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穿越成人生赢家的忧郁》 第一章 我们都是社会人 骆斯泰这个名字是如此的不地道，一点民族特色都没有。 但这也怪不得骆斯泰，父母赐予这个有点像外国人的姓名时，也没有问过骆斯泰同不同意。 从小开始，骆斯泰就吃够了名字太奇怪的亏。 一群名叫小红、小明、小刚、小辉、小强之类的小朋友，很难将骆斯泰这个名字“出类拔萃”的家伙当做同伴。 从小受到五讲四美三热爱之类的思想品德教育的小朋友还不至于欺负骆斯泰，但若有若无的排挤与疏远是显而易见的。 不能和小伙伴玩到一块，骆斯泰并不觉得十分沮丧，一个人倒也清静自在。 在外人眼里有些内向的骆斯泰，内心里从没觉得自己是别人口中孤僻的小孩。 稍微长大了一点之后，骆斯泰就赶上了一个好时代。 信息化浪潮扑面而来，徜徉在互联网世界里，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积累的无数资讯吸引了骆斯泰的注意力。 等到骆斯泰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周围的人们投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难道，我变成了蛀虫一般的死宅？』 当然，骆斯泰是绝对不会这么看待自己的。 外面的世界有些无趣，既然待在家里就能够享受到无与伦比的乐趣，为什么还要迎合别人的爱好，参与一些自己虽然并不讨厌，但也算不上热衷的活动？ 骆斯泰也有朋友，虽然不多。 平时也不是完全呆在家里不出去。 在家里感觉最舒服，但外面也有一些难以割舍的爱好，比如踢足球、游泳、单车骑行什么的。 闲暇之时，也会约上三两个好友出去唱歌、撸串、喝茶聊天什么的。 只不过，在许许多多为社交应酬而磨平了棱角的人眼中，骆斯泰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暗嘲的眼神、揶揄的语气中，那一丝羡慕是如此地挥之不去。 『凭什么我们要委屈自己适应这个社会来找到自己的位置，这种蛆虫一般的家伙为什么还能如此安之若素地享受自己的生活？』 人类就是这样不值一提的存在，唾手可得的财富视而不见，却将嫉恨的目光，投向那些拥有自己得不到的珍宝的人身上，进而将其驱除出活动的圈子，然后在一群庸俗的同类中吹嘘、攀比，显示自己那浅薄的优越感。 在年复一年的人生中，骆斯泰顺风顺水地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就读了市里的一所示范高中，平淡无奇的三年之后，再次有惊无险地考入一所虽然不算顶尖，但也算小有名气的重点高校。 稍显沉闷的四年大学生涯完结，骆斯泰毫无波澜地进入本地一家国有企业工作。 发不了财，也饿不死，按部就班的工作氛围，消磨了一批又一批年轻人的激情。 这样的生活，骆斯泰也不讨厌。 只是随着年龄渐长，一些喜闻乐见的戏码就要不时上演了，比如每到逢年过节就少不了的相亲。 …… 老实说，选择这样一家还算幽静的日料店，骆斯泰已经算是煞费苦心了，在网络上对比了无数家美食店的评价之后，才选定这个自己认为不错的地方。 对面的姑娘，也对得起骆斯泰的一番心思，不论是样貌、身材、还是举止谈吐都是上上之选。 当然，根据骆斯泰“见多识广”的相亲经验来看，对方如此彬彬有礼，并不是相中了自己，而是维持着起码的礼仪、保持着礼貌的态度而已。 换一个人，只要不惹姑娘讨厌，其实也是这样。 不过今天，骆斯泰倒是有点后悔了。 以往吃过多次日料店，今天第一次点了一小瓶的日式清酒。 骆斯泰对饮酒并无爱好，但酒量还相当不错，红酒、啤酒、白酒都能来一点。 第一次喝日式清酒，让骆斯泰明白了，这种量少、价钱还老贵的外国酒实在不是自己的菜，仅仅一杯下肚，自己就有点头晕目眩了。 『该不会是碰到了黑心店家、喝到假酒了吧。』 对面的姑娘对骆斯泰虽不来电，倒也谈得有来有往，出于礼貌，也喝了几口，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但没有骆斯泰这么不堪。 『糟糕，舌头发麻，手脚有些不听使唤，脖子好热！』 眼神迷离的骆斯泰瞥了一眼自己的上手臂，上面一块块的红疙瘩越来越多，呼吸和心跳也越来越急促了。 『过敏反应……是酒的问题，还是菜不适合、又或者两者都有？』 舌头开始打结，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的骆斯泰有心提醒对面的姑娘自己有些不舒服，赶紧求救。 无奈，骆斯泰有些不正常的表现，在姑娘的眼里，就像是喝醉了在胡乱嘀咕。 “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到这里吧……” 『我知道，你能先叫个救护车？』 “你是个不错的人……” 『我知道我自己是个好人，不需要你发好人卡来证明！』 “但我们不合适……” 『合不合适只有天知道，我清楚你没有看上我，拜托，赶紧叫救护车吧，我觉得我还有挽救的希望……』 “你以后会找到更好的……” 『你要是再不快一点，我就没机会找了……』 听过无数遍的客套的话，唯有这一次让骆斯泰负面情绪爆棚。 “抱歉……” 『这句道歉我接受了，不是因为你看不上我，而是你眼神不好，我这不是喝醉了，哪有才喝几口就快不省人事的？如果还有下次相亲的机会，一定找个冒菜店，不喝酒，大热天的，发发汗，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也好向长辈交差了。』 善解人意的姑娘貌似还说了些什么，不过骆斯泰已经听不清了，摇摇晃晃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无奈双脚发软，眼前一阵阵金星闪过，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让人眩晕的黑色漩涡划过，突然亮起了一点思维的火花，睁开迷离的眼睛，骆斯泰发现自己还是身处在一间料理店，对面坐着一个人影。 『过敏反应消退了？我没事了？』 晃了晃脑袋，还是觉得有些迷糊的骆斯泰放弃了。 先前自己的抱怨，可能被哪位路过的神仙听见，顺手拉了一把，让自己捡回一条狗命。 不过…… 耳边一连串的催促声让人如此烦心，一张纸递自己面前，对面有些模糊不清的姑娘还善解人意地递过来一只笔。 『这是让自己签单付账？』 既然相亲没成，你这么彬彬有礼，咱们就AA不是更好？ 虽然自己掏钱也没什么，贵是贵了一点，但这是自己挑的地点，大方一点也行。 赚的钱虽然不多，也还不至于支撑不起一两次小小的奢侈。 想起先前姑娘那一副知书达理、文质彬彬的姣好容颜，没想到居然这么小气。 自己都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对面视而不见不说，还这种敷衍的态度，骆斯泰的心就更加不顺了。 烦闷之中，勉力抬起右手，接过签字笔，在面前的“账单”的空白处，签下了三个大字。 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将跟随了二十多年，让自己爱恨交加的名字写得龙飞凤舞。 在消耗了最后的力气之后，骆斯泰终于支撑不住，再次昏了过去。 第二章 猝不及防就成了人生赢家 好好睡觉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像骆斯泰这种很少操心的人，极少有睡眠质量不好的时候，这一次也不例外。 自然醒是最低限满足，醒了之后至少赖床一个小时，如果心情好，再睡个回笼觉，才算是完成一次睡眠全周期管理。 不过今天有点不同。 骆斯泰睁开眼睛，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虽然宅了一点，但也不是每天都在家里，每年也有那么几次是在外面留宿的。 天花板看起来有点奇怪，以往没有见过这样的风格，淡淡的纹理，泛着柔和的辉光。 『这是什么材质？弄出这种效果，花费不菲吧！』 肯定不是旅馆，也不是以往记忆中有过的样式。 骆斯泰惊讶地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 房间还算宽敞，除了不知道源头是哪里的光线，一切如普通的家居客房，略显朴素，但也干净整洁。 就在骆斯泰努力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堆衣物，一声不吭地放在骆斯泰的床上，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浴室出门右转，左手边就是！” 从门外飘来的童音，让骆斯泰意识到自己还穿着脏衣服，透着一股酸臭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酒气。 『我喝醉了之后，被人带到这里来的……难道是相亲的那个女孩？名字叫什么来着……』 努力回想了一会，一团浆糊的脑袋真的记不清那个样貌都有些模糊的姑娘怎么称呼了。 『不对……我好像根本就没有问对方叫什么……当然，对方也没有问我的名字……』 相亲闹出这样的笑话，骆斯泰觉得不能怨自己，都怪假酒误事……也可能是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海鲜料理里面混入了不可名状的有毒生物。 『对，一定是这样！』 一想到那些卖东西死贵死贵的黑心商贩，骆斯泰就感到气愤。 “等会一定要去投诉！” 打定主要要讨个公道的骆斯泰搂起刚才小女孩送过来的衣服。 『咦？什么材质……以前没见过，貌似很高级的样子。』 对时尚没什么了解的骆斯泰，分辨不出有多好，只凭感觉就知道是少见的面料。 走出这间看起来像客房的居所，右转之后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浴室。 『挺宽敞……看着平常，居然是个小富婆。』 虽然还不知道身处的房子有多大空间，冲这个浴室的面积，就知道小不了，至少也是骆斯泰不敢奢望的豪华公寓。 而且里面的装饰与洗浴设备无一不是骆斯泰没有见过的高级货，虽然简约，但用起来一点也不生涩，只要眼睛不瞎，看几眼就能用得有模有样了，人性化操作设计得很不错。 舒舒服服洗完澡之后，换上新衣服。 看款式貌似是日常家居服饰，但穿起来意外的舒服，透气效果也出乎意料的好。 『应该不便宜吧！』 虽说有钱人的世界超出了骆斯泰的想象力，但如此明显不一般的东西，和自己以前接触的明显不在一个档次。 『居然这么有钱，我看走眼了，该死的有钱人……咦，不对……』 跟着小女孩走在过道上的骆斯泰，无意中瞟了一眼窗外。 刚才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景象…… “这……不会是真的吧！” 原本以为是普普通通的别墅，没想到外面居然有接二连三的东西飞过。 “会飞的汽车！难道是蝙蝠侠……大军降临？” 那些外形看起来像是汽车的东西，居然在天上看不见的道路上行驶。 直到现在，骆斯泰才发现所处的地方离地面出奇的高， “得有五六百米吧，我数数看，从上到下一共有多少条无形道路！一、二、三、四……” 心中一团糟的骆斯泰正语无伦次地呢喃，前面的小女孩见骆斯泰停了下来，转过身用清冷却有些稚嫩的语气说道： “乡下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喔，哈哈……原来如此……” 在骆斯泰眼中那些千奇百怪的伪装成“汽车”的飞行器已经够让人惊讶了，没想到居然是乡下。 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的骆斯泰装作一副了然的样子，跟在小女孩的身后，走进了一个宽敞的客厅。 “冒昧问一句，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是时雨，至于怎么叫，你自己看着办！” 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的天真，一点都不可爱。 骆斯泰不再招惹这个似乎不待见自己的时雨，按照吩咐坐在沙发上，等着女主人的到来。 端起面前的茶几上早就准备好的热茶，骆斯泰喝了两口之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呃，抱歉打扰……咦！你是谁？”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了过来，矮的就是名叫时雨的小女孩。 高的那个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一头顺直的过肩长发，带着一副棕色边框眼镜，皮肤白皙，身材也不错。 因为要见客，所以有一点淡妆，但难掩其天生丽质， 只不过，嘴角那一丝倔强，加上一副看似随和，但有些敷衍的笑容，让人觉得有些不自觉地疏远。 “今后，请多指教……” “啊……嗯！” 骆斯泰有些紧张，握住了女子递过来的右手，很暖也很软。 “我叫……” “骆斯泰，是吧？” 面前的女子露出一丝自得的笑容。 “你知道？” “昨晚的事情，你不会都不记得了吧？” “什么？” 难道是喜闻乐见的酒后乱性，不过以骆斯泰当时的状态，食物中毒快要死了，应该做不出来。 再说了，为什么不是那个相亲时的女子，而是这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那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时之慧，今后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了……” “啊？” 这种神展开，超出了骆斯泰的理解范畴。 似乎觉得骆斯泰的神经比较粗，承受得住，女子再次来了一记重击， “这是时雨，是我们的女儿？” “不会吧！” 骆斯泰一脸懵懂地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女子和满不情愿的小女孩。 『一觉醒来，我就有妻有女，变成人生赢家了？』 时之慧拿出一张纸，摆在骆斯泰面前， “难道你真的忘了？那就好好再看一遍吧！” “这是什么？婚姻申报书……” 心绪大乱的骆斯泰草草看完那些如公式书一般绕来绕去的条款，在当事人的签名中，女方一栏工整地写着时之慧，男方的空格后面，则是骆斯泰的大名，虽然略有些潦草，但却清晰可辨，而且毫无疑问是骆斯泰亲自签署的。 “看清楚了吧？” 时之慧抽回了骆斯泰拽着的婚姻申请书， “这个只是副本，原件今天一大早我就上传数据中心政务管理民政署了，现在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婚夫妇。” 一连串的变故，震得骆斯泰头晕眼花。 “时女士……是吧？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首先，我想静静……” 第三章 脑子有坑的“已婚妻” 骆斯泰和时之慧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茶几上，时雨换上的热茶也没人伸手了。 『请不要用铅笔或者容易消退的墨水填写。 此份申请书，请妥善保管，并于结婚典礼当天或开始同居当天提交。星期天及节假日同样可以提交。 申请书提交一份即可。』 如此简单的填写注意事项，让骆斯泰想要寻找漏洞的希望落空了，没想到这个鬼地方结为夫妇的手续居然如此简单，一张像模像样的申请书就够了。 “冒昧问一句，这种玩笑一般的事故过后，我们真的变成夫妻了？” “确定无疑！” 时之慧的话打破了骆斯泰心中的一丝侥幸。 “可是，这不是应该双方自愿吗？我当时明显没有行为能力，申请应该无效才对！” “只要有合法的婚姻申请书，一切都没问题，你要是觉得不能接受……” 诱骗骆斯泰签署婚姻申请书的时之慧一点也不紧张， “有异议可以提请仲裁，经查证属实，就可以解除婚姻关系，但我和你的婚姻状态就会被划分为离异？” “不是吧？” 如同儿戏且不讲道理的行事准则，简直不可理喻。 “事实如此，我也很遗憾！” 名为时之慧的女子一副理解万岁的模样，嘴角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找到一些证据……比如签署申请书的居酒屋的监控记录，就可以要求解除婚姻关系！当然，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 又拿出一张表格，时之慧眼神灼灼地看着骆斯泰， “你只要在这上面签名，事情就能很快解决……” “我看看……” 骆斯泰接过来迅速瞟了一眼， “离婚申请协议……你这是什么意思？” 骗婚也得讲究基本法吧！ 骗财骗色骗感情，总得来一样，骆斯泰身无长物，容貌普通，不值得一骗。两人认识不到一天，更谈不上骗感情了。 “看你装模作样的像个聪明人，怎么这么不干脆？” 时之慧叹了一口气， “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单身女子不易，经常碰到男人骚扰什么的，尤其是像我这样年纪轻轻，家里还有小孩的，总有人以为我好的名义介绍相亲什么的，虽然绝大部分都能婉拒，但有些还是挺让人困扰的，如果婚姻状态由未婚变成离异，应该会少很多麻烦吧，你明白吗？” “呃？虽然听起来有点奇怪，但貌似有点道理……” 什么叫有点道理，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这样的奇谈怪论真不知道由什么样的脑子才能想得出来， “你的意思是告诉大家：“努力结过婚，但确实不合适，所以暂时别来瞎操心了”的意思，对吧？” “没错，你的脑袋里面还是有点脑浆的，能够跟得上我的想法！” “谢谢夸奖！” 『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好吧，这也算赞美？』 止住不停抽动的嘴角，骆斯泰强忍住吐槽的心思， “冒昧的问一句，你看起来还很年轻，跟我差不多大，怎么有这么大的女儿？” 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却又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儿，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个啊，小雨是我两年前领养的孩子，我们感情很好的！” 时之慧开心地一笑， “所以，我刚才才说是未婚到离异……” “哦……对，有道理，我失言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不过，一个年轻的未婚妈妈，确实有点奇怪。 面前的家伙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无疑是个有爱心的善良女子，难得的是其淳朴的本质，虽然有着利用别人的心思，但却丝毫没有掩饰，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地说了出来。 『表里如一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啊，有意思！』 先前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阵脚，这会冷静下来之后，骆斯泰才开始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上身素白的职业衬衫，在家里所以没有扎领结，下身端庄的裙装，典型的白领丽人居家风格，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准备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了啊，还真是……』 至于一边的小时雨，黑发过耳，带着一副小巧的隐形边框眼镜，沉着冷静，像是文学少女一般。 衣着装束，看起来还是小学生打扮。 其它暂时也看不出什么。 骆斯泰深吸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签字笔。 “怎么，身体不舒服？” 就要达成目标的时候，突然停下来，让时之慧也有些不解。 “我觉得有些不对……” “不离婚了？” 对骆斯泰的犹豫不决，时之慧毫不犹豫地露出了不满， “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这可不好！虽然我也明白，自己好歹也算是个美人，身材也不错。但你也不是笨蛋，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实在不会玩什么恋爱之类的暧昧游戏？” 大言不惭地表扬的自己之后，大喇喇地将自己的缺点说出口，还真不把骆斯泰当外人了。 “不仅仅是这些！你利用了我之后，达到了目的，但我好想什么好处都没有吧？还无缘无故地从未婚变成了离异，怎么想都吃了大亏？” “好像也有些道理！” 时之慧用左手托起右手胳膊肘、抱在胸前，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托起下巴，噘着嘴想了片刻之后说道， “这么说你想要补偿？给一定的赔偿金倒也不是不行……” 骆斯泰大气地摆摆手， “物质补偿都是其次，关键是对我的未来产生了极为不利的影响，而且对精神上造成了难以弥补的创伤，这是无法估量的！” “诶！你有这么脆弱？不太像！”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总之，不能就这么算了！” “所以才给你补偿嘛，你也知道，和我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不会开心的，还是早点完事好聚好散比较好！” “这就要我自己来判断了，总之，没有让我满意，我是绝对不会离婚的！” “既然这样……” 骆斯泰的威胁，时之慧一点也没有着急，反而松了一口气， “你这么胡搅蛮缠，那我就直说了，你并不是毫无收获，至少，你获得了一个身份，前无名黑户“骆斯泰”先生？” “啊……” 骆斯泰大吃一惊，难道穿越者的身份暴露了？ 第四章 破绽百出 不久之前在浴室里，骆斯泰就在穿衣镜里看到，自己现在很明显还是原来的样貌，并不是灵魂穿越，也不是夺舍什么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迟才意识到自己穿越了。 强自镇定，还以为自己应对得体，没想到早就露出了破绽。 『不对，不要慌！』 骆斯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些心虚地问道： “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虚张声势！虽然你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但在你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已经提取了你的瞳孔、指纹和牙印信息，在数据中心并没有吻合的样本，很明显，你是在正常秩序之外的人……” “难道你就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隐私？” 看样子自己是在相亲时食物中毒昏迷，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穿越到这个科技明显发达许多的世界。 “这种小事就不要计较了。” 时之慧无所谓地摆摆手， “看你一个人似乎喝醉了扑倒在桌子上。我可是观察了好久，才决定下手的……” “等等，你刚才说了“下手”这个词吧？果然你是乘人之危……” 时之慧像看白痴一样注视着骆斯泰， “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看样子，你没有明白我刚才说的话的意思……” 一番话说得骆斯泰哑口无言，一个毫无根底，没有身份的陌生人，在一个正常的社会，到底如何自处，确实是一个大难题，尤其是在这个科技异常发达的未来世界，想要寻找漏洞肯定更加困难， “如果没有这一纸协议，你也不会获得第一个身份证明。像你这种情况，想要获得伦理理事会通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你能够找到专门的机构来处理，签下各种不平等的协议也是应有之意，说不定下半辈子，就得给别人做牛做马了……” 骆斯泰安静地听着对面女子的教训，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搞不清楚状况，还是老实点比较好。 “冒昧问一句，像我这样的人，很多吗？” “也不算多吧……” 时之慧歪着脑袋想了几秒钟后答道， “每年总有几个没有身份的“编外”人类被发现，这个世界虽然很和平，但也难免会有极少数藏有黑暗欲望的家伙存在。因此而发生事故被报道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伦理理事会也为这个伤透了脑筋……” “伦理理事会？” 这个陌生的名词让骆斯泰不明所以， “听起来像是个社会组织，是做什么的？” “你连这都不知道？” 这次轮到时之慧惊讶了， “看来你的来历很特别啊，这种基本常识都不了解……哪怕是从地下实验室中跑出来的实验体、又或者违背道德的非法克隆人，也应该有自律学习装置灌输一些基本知识……” “拜托，请不要说这些听起来就十分可怕的东西，我的心很脆弱，承受不起……” 再胡搅蛮缠，就是自取其辱了，骆斯泰老实地投降，低眉顺眼地等着对面的女子教育。 “哈……看样子你也明白状况了，很好。你能不能顺便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你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不知道从哪里说起，骆斯泰只能沉默以对。 “不想说？那算了，好歹没有说什么师从深山老林的得道高人，少不知事，如今学成归来的鬼话……” “其实我是想这么说来着，只不过……” 只要不是傻子，衡量一下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准，在自己眼中已经高端得不行的“大城市”，居然只是小孩子眼中的“乡下”，即使无法判断出这个世界的极限，但很明显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计。 试问这种条件下，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什么没有被发现的洞天福地、深山老林什么的。 不要说一个人，可能一只老鼠，都能找出来。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通过任意渠道获得正式身份，就可以享受一般自由民的权利了。和我结婚，你至少免去了寻求一些灰色组织的帮助，被剥下一层皮的风险。” “这么说，我什么都没做，已经获得很大的帮助了？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如果这个社会对非正常登记人员这么宽容的话，确实是一件好事，虽然时之慧刚才说的什么试验品、克隆人之类应该是极端情况，但主动或者被动隐匿身份的人类，应该不止一个两个。 看到骆斯泰明白了，时之慧叹了一口气说道： “明明伦理理事会已经大开方便之门，为什么还是有没有身份的“黑户”出现？真是奇怪，享受社会福利，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不好么？” 这些抱怨，不知道具体状况的骆斯泰肯定是回答不上来的。 没有等到骆斯泰的回答，时之慧放下疑问，将话题引上正轨， “你明白了吧？这场交易，你已经先收了好处，所以赶紧在离婚申请书上签名吧。” “嗯……” 骆斯泰犹豫了一会，在时之慧不解的目光中，放下手里的笔和纸， “我不同意离婚……” “诶……你这个男人还真是不干脆，我都说道这个地步了，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骆斯泰坐直了身子，直视着对面那张姣好的面容， “我承认你刚才说的有道理，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假定这一切都是交易。结婚可不是交易就可以说得通的，总之，我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同意离婚的。” 不仅仅只是这种肤浅的理由，按照时之慧刚刚说的，这个社会的福利体系必然十分完善，只要有合法的身份，衣食住行肯定不用愁，哪怕什么都不做，想要过得自由自在估计不行，但安稳度过一生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呆在一个还算熟悉的地方，总比在外面茫然四顾，不知所往要强得多。 对面的女子脑子貌似有点异于常人，但是个善良的人，至少呆在这里让自己感觉还不错。 这时，一边冷眼旁观良久的时雨终于忍不住抱怨了。 “我早说过，这个可疑的家伙不可靠，你看，很明显想赖在家里不走……” 骆斯泰一脸无辜地注视着时雨， “怎么能这么说话？好歹我也是你的父亲……” 一日为父终生为父的的道理，以后一定要好好让她明白，骆斯泰心中暗自做了决定， “不客气地说，这里现在也是我的家！” 听了骆斯泰的话，小时雨气得别过头，懒得看骆斯泰的嘴脸。 原本微笑着的时之慧也抚了抚额头。 “你这么做，明显是在给所有人添麻烦。” “这可不赖我！不管怎么说，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张，我只是被动承受而已，哪怕有问题，那也是你的责任。” “好吧！既然这样，我也就暂时接受现实，承认你是这个家的一员。但我还是希望你尽快明白，离婚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自己会判断。” 骆斯泰毫不退让，时之慧也放弃了说服的努力， “我知道，你可能是看中了我的外表。经常有男人因为这样的理由而接近我，但我真的不是一个合适的妻子人选，你最好早做决定，追求其它女子比较好……不过，我们现在也是合法夫妻，至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会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也希望你当一个合格的丈夫，哪怕是暂时的……” “咦？那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夫妻之间应该有的活动，都是可以的？” 骆斯泰高兴得站起身，紧张地搓了搓手掌， “比如说，夫妻生活之类的……” “呸!“ 早就忍不住的小时雨忍不住啐了一口。 准备离去的时之慧身形一顿，回过头来，嫣然一笑， “这个得看情况，虽然过夫妻生活，也是妻子应该做到的。但也有夫妻之间关系不好，闹矛盾分居两地。这很正常，不是吗？” “呃！是……你说得对。” 荷尔蒙爆棚的男人，果然难以抵抗美女回眸一笑的魅力， 『关键时刻，脑子突然好使了，真可惜。』 第五章 身份的转变 端坐在紧靠窗台的书桌边，骆斯泰静静地翻阅着一本厚实的精装书。 其实家里有十分先进的虚拟图书馆，骆斯泰也体验过一次，比记忆中那种还不成熟的VR技术高明不知道多少。 但是，习惯了手指触摸散发着墨香的字迹，慢慢翻阅带来的舒适，是虚拟现实技术享受不到的。 好在这个充分肯定人性化的社会，还没有淘汰古老的实体书，颇具知性的新婚妻子——时之慧，也是一个非常喜欢读书的人。 不过，和骆斯泰喜欢睡前阅读的爱好不同，时之慧是一个喜欢在浴室里一边泡澡，一边阅读的古怪家伙。 “调好温度，舒适地躺在浴缸里，手边放着可口的牛奶饮料，然后愉快地享受读书带来的快乐，你不觉得这样很完美吗？” 面对骆斯泰的质疑，时之慧理所当然地说着无法让人认同的话。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双方之间也算是有所了解。 到了休息时间，就呆在浴室里面放松的时之慧，就骆斯泰所知，最长一次整整过了四个小时才出来。 即使是这样，那娇嫩的肌肤居然没有被泡烂，来自科技不发达世界的“土著”，也只得感叹这个时代的家居设备居然如此高级。 虽然还没完全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骆斯泰也渐渐接受了现实。 大部分时间，也只能花费在阅读上，以便对这个世界多一些了解。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射在骆斯泰身上，带来些许暖意。 突然，似乎意识到什么，沉浸在书本世界中的骆斯泰合上了手中的书。 “人类这种生物，无论留下多少泪水、尝到多少次教训，总会在事过境迁之后忘得一干二净！” 书本的封皮的角落，呈现着如此让人感慨的箴言。 用手抚摸了一下精美的封面，骆斯泰扭过头，果然，不远处的门把手传来动静，随即门被推开，穿着一身轻薄紧缚的运动衬衫和短裤的时之慧走了出来。 “健身结束了？” “是啊，要不你也试试？流过许多汗水之后，再舒服地泡个澡，可是极致的享受……” 骆斯泰笑着摇摇头。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随心所欲，不喜欢运动的居家女子，没想到对健身这么热衷。你其实也用不着减肥什么的，明明一点都不胖……” “这可不是为了减肥，如果是容易发胖的体质，健康有序的生活也会长肉的话，我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 时之慧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露出和平时不一样的明艳神态， “能够保持良好的身材，算是意外之喜，不过，更主要是为了维持现状吧！” “维持现状？” 这还真是新鲜的说法。 “对啊！如果因为生活习惯改变，使得身材走样，甚至是长胖了，会很麻烦……比如说，衣服穿不了，得去买新的！没完没了地挑选新款式，还要在一大堆品牌中找出最满意的，总感觉有点浪费时间。” “那确实很麻烦。” 骆斯泰违心地附和着，实在不明白对一般女子来说明明是享受的购物，在她眼中貌似不是很乐意似的。 “你也是个明白人啊。明明现有的衣服就是我最喜欢的了，哪怕是想买新的，按照原来的订单再买一次就行了，很方便……” 说着的时之慧不管骆斯泰的反应，转身走进厨房的里间，倒了一杯茶。 『所以，还真是看不懂气氛的奇怪女人啊！』 明明骆斯泰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两杯茶，其中一杯很明显就是为时之慧准备的，但她却视而不见，大喇喇地自己去倒水喝。 『在她看来，我很可能也是一个人却要倒两杯茶喝的奇怪家伙吧。』 相处一段时间之后，骆斯泰就很清楚，自己这个从天而降的新婚妻子，是个根本就读不懂别人的暗示和潜台词的直爽性子，虽然聪慧，但貌似完全没有把聪明才智用在和人交往的细枝末节的小事上的兴趣。 说不好相处已经是很客气的说法了，独立且自我地任性，还很有原则与坚持，所以理所当然地和别人显得不同。 能够直言不讳地说自己不是妻子的好人选，倒也不是虚言，应该是她的真心话。 不过，除了美貌之外，倒也不是没有让人欣赏的地方…… 舒爽地喝了一口水之后，时之慧坐到骆斯泰对面，一只手慵懒地托着下巴，看着自己的便宜丈夫问道： “这段时间，你了解的也差不多了吧？” “还行！” 骆斯泰点点头。 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书，时之慧伸手拿了过来， “这本书看过了？感觉怎么样？” “该怎么说呢……虽然很精彩，但……无法感同身受！” “这也很正常，哪怕是再精彩的书，能够感同身受的能有多少？毕竟，那是别人的故事！” “你说得很对，会为别人的事情感动的，毕竟是少数！” 时之慧有些怀念地摩挲了一下书籍的标题——《我们的新世界》。 “虽然你是个随随便便就能被骗婚的糊涂虫，但至少不是个坏人，没有试着对我的生活习惯指手画脚，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谢谢你的夸奖……我就当这是夸奖吧！” “所以，你就安心接受吧！” 从被利用的“道具”，变成暂时生活在一起的陌生人，再“进化”到能够聊得来的熟人，说明相性还是比较契合的，问题是，两人现在不是朋友，而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这种关系就有点古怪了。 “那……你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 “嗯！伦理理事会的问询函我已经回复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那就好……” 大大咧咧的时之慧一番“神操作”，将骆斯泰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放入家中，做个不恰当的比喻的话，就像拥有完整行为能力的公民和一个非法偷渡的难民闪电结婚，然后给予对方“绿卡”的行为，虽然合情合理合法，但到底是涉嫌欺诈了。 如此情况，肯定会有主管部门前来调查的。 好在骆斯泰和时之慧之间并不存在什么太大的矛盾，只要不存在非法的幕后交易，是不会有人会多管闲事的。 至于为什么会是“伦理理事会”这个组织管这种事？ 因为如今的人类社会，基本都处在这个组织的管辖之下。 “伦理”这个词，最基本的含义，是指人与人相处的各种行为准则。 行动上没有对别人的肉体和精神造成伤害的行为，合情合理的行为才是伦理。 伦理与道德有些类似，两者是有关联的，只不过，伦理主要约束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与互动行为，更具客观、外在、社会意味。 道德约束的更多是个人。 伦理的核心是正当，道德的核心是善。 伦理具有普遍性，道德具有独特性，二者是一体两面的，都关系到人类社会生活的善恶意义和行为的价值规范。 至于更具普遍意义的法律，可以理解为最低限度的道德。 以上就是骆斯泰对伦理极其衍生的理解，至于更加深入的研究，那就需要专业的人类学、社会学、哲学等学者来研究了，已经超出了骆斯泰的理解范畴。 时之慧和骆斯泰离奇的婚姻，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律，毫无疑问是合法的，但是超出法律之外的伦理，就需要伦理理事会来裁定了。 在这个物质极其充裕的世界，法律其实并不宽松，但因为少了许多对生产资料和劳动成果的争夺，真正的法律纠纷其实相当少，这就导致在法律之外的伦理事务渐渐成为主流，伦理理事会在人类社会的影响力逐渐提高。 但是，能够让伦理理事会成为人类社会最高权力机构，一定有什么重要的契机，到底原因是什么，骆斯泰暂时还不得而知，甚至是土生土长的时之慧都不是很了解。 “有件事，伦理理事会的特派员让我最好不要告诉你，但我觉得夫妻之间还是坦诚一点比较好，哪怕是临时的夫妻！” 犹豫了一会，时之慧突然说道。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关于你的DNA鉴定结果，很奇怪！” “有什么问题？” 骆斯泰心中一凛。 虽然所在的星球依然叫做地球，原本自己也觉得自己只是来到了和原来世界一样，但时间线往后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未来世界，但是看到那支离破碎的世界地图，有些似是而非但完全看不出原来模样的板块构造，骆斯泰也不敢肯定了。 假如这里是平行世界、异世界什么的、甚至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人类只是样貌相同，但DNA不一样，而是不同的物种的话，那可就糟了。 “你不要紧张，不是坏事！” 时之慧拿出一张鉴定报告递了过来， “你的DNA中，完全没有嵌入‘基因炸弹’，也没有发现任何已知的‘遗传陷阱’，甚至是医学上的必要调制痕迹都很少，说明你不是某个黑暗组织派出的‘污染源’，也不是某些反人类派系的‘生化武器’，这也是你能够快速通过审核的原因。” “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骆斯泰早就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乡巴佬”了。 “基因炸弹”，是以人工手段，将一段拥有自毁能力的基因片段，隐藏在人类遗传染色体中，通过繁殖，逐渐污染整个人类的基因库，在适当的时候，通过某种契机引爆，让所有带着相同基因片段的人类自灭的大规模杀伤武器。 而最初被制造出来，带有“基因炸弹”的人类，就是“污染源”。 “基因陷阱”，这是一种类似于基因炸弹，相对要温和一点，但危害甚至更大的遗传缺陷。人类基因经过千百万年的优胜劣汰，形成了各种各样的本能，比如畏火，怕黑，本能地远离蛇虫虎豹等等。如果有人刻意在其中加入服从某一种特征，事物，旗帜，甚至是图腾的本能基因，那么，只要有人暗中积蓄力量，一旦发动，就能迅速激发携带这种本能的人类为其所用，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控制方式，最大的危害在于隐蔽，连伦理理事会也只能根据以往发现的“基因陷阱”来类比，如果以前没有出现过的类型，就完全识别不了。 “既然是这样，那有什么麻烦？” “你的DNA很干净，关键是太干净了，除了少数因为饮水、食物不达标、外来辐射和疾病影响的痕迹之外，连正常的病理调试都没有，你和你的祖先，难道真的找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世外桃源，你就是入世修行的高人子弟？” “怎么可能？” 骆斯泰尴尬一笑，吃多了地沟油食品的副作用被发现了，倒是一些比较常见的先天缺陷的弥补痕迹都没有，说明骆斯泰和他的祖先，根本就和这个时代的基因医疗技术毫无联系。 “我的长辈们，可能都是人工修饰基因技术的反对派吧。” “这个年代，居然还有抱着这种古老思想的人类，真是少见！” 骆斯泰不愿意多说，时之慧也不问了。 夫妻之间能够愉快地交流，其实是很不错的事情。 让人感到舒心的是，时之慧是个大大咧咧，搞不清楚人与人之间交流气氛与暗示的家伙，极其自我，骆斯泰也就不用变着花样找话题来活跃气氛了，反正对方也体会不到。 能够面对面的和一个漂亮的知性女子交流，哪怕是什么都不说，也不会觉得尴尬，骆斯泰还是很满意的。 “最近你的厨艺渐长啊，我上班去了之后，做家务也很勤劳，不错不错，你也适应了家庭主夫的身份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 骆斯泰矜持地笑了笑。 家里有扫地机器人，智能化洗衣和烹饪设备，高科技社会的智能家居系统让人叹为观止，但再好的家用电器，毕竟也只是机器，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这个时候，人力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至于时之慧的职业嘛，大学的时候修习了医生和律师两个学位，无奈这个社会律师虽然受人尊敬，但到底少了许多用武之地，时之慧最后选择了当一名医生，担当的科室是精神卫生与咨询科，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心理医生。 有时候骆斯泰也在暗自腹诽，这个连自己都摸不清楚的女子，是怎么给别人做心理咨询的。 没有察觉到骆斯泰心中的疑惑，时之慧站起身，要趁着现在去泡澡看书了。 “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已经一只脚跨出门外的女子回过头来， “虽然你的丈夫当得还算可以，但别忘了你的另一个身份……” “呃？什么……你是说？” “你明白了？你可是时雨的父亲，不能对自己的孩子漠不关心！” “可是时雨不喜欢我，根本就不理我！” “那是你的问题……给你个提醒，小家伙在学校里貌似过得不怎么开心，有可能被同学排挤了，班主任要求监护人去学校谈谈小时雨的问题，这是个好机会！” “这样啊，我明白了！” 一直很少走出家门的骆斯泰，也觉得去学校见识一下，是个不错的契机。 第六章 交流艰难 一片漆黑，意识迷茫在虚空。 偶尔闪过的电火花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有规律。 由远及近，一个无法言喻的阴影出现在感知中。 “你是谁？” 没有回答，只有一片闪烁的电光来回流传，像在传递什么讯息。 “你想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虚影渐渐走出黑暗，就要显现出本体的时候，一片明亮的光辉划过，一切都销声匿迹。 朝阳透过窗户照射在时雨的脸上，被晃了眼睛的小姑娘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坐起身。 “又是这个梦，真讨厌。” 自从有了那个便宜父亲之后，心情一直不佳，导致晚上睡眠也不怎么好，尤其是最近几天，一直再做同样的噩梦，每次就要知道缘由时，天就亮了。 一想到今天就要和父亲一起去学校进行三方商谈，小时雨心中就充满烦闷。 『要不是不想给母亲添麻烦，我才不会同意这种事情。』 麻利地换上轻便的校服，推门走出了卧室。 …… “你醒啦！” 骆斯泰挤出一丝笑容打着招呼。 “嗯。” 头发凌乱的时雨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走进盥洗室。 『还真是冷淡。』 骆斯泰收敛了脸上尴尬的笑容。 母亲时之慧早早地出门工作去了，只剩下骆斯泰做好了早餐等着时雨。 不一会，小姑娘梳理好之后，和骆斯泰面对面地坐着，一言不发地啃着吐司。 气氛真的很沉闷。 单身这么久，突然之间成为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的父亲，不要说时雨不乐意，骆斯泰一时半会也没完全适应。 不过，骆斯泰好歹是成熟的大人，得主动一点，试着改善关系。 “你的眼镜片很清澈，度数应该不高吧？小小年纪得了近视眼可不好。” 骆斯泰突然搭话，让时雨一愣，紧接着冷漠地回应道： “我这只是装饰用眼镜框，没有镜片，近视眼，那是什么？眼睛不舒服去找医生治疗就好了……” “啊……哈哈哈……是这样啊。” 骆斯泰难掩脸上的窘色，看样子这个世界早就解决了近视眼这一世界性难题。 “还有，我早就想说，想要装文艺青年，你那棕色厚框眼镜，配上一对凹透镜更是不知所谓。” “这……我过几天就去换。” 骆斯泰满头大汗，早知道能够治好近视眼，可能早就去矫正视力了。 小时候觉得带上眼镜特成熟特有面子，等自己戴上之后才发现真是处处不方便。 “我也不是为了装出文艺青年的样子……咦，等等，你特意戴上眼镜，难道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文学少女？” 骆斯泰打量着时雨，一身制式校服，沉着的清秀面容，看起来倒真的很像沉浸在文学世界的青春少女，只是……从时之慧得来的情报来看，时雨是一个难得的理科天才，文科成绩却很一般，基本在合格线上徘徊，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文学天赋了。 “瞎说什么，我才不会向往什么文学少女。” 似乎被说中心思，有些恼羞成怒的小姑娘手里的钢叉一把将双层吐司扎了个对穿。 “我明白，是我搞错了，抱歉。” 当面揭短的事情不能做，否则会被更加讨厌了。 …… 一辆外型酷似飞天大鱼的出租车内，时雨坐在后排安静地看书，车速很快，但异常稳健，基本体会不到摇晃之感。 而坐在副驾驶的骆斯泰一边打量着窗外的景色，一边和出租车司机闲聊。 “这地方的绿化做得不错啊。” 高楼大厦之间穿插着大大小小的人工园林，甚至有几处规模不小的滩涂，一些候鸟在里面觅食。 “客人说得很有道理，乡下就是这点好，和大城市连太阳都是模拟光源不同，在这里享受一下自然风光，确实是难得的经历。” 略带机器质感的磁性声音附和着骆斯泰。 “我说，你是不是对‘乡下’这个词有什么误解？晒晒真实的阳光、多一些自然植被就是乡下？”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算了，不跟榆木脑袋一般见识。” 这个世界的大城市，为了节约能源，提高效率，都是用巨大的天幕将整个天空遮蔽，表面铺设超高效率的太阳能发电设备，再辅以风力发电等，务必将一切能源化为己用。城市内部则在超级计算机的调配下分配能源，从照明、通风、空调、人工绿植、氧气代谢等所有系统，都在统一的规则中运转。 像骆斯泰一家所在的宁源乡，就是一个自然生态示范点。 “客人，说我榆木脑袋可是抬举我了，我是更加耿直的钢铁脑袋。” 说着，还露出一阵笑声。 “是是，你说得对。” 这个还能开玩笑的出租车司机，确实是钢铁脑袋，甚至全身上下都是铁疙瘩。 没错，开车的不是人类，而是一个脑袋椭圆形，头顶的护铠还特地被染成绿色的机器人，也不知道设计师是什么样的恶趣味。 “我说，你们机器人应该可以做得更像人吧，怎么弄成这么一副样子？” “这是有理由的……” 机器人出租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慢条斯理地答道， “心理学上有一个未经完全证实，但实际应用却很明显的研究结论。一个非人物体会随着与人类越来越相似而获得亲近之感，但在相似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好感度会突然降低至厌恶甚至是恐惧，直到完全相像才会消失……” “喔，你说这个啊……” “客人您明白了？” “差不多吧！” 这个机器人出租车司机的说法，和前世一个名叫“恐怖谷理论”的假说差不多。 具体表述很复杂，简单地说，以机器人和人形玩偶为例，拥有的人类特征越多，人们会越喜爱与亲近，当完全一致的时候，我们甚至会把他们当做同类，如克隆人等，这基本会表现出正相关趋势。 但是，在相似度处于非常近似与完全一样的一段狭小区间内，会有一段突然让人觉得十分恐怖的“恐怖谷”。 前世的电影史上，发生过数起3d动画和人类太过接近吓坏小朋友的事件，许多动漫作品中，人物形象会有完全不合常理的大眼睛，人形玩偶有夸张的大长腿等，我们看起来很可爱，却与真人有较大差距，这其实都是为了避开“恐怖谷”陷阱。 按照心理学家的说法，越和人相似，哪怕有一丝不协调，就会特别显眼以至于让人厌恶，甚至会激发人类对自身死亡的恐惧，将这些十分像人却又不是人的东西类比为尸体或者僵尸。 “客人，没想到你会问这样的问题，很多年都没有人对这些有兴趣了，上一次还是二十多年前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对我的外型很感兴趣。” “小孩子啊。” “只有小孩子才有这样的好奇心嘛。” 听到这话骆斯泰心中一动，转身对后座的小时雨问道： “你几岁的时候问过这种问题？” 时雨头也不抬，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 “我从来没问过，这种事我五岁就从书里找到答案了。” “是嘛！” 骆斯泰自讨没趣地回头，连榆木脑袋的机器人也识趣地不再喋喋不休。 不多一会，一座美丽的学院之舍出现在视线中…… 第七章 任性的风险 干净整洁的校园，比骆斯泰前世的大学都要气派。 建筑风格像是东方城堡加入了欧陆风的混合馆舍。 错落有致的庭院，穿梭而过的园内无轨磁悬浮电车，街边勤劳的圆筒形保洁机器人，无不显示出这个物质充裕的未来高科技世界，在精神文化上的建树也丝毫不弱。 想要念几句歪诗、显摆一下心灵鸡汤、抄袭名著出名的心思还是趁早打消比较好。 “借”来的东西，也就糊弄一下外行，真正的文化与修养抄不来，也装不像。 有心要参观一下未来小学的骆斯泰因为有事要做，只得暂时压下好奇心，等女儿的三方商谈结束再说。 …… “骆斯泰先生？” “是我，请多指教。” “我叫袁晓，是令嫒的班主任。” 不到三十岁，长发披肩，一身职业装映照白嫩的脸庞，相比时之慧的明艳，这个看起来稍大两三岁的女老师脸型线条分明，显得坚毅不少。 头上斜斜别着一只黑色蝴蝶发卡，右侧鬓角被收拢，用蓝色丝带扎起来，不忘女性爱美之心，也不失教师的端庄。 “一直以来麻烦袁老师了，这次三方商谈，将由我来处理，其母实在是太忙了。” “我知道，时女士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医生。” “这一次也要麻烦袁老师费心了。” “不用客气，这也是我作为班主任的责任……那么言归正传，首先，就是时雨的进路调查。作为小学六年级的毕业生，时雨的预备志愿表，我觉得需要和监护人……也就是你好好商量一下……” 看了一眼平和地坐在骆斯泰身边的时雨一眼，袁晓老师似乎有些忧虑。 “请但说无妨……” “时雨学习偏科的情况，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原本我们是建议她报考偏理科的中学，但是本次提交的预备志愿表上，时雨的目标中学，全都是以文学类见长……” “这样啊……” 骆斯泰用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态瞥了时雨一眼， “那，有什么问题吗？” 有天赋的领域和感兴趣的领域不一样，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如果是骆斯泰前世，可能会有不小的争议，生而为人，压力是如此之大，想要保护那为了追求理想而奋斗的天真相当困难，所需要的金钱肯定是个天文数字。 但是在这个近乎于完美的未来科幻世界，基本不会有衣食无着的情况，也就用不着委屈自己来走不喜欢的道路了。 “我觉得，不应该浪费时雨的天赋，如果好好培养她的理科素养，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学者、科学家。虽然我也明白她很喜欢文学，但毕竟资质普通，走这条路的话，只会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确实是一番金玉良言，袁晓老师的语气心平气和，循循善诱的说话方式确实很有说服力。 一旁沉着的小时雨脸色也黯淡了少许，不自觉地低着头。 “感谢你的建议，不过我尊重我女儿的想法。” “是嘛……” 空费一番唇舌的袁老师深吸一口气正色说道， “骆先生，既然你是时雨同学的监护人，就应该为她的选择慎重考虑一下！你有认真考虑过，她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什么意思，难道她以后不能成为她自己了吗？” “好吧。” 袁晓老师放下手中的记录本，叹了一口气。 以前时雨还只有单亲母亲的时候，就已经体会过，那个年轻的妈妈就不是那么好说服的，原以为换成父亲的话，会好交流一点，结果也是一路货色。 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果然脑回路都大同小异。 “既然身为家长的你没有意见，那我就不多说了，希望你和你的夫人能够配合学校的教育工作……” “感谢袁老师的理解。” “那进路调查就这样暂时放下，我有更加棘手的问题想要与你交换一下意见……” “洗耳恭听！” “你的女儿和同班同学不合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时雨也有几次向老师寻求帮助，班上有同学的恶作剧让她很困扰。” “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能够改善一下时雨同学内向不爱交流的习惯，也需要家长配合一起努力……” “这样啊！” 骆斯泰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问道， “袁老师，你当老师很多年了吧？” “今年是第五年了，你不用怀疑我的教学资质和履历。” “那你想必是一位受人欢迎的老师吧？” “这一点我不敢自夸，但确实基本没有非议与投诉。” 自信的回答，显示出袁晓确实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小学老师。 不过…… “你是受人尊敬的老师，不过，你知道时雨对你的评价吗？” “这个……” 袁晓有些不安地看向了默然不语的时雨。 “不用担心，有什么想说的，趁此机会好好说出来……” “嗯。” 有些迟疑，时雨还是抬起头，镇定地说道， “我觉得，老师您有点不公平。” “怎么会？” 袁晓十分惊讶。 “好了，接下来让我说吧。” 当面非议班主任，已经十分让时雨为难了，下面就得家长来处理，否则，自己今天来有什么意义？ “你也听见了，袁老师，你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不等袁晓回答，骆斯泰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恶作剧？这个轻飘飘的词，到底会对时雨造成什么伤害？我想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困扰’两个字就能说得通的吧？毫无疑问，这是校园欺凌……” “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作为班主任，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骆斯泰撇了撇嘴，幸好今天是自己来，要是时之慧过来，早就不耐烦说这么多废话了。 “恕我直言，哪怕我不是从事的教育工作，对这一行了解不多，有些道理还是明白的，并不是只有伤害身体，言语辱骂才算欺凌，恶意孤立，恶作剧，侮辱性绰号，散播不实言论都算，而你打算就这么视而不见，反而诿过于时雨不善交际？” 袁晓老师沉默了一会答道： “我承认有欠考虑，但是时雨同学有些孤僻，总是一个人看书，很少与同学交流也是事实。” “所以，我才问老师您的评价如何啊……” 骆斯泰脸色不快地说道， “喜爱阅读，不善言辞的学生很多，但是不是每一个都会受到欺凌的，我觉得，关键就在于老师的态度，你说呢？” 老师之于学生，最重要的在于信任。 不能给予每一个学生平等的关心与帮助，将大多数凌驾于少数被孤立者之上，这不是一个合格的教师该做的事情，对于老师来说，没有非议并非说明她完美无缺，恰好证明了她的软弱以及不作为。 “好好老师，不一定是好老师，我相信您的专业判断，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对的，骆先生……” “那好，时雨的家庭教育，我会注意，希望袁晓老师你也能将那些恶作剧的孩子管教好，我不认为他们值得我们家时雨为他们受什么委屈。” …… 如此累人的三方商谈，袁晓在五年的教职生涯中，还是第一次。 『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这么做啊！』 一想到资质惊人的小时雨那清秀、恬静的面容，袁晓的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身影。 面容已经模糊，连名字也被抹去，只留下一个代号及案例记录。 『伦理理事会已经关注到了这里，不能再节外生枝，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了。』 第八章 反季节花期 “我想当一个老师，但我并不是向往专家或者教授那样的职位，我只是想当一个老师。我想记住每一个学生的脸，学生遇到任何难题都可以找我商量。我想为一个学生四处奔走，不求回报。总是笑得很坚强，却在毕业典礼上哭出来而遭到学生的揶揄。我想当个像这样温柔的老师。当然，我很明白，像我这种天真却失去了善良的人，被现实磨平了菱角，早就没资格做梦了。” 掏出小巧的钥匙，打开极为少见的复古机械锁，袁晓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已经拆开的信封，上面拓印着一个被红莲火焰包裹的十字。 犹豫了一下，袁晓将其扔进等离子碎纸机，彻底毁灭一切痕迹。 …… 时间还很充裕，时雨领着骆斯泰漫步在校舍间的林荫路上。 “那个……刚才谢谢你了。” 时雨领先几个身位，走在骆斯泰前面，突然放慢脚步，轻声说着。 骆斯泰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路旁正盛开的洁白梅花，天气渐暖，再过一段时间，这样初春的景色就要看不到了。 “你不要怪我多管闲事就好！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父亲，有些话必须我来说。” “嗯……你不要怪袁老师，她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不是你说的那样不称职，只是这两年似乎心事重重，压力很大……也许是年纪大了，一直没有男朋友，有些着急……” “小孩子不要说这种没礼貌的话。” 没想到这个冷漠的小家伙，并不是如自己想象中那样不近人情，原来也会这么开玩笑。 这个世界和骆斯泰前世有点不同，男女性别比例略有些失调，不过是女多男少的局面。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很多，主要是遗传学和生物学飞速发展造成的。 当然，也有后天因素，随着社会的发展，男性在体力上的优势没有用武之地，女性却在韧性方面比男性强，再加上平均寿命远比男性要高，使得各年龄段呈现出明显的“阴盛阳衰”的局面。甚至少数生物学家和社会学家都在呼吁要加强对男性人类的保护力度，维持人类基因库的多样性。 每当在各级媒体上看到这些前世想都不敢想的论调，骆斯泰就忍不住想笑。 “你在想什么?” 嘴角浅笑的骆斯泰让时雨有些不解， “对了，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说清楚，我没有被人欺负，只是和同学关系不好……” “小小年纪，就不要逞强了。” 骆斯泰走上前，拂去时雨肩头的樱花瓣， “你没有意识到你受到欺凌，又或者你的同学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在使用暴力欺负你，都不影响这件事的定性。当他们对待你的态度和对他人的态度与做法不公平时，就已经是加害者了。” “那……我该怎么做?” 撼山易，撼人心难，想要改变一群人的看法太难了。 “我和你的班主任会处理好的。至于你嘛，需要的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哪怕只有一个都行……” 一个独来独往的小孩子，想不让别人担心都难。 “你得证明给别人看，你不是不想交朋友，而是找不到一起玩的好朋友……” “这个……有点困难。” “这就要靠你自己努力了，试着将目光投向他人吧，书里的故事很精彩，现实中的故事其实也不差，就是需要一对发现乐趣的睿智眼睛。” “我知道了。” 看着有些惴惴的时雨，骆斯泰叹了一口气， “话说，你知道朋友是怎么一回事吗?” 时雨摇摇头，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这么为难了。 “有人曾经说过：相互轻蔑却又彼此来往，并一起自我作践——这就是世上所谓‘朋友’的真面目。对这种论调，你怎么看?” 听了骆斯泰的奇谈怪论，时雨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 “虽然我不是明白，但这种话，很像是重症抑郁患者的呓语，将‘朋友’以最大的恶意解读出看似毫无破绽的内涵，这家伙病得不轻，没人帮助他，估计离厌世自杀不远了。这话是谁说的?” “就不能是我吗?” 时雨的眉角跳动了几下。 “别开玩笑了，你这种人脸皮这么厚，怎么会得抑郁症?” “哈哈，我就当这是夸奖了。” 骆斯泰稍微放心了，小家伙只是过于沉迷自己的世界，导致有点交流障碍，并不是有心理问题。 也对，如果时雨真的有问题，身为心理学专家的时之慧不会坐视不理。 而且这家伙很聪明，智商超绝，应该不会有问题。 “就到这里吧，快到上课时间了……对了，你们学校的樱花花期这么早?” “呃，以前好像要晚两三个月。自从前年开始变了。” “找不到理由吗?周边地区都这样?” “只有学校附近有这样的，因为这，还诞生了一些怪谈，有些家伙还慕名前来欣赏早樱。” “是嘛……没事了，我先回去了。” 目送时雨走进教学楼，骆斯泰驻足在盛花期的樱花树前，飘落的樱花瓣和梅花相映成趣，真是难得的美景，不过，骆斯泰心中的忧虑挥之不去。 植物不是动物，不会思考，无法动弹，不会像动物昆虫那样偶尔出现反季节行动，肯定是严格按照气候变迁而产生变化的。 『这么冷的天，很明显不适合樱花生长，难道是基因突变品种?唯有学校附近出问题，会不会是受到了辐射之类的外力影响?』 骆斯泰不是植物学家，看不出更深层次的问题。 …… “新历13794年例行第三期简报： 污染5级，无恶化趋势。 重度危害变异生物：无 生态平衡破坏类昆虫：19种属(已捕杀） 野生动物变异：5例（监控中，已死亡2例） 污染区监控人数：1264人（小学生1058人） 精神状态异常人数：0 性情明显偏转人数：2（原因不明，调查中） 污染区域无法查明身份人物数：0 截止上期首次进入污染区人物数：1（学生家长） 危险度判定：低 本期综合评价：良好 建议监控级别：维持 以上，教育学部转呈伦理理事会 签字：XX” 第九章 地狱离我们有多远 天色渐暗，离时雨放学归家还有一段时间。 接到骆斯泰的消息后，拒绝了同事邀约的时之慧早早回家。 骆斯泰身前的桌面上放着好几本颇有些年头的旧书。 一边的时之慧着借助家里的3D实体投影，观察着骆斯泰随手拍下来的学校景色。 一遍又一遍地倒转、慢放、特写，寻找着其中让人在意的地方。 良久之后，时之慧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 “看完了，有什么感想？” “有点奇怪！” 时之慧站起身，慵懒地伸了伸胳膊， “也许是见得太多，其他人都视若无睹的事情，反而是你这个第一次去的人注意到了。” 骆斯泰放下手里的书，轻轻摇摇头， “我觉得这不一定是巧合，那里来往的人并不多，除了常识不多的学生之外，也就进进出出的教师了。半封闭的校园环境，基本杜绝了外人随意靠近的可能。如果不是时雨因为一些意外需要家长前去，也许不会有陌生人会进入校园。至于内部的教师，要么知道点什么，要么被命令不准乱说。” 时雨就读的小学，坐落在一片有些年头的人工林中，虽然不是自然形成，但这么多年的演变，早就形成了一个拥有完整生态系统的小生物群落。 正因为如此，那座历史悠久的小学，就被命名为林场角小学。 至于是何时开始有这个名字，已经没人知道了。 “其实大家都很忙的，除非是工作需要，没多少人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只有你这个无所事事的人，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时之慧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走到骆斯泰身边坐下。 “从你带回来的影像，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整个校园的环境受到极为严重的影响。樱花树提前开花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基本上所有的树木都呈现出同一个方向的偏转，将其综合起来看的话，就像是以校舍中的一点为中心，螺旋向外发散扭曲，越到中心越严重。” 如同螺旋上升的无形之手，将外部环境揉捏成了这个古怪的样子。 “看来这不是我一个人杞人忧天，是真的有问题了。” “你有没有将附近的生物标本带回来？做一下DNA测序，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骆斯泰摇摇头。 “我不敢，总觉得我要是这么做的话，可能就回不来了。” 连飘落在身上的樱花花瓣，骆斯泰都清理得一干二净，务必不让自己沾染任何危险。 “而且，我也建议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出了这样的事情，社会各界一无所知，甚至连本地的媒体都没有任何报道，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可是，时雨会不会有危险？” “我觉得，静观其变就是最好的选择。” 骆斯泰想了想之后否定了时之慧的看法， “时雨的班主任做出违背自身意愿的行为，也要让我配合学校，将学生之间的纠纷强压下去，虽然被我给驳斥了，但仍然没有说该怎么处理。我觉得那个袁晓老师肯定有问题，也许她是对的，我们不能够节外生枝，维持现状平稳度过危险期才是对的。” 异变发生的时间不过两年多一点，最高权威的伦理理事会不可能放任其中绝大部分是孩子的一千多人处于危险之中，很明显，维持现状是最好的处置办法，那么也间接证明，污染源已经被清除，但污染效果还在，没有彻底消散，所以才有现在这种情况发生。 “好吧，那我们就暂时静观其变，但如果时雨有危险，一定要将她带走。” “嗯，也许用不到多长时间就要度过危险期了，时雨还有不到半年就要小学毕业，而前两年的毕业生也没有听说有出现过问题。” 工作了一天，时之慧也有些疲惫，回来还看了良久的影像资料，精神也不太好，打了个哈欠之后，笑着说道， “幸好是你去了，要是我不一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发现了问题肯定不管不顾就要问个究竟。” “这也算是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吧！” 骆斯泰用勺子划了一下桌子上棕褐色的奶茶，然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当时我有些着急，不过回来想了想之后，觉得像我们这样的外行随意插手，可能不是好事，专业的事情还是让专业的来。对了，以你的经验，以前有过这样奇怪的现象发生吗？” “没有……” 时之慧紧皱着眉头， “从学校的应对来看，应该不是生物、化学类泄露，也不是高能粒子辐射。危害不仅仅局限于物质层面，从袁晓老师的应对来看，很可能还会造成精神伤害。维持学生之间的秩序，防止一切可能的冲突，说明激烈的情绪波动，在污染环境中是有害的。甚至都不能将消息泄露出去，引起恐慌与焦虑更是大忌。” “你是心理学与精神问题的专家，也找不到头绪？” “我尽量查一查原始文献，看有没有类似的案例。” 一旦大致明白了现状时候，两人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像这样奇怪的事情，可能也只在以往的神话故事中才有吧，隐藏在人群中的莫名危险，其实是毁灭世界的大魔王的爪牙，然后等着英雄来拯救世界。” “你的基本常识，果然弱得可以！” 时之慧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人类的想象力，是能够走到今天的一大动力吧，但是，这其实是一把双刃剑。” “双刃剑？” “是的，从心理学角度出发，以人类这种程度的智慧高度，表层意识尚且能够用理性和常识来约束，但是心灵深处的潜意识却很难捉摸，就好比这杯茶。” 说着的时之慧端起身前的一杯茶，喝了一口， “嗯！略微清淡了一点。我现在想说：我想要再加一点鲜牛奶里面。你觉得我是想要你去帮我拿牛奶，还是像让你给我重新泡一杯……” “这我怎么知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 时之慧自顾自地起身，去厨房拿了一包白砂糖倒在茶杯里，稍微搅拌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大口。 “那再换个例子，如果有一个有超能力的人类，看见一个很讨厌的家伙，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什么都不会发生吧，就算有超能力，也是有理智的人。” “天真。” 时之慧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所有的超凡力量，不管什么类型，其形容有一点都是共通的，那就是心想事成。外界随着自己的想法而发生改变，而力量本身，是不会区分人的理性想法和潜意识的区别的。” “咦……这样的话？” 骆斯泰心中陡然一凛， “岂不是会完全失控了？” “失控还算好的。” 时之慧悠悠地说道，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总会有好恶，哪怕是最亲密的朋友和恋人之间，也会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经常听到在一起的朋友同事之间开玩笑，说你要是如何如何，我一定要弄死你。在我们这个伦理存在的世界，这当然是一句玩笑的戏言。但在严肃的心理学中，可没有开玩笑这种说法，不管是多么夸张的玩笑，既然说出口，那就证明确确实实真的这么想过。对无法自我约束的潜意识来说，很可能会操纵超能力真的下手……” “然后，弄死他？” 生平以来第一次，骆斯泰对所有幻想故事中那些绚丽的魔法故事产生了严重的恐惧。 “没有随心所欲的‘超能力’，我们能够像原来那样平静地生活，如果人类真的拥有超凡力量，那么社会肯定会发生严重的变化。” “超能力”越强，社会就越脆弱，这就好比人人都拥有着强大的杀人力量，却处在一言不合就要人命的恐惧中，即便理性告诉我们这样是不对的，也无法改变秩序的坍塌了。 “那种场景，应该就是群魔乱舞的地狱了吧……” 第十章 好奇心 恶魔不在地狱，而在我们心中。 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一个人的潜意识中到底潜藏着多少恶意，恐怕连神都无法完全掌握。 “所以，这个世界存在所谓的‘超能力’么？” 其实先前的话题，都是基于超出一般科学理论基础的超凡力量是存在的。 