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脱抑制》 第一章 判官 “如果你们属于这世界,世界会把你们作为属自己的来爱;但是,因为你们不属于这世界,而是我从世界中拣选了你们,所以世界就恨你们。”约翰福音 15:19。这是圣经里我最喜欢的一段话,我不是一名信徒,单纯的喜欢这句话而已。很多人把我误认为杀手或从事着类似的职业,我的确经常会杀人,大多数情况下这是不可省略的过程。这世上的很多人和我走的不是一条路,他们的智商不够理解我做的事,因为费解,他们憎恨我,侮辱我,诋毁我,希望把我吞噬在这个可悲的世界中。可悲的是,他们和我有一个最大的区别,他们的寿命是有限的,死亡在等待。 说到死亡,在我五岁那年,母亲就走了。那时我无法理解,于是在葬礼上问父亲发生了什么。父亲没有用“妈妈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之类的善意谎言来解释这一切,他只是告诉我:“你母亲死了。”我还不明白什么叫做死了,然后他告诉了我死亡是什么。那我第一次感到无比的气愤,也是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惧。于是我哭了,父亲看着我,什么也没做,等到我哭不下去的时候,他告诉我这就是作为人的代价。相反,作为永生的代价,你必须忍受身边的人们一个个死去,即便是最难舍得人。死人不能听不能看不能想不能感受,他们无法知道我的悲痛和思念,这注定了我的这些情感是毫无结果的。久而久之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于这个世界我甚至连麻木都无法感知了,我并不是在质疑一切存在意义,不过老实说我开始觉得无聊了。 J不知为何会联想到这些,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教堂的门前。和欧洲大多数的教堂一样,这是一座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外观并不起眼,水蓝色的天空下,直冲云霄的尖顶像极了一把匕首。教堂内部并不宽敞,整洁明亮,小小的忏悔室外,有几个人坐在长椅上。J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环顾四周,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中有三人,披着斗篷,传教士的模样。只是,他们的脖子上都没有脑袋,肃穆的表情却依旧清晰可见,因为,他们的头是被各自的双手所捧着。 “圣丹尼和他的追随者,最早将基督教文明带进巴黎的圣者。他们被天使赐予了神奇的力量,在被罗马人砍下了头颅之后,殉道者再次站了起来,捧起自己的头颅,走到了一条小溪边,洗干净血渍后才死去。”一位头发花白的神父走了过来,步履蹒跚。 “您和我都清楚,宗教是怎么回事。”J似笑非笑道。 “当然。”老人扶着膝盖坐在J的身旁,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动作,他做起来却很吃力。“时间过得真快,距离上次见你也有三十年了吧。” “很抱歉,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面,墨大人。”这种道歉是多余的,却也是基本的礼貌。 “没什么抱歉的,不管你信不信,我早就准备好了。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生命被无休无止的疾行和逃亡所占据,保持警惕成了负担和痛苦。后来我想通了,被‘长老会’定过罪的人,躲不过的,所以一直等你们找上我,只是没想到来的会是你。”老人清咳了两声,接着说:“那会儿你总跟在肖恩的后面,不爱说话,很容易害羞,见人就脸红,谁能想你会成为‘判官’。‘余先生的男孩’,没记错的话,他们是这么叫你的,可我一直不知道你的真名。” “余先生的男孩”J恨这个称号,但他不习惯把情绪写在脸上,“J,是我现在的序号。” “哦?你的前任可是个好手。”每个“判官”都有一个序号,而成为“判官”需要经过严苛的考验,有两种途径:一种是通过长老院的测试,成为新判官。另一种则是选择挑战老“判官”,战胜对方,取代对方。相比之下,后者的难度更大,J便是属于后者。“看来肖恩对你栽培很成功啊。”老人轻轻点头,“那么肖恩派你来。。。” “我没说过是余先生派我来的。” “但肯定不是‘长老会’派你来的,他们不会允许你和我这个反叛者谈的,哪怕一个字,都不可能。” “也许吧。”J不承认也不否认,他低头看了眼表,这个小动作被老人准确捕捉。 “你会怎么做?”他正襟危坐,问道。 “我习惯用针。” J从西服内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盒子递给了他。 “这东西已经很少见了。”老人将巴掌大的木盒捧在左手掌心,那木盒表面没有缝隙可以抠开,他就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抵在木盒两个对角,用力一捏,便弹出一个小空槽。他发现里面是空的,便轻轻点了点头。“留给我多长时间?”他接着问。 “不到五分钟。” “够吗?”老人笑道,“能问出你想知道的吗?或者是肖恩想知道的。” “够。”足够了。 “甚至不用听我会提什么条件?”老人收回了一丝笑容,疑惑取而代之。毕竟,很少有“判官”拥有读心的能力,J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即使不会读心,如果你真的了解一个人,想要知道他心思,其实也不难。“从拉斯努那里抹掉一个人的记忆不容易,但不是不可能。再过3分11秒,您就可以如愿,像人类一样死去了。” “像人类一样。”老人的眼眸突然加深了,“我们不过是在高傲的假装我们和人类是有区别的罢了,多么可悲啊。”他停顿了几秒,抬起头说:“肖恩看中你果然有道理。” “相沢直子。” “他对她真是执着,你有想过是出于什么原因吗?当然肯定不是因为爱。”老人冷笑着。 “她失踪的那晚,是不是找到了您。”J没耐心跟他兜圈子。 “是,她当时的状况,我也没法拒绝她,所以我带她去了‘原水之地’。” “去见那个人?” “她没说,我没问。” “好。”J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用左手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指尖轻轻一挥,只见进门时插入他后脑勺的三银针便自己抽了出来,飞回了木盒里。“像人类一样安息吧,墨大人。”当走出教堂时,J回头看了他最后一眼,他静静地坐在长椅上,一脸(神情)坦然。 走出教堂大门,外面大好的阳光却是J极力想要摆脱的,没走几步看见一个地铁站,他便钻了下去。这个时间,地铁里人不多,他随便坐上了一趟车,又随便找了一站下车。他没着急出站,走进了车站里的厕所,厕所不大,里面没人。J走到洗手池前,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伸出双手感受水流的冲刷。 “你的邓肯是谁?”镜子里出现了一张令人心烦的脸:周卫国,这个无赖走到J身旁,“你应该没有洁癖吧,而且你杀人从不见血的,那么每次杀人之后的洗手仪式是因谁而起?我还蛮好奇的。” “我不明白你在胡扯什么。”J明白他的意思,但不想搭理他。 “麦克白夫人,邓肯,莎士比亚,你活了这么久难道都没时间看看书?” “我的时间从来不浪费在无用的事上,此时此刻也是如此。” 周卫国撇撇嘴,“你这人真难接触,玩笑都开不起。” “我说过,不要主动来见我,我会找你。” “不必担心长老会的人,他们已经被我干掉了,这里很安全。”周卫国点了一根烟,这让J的心情更糟了。 “那老头说了吗?”他接着问。 J盼着他尽快消失,于是点了点头,“她是去了那里。” “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我们?”从表情上无法体现的怒火,J只好通过语言来表达:“卑贱的生命居然敢和神相提并论,我看你真是活腻了。”话音未落,从他衣袖之间飞出了一根筷子般长、细如发丝的银针,直射向周卫国的面门,就在将要插入其眉心的一刻,银针突然改变了方向,擦过周卫国的耳朵,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周卫国出奇地镇定,他清楚自己现在的利用价值,“作为人类,我自然不敢和你们高贵的‘亚神’相提并论。”说到亚神的亚字时,他故意提高了音量,“我的意思是,大家都为余先生效力的,分工不同,目的相同。谁更高贵,谁更低贱,应该没有太多影响吧。更何况,余先生已经答应我,在事成之后会赋予我永生的权利,到时候你我便无差别了。” “余先生答应你的事,与我无关。让你做的事,如何了。” “按照你的要求,我找到了五个人,现在只缺。。。” “死人花。” “死人花本来很稀少,这些年长老院更是把他们控制得很死。” “没关系。我正巧认识一个‘死人花’,很多年前,他因为做错了事一直被长老院抛弃,像个鬼魂一样飘着。” “听上去很适合这项自杀任务。” “唯一让我感到为难的地方是。。。。那家伙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以为你没有朋友。”周卫国像是被逗乐了。 J也像是被逗乐了,“也许,你说的没错。” 第二章 放逐 她还没有回家,已经快十二点了。 昂在她不大的家里一共安装了六个摄像头,加上楼道里的两个和楼下路灯上的一个,一共是九个。九个摄像头意味着九个监视器和九组设备,为此他花了不少积蓄,为了她,他必须花这个钱。除了这些,被他留下的唯一的家具是一张粉色的沙发,这使得原本不大的房间显得宽敞了。他拉上了所有窗帘,戴着耳机,双腿盘坐在地上,一只手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上夹着早已烧尽的烟,望去监视器的方向,眼神却是散的。 三年前,730路公车上,她没有预兆却又像预谋好一般出现。然后,改变了一切。 “可以坐这里吗?”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在他身边坐下。穿着藏青色的长裙,白衬衫,背着黑色双肩包。一张清秀稚嫩的脸,唯独血红色的唇饱满得就要滴下性感来湿润男人干涸的心。别像个怪物一样盯着她,昂告诫自己。但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近她,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伴着淡淡的甜味。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他的手肘碰到了她的手臂,他发誓自己绝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则没有任何反应,戴耳机自顾自的听着歌。过了没多久,她闭上眼睛,身体轻轻侧向昂,脑袋枕着他的肩。瞬间,他的心脏不知应该如何跳动。 他从没幻想过自己会爱上任何女人,因为很久以来,他都认为,女人都是贱货。即使是自己的姐姐。想到这里,昂浑身不禁起了鸡皮疙瘩。那天父母不在家,同父异母的姐姐很晚都没有回家,他睡不着。到了半夜,他听到了后院有声响,于是走出了自己的房间。透过门口,他看到姐姐被一个男人狠狠压在身下,她被扒得精光像条母狗一样呻吟着。这一年他十一岁,也有了性的概念,他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直到男人筋疲力尽。之后的几个小时他无法入睡,天刚亮,来到姐姐的房间。她睡得很死,他很小心地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解开了她的睡衣。可能是感到了寒冷,她的肌肤微微收紧,就这样他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自WEI。 他更从未幻想过自己会爱上她,因为他最清楚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无知多少次,他看到,不同的男人进入她的房间。在她的身体里,住着个魔鬼,可笑的是,他以为她能控制它;可悲的是,他帮不了她。也许正因如此,他一直心怀内疚,从而对她放下了戒心,不知不觉间,中毒,成瘾。 一号监视器里出现一辆黑色SUV,车停稳,一个身材健壮的眼镜男先走下车,接着昂看到了她。眼镜男锁好车门,跟随她走向电梯。控制住心中的魔鬼,他祈求她,即使自己心里清楚已经太迟了。三号监视器中,她推开房门,打开灯。屋子里一片狼藉,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女孩的闺房。眼镜男径直走向卧室,坐在她的床上。她拉上窗帘,眼镜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让她坐在上面。四号屏幕切近景,眼镜男的左手搂住她的腰,右手手背轻轻顺过她的面颊,再慢慢滑到她的脖子。