兽，乃至夺回世界的统治权，人们开始研究源能，化为己用，第一批的源能战士，即是源能先驱，映日流创始人日舍里为其中一个，亦是名声响亮的一个。 不是每一个源能先驱都叫日舍里，但能让出身铁武流，在血腥林地随便出入的门各可受益不少，显然对他也有帮助。 门罗可这会缓了好久才出声： “他可以更加深入血腥林地，银树派更加眼热，再一次劝说，开出了他难以拒绝的条件，他准备答应，铁武流找了上来。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是铁康人带着一帮人上门，表示知道他的能力，铁武流需要血腥林地采集深处一些东西，如果他可以带领前进，完成采集，事后不仅回归铁武流，还依旧是继承人的地位。 “他心动了，在银树派与铁武流之间，毫不犹豫选择了铁武流。 “在离开前，他做了十足的准备，还跟我交代了很多事情，或许那时候他有预感，明白铁武流的目标有多危险，知道自己会一去不返，总之那一日后，那一行人，归来的只有铁康人，其余人都留在了里面……” 话语不知不觉带着泣声，门罗可再度拿出那把漆黑生锈的小砍刀，闭着眼，抖着手触碰。 “这是他习惯使用的工具，在临行之前，交给了我。” 此刻，采集人已经无声，脑袋摇摇晃晃，几乎要醉过去。 郝云来听完这个故事，不喜欢喝酒的他，连饮三杯才吐一口气安慰。 “节哀。” 对方趁着还没醉，声音微弱道： “我一直对他的无声消失记在心上，想寻找他的痕迹，哪怕是一根骨头都可以，可惜以我的实力，城郊地区都不能来去自如。 “我知道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如足以踏入血腥林地的深处，所以，我拜托你，希望有一天，你可以从那里带回一点关于他的东西，无论是什么，这是我身为崇拜者与弟弟的最后慰藉。” 血腥林地，我会去的，不提遗忘之屋的存在，那里有不少价值上等的材料……郝云来用力颔首： “那里是不错的修行之地，我迟早会踏入。” “谢谢……”门罗可勉强以郝云来能听清的声音道谢，而后重重的一头砸在了酒桌上。 郝云来瞥着那一瓶度数颇高的酒瓶，几乎见底，而他不过喝了四杯左右。 “唉，这家伙说醉就醉，丢在这里由老板看管吧，反正这里酒鬼不少，倒是血腥林地得找一个向导，上哪找这个向导呢？” 第八十七章 四门比武 以血腥林地的危险与莫测，不找一个向导，郝云来自问自己若没有横行无忌的实力，万万不敢随便踏入。 倘若需要一个向导，他下意识想到了银树派。 建立在血腥林地外沿，以血腥林地种种事物生存和繁衍的临木镇毫无疑问，是对血腥林地最为熟悉的地方。而扎根在临木镇的四大流派之一的银树派，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是。 郝云来不清楚映日流与银树派的关系，擅自接触会引起什么后果，无法得知。 “先别想了，反正我现在的实力，只能在外围溜达，无法深入。” 摇了摇头，他付了酒钱，让老板多加看管采集人，自行离去。 至于门罗可的安全与是否会丢失财物，郝云来并不担心。 老板见到他身上大氅流露的敬畏目光可不是佯装的。 其实，门罗可的住所离酒馆不远，郝云来完全可以送前者回去，主要是担心铁武流暗中跟踪，给前者带去麻烦。 不过，从酒馆回到映日府这一段，郝云来确确实实肯定自己没有被跟踪。 “怪了，铁武流是换了性子，还是我察觉不出他们的跟踪？” 他碎碎念中，正要敲门。 大门却哐啦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郝云来目光越过门缝，瞬间凝住。 从里面往外边走出之人，是三名身穿铁武流黑色劲装之人，领头者还正是塔本拉多。 神情自然，走路都有点飘的塔本拉多见到郝云来，瞳光定住，随即冷哼一声，轻蔑一笑，无视后者，从身旁大步经过。 郝云来虚着眼，由其出来，心中在猜测塔本拉多前来的目的。 待三人全部通过，他准备进入的时候，后边的塔本拉多霍然回头，眼中轻蔑更甚，手上动作更嚣张，直接横抹喉咙。 郝云来视而不见，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消失在三人的视线。 塔本拉多才恢复自然的神情，带领同伴离开。 走着走着，一名同伴忍不住开口问道： “塔本拉多，你为何特意做这些动作？” “为了激怒他。”塔本拉多平静答道，方才表现只是他的表演，“无论什么方法，一定得让郝云来参加。” 同伴恍然颔首。 …… 竹子环绕，鲜花盛放的房屋前，郝云来在此见到赤红少女直直站着，发梢与衣角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亮丽动人，很容易吸引视线再无法离去。 郝云来多看几眼，倒是习惯了，毕竟梦里什么都有，可终归是梦，他更关心日焰理手中捏着的一个小瓶。 那是用竹筒制作的小瓶，里面应该是装载了什么，少女凝眉注视，努力辨认着。 “焰理小姐，这是什么？”郝云来脱口问道。 对方轻轻抬首，晃了晃小瓶，示意他上前。 郝云来一瞅，小瓶里装的是一种纯粹褐色的液态，没有其他颜色，也没有其他杂质，随着少女的动作，静静流淌。 什么东西，没有气味的……郝云来不认识，疑问的目光转移到日焰理精致的容颜。 后者亦是摇头答道： “我不认识，我对这些了解不深。 “这是铁武流的交代，他们让我转交给你，称这东西可以强化血液的流动，侧面增强实力。” 铁武流有这好心？郝云来内心嗤笑，表面亦是如一。 “我不认为他们会说真话，其中一定有诈。” “所以，这东西交给你处理，不确定一定不能沾染半滴。”日焰理认真轻语，把小瓶盖上，朝郝云来递去。 后者接过，顺势借助梦境玩家的特权进行鉴定。 他等了五秒，未有说明窗弹出，表明小瓶里的东西要么是普通事物，要么是半成品。 嗯……我敢肯定铁武流没安好心，这东西还是扔了，或者拿给药师前辈鉴定，听听他的建议……郝云来做出决定，重新看向赤红少女。 日焰理此时温和娴静的表情变得稍微严肃。 “还有一件事，铁武流决定举办新一届四门比武，流派内可以参赛的人选唯你一个，你决定是否参加？” “四门比武？那是什么？”郝云来一愣。 赤红少女细细讲来。 四门比武，指的是映日流、铁武流、银树派和山门四大流派之间的比武，也有可能某一家不参加，选择另外一家小流派参与，参赛人选为各自入门三年内最优秀的门徒，轮流对战，最终战绩最佳者是为魁首。 这是一个诞生于早年间的活动，用来检验四大流派的门徒质量，以及在当时具有的振奋人心的意义。 奖励并不丰厚，更多是流派名声的壮大。 四门比武从创办起的每一届，映日流凡是参与，皆包揽了魁首，久而久之，举办的频率下降，再加上映日流的没落，银树派和山门的出离光复城，变为偶尔举办一次，最终在三十年前完全停止。 “时隔三十年，铁武流再次举办四门比武，承担不菲的奖励，其中必有问题……”日焰理讲到这里，顿了顿，侧头望一眼自己的房子，再转回头往下道，“是否参加，由你决定。” 郝云来注意到她的动作，连那瞬间绝美的侧颜都无暇欣赏，心里寻思起来。 映日流没落已久，焰理小姐一直想复兴，一直想让映日流名声重新冲出光复城，在沃斯兰德遍地响起，如果她可以参加，一定会参加的……我承蒙她那么多照顾和指导，哪怕其中有诈，是针对我的陷阱，我也别无选择，大不了一死罢了。 我连死亡都不怕，那还有什么可怕的，一旦夺得魁首，焰理小姐一定会高兴一段日子，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郝云来念及至此，虽是做下决定，还是问道： “铁武流拿出了什么奖励？” 赤红少女视线停留在他面上几秒才答道： “他们说，有高品质的武器，有珍稀的药草，还有一块黑星铁，由魁首挑选其中一样。” 黑星铁？！ 锻造「斩鬼短刀」的主材，黑星铁？！ 郝云来心中震动。 不久前还考虑拿什么材料提升「一字钢刀」，现在得知黑星铁的消息，他更没有不参加的理由。 “哦，确实不菲，铁武流肯定在谋划什么，”郝云来平静说着，直视少女的双眼，“但身为映日流之人，没有避战的道理！” 为了你，也为了我……他心中默默补上一句。 第八十八章 对手情况 “身为映日流之人，没有避战的道理。”这句话反复在日焰理的耳畔响起。 她沉默几秒，望向郝云来的目光越发柔和。 “即使是陷阱，你也要参加？” 年纪轻，不代表她看不出铁武流举动潜藏的用意。 郝云来笑了笑，用力颔首，无需语言，一个动作一个神态说明了他的决心。 少女不再劝说，沉吟几秒道： “既然你决定参加，接下来几日，我会对你进行特训，尽可能寻找与改正你的缺点。” “啊？” 听言，郝云来略感茫然。 前一段日子他还借特训之名让厉百苍受了一番苦，没想到过不久轮到了自己。 而且，他与厉百苍的实力差距可没他与日焰理的实力差距那么大。 这番特顺，他可能不是受苦，而是受死。 刚想开口弱弱询问是否拒绝，赤红少女自顾自往下说： “特训之前，我先为你介绍你可能的对手，不出意外，临木镇的银树派与临石镇的山门都会派人参加。 “由于地神发怒的阻扰，在消失之前，他们不会过来，你有足够的时间提升自己，如果他们真的派遣那两个人的话…… “山门新入门三年内最出色的门徒是磐石，一个话不多，身体特别强壮的七级源能战士，擅长用身体当武器战斗，天生神力，能一拳砸碎一块巨石，战斗时习惯直来直去，以蛮力轰破对面的攻击与防御。 “银树派那边应该是桥悠沙，一个……挺骄傲的妹妹，她看不入眼的人不会理，相反，她要是佩服的人，常常跟在身边，她还挺不服输的，这点不谈，她现在的实力是六级，也有可能到了七级，擅长使用长戟，战斗风格是反复纠缠，突然一击致命。” 一番长话过后，日焰理停顿下来，给郝云来消化的时间。 后者注意力十分集中，没有漏掉一个字，也没有漏掉少女说话时的任何一个细节。 他留意到，日焰理在谈起磐石的时候，声音中有些微微的嫌弃，尤其是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特别明显。 他也留意到，少女在谈及桥悠沙的时候，语气变得温和，明显不仅认识，还十分熟悉，关系不错。 “磐石，7级源能战士，天生神力，擅长拳脚，直来直去，依赖蛮力……”郝云来低声提炼出要点。 焰理小姐似乎很讨厌磐石，是因为这个人，还是因为战斗风格……唔，磐石的战斗风格说明他身体防御很强，应该是一个体质流的源能战士，跟他拼身体拼伤不可取，得利用技巧和智慧……他微微点头，想到了应对方法。 “桥悠沙，性格骄傲，或者说自负，使用长戟，反复纠缠中一击致命……”郝云来再总结另一个对手的要点。 战斗风格没什么值得分析，倒是她的性格，可以利用一下……这两个对手实力可能都比我强，但都有机会，还有一个是谁？ 想到这里，郝云来注意力移回不远处的背对他的少女。 “焰理小姐，还有一个呢？” “铁武流的还没决出人选，”日焰理淡淡回答，她在注视眼前的翠竹，“他们三年内入门的门徒太多，不好猜测，或许是塔本拉多。” 塔本拉多？如果是他，那不是送吗？ 郝云来嘴角一翘。 他在4级的时候便能打得塔本拉多靠小手段逃遁，何况现在是6级，还学会了如今是他杀手锏的「飞燕斩」。 “不可大意！”赤红少女回首，眸光一凝，“铁武流拥有提升实力的秘技与宝物，还拥有威力不可小测的武式，这段时间不仅你在提升，对手也在提升。” 郝云来一听，幡然醒悟，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是啊，铁武流是当今第一大流派，门徒众多，交钱就能进，不知道积累了多少钱财，储藏了多少类似「赤血果」的宝物，加之塔本拉多被我溃败，更会加倍修行……对，难怪刚才塔本拉多那么嚣张，是等着在比武台上向我复仇吧…… 不过，只要铁武流不丧心病狂到用「疯血粉」提升实力，我自认还是无惧。 堂堂众目之下，量他们也不会这么做，暴露自己一直暗中的行事。 再回身，眼前的少女又在凝视苍翠欲滴的竹子。 “焰理小姐，什么时候展开特训？” 赤红少女答道： “特训开始不能停止，你若是有事，先行完成，我也要做一些准备。” “我应该没……”郝云来霍然感受到手中的事物，拿起来一看，是铁武流送来交代，他立即改口，“有一件事要处理，我待会回来。” 言罢，大步流星往竹子小径离去。 偌大的房子群之中，唯有日焰理一人静静站立，如同守候……守候往日的辉煌。 她的眸光来回审视着某株竹子，最终停顿在一株折断不久的翠竹。 “既然无法生长，那便发挥余热。” 低语一句，她拾起断竹往上一抛，右手握住腰际的赤红刀柄。 呼！ 赤光一闪而逝，断竹裂成几片，有火光浮现，很快又熄灭。 她再捡起一片最长的与两片差不多的细细雕琢。 …… 映日府外，郝云来全力行走，不再随时留意身后是否有尾巴。 知道了铁武流的报复基本来自于四门比武中的陷阱，那就没有再派人跟踪的意义。 他左手四指捏紧了小瓶，大拇指压死了盖子。 在这条路的不远处，是药师的宅院。 郝云来相信，以药师的见多识广，肯定认出手里的事物。 “用最大的恶意揣摩铁武流不会有问题，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们真有好心的交代……”他想起铁康人轻蔑的神情与残酷的掌风就来气。 甚至扭头望向铁武流所在的地方，那边全是铁黑色的楼宇—— 为了和周围有区分，铁武流故意用铁黑色的染料刷一遍。 “呵，孔雀开屏，咦？” 他的嘲笑还未说完，瞳孔中映照着意外的收获。 一个束着头发，蓄着胡须，身材中等，衣服赤红的中年男子恰好从其中一座楼宇出门，眉眼含笑。 郝云来眼光一定，趁着对方还未转来视线，身体瞬息之间躲进旁边的小巷。 “夫则先生，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第八十九章 药师的研究 以映日流跟铁武流的关系，尤其在那件事才过不久，郝云来怎么想都不会想到日夫则出现在铁武流地盘的原因。 “难道是商议四门比武的事情？” 刚提起的猜测，转眼就摇头否决。 “不对，这件事还有什么可商议的，哪怕要商议，也不可能前脚铁武流从映日府离去，后脚夫则先生从这里离开……唔，难怪先前一直没有见到夫则先生的身影，他莫不是一直待在那座楼宇？” 郝云来止住声音，从另外一个方向偷偷摸摸瞧去。 那座楼宇在众多铁黑楼宇之中，高度最高，并带有金色纹路的修饰。 他下意识联想到铁武流普通成员黑色劲装与流派主金边黑色劲装的差别。 “那是铁康人的地方？夫则先生待在那？” 郝云来再要研究，敏锐察觉日夫则朝这边转首，果断缩回去。 再想了想，他换了一个位置躲藏，静默等候。 不久后，日夫则熟悉的脚步声慢慢响起。 郝云来心脏一紧，不自觉屏住呼吸，身体保持平稳，一动不动，耳朵竖着，竭力倾听。 可日夫则并未说什么，默默走着。 好吧……看来得不到什么信息了……郝云来听着从远处到近处，再从近处到远处的脚步声，准备等脚步声一消失，离开这个位置，继续自己的目的。 正这时，离得较远的日夫则轻声感叹： “再过不久，这件事算是成了。” 只有一句，就这一句，他再次静静闭上嘴巴，渐行渐远。 郝云来重新呼吸，舒缓心脏，寻思起日夫则的话语。 这件事算是成了？ 他指的是什么事？ 夫则先生到底是不是在酝酿对映日流，对焰理小姐有害的野心？ “唉……”郝云来长叹一声，往药师宅院行去。 愈是知道的多，愈是感到心累。 映日流暗藏的漩涡到底有多大有多激烈，现在只知晓冰山一角，身为映日流的人，并且是在前几位门徒都消失已有一段时间后唯一的门徒，他不可能从中脱身。 尤其牵扯的两人都对他有教导之恩。 “还是希望是个和平的下场，完美的解决。” 他再叹一声，意兴阑珊来到了药师宅院。 这里的卖相比上次前来更差了。 本爬满青苔、地衣与藤蔓的破损围墙，现在不仅塌了一块，有奇怪的植物从中生长出来，墙壁上还长出了乌黑多绒，伞盖有白班点缀的蘑菇。 多处破口的发霉木门已经有一半完全破裂，郝云来瞧见又一株长相古怪的植物在旁边肆意生长，几乎堵住了门。 “药师前辈这该不会搞什么生化实验了吧？” 郝云来眼角疯狂抽动。 这极其冲击力的一幕彻底摧毁方才沉重的内心。 他自认自己算是一个比较严肃，偶尔开的了玩笑的人，可每次来到这里，都忍不住崩画风崩人设。 “要不，我还是偷偷溜了吧，我已确信这不是好东西，出城浇沙子得了。” 低声念叨一句，身子即将半转。 “什么不是好东西，你说什么？” 那颗古怪植物后边，竟然传来了药师的嗓音。 郝云来一呆。 那个头戴草帽身披绿袍的小老头绕过植物，出现在了郝云来面前。 “哟，你小子又过来，是想请教老夫什么？”药师见到站在门口自言自语之人是谁，目光随之变得嫌弃。 他可记得，先前一次上门的时候，以为郝云来抓到了伤疤野猪，或者又有什么材料交给他，没想到是问一个无聊的问题。 更无聊的是，他还不得不花一些时间去解释。 导致之后赶时间，调配一种药剂出错，引发了植物变异。 宅院会变成这个模样，始作俑者恰恰是郝云来。 不知自己莫名背了个锅的郝云来还未来得及走开就被抓住，于是晃了晃手中的小瓶。 “前辈，请告诉我这是什么？” 郝云来用词很合适，经过几次接触，了解药师是好为人师的性子，干脆给对方台阶。 药师哈哈大笑，显然很受用。 “老夫看看……”他拿过小瓶，解开盖子，看清楚里面是褐色纯粹液体的时候，目光骤然凝住。 “谁给你的？”药师的神情顷刻间变得严肃，还似乎有一些冰寒。 果然有问题……郝云来讲述小瓶的来历，附带之前发生的事情。 “铁武流，难怪……狗改不了吃屎，他们还想用这东西害人……”药师望去那座金色纹路修饰的黑色楼宇，双眼像是天神般无情。 “前辈，这是什么？”郝云来忍不住又问。 药师远望了片刻才收回可怕的目光，样子恢复寻常道： “稀释的「疯血粉」，还加入了致幻物。 “服下之后，来自「疯血粉」的效果会让你实力短暂提升，之后致幻物发挥效果，破坏你的大脑，在「疯血粉」效果失去时，你还会以为自己的实力得到了提升，实际是下降。” “嘶！”郝云来听完，吸一口冷气。 好狠，铁武流为了报复我一个小人物，居然用这么恶毒的手段。 “这东西，确实最好是浇沙子，以免引起其他变故，不过，老夫倒是有个提议，”药师给了郝云来一个进去说话的动作，两人进入宅院，他指着越发混乱的庭院道，“老夫先前在研究那些半成品的时候，意外有一种发现，这是成果。” 郝云来瞧着不是变大就是变色或者长出古怪果实与花朵，几乎占满了整个庭院，难有走动空间的植物，眼角又有抽动的迹象。 药师前辈的发现，该不会指的是让植物变异吧…… 他的腹诽刚起，药师点头肯定： “经过实验，那些半成品有让植物变异的能力，听起来似乎是个坏消息，实际上再洒上一种药液，这些变异植物很快会枯萎。 “老夫打算再研究研究，弄出针对血腥林地那些变异植物的克星。 “那里，可是藏着宝的。” 听着对方语中的得意，郝云来压不住惊讶。 如果药师真研究出这种东西，日后他的血腥林地之旅便有了极大的安全保障。 “前辈，我支持你的研究，希望日后我去那里的时候，能用上你的研究成果。” 小老头瞥了他一眼。 “老夫的研究有眉目，只缺材料，这东西来的真是时候，不过……” 他话音一转： “老夫还是得劝告你一一句，那地方是藏着宝，可不是谁都能寻到，你去那里有什么目的老夫管不着，在去之前最好来这里一趟，老夫可不想一个经常满足老夫需求的人就这样没了。” 听着一贯自我风格的话语，郝云来笑了笑。 这个世界尽管有塔本拉多和铁康人那种大恶人，可关爱年轻后辈的前辈亦是不少。 他迷恋梦境世界，不是因为可以逃离现世的繁琐。 更多是由于梦境的人与梦境的物。 第九十章 人烟味 手头的事情了结，郝云来自然回到了映日府，接受流派主为他特地准备的特训。 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他东张西望，寻找日夫则的身影，心思不全在特训。 后者捋着山羊须，面上笑容和蔼可亲，在庭院靠墙的的石凳憩息，注视两个后辈。 表情很自然很放松，似乎刚才外出一趟只是随便逛逛，形同上街买菜的老大爷。 郝云来有心“打小报告”，也不好在当事人面前做这件事，于是暂且移到视线到赤红的少女。 放着一个美少女不看，非要看其他乱七八糟的，这种人不是心里有病就是个基……他暗地自嘲一声。 日焰理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从先前的恍惚中恢复，浅浅笑道： “准备好了？” 她心中对郝云来那短暂的转移注意力有所好奇，但明白有关日夫则，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是。” 郝云来中气十足的回答。 皆因见到少女手中握着的一柄竹子制作的横刀，还非常短，目测全长不到八十厘米。 再抽出自己的银白横刀，底气更足。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短。 「一字钢刀」比竹剑锋利坚固，还有两寸左右的优势。 郝云来觉得，这场特训，自己有点优势，总不会被吊打。 日焰理点了点头，竹刀抬起。 “我尽量用不超过六级源能战士的实力，你能逼退我三步，算你完成特训。” 语气平淡，配合话语的内容，似乎极其看不起人。 但郝云来听了，充满底气的内心没缘由的一虚。 对日焰理接触越多，越是明白少女不会无的放矢。 “某种情况来讲，诚实也不见得是个好的品质……”郝云来无声再度自嘲一声，提起银白的横刀迎上。 无论是技巧、战斗经验、对源能的掌握、对武式（技能）的熟悉与认知都不如对手，那他只能发挥唯一的优势—— 武器的长度。 他现在就是这么做的，注满源能的一刀笔直刺去。 叮！ 少女眼睛都不眨一下，精致的容貌还是携着浅淡的笑容，手中竹刀雷霆般横切，便让郝云来的攻击偏了二百七十度，身体出现了极大的破绽。 “啊！” 郝云来惊叫一声，连连退步，面色发白，呼吸变得紊乱。 这也就是特训，对手是流派主。 若是换了性质，比如生死之间的搏斗，刚才那个破绽足够他死上三回。 郝云来缓了半分钟，平复了急促的呼吸，内心泛起一丝苦涩。 才刚开始呢，我一招就败了……真想到，原来我还存在这么大的问题，同样是6级水平，差不多的力量，我竟然被压制……这是刀术的差距吗？ 苦涩过后，更多的是振奋，对提升的渴望。 手中银白横刀再度抬起，往前方冲去。 “再来！” …… 清晨。 郝云来从梦境醒来，旁边的闹钟显示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他还躺在床上一动未动。 不是在特训中屡战屡败感到信心受到打击。 他每次失败，都可以从中汲取经验，力图避免重蹈覆辙。 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短短几个小时内，被击败了多少次，都没让少女后退一步。 郝云来这是在大量的经验教训中，总结要点。 半响后，他终于伸了个懒腰起身。 “啊~哈……不是亲眼见到，真不敢相信「甩刀波」还有这样的破法，从源能集结点刺入，一点点力气就抵换那么多的源能。” 想起梦境中日焰理展现的可怕刀术，郝云来没有初见的惊吓，留下无限的神往。 昨晚是失败的一晚，他相信，经过昨晚的提升，今晚最起码能做到让日焰理后退一步。 “唉，可惜，到醒来都没有打小报告的机会，今晚看看有没有机会吧……” 呢喃声中出门，准备到洗浴间洗涮。 刚打开门，对面房间传来极大的呼噜声，郝云来短暂的一愣。 呆立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两名社员昨天暂且住下，房间里面的厉百苍在他睡觉的时候还在打游戏，估计这会还在梦境世界中。 “……难怪，解决那件委托都多久了，这家伙黑眼眶没有消失，感情一直熬夜打游戏……我当初是不是被他骗了？” 脸庞肌肉抽动了一下，郝云来只想一脚踹开门，叫醒床上这作息不规律的家伙。 但他又看了看时间。 今日他起的特别早，在床上躺了一会，现在都没到八点。 “算了，由这家伙睡吧，小萱应该醒了，不知道她睡得是否安稳。” 郝云来觉得自己下到一楼，不出意外会看见宋宣萱的身影。 实际上，当他即将越过厨房到尽头的洗浴间时，听见了厨房传来久违的炒锅声。 隔着窗户注窥视，厨房里面正是黑发姑娘在忙活着。 久未动用的黑锅在热火中灼烧，旁边的炉灶还煮着粥，香味弥漫开来，钻入了郝云来的鼻孔。 不仅于此，郝云来目光游走厨房一遍。 这里的厨具摆放与之前完全不一样，早已空白的多个调味瓶装满了盐、油、糖、鸡精、胡椒粉等等调料，旁边还摆着一瓶生抽一瓶老抽。 更别提卫生环境焕然一新。 这一顿忙活，没一两个小时，不可能完成，郝云来意识到这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厨房里的黑发姑娘此时将灶火调小，转身拿起菜刀要切葱，终于注意到靠在窗口打量里边的社长。 她甜美笑道： “云哥，早，早餐很快就弄好了。” “……小萱，你为什么做这些？”郝云来沉默了一会才回答，声音有些低沉。 宋宣萱没察觉他的变化，手中菜刀利索切着砧板上的葱。 “我麻烦云哥不少，又要暂住一段日子，做这些是应该的。” “可是……” “别可是了，云哥，从来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没见过你不吃外卖的时候，死宅好歹回家之后能吃顿家常饭，你餐餐外卖，对身体不好……哦，我知道梦境玩家不受影响，你别跟我杠，我的意思你明白。” “……这也太麻烦你了。” “不碍事，做菜是我最喜欢做的，反正，云哥会报销的吧？”她霍然狡黠地眨了下眼。 郝云来笑了笑。 “当然，我等着品尝你的手艺。” 言罢，身体往前行。 进了洗涮间，久久没有动作。 “唉……” 他长叹了一声。 “久违的人烟味呀……” 第九十一章 季度目标 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些天以来，郝云来过得十分充实。 梦境中，地神发怒仍在持续，但是一天比一天威势要小，漆黑黑的天幕不断变弱，他估摸最多两三天就会终止，自己的梦境探索会恢复正常。 不能离开光复城的日子，自然是全部时间泡在映日府里，准确说是映日府的庭院。 经过一番特训，他的战斗能力十足见长。 不论是意识、经验还是刀术都上了一个台阶。 最体现他成长的，是从一开始无法奈何日焰理，到逼退一步、两步，距离逼退三步完成特训眼看不远了。 郝云来有信心在地神发怒结束，山门与银树派的来人到来之前完成特训。 届时的四门比武，他会让铁武流大吃一惊。 所谓的陷阱，难免沦为笑话，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相比于梦境世界的单调，白天过得十分充足。 或者外出处理委托，或者在社里又搞起特训，免得厉百苍没事可做宅在房间打游戏。 或许是郝云来力度过大，招式过狠的缘故，厉百苍总是嘟囔郝云来动机不纯，更像是发泄。 后者自然不会承认。 这是长庚社的日常之一，另外之一就是自从两位社员暂住之后，真正实现了从早吵到晚—— 一切从第一天早晨的早餐说起。 起得晚的厉百苍被郝云来招呼着用早餐，给出了美味的评价，并表示能做出如此早餐的人一定是个心灵手巧的妹子。 一旁的宋宣萱默不出声，厉百苍当成了心虚，借机嘲讽，表示某人吃白食。 郝云来终于忍不下去，咳嗽了几声，告诉厉百苍实情。 还捧着碗的后者当场僵硬，随后变脸，无中生有挑出了十来根刺，试图证明这早餐是有多难以入口。 黑发姑娘与他吵了起来，嚷嚷着以后别吃她做的东西。 厉百苍当时是挺硬气的，反正早餐吃个八成饱，没当回事。 到了中午那一顿，问着撩人的香气，抵不住诱惑偷偷吃了点，被宋宣萱当场抓住。 于是这一天从早吵到晚。 于是从这一天吵到现在。 吵归吵，每次宋宣萱嘲讽，让厉百苍不要吃，后者总是每一顿准时出现在餐桌了。 郝云来数次叹息这个家伙该说没骨头还是该说真香。 他没有阻止，反倒是乐于见到这一面。 长庚社最终不再冷清，不再沉寂，有了一些往日的活力。 当然，最重要的正事，提防蚀梦者X，郝云来没有忘记。 甚至闲暇时待着三楼尽头的那个房间，密切关注梦境波动监测仪。 不过，蚀梦者X的踪迹在楚庭显露过几次，但都离得长庚社较远，是其他处理所的范围，尤其以纯银社和另外一家B级处理所“花好月圆”范围最多。 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上头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梦监会的调查员与楚庭其他的高级梦境玩家都聚集了那个范围里，等待机会。 长庚社所处的位置像是被遗忘了，长庚社的人，自然也被遗忘了。 对于这点，郝云来有喜有悲，心情愈发的复杂。 …… 这一天，又是平静的一天。 用过晚餐，离进入梦境世界还有一段时间。 厉百苍洗完自己的碗，习惯性要回房间打游戏。 “等等……”郝云来的右手搭在他的肩膀。 “社长，有什么事啊？”厉百苍眨巴了眼，略显茫然。 郝云来没好气道： “别整天想着打游戏，干点别的不行？” “我不是时刻打游戏啊。”厉百苍委屈嚷着： “有时候我在追番，看视频，刷贴子，写攻略，逛网店或者给手办做保养，这不是别的事吗？” 这句话气得郝云来翻了个白眼。 “真是个死宅。”一旁经过的宋宣萱也翻了个白眼。 “死宅咋了，吃你家大米……”厉百苍本能吼一句，随即意识到自己真是在吃宋宣萱买来的米，讪讪笑着，“你说死宅就死宅吧。” “没眼看。”黑发姑娘咕哝一句，准备前往休息室看电视。 强行说明自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郝云来拽着厉百苍一同前往休息室。 “闲着没事，我三个来打会斗地主吧，”郝云来拿出一副扑克，“顺便跟你们聊一些事。” 还准备抗拒无聊游戏的厉百苍听言，明白社长后半句话才是目的，一屁股坐下。 郝云来看不都看手中的扑克，随手洗了几回，一边发牌一边道： “昨天那件委托你们不是吐槽委托人是富豪结果给一点小钱吗？ “就刚刚他追加了报酬，总共五十万，感谢我们替他解决隐患，我待会分给你们。” 听到前面还有所期待的宋宣萱鼓起了腮帮子。 “才追加四十万呐，他上亿的身家，才给这么点，我们可是不仅帮他解决一单涉及梦境玩家的财产丢失案件，还解决了潜在的绑架案件，就给这么点，真是小气。” 厉百苍难得与黑发姑娘站同一阵线，附和一句： “为了找那个梦境玩家，我们跑来跑去，都快累死了，还受到枪械的威胁，这个富豪不会是伪装的吧，表面光鲜，实际拮据？” “不是他不想给，是给太多不能通过梦监会的审核，你们知道的，梦境事件处理所的资金是受到严重限制的，不然整个世界好不容易找回的秩序又会崩塌，”郝云来替委托人解释了一句，瞄了一眼自己的牌，“哟，牌还可以，叫地主。” “云哥，你说的我明白，我还是觉得他小气，”宋宣萱嘟哝一句。 郝云来轻笑一声。 “别理这个了，由于委托的复杂性超出了原委托人的预计，所以这件委托升级，梦监会那边追加了积分奖励，现在我们的积分有20分，通过这个季度的考核是板上钉钉的事。” 讲完，见两人没有抢地主，他拿过底牌，又是一笑，边出牌边道： “既然这个季度的考核不用担心，时间还有那么多，我觉得…… “我们可以再冲击升级C级的80分，这个季度拿够110分，等考核之日，直接升级。” 黑发姑娘听言，两眼稍微长大了些。 “云哥，这个目标会不会太夸张了吧？” “是啊。”厉百苍亦是有些惊讶。 “不，我不这么认为，”郝云来摇了下头，“蚀梦者X的事情了结，我们不管有没有帮助，都有积分奖励，通过考核很轻松。假如我们再出一些力，积分会更多，何况以我们的实力，可以接一些难度更高的委托，比如昨日的，110分不完全是幻想。” “哦。”对这些事宜不熟悉的两人只能点头表示认可。 休息室的话语声才消失三秒，宋宣萱忽地尖叫起来。 “死宅，你炸我干嘛，我就一张牌了，你会不会打牌啊！” “没事，社长打不过，赢定了。” “呵呵，真是谢谢你了，百苍，王炸，三带一，大你，最后一张六。” 郝云来瞅着宋宣萱浮于脸上几乎实质的怒气，明白今晚又会是个不眠夜。 “唉，久违的乐趣啊。” 他油然叹了声。 第九十二章 银光 深夜。 在度过一个热闹的夜晚之后，长庚社的三人先后进入了梦境世界。 即使是作为大都市的楚庭，在这时候，还能灯光如火的唯有市中心繁华地段，其余地方都沉寂于黑暗。 这个时间点，是绝大多数人休息的时间，也是小部分人忙碌的时间。 在楚庭南方，有一座别具一格的洋馆巍然屹立，比周围房屋高出一大截的高度使得它全身的银色装饰更加引人瞩目。 尤其是在灯光下粼粼的银光，恍若水面上的波光，格外闪亮。 这里是便是楚庭唯一A级梦境事件处理所处理所，纯银社的所在。 此时，洋馆里所有房间都几乎融入了黑暗，只有最顶层整个楼层散发着和煦的黄色灯光。 楼层里，一名头发黑白相间，胡须狂野，瞳孔像是藏着雷霆的男子默然坐在一张银色高背椅上。 他穿着一身纯银色繁复的大衣与简约的同色长裤，两手十指交叉随意放着，双目直视着身前纯银色的书桌—— 准确说是是摆放着纯银色书桌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张合照，一男一女牵手站着，笑容满脸。 男的头发复古，面容英俊，一身纯银色繁复的大衣，正是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女的随意扎着马尾，容颜上佳，特别是一双有神的大眼睛，令人沉醉。她一身打扮很似普通人，可额头正中的仿佛活着在跳跃的雷电符文证明了并非凡人。 “……小彩，你在那儿还好吗？” 他半响不动的面容，陡然嘴唇微动，随即收起视线，望向漆黑的远方。 “普通人皆以为成为梦境玩家是光荣的事情，是人生的转折，是命运的拐点，可他们谁知道我们在背后付出了什么，承担了什么，尤其是十一曜，呵呵呵呵……” 嘲弄的话语从口中退出，他再看回照片，目光随即变得温柔，轻轻讲述： “小彩，你知道吗？ “银儿不愧是继承了你的基因，长的越来越像你了，有时候我会恍惚，分不清眼前的是你还是银儿。 “唉，这也不是好事，女儿长大了，总有些不怀好意的家伙想拐走她，呵，也不看看她的老爸是谁，想随随便便拐走我女儿，简直吃了狼心豹子胆。 “说起来，上次银儿去长庚社挑战那小子，那小子竟然不放水，让银儿第一次吃败仗，我挺惊讶的，倒是也挺放心，起码那小子没有心思，哪想到银儿念念不忘，决定每升一级挑战一次，直到击败为此，我知道坏了。 “那小子其实是欲擒故纵，特意耍这手段，这可是我当年对你用的，我很了解，就叫棋老爷子不让银儿有与那小子接触的机会。 “我遵从你的意见，对孩子恋爱持开放态度，但银儿继承我们的优秀基因，注定非凡，普普通通的家伙我可不会同意…… “说起来，长庚社那小子也挺可怜的，苦苦坚持一家这么大的处理所，到现在还没倒闭。我劝说过郝长庚几次，他招进来的社员大都有异心，能同甘，不能共苦，他还不信，跟我说能压住手下一群人。 “结果他很清楚，长庚社落得如此局面，委实唏嘘……” 男子温和的语气止住，转首去瞄墙壁上的银色挂钟，确认时间。 对于他这个层次的人，寻常的梦境探索早已效果微弱，更是能随时控制入梦的时间或者是否入梦。 现在天色更晚，哪怕精神依旧饱满，他还是决定稍微憩息一阵。 起身即将关门，旁边房间忽然传来轻微的警报声。 这警报声非常小，整座洋馆基本只有他能听清。 男子面色一冷，身形化作一道银色流光，穿过大门，来到显示屏前。 本该不大的幅度此刻剧烈跳动。 想起高博士告诉的方法，他快速操作，寻找来源点。 发生梦境波动的，正是楼下某个房间。 “嗯？” 男子神色更冷，又化作银色流光穿越楼层，抵达一个黑暗的房间。 无需灯光，他看见床上进入梦境世界的关采银面色苍白，汗水布满了英气的脸庞，纤长的眉毛紧紧蹙着，似乎在梦境中感到挣扎。 男子动作轻缓地抚去关采银的汗水，随后双眼中的雷霆大作，盯着某个方向。 “敢盯上我关振南的女儿，好大的胆子。” 他的语气很轻很轻，只有他能听见，可话语内含的怒气，几乎充满整座洋馆。 咻！ 关振南再一次化作银色流光，穿梭于天地，眨眼之间，来到一个阴暗无光的小巷。 在这里，一个人影双手插袋站着。 这个人有着一头灰色的中分头发，哪怕是黑暗中也戴着盖了半张脸的墨镜，哪怕是炎热天气也穿着灰色的长风衣，身体皮肤一点不漏。 “X。”关振南冰冷一笑，“真是好胆，上一个K是我送进去的，还敢来招惹。” 嗡嗡！ 他手里凭空多了一把银光塑造的长剑。 “不管是谁，动我的女儿，那化作银雕！” 阴暗的小巷银光顿时大作。 光芒散去，关振南未有变化，只是银光长剑又长了些。 而蚀梦者X的墨镜破碎，露出了没有眼白完全乌黑的眼睛，形同一片虚空。 不仅于此，一身灰色的长风衣破破烂烂，露出了或缠上绷带，或有黑团附着的皮肤。 关振南见状，另外一手又多了柄银光长剑。 “呵，把自己改造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真是你们的风格，我不介意多一座这样的雕塑。” 轰隆！ 话音一落，天空倏忽落下一道银白的闪电。 阴暗的小巷再次银光大作。 这一次光芒更甚，覆盖了周围一片区域。 银白的雷霆接二连三，银光不绝。 …… 清晨，郝云来享用早餐，还在为昨夜梦境的两件事高兴。 一是他终于逼退了映日流的流派主三步，得到了少女的笑容与赞许。 他敢肯定，哪怕是梦，那个笑容他难以忘记。 二是连日连夜的沙暴消散，山门与银树派的参赛人选必然在他今夜进入梦境时抵达，四门比武一触即发。 “真是期待啊。”郝云来于内心感叹一句。 才放下碗，手机挺合时宜的响起，他见到来电人为梦监会，心里一紧。 “梦监会，有什么事……什么，蚀梦者X严重受伤，躲藏起来？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郝云来对已经停止进食的两位社员道： “赶紧吃，待会我们要配合梦监会，搜索全城。” 第九十三章 四门魁首 Ⅰ 任谁一大早得知如此重要的消息，接下来一天工作都难免轻松。 郝云来与两位紧张到反应总是慢一拍的社员配合梦监会调查员搜寻了所属的范围，找了一天，还没搜寻四分之一的范围，天色已然变黑。 白天找不着人，晚上更加找不着人。 长庚社三人自然返回了社里，解决个人私事，带着忐忑的心情进入梦乡。 与两位社员不同，郝云来不是在担忧是否会遭到蚀梦者X的入侵。 后者被“纯银使徒”关振南打成重伤，连逃出楚庭的能力都没有，何况在这个关子再冒风险。 梦境波动监测仪可不是摆设的。 郝云来是对今次梦境之旅最重要的事情感到紧张—— 四门比武。 一回到光复城，果然见到穹顶缝隙里的远方苍穹恢复往日黄蒙蒙的情况。 地神发怒在持续了将近十天后，终于停止。 这也意味着，铁武流派去山门与银树派的使者带来了各自的比武人员。 郝云来返回映日府，日焰理与日夫则早已在庭院等候多时。 “走吧，四门比武即将开始。”少女淡然说着，一身常规的打扮之外，还特意添加了一件映日流的赤红大氅。 日夫则亦是如此，神情柔和捋着胡子。 郝云来不说什么，抖了抖身上在风中猎猎作响的赤红大氅，跟在两人身后，来到了位于光复城中心。 这里从光复城建立起，便有一个长宽皆为十二米，高三米的比武台，为的即是四门比武。 此时比武台下方是十米的空白带，十米之外，才是听闻四门比武特意前来观赛的观众。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数不多，郝云来粗略一数，不过两千之数。 对于只有不到两万人口的光复城而言，已是十分之一，何况光复城的住民常常待在住所，少有在外走动。 说是人数不多，实际上这是郝云来第一次在梦境世界见到这么多人。 暗地吸了一口气。 而围观群众亦是第一时间发现赤红的三人。 “唉，映日流来了，走在最前面的，应该是映日流的天才流派主日焰理了吧。” “好美啊……人美，实力更强，辛亏她没法参加，不然这届四门比武举办就没有意义了。” “是啊，映日流的参赛人员，是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了吧，长得蛮一般的，不知道实力如何。” “诶，伙计，实力如何我是不知道，但你对他相貌的评价未免太主观了吧，你看看他剑眉星目，刀削的线条，身材不矮，风度翩翩，这叫一般，请问怎么才算长得帅？” “那自然是我这个样子才是帅的唯一标准……” 唔？ 听见两旁议论的郝云来忍不住偷偷移动视线，发现说话之人顶着一个大圆头，粗眉毛，酒槽鼻，厚嘴唇，五大三粗的身材还居然穿偏文艺的粉红衣物。 他当场差点约束不了自己爆笑出声。 忍住，我要忍住，这是正式场合，我的一举一动代表着映日流，不能给映日流丢脸……郝云来强行调整有些紊乱的呼吸，目不直视，来到所属四门的区域。 在这里，铁武流早早抵达。 来了十来个人，领头的固然是流派主铁康人，跟着后边的黑衣众人，其中有塔本拉多的身影。 今日塔本拉多还是一身铁武流的黑色劲装，却有银线镶边，证明身份的变化。除此之外，背负的大剑是一柄暗红色有锯齿的大剑，一看非凡。 另外，塔本拉多左手食指中间戴着一个像是戒指的东西，只不过装饰物不是宝石，反倒是是一个漆黑黑四方方的玩意，他时不时用大拇指摩挲装饰物的表面。 注意到塔本拉多的大变化，郝云来肯定对方就是铁武流的参加者。 前者在后者扫过来的时候，同样望了过去，咧嘴一笑，右手的食指立起，左右摇晃。 “装模作样……”郝云来暗地冷笑。 他坚信，塔本拉多再怎么提升，都不会有他幅度大。 经过这些天的特训，他完全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 郝云来目光再扫过其余铁武流门徒，没有值得关注的，于是收回，再留意铁康人。 这位赏了他掌风的中年人神情平静，瞧不出什么，在日焰理靠近的时候，语气没有起伏道： “山门与银树派即将到来，耐心等候。” 赤红少女轻点螓首，越过日夫则，来到郝云来前面，眸光如水，声音压低。 “比起胜利，我更在意门徒的安全，你已经是映日流最后一名门徒了，真出现了危险，该放弃便放弃，不可强为。” 日焰理小姐，真出现危险，我放弃还有用啊……郝云来心中感动，表面似是听进地认真点头。 右手伸进素衣里口袋，摸到存在此的事物。 这是一个银制的怀表，里边有绿、黄、红、黑四条长短不一的指针。 此刻，黄色指针指着顺时针的刻度2。 郝云来在返回映日府前，特意调到了这个位置，再把银怀表放在口袋里。 他不确定今日会发生什么，为确保顺利，是要适当改变运气。 特别是塔本拉多大变化，故意做作引起他的戒心。 咔嚓。 细微的机械摩擦声响起。 黄色指针变为黄色光针，继而黄色光点从口袋里往衣服里钻进，融入郝云来的躯体，没有被外界察觉。 郝云来再抽离手时，「命运的两界」回到了随身空间。 “这样，应该万无一失了，只是不知道明天醒来会遭到什么样的平衡……” 与此同时，黑压压的围观群众再一次分开，露出一条过道。 两行人各自在一名铁武流成员带领下缓缓走来。 左边一行人共有五人。 领头者是一名身穿黄衣，披着一件像是蓝色袈裟衣物的光头老者，神情平和，长长的白眉垂下，与同样白白长长的胡须在风中飘荡，脸上皱纹一大堆。 郝云来怎么看都觉得光头老者像是和尚。 再往后面一瞄，又是四个光头。 不同在于，其中三个光头与领头者打扮相近，没有袈裟而已。另外一人没有穿上衣，光着膀子，一身肌肉结实有力，双臂包扎着一层又一层绷带，每落下一个脚都传来回响。 “山门，原来是炼体的和尚啊……” 郝云来暗笑一声，向右边一行人转移目光。 第九十四章 四门魁首 Ⅱ 银树派只来了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穿绿色游侠衣物的中年男子，身材中等，面容严厉，一堆碧绿色的瞳孔配合满脸的旺盛须发，形同一个不怒自威的狮子王。 他背负着一柄天蓝色的方天画戟，戟头边缘隐隐约约有寒气浮现。 在中年男子后面，则是一个非常年轻，约莫双十年华的高挑少女。 她同样有着碧绿色恍若无暇宝石的双瞳，容颜秀丽，一头长长的白发编成鱼骨形状垂在脑后，一身合体繁杂的白色公主裙恰当好处展示她优美的身材，却不显得暴露，同色的过肘手套带给她高贵的气质，胸前吊着的树形绿色宝石吊坠又让她多了一份平易近人。 可少女高傲的神情、有若天鹅漫步的步伐与一手紧握的白色长戟，可证明她非平和之人。 待少女在走近一些，郝云来见到那身白色公主裙的裙摆有很多植物花朵样的复杂绣花，那枚树形绿色宝石吊坠有很精细的纹路，那柄长戟更是锋利异常，并非凡物。 “这应该是桥悠沙了吧，不知道前面是谁。”他低声嘀咕一句。 旁边的日焰理微微点头。 “那是桥妹妹，前面的银树派的流派主，桥妹妹的父亲，桥碧沙，他们一系都是桥字做姓，沙子字作尾，纪念曾经修筑沙海中远古大桥的过去。” 沙海中的远古大桥……郝云来听言，有些意动。 赤红少女转为看向山门一行人。 “最前面的是山门的流派主，平壁大师，后面那个就是……磐石。” 她话语略有停顿说完磐石，不再多言，改为关注桥悠沙。 郝云来这次的确察觉到日焰理对磐石的嫌弃。 日焰理小姐很讨厌磐石啊，是为什么……他很好奇，不敢问。 两行人渐行渐近，最终来到映日流所属的区域。 平壁大师与桥碧沙都对日焰理点头致意，随即越过这个区域，与铁康人交流。 磐石与其三个同伴都默不作声跟随，唯有桥悠沙停留，无视赤红少女旁边的郝云来与日夫则，上前闲聊道： “日姐姐，好久不见。” 她在开口的时候，那种高傲完全敛去，嘴角含笑，像是一个寻常的少女。 日焰理浅笑回道： “桥妹妹，我上次去临木镇的时候，你才接触源能没多久，现在都能使用「白松」了。” 咚咚。 桥悠沙特意用白色长戟尾部撞击地面两下，才答道： “日姐姐，还是比不上你。 “不过，横扫其他人夺取魁首没有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蹂躏你的门徒。” 诶，这姑娘好大的口气，指不定谁蹂躏谁呢……郝云来还本是旁观的心态，听了白色少女的话语，一顿腹诽。 日焰理没说什么，又是一笑。 此时，那边的三大流派主寒暄完，铁康人跃上比武台，横扫一眼周遭，朗声道： “各位，闲话不长聊，这一届的四门比武，即将开始。 “开始之前，我宣布规则，和以往一样，三三对战，限时一炷香，战绩佳者为魁首，可有异议。” 平壁大师没有动作，没有话语，仍是慈和望着。 桥碧沙对女儿钩了下手，示意后者过来。 日焰理淡然凝视，不做回答。 没有反对的声音，即没有异议。 铁康人手里多了四支不同颜色的小签。 “抽签决定第一场对局，黑色铁武流，红色映日流，黄色山门，绿色银树派，我向天挥洒，落下时靠近的两签为第一场对局。” 这次没有再询问另外三个流派的意见，直接向天一扔，在强劲掌风的裹挟下，四支小签朝天扔了很高，最终飘落时，散在比武台各个角落。 相互之间的距离不同，但可以瞧出，黑色签与黄色签最近，红色签与绿色签最近。 即是，第一场，塔本拉多对磐石，郝云来对桥悠沙。 对决已经抽出，众人皆没有说什么。 郝云来暗地吐槽第一场正合他意，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桥悠沙。 铁康人再一掌风吹走四支小签，回到楼下，不含一点情绪看了塔本拉多一眼。 后者挺了挺胸，大步走上比武台。 平壁大师对到来后一句话都没说过的磐石轻轻颔首。 光膀子的青年来到比武台边缘，用力一蹦上了比武台，再来到中央。 塔本拉多拔下暗红的大剑，狂妄一笑。 随着他这个动作，十米开外的围观群众呼声大气，气氛逐渐灼热起来。 “开始！” 铁康人倏忽出声。 台上两人同时向对面奔去。 台下观众声音更烈。 郝云来眼神更加专注，关心对手的情况。 塔本拉多与之前有多大变化，磐石的能力如何，一切靠他的眼睛去获取答案。 “山门的家伙，很抱歉，铁大人举办这届四门比武，是为了让你们衬托我的存在。”塔本拉多一边用大剑不断连斩，一边用话语扰乱对手的心境。 他知道磐石话不多是为了保持自我。 显然，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磐石还是没有开口，面对塔本拉多接二连三的进攻，他不避不退，主动迎上，用双臂撞飞暗红的大剑。 比武台上，当当当的打铁声一时不绝。 明明赤手空拳，反倒是占据上风，压得塔本拉多不断后退，接近了比武台的边缘。 见到此幕，铁康人古井不波，只是眨眼的时间太长。 平壁大师摸着胡子，欣慰笑着。 郝云来无声自语： “磐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莽，对付这样的对手，一定不能拼正面，否则落下对方的节奏，就会跟塔本拉多一样，陷入被动。 “倒是……塔本拉多，他没有办法破局？” 他疑问的人物，左手大拇指不经意间触摸到食指的奇怪戒指，有过一瞬的停顿。 旋即，塔本拉多手掌松开，大吼一声。 一道隐约可见的白色屏障豁然出现，抵御住磐石的进攻。 “又是这一招。”郝云来微微眯眼，对这个防护技能印象深刻。 若非这一招，塔本拉多早就沦为他刀下亡魂。 磐石没有料到对手还有这一招，有过短暂的差异。 塔本拉多趁机猛砸大剑，暗红的光芒闪过，一道白色的剑波推着避之不及的磐石后退。 若是普通人，早在这一招中受到重创。 可磐石不慌不乱，带着黄光的双手一合，就那样合碎了剑波，露出了没有半点损伤的胸膛。 “这……身体的防护力太可过分了……”郝云来有些惊讶。 他自问自己哪怕不会重伤也会有一道口子，然而磐石连个白点都不留下。 不愧是炼体的和尚，难怪不穿衣服，那没有意义啊……他暗叹一声。 第九十五章 四门魁首 Ⅲ 在四门比武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光复城东边。 一处看起来无人问津，非常破败，植物肆意生长的宅院里。 “啊！！！怎么回事？！” 突兀地，一道充满怒火与不解的咆哮响起。 “连续三次！连续连败三次！调配区区一个药剂，老夫竟然连续失败三次？！” 宅院里一处采光不错的房间里，药师看着桌面上倾倒的瓶子与从瓶子里流出的液体，没有立即清理，而是审视自己的双掌。 “第一次，老夫弄错了分量，第二次，老夫弄错了添加顺序，第三次更过分，老夫打倒了药瓶……以老夫的水平，怎么会发生如此可笑的失误！！！” 他又仰天咆哮一声，怀疑起今日是否适合继续。 想了十几秒，药师怒气未平，还是收拾了桌子，离开院子。 “今日不宜调配，老夫去外边走走，放松放松心情。” 他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城中心。 “唔？何事引来如此多人？” 药师将目光从前方的人群，转移到更远方的比武台以及附近的休息区域。 “四门比武？呵，哪个流派还有心思搞这回事。” 他低笑一声，身子钻进了人潮，像是水中的鱼儿，灵活地来到前方。 眼神扫过休息区域，经过郝云来的时候，略微停顿一秒，再往前。 “这小子竟然是参加者，正好，悄悄这小子哪来的底气敢去血腥林地。” 药师再望去比武台。 此时，塔本拉多大剑竖劈，劈去一道向左右去的两道剑波。 “铁武流这家伙的「双向剑波」太差劲，除非对手是瞎子，否则怎么会被击中。” 话音才落，磐石无惧剑波，一拳震碎，再是充满黄光的一拳砸来。 “咳咳……”小老头轻咳几声，“山门还是盛产莽夫。” 他左右瞧了一眼，离开这个位置，躲进一个暗处继续观看。 郝云来则数着时间。 “快到一炷香了，还没分出胜负……”他见着场上枯燥的对战，无力一叹。 一开始还好，两人打得很认真，很快展露了四五个技能。 可到现在，还是只展露了四五个技能。 塔本拉多摸清了磐石的战斗方式，不主动进攻，而是游走全场，利用磐石出招之后的短暂破绽反击。 他的攻击奈何不了磐石，又被磐石反攻。 塔本拉多是再一次游走。 如此反复，时间磨到现在，两人竟然还没有受到大一点的伤势。 台下的围观群众目睹如此无聊的对局，从开始的欢呼变成了嘘声。 不少人还暗中喝倒彩—— 给塔本拉多的，磐石的战斗风格得到不少人的认可，一片倒的支持声。 围观群众的反应台上不会不知道，塔本拉多心里憋着一把火，屡次大拇指摸到食指的戒指又回缩。 “不行，这是给郝云来准备的，不然……” 他暗中瞥了铁康人一眼，见到后者没有厌烦，神情平静，心中松了口气。 时间流逝，很快到了一炷香的时间。 铁康人平淡不含情绪的话语响起： “时间到，比武终止，铁武流塔本拉多，山门磐石皆是一平。 “下一场开始。” 他的声音拂过全场，围观群众的嘘声来到了最大的程度，随即又变了一片欢呼。 因为台上两人下去，台下两人上来。 郝云来朝日焰理一点头之后，三两步最快来到比武台的中央，心境不知不觉变得安宁。 一切外在都无法干扰他。 包括眼前昂头看他的白色少女。 “映日流的家伙，希望你能挨我三招，不然日姐姐太没面子。”桥悠沙一杵白色长戟「白松」，语气自然，仿佛在说很寻常的事情。 郝云来笑了笑，不多说什么。 哐。 银白的横刀出鞘，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锋利的气质。 “咦？”桥悠沙感受到眼前的对手拔刀之后，从一个不值得关注的路人瞬间变为一柄锋利的宝刀，她战意燃起。 “开始！”铁康人的声音适时响起。 早已急不可耐的白色少女挥舞着长戟，斩出一道道白色的寒光，动作飞快，那寒光似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网，罩着郝云来而去。 在围观群众为这密不透风的网惊叹的时候，他看出了这张网的空隙，脚下有相对应的调整。 或是往前一步，或是纵向一跃，或是身侧一侧，或是屈膝一让。 任桥悠沙的长戟使得虎虎生风，在网中的郝云来却是闲庭信步一般。 “太慢了。”他还有精力出声，“相比焰理小姐的攻击，你的动作简直慢若乌龟……” “你！” 桥悠沙本对郝云来惊人的躲闪能力感到诧异，有所改观，眼里开始有后者的身影，听到这一句，手中一颤，密不透风的网产生了一道裂缝。 这性子，跟焰理小姐说的一样，那我再刺激她几句……郝云来内心一笑，面上出现懊恼的情绪。 “不对，我不应该说慢的像乌龟。” 还想趁对手不动攻击的白色少女听言，停下了动作，小巧的耳朵一动。 “那太侮辱乌龟了，你简直比蜗牛还慢。” “你，你，你！！”桥悠沙还以为郝云来那个表情是要致歉，哪想到听到这一句。 她顿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手里发抖两下，带起更强大的力量握紧「白松」。 “你给我去死！！！” 长戟横扫，化作一道绿光。 郝云来向后一跃，正想嘲讽“就这”，便见到绿光经过之处，一片片透明的荆棘迅速野蛮生长，将他围困住。 这是什么技能啊？ 他有些呆滞。 源能战士怎么会有这样的技能，不都是类似于武功招式的武式吗？ 怎么会有这么魔法的东西？ 心里一顿疑问迅速压下，现在不是理会这个时候。 桥悠沙气得面起红潮，怒气腾腾举着长戟杀了进来。 长戟顶端浮着一颗绿色的小珠，不断扩大。 “去死吧你！” 轰隆！ 小珠爆炸，化为一团更加庞大的绿色空洞，缓缓转动，梦幻异常。 “什么？” 郝云来早有提防，脱离了绿色空洞的范围，却没想到空洞之外传来一股极强的吸引力，不断扯着他过去。 他得爆发出全部力气才能堪堪抵御绿色空洞的吸引。 而桥悠沙长戟有绿光笼罩，正正刺来。 第九十六章 四门魁首 Ⅳ “呵。” 郝云来大喝一声，爆发源能，身体向后一跃，彻底脱离了绿色空洞的吸引力范围与白色少女长戟的戟尖。 还未松一口气，他又见到桥悠沙冲了上来，银牙紧咬，碧绿双瞳宛若火焰正燃，手中长戟连斩，一道道绿色的月牙袭来。 郝云来又想躲避，再一次后退，脚步却踩了个半实。 “唔？！” 他惊讶之下，分出一丝精神，察觉自己刚好踩着比武台的边缘。 由于一味的躲避，不知不觉来到了比武台边缘，将近落下。 一旦落下，那意味着失败。 “不能躲了。”郝云来低语一声，白色的源能悉数注入横刀，不再躲闪，正面迎上。 当，当，当…… 「一字钢刀」与「白松」激烈碰撞，火星四溅。 郝云来感受到对手比自己强的力量，艰难抵御着，心中苦笑： 焰理小姐说桥悠沙擅长纠缠，突然间一击致命，怎么我感觉不太对，她比磐石还要莽…… 是不是我给她的刺激过大了…… 他怀疑起自己针对对手性子的战斗策略是否真的有效。 但是。 果已经种下，无法再改变。 现在要做的是，拿回战斗的主动权。 郝云来迅速约束心中杂念，专心于眼前的战斗。 手中横刀还在与长戟不断碰撞。 他还在比武台的边缘。 一步未进，可也一步未退。 渐渐的，郝云来感觉到桥悠沙看似迅猛的连环斩击中，拥有细微的调整时间。 他开始耐心等待这个调整。 只是比武台的情形，显得他非常被动。 映日流所属的区域，日夫则锁紧眉头，时而望向比武台，时而望向旁边的侄女。 