如果这一假说成立，那么，人类现在的社会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以往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种事情，囊括人类所有资讯的数据中心也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资料，当然，这是排除那些异想天开的幻想故事后的结论。” 骆斯泰和时之慧说到了两个几乎是无法解开的死结。 潜意识无法操控，这属于人类先天缺陷，暂时没听说有什么突破性的科学成果。 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是人与人之间的伦理关系彻底破坏，从长远的概率上来看，最终陷入歇斯底里地互相残杀，然后同归于尽是极大概率的事件，很可能人类社会无数年的发展成果也会毁于一旦。 但是，这个已经基本掌握了母星球，即将踏上征服无限宇宙的高级文明又是怎么保持稳定并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的？ 未解之谜实在太多，就凭这一对“伪装夫妇”呆在家里胡思乱想，也猜不出什么答案，倒是将原本轻松和谐的气氛弄得有些压抑。 “其实啊，我原本还以为这个有趣的世界能够更加厉害一点，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没有巨大的宇宙战舰，只有臃肿的科考飞船、游览航天飞机；也看不到五颜六色的光线在天空射来射去；人类分成联邦和帝国彼此对立的星际战争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倒是一些看起来不怎么灵光的人形兵器、以及没多大使用价值的激光剑真的存在……” 骆斯泰说着笑话试着轻松一点。 “那你受到的教育还真是奇怪，明明对社会常识基本一无所知，却对各种异想天开的流言蜚语倒是知之甚详。” “可能我前半生的生活确实无聊，除了胡思乱想之外，也没什么太想做的事情了。” 这个世界的发展，在某些方面让骆斯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但在某些方面，却让人跌破眼镜。 能够将各种核试验放到宇宙虚空、避免破坏地球，大型核聚变电站都有相当规模，甚至都能做出轻便型的核裂变能源电池，虽然贵的离谱。 但就算是这样的底气，宇航技术居然还停留在太阳系内。 只是在近地轨道修建了一些的农业生态人工卫星，用来补充母星的粮食供应，以及少数几个半实验性质的殖民小镇，离大规模宇宙殖民还远。 据说某些大型实验室其实已经实现了亚光速星际飞船的研制，量子力学方面也早就取得了丰硕的成果，虽然只能实现小范围空间折叠技术，但基于量子纠缠发展起来的超空间通讯技术已经完全成熟。 可不知道为什么，技术落地生根与普惠人类的速度总是如此缓慢。 另外，生物技术异常发达，并且形成了极为严密成熟的伦理体系，克隆人危机、疯狂博士章鱼怪、生化危机之类的变乱，基本看不到苗头。 最让人叹为观止的，反而是在心理学和社会学、神学以及哲学领域的大发展。 就骆斯泰这种智商与底蕴，连小时雨这种“聪明一点”的小孩子都忽悠不了。 在一个基本人人开启民智，而且素养极高的社会，只要是个正常人，基本不可能被三言两语给唬住。 他们有足够的学识来鉴别自己接触到的资讯，来判断别人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这是一个基本没有傻子的社会，没有所谓公知和五毛的生存空间，如果你觉得别人蠢，不用怀疑，多半是你自己被骗了。 “唉，身在当世，如果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反而会轻松许多，浑浑噩噩就能平安度过一生；但我这种有点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的家伙，可要多不少烦恼了。” 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骆斯泰忍不住自嘲着。 而时之慧居然还认真地点点头，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丈夫那脆弱的心灵。 “你是不够聪明，但能够说出刚才的话，证明还是有救的。” “那还真是承你吉言了啊。” 不可否认，骆斯泰确实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些兴趣，被激起的本能好奇心驱使着行动。 原本来到这个世界，除了时之慧和时雨母女两之外，根本就没有和他人建立什么关系，整日无所事事，也确实有些烦闷。 『工作不在是生活所需，更多的是一种精神追求，大抵如此吧。』 对只想混吃等死的人来说，这简直是理想的世界。 想要随心所欲地吃美食，住豪宅，还是要花大价钱，这也是这个世界的经济基础之一。 只要你还是个被承认的合法人类，一辈子衣食无忧当个米虫都没问题，就是过得不那么舒心而已，忍一忍还是不成问题的。 随着两人闲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今天，时雨回来有些晚呐！” …… 在宁源乡这种“小地方”，极少发生交通事故。有着十分成熟的人工智能的帮助，哪怕是在人口稠密的大城市，连时有发生的堵车都很少。 而今天，时雨就碰到了这种一辈子都难得见到几次的情况。 一个路口的信号装置发生故障，造成了严重拥堵，甚至还发生了碰撞事故。 而造成这一次事故的原因，据本地网络新闻来看，貌似是附近突然发生剧烈上升气流，强对流产生了大量的带电云团，然后发生了短时剧烈雷暴，击毁了一处光信号控制站。 “最近天气突变也很多啊。” 不远的宁德六十六城，不久之前也发生过一起类似的事故。 井然有序的世界，突然的变乱，也让人有些忙乱，如果有人想要浑水摸鱼，确实是好时候。 数公里之外的一处荒凉的小巷中，一名头上戴着涂满怪异油彩全封闭头盔的纤细人影，从阴影中走出，所过之处，墙壁和地面出现出一条条诡异的痕迹，就像猛兽的利爪划过，留下了深深的伤痕一般。 人影身上穿着像是病号服的装束，慢吞吞地向前走着，空气中一片肃杀的气氛。 不过，不等人影走出多远，一个身上穿着飒爽军装的女子走了过来，小声地说了几句之后，纤细人影转身跟着军装女子离去。 不久之后，一阵怪异的哒哒哒声音由远及近，一个与周围高科技环境格格不如的古怪骑士到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状况之后也转生离开了。 骑士身着复古甲具，骑着健壮神异的白马，其马蹄、关节、马鞍与笼头都有现代金属质感的护具，骑士手持一把与身差不多长的银枪，马背上还跨着一把宽刃斩马刀。 “初生的‘妖精’，还是‘魔女’？算了，还有要事，不能节外生枝……” 第十一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晚，小时雨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凉了。 不得已，骆斯泰再次动手，将其热了一遍，然后一家人坐在桌子前面，神色各异地进食。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和谐的一家人。 早就不耐烦的时之慧一边大口吃菜，一边忍不住抱怨。 “真是的，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用保温箱盛放，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为什么一定要放在桌子上？结果凉了还要热，都不新鲜了。” 不只是这些，饥肠辘辘的便宜妻子甚至都不乐意空等，想吃就吃呗，等小时雨回来再重新准备就是了。 无奈，骆斯泰这个蛮横的家伙，以临时“家庭主夫”的身份，强硬地拦着不让时之慧填饱肚子。 “还好，味道马马虎虎……” 如果不是还有一点可取之处，在家里随性惯了的时之慧可不会老老实实地听骆斯泰的话。 虽然对骆斯泰的做法有些不以为然，但想到这也是“临时夫妻”生活的一部分，也就默认了。 时之慧也不是喜欢喋喋不休的人，待其将注意力放在食物上之后，也渐渐懒得计较这些小事了，毕竟，实在饿得有点久了。 “一天之中这么多琐事，也只有现在能够相聚，一起好好吃个晚饭，不是挺好嘛？这才是一家人的感觉。” “你还真是喜欢琢磨这些事情！” 嘴里不停地咀嚼，时之慧发出含糊不清的话，待将口中食物咽下去之后，才顺了一口气， “主要还是太闲了吧。” “也对，是该多出去走走。” 今天勉强算是出了一趟“远门”，就发现了一些让人在意的事情，也许，这个世界没有记录在书本上的东西，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 时之慧点点头， “镇公所附近，有一座不错的图书馆，里面有少许没有转录到数据中心的实体书，你可以去看看。那里的地下街很热闹，地下一层是购物中心，地下二层是娱乐城，有各种运动场馆，地下三层是人工温泉和天体浴场，地下四层是美食广场……” 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骆斯泰也没记住多少，总之，那里是宁源乡的休闲娱乐中心就是了。 “有稀有的实体书？这倒是好东西，一定要去看看……” 时之慧的家虽大，但毕竟只是“普通家庭”，腾出一间房藏书已经是极限了，至于使用远程图书终端来阅读，对骆斯泰来说，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既然是信息社会，虚拟网路的安全问题肯定是重中之重，以骆斯泰这种刚获得正式身份的“新移民”，权限低得可怜，只能浏览一些新闻和秘级不高的大众文献，花费大量的时间在网上找，收获还不如阅读家中藏书多。 所以，除了表面上的一些东西，稍微敏感一点的问题，骆斯泰都得问一下时之慧的意见。 至于什么地下街之类的，估计也就是“乡镇”级别的“万达广场”的程度吧，骆斯泰并没有放在心上。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说了，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附近有些自称是“邻居”的人过来打招呼，那些该怎么处理？” “这个啊！” 时之慧稍微想了想之后答道： “以前我经常不在家，所以联系不多，即便休息时间，我也不怎么出门，只是偶尔碰面的时候打招呼，所以不怎么熟悉……你自己看着办吧！” “也好，我知道了。” 说得轻松，不过，怎么和这些家庭主妇打交道，老实说，骆斯泰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以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再说了，自己和他们也不是一路人…… 『不对，还真是一路人，她们是家庭主妇，我现在不也是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夫”？这还真是……明明都不需要遵循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了，为什么还会冒出家庭主妇之类的女子？这……传统的力量，还真是可怕啊！』 就在骆斯泰心中千回百转的时候，缓解了一下饥饿的时之慧扭头对时雨说道： “今天堵车，电视新闻里说是因为天气缘故……你知道有什么特别的吗？” 不巧的是，客厅开着的电视机上，又在播放着傍晚的交通事故…… 只能说，这个世界的媒体人辛苦了，尤其是是社会时政新闻版块的。 明星娱乐圈还能炒一炒名人绯闻，祭出瞎编乱造这一长盛不衰的法宝，反正大家都知道“十瓜九假”，也没人在意什么，反正就图个一乐。 其它版块的就惨了，好不容易因为局部气候剧变出了一次交通事故，都翻来覆去播个不停。 三人的目光被吸引到电视上，骆斯泰不动声色地拿起遥控器，调高了一点音量。 说实在的，骆斯泰有时候真的有些感慨，习惯养成之后，真的很难改变。 这个年代的电视机，其实功能已经远远超出了电视的范畴，功能齐全且强大，但人们用到的，也依然只是看电视这种传统的功能。 就像前世，明明VCD、DVD、高清蓝光什么的视觉效果更佳，而且价格低廉，也依然没有淘汰录像带这种传统音像制品。 哪怕是电子音乐横扫世界，也依然有一批拥趸来吹捧所谓的黑胶唱片，至于是不是真的好听一点，格调高一点，那就真的见仁见智了。 晚间档的新闻，大抵也没多少新东西，只是多了一些现场的照片影像而已，至于被记者采访的“目击乡民”和“热心村民”，反正也没人在乎他们说什么，估计他们自己也只是因为能够上电视而感到有趣而已。 “新闻还是那么无聊……” 时雨收回眼神， “我知道的，也不比他们多多少，不过……” 小姑娘冷静地从书包的隔层中，掏出一个灰黑色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 骆斯泰和时之慧两人惊讶地看着这个古怪的生物。 看样子应该是鸟类，但喙的边缘就像上下严密合拢的锯齿；本该对称的双眼，一边却大得出奇，瞳孔异常骇人；脖子细长如蛇颈，双翼还算正常；身后拖着一条奇怪的尖端分叉的尾巴。 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生物。 “我也不知道，发生事故的时候，一边的树上鸟雀巢穴受到惊吓，产生了骚动，看样子像是乌鸦。一只鸟蛋掉了下来，我把它放在书包里，然后眼睁睁看着它破壳而出……” “壳呢？” “被它吃掉了！” 原本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想到时雨居然带回来这么一个东西。 骆斯泰顿时感到气血上涌，时之慧嘴里的食物嚼到一半，下巴也惊讶得合不上了。 第十二章 夜色 良久之后，回过神来的骆斯泰伸出筷子戳了戳灰扑扑的一团小怪物。 “你就不怕它咬你？” “应该不会吧……大概……” 小时雨脸色还算平静， “看起来不是很凶。” “好吧！” 眼看着还不到巴掌大小的小鸟……暂且说它是鸟吧……张开了锯齿一般的鸟喙，咬住了骆斯泰伸过去的筷子，大眼睛里面的眼珠一转，只听“咔啦”一声，筷子尖端应声而断，嘎嘣嘎嘣之声响起，小鸟昂起头，将筷子碎片吞了下去。 “这就是你说的‘不是很凶’么？” 可降解人工合成树脂的硬度很高，虽然柔韧性尚可，但想要将其干脆利落地咬断，估计也只有野生的鬣狗、袋獾之流有这副好牙口了。 “也许它把我当做父母了。” 这也有可能，鸟类一般会把孵化之后第一次见到的生物当做母亲，所以小时雨接近，也不会有什么敌意。 “那还真是幸运，你要把它当做宠物养？” “不要……太丑了。” 那怎么办，这种古怪的东西，不管是动物园还是野生动物保护组织，应该都不会收。 “要不，我们试试它味道如何？” 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时之慧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让骆斯泰都吓了一跳。 “你……还没吃饱吗？这种奇怪的东西，怎么看也下不了口吧……” 人类的食谱虽然已经包含了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生物，但这种可怕的东西，能够当面说出要吃它的话，胆子还真大。 时之慧一脸无辜地看着骆斯泰， “要毁尸灭迹，当然是将其吃掉比较好……” “那也不用我们自己吃吧！煮熟了，喂给野猫野狗什么的。” 其实，家里明明就有不错的垃圾处理装置，将这个小怪物直接弄成残渣都没问题，就是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毒、有没有辐射之类的危害…… “你们在说什么？” 小时雨开口问着，虽然是一只奇怪的变异生物，但……这也不值得这么紧张吧， “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个嘛……”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 “是有点事情！” 如果有可能，真的不想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这些古怪的东西，骆斯泰真的不想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好奇心不是让自己去自找苦吃的借口，远远地看着，只在边角慢慢试探，找出事情的真相，这样比较好，一旦牵涉过深，就有可能不能自拔了。 “还是我来说吧……” 骆斯泰经过白天的事情，虽然和时雨的关系有些改善，但毕竟还不太熟悉，有些话不好说出口，还是时之慧来说比较好。 “本来不想让你知道，因为这可能让你处在危险中……” “我要知道！” 时雨斩钉截铁地说道， “毕竟是因我而起……” “好吧。” 时之慧将夫妻二人的猜测详细地说了一遍，最后还是关切地叮嘱道， “这件事，也只是我们的猜测，你也不要外传，更不要多想。” “嗯！” 慢条斯理地将面前的事物吃完，小时雨低头想了一会，突然说道， “两年多以前，学校确实发生了一些小事故，当时并没有人过多在意。” “什么事故？” “那个时候，袁晓老师任课的班级，发生了一起原因不明的学生昏厥事件，波及人数很多，不知道是食物中毒还是传染病。不过，没过多久，学生们就痊愈复学了。” “一切如初？” “不，少了一个，据说转学了。” 是不是真的转学，根本就没人知道。 “你认识那个学生吗？” 时雨摇摇头。 “连我们班的学生我都认不全，怎么可能会去关心其它班级的同学？” 顿了顿，时雨接着说道， “不仅这些，学校似乎在接下来的一个周末，将整个学校重新翻修了一遍，说是有些旧校舍年久失修，有安全隐患。因为没有影响教学，所以没多少人知道详情……” 欲盖弥彰，骆斯泰不禁叹了一口气，看样子真的有什么变故发生了。 “那……小雨，你要转学吗？林场角小学貌似有些危险……” 时之慧有些担忧，这件事明显超出了一般常识，而且不好求助于他人。 时雨摇摇头， “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学校了。伦理理事会肯定会安排妥当，轻举妄动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那我们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最好如此。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回来一起商量的。” 接下来，三人都没心思吃饭了，骆斯泰将一切都收拾好之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时之慧则在翻阅今天的新闻。 不一会，小时雨做完今天的作业，拎着一个小笼子走出房间，笼子里正是那个变异的鸟类怪物。 精钢制作的笼子虽然还没有被咬破，但上面已经被咬出了一条条划痕。 “这个东西，还是早点处置比较好。” 实在是太危险了，时雨也有点后悔将其带回来，不过，从天而降的东西，想躲都躲不过。 半夜出门实在太显眼，想将这个小东西丢得越远越好，无奈时机不对，只能明天白天再处理了。 “我不是说这个，你看……” 时雨指了指小怪物的身体，其肚子明显比不久之前要鼓多了，不仅如此，其头部口鼻呼吸之处，点点小火星不时浮现，如果不仔细观察，还真难以发现。 与此同时，一股如臭鸡蛋气味在室内弥漫开来。 “这是沼气……不对，硫化氢。” 骆斯泰脸色大变，一边的时之慧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 提起小笼子，骆斯泰冲进浴室，放了一大缸水之后，将其浸泡在水中。 刚刚要进化成“喷火鸟”的小怪物，在水中挣扎了几分钟，渐渐不动弹了。 为了保险起见，骆斯泰继续泡了十多分钟，才将其提起来。 “死了？” “嗯。” 这鬼东西，只是吃了一截筷子，以及一点碎木片，就有这种惊人的变化，让它再吃点东西，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骆斯泰提起已经死了的小怪物，打开窗户，一把就扔了出去，接着把浴缸里面的水放掉。 “这几天不要用这间浴室，先晾几天，我再冲洗几遍。” …… 黑暗中，一只已经没有了动静的“肉块”突然颤动了一下，撑着两条细长的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可惜，还没等它走远，一个黑影冲了过来，将其死死咬住。 其身影修长，四肢矫健，毛色驳杂，犬牙外露，正是一只游荡的郊狼。 小怪物痛叫一声，细长的脖颈一转，锋利的鸟喙咬住了郊狼的胸腹，切开了一道可怕的伤口。 郊狼惨叫，但也激起了凶性，加大了嘴上的力量，犬牙将小怪兽刺了个对穿。 就在两者互相撕咬的时候，一只钢铁巨脚踏下，将郊狼和小怪物全都碾成肉饼。 一只约有五米高的机械铠悄无声息地出现，巨大的机械手握着一把巨大的喷射枪状武器。 巨人机械铠手中的枪喷出青色火焰，将惨死的郊狼和小怪物全都烧成灰烬。 “中度变异生物，个体数量一，无污染扩散迹象，已清除，未发现异常。” 体型庞大，行动起来却无声无息的自律机械铠继续巡逻在无人的夜色中，不一会，三台圆桶形清洁机器人到来，将地上的残留痕迹清理一空。 第十三章 出乎意料 有些让人担忧的一夜过去了。 大大咧咧的时之慧早上依然容光焕发，看起来昨晚的事故没有影响到她的睡眠质量。 小时雨就没有那么精神了，十多岁的小女孩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每天需要的充足的睡眠来保证身体健康成长。 『看来以后要注意一点了，不能再让过多的事情影响到她。』 班主任老师袁晓的行动，很明确地说明，不良的精神状态是有害的，也许会在这个特殊时期产生一些不好的后果。 至于骆斯泰么，不好也不坏，依然习惯性地熬夜看书到凌晨一点，早上起来给妻子和女儿做好早餐，等两人上班、上学去了之后，趁着天气不错，出去走了走。 『已经没有了么！是被野猫野狗叼走了吧……』 昨晚从窗户里面扔出来的小怪物尸体完全不见踪影，一点异常的痕迹都没有发现，骆斯泰也只得放弃寻找。 这样也好，离奇怪的东西太近，实在是太危险了。 将心事放下的骆斯泰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点食材之后就回家了。 悠闲地看了会书，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吃饱喝足，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 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早。 “也好，去其它地方见识一下。” 附近的居民区，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因为不是休息日，所以外面还是很冷清的。 来到时之慧说的镇公所，倒是让骆斯泰惊讶了一番。 虽然是以“镇”命名，但与印象中的镇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镇公所位于一栋超过三十层的“小”写字楼里面，从装饰风格来看，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一点也不显得陈旧，来来往往办事的居民还挺多。 公所后面，是一个占地超过两万平米，比镇公所还高一倍的“小”图书馆。 “小瞧了你们的我简直就是个笨蛋。” 骆斯泰小声嘀咕着。 虽然早就明白时之慧口中的乡下地方，一些组织的规模可能超过自己的想象，但也没想过居然会是这样的庞然大物。 “算了，还是走吧。” 顺着人流，骆斯泰踏上了进入地下街的电梯。 不一会，经过甬道之后，一个魅丽的世界出现在骆斯泰眼中。 “这是……地下商业街？太夸张了吧” 高度超过五十米的第一层，视线比较暗淡，下方是错落有致的人行道与井然有序地分布在地下的商业区。 抬头看去，一片蓝黑的穹顶上闪烁着点点星光，将这个地下世界映照得宛如在真实的夜空之下。 四处张望，一眼看不到头。 “这明显超过了所谓“乡镇”的范围了吧！” 骆斯泰苦笑，原本想着一下午将这里逛个遍，看样子连第一层都走不完，而这样的地下世界，有整整十三层。 这不是未来版“万达广场”，而是货真价值的地下都市了。 当然，在这里，还是人们口中的“乡下”。 地下一层的购物街，骆斯泰并没有去见识一下的意思，主要是自己现在是“无业游民”，还处在被“包养”的状态，没有经济来源。 虽然生活无忧，但华服美食这种奢侈享受还是要花钱的，不劳而无获，想要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还是以后再说吧。 径直来到地下二层，骆斯泰准备找了个健身体验馆活动一下，这段时间呆在家里都快要发霉了，再不锻炼一下，骨头都要生锈了。 兜兜转转了一会，骆斯泰走进了一家还算宽敞的健身馆。 外面看来一般，不过从里面看，倒是大得惊人。 虽然是免费体验馆，但不限制时间，不过，随身帮助的私人教练就没那么好了。 骆斯泰原本还以为会碰到几个身材健美、热情奔放的女教练，没想到一边用带着地方口音的电子音喋喋不休的，居然是脑袋方方正正的机器人助理。 一边在人体工学跑步机上慢跑，骆斯泰一边抱怨， “你们就不能换一个漂亮的女教练吗？这样也能吸引顾客消费啊。 “客人，您要是决定了的话，也是可以的，我们这里有让人满意的女教练，但服务就不是免费的了。” “真是小气。” 骆斯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物质极其丰富，所以，除了极少出稀有货品与奢侈品之外，绝大部分都很便宜，但是，一旦涉及到人工、服务等需要真人亲自上阵的消费，就贵得离谱。 就比如在家里点外卖，这个是有的，而且还很方便，不过送餐上门的都是机器人快递员，如果想要真人送货，也行，请付比货物还要贵许多的快递服务费。 所以，如果家里请得起保镖、女仆、家政之类的，绝对是有钱有势的成功者。 就在骆斯泰一边挥洒汗水，一边暗自腹诽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阵吧嗒吧嗒的声音。 骆斯泰扭头一看，一个身材健美，身高适中，英气逼人的年轻男子正在跑步。 看其年纪，比骆斯泰大四五岁，黑色长发扎成马尾甩在身后。 不过，这个英俊的家伙，似乎精神有些不正常，将跑步机开得极快，双脚飞快地踏在跑步机的垫子上，发出急促地脚步声。 “这人是不是有病？” 骆斯泰用手挡住嘴巴，小声对身边的服务机器人说着。 双腿都快跑出残影来了，有这份力气，去外面跑几万米多好，来这种小地方秀优越感。 不过，骆斯泰的小心翼翼失算了。 “啊……哈哈哈……呃，咳咳……！” 一边跑步一边说话的男子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嗽了几声之后接着说道， “这位小哥，我不是什么怪人，而是一名武士，只是工作之余过来打发一下时间。” 骆斯泰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 “抱歉，我没听清，你说什么‘武士’？” 明明是未来科幻世界，怎么会冒出如此有时代感身份的人？ “小哥耳朵不太好啊，要去看医生了，没错，我确实是武士，而且是一名枪骑兵。” “是嘛，我知道了。” 武士也就算了，“枪骑兵”？我还是黄巾力士呢…… 第十四章 怪异之始 来到这个新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骆斯泰对这个世界还是相当陌生，现在并不适合与陌生人交往太多，尤其是这种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陌生人。 “小哥，你好像对我有些成见。” “不，我不是对你有成见，我是对所有的陌生怪人都有成见。” 这个貌似有点自来熟的家伙，停下了跑步，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伸出了沾满汗水的右手。 “我叫赵极，小哥怎么称呼？” 这个热情过头的家伙，实在有些不好对付，骆斯泰勉为其难地伸出手，却被赵极抢先一步握了起来。 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避嫌，一个肌肉兄贵这么热情地握住另一个男人的手，让人误会了怎么办？ 要知道，腐眼看人基啊，骆斯泰可是正常的成年男子，有妻有女的…… “骆斯泰……请放手！” 嫌弃地挣脱对面握住了还不停摇晃的大手，骆斯泰后退两步，掏出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汗液。 “我们不太熟吧，这位大兄弟！” “正所谓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这也算缘分吧……” 听着这文绉绉又让人误会的话，骆斯泰再次后退两步， “抱歉，我喜欢的是香喷喷的女孩子……” “兄台，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和你一见如故，情不自禁，想要多聊几句！” “有话就这么说吧！实在不好意思，你的说话方式实在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怪模怪样地装腔作势，奇怪到极点的遣词造句，实在让人有些不适应。 “咦……我的说话方式有问题吗？我可是参考了最新的网络流行语综合而成大众语法，还请教了资深的畅销书作家如何与人交流……” 这……原来如此，这就像看了网络玄幻小说，满眼都是“恐怖如斯”，然后找私塾先生学习怎么写新概念作文，最后成了现在这样的四不像。 “可以理解……” 骆斯泰一副看智障的眼神，让赵极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真有如此奇怪？” “交流顺畅，你还是别介意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个偏僻的角落冒出来的，比自己刚穿越那会貌似也强不了多少，一个是外来乡巴佬，一个是十万大山里的深山老林中出来见世面的土老帽。 “这样啊……” 明明是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长发英俊帅哥，居然憨厚地用手抓着后脑勺，简直太毁形象了。 “好了，这些都放在一边，你有什么事情？” “啊……对了，是有一些想说的，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很重要？” 赵极点点头， “说来话长，还是找个僻静的所在比较好……” “那你不能长话短说？” 骆斯泰有些为难， “我没钱……” 为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情消费，感觉有些不值得。 “这个好说，我有钱……” 赵极打着包票， “我知道有一家餐厅的下午茶很不错。” “那……赶紧动身吧。” 有人请客，可以白吃，干嘛不去？再说了，这个家伙如果不让他把话说完，也不太好摆脱纠缠。 …… 一间光线略有些暗淡的幽静咖啡厅，骆斯泰和赵极对面而坐。 轻轻搅拌了杯子里的咖啡，骆斯泰静静听着赵极说话。 “骆先生，你最近碰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吧？”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件事，奇怪的标准又是什么！” 脱下运动短装，赵极换上了一套白色紧身礼服。 骆斯泰看不出这是什么风格，这身装扮看起来有点像是戎装。 不过，没有从其身上看到任何标签，也没有显示出身份的标志。 “这个啊，我也不好形容是什么。那换个说法，骆先生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生物，或者发现一些不科学的现象？” “奇怪的生物、不科学？” 骆斯泰皱着眉头， “冒昧问一句，赵极先生，你是什么人？” “看样子，我不先介绍自己，你是不可能相信我了……” 赵极收敛脸上的笑容正色说道， “如先前所说，我是一名武士，隶属于‘远征军’，锋锐所向，无坚不摧，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开路先锋。” 赵极自傲的神色溢于言表。 “远征军？” 这个组织，骆斯泰还是第一次听说。 赵极点点头， “也许骆先生对我们并不了解，但请你相信我说的话。原本这一切不应该让一般人知晓，但为了取信于你，我觉得还是让你知道一点比较好。” 见骆斯泰默然不语，赵极接着说道， “因为某些原因，我是不能够对一般人说谎的，我可以选择不说，但绝对不能以谎言欺骗，否则，对我来说，后果很严重。” “这样么……” 绝对不能说谎，这个形容很重， “赵极先生，你有信仰吗？” 能够绝对限制人的自我行动，除了本能，也只有深入灵魂的信仰了。 “信仰？你是说神明？人类赖以支撑的科学，很多年都没有实质性的突破了，确实有不少团体致力于神学上的研究以寻求灵感。” 赵极失笑道， “看来我的说辞让你产生了误解，不过，迫于一些理由，我无法对你准确说明。我对骆先生没有恶意，只是偶然遇到你，发现了一些让人在意的事情。” “我明白了。” 骆斯泰无奈地说着，看样子不说点什么，是不能将他打发走了， “前段时间，我碰到了一只很奇怪变异鸟类，不过，已经死了……” “前段时间？是昨天吧！” “你都知道，还要我说什么？” 赵极摆摆手， “我只是确认一下，你身上的气息虽然很淡，但痕迹很新，应该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那……你有何指教？” “远离所有与这相关的事情，很危险……” “我知道了。” 骆斯泰不动声色地答应。 “如此甚好。” 赵极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哪怕还有些烫都无动于衷，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问题，可以联系我，最近一段时间我会在宁源乡。” 说完，赵极招来机器人侍者，买单之后就离开了。 第十五章 等待 突然出现的赵极，就像风一般，说完想说的话就毫不迟疑地离开了，留下骆斯泰细细地回想着刚才的对话中透露出来的内幕消息。 无疑，这个自称是“远征军”开路先锋的武士，并没有带有恶意。 正如骆斯泰和时之慧所料，和未知危险扯上关系之后，确实会被未知的污染所侵袭，虽然并不严重，但仅仅只是和变异生物稍微接触了一阵子，就被有心人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虽然和赵极相遇只是巧合，但是，对时雨来说，可就有些不妙了。 整个林场角小学都是污染区，受到严格监视是极大概率事件，那么，时雨会被怀疑吗？还是说因为本来身上就带有进出污染区的痕迹，会被忽略掉？ 已经被涂鸦染得五颜六色的画布，再添上一两笔重彩应该不会那么显眼。 『希望能平安无事吧。』 以后一定要避免近距离接触这些奇怪的东西了。 只是如自己这种普通人，完全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即使是碰到危险也不自知，这一点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个世界安稳且和平，但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万无一失，潜藏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中，还有一些超脱常理的存在。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倒也平安无事，并没有发生什么让人在意的事情，小时雨在学校也没有受到什么刁难，至于和骆斯泰有过一面之缘的赵极，也再没有出现。 这一段时间发生的未解之谜，就像是不存在一般，生活又回到了原来波澜不惊的样子。 对骆斯泰来说，生活也还算过得去，镇公所负责运营的公立图书馆，里面确实有一些不错的实体书，尤其是一些难得的历史典籍，对骆斯泰来说简直太宝贵了。 在网络上寻找的资讯实在太庞杂，而且因为身份权限的缘故，很多核心都接触不到，只有这种线下实体阅读的方式，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开一些客观限制。 “历史只能追溯不到三万年么……” 其实可靠的历史，严格说起来不到一万八千年，更久一些的史料记载，夹杂着一些野史秘闻和难辨真假的神话传说。 从现有的情报来看，这个高科技未来世界，极有可能和骆斯泰穿越之前的世界是同一个或者是相差不远的平行世界。 但是，大陆板块破碎到目前这个样子，骆斯泰完全无法推测出现在的时间点，离穿越之前的时间点过去了多少年。 不管是明确记载的历史，还是神话传说，几乎没有能够和骆斯泰前世的记忆对得上号的。 那种夜观天象，根据星座偏移角度就可以准确判断时间的方法，骆斯泰一窍不通。 这也就罢了，更让骆斯泰觉得莫名其妙的是，这个世界记载的历史重大事件中显示，一万五千多年前，人类就已经成功登上的月球，过了将近五百年之后，人类终于登上的火星。 又过了将近三千年，人类才在可控核聚变上取得突破性进展。 八千年前，人类建立第一个外太空农业生态实验基地。 六千年前，量子力学取得突破，实验室再现了可观测空间虫洞，超光速旅行在理论上成为可能。 三千年前，生物、医药、化学、新材料等基础科学有了质的飞跃，超高效率太阳能转换装置、微型核裂变反应炉投入商用，人类基本消灭了已知的所有疑难杂症，从根源上杜绝了一切经典生物学理论定义的疾病。 八百年前，亚光速无人飞行器实验成功，五百年前，超空间通讯实验成功，人类虽然还不能实现超光速旅行，但理论上已经可以进行无视任何距离和障碍限制的实时交流。 但是，一切也就这样了。 对比骆斯泰前世已知的发展轨迹，可以清晰地看出一些让人在意的事情。 从蒸汽机引领的工业革命开始，人类两百年内创造的价值，比以往历史的总和还要多得多，所以那时候，有一种公认的观点，认为人类发展的速度会越来越快，什么三十年改造月球，一百年殖民火星，五百年冲出银河系之类的说法层出不穷。 从这个未来世界发展的轨迹来看，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不要说五百年，五万年都看不到冲出银河系的可能。 从蒸汽时代到信息时代，可以说是人类发展速度的高峰，但是自此之后，社会发展的速度反而越来越慢了。 技术进步的更迭时间以百年千年计算，看这个趋势，以后可能要按万年论了。 从这个未来世界的发展轨迹来看，至少三万年，没有能够颠覆人类发展史的理论被提出。 从日心说到地心说，古典哲学到经典力学三定律，从光的粒子和波的争端、发展到光的波粒二象性、由此衍生出来的狭义相对论、广义相对论直至量子理论。 每一次革命性的发现，都会引领人类的飞速进步。 但是，以后呢…… 骆斯泰从现有的书籍中，完全没有发现这种能够称得上是伟大的发现。 这个高科技社会可以说完全是建立在固有的框架中不断完善的结果。 再已有的地基上添砖加瓦，造就一个个高楼大厦虽然也不容易，但到底比不上从新打造一个能够支撑起一座更高的“通天塔”，让人离“神明”更近一步的地基。 再多的高楼大厦，也改变不了人类科学发现整体停滞不前的事实。 “不是我们不够努力，而是人类的极限就在这里了……” 还真是让人绝望的结论。 “我们的身体承受不了高速移动带来的惯性负荷；我们的思维理解不了远超我们大脑处理能力的资讯；我们的想象力只能止步于此了……” “当我们制作的两个强人工智能机器人，用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符号进行交流，人类最顶尖的科学家害怕得只能将它们销毁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认输了！承认吧，人类并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难道，我们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更加优秀的智慧生物出现，将人类淘汰么？” 第十六章 端倪 合上手中的书，时之慧将其放在面前的书桌上。 一边的骆斯泰听到了动静，默默走了过来。 “这本书你觉得怎么样？” “嗯……该怎么说呢？有点盛世危言的味道。” 书封上用阴文篆刻着这本书的名字——《看不见的未来》 这本书的作者默默无闻，骆斯泰不知道也就罢了，连时之慧都没有听说过，可见这本书和其作者并不出名。 骆斯泰之所以将这本书从图书馆借出来，就是想要让时之慧这个本地土著看看。 书里的内容涉及很多，上溯历史，点评当代，展望未来，也提出了不少真知灼见。 在骆斯泰看来十分有见地的巨著，却搁在图书馆的角落里落灰，实在有些可惜了。 “网络上没有查到这本书，也没有关于作者的说明，以我数据中心的权限，也完全找不到头绪……” “从封底的印刷标记来看，约1200年前成书，但发行商在350年前因为经营不善倒闭。想要找到更多的消息，估计是不可能了……” 现今网络供应商通行的数据储存责任年限是一百六十年，在达到期限之后，经过严格审核，除了必要资料会转存物理隔绝的数据站之外，一般商用、民用以及非机密也没有科研价值的数据会直接删除销毁。 一百六十年正好是人类理论寿命的极限。 “那真是遗憾……这本书对过往历史的总结还算客观，对未来的预测也基本没有太多谬误……真是了不起的智者。” “一些拥有大智慧的学者和著作默默无闻，也很正常。这本书如果在一千年前被重视，应该有很大的价值，但是现在嘛，有些太迟了。” “也许吧。” 骆斯泰想了想之后说道， “也许并不是这本书的观点不重要，也有可能是早就有人意识到了人类正在步入衰退的现状，只是我们没有权限阅读这些文献……“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这本书虽然提出了一些问题，准确地预见了人类社会的发展会遇到的一些麻烦，但基本没有找到可以解决的办法，这也使得这本书的价值大打折扣。” 在一片歌舞升平的盛世中看出隐藏的危机，需要超群的智慧与卓越的眼光，而找到解决的办法，才是我们实际期望的。 时之慧点点头， “看出人类发展的颓势的智者还是有的，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科学的发展陷入了瓶颈……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总之这是不容忽视的事实。不过，造成的后果，可能一般人还真体会不到……” 一个欣欣向荣的社会，会掩盖住许多问题，甚至很多问题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自然而然地被解决。但当发展停滞甚至衰退的时候，以往被忽视的问题，会一个接一个地暴露出来。 真实的情况可能只有掌握大权的上位者才知道，普通人接触不到、也感受不到这些细微的变化，只有在以十年、百年、甚至千年的时间跨度中观察对比，才能发现一些端倪。 当然，这些不是时之慧和骆斯泰关注的重点，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两人并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与智慧，只是对那个突然出现的武士赵极十分在意而已。 正是因为从他口中听到了人类的科学进步好久没有质的飞跃的只言片语，骆斯泰才注意到这方面的问题，有针对性地查找资料，从而找到了面前的这本书。 “那个古里古怪武士，是怎么知道你接触过那一只奇怪的变异小鸟的？” “不知道，我确定身上没有任何味道和羽毛残留……另外，让我在意的是，他说的“绝对不能说谎”这件事，如此郑重地强调欺骗他人的代价很重，应该不是受到组织的惩罚或者规章制度的约束，所谓“严重的后果”一定另有所指……“ 情报实在太少了，不好揣测。 “那就这样吧，如果家里一切平安，就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梦……” “如果真的出了意外，我觉得就算我们不联系那个赵极，他也会找上门来！” 一阵沉默。 “有心理准备就行了，暂时不管他……对了，关于小雨，你有时间的话，多和她聊聊……” “关于什么的？” “十三岁的小女孩，下半年就要成为中学生了，有点叛逆也很正常……” 时之慧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 “小家伙有些秘密藏着不让我知道。有些事我也说不好，还是你来当她成长的‘人生导师’吧？” “这……不太好吧。” 骆斯泰想不出叛逆期的小女孩有什么秘密不好跟母亲说，一定要父亲出面才能解决的， “我这个便宜父亲只是个临时工啊！” “难道你不想‘转正’了吗？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如此，请务必交给我……” 事到如今，怎么能够半途而废？通往“一言九鼎”的一家之主的路看来还有点远呐！ …… 星光暗淡，零时的夜晚，乌云时不时掩盖着天上泛出一丝红芒的月色。地面上的宁源乡早就安静了下来，除了偶尔行色匆匆的夜归人，就只剩下驻立在道旁的两排路灯。 就在此时，西南角笔直的主干道上，突然出现了一条黑影。 黑影速度极快，看其体型，像是一只壮硕的獒犬，但其全身裹在一层浓郁的黑色能量迷雾中，随着其速度越来越快，在身后拖出了一条彗星状的长长尾巴。 强壮的四肢孔武有力，锋利的爪牙凶相毕露，一双眼睛扇动着猩红的光芒，在漆黑的夜里尤其显得诡异。 如此不一般的怪物，这个时候并没有在炫耀武力，反而像是在狼狈逃跑。 呈细长的S形轨迹逃窜的黑影加上长长的黑色尾巴与虚影，就像一条蜿蜒的长蛇一般，往前飞奔……不对，这已经不是奔跑了，黑影的四肢离地，实际上是半漂浮着全速飞跃。 片刻之后，阴影中传来一阵急促的“哒哒哒哒”蹄子撞击路面的声音。 一名穿着银亮铠甲的持枪武士出现，以极快的速度追击在诡异的黑影后面。 “这就想跑了吗？胆小如鼠的家伙。” 找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有点头绪，化身枪骑兵的武士赵极，可不想错过机会。 “以为我只是擅长近战，就想用游击战法？你也太小看我了……” 赵极抬起银色长枪，右手反握着举起来，像标枪一样瞄准着前方的黑影。 “受死吧，鬼鬼祟祟的家伙。” 长枪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眨眼之间就撞上了疾驰的黑影。 “嗷呜……” 凄厉的惨嚎夹杂着愤怒，黑影被长枪正面击中，但并没有没贯穿，其表面黑色的能量的防御能力也相当优秀，卸掉了大半力道之后再将长枪偏转。但到底没能完全躲过，其左后腿被划出了一条大口子，深红近黑的鲜血飘洒，明显受创不轻。 犹如地狱恶犬的黑影只得停下来，回过身，半蹲着作势欲扑。 “跑不了了吧？在我面前还想耍花样！” 从身后的马背上拔出宽刃斩首大刀，赵极渐渐追了上来。 激烈的战斗看起来还要持续一会了…… 第十七章 鲜血远征 一人一兽面对面警戒着，赵极斩马刀横挡身前，锋刃向外，左手撑着刀背，作势欲上前劈砍。 后腿受伤的恶兽很明显是逃不掉了，只得停下来做殊死一搏。 收敛起身体周围的黑色能量，将其吸收到体内，恶兽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果然，只是一只被侵染的可怜宠物犬。还以为逮住一条大鱼，原来只是被控制的傀儡。” 恶犬收缩力量之后，身形急速扩张，变成两米多高的庞然大物，凶恶的犬牙露出嘴外，四肢利爪轻轻晃动，就将坚硬的路面划出一道道口子。 “要拼命？太迟了，你应该也看得出我是什么人吧？和我正面遭遇，能够取胜的机会不大了。” “远征军？” 恶犬原本有些尖利的声线变得浑厚低沉，从喉部发出的声音，像是恶魔的吼叫一般，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压力。 “没错，开路先锋——赵极，就是我。” 回应着恶犬的气息，赵极突击上前，从上到下猛然劈砍，刀光闪过，碎石飞溅，斩破空气的爆鸣声向四面八方传播。 恶犬并没有被击中，但速度极快的斩击压缩空气的冲击波还是在恶犬的身上添了一道口子。 “还真是急性子，果然是‘远征军’那些脑子都坏掉的莽夫……但是，我记得开路先锋不是你！” 恶兽虽然力量处在下风，但灵活性却远超赵极，利用速度优势躲避着赵极的斩马刀，同时不断用尖牙利爪试探着敌人的防御能力，无奈就算偶尔能够突破闪烁的刀芒，也无法穿透其身上的铠甲。 长刀上下翻飞，利用绝对实力上的优势，赵极不断在恶犬身上放血，积小胜为大胜，渐渐搬回了劣势，开始步步紧逼。 “三月前，上一任开路先锋阵亡，接任者就是我！” “原来如此。” 恶犬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嘲笑， “远征军那些有勇无谋的家伙都是短命鬼，尤其是开路先锋，至今为止，一个寿终正寝的都没有。” “你们这些躲在阴沟里的臭老鼠，又知道什么叫做大义？” 长刀下沉，反手拖刀，螺旋回斩，血光乍现，恶犬的尾巴被齐根削断。 得势不饶人的赵极纵越而起，破空斩强势笼罩，正面砍中了恶犬头颅。 “我赢了。” 头盖骨被开了个洞的恶犬还活着，挣扎了几下，没能起身之后，无奈放弃了。 “碰到‘远征军’的开路先锋，用这样的身体，输了也正常，不过，你又能活多久呢？” 远征军的开路先锋，只有意志最坚定，实力出类拔萃的绝顶武士才能担任，他们出没于就算同为里世界的家伙都想象不到的危险之中，将一个个强敌斩落马下，直到战死。 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曾经创下了一天换了三个开路先锋的记录。 活得最长的一位，顶着一万年来人类最强者的光环，纵横沙场未尝一败，曾经被认为会成为第一位功成身退的开路先锋。 但是很可惜，当了十三年的“人类最强”，最后也没逃过横死的下场。 “贼子，想用话术来瓦解武士的意志，你还真敢想，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真身找出来，看看是何方神圣在此地兴风作浪。” “不用你瞎猜……还有，不要以为今天就是结束，我还会再来的！没想到远征军现在也做了哪些老爷们的门下走狗。” “吾等之意志，岂是你这藏头露尾的鼠辈可以质疑的？伦理理事会还调动不了‘远征军’，这只是在贯彻我们的意志。” “那你就更不应该来这里……” 已经奄奄一息的恶犬看着走进的赵极，彻底放弃了抵抗， “你可以叫我‘云灯’，我想我应该还有点名气。” “什么？” 赵极第一次露出了惊讶之色， “你是‘行走的云灯’？” 筚路蓝缕于无路之蛮荒，披荆斩棘于惶恐之人前。 一度被视为前行之灯塔的先行者，怎么会在这里做鬼鬼祟祟的事情？ “革正团的大将，最后也堕落了？” “堕落？我们从没变过，将这个世界的真实原原本本地展露于世人，人类并不软弱，承受得住真相，那些养尊处优的老爷们早就丧失了勇气，用一心苟延残喘的宗旨，带领着人类走向毁灭。我们‘革正团’就是为了拨乱反正才诞生的！” “伤害那些无辜的平民，就是你们所谓的‘拨乱反正’？” 赵极冷笑， “我总算明白了，只是一次不超过三级的污染事故，居然会派我过来，原来有你这样的家伙在这里，难怪上面会这么紧张。” “云灯”无视赵极的嘲讽，认真地说道， “远征军和革正团应该没有矛盾，远征军犹如无坚不摧的长矛，而我们革正团，致力于将人类打造成坚不可摧的盾牌，一内一外，相得益彰。” “我只想知道，那些被你们当做的弃子的平民，就这么牺牲掉了？” 在“云灯”看来，打破伦理理事会主导的铁幕，将生活在醉生梦死中的人类唤醒，一起抵御危机，才是当务之急。 “总要有人牺牲的！” 迟疑了好一会，“云灯”说着。 “牺牲？你们将自己算进去了吗？” 赵极举起斩马刀。 “当然！但我们比那些软弱的普通人有价值得多，这个世界需要我们，而他们可以随意找到替代者！” “是嘛，说穿了，还是不愿意牺牲啊。” “如果我们的灭亡能够换来救赎，我们肯定愿意……” 话语戛然而止。 赵极的长刀刺入了恶犬的心脏，紫色电弧闪烁，恶犬体内的黑色能量就此消散。 “废话真多。” 赵极蹲下身体，静静地看着恶犬慢慢变小恢复原样，一只土黄色的秋田犬露出身形。 直到这个时候，这条宠物犬还没死去，疼得眼泪汪汪地看着伸出手来的赵极，用舌头乖巧地舔着赵极的手指。 “很疼吧，抱歉，让你受苦了，马上就会结束了。” 秋田犬根本听不懂赵极的安慰，只是一个劲地撒娇，意图让赵极缓解疼痛。 片刻之后，这条先前还不可一世的宠物犬，迎来了它的终结，全身化作一团飞灰，被夜晚的湖风吹散。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唯有死战！你们这样的胆小鬼，怎么能明白远征军真正的意志？” 拾起长枪，翻身上马，“哒哒哒哒”的马蹄声消失在夜色中。 不晓敌人为谁，亦不明强弱，唯知枪尖所指为路。枕戈相伴，勇往直前，至死方休。 第十八章 成长的烦恼 偏远的黑暗之地发生的激烈战斗，并没有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 对骆斯泰来说，原本有些偏离的日常，也渐渐回到了正轨。 不是骆斯泰、时之慧和小时雨一家没心没肺，而是实在没有必要杞人忧天。 人类社会并没有太多超常规的事件发生，说明对绝大部分普通人来说，那是远离正常生活的遥远世界。 只要是个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去冒着生命危险来参与到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事件中。 趋利避害的本能，驱使着人们不自觉地远离那些非人的怪物。 虽然有些遗憾，但在自身没有获得参与“游戏”的力量之前，知道得越多，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世界真是和平啊！” 上一次和赵极见面，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了，此时此刻，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山花烂漫之时，原本应该是开心的日子，但对骆斯泰来说，就不那么愉快了。 “从来没想到，我居然有容易犯花粉症的体质。真是奇怪，穿越之前怎么从来没有发作过？” 出身在一个鱼米之乡的小山村的骆斯泰，并不是没有经受过春夏之际的各种花粉、蛇虫等考验，但在这个三月底四月初的时节，居然被漫天的花香祸害得出不了门，实在是太夸张了。 也许这个新世界的植物品种，和以前自己遇到过的相差有点远，第一次经历，还没有适应吧。 喷嚏打个没完，眼角的泪水不停往下流，眼皮都肿得睁不开了。 早上出门之前，骆斯泰挣扎着起床来为妻女们做早餐，无奈全身酸痛，瘫倒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最后还是时之慧亲自动手做了早餐，骆斯泰也勉强吃了一点。 “我还以为，你不擅长料理，原来也挺不错的啊。” 虽无惊喜，但家常菜的风味十足，看得出，虽然没有在料理上下太多功夫，但也算是中规中矩，厨艺比骆斯泰“转职”成家庭主夫之前要好多了。 “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说话了。” 鼻音很重，骆斯泰说话的声音有些难听，而且随意张口喷出的唾沫星，也容易将病原体传染给他人。 “花粉症实在有些麻烦，大动干戈去医院有些不值。这不是病，而是体质过敏的一种，只能吃一点舒缓身心的药剂，减轻难受程度，慢慢熬过这一段花期了。 “也只好这样了。” 等时之慧去上班，时雨也去上学之后，骆斯泰关好门窗，搬了一把躺椅，晒着太阳休息。 『这么好的天气，只能待在家里打发时间，实在有些可惜。』 半梦半醒之间，骆斯泰忘记了时间。 不知道过了过久，门口传来了一点动静。 骆斯泰一时懒得动弹，过了好久，才起身开门，果然，门口的投递箱中，有两份刚到没多久的信件。 骆斯泰伸手取出，随意翻看了一下。 其中一份是一张邀请函，来自一个自称“西海大学中学部”的学会组织，邀请林场角小学六年级学生时雨参加两个多月之后的入学测试。 『这……貌似是学校广告！难道这个世界的大学招生这么困难？从小学毕业生开始就要抢生源？』 骆斯泰对这个世界的一些细节还不是很清楚，这个“西海大学”的虚实也不是很了解，至于其下设的中学部，看其介绍，应该是只要小学毕业之后通过入学式，初中升高中是免试的。 看起来似乎不错，不过小时雨早就决定好了自己的初中就读学校，想要让她改变主意，估计是很难了。 不过嘛，姑且一试，还不知道这个“西海大学中学部”是何方神圣，如果真的是出类拔萃的顶尖学府，还是要好好劝劝小时雨。 将邀请函放在一边，骆斯泰拿起另外一封信……其实这不是信，而是一个包裹。 外包装是一个敞口纸袋，里面放着文稿一般的东西。 想了想之后，骆斯泰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了看。 “咦？这是……” 一份书本样的东西被包裹得极为认真仔细，用细细的红绳扎起来，内包装上贴着一份带有戳记的明信片，上面有几个鲜红的大字：退稿！落款：西海出版社第26届童话文稿主题征文编辑组。 『这是小时雨的创作投稿吧，包装纸都选得如此精致，应该花了不少心思！被寄予厚望，却被无情拒稿！唉……』 看样子待会要头疼了，该怎么才能安慰一下受到打击的女儿，还真是个富有挑战性的任务。 …… 天还没黑，小时雨就急冲冲地回到家了，比往常至少早了四十分钟，没有在图书馆看书，也没有顺路去看看街角的小书坊，小家伙心里实在记挂着家里的事情。 “回来这么早，肚子饿了？等一会就好了……” “没有，暂时不用。” 看了一眼门口的投递箱，没有任何发现，然后失望地走进房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不一会，又按捺不住心思，再次出来查看了一遍。 “你在等邮件吗？今天收到两份，应该有你要的。” “啊！是嘛……” 很少露出其它表情的小时雨高兴地接过骆斯泰递过去的纸袋，想要立刻拿出来，又有些惴惴不安，最后迟疑了一下，快步返回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也许会失望得哭出来吧！” 骆斯塔摇头苦笑，返回厨房，继续准备着晚餐。 一直到夜幕降临，时之慧回到家，也没有等到时雨走出房门。 “怎么还不开饭？” “今天有点特别！你说的身为父亲的“小麻烦”出现了。” “喔！” 时之慧一愣，接着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结果出来了？看你的表情，是被退稿了吧！这次全靠你了，我对文学一窍不通，完全帮不上忙！” “好吧！” 现在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敲了敲小时雨房间的门， “吃饭了，时雨，有什么事情，吃饱了再说吧！” “嗯！” 里面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门咔啦一声开了。 骆斯泰推们走了进去，看见时雨端坐在书桌前，用笔在书写着什么。 “那个……退稿信我看到了，但你的原稿我没有翻看过，你放心吧！” “知道了！” 小时雨低声回应着，过了一会才接着说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有天赋？连童话故事都写不好！” “这个我也说不好，我没看过你写的东西，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如别人所说的那样文学资质不太好，但是……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看低你的！” 骆斯泰走上前，轻声说道， “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情，童话谁都可以写，但想写得好，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在这个不完美的世界上，最美好的童话总是悲伤的。他们都是用饱受自我牺牲的崇高与孤独所折磨的灵魂写成的，满溢着无边的哀伤感，原原本本地呈现出生命本身的重量。” 只有这样，才能将幸福用童话来阐述清楚。 至于一般通俗的儿童幼儿动画，充满了各种说教与消遣，仅仅只是为娱乐而诞生，和真正意义上的童话相距甚远。 “认为童话是简单的文学，你一定是搞错了什么……” “是这样吗？” “我保证！” “那……是这样啊！” 心有郁结的时雨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我之前写的喜剧也被退稿了，还被编辑批评得一无是处，所以想写童话试试……” “你啊，还真是……” 骆斯泰只得摇头叹息， “喜剧的内核都是悲剧，不论是荒诞、反差还是巧合，我们都是站在上帝视角看喜剧人物的笑话，读者其实是在消费主人公的悲剧。喜剧也不是那么好写的。” 纯粹的的段子、笑话、揶揄、搞怪都不是喜剧，那是尬剧。 小时雨这样的纯新手加外行，想当然地认为喜剧和童话比较轻松好写，实际上大错特错了，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与感悟，就不该尝试这种看似取巧，其实死路一条的道路。 “我知道了……那我以后想写点什么，可不可以向你请教？” “这个当然可以？” 好歹也是经历过世事的大人，总比十多岁的小女孩要懂得多一点吧…… 第十九章 心有戚戚 如何才能让小时雨接受骆斯泰这个陌生人进入自己的生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要是那种自来熟的性格也就算了，十多岁的小姑娘可没有随随便便就接受一个大叔当父亲的想法。 改善关系的第一步，就是能够好好说话，其实也算不上很难，但如果真的相性不合，还是不要强行接触比较好。 当骆斯泰将小时雨从房间里劝说出来的时候，连时之慧也有些惊讶。 “看不出来，你还真能和小雨聊得来。” “你还真把我当笨蛋了？“ 骆斯泰实在是哭笑不得，虽然从小到大没当过奶爸，但好歹也算是博览群书，各类鸡汤文也是尝了个遍，和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谈人生、谈理想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了两三年的单亲妈妈，时之慧自然对养女的性格比较了解了。 成长环境使然，让自小孤单的小时雨并不擅长和人交流，在公立福利院就是相当不合群的问题儿童，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受到同龄人的排挤。 因为生活环境极不利于小女孩成长，才有被时之慧收养的机会。 考虑到合适的家庭更加适合小时雨，所以才寻求外界帮助。 可小家伙的性格确实有问题，虽然智商高绝、才思敏捷、聪慧出众，但因少与人往来，交流障碍是客观存在的，而且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等到上学一两年之后，学业突飞猛进，但察言观色的能力是越来越差了，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分不清绝大部分玩笑与真话。 因和调皮的男同学发生矛盾，对方放了几句狠话，小时雨居然当真了，拿出铅笔刀划伤了虚张声势的同学的手，这才让福利院负责心理辅导的公务员十分担忧。 可如此特立独行的孤儿，上哪找合适的领养家庭？ 这个社会不缺乏拥有爱心的人士，愿意领养孩子的夫妇也是有的，但成为一家人，需要双方同意才行，强扭的瓜不甜，不仅仅只是形容夫妻之间的。 直到时之慧出现，才有了转机。 原本未婚青年，无论男女，一般都不会在考虑名单之列，但小时雨实在太特殊了，而且生活环境急需改善，只得让时之慧和小时雨这两个有些类似，还相互看对眼的人组成新家庭了。 骆斯泰初次知道其中内幕的时候，也是感慨不已，所谓缘分大抵如此了，这两人是天造地设的母女。 但有些事情，时之慧实在做不来，什么循循善诱、因势利导之类的教育方式，时之慧统统干不来；以身作则、言传身教倒是做得还行。不过有些事情，可不是一两个理解的眼神就能解决的。 “人生商谈”这种事情，成长期的孩子要是没有经历过，算什么合格的父母？ …… 吃过晚饭，一家三口就各干各的事情了。 骆斯泰收拾好厨房之后，打开电视机。 这也是家里的常态了，以前孤身一人的时候，骆斯泰还幻想过未来组成家庭会是什么样子。 志趣相投、甜蜜热情，相敬如宾……总之什么类型都考虑过，等到自己有妻有女之后才发现，一切是如此平淡。 每天如胶似漆、谈天说地之类，估计只是娶不到妻子的家伙无聊的幻想。 『所谓的婚后生活，原来就是各玩各的啊！』 甜言蜜语都是做给别人看、或者做给对方看的，真正心照不宣的感情，哪怕面对面坐着，什么都不说，也不会觉得尴尬，这大概是最好的相处方式了吧。 『可……我这还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啊，该怎么才能更进一步？』 骆斯泰也有些无奈，因意外而起的缘，让骆斯泰和时之慧跨过了培养感情的阶段，直接结成夫妇。省了不少功夫，却有了更多的问题。 『虽有默契，但无破局之法，如之奈何？』 骆斯泰是一个略显笨拙的人，但时之慧更加迟钝且不懂气氛。 『什么时候才是良机啊，英雄救美之类的经典桥段在这个世界估计是很难发生了。要不等情敌现身，然后来一场打脸抱得美人归的戏码？那些套路流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应该有效吧……情敌君，什么时候出现，让我打脸呢……』 正在骆斯泰看着电视却魂游天外的时候，时雨的房门推开，小姑娘有些忐忑地走过来。 “那个，你有时间吗？” “正闲着，有事找我？” “嗯……” 时雨递过一叠稿纸， “刚才听你说了一些，我觉得有些道理！这里有我写的一个故事，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好。” 其实这种事，最好拜托志同道合的好友。不过，看样子，除了骆斯泰，时雨已经找不到能够商量的人了。 在时雨希冀的眼神中，骆斯泰大略看了一下，良久之后，才放下手中的文稿。 “怎么样？” “文笔尚可，故事普通，过于注重叙事手段，投机取巧……这些也就算了，最大的问题是，毫无期待感！” “果然如此！以前编辑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改正。” 时雨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和平时冷然的傲气全然不同。 “你的问题，我大致明白了。” 骆斯泰想了想之后说道， “能力倒是其次，看得出，你现在基本信心全无……” 所谓文人，不管是大文豪还是穷酸臭老九，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心高气傲。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反正天大地大我最大，道理在我。 顽固不化和文人风骨只有一步一遥，一个没有自信的学者，大概也只能写出一些阿谀奉承之词了。 “你写这些，是为了讨好编辑、还是讨好读者？” 骆斯泰的话很刺耳，小时雨红着眼睛说道， “这是我觉得不错，而且很受欢迎的类型。” “所以，你就有样学样？” 又不是写网文，跟风蹭热度，赚一波快钱了事。 这个世界，不需要为了挣几个臭钱养家而委屈自己，有理想的学者更加不会拾人牙慧，吃别人的残羹冷炙。 “你现在大概是误入歧途了，太过急于求成……” “我只是想证明，自己学文也是有天赋的？” “向谁证明？” 骆斯泰轻轻笑了笑，小小年纪，傲气不小，但似乎用错了方向， “靠他人的认同和褒扬，才能证明你的能力？你决意要放弃理科从事文学的坚持，只是这种程度？” 小时雨低着头，一言不发。 “把文稿拿回去，过段时间你自己再看看，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似乎觉得打击得有点狠了，骆斯泰柔和地说道， “你先自己想想，时间还有很多。如果还想创作，我建议你还是写一些你自己擅长、也能让自己开心的故事！连自己都不能取悦的作品，怎么能够指望别人喜欢？” 小时雨回味了一番骆斯泰的建议，收起文稿。 “等我重新写好了，你再帮我看看吧。” “拭目以待。” …… 一处幽暗的所在，树木与墙体混合在一起，扭曲成怪异的球状，四周的地面倒伏着一地怪异的尸体。 中空的球体中央，一个全身被钢铁拘束服限制的纤细身影坐在一把简陋的椅子上，其头部戴着全封闭的头盔，额前没有任何开孔，可见这个人看不见任何光线。 “是老师吗？你来了啊……” 面前有着一个交流用终端，被一个远程操控机器人举起。 其显示屏上，一个严肃的女子出现，正是和骆斯泰有过一面之缘的袁晓老师。 “小夕，你还好吗？” “还好啦！不过现在看不见东西，有些不习惯，还好以前老师送过来的那些书我都看完了。” “那你知道了吗？” “嗯！我病得很重，而且治不好，甚至还会害了其他人。上次只是想出去透透气，就被中尉姐姐训斥了好久。” 身体上的疾病，总有办法。可心灵的堤坝垮塌，潜意识泛滥成灾，就不好控制了，如果是一般人，还不至于危害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可自己身上突然出现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既找不到能量的源头，也发现不了其宣泄方式。老师送来的书中所谓太阳能、暗物质能量潮汐能之类的说法，多半也是无稽之谈。 “你不要多想，只要配合治疗，一定能痊愈的。” “知道了，老师，我要是病好了，还能回去上学吗？” “可以，老师和同学们都在等着你，你也要加油。” 简单地问候之后，两人的交流就此中断，附近又恢复了平静……不对，周围刻意控制的力量又开始暴虐起来，连空间都被扭曲的地方，根本就不会有人过来，一切生活所需，都只能由机器人送过来，还有…… 『我也知道，瓶子里装的“糖果”是能要人命的毒药。我也想就此自我了断，不再给人添麻烦了。但是……死不掉啊，吃掉“糖果”的时候，潜意识操控的力量将“糖果”转变成无害的物质了……如果我再笨一点就好了。』 穿上拘束服，是为了自我限制，实际上一念之差就能脱出，只是自己不愿而已。 蒙上眼睛，是为了减少信息摄入，免得无意识伤害附近的人。 随着力量越来越强，连照顾自己的姐姐们也不能接近了。 如果不知道那些“糖果”是毒药，就不会激发潜意识中的求生本能，自己也能就此死掉了。 『以后真的还有和大家见面的那一天吗？』 希望越来越渺茫了，但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却知道，自己现在连梦都最好不要做，“梦里伤人”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的要成真了。 第二十章 刺探反制 远离宁源乡数十公里的密林中，全身连同身下的战马都披着银白色战甲的持抢骑士，脸色严肃地看着面前追踪良久的敌人。 “污秽之灵，居然让那些家伙培养出了这种东西，伦理理事会的家伙真是一群白痴。” 所谓污秽之灵，也被称为邪灵，这是精神彻底崩溃，全凭本能行动的超凡力量觉醒者的总称。 既有许多本身就有身体和精神隐患的人类自然堕落而成，也有因为外部刺激而被击破心灵的受害者。 而银甲骑士面前的污秽之灵，很明显属于后者。 “那些自诩为‘救世主’的家伙，连最后的脸面都不要了么？” 赵极心中怒极。 面前的污秽之灵，已经彻底丧失了挽救的希望，只剩下一具徒有力量的驱壳，只是散布死亡与污染的可怜虫而已。 “离‘古拉夏’都只有一步之遥了，要是在人烟稠密处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宛如厉鬼一般的人型，面容早已扭曲，四肢着地，喉咙中冒出咕隆咕隆的声音，身体表面包裹着一层紫黑色能量，犹如背生双翼的恶狼，凶相毕露。 “如此纯粹的‘杀人者’，看样子又要费一番手脚了。” 即使想要发火，这里现在也没有对象，对面的邪灵早就失去的交流的可能。 “到处煽风点火的家伙，一定要好好收拾你们。” 原本宁源乡爆发的污染事故，在伦理理事会的处理下，早就应该没多大危害了，但挡不住人心险恶。 犹如市井失火，原本应该已经快要被扑灭，但冒出一个恶徒火上浇油，使得早该平息的火灾反而有蔓延的趋势了。 基因突变的危险生物只是开胃小菜，幕后黑手终于还是伸向了无辜的普通人。 银甲武士竖起长枪，面色严肃。 “武士赵极，承制而不改初心。当面之敌，已非吾之同胞，杀之，可也！” 斩钉截铁的话，似乎是在为自己打气。 接着，赵极全身爆发出一股充满压迫感的气势，长枪指向对面的敌手，枪尖纹丝不动。 身下的战马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马蹄连踏，载着赵极猛然冲锋，一人一马，带着不可名状的锋锐，向前冲去。 完全违背了一般骑兵冲锋需要蓄力加速的过程，直接就达到速度巅峰。 被突袭的邪灵来不及躲避，被撞得倒退而回，须臾之间，挥舞着翅膀，意图飞上天空。 “想躲？对付一般人的手段，对付我可没有用。” 长枪突刺，突破了邪灵表面的能量护罩，将一边的翅膀击得粉碎，邪灵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而赵极身下的战马人立而起，重重踏在邪灵身上，巨大的力量将其双腿踩断。 而地下的邪灵也不甘示弱，污秽的巨嘴咬住了战马的前腿，腐蚀性极强的能量，将其上银亮的铠甲都侵染得漆黑一片。 “受死吧。” 枪尖朝下，猛然刺穿了邪灵的头颅。 凶恶的污秽之灵，在能征善战的枪骑兵面前，根本没有发挥自己的优势，就被无情斩杀。 污秽的能量被驱散，原本的扭曲被抚平，露出了浑身伤痕累累、但还勉强维持着人型的受害者。 头颅被刺穿，明显是活不成了，但其本能还在，濒死的抽搐过了好久才停止。 见到此情形，原本摧枯拉朽格杀敌人的赵极，却突然之间口吐鲜血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咳咳……” 摇晃了一下昏昏沉沉的脑袋，赵极撑着长枪站了起来。 “言语自勉，果然还是不够，幸好反噬不太严重……”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赵极翻身上马，迅速离去。 这里太危险了，远离是非之地是当务之急，身体状况不佳，还是不要暴露在危险中。 “打不过我，就使出这种恶毒的招数，那些家伙……” 为了控制自身的力量，付出了如此多的牺牲，并不是毫无瑕疵。 赵极的弱点，实在是太容易被试探出来了。 这段时间，不断地遇到各种各样的敌手，应该就是革正团的干部在暗中策划。 『远征军麾下的武士，大多有些类似，‘阿喀琉斯之踵’也大同小异，我们果然不适合内斗……』 再强的力量，也得有约束的枷锁，假如试图超出枷锁的限制使用力量，反噬自身是肯定的。 『即使我已经认定那家伙不是人类了，潜意识还是觉得有所逾越么……不过，这样就想阻止我，也太小看远征军的开路先锋了……』 征战沙场，这点伤势又算得了什么？再险恶的困境，赵极也遇到过。 …… 这段时间，小时雨的心情还不错。 学校里的生活依然平淡，以往和自己有矛盾的同学，虽然假模假样地道歉了，但自己的处境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同学之间交流反而更少了。 这样也好，小时雨也觉得清净了不少。 学习的任务对智力完全吊打骆斯泰的小时雨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随便应付一下，就能超过其他人刻苦学习的成果，说的就是她这种真学霸。 能够将绝大部分精力，放在自己感兴趣的文学创作上，小时雨并不是没有底气。 虽然长进依然不大，但至少心绪已经完全不同了。 以前只是兴趣使然，现在才是真正地在享受兴趣爱好带给自己的快乐。 那个便宜父亲虽然貌似不太聪明，但确实自己第一个能够聊得来文学创作这方面事情的人，所谓尊重亲长，倒不如说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对于交际圈子狭窄，除了看书就是写作的半吊子文学少女来说，缺少的正是一两个能够聊得来，同时也能客串一下读者，适当的时候伪装成吹捧的粉丝的友人。 和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相处，投其所好这种事情，骆斯泰倒真的是无师自通。 关键就在于，骆斯泰虽然绝大部分领域都比不过小时雨，唯独在需要经验阅历文学领域稍微比小家伙要强那么一点点。 这段时间，关于如何做一个好父亲，骆斯泰总算有点成果了。 第二十一章 心绪转变 离家不太远的一家茶餐厅，骆斯泰点了两份糯米糕和柠檬茶，一边看着手里的文稿，一边慢慢品尝着美食。 “怎么样？” “还没看完，糯米渣掉在稿纸上了。” 骆斯泰用手弹了弹，将稿纸上的污秽抹去。 小时雨缩了缩肩膀，低头含住吸管，将面前的苹果汁吮得滋滋作响。 骆斯泰慢慢翻看着文稿，小时雨越来越紧张了。 “嗯？” 骆斯泰突然神色一动，停了下来。 “是不是有些不妥？” “不，你的稿纸顺序放错了。” 骆斯泰看了看有些局促的小时雨， “你肚子饿了吗，快到午餐时间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了，我喝点果汁就行。” “那行吧，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说。” 时之慧的工作，很难保证每个周末都有休假，如果预约的病患太多，也不得不去加班，今天中午就没法回来吃饭了。 正好天气不错，骆斯泰就带着小时雨出来走走。 小姑娘刚好也有事拜托想偷懒的父亲。 又过了一会，总算看完了的骆斯泰放下手中的文稿。 “这次写得怎么样？” 有些希望听到评价，又有些紧张，小时雨表面还是维持着往常平静。 “总的来说，还算有趣。” 类似校园青春幻想类的轻小说，想象力不错，但…… “叙述手法有点稚嫩，里面人物的情绪转化很突兀。当然了，略微夸张的情节也可以接受，毕竟这不是现实。还有，角色的区分有些不明显，好人、坏人、同伴、路人……只要是类似背景的角色，我都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区别，人物形象不够饱满，除了给人标签化的感觉，读过之后印象不深刻。” 就好像一部流水线制作的电视剧，坏人一定凶神恶煞，好人肯定英俊挺拔，老爷爷慈眉善目，生气了吹胡子瞪眼，惊讶了就拍大腿，看到前一步剧情，就知道角色下一步动作，虽然没什么错误，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还是不行么？” 小姑娘有些失望。 “该怎么说呢？比你以前写的要好不少。” 能力有些不足，但至少能够从一个个字符中看出创作者的激情，是一部有诚心的作品。 “那我能再去投稿吗？” “应该可以吧！” 因为个人原因，阅历经验不够丰富，无法做到将一个个人物用文字描绘得宛如跃然纸上，虽然有些缺憾，但对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来说，也算不错了。 小时雨松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我现在能写出的最好的故事了。” “这样就行了。” 骆斯泰笑了笑， “对创作者来说，每一个作品都是珍宝，必须付出百分之百的激情来雕琢完善。如果你说什么用出了百分十七八十的能力、还能做得更好之类的，那就让人失望了。每一次创作都要极力做到最好，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创作者，敷衍与懈怠的作品，是没资格给广大读者看的。” 能力不够就去学习提高，任何轻慢都是不可原谅的。 “是这样吗？那我知道了……刚好明天是截稿日，还来得及。” …… 一个星期，对小时雨来说，真是度日如年，等待公布入围作品的心情，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知道。 对小时雨来说，已经是难得的佳作了，但小时雨投稿的可不是少年文学类期刊，而是全年龄段的通俗流行类征文。 心高气傲的小时雨可不愿意和一群小孩子争什么“希望之星”奖励。 投稿创作者除了笔名和联系方式之外，并没有年龄、性别，评奖编辑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看作品是否优秀。 既然选择了困难模式，就得经受得住打击。 接下来的一个周末，小时雨来去匆匆，似乎在期待什么。 直到第二周的星期一，等小时雨上学去了之后，家里才收到一份包裹。 “你等的东西到了。” 放学之后，不等小时雨问起，骆斯泰就将包裹交给了她。 “入围了吗？” “我不知道，还没看。” “是嘛。” 原本想要回房间再拆开看，想了想之后，时雨还是直接撕开了封皮。 “结果怎样？” 要是这一次还不行，下一步该如何给她打气？ 如果不是关于文学创作方面的事情，其它时候，都很少看到小时雨面上表情的变化。 低头看信的小时雨，默默将包裹收好，然后握紧双手，一拳一拳轻轻打在骆斯泰的胸口，虽然不痛，但有点不符合文学少女的形象。 “这是……” 看着小家伙低着头，嘴角不自觉地上翘，骆斯泰明白了， “成功了？恭喜。” 努力的成果第一次被认同，这种感觉以前骆斯泰也有过。 不是说没人喜欢作品就没有价值，但如果有更多的人看到，那种找到知己的满足感还是很不错的。 …… 吃过晚饭，小姑娘回到房间一个人开心去了。 “还真成功了，你也不是那么没用嘛。” “在你心里，我得有多废柴？” “白吃白喝的寄生虫？” “这个评价过分了！” 不是骆斯泰不想干活，实在是没辙啊。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需要纯粹的体力劳动者，智能机器人基本能够胜任所有骆斯泰能够从事的工作。 至于那些需要专业能力才能做的工作，抱歉，骆斯泰基本搞不懂。 你能指望封建时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胜任信息化时代码农的工作？ 同理，这个新世界，基本就没有骆斯泰能找到的工作。 “为了这个家，我可是尽心尽力了，家务都是我做的吧，教育子女，我可是比你擅长多了。” “是这样吗？” “家庭主夫也是有人权的，我每天给你做早餐、晚餐、不能当做没看见吧？” “貌似有点道理！” “你看，我明明做得不错，那我‘转正’的事情，你是不是考虑一下？” “什么‘转正’？” 大大咧咧的时之慧，早就将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 夜深人静，万籁俱无声。 漆黑的房间中，突然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气息，陡然，骆斯泰从睡梦中惊醒。 “这是？” 刚睁开眼睛，还没回过神来的骆斯泰感到头晕目眩，胃部一阵抽搐。 “不好。” 飞快地下床，拉开房门，然后冲进卫生间，只听见哗啦啦水响，晚餐吃过的东西基本都吐了出来。 这还没完，危险的预感在心头挥之不去。 紧接着，时之慧的房门响动，察觉到异常的她也醒了。 “出了什么事？” 捂着额头，扶着墙壁踉踉跄跄走过来的时之慧身体状况也很不好。 “你待在这里，我去看看小雨。” 骆斯泰安顿好妻子，强忍着视线的扭曲，向女儿的卧室走了过去。 每前进一步，那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就加重一分，浑身越发觉得没有力气。 深吸了一口气，骆斯泰用力推开了小时雨的卧房大门。 “这是……什么？” 第二十二章 思考源头 原本井然有序的卧室，完全变了个样子，就像透过哈哈镜看过去一般，所有的陈设都扭曲了。 房门的拉手已经变成了一块金属大饼。 房间的一角，光亮的书桌上，精美的花瓶像长蛇一般蜿蜒卷曲。 地板伸出十数根尖刺螺旋上升，抵住了天花板。 不仅如此，房间中五光十色流转，就像是魅丽的幻境，是如此不真实。 房间扭曲的中央，小时雨好像刚刚醒过来，正惊讶地看着四周奇怪的光景，揉了揉眼睛之后，伸手摸向枕头边的眼镜框。 “这……？” 原本可以放在鼻梁上做装饰用的眼镜，已经被扭成麻花状。 小心地躲避着周围不时飘过的流光，骆斯泰慢慢靠近不明所以的时雨。 “不要紧张，我马上来救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时雨稍微放下了心， “这些……是我弄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心念转动，视线停留在身边的书桌旁，稍微试着集中精神，结果一阵危险的预感袭来。 “不好。” 冲击波向四面八方爆开，小时雨伸出双手挡在眼前，准备承受着袭来的杀伤力。 可等了一会，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疼痛，小时雨稍微睁开眼睛，看见周围一片狼藉，以自己为中心，全都是家具的碎片。 “我这是怎么了？” “放松心情，最好闭上眼睛。” 骆斯泰走过来，伸手按住小时雨的肩膀， “不要担心，你先休息一会。” 胃部的抽搐依然没有停止，这不是吃坏了肚子，倒像是神经系统的控制能力发生了紊乱。 『“不随意肌”出了问题吗？真是麻烦。』 这可比四肢的损伤要麻烦多了，很可能会影响心脏跳动，直接导致猝死。 刚才小时雨没有看清楚，骆斯泰可是看在眼里，爆炸的威力不小，连距离有些远的骆斯泰手臂和大腿都被飞溅的木片划伤。 但是冲击力在接近小时雨的时候，自然而然地绕开了。 『能够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还好……』 要不是这样，小时雨的脑袋都要开花了。 “好些了吗？刚才你做了什么……” 似乎受到了惊吓，小时雨显得十分疲惫，周围的动静也慢慢沉寂下来。 “我在睡觉，做了一个梦，接着就醒了过来……” “什么样的梦？” “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感觉很开心，突然什么东西出现了，让我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 “以前也做过类似的梦，但从来没有觉得如今天这样清晰，就像……咦！我记不起来了……” “梦嘛，总是不真实的。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小时雨低头想了想之后摇摇头， “感觉有点奇怪！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看见了一团火。” “火焰！” 骆斯泰也找不到什么头绪，这一切实在是太陌生了。 就在这时，时之慧出现在门口，探头往里面看了看，见骆斯泰和时雨都平安无事，才松了一口气。 “结束了吗？” “这个……不知道！” “要报警？” “嗯……不对，先等等……” 骆斯泰迟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 “如果一无所知，就让警察介入，我们就太被动了，得找个明白人打听一下。” “明白人？你是说……” “就是他，我们现在也只能指望那个家伙了。” 骆斯泰掏出口袋里的通讯器，拨通了一个奇怪的短号，没有任何提示音，也没有显示接通，自然而然就连接上了。 “咦？号码很陌生，您哪位？” “是我，骆斯泰！” 对面传来的话语有些急促，带着疲惫的喘息，不时还传来金铁撞击的声音。 “骆斯泰？喔……是骆先生，好久不见了，找我有事？” “是的，有些麻烦，需要向您请教一下。” “是嘛，看来您身边又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呐。很急吗？” “是的，最好现在就过来……我家的地址是……” “不用了，我知道。刚才那个动静，就是你家附近吧？等我将这边收拾干净，马上就过去！” 说完，对面沉寂了下来。 “怎么样？” 时之慧关切地问道。 “马上就来，现在，我们只能先等等。” …… 就在骆斯泰和时之慧将乱七八糟的房间大致收拾了一下之后，门铃响了，骆斯泰急忙去开门，就看见了一身银色铠甲的赵极站在门口。 “骆先生，看样子你有些狼狈啊！” “让您见笑了。” 右手握着比人还高一点的长枪，腰间挎着一把宽刃斩马刀，铠甲上还有点点红得发黑的印记，看其飞溅的形状，应该是沾染的血迹。 虽然有些奇怪，但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我需要您的帮助，请进。” 将银甲武士迎入小时雨的房间，走到有些提不起精神的小时雨身前。 “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初生的‘妖精’！控制力还行，她是？” “我女儿，这边这位是我妻子。” “喔？是嘛！” 骆斯泰和时之慧这么年轻，就有十多岁的女儿，赵极有些奇怪，不过没有多问。 扭头看向小时雨， “你看这边，能看见什么？” 将长枪往地板上轻轻一磕，一股看不见的压迫感在房间里蔓延。 “蛇……不对，是龙……” 小时雨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极，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是一名武士，‘远征军’的开路先锋！这些你暂时不需要知道！你们今天叫我来，是为了解惑吧？” 三人默契地点点头。 “那行，你们是当事人，也确实有资格知道！” 赵极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如你们所见所想，这个世界确实是有科学难以解释的现象存在。从源头上说，包括我和这位小姑娘在内的所有的超凡力量，原理其实都是一样的。不管它表现出的的形式是超能力、念动力、内力、武士之力、巫术、咒术、魔力、骑士磨砺出的精神意志力量、甚至天地元气，说穿了，都是一回事。” “原理是什么？” “心想事成，用意志改变世界。” 赵极理所当然地说着。 第二十三章 一知半解 这种说法有些奇怪，不过，更让人在意的是…… “你是说，魔力、妖气、内功什么的都是存在的？” 只是一个有些超前的科幻世界而已，存在超能力，基因战士之类的还能接受，就算是高达、λ-DRIVER、EVA，A.T.Field也能够理解。 突然冒出什么魔力、巫术、内功、天地元气之类的实在有些乱，科幻转玄幻了？风格都不搭嘛！ 赵极点点头： “有肯定是有的，但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就不一定了。” “不一样吗？” “虽然有魔女、妖精、女巫、骑士、侠客等等，力量表现形式也极为相似，但其实不是一回事……” 赵极有些尴尬地饶了饶后脑勺， “我只是卖力气的战斗人员，要解释清楚，还是要专业的学者来，我只知道，貌似跟量子理论有点关系……” 好吧，确实不能指望脑子里面都是肌肉的家伙能给人解惑。 “那说点简单的，我问你答！” “好！” 骆斯泰深吸了一口气， “这种超凡力量的来源是什么？” 不把这个搞清楚，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我不知道。” 第一个问题就回答不上来，赵极有些窘迫，讪笑着答道， “没人搞得清楚，原本猜测中的几种能量来源，也先后被否定。这是目前人类最棘手的研究课题之一，完全违背了能量守恒定律。” 使用能力会造成身体疲惫，尤其是精神上的消耗很大，有人认为能量来源是人类自身，不过…… 魔术一般的戏法也就算了，强大能力者甚至能够移山倒海，媲美神之力，这明显就不是弱小的人类之躯能够提供能量来源的。 总之，这还是未解之谜。 “那我换个问题，这种超凡力量，有害么？” “你已经亲身体会过了，应该明白了吧！” 谈话一时半会应该结束不了，赵极搬过来一把椅子，舒舒服服坐下来，一边的时之慧给每人到了一杯热茶，提提神。 “虽然因为外在表现不一样，所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方式。因为完全受到个人的意念控制，很多人喜欢把这种力量称为‘念力’，不过，从科学角度，倒也有些可以说得过去的解释……” 想了想，赵极露出为难之色， “什么‘我思故我在’、‘神即自然’、‘身心交感’、‘量子纠缠’什么的，我是搞不懂，你也别多问，我把知道的告诉你，能够理解多少，我就管不着了。” 这么理直气壮地说不明白还要给人上课的家伙也是不多见了。 “洗耳恭听。” “就这么说吧，那些学者结合量子理论研究了好多年，提出一个假说：我们身处的世界，从微观到宏观的构筑基础并不是一成不变，万事万物都处在会出现所有可能性的叠加态中，这种现象，被称为‘无限维’。 而每一个展现在我们眼前的现实，其实都是可能性塌陷的结果，使得我们看到的世界越来越具体，从而被我们的感官理解。 ‘念力’的出现则可以理解为，世界随着某个人或者一小撮人的‘观察’而发生了局部量子坍塌，就好像这样……” 说着的赵极将手中的长枪一掰，嘎巴一声，金属长枪断为两截，紧接着，将两截断枪接起来，须臾之后，断口弥合，恢复成了一把完好无损的长枪。 “你们觉得人类应该不能够做到这种事情，但我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能力，然后奇迹就发生了。” 接下来，赵极双手平伸，手掌上毫无一物，却好似拖着看不见的重物般。 片刻之后，房间里的陈设就像老式录像带回放一般，整理得干干净净，破损的家具也恢复如初。 “我不知道你家里原来是什么样子，先布置成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看着这样的神迹，骆斯泰和时之慧完全说不出话来，傻傻地点头，只有小时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四周，然后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小姑娘，你不要尝试了，很危险的，我还有重要的事项没有告诉你们。” “嗯！刚才你说人类的观察，会导致不稳定的世界发生变动，为什么以前我没有这样的能力？” 话题深入到高能物理，骆斯泰的学识储备明显不够用了，而时之慧擅长的也不是这方面，不好随意插话，只有智商高如小时雨这样的天才才能更得上赵极的节奏。 “谁说没有？” 赵极砸吧了一下嘴角， “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常识的社会中，对世界的现状充满了‘偏见’，比如说，我们都认为苹果应该从树上掉落，而不是飞上天空，每天司空见惯的事情，我们会有不同的看法吗？ 就算有，也翻不起浪来，地球有磁极知道吧？纵贯整个星球的磁场是如此强大，如果将每一个人类当做小小的指南针，指向南北就是我们的现实，想要改变都困难。除非像我们这样的觉醒者，自身力量强大，可以强行偏转局部的磁力线，类似这样的，才能改变世界。” 小时雨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 “这说不通，我并不觉得我可以拥有将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力量？” “你觉得？” 赵极笑了笑， “你对自己了解多少？潜意识中到底有多强大的力量，有多少异想天开的想法，你搞得清楚？” 这时，一直静静听着几人说话的时之慧突然问道： “你说的‘妖精’是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力量表现出来的偏向，‘妖精’算是比较温和的一种，应对得当，应该不会有很大的危险，只是不会如我这么强力，学习掌握战斗能力会事倍功半。 “只要不是很危险就好。” 作为母亲，最关心的还是孩子的安危，其它的次要考虑。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 想了想之后，骆斯泰还是决定问一下， “你刚才的那个比喻中，如果人类是能力不高且强度参差不齐的指南针，那纵贯地球的磁极是什么，难道是……” 神？ 从小受到的教育，让骆斯泰无法将这个词说出口。 第二十四章 选择方向 “念力”的缘由，远远超出了骆斯泰原先的预计。 本来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个世界拥有“超能力”的现实，就算章鱼博士、终结者、钢铁侠什么的都无所谓，但是，“神”或类似的存在，就太让人震撼了。 赵极迟疑了一会之后，才郑重地答道： “人类现今的发展，为什么会在哲学和神学上有这么多的假说与著作？我们这些暗地里拥有超凡力量的人类也在从各个方向论证，共同的目标，都是为了找到这个‘神’，或者证明他不存在。” “是嘛！” 看样子暂时是没什么结果了。 接下来，时之慧、骆斯泰和小时雨与赵极交谈了好久，提及的问题也越来越具体。 “为什么是小时雨身上出现能力？” “未成年人的精神状态不稳固，而成年人的阅历束缚了自身的可能性。表意识和潜意识虽然不相同，但也存在联系并相互影响。 常识越多的人越不容易觉醒‘念力’，有记录的初次觉醒年龄，十七岁之前是十七岁之后的一千多倍，有史以来初次觉醒年龄最大的是34岁。” 好吧，足球都要从娃娃抓起，习武或者修真需要‘根骨’、‘灵根’之类的东西，大概会随着年龄增长，被‘后天之气’给污染吧。 这么看来，骆斯泰仗剑走天涯的武侠梦，大概可以放弃了。 …… 一直到天快亮了，谈话才差不多告一段落。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骆斯泰和时之慧最关心的，是怎么才能远离危险。 如果再像今晚这样，不仅容易伤到他人，还容易害了自己。 小时雨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想要完好地控制还是太难了。 “首先得给你们的女儿找一个好导师，学习如何不让力量随便失控。” 赵极走上前，指尖点住时雨的额头，小姑娘觉得似乎被什么撞到脑袋一样，迷糊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我将你的‘念力’暂时打碎压制，但这持续不了多久，会随着精神力量自我修复，你们得尽快了……接下来，我要说的，关系到小姑娘今后能否安稳地度过下半生。” 赵极难得露出严肃地表情， “这种力量是幸运还是诅咒，没人说得清。能够使用‘念力’的人类，极少有善终的，绝大部分都是力量失控而死。有的不为人知，有的却家喻户晓…… 你们有兴趣，可以找一些比较有名的怪谈看看，比如离奇的大爆炸、突然出现的巨大陨石坑、传说中的魔鬼三角洲、海上突然消失又隔了许久出现在另一个地方的幽灵船等等，绝大部分都是经过信息伪装的‘念力’暴走事故。” 骆斯泰一瞬间回想起了原来的世界的一些古怪，通古斯大爆炸、麦田怪圈、不明所以的巨石阵、百慕大死亡三角等等，难道这些也是吗？ 带着疑问，骆斯泰继续听着赵极述说。 “一个人的‘念力’就像无边的混沌大海，人类不可能将其完全利用，只能想点办法运用其中一部分，一旦超出自身能力限制，就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那该怎么使用？” “需要‘基准点’和‘标尺’。标尺很好理解，就是我们衡量使用‘念力’强弱的标准，这需要不断地使用慢慢掌握。 重要的是基准点，这是从根本上区分‘妖精’、‘武士’、‘魔女’等等的关键，我称小姑娘你是‘妖精’，是因为你往这个方向努力，最为安全。” “这是什么意思？” “以我为例子吧！我觉醒的时候是十五岁，力量狂暴得不像话，周围被我搅成一团浆糊，连智能机器人送给我的食物，都被转变成了金属块，差一点就饿死了。” “还有这回事？” 听起来很厉害的‘念力’，用不好的话，连衣食住行都成问题。 “你们别笑，这都是真的。为了活下来，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确定‘基准点’，我先前说了，‘念力’是包含了无数可能性的量子叠加态，很强大但太过庞杂，我无法理解，也无法控制，只能想办法给它戴上枷锁，压制一部分然后再加以控制，而这，其实就是一次选择的过程。” “枷锁？” “说的太抽象可能不太好理解，其实就是通过物理刺激、精神暗示等手段，将其中一个概念彻底坍塌固化。 比如，我选择的第一个‘基准点’就是不得杀死同类。我的身体本能和潜意识抹除了我杀死人类的可能性，就算是拔刀相向，也会本能地规避伤害他人。 一旦我杀了人，枷锁崩溃，暴动的力量马上就会把我杀死。” “那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过不能对我说谎，也是因为这种理由？” “没错！” 赵极点点头， “诚实是另一个基准点，这是我选择的‘武士’道路！” “这么随意的吗？” “本来就是这样。给‘念力’附上‘属性’，是不是和玩游戏加特长有些类似？其实我刚开始也这么觉得，哈哈……” “那选择‘基准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顺从心意与本能，才能更加稳固。 不止是我说的上面两种，其实还可以定义成‘服从首领’，‘杀死仇敌’、‘消灭敌人’等等这种十分抽象的规则。 基准可以不止一个，越少不一定越强，越多也不一定越安全，但不要互相冲突，否则就会自爆而亡。 ‘基准点’的搭配，会影响能够使用能力的类别，比如，诚实、勇猛、保护弱小之类的‘基准’，更加容易培养出正直的骑士，身体强壮，格斗能力不俗，但感知方面一般不擅长，而且多半不能使用太麻烦的‘超能力’。 牺牲了更多的可能性，加强某一方面的能力，怎么选择就看小姑娘怎么想了……” 该说的差不多都说了，天也亮了。 至于最后关于精神调整的问题，再慢慢和时之慧商量，这方面，她才是专家。 第二十五章 接二连三 赵极走了。 骆斯泰还有不少想问的，但现在不是好时候。 今晚经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听到的消息。 一晚上基本没怎么睡，骆斯泰和时之慧觉得还顶得住，小时雨早就昏昏欲睡了。 催促小姑娘赶紧睡觉之后，时之慧走进盥洗室。 骆斯泰则联系上了时雨的班主任老师——袁晓，给小时雨请了个病假。 不一会，时之慧再次走进客厅。 “袁晓老师怎么说？” “很平静，没有多说什么。” 并没有一大清早被吵醒的不耐烦，三言两语之后，就同意了让时雨休息一天。 “你一晚上也没睡了，等会还要去上班吗？” “嗯！毕竟是医生，让预约好的病人白跑一趟不太好。对我来说，假期加班是常有的事，太忙的时候也要值夜班。” “是嘛！时间还早，你还能休息一会，晚点再出门。” “好。” 面露倦容的时之慧身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 “有你在，真好。能够处变不惊地让事态平息下来。要是我，可能要出大问题。” “好歹我也是父亲吧，不能让家人受伤。” “还真是辛苦你了，孩儿她爸。” 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时之慧也露出一丝笑容， “你继续努力，我去休息了。” “对了，今晚尽量早点回来，时雨的班主任说她放学后会来拜访。我和她不熟，还是你和她谈谈吧。” “知道了。” 那个女老师，骆斯泰总觉得跟她不合，她那种盛气凌人的说话方式，惹得骆斯泰总想驳斥一下。 以往也就算了，今天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天已经亮了，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驱散了屋子里的阴郁。 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 小时雨安静地睡着，再没有发生什么事故。 …… 放下手里的通讯器，袁晓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档案。 封面资料的相片，赫然印着时雨的头像。 凌晨被紧急叫醒，接收了上级传来的资料之后，一直研究到大天亮。 『这也算是幸运么？』 不像两年多以前一发不可收拾，今晚的事故不算严重，但是，想要平息事态的难度越来越大了。 『求安稳而不可得，既然如此，那就战吧！』 绥靖之策，换来的是得寸进尺，那就换一种方式来对付那些贪婪的家伙。 『这一次，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 宁源乡以西约二十公里之外的一片开阔平原上，一只奇怪的生物在草丛中快速穿梭。 不对，说是草丛中，其实只露出了宽阔的背脊与鲨鱼状的背刺。 这只奇怪的生物无视土地的存在，将绿草地当做水面，遨游在其中，身体的大部分其实都在地平线以下。 此时，这只奇怪的生物正以超高的速度向宁源乡而去。 随着生物向前推进，附近的青草地都被“念力”的波动激荡得像绿浪一样起伏。 “还真没完没了了么！” 一个身影带着凌厉的气势从天而降，长枪狠狠地刺入了奇怪生物的背脊。 只听一声凄厉的怒吼，怪物陡然暴起，载着银甲武士直冲上天空。 先前半没入地下还看不清楚，现在则清晰地显露出了原本的样子，就像是一条银色的大鲛鱼。 “连‘弗内乌斯’的化身都被派了过来，如此不依不饶，看来真的是要大干一场呐。” 气喘吁吁的赵极拔出长枪，枪尖对准大鲛鱼的头颅，猛然用力，将其刺了个对穿。 原本挣扎不休的大鲛鱼陡然停止了动作，片刻之后就化作飞灰消散一空，赵极顺势一个翻身，稳稳落在地上。 “来袭的货色分量越来越重了，看来不能再大意了。” 以赵极出类拔萃的实力，一般敌人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可是，从最初级的污染变异生物，一直到正儿八经的“魔神”化身，段位越来越高了。 而且一个接一个车轮战，连赵极都有些吃不消了，“念力”强大，战斗技巧出众是不假，但到底只是肉体凡胎，也会疲惫，精神消耗也很大。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得让‘友军’也出点力，不然我可应付不来。” 这已经不是比拼战技、意气用事的时候了，而是一场尔虞我诈，无所不用其极的战争。 “据点保卫战么！其实我更擅长奇袭……” 收起长枪的赵极翻身跨上飞驰而来的战马，向着下一个感应到威胁的“念力”污染区域而去。 …… 对小孩子来说，初次觉醒“念力”，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对身体和精神的伤害太大了。 时雨早饭都没吃，一直到中午，骆斯泰将她叫醒，勉强吃了午餐，然后睡到夜幕初降都没有醒过来。 一天一夜没怎么睡的时之慧，还忙碌了一天，能够神采奕奕地坚持下来，已经不错了。 不过一回到家，不用在维持表面的庄重，一下子就懒散下来，吃过骆斯泰特意准备的晚餐之后，窝在沙发上看书打发时间。 骆斯泰一边收拾着，一边做着和时雨的班主任老师商谈的准备。 “呐，赵极说的那些，你相信多少？” “相信大半！” 骆斯泰想了想之后回答， “虽然赵极不会说谎，但不代表他说的就是事实，说不定他得到的消息就是错的。一些基本情况应该没有问题，但所谓的原理和假说推断，我是不怎么信得过的。” “嗯！” 时之慧慵懒地伸了伸胳膊，喝着茶水提神， “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所谓的量子坍塌假说，其实只是提供了一种勉强自洽的观点。麻烦就在于，没法证伪。” 是的，这个世界诞生了无数的没有办法验证的假说，受限于人类的科技水平，哪怕建立了完美的实验模型，也因为无法实现而不了了之。 赵极所说的那些，也许只有找到那个假想中存在的“神”才能知道量子坍塌的说法正不正确。 不过…… “至少，他给出了一种治好小雨的‘病’的方法……” “不算治好，只能说是暂时压制，危险的病灶并没有消除……” 第二十六章 神途 突然获得了超凡力量，是好事还是坏事，还真说不清。 目前这种暂时看不到好处，只有可以预见的危险的状况，怎么可能让人满意？ 如果有可能，骆斯泰和时之慧希望小时雨安安心心地做着她的文学少女梦，也总比现在要好得多。 这可不是武侠世界，获得一本神功秘技，学会之后就可以闯荡江湖。 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半年，一直都没什么大事，没想到短短几天就风云突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直到华灯初上，小时雨的班主任老师才过来拜访。 小时雨从孤儿院开始就是个小有名气的问题儿童，有些孤僻，但智商颇高，学习优秀，这样的另类，想不被注意到都难。 袁晓已经不是第一次家访了。 这一次主要由时之慧负责接待，骆斯泰只是在一边看着，不时旁敲侧击一下。 “时雨同学怎么没看到，病得很重？” “小雨累了，还没睡醒！” “晚饭都不吃，看样子真的累坏了。家里并没有太大的破坏，果然，还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您意思是？” 袁晓直截了当的说辞，让时之慧没法避而不谈了。 “你们应该经历了什么……看你们表情，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袁晓认真地说道， “我不是开玩笑，两位的女儿，昨天晚上，觉醒了‘神力’，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神力？” 时之慧和骆斯泰颇有深意地对视一眼。 赵极虽然暗喻“神”的存在，但也没有明说这个世界有“神”。 袁晓这位教书育人的老师，居然一口咬定，小时雨觉醒的力量叫做“神力”。 能够使用“神力”的超凡能力者，应该叫什么？ 可怜的小时雨，刚刚出道没多久，就成了让人提心吊胆的超能力者； 现在，自己的班主任老师还找上门来，说她要成神了，滑稽不滑稽？ “冒昧问一句，袁晓老师，‘神力’是怎么回事？” 骆斯泰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 “如字面意思！” 袁晓理所当然地答道， “每一个高洁的灵魂，都具有无与伦比的神性，人类能够觉醒‘神力’就是证明。每个人都是没有完成的‘神’，正走在通往‘神’的道路上。” “这个……” 骆斯泰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 “袁晓老师，您是世俗学校的老师，不是教会学校的修女……” 不是为了宣扬神灵的信仰，而是为了给小孩子传道受业解惑，袁晓老师的人设明显偏移了不少。 “你们不相信？这样啊，我明白了……” 袁晓老师突然笑了起来， “看来我来晚了，你们已经从其它渠道知道了一些情报。” “那您刚才说的，都是骗人的？” 时之慧追问道。 “也不算是假话！翻遍上古神话传说，人类的诞生，是‘神’按照自己的样子造人，说人类是未完成的神，也不是说不过去。” 骆斯泰前世的宗教典籍中明确地记载了这段故事，上帝用尘土按照自己的样子创造的地上的人类；古华夏传说中也有女娲捏土造人等等。 但是，都已经是迈入星际时代的高科技文明了，身为老师怎么也不该用虚无缥缈的神话来给学生做科普吧？ 似乎察觉到骆斯泰和时之慧的疑惑，袁晓老师叹了一口气， “刚才那种观点，是一个颇有影响力的超能力社团的宗旨。你们也应该知道，人类目前的自然科学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中，停滞不前不说，甚至在难以跨越的鸿沟里面迷失了方向。 所以，转向人文和社会科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作为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探索神秘学的主力军，在和神学的交锋中，产生了一些带有奇怪理念的学者组织，最终衍变成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超能力社团。” “这样啊？” 这些原本骆斯泰准备问赵极的，不过看他那一知半解的样子，估计也答不上来。 果然，袁晓老师这种“脑力劳动者”知道得更加详细。 “除了学校老师，您的具体身份是什么？” “伦理理事会下辖教育学部调停官，负责和各方联系交流。为了工作方便，同时也兼任‘十字’特约情报员。” 似乎明白面前的夫妻倆对这两个身份都没什么概念，袁晓老师暂时也不准备细说， “对了，刚才那个‘神人同一论’就是‘十字’的宗旨。” 好吧，袁晓老师说的每一个字都认识，但连起来，一脸懵懂的夫妻倆实在不明白该从哪里问起。 还是袁晓老师率先打破了尴尬。 “时雨同学的档案，我看过好多次了，从其过往经历来看，是比较容易受到外界刺激而觉醒爆发的那一类孩子，所以在孤儿院的时候，审查官就急于为她安排合适的收养者，意图用家庭亲情来慢慢化解危险。 两年多以前，发生污染事故的时候，时雨同学也是我重点关注的名单中相当靠前的。但是……” 袁晓老师有些颓然， “一直以来，时雨同学的表现都非常稳定，我一度以为她已经脱离危险了，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故？” 说着眼神灼灼地看向了骆斯泰，一副“自从你出现就坏事了”的责怪表情。 “大概最近心情很好吧。” 骆斯泰幽怨地看着时之慧，要不是自己的便宜妻子要求给小时雨客串一把人生导师，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写书。 “我觉得我先前已经暗示得够充分了，不管是大喜还是大悲，都应该尽量避免，看来你们没往心里去。” 骆斯泰只得尴尬地笑笑，这个锅看来不背不行了。 人生理想跌落谷底，然后突然绝处逢生，小时雨到底只是个孩子，哪怕再聪明，也免不了一些稚气。 “袁晓老师，觉醒您所说的‘神力’是这么糟糕的事情？” “看样子，你们还心存侥幸呐。” 袁晓老师止住了还要再问的夫妇俩， “这样吧，我给时雨同学一个星期的假期，这个周末，你们一家一起随我去一个地方，让你们看一些东西……” 第二十七章 忌惮 时之慧和时雨的好奇心并不是很强，骆斯泰虽有求知欲，但让自己身临险境也是不愿意的。 袁晓老师话里话外透出的态度，虽然看似在征求意见，但一点也没有让骆斯泰一家反驳的想法。 “知道太多机密，对一般公民来说不是好事吧？” 有心拒绝，但袁晓老师没有放过的意思。 “很快，你们就不是‘一般公民’了。我知道你们担心时雨同学的安危，但事实上，我比你们更加着急……” “您是想说？” “身为时雨同学的监护人，你们夫妇倆肯定需要知道必要的情报和一些处置的经验，因懵懂无知而造成的悲剧太多了……” 看样子，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麻烦，这个找上门来的班主任老师，言语咄咄逼人，一点也没有让骆斯泰一家自己做主的想法。 骆斯泰还有些迟疑，时之慧倒是很干脆地答应了。 “还请袁晓老师不吝赐教，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既然掌握经济大权、一言九鼎的“一家之主”做了决定，骆斯泰也只得点头同意。 “很好！是个明智的选择！” 不答应不行啊，骆斯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看似毫无破绽的世界，暗地里也潜伏着危险，如果不能找个明白人问个清楚，自己到处乱闯肯定会出大问题，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小时雨安然无恙，然后找个“大腿”抱住，最后一家人安安稳稳生活在一起最好了。 “袁晓老师，如小雨这样，觉醒了特别的‘神力’的人，很多吗？” “很少，平均万人中，才会有一个出现！” “但是，为什么我这么多年，一个都没碰到过？” 骆斯泰也就算了，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根本就体会不到超凡力量的人士出现的频率。 但时之慧不一样，生活了二十多年，再加上职业的缘故，接触到了很多各种各样不同的人，却从来没有发现这一类特殊人群的蛛丝马迹。 “普通公民，绝大部分一辈子可能都没有听说过这些特殊人群的存在，这不奇怪。以出现的概率来推算，全人类应该会有不少拥有‘神力’的觉醒者，但实际上，平均概率只是一个统计上的概念，因为觉醒者出现的分布并不平均……” “那您的意思是，经常会集中出现？” “是的。” 袁晓老师点点头，对时之慧的反应能力颇为赞赏， “虽然人类还没有搞清楚‘神力’觉醒者的原理，但一些规律却已经总结出来了。如果一个地方出现了觉醒者，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会释放出力量泄露的污染，改变环境、诱发动植物基因突变，甚至会刺激附近的人的身体和精神，让他们更加容易觉醒……” “这……好像有点像是瘟疫！” 夫妇两人心有余悸地看了时雨所在的卧室一眼， “岂不是一旦失控，就是超级事故？” “后果你们不会想知道的，如果不是有深刻的教训，伦理理事会也不会如此重视了。宁源乡的一切，其实都是两年多以前的一场事故导致的……具体的情况，现在不好多说，等周末带你们了解情况之后，在详细告诉你们。” “嗯！” 哪怕袁晓老师没有多说，也并不妨碍骆斯泰和时之慧想象。 周围毫无控制力的孩子要么一个接一个死去，要么变成无法控制的恶魔，将附近的一切都摧毁，或者力量碰撞激荡之下，产生连锁反应，如核弹一样，将周围夷为平地。 如实事态，毫无应对能力的大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而束手无策。 “平时我们看不到这些拥有‘神力’的觉醒者，因为他们出现，要么被伦理理事会平息事态，外界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切就结束了；要么如传染病一般爆发，造成绝大的危害，死掉一大半，剩下的被严格管束，远离常人生活区；要么被大大小小的超凡力量团体吸收……” 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一般是不会知道他们的存在的，哪怕向一般人提起，估计也没人相信这种离奇的事情。 “这样啊，万分之一的觉醒率，挺高啊，看来这个世界拥有‘神力’的人数量还不少。” “你想多了。” 袁晓老师遗憾地摇摇头， “觉醒本身就是靠运气集中出现，而且，大人出现的几率极低，而小孩子出现的可能虽然高，越小出现的几率越大，但年龄小，控制力弱，死得也就越快，基本不等到救援，就被自己的‘神力’给弄死了。 觉醒者中，十三岁到十五岁这个年龄段的存活人数最多，你再换算一下这个年龄段在人类社会中的占比，就不会得出觉醒者人多的结论了。” 每一次出现觉醒者，对大人来说，都是一次考验。 不过，从袁晓老师的话中，骆斯泰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 “恕我冒昧，您是不是怕小孩子？” 骆斯泰的问题，对一个小学老师来说，算是极其失礼了。 听到这个极其鲁莽的问题，袁晓老师放在膝盖上的手抖了一下，嘴角微微颤动，盯着骆斯泰看了一会才答道： “确实很冒昧！小孩子是人类的未来，我们应该教育他们，帮助他们，让他们走出迷茫。” “抱歉！” 问出口的瞬间，骆斯泰就后悔了，这种敏感问题，心知肚明就行了，拿到台面上说就太不识趣了。 “道歉我接受了，骆斯泰先生，希望你以后谨慎言行，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对时雨同学造成较大的影响，如果伦理理事会判定你对可能出现的事故负有责任，也许会出现你不愿意接受的结果。” …… “小雨没有被强行带走，不是因为‘某些人’顾忌我们这个小小的家庭，而是任其自然发展是最不坏的结果，就像当初在孤儿院额时候，小雨被判定需要一个家庭收养，而现在，状态不稳定的小雨，暂时留在家里更加安全……” 时之慧有些担忧。 “嗯，我们会保护好小雨的，别担心！” 第二十八章 察觉 只有靠夫妇两自己努力了。 袁晓老师走后，骆斯泰急忙检索了一下这个世界公布的法律条文…… 『没有《未成年保护法》；小孩子要到十七岁，才拥有完整的人权！没有其它可倚仗的了啊……』 这已经不是害怕的程度了，而是忌惮到从制度上开始防范了。 就在夫妇两人在商量着怎么才能保护小时雨不受伤害时，吃过晚饭，应该回房休息的小时雨靠在房门边，静静地，将两人的谈话听在脑中。 紧握的双拳轻轻颤抖，面容冷峻，眼神坚毅，小时雨轻轻迈步，返回房间。 …… 接下来的几天，时之慧依然按时去上班，只是早早地把周末的时间空了出来。 有空的时候，都呆在家里，偶尔出门与三两好友的小聚也暂时推掉了。 而骆斯泰除了每天出门打探周围的动向，以及购买食材等生活所需之外，基本在家里蹲守，不时也指导一下小时雨的写作技巧。 除此之外，还要抽出一些时间浏览新闻报道，尤其是本地的异常动态。 “这一次的新人入围典礼，可能去不成了。” 周末一家人要去袁晓老师安排的去处参观，没有时间去参加什么出版社的庆祝仪式。 “没关系，又不是‘新人赏’大奖，只是入围新人，不缺我一个，只要不影响小说出道就行了。” 小时雨还是分得清好赖的，半桶水的新人，暂时不用希冀于出境露脸，还是沉下心来，磨砺自己的能力比较重要。“ “就是有点遗憾！你母亲特地订购一台高级VR摄像机，还研究了好久使用方法，准备好好录下你成名的第一步。” “抱歉……” “笨蛋，在想什么呢！我和你母亲没有埋怨你，毕竟‘生了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出门。我已经和你的编辑联系过了，他们也都表示理解。” 小时雨还没有成年，一些正规的手续与授权签约，都需要监护人代理，时之慧不太喜欢处理这种琐事，都是骆斯泰出面办妥的。 “你要加油，我和你母亲还等着要你的签名售书呢！” “嗯。” 两人的谈话并不多，小时雨默默看着电视，打发着时间，也会看点电视剧，寻找创作故事的灵感。 而骆斯泰则在网络上寻找着每一份有价值的情报，希望对今后有所助益。 突然，小时雨用遥控器关上了电视，走近、坐在骆斯泰对面。 察觉到动静的骆斯泰回过神来。 “怎么，有事要对我说？” “那个叫赵极的武士，那天晚上说的话，有很大问题。” “喔？” 骆斯泰瞬间来了兴趣， “你说说看？” 小时雨似乎早有准备，慢条斯理地说道， “所谓‘念力’，用量子理论解释，勉强能够自洽，但使用建立基准点的办法来压制‘念力’便于控制，就是胡说八道了。” “这有什么不对？就像他说的，一个军营里面，发生暴乱，到处是乱兵无法管束，如果有主帅压阵，或者在加几个将军弹压，不是能够平定乱军？” “这个比喻从根本上就错了。按照赵极所说，‘念力’是包含了所有可能的叠加态，就算是外力发生量子坍塌，也不会使得‘念力’总量发生变化。” “怎么可能？发生一次量子坍塌，去除一种可能，‘念力’总量就缩减一半吧？” “不，大错特错。” 小时雨用手指拖了拖鼻梁上的眼镜框，认真地说道， “这只是将有限和无限混淆产生的错觉。‘念力’的可能性是无限，无限的一半，是多少？” “这还不简单，无限的一半，不就是……咦？不对！” 骆斯泰瞬间反应过来。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中学数学就有这样的概念。 无限大的一半，依然还是无限大。 有限和无限，在成比例放大缩小的时候，结果会产生和人的一般常识大相径庭的结果。 有限有大小，无限没有，不管前面系数是多少，都是等价无限。 “明白了吧？所谓基准点压制‘念力’就是个谎言，除非能够找个一个完美的基准点，压制所有的‘念力’，才能起到削弱并让人更加容易控制的效果，但这可能么？” 如果真有这样“完美”的“基准点”概念，人类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所有的念力，成为真正的无所不能的“凡人神”。 “是的，一条坐标轴，以零点为线，从正负两个方向看去，其实都是无限长，那么，无限长的直线，就比无限长的射线要长么？真是滑稽……” 骆斯泰也是突然惊觉， “没想到，被这样的小花招给骗了。” 这浓眉大眼的家伙，没想到也没安好心。 “我想，应该不是赵极武士存心欺瞒。要是有人以这样的理由告诫他，你觉得他能够分辨出来么？” “呃……这个嘛，应该不能。” 连时之慧和骆斯泰这两个正常人，心绪大乱之下，一时都着了道，脑子里肌肉多过脑浆的赵极，应该也毫无疑问会中招。 问题是，骆斯泰不在乎赵极是不是骗了自己，而是因为基本理论存在重大漏洞的解决办法，肯定是不安全的，如若不然，就是有人居心不良。 原本寄希望于使用这种办法来救助小时雨的想法，现在看起来，要再想一想了。 “你觉得这里面的陷阱是什么？” “情报太少了，无法确定。” 小时雨智商是高，也精通理科，但到底不是无所不知的神，无法凭空想象出结论。 “这样啊！” 骆斯泰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有些头疼地说道， “从赵极的语气来看，这种有‘瑕疵’的理论还相当有市场，波及的人肯定很多，如此大的事件，绝对不是一般人或者组织能够操持的！” 知道得越多，越发对这个世界隐藏的东西感到触目惊心。 原本有些忧郁的心情，越发的无奈了。 “我和你母亲商量一下，既然赵极那里的办法不太安全，袁晓老师这里，就要多花点心思了。” 第二十九章 轻车 正因为对袁晓老师有所求，骆斯泰对周末之行的期待更多了。 约定好的时间，袁晓老师准时到来。 在骆斯泰的想象中，这种事关重大的秘密行动，应该派遣可靠的官方力量来处置，没想到就只有袁晓老师一个人，驾驶着一辆像大海龟的交通工具，大喇喇地来接人，丝毫没有顾忌什么，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一家三口带走。 “怎么，对这辆车有兴趣？” 见多识广的时之慧也就罢了，小时雨对外面的一切兴趣不大，安静地待在后座，注视着窗外的天空。 左顾右盼的骆斯泰不一会就吸引了袁晓老师的注意力。 “嗯！别会为，我只是觉得这两车挺别致的，造型很奇特。” “是嘛！看你有时候比较木讷，但审美还不错。” “英雄所见略同嘛，哈哈……” 骆斯泰笑着掩饰着心里的真实想法。 这个世界的交通工具，骆斯泰也见识了不少，但像这种既不经济、耗能高得离谱，也不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速度不快还难以操控的外观，实在不知道这个有些冷淡的女老师觉得哪里美了。 “尊敬的袁晓老师，我们不是要去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基地吗？要不要用黑布蒙上眼睛，防止泄露秘密基地的位置，只有到达地点才能重见光明？” “你是不是谍战情报剧看多了，哪有那么多机密让你泄露？” 骆斯泰经过深思熟虑的发言，换来的是身边两个女子加一个小女孩像看傻子一般的眼神。 “刚夸你几句，就暴露了无知浅薄的本质。” 时之慧倒是没说什么，主要是不想打消骆斯泰的积极性。 小时雨难得回头对前座的骆斯泰解释道： “天上有高清卫星监视，我们随身携带的电子产品，也有不少是带有全球定位功能的。这些资料，会在数据中心里面自动存储，如无人调用，会在七天之后自动清除。” “是这样吗？那个人隐私……” 时之慧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一点伦理理事会早就考虑到了。每个人在离开常驻区域四十八小时，或者连续脱离定位系统七十二小时之后，就会进入数据异常监控状态。四十八小时，是个人主诉失踪案件受理时限，七十二小时失联，是被动应急监控系统启动的时限。” 这个解释，骆斯泰还是能听懂的，就是一个人活动区域异常，只要有人提请立案调查，就会被受理；如若无缘无故在这个世界上失踪七十二小时，伦理理事会就会启动相应的寻找、解救程序，而受理这类事物的，就是伦理理事会下辖的一个权限与优先级相当高的部门——人权裁判所，处理一切以非常规手段限制合法公民的人身权利，保障每一个人自由行动不受侵害。 也就是说，绑架勒索这种犯罪行为是很难得逞的，蒙住被害者的眼睛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毫无用处，无所不在的‘大眼睛’，注视这个星球每一个角落。 也许会因为一些意外以及客观原因有所疏漏，但一家三口这么大的目标，大致的行动路线是绝对不会跟丢的。 “那数据要是泄露了怎么办？” “这种涉及全人类的丑闻，有史以来只发生过两次，第一次是因为世界规模的战争，数据中心人工智脑被物理拆解，然后野蛮恢复数据，将其运用在战争中。 第二次是黑客攻陷了数据中心外围防火墙，网络安全中心的安全部门因为数百年没有发生入侵事故而玩忽职守，以至于连入侵报警信号都没人理会，最后让黑客从容地窃取了一部分数据。 上一次事故距今已经快两千年了，现如今的强人工智能主机早就超出的人类黑客能够攻破的程度，最大限度地使用动态程式管理系统，基本杜绝了人为失误的可能性。” 身为伦理理事会的“公家人”，说起制度来确实头头是道，骆斯泰除了频频点头之外，再无其他想法。 “那也就是说，我们全人类加起来，可能还不如几台电脑了解自己？” 要是这些铁疙瘩失控怎么办，剧情会不会突入到终结者、黑客帝国之类？ 瞬间，原本还侃侃而谈的大龄未婚女子沉默了。 “要是早几年，我早就将你的嘴巴撕烂了。” 袁晓老师撇了撇嘴， “在你眼里，这个世界的一切，就没有让你闭上嘴别找茬的吧？” “怎么可能？我是那么刻薄的人吗？我觉得我的家人就很完美，女儿聪明伶俐，学习优秀，孝敬师长；妻子长得好看，身材又好，知书达理，超会赚钱，也不出去瞎逛乱花钱，我完全找不出一丝不满意的地方……” “我怎么觉得少了最重要的一样？” “你不要吹毛求疵，哪里少了？” “‘喜欢我’，这三个字，我刚才好像没听到，难道是车开得太快，风声太大，我没听清？” “这……肯定是你没听清吧！” 骆斯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满不在乎的时之慧与看天空发呆的小时雨，不懂声色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那你再说一遍，刚才说了什么？” “夫妻之间的隐私，不足为外人道也。” “嘁！” 袁晓老师嗤笑道， “小聪明不怎么样，有没有大智慧暂时还看不出来，有点想法不是问题，但管不住你那张嘴，以后会惹出大麻烦的。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还当面用最刻薄的词汇说出来，就你是聪明人？” “一时情不自禁……” 骆斯泰尴尬地别过脸。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时之慧开口为骆斯泰解围， “袁晓老师，你就别挤兑我丈夫了，他这人是个糊涂虫……” “看出来了，能够被你骗婚的家伙，肯定聪明不到哪里去。还好，不是个有胆子做坏事的人，全身上下厉害的估计也就这一张利嘴了。不过，我觉的你们挺合适的，半斤对八两，你运气不错，小慧？” “小慧？” 骆斯泰一惊， “你们原来很熟、关系很好？” “咦……我没对你说过吗？” 第三十章 权宜之计 该如何形容骆斯泰此刻的心情？ 看着时之慧那张娇艳的脸露出的不似伪装的惊讶，骆斯泰连生气的情绪都懒得生出来。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妻子，要好好珍惜。』 袁晓老师一直对骆斯泰有些不明所以的恶意……不对，也算不上恶意，只是没安好心，敏感如骆斯泰当然感觉得到，所以很不喜欢和她打交道。 更不用说出了小时雨这件事，被上门强行“家访”也就算了，还要“自愿”去可疑的地方“参观”，要不是因为胳膊拧不过大腿，再加上小时雨的事情有求与她，骆斯泰才不想和这个快三十岁的“老阿姨”说话。 “我就知道，小慧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和她关系很不错，在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袁晓老师的话，打消了骆斯泰心中那一丝“可能搞错了”的幻想。 早知道有这档子关系，骆斯泰也不用将“老阿姨”当做假想敌，殚精竭虑考虑对策了。 “我以为你都知道了。” 时之慧理所当然地回答。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和袁晓老师关系不好……算了，当我没说！” 看不懂气氛的时之慧，可能真的完全听不出袁晓老师口中的试探之意，也不明白骆斯泰唇枪舌剑一般的冷嘲热讽。不明明白白地表示出两人有矛盾，这个脑子从不考虑这种麻烦事情，也懒得处理太麻烦人际关系的便宜妻子，根本就不会明白。 “袁晓老师是我读大学时候的研究生前辈，我们还短暂地在一个社团共事过！” “大学社团？” “嗯，传统手工艺，制作壶、碗、花瓶之类的陶器和瓷器。” “明白了。” 这个兴趣，时之慧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丢，周末偶尔也去兴趣班学习，隔三差五带回一两个还算像模像样的作品，从喝水的茶杯到洗漱用的器皿，基本都是一次带回整套三只，供一家人使用。 “那你知道你的袁晓前辈，是伦理理事会的‘大人物’吗？她以前就没告诉过你关于‘神力’的事情？” “没有！前辈在伦理理事会有职司，我是知道的，但不清楚具体做什么，‘神力’之类的，更是一无所知。你也不要埋怨袁晓老师了，她没有恶意的。” “知道了。” 难怪袁晓老师的提议，时之慧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看样子，两人交情不错，时之慧很相信袁晓老师，认定了她不会危害小时雨的安全。 “小雨，你也早就知道了吗？” “是啊！”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你又没问。” 闹了半天，只有骆斯泰一个人误会了。 “刚才我不是说了要蒙着眼睛去危险地方？你们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 “我以为你在开玩笑活跃气氛！” 好吧，骆斯泰只能自我安慰，只有自己是正常人，实在是辛苦自己了。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肯定的，袁晓老师早就知道骆斯泰产生了误会，但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满怀恶意地看着自己的反应与表演。 “袁晓老师，还真是……让人心生佩服呐。” “是心有不满吧？好了，快到了。” 不远处，正是骆斯泰去过几次的地下商业街的入口，造型古怪的“车”拐进了甬道，片刻之后，隧道中空气快速流过的噪音停下，犹如星辰一般的穹顶，蜿蜒向下延伸的立交桥出现在众人眼前。 “来这里……袁晓老师是要请我们一家吃喝玩乐？” “你想得美，伦理理事会并不是特别有钱，我可没有太多招待费额度，公款吃喝就别想了。” 『真小气！』 骆斯泰心中暗自腹诽。 “车”速度不减，快速往下通过了一层又一层，除了比较熟悉的地下一层，往下的每一个光景，都让人惊叹，要不是有要事在身，骆斯泰真想留下来看个够。 过了好一会，几人终于在最底下一层停了下来。 “好像是一个超级大剧院，第十三层就是这个样子啊！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不要急，接下来，你们将看到平时难得一见的场景，可别闭上眼睛。 说着的袁晓老师取出一双带金属质感的手套，小心翼翼地带上，双手在空气中摸索，像是在寻找看不见的按钮一般。 不一会，随着袁晓老师十指按动，以其为中心，出现一团黑色能量将几人包裹在其中，随即，外面的人流声就停止了，仰望天穹，就像一张书页被慢慢翻开，旧有的景象慢慢消失，出现了一片与众不同的空间。 等到周围的景象全都发生异变然后稳定下来的时候，包裹着四人的黑色能量也慢慢敛去。 “欢迎来到‘不存在的第十四层’，希望接下来的经历不会吓到你们。” 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袁晓老师的心情还不错，夸张地耸耸肩，走在前面带路，领着骆斯泰一家向前走去。 “这……是大规模的空间折叠技术！” 小时雨想了想之后低声询问道， “可我们的教科书上不是这样讲的，人类已经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了？” “书上并没有说错！” 袁晓老师认真地答道， “以纯科学手段，确实没办法做到这样的事情，但是如果结合一些科学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是已经可以初步利用的能力，还是可以实现一些以往不敢想象的壮举的。” “非科学手段！难道是你所说的‘神力’？” “是的！” 袁晓老师点头同意， “这并不是因为我们向‘神力’投降认输了。这就像树上有苹果，我们看得见，但是摸不着。神力就像一根木棍，我们可以用其将苹果敲下来吃掉。可我们总不能老用现成的木棍，要是有一天苹果树太高，木棍也够不着怎么办，寄希望于找到更长的棍子？ 当然不是，我们迟早要学会做梯子，哪怕找不到足够长的木棍，也能用无数的短木棍做出无限高的梯子，想吃哪个苹果，就用梯子爬上去，亲手将苹果摘下来。” 第三十一章 初始 以未知的超能力结合现有技术，可以暂时突破科学认知上的瓶颈，以“黑箱”理论为依托，辅以现有的经验数据，助推人类学者突破现有桎梏，再逆向研究，从而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既可以提前应用超前技术，又能够迂回转进推动科学发展，何乐而不为？ 将远超普罗大众理解的空间技术暂且放在脑后，第一次来到这种神奇地方的时之慧一家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封闭的空间。 人造太阳光源在穹顶上闪耀，洒下一片白色的暖光，下面整整齐齐的绿化带，改善了这里的空气，也点缀着有些单调枯燥的地下空间。 “看起来还行……” 虽然看起来地方很大，但还是有一种压抑的不适感，骆斯泰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这里，是一个军事基地？” “不太准确。” 袁晓老师领着三人穿过数扇自动门，来到一个有点像是金融证券交易中心的宽阔大厅，里面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忙碌着，没几个人搭理进来的四个人。 “这里其实是宁德六十六城特别作战部队中心指挥部，负责辖区所有外围警备任务，三级以下污染事故可以全权处置，只需事后提交资料给伦理理事会备案。” “听起来权力很大。” “那是当然，伦理理事会下辖各部门之间的隶属关系其实并不紧密，就算是垂直管理的下级部门，自主权也相当大。” 就在这时，一旁的时之慧走近，用手遮住嘴巴，在骆斯泰耳边小声说道： “这里忙碌得不正常，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应该是，最好和我们没有直接关系。” 时之慧牵着小时雨的手，不让她被急匆匆来往的工作人员撞翻，快步走，跟上了袁晓老师的步伐。 “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本来要让你们见一见这里的负责人，结果临时有事走不开，可能要多等一会了。我带你们到处走走吧！” “好！” 这里和外面看起来和平的世界有些不一样。 在外界还只是少量运用的虚拟光电子显示屏，在这里被大规模使用，往来的服侍机械人麻利地为每一位有需要的工作人员送上热茶、咖啡、巧克力、小食之类的消遣。 “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军人吗？” “勉强算吧，但他们都不是职业军人，准确地说，应该是武装警察，即使一线特战队成员也一样，只是分工不同。那种古典的职业军人，已经不多见……” 真正为了杀戮而诞生的军队，不管冠以什么宗旨，其成员都是会被尽量抹除特性，培养其服从精神，且能够毫无愧疚之心地夺取其他生命的职业，和警察是有本质不同的，哪怕装备再好的警察也一样。 四人穿过漫长的走道，周围人很多，但大多都在忙于自己的事情，偶尔的交流声音也很轻，大家都尽量不影响他人。 “这里的人，很冷漠吗？对我们这些陌生人不闻不问……” 时之慧有些好奇。 “陌生的是你们，我出入过这里很多次了。平时这里的氛围没这么凝重，最近两天是因为战况升级了。” “战况，难道哪里在打仗？怎么新闻里面没有报道？” “你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来到大厅的尽头，门口的警卫系统读取了袁晓老师的指纹和瞳孔之后打开， “跟我来，先让你们见一见整件事情的源头。” “来了！” 骆斯泰一家三口对视一眼，大步跟了上去。 长长的甬道，墙壁摸起来是冰冷毛糙的金属质感。 “这是……铅结晶！” 时之慧向小时雨和骆斯泰示意了一下。 “还真是大手笔啊！” 铅是有毒的，一般不可能作为建筑材料，但经过高温调制的高纯度铅，会在特殊环境中形成致密的结晶体，就像石墨会在高温高压之下生成钻石，高纯度铁水也会在特定的淬火、退火工艺下生成稳定的奥氏体超强度钢。 铅结晶十分稳定，不会发生铅污染导致中毒，而且还继承了金属铅的超强隔离特性，不止是高能辐射粒子，还有绝大部分频率的电磁波。 铅结晶是已知最好的隔离材料，甚至是在核聚变反应堆中都有大用。 但这种东西十分难得，造价贵得离谱，更不用说这么大的整体铅结晶隔离区。 “里面的东西非同小可啊。” 这样的防护，哪怕是核爆都能安然无恙，可想而知这里的东西有多重要。 几分钟之后，豁然开朗，一个高有近两百米，十个足球场大小的空间出现在眼前。 四人所在的位置，在接近顶部的环绕舰桥上，四周有着各种功用难明的机械电子装置。 空间的正中央的穹顶上，垂下一块近十五米的立体激光投影显示器，上面显示着一个全身包裹着银色拘束服，头上戴着厚重全封闭头盔的身影。 “这个人是……她在下面？” 骆斯泰探过身体，向下望去，只看到一个铅灰色的圆形大球，除此之外毫无发现。 “别看了，就在那个球里面，要不是小夕自我收束力量，我们都不能走这么近。” “小夕？难道是……” 这个人，骆斯泰不清楚，但时之慧和时雨还是有所耳闻的。 “没错，就是两年多以前，传闻中突然转学的女学生——闻夕，事实上，她一直在这里接受治疗。” “原来就是她。” 宁源乡这两三年所有奇异事件的源头，多年来第一个觉醒了“念力”的学生，也是所有污染的起始。 “她的父母没在附近照顾？” “很遗憾，她的双亲已经过世了。” “过世！怎么会，难道说……” “就如你想象中那样，我们第一时间处置失当，结果造成了悲剧。很多年没有类似的‘病例’出现，我们大意了。” 袁晓老师坚毅的眉角露出一丝后悔之色， “我们并没有告诉她这件事，但聪明的她应该早就猜到了，从来没有问过我们，为什么她的父母没有来看她。” 第三十二章 坚守 “那还真是……” 想说点什么，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你们以为这就是全部？” 袁晓老师面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更糟的是，我们现在根本就找不到挽救小夕的办法。能够毫无征兆地觉醒，其本身的力量强度之大超乎预计，而且还在快速上升，再过不久，就不是一点点‘神力’泄露的问题了。” 随着压力越来越大，再加上外敌推波助澜，环境发生改变，污染提升上三级以上，可能性已经不小了。 “和时雨同学这种被动激发的比较温和的‘妖精’不同，小夕是天生的魔女，哪怕是上古记载中的魔神子嗣，都很少有这样狂暴的反应。 一个善良的孩子，却无法得到救赎，无所不能的‘神’，还真是不够仁慈啊！” “那她现在怎么了？” “无药可救，甚至想死都难，无意识的‘神力’泄露和求生本能会将一切可能的危害驱散，毒药、毒烟、电磁狙击枪、甚至是隐蔽的精神攻击，都起不到丝毫作用。但我们绝对不能让居心叵测的家伙将其抓住，否则后果我们都承受不起。” “‘魔女’是这么可怕的存在吗？” “可怕的不是魔女，是失控的‘魔女’，她们是行走于世间的灾祸……” “为什么不想办法压制其力量，如设下精神上的‘基准点’压制之类的。” “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消息！” 袁晓老师轻轻摇了摇头， “已经太迟了，实力强大的‘魔女’，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而且，在精神上设置‘基准点’并不一定就万无一失。” “难道这不对吗？如果想要救治小雨，不能使用这种方法？” 时之慧追问道。 “精神上设置的绝对‘基准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说起来很神秘，本质上，就是通过催眠、药物刺激、甚至是直接外力干扰，摧毁了大脑神经的一部分，造成永久性的损伤，以野蛮手段断尾求生的一种方法，对某些人来说不太合适。” 袁晓老师否定了赵极提供的办法， “你们遇到了‘远征军’的友军吧？那是他们的的路，不是我们的。‘无望的远征’需要的是一往无前的勇气与坚韧的意志，抛却一部分精神上的‘拖累’，对他们是好事；但那不是时雨同学该走的路……我想那位武士大人，既没教你们如何设置‘基准点’，也没有引荐你们资深的专家吧？” 时之慧和骆斯泰想了想之后摇摇头， “确实没有。” “他是对的。应该早就知道本地的调停官、也就是我会处置的，只是提供一点资料，让你们安心。” 说着，袁晓老师伸手从旁边一个机器人手里接过了两个东西，分别给了骆斯泰和时之慧。 “这是什么？” 骆斯泰手上，是一把灰蒙蒙的短匕首，慢慢将手指靠近，想要试一试锋利不锋利，结果严厉地被喝止了。 “你干什么，手指头不要了？” “我就想试试……” “想死的话，回家再试……有说明书，回家看？” “一把冷兵器，还要什么说明书？” 袁晓老师懒得理会骆斯泰的嘀咕，扭头看向了时之慧，一副崭新的棕色厚框眼镜架在鼻梁上。 “好东西，这个给我了？” “嗯，回去再用，可以很好地监视时雨同学的精神变化，有什么问题，及时通知我。” “有这个，工作也方便多了，以前就想弄一个，无奈名额轮不到我，尤其是这种内部特供高端型号，外面根本就见不到。” 似乎是对到手的东西十分满意，时之慧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老师，您是说，我不用像那个闻夕一样，在这里隔离治疗吗？” “不用，今天只是来做个体检，确认你的状态，然后有针对性地进行保守治疗……” “是因为……我是‘妖精’？” “这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你的精神评估，以我的经验来看，暂时问题不大。” 度过了最初觉醒时候的力量暴走危急，接下来会有一段平稳期。 “所谓‘妖精’、‘魔女’，有什么不同？” “这个嘛！” 袁晓老师想了想之后组织着话语， “这些都是从远古之后流传下来的称呼，‘妖精’古怪而不可捉摸；‘魔女’魅惑而随心所欲；‘女巫’沉着而不露痕迹。在童话故事中，‘妖精’大多避世或者被驱除；‘女巫’隐藏于市井；而‘魔女’嘛……” “‘魔女’会被扑杀，然后在十字架上被烧成焦炭。” 一个清冷的女音从后方传来。 “中尉，你来了？” “嗯！” 大踏步走来的女军官和袁晓老师差不多大，干练的短发，修长的眉角，英姿飒爽的军装，没有戴军帽。 “这就是刚觉醒的‘妖精’和她的监护人？” “是的。” 时之慧和骆斯泰礼貌地打招呼，袁晓老师郑重地介绍， “这是司瑶中尉，指挥中心最高长官，直接负责此次宁源乡事故处理。” “初次见面，以后多有打扰。” “您客气了，长官！” “叫我中尉就行了。事不宜迟，让小姑娘尽快做检查，然后制定治疗方案，以免夜长梦多！我还有事情，就不多逗留了，有问题可以告知调停官，我们会尽量配合处置。” 说完，和袁晓老师交代了几句，这个雷厉风行的“中尉大人”转身就离开了。 “大人物都这样？” “最近比较特殊！这些暂且不谈，从现在开始，你们夫妇两个，就是伦理理事会临时情报员，直接归我管辖，主要任务就是以监护人的身份，协助治疗时雨同学的病情。还有，骆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最好将我给你的东西用好，否则遇到危险就难以收场了。” “一把匕首而已，有这么重要？还有伦理理事会招人都这么随便的么！” 