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六零种田记》 第一章 重回幼年 乔佳月眉头紧皱，牙根紧咬，仿佛这般就能熬过腹中那一阵赛过一阵的疼痛。 幼年时留下的胃病伴随她终生，但从未像今日这般猛烈，疼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哼都哼不出来。 也许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月儿，月儿，张嘴，瞧阿爸给你带来了什么。” 一双粗糙的手抚上自己的脸，紧接着一股湿润的带有苦涩的糊糊被那粗糙的手指硬是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那味道真苦真涩啊，乔佳月想着，然而嘴巴似有所觉，不停地咽下去。 嗯，不对，她独居，谁给她喂的吃的，味道还这么难吃。 乔佳月奋力睁开眼，模模糊糊见到眼前的人的面容。 鬓发有些发白，脸色蜡黄蜡黄，双颊深深的凹了进去，额头上的有两条深深的皱纹。 但是他的眼睛，有着她梦中无数次梦到的温柔笑意。 “阿爸！”乔佳月挣扎着扑到床前的男人怀里，这个梦好真实。 一定是阿爸来接她去和大家团聚了，乔佳月紧紧地抱住跟前的人，死都不放手，“阿爸，我好想你，好想你。” 说着，说着，乔佳月的眼泪犹如那开闸的水龙头哗哗往外流，怎么都止不住。 “小月儿乖，阿爸在呢，是不是做噩梦了？”男人拍拍女儿的背部，轻声说道。 然而乔佳月哭得太厉害，并未听到这话，哭着哭着，她就睡了过去。 乔佳月是被腹中的饥饿感叫醒的，她皱着眉坐起来，正想下床去弄点吃的，眼角的余光一扫，顿觉不对，这不是她的家。 再细看，乔佳月忍不住泪流满面，这里是她无数次梦魂萦绕的家啊！ 她跳下地，在屋里转来转去，终于在土灶墙上的灶王爷像上看到了时间，庚子年，也就是1960年。 她低头看着变小了数倍的小手小脚，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重生，她回来了，回到了六零年，她才五岁，一切都还来得及，这次，她一定要护住家人。 就算有天大的灾难，也休想拆散他们一家。 乔佳月苍白的脸上满是阴鸷，她马上想到了自己的系统。 这是她前世四十岁得到的系统，名为诅咒系统。 名字是恐怖，然而功能众多。被诅咒的人并不会致命，反而头上会呈现不同颜色的云，分别是黑云、灰云、红云。 她曾经观察过，心里有一个猜测，头上会是什么云，应该以个人做过的事，尤其以当下内心的善恶念头有关，且不是一成不变的。 黑云的人会倒霉、不顺，灰云无变化，红云则是好运气。 前世她因家庭变故，性格阴沉，独来独往，独居一蜗居，不与人交流，也拒绝去接受外界日新月异的变化，思想和行为模式停滞不前，被周边的人排斥提防。 她不怕寂寞，也无所谓他人的看法，不过在送爱心的人给的电视帮忙下，倒是让她把系统的作用发挥了出来。 透过影像，她的诅咒都能成功，并成功获得星点，进而兑换各种物品。 因着幼时的执念，只要有钱，她就会使劲的囤积粮食，即使她捡垃圾来和孤寡补贴的钱，压根就囤不了多少货，她仍旧买了许多她认为有用而他人不在乎的东西。 她曾无数次幻想，如果能回到幼年，她要利用系统兑换出的东西做什么。 当梦想成真时，乔佳月反而没那么激动了，她更关心的是，系统是重置了，还是停留在前世的状态。 乔佳月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唤出了系统。 她小心地睁开眼，看着那上头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图标，愣了会，她突然抱着膝盖放声大哭起来。 她因不甘而为幼年准备的所有东西全都在，全都在！ 箱子里摆得满满当当的，各种粮油、蔬果、干果干菜等，还有她从系统中兑换的资料、器械。 她曾经以为这些东西会跟着她一起入土，结果老天还是厚爱她的。 激动的情绪平复之后，腹中那种刻骨的饥饿感便袭了上来。 她循着记忆走到厨房，相连的两个土灶黑乎乎的，中间放置铁锅的大窟窿很是显眼。 之前大炼钢铁，家里的器具都被收上去了，所有人吃大食堂，不允许私自开火，这土灶就成摆设了。 在大灶口，另外用几块石头搭了个小灶眼，上头放着一个熬药用的陶罐，烟熏火燎的，已经黑漆漆的了。 这个陶罐是家里偷偷烧水喝的，间或煮点野菜糊糊吃。 在印象中，这个陶罐后来在食堂解散后，被大伯家的儿子打破了。 乔佳月摸着肚子，难受地弓着腰蹲下来，这般好似能好受一些。 她拿出一个红糖馒头，一阵狼吞虎咽后，肚子总算不那么难受了。 接着她从系统中取出一包五斤装的米，伸手抓了一大把放进陶罐，而后加水、点火一气呵成。 看着青烟徐徐上升，乔佳月猛地想到什么，她瞪大眼睛，从系统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银白色东西，在上头捣鼓了下。 一阵奇异的波动之后，以她为中心半径十米内的味道都被抽取。 她就是在这屋子里煮肉炸丸子，也没人能闻到那香味。 水还未开，肚子刚吃了个红糖馒头，并不那么饿了，但是她总觉得嘴巴里没味道，想吃点什么。 乔佳月朝系统中找了找，掏出一块红糖砖就放嘴里咬起来。 咬了几口，她又觉得太干，舀了碗冷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水冲入胃中，让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甜味让人精神愉悦，更让身体补充了充足的能量，有种松快感，她终于能专心烧火，同时整理起她前世想了无数次的计划。 从茅草屋上落下的光线，乔佳月大约分析出，现在应当是下午，父母、哥哥们在外头，或是上工或是在山上找些吃的。 她敛下双眼，努力平复了下呼吸，想起曾经的事，仍忍不住激动，在这村子里，无论是大队还是小队，这些队长、干部个个都是吃人的。 前世她远在他乡，无法诅咒他们，如今她怎会放过他们？她还等着这些人给她的系统增添星点呢！ 乔佳月把那袋子大米收起来，在系统中翻找了下，扔下来三个手臂粗的卡车模型。 这实际上是一组机器人，擅长挖掘洞穴，原理她不清楚，只知道是超出她前世那年代几十年的科技。 她一点都不关心系统里的东西从哪来，她只管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乔佳月家在一处矮山的山脚处，正是挖地下洞穴的好位置。 她对着那机器人折腾了下，就见它们发出一道蓝光，迅速朝周边蔓延而去，而后便没入了地面之下。 乔佳月知道，它们已经开始工作了，不出三日，便能挖出一处坚固的百来平米的地下洞穴。 陶罐中的雪白的米粒翻滚着，热气上腾，却闻不到丝毫的味道。 乔佳月板着脸，拿着一把勺子轻轻搅拌着，要见到家人了，她该如何做，才能完美地控制住自己不泪崩？ 破屋的门从外头打开，一个瘦弱的男人迈了进来，他的手里，还抓着一把有些并不鲜嫩的野菜。 “月儿，你醒了，瞧阿爸找回了什么？等会就不饿了，很快就好。”男人声音低微，话里是满满的宠溺。 第二章 激动 乔佳月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眶不由红了，扑到他的怀中，呜呜呜地哭起来。 饶是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真的见到家人，她压根就忍不住胸中汹涌的情绪。 乔父声音沙哑，粗糙的手轻轻地拍打着小女儿的背部，女儿向来不喜欢哭，肯定是饿狠了，顿时心疼得紧。 他的视线落到灶口，看着那冒着热气的陶罐，忙抓起女儿的手检查了下。 “月儿，阿爸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烧火，小心烫着了。” 他说着把女儿抱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蹲下来处理鬼针草等野菜，准备磨成糊糊加水煮了喝。 他揭开陶罐的盖子，准备先把鬼针草的嫩叶放进去，当看到罐子里的东西时，不由愣住了，那是一罐黏稠的白米粥。 他一丝味道都没闻到，但眼睛却怎么都挪不开，喉咙滚动了好几下，胃里的那把小勾子更不安分，开始作乱起来。 乔佳月擦了擦眼睛，跳下椅子，跑去拿了一副碗筷来，“阿爸，喝粥。” 她给乔父盛了一碗，递到他的眼前。 乔父一个大男人，要把吃的省给妻儿，又要干重活，天天都是吃的野菜糊糊，连半饱都难以达成，这铁打的身子怎能熬得住？ 但让乔佳月惊讶的是，乔父竟然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月儿你喝，给你妈和哥哥们留一些就好。” “阿爸，多喝一点。”她把碗往乔父的方向推了推。 乔父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睛，又喝了一口，只这两口粥，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回来了。 不过真奇怪，这粥闻着没味道，但吃进嘴里，却满是大米的浓香和甘甜。 乔佳月并不知乔父的想法，她就跟个小尾巴似的地跟在乔父身后，看着他把粥倒出来，陶罐另外加水，煮鬼针草的糊糊。 她看着罐子里那颜色，紧皱眉头，有一股把自己收集在系统里的吃食全部拿出来的冲动。 “阿爸，阿娘和哥哥们呢？”乔佳月托着下巴问道，她得打探下现在的具体日期了。 “你娘去上工了，你大哥二哥去割蕨草了。”乔父微微皱眉，三儿子呢？ 正想着，就见乔宏良两手捏得紧紧的，推开门进来。 他看到乔佳月醒了，咧开嘴笑了下，不过在看到乔父的时候，马上就垂下头，脸上的笑也消失了，畏缩地地站在一旁。 乔父看着这三儿子，微微皱眉，也不晓得这性子怎养成的。 “你去哪了？不是让你照顾妹妹吗？”乔父严厉地说。 乔宏良缩了下脖子，伸出手，里头是三四块地瓜干，“我给妹妹换吃的去了。” 他声如蚊呐，没细听就忽略过去了。 “以后看着妹妹，别乱跑。”他到底没再说什么责备的话，怕三儿子被吓破胆。 他看着陶罐里的糊糊差不多了，就把火弄熄灭， “小良，月儿，我得去上工，你们在家里别乱跑，糊糊趁热吃。”乔父装了碗糊糊，想了想，舀了一小勺白粥放入碗里，带着就急匆匆地走了。 等乔父走了，乔宏良松了很大一口气，把手里的地瓜干塞到乔佳月的手里，“妹妹，吃。” 乔佳月盯着手里的地瓜干，脑中模糊想起一点事。 “三哥，你用小人书去换的？”乔佳月问，想再确认一下。 乔宏良点点头，“对的，你快吃。”他说着还咽了口口水，眼神瞥向别处，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地瓜干。 乔佳月顿了顿，马上把地瓜干塞回乔宏良的手里，用一个大碗扣住那碗粥，然后抱着跑到屋里，藏到了床底下。 而后她又蹭蹭蹭地跑回来，让乔宏良帮忙把陶罐放回柜子里。 “为什么要收起来？”乔宏良不解地问。 “你小人书跟谁换的？”乔佳月又问。 如果她没记错，这时正好是解散公社食堂后的半个月，大队里早就没粮食了，各家各户都在为口粮犯愁。 乔宏良用小人书跟人换了地瓜干，这事不知怎的让大堂哥乔宏牧知道了，跑来质问乔宏良，问他为什么要把小人书给别人不给他。 争吵的时候，乔宏牧就把地上的陶罐弄倒摔破了，那是家里唯一能煮东西的器具。 之前大炼钢铁，把所有的铁器都收了上去，统一吃大食堂，如今食堂解散，别说钱和票了，买都没地儿买。 家里的陶罐破了，其他人家也没多余的，而乔父不得不去镇上买陶锅，却再也没回来。 他们一家子接到消息，称他是被一头疯牛给撞得重伤，不治身亡。 乔父的死亡加速了他们家的衰亡，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就是亲爷爷亲叔叔也都帮不上忙。 乔母为了抚养他们四个孩子，操劳过度，两年后也生病过世。 最后他们兄妹相依为命，然而命运似乎跟他们开了个很大的玩笑，大哥莫名被小红兵盯上，被批斗致死。 二哥身体不好，三哥性格内向胆小，最后也没能熬过去，只剩她一个人。 她长大成人后，便远走他乡，不曾再回这个伤心地。 还好，还来得及，一切都会改变的。 乔佳月捏紧拳头，指甲掐破了皮肤，渗出了点点血丝。 乔宏良被乔佳月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忙抱住她，“妹妹，妹妹，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乔宏良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只回抱着乔佳月，六神无主。 这时候，乔宏牧推开门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乔宏良，你什么意思你？你竟然把小人书拿去换几块地瓜干了！” 乔宏良瑟缩了下，抱着乔佳月往后退了几步，握着地瓜干抿着嘴巴不说话。 “你去把小人书给我要回来，你要地瓜干我给你就行了。”乔宏牧话是这么说，但他也清楚，现在粮食那么紧张，想要拿出地瓜干来，那是不可能的事。 不管怎样，先把小人书拿回来再说，他眼馋那小人书许久了。 乔宏良摇着头，又往后退了几步，对于这个大堂哥，他们都不喜，典型的被宠坏的小孩。 乔宏牧的怒火一下子就起来了，他眼尖地看到乔宏良手里捏着的地瓜干。 “你把地瓜干还了，快去，别让我动手！”乔宏牧步步紧逼。 他见乔宏良还是不合作，怒气上头，冲上去抓着乔宏良的手开始掰。 乔宏良剧烈地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站在一旁的乔佳月本来还想说两句话，没想到乔宏牧根本没给她机会就动起手来。 她人小，自然不会冲上去阻拦，她扫了一眼，抓起墙角的扁担就朝乔宏牧身上打去。 第三章 兄长 乔宏牧被打疼了，放开乔宏良，一手抓住扁担，怒瞪着乔佳月：“你一个丫头片子，还敢打我了，看我不打死你！” 他抢过扁担就要往乔佳月身上招呼。 就在这时，乔宏良抓住了乔宏牧的手，狠狠地咬了上去。 乔宏牧痛得不行，一下把乔宏良推了出去，重新挥起了扁担。 “乔宏牧，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来我家欺负我弟弟妹妹！”这时候，乔宏致回来了。 他看到眼前的情况，想都没想，冲上去抢下扁担，压着乔宏牧就是一顿打。 乔宏致是比乔宏牧小，但耐不住他是打架高手，对上乔宏牧一点都不怯，打得乔宏牧哇哇大叫。 “乔宏致，你给我等着，我要告诉我娘去。”乔宏牧挣脱了，一溜烟跑到门口，放下一句狠话，就回家告状了。 乔宏致拍拍手，哼了一声，“就是个会告状的臭虫，敢来我家撒野，看我不打死你。” 他转过身，朝乔佳月和乔宏良笑了下，拍着胸脯说：“月儿，小良，没事儿，大哥会保护你们的。” 乔佳月看着乔宏致这幅豪气的模样，眼眶不由湿了。 乔宏致一看，不由急了，上前就把乔佳月抱起来，“给大哥看看，是哪里伤到了？” 他们兄弟三人，在父母的影响下，对最小的妹妹都很是疼爱，可以说是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也不为过。 乔佳月擦擦眼睛，抿着唇说：“大哥，我没事，你饿不饿？” 乔宏致把乔佳月放下来，他其实饿得很，身上没啥力气了。 他见乔宏良在捡地上的地瓜干，就拿了一块，随意吹了吹，塞进嘴里就吃了起来。 乔佳月看得眼眶一红，她跑进屋里，把床底下的大碗拿出来，“大哥，有吃的。” 乔宏良小声地说：“阿爸刚才回来做的。” 乔宏致看了乔宏良一眼，“我说小良，你说话大声点，阿爸不高兴你这样。” 乔宏良抿着唇部说话，乔宏致早就习惯他这样了，也就说几句罢了。 他揭开上头的那个碗，一看到底下的那碗白粥，眼睛瞬间就直了。 他咽了口口水，“月儿，这是给我们吃的？” 乔佳月只觉心里酸涩不已，“是的，大哥，三哥，你们快吃。” 说完，她跑进屋里，把刚才开封的那袋米拿出来，倒了大约两斤在衣服里，然后抱了出来。 “大哥，这还有米，我们再煮一点给阿爸和阿娘吃。” 乔宏致和乔宏良两人只吃了两汤匙，即使乔佳月那么说了，他们也不会一下子吃完。 大队已经没有粮食了，每家每户也就分到些地瓜干和芭蕉芋，人口多的，米缸早就见底了。 他们村在高山上，土地贫瘠，主要种水稻和地瓜，然而之前放卫星，大队干部强制把口粮交了大半，今年全村人自然要饿肚子。 如今是四月底，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家户户只能勒紧裤腰，到田间地头、山上找各种野菜吃。 至于其他村子，端看大队干部是如何做的，情况好点的，还有芭蕉芋、地瓜干和着芥菜干等一起吃，再差的，就像高山大队这样了。 乔宏致和乔宏良两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乔佳月手里那白花花的大米，眼睛都直了，他们有多久没看到这么多大米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啊！”乔佳月催促道。 乔宏致回过神来，先去把陶罐拿下来，将乔父刚才煮的糊糊给倒到另一个碗里，稍微洗刷下，小心地抓了两把大米，洗都没洗就放进去了。 剩余的大米就撞到布袋里藏了起来。 兄妹三人围绕在火堆旁，乔佳月有意无意地问一些话。 时隔几十年，她对幼年的许多事早就模糊，现在急切需要了解周围的一切。 乔宏致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压根就没什么心机，哪里知道年幼的妹妹在套话。 “要不是那什么指导员瞎指挥，让我们种什么朝鲜稻，我们怎会收成大减，差点连公粮都交不起吗？” 乔宏致提起这事一脸的义愤填膺，“月儿，最近你别出门，有吃的也藏着，那些大孩子会来抢的。” 他在山上找吃的时候，也没少跟其他人打架，他已经是习以为常了，但弟弟妹妹不一样。 “大哥，我们……” 乔佳月话还没说话，就让乔宏致给打断了，“奇怪，月儿，怎么没味道呢？” 他吸着鼻子，一脸的疑惑。 乔佳月轻声说：“也许这米不好吧。” “没味道好，别人就闻不到了。”乔宏良说。 乔宏致恍然大悟，“没错，有些人那鼻子比狗还灵，昨天吃了啥隔天还能闻出味儿来。” 乔佳月心里暗惊，看来以后要小心再小心。 “大哥，你瞎说，哪有人这么厉害。” “谁说的，咱们四姑就能闻出来。” 乔佳月实在想不起这个四姑的模样以及相关信息，只能含糊地点头。 “对了，大哥，二哥呢？”她的记忆中，三位哥哥的模样其实也模糊了，只依稀记得一些特点，毕竟他们都早逝，留下的记忆真不多。 “哦，他还在山上呢，我留他看蕨草。”乔宏致这才想起来他把二弟给落山上了，忙起身拿了草绳和一根两头削尖的圆木，风一样地跑出去了。 陶罐里的白粥煮得差不多的时候，乔佳月就把它收好，然后拉着乔宏良在门口等着。 高山村并不小，高山大队有四个小队，但高山上，沿着山势开梯田，土地贫瘠，劳作困难。 本来古树参天的村子，因着支持国家建设大炼钢铁，村中只余两三棵百年老树，其余皆是光秃秃的。 夕阳西下，乔宏致挑着一担蕨草走来，乔宏远则背着一小麻袋的猫草，他们步履沉重，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 乔佳月和乔宏良忙上前帮忙。 乔宏致挥挥手，把肩上的那担蕨草扔在地上，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累死我了。” 乔宏远慢吞吞地把那麻袋放进屋里，才坐下来休息。 但休息的时候，他的视线却是将屋里给扫了一遍，瞥到一些细节处，他微微皱眉。 乔宏致最后进门，大门敞开着，路过的人就能将里头给看得一清二楚。 “爹娘还没那么早回来，我们先吃罢。”乔宏致说道，他去橱柜把那碗糊糊端了出来。 乔宏良则捧出了乔佳月之前煮的米粥。 第四章 二哥疑心 第004章 乔宏远一看那米粥，眼神微闪，问：“哪来米熬的粥？” 他对家里的食物一清二楚，不可能有大米的，更何况是奢侈地用大米熬粥。 就他知道的，整个村子里，只怕除了大队长、书记等人还能熬粥，其他人家是不可能的。 而现在米粥出现在自家，他怎可能会不怀疑呢？ 乔宏远不像乔宏致和乔宏良，遇事从不细想，只要有一点的蛛丝马迹，他就能分析出不少道道来。 乔宏良没多想，他跑去拿来个布袋子，“二哥，我们有米呢，月儿发现的。” 乔宏远看了眼布袋里的大米，看向一脸懵懂的乔佳月，眯起了双眼，“是吗？月儿真厉害呢！” 乔佳月闻言，不由缩了缩脖子，明明二哥的话那么平淡，她怎么就听出点不同来呢。 她知道乔宏远一直很聪明，只这样他就起了疑心，自己想的借口真能蒙混过去吗？ 她的系统里还有那么多的东西呢？又该以什么借口拿出来？ 饶是前世乔佳月活到老，经历了一些事，此时也想不到完美的说法。 乔宏远看乔佳月不敢与自己对视，便吩咐一旁的乔宏致，“大哥，去把大门关上。” 乔宏致没多想，以为他们要开始吃晚饭，就跟只猴子似的蹿了出去。 太阳下山，这意味着去上工的大人们就要回来了。 许多人都会抄近路，路过别人家门口，见人家大门敞开着，就会朝里头瞅几眼，跟主人打声招呼。 有那自来熟的，还会自顾自地进屋看别人吃的什么。 所以关门是很有必要的。 “大哥，别急着吃，等阿爸阿娘回来。”乔宏远吩咐，又看向乔佳月，“月儿，你跟我进来。” 他们进的是乔父乔母的房间，乔宏远一下子就把门给关上了。 “月儿，你老实跟二哥说，那大米你哪里来的？” 他语气严肃，脑海里已经想到了许多种可能。 乔佳月绞着手指头，心里非常的纠结，她拿出大米完全是饿极了后的反应，现在她都没想好借口解释。 他们高山村，连大路都没通，基本上不会有外来人路过，说跟人换的没人会信。 说别人给的，如今粮食这么珍贵，谁家会给？ 那些大队干部个个都不是善心的主，怎会送人大米？ “月儿，你老实跟我说，阿爸阿娘那边我就帮你遮掩过去。” 乔佳月也觉得奇了怪了，她这个老灵魂，面对着这么年轻的二哥，为什么会有压力呢？ 她咬咬唇，“二哥，你相信有鬼神吗？”只能用这个来解释了。 乔宏远一顿，面色严厉了几分，“月儿，你明知这些事不能提的。” 乔佳月闻言，不由哆嗦了下，她怎么会忘记这个时代的疯狂呢？ 她看着乔宏远的脸，二哥明明那么聪明，为什么前世没活下来呢，真的只是身体不好的原因吗？ 她重生带着系统的秘密，真的能说吗？乔佳月咬着唇，满腹纠结。 “二哥……”乔佳月看着乔宏远，哀求道。 乔宏远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乔佳月的头，“月儿，二哥不是在逼你，而是在保护你，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疯狂，你不能有事，知道吗？” 乔佳月垂着头，内心天人交战着。 乔宏远见状，眯了下眼，看来妹妹真的有秘密呢。 在昨日之前，妹妹都不似今日这般，身上的气质明显不同，说话思维如此的流利。 尤其是她的眼神，看着他们兄弟三人明显就跟以前不同，除了濡慕，还有丝丝想念，这不会是一个四五岁孩子会有的。 鬼神啊，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更是提也不能提。 妹妹年纪还小，没见过人心险恶，万一露出了什么马脚，他们后悔都来不及。 “二哥，我……”乔佳月深吸了口气，决定透露点系统的事，这时，乔宏致就跑来敲门。 “小远，月儿，你们在屋里说啥话呢，快出来，阿爸阿娘回来了。”乔宏致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 乔宏远见乔佳月本来要说的话又吞了回去，恨不得把乔宏致揪出来打一顿。 乔宏致满脸带笑，在看到乔宏远看着自己的眼神无比的熟悉，他不由打了个寒战，好可怕，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这个弟弟了？ 乔母并不高，大约一米五左右，身材瘦削，本来秀丽的脸上布满了风霜。 她看到乔佳月，伸手就抱起她，“月儿，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呢。” “阿娘，我大了，你别再抱我啦。”乔佳月心疼地说，即使她无比地眷恋这个怀抱，也舍不得劳累了一天的乔母再受累。 乔母看到米粥也很惊讶，她看向乔父，知道他中途回来过一趟。 乔父朝她点了下头，说：“都吃饭吧。” 乔母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有主意，便不再多疑。 孩子们还小，一直吃野菜、芭蕉芋这些怎能受得了，且这白米粥熬得好，粥油都出来了，最是养人。 吃完白粥，乔父把那糊糊端出来，一人给了一勺，乔宏致的脸顿时垮下来了，“阿爸，可以不吃吗？” 乔父板着脸，“不行。” 他看了几个孩子，解释道：“我们是不是喝了白粥？那你们闻一闻其他人的味道，是不是能闻到？让你们吃这糊糊，是为了压下那股味道。” 乔佳月心里也同样疑惑，听着乔父的解释，顿时心惊不已，这局势比她以为的还要严重。 她对于幼年的许多记忆早就模糊，只记得那些印象深刻的，此时听乔父一说，加上之前乔宏远的逼问，她觉得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她现在就像个巨大的筛子，到处都是漏洞。 可是让她带着系统里那么多的物资，却看着家人吃苦受罪，她哪里能接受？ 吃过饭后，所有的碗和陶罐都用糊糊滚过一遍，乔父没嫌弃，全部喝了，即便那味道非常不好。 吃完饭，天还没黑，离得近的人家就会搬了凳子在门口聊聊天。 距离乔佳月家最近的人家也有两百多米，一般也没什么人来聊天。 乔母烧了水，给几个孩子洗脚，完后乔父就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教几个孩子认字。 “今天我们讲的是岳母刺字的故事，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把昨天学的字给练一练。” 乔佳月模模糊糊地想起，幼年好似有这个活动？ 这个故事，乔佳月前世在电视上看过，因此她就有些走神。 今日陶罐没被打破，明日乔父不用去镇上买陶罐，那么疯牛踩人的事件还会不会发生呢？ 第五章 红云 第005章 乔佳月又想到一个词语，蝴蝶效应，前世看电视上有过解释，她重生了，那家里就会朝着好的方向走吗？ 今日是乔父出事的时间，不行，她得整日跟着她。 乔宏远侧头，看妹妹在走神，他相信，阿爸肯定也发现妹妹的不一样了。 可是阿爸难道就不好奇吗？ 阿娘和大哥三弟观察不会那么细微，但时间久了，肯定也会察觉的。 故事讲完，学完了字，此事天早黑了，借着火堆的光线，一家人陆续上床睡觉。 乔宏远故意落到后头，拉着乔父的衣角，“阿爸，我有事跟你说。” 乔父粗糙的手落到乔宏远头上，似乎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小远，不急。” 乔宏远恍然大悟，他果然是太心急了，还是要再跟阿爸学习啊！ 乔佳月睡在父母的中间，身下的稻草有些扎人，身边父母均匀的呼吸声，他们已经熟睡了，可她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睡不着。 她打开系统，研究起来。看着看着，她就发觉原本熟悉的界面有了些许的变化。 地图！乔佳月点开，发现这是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细到村庄中的小路、溪流等。 而地图呈灰色，唯一亮着的只有自己在的这一块，高山村。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高山村的地理样貌是这样的，几座山围起来好似一个盆地，山脉、溪流、田地都标注得非常的清楚。 而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就是散布其中的绿色小点，那是这个村的村民。 更重要的是，她不需要如前世那般通过名字或是影像而使用诅咒这个技能了。 她的手往地图上轻轻一扫，无形的波动以她为中心，朝整个村子覆盖而去。 诅咒听起来或许可怕，但实际上并不是故事中说的那般恶毒，而是像网游那般，只是一个状态，持续时间一般因人而异，在一天到半月之内。 所以今生，只要她点亮地图，那星点就数之不尽了，想想还真有点激动呢！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星点，有十一万多，再看商城，开始一页一页地翻找起来。 商城里的东西是很贵的，最低价位也要以千起步，而里头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对自己有用，需要仔细筛选。 更关键的是，商城里的东西会刷新，有的东西会经常出现，有的过了时间就没了。 乔佳月其实有些怀疑，跟自己一样拥有系统的人很多，只是她等级太低，无法知道更多的情况。 然而只翻看了两页商城，乔佳月就不自觉睡着了，年幼的身体精神头还是太差了些。 而乔佳月不知道的是，在她睡着后，睡在外侧的乔父猛地睁开了眼，哪里还有刚才熟睡的模样。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身旁的小女儿，身为父亲，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出女儿的变化呢？ 但是他强大的自制力让他没表现出来，而是慢慢观察。 借尸还魂的传说并不少见，但女儿对他们一家的濡慕之情并未改变。 也许她是有了什么奇遇吧，即使屋里黑漆漆的，但乔父对刚才乔佳月双手在虚空中点来点去的模样看得清楚。 看来他得仔细想一想，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的。 一夜平静地过去，天还未亮，乔父乔母就起身了，他们看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女儿，不约而同地笑了下。 “加点米去煮野菜汤吧。”乔父对乔母说道，那些大米很明显是女儿弄出来的，既然她能弄来这些，就一定有更多的。 而这个来源，自然需要他这个当爹的来遮掩了。 乔母惊讶之余，没有开口多问，她相信丈夫的任何决定。 乔佳月若是此时起来，就会发现乔父的头上是灰云，且已经逐渐消散。 诅咒技能对某些特殊的人来说，作用时间是很短的，有的时候起不到什么作用。 然而乔佳月前世并未对那些被她诅咒的人进行调查，自然也不了解这些细节。 乔佳月起床的时候，是乔宏良帮着她穿衣裳的，乔宏致和乔宏远已经出门去挖野菜了。 她打了个哈欠，心里有些着急，她怎么就没早起呢，还想看看父母和两位哥哥头上是什么云呢？ 乔宏良的头上是一朵灰云，轻飘飘地跟在他头上，看着像一顶帽子，倒是挺有意思的。 乔佳月喝了野菜粥，第一件事就是让乔宏良带她去找乔父，今天她要一直跟着他。 乔宏良自然是没意见的，他也不想待家里，怕乔宏牧来找麻烦，他可不会打架。 乔宏良招来斗笠，给乔佳月戴上，这才关好门，带着她出门右转，往地里走去。 每个生产队的田地都是分开的，一片一片的，运气好的就分得比较近。 乔父所在的是第四生产队，田地在西部林场的山脚，隔壁还有一大片是第三生产队的。 沿着小路走出去，乔佳月看着地里忙活的村人，大多数人头上都是灰云，只有两三多红云夹杂在其中，黑云倒是没看见。 但乔佳月知道，在某些情况下，灰云是可能变黑云的，那会就能见到作用了。 小路遥远，成人的脚程快，也要走半个小时多，而小孩子则要一个多小时，以乔佳月和乔宏良现在的年纪，根本就走不到地头。 这不，才走到兴园，也就是第一生产队的山头，乔佳月就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到小路旁的草地上休息。 “小月小良，你们在这做什么？”乔伯母头上顶着一朵红云走来，她挑着很大的一担蕨草，将前方的小路堵得严严实实。 “伯母好，我想去找阿爸。”乔佳月抿着唇说，她的视线却落到乔伯母的裤袋上，那有点鼓鼓的。 有这朵红云，她肯定是有什么收获了。 乔伯母笑着说：“那太远了，你们到伯母家玩吧。” 她的性格其实很好，就是干活比较磨蹭，还比较贪嘴，但对小孩子从来都不小气。 乔宏良闷不吭声，低头摆弄手上的叶子，不一会就编出一只活灵活现的蟋蟀来。 他把草蟋蟀塞到乔佳月手里，就是不回话。 乔佳月歪着头，还是拒绝了，“伯母，您先回去吧。”她不想看到乔宏牧这家伙，到时候肯定又要吵架。 乔伯母自然没再坚持，少两个人，她还能多喝两口鸟蛋汤呢。 与乔伯母分开后，兄妹两人走走停停，终于找到了乔父。 因为田地太远，所以生产队在地头盖了几间屋子，用来临时存放稻谷等物，此时乔父正和一个中年男人在门口讲话。 乔佳月的视线落到这个中年男人的头上，不由眯了眯眼，那是一朵黑云。 第六章 没有借口 与乔父相比，这个中年人面色红润，身材结实，一看就知道他并不缺吃的。 而这个人不是别的，正是高山大队的大队长乔高粱，手中的权利不小。 “你要去县城？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没怎下雨，地里忙着呢，哪能走得开？” 桥高粱笑了下，“这样吧，你要什么东西，说给我听，我去公社开会，看能不能帮你带回来。” 他又不是傻，这种情况放乔正瑜出去，村里人没几个有见识的，有什么底大家都清楚，唯有这个乔正瑜不同。 村里悄悄解散了大食堂，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把人放出去，谁知道会给自己折腾出什么麻烦来。 乔父垂下眼，眼角的余光看到两个孩子，“这不家里的陶罐快坏了，我就想去县城看能不能买个铁锅。” “铁锅？”桥高粱的声音微微拔高了下，有些嘲讽，“你有工业票？你有钱？” 这个乔正瑜那几年在外头到底干的什么活，能把买铁锅的话说得如此轻松。 他见乔正瑜摇头，眯了下眼，是真的没有还是在说谎？“为支援国家建设，资源紧张，铁锅的供应很少，你们就把陶罐凑合着用吧。” 说着，乔高粱背着手看着走来的两个小孩，扯了下嘴角，“别耽误上工的功夫，小心公分都扣没了。” “阿爸，阿爸。”乔佳月跑过去抱住乔父的腿。 乔宏良低低喊了声，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乔父弯腰抱起乔佳月，“这路那么远，你们怎跑来了？”他看了眼乔宏良，“小良，你怎么照顾妹妹的？” “阿爸，不怪三哥，是我非要来的。”乔佳月忙解释道，挣扎着要下地，“阿爸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她想，那个男人头上的黑云可不小，够他倒霉一阵子了。 “想让大队长开个证明，去县城看看能不能买到铁锅。”乔父轻描淡写地说道。 “去县城要开证明？”乔佳月好奇地问，她的记忆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去公社是不用什么证明的。 “是的，我们这查得比较严。”乔父倒没瞒着女儿，左右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你们既然来了，那就在阴凉处坐着，别乱跑，阿爸去干活。” 乔宏良看着乔父走了，才悄悄走到乔佳月旁边，“妹妹，渴不渴？” 乔佳月点头，走了那么一段路，早热得不行，“哪有水？” 乔宏良跑去摘了几片大叶子，拗成一个圆锥状，再到屋后的一处石壁接水。 乔佳月跟在乔宏良身后，看着他的做法，也跟着用叶子折了个圆锥，接起水来。 从石壁渗出来的水并不多，但比水沟里的干净。 “三哥，为什么我们这查得严？”乔佳月唤出系统，看着系统商城中的东西，若是有实惠的，就要下手抢。 乔宏良凑到乔佳月耳边，“我跟你说，你不许跟人说。我偷听到大人说话，说是我们这边敌特多，不能放松警惕。” 乔佳月愣了下，很快就把事儿联系起来，说起来还是他们这个地理位置的关系，东南沿海，靠近某宝岛，可不是要查得严吗？ 且这困难时期，偷渡离开的人估计不少，不过应该以沿海村镇居多才是。 思虑间，乔佳月发现系统中突然刷出了一个包裹，名为《速生野菜十种》，非常的便宜，只要199星点。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马上就买下来了。 她曾无数次想过，荒年该做什么，系统该兑换什么。 改良的粮食作物，有的时候并不见得是好事，也容易暴露自己。 这个年代，对粮食的看重是后人无法想象的，也不会明白这个年代真的要查一个人，那真的是掘地三尺。 乔佳月的发呆，乔宏良并未察觉到异样，他自己本身就不是会关注别人的人。 两人喝了点水，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就听得一旁有人的说话声，这是下工了。 众多面黄肌瘦的人，三三两两地在崎岖的小道上快速奔走，没一会就到了半山腰的土路上。 乔父落到最后面，他一手抱起一个孩子，迈着大步走，“饿不饿，我们回去了。” “我说二哥，你来上工还把俩娃给带来，多碍事啊！”乔三叔从后面追上来，看到乔佳月和乔宏良就皱眉头。 乔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乔三叔一窒，二哥这是生气了？算了，他懒得管，几个快步超过乔父往前走了，跟前头的人有说有笑起来。 乔佳月看看着乔三叔的背影，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他经常被乔爷爷骂懒汉，没少被追着打。 一个成年人这般是很没面子的，偏偏他天天嘻嘻哈哈的，很是无所谓。 有乔父抱着，回家的速度就快了许多，乔母上工的地点在村东边，更近一些，已经把饭做好了。 乔母做的是野菜地瓜米粥，因为闷的时间有点久，野菜已经黄了。 那一陶罐的量，一家子六个人，一人半碗就顶天了。 乔佳月有股冲动，把自己存着的吃食都拿出来的冲动，可是那又该如何解释？ 昨天她拿了那些大米，家里竟然没人问一声，她不知道他们心里是什么想法，有点心虚。 她能借口说挖到别人藏起来的粮食，一次两次就罢了，次数多了呢？ 饶是前世多活了那么多年，乔佳月也不觉得自己比乔父和乔宏远聪明，她不过是知道部分未来的发展罢了。 她咬着唇，决定晚上跟父亲坦白系统的事，至于重生，还是算了。 想在这个年代更好地生活下去，只有全家拧做一股绳才行，单靠她的力量太难不可能的。 乔宏致和乔宏良吃着饭，一脸的满足，倒是乔宏远，时不时地看乔佳月一眼。 乔父用筷子头轻轻敲了下二儿子的头，“专心吃饭。” 乔母伸手揉了揉二儿子的头，笑着说：“小远，听你阿爸的。” “阿姗，下午我就不去上工了，你早些回来。”吃过饭后，乔父对乔母说道。 乔母的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了？” “是好事。”乔父笑着说。 乔母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好。” 跟乔母说完，乔父便去了乔三叔家，让他下午跟四队队长说声，他下午不去上工了。 这可把乔三叔羡慕的，追问了好几声，没追问出缘由才作罢。 第七章 露底 乔父打发乔宏致三兄弟出去找野菜，把乔佳月留了下来。 “阿爸，您有事要跟我说吗？”乔佳月瞄了乔父一眼，低下头，用脚磨着地面，这是她紧张的表现。 她还没想好借口。 “坐下来。”乔父点头，让女儿坐下，“知道我为什么只留你吗？” 乔佳月点头，“大哥讲义气，怕被人套话，二哥很聪明，但心思重，三哥没主见，阿娘容易心软。” 乔父看了乔佳月一眼，小手已经拧在一起了，她对家里人倒是清楚，但这明显不是五岁的她会说出来的。 “阿爸，你要问我什么？” 乔父叹了口气说：“月儿，你与生病前变了许多，要不是我还很确定你是我女儿，我还以为你被野鬼附了身。” 之前乔佳月是个天真可爱，甚至是娇气的小姑娘，而现在，小小的身体里，时不时流露出不符合她年龄的情绪。 但她眼里对父母的依恋，一些小动作，全部都没变，要不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家里的异常，突然出现的大米，煮东西闻不到味道，月儿，你自己觉得呢？” “阿爸……”乔佳月可怜兮兮地看着乔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早年我也在外头混过，听说过一些奇人异事，月儿，你是有什么奇遇吗？” 其实乔父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女儿的秘密，可是现在不同于以往，她年纪还小，万一露出马脚，叫有心人使坏，那就糟糕了。 与其视而不见，不如问清楚，全家人为她掩护，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她。 乔佳月抿着唇，纠结了又纠结，“我真的能说吗？” 乔父轻轻叹了口气，“月儿，你还小，你不知道人心会恶到什么程度，如今四处都在喊着打倒牛鬼蛇神，你一个不察，便堕入深渊。” “往往你还没察觉的时候，你的马脚已让人抓住了。你要是有个不好，你觉得我们全家还会好吗？” 乔佳月听着听着就哭了起来，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年代的人有多疯狂？ 前世乔父死后，几个月后那些搜粮队冲进屋里，打砸所有东西，能吃的全部带走，他们母子几个孤立无缘，几乎要陷入绝望。 乔佳月低着头啜泣，她知道，只要自己想要帮助家人，就免不了要暴露。 在她的眼里，父亲从来都是厉害的，有他的帮忙，一定能把系统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吧。 乔佳月心里下定决定后，没有再犹豫，她唤出系统，调整为对某人可看。 乔父看着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画面，惊得差点跳起来，饶是他在外头经过风风雨雨，甚至走过生死关头，都没此次来得震惊，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观念。 系统商城，我的包裹，地图等等，而乔父的注意力集中了屏幕的上方，诅咒系统。 “月儿，你有什么不舒服？”一看诅咒二字，乔父就紧张起来。 乔佳月摇头，“没有不舒服。”她点开地图，整个高山村的地图纤毫毕现，一个个红点点分布的不同的位置。 “所以你昨晚不睡觉，就是在对着这里点来点去，你做了什么？” 乔父的话一出，把乔佳月给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暴露的点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 “阿爸，诅咒系统并不是真的诅咒人，也不会死人，只是会让人倒霉或走好运而已。” “通过诅咒，我就能获得星点，用星点购买系统商城里的东西，阿爸，我不想你们饿肚子。” “昨天的大米是你从这什么系统里买的？” 乔佳月犹豫了下，应道：“是。”乔父最疼她，相应的，在他们兄妹四人的眼中也最有威严。 她到底没把底全透出来，重生一事，比起系统来说，更让人不可思议。 乔父沉吟半晌，他觉得女儿并未完全说实话，不过罢了，这是他疼在手心里的女儿，没必要逼问到底，以后有的是时间知道。 “行了，你出去吧，以后别在外人面前做这些事。”乔父想了想，让乔佳月出去玩。 “阿爸，我……”乔佳月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我昨天晚上，通过地图，把全村人都给上了诅咒状态了。” “我和三哥去找您的时候，与您谈话的那个人，他头上的黑云很重，应该是要倒大霉了。” 乔父皱着眉头，女儿说这话，语气冷漠，神态无动于衷，这个系统会让一个小女孩短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大？ 不过他抓住了乔佳月话里的一个点，“全村人？也包括我们吗？” “那阿爸头上是什么云？”乔父其实并不怎么关心自己的运气，他想看看乔高粱是否真的如女儿说的那般倒大霉。 乔佳月迟疑了下，“阿爸头上什么都没有，也许是持续的时间很短。” 之前去找乔父的时候，因为她的注意力都被那朵乌云吸引过去，倒忘了乔父的诅咒状态消失一事了。 “你阿娘和三个哥哥呢？”乔父半眯着眼，越与女儿交谈，越有与成年人谈话的感觉。 看来，有必要另外给女儿单独准备一张小床了，以后相处时也得注意点分寸。 “一般般。”说实话，乔佳月也不知道这诅咒系统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哪种状态，星点又如何折合成的。 “月儿，以后没事你就少出门，别让人发现你的异样。”系统倒没那么容易被发现，但是言语、姿态太容易露馅了。 乔佳月面色一僵，就知道自己又露马脚了，她一个大人，怎可能再装一个小女孩，与父母撒娇都不好意思好吗？ “阿爸，我知道了。”乔佳月双手放在膝盖上，很是乖巧地说道。 她总感觉自家阿爸不简单，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就算自己不坦白，早晚也让他把底全试探出来。 不过有厉害的阿爸在，她这年纪不方便做的事，全都有人代劳了。 饥荒是要人命的，可是等不及她慢慢来，必须快速行动起来。 “还有，若是你二哥问你，你就让他来找我。”乔父想到聪慧的二儿子，也有些头疼。 乔佳月扭着手指，纠结地问：“阿爸，你就不问我系统里有什么东西吗？” 乔父微微皱眉：“除了买米面，还能做什么？” “……”乔佳月有些无语，为什么阿爸对系统一点都不上心？ “除了粮食，还有工具、种子、书籍，很多呢。”乔佳月双眼亮晶晶，一副你快问我吧，我啥都告诉你。 “月儿，阿爸出去一趟，这事儿我们晚上再说。”乔父摸摸乔佳月的头，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乔佳月从椅子上跳下来，有些不解，乔父下午不是请假不上工了吗？ 第八章 黑云效果 乔佳月想着，迈着小短腿跟了出去，然而乔父身高腿长，早就走远了。 她气得直跺脚，刚才怎么就没反应快一点呢？说好的一整天跟着呢？ 乔佳月在家门口走了两圈，到底没去追，她根本就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只能忐忑地胡思乱想。 话说乔父之所以走得那么急，他想起个事儿，中午他们回来的路上没看到乔高粱。 这可是奇了，以前乔高粱可是会在进兴园的岔路口那守着，盯着下工回来的人，看谁偷地里的集体财产了。 即便这会地里没什么产出，他也没放弃这个习惯。 中午没见人，乔父没往心里去，但刚才听女儿那么一说，他觉得他有必要去地里看一看。 走了不到十分钟，他就见前方走来一群人，步履飞快，但明显能见到他们的中间抬着一个人。 乔父收敛了下脸上的表情，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冲最前头的人问道：“阿六，发生什么事了？” “哎，是阿瑜啊，快来帮忙，大队长摔下田埂了折了腿。”乔六安是乔父的好友，关系比较近、要好的人，都会以阿某某来称呼对方。 送大队长去正骨，可不是偷懒的好机会吗？乔六安当然要喊上小伙伴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差，他们脚下不停地往村里赶。 而乔高粱只能躺在门板上直哼哼，催促着其他人快点把他送去县城看医生。 乔父低头看了乔高粱一眼，看他身上的泥块，应当是从田埂上摔下去的。 泥块都干得差不多了，再看时间，八成是下工那会的事。 他的确没怎么把女儿说的诅咒系统给放在心上，也不觉得有那么厉害。 但转眼间乔高粱就倒霉了，看腿这扭的角度，没几个月是好不了的。 看来，他有必要把女儿的这个系统给放在心上，好好地利用起来才是。 乔佳月在门口发着呆，忽然看到一行人抬着个人急匆匆地过来，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再定睛一眼，乔父站在一旁帮忙，躺着的不是他。 她想了想，迈着小短腿跟了上去。 乔父一看女儿跟着，就停下来，“月儿，回去，阿爸送大队长去医院。” “阿爸，月儿也要去城里。”乔佳月朝乔父眨眨眼，她撒娇不起来，只低声说：“地图，星点。” 乔父想了想，背起女儿，跟上前方的队伍。 一行人抬着大队长到了充作生产队办公室的某家祖屋，乔高粱家的婆娘李秀兰就哭喊着过来了。 没一会，兰婆婆迈着小脚也被人拉来了，她是村里的接生婆，偶尔给人看点小病。 她绕着乔高粱看了下，摇着头说：“这我不会，送去城里罢。”说完招呼也不打一声，转身就走。 乔佳月好奇地盯着兰婆婆的头顶看，那是一朵红云，还镶着金边呢，可真是稀罕。 兰婆婆似乎是感觉到乔佳月的视线，她停下脚步，转过头，浑浊的双眼里，似有精光一闪而过。 乔佳月吓得缩了下脖子，赶紧转头趴在乔父的背上。 “当家的，你咋就摔成这样呢，我以为你午饭没回来吃，是去哪家吃了呢。”李秀兰就在那边抹眼泪。 乔高粱疼得不行，骂道：“哭什哭，老子还没死呢，快去拿钱拿票，送老子去医院治腿！” 他怕时间晚了，就成瘸子了，这怎么成，那时候他生产大队长的位置怎可能还坐得住？ 李秀兰抹了抹脸，跑屋里去拿钱和票，用一张灰格子手帕包着跑来了。 她的身后还跟着乔高粱的亲弟弟，乔高保。 乔高保人高马大的，满面红光，嘴里一股酒气，“快把我哥给送山下公社去，下午的公分我让小队长给你们补上。” 他是村里的民兵队长，仗着乔高粱的身份，平时也没少干坏事。 乔高保对几个人随意吆喝，丝毫不把人看在眼里。 他转过头看到带着女儿的乔父，不耐烦地挥挥手：“一边去，带着个丫头片子添乱呢。” 乔六安张了张嘴想说话，让乔父用眼神制止了。 “我下午已请假，要去镇上买个陶锅，正好顺路。”一句话就把自己跟这事儿给撇清了。 乔高保哼了声，催促着几人赶紧把人抬下山。 走到一半的时候，后边又跟上来几个乔高粱的本家兄弟，他们也不说帮着抬乔高粱，反而凑在后头，偷偷讨论着进城之后要去哪里开眼界。 乔佳月趴在乔父的肩上，他们远远地落在后面，她瞅着前面的那些人，乔高保以及后面来的其中人，头上都是一朵黑云。 这一趟，这些人有得折腾。 高山村是在高山盆地上，山脉分布在南北两侧，东西方向凹陷，西部是与隔壁县城相邻，东部下了山之后就到了淘溪公社上。 别看垂直距离短，实际上走路也要两个多小时，乔高粱这条腿，有得磨。 淘溪公社是在山脚下，地势平坦，土地肥沃，又有河流穿过，日子向来是比山上的好。 公社的房子是比山上好，但也没有楼房，顶多就是数量更多些，与山上没太大差别。 街道两边的墙上写满了各种标语，灰暗的墙面，那些标语也蒙上了一层灰。 街上的人稀稀拉拉的，来去匆匆，没有人驻足停留，个个都面黄肌瘦的，并没比山上的的人更好。 乔高保一行人带着乔高粱去找车子进城，乔六安几人不可能多留，跟乔父说了几句，便先回去了。 乔佳月唤出系统，点开了地图，悄悄地下了个诅咒，于是公社的人也都戴着朵云帽子了。 看着增加的星点，她抿着唇悄悄乐着，又可以从商城里买东西了。 