日焰理还是没有表情的波动，云淡风轻。 旁边银树派的区域，桥碧沙爽朗笑着，连连叫好。 再过去一块区域，铁康人面无表情，静静注视。 他身旁的塔本拉多抓紧时间调息，没有故意做作，只是眼中的蔑视没有减弱。 隔离带外的观众呼声活跃。 桥悠沙连续挥斩一分多钟，力道与频率还是一样，她松开银牙，眼中的碧绿火焰燃烧更旺。 “怎么，你不是很能耍嘴皮子吗？继续说呀！” “你确定？” 如同暴风雨下随时会倾覆小船的郝云来仍有心思回应，他甚至还轻轻一笑。 “那我说了……” 故意拖着一个长长的尾音，牵引白色少女的注意力。 少女并未察觉，她调整斩击方向的时候，有过一刹那的迟滞。 郝云来捕捉到了，等得就是这一刻。 “「十字斩」！” 猛烈的刀势穿过长戟的虚影，来到少女的身前，即将橫斩。 变生肘腋，桥悠沙意料不及，本能地拿武器一挡。 当！ 清脆的响声亮起。 这还没结束，那猛烈的刀势骤然一拐，来到她的头上，快要斩落。 桥悠沙对这常见的刀类武式不陌生，本能抵挡第一击后，已然反应过来，准备抵御后续的攻击。 她对「白松」的坚固度有十足的自信，相信能抵御这一次攻击，哪怕对手的「十字斩」比常人的更要迅速更要猛烈，她还是不去躲闪，举起长戟，准备连守带攻，一气呵成。 当！ 再一次清脆的碰撞声传开，一如先前的那样。 桥悠沙嘴角上扬，算到了这一切。 “算你运气不错，抓到一次机会，接下来，该我了……”她自信满满的话语还未说完。 郝云来空闲的左手竟然直接探来！ 由于两人相距过近，她处于发力之后的短暂僵硬时刻，未能躲开对手早有准备的一下。 “呀！” 郝云来微笑着，左手揽住了桥悠沙的纤腰，后者惊叫一声，身体瞬间僵硬。 然而，这里是比武台。 郝云来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更没空感受公主裙平滑的质料与桥悠沙有劲的蛮腰，顺势一转身体，往比武台外甩臂。 就这样，白色的少女在慌乱之中，被他甩出了比武台。 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台下众人神情各异。 饶是日焰理那平淡的心态，都惊讶到略张红唇。 至于桥碧沙才从郝云来占她女儿便宜的心思回来，大吵大叫。 “呼~没有暴露太多底牌，没有耗费太多源能与精力解决一场，挺……”郝云来细声的感叹没有完全出口，忽地一转，“这也行！”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明明被他甩出比武台，快要落地迎来失败的白色少女慌乱之中，长戟猛砸大地，砸出先前那种一片片的荆棘。 可先前的荆棘是半透明形状，这次是绿色的完全实体，向着比武台连绵而来。 桥悠沙脚尖反复轻点荆棘，借助荆棘即将回到场上。 按照规则，被击飞比武台是要落地才算判负。 “我不能就这样让她回来。” 眼瞅桥悠沙从离比武台七米到了三米，近在迟尺，一跃就能回来位置，郝云来半是无力半是赞叹说着，手中横刀再次挥舞，一道道十余厘米的白色刀气向着对手掠去。 桥悠沙早有准备，白色长戟在身前转动，形成了白色的风扇，转灭了一道道微弱的刀气。 骚扰不成，郝云来右手一抖，横刀轻甩，甩出一道四米多长的白色月牙。 能找到「甩刀波」能量集结点，一戳就破的人是有，她肯定不在……郝云来腹诽着，眼睁睁见到对手长戟似是携带了万钧雷霆之势，向前一冲，不仅冲破了白色月牙，还顺势回到了比武台的边缘。 “耍小聪明算什么强者。”桥悠沙甫一回来，满是怒火的话语脱口而出。 “这叫策略。”郝云来淡淡回了一句，趁着对方立足不稳，再一次武器橫斩。 白色少女再一次用武器抵御，语气嘲弄： “又是这一招，你以为我会再次上当。” 她指的是「十字斩」之后那一下，郝云来明白，微笑更浓。 当，当！ 连续两次斩击被挡下，桥悠沙不给对手探手的机会，转移位置。 她才移动脚步，却发现郝云来不似上一次探来左手，「一字钢刀」非常连贯地携着劲风迅速刺来。 当！ 陡然的变招再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白色少女再一次在本能中用「白松」做盾牌，挡住这下刺击。 可接下来从刀尖位置爆发出一道细长的源能光线，拥有极强的力道，猛然推着她向后。 眨眼的功夫，她再一次落到比武台之外。 没有上一次的好运。 上一次郝云来用了最大的力道甩飞她，这次控制得刚刚好。 一推出比武台之外立刻落下。 嘭。 桥悠沙后背接触坚硬的地面。 铁康人不含情绪的话音响起。 “胜者，映日流，郝云来。” 第九十七章 四门魁首 Ⅴ 宣布结果的声音再一次传满全场，短暂的沉寂过去，喝彩声如同火山爆发，非常洪亮，难以平静。 人群中的暗处。 药师板着脸自言自语。 “这小子在藏拙，鬼点子挺多的，头脑不错，这样人的不会擅自去危险的地方，看来是心有成竹……” 在他目光的聚集点，郝云来收刀入鞘，呼吸没有变乱。 不愧是四门最优秀的门徒，我想多保留一些底牌，还是揭开了完全版本的「十字连刺」，接下来的对手肯定会有防范了……更可惜的是这个致胜手段……不过，这方法也就对桥悠沙有效了，磐石巴不得我靠近，塔本拉多有防护屏障，难以奏效……郝云来心中闪过一串念头，在热烈的鼓掌声中转过身来，脚步平稳向映日流走去。 那里，赤红少女浅笑甜美地轻拍手掌，日夫则捋着山羊须，眉开眼笑。 咚！ 忽然，他身后传来一道声响。 一侧头，看见怒火沸腾的桥悠沙杵着长戟，满脸不甘盯着他。 “你耍诈，算什么源能战士，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场。” 她在后背触地的时候愣神了几秒，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败了。 作为银树派流派主的女儿，三年来最优秀的门徒，在接到铁武流通知的时候，信心满满，觉得这是一个展示自我的舞台。 哪想到第一场就挨了一棍，还是这么憋屈的方式。 冰冷的地板很快缓解了桥悠沙大脑的怒火，她反应过来，从上台起，郝云来一直在利用她的性格扰乱她的心境，意图达成这样的目的。 如此明显的陷阱，她还踏了进去。 心中的不甘更甚。 怒火重燃，烧得比之前还要汹涌。 郝云来瞥了一眼，转回头，径自走开。 “这里是比武台，我的胜利符合规则，你若是不服，之后欢迎挑战。” 他帅气的留下一句话语，实际上根本不想搭理。 无奈身为映日流之人，加之对手是流派主关系亲近之人，没有避战的道理。 日焰理当初跟他介绍桥悠沙的时候，可是重点表示后者极其不服输。 哪怕他再不想再打一场，估计也会被整日缠着，一如之前的关采银。 听言，桥悠沙立即想让郝云来留下再打一场。 可随后意识这种事情不合时宜，也不会被允许。 她碧绿双眸中的火焰稍微熄灭一分，望向桥碧沙的位置。 后者叹息失败之际，朝她挥手，示意下来。 “我才不要呐……”桥悠沙悠悠一声，目光接着过去，来到铁康人身上。 “铁流派主，我申请开始下一场战斗，不需调息。” 按照规则，对战的顺序在抽签完成已经确定，她接下来的对手是塔本拉多。 不过，后者经过一炷香的鏖战，消耗不少，正在抓紧调息。 铁康人平淡的双眼看向塔本拉多，没有言语。 塔本拉多很明白这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 “铁大人，我需要调息。”他沉声回答。 既然对手这么着急开始，那他越是不能随对手的意。 何况郝云来以小代价赢取胜利珠玉在前，他不可能不去借鉴。 得到回应，铁康人朗声道： ”休息一炷香时间，下一场，铁武流塔本拉多对银树派桥悠沙。” 话音之中，他闭上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郝云来有些紧张地靠近日焰理。 “云来，做得不错，”少女温和的声音进入他的耳畔，“源能战士不应该是只用蛮力的莽夫，拥有智慧比拥有力量走得更远。” 见日焰理还没有对他的小手段有偏见，郝云来暗地松了一口气。 刚才的战斗他消耗不大，源能只用了百分之三，体力不到二十分之一，完全不用调息。 他静静等候下一场开始，体力与源能慢慢恢复中。 …… 一炷香后，随着铁康人宣布开始，早已等候不耐烦的桥悠沙长戟连斩，形成大网，罩进了塔本拉多 这个开局，一如先前那般。 只是塔本拉多没有郝云来的眼力与经验，对手的攻击在他眼里，无比犀利，无比疾速。 他被动地用大剑抵御一波又一波的进攻，身体不知不觉被逼到边缘。 嘘！！！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使得十米开外的观众嘘声大作。 他们皆认为接下来塔本拉多会依样葫芦，使用郝云来的策略，把白色少女打出场外。 甚至桥悠沙也是这么想的，眼睛死死盯着塔本拉多的双手。 尽管后者双手都紧紧攒死暗红大剑的剑柄。 “不管你想做什么，滚下场吧！” 她娇喝一声，白色长戟忽然被绿光笼罩，形同一层描边，显得「白松」更加苍白。 桥悠沙高举长戟，绿光化作了树木的形状，开枝散叶，戟身是树干，戟头是树顶，凝结开散的绿光是树冠。 绿色闪光的大树携着狂暴的声势向着前方的对手猛然砸去。 “这小娘皮还藏了这一手！” 本以为计划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塔本拉多额头沁出冷汗，恶骂一句。 先前桥悠沙展示的武式已经够多。 无论是层叠的连环斩击，锋利的绿色月牙，亦或者连绵不绝的透明荆棘和拥有巨大吸引力还不知杀伤力如何的绿色空洞，他早已在心中做出应对方案，更进一步想好如何利用对手的招式转守为攻。 可全新的一招打了他个触手不及。 不知道如何应对，但是一看威力非同小可。 塔本拉多把大剑抵在前方，为了保险，还使用了防护招式，一层白色防护屏障浮现在身前。 “双重防护，总不能出问题。” 他充满自信，随即看见桥悠沙嘴唇翕张。 “这点防护休想抵御，崇高之柱，「木华宝树」！” 轰隆！ 绿色的大树与防护屏障方一接触，立刻摧毁看似坚固的白色屏障。 在塔本拉多惊骇的眼神中，绿色大树趋势不减，砸中了暗红大剑，蛮横的冲击力穿透过来，撞击在他的身躯，直把他撞飞在半空。 身下，即是比武台外的空白地带。 有心学桥悠沙先前的方法返回比武台，可身体不听使唤，飞出空白地带，砸进了围观群众中，引起一片惊叹声与一片更猛烈的嘘声与嘲笑声。 药师瞄了瞄不远处受伤严重的塔本拉多，嘴角一撇，重新望向握着散去绿光白色长戟的少女。 “上来就是银树派的秘技，这可能是她掌握的最强武式了……她的怒气不小啊。” 第九十八章 四门魁首 Ⅵ “胜者，银树派，桥悠沙。” 半响后，铁康人的话音再次回荡在光复城的中心。 这一次，他不再平淡。 谁都能听出上扬的音量饱含了怒火。 铁康人盯着低头从人群嘲笑中返回的塔本拉多，真有心赏一道掌风，免得碍眼。 这一场对决开始一会就已然结束，输得太快，还输得太过于窝囊。 若是正常比拼打不过罢了，只会心中怒骂一句废物，浪费培养。 可塔本拉多竟然被人打出场外，一身本事没有施展十分之九。 而且，对手正是上一轮被人打出场外，塔本拉多没有防备。 铁康人很熟悉这个丢人的门徒，清楚后者是想借郝云来的方式解决战斗。 这使得他更加气愤。 “被人反向利用，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铁康人微微侧头，余光留意爽朗大笑的桥碧沙，心中气愤更甚，“也罢，待会对郝云来的一场，你若是完不成任务，那也没必要留在这个世界了。” 最终，他又隐蔽地瞅了人群中一眼，才收回目光。 桥碧沙注意到铁康人的动作，笑声更加响亮。 “哈哈哈……悠悠，为父都不知道，你的「木华宝树」这么纯熟了。” 他张开双臂，似是一个人立而起的狮子，要给女儿一个熊抱。 “嗯。”白色少女兴致不高地应了一声，越过桥碧沙，往旁边区域行去。 “哈哈哈……”桥碧沙又大笑着，双臂继续上抬，边整理蓬松的头发，边转身投去视线。 桥悠沙小脸板起走到郝云来的身侧，碧绿的双瞳眼中只有后者。 啪。 桥碧沙轻拍前额，再捂着眼。 “悠悠什么都好，这好强的性格不像我，希望四门比武结束，映日流那家伙能跟悠悠打一场，最好是全力一战再输掉，不然我得哄好久了……” 被他念叨的郝云来感觉两道有若实质的目光，非常不自在。 关键是桥悠沙站在旁边，只盯着他，一句话都不说，如果聊点什么还好，这种情形他感觉像是被一个幽魂窥视，或者周遭有摄像头对准他。 郝云来忍着全身的不自在，强行当做什么都没有，转为看向日焰理，企图得到帮助。 赤红少女摇一下头，温和的浅笑多少带点无奈。 她当初可是被桥悠沙烦了好久，哪还会参与进来。 那我还能咋办，上台吧……郝云来腹诽一声，快步回归比武台。 桥悠沙与塔本拉多的对局比他想象中结束得快。 大概自以为是四门中最明亮的宝石，实力强大，结果憋屈败退，才会忍不住上来使用银树派的秘技吧……郝云来不着痕迹瞄了白色少女一眼。 后者那可怕的招式吓了他一跳，完全没想到还藏了这么一招，还是日焰理小声介绍，他才明白是银树派的秘技，如同映日流的「飞燕斩」，都是威力极强不可轻传的秘传武式。 由于结束太快，郝云来本以为这一场结束时，自己的源能与体力会恢复到最佳状态。 实际上都回到了九成五左右。 不过，他的对手磐石上一场消耗不小，现在还在调整。 郝云来看去盘腿而坐，静静调息的光膀子青年。 不需言语，对手明白他的意思。 再做最后一次调息，长呼一口气，磐石豁然站起，脚步平稳地走上了比武台。 “他的消耗可能没我想象中那么大……”郝云来虚着眼打量对手。 磐石肌体没有半点伤害，气色如常，呼吸平稳，根本不像一个不久前激战一炷香的人。 “开始？”郝云来问道。 对方点头。 铁康人眼睛闭着，耳朵在关注周围的动静，立刻宣布比武开始。 刹那间，观众的欢呼声大作，沉寂几分的氛围重新活跃。 比武台上的两人，同时有了动作。 磐石向着前方猛冲，双手紧攒成拳，一层稀薄的黄光浮于拳外，隐隐约约。 感受到对手双拳蕴含的可怕能量，郝云来油然想起日焰理介绍时，提及对手天生神力，一拳能打爆一块巨石。 拥有如此强大的攻击力，他自然不会跟对手硬碰硬。 实际上，亦是体质流的塔本拉多再有防护技能也没法跟磐石硬碰硬，他可不敢挨上一拳。 郝云来立即采取了塔本拉多的措施，游走全场。 与塔本拉多不同，他不会等对手露出机会才进攻，而是让自己一直处于对手无法攻击的位置。 磐石直来直去的攻击，给了他不少的攻击机会。 只是…… 叮！ 郝云来注满源能的一刀站在对手的侧腹，竟然弹出零散的火星。 “这……”他急速弯腰躲避对手反击的铁拳，再脚下连动远离，“真人如其名，好硬，跟一块石头一样……不，寻常的石头没这么硬。” 郝云来倏然觉得有点牙疼。 “难怪，塔本拉多提升过的剑波留不下一个白点……”他不断腾挪，一边观察对手，一边寻思起来。 理论上，他可以跟塔本拉多一样耗下去，拿个平局。 毕竟磐石的强项是身体的防御与蛮力，身法不行，攻击又直来直去，难以击中目标，他完全可以耗出一个平局。 这样下一场对塔本拉多胜利，就能夺得本届四门比武的魁首。 何况，下一场本应胜利。 但是。 四门比武已经过半，铁武流针对他的陷阱还没揭开，郝云来相信一定是在塔本拉多那里。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改变的运气发挥了作用，铁武流的陷阱已经揭开，没有生效。 下一场情势复杂，未必能争胜。 如果这场拿下，下一场可以见势不妙选择放弃，最多与桥悠沙再打一场决定魁首。 郝云来觉得，对手再有办法，也不能阻止自己认输。 到时候夺取魁首，拿走罕见的黑星铁，还能让对手的阴谋无功而返，岂不美哉。 “这一场必须赢。” 内里想法很长，外面不过转瞬之间。 郝云来坚定了想法，决定提升攻击力度，试探对手的防御力究竟有多高。 他还未出手，磐石骤然停滞，双拳的黄光愈发浓郁，有若实质，宛若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凝结在一起。 对手的异样瞬间引起了郝云来的警惕。 他准备往后撤几步的时候，磐石嗥叫一声，原地不动，双拳化掌前推。 嗡隆隆…… 两道水管粗的黄色光柱从掌心迸射而来，瞬息到郝云来的身前。 他本能往旁边鱼跃，口中低骂一声： “汝之母，这家伙看着老实，也在藏拙！” 第九十九章 四门魁首 Ⅶ 郝云来完全想不到，磐石这个外表老实，话都不多说几句的汉子，居然也玩小心机。 特别是之前与塔本拉多干耗了一炷香，隐忍了一场都不释放，到现在才施展。 这种隐忍，委实可怕。 郝云来没有半点的准备，这水管粗的黄色光柱擦着他的身体而过。 即使如此，他那部分躯体还是感受到恍若被巨大岩石撞击的极大痛楚。 仿佛第一次遭到「命运的两界」反噬，被穹顶碎石镇压那般。 五脏六腑在翻江倒海，一抹鲜血在毫不察觉的情况下从嘴角流出。 痛！ 他捂着被擦过的左侧腹半跪着，正要起身。 眼前的磐石双掌一移，那两道水管粗的黄色光柱遽然扫了过来。 宛若齐天大圣的大棒横扫天军。 “吾携诸位玩！” 郝云来不禁再爆粗，身体连忙翻滚。 这一顿滚动虽是堪堪避过黄色光柱的追击，左侧腹的伤势更加严重了。 他怀疑那里的脾脏受到了冲击，有些破裂，正在出血。 可现在无暇取出「青源水壶」饮用。 规则也不允许比武者使用。 况且过去数十届比武者都是各自流派的天骄，自己的骄傲不允许携带武器以外的东西。 “这样下去了，我的伤势会越来越严重……”郝云来以银白横刀猛斩比武台，反冲的强劲力道推着他直蹦七米高。 藏了一招，就肯定藏了无数招，不清楚磐石还有多少底牌，这一场必须速战速决……他咬紧牙关，在磐石上推黄色光柱的时候，脚底源能爆发，冲向了磐石，右手横刀的刀刃浮起一层寒光。 “「甩刀波」！” 郝云来低喝一声，早已蓄满刀气的「一字钢刀」猛甩，一道五米多宽的灰白月牙在强劲破风声中，命中了对手的胸膛。 滋滋滋…… 像是锯齿激烈切割钢材的嘈杂声响起。 磐石被灰白月牙推着不断向后，胸膛与月牙接触处冒出大量的火星。而他双脚猛踩着的比武台，提升抓力，双手停止继续释放，改为笼罩浓郁黄光的大手连续猛拍灰白月牙。 嘭！ 嘭！ 嘭！ 一掌一声轰鸣，三掌过后，灰白月牙形同摔落的梳妆镜，碎成无数片。 此时，郝云来早已无视左侧腹的痛楚，紧咬牙关，面相略微狰狞冲来。 “「十字连刺」！” 他再低喝一声，在喝声中消散痛楚，增强自己的气势，横刀携着雷霆之势橫劈而去。 磐石再如何沉默寡言，面对对手雷厉风行的二连招，不由得大吼一声，用手臂去迎接。 嘶啦！ 他的左臂被弹飞，绷带破裂，露出一个沁出细微血珠的口子。 磐石置若罔闻，右臂再横举身前。 噗嗤！ 右臂还是被弹飞，绷带依旧破裂，这次的口子更大，一抹血迹染红了周遭的绷带。 郝云来见状，不喜不悲，手上动作未有连贯，开始自己对「十字斩」改良而出的追加一击，亦是最为关键的一击。 「一字钢刀」在爆满的源能下，嗡鸣不断，带着主人必胜的决心，化成划破黑夜的流光，直刺磐石的胸膛。 噗嗤！ 再无抵御的磐石被刺个正着，伤口不大，确确实实是比武开始到现在最为眼中的伤势。 这还没完。 先前的特训中，日焰理对他自创的「十字连刺」多加褒奖，又提出了完善之处。 即是上一场对局中，把桥悠沙推出比武台的源能光线。 郝云来如今的实力还做不到在雷霆一刺后释放的源能光线有多大伤害，但是拥有强大的推力足矣。 现在磐石被迸射而出的源能光线推上半空，身体仰后倒飞。 沉重坚硬的躯体带给他无与伦比的防御力，也带给他堪比变异兽的体重。 没有受力点，也没有跟桥悠沙那样生起荆棘的招式。 磐石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落在了隔离带边缘。 轰！ 宛若巨石砸地的轰鸣响起，证明了他的体重。 “胜者，映日流，郝云来。” 铁康人不想说这句话，却不得不说，声音比先前小了不少，非常低沉。 现在更是看旁边的废物门徒不顺眼。 结果一经宣布，还要起身的磐石放弃起来，满是老茧的双掌捂着眼睛与额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平壁大师呵呵笑着，多少有些无奈。 “磐石还是挡不住瞬间的极致爆发，日焰理如此，郝云来如此，映日流不愧是四门中瞬间攻击最强的流派。哪怕没落，那种极致的爆发力还是传承至今。” 本以为会见到无聊对决的观众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喝彩声，鼓掌之声混在其内，不绝于耳。 “好精彩的对决啊。” 一名观众兴奋到脸都红了。 “是啊……”他身旁的同伴用力拍着双掌，同样拍红了掌心，“我还以为映日流的会耗上半柱香时间，没想到被山门的阴了一招，爆发出那么猛烈的攻势，他该不会是发怒了吧？” “谁知道，也有可能是想速战速决，保全实力，毕竟从先前对付银树派妹子的手段来看，是个为求胜利不择手段的人，哪个方法便于他夺魁，就采取哪一个方法。” “具体的我们不清楚，反正欣赏到精彩的对决就行，还能从中学习到一些经验。” “是呀，是呀……” 郝云来听不见十米开外的议论。 为求短时间内解决战斗，他方才的两招不仅在忍受左侧腹的痛楚，身体承担的源能超出了负荷，外边看不出，里面的肌肉实在是大部分遭到破坏。 若是「十字连刺」解决不了磐石，他只能交最后一张牌—— 「飞燕斩」。 可若是连王牌都不奏效，郝云来也无法再战。 或许是「命运的两界」在帮助他，结果还算顺利。 在另外三个比武者战绩分别为一胜一负、一平一负、一平一负下，他两战全胜，几乎宣布纳魁首于怀中。 也意味着没让凡是映日流参赛都夺魁的纪律告破。 郝云来现在对这些不关心。 在铁康人宣布完结果，他立刻下台，返回的时候，取出「青源水壶」猛往嘴里灌。 身体内部的伤势超出了他的预计，无法精准测量。 暗处的药师本还为郝云来的表演而赞扬，见到这一幕，瞬间改口怒骂。 “这小子是在糟蹋老夫的心血啊，你有受到那么严重的伤势啊！” 郝云来固然是听不见。 他喝了小半瓶翡翠色液体，全身传来冰凉的舒适感，迅速抚平灼热与疼痛，尤其是最为严重的左侧腹与右臂。 “最后一场了，我倒是看看，铁武流打的什么主意……” 解决了燃眉之急，郝云来眼神深藏冷意瞥了铁武流众人一眼。 第一百章 四门魁首 Ⅷ 郝云来的动作很明显，冷意很内敛，但一直关注他的塔本拉多还是第一时间有所察觉。 后者同样还以一个冰冷的眼神，嘴唇张狂的裂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塔本拉多无声说着什么，左手横抹脖子，神情嚣张而疯狂。 郝云来从对方口型中知道说了什么—— “等死吧你！” 呵……倒是看看你们想耍什么花样……郝云来暗地冷笑，无视对方故意的动作，回到映日流所属的区域。 “你还好吧？”日焰理轻声问候。 旁人或许不了解，她与磐石有过交手经验，明白山门的「巨岩波」哪怕是擦着都有可能受到重伤。 而郝云来身体到底能承担多少源能的爆发，她更是除了郝云来之外，最了解的人。 “没事，焰理小姐，谢谢你的关心……”郝云来微微一笑，举着手中的青铜方壶，“已经好转，不会耽搁下一场，这一届的魁首，我必然不会让其旁落。” 赤红少女不再多说什么，牛奶般白皙细腻的下巴轻点： “我曾思考过，以铁康人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不做点什么。 “前两场的平静，我相信铁康人的布置在最后一场，最大的可能是借门徒之手杀你。 “以前四门比武发生过失手杀人的事情，铁康人可以利用这一点，哪怕我再指责也于事无补。 “或许，他还有借四门比武做了其他布置，总之你得小心，见势不妙，该认输就认输。” 郝云来重重颔首示意明白，心里却在思考失手杀人。 既然塔本拉多存了这样的心思，那我是否也可以利用这点，把他当场斩杀？ 在郝云来心中反复寻思的时候，从失败中回神的磐石爬了起来，返回到比武台中。 他正慢慢重新打好双臂的绷带。 至于先前的伤势，已经愈合，不会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两场过后，一局不胜对磐石打击有些过大，倘若是第一场是他选择的结果，第二场完全是实力的差距。 无论如何，最后一场，总得为山门挽回一些颜面，好报答对他有养育之恩的平壁大师。 磐石打好绷带，双臂碰了碰，对不知何时上台跃跃欲试的桥悠沙沉声道： “可以开始。” 咚！ 白色少女的长戟立刻杵在了比武台。 “只要赢下这一场，我还有夺魁的希望……”她喃喃一声，转首而去，碧绿双瞳映着郝云来的身影，握着「白松」的右手深深发力。 不能让他扰乱我的心境……桥悠沙深呼吸一口，目光掠过，对准沉默之中的铁康人，等待开始。 而铁武流的流派此刻却在瞥着人群中某个方向。 “来了……”他格外留意一个披着沙白带兜帽长袍的身影，“上一次搭线失败，这一次不允许失误。” 铁康人收回视线，再重重瞧了塔本拉多一眼，最终放眼比武台，宣布开始。 在连续四场或沉闷，或意外，或精彩，或惊叹的对局后，围观群众对决定胜负的两场尤为关注。 不会吝啬自己的喝彩与掌风，比武台的气氛由此来到最火爆的时候。 在这种氛围下，桥悠沙感觉自己全身血液的流动都加快了，拥有比之前更要强大的力量。 对决甫一开始。 她手里的白色长戟立刻出现一层绿色的描边。 半秒过后，描边扩大，把白色长戟化作了一株绿色的宝树。 桥悠沙这是一上来就动用自己最强大的招式，银树派的秘技—— 「木华宝树」。 那短暂惊艳过的狂暴攻势再次袭来，甚至比先前一次还要势大。 饶是磐石有若石头的心态，面对如此一击，都不由得面色微动。 啪！ 他双手一合十，一道像是小山的黄色虚影凭空出现，笼罩全身。 “巍巍之山，「不摧之壁」！” “山门的防护秘技？呵呵……”桥悠沙双瞳闪过一丝绿光，长戟去势不减，反而是越来越强，“到底是山门的防御秘技强，还是我银树派的攻击秘技更胜一筹，我可是非常期待！” 她话音最后，绿色的宝树已然砸在了小山虚影上。 轰隆隆！ 宛如小山崩塌的轰鸣不断传来。 烟尘为之扩散，笼罩了比武台最中央的位置，久久不散。 “什么结果？” “看不见，可恶！” “到底咋样了！” 围观群众哗然声大作。 而四大流派的区域里，桥碧沙的视线穿透了烟尘，看清楚里面的光景，侧头瞥了平壁大师一眼。 “老乌龟，你的门徒真是像你。” 平壁大师捋着几乎长到腰际的雪白胡须，和颜悦色道： “小狮子，四大流派中，我门擅长防护，映日流擅长短暂的爆发，你们擅长长时间的纠缠，铁武流中庸。 “想攻破我门防护秘技，唯有映日流有机会。” 桥碧沙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女儿自从被郝云来激怒后，一改常态，放弃往日稳扎稳打的打法，变得极为狂躁，他能有什么办法。 况且，真若是长时间纠缠中寻找致命一击，恐怕还未等来机会，时间已经耗光。 以他对女儿的了解，后者极意争胜，恐怕不愿意干耗下去。 桥碧沙甩了甩头，犹如一只甩脱虫豸骚扰的雄狮，重新看回比武台。 此时，烟尘消散得差不多，比武台的情况重新展示给观众。 只见磐石周遭的小山虚影暗淡不少，变得隐隐约约，布满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缝，似乎岌岌可危，下一刻便会破碎。 而桥悠沙手里的绿光宝树已经消失，她正不断挥舞着长戟，化作一道密密麻麻的网，落在小山虚影上，想要彻底攻破磐石的防护。 只是，从烟尘消散过去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桥悠沙都累得动作变得迟缓一些，那个小山虚影不过多了一些裂缝，还是一副岌岌可危的样子，却没有破碎。 “好硬！” 桥悠沙银牙紧咬，从牙缝中吐出声音。 “我爹常说平壁大师是老乌龟，你也不差，是个小乌龟！” 她想要激怒对手，让对手放弃防御主动攻击。 磐石不为所动，仍保持双手合十，维持着「不摧之壁」，用行动述说一句话。 “你不攻破我的防御，我就这样下去了。” 白色少女恨得又一咬牙，不得不重新发起进攻。 可这一次，不论是发出绿色月牙斩击的「绿月斩」、生起荆棘围困与阻扰的「野蛮荆棘」、带来强劲吸引力的「木华空洞」都不奏效。 想要彻底攻破小山虚影，还是得依靠「木华宝树」。 然而银树派的秘技消耗巨大，负荷不小，她短暂时间内连续释放几次，已经无法再次释放。 桥悠沙犯不着为了攻破防御承担超出身体负荷的武式。 “我就不信了，你能这样一直耗下去！” 她叫嚷一声，重新振作，再一次发起进攻。 第一百零一章 四门魁首 Ⅸ “哈~呃……好无聊的对局啊。” 比武台外，一名观众打了个哈欠，双眼惺忪对同伴说道。 “是啊……都把我看困了……”同伴亦是拍了拍嘴巴，一脸倦意，“好在一炷香快到了，不用忍受了。” “嗯嗯。” 两人重新看去场上。 那里，磐石还是撑着小山虚影抵御桥悠沙的进攻。 先前裂缝布满的小山此刻完美不缺，暗淡的虚影重新发光，仿佛一座真正的小山庇护着磐石。 桥悠沙已经累到脸上、肩膀上、掌心上都布满汗水，呼吸非常迟缓，脸色红的像是熟透的螃蟹。 她还以为攻破「不摧之壁」会迎来胜利，万万没想到，磐石还有余力，立刻补了一个。 面对完好无损的「不摧之壁」，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若不是身为银树派流派主的女儿，肩负着整个流派的颜面，她压根不想攻击，任由磐石自顾自维持。 好在，时间快要结束。 一炷香刚到，铁康人迫不及待开口： “时间到，山门磐石，银树派桥悠沙皆为一平，下一场开始。” 铁康人略显急迫的声音传进各人的耳朵，都觉得铁武流的流派主都看不下去。 他的话语如同赦令，白色少女长长松了一口气，看不都看慢慢收回小山虚影的磐石一眼，拖着「白松」，一步一顿走下比武台，向鼓掌的桥碧沙走去。 平壁大师还是平和的样子，看不出着急、愤怒、失望等等负面情绪，对磐石只是不断点头。 接下来的灯光，即将对准郝云来。 郝云来收回打量桥悠沙的目光，暗地感叹： “都不是省油的灯，磐石还藏了那么强的防御技能，我不动用「飞燕斩」真无法攻破。 “辛亏磐石大意，没有使用，不然我真无法藏到现在。 “话又说回来，既然桥悠沙和磐石，以及我都学了各自流派的秘技，塔本拉多会不会也藏了这么一手？” 念及至此，他的目光来到了对手身上。 塔本拉多收起了先前的姿态，没有关注郝云来，呼吸有些急促地负着暗红大剑走上比武台。 “他的在紧张？”郝云来目光一凝，“他为什么会紧张？是铁康人又跟他交代了什么？” 顺势开始猜想，可都没有准确的答案。 再如何猜测，都是猜测。 想验证答案必须上台。 也应该上台了。 郝云来收敛其他杂念，其他想法，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管他阴谋诡计，我自堂堂正正击败塔本拉多。” 在这念头下，他抖了抖大氅，漫步再一次向比武台走去。 青风吹拂着赤红的大氅，猎猎的响声中，郝云来淡然的面容引起了无数围观群众的惊叫。 这一刻，他就是光复城的中心，众人的视线焦点。 下一刻，比武台将会见证他的加冕。 哐当！ 郝云来又一次拔出银白的横刀，面无表情注视从紧张恢复的对手。 “来吧。” 他有若王者神态说道。 不再需要铁康人宣布开始，塔本拉多高举暗红大剑，神情怨毒地迫近。 “这一次，你会成为我剑下的亡魂！” 冰冷阴毒的话语从那塔本拉多的口中吐出，大剑跟随话音，斩出一道暗红的锋芒。 当！ 有过交手并观察对手变化的郝云来横刀一挪，就凭力气挡住了大剑的进攻，身体不动若山。 与第一次交手被力量压制形成明显的对比！ “你就这点提升？”郝云来爆发源能，弹开暗红大剑，再带去不屑的一句话。 塔本拉多身体一颤，随即激动异常地猛挥大剑，斩出一道暗红的剑波。 郝云来不避不让，仔细感受剑波的能量波动。 在他的视线中，那道三米大的冲击波里，有一个特别狂躁的点。 这个点，就是能量集合点！ 连日的特训，他早已做到感受普通源能集合体的集合点。 至于精准一刀，不多费一点力气破坏集合点，郝云来暂且做不到。 但是。 感受到能量集合点，便是最大的提升。 “破！” 郝云来爆喝一声，手腕一转，注满源能的「一字钢刀」猛然插入暗红的剑波。 啵的一声。 煊赫的剑波就此破碎。 “什么！”塔本拉多震惊，“他竟然有这么敏锐的观察力！” 他不受控制脱口一句，随即压抑对战斗不利的情绪。 铁武流的武式多有剑波，从单剑波到双剑波，再到多重剑波，塔本拉多学了差不多，之前没有展示，为的是给郝云来一个惊喜。 没想到后者给了他一个惊吓。 他有关剑波的武式，统统无用。 “既然如此，那近身搏斗！”塔本拉多恶狠狠瞅了前面一眼，“这样也好，符合铁大人的计划。” 他无声自语中，整个人化作一个高速旋转的暗红锯齿，往郝云来转去。 “大风车？！” 见状，郝云来一笑，向后几跃，拉开空间，横刀横放。 一秒，二秒，三秒。 嗡！ 一道五米多宽的灰白月牙被他甩出，直直命中高速旋转的暗红锯齿。 嘭！ 塔本拉多被击飞，身体向后倒，鲜血流露。 太弱了……铁武流到底谋划什么……郝云来为防止对手的陷阱，原地不动，提起十分警惕。 “是时候了。” 休息区域，目睹塔本拉多惨状的铁康人呢喃一声，目光随即向前，到达人群之中。 “是时候了。” 台上的塔本拉多低语一句，数十次触碰左手食指戒指的大拇指再一次触碰过去。 那个黑漆漆四方方奇怪装饰物在他大拇指有意的动作下，露出了一丝缝隙。 塔本拉多再把大拇指的指甲从缝隙塞进。 他感受到了细小冰凉的颗粒。 扑通。 他听到了心脏的跳动声。 扑通！ 他再一次听到了心脏的跳动声，这一次声音像是在耳边响起。 扑通！！ 他又一次听到了心脏的跳动声，这一次声音似乎在大脑里响起。 下一刻，一股莫然的强大力量从心脏迸发，随着血液瞬间流转全身。 全身血液都似乎在燃烧，肌肉在发烫。 灼热与痛楚立即在身体各处感官传来他的大脑。 嘶嘶嘶…… 塔本拉多双眼短暂的失去了焦距，本能地吸气。 扑通！！！ 又一次有若雷鸣的心跳声唤回了他的心智。 塔本拉多感受全身疯涨的力量，不受控制地张口怒吼。 “轰！” 无形的音波四面传开，给予围观群众的耳鼓刺痛。 这就是力量！ 塔本拉多神情极速之间，变得扭曲，变得癫狂。 双瞳慢慢出现血红的颜色。 这双布满暴虐与残酷的血红双瞳正盯着十分戒备的郝云来。 “死吧！” 他嘶哑的声音中，暗红大剑当头挥下。 一道八米多大的暗红剑波陡然出现，带着无上的威压与恐怕的气势，就此杀来。 第一百零二章 四门魁首 Ⅹ【求首订】 郝云来面色骤变。 “塔本拉多的实力怎么会提升那么多？” 没有谁比他这个最靠近塔本拉多的人清楚后者实力骤然间提升了多少。 单从剧烈膨胀的暗红剑波来看，起码提升了二点五倍。 郝云来还以为自己感应错了，那道暗红剑波或许是障眼法，内里的源能或许与之前差不多。 可「静心观气」状态下，他实实在在感受到暗红剑波内含着比之前狂暴数倍能量，从边缘一直到内里。 他甚至无法感应到能量集合点。 只有像是即将爆开的炸药般的狂暴源能。 挡不住！ 郝云来瞬间做出判断。 那就闪！ 他凝视着几乎盘踞整个比武台的暗红剑波，判断出最优的躲避线路不是两侧边缘，而是最上方。 当即在脚底连环爆发源能，笔直地插上半空，堪堪避过狂暴的剑波。 还未落下，郝云来又见到，塔本拉多又出现了变化。 那双血红的双瞳眼白减少，瞳孔增大并拉扯，形同野兽的竖瞳。 这使得塔本拉多看起来更像是披着人躯的野兽，无情冷血野兽。 “死吧。”他又一次重复话语，声音更加嘶哑，声带似乎破损了。 朝着还未落地的郝云来，塔本拉多猛拍暗红大剑，一道亦是八米多长的剑波汹涌袭来。 “怎么会……这种强度的技能对他没有负担？”郝云来一惊，准备故技重施进行躲闪。 旋即，他察觉到那道暗红剑波朝天而来，最终会在天空消散，于是他再一次爆发源能，冲到比武台，让剑波擦着他之前的位置升空。 不能给塔本拉多再出手的机会了……郝云来一落地，不等站稳，朝着对手冲去。 而塔本拉多咧嘴一笑，化作一个高速旋转的暗红锯齿。 相比之前的可笑，此刻他化作的暗红锯齿速度又快上三分，并且锯齿的半径多了三米多，威胁大增。 呼呼的风声裹挟着锋利的剑刃，比暗红剑波更占场地，郝云来无可奈何，不断后撤。 “到底是什么秘法，实力会提升那么多……”他暂避锋芒，寻思着，“一般来说，这种技能都是有限制条件的，要么是使用限制，要么是时间限制，我想，塔本拉多应该支撑不了多久，我先躲着……” 郝云来很快有了抉择，借助塔本拉多一经释放便不停止的疯劲，在比武台上反复转移。 偶尔打出两三道微弱的刀气或者瞬间施放的月牙去骚扰去阻挡对手。 结果很难如意，没有靠近塔本拉多就被暗红的剑刃碾碎。 …… 场上的形势进入焦灼的状态，休息区域众人亦没有移开眼神的机会。 桥悠沙恢复了几分力气，正死死攒着「白松」，问向旁边的狮子王。 “老爹，塔本拉多用的是什么秘法，实力提升这么大？” 银树派的流派主粗长眉毛拉下，迟疑回道： “悠悠，我不确定。 “铁武流的底蕴比不上映日流，可也不是我清楚的，特别是在我们脱离光复城自行发展，联系更弱之后。 “我无法确定那么多年的发展，铁武流到底拥有多少东西。” 得不到解释的白色少女紧张看着比武台，呢喃着。 “真没想到被我一招秒了的家伙还有这种实力，那能跟塔本拉多纠缠到现在的郝云来，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没有展露……” 她话音最后，不禁扭头望去日焰理。 赤红少女终于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赤红的嘴唇紧抿。 果然……铁武流的陷阱还是这个……云来，不要逞强，该放弃便放弃……她赤红的剪水双瞳泛起波光，心思重重，最终望去了铁武流的区域。 “最好期待没有事，不然……”日焰理纤纤左手摸了摸腰际的刀柄。 在她的视线里，铁康人神情傲然负手而立。 察觉到日焰理的目光，铁康人侧过头一笑，最后目光投向比武台那边。 赤红少女亦转回头，重新留意比武台的情势。 她没发现，铁康人的目光看似对准比武台，实际上越过了比武台了，带到了人群中，一个穿带兜帽白色长袍的身影上。 横跨近百米的距离，那道身影对铁康人的视线做出了点头回应。 “哈哈哈……”铁康人又是大笑。 这不做掩饰的笑声传遍了全场。 围观群众议论再起。 “铁流派主这么放松，是不是铁武流的赢定了？” “肯定的，你看看铁武流的爆发的实力，逼得映日流的家伙好一会没有有效的攻击力。” “你说铁武流的实力怎么会这么强，之前不是很弱吗？” “谁知道啊，也许别人之前是藏拙，也许别人有这个实力，但是对手风格克制，不好展示，毕竟铁武流举办这么一个大会，不可能做慈善的。” “也是哦……” “还有，映日流的之前看着战斗结束很快，但是有展示过什么过硬的本领吗？” “真没有，山门的那个防护无视和银树派的那个大树，威势都很可怕。” “是咯，映日流的实力不过硬，两次对局都是取巧了的，现在不能取巧，当然会变得这样。” “有道理……” “聒噪！” 突然间，人群中响起一道满是不满的训斥声。 议论的几人纷纷转头寻找声音来源，却没有找到。 那声音犹如在耳边响起，可身旁根本没有话音的主人。 “我们是不是吵到高级源能战士了……听说总有这样的大佬喜欢藏在人群中。” 其中一人声音小了一半，喏喏说着。 其余人附和几声，赶忙收起了话语。 在离他们不远处一个很寻常但是无人注意的位置。 药师移回了看向他们的目光。 “不知实情又爱卖弄可怜知识的蠢货，哼……” 他的目光顺势往前移动，回到比武台，十分仔细盯着，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比武台上，郝云来又一次被逼到角落，不得不冒险风险从暗红锯齿上方经过。 药师并没有观察郝云来，目标其实是暗红锯齿。 常人看不清高速旋转的暗红锯齿中心。 然而在药师眼里，塔本拉多没有一个细节会逃过他的眼睛。 他静静凝视那双彻底兽化的双瞳，呼吸不由得变重。 “「疯血粉」……铁武流好大的胆子，还敢用禁物……” 身为当年契约的拟定者与见证人之一，药师完全无法压抑自己的怒意，准备来到台上，终止这场可笑的对决。 他才往前走几步，一直避让的郝云来动了，主动迎着暗红锯齿杀去。 “唔？” 药师停止脚步，伸手拉低一些草帽，令帽檐与眼睛处于平行。 “也罢，你不想舞台终止，那我瞧瞧你要做些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 四门魁首 Ⅺ 短短几分钟的纠缠，其中消耗比郝云来想象中还要大。 源能、体力、精力都大幅度下降，平均在全盛中的五成左右。 “不能再耗下去……”郝云来感受身体的状态，眼神冷峻。 “再耗下去，等不到塔本拉多秘法衰退，我就撑不住了……即使塔本拉多的力量变弱，我也没有余力了……除非我选择放弃……” 放弃……他心中再念一次这个词，随即抽空望了休息区域一眼。 在那儿，赤红的少女满是担忧凝望着他。 “焰理小姐这表情……她是在担忧我？”郝云来呼吸再度紊乱再度沉重一分。 重新看去不知彼倦的暗红锯齿，躯体充满了力量。 “不是没有机会，我不能放弃，倘若这就是铁武流的陷阱，那我就把这个陷阱破了！” 他振奋着，主动向塔本拉多冲去。 这几分钟的转移与试探不是白费功夫，郝云来有个重要的发现。 那高速旋转的暗红锯齿看着声势可怕，实际上，更像是本能中运转。 讲清楚点，塔本拉多没有变招，一根筋挥舞着暗红大剑。 剑刃到底会出现在哪个地方哪个角落逃不出郝云来的预测。 有了这点，他就可以冒险穿越大剑的区域，直中塔本拉多，迫使其终止永无休止的旋转。 “虽然不知道塔本拉多为何变得跟机器一样死板，这却是我的机会……”郝云来深呼吸一口，在非常接近暗红锯齿边缘的时候，豁然一蹦。 有若窜天猴般穿透重重暗红虚影，转眼间来到暗红的中心。 “「十字连刺」！” 冒着危险的机会来到眼前，郝云来没有犹豫，当即爆喝一声，早已注满源能的「一字钢刀」化作两道雷光交叉成十字。 当！ 当！ 他似是斩在了武器上。 巨大的反冲力令接下来最具威胁的一刺没有命中。 但是也逼停了塔本拉多的动作。 此刻，塔本拉多张开嘴巴，形同野兽咆哮了一声，身体周遭浮现一层暗红的屏障。 “哪怕是本能驱使，也在防备我接下来的招式……” 郝云来一眯眼，读出了对手的意图，干脆放弃接下来从刀尖释放的源能光线，改为连续的「十字斩」落在暗红屏障上。 嘭，嘭，嘭…… 每一次落下，暗红的屏障都抖一抖，出现一道裂缝。 在第三个「十字斩」斩出时，那个不堪重负的屏障嘭啦一声碎成无数块飞向四面八方。 是保护也是束缚的屏障消失，塔本拉多再又竭嘶底里的咆哮一声，身体竟然不断膨胀，撑破贴身的黑色劲装。 “什么？！” 郝云来见到对手身体布着一层血雾，萦绕不去，非常怪异。 塔本拉多抓住他这一惊诧的时机，那柄暗红的大剑猛然砸来。 轰隆！ 堪堪避开的郝云来看见先前自己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破洞！ 承受多年风吹日晒，举办多次四门比武的坚硬比武台，出现了一个破洞！ “他的力量有问题，这已经不是秘法能做到的了！”郝云来剑眉一抬，本能联想到一个答案—— 「疯血粉」！ 塔本拉多的异状，不论是身躯的血雾、兽化的竖瞳、死板的招式都符合药师当初对「疯血粉」的描述： “陷入癫狂，失去理智。” “每一次使用，情绪控制能力与思考能力进一步受损，最终沦为空有一身力量的傀儡。” 郝云来再瞅去塔本拉多的模样，越发觉得后者不仅使用了「疯血粉」，还并非第一次使用。 甚至这是在铁康人的计划里，就是要让塔本拉多在此刻化作一个空有一身力量的傀儡！ “果然……再纠缠下去不说机会，我连认输机会都没有，塔本拉多早已失去了理智……” 郝云来喃喃一声，连连后退几步，来到比武台靠近边缘的地方。 他沉心静气，身体前倾，双腿前后错开，皆弓成几乎九十度。 “我最后的体力，最后的源能……所有一切最后的力量，化作这最后的招式……”郝云来双瞳起了一层白色的涟漪。 在他眼里，拖着暗红大剑缓慢行走的塔本拉多即将到达身前。 那拖着的大剑再一次举起，斩出一道十几米大，充塞了所有视野的暗红剑波。 郝云来的话语同时来到最后。 “无还者，「飞燕斩」！” 咻！ 他化作一道赤白交织的流光，在暗红剑波中破开一条通道，极速闪过整个比武台，落在那一端的比武台边缘。 宛若最黑暗的夜空，有流星带来一刹那惊艳的光辉。 “结束了……” 郝云来缓慢起身，凝望染血的银白横刀。 噗嗤！ 后方传来响亮的喷血声。 无需转身，在周遭围观群众的惊叹与惊愕的眼神中，他已明白，塔本拉多胸腔大出血，仰面倒下。 “啪。”他念了一声。 啪。 后方传来同样的声音。 郝云来再抖落刀身的鲜血，半转身躯。 比武台中央，那具没有声息，恢复了原样的尸首映入他的双瞳。 “郝云来！！！” 铁康人震怒的话音响彻穹顶。 众人放眼而去，只见铁武流的流派主目眦欲裂。 “众目之下，你竟敢出手杀人！” 铁康人从口中吐出糅杂愤怒、悲痛等等情绪的话语，看似对塔本拉多死亡感到震怒，然而嘴角无人察觉，他眼里深藏笑意。 那拥有极大压迫力的目光穿过比武台，来到人群之中。 那个白袍身影对铁康人摇一下头从人群中消失，后者双眼笑意霎时消失，转为放出杀人的目光。 “哼，铁康人，你门下做了什么，你很清楚！” 郝云来无惧对方的威严，尽管他所有力量都在那一击后短暂消散。 “哼！” 铁康人瞳孔一缩，猛哼一声，结实的大手伸向了后背，即将取下那柄乌黑无光的大剑。 “欠教训的狂妄小子，不敌我门成员，索性故意杀人，好胆……血债必须血偿！” 随着他充塞怒火的话音传开，大剑同时取下，面朝比武台，似乎随时会斩出。 旁边的平壁大师留意到铁康人的动作，白眉皱起，伸手拦住身后的门徒。 “不可轻举妄动。” “是。”除开磐石的四个光头都重声回应。 银树派的流派主桥碧沙狮子般的面容变得肃穆，终于散发出威严。 “铁康人对一个小辈动手？” 第一百零四章 四门魁首 Ⅻ 那疑惑的自语进入桥悠沙的耳朵，惊醒还在沉浸方才惊艳一击的少女。 桥悠沙左右顾了一眼，察觉事情的骤变，茫然问道： “老爹，怎么了？” 桥碧沙没有回答，思考铁康人有何理由对小辈出手，没有答案，于是他望向了映日流的流派主。 此刻。 赤红少女右手来到了左腰，握紧了赤红的刀柄，刀身小露，锋芒随时绽放。 “铁康人，你胆敢动他一分，我让铁武流换一个话事人！” 她森寒的嗓音直刺铁康人的耳鼓。 “日焰理，众目睽睽之下，你敢护短？” 铁康人先是一惊，随即收敛针对郝云来而去的威严，改为对日焰理嘲弄笑着。 双眼中的看轻丝毫不做掩饰。 对于十分看中映日流名声的日焰理，他不觉得后者会敢于为此事出手。 若是真出手了，对映日流的打击更大，他更乐意见到这一幕，会针对此事做布置，把映日流推下悬崖，彻底葬送前第一流派。 “有何不敢！” 赤红少女平静地来到比武台，防止铁康人趁她不备偷袭郝云来。 她这举止给予了郝云来极大的信心。 后者终于不再强撑着无事，迅速解下刀鞘，杵着比武台站立。 汗水从全身沁出，恍若淋雨，湿漉漉的。 日焰理未对郝云来说什么，剪水双瞳有赤光亮起。 “铁康人，有一笔账，是时候算了。” 她转而望去面色一白的日夫则。 特康人意识到什么，面色有点难堪嚷道： “日焰理，别转移话题，现在是你门徒不敌我门徒故意杀人，此事你得给个交代！” 赤红少女如若未闻，盯着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叔叔日夫则缓缓翕张赤红的双唇： “铁康人，你在我门发展叛徒，窃取我流派的秘传，这事你不给个交代，我今日必拆了铁武流！” “什么？！” 不论是四门之人，还是围观群众，都被她这句话震得无法回神。 尤其是她身后勉强站立的郝云来。 从没想过日焰理会这么快揭示这个漩涡，更没想过这个漩涡的真实模样。 “夫则先生窃取秘传……”郝云来喃喃一声，不敢相信，“他不是映日流核心成员吗？他不是唯二的日族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仅是他，平壁大师、桥碧沙、磐石以及桥悠沙等等人先后生起这个疑问。 “日焰理的话是真是假，日夫则为何这么做？” 而身为漩涡中心的日夫则低着头，不想给被人看见他成茄色的面容。 袖口下隐藏的双手死死成拳，青筋都已隆起。 “日焰理……” 日夫则念叨了一声，这声音只有他听见，亦只有他明白声音中含有愤怒与嫉妒的一面。 同是漩涡焦点的铁康人面色不改，快速说道：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我铁武流存在世间，堂堂正正，绝不做奸小龌龊之事！” 他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进入围观群众眼里，不由得选择相信。 “大师，你怎么看？” 平壁大师身后一位门徒憋不出好奇问道，前者摇摇了头，长长的眉毛与胡子轻轻摇曳。 “此事我未有了解，不做评价，铁武流历来属于为求胜利不择手段之辈，手段再如何有违天理亦属正常。” 他看似站在客观公正的角度，实际门徒们都往映日流一侧倾斜。 不仅平壁大师，桥碧沙看着铁康人违和的面容，强行压住笑意小声道： “悠悠，铁武流都是些恶徒，我跟你说过。 “铁康人更是恶中之恶，做出无数坏事，为人自负傲慢，阴狠毒辣。 “他会发展日夫则为叛徒窃取映日流秘传，我一点都不意外，这事他就对我们做过。 “可惜我当时证据不足，加上我们底气不够，否则一定得把铁武流掀了不可。” 桥悠沙乖巧地点头，本就偏向映日流的她，看着铁武流众人的目光又多了难以散去的厌恶。 众人的行动与立场瞬间有了变化，比武台上迷人的赤红身影表情没有变化，仍是平静缓慢道： “证据在我手中，你若是想抵赖由你，后果自负。 “在此，我以映日流流派主的名义，宣布驱逐日夫则，从今往后，他不再是我门之人！” 语毕，她望向日夫则的目光满是失望。 而低着头的日夫则听言，异常激动地抬首，不可置信注视着他的侄女。 “日焰理，我是你叔叔，你敢驱逐我！” 赤红少女没有理会已经是外人的日夫则，眼中只有铁康人的身影。 后者在为那不知是真是假的证据猜测，迅速思考，准备开口。 恰在这一刻，有一道平淡无奇却深含力量的声音凭空响起。 “有趣，有趣，没料到老夫闲走，还能见到如此好戏。” “谁？！” 铁康人面色一变，改口询问。 自问是沃斯兰德力量顶层的他，居然没有察觉声音的来源。 同样，不只铁康人，其余三门的流派主都没有发现声音来自哪里。 平壁大师白眉皱下，桥碧沙四处环视，日焰理仍是静望前方。 唯有郝云来面色变得古怪。 “药师？那小老头在干什么？” 他的疑惑刚一生起，一道穿绿色长袍戴草帽的身影出现在了比武台。 在场众人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药师的身影。 平壁大师皱下的白眉舒展，摇头不言。 桥碧沙眼神疑惑。 铁康人后退半步，忌惮明显。 “小姑娘，你的证据无关紧要……”药师对日焰理和蔼说了一句，再满是严肃望着铁康人，“铁康人，日夫则隔三差五往来你铁武流一趟，谋划什么，老夫的耳朵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不知老夫的见证你是否有意见？” “三王之‘百草之王’……”铁康人仿佛喉咙有痰一样，艰难从口中讲出药师的身份，接下来没有言语，用行动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沃斯兰德三大王者，皆是进阶的源能战士，他能有什么意见。 愤怒都没有，内心只有憋屈。 堂堂三王隐居在光复城，他这个第一势力的执掌人没有发现，当真失职。 而随着他的话语传开，一部分人迷茫，一部分人哗然。 “三王！” “他是‘百草之王’？从上个世代活跃到现在的‘百草之王’？” 这些议论传进郝云来的耳朵。 他有些茫然。 “三王，那是什么？” 第一百零五章 四门魁首 终 对沃斯兰德接触越多，探索越多，了解越多，郝云来越是明白源能战士的极限是什么样。 武器技艺臻至佳境，一招一式恰到好处不多费一点力气，对源能掌握入微，能以动作、眼神和气场对生灵进行威迫。 每个高级源能战士的气场都不同，比如当日铁康人欺上门来，便是依靠源能散发气场。 铁康人的气场是锋利性质的。 至于他的流派主，认知之中最强的源能战士日焰理，散发气场只有一次，那是似水温柔让他无法生起反抗之心，亦可化作滔天大海倾覆一切。 掌握这种玄乎的力量的源能战士在郝云来看来跟寻常职业的进阶职业差不多了，是沃斯兰德的巅峰了。 哪想到，他现在会听到一个一无所知的词语—— 三王。 听起来特别高端。 郝云来茫然没有多久，旁边的赤红少女听到他的呢喃，细声介绍： “三王是百年前世人对当时最强的三个源能战士给予的称号，有传言三人都是掌握了远古力量的源能战士，拥有一般源能战士没有的手段，我曾祖父是其中一位……” 在她娓娓道来中，郝云来逐渐恍然。 所谓三王，应该是三个进阶的源能战士，实力超凡，每个人都能横行天下，威压一切。 他们分别为“武器之王”、“百草之王”、“狩猎之王”。 “武器之王”为映日流的创始人，日焰理的曾祖父，日舍里。 尽管映日流以双匕和横刀闻名，实际日舍里是一位武器大师，不管是软剑、大剑、阔剑、横刀、大刀、短刀、匕首、长枪、大戟……等等热门冷门兵器，都有涉猎，并擅长绝大部分。 由此，日舍里还有其他诸如“技艺大师”、“全能之王”、“战斗之王”等等称号。 日舍里开创映日流时，只留下了有关双匕与横刀的武式和心得便外出修行，自此一去不返，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最广为人知的信息是日舍里之子，日焰理祖父宣传的，日舍里挑战地神落败身亡，享年九十三载。 “武器之王”亦是当时称三王中年龄最大的一位，据说比另外两位大了两辈。 第二位王者即是“百草之王”，名字不祥，药师是化名。 这类的化名更多，从百年前到现在，有过医者、耕农、草人等等化名，风格确实一脉相承，毕竟是同一人。 “百草之王”药师战斗风格如何，现在无人知晓，只知道传闻里，药师的武器是十三枚针，依靠这些针，能杀人，能制人，亦能救人，风格千变万化，无人能测。 上一次“百草之王”显露痕迹是三年前，在临木镇被人意外发现，转移了住址，现在人们知道，药师隐居在了光复城。 “百草之王”的名声不如另外两位王者，但在隔三五差显踪下，世人都知道百年前的三王还有一位活到如今。 第三位王者，“狩猎之王”弓依斯，是当世名声最为煊赫的一位。 不因为别的，因为光复城在数十年前遭遇变异兽潮的冲击而破损，是弓依斯依靠一弓一刀，屠尽所有来袭的变异兽，血染了整座城池，名声大噪。 弓依斯传闻本是普通猎人出身，擅长在森林里活动与追踪猎物，狩猎技巧非常成熟，在源能之灾后，他成长迅速，很快成为当时最为年轻的一名王者。 由于经常一箭射杀猎物，得名“狩猎之王”，在那场染血的战役后，又名“血腥之王”。 郝云来进一步了解到，弓依斯是沙海人与米特维切人的混血儿，在当时那场战役后的种族冲突中表示两族人和平相处，强行镇压里冲突。 此后，时有在血腥林地被人发现的消息传来，具体真假无人验证，上一次传来消息已是二十年前，世人基本认为“狩猎之王”老死在血腥林地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三王无论是名望还是实力，才是沃斯兰德最顶尖的一层，然而活跃在世的，如今似乎只有“百草之王”。 也就是郝云来眼中的药师了。 难怪铁康人一句话都不敢说，就这样认下自己做出的龌龊行径……郝云来视线在药师与铁康人之间来回移动，对前者拥有的具体实力生出好奇。 甚至再进一步，对源能战士的进阶职业生起了向往之心。 日焰理瞧见了郝云来憧憬的目光，再次开口，声音小的只有两人能听清。 “云来，不要好高骛远，必须通过古代之塔的磨炼，再寻到隐藏在远古之路的遗迹试炼自己，才有可能掌握远古的力量升华自身。” “哦。” 郝云来勉强应了一声，刚生起的神往顷刻间压在了心底。 不提所谓的远古遗迹在哪，远古之路又是哪里，就是古代之塔的磨炼不是一年半载能完成的。 他身旁的少女，三王之下的最强者，至今没有完成这一任务。 恐怕，当他有资格前往远古之路时，社里会有两三位进阶职业的梦境玩家了。 一回过神，郝云来见到，现场的氛围被三王压得极为压抑，所有人大气不敢出，更被提私自交流。 哪怕是自负傲慢的铁康人，亦维持低头默然的姿势一般会。 而时隔三年再当场彰显痕迹的“百草之王”，此刻检视比武台上血淋淋的尸首，目光迅速锁定尸体左手的食指。 药师冷哼了一声，明明很轻微很细小，却所有人都能听见。 隔着盖子，他都嗅到戒指上似是小盒的装饰。 用手指错开这黑漆漆四方方的盖子，果然见到了存在里面一层淡淡的血红粉末。 “「疯血粉」……很好，很好……” 他念叨了声，点了点头，双瞳最终映照出铁康人高大的身影。 “铁康人，你最好给解释，为何你的门徒使用禁物！” 此言一句，平壁大师与桥碧沙当场变色。 “什么？！禁物「疯血粉」！” 身为四大流派之一的流派主，他们可是对「疯血粉」有何功效，又在八十七年前引起了什么风波了解得一清二楚。 哪怕是年轻轻轻，约莫二十二、三的映日流流派主，都一改往常寻常的平和浅笑，纤眉蹙下。 三人立刻明白塔本拉多为何陡增力量。 郝云来没有意外，早已意识到这点。 眼下，他跟绝大部分人一同将目光落在了面色难看的铁武流流派主。 杀人之事，无人关心。 四门魁首，已然落怀。 第一百零六章 复兴会 早在“百草之王”出现并格外关注塔本拉多尸首的时候，铁康人隐隐感到不妙。 内心存在侥幸，认为对方或许会忽视塔本拉多的异样。 然而，他终究明白，八十七年立下契约禁止「疯血粉」制作、使用与传播的提议者正是“百草之王”，焉有不认识的道理。 这天下不存在比“百草之王”更熟悉「疯血粉」之人。 铁康人进而明白，药师显形的目的不是为了日焰理指责的叛徒之事，完全是冲着「疯血粉」而来。 他发展映日流核心成员为叛徒窃取流派机密是令人齿冷的事情，可相比违反协约使用禁物，完全不值一提。 在这件事公然昭示后，已经没有人去关注日夫则，哪怕是日夫则自身，都更多关注起「疯血粉」之事。 “……如果不是‘百草之王’，这光复城不会有人认出这事，”铁康人心中快速考量，“这件事绝对不能承认，必须撇清与我，与铁武流的联系……” 想到这里，铁康人霍然再瞧一眼远方的人群，那个沙白长袍人影原本所处的位置。 “既然你们对我的失败感到失望，那别怪我不客气……” 暗地冷笑中，铁康人面色恢复正常，继而半是错愕半是惊奇回应比武台上的绿袍身影： “前辈，此事我不知情！ “我以铁武流的名声起誓，我铁康人从未违反当年的契约，更没有嘱咐门徒犯禁！ “我亦对塔本拉多骤然暴增力量不解，现在才明白他使用了禁物。 “塔本拉多长期在外修行，我疏于管教与引导，致使他犯禁，这是我的不对，但我认为，给予塔本拉多「疯血粉」的人才应该承担起责任！” 听言，药师略显浑浊的眼珠倏忽澄清，宛若小灯泡一样发光，高位者的气势勃然散发，阵风起舞。 郝云来瞧见不管是药师身后的他与日焰理，或是十米开外的围观群众，甚至是休息区域的其他人都不受牵扯，唯有铁康人背脊一弯，仿佛有个无形的重物落在了后背，压得他挺不直身。 铁康人惊惧艰巨对抗着王者的气场，正要追加解释，便听见王者不有起伏的话语来到耳畔。 “哦，你不知情！好一个不知情，你是铁武流流派主，「疯血粉」的发明人是你的祖宗，当年唯一可能留存制作方法的只有你铁武流，你跟我说你不知情……” 哪怕话语的内容越来越激动，药师的话音还是一贯节奏，没有高没有低。 “那你给我个解释，「疯血粉」到底是谁提供的！” 伴随这一句话传开，铁康人直感觉后背的重物更重了，若非他使用全身力气，不断爆发源能与之对抗，恐怕这一压下，堂堂铁武流的流派主要当做摔个狗吃屎，贻笑大方。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铁康人没有气愤，反倒是于内心起了笑意。 他早已准备已久的解释立刻给出： “前辈，先前我不了解，现在我大致肯定，是米特维切复兴会！” 呃？！ “百草之王”崭然的气势不由得一弱，双瞳亮光一闪一灭，代表对铁康人的答案起了思量。 “复兴会？那群老鼠？”他轻言一声。 同时，周遭所有听见这个词的围观群众都哗然变色。 他们分为两种情况。 一种是长相柔和身材纤细，多有沙海人血统或者完全是沙海人的群众紧张揪心，四处张望，与同伴相近，顾忌这另一群人。 另一群人自然是皮肤粗糙，相貌粗犷皮肤色调偏暗的米特维切人，对沙海人的顾忌明白在心，或是苦笑中一动不动，免得增加沙海人的压力，或是神情挑衅，言语粗鄙对沙海人展示敌意。 郝云来对光复城两大种族的矛盾与冲突有所了解，明白突兀剧变的氛围源于他不了解但是一听名字就懂得是做什么的组织。 “米特维切复兴会……” 他咕哝一声，声音中还是有着疑惑。 这一趟四门比武下来，郝云来发现自己对沃斯兰德了解得还是不够深，不断有新的知识新的信息冒出来。 一如先前那样，他的不解得到了赤红少女的解答，这次也不意外。 日焰理退回了郝云来的身旁，声音轻微道： “米特维切复兴会，顾名思义，一个米特维切人的狂热组织，试图复兴源能之灾前米特维切人取得的荣耀。 “他们宣称古代之塔是他们祖先建造的，废墟石林的文明遗迹是他们祖先留下的，对沙海人非常仇视，认为沙海人的迁徙恶化了他们的生存环境，逼迫他们转移居住地。 “这个组织最出名的行径是引来那场袭击光复城的变异兽兽潮，事后弓依斯查明真相，位于米特维切山的总部被他摧毁，血染深山，生者寥寥无几。 “复兴会自那以后躲了起来，偶尔酝酿一次危害光复城的行动，唔……前些日子光复城穹顶有过破裂，据说他们所为，或许他们计划中破坏穹顶，引来极具危害的飞行变异兽，所以穹顶全面加固，一直有城卫军守候，源出于此。” 复兴会原来是这么一个组织，难怪药师前辈管他们叫老鼠……不过，破裂的穹顶，怪不会是那次的事……复兴会替我背了个锅？ 虽然这个锅谁都不可能扣在我身上……郝云来面色略显古怪听完，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 旋即，他听见药师从长思中回来，再问一句： “口说无凭，铁康人，你可有证据？” “百草之王”的声音还是先前那般没有起伏，铁康人却感受到背后的重负大未减弱，完全可以挺直身躯，明白前者对他的说法有些意动。 铁康人还是曲着腰背，气势羸弱道： “我无十足的证据。 “先前塔本拉多使用禁物时，我曾留意到人群中有他们的人员出现，十分关注塔本拉多的表现。 “在塔本拉多死去，那人立刻消失，我本不放在心上，现在明白缘由已迟。 “关于我的说辞，有人可以验证……” 当即述说那沙白带带兜帽长袍身影的形象与特征，得的了不少人回应。 注意到那身影的人，不止铁康人一个。 实际药师对那道身影见过一眼，觉得眼熟，现在一回忆，可明白那打扮正是复兴会成员的标准。 第一百零七章 落幕 “那群老鼠休养生息这么多年，又开始搞事了么？……”头戴草帽一身绿袍的药师寻思，自言自语一句。 他转过身，望去先前看见复兴会成员的方向，视线再往前，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直达长街尾部。 在常人眼中没有异样的景象在“百草之王”眼里，多出了不少细微的轨迹—— 有的是气状，有的是线状，有的是絮状，这些都为气味在空气中活动的痕迹。 连年累月对各种药物素材的接触，药师早已练就凭轻微味道能辨明何物的本事，更进一步从鼻子发展到眼睛。 只要他愿意，随时随地能观察周遭的气味残留。 此刻，“百草之王”飞速略过一般人的体味、街道垃圾的臭味、骑兽残留的味道、植物散发的气味。 那乱乱糟糟毫无规律，比天上繁星还要紊乱的图像在他眼里井然有序地移动与排除。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锁定一条白与红交叉，宛如DNA双螺旋结构，非常明显，是留下不久的痕迹。 “有点熟悉，确实是复兴会人才有的气味……” 药师喃喃一声，再闭眼睁眼，眼前的光景恢复正常，脚下往前一步，准备缉拿复兴会之人。 但是。 他才踏一步霍然停止，针对铁康人散发的气场与威压未完全收敛，眼神平淡形同存在悠长岁月的湖泊。 “我暂且相信你的解释，还有一事，关于此尸之事，你还要追究？” 未有动作配合言语指示，可无论是谁听到药师的话语，都明白指的是余温渐消的塔本拉多。 事情的焦点经过映日流叛徒、「疯血粉」与复兴会三次转折，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方一放松的铁康人咬紧牙关又松开，连续三下呼吸重了一分。 心中告诫自己不能露出再细微再隐蔽的动作与表情，他强行挤出一个平静的脸色回道： “塔本拉多违反契约，违反我铁武流的规则，我宣布剥夺他的身份，指认他为严重罪人，当受惩罚。 “郝云来斩杀感染「疯血粉」的塔本拉多，无过，有功，三战全胜，战绩最佳。 “我宣布，本次四门魁首为映日流郝云来，自由挑选一样奖励……” 极其不情愿讲完这番话，铁康人自以为他的处理会得到满意的答复。 然而“百草之王”微微压下的眉毛，证明事情不是这么好糊弄过去。 铁康人再一次强压着心里对郝云来对映日流种种负面情绪开口： “郝云来替我流铲除叛徒，消灭违禁者，理应当赏，可再挑选一样奖励。” 说到这里，铁武流的流派主非常关注药师的表情，一旦对方未有表示，他还得再往下加筹码。 好在“百草之王”颔了颔首，对他的处理表示满意，随即一声告辞，是凭空出现的身影又凭空消失。 这时，铁康人一张脸阴沉沉的，比前些日子的地神发怒还要乌黑。 由于气场压得围观群众不敢出声的王者离开，所以众人大声喝彩，为新任魁首送上掌声。 勉强恢复一些力气可以走动的郝云来把刀鞘重新佩戴在腰际并收刀入鞘，与赤红少女并肩而行，往台下行去。 “焰理小姐，没有辜负你的期待，这一次魁首我夺下来了。” 他半侧过头，对日焰理道，声音还有些小。 后者“嗯”了一声，未转过头，仍是精致侧颜对准郝云来的视线回道： “你还是太鲁莽了。 “此事若非三王现身，你很难脱身。” 我知道……可药师前辈不是出来了嘛……是了，我明白为何从改变运气到现在都平淡无奇，以药师的性子，十天半月不出门，怎么会恰好这个时间段出门，又恰好来到比武台，见证的事情的始末……这完全是「命运的两界」的改变，运气的改变不仅在于自身，也可以在于别人，我对它的理解还是不够深入……郝云来闪过一个个念头，表面还是平静，直到脑海浮现一个奇怪的想法。 常理来说，黄色指针的改变是中等幅度，可改变了世界顶尖强者的行动轨迹，真的是中等幅度的改变？ 按照平衡的原则，我会在明天享受对等的反噬……明天不会有什么高级别梦境玩家失心疯上社里大闹一场吧？ 千万别这样，我真没钱修缮了。 日焰理将郝云来的沉默当做了是反省，不再劝诫，与后者一同来到铁康人的面前。 铁康人很明白，她是用行动表明自己支撑郝云来的立场，也有警告自己不要动其他心思的意图，他真想一剑砍过去，但明白这样会引发更乱的事情，不得不再一次约束自己的内心。 “奖励在我流驻地，随时上门领取。” 冷淡说了一句，不再搭理。 然而四门比武结束后的几件焦点事情还有一件没有解决，赤红少女再一次提及。 “日夫则之事，你欠我门一个交代。” 还以为事情已经过去的铁康人面色又是一黑，最后恶狠狠瞪了面如死灰的日夫则一眼，回道： “此事我原本不想为，是日夫则主动找上门，以你门秘传与机密谋划流派主之事，我从未正面支持他。 “我有过，该给你一个交代，对你进行赔偿，但我劝你一句，映日流与日家人落得此等境遇，不如从自身寻找原因。” 听到这番明面上服软实际还针锋相对的话语，郝云来心道一声糟糕，怕身旁的少女控制不了自己打起来。 然而日焰理的情绪控制能力远远比他想象中出色，明明是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一二岁的少女，却如历经岁月的老者波澜不惊回应： “映日流之事，我自有处理，等下我会与云来上门等候你的交代。” 语毕，她转身而走，是朝来时的路行去，至于休息区域的日夫则，在她宣布驱逐的那一刻起，再与她无任何关系。 哪怕映日流只剩下她一个核心成员，哪怕日族人只剩下她一个人。 郝云来隐隐约约瞧出日焰理的骄傲与落寞，亦步亦趋跟在身旁，不说一句。 两人的行动昭示四门比武的落幕，桥悠沙见到郝云来的离去，不由得拽紧「白松」追去。 “老爹，我去去就回。” “悠悠……”桥碧沙叫不住自己的女儿，无奈地摇摇头，望去在交代门徒的平壁大师，“老乌龟，好久不见，不如我们喝一杯？” 第一百零八章 古代文明 平壁大师瞧出了桥碧沙的意思，乐呵呵地对身后几个光头道： “难得来一次光复城，你们随意闲逛，不必急于返回。 “磐石，我知你对这些不感兴趣，米特维切山有古代之塔，你可前去挑战。 “我们于此逗留几天，你可尽兴。” “是！”几位光头抱臂大喊，结伴离去，游逛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 磐石默不出声，轻轻点头，一边重新包扎双臂的绷带，一边往东门走去。 待到门徒都远去，平壁大师与桥碧沙对视一眼，离开光复城的中心。 四大流派，唯有剩下举办者铁武流。 铁康人面色阴沉吩咐几个他带来撑场面的门徒一句： “驱散这群人。” 他指着还未散开的围观群众。 门下自然行动起来，闹出不少的声响。 铁康人则独自离去，思考之前的事情。 “……越是复杂的计划越是容易出问题，我的计划简明有效，却因为‘百草之王’的存在……这一次我认了，映日流，下一次不要给我找到机会……” 难平心中气愤，铁康人倏忽往侧面拍了一掌，强劲的掌风击破石墙，卷起的碎石进而砸进了房屋里，哐当作响。 好在这是一栋早已荒废的院子，无人居住，铁康人泄愤的一击没有误伤无辜。 他只觉心中气闷未完全散去，还想多拍几下，意识到这个举动太过掉价，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如何应付待会日焰理的上门。 “交代……我该如何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个交代可大可小，大了损失自己的面子，小了对方会不满意。 铁武流现在是理亏的一方，赔偿对等的东西，铁康人真觉得不甘心。 “铁康人，我可以帮你。” 就在这时，铁康人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回过首去，果然看见头发束着，胡须蓄着，身材中等，一袭红衣，还特意披了一件映日流大氅的日夫则。 后者叫住了铁康人，往日慈和的面容此刻变得狰狞，双目流动着火焰。 铁康人明白，那是嫉妒天赋不如兄长导致失去流派主之位的嫉妒之火，更是嫉妒天赋远不如侄女导致又一次失去流派主的怨恨之火。 这股火焰常年在熟悉之人面前隐藏起来，在被日焰理揭示真实面目之后，日夫则无须再隐藏。 也因此燃烧得更旺。 铁康人明白对方敢说出这句话，就一定有他不知的底气，不去问是什么，干脆询问条件是什么。 “一个局……”日夫则面容愈发狰狞，双手握拳咯咯发声，“你要帮你我，重设一个局。” 闻言，铁康人饶有兴趣地开口： “详细如何？” …… 同一时刻，光复城外非常远离的地方。 一道穿绿袍戴草帽的身形显形于此，环首四顾。 “奇怪……那只老鼠的踪迹到此彻底消失，是察觉到老夫的追踪了？” 药师微微皱眉，凝视前方。 在他的视线里有各种各样的气味痕迹，然而复兴会之人留下的双螺旋结构痕迹到此戛然一止，好像纸面上的铅笔画被橡皮擦抹去一样，留下一片空白。 这种一看就反常的事情引起了药师的疑惑。 “复兴会知晓老夫这本领，有所提防，能消散气味，可若是有提防，怎么会蔓延至此方才消散，难不成这里别有洞天，复兴会藏于这处？” 想到一个可能性，至少活了上百载岁月的“百草之王”用自己特有的方法检查起来。 然而结果未如他意，这里就是一处普通的地方。 “罢了，这群老鼠敢再出现自会有人收拾，老夫不掺和了，”药师捋了捋雪白的胡须，“老夫的研究正到关键之处，尽快完成转移研究地点，光复城是待不下去了。” 他身躯缓缓回转，转到一半突然停滞。 寻常人在这个位置视线里只有黄蒙蒙的苍穹与大地，药师的视距更远，能瞧见一头剑牙野猪在悠哉悠哉滚着黄沙，欢快的哼唧着。 这头剑牙野猪双瞳比同类过于灵动，左眼下有一个交叉形状的伤疤。 “嚯……意外收获，这头蠢猪是在这片区域。” “百草之王”露出轻微的笑意，只一眼便将这片区域的位置与特征记住。 “待老夫完成研究，是时候带走这头蠢猪，希望它能多承担我的实验，呵呵呵……” 大笑之中，绿色的身影已经无形。 而那头剑牙野猪猛然抖了抖身子，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抬首四处警惕没见到敌人，又开始了滚动，哼唧几声。 …… 光复城一处僻静少有问津的酒馆。 桥碧沙与平壁大师坐于角落，手中互相举起大酒杯示意，一口灌入。 在两人之间的桌子，差不多放满了各类空酒瓶。 “嗝……老乌龟，你这酒量真是不赖，喝到现在没有一点事……”有些醉醺醺的狮子打了个嗝，再往下道，“不闲聊了，再喝下去，我怕我会忘记正事，关于三王，老乌龟你怎么看？” 如饮白水的平壁大师放下杯子，面色如常。 “你指‘百草之王’还是‘狩猎之王’？” “当然是‘百草之王’……等等，”桥碧沙从对方反问中读到一个信息，顿时有些酒醒，“你的意思是‘狩猎之王’还存在世上？” 平壁大师边往杯子咕噜咕噜倒下金黄冒泡的酒液，边沉声回道： “半年前，我前往血腥林地寻找一味药草，恰好目睹弓依斯留下的箭矢。 “那支箭矢是弓依斯特制的箭矢，刺入一颗变异树怪的核心，一击致命。 “除了弓依斯本人，我想不出会有谁能制出弓依斯特有的箭矢，还有如此射术。” “听你的意思，你没有见到‘狩猎之王’的身影，那说不准。”桥碧沙摇了摇头，微黄的鬓发与在两腮野蛮生长的胡须有若狮子鬃毛般甩动。 “嗝……”他的醉意重来。 见状，平壁大师也不介意，微笑着又说一句。 “那支箭是新制的，不超过一个月。” 这话一出，桥碧沙止不住的醉意彻底压下，双瞳清醒带有威严，形同一只从沉睡中醒来的雄狮。 “‘百草之王’，‘狩猎之王’都存活世间，显露痕迹，莫非……” 他盯着对方平和的面色，一字一顿道： “有，大，事，将，临？” “难说……”平壁大师目光悠然，“自地神发怒愈发频繁，我对未来感受到一种压抑。” “老乌龟？”桥碧沙哑然，不理解对方的话语。 平壁大师再痛饮一杯，话音一拐： “相传百多年前，沙海人的领地并非今日遍地黄沙，狂风不断的样子，而是一个遍地黄金与棕榈、流淌蜜与奶的宝地。沙海人凭借地理的优越位置，无忧无虑，一直是世界的中心，远古遗留的力量使得他们对外界保持实力的领先，从没有谁敢打他们的主意。 “或许是纸醉金迷的生活导致了沙海人的堕落，或许是力量的优势导致了沙海人的高傲，他们对大自然失去了敬畏，对远古的遗迹失去了尊崇，没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自那一天起，源能之灾降临，连日连夜的狂沙漫卷了整片领土，把那片宝地化成了沙海，无数城市与楼宇埋葬在黄沙之下…… “人们宣称沙海人冒犯了地神，那是神灵的惩罚，为了警示后世人，每年都会降下一次神威。每到这个时刻，乌黑狂风卷着旧城沙海的黄沙漫天而来，遮天蔽日，难以逾越。 “我活了这么多年，每年都经历一次地神发怒，早已习惯，却未想过，自五年前起，地神发怒的次数越来越多，到如今已是三月一次，对临石镇人的生活造成极大的干扰，我已经考虑，如果还继续这样下去，山门必须换个驻地。” 这一番长话说完，平壁大师似乎非常口渴，再一次举起手里的酒杯，桥碧沙趁这个空隙开口道： “我对地神发怒有更大接触，五年前的黑沙暴的持续范围皆是固定，此后每一次的范围越来越大，到上一次慢慢到了临木镇附近。 “我想，再来一次，临木镇必定在黑沙暴的范围，银树派也该搬迁了……” 双方聊着的话题看似与先前无关，然而心中都有数。 喝完杯子酒液又一次倒酒的平壁大师长叹一声。 “诶……对地神发怒接触的多，我本认为是自然灾害，世上哪会存在神灵。” “老乌龟，听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桥碧沙同样在倒酒。 平壁大师点了点头。 “三个月前，我前往旧城沙海寻找一样变异兽的材料，无意中感受到沙海内部有非常强大的源能波动散发，只是一瞬，初始我以为是我的错觉，后来靠近远古之路时，再一次感受到那种源能波动……” “我敢肯定，哪怕三王都没有如此强大的源能波动。”想起那一日的感觉，平壁大师脸庞的皱纹似乎更多了。 桥碧沙听言，不由得想起一件事。 “几个月前，我在血腥林地中感受过有一瞬极强的源能波动，以至于我不敢相信，认为是幻觉……老乌龟，源能波动是真的，可未必是子虚乌有的地神。” “哦？”平壁大师的白眉一挑。 银树派的流派主再思考十几秒，给出自己的猜想： “根据我流派的记载，数千年前，沃斯兰德存在过非常强大的文明，它们才是源能的创造者，它们对源能的利用登峰造极，无人能及。 “古代之塔与废墟石林一系列古代文明的遗址是最好的证明，米特维切复兴会不过是颠倒黑白的跳梁小丑，言不足信，这样的文明，倘若以源能制造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并留存世间，我觉得符合常理。 “数千载的悠悠岁月，黄沙之下，丛林深处，埋藏了什么，谁会知道，哪怕是三王亦为古代力量的继承者，未必清楚。” “古代文明……”平壁大师咀嚼这个词几遍后，用不表明内心情绪的话音说着，“远古之路存在更多的古代遗址，有源能的痕迹留下，世人猜测那是源能战士的磨炼之路，如今想来，不可一般。” “那是自然！” 桥碧沙爽朗一笑，猛喝一杯再往下道： “谈及远古之路，没人比我桥族人更熟悉，世人以为那里的远古之桥是我们修建的，实际上，我们只是修缮者，远古之桥本就存在了无数岁月。” 他的话语侧向验证了平壁大师一个想法，后者摸了摸胡子。 “小狮子，无论是三王的出现，地神发怒的异常，都证明未来有要事发生，我认为有必要重点调查古代文明，废墟石林那边交给我。” 有同样意向的桥碧沙回道： “远古之路南面的埋骨沙丘或许存在些什么，我会对那边调查，若是没有，顺路去远古之路或者回来调查血腥林地，我们约定一个时间，互相交换信息……” 对于他的提议，山门的流派主颔首认可，随即商量好一个时间，再推敲起细节。 …… 时间往回稍息。 在靠近映日府的一条街道。 日焰理渐行渐快，不知不觉甩了郝云来半条街，后者望着前方娉娉婷婷的身影无可奈何。 再加速追赶，很快又被甩下，干脆拖着后面自行走着。 “哎……来时是三人，回时是两人，映日流本来就少人，再加上时有时无的我，映日府的生气未免过于弱了……” 郝云来在为映日府的未来感慨一声。 这时候，后边传来清脆急切的脚步声，以及桥悠沙响亮的声线。 “郝云来，走那么快干吗！” 听到这声音，郝云来嘴角微动。 “我可算明白焰理小姐为什么一反常态了，感情是让我处理个人私事……”无声吐槽一句，他立住身子，半转过神，果然看见白色的少女的身影。 她白色的鱼骨编发在奔跑中不断飘荡，犹如一条骨鱼在水中摆动。光洁的额头有些许汗珠，下方是纤细的眉毛与不满之情几乎溢出的碧绿双瞳。 白色公主裙的裙摆随着奔跑被风不时吹拂，垂在胸前的绿色树状宝石与一身纯白显得格外和谐，而那被白色过肘手套包裹的手指正指着郝云来的面容，示意止步。 “有事？”郝云来面无表情，实际心里对桥悠沙的目的有所猜测，毕竟日焰理介绍过，桥悠沙是极其不服输的性子。 甫一停下喘息几口的白色少女紧盯着郝云来的双瞳，有如无暇绿宝石的双瞳再一次燃起怒火。 “之前在比武台你说好了，我们堂堂正正打一场！” 第一百零九章 向导 “没错，我确实说过……” 郝云来顺口回一句，忽然这句话有非常强的既视感。 我是不是又说了一次……先前迎接关大小姐挑战的时候，我说过类似的话，没想到关大小姐当真了，嚷嚷着6级又来挑战，估计她怎么想都没想到我已经6级了，所以没有来……倒是，我又一次被自己的话坑了……他回味过来，有些许无语。 “我现在状态不佳，需要调息一会。” 桥悠沙当即用白色长戟的尾部戳了戳地面，传来噔噔的清脆响声。 “可以，打了那么一场战斗，我看得出来你弹尽粮绝。” 知道还来烦我……郝云来于内心翻了个白眼，面色不变道： “桥悠沙，你想再打一场证明自己的实力，我自然不会避战。 “但，我也不会白白接受挑战，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白色少女双瞳中的火焰一滞，随即散去，浮现疑惑之色。 她不解对方有何需求。 对方身为映日流的门徒，得到流派主的关照，授予秘传，还夺得新一届的四门魁首，不论是实力还是名望都超过她，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答应对方。 难道，他打的主意是……桥悠沙霍然想到什么，往后撤了几步，不握长戟的左手下意识往娇躯依靠，面色大变娇叱一声。 “别想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唔？ 郝云来：“？” 我还没开口呢，你到底想什么了？ 郝云来这一发蒙，进入白色少女的眼里，认为是意图被识破，更加坚定心中想法怒嗔道： “没想到新一任魁首是个变态，日姐姐门下有你这种人，真丢脸！” 啊？变态？ 你脑回路是怎么长的……郝云来明白桥悠沙的心思，面色一黑。 “桥大小姐，我对你没有任何企图，不要想歪！” “哼，我才不信，老爹说凡是跟我提条件的，都是打我主意的……”白色少女粉红柔嫩的嘴唇一撇。 桥碧沙那家伙看着挺威严的，究竟教自己女儿什么乱七八糟的……郝云来顿感无力道： “你真想多了，我对……桥一样的身材不感兴趣。” 他本想用“飞机场”，却想起沃斯兰德没有，于是改为用对方理解的话语表述。 桥悠沙怔然，而后低头瞧了瞧自己尽管穿着较为贴身的衣物，依旧没有幅度的身躯，霎时间面色泛起一阵红潮，气得身体不断发抖。 她可想起，先前比武时，郝云来可是揽过她的腰把她丢出去，那瞬间接触使得后者有足够的底气说这话。 “我要宰了你！” 长戟高举，绿光浮现，白色少女三两步冲到了郝云来面前。 新一任的四门魁首并未感觉到危险，冷静地再说一言。 “我常常看见焰理小姐，你觉得你和她比起来如何？” 涉及到日焰理的一句话打消了桥悠沙陡然的怒火，她停止脚步，长戟仍然高举，绿光还在浮现，却恢复了理智。 “你想说什么？” 郝云来嘴唇抿了抿，低着头，笑容略微苦涩道： “我对焰理小姐都没心思，何况是你。 “我心中只有一件事，再没有其余心思。” 这一句充满真实情感，桥悠沙哪怕不清楚具体缘由，亦明白郝云来没有说谎。 她慢慢放下「白松」，散去绿光，恢复了正常。 她没有看见，郝云来低下的双目流露出一丝悲伤。 长庚社一日不起，我哪有谈情说爱的心思……郝云来又想起了三年前“梦之灾”降临时，郝长庚临别的一面—— “云来，假如我长期未归，你得肩负起长庚社的正常运转与方向把握……” 或许那时候郝长庚知道了自己的宿命，特意与他交代了几句，还令社员暂且听他的命令。 可惜，那时候的长庚社人虽多，但大体是利益相关抱在一起，哪会听他一个没有力量的毛头小子的话。 唉……不破不立，也好，少了那群遗老遗少，长庚社的重建更为顺利……郝云来快速平复心境，朝弯腰蹙眉打量他的少女道： “听说银树派对血腥林地非常熟悉？” 一听有关自身的问题，桥悠沙挺直了身躯，自信十足回道： “对血腥林地的了解，我不敢保证银树派是第一，我只敢肯定，银树派每个人都去过那里，对那里有不同程度的了解。” 郝云来颔了颔首。 “过一段时间我会去血腥林地修行，我的条件就是你帮我找一个熟悉血腥林地的人当向导，越熟悉越好，等我熟悉差不多，可以自行出入，我会独自进入。” “哦，原来你的条件是这个，那简单，包在我身上……”桥悠沙一拍平平的公主裙，“论门内对血腥林地的了解，除了我爹就是我，我经常出入血腥林地修行，到时候带你一个。” “你？” 眼见对方一副过于年轻的妍丽面容，哪怕再信心满满的样子，郝云来不由得有些迟疑。 “呵！论实力你是比我要强，但强不了多少！” 白色少女见郝云来质疑她的专业水平，用鼻子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满嚷嚷着。 “论在血腥林地生存，你骨头烂了，我还活得好好的！” 诶！什么叫我骨头烂了你也活得好好的，会说话吗？郝云来瞥了一眼，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你要再打一场就过来，不打那回去。” “谁说不打了！” 桥悠沙握紧白色长戟，小碎步追了上来。 “我是不明白了，你说你实力不如我，打起来注定会输，为什么还要打？”郝云来没有理会跟上来走在自己左侧的桥悠沙，目光仍在前方。 聊到这点，白色少女那股不甘的劲再次涌现，银牙咬下。 “我老爹说过，实力不是明显的差距，对战跟看发挥，我不一定会输给你，再说，你赢的太过卑鄙，我不服气，是源能战士，就该堂堂正正的对决，耍什么手段！” “哟，看不出你还挺有坚持的。” 郝云来讶异地转过头，对桥悠沙的认识多了自我的一分理解。 后者张口欲讲什么，映日府已然出现在前方，那位穿赤红衣物的少女在风中静站，含笑朝着两人点首。 “日姐姐！”桥悠沙欢呼一声，立马扔下郝云来，加快脚步来到赤红少女的身前，述说着什么。 先前在比武台不好畅聊，如今不受限制，自是敞开心扉聊个不停。 而郝云来缓慢走着，眼珠映入两位少女的身影。 “看起来，好像我没什么事……”他暗笑一声，亦是加快了脚步上前。 第一百一十章 故技重施 映日府，庭院。 经过调息恢复得差不多的郝云来站在中央，面色有些无奈。 在他的对面，桥悠沙蓄势待发，只要一旁作为公证的日焰理宣布开始，随时朝郝云来发起雷霆一击。 郝云来瞥了不远处的赤红少女一眼，收起于战斗无益的心思。 他是个不热情战斗的人，这一趟梦境下来，打了三场高水平的对局，现在还要打一场，心中多少有些厌烦。 日焰理确认完双方的状况，轻声表示开始。 话音落下的那刻，桥悠沙长戟猛扫，一个不断散发强劲吸引力的绿色空洞出现，扯着郝云来过去。 这一招先前的比武中有过展示，郝云来特意请教过日焰理，得知这是银树派典型的纠缠招式「木华空洞」，杀伤力一般，却会散发越来越强的吸引力，若是不第一时间摆脱或击破绿色空洞，接下来的战斗会陷入被动。 摆脱绿色空洞很容易，郝云来初见时都在本能下爆发源能离开吸引力的范围。 但是此刻，他只想尽快解决这场战斗，然后去铁武流的驻地领取属于他的奖励。 郝云来想起赤红少女教给他的破解方法，果断爆发源能，并未往身后躲避，而是径自冲前。 银白横刀的刀身有白光闪烁，一股强大的波动为之浮现。 “什么？！” 对手出乎意料的动作令桥悠沙不由得联想到几个月前的一幕。 那时候她屡次挑战日焰理寻找自身的不足，每一次进步就会挑战一次。 在一次刚学会「木华空洞」的挑战中，她亦是上来使用这个武式，信心满满等日焰理主动避开，却没想过结果是被日焰理一刀戳破，绿色空洞的爆发反倒是差点伤及她。 事后，她与桥碧沙聊及此事，后者表示战斗中能做到这点的人不多，无一是弱者，让她不要担心此事。 后来多次释放都未遭遇类似的事情，她都忘记了。 然而此刻郝云来异常的动作，再加上身为映日流的门徒，桥悠沙相信前者一定掌握了破解之法。 她可以预见，下一刻横刀戳爆绿色空洞，爆发的源能往自己这边冲来。 “呵，我早想过怎么反制了……”白色少女暗笑一声，白色长戟往地面一砸，一片半透明的荆棘从地板上野蛮生长起来。 于此同时，郝云来来到绿色空洞附近，无视能量的摩擦，眼中看见了平稳运转的能量集合点。 手中武器就此刺入。 啵！ 绿色空洞猛地爆裂开来，一如桥悠沙猜测的那样，爆发的源能反冲自己这边而来。 但此刻她借助大片的荆棘挡住了源能的反冲，自身往上一跃，白色小鞋连点荆棘，转眼间来到郝云来头上。 “喝！ 她爆喝一声，「白松」携着绿色的光芒向下劈斩，一道绿色的月牙为之斩出。 对于桥悠沙可能反向利用自己的招式郝云来早有准备，毕竟无论是谁在招式被破解后都会做预案。 他同样还以一个白色的月牙。 滋滋滋…… 两道月牙互相纠缠的时刻，郝云来后撤几步，离开桥悠沙的攻击的范围，而后者落了地，尽可能保持距离，发挥武器长度的优势。 双方不由得僵持下来。 一旁石凳上坐着的赤红少女神色温和地静静观看前方的对局。 在瞧见围绕「木华空洞」展开的斗智斗勇，她鲜红的嘴角勾勒起来，眼瞳流露出赞意。 在她的手里，有两把竹匕首，外表非常朴素，看不出亮点。 在之前的特训中，郝云来见识过日焰理使用过这两把匕首，武器平凡，使用的人却不平凡，他觉得使用后者使用匕首比横刀更为可怕。 否则不会在双腿各用红色丝带绑着一把入鞘的赤红短匕，那不是装饰物。 以竹匕首制止意外出现，是映日流的天才流派主才有的底气。 …… 经过两三分钟的僵持，郝云来最终无法忍受这种枯燥，决定率先打破僵局。 他心知对手心境不好，受不得刺激，只要他随便说几句针对的话，必定扰乱白色少女的心境。 可战斗之前他已经表示堂堂正正打一场，眼下自然不会用这种手段。 既然她想保持武器长度的优势，那我干脆随她的愿……郝云来蓦然想起之前迎战纯银社小公主用的手段，不禁一笑，往后撤几步。 “你笑什么？” 战斗之中时刻关注对手一举一动的桥悠沙立马捕捉到郝云来这个不含好意的笑容，眉毛一蹙，隐隐感觉到不妙。 郝云来笑得更明显，手臂不断抖动，「一字钢刀」为之起舞，甩出连环十余厘米的浅薄刀气。 其锁定的方向，正是桥悠沙妍丽的面容。 “想凭这一招打败我？太天真了！” 白色少女没有察觉郝云来的意图，双眉一横，嗤笑之中长戟在身前化作了高速转动的风扇，或挡下或斩灭，就此让后者的刀气化作无用之功。 剧本怎么不太一样啊，都是双手长柄武器，怎么关大小姐顾忌破颜的风险止步不前，桥大小姐像个莽夫一样怼了过来，不怕漏掉一个脸破了呀……郝云来笑容顿时凝固。 经历大大小小的战斗加起来上百场，除开非智慧生物亦有近百之数，郝云来真没见过这么莽这么暴躁的对手。 好在我一招的目的不是这个……郝云来迅速收敛了心思，还在继续挥舞刀气的手臂猛然一甩，突兀甩出一道疾如旋踵的银白月牙。 这足有四米多宽的月牙在变生肘腋之间出现，非常靠近郝云来的白色少女没有反应的时间，瞳孔一缩，想要做点却来不及，挨个正着。 呯！ 转动的风扇宛若被插入了铁棍顿时卡住，桥悠沙带着「白松」在冲击力下仰后倒去。 啪！ “哎呀！” 白色少女吃痛地揉了揉后背。 而郝云来已经来到她身边探出左手。 “起来吧，”他眉毛高高挑着，“你在战斗太拘于形式，自身没有灵光一闪的变招，也对这样的变招应对不足，我真没想到，这么普通的一招会击败你……” 我还有「十字连刺」、「飞燕斩」等技能没用……真是白费心思定了那么长的计划，才打了一半就结束了……郝云来内心补了一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叶花 凝望郝云来伸来的手掌，桥悠沙边接受对方的好意把手递过去，边带有怨念咕哝着： “我哪里对变招应对不足，明明是你太过狡猾……” 这又跟我扯上关系……郝云来颇感无语，还是发力将白色少女拉起身，转首望去含笑收起手中竹匕首的日焰理。 这一场战斗，在桥悠沙被击倒在地已经结束。 桥悠沙自个亦明白，从她被击飞到落地的这段时间，足够郝云来施展一遍所会的武式，包括映日流的秘传「飞燕斩」，她没有抵抗与脱逃的功夫。 日焰理自是顺口确认了对决的结果。 桥悠沙瞧一眼自己沾上灰尘变得脏乱的衣物，忙不迭将「白松」插进地板，双手不断拍打前胸后背，话音略有怏怏： “我穿越城郊地区都没有弄脏……”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郝云来还是明白少女的心思，他盯着少女两手空空的样子，轻咳一声。 “你是来光复城比武的，合着这还怪我咯……” 白色少女听言，抬首看去，像个小狮子瞪了他一眼。 郝云来感觉莫名其妙。 “咯咯咯……”一旁过来的日焰理发出不明的悦耳笑声。 郝云来更加觉得莫名其妙。 这两个人在想什么啊！女人的心思真不好猜，还是百苍这样的死宅好欺负，动一动手指我都知道他想做什么……他腹诽一声，收刀入鞘，注视银白的刀刃又带着胜利回到刀鞘内。 咚咚咚！ 于此同时，赤红的金属大门被人敲击，声音大响。 “悠悠，你在里边吗？” 门外传来了银树派流派主桥碧沙粗犷的声线。 “在呢，老爹，你过来干嘛？” 白色少女停顿动作高声回应，准备往前去开门，却又觉得衣物还没拍干净自身不自在。 “我去吧。” 最靠近大门的郝云来说了一句，已经往大门走去—— 由于两人的战斗或许会波及无辜，日焰理让看门人大叔躲远，没有待在门房。 “哟，是你小子开门，映日流没……” 甫一开门，见到开门的是郝云来，桥碧沙随口说着，霍然意识到这句话显得过于嘲讽过于埋汰连忙止住。 即使是半句，郝云来亦是明白桥碧沙原本想说什么。 呵呵呵……这银树派的流派主真是四门中最没有掌门风范的，教给女儿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口无遮拦，看面相跟狮子似得威严，实际上是个奇葩，名字没取错，顺序读反了……郝云来强行忍住有些抽动的眼角，大开大门，让出可供人进出的缝隙。 桥碧沙不知郝云来一瞬间心中闪过那么多念头，他进了门，一眼瞧见有些脏乱的女儿，野蛮生长的胡须像是活了飘动。 “悠悠，你怎么成这样了？” “战斗就是这样，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蠢老爹……”桥悠沙白了一眼，继续拍差不多干净的公主裙。 狮子王讪讪一笑，没有说什么。 而日焰理将目光投向了银树派的流派主。 “桥叔，你上门不是为了唠嗑几句吧？” “当然不是……”桥碧沙爽朗一笑，抬手拍一拍路过的郝云来肩膀，“我个请求要拜托这小子。” “沙……大叔，你有什么事是我能效劳的？” 差点讲出心里给桥碧沙取得绰号的郝云来有些紧张，更多是不解。 贵为四门之主，实力强大，怎么还会有需要他做的事，何况以银树派与映日流的和谐关系，倘若无能为力之事，理应拜托日焰理才对。 “别紧张，这件事对你很轻松，”桥碧沙哈哈笑着，要用笑声缓解郝云来的紧张，“还有，我姓桥，你应该叫桥大叔，叫沙大叔也可以……” “哦。”后者没有心思理会后半句话，随意应一声。 狮子王这才抖了抖恍若鬃毛的胡须道： “小子，待会你上铁武流领取奖励，可否选择「无叶花」？” 「无叶花」？没有叶子的花，真奇怪，这是什么？郝云来没有隐藏心里的疑惑，就此询问。 显然，桥碧沙是有备而来，他给女儿一个眼神，后者这会总算清理完衣物上的灰尘，替前者解释起来： “「无叶花」，外表如蓝色的向日葵，没有叶子，一般长度在三个并排手掌到五个之间，一经播种，不得拔出，那会瞬间干涸死亡。 “死亡的「无叶花」是全身枯竭状，百年不变，花瓣内部会慢慢腐烂与新生，长出拥有独特源能的宝石。” 讲到这里，白色少女止住言语，碧绿的眼珠望着桥碧沙。 郝云来恍然点了点头。 “是这样啊，真是奇怪的植物。” 不过梦境世界，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 银树派的流派主这才嘿了一声，补充说明： “血腥林地那儿的奇怪植物多了去，有比「无叶花」更奇怪的。 “这次我和悠悠过来参加四门比武，不是悠悠非常想展示自己，是我知道奖励有「无叶花」…… “嘿，铁康人知道我非常需要这东西，特意拿它来钓鱼，我还不得不咬钩。 “小子，我拜托你待会的奖励挑这东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付出。” 桥碧沙自来熟般又拍郝云来几掌，还不经意加了一份力，拍得啪啪响，痛得郝云来直咬牙。 后者赶紧往前走几步，来到噙着浅笑静静目视的赤红少女身侧。 “你决定，”她轻言轻语道，“还有，你夺得魁首，门内也会给你奖励，待会回来再给你。” 日焰理没有替郝云来主张，也没有提出意见，后者仔细想了想，再朝着桥碧沙点头表示答应。 假如只有一样奖励，郝云来还会纠结，他毕竟对「黑星铁」有需求。 可在药师的威压下，铁康人硬是被逼得不仅不能追究他击杀塔本拉多之事，反得再怎么不愿也得宣布他可以自由挑选两样，那他对别的没有需求，能帮助别人，还免于选择，何乐而不为。 “哈哈哈……小子，这才是魁首才有的心胸，放心，桥大叔说过不会让你白白付出，你把「无叶花」交给我，你还会从它得到好处。” 桥碧沙边笑边讲，到后面神经兮兮卖起了关子。 “什么好处？”郝云来一如狮子王所愿问道。 后者瞧了一眼桥悠沙，神情变得柔和与爱怜。 “我说对「无叶花」非常需要，其实是为了悠悠……” “我？” 白色少女乍然听到这句话，双瞳略显茫然。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古代祭坛 在铁武流成员穿过城郊地区来到临木镇发起邀请之前，桥悠沙还按步照班提升着自己。 由于地神发怒的影响，她未提前知晓四门比武之事，从即是使者亦是带路人的铁武流门徒口中得到消息通知了日上三竿还在酣睡的桥碧沙。 后者问了有关比武的几个问题，尤其是关于奖励，立马动身带领她前来。 银树派成员不似映日流那么少，但那个时间基本都外出活动，所以只有两人前来。 她瞧着桥碧沙殷切的模样，还以为后者对「无叶花」有紧迫的需求，没料到此刻听到是为了她。 “老爹，我要「无叶花」做什么，一不能观赏，二没有利用价值。”桥碧沙很疑惑。 同样有这个疑惑的还有郝云来，他注视着银树派的流派主，等一个答案。 “「无叶花」看似没有价值，其实它的真实用途，只有几个人了解，其中包括铁康人……”桥碧沙铜铃大目浮现一丝回忆神色，“在二十多年前，铁康人还没有像如今被权利腐蚀，恶事做尽，他与我和日夫端都是好友，时常结伴出行与探索……” 日夫端？难道就是焰理小姐从未提及的父亲，上一代映日流流派主？听到一个莫名名字的时候，郝云来耳朵动了动，分出一丝精力注意身旁的少女，果然瞧见精致容颜上常驻的浅笑消失，两眼有过短暂的失神与哀伤。 似乎……映日流隐藏的故事远远不止我所见的……郝云来见赤红少女恢复了正常，于是重新留意讲话的桥碧沙。 “我们各自约定时间，负责一个探索方向，那一次是我负责，我选择了血腥林地，毕竟那里我较为熟悉，加上有两个朋友助力，可以探索更深处的地方。” 桥碧沙讲到这里，顿了顿，似乎内心喷薄出外人不知的情绪。 “呼……我略过前头，从关键点讲起吧，我们那一次非常深入，来到一个外围荆棘遍地，内里树木高大，中间草丛簇拥着鲜花盛开的地方，那儿竟然没有变异植物，也没有受到污染的植物，更没有变异兽，很正常，很安全，各种鲜花的芬芳萦绕不去，给人的感觉很安宁，很想于此长眠。” 随着他内容的途径，节奏的变快，倾听的三人不知不觉倾注所有精神，意识忘记了其他心思。 “那个地方我与他们搜寻了一遍，最终确定是三重环形，高大树木组成栅栏的最内一环里边是中心，我和他们都认为那里存在着什么，寻找通道与门口无果，日夫端那家伙一声不出直接拔刀，吓了我们一跳，更吓人的是他当时身为十级源能战士，倾尽全力的一击未在树木留下一个痕迹！” 桥碧沙摇了摇头，为那坚固的树木。 而郝云来听着都吓一跳，10级源能战士又是四大流派中擅长爆发的人，全力一击恐怕能媲美寻常12~13级职业，这都无法留下痕迹，那些树木到底是什么怪木，传说中的世界树还是建木吗？ 看见郝云来眼中的怀疑，桥碧沙大笑起来： “哈哈哈，小子，不亲眼所见，是很难相信的，实际上那些树木我到现在都没法破坏。 “不谈这个，回到主题，那时候我们三人绞尽脑汁寻找方法，还是铁康人心思多，留意到正南边反向有一块石台，石台正中有个插槽，我们试了很多东西，最终确认是第二环一种看起来很普通的小花。 “把那小花插进插槽，石台前方的高大树木居然左右移动露出一条通道，所以我给那小花取了个名，叫开门花，哈哈哈…… “通过通道，进入里边，是一个巨大的祭坛，风格跟古代传承下来的遗址差不多，我们三人第一时间确定是古代遗留。” 古代遗留……跟古代之塔差不多吗？听起来沃斯兰德的历史同样不简单……郝云来暗叹一声。 日焰理第一次听说这个隐秘，脑袋微微向下，仿佛在思考什么。 而听得入迷的桥悠沙不满老爹说到关键处止住的举动，嚷嚷出声。 “老爹，接下来是什么，快说啊，急死人呐！” 她嚷着还不够，双手还缠着桥碧沙的胳膊扭捏着，小女人态十足。 “别拽了，别拽了，悠悠，我说是了，”本想卖个关子桥碧沙举起双手求饶，“那个祭坛附近是三层台阶，登上之后，我们注意到中心处又有同样插槽……” 旋即瞧到郝云来挑起的剑眉，他哈哈笑道： “小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开门花没用，甚至绝大部分植物都没用。只有最珍稀最罕见的植物方能奏效，这是我猜测，我们三人先后试过上千种植物，只有两种生效，不同植物会开启不同的门，其中一个就是「无叶花」。 “插进「无叶花」，祭坛颤抖之中，第二层的台阶一扇密封的石门，露出漆黑的台阶，我们三人一下去，立即感受到充裕的源能，修行起来事倍功半。 “再往里走，是一个花圃，里面栽种了诸如「赤血果」、「天晴莓」等能提升实力的奇珍异果。我们三个在里边待了一段时间，发现每个人只能采摘一样，再想采摘，那些花果像是活了主动躲藏起来。 “身为大流派的成员，其实我们都吃过不少这些基本只能服用一次的奇珍异果，尤其是我，都吃过了，对我无效，想带出去，却带不出去，门口布置着什么抗拒着花果离开。 “总之，那是一个提升实力的好地方，只是限制十级以内的源能战士进入，悠悠和你都未超过限制，可以借助那里快速提升自己，这就是我付出的报酬，小子，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如何？ 很一般……源能战士都希望在源能充裕的地方修行，可我是梦境玩家，那地方基本对我无用，除非那些源能差不多实质化，可以化作经验被我吸收，我对奇珍异果更感兴趣……郝云来腹诽一声，还是露出热切的目光，一如桥悠沙那样。 “哈哈哈，小子，看你这样子，恨不得现在就在那里是吧？”银树派的流派主大笑之中，又不控制力道拍郝云来的肩膀。 后者无可奈何继续往后退几步，心里陡然冒起一个念头： 铁康人与沙大叔一同发现的那里，他后来应该有过尝试，难道……门各可的事情与其中有关，铁康人委托门各可采集的便是血腥林地身处的珍稀植物？ 第一百一十三章 狂血草 从心里突然冒出的想法使得郝云来不由得有些走神。 他更进一步思考起铁康人与「疯血粉」之事。 是的，尽管“百草之王”暂且相信了铁康人的说辞，可郝云来不会相信所谓「疯血粉」是由米特维切复兴会提供。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一日偶然撞见铁武流五人商量什么的时候，有人曾提及“提供”、“交货”之类的话语，无奈关键字被变异兽的吼叫掩盖，他听不清是提供给何方势力。 现在郝云来大概明白，实质上，铁武流才是供货方，提供「疯血粉」之类的禁物给复兴会使用，至于复兴会拿禁物去做什么，他暂且不知。 唯一肯定的是，塔本拉多已多次使用「疯血粉」，比武台上的一次彻底送葬了自己的理性与智慧，沦为空有力量的杀戮傀儡。 此事塔本拉多不知，铁康人必定知情，前者最后走上比武台之所以紧张，是铁康人的指使。 铁康人之所以指使，是有复兴会人员在现场验货，确认「疯血粉」的最终效果。 个中条理梳理得清清楚楚，郝云来转而思考「疯血粉」的制作时间与原材料。 首先，制作时间不久，有可能是刚刚开始，否则复兴会滥用「疯血粉」，事情早已爆发，不会压制到现在。 其次，我不清楚具体配方，想来铁武流一直暗中保留这个配方，只是缺乏关键材料导致无法完成……那关键材料从何而来？ 我大概了解了……郝云来想到这里，望向在于桥悠沙交流着的桥碧沙。 “沙大叔，你还没说完，另一个可以开启的植物是什么，门又是什么？” 他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 “哇哈哈哈……小子，你对古代祭坛挺兴趣呀！”桥碧沙愣了一下，继而大笑之中，给出了答案。 “「千星草」，一株通体黑色泛有白色光斑的长草，在夜晚中光斑会发光，极具观赏性，它开启的门一般般了，里面都是些奇离古怪的植物，都是用来做材料的，嗯……” 桥碧沙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思考几秒再道： “说起来，那里也是个环状，里边种植的东西不同，最外一个环全是外界已经死绝的「狂血草」。” “沙大叔，那「狂血草」有什么用？”郝云来听到这个名字，内心一动。 他是在桥碧沙刚说完便接着询问，这时候才发现，不论是身旁恬静的赤红少女，还是对面不安分的白色少女，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都有些不自在。 在他问出口后，日焰理偏了偏头，去欣赏节节拔高的青竹，而桥悠沙脸色一红，啐了一口。 呃？ 郝云来感到疑惑。 下一刻，桥碧沙揶揄的一对目光投了过来，表情不似流派主该有的浮夸道： “小子，「狂血草」磨成粉和水服下，可以刺激血液流动，大脑跟醉了一样不清醒。 “所以，你懂得，那方面不行可以用一用……” 啊……原来是壮阳的东西，难怪她们这表情……不过，刺激血液流动，大脑不清醒，不是和「疯血粉」的效果类似吗……沙大叔说「狂血草」在外界绝迹，那是不是它为「疯血粉」的关键材料之一，其余的关键材料亦能在古代祭坛找到，铁武流才重新打起禁物的注意……郝云来脑内有若闪电刺破苍穹，瞬息之间明悟了事情发展。 门各可是铁康人计划中重要的一环，他确信这点。 至于前者最终消失在哪里，在血腥林地遭遇了什么，郝云来唯有到那片地方调查才有可能清楚。 对「疯血粉」的思考到此暂时放下，他决定先不与众人述说，毕竟只是他的猜测，缺乏石锤的证据。 能说的人，只有药师一人，可药师追着复兴会之人不知道去了哪里，还不知道会不会回来，郝云来也没法说。 还有一点，他能思考到的，以药师活了至少百年的经历怎么会不想到，那时候提及「疯血粉」半成品事情可没省略铁武流之人交流的话语，药师定然会想到这些。 哪怕有药师不知道的信息存在。 可药师还是选择暂且相信铁康人的说辞，其中大概有药师的考量。 三大王者之一，目光究竟看到什么，哪是自己会想到的。 “所以……我在瞎操什么心。”郝云来无声自嘲一句，旋即把目光移向了亭亭玉立的日焰理。 “焰理小姐，我已准备好，可以前往铁武流。” 他这一句表面是在说自己，实际是问日焰理什么时候动身。 毕竟相比四门比武的奖励，铁武流对映日流的交代，铁康人对日焰理的交代更为关键。 倘若赤红少女认为铁武流未有准备完全，郝云来自问自己可不敢一个人孤身上门。 天知道以铁康人的性格和铁武流的风格会不会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 哪怕在梦境中他不怕死。 听言，赤红少女赤红的剪水双瞳中如同有泉水涌动，显然日夫则之事对她而言并非一件幸事，驱逐的决定更是一种挣扎。 她抛了抛手中轻巧的竹匕首，又接住，反复数次，最后转身放在靠墙的石凳上，整个人焕发与寻常温和柔水截然相反的气质。 如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如狂躁的大海惊涛汹涌。 “走。”她轻轻吐了一个字，往大门行去。 那果决的态势影响了郝云来，他挺直了腰背，大步走着，两眼炯炯有神，心中杂思全都压下。 “嘿嘿……大侄女，我和你一起去，不拿到「无叶花」，我定不下来。”桥碧沙笑声中，朝桥悠沙比划了个手势，让其跟上。 白色少女自无一个人留下的道理。 况且，她亦明白，老爹说什么定不下来是客套话，其实是用行动表明自己支持映日流的立场，好打消铁康人可能存在的坏心思。 “日姐姐，我跟你一起走，我还没来过铁武流，挺好奇那里是什么样，有没有老爹说的故意卖弄威风……” 桥悠沙巧笑嫣兮，快步走至赤红少女的身侧。 日焰理见状怔了片刻，而后轻轻一笑。 “桥妹妹，谢了。” 她又回望一眼桥碧沙。 “桥叔，多谢。” 第一百一十四章 称呼与红手 铁武流驻地，金边黑色楼宇内。 铁康人站在三楼一个窗户后边，阴冷的眼神关注着下面往身处楼宇走来两红两白四人。 “真是耐不住性子，如此急于上门……” 他咧嘴嘲笑着，不知是针对谁。 在他身后，日夫则同样望着下方，目光停留在日焰理身上，不再转移，一对往日满是慈和的双瞳此刻只有火焰燃烧。 “日焰理，凭什么一个小辈以天赋抵过我四十多年的资历执掌映日流，又凭什么抱残守缺，不肯改变脱离时代的规则，苟延残喘……” 日夫则低声念着，瞳中火焰愈发熊熊，仿佛下一刻会从眼里迸发。 “更凭什么，否决我借用祖辈事物，借阅秘传和手札……我可是日族之人，你的叔叔……” 念到最后，他牙关咬得紧紧，“叔叔”一词几乎是从牙齿缝隙中挤出。 铁康人对于日夫则的自言自语不是没有听见，他没有转回身，先前的嘲笑此刻化作了冷笑。 是那种不屑一顾的冷笑。 “堂堂三王后裔，日家核心之人，如此失态，可笑可笑，日夫端，你真是有个好弟弟……”他无声自语一句，抬首仰望苍穹。 下方一行人已在铁武流门徒带领下进入楼宇。 铁康人转过身来，瞥了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日夫则一眼。 “你就留在此处，不用走动，不用出声，答应你之事，我自会配合，前提是……你所说为真。” 留下漠然的一句话，铁康人无视日夫则攒拳的动作，下了楼，在一楼大厅面对映日流与银树派联袂而至的四人。 日焰理无喜无悲，郝云来待在前者身侧，落后半个身位一声不出，桥碧沙摸着“鬃毛”，四处张望，他的女儿一如他的性子，左顾右盼，眼珠从进来后就没停留在某个地方超过三秒。 铁康人望向郝云来，冷淡地指着摆放在大厅两侧的八个箱子。 “四门比武奖励与你替我们铲除违禁者的奖励，自己选择两个。” 很快说完这句话，他又往回拉一些视线，与赤红少女对视。 “你要的交代，到里面说……”见对方赤红的双眉轻蹙，铁康人给出解释，“我将告诉你之事，你不会希望别人知晓，有关日夫端。” 话音一落，日焰理纤眉更蹙，往铁康人指着的房间走去。 “不必多费时间。” 她不惧铁武流的流派主玩什么心机耍什么阴谋，在实力的差距下，倘若后者有不测之心，她能第一时间拔出赤红的横刀，斩破这栋楼宇并燃烧成灰。 铁康人未再多说什么，走在前面打开房门，待赤红少女入内再关闭。 这时，同行的另外三人再收回目光。 郝云来在穿黑色劲装与套关节护甲，负责守卫的铁武流门徒监视下，与好奇到差点无法控制自身开启箱子的桥悠沙先来到左侧第一个箱子。 银树派的流派主很沉得住气，随意拉了一张椅子就此坐下，一同注视两人的举动。 郝云来瞧了瞧身旁双眼好似冒起星星的白色少女，咳了咳。 “桥悠沙，你那么好奇，那你来开吧。” “我……真的？”少女有些讶异，得到郝云来点头肯定后，把手持的白色长戟往公主裙后方一条带子一插，空出的双手去开启箱子，同时粉红嘴唇翕张，“你那么好心，那我不拒绝了，对了，以我们两门的关系，你叫我名字太生硬了，我勉强允许你叫亲近点。” 这女孩子……不是骄傲是傲娇吧……难怪焰理小姐在初次介绍的时候会这么形容，不过她也好收买了吧……郝云来嘴角动了动。 他叫桥悠沙开第一个箱子有两个原因，一是满足后者的兴奋劲，二是觉得自己改完的运气应该耗光，回到正常水平甚至是向下滑落，第一个开启的箱子未必是他要的「黑星铁」，不如让一个软妹子开，看看是不是“红手”，日后有合作这点很重要。 “行，那叫你悠……”郝云来收起心中想法，正要顺口应下。 “停！”随意半靠着椅背的桥碧沙倏忽叫了一声，待两人都看过来，指着自己，“不能叫她悠悠，那是我的专属，你可以叫她沙沙，很多人都这样叫她。” 这沙大叔在搞什么，我是想说叫她悠沙小姐，我两关系也没亲近到可以随意叫名字的地步，你这样要求，我反而尴尬了……郝云来暗地翻了白眼。 同样意识到这点的还有当事人，桥悠沙脸一红，双脚往地砖一跺，嚷了声： “老爹，你说什么呢！” 她这一闹，本有些尴尬的气氛彻底弥漫开来，哪怕是绷着脸监视的铁武流守卫都不由得偷笑几声。 我在开箱子呢，这样闹，得什么时候才能开啊……郝云来见状，知道不立刻终止这个话题制止这种氛围，尴尬会蔓延下去。 他再度轻咳几声道： “那个，叫沙沙确实不妥，不如这样，既然我叫你爹沙大叔，那我称你为沙小妹吧……” 虽然听起来像是在骂人……郝云来心中吐槽一句。 这折中的提议本以为会得到认可，不料桥悠沙腮帮子一鼓，吐了口气道： “不要，听起来太傻气了，还不沙妹妹。” 这不是跟沙沙差不多了吗？ 郝云来无语凝噎，觉得女人脑回路不是他能理解的，尤其是非一般人。 此时此刻他明明对箱子里的东西充满关注，却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扯着鸡毛蒜皮的事。 不能再顺着这两奇葩父女的话说下去了……郝云来呼了口气，正声道： “先别管这个，你还开不开了？” “啊，开，当然开！” 暂时没有想清楚两个称呼性质差不多的桥悠沙把注意力转回到身旁的黑色箱子，戴着白色过肘手套的纤手微微用力，开启了箱锁，再挪开箱盖，里面置放的东西映入三人的眼眸。 