他越来越靠近她,用舌尖拨弄着她的耳轮,左手开始抚摸她的小腹,一点点向下,向下,再向下。。。她闭上眼,身体微微颤抖,发出享受的呼吸声。那声音越发急促,眼镜男在这种召唤下,开始野蛮地吻她,将她按倒在床上,然后轻而易举便撕开了她的上衣。 昂关掉所有显示器,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以何种方式结束,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次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昂的手机响起,他没有接,拿上门口的皮包走出门,径直走向楼梯,爬上一层。702,他掏出钥匙,推开门,走进卧室。黑暗的角落里,她一丝不挂,双手抱拳,手臂环绕着膝盖,低着头。 “萱。”昂唤她的名。 “别过来。”她在哭泣,“求你。。。别靠近我。” 哀求无法阻止昂靠近她,他脱下自己的外套,为她披上。与此同时,他看到她浑身上下密密麻麻布满了紫青色的血管正在试图撑破她的皮肤。他转过身,从皮包里取出一根注射器,”别怕,有我。”他说着将针头扎进她手腕,把一管浑浊的淡蓝色液体注射进血管中,顿时反叛的血管平静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又这么做了。”她的哭声越来越委屈。 他单膝跪地,极为爱惜地将她搂在怀中,泪水随即浸湿了他的胸口,“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 片刻的沉默之后,她抬起头,祈求,“昂,让我死吧,我再也受不了了。” 昂刻意避免与她对视,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睛让人心碎。“我不能,即使我能,也做不到。” “你是爱我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这样受罪吗?”她伸出双手抚摸他的脸,“你爱我,昂,说你爱我。”然后轻轻吻了他的唇。 “我爱你,我永远爱你。”昂说,她的吻是这世上最美妙的触碰。 “那就杀了我。”她再次祈求。 “不!”他坚定的回答。 她的脸开始狰狞,发紫的血管再次沸腾,双手伸向昂的胸口。他没有别的选择,右手用力抓住她的双手,左手食指轻轻触碰她的太阳穴,她这才恢复了平静,渐渐失去直觉。昂把她抱到床上,“我会让你好起来的。”昂轻声对她说。 “不是泼你冷水,你救不了她。”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我听说你上周就到了上海,之前还在好奇,你会什么时候来找我。”昂没有回头,细心帮她盖好被子。 “看你挺忙的,忙着照顾你的小宠物,所以一直不好意思打扰。”男人走到床边,他灰白色的头发依旧是一丝不苟。“的确是个美人,可是值得吗?她的意志太软弱,欲望只会让她变的更加贪婪。瞧瞧她都对这可怜的家伙做了些什么。” 如果不是男人的提醒,昂几乎忘记了地板上那具干尸的存在,我这是怎么了?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快要崩溃。不过,该做的还得做,昂从皮包里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球,滚向干尸。黑球刚碰到干尸便融化成液态,黑色的液体很快将干尸包裹住,待将其溶解之后,再次集合,重新形成球状。 男人用脚将地上破碎的眼镜拨给他,接着说道,“被吸得一滴都不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昂实实在在觉得他是活该。 “但也不该死。”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人的死活了。” “我在乎平衡、准则、自律,这些维持我们种族安危的因素。这个女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喀迈拉’,要么被杀掉,要么被放逐,没有别的出路。” “别他妈给我讲什么大道理!有什么先冲着我来!”昂咬着牙,攥紧拳头,狠狠地说。他为她做的事,势必会受到惩罚,他对此心甘情愿。只是没想到,惩罚这么快就要降临。 “作为她的监视官,出现这种情况你不但不处理、不上报,还替她隐瞒,自然是难逃其咎。不过,现在还不是惩罚你得时候,你没有必要担心。”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七年不见,想不到,你还是一副臭脾气啊。你就不能高高兴兴地过来拥抱下你唯一的朋友。” “没人愿意拥抱一个‘判官’。”朋友?他们俩曾是儿时最要好的伙伴,但现在。。。昂不敢松开拳。 “如果我今天不是以‘判官’的身份而来呢?” “你不是来杀我的。。也不是来杀她?”昂必须问清楚。 “少自作多情,你和你的小宠物在我这儿都还排不上号。”男人的表情有些不屑,“我是来看看我的老朋友的,不出所料,你混得是一如既往的差啊。”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死人花’原来还能麻痹自己啊,可惜事实总是残酷。”男人指向床上的她,“她熬不住了,你也快熬不住了,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把你们都毁掉。” “你没有资格下这样的结论。” “别幼稚了。我不是在质疑你的能力,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死人花’。是她,已经有能力反抗镇定剂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失去对她的控制,这样耽搁下去她迟早会失控的。到那时。。。听着,你必须把她交给长老院。” “交给长老会?!好让他们把她做成标本!!”听到“长老会”这三个字昂心中不由自主的燃气愤怒。 “我很确定长老会不缺她这种货色的标本。你有没有听说‘蝉脱’这种手术?”男人问,“长老院现在已经掌握了这项技术可以将她不属于人类的那部分基因分离出来,之后她会变成一个正常的人类,会老,会死,但不用再遭罪。我会亲自负责这件事,保证长老院不会伤害她。” “你是在代表长老院做承诺吗?”昂觉得可笑。 “是的。”男人坚定的回答,“只要你为长老院做一件事。” 长老院显然不是什么慈善机构。昂嘴角上扬,轻轻叹了口气。“说吧,我在听。” “你需要去一趟‘原水之地’。” 关于原水之地,有太多传说。 这里曾是神创造生命的地方。 这里曾是与世隔绝的阿卡迪亚。 但无论它曾是什么,曾经发生过什么,现在只是一座永远无法逃脱的监狱,禁锢着一个个绝望的灵魂。 “所以说是要我代替她被放逐咯。”昂苦笑着说。 “请不要简单的认为这是放逐你。‘原水之地’藏有关乎我们种族存亡的秘密。为了探寻这个秘密,长老院需要你去调查这些秘密。” “在我的印象中长老院里只有一个人对那个鬼地方格外的痴迷,而那个人有恰巧是你的主子,所以你是替长老院。。。还是是肖恩-余做出的承诺。”昂猜到长老院不会对自己这么好心。 “余先生的意志,长老院的意志,在有些时候没有区别。” “你已经被洗脑了。” 男人微微一笑,“长老院怎么对你,不需要我再提醒你。相反,余先生很关心你,不时会提起你,感叹你的才华,为你的现状而惋惜。” “废话少说,你知道我没有选择。”昂明白去“原水之地”可能会是条不归路,幸运无法活着带他离开。但他必须救她,而肖恩-余有这个能力。 “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为她做出些牺牲。。。。” 昂咬紧牙齿,“什么时候出发。” “楼下有辆车,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走。至于她的话,有人会照顾。”男人递来一个信封,“你需要做什么,上面写得很清楚,到了地方再打开。” “做事之前都已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你还是老样子啊。”昂讥讽道。 “我该走了,把时间留给你们独处。毕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你们都没这种机会了。”说完,男人便准备转身离开。 “Jasoh!”昂叫住他,“如果她死了,我让你陪葬。” “没问题。”男人轻松说道,“只要,你能。” 第三章 喀迈拉 我的名字是凌萱,虽然不清楚14岁之前自己究竟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但我知道在2009年7月10日之后,我成了一个怪物。 那天是个周五,暑假前一天。当我满怀喜悦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却是父亲背对着我,手持菜刀坐在母亲的身体上。他扬起手臂,刀刃落在母亲的头骨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爸!”我忍不住尖叫。 他回过头。 那不是我记忆中儒雅的父亲,他哭着,笑着,眼珠快要撑破眼眶。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们,你们只能去死,对不起,我爱你们,但你们必须死。”他嘴里念叨着,手上的刀卡在母亲的头骨之间,他等不及拔出,一下子扑住我的双腿将我推倒在地,用力掐住我的喉咙嘴里不停重复道:“别怕,爸很快就来陪你们,乖,嘘。。。嘘,很快的,很快的。。。。” 我被吓得不知反抗,也无力反抗,很快就不能呼吸了。 如果这是死了该多好。 当我再次睁开眼,我躺在病床上,医生、护士、警察、记者围在四周。 我听到有人小声议论说我命苦,父亲发了疯,砍死了妈妈又跳楼自杀了。 也有人说我命大,只是被掐晕过去了。 警察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告诉他们我所看到的,父亲掐住我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他们做了笔录,客套的安慰了我几句。 关于父亲为什么会发疯,现在去论证早已没有意义了,就算得出了某种结论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从此这世上就只剩下了我自己。在法律上,伯父成为了我的监护人,但显然他更在乎父亲留下的公司和资产,我自己回到了那个失去父母的地方,在恐惧和孤独中活着。 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我的泪似乎未曾停过,在那段日子里我分不清现实或者虚幻。。。。。 又来了,我又开始为自己开脱,狡辩、撒谎,我早已经习惯这么做。 其实,我清醒的很。我至始至终都是清醒的,特别当被父亲掐住喉咙的时候。他的眼球充满了血丝,额头上的青筋看着就要爆裂开,紧紧咬住牙齿,我能感到他用足了全身的力气,恨不得一瞬间就掐断我的脖子。我的脑子反应不过来眼前发生的一切,身体本能的在反抗,却不起作用。父亲的脸开始模糊,然后眼前的一切开始暗淡下来,我甚至感到自己心跳在放慢脚步,也就是这时,我听到一个声音从我耳边飘过:“让我帮你。”他或是她说,“你没意识自己能做很多事,比如说杀了这个混蛋。”“杀了他,在他杀了你之前。”“我很想帮你,但时间不多了。”“决定吧,我会带给你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我大概是同那个声音做了什么交易,因为很快我又有力气睁开眼皮,父亲还是一脸狰狞,他死死掐着我喉咙的手好像没那么有力了,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扳便将他的手臂拧变了形。 “你。。。”他颤抖着嘴唇,“你。。。终于还是。。。”然后后退几步靠着墙上。 我望着血泊中的母亲,整个人僵住了。 “为什么会这样。。。”父亲反倒先说出了我想问的话,“十多年来最怕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萱萱,爸爸对不起你。” 话音未落,他起身奔向阳台,然后一跃而下。 我呆在原地很久,大脑一片空白,四周寂静,过了一会我听到有警察叫门,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想隐藏什么,就躺在地上装作昏迷。 我一定是同那个声音做了什么交易,因为那天之后不论我吃了多少东西,都不无法抵消饥饿感,仿佛这饥饿感不是来自于胃,而是身体里一个巨大的黑洞。诡异的声音不断出现在我脑海中,但不止是一个人在说话,好像是有无数个人时而说着悄悄话,时而发出阵阵淫邪的笑,时而则是鬼哭狼嚎。。。。这些声音最终变成了一句话:“你要去吃人。”这句话占据了我的大脑,支配了我的身体。 “怎么吃?!”我迫不及待的问。他或是她或是他们教会了方法,当然,不是真的吃人肉喝人血,但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的第一顿是个穿着摩登但长相寒碜的女人,好在她年轻适中,太年轻的和太年老的生命提不起我的食欲,当时我并不明其中的缘由。