前一个问题，袁晓老师懒得回答，至于后一个， “我们和远征军的立场一致，但有本质的不同，牺牲奉献成为为‘远征军’；伦理理事会是为了‘坚守人类骄傲的智慧’，你还是有我们极为看重的优点的。” 第三十三章 候补 听起来像是“人类至上”、“文明不朽”之类的宣言。 难怪对“远征军”的治疗手段有些不以为然。 那些武士们选择的是“力量”、伦理理事会选择的是“智慧”，一文一武，做事的方法也有所不同。 至于优点什么的……骆斯泰矜持地等着貌似对自己有意见的女老师难得的夸奖，没想到这个女老师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招呼时之慧领着小时雨去做体检去了。 身为父亲的骆斯泰被阻拦在实验室门外。 “男士止步，里面有些不太适合让你看见的！” 好吧，这个理由很强大，骆斯泰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没有人带领的骆斯泰正好到处走走，既然没有特意叮嘱自己不要乱跑，那随便看看应该也没有关系的吧？ 果然，一路上优哉游哉地闲逛，也没有任何人阻止，在小时雨被安顿好之前，应该是被放羊了。 『我看起来这么像是人畜无害的？』 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鼻梁，骆斯泰走进了几名聚在一起的男子，前方有一面巨大的光幕投影，看起来相是地图抽象模型。 而这几个男子双手拿着光笔，在面前的虚拟电子台上不时滑动，操纵着大屏幕上的变化。 骆斯泰则安静地驻足在一位看似首领的男子身后。 过了很久，为首的男子放下手里的操纵器，扭过头来，看着骆斯泰， “有何贵干？” “呃，我打扰你们了吗？” “那倒没有……你看起来很眼生，新来的？” “第一次来，随便看看，抱歉，打扰你们玩游戏了。” “玩游戏？” “难道……不是在消遣吗？” 面前男子大概三十来岁，面容呈现出少见阳光的苍白，脸颊略有些凹陷，黑眼圈有些明显，如果不是在这里相遇，骆斯泰一定会把这几个家伙当做沉迷于游戏不能自拔的死宅。 “我们像是在玩游戏？” “呃？” 哪里不像了，面前那么大的屏幕，几种各色光点模型在地图上来来回回，几个憔悴的男子舒服地窝在太空椅上，用奇怪的“手柄”操纵，几个人看起来颇有章法地控制着一堆角色击败敌人。 大致看上去，有点像是在玩联机的魔兽争霸。 “看你一脸懵懂，装得还挺像！会说冷笑话，不错……” “哈哈哈……” 骆斯泰挤出一丝笑容， “大兄弟，你也不错……”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带着类似激光护目镜的男子摘下装备，长舒了一口气， “东三区肃清！还真是累死人，真想洗个热水澡然后美美睡上三天三夜。” 紧接着，似乎到了休息时间，周围的同事纷纷抱怨着。 首领回头看了看下属的表现，不悦地训斥， “才两天一夜而已，这就受不了了？还真是娇气！” “头儿，话不能这么说，远程操纵‘巡逻兵’的压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这么下去可真的顶不住了，你得给中尉大人反映一下，我们人手不足……” “现在哪里还有支援？” 首领男子打断了下属的抱怨， “战事吃紧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最多给你们申请一下福利……” “福利？有没有女仆按摩……没有？那饱含爱心的手制便当也行啊！一想到这个，我就干劲十足！” 骆斯泰看向方才叫嚣的家伙，年纪比骆斯泰还小一点，头上绑着湿毛巾布条提神，握着一个掉了色的搪瓷茶杯喝茶，头发微卷，衣着不像其他人那么正式。 『这家伙，一定是真正的家里蹲了吧，宅力外溢了。』 首领大手一挥，吩咐道： “那些好事就别想了！大家休息半小时，然后支援南十区，谁要是迟到了，不准去看下月的‘花雨之歌’演唱会。” “诶？这也太霸道了吧，我可是提前三个月买了前排贵宾票，还等着和主唱握手呢……” “什么，你居然买到了前排票？这个叛徒……” “幼稚，我要去蒸桑拿，然后休息一下……” “我也要去洗个澡，全身都发酸了，太难闻……” 三三两两，一群人转眼就散去了，只剩下首领和骆斯泰两个人。 “要吃吗？” 首领男子摸出一把零食递了过来， “乳糖巧克力棒，补充能量！” “我不要，谢谢。” 骆斯泰有轻微的乳糖不耐受，吃多了乳制品容易上吐下泻，少吃点也会胀气难受，一般是不吃乳糖制品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快三天没合眼了。” 首领男子撕开包装纸，将食物扔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问道， “怎么称呼？” “我叫骆斯泰！” “我是张骞，少尉，暂任前线战术指挥官。” 说着，还向骆斯泰展示了一下胸口的工作牌。 “张骞……少尉！还真是个好名字。” 这可是流传千古的名人，没想到面前这个有些颓丧的男子，居然有这么霸气的名字。 “有这么好？” 张少尉随口应道， “既然不吃，那就随便聊聊吧，刚好我有空。” “那好！” “嗯！” 张少尉吃了几口，咽下巧克力棒，然后喝了一口水， “骆先生是跟着袁特派员一起来的吧？看样子很受重视啊……” “这话从何说起？我只是身为监护人，陪同女儿过来治疗的！” “一般的监护人，袁特派员……还是叫她调停官吧……如果不是看重你，可不会给你这个东西！” 说着的张少尉伸手指了指骆斯泰随手别在腰间的短匕首。 “这个……” 骆斯泰将其拔出来，随手挥了挥， “很特别吗？” “别随便乱刺，太危险了。” 张少尉提醒道， “调停官阁下果然还是那么冷淡，只是把东西给你，然后又不细说……要不是看见你拿着‘仪式剑’，你怎么可能站在这里看这么久？我早就叫卫兵把你轰走了。” “仪式……这是剑？” 说是匕首，确实长了一点，但要说是剑……这也太省材料了吧！ “看来你确实一无所知。” 张少尉笑了笑， “伦理理事会的调停官是个极特殊的群体，在各个部门都有，但其实他们有一个很响亮的别称——理事候补。” 第三十四章 优点 “什么……你是说？” “就像你想的那样，伦理理事会席位空缺，她们就有可能被选上，成为影响人类未来发展的大人物！调停官发出‘仪式剑’，其实就是征辟幕僚、亲信，另外，‘仪式剑’不仅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冷兵器，它还是游弋在外太空的伽马射线枪的瞄准定位器！” “原来……这还真是宝物啊！”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骆斯泰有些欣喜，伸出手指弹了弹短剑的剑身，发出清脆悦耳的嗡鸣。 “你还是好好看看说明书吧，每隔几年，总有几个像你这样的傻蛋被’仪式剑‘弄伤。” “嗯嗯……多谢提醒。” 骆斯泰宝贝地收起长剑，再不像先前那样马虎，然后掏出通讯器，调成镜子模式，打量着自己。 “你……在干嘛？” “我在看我的优点在哪……” 骆斯泰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是不是很帅？” 似乎明白了面前这个比自己小四五岁的小伙子脑回路有些不太对，张少尉嘴角抽动了一下， “走在街上，应该不影响市容，但离‘帅’这个形容词相差还有点远！” “那我优点在哪？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跟在外没多大关系吧？” “那和什么有关？学识，智慧，还是武力？” “唉，真不明白调停官阁下看重你哪一点！对伦理理事会成员来说，缺少的不是你说的那些，而是更加本质的东西。” 张少尉补充了食物和水分之后，稍微舒服地向后靠了靠， “具体标准我也不清楚，但有一次我和另一外调停官闲聊的时候说起过，本性善良的人会受到青睐！” “这也算特别的优点？” “别插嘴，听我说下去……我们人类，绝大部分，都不会主动做坏事，但这是在社会秩序的约束下的结果，如果拿掉这个前提条件，你认为会发生什么？” 骆斯泰想了想之后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孤岛危机、大逃杀之类的故事，骆斯泰并不是没有听说过，消去了社会性，到底有几个人能够坚守善良人性，很难说。 “为他人痛苦感伤落泪，毫无幸灾乐祸之意；为成功衷心祝福，诚无贪婪妒忌之心；心有懦弱之念，却行牺牲之勇；行善亦非为他人之赞誉，只为内心善良……说得容易，能做到的万中无一，这无关外界影响，而是理所当然的善良。” 沉默了良久，骆斯泰摇摇头， “这些，我做不到。” “很多人都做不到，哪怕再自我磨砺，也很难欺骗自己！这些宝贵的特质，还有很多，不止善良一种。袁调停官看重你的肯定不是这个！你觉得你自己有什么特别优秀的性格特征？” 想了想之后，骆斯泰试探着问道， “厚脸皮，这个算吗？” “也许吧！” 眉角不住抖动的张少尉叹了一口气， “时间不早了，接下来我们又要忙了，你可以自便了。” “那我告辞了。” 这个宅少尉幽默感实在欠奉，只是说几句玩笑话就忍不住赶人。 …… 实验室内部，一个巨大的圆筒形透明器皿中，盛满了特制的培养液，小时雨全身衣服都被除去，被浸泡在其中，不太长的头发四散开来，身体沉浮之间，口鼻处不时冒出一些细碎的气泡。 “小雨，感觉怎么样？” 时之慧站在外面，关切地问道。 “刚开始有些难受，现在好多了。” 声音穿透液体和培养皿，比平时要低沉多了。 不远处，袁晓老师手持一卷测试结果，对照着仪器上的数据， “污染等级刚刚达到五级，属于比较稳定的程度，只要不主动触发，不发生剧烈地精神波动，应该不会有问题。” 这个结果，比闻夕要好太多了。 “特性是探知与精神具现，前者还好说，普遍且稳定，后者嘛……” “很麻烦？” “嗯，有类似特质的‘神力’污染，如果能够活得够长久，可能会进化为‘地上神国’、‘人间地狱’之类的可怕东西。当然，前提是拥有者足够强，以时雨同学现在的能力，也就是拿杯子倒水，或者装神弄鬼、引发类似骚灵现象吓唬一下普通人而已。” 小时雨力量觉醒的时候，房间里的陈设被弄得乱七八糟，其实就是这种力量失控的结果。 “那现在该怎么办？既然不需要隔离治疗，总要告诉我们该做什么吧？” 先前袁晓老师已经很清楚地解释了，人的精神是一个相当精密的系统，没有彻底搞清楚其中的奥秘，最好不要随便乱下手；就如同上古时候，根本就没有成熟的理论基础，就盲目地进行基因改造，风险太大了。 “人为破坏大脑肯定不行，用那种方法后果难料。过于绝对地消除精神中的一种状态，太过病态，容易造成精神的整体扭曲。” “扭曲？” “是的，比如‘勇敢’这个概念，其实和‘鲁莽’只有一步之遥，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造成难以弥补的后果。” “‘远征军’的武士们有这样的偏执受害者吗？” “没有，但那不是因为他们天赋异禀……” 袁晓老师苦笑道， “而是因为他们死得早！” 就像是口服慢性毒药，在毒发身亡之前，就因为意外横死了， “其实已经有少数寿命够久的觉醒者，用了这种方法之后，从载入史册的英雄，变成了人类的顽疾。” “有这种事？” “当然，以前有，现在正在发生，以后还会出现。他们忘记了曾经的初衷，将手段异化为目标，秉持变了质的崇高理想，最后成为了以前讨厌的样子。而我，不希望时雨同学是其中一个！” “我知道了。” 时之慧本身就是一个资深的心理学医生，对袁晓老师的说辞并不感到难以理解， “那伦理理事会正统的处置办法是什么？” “因势利导。” 袁晓老师答道， “就像泛滥的洪水，直接阻拦肯定是不行的，疏导水道，让洪水往我们期望的方向流去。” “那……还是要在精神和身体上动手脚吗？” “不，我们使用一种不伤害自身的方法，虽然很艰难，但值得……” 第三十五章 魔女审判 宁源乡东南不远的河滩平原之地，十余超过十米高的最新型战斗机器人手持电磁脉冲武器，对来袭的各种奇怪生物展开攻击。 天上飞着变异的巨鸟，翅膀边缘带着骨质利爪，鸟喙内部长满锯齿状尖牙，像战斗机一样斜向下俯冲。 地面上，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生物的异形们，毫无阵型，只靠着数量优势，悍不畏死地向战斗机器人冲锋。 好在，战斗机器人虽然数量不多，但阵型严密，稳步推进，反而将战线不断往前压。 敌阵后方，一个冲锋就凿穿的战阵的‘远征军’先锋战将——赵极，堪堪将一名全身银甲、右手骑士长枪，左手臂盘绕着一条粗壮蟒蛇的武士状生物斩落马下。 “没有了指挥官，这里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长驱直入，杀了不止有七进七出的赵极，身上的银亮铠甲都染成了一片墨绿色。 虽然自己的身体还勉强撑得住，但身下的战马已经开始口吐白沫，明显不能再战了。 “老伙计，辛苦你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伦理理事会的家伙虽然胆子小，不敢轻上前线，但清扫一些杂鱼还是不成问题的，那些远程操纵的战斗武装，看起来不是摆设。” 牵住缰绳，赵极驱马飞奔，将试图阻拦的怪物们碾碎，然后扬长而去。 …… 十数公里之外，完成了初次治疗的时雨，连同骆斯泰和时之慧回到家中，不仅如此，还多了一个新家庭成员。 客厅桌子上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里面铺着细碎的绒布，此时此刻，一只额头中央有一块白色斑点的黑色小猫躺在绒布上。 而骆斯泰一家三口，则围着小猫仔细地观察。 “这只猫，就是你的前辈寄予厚望的治疗手段？” 看起来出生应该不足半个月，眼睛都还没有睁开，用手指轻轻饶了饶它的脖子，受到侵扰的小家伙不满地晃了晃脑袋，发出一声轻到快要听不见的叫声。 “这东西能做什么？捕鼠能手、还是招财进宝？” 以现在科学技术之发达，哪有家鼠泛滥的条件？只要敢来，保证有无数种方法让这种困扰了人类无数年的啮齿动物灰飞烟灭； 至于招财进宝之类的笑话，不说也罢，这个世界没有八卦易经、看相风水之类的封建糟粕。 在这个连‘神’之名都敢亵渎的时代，会迷信一只连奶水都喝不利索的小猫？ 时之慧伸出手，拎住小猫的后颈，提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 “确实没发现什么特别，但我觉得袁晓老师说得挺有道理的。” “我觉得可以！” 小时雨接过小猫，将其楼在怀里，轻轻抚摸着， “养一只宠物也好。” 基本没什么朋友的小时雨，虽然也不觉得有多寂寞，但身边有一只可爱的小猫，也不错。 “那……你觉得有效就行。” 骆斯泰点点头。 在地下指挥中心实验室进行的调制，只是通过舒缓身体和精神，暂时平息‘念力’失控的临时手段，随着时间的推移，此次疗效会逐渐减弱并消散。 除此之外，还提供了一种拥有长效机制的方法，那就是驯养贴身宠物。 用袁晓老师的话来说，人类的身体和精神就像一条舒缓的长河，“念力”觉醒就像汹涌而来的洪水波涛，很容易冲毁堤坝泛滥成灾。 当然，河道会随着身体的成长，精神的成熟慢慢拓宽，承受能力会变得更强，但这总有极限，迟早逃不过毁灭的结局。 “远征军”的武士们采用的办法简单粗暴，堤高水急，一旦崩溃，就是一场灾难。 伦理理事会的方法就温和多了，采取的是“分洪”、“泄洪”的办法，将无处宣泄的“念力”引出体外，以此来缓解自身的压力。 “念力”本身就在无时无刻外泄，并影响着周围的环境。 没有生命的死物也就算了，能够承受足够的“念力”的，最好还是活着的生命，越是高等，效果越好。 “念力”污染造就了无数的变异生物，其实也是一种变了质的宣泄方式，只是丝毫不加以引导，容易发生危险罢了。 “所谓的‘念力’，还真是神的玩笑啊，只有人类能够觉醒，其它低等生物，只能被动承受‘念力’带来的影响。假如真的有那么一个‘神’，我们是不是要感谢他的看重？” “万物之灵”在这个方面呈现，实在让人开心不起来。” “这件事，袁晓老师倒是对我解释了一下。” 小时雨逗弄着小猫， “没有足够的智慧，低智能生物觉醒‘念力’，根本就控制不住，第一时间就会被自己的力量杀死。因为这样，形成了逆淘汰现象，容易觉醒的生物生存率大大降低，它们的基因更加难以传给后代，剩下的，当然就是觉醒不了的幸存者了！” “人类能够有今天，确实是许多巧合造成的结果。” 只因为人类最先走上智慧文明的道路，才在物种竞争中脱颖而出，作为心理学专家的时之慧，了解一点人类发展史也是理所当然。 “那人类的‘念力’觉醒者的遗传信息会在人类基因库中蔓延积累，拥有超凡力量的觉醒者会越来越多吧！” 因为自身的特异性，总想寻找一些同类，是理所当然的想法，小时雨倒是想得挺好。 “可能吧！” 骆斯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前面那些都没什么问题，最后的推论，就有些高估人类的本性了。 司瑶中尉那句“将失控的魔女烧死”的话还犹言在耳。 这个世界的远古神话不可考，但骆斯泰穿越之前的世界，可是有着臭名昭著的“女巫审判”，“魔女狩猎”的。 历史记载，最终发展成为对异教徒的迫害、排除异己的卑劣行径，但事件的源头，真的就是如此么？ 如果有“念力”、“魔力”之类的缘由在推波助澜，被杀死的“女巫”、“魔女”肯定不在少数，潜藏的血腥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第三十六章 派别 上溯各文明神话创世源头，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神魔、仙人、佛陀等消失不见；妖怪、鬼魂、魔兽之类的传说也不见踪影；甚至是骑士、武士、侠客、萨满、巫师之类的超凡者都渐渐不出现在普通人的世界了。 可以很清晰地看出，不管是骆斯泰之前生活的世界，还是这个科技发达的世界，人类的超凡力量在不断地退化，能够觉醒“念力”的人不是越来越多，而是越来越少了。 …… 难得有了一个伴，虽然听不懂人话，但小时雨极为珍惜贝斯特……对了，贝斯特就是那只眼睛都没睁开的小猫的名字。 起名这种事，时之慧嫌麻烦，小时雨觉得无所谓叫什么，还是骆斯泰一力坚持，将传说中猫神的名字赋予了这只还在喝奶的小猫。 今后，小时雨和贝斯特就是一起生活的朋友了，带回来的第一天，小时雨就爱不释手地将其带入卧室同吃同睡，俨然一副走火入魔“铲屎官”的行径。 “小雨很高兴呐。” 这几天的生活，时之慧和骆斯泰虽然表现得很随意，但心底的焦虑总是挥之不去，有更加让人担忧的小时雨，夫妇俩不好露出异色。 直到今天，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前的幕布被拉开，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将地面染成银辉之色。 没有开灯，骆斯泰倚靠在椅子上，月明星稀，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看这片天空了。 没有严重的工业污染，空气质量相当不错，点点星光，满月光芒也无法完全掩盖。 时之慧推开窗户，初夏之夜的晚风吹了进来，轻轻翻动着书桌上随着搁置的书本。 “将你拖进来，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月光照在时之慧白净的脸庞上，反射着一丝毫光。 “你是指什么？” “如此危险的事情，原本应该与你没有关系。这还只是开始，以后，还有许多需要解决的问题……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只要当机立断，和时之慧协议离婚，骆斯泰就再也没有护佑家庭的责任，小时雨是好是坏，也轮不到他来管。 “你希望我这么做吗？” “我这是为你好……你不是一个聪明绝顶的智者；武力更是不值一提，也许练过一点格斗防身技巧的我都能赢过你；你不应该将自己的热情浪费在这里，只要不是太坏的男孩子，找一个好姑娘应该不难……” 是的，这个世界男少女多，物质基础的下限极高，不会有丈母娘要车要房，没有背一辈子的房贷车贷，男女之间恋爱的选着更加纯粹。 “你还是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妻子的人选？” “嗯！我原本就没想过有一天会结婚。只是一时兴起，就将你限制在我身边，只是想利用一下你而已。现在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感觉有点对不住……” “你是这么想的啊！” 骆斯泰笑了笑， “不是因为觉得我碍眼，所以要赶我走，我还是觉得挺欣慰的。” 不是因为骆斯泰做得不好，而是怕耽误了被牵累的临时丈夫，想法还是很可爱的。 “我倒是觉得还行，也许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穿越之前牵挂不多，以前经常挂念亲朋好友，现在想起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也许自己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吧！ 态度谦和实则心高气傲，能够找到一个理所当然地待在身边而不觉得别扭的女子，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也许本该如此，我在那个时候遇见你，并不是巧合。” “呃……你是说？” “这也是缘分吧，你不觉得吗？” “好吧！看样子，你是不准备听从劝告了。” “那当然了，反正你又没赶我走，我还准备当上一言九鼎的一家之主呢！” “随你吧……你既然不愿意脱身，袁晓老师托我转告的一些话，也该说给你听了。” “是什么？” “那把‘仪式剑’，原本是为我准备的。只是你的突然出现，让袁晓老师觉得更加合适。” “那她看中我哪一点？” 时之慧摇摇头， “她没说，只是让我转告你，她和你是同一类人。” “这样么！” 骆斯泰低头想了想，实在不明所以， “她想要我怎么做？” “如果有其他人或者组织想要你加入，不要随便答应。” “喔？没想到我快要成香饽饽了！我看起来很抢手吗？” 时之慧拿出一张手写的便签递了过来，骆斯泰接过，借着明亮的月光大致看了几眼。 “政见不合！伦理理事会内部也有派系之争！还真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外面打得火热，内部也不安分，这么大的组织，总要互相别苗头。” 便签上的话语不多，大致解释了一些基本情况。 整体而言，执掌人类社会世俗权力的伦理理事会算是温和派。 人类遇到前所未有的发展瓶颈，上升无路，内部问题就纷纷暴露。 伦理理事会维持了相当长的时间而不出问题，已经相当难得了。 但是漫长的岁月实在太难熬了。 有部分理事不满现有的行事作风，迫切地需要改变现状，与保守势力产生了激烈的争执。 上层争论层层蔓延，有逐渐扩大的趋势，袁晓老师所在的团体，也未能置身事外。 想要扩大影响力，自然需要取得各方面的支持。 本来时之慧是个不错的帮手，但现在，袁晓老师却选择了认识没多长时间的骆斯泰，说明骆斯泰更加符合袁晓老师所在派系的要求。 “我这是被抓壮丁了啊！” “这不挺好嘛！正好有点事情做，也能满足你的好奇心，可以接触更多的资讯，对小时雨也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只是心有疑惑。” 倒不是怀疑袁晓老师包藏祸心，而是有些担忧，能否完成袁晓老师即将要自己做的事情。 “想不出来，暂且放下吧。” 现在没有被告知详情，应该是还在考察期的缘故。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第三十七章 证伪 不久之后，骆斯泰就明白了袁晓老师的能量确实不小。 小时雨能够带着贝斯特去上学，实在让人意外。 即使是在这个尊重个性的时代，学校这种公共场合也极少出现特立独行的怪人。 从小受到良好教育，使得人们对维护公共秩序的理解与支持，远不是骆斯泰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的刁民能够比得上的。 就算是权力在握的大人物，一般也不会挑战公序良俗，人人生而平等的观念深入人心。 能够让小时雨堂而皇之地带宠物上学，多亏了袁晓老师拜托某个专业机构开出了一份“心理异常及抑郁风险警示”的函件，让贝斯特这只小猫，被当做缓解症状的治疗道具，得以每天顺利地窝在书包里被带入教室。 真要说起来，这其实也不算弄虚作假，小时雨在大家眼中，本来就是独来独往，说她有心理疾病也不会让人怀疑，只是远没有那么严重罢了。 接下来的事态，倒让骆斯泰和时之慧有些始料未及。 “还真是得赞叹袁晓老师的手段高明。” 即便是资深的心理学专家，时之慧也没想到，被定义为“病人”这一类弱者，倒让小时雨博得了不少同情，让她在学校的处境大为改观。 讨厌的恶作剧纷纷消失，甚至有一些同情心泛滥的女同学主动和小时雨打招呼。 当然，乖巧可爱的贝斯特，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猫这种生物，一旦开始撒娇，能够抵挡其魅力的人还真不多。 “这是好事。” 骆斯泰随手关掉电视机， “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招，我们先用，说不定就没这么多事了。” 应对得当，小时雨很可能都不会觉醒“念力”这种麻烦的力量，一家人还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平静的生活。 “最近你都没怎么出门，尽是在看这些可笑的电影？” 自从上次和袁晓老师分别之后，一直都没有告知夫妇俩需要做点什么。 骆斯泰彻底放松下来，将那个“仪式剑”使用说明书搞清楚之后，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除了看书，就是看一些奇怪的电影，连隔三差五的身体锻炼都懈怠下来了。 “是很可笑。” 骆斯泰没有反驳， “人类的想象力也不是凭空出现的，我并不在意这些电影好不好看，也不是在欣赏艺术，而是想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那你忙活了大半个月，有发现了？” 时之慧并不是很喜欢看电影电视剧，偶尔和骆斯泰出门去看电影，除非是特别感兴趣，一般过不了多久就会呼呼大睡，直到电影散场才会醒过来。 一来二去，两人就再也不去这种地方消遣打发时间了。 “发现还是有的。” 骆斯泰轻松地笑了笑， “比如说，猫这个生物，不管在书里还是在影视作品中，出现的次数很少，但唯有一种类型的作品很多！” “是什么？” “幻想类，尤其是有女巫、巫婆之类的角色的时候，猫经常作为魔女的使魔出现，或者巫婆脚下呼呼大睡的宠物，而且这些大多是黑猫，你说巧不巧？” 袁晓老师交给小时雨的贝斯特就是一只黑猫。 “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就只有这点发现？” “什么叫‘这么点’？这可是个大发现。你想想，能够有足够的智能和身躯分流主人身上泛滥的‘念力’，还要驯化充分，亲近人类，只有自古以来就伴随人类的猫和狗这两种宠物。 但是，狗有一个不足，它们太有活力，如果没有足够的活动空间，容易得抑郁症之类的心理疾病。而养猫就方便多了，不会缠着主人每天要出去遛一遛。” “那为什么是黑猫？” “这可能是人类潜意识中的一种‘原型’，你不觉得，邪恶的女巫，与黑猫是如此契合么？哪怕是其它颜色的猫，也可能在‘念力’的作用下，慢慢变成黑色。” 听到骆斯泰半懂不懂的猜测，时之慧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在专家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是不知深浅。 “你还懂‘原型’？” 心理学上的‘原型’，是人类无意识中对这个世界的一种典型认知。 比如对华人来说，提起神仙，许多人就会在心里浮现出白胡子老爷爷的形象；提起小偷，就会想起贼眉鼠眼的猥琐特征…… 不止局限于人，世间万物，只要是人类能够理解的，莫不有潜意识中挥之不去的‘原型’。 “很奇怪？” 穿越之前，骆斯泰就看过所谓的荣格心理学原型测试，这玩意对不对尚不得而知，一帮招摇撞骗的网络大忽悠专门用这个来显摆。 不过，真正把所谓的“原型”概念发扬光大的，其实是一帮将“荣格心理学”改造得面目全非之后用来给人洗脑的传销骗子。 “知道也好，其实‘原型’学说争议很大，可偏偏能够解释很多现象。在没有找到反证之前，争执肯定会持续下去。” “我明白。” 这就像《动物的哲学》中著名的“拉马克学说”中提出的“用进废退”和“获得性遗传”，在达尔文提出进化论之前，一直都相当有战斗力。 能够在“神创论”统治的欧洲杀出一片天地，肯定不是浪得虚名。 但“拉马克学说”明显是错误的，达尔文的进化论明显更加符合真理。 现在，心理学的“原型”理论，就处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很多学者都觉得有问题，但很难找到彻底将其否定的证据。 “你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不知道，也许将来用得着。” 反正时间很多。 “好吧！” 时之慧叹了一口气， “那你还有其他发现吗？” “没了。” “那就赶紧准备！小雨第一次带朋友来家里玩，要是搞砸了，你营造的好父亲形象就要彻底破灭了。” 也不知道袁晓老师怎么想的，明明太过接近小时雨，对她的同学来说并不是好事。 只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小学毕业了，这个时候交朋友，不是马上就要分别了么。 第三十八章 劝诫 西海出版社通俗文学编辑部，已经快要到吃饭的时间了。 编辑部外面，骆斯泰不时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复古钟，心中闪过一丝不悦。 “等了快两个小时，会还没开完，真是没有效率。” 要不是因为小时雨签约授权的事情，骆斯泰根本就不会来。 就在骆斯泰快要没耐性的时候，一个身穿得体西装，略显得有些拘谨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骆先生，抱歉，让您久等了。” “陈桐编辑，这一次你迟到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以往和小时雨的编辑约谈，这个和骆斯泰差不多大的家伙也是经常迟到，但像今天这样的失礼，也是头一次。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临时有一些事情，耽误了太久……” 陈桐编辑看了看时间， “都已经这个点了，既然这样，我们一起边吃边说？” “那行，不过得你请客。” 这个面容略显清秀的家伙，看起来弱气，实际上也真是这样。 老实说，一个工作了三年多的编辑，应该不算是新手了吧，没想到还是经常被手底下的签约作家拿捏，也是一个奇葩了。 不过，陈桐编辑的能力确实不错，职业素养让人无可指摘，能够和自己负责的作家打成一片，间接起到了增进感情的效果，也算是好事。 …… 出版社编辑和作家的商谈地点，一般会选在咖啡厅慢慢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传统。 正直午餐时间，两人来到附近一家颇有人气的茶餐厅，要了一个小包间，免得谈话被其它进餐的人听到。 “陈编辑，宁源乡的西海出版社，只是一个分部吧，你的薪水，能够承受得起这样的奢侈？” 一次两次来这种地方无所谓，可是，陈桐手下不只有一个两个作家，经常来这种地方，月底估计要喝西北风了。 “最近业绩不错，奖金也还算丰厚，全赖我手下的作家努力。工作之余，偶尔也要放松一下。” “那也是你工作能力优秀，大家都信任你的缘故吧。” “您过誉了。” 陈桐编辑矜持地笑了笑。 寒暄过后，两人边吃边切入正题。 “这一次的次级载体授权，不知道贵社准备如何操作？” “三级签约协议，具体事项电子版已经发给您看过了，我就不赘述了。” 骆斯泰点点头， “还是希望您说一说今后的安排。我先前已经正式通知过，再过不久，小雨就要小学毕业，出版社的一些事情可能会受到影响，即使我是监护人，也不能不尊重小雨的意见……” “这个我也考虑到了。” 虽然很少见，但每隔几年也会出现这种学生作家，陈桐也不是新手了，不会处理不了， “线下宣传的事情，可以按您的意见酌情取消，我们也不是不近人情，只是希望今后如果有其它作品也依然投到我这里。” “喔？” 骆斯泰有些奇怪， “小雨的作品这么优秀” “我就实话实说吧……” 陈桐编辑犹豫了一会， “令嫒的作品，整体来说，中规中矩，并不十分突出。但考虑到这是全年龄段的征文，令嫒还只是一个小学生，能达到目前的程度，已经相当难得了……” “未来值得期待，同时，学生作家，也是一个不错的噱头……” “如您所说！这对我们，对令嫒，都是有利的操作方式。” 文学与艺术性上来看，小时雨的作品肯定算不上出彩，但也不差，更重要的是，有足够的商业价值。 “那……我们今后多联系。” 骆斯泰算是答应了。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些工作之外事情，想和骆斯泰先生好好谈谈。” “嗯？” “其实，我除了是一名编辑，还是伦理理事会直属的巡回士。” “呃？” 巡回士是什么，骆斯泰不太清楚，但“伦理理事会”这个词，还是听得很清楚的。 “我想您也明白一些事情，我就长话短说了……希望您不要参与到袁晓调停官的计划中！” “我不明白……计划是什么？” “咦，你还不知道？” 帅不过三秒的弱气编辑瞬间露出了尴尬之色，好在，见多识广，心理素质过硬的他迅速调整心态， “看样子是我唐突了，您还没有得到足够的情报！” “总感觉你们什么都知道，就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好吧，那我就简单说一下您应该知道的……” 接下来，人类社会的中流砥柱、伦理理事会遇到的麻烦，也在骆斯泰面前露出了冰山一角。 “我们这个几乎贯穿了人类已知的所有历史的组织，现在正面临着分裂的危险。由于理念的严重冲突，派系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尤其是在其它团体的推波助澜之下，都快要兵戎相见了。” “这么严重，不会吧？” 走过了无数年的强大团体，怎么可能突然就要分崩离析？ “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如果看不到一点点希望，实在太打击积极性了。保守派认为应该以致力于维持人类文明的存续为第一要务，继续等待时机的到来；而激进的派系已经忍不住了，即使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还真是乱！那袁晓老师代表的是保守派势力？” “不，我们才是保守派！” “哈？” 骆斯泰心中一惊，没想到那个脾气不太好、还有恶趣味的女老师居然是心有猛虎的改革派。 “很奇怪？” “是有点不可想象！” 骆斯泰老实承认了， “这些也就算了，我只想知道，你们……到底在等待什么？” “等待救赎、又或者是在等死。这么久以来，人类毫无寸进，表面上看起来社会安定祥和，但那种暮气沉沉的末路之感，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深刻体会到。 我不知道袁晓调停官为什么看重你！在我看来，你身上有一种我们早就失去了的东西，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热情与自信。 除了小孩子，世故的大人身上，已经很难看到这种气质了。” 第三十九章 人气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开心不起来啊！” 热情与自信应该是在夸奖！ 但这往往是年少轻狂与不知天高地厚的托词。 骆斯泰马上就要二十五周岁了。 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不会因为别人三言两语的恭维就找不着北。 “总之，还是希望骆先生能够三思而后行。” “那……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怎么会……” 陈桐编辑连忙摆摆手， “我们可不是那些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恐怖分子，不会干这种不合法律与伦理的事情的。” “那就好。” 至少现在，伦理理事会的内部争执，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骆先生对我有成见？” “成见谈不上，只是，你突然说的这些事情，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听，还非常失礼地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交浅言深的道理，陈桐编辑应该不会不懂吧！” 伦理理事会内讧？ 这和骆斯泰有多大关系？ 暗中指引人类发展方向数万年的组织，会因为骆斯泰一个人而寝食难安？ 别傻了！骆斯泰知道自己没那么重要。 如果只是骆斯泰一个人的选择，就对伦理理事会这个庞然大物产生了极为严重的影响，那这个组织也太无能了。 “看来确实是我多事了，不过，还是希望您不要对我们产生恶感。” “那倒不会，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陈桐编辑客套的外交辞令，骆斯泰也没怎么在乎，只是有些不满地说道， “我不觉得我能够影响这么大的事情的发展。如果你们只是想要在派系之争中获胜，完全没有必要把精力放在我这个几乎没有接触过伦理理事会核心的普通居民身上。” 理念之争这种事情，一旦掀起帷幕，就不可能随便结束了。 战国时代的百家争鸣，为了证明自己的学术，各自寻找国家支持、互相征伐，打了几百年，以法家大获全胜、儒家摘桃子而告终；北宋王安石与司马光的新旧党政，一直闹得国破家亡都没争出个名堂；至于后来意识形态之间的互相倾轧，更是各逞其能，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一想到是这种原本毫无关系的“党争”要波及到自己，如果能够躲避的话，骆斯泰早就不想搭理这帮人了。 “既然骆先生不愿意多说，我也不再自讨没趣了。” 还是就此打住比较好， “令嫒的委托授权事宜，我们会尽快办妥。今天，多有打扰……” “没什么，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陈桐编辑结账之后，两人走出茶餐厅就准备分别了。 “对了，编辑先生，我想问一下，您不是因为小雨觉醒了‘念力’，还有我和袁晓老师来往紧密，才对小雨的作品另眼相看的吧？” “怎么会？一码归一码！” 陈桐编辑急忙否认， “不久之前，我才知道时雨同学和您的详细情报。” “那就好。” 一心想在文学领域有所作为的小时雨，好不容易取得了一点成就，如果是因为其他的缘故而受到青睐，那就太遗憾了。 …… 陈桐编辑这里的小插曲，骆斯泰并没有放在心上。 时之慧那边的召唤，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急匆匆来到宁源乡中心医院，是有要事和时之慧商量。 不过，万万想不到，在大门口就被恪尽职守的保安给拦住了。 “你说你是时之慧医生的丈夫，有证据吗？” “要不，下次我在脸上刻上‘时之慧的丈夫’几个大字，让你好好看看？” 真是搞不懂，这个时代居然有人干着保安的活还乐此不疲，连机器人的工作都要抢！ 这也就罢了，那么多人进进出出都不管，偏要拉着骆斯泰不放。 尤其是在表明身份之后，更是将骆斯泰当做骗子来盘问。 “我算是见识到了，原来真的有人说谎还理直气壮，谁不知道时之慧医生是我们医院鼎鼎大名的美人，医术高超，待人温和有礼，工作也是一丝不苟，颇得大家赞赏……” “那你是不知道她在家里有多么懒散……” “你还乱说。” 这个肌肉比骆斯泰明显厚实不少的大块头保安，抓住骆斯泰的手臂就不让走。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越来越多经过的人围观。 当听说有自称是时之慧医生的丈夫前来拜访的时候，就更加热闹了。 “什么？我们应援团明明都说好了，谁也不准抢先出手，默默守护时之慧医生的幸福。从来没有听说她对哪一个男子另眼相看，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冒出一个丈夫？” “应援团！就你们？还是算了吧，我的妻子就不劳大家惦记了。” “越说越过分了，这个玷污了时之慧医生名誉的家伙，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喂……你们要干什么？你是病人吧，穿着病号服，我不想动手打伤了你。” “伤我？小子，你还嫩了点。你也别客气，我可不是病人，只是装作这个样子，好去找时之慧医生看病而已。” “什么？这么阴险，我就说我的妻子为什么这么忙，原来都是你们这些混账来给她添麻烦！我还在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精神抑郁的家伙老是预约心理疏导……你别走，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家庭主夫的怒火有多么可怕。”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场面也渐渐混乱了。 “那家伙居然装病偷偷接近时之慧医生，不可原谅，等我上去踹他两脚……”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周时之慧医生精神不好，你借着科室相邻的便利，偷偷送去了一杯奶茶，还捞到了一声谢谢。” “你怎么知道？我明明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等等，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可是一伙的……” …… 就在外面越来越乱的时候，骆斯泰猫着身子，偷偷钻出人群，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大门。 “一帮蠢货，活该单身一辈子！” 将吵杂声抛在身后，骆斯泰急忙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第四十章 疏散 看到有些狼狈的骆斯泰快步走过来，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时之慧起身。 “好慢！” “不好意思，路上碰到点事情。” 和小时雨的编辑谈话，浪费了不少时间，门口还被一帮不知所谓的家伙阻拦了一会，要不然可以早点到的。 “叫我过来，有什么急事？” 这次，是骆斯泰第一次进入宁源乡的医院，时之慧也是第一次让骆斯泰来到自己工作的地方。 “边走边说。” 时之慧在前面领路，骆斯泰落后几步，不紧不慢地跟着， “我还叫了袁晓前辈，但她这个时候不在宁源乡，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来！” “是嘛，关键时刻居然掉链子。” 果然，还是家人靠得住。 正因为时之慧在简讯中说得有些严重，担忧之情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骆斯泰才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肯定很危险……” 穿过长长的走廊，两人来到最高一层病房的楼梯口处， “就是这里了。” “嗯？” 骆斯泰狐疑地看着四周，洁白的墙面，墙角一排整齐的射灯。因为时间还早，光线充足，连微微泛出淡蓝色的节能日光灯都没有开。 “这里没什么特别啊！” 不动声色地拔出“仪式剑”警戒，却发现毫无异常。 “你这样是看不见了，用这个……” 时之慧摘下厚框眼镜，让骆斯泰戴上。 “我只有轻微近视，不带眼镜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不会漏看……咦，不对，这是什么？” 透过镜片可以看到，原本白净的墙壁上，附着了一层殷红色的肉团，上面沾满了恶心的粘液，还不断地蠕动。 不仅如此，天花板已经被覆盖大半，地面也快被全部侵蚀了。 “今天是第一次戴着“分光镜”来到顶楼的‘精神卫生诊疗室’，一般只在下面使用就够了。 早上太累了，忘了摘下‘分光镜’就走了过来，没想到发现了这种奇怪的东西。中午的时候，还只是占据一半的空间，没想到现在扩张得更厉害了。” 骆斯泰试探了一下，没有发现有什么危险，慢慢走了过去，踩在猩红的肉垫上。 “感觉没什么不同，是不是这个眼镜有问题？” “不，‘分光镜’没问题，是这一层楼出事了。” 时之慧答道， “能够将不同混合波段的光谱分离出来依次展示，还能将人类可见光范围之外的电磁波以标准频谱的显示投影到视网膜，从而看到理论上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这……怎么听起来像是专门为了探查幽灵鬼怪做出来的眼镜？” “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错。 这东西，本来就是为了配合心理与精神医生观察病人脑波与人体磁场变化而制造出来的高科技医疗器械。 硬要说的话，身为精神集合体或者意志残留的鬼魂、恶灵、幽灵什么的，也是能够看见的……如果它们真的存在的话。” “那……这是什么？” 顶层病房不止有骆斯泰和时之慧两个人，医生、护士、病人还有来来往往的家属，似乎没有一个人发现这里的异常。 “这一副‘分光镜’远不是一般医疗器械能够相比的，功能强大太多了，能看到的东西也更多。“ 由伦理理事会的正式成员送出的定制产品，当然是了不得的宝物。 “在保护小雨方面暂时还没起到多大作用，没想到在这里发现了异常。” 眼镜左下角，一个鲜红的阿拉伯数字“4”正在闪闪发光。 “这是……这么短的时间，污染已经到了四级，这是要玩完呐！” 骆斯泰眼皮跳动， “我们还是跑吧！” 连污染源是什么都不知道，一下子就到要人命的地步了。 一旦污染等级恶化到三级的程度，医院不疏散的话，估计要死不少人。 恰好这个时候，袁晓老师不在，‘远征军’的武士赵极，貌似也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 “这个时候怎么能逃？” 时之慧不同意骆斯泰的意见， “这么多人在附近，我们得想点办法……” 和闻夕那种超大范围且力量强大的扭曲之力不同；与小时雨的探查与具现化也大相径庭，这个东西，明显是秉持着某种黑暗的欲望而诞生的幻想类怪物。 “那好吧！不过，就只有我们两个，和‘看不见’的未知怪物战斗，怎么想都觉得做不到。” 最后，骆斯泰还是拔出了那把还没见过血的‘仪式剑’，对准了不断进逼的怪物。 “这里不能随意使用伽马射线枪，威力太大了，如果往这边发射，估计会误伤无辜。” “那就只能贴身肉搏？” 这也太危险了吧。 无奈，没有更好的办法，骆斯泰反手一刺，就将不断蠕动的一团肉团钉在墙上，随即‘仪式剑’的剑身发出明亮的白光，将肉团烧成灰烬，。 经此试探，体型庞大的肉团怪物少了一大块，缓缓地缩回接近骆斯泰和时之慧的攻击触手。 “真是恶心。” 骆斯泰随手割断几条长蛇状的触手，泛出一丝紫蓝的诡异血液溅射到骆斯泰的衣服上。 受到骆斯泰的攻击，吃痛的怪物也明白了谁是难以对付的敌人。 走廊四周的天花板、墙壁和地面，都很快被肉块覆盖，然后开始膨胀，将骆斯泰和时之慧阻住去路，包裹了起来。 “这么大胆？反击不说，还想将我们一网打尽，看来不是毫无智慧的牺牲品。” “既然袁晓老师一时半会到不了，那我们分头行动，我去将这里的人引开，你使用伽马射线枪一击灭敌。 “哪里需要那么麻烦！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还是用点更有效的办法吧。” 骆斯泰抬手虚划几下，将一大片肉团搅碎，然后用剑撬开墙壁上红色火灾报警装置的盖子，按下了红色的按钮，随即整个医院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这样，大家应该都会跑掉了吧！” 自己一个人挨个通知，疏散完毕，骆斯泰早就变成这一团怪物消化过后的粪便了。 第四十一章 枪 警铃大作，瞬间惊动了医院里的人。 短暂地错愕与沉默后，大家纷纷放下手上的事，向安全通道跑去…… “总感觉都不怎么慌乱啊！” 原本骆斯泰还担心人潮拥挤会出现事故。 想多了！ 人虽多，但大家都井然有序地向外疏散，甚至还有不少人帮助行动不便的老弱妇孺往外跑。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从幼儿园开始就有各种灾害应急训练课程，碰见这种情况，都会本能地行动！”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我想多了！” 骆斯泰从小受到的教育没这么全面，许多防火防盗等基本常识，可能还不如一个小学生。 能够知道火警、匪警、紧急救护的号码、听到警报要往外跑就不错了。 少了后顾之忧，骆斯泰将注意力再次放在了这个猩红的肉膜怪物身上。 “你不觉得这玩意就像是肠胃的内壁？” 待在走道里的人，就像是快要被消化的食物。 “这么说的话，还真是……” 身为医生的时之慧不难发现这东西的特征，即使是一名心理医生，基本的医学常识也比一般人要强得多。 “这是把医院大楼当做捕食场了？” “那也得这里有食物才行，这东西到底想吃什么？” 在被骆斯泰攻击之前，它只是在默默扩张地盘，并没有主动攻击任何人。 就算是现在，除了时之慧和骆斯泰这两个可能威胁到它的人，其它的好像并没有被它放在眼里。 走廊里经过的人看不见这个怪物，但在其“肠胃”里面通过，并没有受到伤害。 “别人都看不见它，只有戴着‘分光镜’的你能够知道它的动向，哪怕是我，现在也只能凭借先前的印象和直觉来大致判断它的方位。 “你还有这样的能力？” 要不是骆斯泰有“分光镜”和“仪式剑”，根本就不可能伤到这个怪物，更不用说保护其他人了。 “嗯！有点模糊，感觉看过几次之后，心里总有点残留的印象。” “这么神奇？” 即使只是观察到这些神秘，都能改变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感知？ 这还真是有意思的发现。 “就像我本来就该有这样的能力，只是好久不用生疏了，现在突然想起了一点点的感觉！” “返祖、又或者野性回归之类？” 骆斯泰拉着时之慧的手且战且退，不时将看不见的触手切断。 “不，应该是我这段时间经常使用‘分光镜’，导致自身的感知发生的变化。” 长期握刀的人手掌会留下老茧，深度近视患者长期佩戴高度数眼镜，会导致睫状肌产生永久异变，导致眼球看起来更加突出。 “难怪袁晓老师说，一旦接触到这个世界，就很难回头了。” 接触带来的改变是相互的，“念力”对这个世界的改变无处不在，只是强弱的差异很大而已。 理所当然，人类也会不自觉地受到“念力”的改变。 太过接近“念力”的污染，就是一种伤害，尤其是小孩子，更加容易受到影响。 就算是大人，太过频繁地接触外泄的“念力”，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么严重的污染，能够找到核心吗？” 骆斯泰想要知道的，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这个怪物虽然不太强，连羸弱的骆斯泰都可以持剑战个有来有往，但斩断其触手，让其放放血，貌似并没有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 “找到了又能怎么办，你还能将人杀掉？这可是犯法的！” “这我可不能保证那个家伙的安全，在他丧命还是我丧命之间，我还是想选择前者。” 怪物根本就不理会他人，而是瞄准的伤害它的骆斯泰。 无法给面前的“大敌”造成伤害，怪物的壁囊快速蠕动，并慢慢变厚。 “糟了，这是要把我们直接一口吞掉！” 脚下的肉垫分泌出了越来越多的腐蚀性粘液，穿着的厚底鞋都开始冒烟，脚掌都感受到了一丝丝热度。“ “人群已经疏散了吧……不行，等不了了……” 骆斯泰举起“仪式剑”，单手握紧，启动了剑柄上的控制器，然后猛然往前方一指，只见一道明亮的光线落下，击穿了医院的楼顶，准确地落在“仪式剑”指向的怪物身上。 无坚不摧的光之刃将怪物撕成两半，紧接着宣泄的能量四处散逸，猛然爆开。 “没想到威力居然这么大！” 这不是中子星发出的伽马射线暴，能够将射中的星球都烤成焦炭，只是人类模拟出来的一种能量武器，但骆斯泰没想到也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还只是功率最小模式，看起来伽马射线枪根本就不是为了对付‘一般敌人’的武器。” 被爆炸的威力掀翻在地的骆斯泰紧紧将时之慧扑倒护在身下，忍受着背后灼人的热浪。 片刻之后，热浪散去，骆斯泰挣扎着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的一片狼藉。 “应该被消灭了吧！” 转身将身后的时之慧扶起来， “你没事吧！” “我还好！你先去看看有没有伤者。” “应该不会有了吧，刚才人都走光了……咦……” 骆斯泰手持短剑，警惕地走向出现动静的角落。 “这是什么？” 一个只有巴掌大小没有五官和四肢，只有十余条粗壮的触手无助地挥舞的小肉团正在蠕动。 “这就是核心？” 骆斯泰想了一会，长剑瞬间刺穿了这个小怪物，陡然之间，原本感觉到的一丝不祥的压迫感消失，这个触手肉团也变成飞灰消失不见。 “结束了吗？” “应该吧……” 时之慧走过来，两人搜寻了一下，没有发现伤者。 “让我看看你的后背，被烧伤了不少。” “有吗……哎，别碰，好疼！” 烧伤的第一感觉并不是疼痛，而是灼热难忍，痛觉并没有那么明显，但伤处被触碰的感觉就很不舒服了。 就在此时，被伽马射线枪打穿的天花板上突然降下来一个大家伙重重摔在地上。 “我来了！貌似有些迟……” 第四十二章 潜伏 在低成本警匪片中，警察总是姗姗来迟，没想到不是警察的女老师也自带“迟一步”的属性。 “袁晓老师，你这支援也来得太慢了吧……咦，你这是……” 烟尘散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身穿乳白色紧身作战服的女子，双腿、四肢、肩膀、胸腹和额头覆盖着淡紫色骨架的外骨骼战甲，手持一件像玩具更甚于武器的科幻感十足的电磁驱动冲锋枪。 难怪从天上掉下来，一点事也没有，这个世界的单兵武器，还真是让人惊讶。 “一副火力手装备，是要上战场？” “不，我刚从战场回来，接到情报直接就来这里了，没想到你们已经将它解决了。” “这算是胜利吗？你看我，伤得不轻呐！” 袁晓老师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打量了一下骆斯泰被烧伤的后背。 “结果算是不错了，碰到噬魂魔还能平安无事。” “噬魂魔？” “一种在医院、太平间、坟地、古墓附近出现几率较高的污染灾害，一般不会酿成大祸。” “可是，我们没有找到造成污染的元凶，不要紧吗？” 时之慧找到一些伤药，一边轻轻地给骆斯泰涂抹，一边问道， “如果再次出现怎么办？” “安心吧，噬魂魔的出现并不只是靠某个人的‘念力’泄露污染就能形成的。 比如医院，经常会有一些诸如“太平间的活死人”、“晚上走廊上的脚步声和血手印”之类的怪谈，当太多人的想法干扰到无主的念力“污染”残留，就会发生联动，诞生出相应的噬魂魔，以吞噬人类临死之前的怨念与欲望壮大，所以叫噬魂魔……” “所以，这种现象是自然灾害？” 袁晓老师点点头， “如果没有人主动观察、接触甚至伤害它，一般不会袭击人类，只有在提升到三级污染发生质变的时候，会以类似地缚灵的现象固化，那个时候再想净化就难了。” “如果我不主动攻击，是不是就不会有危险？” “关于这个，我想要特别解释一下，这一次，可能是我连累了你们！” 袁晓老师轻松的语气一转，冷着脸说道， “噬魂魔并不常见，出现的条件太苛刻，一般是曾经有强大的“念力”觉醒者经过而留下了污染的种子，慢慢成长形成的。 正因为这样，噬魂魔是最容易人为操纵的超自然现象之一。 噬魂魔的成长速度并不快，但你们遇到的个体远超一般，而且侵蚀能力更强、危险程度更高。更何况，爆发的时候，刚好我因为其他事故而一时赶不过来，怎么想都是有人不怀好意。” “您是说？” 骆斯泰和时之慧面面相觑， “目标是我们？” “可能性极大！” 袁晓老师答道， “能够在这个时候布置这样的陷阱，应该不是泛泛之辈！” 何止如此，只有知道袁晓老师的行程，才能做出这种差一点就让夫妻倆殒命的陷阱， “叛徒、内奸？” 袁晓老师点点头， “噬魂魔并不是绝杀的污染怪物，彻底杀死一个人要很长的时间，我想，某些人只是想将你们抓起来，并没有想过直接杀死你们，否则，就不会是噬魂魔了。” 这玩意就是人类无意识中创造出来的幻想怪物，对身体的直接伤害很弱，但诱捕却是一把好手，而且非常恶心。 …… “没有成功！” 一处幽暗的地域，几名黑影环绕而坐，其中一位突然开口说话，其头上，漂浮着一团蓝色的光芒。 “失败了？” 另一个黑影漫不经心地说着， “我早就说过，你太谨小慎微了，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到底有什么用？” “这不是失败！只是没有取得最优的结果。” “随你吧，云灯，反正这次计划的实施由你说了算！” “现在还有什么计划？” 另一个黑影口中吐出幸灾乐祸的女音， “正面战场无法突破，精英突袭也被‘远征军’那个枪骑兵化解，除了给别人添堵，我看不出浪费这么多资源有什么用！” “至少，我们收获了宝贵的情报，伦理理事会出了大问题，要不然我怎么能找到暗中下手的时机？” 没有内部人泄露情报，云灯根本就不知道纠缠了无数年的宿敌，也开始变了，居然有人寻求“革正团”的人来帮忙解决问题。 “你是我们的军师，这种事你操心就好，这次临时会议，叫我们来干什么？” “我想亲自去看看，伦理理事会的那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嘁，那些炮灰就这么白死了？” “你们都已经博爱到同情那些早就不是人类的家伙的性命的程度了？” 云灯并不在意几个同僚的调侃，“革正团”的成员来源很复杂，各个大干部更是个性十足，哪怕是首领，有时候也不能完全让他们服气， “眼看就要输了，再开一局又何妨？不过，这一次，再不能随意行事了……” “所以，你准备亲自出马？小心被那个傻里傻气的‘远征军’开路先锋逮个正着，你要是死了，我们可不会为你报仇。” “用不着！更何况，我也未必就会输给那个枪骑兵。” “随你嘴硬吧，我们就不陪你玩游戏了。” 话语落下，黑影纷纷消失，只剩下云灯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目标是平等主义，手段是精英论；目标是众生幸福，手段是弘扬权威；目标是仁爱，手段是专治；目标是和平，手段是暴力；目标是和谐，手段是斗争；目标是弱化政府，手段是强化政权……这两者之间的鸿沟，却不知如何才能跨越。』 骆斯泰的烧伤已经处理好了，上身打着绷带，再过一两个星期就会痊愈，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看完了吧，有什么感想？” 袁晓老师的语气中透着疲惫。 骆斯泰放下手里的绝密调查报告， “触目惊心，这就是伦理理事会的矛盾所在？这些暂且不提，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第四十三章 道理 虽然很感谢袁晓老师将“仪式剑”送过来，让骆斯泰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危险。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她多此一举，将骆斯泰拉近这件事里，说不定就不会遇险了。 没有发生的事，骆斯泰不会以此来埋怨袁晓老师，毕竟她也是急匆匆地来救援了，虽然迟一步…… 骆斯泰寻思着，怎么也得将这件事搞清楚。 不然，稀里糊涂地参与其中，被当做挡箭牌和炮灰，那不好意思，恕有妻有女、有房有车无贷款的人生赢家不奉陪了。 “你怨气很重！” “一般般吧！” 任是谁，莫名其妙地碰到别人设下陷阱狙击，怎么也不可能开心得起来。 “好吧！让你知道一些东西，也是应该的……” 无视骆斯泰有些不悦的神态，袁晓老师轻笑道， “这次虽然有些危险，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知道了我们身边有敌人的内应。” “这是你们的事情，和我无关，我想不出我除了一声伤外，还有什么好处。” “你手上的情报，还不够你受一场惊吓的补偿？你也应该知道，即使我不将你和小慧拖入这些麻烦事件中，因为小时雨觉醒的缘故，你们也迟早会遇到很多难题。这些资料，省了你不少事……” “也算吧……” 这些理由确实无法反驳，但这可不足以让骆斯泰打消疑虑， “你不要随便转移话题！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找我？” 骆斯泰并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让人看中的优点。 “因为你合适，再无其他。” “这算什么答案！你想敷衍过去？” 骆斯泰要的可不是这种毫无实质内容的答案， “事到如今，图逞口舌之力，可没有说服力！” “理由什么的……” 袁晓老师想了想之后答道， “其实我刚才说的就是答案，但你不信。” “你说了什么就让我相信？”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骆斯泰根本就不想多管闲事。 伦理理事会出了大问题，但这和骆斯泰有什么关系？ 这种人类大方向上的改变，要深刻地影响社会发展，一时半会根本就看不到明显的变化。 也许等骆斯泰和认识的亲朋好友都老死了，都体会不到。 至于千百年的长远之计，人都没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最要命的是，骆斯泰并没有参与其中的能力。 “你的担忧我明白，但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袁晓老师看了看门外偷听的阴影， “小慧还是很关心你的，你们的事情，我听说了！在感情上，她是一个笨拙的人，这方面的常识，你了解的比较多，如果有可能，你还是主动、坦诚一点，否则她是不会明白的。” “说得我好像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花花公子一样……” 骆斯泰不满这个喜欢东扯西拉地女老师再次岔开话题， “当老师的都这么喜欢说教？你还是说点有价值的东西吧！” 袁晓老师叹了一口气， “你觉得，伦理理事会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算了，我还是直说吧…… 我们是一个很庞大的组织，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几乎没有我们没有影响到的，能够调动的资源远超你想象。 作为能够影响人类未来的理事，你觉得应该具备哪些条件？“ “学识……经验……交际……领袖魅力……” 骆斯泰一连说了好几个形容词，但都被袁晓老师摇头否决。 “不猜了，我想不出来！” “难怪你会误会，其实绝大部分人对我们都有些误解。” 袁晓老师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态， “你说的那些，虽然很重要，但不是决定性的。伦理理事会只需要一种人，那就是在关键时刻，能够做出正确决断的人…… 必要的知识和经验很重要，但这只是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我们并不是纯粹的政客，交际、领袖魅力什么的，并没有太多用处。 理事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决定人类命运的选择中，表明自己的立场，决议机制自然会做出裁决。” “可是，足够的能力，不是做出正确判断的前提吗？” 至少这一点，骆斯泰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似乎根本就达不到被看重的程度。 “你错了。理事们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但他们并不需要成为什么都懂的万事通， 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才来做，否则，我们的社会性，有什么必要存在？ 理事们并不需要明白每个决议的实际操作过程。 比如，关于是否需要对文化产业做出细化规范限制，这个议题上会，一般会有好几个由专业机构得出独立的结论与方案，理事会做出比较并决定按照哪个施行。 理事们更多地是根据自己的判断，来选择支持哪一个。” “判断的标准是什么？总不能随意所欲吧！” 如果是一帮不学无术的家伙坐上了理事的位置，那人类岂不是要完了？ “标准……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什么时候……等等，难道是……” 『坚守人类骄傲的智慧！』 带有限制的人类至上主义。 “看样子你想起来了。 维系一个庞大的组织数万年，这需要足够崇高的信仰与将其贯彻始终的执行者，尤其是在人类社会即将陷入显而易见的衰退危机时，如何贯彻理念，就是理事们需要考虑的事情。” “我大概明白了。” 这有点像古代社会的士大夫阶层，他们把控着思维与信仰层面的大方向不出现偏差，虽然不缺腐朽堕落的个体，但整体来说，他们就是社会前进的指路明灯。 至于具体的事务，会由具体任职的官吏来执行。 虽然也有奉行实用主义与知行合一的派别，但大体来说，也属于内部争论，分工基本没有发生变化。 这是道与术的不同。 只不过，古代社会生产能力低下，士大夫们的道德观根本无法准确执行。 但在这个高科技社会，就不一样了。 所有的问题最后还是会归结到人性上去，秉持某些难得的天性的人，就是一种德行的代表。 第四十四章 幸福乐园 在古代，他们被称为贤者、先知，在宗教领域被封为使徒、萨满、天师。 世俗社会，人们会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选出“议员”、“代表”。 但是在这个时代，伦理理事会不需要那么麻烦，他们只需要找到疑似目标，给予足够的测试，证明是需要的那一类人就行了。 “我们有足够的能力选出我们需要的人！” “重要的是，其它人也认可你们这一套。” 骆斯泰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硬要类比的话，这不是科举制，而是察举制，全靠内部引路人才能加入其中。 讽刺的是，他们有足够的学术理论基础与鉴定手段，判断自己所举荐的人是否合格，大家还对此深信不疑。 “这样做，公平吗？” “这个问题，让我对你的评价提升了！” 袁晓老师用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点点头， “我们是伦理理事会，‘政治正确’而事实上不正确的标准，对我们不适用，我们不做过度保护弱者的事情。 另外，伦理理事会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统治集团，更像是一个志愿组织，只是权利很大而已。 进入其中可不是什么好事，没太多福利，事情还不少，而且还会有危险。” “比如这次医院袭击事件？” 骆斯泰一想也是，你能指望一个物质极大丰富的未来世界，会有什么富二代官二代炫富打脸的事件发生？ 所谓扮猪吃老虎的弱者逆袭，在这里根本就不存在，人们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在社会中寻找自己的位置，然后度过一生。 “你明白就好。 当然了，如果对此不满，你可以努力加入伦理理事会，然后组建派系声明自己的主张，提出更加公平的理事选拔方案，如果获得通过，就会照章执行。” 在“官本位”的威权社会长大的骆斯泰，到底还是与这个时代的道德观有些不同。 “这么说，我有很难得优秀品质，以至于可以忽略我在学术上的缺陷？” “也许吧！” 袁晓老师没有正面回答， “如果你能自己发现是什么，我会举荐你担当本地区的调停官。 另外，你还是多学习一下，了解得多一点，总归是好的。” “知道了。” 满嘴道德文章的腐儒，如果五谷不分，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概不明，那也太蠢了。 皓首穷经、谈玄论道，庶务一窍不通，总归不是好事。 “我要是拒绝加入，你会怎么做？” 袁晓老师满不在乎地答道， “让你的妻子顶替你的位置，如果她也不愿意……” 袁晓老师淡淡地说道， “抹去你们这段时间的记忆，小时雨将会更换监护措施。” “是嘛！” 骆斯泰平静地闭上眼睛， “我同意了。不过，你身上的装备，必须给我一套……不对，是两套……” 光顾自己还不行，得给时之慧弄一套，两个战力，也好互相照应。 “这个要求，我同意了。不过，个人武装需要足够的能力才能驾驭，你们必须经过专业的训练并通过考核才行。” “理当如此。” 如果没人教，鬼才知道怎么操作？ “既然现在是自己人了，那是不是应该告诉我更加详细的消息了？我们盟友的主张是什么、敌对派想要做什么？” 袁晓老师想了想之后，慢条斯理地说道， “主要的纷争，还是在阻止人类进一步衰退的措施上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其实伦理理事会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无所谓具体举措的，就算是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在五百年前，突然冒出了一个非常保守的派系，他们主张最大限度地集合人类现有的力量，集中资源在最有可能取得突破的领域，解开束缚在人类身上的枷锁。” 『这不就是所谓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未来版本么！』 骆斯泰心中了然。 这样的想法也不算错，可关键是没有参照对象，完全靠广撒网捞鱼，一旦一无所获，反噬就会随之而来，加速人类衰退的进程。 要知道，人类整体的萎靡，使得各个尖端领域的维持相当困难了，孤注一掷如果不成功，后果很可能不妙。 “虽然有些不妥，但也没到需要互相清除反对者的地步吧？” 骆斯泰心有疑虑地问道。 “你想得太简单了。 集中所有资源重点突破，说得简单，如何做到，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最不能容忍的是，他们对‘所有资源’的限制放得太宽了，人力、物力、超级计算机的运算配额、矿藏资源……不管是组织和个人，都包括在内。 你以为只是说笑而已？伦理理事会的决议每个词都是有意义的。 如果这么执行的话，肯定会遇到阻力，但伦理理事会肯定有办法做到。 就像大部分理事一样，我们的派系原来对他们的想法虽然有所诟病，但并没有强烈反对。 只是，在审议具体执行方案的时候，他们的所作所为让我们极度不安，所以阻止了议案的通过，这就是矛盾的由来。” “喔？他们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满？” “为了缓解推进的阻力，他们提出了一个十分荒谬的‘幸福乐园’计划。意图全面改良社会运转方式，以降低对所谓‘幸福’的预期，然后最低限度满足人们的欲望，消解他们对资源大量被抽调的不满。” “这样也行？” 虽然具体措施袁晓老师没说，但道理骆斯泰还是理解了七七八八。 当经济状况不好，内外矛盾不好处理的时候，什么生意都不好做，唯有娱乐产业兴旺发达，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听到了类似现象的未来版本。 “将资源集中在少数精英身上，创造更多的机会，这一点无可厚非。 但他们太急功近利了，妄图以玷污人类独立、自由和尊严的方式来推进，扼杀创造本能，施以虚假的‘幸福’，让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这是对伦理理事会……不，是对整个人类的背叛！” 第四十五章 绵长 袁晓老师离开了。 伽马射线枪造成的破坏，对外宣称是火灾引发了医院实验室器材和药品爆炸造成的事故。 至于是不是有人怀疑，那就不是骆斯泰和时之慧两人操心得了的。 自从接触到一般人不了解的世界之后，已经碰到过两次危险了。 上一次小时雨从外面捡回来的那只刚孵化的怪鸟，还没有足够的破坏力，这一次就明显不一样了。 “我们看到的这个世界，远比想象中麻烦！” 噬魂魔就大喇喇地待在那里，要不是时之慧偶然发现，可能整个医院都会变成它的狩猎场而无人察觉。 按照袁晓老师的话说，这还是危险程度比较低的异变，没有酿成灾害事故就被消灭了。 “你真的要参与伦理理事会的争端？” “不听不行呐，否则就要被消除记忆了，我可不想把你和小雨给忘了。” 穿越醒来之后见到的前两个人，总比其它人要可信得多。 更何况，骆斯泰身为穿越者的身份如果曝光，即使不被切片，脑子里的记忆估计也要被翻个底朝天。 天知道伦理理事会的学者们有没有办法读取人类的记忆？ 自白剂、吐真剂这种药物，骆斯泰可是听说过，能够挺过去不暴露的可能性太低了。 “想想那个闻夕，和小雨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被关在隔绝阳光的地下，总不能让小雨也受到这种对待。” “总之，多谢你了。” 骆斯泰笑了笑， “我现在的价值，也只有这么一点，不利用一下就浪费了。” 能够加入伦理理事会其实是好事，只是卷入“党争”实在太危险了。 “袁晓老师虽然说得没错，但我总觉得这么逼迫你，有些不好。” “刚才……你都听到了？” “嗯！” 不是鬼鬼祟祟地偷听，基本没怎么掩饰行踪，就站在门外，肯定把骆斯泰和袁晓老师的谈话全都听见了。 “那你觉得，袁晓老师都是对的？” 说实在的，习惯了穿越之前那种生活，对这个时代的人类更加积极地表达自己、将自己的思想与主张贯彻的态度，总觉得有些难以适应。 他们考虑的事情都是关系到千百年人类未来发展的大事，和那种急功近利的思维习惯完全不同。 因为科技发达，文明程度更高，所以更加需要谨慎行事。 