那是一朵早已枯竭，类似向日葵却无叶的蓝色花朵，大约四个成年男子手掌并排的长度。 “「无叶花」。” 桥悠沙与郝云来同时讲出它的名字。 桥碧沙眉毛一挑，大笑着连道几个“是真的”，显然在目睹实物之前，他还对铁武流放出的消息有所怀疑。 面对想要探手过去却又缩回，将目光望向自身的白色少女，郝云来轻轻颔首。 “拿吧，我们说好了的。” “另外，我有个提议……”他略显欣羡与古怪的目光落至少女探去箱子里边的白色手套，“我觉得，红色的手套更适合你。” 第一个箱子就出了自己最需要的东西，软妹红手多，网友诚不我欺耶。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武式卷轴 “呃？” 桥悠沙对于郝云来莫名其妙的提议感到疑惑，不过还是拾起了箱子里的东西。 “我喜欢白色……呀？” 她认真在回复郝云来的意见，却感受到看起来不显眼的花茎有细微的小刺，哪怕隔着雪白的手套，都有轻微的刺痛感，使得她禁不住叫了一声。 若不是有手套一层的阻碍，她这一拿，定然被刺出伤口。 “怎么了？” 郝云来看不出什么异常。 倒是桥碧沙这时候才想起「无叶花」枯竭后会在花茎里生成尖刺，平时不显出，在受力的情况下才会弹出。 “我怎么忘了这点，悠悠，你怎么样？”他心切起身，要往这边来。 “没事，老爹，你就坐着吧，这么点刺……”白色少女撇了撇嘴，摇手示意不用紧张，旋即指着郝云来，“还没他摔我一下痛。” 怎么又跟我扯上关系了……战斗是会有伤痛，这姑娘真是“记仇”……郝云来无语。 听言，桥碧沙放下心来，干笑几声。 “哈哈哈，悠悠，我皮粗肉厚，都不在意这事，一时忘记了，还好这花没有毒。” “老爹，你解释什么……”桥悠沙打量着「无叶花」蓝色的花瓣，乍然听到此奇怪的一句，下意识反问一声，继而明悟过来，似笑非笑道，“哟……老爹，你是我怕向娘告状是吧，放心，我不会说的。” 桥碧沙被女儿看破了心事，老脸一红，尤其是郝云来与铁武流守卫意味深长的目光投来时，更为窘迫。 为了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与身为流派主的威严，他硬直腰背，硬气道： “悠悠，你想岔了，我是真对这些忘记了，不是……” 还未说完，只见桥悠沙把「无叶花」塞到他手里，嫌弃说着： “行，回去我跟娘说，你遗忘了一些事，害得我差点受伤。” 顿时，狮子王宛若成了小狗，表情已经僵硬，汗水从面上各处沁出，流淌在胡须上。 郝云来强忍着笑意，目不斜视来到旁边的箱子，手稍微有些颤抖在开锁。 不行……我忍的好难受，没想到堂堂四大流派主之一是个“气管炎”，我要笑死了……不行，不能笑，笑出来要遭殃……他强行控制住颤抖的手臂，打开箱盖，看清楚存放在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张卷轴。 郝云来将其摊开，本是白色的纸张经过岁月熏染，变得黄斑点点，其上写着沃斯兰德种种文化融合后的文字“千山剑”，文字下面是一个执剑的人影。 “武式卷轴？「千山剑」？”郝云来声音有些不确定。 他曾听说过有高级源能战士可以凭借自己意念在纸张上留下某项技艺传承，后辈可以通过这些纸张学习到该项技艺，其名为武式卷轴。 手中的就是名为记载「千山剑」的武式卷轴。 知道是一回事，郝云来从未见过。 假如硬要较真，当初通过映日流考核时，他接触黑刀「削羽」，触发了留在其内的日舍里意念，勉强算是一回。 可他未从日舍里意念里学到什么。 毕竟武式卷轴反复使用会损耗内部意念，最终沦为废纸，而更为强大的王者留在武器上的意念，大概也是同样一回事吧？ 稍微回忆的功夫，梦境玩家特有的提示窗弹了出来—— 【武式卷轴·千山剑（Lv8）：记载了罕见级技能千山剑的卷轴，可通过反复触发传承意念学习该技能。】 罕见级技能？同「源能掌握」与「飞燕斩」同级别的技能？郝云来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握不住手中柔弱的卷轴。 铁康人怎么会把这种级别的武式拿出来做奖励，这可是名门秘传，小流派的镇派武式……郝云来疑窦丛生。 他的疑问没有停留很久，桥碧沙听到他的自语，顷刻间忘记了尴尬，来到箱子前，审视这张卷轴。 “还真是「千山剑」，难怪山门的人会过来……”他点了点头，解释起来，“「千山剑」是山门一名擅长用剑的先辈创造的，是那位先辈的绝技，他弥留之前留下了这张卷轴，却被门中叛徒带走，下落不明，没想到最后落入铁武流手里。” 郝云来眉毛一挑，旧的疑问下去，新的疑问上来。 银树派流派主短短的一句话令他联想到所谓的山门叛徒莫不是铁武流所为。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桥碧沙。 “小子，别乱想其他东西，快去看看别的箱子都有什么。”他拍了拍郝云来的肩膀。 后者酸痛地龇了龇牙，放下卷轴，走向旁边的箱子。 …… 在郝云来与桥悠沙为铁武流豪气的奖励感叹的时候，旁边房间里面。 日焰理赤眸不含情绪道： “你所言为真？” 在她对面，铁康人冷漠回应。 “你可以不信。” 言罢，他转身从身侧的柜子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 那是一张地图，绘画着一个干旱的大漠。 “此是我年轻时与日夫端所制，”他指着地图西北方向一个标记为“炽日潭”的地点，“日夫则多次探索此处，认为有关祖上，他最后亦消失在那里。” 赤红少女盯着那个地点，平静心湖泛起阵阵波纹。 她清晰记得，年幼时每年日夫端总会在地神发怒前后一段日子前往旧城沙海一趟，归来时满身灰尘与疲惫，数次谈及旧城沙海的见闻，并以此著述。 最后一次外出前，声称寻到有关日舍里的线索，与她的母亲和日夫则一同前往，数个月后，只有日夫则回来，对她父母的踪迹一再摇头。 “炽日潭……” 日焰理于心中轻念这个名字，一时失神。 而铁康人察觉她的状况，嘴角起了一抹冷意。 …… 大厅里，郝云来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侧，面前是最后两个箱子。 他视线在两个箱子上不断游移，迟疑不定。 唔……我是记得铁武流放出消息奖励有「黑星铁」啊，前面六个都不是，不会在这两个里面吧，难道……我的运气差到这个地步？ 郝云来眼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转首对旁观他开了五个箱子，又有些跃跃欲试的白色少女道： “沙小姐，剩下两个，不如你再开一个吧。” 他还是未使用少女谈及的称呼“沙妹妹”，心里总觉得别扭。 “算你识相。” 不明白郝云来真实意图还以为是讨好自己的桥悠沙应了一声，昂起洁白的脖颈，没有认真挑选，就近走到一个箱子前。 见此，郝云来眉毛一跳。 在心中，他更偏向另外一个箱子。 “正好，看看究竟我是更黑手，还是她更红手……”郝云来低声嘀咕一句，投去认真的目光。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分别 桥悠沙半弯下腰，手臂上白色的过肘手套与前方黑色的箱子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感觉到郝云来过于投入的眼神，心中奇怪后者的举止，手上动作不停，利索拨开了锁。 咔嚓。 清脆的开锁声中，桥悠沙纤手已摸到了箱盖，稍稍发力往上挪，一块通体黢黑没有光芒落在其上，却诡异泛起阵阵有若星辰状漆黑光芒的石头进入两人的眼帘。 “哦，是「黑星铁」呀。” 少女出身名门，对矿石、植物、变异兽材料等等有深刻的见识，立即念了一声。 郝云来已经用手握住下巴，遮挡不断抽搐的嘴角。 莫非强制平衡已经开始了，我的运气怎么会差成这样……他瞅一眼旁边静静置放还未开启的最后一个箱子，失去了开启的兴趣。 不出意料，铁武流放出的消息中，还剩下一株名为「失魂草」的药草没有见到，应该是在其内。 “沙小姐，最后一个也开了吧，我想那是「失魂草」。”郝云来对直起背脊的桥悠沙说道。 后者不明白霍然之间为何郝云来双眼神采黯淡了一些，咕哝几句，打开最后一个箱子，里面存放的为一株灰白色结着深紫色小果子的小草。 “还真是「失魂草」。”白色少女讶异地瞧了郝云来一眼，直觉后者状态又变差了一些，仿佛服用了「失魂草」一般，变得失魂落魄，“诶，你想挑选哪个？” “我早决定是「黑星铁」了。”郝云来回过神来，回了一声，再左手食指与中指曲着，敲一敲腰际的刀鞘，当当两声。 “你应该看出来，我的武器快跟不上我的实力了，我得做些提升。” 少女点了点头，继而探手去插在后背带子的白色长戟。 “「黑星铁」不是一般的材料，只怕提升完成，你发挥不出全部威力，跟我和「白松」一样。” “我懂的。” 郝云来往「黑星铁」伸手，个中道理，身为梦境玩家，他焉有不懂。 在长庚社鼎盛时期耳濡目染之下，他明白Lv1~Lv19的凡物每个梦境玩家都能完全使用，Lv11~Lv19的名物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只能发挥部分效果。 如他在3级的时候借用Lv13的「斩鬼短刀」，还是能凭借武器本身的锋利斩破厉鬼的防御，以及依靠稍许的源能激发「斩鬼短刀」的祛邪效果，让他的源能从白色变为血色，更具威胁。 可若是当时他为Lv11，便能完全发挥出「斩鬼短刀」的效果，不需任何附加效果，轻轻一刀就能重创乃至斩灭一只鬼物，而激发源能的情况下，恐怕「刀气连环」薄弱的刀气都能轻松灭杀红衣怨鬼。 至于Lv20起的圣物，实力不够已经不是能否发挥部分威力的情况了，是完全无法动用，或者是部分圣物有条件要求，如品质疑似圣物的「命运的两界」，得承受运气的平衡。 郝云来不再多说什么，一触及外表冰冷的黑色矿石，便要发力拿起。 “咦？好重！” 明明不过比拳头大一圈，其重量却压得郝云来抬不起手，他惊讶万分。 要知道，他现在的力量是15，是健康成年男子的七倍，却拿不起一块石头，这到底有多重？ 郝云来咬牙发力，另外一手亦伸去，两手齐齐握住石头的一半，堪堪拿起。 “「黑星铁」传闻是天外的陨石落下时经大火锤炼，精华浓缩而成，无比沉重，看来是真的……”桥悠沙瞧见郝云来面色涨红，发力到手掌青筋隆起，幽幽而言。 郝云来瞥了少女一眼。 “沙小姐，百闻不如一见，亲眼所见终究不如亲手触摸，不如你试试有多重，增强体会。” 桥悠沙轻哼一声，扬过头去，留给郝云来一个妍丽的侧脸。 “我才不做免费苦力，还有，我说了允许你叫亲切点，为什么还叫这么生硬。” 我们认识还不到半天，怎么叫得亲切……郝云来翻了个白眼，重新放下「黑星铁」，等离开时再带走。 反正这是梦境物品，随时可以收进随身空间。 尽管梦境人物对梦境玩家特有的操作会视而不见，然而现在收进随身空间，时间长了，总有人会注意空空的箱子，继而疑神疑鬼，郝云来免得麻烦。 “哈哈哈，小子，要不要沙大叔帮你一程。”坐在椅子上边关注手中花朵，边留意两人动静的桥碧沙爽朗一笑。 “不要了，我还是能带回去的……”郝云来揉了揉手。 正在这个时候，大厅一侧关闭的房间打开，赤红少女古井不波走出，迈着轻盈的步伐，吐着温和的言词。 “走吧。” 房间里的谈话看似未对她造成影响，她亦不想对外人透漏半分。 “好的。” 郝云来瞄了眼发白的双手，有些苦着脸重新拿起「黑星铁」。 房间里另外一人铁康人走出，注意到在郝云来手中的东西与在桥碧沙手中把玩的花朵，未说什么冷冷注视四人离开。 楼宇三层，同样有两道目光注视四人离开，停留在日焰理上的时间格外长，异常狠厉，异常怨恨。 而四人里，郝云来眼见日焰理看似没心事却不知不觉变快的步伐，明白后者从铁康人那里知道些什么，终究与日夫端有关，她这个样子，郝云来能理解。 桥家父女两人同样懂得，桥悠沙不上前闲聊，给日焰理一个安静忖量的机会 她的老爹捻着「无叶花」，亦是进入了长思状态。 两个年轻人相顾无言，于是返程的路上唯有轻重不一的脚步声此起披伏。 在这样的状态下，时间过得飞快，映日府不知不觉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日焰理轻微转首，似乎已经平复心绪。 她招呼着看门人打开赤红金属大门，郝云来处于她身旁，还是没有出声。 这时，他看见桥家父女离两人稍远，没有过来的意图。 桥碧沙见此，哈哈一笑道： “大侄女，我和悠悠该离开了，此行还有其他目的，得尽早完成，就不打扰你了。 旋即他眸光认真而亲近问向郝云来。 “小子，你何时来一趟临木镇？那个地方修行愈是低级效果愈好，悠悠已经七级，等不了多久，你尽早过来。” 听言，郝云来望了白色少女一眼，见到少女同样望了过来，两人视线有过短暂的焦急，他眼里一切光景顿时只有那对碧绿如宝石的双眼，光照万物。 第一百一十七章 炽日三重，地炎八曲 “好美的眼睛……她的眼睛和焰理小姐的眼睛是我见过最美的眼睛之一，各有千秋……” 郝云来有些失神，内心比较了一番后，表面平静地点首一笑： “沙大叔，我现在没有别的事，应该很快…… “我给不了准确的时间，最快七天，最迟一个月，到时候去你们那边做客，还请不要嫌弃。。” “哈哈哈……怎么会，随时欢迎你，还有大侄女，我会用银树派的特色茶水招待你们，”银树派的流派主爽朗笑着，朝桥悠沙比了个手势，“行了，聊到这吧，悠悠我们该走了，再会。” 桥悠沙有些恋恋不舍对映日流两人摇手道： “再会。” “再会。” 映日流两人一同向桥家父女两人告别。 待两人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郝云来望向了日焰理。 后者轻抿了一下赤红如焰的双唇，将露出一丝小缝的赤红大门完全推开，踏入其内。 郝云来跟在后边，反手关门—— 「黑星铁」不久前被他收入随身空间，三人都忽视了他空空的双手。 “云来，你暂且留在庭院。” 郝云来刚关好门，转身瞧见赤红少女在微风中静静站立，对他说道。 她赤红长衣的衣角与风中轻轻摇曳着，郝云来想着，如果在衣角挂上铃铛，肯定此时奏起悦耳的乐章。 “好的。” 郝云来短暂愣神过后，不问为什么。 而日焰理亦不说缘由，穿着赤莲小鞋的双脚往庭院左侧的开口迈开来。 风又大了些，吹得她披肩的赤红发丝不断飘舞，她数次抬手轻拂，身影慢慢深入到竹子小径里。 郝云来这才收回视线，借助一个人的安宁，回顾此次梦境所见。 “夫则先生……日夫则，究竟为何……” 他念叨一声，陷入沉默，恍若化作风中的雕塑，唯有不安分的赤红大氅猎猎作响。 “唉……” 最终，郝云来长叹一声，仰头凝视去灰黑的穹顶与穹顶缝隙中的黄天。 “算算时间，差不多快醒了。” …… 日焰理一回到那间竹子环绕与鲜花盛放的房屋，很有目的前往锁上的书柜。 她左手拉开左边的衣襟，右手伸进里面，从衣襟内侧的小口掏出一把暗赤的小钥匙。 视线转移到那把锁，日焰理盯着强撬留下的痕迹，目光有过一刹的暗淡，旋即平稳开锁，将里面的情况收入眼底。 本是每列排满的书柜此刻第三列中缺失了一本，使得两旁的书籍与卷轴往这边东倒西歪。 这个空白的位置是最中央的位置，日焰理顺势瞧见这个空白，不可避免想起原本放置在这个位置的书籍。 “《炽日三重，地炎八曲》……你盗阅此书究竟有何目的。” 她呢喃一声，将特意藏好的此书重新取出来放入。 先前的检查中，她察觉《炽日三重，地炎八曲》这本由她父亲亲手拽写的有关旧城沙海的游记与研究被日夫则翻阅多次，以至于某一页有一角的破损，否则她难以察觉这点。 而在此书中，日夫端描写关于炽日潭的篇幅格外多。 另外占据同等幅度的地炎河。 可以说，关于这两处地点的研究，无人比日夫端更为出色。 她觉得，日夫则一定是想从书籍里找到些什么。 “炽日潭，地炎河……也罢，等到时机成熟，我便去那里一趟。”日焰理把目光从此书中转移，来到上方一侧角落的一本。 她取了出来。 这是一本外表已经泛黄并有多出破损，表面看不出是什么的书籍。 少女取出这书，就关上柜门，没有锁上，返身回到庭院。 郝云来已经等候多时。 “云来，这是你夺得四门魁首的奖励。”她浅笑着，回到往日温和的神情，递给郝云来。 后者接过最后，未第一时间翻阅，而是望着少女。 “焰理小姐，这是？” 他留意到没有梦境物品提示窗弹起。 日焰理微微点了洁白的下巴。 “横刀术手札，我曾祖父所著。” 她的曾祖父……不就是映日流创始人日舍里吗？ 郝云来一呆。 那可是百年前的三王之一，被人称为“武器之王”的日舍里，他所留下的手札，其价值有多大，可想而知。 如果能带出梦境世界，势必引起大处理所与梦境玩家名家的争抢。 郝云来内心变得火热，忍不住立即翻开。 这本薄薄的书籍第一页就是日舍里的自述，他渐渐入神。 …… 清晨，长庚社三楼。 “好险，赶在醒来时看完……”郝云来回想梦境中最后一幕，不由得擦了擦并不存才的冷汗。 由于日舍里的刀术手札不厚，加之内容要求不高，刚好是他这个等级所需，他一翻阅就能理解，看得飞快，抢在眼前景象朦胧变化时看完并交还给赤红少女。 下一秒，他已从沃斯兰德回来。 “不愧是三王之一，当时第一流派的创始人，对横刀的了解恐怕无人能出其右，再深奥的内容都能深入浅出，太厉害了！” 郝云来再感叹一声，检查起收获—— 【你的职业源能战士提升到7级，力量＋1。】 【你的综合等级为7。】 “升级了？”郝云来见到提示的时候一怔，“那么快，我才到6级没多久，这就又升级了，比坐飞机还快……” “不愧是日舍里的刀术手札，直接升一级。”郝云来欣喜之际，再一次感叹。 以映日流上百年的历史和日族四代人的传承，类似的书籍恐怕不少，难怪那栋房屋会成为禁地，难怪日夫则明知违反规矩也要出入。 这对源能战士尤其是映日流的源能战士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别想了，里面放了什么不关我事！” 他猛摇头，摇去对房屋内部的向往与恶念，打开面板。 【人物属性】 姓名：郝云来 种族：人类，地球－东亚人 职业：源能战士，7级 综合等级：7 力量：16 敏捷：9 体质：10 魔力：5 感知：5 魅力：5 经验值：141 …… “7级了，「一字钢刀」有些跟不上我了，得尽早找一些辅助材料提升它，必须在8级之前完成，我估摸到了8级它就彻底跟不上我了。”郝云来摸了摸银白的刀鞘，剑眉皱下，继而舒开。 “真期待百苍和小萱知道我7级是什么表情。” 他嘿嘿笑了两声，从床上起来，开始新一日的活动。 今日，长庚社持续昨日未完成的任务—— 搜寻蚀梦者X。 第一百一十八章 特制仪器（上） “我先瞧一瞧，运气的平衡是不是开始了……” 洗涮完毕的郝云来就在从内关上的洗手间里，取出了「命运的两界」。 啪的一声打开银盖子，他看见绿色指针、几乎恢复完整的红色指针以及一直没有动用的黑色指针都齐刷刷指着西侧的刻度2。 代表他正遭受中等幅度的厄运。 “好吧，开始了，上一次这种程度的厄运是失火，修修补补差点破产，这一次……”郝云来凝视着三根指针，“我估摸应该不会是吃饭噎着，上厕所没纸，走路踩香蕉皮这种小意思，我可以不用防备这些，真好……” 自语至此，他扯了扯嘴角。 “……个锤子，改变运气，引出了常年宅在家的药师前辈，还累得他得换一个居所，相同程度反噬，莫不是会有个高级别的梦境玩家失心疯上门闹腾。” 想到这点，郝云来觉得还是小意思好，顶多生活不顺意或者受一些小伤。 “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想，长庚社正在执行搜寻任务，今天又得搜寻四分之一，这个范围没有X的踪迹，侧面排除了X的藏身地，算是一件幸事。” 郝云来想着想着，苦中作乐了。 砰砰砰！ 这时候，关闭的门被人猛烈拍打。 “社长啊，你到底好没好啊，我快憋不住了！！” 门外传来厉百苍有些痛苦的声音。 郝云来这才收起银怀表，对准镜子检查自己的胡须是否剃干净，脸上是否有泡沫残存，随即开门，神情平淡。 “好了。” 门外，厉百苍正一手扶着身侧洁白瓷砖铺设的通道墙壁，一手捂着传来剧烈膨胀痛感的小腹，面上表情龇牙咧嘴，好不难受。 显然一宿过去，他的膀胱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一见郝云来走出，厉百苍忙不迭撞了进去，边关门边碎碎念着： “社长，我认识一个老中医，有独门的治疗法门，待会介绍给你。” “啊？”郝云来正双手抚平被厉百苍冲撞摩擦而皱皮的衣物，听言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后者已经关上了门，下一句话从门缝里传出。 “要不我今晚向我的导师询问一下，有没有治疗便秘的符咒。” 郝云来瞪了门里的人影一眼。 “我也认识一个老中医，对治疗失眠有独特见解，我从他身上学了这个手段，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啥？” “直接打晕！” “嗯？呵呵呵呵……社长，我不失眠，就不用了……”厉百苍干笑声从洗手间里传出。 “哼！欠收拾。” 郝云来轻哼一声，转身离开，决定蚀梦者X的事情了结，重拾对厉百苍的“特训”计划。 来到餐厅，宋宣萱已经把今日早餐摆放着餐桌上。 主食是红豆粥，菜肴是煎鸡蛋和培根肉，清清淡淡又有营养。 “小萱，你会的真不少，顿顿不重样的。”郝云来赞叹一声，坐至自己习惯的位置。 宋宣萱轻笑一声。 “云哥，你说笑了，都是些家常菜，我也只会这些。” “那也比某个连饭都不会煮的废宅强。”郝云来瞥了洗手间的方向一眼。 “阿嚏！”洗手间传来厉百苍响亮的喷嚏声。 黑发姑娘又是低笑几声，随即眸光正经望着拿起碗筷的郝云来。 “我有个问题，云哥，今日还是和调查员一起行动？” 郝云来听出她话语中有细微的畏惧的情绪，明白昨日那几名陌生、冷淡又寡言少语的调查员给她一种生人莫近的感觉，又加上她如今的身份，是不太想接近那些调查员。 “应该不是，昨晚月姐跟我说，梦研会在抓紧时间制作方便我们搜寻蚀梦者X的仪器，到时候我们会分开行动……”郝云来想了想，又道，“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如果今天还没到，你可以不去，毕竟你不是长庚社正式成员，有权不听梦监会的征召。” “哦。”宋宣萱应了一声，低头看着碗里用红豆、薏米、赤子豆煮的粥，不知在想什么。 郝云来隐隐约约把握到她的心思，什么都没说，专注于早餐。 沉默的气氛弥漫开来，直到某个终于整理好个人形象的黑眼眶青年进来。 “来啦来啦，今天是什么呢？”他叫叫嚷嚷之间，丝毫没有察觉之前异常的氛围。 啪的一声一屁股坐在木椅上，老旧的木椅摇摇曳曳之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郝云来看得眉头一跳，生怕下一刻装载童年记忆的老木椅断裂。 “死宅，你自己不会看啊！” 厉百苍这这一闹，倒是闹得宋宣萱放下心思，白了前者一眼。 前者置若罔闻，还没装粥，先夹起一块培根肉往嘴里送。 宋宣萱又白了一眼，没好气道： “眼里只有肉，不愧是死宅，你怎么没成死肥宅，我挺好奇的。” “羡慕吧，我就是那种怎么吃都不会胖的体质。”厉百苍朝着宋宣萱扬了扬头，得意洋洋。 黑发姑娘没眼看，别过头去，鄙夷说着： “哦~原来是肠胃不好，消化不良，长期亚健康，你得找个医生看一看了。” “你！” “我什么我，闭嘴，食不言寝不语你不懂吗？” “嘿……你要是跟我聊这个，我得告诉你，我是中文系的，我非得……” 眼瞅两人要吵闹起来，郝云来加快进食离开餐厅。 “这两人，真是一吵起来就没完没了……” 他无奈地咕哝一声，来到大厅，给柳月发一条信息，询问梦研会制作的仪器何时完成。 很快，柳月发来一张照片并带来一句留言。 郝云来一瞅，照片正是千梦街的街头，时间显示为半分钟前，这个时间段绝大多数梦境玩家才结束梦境之旅，还没过来交易，因此千梦街冷冷清清，行人稀少，他能从照片上看到处于千梦街最深处露出一个角的长庚社。 【到了】。 郝云来再一看柳月的留言，思索后者回复是什么意思，便见到褐木大门被推开。 梳着黑色中分直发，上身白色雪纺衣，下身黑色裹裙，有着一张可爱圆脸的柳月从门口走进，一手拎着一个外表像是银色对讲机的东西走进。 “好烦啦，为什么是我送东西来呀。” 甫一踏入，她嘟囔起来，话音里头满是怨念。 “这东西还那么重啦，让我一个女人，一个走精神路线，肉体一般的女人送来，亏他们能做出。” 第一百一十九章 特制仪器（下） “月姐，你辛苦了……” 郝云来笑脸迎上，接过柳月手里的东西，双手猛地一沉。 “这东西好重啊，得有五十多公斤了吧，”郝云来讶异地瞅着两个怎么看都像是对讲机的玩意，“这是什么啊？” 他真想不出，这么小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做到跟人差不多重的，他看到柳月嘴上抱怨，还是很轻松拿着，以为最多几公斤，没想到柳月暗中用了精神力搬运，他纯靠身体力量去接，差点没接住。 柳月对这个重量深有体会，勾了勾手指，令两个对讲机浮在半空。 “梦研会的新发明啦，还能是啥。”她表情有些古怪。 郝云来双眉一挑，诧异更甚。 “这就是搜寻X的仪器？” “是啦，”柳月一摆食指，将其中一个对讲机飘到郝云来面前，“亏那群人想得到用对讲机做这个仪器。” 还真是对讲机啊……郝云来脸颊肌肉动了动，拿过面前的银色对讲机，审视来审视去，都看不出如何使用。 “月姐，这玩意怎么用？”他只得求助柳月。 后者语气淡然回着： “对讲机怎么用，它就怎么用。” “不是，我知道对讲机怎么用，我是想知道它有什么用？”郝云来颇感无语。 “它不用你用，”柳月那是那副不疾不徐的口吻，“梦研会那群人说，它500米以内有X的踪迹会传出提示，你拿着它到底溜达溜达就行了。” “真的？”郝云来将信将疑，这仪器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对讲机，终究是对讲机做的。 可对讲机有雷达的功能？ “我哪知道啦！” 柳月嘟哝一声，又接着解释： “梦研会那群人说的原理很复杂，我弄不懂，总之，他们弄了个中心仪器，里面放置了蚀梦者X的血液，这些子仪器会自动根据血液的什么发出波动，搜寻500以内的人类，符合相同血液会传出提示声。” 她这一顿话过来，郝云来明白了。 “哦，这玩意其实是外表是对讲机的雷达，我们要做的是上大街巡逻……挺好的，效率很高。” 他恍然地连连点头。 “是啦，发现蚀梦者X之后，不用有其他行动，通知我们来处理，你们负责不让X脱离监控范围就行啦。哪怕X被‘纯银使徒’打成重伤，实力不存十之八九，也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一定不要擅自行动。” 柳月说到这，摇了摇手指，被她操控的对讲机也跟在摇晃。 “另外，这东西其实还是对讲机啦，你们可以通过它来通知我，尽量别用其他方式，普通的通讯工具X有能力感应到，我的频率是……” 讲完，她解除对银色对讲机的操控，在郝云来接过时，最后的话语传来： “梦研会做得不多，你们只有两个，商量好怎么分配，我该走啦。” “好的，月姐，慢走。”郝云来放下一个对讲机在桌面，摆手送别匆匆来又匆匆去的柳月。 他拿起两个对讲机耸一耸肩。 “还用商量分配，我一个，百苍和小萱一个……嗯，他们拿得起吗？” 郝云来颠了颠一个对讲机，那可是五十公斤起的“小玩意”，对他来说不是负担，可厉百苍一个低级别的施法系职业，宋宣萱一个毫无体质与力量强化的梦境玩家，不仅得有这股力量拿起对讲机，还得带着对讲机跑一天？ 他很怀疑。 于是，等到两个社员闹腾完，郝云来笑眯眯举着一个对讲机对准厉百苍。 “百苍，过来，拿一下这个。” 后者刚为空空的腹部填上食物，正优哉游哉漫步，听言好奇地伸过手来。 “社长，这是啥，对讲机？” “算是吧。”郝云来不露声色交过去，待对方抓紧果断松手。 嘭！ 厉百苍意料不及，右手被五十多公斤的对讲机瞬间被压到下方的沙发，连带着身体猛然取了一下，脑袋磕到茶几，磕出一个肉眼可见的青黑淤伤。 “痛死啊，社长，这是什么东西，好重啊！”厉百苍揉着淤伤，吃痛地不断吸气，不再对银色对讲机好奇，丢在了茶几上。 “还真是……”郝云来见状，摇了摇头。 旋即，他为厉百苍以及听闻这边动静过来的宋宣萱介绍这个仪器，末了询问两人谁能长期带着对讲机行动。 厉百苍取出一张「清心符咒」治疗极度影响形象的淤伤，脸像是苦瓜一样褶皱道： “社长，这玩意太重了，我拿起都勉强，别说带它行动了。” 郝云来心知肚明，目光转移到黑发姑娘。 已经化好妆，又为嘴唇涂上蓝色唇膏的宋宣萱思量片刻，左手霍然变得惨白，指甲变尖变长，染上深至墨色的血色，恍若厉鬼之手。 “我试试。” 她探手过去，还未触碰银色对讲机具有金属质感的表面，意识到指甲过长无法拿起对讲机，更被提握住。 “哈哈哈，义工，你更不行，拿都拿不起！”厉百苍趁机取笑。 宋宣萱瞪了他一眼，左手朝他左右挥动，张牙舞爪的态势。 “死宅，你少说一句会死啊，信不信我挠你一脸血！” 愤愤说完，她张开左手，凝神静气。 厉百苍还要笑两声，却见到宋宣萱左手指甲不断回缩，最终变为正常长度，可指甲那是染血，手掌还是惨白，不似正常人所有。 “哼。”她用鼻子哼了一声，顺利拿起了银色对讲机，还在厉百苍面前晃来晃去，一副很轻松的模样。 厉百苍哑言。 郝云来拍了拍手。 “小萱，不错哟，对技能掌握得非常熟练，进退自如，百苍技能虽多，却没有哪一个掌握到这个地步。” 说罢，郝云来瞥了厉百苍一眼。 上次委托，后者拍着胸口信誓旦旦表示对「迅炎符咒」掌握自如，不会烧及无关的事物，结果点着了雇主的别墅，若非宋宣萱化为灵体快速穿梭拿来两桶水，他估摸着那个委托最后得到报酬还不够赔偿。 厉百苍同样想起了那件事，讪讪笑着。 郝云来再看回黑发姑娘。 “负担如何？可以长时间携带不？” 宋宣萱点头示意没有问题。 “那我们准备开始今日的任务。” 郝云来向两人交代柳月的频率以及他对讲机的频率，随后分成两组，一组是他，一组是厉百苍和宋宣萱。 第一百二十章 芬芳村 得知郝云来的计划，厉百苍再次苦着脸道： “社长，我能跟你一块吗？” 他实在不想跟宋宣萱一起出行任务，一路上争吵不会少。 “不行。”郝云来摆了摆手，“你和小萱实力一般，最好一同行动，互相照应有个保障，我就不用了。” 他考虑到自己终究受到运气的强制平衡，会遭遇什么不好预测，倘若遇到危险，一个人行动也免得拖两位社员下水。 “顺便一提，我7级了，你们好好加油。” “啊，社长，你升级也忒快了吧。”厉百苍惊得张大了嘴巴，足够塞下一个鸡蛋。 宋宣萱同样惊讶望着郝云来，她没记错，解决钟全执念升到6级到现在，才十天多。 她和厉百苍都没有更进一步，对经验有更高需要的郝云来反倒走先一步，实属难料。 郝云来面不改色，心里满意两人表情的变化。 “行了，别多说废话，省得梦监会那边又催我们，该行动了，你们去储藏室取出你们需要的梦境物品，之后我去南边，你们去北边，常联系。” 吩咐完，他摇了摇对讲机，随即先一步迈向大门。 两位社员你看我我看你，同时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先后走向了地下储藏室。 打开褐木大门的郝云来想起一件事，回首最后交代一句： “对了，小萱，你没执照，别开车，你们叫出租车，回头找我报销，我先走了。” 他想起上次一个到郊外的委托，回程时由于疲惫，他让宋宣萱驾驶一段路，结果差点没把他和厉百苍吓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宋宣萱一直过不了科目二。 “平常看起来很正常的姑娘，怎么开起车会方向感混乱呢？” 郝云来不可思议地嘀咕着，开起轿车，驶向了今日的目的地—— 古村芬芳及周围地区。 郝云来开得很慢，一是身处市区，车流繁多，二是不稳定的因素存在。 若非赶在今日内搜查完芬芳村这片区域，他真不想开车。 意外因素太多。 可能路面上有个起眼的钉子扎破了车胎，进而引发连环事故。 这种事情，他随便想都能想出一堆。 终究不似上次待在社里，可以防备的意外情况不多，郝云来懒得防备了，到时候靠反应去应对。 况且，上一次他有十足的防备下，还是出了事，防备有没有用，他心里没底。 行至路口，红灯亮起，郝云来等候之际，望向副驾驶位置的银色对讲机。 “蚀梦者X被镇南大将军打成重伤，无法逃离楚庭，可是，他会一直待在一个隐秘地点疗伤？不会变换位置？这种搜寻真有用处？” 他心里不可避免泛起一个个念头。 …… 同一时刻，长庚社另外两人走在与郝云来开车完全相反的方向。 是的，确实是走的。 两人未听从郝云来的意见，步行在街道上，穿梭在人群中。 厉百苍便衣出行，上身是黑色T恤，下身是牛仔裤，头发乱糟糟的疏于打理，面色苍白，眼眶乌黑，瞧着似是刚在网吧通宵奋战回家的网瘾青年。 而没有衣物梦境物品的宋宣萱自然也是便衣出行，外边套着一件很薄的蓝色外套，里面是一件舒适的白色长袖衣，她从未穿过裙子，今日是一条米色的直筒裤。 两人前后错开了将近五米，看起来不是同伴，各走各的。 厉百苍偶尔会回头瞧一眼双瞳不是很灵动的宋宣萱，确认两人没有走丢又放心走在前头。 他很清楚，后面那个宋宣萱是分身，所以懒得理会，真正的宋宣萱化作了灵体，飘荡在周围，他不取出「拘邪锁链」无法确定位置。 之所以不坐车改为步行，还是由于银色对讲机的缘故，宋宣萱不好让普通人看见她的鬼手，怕引起议论，乃至慌乱。 他们是秘密的搜寻者，越低调越好。 好在郝云来分配区域的时候，考虑到宋宣萱无法长时间维持鬼手与灵体，才分配这片好走又人烟不多的区域给两人，哪怕是步行，一天时间也足以搜查完毕。 …… 芬芳村，一片已有数百年历史，出过状元，出过将军，也出过大商人的城中古村。 在楚庭这寸土寸金的城市里还能存在，还处于繁荣市区，靠得就是悠久的历史，团结的村民以及开发商闻之变色的拆迁补偿金。 楚庭有一个笑谈流传，称芬芳村的房子，拆一栋得补偿一栋小别墅，拆三栋得补偿一座洋馆，拆十栋得补偿一个燕京四合院，哪个开发商敢拆，那肯定富得流油。 楚庭其他城中村的人都盼着成为拆二代，过上幸福惬意的生活，而芬芳村人，哪怕不拆楼，靠租金都能舒舒服服过完一辈子。 郝云来站在村口，注视来往笑脸常开的居民，内心无比欣羡。 梦境玩家有梦境玩家的优势，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快乐。 如果可以抉择，他宁愿当这种普通人。 “可惜，我没得选……长庚社复兴的压力，时时刻刻压在我的双肩。” 他暗叹一声，从车里取出银色对讲机，往七拐八弯的村子走去。 在这路面情况复杂，地图又不管用的村子，一旦迷路，很难靠自己走出去。 这对郝云来而言，不是难事，年少时他有个住在芬芳村的朋友，常常往这边走，一来二去早已熟悉。 哪怕岁月如梭，朋友上了大学去了外地发展，他多年没来，记忆未曾损失，更不会因为村子变化而茫然。 这种地方，哪是那么容易变化的。 郝云来见着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有熟悉感。 “从村口开始，那……这么走，可以少走重复路。”他心中规划起搜寻路线，不一会儿有了抉择。 下一条分岔路，他将往东走，从那里绕一圈回来，基本确完芬芳村东边的情况，随后向西南方向迈去，再转一圈往西北。 想到就做到。 郝云来到了分岔路，果断往东边的小路走去，一路上，明清年间的古宅分布在两边，哪怕走了数遍，他都有种穿梭了历史的感觉。 尽管郝云来一身古代素衣和赤红大氅，腰间佩刀的装扮有若大唐刀客，历史的错乱感早不陌生。 “说起来，我好久没来这边了，不知道大壮的屋子怎么样了，上次说要种一盘仙人掌，不知道长得如何。” 想起那个外表憨厚内心机敏的壮硕朋友，郝云来会意一笑，加速迈动脚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命运的把戏 大壮，本名张壮，一个普通的名字，由于年幼时的瘦小，父母改了这个名字，他的屋子在一条小巷深处，那条小巷是死胡同，他的屋子是死胡同最后一户，所以平常少有人至，哪怕村民无事都不会往这边走。 或许是平常多数冷清的缘故，没有打扰，大壮才能静下心来，专心读书，最终保送去了燕华大学，数学系直博。 “大壮……真是个人才。”郝云来想起外表跟体育生一样的大壮，笑容又浮现在嘴角。 他笑得非常开心，以至于外人瞧起来有点傻气，好在路人稀少，没有注意他的笑容。 郝云来很快明悟过来，表情恢复正常，笑意长存心间，默然中深入古村，离那条小巷非常接近。 只要拐过眼前的小道，那条深灰石砖堆砌的小巷会映入他的眼瞳。 郝云来更加殷切，加速拐弯。 一拐过来，他赫然见到，一名留着灰色中分短发，戴着遮住半张脸墨镜，披着一身长风衣不露一丝皮肤在外的男子迎面走来。 郝云来面色陡然僵硬。 低头瞄一眼没有动静的银色对讲机，却发现对讲机有些轻微的颤抖，表面不知何时有一层细微浅薄的绷带缠绕着，似乎对讲机发出了提示声，却受到限制无法传出。 郝云来再转回目光，那风衣男子露出了个神秘而热烈的微笑。 “不错的补品。” 嘶哑的声音显得中气不足，仿佛有伤在身，他正是被“纯银使徒”关振南打至重伤逃遁的蚀梦者X！ 该死……怎么会在这里碰上X，难道「命运的两界」对我运气的平衡处理就是这个？真是好把戏……郝云来面色冷冽起来，随手丢掉暂时无用的银色对讲机，利索拔出了「一字钢刀」。 心中稍微一思索，他便明白，与其说搜索范围没有蚀梦者X是运气糟糕的事情，不如说现在这种情况更符合对等的改变。 他让药师一个大人物改变了平时的作息出现在光复城中心，那么蚀梦者X被改变行动出现在他附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郝云来甚至想到，恐怕自己在进入芬芳村的时候就被蚀梦者X注意到，进而故意等到自己走至死胡同才现身，那银色对讲机的500米范围对于后者而言，完全是个笑话，眼下被封印的状况说明了一切。 出发之前，柳月曾告诉他，在发现X之后，不要轻举妄动，报告给梦监会处理，现在是狭路相逢的情况，他没有通知的功夫，必须采取行动。 “还好……「命运的两界」不同指针改变的幅度是有上限的，红色指针会致死，黄色指针是重大损失，所以，重伤在身，实力十不存一的X，我未尝不能一战。” 郝云来冷冽的战意蔓延到双瞳，棕褐色的瞳孔对准了一动未动，恍若在看小丑表演的蚀梦者X。 不主动出击……是不是表示，他的伤势比我想象中要重，主动出击会露出破绽？ 正要踏前冲斩，郝云来豁然观察到对手异常的情况，于是反后撤两步，试探性地挥舞横刀，斩出一道道十几厘米的白色刀气。 呯，呯，呯…… 蚀梦者X依旧没动，身前却浮现了一个等人高由绷带缠绕的半透明板子，轻轻松松挡下了薄弱的刀气。 “别白费力气了，乖乖成为我的补品吧。”X嘶哑的笑声传来，听着非常刺耳。 强行过滤掉那有若猫爪划玻璃的声音，郝云来对自己的猜测进一步肯定。 作为“全球闻名”的势力仅有的二十余成员之一，郝云来觉得对方除非是心性使然，否则急需养伤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一边讲着废话一边慢慢悠悠行动。 哪怕是爱玩弄猎物的喵星人，在饱受饥饿折磨的时候，都不会如此，何况是一个处于梦境玩家上层的人。 他心中思量着，手上动作未停，改为横甩释放「甩刀波」做进一步的试探。 这一次，面对攻击力倍增的大月牙，X身前的绷带板子不再岿然不动，被大月牙斩出一道从命中点延伸到四个角的裂缝。 郝云来一笑，趁势追击，又是甩出同样大小的月牙。 他相信，如果X还想依靠变得破破烂烂的绷带板子抵御攻击，绝对吃一顿苦头。 结果不出郝云来所料，面对这道迅若雷霆，来势汹汹的大月牙，X终于有了动作。 他右手掌心朝地一压，半透明的绷带绷子乍然破裂，从白色碎片变化成白色的雾气，再色调染黑，黑雾瞬息之间钻进地板。 嘭！ 在月牙经过地板上方时，X再掌心朝天一抬，一道漆黑的喷泉从地板涌起，直直喷中月牙的中心，把灰白色的月牙染至墨黑。 呯啦…… 下一刻，宛如玻璃破碎的声音从墨黑月牙传出，在碎声之中，墨黑月牙碎至无数小块不规则的碎片，在X掌心朝前面一推之时，墨黑碎片如同大小不一的飞刀极速插来。 “什么手段？！” 郝云来面色一变，脚下爆发源能，顷刻间退回了拐弯处，而墨黑飞刀继续往前，悉数扎进了旁边的深灰砖墙后，化作了一缕一缕的黑烟散去，留下千疮百孔的砖墙。 从X操控几乎破碎的绷带板子化为能量，到释放技能，再到破解招式从而操纵郝云来的月牙发起反击，短短几秒间展现的手段与变化，彻底告诉郝云来哪怕是重伤的蚀梦者X，也不是他轻而易举可以击败的。 郝云来收起了无关念头，明白这一战如果他不竭尽全力，下场一定是从这个世界消失。 “既然能量会**操纵，那我贴身近战。” 他立马改变了作战计划，冲向漫步走出小巷的蚀梦者X。 “可笑……” 还未临近，X意识到郝云来的意图，嘶哑笑着，右手一张，四道小臂粗的墨黑箭矢凭空成型，整齐排列在他头上，箭头锁定了郝云来。 “去。” X右臂一挥，那四道墨黑箭矢化作了四条光柱先后刺向了郝云来。 很好，他不想我靠近，说明他近战不行，或者现在的身体条件不敢近战……郝云来没有被吓到，越发奋勇，在第一道光柱刺来时，右脚发力，带起身子跨过光柱。 第二条光柱为之改变了方向，射向了半空。 郝云来早有准备，身体贴近了深灰砖墙，左脚一跺，接着反冲力，蹦到了右侧的砖墙上，甩开了第二条与第三条光柱的追击。 而第四条光柱，也是近在咫尺的光柱，郝云来都无需做大动作，落下旁边的小巷，便让其落空。 双方之间的距离，从十余米缩短到六七米。 一个冲刺，即可越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梦魇之虫 “有点意思。” X笑了起来，嘶哑的声音不断在小巷里回响，有若实质刺着郝云来的耳鼓。 嘶…… 后者吸了一口气，明白对手有精神攻击的手段，不由得提高了防备。 对X而言，这一下精神攻击似乎是本能散发，也没有采取更强大的精神攻击，他改为抬起左臂。 啪……啪啪啪啪啪…… 左臂处的风衣寸寸破裂，露出缠着一条又一条绷带的左臂。 唰！ 其中一条绷带解了开来，在隐约的黑光下，不断变大变长，最终变成长长的匹练，翻滚着缠了过来。 “什么东西？” 郝云来讶异压不住，对手展露的手段一次又一次在他的认知之外。 心中没底，他前进的步伐开始犹豫，不再坚决。 但，白色匹练不会因为他的行为而停止，呼啦声中，如一条白蛇卷了过来。 郝云来有心往旁边闪烁，然而白蛇比他想象中的灵动，跟着转了个弯，从双腿缠到腰腹。 蟒蛇捕猎的时候会用身体死死缠着猎物，将猎物的骨头块块绞碎，郝云来现在就有股这样感觉，那条散发恶臭的绷带真如白蛇发力绞着他的躯体，绞着他的骨骼。 “诡异的手段……”他此刻咬着牙，续爆发源能，与之对抗。 可X见一条匹练搞不定郝云来，左臂上又有一条绷带即将解开。 郝云来知道，情势恶化起来，他不在这条绷带化成匹练前挣脱，那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机会。 咯吱咯吱…… 这是骨骼做激烈对抗的响声，亦是郝云来紧咬的牙齿发出的声音。 危在旦夕，他没有长思的机会，他举起了银白的横刀，朝自己胸膛劈来，被源能裹挟的横刀带着猛烈的气势落在了白色匹练上，轻而易举斩破了匹练，亦斩破了郝云来的表皮。 噗嗤！ 鲜血飞溅，血染素衣。 哪怕郝云来有了准备，还是无法控制对自己的伤势，对抗匹练已耗费他太多劲道。 所幸，他只是刀尖划破了胸膛，暂时是皮肉伤。 带伤战斗，郝云来不陌生，相比与磐石战斗时的伤势，目前的伤势对他的战力不会造成损失。 另一方面也说明，不在失血过多前终止战斗或者疗伤，下场无需多言。 受了伤的郝云来血性激起，越发莽撞。 而X对郝云来自残的举止未有料到，有些惊讶，或许他没遇过这种狠人，所以行动滞了滞，那条绷带变大了一定程度有过短暂的终止，没有进一步变大。 这个时间差，足够郝云来冲到了X的面前。 他深知自己的斩击无法威胁到X。 一个人有一个明显的缺点与短板，要么会提高，要么会做十足的应对方法。 作为蚀梦者成员之一的X，怎可能没有防备。 甚至有可能不善近战的态势是伪装出来的陷阱。 郝云来采取了另一种更出人意料的行动。 在战斗经验，意识，能力都不如对手的情况下，就要出奇制胜。 他把自己甩了出去，不顾伤势，整个人撞在了X的身上。 还有心防备郝云来斩击的X再一次没有预测到前者的攻势，被撞翻在地，摔得眼冒金星。 郝云来则顺势骑在了X的身上，左手握拳击打在X的脑袋。 嘭！ 第一拳，打碎了大墨镜，露出了X没有眼白一片乌黑形同虚空的眼睛。 郝云来没有被这对不是人类能有的眼睛吓到，第二拳再次落下。 嘭！ 这一拳砸在了X的前额，七倍于正常人的巨大力道贯穿了整个大脑，透至地板，带来又一重伤害。 哪怕高级别的蚀梦者成员，额头都被一拳砸出了鲜血。 郝云来余力不减，再一次抽回拳头，发力锤下。 嘭！ 第三拳还是同样的位置，X的大脑再一次受到震荡，头骨都破了，鲜血流露，染红整张脸庞。 三拳过后，X适应过来，竟然跟没事一样，身体爆发出一股强劲黑波，弹飞了郝云来，也震爆了衣物。 灰色风衣碎片飘荡之间，郝云来清晰瞅见，X的左臂被绷带缠绕，右臂满是仿佛细微蛆虫构成黑团的。 上身或缠绷带，或有黑团，更多的是伤势累累，这一条血迹，那一个血孔，非常恶心。 最严重的，莫过于左侧腹部完全银化，普通人如此早已绝息！ “恶心的改造人……” 郝云来以前不明白为什么郝长庚在说到蚀梦者那群改造人时，总是用恶心来形容，他现在明白了，厌恶望着愤怒爬上面容的X。 “不知好歹的杂种！！！”X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着，加上猩红的鲜血，极为狰狞，他没有眼白的乌黑眼睛中生起一个个漩涡，“在梦魇之王的面前求饶吧！” 一个眼药水小瓶大小的紫黑木雕在X的面前浮现，圆圆的底座上，雕刻着一只有蜈蚣身体，头为蟑螂，长有飞蛾翅膀的虫豸。 木雕雕刻得非常逼真，不论是每一个触角，每一缕鳞粉，每一只毒爪，都栩栩如生，似乎底座上不是一个木雕，而是一个活着的虫子。 眼下，木雕上正慢慢浮现出一层紫黑的浅薄光辉。 “不好，梦魇之虫……” 郝云来面色骤变。 他认出了木雕的面目。 那是独属于每一个蚀梦者成员的身份证明，是蚀梦者入侵梦境玩家梦境的凭依。 蚀梦者之所以能入侵梦境，靠的就是梦魇之虫木雕赐予的力量。 而赐予木雕之人，是代号为A的蚀梦者头领。 行踪神秘的A相传在梦境中获得了入侵梦境的能力，其余蚀梦者能入侵梦境是A的赐予。 A也被称为“梦魇虫王”。 对于蚀梦者本身，只会称呼A为“梦魇之王”。 同样的，梦魇之虫木雕寄托了A的力量，关键时刻，其余成员可以召唤A的部分力量降临，郝云来面色变化源出于此。 他没想到，蚀梦者X没有动用这份力量，哪怕对手是全球前十的“纯银使徒”关振南，保留至今，直到被他一个小辈羞辱，盛怒之下才动用。 “不能让他召唤成功！”郝云来周身像是被火焰燃烧，非常急迫，“他的伤势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那么，下一击一定全力击倒他！” 不再犹豫，没有彷徨，郝云来左脚前提，身体弓着，身体所有能量都聚合在右手的银白横刀上。 满身鲜血亦不改冷冽的神色，双瞳之中，火焰正燃。 凌冽的气势不断散发，与梦魇之虫木雕隐隐散发的气势分庭抗礼。 第一百二十三章 黑暗长存 X瞧出了郝云来的意图，盛怒之下，他一改常态咧嘴嗤笑。 “痴心妄想！” 他还有余力抬起右臂，再度召唤四支墨黑的箭矢。 这四支墨黑箭矢比前一次甚至还大一号，真实度有所提升，箭矢闪耀着寒光，堪比实物。 甫一成型，锋利的威势与梦魇之虫的诡异气势合二为一，浩浩荡荡压了过来。 “现在求饶来不及了。” X冰冷的话音传来，墨黑箭矢为之化作了四道更大更粗的墨黑光柱，同时射来。 哪怕敌人的反扑看起来令人绝望，郝云来面不改色，眼睛一闭，再凌然睁开。 “无还者，「飞燕斩」！” 他的话音同样冰冷，更加无情，没有丝毫的起伏。 刷！ 随着无情话音扩散，郝云来化作赤光穿梭而去。 墨黑光柱贯射而至，双方相互而过。 噗嗤…… 四道血肉撕裂声连成了一片，两道光芒的交接点，鲜血洒落，染红小巷。 墨黑光柱去势不减，落在尽头的深灰石墙，穿出四个可怕的洞口。 而赤红流光稍微停滞半秒，以更快的速度穿过前方！ 呯！ 赤红流光穿过了梦魇之虫木雕，强劲的冲击力撞飞了紫黑的木雕。 噗嗤！ 赤红流光穿过了蚀梦者X的躯体，这是X身躯被斩出巨大创口的声音。 蚀梦者X不可置信地仰面倒下，鲜血狂喷，身躯沐浴在血液之中。 他断然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一个小辈面前翻了个跟头，早深受重创的他再一次受到重伤，哪怕身体强壮生命力顽强，也还是失去了意识，昏厥过去。 叮咚咚…… 梦魇之虫木雕跌落在地，翻滚了几下，失去力量支援，它周身紫黑光辉已然散去，化为普通的凡物。 赤红流光再次向前，终于在银色对讲机前停下。 郝云来精疲力尽，浑身痛楚，瞧着贯穿自己胸膛的四个可怕伤口，他身体发软，啪的一声，无力地倒在地面。 眼皮越发越重，眼前越来越黑。 他明白，重伤之下，他即将失去意识，跟X一同陷入昏迷。 “我……得撑着！” 郝云来艰难地抬起手伸向前方。 他已经没有取出「青源水壶」饮用的力气，好在，银色对讲机就在他的面前，他拼劲最后一丝力气，为的就是这个。 在X倒下昏迷的那一刻，银色对讲机表面缠着的绷带消散，滴滴滴的提示声不断响起。 郝云来缓慢地摁下几个按钮，每一次移动手指都得一到两秒，每一次落下，都需要更长时间的确认。 “云来，怎么啦？”那边是柳月有些忙碌的声音，她正忙于搜寻任务，处于市区，人多声杂。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郝云来强撑着起的精神慢慢散去，眼皮更加沉重，视野完全是漆黑一片。 无尽的黑暗已然降临。 “芬芳村……张壮家。” 艰难吐完两个地标，他再撑不住，双眼完全闭上，脑袋向地面落去。 …… 楚庭市区，有数不清的高楼，络绎不绝的人流，一副繁华的景象。 看似随意闲逛的柳月握着银色对讲机的手掌不禁发力。 “云来，到底怎么啦，你遇到X了？” 她的追问没有得到回应，那边是一片寂静，连背景声都无，静得可怕。 柳月再叫了几声，还是如此，她意识到出了事。 “……李麻子，郝云来好像出了事，我过去一趟，你帮我查查，芬芳村的张壮住在哪？！” 她立即改为呼唤李超强，以平时难见打的语速一口气说着。 对讲机那头的李超强沉默半秒，继而有些诧异反问一句： “需要帮忙吗？” “别跟我废话啦，查到张壮住在就告诉我！” 柳月心急如焚，话音不自觉变大，有点像是吼了一声。 “明白了，我查到会让刀子过去帮忙。”李超强微弱的话音从对讲机传出。 然而柳月已经放下对讲机。 此刻，她左右顾了一眼拥挤的人群与嘈杂的市区。 “开车太堵，来不及啦……” 柳月的视线往上边转移，锁定就近一座足有二十多层的高楼，身形有若鬼魅一般不断闪现着往高楼顶层过去。 这奇特的一幕没有被人发现，似乎普通人都不知不觉间被催眠了，她经过七八次在空中的交替闪现，出现了大楼顶部。 身体踩在最边缘的位置，冰冷的寒风不断吹拂而来，是个普通人，或许站不稳摔了下去，或许身体发冷变僵，还是会摔下去。 这对柳月造不成半点影响，一层无形的精神屏障笼罩开来，寒风都为其改道。 她视线飞快锁定芬芳村反向沿途的大楼。 啪。 她打了个响指，身形凭空闪现了五十多米，出现在一栋有接近二十层的大楼之顶。 停留没有超过两秒，柳月视线还是对齐芬芳村的方向，下一栋大楼在七十米开外。 啪。 还是一个响指，娇弱的身躯化作白光消散，而后那栋大楼顶层白光聚敛，柳月从中出现。 她就这样，耗费大量的精神力，不断往芬芳村赶去。 …… 梦研会，调查员办公房间。 今日留守不用参与搜寻任务的李超强双手在键盘上不断敲打着什么。 显示屏上的页面不断切换着，李麻子的眼睛一眨不眨，快速过滤每个页面繁杂的内容。 噼啪啪啪，啪啪啪啪…… 安静的房间里，键盘声敲打声少有停歇的时机。 时间飞快流逝。 直到…… “找到了，”啪的一声长响，键盘声终于停歇，李超强盯着页面上的资料，“芬芳村，张壮，今年二十五，在燕京读博……不对，我要的不是这个……” 他滑动鼠标，切换页面，一个地图弹了出来，正是芬芳村的卫星地图。 这份地图相比民用地图非常清晰，扩大到一个屋子都能看清路面的杂草，李超强没有心思理会这个，而是寻找标注。 很快，他在地图东边一条小巷尽头看到了标注点，注明是张壮之家。 地点已经查到，李超强一边给卫星地图拍照发给柳月，一边用手头的银色对讲机联络刀子。 “刀子，麻烦你跟柳月走一趟，好像出了什么事，她很焦急。” “嗯。” 对讲机那头的刀子一贯惜字如金，应了一声后行动起来。 而李麻子又给刀子发送地图信息，顺便告之前因后果。 没有期望得到回复，他靠在椅背上，转头望向窗外茵茵绿草与蓝蓝苍穹，神思悠然起来。 …… “张壮家……”刀子瞄了一眼地图，放下手机，继续往芬芳村前进。 今日他搜寻的范围离芬芳村不远，再加上沿途行人不多，全速奔跑化作一股风，不一会儿，来到了芬芳村门口。 恰好，他目睹一片白光浮现在芬芳村门口，柳月的身影出现，没有理会他，而是注意一侧停留的轿车。 “走。”刀子声音淡漠地催促。 如果郝云来真出了事，一秒时间都不能浪费。 柳月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往张壮家赶去。 两人没有来太多次芬芳村，但都没有表现出陌生感，只要看一眼地图，路线已然铭刻在心。 行至一半，刀子忽地顿了一下，对着前方的眼睛疑惑，而鼻子嗅了嗅。 “血……”他突兀出声。 柳月纤眉蹙起。 “……还有，臭味……难以形容。”刀子想了好一会，没有找到一个合适形容词。 在他鼻子里，那股臭味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像是死掉的海鲜腐烂了七天七夜，然后扔进垃圾堆里，周围摆满榴莲，用火烘烤，把味道全都扇进垃圾堆里，做二次的熏染。 听言，柳月纤眉更蹙。 好在两人离张壮家不远，以他们的速度，十几秒后，那个小巷出现了两人面前。 即刻瞧见，一个人影满身伤痕倒在了血泊之中，而鲜血外流，浸染到一个紫黑的木雕。 此刻木雕像是活了一样，汲取着鲜血，雕刻的奇怪虫子竟然动了动飞蛾般的翅膀，同时蟑螂般的触角也在摇动。 更远处，亦有一个披着赤红大氅的人满身鲜血倒下，生息微弱。 “梦魇之虫！X！” 刀子瞳孔紧缩，禁不住惊呼。 身旁的柳月忌惮更深。 两人停留在巷口，确认蚀梦者X陷入昏迷，没有行动能力之后，刀子指着梦魇之虫木雕道： “我，对付它。” 言罢，他踏前一步，右手握拳猛然轰去，一个金光闪闪跟他拳头一样大小的拳头轰了出去，正中汲取鲜血的梦魇之虫木雕。 滋啦！ 木雕发出刺耳的鸣叫，遽然真活了，底座消去，变成一只紫黑的虫豸，往天上飞去。 “别让它逃了！”往郝云来冲去的柳月见状，慌忙叫道。 刀子不为所动，双手合十，紫黑虫豸两旁的天空陡然出现两个金光手掌，眨眼间合拢。 滋啦！ 梦魇之虫痛苦地鸣叫一声，化作一团紫黑的浓雾消散不见。 刀子眼神陡然移动，转向更远处的天空，那儿亦有一团差不多的浓雾聚敛成紫黑虫豸，翅膀猛闪，速度极快逃离这个地方。 “我追！” 他留下淡漠的声音，右脚一踩地面，整个人像是火箭一样冲向了那只虫豸。 两者的身影越来越小，很快变为一个黑点，直到消失。 柳月无暇理会梦魇之虫的事宜，此时此刻，心中只有视为弟弟的郝云来。 “受伤严重，还好，还有气……”她紧张的心情在检查过后得意缓解。 旋即，她两手同时挥动，左手对昏迷的蚀梦者X施展，一层层无形的精神囚笼与锁链布置于身，右手对准郝云来，流失的鲜血从地面浮起，活性宛若不丢失一分，悉数从伤口归还身体内部。 处理完失血，她再封堵上伤口，防止血液流出。 “先通知他社员，再通知梦研会……” 柳月略微失神地拿出手机。 …… 黑暗长存，光芒不再。 郝云来感觉自己微弱的意识陷入了一个黑洞中，反复被拉扯，反复被牵引。他没有反抗能力，宛若牵引线下的木偶。 直到…… 滴咚。 犹如水滴落在了湖面。 黑暗中波纹阵阵泛起，眼前的景象出现了朦胧的变化。 不够……郝云来本能中发出呐喊。 滴咚。 黑暗中的波纹愈来愈多，湖面不平静，朦胧的景象更加剧烈地抖动着。 可，总差一些。 还不够！ 郝云来微弱的意识莫名地再次呐喊，从内心中呼唤着什么，犹如泥土里的种子，只待春雨滴落，即刻发芽穿破泥层。 