她不该一个人走,特别是在深夜中,她更不该喝的烂醉,这些都纵容了我的堕落。 我默默跟着她走了很久,等到了一个远离灯光和人的地方,我捡起地上的一块砖拍向她的后脑勺,然后把她拖进了不远处的树丛。现在想到这些,挺可笑的,因为我那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发生了变化,所以不知道控制自己的力量,当我蹲下来准备品尝我的猎物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可怜的女人已经死了,鲜血和脑浆混合在一起流了出来。顿时面前的美食发出了强烈的恶臭,但我当时实在很饿,出奇的饿。我撕开那女人的衣服,两颗硕大却畸形的**。“把右手放在她的心脏上。”大脑里一个声音在飘荡。于是我将右手张开放在它们中间,闭上了眼睛。就在我不顾一切准备觅食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尖叫声。我忙睁开眼,一对年纪同自己相仿的男女,女孩儿尖叫,男孩挡在她前面,看样子是情侣吧。他们居然不赶快逃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送上门的美食没有理由拒绝,不过,这次我小心了很多,打晕他们就够了。先从男孩开始,他胸口的皮肤很光滑、很暖,仔细回想起来,那应该是我第一次触碰同龄异性的身体。吸取他生命比预想的时间要长,快结束时,男孩醒了,没有能力反抗,他努力把头转向女孩,恍惚地望着,那是我见过最浪漫的眼神,可惜只存在了几秒。轮到女孩其实我已经不饿了,可我还是继续,这就是本能。美餐后,我很镇定的离开现场。之后几天的新闻里一件命案,三具尸体。 那晚回到家,洗完澡,我躺在床上不禁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面提到了人与猪之间的联系。 人常说猪蠢,其实人和猪一样蠢。当人去猪圈里抓猪的时候,猪们会跑,抓它们其实很费力,但总有那么一只或者几只没那么幸运,它(或它们)会尖叫,会挣扎,最后被杀掉,而猪圈里的其它猪会默默埋头躲着,一声不响,或许它们甚至是在庆幸被抓住的不是自己。慢慢的几千头猪剩下百头,它们感到幸运,百头猪剩下十几头,它们更是如此,直到猪圈里只剩下了两只猪,它们互相看着对方,恐惧才开始产生,可这个时候,一切已经晚了。人不也是如此?古代历史上在很多大屠杀发生的时候,大多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杀死,却只是庆幸死的不是自己,而只有当身边的人呢全都死亡的时候,人才会想要逃跑或是反抗,这难道不叫是蠢? 也许,这便是我这种生物存在的原因。人类不是最终完美的进化体,所以他们不应该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也不配统治地球,所以他们和猪一样,是食物。 我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如同第一滴血唤醒了刀锋的饥渴,之后的第二次觅食就成为了习惯,接下去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那些嘈杂的声音渐渐不再出现,而我却越发老练,力量、速度、听觉和视觉方面的能力提升,使捕猎变得特别便利。但我还是逐渐改变了策略,不再使用暴力的方式,因为我发现在进食的过程中,食物心情的好坏直接影响到他们的“口感”,吸取一个心情愉悦人体内的能量远比一个心中充满恐惧和悲伤的人的要饱满,而且会有种让我血脉喷张的兴奋。于是我将捕猎的目标锁定在了男人身上,这有两个原因:其一,男人很容易勾引,漂亮的脸蛋配合风情妩媚轻而易举就能让他们落入陷阱。其二则是因为他们也很好满足,我会竭尽所能在肉体上取悦他们,在他们最快乐的时刻,温柔的“吃掉”他们。 一段快乐的时光,就是太短暂。 因为他的出现。 他叫昂,就一个字,昂,不知道是姓还是名。 那年我16岁,他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 他是个安静的人,相貌并不出众,杂乱的头发经常盖住眼睛。瘦竹竿身材,时不时垂下脑袋,有候会见他手里夹着根烟,却没见过他抽过一口。 同一班公车,同一站上车,同一站下车。 我意识到这个瘦瘦的男孩子是在暗中关注着我,这本不奇怪,有很多这样的男人出现在我的左右。可他和那些人不同,我每次想要与他眼神交汇时他都能成功避开,他也总是在刻意的保持着与我的距离,不太近也不太远,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他害羞。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两个月,一天下午放学回家的公车,他一个人静静坐在最后一排。我突然心里有些窝火,这种情绪的产生确实有些莫名。于是我走到他的身边,不征得他同意就坐在他的身边,其实征服一个男人不是件难事,有时一次看似无心的触碰便可以了。在路上,我假装睡着脑袋枕在他的肩上,距离很远还是可以听到他嘭嘭的心跳声,我知道猎物上钩了。 我下车时,他也跟着下来,这次他跟的很近,一直随我走进我家小区,一直随我走进电梯。”几楼?”我问他。他不回答,低着头身体似乎有些发抖,我就没再问。电梯到了我的楼层,我走出电梯,他自然会跟着我。我掏出钥匙,打开门,他站在我家口。”要进来吗?”我又问他。“不。”这个回答倒很新鲜,他接着说:“不如去我那儿,就在你楼下。”转脸就往楼梯口走。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也让我气愤,我没有思考就跟了上去,心里想的都是接下来如何去折磨他。 他家就在我家的正下方,这也解释了很多巧合。走进去房间,所有窗帘都是拉上的,有些暗。就算是这样,上下左右各三台监视器还是很显眼,监视器了的画面覆盖了我家中的几乎所有角落。我有些惊讶,也感觉很有趣。 “想不到你有这种癖好。”我笑话他,他依旧是低着头不说话。“你偷窥我有多久了?”我又问。 “有一段时间了。”他回答。 “想必你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此前不久,我刚在家中美餐过一顿。 他点了点头。 “那你不怕我吗?”我靠近他,他不躲闪摇了摇头。“看来你是个不要命的色鬼。”我有些扫兴,这种送上门来的货色我不是很稀罕。 他还是不说话。 我本想捉弄一下他:“我不喜欢你的这种态度,我随时都能杀了你,而你却什么都得不到,懂吗?” 他又沉默不了几秒,突然说:“你走吧,最好是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这算什么意思?!”我气愤,不解。 “我会报告说你逃走了,不过,他们会派别的人,他们会找到你,他们总能找到你,到那时你大概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们是谁?”我问。 “维持世间平衡的人。”他回答。 我应该听进去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应该听进心里。如果那样的话,后面的很多事都不会发生。而我表现的就像是一个任性的、无知的孩子。 “我们是神的作品,而你们是我们的作品。”他告诉我。 “你们是谁?我们又是什么?”我又问。 “我们自诩是仅次于神的存在,我们称自己为亚神。神赋予我们了永恒的生命,和超凡的能力,但同时也对我们设定了诸多限制。后来,神抛弃了我们,为了突破神对我们的抑制,我们中的有些人仿造神的方法做了冒险地尝试,无意中创造了你们——喀迈拉。不同于我们,饥饿感,这种病态的欲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你们内心滋生,驱使你们从外界摄取生物能量。我可以想象这种饥饿感被满足时那兴奋的快感会令人无法自拔,但这种快感会滋生一种疾病。。一旦习惯于。。。用你的话说‘吃人’,那你的身体会慢慢发生变化,因为从外界摄取了能量在你体内的能量会受到干预不再平衡,不持续摄入新的能量就会觉得十分煎熬,在不断吞噬其他生命能量的同时,你会逐渐丧失理智,生命状态也会变得极不稳定,最终堕落为丑陋的肉块状怪物。我的工作就是预防这种错误的发生,无论用什么方法,过程如何,我都有能力最终完成我的工作,你不用试图反抗。如果你执意维持你现在的生活状态,我建议你现在就逃走,这是你唯一的出路,只要你别太放肆不惹出什么大麻烦,他们找到你是需要一些时间的。不过,你也别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他们一定会找到你。”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都是真话。” 这是个愚蠢的问题,他没有回应,在关上门之前他对我说:“明天零点你还留在这里的话,就永远走不掉了。” 第二天早上,我哪儿也没去。 因为我决定赌一次,我赌这个叫昂的男人会为我做任何事。 之后的三年,他渐渐成为了我的依靠和屏障。 如今,他选择为我离开。 可能他再也回不来了,但他依然愿意为我这么做。 看来,我是赌对了。 第四章 卡戎 “真的要走?”她。 “嗯。”他。 “看来那句话,只是句玩笑话。”她。 “哪句话?”他。 “说你会一直陪着我。”她。 “对不起。”他。 “对不起?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要对我这么温柔?”她。 “因为我只会对你温柔。”他。 “这些年我一直在利用你,难道你看不出吗?”她。 “我不傻。”他。 “那就别走,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她。 “我这么做其实不是为你,而是为我自己。因为这样你在今后的日子里就必须无时无刻不想着我啦,这是一个自私的想法。”他。 她笑着,哭了。 “别误会,我这个人有时候莫名其妙就哭了。”她。 “我知道。”他。 “你不知道。” 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等泪干时才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不知不觉凑了过去,轻吻着他的唇。 那吻,会让他思念。 —————————————— 第二天凌晨,趁凌萱还在睡梦中,昂什么也没带默默下了楼。一辆黑色越野停在楼下,司机招手让他上车。车子开动,坐在副驾驶的男子扔过来一个黑色头套。 “有这个必要吗。”昂冷笑着,看那人没有丝毫反应,他只好把头套带上。过了很长时间车才停,昂下车摘掉头套,一时间眼睛适应不了光线,待他视力恢复后发现已是黄昏,而自己则站在一条飞机跑道上,不远处停着一架军用运输机。 昂径直走上飞机,机内空间不算很大,两侧各有一排座位,其中两席已被占去。坐在最靠近机舱门处一位白人女子在静静看书,她身穿白色宽松衬衫挽起袖口,棕色中分长发散落着,遮住了大半边脸,但对她的美貌不构成影响,绿色眼眸略见青烟一般的惆怅。 在她斜对面坐着一个黑皮肤的小和尚,他年纪不过十四五岁,身材瘦小长相秀气,打扮倒有几分古怪:黄色海青,一副蛤蟆镜,耳朵里挂上耳机,他手持掌上游戏机正在打游戏。他见昂想自己走来立刻用脚霸占了身边的座位,然后微笑着冲昂摇了摇头。 昂找了一个距离二人都比较远的位子坐下,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那女子,她有一张仙气十足的稚嫩的脸,一对大大的铜铃眼天真可爱,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脸上(特别是鼻梁附近)浅浅的雀斑俏皮而又别致。 “你没戏。”她的视线没有离开手上那本略显破旧的书,突然说道。 昂没意识她是在和自己说话。 “你长的还行,但我喜欢粗犷的男人,所以省省吧。”她操着英国口音。 昂这下意识到她是在说自己,有点莫名,下意识地觉得应该解释些什么,还没想好该说什么,棕发女子食指已经架在如弯弓一样棱角分明饱满红润的嘴唇上,示意他最好还是闭上嘴。 昂不觉委屈,却尴尬。这时驾驶室的门被打开,一名飞行员探头出来。 “现在出发。”他说。 “不是有六个人?”棕发女子问。 “我的任务只是运送你们三个,其他的我不知道。这次飞行时间约为七个小时,建议你们可以先休息一会。”说罢,飞行员便关上了驾驶室舱门。 起飞时有些颠簸。 昂没有一丝睡意,身边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只好傻傻地坐着,他望向窗外发呆。过了几个小时,天色渐暗,广阔的大海之中依稀可见一座孤岛树立着,昂不禁想到了John Donne的诗句:谁都不是一座孤岛。我为何是?他心中质问。转念一想,不对,我还不能算孤岛,孤岛至少有海陪,而萱已不再自己身边了。 三年来,第一次离开萱,便可能是永别。 挺残忍的。 所以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吵醒萱,不知道她醒来时会不会哭。 