重大的原则性改变，其影响都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只要决定了，就像雪山顶上的小雪球，在时间洪流的推动下，越滚越大，根本就不能阻挡。 所以，袁晓老师代表的派系，才在几百年的时间中和对立派争论不休，一旦有了定论，那就迟了。 “可能袁晓老师也看出来，如果不逼迫一下，你真的要撒手不管了。” 为数百年之后的人类福泽而委屈自己，骆斯泰并没有这么伟大，也不像是用大道理就能够说服得了的样子。 “其实，你不必埋怨袁晓老师！ 像小雨这种情况，我们还能一家人待在一起，已经很难得了，没有她的鼎力支持，可能一切都会不同。” “我知道。” 同为“念力”觉醒者的闻夕被关起来，当做观察实验对象；小时雨却能够安然无恙地去上学，哪怕危险程度较低，也是非常难以做到的事情。 “所以我才没有拒绝。” “你的心性很有特点，该说是冷漠呢……还是骄傲呢？” 时之慧用食指托着下巴，歪着脑袋想了想之后说道， “对了……应该叫自恋！对熟人很热情。看待陌生人，感觉就像是路边的石头一样，完全不放在眼里。彼与此的界限，实在太分明了。你应该不怎么在乎别人对你的评价吧！高傲且随心所欲地生活，是你所愿?” “这样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就是行事作风很主观，倾向于满足自己，而排斥无谓的付出。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奉献精神，他人的赞誉与毁谤，你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在意。” “这个嘛！” 骆斯泰摇头苦笑， “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看人吧！” 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 只是自认为心太小，容不下太的的世界，有身边的亲朋好友，已经满足了。 “你的是非观，貌似也有些问题。以彼与此的立场论代替‘善’与‘恶’。你心中其实并不排斥‘作恶’，只是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听了时之慧的话，骆斯泰沉默了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我都忘了，你是一个资深的心理医生，看人还是挺准的。” 穷生（防和谐）奸计、富长良心。 成长环境对人性的影响无处不在。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骆斯泰穿越之前与现在的物质文明差距，在精神特质上反应得淋漓尽致。 君子之德行，到底还是需要足够的物质基础，才能守护得住。 被衣食住行、柴米油盐酱醋茶压弯了的脊骨，撑不起高贵的灵魂。 “你懂得这么多，怎么不能让自己明白人际交往的关键呢？连他人的暗示与气氛都看不出来……” “语言和举止，并不能完全准确地传达足够的信息给他人，总有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道理。这个‘意会’太难了，我还是比较擅长用理论准确分析其心理。” “这就是所谓的‘口是心非’吧！” 骆斯泰轻笑着。 知人知面不知心，莫不如是。 “我的导师以前说过，我这样迟钝，让我不能在心理医生这条路上走太远，限制太多了。 但正因为有排除其它影响的心性，做学术研究倒是得天独厚。 以前我也考虑过是不是要留校继续深造，不过后来还是放弃了。” “为什么？学校对你应该更加轻松吧！” “理由嘛，下次告诉你。” 时之慧嘴角一翘， “那么你呢，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不足，但也还算不错。余生还长，以后准备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来而不往非礼也。 也是时候好好想想，在这个和以前不同的世界里如何打发漫长忧郁的时间了。 第四十六章 最后答案 六月底，酷暑即将来临。 小时雨享受着假期的悠闲。 不过，对一个刚刚出道的小说家来说，假期是极好的创作时间，再过两个月左右，小时雨就要成为初中生了。 到那个时候，学业的负担肯定比小学要重。 理科对小时雨来说问题不大，难就难在文科。 更何况，小时雨还不像其它偏科的学生，有心放弃不擅长的领域，专攻优势科目，以扬长避短。 对文学痴心不改的准中学生，可不会放弃大好时机提升自己的能力。 除了阅读的时间，小时雨基本都在为新连载试创作。 外面骄阳似火，小时雨的房间温度却十分适宜。 埋首于书案奋笔疾书的小时雨，不时停下来，用铅笔拄着额头，左手还不自觉地扯着耳边的鬓角。 “小雨，不能拉扯头发，要是揪掉了不长怎么办？” 身后不远的书桌旁，一个银白色中长发的小女孩劝道。 “没事的，亚莎，我没有揪，只是习惯而已……我新写的一章，看完了吗？” “嗯，看完了！” “觉得怎么样？” “很有趣！” “是嘛，那就好。” “可是，你为什么老问我的意见？” 被称作亚莎的女子苦着脸， “我不怎么看得出好坏，说了也不算的！” “我只能找你看了。编辑说让我征求一下朋友的意见。” 小时雨有些为难，除了唯一一个能够说得上话的友人，就是有那个便宜父亲稍微懂一点，但也极为有限。 主要面向青少年学生的文章，还是同龄人看看比较靠谱。 “你觉得我的意见比较有用就好……不过，小雨，今天的天气，出去游泳正好，老待在室内，有点不好吧？” “游泳，水边？” 小时雨放下手里的笔，将椅子转过来， “我好像不会游泳。” “诶？” 亚莎脸上一僵， “不会也不要紧，我可以教你……不用担心啦，泳池也有教练和救生员，不会出问题的。” 虽然机器防护措施已经极为严密了，但少量的自然人工作人员也是必不可少的。 小时雨有些犹豫，一般来说，出门并不是最优的选择，不过今天灵感枯竭，也写不出什么东西。 “那好，不过，我要先去买泳衣。” “不用啦，游泳馆有现成的泳衣租用，今天就先去吧，以后再去买漂亮的泳装。” “那走吧！” 两人前后脚走出房门，片刻之后，小时雨返回房间，拿起一本没看完的书，才再次走了出去， “去游泳池也要带书看？” “嗯，说不定会有时间……” “哪有！你想多了……” ……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家，坐在客厅翻阅着杂志的骆斯泰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这段时间的假期，小雨能够难得有一个朋友一起过，已经很不错了。 能够找到亚莎这样的朋友，也算是小时雨的运气。 稍显弱气，外柔内刚，耐心十足，和看似冷漠高傲，其实心性并不坏，只是有些不通人情的小时雨在一起，倒也相得益彰。 小时雨那平常少有表情的脸，偶尔也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容，就是证明。 如果升上初中之后，还能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要是再多一两个朋友，也许小时雨就用不着像现在这样让人操心了。 不过，身为“念力”觉醒者的小时雨外出，而且还是去游泳馆这种人多的地方，当然不会毫无防护措施。 只是像这种敏感的地方，骆斯泰不好光明正大地去看护。 要是长时间不怀好意地看着小女孩游泳的区域，估计自己会被他人怀疑！ 这个时候，就需要身为“见习”调停官的骆斯泰用手上的权限调动一些人力协助保护了。 掏出通讯器，发了几个简讯之后，骆斯泰继续看着手中的社会新闻。 几分钟之后，放在桌子上的通讯器响了。 “是我，消息收到了。” “嗯，我这边暂时没有需要特别报告的事情。” “没有消息，就代表平安无事！监控系统调试已经完成，小时雨行进的路线，已经做好了防御措施。” “那就好。” “另外，关于升学问题，你和小慧还没有决定好吗？” “我们还是很尊重小雨的意见，最后决定去综合性的中学，文科、理科都不要放弃，保留未来的可能性，即使以后心有转变，也还来得及。” “那我就去着手安排了，西海大学中等部，宁德六十六城第三学区总干事，是我们的同伴，有什么事，可以联系他，稍后联系方式会传给你。” “知道了！对了，你给我安排的那个工作，能不能换一个？” “怎么，不好吗？能够接触各种各样的人，对你增长见识，提升能力很有帮助。” “这我知道，不过……” 骆斯泰为难地说道， “里面都是些年轻的已婚女子，我一个大男人和她们老是在一起，有些不合适吧？” “你算什么大男人？” 对面的女子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现在就是一个家庭主夫，这个工作正好适合你！” “好吧！” 骆斯泰无奈地结束了通讯。 这段时间实在是让人大伤脑筋，听了一大堆的家长里短，虽然也了解了一些基本常识，但这也太考验耳朵和耐心了。 虽然没有带过孩子，但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骆斯泰相信自己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奶爸了。 “这样的日子也还承受得住，但总觉得和不久之前的反差太大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时光还有多久。 只是，关于未来的打算，骆斯泰还是有点想法的。 拿起桌子上的记事本，翻开第一页，上面用并不雅观的字迹，写上了一首短诗。 『无惧于雨，无惧于风，无惧于大雪盛暑，身强体壮，清心寡欲，不嗔不怒，常保恬静笑容。干旱感伤落泪，冷夏惶惶而行。人人皆称蠢材，不得赞誉，亦不以之为苦，如此为人，是余所愿。』 将其拍下来后，发给了正在医院工作的时之慧，算是对不久之前问题的回答。 第一章 送葬人 骆斯泰并不是很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安静的环境才能让人沉下心来好好思考。 不仅如此，这也和骆斯泰并不是一个容易集中注意力的一类人有关。 虽然并不主动探求别人的秘密，但当有人在身边谈论各种小道消息的时候，总是会被吸引注意力。 而现在，骆斯泰就对面前的两个女子肆无忌惮地谈论丈夫是否有外遇，以及怎么将家计掌握在手中的御夫之术颇有微词，居然丝毫不顾忌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家庭主夫。 放下手里的资料，骆斯泰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今天的调查表又做不完了。 两名聊得正开心的家庭主妇，似乎被骆斯泰的动静打扰了兴致，于是将目标对准了头昏脑涨的家庭主夫。 “社长，你还没有回答我上次的问题呢！为什么前社长会让你来接管我们，是不是你和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怎么可能？” 骆斯泰眉角止不住地跳动，所谓“前社长”说的就是袁晓老师， “我是有妻子的，你们可不能乱说。” “真的吗？总觉得有点可疑。” 一头蓬松地短发，打扮俏皮的姚女士满脸不信，一旁长发齐腰的周女士也点头附和。 姚女士全名姚怡，比骆斯泰还小一岁；周女士叫周平，比骆斯泰大两岁。 这两人都已经结婚了，但还没有生育，所以经常借着学习教育孩子的机会，调侃满脸尴尬无奈的家庭主夫。 “今天就只有你们两个值班？我看你们还是太闲了，是不是该让你们去做点事情？” 其实也就这么回事，“前社长”袁晓老师，在工作之余，建立了一个致力于社会服务的公益组织，运转了几年之后，顺势扔给了正在见习期的骆斯泰。 而组织招募的成员，基本都是附近时间比较多的家庭主妇。 主要的工作，除了偶尔的义工活动，基本也就是喝茶聊天，借着走访调查的机会四处玩赏。 虽说社会福利的优越，一般人的生活基本用不上人工服务，只要服务与家政机器人，已经足够了。 但在某些时候，人力提供的社会公益服务还是有用的。 比如说，有的老年人就不喜欢和机器人打发时间，对各种电子娱乐设备以及影视节目也提不起兴趣； 走亲访友不方便，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些区域公益组织来出力如开展诸如联谊会，集体踏青远足之类的活动。 用袁晓老师的话说，那就是“深入社会基层，了解他们的生活状态与实际需求，见微知著，有利于今后伦理理事会的工作”之类。 当然，这“一派胡言”骆斯泰根本就不信，实情多半是没有做好，又或者受不了这帮没事都能整出点事情来的“闲散女子”。 让这帮嘴巴停不下来的已婚妇女们做一个问卷调查，都要花好久的时间，能够坚持下来毫无怨言地做两个小时义工已经相当难得了。 这和整个社会的高效运转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充分证明了，机器人确实比人类勤快得多，对没有追求的人来说，这样的社会简直太理想了。 还有，从旁敲侧击得来的情报来看，短短几年时间，这些“热心”得过了头的已婚妇女，至少给袁晓老师介绍了不下二十次的相亲。 能够在如此境地下坚持好几年，最后才找机会甩给骆斯泰，袁晓老师的忍受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就在三人理所当然地打发时间的时候，一个身影推开了门。 “请问，这里是‘曙光服务社’吗？” “是的！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委托？” 所谓的“曙光服务社”，有点类似于“万事屋”的模式，除了主动服务，也接受一些居民的委托。 当然，这不是自负盈亏，也不收取会费，除了委托人少许的佣金之外，大部分开销，都由上级福利基金会承担。 “有一些不太适合公开的事情，想要社长帮助我们完成。” “喔？” 骆斯泰眉头一挑，仔细地打量着来人。 一袭黑色礼服，淡金色纹理在袖口和排扣处若隐若现，头待黑色花边礼帽，面上遮着淡淡的黑纱，额头到鼻梁处朦朦胧胧，有些看不大清，只有微微颤动的红唇，吐出一个个柔和的字符。 无法准确判断出其年纪，外表看起来很年轻，但脸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有些沉重。 『这女子穿的……好像是丧服！』 心中有所计较的骆斯泰对两位便宜下属吩咐道： “你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接下来交给我了。” 似乎察觉到来人有些不简单，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这位女士，不知道您来这里，有什么事？” “你就是新社长？原来的社长——袁晓小姐已经不再贵社了吗？” “您认识前社长？” 应该是看袁晓老师的面子才来的， “她已经离任了，现在这里由我负责。如果您觉得我能帮上忙，请坐下详谈；如果是要找前社长，我可以将联系方式和地址告诉您。” “不用了，就你了吧，既然是袁晓小姐看重的人才，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您过奖了。” 只是刚刚担当没多久的见习社长，根本没多少经验，有限的几个下属，也全都是普通的家庭主妇。 “要是真的太麻烦，我只能爱莫能助了。” “放心吧！本身没多少难度，只是因为受制于某些限制，我不能自己去完成，所以委托您代行了……对了，你怎么称呼？” “骆斯泰，当上社长才一个多月，还是个新人，请多指教。” 骆斯泰起身递过刚印好没多久的名片。 “还真是年轻有为啊！骆先生……” 说着，撩起面纱，露出了明亮的眼睛。 『果然，是个美人。』 对面的女子递过来一张华丽的名片，骆斯泰接过来仔细一看，上面只写着寥寥几个字。 “送葬人，昭殷！” 好奇怪的姓氏，不管是穿越之前，还是穿越之后，都是第一次见到。 第二章 为死者绽放的花 这么简单的名片，也是第一次见到。 “昭女士，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客气了。” 昭殷伸出戴着黑色薄纱手套的右手，和骆斯泰虚握了一下，然后矜持地欠身点头， “我是昭殷，传承已久的送葬人！” “第一次遇到如此优雅的女士，我都有点无所适从了，哈哈……请不要客气，坐下慢慢说吧！对了，您说的传承，是指家传吗？” “是的！看来骆先生果然是个新手，对我们的事情知道得不多。” “让您见笑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从头开始说。” 昭殷接过骆斯泰冲泡的速溶咖啡，放在嘴边闻了闻，似乎有些不合口味，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过还是喝了两口， “昭氏的始祖已经不可考，最早记录的‘送葬人’是一万八千年前。昭氏送葬人传统三度断绝而又死灰复燃，实在是里世界无法缺少‘送葬人’，而且也没有其它氏族与团体愿意顶替昭氏的位置，只得一次次从故纸堆的废墟中找寻线索，复兴昭氏血脉……” “恕我打断一下，‘送葬人’是什么意思？” 昭殷淡然地笑了笑，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为他人送葬。” “他人……是指哪些人？” “你很敏锐，一下就能找到了关键词。” 昭殷仔细看了看骆斯泰的面容， “你……不是觉醒者，以后应该用不到我。” “难道说，昭氏送葬的对象，都是‘念力’觉醒者？” “没错！” 骆斯泰心中凛然， “这……‘送葬’具体要怎么做？” “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神秘的。骆先生虽然不是觉醒者，对‘念力’应该不陌生吧……” 骆斯泰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念力’来源暂时无法确定，但其依附与人类的精神是肯定的。当‘念力’的觉醒者死亡的时候，‘念力’这股力量，会发生什么变化？” 骆斯泰想了想之后，一无所获。 “从生到死，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也无法准确描述。 但是，依托于人类意志的‘念力’，往往会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发生一些不好的变化，留下难以驱除且容易恶化的污染。 这种污染常见于医院、坟场、古墓等死亡气息浓厚的地方，偶尔会衍化出各种噬魂魔、怨灵、甚至是僵尸等恶性魔怪。” “噬魂魔？” 骆斯泰若有所思。 “看样子您了解一些，那我就长话短说。 越是强大的觉醒者，死亡的时候，留下的污染就越严重，越容易造成污染事故，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送葬人’出手了。” “具体怎么做？” “原理并不复杂，就是以某种道具吸附在死者身上，吸收其残留的‘念力’，让其不至于为害。” 昭殷说完顿了顿，退下了右手臂上的薄纱手套，其手臂上露出一朵花的纹身，娇嫩得有些妖艳。 “曼珠沙华？” “是的，又被称为彼岸花。 昭氏的血脉，从不可考的上古时候开始，就有能够将自身‘念力’喂养彼岸花，培育其种植在死者尸体上，吸收其‘念力’，消除污染的能力。” “原来如此。” 这是“念力”版本的水陆道场和法事，也有一些降妖除魔之类的能力。 “这朵花，从出生开始，就被会移植在身上，除了‘念力’觉醒者的尸体，只有拥有我族血脉的人才能保证其存活。 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会把其移栽在需要拔除污染的死者身上，消除污染之后再收回。 如此，彼岸花的颜色会越来越鲜艳，里面储存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直到我们死去，然后消失在天地间。” “这样啊！昭氏应该是一个十分超然的‘念力’觉醒者家族吧，其行为称得上伟大。” 用自身血肉与精神浇灌灵魂交融的彼岸花，直到死去。 行走于生与死的边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是的，一代代基因积累，让族人的觉醒几率大得惊人，哪怕死亡率不低，但也传承了下来。“ “那您想要委托我做什么？我不觉得我能帮上您的忙。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没有觉醒‘念力’的普通人。” 昭殷慢条斯理地戴好手套，遮住妖艳的彼岸花， “其实，我族人性命相关的彼岸花，并不全都随着死亡消散了。 如果愿意提前献祭所有的生命，就可以将拥有强大力量的彼岸花保留下来，这种彼岸花，是非常好的‘念力’道具，是很多人争抢的宝贝。 幸好，只有完全自愿牺牲的族人，才能让彼岸花作为道具具现出来。否则，我昭氏早就变成可再生的花肥了。” 昭殷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 “昭氏族人偶尔也会被品行高洁的圣者所折服，愿意牺牲自我也要为其理想贡献力量，而这也是我昭氏地位超然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一次，我想委托社长回收一朵彼岸花。” “回收？” “是的，即使昭氏族人愿意自我牺牲，彼岸花完全开花显现，也需要将寄宿者的所有‘念力’完全吸收，并彻底收束力量，才能被采摘。 开花时间随力量强弱有所不同，最长的有七八十年，最短的三年多。不过绝大部分都在十年左右，而最近一朵彼岸花开放的时间，就是半个月之后。” “可是……” 骆斯泰有些不解， “既然送出了彼岸花，为什么要收回？” “因为我觉得不值得！那个即将接受彼岸花的，只是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骗子，我不想他将我族人呕心沥血培育出的彼岸花用于作恶。” “你们不能自己去吗？我只是一个没多少战斗力的普通人。” “因为一些约定俗成的协议，我们不好从明面上下手，只能委托他人处理。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查看过，彼岸花开花的时间，其实提前了一个月，那个人不会想到我们会抢先采摘彼岸花。” 第一次碰到一个像模像样的委托，居然是这种事情，实在让骆斯泰有些纠结。 第三章 夜深人静 接下名为昭殷的女子的委托，骆斯泰绝对不承认是因为对方长得还算漂亮，说话又好听，还保证安全。 至于“送葬人”这个奇怪的身份，抱歉，骆斯泰也还处在一知半解的程度。 只知道所谓的昭氏，是以污染清除业务为基础，和各方超凡力量组织有广泛来往的“念力”觉醒者氏族。 因为其控制着宝贵的“念力”素材道具“彼岸花”的源头，所以身份比较超然，除了个别族人因为私人原因参与里世界纷争之外，昭氏本身处在相对中立的立场。 因为人脉广阔，除了“彼岸花”清除“念力”污染之外，昭氏还经营各种专属于“念力”觉醒者的道具生意，从考古发掘出带有远古图腾崇拜的青铜器、骨质武器、象征力量的权杖、王冠到已经灭绝的异兽残骸、瑞木枝丫等普通人听都没听过的商品，都为昭氏获得了大量的利益及声望。 甚至连极为高明的“念力”道具制作者，也是昭氏的座上宾，只要有相关的委托，昭氏总能找到合适的人完成任务。 唯一可惜的是，昭氏人丁实在太单薄了，坐拥无数资源，在整个里世界都算不上顶尖势力。 这一次，虽然是昭氏族人受到欺骗，自我牺牲之后即将献出的“彼岸花”所托非人，但到底是昭殷主动违反契约，对昭氏立足于世的传统是极大的损害，所以不能拿上台面来说，亲自出手抢夺更是大忌。 于是，投机取巧、委托其它组织代行，提前摘取“彼岸花”也是无奈之举。 当这个任务落在手里之后，骆斯泰立刻联系上了袁晓老师。 将大致的情况述说之后，只换来一句“你看着办”的推脱之语，让心有惴惴的骆斯泰只能硬着头皮自己来了。 …… 宁源乡西北角的一处墓园，平时是人迹罕至之地，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毫无声息，除了不时的凄厉夜鸦与蛙鸣，就只剩下一块块墓碑驻立。 “昭殷女士，偷坟掘墓，可是要斩立决的！” 遥望着黑暗中在雾气里时隐时现的墓园，骆斯泰不由得迟疑起来。 “这是哪个时代剧中的法律？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条法令条文能够正当地剥脱他人的生命。”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是没有死刑的，偷坟掘墓斩立决，那是我大清律例。 昭殷不是法律学者，对浩瀚如海的法律条文一知半解，但大致的法律精神与原则还是明白的。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能够带社长来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再往前会让人诟病了。” “反正也没人看见，要不……” “不行！” 昭殷斩钉截铁地拒绝， “对‘念力’觉醒者来说，欺骗自己毫无意义，与其留下心灵的破绽，倒不如知行合一，消除力量失控的隐患。” “这倒也是。”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骆斯泰也大致明白了，对这些拥有超凡力量的人类来说，表面的言行倒是其次，如果在潜意识中留下不自信、愧疚以及自我否定的种子，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也许一次不经意的感悟，种子就会发展壮大，让自己沦为负面意志驱使的“念力”的傀儡，即使不横死，也会如被拘束在地下的闻夕一样，再也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了。 “那我去了。” 紧了紧腰间绑着“仪式剑”的带子，测试了一下外骨骼装甲的灵活程度，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您可千万别走，要是我遇到什么，你一定要来帮忙！” 哪怕是面对怪兽，都比三更半夜来墓园要强。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迈入墓园大门之后，周围的蛙鸣虫声全都停止了，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骆斯泰外骨骼装甲沉重的钢铁脚掌前进的动静。 不自觉地抽出背着的宽刃微型斩舰刀，将其横挡在身前，朝着既定的方向谨慎前进。 “第七排十六号墓碑，就是那里了吧。” 仅剩的一弯新月也被乌云遮挡，在越来越浓的雾气中，能见度越来越低了。 但前方，有一束微光，顽强地穿透了浓雾，让骆斯泰看在眼里。 慢慢走近，一副没有名字墓碑出现在骆斯泰眼前，墓碑前的空地上，一株含苞待放的鲜红花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眼看就要开放了。 “来得正是时候。” 看样子，过不了几分钟，这次任务就要完成了。 “赶紧了事，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朵即将开放的“彼岸花”，似乎将力量吸收到了一定程度，开始收束周围的力量，只见空气中弥漫的雾气，随着花瓣慢慢张开，迅速被吸收进花蕊中。 随着雾气消散，笼罩在骆斯泰心头的压力也有所消散。 “难道，这不是普通的雾气，而是‘彼岸花’开放造成的？” 骆斯泰一边自言自语，为自己壮胆，一边弯下腰，作势就要将盛开的花朵摘下。 “如果我是你，就赶紧住手。” 一道声音穿透黑暗，紧接着一个身影慢慢出现。 “什么人？” 骆斯泰右手握住微型斩舰刀，左手抽出腿部关节挂着的短柄电磁冲锋枪。 这种武器射程不佳，射速相比其他冲锋枪更是不如，攻击力也只能算是马马虎虎，但胜在后坐力极小，稳定性不错，极为适合新手，身强力壮的成年人也能勉强单手操作。 “这年头，连小偷也如此胆大了吗？被发现了，不仅不跑，还理直气壮地质问主人！” 来人一袭黑色复古长袍，头戴小圆帽，一副黑色墨镜遮住了眼睛，好整以暇地将双手插在长袍口袋，稳步走近， “能够在‘冬虫夏草’开花的时间，恰到好处地突破迷障，比我都还早一步到达这里，你是何方神圣？” “冬虫夏草，这不是‘彼岸花’吗？” “呃？” 来人先是一愣，紧接着放肆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是昭殷找你来的吧？自己不方便露面，只好委托他人了。不过，她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你这种白痴，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骗了过来？” 第四章 巧舌如簧 “很蠢吗？” 骆斯泰可不管这个看起来就可疑的家伙的评价，伸出钢铁拳套包裹的右手，一把将“彼岸花”连根拔起，然后返身就是一梭子子弹招呼了过去。 电磁驱动的枪械，不仅后坐力小，除了电流滋滋的细微动静，基本没有任何噪音。 金属弹头的初速度不高，但那也是相对其它优秀枪械而言的，子弹划破空气，发出嗖嗖嗖的短促回响，向不远处的神秘男子射去。 “还真是没礼貌。” 神秘男子伸出右手掌挡在身前，飞射的一片子弹就像遇到强力场一样，突兀地被定格在半空中。 “黑客帝国，子弹时间？” 骆斯泰的心微微一沉，能够在电光火石之间，判断出敌人的动向，并完美地使用“念力”屏障防御，这可不是一般觉醒者能够做到的，绝对是身经百战的高手。 子弹在念力场中被随心所欲地改变形状，最后变成小水滴一般的金属块，然后被以更快的速度反射回来。 “打不过，恕我不奉陪了。” “念力”对普通自然现象带有强制性，一般人基本毫无抵抗能力。 最顶尖的高手，哪怕是在连环核爆中也能毫发无伤。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强力，使用“念力”的到底也是人。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不可避免，绝大部分普通“念力”觉醒者，还是不能扛过威力太大的热武器。 这还是正面迎击的情况，如果是偷袭或者暗杀、狙击，普通人对一般的“念力”觉醒者也并非毫无胜算。 只是骆斯泰身上的武装有点寒酸，明显打不穿对面的神秘男子的防御。 利用外骨骼战甲超强活动能力，骆斯泰一个纵跃，躲过反射回来的弹幕，紧接着转身就跑，消失在夜色中。 “所以说你比较蠢，在我面前，还想轻易偷了我的东西就跑？” 静静地待在原地，十几秒钟之后，神秘男子左手一挥，念力冲击波划过， “是这边。” 只听见闷哼一声，迎面撞上一个迅捷的身影，正是刚刚从另一个方向逃跑，却莫名其妙折返的骆斯泰。 遭受重击的骆斯泰倒飞而回，狠狠地摔倒在地，连打几个滚，撞上不远处的石质墓碑才停下。 “这怎么可能，你是如何跑到我前面去的？” “这里是我的领域，没有我的允许，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逃得掉？” 神秘男子嘴角一弯， “真是狼狈啊！还吐血了，伤得不轻，要不是你那一身战甲的防护，早就晕过去了吧！” “咳咳……” 骆斯泰挣扎着坐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在右边脸颊留下了一抹嫣红。 “这次亏大了。没想到昭殷的情报有误，你居然早就在这里埋伏了。‘彼岸花’对你这么重要，甚至不惜杀人？” “怎么可能？” 神秘男子嗤笑一声， “如果我想杀你，刚才你已经变成铁饼罐头了。我要的是‘冬虫夏草’……对了，也就是你说的‘彼岸花’，其实都是一回事。 冬虫夏虫只是几百种真菌的总称，冬天寄宿于昆虫，夏季生根发芽开花；彼岸花也只是一种常见的花卉，只是因为远古的宗教信仰而被赋予轮回转生之花的美誉。 昭氏所谓的‘彼岸花’，是一种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念力种子成长之后的外在表象。 不同的流派有不同的称呼，比如我所在的‘天启’，傀儡师与幻想具现召唤学派的同僚，就喜欢称它为‘冬虫夏草’，其实这个名称，远比‘彼岸花’要流行，只是昭氏坚持称呼它为‘彼岸花’，这不重要，随他们开心就好。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天启’西海分部第三席，有人称我为‘夜的安魂曲’，真名不能告诉你，你可以叫我清风。” “哈……清风？还真是无聊的名字，你是不是有个同伴叫明月？” “是啊，是不是很好笑？不用担心，我不会杀你的。我的目的是得到‘冬虫夏草’，组建死魂军团，只要你不做多余的事情，我也不会节外生枝！” “你有这么好心？” “看来你真的是初次接触里世界的幼崽啊！ 庆幸吧，碰到的是我。不要以为坏人都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是什么表情？没错，我承认了，我不是好人，花言巧语骗到了一朵‘冬虫夏草’，但那又怎么样？只怪昭氏的人太蠢了，和你一样天真。 你比较幸运，不是觉醒者，所以不会死。 毫无愧疚之心地杀死无辜的人，会让我潜意识中留下一道伤痕。 毕竟，能够做人，谁又想成为被本能驱使的‘恶鬼’呢！ 当然，前提是你能乖乖把‘冬虫夏草’还给我，否则的话……你也明白，我这种坏人，道德观的下限，比你想象中的要低得多……” “你废话真多诶。” 骆斯泰挣扎着起身，将断成两截的电磁冲锋枪丢在一边，拄着微型斩舰刀，倚靠着身后的墓碑， “巧舌如簧、威逼利诱，不就是想让我乖乖听话投降吗？你就是这样将‘彼岸花’骗到手的吧。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我的任务就是将‘彼岸花’收回。 你和昭氏之间的恩怨纠葛本来不关我的事，不过，我看你很不顺眼，你知道为什么吗？” 清风收起脸上的笑容，皱着眉头等着骆斯泰说下去， “你比我还能胡说八道，让我很不开心。” “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就要冒着生命危险，值得吗？” “值不值，打过再说，” 骆斯泰猛然抽出腰间的“仪式剑”，对准不远处的清风。 “等等，那把剑……你是伦理理事会的人？‘天启’和你们并无太多矛盾，怎么会插手我们和昭氏的交易，还如此显而易见地拉偏架？这不符合传统……” 一道凌厉地光柱从天而降，落在清风头顶， “传统什么的，我是新来的，不懂……” 后半截没有说出口的话，被伽马射线枪轰击产生的能量爆炸掩盖。 第五章 操控 这次伽马射线枪从天而降的攻击力度，和上次在医院里有所顾忌不同。 力求以精准地狙杀一击制敌，骆斯泰可没有丝毫留手。 爆炸产生的震动，就像一次小型地震，墓园附近都被炸出了一个方圆十余米的大坑。 骆斯泰躲在墓碑后面也没能幸免，泥土翻飞、墓碑也被掀倒。 爆炸过后，尘埃散去，地面上突然伸出了一只手臂，紧接着，浑身伤痕、面色狼狈的骆斯泰推开身上的泥土站了起来。 “成功了吗？” 骆斯泰满怀希冀地打量着四周，无奈夜晚的光线太暗，再加上起雾了，没有办法看到太远的地方。 “真的好疼啊！” 一个声音从地下传来，紧接着，土地异常隆起，一个接近三米的巨人拔地而起。 不对，这不是简单的泥土傀儡，只见其头部面容严重扭曲，双眼的位置闪烁着妖异的红芒，就像镶嵌着两枚红宝石一样。 歪斜裂开的大嘴，张牙舞爪的双臂，再加上犹如一堵墙般的魁梧身材，危险的感觉扑面而来。 不仅如此，其身上还挂着如同衣服残片一般的破布，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寒气息也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被伽马射线枪正面击中的清风，正坐在这个庞然大物一边的肩膀上。 “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 阴测测的话语配合着扭曲的面容，让清风看起来显得有些疯狂。 头顶的小圆帽已经不知去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凌乱了，从其额头上流下数股殷红的鲜血，让其面容显得更加诡异。 身上得体的黑色小礼服，也是焦黑一片。 虽然勉强活了下来，但伤势应该远比看上去严重。 “这都不死，你这家伙，还是人类吗？” 这样威力的炮击，就算是重装坦克，也会被打爆吧。 骆斯泰亲眼看见清风被伽马射线炮的打中，没想到还弄不死他。 “你这家伙，有点意思！居然是这么回事，哈哈哈……”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清风不顾身上的伤痛，居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兄台，何故发笑？” 骆斯泰双手紧握着已经发烫的“仪式剑”，计算着胜算到底有几何。 “这位伦理理事会的新人，不用紧张，我想杀你，你活不过三秒。原本只是例行公事回收‘冬虫夏草’，没想到居然有了意外的收获。” 直到这个时候，清风还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摸出一副白色手帕，从容地擦去面上的血迹与污秽， “能够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伦理理事会居然让你这样的人加入？” “难道你不杀人吗？” “当然，死在我手上的人不少，无辜的普通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但我从来都不觉得夺去他人性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杀人。 这个世界上，毫无意义杀死同类的生物，无疑是异常的。这样的人，在普通社会，迟早会犯下大罪，然后被严加看管。他们觉醒‘念力’的话，很快就会堕落成非人的怪物。” “生死关头，拼尽全力，杀死敌人，保护自己有错吗？” “这没错。但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杀你的，你只要把‘冬虫夏草’交出来，或者被我打个半死，等我取走想要的东西，你的同僚自然会将你带回去治疗。 明明有退路，却还是决定和我冲突，甚至拼命也要杀死我，相比起一条人命，你似乎更加看重自己的想法。真是个疯狂的家伙。要不要加入我们‘天启’？这里最适合像你这样的人……” “天启？” 骆斯泰嗤笑一声， “上天的启示，你们还真把自己当做沟通神灵的圣徒了，一言不合就传教布道？” “轻慢源于不解，等你了解我们的理想，就会明白，只有我们的路，才是正确的。” 面容看起来白净清秀的清风，这个时候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狂热。 “是不是每个组织社团，都有一个看起来伟大，却永远也实现不了的理想？” “不，我们不一样……算了，看你的样子，估计是不会信了。刚刚进入里世界的新人，好好活下去吧，等你了解得更多，我再来与你好好说一说，当然，前提是你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现在嘛，游戏该结束了。” 清风摘下鼻梁上的墨镜，露出一对明亮的黑眸。 只是一瞬间，骆斯泰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然后眼睁睁看着清风向这边伸出双手，就觉得身体动弹不得， “知道‘念力’的强大到底在什么地方吗？只要我的五感能够探知的范围之内，力量能够支撑得住，没有其它‘念力’拥有者的干扰，简直就是无所不能。 为什么‘念力’又被称为‘神力’？能够击败‘神’的，只有另一个‘神’，普通人也许能够杀死‘念力’觉醒者，不是因为他们强大，而是‘念力’觉醒者太蠢，空有力量而不会用。 不同的觉醒者‘念力’带有不同的属性，只是说明他们在使用偏向属性的能力的时候，能够节约体力和精神，使用其他类型的力量会事倍功半而已。” “所以，你以为你胜券在握？” “还能说话……对了，我没有停止你身体的基本机能，怕把你憋死，能说话也是应该的。” 随着清风的话语落下，骆斯泰觉得喉部一窒，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怎么样，体会到我与你之间的差距了吧……咦？不对……” 骆斯泰的胸口处，殷红的“彼岸花”在念力的刺激之下不断颤动，将周围的超凡力量全都吸收一空，原本身不由己的骆斯泰被解除了封锁，一下子瘫倒在地。” “消除‘念力’污染的神物，自然也能够将他人的‘念力’吸收…… 能够让你多挣扎一会，但这只会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老老实实晕过去不好吗？这么倔强，让我很为难的…… 你知道的，我确实受了点伤，精力并不在最佳状态，要是控制不力，一不小心把你弄死了，那可就怪不了我了……” 第六章 破绽 看着不远处侃侃而谈的清风，骆斯泰喘了几口气，舒缓了一下肺部的压力，晕晕沉沉的头脑总算清醒了一点。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不懂么？在你眼中，周围都是白痴，不也说明了，你也只是一个蠢货？” 不等清风反应过来，骆斯泰身上伤痕累累的外骨骼战甲裂出了一道道口子，喷出一缕缕五彩斑斓的烟雾。 “我还在疑惑，为什么单兵装甲还要用到烟雾弹。自动锁敌系统如此敏锐，这种多余的装置到底有什么用……原来，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 针对“念力”污染引发的事故而特意开发的战斗武装，可不只是为了对付那些除了力量一无是处的具现化怪物，还有能够使用“念力”的智慧生物。 “五感之内，‘念力’觉醒者就是普通人类的‘神’，几乎可以予取予求。但反过来说，如果看不到、听不见、闻不出味道，‘念力’就无法做出本能之外的反应。” 想想就能明白，‘无所不能’这个词加上任何限制，都是莫大的破绽。 如果‘念力’真的无所不能，像万能的许愿机一样，那是不是可以随便定一个目标……让太阳升起之后方圆百里之内第一千个说话的人心脏麻痹而死？ 也许真的有“念力”觉醒者能够做到言出法随如同神谕一般的壮举，但所需的力量和代价一定不菲。 如果随便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念力”觉醒者都这么强？这个世界早就没有普通人什么事了，哪会形成现在这种普通人占据主流的社会格局？ “你明白了什么？” “还在装傻？” 遁入烟雾中的骆斯泰嗤笑道， “所谓心想事成的力量，你首先得能够想出来才行。越是详细的幻想，效果越明显。连你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能够让‘念力’实现自己的愿望。” 骆斯泰查阅过一些“念力”觉醒者的统计资料，其中没有一个聋子、瞎子，甚至连色盲、色弱和肢体不协的都没有。 感知有瑕疵的人极难觉醒“念力”，哪怕有万一，也极易因为认知误差而伤到他人甚至是弄死自己。 “至于对付你们的方法……把你们变成聋子、瞎子，实力就去除了大半。” 限制行动留在地下的闻夕，被戴上隔绝感官的全封闭头盔，也是这个道理。 “这一招也许不是对所有觉醒者有用，但对你肯定有效。明明守着‘彼岸花’，却不敢深入浓雾冒险，等视线稍好才敢靠近。 先前，你也不是手下留情，而是看不清，怕失手杀死人，或者将‘彼岸花’摧毁吧？” 清风觉醒的“念力”特性并没有感知，超过五感范围，他就无能为力，只是一个有缺陷的近战能力者。 这个时候，骆斯泰万分庆幸，自己是伦理理事会的成员，哪怕只是试用期，也代表着人类最高权力机构的脸面，让清风有所顾忌，没有直接痛下杀手。 不管是哪一种“念力”觉醒者，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确实能够如神灵一般无所不能，但到底是有缺陷的。 拥有天赋“神之力”，却只是肉体凡胎，脆弱的本体就是最大的破绽。 所以，哪怕是强大的“念力”觉醒者，也会忌惮伦理理事会，没有无视一切的强大力量，就不得不遵守规则。 抢先摘取了“彼岸花”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能够让清风投鼠忌器，试图用言语瓦解骆斯泰的意志。 “我早说过，你废话太多了。” 反派总是喜欢唠叨个没完，一不小心就会被翻盘。 看着周围越来越浓的烟雾，清风收敛脸上的假笑， “我小看你了，能够从只言片语中分析出问题所在，不愧是被伦理理事会看重的人才。不过，你是逃不掉的，周围已经被我设下了‘米诺斯迷宫’，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而且……” 清风从怀里掏出一叠符文状纸片，洒向空中，符文纸飞散，发出一道道红色雷电轰击附近的地面， “还好，这里是墓园！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冬虫夏草’弄到手？它很珍贵，甚至能支撑起一个小型社团，但对我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 关键是它本身的特性，吸收死者的‘念力’，也就代表收敛了他们心中最真挚、最强烈的感情，这才是最难得的东西，让我能够摆脱用自身意志操纵、一心多用之苦，组建死魂军团的梦想才能实现……” 紧接着，一道道污秽的身影拔地而起。 “你不是‘夜的安魂曲’吗？怎么会做这种冒犯死者的事情？” 比清风身下的怪物要小两号的墓园尸体被控制着，如同被烤化的人型黑巧克力，带着恶心难闻的气味，向浓雾中声音传来的方向探索。 “冒犯死者？执着于传统的生死观，怎么能够理解我们的伟大？” 清风指挥着庞大的傀儡坐骑，直接推平附近的墓碑，清除骆斯泰可能躲藏的地点， “给你最后的机会，交出‘冬虫夏草’，我的耐性心是有限的……” 如果不顾一切将周围彻底控制，消耗就太大了，被其它不怀好意的家伙偷袭就糟了。 不远处的黑暗中，骆斯泰斜靠在一块石板旁喘息着，右手捏着散发着微光的鲜红花束。 “还真是漂亮啊！被用来作恶，实在太可惜了。” 那个清风的善恶观确实扭曲，但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虽自认为是恶人，却仍然视自己为“人”，那换句话说，肯定存在已经不是人类的怪物存在。 这可比“妖精”、“魔女”之类的要麻烦多了。 看着围过来的敌人，骆斯泰无奈地笑了笑，挥手将“彼岸花”扔向了清风的方向。 “你想通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咦！等等，你要做什么？” 现身的骆斯泰用“仪式剑”指向这边，既不是“死魂”、也不是清风、而是飘在半空中的“彼岸花”。 从天而降的光束击中美得有些妖异的花朵，激荡的光芒照亮了清风扭曲的脸…… 第七章 往事随风 如何处置好不容易到手的宝物——“彼岸花”，骆斯泰也大伤脑筋。 昭殷的要求是收回“彼岸花”，但并没有明确说明要将“彼岸花”带回去，不让别有用心的人拿到手就行了。 骆斯泰也想过，是不是直接将“彼岸花”彻底毁掉比较好，这样就能打消清风的贪念。 既然目的达不到，杀人又非其所愿，说不定能就此罢手。 也不知道这朵破花是怎么回事，手撕不烂、刀砍不动，甚至用牙咬，也没能伤到看似娇嫩的花朵分毫。 除了能发光之外，完全看不出“彼岸花”有什么特别。 骆斯泰有心发狠，干脆将其整个吞下去，可又有些犹豫。 要是清风不管不顾，哪怕开肠破肚也要将“彼岸花”弄到手，岂不是让自己更加危险？ 这朵“彼岸花”不仅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而且吸收的是死者的力量，骆斯泰刚刚将其从坟墓边上撤回来，一想到这个，骆斯泰实在吞不下去。 不得已，只得用最强的攻击手段试试。 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象征死亡的“彼岸花”，被伽马射线枪的攻击轰入地平线以下，沉闷的轰隆声之后，地下内爆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蔓延，地面像波浪一样起伏，向外宣泄着、能量。裂开了一道道口子的幽深鸿沟吞没了清风和他的“死魂”士兵小队，骆斯泰也没能幸免，被卷入地下不见踪影。 就像神灵的战鼓一般，动人心魄的闷雷之声还没消去，一股庞大的力量猛然爆开，形成明亮到让人不能直视的光球，裹挟着飞扬的尘土盘旋上升。 几秒钟过后，一朵小型蘑菇云拔地而起，在无光的夜晚是如此醒目。 战斗的地点在远离人烟的墓园，但不久之前的战斗中，动静已经惊醒了一些人，这个时候，更是有不少人看到了黑夜中的大爆炸。 如此之大的动静，让某些按兵不动的人们大伤脑筋，明天早上，该如何解释并安抚一无所知的“乡民”？ 恐怕又要编一些牵强附会的故事了。 …… 十几分钟过后，爆炸的烟尘才逐渐落下，冲击波蛮横地驱散了周围的迷雾，至于清风布置的所谓陷阱，估计也烟消云散了。 此时此刻，墓园早已经被摧残得面目全非，除了天上一弯新月和点点星光，就只剩下一朵散发着淡白色毫光的花束漂浮在半空中。 一只带着漆黑薄纱手套的手突兀地伸出，一把接住了“彼岸花”。 “这个结果，还算不错。” 来人一袭黑色丧服，黑纱遮面，正是刚才和骆斯泰分别的昭殷。 女子将花束拿到近前，撩起面纱，轻吻了一下红色的花瓣。 “姐姐，你的心意，没有被玷污，真好！” 红得妖艳的花朵猛然爆发出一股明亮的光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黑色长发、面容清秀的女子出现，身体半透明，无视重力漂浮着。 “好久不见，还是那么美丽！” 半透明的女子低头看了看昭殷，张嘴想要说什么，无奈发不出任何声音， “放心吧，我现在做得不错，你也该安息了。” 半透明女子笑了笑，旋即化作点点光辉飘散，最后消失不见，昭殷手上的花朵，也化作星辉，消散在空气中。 “总算是结束了！清风，昭氏与你再无关系，你同意吗？” “还真是绝情啊！我可是差点成为你姐夫的人，居然这么打击我。” 狼藉的地面裂开一张大嘴，一个巨大的人傀儡从地下爬了出来，其身下护着重伤的清风。 “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亲戚。” 说着嘲讽话语的昭殷，依然不堕其雍容， “‘彼岸花’被破坏，昭氏与你的交易，因不可抗力意外终止……” “这也算不可抗力？” 清风面上扯出一副鄙夷之色， “雇佣伦理理事会的人为你出面办事，你还真敢想。要不是这个一根筋的傻子胡搅蛮缠，你姐姐的愿望早就实现了……” “不要在我面前提到我姐姐，否则，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彼岸花”被破坏，原本订立的契约就此作废，限制昭氏的桎梏自然不复存在。 “掩耳盗铃之举而已……算了，我们这群看起来强大的‘念力’觉醒者，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如果不想留下破绽，就不得不画地为牢，限制自己的言行举止。 “别怪我没提醒你，只有现在，你才有机会干掉我……既然不杀我，那你还待在这里干嘛？那个伦理理事会的小哥，再不赶快治疗，可真的要死了！” “勿用你多言！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那可说不准。” 看着昭殷遁入黑暗中的背影，清风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瘫倒在地，先前护着他的傀儡，也崩散成一堆泥土。 连续遭到重击，早就坚持不住的清风，已经没有力量再战了。能够勉强打起精神，维持体内的“念力”不暴动，已经很难得了。 就在这时，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又打输了，真没用。” “轮得到你说？在一旁看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过来帮忙？” 黑暗中，一个身影出现，身高过两米，膀大腰圆，浑身肌肉鼓胀，魁梧的身材就像一堵墙，一米八左右身材健美的清风在他面前，就像麻杆一样。 不仅如此，其菱角分明的脸上透露着古板且木然的凝重之色，右边脸颊处一道十字伤疤更添狰狞。 “我以为你玩得很开心，不想打扰你。” “笨蛋明月，我这是在玩吗？没看见我都成这个样子了……” “不要叫我明月，否则，我就杀了你！” 长得一点也没有“明月”的诗情画意的男子，抓住清风的衣领，像死狗一样，将其背在身后， “知道了，明月，你能不能轻点，弄疼我了！” “该回去了！‘冬虫夏草’是很不错的东西，但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决定性的宝物。以后再找这种蹩脚借口出来玩，小心老大给你好看！” “是嘛！” 清风沉默了一会， “过去的事情，总该有个了断……只是一不小心过头了而已！” 第八章 偏离 为过往之事所困扰的人不知凡几，名为清风的男子，早已不复十多年前的青涩。 “如果是非对错，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世间万物都能追本溯源、理清脉络，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纠纷了。” 如果什么都不在意，一心做一个毫无礼义廉耻之徒，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加入‘天启’，不就是因为有所求？” “是啊！” 人皆有所欲，一个个超凡力量社团组织，也不过是一群利益共同体的集合。 凡人还能作伪，正儿八经的“念力”觉醒者根本就不屑于压抑自己的想法，更不会屈从于他人的愿望。 虽算不上知行合一的道德君子，但也不是没有理想、没有追求的庸人。 当为人的底线被突破，失去约束的意志，将会引导着“念力”觉醒者往非人的道路上而去，想要回头，基本是不可能了。 “你说老大这一次来西海，只是为了肃清背德之人？” “我不知道！” 明月瓮声瓮气地说道， “不过‘背德’一词，还真是讽刺，人人都把我们看做是‘革正团’那样的邪魔外道，但我们却恬不知耻地自诩为‘先驱’与‘领路人’，是不是很可笑？” “还好吧！” 被明月坚实的后背与肩膀颠簸得龇牙咧嘴的清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语气不屑地答道， “就算是连我们都看不上的‘革正团’，不也在做着救世主的美梦？伦理理事会也不是善男信女，还有‘十字’，将我们看做背叛者，可我们又何尝将他们放在眼里？只会秉持传统，对真相视而不见的家伙，只是一群混吃等死的官老爷罢了。” 一万三千多年前，“天启”从“十字”分裂出来的时候，那一场震惊整个世界的大战，差点掀翻了维持了好几万年的秩序。 “清风，有些事情，你不能做！‘天启’虽然是一个松散的组织，但也是因为共同的理想才聚在一起的。太过肆无忌惮，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那不是我的计划！” 明月沉默了一会，然后接着说道， “随你吧！反正‘天启’也只是从十字分裂出来的分支发展壮大而来的，再一次因为理念不合而分裂，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更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本来就有‘下克上’传统的组织，有异议的小团体层出不穷，但‘天启’一次也没有发生过分裂的情况，不是因为大家心平气和地解决了问题，而是实力不够的异见分子全都被干掉了。 “到时候，你会帮我吗？” “我会替你收尸！” 越来越大，也越发显得臃肿的“天启”，因为组织力量太过分散，山头林立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了。 “你还真是无情呐！对了，今天那个伦理理事会的小哥，你觉得怎么样？” 明月想了想之后答道： “无知者无畏吧！这种颇有古风的人，很难见到了。” “是吧！你也觉得有意思？不过我觉得，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的行事作风，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杀伐果断却一点都不迟疑……” “伦理理事会的人，都不是简单货色，以后还会打交道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一片狼藉的墓园，稍顷之后，一排排形态各异的作业机器人进入墓园，开始恢复着地貌，并力求将其整理干净，和以前相差不大的样子。 一处有些年头的古朴十字架坟墓上，一只黑色的乌鸦双眼闪烁着红芒，正观察着远处的动静，将事情的经过和结果全都看在眼里。 “一出好戏，结束了！” 夜鸦脸上露出一副诡异的笑脸，见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扑扇着翅膀离开了。 …… 被强烈的光线晃瞎了双眼，被卷入地下额骆斯泰到底还是躲过了爆烈的冲击波，不过，地下泥土挤压之力也非同小可。 伦理理事会提供的单兵作战装甲自然坚硬非凡，但也有保护不周的地方。 幸好，及时晕了过去的骆斯泰，避免了身体被蹂躏的痛苦。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到了某些人的对话。 “我也没想到会伤得这么重，真是抱歉了！” “是我安排的人手，这也是没办法事情。只是，你就没考虑过会遇到这样的危险吗？“ “我也没察觉到，清风的实力提升得这么快。本来只要骆先生拿着‘彼岸花’逃脱就够了，也算是意外终止协议。只是没想到清风会用‘米诺斯迷宫’这种麻烦的陷阱。”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苛责什么，变成这样，我也难逃干系。好在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只要活着，以目前的医疗水平，迟早会恢复如初。 “可是，我总感觉心有愧疚，先前答应的报酬，看来是远远抵不过这次任务所承担的风险了。” “那就交给你了。” “你不亲自安抚一下？要是他就此不干了，岂不可惜？难得碰到一个可堪造就的人才。” “不会的。” “这样啊，是被你抓住什么把柄了吗？你作风还是这么不讲道理，难怪干了这么久的调停官，人缘还这么差。”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你还是多想想怎么补偿他吧，那点酬劳，连这次的医药费都不够。” “这就走了？等一会他就要醒了，要不要见个面好好聊聊……真是无趣！” …… 骆斯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洁白的天花板，周围也是素白一片。 『这是医院吧！』 心想着的骆斯泰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被包裹得像粽子一般动弹不得，全身酸软无力，亏空不小，只有面容露出来，头还能左右偏转看看四周。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脚步声，一个身影出现在病床边，正是坑骆斯泰不浅的昭殷。 “嗯……呃……” 想要说点什么，无奈干涩的嗓子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 见此情况，昭殷贴心地将病床上部抬高，让骆斯泰斜靠着坐起来，然后倒了一杯清水，细心地喂给骆斯泰喝。 第九章 吾法 滋润了一下嘴唇和嗓子之后，有些发烧的喉咙总算清爽了一点。 “谢谢你！” “不用客气，你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有责任。” 昭殷大方地揽过了责任。 “呃？我还没死，真是幸运。” 哪怕是有心利用“彼岸花”，在明知道打不过的情况下，拼死一搏，寻找一线胜机，但骆斯泰也没想过，将“彼岸花”打爆之后，居然会出现这么剧烈的能量爆炸。 “总之，没死就好，刚开始我也大吃一惊！骆先生关键时刻，还是很有男人味的，杀伐果断！” “是嘛！” 总觉得这个带着莫测的笑容称赞自己的女子不好琢磨，完全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昭女士将那个清风打败？” “不是我！” 昭殷摇摇头， “其实骆先生的攻击，就已经让清风狼狈不堪，虽然没死，但也伤得不轻。最后被他的同伴救走了。” “清风还有同伙？” 骆斯泰心有余悸，一个家伙就这么难对付，要是有两个，可能自己早就死了吧。 “对了，清风自称是一个叫做‘天启’的组织的人，难道是他们救走了他？” “很有可能。” 既然没想过杀死清风，那么是谁帮助他逃走，自然不会被昭殷放在心上。 “‘天启’，还真是一个让人不快的名字。” “呃！我对这些超凡力量者的组织不太了解，能跟我说一下吗？” “既然是骆先生的要求，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了。” 接下来，这个差点让骆斯泰丢了性命的非凡组织，慢慢在骆斯泰面前解开了面纱。 除了伦理理事会之外，骆斯泰只接触过“远征军”的开路先锋——赵极，但对这些执着的战士了解得也不并不多。 另外，就是“十字”这个组织，历史源头扑朔迷离，在所有大型社团组织中，是和伦理理事会联系最紧密的一个，有少数伦理理事会成员，同时带有“十字”的身份。 而“天启”这个组织，其实和“十字”同根同源，本来就是一体，只是因为理念不合，分裂出了现在的“天启”。 “‘十字’和‘天启’的核心理论基础，就是将人类视为未完成的‘神’，突破神与人的藩篱，达到无上之境。‘十字’的行事作风凌厉有锋芒，但并不激进，寻求以人之身来明了‘神’之理，进而踏入‘神’之境，也就是‘神国’。 但‘天启’的宗旨就激进得多，他们认为人类所在的世界，就是‘神国’雏形，世上的一切，都是‘神’留给人类的财富。人类只要领会‘神’之意，顺势而为，就可以成就‘人间天国’，获得青睐者立地成圣，永享幸福……” “‘神’之意？天之谕，所以叫‘天启’……” 骆斯泰心中一阵叫骂。 穿越之前那种尊一个神灵、一本经书的宗教，也能分裂出两个看似一致，其实南辕北辙，甚至是互相敌视、将对方视为异端的情况，在这里也存在。 “十字”和“天启”的理论基础是一样的，但“十字”认为，“神”只是先行者，人类继承了“神”的部分遗产，只要通过自身努力，就能跟上神灵的脚步，并肩而行。 “天启”则认为，无所不能的“神”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要领会世间万物之理，就能达成“神”所希望的世界。 前者积极主动，以我为主，寻求破局的机遇；后者被动解释世间万物之理，期盼未来。 两者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同，“十字”视“天启”为背叛人类的懦夫；“天启”视“十字”为亵渎“神”的罪人。 从这一点来说，“十字”像是解构世界奥秘的“巫师”，而“天启”像是维护自然意志的“德鲁伊”，力量根源虽然一样，但完全不是一路人。 不过，这么一来，清风就有些奇怪了。 “既然‘天启’是讲究顺势而为的组织，为什么清风会收集‘彼岸花’，还要用它来组建什么‘死魂军团’？亵渎死者，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的举动。” 听到骆斯泰的问题，昭殷笑着答道， “你还真是敏锐。其实‘天启’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也分出了好几个派系。清风所属的圈子，是‘天启’中比较另类的。他们认为，我们所处的世界将要晋升为‘地上天国’，人类将作为一个整体共享‘神’的权柄。但为了避免矛盾，必须将个体划分明确……” “神系和神权？他们这是在为将来分果子做准备啊……” 清风所在的派系，无疑看中了灵魂与死亡的力量，想要当“死神”。 “还真是一群胆大妄为的家伙。” 骆斯泰打心里佩服这帮异想天开的狂徒， “地上天国，他们也敢想！” “这可不是毫无根据的臆测啊！” 昭殷叹了一口气， “‘念力’觉醒者，时时刻刻都在向外散发‘念力’，它们在潜移默化地改变这个世界，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和我们人类潜意识中的‘理想’世界越来越接近……” “这样也能解释得通？” 骆斯泰被这帮未来大脑异常的家伙们惊呆了。 “‘神’在‘我’心中，神国即‘我’意！” 昭殷悠悠地说道， “以吾之欲而为，即为吾之法。人类的未来会怎么样，长远看来，其实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想把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无论是从技术层面还是精神层面，都是如此…… 你知道吗？最近一千年，我们探索到的未知生物数量，正在呈级数上升，一些常理中，根本不可能自然进化出现的生物，也屡见不鲜。” “这……还真是麻烦！” 刚加入伦理理事会不久的骆斯泰顿时无言以对。 “念力”这种东西，就算是采用各种方法不断削减其产生作用的能力，但对世界的影响肯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 『坚持人类骄傲的智慧，如果不努力一点，就要被集体无意识给击败了。愚蠢的大多数组成的乌合之众，可不是说笑的啊！』 第十章 趣味 这个时间可能是一百年、一千年、又或者是一万年，但是，按照“十字”和“天启”的观点来看，如果不能在科学技术上突破桎梏，人类的未来还真是祸福难料。 “大致情况我明白了，昭殷女士，照你所说，我虽然惹了一个强敌，但应该不会遭到报复吧？” “放心吧！” 昭殷抿嘴一笑， “有麻烦也是找我，骆先生安心就是了。” “那就好。” 最怕的就是那种有理想的“犯罪团伙”，不管做什么事，都认为自己是对的，哪怕是自我牺牲也在所不惜。 要是被这种人盯上，骆斯泰的普通生活可就全毁了。 至于未来会怎么样，管它呢，几万年都过来了，也不差骆斯泰这短短的一生。至于伦理理事会的内斗，反正几百年都没争出个结果，估计也不是一时半会能了结的。 “骆先生想通了就好，不过，本来我的委托中保证了不会让您遇到危险，但没想到情况发生了变化，危险程度大增，这样的话，先前承诺的报酬就有些不合适了……” “要加钱？” 当了好几个月的无收入家庭主夫，骆斯泰对赚钱这种事，可不是一般的执着。 “钱这种俗物，骆先生如果有需求，我是不会吝啬的，不过区区金钱，无法表达我对骆先生的歉意。” “喔！难道说还有其它补偿？” 这种发展真不赖，略微有些开心的骆斯泰，脸色都红晕了不少。 “骆先生脸红了，难道发烧了？” 昭殷伏下身子，撩起面纱，用光洁的额头顶着骆斯泰的额头。 “没有发热啊……脸怎么比刚才更红了。” “昭女士，隔着纱布和绷带，你也能感觉得到体温？”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另外，近在咫尺的白净脸颊，还有快要碰到一起的嘴，虽然错开了，但在外人看来，两人正在热吻吧。 『演员拍戏，也是这样借位的吧……非礼勿视啊！』 当然，一般这个时候，不是会有喜闻乐见的修罗场事故么？ 骆斯泰扭头看去，果然，病房的门被拉开，穿着白大褂的时之慧看着这边，一旁捧着一束鲜花的小时雨面色难堪地别着头。 “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骆斯泰苦笑道， “昭殷女士，你就别开玩笑了。是不是该离远一点？” “我也想啊，但是，你压着我头发了！” 骆斯泰顿时哭下不得，这家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不小，明明挽着发髻，头发都没有垂下来，怎么压得住头发，而且这么说，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这个，您能不能就此打住，事儿挺大的，要是我妻子生气了，可不得了。” 昭殷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门口的时之慧， “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没意思。不过……” 昭殷将脸靠得更近，然后凑在耳边轻声说道， “我的名片，放在你枕头下面了，有事可以联系我。还有，你有个好妻子，连续两个晚上都在这看护着你！” “我知道了，谢谢。” 骆斯泰满脸窘迫，昭殷皮肤上的热气，都通过薄薄的一层空气传递到骆斯泰身上了，其它的味道，倒没有什么特别，显得很淡雅。 近距离看着，才能知道，这个女子皮肤的毛孔细小到几乎看不见。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端庄大方的女子，居然还有这样的恶趣味。 直起身体的昭殷整理了一下仪容， “骆先生，稍后的补偿金，将会直接汇入你的账户，另外……” 看着走进来的时之慧，昭殷拿出一个黑色的小东西，递给了她， “这个是送给骆先生的东西，现在他不好拿，就交给时女士暂时保管了。” “知道了，这是什么？” “补偿道具，以后会用得着。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贤淑地施了一礼的昭殷走出了病房大门，转过身来，挥了挥了手。 “有缘再见。” “啊，对了，昭殷女士，一直忘了问，您今年多大了？” 昭殷脸色不变，带着笑容答道， “无可奉告。” 话音刚落，一边的时雨嗖地关上了门，将还欲对话的两张面孔彻底隔开。 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小时雨明显不太喜欢，尤其是还和自己的便宜父亲骆斯泰不清不楚的时候。 “她是谁？” 时之慧脸色不变，慢条斯理地削了一个苹果，切片之后，给骆斯泰喂了一片， “以前没听说你认识这样的人。”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她就是那个委托人。” “嗯……原来是这样的女子，你都没跟我说过。”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描述人的样貌，我也不是很擅长。” “就这样吧！” 时之慧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可是，当她带着昏迷不醒的你回来的时候，我和小雨都吓了一跳，只是外出工作，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 “抱歉！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危险。” “不用道歉，其实你完全可以置身之外。” 那样的话，受伤的不是骆斯泰，就是时之慧了。 “别傻了，有些事情躲不掉的，这一次只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低估了“念力”觉醒者的危险程度，以至于让自己身处险境，虽然有惊无险地度过，但以后，一定要注意，不要再这么莽撞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拼命这种事，并不是骆斯泰擅长的。 “嗯！如果我们帮得上忙，不要自己一个人蛮干。” “知道了。” 教训只要一次就够了，如果还有下一次，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伦理理事会看重的想必也不是骆斯泰的战斗能力，有太多的高手比骆斯泰能打了。 “痊愈大概要多久？” “看情况大概一个月。” 伤筋动骨一百天，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骆斯泰这么严重的伤势，搁穿越之前，都不一定能救得回来，在这里只是昏迷了三天，就脱离了生命危险，已经不错了。 一个月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只不过，到时候就到了小时雨开学的时间了。 第十一章 千里邻 一艘巨大的石斑鱼状交通工具里，时之慧耐心地坐在驾驶室内，小时雨心不在焉地坐在后座，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飞行器。 “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不需要接送的。” “今天是第一天，初次报道不能马虎，要和你的任课老师、班主任打个招呼。” 小时雨是个独立自主的孩子， “仅此一次，以后我自己坐车去上学。” “知道了，通勤的年票，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就放在你的背包里，别忘了。” “嗯！” 小时雨答应道， “那家伙动作好慢，怎么还不来。” “你啊……还是不愿意喊他父亲吗？” “不要！” “那也不应该称呼他为那家伙，太不礼貌了。” “我知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虽然两人的关系其实已经不差了，但这不是交朋友，而是正儿八经的父女，一想到要叫那个年轻的家伙为父亲，小时雨就有些不适应。 从小到大，就没有一个人让她这么称呼过。 骆斯泰和小时雨单独相处的时候，其实也还算融洽。当然，骆斯泰也从来没有强迫过小时雨喊他父亲，才不到二十五岁的年纪，有一个快十三岁的女儿，骆斯泰自己都有些难以适应。 平时骆斯泰待在家里的时候不少，时之慧上班比较忙，早出晚归，父女俩相处的时间反而更多。 “母亲，你以后真的要和他过一辈子吗？”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 时之慧曾经也考虑过，要是早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是不是就不会盯上骆斯泰骗婚了。 想了想也得不出答案，只得抛在脑后。 不久之后，扛着一个大行李箱的骆斯泰推门走了出来。 “等急了吧！” 将行李放在“石斑鱼”巨大的肚子后面，骆斯泰在副驾驶的位置坐了下来。 “还好这俩‘车’比较大，东西再多也不怕。” 小时雨就读的中学在宁德六十六城，是方圆千里最大的城市中心，总人口超过五千万的超大城市群综合体，和宁源乡这种体量的“乡下地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小时雨就读的学校，离家直线距离近三百公里，这个距离，要是在穿越之前，肯定得就地住下。 但是在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空间距离上的限制已经被冲淡了许多。 千里之外的朋友之间的聚会，可能比同一栋公寓的邻居还要多。 所谓远亲不如近邻，那也要看有多远。 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在上了城际高速公路之后，速度有多快，骆斯泰算是体会到了。 车开出宁源乡，用了大概十五分钟，接着花了将近十分钟，到了宁德六十六城，再用二十分钟，到达小时雨就读的学校。 总车程四十五分钟，千里之外的目的地就到了。 走下车，双脚发软的骆斯泰差点没忍住又吐了，之所以没有吐出来，是因为在车上的时候，已经将早餐吐得差不多了。 没想到一脸淡然的时之慧，开车居然这么疯狂。 “有这么夸张吗？我已经开得够慢了吧！” 确实，身在半空中看着车窗外云彩飘过，以及比“石斑鱼”还要快的飞行器，骆斯泰心都快跳出来了。 在宁源乡和宁德六十六城的时候，交通工具的运行速度大概在时速一百到一百五十公里之间，但是在高空无障碍城际高速上，那是真的能开多快就可以开多快，只要你承受得住。 一开始，骆斯泰还在奇怪，为什么私家车上“高速”要戴贴面头盔，现在明白了，当身体被超强加速度产生的惯性推力压在座椅上动弹不得，连呼吸都有些不适应的时候就明白了，要是没有足够的保护，车内的空气因为相对速度过大，会划伤或者烧伤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开车’去千里之外的‘邻居’家中串门，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第一次坐超级快车的骆斯泰被狠狠地上了一课，连年幼的小时雨都习以为常，只有骆斯泰像土包子进城一样，什么都不懂。 “要是这都承受不住，怎么能够每天早晚通勤上学放学？” 没错，虽然路途遥远，夫妻两人也给小时雨在学校预留了一间宿舍以备不时之需，但其实每天还是要回家的，并不是住宿生。 以小时雨的特殊情况，也不可能让她脱离骆斯泰和时之慧两人而单独在外面住宿。 只不过，以后要稍微早起一点，晚餐的时间也要向后挪一挪，严格说起来，小时雨上学放学在路上耽搁的时间，也不比在宁源乡上小学多多少。 『所谓交通便利，原来能够达到这个程度。』 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的骆斯泰回过神来，时之慧已经带着小时雨去办理手续去了。 “这是哪？” 骆斯泰自认为不算是路痴，只是方向感不强而已。 周围的建筑，比骆斯泰穿越之前那种大同小异、整齐划一的风格要好得多，层次感很明显，无奈初来乍到，不认识附近的地标。 校园里面，到处是今天来报道的学生和家长的身影，稍不注意，就不知道被人流裹挟走到哪里去了。 找了很久的骆斯泰，也没有看到妻女到底跑哪去了，只得回到校园门口，希冀着两人办完事之后，经过这里。 西海大学中等部宁德六十六城分部，坐落于城市西北角，这里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学院聚集地，从幼儿园到高中，塞满了整个片区，连好几个知名的大学，也在这里设置的院区和分校。 小时雨就读的中学最高负责部门，就是西海大学，不过这个历史悠久的大学本部不在宁德六十六城，只有一个分支院区在这里，同时也管理着这个城市的中等部的日常运营。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学城吧！穿越之前，那种有四五所学府聚集在一条街附近就敢自称的“大学城”实在是差太远了。” 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如果不是从外面看过，还真难以察觉到，天上的太阳、云朵什么的都是假的。 第十二章 曼陀罗华 宁德六十六城，是一个被超高效太阳能电池板遮盖的巨大城市，从外面看去，整个城市，就像包裹在一个倒扣的碗碟状黑色盖子里。 近看的话，可以看到这个碗碟状盖子，其实是由一片片黑色的太阳能电池板拼装而成的。 一般情况下，这些太阳能电池板将整个城市严严实实地笼罩在其中。但有时候，阳光、雨水和风向万分合适，比城市内部的循环系统更加有效率的时候，太阳能电池板就会旋转，让外面的阳光雨露滋润许久不见天日的城市，以节约能量。 事实上，哪怕这些太阳能收集装置一年四季不开也不要紧，城市里的模拟光线和人造太阳、通风空调系统，已经可以保证城市居民哪怕不外出，也能够在城里健康地生活一辈子。 有一些人在这里出身、长大、学习、结婚生子、老去，可能一生都没离开过这个城市。 二十多年的人生中，骆斯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奇怪的城市，人类居然可以完全摈弃外界的干扰，为自己创造一个自给自足的聚居地。 虽然已经了解过不少宁德六十六城的资料，但真正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让骆斯泰惊讶莫名。 从高空看去，这个城市就像匍匐在地面的老龟，但进来之后就会知道，这里的占地面积是如此广大，高楼大厦也让人叹为观止。 来回穿梭的交通工具，在看不见的城市交通轨道上飞驰而过。 “说宁源乡是乡下地方，还真的没有说错啊！” 如果说在宁源乡，骆斯泰还能找到一丝前世的影子，在宁德六十六城，骆斯泰真切地体会到了，一个超高级的未来科幻世界，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想想也是，如果连这都做不到，怎么可能在外太空建立殖民地以及人工农业生态星球？ 哪怕是初入宇宙星辰大海的新丁，也是名副其实的星际文明。 “难怪那些‘念力’觉醒者看似强大，也不敢对普通人的世界胡作非为，至少到现在为止，世俗的力量还是远远凌驾于超凡力量之上的。 伦理理事会并不排斥“念力”觉醒者，有少数理事自己就是觉醒者，更有为数众多的理事和各种超凡力量拥有者以及社团组织有联系。 伦理理事会是一个代表全人类福祉的组织，当然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多方势力试探与角力的角斗场。 只要秉持伦理理事会的宗旨，其实也并不在意到底是不是“念力”觉醒者，许多年前或许还有些顾忌，最近更是少有人以这来惹出非议了。 按照袁晓老师的说法，最近这些年，伦理理事会暗潮汹涌，未尝没有丧失了纯洁性的缘故。 但一味地排外，不与外界交流，故步自封也是不可取的。 想要吸收外面的新鲜血液，就要忍受着必将出现的挑战。 极端保守派势力，就是典型的例子，有调查显示，这个派系受到了外界的野心家的资助，否则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发展壮大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就在骆斯泰一边寻找妻女的下落，一边游览校园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自己。 “骆先生，是你吗？” 这个声音，让原本优哉游哉地骆斯泰有些不安地回头， “昭殷女士，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不远处，有过交流的女子，正是一个多月之前，给了骆斯泰一个差点丢了性命的委托的“送葬人”昭殷。 一声黑色丧礼服，黑纱蒙面的样子，明显和周围的人的格格不入，但诡异的是没有任何人表示出异样的神色。 要不是刚才被昭殷主动叫住，骆斯泰估计也不会注意到这个让他印象深刻的熟人。 “还真是骆先生，真是巧遇啊！” 昭殷一副“他乡遇故事”的神色，让骆斯泰有些纳闷。 巧遇什么的，估计也只是胡说八道。 “好久不见，昭殷女士。您身为‘送葬人’，怎么会在这里？满是朝气蓬勃的学生的地方，应该没有您需要‘关照’的角色吧？” “骆先生还真是爱开玩笑，我们昭氏在工作之余，也会到处走走放松一下心情。今天是学校开学的日子，我来这里散散心也没什么不对吧。” “呃！是我失言了，抱歉！” “没有关系的，骆先生！我们怎么说也算是朋友了吧，怎么感觉骆先生并不怎么乐意见到我？” “您误会了，我只是有些不适应，除了和我的妻子之外，很少和您这么漂亮的女子打交道，有些不习惯。”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自己年老色衰，让骆先生这样年轻有为的俊杰退避三舍呢。” “我连您的年纪都不知道……” “执着于女性的年龄不放，可是相当失礼的，骆先生。” 算了，和这种女性打交道，骆斯泰根本不是对手，对方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堂堂人生赢家可是要脸的人。 “不知道昭殷女士叫我有什么事情？” “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看见熟人打个招呼。不过……” 昭殷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 “我送您的礼物，收到了吧？“ “现金补偿已经到账了，但是另一个东西，却不知道有什么用。” 通过妻子时之慧转过来的物件，是一个深紫色宝石状的石头，原本只有鸽卵大小，现在已经快要有巴掌大了。 看着骆斯泰从口袋里翻出来的紫色石头，就这么随意暴露在阳光下，昭殷认真地说道， “骆先生，不用担心，这其实是一枚种子，您只要将其贴身戴着就行了，对您会有好处的。” “种子，是‘彼岸花’？不是说只有昭氏血脉才能够成为它发芽生长的苗床吗？” “稍微有点不同吧。” 昭殷解释道， “‘彼岸花’分为两类，红色的叫曼珠沙华，白色的叫曼陀罗华。相传前者象征死亡、后者寓意往生。昭氏的‘彼岸花’，跨过死亡归寂的考验之后，会结成象征新生的种子，再次开出的花就不再是红色的曼珠沙华，而是白色的曼陀罗华。” 第十三章 鸡肋 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什么的，骆斯泰一无所知。 能够涉猎一点哲学和心理学理论，那只是博览群书了解的一点皮毛……也许连皮毛都算不上！ 这种从宗教理论衍生出来的象征物，到底是什么意思，在“念力”加持下有什么用，骆斯泰更是毫无头绪。 “我能用它做什么？” 原本坚硬得如金刚石的种子，在长大了好几圈之后，倒是有一种温润如玉的触感。 昭殷慢条斯理地答道： “吸收了超大量‘念力’并聚集起来的曼珠沙华，已经被您用伽马射线枪的攻击打碎，所有力量已经消散一空，只剩下这一枚种子。 虽然还保留了吸收‘念力’的能力，但让其发芽并生长的条件更加苛刻了，就算是昭氏，也不是完全了解怎么让曼陀罗华成长的秘诀。” “那我拿着它有什么用？” “您可以把它当做一个护身符，免除灾厄……” “呃？” 骆斯泰一愣， “就这些？” 虽然已经知道这个世界有超凡力量，而且冒出了许多传说中才存在的古怪。 但说到底，这个世界依然是一个未来科幻世界，灾厄、诅咒什么的，这种封建迷信，怎么可能……咦，不对，可能还真有。 那种妖邪魔怪之类的灵异事件，骆斯泰是不信的，但是用“念力”支撑、改头换面之后的类似事件，说不定真的存在。 拉普拉斯之妖以及其衍生学说，几乎被量子理论斩尽杀绝。 但这并非说明拉普拉斯之妖就毫无意义。 我们知道经典力学理论并不完美，这只是在宏观层面，并且是在相对低速情况下近似成立，只是误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拉普拉斯之妖理论也是如此，在某个层面来说，其预言是有意义的，从力学三原则到宇宙天体的运行轨迹计算，都可以精确地计算。 只要不进入微观层面，或者物体运动的速度远低于光束，就可以基本忽略量子理论的影响。 作为“念力”觉醒者，如果有预言特长，当然，并不是要知道从现在到宇宙毁灭的所有事情。 如果只想“预言”出本地一个小时的天气，这应该不是完全不可能做的事情吧？ 不贪大而全，只求近似地预言……不对，应该是计算出需要的一小部分，应该不成问题。 就好比骆斯泰此刻如果掀起刚才走过的一位女老师的裙子，肯定会被当做流氓给抓起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实力强大“念力”觉醒者能够做到的事情，肯定比耍流氓要厉害多了，而这，也就是撬动因果律，变相预言并施加诅咒的基础。 想到这，骆斯泰顿时满头大汗，原来不需要接近，掌握类“诅咒”力量的觉醒者，可以在千里之外就能取人性命。 同为“念力”觉醒者，因为同源力量干扰而不那么准确，普通人如果不加防护，在“念力”觉醒者杀手面前，几乎毫无防备。 他们不需要真正动手，只要调查得到足够的情报，然后就可以顺势而为，让某人在特殊时刻，因为“意外”而死亡。 这种暗杀手段不止是隐蔽，甚至法律上都无法准确给其定罪，就好比一个人丢了一块香蕉皮，好几个人踩中摔倒，其中只有一个摔死了，法律能够治乱扔垃圾的人故意杀人罪么？ 这种善恶生死存乎一心的情况，死板的法律条文根本无法约束。 幸好，拥有这种能力的“念力”觉醒者应该不多才对，而且使用起来估计消耗也不小，不能随便使用。 “骆先生，您怎么了，满头大汗？” 见骆斯泰沉默不语，额头冷汗直流，昭殷掏出丝巾手绢，凑了过来，略垫起脚，轻柔地为骆斯泰擦拭着额头。 “昭殷女士，您这是……总之，多谢你了。” 骆斯泰后退半步，离近在咫尺的面容远一点，定下心神， “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如果曼陀罗华的种子真能够起到防止被超视距狙杀的作用，那确实是个好东西。 “没事就好。骆先生要是有什么觉得我能帮忙，请不要客气。” “多谢关心……” 骆斯泰慎重地将曼陀罗华的种子包了起来，这东西虽然失去了大部分功能，但仅其已知的好处，就让骆斯泰喜出望外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用处吗？” “这个嘛，我想想……毕竟曼陀罗华出现的次数也不多，昭氏的‘彼岸花’绝大部分都烟消云散，极少数存世的也各有归属。 以往因为机缘巧合出现的曼陀罗华，全都不复存在，骆先生手上的曼陀罗华种子，是世上唯一一颗了。” “这么珍贵？” “这要怎么看了。” 昭殷笑着答道， “物以稀为贵！这么看的话，曼陀罗华比曼珠沙华还要珍贵，但曼珠沙华蕴含强大的力量，用途直接明了；而曼陀罗华则不然，有限的好处，都是间接生效的，想要摸索出奥秘，却没有足够的样本来试验，以至于到现在，曼陀罗华变成了象征幸运与祝福的结晶。 想要诞生出曼陀罗华，只有最真挚，最纯粹的感情才能凝练出来。 对了，曼陀罗华长期贴身，有驱除病痛、恢复精力和强身健体的功能，受伤了也有一定的治疗效果。 至于其它的，就需要骆先生自己摸索了。” 好吧，这东西说起来是个宝贝，对骆斯泰这种能力不足、势力基本没有、还不是“念力”觉醒者的普通人，确实是好东西。 但对“念力”觉醒者来说，就比较鸡肋了，失去了“彼岸花”独一无二的特性，曼陀罗华这种有可能有大用，但没人会用的，也少有人研究、甚至根本没有机会研究的“宝物”，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但没多少人会在意。 能够替代曼陀罗华现有功用的“念力”道具不是一个两个，不值得为这种小事去得罪与人为善的昭氏。 “如此，护身符的说法，倒也名副其实，昭殷女士，多谢你了。” 第十四章 巧合 补偿赠予物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 骆斯泰也想过昭殷是不是有所隐瞒或者别有用心。 只是，骆斯泰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好图谋。 送上门来的好处，收了再说。 至于说欠人情，应该不算吧，这明明是昭氏坑了骆斯泰之后的补偿。 “昭氏的总部在这里？” 骆斯泰饶有兴趣地问道。 宁德六十六城，在骆斯泰眼中，已经是见过的最繁华的地方了，但在整个人类聚居地中，其实只能算是二线，甚至在二线排名都不靠前。 唯一让宁德六十六城名声大噪的，就是这里地处地西海黄金海岸，交通枢纽都不足以形容其地位。 产业结构合理，人烟稠密，自然环境极为适宜人类生存，甚至连少见的高纬度空天发射塔都有，通过整个西海独一无二的超大规模太空港，吞吐着海量的物资，是辐射整个西海岸的大宗物资集散地。 最大的不足，可能就是这里的顶尖学府和研究机构不多，大学城规模虽大，但大多是为其它研究所和实验室输送人才。 西海岸本地的知名大学虽然也大多在这里开设了分支机构，但核心基本不再这里，导致这里对顶尖人才的吸引力略有不足。 昭殷和骆斯泰并肩而行，一边闲聊，一边参观着学园的景致。 “昭氏在西海岸，并没有太多的业务。有限的工作，也是以一般商务来往为主，而我滞留在此，其实也是受友人所托，在这里帮点小忙。” 看样子，昭殷处置了和清风的纠葛之后，就没有什么正经事情可做了。 “最近一段时间，也还算轻松，只是有一点不开心……” “是什么？” 昭殷理所当然地答道： “我给骆先生留了联系方式，但是您一次都没有联系我，有些失望，难道我很不受欢迎吗？” “这个，我想是你误会了！毕竟我已经结婚了，和其它女子来往太多，不太好。” 虽然问心无愧，但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的道理还是懂的，给别人胡乱臆测的空间，总归是不好。 “骆先生，还真是谨慎！” “见笑了，只是推己及人而已。” 自己不喜欢暧昧不清的人，自然也不想做这样的人。 知行合一，做不做得到另说，至少要努力去做。 “如此，倒是我给骆先生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诶？” 还真是麻烦了。 两人信步走过林荫绿道，来到一处喷水泉边，周围有不少人在长椅上歇息，不远处，怎么也找不到的时之慧和小时雨也在往这边走来。 另外，还有一个银色飘逸长发的高挑女子，似乎正带领着两人参观校园。 “看吧！果然，我又让骆先生为难了。” “这个，应该没事吧！” 骆斯泰和昭殷也只是随便聊聊， “我们也只是巧遇……” “如果不是巧合呢？” 昭殷用手遮住嘴巴轻笑，面纱后面的眼睛都笑弯成一条线了， “我可是在这里等了好久，今天才看到骆先生……” “这个……你知道我今天回来？” “不知道，不过从袁晓老师那里得知，最近你们一家会来这里。” “那还真是……特地来为我解惑的吧？曼陀罗华先前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用……” “也不全是！我对骆先生很感兴趣……“ “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吧？” 骆斯泰无奈地摇头。 “当然，对你的妻子和女儿，也很感兴趣。这么奇怪的三个人，能够凑成一家人，也是不容易，我就想看看你们平常是什么样的！” 原来这个喜欢捉弄人的端庄女子，还有着喜欢看别人故事的恶趣味。 这还真是……不够可爱啊！也不知道这个昭殷多大了，还能不能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 不一会，银色长发的女子就领着时之慧和时雨两人走近。 “这位就是骆斯泰先生吧？” “我是骆斯泰，请问您是？” 面对家庭主夫伸出的手，银发女子打量了骆斯泰一会，伸出右手握住，旋即松开， “我是西海大学中等部宁德六十六城第三学区总干事，你可以叫我芙萝拉。” “啊！你好，原来就是你，久仰大名。” 袁晓老师说过，小时雨上初中后，会适当给予协助的帮手，原来就是这个人。 芙萝拉这个名字，还真是不错。 看其样貌，除了银色长发很显眼之外，面容精致细腻，和骆斯泰这段时间见过的人差不多，典型的亚裔。 “令嫒的应急宿舍，我已经安排好了。刚刚领着时之慧女士和令嫒参观了学园，接下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谢谢你了，多有打扰。” 芙萝拉欠身施礼，然后转身离去。 …… “这位女士，真巧啊！” 时之慧看着并肩而立的骆斯泰和昭殷一眼，大方地打招呼。 “是啊，没想到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气氛还算融洽，骆斯泰松了一口气，时之慧是一个喜怒哀乐基本都写在脸上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不怎么生气。 一言不合就失踪，再见面的时候，却是和另一个女子有说有笑一起散步，怎么也让人开心不起来。 “忙了大半天，是不是一起去吃饭？” “请务必让我请客！上次给你们添麻烦，还让骆先生重伤，就当是表达歉意吧。” “不用了吧！已经补偿过了……” 完全无视骆斯泰话语中的拒绝之意，昭殷自顾自地说道， “芙萝拉走得太快了，大家一起聚一聚多好？” “昭殷女士，您和芙萝拉总干事是认识的？” “是啊，我和她是大学室友，孽缘一般的关系呢！” “那怎么没见她和你打招呼。” “打过招呼了，就是太冷淡，很难发现。和她妹妹一样，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啊！” “她妹妹？” “难道你们没发现，她和某个人长得很像吗？” “你这么一说的话！” 一家三口想了想，脑海中冒出一个齐肩长发，作风干练的女子， “袁晓老师？” 确实，芙萝拉和袁晓老师，除了发色和发式不同，面容倒有七八分相似， “我还在想，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个人……” 第十五章 名誉 难怪芙萝拉看起来和袁晓老师的样貌这么相似。 只是…… “芙萝拉是她的真名吗？” 这个名字表面看起来挺普通，但其实并不常见。 芙萝拉，是花之女神的名字。 使用神之名为初生的孩子命名并不多见，而且大多出现在远古时期，人类整体受教育程度不高，父母文化程度有限，只能利用已知的词汇来给孩子取名。 像花、自然现象、神灵，就是一般平民能够接触到的了。 随着社会的发展，直接以神之名自诩的人越来越少了。 更何况，还是处在这个明显和骆斯泰穿越之前东方文化近似的社会中，用西方神话的神名，更是有些奇怪。 “确实是真名！” 昭殷切开一小块嫩牛肉，优雅地放进嘴里，耐心咀嚼、吞咽下去，然后用餐巾擦了擦嘴。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芙萝拉，是袁晓老师父亲的私生女！” “啊……是这样吗？” 还真是让人意外的回答， “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种事情，她们不是伦理理事会的人么？这算不算‘知法犯法’？” 法律肯定是不会管这种事情，只要没人举报，这种自诉案件，基本不会有人多管闲事。 但伦理理事会的人违背公序良俗，这不就像动物保护者组织大庭广众之下穿貂皮大衣么？ 昭殷笑了笑，压低声音道， “你们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袁晓老师的父亲是一个相当有实力的结社的首领，算是伦理理事会的外围组织。正是因为有了私生女这件事，导致形象受损，结社也一度陷入危机。” “原来还是个有权有势的二代啊！” 骆斯泰砸吧着嘴。 其它三人虽然没听说过这个说法，但大体的意思还是明白的。 “其实不是‘二代’，具体是‘几代’来着……” 昭殷认真地想了一会，无奈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有不少结社历史相当悠久，袁晓老师的父亲所在的结社就是这样，比正统的显学社团影响力要小很多，但也是不可小觑的势力。” “后来呢？” 大人物的八卦野史，永远是民间文化传承不可忽视的重要组成部分。 “也没什么！芙萝拉的母亲是南洋群岛一个没落的通灵与献祭学派家族后裔，在生下芙萝拉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芙萝拉很尊重父亲，也很喜欢同父异母的妹妹。 袁晓老师虽然也很敬重姐姐芙萝拉，但唯独对伤害了芙萝拉母女的父亲极度不满。” “还真有袁晓老师的风格。” 骆斯泰和时之慧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不在多问别人家的隐私。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要是袁晓老师知道她家里的秘密都暴露了的话，说不定还会给骆斯泰小鞋穿。 接下来，昭殷十分有兴致地为骆斯泰、时之慧和小时雨一家三口……不对，加上小时雨怀里的半大黑猫——贝斯特，应该是一家四口，好好地介绍了一些里世界的奇闻异事。 和各方关系都不错的昭氏，触角遍及整个世界，只要不是太隐秘的事情，基本不可能逃得过昭氏的情报网。 …… “先前我就想问了，您说留在宁德六十六城，是为了给某人帮忙吧，到底有什么要事，值得在这里等一个多月？” 昭氏在本地确实有分部，但并不是滞留在这里的理由。 “这个嘛！” 昭殷莞尔一笑，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我想差不多也该到时间了吧。” “呃？” 骆斯泰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看，太阳刚刚落山，还有最后一缕余晖顽强地照亮着天际。 “还早吧！” 像宁德六十六城这种人口超过五千万的超大城市群，天黑了，根本就不是一天的结束，而是漫长的夜生活的开始。 偌大的城市，不是每个区都是不夜城，但在这里，到子夜之前，至少还是很热闹。 时之慧想了想之后说道： “如果能早点将事情办完，可以不用在这里住宿，现在这个样子，有些微妙啊。” “你们今天估计是没可能回去了……” 昭殷话语刚落下，最后一丝太阳的光辉消失，大街上的照明路灯也陆续开始亮了起来。 “咦？不对……” 傍晚的天空应该不会黑得这样快，路灯也不正常地闪烁着，这可不是骆斯泰穿越之前那种质量不佳的太阳能路灯。 茶餐厅的隔音效果很好，听不见外面车水马龙的动静，但是茶餐厅内部，原本还有些客人在窃窃私语，这个时候也毫无声息，只剩下舒缓悠扬的音乐还在播放，不过，也没有坚持多久，连同穿梭往来的服务机器人，一同沉寂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宁德六十六城遭到了袭击？ “短短几十秒，就将这个区域全都压制，是谁这么强大……” “这个区域？” 昭殷失笑道， “骆先生，其实整个城市，都已经陷入沉睡中了。” “这怎么可能？几千万人的大城市，就这么轻而易举被贡献了？” 另外，昭殷女士好像没怎么紧张，像是对这样的变故有所预料了。 一旁的时之慧拿出“分光镜”戴上，看了看四周， “没有其它异状，只有污染等级快速提高，三级……不对，已经快要达到二级了。” “念力”污染等级，每升一级，危险程度呈级数上升。 五级以下危害不大，五级到三级，是比较危险的污染，需要高明的专业人士来清楚污染。 三级以上，就是极为严重的念力污染事故了。 二级已经能够突破现实和虚幻的分界，处置不当，甚至会发生永久性的现实重叠、空间挤压甚至将现实以虚幻彻底替换的事故。 一级是波及全世界的天灾级别污染。 至于一级往上，只有一次疑似案例，就是三万多年以前，让过往的历史完全消失不见的现象。碰到了，基本就是末世到来了，人类能够挺过一次，已经让人庆幸了，谁也不会想着要再来一次。 “你们今天就能好好见识一下，一个‘睡着了’的城市，是怎么‘做梦’的！” 第十六章 启示 “偌大的城市也会‘睡着’，还‘做梦’？” 昭殷虽然也会说笑，严肃的装束与外表之下，骆斯泰也发现了她隐藏得很好的促狭之意。 但这种说法实在让人不好理解，将城市拟人化的说法很多，但像现在这样，明显不是虚言，而是真实存在的‘梦境’，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先看看再说，这次处理要事，我们不是主力，只是协助……” 窗外的浓雾，被突然刮起的大风裹挟，越来越凌厉，一条条“雾龙卷”肆虐，渐渐汇聚在一起，长如蛇、头双角、尤有四肢，蜿蜒盘旋而上，少顷，浓雾中两点红芒闪过，原本只是一团虚无缥缈的雾龙，睁开了双眼。 “这是……龙？” 传说中活生生的圣兽，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出现了。 骆斯泰还好，知道得多一点，对可能出现的异状心有准备，妻子时之慧先是惊讶一番，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长龙在高楼大厦之间盘旋游弋。 唯有小时雨面色如常，只是原本趴在其双腿上假寐的黑猫贝斯特突然惊醒，金色竖瞳警惕地看着外面那个给予它极大威胁感的存在。 “好家伙，这可不是用光影技术模拟出来的假货，没想这里居然有龙？” 不是西方那种象征邪恶与力量、背生双翼的蜥蜴龙，而是货真价实的神龙。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确实是大场面。” 骆斯泰点头叹道， “这东西，就躲在城市里？” “也不算躲吧，其实它就在那里，只是平时难以见到罢了。” 昭殷从身旁的小包里面，掏出一个精巧的照相机，对准窗外犹在行云布雨的神龙， “龙的传说很多，但在西海岸，大多是以象征天意与权柄的龙脉存在的。真实的历史中是不是真的存在过‘龙’这种生物不得而知，但是在‘念力’的作用下，‘龙’这种象征意义深远的幻想神兽，在历史中也出现过几次。 ‘龙’这种存在，显现的方式有好几种，但大多托于风雨之力而出现在人前！有一种说法，如飓风、台风、龙卷风，其实也是‘龙’之力宣泄的一种方式……” “这种说法倒是很新鲜。” 骆斯泰不由得想起了穿越之前，看过的神话故事中，所谓的龙、蛟龙、神龙、龙王等、都与水、风、雨脱不开关系。 泾河龙王、蛟魔王、四海龙王、定海神珠、金箍棒、齐天大圣……等等，后面几个跑题了，总之就是水个没完。 面前的雾龙，其实也与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龙’并不仅仅只有这么一层意思。 “龙脉、地脉、灵脉，各有各的不同，龙的表现形式，与人类集体无意识的‘原型’集合体有关，‘龙’其实是一种现象的总称，像这种有鳞有角的神龙在西海岸算是比较常见的图腾，在远古时候是正统权柄的象征。 有的却是以实物的方式显现，大多是一地一国的最高之证，比如权杖、剑、王冠等。” 这个也还算好理解，太阿、鱼肠、石中剑、胜利誓约之剑大抵如此，从鱼腹部取出、还是从湖中、石头里拔出来，只是过程不同，结果都差不多。 但是…… “总不会是一些虚无缥缈的神话故事，就能形成这种现象吧？” “怎么可能？” 昭殷失笑道， “为什么如‘天启’那种离经叛道的‘人间天国’假说都有那么多人相信？因为我们没办法用科学理论来解释，相反，‘天启’好歹有了一个自圆其说的假设，而且没法证伪。”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在‘念力’觉醒者存在的世界，散逸的‘念力’遍布各个角落，潜意识中无时无刻在影响着世界。 “人多的地方就有这么一点不好，‘念力’浓度太高，影响也极为可怕，一旦出现‘龙脉’被‘念力’激活的事故，就会发生这种自然现象。许多人对这种现象有不同的理解，有人称它为‘夜’、‘桃源’之类……” “夜”还算好理解，和日常表面的世界区分开来，有阳光下照射不到的阴影的意思，那么“桃源”就耐人寻味了。 “想想就知道了，骆先生，正体不明的‘龙脉’暂且不去管它，这种现象，其实就是这个城市的意念集合体被‘念力’显现出来的表象。人类渴望之极、有难以抵达的世界，‘桃源’之说，也是恰当的，但在以伦理理事会会代表的主流社团，一般会称呼这种现象为‘启示录’！” 一口气解释了太多的昭殷停了下来，等着对面的三人一猫体会一下刚才的说辞。 过了一会，时之慧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 “所以，‘启示录’其实是人类的外放的‘念力’局部浓度过高的时候只发产生的一种预警现象、就像是一次规模超级大的预言？” “时女士说得也不算差。如果将无尽虚空看做大海，时间就像一根弯曲的坐标轴，‘启示录’就像是海市蜃楼，将人类未来的愿景投射到这里，让我们能够借助‘念力’，窥探到人心之变。比如现在，雾龙做势欲扑，有金戈铁马之声，可能会有战乱。雾中繁华的城市一片衰败之像，还真是让人忧心。” “昭殷女士早知道会出现‘启示录’？” “对啊！虽然出现的次数不多，但我们也还算有经验，像这种几千万人的大城市，肯定都会有相应的应急措施。 骆先生知道宁源乡前些时发生了动荡吧……您知道就好！战争过后，从战场散逸的‘念力’污染不断扩散，和宁德六十六城本就处在爆发边缘的高浓度‘念力’一起发作，出现这种情况也就不难理解了。” “那……这里会很危险吗？快要到二级‘念力’污染了！” “如果没有人在里面浑水摸鱼，以我们做的准备，应该不难解决……” 就像是在嘲讽昭殷话说得太满一样，云雾之中，突然出现了几道红色闪电，霸道的雾龙也怒吼一声，看向了胆敢挑战威严的不速之客。” 第十七章 弄假成真 窗外，若隐若现的浓雾中，大致还能看出城市本来的样子。 在这个被全封闭的太阳能采集系统笼罩的城市，应该不会有乌云暴雨等天气。 但是现在，居然有一种黑云压城的凌厉之感。 越来越密集的红色闪电，像钢叉一样，不断轰击在雾龙身上。 雾龙仰天怒吼，冲入乌云之中，顿时一阵雾雨翻腾。 “什么在和‘龙’战斗？” 通过刚才昭殷的解释，骆斯泰一家差不多能够明白，所谓的“启示录”，虽然是极为严重的“念力污染”，但这也要分情况。 根据以往的经验，“启示录”的显现极为温和，决大部分情况下，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耐心等待天亮，待城市“苏醒”，一切都会结束，所以被称城市会“做梦”。 “见猎心喜的贪婪之徒！” 昭殷没好气其答道， “弥漫在全世界的‘念力’就像大海，局部强弱就像潮汐一样有起有落，偶尔出现的‘启示录’就像是冲上沙滩的潮涌；先前和骆先生说的医院、墓园等出现的灵异现象，就如反射着粼粼波光的小浪花，一般不会有太多危险。 但是，架不住有人兴风作浪，激起狂风暴雨，掀翻渔船不说，还破坏沿海的村落，伤害无辜的人！” “好吧，我大致能理解一点！但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没有人会行毫无意义的杀戮与破坏，尤其是这样的行动会招致报复的时候。 少数普通人虽然无力反抗，但伦理理事会可不是善男信女，就骆斯泰所知，在通缉榜与黑名单上的结社与通缉犯那是相当的多。 昭殷指着在黑云层中挣扎咆哮的雾龙答道： “这不是就是？‘龙’这种东西，一旦成熟并培养至完全状态，比‘彼岸花’还要抢手！这一条雾龙虽然还是一条幼龙，但已经很有价值了……” “彼岸花”能够提供更多的可能性，而‘龙’能够带来实实在在的力量。 “可是，为什么是宁德六十六城？按照你的说法，历史越悠久、人口越多的城市越容易出事，不是有更多的超大城市群，比这里有更多的机会出现‘启示录’？” “这个嘛！” 昭殷顿了顿之后答道， “其实，加上这一次，宁德六十六城，是已知的唯一一个出现过两次‘启示录’的城市，看来‘神’格外眷顾这个地方啊！” “这还真是……” 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 准确地说，不是人口越多，‘念力’浓度越高，越容易出现“启示录”；而是“念力”觉醒者越多，越容易出事。 而这也间接说明了，宁德六十六城比其他地方更加吸引“念力”觉醒者到这个地方来。 至于原因是什么，骆斯泰权限太低，一无所知。 “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天材地宝要出世？” 骆斯泰不经过大脑的陶侃，让昭殷抿嘴笑了起来。 活跃了一点气氛，让有些严肃的时之慧和小时雨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你是仙侠小说看多了吧？早跟你说了，那些瞎编乱造的文章少看点，脑子都变笨了。如果真有宝物，伦理理事会早就取走了，不会留在这里惹人眼馋、徒生事端。” “是的，时女士说得对。其实真实原因很简单，也让人很无奈。” 昭殷笑着摇摇头， “自从宁德六十六城一千年前出现了一次‘启示录’现象之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谣言，说这里被一位‘魔神’留下了‘念力’种子来养‘龙’。 事件的真实性无法考证，不过现在大多认为是假的。但刚开始还是让不少里世界的觉醒者深信不疑。结果啼笑皆非的情况发生了，无数觉醒者对这里趋之若鹜，导致宁德六十六城的‘念力’浓度快速上升，污染事故也层出不穷。 当然，最后不少人发现自己被骗了，但‘谣言’产生的影响由量变到质变，许多组织发现，这里还真极有可能出现第二次‘启示录’，于是，就有了今晚的一幕。” 这就好比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说在家里开了个赌场，忽悠了一大群赌徒聚众。结果自然是空欢喜异常，不过，来都来了，反正大家也是“臭味相投”，就这么着吧，于是就开赌了。 无稽之谈的谣言，就此弄假成真。 “原来这里还是个风水宝地啊！” 一大群牛鬼蛇神在这里浑水摸鱼，这才是宁德六十六城地位比较特殊的缘故。 反正大家都知道这里有‘龙’，而且就是这两天会出现，想要火中取栗的，肯定是有的。 “不过，能够明目张胆出手的，应该是对自己实力相当自信的高手，我们这边顶得住吗？” 虽然加入伦理理事会的时间不长，但要是组织本地的实力大损，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放心吧，芙萝拉可不是好脾气的人，今晚估计有不少人要倒霉。” 昭殷轻笑道。 远方，雾龙强势地击破乌云中未能露面的敌手，束缚在身上的雷电巨网被挣脱，然后愤怒地吼叫，周围的云雨雾气全都受其控制，颇有腾云驾雾缥缈之感。 就在雾龙志得意满的时候，一条比雾龙小不了多少的狰狞巨蛇从下方猛冲上天空，一口咬住了雾龙的脖颈。 巨蛇通体漆黑，头顶有一团青色光团，光团发出一缕幽光照射在雾龙身上，让其有些凝实的身体表面水雾状能量护罩缓缓消融。 “修蛇？” 原本云淡风轻地看戏的昭殷，第一次露出了震惊之色， “还真吸引了一位大人物啊，这下有点麻烦了。” “修蛇……难道你指的是巴蛇？” “好像也有这么称呼的。” 好吧，骆斯泰总算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蛇吞象”典故的源头——巴蛇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 离雾龙十公里远的下方，一头飘逸白发的芙萝拉一身正装，不避风雨驻立，望着天上怪物之间的争斗，其后方，数十名穿着统一战甲的雄壮之士正整装待发…… 第十八章 涸泽之蛇 越来越激烈的“念力”波动，让下方备战的成员们都很紧张。 “敌人超乎想象的强大，我们是不是要求援，御主？” 一名脸上带着半片乳白色面具的黑发清秀女子上前，颇有些忧虑地建议。 芙萝拉不为所动，平静地吩咐道： “不要叫我御主，在这里要称呼我为将军！至于求援，没有那个必要。” “可是，修蛇不是一般的杂鱼……” “好了！” 芙萝拉不耐烦地打断了属下的话，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那个家伙交给我，你们掠阵，不要让其它人搅局！还有，你是布告官，不是参谋，连顾问都不是，战阵建议不是你该操心的。” “我知道了，抱歉，御主……将军阁下！” 布告官行了一个军礼，然后退下。 半空中，雾龙仍然生猛，丝毫没有连续作战的疲惫，但修蛇也不是浪得虚名，将身体盘旋环绕在雾龙身上，不断压迫着雾龙的活动空间，大嘴张开，连同雾龙的脖颈和半边脑袋都被包裹，大有将其一举吞下的气势。 “连‘涸泽之蛇’的‘基础’之座也看上了这条幼龙，还真是让人意外，不过，这里可不是你们为所欲为的猎场。” 芙萝拉右手高举，手掌心放出淡蓝色能量辉光，像片片棉絮一般飘落，附近一片迷蒙之色。 蓦然，芙萝拉脚下钻出一条巨大的银鲛，载着芙萝拉快速向天空从过去。 “传我命令，方圆十里之类，清楚所有带有‘念力’波动的入侵者！” “是，将军！” 布告官大声领命，将芙萝拉的的命令传递到各处，军阵立刻以小部队散开，开始计划好的行动。 巨大的银鲛张开大嘴，露出了钢铁尖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上了和雾龙缠斗的修蛇，紧接着狠狠地咬住修蛇的七寸，猛地撕咬，直到啃下一大块带血的肉块才罢休。 “弗内乌斯？” 修蛇吃痛之下，松开了咬住雾龙的大嘴，后退数百米之后，看着加入战局的新敌人， “南洋召唤学派的后裔，死得差不多了吧，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一个，你的血脉源头，是所罗门、还是盖提亚？” 修蛇看起来威猛绝伦的身姿，声音倒是透着阴柔感的尖细。 “装模作样、故弄玄虚、欺世盗名之徒，以诡诈之术愚弄他人，窃取‘神’之名的堕落之辈，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弗内乌斯……” 脚下的银鲛威势大振，再次向修蛇发起冲锋。 “看样子，是骄傲的盖提亚，否则就不会这么多废话了。” 修蛇脸上挤出一个诡异的笑脸，巨大的蛇尾横扫，正面集中了银鲛，将其击飞。 “伦理理事会没人了么？居然是你这样的小姑娘来主持大局。” “对付你，有我就足够了。” “大言不惭！” 修蛇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躲过扑来的雾龙，盘旋着身体以一敌二也不露怯，吐舌蛇信的脑袋蓄势待发。 芙萝拉感知了一下附近的动静，属下正在清场，进展顺利，没有第二个如修蛇这么强大的家伙。 眼前的战况就比较麻烦了。 看起来是芙萝拉加雾龙以一敌二围殴修蛇，但雾龙是没有智慧、只存本能的“念力”集合体具现化产物，攻击修蛇只是出于本能，本身并不是芙萝拉的盟友，一个不慎，芙萝拉可能会遭到雾龙无差别的攻击。 『三方混战，己方最弱，但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只要撑到天亮就行了。』 芙萝拉并不是没有底气，拖延时间，正好是自己擅长的。 “马尔巴士、华利弗、巴巴托斯、艾利欧格，听从血脉的召唤，现身吧！” 随着芙萝拉话语落下，散发出的“念力”沟通着魔神之力，召唤出了一个个化身。 雄狮一般的马尔巴士；上半身是骡子下半身是狮子的华利弗；头戴绿帽，身披灰斗篷的射手巴巴托斯；以及手执长枪与旗帜以及一条蛇的不屈战士艾利欧格，加上弗内乌斯，气势汹汹地将修蛇围住。 “以一敌五，你没有胜算……” 芙萝拉信心满满地说道。 “一口气召唤五只魔神化身，你还真是舍得。发挥出这样的实力，你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被围攻的巴蛇，还有闲慢条斯理地问着。 召唤类“念力”觉醒者有一点是其它类别的觉醒者比不了的，只要自己能狠下心来，付出足够的代价，就能和更强、更多的魔神签订契约，借用他们的力量，只要活着，就能发挥出稳定持久的战力。 “与你无关。” 银色长发随风飘扬，金边银色战裙随着芙萝拉的身姿舞动，战斗，看起来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了。 …… 小时雨轻柔地抚摸着黑猫贝斯特的背部，将紧张的小家伙安抚好，然后看着外面的战斗。 “银发飘扬的，是芙萝拉姐姐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强者！我也能变得这么厉害吗？” 时之慧和骆斯泰根本就看不到芙萝拉的影子，连五大魔神化身，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昭殷勉强能察觉到，只有拥有“念力”感知特性的小时雨将战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念力’本身就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性，你当然可以变得如芙萝拉那样……甚至更强，就看你的资质和受教导情况了。” 小时雨现在还处在青春期，成长十分迅速，力量太不稳定，不适合引导力量使用，想要变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观察了很久的骆斯泰突然开口问道， “那个修蛇，现在，还算是人类吗？” 不久之前，昭殷简单介绍了‘涸泽之蛇’这个组织。 “能够毫不留恋地抛弃为‘人’的身份，只为一己之私，他们才是真正的异端。” 和“涸泽之蛇”相比，所谓‘十字’和‘天启’，简直纯良得不像话。 至少他们还将自己视为人类的一分子。 而‘涸泽之蛇’的成员，根本就不把一般人看做同类，他们存在的宗旨，就是为了创造一个可以自由使用“念力”的世界！ 第十九章 尝试 以蛇为名的家伙，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 创世纪中记载，引诱夏娃偷吃了知善恶树结出的禁果，还让亚当食用的，就是蛇。 不少象征邪恶的魔鬼与恶魔也以蛇之形态现世。 上古神话中，以蛇为正面形象的例子不多。 人类对蛇的观感太差了，隐秘、诱惑、偷袭、剧毒、致命……样样都让人感觉不舒服。 而“涸泽之蛇”，就是一群人类中的异类的聚集地。 “在一般人看来大过天的自我坚持，对那些异端来说，不值一提。想要超脱桎梏，首先要放弃的，就是人类的身份，在他们眼中，自我价值，远比种族认同要重要得多。” “那还真是一群危险人物。” 对一个智慧种族来说，除了天灾与自身固有限制之外，最可怕的威胁是什么？ “智慧最大的敌人，就是另一种智慧！‘涸泽之蛇’诞生的一开始，和我们人类就是不死不休的死敌，完全没有共存的可能。” “涸泽之蛇”的成员，从一开始，就将自己视作人类进化的先行者，一般人类与画地为牢、庸碌无为的其它“念力”觉醒者，全都是被时代抛弃的失败者。 就像人类祖先毅然抛弃了类人猿祖先，甚至是以减少一对染色体的代价形成生殖隔离，彻底将他们甩入失败者的尘埃，独立走上了智慧引导种族的道路。 “在他们眼中，我们就是一群猴子。” 抛弃人类的身份只是第一步，想要更进一步，获得更强的力量，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抓捕‘龙’，对‘涸泽之蛇’的成员来说，应该不是单纯为了获得肤浅的力量，而是更有深意的举动。具体是什么缘由，暂时还不得而知……” “伦理理事会的敌人不是一个两个，但这个‘涸泽之蛇’，貌似天然就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其宗旨完全就在和伦理理事会对着干，为什么没有剿灭他们？” 对这一点，不论是时之慧还是骆斯泰都有些不解，就连小时雨都明白，这些家伙，就是这个世界的毒瘤。 昭殷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谈何容易，‘涸泽之蛇’的人很神秘，完全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在哪里，正在计划着什么，但只要出现，一定会让人知道，他们来了…… 修蛇是‘涸泽之蛇’暴露得比较多的成员之一，第一次出现是在一百二十年前，自称‘基础’之座，在已经暴露实力的‘涸泽之蛇’现核心成员中，实力只是倒数几位……” “这都不算顶尖？” 骆斯泰不禁咂舌，能够击败‘龙’，并将一个大城的守备将军、以及五只‘魔神’化身压制，居然还不是其主要战力。 “难怪不能将他们消灭，原来是打不过。” “话不能这说，让‘涸泽之蛇’的人逍遥法外这么多年，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够强，也因为有些大人物，想看看他们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昭殷脸色有些不好看， “人类的发展走入死胡同，找不到前进的路，左边是地狱，右边也是地狱，后退更是死路一条。每一个想法、思路、尝试、都是有意义的……” “所以，就有些姑息纵容？小心玩火自焚……” 骆斯泰不屑地说道， “连这种歪门邪道都想要观察实验一番，情况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谁知道？也许比想象中还要凶险得多……好了，你也不要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我，这跟我没关系，等你进入伦理理事会高层，了解更多之后就明白了！其实，伦理理事会为了寻找突破口，比这更加危险的事情都干过……” “还有比这更危险的？” “当然！” 昭殷理所当然地答道， “你以为人类社会这么多年是虚度的？一万八千年前，学者将一种真菌和深海超级细胞融合，然后将其基因片段嵌入一种特别培育的植物——菟丝子染色体中，得到一种繁殖能力超快，甚至能用植物信息素模拟神经传导的复合生物，这也是人类探寻生物层面奥秘的众多尝试之一！你知道实验结果是什么吗？” 不等骆斯泰说话，昭殷就接着说道， “这种超级菟丝子从实验室泄露出去之后，迅速蔓延，短短半年时间，就遍布了一个大洲。 期间，这种陆地植物，克服了盐碱地、砂砾戈壁滩、淡水等天然限制，最后，这些菟丝子利用嵌入的部分真菌特性，聚集成团，在一个干涸的陨石坑中，瞒着人类进化出了集体智慧，创造出了一个直径达十公里的思考中枢，也就是“大脑”。 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它’甚至偷偷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和文字。 人类直到发现‘它’制造的植物生化战舰，准备跨越大洋的时候，才如梦方醒。 错过了将其遏制的时机，最后人类付出的惨重的代价，以一个大洲小部分沉入海底，大陆板块也四分五裂的代价，才成功将‘它’彻底消灭。” “还有这种事？” 人类差一点被自己的造物给掀翻的经历，从来就没有出现在历史记载中，留下了的只是完全变了样的世界地图。 生化危机？不太像！就好比人类无意中创造出了虫族母皇，没有认识到它的危险，差点就被其反噬。 昭殷指着外面战斗的场面说道， “日常的世界有多么祥和，伦理理事会想要保护它的难度就有多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压力越来越大了，就连你们内部，也渐渐开始掌控不住局势了。” 太长时间的稳定，让绝大部分有大志向、自认为实力出众的人心有不甘。 “人心思变啊！” 骆斯泰叹了一口气。 一想到自己今后要介入这么麻烦的事情里面，骆斯泰就有些不安。 就在这个时候，小时雨怀中，已经快要睡着的黑猫贝斯特，突然一个激灵，猛地起身，朝着阴暗的角落咆哮。 “谁在那边！” 感知能力最为出色小时雨猛然回头，大神喝道。 第二十章 差距 直到这个时候，三个大人才惊觉，不远处的阴影中，一双泛着红色幽光的眼睛正看着这边。 骆斯泰起身，拔出“仪式剑”，指着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并不动声色地将时之慧和小时雨护在身后。 骆斯泰和时之慧的单兵武装都不在身上。 所谓按一个按钮，就能变身成特种战士的武器，据传闻是有的，经过漫长的试验之后，总算是制作出了几个成品，只是其造价高昂，完全没有实用性，离量产还差得很远。 本来就没有预计到今晚可能有战斗的一家三口，将武器全都放到车上了。 一边的昭殷则更加直接，抬起右手，一团橘红色能量光束直向黑影射去。 光辉闪过，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到来，受到昭殷攻击的黑影直接承受了一记攻击，身上强大的“念力”波动和空气以及刚才的攻击发生反应，使得黑影像是被雷光电网包裹，但本体基本没有受到伤害。 “还真是急躁的小姑娘。” 也不知道是在形容小时雨还是昭殷，黑影慢条斯理地走出阴影，一条有大半人高的犬类怪物出现在四人一猫眼前。 “初次见面，惊扰了各位，实在不好意思……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你们可以称呼我为云灯。” “云灯？” 一向雍容的昭殷，第一次有了不安之色， “你就是那个号称革正团‘大脑’的‘行走的云灯’？” “我也算小有薄名，大概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吧。” 云灯大方地承认了。 实力强大的他，并不认为对面有必要让他隐瞒身份。 云灯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四肢利爪伸长，全身的毛都竖起来的黑猫贝斯特。 “好胖的黑猫，培养使魔的话，也太肥了吧！” 短短两三个月，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奶猫，现在已经成了短腿胖猫了。 虽然不知道贝斯特的品种，但和小时雨同吃同住的它，基本没怎么运动，每天吃得还不少，长胖是必然的。 小时雨紧了紧抱着贝斯特的胳膊，双眼灼灼地看着不断靠近的“大狗”。 “小姑娘，不要担心，我的目标不是你！” 骆斯泰握着剑柄的手冷汗直流，却不敢随便攻击。 和清风打过一场的他已经明白了，“念力”觉醒者之间的战斗，远程攻击的时效性太差，想要伤到对方很难，化身“炮台”对轰，只是浪费体力，远不如近身格斗来得有效。 在“念力”战斗体系越来越完善的今天，远程攻击、枪械等热武器，反而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了。 除了适用范围广泛的召唤、通灵战术之外，精神技巧与战技、由现代人体工学再现并发扬光大的古武学才是两者实力相差不太多的情况下，决定胜败的关键。 所以，“远征军”那群人才是人类正面战力最强的社团，并不是没有缘由。 袁晓老师交给骆斯泰的“仪式剑”，并没有取错名字。 伽马射线枪，在对面没有多少智慧的“念力”衍生怪物的时候，相当有效。对付其它“念力”觉醒者就没多大用处了，出其不意之下还能造成伤害，对高手来说，只要提高警惕，应对起来不算太难。 “革正团，也对‘龙’有兴趣？” 云灯化身的魔犬露出狰狞的尖牙，努力摆出一副平和的笑脸， “如果我的同伴中，真的有对‘龙’感兴趣的家伙，首领应该会高兴的。实在可惜，我们‘革正团’的成员太懒了！” 除了“告知世人世界的残酷真相”这一共同的理念之外，革正团的家伙，都是一群专注于自己的目标，对其它事情不闻不问的疯子。 为了调动属下的积极性，首领和军师伤透了脑筋。 无奈，革正团现状就决定了，这个社团的组织极度松散，而且核心成员个个都是实力强大，个性十足的人型怪物，如果不是早些年积攒的些许薄名，云灯觉得自己可能都指挥不了他们。 昭殷伸手按下了骆斯泰手中蠢蠢欲动的“仪式剑”。 “怎么？虽然敌人貌似很强，总得挣扎一下吧！” “如果是‘行走的云灯’，伽马射线枪连牵制和消耗体力的作用都起不到，不用浪费能量了。” 昭殷苦笑着摇摇头。 “昭氏的小姑娘，不再试试吗？” “离‘魔神’只有一步之遥的阁下，本体在这里，除了对等战力的援军，根本就没法阻挡你。” 哪怕是同一位阶的“念力”觉醒者，实力相差也极大，云灯的实力，比外面以一敌众的修蛇还要强大许多。 “昭氏的正面武力一般，眼光倒是不错，能够看出我是本体。” 狰狞的魔犬向前迈步，双脚抬起，身形快速变化，眨眼之间，一个三十岁左右，面容清秀，身着得体西装的男子出现在四人一猫眼前。 望着这个像是一般公司职员的男子，骆斯泰和时之慧、小时雨都傻眼了，第一次见到这种自带变身技能的强者。 云灯从容地从西裤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右手食指冒出一缕小火苗，将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一大团烟雾。 “在小孩子面前抽烟，实在是太失礼了，不过，你们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云灯耸耸肩， “骆先生，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面对伸出右手的云灯，昭殷眼神一凝，一股可怕的压迫降临，云灯双脚下的地板承受不住，瞬间破碎，正装男子大半截小腿都没入地下。 说时迟那时快，骆斯泰“仪式剑”指向云灯的头颅，一道银亮的细线穿透介入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启示录”，落在云灯的头顶。 不过，预想中的能量爆炸没有发生，云灯的头顶瞬间出现一团青色光团，将伽马射线枪的攻击全数吸收，然后原路返回。 近地轨道的太空中，一颗搭载了伽马射线枪的武装卫星就此报废。 “还真是隆重的欢迎。” 云灯从容地打了一个响指，附近的超重力领域瞬间崩溃，对面的昭殷闷哼一声，身边的时之慧扶了一把，才勉强没有倒下。 第二十一章 招揽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使用“念力”被击破，昭殷受到的反噬伤害也不轻。 本想趁着云灯骄傲大意的机会突袭，看有没有可以伤到对方。 昭殷和骆斯泰的配合还不错，无奈实力不济，根本奈何不了云灯分毫。 时之慧是没有多少战斗能力的普通人，小时雨虽然觉醒了“念力”，却控制不力，无法战斗，甚至还要避免被他人的“念力”余波干扰，使得自身力量失控。 己方看起来人多势众，实际上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颇有气势的昭殷，也不以战斗见长。 “这下糟糕了！” 骆斯泰心中苦闷。 和清风的战斗还能打个有来有往，实际上对方并没有认真。 面前的云灯，很明显不是那种可以被轻易说服的角色，打又打不过他。 骆斯泰实在想不出，这里有什么值得这种程度的强者走一趟，不远处的“龙”明显更有价值得多。 “看来，骆先生对我误解很深呐！” 在离骆斯泰身前五米处站定，云灯弹了弹指尖的烟灰，叹了一口气。 刚才己方全力攻击，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云灯身上依然一尘不染。 实力差距，大到让人绝望。 不过，不管怎样，都不是束手就擒的理由。 …… 就在两方对峙的时候，外面的战局也发生了变化。 修蛇的实力强到以一敌众也能稍微处在上风，但时间长了，数量上的劣势就体现出来了。 雾龙的力量来自于整个城市的支撑，魔神化身的力量来源于冥冥中的魔神本体，在战斗中，芙萝拉付出的体力和精力远比修蛇要少。 哪怕修蛇再强，到底也不是“神”之躯体，体力和精力是有限的，也会疲惫。 当动作缓慢下来的时候，修长的蛇躯，反而成了被攻击的靶子，盘城一团，也让自身的速度严重迟缓，躲避攻击的能力也差了不少。 而这个时候，“龙”的可怕之处也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了。 苍白的雾龙仰天咆哮，身躯急剧扩张，露出尖牙的大嘴对准被五大魔神化身纠缠到无法脱身的修蛇，顷刻间，无数冰针如雨幕一般射了过去，将修蛇连同五大魔神的化身全数笼罩。 犹如刺穿败革一般的声音连绵不绝，见势不妙的芙萝拉已经先行躲避，五大魔神化身就没那么幸运了，在无差别的狂暴攻击中化作“念力”波动消散在空气中。 先前气势汹汹的修蛇，被细长的冰针刺得如同刺猬一般惨叫连连，从半空中重重落下，摔在城市投影的废墟中。 似乎还嫌不解气，雾龙利爪连续拍下，一副要将敌人碾成肉末的架势。 尘土飞扬，受到重创的修蛇咬住雾龙的脖颈，扭打在一起。 “真是狼狈，‘涸泽之蛇’里名声在外的‘基础’之座，原来就这副模样。” 再次现身的芙萝拉双手微杨，用尽最后的力量，呼唤血脉相连的羁绊， “现身吧，斯伯纳克，统帅五十军团的威猛侯爵！” 随着芙萝拉的话语，虚空中“念力”波动激荡，手持双刃巨剑，体型彪悍，面容狰狞，顶着鲜艳棕色乱发的武装战士从天而降。 白刃闪过，修蛇巨大的头颅被毫不留情地斩落，红得发黑的腥臭血液如雨水一般向四周喷洒。 战斗，在瞬间分出了胜负。 “想要火中取栗，实在太小看我们伦理理事会了。” 趁着混乱，带着斯伯纳克消无声息地隐没的芙萝拉，自有同伴接应，剩下的事情，有专门的人员来接手。 敌人死去，失去了目标的雾龙在附近盘旋了一会，意识到没有危险之后，昂然地飞上半空，像王者一般，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而被忽视的修蛇脖颈断口出，一条细小的纹蛇偷偷钻了出来，扭着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四处无人，旋即窜入阴暗的小巷，消失在无边的阴影中。 …… “要不要加入‘革正团’？我觉得你应该很适合……” 云灯用平淡的话，说着让人惊讶的话。 “这……我们是敌对方，还是不要说得这么亲密比较好！加入‘革正团’什么的，我从来没想过……' 骆斯泰愣了一会，本能地拒绝了。 “没关系，现在想也不迟，只要你同意就行。” “我这不是跟你客气，是委婉地拒绝好么？” 这家伙脑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不在乎骆斯泰的潜台词。 “是吗？你先不要这么早下结论，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社团……” “不用了！” 骆斯泰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加入伦理理事会才几个月！我实在想不出我有什么价值值得你这种大人物亲自来拉拢。” “我看到了……” 云灯突然神秘莫测地说道。 “什么？” 骆斯泰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宁源乡墓园，‘天启’的那个小子和你玩耍的时候，我刚好在那……” “那是‘玩耍’？明明我是在拼命！还有，你大半夜跑到墓园干什么？” “不要在意这些小节！” 云灯以不符合其严肃外表的姿态轻佻地说道， “能够有胆量对‘念力’觉醒者挥剑，毫不犹豫地执行最优选择，这样的决断力，很难得。 正是在对未来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一个人能够坚持到什么地步，才真正体现出这个人有多坚强。 你的上司眼光不错，你被看重确实是理所当然……” “可是，我实力这么差，能做什么？” 就像现在，面对绝对的武力压制，骆斯泰想要反抗都无从着手。 “这个世界，能打的‘念力’觉醒者不少，在关键时刻能够做出正确选择的人不多。博闻强识不等于有领导力、决断力武力强横不代表能当将军、当元帅。 至于你说的战斗能力，对我们这种层面的较量来说，反而是最不被看重的一环，选择、坚持、自信的品格才是贯彻理念的核心力量。” “好吧！这样的夸奖，再多说几句，我就要骄傲了！不过，很可惜，我没有加入‘革正团’的意愿。” 第二十二章 百物语 “为什么？” 云灯有些不解， “现在的你，应该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才对吧。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加入吗？” “实话说出来不值一提！” 骆斯泰认真地答道， “只是因为我先遇到的是伦理理事会，仅此而已。” “这样啊，不是因为‘革正团’名声不好？” “也不是全无关系！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谁愿意当一名恐怖分子一辈子藏在阴暗的角落？” 至于革正团的宗旨，向世人宣扬“念力”觉醒者的存在，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实，骆斯泰觉得也没什么好好。 伦理理事会一贯致力于维持现状的保守风格，也强不到哪里去。 只是长久以来，革正团待在远离世人的阴影中，阴谋诡计用得太多，早就失去了社团创立之初的活力，组织结构松散，行事作风也越来越乖戾。 被伦理理事会连番打压，其核心仍在，只是失去了大气与堂堂正正贯彻理念的底气，反而习惯了剑走偏锋，要不是其首领和少数高级干部还兢兢业业地四处奔走，‘革正团’早就分崩离析了。 这样的组织，除了走投无路的恐怖分子，以及真正从心底认同‘革正团’宗旨的狂热者，谁会加入这样一个和恐怖组织只有一步之遥的秘密社团？ “看样子，今天是谈不拢了！” 云灯将已经快要燃尽的香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烟头， “也好，本来就没有想过马上就劝导成功！既然来都来了，那就顺便捞点好处吧，一条幼龙，也算不错的收获，作为奖励，让那帮懒散的家伙努力一点也不错……” “你……没有机会了！” 话音刚落，一个全身披甲的长枪武士策马破墙而入，枪尖连点，逼退了近在咫尺的云灯。 “赵极？” 骆斯泰露出了惊喜之色，虽然云灯不打算动武，但是不是说的真话，谁也不敢保证。 援军虽然迟了一点，但到底还是赶在己方产生死伤之前及时赶到。 长枪武士掀开面甲，露出了熟悉的面容。 “骆先生、时女士，还有这位小姑娘和陌生的夫人，晚上好！实在抱歉，外面也有几个棘手的家伙，击退他们浪费了一点时间，没想到居然还有一条大鱼偷偷溜进来了。” “我可不是夫人，而是风华正茂的未婚女子。” “是吗？抱歉……我失礼了。” 举手投足之间，一副成熟女子的丰韵，再加上一身黑色的丧礼服，赵极还以为乍一看年轻，却看不出具体年龄的昭殷是刚刚丧夫的未亡人。 “无妨，这位武士阁下，愿你武运昌隆。” “承您吉言。” 赵极傲然一笑，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云灯， “上次，让你跑了。今天总算找到你的本体了。” 长枪潇洒地划了个半圆，杀气锁定了敌人的方位，就要冲锋而去。 “你以为我真的怕你吗，‘远征军’的武士老爷，是不是杀怪物太多，烧坏了脑子，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无惧于指向己方的枪尖，云灯双眼一凝，感知所及，念力遍布全身，一层素白的长袍状朦胧外衣包裹全身，额头也冒出了两截精巧的小角，头顶一团青色云灯闪烁着辉光，将身周笼罩在一团神秘的领域中。 “这是……” 看见云灯的战斗姿态，见多识广的昭殷脸色一变， “青行灯……你的力量源流是百物语？” “喔？这个年代，还有人知道‘百物语’？我还以为只有那些埋头研究的学者才知道这个词。” “念力”觉醒者很少作伪，一般都会将真相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但你能不能理解，就不关他们什么事了。 所以，有些不愿意暴露自身底牌的“念力”觉醒者，用寓意深厚的名号，甚至能起到误导敌人的效果。 『不是我说谎，而是你太蠢，听不懂我说的话而已。』 大致就是这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 昭殷略低头思考了一会， “难怪有传言，‘革正团’的首领虚有其表，真正的首领，其实就是自诩为军师的云灯。集结了一百种怪谈，承袭自远古鬼神遗泽的青行灯，在不少仿古壁话中，作为百鬼夜行的首领出现……” “昭氏，和死亡打交道太久，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解也不少啊。不过，有一点你搞错了，我确实只是‘革正团’的军师，首领另有其人。” 云灯第一次露出了有些自得的笑容，扭头对骆斯泰说道， “骆先生，你接触到里世界的时间不长，可能不太了解。想要获得更强的力量，并不是只有靠撞大运一般的突然‘觉醒’这一途径……” “住口……” 蓄势待发的赵极厉声喝道， “放弃了生而为人的骄傲，所谓的力量毫无价值。你们，要走上‘涸泽之蛇’的老路？” “怎么可能？那些恶心的长虫，可是人类的公敌。以你们‘远征军’的榆木脑袋，想象力也只有这样了。算了，今天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总之，好好打一场再说，上次你我都没有尽兴吧。” 头顶的蓝色光辉大盛，将不太大的房间染成幽蓝色。 “我宣告，恐惧聚于吾身，希望予之，无能逆反。” 面对赵极越来越近的枪尖，云灯怡然不惧， “慢！” 长枪随着赵极人马合一疾驰，越来越快，化作一道流光，直刺云灯头颅。 诡异的是，明明动作慢半拍，避不开攻击的云灯，只是轻轻侧身歪了歪头，就轻而易举地避过了致命的攻击，似慢实快之间，片片枪芒，都没有击中云灯。 “这是什么？因果律，锁定无法命中的结果？” 骆斯泰不可思议地问道。 看得清楚的小时雨摇摇头，昭殷眼神灼灼地看着激烈地战斗双方， “不是。云灯的反应速度突然大幅提升……不对，不是敌人变快，而是赵极的攻击变慢了很多，被轻而易举地躲过了。” “这怎么可能？明明枪击越来越快，越来越凌厉，怎么可能变慢？” 第二十三章 逆向破解 “有时候，眼睛也会欺骗我们，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就像现在，赵极的速度明显比云灯要快上许多，但赵极就是没办法打中云灯。 “刨除所有的可能之后，剩下的，哪怕再难以置信，也是我们必须接受的真相。” 昭殷挥了挥手，面前的空气扭曲，光线的传导发生了变化。 “这是干什么？” “让你们看看云灯是怎么防御的……小时雨应该不用，她的感知不错，你们夫妇俩应该看不出来……” “可是，你这样，我也看不懂啊！” 空气变化产生的透镜效果，让光线产生了偏转，眼前的景象不自然地扭曲，但骆斯泰和时之慧看不出其中的含义。 “你们俩，看起来不是学理科的料……” “这个……还真是失礼！” 骆斯泰一脸不服气，好歹穿越之前也是正儿八经的理科生，虽然高数（上）挂了两次，高数（下）可是一次过关。 倒是时之慧大方地承认了。 “我比较擅长逻辑推理，但数字和几何都比较弱，所以专注与心理学和法学伦理！” “难怪！” 昭殷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点点头说道， “那我简单类比一下……” 昭殷从身边的桌子上拿过来一个圆形水杯，倒扣在桌子上。 “你看，杯口的左边到右边，哪一条路线最短？” “这还不容易？沿着桌面和杯口的交线，半圆最短！” 如果没有这个圆形杯子，当然是直线最短，有了障碍物，自然另当别论。 “这是在三维层面看问题，如果是在二维，没有高度坐标，又该如何？” 昭殷从杯口的左边，沿着杯壁滑动，越过水杯这一座“小山丘”，然后落在杯口右边， “你看，从上往下看，刚才这一条路径，比半圆路径，看起来要近得多，但实际上两者的运动距离大小对比，恰好是反过来的……” “你是说……观察能力的限制，使我们看不到更高次元的运动轨迹，落在三维空间的运动痕迹，欺骗了我们的眼睛？” 骆斯泰略有所得。 穿越之前，骆斯泰听说过一件佚事，现实中，从东亚到北美的航班，大多是北上穿越白令海峡、北冰洋之后，再抵达北美。 在平面地图上看，这明显饶了一个大圈子，远比横穿太平洋要远得多，但实际上，只要在地球仪上做个对比，就会明白，穿越北冰洋的航线距离短，横穿太平洋的航线距离长。 “因为观察能力的差距，我们并不能直观地感受到超过三维层面的运动情况，一般人只能间接地用数学解释来描述这种现象。” “所以，‘念力’觉醒者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感知这种变化，那个云灯，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挣脱三维空间对身体的限制，跃迁到更高维度，以我们不能直接观察到的方式躲避攻击么！” 真正的强者，早就超出了一般人理解的范畴，基本上已经算是掌握了一些能够称得上是“神技”的能力。 “这种能力虽然并非无敌，但也很难对付了，难怪敢孤军深入，成名已久的家伙，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仅仅只是这一手就让人刮目相看了。另外，这种超空间运动方式，其实也是我们人类最尖端的宇航发动机——曲率引擎的理论基础。人类科学家用了数万年才勉强造出这种能够接近亚光速航行的推进器，‘念力’觉醒者凭借区区血肉之躯，就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这还真是……” 说着的昭殷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人类的智慧，在不讲道理的“念力”面前，真的有些让人汗颜，所以，陷入瓶颈的伦理理事会，不惜冒着姑息养奸的威胁，也要纵容部分危险程度比较低的“念力”觉醒者社团，通过对“念力”这种超凡力量的现象进行逆向破解，才能勉强取得一些研究成果。 “‘念力’的出现，可能是‘神’对我们的诅咒，但也是人类获得救赎的一线机会吧！” 一想到现状，几个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那我们能做点什么帮助赵极吗？” 昭殷摇摇头， “要相信赵极，如果他真的是‘远征军’的开路先锋，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就落败。” 历任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绝顶武士，从来没有被这种小场面难倒过的。 似乎意识到这么纠缠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因为体力过度消耗而落败的赵极收起长枪，拔出马背上斜挎的宽刃斩马刀，翻身下马，斥退并肩作战的老伙伴。 “有点意思，使用近距离‘风筝战术’能将我逼到这个程度，不愧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接下来，我可不会留手了……” 握着的斩马刀，在“念力”的加持下，散发出明亮的光辉，上下翻飞，刀轮挥舞，在空气中切出一条条漆黑的裂纹。 “这是……以力破巧！” 