乔父熟门熟路地找到一个人家里，赊到了两个大砂锅，十个陶碗。 乔佳月看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卖陶罐的人黑黑瘦瘦的，但很精神，他看了眼乔佳月，给乔父递了一根卷烟，“这是你闺女，文静。” 乔父笑着点头，“那是，我的闺女还能差到哪去？”他接过卷烟，点燃了，也就吸个一两口。 “屋里喝杯茶？”那人问。 乔父点头，把乔佳月放下来，“你在这里玩，阿爸跟这位伯伯有话说，等会阿爸给你买糖吃。” 乔佳月猜测他们应该是要说什么，乖巧地点头，“阿爸，你去吧，我乖乖的。” 第九章 情况不好 乔佳月蹲在地上，拿着根小木棍好似在画画，实际上在看系统，她在看护身符一类的东西，奈何都太贵了，买不起！ 商城里的东西时时在换，很多乔佳月都不明白是什么，而想要知道它的详细信息，只有买下来才知道，若是没好眼力，买的就不实用了。 地穴机器人以及气味阻隔器都是她分析后买下的，事实证明很有用。 这两样东西，几乎花光了她当初积攒的星点，而后又趁便宜买了一本蘑菇种植技术书以及一包变异粉蘑孢子。 当她的星点好不容易攒到十一万多，准备再买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回到了幼年。 她琢磨着系统里那些商品的名字，买哪个比较实惠呢？ 正想着，她察觉眼前有几人走过来，她斜眼看去，而后忙低下头来，差点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 那几个人，头上都是黑云，走在一起，云都要连在一起了，这会是多倒霉啊！ 她刚想着，就见那几人没走出百米，不知道咋的，一个绊一个，叠成了一堆。 她抬头看去，见那几人爬起来，走几步又摔一跤，不一会就灰头土脸的了。 乔佳月认为，顶着乌云的人，肯定是做过亏心事的，像是乔高粱、乔高保这类的，他们倒霉，还真是大快人心。 “最近镇上和城里怎样？”乔父问，“你们吃的？” “哪里有得吃，都要饿死了，天天野菜汤。”林国平没好气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年口粮几乎没留下来。” 这半年来，真的是靠着野菜、树叶之类熬下去的，他们这边温度没那么低，冬天照样有些野草会生长。 乔父压低了嗓音，“我们村食堂给解散了。” “什么！”林国平惊道，他左右看了看，“你们这是顶风作案哪，哪天查下来，绝对要命。” 乔父吸了口烟，“社员吃不饱，就坐在队干部家里，后来食堂就解散了。” 队干部家里肯定是有藏粮食，但这藏多藏少就难说了。 林国平也吸了口烟，“我看着食堂迟早要散，我们这起码没饿死人，但要等夏粮，那也有段日子要熬。” “我们南方还好点，一年四季都是绿着的，北边冬天四处光秃秃的，才真的是饿死人。” 缥缈的烟雾中，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这次来镇上，是我们大队的大队长腿摔折了，起码得躺好几个月，你觉得县委那边会重新安排人吗？” 林国平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两眼放光，“那这是个机会啊，你顶上去！以你的能力，绝对能带着你们大队的人吃饱肚子。” “你说得简单，别看只是一个大队，这里头复杂着呢。”乔父哼了声，却没有拒绝的意思。 女儿有这样的奇遇，那自己就要抓住权力，不能一整个大队的，那就生产小队的，必须有说得上话的地方。 “还有，今年那该死的指导员不会再来瞎折腾了吧！” 所谓的指导员就是上头派下来的，不懂得种地，就折腾什么深耕、下大量种子、朝鲜稻什么的，这还能有多少收成？ 林国平摇头，“这可难说，我听人分析，今年公粮和公购粮比去年还要增加，这日子都不知该怎么过了。” 乔父顿了顿，“会有办法的。” 但是他也知道，今年的雨水少，他们地处南方，不会干得那么严重，但收成肯定不会太好。 问题是他们这边不是产粮大区，公粮和公购粮任务再继续增加，那情况会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反正我相信你，等你的好消息。” “别想太多。”还没影的事，别说大话的好，乔父不喜欢夸下海口。 林国平却对乔父有着莫名的信心。 当年，他们一同外出，修铁路，那会条件艰苦，后来因缘际会，他们帮忙抓住了一伙敌特分子，挽救了人民财产，受到了表彰。 许是他们表现太出色，后来逐渐有任务分配下来，一直到四年前完成一个任务后，他们便被安排回老家。 乔父私底下曾研究了下，许是涉及到了什么事情，要不然他们不会被安排得这么匆忙。 严格来说，他们不是当兵的，也不是大盖帽，更别说什么机关人士，这安家费真高不到哪去，更别说得到地方政府的优待。 他们做过的任务，那是一点儿都不能透露的。 回来几年，一家子吃喝拉撒，钱早就不够了，林国平愁得不行，可又不敢去投机倒把，只能干着急。 乔父胆大心细，林国平是一切跟着他走，若是他成了高山大队的大队长，那许多事儿就好办了。 乔父摆摆手，“我走了，你快去吃饭吧。”他看到林国平的媳妇领着孩子带着饭从侧门进来了。 这粮食都是定量的，他和女儿可不好意思留下来蹭饭。 “我送送你们。”林国平抹了一把脸，到底说不出留饭的话。 路越走天越黑，乔佳月趴在乔父背上揉眼睛，“阿爸，你说什么情况下，牛会发疯啊？” 在她的印象中，牛一直都是很温顺的，除非是公水牛才会比较凶。 “月儿怎么这么问？”乔父拍拍女儿的背，“饿不饿？阿爸不小心和伯伯聊过头了，我去给你买吃的。” “阿爸，不要，你忘了我可以买吗？”乔佳月在乔父耳边用气音说道。 乔父的脚步一顿，面色不变地继续往前走，一本正经地回答女儿的问题，“牛会发疯的原因不多，要么是生病了，要不就是有人故意刺激它的。” “哦，是这样啊！” “阿爸在外头也只听说过一次，那次挺严重的，死了两个人，伤了十几个。” 乔父怕乔佳月吓到，反过手拍了拍她的头，“不怕，我们不会碰上的。” 踏上山路后，已经看不到脚下的路了，乔父都是凭着感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爹，今天怎么没月亮啊？”乔佳月悄悄地从系统里拿出一个老式的铝壳手电筒。 “今个儿是四月初二，得过几天月亮才会升起来。”乔父解释道，大约给女儿说了下月亮出现的时间和方位。 乔佳月当然知道这些，不过是找理由拿手电筒罢了。 她不作声地把手电筒打开，突来的光线让乔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他叹了口气，脱下衣服抱住手电筒，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 然后他再将手电筒连衣服绑在砂锅上的稻草绳上，提着的时候正好捏着手电筒。 “这一路上去，我们要经过两个村子，小心些没坏处，免得让人发现了。” 乔父耐心地给女儿解释，山上别说通电了，点得起油灯的都没几家。 第十章 接受力强大 乔佳月没说话，掏出好好几个红糖馒头和肉包子，以及一个旧的军用水壶。 手电筒、水壶等一些日用品，不是前世她到旧货市场买的，就是垃圾桶里捡的，都是这个年代常有的东西，破旧不会显眼。 乔父深吸了口气，让女儿把吃食收起来，而后发挥自己最大的速度，连跑带跳的，一路到了一处水潭边上。 这时只要沿着水潭再往上走个四五百米，就到了村子主要的路段了。 乔父把罩住手电筒的衣服拿开，看着女儿凭空往外拿东西。 红糖馒头、肉包子、红糖砖、白糖、大米、花生大豆等等，各种各种花花绿绿的袋子散落在周围，看得乔父的眼睛都直了。 乔父呆愣了会，没有说话，他弯下腰，拿了个米色的编织袋，先装了砂锅，再往里装他认为可以拿回家的东西。 “为什么红糖砖不行？”乔佳月看乔父让自己把红糖收起来，她很是不解。 红糖或许不能管饱，但是只要肚子难受，拿这个泡水喝保管有用。 “红糖砖太好，过于显眼。” 乔佳月收起红糖砖，扔下一袋散装红糖，这是超市特价时买的，她另外装了袋子。 “这些就够了，走，我们回去了。”乔父一手拿着袋子，就想去抱女儿。 乔佳月要把袋子收入系统，乔父不同意，即使是夜里，也不代表家的附近就是安全的。 “你还小，阿爸抱得动，这样比较快。” 尽管他又累又饿，但女儿的这个能力，让他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乔佳月转头看向黑乎乎的身后，回来的路上没有碰上意外，也未曾见到哪里有人群聚集，那疯牛踢人的事应该是不会发生了。 乔父挨过了前世的死期，乔佳月的眼泪忍不住扑簌扑簌地往下落。 乔父注意到女儿在擦眼睛，“月儿怎么了？” “风大，眼睛吹迷糊了。” “没事，很快就回家了。”乔父又加快了脚步，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也要二十分钟。 父女俩一刻不停，放轻脚步，没惊扰到任何村人，安全回到了家。 乔母带着三个儿子点着火堆等在家里，不停地往门口瞅。 “阿娘，阿爸回来了。”乔宏致远远瞅到一个光点，就飞也似的蹿出去了。 父女俩被迎进屋里，转眼手里就被乔母塞了两碗热乎的野菜汤。 乔父眯着眼，把野菜汤放在一旁，把编织袋拎了过来。 乔宏致一瞧，眼睛瞬间就亮了，他不用别人说，第一件事就是去把门给栓好，还拿了把长凳顶着。 “这是什么？”乔宏致捧着雪白的肉包子，傻乎乎地问道。 每个人都没动，乔母疑惑地看着乔父：“这是哪来的？” 就算不出村，他们也知道别的地方都在闹饥荒，消息来源自然是那些回娘家走动的乔家女。 “来源可靠，不会被查，放心吃。”乔父说着，拿了个包子率先咬了一口。 回来的路上，再饿他都忍住了，就是想全家人坐在一起吃。 乔父先吃了，乔母看向四个孩子，笑着说：“都快吃。”她自己却掰下一半，给乔父递了过去。 乔父摆摆手，“你吃，这是算好的份量。” 紧接着他拿出红糖馒头来，这是乔佳月自己做的，没用发面，又硬又甜，块头又大，绝对管饱。 乔父拿出两个，平均分成六份，“都吃完，等会吃野菜汤去味道，明日不要到外头说吃了什么，听到了没？” 他特别盯着大儿子的眼睛看，几个孩子中，就这个大的最大咧咧的。 “阿爸，我又不傻，说了让人来抢吗？”乔宏致翻了个白眼。 乔父点点头，将剩下的五个红糖馒头交给乔母，“这几个晒干磨成末，以后每天晚上拿水冲，每人喝一碗。” 乔佳月思索着乔父的做法，却觉得这是最谨慎保险的法子。 她能拿出许多粮食来，但日日吃得那么好，全家人气色好了，其他人怎么会不怀疑？ 而且频繁拿出粮食会给家里人一种错觉，乔父能弄来许多的粮食，有了充足的吃的，警惕性就会降低。 要是有谁不小心说漏嘴，那时候就是全村人都冲进屋里，翻找粮食，大家都监视着自家，那日子才痛苦。 且这红糖馒头晒干磨成粉后，就能给乔爷爷、几位叔叔、乔父的好友送一点，低调又不显眼。 乔佳月重生前，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藏粮食，弄粮食，却未像乔父想得这般细致过。 她边想边啃包子，等吃完，红糖馒头吃不下了，乔父也没把她的份给谁吃，而是让乔母收起来一样晒干。 乔母重新弄了野菜汤，一人喝了一碗，去了味道，乔佳月悄悄地按下气味消除器，把残留在全家人身上的味道都去除。 乔母就催着三个儿子去睡，本来她要抱着女儿洗漱下的，但见乔父拉着她，似乎打算说什么，便暂时作罢，并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除了水壶和手电筒可以放在明面上，吃的，必须藏，月儿，我相信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对吧？” 乔佳月点头，她知道，就算她没准备，乔父也会找个地方藏粮食。 在饿极了的情况下，家里进贼了也是有可能的。 她掏出一把小钥匙，轻轻点了下，从地下就冒出了一架怪异的卡车。 “它是我从系统里兑换来的，能挖地洞，很结实，这是我设计的图。” 乔佳月在钥匙上点了下，出现一个平面，上面有使用说明，以及她根据前世捡到的房地产宣传单的套房画的图。 乔父眯着眼睛看了许久，问：“可以修改？” 在得到女儿肯定的回答后，乔父就研究起来，这确实是个很容易上手的程序。 本来乔佳月设计的是从家里挖一条地道，通往屋后的矮山，地下洞穴就挖在那。 乔父以前修过铁路，看过图纸，知道屋子的图纸，他设置了楼梯，八米深，然后在八米深的地下扩建十间三十到五十坪不等的房间，他还根据提示，添加了厕所和厨房。 弄好后，他就重新在屋子里设计三个地窖。 乔佳月歪着头看着乔父，他的接受能力太好，学习能力也太强。 以这机器人的速度，地窖一个小时就能挖好，但乔佳月已经困得忍不住打哈欠了，等不及成品了。 乔父让乔母把女儿带去洗漱，并抱上床睡觉。 她见三个儿子都睡着了，才与乔父面对面，压低了嗓音“你和我实话实说，这些真的没事儿？” 乔父摇头，“阿姗，你以后若是看到有奇怪的地方，别声张。” 乔母嗔了他一眼，“我还能不知道，我好奇心没那么重，我陪月儿睡了，你自己看着办。” 乔父现在不说，还没到能说的时候。 第十一章 野菜种子 乔父一直等，等钥匙上提示地窖建好了，他迫不及待地去查看。 第一个地窖口在门后，他用脚画了个图形，脚下的土地突然移开。 他吓了一跳，拿着手电筒低头查看。 这是一个一立方米的地窖，墙壁光滑坚硬，手指甲都扣不进去，堪比大理石了。 他又查地窖口的石板，足足有半米厚，表层跟地面其他位置一样，但内层却坚硬光滑。 地窖口合上后，乔父又是趴在地上检查，又是拿手敲击，用了数种办法，都发现不了这里的异常。 乔父的眼睛亮晶晶的，这架卡车太厉害了，只怕那些资本主义都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他按了下钥匙，让卡车继续去地下工作，没有钥匙的召唤，它是回不到地面上来的。 他之所以在地下弄那么多间屋子，就是想另外种点吃的，与其什么都靠女儿用系统买，不如自力更生。 乔父将粮食藏在灶口的地窖下，其余的两处地窖，先备用着，会有用上的时候。 此时也不知几点，他拿着手电筒往身上一照，灰扑扑的。 床上，妻子搂着女儿睡得香甜，乔父轻轻呼出一口气，拿了木盆，随便洗刷了下，才小心地爬上床。 闭上眼的那一刻，他想，未来有再难的时刻，一定也能度过。 第二日天还刚亮，第四生产队队长乔兴国就来敲门了。 “队长叔，有事？”乔父去开门。 乔兴国眯着眼看着乔父，眼神往屋里飘，“昨日你去镇上，天黑了都没回来，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乔父眯了下眼，“我还能带什么好东西，就是个陶锅罢了，谁让家里连煮东西的锅都坏了呢。” 乔兴国又懒又馋，跟乔高粱是同一支的，否则哪里轮得到他当小队长。 他早就猜到乔兴国早上回来打探，早做好准备了，“队长叔要是不信，那就进来看吧。” 乔兴国见乔父这般坦荡的样子，还真不敢进去看，这可不是其他社员，胆子小，怕事，他真进去了，哪日乔正瑜就能跑自家去掀锅盖。 看着乔兴国离开，乔父转身进屋，乔母做野菜地瓜汤，几个孩子坐在一旁，脸上并未露出什么嫌弃的表情。 倒是大儿子，眼神有些恍惚，一脸回味，乔父一个板栗就敲了上去，吩咐二儿子：“小远，这两日看着你大哥，别让他惹祸。” 乔宏致委屈地揉着头，他有那么靠不住吗？ 而乔宏远的眼睛里有亮光，期待地看着乔父，家里的秘密什么时候让他知道？ 他们的伙食并没有明显地改善，大米的添加，也是三两天一回。 添加的过多，脸色与周围的人差异过大，不是罪也是罪了。 此时乔佳月却皱着眉头，系统里出现了太阳能万能快速烘干机，可是她的星点不够，还差三十万星点，真气啊！ 她皱着眉头，继续翻翻翻，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简易食物烘干机，看图片，应该只有一个鞋盒子大小。 但是星点同样不够，还差一万多。 乔佳月想了想，打开地图，重新给高山大队的人下了诅咒。 过了一天两夜，一部分人头上的状态要消散了，正好续上。 诅咒一旦成功，星点就增加，乔佳月手快地买下了简易食物烘干机。 等她忙完这些，抬头就看到乔宏远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她不由缩了下脖子。 嗯，不对，家里人怎么个个头上都顶着红云，难道要发生什么好事转运了？ 吃过苦涩的野菜地瓜汤，乔父乔母出去上工，乔宏远看着乔宏致，在屋后的坡地上挖草根。 乔父让他们试着种野菜，这东西不怕被说成挖社会主义墙角。 这野菜，有好吃的，也有不好吃的，山里、地里到处有人在挖，狼多肉少，压根就不够挖。 乔佳月见三个哥哥都在屋外，她就躲在屋里，研究那个《速生野菜十种》的包裹。 这个包裹就像是一个椭圆形的荷包，上面绣着形状各异、色泽不同的叶子。 看包裹简介：速生野菜，改良品种，爬藤类，半月可长成，冬季较缓，四季常青，根、茎、种子可繁殖，滋味清脆可口，荒年可度饥。 品种分别为藤桑、阔叶雷公根、雀麦、莲子草、阔叶兔儿伞、鱼腥草、凤仙花、狗脊蕨、酸浆草、婆婆纳。 这些名字里头，乔佳月熟悉的也就一半，不过只要有其中的一两样，也足够应对这个荒年了。 她以为这个包裹应该就巴掌大，谁知道一出现，她双手都捧不住，挺有份量的。 乔佳月包裹一看，里头还有十个小袋子，每个袋子都沉甸甸的，里头满满都是芝麻大小的种子。 她想了想，拿了一个陶碗，从每个袋子里各抓出一小撮放在碗里，然后把种子搅拌均匀。 “月儿，你要去哪里？”乔宏良离得最近，看到乔佳月出门就跑了过来。 “三哥，你抓一把这个，到村里各个地方撒去。” 那边乔宏远看到兄妹俩在聊天，就走过来问：“这是什么？” “二哥，这在种子，你要帮忙种吗？”乔佳月歪着头，笑着说。 三个哥哥头上都是红云，去撒种子正适合，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 “你没跟阿爸商量？”乔宏远觉得，若是乔父知道，一定早就安排给他们三兄弟了。 “阿爸太忙了。”乔佳月有自己的主意，哪有可能什么事都等着乔父去办。 乔宏致几个蹦跳过来，“嘿，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不用到处跑，就种在祠堂后面的山上。”乔宏远眯着眼睛说，虽然不知道妹妹说的种子是什么，但帮忙绝对不会错。 从未出现过的东西，别在他们家附近出现为好，要不人人都跑来，他们家的秘密就容易曝光了。 即使现在说要打到牛鬼蛇神，不能拜祖先什么的，但祠堂还没人敢去动。 祠堂的后面是一座圆润的山包，那后面的参天大树早就被砍光，连树桩都刨出来了，到处坑坑洼洼的。 山上长出了这些东西，大家只会认为是祖先显灵，不会怀疑到个人身上。 “二哥，你真聪明。”乔佳月佩服地看着乔宏远，她起初的想法是把种子洒遍村子的各个地方，这可比祠堂后山累多了，显眼多了。 第十二章 完成 “这事儿交给大哥去办，”乔宏远侧头看着乔宏致，“大哥，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乔宏致缩了缩脖子，“我当然知道，就说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让乔宏远给打了，“这事能说？你就约上十几个人去祠堂后山挖树根，你再趁机把这些种子撒到山上。” “要是让人发现，我就让阿爸揍你屁股。”乔佳月威胁道。 乔宏致在外头是孩子王，风光得很，但对上几个弟弟妹妹，却从来没动过手，总是挨欺负的那个。 他经常跟队干部那些人家的孩子玩，跑到祠堂后山挖树根是他们常做的事之一，倒不引人注意。 “大哥，你好好干，你做得好，我就让阿爸奖励你。”乔佳月笑眯眯地说道。 “好，那快把东西装我口袋，我这就去。”乔宏致把口袋打开，乔佳月倒了半碗进去。 乔宏致把口袋上的纽扣扣好，撒开飞毛腿就跑走了，一会儿就没见了影子。 乔宏致是不会想那些弯弯绕绕的，但别人告诉他怎么做了，他绝对会给办得妥当，完全不用担心。 也是他运气好，一路跑到祠堂后山，都没碰上一个大人，自然没人追问他口袋鼓鼓的事。 然后，曾经一块玩的小伙伴，正在后山上挖树根，乔宏致嘿嘿一笑，老天都在帮他呢。 祠堂的两边是两块平坦的大草坪，具体面积不明，他手抓了一把，随便撒。 而他往山上跑的时候，故意不跑直线，绕来绕去，等到跑到小伙伴们旁边的时候，种子已经撒得差不多了。 “嘿，你们在干什么？”乔宏致用脚轻轻地踢了踢一个大孩子。 “别动，挖树根呢，运气好里头还有树虫，拿火烤一烤，可香了。” 乔宏致听到好几个孩子吞口水的声音，他不由想到了昨晚吃的肉包子，好香啊！ 他露出一个蜜汁微笑，也寻了个坑挖树根，既然来了，就不能马上回去，总得做做样子。 乔宏致挖了一小捧的树虫，收获不错，左右自己任务已经完成，跟其他小孩子招呼了声，便飞快地跑回家了。 “月儿，月儿，看我找到了什么？”乔宏致捧着虫子到乔佳月面前邀功，“我烤给你吃，等会就好。” 从去年秋收到现在，大家是什么能吃的都挖出来吃了，一点虫子算什么。 火烧起来了，乔宏致拿了一片破瓦片放在火上，然后把虫子一股脑地倒上去。 没一会，一股蛋白质特有的香味就传出来了，兄妹几人吸了吸鼻子。 乔宏致把最肥的那两只挑给乔佳月，剩下的三兄弟分一分，也就尝个味道罢了。 “给你们好吃了的，你们乖乖待家里，我和小远去山上割草。” 乔宏致煞有介事地伸出黑乎乎的手去拍弟弟妹妹的头，“要乖乖的哦，否则阿爸回来打你们屁股。” 乔佳月朝乔宏致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会被打屁股的是谁。 乔宏致和乔宏远拿着草绳和圆木担，去他们生产小队的山头割草，路途甚远。 村里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没有能闲着的，有各种活要干的。 乔佳月见乔宏良又坐在门口发呆，便起身去屋里，她想试一试那个简易烘干机的作用。 她知道乔父把馒头放地窖了，她不急，系统里还剩一些能够研究。 这个烘干机的介绍简单：烘干任何食物，脱去水分，一次使用不得超过烘干机体积的四分之三。 乔佳月拿出烘干机，这个比鞋盒大一圈，打开盖子，内里的体积并没外表那么大。 她放入两个红糖馒头，改好盖子再按确认，轻微的抖动后，盖子上的红灯灭掉了。 乔佳月打开一看，两个红糖馒头已经裂成四五块，她伸手一戳，硬邦邦的，脱水应该挺成功的。 乔佳月想了想，把自己前世存的新鲜的水果、肉类、熟鸡蛋等烘干了一小部分。 也亏得她带有气味阻隔器，否则那烘烤的香味早散发得屋子里外都是了。 她把包裹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其中大米是最多的，将近两千斤，肉类、干果是最少的。 蔬菜以便宜耐放的萝卜、包菜为主，至于地瓜，乔佳月很是厌恶这个食物。 且前世到后来，这个东西比一些菜还贵，又压秤，一点都不实惠。 此外，糖果、饼干、红糖的量也不少，煮熟并晒干的米饭还有两大塑料桶，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吃食。 前世她独居，脾气怪异，偶尔有好心人偷偷在她门口放些吃食。 尤其是过年后尤其多，许多人屯着的东西多，又吃不完，丢掉可惜，经常交由街道办事处，送给周围的孤寡老人等。 送的这些东西就以熟食、水果、糖果等保质期短的居多。 也亏得系统里存放的东西不会变质，要不然乔佳月还真不敢塞那么多熟食。 乔佳月数出六颗糖果放在口袋里，一人一颗刚好。 她在屋里折腾了这么久，乔宏良也没问一句，更别说好奇心了，他在地上写写画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对于三哥，乔佳月是非常陌生的，因为他在家里的存在感非常低，前世乔父过世后，他更加安静了，最后怎么过世的，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想了想，捏了一小撮晒干的米饭，塞入乔宏良的嘴中。 乔宏良呆呆地看着乔佳月一眼，起身拉着她进屋，把门窗都关得紧紧的。 他把那口米饭嚼了许久，最后还嚼了一片野草叶子，盯着乔佳月也吃了一片野草才作罢。 乔父教的，他一直牢记在心，不可存侥幸心理，万事扫好尾巴，什么都不怕。 就在兄妹两人研究着中午吃什么的时候，外头就有人说说笑笑地回来了，乔兴国掉入粪坑了，去洗澡的时候又撞到头，晕倒了。 乔母今日上工的地点是在村东，回来的时候就和乔父交流信息。 “大队长回来了，据说得躺半年，可能要选什么代理大队长。民兵队长和人在城里打架，被公安抓了，这回肯定他不能当民兵队长了。” “还有，乔高建在医院摔下楼梯，说是得了个什么脑震荡，得在家休息几日。” 乔父想了想，说：“他们挺倒霉的。' “可不是，大家都在说他们太倒霉了。”乔母点头，这几个人一定是亏心事做多了，不过这话谁都不敢说出口。 否则这大队长、民兵队长的，一言不合就给人安个什么名头，把人拉出去斗，一家子日子就别想过了。 第十三章 观察 乔父眯着眼睛，“下午我请假，去长山村找孩子她四姑丈。” 乔母有些惊讶，倒没问原因，即使乔父请假会扣工分。 乔佳月两眼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乔父，她也想去。前世，家里先后出事，出手帮得最多的就是四姑一家了。 乔父摸摸她的头，拒绝了，他此次去是有正事要谈的。 乔佳月见状，也没有哭闹，乔父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做某事，他会请假，那肯定是他觉得此事很重要。 虽然不能亲自去看乔四姑，但是乔佳月把自己烘干的东西一样抓了一点给乔父，让他给送去。 在几个弟弟妹妹中，乔父也跟乔四姑的感情最好，所以对于女儿给准备的东西，他没有拒绝。 乔父是有目的去找乔四姑的，很简单，他妹夫陆爱军家有人在县委工作。 每年上头都会有定期的下乡检查公社工作，只要让县干部来高山生产大队，食堂解散的事曝光，全村的干部都要撸一遍。 不过这个事儿得好好研究研究。 乔父清点着手头上的东西，找乔佳月要了些红糖砖。 乔佳月感觉乔父应该是要去走关系，她犹豫了下，把速生野菜的事告诉了他。 乔父愣了下，问：“这个野菜要多久才长出来？” “温度适宜，半个月左右，可以根茎扦插种植。”乔佳月想，按这个速度，顶多五天，播下的种子已经长出小苗来了。 乔父惊呆了，半个月就能长成，这比野草长得还快吧，不过在粮食收下来前，能用来填饱肚子了。 “最近，你们都别再去祠堂那边。”乔父摸摸女儿的头，他已经有个模糊的计划了。 这才两天，他已经接受了女儿用成年人的思维和表达能力来交谈了。生活的苦难，强过了他对女儿奇特之处的好奇心。 长山大队就在隔壁，走路十分钟就到了边界，不过乔四姑家还更远，得接着走十五分左右。 陆家在整个长山大队是有名的，陆爷爷是老红军，受过主席接见，有奖章，据说每年有各种票证补贴。 因着陆爷爷这层关系，县里几乎各个岗位上都有陆家的人。 几乎可以说，长山大队是整个陆家说了算的，不过陆家可不像乔高粱那些人那样自私自利，蛮不讲理。 在其他人家都在吃野菜汤，连地瓜干都吃不起的时候，长山大队的人还能吃个半饱，偶尔有鸡蛋汤喝。 因此，一些小孩子会跑到长山大队去摘野菜，也没见长山大队的人驱赶。 在这年代，能让社员们吃上不错的食物，那大队干部绝对会得到大家的支持。 “大哥，你怎么来了？”乔四姑大着肚子从门里出来，看到乔父不由愣了下。 “过来看看你。”乔父盯着乔四姑的肚子，“你不是才五月，肚子怎这般大了？” 他媳妇生过四个孩子，他清楚五个月的肚子该有多大。 “大家都说是双胎。”乔四姑笑了下，往乔父身后瞅了眼，“小月呢，怎没一起带来？” “我让她在家里，过来怕吵到你。”实际上他是怕女儿露出的破绽被发现了，“这是给你的，收着好好养养身子。” 乔父递过去一个小布袋，里头是两块红糖砖和一点肉干、干果。 “爱军家的，谁啊，怎不让屋里坐坐？”陆爷爷在里头问道。 乔父朝乔四姑点了下头，笑着踏进门槛，跟陆爷爷打招呼，“陆伯，是我，好久不见，您愈发精神了。” 他说着，把手里的布袋递给陆爷爷，“给您补补身体。” 陆爷爷看来人是乔父，就笑开了脸，乔家人中，他看乔父最顺眼，当即拉着人就谈起来。 乔父不在，乔佳月想了想，和乔宏良跟着乔母去上工。 地里暂时没什么活，主要是修水沟储水，今年看着跟去年差不多，雨水不多的样子。 再过两个月，正是水稻需水的时候，水不够，势必影响收成。 水沟旁，许多孩子在玩耍，大多是大的看着小的，时不时就能听到小孩子哇哇大哭。 乔佳月和乔宏良在角落里，兄妹俩一起发呆，安静得不像话。 乔母时不时地就会抬头看一眼，然后低头干活。 “嗷，嗷，泥鳅，泥鳅，快，快抓住！”也不知道谁眼尖，瞅见了泥鳅，于是一阵兵荒马乱，谁都在水沟里翻找，弄得到处都是泥巴。 乔佳月瞅了一眼，见乔母没去掺和，就继续回忆前世的事。 可是想来想去，她都只记得一个模糊的大概，无法详细到细节。四姑家最后怎样，她那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并未多关注。 早知自己会重生，她前世就不那么浑浑噩噩的，把所有的事都弄得清清楚楚才好。 乔佳月叹了口气，将视线落到眼前的人头上。 大人的头上以灰云居多，小孩子的云呈浅灰色，有不少是红云，不过形状比较小。 “哈哈，我抓到了，抓到了。”一个头顶红云的小孩子抓着一条泥鳅跳上案，往他母亲跑去。 接下来，无一例外的，能抓到泥鳅的，头上的云都是红色的。 不过，那些抓到泥鳅的小孩子头上的红云渐渐褪去，变成了灰云，说明他们的好运气状态消失了。 乔佳月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其中一个妇人头上的灰云变成了黑色，她马上站了起来。 灰云变成黑色，说明这个人心中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念头，可能伤害到别人。 若是那个人站得远倒没什么，可是她就在乔母边上。 乔母的红云颜色已经非常淡了，若是被旁边的人阴了，不一定能躲得开。 乔母看到乔佳月朝她跑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爬上岸，“月儿，怎么了。” 就在她爬到岸上时，那个黑云的妇人手中的锄头突然用力往泥潭里一砸，“啪”的烂泥四溅。 若是乔母没离开，以她弯腰的姿势，大部分烂泥都往她头上、身上招呼了。 “吵吵吵，吵死了，泥鳅是大队的，私分要抓去批斗！”那妇人恶狠狠地说道。 因为食堂解散，摘野菜、水沟里弄泥鳅啥的，就不能说是偷大队财产，挖社会主义墙角了。 她心里明显嫉妒抓到泥鳅的人，这是在发脾气呢。 附近有孩子听到了，朝那妇人翻了个白眼。 乔母转头看了眼，微微皱眉，抱起乔佳月离开了，“阿娘，那是谁？” 乔母抿了下唇瓣，“那也是第四生产小队的，你要叫她堂伯母，脾气不好，你离她家远点。” 乔母这话说得含蓄，许小玲不叫脾气不好，而是见不得别人好，看谁谁不顺眼，动不动就说脏话，捕风捉影胡编乱造。 她刚和乔父回来的时候，许小玲就没少跟人说她是跟乔父私奔的，气得她不行。 第十四章 好忽悠【修】 乔佳月还没想起那是哪号人物，就听得后面传来一声尖叫。 许小玲打算挪个位置，可是用力过猛，脚似乎被什么给卡住了，一个平衡不稳，整个人砸小溪里了，摔了一身臭烂泥。 乔母瞅了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拉着女儿找到乔宏良，换了处位置继续干活。 其实大家都没啥力气，在磨蹭呢。花生、地瓜之前都已经种下，生产小队只好想方设法找事儿让社员做。 等记分员说能下工，妇女们喊着各家的孩子，开始四处找野菜。 乔佳月看了那许小玲一眼，头上的黑云变成灰云了，说明黑云的时效性过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到诅咒状态的颜色变幻，真是神奇哪！ 那朵云到底是怎么知道别人内心的想法的？会倒霉不是自己不小心吗？ 乔佳月想，这个系统可不能小看，它为什么叫诅咒系统，真的只是上个好运或倒霉的状态那么简单吗？ 晚上，乔父带回来了二十斤的地瓜干，这是把地瓜用擦板擦成细条晒干的，味道不怎么好。 好一些的地瓜干，是秋收的地瓜去了皮，用刀子有技巧地刻成食指长、有棱角的地瓜干。 更好的一种，就是去皮煮熟的红地瓜，切片晒干，这种更加奢侈，基本上没人会去做，往往还没晒干就叫熊孩子们给偷吃光了。 不用别人说，乔父装了几份二斤左右的地瓜干，加上乔佳月烘干的半个红糖馒头粉，给乔爷爷、乔三叔、乔六叔、乔七叔几家送去。 乔大伯跟乔爷爷住一起，不用另外准备，至于另外三位叔叔住的屋子都是紧邻着旧屋盖的，除了分开吃，倒跟住在一起没差太多。 因此，乔父住得远就显得有些另类了，不过除了乔奶奶不高兴，其他人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与其他人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吵吵闹闹的情况相比，乔爷爷显然很不耐烦这样。 他特别讨厌奶奶偏心，克扣这个克扣那个，索性全都分出去，年年拿儿子的孝敬，这日子好不痛快！ 乔父请假的事一直是乔三叔帮忙，他早就盼着乔父给送谢礼来了。 拿到地瓜干的时候，乔三叔马上抓了两条塞嘴里吃起来，“还是陆家大方，这时候还能给地瓜干。” “别一次性吃光，这是红糖渣，实在不行了，就冲点水。”乔父压低了嗓音说。 乔三婶是什么东西都会拿大半回娘家的那种，因此乔父让乔三叔给藏好。 乔三叔是爱偷懒不着调，平日里没少与媳妇打架，可是他真疼孩子。 乔父点头，又给乔六叔、乔七叔送去，他跟着两个弟弟年纪差得比较多，相处的时间很少，感情就一般。 乔爷爷拿着根烟杆子在那吸着，瞥到二儿子过来，起身就接过了他手中的袋子。 乔爷爷跟其他人家不同，他不让乔奶奶管吃的，他来分就会公正一些，免得家里乱糟糟的。 “四丫头怎样？”乔爷爷把布袋子锁进橱柜里，看二儿子一眼。 乔父在乔爷爷面前坐下，抬头就看到乔奶奶怨念的眼神。 他有些无语，对母亲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十几年过去，她还是没有变化，只要不如她的意，她就一副别人欺负了她的模样。 当初要不是有乔爷爷压着，几个儿子想分家都没那么容易。 “四妹还好，就是那肚子太大了，可能怀的是双胎。”那日，乔父跟陆爷爷谈了不少的话，私底下又跟陆爱军聊了不少，只要没出意外，目的就能达成。 乔爷爷点点头，“行，你有空就去看看四丫头。”他抬头看了眼外头，说：“没什么事就回去吃饭。” 对于乔爷爷没有留饭，乔父一点都不意外。 吃过晚饭，乔父就开始在屋里倒腾，不一会就在他们屋里的大床旁边弄出来一张小床。 乔佳月知道那是给自己准备的，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她心理年龄那么大了，再睡在父母中间不合适。 现在乔父准备了，倒省了她开口。 乔佳月现在养成个习惯，每次睡觉前，都要看一看系统商城，就算买不起，看看物品幻想下也是行的。 她又发现了一架挖地的卡车，价格翻了十倍，她很是不解。 其实这机器的工作原理是什么，她并不清楚，挖出来的土都去哪里了呢？这些机器的功能，弄得跟那神仙似的。 那些时时刷新的系统商品，就像是吊在前面的胡萝卜，让乔佳月无法自制地朝前走。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如常，天阴着，风刮得有些厉害，温度下降不少，可是那雨就是不落下来。 在祠堂后山的野菜长到约有三寸长的时候，公社来人了，回来的还有高山大队的民兵队长。 乔高粱还撑着拐杖去迎接公社领导，心想得为乔高保说说情，顺便哭诉一下断粮的事，好购买返销粮。 但是当乔高粱看到被公社领导围在中间的人时，瞬时眼前一黑，来的竟然是县委的人。 不过再一细看，竟然是最爱瞎指挥、软耳根好忽悠的许国红，乔高粱心里就没那么紧张了。 “乔高粱你是大队长，就是这么纵容你们大队民兵队长在城里闹事的！此事影响恶劣，有资本主义势头，必须撤职，另立民兵队长。” 刚一到，许国红就朝乔高粱耍起了威风，身为县委的副支书，对于一个大队的民兵队长 还是有处决权的。 乔高粱挥起拐杖，朝乔高保身上打了好几下，“你这不争气的，你是保护社员们的，怎么还打扰到城里的市民，还不赶紧跟许支书赔礼道歉。” 乔高保疼得不敢哼一声，还真朝许国红道起歉来，而许国红也真接受了。 对于那声书记，许国红心里那叫个喜滋滋的，也不想想这道歉的事对不对。 他抬头看了看天，“差不多了，去食堂看看去，这是春耕的关键时候，社员们的肚子可要管好。” 许国红旁边的刘大民和李向红悄悄翻了个白眼，春耕早结束得差不多了好吗？ 乔高粱擦了擦额头，眼皮子一拉，就哭诉起来，“书记啊，现在食堂缺粮，都吃的野菜，社员们受不了，在那闹腾，说是我这个大队长无能，都没能让社员们吃饱饭，食堂被迫解散了！” 许国红看了眼乔高粱的断腿，生气地说：“把生产队的队长都叫来，食堂怎么能说解散就解散，这是助长资本主义风，挖社会主义墙角，反革命，反MZX！” 乔高粱悄悄松了口气，让乔高保去喊人，只要不把食堂解散的罪戴自己头上就成。 还好来的是许国红，不过倒霉的就是几个生产队队长，希望他们有点脑子，别被撸下去了。 第十五章 闹大了 此时正是中午下工的时候，大家一听说公社和县里的领导下来视察，都有些好奇，聚在一起去看热闹了。 不过一听乔高保说要查食堂解散的事，有的人就有些心虚，悄悄离开了去，这是当初闹得最厉害的。 但大部分人都无所谓，跟着去看热闹，没听说要找的是小队长吗？ 乔父混在人群中，看到是许国红，心里是有些失望的，这个人的副书记职位是什么情况，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还是清楚的。 就是一个碍于背景才设的没多大实权的位置，但是对于生产队来说，还是惹不得。 不过乔父想了想关于许国红的资料，这人好大喜功，没多大自己主意，或许事儿能如自己所愿。 高山大队有四个生产队，生产队长之间的关系很是一般。 许国红刚一质问食堂的事，一队生产队长乔宜生就率先开口，“书记，之前忙着春耕，因着今年农业生产是大事，要优先于任何事。食堂顾不来，就分了口粮让社员煮，现在我们生产队的食堂已经重新办起来了。” “书记要是不信，现在就去我们生产队的食堂查看，保管是热锅热灶。”乔宜生嘴角一勾，看了乔高粱一眼。 “MZX说了，没有观察就没有发言权，去看看。”许国红说了句语录，就准备去食堂视察。 乔宜生是几个生产队长中年纪最大的，也清楚每年春耕公社领导视察的事，但今年迟迟没来。 这只老狐狸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悄地让人把食堂重新弄起来了，不过一队的社员吃饭都是带回家吃，没闹出什么动静，所以没人发现。 乔宜生把食堂解散的事说成是为了春耕的农忙让步，而现在恢复了食堂，这跟乔高粱刚才说的截然不同。 自然而然的，他的这一番话，就得罪了乔高粱为首的几个队干部。 这不，乔高粱的脸色难看得跟吞了苍蝇似的，暗地里狠狠地瞪了乔宜生一眼。 他就知道乔宜生这个老不死的还不死心，抓住机会就要使坏，真是怀透了。 四个生产队的食堂在村子的四个方向，绕一圈下来也要不少时间。 一队的食堂里，几个大铁锅都热气腾腾，野菜已经黄得不行，漂浮在水面上，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 许国红在城里吃的供应粮，知道各地在搞各种代食品当口粮，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代食品的样子。 这野菜汤的味道，就是喂猪猪都不吃吧。 二队一直是紧跟着一队的脚步的，他们的食堂也冒着烟，倒是三队四队，食堂里空荡荡的，冷锅冷灶，连柴火都没有。 许国红脸色不好看，瞧一队二队多么自觉，三队四队还没个表示，当即就要乔高粱换生产队长。 两个公社领导在一旁暗暗翻白眼，换生产队长，这也是要公社那边稍微开下会，批评下的，碍于许国红的背景，他们也就心里腹诽下，什么都不说。 三队队长是乔高建，一听要被撤掉，当即就朝许国红认错，“书记，是我工作没做到位，辜负了公社的信任，我向主席发誓，马上就把食堂办起来，哪家社员敢屋顶敢冒烟，我就砸了谁家！” 乔高建认错态度好，乔高粱就暗暗地瞪了乔兴国一眼，怎么还不赶紧认错。 而乔兴国本来就是个草包，平日里对着社员们是会逞威风，此时遇着事却像是锯了舌头的，说话都含糊不清。 许国红走了半天路才到高山大队，那是有又累又饿，看了一队的食堂后，一点胃口都没有，恨不得早点回公社。 因此他一看乔兴国这样，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第四生产队队长，做了错事还有理了，我看你就是萌生了资本主义的苗头，打算要挖社会主义墙角，得拉去批斗才行。” 乔兴国一听要批斗，脚一软就瘫倒在地了，“不，不要拉我去批斗，不是我不办食堂，都是那些人，生产队那些人弄的，不解散食堂他们就不上工，我是被逼的，被逼的！” 看热闹的人中也有第四生产队的，一听乔兴国这话，顿时就不干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克扣社员的口粮，大家饿着肚子没力气上工。你不管社员口粮，自己把食堂解散的，怎能怪我们！” “就是，就是，书记，他偷社会主义墙角，家里藏粮食。” “搜他家，搜他家。”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现场一片混乱，喊着要去搜家，乔高粱还想为乔兴国说两句，结果也被殃及到，社员们也喊着要去搜他的家。 平时大家都不敢对队干部大呼小叫的，可现在不是有公社领导在吗？且队干部还犯了错被抓住尾巴，此时不闹何时闹？ 反正那么多人，事后乔高粱他们想要算账可没那么容易。 之前办食堂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被乔高粱和乔高保等人冲进屋里砸锅的情况，心里都有怨气呢。 许国红第一次被这么多激愤的人围住，脸顿时白了，心里就有些慌了，他就顺着社员们喊的话说道：“那就去搜。” 乔兴国只觉眼前一黑，心里怕得不行，跌跌撞撞地跟在大家后头。 到了乔兴国家门前，社员们没人主动动手，谁不知道乔兴国是有乔高粱撑腰的，说说话可以，但动手的话，还是别人来吧。 许国红没想那么多，率先走进去，这边翻翻那边翻翻，还真地发现不少东西，整整两大陶缸的稻谷。 跟着的社员们看得眼睛都红了，在大家饿肚子的时候，乔兴国家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稻谷，那其他大队干部呢？ 乔高粱此时一看，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乔兴国，这蠢货怎么那么蠢！ 稻谷这么金贵的东西，去年秋收时，对外的说法是全部稻谷都充公粮全部收走了，压根就没有剩余分社员。 每个社员都没一粒稻谷，他乔兴国家里这么多，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整个高山大队的干部有问题吗？ 许国红转头瞪向乔高粱，“乔高粱，你们竟然敢瞒产谎报！” 去年在查反瞒产的时候，主要都集中在山下的平缓地区，数个比较偏远的大队都没去，谁知道，这些大队才是毒瘤啊！ 其他社员们从发现稻谷的愤怒，到听到满产谎报的恐慌，他们是没经历过去年反瞒产的风波，可是耐不住听说过啊。 那些搜粮队简直是打砸抢，冲进社员家里，各种手段都使出来，据说有的地方还闹出了人命。 第十六章 各有心思 刘大民和李向红只是由着许国红瞎胡闹，可谁知道会闹出这么一桩事来。 这么多人看着，想瞒都瞒不下来。 他们两个人对于公社下的大队，只要不太过分，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并不喜欢给自己找事做。 但现在，他们也不得不拿出一个章程来，瞒产私分，在这缺粮的罐头，可是大罪。 李向红派人回公社报信，同时把高山大队的队干部及其社员全都集中起来，以防有人会会去转移东西。 对于这样的后续发展，乔父非常的意外，同时也很担心。 高山大队很可能会被抓典型全县全公社批评，这只是轻的，还怕会公粮任务加重、增加某些方面的限制。 而这一次搜粮怕是清不了，乔父庆幸家里挖了地窖，能藏得东西都藏进去了。 高山大队偏远，一来一回的，等公社的搜粮大队来到高山大队，天早就黑了。 整个大队的社员都被集中在祠堂那边，挤挤挨挨的，正中间燃烧着一个火堆，火光下，众人的脸都麻木了。 下午没有上工，不能随意走动，晚饭没得吃，孩子们各种哭闹，总之，乱糟糟的。 有不少人胆子大，天黑了之后，就悄悄地回家，把家里吃的给转移地方藏起来。 乔大伯、乔三叔就是其中的两个。 搜粮大队举着火把，冲进每家每户，普通社员的家里几乎都没有什么收获，顶多就是一丁点地瓜干。 除了第四生产队队长乔兴国家搜出来的稻谷，还有第三队生产队长乔高建、乔高保、乔高粱等队干部。 这些搜粮队的人经验丰富，藏得再隐秘都给找了出来。 乔大伯和乔三叔并未把东西给藏在家里，虽然地瓜干被找到了，他们并没什么事。 搜粮队押着人，带着搜粮到的粮食，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而高山大队却是乱成了一锅粥。 因为一队二队提前把粮食集中到队食堂，家家户户都没余粮，被带走的人很少，他们的队干部并未被带走，两队的社员很快被安抚下来。 而第四生产队乱糟糟的，乔父想了想，找到乔爷爷，大意说了两句，父子俩出面安抚社员。 乔爷爷人并不笨，猜到二儿子的意图，当即就主动站出来安抚同一生产小队的社员。 而此时，乔佳月却在发呆，在那些搜粮队的人来时，她顺手也给他们上了诅咒。 就在那时，系统上飘出一行字，“因诅咒总人数达到规定，系统升级中，请稍候！” 她从来不知道这个系统还会升级，它升级后会是什么样子？是否还保有目前的功能？她存在包裹里的东西是否会被清空？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乔佳月没心思关注外头的环境变化。 乔母牵着女儿的手，带着三个儿子回家，乔父还在忙，回到家还不知道有多晚。 因为人都被集中在祠堂，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家里被搜粮队弄成什么样。 乔母打着手电筒检查了下，床被挪了位置，被子床单丢了一地，旧的陶罐彻底破了，少了两个陶碗。 此外，地面被被锄得坑坑洼洼的，看来搜粮队哪里都不放过啊！ 乔母装了水开始煮晚饭，她教四个孩子如何打开地窖，从里头拿了地瓜干和一把米来煮。 家里大大小小都受了惊吓，中午又没吃，需要吃好一点。 而乔父那边，和乔爷爷乔大伯等人在第四生产队社员各家转了一圈，基本上都没有损失。 除了乔兴国一家，老老少少围在一起哭天抢地，他们的粮食全部都被抢走了，而等待着他们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惩罚。 饿肚子加上对批斗的惧怕，让这一家子愁云惨淡，哭嚎声不断。 一家子等到乔父回来才开饭，“阿爸。”乔宏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乔父，“队长被抓走了，我们要换队长了吗？” 因为生产队的活都是生产队长安排的，乔兴国来安排，他的亲戚朋友，以及给他送礼的人，就能得到比较轻松的活，不会无缘无故被扣工分。 相比之下，其他社员就倒霉了，要做更多的活，得的却是更少的工分。 以往吃食堂的时候，分配口粮也是看人的，大家早就一肚子怨言了。 所以乔兴国、乔高粱等人被抓，第四生产队的大部分社员更多的是高兴，以及对新生产队长的期盼。 乔父敲了乔宏致一下，“这话别到外头说，事情怎么样还得看县委、公社那边怎么决定。” “这次情况可能比我们以为的还要严重，最近你们都别乱跑。”乔父对几个孩子说道。 在全国大饥荒的时候，高山大队的队干部家里竟然藏有那么多粮食，这是赤裸裸的挖社会主义墙角。 批斗、劳动改造还是轻的，最严重的怕是要吃枪子。 乔父以为县委发现食堂解散的事，会换掉生产队长，谁知道最后竟然演变成举报和搜查？ 该不该说是乔兴国他们太倒霉了呢？ 乔父觉得，他有必要再跟女儿好好谈一谈，她的系统功能还是节制地用才好。 这个夜里，对许多人来说，都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乔高粱等队干部被抓，对于某些有野心的人来说，无疑是值得敲锣打鼓的事，他们有出头的机会了。 其中尤其以乔宜生为最，他的辈分比乔高粱高，经验丰富，照理说该他当上高山大队的大队长。 可这一比背景关系，乔高粱公社里有点关系，不就换他当上了。 这举报和搜查的话，全都是乔宜生安排人喊的，他就是要把高山大队这潭水给搅混了，要不其他人怎么会有机会呢？ 第二天，高山大队的社员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切似乎与平常一样。 但看众人做事时心不在焉的模样，以及时不时聚在一起讲话的情况，就知道他们心里并不平静。 公社那边很快就传来消息，乔高粱、乔兴国等大队干部因为瞒产私分，已被关押在公社劳动改造。 至于其他被搜出少量粮食的社员，顶多就是被关着教育几日就能放回来，这要幸运得多。 这只是一点，重要的是，公社会另外派人下来担任高山大队的大队长。 一听闻此消息，大家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而推动了这一切的乔宜生却是气得肺差点都炸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乔高粱给拉下来，结果却便宜了外人，真是亏大了。 不过乔宜生很快回过神来，既然大队长没指望了，那民兵队长、妇女主任、会计等的人选就要好好安排，最好都是自己人顶上才好。 至于公社派下来的大队长，就算是头虎，在高山大队也得蜷着不动！ 第十七章 走马上任 公社新派下来的生产大队长姓陈名东方，年龄大约三十多，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很文弱。 乔宜生在看到陈东方后，心里不由松了口气，这人看起来是个书呆子，应该好掌控。 大队的所有社员被聚集到祠堂前的空地上开会，很简单，一是介绍新的生产大队长，二是重新选举队干部。 这一次需要重新选的有妇女主任、民兵队长、大队会计以及第三第四生产小队的队长。 也是这回，向陈东方介绍村里剩余的村干部时，众人才恍然想起还有个大队支书呢。 实在是乔高粱过于强势，生生把大队支书给压得手中一点权力都没有，没有任何存在感。 陈东方笑眯眯地说，“我跟支书聊过，选了几个人选，希望社员们从中选出你们认为最适合的队干部。” “现在，就从第三生产小队的来吧，乔高山，乔正火，乔宜学。” 乔父抱着乔佳月，听到这三个名字，眉毛不由跳了跳，支书不一般啊！ 这三个人挑不出什么太大的毛病，同时又代表了乔姓不同的支系。 