她为了他哭泣,让他很矛盾,一方面他很高兴看到她对自己的思念和依赖,另一方面是不忍心。 这种心态还真他妈拧巴。 所以说爱一个人不能超过八分。 可他又怎么办。 从第一次看到她,他能感到嗜血的蚂蚁爬满了浑身的血管。 那之后,他什么都做不了,唯有静静守护着她。 应了那句话:一念起,万水千山。 可一念灭呢?他没想过。 无聊太久人会开始胡思乱想,大概是这样。 “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怪胎吧。”不远处那个女人突然说,一下子打乱了昂沉思的世界。 昂转过头,发现女人依旧盯着自己手中的书,“你是在和我说话?”他不确定。 女人深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合上书丢到一边,然后走到昂旁边坐下,“他们找了个‘死人花’,听说是怪胎,是你吧。” 昂半低着头,试图躲避她的目光。 “现在算是默认咯。” “是你让我闭嘴的。” “那时候我还没对这本书彻底绝望,我也预先断了你对本姑娘的歪脑筋,现在我无聊,你也无聊,正好可以聊聊。” “聊什么?” “聊聊你是怎么得罪的‘长老会’。” 昂无奈地撇了下嘴,“你做了不少功课。” “所谓的同伴往往比敌人要危险,我以前吃过类似的亏。” “看得出你经常接这种活。” “但很可能会是最后一次。”女人自嘲,“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大概是因为我蠢吧。”昂也自嘲。 “愚蠢的人拥有强大的能力会令人恐惧。” 昂听了这话没有生气,反倒是乐了,眼前这姑娘说话直白但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不好意思我没做什么功课,请问该怎么称呼你。”昂说。 “赫敏·科菲尔德。”她回答。 “很高兴见到你,科菲尔德小姐。”昂为显绅士作风,伸出右手,做握手的姿态。 “叫我赫敏就行。握手算了,你不会想碰到我的右手。”昂好像提醒到了赫敏什么,话音未落她就从裤子口袋了取了一只黑手套带在右手上。 “恩?”昂先是不解,反应了数秒突然意识到,“难不成你是巫毒蜂?”他试着问。 “你肯定以为‘巫毒蜂’已经灭绝了。”赫敏接着说。 “书上是这么写的。” “书是‘长老会’写的,你也信?” 昂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样子,你也不知道他是谁咯。”赫敏指了指对面一直在打游戏的黑人小和尚。 昂摇摇头。 “他的名字叫杜恩,拿着一个破游戏机能玩几天几夜。谁能猜到他就是第十七代‘剑藏’。” “剑藏”居然是个小孩子!?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Jasoh居然能同时找来两个这么狠的角色。无论这背后的幕后主使想要做什么,看来已经势在必得了。 还没缓过神来,这时飞机驾驶员再次走出舱门,“还有一个小时,准备下装备吧。” “装备?”昂又是一头雾水。 “别告诉我,你连我们要跳伞这件事都不知道。”赫敏说。 作为一个连过山车都不敢玩的男人,昂控制不住喘着粗气。 “还真被我说中了。”赫敏忍不住笑了,“希望这不是你的第一次。” “第二次,我恐高的,第一次是被人逼着双人跳,结果我直接昏过去了。”昂不是在说笑话。 赫敏一听更乐了,她一边笑着一边帮昂船上跳伞装备,设定开伞警告高度,教他如何控制方向。 “这一次,尽量别昏过去。”她说,“你第二个跳,我在你后背罩着你。” 装备完毕没过多久,机尾处舱门打开,风大刺骨,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但飞机已经完全在云层上面,往下看什么都看不见。 三人纷纷起身,“剑藏”第一个走向舱门,赫敏走在最后。红灯准备,绿灯跳,杜恩向后帅气一仰。 还真高,昂心里嘀咕着。 “男人点!”赫敏在他耳边大声喊道。 男不男人和跳不跳没关系啊。昂心想,双脚像是被钉在了飞机上,迟迟不肯戴上头盔。 赫敏拉住他的手臂,将他面向自己,二话不说冲着他的嘴就亲了过去。 昂自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这是干嘛?”。 甜蜜的时刻没来得及回味就结束了,赫敏替他戴上头盔,耸耸肩冲他做了个调皮的鬼脸,“我也不知道,好玩呗。”说罢便往昂的胸口狠狠踹了一脚,可怜的昂下意识挥动着双臂抓住的却只有空气。 昂闭着眼,身体直接进入自由落体状态,重力加速度还是让他感觉心真的被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刹那他像是失去了判断能力和应对能力,身体仿佛脱离了大脑的控制独立成为一个自由的王国,身体不受控制的下坠,感觉在坠向地狱。 熬过最初的几点几秒,昂才努力睁开眼,看到离开飞机已经近百米了,他回忆起赫敏刚才教他该怎么用手来控制飞行的方向,尝试着做了一个翻身的动作,接着张开四肢让自己尽可能向后展开成一张网状。 手腕上的高度仪显示到了一千米左右的高度,设定的开伞高度是八百米,很快头盔里的警报响了。他将袋子里的引导伞用力抛出,在空气的作用下用引导伞带动主伞打开,顺利完成了开伞的动作。降落伞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拉了起来,拉到了更高的高度,昂感觉身体也被强烈的拉扯,很不好受。 伞打开后,操控就变得比较简单了。一共两根操纵棒,拉动左棒就是向左转,拉动右棒就是向右转,同时拉动两根操纵棒就会增加伞的阻力放慢速度进行刹车。 “爽吧。”头盔耳机里传来赫敏的声音,与此同时一个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从昂的右上方俯冲下来。 昂的心还卡在嗓子眼,勉强冲那个黑影比了一个“OK”的姿势。 “跟着导航,我先走一步。” 高度仪显示距离地面高度六百米,理论上是开伞的最低极限,那个女人还在往下直冲。昂不为她担心,因为她是“巫毒蜂”,不需要降落伞也可以安全着陆, 昂让伞保持全速状态,很快他便看到了着陆地点—一艘巨轮的船尾甲板。 昂着陆的姿势不很美观,没站稳差点摔个狗啃屎,赫敏已经收拾好降落伞,却不见杜恩的踪影。 “真不敢相信有人还专门花钱玩这个。”昂落地的第一件是摸摸自己的裤裆,确定自己没尿裤子才松了口气。 “嘘!”赫敏一直在警惕周围的动静,“有人过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在靠近,“周卫国的朋友,你们可以出来吧。” 周卫国是谁?昂心里纳闷。 听到对方的话,赫敏不再躲藏,昂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 “舰长大人在等你们。”黑人说完转身就走,赫敏不带迟疑紧随其后。 他们在黑人的带领下进入船舱,左转右拐了好一阵子。 路上昂问赫敏:“周卫国是谁?” “嗯?就是招募我们的人啊。” “我不知道他名字,是那个中国人吗?”昂知道Jasoh有的时候会用假名,但他一张欧洲脸怎么会取个中国名字。 “嗯。” “哦。”昂假装点点头,不再多说多问。看来招募她的另有其人,这也符合Jasoh的风格,能不用自己出面的时候他肯定会利用别人。 终于到了,面前两扇乌色雕花木门,黑人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 黑人又稍稍用力敲门,过了一分钟门开了一条缝,走出一个女人。她的肩上垂着一根又黑又粗的大麻花辫,俊俏的脸蛋憔悴、苍白、不带无表情。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男士酒红色衬衣,没来得及扣上几枚扣子,光着腿和脚,目光空洞穿过一行人。 黑人推开门请他们进屋自己则守在门外。 空旷的房间,主色调的灰色很令人压抑,四面的墙壁上挂满油画,仅有的一件家具是房间中央摆放着的把深绿色单人皮沙发,一名身穿藏青色绸缎睡袍的中年男人歪歪扭扭地坐着。 “欢迎登上‘卡戎’!本人奇诺,‘卡戎’的第三任舰长。很抱歉让你们大费一番才到这儿,但我想你们能够谅解,如果让你们像其他人一样登记上船,恐怕不等到那儿你们就都露馅啦。”中年男人笑着说,他长着一张大方脸,眼睛鼓起像青蛙,嘴唇上方两撇小胡子被捋得很直微微上翘。 “让我来猜猜你们是谁。”奇诺指尖轻轻触碰他那精心打理过的胡须,首先用一种极其享受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位漂亮的女人。 “我一直想收集一个‘巫毒蜂’,特别是像科菲尔德小姐你这样的艺术品,如果你是一般的乘客,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你留住身边好好疼爱,可以想象你的皮肤摸起来手感一定很棒。”奇诺闭上眼,嘴角露出猥琐的笑。 “如果沦落到那一步,我会先自杀。”赫敏脸色一沉,眉头一拧。 “那样的话,我也会将你做成精美的标本欣赏,摆在这个房间最显眼的位置。” 赫敏哪受得了这种羞辱,只见她目露凶光,除去手上的手套,只见她的指甲开始变得锋利。 昂连忙拉住她要抬起的手臂,冲她摇摇头。别看“卡戎”的舰长位阶虽不高却不是一般人能当的,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子是有镇压一船危险人物的能力,和他起冲突不是搞着玩的事。 “舰长大人,能否直接进入主题。”昂高声说,意在将胖子拉出意淫的世界。 赫敏用力甩开昂的手,脸上满是“不用你多管闲事”的表情。 “百年难遇的‘死人花’,只可惜,是朵不愿意开花的,否则此刻我怎么都要叫你一声‘大人’啊。”奇诺睁开眼,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我们不是来听你发表评论的。”昂不理会他故意提起的往事。 “好吧,咱们就来聊聊正事。这艘船已经行驶了十一天,现在正穿过白令海峡,按照计划我们会在五天后到达目的地——‘原水之地’,在此之前我会将你们三个混在普通乘客之中。哦,对了,那小个和尚我已经让人安顿好了,你们不用担心。”奇诺点了一根雪茄,又倒了杯威士忌。“你们大概知道此行一共是有六个人的,除了你们三个,剩下的人已经先一批送到岛上了。” “多久之前的事情。”昂问。 “一个月前。” “假设等我们到的时候他们还活着,要怎么才能找到他们。”昂不清楚那四人的底细,说得很委婉。 “他们会找上你们,这点不需要担心。介于你们对‘原水之地’的了解多源于传说,有必要跟你们介绍一下。”奇诺撑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走到房间里最大的一副油画前,按下画框下方不起眼的机关,原来这副油画后面有个暗格。奇诺从里面取出一块破旧不堪的皮子。 “这是世间仅有的一张‘原水之地’地图。”奇诺及其小心的将皮子打开捧在手心,“你们只能看,不能碰,脑子能记下多少是多少。” 昂集中精力观察着这张地图,地图明显是手绘的,画图者的基本功很差,只是简单勾勒出了“原水之地”的轮廓,但也能够看出个大概。总体来说,“原水之地”可以一分为二,外围的环形岛屿以及被其包围的中央岛屿,二者之间被一片宽阔的封闭水域隔开。 “7天之后,接你们的船在这个位置等你们,但不会等太久。”奇诺指向环形岛屿的东北角,“在环岛上生活的是最低级‘喀迈拉’,他们多会在夜间出来捕食,实力有限但数量不少,遇上他们千万不可恋战,要快速通过环岛以防被他们围困。而你们的目的地在这里。”他接着指向中央岛屿,“主岛上群山上有一颗苍天大树,不难找,入口就在那里附近。从入口进去之后,向下还有679层空间。” “我们要找的在第几层?”到目前为止,昂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Jasoh给他的信封,他也没打算提前打开,所以只能猜测他们是要去找什么东西。 奇诺悠然一笑,“地狱里的宝藏,当然是藏在地狱的最底层。” 第五章 原水之地 身穿灰色龙纹盔甲的男人举起地上那颗丑陋的头颅,仔细打量着整齐的切口,“好漂亮的刀法。”他心里想。 “这是第七具尸体了,全是一招毙命。”他说。 “它死前看到了什么?”他身旁背身站着一个女人,她的声音很柔软。她身着黑色长裙,身披金色。。不。。是黄金制成的羽翼形状坎肩,每一片羽毛都被雕刻的栩栩如生。小臂则被两只展翅的金色雄鹰的所环绕。 “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是‘剑藏’。”男人回答。 “有意思。”女人说。 “他们往南走了。”男人接着说。 “他们知道要去哪儿。”女人点点头。 “而且还知道要去找谁,他们的对话中提到了令尊。” 女人听了这话转过身来,她的头发高高盘起,金叶子编织成的面纱遮住她的脸,一双大眼睛在闪着光。 ---------------------------- 三天前。 一早,船上的广播就吵地昂头痛。 “诸位,早上好。我是本舰的舰长,这么久才来和大家打招呼实在是有些失礼啊。”是埃切维里拉的声音。 “你们中大部分的人知道我是谁,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将去什么地方。但还有少数倒霉蛋会对周围的一切感到迷茫,对此我没不想逐个作答。