昭殷知道骆斯泰和时之慧看不到战斗中的根本变化，耐心地解释道， “就像刚才我们说的从杯口左边到右边的问题，赵极用绝对的力量直接切开杯子的内外壁，强行抚平空间皱褶，直接穿过维度间隙，正面打击敌人……” 话音刚落，赵极的刀光就命中了云灯的头颅，好在有“念力”护体，只是砍断了一根化身的角。 被击中的云灯倒飞而回，撞破了茶餐厅的墙壁，翻滚几下之后，间不容发地飞身而起，躲过追身而来的劈砍。 “还真是野蛮的家伙，一点也不讲究战斗的礼仪，毫无美感。” “你不觉得，我崇尚的暴力美学，也很不错吗？” 银色刃光划过，黑色空间裂纹向云灯的方向蔓延。 “看来，情况有些不妙啊！” 修蛇已经落败，外围的那些虾兵蟹将不成气候，很快就会被剿灭，等援军围过来，以云灯之强，想离开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拥有盖提亚血脉的芙萝拉，可以沟通并借用魔神力量，其中有好几个都精通隐秘、追踪与暗杀…… 第二十四章 雾中的睡城 “小姐，这么晚了，还是要出去吗？” 从家里出来时，被叫住了。 袁晓转过头来，淡淡地笑了一下。 “是的，千春，今晚我要出去一下。”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严谨套装姿态的女仆总管——严格地说，其实是副总管，只是身为主人的袁晓，并不把总管看做仆从，自然，身为副总管地千春就接替了绝大部分府邸的内务工作。 恭敬地行了一礼，面前的女子，是家主大人唯一公开的嫡传子嗣。 推开门，袁晓走到寂静的庭院中。 世界早就被一片浓雾笼罩了，精心打理的错落有致的花圃，驻立在道旁的石像阵列，全都笼罩在一片白色的浓雾中。 伸出手，细密的水分，已经在手心缓慢聚集。 庭院中，原本还在做着养护工作的工人们，倒在花草丛中，已经睡着了。 袁晓轻轻地擦了擦嘴角垂着一缕睡着后的口水的女仆唇边，微微地苦笑。 漫步走出大门，外面宽阔的街道上，雾气也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 偶尔能够看见路边到底睡着的人群，也有少数行驶的车辆失去控制，冲入道旁的防护栏的光景。 好在，在这个人工智能比较发达的都市，交通工具里搭载的自动驾驶系统与安全防护装置发挥了作用，发生事故的情况还是很少的，至少到目前为止，袁晓并没有发现严重伤亡的恶性事故。 一片寂静。 袁晓居住的别墅所在的区域，远离了城市的中心，但这里也并不是什么郊区。 真正的向下地方，只有宁源乡这种自然气息浓郁的实验性质的“乡村”，哪怕这里，相对偏僻，也只是和繁华的都市中心相比而已。 远离城市中心的喧嚣，也不意味着缺少生气。 只限于今晚，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不止是人声，虫鸣、交通工具发出的声响，无时无刻不在工作的自动送风系统，也没有动静，风声也消失了。 “这座城市睡着了啊。” 没有响应的准备，就算是实力强大的“念力”觉醒者，一个不慎也会中招。 雾气，就是连接表里的通道，城市的夜降临，与“启示录”一体两面。 但“念力”污染并没有对城市造成太大的危害，主要的影响，都已经集中在“启示录”这个介于虚幻与真实的幻境中。 “说起来，已经过了这么久，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喃喃自语地袁晓漫步在无人的街道，黑色的裙边，划过浓雾，向“念力”波动浓郁的地方而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难得的黑影往这边而来。 “这是什么？” 袁晓伸手，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尖划过圆润的弧线，刚好将疾驰而过的影子刺穿之后，钉在地上。 一连串尖利的惨叫从黑影口中冒出。 “蛇？不对，你是什么人？” 被长剑贯穿的，是一条拥有细密黑色鳞片的长蛇，头顶有着青色斑纹，头颅很大，脖颈修长。 七寸被制住，钉在地上的长蛇滋滋厮叫， “你是谁？只要能帮我离开这里，我一定给你难以想象的好处。” “看来是个大人物，难怪心有所感，想要出来走走。” 血脉中冥冥传承的力量，无数次给了自己警示，上一次，有这种不得不走一趟的感觉，还是将骆斯泰纳入自己麾下的时候。 “我也不想为难你，但本能驱使着我来一趟，恰好看见了重伤的你。只能怪你自己不走运，幸运之神没有眷顾你。” “你是伦理理事会的人？” “当然！” 袁晓失笑道， “如果是以往，你这样的大人物，我可是难得一见，当然，你也不会认识我这样的小人物。 让我猜猜看，你是何方神圣？ 泽涸，蛇将徙。有小蛇谓大蛇曰：‘子行而我随之，人以为蛇之行者耳，必有杀子者；不如相衔负我以行，人以我为神君也。’乃相衔负以越公道，人皆避之，曰：‘神君也。’……” 长蛇大骇， “居然知道这么多，看来你也不是一般人物。” 这段话，出自于早就失传的古籍，大意是说：池塘干涸了，蛇将要迁徙，有条小蛇对大蛇说：“你走(在前面)，我跟随着你，人们认为是出行的蛇罢了，必定会有人杀死你；不如咱们互相衔着，你背着我走，人们看见就会把我当作蛇神呢。”于是它们互相衔着穿过大路。人们看见，都躲开它们，说：“真是神灵啊！” 而“涸泽之蛇”的名字，就出自这段寓言，旗下的成员，大多奉行类似的行事作风，放弃了为人的身份，无视人世间的所有道德伦理，宣扬组织的存在，自诩为天生的“神祇”，寻找着让自己的“神”之名“弄假成真”的机会。 袁晓并没有因为修蛇的恭维放松警惕， “不久之前接到消息，被击杀的大家伙，原来还有金蝉脱壳的本事，芙萝拉大意了呢！” “你要杀死我了吗？” “当然，难得碰到一个落难的‘涸泽之蛇’的正式成员，怎么能放过。就算你想投降，我也不敢接受啊，你还是死了比较好。” “是嘛！真遗憾，我的梦乡之途，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吗。” 久处上位的骄傲，让修蛇放弃了求饶的打算。 “如果可以，请妥善处置我的‘神躯’，如果有一天，它能够看到‘封神’的那一天，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这种连人都算不上的家伙，也会说这种话？” “虽已不再为人，但智慧不堕！” “所以，你更加该死。” 袁晓毫不犹豫其挥剑刺穿了修蛇的头颅。 一个危险的人外智慧生物，实在是太危险了，种族生存之争，没有任何可以容纳仁慈的地方。 优雅地将长剑上的血迹一甩，还剑归鞘，袁晓望向雾气深处，那里，还有一场龙争虎斗正在进行中。 离天亮的时间不远了，现在，正式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还真吸引了不少大人物啊……” 第二十五章 毁弃 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朦胧的雾气中，纷纷被击败的阴影，芙萝拉放下了心中的忧虑。 只要将“念力”污染控制在“赋予”的层面，不管什么程度，只要不对真实世界造成太大的危害就行。 如此之多想要浑水摸鱼的恶徒与被其控制的幻想怪物和念力波动激荡产生的自然灵，早就达到了二级污染的程度了，好在应对得当，并没有转化成“诅咒”扩散开去。 “快要结束了，还真是惊险。” 已经有三百多年没有出现如此规模的“启示录”了，尤其是具现出的龙脉形象是如此明确，直截了当就是力量的象征——神龙。 哪怕只是幼龙，已经足够让许多没有底蕴的强者甚至是结社铤而走险了。 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居心叵测之徒再多做准备了，等天亮之后，一切都会“回归”到原始，剩下的，就是消除“启示录”爆发以及战斗带来的影响，对普通市民隐瞒“念力”觉醒者存在的事实。 当然，还有最后的一个强敌。 芙萝拉用眼神看向了浓雾的另一边。 赵极和云灯战斗的波动越来越大，这种程度的高手一旦认真起来，造成的破坏，远不是下面这些杂鱼加起来能够比拟的。 如果身体状况允许，芙萝拉说不定还要去支援一波。 无奈，在雾龙虎视眈眈之下，将修蛇击败已经让体力和精力消耗颇大，以这种状态，还是不要随便介入那两个人的战斗比较好。 就在芙萝拉准备下令打扫战场的时候，突然心头一动，抬头看向了在云雾之间盘旋的雾龙。 一条赤红的能量锁链缠绕在雾龙的脖颈，正在不断回收，往赵极和云灯的方向而去。 “这是干什么？不想着突出重围，还想要抓捕雾龙？” 这可不是一个智者在危急时刻做出的决断，除非…… “你就这么有把握，能够一个人将我们所有人都击败？哪怕是成名已久的‘行走的云灯’，也不应该这么自大吧！” 带着心中的疑惑，芙萝拉挽起飘扬的发髻，紧了紧宽松的裙摆，迈开双腿，向赵极和云灯战斗的方向而去。 能够召唤出来的魔神化身，在不久之前已经被击溃。 魔神本体不灭，化身是不死的，但想要恢复，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事情，这个时候，芙萝拉也只能尽量节约力量，跑步过去看个究竟了。 …… 赵极气喘吁吁地看着漂浮在空中的云灯。 “你的能力，不止是超维跃迁？” “你说呢？” 云灯笑了笑，额头仅剩的独角青色鬼火熊熊燃烧，化作能量长绳，穿透象征“龙”的吐息的浓雾，将雾龙抓个正着。 与此同时，其右手轻轻挥舞，竖立的食指尖端滑动，一条条漆黑的空间裂缝浮现，黑色的阴影伴随着雷电钻了出来。 “因百物语传说而诞生的妖魔，就是青行灯，难道说，你有一百种‘秘技’？” “你的脑子，和以前一样，没什么长进呐！百物语，可不一定指的就是一百种恐惧，‘百’只是代称，是数量很多的意思。” 就如‘三人行必有我师’中的‘三’可不是死板的数量三的意思。 “也就是说，至少有一百种能力可用！” 赵极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讶， “盛名之下无虚士，能够横行这么多年，果然不可小觑。不过，会得多，不代表实力强……” 并不是说云灯的能力博而不精，而是赵极并不会被这样可怕到让人战栗的敌人吓倒，手中的利刃，就是斩破一切阻碍的底气。 以力破巧，本来就是赵极的战斗风格，到底能不能切开云灯身上的重重防御，只有试过才知道。 面对扑面而来的雷电巨兽，赵极收刀入鞘，半转身之后，长枪向前，螺旋突刺，正面击中雷兽头颅。 紫色雷光顺着长枪蔓延到赵极身上，让千锤百炼的身躯也不住颤抖，不过，训练有素的赵极依然没有退缩，再次加把劲，将枪尖刺入了雷兽头颅。 受此重创，来势汹汹的雷兽化身惨嚎一声，头颅爆开，紧接着，全身都化作“念力”能量，消散在雾气中。 而借着赵极缓口气的时机，云灯将天空中的雾龙拉到身前，翻身站在雾龙的头顶，收起蛊惑人心的青色鬼火，驱使着已经被控制了行动的雾龙，向赵极俯冲而下。 “这下糟了，居然还有迷惑灵智的能力，连‘龙’都能控制。” 赵极一个纵跃，躲过“见习龙骑士”云灯的突袭，再俯低身体，堪堪避过横扫的龙尾，快速后退。 不是赵极怕了云灯和雾龙的联手，而是现在的情况有些进退两难。 作为宁德六十六城及附近最大的龙脉集合点，具现出来的雾龙，就是城市‘生命力’的化身。 是的，如果正视“城市”这种异常的生命形态，见证了这个城市从一片荒芜中慢慢走到今天，‘龙’就是其灵魂，如果将其杀死，就相当于将“城市”杀死。 以往发生过数次“龙”具现出的权杖断裂、神剑遗失、毁弃镇国神器的事故，后果无疑是惨重的，天灾人祸不断，没落衰败已经算是好结局了，身死族灭的都有。 如果这条雾龙被赵极杀死，想要恢复冥冥中的“龙脉”，不知道要投入多少资源，花费多少年，才能恢复如初。 “‘涸泽之蛇’的那个白痴，抓捕一头灵智不高的野兽，居然还大动干戈，蠢到硬碰硬。放弃了人类的身份，连智商也下降了不少……” 立于龙首之上的云灯，毫不掩饰地表达对修蛇的鄙视之意。 赵极忧心地看着半空中嚣张地盘旋的雾龙，对被雾龙保护的云灯却无能为力。 “投鼠忌器，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下子，必须寻求帮助了。” 一向喜欢独来独往，厮杀于战场的“远征军”的开路先锋，对这种情况的应对有些经验不足，仓促之下，也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第二十六章 祭祀 下方，只能眼睁睁看着的骆斯泰、时之慧和小时雨一家，丝毫没有介入战斗的能力，能够搞明白两人谁占据上风就不错了。 距离稍远一点，以普通人的眼睛，已经看不太清楚了。 “有点不妙啊！” 骆斯泰看了看见多识广的昭殷一眼， “我们是不是应该离远点？余波越来越猛烈了。” 看得出，那些超级高手们平时并不会使出全力，因为那么做的话，破坏力太大了。 “念力”觉醒者相对人类整体数量而言，并不算多，势均力敌的战斗更是少之又少。 两人随手一击，估计都能让骆斯泰一家人全灭。 差得太远了。 昭殷认真地看了一会，摇头答道， “再等一会！” “你有办法？” “‘启示录’出现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一次两次，伦理理事会也有一些经验了，这样的意外情况，还是有相应的预案的。” “是嘛，希望能有用。” 虽然心中忧虑，但骆斯泰对伦理理事会还是有信心的，怎么说也是传承了几万年的组织，主导人类社会的发展这么久，什么没见过？ 战斗还在继续，唯一能够挡住云灯和雾龙联手的赵极，也只是血肉之躯，光挨打不还手，也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挥手招来威武雄壮的战马，赵极翻身上马，驾驭着老伙伴，迈开步伐狂奔，在雾龙的追击中狼狈而走，不时用宽刃斩马刀当做盾牌来阻挡浓雾和云灯的攻击。 “能够坚持到天亮吗？” 时之慧不自觉地期盼着。 “最好还是不要做这个指望比较好。” 将银色长发束成马尾扎在脑后的芙萝拉出现，比白天见到时少了些许柔美，多了不少英气。 “如果不能逆转占据，云灯可以从容地将‘龙’抓走，这对我们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费尽心思坐局，然后被敌人从容地捞走了好处，留下一地烂摊子，留给伦理理事会来收拾，怎么看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不过，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的办法还是有的。 “芙萝拉，真的要用最后的手段？” “现在想其它解决危机的办法也来不及了。只能试一试……” “那……好吧！” 昭殷点头同意了， “我们昭氏也很久没有用过这样的能力，如果出现意外，我可不负责任。” “知道了，一切在我。” 身为这次行动的本地负责人，芙萝拉可不是胆小怕事的人。 一头雾水的骆斯泰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 芙萝拉和昭殷相视一笑， “最后决战，当然要翻底牌了。” “是嘛，你们有信心就好。” 主要是刚才云灯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让人想不到怎样才能击败这样可怕的敌人。 确定了实施计划之后，昭殷走了出去，抬手放出了一枚信号弹。 冲天而起的红芒，像是激活了什么东西一样，浓雾的四周，远方突然升起击倒金属光泽的能量柱，顶端向内弯曲，组成一个巨大的笼子，将整个“启示录”都包裹在其中。 金属光泽的能量光柱形成的骨架直线，浮现出淡黄色的膜状结界。 不一会，周围的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昭殷微微一笑， “昭氏最擅长的，就是使用‘彼岸花’吸收‘念力’，抚平污染，集合了本地所有昭氏族人，才布下的陷阱，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首先，就是清除阻挡视线的浓雾，让影响战斗走向的意外因数消失，可是…… “这对云灯有什么伤害？” “我们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对付云灯，在‘启示录’出现之前，我们对谁会出现在这里捣乱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布置专门针对云灯的手段？” “那……难道说，是为了对付雾龙？” 骆斯泰恍然大悟，“启示录”现象中，只有“龙”的具现化是确定会有的。 既然被当做诱饵，自然不会毫无准备。 安排相应的手段，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做出补救也是应有之意。 “‘龙’这种东西，杀又杀不得，与其被人掳走，还不如由我们处置。” “你们准备怎么安置这条龙？” “献祭……” 昭殷理所当然地说道， “游走于死亡世界边缘的昭氏，做生意，只是我们的副业，清楚死者残留的‘念力’污染才是根本，除此之外，还有一门看家本领，那就是祭祀。如果在愚昧的远古时代，昭氏就是当仁不让的大巫师、大祭司、侍神者、萨满等等，操纵祖先崇拜形成的图腾，是理所当然的守护神。 既然是祭祀，自然需要祭品，而且是越强大越好，‘龙’这种东西可不多见，只有破国灭族的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战利品来祭祀。” 昭殷的解释，让骆斯泰响起了穿越之前的一些历史传说。 汉武帝击破匈奴之后，挖了冒顿单于的陵，割了他的脑袋祭祀祖先，汉光武帝兴复汉室之后，也将篡汉自立的王莽的脑袋作为祭品。 但凡有灭国之战，一般会将失败者的祖先灵和象征国运的印玺、权杖、国王配剑、鼎等等作为祭品。广义来说，这其实也是将地方的‘龙’当做祭品献祭掉了，“龙脉”虚无缥缈不可察，用这样的方法来灭亡敌人的传承。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这没有说错。 而现在，“龙”就大喇喇地在眼前现身，完全可以省去很多步骤，直接将其献祭，免得便宜了敌人，还能最大限度减小危害。 只是，还有一点需要明确…… “‘龙’是跑不掉了，但是，总得有一个献祭对象吧？难道昭氏有信仰的神祇吗？” “怎么会？除了神祇，能够接受‘龙’这种程度的祭品的，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一个两个！如果时间充裕一点，我们会安排得更妥当，现在嘛，只能凑合一下了。” 说完，昭殷淡淡地笑了笑，若有所指地看了骆斯泰一眼。 “怎么，还和我有关？” 第二十七章 姿态 这种牵涉到无数人生死攸关的大事，骆斯泰可不觉得自己一个伦理理事会的“临时工”能够帮得上忙。 昭殷伸出右手，优雅地指向半空中的雾龙，对骆斯泰露出莫测地笑容， “等会你就知道了。” “是嘛！” 不愧是隐藏起来的幕后黑手，一个个都奉行秘密主义，话都不说透的。 芙萝拉瞥了一眼骆斯泰那一脸像是独角戏似的可怜尴尬笑容，有点让人忍俊不禁。 “安心吧，不会有危险的！” 相比之下，时之慧和小时雨都比骆斯泰要镇定得多。 “那你们不要有意无意地暗示我要做点什么，行吗？” 骆斯泰无奈地说道。 为什么不喜欢接触太多的人？因为太容易从脸上的表情猜出心中所想了。 虽有心机，但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怎么想都显得有些轻浮。关于如何做一个不露声色的大人，骆斯泰一直都没有做好，曾经尝试过做出改变，但收效甚微，甚至偶尔也会因为患得患失而举止失当，反而失去了坦荡与从容。 所以，遇到时之慧这样一个让自己不用担心自己会用错表情的女子，骆斯泰心中偶尔也会窃喜。 这半年不到的时间里，骆斯泰也察觉到了，自己变了不少，那……时之慧变了么？ 骆斯泰心有所感地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女子，察觉到骆斯泰的视线，时之慧也看了过来， “怎么，还在担心？” “还好！” 骆斯泰放心了，这个便宜妻子还是如往常一般迟钝。 “其实我在想，要不是这几个月经历这么多，我也不会相信，世界上居然存在着这么多神奇的东西。” 超能力、诅咒、瘟疫、僵尸、甚至是“龙”，哪怕是不羁的神怪小说，能够将这些元素收集齐全也不容易，而真实世界里，居然存在着比人们想象中还要多得多的怪异。 “一点也不科学。” “科学？也许只是人类从‘神’手里夺过来的战利品而已！” 清冷的芙萝拉难得地回答着，疲倦的面容也露出一丝笑容。 “觉得神奇，只是因为我们还没有了解其中的奥秘。” 蛮荒时代，筚路蓝缕的古人，对任何搞不清楚的自然现象都充满敬畏，星象与天灾被视为神灵对人的警示。 也许，今天的人穿着单兵装甲，就能回到远古时代，“客串”一把战无不胜的“魔神”。 “我们对满天星辰和诸天神佛都心悦诚服，并充满敬畏地使用它们赐予我们的力量，但我们永远不会放弃探寻其中奥秘的好奇心。一旦我们安于现状，就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彻底失去前进的可能！” 这条路看不到尽头，但人类依然砥砺前行，几万年就这么过来了。 “我知道，伦理理事会就是这样的一群人！我只是想着，别对我抱太大希望，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你能谨记刚才说的那句话就好。” 芙萝拉拢了拢额发，将注意力放在外面正在努力的昭殷身上。 雾气笼罩的“启示录”内部，已经变得分明，露出了破败的城市投影。 上方，犹如盖子一般的偏平光幕越来越亮，整个空间，就像一口即将沸腾的大鼎，“念力”被蒸腾，以莫名的方式，消失在虚空中。 意识到发生了变故的云灯也停止了对赵极的追杀，惊疑不定地站在雾龙头顶，寻找着带给自己危机感的源头。 就在此时，脚下的雾龙突然剧烈地颤抖，大嘴张开，做出凄厉地嘶吼状，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不一会，雾龙身上突然燃起了白净的火焰，让心有顾忌的云灯赶紧远离，避开火焰的炙烤。 “这是净化……不对，是献祭之火。” 见多识广的云灯，很快就发现了雾龙受到的攻击的虚实， “自己保不住，也不让我取走吗……应对还算及时，还不是太蠢。” 对方准备充分，也没有犯太多错误，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是，云灯的实力超出了原本的预料。 “算了，事不可为，差不多该走了。” 今天的目标，一个都没有达成，但也不是白跑一趟。 “总算是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人。” 不论是伦理理事会，革正团，远征军，十字，甚至是身为异端的涸泽之蛇，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人了。 “看来得回去问问首领了！” 源自百物语源头的力量，带有部分预言之力，可以粗浅地感知到福祸之变，但并不准确，真正拥有预言、诅咒甚至是命运之力的稀有人才，要么是各大社团的首领，要么就是不可替代的骨干。 失去了雾龙这个挡箭牌，赵极也不再投鼠忌器，骑着战马，长枪平举，冲锋而来。 “今天就到这里吧！” 面对气势汹汹的远征军开路先锋，云灯怡然不惧，云淡风轻地说道， “临走之前，帮你们一把……” 云灯并指如刀，上下翻飞，无形的刀刃将雾龙切割成数段，彻底解除了雾龙对献祭之力的抵抗，须臾之间，就被烧成灰烬，消失一空。 不对，雾龙虽然被消灭，但以“龙脉”为根本的“龙”还没有死。 地面上，突然隆起了一堆小土坡，小土坡不断变大，甚至开始吸收周围的建筑物，并迅速变形，就像堆积积木一样，变成了如高楼大厦一般庞大的怪物。 龙！ 正发起冲锋的赵极急忙停下，警惕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家伙。 没错，这条龙的瞳孔是玻璃碎片聚拢形成的球。 鳞片是水泥混凝土再构成。 牙是铮铮铁骨。 潜伏在现代都市的“龙脉”聚拢而成的自然灵，在“念力”具现化的雾龙被消灭之后，被如跗骨之蛆一般的献祭之力追索而来，在死亡的威胁下，变成这个样子，准备做最后一搏。 其实，这种姿态，对城市来讲，才是最自然的。 “是谁？” 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龙咆哮着。 就像传说中的那样，巨大的野兽一般的咆哮。 “你就是‘龙’？” 赵极试探着问道。 回应的，是喷涌而出的龙息。 第二十八章 注视 饱含钢筋混泥土的腐败龙息，正面命中了躲避不及的赵极。 勇猛无畏“远征军”的开路先锋，重重摔在地上，好在赵极身经百战，并没有受历经死亡，到致命的伤害。 “已经丧失了理智，分不清敌我，只是本能地摧毁一切靠近的威胁么。” 赵极苦笑一声，翻身而起，一刀劈断了横扫而来的龙之利爪，紧接着快速躲开敌人的攻击范围。 受创的“龙”，愤怒地咆哮一声，打碎一旁的建筑，将其吸收过来，不一会就将断爪修补好，继续追击着身形相对小很多的赵极。 “没有核心，没有要害，受了伤能迅速修补，这还怎么打？” 这比刚才的雾龙还棘手，不能杀和杀不死，一样让赵极为难。 看了一会下方失衡的战斗场面，云灯转身离开，趁着赵极无暇他顾的机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 历经死亡，浴火重生的“彼岸花”，到底有什么能力，连昭氏也不是很清楚。 昭殷将曼陀罗华交给骆斯泰的时候，也没有指望这东西能派上大用场，只是情况的发展往往脱离了原先的预料。 白色的“彼岸花”，也就是曼陀罗华的种子想要发芽，到底需要多少资源支撑？ 一株曼珠沙华，基本要一名昭氏族人花费大半辈子的时间，才能将其培养到开花。 除了吸收“念力”之外，曼珠沙华、曼陀罗华，都需要吸收寄主的少量精力来维持生命力。 不是“念力”觉醒者的骆斯泰，甚至都没有被曼陀罗华寄生，估计让其发芽都困难。 像曼陀罗华这种鸡肋，交给骆斯泰，没人觉得不妥。 但是在不久之前，被骆斯泰藏在胸口的曼陀罗华种子，突然莫名地开始发烫，惊得骆斯泰急忙将其取了出来。 还不等骆斯泰将其扔掉，晶莹剔透的种子突然收缩，然后伸出枝丫状触手，将骆斯泰的左手缠绕。 突然的变故，让小时雨和时之慧都吃了一惊，骆斯泰挥挥手，让她们俩后退一点，右手抽出仪式剑，猛地向正往手背里钻的曼陀罗华种子砍去。 一声金铁交击的声响，骆斯泰觉得右手腕都快骨折了，但曼陀罗华种子依然毫发无伤。 “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比较镇定的芙萝拉应该知道不少内情。 “种子发芽了，这是好事。要是按部就班地来培养，你一辈子可能都没希望见到它产生变化的哪一天。” “是嘛……可这也太疼了。” 就像有无数根钢针在扎着手背，还不断往骨头里面而去的痛苦，疼得骆斯泰脸色发白，要不是这段时间经过几次考验，可能早就昏过去了。 肉体上的痛苦是一方面，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不断涌入脑海的莫名信息。 “这就是‘彼岸花’的寄生？是不是我以后就要变成花肥了？” 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骆斯泰，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吓的。 “曼陀罗华和曼珠沙华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你这种情况，最多算个花盆。你什么时候见过盆栽把花盆弄破的？要不然的话，你以为没有昭氏血脉，你怎么能让曼陀罗华寄生？当然，决定性的因素，还是献祭的缘故。” “献祭，然道说，献祭的对象是我，‘龙’就是送给我的祭品？” “你想得真美……” 芙萝拉摇摇头， “你以为随便什么人就能接受‘龙’这样的祭品？也不怕撑死你！献祭的对象是曼陀罗华的种子，用超强的力量强行让种子萌发，跳过能量积累阶段、无视发芽条件，直接寄生……” “为什么是我？” “因为曼陀罗华的种子，现在是你的，而且，离你最近。” 好吧，一切都是巧合，骆斯泰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但是，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剧痛，让骆斯泰头脑都有些不清醒的。 『大概疼到休克致死，也只有这样的程度吧。』 握剑的右手不自觉地抬起，就要将快要失去知觉的左手臂砍断。 注意到骆斯泰不自然的举动的芙萝拉伸手，夺去了骆斯泰手中的剑，一拳狠狠打中骆斯泰腹部，然后顺势用剑柄一磕骆斯泰的额头，快要坚持不住额骆斯泰就此软软地倒在地上。 “还是晕过去比较好，忍受太剧烈的疼痛不适好事，昏迷其实是保护大脑和精神的方式。” 即使是昏迷中，骆斯泰的身体依然不适地抖动两下，疼痛并不会因为昏迷而消失，只是大脑不再接收信息而已。 “你们，也帮帮忙，不要让他咬断自己的蛇头，还有其它……对了，那只猫！你叫时雨吧，怎么用使魔平息‘念力’波动，应该学会了吧，现在使用正合适！” …… 一片黑暗中，骆斯泰睁开了眼睛。 明明没有光，但可以看清自己的身体，以及……一条细长的蛇状生物，正缠绕在自己的左手臂上。 赤红色的能量身体，仔细看的话，四肢短小不明显，头上双角也小巧可爱。 如此袖珍的龙，却摆出一副警戒的姿态，张牙舞爪地看着骆斯泰。 “你就是‘龙’？” 沉默了一会。 “我不知道！我快要死了吗？“ 声音清脆细嫩，就像三十岁的小女孩，但透着一股看破世事的清冷。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一个不慎，惹得它凶性大发就不好了。 “你……怕死吗？” “什么叫‘怕’？” 小龙昂着头，奇怪其看着骆斯泰， “我一直就在这里，最开始还是个小渔村，后来人越来越多，房子也越来越高。每一次醒来，变化都很大，但……只能看着！终于，有人能够看到我了，可我就快要死了！” “献祭你的，不是我，很抱歉，我知不道怎么救你。” 刚刚孵化的龙，迎来的不是这个世界的善意，而是接二连三的捕杀，它，会有怨恨吗？ 从这条幼龙的语气中，骆斯泰听不出来，至于看脸色……如果它有脸色可看的话！ “那……以后还能和你一起玩吗？” 第二十九章 夕映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啊！』 骆斯泰心中暗叹。 哪怕经历了无数年世事的沧桑，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可望不可即的世界。 甚至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沉眠中，苏醒的时间少之又少。 离彻底降临到这个世界，也没多长时间。 在“龙”的心中，能够自由自在地让人看到，和其它人交流，比自己即将要死去这件事更值得关注吧。 “你想玩什么？” 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应该只是献祭的力量造就的特殊空间，只有精神上的交流，大抵上，是能量转换与推动的结果。 “时间……不多了呢，有很多想看的……那，你是谁，感觉很奇怪，和其它人不太一样！” “是嘛” 恍惚之间，骆斯泰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抹夕阳，照耀着下方的世界。 那是一个宁静的小镇，一些都是那么祥和。 『这是哪里！』 待要仔细看清楚时，景象消失了。 “这是你记忆中的样子吗？” 骆斯泰思索了一会之后了然。 那是面前的“龙”记忆中宁德六十六城……不对，那时候还远不是一个城市的时候的样子。 献祭，不仅仅是能量的交换，更是更加本质的思维层面的交流。 通过寄生在左手臂上的曼陀罗华，让骆斯泰窥探到了“龙”的部分记忆。 也许，骆斯泰的部分隐秘，也被“龙”看到了一些。 “你看到了？” 丝毫没有死期将近的惆怅，“龙”稚嫩的语气中反而透露出了一丝愉悦，将自己所见所想，分享给他人，是这么开心的事情吗？ “你是骆斯泰，我记住你了……对了，我是不是也该有一个名字？” “这是要我帮你取名的意思吗？” 骆斯泰了然，点头同意了， “取名这种事，我最擅长了！只在‘夜’里出现的精灵，叫夕颜……不好，太弱气了！叫夕映吧，只在晚上盛开的花，短暂却绚烂！” “夕映！” 小龙摇晃着脑袋，细声细气地念叨着， “那我就叫夕映了。” “接下来，做点什么？” 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除了面前的“龙”，再也没有能够让骆斯泰观察到的东西了。 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连时间感官都不可相信，实在不知道在外面过去了多久。 “我有点累了！” 渐渐地，“龙”头颅出一丝倦怠， “要是我死了，是不是就不能出来玩了？” 语气平淡到不像是在宣告自己即将死掉的事实。 “不太清楚！” 骆斯泰无奈地摇摇头，不仅对献祭知道得不多，“龙”这种自然龙脉交汇而成的自然灵，更是一无所知，连昭殷和芙萝拉对“城市的灵魂”这种生命形式也不是很了解。 就算是伦理理事会，也只是将“龙脉”以及“龙”这种东西，当做一种“现象”的存在来理解，除了能够观察到它们在现实世界造成的影响，对它们的本体及存在方式基本一无所知。 “还真是麻烦，要是以后见不到，那就太可惜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名字，没有被许多人称呼，就此落幕，实在有些遗憾。 “那就这么办吧！”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龙”修长的身体一凝，紧紧缠住骆斯泰的左手臂， “这是在做什么？” 骆斯泰心头疑惑，却见到“龙”的赤红身躯越勒越紧，最后慢慢渗入手臂里。 …… 芙萝拉慎重地看着外面的动静，献祭仪式已经接近尾声，赵极拖住了失控“龙之力”化身，昭殷得以心无旁骛地用献祭仪式，将“龙”的力量转换之后，注入曼陀罗华的种子中，让其尽快生长。 小时雨安抚着古灵精怪的黑猫贝斯特，端坐在骆斯泰的胸口，正调皮地逗弄着躺在地上的骆斯泰左手臂上环绕的一层层“念力”波动。 时之慧则贴心地在骆斯泰的额头放上了一条湿毛巾，面带忧色地看着骆斯泰。 身体不时的颤抖差不多已经停止了，唯有左手臂还没有消停。 手背上，曼珠沙华的种子，就像一颗晶莹剔透的眼珠，附着在皮肤表面。 从手指尖端到手臂前段，一条条墨绿色的网状纹路，以曼陀罗华的种子为中心，逐渐向外蔓延，就像生长的根须一般。 而在其附近，一层层能量波动是如此好大，就像透明的巨蟒一样，将骆斯泰的手臂团团包裹。 就在沉默之时，浩荡的能量波动，突然以远超之前的速度快速消失，而原本生长缓慢的，根须状线条快速扩张，不一会，不仅将整个左手布满，甚至直接延伸到手肘处。 突然的变故让三人一猫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芙萝拉走上前蹲下，仔细打量着骆斯泰的左手臂。 “献祭速度快了很多，这不像是昭氏突然发力，倒像是‘龙’放弃了抵抗。有点麻烦了……” 这就像是碎纸机，刀片的旋转速度和工作效率，是差不多恒定的。 如果一次性投入太多纸片，就会损坏刀轮，切割不匀。 如果碎裂的纸片不够细碎，纸上的字迹就会泄露部分信息。 现在的情况也有些类似。 因为“龙”突然放弃抵抗，减轻了昭氏的压力确实不错，但没有完全转换的能量被曼陀罗华的种子吸收，以其为依托的“龙”之意志，也有部分残余没有被彻底清除。 “那……龙没有死吗？会不会伤害曼陀罗华的寄主？” “暂时不用太担心。” 芙萝拉安慰道， “‘龙’肯定是死了，只是死得不彻底，留下了极少数核心印记没有被抹除，有复生的可能。毕竟，‘龙’不是一般的生物，生命形态和我们差别很大。” “那不是太危险了吗？” “情况不明，暂时还不能下结论。等经过仔细检查之后再说吧……” 接二连三地出现意外，芙萝拉也有些头疼。 随着献祭提前结束，外面的暴走的“龙之力”化身，失去了支撑，再也不能动弹，变成一地散落的废墟。 昭殷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一缕朝阳从东边浮现。 “夜”过去了。 第三十章 甄选 第30章 睁开眼，骆斯泰就看见了素白的天花板。 周围的陈设，让骆斯泰很容易就明白，自己又住院了。 『还真是不幸呐！』 不到两个月，上一次和清风打了一场的阴影都还没有完全过去，就又身受重伤到躺到医院里了。 这里不是宁源乡中心医院，窗外远方的高楼映入眼帘，这里，应该还在宁德六十六城。 还好，这个时代的医院，没有那股让人厌恶的消毒水的味道，而且这里，应该是特护病房，一般人进不来，从病房大门上的透明窗口，看不到外面人来人往，就知道，这里限制人员进出。 病床边上的杂物桌上，精致的瓷器花瓶里，一束淡蓝色的康乃馨释放着清新好闻的味道。 紧挨着骆斯泰的病床上，小时雨已经睡着了，调皮的黑猫贝斯特也蜷缩在一角呼呼大睡。 在两张病床之间的狭窄走到上，时之慧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满脸倦容地睡着了，微微低着脑袋，额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 “坐着就睡着了！” 骆斯泰挣扎着起身，衣服背后有一丝汗迹，黏黏的有点难受。 除了全身乏力之外，倒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骆斯泰伸出手，将时之慧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摘了下来，其实时之慧平时并没有戴眼镜的习惯，这个是能够看到无形“念力”波动的特质分光镜。 似乎察觉到骆斯泰的动作，姿势不佳，睡眠比较浅的时之慧顿时惊醒， “你醒了？” “我睡了几天？“ 听到骆斯泰老气横秋的话，时之慧一笑， “还几天！你以为是电视剧里面，主人公受伤就要睡几天几月甚至几年，刚好到剧情开始的时间！离你昏倒才不到半天。” “是嘛！” 骆斯泰尴尬地擦了擦鼻梁， “你干嘛带着分光镜，打瞌睡也不摘下来？” “看着你左手的‘’念力波动，如果有异常可以及时处理。” “那麻烦你了！” 一晚上没睡，还要照顾骆斯泰，哪怕是医院经常会有值夜班的情况，这也是一件苦差事。 “还好吧！小雨坚持不住，睡着了，今天第一天的入学仪式治好请假了。“ “这可对小雨融入班级，交到新朋友很不利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念力’觉初入门，应该避免精神异常，不能让她这种状态下勉强去上学！对了，你醒了，我要去通知其他人。” “不用，我已经来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有段时间没有见到的袁晓走了进来。 “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这可是内伤，外面也能看得出来？” 骆斯泰心有不满，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可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已经第一时间给你做了全面的检查……” “结果怎么样？” “除了体力消耗有点大，其它一切正常。” “这……” 难道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应，都是假的？ 说什么一切正常，骆斯泰根本不信。 “精神受创，导致体力异常消耗，除此之外，你什么伤都没有！” 意思就是说，骆斯泰只是太累了，多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好吧！” 骆斯泰懒得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顺势将布满纹路的左手臂露出来，曼陀罗华和其根系的印记已经淡了不少，不仔细看，还真察觉不到。 “这算怎么回事？别告诉你，你们只是给我免费做了个纹身。” 让骆斯泰最不满的，就是事先什么都不说，然后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都不给人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有些不依不饶的骆斯泰，总算是将云淡风轻的袁晓给问住了。 沉默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答道， “献祭这样的手段，也只是最后不得已而为之的底牌，而且，原先准备的献祭对象，也不是你……或者说你的东西……” “只是发生了意外？” 袁晓点点头， “在我们的计划中，‘行走的云灯’这样的异类能够潜伏进来也就算了，‘涸泽之蛇’的成员‘修蛇’虽然战斗力不俗，但要说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接近‘龙’，这就不简单了，事实正如我们所料，芙萝拉手下一名核心干部，迅速被证明有问题……” “所以，除了少数几个人，一切安排都不值得信任，和各方都没有瓜葛的我，反而是最可信的那一个？” “这一点我无法否认！你要知道，打入伦理理事会内部的，经调查，很可能是‘调停’之座，这样高位的异端，比修蛇难对付多了。” “‘调停’之座，也是‘涸泽之蛇’的人？” 袁晓点点头， “‘调停’之座，在十原质中，排位第六，可比第九位的‘基础’之座可怕多了。” “这样的差距很大？” 骆斯泰对暗世界的隐秘无知到什么程度已经有所了解的袁晓没有露出多余的神态，而是接着说道， “每一个原质的座次，就是人类向神之领域攀登的阶梯，座次越靠前，实力越恐怖，‘涸泽之蛇’每一个座次的成员，比所有靠后成员加起来还要强。十原质之座的排位，每前进一步，都是生命力量的跃迁，远不是量上的差距。” “这……好吧！” 排名第九的修蛇就已经让芙萝拉手忙脚乱，靠车轮战才堪堪取胜，排名第六的“调停”之座，估计连云灯和赵极都要头疼不已。 这样的家伙，居然就隐藏在友军里面，想想都可怕。 “顺便说一句，‘基础’之座——修蛇，已经死了。” “这还真是好消息。” 最好的敌人，就是死了的敌人， “我有点想不通，‘涸泽之蛇’有这么强？排名第六的家伙，就让伦理理事会缩手缩脚。” “你有这样的疑问很正常！” 袁晓理所当然地答道， “如果他们不强的话，早就被剿灭了。伦理理事会作为当之无愧的人类魁首，明面上，最大的反对派就是‘革正团’；但‘涸泽之蛇’可是全人类的公敌，如果不强的话，怎么才能逍遥这么久？抛弃所有束缚，一心只想成为‘神’，甚至是抵达‘神上’之境的家伙，怎么高估都不为过。” 第三十一章 怀璧 如果真像袁晓所说，前进一步的条件，就是拥有比所有下位同僚加起来都强的实力，那居于“涸泽之蛇”顶端的首领，到底会强到什么程度？ 想想都不寒而栗。 “果然，肆无忌惮的家伙最麻烦！” 当然了，强弱的概念，并不取决于拥有的绝对力量的大小，也不完全是正面战斗能力的强弱，但也能充分说明很多问题了。 “这些暂且放下，我想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远在天边，一时半会摸不着的“恐怖分子”用不着太过担忧，天塌下来有个高个顶着，首先得解除近在咫尺的隐患。 袁晓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直接了当地答道： “你获得了一些好处，但也承担了风险，总体来说，利大于弊。另外，因为这次事故，有些事情需要你做！” “我想先听听所谓的风险有哪些……” “一言以蔽之，‘龙’没有死，你需要承担起责任来！” “责任？别说得那么轻巧，我可做不了什么！算了，事到如今，再计较太多也于事无补！” “你能这么想最好，身为伦理理事会的成员，必须有相应的担当……” “我只是‘见习’成员！” “就算是临时工，也要负责任！” 袁晓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着， “我们原本的计划中，献祭只是剥夺‘龙脉’无数年积累起来的力量，将其化为己用。打散其化身的‘龙’，这样会让‘龙脉’沉寂，但并不会像直接斩杀‘龙’一样，破坏本地‘龙脉’的根本……你还听得明白？” 骆斯泰点点头， “还行吧，大致听得懂。” 将整个“龙脉”系统看做一台计算机，献祭虽然动静颇大，实际只是一次清除所有冗余的系统还原，多年的积累毁于一旦，但还能重新来过，只要投入足够的资源，就能恢复。 而“杀龙”行为就不一样了，就像是电脑重装系统，将“龙”杀掉，只是一次暴力的格式化，却不负责重新植入系统。 破坏容易，想要重建可就难了，尤其是虚无缥缈的“龙脉”，根本就无从下手，只能任其自然恢复，所需的时间将会极为漫长。 两者的性质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而现在，听袁晓的意思，似乎是“系统还原”不彻底，留下了什么手尾没有清除掉。 “简单地说，就是‘龙’之意志，有少数碎片被献祭之力置入了生根发芽的曼陀罗华种子里面，和身为寄主的你深度融合，难以清除。” “这样啊……” 骆斯泰恍然大悟， “原来夕映真的没死……” 听到骆斯泰的嘀咕，袁晓眉头一挑， “看来你也猜到了一些！夕映，是你给那条刚孵化的幼龙起的名字吗？” “这有什么不妥？” “也不是，倒不如说，和‘龙’打好关系，对你今后的工作，会有帮助！” 通过寄生在左手臂上的曼陀罗华的种子，骆斯泰心中早有预计，‘龙’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消灭的。 “可你不是说，只是少许‘龙之意志’的碎片，为什么笃定她一定会复活？” “不久之前，我们就对你的身体做了详细地检查，经过专业人士的测算，大致结果已经出来了，而且相当可信。” 袁晓摸出一摞检查报告，递给骆斯泰， “结论很长，你不一定看得懂，我就长话短说！‘龙之意志’的碎片确实不算多，这种程度的分裂想要聚拢，甚至恢复成独立的心智，理论上，需要至少三千年的蛰伏，但……” 袁晓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地疲惫， “曼陀罗华本身的特质，让这一过程大大缩短！同为‘彼岸花’的分支，曼珠沙华指引向地狱，是死亡的路引；曼陀罗华却是死而复生的象征。 再加上曼陀罗华本身吸收‘念力’、平复波动的能力，对‘龙之意志’的恢复极有好处。 我们也只能庆幸，你并不是‘念力’觉醒者，只能提供本身的精力供曼陀罗华吸收，否则，换一个强大的‘念力’觉醒者，不需要多久，就能让龙复苏。” “听你的口气，如果没有曼陀罗华，我可能一辈子都不能让‘龙’复活？” 骆斯泰有些不服气，怎么说自己也不会差到这个地步吧。 “不是一辈子，是十辈子都没希望。” 袁晓毫不客气地说道， “曼陀罗华没有曼珠沙华可以吸收死亡的‘念力’觉醒者的能力，只能由寄主提供能量，或者由曼陀罗华被动吸收空气中游离的‘念力’补充…… 当然，你也可以如同昨晚那样，找几只‘龙’献祭给曼陀罗华的种子，这样就能够加速其成长！” “这样啊！” 骆斯泰尴尬地附和着，心中却暗自腹诽不已。 献祭‘龙’，还真敢说。 骆斯泰上哪去找几百年都难得出现一次的‘龙’，还刚好被强者轮番蹂躏、抵抗能力不强，又恰好有伦理理事会调动资源全力配合，还刚好有昭殷这样稀有的拥有献祭能力的专业人士帮忙？ 如此之多的巧合，无数人一辈子都不敢奢望有一次这样的幸运，骆斯泰可不觉得自己脸大到这个地步，全世界都围绕自己转。 丝毫没有顾忌骆斯泰心中的不满，袁晓自顾自地说道， “最大的危险，就是复苏的‘龙’可能会为祸，而首当其冲的，无疑是你。 献祭的作用是强制的，‘龙’将作为曼陀罗华的附属生物，伴随你终身，直到死亡。因为龙没有死透，本地‘龙脉’不会酝酿新的‘龙’，你通过寄生在身上的曼陀罗华的种子，和‘龙脉’产生了紧密的联系……” “等等……” 骆斯泰心中一动， “你是说，‘龙脉’现在无主，但支配其力量的化身‘龙’，实际上属于我？” “没错。” “不会吧，这不是怀璧其罪嘛！” 连‘涸泽之蛇’和‘革正团’的核心成员都垂涎三尺的好东西，落在基本没有自保能力的骆斯泰手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也许等夕映苏醒，说不定还有点自保能力，只是，现在该怎么办？ 第三十二章 画地为牢 为将来有可能得到的好处，承受太多的危险，对能力不够的骆斯泰来说，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如果有可能，真不想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 不过，木已成舟，想要改变也来不及了。 “我觉得，我是受害者，是不是应该有点什么补偿？” “这个稍后再说。” 袁晓摆摆手说道， “我觉得，你应该对自己的处境有更加深入的了解……” “你是指哪个方面？” “你……难道就对‘念力’觉醒者那些神奇的能力不感兴趣？” 听到袁晓的话，骆斯泰心头一震， “普通人也能‘超能力’？对了，昨晚那个自称‘云灯’的家伙说过，只要我愿意加入‘革正团’，就能让我实力变强！也就是说，普通人和‘念力’觉醒者之间的差别，并不是那么绝对的吧？” “原来云灯说过这种话！” 袁晓点点头， “这话大致上没错！如果将‘念力’觉醒是做一种稀有的才能的话，绝大部分普通人都没有这样的资质。这其中，血脉遗传起到的作用很大。‘念力’觉醒者的后代，确实更容易觉醒，但这并不是绝对的，其中最关键的核心，我们还没有搞清楚……” 水木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说道， “我当然知道没有搞清楚，否则，这个世界哪里会是这个样子，早就是门阀主宰世界，‘种姓’制度横行天下了吧！” 骆斯泰穿越之前，以血统划分高低贵贱的传统，贯穿整个历史。 中国古代的“门阀”制度，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无数前赴后继的反抗都没能打破，最后在军阀混战和史无前例的“科举”制度下，才分崩离析。 而在“一山之隔”的印度，与社会体制、宇宙观、宗教与人际关系紧密联系的“种姓”制度，持续了数千年，其影响力直到步入信息时代都没有消除。 超凡力量不显的时代尚且如此，拥有“念力”这种力量支持，“血统论”将会更加深刻地烙近社会的方方面面，更加让人绝望。 但现状却并不是这样，而是伦理理事会提倡的价值观占据主流…… “种姓？” 袁晓意味深长地看了骆斯泰一眼， “对一般常识一知半解的你，居然说出这个词，我对你受到的教育过程越来越感兴趣了。” “很奇怪？” “随便你，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只要你是站在我们这边你的人类就行了！顺便说一句，这个世界的巧合很少，漫长的历史，足够让人类将能够想到的、能够实现的制度，好好实验一遍了……” “实验一遍，你是说……” 骆斯泰心头大骇，难道，类似“种姓”这样的社会构造，并不是凭空想象，而是在这个超凡力量显现的世界，真实存在过？ 可是，为什么历史书上基本没有任何提及？ “你现在不需要知道这些，等你以后坐上我的位置，自然会接触到！” “好吧！” 骆斯泰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看样子，在网路上，图书馆里看到的历史，并不是全部！ “言归正传！普通人获得超凡力量的道路，十分狭窄，几乎到了不可能的程度！你认识远征军的开路先锋——赵极，应该知道，像他们那种正统的‘念力’觉醒者，都需要画地为牢，给自己的潜意识套上重重束缚，像小时雨这样的新人，还需要借用外力分流负担才能存活。其它大部分‘念力’觉醒者，或求助于传统的催眠术，或皈依各色宗教，来安抚自身的力量。 还有，芙萝拉你见过了，付出一定代价，用自身念力为祭品，换取‘魔神’力量为己用，当然，血脉是必不可少沟通‘魔神’的契约基础……” “魔神是什么？” “源头不明，但似是而非的历史情报很多……这不是重点，挑战‘魔神’正体的，暂时不由我们伦理理事会操心。” “谁操心？” 骆斯泰追问着，随即心头一动， “是‘远征军’？” “看来，我透露的情报太多了！” 袁晓沉默了一会，正色说道， “无望的远征，历史源头已经久远到不想回忆了。‘远征军’的历史，比伦理理事会还要久远。我们虽然是盟友，但对‘远征军’的坚持也感到诧异。他们那种在精神世界设置‘定位点’和‘标尺’来稳固潜意识并操纵‘念力’的方式，相当原始，但凡有其它选择，‘念力’觉醒者们一般不会用这种方法……” “原始，不如说是粗糙。” 骆斯泰不失时机地补充，虽然行之有效，但副作用也大。 “你知道就好！从古至今，控制‘念力’而不使其反噬，就是研究的重中之重，普通人使用‘念力’更是难上加难。有些历史悠久的结社，确实有强行觉醒的方法，但过程和结果，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因此死去的人数不胜数，酿成的灾难也不时记载于史书。 目前唯一安全性比较高的方式，就是献祭共生。” “就像我？” “没错，并没有让你直接使用‘念力’，而是间接控制！” 曼陀罗华是十分平和的“念力”副产物，如果真能将‘龙’复活，对骆斯泰来说，肯定是一大助力。 “那‘龙’复苏之前，我该怎么办？” “你获得曼陀罗华并接受‘龙’为祭品的事情，现在知道的人不多，我已经尽量封锁消息了，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泄露出去……” “可是，‘革正团’的云灯应该知道了吧。” “知不知道暂且另说，你觉得那种程度的强者，会到处散播小道消息？另外，不久之后，会有一个保镖会找你报道……” “有保镖？那就好……” 怎么说也是重宝在手，怎么也得慎重一点。 “除此之外，你最好不要离开宁德六十六城千里之外，对你好好处。” “为什么？外面很不安全！” 袁晓平静地看着骆斯泰， “你觉得，‘龙脉’眷顾，‘龙之化身’附体，是个什么概念？” “呃？” 骆斯泰一愣，还真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第三十三章 封君 一只被庞杂的“念力”具现出来的集合意志化身而已，虽然其根基冠以“龙脉”之名，但这是真的……真的就像骆斯泰心中想象中的那样！ 不，应该确实如此，“念力”无法作伪，显化出来的力量，都是人类心中最真实的样子，除非其本身就带有如伪装、欺骗等特质，让人无法看出其本来的模样。 但是，极个别稀有“念力”觉醒者可能真有这样的能力，但一个群体出现这样的状况，其可能性不会比超新星爆发、伽马射线暴将正面击中地球，将母星化作炼狱要高多少。 龙脉，众望所归的力量！ 获得“湖中剑”的亚瑟王带领圆桌骑士征战沙场，无往而不利；汉高祖刘邦用赤霄剑斩白蛇，建立了四百多年的汉朝；日本战国时代，诸位大名都视平生最大功绩为“上洛”继而建立幕府，布武天下…… 这一切，无不可视作争夺“龙脉”的眷顾。 远古时代天下英雄孜孜不倦追求的荣耀，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降临在骆斯泰身上。 “你，如果搁在灵智梦寐的时代，只要不自己找死，迟早会成为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袁晓用平淡的语气说着让罗斯塔兴奋的消息。 “这么说，我现在差不多就是一名‘封君’了……不对，是‘封君候补’了吧？” 看着骆斯泰满脸压抑不住的笑容，袁晓不屑地说道， “方今之时，哪里还有‘封君’这种身份？就算有，本地龙脉汇聚之地，差不多只能辐射千里，更何况，本地‘龙脉’本身就只能具现出一条幼龙，而且还死了，力量消散一空，重新恢复，还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 “千里？已经不小了！” 眼皮子有些浅的骆斯泰根本就没想过当地位多高的大人物，能够切实地获得一些好处就够了，实在是身上没有什么可以凭恃的地方了。 袁晓摇摇头说道， “如果你打算籍由此获得什么直接的好处是不可能的，战斗力方面的加持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哪怕你真是什么‘天命所归’，抱歉，在这个时代也不会有什么特权，更不会让你掌握什么身外之物与可以调用的力量！” “那这有什么用，就是说起来好听？” 不说什么虎躯一震，各路英雄纳头就拜，至少也得名声在外，享誉……千里吧，要不然这半拉子“王霸之气”要来有何用？ “时移世易，就不要想太多好事了，虽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直接的好处，但是从神秘学绝大部分流派的观点来看，说你是被天命眷顾，倒也不算错，至少你的运气，会好很多……在宁德六十六城和其辖地，大抵如此！” “运气？具体说说看！” “嗯……” 袁晓看了一眼一旁昏昏欲睡的时之慧。 坚持到现在，已经很难为她了。 “其实，就伦理理事会的宗旨来说，我是很不愿意用‘运气’这个词的，不符合我们严谨的道德观……” “因为无法解释？” “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很多，就像‘念力’，我们人类其实也只是学会了初步运用而已，离了解它还差得老远！但‘运气’这个词，打从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就和科学精神相抵触。” 如果相信‘运气’的存在，那么必然有操纵‘命运’的‘神之手’，在肆意决定着这个世界的未来，我们对未来抱有希望，是因为相信，努力与奋斗，可以获得可以改变的结果。 如果说，一件事情，开始就注定了，不论怎么做，都不会成功，那就太让人绝望了！ 那么反过来，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这算是幸运吗？ 不，可能更糟。 失去了“选择”未来的可能性，智慧将毫无意义，自诩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和自山坡上滚落的石块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区别只是我们滚落的姿势更加‘坎坷’一点，自以为是的思考，也只是让滚落的轨迹更加复杂一点的“小小障碍”而已。 “你……在想什么？” 见骆斯泰沉默不语，袁晓问道， “被吓到了？” “这倒没有，我胆子不大，但还不至于被这点小事打击到。” “你能承受就好，‘好运’这个福利，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要接受。” “我明白，如果我买彩票，一定会中奖，那么，必然有一个本来应该中奖的幸运儿失去奖金；有人暗杀我，必然无功而返，那么肯定有‘英勇献身’的保镖替我挡枪；就算是安然无恙地行走在路上，天上掉下来一块板砖将我砸晕，也很可能是避免了让我几分钟之后被车祸波及撞死，但有一个倒霉鬼会顶替我的本来该走的路。 幸运与不幸，总是一起出现的双生子，被命运眷顾，当然是好事，总感觉像是行走的‘扫帚星’，将身边人的运气全都吸走了。 事先都已经知道的结果，其实也让人觉得挺无趣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还好吧！你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本地‘龙脉’加持的范围很有限，算不得‘真龙’，勉强算是‘蛟龙’吧！ 你能事先有这样的觉悟，很好！ 任何事情都是一体两面的，当然，你也不必耿耿于怀，这不是坏事，只要善加利用，就能趋利避害，关键还是在你的选择。” “我知道！” 骆斯泰点点头， “只是有感而发，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古往今来，天命在身的，要么是君王，要么是圣人。当今之世，没有成为‘封君’的条件，那就是说，要我当一个‘圣人’？” 这可真是有些强人所难，骆斯泰自认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俗人，和‘圣贤’完全不沾边。 “你……目前分量确实不足，但也不必太过看轻自己。这次宁德六十六城爆发‘启示录’事件，以这种结果收场，其实不是坏事！作为西海岸最大的交通枢纽，宁德六十六城太重要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很重要，有‘龙脉’加持的你，有很大的发挥余地……” 第三十四章 持剑 诚如袁晓所说，骆斯泰虽然直接战斗力可有可无，但其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现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世界的发展越来越繁复，哪怕有足够多的情报，也无法完全把握所有的变量，在预计可能存在的风险的时候，就会产生很多模棱两可的推测。 就如一个繁复的方程组，未知数多到无解，但如果将其中一个未知数确定，毫无疑问会带来极大的便利。 “将‘世事不会往以不利于我的方向发展’加入考量，我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锦鲤’啊，甚至还可以将我当做垂钓的鱼饵，吸引居心叵测的家伙上钩，是吧？”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仿佛听不出骆斯泰语气中的不乐意，袁晓依然慢条斯理地说道， “最多像是田间地头的捕蚊灯，让不自量力的‘害虫’们自我毁灭。” “那也只能消灭趋光性的害虫，喜欢黑暗的臭虫，不是被赶走了么？” “那岂不是更好？” 消灭一批，赶走另一批，正合心意，至于说那些对光亮不敏感的…… 也不能指望骆斯泰这么一个“吉祥物”包打天下，还是要用正经手段来解决问题，骆斯泰现在还只能起到搅局与扰乱视线的作用。 而且，万一遇到太麻烦的事情，要是骆斯泰摞挑子了，就不好了。 袁晓也知道，骆斯泰并不是一个不好说话的人，但如果将其当做一个可以任意摆布的软弱货色，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一直以来，骆斯泰还算老实，只是因为袁晓给骆斯泰安排的事情，并不让人抗拒。 “所以，不用担心，指派给你的保镖，肯定会让你放心。” “我并不是担心这个……好吧，我确实有些担心，看见一个个怪物一般的家伙不时出现在眼前，心里完全没有底！” 哪怕是虎豹等猛兽当面，就算不敌，好歹也有反抗的力量，在“念力”觉醒者面前，没有对等的力量，基本就是必败的局面了。 科技武器的力量虽然也还有用，但正面对战，十分不智。 总不能每次都指望出其不意地偷袭吧？ “怪物？” 袁晓伸出手，拨弄了一下脖颈耳后的发丝， “你遇到的，除了‘噬魂魔’之外，基本上都还算是人类，‘龙’毕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生物……哪怕是我，你也觉得像是怪物？” “呃！难道你也是‘念力’觉醒者吗？怎么从来没见你用过？” 除了见过一次着装单兵武装之外，骆斯泰从来没有听说袁晓居然还是一个‘超能力者’，最多也就看过她有几次身上背着长剑，骆斯泰一度以为那是‘调停官’转正之后，和骆斯泰手里拿着的‘仪式剑’差不多的科技武器。 袁晓嘴角微微上翘，伸手从骆斯泰床边拾起摆放着的‘仪式剑’，华丽地挽了一个剑花，配合一身得体的居家常服裙装，倒也是一副武家少女的风范。 “剑身有点短，许久不用，有点生疏了，还是长剑合心意！” “这把剑，是你用过的？” 袁晓点点头， “有几年了吧，早就不用了！当初……算了……” 说太多不相干的事情，袁晓没有这样的习惯， “我的‘念力’特质比较侧重于实战技巧，就像这样……” 袁晓收腕蓄力，猛地往前，剑光一闪，突刺而过，剑身没入骆斯泰背后厚实的墙壁里面了，就像切豆腐一般轻松。 骆斯泰额头冒着冷汗，扭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短剑，虽然‘仪式剑’极为锋利，材料合金也是稀有，但如此轻简单地将不逊色多少的墙面击穿，这可不是简单的蛮力就能做到的。 近在咫尺的利刃，可比绚丽“超能力”吓人多了。 “咳咳……哈哈哈……” 骆斯泰忍不住干笑着， “原来袁晓老师，您还真是文武全才啊！” …… 九月初的下午，太阳已经西斜，天气依然热得够呛。 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已经过去了，但时不时光顾的“秋老虎”依然能热死人。 “明明是全封闭式的城市管理系统，可以调节成四季如春，偏偏说什么要符合时令，不违本性，要让人体会季节轮转的变化……真是多此一举。” 满头大汗的骆斯泰坐在轮椅上喋喋不休，在后面推着轮椅一起出来散步的时之慧悠然自得地说道， “你要是少说几句，说不定就凉快了。” 骆斯泰其实本来就没有什么毛病，只是身体亏空很严重，为了以防万一，才在医院多住了两天。 直到今天，才被允许出来“放风”。 “体质问题吧，我就特别容易出汗……” “我看你是身体太虚，稍微活动一下，就汗流浃背。” “怎么会？” “虚”什么的，是个人都不会承认的。 “要不是受伤了，也不会这样！” “等你恢复了再吹牛吧！” 骆斯泰顿时无言以对。 两人穿过林荫绿道，不时有人插肩而过。 “两天前的变故，貌似一点也没有给这个城市带来影响！” “影响还是有的，只是被及时调整过了，消息也封锁得很好，即使有极个别略有疑惑，也没多大影响。” 时之慧漫不经心地回答， “对绝大部分人来说，隔离在暗世界之外，或许是件好事。要不然，伦理理事会也不会维持着目前的现状……” 骆斯泰伸手拨开落在腿上的几片落叶，然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叹了一口气说道， “‘革正团’的人可不这么想，而是觉得应该让普通人知晓真实！所以他们才是伦理理事会的敌人，两者的行动方针有根本冲突。” “嗯！如果不了解内情，说不定会觉得伦理理事会太小家子气了，‘革正团’才是正义的一方，但……事实上，远不是这么回事！‘革正团’太过脱离社会现实，只凭臆想来决定方略，太过莽撞！”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和你，知道了这么多，还能坦然面对而没有崩溃的……” 时之慧抿嘴一笑， “没有你的话，‘仪式剑’的所有人就是我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 第三十五章 畏惧 所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样的素质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哪怕是骆斯泰和时之慧，两人也并不是对这些无法想象的事情一下子就接受了的，只是因为自己深陷其中，不得已而向前边走边看。 等闲下来的时候，也常常自省。 一阵热风穿过林荫道，拂起时之慧的长发。 “前天，袁晓老师留下来的资料，我看完了……” “有什么收获?” 因为牵涉到越来越多的机密，哪怕骆斯泰还在实习考察期，也不得不提供更多的情报。 想要骆斯泰沉下心来做事，必要的准备还是有的。 只可惜，骆斯泰毕竟是“野路子”出身，思维敏捷、逻辑也不差。就是基础太薄弱，碰到太过艰涩的理论就有些抓瞎了。 “野狐禅”到底只是“野狐禅”，比不得真正德高望重的僧侣。 好在身边还有时之慧这么一个正儿八经的高材生，而且还精通心理学理论。 触类旁通，关于伦理与哲学上的问题，在骆斯泰看来，时之慧应该能看出更多的东西。 “倒是明白了一些东西，但……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还真是让人遗憾。” 如果不是事情危机到一定程度，伦理理事会也不会如此大力干涉社会秩序，驱逐不怀好意的“念力”觉醒者。 “将触犯了禁忌，沦为‘人类之敌’的‘涸泽之蛇’放在一边暂且不论，伦理理事会本身也陷入了内忧外患的窘境。 ‘革正团’的行动越来越放肆，伦理理事会有些捉襟见肘，‘天启’的人我行我素，基本不搭理伦理理事会，连一向和睦的‘十字’也不甘寂寞。 最大的麻烦，还是伦理理事会本身，极端保守派与革新势力的冲突越来越激烈了。” “挺乱的……” 骆斯泰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那个‘永恒乐园’计划的负面影响我也能猜出一二成，可它的破坏力真有那么可怕?” “比你想象中还麻烦。” 时之慧答道， “‘最大快乐原则’是古典功利主义的基本公式，这和伦理理事会现有的行事作风完全背道而驰。” “什么‘快乐原则’，‘功利主义’……” 骆斯泰面露尴尬之色， “很不好的苗头?” 知道骆斯泰听不懂，时之慧并没有深入讲解， “功利主义抬头，容易造成极为不好的后果。现在伦理理事会一般尊崇‘最终目的原则’，就是说人类在生命中某个偶然事件中，必须提出和回答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样的思想或者行动，对于达成终极目标而言，会有什么样的贡献或阻碍！” “这跟功利主义不一样吗?不都是为了实现‘坚守人类骄傲的智慧’这一目标?” 时之慧笑着摇摇头， “差别大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以减轻痛苦增加幸福判定为伦理上的善良，其实模糊了最终目的，反而不断强调用各种手段加强幸福感，完全是本末倒置。” 听起来有点像是一群人登山，结果发现山路太高太陡，攀登到山顶不知道会到猴年马月，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于是有一小撮人就‘勾肩搭背’开始欣赏沿途风景，以至于流连忘返。至于勇攀高峰的目标，顺其自然吧。 “为什么伦理理事会会出现这样的派别?” “不太好说。” 时之慧想了想之后答道， “我觉得，应该是看不到希望吧！” “也许不全是。” 骆斯泰用右手抚摸了一下左手臂，上面墨绿色的纹路已经很淡了。 “他们在害怕，在畏惧，被吓破了胆。” 春江水暖鸭先知。 掌控着人类权柄的伦理理事会高层，是最先知道人类面临的危机的。 “这个说法有点意思。” 不远处的小广场，几个小孩子被大人带着玩耍，借着不时袭来的微风放着风筝，跑着跳着，阵阵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看那边?” 骆斯泰指着半空中摇摇晃晃的蝴蝶风筝， “人类能够触摸到的高度是有限的，我们能看得更高，所以用放风筝的方式接近天空，但这并不是我们真的够得着这么高，而是借着手里的风筝线，勉强维持着现状。 风筝越飞越高，风也越来越大，也许会有小孩子拽不住的时候；也许风筝线会被拉扯断。” 人类的科技水平就是我们手脚够得着的高度，飞上天的风筝就是“念力”的力量，维系科技与“念力”之间脆弱的风筝线支撑不住，这个系统将会彻底崩溃。 伦理理事会的人不是傻子，肯定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靠“念力”为先驱，再以科学逆向破解，这当然是好办法，现有的不少尖端技术就是这么来的，但这能万无一失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 时之慧若有所悟， “袁晓老师提供的资料里面。也有这种趋势。我们人类的科技水平，渐渐跟不上‘念力’运用理论的发展了。” 秉持各种理念的结社层出不穷，稀奇古怪却行之有效的“念力”运用手段出现的频次越来越快。 以各种未经证实的神秘学理论搭建的“念力”体系越来越完善，已经有自成一体的苗头了。 不说别的，骆斯泰左手臂中的东西，出现类似的现象越来越多了。 “伦理理事会靠科技与‘念力’两条腿走路的平衡格局，快维持不住了，一种有别于我们人类掌握的自然科学的‘念力’科学正在发展壮大，两者之间脆弱的联系摇摇欲坠，痛点就是我们人类本身能力的限制。” 所以古典功利主义这种早该进入历史垃圾堆的伦理学说才会再度抬头，并迅速走向极端。 “乐园计划”本质上是建立一个超稳定的社会体系，压制即将躁动不安的各方力量，为找到解决办法争取时间的非常规手段。 但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还能再关上么? 骆斯泰依稀看到了未来终结者与黑客帝国的影子。 “成也‘念力’、败也‘念力’，不知道它会将我们带往何方。” 也许是诅咒，是对我们傲慢的惩罚；也许……是我们突破桎梏的唯一希望！ 第三十六章 报道 从宁德六十六城回到宁源乡，骆斯泰一家的生活暂时恢复了平静。 原本袁晓是希望骆斯泰就此定居在宁德六十六城，身处“龙脉”中心，骆斯泰身为本地“封君候补”，骆斯泰无疑要更加安全。 宁源乡虽然也不错，但已经靠近“龙脉”力量辐射的极限了。 不过，骆斯泰一家还是希望回到依山傍水，散发着自然清新气息的宁源乡。 宁德六十六城虽然已经十分宜居了，但到底不如天然环境来得舒适。 太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和人工模拟“太阳”还是有区别的。 况且时之慧和骆斯泰的人脉关系几乎全在宁源乡，贸然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宁德六十六城，也让人感到不适应。 交通如此便利，不到一个小时“车程”的距离，其实也不算太远。 在骆斯泰强烈要求之下，骆斯泰一家还是得以回到久违的家中。 当然了，“曙光服务社”的一帮已婚妇女，绝对不是骆斯泰坚持要回来的理由。 坐在狭小的社长室，骆斯泰心中苦闷。 为了不受那帮精力旺盛的女子社员的骚扰，骆斯泰不顾“曙光服务社”面积不够，硬是用隔音材料分了一块作为社长办公室。 没想到即便这样，也没能完全挡住外面的动静。 “这地方，真不好找。” 办公桌的对面，坐着一个带着银边眼镜的年轻男子，一身看起来廉价，但还算得体的西装，领带稍微被解开。 “你就是袁晓指派给我的保镖?” 骆斯泰一脸怀疑地看着这个像是“一般社员”更多过保镖的男子。 比骆斯泰小两三岁，一头乱发，不过看样子应该经过了打理，有点眯眯眼，不过应该是熬夜太多的缘故，满脸倦容，放松着身体，就这么懒散地找过来了。 这也就罢了，看其瘦弱的身材与气质，完全就是一副新入职场被“操练”得满身伤痕的普通白领，和骆斯泰映像中的保镖的形象完全不搭边。 骆斯泰不是第一次见这个人，在宁源乡地下基地，骆斯泰就见过这个人，像个资深游戏宅一般，是张骞少尉支援团队远程控制部队的一员。 