陈东方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村里了解透，那就只有支书乔宜兵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乔父能看出来的，乔宜生也能想明白，他是真的把乔宜兵给忽略了，这个老匹夫，可别坏事才好。 第三生产小队的人没想到真的让他们选举，而不是直接指定人选，顿时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最终乔正火脱颖而出，光荣成为第三生产小队的小队长，他比乔父大一点，为人勤快老实，平时人缘不错。 乔佳月看了眼乔正火，头顶红云，会当上小队长并不奇怪，至于他能不能当好，那就另一说了。 她现在关心的是第四生产小队的，若是候选人中没有乔父的名字，她人小，就豁出去为亲爹争取一个名额。 正想着，她就听到陈东方念出了乔父的名字。 虽然还有另外两个候选人，但是乔佳月不在意，她坚信乔父一定能成。 乔父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并不意外，从第三小队的候选人来看，乔宜兵并不是任人唯亲的人，且他心里有成算。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乔父成为了第四生产小队的队长，落选的两人的家人心里有些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 乔父可是大家选出来的，那是民主的意愿，若是反对，那就是反对民主，一顶大帽子就扣下来了，谁都承受不住。 乔父当上了第四生产小队的队长，乔佳月很是高兴，完全没心思关注其他了，她在等系统升级成功，看是否新增了什么功能，好为乔父的工作添砖加瓦。 随后，妇女主任、民兵队长、会计的人选随之选出来，陈东方让队干部去开会，其他社员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乔佳月还小，乔父带着她去开会，就放在屋子外头，正好能听到屋里的说话声。 陈东方的语速并不快，音色也好，“因为高山大队，公社的搜粮队决定再去各个大队搜查，以防有挖社会主义墙角的蛀虫继续作怪。” “同时，公社还要查私自解散食堂的事，从明天开始，食堂继续办起来，社员家里不可开火，否则到时候批斗都是轻的。” “各个生产小队的队长要做好社员的工作，支持食堂工作，若是有闹事的，统一带到村委来批斗，严重的还会送到公社去教育。” 陈东方伸手托了下眼镜，看了眼在座的各位队干部。 乔宜生垂着头，看似在听，其实心里已经骂开了，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瞎指挥的。 乔正火第一次当队长，也懵懂着，他直接问道：“大队长，我们三队食堂早就断粮了，能不能申返销粮的名额？” 陈东方看向乔正火，脸上还带着笑，心里却是无语极了，“高山大队刚被公社通报批评，本来该有的布票、油票等已经被取消，你觉得还有可能买到返销粮吗？” 乔正火愣了下，耿直地说：“没粮食，那社员们吃什么啊？” “之前吃什么就接着吃什么？”陈东方看了乔宜兵一眼，这选出来的人怎么是个二愣子？ 乔宜兵笑了笑并不说话，若是队干部都如他陈东方的意，那也太没意思了些。 “食堂工作是应该支持的，春耕告一段落，可是要忙的事也多，陈队长若是没事，我们就先去忙了。” 乔宜生站起来，扫了在座的其他人一眼，大有你们要跟我同进退的意思。 “大队长，我认为社员家不能冒烟是不合理的，如今天气还冷，食堂不可能时时提供热水，家里总要烧一些的。” “若是一直喝凉水，社员就容易生病，一旦生病，势必影响田地劳作，这活干不好，就会耽误公粮任务，这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乔正火在一旁猛点头，“对，对，现在都没粮食，在家里能煮什么？也就是烧碗热水喝罢了。” 乔父微微侧头，如此配合自己的小队长，够耿直，不错！ 陈东方的脸不由抽了下，“煮水喝可以，若是私下煮吃的，那时可别怪我这个大队长不讲情面。” “民兵队长，每天晚上组织民兵巡逻，凡是有可疑的就抓起来。” 新上任的民兵队长是乔高铁，曾经的民兵队队员之一，他站起来大声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屋外的乔佳月听得一清二楚，她皱着眉头，这个新上任的大队长，看起来想法颇多啊！ 前世并未发生队干部大换血的事，她自然是没见过陈东方这个人的，自然也无从听说了解他的做事风格。 一切都跟前世的发展轨迹不同了。 屋里，陈东方又继续说了不少的注意事项，而后才放人离开。 乔父出来后，一把抱起乔佳月往三队的原食堂地址走去。 因为地势原因，基本上是居住在一片范围内的人家是同一小队的。 四队的社员主要集中在村子西北部的矮山之间，或在山脚或是在半山腰，前后的田地以旱地为主。 四队的食堂就在乔六安的祖宅内。因着乔六安家曾经是地主，后来没落了，划分成分时被划为中农，倒是躲过了一劫。 如今要重办食堂，只要把这里稍微打扫下，就能派上用场。 第十八章 人选 “阿爸，没有粮食，食堂吃什么？”乔佳月歪着头，有些苦恼地问。 若是以家庭为单位，为了不饿肚子，每家每户都会使劲浑身解数去弄吃的。 但是吃食堂就不同了，吃什么是生产小队队长、会计之类的在操心，社员只要等着吃就好，多舒服！ 乔父眯着眼睛，“那月儿觉得让谁管食堂的好？” 乔佳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乔大伯母，不过随后想一想，不行，大伯母的手艺好是好，但是乔奶奶太会折腾了，绝对会给乔父惹麻烦的。 “要不莲奶奶？”乔佳月小心翼翼地说，高玉莲是乔大爷爷家的，在小队里有名的泼辣妇女，对上谁都不吃亏的那种。 管食堂这个位子可是个肥差，若是压不住，肯定要闹出事来。 “嗯，就按月儿说的来。”乔父点点头，让跟乔奶奶不对付的莲奶奶管食堂，绝对不会有人说乔父徇私。 “至于吃的，祠堂后山的野菜该长得差不多了吧。”乔父认为船到桥头自然直，还不到饿死的地步。 “这得让大哥去看，这才几天，也不知能长多长。”祠堂那边，还是乔宏致他们男孩子去比较不显眼。 乔母很忙，除了要干活，还要应付往自己身边凑的四队妇女。 这些人的目的很简单，为的就是食堂的活计。 等到下工，乔母就被乔奶奶、乔三婶等亲戚围住了，非要她给准话。 乔母抿着唇，任凭这些人拿亲戚情分来压她也不松口，这些乔父都有打算，自己不能拖后腿。 乔三婶率先就骂开了，说乔母白眼狼，小气鬼云云。 乔母不是会与人争吵的人，她也开不了口，索性快走几步，摆脱了这些亲戚。 “阿娘，你怎么了？”乔佳月看乔母疾步往家里走，好似后头有恶鬼在追似的。 乔母见家中没有外人在，不由松了口气。 “没事，你阿爸呢？” 屋里乔父在煮野菜汤，这回是其他东西都不添加的，只因今晚随时会有外人来，额外的食物总会惹人眼红。 乔母接手过乔父的活，问：“你食堂要怎么安排？”她将来找自己的人都细数了一遍，“我觉得别用亲戚的好，免得让人说我们徇私偏袒。” 乔父当然不会给人留下把柄，“我考虑莲伯母。” “这能行？”乔母疑惑，高玉莲跟他们也是亲戚关系，说起来也近着呢。 “那你觉得谁能压得住小队里的那些妇女？”乔父反问道。 乔母想了一圈，综合起来比较后，还真没有比高玉莲更合适的了，高玉莲泼辣是泼辣，但人家是真的能做到几碗水端平。 “吃过饭你一家家去通知？”乔母问，明日食堂就得开，这时间太赶了。 乔父摇头，“我打算把小队的人都喊到食堂那，有问题的就直接提，省得在背后嘀嘀咕咕的。” 后勤管好了，他才有精力去想粮食的事。 乔父喊来乔宏致、乔宏远两兄弟，让他们多喊几个孩子跑一趟，通知小队的各户人家到食堂那开会。 整个高山大队除了一户人家，都是乔姓，同一个祖宗，不过数百年繁衍下来，分了数支。 第四生产小队主要是四房和五房，血缘上比其他小队要亲。 而现在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不许祭祖，对于血缘远近也没那么重视了。 食堂前的空地上，生产小队各户人家拖家带口的，吵吵嚷嚷的，说的都是食堂的事，许多人都认为乔父要像陈东方那样，当场选举。 乔父看着眼前的这些男女老少，每个人眼里都有着渴盼，即使只是个食堂的掌勺，那手里也是由权力的，如何不叫人心动？ 之前公社搜粮队来，这些人个个跟鹌鹑似的，一声都不敢吭，现在却是一个比一个说得大声。 个个都是欺软怕硬的，是因为熟人才更好撒泼吗？ 乔父拍拍手掌，身上的气势微微一变，看着哪里是个老实的农民，分明与那退伍的兵没有差别。 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他们惊疑地看着乔父，怎么回事，乔父看起来怎么有些可怕？ “食堂明天开办，非农忙，一日两顿，吃的以野菜为主，每家每户，必须上交一定数量的野菜，没有达标，饭量减半或是取消。” “不要想着在家里自己煮，陈大队长说了，民兵会每天巡逻，除了烧水外还煮其他食物的，一律抓到村委教育批斗。” 乔父很满意小队社员的安静，“现在，我喊到名字的人，到我面前来。” “高玉莲，王秋月，李红歌。”被叫到的三个妇女面带疑惑地走到乔父面前，不明白他的意思。 “从明天起，高玉莲负责四队食堂的所有事物，王秋月、李红歌协助，凡是对食堂食物有意见的人，你们有权力处置。” “为什么不是选举？你这是一言堂，是封建主义，我要举报你。”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这一句话犹如冷水入油锅，人群里不甘心的人纷纷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乔父冷哼一声，等众人说得差不多了，才说：“你们认为谁会比我选的人更适合，尽管提出来，若是理由没能说服我，扣五个公分。” “有，我阿娘做事勤快，厨艺也好，怎么就不能进小队食堂。”一个年轻人站出来，昂着下巴说道。 高玉莲最初的惊讶过去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新身份。 她上下打量了这个年轻人一眼，“乔建飞是吧，你糊弄谁呢，谁不知你阿娘苏秀玉懒是出了名，那锅碗一个月都不带刷洗的，这要是进了食堂，谁敢吃她做的饭菜？” “不说别的，就说秋月和红歌，哪个不是小队里有名的勤快人，要说辈分，我们都是奶奶辈的。要是我们不适合，还有比我们更适合的？” 乔建飞被这些话给臊得不行，龇牙咧嘴地退回人群中。 “要我说，队长才是最公正的，我们三可都跟队长家不合呢。”王秋月咧着嘴乐呵呵地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的乔奶奶和乔三婶脸色瞬时都青了。 她们恨不得冲到乔父的跟前，摇醒他，哪个小队长像他这样，净选些外人来管食堂，简直是脑子被猪拱了。 第十九章 升级 “诶，真的诶，关系确实不好。”底下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 乔奶奶和乔三婶听得这些话，气得脸色白了青青了白，而其他人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看看其他三个生产小队，管食堂、记公分等比较轻松的活，哪个不是亲近的人来做？ 像乔父这样特地选不对付的人来做这些重要职位，他就不怕他这个小队长被撸下来吗？ 高玉莲呵呵笑了两声，“就冲队长今日对我的信任，我高玉莲绝对不辜负队长的信任，保证把食堂管得井井有条的。” 王秋月和李红歌也表明，一定会认真做事，为小队队员的伙食奋斗到底！ “我知道还有人不服，尽管说出来，我让你心服口服！”高玉莲大手一挥，朗声说道，豪气无比。 自然的，总有那么几个不服的人站出来的，结果自然没落到好。 高玉莲的战斗力杠杠的，谁要是提出点意见，她都能给反驳个一二三来，说得人哑口无言。 食堂还没正式开，她的派头已经摆出来了，先声夺人！ 乔爷爷眯着眼睛没说话，他意外乔父的决定，竟然没给亲人谋福利。 他随后一想，小队上能动手脚的地方多的是，没必要在这么醒目的位置上动手。 食堂让这三个妇女管，乔父还能得一个公正不徇私的名声，不错。 二儿子早年出去外头闯荡，几年前携妻带子地回来，乔爷爷已经摸不透他的心思了。 而现在，首先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食堂吃什么！ 乔爷爷想，但愿乔父下一步不是要求社员把家里现有的粮食上交。 人群外，陈东方和乔宜兵站在一处草垛外，听着四队的动静。 陈东方很是意外乔父选择了跟三队不同的方法，直接指定食堂负责人，且这选出来的人还镇住了场子。 反观三队那边，采取的是选举法子，一个个的都在争那个位置，谁也不服谁，现在还乱哄哄的。 不得不说，乔父确实有两把刷子，陈东方不由眯了眯眼，此人不可小觑。 黑暗中，乔宜兵勾起嘴角，乔正瑜啊乔正瑜【乔父】，我把你推到这个位置上，你可别让我失望才好。 乔父见那些有意见的人都让高玉莲说得头都抬不起来，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我们食堂的口粮还是野菜，现在每家选一个人或两个人出来，定量上交野菜，没完成，这一家扣伙食。” “别说我没用让社员们吃野菜，别的地方想吃野菜都没得吃，只能吃树皮树根，甚至吃土，相比之下，我们已经足够幸运。” “你们要是不信，就去问问陈大队长，他对外头的事肯定比我更清楚，是吧，陈大队长！” 乔父紧紧地盯着人群后方，大声地说道，众人纷纷转头去看，果真发现了陈东方和乔宜兵两人。 陈东方低低骂了句，乔父那是什么眼神，怎么发现他在那里的？ “大队长，您给说说，外头真的连野菜都没得吃吗？”乔六安混在人群中掐着嗓子问话，他得帮他兄弟一把。 陈东方往前走了几步，暗道乔父真是给他出难题。 要是违心说外头好着呢，那高山大队肯定闹着要救济粮，而实际上，北边的饥荒比南边的更加惨烈。 “四队队长说的是真的，北边开春以来，几乎没有雨水，野菜长不出来，许多人吃地瓜藤、玉米杆、麦草，你们有野菜吃，难道还不满足吗？” 北边饿死人的事肯定有，但这些不能说，说了他就要被查了。 人群中有些骚动，显然大家都不相信外头那么惨，连野菜都没得吃，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陈东方伸手抹了一把汗，借口去三队看看情况，忙跟乔宜兵离开。 再待下去，他怕乔父又要给他挖坑了。 乔父看大家被外头的灾情给镇住了，心里满意地点头。 倒是乔父身后的乔佳月很不高兴，这些人对于陈东方的话深信不疑，难道阿爸的话有那么不值得相信吗？ 不过，阿爸有她在，一定能把小队社员的软骨头给抽硬来的，不就是吃的吗，以后要是让他们饿肚子，算她输！ 以家庭为单位，每一家都选了一到两个孩子来挖野菜，高玉莲王秋月李红歌三人一一记住这些人，这才放人离开。 四队食堂的事告一段落，再看对面的三队食堂，火光通明，远远的还能听到那边的吵闹声。 乔父微微皱眉，乔正火这个队长当得有些悬啊！ 四队的人陆续离开，乔父把乔向阳留了下来，他是四队的会计兼记公分。 乔向阳读过私塾，也给地主家的少爷当过老师，一口之乎者也，缺点就是胆子小，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乔父留下他，就是为了四队的账册和公分的事。 “向阳伯父，你做了两套账册吧。”乔父的话一出口，乔向阳瞪大了双眼，身子一软就瘫倒在地。 乔父叹了口气，这胆子怎么那么小呢？他弯腰把人扶起来，“现在我是四队队长，只能有一套账册，不做手脚不怕被查的那种。” 乔向阳抖着手，他还以为小队长要治他的罪呢？毕竟他在大家的眼里，是乔兴国那边的人。 “我就把以前的账册毁了。”乔向阳颤着声音说道，他之所以做两套账册，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免得乔兴国让他顶罪。 “作假的那本毁掉就好。”乔父说，“以后，公分一定要记好，除非是我亲口说扣公分，否则不能随意扣除，谁说都不顶用，明白吗？” 乔父知道生产队里有人仗着武力，欺负乔向阳胆小懦弱，强迫他给记满公分。 以后，他的队里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现象。 乔佳月和乔母先回到家里，她一直关注着系统的更新，就在刚才，出现了一个倒计时。 “系统更新完成，欢迎归来！”几个金色的大字犹如礼花一般在乔佳月眼前绽开，再缓缓散去。 乔佳月定睛看去，升级后的系统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首先，系统的名称由原来的诅咒系统变成了星术系统，原来简陋的面板流动着淡淡的光晕，四周缠绕上复杂玄奥的符文。 更重要的是，系统面板上的几个图标变了。 乔佳月几乎是颤着手去点开包裹，老天保佑，她收集的物资千万别被清空。 包裹栏里，所有的东西整整齐齐摆放着，乔佳月伸手一碰，那一格里的东西的详细数据就出现了，这是以前没有的功能。 她松了口气，转而去看其他功能。 原来的诅咒的位置变成了技能，点开后，出现的是两排的技能，诅咒与祝福，以及最下方的随机两字异常显眼。 地图变成了一个星球的形状，往地球上一点，先是出现国家地图，而后是省、市、县、乡镇、村，非常的详细，更重要的，这地图是实景地图。 与之前的系统相比，现在这个高级了好几倍！ 第二十章 系统 乔佳月正要点开商城，乔宏致突然凑过来，抓住她的手，“月儿，你在做什么？” 他只是觉得妹妹的手动来动去的，好像挺好玩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新游戏呢。 乔宏远看了一眼，说：“月儿要是困了就去睡觉，有我们等阿爸就行了。” 乔佳月侧头看了乔宏远一眼，他从哪里看出自己困了？ 乔佳月就见他朝自己笑了笑，一副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模样，这让她有点心虚。 乔母伸手摸了摸乔佳月的额头，“这夜里还是有些凉，月儿你先去床上躺着，别着凉了。” 乔宏良一声不吭的，拉着乔佳月去洗脚，又亲自把她送到小床上，一丝不苟地给她掖好被子，“乖乖睡觉觉。” 乔佳月看了乔宏良一眼，又看了看门外探头探脑的乔宏致，嘴角弯了弯，闭上了眼睛。 变小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重新享受父母兄长的关爱，这种感觉该死地好极了。 闭上眼睛，乔佳月在脑海里呼唤系统，而这一回，她感觉自己恍惚间进入了一间小屋内。 她吓了一大跳，猛地睁开眼，眼前黑漆漆的一片，身下是熟悉的稻草床垫，门外是乔母在教三位兄长拼读古诗的声音。 乔佳月继续闭上眼睛，凝神放在系统上，果真又进入了那间小屋，小屋里光秃秃的，四面墙壁流光溢彩，技能、地图、商店、包裹各占一面墙壁。 她站在了商店前，右手放上去，墙壁瞬间如波纹般漾开，三十六个格子出现在眼前，右下角写着1/999999。 跟升级前的情况不同，右上角还多了个搜索的符号，乔佳月的手放上去，跳出了输入框。 她想了想，输入速生两字再点确定，跳出扣除10星点几个字，墙壁上的物品就换了。 乔佳月看到了她买的速生野菜十种，再看其他，各种速生种子，还有速生药水、肥料等等。 她的视线落到每一格下方的数字，那些数字代表的是星点，没几样是她买得起的。 乔佳月抿着唇，走向了技能这一面墙壁，之前没仔细看，她发现星点那行数字上面多了一行小字，“精力49点”，这是什么意思？ 再看诅咒，从上到下，有“得病”、“摔倒”、“倒霉若干天”、“被雷劈”、“撞鬼”等选项。 乔佳月对着发呆了好半晌，点了摔倒，跳出一个框“请指定人选”。 “乔建飞明日当着众人面摔个大跟头。”她脑中浮现的是今晚反对乔父的人，试着说道。 “诅咒成功，扣除精力1点，获得星点200点。” 乔佳月不由瞪大了眼，竟然真的可以针对性诅咒人。 她再看向祝福这一栏，相比诅咒满当当的条目，这一栏只有祝福二字，并无其他。 乔佳月想了想，对着输入框说：“祝福乔正瑜任职生产队小队长一切顺利。” “扣除精力12点，祝福持续一个月，获得星点100点。” 乔佳月见状不由皱眉，诅咒和祝福扣除的精力竟然差那么多，获得的星点也不同。 所以系统的意思是诅咒为主吗？ 她又看向最下面的随机，点进去后只有一行字，大范围诅咒，消耗精力低，为获得星点最佳途径。 她皱着眉，系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转而去看地图，点开高山大队的地图，上面的一切都呈3D显现，随着她的手指移动，地图上的位置也随之改变。 她发现原来地图上的绿色小点代表着村里的人物以及大型动物，而且还有名字标注，与之前相比，确实更厉害了。 但乔佳月总觉得不那么简单，她在四面墙上转来转去，没有发现手机上类似聊天软件的图标，是她猜错了吗？ 她正要关掉系统，就感觉有人来摸自己的头，“我怎么感觉月儿有点发热？”是乔父的声音。 额头上的粗糙的大手换成了另一只，乔母的声音响起，“是有点热，我倒点水来。” 乔佳月没动，乔母喊自己的时候才睁开眼睛，喝完了温水，她才觉得身上的温度有些高，但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阿爸，阿娘，我没事，您们别担心。”乔佳月觉得自己的温度升高或许跟自己在系统内的行为有关。 看着小女儿又睡了，乔父和乔母在外头小声地说话，“三队那边还在闹呢，我看这个正火坐这个位置够呛。” 乔母低声说：“他再不济有他长辈撑腰，坐得稳。” “你说得没错，他几个叔伯可不孬。” “天天吃野菜也不行，你怎么打算？”乔母有些担忧地问，“这营养摄入不足，人虚弱无力不说，还容易水肿得各种病，那真不是开玩笑的。” 乔父想了想，“不过是权宜之计，过些日子会好的。” “你和月儿的秘密必须瞒着我们吗？”乔母的声音更小了，几乎是贴着乔父的耳朵用气音说的。 “还不到说的时候。”乔父搂住乔母，歉意地说道。 乔母拍了乔父一下，“你们小心一点。”毕竟这个村子也不是铁桶一块，提防之心不可无。 第一顿饭在上午九点，生产小队的人要先在家附近的旱地里劳作，吃过饭再去比较远的田里。 高玉莲王秋月李红歌早早地就到食堂打扫，同时记录每家小孩送来的野菜，开始处理准备起来。 因为生产队的田地并不集中，分散在好几处，所以每一处都必须有个负责人管着。 这个早上，乔父只觉得神清气爽，事情安排得异常顺利，没有人使幺蛾子。 倒是吃饭的时候，乔建飞当着众人的面左脚绊右脚摔了个大跟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乔建飞丢了这么个面子，臊得不行，端着碗躲角落里去了。 乔佳月吃着野菜团子和菜汤，滋味苦涩，口感粗糙，真是难以下咽，种在祠堂后的野菜应该能吃了吧？ 改良过的速生品种，或许营养没提高，但至少口感不错啊！ 吃过饭，乔宏致一溜烟就跑了，不一会又回来，他手里拽着好些野菜，跑到乔佳月面前，面色兴奋，压着嗓子喊：“长出来了，长出来了。” 他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孩子在那折了，赶紧每种摘了一些回来。 乔佳月看着乔宏致手里那把嫩绿嫩绿的野菜，手轻轻一掐就断，嫩生生的，这滋味一定不错吧！ 她抬头朝乔宏致一笑，“大哥，走，我们找阿爸去。” 第二十一章 封锁消息 乔父看了一眼这把野菜，他掐了一片叶子放进嘴里嚼了嚼，他脸色微微一变。 “莲伯母，这是祠堂那边的野菜，你瞅瞅。” 高玉莲看了一眼，掐一片鱼腥草的叶子咀嚼起来，她眼睛一亮，“祠堂那边什么时候长鱼腥草了，这滋味好，我喜欢。” “刚小致摘回来的，说其他人也在摘，我们过去看看。”乔父说着抱起乔佳月大跨步往祠堂走。 “小致，跟上来。” 高玉莲想了想，祠堂后山光秃秃的，两边是特地种的长不高的草，什么时候有野菜了？ 这里头有戏，她得看看去。 乔父到达祠堂那边的时候，其他的生产小队队长以及大队长书记都来了。 祠堂周边长出野菜，滋味鲜嫩，品种多，如何能不引起其他人重视？ “大队长，你觉得这野菜如何？”乔父上千两步问道。 乔宜生皱着眉头，“这野菜不对，怎么都是爬藤的，我还是认得出来这是桑叶的。” “还有这蕨菜呢。”乔正火顶着两个黑眼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道，昨晚三队为食堂的事闹腾许久，他都要困死了。 乔宜兵绕着祠堂后山转了一圈，回来后严肃地说：“后山也长了一大片，我看品种不少。” 乔佳月从乔父怀里挣脱下地，悄悄地下了个祝福：在场所有人相信野菜是祖先显灵赐予的。 她抬起头，想看看其他人什么反应，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兰婆婆，一下子就跪倒在祠堂大门前磕头。 “老天保佑，祖宗保佑啊，长出这些野菜，不让我们饿肚子。” 兰婆婆几乎天天都要来祠堂看一眼，亲眼看着这些野菜长大，生长速度不同寻常。 今日所有人都在，她可不允许某些人把这些野菜都给挖走了。 其他人一听兰婆婆说祖宗保佑，脸色瞬时变了，如今打倒封建主义，鬼神之说是绝对不能信的。 兰婆婆年纪大了，在场哪个不是她接生的，自然不会找她麻烦，可是陈东方不同啊！ 高玉莲连忙上前半抱着兰婆婆起身，“婆婆，这野菜是自己长出来的。” “瞎说，我天天都来祠堂看一看，这些野菜长这么大，才几天而已，长这么快，不是祖先显灵是什么？” 兰婆婆拍了下高玉莲的手，哼了哼了一声，看向陈东方，“大队长，这些野菜可是爬藤的，跟那地瓜似的，折一根就能种呢。” “我看这里头还有雀麦，这可是跟谷子类似的，能填饱肚子。” 一听兰婆婆说能那雀麦跟谷子似的能填肚子，在场的所有人顿时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陈东方看。 经兰婆婆一说，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祖宗显灵一说，否则如何解释桑叶、凤仙花、蕨菜等不是爬藤类的作物变成爬藤的呢？ 尤其是那雀麦，不就是跟稻子一样的禾科植物，怎么会变成藤生的？ 在饿肚子面前，陈东方这个外来的大队长威严就没那么重了。 “兰婆婆，那雀麦跟谷子一样，又长得快，我们是不是不用饿肚子了？”乔佳月拉着乔父的手，缩在他的背后说道。 她觉得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并不好装扮，说话语气简单，但眼神和微表情可不容易。 所以她壮着胆子说这话，也是不敢露面的。 “小月说得对，我们不用饿肚子了。”高玉莲咧嘴一笑。 乔宜兵慢悠悠地说，“既然是藤类植物，那就掐一些，山上到处都种上，尤其是雀麦和桑叶，绝对不能少。” 陈东方回过神来，一听乔宜兵的决定，厉声道：“不行，这是新发现的品种，必须上报到公社和县委。” “我们高山大队之前才受了批评，这时候上交新品种，绝对能让公社和县委对我们大队的印象大大改观，该有的各种票都会重新补发下来的。” “想一想，高山大队获得公社先进大队的称号，到时候就会有各种优惠，就有大米和猪肉吃，还吃什么野菜！” 陈东方试图以上交新品种作物就能获得先进大队称号等利益来蛊惑这些小队干部。 高玉莲嗤笑一声，“大队长，昨天你可是说了，外头到处都在闹饥荒，连野菜都没得吃，既然如此，又哪里来的大米发给我们？” “大队长，这藤生的野菜还不知道怎样，我们起码得种过一季才能上报公社，这时候还早着呢。” 乔父轻声说道，随后看了乔宜兵一眼。 乔宜兵上前两步，“四个小队队长，分别安排人来剪藤和扦插，务必以最快的速度种下去。” “是！”四个生产小队应了一声，便当场点了几个人往祠堂后跑去。 陈东方见状，气急败坏地看着乔宜兵，“乔书记，你们这是在挖社会主义墙角，要被批斗的。” “大队长说差了，这些品种的野菜在外头没见过，还不知对人是否有害，我们大队这是为其他大队试毒，是为社会主义做贡献，怎会是挖墙脚呢？” “不行，这事必须上报公社，由公社来安排，再说有技术员帮忙，肯定能更快得出结论。” 陈东方说着就要走，然而他才一转身，就见后头一圈社员围着，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对于公社，高山大队的人都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听说陈东方要把能填饱肚子的野菜品种上报到公社，让公社全挖走研究，哪里还忍得住，想撕了陈东方的心都有。 陈东方觉得腿一软，后退了两步。 “大队长，你就安心，等我们大队研究出结果，肯定第一时间上报公社。” 乔宜兵拍了拍陈东方的肩膀，这个人还是太年轻了，外来的大队长好好坐着那位置就行，就不要想着做什么功绩了。 剩下的半天时间，整个大队都在忙着速生野菜的事，扦插、移植，兴奋得不行。 陈东方倒是想去公社，然而乔宜兵跟着，他的计划根本无法实行，气得一肚子气，晚上冷风一吹，一下子就病倒了。 高山大队是没有医务室的，兰婆婆记恨着陈东方要去公社举报的事，不给他开药，陈东方只得靠自己熬着。 接下来几天，各个生产队的社员们地里的活也不干了，反正干再多也不是自己的，还不如专心伺候扦插和移植的速生野菜，看着它们一天一个样，那兴奋劲儿就别提了。 整个高山大队喜气洋洋，比那过年还高兴，再等一等，很快就能吃饱了。 乔宜兵不想让野菜新品种的消息外泄，让乔高铁组织民兵，在村里、各个路口巡查，以防有人偷跑出去送信。 第二十二章 母女 乔佳月的关于这个年代的其他记忆已经模糊，看到这么多人为了野菜而狂热，这是她无法想象的。 乔父小队的工作一直很顺利，于是他终于能抽出时间跟女儿仔细谈谈了。 殊不知乔佳月此时也后悔着呢，早知道系统会升级，会出新的技能，商城里多出那么多的商品，她就不会把星点都用光了。 乔佳月是不知道别人怎样，反正她有看中的东西，自己又能付得起，有时候头脑一热就买了，事后才来后悔纠结。 祝福：所有经过自家的人，忽略这家的人和事。 祝福失败！ 乔佳月瞳孔微微睁大，怎么失败？她想了想，切换为诅咒。诅咒：经过乔正瑜家的人忽略此家的人和事。 诅咒成功，持续三个月，扣除精力十点，获得星点400点。 看着这行提示，乔佳月若有所思，如何将诅咒和祝福的技能用到极致，还需要多动动脑筋。 天黑后，乔父掏出一把精致的小钥匙，轻轻点了点，就发现地下室已经挖好两间，他打算带女儿在那里好好谈一谈。 入口在房间内，乔父在入口处用脚点了几处，地面无声地震动了下，露出一个洞口，下方就是楼梯。 他抱起乔佳月拿着手电筒往下走，没走几步，头上的入口处又关上了。 越往下走越觉得冷，乔佳月搓了搓手臂，“阿爸，你把地下室建得太深了。” 她本来只是想要再后山挖个山洞而已，感觉挖在地底更没安全感。 不知下了几个楼梯，乔佳月就感觉到有阵阵的冷风，空气在流动，并不会让人觉得憋闷。 她观察了下，发现墙壁上都有手臂粗的孔道，那些空气就是从孔道里吹来的。 “月儿，知道阿爸带你来这里做什么吗？”乔父将乔佳月房下来，随意坐在阶梯上问道。 手电筒的光线照着前方，乔佳月看不到乔父的表情，她斟酌了下，“阿爸是想从系统里买什么东西吗？” 乔父的手指在大腿上轻轻点着，眼里情绪未明，“佳月，你知道你的表现并不符合你的年纪，但我相信你还是我们的女儿。” 他只有在一些情况下才会喊佳月，以往都是在她犯错的时候。 除了外表，以及女儿对他们夫妻、三个兄长的依恋，其余的跟之前真的大相径庭。 一些女孩儿特有的小动作小习惯都已不见，不再撒娇，不再动不动就掉眼泪，不再主动要抱抱，没人注意的时候，女儿看着还有些阴郁。 乔父心里的滋味复杂难言，而乔母身为母亲，如何注意不到这些，而她更有资格知道真相，他希望女儿亲口跟乔母说。 乔佳月闻言，眼泪不由下来了，“我……” 乔父叹了口气，“你等会，我去喊你阿娘下来。” 他把手电筒留下，抹黑踩着楼梯上去，喊了在门外守着的乔母进门。 房间反锁，三个儿子在外头看着，有什么情况他们能应付，夜里，一般也没人会来窜门就是。 乔母看到地下室后，也就稍微惊讶一下，想了想拿了两件衣服才跟着乔父往下走。 她听到女儿的啜泣声，心瞬间都软了，她瞪了乔父一眼，几步下了楼梯把女儿搂在怀里。 “阿爸，阿娘，我感觉我已经活了几十年，死了才醒来，这个系统就是那时得到的。” 乔佳月将系统里的东西都放了出来，两间地下室装了个大半。 乔母的手轻轻地在乔佳月背上拍着，看到凭空出现的东西，她似乎并未受到惊吓。 “月儿，你这是南柯一梦罢了。” 乔佳月对于乔母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自己的事，感觉很是不可思议，她惊诧地抬头，“阿娘？” 乔母伸手抹去乔佳月眼底的泪珠，“傻丫头，哭什么呢，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们的女儿。” 女儿身上有变化了，但还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当娘的怎么会不清楚呢？ 母女的那种感应，是无法解释也是其他人无法理解的。 “再说了，阿娘写的故事可是比你这个还离奇呢，你有这样的经历，是上天的恩赐，害怕什么呢？” 乔佳月让乔母的话给惊了半晌，忽然觉得自己的阿娘有点不简单啊！ “阿娘还写故事？”乔佳月感觉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一时没抓住。 乔母拉起乔佳月，指着刚才凭空出现的东西，“月儿给我们说说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吧？” 乔佳月那梦里的经历，只怕并不怎么美好，否则怎会让她流露出阴郁的情绪。 既然如此，他们索性不去问了，只要现在和未来好好的。 大米的数量最多，不用多介绍，此外，就是糖果饼干、糖、油、被子、布料等生活物资。 而后就是她从系统里买的东西，烘干机、气味消除器、速生野菜种子、粉蘑孢子及种植手册。 “我看到烘干机就买了，还把本来新鲜的水果、肉类等物给烘干了。”说起这事，乔佳月还为自己的鲁莽而后悔。 乔母捏起烘干的东西搓了搓，“烘干了也不见得不好，不显眼。” 虽然自家没能吃上新鲜的，但依然能改善下伙食。 “这个烘干机挺好的，以后大有用处。”乔母察觉出乔佳月的沮丧，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我倒是意外，祠堂那的野菜是你捣鼓出来的，那这粉蘑呢？” 手电筒的光源有限，乔佳月没看到乔母的表情，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得出来，她很愉快。 乔父对妻子是了解的，无奈地笑：“你又有什么灵感了？过些日子我去公社，给你买本笔记本。” “这事不急，故事都在我脑海里，我记着呢，不会忘的。” 乔佳月前世真的不知道乔母还有这本事，她只知晓她受过良好教育，具体却是不清楚的。 “月儿，别发呆，你还没说粉蘑是什么呢？” “是一种蘑菇，营养价值高，有补血功效，只能在阴暗处生长。”乔佳月说。 “所以，这地下室，你都是算好的？”乔母问。 乔佳月抿着唇，粉蘑的营养价值非常高，晒干磨成粉后，饥荒的时候只吃一小点，水肿、肝病等营养不良的症状都不怕。 她想了许久，做了几手准备，为什么弄些吃食都那么胆小，只不过怕被举报搜家罢了。 没经历过的人，是无法理解那种恐惧的，。 没得到回答，乔母也没觉得有什么，“月儿，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烘干的米饭和红糖馒头给我一些。” 身为家里的掌厨，乔母有预感，以后她朝女儿伸手的次数会越来越多的。 既然有机会能吃饱，那为什么要遭罪？ 第二十三章 害处 乔佳月想了想，拿出一桶烘干的米饭，数个烘干的红糖馒头，及其其他食物若干。 这些就放在第一个楼梯的转角平台处，乔母已经知道地下室入口，她可以随意处理这些食物。 乔母蹲下来看这些食物，心里非常的满意，有个会仙法的女儿挺不错的。 是的，她觉得乔佳月有这样的机遇是上天的恩赐，她的能力肯定是仙法无疑。 乔佳月想了想，把气味消除器给了孙母。乔母安排一家子的饮食，最是需要这个，她拿着派不上大用场。 对于女儿拿出来的任何东西，乔母欣然接受，她的脑中甚至已经有了以女儿为原型的故事开头。 乔父看向乔佳月，“月儿，速生野菜种子还剩多少？” 高山大队的人饿怕了，知道速生野菜能填饱肚子后，不把村子扦插够，是不能传到别的村子的。 但乔父认为觉得，速生野菜只出现在高山大队太奇怪，届时要是有研究员来高山大队调查研究，事儿就麻烦了。 别看速生野菜的出现会缓解全国的饥荒，高山大队获得了最高的荣誉后就能高枕无忧。 相反的，到那时等待高山大队的将是无尽的麻烦。 全国都是社会主义光芒照耀的地方，为什么只有高山大队长出了速生野菜，是高山大队的山水与众不同，还是有别的因素？ 出现的速生野菜，会不会是资本主义国家的阴谋，要破坏社会主义建设？ 或是某些别有用心人的手笔，打算收买人心，复辟封建主义社会？否则如何解释速生野菜只出现在祠堂后面？ 在这样的社会中，与众不同是一种罪。 乔父知道，真到查速生野菜的时候，不管是国家还是间谍，都有N多的手段让人说出实话。 所以他们必须趁着高山大队全村封锁，把野菜种子洒遍其余的大队，等到速生野菜爆发开来时，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乔佳月拿出那个袋子，乔父打开看了看，皱眉说：“不够。” “啊？村里一直在扦插，怎么会不够呢？”乔佳月想的没乔父那么深远。 “月儿，高山大队不能是唯一有速生野菜的大队，明白吗？” 乔佳月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若是高山大队本身是先进大队，村里有公社或县委都公认的劳模之类的，那么众人看待大队的眼光就会自动加了滤镜。 可是高山大队现在被视为拖公社后腿，刚受到批评，出现速生野菜真不见得是好事。 她想着，打开系统，在商城的搜索栏输入速生野菜，跳出来的《速生野菜十种》价格变为399星点，比之前贵了两百。 她想了想，兑换了两袋出来，仰起头问：“阿爸，这些够吗？” 乔父的视线落在女儿的手上，“再买十袋。” 乔母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乔佳月，这就是仙法啊仙法啊，她的女儿果然不一般。 乔佳月有些不放心地问，“阿爸，你要怎么出去？” 现在全村封锁，乔父身为四队队长，不可能失踪好些天不出现的。 “阿爸自然有办法。”乔父并没有多做解释。 乔佳月想要找适合乔父的东西，可是看着那琳琅满目的商品名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星点更是不够。 她又后悔起自己之前星点过于随意了，她到底把这个年代想得太简单了。 离开了地下室，乔佳月被乔母哄着睡着了，梦里，她的小眉头依然是皱着的。 乔母摸着女儿的额头，看了乔父一眼，他现在的表情她很熟悉，在外头的时候，无数次他要执行任务时就是这样的。 而现在，他要去做的，是保护他们的女儿，掩饰这些仙法弄出来的东西。 她像以往无数次那般，走到他的面前，伸手给他理了理衣领，然后拉低他的头，两人额头顶着额头，呼吸交融，片刻后才分开。 乔父悄无声息地出了门，迅速地往长山大队的方向走去，乔母悄悄掩饰掉了他离开的痕迹。 他算过日子，今日是陆爱军巡逻的时候，负责的是高山大队的这个方向。 陆爱军看到乔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没开口说话，而是比了个手势，带着人到了一处角落。 乔父把一个小袋子塞入陆爱军的手中，“这是种子，长出来后，可扦插。” 而后，他另外塞给陆爱军一个大袋子，“帮忙带给林国平。” 陆爱军和乔父的关系并不只是表面上的大舅子妹婿关系，他意识到这是个任务。 他在乔父手上画了个符号，表示他明白了。 于是如来时那般，乔父迅速离开。 陆爱军看着手中大袋子，深吸了口气，先藏了起来，再走到火堆旁看小袋子，里头的种子太小，无法分辨是什么品种。 他看着火堆好一会，起身在村里走动，碰到巡逻的民兵，就说几句。 黑暗中，他的手指间，悄悄地往周围洒落着种子，而那种子落地后，不到半个小时就钻入了泥土中，天亮之后将不见丝毫痕迹。 隔日傍晚，林国平受到了一个大袋子，掩藏在野菜之中。 回到屋里，他打开袋子，打开那纸张，看了上面的暗号，明白意思之后就放嘴里嚼了嚼吞下去。 林国平与乔父不同，他手中有暗线，撒种子的任务，不知不觉间被完成。 这几天，乔佳月仔细观察了乔父，发觉他没有任何的异样，心里摸不准，种子到底有没有给出去？ 小队的食堂里，已经陆续出现速生植物的影子，不像雀麦要等到结果，诸如凤仙花、雷公根、鱼腥草等只吃叶子的来说，并不需要等到完全成熟。 乔佳月从乔父那明白了速生植物过早传出去的害处，于是她给陈东方下了个诅咒，出村就跌倒。 于是陈东方在跌倒数次后，就让乔宜兵发现了，找人把陈东方给软禁起来。 本来合作良好的书记和大队长突然反目，对于底下的小队长来说也是件好事。 乔宜兵并未对四个小队采取紧迫盯人政策，只说，野菜没繁殖开的时候，传出去就会被人全部挖走，全大队再次饿肚子。 此时雀麦还没成熟，但已经许多人惦记上，只要不想饿肚子的人，都不会想往外传消息。 于是这阵子，经常就能听到村里不少人家在打媳妇，从叫骂声中可知，这些妇女打算带着藤条给娘家扦插。 乔佳月并不到处走，本来是不知道这事的，但实在是乔三叔和乔三婶闹得太大了，两口子打得都要拆屋子了。 第二十四章 面饼 对于乔三婶这个人，乔佳月是不喜的，对于乔三叔打老婆的行为，只要不出人命，大家都不会插手。 乡下，丈夫打妻子，夫妻打架，甚至是婆媳相争，妯娌吵闹等一天要发生个好几起，大家也就是看个热闹就罢了。 众人对速生野菜的看重，主要是雀麦，至于其他的几样，滋味不错，且当作蔬菜了。 因为粮食奇缺，凡是能种的旱地都种了能高产耐旱的作物，像是地瓜、芭蕉芋之类的。 然而土地贫瘠，人多地少，这些产出依然不够吃的，而野菜大部分滋味苦涩，相比之下，速生野菜的滋味真的要好上许多。 等到未来，粮食充足了，不需要速生野菜了，这些就能用来喂猪养鸡鸭牛羊等，不会说再没其他的用处。 乔佳月这些天就在暗戳戳地诅咒人，她要研究精力是个什么情况。 至于被诅咒的人选，四个生产队，总人数那么多，从中挑一些来。 不过她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于是她拉着乔宏致，守在一处路口，研究去上工的人，瞅着个人就问乔宏致。 乔宏致这人四处跑，四个小队的孩子就没有他不认识的，对于大队的多数人都是认识的，也能说个大概。 因此，从中选出一些名声不好的、品行不良的人来说，并不是那么难。 乔佳月的诅咒都很简单，摔跟头、连续打喷嚏、拉肚子等。 不同的诅咒程度，耗费的精力点不同，而收获的星点差别更大。 在连续的诅咒后，乔佳月发现精力点为零的时候，诅咒就会无法发出，自己会感觉有些劳累。 睡一觉的话，精力点会缓慢回复，然而速度并不快，恢复满点至少要八个小时的时间。 速生野菜的特别，很快就叫人给发现了，有的大队并不重视，也有的大队跟发现了宝贝似的，兴冲冲地去公社汇报。 有邀功心态的大队不少，公社挤了好几个生产大队的人，他们面面相觑，盯着对方的竹篮看。 本来以为是独一份，结果其他大队都有，这下捞不到先进了。 李向红和刘大民这阵子非常的忙，今年上头的收购指标又上升了，他们忙着看各个大队的生产情况，务必要完成上头布置下来的任务。 因此，他们并不乐意去接见这些大队的支书、大队长的。 后来还是刘大民说了，去看看这几个大队要做什么，毕竟里头有好些个去年表现很好的大队。 刘大民和李向红木着脸听着几个大队七嘴八舌地说着篮子里野菜的情况。 听了一耳朵，他们算是听出点门道了，生长速度快，本来不是爬藤类的植物成了爬藤植物。 而几个大队长书记的意思都是这些野菜口感鲜嫩，滋味不错，能很好地度过饥荒，务必要推广开。 李向红表明公社要开会研究，让人把野菜留下。 他会安排专门的研究人来研究，是有害还是有益的，还不能马上下结论。 “全公社十三个大队，有五个在这里了，那其他的大队呢？是不是也长出了这种野菜？” 刘大民拿着一根卷烟，放在鼻尖闻了闻，舍不得抽，如今都没人种烟草了，供销社里的烟贵不说还要票，买不起。 李向红想了想，“根据这些大队说的，大概有十种的野菜，都是爬藤类的，其中有雀麦，这东西别看个小，但跟那小米似的，还能填肚子。” 他早年当兵，在北边待过，“不过这雀麦严格来说，是危害麦田的杂草，某些时候甚至会使人中毒，会吃出问题来的。” “你见过长在藤上的凤仙花吗？”刘大民放下烟，小心地收入烟盒里，“还有雷公根，叶片本来就指甲盖大小，现在巴掌大，你以前能想象吗？” 李向红双手背在身后，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说：“派人去查，是不是公社的所有大队都长了这种爬藤类野菜，若是如此，我们就要上报县委省委了。” 这么大范围地播撒这种特别的野菜，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说不定是混进来的敌特做的。 他们省地处南边沿海，与某地隔海相望，局势还是紧张的。 若是有证据表明这些爬藤类野菜与敌特有关，那全公社势必又要掀起一场运动了。 而此时，高山大队的人却是紧盯着雀麦的生长情况，天天看着那麦粒一点点鼓起来。 三队的社员率先忍不住，摘了雀麦，稍微水洗了下，就磨成浆，然后跟其他野菜去摊饼。 乔宏致跑去围观了，而后蹭蹭蹭地跑回来通风报信，“三队的食堂真的在煮雀麦了，都没去壳，直接摊野菜饼，我远远闻着挺香的。” 乔佳月没吃过雀麦，她疑惑地说：“大哥，你看三队的人吃了有什么不舒服不？” “哪有什不舒服，我看他们一脸陶醉，肯定滋味不错。”乔宏致龇牙咧嘴地说道，还学了几个夸张的动作。 “不行，我得去问问莲奶奶，什么时候我们四队也煮雀麦吃，我还想知道是什么味呢。” 乔宏致说着，朝乔佳月挥挥手，飞快地跑了。 过去了半个月，乔佳月天天把精力点用完，这会星点已经积攒了有十五万多。 现在她学聪明了，要买什么东西就跟乔父商量，省得再买不该买的东西。 她的某些思维肯定是按前世的思路来的，然而那并不符合现在的情况，整一个尴尬的情况。 速生野菜只能解决一时的饥荒，是无法长期当做食物的，所以下一步，得好好计划了。 不得不说，乔父当了四队的小队长，做某些事还是比较方便的。 有三队带头，其他三个小队也纷纷摘了雀麦来煮，或是煮汤或是摊饼，做法各不相同。 乔母被莲奶奶喊去帮忙了，他们四队打算摊饼。 雀麦用石磨磨成浆，加入切碎的野菜、盐、少许地瓜浆，一桶桶的面浆就调好了。 乔佳月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乔母摊饼很有一手，动作异常熟练，绝对做过不止一次。 只见她拿着铁铲，一手舀着一勺面浆在锅里转一圈，加热一下，手上铲子再迅速一翻，没多久，一张圆形的面饼就好了。 面饼里的野菜碎加热后翠绿翠绿的，看着就很有胃口。 许多小萝卜头围着灶头，吸着口水盯着那面饼看，其中，以乔母这边围着的人最多。 乔佳月一家子每天晚上多会加餐，野菜团子里包裹着磨碎的大米粉或是红糖馒头粉，滋味不算好。 因此这面饼的香味真的挺馋人的。 第二十五章 不是独有 不是乔佳月不把吃食拿出来，而是他们一家人不能吃得太好，脸色必须与大家保持差不多的状态。 等到大食堂解散，到那时候，自然有人吃好有人饿肚子，也没人费劲心思地查别人家吃什么了。 乔佳月算着时间，皱着眉头，还有很长的时间要等啊！ 这时，许小玲掐着她小儿子的手，扯到高玉莲的灶前，“莲伯母，你看我家狗剩饿得直哭，您先给他一张饼吧。”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抓。 高玉莲冷笑一声，手上一转，那勺子调转了个方向，勺子把柄用力地敲在许小玲的手背上。 “吃什么吃，饿死鬼投胎啊！食堂是短你你们吃还是短你们喝了，别人家干了一天活的人都没叫饿，你喊什么喊！” 许小玲的手痛得一下子就缩了回去，“莲伯母，这不是孩子饿的吗？您就行行好，先让他吃一张吧。” 她看着那些面饼，馋得直咽口水。 “滚一边去，这里的人谁不饿，你在阻碍我为人民服务，我摊不好面饼，看社员们能饶过你不？” 高玉莲冷笑一声，扫了周边围着的人一眼。 众人被高玉莲眼神儿这么一扫，不由打了个哆嗦，如今这位可是管着食堂的啊，要是她一个不高兴弄个猪食出来，或是故意扣分量，那可怎么吃啊？ 于是，马上就有两位妇人上前把许小玲母子拉走，还压着许小玲让她道歉。 而此情此景，也让不少人在心里扼腕，许小玲竟然没成功，若是她成了，他们也有学有样，就没必要站着流口水了。 许是某些人的表情过于显眼，高玉莲很不高兴，她把勺子铲子一扔，叉着腰就骂。 “某些人干活是磨磨蹭蹭的，吃的还想比别人吃得多吃得靠前，我呸，当我眼睛是瞎的，看不出来你们心里想啥？” “既然想在食堂吃饭，那就按着食堂的规矩来，若是不想吃，趁早滚蛋，我还省得多做一份饭。” 高玉莲生气了，其他人也撂铲子不干了，任由铁锅加热着，那残留的碎末被烧焦，发出难闻的味道。 大家都饿着呢，眼看就要吃上面饼了，结果食堂不做了，这怎么行？ 当即有那泼辣的妇女，逮着许小玲等人就骂了起来，更有人好声好气地劝说高玉莲李红歌几人。 若是可以，她们都恨不得亲自站到灶前，可是一切规矩摆在那，食堂高玉莲说了算，她没开口要谁帮忙，谁都不敢动手。 乔宏致朝乔佳月眨眨眼，他的手里抓了几颗小石子，悄悄地许小玲身上扔去。 当他没看见呢，许小玲被高玉莲骂的时候，却愤恨地瞪着乔母，这女人有毛病！ 高玉莲重新动手，空气中散发着面饼和野菜特有的香气，四队的社员已经有些蠢蠢欲动。 高玉莲早就算好了，面饼的话，壮劳力一人十张，小孩三张，老人及半大孩子五张，妇女七张，此外还有雀麦野菜汤，怎么都能混个肚饱。 乔母摊了半个多小时的面饼，累得不行，一家子就端着分到的面饼和菜汤回去。 他们并不是唯一一家如此的人，总有人舍不得一次性把面饼吃完，想留到明日。 当然也有人在食堂就吃完喝完，空着手回去，也有人被强迫分出食物给家里受宠的人。 今晚，四队社员为口粮而争吵的人家并不少。 而乔佳月家，乔母却是乐呵呵地拿出了不少磨成粉的东西，要大家掺在野菜汤里一起吃。 乔佳月看着面饼，伸手戳了戳乔母，比了个卷面饼的动作。 她的意思是，把一些吃的卷进面饼里，算是今天的加餐。 地下室的粮食，乔佳月过几日会进去看一看，补充不少吃食。 乔母摇摇头，拒绝了乔佳月的提议。 乔佳月有些失望，端起碗喝了一口野菜汤，野菜汤加入了熟大米粉后，已经变得粘稠，米香并不重，味觉不敏感的人也就忽略过去了。 她拿起面饼正要咬，就见二哥乔宏远紧紧地盯着自己，眼里满是郁闷。 乔宏远对家里的变化一直很清楚，每晚乔母给的野菜团子，团子里包裹着的东西，他都研究过了。 有时候是红糖，有时候是肉松，有时候是大米饭，家里有秘密，可是他却不知道，怎能不让人难受？ 乔佳月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眸，最近她都跟乔宏致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因为大哥并不细心，不会关注不对劲的地方。 