我想在此友情提示下:我们的船会在一小时之后到达目的地,当停船之时,诸位有十分钟的时间离开这艘船,十分钟不离开的人也就永远没有机会离开此船了。” 话音刚落,房门便自动打开,隔壁房间有人探出头,地上有荧光箭头指向出口。沿途陆陆续续出现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他们脸上的表情不外乎恐惧或是不安。在通往甲板的楼梯后面昂看到了杜恩,他坐在地上带着耳机在打游戏显得依然十分惬意。 登上甲板,几天没有见到阳光,昂的眼睛还需要时间适应,海上的空气冰冷却带着种甘甜的味道。周围是单调的白色不比那日多彩,云很厚,天有些阴沉,巨轮破冰前行。 甲板上的人不少,昂没用多久时间便在人群中发现了赫敏,几乎在同时赫敏也发现了他。 赫敏走向昂,“看到杜恩了?” “他在楼梯下面。”昂回答。 “去叫他过来,从现在开始我们得在一起。”赫敏说。 昂便回到刚刚看到杜恩的地方,他还沉浸在游戏中,叫他也没有反应。无奈间,昂只好拽住他一只胳膊拉他起身,又半推半拖带他上了甲板。此时甲板上有人发现异样,人们纷纷逃离船头,昂看到不远处横着巨大的冰山。船还在前行,距离冰山越来越近,也没有减速的迹象。眼看两个庞然大物即将相撞,人群越发惊慌失措。 就在这时,只见冰山从上向下裂开了一道缝,被分开的两部分山体犹如两扇门向内打开,显出一个冰窟,船这才停止。 广播再次响起:“诸位,很遗憾,到了要分离的时刻。虽然很是不舍,但还请大家在十分钟之内离开本船。乘坐登陆艇通过峡谷,便是你们的新家。” 杜恩还在打游戏,昂和赫敏一起将他架上了船,登陆艇驶入冰窟。这里更是美如仙境。洞顶垂下许多结冰的钟乳石和冰锥,沐浴在晨曦之下犹如水晶。船体完全进入之后,入口处的山体重新合上,阻断了光线,冰窟的墙壁上生着大小形状各异的冰块,在阴影处这些冰块内部透着蓝光照亮前路,咋一看就像是璀璨的钻石。 这时赫敏取出三根红绳,一根系在自己右手手腕,另两根递给昂和杜恩。 “系在手腕上。”她说。 订情吗,昂心想,本欲开这个玩笑,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 气垫登陆艇除去驾驶员能坐11人,昂经过观察认为他们可以被分为两类。 第一类:他们的能力不行,肯定熬不过今晚。这一点从他们的眼睛里能看出,眼睛是身体最重要的感官,塞满了神经细胞和生物芯片,其本身就相当于半个大脑。它以难以想象的丰富信息濡养着心智。相反,若心智陷入混乱和晕眩,它与眼睛之间的纽带会被阻断,眼睛就会变得呆滞、黯淡无光,失去感觉。因为已经渡过了意识和身体间的争执阶段,他们不会突然地异常兴奋、焦躁不安或是过度悲伤,本质上,他们正处于心理失明状态。他们的意识已经死亡,很快要轮到身体了。 第二类:他们的能力不差,大概是因为碰上了“判官”这类狠角色,没什么办法,要么死,要么发配到这里来。他们选择搏一下,可现实总不会乖乖顺着理想,他们明白这一点所以不敢掉以轻心,明智之举,却也无法使命运偏离轨道。 “你们三个是一起的吗?”身边有人突然说道。 昂一看说话的是个扎着脏辫的黑人,他正在打量他们三人手腕上的红绳。 “有什么问题吗?”昂很警惕,反问他。 “不,正巧,我们也有几个人,要不要结盟,毕竟人多力量大。”在他身旁坐着四名彪形大汉,他们一个个都眉头紧锁。 “结盟?”昂故意装傻。 “你认为凭你们三个能在岛上撑多久。”黑人嘴角上扬。 “我们不感兴趣。”赫敏直接拒绝。 “我在和你男人说话,请不要插嘴。”黑人看都不看赫敏一眼。 “她说的没错,我们不感兴趣,谢谢你们好意。”昂不想惹是生非。 “好,那祝你们好运吧。”黑人这话听上去倒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又过了一会,赫敏说:“有没有感觉变暖和了?” 她这么一提醒,昂也感到一阵暖风洗面,头顶悬着的冰锥在融化,眼前的水面渐渐变得开阔,泛起碧绿的光,竟有几分惬意。 前方不远处有光亮,终于到了尽头。昂回过头,船是从一块巨大的倾斜着的礁石中驶出,冰山呢?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艳阳高照,海鸟在他们上空盘旋,这不是好预兆。 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小岛。小岛由一个主岛与周围环礁所组成,主岛与环礁间拥有大片的清澈浅水。那片如梦幻般晶莹的祖母绿色将缤纷的海底世界清晰地呈现在人们眼前,色彩斑斓的活珊瑚与无数环游其间的热带鱼,让昂怀疑这真是“原水之地”?传说中的地狱?怎么感觉是到了天堂。 一行人下了船,杜恩低头一边打着游戏一边默默跟在昂和伊莎贝尔后面。 赫敏方向感很好,认定了前进的方向后,她从包里取出一把砍刀,在丛林中砍出一条路。 在这里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不一会儿功夫天色渐暗,气氛似乎开始变的紧张。远处山谷里时不时传来孩子般的哭声和最原始的撕心裂肺的吼叫。 “歇一会吧。”太久没活动过筋骨,昂感觉有些吃力。 趁着这个机会,赫敏打开背包,别看那包不大里面装的东西可不少。她取出一把匕首礼貌性地问杜恩:“需要家伙吗?” “Non.”果不其然,杜恩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你呢?”她又问昂。 “我不会用刀,有枪吗?”昂问。 “有倒是有一把。”只见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形状奇怪的物件。 “这是枪?”一般人见到这东西恐怕会这么想。 确实,从外观上是无法将这件东西和手枪联系在一起,它的质地为黑色的金属,上面有不规则的花纹,形状像是大写的英文字母M,一面纸扇展开的大小,厚度约有15公分。M的肚子下面有一个凹槽,凹槽中间是一根握杆,一只手伸进去正好能握住,而在M的头顶则有一个口径超过10mm的开口。 “把手伸进中间的凹槽里,用手握住里面的握杆,这东西就会有反应。”赫敏一边说一边演示,她将手伸进凹槽握住握杆,立刻,凹槽内发出了荧光,那光如同水流一般沿着不规则花纹的纹路流淌,汇集与M头顶的开口。“对准目标,开枪要靠意念控的,拿枪的人有攻击欲,它便会自动开火。” “意念控制。。。”昂似懂非懂。 “要不要试一下。”赫敏把枪取下递给了他。 昂学她刚才的样子戴上枪,抬起手臂将枪口对准了赫敏。 赫敏瞥着小嘴说:“认真点,找棵树什么的。。。” 她话音未落,只感觉一道白光从自己的耳边一闪而过。 “哦?打偏了吗?”昂歪着头望向她。 “你。。。。”赫敏一身冷汗,几根头发缓缓飘落。 谁想昂紧接着又是一枪,这一枪的位置稍微靠下,一束白光几乎贴着赫敏面颊的皮肤飞过,她甚至能感受到白光的炙热。 赫敏大惊,等她缓过神来,蓬松的发开始向上在空中接近燃点。“混蛋,你找死。”她的声音低沉。 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很是不妥,连忙说:“我不是冲你开枪的。” 赫敏哪会听他解释,取下右手的手套,一步步走向昂,与此同时右手指甲已变为极其锋利。 “慢。。慢。。慢。。着,你先别激动。。。”昂将手中的枪丢到一边,往后退了几步。 “Il est mort.”一直不吭声的杜恩这时突然说。 赫敏停下脚步,回头问他:“你说谁死了!?” 杜恩眼睛盯着手上的游戏机屏幕,伸手指向她刚才站的位置,只见一个人影逐渐清晰。 这“人”的脑袋是正常人的两倍大,没有头发和眉毛,从后面看像是一个巨大的鹅蛋,它的脸却是正常人的大小,眼睛突出,没有鼻子梨状孔裸露在外,有嘴唇但包裹不住外翻的尖牙。它身高将近两米,赤裸身体,浑身无毛,身上鼓满大小不同的脓包。手长脚长却都是,手指和脚趾骨节粗大弯曲,肌肉发育也不均衡,一边斜方肌和手臂壮如牛,另一侧的胯骨不但是皮包骨头,大腿还有随时可能脱离的危险。它原本应该是男性,**萎缩地厉害,还能依稀可见。在他心脏的位置冒着一丝白烟,手指粗细的洞贯穿他的身体,伤口处流出粘稠泛黄色液体。 “变色龙”!赫敏心中一颤,脸色刷白。“变色龙”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虽然“变色龙”如果能被轻易察觉的话就不该叫这个名字了,可她不能以此借口,在这个岛上,借口是个可笑的词。她转而望向昂,这个看上去有些柔弱的男人早就察觉到了,所以他才会要一支枪,他在不动声色之间就轻描淡写除掉隐藏在身边的敌人,而自己到现在才意识到危险的存在。 想到这里赫敏更加生气了,扬起左手就给了昂一个响亮的耳光。 昂的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他囧着眉哭笑不得,“我实在不理解这一巴掌是为啥。” 赫敏不正眼瞧他,“‘变色龙’不会单独行动,我们要加快速度,万一被他的同伙缠上在午夜之前根本到不了主岛。” “这就怕了?”杜恩笑着说,手上依然在打着游戏,他仿佛是可以一心多用。 赫敏本就气不顺,“我是不想浪费时间。” “嘿嘿,大概吧。这种级别的喀迈拉,来多少,我就超渡多少。”也不知为何,杜恩一下子话多了起来,同时他还摆出一副耍贱的表情。 “争论这些有什么意义。”昂挡在他俩之间,“赫敏说的没错,我们是要抓紧时间了,船上那胖子什么德行我们俩是见识过,他不可能冒风险多等我们一秒钟。而且留下过多交战的痕迹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在没完成任务前,咋们最好还要保持低调。” “低调?哈哈,我倒真想见识一下‘死人花’如何能低调啊。哈哈,没看出你挺逗的嘛。”杜恩几乎是在狂笑,好在没持久太久,很快他又进入了沉默的游戏世界。 “他果然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不招人讨厌啊。”昂挠挠头颇为无奈的赫敏说道。 赫敏斜眼瞟了他一眼作为回应,然后背上背包继续前行。可想而知,之后三人间的气氛会很尴尬。昂记得以前凌萱曾和他讨论过自己没有同女人打交道天赋的问题,“你对人很好,对每个人一样好。”她这样总结,“但你对别人好是因为你自卑,怕不被人接纳而预先做出的表态。或许在同性相处的过程中,这可能不是什么问题。但不能在女人面前表现出这种特质,女人的嗅觉要敏锐很多,一旦被识破她们就会认为你是个懦弱的男人,失去对你的尊重,然后一步步压迫你的底线,直到你崩溃也不会同情。” 昂承认在自己内心深处自卑的存在,可他不认为这是一件应该感到自卑的事。生来平凡的人不会活在自身天赋的阴影之下,所以他们的自卑多源于多愁善感和无理取闹,相比他们昂的自卑合理很多。身体的天赋并非是因为自己的渴望存在,与生俱来意味着不得不接受,是天赋剥夺了他成为不同人的权利,很小的时候他就被告知自己是不一样的,不管是什么总之不是人。从小的教育告诉昂,人类是多么愚蠢和低等的动物,可也不知是为何他却打心底里想做一个人,最普通的那种。“如果人类真的一文不值,那我们为什么要保留他们的形态?”他不止一次质问镜子中的自己,得不到答案却必须要说服自己。久而久之,在人群中昂会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他不敢去看众人一双双仿佛透着歧视与质疑的眼睛。 “喂。”赫敏打断了昂的思绪。 “嗯?” “谢谢。”赫敏眼睛望向别处,轻声说。 “什么?”昂侧耳问。 “好话不说第二遍。” “是不是每个救你命的人事后都会被你赏一巴掌?”昂故意逗她。 赫敏自知理亏,脸上微微泛红,嘴上却不服软:“你应该庆幸我用是左手。” 第六章 神的门 西安古城墙下 深夜,空气中带着土味儿。 周卫国站在路灯下等了已经超过一个小时。 黑色轿车最终还是来了,缓缓停在他面前。打开车门,车内空间宽敞,座位相向。 周卫国坐上车,在他对面坐着一个人,那人很黑,不是指皮肤,他像是活在黑暗中,外界的光亮到他周围就被完全吸收。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周卫国说。 “你怕我被抓了?怕我把你供出来?”黑暗中,一个冷冰苍老的声音传来。 “这世上还有能抓住你‘黑影’的人?”周卫国笑道。 黑暗中伸出一根银色拐杖,轻轻敲了一下隔开前排司机座位的小窗户。 轿车开动,周卫国说:“有消息了。” “我在听。” “他们找到了墨心,当年‘卡戎’的舰长。现在可以确定,相沢直子是去了‘原水之地’。” “为什么不先来找我。”‘黑影’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事已如此,再去琢磨她当时的动机也没什么意义。现在对面已经有了动作。” “肖恩有理由再派人去‘原水之地’了。” “而且都不是一般的角色,‘液态骨甲’、‘针女’、‘形神相守’、‘巫毒蜂’、‘剑藏’和‘死人花’。” “上一次在那里吃的亏,看样子他是要全还回去。” “所以我们应该改变下之前的计划,想想该怎么应对。” “黑影”冷笑了一下,“你已经做了应对,何必还要假惺惺地向我讨教。”周卫国背后的小动作,自然瞒他不过你。 “时间紧迫,我来不及。。。”周卫国知道只是个烂理由。 “你和我交易多久了?”苍老的声音打断他,“挺久了吧,在某方面来说,我差点就对你有了些许尊敬,差一点,我是说差一点,你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你还是不信我。”周卫国苦笑。 “你只不过是个给两边拉皮条的渣子,就不要当着我的面胡扯了。” “拜托,没这么差劲吧,我最多也就算个投机者,当机遇来临时,我的嗅觉总比别人更敏锐。再说我从没让你吃过亏。” “好在你不傻,所以应该明白:敢耍我的人,一定会死的很惨。”苍老的声音阴阳顿挫、铿锵有力。 “的确。”周卫国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肖恩要的六个人,你却送了七个人过去。” “他叫博延,是天赐的礼物。我不确定他亚神、喀迈拉或是人类,他的能力是我从未见过的,甚至无法形容。” “哦?” “发现他是因为一起偶然的车祸事件,他运气好,先被我的人发现,而不是长老会的。我抹去了所有可能会引起他们注意的痕迹,并把他保护起来。我知道有一天他会派上大用途,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如果,我是说如果,相沢直子还活着,他是惟一一个能把她带回来的人。” “既然你这么说一定有你的道理。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弄明白你做的这些事究竟是为什么?”“黑影”突然话锋一转。 数秒之后周卫国才回答道:“因为畏惧死亡啊。不同于你们,人类生来就拥有死亡,这种恐惧笼罩着我们一生。我想换种活法。” “你大可安心做肖恩的狗,何必又要跟我们扯上关系。” “因为我压你们能赢。” “赢什么?”“黑影”故意问。 “你们之间的战争。” “我们之间的战争早就结束了。” “你确定?这不才刚刚开始吗?”周卫国脸上一直保持了笑容,他猜想黑暗中那张从未见过的脸上此刻多少也挤出了一丝会心的笑。 —————————————— 他们三人望着眼前的苍天大树,奇诺说的没错,这棵树不难找,但他没说那入口并不好找。事实上,他们到这儿已经有一个半小时了,在此之前他们一共才花了四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并没遇上什么麻烦,大概也就不到十个不长眼的喀迈拉打了不该打的坏主意,结果自然是都被超度了(用杜恩的话说)。 三人正在焦急之际,不想天公还不作美,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Fxck!”赫敏直接爆了脏口。 “来的时候,好像路过了个山洞,咱们去避避雨吧,在这里瞎着急也没用。”昂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头说。 山洞口很宽却很低,仅有半人高,杜恩低头刚好能进,两个成年人则要弯腰半蹲着才能进去。昂捡了几根没被雨水完全打湿的枯木,赫敏取出火柴,用包里那本她看不下去的书做引燃物,费了不少功夫才点起了火。三人身上的都基本湿透了,他们围坐在火堆前。赫敏脱掉了她的卫衣,只穿内衬的白色吊带衫,在凝脂般肌肤的衬托下,昂看到了她露出的锁骨。那深浅适度的骨沟宛如两缕轻烟,配合饱满却不臃肿的肩头,不经意见使得性感妩媚流转与颈间的同时又委婉坚定地将矜持之美弥漫了出去。 赫敏侧身拧干头发,正好撞上了昂注视她的双眼。 “看够了没。”她说,语气并非强烈。 昂立刻收回了他的目光,半低着头,许久都不敢抬起。在气氛相对沉寂的时候,他想到了那份有关任务的信到现在还没被打开。他连忙摸向上衣内侧口袋,糟糕,那个位置已经湿了。他取出那份已经被浸湿的信封,小心启封,因为那页纸上的内容是手写的,有些字迹已经晕开,但不影响识别,可昂还是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赫敏看出他的异样。 “没什么,一封信被打湿了,没法看了。”昂迅速把那页纸揉成一团,顺势丢进了火堆,接着话锋一转,“他们许诺了你什么好处?” “他们许诺了你什么好处?”赫敏反问他。 “他们会为我治好一个人,我在乎的人。” “女人?” “女人。”昂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 “那你的动机比我高尚,我只是为了得到一样东西。” “你呢?”昂用又问杜恩。 “我是自愿的。”杜恩淡淡地说,“喀迈拉本不该存在在世上,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把它们都给杀了,还要多此一举把他们送到这里来。” “胜利者的伪善呗。”赫敏说,“长老会清楚即使赢了那场战争、即使实行了高压政策,也没法把喀迈拉赶尽杀绝,它们的繁殖力和生命力比蟑螂还可怕。给它们留了个选择,就地正法或是被放逐,至少不至于逼得它们再狗急跳墙。” “相比被处决,被放逐到这里要更可怕啊。”昂说。 “只能怪它们自己的本性,又不是我们让它们自相残杀的。”杜恩愤愤道。 没准长老会就是想要这种效果,昂心想,他太了解那帮大老爷们的做派了。 “来之前,你们都备份过记忆了吗?“昂又问,这个问题有些突兀,但他需要明确的答案。 “没有啊,这是不是接受任务的条件之一吗。如果我们没能活着回去,他们会付钱重启我们的身体;如果我们活着回去,则要删除在这里的记忆。难道他们让你备份了?”赫敏不解。 果然如此,昂心里想。他摇了摇头说:“备份记忆?我没有那种习惯。你不是问过我是怎么得罪的长老会,我想是因为在成人礼上我拒绝交出自己的初始记忆。” “你是说你从来没把记忆交给过拉斯努?从来没被重启过?”杜恩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活化石。 “恩。” “在那之后你活了多少年?”赫敏说。 “109年。” “也不算短了。可那是在人间,你在这里可不会有这么好运气了。我们要是死了,最多是不记得在这儿发生的一切;你要是死了,就真死了。”赫敏说的是实话。 “那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是昂的真实想法。 “怪不得他们说你是怪胎。”赫敏说,“不过拜托你尽量别死的太早哦,毕竟你是死人花,万一遇到难对付的家伙,多少还能发挥点作用。” 昂耸了耸肩,望着外面,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这里昼夜更替很快,还没过六个小时,天色又开始变暗起来。“你们休息会吧,估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都法合眼了。”昂说。 望着篝火,昂不由自主地琢磨起了信上的那句话:除了相沢直子,其他人都得留在原水之地。 相沢直子,这个名字昂好像在哪里听过,他努力试图回忆起关于这个名字的碎片,最终寻到的却只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就先把这个名字放在一边,Jasoh派来了6个人,这6个人不管死活都得留在这岛上,这6人中自然也包括昂他自己。他们都没备份过记忆,所以他们在岛上做的事,外面的人不会知道,他们都是注定会被舍弃的棋子。其他人就算是死在这岛上,拉斯努依然能感知到他们的死亡,从而重启他们的生命,正如赫敏所言他们只不过最多是不记得在这儿发生的一切。而昂的情况则完全不同,Jasoh作为当年见证了昂拒绝长老会的人,自然很清楚昂留在这岛上必死无疑,可他还是找上了昂,并开出了几乎无法的条件。这个朋友还真够意思啊,昂苦笑着心想,既然事已至此,再埋怨什么也无济于事,如果Jasoh能念旧情治好凌萱,那也值了。 就在这时,洞外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昂不敢怠慢,捡了地上的手枪,用土埋灭了篝火,赫敏和杜恩此时也醒了。 “我出去看看。”话音未落,杜恩身影一闪,已经出了洞口。没出半分钟的时间,洞外便传出了几声惨叫声。赫敏和昂连忙出去一看,一个瘦弱男子趴在地上,杜恩一屁股坐在他背上,一只脚踩在他脸上。“这家伙在草丛里鬼鬼祟祟的,本想一刀解决了。不过看他不像是病入膏肓的喀迈拉,就先留他小命一会。”杜恩说。 昂见这瘦高男子衣衫褴褛、蓬头垢一身臭气,确实岛上所见的喀迈拉不同,难不成他是人类?历史上确实有人类被长老会放逐的记载,这些人类曾参与了喀迈拉与亚神间的战争。因为站错了边,在战争结束之后,他们被一同放逐到了这里,作为用来喂养自己主人的饲料,可那时一千年以前的事了。 “你是人类?”昂试着问。 那人脸被杜恩踩在地上,压地变形,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松开他吧,他要是敢跑,就杀了他。”昂这话更像是说给那人听的,于是杜恩用力一蹬向后一翻,站在了赫敏身旁。 那人托着下巴缓缓坐起,他是深棕色的皮肤,眼窝很深,大鹰钩鼻。“如果我说我不是,你们是不是一样会吃了我。”他说。 “我们可没这种需求。”赫敏说,他是把他们三人当成了喀迈拉。 “你说清楚你刚刚在草丛里是在干嘛,要是对我们没有危险,我们自然会放你走。”昂补充道。 “我找黑豆子吃,不碍你们事吧。”说着他摊开掌心,三人看到他手中攒着一把黑色的“豆子”,半秒之后“豆子”们居然蠕动了起来。 赫敏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东西!虫子?这种东西怎么吃?” 男子挠了挠“豆子”表皮,“豆子”的表皮便如花瓣一样层层慢慢打开,每片“花瓣”看上去一般大小,先后平铺在李的掌心上,“豆子”的核心也露了出来,是一层乳白色的吸盘,一张一缩好像在呼吸。 “你们是新来的吧。”男子的表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这小东西味道是差了点,但能填饱肚子。”说罢就一把都吞了下去。“他们是这种植物结的果。”他撤了旁边草丛里的一株绿叶植物,上面生着一排排荷兰豆形状的果实,他用手拨开绿色的表皮,里面包裹的正是那黑色的豆子。“一旦把它们摘下来,它们就失去了养分供给很快就会死,所以必须寄生在其他生物上才能存活。这种虫子最大的特点就是能量转化,它体内含有一种特殊的物质可以转化为我们所需的能量。不要看它体积这么小,但是一只可以提供我们身体进行1个小时剧烈运动所需的能量。在这个过程中,它们中的很多都会因为消耗殆尽而亡。不过,少数生命顽强的也会有幸存活下来,存活下来的呱嘎列拉会把同类的尸体吃掉,慢慢变强大。就这样周而复始最后一直存活下来虫子会成为虫后,一旦虫后成形后就不再去食用同类的尸体而是直接把同类吸收掉,这样可以在更好提供宿主能量的同时不损毫自己的身体。所以说我不是吃虫子而是喂虫后进食。” “所以你肚子里养了个怪物了。”赫敏心中一阵恶心。 “它对我有利而无害。”男子轻松地说道一边又将一把黑豆塞进嘴里,他没有咀嚼直接吞了下去,“美女你如果不想变成丑陋的肉团,最好学我这么做。” “我们对于能量的渴望不像你们。”赫敏说。 那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们是什么人,他双手环绕在胸前,粗喘着气,“你们。。。你们。。。有没有信用啊,明明当初说好的让我们自己选,选啦,结果到了这里,你们还想赶尽杀绝吗?!” “我们不是为了杀你们而来的。”昂说着冲杜恩使了个眼神,“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就不得不杀了你。” 杜恩顿时乐了,一步上前。 “等等。。。等等,我还有话要说。。。”男子一边往后退一边说,“我可以帮你,虽然不知道你们来这里干嘛,但我在这岛上活了很久,熟的很,应该可以帮到你们。” 昂达到了想要的效果,他一把拦住了杜恩。“哦?那你觉得能帮上我们什么。” “你们想去哪里?想找什么人?只管说好了。”男子连忙问。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们第一次来,摸不清门路,你要是能帮我们。。。”赫敏还没说完,男子大概已经猜到了她的意思。 “你们要去神的地界?”男子脸色一沉,“那里对你们而是可是禁地,你们可想清楚了后果。” “当然。”昂说。 “好,我带你们去。但只能带去入口,后面的路你们自己走。” “可以,带我们到入口,你就可以走,我保证。”昂认证地说。 男子直起后背,转身向苍天大树走去,三人则跟在他身后。走到大树下,男子说:“要爬到最顶上。”赫敏和杜恩身手轻盈,脚尖一起跳上了树枝,不一会就来到了顶端。而昂和那男子则需要靠爬,相对吃力很多。 “现在怎么办。”昂气喘吁吁地说,体力活动确实不是他所擅长的。 男子缓了一会才回答:“跳下去啊,这个高度应该够了。” “耍我们?”赫敏不明白他何意。 “也解释不清,你跟着我做就行啦。”说完,男子便头朝下一跃而下,只见到他飞速下坠,将要撞到地面之时,身体突然停住了,转而被一股作用力给吸了回来,直入云霄没了踪影。 三人见状倍感惊讶,互相望着对方,过了几秒,昂微微一笑说:“看样子也没有别的法子咯,听天由命吧。”说完就跳了下去。下坠的失重感依旧令他头晕目眩,急促的停顿又快把他浑身的骨头给甩散了架,可最难受还当属那股巨大的吸力,在它的作用下昂感受到了自己有多么渺小,连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他被拽着,很快就越过了大树的顶端,接着在穿过云层时脸上感到了湿润。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力终于松开了手,在惯性下昂被重重地丢进了一片水域之中。