滴咚。 第三滴无形的水滴落在黑暗的湖面上。 呼啦~波澜卷起。 剧烈抖动的景象被卷入进去，黑暗中出现了第一缕光。 那即是全部光明。 无垠的黑暗被一片白光所取代。 郝云来感觉到了温暖，微弱的意识慢慢变得强大。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个星期。 意识恢复到拥有思考的地步。 郝云来不禁疑窦丛生—— 这片白光是什么？梦境世界吗？ 我在进入沃斯兰德？ 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身体如何了？ 我死了吗？ 一个接一个疑问从内心生起，难以压抑。 面对没有边界的白光，和对现实的疑问，他没有半点焦虑、害怕、惊恐等等负面情绪。 郝云来此刻很冷静，很自然。 温暖的感觉还在持续。 心中一片安宁。 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可笑，我哪来的母亲……郝云来自嘲一声。 下一刻，无边无际的白光散去，一片蔚蓝出现。 那是苍穹，一朵一朵白云自由飘荡着。 “这是哪？” 郝云来视线转为往下。 又是一片蓝进入视线，一片海蓝。 这是海域，零零碎碎大小不一的孤岛没有规律地散布着，大小不一形式不同的古老帆船在岛屿之间往来，更远处灰蒙蒙一片，似乎有一片大陆。 扫了一圈，郝云来视线来到这片海域最中央的位置，这有最大的一颗岛屿，轮廓跟心形差不多，一片是悬崖，一片是白沙滩，中间树木丛生，人类痕迹遍布。 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岛屿正中有一座哥特式的白色高塔通向了云海深处，高不见顶。 “这不科学，一个孤岛怎么能承受这么高的塔，不对，这塔是怎么建得那么高的……”郝云来下意识地进行吐槽。 然后，他准备往下方移动，才发现他没有手没有脚，更没有头没有身，所谓的视线只是他的感应。 “我怎么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门伽修，灵魂图纹 在郝云来的感应中，自身是个完全透明的光点，不过手掌大小，这或许是传说的精神体？ “扯淡，精神体好歹有个完整的人形，我什么都没有，感觉逆时间生长，回到最初的状态了！” 他猛摇着并不存在的脑袋，甩去杂念。 “我大概是做梦了，真的做梦了，”郝云来盯着那座白色高塔喃喃一声，“虽然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变化，还是下去看一看吧……等等，我怎么移动？” 现在的模样是前所未有的体会，没有手脚，没有力量，也不懂得飞行，郝云来留在原地，就跟空气一样……不，空气还能流动，他仿佛成为了这片空间的一部分。 “完了，不能动，这不得无聊死，什么时候醒来啊，是死是活给个痛快啊。” 他嚷嚷一声，豁然察觉，从意识恢复开始，他的性格出现了变化，不如以前那般沉稳，表现的跟厉百苍差不多。 “难道是没有人知道，我才觉醒了真正的人格，还是被厉百苍传染了死宅病，放飞了自我？”郝云来闲得无聊，自己吐槽自己取乐。 但是。 吐槽点再多，总有吐完的时候。 他活跃的时间不长，不一会儿沉寂了下来。 “无聊死了……”郝云来盯着下方的岛屿，“我觉得我能看一万年……” 意识中的时间历来与真实不同，他真觉得这里过了一万年，或许外界才过了一天。 是的，郝云来盯着盯着，天色由蓝转黄，再由黄转黑，太阳隐去，月亮升起。 这是一天过去了。 进入夜晚，中央的岛屿不再沉静。 郝云来发现比蚂蚁还小代表人类的黑点从岛屿四周往白色高塔聚集，在塔下应该是大门前停留，仿佛举办着活动。 橘黄的火光从那里传来。 郝云来视线被白色高塔阻挡，无法瞧得清楚，况且以这个高度，他也见不到什么。 “什么呀，这不是撩我心思嘛……” 他碎碎念中，没有转移目光。 人群举办的活动没有持续很长，按照郝云来的估算，约莫是两到三个小时之间，活动结束，人群跟黑色的潮水一般四处流动。 寂静的夜晚，唯有淡紫色的月亮与闪烁的星辰与郝云来作伴。 “群星伴月，紫月伴我，这感觉不错……我没疯……” 岛屿的住民并不知晓，这一晚上，苍穹上有个大喜大悲的声音不断响起。 月落日升，光明重新充斥这片海域。 一大早，郝云来注意到远方一座岛屿的码头，有一艘古老的帆船扬帆远去。 “远处是什么，真是大陆吗？”他怨念地目睹帆船渐行渐远，“能成为那艘船的乘客就好了。” 话音未落，他视线忽地一转，五颜六色的线条飞速转动，最后变为一片黄色。 那是帆船甲板的颜色。 “我……” 郝云来惊讶不已，习惯性出声，却察觉声音只在自己意识海回荡。 随即，他视线不由自主往上抬了抬，眼中的自己伸出了右臂，接过一个单筒望远镜。 “谢了。” 一个陌生语言的词语从自己口中吐出，却又了解得清清楚楚。 哦，我这是附体了，还能这样……郝云来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有趣，倒也不算无聊了。” 附体之人扭动几下单筒望远镜，随后转身看向远方雾气飘荡的海洋。 郝云来能察觉，后方站着几个人的视线焦点是附体之人。 “埃克斯，怎么样？” 一道粗糙的嗓音响起，令郝云来明白，附体之人名叫埃克斯。 埃克斯举起望远镜，望着那片浓郁的白雾。 什么看不清，埃克斯在看什么？郝云来嘀咕了一声，反正别人听不见。 然而埃克斯的眼睛真能瞧到不一样的东西。 “七艘船……” 埃克斯放下望远镜，回头说着，郝云来发现确实站着四个人，都是古代西方水手打扮，面相也跟欧洲人一般鼻梁较高，眼窝较深，就是头发与胡须的颜色奇奇怪怪，两个红的，一个蓝的，还有一个是绿的。 郝云来盯着那一头绿发有点莫西干味道的男子，心中发笑。 那男子还有一脸绿色的络腮胡，听言有些变色。 “天门帝国的雾影号？” 先前问话之人正是他。 “是的，”埃克斯点了下头，重新打量那片白雾，“我没见过雾影号，那七艘船都是天门帝国的天门大剑蔚蓝旗，中间那那艘不断放出雾气，我想那应该是传说中的雾影号。” 此番确凿的话语一出，四人变色大变，有的急躁，有的慌乱，有的不安，有的恐惧。 郝云来想摸摸头，明明他没有看到什么，为何埃克斯说雾里有船，而且，天门帝国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听过。 埃克斯不似四人那样，面色很平静，安慰四人道： “不用担心，雾影号离我们很远，天门帝国没有对付我的心思。 “我们是普通的商船，天门帝国要对付伽修联邦，那是伽修联邦该苦恼的事。” 他的安慰有了效果，四人不再如先前那样，都松了口气。 郝云来却越是寻思伽修联邦，越是觉得耳熟。 “是了！” 他真想一拍手掌。 “伽修岛的统治实力不就是伽修联邦吗？” 郝云来想起不久前自己还看过永恒梦境伽修岛的相关资料。 这个世界修行灵魂图纹的力量，每个人都可以在灵魂中刻下效果不一的图纹，他隐隐记得，栗子哥便拥有伽修岛的指引物，时常往来，于灵魂中刻下一个名为「轻羽」的图纹，身体轻如鸿毛。 “哦……埃克斯有个能看清雾中事物的图纹，灵魂的力量我没法共享，毕竟这是附体不是夺舍……”郝云来恍然，再回忆有关伽修岛的资料。 除了灵魂图纹，伽修岛极具特色的产物还有闪晶之尘与传说八键，前者可以强化梦境物，后者是圣物级别的武器，相传集齐八键便拥有神明的力量。 无数梦境玩家被伽修岛的特产吸引欲前来，无奈指引物过少，全球百分之九十九的梦境玩家被拒之门外，郝云来不过其中一人——那是之前。 “这么说，这真是莫西干头咯？”郝云来回过神来，瞧着绿发男子，并不存在的嘴角抽动着。 天知道伽修岛有多少梦境玩家出入，对梦境的改变远远不住一种发型。 “转舵！我们避开那片雾！”绿发男子恢复过来，朝甲板上其余人喊道。 众人为之忙碌起来。 绿发男子才客气对埃克斯道谢： “多亏了大冒险家在这，不然我们会闯进雾气里，撞破了雾影号的行踪，天门帝国再不想也会对我的小船动手。 “埃克斯，你的「真视」太有用了，不像我的「强体」，就身体强壮一些，少生病，比普通人好点。” 他话语最后，充满了欣羡与落寞。 郝云来从绿发男子的话语里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一，这里确实是集体梦境伽修岛，尽管郝云来不知道自己怎么进来的。 二，埃克斯确实拥有看穿迷雾的灵魂图纹。 埃克斯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 “尤里船长，你载我一程，我帮助你是应该的。且说天门帝国不得人心，我虽非伽修人，周游世界目睹天门帝国做下不少恶事，心里难容。” 埃克斯语气尽是惆怅，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尤里船长本还为自己的灵魂图纹感到悲伤，发觉大冒险家埃克斯的陷入了神伤，那点悲伤瞬间抛去。 作为一名商人，走南闯北，他见识过太多悲欢离合的事情，与之相比，灵魂图纹的事不算什么，何况「强体」带给他常年飘荡在海上的资本，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尤里船长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扯开了话题： “埃克斯，你瞧我的新发型，那是塞梅岛的最新潮流，你觉得咋样？” “唔……还可以吧。”埃克斯摸着下巴，给出一个评价，眨眼间忘记先前的回忆。 尤里大笑一声，就着头发的问题不断闲扯下去，甲板上欢声笑语一片。 他们闲聊起来，没有提供再多有用信息，郝云来觉得有点无聊。 “唉，不愧是走过许多地方的商人，这尤里也太能侃了，不相关的话题都能扯上关系，我更想知道伽修岛和天门帝国的情报啊……” 受限于埃克斯的视线，郝云来基本都看着尤里绿色的莫西干发，看多了，笑多了，心思不由得歪道别处。 “对了，我能附体埃克斯，是不是也能附体其他人？” 这念头一起，郝云来激动起来。 再次注意尤里满脸的绿色胡子与头顶潮流的发型，他嘀咕了一声，转为看去另外一个面容清秀的水手。 “就你了。” 意念生起，过去十几秒，未有变化。 “不行么，是想法不对？”郝云来稍微忖量，再道，“能成为那个水手就好了。” 他半是不安不是期待地等待，可还是没有变化。 “还是不行？之前是这么想的，我也确实附体在乘客埃克斯身上了，难道附体有条件的？” 想出另一种可能，郝云来再度尝试，目标锁定了白色高塔。 他依稀记得，那座高塔名为通天塔，塔门有实力强大的守卫。 “试试这个，能成为通天塔的守卫多好。” 话音落下，视线模糊，眼前有五彩斑斓的色彩飞速划过，等到从模糊变为清晰时，眼前从帆船与尤里船长等人替代为一个空阔广场与一些跟尤里等人差不多长相，穿着麻布衣或长袍的人。 这片广场由白石铺设，中间位置有座水池，蓝色无暇的活水在水池不断往上喷发又落下，而在水池前，一个有悠久历史的雕塑岿然屹立。 郝云来感受了一番，自己附身的应该是通天塔的守卫，因此后者站得很稳，很平静，没有其他动作，视线一直往前，在水池与喷泉上，那雕塑被水池阻挡，看不清楚，郝云来仍然能观察到，那是一个人形雕塑，或者说天使雕塑，毕竟一对羽翼自背后生起，展翅欲飞。 “好吧，守卫确实能附体，可这有锤子用啊，这守卫就是个机器人，不说话也不转头，默默执行守卫任务。” 郝云来觉得，眼前的广场比尤里帆船好在往来的人员不少，有不少面容秀丽身材婀娜的女子，养眼不少，尤里帆船连只雌性的生物都没有。 路人在广场上憩息交谈，偶尔从通天塔前路过，他们的谈话自然进入守卫的耳朵，也自然进入郝云来的耳朵。 眼下，便有几个面容青涩的年轻人在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带领下，缓缓路过。 “孩子们，如你们所见，这就是通天塔。”老人抬手指着通天塔道。 “哇……” “好高啊。” “太漂亮了。” 年轻人们发出了惊叹之声，其中一位心中有疑问。 “老奎特，通天塔是什么时候建立的？” 老奎特听言，面容和蔼摇了摇头，轻笑道： “孩子们，通天塔传说是有翼人创造世界时，为支撑天穹而建造的，它与世界同样古老。” 年轻人们不太敢相信，表情呆滞。 “真的吗？老奎特……”那位提问的年轻人憋不住心里的疑问。 老人敲了敲拐杖。 “孩子们，不要质疑有翼人的传说，他们是世界的创造者与保护者，至今在通天塔的顶层注视着世界的运转。” 老奎特陡变严厉的模样吓到了几个年轻人，那位爱提问的吓到脸白，纵然心中又生起更多的问题，却不敢问出。 年轻人们你看我我看多，旋即或是瞧风景，或是仰视通天塔，或是数地板上路过的蚂蚁，一时无声。 郝云来见状，真想用手托着自己无可奈何倾倒的脑袋。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他正听得入迷，缓解寂寥。 仿佛听见了郝云来的心声，老人收起严厉的样子，重新变得和蔼，转身指着喷泉前的雕塑。 “孩子们，知道那是谁的雕像吗？” 年轻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位爱提问的年轻人举起手跃跃欲试道： “我知道。 “命运天使。” 同伴都将信将疑看着他，他充满期待看着老奎特。 后者欣然点捋了一把胡子颔首。 “没错，命运天使，又称命运女神菲尔娜，是五大有翼人之长。她在创造世界的时候，用自己的权能为所有生命赋以了自我的命运，称一切生命皆是相等，皆有不同的命运，让生命依靠自我奋斗去创造自己的价值，实现自己的目标，而不是等待机会出现在眼前……” “命运，唯在我手。”老奎特伸出手掌，长长扯了一声，“这是命运天使的名言。” 年轻人们听完，都有些怔然，一如老人那样伸出右手长视。 命运，唯在我手……郝云来默念这句话，对其感触更深。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五大天使，灾厄八键 先前听到喷泉旁的天使雕像是命运天使时，郝云来全神贯注留意，毕竟他有个命运相关的梦境物品。 现在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想起往日的经历，与现在的奋斗，一时之间，躁动的内心平稳下来。 “命运啊……那真是难以摸透。” 郝云来叹息一声，对老奎特的话语未有全信。 而后者回过神来，笑呵呵问道： “孩子们，另外四个有翼人是谁？” 年轻人们七嘴八舌，有说是生命天使，有说是时天使，有说是海天使，有说是食物天使……郝云来听了，嘴角止不住的扯动，老奎特更是听到食物天使时，双眼长大瞪了一眼，吓得那孩子身体抖了抖，本能往后站两步。 那年轻人体型是几个年轻人中最肥壮的，跟小胖墩似的，郝云来理解对方。 “吃货嘛……就跟百苍一样。”他笑出声。 老奎特伸手止住了年轻人的议论，觉得听下去，指不定会出现更奇葩的东西，他轻咳一声，组织一下语言便开口： “我要表扬，有人说对了，另外四个有翼人中，其中一位是生命天使，也称生命女神雅丽妲佳，她是命运天使菲尔娜的妹妹，掌管着生命与死亡，某些地方崇拜的死神其实也是生命女神雅丽妲佳。 “她在创造世界时，为这个世界创造了无数的生命，包括以自己为模板创造了人类，我们尊称她为生命之母，万不可有不敬之意。” 言语最后，他虔诚而狂热告诫了几个年轻人一句，连守卫都认同他这番话，轻轻点头。 青涩的年轻人们没有其他心思，再追问另外三个有翼人。 老奎特注视这帮孩子，那股虔诚与狂热还是被和蔼所代替。 “第三个是星辰天使……”他抬头指着散发刺目光芒的烈日，“太阳与月亮，都为星辰的一种，你们所见的万千繁星，其中亦有太阳与月亮，不过与我们相距过远而已。掌握万千繁星的，即是星辰天使凯泽维凯夫。” 这番言语出来，年轻人们都惊讶不已，议论声打断了老奎特的话音。 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开口。 “老奎特，是真的吗，太阳是星星？” “紫月也是星星？” “老奎特，那些星星也是太阳和月亮？” 声音挤在一块，宛若菜市场的苍蝇，嗡嗡响个不断。 不怪他们如此，若非郝云来出身在对星辰有过研究，知晓真实的文明，亦会震惊。 在他们的认知中，太阳是太阳，月亮是月亮，星星是星星，都是不同的天体。 “如果老奎特那对有翼人传说的虔诚与狂热不像是装出来的，我肯定以为他是梦境玩家扮的……”郝云来咕哝着，“还有，梦境玩家才没这个空对几个孩子做科普。” 此时，老人未握拐杖的一手先是抬起，再往下压示意年轻人们安静，他再正声道： “不要质疑有翼人的传说！ “那群来自盖亚的人声称他们对星辰有深度的研究，掌握了太阳与月亮都是星辰的证据，我不知道盖亚在哪，我老了，走不动了，将来希望你们可以到盖亚一趟，亲眼见证他们的研究。” 老奎特说到盖亚时，有着外人难以察觉的向往，他非常想去一次盖亚，见证星辰天使维泽维凯夫的神迹。可惜，他老了，今天是受到别人委托，带一群没来群伽修岛的年轻人长长见识，才拄着拐杖走出家门。 那不知所踪的神秘盖亚，只能在梦里前往了。 年轻人们不清楚老奎特的怅望，只拍胸表示会到盖亚，解答自己的疑问。 “唉……你们是到不了盖亚了。”郝云来瞅着一个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默默为其叹息，“你们踏步这个世界每个角落，都无法找到叫盖亚的地方……所谓盖亚，其实是地球。” 但是。 年轻人们不知道，老奎特也不知道。 后者欣慰地长捋雪白的胡子。 “有心，有心了，说回星辰天使维泽维凯夫，他为这世界带来万千的星辰，让太阳与月亮按照特定轨迹升起落下，我们这个世界能这么漂亮，是星辰天使的赏赐。另外，世界之外，有可怕的外敌与邪神，听闻星辰天使在世界外布置了千千万万颗星辰保护我们，所以，星辰天使又被成为守护天使，守护之神。” “原来那么漂亮的星星在保护我们嘛？”一位年轻人呆了呆。 其余人也没必他好多少，都沉浸在万千星辰是在守护这个世界的言论中。 郝云来撇了撇嘴。 “真好骗，还万千星辰都是他带来……真有这个手段，何至于做一个星球的创世神。” 他的“渎神”之言老奎特是听不见了，否则后者一定找他拼命。 老奎特很满意年轻人的表现，看着年轻人稚气未去的面容慢慢浮现对五大有翼人的尊敬，他笑得更慈眉善目。 这表情变化进入守卫的眼眸，共享给被附体的郝云来，当即腹诽起来。 “这老头看着挺面善的，原来是个糟老头子，给没见过世界的年轻人洗脑……话说，这风格有点像西欧的加百列圣所啊，这老头不会与加百列圣所的人有过接触，学到那群人这一套吧。” 郝云来越是想，越觉得有可能。 加百列圣所是西欧乃至全欧洲最强大的梦境事件处理所，总部位于教国，在本季度DPS发布的排行榜上，位居第三，哪怕在超A级处理所中也是顶尖。 如此庞然大物对世界的影响并不算小，尽管虔诚的教徒只是一部分，可位于教国，便说明处理所的拥有者是虔诚的教徒，成员自然受到影响。 由此，当拥有天使的集体梦境出现，加百列圣所的人不可能不进入一探，甚至有可能常驻。 郝云来可不觉得中世纪小地方的老头拥有那么高远的见识。 不过，他再腹诽也影响不了老奎特，后者还在继续自己的介绍： “好了，孩子们，我们在这耽搁太多时间了，接下来我会快一点…… “第四个有翼人，是灵魂天使，名字不祥，我们尊称他为灵魂之神，没有灵魂的生命只是一具傀儡，万事万物都有灵魂，不仅仅是人类与动物，植物，石头，艺术作品等等，都拥有灵魂，都是灵魂之身的恩赐，而且，我们引以为豪的灵魂图纹也是灵魂之神怜悯我们对猛兽无力的恩赐。 “孩子们，当你们成年后，可以参与三月一次的祭祀活动，向灵魂之神祈祷，祈求得到赐予。当然，被赐予的灵魂图纹是随机的，有的很强大，有的很一般。我们对于灵魂之神不能有怨怼，我们的灵魂都是他的赐予，他不赐予灵魂图纹，证明我们的灵魂不适合。” 老奎特慷慨而迅速说着，年轻人听了进去，不约而同双手交叉祈祷几声。 而郝云来尽管对灵魂图纹很好奇，还是看不惯老奎特的行为。 “看着很虔诚很狂热，倒是介绍了四位都没有用祂，如果有翼人真按他说的没有虚假，怕不是最虔诚的信徒一直在做亵渎之事……” 郝云来很大声地述说着，可惜他的话音只能在心中回荡，连守卫的脑子都无法进入。 老奎特做了个表示尊敬灵魂之神的手势，继而面色复杂起来。 “孩子们，最后一位，是世界天使……”他说到这里顿住不往下说，抬首瞄了瞄深入白云的通天塔，心潮难平。 怎么了？郝云来觉得有些奇怪。 “等等……” 不仅仅是老奎特，连听到老奎特话语的守卫都微微低了头，呼吸变得沉重。 仿佛那位世界之神是个禁忌？ 可若是禁忌，不应该是止住吗？？ 郝云来无法回答自己的疑问，更加关注摸了好几次胡子，都拽下几根雪白胡须的老奎特。 “世界天使，名字还是不祥，他是创造世界的主力，天空，大地，海洋，沙漠，冰川与森林都是他的造物……” 讲到这里，老奎特又止住了。 年轻人眼巴巴瞧着，不好出声催促。 郝云来快要抓狂了。 “这糟老头，别老是说一句停一句啊，到底咋样啊……这世界天使听你说的，都是一切物质的造物主了，叫造物天使或者物质天使还差不多。” 他的碎碎念一贯只有自己听见。 老奎特平复了急促的呼吸，再往下说： “他连同另外四位有翼人，共同创造了我们的世界，理应得到尊崇，可漫长的岁月中…… “他堕落了，他觊觎无上的力量，从世界天使化为灾厄天使，为世界带来了暴雨，沙尘暴，火山喷发，海啸，地震，雪崩等等灾厄。 “另外四大天使合力才止住了世界的灾难，重归于平静，镇压了灾厄天使。 “命运女神菲尔娜抽离了灾厄天使的力量，封印在通天塔尽头的圣约柜里，并利用灾厄天使的力量制成了八键，做成第二重封印。 “本是相安无事，可千年前，天外的邪神突破星辰的防御降临，影响了一批人，那批堕落者集合冲上了通天塔，他们无法打开圣约柜，却带走了八键，从此八键散落在世界各地，再也无法集全，而少了一重封印的圣约柜无法约束灾厄天使的力量，世界会发生那么多灾害，都是灾厄天使力量外泄导致……” 一番长话讲完，老奎特长长吐了口气，激动的面色得以缓解。 年轻人们再一次被老奎特抛出的言论所震惊。 他们断然想不到那么多自然灾害是灾厄天使在影响。 这一点，哪怕暗中质疑的郝云来，都不敢肯定。 “传说八键……是这么来的？可我听爸随口提过，传说八键是灾难，难道是真的？所以集齐八键可以获得神明的力量，指的是灾厄天使的力量？” “可这份力量太过强大，难以置信……”他摇摇头，“力量外泄都会造成自然灾害的产生，那八键本身拥有何种力量？圣物级别的梦境物品？” 圣物……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动用的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拥有的东西。 郝云来记得非常清楚，长庚社鼎盛时期，排到DPS排行榜第九时，社里拥有的圣物不过两件，其中一件还是郝长庚个人的梦境物品，其稀少度可想而知。 当然，只有一期排名第九证明不了什么，毕竟纯银社小公主轻轻松松用圣物级别的占卜物品寻找马胜的踪迹，或许长期排在前十的超A级梦境事件处理所拥有的底蕴他难以想象。 更有可能，长庚社当时的顶尖强者中，有人暗自藏了圣物级别的梦境物品。 这一统计倒是不难看了。 “……算了，我想那么多那么远干嘛，八键于我何干，我这没手没脚的都动不了，可能醒来后就进不来伽修岛了，况且，圣物而已……” 郝云来又撇了撇嘴。 至少为圣物级别的「命运的两界」正在自己的随身空间安静躺着呢，虽然副作用过大…… 放下内心联翩的念头，郝云来察觉，那老奎特带着年轻人们走远了，通天塔前重新归于寂静。 守卫平静站着，目不转睛。 视线里的喷泉还是那么活跃，喷上，落下，喷上，落下……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 楚庭市区某家医院，最顶层的走廊。 天色已是黄昏，柳月解决了这一天的事情，急匆匆走在这里，到底尽头，不用双手，意念一动，大门自行开启。 她目光穿过大门，来到房间里，迅速锁定一张床。床上，郝云来盖着白色干净的被子沉沉睡着，呼吸平缓，一边手掌打着葡萄糖，旁边的心电图显示非常正常。 “第六天啦，还是这样？” 柳月揪心地问去床旁一头柔顺黑发，没有涂上唇膏，只化了浅浅一层粉的宋宣萱。 “是啊，云哥一直这样，没有醒来的迹象……”宋宣萱瞧着仿佛安宁熟睡的郝云来，长叹一声。 柳月抿了抿唇。 “身体没有问题，精神没有问题……到底为什么醒不来？” 她的问题宋宣萱无法回答，房间一片沉默。 也没指望得到回答的柳月看回宋宣萱。 “小萱，时间不早了，这里交给我，你回去吧，社里只有一人，恐怕忙不过来。” 宋宣萱听了，鼓起了腮帮子。 “月姐，就死宅那德行，还忙不过来？天天乐得打游戏追番，就昨天有单委托差点跑断腿。” 第一百二十六章 社长不在的长庚社 “呵呵……” 还怅然的柳月被她逗乐，莞尔一笑，“行啦，小萱，我知道你关心社长，这里有我行啦，姑娘家的，最好早点回去。” 宋宣萱嘟囔了一声。 “我又不怕坏人。”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收拾东西离开。 这些天来，都是白天由她照顾，夜晚换成柳月，长庚社的事情落在了厉百苍的肩膀。 她口中说着厉百苍一副轻松的样子，实际上后者这些天一改常态，不在天天盯着手机与电脑，整日愁眉苦脸，差点被临时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昨夜入梦之前，厉百苍还嚷嚷着社长快回来，我顶不住了之类的话语，吵得她一宿难眠。 “路程不短，注意安全。”柳月最后叮嘱了一句。 “月姐，放心啦。” 宋宣萱特意带上柳月的口癖回道，还狡黠地眨一眨眼，摇摇手，离开病房，不忘关上房门。 偌大的房间有些凌乱，柳月望一眼熟睡的郝云来，低头整理起来。 “精神力是活跃的……” …… 离开医院，宋宣萱瞧了一眼天空。 此时黄昏与黑夜处于分割点，太阳还未完全落下，月亮升起一角，繁星展现微弱的光芒。 路上行人与车辆带着一天的疲惫往温暖的家行去，她虽非回家，亦是走向暂住的地方。 这家医院与长庚社距离有些远，若是开车，用不了二十分钟，宋宣萱一没证件二不想花钱，在黄昏漫步倒也挺享受的。 这闲庭信步观看地面车水马龙，天上云卷云舒带给她一种与世隔离的飘然感，脑海中不自觉回忆起六天前。 那时，她与厉百苍带着忐忑搜寻所属的区域，害怕银色对讲机响起声音，两人都是低级别的梦境玩家，尽管身为处理所之人，面对这种事情义不容辞，如同街头小民警面对国际扬名的罪犯一样。 银色对讲机确实没有响起，可厉百苍的手机响起了。 那是通讯软件的提示声。 当时两人没放在心上，厉百苍以为是某个公众号发了信息，取出来一看，结果是梦监会账号发来的信息。 信息内容是通知他们，郝云来与蚀梦者X激战，同时陷入昏迷，生命垂危，两人都吓得六神无主。 任务是终止了，可提上来的心更加放不下。 两人赶去芬芳村时，恰好看见救护车载着郝云来前往最近的医院，柳月在与其他调查员交接任务，上头调来负责蚀梦者的特别调查员带走了昏迷的蚀梦者X。 她当时非常迷茫，还是柳月开解了她。 聊得多了，关系也就熟络了。 似乎是大家心中都有共同的认识，郝云来住院的第二天，厉百苍留在长庚社看守，她前往医院进行照顾，晚上交给解决一天工作的柳月。 六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郝云来进去时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哪怕胸膛前被一层层绷带缠绕的伤口都未完全结疤。 至于醒来，更是没有一点迹象。 “云哥，你怎么了？” 宋宣萱呢喃一声，哪怕柳月提及郝云来与蚀梦者X战斗的时候轻轻一句带过，她还是想象出有多危险，对郝云来击昏了蚀梦者X，更加震惊与崇拜。 心思重重走得忘记时间，当回到千梦街，回到长庚社前，面对着关上的褐木大门，宋宣萱才察觉，天色已然全黑，月上柳梢，繁星点点，晚风吹拂着街尾转角处的榕树，树枝上的铃铛叮铃作响，声音清脆。 白天沸腾的千梦街此刻连个行人都无，异常冷清，两侧房屋有灯光传出，与路灯昏沉的灯光勉强照明。 长庚社一楼有灯光亮起，二楼与三楼一片黑暗。 往常这个时候，褐木大门早已紧闭，今日亦不例外。 宋宣萱往前走着，身体慢慢变得半透明，连带手上的东西一起穿过了大门才变得正常。 一回来，她瞧见厉百苍抓着头发一脸苦相对着茶几上的纸张。 “死宅，咋了，今天有什么事？” 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往厨房走去。 身后的厉百苍放下手，看见自己真抓出了一把头发，面色一黑，跟黑眼眶完美相容，另外一手忙抓起手上的纸张—— 准确说是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联系电话。 “委托啊，张筱丽你还记得吧，她有个姐妹遇到了麻烦，涉及梦境玩家，我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好处理，我烦着要不要接。” 宋宣萱头也不转，身体拐进了厨房，没好气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是你，我最近没空处理什么委托，你说不好处理不是不能处理，那你看着吧。” 轰！ 灶火燃起，铁锅沸腾，厨房一片吵闹。 厉百苍见状，又抓起了头发，想要发力，又看见茶几上的发梢，怏怏地放下手。 “这委托，不好弄呀……原来董高后面站着是这么一个家伙，原来要画像是这个原因，可是那家伙等级高就算了，身份还不一般，头大啊。” 再瞅着纸张上的号码，他有一种将其撕得粉碎朝天抛散的冲动。 “别冲动，别冲动……我再好好想想。” 这时，宋宣萱从厨房探出头来，目带嫌弃道： “你在嚷嚷什么啊，吵死了，有空就帮我洗个碗切个葱！” “帮什么忙……我洗碗是摔碗，切葱是切手……”厉百苍嘀咕了一声。 “你在说什么？” 厉百苍霍然一拍脑袋。 “义工，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那个特别调查员今天来了一趟，跟我说长庚社在这次搜寻行动出了大力，社长又因为此事重伤昏迷，长庚社与纯银社都获得头功，奖励是30分和梦境监测仪无偿使用一年，好像还有那个什么来着……哦，梦境波动监测仪也是奖励，不会回收，你觉得咋样？” 宋宣萱缩回了脑袋，把握起火候。 “30分，真和云哥说的一样，单这件任务就能通过考核，冲击C级也不是梦了……死宅，你是不是少说了一样，奖金呢？” “奖金啊，那个调查员说上面还没考虑好，你也知道，梦境事件处理所资金受到限制，给太多会出问题，不过……”厉百苍说到这里，靠在了沙发背，对奖金数额向往起来，“我觉得，不会少于三百万吧，不知道社长怎么分……” 声音到此突兀一滞，他刚生起的向往神色变得消沉。 厨房里同样没有传出宋宣萱的声音，一时之间，铁锅上热油沸腾的声音充满整个一楼。 叮铃铃…… 街尾转角的铃铛再次被晚风捉弄， 夜，慢慢深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附体目标 “又是一天了，我在这地方待了多久了?” 伽修群岛上空，郝云来打量下方随着日升而作的人们，语气有些无奈。 在意识到自己是进入集体梦境之后，他想过自己或许是接触了什么接引物才进来，很快意识会回归身体，一如普通的梦境那样，不会久留。 可，一天天过去了，太阳升起，紫月落下，这一幕交替郝云来都忘记自己见证了多少遍，连那艘尤里的帆船都从目的地载着交易后的钱财与特产品返回了。 “我没醒来，外面的人一定急坏了，不知道长庚社现在怎么样了……” 郝云来在这里待了不知多长时间，早就磨灭了焦急的心态，他很豁达说出这句话。 这一段日子，他不断尝试附体的人选，最终确定附体的目标是随机的，没有一定的规律，除开不能附体非人生灵和女人之外，每一大块区域能附体的只有一人。 大冒险家埃克斯，通天塔守卫，音乐家路德，渔夫乔治，是他目前探索到可以附体的目标。 因此，郝云来对伽修的了解有限，毕竟守卫生活规律，两点一线，大冒险家大部分时间找不到人或者沉迷酒精，渔夫乔治整日飘荡在海上，忙碌捕鱼。 也就音乐家路德交际面广阔，可以接触不同阶层的人，了解到不同的人。 但是，郝云来不太敢附体音乐家路德。 这有一副好皮囊还有一手灵敏修长手指的音乐家是一位花花公子，床上的技艺跟他的音乐水平不差上下，这一天躺在了联邦议员夫人的床上，另一天则与商人千金携手踏春，好不快活。 郝云来可记得，第二次附体的时候，第一眼是白花花的一片，吓得他当场离开，之后确定了路德的行踪才敢附体，一旦路德与某位女子单独处于一个房间，他会立即转换附体目标，生怕路德倏忽飙车他来不及下车。 四个附体目标中，或许渔夫乔治是最普通最没有的价值。 然而郝云来在附体乔治的时候，却见到最震惊至今未能忘怀的一幕—— 白茫茫的雾气横跨三百海里，挂着大剑天门蔚蓝旗，有五个桅杆的雾影号破雾而出，雾气从两侧船舷的炮口延绵而出，数不清头戴插羽方形钢盔，身披蔚蓝钢甲的士兵立在船上，淡漠而铁血。 雾影号后面还跟着六艘三桅杆帆船，有同样披戴盔甲只是数量少一些的士兵。 七艘帆船公然出现在伽修群岛最外围，不是为了对付伽修联邦，天门帝国人是在捕杀一只苍白的海怪。 郝云来难以忘怀的，便是那个有十二条触手，长得不可名状的苍白海怪，每一条触手都跟炼油厂的大烟囱粗，拥有强劲的力道，拍在水面上，可以掀起七八米高的海浪。 乔治的捕鱼船哪怕离得很远，还是被一重又一重的海浪往后推，差点掀翻，若非海浪到捕鱼船的时候变弱不少，乔治或者说郝云来看不到天门帝国雾影号的威力。 那艘整体白色涂装散发古朴气息的雾影号在海浪中不为所动，还主动打舵以船舷对准海怪，帮后面六艘小船遮风挡雨。 苍白海怪似乎是被雾影号的举动所激怒，掀起了更可怕的风浪，这是它消失前做的最后一件事，雾影号船舷的十二挺大炮不再吐出雾气，改为鲸吞般吞噬了周遭所有的白雾，最终喷发出白色气体状好似高温蒸汽的射线，悉数命中。 烧得海怪断掉了三条触手，身躯焦黑一片，苍白海怪惊叫一声，遁入大海消失不见。 而雾影号船队则带着三条触手往远处行驶。 目睹这一幕的渔夫乔治在震惊与害怕双重情绪的驱使下，不敢再继续捕鱼，回到岛上，大声跟每一个见到的人宣扬。 很快，雾影号的行动传遍了这片海域，伽修联邦民众上下一片担忧。 郝云来觉得，天门帝国捕杀海怪或许是真的，给伽修联邦震慑是早有计划的。 既然天门帝国拥有那么可怕的武器都不敢轻举妄动，那伽修联邦肯定有同样强大的底牌，郝云来越发好奇。 不断寻找附体之人，除了排解寂寞，也有找到问题答案的目的。 “今天附体谁呢？这一大早的，路德肯定还在床上没有醒来，乔治应该在海上，守卫昨夜站了一晚，今天轮休睡觉，那剩下埃克斯了。” 郝云来有了决断，熟稔附体大冒险家埃克斯。 得益于路德与埃克斯有过擦身而过的短暂相见，郝云来知道了埃克斯是一个年龄三十多，有着一头灰黑短发，眼神沧桑的俊俏男子，常一身皮甲，佩戴一把长剑。 郝云来附体路德的时候，可以感觉到，哪怕以路德的长相，都对埃克斯有些小嫉妒。 不过埃克斯不认识音乐家，略带醉意进入了酒馆，郝云来才知道，大冒险家是一位酒鬼。 他不太想附体埃克斯，他不喜欢酒精的味道，不喜欢醉酒的感觉，无奈现在没有选择。 熟悉的五彩线条划过，那家埃克斯常去的酒馆“鱼歌”又出现在了郝云来面前。 “果然是酒馆，大冒险家是个精明的人，就是太沉迷酒精了……”郝云来望清楚视线里的东西，咕哝了一声。 终究是一大早，埃克斯没有喝度数很高的烈酒，他面前的木桌摆着一碟干果，一条白面包和一瓶果酒，没有理会周遭喧嚣的环境，时而拾起一把干果，时而饮下一杯果酒，时而停杯凝神不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托共享感官的福，郝云来清晰感受到那类似无花果的干果又酥又脆，那仿佛用橘子制作的果酒酸酸甜甜，跟酸奶差不多的味道。尽管他没有身体，没有饥渴这一感念，还是感到了满足。 “大概是我有段时间没吃没喝了，才会满足小酒馆的东西……”郝云来从对食物的满足中抽离，尽可能观察埃克斯视线里的事物。 埃克斯自顾自吃着，视线并未一直对准木桌，偶尔转动脑袋活动脖颈两下，避免僵硬，因此，在埃克斯往最左侧转动脑袋的时候，左眼余光一个人影引起了郝云来的注意。 第一百二十八章 魏东城与护教队 那是一个皮肤介于黑与棕之间，身体健壮跟健美人士差不多的大汉，脑袋光溜溜的能反光，两腮与下巴生长着又硬又黑的胡须，有若仙人掌的刺。 埃克斯只是转动了脑袋一下，加上是余光，大汉的长相和穿着看不清楚，可这惊鸿一瞥，郝云来对其身形轮廓和特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应该在哪见过。 “再过去看一眼，拜托了，埃克斯，再过去看一眼！……”郝云来本淡然的心绪轰然打破，周身被无名之火燃烧，非常急躁。 然而埃克斯还在解决早餐，解决了一碟干果，他又合着剩下小半的果酒，一口一口嚼碎酥软香甜的白面包。 郝云来无心体会，一直留意余光中模糊的身影，任他再如何心急如焚，埃克斯还是慢慢悠悠，等解决了早餐，后者靠在了木椅背上，又陷入了沉思。 “喂……你都吃完了，不结账走人，赖着干嘛？”郝云来气得，差点话都说不顺。 他更怕埃克斯陷入自我世界难以自拔，或许那光头大汉走人了，埃克斯都未必脱离自己的世界。 “我真是服了，我试试这酒馆其他人能不能附体！” 郝云来不断尝试附体酒馆其余人，结果自然以失败告终。 这时，又有一伙人走进酒馆，动静颇大，引得酒客惊呼声四起。 “是盖亚人？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番议论声更吸引郝云来的心神，可埃克斯不为所动，心中只有自己的世界。 “你能不能有点反应啊！” 郝云来无力吐槽着，气愤的火焰再势大也被埃克斯这态度给浇灭。 随着酒客议论声增多与变大，酒馆更加嘈杂，即使如此，埃克斯还是没有变化。 时间慢慢流逝，突兀的，埃克斯左侧那桌突然有人猛拍了一下桌，惊得酒客纷纷转移视线，亦惊得埃克斯抖了下身子，回到现实，本能瞧过去。 感受到视觉的变化，郝云来长舒一口气。 “你可算看过去了……” 他无暇做更多吐槽，比埃克斯更加关注视野里的一切事物。 那张郝云来非常心切的小桌周遭坐满了人，其中便包括了光头大汉。 大汉有着一对粗犷的白眉，胡须也非全黑，末端亦是白色，两侧脸庞都用白色油彩画着莫名的扭曲线条与零星小点，或许是象征符号，为其带上一种神秘的色彩。 他穿着一件灰黑色的大衣，样式很普通，跟街边货差不多，却用丝线绣上与面容符号差不多风格的扭曲线条，零星小点以及外方内圆的奇特的符号。 整体形象来看，是一个极其神秘的中年男子。 郝云来将这副形象与往日模糊的记忆慢慢对应上。 “是他？‘旧想城’的魏东城？” 虽是疑问的内容，确实肯定的口吻。 那肤色瞧着不似华国人的大汉，实际是土生土长的华国人，其形象郝云来记得郝长庚随口一提，跟魏东城梦境有关，十几年来未做改变，独具一格，只看一眼便难以忘记，郝云来才会感到熟悉并迅速回忆起来。 要知道，那时他才十岁出头，对魏东城只有一眼的印象，还是魏东城代表“旧想城”上门与郝长庚谈合作的时候被他瞧见了一眼。 转瞬，郝云来并不存在的面色冷了下来。 他记得，栗子哥跟他讲过，“梦之城”前身是“旧想城”，“梦之城”这些日子在打长庚社的注意，恐怕有魏东城的授意。 当然，郝云来不清楚魏东城是否脱离了“梦之城”，他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同样，面色冷着的不仅他，还有魏东城，眼下后者猛拍了一下木桌，震翻了桌面上摆放的碗碟，惊得其余坐着的人都起了身。 那些人与魏东城隔的较远，从座位上来看，是一伙人，多数面带不满与魏东城对峙，郝云来猜测，这群人是刚才进来的梦境玩家，魏东城在等待这群梦境玩家，是在商量着什么。 这群人有男有女，肤色有黑有白，皆是西方人，披戴统一制式的铠甲。 “呃……加百列圣所？”郝云来起初没有留心，当注意力从魏东城转移到他们的铠甲，迅速认出了铠甲代表的身份。 那些铠甲颜色不一，有红有蓝，有绿有黑，但是正面都有相同的符文与图案，胸膛正中都有一位低头的天使双臂交叉抵在身前，仿若十字架，后面十二羽翼各自展开，羽毛飞落。 这正是加百列圣所最精英亦是信仰最虔诚的护教骑士队。 寻常加百列圣所的成员郝云来认不出，那护教队都穿了制式铠甲在眼前，焉有认不出的道理。 两伙人起了冲突，一边是护教队，一边是魏东城，皆为高级玩家，这一对峙，散发的气势吓得酒客不敢动弹不敢出声，老板缩在柜台下，既害怕两伙人打起来破坏酒馆，又怕殃及自己，不敢冒头。 而埃克斯经历的风浪多了，静静靠在椅背上注视情势发展，还有心思要抓起一把干果看戏，直到摸了个空才意识到干果被他吃完，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你叹气个锤子，这群人都不是好惹的，不怕他们揍你啊……”郝云来颇感无语。 与个人梦境不同，集体梦境梦境玩家的大部分异常行为会被梦境人物所注意，比如从随身空间存取物品，死后复活，还有奇怪的语言、打扮与习惯，所以才会有盖亚人的传说流传开来。也因此，集体梦境的梦境玩家大都是凶神恶煞之辈，习惯用蛮力恐吓梦境人物，让梦境人物一直保持对自己的恐惧，以此获得更多的利益。 哪怕目标是名声不少的大冒险家。 现在魏东城与护教队都关注着对方，没有心思理会其他。 护教队为首者是一名年过半百，黑白交错的头发往两侧梳，露出饱满额头的老者。老者面色沉静地伸手摁住同伴握住武器的手掌，对剑拔弩张的气势视而不见道： “伊斯特西廷，冷静，合作不是一次能谈成的。” 伊斯特西廷是魏东城自己音译的英文名，听言，他面色稍霁。 “兰斯洛特，你们没有诚意。” 名为兰斯洛特的老者双手往下压，示意双方都坐下，缓解酒馆紧张的气氛。 魏东城不为所动，冷漠盯着，眼珠一动不动。 第一百二十九章 窃听 与日不落传说中的“湖之骑士”同名的老者没有理会魏东城漠然的态度，缓慢说道： “你认为我们的没有诚意，我们也认为这次合作你付出的不足以获得与我们对等的报酬。” “呵……”光头大汉冷笑一声，“那就没得谈了。” 他转身欲往外边离去。 兰斯洛特给了最靠近魏东城的同伴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站了出来，将其拦住。 “怎么，还想打一架不成？”魏东城嘴角轻轻上翘，眼珠往侧边转动，瞥了老者一眼，不屑的意味十足。 几位年轻的护教队骑士受不了他的态度，气得血气上冲，面色涨红，激动之中拔出了武器。 见状，魏东城不屑的嗤笑更加明显，而大衣下的双拳有灰白气体隐隐若现。 “退下！”兰斯洛特面色不改对同伴呵斥了一声，他似乎在护教队非常有名望，这一声呵斥下，那几位年轻骑士咬牙皱眉中收回武器，往后撤了几步。 老者才重新看回魏东城。 “我有另一个建议，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不带情绪的目光左右扫了一圈，视线经过之处，酒客纷纷低下头，唯有大冒险家埃克斯仍是那副轻松写意在看戏的姿态，丝毫不惧。 郝云来能察觉，兰斯洛特的目光在埃克斯身上有过停顿，应该是在思考什么，旋即才回到光头大汉上。 “换一个地方说话，你觉得呢？” 魏东城收敛那副表情，闭目思考几秒，颔了颔首。 “可以。” 一行人达成意见，便往酒馆外行去，魏东城走在最前头，没有理会诺诺站起想要收账的老板，大踏步走出酒馆。 他后边的兰斯洛特幅度很小地摇了下头，伸手取来一枚金币抛给老板，跟在魏东城身后离开，其余护教骑士鱼贯而出，未有停顿。 老板接过那枚金币，先前惶恐、不安、无奈与愤怒的情绪转瞬变为惊讶，用牙齿咬了一下后变为狂喜，不断亲吻，口上都粘在金币正面的头像上了。 “这盖亚人，心肠倒是善良，不常见……”埃克斯微皱的眉毛舒展，自言自语了一句。 郝云来从中，听出埃克斯好似对梦境玩家有所偏见。 “也是，能拥有指引物的梦境玩家没一个低级的，也没一个简单的，绝大数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借用一句名言，排队枪毙可能有冤枉的，隔一个枪毙一个绝对是有疏漏的……”他理解埃克斯的偏见。 或许埃克斯所见的梦境玩家，都跟魏东城差不多。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想知道魏东城与加百列圣所在谈什么合作，可惜……” 郝云来叹息一声，能在梦境世界遇到现实世界的人算是意外之喜了，他们谋划什么，郝云来不关心，只是想多待一会，确定自己与现实世界有所联系。至于求助梦境玩家传递消息想不都想用，这些天来他的自言自语没三千也有两千了，而听众只有他一人。 大冒险家可没这么想，他结了账，出了门，往酒馆左侧瞅去，那儿有护教骑士的背影。 “盖亚人……是在谋划什么呢？”他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说着，“盖亚……我游历世界绝大部分地区，从未听说过盖亚在哪，这群人不仅来源可疑，行踪可疑，举止可疑，还拥有不小的野心，我盯紧点，免得再发生阿塔特的悲剧……” 言语最后，埃克斯有些失神，身体没有受到情绪的影响，走路无声远远吊在了护教骑士的后面，哪怕隔着几条街几幢房都紧紧跟住。 郝云来清楚，埃克斯是动用了自己灵魂图纹的力量，不受中间阻碍的影响，他有些欣羡。 “不管是栗子哥的「轻羽」还是埃克斯的「真视」都太有用了，堪比「源能掌握」，都是收益一生的技能，然而「源能掌握」是职业的核心技能，只有一个，灵魂图纹是辅助技能，可拥有多个，我能弄到一个就好了……” 自了解附身的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郝云来懒得理会埃克斯的行动，要干嘛干嘛，他看戏得了，反正等埃克斯被护教骑士一顿暴揍他就取消附体。当然，埃克斯如果实力惊人，暴揍了护教骑士和魏东城，他不介意享受这种快感。 “唔……我有一种感觉，假如埃克斯和那伙人打了起来，被暴揍的可能是那伙人。能在这个拥有苍白海怪那样怪物的世界周游，拥有不小名声的大冒险家不会是个傻子，更不会实力弱小，有管闲事的功夫，肯定有管闲事的实力，我还是耐心等待发展吧……” 埃克斯与前方一伙人保持同样的距离，有若逛街一样迈步在街道中，融入人群里，没有引起注意与怀疑，显然类似的行动不是一两次了，才会如此熟练。 浑然不清楚后面吊着一个尾巴的魏东城带着护教队进入卖相不错有三层的旅馆，来到第三层一个墙壁很厚隔音绝佳的房间，兰斯洛特用眼神示意让两位同伴一位在走廊望风，一位把守房门。 即使如此，他还是觉得不满意，特意搜查了一下这个房间，确定没有能量波动，没有秘密的监听仪器，方才关闭了窗户，在桌子旁早已坐下等候的魏东城对面坐下，准备开启谈判。 而埃克斯方才走到这座旅馆下方，抬首瞄了一眼三层那个房间窗户一眼，轻笑一声，拐到旅馆旁边堆积货物和阻碍的小道，闭上双眼，靠在墙壁，借助阴影隐藏自己的行踪。 “大冒险家这是在干什么？”郝云来看得莫名其妙。 既然你有心盯梢，那缩在这里做什么，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地方监听他们的对话才对呀？ 他的疑问生起不超过三秒，便被埃克斯接下来的举止回答。 只见埃克斯双手慢慢抬起，来到耳畔，食指与大拇指贴近耳朵上下两侧，中指无名指与食指并立伸直。这一奇怪的动作完成，附近传来的闹声陡然变得，跟用了喇叭振幅一般，郝云来吓得爆粗。 “汝之母，吓死个人啊！” 埃克斯早有准备，没有受到影响，并立的三指间或拉开距离移动，有如转动耳机的音量调整旋钮，传进耳朵的大部分声音不断减小，直至归零。 还源源不断进入埃克斯耳朵的声音只剩下两道声线，一道严厉，一道粗犷，正是兰斯洛特与魏东城。 “顺风耳？大冒险家还会这种绝技，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郝云来下意识惊叹一声，而后关注起兰斯洛特与魏东城的对话。 第一百三十章 云键与雷键 现在听见的是魏东城的半截话语。 “……你肯定你们的方案一定成功？” 语气有些怀疑，魏东城应该是不相信兰斯洛特告诉的内容。 后者对魏东城的质疑有所准备，或许是知道自己的提议不亲眼所见确实难以相信，他很镇定地开口： “我们对通天塔有足够的研究和接触，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答应与你的这次见面。 “伊斯特西廷，我们的底线不会改变。” 魏东城听言，稍微沉寂了一阵。 外边的埃克斯面色微动。 “通天塔？这群盖亚人打通天塔的主意？”他话音轻轻，满是轻视。 郝云来感到讶异。 “埃克斯是知道什么吗？通天塔虽归有守卫，但也抵不住加百列圣所的倾巢出击吧？” 下一刻，旅馆三层房间传来的声音打消了他的疑问。 只听到魏东城略显迟缓的口吻说着： “通天塔高不知道几层，每层都有数量不等的幻象生物镇守，哪怕杀得干干净净，次日太阳来到通天塔顶上，幻象生物会重新生成，从无人登上顶峰。 “我所知道的，除开千年前那次传说中的暴动，只有当年‘长庚神剑’一天一夜的时间踏上第八十九层，这一纪录无人可破。 “我的极限是六十九层，倘若你们当能抵达七十七层，我退一步未尝不可。” 他的话语一点不落进入埃克斯的双耳，两人皆是一震。 “这群人果然在打通天塔的主意……七十七层，他们是冲着那东西来的？”埃克斯微微眯眼，声音冰寒。 而郝云来听到魏东城话语第一句的时候还想吐槽通天塔浓浓的网游味，结果下一刻听到了有关自己养父的消息，心神震动。 “长庚神剑”正是郝长庚的名号，全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号。 郝云来记得很清楚，郝长庚曾提及他的梦境世界是东方玄幻类型的世界，他基础职业是剑侠，进阶职业是剑仙，自创了史诗级的技能「太白长庚黄泉剑」，所以才得到这个名号，不是因为名字的缘故。 也因为老爸的影响，郝云来理想中的梦境职业是衣袂飘飘遗世独立的仙人，而不是现在这个拔出横刀就上前莽的莽夫…… “听魏东城所说，我爸还挺牛的了……他极限是六十九，我爸是八十九，差了二十层，而他们的目标是七十七层，说明加百列圣所的人也到不了七十七，这么一想……”郝云来觉得此刻他有手，肯定在挠头。 他知道长庚社的创始人与支柱很厉害，但究竟到什么程度没有具体了解，哪怕三年前郝长庚最后一次登上DPS的梦境玩家排行时名列前三。 “不过，我爸那么厉害都没登上巅峰，这群人何来的底气要登上七十七层，还有，七十七拥有什么，埃克斯也知道？” 念头闪烁不过转瞬之间，旅馆三层那个房间，兰斯洛特环视一圈所处房间，再三确定没有问题，才迎着魏东城的视线缓慢吐道： “我们已经谋得「彼利温」。” “什么？！” “什么？！” 前一声是魏东城的，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后一声是埃克斯的，他控制不了那一刻的震惊出声，还好临到出口之时，强行压低里音量，没有暴露。 郝云来摸不着头脑，满脑子的疑惑。 “「彼利温」？那是什么？” 旋即，宛如心有灵犀般，魏东城与埃克斯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却同时说出同样的内容。 “云键「彼利温」……” “什么！八键？！”郝云来明白两人震惊为何，亦是惊讶异常。 那可是圣物级别，拥有灾祸力量的梦境物品！ 而兰斯洛特对魏东城的表情很满意。 “伊斯特西廷，你应该明白我们的底气来自哪里，拥有云键「彼利温」，登上七十七层并非不可完成之事。甚至再加一步，破掉郝长庚的记录未尝不可。” 后者如今死死盯着前者。 “相传云键为八键中最弱一键，它表现如何？” 只有确定八键的力量，魏东城才答应加百列圣所开出的条件。 对云键拥有什么样力量感到好奇的还有楼下的两人，埃克斯双耳竖直了，精神全都集中在此，郝云来亦不例外，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 兰斯洛特更满意魏东城这副表情，高深莫测地笑了一声方才答疑： “身为合作方，我们不会对你有所保留，云键「彼利温」可以招来白云。 “白云的大小与稀薄完全视持键人情况而定，在我持键的情况下，白云可以覆盖周围八百米，视线完全被遮蔽，如同行走于迷雾之中。 “这不是「彼利温」的全部威力，它还可以让白云转为酸云，腐蚀身处云层里的人，腐蚀威力同样视持键人情况而定，在我持键的情况下，它可以十秒内将一个15级的生物腐蚀成一滩血水。” 讲到这里，兰斯洛特停顿下来，给魏东城缓解的时间。 后者被云键的威力惊到，旧旧不能回神。 埃克斯听完，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终归是八键。” 郝云来此刻陷入震惊之中，没有察觉埃克斯话音隐藏的内容。 “十秒内腐蚀15级的生物为血水，这就是八键的力量？云键还是八键中最弱的一键，太可怕了……” 他想到，在兰斯洛特没有夸大没有造假没有隐瞒的情况下，自己身处那片酸云，怕不是瞬间蒸发，连一滩血水都留不下。 至于堂堂加百列圣所护教骑士队的骑士长会不会说谎，郝云来觉得不可能。 一是兰斯洛特非常谨慎，确定安全才说出，不是埃克斯上了心又有特别的本事，他这番话语除了房间里的人，无人知晓。 二是兰斯洛特是对合作方述说，为了加重己方的筹码，若有出入，到时候合作必然会现行，没有这个必要。 光头大汉缓过神来，眼里深藏一种情绪望着对面坐着的老者。 “你们的条件，我答应了，这一次合作只是基础，成功之后，下一次合作才是关键，到时候我可未必会退步。” “哦？”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兰斯洛特闻言，两条狭长的略带霜白的眉毛一扬，“伊斯特西廷，听起来，你有收获？” 魏东城还以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没有言语。 兰斯洛特沉吟几秒再道： “当我们合作成功，夺取了遗留在七十七层，演化成雷龙的雷键「乌贡涅」，按照约定，雷键归我，你还有这份底气，难不成你知道另外一键的信息？” 对于他的试探，魏东城还是没有回答。 然而兰斯洛特无意中透露的内容，使得偷听的两人心绪各异。 埃克斯握了握拳，冰寒的声音再次从口中吐出。 “呵，这群人，果然是在打雷键「乌贡涅」的主意。灵魂长老好心让他们接受通天塔的试炼，他们却抱着这种心思，盖亚人没一个心底善良的。” 喂，老兄，别放地图炮啊，你中伤我了……郝云来吐槽了一声，才回到兰斯洛特方才透露的内容，心情已经震惊到麻木。 “雷键「乌贡涅」，又一把八键，听起来，还是八键中比较厉害的一把，加百列圣所与魏东城在它的主意，那先前两方争执的是雷键归谁的问题吧。” 郝云来这一寻思，很快弄清楚魏东城退一步的条件是什么。转瞬，他心中又跟兰斯洛特一样，对魏东城谋取下一次合作更大利益的底气好奇了起来。 是不是另外一键？ 兰斯洛特试探不成，想了想，直接了断问道： “伊斯特西廷，你的信心来源是什么，我可以用一部分这次合作的收获换取情报。” 听到条件，光头大汉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后背贴近了木椅，轻松自然地回答： “亲爱的老先生，你既然这么有诚意，我也不隐瞒了。 “但我只能与你说，并且你要保证不流传出去。” 他看了看在房间里的几位护教骑士。 “这是你的权利，我以主的名义保证你所说的进入我的耳朵不会从我口中说出。”兰斯洛特边说着，边挥手让其余人出去。 房间里只留下两人。 “那倒是不必了，你的名声我是信得过的。” 魏东城顿了顿，组织好语言便开口。 “我的底气来源于二。其一，我的‘旧想城’不久后会重新组建，回归的‘旧想城’更大强大，实力不差于A级处理所。当然，比不上你们。” 后面追加的那句话兰斯洛特很满意，他颔了颔首，也恭维了一句。 “过奖，圣所内部派系太多，争权夺利，比不得你们团结一心。” “哈哈哈……”魏东城大笑一声，连连摆手，“客气客气，世人皆以为我的‘旧想城’已经覆灭，却不知道分化成十余座处理所，这中间大抵是有些年头了，到时候重组怕不是也得磨合一段时间，否则表面和谐，内里矛盾重重，覆灭只会一念之间，长庚社可是前车之覆啊。” 兰斯洛特礼貌性符合笑着，一时之间，房间里只传来笑声。 埃克斯听得一头雾水，在思考两人谈论到底是什么东西，难不成真有盖亚这个地方。 附体在他身上的郝云来听得火冒三丈，直想往光头大汉的脸上啐一口。 “汝之母，这又扯到长庚社上，长庚社怎样关你什么事啊！”他恨恨不平自语着。 无奈他只能白白生气，什么都做不到。 于是很快平静下来，分析起魏东城的话语，尽管心中仍燃怒焰。 “听魏东城的意思，‘旧想城’过去的时间没有灭亡，其实是分化了？为什么分化啊？” 郝云来有点奇怪，再怎么猜测，没有进一步情报不可能分析处理来，很快转移了注意力。 “嗯……‘旧想城’分化成十几个处理所，所以邻市的‘梦之城’就是其中之一？栗子哥的调查是部分真相，‘旧想城’确实是‘梦之城’的前身，但不是全部……离开这里，我得再找栗子哥调查清楚，另外十几家处理所都是哪些，‘梦之城’到底为什么盯上了长庚社，或者说，魏东城为什么盯上了长庚社？” 此时，旅馆房间的笑声已经平息，光头大汉将话题引回正轨，往下说道： “其二，也是我最大的底气来源，确实如你猜测那样，我拥有另外一键的线索，正派遣手下确认，相信不久拥有确定的答案。” 一听到有关八键，兰斯洛特、埃克斯和郝云来不约而同暂时放下心里的心思，等待魏东城的后话。 可魏东城微笑面对兰斯洛特的注视，没有进一步动作。 似乎透漏至此已是极限。 后者不满足于此，再次试探性开口。 “伊斯特西廷，合作最重要的是诚意，我们可以谋划雷键，然而谋划圣约柜的力量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你我多一份诚意，便多一份底气。我相信，我们拥有的八键越多，越有可能登上通天塔的顶端。” 听言，魏东城陷入沉思，在犹豫开不开口。 在楼下的大冒险家却如同炸毛的猫，身影从暗影中浮现，盯着旅馆三层，怒意上涨，面色冰寒。 “好大的胆子，我还是低估这群盖亚人的胆量了，竟敢打圣约柜的主意，千年前的惨剧可不能再一次降临，我得告诉灵魂长老，防备这群卑鄙的外乡人。” 哪怕是郝云来，同样对双方的最终野心感到震恐。 “加百列圣所和‘旧想城’竟然打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灾祸天使的力量……如果真的成功，恐怕全球没有人比他们更强大，天启会不行，‘月王朝’不行，启明社更不行！” 神明的力量……那可是什么概念！ 郝云来想到，当年搅动全球风云，引致诸国联军剿灭的崇尚会都不过是宣称为神的仆人，若是真有堪比神明的人类出现，这个地球会变成什么样，他难以预见。 相比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的秩序翻手之间化为虚无，那英雄辈出的动荡年间再次降临，混乱是无序成为了主旋律。 不知不觉间，郝云来与大冒险家站在了同一个立场。 或许是引动未来潮流的魏东城思考完毕，不避兰斯洛特隐隐闪光的双瞳，慢条斯理道： “黑键「缪露丝歌」。” 第一百三十一章 面具老人 此言一出，魏东城面前的老人与偷听的埃克斯都感到心脏一紧，宛若被人用力握着。 “黑键……「缪露丝歌」。”兰斯洛特重复了一声，没有下文，房间里死寂一片。 而埃克斯惊得都中断了偷听，心思重重。 “黑键，最强的黑键，人称灾厄之键与灭键的黑键，伊斯特西廷竟然有它的线索，断然不可让他得手，那可是另外七键合起来才可堪比的一键。” 另外七键合起来才可堪比的一键……郝云来重复念了这一句，霍然明白兰斯洛特沉默为何。 “这黑键拥有的力量委实可怕……魏东城拥有它的线索，难怪底气这么足，敢谋划通天塔顶层的力量。唉……我什么都做不了，这两人的野心倘若成真，全球真得再起波澜……” 他长叹了一声，也变得沉寂，意兴阑珊。 埃克斯已从先前难以自控的状态恢复，面容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再次施展技艺，窃听旅馆三层那个房间的声音。 刺啦…… 他听到很长一声拖拉声，是魏东城起身，拉开身旁的椅子。 “兰斯洛特，今天到这，你们准备好动手再通知我。”魏东城拢了拢衣领，点头致意，往房间外行去。 还坐在椅子上的老者还了一个点头，身体未动，任由魏东城越过身侧，打开房门，在护教骑士们的注视下，往楼下迈动。 秘密谈话已经结束，走廊里的护教骑士都回到了兰斯洛特身边，注视这位闭上眼睛在长思的老者。 房间里过于安静，唯有众人此起披伏的呼吸声交错响起。 埃克斯缓缓放下贴近耳畔的双手，从阴影中走出，瞅见肤色介于黑与棕之间的光头大汉一脸冷漠踏出了旅馆大门，融进了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又是这样神秘消失……怎么每一个盖亚人都会这诡异的绝技？”埃克斯满是不解盯着光头大汉方才还在的位置。 郝云来对大冒险家的迷茫发笑。 “呵呵，不是每一个盖亚人都会，是能来这里的盖亚人都会，这绝技名为‘下线遁’。” 梦境玩家的离开时方式是少数在集体梦境还能不被梦境人物注意的“特权”了，在郝云来眼里，魏东城是身体浮现白光寸寸消散在人群之中，一如寻常的时候，而在埃克斯眼里，便是魏东城凭空消失在人群中，委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对于郝云来的打笑，埃克斯自然不知，他清楚自己怎么盯着那个位置也看不出花来，所以抬首望了一眼旅馆三层，就转身往通天塔前的菲尔娜广场走去。 “这群盖亚人野心不小，我得通知灵魂长老，让他多加防备。”他于内心对自己说着，表面没有变化，郝云来对他的举止感到莫名。 算了，闲着也是闲着，看看大冒险家接下来要做什么，总好过附体音乐家……郝云来选择了静观其变。 两人不知，在他们远去之后，旅馆三层那个房间紧闭的窗户再次打开，黑白相间长发往两侧梳的兰斯洛特从中探手，默然注视埃克斯渐渐变为黑点的背影。 “一条河可不止两条鱼。”他呢喃了一声，“垂钓者只拥有钓竿，一条鱼一条鱼钓，而渔夫拥有渔网……” 话音至此停顿，不再往下，房间再次沉寂，护教骑士都低着头，不去望这位面容威严的老人。 …… 用白石铺设的菲尔娜广场非常空阔，排除两条有树木傍依的走道以及处于中央的命运天使雕塑和喷泉外，置放的东西并不多，其中有一幢同样用白石做主材的两层小屋立于广场一角。 这小屋主材是白石，却非通体洁白，建成年月过久，早在岁月熏陶中发黄，并且多数墙壁都描绘着莫名其妙的符号和图案。 小屋尽管处于广场的一角，但不是偏僻安静之处，往来于广场的路人可不少，却无人到小屋所处的地方，使得这里的沉静与广场的热闹格格不入，宛若两个不同时空的地方被造物主强行放置在一起。 埃克斯甫一来到菲尔娜广场，便目标很明确往白石小屋走来。 起初无人注意他，但他笔直的线路被人获悉，立刻引起了议论与惊呼，几乎所有人都停步把视线投了过来，是在等待着什么。 埃克斯对吵闹的议论声置若罔闻，不去更改前进的方向，很快来到了离白石小屋接近五米的地方。 身为当事人的埃克斯当做没事一样再往前走，然而附体在他身上的郝云来无法保持谈定，碎碎念道： “埃克斯要做什么才会引起那么多人的注意？ “还有，这屋子是干什么的，怎么偌大一个广场，还有一个小屋在这里，太奇怪了吧？” 话音才落，埃克斯迈动步伐已经进入五米的范围。 顿时，在围观群众的惊呼声中，埃克斯身体腾起并维持着一层薄弱的苍白光芒，哪怕是郝云来的共享视线里，都能察觉隐隐约约浮现在眼前的白光。 “这是什么？” 他又多了个疑问。 埃克斯未有停顿与变缓的脚步直到来到白石小屋的门前方才停顿，他屈起右手食指与中指，轻轻叩击门扉三下。 “埃克斯，进来吧。” 一道中气不足的苍老话音从屋子里传来。 咔嚓！ 大门同时为之打开，埃克斯收敛了身上的苍白光辉，走近屋子。 咔嚓！ 白石大门瞬间关闭。 屋内的景象传进埃克斯的双眼，被郝云来感知到，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屋，摆放的家具不同，都是普通的木头，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若非小屋所处的地方不一样，郝云来肯定以为埃克斯走进了平民的家。 而埃克斯似是来过多次，没有对屋里的景象多加留意，而是转动脑袋，寻找苍老话音的主人。 那人在站在小屋的侧身对着埃克斯，他戴着一张覆盖到侧脸的苍白面具，一头雪白杂乱的头发暴露在空气中，一身灰白的长袍笼罩着佝偻身躯，左手自然垂下，右手握着一根苍白的权杖。 “大冒险家，稀客啊……” 面具老人转过头说着，面具的正面对准了埃克斯，那是一张没有其他颜色作为点缀与装饰的纯色面具，只有两个眼睛的地方了洞，露出一对历经岁月变得浑浊的的眼珠。 第一百三十二章 传话筒 埃克斯低头行了一礼，语气恭敬说道： “灵魂长老，原谅我常年在外，难以拜访。” 被他成为灵魂长老的老者摆了下手，转回头。 “行了，大冒险家，你的事迹都编成二十六本书，在伽修群岛热卖了，我在等第二十七本书。” 听言，饶是沉稳的埃克斯都觉得面色发红，窘迫不堪。 “灵魂长老，都是外人根据传言乱编的，虚假成分居多。” “哦，你的意思是，大体是正确的咯？”面具老人笑了一声，打笑着大冒险家。 后者没法就这个话题接下去，一时凝噎。 郝云来见此，暗暗一笑。 “原来大冒险家真不是说笑的，事迹有二十六本，想来埃克斯经历的事情比我想象中还要多。” 灵魂长老没有任由这氛围蔓延，他轻咳了一声，笑容消失，变得正经问道： “埃克斯，你上门来，是有什么要事吧？” 话题回到了正事，埃克斯表情平静下来，半是严肃半是担忧地开口： “是，我在‘鱼歌’酒馆遇到了……” 他将魏东城与兰斯洛特的密谋详细述说，包括两方谋取通天塔七十七层的雷键「乌贡涅」以及顶层的圣约柜，还表示一方拥有云键「彼利温」，一方拥有黑键「缪露丝歌」的线索，正在谋划中。 “……灵魂长老，这群卑鄙的盖亚人，利用您对他们的仁慈，图谋不轨，我认为通天塔不应该再对盖亚人开放。” 话音最后不觉变高，埃克斯表现得有些过激，直让郝云来嘀咕一句又中了地图炮。 而面具老人微微一笑，又摆了下手。 “埃克斯，你偏激了，盖亚人不见得全是野心家，伽修人也不见得全是善良者，我曾见过比天门人还要恶劣的伽修灵魂修士，也见过心肠堪比天使的盖亚剑客。你不能因所见的人全是恶的，就认为盖亚人全是恶人，你所见的不为全部，一捧黄土泥土代表不了一块大陆，一滴水珠代表不了整片汪洋，正如那位盖亚剑客告诉我的一句话，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长长的话语一口气讲到这里，注意到埃克斯略有疑惑的眼神，灵魂老人转口解释一句： “用我们的谚语来表达，是一片云彩遮挡了整座通天塔，你所见的并非全部。” 埃克斯低下头颅，神色平静回道： “感谢您的教导。 “是我一时心切，迷乱了双眼。” 老者欣然颔首，一双浑浊的目珠流露出难以描述的智慧，好似他活了太长的岁月，看到了常人难及的世界，看到了不远的未来。 他顿了顿，苍老的嗓音再次从面具里传出。 “兰斯洛特与伊斯特西廷的事，我知晓了，你不必担忧，伽修岛是伽修人的岛屿，通天塔是伽修人的领域，谁也做不了什么，而且……” 灵魂长老再望回留着灰黑短发，双眼流露着沧桑，在年少时期便流浪世界的大冒险家，笑容若有若无提点一句： “兰斯洛特的实力我很清楚，埃克斯，你的监听瞒不了他，他是特意让你传话给我。” “长老？”埃克斯霍然抬首，表情凝固，不敢相信对方所言。 明明窃听非常顺利，兰斯洛特也透漏了重要的信息，怎么会是把自己当成传话筒呢？ 灵魂长老没有就此解释，还在继续自己的话语。 “云键「彼利温」的线索是我透漏的，他们还真找到了……想来，他们的真正目标不是雷键，更不可能是圣约柜，而是伊斯特西廷这位野心家。” 埃克斯愈是听愈是迷糊。 郝云来则听得有些心惊。 “这世界聪明人也太聪明了吧，跟沃斯兰德的人物不是一个层次的……等等，我也没接触过什么聪明人，药师前辈么？好像修行源能都是莽夫，性格也较为奇葩……” 他暗地吐槽一声。 郝云来听明白了灵魂长老话语的内容，稍微一思索，明白了双方在做什么交流。 先前兰斯洛特在“鱼歌”酒馆扫视四周的时候，在埃克斯时停顿了一下是有意的，他认出了这位大冒险家，也知道这位大冒险家拥有什么样的本事，特意引导这位大冒险家去窃听他与魏东城的谈话。 这也解释得通为何两大势力商量有关八键这等要事居然约在了酒馆，还是一大早。 原来是故意的，为的是钓鱼上钩，这条鱼便是埃克斯。 以埃克斯的性格，果然没有置之不顾，跟了上前。 至于兰斯洛特为何不直接与灵魂长老对话，而是选择由一个传话筒传达，郝云来思考出两个原因。 第一，灵魂长老长期卧在小居不出门，兰斯洛特前往这里非常显眼，会引起魏东城的关注。 试想一下，合作方在合作之前去了一趟竞争对手的地方，怎么想都有问题。 第二，白石小屋不是容易进来的地方，埃克斯那层苍白光辉是进来的关键，或许兰斯洛特没有，只能选择这个方法。 这么一想，埃克斯故意透露的内容很耐人寻味了。 一个是关于云键，这一点是回应灵魂长老，毕竟是后者提供的消息。 至于谋划雷键乃至圣约柜，恐怕是魏东城单方面提出，兰斯洛特是抱着打探消息的目的选择谈判，也的确敲击出魏东城更多的信息。 恐怕魏东城想不到，堂堂护教骑士队的骑士长保证不外传那两件信息，实则一直把他给卖了。 “不不不……还有别的可能，兰斯洛特不仅仅是卖了魏东城，他也在谋划着什么，不是雷键，不是圣约柜，他的野心存的很深，没有人能察觉。”郝云来深入思考，想出了更多东西。 此时，灵魂长老顿了顿苍白的权杖，浑浊的双眼瞧着明明已近中年却在眼里还是个年轻人的埃克斯缓缓说道： “埃克斯，不必多想什么，这件事我会处理，还有圣约柜无人能打主意，千年前的邪神不行，几年前登上八十九层的盖亚剑客也不行，通天塔，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高耸。” 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高耸？郝云来咀嚼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觉得灵魂长老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埃克斯此时内心并无其他想法，他被面具老人平淡中隐含极大自信的话语感染，终于放下内心的担忧，再行一礼。 “打扰您了。” 大冒险家准备告辞。 灵魂长老忽然一笑，抬起手来。 “别急，还有一事。” 第一百三十三章 灵魂大祭与生命火 灵魂长老叫住了埃克斯，在后者注视下再往下道： “十天后又是灵魂大祭，你若是无事，可以请来观礼，这一次会有不少的孩子获得灵魂天使的恩赐。” 说完，他格外看了埃克斯一眼，那浑浊的目珠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清澈，流露出摄人的光芒，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郝云来被这一眼盯得心慌慌。 “这老人，不会是看见我吧……” 如果有头，他相信这会他绝对慌到低下脑袋，不敢与那对摄人的双瞳对视。 无奈他什么都做不了，哪怕是身体感官都得依靠附体目标的共享，而大冒险家似乎有些意动。 “好的，我承蒙灵魂天使眷顾，理应出席对祂的祭拜活动。”埃克斯边谦恭颔首，边话音诚恳回应。 面具老人不再多说什么，挥一挥手示意大冒险家可以离去，自身则收回视线，闭上双目，苍老褶皱的眼皮遮挡了眼珠似是真实的光芒。 埃克斯最后再行一礼，带着轻松的姿态离开白石小屋，无视广场上无数投来关注的目光，径自离开。 “又过了三个月……” 等到脱离了人群关注，走在行人稀疏的走道，他突兀轻叹一声。 上一次乘坐尤里帆船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郝云来同样叹着。 “是啊，又了三个月，又到了灵魂大祭……” 他意识清醒的那一天，晚上所见传来火光的活动正是每三月举办一次的灵魂大祭，在这一晚，伽修人会对灵魂天使进行祭拜与祈祷，希望得到灵魂图纹。 凡参与者，皆有机会得到会孕育出灵魂图纹的种子，相关的东西郝云来早已经弄清楚。 灵魂图纹获的成长方式跟种子成长差不多，都是从一颗种子发展成一颗大树，其名为灵魂之树，而灵魂图纹便是灵魂之树的果实。 第一个灵魂图纹获取方式非常简单，在灵魂大祭中得到灵魂种子时，第一个灵魂图纹基本能得到，哪怕未能完全孕育，只要积极修行，用不了多久亦会成型。 之后的灵魂图纹亦是同样的方式觉醒。 此外，还有一点，在通天塔接受磨炼，在战斗中突破我中，更容易孕育灵魂图纹，并且是上等的灵魂图纹。 这也是通天塔遭到觊觎的原因之一。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一个意识光点，什么都做不了，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伽修岛的三个月，外面不会也过了三个月吧？” 想到这个问题，郝云来被磨平的心态都有些发愁。 倘若是十来天，他相信长庚社不会出问题，可若是一个季度，长庚社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郝云来真无法想象中，只有厉百苍和宋宣萱两人的长庚社如何维持下去。 “唉……” 最终，他长叹一声，陷入沉寂。 …… 四月二十二，楚庭，千梦街的街尾。 “慢走。” 厉百苍送别上门就梦境事宜询问的客人，目送对方背影消失在转角，才转移视线，眺望起苍穹。 此时蔚蓝天空被大片大片的乌黑积水云所覆盖，随时会下起滂沱大雨。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阴霾难散。 “半个月了，社长，你怎么还没醒？” 厉百苍低念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回到社里，并准备关上褐木大门。 “等等。” 倏忽一道非常熟悉的声音传来。 不用转过头，厉百苍都知道来者是张筱丽以及那位关系特别好最近被一位梦境玩家纠缠的同事。 下一刻，两道人影进入他的眼帘，正是面容姣好，穿着红色露肩裙的张筱丽以及那位愁眉不展，姿色与前者差不多，一身白色紧身裙的女子。 “两位小姐，还是哪个问题？” 厉百苍面色有些无奈对眼前一朵红玫瑰一朵白玫瑰道。 自从解决烦恼，过得春风得意的张筱丽拂了拂凌乱的发梢，侧过头，看着白裙女子快速翕动红唇。 “是，小娟还是不愿意答应。” 都半个月了，怎么那人死缠到现在啊……厉百苍正了正脸色，比一个请的手势，让两位客人进来后，他再开口： “很抱歉，郑小姐，我还是坚持我的选择，这件委托必须由社长接受，或许你们该寻找其余处理所处理。” 郑姓女子听言，咬了咬唇，而张筱丽一脸不高兴回道： “其他处理所有用我还用过来，那是影帝之子，太过涉及现实圈子，其他处理所嫌麻烦不肯接。” 那我这就不嫌麻烦了……黑眼眶青年真想翻一个白眼。 他想了想，又道： “他只是对郑小姐的面孔感兴趣，热情于此，倒没有造成多大影响，要不你们再等一段时间，等社长回来，看他如何决断？” 张筱丽的不高兴转为了不满。 “还等啊？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她嚷了一声，回荡在有些空寂的一楼大厅。 厉百苍怔然。 是啊，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十天的时间看似漫长，不过眨眼之间便已经过去。 这个夜晚是灵魂大祭举办的时间，其余群岛的人们早早或通过乘坐船只，或肉体游渡，或迈过大桥，来到了伽修岛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世职业各不相同，却绝大多数都带着虔诚与热情往菲尔娜广场行去，宛若天神在召集祂的信徒们。 埃克斯白天奔跑一天，找到明早扬帆离开伽修群岛的船队之后，带着细微的疲惫，融进人群，慢慢来到了白石铺设的广场。 寻常时刻来客络绎不绝的广场此时此刻人满为患，哪怕喷泉周遭都挤满了人，也就白石小屋往往十米以及命运女神雕像附近三米处无人站住。 通天塔的守卫悉数出动，没有一个悉数，或驻守在广场的外围区域提防被有心人利用群聚的时机发起袭击，或在梳理出的通道中巡逻，防止出现意外，并随时镇压不顾场合打架与吵闹的人们。 夜晚的伽修岛一般是漆黑一片，少有灯火，今晚却每一条道路都有灯火燃起，直至通天塔前的大型篝火。 橘黄的火光照亮了处于通天塔门前两位守卫的面孔以及灵魂长老纯苍白色只露出两个眼睛的面具。 这位德高望重，在伽修人心中地位处于天使之下等于教皇的老人杵了杵苍白的权杖。 明明没有有力，那当当两声传遍了整座广场。 广场上轻微的议论声为之一消，安静到能听清火焰燃烧的嗞啪声。 灵魂长老的视线从广场最左扫到最右，再从最右扫到最左，最后落于正前方，与喷泉处于同一直线，擦着待在喷泉旁边的大冒险家而过。 “今夜，是仲夏之灵魂大祭，各位的热火一如这片篝火，点亮这片海域，灵魂天使在上注视着我们，必为这片火焰而高兴。” “赞美灵魂天使。”面具老人弯腰行礼赞美。 “赞美灵魂之神。” 广场上众人，包括守卫同时弯腰行礼赞美。 灵魂长老又杵了杵苍白的权杖说道： “仲夏是灵魂天使的季节，每年仲夏有更多的孩子获得祂的赐予，希望这一夜，能有更多人不失望而归。 “灵魂大祭，开始。” 随着响亮一声宣布开始，他低下脑袋，带头诵念祷告词。 “灵魂之神，创始之主，有翼之人，大悲无私……” 所有人都跟着灵魂长老，诵念早已熟悉的祷告词。 “灵魂之神，创始之主，有翼之人，大悲无私……” 一阵接一阵庄严堂皇的声音不断从菲尔娜广场往伽修岛四周扩散，往伽修群岛扩散，往通天塔高处扩散。 哪怕是大冒险家，都变成了虔诚了的信徒，口中不断传出祷告词。 “……您是伽修群岛的光，您是伽修群岛的火……” 一片肃穆的场景中，郝云来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这……不会念了两三个小时吧？”视线被闭上，看不见什么，但耳朵没有闭着，他能察觉出广场上的情况。 想到上次灵魂大祭持续了两三个小时，如果真是念了两三个小时，郝云来觉得他能发疯。 “算了，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念几句，同化算了，免得真疯了。” 他咕哝了一声，顺着灵魂长老的话音，念叨着下一句祷告词。 “您的关注是我们最大的动力，您的赐予是我们最大的奖励……” 话音才落…… “怎么了？！” 郝云来惊恐望着眼前的景象。 本该正常的画面此时出现一片扭曲，有点像是电视上的雪花，不断袭来，却又带着一根根苍白形容触手的物体疯狂舒展。 然而广场上的众人还在诵念祷告词，没有受到影响，那似乎只是他的幻觉。 可，郝云来眼前逐渐漆黑，双耳逐渐沉寂。 看不见，也听不着，回到了那一片无垠的黑暗空间。 “该不会我念了祷告词，被真实存在的灵魂天使感应到了，降下神罚处理了异端？” 心中浮起此个念头，冰寒与恐惧袭来。 “这一次我不会连一个意识光点都没了吧？”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眼前唯有黑暗。 但在黑暗中又有什么东西在生起。 那是一股热流。 那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是痛得能令人龇牙咧嘴的痛苦。 “好痛啊！” 郝云来霍然睁开双眼，灿烂的阳光与洁白的天花板一同进入视线，他还有些不适应，眼睛刺痛中，本能的闭上。 而后又猛然张开。 眼里流露难以置信的光彩。 “我回来了？” 他低念一声。 进入耳朵的，是他有磁性的嗓音，只不过久不说话，喉咙有些干涉，话音带上一丝滞塞。 郝云来睁眼望着天花板，带到眼睛逐渐适应了光辉，方才左右移动。 这是一间病房，贵宾病房，此时无人，他右掌背插着吊针，葡萄糖不断从针后的管子输进身体，补充必要的营养。 他一动，身前陡然传来剧烈痛楚，是惊醒他的痛楚。 郝云来趴开盖在身上的白被子，在解开不知被何人换上的病服，看见胸膛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被血水与药物染得红黑交错。 这份痛楚提醒了他，昏厥过去前，他胸膛可是有四道贯穿身躯，差点命中内脏的可怕伤口。 如果不是梦境玩家的生命力非同寻常，早当场身亡。 这未安全愈合的伤口也提醒了他，梦境中过去了三个月，现实过去不长，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还好，时间过得不是很长，不知道长庚社怎么样了，百苍和小萱怎么样了，还有蚀梦者X下场怎样？” 一大堆疑问袭来，才松懈的的身躯又绷紧，恨不得立刻离开病床，回到社里。 “现实的药真不抵用，几滴「青源水」搞定的伤势拖到现在。” 郝云来吐槽了一声，打开随身空间，准备取出阔别已久的青铜方形木壶，敏锐感觉到自身的异样。 等等，我好像有看到什么？ 郝云来心思浮起，皱了皱眉，再关闭随身空间并打开。 在打开的那一刻，眼前有苍白的光辉瞬息掠过，若非他这次保持十足的注意力，还是会忽视。 “这光辉，有点眼熟啊……” 他嘴角扯动了一下，闭上双眼，沉下心里，放空内心的情绪，脑海的杂念，处于空灵一片。 慢慢的，眼前的漆黑里呈现出一颗用苍白光线描述的两片小芽，一个同样是用苍白光线描绘的徽章处于小芽其中一片上。 那徽章里，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灵魂……图纹？” 郝云来有些迟疑地打开面板，视线快速略过前方的属性面板，来到技能面板，开始检查 【技能信息】 职业技能—— 『源能战士』 源能之力：状态类，罕见级…… 十字斩：主动类，普通级…… 刀气连环：主动类，普通级…… 甩刀波：主动类，稀有级…… 静心观气：被动类，稀有级…… 飞燕斩：主动类，罕见级…… “没问题啊。” 视线再往下。 个人技能—— 『自创技能』 十字连刺：主动类，稀有级…… “也没问题啊……等等……”郝云来视线倏然往下—— 『领悟技能』 灵魂图纹·生命火：状态类，罕见级 你领悟了生命的奥秘，可以用生命力作为燃料燃起火焰，提升自身的的力量与敏捷。 “……”郝云来死死盯着突兀出现的最后一个技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回归 “……我随口念了一句，不仅拥有灵魂种子，还发了芽，孕育出上等灵魂图纹？” 尽管「生命火」的副作用看起来过大，然而对于拥有「青源水」并且战斗时经常以伤拼机会的他来说，副作用等于没有。 郝云来此时只想再跟着灵魂长老多念叨几句祷告词，看看能不能再多几个罕见级的灵魂图纹。 当然，这只是想一想，不提是否灵魂天使送他回来，就回去伽修岛他也没法子。 集体梦境的指引物没有不昂贵的，何况伽修岛这拥有闪晶之尘，灵魂图纹与传说八键的集体梦境，无数梦境玩家都会为之疯狂，以长庚社目前的财力，弄到一个十次以内的指引物都有可能破产。 “别理伽修岛的事了，长庚社还有沃斯兰德一堆事等着我呢。” 郝云来很快丢掉了这个念头，取出水壶，往口里灌了一口。 那令人心安的清凉感在胸膛处蔓延，或是这次伤势过于严重并过于集中的缘故，清凉感慢慢变成了冰凉感，胸膛的灼热痛渐渐被抚平。 郝云来则左手往右手伸去，准备拔掉吊瓶。 恰在这时。 咔嚓。 关上的房门被人打开。 一道梳着一头乌黑柔顺长发年轻姑娘从中进来，见到床上沉睡已久的身影此时半起来先是一怔，旋即眼眶有些微红。 郝云来怕对方哭出来，干嘛抬了抬左手，打个招呼： “小萱，今天是几号？” 宋宣萱低下头，借助刘海的遮挡，抹去眼眶的湿润才带着一丝哽咽回答。 “八号。” “才八号啊，那没几天……”郝云来正要舒一口气。 对方又说道： “五月八号。” “五月八号？！”郝云来呼气的动作到一半骤然一停，连带着心脏都有些停滞。 “我晕了一个月？” 尽管梦境世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世界不同，还是不敢相信在伽修岛度过三个月，现实中竟然昏迷长达一个月的时间。 “那社里怎么样了？”郝云来转瞬意识到这个问题，赶忙追问。 黑发姑娘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到旁边的椅子坐下，声音略微平静回道： “很好，云哥，你放心，死宅那家伙跑了不少委托，社里业绩提升不少。 “季度积分已经来到68分，你不用担心这个季度的考核。” 68分？郝云来一愣，又问： “怎么这么多？” 他记得他晕倒前，积分才二十多，哪怕有蚀梦者X的奖励，也不肯定提升这么大。 这个季度才剩下五十来天，完全冲击一下晋级所需的110分。 “是这样的，云哥你在逮捕蚀梦者X的事情上出力不少，梦监会奖励了30分……” 在宋宣萱详细解释下，郝云来明白自己这番付出收益不少。 为褒奖他的付出，梦监会奖励30个考核积分，梦境监测仪免费租赁一年，梦境波动监测仪赠与长庚社，以及已经打入长庚社账户的两百多万奖金，还有五月的优先推荐席位。 也因为这个优先推荐席位，不管到梦监会求助帮助的梦境玩家是否由长庚社处理，全都一股脑推了过来，厉百苍这个月以来连轴转，少有休息的时间，连带着宋宣萱都没法长时期留在医院照顾他，单五月两人就合力处理了7件委托，差不多平均一天一件，积分自然是不停往上涨。 “这么忙？那我更不能躺着了。”郝云来听完，停止拔出吊瓶的左手又往右手探去。 宋宣萱见状，慌得要阻止。 “别闹，我伤好了。”郝云来一笑，让她通知医生过来检验便知道真假。 后者半信半疑。 “还有个问题，X怎么样了？”郝云来笑容收敛，他非常关注这个问题。 宋宣萱呼叫完护士便回答： “月姐跟我说，蚀梦者X关进梦境监狱最底层，好像上头在询问他的来意，并要拿他做点什么，具体的我不清楚，你问月姐吧，她白天工作，晚上照顾你，太辛苦了。” “是么……”郝云来低了低头，发自心底的轻笑一下。 姐呀，你整天埋汰我，实际还是挺关心人的嘛…… 他暗自感叹了一声，重新望向已经恢复平静的黑发姑娘。 “小萱，我的手机呢……对了，还有我其他东西呢？” 宋宣萱指了指放在角落的一个箱子。 “都在那，云哥，你手机一个月没充电了，早关机了。” “好吧，那我待会再给月姐打个电话……”郝云来摇了摇头，准备起身。 躺床上一个月，都躺得他骨头要生锈了。 在伽修岛那没有身体的三个月，让他特别想念灵活的手指与强壮的双腿。 噔噔噔…… 这时候，门外的走廊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头发花白的医生带着一个年轻的护士进了来，看见醒来的郝云来，面色激动中，带着一丝不可相信。 “真的是医学奇迹……”医生小声呢喃了一句。 郝云来眉头一跳。 总感觉，这医生看我的眼光不太对？ ……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郝云来终于离开了医院，踏在返回长庚社的路途。 想起刚才和医生周旋了二十来分钟，郝云来就无奈。 “你才是植物人……”他小声嘀咕一句，被旁边的姑娘听进，浅浅的笑声不断传来。 郝云来瞪了后者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 宋宣萱笑得更大声了。 “没……没什么，我想到医生看到你伤势完全康好那副表情，觉得很有趣。” 是医生嚷嚷着又一医院奇迹，让我配合他做实验有趣是吧？ 郝云来没好气地伸出手。 “借你手机一用。” 如黑发姑娘所说，他的手机早没电关机了，至于梦境物品都收回到了随身空间，眼下他是借了一套日常服，不然穿着病服回去，他怀疑被路人认为自己是从青山医院跑出来的。 宋宣萱知道郝云来要做什么，利索借出手机后，落后几个身位慢慢跟着。 后者拨通了柳月的号码后，心思有些复杂等待到接通。 “小萱，有什么事啦？月姐我很忙的啦。” 手机那头柳月的话音听起来一切正常，还是那不太像正经的调查员。 郝云来张开嘴唇，蠕动几秒，才缓缓开口： “是我了，月姐，谢谢。” 那边传来一瞬强烈的呼吸紊乱声，接下来十几秒一片沉默。 “醒啦啊，希望你身体没坏什么东西，脑子也没有睡坏啦。” 还真是月姐的风格……郝云来翻了个白眼，语气还是淡然回应： “月姐，我很好，很健康，睡了一个月，我觉得我更强了。” 毕竟多了一个强大的技能……郝云来内心补了一句。 “那你怎么不多睡几个月？”手机那边还在埋汰。 郝云来意识到自己怎么斗都斗不过柳月的，何况也没必要斗，忙不得求饶： “好了，月姐，我有个问题，关于蚀梦者X，上面是不是决定拿他当鱼饵啊？” 在听到上面要拿蚀梦者X做点文章的时候，郝云来瞬间浮起一个想法—— 用蚀梦者X作为鱼饵布置陷阱，引诱其余的蚀梦者营救，来一个抓一个，来一对抓一对。 除非蚀梦者集体出动，包括神秘的A在内，否则以楚庭的力量，完全可以实施。 柳月有些惊讶地反问： “你怎么知道的？” 转瞬，她明白过来，又接着说： “是啦是啦，上面没从X的口里问出什么，他守口如瓶，不管我们怎么询问都不张口，上面放弃了从他口里探知有关蚀梦者的情报以及他来楚庭的目的，决定暗中放出X被关在第一监狱的意思，引诱与X关系最好的Y上前救人，一并拘捕。” 郝云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X实则关在第二监狱是吧？”他又问。 楚庭的梦境监狱一共有三个，分别是天水监狱，明山监狱以及落合监狱，处理所人员和梦监会人员习惯性分别叫做第一监狱，第二监狱以及第三监狱。 天水监狱是最古老亦是守卫力量最强大的梦境监狱，位于楚庭中心繁荣地区地下，只有处理所核心人员与梦监会人员知晓，专门关中高级梦境玩家或者特大罪犯。 明山监狱位于楚庭郊区一座名为明山的山腰，附近荒无人烟，只有一道国道从不远处经过，前往监狱的车辆都走一条只有相关人员才知道的安全车道。 这里的守卫力量相比天水监狱平均下降一个档次，但顶尖战力丝毫不差，囚禁着大量违法犯罪的梦境玩家。 如果宋宣萱没被郝云来保下，会在这里待过一段日子。 落合监狱是最新建的梦境监狱，不提也罢。 按照惯性思维，像是蚀梦者X这样的高级梦境玩家，兼之特大罪犯，必然会关在天水监狱，关在楚庭心脏地下一百多米。 可蚀梦者的能力千奇百怪，总有无法料算的一点，未免假钓鱼变成真钓鱼，保险起见，蚀梦者X囚禁在顶尖守卫战力一点都不差的明山监狱更放心。 郝云来自问，他会这样安排。 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是啦，你心里明白就好。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月姐，上次说请你吃饭，一直到现在没有，晚上我请客……”郝云来轻声说着。 柳月又沉默了几秒才回应。 “行啦，你有心就好啦，我最近很忙，下次再说。还有，楚庭另外六家处理所都清楚上面的计划，暗中提高了警戒，你也得注意，小心Y报复上门。” “我省得。”郝云来重重道一声。 “那我挂啦，回头再见。” 嘟嘟嘟…… 说挂就挂，手机传来了忙碌音。 郝云来归还手机给后面的宋宣萱。 “走快点吧，我很好奇百苍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忙。” …… 长庚社。 送走了又一位上门了解自身委托事宜的客人，厉百苍浑身冒汗，大口大口喘着气瘫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五月的北方正是温暖的时候，楚庭啊，都三十度了，热死人了，关键社里没风扇，空调也开不了！” 厉百苍想着今天早晨起床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的自己本苍白的面色在一个月的劳累中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跟鬼一样吓人，至于那对早已乌黑的眼眶此刻蔓延到两个眼袋，而眼袋有变大垂下的趋势。 “夭寿啦，颜值骤减啊，我以后还怎么把妹啊……” 倘若不是每晚都睡得好，厉百苍很怀疑自己浓密乌黑的头发会出现一个个雪丝。 “哎哟，累死人了，今天别再来委托了，我真顶不住了……” 这一天他已经接见了七位客人，处理了其中一单比较简单的委托—— 说是简单，是相对于其他人而言，再简单厉百苍也拉了宋宣萱一起，使用梦境连接器，花费了三个小时才解决。 吱呀…… 话音才落，褐木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躺在地板上厉百苍心一重，觉得身体很累，还是本能起身，不能让客人看见自己躺在地板这么失礼的一幕。 不过，从门外传来的，是宋宣萱好久不见带着埋汰的话音。 “死宅，你躺在地板干嘛，装死啊？” 什么时候啊，你还有心思笑我……厉百苍暗地吐槽一声，转首望去大门位置，瞧见了飘进来的宋宣萱，以及在她身后，面带微笑的郝云来。 “社长？” 厉百苍目光凝固了，怀疑自己是不是过度劳累，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怎么不开空调？”郝云来点头问了一声，真实的话音进入厉百苍的耳朵。 “是真的……”厉百苍深呼吸一口，快速调整好心绪，还以微笑与抱怨，“社长，空调坏了，没法开。” 至于这一个月以来迫使他改变以往作息与习惯，放弃了追番，放弃了游戏的劳累，他只口不提。 郝云来面色略带几分古怪。 “是么？” 他来到了放置在大厅一角的空调前，往空调后一看，那冬天时他拔出的插头维持了几个月原状的。 啪…… 郝云来一拍脑袋。 我还以为这家伙经过一个月锻炼，头脑会变得好些，是我想太多了……郝云来腹诽一声，拿出插头，面无表情地朝厉百苍展示。 后者一呆。 “没插？” 这高温的十几天，他遭的是什么罪啊。 “哈哈哈……”宋宣萱乐得合不拢嘴。 她的职业魅影是鬼魂，自带冰凉的身躯，不受外界温度影响，一直没有理会空调，见到厉百苍出了个大糗，心里别提有多开心。 郝云来再面无表情插回插头，开启了空调，一楼大厅的燥热迅速被清凉的气息吹拂消散。 “百苍，这些日子，都有什么委托？”他来到厉百苍身前，轻拍了怕后者的肩膀并问道。 至于其他想说的，一切都在那个动作之中。 男人之间的沟通有时候就是什么简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又见三人组 厉百苍明悟社长的意思，顿时觉得过去一个月的辛苦算不得什么，他觉得肩膀上无形的重山在社长这一拍之下，轰然崩塌，他重新变得一身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 “都是些麻烦的委托，不好接，其中有一件是张筱丽同事郑好娟的，她也被董高身后那个梦境玩家盯上了，麻烦持续到现在，隔三差五上门一趟，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 郝云来剑眉一挑。 “哦？什么麻烦，详细说说。” “详细的我也不太清楚，我知道一些表面的……”厉百苍往空调靠近了些，挠了挠头。 “董高身后那个梦境玩家是一位影帝的孩子，叫梁绍名，毕业于燕戏，本来应该走上父亲的道路，成为一名演员，结果全家就他一个成为了梦境玩家，跨了两个圈子，不太好处理……应该说非常麻烦。” 讲到这里，厉百苍看向了郝云来，在过去一个月令他措手无措的委托，想知道后者会如何处理。 是接受还是拒绝，如果是接受，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缓解两个圈子的冲突。 毕竟那位梦境玩家背后站着一位影帝，涉及的普通圈子大人物不止一个影帝，如果处理不好，舆论爆发出来，对长庚社会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厉百苍真怕哪天疯了头的粉丝齐聚朝长庚社扔鸡蛋，乃至纵火报复。 甚至，他还庆幸梁绍名背后是一位优秀的老戏骨，不是流量明星，不然这个委托没有商量的余地。 郝云来比厉百苍更明白这些。 “确实不太好处理……这样吧。”他思考几秒，边往沙发行去，边对厉百苍说，“你试着联系那位郑小姐过来，我要了解详细再做决定，包括梁绍名的目的，以及个人性格等等因素。” “好的……”吹了一会空调，恢复一些元气的厉百苍点了点头，就在空凋前拿出手机，通知郑好娟。 郝云来坐在非常熟悉，此刻却有一丝陌生感的沙发上。 终于回来了，还是家舒服……他感慨一声，望向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面带笑意的宋宣萱。 “小萱，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黑发姑娘飘到郝云来面前。 后者带着笑意瞅了一眼楼梯。 “你们在这住了一个多月是吧？” “是是是……因为……”宋宣萱涂着一层淡妆的面容浮现出窘态与飞霞，慌忙解释。 郝云来伸手打断。 “行了，我这空着也是空着，喜欢住就住，反正也不会收你们租金与水电。” 环视一圈，发现一楼大厅还是熟悉的模样，郝云来起身，脚步稍快踩着实木阶梯，上到了三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 首先观察旁边那个房间，见隐蔽的结界还在运行，没有异常，明白两人很听从他的吩咐，没有擅自闯入，郝云来幅度很低的点了点头。 咔嚓…… 开启自己的房门，郝云来以为会有灰尘从房门飘出，特意往后两步，没想到入目一片干净整洁，比他离开时还要干净。 郝云来望向慢悠悠飘到身旁的宋宣萱。 “麻烦你了。” 毫无疑问，能干这种活的，唯有宋宣萱。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相信连自己房间都不整理，乱糟糟一团的厉百苍有心思打扫他的房间。 黑发姑娘低了低头，不好意思回道： “云哥，身为房客，我总得做些什么，而且我能灵体化，有分身，打扫非常轻松。” 呃？有分身？你用梦境物品干这些事？郝云来脸庞肌肉微动。 “打扫卫生而已，这也太奢侈了吧……”他吐槽一句，而后指着旁边的房间，“你灵体化的时候不要随便飘。” 没有下一句话，但结合郝云来的动作，宋宣萱明白前者的意思，看向那个房间，有几分惧色。 “云哥，这个房间里是什么，我每次灵体化从旁边路过，都给我一种恐怖的感觉，好像里面有什么恐怖的存在。” 郝云来闻言，愣了下，连连摇头。 “恐怖的存在？没有啊，是普通的房间，对我有纪念意义，不想让你们破坏布置，才不让你们进去，这是你错觉吧？” 这是我爸的房间，里面都是些普通的家具，哪有恐怖的存在，难道是那个结界给她的错觉……郝云来狐疑猜测着。 得到解释宋宣萱哦了一声，收回探去那个房间的好奇目光。 郝云来确认完长庚社一切正常，便回到一楼，等待郑好娟的到来。 …… “小娟，走快点呐，难得那个一直在外的社长回来了。”张筱丽拉着郑好娟行走在距离千梦街只隔着一条街的街道上，今日穿的高跟鞋踩着地砖上，响声不断吸引路人的注意。 此时天色已是黄昏，正是车流与人流最旺的时刻，往来人员众多，她生怕一松手，两人会被人群挤散。一散开，指不定那个梁绍名又出现在郑好娟面前“骚扰”。 哪怕她在为梁绍名服务。 郑好娟心情复杂，有期盼有担忧，没有心思回答，任由张筱丽拉着她一路往前走，直到离开这个街道，拐进千梦街为止。 千梦街聚集交易的梦境玩家通常都是这个时候散去，白天热闹非凡的千梦街即将进入冷却的状态，人数的稀疏，使得郑好娟在近一个月烦恼下磨练出的直觉与眼神注意到了一伙人。 那是分散开来的三个人，看似毫无联系，然而都半围着并关注着街尾的长庚社，郑好娟下意识认定三个人是同一伙人，古怪的行径一看就没有好目的。 “丽丽，你看着三人……”郑好娟拉住丝毫没有察觉的张筱丽，动作非常细微指着那三个人。 后者顺着她的动作瞧出。 第一个人是在长庚社大门右手侧一个摊位上，表现得跟一个摊贩差不多的年轻男子。 他长相中上，身高中等水平，眼神复杂，穿着一身一个月前走在潮流前沿的服装，为人比较沉默，惜字如金，加上摊位上摆放的货物寥寥无几，以至于没有人问津。 “他……好像一直在看长庚社？”张筱丽疑惑一声，望向第二个人。 那是一个在长庚社斜对面建筑三层走廊靠在护栏探头探脑的中年男子，他两鬓雪白，******，穿着一身西装，面容在儒雅随和与咬牙切齿之间不断转换，以至于整体形象与气质非常奇怪。 “他也在长庚社？跟精神病人似得。”张筱丽最后望向了转角处的榕树后面。 那儿是第三个人，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白色西装，打蓝色领带的英俊斯文男子。他两眼闭上，隔着榕树面朝长庚社，一双手指不断跃动，仿佛在操纵，在指挥着什么。 “好古怪，这三人……是一伙的吧？” 张筱丽为避免被三人感应，目光没有过大停留，回望郑好娟。 “我觉得他们对长庚社有不好的意图……”郑好娟说出心里的感觉。 “那我们更要走快点，”张筱丽又拉起同伴的小手，高跟鞋迈开的步伐更大了一些，“我们提醒郝社长这事，以郝社长的性格，肯定会帮你，接受委托。” 郑好娟犹豫几秒道： ““丽丽，这不是要挟吗？这不好吧？”” “没什么好不好啦，都到了，进去吧！”张筱丽熟稔地推开褐木大门，一下瞧见了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的郝云来。 她再环视一圈，大厅角落空调前带着厉百苍，正朝她挥一挥手。 一楼再无他人。 “郝社长，好久不见，听说你出任务回来，我就立刻带着小娟过来了。”张筱丽打一声招呼，将同伴拉到郝云来面前。 郝云来睁开眼睛，打量了两位模特小姐一眼，点了点头。 “郑小姐，你遇到的麻烦可以详细和我说一说吗？” 妆容维持一天只有稍微变淡的郑好娟抿了抿殷红的嘴唇，正要开口，长庚社楼上传来了一道惊叫。 “哪来的老鼠，天呐，好大一只！” 她跟着其余人，一齐把目光投向了走廊。 郝云来略微无奈地抬首示意不要介意，再对楼上喊道： “小萱，老鼠而已，扔了就行了。” 可宋宣萱左手变成了鬼爪，捻着一只特别肥大的黑老鼠从楼上奔下，不顾客人在前，摇了摇黑老鼠。 “云哥，问题是，社里一直没有老鼠和蟑螂的啊，这么大一只老鼠从哪来的？” “我哪知道，可能是百苍引来的……”郝云来耸了耸肩，让宋宣萱丢掉，他再示意郑好娟继续。 至于大厅角落传来的抱怨声，郝云来当做没听见。 郑好娟与张筱丽对视一眼，都对比她们小臂还粗还大的黑老鼠感到恶心，她强行移开关于这方面的心思，红唇翕张。 “郝社长，比起我的麻烦，我觉得你需要处理你的麻烦更紧迫。” “我的麻烦？”郝云来怔然。 张筱丽是个急性子，抢在好友回答前，一口气说道： “我们看到有三个人在暗中关注长庚社，他们分别在……” 她讲完三人所处的位置与长相穿着，郝云来霍然望向了大厅角落。 厉百苍此时也望了过来，两人视线一交接，都不约而同颔首示意明白。 那三个人是“梦之城”入狱的三人组，分别是冯哲，张达承与王一鸣。 “这么快就出来了……”郝云来讶异地喃喃一声。 刚丢掉老鼠回来的宋宣萱听见郝云来自言自语，不解问了一声什么。 郝云来沉吟几秒，望向黑发姑娘。 “小萱，那老鼠你丢了？” “丢了。” “那好，没有被王一鸣听见。” 明白那头老鼠是王一鸣操纵进来探查的郝云来再对一脸迷茫的宋宣萱解释起“梦之城”三人组的事宜，并让两位社员驱赶三人。 ——在从医院回来的路途中，郝云来了解到厉百苍与宋宣萱都已经来到了6级，实力大为上涨，对付坐了一个多月梦境监狱，丝毫没有提升，还是5级水准左右的“梦之城”三组，自然是手到擒来。 要不是没有实锤的证据，我真想让他们再进去一趟，可惜了……这三人，是被“梦之城”领导层或者其余处理所保释出来的？ 郝云来心中倏忽浮现一个猜测。 而在他注视下的两位员工，都各自交流了一句，分配好任务，走出长庚社。 不不……“梦之城”高层保释无用，肯定是其他处理所保释，否则他们不会这么早出来……难道魏东城说重组“旧想城”已经开始了？ 这三人被表面没有关系的处理所保释出来，实则都是同一家处理所的成员。 郝云来若有所思，压下相关心思，回到正事，望向更关注外边情况的两位模特小姐。 “郑小姐，外面的事他们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你可以告知你的麻烦了。” 郑好娟转过身来，情绪酝酿了几秒方才说道： “我的麻烦更丽丽差不多，区别是我不同意，梁绍名时常在我落单的时候出现，对我纠缠。” “那个……他的目的是什么？”郝云来特意审视一眼对于普通人算是美女，可对于眼界广阔之人只算得中上的郑好娟，觉得以梁绍名的眼光，没有理由会追求一位模特。 唉……也是我见多了人间绝色，才会觉得郑小姐是中上之姿……郝云来自嘲一声，等待郑好娟的答案。 这一次，急性子的张筱丽没有抢答，静静等待好友从口中吐出答案。 而郑好娟没有犹豫多久便答道： “还是原画，带我有面容的原画，比丽丽更多的原画。 “梁绍名的梦境职业跟卡牌有关，他想用这些原画制作卡牌。” “啊？”郝云来双眉一抬。 …… 长庚社外边，走到街头又走回来的厉百苍与宋宣萱互视一下，继而移开脑袋，小声交流起来。 “确认了，冯哲的位置较远，不好对付，先放一边，义工，你去对付张达承吧。” “当然，他在楼下，只有我才能第一时间拦截。死宅，你对付王一鸣，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放心，当初王一鸣就是被我干倒的，现在他更没有机会。” “那很好，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先别急，张达承能力比较奇怪，可以用言语进行欺诈，我给你一张「沉默符咒」，贴上之后，张达承能力全废。你再转去拿下冯哲，给你。” 交流至此，厉百苍以不为人察觉的动作交给宋宣萱两张符纸。 后者检查一眼，便小声问道： “死宅，这又是什么符咒？” “我新学的技能「缚身符咒」，给你束缚冯哲。”厉百苍低声回答。 黑发姑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早说啊，我可以用分身，一个人制伏一个好吧？” 一经提醒才反应过来的厉百苍尴尬不已，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宋宣萱则没有异样地往社里行去。 “你等着，我回去取「替身娃娃」……” 厉百苍杵在原地抬首望天，仿佛是在欣赏落日的美丽。 两人完全忘记了，郝云来交代的是“驱赶”，不是“制伏”。 第一百三十六章 铃铛声响 长庚社内，郝云来听完郑好娟的解释，恍然地轻轻颔首。 梁绍名的能力与卡牌有关，制作卡牌需要原画，越是精美的原画效果越好。之前盯上了张筱丽，现在盯上了郑好娟也是源出于此。 不是因为两人长相有多倾城绝世，而是以两人面容描绘的原画效果比较特出，加之付出的报酬不高，可以一力承担。 反倒来说，如果是类似日焰理那种绝世美人，不提原画效果如何，以及是否会答应，单是报酬就不是一个中低级梦境玩家所能承担的。 尽管梁绍名身为影帝之子，依靠的助力不少，但显然他不想背上一个啃老的名声，要独立更生那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选择适合的材料。 两位模特小姐便是于此被梁绍名盯上。 “听起来不是一种坏事，梁绍名的卡牌都是用于战斗，郑小姐为什么拒绝？”郝云来了解清楚，提出一个重点问题。 既然对方没有恶意，也没有利用卡牌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更是提供了客观的报酬，以郑好娟的职业来看，应该没有拒绝的道理吧。 看看旁边的张筱丽，都不知道有多享受。 郑好娟摇了摇头，瞧了张筱丽一眼，喏喏出声： “我内心接受不了这种事情。 “尤其是我看到梁绍名用卡牌召唤出一个跟丽丽差不多的人物去战斗去搏杀，更加厌恶，没有理由的厌恶。” 她这番心声是第一次吐出，张筱丽方才明白前者一直拒绝的缘由，有些奇怪地拖着前者的手。 “小娟，你不觉从卡牌出来的精灵、女皇、仙女都是我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吗？” 郑好娟又猛摇了摇头，态度极其坚决，就是反对，而后望向沉吟中的郝云来，等待答复。 后者则思考起这件委托的麻烦性如何。 唔……郑小姐为什么抵触这种事我就不探究了，从她的言语中，那个影帝之子是个很执着的人，通俗点讲，脾气有点犟，不撞南墙不回头那种。 所以，劝说梁绍名放弃郑小姐机会渺茫，有几种方法可以让郑小姐不受梁绍名的骚扰。 第一种，郑小姐搬迁，离开楚庭，离开这块土地，到隔了大半个国度的华国另一边居住。这个方法可以直接pass了，哪有建议委托人搬家的，这样接委托还不如不接，而且梁绍名未必不会跟过去，到时候更麻烦。 第二种，物理说服和恐吓，让梁绍名打心底害怕而放弃目标……算了，这个方法也pass得了。我敢肯定，动手的几个小时后，长庚社一定处于舆论的中心，还有可能被请到梦监会喝茶。 第三种，用精神手段和心理魔法暗中改变梁绍名的认知，令他渐渐对郑小姐丧失兴趣，转移目标。这一点不会对梁绍名造成很大伤害，又难以发现，是个不错的方法。 问题是社里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求助外援的话，我也只认识月姐一人，可月姐之梦监会调查员，对又是梦境玩家又是影帝之子的梁绍名做出事情，时候被发现，不仅会丢掉工作，还有可能进牢狱的，这我不能坑姐吧！这方法暂且放下。 第四种，搜集梁绍名对梦境玩家造成干扰的铁证据，交给调查员处理……问题又来了，郑小姐是从梦监会推荐来这里的，有办法早就梦监会处理了，哪还用跑这一趟，何况哪有什么铁证据。 梁绍名不过是执着了点，脾气犟了点，也没对郑小姐生活造成极大干扰，跟普通人追求差不多，达不到梦监会出动的地步。 可若是故意做局让梦监会出动，事后一经核实，不仅又是成为舆论中心和请喝茶那么简单了，长庚社的牌子都要被我砸了…… pass！ 第五种，跟第三种方法差不多，转移梁绍名的兴趣，只用找到更合适的目标代替，梁绍名自然会放弃郑小姐……我想锤子想，这种目标得长相比郑小姐出色，出身要贫寒，职业要卑微，跟豆腐西施差不多，有那么好找吗？ 等等…… 郝云来从长思中惊醒，打开随身空间，注视其中一个小格置放的银色怀表。 “挺好找的，一个月时间，红色指针都恢复了……”他以别人无法听清的声音轻喃一句。 此时，正好褐木大门被推开，宋宣萱从外边回来。 郝云来收敛思绪，目光移向黑发姑娘。 “小萱，完成了？还是遇到麻烦了？” “没什么，我借一下那个，云哥，别在意，忙你的。”话音之中，她快速穿过一楼大厅，下到了地下储藏室。 以为对方是稳妥起见的郝云来没有在意，再望回翘首以待的郑好娟以及后者身旁等得有些无聊左顾右盼的张筱丽。 郝云来淡然道： “郑小姐，这点，我暂时无法给你肯定的意见。 “天色已经不早，我希望明早，你们可以为我接见那位梁绍名，谈谈之后，再给答复。” 听到前半句有些失望的郑好娟听到后面收起了失望的表情，幅度不小地点了头。 “好的，郝社长，我知道我的事情很麻烦，明天我会带你去他一面。” 郑好娟很理解郝云来的决定，毕竟一个月踏足楚庭七家处理所，都嫌麻烦没有接取，唯有郝云来给了不一样的答复，她内心中还是有些期许的。 话音刚落，张筱丽抢过话茬，忙不迭开口： “小娟，你别去了，我知道你很讨厌他。为避免麻烦，还是我带郝社长去更好。” 