乔父注意到这情况，他轻轻拍了拍二儿子的肩膀，“先吃饭。” 乔宏远看着乔父的神情，琢磨了下，他要成为家里第三个知道秘密的人了吗？ 如此一想，乔宏远心情又愉悦起来，感觉胃口大开呢。 而乔宏良的思绪还是放空着，不注意别的情况，但仔细看他，就会发现，他每次咬面饼都是不一样的大小，咀嚼的次数也不同。 家里的孩子多，当父母的忙，对于孩子总会有疏忽的地方。 对于三儿子，乔父和乔母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关注点是在什么地方，让他做什么他就乖乖做，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也是够愁人的。 吃饱喝足后，这一夜就睡得格外的香甜。 隔天的早饭跟以往一样，但社员们的精神面貌却不同以往，那雀麦做出来的面饼真的能填饱肚子，昨晚都不怎么饿了呢。 于是每个小队对自个儿的区域管得更严了，防止有其他小队的孩子跑到自己的地头上头摘。 与此同时，大家再次掀起扦插热情，尤其是雀麦，面积增大许多，胜过了其他品种。 乔宜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解开了村子的封锁，允许社员外出了。 陈东方见状，当即就收拾东西，并写了一份报告，准备把这事上报公社，同时举报一下高山大队的书记、民兵队长等干部的独裁统治等等。 面饼他也吃了，味道是真的不错，也顶饿，必须大力推广。 生长速度快，还不用费心打理，实在是太适合广大的人民了，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都能种。 就在陈东方打算出村的时候，公社来人了，是陆爱军陪同来的。 陈东方激动地上前，率先说了速生野菜的事，结果没等他详细说明，并且举报高山大队的队干部资本主义作风，就被公社的干部给打断了。 “高山大队也出现爬藤野菜，这样算来，整个公社的大队都有，我得赶紧回去汇报，就不久留了。” 此人与陆爱军说了两句，对着匆匆赶来的乔宜兵等人说了句，就急匆匆地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几人。 陈东方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脚下不由一晃，神色巨变，这些植物不是高山大队独有的吗？ 第二十六章 脸黑了 陈东方想追上去再问清楚，却让乔高铁给拦住了。 “大队长，关于这些植物，公社那边会上报县委，我们安心等消息就是。”后面赶来的乔宜兵轻声说道。 他刚才听到说公社其余大队也出现了这些植物，心里着实松了很大一口气。 当初下令封锁消息，一是他确实存有私心，二是害怕公社那边让把这些植物毁掉。 而现在往深处想一想，他的背后不由惊出一身的冷汗。 公社现在下来调查，说明其他大队才发现这些植物，而他们大队已经发现一月有余，这不都吃上了。 这事儿就不能细想，乔宜兵跟其他人不同，可是经历过整个公社搜捕敌特的，所有的可以物品、植物等全都要毁掉。 “陈队长，我们好好聊聊。”陈东方哪里比得过乔宜兵的力气，就被拉走了。 “你想去公社把一切告状，怎么说？说你知情不报，任由高山大队把这些植物扦插繁殖开？” “你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吧？”乔宜兵盯着陈东方，冷笑道。 陈东方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怒瞪着乔宜兵，“你都算计好的！” “陈队长，我们在同一条船上，我们落不得好，你也逃脱不了。”乔宜兵索性放了狠话。 公社派下来的干部就是麻烦，太自以为是，他哪里知道一个宗族成立的大队，这里头的情况有多复杂。 这可不是城里，看的是独门独户，在大队里，看的是姓氏，若都是同姓，那看的就是支系。 陈东方并不笨，也知道这时候自己确实不适合去公社告状，高山大队的人不好过了，他这个大队长也跑不了。 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最开始的时机，之后的步步都是牵绊。 陆爱军看了一眼乔宜兵和陈东方离开的方向，勾了下唇角，和其他的乔姓人打了个招呼。 大家都知道陆爱军的身份，纷纷问他陆爷爷最近好不好，邀请他小队食堂喝水， 陆爱军聊了几句，就和乔父往回走，路上碰到乔佳月和乔宏致，他上前就抱住她，“小月儿，好久不见，想不想四姑丈？”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硬糖，塞到乔佳月的手中。 糖果没有糖纸包裹，在口袋里滚一圈，沾了不少灰尘毛絮。 乔佳月捏在手里，她并不馋糖，但也不会浪费食物，这东西可以拿来收买其他小孩。 “谢谢四姑丈，四姑姑呢，她什么时候来？”乔佳月说话的时候，看了乔父一眼，见他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她知道乔父是让自己表现得像个娇气的小女孩一点，可是真的别扭，也亏得陆爱军不常来，没发现破绽。 “等你四姑姑生了小宝宝就能来了。”陆爱军笑着说。 “那我要去跟小宝宝玩。” “四姑丈欢迎你来玩。”陆爱军说着，看着了乔父一眼，“你这生产小队长当得可还顺利？” “还不错，今年天气是干了点，只要收割时不刮台风不下暴雨，公粮任务应该能完成的。” 这才是乔父最担心的事，他们地处沿海，每年夏天都要揪心一番，那小型台风还行，若是台风过大，损失真的惨重。 而现在山上到处光秃秃的，为了支持炼钢事业，砍掉的百年老树不知有多少，而等到台风来临，还有什么能在阻拦台风的第一线？ 乔佳月觉得乔父和陆爱军有话要说，就挣扎着下地，说要去摘野果。 陆爱军不疑有他，把乔佳月放下，和乔父并肩走着，看着路边的速生野菜。 “你们扦插了这么多？”陆爱军微微皱眉，“公社那边还不知是什么态度。” “放心，就算有怀疑的人，也敌不过饿肚子的人，这速生野菜，是一定要推广开的。” 乔父微微一笑，脸上眼底满是自信。 陆爱军哼了声，“你们大队也太莽撞了些，要不是这次下大队检查的人是我堂哥，你们以为高山大队能蒙混过关？” 陆爱中下大队前，公社领导可是交代过，务必亲自看过，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爱中其他几个大队，再去长山大队，最后才来的高山大队，陆爱军特地陪同着，让他在高山大队走个过场。 陆爱中本来就急着回去复命，进村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不少的藤生野菜，也没有多加细看，加上陈东方说的话，就急匆匆走了。 至于高山大队的猫腻，无非就是偷偷扦插了野菜罢了。 “改日请你们喝酒。” “得了，现哪有酒喝，不如一碗大米饭来得实在。”陆爱军翻了个白眼。 “走，到家里坐坐，我请你尝尝雀麦野菜饼。”乔父拉着陆爱军，先去拜访了乔爷爷，聊了几句才走。 “这味道，还不错。”陆爱军很是惊讶这雀麦的味道。 “摘下后，只需半个月又长出来，或许比不上麦子，好歹能填个半饱。” 陆爱军三两口把手中的野菜饼吃完，满脸严肃，“你说的是真的？” 乔父点头，“所以这是我敢肯定公社会推广开的原因，尤其是北边。” 陆爷爷有点关系，知道北边饥荒很严重，是南方的数倍。 “你这饼子还有吗，给我几张，我带回去给我爷爷尝尝，在没公社发话前，提前扦插，要承担风险的。” 他们陆家在长山大队，一直是所有人盯着的，即使深得大部分社员的人心，但不是所有人都满意的。 乔父早就有准备，这是他们省下来的，有了野菜米糊喝，就不需要这么多的野菜面饼。 “我走了，你们大队还是小心些，这些天别让人出去。”陆爱军说着，急匆匆就走了。 乔父却是摇头，太晚了，已经有不少妇女回娘家了。 他费心思不让高山大队冒头，却管不住其他人的做法，乔宜兵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些，但愿此次高山大队不要再被拎出来。 而乔宜兵此时回过味来，也有些后悔太早取消封锁禁令。 当晚，他就紧急召开会议，让四个生产小队的队长都来开会。 于是，各生产小队队长回去后，都要对回娘家的人仔细盘问，看她们是否泄漏了过多的信息。 四队谁回娘家，问高玉莲最是清楚，毕竟口粮是她在管，有人没来吃饭最清楚不过了。 这一算，乔奶奶、乔三婶、乔六婶全都有回去，乔父的脸瞬时黑了不少。 第二十七章 超出预计 这些人都是小队的妇女，乔父这个小队长自然不可能亲自去盘问，他就把这事儿分配下去。 或是她们的丈夫或是婆婆，总之得问出个一二三来才行。 问题的答案汇总之后，乔父仔细琢磨了下，这些人回去后大多是劝说娘家人去扦插藤生野菜，说能填饱肚子。 至于高山大队已经吃上雀麦的事，只有乔奶奶和乔三婶说给了她们的娘家王家知晓。 想来其他妇女没说都是害怕其他大队的人来高山大队借粮。 毕竟雀麦本小队都不够吃，怎可能再借人？ 而王家所在的内山大队，是在半山腰，然而这个大队却是整个公社出了名的穷和懒。 更出名的是，内山大队外嫁的闺女大都很顾娘家。 有人开玩笑的说，内山大队大半是靠外嫁的闺女养活的。 因此，内山大队也是唯一一个没发觉地里多了速生野菜的大队。 而陆红中去内山大队的时候，也没细说，所以内山的人一直等到高山大队的闺女回去后才知晓那野菜长得快，味道不错。 所以没来得及扦插的时候，内山大队已经将发现的速生野菜全摘下吃了。 高山大队几个生产小队长再次聚在一起开会，讨论各自问来的消息。 说到内山大队的时候，大伙都沉默了。 内山大队穷和懒，高山大队也好不到哪去，要不怎会与内山做亲家呢？ 内山嫁来的媳妇们说的内容都大同小异，内山大队希望得到高山大队的接济，比如帮忙扦插雀麦之类的。 好半晌，乔父憋出一句话：“内山大队的社员脑子里装不下那么复杂的事。” 发现速生野菜能吃，生长速度快，他们第一想的不是扦插，而是全吃光，这智商着实让人无语。 与其担忧他们会去公社告状，还不如担心他们来借粮。 至于回去的其他大队的妇女，都没泄露速生野菜出现的具体时间，只说可以扦插野菜。 这样分析的话，应该不需要太担心。 不过乔宜兵依然着急，嘴巴里都冒泡了，公社那边没具体通知的时候，他心里就一刻也不得安稳。 在高山大队的干部忧心秘密泄露的时候，乔佳月在家里，打开系统，又下了一个祝福。 “祝福：县委承认速生野菜的存在，上报上级并大力推广。” “扣除精力点25，获得星点20000.” 乔佳月盯着这星点看，她之前使用祝福的时候，星点向来不多，怎么这回例外？ 每日精力点充足的时候，她就会试着下各种祝福，得到的星点都不多。 关于速生野菜一事，乔佳月一直很有信心，她祝福过好几次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此时，公社一得到陆红中上交的报告，就迅速地上报到了县委，县委开会讨论后，接着跟省委汇报，一层层往上。 谁也不知道速生野菜在上层各个派系中经过了多少争论，最终推广一计脱颖而出，一纸最高领导人签署的文件，飞快地送至晋安县县委。 县委还没来得及派人，军区就来了人。 在晋安县，军队的权力是要比县委大的，尤其是某些事，县委都必须让步。 因此县委的领导不得不与军队合作，派人到淘溪公社，迅速到各个大队剪够藤条。 而到这时候，高山大队数量繁多的速生野菜到底引起了注意。 也因此，派到高山大队的士兵是最多的，不仅剪下了大量的藤条，还挖走了大量的植株。 高山大队的社员们心疼不已，看到大量的藤条被剪下，植株被挖走，眼睛都红得跟那兔子没两样了。 他们不敢闹事，一是有士兵在那镇场，二是公社领导亲自到高山大队，慷慨激昂地陈词。 说高山大队这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了最多的力量，公社会取消之前的批评，恢复扣下的票证，在年末的先进大队评选中占有优势等等。 速生野菜出现的时间早晚，已经不是关注的焦点，它们的生长速度才是关键。 据说国家研究员派了人下来，要研究速生野菜，看能否嫁接地瓜或是土豆，做到一年四季都长。 乔佳月看着几乎被剪得光秃秃的速生野菜，到处都是挖开的土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没想到上头的速度这么快，快得超过了她的预计，甚至动用上了军队。 她本来以为，县委要推广速生野菜，应该是号召各生产大队，自觉剪下藤条、挖出植株主动上交公社。 然而如此雷厉风行的行为，也潜在说明了一个问题，粮食危机比表面上看上去还要严重。 本来小队食堂隔三差五地就能做一回雀麦面饼，而现在可好，连速生野菜都吃不上，只能再去挖那苦涩的野菜吃。 一时之间，各个小队的社员们精神头都不好，做事有气无力的。 乔佳月甚至在想，她是不是祝福过头了呢？ 祝福的方向是对的，可是事在人为，会做到什么程度，真的无法预计。 或许这就是祝福与诅咒最大的不同吧。 这时候，接连下了几场雨，各小队的社员们都忙着在稻田里忙活，挖水沟，堵排水口，忙活得不行。 而速生野菜在几场雨后，一下子茂盛不少，郁郁葱葱，各小队欢天喜地的，摘了不少，食堂里做了一顿野菜团子，可把社员们喜的。 果然，这时什么东西都不如吃的更能让人心情愉悦。 这时到端午了，然而没粽叶也没糯米，根本就没法过。 更别说，根据习俗，这日还要煮饭菜祭拜祖先。 虽说要打倒封建主义，连祖先的牌位都被扔了，但对于大家来说，这些事是根植在血液里的，无法忘。 乔父和高玉莲商量了下，这日每个社员的口粮增加二两，加了芭蕉芋和地瓜干，做成野菜团子。 这日，没有社员在食堂吃饭，大家分了食物就回家。 回去后，门窗紧闭，大伙把食物摆放在桌上，没香可点，只好拿树枝点了火充当一下，虔诚地祭拜，祈求祖先保佑，平安度过这个荒年，让全家能填饱肚子。 这种事向来是乔父去的，乔母带着四个孩子在家里等他回来。 因着乔母是外地人，对当地这些风俗不清楚，连本地话都说不大利索，加上乔奶奶不喜她，她索性就不去了。 乔佳月支着下巴，她没打算拿粽子出来，不是怕被发现，而是家里人的肠胃消化不了糯米，还不如吃些别的。 而现在的问题是，商城里端午特价，她看花了眼，要买什么呢？好些每一样都需要，怎么选呢？ 【因为不打算涉政，纠结许久，所以关于速生野菜的派系倾轧就一笔带过。会没有停顿地往上层汇报，是祝福的结果，导致速度加快……因为工作原因，更新都在半夜，码字很慢，周末才有时间加更，真的非常抱歉……】 第二十八章 实用 外面下着小雨，大门关着，依然有淡淡的水汽顺着缝隙飘进来。 乔佳月缩了缩脖子，决定回床上窝着。 乔宏致早不知跑那边去疯了，乔宏远在地上拿着根木棍写写画画，她刚才去瞄了一眼，都是数字和符号，表示看不懂。 她认为，若是有个良好的环境的话，以乔宏远的聪明，一定能成为伟大的科学家。 可是高山大队连小学都没有，扫盲班就是个摆设。他们兄妹四人的教育都是乔父乔母在家里教的。 而很明显的，乔母的比乔父要厉害得多，起码乔宏远在地上写写画画的那些，肯定不是乔父教的。 乔佳月想到几年后的革命，中小学停课一两年，大学停课十年，想想都觉得可怕，这期间的教育断层得厉害。 她前世是不与人交流，可她看电视，知道知识和教育的重要性。 地下挖出来的几间屋子，除了拿来种粉蘑、木耳等物，也可以收拾下，弄间书房，他们兄妹都需要学习！ 乔佳月的脑子里里有许多的想法在撞来撞去，可是受限于现实，想要实现真的要费尽千辛万苦。 商城的页数持续在增加，乔佳月数了数，已经有十二个九了，这是多少页来着？ 相比以前，她更喜欢升级后的系统，更方便，更有针对性。 商城里搜索小学课程，出来的选项也不少，有数据资料包、书籍、音频等，并且还细分了年代、国家。 她就说，这个系统绝对不简单，对于国家和朝代，她不说很了解，但基本的认识还有的，但系统上的什么大禹国、元朝、启元帝国之类的，统统很陌生。 乔佳月瞄了一眼星点栏上的数字，再瞄一眼商品上的价格，纠结得很。 再翻到商城第一页，一个个被五色丝线缠绕的香囊挂着，价格栏写着“？9”、“？？9”、“？？？9”之类的。 看情况，应该是随机价格随机商品，看的是个人的运气。 乔佳月可以诅咒别人，也可以祝福别人，却无法用在自己身上，她的运气一向平平。 乔父还没回来，要不她偷偷买一个礼包好了，不超过一百星点，诅咒一下就赚回来了。 乔佳月习惯屯东西了，看到合适的就买，反正先屯起来再说，这都成为一个习惯了 她买下了最便宜的香囊，在系统里打开，五彩烟雾散去，她看到了一个白色盒子，细看，上写：“驱蛔虫药，药到虫除，一粒搞定。” 是药呢，乔佳月喜滋滋地想，村里哪个孩子没蛔虫，没有卫生所，打虫药也没地儿买。 要是再来个灭虱药就好了，这小东西也很是烦人。 想着，乔佳月又下手买了个香囊，打开后，却是一个双喜字红热水瓶，描述写：“复古热水瓶，可持续保温一周。” 最便宜的香囊开出来的东西真实用，真想继续啊！ 乔佳月按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她必须牢记之前买烘干机的教训。 乔大伯家，乔爷爷将悄悄藏起来的牌位取出来放在桌子上，再把几个儿子带来的野菜团子摆上去。 他想了想，把上回乔父给的地瓜干抓了一把，红糖馒头末一小撮，勉强凑齐了三样。 没有线香就用松枝替代，乔爷爷领着儿子孙子一道祭拜祖先。 几个儿子中，二儿子最有出息，乔爷爷也最喜欢。要不是乔奶奶作，他可希望乔佳月兄妹几个在他跟前呢。 乔母虽说是外来的，可是她教养出来的孩子，跟乡下教出来的孩子就是不同，那精神头就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乔奶奶眼馋地看着那点红糖馒头末，恨不得一把抓起塞进自己的嘴里。 她瞪了乔父一眼，有好东西都不懂得给亲娘吃，一定是那外来媳妇给教坏的。 乔父权当没看见，安静地等着乔爷爷把自家的野菜团子还给自己。 乔大伯呵呵一笑，说：“正瑜，去把你媳妇孩子接来，咱们全家一块吃饭，端午嘛。” “吃什么吃，个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都是来讨债的。“乔奶奶吼了一句。 乔父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跟乔爷爷说了一声，拿走了野菜团子。 乔奶奶想从乔父手中截留几个，却让乔爷爷吼了一句：“你皮痒了是不？” 趁着乔奶奶没注意，其他四个儿媳妇也赶紧过来，拿了自家的野菜团子，一溜烟跑了。 反正有乔爷爷在，乔奶奶也就在嘴巴上过过嘴瘾，还真做不了什么。 乔父把斗笠甩了甩，挂在屋檐下，然后推门进屋，就看到二儿子在地上写写画画。 他先把野菜团子放下，走过去看了一眼，再瞅瞅屋子，乔母不在。 房间内，乔佳月拥着被子坐着，小脸上的眉头紧皱着，好似碰上了什么大难题。 “阿爸。”乔佳月看到乔父，眼睛一亮，掀开被子就想跳下床来。 “你阿娘呢？”乔父制止了女儿的动作，帮着她把被子拢了拢。 乔佳月伸手指了指地板，意思乔母在地下室里。 地下室里，乔佳月放了个从系统里买的太阳能节能灯，然后她又从系统里拿出了煤气灶和煤气罐。 毕竟烧火很不方便，而且一直往家里拿柴火，太显眼了些。 这些东西都只有五六成新，她淘回来的，在地下室里用正合适，烟气不大，就是要关好阀门，小心煤气泄露。 这时，地下室的入口打开，乔母端着一个陶锅上来，乔父忙去帮忙。 乔宏远看着乔母端着陶锅从房间里出来，已是见怪不怪，他多少能猜到一点了。 “我去喊大哥回来吃饭。”乔宏远扔掉树枝，拍拍手，拉开大门出去了。 不一会，乔宏致就回来了，还拉着乔宏良，两人的手里抓着一小把的蛇莓，也不知哪找到的漏网之鱼。 乔母做的依然是野菜米糊，但比以往粘稠许多，打开锅盖闻不到味道，但吃进嘴里却满是香甜。 乔佳月吃到了一点点肉松，她睁大了眼睛，味道太好了。 而乔宏致呼啦啦地一碗下肚，又盛了一碗，这才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得好好品尝。 饭是算好的，每个人两碗，最后吃野菜团子压住嘴里的味道，都能吃饱。 在乔母的精心搭配下，一家子吃的不算太好，但起码比以前更有营养，脸色相比小队其他人好一些，并不会太显眼。 第二十九章 选择品种 吃过饭，乔宏致把他带回来的蛇莓洗了洗，一人分两颗，乔佳月例外，要多两颗。 乔佳月把蛇莓一把塞进嘴里，甜滋滋的，特有的香味弥散在口中，分外让人怀念。 “月儿，好不好吃？”乔宏致伸出手捏了她的小脸一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指印，“哥哥们再给你摘去。” 他说着，就拖起又在发呆的乔宏良，随便拿了个斗笠戴在头上，就在雨中奔跑起来。 乔佳月眨了眨眼，侧头看向乔宏远，二哥怎么不去？ 乔宏远朝她笑了笑，走到乔父面前，抿着唇，倔强地说：“阿爸，今天是我的生辰，我又大了一岁，可以了吗？” 乔佳月小声地叫了一声，二哥的生日竟然是在端午，她都忘了，要送他什么礼物呢？ 乔父与乔宏远对视，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坚持，他希望知道家里的秘密。 他做不到像乔宏致和乔宏良那样，可以对家里的变化没心没肺。 二儿子人聪明，但有时候聪明并不见得是好事，那就是揪住某些问题就要追问到底，这样的性子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他之前一直不提，向来是在等端午呢。 乔父乔母对孩子一向疼爱，在他们生辰的时候，都不吝于满足他们的要求。 “你觉得你做好准备了吗？”乔父问，守护一个秘密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乔宏远认真地点头，“我认为我能做到。” 乔父叹口气，看向乔母。 乔母点头，“你们去忙罢，我看家。”今日是端午，所有的小队社员都不用上工，时间自由安排。 而自家偏僻，又是泥泞路，走来一脚的泥巴，既湿冷又难受，自然没人来串门。 乔佳月眨眨眼睛，阿爸这是准备让二哥也知道吗？ 前世的家人尽数早亡，重生后，乔佳月对他们异常依恋，且赋予了全心的信任。 进入父母的房间，乔父在大床与墙壁的空隙处，在地上有规律地画了个图形，地板移开，露出一个洞口。 乔宏远只一眼就记住了那个图形，他纠结的是，这移开的地板跟周遭怎么没有明显的界限？ 百思不得其解的乔宏远跟着父亲和妹妹走下楼梯，入口封住，手电筒被打开，昏黄的光线照在脚下，一步一个脚印。 到达最底层的时候，乔父把节能灯打开，地下室瞬间明亮起来。 乔宏远观察着四周，看到许多陌生的东西，他的手有些痒，真想拆开看一看啊！ 煤气灶他瞄了一眼，大约能明白这是做什么用的，他走到节能灯下，好奇地打量着。 他们一大家子还没回来的时候，是住在城里的，那时候他见过电灯。 但电灯怎么会是这样子？不是圆圆的灯泡，昏黄的光线吗？瞧这块平板里亮晶晶的，发出的光线明亮，照耀的范围又大，关键是没电线！ 乔父没打扰乔宏远，等他想够了，自然就回神了。 “阿爸，这就是咱家的秘密吗？”乔宏远转过身，兴奋地问乔父，“我可以把它拆了研究吗？” 乔佳月不由笑出声，她打开系统，调整为他人可见，商城就投影到了他们面前。 乔宏远的注意力又被屏幕吸引过去，他伸手去戳，发现手指竟然穿过了那些物品，明明看着那么真实，怎么会是假的？ 他眼神热切地看着乔佳月，“月儿，快告诉二哥，怎么才能学习到这些技术？” 乔佳月忽然觉得，果然不能以常人的想法来推断二哥，他看到这些第一反应不是哪里来的，而是想着研究。 “二哥，你想要研究这些还早着，有许多知识要学呢。”乔佳月笑着说，认识到乔宏远的这一面，让她的心情非常好。 “月儿，你这是要打算买什么？”乔父眯着眼看着屏幕上的香囊，完全看不出里头是什么意思。 乔佳月大致解释了下，这些香囊就是买来玩的，能抽出什么全看运气。 “这是我之前抽的最便宜的，驱蛔虫药和热水瓶。”乔佳月把东西拿出来，热水瓶可以放在地下室里用，保温时间长，以后想喝热水不用再临时烧了。 乔父点点头，看向右下角，那里是星点的总数额，大约有三十万了，他心里就有数了。 他看向乔宏远，问：“宏远，你妹妹从买到许多奇特的东西，这些都是她买下的。而今日端午有特价，现在野菜已是推广开，你认为下阶段我们要买什么？” 乔宏远听到乔父的问话，回过神来，野菜种子他很清楚，还是他指使着去祠堂后山种的。 乔父现在问自己，明显就是在考验他了。 “阿爸，我认为可以种山药。” “为什么？”乔佳月忍不住问道，她的想法是兑换更好品种的地瓜，也就是番薯，产量更高，管饱。 “首先，山药入药，吃了养身，其次不需要特别的环境，随便那个地方都能种，不会占耕地，耐干旱，不需要勤快打理，适合我们。” 乔父想了想，觉得儿子考虑的有道理。 主流的粮食作物别去动它的好，枪打出头鸟不是没道理的。 “还有，山药这东西我们吃不完，还能卖给供销社，作为生产队的收入，一举两得。” 乔宏远解释的时候，乔佳月已经飞快地输入了山药的名字，出来好几个页面，这怎么选？ 乔宏远看着屏幕上的图片和名字，和乔父商量起来，“个头太小的不考虑，名字娇气的不要，形状颜色奇怪的也不要。” 最后留下的是簇生山药和巨化山药两种。 “选这个罢，它的产量多。”乔佳月指着簇生山药说。 乔宏远却摇头，“不行，这个一看就是要跟地瓜一样起垄栽种，不适合，选巨化吧。” 乔佳月看向乔父，见他点头：“听你二哥的。” 乔佳月手快地买下了二十份，而后想起一个事儿，“这山药要很晚才能收，那这段时间我们吃什么？” “南瓜，种南瓜，要不种扁豆也行，都能当饭吃。” 这回乔佳月没停顿，直接输入高产南瓜，出现了好些个品种，价格不等。 但输入扁豆后，却没搜索结果，三人顿时有些失望。 “南瓜也不错。”乔父说，论种田，他肯定比儿子经验丰富，但乔宏远选的这两三样，无一不是旮旯角就能种的作物，非常切合实际，以他的年纪能考虑到真的非常难得了。 “不要巨化南瓜，就高产电灯瓜这个。”高产大家只会以为施肥好，但巨化的话，能折腾的事儿就多了。 他们高山大队要的是填饱肚子，而不是挣那些虚头巴脑的荣誉，让所有人盯着看。 第三十章 不禁花 无论是山药还是南瓜，都是种子，一份是49颗，算了算，乔父要买五十份。 “你们四姑姑家要分一些，林伯伯那也要，这样的话种子其实不多。” 乔佳月点头，买了两样种子，一下子就少了将近十万的星点，这价格已经算是便宜的了，还有的种子更贵。 “阿爸，你还有什么想买的吗？”乔佳月期盼地看着乔父，他要是没有要买的，她就要去抽香囊了。 乔父一时还真没什么想法，一旁的乔宏远就说：“我有。” “二哥，你要买什么？”乔佳月侧头问道。 “书，很多很多的书。”乔宏远的眼里满是星星，带着些许激动。 他早慧，乔母在他们三岁的时候就开始给他们启蒙，未搬回来时，家里是有许多书的，然而因为路途遥远，并未带回来几本。 公社贫困，县城简陋，连个图书馆都没有，据说只有县委办公楼那有个读书室，普通人压根接触不到。 所以在没有书的这几年，乔宏远觉得自己都快闷出病来了，如今有这个机会，他当然不愿意放过。 至于乔佳月摆弄的是什么东西，他并不在乎，只要能给他书看就行。 他之所以要求知道真相，并不是想要追究家里的秘密，他只是不想被排除在外而已。 乔佳月一脸的苦恼，“二哥，你想要看什么样的书，非常多啊！” 只是输入一个字，跳出来的页面起码有上亿页。 乔宏远凑到屏幕前，盯着上面的书名，忍不住伸手去碰，然而手却一穿而过。 他侧头看乔佳月，“月儿，不能看简介吗？” 乔佳月摇头，“得买下来才能看，很看手气。” 不过许多东西一看名字就能猜出个七八分，也不会太坑就是。 乔宏远的脑子中瞬间闪过许多关键词，搜索哪个好呢？ “月儿，搜索小学课程，你们兄妹几个都能用上。”等不需要了，还能借给别人。 “怎么这么多？”乔父看着搜索结果，不由目瞪口呆。 名字很熟悉，可是封面、书本的大小、包括封面上的一些出版社等字样，全都很陌生。 乔父很肯定，他读书时用的不是这样的教材，怎么选呢？ 乔佳月也一脸懵，其实她前世真没有上过学，倒是老了后收破烂收过不少旧书本。 乔宏远凑到屏幕面前，一本一本地看过去，可是他无法操作，急得催促乔佳月快点。 乔佳月没法，只好给一页一页地翻给乔宏远看，第一次见二哥这么着急的样子呢，还挺有意思的。 “月儿，就这一套，把它买下来。”乔宏远拉了乔佳月一下，让她把自己看中的书买下来。 乔佳月一看价格，不由很是心疼，要十五万星点呢。 图标看着小小的一沓书，拿出来后，竟然堆了有一米多高。。 乔佳月看着这一本本教材都跟砖头似的，她木着脸看向乔宏远，“二哥，你确定这是小学课程？” 就是乔父也一脸怀疑，这么厚的书，大学书籍都没这样的吧。 乔宏远没说话，他让乔父帮他拿了一本，蹲在地上迅速翻了翻。 “阿爸，月儿，这套书买得值，根据我的猜测，应该还有初级中级高级的，月儿你发现了就帮我买下来。” 乔佳月从乔宏远手中拿过那本书，竟然是本数学书，她翻了翻，前十几页还看得懂，到后面就开始懵，这真的是小学的书吗？ 她再看封面，发现下面有几个字，盛元帝国小学精英教育丛书。 乔佳月想了想，输入了盛元帝国精英教育丛书，跳出来一个页面，但上面标注的星点价格，高得让快她要怀疑人生。 是什么样的书籍，后面一套要七八十万甚至几百万的！分明是在坑星点啊！ 她觉得自己该去开几个香囊压压惊。 乔佳月看了眼一脸期待的乔宏远，舍不得拒绝他，为难地说：“二哥，要买这个系列的其他书，起码要等两年了。” “这样啊！”乔宏远有些失望，“月儿，那你帮我搜索下机关术。” 查出来的价格依然不低，乔佳月木着脸，她觉得自家二哥才败家，要啥啥贵！ “小远，你要机关术做什么？” “我从书上看过诸葛亮的木牛流马，若是我能复原，阿爸和阿娘上工就不会那么累了。” 乔宏远一脸认真地说道，乔父下地还行，乔母却不是干农活的料，速度慢公分就不高，还要遭人鄙视，这滋味并不好受。 他希望为父母分忧解劳。 乔佳月眯着眼，想到一个事儿，她搜索脚踏打谷机，果然出来了几个页面。 基本上都是成品，木制、铁质、钢制等，形状大同小异。 乔佳月翻了翻，找到了自制脚踏打谷机一册，花费一千多星点，买了下来。 她之所以会想起这个，是前世的时候，她无意间听几个老人在聊现代化机械耕种，说起早年的劳作方式。 脚踏打谷机很早就出现了，据说一直没传开，是因为其有资本主义的影子。 而高山大队这边，出现打谷机还不知要到哪一年呢。 在打谷机出现前，大家一直用稻桶脱粒，费时费力不说，还脱不干净。 乔父感动儿子的这份心，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册子就伸到了他们面前。 “阿爸，看看这个，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乔父疑惑地看了女儿一眼，接过册子翻开，这一看就停不下来了。 乔宏远见状，也凑过头跟着看起来，接着两父子就嘀嘀咕咕地讨论起来，把乔佳月抛到了一旁。 乔佳月见状，悄悄地跑到角落，开始买香囊开香囊。 她喜欢这种未知的惊喜，既然父兄需要的东西已经买好，剩下的星点她可以自由发挥了。 开出来的都是些小东西，或许对其他人来说都是鸡肋，但对于一穷二白的乔家来说，没有什么是没用的。 开了几个香囊，乔佳月又去看飘红的特价页，这回她发现了打折的药品。 快速止血药、止疼药、退烧药等，乔佳月没有任何犹豫，买买买，这些都是必需品。 等乔父和乔宏远聊得差不多，希望女儿给买套木工工具，有空时动手试做一下时，他们才发现女儿已经豪爽地把星点都花光了。 乔父想，他们这花星点的速度快于赚星点的速度，高山大队就这么些人，赚不了多少星点，看来他得带着佳月出去走一走了。 第三十一章 不辜负 种子已经兑换出来，怎么种，这是个大问题。 乔父作为四队的队长，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跑到别的小队的地盘上活动，别的小队只会提防他，压根就没有动手的机会。 最后，乔父将主意放在乔宏致的身上，大儿子的人缘好，对村里的所有旮旯角都很熟悉。 乔父和乔母一样，舍不得孩子太早下地挣工分，而大队里没小学，乔宏致除了割草摘野菜，剩余的时间可不是到处玩吗？ 因此，乔宏远和乔佳月都赞同乔宏致来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他或许贪玩，但该做的事从不含糊。 果不其然，乔宏致在了解这些种子要种在哪里后，当即就拍着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长官！” 说着，还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 乔父拍了下他抬起的手，“别做这个动作，小心让人揪住不放。” 乔宏致嘿嘿笑了两声，“阿爸，我清楚着呢。” 他是不喜欢思考问题，但不代表他没脑子啊！ 揣着种子的乔宏致先是对村里的地势做了一番的规划，种在哪里、什么时候种，安排得井井有条。 乔佳月在一旁听着乔宏致的叨念，心里略惊讶，她都不知道大哥做事还会提前规划！ 说起来，重生回来后，总感觉家里人身上有许多让她陌生又惊喜的点。 乔宏致安排好之后，就喊上乔宏良以及其他几个小伙伴，美其名去找野果，满村跑，反正没人会特地关注他的行为举止。 其他小队的人见了，顶多说几句乔父乔母溺爱孩子之类的话。 雨停了之后，取而代之的是炙热的太阳，地面上的水汽迅速被晒干，闷得人难受。 乔父瞅了下路面，没那么泥泞了，就准备带上乔佳月去隔壁的长山大队。 乔佳月一想到能见到最喜欢的四姑姑就非常的兴奋，在地下室里准备了不少的东西。 因着处于特殊时期，每一样东西都不敢多，只要是能入口的，都异常珍贵。 乔父看了看她准备的东西，一样样地驳回，只留下了半斤左右的大米。 “为什么？”乔佳月涨红了脸，乔四姑现在怀着孕，正是要补充营养的时候。 “上回我去长山大队，已经给了红糖砖之类的，再给的话，太惹眼。”乔父解释，就是陆家的财力，也无法弄到这么多紧俏的吃食。 乔佳月抿着嘴唇，到底听从了乔父的建议，对于目前的形势，她看到的只是表面。 陆家的房子是砖瓦房，在整个长山大队是最气派的，是当年陆爷爷回来后，在原址上修起来的十间张大厝。 陆家还未分家，一大家子一个屋檐下住着，好在陆家房间多，乔四姑两口子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乔四姑挺着大肚子，拉着乔佳月亲热地说话，她喜欢姑娘，希望肚子里生的是龙凤胎。 许是姑侄说笑的声音大了些，就惹得边上房间的人的不满，重重地哼了一声。 乔四姑的脸上的笑淡了些，说话的嗓音压低了许多。 乔佳月会意，陆家人多，难免有摩擦，算起来是四代同堂呢。 陆红军堂兄弟一堆，关系都很不错，比较和谐，但他们的媳妇就不同了，各有各的算盘，平日里没少摩擦。 “四姑姑，这是给你补身体的。”乔佳月掏出一个小布袋，最后她把大米换成烘干的白米饭了。 只要泡泡热水就能吃，不需要煮，就不会引得其他陆家人注意，导致乔四姑一口都没能吃上。 乔四姑惊讶，打开布袋一看，白花花的，看起来很蓬松，“这是米花？” “不是，这是煮熟晒干的白米饭，四姑姑加点热水泡软了，和四姑丈偷偷地吃。”乔佳月嘴巴凑到乔四姑耳朵边说。 乔四姑伸手摸了摸肚子，又搂了乔佳月一下，“辛苦你阿爸了。” 乔佳月没说话，掏出一块红糖块，塞入乔四姑的口中。 乔四姑愣了下，笑了起来。 乔佳月也跟着笑，就见乔四姑的肚皮上凸出了两个小包，她愣了下，伸手摸了上去。 于是跟捉迷藏似的，只要有小包鼓出来，乔佳月就去摸，惹得乔四姑痒得不行。 “月儿，他们喜欢跟你玩呢。”乔四姑双手捧着肚子，笑眯眯地说，肚子里的孩子第一次这么活跃。 乔佳月眯着眼，笑着说：“你们在里面要乖乖的哦！要不以后表姐打你们小屁屁。” 她说着话的时候，拉开了系统，点祝福：乔丽娟孕期平安，孩子健康！ 看到祝福成功，乔佳月脸上的笑多了几分。 乔四姑喝了一碗水，感觉口中的红糖味道还在，就拿了块地瓜干啃着，同时从床下拉出一个木箱子，拿出一双小布鞋。 “月儿，试试，看四姑做的合脚不？”乔四姑想蹲下给乔佳月换鞋，让她给阻止了。 “四姑，你做的肯定合脚。”乔佳月拿过鞋子，稍微比划了下，舍不得穿，小心地放进了随身背着的挎包里。 乔四姑的做鞋手艺是整个高山大队都有名的，当初陆爷爷就是看中她的手艺，加上名声好，这才请人说媒的。 所以乔四姑在陆家的日子其实并不难过，只是妯娌间处得不那么愉快就是了。 乔父把种子给陆爱军，让他悄悄地种下，多点吃的总没错。 陆爱军自然不会拒绝，陆家管着食堂，其实压力也大，粮食紧缺是每个大队每个食堂都会面临的问题。 乔父又问了下公社的现状，才知道因为速生野菜的事，整个公社的人都不许外出，只能在公社的范围内活动着。 “具体的消息我不是很清楚，若是你在公社有熟识的人，再去打听一下。”陆爱军说。 虽说家里有兄弟在公社和县城，但消息并不能及时传回来，肯定有滞后的。 “我明白了。”乔父点头，想着乔佳月和乔四姑应该聊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 乔父和乔佳月走后，乔四姑就迎来了堂妯娌、婶婶等人的关心，她们都想知道乔父带来了什么，她们能否跟着分一杯羹。 乔四姑应付着，心想乔父送的熟干饭很适合，要是送的大米，照这些妯娌的态度，自己估计一粒米都留不下。 缺少粮食的时候，妯娌哪有有娘家人重要，能抠出多少是多少。 陆爷爷听说乔父来了，只以为是来看乔四姑的，并没有过问，陆爱军上回没跟陆爷爷说野菜种子的事，这回就继续瞒着。 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乔父如此地信任自己，他定不能辜负。 第三十二章 记不清了 “怎么样？”乔父问背上的乔佳月。 乔佳月点点头，意识到乔父看不到后，忙开口：“成了。” 长山大队的地图已经打开，以后只需对着地图，她就能大范围地下诅咒了，虽说的得到的星点跟一对一的诅咒没法比，但胜在基数大啊！ “嗯，后天我们去一趟供销社，再去县城。”乔父低声说，“你要是困了，就在阿爸背上眯一会，很快就到家了。” “好。”乔佳月头靠在乔父的肩上，看着右边的高山，上头光秃秃的，路边的房屋低矮破旧，能看到不少面黄肌瘦的孩子光着屁股四处跑动。 她依稀记得这两年的台风很大，也有下过大冰雹，但是具体是什么时间她已经忘记了。 虽说干旱，但南边这边好歹还有些产量，但台风一来，一季的收成就毁了大半。 饶是她身怀系统，也无法阻止这一悲剧的发生。 好在速生野菜已经推广开，爬藤类的植物，受台风的影响很小，下半年，这怕是他们的主要口粮了。 父女俩回到家里的时候，食堂的饭点已经过了，乔母给他们带了饭，还是野菜团子，配一小碗米糊。 这些野菜刚开始吃或许鲜嫩，但没有油水，吃多了也难受，相比之下，雀麦无论是口感还是饱腹程度都要好多了。 于是雀麦的扦插又迎来一番热潮，房前屋后几乎就没有空着的地儿。 晚饭后，依旧是家里固定的教学时间，乔母讲课，主要是古诗词以及成语故事，不过这回，她开始教四个孩子英语。 乔佳月心里惊天震惊不已，对乔母的身份愈发好奇，她看看三个哥哥，他们对此却一点都不奇怪，好似早就知晓一般。 小孩子的脑子就是好使，记忆力好，接受力强，不过半个小时，乔佳月就把乔母教的内容给记下来了。 她起初还有些得意，不过一看，乔宏远说得老溜了，竟然可以跟乔母对话。 而乔宏良说的简直就是复制了乔母的话，若不是音色不同，简直是一模一样。 至于乔宏致，他说的也没差到哪里去，对比之下，乔佳月心里的得意少了些。 她有成年人的思维，然而论起聪明，显然比不过三位兄长。 “从明天开始，傍晚的时候，由小远教你们数学，当你们的小老师，要认真哦！”乔母拍拍手，表示今晚的课结束，同时宣布了另一个消息。 乔佳月和乔宏良自然是没意见，乔宏致在凳子上扭来扭去的，好一会才说：“我是大哥，为啥不是我来教？” 乔宏远笑了下，斜看了乔宏良一眼，“大哥，要不我们比试一下？” “好……”乔宏致的声音弱了下去，他缩了缩脖子，小远这个笑好熟悉，他又有什么法子来折腾自己了？ 乔佳月盯着乔宏致，见他突然萎靡下来，不由奇怪，“大哥，你怎了？” “没。”乔宏致虚弱地摆摆手，他还是不要跟乔宏远抢这个小老师的位置了，要不接下去的几天，有得他受的。 乔宏远笑着摸摸乔佳月的头，“月儿，大哥这是在反省呢。” 反省什么？乔佳月一头雾水，看来应该是两位哥哥之间的恩怨，她索性问起另一件事：“大哥，你今天跑了几个地方？” “整个村子都跑遍了，按照计划，后天就能完成。”乔宏致抬了下下巴，自信地说道。 乔父敲了他一下，“别得意忘形了让人抓住小尾巴。” “阿爸，你还不知道我，我做的事，什么时候失误过。”乔宏致捂着额头，鼓着腮帮子说道。 “从来没失误过？”乔宏远吐槽，“那上一次是谁……” 乔宏致扑过去捂住乔宏远的嘴巴，“小远，给大哥点面子，那件事就别再提了。” 乔佳月摸着下巴想，许多细节她都忘了，这是问还是不问呢？ 乔母看着几个孩子打打闹闹的，看着愈发沉默的乔宏良，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她碰了碰乔父，让他注意下三儿子的状态。 沉默寡言的孩子他们不是没见过，但是乔宏良这样，明显是过头了。 可是他们现在在村里，公社社员出入管得严，加上大夫稀缺，想带着乔宏良去找大夫看看都没地方去。 乔母读的书多，也长过见识，知道三儿子这样的情况很可能会越来越严重。 可惜她不是学医的，也无法分析个一二来。 乔父想了想，给了乔母一个安抚的眼神。 乔宏良好歹还愿意跟兄长妹妹待一处，说明还没那么严重。 “我打算后天带着月儿和小良去公社一趟，小致和小远有想要的东西吗？” 乔宏远摇头，他想要的书已经有了，都还没看完呢。 若不是还需要出去干活，在人前晃悠下，他恨不得在地下室里住上一个月。 乔宏致就有些纠结了，要什么呢？“阿爸，我想不起来，要不买两只小鸡仔回来养？” 乔宏远敲了他一下，“笨，之前都在割资本主义尾巴，哪里来的小鸡仔买？” 乔宏致揉着头，委屈地想他这不是嘴快吗？其实他在外头很注意的。 “小致，以后你说话还是要注意点。”乔父伴着脸上说，他当了小队长，有多少人盯着等着纠小尾巴呢。 乔宏致缩了下脖子，“阿爸，我只有在家里才这样，在外头我老小心了。”他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了，怎么会不懂得这些道理。 “以后在家里也别说，要是有人躲屋后偷听呢？” 乔宏致缩在凳子上，不敢吭声了，呜呜呜，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在家里连话都得斟酌着说，要命啊！ “阿爸，大哥他明白的，你就原谅他这回吧。”乔佳月笑着为乔宏致说话，得来他感激的眼神一枚。 “时间差不多了，都洗洗睡了。”乔母大致算了下时间，打断了几个孩子的谈话。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乔佳月进入了系统，她点开始了地图，把长山大队的放大了看。 她刚模模糊糊地想起来，长山大队今年好似发生了一件大事，是什么呢？ 这事好像影响到了陆家，所以在家里陷入了困境之后，乔四姑和四姑丈好似只出现了一次，后来呢？ 乔佳月敲了敲头，她重生了，可是除了几件影响很大的大事记忆清晰，其他的都是模模糊糊。 毕竟前世的时候几十年过去，加上年纪大身体不好，真是记不清了。回到年幼的身体，记忆还是前世最后的状态，并未拨去了迷雾，清晰如录像带。 第三十三章 外姓 第033章 系统看屏幕和进入小屋里看墙面的体验是完全不同的。 长山大队的地图被放大，屋子的细节处也看得一清二楚。 乔佳月把长山的地图看过来看过去，就是没找出哪里会有问题。 她对着地图发呆，努力地从记忆里抠出相关的内容。 想着想着，乔佳月脑中灵光一闪，她拉开长山地图，仔细看了看，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处。 以长云山脉为分界线，高山大队在北面，南面就是长山大队。 而南面的地形却是很陡峭的，一路往下倾斜，并不像北面形成平缓的小盆地。 长山大队的屋子都是沿着山势修建，这样倾斜的地势，一旦水土没保持好，极其容易发生崩塌事故。 而陆家的屋子正好修在山势中上方的一处缓坡，若是发生崩塌事件，陆家极有可能损失惨重。 未来这两年的台风很大，季节性暴雨多，极有可能发生灾害的，乔佳月皱着眉头，这要怎么提醒？ 乔佳月发着愁，眼瞅六七月就要到了，她得尽快想好借口。 陆家虽说是长山大队的，但是以陆家在公社和县城的人际关系，以后互相合作的几率很大。 尤其是陆爷爷，他身体硬朗，以他的身份，定还能护佑陆家个十几二十年。 她瞄了眼星点，增加了将近好几千的星点，按人口粗略算下，长山大队大多数的人都是灰云。 就是高山大队，大多数人也基本都是灰云的，红云少数，得了好处的人也都是闷不吭声，还真无人知晓。 不过乔佳月倒经常听乔宏致说谁家谁家的人倒霉了，可见都是黑云的作用了。 她刷了一阵商城，香囊已经下架了，一切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买不到什么实惠的东西，迷迷糊糊中就睡着了。 乔佳月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只有乔宏良在家里。他听到屋里的动静，就拿着她的小外套进来。 “三哥，我自己来。”乔佳月有些不好意思让乔宏良帮忙穿衣服。 乔宏良摇头：“我来。”他很认真地把自己的手撑在外套的袖口处然后向内折起来，最后抓住乔佳月的左手衣服往上拉，一只袖子就穿好了。 另一边如法炮制，而后他又从上到下，把一颗扣子一颗扣子地扣起来。 乔佳月看着乔宏良认真的样子，好似在做什么大事一般，三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对于三哥，她前世确实是忽略的，而现在，她看着他的眉眼，感觉那里好似有化不开的忧郁。 她是不是该从系统里买本儿童心理学让父母研究下？ 正想着，乔宏良拉着她的手走到桌前，给她一碗还温着的野菜糊糊。 “吃好了我好洗碗。” 乔佳月皱着眉，把那味道并不咋样的野菜糊糊给喝了，嗯，里头没掺熟米粉。 乔宏良洗好碗，拉着乔佳月的手，关好大门，往村中心的大队办公室走去。 经过速生野菜一事，陈东方瘦了许多，与其他队干部关系差了不少。 乔佳月往他头上看了一眼，灰云，看来他对高山大队暂时没什么恶意的。 兄妹俩在外头坐了好一会，乔父就踩着草鞋来了，他一手拉起一个孩子，进了办公室。 “你来做什么？”陈东方冷淡地看了他们父子三人一眼。 乔父笑了下，并不在意，“我打算明天带着两个孩子去县城看看医生，来找大队开个证明。” 陈东方点点头，竟然没提出什么问题，拉过凳子坐下，拿了钢笔就开始写。 乔佳月皱着眉头，“阿爸，我不想去看医生。” 陈东方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正好我也去公社一趟，看能不能给大队申请个医疗室。” “若是村里真有了医疗室，社员们可会高兴坏了，大队长真是为社员们着想啊！” 乔父笑着说道，陈东方应当不是为了高山大队的社员着想，可能是为了自己的政绩，好离开这个破地方。 陈东方的眼皮子跳了跳，没回答乔父的话。 离开了办公室，乔父背上背着一个，手里抱着一个，低声说：“明日早些起床，我们不跟大队长一起走。” 嗯？乔佳月瞬时来了精神，盯着乔父看，希望得到解释。 “这人被派下来当大队长，不一定那么简单。” 南方的村子基本上都是宗族构成，外来人当大队长，县委和公社岂会不知道这不合适？ 可上头明知道不合适还派下来，那么陈东方很可能是带有任务的。 南方没北边局势那么紧张，然而地处沿海，邻近某岛，在敌特方面查得特别严，谁也不知道谁暗地里还有什么身份。 乔佳月似懂非懂，她应该是家里最笨的人了，那些弯弯绕绕的，真会绕晕她的。 不过一个下午，整个大队的人都知道乔父要带乔佳月和乔宏良去县城看病，这不，太阳还没落山呢，小队的人就三五成群地上门了。 这年头去趟公社可不容易，太远了，来回就得花去半天多的功夫，至于县城，想开证明更难。 所以大家一听乔父要去，就纷纷来托他带东西了，无非就是些盐、火柴、蜡烛煤油之类的东西。 南方的天气潮湿，火柴盒容易返潮，一旦返潮就擦不亮，这火柴就用得凶。 乔父拿着纸一一记下，不保证一定能买到，现在四处闹饥荒，生活物品的供应也紧张。 天快黑的时候，一位老人就带着一个瘦弱的孩子过来，请求乔父一起把他带上，去公社看看有没有他战友的来信。 乔佳月看着那个男孩子，觉得有些面熟，总觉得在哪见过。 倒是乔宏致一看到他，就跑过去，揽着他的肩膀说：“嘿，小斌，你也跟我阿爸去吗？那帮我看着我妹妹下，我们兄弟嘛，要讲义气！” 乔宏致这话一落，乔父就敲了他一下，“胡说什么。” 乔父这才看着老人说：“蓝叔，这没问题，小斌这孩子稳重，听话，让人放心。”他答应得很爽快。 蓝向斌跟乔宏致点头算是应下，乖巧地站在蓝爷爷后面。 听乔父对那老人的称呼，乔佳月想起来，这是整个高山大队唯一的外姓人，是个抗战老兵之一。 蓝爷爷的手不大利索，拍了拍蓝向斌的头：“听你正瑜叔的话，帮着照看下妹妹。” “爷爷，您放心吧，我会的。”蓝向斌一脸认真地说着。 第三十四章 兴奋 第二天，乔佳月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记得乔父喊自己起床，其余的都忘了。 等她醒的时候，发现天色大亮，他们已经到公社边上的街道了，前方不远处正好是林国平的家。 别以为公社像县城那样，有厂子什么的，实际上淘溪公社也就是这边的几个村子集合起来重新划分成街道，大家依然是要下地干活的。 林国平提着马桶从溪边回来，见到乔父几个很是高兴，招呼他们进屋喝水。 乔父与他有一段时间未见，需要交换信息，便给了乔宏良和蓝向斌两分钱，让他们去供销社买糖果。 乔佳月揉揉眼睛，继续趴在乔父背上眯着，被放在小床上的时候，她就翻了个身，有些好奇他们聊的内容。 “你媳妇孩子都出去了？”乔父的视线扫了其他屋子一眼，没发现什么动静。 “去摘野菜了。”林国平洗了一把手，给乔父舀了一碗水。 “你这次不是单纯来看我的吧。”林国平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而过。 那速生野菜是他安排种下去的，结果出乎他意外，对这种子的来源有些好奇。 不过林国平并不傻，不该问的话不会问，然而最近公社那边盯他盯得有点紧，他朝乔父比了个手势。 “准备带两个孩子去县城看大夫，所以来找你借点钱。”乔父微微皱眉，说着话的同时右手向前，那是一张小纸条，夹在指缝之间。 好在他多做了一手准备，最近公社是又要开始严查了吗？ 一看那纸条上的内容，林国平瞳孔一缩，随即叹了口气，“去县城看病哪是那么容易的，要不在公社的医疗室看看？” 乔父手缩了回来，拿起碗喝了口水，那纸条落入水中马上泡烂，他面不改色地把水喝光了。 林国平比了许多好些个手势，这是他们自创的无声的交流方式。 “总要去试试，公社的医疗室太简陋了，检查不出什么。”乔父放下碗，手也不停地比划着。 无声地聊了一会，总算把内容给表达得差不多了。 “看看你闺女去，别是掉下床了。”林国平说着，脚却往地上蹬了下。 乔父会意，随即小跑进屋，林国平跟在后头，在窗户那边拉开一条缝，偷偷往外观察。 乔佳月睁开眼，看着乔父和林国平不停比划着，前世她也是有见过的，所以这是手语？ 乔父瞅到乔佳月睁眼，他笑了下，“月儿，你醒了。” 他把乔佳月的挎包打开，把种子拿了出来，量并不多。 而林国平在垫床脚的板砖处掏了掏，拿出来两块钱，“正瑜，我也只有这点，希望能帮上忙。” 乔父接钱的同时，他也把种子递了过去，压低了声音，“想办法自留一棵，你不会失望的。