他睁开眼早已分不清上下左右东西南北,必须镇定,他对自己说,四处查看发现一丝微弱的光亮,他没时间多想奋力向那个方向游去。还好,他的判断没有错,他游上了水面,大口喘着气。随后,赫敏和杜恩也探出了头,他们看上去没那么吃力。不远处的岸边,男子正在朝他们招手,三人游了过去。 “你怎么没趁机逃走?”昂问。 “逃去哪里?怎么都逃不出这座岛的啊,何必呢。”他回答,“你们要找的入口就在前面。”他指向前方一面石壁,石壁上中央有一扇拱门,门内漆黑一片。他们走到门前,看到一侧的石壁上刻着一行奇怪的文字。 “这是神的文字。”男人说,“翻译过来是大概是说:不该进入的人,无法出去。” 第七章 博延 几个月前开始,博延每晚重复做着一个梦。无声的画面,一个白衣女子在向他招着手。她的面前像是挂着一帘纱,唯有一双大大的乌眼睛是明亮的。你是谁?博延想要问她,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就在此时,博延感觉到半边脸上一阵辣辣的痛。还没缓过神,对称的半边脸上也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莫名其妙的两巴掌将博延的思绪带回到有些清冷的清晨,坐在他身上一丝不挂的年轻女人不是梦中人。博延疑惑的望着她,女人一脸冰冷的表情,倔强的眼神与他对视。 “搞毛?”博延刚问,女人不假思索便又给了他一耳光。 这下博延彻底清醒了,他一个起身将女人压在身下,顺势制服她的双手。他根本没有干那事的心情,只是任由愤怒情绪发作。女人渐渐顺服了,他依旧不依不饶,像操作木偶一般使唤她瘫软的身体。这或许是他最糟糕的一次经历,没有快感,在离开她身体的时候,博延居然感觉一阵胃酸。 两个人喘息了许久方恢复平静,女人从包里掏出了一包烟。“不介意吧。”她明知道博延是讨厌烟味的。 博延看到她的眼线已经完全花了,于是摇了摇头。印象中她以前不抽烟,她掏出的烟盒几乎是满的却被挤压变形的严重,吐烟的频率以及手指夹烟的姿势都很不自然。 “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博延说。 “我们有多久没见过。” “一个月?” “这段时间发生很多事,需要我一件件都跟你汇报?”女人轻轻吐出嘴里含着的烟。 博延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她的那张秀气的脸不算完美,却也足够漂亮。“亲爱的宛宛,你别误会了,我只是随口找个话题,你的生活我一点也不在乎。”朋友们都叫她宛宛,至于她的全名是啥博延没深究。 “这一点在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你就说得很明白了,你打电话给我只是想搞我,而我愿意过来是因为我也想搞你。我不会自作多情得把事情弄复杂的。”宛宛笑道。 “我就喜欢你这么玩的起的姑娘。”博延俏皮的抓了一把她丰满的屁股。 “想加赛一回合?”宛宛侧脸问。 “今天算了,我怕弄出人命来。”她的身材很好,皮肤也很光滑,但博延对体肢交缠的向往已在上一次欢合之后快速褪去。新鲜感的褪色接着会带走兴奋感,阻碍快感的产生,最后剩下麻木独自站在那儿。 “切。”她推开博延的手,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内衣穿上。 “急着走?”博延问。 “不然等你给我做爱心早餐?”宛宛苦笑。 “你男人不是不在北京,回来躺一会,睡到自然醒然后我带你去吃东西。” “不工作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三年前的一场车祸使博延在医院躺了几个月,那段时间他很享受这段睁开眼盯天花板发呆闭上眼倒头就睡的时光,以至于出院之后干脆把工作给辞了,毕竟父母留下的遗产够他挥霍很久。 “今天不是周末?”博延挠了挠蓬乱的头发。 “昨天也不是。”宛宛走进了厕所。 “我还以为你穿OL装是为了诱惑我。”宛宛是人们口中的精英人士,总是飞来飞去,现在想想她昨天提着一个行李箱过来也不奇怪。 “你太有想象力啦。”她只做了简单的梳洗,补补了妆。 “这次去哪儿?” “怎么突然好奇我的工作了。” “我现在每天也挺无聊的,我在想不行和你一起出差,顺便出去玩玩。” “下次吧。”宛宛冷冷地说。 “好。”博延没想到她的回应会如此冷漠,顿时觉得有点没面子。 宛宛整理好头发,轻吻了下他的额头便走出卧室门,过了几秒,她又走了回来。“那个许陌桑比我漂亮吗?”她收起笑容问。 “嗯?什么许陌桑?”博延不解。 “你在梦里喊的名字。” “不明白,你是不是幻听了。” “你说了很多遍,说得很清楚。” “许陌桑,听都没听过这名字啊,我怎么会。。。”博延转念一想,“你是因为这个扇我耳光的?” “我不会介意你有别的女人,正如你不会介意我有别的男人一样,所以你没必要撒谎。” “你还来劲了是吧!莫名其妙!” “好,我莫名其妙。”宛宛冲着博延比了根大大的中指,然后用力甩上了门。 “有毛病!”博延把头埋进蓬松的枕头里,闭上眼。许陌桑?完全没有印象的名字,博延在大脑里寻找这个名字可能有关的任何细节,结果同样是一无所获。许陌桑。。。许陌桑。。。博延心中默念着,不知不觉又进入梦境。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很费力的将博延拉出起。他坐在床边发了一个悠长的呆,回过神来,在模糊的视野范围内搜索音源,费了一番周折才在床体与床头柜之间的夹缝中找到了手机。 是陌生号码,“喂。”博延刚按下接听键,对方却失去耐心挂断了电话。 傻逼,博延心中骂道。 他光着身子走进浴室,打开淋雨,一边洗头一边刷牙,刮干净胡子照照镜子,发出“一天比一天帅,自己都不能忍。”的感叹。 衣柜里没有干净的内裤,他就干脆直接套上一条宽松牛仔裤。连做三组*20的俯卧撑,感觉有点吃力,抬头一看时钟已经将近三点,于是穿上一件帽衫,踩着拖鞋出门吃东西。出小区,步行不到五分钟,有一家不大的茶餐厅,叫“港人情味”,是博延平时最愿意消磨时光的地方。这和他们家地道的港式奶茶不无关系,但大多数时间他则是冲着那里正版的粤语港片去的。博延推开门,餐厅里门可罗雀,悬挂在半空不大的电视机正播放着《纵横四海》。 “豪姐,又是《纵横四海》啊,换个《暗花》或是《枪火》嘛。”博延说道。 豪姐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年纪五旬。豪姐年轻时便跟着老公来了北京,十几年一直无子无女,只好把所有心思都花在这个小店上。谁想到前五年,她老公被一山东姑娘拐走移民去了加拿大,便埋下了对山东女人的怨念,“山东女人真的什么都作出的,可以下贱地不择手段。”她常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这么说。好在老公离婚时留下了这间小餐馆,这儿也更是成了豪姐唯一的精神寄托。 豪姐笑眯眯,她烫了新发型,特显年轻。“有人专门点的啊。”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位客人,博延随便扫了眼,是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金色边框墨镜的中年男人。 “老四样,冰鸳鸯,两个菠萝油,泰式凤爪和叉烧饭。”博延在靠墙正对电视的沙发上坐下,这几乎就是他的专座。因为客人少,菜上得很快,博延胃口大开,一边狼吞虎咽起来,一边抬起眼睛盯着电视。 正演到博延喜欢的桥段:阿海照顾受伤的阿占,阿占说他偷画是为了红豆的幸福。 阿海说:红豆的幸福,也就是你的幸福,你的幸福,也就是我的幸福,我的幸福,也就是大家的幸福。 阿占:你在说什么啊?我总觉得你对朋友比对你自己的女人要好 阿海:错,我对朋友和女人一样好 阿占质问:好?你再说一次? 阿海:我现在对她不好吗? 阿占:你对待她像个布娃娃,扯来扯去,对她有时好有时坏,你能说这叫对她好?你知不知道我很嫉妒你?你有没有为她将来的幸福想过?你想过吗? “有时太顾人家感受会没了自我,你知不知啊?其实你们两个都知道我性格,我喜欢这走走,那走走,我喜欢流浪。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她整世界跟着你。我喜欢一朵花,不一定要摘它下来;我喜欢风,难道叫风停啊,你让我闻一闻呀?我喜欢云,难道叫云飘下来罩着我呀?我喜欢海,难道要我去跳海?” 身后,有人在随着周润发一起默念这段独白。 博延转过头,是之前那个中年男人。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张大众脸,头顶一头夸张的烫发。在他桌前没有吃的,只点了杯奶茶。 “这段太经典。”他冲博延笑着说。 傻比吧,博延感觉诡异。但出于礼貌还是尴尬一笑回应他,罢了赶紧转头回来低头安心吃饭。 谁想中年男子却不依不饶,他站了起来,个子不高,手拿玻璃杯走到博延对面坐下。“90年代的吴宇森还是值得回味的,他有能力把片子拍的看似浮夸,却又引人入胜。” 博延嘴里塞满米饭,睁大眼睛望着面前的怪人。“这有人了。”他咽下米饭不客气的说。 “从你点的东西来判断,你应该是一个人。”中年男人用手指点着桌上的菜说,“而且我知道你没有家人、朋友或者爱人,你一直是一个人的。” “几个人都和你没关系,麻烦你坐到旁边去。”博延语气有些凶。 “很多电影都是由剧中角色讨论另一部电影开始,我以为这是打开话匣子的好方法。”中年男人说。 “我不想再重复刚才的话。”博延见他没有起身的意思,心中开始冒火。 “放轻松,博延。”中年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包烟,抽出一根缓缓点上。 博延皱着眉再次仔细打量这个男人,他确信这是一个陌生人,“你认错人了。” “哈哈哈,哦对,你也不记得我了。”男人笑着将墨镜顺着鼻梁往下一拨,露出一对丹凤眼,“那我重新自我介绍下,我叫周卫国。” 光听听名字就像个白痴,博延心中嘀咕。 “我是来帮你的。”周卫国含下一块冰,用牙齿咬碎,发出不悦耳的嘎嘣声,“你梦里一直出现的那个女人叫许陌桑。” 又是许陌桑,今天真是中邪。博延故作平静,“什么梦,你在说什么啊。” 男人没有理会他,接着说:“三年前,你出车祸的那晚,她就坐在你的副驾驶位置上。” “你秀逗了?那晚车上只有我一个人。”那晚博延参加了一场无聊的聚会,回去的时候有点晚了,他赶着过一个绿转黄的路口时加了速,不想被一侧的一辆卡车直接腰斩,车毁人未亡,在医院躺了一段时间。 “你当然不记得她,因为她是当晚唯一的目击证人,留着对她的记忆对你没有一点好处,所以帮你忘了她。” “大爷,我最后一次客客气气请你滚开,别不识好歹。”博延瞪了他一眼。 周卫国笑道,“大爷?我看上去有这么老?这样,我先和你说下那晚发生的真实情况吧。” 博延把勺子往碗里重重一摔。“听不懂人话?!” 周卫国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嬉皮笑脸接着说,“你真的不想知道?” “你丫再不滚,信不信我照死里捽你!”博延一拍桌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激动胡同话也蹦出来了。 周卫国若无其事地深吸了口手中的烟,然后将烟雾吐在了博延脸上。 十足的挑衅彻底激怒了博延,他噌地一下跳了起来,抓住周卫国的衣领,用力往上一扯。“你他妈的真找抽是不是!!!” “干嘛这么暴力。”周卫国歪着脑袋,“想玩狠?”只见他开始用燃烧着的烟头烫自己的手背,直到熄灭都面不改色。”你还嫩了点。” “真是遇到神经病了!”博延松开手,压张一百块在杯子下,“豪姐,买单。” “不好意思,你不能离开。怪我没说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周卫国换了张严肃的脸,“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反应,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说服你相信什么。。。”周卫国右手伸向自己腰间,“不好意思啊,会很疼,但我必须这么做。” 博延以为自己眼花了,周卫国掏出的是一把手枪。直到他扣动扳机,枪管冒出火花,博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穿过自己的胸膛,接着又是一声枪响,冲击力使他向后一仰摔在地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博延渐渐喘不上气,眼皮越来越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博延的眼前突然出现一束强光,然后是蓝天白云。躺在草地上的他试图起身,却发现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就在他不断尝试的时候,他发现遥远的天边盘旋一群鸟,鸟群成螺旋状下落,越来越逼近自己。它们不再是一群,数量变的惊人,居然布满了天。不,它们也是鸟类,是长着翅膀的人,他们降落在博延身旁,翅膀变成了手臂,全身赤裸,皮肤是淡淡的灰色,男女都没有生殖器也没有毛发。