对面的高瘦眼镜御宅族似乎察觉到了骆斯泰语气中的怀疑，但并不生气，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将会负责社长您的人身安危。 能够直呼调停官阁下的名字，看样子你的来头不小啊。 对了，我的名字是吴信，军衔中士。” “这位士官，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觉得吧，身为保镖，怎么也得有足够的战斗力，但你的样子……恕我直言，是不是不太合适?” 一副年纪轻轻就纵欲过度的颓废模样，碰到危险，是他来保护骆斯泰，还是骆斯泰反过来保护他，还真说不准。 “看来社长对保镖这个身份有所误解。” 吴信靠在椅背上，舒适地说道， “保镖的最宗目标，是保护任务人的安全，直接战斗力并不是考量对象。” “那你能做什么?” “发现危险，另外……” 吴信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的眯眯眼光芒一闪， “给你挡枪！” “这……发现危险还好说，挡枪就有点……如果挡不住怎么办?” “你多虑了。” 吴信用懒散且有些沙哑的声音答道： “请相信我们构建的安保系统，我的存在，只是为了防止敌人突破安保系统后的一道保险丝…… 调停官阁下已经吩咐过，我们要防范的，不是强者的正面挑战，而是突如其来的暗杀，只要发现危险，防护系统就会启动，将我们置于保护之下。” “这样啊！我大概明白了。” 真正的保护措施，肯定是一个完整的系统工程，吴信是这个庞大系统的人工控制人。 如果有强大到难以抵御的大敌出现，肯定会另请援军的，不需要吴信来杀灭敌人，只要坚持到支援到来就行了。 这家伙并不是骆斯泰理解的那种传统意义上的保镖，而是防火墙兼替身与人肉盾牌。 而现在科技提供的专业服务，保证了这种安保措施的及时性与有效性。 “请相信，我是专业的。” “好吧。” 骆斯泰点点头，不在纠结这些细节， “那你现在带着‘巡逻兵’吗?” “巡逻兵”就是上次张骞小队控制的远程战斗机器人的型号，战术灵活多变，可近身格斗，中程火力压制，还有一定的远程狙击能力，难能可贵的是，协同作战能力优秀，明显的弱点，大概是不擅水战以及不会飞行了。 “‘巡逻兵’的装甲不够厚实，这次上级指派给我的是‘水幽灵’。” “‘水幽灵’，特长是什么?” “隐身、局部战术欺骗、中距离探测与能量缓冲防御。” “听起来不像是专职防御的特种战斗机器人。” 骆斯泰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都说了我是你的保镖，并不是打手……” “情况我知道了。” 骆斯泰摆摆手，制止了吴信的抱怨， “那你现在这个样子……这是干嘛去了?” “这个嘛……” 吴信脸色微窘， “其实，我还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啤酒推销员……” “哈?” 突如其来的回答，差点把骆斯泰的下巴都吓掉了， “这年头，还有这种职业?” “当然有，而且酬劳很高，就是要上门推销，挺招人烦的。” “一看你就干的不咋地……” “你怎么知道?最近公司不景气，我在想，不会是是要破产了吧……” 骆斯泰撇了撇嘴，招销售也得找形象气质好的，不说一表人才，一生正气，起码也得一本正经的吧，吴信这家伙看起来就一副倒霉的宅样，推销业绩能好才见鬼了。 “工作嘛，就该一心一意，你这兼职做啤酒推销员，做不好是应该的。” “不，啤酒推销员才是本职工作……” 骆斯泰嘴角止不住抽动，原来这家伙还是个被工作耽误了的硬核技术宅，随便玩游戏都能混入伦理理事会当上中士。 “那……你这分非常有前途的工作……啤酒推销员，是不是会影响你当我的保镖?” “你放心，我们老板关心我，让我回家休息，等通知再上班！” “是嘛，那就好。” 这可怜孩子，不会是被辞退了吧！ 第三十七章 出游 如果有可能，骆斯泰并不想离开家到处闲逛。 不过这个时候，车窗外缓缓后退的行道树，让骆斯泰的心情慢慢地舒缓下来。 性格使然，除了必要的交际，外出购物，以及与人有约之外，外面能够吸引骆斯泰的东西其实不多。 所谓优美的自然风光、呼吸新鲜的空气，当然也能让人心旷神怡，但如果是需要花费超过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并享受，就让人有些不乐意了。 身怀“重宝”的骆斯泰，这段时间也确实不适合到处乱跑。 刚被“龙之化身”的碎片附身，骆斯泰还有点不自在，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纠缠在自己身上蠢蠢欲动，直到这几天，曼陀罗华的种子生根发芽之后，将献祭得来的“龙之力”彻底消化，生长的态势才平缓下来。 夏末初秋舒适的天气，似乎也助长了“曙光服务社”里那帮“小嫂子”们旺盛的精力，越发地闹腾了。 『必须给自己放个假了。』 虽然每天的工作也只是看看书，喝喝茶，外加关注一下每天的本地新闻，以及倾听社员们的八卦与家长里短，但就是最后一项，让骆斯泰本来就有些绷紧的神经有些疲累不堪了。 所以，当时之慧得到的几张温泉三日游招待券的时候，骆斯泰排除万难，迫不及待地就上路了。 原本只是一家人的“亲子游”，但因为骆斯泰情况比较特殊，再加上小时雨也需要保护，刚刚上岗没多久的吴信就担起了护卫兼司机的任务。 要说为什么宁源乡中心医院会将本地温泉招待券作为福利下发，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这可是纯天然的温泉，和那种人工造就的货色不是一个档次。 当然，本质上说，自然形成的温泉，并不一定比人工温泉要好到哪里去。 以人类现今的科技，依靠各种方法，肯定可以做到尽善尽美，但天然形成的，感觉上就高端不少。 就像骆斯泰穿越之前，所谓的绿色食品，真的就比转基因食品要安全无害？纯天然的就比加了添加剂的要好吃？ 如果相信所谓的宣传，只能说你实在是太傻了。 不过在这个时代，纯天然的野外温泉，除了主打健康牌之外，最吸引人的，是全人工服务。 这可比在城里面和冷冰冰的机器人打交道要大气多了。 在这个物资极大富裕的时代，什么都便宜，唯独人工服务费高得离谱，要不然，以吴信这种业务能力一塌糊涂的啤酒推销员，凭什么能够维持奢侈到让人咂舌的宅生活？ 就凭现在载着骆斯泰一家、行使在老旧的林荫道上的仿古汽车，他就买不起。 还有车身上那定制的车贴，无一不需要大价钱请人亲手打理。 在这种复古情怀的店里面消费，如果不是有免费的招待券，骆斯泰一家可不会如此大方地来游玩享受。 不过，坐这种复古汽车，骆斯泰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慨，时之慧和小时雨却有些不习惯。 “太颠簸了，就不能老老实实走空中高速吗？” 超高速都能够面不改色的母女俩，在这种不到26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下就快要晕车了。 “只有宁源乡到宁德六十六城三分之一左右的距离，已经多走了十分钟，还没到？” “快了，稍安勿躁！” 吴信戴着一副和其气质完全不相符、遮住了小半张脸的墨镜，漫不经心地答道， “还有十分钟！”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这次是真的……” 话音刚落，这俩花哨的“痛车”如同驶入另一个世界，茂密的原始丛林陡然落在身后，一条连绵的小山脉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这里就是了。” 吴信随手按了按喇叭，惊得路边悠闲地吃草的麋鹿慌忙逃开。 “这要是撞上了，不就车毁人亡了？” 虽然有这么一条看起来维护得不错的林间高速公路，但很明显，基本没有车往这边走。 “怎么会？” 吴信自信地伸出右手的食指摇了摇， “别看这辆车外表普通，内在可不简单，小宁可是我最满意的伙伴，安全设施一流，要不然我也不会驾驶她过来了。” “那还真是厉害！” 骆斯泰揶揄地撇了撇嘴，满脸不信。 “小宁”就是吴信给这俩“痛车”起的名字，车身外面的彩绘，是西海岸最近风靡的组合“花雨之歌”的主唱之一，“小宁”就是她的昵称。 这个组合，是一个由几名十八岁左右的小姑娘组成的偶像团体，其风格嘛，让骆斯泰想起了穿越之前的Love plus，走校园青春甜美人设，着实吸引了不少像吴信这样的年轻单身男子的关注。 不过，能够给一辆车起名字的资深宅，即使是不怎么喜欢出门的骆斯泰，都觉得有些疯狂。 如果不是袁晓指派的保镖，骆斯泰肯定早就把这货给解雇了。 又过了两三分钟，一连串在山脚下的木质阁楼建筑出现在众人眼前，吴信也渐渐放缓了车速。 “等会你们先去安排房间，我去附近看看！” 快到门口，吴信建议道。 虽然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但一行人的安全责任，还是要承担起来的。 另外，吴信也承担着净化本地“念力”污染的任务。 随着“龙脉”陷入沉寂，调理本地“念力”的功能缺失，纷乱的能量波动，本能地在一些容易造成“念力”污染的区域富集，尤其是如山脉、地下水脉、河流等地方，形成临时“龙穴”，对附近造成影响。 这就像弥漫在空气中的“念力”大海，在洋流的交汇处，形成一个个漩涡，“念力”顺着龙穴奔涌而出，集中的体现，就是一个个据说有养生功能的温泉泉眼。 这种中性的“念力”污染，因为没有驱动，造成的危害极为有限，如果能将其捋顺，就能如同所谓的“天气元气”、“日月之精华”一般，对沐浴其中的生物有极好的滋养效果，尤其是体内有等待复生的“龙之化身”的骆斯泰，更是难得的好东西，这对小时雨尽快适应“念力”也有不错的效果。 第三十八章 潜伏 温泉的所在地，处于一座小型山脉附近。 宁德六十六城管辖的地方，是一大片临海的冲积平原，土地肥沃，略有点盐碱地属性，但影响不大。 无数年的人工育种，人类早就培育出了许多耐寒、耐旱、耐涝、耐盐碱的优良作物。 在这片大平原中，水网纵横，但并没有太高的山脉。 骆斯泰一家所在的地方，叫做下龙山，最高的山峰也不过刚刚过四百米。 温泉度假旅馆的所在地，就在两座山的山坳中间，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镶嵌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深处，让人不自觉地陶醉在其中。 现代都市难以缺少的高科技产物，也和各种自然景观结合在一起，一点也察觉不到突兀感。 走进温泉旅馆的大门，迎上来的不是脸上带着夸张僵硬假笑的机器人，而是穿着得体民俗装束的服务员。 “大名鼎鼎的龙眠温泉，果然不一样！” 时之慧满意地点点头。 没错，这个颇有名气的度假胜地，就叫“龙眠温泉”，名字俗不可耐，但却是不少有钱有闲的人出游的首选。 高得离谱的服务费，注定了这里只是少数人能够享受的高级度假山庄。 “在这里开辟一个温泉旅馆，不得不说，这里的主人有眼光。” 这个时代的人口极多，统计在案的公民，超过了两百亿，但绝大部分，都集中在大城市。 人虽多，但分布极不平衡，几个超级城市群人口密度高得离谱，但野外大部分地方却人烟罕至，全变成了野生动物的乐园。 随着人类科技的进步，对母星的压榨开始慢慢降低，地表绿化率越来越高，再加上“念力”的影响，物种大爆发，各种生物的亚种层出不穷，每年发现的新生物越来越多了。 一家人顺着服务员的指引，来到早就预订好的房间，推开门，古色古香的内饰让人耳目一新，从窗外渗入的竹香让人精神一震。 “几位客人，请自便，稍后晚餐准备好，会通知诸位去饭厅用餐。” 说着，面色从容地服务员退了出去。 “还真是不错的地方。” 骆斯泰将背上的行礼放在墙角， “套间有三个房间，应该够用了。” 温泉旅馆本就考虑过了一家人到访的情况，这里预订的房间大致都是这种。 “这里人不是很多啊！” 小时雨将自己拎着的小包包放下，颇有兴趣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感兴趣是正常的。 “毕竟是工作日，还是很忙的，要不是你情况特殊，想要随便请假也不容易。” 整个社会若有若无的紧迫感、焦虑在蔓延，对未来的担忧越来越浓，是以对教育的态度越来越严厉，小学的时候还好，小时雨进入初中之后，管理制度的缜密和骆斯泰预计中的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身为“念力”觉醒者调整身体的需要，无病无灾的情况下，想要请假的话，骆斯泰不知道要写多少保证书。 饶是这样，骆斯泰让吴信这个免费“劳力”走了点后门，才批了假条。 另外，这里也确实太贵了，如果没有招待券，一家人在这里三天的消费，可能吴信干一年的啤酒推销员都不一定够。 “少说废话，好不容易来一趟，先分配房间，然后出去走走，吃了晚饭就去泡温泉。看看传说中美容养颜、消除身体疲劳的神奇泉水到底有没有效果。” “分配房间？” 骆斯泰心中一动。 “四个人，三间房，怎么分？” “这有什么难的？我们一家三人，一人一间……” “那吴信怎么办？” “他那么喜欢他的‘小宁’，就让他睡车里吧，反正也够宽敞。” “这不好吧！要不挤挤？” “那行，你和他睡一间，只要你同意就行。” 时之慧一脸不在意的表情，懒散地摆摆手。 “呃？” 骆斯泰脸色一僵，尴尬地说道， “这……我是说，我们一家挤一挤，让吴信单独睡一间，毕竟他晚上也要工作……” 其实，除了例行地检查安全之外，吴信大半晚上基本都在玩游戏。 “你……想说的是，和我睡一间房吧！你确定？” 时之慧面带莫测笑容，看着骆斯泰等着回答。 “那……” 骆斯泰为难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还是让吴信睡车里吧。” 即便是退而求其次，也不能和一个大半晚上都不睡觉、玩游戏玩兴奋了就大呼小叫的家伙一间房。 …… 丝毫不知道自己连“容身之地”都没有了的吴信，将车停好之后，一个人步行来到温泉旅馆的后山，拨开了一层又一层藤蔓植物之后，来到一个圆形绿草地边缘。 “喂，我到了，‘水幽灵’在哪里？” 远离了常驻区域，必要的安全措施，尤其是功能强大的‘水幽灵’战斗机器人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特别是在这阵地形复杂，水网密集的丛林区域。 话音刚落，面前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光线扭曲，一个超过三米高的庞然大物凭空出现，就像透明的水晶突然浮现出颜色一样神奇。 头颅像鼓起的章鱼，身躯扁平，双腿略微反曲，身后数根鞭状尾巴，正是需要交给吴信手中的“水幽灵”战斗机器人。 “新型号？不错，正好试试能力如何。” 熟练地用手中的制御装置登入权限，然后查看着控制说明书。 良久之后，将所有的信息查询完毕，吴信心满意足地抬起头，让“水幽灵”隐身，跟着自己返回温泉旅馆。 太阳西斜，阳光渐渐暗淡，原本的鸟语蝉鸣也渐渐沉寂，一层淡淡的雾气浮现，越来越浓，将一切都笼罩其中。同时，一个个若有如无的透明状东西从土里钻出来，在雾气中尽情徜徉。 没有人烟的荒郊野岭，随着本地龙脉的沉寂，“念力”造成的污染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在这里肆无忌惮地蔓延。 如果“龙脉”彻底被破坏，衰败与死亡将不可避免；即便只是被重创，依然有许许多多危险潜伏在其中。 第三十九章 颜色 等吴信回来之后，骆斯泰没有管他去干了什么，而是第一时间告诉了他已经没有住的地方的坏消息。 出乎骆斯泰的意料，吴信十分淡然地接受了，不过没有去睡什么车库，而是转身找到温泉旅馆的当家，十分大气地开了一个豪华单间，然后将自己的行李、主要是各式游戏机搬了进去。 “出差公干，当然得有公款，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好吧，骆斯泰绝对没有羡慕吴信能够毫无节制地消费高端服务，而是十分义正言辞地对这种铺张浪费、挥霍广大人民群众税金地可耻行为，表示了严重地鄙视。 …… 待大家收拾妥当之后，天色稍微暗淡下来，一行人来到饭厅， 这个时候虽然是旅游淡季，但怎么也不可能只有骆斯泰一家人，肯定也有其它游客在这里。 饭厅并不大，但被隔成了好几个区。 一般来说，温泉旅馆的服务人员会根据客人的要求和特点，将合适的人分在同一个区域进餐。 因为是开放空间，所以偶尔也会发生拼桌的现象，这一点，服务员已经提前告知过了。 当然，如果实在不喜欢和陌生人在一起，温泉旅馆也会特殊对待，务必让每一个人享受舒适的服务。 其实，这种出门在外的偶遇，也是这家温泉旅馆的特色之一，不期而遇的邂逅，说不定也是一段交情的开始。 不过，等骆斯泰一家和吴信来到指定的进餐点的时候，一高一矮两个熟悉的人出现在视线中，高个子一头白发，身材挺拔，英气的面容不失女性的柔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似曾相识的清冷气息。 矮个子的小女孩一头绚丽的齐肩银发，圆润的额头，略显纤细的下巴，脸庞微红，娇小的身躯显得有些柔弱。 与此同时，对面也一脸惊讶地看着这边。 “芙萝拉总干事，还有亚莎同学，好久不见了！” 骆斯泰一脸狐疑地看了看小时雨的同学兼目前唯一的朋友，再瞅了瞅面色恢复平和的芙萝拉， “这是……你的女儿？” 骆斯泰一半玩笑，一半猜测的话，让芙萝拉眼神一眯。 “你是认真的？” 一股寒冷的杀气，让骆斯泰不禁打了个哆嗦， “哈哈咳咳……玩笑而已，别当真，看你们这么相像，还走在一起……” “有些玩笑不要乱开！” 芙萝拉将要抬起的手放下，牵着亚莎就坐下了。 “你仔细看清楚，我们可不一样……” “是吗？哈哈……” 骆斯泰一边招呼时之慧和小时雨坐下，一边偷偷地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然后打量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子。 “确实不同，是我眼拙！” 亚莎的头发是十分银亮，透露出一股朝气蓬勃的气息，瞳孔是黑色，晶莹剔透中透着一丝紫芒。 而芙萝拉不一样，和亚莎的肤色差不多，都十分白皙，但头发却像是失去光芒的纯白色，瞳孔浅白，中间有一股铅灰色流转。 乍一看，芙萝拉和亚莎特征十分相近，但严格说起来，两者差别极大。 “亚莎的母亲，是我的同僚，因为工作关系，暂时被调往外地，所以拜托我临时照料……” “那她的父亲？” “十二年前，亚莎出生没多久，就失踪了！” “是嘛，抱歉！” 没想到这个弱气的小姑娘，还有这么不幸的身世。 “那她也是隐藏的‘念力’觉醒者？” 芙萝拉摇摇头， “不是，只是因为监护人的关系，知道一点点。要不然为什么能够和小时雨交朋友，因为了解，才会亲近。” “是嘛！” 挨在一起坐着的亚莎和小时雨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其他人也心领神会地没去打扰。 “其实认真说起来，我的发色和瞳孔，出生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 “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时之慧对这样的变化有些兴趣。 “向魔神供奉‘念力’，以交换其力量的化身帮助自身，不仅需要血脉的联系，还需要拿得出手的祭品……深入灵魂的献祭，才能获得魔神的认同。” “那你献祭了什么？” “色彩！” 芙萝拉说得淡然，但难掩眼中的一丝遗憾。 今后，这个女子身上不会有除了黑色、白色以及灰色之外的色彩了。 难怪其面容柔美，却没有任何一般女子的艳丽，不过， “这样也不错，就像油画中走出来的精灵一样！” 骆斯泰大大咧咧地说道。 “你认为精灵是这个样子的？” “是啊，有什么不对？超出常理的美丽之物，不就是精灵嘛，我又没说错。” 土生土长的人类，确实不会自然诞生出这样的发色和瞳色。 “你想法还真是奇怪！” 芙萝拉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虽然觉得骆斯泰只是在说着一些奉承的话，但仍然有些开心。 几人坐定之后，一旁的服务员开始上菜。 和超高的消费相匹配的，是相当丰盛的饭菜。 第一次参加这种宴席的骆斯泰，一道菜都不认识，甚至连原本的食材都不知道取自哪里。 当然，美味是肯定的，而且不限量，只要吃完一道菜，马上就会上一份新的。 服务周到，让骆斯泰着实体会了一把成功人士享受的美食是什么样的。 …… 哪怕是对美食并没有特别执着的骆斯泰，最后也是在实在吃不下的情况下才停下来。 “这样的美餐，还有两天多的时间享受，不要急，要是吃撑了，病了，可就亏大了。” 吴信丝毫不顾形象地摸了摸浑圆的肚子，打了一个饱嗝，一股酸味顿时在空气中弥漫。 “好了，该回去休息一会，然后去泡温泉了。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对了，芙萝拉总干事，您到这里来准备做什么？” “确实有些麻烦事……” 芙萝拉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 “你们不要外传！这一家温泉旅馆最近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奇怪？” “嗯！通俗地说，也就是闹鬼……所以，我是来解决这件事情的。” 第四十章 妄谈 龙眠温泉最大的特色，当然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泉涌形成的带着淡淡硫磺气息的温泉水。 从高到低，总共约十来个被分割开的温泉池，以及相应的配套设施，一应俱全。 芙萝拉和时之慧结伴，带着时雨和亚莎不知道去了哪一口泉眼，骆斯泰和吴信结伴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舒舒服服地闭目养神。 不久之前，吴信围着一条花浴巾进来的时候，着实让骆斯泰下了一跳。 再怎么喜欢偶像，将其穿在身上，也是在是太夸张了，更何况是围在腰间的浴巾，简直闪瞎了骆斯泰的双眼。 好在吴信的奇怪行为也只到此为止了，并没有做出其他让人尴尬的行动来。 看着泡温泉都不忘记带着游戏机的吴信，骆斯泰叹了一口气。 “看你的宝贝游戏机挺贵的，要是沾水了就不好了。” “放心，全防水，就算在水下都能玩。” 说着的吴信，似乎想起了什么，双手举高游戏机，一边盯着屏幕不放松。 “这是……在做什么？” “沾水了，信号有点不好！” “原来还是网络游戏！” 骆斯泰随手哪过飘在水面上的餐盘，倒了一杯冰镇碳酸饮料，舒爽地喝了一大口。 “那个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容易导致钙质流失。” “喔？像你这样的宅男，也会关注这些问题？” “那是当然！” 吴信答道， “如果身体不好，就要节制玩游戏的时间了，否则，有损寿命！玩不到最新的游戏，那该有多遗憾呐……” 好吧，这家伙还是个理智型的宅男，自制力还是不错的，难怪没有变成大腹便便的肥宅。 看起来，身材比骆斯泰还要好一点。 原本因为危机感，还特地加强了锻炼，无奈有过两次重伤，卧床好久，携带下来，再加上需要调理身体，以往锻炼的成果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温热的泉水，升起丝丝淡白色的水汽，混杂在清醒地空气中，骆斯泰都差一点要睡着了。 过了一会，游戏节奏似乎告一个段落的吴信停下手里的动作，慢慢往骆斯泰这边靠了过来。 “有事？” “嗯……” 似乎是早有准备，吴信认真地问道， “骆先生，你也去过宁源乡地下基地指挥部，对那里怎么看？” “有什么需要在意的吗？” “也不是在意，就是有点奇怪！” 吴信平静地说道， “因为你是调停官阁下看好的继任者，我还以为你知道一些特别的情报。” “伦理理事会的成员，都像你这样，好奇心这么高吗？” 吴信摆摆手说道， “你别误会，我没有刺探机密的意思，只是有些话，想找个明白人说说……” “你不会亲自去问袁晓？” “我哪有那么多机会和调停官阁下说话？” “指挥部的张骞少尉和司瑶中尉，不能解答你的问题？” 吴信摇摇头， “他们是纯粹的军职，应该不会知道这些，也不会对所谓的秘密感兴趣。” “这样啊！” 骆斯泰想了想之后说道， “总感觉和你说这些，可能会沾染什么麻烦。” “你多虑了，骆先生，其实应该算是同事之间的闲聊吧。” “那……好吧，你想聊点什么？” “比如说……” 吴信神秘一笑， “宁源乡地下空间那么大，甚至还有一个隐藏的基地指挥部，你觉得这是正常的情况吗？” “有什么不对吗？” 在地下开辟空间的居住地多了，穿越之前的骆斯泰，就不止一次在地下步行街游玩。 “表面上，是没问题，但……你不觉得，地下空间实在是太大了吗？即便将地面上的建筑完全废弃，居民全部迁入地下生存，也搓搓有余……” 是啊，拥有超大的地下空间的人类聚居地不是一个两个，但像宁源乡这么大的，极为罕见，而且整整开辟了十三层，就像是…… “地下都市……不对，是避难所？” 骆斯泰心中一动。 也许，并不是有了宁源乡，才有了想配套的地下都市，而是反过来的。 “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吴信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游戏机， “这样的桥段，在无数幻想游戏中，可是经典的剧情呐！” “你还真是想象力丰富，将游戏带入现实类比。” “能够成为被重点培养的‘搜索猎兵’，不仅需要专业能力，还要见微知著的眼光。” 难怪这货能够被指派给骆斯泰当专业保镖，直接战斗力，可能还比不过骆斯泰，但这份发现问题的眼光，确实让人佩服。 “还有，骆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地点的命名，有什么意义吗？” “你是指？” 骆斯泰心中了然，家的所在地——宁源乡也就算了，关键是本地的中心都市——宁德六十六城，骆斯泰第一次听到这个奇怪的名字的时候，也相当疑惑。 这个世界没有宁德六十五城，不仅如此，XX六十五城，XX六十七城全都不存在，但六十六这个识别号，是怎么来的？ “暂且不谈‘宁德’这两个字的含义！我们都知道，地区命名，不会毫无意义，尤其是六十六城这个奇怪的称谓。如果出现‘新宁德’、‘旧宁德’，‘上宁德’……等等带有特定指示的城市名，也不会显得突兀。 骆先生，以你的眼光来看，为什么会有‘宁德六十六城’这样奇怪的名字？” 骆斯泰沉默了良久，看着水雾中盯着这边的吴信说道， “有疑惑的，肯定不只有我们两个，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像这样奇怪的城市命名方式，虽然极为罕见，但“宁德六十六城”并不是绝无仅有。 如果硬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的话，骆斯泰想起了穿越之前的一种地区命名方式。 “东京市”、“第二新东京市”、“第三新东京市”…… 什么情况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当然是前一个序列的城市被毁灭，从废墟中建立的新城市，才会用这种方式命名，可是…… 被自己心中大胆的猜测吓了一跳的骆斯泰，赶忙将这个惊人的假设埋藏在心底。 『六十六，怎么可能？』 第四十一章 靠拢 要发生这种可怕的事情，到底要多少时间？ 以现有已记载详实的历史，时间再翻十倍，都不一定够用。 重建六次的城市都已经相当惊人了，六十多次，这相当恐怖。 如果是真的，那现有的历史源头上溯，必然有一段长到让人叹为观止的空白期。 这段没有记载的历史到底有多长？十万年、还是百万年，恐怕很难说清楚了。 “看来，骆先生是有些想法，但不愿跟我说起……” 吴信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也罢，交浅言深，确实不适合说这些。” “你打听这些，有什么用？这种学术上的问题，自然有专业的学者来考据！” “习性使然吧！要不然怎么会被选为‘搜索猎兵’？” 吴信自嘲地答道。 伦理理事会的下级机构不少，绝大部分都是垂直管理，尤其是和军事相关的秘密部门，但有一些特殊的人才，却属于本部直辖，如袁晓的“调停官”职位，名义上是教育学部与总部直属二元管辖，但实质上，地方部门基本管不到位高权重的“调停官”，甚至连提拔与任免权都没有，就如骆斯泰，直接被提拔为“调停官”候补，行文本部报备就行了。 “调停官”一系隶属于理事团体，自成一体，进入其中，就是得到了上位者的青眼有加，都是一时之人杰，哪怕才能有瑕，只要花时间熬资历，多半会成为理事。 与子相类似的还有其它几种职位，有的附属于理事——调停官，有的独立性则比较高，如巡回士、搜索猎兵、布告官等，地位较高的有顾问、参谋、将军等，他们又因为具体负责的任务而有所侧重。 这些都是自伦理理事会成立之初就常设的职位，和当时筚路蓝缕开拓的艰难处境分不开的，结社混战，一切以自保为先，至于后来这些管理整个人类世界的职能部门，大多是取得了整个社会的控制权之后加设的。 所以，越是古老原始的阶层职位，在伦理理事会越是受重视，相反，所谓的部长、课长等之类的庶务官员，别看表面光鲜，但伦理理事会说了算的核心，并不是他们。 唯一能够和理事会本部相提并论的，是一个连骆斯泰都暂时不知道名字的一个由哲学家、神学家、以及各色实验室组成的特殊学术与研究部门。 哪怕是表面世界权力最重的教育学部，也只能勉强算半个。 吴信是作为“有能者”被特殊培养的高端人才，哪怕发展潜力不如骆斯泰，也比绝大部分人强很多了。 “你现在和我说这么多，是想打好关系？” “不出意外，等‘调停官’阁下高升，你就是本地的话事人，在你面前，混个脸熟，不是应该的？” 更何况，还是本地冥冥中龙脉之力的眷顾着，虽然没有如袁晓那样深厚的家族背景支持，但也不是毫无底气，未来西海岸宁德六十六城大区，谁都无法忽视骆斯泰的影响力。 “好吧，没想到我没这么纯洁的组织，也有你这样想走捷径的家伙存在。” “这算什么？” 吴信笑嘻嘻地说道， “我又不傻，‘伦理’可不是反人性，人有亲疏，才有高下，眼看着这个世道有变乱的趋势，不想点办法怎么行？” “你……还真会说实话。” 骆斯泰笑了笑。 说真话，不一定意味着这个人比较实诚，只是看准了骆斯泰对这些小事不太在意罢了。 当了骆斯泰一段时间的保镖，也明白了自己的任务目标大致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时之慧和小时雨，再无羁绊与依靠的骆斯泰，有一个主动靠近示好的土著，也觉得不是什么坏事。 …… 身为一个还不是很成熟的“文学少女”，时雨还做不到喜怒不假于色。能够在离家出游的时候，见到亚莎，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银发少女虽然有些弱气，但其实是个相当有坚持的小姑娘。 能够和小时雨交朋友，一味地迁就，可不会让人看上眼。 不过在这个温泉嬉戏的时候，被当做“玩具”的黑猫贝斯特可就苦了。 猫可不是喜欢水的宠物，尤其是如贝斯特这种智力颇高，快要通人性的小精灵，更是极为厌恶让自己优雅的皮毛被水沾湿。 无奈，自己的主人是个相当强势的性格，带着自己的好友，先是用塑料玩具鸭嘴水壶，往头顶着实淋了好多温泉水，然后更是被两个小姑娘强压着，套上了一个小小的救生圈，丢下温泉，然后被当做小皮划艇推来推去。 可怜，还没成年的贝斯特，就孤苦无依地在温泉水中不敢动弹，就怕小主人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作弄手段来。 小家伙们玩得开心，芙萝拉和时之慧则在束缚地靠在池边，慵懒地消除着身上的疲劳。 “是心里作用吗？总感觉比在宁源乡的地下人工温泉池要舒服好多。” “应该是真的有些效果吧，这里的‘念力’还挺活跃的，浓度也很高，大家都这么觉得，应该就是真的了。” 一名白发，一名黑发，两位各有千秋，却同样美艳的女子入浴，如此美景，可惜无人欣赏。 “据说还有美容养颜的功能……” “时女士，也有女为悦己者容的想法？对了，你都结婚了……” “你是说骆斯泰？” 时之慧轻轻摇头， “和他没关系，我觉得吧，就算温泉没有效果，我也好歹是个美人。” 自我、自信且毫不掩饰地女子理所当然地说着。 “你这么说，骆先生可是会失望的……” 芙萝拉轻笑着， “难道你和你丈夫吵架了吗？”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时之慧毫不犹豫地否认道， “我们不是那种能够吵架的关系。” “怎么会？” 明明外人看起来相当和睦的夫妻俩，难道有什么隐情？ 哪怕是再契合的男女之间，相处久了，难免会有不和谐的时候。 那种所谓不脸红不吵架的关系，只有在陌生人之间才会有。 因为不在意，所以无需争辩。 第四十二章 缘 不怪芙萝拉感到惊讶。 以骆斯泰和时之慧目前的状态，表面看起来，当真没有任何问题。 名正言顺的夫妻，且没有任何不合的迹象。 不仅如此，还有数次共临险境，同舟共济的经历。 如若说这样的两人还是貌合神离，那也实在是让人不可理解。 虽然有心解释，不过，到底不是自己一人之事，还涉及到骆斯泰的隐私，时之慧也不好将两人的实情全部和盘托出。 “不太好说，但我们两人并没有矛盾！” 不仅如此，两人甚至相当投契，相处得也还算愉快。 但，远比友人要亲密，却离相濡以沫的夫妻还有一段不知道是远还是近的距离。 “这样啊！” 芙萝拉也不再追问， “看来男女之间，到底是不如其它，复杂太多了。” 比袁晓还要年长两岁多的芙萝拉，已经年过三十，但到底没有过婚配之事，看起来也很年轻。 再加上自己也一直为自己异于常人的发色与瞳孔，而略有点自卑，虽有美貌，也偶有追求者，却从未有过恋人恩爱之情。 “不是男女之情复杂，是我和骆斯泰之间比较复杂。” 虽然时常有些不解风情，也不太在意他人对自己的评价，但到底是聪慧之人，只要有心，有些事情还是看得分明的， “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不好的，就是……想要更进一步，可能还需要某些契机！” “你说的，我也不懂，我也只能祝福你们了。” “谢谢！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不好，我和他也没有不满！不过嘛…… 说起来也是可笑，我自认不是合适的贤妻良母，固然有不可取之处；他也不是什么机巧之人，与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也陌生得很，连我都看得出他那看似从容，其实愚笨之实。” “这么说来，还真是……” 芙萝拉贫瘠的经验，也无法完全了解时之慧和骆斯泰之间的相处之道， “你和他都不蠢，应该也看得出问题所在，就没想过坦诚交流一下？” “坦诚交流，说什么？” 时之慧满不在乎地说道， “依然都已经知道了，还说什么？时机未到，静静等着就行了！” “你们……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啊！” 奇葩在一起，总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当然，这点小事虽然少见，但比这更加吊轨的事情，芙萝拉都见过，身处伦理理事会，接触的各方面情报多不胜数，这又算得了什么？ 不谈其它，芙萝拉的母亲一生的遭遇，就是让人忍不住一声叹息的故事。 “可能吧！我以前不怎么相信宿命论，不过，自从和骆斯泰相识之后，发生了这么多，倒是觉得，有些事情，或许并不是巧合。” 正如芙萝拉所说，时之慧和骆斯泰的相遇，也许是因缘宿命的结果，也许不是。 因为误会与心计开始，以权衡与约定同行，到如今，却隐约觉得，也许以后遇不到比对方更加合适的良人了。 只是，同为心高气傲两人，并不是那种只取“最不坏”的结果就将就的人。 “目下最佳”离“非君莫属”，到底还有一段距离，当前，骆斯泰和时之慧与小时雨虽然是和谐的一家人，但离不可或缺，还需要一个让人终生不敢相负的因缘之始。 “总之，你们没有矛盾就好，要是两不和睦，我们也会很头疼的。” 如今的伦理理事会，虽然并没有提倡如“亲亲相隐”这种尚古的传统道德观，但以家庭为单位的社会组成元素，一直是支撑整个人类文明的基石。 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有家有室的人更有责任感，那些一无所有、无牵无挂的仁侠之徒，从来都是社会不安定的因素。 伦理理事会虽然并不排斥这些人，但总不能将决定人类未来的关键职位，交给与社会基本没有羁绊的疏离分子。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有先后顺序的，在绝大部分世俗社会，家宅不宁，会被认为私德有亏，于公权必有妨碍。 因不合而分，不是问题；同屋而不睦，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时之慧虽然并不在意，但还是向芙萝拉的提醒表示感谢。 “虽然有些不解，但你们能因机缘巧合而走到一起，还是让人颇为羡慕的。” 年过三十却还没有婚嫁，芙萝拉也有些感叹，虽然并不感到颓丧，但到底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身为同父异母的妹妹的袁晓，年纪也不小了，也依然没有嫁人的迹象，二十多年的生涯，甚至连一两个像模像样的绯闻都没有。 如袁晓这种势必会继承家业，甚至在伦理理事会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如果不是和父亲不合，上门寻求联姻的豪门华族早就踏破门槛了。 芙萝拉的身份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但知道的人到底不多，如袁晓这种家世显赫、才能卓著，而且貌美单身的女子，不知道多少人求娶而不得。 “我啊……不知道有没有如你一般遇到良人的那一天……” 说起这些，芙萝拉有些感慨，虽然还心存幻想，但也有一半心灰意冷的思绪了。 “前辈过谦了，如您这样貌美且有才华外露的女子，应该不会没人喜欢……” “貌美？哪有那么简单……我这样的发色和瞳色，不把别人吓到就不错了，而且今后也与姿容艳丽无缘，以往示爱于我的庸碌之徒，大多也只是贪图我所拥有的权柄而已，都是小人……” “那可不一定！” 时之慧近前，凑近脸庞，打量了一下芙萝拉的脸色，直到将其看得不好意思，才说道， “我觉得很漂亮啊！上一次，骆斯泰不也夸赞说，您如精灵一般美丽吗？” “他？” 芙萝拉失笑道， “那只是恭维的场面话而已，我听过不少……” “不会的。” 时之慧摇摇头，十分肯定地反驳道， “我比你了解骆斯泰，他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只有面对敌人，且有利可图，他才会说这种违心之言……” 第四十三章 血脉 能够理所当然地说谎的人是很少的。 那不是所谓的调侃与玩笑，而是为了自私自利，也许是为了让他人出丑而、贬低他人，满足自己的优越感。 如骆斯泰和时之慧这样的人，可没有闲工夫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那……还真是奇怪了！” 芙萝拉愣了一会，才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 以往不是没有人称赞过芙萝拉，但如此直接地称赞姿容，且没有作伪之心的，大概…… 『是第二次吧！』 第一次，让曾经决定将以后的路献给魔神，并贯彻理念的人生，有了另外让自己在意的东西。 这一次，又能改变什么？ 大概什么也不会改变，也许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 “以前，就听御主说起过你们，果然，是两个有趣的家伙。” 这个评价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让人侧目，总归比平凡到默默无闻要好一点。 只是…… “御主？” “是指本地的调停官——袁晓老师，我以前没说过吗？我就是侍奉小姐的大管家！” “咦！你们不是姐妹？” 芙萝拉肯定地点点头， “从血缘上来说，确实如此，不过……不太好解释。” 如今袁晓和其父亲的关系太差，虽然有不好结社成员依然视她为理所当然的继承人，并明里暗里提供了不少帮助，但袁晓似乎并没有回到父亲身边的打算。 虽然芙萝拉和父亲的关系要更加亲密一点，但私生女的关系到底太过尴尬，而且，相比之下，芙萝拉更加愿意亲近袁晓这个妹妹一点，哪怕名义上袁晓并没有看低芙萝拉的意思，但芙萝拉依然愿意以侍者的身份，服务于袁晓。 既然不便明言，时之慧也没有逼问的意思。 “如今，还有这种门阀与华族存在，甚至有血统联姻的现象，以往真是孤陋寡闻。” “这个……和你想象中的样子，可能有些不一样！” 芙萝拉苦笑道， “世俗虽然已经没有这种血统论的生存余地了，但‘念力’大行其道的暗世界，出现这种现象也是无可奈何…… 你见过宁源乡地下基地的闻夕，小时雨也是突然出现的觉醒者，可你不知道，整个宁德六十六城辖区，没有任何征兆，仅仅靠不可捉摸的运气，就自行觉醒的，这么多年来，就只有闻夕一个人。“ 祖上没有课追溯的“念力”觉醒者，也不是因为他人的“念力”刺激、侵染，而突然展现出来的觉醒资质，这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小时雨并不算这种“天赋异禀”的突变者，而是受到了“念力”污染的刺激，而被动激发的觉醒者。 伦理理事会十分谨慎地消弭各地的“念力”污染，妥善地隐藏“念力”存在地事实，不至于引起大面积爆发，以至于无法收拾。 无数年的整顿，使得拥有觉醒资质的人，越来越集中，所以越发谨小慎微，一旦发生事故，就是十分让人头疼的麻烦。 上一次宁德六十六城的“启示录”现象，如果不是这种龙脉显现的中性污染，像闻夕那种突然爆发且不加引导的蔓延，整个城市说不定早就是一片鬼蜮了。 越难以觉醒的无资质普通人类，一旦无征兆爆发，就如同被堵塞的洪水，一旦决堤，就是滔天巨浪，不知道将多少人卷入其中。 “念力”经过许多年的研究，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到底也整理出了一些还算准确的规律。 血脉联姻，一开始是出于‘念力’觉醒者自我奉献，甘愿作为实验观察对象而诞生，但由此而传承下来的氏族，到底与普通人的社会不一样，高尚者的后代，可不一定愿意无偿地成为被观察的‘小白鼠’，而我们也无法强制要求这些人一定要践行父祖的志向。 这样的传统无可奈何地传承下来，也不全是因为血脉……” 芙萝拉想了想自己父亲领导的自先祖继承过来的结社，还有母族早就衰落不堪，快断了源流的“盖提亚”血统，无奈地笑了笑，不等芙萝拉发问，就接着说道， “‘念力’可不是被驯化的宠物，也不是被操纵的刀剑器物，而是‘人心’的力量，是人类本能智慧地溢出，对我们这些所谓的氏族来说，可能并不是什么‘神之眷顾’，而是枷锁。” “枷锁？” 时之慧不解，“念力”难以制御，这是知道的，需要想尽办法让其不至于为害，但说起本身就是枷锁，就很奇怪了。 “我们人类，还没有找到血脉中影响‘念力’传承的决定性因子，但身体内积累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成为我们不可承受，也难以抛弃的负担了。 你知道吗？我的母亲，就是出自这样的传统中的隐世家族，无数年的积累，早就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自洽理论，尊崇‘盖提亚’血脉的族人与追随者，建立了一个错综复杂、千头万绪的‘念力’集合体。 我母亲的祖父，也只是一个没有资质的普通人女子诞下的私生子，无奈因为没有正统的血脉继承人，只得挑起结社的大旗。 在一次例行传统的‘念力’仪式活动中，因为血脉浓度问题，被‘契约’反噬，整个结社的精华几乎死伤殆尽，曾经赫赫有名的‘盖提亚’，自此衰弱，逐渐烟消云散。 我在外祖父的笔记中，看到过他对此事的看法。 ‘可惜，可叹，却也一身轻松！’ 我想，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芙萝拉的话，让第一次听说这样事情的时之慧大为惊讶。 “原来，‘念力’觉醒者，还有这样的弊端？” 就如同将手伸进了细口瓶里抓水果的大猩猩，如果不放下让人诱惑的果实，就如同被牵制的猎物，可‘念力’觉醒这种血脉，一旦开始积累，哪怕无法自拔，也只能坚持下去，除非能有打破“瓶子”的绝对实力，或者干脆砍掉手臂，至于放下脱身，还是不要想了。 芙萝拉的母族，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到底是砍掉了“盖提亚”这根手臂，但解脱了的后人，会不会忍不住再将手深入瓶子中，谁也不知道。 想想几度血脉断绝，又被复兴的昭氏，时之慧若有所悟。 第四十四章 夜行 人生在世，总是各有各的难处。 没有亲身体验过，还真难以准确理解其它人的忧虑。 “话题越扯越远了，不过，能够和一两个友人舒服地泡温泉，还能自由自在地说会话，还真是满足啊。” 芙萝拉慵懒地伸了伸胳膊，诱人的曲线和白皙的肌肤在淡淡的水雾中若隐若现。 “伦理理事会的工作很累？” “不难，但杂事很多，毕竟，我还兼任着西海大学本地的教务职位……” 除了本职工作，伦理理事会的成员，大多还担任着世俗社会的工作，如小时雨的责任编辑，西海出版社的职员陈桐，就是一名伦理理事会的巡回士。 至于骆斯泰，因为能力问题，也只能当个所谓“曙光服务社”的名义社长了，在普通世俗社会，估计很难找到什么其他正儿八经的工作了。 像芙萝拉这样，在西海大学，也勉强算是举足轻重的大干部了。 像芙萝拉、袁晓、时之慧这样，能够担任像老师和医生这种无论什么时代都长盛不衰的职业的，都是当之无愧的精英。 时雨和亚莎能够进入同一所学校，到底是两个小家伙学习优秀，但能够巧合地分配到同一个班，也许就是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人士在发挥作用。 “夜深了，有点凉！” 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些让人感到寒意了。 月上中天，在淡淡的云彩中穿梭的月光，透过薄薄的雾气，洒在一片诗情画意的露天温泉头顶。 “是啊！” 芙萝拉拨了拨鬓角有些侵湿的白丝， “不过，有点不对劲，温泉的效果，似乎比想象中要弱不少。” “是‘龙脉’源流紊乱的缘故？” “不太清楚。” 其实温泉旅馆在建设之初，就有伦理理事会的专家考察过，开发出来的温泉，是整个山脉‘龙脉’力量溢出的‘龙穴’，以往，芙萝拉也来过几次，是以有些熟悉。 “你们来这里，是为了顺便疗养吧？这个样子，可起不到什么效果……” “那还真是遗憾。” 虽然享受一次家庭旅行是主要目的，但另一个目标无法达成，也让人有些失望。 芙萝拉伸出手指，感受了一下本地的“念力”流向。 “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那该怎么做？” “说不得，要花点力气了！” 芙萝拉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对我来这里‘抓鬼’的任务，说不定也有点好处。” …… 穿好浴衣施施然出来的骆斯泰和吴信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你说，这样的露天温泉，是不是会被外太空的监视卫星看个正着？那我们岂不是都被偷窥了？” “踟蹰了这么久，就是想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吴信随手拿起一边搁架上的瓶装牛奶，豪爽地昂头喝了个精光，舒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回答道， “安心吧，这里有光学迷彩伪装系统，连红外线摄像机都看不穿，唯一能够探查到我们的，只有中微子散射式成像仪，不过，经过处理的影像，大概是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影子，和看幽灵鬼怪的恐怖片差不多。” “那就好！” 骆斯泰放心了，要是不慎走光，可不得了。 “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你不喝牛奶吗？” “抱歉，我的体质，不太适合这种纯牛奶。” 喝一点淡淡的奶茶，就是骆斯泰的极限了，乳糖不耐受的体质，实在有些让人为难，为这种事特意做一次昂贵的身体调整，实在有些不值得。 治疗难受不说，很长一段还要控制饮食，吃不得美味佳肴了。 为了奶制品这一课‘小树’，放弃一大片美食的‘森林’，实在不值得，骆斯泰很容易就做出了选择。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好歹是我的保镖，连我的体质问题都不了解，太不像话了吧？要是有人对我下毒怎么办？” “这个嘛，哈哈……” 吴信尴尬地抹了一把嘴角残留的牛奶， “谁知道这个年代，还有这种中古时代就差不多灭绝了的奇怪禁忌体质？这可不能怪我……” “行了吧，别废话了，接下来，做点什么？” 骆斯泰不满地摆摆手，让这个家伙离远一点，不要散发着奶香的口气往这边吹。 就在这时，不远处，女士温泉那边的们推开了，时之慧和芙萝拉带着时雨和亚莎走了出来。 “真巧啊！” 吴信轻浮地打着招呼，骆斯泰撇了撇嘴，要不是及时阻止，这个家伙说不定就去头盔女温泉去了，拥有不少顶尖的监视工具的他，还真不能高估这家伙的无聊程度。 对这家伙放心不下的骆斯泰，一会都没让吴信脱离自己的视线，除了防止这家伙做出寡廉鲜耻的事情，也为了不让这家伙被芙萝拉召唤的魔神碾成肉酱。 吴信这家伙，虽然知道芙萝拉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却不像骆斯泰见过这个白发女子大发神威的可怕场面。 “正巧，有事情找你们。” 没有理会嬉皮笑脸的吴信，芙萝拉以不容拒绝地语气说道， “带上工具，我们出发……” “出发？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挖温泉？” 芙萝拉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们不是还有平息本地‘念力’污染的任务？正好，事不宜迟……” “这个……刚跑完温泉，而且太晚了，要不明天吧……”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深山老林去挖温泉，怎么想都不是正常人该干的事情。 不过，这里有正常人么？ …… 『除了我，大概都是怪人！』 骆斯泰忍不住腹诽，扛着一把杨镐，不情不愿地走在山路上，落在所有人的后面。 “你就不能快点吗？以这样的速度，等到天亮都挖不到温泉吧。” 看起来瘦弱，貌似被游戏宅的腐败生活掏空了身体的吴信，体力居然都比骆斯泰要好。 前方高处，除了吴信的额头有点汗水之外，其他人连大喘气都没有。 “骆叔叔，快点快点，马上就到了。” 和大家有些熟悉的亚莎，似乎是对这一次夜晚的活动相当感兴趣，开心得不得了，一改弱气的形象，挥着手示意落后的骆斯泰赶紧跟上。 第四十五章 强硬 骆斯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把杨镐当做拐杖，加快了脚步。 在山腰的时候，雾气尚浓，带着湿气与清香的凉爽空气进入肺部，让有些困乏的身体提起了一点精神。 接近山顶之后，雾气陡然稀薄下来。 不，应该是一行人走出了浓雾的范围。 返身向下望去，云雾缭绕的水汽，在下方随动而动，远处的亭台楼阁，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地露出一角。 “辛苦一趟也值得了，要不然也看不到这样的奇景。” 伸出双臂，感受了一下山顶的威风，头顶的繁星点缀在天幕上，让人不自觉地泛起渺小之感。 偶尔划过的流光，让骆斯泰惊奇不已。 “那是流星？” “不全是！” 吴信肩膀上扛着一把精钢铁锹，走过来，顺着骆斯泰视线的方向看去， “今晚确实有一场小规模的流星雨……其中，有些是外太空的卫星在闪耀。” “是这样吗？也很难得了，是不是得许一个愿望？” “许愿？你怎么有这种想法，对占星学派有了解？” “占星？” “对啊，要不然你为什么会有许愿这种想法？” 吴信奇怪地说道， “只有占星学派，才对各种星象融入‘念力’使用方法之中，并作出各种神神叨叨的预言。” “我就随便这么一说。” 骆斯泰敷衍着，没想到这个时代，并没有所谓‘对流星许愿会实现’之类的‘迷信’。 “你还真是奇怪……星象是天象的子类别，就算是占星学派，想要预言，也需要进行仪式或者祭祀之类的活动，以此窥探未来，甚至是逆天改命！你可能听说过类似的传说，但你应该误解了他们的意思……” “那确实，七星灯续命，这个算吗？” “七星灯？有这种仪式吗，延长寿命这种传说中的壮举，我不记得有着一种啊……” 现有的史料中，有记载的占星学派，以及其他学派公开的关于改变寿命这种逆转因果律的仪式，并没有七星灯的传说。 “我随便说说，你别当真。” “原来是杜撰的啊！” 吴信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到了这里，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我哪知道？” 骆斯泰耸耸肩，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山顶来吹冷风，一群人真是闲得慌。 “骆叔叔，吴信哥哥，你们好弱。” 一旁的亚莎看着两个年长的男性一副懒散的样子，难得露出促狭的笑容。 “为什么我是哥哥，他是叔叔？” 被叫老了不少的骆斯泰都没有表示不满，吴信倒是出言反驳。 “叫你哥哥，显得年轻，不好吗？” “可我平白比你低了一辈，太不公平了。” “你关心的是这些？” 这人的脑子大概被游戏主机给烧坏了，居然想这种无聊的事情。 相比之下，一旁露出可爱笑容的亚莎，看着真是让人怜爱。 虽然胆子小了点，但却是个外柔内刚，外冷内热的性子，比表情不多的小时雨，实在是可爱多了。 『这才是女儿的样子啊！』 “喂，傻笑什么呢？眼睛都眯成一条线看不见了。” “我看到了天使。” 回过神来的骆斯泰摇摇头，无视上前的吴信。 “天使，哪有？我怎么没看见！你也不是‘念力’觉醒者，没道理你看见的东西，我看不见吧？” “你眼神不好。” 骆斯泰没好气地说着，挥舞着杨镐，向下猛地敲击，用力一拉，一大块泥土被翻了开来。 “在山顶挖温泉，你们确定脑子还正常？” “来这里只是为了看地势……” 领着大家来这里的芙萝拉捋了捋被山风吹乱的白发。 “倒是你，随便在山顶动土，平时也就算了，这里可是‘龙脉’汇聚之地，你这样的冒犯之举，往轻了说，是在冒犯‘山神’，往重了说，你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要走霉运了。” “还有这种说法？” 骆斯泰有些惊讶。 “当然，这里可不是普通的地方，再加上‘念力’流动紊乱，各种繁杂的思绪，都会以某种形式表现出来，在我看来，温泉旅馆的闹鬼现象，很可能只是流传下来的‘怪谈’在这个特殊的时候被‘念力’具现出来的结果。出现问题的根源，还是在这座山的‘龙脉’，需要好好调整一下。” “这样啊！” 骆斯泰一知半解地点点头， “不过我不要紧的，我是本地‘龙脉’的眷顾着，别人随便在山上乱挖会倒霉，我应该没事的。” ‘龙脉’主体意志被献祭，碎片附身在骆斯泰身上的曼陀罗华幼苗里面。 袁晓说得一点都没错，只要不主动作死，骆斯泰在宁德六十六城就是命运的私生子，天命所归，在山上挖土这点小事算什么？ “你既然有这样的觉悟，那正好，等我们找到的新的‘龙穴’，麻烦你一个人来辛苦一下，挖出温泉来吧，我们动手，总归是不太好。” “诶？不好吧……你们这是要累死我？” 早知道，就不来这种鬼地方了，舒服地躺着睡觉多好。 为了泡一次温泉，辛苦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值得。 “这个样子，还真是难看呐。” 芙萝拉露出一丝浅笑， “叫你们带着工具，本来就没有想过用人工挖掘。弗内乌斯……” 须臾之间，一条银色的大鲛鱼从地底冲天而起，在芙萝拉的控制下，掉头向下，猛击地面。 轰隆的撞击中，沙石飞溅，随着弗内乌斯动作，一个方圆十余米的小坑出现。 “这……‘念力’如此紊乱的地方，你不怕受到反噬？” 下方不远处的浓雾中，一个个犹如鬼怪一般的虚影，可不完全是镜花水月般的幻想。 “一些跳梁小丑而已。” 芙萝拉不屑地说道， “所谓的‘山神’的诅咒，也只是吓唬一下普通人而已，我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就应该庆幸了。区区孱弱的‘自然灵’，也想影响‘魔神’的契约者？” ‘龙脉’和‘魔神’，在本质上，应该是类似的存在，只是力量与诞生的源头可能不一样。 宁德六十六城这个刚刚孵化，还没成熟的‘龙脉’，不久就被献祭了，哪里会是实力强大的芙萝拉的对手。 第四十六章 未载史册 看起来威风凛凛的芙萝拉，以这样的强力直接打破了一切阻碍，用“魔神”的力量化身，开辟了一连串的小土坑。 过不久，这块地方的岩土层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蹂躏，裂开了一个个小口子。 一条条细小的喷泉冲天而起，溅起的小水花四处飞散，一缕缕无法掩盖的淡淡硫磺气息随风扩散。 “水雾是热的，真是温泉？” 骆斯泰惊讶不已， “是怎么找到位置的？” 如果不是事实如此，任谁也难以相信这么高的山上，会真的有温泉水。 “感知周围的‘念力’波动，判断‘龙脉’走向，这是每一个稍有底蕴的结社都会的入门级技巧。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怎么能建立起结社的根基？” “这么严重？” 骆斯泰满脸不相信，一门挖温泉的手艺，怎么好像是不得了的“屠龙术”？ “你被‘念力’这个称呼蒙蔽了双眼……” 芙萝拉一边操纵和“魔神”化身“弗内乌斯”，一边答道， “我们通常说的‘念力’、‘龙脉’或者其它什么的，其本源都是一样的东西，你可以把它当做万能的‘神力’最让人信服的一种解释，但也有很多不同的分支。 如风水、相面、占卜、巫祭、萨满、图腾崇拜等等，其实都是这些相似的应用。 “龙脉”是一种很难接触，却效果惊人的‘念力’聚合现象，山脉、地脉、水脉、灵脉等等，其实都是一回事。 通过对其现象总结，占星学派可以找到建立占星台、星象仪的‘奇异点’，魔法学派可以在灵脉集中处建立‘魔术工房’，一国的统治者和各级封君，在‘龙穴’建祭坛，选陵墓，都是一个道理。 他们互相影响，互相成就，各种规则与约束在游离的‘念力’驱使下由虚化实。 有一种说法，‘龙’、‘魔神’就是这种现象最高等级的具现，而这，也是‘真神’的雏形。” “‘神’由人类创造？还真是可怕的想法，不过，对‘念力’觉醒者来说，也算不上无法可想……” 骆斯泰点点头，这样的解释不是不能理解，‘神学’蓬勃发展的时代，以理性看待与研究，哪怕是‘真神’，也并不是绝对无法触及的存在，否则，以人类之能，绝对不可能诞生如“涸泽之蛇”这样的组织，正是因为他们看得到，也认为自己摸得到，甚至能够达到如此之境，才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人类之身，踏上追随“神”之脚步的不归路。 “人心为神，人为神主，抱有这样的想法的人早就有了。” 时之慧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遮阳伞撑开，将自己和小时雨遮住。 这话的意思，不是说人创造了神，应该当神的主人的意思，而是在中性地探讨神与人之间的关系。 “这种想法太偏狭了，人类种下了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但不能说人类创造的大树。人类创造神的观点，有一个现象是无法解释的，那就是‘念力’现象。 如果人类无法觉醒‘念力’，就无法创造神，但‘念力’本身是‘神’的遗产，悖论产生了……” 神、人类、“念力”这样的循环哪一个是开始，哪一个是结束？就像先有蛋还是先有鸡一样，不好下结论。 “还有一个解释……” 甚少说话的小时雨，擦了擦白净的小脸上的水珠，用平和地语气说道， “人类本身就是‘神’，‘念力’这种东西，只是我们弄丢了，或者忘了怎么用，‘觉醒’就像我们突然找回了遗失物，记起了该怎么运用而已……” 好吧，这还真是……聪明的天才少女的想法，总是转得特别快。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将神看做是遗世而独立、通晓真实的先行者，人类只是被污秽的世界蒙昧了灵智的‘愚者’，‘觉醒者’是刚刚清醒，睁开眼睛看世界的启蒙之人。 这样的想法…… “革正团的人，就是这么想的……” 芙萝拉若有所思地看了小时雨一眼。 “咦？” 骆斯泰和时之慧一惊， “这……是巧合吧。” “我知道！我又没说你们和那些恐怖分子有牵连。” “那就好。” 骆斯泰松了一口气，就怕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学派之争，一旦卷入，就很难脱身了。 “这种观念本身并没有问题，问题是‘革正团’的路走偏了，创立之初，几乎可以和我们伦理理事会分庭抗衡的‘显学’，现在只是一群失意者发泄愤懑与作恶的遮羞布，太过激进了，完全不考虑后果，只会破坏，完全忘了怎么重建秩序。” “是嘛！” 这一点骆斯泰还是明白的。 执掌权力的执政团体有反对者不奇怪，但在野派只顾党争，打着大义的旗号，为了反对而反对，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根基，不仅认不清自己，还陷入阴谋乱斗的狭隘路线中，就像失期而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陈胜、吴广；被‘裁员’愤而造反的驿卒李自成；科举不第而建立“太平天国”的洪秀全。 只会破坏的力量毫无意义。 “那个时候，‘革正团’所谓的‘启迪世人’的宗旨，可比伦理理事会‘坚守人类骄傲的智慧’还要吸引人，要不是他们狂妄地想要接触‘真神’，然后被反噬，可能主掌人类社会就轮不到我们伦理理事会了。” “‘通天塔’倒了？” “‘通天塔’？” 芙萝拉一愣，随即明白了骆斯泰的意思， “这个形容，倒也贴切！抛弃了智慧与理性，靠本能与一腔热情而莽撞行事，后果难料。成功无数次，可能一次失败就会被打回原形，空中楼阁，支撑不起人类的发展。” 空有统领‘念力’觉醒者为人类披荆斩棘的心，却没有为人类指引正确方向的智慧，还不如化身“刀剑”的“远征军”更加务实，所以“革正团”被抛弃，更加稳健的伦理理事会走上了历史舞台，这就是不曾记载于史册的秘辛。 第四十七章 歧路 每一个能够流传到现在的“念力”社团都不简单，否则也不可能在风起云涌的时代传承到现在。 “从启迪世人到致力于将真实展现给世人的革正团，与伦理理事会内部的极端保守派行事作风有些类似，不同的是，它们的目的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所谓“乐园”计划，不同于革正团那种不顾后果地激发“回光返照”的刹那辉煌，而是以严酷到恐怖的强力制度，拒绝一切变化，最大限度地维持人类社会运转的超静态社会！ “社群、同一、稳定！你明白这轻飘飘的三个词，蕴含着怎样恐怖的真实吗？” 芙萝拉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 “每当人类走投无路的时候，这样的思潮总会以各种理由借尸还魂，我们还真是容易忘记教训的愚蠢之徒。” 虽然站在这边的立场，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尽情地鄙视异见者，即便这样，骆斯泰也无法苟同所谓的“乐园”计划，这也是并不抗拒加入袁晓所属阵营的根本原因。 社群、同一、稳定，意味着极力削弱个体生存能力，不得不依赖群体；抹平所有人类社会不需要的个性；主动或被动地回避一切变革。 这样的社会，还有什么希望？ “革正团”的人虽然自不量力，但好歹在尽心尽力地以人类愚蠢的方式做着努力，寄希望于引燃人类最后的火花，搏一搏那虚无缥缈的可能； “乐园”计划的提出，意味着伦理理事会一批人，已经彻底丧失了对人类自身的信心，只是寄希望于最大化地延长人类社会存在的时间，静静地等待可能会存在的“神之救赎”，或者在沉默中彻底毁灭。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苟延残喘、坐以待毙，抛却立场，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坚守人类骄傲的智慧’，他们选择了最消极的一条道路……” “这不是很正常吗？” 飞溅的水花开始消退，时之慧收起雨伞，甩了甩上面的水珠好， “形容词太多，确实容易产生歧义、陷入道路纷争。有人选着坚守智慧，没有智慧，我们就算不上人，更谈不上骄傲；有人认为应该坚守人类，如果人类不能延续，骄傲的智慧毫无意义；有的人认为应该坚守骄傲，信念永恒……” 因为立场不一样，对克隆人、生化人、改造人、半机械人、人外智慧生物、人工智能、“涸泽之蛇”的成员、拥有智慧的“魔神”和“龙”等念力造就的幻想生物的看法与态度完全不一样。 “没有人觉得是自己错了，那些带着恶意的‘人类之敌’并不能击倒我们，但一群又一群自认为秉持着高尚的目的，理直气壮地作恶的人，才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骆斯泰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现实世界，远不如小说故事中的那样善恶分明，不需要考虑太多，只要嫉恶如仇、除恶务尽就行了，总不会是错的。 “不说啦，还是先舒服地泡个温泉吧……” 这样的道路之争，已经持续了几百年、几千年甚至是几万年，每一个卷入其中的人，都是微不足道的一分子，在大势面前基本无能为力，只能坚持自己的信念，一往无前，至死方休。 “魔神”化身这样的东西，不止是战斗力强大，用来干活也是相当有用，不一会就开辟了一条连绵的温泉。 喷涌而出的热泉水已经灌满了一个个小池，满溢的泉水漫过水池边沿，顺着山间峡谷留下，形成一条小溪流。 “明明不需要我们干活，为什么还要我们带着工具过来？” 骆斯泰不满地甩着手里的杨镐，感觉被耍了一遍。 “怎么会没用？” 芙萝拉操纵着“魔神”弗内乌斯，采伐了一排树木，，整齐地扎成小木排， “你们挖几个小坑，然后将它们竖起来，当做温泉的隔板……” “做这个干什么？” “你们两，不会想着露天混浴的好事吧？” 芙萝拉似笑非笑地看着不情不愿地干活的骆斯泰和吴信。 “呃！怎么会？我们不会想着偷窥这么无聊的事情的，你说是吧？” 心中发虚的吴信急忙分辨，还拉出骆斯泰提高说服力。 “没有最好，赶紧动手吧，天亮之前，还能好好享受一会。” 沾染了尘土的水雾粘在身上，有些难受，忙活了这么久，总算是要结束了。 “你不能用念力直接做好吗？一定要我们亲自动手？” 骆斯泰不满地抱怨着。 “控制魔神精准地找到‘龙穴’并击穿形成温泉，可不是意见容易的事情，细枝末节的小事就不要浪费我的经历了。” “魔神”化身本身就是一个“念力”集合体，一个不慎就容易扰动周围的念力流动，形成恶化的污染事故，别看芙萝拉云淡风轻地将此处的地形完全改变，形成一片温泉池，其实做下来，并不轻松。 “我比较擅长献祭、大仪式，精细化‘念力’操作，并不是我的特长。” “知道了！” 没想到看似威风凛凛的“魔神”化身，也有做不到的事情，英姿飒爽的芙萝拉，是一个挥舞着刀剑大开大合地勇猛将军，拿着绣花针缝衣服，就不怎么干得来了。 不一会，一排连绵地木竹连排将温泉池分成两个部分，分好男女边之后，一行人总算是可以舒服地泡个澡，洗清身上的污秽与汗水了。 …… “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和之前旅馆的温泉汤不同，这里的温泉水没有先前那样精致，但感觉确实不一样。 “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有点不同……小雨，你感觉怎么样？” “有让人安心的味道。” 大半夜都没睡觉，有些困乏的小时雨，和亚莎慵懒地靠在池边闭目养神，不远处，有些认命、有些习惯的黑猫贝斯特，借着小救生圈的浮力漂浮在水面上，两只后腿不时蹬两下，缓缓地游动着。 “这样就好，不枉辛苦一场……” 第四十八章 隐喻 刚刚开辟出的温泉水，比想象中的要温暖得多，非常舒适，丝丝水汽和夜晚的冷空气相遇，浮现出雾气缭绕之感。 “皮肤有些发白，是不是该回去了？” 在旅馆里的温泉池还好，虽然是天然的，但也加入了少许防止伤害皮肤的添加剂。 在这里露天的野生温泉，泡久了，对身体也不是很好。 习惯了躺在浴缸中看书打发时间的时之慧，对纯天然的温泉水，倒有些不习惯。 “稍等一会，马上就回去了。” 芙萝拉似乎比较适应这样的环境，难得的放松，脸上露出了怡然自得之色。 “这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你们不是要抚平‘念力’污染吗，这和我接受的任务，其实是一回事，如果能一并完成，就不需要再多跑一趟了。” “抓鬼任务？” 时之慧抿嘴一笑，这种只在传说故事中出现的怪谈，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现实中，而且还有正儿八经的“捉鬼人”。 不过，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以往无法想象的事情，神经本来就比较粗的时之慧，到也没觉得不可接受。 芙萝拉不以为意地笑道， “以前好多次听说御主说起你……” 御主，指的是袁晓，以大管家自居的芙萝拉，在家里称小姐，在外面就比较正式了，哪怕袁晓更正过好几次，要她随意一点，也没有改变芙萝拉的态度。 “印象中，你不是这个样子的……是最近变了吗？” “有这回事？” 时之慧歪着头奇怪地答道， “可能是语言表述的差异吧！” “这也有可能，哪怕面对面交流，也有难以传达的本意……” 语言是非常有用的交流工具，但很多时候，并不是那么可靠。 词不达意，已经是很轻微的问题了，很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思想，哪怕述诸以最详实的描述，也有不恰当的地方。 “但我觉得，还是有不同的，御主口中的你，并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 “是这样吗？” “有时候，自己并不能准确地了解自己身上的变化，以旁人的视角来看，可能更清楚。” “那这样是好是坏？” “应该不坏吧，你是心理学专家，可能不能体会到自己的改变……” 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当局者迷的问题，哪里都存在。 但现在，知道了这些，应该能想清楚原因所在了。 “虽然说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但我嘛……很可能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以前，没遇到能够互相调侃说笑的人吧！” 朋友之间的戏言，和情人、夫妻之间是不一样的。 “这个你慢慢想！” 芙萝拉眯了眯眼睛，靠在身后的石壁上，昂着头叹了口气，将湿润的毛巾抚平，叠起来，然后放在额头上，给自己有些发热的脑袋降降温。 “骆先生并不是一个严谨的人，虽然并不愚笨，但那些小聪明，并不足以让他在伦理理事会安稳立足，有时候我在想，御主大人是不是搞错了，你应该更加能够胜任伦理理事会的工作……” “不会，我觉得很好啊……” “嗯，这样的状况，可能也不差。如果选你，骆先生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努力……我想，御主阁下看重的不是骆先生一个人的才能，而是你们一家的潜力！” 如果是时之慧当上“调停官候补”，骆斯泰应该不会产生嫉妒之类的心理，但肯定不会太过麻烦自己，而是安心当一个狗头军师兼家庭主夫。 “有你的帮助，还有小时雨未来的能力，两人保驾护航，应该能够解决很多问题了。” 骆斯泰并没有太大的野心，但有了足够的能力和机会，其实也不介意稍微努力一点，更何况，能够保护家人，也很不错。 “那我也要好好学习一下了！” “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我觉得，你首先要了解一下骆先生身上的曼陀罗华……尤其是‘龙’之碎片的影响……” 芙萝拉用手轻轻怕打着温泉水面， “如果不明白‘龙’的力量，你可能会产生严重的误判……” “这些太虚无缥缈了，以我的权限，并不能找到太多有价值的情报。” 这个时候，时之慧这个原住民的能力就表现出来了，太过专业的理论知识，骆斯泰完全搞不懂，在基础常识方面，有着极大的缺陷。 “先从这里开始吧……也许我接到这次任务，本身就是骆先生本地‘封君’的力量在起作用，需要我将一些有用的知识告诉你们。” 宁德六十六城发生的大小事，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往朝着骆斯泰有利的方向发展，芙萝拉也是在不久之前意识到这一点的。 以这个女将军的力量，当然可以强行排除这种影响，不过，这毕竟不是对大家不利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在意，顺其自然就好。 “‘龙脉’这个词，拆开来看，‘龙’比较好理解，寓意明确，但很多人忽略了‘脉’这个词的含义……” 芙萝拉正色说道， “血管为‘脉’，最初指的是动脉、静脉、筋脉、山脉、矿脉等，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连贯分布成一个系统的东西……” 听到这，时之慧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果将‘念力’比作血液，‘龙脉’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广义生命体的血管，从‘龙穴’挖出的温泉水，其实有另外一层隐喻……” 很多时候，真相就这么明明白白地展现在大家面前，但基本没人能够看清， “龙血？” 时之慧脱口而出。 “没错。” 从古至今，哪怕是科技高度发达的现在，得到龙血的英雄，不论是沐浴、沾染、甚至喝下去而得到强大力量的传说层出不穷。 龙血，顾名思义，即是龙的血液。 “不论是‘龙血’，‘神血’还是其它什么血液，本质上并无不同……当然，像我们沐浴的所谓‘龙血’，差太远了，但治疗伤势，恢复身体已经是难得的好东西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