“ 林国平丝毫不怀疑乔父的话，他拍了拍乔父的肩膀，“我去公社给你们借辆自行车，光走路的话，你们今天就别想回去了。” 林国平说着，人就往外走，乔父伸手摸摸乔佳月的额头，没有发热的迹象，“月儿，可有哪里不舒服？” “阿爸，我做噩梦了。”乔佳月抿着嘴，难过地说道。 她昨晚确实做噩梦了，看起来精神头就不咋好，然而看在别人的眼里，也不会怀疑乔父去县城的目的。 但这个噩梦也让乔佳月知道，她可以把自己的猜测通过做梦的形式说出来。 “不怕不怕，梦里都是相反的。”乔父说着，在乔佳月的脑袋旁边轻轻拍了三下。 “我梦到好大的风，好大的雨，四姑姑的家被埋了。”乔佳月难过地说，她想起梦中山体滑坡的惨景，就觉得心脏发紧。 听女儿这么一说乔父的眼皮子不由一跳，莫名的有些不安。 “别怕，不会有事的。”乔父把乔佳月抱起来，稍微整理了下衣服，她说的梦，他还是悄悄记着了。 女儿有了这么特别的经历，那么她的梦会不会就是个预示呢？ 林国平和乔父差不多是前后脚回来的，然而两人的性格不同，环境不同，这混的自然不一样。 这不一回儿，林国平就推着一辆六成新的凤凰牌自行过来了。 他停好自行车，拍了拍皮垫子，笑着说：“这车子结实，带你们四个还是很轻松的。” 乔父上前道谢，那边乔宏良和蓝向斌也回来了，那两分钱他们都没花。 林国平看着乔父带着三个孩子走远，他转过身，捏了捏衣服里的种子，朝自家屋后看了一眼，冷笑两声。 乔佳月坐在自行车前头的横杠上，被乔父的手臂护在中间。 从公社前往县城的路还是泥土路，不少地方坑坑洼洼的，实在是颠得人难受。 而坐在后座的乔宏良和蓝向斌却有些兴奋，睁着眼不停地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一路过去，路边都是大块大块平整的田地，许多人在地里忙活着，更有许多孩子在河沟里挖沙螺淘小鱼，热闹得紧。 乔佳月的眼底有些兴奋，她打开了系统地图悬浮于自己的前方，一片片小小的区域被不停地点亮。 兴奋之下，她忘记了车上的颠簸，经过一处地方就洒下一片云咒。 是的，因为这个随机诅咒后会头顶一片云，所以乔佳月把它称为云咒。 看增加的星点，乔佳月忍不住咋舌，这山下的人就是多，星点涨得可真快！ 等到了县城外的岔路口，已经过了饭点，乔佳月从自行车上下来，扑通一下就跌坐在地上了，麻掉的下半身好似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也是恰巧，她刚点亮县城的地图，下了云咒，精力点就见底了。 乔宏良忙跳下去给乔佳月揉腿，低声说：“月儿，不疼了，一会就好了。” “谢谢三哥。”她意外乔宏良这么照顾自己，蓝向斌也跳下车，朝自己笑了下，也开始活动手脚。 乔佳月觉得有些困，她揉揉眼睛，抬头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几个人，他们手臂都戴着红袖章，但头上的云黑漆漆的。 “你们哪个大队的，介绍信呢？”为首的人伸出手，眼睛却一直盯着自行车瞧。 其余几个人以扇形将乔父几人给围在了中间。 “我们是高山大队的，我带几个孩子来县城看病。”乔父人没从自行上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证明。 纸上面不只写了乔父在大队里的身份，还有进城的具体事件，高山大队的红印章非常显眼。 那人随手瞄了眼，就还给了乔父，自行车上除了三个孩子，没有多余的东西，除了小姑娘背着的布袋子，看着瘪瘪的，投机倒把的可能不大。 “进城后往西边走，医院在那边，可别乱跑。” 乔父点头道谢，“我还头疼怎么去医院呢，多谢啊！”他把证明收好，弯腰就把乔佳月从地上捞了起来。 他见面前的几人没有让开的意思，就调转了下车头，迅速地进城了。 第三十五章 目的 “阿爸，那几个不是好人。”乔佳月的头从乔父的手臂上探出来，盯着后面看。 乔父接触的人可不少，一眼就看得出来那几人别有目的，“没事，我们得避着点。” 县城就这么大，他很清楚，他们再次碰上那几个人的几率是很大的。 “哦。”乔佳月应了声，头靠着乔父的手臂，昏昏欲睡。 这年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不是没有，那几人一看就不是正式的安保队员，有可能就是编外民兵，利用手中的权利给自己谋利益。 瞧那黑云的浓度，真不知道做了多少黑心事！ 乔父在医院停车棚停了车，带着三个孩子往后面的那栋三层楼走去。 “乔二哥，你怎么来了？”陆爱军的表弟李展中看到乔父，有些惊讶地问。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口袋里挂着听诊器，还别着一支钢笔，看着很是精神。 “带三个孩子来看看。”乔父说，因为陆爱军的关系，他跟李展中见过两次，还算熟悉。 李展中的视线落在乔佳月身上，她在乔父的怀中一动不动，“可是哪里不舒服？我给看看罢，就不用去排队那么麻烦。” 在医院有熟人还是有好处的，起码不用排队，跑上跑下地开票。 有那路过的大夫问几句，李展中就说是外婆家的表哥过来坐坐。 李展中进了办公室，给乔父拉了一把凳子，很认真地问起病情来，“哪里不舒服？多久了？” 他刚从中专毕业没多久，经验并不丰富，有人让他练手是最好的。 这也是其他人对乔父几人类似插队的行为没怨言的原因。 “会肚子痛，有时还会吐，有一段时间了。”乔父一本正经地说着乔佳月的不适。 乔宏良看了乔父一眼，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蓝向斌跟着点头，“对的，就是这样，有时会痛得在地上打滚，流冷汗。” 李展中点头，“有吐出来什么东西吗？” 蓝向斌看了乔父一眼，他刚才感觉到了乔父的鼓励，“没有，这是什么大问题吗？” “应该是蛔虫，吃点打虫药就好了。”李展中舒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大病，要不然他还真开不出来。 他在医院工作，得到的消息更多，许多地方都出现了严重营养不良的水肿病人，到医院看病，就能根据病情开医嘱，买到营养品。 李展中是没有这个权利开这个医嘱的，也幸好乔父他们的目的不是这个。 他唰唰几下就写好了药方，“拿这个到下面大厅缴费，再到取药窗口去拿药。” 蓝向斌上前一步接过药方，“我去。” “小良，你跟向斌一道去。”乔父说着，递过去一元钱。 “乔二哥，家里可还好？”李展中闲聊几句，看了乔佳月一眼，“侄女还是太瘦了，得好好养养。” 这年头，夭折的孩子真的太多了。 乔父点头，问起另一件事，“医院很忙吗？” “忙，有不少大夫被派去乡下支援建设了，人手不够。”李展中说，“我记得高山大队还没医疗室吧，若是可以，乔二哥安排个人，申请来医院学习，看个病也方便。” “嗯，这事我会考虑的。”乔父这次来县城的主要目的有两个。 一是让乔佳月开地图，二是来医院开个打虫药，乔佳月之前开香囊开出来的驱蛔虫药就能混进去。 而从李展中的话中，乔父也知道大夫稀缺，乔宏良的情况暂时是问不得了。 “多谢展中提醒，我回去会跟大队提的。”乔父本来就有在考虑这事，不过得再仔细打听打听才行。 他为大队办成的事越多，这声望就高，许多事儿就好办多了。 李展中还打算跟乔父聊聊速生野菜的事，那边就有护士来喊他去帮忙，他只来得及掏出两张粮票给乔父，就急匆匆地走了。 乔父捏着粮票，到底没喊住李展中，带来的野菜团子早在半路上就吃完了，他不舍得三孩子再跟着他饿肚子回村里。 过了好一会，乔宏良和蓝向斌一前一后回来，乔宏良的手里捏着一个大纸包，那里头就是散装的驱虫药。 “叔，我看到刚才的人了。”蓝向斌走到乔父边上，低声说道。 乔父抱着乔佳月的手一顿，“嗯，我们走。” 乔父带着三个孩子去医院的食堂，那两张两票都是一斤的，四个人也就能垫个底了。 李展中能给出两张，已经是从他的口粮中好不容易扣出来的了。 食堂也吃不上太好的，乔父就点了地瓜面饼子和一大碗的米汤，没有一粒米的那种。 乔佳月表示自己没什么胃口，就吃了一张饼子和几口米汤，只要她想的话，随时可以给自己加餐。 她看到不少病人，看着好像很胖，然而走路却是走一步就大喘气，还有那种浑身发黄的，一看就病得很重。 吃完饭，乔父带着三个孩子去取自行车，不过他没马上骑上去，而是先检查自行车。 “阿爸，怎么了？”乔佳月低头看了眼，疑惑问道。 “有人把轮胎的气给放了。”这气放得巧妙，走出不到两三百米轮胎肯定要瘪下去。 蓝向斌一听就皱眉，“一定是刚才那些人做的。”这是要做什么？明知道他们有证明，偏偏还要来打主意。 乔父扯了下嘴角，“无非就是欺负我们高山大队偏僻罢了。” 大队偏僻，就意味着他们在县委找不到关系。他们折腾一番，把能拿的东西拿走。 最后折腾得差不多了，一句“为了抓住所有可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敌特，一丝可能都不能放过”就把犯下的错一笔勾销。 “阿爸，去借个打气筒就好了。”乔佳月打了个哈欠，那些人还没舍得把轮胎给扎破了。 若是他们的目的是自行车的话，那扎破的轮胎可是没那么好换的呢。 想借打气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乔父说了不少好话，给了刚才省下来的一张地瓜面饼，这才成功借到了。 “月儿，都好了吧？”还完打气筒，乔父把乔佳月抱到横杠上问道。 “阿爸，没什么问题了，我们走吧。”乔佳月轻轻点头，双手抓着自行车把的中间，身体前倾。 “叮铃铃……”乔父按了下车铃，目视前方“可都坐好咯！” 第三十六章 胆战心惊 乔父脚下一蹬，自行车转眼间就出了医院大门。 医院的大门口就是一条笔直的马路，往左是他们来时的方向，往右走就远离县城中心了。 乔父没有任何犹豫的，自行车车头向右一拐，一下子驶出好远。 也不过三四百米的距离，乔父就转入了一条巷子，路面渐渐升高，自行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乔父踩得愈发吃力。 乔佳月三人下地行走，和乔父边走边看，才发现这里是一片职工宿舍区。 这里的老人见到有陌生人经过，都警惕地盯着乔佳月他们看，那目光炙热，似乎要从他们身上盯出个洞来似的。 乔父对此似乎并不意外，拘这三个孩子不让大声说话，沉默地穿过这片地方。 走了一段，就到了下坡路，乔父让三个孩子上车，一路往下冲。 扬起的风吹散了头发，发丝粘到嘴唇上，乔佳月呸呸了好几下才弄掉。 乔佳月无意间侧头，发现右边是县委办公楼，而左边则是县读书室。 她急忙说：“阿爸，读书室。” 乔父想了想，把自行车停在读书室门口，让乔宏良和蓝向斌看着，自己和女儿进去。 他们父女也没想到，进个读书室而已，竟然还要查证明。 然而他们想要借书却要先办借书证，想借什么书，就得从贴在墙上的白纸上去找书名。 乔父问了下怎么借书，一听还书期限，瞬时偃旗息鼓，期限太短，对他们来说不现实。 看来看书一事，还是得偷偷摸摸进行了，没能找到合适的掩护方式。 离开了读书室，乔父踩自行车的速度愈发快，自行车甚至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眼瞅着就要出城，旁边突然冲出了个人大喊：“那个骑自行车的是个投机倒把的，大家快追！” 这一大嗓子，瞬间吼出了不少人来，甚至有人拿着扫把之类的物品追了过来。 乔佳月从乔父的手臂上探出头来，已经看不清那大喊一声的人的面容，但那头顶的黑云倒是熟悉。 路口处，玻璃渣子被排成一横条，阻拦了道路，只要自行车轮胎一压上去，绝对是要爆胎的。 站在玻璃渣外的男子得意地双手抱胸，恶意地看着乔父几人越走越近。 乔父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听那男子喊：“我们有证据怀疑你们进城是为了投机倒把，停好自行车接受检查。” 乔佳月皱眉，这些人分明是谋划好的，真要检查，之前他们进城的时候怎么就不查？ 乔父低头对三个孩子说：“你们都抓稳了，看我给你们表演杂技。” 他朝那人笑了下，“你们伪装成安保大队的人，弄来玻璃渣子拦路，严重破坏县城治安，破坏社会主义建设。下次到县委开会，我会跟书记告你们一状。” 话说完的瞬间，乔父用力踩了几下自行车，没有任何停顿地就朝那男人冲过去。 玻璃渣后的男子吓了一跳，倒退几步，乔父分明是要来撞他！ 男子反应过来，正要上前拧住自行车车把，然而不知乔父怎么操作的，那自行车竟然腾空越过那条玻璃渣，生生与那男子擦身而过。 蓝向斌坐在后面，一直盯着这个男子看，在错身而过的瞬间，他脚一踹，竟将那男子给踹倒在地，好巧不巧的刚好趴在了那堆玻璃渣上。 一声杀猪般的叫声响起，乔佳月眯了下眼，就见蓝向斌朝自己咧了咧嘴。 她朝他笑了下，心道蓝向斌的手脚看起来比大哥的还要好呢。 拉开面板，乔佳月点开诅咒，毫不犹豫地点开诅咒：刚才劫道、诬赖别人的人，将被抓住并送去劳改。 因为不知道那些人的名字，她还以为诅咒不会成功，没想到非常轻松的就成功了，收获的星点还不少。 离开了县城的范围，乔父的速度慢了下来，他问后面的乔宏良和蓝向斌：“有人在追我们吗？” “叔，放心，没有人。”蓝向斌也觉得有些奇怪，刚才那些人的手法一看就是老手了，这样的事肯定做了不只一次。 也许是他们觉得乔父几人太难缠，或是觉得得手的几率不大，索性放弃了。 但是乔父他们掉头回去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些人被公安给围起来了，哪敢轻举妄动。 那个扑倒在玻璃渣上的人，伤口钻心疼，也不敢哼一声。 他们敢做这样的事，背后是有些背景的，然而他们得罪的人身份大了，压根就没法善了。 原来是他们之前用同样的法子诬别人投机倒把，但很不巧的，他们打的是刚到不久的国家农科院研究员。 被认为是证据的米粮其实是研究员刚领回来的口粮。 这不那研究员被关起来了，负责接待他的人找不到，可不急慌了，忙上报县委。 等县委查清来龙去脉，这些始作俑者可不就倒霉了。 事情的一切发展看着似乎都与乔佳月的诅咒没有关系，只怕只有系统才能分析得明明白白吧。 乔父停在路边休息，公路下方是一条小溪，他刚才蹬自行车蹬得狠了，脸上热得很，想下去洗一把脸。 乔佳月三人就往路边的草丛里一坐，扯起野草来。 前世她进县城已经是很多年后，并不知晓还有这种类似于拦路抢劫的事。 难怪大家都不敢往县城跑，就怕一不小心被扣上一顶大帽子。 只是投机倒把还好，没收随身物品，关个几日，若是被怀疑是敌特，那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可就冤死了。 看来下一次再来县城，也要等着荒年过去了再说，这城里的人可比大队的人还要恐怖。 “给。”乔父踏上路面，黝黑的大手摊开放在乔佳月面前，上面是几颗水灵灵红润润的蛇莓。 乔佳月熟了下，拈起一颗塞入乔父的口中，又给乔宏良和蓝向斌各分了一颗，她才把剩下的塞入口中。 酸甜的味道让她眯起了眼，还真想找找蛇莓或是刺泡儿来种上一片，这两颗压根就不够塞牙缝的。 吃过再多的水果，觉得谁都比不过眼前这不起眼的果子。 休息后，乔父驮着三个孩子继续往淘溪公社前进。 到了公社，他们先去还了自行车，而后特地去公社办公室，很可惜的，没有蓝爷爷的信件。 这年头，寄信慢不说，还查得严，据说只要出入晋安县各个公社的大队的信件和包裹，都要被拆开看的。 而那拆信拆包裹的手法是非常拙劣的，丢失的信件、物品，找都没地儿找，大家再有怨言也没办法。 若是不配合，就有了诸如敌特、叛国通敌等的嫌疑，被抓起来还是轻的，被审问监禁甚至枪毙都有可能。 听乔父说了信件的这些内幕，乔佳月三人目瞪口呆。 只是信件就这样的程度，那其他的事只有变本加厉的份，也难怪大家都尽可能地不四处乱走，怕的就是那些让人心惊胆战的审查。 第三十七章 天气预报 没能拿到信件，眼看着供销社就要关门，乔父忙带着三个孩子去买东西。 运气还算不错，把大伙交代的东西都买齐了。 为什么不在县城买呢，原因也简单，一来价格差不多，二来拿着那么多东西坐车不方便，要是掉了或是坏了就麻烦了。 此外，乔父另外买了两毛钱的糖果，另外给林国平送去。 他能借来自行车也是用了人情的，总不能空着手上门还车，怎么也得带点谢礼。 鉴于现在取信不容易，乔父就请林国平帮忙留意，他认识邮局那边的人，不能避免被拆信，但起码不会莫名丢失。 临走前，乔佳月没忍住，问道：“林伯伯，最近公社没有发生过疯牛伤人事件吧？” 林国平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没呢，你是不是听谁胡咧咧了，别轻易相信那些话啊！” 乔父垂下眼睑，上次他带着女儿来公社，她也问过一次，为何她对疯牛一事如此在乎？ “对了，这是打虫药，你们留着罢。”乔父打开纸包，抓出几颗药来，有系统买的药，这医院开的倒不稀罕了。 林国平没有拒绝，就算是打虫药，那也不是好买的，留着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时候不早，你们赶紧回去，我没本事，就不留你们吃饭了。”林国平放在身侧的左手动了动。 乔父眯了下眼，心里了然，“行，我们先回去了。”他也还了个手势。 先走天暗得没那么快，几人的脚程并不慢，山间无人，乔父就给他们讲了一些外头的事。 蓝向斌若有所思，“所以，叔，我们这管得特别严是吗？” 乔父点头，“短时间内，没什么事，我应该是不会再去县城了。”公社倒是可以偶尔走一趟，采购些物资。 一般来说，越是偏僻的地方，当地的干部权力越大，说是只手遮天也不由过。 然而晋安县所属的权市却是沿海城市，而高山大队正是沿海地区的山区。 因着地理与历史因素，这边近两年查敌特和抓走资特别的严，所以他们的情况并不宽松。 像是西北部都是山区，路途艰难，什么都是干部说了算，这日子怎么都会比外界稍微好一些些。 乔父并未把外头形容得多美好，也没隐瞒一些黑暗面，这让三个孩子都沉默了。 在苦得堪比黄连的日子里，大部分人对外界都是憧憬的，尤其是城市以及京城，而乔父打破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户口是限制一切的根源，除了当兵和考大学以及考工人，想要改变户籍是很难的。 “阿爸，我相信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乔佳月说，如果她连这都做不到，那回来做什么。 “一定会的。”乔父回答得铿锵有力，他们已经迈出一小步了，不是吗？ 等回到大队，乔父把蓝向斌送到家里，给了他一小把糖果，“化成水给你爷爷喝下，他需要。” 蓝向斌本想拒绝，听到这话犹豫了，老人的身体需要营养。 乔父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两个孩子离开，饿了半天，需要好好吃一顿。 乔母坐在椅子上打盹，看到父子三人回来，忙接过东西，催促他们洗手吃东西。 没一会，就有人来拍门要拿东西，这是等不及的人。 乔父和乔母陪着应付了会，确定不会再有人来，这才去休息。 “如何，可还顺利？”乔母去看了四个孩子，点了一把艾叶在屋里熏着。 乔父摇头，把在县城的事说了一遍，“我没想到县城乱成这样。” “这背后有人吧，除非他们惹了不该惹的，要不然还真没人能收拾。”乔母皱眉，这县城的干部竟然拧在一起了吗？ 敢在县城做这勾当，怎会没人举报，拿肯定是压下了。 “最近又查敌特，老林那让我们注意些，他被盯上了。”乔父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乔母倒吸了口气，她很清楚乔父和林国平不是什么敌特，但是他们另一层身份也不能暴露，否则极有可能被真正的敌特报复。 毕竟当初乔父和林国平帮着执行过不少任务，且还是边缘人，但那些疯子可不管这些。 “嘘，没事的。”乔父把乔母轻轻拥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背部。 他们见过被报复的同伴，真的是凄惨无比。现在他们是安全的，要镇定。 床上的乔佳月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几句梦话，乔母不好意思地从乔父怀里离开，擦了擦眼角。 乔宏致把南瓜和山药种下没多久，就到了芒种，正是北边大忙的时候，而南边也没见得多轻松。 六月上旬是南方早稻正是抽穗的关键时期。温度升高，就要保持田里的水层，施肥、防虫害等等。 整个大队都忙碌起来，陈东方和乔宜兵开了几次会，都在强调这事。 每个小队忙得不行，小队长要安排人夜里巡逻看水，以防哪边水田漏水或是水沟被堵之类的。 这个时候，往往也是各个小队之间关系最紧张的时候，相邻的田地会出现抢水事件，一没处理好，便可能发生恶性械斗。 这两日天气闷热得厉害，乔佳月心里不安，尤其是这些日子她就一直挂念着台风的事。 她咬了咬牙，没跟乔父商量，硬是从系统里买了个天气预报，范围大，预报精确，把她这段时间积累的星点又花光了。 兑换的天气预报呈现小木屋状，屏幕是触屏液晶，上面的原始图案就是水蓝色的地球，云雾缭绕。 乔佳月点入地球，精确到淘溪公社的高山大队，右上角就报出了未来三天的天气变化。 乔佳月见今日的天气预报红得要滴血，她点进去一看，竟然是冰雹灾害，一看预测时间，竟然不到一刻钟后。 她吓了一大跳，慌得跳了起来，就要往门外冲。 “月儿，你要去哪儿？”乔宏远见乔佳月慌慌张张的，忙上前拉住她。 “二哥，快把阿爸阿娘还有大哥她们叫回来，要下冰雹了。”乔佳月紧张地说道。 若只是小冰雹还好，但这是大冰雹，那可能是要砸死人的。 乔宏远知道妹妹能弄来稀奇的东西，她这么说肯定不是在糊弄人。 村里极会看天气的老人也只说最近会有大雨，他选择相信自己的妹妹。 乔宏远脸色一变，田里是进入生长关键期的稻子，一场冰雹下来，他们上半年的劳作就毁于一旦了。 “你在家里待着别乱跑，我出去找阿爸阿娘。”乔宏远交代了句，拿了个斗笠再抱起蓑衣，就急匆匆地往地里去了。 乔佳月知道自己跟去只会碍事，急得在家里踱步，心里祈祷着家人平安无事。 第三十八章 不能捡 乔宏远才走到半路，那豆粒大的雨点儿就落了下来，他连忙把斗笠戴上去，就感觉肩膀一痛。 他低头一看，一颗鸡蛋大的冰雹落在脚边，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数颗大小不一的冰雹砸下来。 乔宏远心里一惊，忙披上厚重的蓑衣就想继续往田里跑。 然而他到底个子不高，穿着那么重的蓑衣，迈着步子都磕磕绊绊的，怎么可能跑得起来？ 他拎着蓑衣的下摆，手臂露在外面，没一会就被冰雹给砸得乌青了，疼得他哼了几声。 而在田里，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冰雹雨给弄懵了，怎么会这样？ 他们以为就是大暴雨，都做好了排水的准备，可是冰雹怎么预防？ “快，快去树下躲一躲！”有那反应快的人，忙往大树下或是山洞处跑。 “老天爷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一个老人当场就跪了下来，头磕在地上，哭得悲怆！ 鸡蛋大小的冰雹落了下来，往老人弯着的背上狠狠地砸了下去。 乔父一个健步跑过来，拉住老人就往地头的一颗大松树下躲，那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在树下的都是第四小队的社员，大家心疼地看着被冰雹打折的稻子，不少人眼眶都红了，那可都是粮食啊！ 隔壁的第三小队惊呼声不断，隐约听到说是有人被砸破头了。 “队长，这可怎么办啊？”被乔父带回来的老人乔向峰哽咽着问。 乔父皱着眉说：“向峰叔，刚才那话别再说了。”老天爷这次如今也成了忌讳。 乔向峰低头抹着眼角，他心痛啊！ “不行，我们不能在树下等着，再等下去整片稻子都毁了。”一个年轻人乔志扬说着就要往前冲。 结果他才跨出大松树没两步，一颗大冰雹就擦着他的耳朵砸在肩膀上再落到地上。 乔志扬疼得脸一白，默默地退了回来，心里后怕不已，就差一点，他就给砸个头破血流了。 乔父没说话，他抬头看着松树顶。这是这边地里唯一留下的大松树，树冠巨大，一层一层地松针撑开成一把巨伞。 即便如此，冰雹砸下来，树冠震动着，枯黄的松针簌簌往下掉，经过这样的缓冲，冰雹再掉下来就没什么杀伤力了。 “也不知道家里的屋顶能不能撑得住？这冰雹得得砸出多少个洞啊！”乔六安蹲在地上，手里颠着一个冰雹，看着地上那些被砸出来的坑，小声地嘀咕着。 听着这话，本来伤心稻子被毁的人，也不由忧心起家里的情况来。 有几个妇人期盼地看向乔父，希望他开口让她们回家去看看情况。 乔父略微皱了下眉，没有发话。 他当然也担心在家里的孩子，可是田里的事儿显然更重要。 他走到松树外，抬头看了下，雨还在下，不过看着小多了，冰雹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密集。 乔父想了想，捞起斗笠往头上一戴，就往田里走，其他人见状，犹豫了下，也跟了上去。 稻田的收成关系着他们上半年的公粮任务能否完成，谁都不想饿肚子，也不想被公社点名批评。 “被砸落的稻穗稻杆别去动！”乔父气沉丹田，朝后面的小队社员喊了一声。 “队长，为什么不让捡，这泡水里要烂的！” “等大队和公社检查完了，是什么章程再说。”乔父黑着脸说。 若是他们提前把田地里被砸落的稻穗什么的捡起来，公社那边下来检查的干部没看到，一张嘴颠倒黑白，说他们大队谎报灾情之类的，这事儿就更麻烦。 虽说这样的可能性不大，但乔父不得不防。 大家闻言，也觉得乔父说的有道理，说不定看到田里的灾情，今年的公粮任务能减少呢。 众人一路看过来，砸落的稻穗那么多，心疼得不行，这次损失可不少，收成起码减少三四成。 走了一圈，乔父回到小队的屋子，乔正火已经等在那了，他搓着手问：“四队长，你那情况怎么样？打算怎么处理？” 他第一次当队长，真没经验，就想过来跟乔父取取经。 “你们田里情况怎样？” “砸掉不少稻穗和稻杆，这次收成不会好。我们三队友社员提议把砸落的稻穗捡回去碾碎了吃，你们呢？” 乔正火一脸期待地看着乔父，他也希望四队是这样的打算，他们三队就有伴了。 而他有些咻一队二队的，他们可都是老队长了，去问他们总觉得低人一头，但乔父就不同了，跟他一个等级的。 乔父闻言挑了下眉头，没想到乔正火比自己想的还没主见，自那次食堂选人闹了一宿后，三队就经常出点幺蛾子。 不得不说，一个小队的队长真的至关重要，这关系着小队社员的生活质量。 “我们四队不会去动。”乔父冷淡地说道，他相信一队二队也是一样，乔宜生那老狐狸，可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 乔正火一脸疑惑，“为什么，放田里没两日就烂了？” “你以为下冰雹只有我们高山大队吗？公社会派人来检查，你把稻穗稻杆都捡光了，如何证明我们大队受了灾情？” 乔父心里有些不耐，却还是给乔正火解释了，若其他三个队都没收拾，只有三队收拾了。 那么到时就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三队私吞人民财产，二是其他三个小队故意毁坏稻田制造灾情。 乔正火一脸懵，“怎么会不能证明？就是下了冰雹了啊！” “公社干部是不会听你解释的，他们只看他们眼睛能看到的。” 别看公社看起来不大，这里头的人员关系也是错综复杂，上一次速生野菜是运气好，正好是陆爱中下来检查。 但这次呢？ 谁知道来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性？ 乔正火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再问，他心里其实不大高兴，乔父胆子也太小了，公社派来的干部怎么会那么不讲道理，瞎担心。 想是这么想，他又不想当那个出头鸟，决定让家里的婆娘去一队二队打探下消息。 “阿爸。”乔宏远好不容易到了四队的田间，他看了看，没见到乔母，“阿娘呢？” 乔父朝乔正火点了下头，见二儿子狼狈的模样，心里有些担心，忙上前：“小远，你怎么来了？” 他说着上前拉住乔宏远，就听他“嘶”了一声。 乔父撩起乔宏远的袖子一看，胳膊都青了不少，他脸色难看，“被冰雹砸的？” 乔正火见乔父两口子说话，撇了下嘴，说了声就走了，心里仍想着把那些稻穗给弄回去的事。 第三十九章 生气 乔父见乔正火走了，拉着乔宏远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二儿子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做什么都深思熟虑的，他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跑来找自己？ 乔父心里有了不少的预感，“是不是你妹妹出事了？” 乔宏远拉下袖子，这点疼他并不在乎，“阿爸，我不来，月儿就要来。” 嗯？不是女儿出事了？ “怎么回事？”乔父觉得奇怪。 “在下冰雹前，月儿就知道了，应该知道情况严重，非要来找您和阿娘，我给拦住了。” 一路走过来，乔宏远不知道被多少颗冰雹给砸到，见到最大的冰雹都有成人拳头大。 他的运气不错，砸在身上的冰雹都是小颗的，又有蓑衣护着，除了手臂，并未有其他伤口。 可即便是这样，斗笠也被砸得几乎不能用了。 乔父心里松了口气，估计女儿又是摆弄什么才知道了冰雹的事。 “你也是的，你拦住月儿就好，怎自个来了，看你这身乌青的。”乔父责怪的口吻里有淡淡的心疼。 虽说最疼小女儿，可是对三个儿子，他也一样疼爱。 “阿爸，我觉得您快些回去，这次冰雹情况很严重，一路走来我看了看，林场这边应该是最轻的。” 乔宏远虽说看到的只有下方的几块田地，但也能推算出大概来，这边的情况一定是最轻的。 乔父面色一凛，“走。”他把乔宏远身上的蓑衣解下来穿上，然后抱起二儿子，快速往村里走。 田里的事他刚才交代过，留下来的小队社员除了注意田里的水位，其他的不管。 回去的路上，乔父看到三队有人拿着稻穗，面色顿时有些难看，看来乔正火的威慑力不行，三队社员阳奉阴违。 三队的事轮不到四队的来说，乔父想，这事必须陈东方和乔宜兵出面，当场震慑一番人才行，否则肯定有人忍不住诱惑去田里捡稻穗的。 这时候的稻穗刚抽出来，还未灌浆，吃起来没啥味道，可是对于许久不闻米味的社员来说，那真的是非常大的诱惑，没多少人能抵挡得住。 乔佳月在家里焦急得不行，天气预报上的冰雹灾害程度高，说明情况很严重。 她真的担心在外劳作的父母，以及不知跑哪边去的乔宏致乔宏良。 而等乔宏远离开后，乔佳月又后悔起来，刚才她一定是昏头了，怎么就不拦着二哥呢？ 当屋顶被第一颗冰雹砸穿的时候，乔佳月吓了一大跳，可当屋顶上的洞越来越多后，她就麻木了。 她给自己戴了个斗笠，站在门槛内，看着外头的地面被一颗颗冰雹砸出一个个坑，再看着那些透明的冰雹融化成一滩水。 今年的天气不正常，粮食的危机看来是还要继续！ 让乔佳月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回来的竟然是乔母，她的斗笠已经被砸坏了，额头上破了一个口子，雨水混着鲜血往下流，在衣领处沾了一大片。 她一看，身子不由晃了下，想也不想就跨出了门槛，想往乔母的方向跑去。 “月儿，别动！”乔母厉声道，她几个箭步冲上来，抱住乔佳月进入屋里。 “阿娘，你的头怎么了，快点包扎。”一进入房间，乔佳月就抓住乔母的手，从系统包裹里往外拿伤药。 “没事，就是砸了个口子。”乔母摇摇头，“你三个哥哥呢？”她一脸的担心，冒着危险跑回来，结果却有三个孩子不在！ “二哥出去找您和阿爸了，大哥和三哥不知在哪。”乔佳月抿着唇跟乔母认错，“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二哥出去的。” “阿娘，您先抹下药吧。” 乔母压住乔佳月要往自己头上抹药的手，“月儿，听着，现在阿娘的伤口还不能处理，知道吗？” 就算是要处理，也必须是用常见的草药糊糊，而不是药粉，更不是现在。 “可是，……”乔佳月一脸的担心，她真的害怕乔母的伤更严重。 “听话，在家里不要乱跑，阿娘去你爷爷家看看。”乔母拍拍乔佳月的头，换了个斗笠就出门了。 等冰雹停的时候，乔母和乔宏致乔宏良都回来了。 原来两个小子在外头玩，后来不知怎么的跟乔宏牧打架了，在食堂那避雨，看到下冰雹，乔宏致和乔宏牧还打赌去雨里比赛捡冰雹。 好巧不巧的，这场面恰好让乔母瞧见了，她气得不行，差点就当着外人的面把乔宏致按在膝盖上狠狠地揍一顿。 乔宏致犹如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地跟在乔母身后，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睛时不时地偷偷瞅一眼乔母，以期能逃过一顿竹笋炒肉。 乔佳月听了乔母说的事，也气得不行，自己在家里担惊受怕，结果大哥他倒是玩得开心，当即抄起拂尘，冲着乔宏致一顿甩。 这拂尘是用化肥袋子抽出来的丝条子做的，专门用来赶蚊帐里的蚊子的，甩在身上老疼了。 乔宏致一看顿时跟那孙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哎，哎哟，好月儿，好妹妹，别打，别打，大哥知错了，大哥错了。” 乔宏致捂着手臂满屋子乱窜，不能跑得太快让妹妹追不上，又不能一下打都不挨。 他并不傻，也知道自己这回确实是犯了大错，尤其是看到乔母头上的伤口，他深刻地认识到了冰雹的危险。 乔佳月抽了乔宏致几下，见差不多就收了，反正晚些时候还会来个男女混合双打的。 这时，大队派了个小孩过来，说让乔父去开会。 乔母只能马上去田里叫人，身为小队长，乔父第一件事肯定先去地里查看灾情情况。 “月儿，你看现在冰雹停了，大哥出去打听下消息，好不好？”乔宏致凑到乔佳月旁边，又是作揖又是做鬼脸，反正就是待不住。 乔母刚要走，听到乔宏致这话，瞬间就改了主意，“小致，去林场那喊你阿爸回来，说是大队开会。” “阿娘，好的。”乔宏致跳起来应道，只要能出去就好，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就看他听到什么了。 乔宏良在乔佳月抽打乔宏致的时候，就悄悄出了门，没一会就摘了一大把的椭圆形的叶子回来。 这是一种低矮植物的叶子，他们小孩子蹭破皮或是流血了，就会摘下来，刮去正面表层粘在伤口上，止血效果还不错。 “阿娘，抹药。”乔宏良站到乔母面前，眼睛里蓄着泪水，满是悲伤。 第四十章 搜查 乔母看着捧到自己面前的处理好的止血草，再看三儿子的表情，心里不由一酸。 他眼里的恐惧她看得分明，自己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蹲下来，把额前的碎发撩起来，“那小良把阿娘抹药吧。” 乔佳月看乔宏致跑了，侧头见乔宏良小心翼翼地给乔母处理伤口，她忙上前帮忙。 家里的条件简陋，没有酒精消毒，乔宏良只能用布巾沾水小心地把乔母伤口周边的血迹擦去。 乔母有些疼，眉头才刚皱起，乔宏良手上的动作顿时更轻柔了。 他放下布巾，把止血草揉软一些，刮去表面的薄膜，然后贴在了伤口上，接连贴了好几片。 这药草的粘性并不强，固定不了多久，乔佳月拿来一条毛巾，把乔母的额头给包了起来。 乔母感觉到头上的重量，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这伤口又不大，恢复不慢的。 可是两个孩子松口气的小模样，顿时让她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她一左一右把两个孩子搂入怀中，“放心，阿娘不会有事的。” 乔父急匆匆回来，见乔母头上的毛巾，忙问了一句，知道她没有大碍后，就要往大队办公室走。 “阿爸，二哥呢？”乔佳月忙追上去问，难道他没去找乔父吗？ “他跟小致一起了，月儿你在家里陪着你阿娘。”乔父摸了摸乔佳月的头，脚下的步伐愈发快了。 乔佳月看着他的背影，转身看着路边的速生野菜，它们也被冰雹摧残了，就是砸烂一些茎叶罢了，损失并不大，不用两日就会恢复生机。 幸好还有这些野菜，大家还能熬下去，乔佳月想，当初的冒险是值得的。 乔父是最后一个到大队的，陈东方和乔宜兵面色难看，看人到齐了，就要各个小队汇报稻田的损失。 四队依次做了汇报，而最严重的当属一队了，他们的稻田损失最重，几乎达到了六成。 “等会我就去公社汇报灾情，各个生产小队要继续抢救水稻，争取降低损失。”陈东方捏着钢笔，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 乔宜兵皱着眉头，“你去公社汇报灾情时就问问今年的夏粮任务能不能减少。” 陈东方这时也没心情跟乔宜兵争论，他点头道：“我们得抢在别的生产大队前先去汇报，越是后面，情况对我们越是不利。” “高铁，你立即组织民兵，搜查四个小队，谁去拾取稻田里的稻穗稻杆，就抓起来关到大队。” 乔宜兵站起来，看了乔正火一眼，吩咐乔高铁去办事，其他队的社员即使敢去田里拾取稻穗，也没三队那样明目张胆的。 乔正火面上一慌，之前他问乔父，其实并没怎么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对三队社员的举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此时他一听乔宜兵这么说，心里自然慌张起来，同时认为是乔父跟乔宜兵这么提议的。 乔父注意到乔正火怀疑的视线，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这人啊，平时处着还可以，可是一旦位置变了，碰到关键事件，尤其是涉及到自身利益时，本性就暴露无遗。 大队里的民兵队，主要是保护大队的公共财产，排查可疑人物，极少会对社员出手。 这次的情况真的不一样，乔宜兵当初能跟乔高粱装傻那么多年，自然是个有心计的。 这次灾害可能会有的结果，他已经分析个七七八八了。 现在有野菜，有雀麦，都能填肚子，那么稻田里被冰雹砸落的稻穗就坚决不能动。 陈东方难得赞同乔宜兵的话，“没错，这次事情不那么简单，绝对不能徇私，否则遭殃的就是整个高山大队！” 乔高铁这人或许不会变通，但绝对听话。他没有发出任何一声质疑，立马召集全大队的民兵，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 整个大队里没有什么不透风的墙，没一会，民兵搜查私藏稻穗的事就传遍了。 胆子小的人，又偷偷摸摸地把捡回来的稻穗给放回田里去，而那胆子大的就无所谓，不过是稻穗，不捡难道放在那里烂吗？ 当一个个社员，无论是男女还是老少，只要被查出稻穗，就被民兵扭着到大队屋子里关起来。 这些民兵也是各个小队里选出来的，都是拐着弯的亲戚，这不，被抓的人又是叫又是骂。 当他们发现叫骂无用，就开始哭、示弱求情，各种方法都用上了。 眼看着关人的屋子就在眼前，有不少人当场就脚软了，这是来真的！ 当初打倒地主的时候，地主那些人就是被关在这几间屋子里的，被大家打骂，受尽屈辱。 现在被关的换成自己，但凡对批判地主有印象的人，都慌得不能自已。 民兵一家一家地搜查，结果关了满满三大间屋子，以妇女和小孩为主。 乔母冷眼看着那些被民兵抓走的人，借此事教育乔宏良和乔佳月，“不是自家的东西，就不要去伸手。即便周边的人都去做，也不代表那件事就是对的。” 以前占便宜也就罢了，可当前是人民公社，哪里容得下这种行为？ 兄妹俩点头，这些道理他们自然懂得。 如今的环境，草木皆兵，自然是小心谨慎为上。 四队的几个小组长都是乔父亲自选的，平日里也没少交代这些事，因此只有少数几个人被抓了。 但好巧不巧的，这几人中有乔奶奶和乔三婶，对此乔母都想破口大骂了。 好在乔爷爷明理，早早分家。 民兵搜查时，乔爷爷也郑重声明此事是乔奶奶和乔三婶的个人行为，非乔父指使。 只差一点，乔父就被拉下水了。 乔奶奶和乔三婶两个蠢货，还哭喊着让乔爷爷去请乔父帮忙，她们不想被关黑屋。 可这次乔爷爷是真的气极了，“四队食堂是短你们吃还是短你们喝了，去捡什么捡，刚才要是我发现的，我非打断你们的手不可！” 完后，他还警告其他的儿子儿媳，“谁都不许求情，否则我让你们也一起关进去。” 乔宜兵让民兵去搜查稻穗，并未采用连坐的方式，要不然谁都躲不过，毕竟谁家没个糟心亲戚呢？ 他的目的也简单，就是威慑全大队的社员，别想做大队不同意的事，否则关小黑屋、批斗就是下场。 第四十一章 避开 人都抓得差不多了，乔宜兵一直等到晚上才敲响了村中心的那口大钟，社员们纷纷聚集到祠堂这边，心惊胆战地等着。 这个场景很熟悉，大人都知道这是要干什么，因此他们脸色都不好看，都想让孩子先回去。 乔宜兵站在台阶上，冲着下面的社员们描述冰雹造成的危害程度，以及夏粮任务无法完成的严重后果。 连公粮都交不上，更不用说什么卖余粮了，到时候整个高山大队都要倒欠公社钱，一年再一年，这日子越过越苦。 “陈大队长已经去公社汇报灾情，申请减免夏粮任务，到时公社肯定会派干部下来调查。” “你们说，人家干部到我们大队的田里一看，干干净净的，连个稻穗、稻杆都不见，谁会信我们遭了灾？” “再说了，田里的稻穗、稻杆都是大队财产，私自捡回家就是侵吞大队财产，挖社会主义墙角，是资本主义，要被批斗教育。” “这一次是我发现得早，若是被公社干部发现，你们以为被抓去公社会有好果子吃？那是要坐牢，要去农场改造的！” 下面的社员们都不敢说话，之前公社的搜粮队来村里查乔高粱等大队干部，那叫一个凶狠，相比之下，大队的民兵真的很温柔了。 乔宜兵满意地看着下面的社员的表现，他朝一旁的乔高铁点了下头，不一会，民兵就押送着今天抓的人过来。 一群人被关了大半天，又怕又饿，此时被带出来，知道要当着全大队的人面前受罚，都吓得在那边抽抽噎噎的。 乔父看了看台上，让乔母把乔佳月几个孩子给带回去，他不想他们看到这些黑暗的一面。 乔宏致不愿意，跟乔母撒娇着要留下，却被乔父一巴掌拍在屁股上，“今天的事你阿娘已经跟我说了，回去看我不收拾你。” 乔宏致闻言，脖子不由一缩，糟糕，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乔佳月确实不想看接下去的场面，别的大队还有城里是怎么做的她不知道，但是在高山大队，那就是打，用竹枝抽。 被抽的人还得大声喊着自己错了，不敢再做之类的话。 乔宜兵略抬下巴，视线扫过台下的人，看着他们害怕的表情，嘴角微勾，这种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随即他眼睛一眯，看到乔母带着几个孩子先离开，而后其他四队的人也有样学样，让大的孩子带着小的离开，他对乔父顿生不满，带了个坏头。 当初让乔父当四队的小队长，一来是他确实有这个能力，二来是给陈东方添堵，但现在看来，他并不如想象中的好掌控。 乔父并不知乔宜兵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怕，他基本上掌控了四队，即使乔宜兵想换掉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乔佳月左手拉着乔母，右手拉着乔宏良，听着后方传来的惨叫声，心想，这种当众行刑的事，对许多人来说，真的是阴影。 大队的干部，基本上就等于大队社员的天了，其他人无可奈何。 其实乔佳月心里还是盼着乔父能再往上走的，四队队长，到底还是会受制于大队长和书记。 好在大队长和书记是不能无缘无故换小队队长的，所以他们全家一定要小心，不能给乔父留下把柄。 至于其他人，只要乔爷爷够聪明，就会压制住他们，有一个当小队队长的儿子，其中的便利不可细说。 “阿娘，稻子不够交公粮，公社会让我们折算成其他作物吗？”乔佳月记不清楚这事，得问一问。 乔母皱着眉头，“会，去年稻子不够，就是用地瓜折算才把公粮交上的。” “一斤稻子需要多少地瓜来折算？”乔佳月总觉得这个数字不会小。 “这个我知道，八斤。”乔宏致凑过来说着，“而且地瓜还得挑好的，小的破皮的都不行。” 就是因为地瓜也被折算成公粮了，所以食物不够，食堂才会解散的。 要是有地瓜，食堂还是可以撑一撑的。 “这么多？”乔佳月吓了一跳，她还觉得五六斤很多了呢。 “对，这么一折算，大队能留下的地瓜并不多。”乔宏远说，“不过今年有雀麦和野菜，倒是不用怕饿肚子。” 速生野菜长得很快，刚开始还得算着吃，现在野菜扦插得漫山遍野，最近几天每人的食物分量都增加了。 “陈队长去公社汇报灾情了，现在还没回来，阿娘，您说夏粮的公粮任务会减少吗？”乔佳月问，她觉得高山大队搭不上减免公粮这趟车。 乔母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今年定下来的公粮任务是比去年低，但也比往年高，就算再减少，按地里的收成，依然交不上。” 都是些蠢货，放什么大卫星，也不想想产量高了要交的公粮就多了，一个个的都没脑子。 南方都这样了，北边放的卫星肯定更严重，都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乔母垂下眼眸，但愿这速生野菜已经种遍全国，今年不会有人再死于饥饿。 乔宏远知道他们家再怎么样都不会饿肚子了，因此他并不在乎公粮这些事。 况且这样的日子并不会持续太久，否则这国家的根基就毁了。 现在，他只想赶紧回去地下室里读书，有许多问题他还没理清呢。 乔宜兵走到乔父身边，拉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探他的底细。 乔父的眸色深了些许，看穿了乔宜兵的目的，倒是很配合。 不一会，乔宜生和乔向前也过来，聊着聊着就说起陈东方上公社汇报一事。 说实话，他们都对陈东方不那么信任，毕竟不是他们高山大队出来的人，真的会为高山大队谋福利吗？ 乔父同样不信任陈东方，不过他与其他人的原因不同，问他他就随便应付几句，并不发表实质言语。 而陈东方呢，他心里也苦，千辛万苦赶到公社，谁知道近的大队的人早就来了，且他们还带来了被冰雹砸伤的社员，场面一度闹哄哄的。 陈东方写好的报告，被随意地丢在桌面上，刘大民和李向红根本就没时间看。 陈东方这时才知道，原来不只是淘溪公社发生了冰雹灾害，是整个权市范围内的。 第四十二章 吓死人 陈东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等就等到第二天的上午，公社才安排了人下来查看灾情。 然而陈东方一看来的是许国红，不知道怎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国红这人好忽悠，耳根软，想要他按着自己的想法办事，就得下本钱，而且有时还不一定能成功。 干部查看灾情一事对大队至关重要，端看调查报告是怎么写，若全篇对大队无利，那就糟糕了。 许国红走到陈东方面前，捂着嘴咳嗽了一声，“陈大队长，走吧，此次冰雹灾害面积不小，整个县委都忙着。我正好下派到淘溪公社，现在公社派不出人手，就由我去看高山大队的受灾情况。” 陈东方熬了一宿，两眼通红，听到许国红这话，反应慢了不少，“书记，麻烦您跑这一趟了。” “不麻烦不麻烦。”许国红摆摆手，“倒是陈队长你在高山大队还行吧，那山旮旯里的社员最是不好管教，你只管下狠手批斗就是。” 陈东方扯了下嘴角，“书记说笑了，高山大队的社员还是不错的，之前定是让人给教坏了，我在任期间，社员们都很安分守己。” “哟，陈队长你别掉书袋了，听着难受。”许国红摆摆手，大步走在前面，“快点，我还得赶着下午回县城呢。“ 陈东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从昨日下来到现在，他除了喝一杯水，没带一点吃的，现在看到许国红，他感觉人更难受了。 爬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陈东方饿着肚子，气喘吁吁的，许国红倒是十分精神，不断地催促陈东方快点。 等到了高山大队，正好是中午十二点，各个小队的食堂刚刷完锅。 即使陈东方很想马上去吃饭，也不得不先带着许国红去找乔宜兵。 乔宜兵看到许国红，脸不由黑了下，竟然来的是这个瘟神，这可是个难伺候的主。 “乔书记，县委派我来查看灾情，走了半天路，可是饿死我们了，有没吃的，快送些来。” 乔宜兵闻言，再看陈东方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一副下一刻要倒下的模样，只好让人去找二队的乔向前，弄点吃的。 他是隶属于二队的，不过乔向前跟着乔宜生习惯了，他也未曾多加干涉，毕竟他和乔宜生勉强也算是同一支的远方亲戚。 乔向前听到报信，就让食堂的人忙着，自己去找乔宜生商量此事。 “什么，竟然是哪个老匹夫来！”乔宜生很是惊讶，又很生气，这样事儿就不好办了。 他背着手转了一圈，“让人摊雀麦饼，同时煮两个鸡蛋送去。” 在乡下，鸡蛋已经是最好的食物了，每个小队都要攒着去换针头线脑的。 “这样能成？”乔向前有些犹豫，许国红更怕是看不上这点食物。 “这样已经够好了，再好，许国红可不会满足，到时可是要倒打一耙。”乔宜生咬着牙说道。 乔向前想想也是这个理，忙吩咐人去做。 许国红看着放到眼前的雀麦野菜饼和野菜汤以及两个煮鸡蛋，嫌弃地皱了下眉头。 陈东方一看许国红的表情，心里就叹气，但他也顾不得其他，率先吃了起来。 这可不是城里，有粮票能买到米面，现在搜遍全大队，也找不出一捧大米来。 许国红皱着眉头，勉强自己把眼前的食物给吃了，要不是这次冰雹事件，他才不想来乡下受苦呢。 另外一边，乔宜生忙叫上三队四队的队长，商量着让许国红到那片地里转转。 一队受灾最终，而且他们的田地离得近，带许国红去看正合适，至于那些偏远的需要爬山下山的，就没必要去了。 许国红下来查看灾情只是走个过场，并不想四处跑，毕竟从公社爬到高山大队已经够累的了。 他去的正好在村中溪边上的田地，大片大片的稻穗、稻杆落在水中，走过田埂，就惊起一大片的蝗虫、飞蛾之类的虫子。 “这么严重？”许国红看到这些稻穗都折断了，根本无法抢救，他即便不下地，也知道这收成要糟。 绕着村子转了两圈，许国红心里已经有数，“嗯哼，陈大队长，乔书记，高山大队的灾情我已经看过了，确实不轻，我会如实跟县委汇报。” “书记，您看这次稻田受灾严重，这夏粮任务可会减免？”乔宜兵问道，好不容易扯出个笑脸来。 许国红给脸色一变，扯着嗓子说：“乔宜兵，你这是不满国家的规定想要造反吗？公粮任务可不是说改就改的！” 不过一句话，许国红就当场翻脸，造反的话都说出来了，在场的人瞬时惨白了脸。 大家最怕的就是这样，被揪住一点话头上的毛病就上纲上线，丝毫不给人活路。 乔宜兵当机立断地给自己打了两个耳光，“书记，我乔宜兵嘴笨，看着这些稻子心疼得很，说错话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他心里暗恨，许国红，你等着，终有一日，非要把你拉下来不可。 陈东方的脸色也不好看，许国红是他带回来的，高山大队其他人会怎么想他？ 他当即帮着说话：“书记，乔宜兵是想问您，若是公粮任务不变，这稻子遭了秧，是不是能用别的粮食来折算？这一时心急，可不就说错话了嘛！” “您是县高官，以后可是要到市里去的，比他们这些乡下的干部厉害得多了，您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原谅他吧！” 