一个男人(至少看上去像男的)蹲下打量着博延,“救我,我动不了了。”博延向他呼救。那男人听到博延的话显得有些吃惊,回头望着自己的同伴,等他再转过头来,博延看到的是一张可怕的血盆大口。男人一口咬住博延的手臂,其他同伴也一哄而上撕咬着他的身体,虽然无法动弹,可他还能感觉的无比的痛觉。 接着他的眼球也被人扯掉了,他看不见,只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模糊的声音:“放轻松点。” “这是幻觉。”博延告诉自己,可这撕心裂肺的疼痛太真切了,于是他忍不住痛苦地嚎叫着。 嘶吼,不停嘶吼,像是震破了自己的耳膜,最后连声音也听不到了。 原来,人死了之后就是这状态。黑暗中,无声无息,博延感觉自己沉在水中,不住的往下。他盼望着自己早点死去,哪怕这只是一个梦。 第八章 被删去的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博延意识到自己没死,因为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 博延再次睁开眼,一阵朦胧之后,看到的是灰色花板,自己则躺在一张破旧的棕色皮沙发上。他连忙起身,上衣胸前有两处破洞,但不沾有血迹,翻开上衣,胸口也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好在是场梦,博延这才大大松了口气。缓过神来环视四周,空旷的房间压抑且陌生。沙发旁趴着一只漂亮的柴犬,脖子上围了一块红白方格小方巾。柴犬望着博延,博延摸了摸自己的脸,全是口水。 “好恶心啊。”博延用衣服擦干脸上的黏液。 这狗特有灵性,见博延低头寻找鞋子,便跑向不远处叼着他的鞋过来,再整齐的摆在沙发前,抬头望着他,安静坐着。 “智商蛮高的嘛。”博延一边穿上鞋一边问,“你的主人呢?” “斥候是一只流浪狗,没有主人。”未见其人,闻其声却足以令博延怒火中烧的人只可能是周卫国。 博延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随手抄起身边的一把凳子。 周卫国此时慢悠悠地从门外走来,带着一副墨镜,嘴上叼着烟。 “别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见博延一副要干架的姿势,他撇嘴一笑。 “去你妈的!”博延不多废话,一个箭步上前,挥起凳子就往他头上砸去。 周卫国眼见要被击中微微一侧身,原本将要砸中头部的凳子只是击打到在后背上。也不知是因为这个凳子的质量太差还是博延的力量加爆发力再乘以愤怒系数得出的冲击力值太过强大,使得凳子在接触到周卫国的瞬间即粉身碎骨。而这股巨大的力似乎并未对周卫国产生作用,在他身上居然连一丝抖动都没发生。 博延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解气了?”周卫国笑着问,他显得很轻松,仿佛博延的击打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博延还在舒缓自己的情绪,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卫国走酒柜前,“想不想喝点什么?” 博延心里开始恢复平静,点点头。 周卫国挑出一瓶洋酒,倒入两个杯子中。博延接过酒杯,习惯性地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博延说。 “Ma 1926,这酒很值得品,建议你最好慢点喝。”周卫国帮他倒上半杯。 “很值钱是么,那加满。”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七万美元一瓶,但这和多少钱没关系。这酒1926年蒸馏,1986年装瓶只有四十瓶。单一麦芽,由于没有加入水,它的酒液非常浓缩,口感很干。珍贵的东西,应该被懂得欣赏的人拥有、品尝。” 七万美元一瓶?!还尼玛和钱没关系,这货真能装逼。博延心想,又是一口闷,然后将空的酒杯端给周卫国。 周卫国笑着为他满上一杯酒,“看来你还没完全消气啊。” “你被打两枪试试。” “哦?你确定我朝你开枪了?你确定我真的打中你了?那为何你上没有枪伤?” 博延沉默,因为不知如何回应。 周卫国拉开窗帘,阳光洒了进来,照出了房间内的尘土。 “为什么只有在阳光照射到的地方,才有灰尘?”他问,目光慢慢地在博延面上扫过,忽然笑了笑,道:“因为只有在阳光照射到的地方,你才能看得见灰尘,因为你若看不见那样东西,往往就会认为它根本不存在。世上还有许多别的事也一样,和灰尘一样,它虽然早在你身旁,你却一直看不见它,所以就一直以为它根本不存在。可是阳光迟早总会照进来的。”接着他拿起桌上的一个遥控器,按下按钮,正对着博延的墙面上从中间分开,从里面伸出一面巨大的显示屏。接着按下播放按钮,屏幕里出现了博延和周卫国的画面,明显是偷拍的。 这时,两人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博延紧张地注视着周卫国的动作,只见他右手从腰间掏出的的确是一把手枪。因为消声器,枪声几乎不会被察觉。混蛋,真的向自己开枪了!下一秒,博延看到自己倒在地上。豪姐不知发生了什么,见博延摔倒赶忙过来。周卫国闪到她身后,用一块手帕捂住她的嘴,豪姐来不及挣脱就已经昏倒在地。 “你把她怎么了!”博延反倒是更担心无辜的人受到连累。 “麻醉剂而已,只是等她醒来脑袋会感觉剧烈头痛。”周卫国说道,“我以前干过刑警,枪法一点不是吹的,这两枪都打中了你的心脏。可你的胸口现在连一块淤青都没留下,所以请仔细看好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他话音未落,屏幕中一只黑色的“手”从博延中枪的胸口伸了出来!!这只“手”是由黑色的、如石油一般浓稠的液体组成,手心向上,手掌张开,像是平托这什么东西。这时周卫国将隐藏的摄像机拿起,近距离拍摄,只见被“手”拖着的是两枚子弹!!周卫国小心翼翼用镊子钳起子弹装进一个透明的瓶子中,没过多久那只“手”就退回了博延的胸口。周卫国再次拉近镜头,对准博延的胸口,被子弹射中的位置伤口在自动愈合,最后连任何印记完全看不出了。 视频结束。 周卫国适时地将装有两颗变形弹头的玻璃瓶放在桌上,等待博延的反馈。 博延愣了半分钟,然后突然大笑了起来,一边夸张的鼓着掌,“真舍得砸钱做特效啊,挺有创意的,这档节目叫什么?《整蛊专家》?现在也属于节目的一部分咯?拍我反应?看我会不会崩溃?摄影机藏在哪儿了?” 周卫国没有笑,淡淡的说:“要骗别人,就得先骗自己。想要忘记自己的过去不是单单删除曾经的记忆就可以的。人脑的储存模式并不像电脑的硬盘,D盘、E盘、F盘分得这么清楚,记忆是富有弹性和重叠性的,处于游离状态,想要准确定位指定的记忆很困难。同时,记忆又是富有弹性和重叠性的,在记东西时,人们会将客观事实和主观判断会互相作用。‘关键在于你怎么去回忆,而不是真正发生了什么。’人们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并不像录像机一样把真实存在的刻录进脑内,而是代入了自己的主观意识。所以不同于记忆植入,想删除一个人的记忆最好是先让他忘记自己是谁。远离曾住的房子,去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认识的人,聊过的话题。。。取而代之是一个全新的身份。” “越说越离谱了。”博延皱着眉头说,他将酒杯放在吧台上,“你的酒不错,但不值那个钱。”说完转身径直走向门外。 “你和我说过你是个很固执的,现在算看出来了,好在那时候我们做了准备。”周卫国说着,有按下播放按钮。 显示器了出现了博延的脸,看上去他的精神极度萎靡,眼神则有些恍惚。 “已经在录了。”画面外一个声音提醒他。 他又停顿了几秒,用手揉了揉双眼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好。”他深深叹了口气,“今天是2014年12月17日。。哦,不,已经是18号了,事情已经。。。发生有。。。5个小时。现在拍这个,是因为。。。怕自己以后醒不过来吧,说实话,我不清楚今天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周卫国跟我解释了很多。。。我现在脑子还是很乱,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人,如果不是的话,那又能是什么东西。。。为了身边的人好,我需要离开他们,包括父母、朋友、同事。。。所有的人,我需要彻底消失,周卫国说他会安排好这些事。当然,你不会记得他们,不会记得今天发生的这些,因为我同意了周卫国提的建议,马上就会删去之前的记忆,换一个新的身份,在找到害她的人之前,我要保持低调。你现在看到这个视频,说明周卫国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找到了那人的下落,我和他之间的协议也会因此生效,杀了他,回到这里,你要完成我承诺他的事。我不知道距离你现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你现在活得怎么样,这些都不重要,你现在的一切都不是你的,真正的生活已经被毁了,所以一定要杀了它,是它害死了许儿。。。一定要杀了它。。。一定要。。。用最残忍的方式。。。让它受。。。尽苦。。。。”视频的画面随着他的情绪开始晃动,在强烈的震动下,摄影机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一阵嘈杂的响声过后,画面停了。 周卫国关掉了显示屏,说:“当时的情况有点乱,你的情绪很不稳定,而且不会控制自己体内的力量。” 博延呆呆地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在此之前,你和你的恋人,许陌桑,在驾车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袭击,袭击者,准确的说是两个怪物。你开车,许陌桑坐在副驾驶。袭击没有任何预兆,它们弄翻了你们的车翻了,在空中翻了很多圈,你们受了伤,但不致命。它们先对许陌桑下的手,让你一旁眼睁睁看着她被一点点肢解,在这种极端的刺激下,你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被激活,当场杀了一个怪物,另一个被吓跑。许陌桑没能撑多久,你的精神也被彻底压垮,体内的力量开始失控,造成了不小的破坏。好在被我的人撞见,我们赶在事态进一步升级前控制住了现场。”周卫国补充道,用刚才的杯子有给博延倒了一杯酒,递给了他,博延还在消化大量的信息,接过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你在我这里休整了一段时间,我替你找到了现在这个身份——博延,这个人没有亲人在世,性格本身比较孤僻,在外也没有朋友,以至于意外死亡之后都没人去认领尸体。我做了手脚,把你包装了下,取得了他社会上的姓名和身份。”周卫国接着说。 “我以前的名字,以前的家人、朋友。。。他们。。。”博延问。 “他们以为你们出车祸死了,相信我,这样对他们来是最好的处理方案。”周卫国答。 “那对我来说呢?”博延又问。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一次了,你是自愿删去曾经的记忆的,而且你让我永远不要告诉你以前的事。” “可你刚刚我当时的状态不好。。。没准。。。”博延显得有些紧张。 周卫国打断他的这种思路,“看到自己的恋人头骨连同头发一起被人掀开,四肢均被啃掉,肚子被扒开,内脏全露在外面。换了谁,状态都不会好的。” 博延睁大双眼,光是联想到这些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可怕的场景,就差点令他呕吐。他花了几分钟压住已经涌上嗓子眼的酸水,他望着周卫国那张不出众的脸上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不过是个人类,虽然不是很普通的那种。”周卫国停顿片刻,眯眼一笑,转而说:“但怎么样都只是个小角色,不重要,而你才是能左右这世界命运的存在。逃走的另一凶手,我已经查到了下落,所以现在把你叫醒,你有机会可以报仇了。” “除此之外呢?”博延脱口而出。 “恩?你是说。。。”周卫国有些不解。 “除此之外,你还要我干什么。”博雅说,“我们之间有过什么协议吧,你帮我找到仇人,而我呢,需要为你做什么。” “哈哈,你听得很仔细,不错,我们之间是有过协议。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你顺手就能完成,不着急。现在最紧要的是训练你能够熟练地使用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希望不会花很多时间。” “好,它在哪里,另一个逃走的怪物。” 周卫国嘴角上扬微微一笑,“你有多久没去海边啦?”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