她以为好友会答应，没想到后者摇摇头，很坚毅回答： “不了，这种事因我而起，我总得去面对。” “小娟……”张筱丽望着好友，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郝云来目睹眼前上演的一幕，有些尴尬，幸好宋宣萱从储藏室出来，经过大厅，缓解了氛围，他立刻说道： “小萱，别用力过猛。” “放心，我懂得。”宋宣萱摆了摆手，便出了门与厉百苍汇合。 至于社长的话语，她自动理解成了逮住就行，别弄太伤。 “死宅，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手……”宋宣萱对还在仰望天穹的厉百苍低声说道，“还有，你的符咒，确定我用可以生效？” 她可是记得，之前的符咒外人无法生效，否则早摆上了市场，不会快囤满了一个抽屉。 “我最新从导师那些的技能，允许我临时赋予符咒生效的指令，这两张符纸的指令是它们的名字，时间是十分钟内，已经过去差不多了，快失效了，我们得快点动手。”厉百苍同样压低了声音解释一句。 而后，他望向了缩在榕树后面鬼鬼祟祟的王一鸣，再说一句： “待会我往王一鸣那去，等到下一阵风吹来，铃铛声响，立即动手，有问题吗？” “没有……”黑发姑娘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缥缈，她人影看似在走向街道，实则已经灵体化融进长庚社斜对面建筑的内部，随时可以对张达承动手。 至于街边小摊的冯哲，亦是被灵体化的分身靠近，前者对此一无所觉。 厉百苍表面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往榕树那边行去。 …… 街边小摊，冯哲盯着长庚社两位成员的动作，总觉得两个人的举止有些奇怪。 “怎么回事，从客人上门到现在，不准备理会啊，难道是客人的私隐，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冯哲有点没明白。 “老板，这东西怎么卖？” 在他全神盯着长庚社门前的时候，倏忽有客人路过，指着小摊上一个珠子问道。 冯哲不得不得回过头，指着小珠回答： “这东西是朋友寄卖的，我想想……” 敷衍的态度很明显，然而客人没有焦急。 冯哲只得暂时转移全部注意力到眼前。 …… 长庚社斜对面建筑三层走廊，张达承没有过多留意门前两人的举止，目光一直在长庚社各个未关闭的窗户中游移。 “看起来，不像是有秘密的样子……” 他推了推黑框眼镜，移动目光到三楼一个窗户紧闭并且拉上窗帘的房间。 “这房间很古怪，从我第一次来这里，这房间就是这样，窗户没有打开过，然而没有沾上半点的灰尘与虫磷，说明是有结界保护……是什么需要保护？” 张达承又推了推因在梦境监狱中摔破以至于现在换了个不太适合的眼镜。 “这个房间，值得关注……” 在他身前街道的右手侧，王一鸣瞧着步伐愈加接近的厉百苍，内心中不免得有些紧张。 “这杂种是不是发现我了？” 他低声咒骂一句，身体缩得更后面。 榕树后面是一栋楼的墙壁，中间的缝隙非常小，只有小孩子和体型非常纤细的成年人都可以从中通过，平常时候没有人会待在这里，也因此被发现后，根本没法逃脱。 王一鸣此刻一边咒骂一边祈祷厉百苍不要靠近。 仿佛他的话语生效，后者走近到榕树前，不再往前一步，只欣赏根须虬结的榕树。 其上用红色丝线挂着好几个银光闪闪的铃铛。 呼~ 一阵微风吹过，吹动铃铛，叮铃铃的清脆响声传出半条街，格外响亮。 “吵死了！”王一鸣很不满这个声音。 然而下一刻，他被榕树遮挡的视野里，忽地出现一个熟悉的衣角。 “那是？”王一鸣刚起疑惑。 耳边传来非常熟悉的声音。 “生效、生效、生效……” 三张颜色不一的符纸霍然从榕树旁飞来，贴在了他身上。 王一鸣惊恐地发现，他不能说话了，嘴里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跟喉咙哑了似得。 他也不能动了，全身被一条无形的绳子所束缚，连抬抬手指都做不到。 接下来，他还享受到令他回忆起一个月前噩梦一天的麻痹之感。 嗞啪嗞啪…… 银白电光闪烁之间，厉百苍出现了他的身前，嘴角含笑。 王一鸣明白，对方早已发现了他，现在动手，是时机已到。 …… 在铃铛声响起的同一时刻，还在关注那个窗户紧闭窗帘拉上房间的张达承，耳中忽地响起一道飘忽的女声。 “沉默。” 不好！ 张达承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开口欺骗目标，却感觉自己背部被贴上了一张什么。 “唔唔？唔唔！” 他惊疑了一声，明白是跟那日厉百苍贴在他身上差不多的玩意。 他一身能力战斗时全凭一张口，现在口不能言，跟个普通人差不多，在梦境玩家面前，都是待宰羔羊。 惊慌之中，张达承决定往前一跃，跳到三楼，从中逃离。 身为梦境玩家，这点高度对他没有影响。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很残酷的。 张达承猛然发力翻下护栏，还没等路人惊呼，就感到自己脖子被一个冰寒锋利的爪子捏紧。往上一提，跟提小鸡一样，他身后之人，提着他往长庚社下慢慢飘去，而他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也在这个时候，张达承看见街道尽头榕树旁，面色苍白无血色，黑眼眶极其明显跟几天几夜没睡的青年扛着王一鸣往长庚社里行去。 他意识到什么，再往街道另外一边瞅去，果然看见冯哲被长庚社那位女成员提着脖子往这边飘来。 原来，我们的一举一动全败露在郝云来的眼里……张达承放弃了抵抗，苦笑一声。 三人组被押在了长庚社门口，恰逢褐木大门打开，两位模特小姐从中出来，指着三人暗中交流了几句，从中越过，看都不看一眼。 送别郑好娟与张筱丽的郝云来发现门前的情况，用手摸了摸脸，遮挡抽动的脸颊肌肉。 我去，我是让你们赶人，不是让你们抓人，还好抓的是这三，要是别的家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拾……郝云来心中咆哮连连，表面没有异样地对两位成员颔首表示满意，再似笑非笑对“梦之城”三人组道： “我说三位，好久不见了，一出来就投入工作，三位是不是太敬业了？” 话语内容看似在聊家常，然而他的表情可不似这么一回事。 “唔唔……” “唔唔！” 王一鸣与张达承不断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没有一句成型的话语从口中吐出，连含有具体意义的字音都不能做到。 知道这两人都贴上了「沉默符咒」的郝云来眸光来到一直沉默的冯哲身上，没有言语，叫来宋宣萱，两人回到社里暗中交流了一句再出来。 郝云来重新盯着冯哲。 “暗中监视，被抓个现行，你们是不是想再进去待一阵？”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语言陷阱 在郝云来有若实质的目光下，冯哲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尽管身躯受到了限制无法动弹，冯哲却觉得自己脊椎被这有若泰山般的压力给压垮，冷汗不知不觉布满了面容。 郝云来没有丝毫的怜悯，再接着往下道。 “说吧，你们有什么目的。”他面容泛起一阵冰寒彻骨的寒意，如魔神般无情冷漠的摄人眼神先后看了张达承、王一鸣与冯哲一眼。 三人都受到了惊惧，哪怕极力挣扎的前两人此刻都低下了脑袋，一声不出，死寂的沉默，而冯哲想起了一个月前郝云来那个眼神，浑身沾满了汗水，湿淋淋的。 郝云来见三人被他的语言攻势所震慑，再接再厉，抛出最后一句。 “别想拿证据不足来推脱，我对你们的行事风格很了解，顺便一提，我不就前帮梦监会处理了一件大事，在这方面，他们更会相信我的。” 他心里很明白梦监会不会凭单方面的证词判定是否违法，此时他完全是进行恐吓，以势压人。 面前的三人才从明山监狱出来不久，对外界的事情尤其是楚庭的事情了解不深，郝云来相信这三人没有办法判断正确与否，只会知道长庚社发展迅速，再加上五月优先推荐的侧面影响，很容易被恐吓成功。 接下来，郝云来打开隐藏在口袋里的手机录音功能，把三人组，或者说是冯哲这个胆小鬼的证词录制下来，便能再一次送三人组返回明山，省去麻烦。 真是麻烦……要不是这两人把他们抓到门前，我现在没这个心思理会……郝云来余光瞥了眼观鼻鼻观口的厉百苍与宋宣萱，腹诽一声，悄然开启了录音。 而在他连环压迫下，终于压垮了的冯哲冷汗流成了瀑布，有些颤音回道： “是……是上面要求的。” “上面？”郝云来微微眯着眼，他心中这个动作会带给冯哲更大的压力。 后者犹如牙齿咬到舌头了一般回道： “是，是……是‘梦之城’的拥有者，罗皓。” 罗皓……郝云来眼睛眯得更小了，名字有点熟，他应该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唔唔！” “唔唔唔！” 在“罗皓”这个名字从冯哲口中出来的时候，先前变得宛若一条死鱼的张达承与王一鸣激烈挣扎，一阵唔唔声没完没了，郝云来只觉一堆苍蝇在绕着他转。 我在录音呢，可不能让这两人干扰了……郝云来冷眼瞅了那两人一眼，话音冰冷不含情绪道： “百苍，小萱，把这两人带远点。” “是！” 两位看戏的成员亦心中不满张达承王一鸣两人的搅合，得到命令的第一时刻，便将两人押到了街尾的转角。 郝云来再望回冯哲。 “罗皓让你们监视、偷窥、潜入长庚社，为什么？” 这一句很平常的问话，实际上是句语言陷阱，冯哲没有领会，声音还是打颤着回答： “不清楚。 “张达承跟我说，是寻找长庚社的秘密，其余的我一概不清楚。” 呵……上钩了，你的说辞坐实了你们的违法行为，回去明山吧，二五仔……郝云来冰冷的目光忽然散去，剩下的嘲弄的笑意。 至于冯哲的回答，郝云来并不上心。 在长庚社长大成人的他，怎么会不知道长庚社还有什么秘密。 不就是顶峰时期被外界四处猜测的地下城储藏室吗？ 早在这三年中陆续变空，此时此刻，没有鼎盛时期百分之一的模样。 秘密？可笑……郝云来朝回来的两位成员抬一抬手，压低声音，不让冯哲听见。 “梦监会还没关门，抓紧时间，把这三人押过去，交给梦监会处理。小萱，你的手机，还给你。” “呃，又要跑啊？”今天忙了一天才恢复一些力气的厉百苍长大了嘴巴。 宋宣萱一边收起手机，一边在厉百苍身后用手推了推，没好气说了一句： “不想动就躺在地板当条咸鱼！” 厉百苍耷拉着脸，抓住迷茫不知未来的冯哲，往梦监会所处的街道行去，路过张达承与王一鸣时，另外一手抓住张达承。 至于王一鸣，交给了宋宣萱。 郝云来则目睹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返回社里，坐在熟悉的沙发位置上，双手交叉叠放在桌面上，陷入沉思。 方才瞧了一眼冯哲，郝云来意识到后者在“梦之城”过得不愉快，心中多少有些怨言，加上后者懦弱的性格，被他一压，很有可能交代得清清楚楚。 所以郝云来叫来宋宣萱，返回社里，借来手机，录制冯哲的说辞。 这一点，黑发姑娘很清楚，郝云来自然不用再交代什么，等到了梦监会，见到了调查员，黑发姑娘会处理妥当。 精英式梦境事件处理所，每个人都得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他昏迷的这一个月，两位成员都成长不了少，不再是翅膀下的雏鸟，该独当一面了。 这也是郝云来没有参与“驱赶”三人组的原因。 现在，他更关心今晚梦境会不会再次进入伽修岛，以及明天的事情。 “秘密？” 呆住了一段时间，郝云来霍然回神，带着笑意说道。 他重重来回扫视古典装潢风格的长庚社，又摇了摇头。 “可笑，为了这可笑的秘密，魏东城真是煞费苦心。” 郝云来完全不相信冯哲关于是罗皓致使的说法。 “罗皓……我想起来了，当年‘旧想城’人数众多，为了便于管理，分成七个队伍，罗皓是第六队的副队长，哦……” 自言自语至此，他长叹一声，有若恍然。 “难怪会分成十几家处理所，队长和副队长都不甘屈于人下……呵呵，魏东城啊魏东城，你这句话真没说错，内部势力委实复杂，得磨合‘好一段日子’！” …… 是夜，太阳完全落下了地平线，银月来到繁星中央，点点霜芒洒落在街道上，屋顶上，行人上，与昏黄的路灯争相辉映，格外凄冷。 已经清清冷冷的千梦街街尾，一座坐落于此有些许历史的木质建筑内部，传出欢庆之声。 从一个月前，每到晚餐时刻方才动用的餐厅里，郝云来坐至十二人长桌的主位，含笑打量着摆放着面前的菜肴。 老母鸡汤、烤鸭、鱼香茄丝、水果拼盘、青葱焖豆腐、西红柿炒蛋…… “小萱，就三个人吃，整这么丰盛干嘛？”郝云来对坐在他长桌右侧，最靠近他位置的黑发姑娘说道。 他嘴角微动，有些心疼浪费的钱。 宋宣萱注意到社长的神色，轻轻一笑，指着正对她而坐，非常难耐忍住动筷子的厉百苍。 “云哥，庆祝你出院啊，当然得整一顿好的，再说了，这死宅非常能吃，肯定能吃光，不会浪费的。” 数次摸了筷子又缩回手的厉百苍听言，向上翻了白眼。 “关我有什么事，我今天累得要死，快饿死了，什么时候开动啊……”他嘟囔了一声。 宋宣萱再望回郝云来，又笑道： “还有，云哥你解决蚀梦者X的事情得到了一大笔奖金，我觉得去酒店吃一顿山珍海味，鲍参翅肚才符合庆祝，而不是这些家常菜。” “唔……长庚社账户的资金我看过，比一个月前多了不少，有你们这一个月的功劳，我定个时间，带你们去一趟香格里拉作为褒奖吧。”郝云来想起先前查看账户资金被吓一跳的情景，再心疼还是挤出了笑容，和颜悦色。 他完全可以想象出，这一个月来，两位成员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会让长庚社的业绩不跌反涨，拥有冲击C级的资格。 作为社长，对积极的员工做出嘉奖，不是应该的吗？ “好耶！”黑发姑娘欢呼一声，没想到随口打趣的一句话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厉百苍内心也欢喜，但此时此刻眼里只有烤鸭的香味。 “社长，啥时候开动啊啊啊啊！” 他都快饿得两眼发晕了。 郝云来莫名其妙的瞅了厉百苍一眼。 “我这有没有主人和长辈不开动，客人与晚辈不开动的规矩，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我可是记得你……” 没有吃相这四个字还没说出，郝云来见到饿疯了的黑眼眶青年狼吞虎咽起来，一手拿着烤鸭腿不断用口齿撕下一条条烤得外焦里嫩的肉丝，一手来回夹着茄子与豆腐往嘴里送，白饭一粒未动。 “好吧……”郝云来耸了耸肩，也拿起筷子开动。 不早点下手，恐怕这一桌食物能被厉百苍扫荡一空。 后者往肚子里塞了一些东西，缓解了饥饿，可算解释了一句。 “社长，没什么，被导师教育太多，习惯了……”尽管话语有些口齿不清，郝云来还是听清了。 听起来，这家伙在梦境也不是那么好过……郝云来笑了笑，视线往右移动。 黑发姑娘慢条斯理夹起一块番茄，小咬一口，一看就涵养极好。 “小萱，那三人回明山了？”郝云来轻声问道。 宋宣萱放下筷子，点了点头。 “嗯……起初他们还想抵赖，在我出示录音之后，他们面如死灰，呃，王一鸣还暴打冯哲，说冯哲没有脑子，到监狱也要弄死他……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了，月姐嚷嚷着我又给她增加了工作量，她刚要休息，又得押着这三人去明山。” “呵……呵呵……”郝云来干笑几声。 没想到月姐那么忙，今天还是她留守梦监会，早知道我过去一趟了。 “还有一件事，云哥。”黑发姑娘正要重拾筷子，又想到什么了，倏然转回头。 “月姐抱怨的时候，说什么罗皓在几天前离任了……是这个意思吧，反正那个罗皓不是‘梦之城’的拥有者了，不知道那三人为什么还听罗皓的吩咐，搞不明白。” 黑发姑娘讲完，摇了摇头，继续享用起晚餐。 而郝云来剑眉皱下。 “梦之城”拥有人变更……难不成，“旧想城”快要重组完毕？ 那“梦之城”的拥有人肯定是魏东城了，魏东城下达同一个命令，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难道长庚社里真有些我不清楚的秘密？ 不行，待会给栗子哥一个电话，问个清楚，还有“旧想城”当年分裂的原因，不弄明白，我怕是睡不好觉。 “现在……”郝云来注意力移回面前各个都清了一半的餐盘，以及吃相没有缓解的厉百苍。 “赶紧吃吧……”他嘴角再次抽动。 …… 当几次拨打都没有接通后，郝云来放下了手机，站在窗台，感受夜风带来的清凉。 “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 穿上素衣，披上大氅，配上横刀，半躺在柔软的睡床上，倦意袭来。 苍翠欲滴节节拔高的竹子取代了眼前的景象，沉重破损的石板代替了落空的脚下，阵阵清风吹来，带来熟悉的沁凉。 郝云来凝望头顶的穹顶与穹顶裂隙之间的黄色天穹，暗叹一声。 又回来了，一个月，恍若隔世。 沃斯兰德的具体时间郝云来不清楚，但与现实世界的时间差不多是一比一。 这里过一天，那里也是一天，对他而言没有差别。 所以，郝云来同样在沃斯兰德消失了一个月。 一个月前的四门比武，是他记忆中非常深刻的一段，之后与银树派桥姓父女的约定中，他可是表明了最迟一个月的时间抵达，现在看来，基本食言了。 重新回到沃斯兰德，出现在映日府，郝云来还有些恍惚，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辞而别，一个月没回来，焰理小姐不会怪我吧？”他轻喃了一声。 “没有。” 霍然，一道熟悉的柔和的嗓音从郝云来身侧传来。 郝云来半转身来，看见了还是一身长衣赤红如焰，肌肤白皙如雪，精致容颜上浮着浅笑的日焰理，她赤红长发在风中自在摇曳，赤红双瞳淡然中，糅合了似水般的温柔。 “焰理小姐，那个……这一个月我有要事处理，现在回来了，是过来看一看，汇报安全的……接下来，我得前往临木镇了。”郝云来挠着头，磕磕绊绊讲出早已编织好的说词。 赤红少女雪白的下巴微点。 “去吧，桥叔和桥妹妹等你有些日子了，别耽误了，临木镇在哪，你应该清楚。” “我没去过，我知道沿着血腥林地走能找着，你放心，我不会迷路的。”郝云来认真回道。 讲完，他正要告别，赤红少女却又出声。 “云来，等一下，‘百草之王’前辈托我交与你一些东西。”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小试生命火 “东西？”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郝云来愣了一刹那。 转瞬他又意识到了什么，恢复正常问道： “是不是药剂？” 对于“百草之王”要给他什么，郝云来有所猜测。 在四门比武前，他曾带着铁武流的“交代”上门就此询问，当时药师在研究一种克制血腥林地变异植物的药剂，让他在前往血腥林地之前上门一趟。 四门比武后发生种种意外，过去了一个月时间，郝云来肯定药师转移了隐居地点，大概率离开了光复城，后者若是研究有成果，托人转交给自己是再明显不过的选择。 那个人是谁，亦是再明显不过。 赤红少女未有其他动作，只轻声回道： “是。” 应了一声，她转身进入竹子小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郝云来没等多久，赤红少女返回时，手里多了一瓶郝云来非常眼熟的东西—— 那是一个粗糙的木质的方形壶，其一面还有雕刻时不慎用错力而留下的痕迹，正是第一次药师交给他的「青源水壶」。 废物利用吗？郝云来腹诽一声。 而日焰理边将方形壶递了过来，边解释道： “前辈说，这药剂拥有只需一滴便眨眼间灭杀变异植物的效果，对普通植物、动物、变异兽与人物无害，就此一瓶，你考虑使用。” “嗯。” 郝云来接过来，打开盖子一瞅，里面置放着恍若琥珀色的透明液体，非常清澈，没有一丝的杂质，跟「青源水」一样卖相极佳，还透着一层轻微的芬芳。 咦？这玩意叫「除草水」？药师前辈取名太随意了吧……郝云来下一秒注意到弹起来的提示窗，了解到手中梦境物品的名字，忍不住再度吐槽。 “百草之王”的作品质量上佳，可惜名字取得让人无法直视，用青源草为主材的疗伤圣水就叫「青源水」，这材料繁杂，专门除去变异植物的药水就叫「除草水」，郝云来脑袋有些疼。 他自问他取名不怎么样，也不会这么敷衍。 在郝云来心中浮起一个个念头的时候，赤红少女拂了拂被微风吹乱的发梢，她回神望着高出庭院两侧白墙的青竹，语气还是那般淡然和煦。 “云来，‘百草之王’前辈还有一句话告诉你……‘老夫不日潜心研究，有缘再见’。” 郝云来听言，没有意外。 “我知道了，焰理小姐，没有其他事情，我该告辞了。” 赤红少女未再出声，郝云来行了告别礼，走出映日府，走向光复城的东门。 “诶……我的「青源水」也得考虑使用了。”郝云来暗叹了一声。 在药师离去之后，一个月前看似无穷无尽的疗伤圣水此时此刻变成了稀罕物，郝云来再难以跟对手拼伤，至于消耗生命力的「生命火」也不可能无限制使用。 “先别想那么多……我从东门走，沿着米特维切山走，到了血腥林地边缘，再沿着血腥林地边缘往西侧走，肯定能找到临木镇……古代之塔在路途中，那顺便快速通过第二层，拿个奖励吧。” 考量到这，郝云来轻轻耸了耸肩。 “反正路途遥远了，耽搁了一个月，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 两个多小时后，米特维切山一处高耸的山峰上，矗立了不知有多漫长岁月的古代之塔前。 郝云来再一次来到此处，终于看见塔前有无数人轮流进内，接受试炼，或在外交流心得，切磋比武，不再冷清。 他的到来，吸引了所有源能战士的眼光，议论声四起。 “诶？那不是四门比武的魁首吗？” “他也来这里了，你们觉得他是挑战哪一层的？” “应该是第二层吧，以他的实力，一个月提升到第三层的可能性不大。” “也是，不过以四门魁首的实力，通过第二层应该很轻松吧，怎么一直没有来？” “谁知道呢，我要是知道的，我就是四门魁首了……” 郝云来听着这类似的谈论声，面无表情来到无人的一角。 有完没完了……他瞥了一眼一身非常显眼的赤红大氅。 在离开光复城时，郝云来因为这身大氅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谁都清楚，映日流如今只有他一个门徒，四门魁首只有一个，不会认错人。 于是，崇拜者有之，挑战者有之，好事者有之，郝云来都想过在人多的地方脱掉赤红的大氅。 万万没想到，到了这里，自以为是不受打扰的地方，还是同样的遭遇。 “也是……这一个个的，百分之九十都是挑战一层的，剩下的是二层的，都是些低级的源能战士，有这心理很正常。” 郝云来无奈自语一句，不再关注对他的谈论，专心于眼前的古塔。 前两次来挑战的时候里边没有人，现在郝云来才发现，当塔里哪一层有人，哪一层会亮起光芒。 比如此刻的一层，明明除开大门都是密封不透光的地方，却整个一层的墙壁泛起赤红之光。 一旦挑战完成，不论是通过或是失败，赤红之光都会敛去，区域墙壁恢复正常。 郝云来耐心地等候一个个挑战者怀着期待与兴奋进去，带着伤势与喜悦或不甘出来。 天上依旧黄蒙蒙的一片，黄色的云层被高空的大风更换了一片又一片。 大门再一次开启，所有人的目光先后投到了郝云来身上。 后者平静的目光扫视了身后十余人，内心毫无波动，步伐亦无变急，轻松自然踏入了古代之塔。 嘭！ 大门自行关闭，碰撞声中，火炬之火逐个燃起，驱逐了黑暗。 吱呀吱呀……密封的隔层中央，再次出现一个圆口，一条阶梯从中缓慢延伸下来。 这一次做足了准备的郝云来没有犹豫，果断踏着阶梯往上，来到二层。 呼~ 同样是一片黑暗的二层霍然燃起火光，郝云来瞧见，同样在墙壁中央整齐排列的火炬之中，一朵朵火苗升腾而起，赤红之光充斥着这空阔的房间。 视野的中央，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虚影慢慢呈现。 看不清长相，看不清衣物，看不清体型，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唯独双手持着的一柄长弓格外清晰，是流畅与蓝光的区别。 “长弓战士虚影……”郝云来念了一声，想起第一次遭遇，他在对手面前有多么狼狈。 生命力顽强，会闪现，还箭无虚发，最后那如暴风雨般的箭矢之潮郝云来可是记忆尤深。 “这一次，不仅要击败你，还要赢的干脆利落。”郝云来挑衅般发言。 可长弓战士虚影不受影响，静静飘在房间中央，等待挑战者发起进攻。 郝云来平息心中泛起的种种情绪，恢复到平静如水的境界。 “正好，用你试试「生命火」的效果。” 他已然沉下心，脑海里没有杂念，意念一动，眼前见到那苍白之芽，见到那其中一叶上苍白的火焰徽章。 意念与其一接触。 呼！ 这是火焰燃起的声音。 郝云来只觉得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身体内部宛若流淌着火焰，非常燥热。 他忍不住要宣泄暴涨的力量。 “喝！” 郝云来爆喝一声，瞬间拔出「一字钢刀」，并甩出一道七米多宽的绿色月牙！ 滋滋滋…… 这月牙不仅声势浩大，还速度飞快，异常锋利，破开无处不在的空气，旋踵之间来到了长弓战士虚影的面前。 泠泠！ 尽管长弓战士闪现躲避，但那清澈如泉水激石的声音，证明了它并非完全躲开。 早知道对手风格的郝云来猛然发力，边往前跃，边半空中转身，不出意外看见长弓战士出现在了他的后方，双手拉动了弓弦，即将射出箭矢，而模糊身躯的腹部，有一道几乎从左侧腹到右侧腹的可怕伤口。 倘若是普通人出现这样伤口，哪怕不是当场暴毙亦会陷入休克。 这对不知是什么种类的的战士虚影而言，完全不影响战力。 咻！ 长弓战士松开了手指，一根箭矢凭空生成，带着迅猛的力道螺旋而来。 郝云来可以闪避，他有心测试「生命火」的提升效果，不但没有躲开，反而主动迎上，注满源能的横刀横刀雷霆般劈落。 绿光骤闪！ 那跟箭矢竟然在这一刀下，一分为二，再化作点点的光斑消失不见。 “「甩刀波」不蓄力提升了七成，全力一击提升了一倍，应该是越强大的招式，提升越多……那「飞燕斩」呢？” 郝云来品味出「生命火」带来的提升，不含情绪的目光落在了不懂得恐惧与后退，还在拉动弓弦的长弓战士。 “没必要注入全部精神与力量了……”他左腿往前一迈，即刻整个人化作一道赤红的流光，斩出一道绿色的惊艳刀光。 泠泠！ 那瞬息之间便能从房间一头穿越到另一头的速度令长弓战士无法反应过来，更无法闪现躲避。郝云来这一刀斩在了那一道可怕的口子上，还没等他落地，长弓战士虚影一如被他击败的横刀战士虚影一般，化作了雾气缓慢消散。 吱呀吱呀…… 密封的隔层再次出现一个口子，通往三楼的阶梯从中降落，最前端盛放着一颗宝石。 一颗有如翡翠，似乎有生命力的无暇宝石，内部仿佛有液体在流动。 郝云来没有第一时间前往，而是解除了「生命火」，闭眼体会这不超过一分钟的战斗消耗如何。 还可以……五分钟内没有影响，五分钟到七分钟有昏迷的风险，七分钟到九分钟有休克的风险，过了九分钟一定会暴毙……郝云来感受完毕，只觉得自己喘息有些沉重。 影响不大，但他的脸色还是苍白了一些。 郝云来没有在意，来到阶梯前，伸手过去，入手一片温暖。 “这是什么？” 他望向适时弹起的提示窗。 【复生玉（Lv8）：一种神奇的玉石，接触液体，便融于液体，会让液体不断增涨。】 “啊？” 郝云来瞪大了眼睛。 “根据描述，是不是把这个丢进「青源水壶」里，「青源水」就源源不尽了？”郝云来半信半疑中，取出了青铜水壶，犹豫几秒，还是丢了进去。 噗通！ 只溅起几滴翡翠般水滴，「复生玉」沉入在翡翠般的液体里，刹那间融化得一干二净，没有半点残留。 可青铜水壶里的翡翠液体没有增长，还是那个高度，若非郝云来亲眼看见「复生玉」的融化，恐怕会以为是错觉。 “真有用吗？” 他的目光来到了提示窗上—— 【复生青源壶（Lv15）：装有非凡之水青源水的青铜壶，不管伤势多重，只要还有一口气存在，都可通过饮用青源水治愈伤势，此外，青源水拥有复生的力量，不消耗完，不断增涨。】 “提升了……”郝云来瞧着手中的青铜壶，不敢相信前一刻还是Lv11的梦境物品这一刻提升到了Lv15。 “这种提升是好的，我才烦恼「青源水」不够用，「生命火」受限制的问题，没想到……”他望去延伸到三楼阶梯，不太敢相信二层的奖励会是这种东西。 虽然「复生玉」的等级只有8级，可效果比圣物都丝毫不差，如果不是古代之塔拥有意志特意赐予，那么是复生有限制。 郝云来再望回青铜水壶，里面的液体还是没有丝毫的增涨。 “速度么？” 他念了一声，收起水壶，准备醒来后再观察。 增涨的速度或许比他想象中还要缓慢。 现在顺路通过第二层，拿个奖励的目的已经达成，郝云来自然是回到路途。 以他目前的实力，挑战三层不是没有可能，但没有必要。 郝云来下了楼，离开古代之塔，塔前等待的众人一见到他的出现，再次窃窃私语。 “出来了，速度很快，应该是通过了第二层的试炼。” “不过，魁首怎么面色有点白，难道受伤了？” 注意到郝云来脸色变得苍白的不只一人，郝云来没有理会这些言论，只平稳地往山下迈步。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道鸭公嗓响起。 “四门魁首，挑战个第二层都这么费劲，徒有虚名。” 这话语一响，其余的交谈声都止住了，郝云来的脚步亦是停顿了。 他缓缓转过身来，一眼注意到鸭公嗓的主人。 那人穿着一件大长袍，青色的头发根根立起，三角眼，厚嘴唇，他站在人群之中，周围无人敢与相近，有大片的空隙，害怕被郝云来当成同伙，而那人盯着郝云来的双眼流露着几分轻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往昔合作 郝云来瞥了一眼，转过身来，没有理会。 不过是跳梁小丑想借助他的名声炒作自己，先前在光复城有过遭遇，郝云来很懂得这些人的心思，没有理会的必要。 若是理会，反倒是给对方机会。 他一声不出转身离开，落在那人的眼中，却是懦弱的表现。 那人嘴角翘起，嘲弄的话语再从口中吐出： “怎么？四门魁首可是受伤了，需要紧急治疗？ “还是准备向一个女人炫耀通过第二层？” 此言一出，还有些惊诧的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出，各自用眼神交流着。 郝云来脚步一顿，再次转回身，冷峻的眼神凝视着那个鸭公嗓，冷漠的话语给予反击。 “你是哪根葱？” “哪根葱？！！”鸭公嗓一呆，继而怒火燃烧，一对三角眼满是愤恨，“老子是大沙门首席门徒，维多诺，你说老子是哪根葱？” “大沙门？”郝云来眯了下眼。 维多诺以为是郝云来是在忌惮，怒火中升起了一丝得意。 “没错，别以为别人会怕你，老子就怕你，在老子自己看来，你这个四门魁首徒有虚名，还没老子实力一半！” 哪里来的脑残，张口闭口老子，跟非主流叛逆少年似得……郝云来暗地一笑，视线投向最靠近自己的一位路人。 “大沙门是哪根葱？” 源能流派不止四大名门，还有其他小流派，可郝云来从未听说过这所谓的大沙门，至于大沙门首席门徒更是笑话。 被他问话的路人抖了抖身子，望着怒火燃烧得更旺的维多诺，想了想，喏喏回道： “好像是临木镇那边一个流派，具体的我不清楚。” 路人注意到维多诺威胁的眼神，也怕突然蹦出来的家伙实力强大，为避免麻烦，折中回答。 郝云来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不算哪根葱。” 他一副很认真的口吻回答，顿时引得众人爆笑开来，爽朗的笑声无法控制地向山外扩散。 维多诺气得一脸通红，双拳紧紧攥着，激动得不停发抖。 没空理会这场闹剧的郝云来再度转身，往山下迈步。 可这时气疯了的维多诺霍然拿出武器——一把黄铜大斧，朝着郝云来奔去。 “无礼的家伙，让你见识一下我大沙门的武式！” “哼！” 维多诺还未逼近，郝云来冷哼一声，半转过身，在黄铜大斧泛着寒光的斧刃落下之际，电光石火拔出了银白横刀，自下往上一撩。 当！ 响亮的碰撞声中，维多诺被巨大的力道仰面击飞，倒在了山面，旁边的众人唯恐避之不及，匆促后撤。 那黄铜的大斧在他倒飞时脱手而落，插进了泥土之中。 郝云来摇了摇头。 “不自量力……”他叹了一声，插回横刀，不疾不徐下了山。 而山上的众人还指着一击之下昏迷的维多诺指指点点。 “这家伙我还以为是个厉害人物，没想到是个傻子啊，一击的力量都接不下，还敢出言不逊，发起攻击？” “就是，也是四门魁首手下留情，不然冲他的行动，当场击杀大沙门也指责不了什么。” “还有一点，你们看他那把斧头，空有重量和卖相，实战一般，拿回去当废铁卖都没人用，这种傻子也敢来挑战古代之塔，不怕被战士虚影虐杀啊？” “别管这傻子，丢到一边，别妨了我们的眼。” 几个路人合计着，将晕倒的维多诺与后者的大斧头一起丢到了古代之塔侧边一个石台后面，临走之前，还指着维多诺取笑几句。 他们不知道，当他们走远之后，本是晕倒的维多诺突然睁开了双眼，拿过身边的黄铜大斧。 “都是一群有眼无珠的家伙，我这在会内能排前二十的武器竟然敢说不如废铁……”维多诺冷笑望着丝毫没有留意这边动静的众人，“你们庆幸，没有动我武器的心思，不然，古代之塔又得异变了。” 维多诺不再多关注塔前，目光来到山下，锁定了一个模糊的赤红小点，寒声自语： “郝云来，实力评估，八级源能战士左右，威胁程度一般，可以延后处理……” …… 翌日清晨。 当郝云来从柔软睡床上醒来，还有些恍惚。 三个月不眠令他习惯上每时每刻处于清醒的状态，陡然精神饱满从睡梦中醒来，这种感觉，有些陌生。 “……又是新的一天了。”郝云来转首望去敞开的窗户，用繁星装饰和点缀的窗帘在晨风下轻轻拂动，窗外碧空万里无云，树木整齐排列，高楼岿然屹立，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回来了。” 郝云来呢喃了一声，确认眼前并非虚幻的梦，是真实的世界。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今天除开郑好娟的委托，不知道会有谁上门，该起来……了。” 他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往一楼迈去。 …… 一个小时后，郝云来坐至一楼大厅主沙发，旁边是拿着手机与郑好娟进行沟通的厉百苍。 “什么时候到？”在后者终止通话时，郝云来问了一句。 黑眼眶青年放下手机回道： “社长，郑小姐说她在路上了，还需要一段时间。” “嗯。”郝云来应了一声，不再多问。他大致明白，郑好娟说好的路上，不仅仅是实际的路途，还有心理的准备。 尽管她昨日离开时声称做好了准备，可持续一个月的烦恼对她造成的影响早已潜移默化，她自己未必能察觉出，待到临行之时，内心的忐忑与不安才会表现出来。 “先别管她，小萱呢？” 郝云来环视一眼一楼大厅，半个小时前解决完早餐的三人离开餐桌，他与厉百苍坐在沙发憩息，而宋宣萱进入厨房洗涮碗碟后，再没有了动静。 “谁知道……”厉百苍小声回着，发现社长的眼神变得严厉，无奈地起身，“我去找一找吧。” 社长在害怕什么呢，蚀梦者Y吗？我可不觉得前不久进去一个同伴的情况下敢公然现身，更别说劫狱与报复……他腹诽一声，往厨房行去。 还没走两步，化着一层淡妆，涂着蓝色唇膏的黑发姑娘纤眉轻蹙从待客室的房间穿梭出来。 “义工，你跑哪去了？”厉百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下，重新拿起手机。 郝云来同样在关注宋宣萱的表情，等待回答。 而后者解除半灵体化的状态，抿了抿唇，一对丹凤眼瞄着长庚社各个角落，迟疑不定。 “那个……云哥，我觉得……”她说到这里，又摇了下头，没有了下文。 “诶，义工，什么你觉得啊，别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啊！”厉百苍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动到黑发姑娘秀丽的容颜。 郝云来瞅了厉百苍一眼。 “什么说一半留一半，小萱只是开了个头就没有了。”他吐槽一声，再望着非常踟蹰的宋宣萱，“但说无妨。” 郝云来的意思是，可以说，也可以不说。 黑发姑娘明白他的意思，蓝色的嘴唇翕张几下，还是张开。 “云哥，我们社里，是不是鬼啊？” “呃？有鬼？”郝云来被这一句弄得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厉百苍更是噗嗤一声，卧在沙发不停大笑，动作之大，身躯都几乎痉挛了。 “义工……你不就是鬼吗？你是想笑死我，还继承的我的大会员吗？”他缓了一会才说出声。 黑发姑娘也瞅了他一眼。 “死宅，这么久没被挠，皮痒了是吧，再笑，看我不挠你一脸血！” 又要闹腾了……郝云来见状，赶忙伸手制止。 “小萱，你是不是想说，社里有现世执念？”郝云来想了想问道。 宋宣萱点头。 “刚才我在洗碗的时候，看见一个透明的人影，很像执念，没钟全那样清晰。” “哦……千梦街会出现现世执念，有些奇怪，”郝云来望向厉百苍，“别傻笑了，去拿锁链，尽早解决，免得普通执念变成疯狂执念。” 对于社长的命令，厉百苍忍着笑意执行。 一进入到工作状态，他立马变得正经严肃，没有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 银白的「拘邪锁链」在厉百苍的操纵下，仿佛活了，跟一条银蛇那般，尖锐的锁链头是蛇头，中间挖空存放的水晶即是大脑亦是眼睛。 银蛇不断探头，从一楼到二楼，从二楼到三楼，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社长，社里正常。” 厉百苍汇报完毕，脱离工作状态，瞄了眼黑发姑娘，笑意再度浮现在苍白的面容。 然而后者对他的动作视而不见，再对郝云来道： “云哥，那个执念好像会在长庚社附近徘徊，中心点应该是榕树，我怕引起麻烦，没有进入别的屋子探查。” “现在可以了。”郝云来大手一挥，“你和百苍到处转转，发现了就抓回来……普通的执念，你们没问题吧？” 郝云来不是担心两位成员会受到伤害，他担心两人能否安全妥当地处理。 他心知两人没有太多处理执念的经验，如果不算钟全一次，甚至是零。可钟全那一次与现在完全不懂，钟全是疯狂执念，表现形式与执念世界跟普通执念完全不一样，处理方法也是两回事。 “放心啦，云哥，就一普通执念，没问题的，死宅你说是吧？”宋宣萱说到后面，给了厉百苍一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 “社长，让你看看我们的表现，走。”他慷慨激昂地大踏步走出长庚社，宋宣萱在他的后面，回头给了郝云来一个“OK”的手势。 “死宅，这边，先前我追踪到了这里……” 两人的身影很快从打开的褐木大门外消失。 郝云来莫名有些欣慰的感觉……尽管未亲眼见证两位成员在过去一个月的成长。 “我在想什么！”他猛摇了摇头，耐心静坐。 …… 在距离长庚社驾车得半个小时的小区，已经化好妆的郑好娟站在小区门口左顾右盼。 突然，她双眼一亮，朝前方挥了挥手。 “丽丽。” 在郑好娟的前方，张筱丽驾驶着一辆新车，从驾驶位伸出脑袋挥手回应。 “小娟，我还以为你叫我来是没做好准备，需要陪伴，没想到你是想蹭我的车。” “身为好友，这不是应该的吗？”郑好娟边反问一声，边进入到副驾驶位。 张筱丽重重看了好友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走吧，长庚社解决了我的困恼，还帮我找到一条人生的大道，希望他们也能解决你的问题。” “嗯。”郑好娟兴致不高，非常敷衍地应一声。 明白好友此时内心有些沉重，张筱丽专心开起车，留给好友舒缓的空间。 车辆内一时无声。 …… 叮咚！ 寂静的长庚社内，忽然响起的手机提示声格外响亮。 郝云来一片沉静的心湖宛若被投入一块大石，涟漪四起，安宁的心境已然被打破。 “谁？”他拿出手机，解锁屏幕，赫然是来自于栗子哥的一条短信。 郝云来即刻点开—— 【十几年前，“旧想城”与长庚社合作探索的集体梦境为永恒梦境伽修岛，在那一次合作之后，“旧想城”因不明原因解散，分散成十五个处理所，“梦之城”是其中之一，由原属第六小队的副队长罗皓负责……】 “魏东城与老爸谈合作的是伽修岛？”郝云来心一紧，视线再往下。 【十几年前的合作非常模糊，根据我的调查，可以明确的一点，当时长庚社与“旧想城”都从伽修岛带出一些东西，具体是什么不可查，郝社长将带出来的东西隐藏起来，无人知晓。 以上是我调查到的全部内容，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所以……那三人组搞出那么多幺蛾子，为的是老爸隐藏起来的东西？”郝云来若有所思，“老爸藏了什么会引起魏东城的重视，难道……” 有若一道闪电划破迷雾笼罩的黑夜，郝云来想起那一日魏东城被兰斯洛特特意引导透露的信息。 “黑键「缪露丝歌」？！” 郝云来自语声有些颤栗。 他不敢相信。 那一日魏东城表示有最强之键的线索，正在确认，结合三人组突然被保释出来继续调查，郝云来不可避免做了这方面的联想。 第一百四十章 成长阴影 “不可能！”郝云来猛摇了摇头，否定猜想。 如果藏了黑键，怎么可能当时长庚社那么多高级梦境玩家，没有一个不知道，没有一个不带走。何况以黑键的威能，哪怕放着都会引起什么，不可能一点异样都没有。 “不是，不是，可如果不是黑键，还能是什么……”郝云来话音一顿。 他瞬间又想到莫名出现在早已空空如也的地下储藏室的银怀表。 当时郝云来自问自己常常“造访”地下储藏室，对这里了解比自己房间还要深，怎么可能会漏掉一个问号等级的梦境物品。 「命运的两界」必然是突然出现的，大概是被人为隐藏，直到隐藏的力量消散方才显形。 “如果是这样，勉强说得通，但还是有疑点。” 郝云来又摇了摇头。 “以伽修岛的文化风俗和命名习惯，「命运的两界」不该是这个名字，是「菲尔娜的怀表」或者「法特之键」等等才对……想不通，想不通……老爸到底是带回了什么东西？” 在他沉思的时候，褐木大门被人推开，宋宣萱别过脸，鼓着腮帮子进入，对身后的厉百苍爱理不理。 而厉百苍一手握住束缚着一个透明模糊人影的「拘邪锁链」，一手在挠后脖子，满脸干笑。 “哈哈，哈哈……” 厉百苍注意到好运老莫名的目光，干笑无法停止。 “别傻笑了。”郝云来没好气地说了一声，望向黑发姑娘，“小萱，怎么回事？” 从进来后一直没吭声的黑发姑娘瞅了厉百苍一眼，不情不愿道： “这傻子浪费了两次进入执念世界的机会……” 她这一说，郝云来明白她为何这个样子。 疯狂执念的执念世界没有限制进入次数与人数，而普通执念的执念世界限制进入三次，每次进入两人。 厉百苍进入了两次都没有解开执念的心结或完成执念的遗憾，对第三次进入的人而言，非常棘手。一旦第三次亦失败，这个执念有一定可能发展成疯狂执念，还是不可度化的疯狂执念，不仅是对世界的危害，还会对长庚社的声誉造成一定影响。 明白事情缘由与重要程度，郝云来表情还是没有明显的变化。 “百苍，这个执念的世界是什么？” 他清楚普通执念的执念世界是一段循环播放的记忆片段，寄托执念生前的心结或者遗憾。 郝云来想着，厉百苍都进入了两次，总该了解到什么。 可后者面上窘态更甚。 “社，社长……里面是一个关于学校的片段，我不清楚哪个是执念本体。” 啪……郝云来无力地轻扣前额。 我服了你，两次机会啊，真就白给啊？ 没有一点有帮助的信息，郝云来面临了一个抉择，要么把这个烫手葫芦交给梦监会，由专业人士出马，要么自己进入执念世界，必须完成度化…… 外边可是有不少人盯着呢。 “即使转交给梦监会，还是会承受不少的白眼与指责，这家伙想展示自我可以，可这也太给我出难题了……”郝云来深呼吸一口，来到跟战士虚影差不多，看不清长相，看不清身材，看不出衣着，看不出性别的执念前。 伸手过去，即将触及执念白色的身躯时，他交代了一句： “郑小姐如果过来了，让她等一会。” 言罢，不给两位成员反应的时刻，手指触及执念身躯，眼前景象一顿模糊扭曲。 顷刻之间，仿若有一个黑暗的漩涡不停旋转，汲取了他的精神意念或者是灵魂，在穿过黑暗漩涡之后，眼前的景象被校园的一角所代替。 操场之上，一些上体育课的学生自由活动，旁边的教学楼里，间或传来响亮的朗诵声。 天空是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太阳被遮住，令人怀疑是否会随时下起大雨。 再往外，则是大片大片的空白……执念的记忆限制在了这一个角落。 郝云来左右顾了一眼，立刻认出身处的位置。 这是楚庭第三中学，他的母校，他非常熟悉，甚至操场上一个上体育课的班级还是他初二时的邻班，里面有几位熟悉的面孔。 “呵，大壮……”郝云来瞅着一个明明是初二，却差不多一米九高，块头特大的少年暗笑。 那少年瞧着是体育生的身材，却没有参与同学的活动——打篮球，而是坐至一株大树下的阴凉处，对手里的课本聚精会神。 “很熟悉，很真实，这家伙每次上体育课都是这么干的，偷偷塞一本课本在衣服里，等解散再取出……”他追忆往昔，再笑一声，对周围的观察没有停顿，寻找着可能是执念寄托的地方。 时间慢慢过去，看似日常温馨的情景出现了一丝变化。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不等体育老师集结下课，一些同学自个往教学楼行去。 大壮亦是其中一人。 郝云来没有感到意外，那时候母校里的许多体育老师都是其他老师兼任的，或许教一教打篮球的技巧还好，至于其他体育项目，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当然，楚庭第三中学起码还保留了体育课，其余中学体育课不是体育老师有事请假就是生病没来，名正义顺上了主科。直到了初三，为了体育的分数，班主任拉着一班学生在放学时间特训，郝云来听说过不少这样的抱怨。 “人有点少啊……”郝云来环顾操场一圈，发现相比记忆中下课时操场的情景有些出入。 或许是执念记忆碎片的限制，人数起码少了一半。 但这也能郝云来很快注意到操场上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人高马大，长相中上还是个学霸的张壮是班级的焦点人物，三三两两的同学跟在他的身边，闲聊着，不知道谈及什么，忽然有个人变得激动，声音大了起来。 “李子，你怎么能这么说瘦鼠同学呢？” 听到熟悉的字眼，郝云来记忆中慢慢浮现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身高不高，非常瘦小，面上长了不少青春痘以至于有些猥琐气息的少年，是张壮同班的同学，为人性格有些懦弱，学习成绩一般，跟是焦点人物的张壮相比完全相反，是一些同学的欺负对象，由于名叫赵树，被取了一个不好听的花名。 名为李子的普通少年瞧了瞧说话的同学，有些奇怪地问道： “阿东，你什么时候替瘦鼠说话了？” “李子，我是不满你说的话，”阿东指了指旁边注意力还在课本的张壮，再指了指前边孤身一人走着的赵树，“你怎么能拿瘦鼠跟阿壮比，他配吗？” 李子与另外一名同学都适时地发出笑声。 “对，对，是我说的不对，瘦鼠没长相，没成绩，没气质，以后注定到工地搬砖的人，怎么能和阿壮比，哈哈哈……” “就是就是……”阿东笑着附和。 一行人渐渐行远。 郝云来倾听他们的谈话，目光一直留意前边的赵树。 他看见赵树头更低了，双拳紧捏了一下又松开，跟个没事人一样，加快了脚步回到教室。 “校园欺凌么？”郝云来沉吟，他大概明白是谁的执念。 校园欺凌很常见，很容易被人忽视，但对于还在成长的孩子而言，会造成巨大的打击，会让其心灵蒙上一层阴影。 家长们往往以孩子不懂事推脱过去，老师们往往不知情，知道了也没法从根源上解决。 往往打小报告的孩子，会在之后遭遇更大的报复。 一直如此，对人的改变是很彻底的。 郝云来想了想，那三年里，每一次遇到赵树，后者越发的消沉，跟行尸走肉一般，否则他哪会记住这个人。 “百苍这家伙难怪会忽视，只有几句话，不是我刻意留在大壮附近根本不会听到……”他同样加快了脚步，穿过张壮一行人，来到教室，一眼找到了位置在角落的赵树。 教室的布置跟郝云来记忆中差不多，然而大壮明明长得最高，却坐在了教室前排，而三个嘲笑赵树的少年，竟然是最后一排，挨着赵树。 他可以想象出，待在后排难以被老师发现动静的三人，会怎么整赵树。 “难怪……”郝云来往赵树所待的角落行去。 后者正拿着笔在一本似乎是荒废的作业本上书写着什么。 挨着赵树坐的是阿东，一回到位置，看见前者的动作，稀疏的眉毛抬起，平凡的面容泛起揶揄，一把夺过了赵树的作业本朝前方摇晃。 “瞧瞧，看看瘦鼠写了什么？” 被他的喝声吸引过来，众人的目光投向满是计算和涂抹的作业本，在其中一个有些空当的地方看见了一行小字。 字体遒劲有力，非常端庄，不应该是诞生于学生的手，应该是书法大家。 同学们注意力都没有在跟赵树形象完全相反的字体，而是呈现的内容—— 【我想成为梦境玩家。】 “哈哈哈……瘦鼠，你还是别想了，阿壮那么强壮的体魄那么聪明的头脑都没有成为梦境玩家，你就别做白日梦了！” 教室里笑声轰然，赵树面色非常难看，把头埋进了书堆里，想要对笑声置若罔闻，阿东不依不饶，特意凑到前者的耳边说着。 赵树头更低了。 对于其他同学而言，不过是课间休息的小插曲，他们的注意力很快被又响起的铃声吸引，可对于赵树而言，完全是一出噩梦。 一出萦绕不散，夜夜袭来的噩梦。 他整个人都无精打采了。 “唉……”郝云来长叹了一声。 “梦境玩家，哪有这么容易……赵树，以你在书法的天赋，成为书法宗师未尝不可，可惜无人注意到你的特长……”郝云来摇了摇头。 轰隆隆！ 阴沉的乌云中，忽有闪电掠过。 滴嗒嗒……雨水转眼间与大地接触，从少变多，连绵不绝，很快教学楼是一片朦胧的水幕。 更远处空白的区域化作了雾气缓慢消散，教室里，不断有同学失去了颜色，拉长为线条消失不见。 郝云来明白，这段记忆差不多走到了尽头。 “该行动了。”他视线中的赵树，慢慢从教室中脱离。 那些课桌、课本、同学都渐渐与赵树远去，教学楼都在一道闪电中化作了虚无，那美好的校园寸寸消散，碎片又化作了齑粉，融进了虚无，外边的空白侵蚀过来，占据了校园原本的位置，连结天空与大地的水幕不减反增，恍若一道水墙横在了天地之间。 轰隆隆！ 乌云似乎更多了，阳光已经无法穿透厚厚的黑云。 赵树淋着暴雨，孤独行在一条黑暗的道路上，踩出一个个瘦小却倔强，不被雨水同化的脚迹。 “赵树。” 豁然，低头前行的赵树旁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他迷茫地转过头来，一位剑眉星目的男子进入他的视线。 “你想成为梦境玩家吗？”郝云来温和一问。 赵树双眼里的迷茫瞬间扫去，非常执着地重重颔首。 “想。” “那么，从现在起，做一个抬头挺胸，无惧风言风语的男子汉。”郝云来想着日焰理经常泛在双瞳的和煦光辉，他亦是调整一下，透出同样的光芒。 他清楚赵树的执念是什么，绝非表面所见。 赵树被那光芒所感染，轰隆，伸手不见五指的乌黑天穹忽有一道金色的闪电划过，乌云被劈出一道裂缝，阳光重新洒落在大地上，照在赵树瘦小但慢慢挺直，如同一颗柏树的身躯。 郝云来对这样的变化早有准备，语气没有变化继续说着对赵树极有感染力的话语： “梦境玩家不看资质，不看体质，不看头脑，不看运气，只看心性，想成为梦境玩家，先成为一个男子汉，梦境玩家可没有懦弱者与不自信者，赵树，加油，你一定会成为梦境玩家的！” “是！”赵树用力握紧拳头，仿佛在述说誓言，“我一定会成为抬头挺胸，无惧风言风语的男子汉，我一定会自信走在成为梦境玩家的路途，我一定会成功的……” 随着最后一句话音落下，赵树身躯慢慢变得透明，和先前消失的同学一般，慢慢拉长为线条，即将消失。 而天穹的乌云被灿烂的阳光和金色的雷电驱散，光芒大绽。 空白的世界颤抖了起来。 郝云来心中没有度化成功的喜悦，只有沉重。 “诶……”他暗地叹了一声。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交谈 什么样人的可以成为梦境玩家？ 这个问题从梦境玩家降临至今，不断被人问起，答案也各有不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父母双方皆是梦境玩家，孩子也一定是梦境玩家，父母双方有一位是梦境玩家，孩子有一半概率成为梦境玩家，除开这条规律，业界尚没有定论。 有人说看灵魂，证据是有的人在十六岁便能觉醒，有的人却要五十岁，再往大一点的没有了，以此认为人类的灵魂成长要一定程度，就能觉醒，过了已发现是最大年龄的五十岁，就会不断衰弱，没有觉醒的可能。 有人说看资质，证据是父母皆为梦境玩家的孩子，二十岁之前必定觉醒，梦境世界更是非凡。 有人说看体魄，身体强壮的人，往往有更高的可能性成为梦境玩家，也有的人说看心性，认为意志坚定的人，觉醒的可能性最高。 业界对此没有定论，郝云来的劝说自然也是安慰性质，实际上他对于自己能成为梦境玩家都不抱有希望了，没想到临到绝望之前觉醒成功。 好在赵树的执念并非是成为梦境玩家，而是对于长期欺凌和嘲笑而导致的自卑与懦弱，需要的仅仅是安慰与加油。 是的，就是成长期间，没有从父母、老师和长辈得到的安慰，而不是辱骂、漠视与比较。 轰隆隆……世界的颤抖到一定程度，顿然破碎，赵树快要模糊到看不清的线条身躯消失不见。 空白的景象霎时间被无垠的黑暗所代替，处于黑暗中央的漩涡再次吸取了郝云来的灵魂，将他抛回了现实世界。 睁开双眼，入目的是厉百苍盯着银白锁链之间空空如也难以置信的双眼，以及宋宣萱激动得难以自控的欢呼。 “云哥，你好厉害啊，不像某个废宅，一点用都没有，还白白浪费两次机会。”话语最后，转为了对某人不满的埋汰。 被埋汰的某人像是没听见一样，此刻的注意力全在郝云来上。 “社长，你是怎么办到的，那个学校莫名奇妙的，到底怎么回事？”厉百苍边约束散开的「拘邪锁链」，边挠着头询问。 郝云来摇了下头。 “没什么，刚好是我知道的一件往事，纯粹运气，没必要多问。” 在心中考量了一下，郝云来决定隐瞒赵树往日的阴影，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消逝的人也不可能回来了，那些折磨了赵树短暂一辈子的噩梦，就此埋葬吧。 “梦境玩家呐……”想到赵树身亡的地点是这条千梦街，郝云来的内心越发沉重，他不想去探究赵树生前的事情，怕挖掘出更难以让人接受的事情。 而两位社员不明白他的遭遇，但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一点东西，本好奇的神色不约而同收敛。 厉百苍说着要放回去锁链，往地下储藏室走去，宋宣萱说去外边看看郑小姐到没到。 见状，郝云来莞尔，内心不知不觉变轻。 “这两个家伙，又不是什么伤心的事情，有必要做出一副我需要空间静静的态势吗？” 他又摇了下头，望去挂钟。 距离他进入执念世界过去了十分钟，距离厉百苍打电话给郑好娟询问何时到来过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还没到？”郝云来视线从挂钟移动到大门。 正在这个时候，大门被人打开，宋宣萱站在门口，指着停在门前的一辆白色名牌汽车道： “云哥，郑小姐来了。” 可算到了……郝云来嘀咕了一声，起身拢了拢大氅，整理褶皱，英姿飒爽走到大门。 在驾驶位的张筱丽探头出窗，对他挥了挥手。 “郝社长，上车吧。” 她旁边的郑好娟面色很正常，对郝云来注目点头致意。 行吧……这个人，才过了一个月就买了一辆名牌车，啧啧……郝云来腹诽了一声，扭头对门口有些希冀的黑发姑娘开口： “小萱，你和百苍留在社里接待上门的客人，我过去行了。” “啊？”宋宣萱有些失望，她很对先前她名义上的最终雇主梁绍名特别好奇，毕竟是影帝之后，长相有多英俊，气质有多出众，她非常关注。 不清楚社员为什么失望的郝云来慰藉一声： “社里更需要你，何况我是去谈一谈的，未必形成委托，就这样吧。” 言罢，他打开了后车门，进入了后排。 “张小姐，可以了。”