陈东方这话先是解释了原因，踩一下乔宜兵等人来捧许国红一把。 许国红一听陈东方说自己以后要去市里的，那心里瞬时就美滋滋的，谁不想往上走，坐上更高的位置，掌控更多的权势？ “陈队长，读过书的果然不一样，你就多教一教高山大队的干部，什么样的话能说什么样的话不能说。” “是是是，书记您说的是，以后我们一定跟陈队长多学习。”乔宜兵弯腰低头，不停地说着。 许国红抬着下巴，美滋滋地沿着田埂边上的小路上了大路，居高临下地看着大路下面的人，顿觉得神清气爽。 陈东方看了眼许国红，才觉得砰砰乱跳的心脏落回了原处，这许国红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蹦，也不想想他那话是会吓死人的。 要是他在报告上就这么写上去，高山大队绝对要糟糕！ 第四十三章 怎么不能 一行人回到了大队办公室，许国红才坐下，那边乔宜兵就送来了红糖水赔罪。 许国红心满意足地喝着，捶着腿说累，但就是不提笔写报告。 陈东方等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就怕许国红抓住一个字或一个词在那边扣大帽子。 再像刚才来一次，真的会要命的。 陈东方现在也没办法，只得给乔宜兵几人一个眼色，还是尽早把这个瘟神给送走吧。 乔宜兵忍着一肚子的气，去安排了几个壮汉，弄了个抬轿，好把许国红给抬到山下去。 许国红先是假装推脱了一把，说什么不能资本主义形式享乐，不能欺压社员之类的话。 高山大队的干部还指望这许国红不在报告上乱写，自然是替他找借口，说什么许书记查看灾情辛苦了，深得社员们爱戴，自愿送他的话。 总之，嘴里吐出来的话有多好听，心里就有多憋屈。 许国红悠哉地被人给抬下了山，在淘溪公社外头就让人把他放下来，没让人看见。 许国红或许没什么实权，也常压压下面的大队，但一直都没惹出什么事来，就是他从来都是耍耍口头威风，耍点他的小聪明。 所以他也就是在吓唬高山大队的干部，顶多就是写报告的时候在灾情上做点手脚，诸如造反之类的话却是不敢写的。 高山大队要被查，写报告的人难道还能免责？且还会连累他背后的人，他还没傻到那地步。 而对陈东方乔宜兵他们来说，或许能猜到许国红是在威胁，但他们不敢去赌那个可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碰上的要是个疯子呢？ 谁让他们高山大队的人没本事，没一个在公社或县委有职位的，没有能说话的人，这心里就没底气。 若是换成隔壁的长山大队，谁敢这样下绊子？ 高山大队村委办公室，乔宜兵愤怒地连踹两张凳子，瞪了陈东方一眼，“怎么回事？” 公社难道就没别的干部吗，怎来的是许国红？ 陈东方从见到许国红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刚才田里那一幕，他也气好吗？ 许国红简直是跟他有仇，他一个空降的大队长，本来就被高山大队的村委排斥。 现在许国红害得乔宜兵在所有人面前丢了脸面，可不就恨上自己了吗？ 陈东方觉得自己心里跟喝了十斤黄连水似的，苦得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解释：“我紧赶慢赶地到公社，也比不上其他大队的速度。他们不仅去的人多，还带了被冰雹砸伤的社员，公社根本就没空看我写的报告！“ 陈东方自己也觉得他很委屈，他一整夜没合眼，就在公社那等着，可是公社派不出人手来，他有什么办法！ 乔宜兵一听，气得不行，恨不得上前一巴掌打醒陈东方。 “你读书读傻了，别的大队会哭惨难道你就不会哭？只有你一个人，你就不会说我们高山大队路途遥远，伤员送不下来，等着伤药救急？” “你…你你……瞧瞧，你是不是觉得那样没面子？可结果呢，招了个瘟神回来！” “陈东方，我告诉你，我不管你下来高山大队是有什么目的，你要不就什么都不做，要是想了，就得给我把事做好了！” 陈东方的面色涨得通红，他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这样骂，但不得不说，乔宜兵确实说中了，他确实觉得那样丢面子。 “我……”陈东方说不出口，最后扭过头去，闷声道：“没有下次了。” “呵，我谅你也不敢有下次！”乔宜兵气呼呼地在椅子上坐下来。 乔宜生皱着眉头，“行了，事情已经发生，于事无补，现在只能盼着许书记的报告如实汇报我们高山大队的灾情了。” “现在审查过了，那田里的稻穗能捡回来了吗？”乔正火忍不住问道，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稻穗烂地里，他心疼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稻穗，吃吃吃，怎吃不死你！”乔宜兵的炮火就直接朝着乔正火去了。 乔正火怔了下，委屈地抿着嘴，坐到门口去了，哼，随他们爱怎样就怎样，他不管了！ 乔父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瞅着乔宜兵这气撒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说：“现在，我们来商量下，要用什么东西折算成公粮吧？” 乔宜兵敏锐地看向乔父，“你是什么意思？” 陈东方也一脸的疑惑，为什么要考虑这事？ 乔父看他们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敢情他们都想着上头会减免公粮任务啊！ 他不由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 在他用竹枝抽了大儿子一顿后，终于有空问女儿关于冰雹的事了。 乔佳月也没瞒着，把那天气预报拿出来，告诉他如何操作。 乔父看着那液晶屏幕上显示的一片片鲜红，以及一片片数据，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高山大队的受灾情况是最严重的，可谁知道，山下地势平坦的大队可谓损失惨重。 砸落的稻穗基本都在五六成以上，还有人员、家禽、牲畜等伤亡。 所以乔父今日看到下来查看灾情的是许国红，他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信息流传速度太慢，等高山大队知道山下大队的情况，想再做出调整就太晚了。 “我不知道山下大队的灾情，但我不认为公粮任务会减免，与其抱着购买返销粮的想法，不如想想要种点什么好。” “要种什么？”乔宜生一脸的不高兴，“什么公社上头都有安排，自己种点什么就是挖墙脚，就是地主意识复苏，怎么种！” 说到后面，乔宜生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咆哮了。 乔宜兵冷眼看着乔父，“这种时候，你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公社那边再下来审查，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怎么不能种？以大队、生产小队的名义种，种南瓜、芋头、山药这些支持国家建设，支持人民公社，跟现在有区别吗？” 大队的干部的思维被局限了，只想着种公社安排种的任务，并未想过其他。 乔宜兵等人依然皱着眉头，显然不相信乔父说的话，谁都不敢去冒这个险。 到时候公社一发话，辛苦种下的东西打水漂不说，还要被抓着去劳改，那时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第四十四章 计划 “人家长山大队能做的，们高山大队也可以！”乔父理直气壮地说道。 陆家有人在县委，陆爷爷以前的战友还有联系，且位置不低，对于这些政策最是熟悉，也了解怎么做才不会触犯到禁忌。 乔父的话一出口，场面一度安静，众人都不可置信地盯着乔父，显然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你故意拿长山大队来糊弄我们的吧？”乔正火撇了下嘴，“陆家在县委有人，才不怕呢。” 乔宜生、乔宜兵两人显然也赞同乔正火的话，并不认同乔父的建议。 “若是你们不信，尽可问问长山大队的干部去，他们能做的，我们也敢做！” 乔父扫了几人一眼，“若是你们都不愿意，那我就领着第四生产队的社员干，有一样能折算成粮食的东西，总比欠债强！” 乔父确实不想让自己落入被动的地步，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等第四生产队的日子好过了，其他三个生产队还忍得住？ 这人啊，就怕没有对比，得过且过，再大的斗志都消磨干净了。 乔宜兵皱眉，怒瞪着乔父：“乔正瑜，你别捣乱！” 冰雹造成水稻减产，都不知道上头是什么说法，他们大队干部压力太大了，乔父还打算折腾这些有的没的，是嫌事情还不够乱吗？ “我说的是实话，本来我还想着几个生产队一起商量下，如何度过这个难关的。”乔父站起来，冷着脸说，“既然你们都不想，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给我站住！”乔宜兵上前几步，喊住了转身要走的乔父，“乔正瑜，你别自以为是，到时害得整个高山大队跟着你倒霉。” “我不认为我会倒霉。”乔父满面严肃，“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没什么好聊的，第四生产队是好还是差，你们到时就知道了。” 乔宜兵还想说什么，让乔宜生给拉住了，他们看着乔父的背影，不满地说：“乔正瑜以为他在外头待过几年，吃过几年城里的饭，就以为自己很厉害了，等着看，总有他哭的时候。” 乔宜生认为第四生产队的社员不会听乔父的指挥，他说种芋头山药这些东西，但这些岂是那么好种的？ “就是，到时候第四生产队别来求着我们才好。”乔正火也添了一句。 他们都是新上任的生产队长，凭什么四队的人安安分分的，三队的人就整天闹腾。 他这个三队队长被乔父给比下去了，尤其是这回批斗捡稻穗一事，三队丢脸丢大了。 现在乔父自己作死，他乐意之极呢。 陈东方没说话，他当然知道乔父说的话并不假，然而这高山大队土地贫瘠，什么能种起来？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但他现在处于被乔宜兵几人厌恶的境地，如今之计就是与乔父绑在一起，这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一行人各有心思，就此散了。 乔父先去四队的食堂转了转，高玉莲问乔父接下来的打算。 每个社员的口粮是维持目前的分量不变还是降低？ 早稻减产，即使有速生野菜，他们也得勒紧裤腰过苦日子了。 “先维持目前的份量不变。”乔父跟高玉莲计算了一番野菜和雀麦的产量，仔细斟酌后，决定不做改变。 他们将四队速生野菜分为十二个区域，每日吃一个区域的，一轮过去后，吃完的第一个区域也长出来了。 “莲伯母，那些母鸡吃了野菜，下的蛋多吗？”乔父问道，他计划着扩大四队的养鸡规模，野菜是否有用至关重要。 “我做过对比，吃雀麦的那只母鸡下的蛋会多两三个，个头大点，其余的没什么变化。”高玉莲摇头，觉得不满意。 “我觉得吧，想让母鸡下蛋勤快，不如养蚯蚓，这怎么个养法我还是清楚的，若是队长信任我，就给我安排几个小子打下手。” 高玉莲什么人，那是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人，当初还带领妇女给前线的战士们送过口粮的人，这几十年积累下来的生活经验可不少。 以前是没有机会表现，现在新换的生产队长，明显有一番野心，她这个老婆子当然也不甘落后。 乔父当然没意见，“行，你要什么人，找乔向阳说一声，帮忙的孩子每个人一天给两到三个公分。” “这不用给公分，到时候鸡蛋下蛋勤快了，一个月给几个鸡蛋就行。”高玉莲眯着眼睛说道。 乔父没意见，只要合理，他从来都不会干涉四队小干部的意思。 离开了食堂，乔父先去乔爷爷那走了一趟，把自己的意思大概说了一遍。 乔爷爷听到乔父竟然与大队其他干部关系闹僵了，一张脸顿时拉下来了。 可是乔父描绘的前景，又让乔爷爷无比憧憬，他吸了口旱烟，“这样吧，你去长山大队，问问爱军的爷爷，看你这个章程可行不？” 对于乔爷爷来说，陆爷爷说的话很大程度上就等同于县委说的，他说行，那就绝对没问题。 乔父似乎早知道乔爷爷会这样说，点头道：“明早我过去问问。” 顿了顿，他又跟乔爷爷说：“接下去儿子可能会办不少事，为了避嫌，并不会偏向大哥以及几个弟弟，阿爸，您把阿娘稳住。” “哼，少操这些娘们心！”乔爷爷瞪了乔父一眼。 乔奶奶一不注意，还真可能给惹出事来，就算乔父不说，乔爷爷也会看着的。 乔父做的这些，只要成功了，那就是政绩，就能再往上一步，远的不说，那陈东方调走了，大队长可不就空着了吗？ 在所有人眼中，他们都不认为陈东方会在高山大队久待，这就是个下来走个过场度个资历的干部罢了。 有了乔爷爷的保证，乔父就更放心了，毕竟这干部的亲戚闹幺蛾子的事并不少见，尤其是这种宗族组成的大队。 乔佳月一直在等乔父，见他回来，焦急又期待地问道：“阿爸，怎样？” “其他生产队不愿意，我们要单独干了。”乔父抬手摸摸乔佳月的头顶，顿觉得心中有豪气万千，为了儿女，一切冒险都值得。 昨夜乔父看到了天气预报上关于其他大队的灾情，他就在考虑补种的事了，之前种下的南瓜和山药还是不够。 乔佳月那能买到种子，他这边找个方法运作下，就能光明正大地弄出来。 当然他也不会莽撞，会拉上长山大队一起的，他相信陆家人不会放过这些高产作物。 有了长山大队的优异表现在前，那高山大队的第四生产队就不会显眼了。 第四十五章 是对的 夜里，乔母和乔父照例在孩子睡了之后聊聊天谈谈心，就说起了这事。 乔母其实并不怎么赞同乔父的计划，毕竟这带有一定的风险。 “你知道的，我只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的。”乔母抓住乔父的手，想以前知道他出去执行任务，她心里是有多担惊受怕。 乔父反握回去，摇了摇头，“为什么不拼一把呢？明明家里有米有肉，可是我们要跟着其他社员一样吃那野菜团子野菜汤，就怕气色比别人好。” “与其守着这些粮食吃苦，我宁愿去拼一把。” 有速生野菜后，大家都能吃个六七分饱，即便是这样，他们家的加餐也是三五天一回，一点都不敢多。 乔父自认不是守财奴，女儿有这么多的粮食，难道放着生虫吗？ 别人过得怎样他一点都不关心，可是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妻儿受苦。 这几年生产队就是把所有的人家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不能再等，谁知道接下去政策还会发生什么变化？ 他与林国平交流过，知道目前全国粮食危机，只要能交出足够的粮食，这个大队在整个公社都让人高看一眼。 高山大队的名声已经不能再差，为什么不能拼一把呢？ 以粮食为媒介，大队评先进，建大队小学、卫生室等。 尤其是大队小学，四个孩子虽说有他们在家里教导，但公认的学历还是很重要的。 当父亲的，总会为孩子考虑很多东西，现在的，未来的，一一谋划，即使他们以后并不一定会按着自己的意愿走，可他仍旧要去做。 乔母听着乔父诉说着他的想法，不由沉默了，“你说的没错，是我安于现状了。” 这个时候是乱，也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看有没那个胆子和运气了。 “你的考虑也对，只是我忍不住想要给他们弄个更好的环境。”乔父苦笑一声，正是出去见过世面，才知道什么是最好。 短暂的混乱终会过去，可他们若是不韬光养晦，待到黎明到来，他们拿什么去迎接、挑战未来呢？ 门外，乔宏远呆呆地站着，他没想到乔父想得这么深远，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或许，他也该调整下自己的目标了。 隔日，乔宏远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催着乔宏致带乔宏良出去玩。 因着乔宏良不喜交流，愈发内向，乔父乔母商量后，决定由最爱玩闹的大儿子带着耍耍，总比一个人闷在角落里要好。 “阿爸，我也要去长山大队。”乔宏远仰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乔佳月把自己的扣子扣好，背上小挎包，听到乔宏远也想去，就忙着跟乔父求情。 “去可以，但不要惹事。” “阿爸，放心吧，我就是去看看四姑。”乔宏远嘴角微微上扬，显得很愉悦。 但乔佳月忍不住盯着他看了两眼，总觉得二哥的目的不是他说的这么简单。 乔佳月重生回来后，被父母兄长宠得有些娇气了，没走几步路就趴到了乔父的背上。 之前她买了天气预报，星点告急，最近都忙着给人下诅咒，睡觉的时间长了不少，平时也容易累。 沿着山路往长山大队走，左手边是沿着山势开垦出的梯田，看那掉落的稻穗，跟高山大队差不多。 只不过长山大队的虫子似乎多了不少，乔父微微皱眉，看着因为他们经过而四处乱飞的蝗虫等虫子。 一路上，他们也碰到了长山大队的社员，都是满面忧愁的模样，且还碰上了几波巡逻的民兵，被询问了好几次。 陆爷爷等人看到乔父都很是惊讶，打发陆爱军来招呼，同时打听下高山大队的灾情。 乔父也没瞒着，把昨日许国红来高山大队查看灾情的事给说了，“我有个怀疑，山下的大队灾情比我们还要严重，就是没能取公社那边走一趟，打听下消息。” 陆爱军摇头，“不用去打听了，山下的灾情确实比我们还要严重。”说着，他脸色愈发难看，“且听县委那边的意思，公粮任务是不会降低的。” “消息确定了吗？”乔父本来就有心理准备，闻言面不改色。 陆爱军点头，领着乔父去附近的田里看看，乔宏远和乔佳月跟在后面，他也没让他们离开，左右说的不是什么秘密。 “你们有什么打算？”乔父刚才看了一眼，陆家除了陆爷爷，还有不少老人，应该都是长山大队比较有声望的老人。 “我们打算补种一些作物，像是地瓜、芭蕉芋、南瓜这些。” “有一些水田应该可以说是颗粒无收的，可是不能翻了改种其他，公社会查，这才麻烦。” 陆爱军倒没瞒着乔父，他还想着再拿一些南瓜种子呢，他对比过确实不一样。因此他又跟乔父分享了个消息。 “最近还会有研究员下大队研究野菜，据说想用在地瓜上，实现一年四季地瓜高产的目标。” 乔父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这些野菜能研究得出来吗？他不着痕迹地往后看了乔佳月一眼。 这时候，后面跑来一个黑乎乎的小男孩，“爱军叔，太爷爷喊你们回去。” 他传完话，眼睛就盯着乔佳月那个小挎包瞧，别看它破旧，可稀罕啊！ 乔佳月条件反射地捂住挎包，盯着那男孩看，很陌生，是陆家的人吗？ 陆家的人已经散了，只留陆爷爷一人，他看到乔佳月和乔宏远，忍不住夸了乔父一声，“你这双儿女养得好，看着就跟其他娃不同。” 乔父笑了下，“陆爷爷您别夸他们，等会尾巴该翘上天了。” 说着，他面色一肃，“此次我是来找您问个主意的。此次稻田受灾严重，我打算补种一批南瓜、地瓜，到时就算不能折算成公粮，食堂也能添个菜。” “我们大队的干部不同意，认为此举是在挖墙脚，我这就有些犹豫，您老经验多给分析下吧。” 陆爷爷老神在在地听着，并不意外乔父会向自己拿主意。自从他退下来后，每隔段时间久会有人来请教，早习惯了。 “你的考虑是对的，除了公社发下来的种植任务，其余的生产队可自行安排，这并不是挖墙脚，而是支持公社建设，值得表扬！” 第四十六章 那些事 “若是如此，那我带着第四生产队单干了。”乔父没瞒着自己的打算，毕竟他需要陆家的支持。 “这我支持你，许多大队的干部胆子都太小，只要不去投机倒把，种什么不都是进生产队的口袋吗？”陆爱军拍拍乔父的肩膀说道。 陆爷爷看了孙子一眼，在一旁补充道：“你尽管去准备，过些日子，公社那边该通知各大队干部去开会了。” 乔佳月微微侧头，陆爷爷能说出这话，看来是知道公社下步要做什么了，瞧，这就是背景和人脉的作用。 她想了想，忍不住为这位老人施加了个祝福：祝陆昌明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有陆爷爷背后的关系在，陆家总是能快人一步，在别人还在观望、畏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迈开步子行动了。 “小月小远，你们四姑在屋后的地里，去找她玩吧，陪着我们都闷坏了吧。”陆爱军自认很贴心地为两个孩子考虑。 乔佳月睁着大眼睛看着陆爱军，内心是拒绝的：哦，不，她还想再听听他们的话！ 倒是乔宏远拉起乔佳月的手，笑着跟各位长辈告辞，“月儿，走吧，你不是一直念着要看四姑吗？” 被拉走的乔佳月一头雾水的，二哥为什么这么说，她有说吗？ 陆爱军见两个孩子离开了，脸上的笑淡了些许，添上了几分严肃，“二哥，你给我的那南瓜种子还有吗？” 乔父心里打了个激灵，他可以主动把南瓜种子拿出来，但陆爱军主动要，这是怀疑什么了吗？ 他脑子迅速转着，故作疑惑地问道：“种子有问题吗？” “没问题，相反的，比我们当地的品种还要好，长得也快。”陆爱军是有对比过的，他们长山大队本来就提早种了不少南瓜苗，而后面种的这些，比之前种的还要精神几分，长势要好。 陆爷爷微眯着眼，拿着茶壶抿着茶，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但乔父好歹也是在外头混过的，敏锐地察觉出陆爷爷对这事很是在意。 他记得自己当初并未跟陆爱军说过这个南瓜高产的事，所以是哪里出错了？ 难道陆爱军把速生野菜种子的事给泄露出去了？若是如此，那他以后要排除掉了。 陆爱军并不知道短时间内乔父已经想了那么多，甚至还怀疑上自己，“南瓜这东西耐存放，又能饱腹，你有多的话，我想多种点。” 其实陆爱军还真没主动给陆爷爷说过什么，南瓜这事还是陆爷爷发现并问出来。 陆爱军想想乔父没特地交代，那透露给自己爷爷知道应该没问题。 “这个南瓜确实不是我们本地的品种。你们也知道我之前在外待了好些年，有认识的朋友托人送了些南瓜子，说让我炒了给孩子当零嘴。” “我看南瓜子结实饱满，又是外地品种，就留下来种，这品种要是长不好，我们摘南瓜叶子吃也是行的，若是不错，那更是好事了。” 此番解释听着也是合情合理，挑不出太大的毛病，陆爷爷放下茶壶笑了下，“来路正当就行，正瑜，你也知道的，之前那野菜的事闹得不小。” 乔父心里一紧，看来以后要再小心了，好在之前给陆爱军种子的时候，巨化山药只给了几颗。 而按照当地的习惯，这山药一般都是种个两三年才会在冬至挖起来煮汤圆，到那个时候，粮食危机估计已经过去了，政策一定会放松许多的，倒没必要紧张了。 “陆爷爷，您放心，这南瓜子来路肯定正当，不含有一丝资本主义。”乔父笑着说，暗想还好他和林国平一直互相配合，就算真的调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陆爱军并不知自己刚经历了一番二舅子的信任危机，“爷爷，那事是不是该跟二哥提下？” 乔父皱眉，还有什么事？ 陆爷爷沉吟了片刻，“正瑜，研究员会选择一个大队住下来研究，你们想要争取吗？” “你要知道，争取了研究员，就意味着大队的许多东西会很容易申请下来。” 毕竟这些研究员都是金贵的身份，是国家的重要人才，从省到市再到县的领导，就没有一个不重视的。 若是研究员研究出了成果，造福了全国人民，对于当地的领导来说，那将是一个个隐形的政绩。 陆爷爷本来是不打算说的，毕竟提前得到这个消息，是用了不少关系的。 然而研究员的选择却是他再有关系也做不了主的，陆爷爷想了下，与其便宜其他大队的，倒不如透露给隔壁的高山大队知晓。 乔父愣了下，没想到陆爷爷要说的是这件事，让研究员留在高山大队，这不行！ 他脑中想第一时间闪过的就是这三个大字！ 高山大队是最早出现速生野菜的地方，此外，还有高产南瓜和巨化山药，大队的社员没见识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研究员可不一样。 一旦他们在高山大队住下来，这些与外界不同的东西还藏得住吗？ “高山大队还是太偏了些，去公社的路难走，我觉得研究员应该不会想留下来。”乔父摇摇头，有些遗憾地说道。 “当然，要是研究员看上了我们大队，那我们大队一定会好好招待的。”等会他回去，就让女儿下诅咒，那些研究员别踏入高山大队一步才好。 陆爷爷盯着乔父看，见他脸上一点惊喜都没有，心里满意地点头，看来乔父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看这些研究员的选择吧。”陆爷爷淡淡地说，“即便他们留在其他大队，我们有问题也能够过去请教的。” 乔父点头称是，能被称为研究员的，肯定是有真材实料的，至于品性如何，那得再观察了。 反正他是不会主动凑到那些研究员跟前去的。 而这时，躲在屋后偷听大人谈话的乔宏远瞅着有人过来，拉着乔佳月忙蹿身离开，顺着小路，一会就跑上了后面的菜地。 这时，刚才那个黑乎乎的小男孩从屋角那转过来，紧紧地盯着乔佳月兄妹的背影瞧，他抿了下唇，继续绕着屋子转悠。 陆爷爷有事谈话的时候，他都会在屋外转悠，赶走可疑的人，可是碰上乔佳月他们，他却犹豫了。 他放他们一马，那小姑娘身上的挎包，能借来看看吧？ 第四十七章 奇怪 乔四姑虽说挺着个大肚子，但她还在地里干活，给长豆插竹竿。 她直起腰，伸手揉了揉腰部，看到侄子侄女过来，惊讶地问：“小远，小月，你们怎么过来了？” “四姑，我们来帮你。”乔佳月和乔宏远见了，二话不说上前，先把乔四姑给扶到一旁休息。 “就一点小活，不碍事的，你们去玩吧。”乔四姑最喜欢的孩子无疑是二哥家的了，懂礼貌又乖巧，丝毫不比城里的孩子差。 “四姑，插竹竿也是玩呢。”乔佳月笑嘻嘻地说，和乔宏远互相配合，她递竹竿给他，他给插到豆秧子边上，速度非常的快。 乔四姑见状，也不拒绝两个孩子给自己帮忙，隔了两块菜地的妇女见了，就在那边与乔四姑闲聊，语气里不乏羡慕。 “咦，小煜，你怎么上来了？”乔四姑看到那个黑乎乎的小男孩，奇怪地问，“是爷爷让你来的吗？” 徐煜是陆爷爷从外头抱回来的，一般也就陆爷爷会使唤他去做事，不过这孩子也有眼色，平日里都很是乖巧，又有陆爷爷护着，倒是没人会欺负他。 徐煜摇摇头，视线落到乔佳月的身上，那个挎包是军绿色的，有些旧，就是上面的红色五角星都被磨得暗淡，略有些脱色了。 乔宏远直起腰，眯着眼，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小子，“你要干什么？” 身为哥哥，他一直谨记乔母的教诲，要保护好弟弟妹妹，眼前的人目的太明显了。 徐煜抿了下唇，双手在身侧擦了下，听到乔宏远问话，他只是往旁边扫了一眼，继续看着乔佳月。 乔宏远心生不悦，挡在了乔佳月跟前，这个小子该不会盯上妹妹的挎包，以为里头有什么好东西吧？ “你让开！”徐煜皱着眉头说道。 “你为何要盯着我妹妹看？”乔宏远不高兴地说。 乔四姑左看看右看看，忙起身调解：“你们有话好好说，别吵架啊！” 徐煜的手慢慢握成拳，嘴巴抿得更紧了，就在乔宏远防备着他要动手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你那个挎包，能让我看看吗？”徐煜的声音不似小孩子一般清亮，说话带着一股鼻音，好似感冒了一般。 乔佳月闻言，从乔宏远背后探出头来，好奇的拎起自己的挎包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呀？ “你要看我的包，为什么？”她说着，还抓起挎包晃了晃。 徐煜的眼睛几乎粘在了挎包上，并不回答乔佳月的问题。 乔宏远把乔佳月往身后拉了拉，感觉对面这个黑瘦的小男孩有问题，不能让他们有接触。 乔佳月却不觉得徐煜有问题，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出了他的执着以及一些不明情绪。 她相信自己要是不把挎包给他看的话，他绝对会追到自己家里去。 乔佳月想着，利索地把挎包拿下来，递到乔宏远手里，“二哥，你拿过去给他看。” 眼前的小男孩给她的感觉有点奇怪，说不上来，但并不会让人排斥。 乔四姑本来怕双方闹开，现在见乔佳月率先让步，面上笑了笑：“小煜，你看看跟家里的有什么不同？” 徐煜充耳不闻，他看着捧到自己面前的挎包，双手轻轻在上方比划着，尤其是那五角星，他的视线停留了许久。 就在乔佳月忍不住想问他的时候，徐煜退后两步，“抱歉，打扰你们了，我看完了，谢谢！” 话说完，徐煜转过身，飞也似的蹿下田埂，三两步就从小路跑到了陆家屋后，身手那叫个灵活。 倒是乔佳月姑侄三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搞不懂徐煜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乔四姑解释道：“小煜以前并不这样的，家里也有军绿色的挎包，也未曾见他上心过，我也不知道他为啥稀罕上月儿的这个了。” 乔佳月把挎包拿在手上，和乔宏远盯着上面的五角星看了一会，没见特别啊！ 这个徐煜也真是奇怪，搞得神秘兮兮的。 “四姑，没事的。”乔佳月上前，摸了摸乔四姑的肚子，“四姑，您不要再下地干活了吧，在食堂做些轻省的，身体重要。” 她心里对陆家人有些不满起来，乔四姑是双身子，怎么都不知爱护一些？ 乔四姑笑了笑，并不多跟两个侄子侄女说什么，这婚后的家庭生活，尤其是大家族，可不是那么简单。 “四姑，要不要回家住一阵子？”乔宏远突然问道，他觉得乔四姑在陆家的日子或许并不比想象的好。 乔四姑愣了下，回绝了，如今粮食紧张，没哪户人家会希望家里多出个吃饭的人，这意味着全家的口粮要匀给多出来的这个人。 乔宏远看了乔佳月一眼，朝她努努嘴，让她一起劝乔四姑。 乔四姑被侄子侄女缠着，有些哭笑不得，却怎么都不松口。 乔父和陆爱军上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画面，然而乔父的面色并不怎么好看。 他看了眼陆爱军，对乔四姑说：“丽娟，这路这般窄小，你如何上来的？” 怀孕要干活很正常，但是把人给安排在这种地方，是存着什么心思？ 乔四姑大着肚子，根本没法看清脚下的路，而这种山坡地的小路又窄小、倾斜，正常人走都可能滑倒，何况一个孕妇？ 陆爱军面色微微一变，他一个大男人心糙得很，哪里会想那么多。 乔四姑在屋后面上工，离家近着呢，看着挺好的，他怎么都没多想，经乔父这么一说，陆爱军也后怕起来。 “丽娟，来，抓着我的手臂，我带你下去。”陆爱军说着就搀住了乔四姑的手。 乔父眼神一瞟，见陆爱军反应迅速，心里火气消了不少，他这次不来，还真没发觉有人在悄悄针对自家妹妹。 若是陆爱军这事处理不好，对自己的妻儿不上心，那就太令人失望了。 乔佳月和乔宏远落在后面，她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待踏在平地上，她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了，难怪二哥要问四姑要不要回娘家。 “二哥，这次是我的不对，不够关心丽娟。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陆爱军怕乔父生气，拉着他做保证。 “我知道你忙，但一些小事也要注意，我不希望听到什么坏消息。”乔父板着脸说。 他不会跟陆家长辈闹开，只能责怪陆爱军，若是他自己立不起来，吃苦的就是他的妻儿。 第四十八章 苦恼 因为乔四姑的事，父子三人回家的路上一阵沉默，谁都没说话，毕竟这真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阿爸，你和陆太爷爷说的话我和二哥都听到了。”乔佳月没忍住，自己把这事给倒了出来。 “您希望研究员来我们大队吗？”如果乔父想的话，她会帮他的。 研究员的到来，或许会带来麻烦，但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乔父脚下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想也不想就说：“不希望，他们对我们来说旧是麻烦。” 高山大队有研究员，其他大队的就会往这边跑，来来去去的，人员混杂，与他们不利。 况且这些研究员也是有可能中途改变主意的，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 “阿爸，我明白了。”乔佳月趴在乔父的背上，点开系统，诅咒：高山大队不在研究员的选择范围之内。 “月儿，我认为有必要让人忽略我们大队，就算有外人来，也会主动忽略大队的一切。”乔宏远突然开口。 乔父看了二儿子一眼，“你二哥说的没错。” 乔佳月心有所感，“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诅咒：未来一年内，高山大队被淘溪公社不喜，有关高山大队的任何话语将被忽略。 诅咒：未来一年内，高山大队的社员将忽略大队内的特别之处。 祝福：未来一年内，高山大队内的植物将生长得郁郁葱葱。 诅咒成功，祝福成功，乔佳月看着提示浮起，嘴角微勾，眼皮子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大范围的诅咒太消耗精力了，不行，她撑不住了。 乔宏远脑中计划着不少事，一转头，就看到乔佳月趴着睡了，他眼底闪过一丝担心。 “阿爸，月儿真的不会有事吗？”乔宏远有些担心。 “小远，如今之计，只有相信月儿，在这个东西消失之前，尽可能地利用它。” “阿爸，之前月儿为我兑换的那套书，我从中学习到了许多内容，我们与其买现成的物品，不如自己掌握技术。” 乔宏远在有限的条件下，几乎把乔母知道的那点东西都掏光了，他对物理数学最感兴趣，很显然的，乔母并不擅长这些，至于乔父，他的基础比乔母还差。 所以接触到那套书，打开了他的新世界，他如饥似渴地，恨不得一头扎进去再也不出来。 “从哪学？”若是学知识和技术是那么容易的事，国家至于落后西方列强那么多年？那些研究员至于受到各大队的追捧？ 就是因为知识的可贵，知识分子的稀缺，让他们的地位与普通人区别开来。 “自学！”乔宏远斩钉截铁地说道，“月儿能买到书籍，对我们来说足够了。” 空无一人的小道上，乔父侧身看向乔宏远，二儿子稚气的脸上满是信心。 乔父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二儿子的话出乎他的意料，“只看书就行吗？” 他依然是以往的老观念，学习一样技术，还是要师父手把手地教，学个十年八年的才算出师。 这时，他才正视起二儿子的聪慧，或许他不是只比普通人聪明一点，而是个天才。 “阿爸，我们会很厉害的。”乔宏远充满自信地说，换做以前，他肯定不敢说这话。 可是现在，他们有了乔佳月的金手指，只要用心搜索，肯定能找到需要的知识。 “回去说。”乔父想了想，或许该开个家庭大会了。 乔佳月揉着眼睛醒来，一看身边的摆设，就吓了一大跳，这是在地下室。 再看左前方灯光亮着的地方，父母和三位兄长一人捧着一本书在那读着，时不时地交流几句。 乔佳月呆呆坐在床侧，在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阿娘，月儿醒了。”乔宏远率先发现乔佳月，就摇了摇捧着一本语文书看得入迷的乔母。 “哦，诶，月儿醒了，我给她热下饭菜。”乔母恋恋不舍地放下书本，去给乔佳月热饭。 乔佳月穿好鞋子，慢吞吞地走到乔宏远旁边，不解地看着乔父：“阿爸？” “月儿，你太不够意思了，阿爸然现在才告诉我们这个地方。”乔宏致蹿到乔佳月身旁，“这处地下室简直是太酷了，是像孙悟空那样变出来的吗？” “大哥，这是秘密。”乔佳月摇摇头。 “这真是个好地方，就是太冷了些。”乔宏致没得到答案也没不高兴，反而转移其他话题，“这里有好多有趣的东西。” “月儿，快来吃饭。”乔母端着一大碗浓稠的野菜粥走来。 乔佳月眨了眨眼，“你们都吃了吗？” “你吃吧，这是特地给你留的。”乔宏远说，“等你吃完我们再说。” 乔佳月心里记挂着这事，扒饭的速度快了不少。 等收拾好，一家子就团团坐，手边都各有一本书。 “以后的每天晚上，我们就轮流下来看一个小时的书，尤其是你们四个，还要加练一张字帖。” “我希望你们看完这些书后，能为自己设立一个目标。” 乔宏致一听，小脸当即就垮下来，“可以不要吗？” 乔父瞪了乔宏致一眼，“不行，尤其是你，要是没完成的话，就打手心。” “我已经有了短期目标，那就是做出一架脚踏打谷机，等收集够足够的材料，我还要做一台收音机。” 乔宏远扬着眉，说着自己的目标，神采飞扬。 乔佳月眯着眼睛看过去，觉得二哥的身形高大不少，心里又忍不住有些羡慕。 二哥这么快就有目标了，那她自己呢？ 回想前世，浑浑噩噩的，她还真没有擅长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学什么？ “我想画画。”乔宏良抓着手中的美术书，轻声说道。 乔父和乔母惊喜地望过去，三儿子总算有在意的东西了。 除了父母兄妹，他们还真没发现乔宏良对外界的什么东西在意过，没想到这次他给了大家一个惊喜。 乔父笑得眼角多了几条皱纹，“好，好，阿爸有去公社，就帮你找找颜料和画笔。” 乔宏致闻言，也跟着叫：“阿爸，阿爸，那也给我买一套呗。” “大哥，别捣乱，你能坐得住吗？”乔宏远拉住乔宏致，严肃地说道。 “诶诶诶，小远你别这样跟我说话，我才是大哥耶！”乔宏致转而缠着乔宏远，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乔佳月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幸福极了。 但她心里又有点淡淡的苦恼，跟三个大哥比起来，自己好像有点笨啊！ 第四十九章 错了 若是她聪明的话，前世也不至于过得那般落魄了。 乔佳月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打开系统进入商城，换了好几个关键词，才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大脑开发剂，五颜六色的图案，有针剂、药片、药粉、液体等等，然而一看下面的星点数，最低都是以千万起步。 只一眼，乔佳月就绝望地关掉了界面，这个价格，她一辈子都买不起。 看来她是别指望着开发大脑了，还是想想如何找出自己的天赋吧。 乔宏致和乔宏远打闹着，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兄弟二人看着被父母包围着的乔宏良，再看看在发呆的乔佳月。 两人对看了一眼，在那一沓书中翻找一番，找了几本他们自认为色彩鲜艳、内容上课的书给乔佳月。 “月儿，看看书，有不懂的就问二哥。”乔宏远看了下书名，把书递给乔佳月。 因着全家疼爱，她去年年底才开始启蒙，其实并没怎么下功夫去学。 他们并不知晓乔佳月幼小的身体里装的是老灵魂，桶里还装有几碗水，不是他们以为的只认得几个字。 乔佳月回过神，接过这基本纸质明显很特别的书，随意地翻开第一本。 嗯？怎么是本体育与健康？ 乔佳月翻开一看，前面介绍的是男女生理上的差别，还配有图案，她不由老脸一红，迅速地跳了过去。 她再接着往下看，嗯，跳绳、踢毽子、仰卧起坐？这些还能写进书里面？ 乔佳月很是惊讶，这不是很常见的活动吗？而看书里的介绍，竟然还要考试！ 她翻着翻着就到了后面，那还有一套小学生广播体操，介绍上写着：根据小学生量身研制的广播体操，为成为国之栋梁，强身健体，聚精会神。 “大哥，你看看这个。”乔佳月喊来乔宏致，她觉得他应该会喜欢，毕竟他最崇拜的人可是孙悟空。 “哇！练了这个我是不是就能成为大侠了？”乔宏致抓着书本，猛地亲了好几口，就抱着乔佳月转起圈圈来。 兄妹俩的动静很快就引得其他人的注意，一问缘由，不由对这本体育书都好奇起来。 大家翻看了一遍，都没看出这个广播体操有什么特别的。 “这本书是我的了。”乔宏致紧紧地抱住这本书，两只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生怕其他人跟他抢似的。 乔佳月翻了个白眼，“大哥，这书不能带出去，放在这里，谁都能看。” “你们都不学，当然是我的了。”乔宏致眼睛瞪得浑圆，决定等会就在这地下室找个地方藏起来。 “谁说我们不学了？”乔宏远慢悠悠地出声道，“能强身健体呢，月儿和小良都需要。” 乔宏致鼓着脸颊，仍旧不愿意把手中的书给出去，“这样吧，我学会了再教你们好不好。” 他喜滋滋地想，这样既能独霸这本书，又能过一把小老师的瘾，好极了。 乔宏良默不作声地上前，把书从乔宏致的手里抽了出来，翻到广播体操那页，就在地上画了起来。 乔宏良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好似复制下来一般，看他画的图案、大小比例都与书上没有差别。 “不对，这里不一样。”大家盯着乔宏良看，画了十几个动作后，乔宏致突然指着刚画好的一个图形说道。 大家仔细一看，果然，书上的图案，手掌心是向外的，而乔宏良画的手心是向内的。 乔宏良抿着唇盯着书本看，过来好一会说，“我没画错，书上错了。” “书上的怎么会错？”乔宏致嚷道，三弟该不会眼花了吧。 乔宏良继续往下画，总共八十一个动作，他画的有三个跟书上的不一样，且他坚持他画的才是最正确的。 “我画的就是对的，书上错了。”乔宏致仍然坚持他的意见。 乔宏致嘟着嘴，气鼓鼓地看着乔宏良，对上他执拗的眼神，不由败下阵来，求救地看向乔佳月。 乔佳月歪着头看看地上的图，又看看书上的图，脑子乱糟糟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三哥好厉害。 倒是乔父给了乔宏致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别跟乔宏良吵，好不容易三儿子有个感兴趣的事了，别搞砸了才好。 当然，乔父跟乔宏致是一样的想法，书上没错。 倒是乔宏远若有所思，语出惊人：“若是书上的是错的呢？”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可能？”这种教科书不可能弄错吧。 “是不是错的，练一练不就知道了？”乔宏远朝乔宏致抬了抬下巴，“大哥，试一试。” 乔宏致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说：“你们看着，怪不好意思的。” “大哥，你现在才知道不好意思，那你刚才在干什么？”乔佳月催促道，“快点，你试试。” “咳咳，那我开始咯。”乔宏致清了清嗓子，收起笑脸，身上的那股调皮劲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稳重。 那些动作他早就记在了心里，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做下来，其实并不那么难。 然而到乔宏良画错的第一个动作那，乔宏致的动作就卡了下，没那么流畅了。 等八十一个动作做完，也不过八分钟，乔宏致喘了两口气，期待地看着大家，“我刚才做得怎么样？” “大哥，棒极了！”乔佳月朝乔宏致竖起大拇指，心里忍不住流泪，看起来最调皮的大哥，其实也很厉害啊！ 乔宏致收到夸奖，忍不住想咧个大大的笑脸，而后像是想起什么，忙收住笑，期待地看着乔父乔母。 “做得不错。”乔父和乔母并不吝于夸奖孩子，夸了几句。 乔宏致这下就忍不住了，笑得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兴奋得不行。 “大哥，你刚才做的时候，什么感觉？”乔宏远更关心的是乔宏致做这套体操的感受。 “嗯，挺不错的，刚开始我还想些有的没的，到后面我就忘了一切，结束后有点热，有点喘，但还能接受，我觉得可以再来两遍。” “小良说的那三个动作，你没别的感觉吗？”乔宏远皱着眉头问。 “刚才大哥做到那三个地方的时候，动作有些许滞涩，整体的节奏都被破坏了。”乔宏良有些不高兴，为什么不相信他？ 乔佳月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上前抓住乔宏良的手，朝乔宏致笑了下，“要不，大哥，你按三哥画的这套动作做一遍，跟刚才对比一下？” “那好吧。”乔宏致想，反正也就一会功夫，好让小良心服口服，错的才不是自己呢。 第五十章 特别之处 乔宏致第二套体操刚做完，乔宏良的眉眼弯了弯，显得很高兴，“这样才是对的，很流畅。” 乔宏致则闭着眼睛，分析着乔宏致前后两套体操的细微差别，在脑中计算了好一会，似乎第二次更好？ 乔佳月左看看右看看，她还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来，“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乔宏致抿了下唇，不是很想承认乔宏良才是对的，着让他感觉有点丢脸。 “那这套广播体操是故意弄错的，还是说本来就有这三缺点？”乔宏远瞟了一眼乔宏致就知道了答案，他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我觉得吧，作为教材，又不是什么秘籍绝世，应该是本身的缺陷才对。” 乔佳月虽说不知道系统里的东西是怎么来，但书籍编写者真没必要造假，毕竟购买的人不是同一世界的，不会影响到他们。 “月儿说得对。”乔母收起脸上的笑，蹲下来看着几个孩子，严肃地说：“有句话叫尽信书不如无书，要学会思考，有自己的看法。即使最后证明是错的，但你们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会学习到更多。” “当然，阿娘并不是在教你们钻牛角尖，看到什么都去怀疑它的真假，而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 “阿娘，您说的没错，就现阶段来说，我们还是以学习为主，遇到不懂的多思考，触类旁通。” 乔宏远睁大眼睛，语气有些兴奋，“我最近把书本反复读，自己提出问题再寻找答案，获益良多。” 乔宏致趁着他们讲话，悄悄地挪到乔宏良身边，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臂，“嘿，小良，你是对的，大哥跟你道歉。” “嗯，原谅你了。”乔宏良点头，嘴角微勾，心情显然很好。 “那小良你告诉大哥，为什么你会觉得那三个地方错了呢？” “它们组合起来后的图案不够完美，修改后更好。”乔宏良认真地解释着。 “啊？”乔宏致挠挠头，眼里好似有蚊香在转，听不懂啊，那一个个小人图能组合成什么图案？ “大哥，你要认真地练，我会监督你的。”乔宏良认真地说。 “三哥，那是什么图案啊？”乔佳月正好把他们的谈话听了个正着，好奇地问道。 “我画给你们看。”对着家人，乔宏良还是很乐意解释的，他拿着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乔佳月往旁边退了两步，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都是些线条圆圈之类的，这到底是什么？ 她有心想问，可看乔宏良专心致志的模样，到口的话就咽了下去。 乔母和二儿子探讨完学习、思考的问题，一转头才发现三个孩子压根就没在听，顿时有些无奈。 算了，以后有空，她再一个一个地逮着说。 乔宏远被地上的图案吸引住了，就蹲下来观察，时不时地问乔宏良两句。 乔宏致只觉得眼睛都看花了，跑一边去研究他的体育书了，他拿着一根铅笔，特地把乔宏良修改的那三个地方给做了标记。 乔佳月同样看不懂，思绪散发，顿时想起了白天的事，她挪到乔母身边，拉着她说话。 作为小闺女，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跟父母分享是很亲密的事，乔佳月很享受这种感觉，整个身子都偎进乔母的怀里。 “阿娘，您说在什么情况下会有人针对四姑一个孕妇呢？”乔佳月有些疑惑，在陆家，四姑怎么说都很得陆爷爷青眼吧，地位不算低呀？ 陆家还没分家，有太多的可能了，她想听听乔母的看法。 乔母给乔佳月解释，“你四姑丈在长山大队的权力可不小，以他的年纪，要么是让人眼红了，要么就是得罪人了。我更倾向于利益上的冲突。” “不过现在你们四姑丈知道了，相信这事会解决的。”对于这个小姑子，乔母还是喜欢的，并不希望她出现意外。 乔佳月点点头，她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陆家没分家，人多利益肯定分配不均，肯定有人会有意见，对乔四姑产生恶意就不奇怪了。 像乔爷爷这样把儿子全都分出去的真是罕见，即便吃大锅饭了，在大队里还是人多力量大。 这样一想，乔爷爷也挺让人佩服的，毕竟他这样做，压力并不小，好在几个儿子都勤快，二儿子又当上了生产队队长，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对了，阿娘，我那个挎包有什么特别的吗？”乔佳月想起那个黑瘦男孩的奇怪举动，不过一个小挎包，应该不会带来麻烦吧。 “这个挎包啊！”乔母长似乎是想起什么，“这是当年你阿爸送我的，它的特别就在于它上面的五角星。” “嗯？”乔佳月疑惑，她看过许多遍了啊，那挎包真的没有特别的地方。 “现在挎包旧了，褪色了，看不出来了。”乔母解释道，“其实是那五角星的画法比较特别，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颗真的星星放在上面，一不留神就想伸手去抓。” 乔佳月听着有些懵，不过她倒是知道有人能把东西画得跟真的似的，那叫什么画来着？ “那这种挎包多吗？” “不多，这星星是手工画的，挎包只有十来个，后来那个画手就失踪了。”乔母顿了下顿，“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这次去四姑丈家，碰到一个黑乎乎的男孩，他对我们的挎包很在意，还特地借去看呢。”乔佳月倒没瞒着乔母。 “黑乎乎的？那应该是陆爷爷抱回来的孩子了，他也许只是好奇吧。”乔母并不怎么在意地说。 她虽说不怎么与人交际，但外头的事乔父都会跟她说，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乔佳月抓了下耳朵，也许是她想多了？那男孩真的特地在星星上多看了几眼。 “别瞎想。”乔父拍了拍乔佳月的头，那个徐煜从小在长山大队长大，没有可疑的地方。 乔佳月点头，然而她知道，自己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紧张的习惯，这辈子怕是也改不了了。 “好了，很晚了，该睡觉了。”乔母瞅了一眼天气预报上的时间，催促着几个孩子去睡觉。 乔佳月抬头看了一眼，这都半夜十二点了，太晚了，算了，其余的事明天再说吧。 第五十一章 态度改变 冰雹过后，高山大队的社员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田里的稻穗没人敢再去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烂在泥地里。 不过地里的虫子确实多了不少，为着鸡蛋，乔父就鼓励四队的孩子们抓虫子，按抓到的份量来算工分。 现在一家五六个孩子都不算多，多一个工分也好啊，于是四处能就能看到孩子们挎着一个个竹编或是苇编的小篓子，在田里四处窜。 乔宏致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活动，带着他的一群小弟们漫山遍野地跑。 乔宏良有时候会跟着去，有时候就蹲在家里画地板。 至于乔宏远，那是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紧紧的，什么时候上山割草，什么时候捉虫，什么时候看书，那时间是掐得一分也不差。 乔佳月还在思考自己的人生大事，没心情跟着跑，于是最常做的事就是蹲在门口的石头上，盯着系统发呆。 后来，她就转移阵地，到一二队社员要去上工的岔路口那守着，随机选几个人诅咒下挣星点。 因为乔母是外来媳妇的关系，其实许多人都会排斥她，连带着乔佳月也被同龄的女孩们排挤了，没人找她玩。 她并不在乎，内里都是老阿姨了，哪里还能玩那些幼稚的游戏？ 在乔佳月蹲了两天后，整个高山大队都在说四队队长家的小女儿有点奇怪，不跟人玩，就盯着人看，怪渗人的。 乔佳月见状，不得不改变策略，跟在乔宏致后头跑，要不她再表现得奇怪些，怕是其他人要让乔父把她关家里了。 不过这几天的蹲点也不错，挣了不少星点，乔佳月挺满意的。 第四生产队要做的事并没瞒着其他队，别队的社员只是例行地巡田、锄草，四队的社员忙着在山上挖垄扦插雀麦，间种南瓜等作物。 三队与四队相邻，见隔壁的干得热火朝天，乔正火家里的老爷子就坐不住了，用力抽了他一顿，让他指挥三队的社员跟着做。 一队、二队的社员见状，同样坐不住了，都去找他们的队长谈话，相比惩罚和饿肚子，自然是后者更让人害怕。 乔宜生和乔向前被烦得不行，尤其是家里那些经历过前一个荒年的老人，更是拿着棍子打，人家三队四队都能种，凭啥一二队不行？ 于是，整个高山大队继上次的扦插热潮后，又进入了另一轮的扦插热潮，不过这回他们还间种了各种瓜类、豆类。 这时候种瓜点豆显然错过了节气，但只要能长出来，那叶子也能吃。 所以，当公社通知大队干部要去公社开会的时候，乔宜兵的心情是忐忑的，为此，他特地找了陈东方，要他对高山大队的事守口如瓶。 陈东方也发愁怎么跟乔宜兵缓和关系，当然是应了下来。 两人赶了半天路到公社，还想着找其他大队聊一聊，结果就见云美大队的大队长支书满面春风，其他大队或是面无表情或是羡慕嫉妒恨，不由奇怪。 待到开会，刘大民和李向红着重地介绍了六位从京城下来的研究员，称他们选择留在了云美大队。 对于京城来的人，刘大民和李向红都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他们曾经可是住在离主席最近的地方！ 除了宣布研究员的去向，公社还宣布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冰雹造成了整个晋安县大范围受灾，一处比一处严重。 因此，市委要求各大队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与天斗与地斗，抓紧时间补种地瓜等旱地作物，务必要完成今年的公粮任务。 乔宜兵和陈东方对视了一眼，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公社这次没有下发种植任务，无疑让他们松了很大一口气。 但是公粮任务没有减少，这压力依然像一座大山一般压在头顶，想想那个数字，乔宜兵都有些绝望。 他的视线落到那几个研究员身上，他们那么厉害，应该有办法提高粮食产量吧？ 等会议结束，他就上前求一求他们，水稻是没办法补救了，但还有地瓜啊！ 哪知那边李向红刚宣布结束会议，一群人就冲向了研究员和云美队长书记的所在处。 乔宜兵落后一步，看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压根就挤不进去。 “我们回去吧。”陈东方叹了口气说道。 乔宜兵有些不甘心，不是说研究员会到各个大队去查看速生野菜吗，怎么都没去高山大队？ 如果他们去了，说不定就留在高山大队了！ “说起来，”乔宜兵扭过头看陈东方，“我们还不知晓你的家在哪呢？你要不要把你的家人接来大队？” 陈东方的脸抽搐了下，“他们目前来不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乔宜兵知道陈东方是嫌弃高山大队穷，心里不咋舒服。他朝四周看了一眼，没见到什么熟人，顿时有些烦躁。 “走，我们回去。”乔宜兵恨恨地想，他回去就让整个高山大队的社员都去山上扦插燕麦、种地瓜南瓜。 等到交公粮，看其他大队还敢瞧不起他们高山大队不！ 高山大队的社员对于开会的内容并不感兴趣，他们只知道公社没指定补种的作物，之前做的都是有用功，那叫一个欢喜。 而私底下里，不少人对于最早提出补种的乔父，都升起佩服的心理，称赞他有远见。 乔父感觉到最近主动与自己交谈的人增多，态度也热情不少，便让高玉莲把养蚯蚓的消息放了出去。 他更是让食堂做了一次野菜鸡蛋汤，即使只用了三个鸡蛋，那汤里只能见一点点蛋花，也足以让四队的社员们满大队吹嘘了。 两个消息结合起来，其他三个大队也蠢蠢欲动起来。 嘴上说得再好听都没用，吃到嘴里才是真的。 为此，高玉莲家就热闹了不少，许多老娘们都上她那串门，意图能套出点内容来。 而乔佳月的感受也明显，最近她出门，其他人见了她都会夸她几句，没敢再当着她的面嘀咕不好听的话。 就是乔母，最近也有不少人主动接近她，走路、干活、洗衣身边都要围着几人。 瞧瞧，人多么现实，乔佳月讽刺地想着。 她心里对这些见风使舵的人不爽，不过为了支持乔父的事业，她特地从系统里买了一份蚯蚓养殖指南的小册子。 毕竟养蚯蚓也是要技术的，可不是瞎折腾就能行的。 第五十二章 主意 相比高山大队搞种植火热朝天，其他大队就冷清了许多。 隔壁的长山大队与高山大队相邻，某些田地还隔得不远，相互之间有所交流，所以长山大队补种的作物也没少到哪里去。 至于那些研究员去的云美大队，最近那叫一个热闹。 云美大队虽说属于淘溪公社，然而人家靠近县城，地理位置绝佳，还有一个大水库，并没干旱危机。 此次冰雹灾害，云美的灾情并不重，不过他们往严重了报，同时，他们扦插的速生野菜也是最少的。 这些研究员看中的自然是云美大队的地理位置以及条件。 争取了研究员，云美大队的干部自然是有小心思的，跟乔宜兵想的一样，希望研究员给个提高产量的法子。 陆爱军与云美大队的干部还算熟悉，就特地去云美大队拜访那些研究员。 陆爷爷说了，这些研究员擅长的是什么，得探一探底，说不定对他们根本就没有帮助呢？ 然而这些研究员的态度让陆爱军感到失望，他们只对速生野菜感兴趣，压根就没想要帮助当地解决一些农事上的问题。 陆爱军聊到最后，心里都沉甸甸的，他不由想起乔父说的，不能把希望压在外人身上，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陆爷爷听着陆爱军带回来的信息，眉头紧皱，“现在的研究员都这般傲气了吗？” “不是傲气吧，他们应该是死脑筋。”顿了顿，陆爱军说，“有好些个是国外回来的，想法跟我们不同。” “罢了，不指望他们，你去高山大队看看，相比之下，我看好乔正瑜。” “爷爷，那我这就去。”陆爱军点头，准备带乔四姑回去一趟。 前几日，他刚查出了针对乔四姑的人，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人，感觉心里很难受。 陆爷爷点头，看陆爱军离开，而黑小子徐煜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站在他的身后。 “小煜，把拳练一遍给我看。” “是，太爷。”徐煜应着，走到厅中间，打起一套拳法来。 陆爷爷眯着眼看着，似乎在透过徐煜看某人。 随后他移开视线，想到乔正瑜，这个人并不简单，有的时候，同类更能感觉到同类的气息。 没想到乔丽娟还有这么一位二哥，当初让人去说媒，倒是歪打正着了。 身为一位大家长，陆爷爷要耗费的心力并不少，这条路还有得走！ 故意安排乔四姑去屋后山地干活的人，陆爷爷已经做主惩罚了，他知道陆爱军心里有意见，但没办法，一大家子，得保持一个平衡。 他有预感，乔正瑜绝对会干出一番事来，他们陆家可能要跟着占点便宜了，乔四姑必须要照看好。 看来，最近还是得再把家里的人给敲打敲打，现在就会在家里闹腾，哪天就从外头招回来麻烦了！ 陆爱军带着乔四姑回来了！ 乔佳月听到这个消息，把手上的竹篓往地上一扔，就飞快往乔爷爷家跑去了。 “四姑，四姑丈！”乔佳月乖乖地喊人，从乔爷爷乔奶奶到到各位叔伯婶子。 乔奶奶明显不喜欢乔四姑，拉长着脸不高兴，嘴巴蠕动着，想也知道又在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倒是乔爷爷很高兴，看着乔四姑的肚子不住地点头，“好好养养身子，给爱军添两个大胖小子。” 乔三婶斜着眼看了乔四姑一眼，撇了下嘴，那模样与乔奶奶如出一辙。 乔佳月拉着乔四姑的手，低声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倒她家去休息。 乔三婶听到这话，忙说：“对，二哥家比较宽敞，丽娟你们今晚就在二哥家住下吧，我们家可没歇脚的地儿。”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乔三叔侧头吼了乔三婶一声，他歉意地看向乔四姑，“丽娟，你别在意。” 乔爷爷也不高兴地看了乔三叔一眼，意思是你媳妇你管好！ “阿爸，丽娟和爱军今晚就住我那吧，其他家也住不开。”乔父主动开口。 现在有不成文的规定，住谁家，平摊的就是谁家的口粮，其他人当然不乐意了。 乔爷爷扫了一眼，见除了二儿子，其他家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意见，他心累地摆摆手，“你决定了就好。” 乔四姑和陆爱军就在乔佳月家住了下来。 乔宏致兄弟三个那张床比较大，再添张门板拼上去，多睡两个大人是没问题的。 至于口粮，不用乔父说，乔母就会给乔四姑准备，孕妇可得好好补补。 家里来了人，一家子的口粮就由乔父带着几个孩子去领取，家里的陶罐烧了开水，准备泡一罐熟米糊。 “最近怎样？”乔母盛了一碗米糊递给乔四姑，“月儿那天回来跟我说过了，你是陆老爷子给爱军看的媳妇，陆家谁针对你？” 乔四姑看陶罐里还有，便低头喝了一口米糊，“爱军他三婶安排的，她平日里与我关系很好。” 就是这样才让人心寒，乔四姑想，只是因为陆爷爷有把陆爱军安排进县城的意向，陆三婶心里不平，就起了歹毒心。 “老爷子怎么处理？” “另外安排了比较苦的活计，扣钱、票什么的吧。” “没事就好，你以后多留个心眼。”乔母叮嘱道，“陆家可比我们家复杂，别什么人都信。” “二嫂，我明白，我已经跟爱军聊过，他不想进城，发生了这事，爷爷那边也放弃了。” 乔四姑并不傻，为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定要小心再小心。 乔佳月正好在门外偷听了个正着，她知道乔四姑被针对，只是意外内情比她以为的复杂。 “阿娘，四姑，我回来了。”乔佳月手里挎着个小篮子，里头是一些野菜团子，“刚才大伯母给了我一个团子，说给四姑吃。” “那你谢过大伯母没有？”乔母接过篮子，笑着问道。 “有的。”乔佳月跑上前，伸手就去摸乔四姑的肚子，“四姑，你什么时候生？” “还不晓得，双胎都会提前。”乔四姑想了想，“二嫂，到时候我打算去医院生。” “一定要去医院。”乔佳月大声地说道，即使在未来，医疗发达不少，依然有产妇死亡，而生双胞胎的危险更大。 “我支持你，你感觉自己要生了，就找个孩子来报信，我让你二哥他们赶过去。” 对于生产一事，乔母显然更有主意，“若真有个万一，选择保大，人活着什么都可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第五十三章 摸索 不一会，乔父他们就回来了，大家围坐在一处，吃着野菜团子、喝着野菜汤，再配上一小碗的米糊，其乐融融。 饭后，乔父他们就在厅里聊天，而乔宏远根据每天的安排，他要进地下室读书。 兄妹四人商量了下，决定今天就不去了，万一乔四姑突然进来，看到有个人不在，这找起借口来也很麻烦。 不过乔宏远也给自己找到了活干，那就是出题给其他三人做。 乔佳月听了一会就走神了。 她唤出系统，现在她已经不会再像前世养成的习惯，用手去点了。 前世固执地不肯改的一些习惯，重生后，似乎很容易就妥协了，乔佳月想，自己其实一直在变化着的，愈发有小姑娘的心态了。 诅咒：诅咒陆家三婶牙痛一个月！ 诅咒成功，扣除精力3点，获得500星点！ 乔佳月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欺负她姑姑，怎么能让她好过？这波完了还有下一波呢！ 诅咒：乔奶奶一骂脏话就咬到舌头。 诅咒：乔三婶一想回娘家就肚子痛。 她们从未反省过自己的错误，即使有乔爷爷镇着，该怎样还是怎样，并未得到彻底的教训。 一直这样下去，真的会惹出麻烦的。 乔佳月想，与其去诅咒不熟的人，不如从身边劣迹斑斑的人开始吧！ 她希望从第四生产队开始，修正错误，培养美德，争取成为全公社最有素质的大队！ 在乡下，许多男女老少，骂起脏话来荤素不忌，丝毫不顾是何种场合。 乔佳月四兄妹在乔父乔母的言传身教下，从来不学这些话的，但总免不了会听到别人在说，脏了耳朵，这是一种精神污染！ “月儿，你在发什么呆？快点做题。”乔宏远摇了摇乔佳月的肩膀。 “没有，我这就做。”乔佳月摇头，低头在地板上划着，开始做题。 但没一会，她又不专心了，打开系统，祝福：乔四姑母子平安！ 祝福：乔宏良越来越开心！ 祝福成功！ 祝福失败！ 乔佳月愣了下，为什么祝福三哥会失败？是祝福的内容不对吗？ 她还想再尝试，却惊讶地发现，同一个人似乎不能连续祝福或诅咒！ 看来这套系统还有得摸索啊！ 乔宏远走到乔佳月旁边，看着她写下的答案，不由皱了下眉头，“月儿，你错得有点多。” 乔佳月低头一看，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写的什么题目的答案。她用脚在地上蹭了蹭，把自己写的内容擦掉。 “二哥，重来一次吧，刚才我不认真，这回不会了。” 乔宏远有些无奈，“行吧，你认真点，看大哥和小良都在做自己的事了。” 对妹妹，他还是很宽容的，她还小，慢慢学就是了。 乔四姑听着屋里侄子侄女的谈话，不由笑着说：“二哥，二嫂，小月他们可真乖！” “看着乖巧，皮起来也很皮。”乔父无奈地摇头。 “我看小远挺聪明的，都会出题教弟弟妹妹了，二哥没想过送他们去上学吗？”陆爱军觉得奇怪，乔父不像是那么吝啬的人。 “最近的学校在长山大队，太远了，他们走路太辛苦，我们舍不得。”乔父解释道，“我和他们阿娘教一教还是行的。” “学校确实比较远，可不去学校，到底名不正言不顺。”陆爱军想了想，“要不你们大队试着跟公社申请下，办所学校？” “没那么容易，再等等吧。”乔父当然也有这个想法，不过这得等高山大队的养鸡场办起来才行。 对了，还可以再加一样蘑菇，蚯蚓养殖手册他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也把要点说给高玉莲等妇女听，已经开始实践了。 至于种蘑菇，这可比养蚯蚓还难，乔父决定在地下室研究一段时间，找到正确的法子再拿出来。 饭得一口一口地吃，路得一步一步地走，总能到达目的地。 “二哥，今年夏粮公粮任务不会减免，即使我们现在补种了，也赶不及交公粮。” “稻子减产是肯定的，地瓜很可能会全部折算成公粮，雀麦也有这个可能。所以大队还是要做好准备，再熬个两个月，补种的南瓜、豆子这些就能收了。” “我们大队开了会，也是这么考虑的。”陆爱军顿了顿，“刚才去食堂，我听到有人说养蚯蚓，二哥打算养鸡增加生产队收入吗？” 鸡屁股银行对每个家庭很重要，可现在不让自己养，放在生产队，社员们自然不那么用心照料，毕竟不是自家的。 “没错，鸡蛋就算不拿去公社换钱，也能给队员增加营养，怎么让母鸡下蛋勤快，那只能养蚯蚓了。” 没米糠喂，雀麦也舍不得，可不就得想其他法子了吗？ “二哥，你说我们长山大队也能养吗？” “当然可以，有多少供销社就要多少，不过养鸡要注意卫生，否则容易生病。” “生石灰我家倒是可以想办法弄到，到时候分几个地方养，问题应该不大。”陆爱军沉思，长山大队养鸡归养鸡，应该还是以养猪为主。 乔父没再说什么，有些东西陆家确实弄得到，他需要陆家这条线，所以透露了养蚯蚓养鸡一事。 不过陆家可不会把宝压在养鸡上，应该做了好几手准备。 这世道艰难，聪明的人都会多留几手， 乔父敢说，长山大队私底下绝对自留了部分粮食的，不是所有人都会在放卫星的狂热中迷失了自己。 乔母和乔四姑见两个男人聊正事，就坐到一旁，她打算给乔四姑肚子里的两个小孩子做两件小衣服。 现在布料奇缺，大队能分到的布料更加少，新出生的小孩哪有新衣服穿，都是旧衣服改的。 因此乔四姑看到乔母手里的布料，就要阻止她下剪刀，“二嫂，别剪，留着给小月做一身衣裳多好，陆家那边已经准备了小衣裳，够用了。” 乔母摇头，“没事，月儿还有衣服穿，不急。”这布料也是乔佳月给的，说是给乔四姑腹中的孩子做小衣裳。 深蓝色的棉布，乔母手中的这块还是她特地剪下的，毕竟原来的幅宽太长，供销社里可没见卖的。 “那我就先替孩子谢谢二嫂了。”乔四姑摸着肚子，沉默了会，到底没有拒绝，当娘的谁不想给孩子最好的呢？ 第五十四章 生气 第二天，陆爱军跟着乔父在第四生产队的山头和田地里巡视，聊一聊接下来的打算。 乔父时时都关注着天气预报，上头说下个月可能会有多个台风，且已有台风在靠近。 他不能明面上提出来，但可以猜测，毕竟他们沿海地区，台风每年都要来。 去年是干旱，就是有台风，最后只是刮风并未下雨，但今年可不一样。 就算乔父不说，陆爱军也知道台风的严重性，有经验的老人都有猜测，但倒没说多严重。 陆爱军更在意的是第四生产队后面补种的作物，雀麦和豆类间种，尤其是扦插后的雀麦，长势很好。 他算了下时间，长山大队差不多时间扦插的雀麦还蔫蔫的，高山大队的人也太勤快了些，地里的庄稼都很精神。 吃过午饭，乔父送陆爱军和乔四姑回去，他们已经说好，长山大队会多买一些生石灰，到时候匀一些给高山大队。 乔父去四队的牲口棚那拿了一点干牛粪，又找了些没发霉的稻草之类的东西，准备做点研究。 最近高玉莲带着人在养蚯蚓，这些东西都有用到，倒没人质疑乔父的目的。 “阿爸，您去忙吧，种蘑菇一事就由我们来吧！”乔佳月知道乔父白天不能一直待地下室里，而他们几个孩子却没关系，偶尔出去转一圈就行。 现在乔父在生产大队的声望渐高，经常有人找他，他不在家才好。 “月儿，你要种哪种蘑菇？书上写了这么多品种，看得都眼花。”乔宏远其实分析出几种最适合的，但还要问问乔佳月的意见，毕竟她掌握着种子。 “二哥觉得呢？”现在地下室里只有他们两人，乔宏致带着乔宏良继续四处转悠了。 “现在天气比较热了，我觉得草菇适合，一来它的高温型的菌类，二来它不需要太复杂的配料，只要操作得当，直接在地里种都行。” “我也这么认为，那二哥你去调配料吧。”乔父拿回来的有干牛粪，她不想动手。 乔宏远一眼就看穿了乔佳月的想法，“行，我去弄，那草菇孢子你来想办法了。” “当然，这看我的了。”乔佳月点头，最近积攒的星点还是够买点蘑菇孢子的。 她的包裹里还有变异粉蘑，不过看过详细介绍后，她就熄了把它拿出来的心思。 变异粉蘑属于高端菌类，生长要求高，且营养价值会根据颜色来区分，现阶段真的不适合种。 商城里搜索的草菇孢子有许多，乔佳月根据价格排列比较，根据她的经验，价格越高，价值也不低，除非运气好，碰到做特价。 乔佳月选了一种叫草菇三号，图片的一簇簇小伞样，根据经验，这应该是高产品种。 买下来后，一看系统介绍，乔佳月就知道自己选对了，三号草菇的有着高产、适应环境强的特点，缺点就是营养价值比其他草菇要少四分之一，保存时间短。 这份草菇孢子有10克，这量可不小了，够他们研究的了。 “月儿，没有石灰，就这样种下去，杂菌会很多。”乔宏远双手抓着簸箕下来。 稻草让他切得细碎，混合了草木灰、泥土、干牛粪，条件简陋，配比达不到完美，这让乔宏远有些纠结。 “第一次我们先试试，不过你想好要种在哪里了没？”家里没有多余的箱子、缸一类的，更别提用木板来钉木框了。 “猪圈那吧。”乔宏远想了想说，当初猪圈、牛圈盖好后，还没来得及使用，轰轰烈烈的公社运动就开始了。 “行，我们先把孢子给搅拌了均匀了，让它发酵下，然后我们去把猪圈清洗一下。” 猪圈的地面特地用石头黄泥铺的，比较平整，兄妹两人又是打扫又是清洗，前后也花了半个多小时。 乔佳月觉得自己要习惯把祝福用到手头的事，事半功倍不是吗？ 晚上，乔父回来，很意外两个孩子已经选好了蘑菇种类，连前置工作都做好了，心里欣慰不已。 “小远和玉儿如此能干，蘑菇的事就交给你们了。石灰的事，等你们四姑丈送来，不会很久的。” 所谓多条亲戚多条路，这年头，可没有朋友遍天下的说法，出个门都要介绍信，哪有亲戚好使！ 所以，即便这门亲戚有些毛病，该硬气就硬气，却不能彻底撕破脸，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需要对方。 乔宏致对这个不感兴趣，他兴致勃勃地对乔父说，“阿爸，我们今日沿着小溪往下游走，发现了一处水潭，里头有鱼！我们去抓吧！” 众人一听，除了乔宏良，其他人同时回头盯着乔宏致看。 他被几双眼睛盯得心里毛毛的，不自在地说：“咋了，我没说错话吧？” “水潭？小溪下游？有鱼？你们谁下水了？”乔父眯着眼，紧紧地盯着乔宏致。 乔宏致搓了下手臂，侧头看了乔宏良一眼，要糟！他这时候跑还来得及不？ 乔佳月一看乔宏致的表情，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她默默地从门后摸来一根细竹枝，递到了乔父的手里。 “阿爸，给！” “啊，不，月儿，你不能这样坑大哥啊！”乔宏致急忙后退几步，心虚地说：“阿爸，阿娘，您们听我解释啊，我只是站在边上捞鱼而已，真的没下水啊！” 乔父可不听解释，一甩手竹枝就落到了乔宏致的屁股上，他嗷嗷地大叫着，几乎一蹦三尺高，“阿爸，别打，我错了，我错了！” “说，错在哪了？”乔母上前一步，笑着问道。 乔宏致顿觉得不好，要男女双打吗？ “我，我不该去水潭那玩，还带着小良。阿爸，阿娘，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乔宏致脑子一转，就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了，他很小心的好不好，再说那个水潭又不深。 “还有下次？” “没了，没了，阿爸，阿娘，我以后再不会跑水边去玩了。”乔宏致右手指着天，“我发誓！” “大哥，这三字能说？”乔佳月上前，抓下乔宏致的手，顺便在他的手背掐了一把。 “嗷嗷，月儿，疼疼疼！”乔宏致龇牙咧嘴的，就是不敢把手甩开。 “阿爸阿娘强调多少回了，不能玩水，你以为那些溺水事故都是骗你的吗？” 乔佳月是真的生气，无论什么时候，总有些调皮孩子不顾警告非要玩水，结果自己连同同伴都没能回来。 第五十五章 机会 一家子围着乔宏致教训了一顿，一屋子都是他“嗷嗷嗷……”的惨叫声。 不是他们大惊小怪，而是每年村里都会发生一两个孩子淹死的事，他们能不担心吗？ 乔宏致受了一番教训，整个人犹如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但这次后，他却是不敢再去水潭里玩了。 乔父想了想，给他布置了个任务，就是去挖蚯蚓回来养，一整个生产小队呢，可不是养几条就够的。 乔宏致一听自己没被禁足，瞬间又精神抖擞了，直言会努力完成任务的。 乔佳月抿了下嘴巴，到底没多说乔宏致什么，左右有父母管着，而她只是妹妹，说的话他不一定能听得进去。 晚上，乔父看天气预报，说未来的两天会有中到大雨，心里略有担心，不过再看，没有刮大风，接下去都是晴天，不由松了口气。 虽说水稻损失不少，但也快到了灌浆的时候，再等上一个月左右，到小暑后应该能收获了。 乔父让乔佳月查水稻种子，确实发现了许多的品种，他心里纠结不已。 第四生产队留的稻种他仔细检查过了，因着之前朝鲜稻、干旱的原因，今年用的稻种都不好。 如果四队的稻种换了，那么其他队也得换，毕竟用的稻种都是一样的，没道理四队突然变异了。 这年头，可没那么多的借口可找，！ 谁都不笨，或许社员们着重于蝇头小利，但种了大半辈子的田，还会分不清水稻的好坏？ 乔父深吸了口气，到底按捺住了心里的蠢蠢欲动，得等到合适的机会才能把稻种换了。 要乔佳月说，住在乡下才是最麻烦的，一个锅里吃饭，几乎每个人都对别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与之相比，城里人更能保有一些隐私。 她知道这个饥荒起码要到明年才会好转，而自留地的政策也没那么早实行，这日子还得熬。 因着诅咒的关系，高山大队现在在公社就是个隐形的娃，乔佳月觉得再冒险下也是可以的，把整个大队的稻种都给换了。 乔父听乔佳月这有些冒进的话，不由皱了下眉头，到底舍不得责怪她。 乔佳月眼珠子转了转，觉得有主意了，她打开系统，诅咒：高山大队的秋粮粮种受损不能发芽！ 诅咒成功！扣除…… 她垂下眼眸，既然没条件，那就制造条件出来，这么做，既能换稻种，她又能赚星点，简直就是双赢，完美！ 乔佳月也有自己的打算，她并不打算按着乔父说的来。 她不是是真的小孩子，或许自己不够聪明，但事在人为，不去做，又怎么会知道不会成功呢？ 第二天早上下起了大雨，一直到中午雨才小了，下午就停了，乔佳月和乔宏远去猪圈那看了看，发现打扫过的地面又被泥水冲刷得脏兮兮的了。 兄妹俩同时皱眉，这地点不行，转而去看牛棚，可这比猪圈更加简陋，两人还是不满意。 “要不把厨房靠墙的地方整理出来，弄在那，我们随时能观察。”乔宏远建议道。 即便有外人来，只要不进厨房，是不会发现的。 乔佳月同意了，大厅往内走才是厨房，夕阳西下，余晖会透入窗户，又不会风吹雨淋的，倒也合适。 兄妹商量后，又征得乔父乔母的同意，就把厨房靠墙那部分收拾出来，而后把发酵过的配料倒在墙角，收拾成一条垄。 接下来草菇的生长情况，全都由乔宏远一手包了，记录、保温、洒水、通风什么的，做好的表格整整齐齐的，一目了然。 乔佳月只在开始的两天关注了下，注意力都在乔父那了。仗着年纪小，她就跟在乔父后头，跟条小尾巴似的。 乔父没有多想，女儿跟在后面，不哭不闹很是乖巧，还时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乐意得很。 然而没多久，队里负责育秧苗的王秀红就找来了，说种子有问题。 王秀红看着瘦瘦小小的，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她育出来的秧苗长势好，成活率极高。 乔父丝毫不怀疑王秀红的话，忙跟着去看了。 秋季的秧苗与春季的是不同，王秀红今日正准备把稻种撒入处理好的秧田里，就觉得稻种色泽、手感不对。 她干了二十多年，这稻种是好是坏一清二楚，春天那会稻种很一般，而这会更糟糕了，这些稻种起码有一半以上不会发芽。 乔父抓起一把稻种，嗑开两粒，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味道不大对。 “你跟我去大队部，快点！”乔父严厉地说道。 乔佳月心里一喜，诅咒起作用了，她没说话，小跑着跟在乔父身后。 陈东方刚从地里回来，一听乔父说稻种出问题了，忙去找乔宜兵，这事儿忽略不得。 乔宜兵一听这事心里咯噔一声，脸色都白了。 他忙去找乔宜生、乔向前了解情况，才知道一队二队的稻种昨日就种下了。 一行人往秧田里跑，抓起田里的稻种就剥壳，果然不对劲。 他们害怕是自己想太多了，又把老人给找来，才确定这批稻种真的出问题了。 而三队的乔正火姗姗来迟，听说稻种出问题了，他的脸色顿时有些奇怪，似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这下可怎么办啊？”乔宜兵只觉得两眼一黑，差点就一头栽倒到田里。 早稻减产不说，现在晚稻的秧苗也出问题，还让不让人活了！ 乔正火看了眼田里的稻粒，就算不能种了，但还能吃啊，这些得捡起来吧。 他舔了舔嘴唇，刚想说两句，就听乔父说：“一整个大队的稻种出了问题，这只能去找公社了，看公社能不能从粮所给我们批一些粮种来。“ “这事是必须上报公社的，如果公社不管，那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看看能不能从其他大队借一些了。” 陈东方也没想到自己当一个大队长会有这么多事，每件事都让他心力憔悴。 几个大队干部面面相觑，都不想主动揽下这个任务。 到处在闹饥荒，每个大队的粮种都是有数的，上哪借？ 粮管所听着不错，可这种棘手的事人家才不想管呢。 乔佳月绕到乔父的身后，轻轻地拉了下乔父的衣角。 乔父低头看到女儿头顶的发旋，想起之前他们的谈话，这两者之间没有关联吧？ 他的心跳突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机会不就在眼前了吗？ “要不，我去试试吧！”乔父沉着脸，主动往前一步。 其余人见状，纷纷松了一大口气，转而夸赞起乔父来！这么棘手的事，还有人主动去，真是太好了！ 第五十六章 证明 稻种出问题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飞遍整个高山大队。 乔父还未走到食堂，就碰到了匆匆赶来的乔向阳和高玉莲等人。 “队长，怎么回事？稻种怎么不能用了？”高玉莲着急地问，咋听闻这事，她哪还有心思在食堂待着。 乔父摆摆手，“整个大队的稻种都出问题了，大队部那边给我开了证明，我等会就去公社汇报此事。” 乔向阳嘴巴蠕动了下，想说为什么是你去，到底没问出口，只呐呐地说：“那你小心点。” “那些稻种不能用了，队长打算怎么处置？”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王秀红问道。 “还能怎么用，先晒干，等双抢的时候吃。”高玉莲瞅了王秀红一眼，“等会我让秋月去帮你，看着点，可不能让那爱贪便宜的给偷摸了去。” 王秀红垂下头，高玉莲这语气不怎么让人舒服，知道她暗指自己的婆婆，却说不出话来反驳。 乔母知道乔父主动请缨，沉默了半晌，看向后边的乔佳月，就见女儿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她叹了口气，“既然你要去我也不拦着，小心些，别跟人起冲突。” “至于月儿，你就别乖乖待在家里，别去添乱了。“ 乔佳月一听乔母不同意自己跟乔父一起去，顿时就急了，想也不想扑上去抱住乔母的小腿。 “阿娘，让我去吧，我不会给阿爸惹麻烦的，关键时候还能给阿爸打掩护。” 如果她不去，如何才能把稻种从系统里弄出来？ 乔母扭过头去，就是不看乔佳月可怜兮兮的模样，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心软，答应了她的要求。 “阿爸，您劝劝阿娘，我跟去的话利大于弊的，真的！” 乔父点点头，“阿姗，就让月儿跟着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乔母一听就知道他们父女俩早就商量好的，气得拍了乔父的手臂一下，“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乔佳月见乔母有些生气了，忙跟乔父使眼色，自己也抱着乔母的小腿撒娇起来。 乔母板着的脸没一会就破功了，把乔佳月从腿上巴拉下来，“去就去，别惹事。” “让小远也跟着，只怕到时候不只跑公社一个地方，有时候他们兄妹能互相打个掩护。”乔父说。 至于大儿子，就不带出去了，没心没肺的小子，随他乐呵吧。 日子已经够艰难了，他和乔母并没有非要几个孩子改性子，好歹有他们护着呢。 乔宏远其实不大乐意出门，他在记录草菇的生长呢，不过乔宏良竟然主动表示愿意帮忙记录，让大家是又惊又喜。 大队只给乔父开了证明，至于粮票什么，整个大队都没几张，也全找出来让乔父给带上了。 对于乔父要带上一双儿女的事，陈东方等人是不赞同的，却没直白地说出来，他们怕乔父一个不高兴就撂挑子不干了。 无论是跟公社讨要种子还是向别的大队借种子，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乔父带着两个孩子到公社的时候，林国平还上工呢，找不到人。 不过运气不错，他们找到了公社领导刘大民。 刘大民一听乔父的来意，脸色当场就变了，“你们几个大队的种子都是公社统一发的，怎么其他大队没事就你们高山大队出问题了？” 他紧紧地盯着乔父，“该不会是你们把稻种都给吃了吧？” 别的地方发生饥荒，把预留的种子都吃了，刘大民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 乔父没有说话，默默地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布袋来，从里头抓了一把湿润的稻子出来。 “我没胡说，您看看这稻种，真的坏了。” 刘大民将信将疑地看着乔父手中的那把稻子，抓过那个布袋，伸手搅拌了下，眉头微皱。 他能做到公社的一把手的位置，相比李向红，他对农事更了解，这稻种确实出问题了。 “你等着，我喊人来看看。”刘大民即便看出来了，他什么也不说，只要涉及到粮食、种子的，他一个人都无法做主。 他喊了公社办公室的一个小干事去找人，就把乔父父子三人给晾在一旁，自顾自地看自己的文件。 乔父并不意外，带着两个孩子在外头席地而坐，耐心等待着。 路上的时候，他们三就此事讨论过了，公社绝对不会给种子，应该会开证明让他们去县委或是其他公社借。 所以他们一点都不着急。 不一会，李向红也来，后头还跟着好些个挽着裤腿扛着锄头的老农。 他们围着那袋子稻种研究了好一会，结论一样，稻种确实不能用了。 李向红的脸色更难看，当初公社分发种子一事是他经手的，出问题了不就是说着里头有猫腻吗？ “公社的种子都是有数的，发下去后就不会有多余的。种子都是一样的，其他大大队都没事，就你们高山大队出问题，是你们保管不当，责任在于你们。” 李向红压着怒气说，暗想他可不能栽在这上头。稻种并不咋样，他是很清楚的，好在只有高山大队出问题，要不然后果不敢想。 乔父垂下眼眸，有些慌张地说：“那…那怎么办？” “你们去其他县委或是其他公社借，我给你们开个证明。”相比刘大民，李向红就直接多了。 而刘大民也没有阻止，他们确实不想来操心这个，这年头粮食紧张，想要从别人手里弄来种子，无疑比登天还难。 就算能弄到，他们也要为此欠下或搭进不少人情，与其如此，还不如给开个证明，让高山大队自己去苦恼，反正他们能做的都做了。 乔父有些不安地说：“这样能行吗？其他公社会借吗？”一副忐忑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挺满意的，果然很顺利。 “没问题的，你们多跑几家就是了，县委不会不管的。”一句话，李向红就把本公社的责任给推了个干净。 而李向红和刘大民也不敢就此放松下来，忙派人去各个大队检查，看晚稻的秧苗育出来了没？ 因为海拔的关系，山上的几个大队的农时都要比山下晚个十天半月的。 高山大队才要育秧苗，山下的早就种下了，只要不是全公社的秧苗都出问题，他们就不管了。 出了公社办公室，乔父瞅着天快黑了，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找林国平。 林国平跟他一样早早就分家了，他们父子在他家挤一晚还是可 第五十七章 去借 林国平看到乔父父子三人，心里很是惊讶，当知道他们是为的什么事的时候，脸上的笑瞬时收了起来。 相比起乔父，他的消息渠道更广，知道的东西更多，更明白借种子的艰难。 “今晚就凑合过一晚，家中简陋，别介意。”林国平的家倒是有多余的房间，就是没被子，这年头，棉花可不好买。 “这天气热了，没被子正好呢，省得我半夜还要起来捡被子。”乔父笑着说道。 林国平也笑了，他出去，不一会就带着他媳妇端着两晚野菜糊糊进来，这是从他们的口粮里匀出来的。 乔父表示他们也带了干粮，不需要，但林国平两口子还是坚持要给。 林国平的媳妇吕苏紫是他以前的同学，隔壁溪山公社的，她面色严肃，看着不怎么好相处的样子。 乔佳月的视线落到吕苏紫的身后，那有两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正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乔佳月看了两眼，侧头去看乔宏远，怎么跟陌生的小孩儿交流？她已经忘光了。 乔父翻着背篓，从里头拿出了几个野菜团子，递给了林国平，“尝尝味道。” 这是乔母之前特地做的，存在乔佳月的系统包裹里，团子内包有少许熟米饭。 林国平不客气地接了过去，他们认识那么久，很了解对方是什么性格。 “你们先吃，我去食堂那打点热水回来。”林国平转过身就把野菜团子塞入吕苏紫的手中。 以他对乔父的了解，这野菜团子绝对是实打实的，味道不会差，正好给媳妇孩子换个口味。 乔佳月喝了一口那野菜糊糊，眉毛皱得都要飞起来了。 她除了刚重生那会吃的野菜会这么难吃，后来吃的都是速生野菜，哪再尝过这个味了？ “阿爸，公社没种速生野菜吗？”乔佳月砸吧了下嘴，不满意地问。 乔父用汤匙搅拌了下，“有扦插的，我看是做饭的人不行。” 碗里头的野菜即使蜡黄蜡黄的，依然能看出本来的模样，不是野菜的问题，而是厨师的问题。 乔佳月也无语了，什么样的厨艺，才能把本来滋味不错的野菜做得如此的难吃？ 即便味道很难吃，但一家三口仍旧分着吃光了，没有说浪费或是只有乔父一人吃的情况。 从小到大，乔父乔母就没教过他们好吃的留给自己，难吃的留给别人，无论是什么食物都是一人分一点的。 吕苏紫带着两个孩子在另一间屋子里吃，她一掰开野菜团子，就惊呆了，立马放到一旁去。 野菜团子中间竟然有少量的米饭，太珍贵了，得等自家男人回来看看才行。 两个孩子看得分明，也只是咽了下口水，乖巧地吃着那野菜糊糊。 等林国平回来，给乔父父子三人送了热水，再过来找妻儿的时就得知了野菜团子内的玄机。 他不由笑了，“放心吃吧，正瑜他心里有数，别留下，以防万一。” 这年头可不是屯食物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有人来翻，那时候就糟糕了。 吃完晚饭，林国平看着妻儿都睡下了，他就摸到另一间屋子，和乔父聊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林国平清楚山下的稻种并未出问题，难道高山大队把稻种吃了，自导自演稻种坏了去骗粮吗？ “你别铤而走险，想想你身后的人。”林国平板着脸，就怕乔父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稻种真的坏了，原因不明。”乔父苦着脸说，“我计划先去几个大队借，不行再去县里，你觉得呢？” “开了证明和介绍信了吗？”林国平见乔父点头，他想了想，“我估计晋安县你是借不到的，想办法往西北部去，那边大田、三田或许还能借到一点。” 西北部那边更特殊一些，有军队驻扎，当初的放卫星热潮几乎没怎么波及。 “我怕是连晋安县都出不了，而且时间来不及。”乔父苦笑一声。 前年开始，夏安市就在炮打金明岛，如今是隔日炮击，但市区的空中偶尔能见飞机掠过，让人胆战心惊。 而晋安县与夏安市相邻，出入查得很严。 林国平也皱眉，“这我也帮不上大忙。要不你这几天把所有公社都给走过一遍，每个大队借个一斤半斤的，应该能凑齐。” “若是再拖延，赶不上插秧的时候，那收成也不会好。” “行，就按你说的来。”乔父知道乔佳月可以直接从系统里拿出稻种，可是这过程不能省略。 要不等到丰收的时候，上头来查稻种的来源，去其他公社、大队一问，乔父他们根本就没去过，怎会不起疑心？ “你一路小心，如今到处查得严，尤其是倒卖和黑市。”林国平暗示道，让乔父别去碰这些。 躺在床上的乔佳月手指动了动，本来还计划着把包裹里的一些货物卖一些呢，看来还是别冒险了。 后来，乔父和林国平的谈话几乎没有声音，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内容。 乔佳月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乔父把她给摇醒了，在她耳朵旁用气音说：“月儿，挖地那个给我一下？” 乔佳月揉了揉眼睛，把那挖地卡车拿给乔父，看着他操作了下，卡车就钻入了地面。 “阿爸，这是？” “嘘！”乔父摇摇头，并不给女儿解释。 他给林国平准备一处地窖，以防万一。 南方不比北方，基本上只有挖洞的，很少有挖地窖的，惯性思维，其他人都不会想到这点。 且这机器挖出来的地窖入口不易察觉，给林国平多提供几分保障。 天色大亮后，乔父带着乔佳月和乔宏远去公社办公室借自行车。 李向红昨天查了，发现其他大队都没事，因此把乔父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出了这口郁气后，转头就给乔父借来了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乔父对此毫不在意，反正能达到目的就成。如果李向红不给准备自行车的话，他磨也要磨到他们同意。 乔父带着两个孩子，第一个去的就是云美大队，那里可是有现成的研究员，他如何能不去“取取经”呢？ 第五十八章 好机会 云美大队大队部，乔父看着眼前笑呵呵的大队长陈红旗，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陈红旗看过乔父的证明和介绍信，就是不给个准话，“乔同志，现在谁都不容易，这稻种每个大队都是有数的，哪里匀得出来呢？” “这样吧，你去其他公社的大队问问看，说不定他们有多余的呢。” “陈队长，我知道随便哪个大队都拿不出那么多稻种，我希望每个大队能借个一斤半斤的，凑合起来用，要不就来不及了。” “我还可以写个条子，我们高山大队借了多少稻种，等年底都双倍还。”乔父言辞恳切地说道。 “没有就是没有，即便你给我下跪也一样。”陈红旗扯了下嘴角，有些不屑地说道。 乔父垂下眼，“这样啊，那我去问问研究员，或许他们有别的好法子。” “你要问就去问，他们可不见得会帮忙。”陈红旗哼了声。 别以为研究员就没有私心，他们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想从他们口中套出有用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 乔父自然是不想去遭受白眼的，不过这趟必须得去。 这来的研究员有老中青全都有，性格各异，最后是一个中年人出来见了乔父。 “稻种这事我们确实帮不上忙，但你们再不播种，肯定会赶不上晚稻插秧。借不到稻种，你们可以问问大队要多余的秧苗，到时派人来挑就好了。” “那有没有什么让粮食高产的法子？”乔父明知故问。 “种子好，肥料下得足，若是能买到化肥，产量会更高。” 这些都是乔父知道的内容，他的目的也不是这些，在弯腰感谢的时候，一个错身，一个小纸团就落到了中年男人的手中。 那男人心里有些诧异，手一动就把小纸团收起来，嘴上说：“你们快去别的大队看看吧，别耽误了农时。” 中年男人转过身，就见到有人飞快地从屋里缩回头去，他面不改色，继续做原来的事情。 云美大队是全公社条件最好的大队，乔父竟然一无所获，不过他并不遗憾，只有他知道自己的真实目的。 乔父其实并不清楚中年男子的身份，是林国平请求的，他不会怀疑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的。 乔佳月半眯着眼，她看到了乔父的小动作，心里有些不解，他要做什么？ 接下来，乔父带着两个孩子在两天内跑遍了几个大队，才借到两斤粮种。 他们不得已去了县城，这地方管辖严，但希望也是最大的。 或许是乔佳月的祝福起了作用，他们竟然在县城外碰到了许国红。 许国红还认得乔父，一听他的来意，罕见地表示愿意帮忙。 他把乔父三人带到他家，提出了他的要求，等秋收还完粮种后，乔父必须单独给他一百斤大米。 “现在除了我，我敢说你们去哪里都借不到粮种的。”许国红抬着下巴，信心满满地说道。 “你们出来有几天了吧，再不回去，肯定要耽误播种的时间，还要再犹豫吗？” 乔父父子三人的身上都是一股酸臭味，一直在路上奔波，身上的汗就没停过。 乔佳月拉了拉乔父的衣袖，让他答应。不就一百斤大米，她包裹里屯着不少呢。 “那…那好吧，不过书记要把手续办妥。”乔父察觉到女儿的小动作，但他还是要犹豫会儿才能答应，太爽快了，许国红要怀疑的。 “不知书记给我们的稻种是当地的品种，还是别的省调过来的？”乔宏远突然出声问道。 乔父看向许国红，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心虚，难道这稻种有问题？ “不是当地的品种，是刚从外地调来的，适合我们这的环境，绝对没问题的。” 许国红板着脸说道，其实那些稻子是刚从一辆走私的船上截回来的，县委这边还没决定如何处置。 只要他出面为高山大队求下情，相信县委的干部没人会反对的。 毕竟目前已经没有别的稻子可以调来当稻种了，唯有这批刚截获的赃物。 即便这批稻子种出来后颗粒无收，那也是秋收的事，当下还是先把高山大队的社员给稳住了。 许国红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他不过是说几句话，牵下线，年底就能赚上一百斤大米，简直是赚大发了。 他也不怕拿不到大米，他一个没啥实权的副书记，给高山大队找点茬再简单不过了。 乔佳月两眼一亮，肯定是她的祝福起作用了，瞧瞧，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好机会啊！ 外地的品种，不知生长状况、产量，换成系统里买的稻种，届时再查也查不到他们头上。 乔宏远拉着乔佳月的手，听到答案后兄妹俩对视一笑，果真是好极了。 “那就麻烦许书记了。”乔父高兴地说。 许国红心里满意，马上带着乔父他们去了县委办公室，道明了高山大队的难处。 县书记苏国忠很生气，这批截获的货物他已经决定往上送，作为晋安县的一份功绩，现在许国红搞这么一出，分明是在跟他作对。 “这批稻子是外来的，不一定可靠。我先让人去问问，匀些稻子来当粮种。”苏国忠安抚住乔父，看都不看许国红一眼。 许国红心里冷哼，他也不怕，除了这批稻子，县城里根本找不出其他的，从其他县城调？那是痴人说梦！ 乔父除了留下证明介绍信以及不能发芽的种子，其余的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县委办公室的门关着，待在走廊尽头的乔佳月依稀能听到里头传出的争执的声音。 同一件事，她只能祝福一次，而并不是说有了系统祝福，结果就百分百如自己心意，因此她心里仍然有些紧张。 讨论的时间有些长，办公室打开，许国红等县委干部鱼贯而出，脸色看不出什么一丝异样。 好在结果还算是喜人，县委同意取一部分稻子给高山大队作为稻种。 不过还有要求，就是要派干事到高山大队查看，写报告留底，证明这稻子是作为稻种而不是被社员私下当口粮吃了。 然而在批重量的时候，县委却只同意给两百斤，这根本就不够高山大队所有水田种的。 乔父几次想开口，但都被许国红给打断了，他就意识到，两百斤已经是最多的了。 县委派出了两个年轻的干事随同，总共三辆自行车，好歹能把两百斤稻谷给送到淘溪公社。 离开的时候，乔佳月左顾右盼，就是没看到上回拦路的人，看来他们应该是得到惩罚了。 第五十九章 真是见鬼了 淘溪公社，刘大民和李向红惊讶地看着那两大麻袋的稻谷，心想乔父这运气真够好的。 不过刘大民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这两麻袋够高山大队种吗？ 不过他聪明地没问出来，麻烦是高山大队自己整的，他们自己解决，公社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没工夫去头疼这些。 两个干事是不可能再帮着把稻谷挑上高山大队，而且这时候天已经黑了，赶夜路并不安全，他们只得留在公社住一晚。 乔父捏着几张粮票，安排了两位干事的晚饭，又拿着介绍信到街道办事处借宿。 安排好后，乔父才回林国平家，两个孩子和稻谷他都寄放在这了。 吃了林国平给留的晚饭，父子三人没说什么话就睡下了。 之前那几日他们吃的有乔佳月从系统里拿的干粮，可以说吃得不错，就是睡的不好。 他们几乎可以说说露宿野外的，好在天气不冷，还能应付得过去。 半夜，乔父猛地睁开眼睛，叫醒乔佳月，让她把挖地卡车给收进系统里。 不过是挖一处藏人的地方，几天的功夫足够了。 门上传来熟悉的敲门节奏声，乔父让乔佳月继续睡，自己披了外套就出去了。 “成了？”昏黄的灯光下，林国平朝乔父比了个手势。 乔父点头，想劝林国平别再接这些任务，但想一想，有些事身不由己，索性住了口。 “我们床头前有一处地窖，你用脚画这个图案便能打开，多加小心。” 林国平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地窖？这屋子是他让家里人建起来的，哪有什么地窖？就算有，早就让人光顾了。 他相信乔父不会骗自己，没有多问，转而解释起另一件事。 那位中年研究员名叫白若笙，是留学归来的爱国人士，他学的很冷门，土壤学。 据说他以前在国外有个研究，据说研究出了能大幅度改良土壤的配方，沙漠变绿洲将不是梦想。 国外的组织一直在找白若笙，以前他在京城，那边守卫森严，轻易接触不到，谁知这次他竟然被调到南方来，这可是给了有心人机会。 南方远离政治中心，然而这边的势力更加错综复杂，外国组织渗透的并不少。 白若笙这人性格温和，容易心软，怕他着了道，林国平及其他手下的人接触不到人，只好请乔父帮忙了。 乔父明白了前因后果，知道此事不宜细问，“若是有机会，把人弄来高山大队吧，好歹我能帮着看着。” 高山大队偏僻，外人想要动手脚可不容易。 林国平点头，两人没再多聊，各自睡去。 那两百斤稻谷分成四袋，最后是两位干事找了个人帮忙，与乔父一同挑回高山大队，他们并不信任乔父找的人。 高山大队，乔父离开的几日，陈东方、乔宜兵等人是急得不行，时不时地就会到村口看一看。 因此，这稻种一挑回来，就直接送入了大队部的仓库，由乔高铁等几个民兵守着。 陈东方等大队干部则陪着两位县委干事在大队里走动调查，证明他们的稻种是真的坏了。 陈东方这回可是盯着两位干事把报告写完整，才把人给送走。 之后，高山大队四个生产队就陷入了激烈的争执，关于两百斤稻种的分配。 那边一队说他们的水田好，二队说他们的田紧邻溪流不缺水，三队说他们种水稻都是老把式，四队说稻种是乔父弄回来的，四队应该优先。 