他示意张筱丽可以重新发动引擎，继而问道，“梁绍名住在哪里？” 张筱丽头不转来，飞快回答： “天泉小区。” 那是楚庭市郊一个高档小区，住在里面的都是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年薪百万起，她常常进出这里，非常熟悉，梁绍名混在里面，一点都不显眼。 “天泉啊，那倒是有点远。“郝云来应付性地回了一句。 “那当然，做好了，我得加快车速了。”没给郝云来反应的时机，张筱丽把车速提到不该是市区该有的速度。 郝云来在车内空调舒缓下的神经立刻绷紧，双眼睁大望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树木、行人与车辆。 汝之母，女司机开车都这样的吗？ …… 经过将近二十分钟的车程，白色汽车开入了天泉小区。 郝云来从车里出来，双脚踏在大地的时候，总觉得小腿有些打颤。 “太可怕了……”他喃喃一声，再望着车辆前方，满脸轻松自在的张筱丽以及没有明显异样的郑好娟从两个车口钻去。 不是同一类人，成为不了好友吧……郝云来暗地吐槽了一声，运转源能覆盖在双腿表皮，感受到这股强劲的力道带来的安全感。 呼……以后凡是女司机开的车，必须谨慎……做出一个决定，郝云来等待张筱丽锁上车锁才问道： “在哪？” 模特小姐一抬头，指着身前的14栋第八层左侧一个房间。 “呐，梁先生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顺着她的手指移动视线，郝云来看见有人从哪个房间探出脑袋，由于顶着阳光，和那个脑袋戴着一副大墨镜，看不清长相，但那人视线一直停留在两人身侧低头凝视地面的郑好娟，侧面证明了张筱丽的说法。 “两位小姐，接下来的交流你们可以不参与，留在下面等候……”郝云来说话的时候，目光来到了郑好娟身上，表面说是两位模特，实际是跟郑好娟述说。 后者亦明白这点，有些踌躇。 尽管到来之前再三坚定了决心与意念，但到了这里，内心有变得彷徨。 张筱丽来到郑好娟的身旁，轻轻拉起好友的手臂。 “小娟，我们就留在这里，等候郝社长的佳音吧？” 她看似给了一个提议，实际是为好友着想。 不等郑好娟回答，郝云来朝14栋迈动了脚步。 “我觉得张小姐的提议非常不错就这样吧。” 在长庚社成长变大，郝云来非常懂得揣摩别人的内心，又在伽修岛当了三个月的观察着，对这方面的掌握能力又提升了一层。 他明白郑好娟的彷徨是对内心执着的不确信，是对未来路途的迷茫。 她不清楚拒绝这件有可能改变人生的际遇是好是坏，不清楚自己的坚决是否正确。 委托人陷入了茫然，郝云来不能茫然，不过前者是否会变卦，总之他得先完成自己的任务，与梁绍名谈一谈，对这件委托的麻烦程度做个评估，是否适合接取。 天泉小区每一栋楼都配备了电梯，郝云来嫌等待耗时间，也怕在电梯中遭遇危险无法施展拳脚，干脆全力登楼，14栋楼梯一时之间，雷声不绝，很快，郝云来站在了八层803的门前。 屋里主人知道他的到来，特意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口迎接。 那是一位非常俊俏的年轻人，继承了影帝父亲优良的基因，不仅五官立体，棱角分明，一对眼睛还非常有神韵，郝云来从这张依稀有影帝样子的容颜，明白了年轻人即为梁绍名。 梁绍名将摘下的墨镜随意地扣在了身着的休闲衣的口袋，双臂互抱在身前，喉咙蠕动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 “梦境事件处理所？郑好娟找你来的？” 他一副询问的口吻，表情却很肯定。 “是也不是，长庚社，郝云来。”郝云来报上来头，边伸出右手，边说道，“本社还未与郑好娟达成意见，我来此是想与你谈谈。” 梁绍名对郝云来伸手的右手视而不见，用鼻子轻哼了一声，转身往屋里去。 “谈谈？进来吧，让客人待在门口可不是我家的礼仪。” 郝云来迈步入内，随后关掉门，跟着梁绍名来到客厅。 这里的家具配置很常见，跟中产阶级差不多，没有豪门的气派，唯一不正常的，是遍布在各个角落的卡牌与原画。 经过目测，这些卡牌大小约在两毫米厚，十五厘米宽以及六厘米长左右，背面皆为深褐色，有诸多花纹与符号，中央位置是一个六芒星，正面则为各式各样的图画，有的是风景，有的是武器，有的是动物，有的是类。 其中，有张筱丽肖像原画的卡牌最多，占据了大厅卡牌数量的三分之一。 郝云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位置坐下，嘴角微动。 难怪郑小姐很抗拒，这怎么看都很像一个变态…… 梁绍名没有坐着，随手拿起一张正面是一把长剑的卡牌道： “她们应该跟你解释差不多了，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放弃一个优质材料？” 语毕，他捻着的卡牌泛起一瞬而逝的白光，而后卡牌从他手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寒光流转的长剑，是卡牌正面那柄长剑。 正想问对方此举缘由，对方抛过来手里的长剑，郝云来匆忙接住，顿时感受到不一样的地方。 轻，非常轻，手里的长剑按照现实规则，起码得有十几斤，然而郝云来拿着丝毫不费力，跟一根鹅毛差不多轻。 但是武器的锋利与挥舞带来的威势丝毫不减。 若是按照梦境物品的规则，这柄长剑至少是Lv3。 梁绍名似乎读出了郝云来的心思，面无表情说道： “十分钟内可以当成Lv3的武器使用，制作这样的卡牌，不过是照片一张。 “此外，张筱丽原画制成的卡牌，可以十分钟召唤一个等同于Lv8的梦境玩家助战，郑好娟比她更优质一些，你觉得我凭什么要放弃？” 说完，他从郝云来手里夺回了长剑，并重新转化回卡牌。 这样的能力，这样的代价……怪不得不肯放弃……郝云来对梁绍名的坚决有了更深一分的了解。 沉思了几秒，郝云来突然出声。 “如果，我替你找到更适合的呢？” “别开玩笑！”梁绍名冷笑一声，把郝云来的话语当做了笑话，“我成为梦境玩家至今九个月，踏遍了祖国大半江山，才找到两个合适的目标，你如果找来一个更优质或者同等质量代价更少的，我不仅当场放过郑好娟，不再纠缠，还要特地对你进行感谢，向我的家人，向我的朋友，向我的圈子对长庚社进行推荐……” 他还没讲完，郝云来站了起来。 “就这么说定了。”后者意味深长地望了被打断话语，还有些没回过神的梁绍名，“华国很大，楚庭也很大，这样的人，这里就有。” 梁绍名咀嚼后面一句话，凝视着满脸自信的长庚社社长。 “楚庭有多大？我倒是你期待的好消息。”他话音中还是透露着不信任。 郝云来没有在意，与其告辞了一声，来到屋子，往楼下走去。 经过接触，他发现梁绍名比想象中的好接触，尽管由于出身不凡造就一身的高傲，但或许是孤身奋斗有一段岁月，没有盛气凌人的感觉。 “找个人……说难不难，说易不易。”郝云来自语一句，轻松自信来到了地面，来到白色汽车前。 明明等待不过五分钟，却觉得过去了五小时的两位模特小姐立刻迎来，张筱丽憋不住心里的问题，脱口而出： “怎么样？” 郝云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望向郑好娟，后者没有开口，可紧张的表情与希冀的目光都证明对内心不平静，非常在意他的答案。 “嗯……梁绍名说，如果我为他找来可以替代的目标，他会放弃郑小姐。”郝云来如实回答。 两位模特小姐得知答案，一人眸光暗淡，脑袋低了下去，一人念叨着怎么可能，不停摇头。 郝云来笑了笑。 “不必失望，这我有办法。” “郝社长，那靠你的了！”张筱丽停止了念叨，继而手掌握拳打气。 郑好娟重新抬起头，没有言语，希冀的光芒再度回到双眼。 已经在用目光寻找适合的树枝或石块的郝云来摆了摆手道： “我不保证一定解决，只能说机会很大，你们可以回去了，接下来交给我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自荐者 等到载着两位模特小姐的白色汽车驶离了天泉小区，郝云来也找到了一根满意的树枝。 不需要他取出「一字钢刀」做过多的修建，只要掰断一些分岔枝叶即刻。 而后，郝云来拿着枝叶来到一个无人的僻静之地，确认没有摄像头，从随身空间取出「命运的两界」。 这古朴的银怀表不知诞生了多悠久的岁月，光阴的力量未能在其留下丝毫的痕迹，还是那么闪亮与无暇。 啪的一声，郝云来熟稔地打开表盖，看见刻度表里，四根指针整齐指向着正北方向的刻度0。 他的视线略过最底下的黑色指针，在绿、黄、红三根指针来回游移。 还没做出决定，莫名想起了一个月动用黄色指针改变运气，导致现实世界遭遇蚀梦者X的一幕。 郝云来打了个激灵。 “别想了，寻人的改变幅度不大，何况在梦境遭受运气的平衡，不会有什么损失。” 摆脱了不好的想法，他选择了黄色指针，转动旋钮，来到正东方向的刻度2。 用力摁下。 咔擦。 黄色指针泛起光芒，化作黄指针，再化为斑斑点点熟悉的光斑从刻度盘上升腾而起，进入郝云来的身躯。 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长，不到一分钟，郝云来已经从僻静之处走出，来到了天泉小区门口前的大道。 在一颗大树的阴影下，他不去理会路人诧异的目光，丢下了手里的木质。 啪嗒……树枝指向了右手侧。 郝云来拾起树枝，往前而行。 …… 啪嗒。 树枝指向了前方，郝云来看着前面，挠了挠头。 “怎么又是芬芳村，不会是坏了吧？”他嘀咕一句，拾起了树枝，对于是否进入芬芳村感到犹豫。 一个月在芬芳村的遭遇给了他不愿意回忆的体验，先前一路顺着树枝指向来到芬芳村的时候已经有所预感了，没想到目标确实在芬芳村。 郝云来口中怀疑银怀表是否损坏，脚步却没有半点的停顿，径直踏入了芬芳村大门。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门口一侧，那里在一个月前停放着他的车子，后来被柳月开了回来，不知道是否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看到了自己车子留在的轮胎痕迹。 “想什么呢，可能是有心理阴影了……”郝云来摇了摇头，收敛其他心思，行至分岔路口，再丢下手里的树枝。 啪嗒。 树枝指向了左手侧，亦既是芬芳村西部。 “嗯……芬芳村西边通往一条大桥和一条大道，也就说，目标未必一定是在芬芳村……”郝云来意识到这点，松了口气，加快了步伐。 每到一次分岔路，便丢下一次树枝，确认方向。 依靠这种“独有”的寻人方式，不知不觉，郝云来几乎穿梭了整片芬芳村，来到了芬芳村西部边缘，毗邻楚庭大桥的地方。 到了这里，往西是横跨楚庭江的楚庭大桥，往北是西庭大道与楚庭最大市场之一的西庭市场，往南还是芬芳村。 郝云来丢下了树枝。 啪嗒。 “啊？”他盯着树枝，瞪大了眼睛。 那树枝竟然不是往西，不是往北，亦不是往南，更不是来时的东方。 不知哪里来了一阵旋风，将树枝困在了半空，来回旋转。 郝云来惊得匆促左右摆头，警惕可能存在的梦境玩家。 然而，他并没有感受到能量波动，似乎那无形奇怪的旋风是自然生成的。 难这让郝云来颇为苦恼。 “诶，别转了，我头都晕了，你到底是几个意思啊？”郝云来见周围暂时无人，于是嚷了一声，不会被当成神经病。 然而树枝转得更快了，化作了一团残影，跟一个小风扇似得，卷起了周围的尘土与落叶。 郝云来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有什么好转的，如果是在原地等候，插着地面不就行了，转什么啊。” 他大概猜测出树枝表达的意图。 实际上，他刚吐槽完，树枝霍然终止了旋转，笔直地插进了泥土。 “呵呵……”郝云来目睹这一幕，无话可说，笑了两声，找个阴凉处憩息，等待目标的出现。 由于这个位置是个交通要点，尽管处于城中村，但往来的人员算得不少。 郝云来待了一会，看见一个个人从这里经过，或是上去楚庭大桥，或是进入西庭大道，或是进入芬芳村，络绎不绝。 每有一个人出现，他都会关注，以至于有些人将他当成了不法分子，躲远点快速通过。 “我有这么可怕吗？”郝云来咕哝了一声，瞧了瞧自身，确实是便衣出行，没有任何梦境玩家的特征。 这些人躲我干嘛？他摇了摇头，继续等候。 现在过去的那些人，郝云来很肯定都不是目标，他虽然不清楚具体是谁，但他相信，只要目标出现，他会有感觉。 “等吧……”郝云来抬头望了一眼偏斜的日光，重新找了一块阴凉的地方休息。 …… 此时的长庚社。 “慢走，不送。”厉百苍堆出一个笑容，送别一个上门就自身烦恼询问的客人。 他再左右看了眼，见千梦街热闹渐起，但无人往长庚社走来，于是关了门，到靠近空调的沙发坐下，喘息起来。 “忙死了，这是今天第几位客人了？” 大厅中央在整理上门客人资料的黑发姑娘瞥了他一眼。 “死宅，这才第四个，有什么忙的，我看是云哥回来了，你想偷懒吧？” 正拿出手机准备补番的厉百苍被看出了心思，条件反射干笑了几声，收回手机说道： “怎么可能，自打五月进入优先推荐以来，社里越来越忙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两三天没一位客人，现在半天来了五个，这一比较，难道不忙吗？” “呵，我信你个鬼！”宋宣萱整理好资料，准备放到资料室，等待郝云来的检视。 厉百苍视线随她经过待客室，突然止住，有些犹豫地小声开口： “诶，我们让张小姐和郑小姐待在待客室好吗？ “她们心切我知道，可天知道社长什么时候回来……” 对于他的问题，黑发姑娘只飘去了资料室，飘忽的声音若有若无。 “无所谓了……她们等得不耐烦，会回去的，说不定，云哥很快回来。” “问题是我总觉得有些别扭……”厉百苍起了身，还要说些什么，褐木大门被人敲响。 他于是把还未从口腔里吐出的话语吞咽入肚，边往大门走去，边碎碎念： “谁啊，这么有礼貌，门口不是贴着自行推门嘛……” 吱呀…… 一打开门，站在门口的人影进入了厉百苍的眼帘。 那是一位年纪轻轻，看起来和宋宣萱差不多的女子，一头波浪长发染成桃色随意披散，眉毛细长，桃花眼，高挺鼻，粉红的嘴唇边有一颗美人痣，她看见大门打开，给厉百苍抛了个媚眼。 “哟，小哥，你是长庚社的成员吗？”她一开口，非常有诱惑力的话音便进入了厉百苍的耳朵。 后者视线不经意往下，心脏有过短暂的停止跳动。 女子穿着非常大胆，比声音更有诱惑力，是一身露肩的齐胸白色包臀裙，肌肤白里透红，他一低头，满眼的雪色。 唔……厉百苍慌得往后退了两步，用手里摸了摸鼻子，生怕自身上涨的气血会从鼻孔流出。 “是。”他确定自己尚有一定定力不会出洋相后才回答，“请问……女士你来这里是有什么问题吗？” 厉百苍考虑了几秒，没有因为女子长得年轻而认为对方年轻，他心中认为对方年龄应该比张筱丽还要大，所以称呼为女士。 女子没有在意这一点，她随手拂了拂右脸颊的长发，令人忍不住品尝的樱桃小嘴再次张开： “我注意到你们最近上门的客人非常多，人手这么少，我想你们应该忙不过来。 “所以，我是来自荐的，小哥，你觉得呢？” 她又给厉百苍抛了个媚眼，再配合微低的身躯，散发的诱惑力使得厉百苍移不开眼珠。 “自荐的？好，好……”他下意识说了一句，才反应过来，又往后退了两步，“我没有招人的权利，女士，你如果想加入我们，可以稍后再来，社长还没回来。” “是么……”女子双目流露出一丝失望，看起来非常可怜，让人忍不住想抱在怀中好好怜惜。 她往前一步，来到厉百苍身前，从身体散发的芬芳气息钻进厉百苍的鼻孔，撩动后者的心思。她恍若不觉，左手抬起，似要抚摸厉百苍的面孔。 “小哥，不如你让我在里面等等吧。” 面对如此尤物如此要求，很难有人会拒绝。 但厉百苍心中起了警惕，没有再退后，而是坚定地挡开女子的柔荑，抵御着难以抵抗的诱惑力。 “女士，我没有这个权利，请你稍后再来。” 他眼神很清澈，话语很坚决，他猜测女子的梦境职业是与魅惑有关，所以才会一颦一笑都牵动人心。 倘若不是在雷夜鬼城中见过红粉骷髅，磨炼了心智，厉百苍怀疑自己已经着了对方的道。 女子再次流露出我见犹怜的失望神色，还想劝说什么。 可从资料室出来，留意这边动静有些时间的黑发姑娘鼓着腮帮子出现在两人的中间。 “女士，请回。”她难得秀丽的容颜上没有丝毫表情，近乎冰冷不仅人情。 被宋宣萱突然出现吓到的女子见前者挡住了她所有视线，而厉百苍有缩在后面不出现，她收起了那份表情，过于淡然地一笑。 “待会我再来……”她半转身往门外走去，回首看着从宋宣萱后面走出的厉百苍，眼波流转，“还有，小哥，你很有意思。” 讲完，她摇晃着纤细的腰肢，娉娉婷婷走远了。 确定女子从视野中消失的宋宣萱才关上门，哼了一声。 “呵，狐媚子……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不知道为什么，宋宣萱看那位女子不顺眼。 而厉百苍有些讶异。 “义工，你还能分辨出人家是不是正经人？说不定人家梦境职业是狐狸精有关，没有办法的。” “我不管，呵……”宋宣萱又鼓起了腮帮子，“云哥不能让招这狐媚子进来，不然，不然……我……” 她吞吞吐吐好一会，也没讲得出来。 宋宣萱是想说不然自己不来长庚社了，可想起了自己不是长庚社正式成员，是义工，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过去一个月住习惯了，她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若非郝云来出面，她这会还在明山进修，哪有这么舒服自在。 “放心吧，我觉得，社长不会要这种人的……”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厉百苍倏然出声。 宋宣萱瞧了对方一眼，什么时候这家伙跟她站同一阵线了。 厉百苍似乎读出了黑发姑娘的心思，似是自言自语道： “感觉……我感觉这女的不单纯，社长经历的事情接触过的人比我更多，更能看得出来，应该不会要。还有，以社长的为人，他见不得这种不正经的人。” 你还不是不正经的人……宋宣萱暗地吐槽了一声，没有说出，表面上点点颔首，颇为认同厉百苍观点。 “对的，云哥有时候开得了玩笑，实际上跟四十多的人一样严肃古板，他眼里容不了这种人，那我就放心了。” 黑发姑娘附和一句，面色不知不觉轻松了下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在，本该黑眼眶严重，面色苍白无血色的厉百苍竟然面色红润。 愣了一下，宋宣萱明白过来缘由。 “呸，死宅真恶心。” 她啐了一口，身影消失不见。 留下面色讪讪，身体发烫的厉百苍。 “我能有什么办法，年轻人，血气方刚啊……” 他无可奈何地低头俯视傲然抬首的小兄弟。 …… “阿嚏……” 等待已有一会的郝云来莫名打了个喷嚏。 “谁在说我……还是刚才那阵风把我吹感冒了？”他揉了揉鼻子，“扯淡，梦境玩家哪来的生病，肯定是谁在说我帅吧？” 不知道长庚社发生了什么的郝云来很快放下这个心思，重新注意往来的路人。 时间临近中午，一些清晨前往西庭市场卖菜的芬芳村居民差不多卖光了货物，接二连三返回。 郝云来视线略过一个又一个村民，经过其中一位再也移不开。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对他说，那就是他寻找的目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解决了 那是一位在人群中，穿着普通衣物，多有污迹的女子。平凡的着装并没有掩盖她出众的气质，姣好的面容与出色的身材。 她一头乌黑的头发没有过多梳理，随意披散在脑后，任由风吹，白皙的面容没有一点化妆品，以素颜面人，所以郝云来看得出女子的姿色比两位模特还要高一筹，再加上朴素衣物与辛勤劳动带来的气质，更让人欣赏，让人内心舒适。 “青菜西施吗？” 他目光来到女子戴着破损不少的老旧胶手套，后者正提着一个亦是破损不少的老旧菜篮，里面装着一些卖相不佳以至于卖不出去的蔬菜。 郝云来偶尔会在网络上看见流传的美女图片，都要个共同特点，长相出众，却都屈于市集，或是贩卖豆腐，或是杀鱼，种种不一，被人称为“XX西施”，有的是炒作，有的是真实。 眼前的女子，或许便是真实之一。 “唔……不清楚梁绍名的优质材料是怎么判定的，但命运指引我来到这里，应该是可以的，虽然为了这么一单委托动用银怀表有些不值，但能打响名声，也是好的……”郝云来在心中飞速浮起一些念头，目光闪烁。 在他看见女子的时候，后者同样注意到这么一位待在阴凉角落一声不出眼光不断在往来之人游走的怪人。 当发现怪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不再移开，像是在思考什么，女子有些害怕地靠近道路最边缘处。 也在这个时候，郝云来忽地起身，往女子走去。 这吓了女子一跳，她加快了脚步往前行，试图寻找帮忙。 但周围往来人员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不但没有往女子靠近，反而还躲得的远远的，害怕惹上麻烦。 这让女子害怕到无法控制自己，尖叫了一声，跑了起来。 “唉，跑什么啊？”一头雾水的郝云来也为之由走转跑。 身为梦境玩家，他的速度自然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可以相比，不过十秒的功夫，郝云来拦住了女子。 此时女子已经跑进了芬芳村一处死角落，三个方向都是死路，唯一的出路被人拦住，恐惧蔓延到身体每一个部位，她缩在角落里不断颤抖，有些颤音地开口： “我就知道，我该死的美丽会招致难以抵抗的灾祸。” 还寻思着该如何组织语言的郝云来顿时满头黑线。 这青菜西施是不是误解了什么，还有是不是有点过于自恋了？ 他腹诽了一声，一本正经满身正气道： “这位小姐，你知道梁天泉吗？” 梁天泉正是梁绍名的父亲，过去二十年华国最出色的男演员之一，天泉小区原本是一片农村，梁天泉出生于此，所以发达后以其名字命名。 讲完，郝云来内心泛起非常古怪的感觉。 好像他是常见表情包里一只给人介绍天父与救主的八爪章鱼…… 以梁天泉在华国的知名度，很少有人不认识，何况是最常追星的年轻女性。 女子见郝云来迫近自己后没有做出她想象中任何一种行为，反倒是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恐惧已经渐渐散去。 她不明白郝云来的目的，声音还是非常小地回答： “知道。” 那就好，省得我解释一大堆……郝云来暗地点头再道： “小姐，我瞧你家境不是很好的样子，现在有一个赚外块的正经事，与梁天泉的儿子梁绍名有关，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为避免引起误会，郝云来详细解释起自己的目的。 女子听完已经不知不觉变得松懈。 她拍了拍胸口道： “早说嘛，我还以为什么事。 “我就知道，以我这该死的美丽，早应该来了星探了，而不是一直在菜市场卖菜。我终于要实现自己的梦想，踏上星光大道了。” 说着说着，女子表情越发激动。 郝云来赶忙半转过身，不让女子看见自己不断抽动的眼角。 “这也太自恋了吧……”他嘀咕着，怎么想都无法理解女子的脑回路。 明明是担任脸模，还不知梁绍名是否答应，怎么会变成她要走上星途？ 这之间有联系吗？ 女子畅想未来完毕，有些心切地催促道： “这件事我答应了，什么时候去见一见梁绍名？” 怎么你还比我还急？郝云来又嘀咕一声才回答： “随时可以，不过我不确定梁绍名是否需要你，你得做好准备。” “以我该死的美丽，怎么会不需要。”女子自信地昂起脑袋，宛若一只高傲的天鹅，“你在等等，我去换身衣服再去天泉小区。” 说完，她非常急促地提着菜篮离开，拐弯进入其中一间屋子。 郝云来见状，摇了摇头。 “自己的房子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居然能进入死胡同，真不知道怎么说，还有，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的话，得亏我不是别有企图的恶人……” 等待的时候，他霍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些围观群众各带着失望离开，有些人还手里拿着手机。 “这群人在失望什么啊……”郝云来霎时间起了无名之火，“路见不平不出手罢了，还待在一边看好戏，甚至想录像上传？风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不经意间，他往双眼注入了一丝源能，使得瞳光拥有了压迫力与威胁了。凡是与他视线有过接触的路人，都被吓得面色一白，害怕地转身跑开，不出一会，这里空无人一人。 郝云来这才缓解了心里的火气，恢复正常。 “呼……”他舒了一口气，感觉到奇怪。 “我什么时候变得易怒了？”郝云来寻思起这个问题。 以他历经磨炼的心性，不应该为这些小事而生气，但刚才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动手赶人。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异常信号。 “是有什么改变了我？”郝云来自问了一声。 还没想出答案，换了一身白色连衣裙并化了一层淡妆，显得更光彩动人的女子拿着一个小包来到了他面前。 “可以了，对了，还未请教你的名字，我叫朱雨蝶。”女子伸出涂抹了指甲油的白皙手指，非常客气道。 郝云来边礼貌性了半握边回答： “长庚社，郝云来，朱小姐，天泉小区路途不远，我们叫出租车过去吧？” 他的提议还是为了避免麻烦，而已经从“惊喜”冲脑中变得理智的朱雨蝶点了点头。 “我没有意见，郝先生，就照你的安排。” …… 一个小时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楚庭高档小区天泉小区的大门。 咔嚓，车门打开，从中走下一男一女。 郝云来付了有些昂贵的车资后，抬起手臂，指着14栋的八楼。 “梁绍名住在那里。” 解释了一句，他朝朱雨蝶找了一招手，往14栋走去。 来了这里，基本确定郝云来不是在欺骗自己的朱雨蝶忍着狂喜跟上。 很快，郝云来回到了熟悉的门前。 笃笃笃……这一次屋门不是开启状态，他屈指敲了敲。 而后屋子里传来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 那种明知道屋外有人等待，但是就不急着开门的心态使得郝云来又暗地吐槽了屋子主人几句。 好在屋子虽大也是有范围的，现在屋子主人来到了门前，不疾不徐打开了门。 从门缝中，郝云来又见到那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 “郝社长，楚庭很大，怎么你又转到我这里来了？”梁绍名开门后，视线里只有郝云来一人，以为后者失败，于是嘴角翘起讽刺了一声。 郝云来当做没听见，自信十足往旁边一让。 “你觉得如何？” 他这一让，朱雨蝶便本能走到了门前。 还对郝云来问题有些怔然的梁绍名见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美丽女子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 当梁绍名英俊脸庞进入眼帘的时候，朱雨蝶亦是变得呆滞。 半响无语。 而后两人同时出声。 “好帅啊……”朱雨蝶两眼似乎都变成了心状，郝云来暗道花痴。 “彩霞？”梁绍名声音有些疑惑和不解。 彩霞？郝云来瞧了瞧梁绍名似乎是在熟人的目光，再瞧一瞧朱雨蝶完全不认识梁绍名的样子，正声道： “梁先生，这位是朱雨蝶，我寻来的目标。” 他这是在提醒梁绍名两点，一，眼前的女子并非他认知中叫彩霞的女子，二，回到正题。 梁绍名置若罔闻，盯着朱雨蝶的眼珠都不带转，后者被这样看得有些惶恐。 “不，不是……”梁绍名摇了下头，而后目光清明地望向郝云来。 “不错，可以替代。”他给了个肯定的答复，再将目光移回朱雨蝶。 “朱小姐……你需要多少报酬？” 梁绍名清楚郝云来一定会介绍清楚，于是直入主题。 这个问题不仅是他，郝云来也非常关注。 如果报酬谈不拢，那寻来的目标毫无意义。 出乎两人意料，朱雨蝶没有谈及报酬事宜，反倒是指着自己询问： “梁先生，你觉得我的条件在娱乐圈如何？” 她的问题一出，两人都对她的条件有所猜测，梁绍名沉吟几秒道： “不比花旦逊色。” 听言，朱雨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意，欢呼了一声。 “我就知道，我说不必那些明星差，闺蜜还笑话我……” 她还没欢呼完，梁绍名又语气淡然说着： “我要提醒你一点，如果你想借助我的资源进入娱乐圈，有一张好脸只是基础，更重要的是你的演技，你应该清楚。” 朱雨蝶很自信地点头。 “我相信我的水平，我只欠缺一个机会。” “是么……那进来详谈吧……”梁绍名指着屋子里说了一句，再对郝云来道，“我是没想到，半天不到，你找到了目标，我会履行我的承诺的……” 他指的不仅是放弃纠缠郑好娟，还有在他的圈子推荐长庚社。 郝云来没有在意，摆了摆手。 “为人解决烦恼本是我的责任，再会。” 既然接下来的事情与他无关，郝云来干脆告别。 梁绍名也没有挽留心思，对郝云来的道别只是点头致意，连一声道别都无。 郝云来目睹房门再次关上，一身轻松往长庚社迈步。 “用一次指针解决一单委托是不值，但打响名声是值得的，希望影帝之子的圈子影响力大一点吧……” 他喃喃一声，抬头仰望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穹。 …… 长庚社。 又送别一位客人的厉百苍擦了把汗，望着染上一层金黄的遥望天际。 “快黄昏了，社长还没回来？” 社里正在擦拭茶几的宋宣萱听到他的话语，没有移开视线道： “你管得着云哥什么时候。” 厉百苍站在门口享受清凉的自然风，半转过头回道： “我只是觉得今天客人有点多，太累了。” “呵呵……”黑发姑娘嗤笑了一声，抬起有些汗水的面容，摇着手里的抹布，“你还累？你除了负责和客人交流，有什么累的，今天来了十一位客人，惨茶倒水的是我，打扫卫生的是我，整理资料的还是我，我都没喊累，你累什么？” 话语最后，她白了面色悻悻的厉百苍一眼，再擦拭一圈茶几，往卫生间走去。 也在这个时候，待客室关上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已经等待不久，耗去了耐心的张筱丽和郑好娟从中出来，前者手里还拿着一副扑克牌。 “郝社长还没回来，我们得回去了，真是麻烦你们了。”张筱丽客气了一声。 厉百苍接过她递过来的扑克牌，同样客气回了一句： “没什么，我还怕你们嫌弃我们招待不周，等社长回来，我会给你们电话。” “好的。”张筱丽礼貌性应了一声，拉着神情复杂的郑好娟往大门走出。 才走到门口，迎面进来了一个人，吓得两人大叫了一声“哎呀”。 两人这一叫，同样吓到了进来的人。 “张小姐，你们叫什么啊，吓死我了。”郝云来平复刚才一瞬间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没好气说着，“诶，你们还没回去啊？”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两人居然在长庚社等待自己这么长时间。 心里顿时有些尴尬。 从天泉小区回来是一路步行，为的是故意锻炼两位社员，没想到两位模特小姐在长庚社等待自己…… 张筱丽注意到眼前之人为郝云来时，也平复短暂受到惊吓的心脏，没有其他心思，直接开口询问。 “郝社长，怎么样？” 郝云来没有看向张筱丽，而是看着郑好娟紧张中带有一些期待的双眼，平平淡淡地开口： “解决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扬尘 “解决了？” 听到郝云来淡然话语的时候，张筱丽和郑好娟都有短暂的失声。 “嗯。”以为两人是不相信的郝云来再点下头，迈动脚步，越过两人进入了长庚社，“郑小姐，你不会再被纠缠了，可以放下心……” 再次得到肯定答案的郑好娟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那过去一个月为楚庭所有处理所所拒绝，为她不胜其烦的困扰，就这么被解决了？ 她有些觉得不太真实，仿佛自身处在一个虚幻的梦里。 倒是张筱丽很坦然接受了这件事，拉起她的手臂轻轻摇晃。 “小娟，你看，我都说了，楚庭谁最有可能解决你的问题，那一定是长庚社的郝社长。”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其用意郝云来很明白。 后者暗笑了一声，摆了摆手。 “张小姐，不必如此……” 郑好娟此时用脚尖踮了踮地面，确定刚才进入耳朵的话并非虚假，半是激动半是忐忑地问道： “郝社长，感谢你的帮忙，我需要付出什么？” 她是问报酬事宜，郝云来没有在乎，给了一旁看戏的厉百苍一个眼神。 “百苍，你跟郑小姐去一趟梦监会，报酬你来决定，我有些累了。” 走了一个下午，郝云来确实有些疲劳，面上疲态尽显。 “好的……”厉百苍注意到社长的神态，利索应下，朝两位模特小姐比了个请的手势，“关于报酬……” 他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与两女商量起来。 社长不在一个月，他独立处理了一些委托，对于制定合适的报酬有足够的心得。 郝云来也是检视了这些委托的报酬，才让厉百苍全权处理。 到大厅正中沙发习惯的位置坐下，郝云来一眼瞅到多了不少一次性纸杯的垃圾篓。 “哟，今天上门的客人还真不少啊。”他感叹了一声，抬首望向了宋宣萱。 正要询问今天客人的情况，黑发姑娘明白他的意思，主动到资料室取来了整理好的资料放在他面前的茶几。 “云哥，不算张小姐她们，今天一共来了十一位客人，其中有七位梦境玩家，四位普通人，具体遇到的麻烦都写在这了，你过目吧……” “不错，女孩家就是比某人心细。”郝云来夸赞了一声，拿起了用文件夹夹起的一叠A4纸，还未开始翻阅，又听到宋宣萱的话音。 “还有一件事，今天来了个……唔……”宋宣萱说到这里，犹豫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郝云来等了半响没等到下文，剑眉一挑： “今天来了个什么？” 还没想要怎么形容的黑发姑娘干脆说出了心里的感受： “一个我感觉很讨厌的狐媚子，她想加入这里。” “哦？”郝云来觉得奇怪，长庚社现在状况是要比三月底的时候好上不少，但不是一个适合精英梦境玩家加入的地方。 如果不是精英，那应该会被门外张贴的昭示所拒绝，难道是自以为是精英的家伙？ 可自以为是精英的人，又怎么会看上现在的长庚社。 崇尚会与蚀梦者X这两件大事都是无法公开的事情，理论上长庚社对于梦境玩家应该没有吸引力。 不知道郝云来一瞬间流露过诸多念头的宋宣萱还在念叨着： “那个女人太妖了，太不正经了，总之，我很讨厌她……” 郝云来没有在意黑发姑娘的碎碎念，等后者念得差不多，他才出声： “人呢？” “不知道，她想进来等你回来，被我拒绝了，说会再来，到现在没有见到。”讲到这里，宋宣萱又露出了嫌弃的神色，“这狐媚子真是满身狐臭，还想诱惑死宅进来，不是我铁了心挡住死宅面前，真要被她得逞了，我不想社里沾上她的狐臭。” 她最后一句是在暗示郝云来。 后者听明白了，还是没有在意，而是在寻思前面话语暗藏的内容。 为了进来故意诱惑百苍？ 被拒绝了，回去了就不出现？ 这行动怎么看都有问题……她好像对进来很执着……等等……郝云来突然内心中喷薄出一个想法。 她是“旧想城”的人！ 这想法一经诞生，郝云来觉得十有八九。 在魏东城对郝长庚从伽修岛带回来的东西非常执着的情况下，不可能不在张达承三人组又到明山进修的时候不采取行动。 那自荐者，很有可能是魏东城特意派来，打进长庚社内部打探情况的。 长庚社获得五月优先推荐变得非常忙碌，极有可能会招人，但外面的昭示摆明了不要普通梦境玩家，只能派去精英。 然而以“旧想城”的体量，派去一个高等级的精英，很容易引起警惕，那么派去一个等级不高，但是职业非常有特点的卧底那就顺理成章了。 何况长庚社有两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擅长魅惑的卧底很容易利用自身的优势将他们迷倒，再套出话语与探寻秘密都没有了阻碍。 “好算计啊……”思考清楚，郝云来低声感叹。 不过，在验明自荐者是“旧想城”之人前，这一切终究是他的猜测。 郝云来暂时放下这件事，对黑发姑娘道： “我知道了，小萱，那个人还来的话，记得通知我，现在你忙你的吧。” “好的。” 黑发姑娘从郝云来淡然的面容上看不出对自荐者的态度如何，她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差不多了该弄晚餐了。 郝云来则翻阅手里的客人资料，心思不知不觉从中飘散。 “长庚社的秘密……真有吗？” …… 呼~ 阵风过境，卷起了地面的沙尘，本黄蒙蒙的天色往深黄转化。 郝云来在风中伸出手指，明明近在咫尺，仍然有些模糊，他不经意想到了祖国的北方。 年少时跟随郝长庚前往那边参与交流会，正是扬沙的季节，那朦胧的记忆慢慢清晰，与眼前的一幕颇为相似。 “呵……我应该离临木镇不远了，行动吧。” 收敛不合时宜泛起的心思与情感，他专注于前方。 眼前一片黄色之中，还有其余的东西，那是大片片的枯死的树木与凌乱石头组成的石林。 石林右侧是间或有些许杂草生长的黄土，左侧是一道绿色的生命线。 久在荒土上行走，陡然之间视野里出现树林，或许大部分人会激动到无法控制自己，冲向了树林，还有小部分对绿洲的存在是否海市蜃楼感到担忧。 郝云来清楚那片树林是声名显赫的血腥林地，里面危险丛生，没有经验，很容易丧命而不知，断然没有踏入的心思，哪怕拥有针对变异植物的「除草水」。 昨夜梦境离开古代之塔来到血腥林地边缘，他已经沿着边缘行了数个小时，按照推测，临木镇应当就在前面。 这一带的变异兽不少，对于郝云来而言没有丝毫危险。 实际上血腥林地的变异兽与变异植物都不比他高级，只是诡异莫测罢了。 真想让他如履薄冰，那得是血腥林地与城郊地区再往西的枯竭河道，那里存在不少与赤目剑狼差不多等级的变异兽。 可以说，枯竭河道才是源能战士合适区与非合适区的分割线。 至于再往西的旧城沙海与埋骨沙丘…… “别想那么多，我连跨越枯竭河道的实力都没有。”郝云来快速约束在无聊旅途生起的杂思，重新变得专注。 他是不怕这片地区的变异兽，但也架不住被一群变异兽偷袭与围攻。 在这能见度很差的环境，还是得保持注意力，警惕周遭。 …… 郝云来推测他离临木镇不远没错，但连绵不绝的扬沙严重干扰了他的视线，以至于路过了临木镇都不知道。 但眼前视野视野豁然开朗，从一片植物难长的黄土陡然变为一条开阔枯竭的河道，差点吓了他一跳。 尽管视野中没有一个变异兽，郝云来还是吓得回身狂奔。 辛亏这时扬起的沙尘落下了大半，视野明显好转，郝云来终于找到了一座处于血腥林地边缘有些沉寂的小镇。 小镇的规模不大，可以看到是明显的两排房屋相对而开，中间留着一条过道，其中一排房屋后面的是血腥林地，另外一排房屋后面同样栽种了一些植物，用来阻挡沙尘的袭击。 和风格迥异是各个民族大杂居的光复城不同，这里的建筑都是木材与石头混合建造的，屋顶为避免积沙，都往两侧倾斜，房边基本都有一条用来储沙的沟槽。 因为位置的缘故，往来小镇旅人不多，在这里的人，要么是居民，要么是依赖血腥林地为生的采集人，要么是到血腥林地磨炼修行的源能战士。 前者除开日常活动，一般不会在扬沙的时候外出，后两者则一般待在血腥林地，少有停留在小镇的时机，所以郝云来进来之后，所见的活人寥寥无几，小镇沉寂也是自然的。 “好冷清啊，是因为天气的原因？”郝云来不禁自语一声。 本是随口的一句话被旁边经过的路人听到，被搭上话。 “你是外来者吧，不完全是这个原因。” 路人是一位中年大叔，头发短卷，没有光泽，面上皱纹很多，外露皮肤非常干枯，像是缺少水分。 “大叔，还是因为什么？”郝云来停顿脚步，对这个话题没有多大兴趣，礼貌性回道。 “大叔？！”中年大叔粗糙的眉毛一耸一耸，他指着自己的脸，对于郝云来的称呼非常不满。 “我还没三十，你叫我大叔？你这眼力还得练一练！” 不想由于「映日大氅」引来麻烦，郝云来收起了大氅，一身素衣行走，所以路人认不出郝云来的身份，说话亦不会客气。 郝云来盯着对方满是皱纹的面容，眼角微动回道： “好吧，老哥，恕我眼力不周……” 这长得也太老成了，是被风沙摧残成这样的吧……郝云来按耐住心中的笑意，准备离开，寻找起银树派的驻地。 至于聊及的话题，他确实没有多大的兴趣，也懒得知道了。 老成路人倒是很满意郝云来话语，没等后者离去便一副过来人的神情劝告道： “外来者，我建议你最好不用乱跑，快找个旅馆待着。” “怎么？”郝云来再一次止住脚步，视线回到路人上。 他现在对路人的话语起了兴趣。 老成路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有些害怕地环视一圈周遭才压低了一声回答： “你们外来人不知道，每次飘尘我们少有外出，不是因为沙尘，是沙尘引起的隐兽。 “每当沙尘被风吹进血腥林地，视野变得模糊，就会有一些变异兽趁此走出血腥林地，借助沙尘隐藏身影，绕过银树派的防守，进入临木镇杀戮，我们称之为隐兽。 “别看现在沙尘散了不少，视野情况还是很差，说不定有哪些变异兽隐藏了沙尘里……” 话语最后，路人故意用一副阴森森的恐怖语气说着，试图吓到郝云来。 对此，郝云来笑了笑。 “有银树派把守，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说不定。”老成路人见没有吓到郝云来，语气恢复正常，说话速度非常快，“银树派人数有限，一定隐兽多了，总有一些疏漏的进来。如果不是必须出门，没有人想出来，都怕自己运气不好撞上了隐兽……” 郝云来听着听着，当有一个词语闪过的时候，他抬起手止住路人往下说，眉头皱起。 “等等，你说什么不好来着？” “我说怕运气不好……”路人以为郝云来没听清，又复述了一遍。 顿时，冷汗爬上了郝云来的背脊。 他终于知道，从进来一直提防到现在的强制平衡将会体现在哪里。 铿！ 银白的横刀瞬间出鞘。 “你干什么？”路人被吓了一跳。 无暇回答，郝云来眼神凝着一层冷意，观望着沙尘中朦胧的阴影。 「静心观气」悄然启动，附近的能量波动在心中慢慢成形。 感应到一处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郝云来猛然转身望向了身后。 那儿沙尘之中，正有一道长长黑影。 呼~ 恰好一阵轻风经过，吹散了这片沙尘，显露了黑影的真面目。 那赫然是三条先后排成一条线的6级变异兽墨山猫，正垂涎红眼盯着两人。 终章 漫漫长路 墨山猫名为山猫，实际上体型跟一只豹子差不多，浑身是一层漆黑如墨的皮毛，尖尖有若剑齿的苍白獠牙从口中长出，涎水不断滴落在地，一对赤红宛若玛瑙的双瞳满是残忍。 “墨山猫？！完了，怎么会遭遇这种变异兽，还是三个！” 慢悠悠转过身来的老成路人看清楚身后情景时，吓得面无血色，浑身哆嗦。 作为临木镇的居民，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墨山猫这来自于血腥林地，拥有猫科动物爱虐杀猎物习惯的变异兽是何等的残暴。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明明都等到沙尘消散了才出门……”老成路人双腿无力发软跪在了地面，内心充满了绝望。 在他前方，郝云来已经保持横握横刀投去冷眼的动作一会了。 这是郝云来第一次接触墨山猫，他知道自己迟早会去血腥林地，早早打听了血腥林地常见变异兽的情报，其中便有墨山猫，他清楚这种变异兽的习性与弱点。 现在三只墨山猫摸不透他的实力，对他散发的气势感到忌惮，犹豫不定。 郝云来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等候有人察觉到这里的异常过来，最好是银树派的人。 单独一只墨山猫纵使是遭遇战他都不会感到畏惧，可面前是三只，还擅长配合，为免万一，谨慎为上。 毕竟这有可能是命运平衡的其中一环，不是全部。 现在，墨山猫忌惮他的气势在交流着什么，郝云来依旧没有动作，而他身后的老成路人不知怎么吓得语无伦次，同身处的环境格格不入。 “真烦……这家伙不会离开吗？”郝云来暗地腹诽了一声，他不敢出声，怕引起变故。 但墨山猫已经交流完毕，确认了什么，最前方的一只爪子最锋利的墨山猫慢慢迈动步伐过来，似乎要试探，后面两只则原地不动，盯着他的目光还是那么残忍无情。 这种发展在郝云来的预测之中。 他最乐意见到这种发展，那意味着他可以趁两只墨山猫没反应之前，秒杀第一只墨山猫，减轻压力。 同时面对三只墨山猫和两只墨山猫的压力完全是两个档次，是质的差距。 郝云来暗中往手里的银白横刀注入源能，随时准备好开启「生命火」，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那只墨山猫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走到一半，又停顿了下来，在最前方的爪子轻轻合拢又松开，哪怕空气中沙尘飘散都无法遮挡那爪子的锋利寒光。 突然，墨山猫嗥叫一声，有点像猫，却带着重重的摩擦感，非常刺耳。 早已颤抖不已的老成路人被这叫声吓得晕了过去，口吐白沫，郝云来亦难受得深深皱眉。 “这是在做什么？” 心里的疑惑放一生气，他霍然听见两侧街道都有不似人类的轻微脚步声响起。 郝云来眼睛还是对准前方三只墨山猫，用两眼的余光去观察两侧。 两侧传来脚步声的，正又是一只墨山猫，同样的皮毛墨黑，同样的獠牙如剑，同样玛瑙兽瞳满是暴虐与残忍。 总共五只墨山猫半围起了郝云来，再没有忌惮之意。 那爪子最锋利的墨山猫是领头者，它又一次嗥叫下达指令，另外四只墨山猫嗥叫响应，冲向了郝云来。 “该死……这里的人是瞎子还是聋子，怎么任由五只6级起的变异兽进来……”郝云来面对这种险境，不由得咒骂一声。 他虽是骂着，心里也明白，不管这里的人知不知道这边的动静，明哲保身起见，必然躲在屋子里最安全的角落。银树派也受制于人手的掣肘，并不能第一时间察觉。 现在，他得靠自己。 呼…… 灵魂之中，碧绿的火焰瞬时燃起，干燥与力量游走全身，郝云来再一次拥有那种恨不得立即宣泄力量的急迫感。 同时，领头的山猫一改之前缓慢的迈步，大步奔来，已经冲到了近前，扬起了寒光闪耀的爪子。 距离之近，郝云来甚至可以看到那爪子裂隙之间还有难以洗涤存留已久的干涸血迹。 “滚！” 躁动的力量令郝云来条件反射爆喝了一声，被「生命火」渲染成绿色的源能让「一字钢刀」斩出了一道碧绿的刀光。 噗嗤！ 单对单完全不是郝云来的对手的墨山猫没有意外被银白横刀斩中，腹部破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滴落在沙土上，缓慢扩散。 而墨山猫尽管本能在生死之际做出了躲避动作，在这一击下还是不可避免被击飞了七八米。 这极具威胁力的一幕非但没有吓倒另外四只墨山猫，反倒是激起了它们的血腥，一对赤红的兽瞳慢慢转化成血红，连那只受到重创的墨山猫都没有估计自己的伤口，反复嗥叫着冲来。 这一次，五只墨山猫同时发起攻击，从郝云来不同的方向冲来。 后者环视一圈，牙关紧咬。 没有全方位攻击技能，面对这种攻击，郝云来真没有妥当的方法。 他可以往不同的方位连甩几片大月牙，试图逼退一些墨山猫，可墨山猫终究是灵敏的猫科动物，还是起了血性的状态，根本不会躲避，最有可能一个全力一跃跨过月牙，到时候他面对的困境还是没有改变。 郝云来想了想，在五只墨山猫即将合拢的电光石火之际，往前踏出了左脚，身体弓起，准备用「飞燕斩」突围并秒杀其中一只。 可就在这个时间，有一道熟悉的爆喝声响起。 紧接着，一片片半透明的荆棘自他旁边生起，形成屏障将他围住，那些合拢的墨山猫先后撞上荆棘，被扎出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口子，痛得不断嗥叫。 郝云来抽空望向了声音传来的左侧，那儿果然立着一道人影。 她穿着一身拥有复杂绣花的白色公主裙，两手戴着一对同色的过膝手套，手里握着一柄散发绿光的白色长戟。 郝云来眼光再往上，看见一条绿色树形宝石吊坠垂在了她胸前，看见了一个月前编成鱼骨的白色长发此刻随意披散着，看见了秀丽容颜上那双宛若绿宝石的迷人双瞳。 眼下，那对双瞳充斥着火焰，是对变异兽入侵的不满怒火。 “没想到这么多墨山猫突破了我的防守……”她不甘的声音响起，似是有些自责。 郝云来点头打了个招呼，再往回周遭已经起身往后退几步，或是盯着自己，或是转移注意力到白色少女的五只墨山猫。 “沙小姐，这些交给我，那些交给你，没问题吧？”他指着最靠近自己的三只墨山猫说道。 “没，我很好奇，过去一个月，你变强了多少。”桥悠沙边提起白色长戟过来边回答，在回答完的时候，已经用力将白色长戟砸向了最靠近她的一只墨山猫。 嘭！ 长戟直中地面，沉淀的沙尘扬起，与空气中的沙尘混合弥漫开来，又恢复到先前模糊一片的状况。 少女没有受到沙尘的影响，仿佛开了心眼一般，手中的长戟再一抬起，猛然划向了身躯右边。那儿正好有一只墨山猫趁着沙尘扬起袭来，不料吃了个正着。 噗嗤！ 一道如同实质的绿色寒光斩破了这只墨山猫的身躯，饶是变异兽强壮的身躯，僵硬的防护都被斩成两半，大量的鲜血如泉喷起，颜色各异或完整或破损的内脏器官散落一地，极其血腥。 然而桥悠沙对这种血腥场面好像早已熟悉，面色未变，动作未停，一个大转身，避开了一只墨山猫趁她攻击间歇发起的偷袭。 她转过身来，以转身带起的力道猛地往下一砸。 嘭！ 又是一阵沙尘扬起。 空气更糟糕了。 黄蒙蒙一片的视野里，陡然出现了一个不停旋转的绿色空洞。 那只偷袭不成想要隐藏在沙尘里的山猫被绿色空洞强大的吸引力所牵扯住，再想发力躲避已经晚了。 轻咬银牙的桥悠沙又举起「白松」靠近。 嘭！ 沙尘扬起，掩盖了化为一团烂肉的墨山猫。 解决这边两只墨山猫的白色少女把注意力投向前方。 视线穿过沙尘，正好见到郝云来往地面一抖横刀，抖落刀身猩红的血迹。 在郝云来的附近，有着一头被斩成四截的墨山猫尸体，以及两头同样被一刀两断，尸首不整的墨山猫。 他这边的场面，比少女更加血腥，更加难以入目，如同修罗场。 桥悠沙还是没有变色，望着郝云来有些苍白的面色有些疑惑。 “你受伤了？” “没有……”郝云来心知是「生命火」的副作用，淡然地摇了下头，再取出「复生青源壶」往嘴里灌了一滴跟食指差不多大的「青源水」。 上次醒来时他做出测试，「青源水」复生的速度是三个小时一滴，满六十滴不再增长，该用还是得用。 “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郝云来收起水壶，确认周围的环境安全，半是吐槽半是无奈说道。 白色少女没听出郝云来话语的意思，认真回道：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今天飘尘来得没有征兆，门里有些人不在，人手不足……” 她说到这里，没有往下说，可无论是其中蕴含的意思，还是带有期盼的眼神都让郝云来明白她的意图。 “好吧，”郝云来耸了耸肩，谁让他来迟了，来得又不是时候，现在银树派没空招待他，“沙小姐，我该做些什么？” 桥悠沙指着街道： “关键位置都有人镇守了，你跟我一起巡逻吧。” “呃……”郝云来嘴角微动。 在这沙尘漫天飘的时候不断巡逻，不累死也脏死了。 …… 滴滴滴…… 深夜无光的千梦街街尾，忽然，其中一座建筑内部有警报声响起。 “怎么了？” 从梦境中惊醒的厉百苍愕然四望，觉得这警报声有些熟悉。 还没回过神，他的房门被用力敲着，郝云来的声音从中传出。 “百苍，别睡了，赶紧起床，梦境监测仪监测到异常事件，快动身。” 被这一提醒，厉百苍终于回想起前一次警报声响起时的记忆，那时一个小区出现了异常事件，一路追查，最后涉及到了崇尚会。 “这次不会也有关吧？”他嘀咕了一声，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从暖和的被窝里爬了出来。 养成一身武装进入梦境习惯的他此时不必再做准备，开了门，看见郝云来同样做好了出动准备，双眼望着走廊尽头传来警报声的房间。 在厉百苍出来的时候，警报声戛然而止，没过几秒，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穿过房门来到走廊。 “在哪？”郝云来不等宋宣萱靠近便紧急问道。 厉百苍同样看着第一时间进入房间查探情况的宋宣萱。 而后者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有些紧张道： “那个位置，好像是天泉小区。” “什么？！天泉小区？！”郝云来诧异不已，白天他才去过一趟天泉小区，那里虽然高档，但没有明显异常的地方。 就连梦境玩家也不会多，恐怕只有梁绍名一人。 等等……不会是他吧？郝云来心中生起一个莫名的想法。 旋即，他又摇了摇头，天泉小区是长庚社负责的范围，也是范围里最边缘的位置，路程不远，得尽快上路。 “你们去储藏室，我去开车，动作快点。” 交代了一声，郝云来率先往楼下狂奔，两位社员跟在身后。 下到一楼，郝云来径自往大门走去，身后两人则再一次饶着楼梯向下。 出了门，进了车，发动了引擎，等待两位社员上车的时机，手机不合时宜的传来提示声。 郝云来取出一看，是梦监会发来的消息—— 【天泉小区出现崇尚会踪迹，梁天泉之子被其控制，速速来援！】 这条信息不是单独发给长庚社的，而是群发给所有处理所的，郝云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又是崇尚会，梁绍名被他们控制住了……自上次马胜事件销声匿迹之后，他们又在酝酿什么？”他呢喃了一声。 此时，两位社员已经关上门钻进车子，表示可以发动。 “带上安全带，路途很远，涉及崇尚会，梦监会发出求援信息，我得加快车速……”郝云来来不及做更多解释，立刻踩下油门，车子颠了一下，迅速拐出了千梦街，驶向了天泉小区。 事关崇尚会，这是一条很漫长，也很艰难的路途。 无论再远，再难，都无法阻止郝云来的决心。 …… 说点什么 （我知道有些人不会订阅终章，看不到贴在作者感言的话，我拷贝了再发一次。） 写到了这，接下来的剧情又绕回到了崇尚会。 有些书友或许会疑惑为什么第一次崇尚会的剧情结束得虎头蛇尾，这是因为这部分剧情踩红线了，写的时候适逢五月严打，我被迫修改了一些突出的描写，删除了一些段落，还对大纲做出后续改动，将一部分剧情前移，一部分剧情删除，本该是本书第一个爆点的剧情就这么没了。 我本以为绕了两个月，环境变得好一些，可以重新回到主线的时候，严打又来了，这一次我没法改了，本书主线就是跟崇尚会剧情有关，在现在的标准是严重涉宗教，写这部分剧情也不可避免会涉及政治，再加上执念剧情都是社会敏感话题，本书踩了三条红线，挨不过一次又一次的严打，这一次是一章，下一次或许是二十几章，再下一次可能是全书都没了。 别觉得杯弓蛇影，我上一本书，什么违规描写都没有，愣是给弄没了二十七章，何况这一本严重踩红线。 这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进入七月，我的身体状况变得很糟糕，本来白天就坐了八个小时，晚上又得在电脑桌前码几个小时的字，我的脖子、肩膀、腰部真顶不住了。 说了一大堆，不管怎么样，还是对支持本书的人说一声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我调养好身体后还是会写书，但大概不会用这个作者号了，有缘再见。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