大队部里闹哄哄的，那吵闹的声音大得要把屋顶给掀翻了。 一直吵到天黑了，还是没能拿出个章程来，而所有人此时都累得没力气了，声音都是沙哑的。 “咦，四队队长呢？”冷静下来后，才有人发现乔父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 而在不久前，乔父已经带着乔佳月乔宏远避过民兵，绕到了仓库的后面。 “月儿，能行吗？”乔父低声问。 乔佳月点点头，她特地给祝福过了，且挖地卡车的速度很快，只需要一打一条浅短的地道到墙里头就行。 乔宏远见乔佳月跳进了地道，走远了警戒，要是有人朝这边来，他就给乔父报信。 乔佳月进去后，先将原先的稻种给收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系统里买的稻种，八袋，一袋一百斤。 这批稻种系统介绍上说产量一般，植株矮小，抗风抗旱、耐贫瘠，是目前系统里价格最便宜的稻种了。 而其他的品种，她的星点根本就买不起这么多量。 乔佳月从地道出来，推了推乔父，示意自己好了，让他先走，自己和乔宏远收拾善后。 那条挖出来的地道还要再填回去，然而挖地卡车并未有这个功能，它只是吐出来了一块块的泥砖，非常的结实。 乔佳月总算是知道那挖出来的土都去哪里了，眼看卡车越吐越多，乔佳月慌忙制止，同时把泥砖给收进了包裹里。 “月儿了，怎么了？”乔宏远隔着一段距离，还是看到那突然出现又消失的莫名物体。 “二哥，这条地道暂时填不上，以后再说，我们先走。” 前头，大队部正要派人去找乔父，乔父就主动出现了，“我回家洗漱了下，太累了，不小心睡了过去，不好意思。” “你来得正好，这稻种是你去借回来的，说说要怎么分配吧？”乔宜兵索性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乔父。 乔父眼皮子一跳，皮笑肉不笑地说：“分配到时插秧的时候再说，我们还是先把稻种给泡上，赶紧种到地里，这都耽误好些天了。” 四个生产队谁也不服谁，乔父才不会主动出面做这得罪人的事。而且现在稻种让乔佳月给换了，完全是足够的。 陈东方也叫四个生产队给烦的不行，自然赞同乔父的话，“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去。” 乔宜兵看了乔父一眼，颇有些意外，看来他还知道分寸，没想着越过身份去。 其他人没有异议，便举着火把一同去了仓库，等乔高铁开完锁推开门，看到屋里的袋子，他不由揉了揉眼睛，该不是他眼花了吧？ “高铁，你堵在那做什么？”乔宜兵见乔高铁堵着门一动不动，不高兴地问。 乔高铁转过身，指着屋里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你们快……快看看，我…我…是不是眼花了？” 乔宜生挤开乔高铁，看到屋里的情况，不由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呆愣楞地不说话。 这么大的动静引得其他人纷纷看去，更有人把火把往门那里凑了凑。 “一、二……七、八，”乔父故作惊讶地说道：“怎么回事，怎么多出来这么多？” 那两麻袋的稻种是分作四个袋子挑回来的，在场的人都看得分明。 现在四变作八，且每个袋子都是满的，可真是见鬼了！ 第六十章 成功了 乔正火的爷爷乔立书当即就朝着北面的祠堂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乔立书这么一跪，外头跟着的几个老头老太太也跟着扑通跪了一地。 陈东方气得脸都白了，他指着几位老人骂：“跪什么，起来！” 不说老人了，就是乔宜兵等人也忍不住想要跪下。好在他们都还有理智，及时制止了，但心里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乔立书站起来，看着陈东方笑了下，“我们可不是搞封建迷信，我们这是感谢伟大的M主席，为我们送来了这么多的粮种，这回不用担心晚稻种不上了。” 他们几个老头子跪归跪，都聪明地没出声，至于心里想着什么，谁又知道呢？ 且他们跪的方向正好是北方，京城可不就在北方吗，这话挑不出毛病。 陈东方顿时被这话堵得说不出来，他能说不能跪M主席吗？ 他要是反驳一句，转头就要被扣一顶不敬主席、怀疑主席的帽子，那可比封建迷信还要严重。 乔父眼神儿一瞟，率先进去检查那几袋粮种，与此同时，后面的乔宜兵、乔宜生等人纷纷跪下磕头，嘴里喊着：“感谢伟大的M主席，M主席万岁！” 就是陈东方见了这阵势，也不得不跟着下跪。 乔父心里嗤笑，他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自然不会跟风下跪。不过他蹲下来看稻种，黑暗中看不清楚，看着也像是跪下了。 “怎么样？”陈东方板着脸抢过火把进去仓库，没好气地问乔父。 乔父抓出一把稻种，“你们看，颗粒饱满，色泽也好，这种子好啊！” 后面的乔宜兵、乔宜生等人闻言纷纷挤上来，一人抓了一把，还有人拿到嘴里嗑了下，纷纷称赞：“是好种子！” “这种子是***赐给我们的，要是别的大队知道了，会不会来抢？”乔父看着沉浸在狂喜中的众人，轻轻地泼了一瓢水。 乔宜兵脸上的笑一收，冷眼看了一旁的陈东方一眼，“陈大队长，这回还要去公社汇报吗？” 陈东方嗓子一噎，知道乔宜兵是在拿上次速生野菜的事刺自己，“汇报什么汇报，再不播种就赶不及插秧了。” “各位叔伯、伯母婶婶，请听我一句话。”乔宜兵走到仓库门口，双手一挥，示意仓库外的人看过来。 “仓库里的种子是M主席赐给我们的，是多么宝贵啊！如果别的大队知道了，一定会眼红来抢走，大家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有了主席赐的这些种子，我们高山大队就是根正苗红的大队，到时候一定能评上公社先进大队！” 来闹分稻种的人都是各个生产队里有点地位的，要么跟生产队长有关系要么德高望重，一听这话全都明白了，纷纷响应。 这个说不跟家里人说，那个说不让儿媳回娘家，还有要民兵加强巡逻等等。 “现在我们就把到稻种分下去，每个生产队两袋，今晚就加班加点地种下去，秧田派人轮流看着。” 乔宜兵说，未免夜长梦多，这些稻种还是尽快撒到地里，要不心里总是不踏实。 第四生产队来的人是高玉莲老两口及其儿子乔正岳，他们跟乔父说两声，当即就把稻种挑了回去。 大队部的人分作四股，迅速地离开。 关于稻种是怎么来的，是祖宗显灵还是主席的赐予，对于靠地吃饭的老农民来说，都不重要。 种子才是实实在在的，种下去了，辛苦伺候，时候到了就有收获，就能填饱肚子。 大队部只剩下几个人，陈东方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他不信鬼神，那这稻谷是怎么被偷梁换柱的呢？ 问乔高铁等几个看门的民兵，都说没听到什么动静，也没有人接近仓库。 而那八袋稻谷，除了正门，别的地方还真的弄进不去。 乔宜兵见陈东方还执着地想要找到答案，心里很是不屑，那可是他们乔佳家祖宗赐予的，能查得到吗？ 南方一个宗族，开宗立派的那位祖先及其有过突出贡献或是地位的祖先，他们大都会被神化。 后代子孙为他们建立庙宇，供奉祭拜，认为他们会保佑后代，因此出现的任何不可解释的事都不足为奇。 这信仰是刻入血脉里的，乔家人丝毫不会怀疑自己的祖先。 “陈大队长，你早些休息，播种一事我得去看着，先走了。”乔宜兵跟陈东方打了声招呼，心里想着晚点就偷偷去外头烧点纸钱。 陈东方看着乔宜兵迅速离开的背影，皱了下眉头，又看向乔高铁，“乔高铁你是民兵队长，夜间的巡逻需要加强。” “大队长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乔高铁拍着胸口说。 乔父故意绕着仓库走了两圈，把地上的脚印弄得更杂乱，“大队长，没发现什么异样，我先回去了，播种事关重大，我也得去盯着。” 陈东方挥挥手，感觉浑身都没力气了，怎么感觉来了高山大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儿就多了？ “阿爸，成功了。”乔佳月和乔宏远跟上乔父，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 乔宏远也一样，他第一次没有规划地做这种冒险，心里紧张的同时又觉得刺激。 “你们回去好好睡觉，阿爸得去田里。”乔父的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 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上半年的收成是没指望了，可是下半年还有盼头呢。 “对了，阿爸，我们从县委带回来的稻种并不好，是陈稻，即使种了，出芽率也低。” 乔佳月说，那四袋稻子收进包裹后，倒是能得到它们的信息了。 如果没有她换稻种，那这两百斤的稻种播种下去，依然不会有多少收成，那对整个高山大队的社员来说，将是另一种绝望。 乔佳月眯着眼，前世她已经记不清细节了，只知道非常苦，吃的划嗓子，水肿、肝病，全村死了不少人。 乔父的脚步顿了顿，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女儿的帮助，那下半年该有多惨！ “阿爸，我们养蚯蚓办鸡场、种蘑菇，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乔宏远眯着眼看着四队食堂里晃动的火光，光明就在不远处啊！ “二哥说得对，阿爸，我们会越来越好的。”乔佳月说。 她对诅咒人赚星点没有任何的不适，赚回来的星点，她购买种子、技术等，也回馈于大家了不是吗？ 乔父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并不说话，高山大队只是一个缩影，而全中国多少个大队啊！ 第六十一章 意外 在四队食堂门口，乔父嘱咐了两个孩子几句，就进去了，他们得在今晚把稻种给播下去。 乔佳月朝乔父摆摆手，拉着乔宏远，抓上火把，连跑带跳地回了家。 乔母拉开门，往两个孩子身后看了看，没见到乔父，就问了几句大队部发生的事。 乔佳月抓了一张小马扎坐着，兴致勃勃地给乔母说起他们的计划以及众人的表现。 对于自己能糊弄到人，她挺兴奋的。 她很自信大队干部不会来追查，在饥荒的这几年里，饿得都恨不得吃土了，谁有心思和体力去追究那些神秘事件的来龙去脉？ “来，喝口水。”乔母微笑地听着，给女儿递上一碗水。 “你跟着你阿爸走了好几个大队，也长了些见识，以后就别到处乱跑了。” 乔佳月点头，她几乎把淘溪公社以及其他公社的几个大队的地图开了，以后她只需对着地图下云咒，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星点收入，简直好极了！ “嗯，大哥、三哥呢？”乔佳月左右看了看，没见到人。 “在下头读书呢，你也去练练字。” “月儿的字确实要练一练。”乔宏远从厨房里走出来，满意地点头，“开始出菇了，估计没两天就能摘来吃了。” 乔佳月一听要自己练字就头痛，也不知道咋回事，三位哥哥的字都很好看，自己练了一阵子进步也不大，怪郁闷的。 “二哥，我去看看。”她避开练字这话题，飞快地往厨房跑去。 那垄菌土被覆盖上一层茅草，茅草的缝隙间一个个灰褐色的草菇悄悄探出了头来。 乔佳月左看看右看看，非常的满意，她就知道，他们会成功的！ 草菇的味道很鲜美的，她的脑中闪过好些个草菇的做法，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她从厨房出来，就看到乔宏远抓着一个袋子在瞅，“二哥，这是啥？”那袋子看着就不是自家的，好像是化肥袋？ “这是你四姑丈送来的生石灰。”乔母笑着解释，“你四姑又给你做了双鞋，我放你床上了。” “诶，阿娘，那您帮我回送点东西给四姑没？”乔佳月就喜欢乔四姑做的鞋子，非常的舒服。 “当然，小远，别忙了，带着月儿去练字。”乔母看了乔佳月一眼，抿着嘴笑。 乔宏远把袋子系好放在门后，拉着乔佳月去地下室的入口，“月儿，按二哥教的写法来，多练一练，都说字如其人，这一手字怎么都要练起来。” 地下室里，节能灯照得屋子亮堂堂的，乔宏致在做那套广播体操，让他们惊奇的是，乔宏良竟然跟在后头学。 乔佳月瞪大了双眼，跑上前去，“三哥，你怎么想起来要学这套体操？” 记得她走之前，无论乔宏致怎么说他都不答应学的，怎么改变主意了？ 乔宏良看了乔佳月一眼，闷不吭声地把广播体操做完，这才回答乔佳月的话，“有用。” 乔宏远在一旁站着笑，“月儿也学吧，我们一起练习。”能打动三弟的东西那肯定是不错的。 乔佳月当然没意见，她学起来也不算慢，就是动作不够标准，要慢慢纠正罢了。 兄妹四人一起做一件事情，感情更加融洽了。 休息的时候，乔佳月摸出蘑菇种植手册继续看，看着，看着，她无意间往墙上挂着的天气预报瞟了一眼，惊得跳了起来。 “二哥，快来看。”她嘴里喊着，人最先跑过去，踩在凳子上，伸手就去碰那天气预报的液晶屏。 刚才她看那天气预报一片血红，吓了一大跳，慌忙来查看，“咦？谁动过天气预报？” 那是特大暴雨的警报，但乔佳月看了下，却是一处叫吉河省的一座城市，将会发生洪灾。 但当她再细看，就发现吉河省的其他城市的天气预报仍旧是干旱少雨，一个省份，怎会出现这样两个极端的天气？ “怎么了？”乔宏远兄弟三个忙跑过来，听乔佳月说了那个省份奇怪的气候，不由都沉默了。 这就是大自然的惩罚吧！ “啊，有台风在朝我们省靠近，不过登录隔壁省的可能性比较大。”乔佳月快速地切回闵省，看了关于台风的文字描述。 “这图看着怪复杂的。”乔宏致摸着下巴，看着那么多的线条和颜色，他表示自己已经晕了。 乔宏良轻声说：“今年的台风不会少，不会干旱了。” “三哥，你看得懂这天气预报的图？”乔佳月侧头，疑惑地问，她只会看天气预报给出的文字。 乔宏良点头，“我这几天都在看，这里，这里，再过一个星期左右，就有台风登陆。” 乔佳月掰着手指头数了下时间，脸色难看：“那我们早稻还能有收成吗？” 闵省大部分时候台风是多，但六月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擦身而过，带来部分降水。 但六月至七月是稻子成熟的关键时期，台风正式登陆将带来难以估计的后果。 “稻田的事我们管不了，但屋子、水沟、溪道都得整一整。”自那次冰雹后，乔宏远就不觉得这次的夏粮会有多少收成。 “二哥说得对，尤其是鸡棚、猪棚，这两样都不能有损失。”乔佳月想想就为乔父心疼，这事情一件接一件的，他都得操心，没能好好休息一会。 “三哥，那吉河省是你定位过去的吗？”兄妹几人各回各位，乔佳月心里还是挂着这事。 “那是阿娘弄的。” 意料之外的答案，乔母对新东西的接受能力强，但她并不喜欢去摆弄，会去定位这个省份，是那里有她牵挂的人吗？ 乔佳月提笔写字，然而心里念着别的事，这笔下的字啊，少不得又让乔宏远一番纠正了。 乔父那边忙着播种，其他生产小队的田里也一样，火把几乎要把半边天给照亮了。 秧苗是很宝贵的，播种的地方都不会太远，而三队和四队的秧田一直是挨着的。 乔父应付了乔正火几句，打发他的好奇心，就疲惫地回去睡觉了。 第二日，他又早早地起来，去田里查看水稻，数日不在，地里的事不能放下。 他这一忙活就是整日不见影子，乔佳月好不容易逮着个空隙才把台风的事告诉他。 乔父并不意外，这两天有些阴，又闷着，大家都有猜测，这不都在地里忙着呢。 乔佳月见状，只得狠狠地把自己担心的几件事砸上几个祝福。 第六十二章 担忧 草菇长得很快，乔佳月摘了些大的，在地下室里，拿着肉干悄悄地煮了一锅草菇汤。 那鲜味飘得满地下室都是，让人忍不住陶醉其中，乔佳月已经记不清他们有多久没吃肉了。 乔母有事正好进入地下室，闻到这股味道，脸色微微一变，就匆忙把气味阻隔器按下，在地下室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确定没味道了才放下心来。 “月儿，你怎这般鲁莽？”乔母有些生气地说。 因为肚子里缺油水，现在的人就跟长了个狗鼻子似的，这股味道若是散发到外头，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暴动。 乔佳月有些委屈，倔强地不说话。 草菇能收获了，她高兴过头，一时忘了气味阻隔器在乔母那了。 这些日子，有父母疼宠，兄长友爱，她已没刚重生那会警惕了。 乔母见女儿这样子，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看着那锅蘑菇肉汤，把气味阻隔器放在一旁，“这东西我放这了，以后自己用，别像今日这般了。” 乔佳月见乔母拿了东西要走，忙追上去抱住她的大腿，“阿娘，我错了。” 她认错认得快，这事暂时就这么过了。 晚上，一家子齐聚地下室，喝着热腾腾的蘑菇肉片汤，脸上都一脸的满足。 乔宏致真是夸张地说：“有了肉，这人生啊才有意义！” 他才刚感慨完，就遭乔佳月打了一下，“只有肉吗？” 乔宏致嘿嘿笑着，换了个位置坐。 乔宏远吃了两碗就把碗放下了，这已经超出他平时的食量了，再多怕会引起肠胃不适。 “这草菇味道鲜美，可以多种一点。”乔宏致又盛了半碗，“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这可是你说的，明天开始，你就留下来帮我吧。”乔宏远斜看了乔宏致一眼，“事情干得利索，我让月儿再给你煮汤。” 乔宏致两眼一亮，“就这么说定了。” 乔父和乔母笑看着几个孩子互动，他们都只吃了一碗，多的留给四个孩子。 乔佳月瞅了一眼铁锅，推了乔宏良一下，示意他把锅里剩下的汤分给父母。 难得吃了顿有油水的，大家拍拍肚子，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而乔父乔母照例进行了几天一次的夜谈。 “这些日子你不在，我研究了下那个天气预报，发现我们下冰雹那时，从南往北的地区还下了风雹，比我们这更严重，那些地区应该都颗粒无收了。” 她怕乔父不理解，就解释了下风雹的意思，就是短时间内的狂风加大冰雹，倾盆倒下，损失只大不小。 乔父惊得差点从床边掉下去，他翻了个身，“竟然那么严重？” “就是不知这些野菜有没传到别的省去。”乔母叹了口气，“吉河省那边还旱涝同时发生，我担心……” “放心，你妹妹一家不会有事的。”乔父似乎觉得自己的安慰过于苍白，又添了一句，“要不，我们寄些野菜种子及根茎过去？” “晋安县这边查得严，寄得出去吗？”乔母到底是挂心着远在北方的妹妹的。 “特殊手法处理下应该可行，你与你妹妹不是也有特别的看信方式，查不出来的。”乔父伸手把乔母揽入怀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以前都自顾不暇了，自然没空去想其他，而现在有了女儿的帮助，一切都不同了。 乔佳月不过是在系统商城里多研究了会儿，知道了自己竟然还有个小姨，前世压根就没听乔母提起过啊！ 可惜的是，小姨离得太远了，要不然他们还能互相帮衬一下。 正想着，乔佳月就听到隔壁屋子传来一阵动静，哗啦哗啦，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皱着眉，啥情况？ 那边乔父就爬起来，抓起手电筒出去了，“小远，怎么了？” 乔宏远捂着肚子坐在马桶上，听到乔父的问话，他哼了哼，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阿爸，拉肚子了。” 乔佳月想马上爬起来，但这样的话，父母不就知道自己没睡，听到他们的谈话了吗？ 她想了想，端午节那会，趁着商场做活动，她买了不少药品，正好有好几种的肠胃药，都放在地下室了，阿爸应该会去拿的。 因为生活条件不好，基本上人人都有胃病，但乔佳月没想到，不过是草菇肉片汤而已，乔宏远竟然拉起肚子了。 但他的身体比她以为的还要弱啊！ 乔父进入地下室，拿了不少几样药并倒了一杯热水。 乔母看儿子脸色都白了，心疼得不行，她安抚了下被吵醒的乔宏良，再看里床内侧睡得死沉的乔宏致，轻轻地叹了口气。 乔宏远吃了药，又坐了一回马桶，肚子总算不再闹革命了。 乔父不大放心，要留下来陪着，乔母带着手电筒回来，就看到乔佳月坐在床沿，一脸的担忧。 “阿娘，二哥没事吧？”这些日子来，乔宏远一直好好的，乔佳月也没想太多。 “把你吵醒了？你二哥吃了药，没事了，你快点睡。”乔母摸摸乔佳月的头，让她躺下睡觉。 “阿娘，要不带二哥去看看大夫？” “过段时间吧，现在都忙。”乔母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如何没想过，可是想要找到合适的大夫并不是容易的，确切地说，乔宏远身体不好，那是娘胎里带来的，后天很难调理好。 而以现在的条件，即便能找到个厉害的大夫开出药方，药也买不齐，难啊！ “哦！”乔佳月闭上眼睛，没再追问，她并不傻，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愿她能在系统里找到合适的药，不只是二哥，他们全家人的身体全都要调理，这匮乏的生活大大耗伤了身体的根本。 乔宏致第二天起来，才知道乔宏远身体不舒服的事，他惭愧得不行，认为自己没照顾好弟弟，自发地留在家里，给乔宏远打下手。 乔宏远准备收集草菇的孢子，过程比较繁琐和麻烦，确实需要人帮忙，而乔宏致是最适合的了。 乔佳月看着乔宏远苍白的脸色，心里有些难受。 乔宏致不出去，那她和乔宏良就得出门去割草送到食堂。 路上，他们碰到了乔奶奶，就见她苦着脸，微张着嘴巴，时不时地吐下舌头。 乔奶奶看到他们，不喜地哼了声，而后又倒吸了口气，张着嘴巴吐舌头，口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乔佳月愣了下，和乔宏远叫了声就跑远了，她想：这就是诅咒生效的样子？ “三哥，奶奶不能说话了？” “嗯，三婶也是。”乔宏良应道，又走了一段路，他们才停下来割草。 乔佳月闻言一点都不同情她们，谁让她们嘴巴不干净呢。 第六十三章 尘封的记忆 两人的速度并不快，走了挺远的路才到四队的山头。 他们蹲着，握着柴刀一小把一小把地割着，不似大人那般，几柴刀下去就一大片山草倒下。 “你们再这样偷吃野菜，我就告诉莲奶奶去，扣你们的口粮。”一个有些尖细的女声从右前方传来。 乔佳月直起身看过去，就见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指着前面四五个男孩在骂。 那几个男孩在摘野菜的同时，时不时地还往嘴里塞几片嫩叶或是几条根茎。 他们听女孩这么说，就冲她龇牙咧嘴的，“你去说啊，你阿爸阿娘也摘了吃，当我们没看到啊，想管我们，管好你家的人再说。” 乔佳月想了想，这几个孩子好像是四队的，今天轮到他们来摘野菜。 “哼，你们给我等着，你们这是资本主义风，自私自利，是在挖社会主义墙角，就该抓去再教育，我要去大队部告你们。” “乔书静你这个马屁精，就你多事。”其中一个男孩说着，瞪了那女孩一眼，跑到别的地方去。 其他男孩也一样，对于动不动上纲上线的乔书静非常烦。 肚子里没有油水饿得快，又没别的吃的，饿了就摘点速生野菜塞嘴里，大家都选择视而不见，毕竟有几个能忍受的了饥饿？ 但总有那么几个人，自诩根正苗红，要维护那自以为正确的真理，使劲地往别人头上扣帽子。 乔佳月听到乔书静三个字，脑袋里就像是被人砸了一下，从记忆深处拎出相关记忆了。 她后面改名为乔爱红，认识了县城的一位主任，这有了靠山，心里就有底气，开始监督、举报她认为作风有问题的社员。 乔母会写，她的笔记本就被搜查出来。 笔记本里记载了乔母写到一半的故事，灵神怪异，被打为封面迷信，要被抓去再整改再教育。 乔宏致为保护乔母跟乔书静一行人起了冲突，就一起被带走教育了，后来就从县城传来他与暴力打斗而死亡的消息。 前世这些事过于痛苦，被迫尘封在记忆深处，现在想起来，乔佳月气得浑身直打颤，紧咬牙根，恨不得上前压着乔书静抽烂她那张嘴。 这样祸害了无数人的人渣，前世凭什么过得比大多数人好！ 乔宏良发现乔佳月的不对劲，忙抓住她那几乎要抠进手心的手，“月儿，你别吓我，别吓我。” 他第一次看到娇弱的妹妹脸上有这样让人难以理解的表情，浓烈的负面情绪也感染到了他，心里揪得难受。 乔佳月摆摆手，垂下眼眸，低声说：“我没事。” “那你坐着，我来割草。”乔宏良把乔佳月扶到一旁，拿起柴刀按着他自己的节奏继续割草。 乔佳月听着那边的吵闹声，打开了系统。 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系统的诅咒并不是没有底线的，不是每次诅咒都会成功。 她深吸了口气，诅咒：乔书静指责、诬陷他人时，嗓子如针扎似的疼痛。 其实如果可以，她真想诅咒乔书静变成哑巴，可惜的是，系统对此类诅咒并不受理。 她乔书静不是仗着一张嘴巴颠倒黑白吗，那就让她再也说不出来！ 诅咒成功，扣除精力10点，获得1200星点。 嗯？星点竟然不少，乔佳月有些奇怪了，系统到底是如何判断诅咒的价值的？ 那边的乔书静嘴里还在念着，突然间“啊”地叫了一声，捂着脖子张着嘴，面色痛苦。 剩余的孩子见状，生怕被乔书静给缠上，一撒腿就跑得老远了。 乔书静似乎也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嗓子咋了，匆忙摘了不少野菜，提起竹筐就往回走 她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乔宏良和乔佳月，还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乔书静家自诩根正苗红的贫农，在当初选队长的时候，她父亲乔正树就认为自己能被选上，结果却是乔父当上了，他家就一直愤愤不平。 所以乔书静看到乔佳月他们兄妹几个，从来就没给过好脸色，尤其是乔佳月，同样是女孩，凭什么她能被父母兄长娇宠着呢？ 乔佳月冷冷地盯着她，冷漠、厌恶、 恨意交织成的目光，让乔书静不由打了个哆嗦，本来到嘴边的骂语也忘了怎么说。 乔佳月扯了下嘴角，以后得紧盯着乔书静一家子才行，这种人最爱背地里出钩子，最恶心了。 兄妹俩拖着一捆蕨草回去食堂的时候，就听高玉莲在批评乔书静，“你是太闲了，管那么多事，今天的任务都没完成，你还好意思告状！” “莲奶奶，他们真的是……” “行了，你别说了，快去干活。”高玉莲不耐烦地说，打心里不喜欢乔书静这样的女孩子。 作为食堂的负责人，高玉莲如何不知道会有人摘速生野菜吃？可这世道谁肚子不饿，何必揪着不放？ 左右野菜长得快，那么较真谁的日子都不用过了。 乔书静红着眼，一脸愤恨地走了，不用猜都知道她心里已经在狠狠地咒骂高玉莲几人了。 乔佳月拉着乔宏良等她走了才走进食堂，“莲奶奶，是我们，有什么要我们做的吗？” 一般来说，大队里许多上了七岁的小孩子都会帮忙挣工分了，工分是少，但积少成多。 就是乔宏致，平时玩归玩，也会主动去做些能得公分的事。 而实际上，适合小孩子做的事真的不多，即便有，也很快被人抢光了。 “你们去玩吧，没什么事。”高玉莲见是乔佳月和乔宏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那我们能去看看小鸡吗？”乔佳月又问，那袋生石灰几乎让乔父用光了，都是来消毒鸡棚、猪圈、牛棚的，留下少部分种草菇时用。 乔父尝过了草菇的味道，决定扩大种植，已经托人带了口信给陆爱军，预定更多的生石灰。 “去吧，小心点。”高玉莲看着两个小孩往屋后走，笑着跟一旁的王秋月说：“每次看队长家的小孩，我都欢喜得很，有礼着呢。” 王秋月点头，“可不是，小小年纪，看着就不一样。”一看就是城里人。 当初乔父带媳妇孩子回来，可是让全村轰动的。 乔母可真的是美人啊，浑身气质就是不一般，只可惜这乡下地里刨食，风吹雨淋的，那副好模样生生给毁了。 食堂干活的人就乔父一家子聊了起来，进而说到乔爷爷等人，这一家子能八卦的事可不少，比如乔奶奶乔三婶最近说不了话的事。 食堂后面的鸡棚是本来就有的，现在修整了下，在外头用竹篱笆围了一个大圈。 兄妹俩蹲在篱笆外头盯了一会儿，单是看那些公鸡、母鸡刨土、啄食等活动就能让他们看上个大半天。 乔佳月看着看着，突发奇想，商城里有没有适合鸡鸭吃的青草呢？种下去不需要怎么打理，可比养蚯蚓轻松多了。 第六十四章 防人 乔佳月暗暗在商城里找了一圈，只有适合牛羊等牲畜吃草种，就是猪草也有，但她想象中的能养虫子的植物并未见到。 也不知是关键词搜索错误，还是说她把商城想得太全能了。 相比乔佳月的走神，乔宏良观察那些鸡就认真多了，他还拿了根树枝在地上画起来，寥寥数笔，那只神气的大公鸡就栩栩如生地出现在眼前。 乔佳月瞅了两眼，在商城里换了关键词搜索，颜料、画笔等，出来一页又一页，看得她眼花缭乱的。 受前世的电视剧影响，家人过生日时，除了聚餐外，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礼物了。 虽说乔宏良的生日在十月，不过乔宏致的比较近，她想提前准备，但到现在还没个头绪。 兄妹俩蹲得脚都发麻了，这才慢吞吞地走回家。而此时待在家里的乔宏致，被乔宏远给使唤得团团转。 乔宏致几次想找借口溜出去，乔宏远就捂着肚子抿嘴皱眉，他瞬间就不敢动了，又是端水又是揉肚子的，生怕这个二弟下一刻晕在自己面前。 两个小的可能没印象，但是他还记得很清楚，刚回村里的时候，乔宏远就晕倒过，可把他给吓个半死。 这几年生活犹如苦水泡出来的，一阵苦过一阵，乔宏远的身体反倒没再闹过毛病。 “小远，这样可以吗？”乔宏致小心地把手中的木盆放在地上，这里头可是有他费力气弄出来的草菇孢子，下一次种草菇可就靠这些了。 “可以，你把它盖好放到下头去。”乔宏远倒很有信心。 不过这天气看着就要下雨，风比昨日大了些，计划要往后推了，乔宏远走到门口，背着手，跟个老头似的。 “二哥，你还没好呢，怎么在外头吹风？”乔佳月远远地看到乔宏远站在门口，忙跑过去。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风就大起来了，吹得她两边的碎发乱飞，时不时地就得伸手撩两下。 “我没事，”乔宏远摇摇头，却没再坚持站在门口。 乔宏致从地下室出来，见弟弟妹妹回来，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就要往外跑。 乔佳月眼疾手快地扯住他的衣角，“大哥，等会，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乔宏致一脸莫名地被乔佳月拉走。 乔宏致见乔佳月竟然带着自己进入地下室，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月儿，你要跟大哥说什么秘密？” 他心里有些得意，妹妹的秘密只告诉自己一个人呢！ “大哥，你认识乔书静吧？也是我们四队的。”乔佳月抿着嘴问。 “认识。”乔宏致眉头一挑，“怎的，那臭丫头欺负你了，大哥帮你揍回去。” 乔佳月垂下眸子，敛去眼底的复杂情绪，“她太爱打小报告了，不是个好人。” “哼，他们一家子都不是啥好人，没能力还妄想着当队长，平时没少说咱阿爸的不是，鼓吹其他社员把阿爸这生产队队长给撸下来。” “那乔书静一张嘴倒是挺厉害的，以后遇上一次，大哥就帮你揍她一次。”对于乔宏致来说，他可没有不打女人的原则。 乔佳月还真不知道背地里还有这些事，她还是太天真了。 “大哥，没必要弄脏自己的手，你只要注意点她家，我怕他家会趁大家不注意给阿爸捣乱，拖生产队后腿。” 乔佳月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乔静书及其她家人。 乔静书能在几年后随意决定旁人的生死，现在又如何不会为了泄愤而下绊子呢？ “月儿，你突然让我注意这个，是发现什么了吗？”乔宏致在涉及到家里人的时候，他那脑子转得挺快的。 乔佳月想了下，把上午的事说了，乔书静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去付诸行动，没有成功，她看起来并不像是要罢休的样子。 “现在她是接触不到顶层的人，但是以后呢？谁知道她会不会跟公社或是县里的什么人扯上关系，为了私欲而给大家带来灾祸？” 即便她有系统，能够诅咒、祝福，但也不是万能的，并不能阻止恶人行恶事。 他们一家都在成长，待到五年后，定不是目前这般人微言轻，若潜在的威胁不能除去，那就掌控在一定范围内。 乔宏致点头，“爱告状的人确实恶心，放心，大哥会让人盯着的。” 他之前往蓝爷爷那边跑得勤快，跟蓝爷爷学了一套军体拳，他颇有天赋，如今耍得有模有样。 再加上他口才不错，复述乔母平日里讲的西游记、三国演义等故事颇有声有色，收拢不少孩子，能为他办事的有不少，他们私底下自称小游击队。 别小瞧孩子，当他们有计划地做某些事时，往往会出乎人意料。 乔父似乎也清楚这点，并不限制乔宏致在外头的交友，只是要他遵循该有的原则罢了。 等兄妹俩谈完话从地下室出去，那雨已经哗啦啦地下了。 昏暗的云层笼住了天空，似乎不把云层里的雨水倒光了就不歇口气一般。明明是大中午，却仿若夜晚，让人无端胸闷。 乔宏良和乔宏远正在仰着头检查屋顶，看看哪边有漏雨，就找个木盆来接水。 乔父和乔母中途回来一趟，给几个孩子带了午饭，又匆忙离开了，这雨不小，他们得忙上一阵。 大雨茫茫，乔佳月留乔宏致和乔宏良看家，自己和着乔宏远进了地下室，烧壶热水放着，晚些时候再煮锅面线汤，打两个鸡蛋。 因着乔宏远人不舒服，她其他东西就不敢再放了。 乔宏远起初还想给乔佳月帮忙，被拒绝后他拿着一本书看，没一会就睡着了。 乔佳月给他拉了下辈子，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她怀疑二哥之前有什么不适都是忍着的，不敢说出来让大家担心。 天气预报上显示，台风并未登录大陆，只是擦肩而过，带来丰沛的降水，三天后就出太阳了。 这三天乔父白天会出去一阵，其余的时间待家里，不是教几个孩子练字，讲一些战事，就是陪着乔母说话，看几个孩子或打闹或读书或做操，日子温馨得不似在荒年。 雨一停，小溪里的水流暴涨许多，浑黄的水带着树枝、烂竹筐等杂物向下游咆哮而去。 一些小孩子不惧危险地聚集在溪边，捞溪里的东西，企图看有没有那个运气能捞条鱼。 乔宏致被勒令不准去溪边，他也不敢阳奉阴违，索性喊了几个小伙伴上山找鸟蛋。 也不知是不是速生野菜的关系，差点被捕绝的麻雀又悄悄地出现在山上，包括那些被吓走的鸟儿。 这太阳一出来，天气就热得快，且比下雨前温度还高，不到中午，乔宏致就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月儿，看，我们在山上采的蘑菇！”乔宏致献宝似的把蘑菇送到乔佳月面前。 第六十五章 台风来临 乔佳月看看眼前的蘑菇，再看看乔宏致期待的神色，微微皱眉：“这些我都不认得，给我做什么？” “额……”乔宏致一时语塞，他兴冲冲地摘了这么多蘑菇，也没想太多，先跟妹妹邀功再说。 他已经发现了，讨好了妹妹，很大几率有好吃的。 乔宏远走过来瞅了一眼，“这些我们都不认识，吃了也不知会出什么问题，扔了吧。” 乔宏致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下来了，闷闷不乐，亏他白高兴了一场。 “我知道一种叫打雷菇的，味道非常鲜美，大哥可以试着找找。” 乔佳月的印象里，是有这么一种白色的蘑菇，打雷下雨后长出来，味道非常的鲜美。 这种蘑菇无论怎么煮，那味道好得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也吞下去。 “那个我知道，真有的话，早就让大人抢光了，轮不到我们。”乔宏致意兴阑珊地说道，“它们一般在老地方长，那些地方别人记着呢，早早就去守着了。” “现在吃不到，以后会吃到的，如果我们能种出来，还不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乔宏远淡淡地说，“叫你平时不多读点书。” “我去食堂。”乔宏致表示自己不想听，说着就往外跑。 手中的蘑菇到底没扔掉，他要去问问经验最丰富的莲奶奶。 然而，乔宏致手里的那些蘑菇还是全扔了，高玉莲说不能吃，那肯定是不能吃的。 随着温度的升高，又有充足的雨水，速生野菜就跟吃了什么似的疯长，一天就蔓延开一片。 社员们的口粮增加了，大家都很高兴，干活的积极性提高了不少。 乔佳月听乔父说秧田里的秧苗出了，就拉着乔宏良去看个究竟。 他们蹲在田埂边，看着那冒出水面一个指节长的秧苗，跟针尖似的，偶尔有蜻蜓掠过，在苗上停留，颤动着绣着花纹的翅膀，好一幅生机盎然的画面。 乔佳月看了下，这出芽率不说百分百，起码也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系统购买的种子，到底没坑她。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给全大队的秧苗上了个祝福。 虽说秧田有人看着，但谁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乔父和乔母写了信，在陈东方去公社开会的时候，托他送去邮局。 那封信粗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而信封双层浆糊糊的，芝麻大小的种子夹杂在其中，倒不轻易被发现。 新历七月，公社那边时常开会，陈东方和乔宜兵轮流去，每次回来面色都不大好。 据说其他地区受灾严重，野菜都要吃没了，还出现了个什么粮食双蒸法来哄肚皮。 速生野菜已经传播开，然而全国那么大，加上不是所有底层干部都会支持，因此，还是有地方不见速生野菜的影子。 而最近公社则是频频开会，说的都是公粮的事，务必要按量收齐，动员各大队做好最后的工作，不能消极怠慢等等。 而每次陈东方或乔宜兵一回来，就会召集大队社员开会，一次两次大家还有兴致，次数多了后，众人都倦怠了，大队干部说的话都当耳边风，过了就忘。 天气预报上，新的台风已经在迫近，按这次的行进路线，绝对是会登陆的，且直击闵省及隔壁的哲省，风速的速度一直在往上跳。 看着那片血红，乔父就心惊胆战，指挥四队的社员们在一天的劳作后，还要割蕨草、摘野菜、修整屋顶等等。 不过一天，四队的一部分社员在乔正树等几个人的带头下，冲着乔父叫嚣，说他瞎指挥，要他让出四队生产队长的位置。 乔父绞尽脑汁忙着要怎么度过这次的大台风，没想到这些蠢货净在那边拖后腿。 他气极了，当即让食堂把闹事的这些人口粮给扣了，既然吃饱了有力气闹事，那还是饿着肚子吧。 高玉莲对乔正树等人也很看不惯，对扣口粮一事举双手赞同。 如今这时候，一听扣口粮，一部分人就夹着尾巴悄悄地退了，一部分却是死活不认错，还闹到陈东方和乔宜兵跟前去。 乔宜兵天天听公社说公粮任务，压力大，肚子里早窝着一肚子火，现在这群人自己送到跟前，当即就把他们当出气筒，狠狠骂了个狗血喷头。 乔正树等人没得到乔宜兵和陈东方的支持，在饿了两顿肚子后，也不得不低头。 但此事成了一根刺，想起来就扎得乔正树等人心里难受。 没过两天，陆爱军来送生石灰，乔父隐晦地跟他提了几句，尤其是要他注意长山大队山体滑坡的事。 陆爱军愣了下，没想到乔父要提醒自己这事，最近没什么来台风的迹象啊！ 他没有怀疑乔父的话，人家可是有特殊渠道的人，绝对没有坑自家人的理由。 “这次台风有多严重？”陆爱军试探地问。 “大队起码有一半的屋顶要被刮跑。”乔父疲惫地抹了一把脸，天气预报的功能太神奇了，绝对没有错。 陆爱军倒吸了口气，“我这就去县城打听下。”吹跑大队一半屋顶这是什么概念，那风大得不敢想象，田里的稻子这这回是彻底保不住了。 现在稻子还青着呢，这台风一来，稻子一倒伏，稻穗浸泡到水里，基本上就全毁了。 同一个大队，生产队之间其实是互相盯着的，乔父第一天做，好，其他小队在看笑话，但是连续好几天后，其他小队也坐不住了。 人都有一种心理，人家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自己要是不跟着做，会不会错过，是不是吃了大亏？ 所以乔父并不去劝说其他三队，他了解着呢。 像乔正火就是例外，存着一直看笑话的心思，只不过他手中的权力有一部分是在家中的长辈身上，长辈一发话，他也不得跟着做。 现在的技术，根本无法监测到台风，陆爱军去县城也是一无所获。 因此，这风刮得比较突然，天上的乌云聚集得也快，一瞬间天昏地暗的感觉，众人一看，糟糕，台风来了。 这次跟前些天的明显不同，大家非常的紧张，有经验的老人都说这次台风不会小。 这风速是慢慢加大的，树叶子、杂物、尘土被吹得满天飞，树木摇晃得厉害。 这样的天气持续到第二天，风速继续加大，大家都不敢让小孩出门了，比较瘦的大人都会被吹得倒退好几步，小孩被吹跑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乔父的指导下，食堂把算好的三天的口粮发到每家每户手中，同时提醒社员们不要外出，关好门窗，注意安全。 第六十六章 未来想做什么 外面狂风呼啸，那风更是从破旧的屋子各个角落钻进来，在屋里调皮地转着，温度陡然降低了不少。 门窗被吹得刺啦刺啦响，乔佳月站在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 天上的云更黑了，门口的树木在狂风中摇来摆去，冷不丁有不堪折磨的树枝脱落，转眼被吹得出百米远。 “阿爸，你要去哪里？”乔佳月转过身，看到乔父穿着蓑衣，不解地问。 “去你爷爷家一趟，没事，我很快就回来。” 乔佳月往前走了一步，想说她也一起去，却叫乔母给拉到了一边。 风太大，许多东西被吹到半空中，这时候出行也有潜在危险。乔父去看乔爷爷，于情于理都不能阻止。 之前乔父忙着生产队的事，一直没抽出空来，只能趁着还没下雨赶紧去一趟。 “阿娘，你说咱们这屋子能撑得过这台风吗？”乔佳月摸着凹凸不平的泥坯墙面，心里很是担忧。 也不知道地下室是否有排水或防水功能，要不这种极端天气进入地下室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乔母脸色严肃，“这很难说，晚些时候看看。” 如果地下室会进水，那他们待在下面更不安全。 好在乔父没去很久，十分钟左右就回来了，他脱下蓑衣，“阿爸那边的房子还算结实，应该能撑得住。” 他没有带粮食过去，就算口粮真的吃完了，屋前屋后扦插的速生野菜也能弄来吃。 倾盆大雨砸下来的时候，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压根就看不清楚外头的景象。 乔佳月拢了拢衣服，缩了下脖子，感觉后颈湿了，“阿爸，好像有点漏雨。” 乔父抬头一看，那雨水已经把房梁浸湿了，水正往下滴。 村里的屋顶基本都是瓦顶，瓦片是自己割草到九沟湾的瓦窑烧的。 但这柴禾也是有数量的，加上烧瓦技术不好，瓦片都是一点一点烧出来的，积累下来的数量，根本无法把屋顶盖得密实，雨水一多，屋里就会漏雨。 许多人家都会在瓦顶再加一层稻草，且要时时更换。 而人民公社后，加上大跃进，大队里基本上没人能烧瓦了，这屋顶就无法用瓦片再修整。 加上生产队发的稻草太少，根本就不够盖屋顶的。 乔父叹了口气，“到房间里去，那里的屋顶比较严实。” 南方没有天井的瓦房，为了采光，屋顶并不是完全密闭的，过道的屋顶会留一道交错的缝隙，平时雨喷不进来，一旦大雨，采光缝隙下的地面都是湿漉漉的。 一家子窝在床上，听着外头的风雨声，大家都没心思做别的事。 大约过了半小时，乔佳月说：“阿爸，我要去地下室看看。” 乔父乔母互看一眼，“那一起去吧。”这时候不会有人来，不用担心什么。 地下室一打开，乔父先用手电筒往下扫了几遍，包括楼梯，都没有进水的迹象。 且这地下室的温度要比屋里高一些，又干燥，让人舒服多了。 乔宏远似乎对这地下室的构造起了兴趣，拿着手电筒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乔佳月也跟着转悠。 通风口并没有飘进水汽，也没感觉比平时湿润多少，乔佳月一脸惊奇，难道这通风口里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乔宏致拉着乔宏良跑过来，“嘿，你们在干什么？” “二哥在研究呢。”乔佳月朝一旁的乔宏远努努嘴。 “说起来，小远你长大以后想要做什么？”乔宏致兴致勃勃地问，这时候也只有他这样性格开朗的人才会去想那遥远的事。 乔宏远直接在台阶上坐下来，“你们也坐下，反正没什么事，我们聊聊天吧。” “长大以后啊，我想当研究员，也造一架飞机出来。”乔宏远眼神迷离，对于小时候的惊鸿一瞥还印象深刻。 那时他才一两岁吧，天上正好低空飞过一架飞机，那像大鸟一样的东西引起了他的兴趣，在他幼小的心里留下深深的印记。 “嘿嘿，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如果可以，我想跑遍全世界，去看遍天下的风景，交全天下的朋友，喝天下所有的酒。” 乔宏致的话刚落，其他三人的视线都盯着他。 乔宏远问：“你最近又听什么故事了？” 乔宏致抿着唇，嘿嘿嘿笑着不说话。 乔宏远见状也不追问，转而看向乔宏良，“小良你呢？” 乔宏良手臂交叠放在膝盖上，下巴抵了上去，“我，我也不知道。我喜欢鲜艳的色彩，我想留下那些美好的画面，像阿娘的照片那样，永久留存。” 听到乔宏良的话，大家又沉默了一番，倒是乔佳月眼前一亮，照片？相机啊！ 还没等乔佳月打开系统商城，三兄弟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月儿，你呢？” 乔佳月抿着唇，她长大后想干什么？她从未想过这件事！ 前世她长大后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少与人接触，日复一日地过着单调的生活。 重生回来，她的一门心思都在家人身上，度过饥荒，度过之后的十年。 被问起这个问题，乔佳月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三位哥哥都聪明，她的记忆力不错，但学习能力跟他们比还是有点差别的。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天赋。 乔佳月努力回想自己的前世，有哪些擅长呢？ 如果真要说，那就是在配比、炮制这方便很擅长，几种原材料拿在手上自然而然地就知道怎么处理，怎么配比。 她做的最多就是酸菜了，前世她送了些给帮助自己的人，评价都很好。 “那你们觉得我可以做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乔佳月有些沮丧地说。 乔宏远摸了摸乔佳月的头，“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哥哥养你！” 乔宏致和乔宏良也跟着点头，“对，你有我们呢。” 三位哥哥的话让乔佳月的心里暖暖的，“那你们可别忘了。”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想，自己还是多读书吧，阿娘不是说书中有宝藏吗？也许她就能找到答案了。 “不会忘的，月儿你放心，我们记忆力好着呢。”乔宏致拍着胸脯承诺道。 第六十七章 灾 陆家的房子是典型的闵南十间张，屋顶的瓦片盖得密实，完全是不担心屋里会漏雨。 但雨水太大，从天井往内泼，住在两边厢房的人，都不敢开门。只要门一开，那水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屋里泼。 陆爱军听着外头呼啸的风声，想起前些日子他去高山大队送生石灰，乔佳月拉着自己悄悄说的话。 她说她做梦梦到刮台风下暴雨，许多地方坍塌了，他们陆家后面也崩了，压倒了一半屋子。 尽管大家喜欢说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但是小孩子的话或是梦，都会让大人重视，因为小孩子心地未受尘世污浊，最是灵验。 若乔佳月说的是真的，自己家会被埋掉一半，那住在那几间屋子里的人就危险了。 十间张的格局，后面一排屋子比前头的高，住着的人也是家里年长、有地位的人。 陆爷爷、陆奶奶、陆二伯等等，若是他们有个不测，他们陆家怕是要垮了，肯定没现在风光。 陆爱军不敢跟乔四姑说，她肚子里还有孩子，跟着担心对她没好处。 他也不敢跟陆爷爷说，这种不好兆头的话，总是叫老人不喜的。 他叹了口气，看来只好自己委屈点，时刻注意着屋后的情况了。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几乎就没有停过，陆爱军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冒着雨出去了一趟。 他从右边后门走的，一出去就见到前方不远处崩了一大片下去，露出淡红色的土壤。 在雨水的冲刷下，那黄泥水夹杂着石头、杂物往下流，把下方的田地都覆盖了，只能勉强见到几片绿色。 陆爱军穿着厚重的蓑衣，抹了一把脸爬上自家屋后的田地，他绕着走了一圈，还没分析出点什么，脚下就感觉到震了下。 他侧头看去，离屋子左边大约两百米的地方滑坡了，那泥石流哗啦啦地往下冲，漫过几块山地，经过这一缓冲后，撞上了前一户人家的后墙。 陆爱军仿佛看到那栋屋子在风雨中晃了晃，似乎已到了强弩之末。 到这时，他愈发相信乔佳月的梦是真的了，那边崩了，自家屋后还会远吗？ 关键是，屋后的地里还镶着一块不小的岩石，这要是被冲下来，照这地理位置，绝对一路滚到底，可不知有多少户人家要遭殃！ 这般想着，陆爱军忙下去找陆爷爷商讨对策。 陆家其他人本来还在笑陆爱军傻呢，等听到他带回来的消息，瞬时都慌了，聚在大厅里，等着陆爷爷发话。 这边还没想好呢，刚才被泥石流撞了一下的人家就来拍门了。 那堵墙到底没撑住，没多久就塌了，好在没什么人员损伤。 这户人家是来诉苦的，看能不能从陆家手里得点实质性的安抚。 陆家这边有更紧要的事要商讨，三言两语就把那家人给打发了。 而陆爷爷已经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先让家中的妇女把主屋的东西往两侧的护厝的房间搬。 男人则去找这一带下去的人家，喊上来开会，商讨下如何解决那潜在的危险。 讨论来讨论去，唯一的办法，那就把那块石头给挖出来挪到低低矮平整的地方去。 众人拿了麻绳、铁锹、锄头、木棒等工具就往屋后去，冷冷的风雨用力地拍打在身上，那疼痛却抵不过心里的担忧。 泥土松软，这块石头很快就被挖出来，大约有一米多长，高度接近两米。 湿润的泥土，走路都艰难，更别说挪动这块巨石了。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他们硬生生地把这块巨石给挪到了低洼处。 尽管已经把最大的危险拔除，但这一夜，陆家的男人都不怎么敢睡。 快凌晨的时候，他们的瞌睡虫猛地被一阵声音吓跑，从天井的上方看，只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倒下来。 轰隆一声，大厅连同边上的四间正房全被泥石流埋下，只剩下半截墙还顽强地挺着。 泥土还往下冲刷，漫过天井，把前厅也填了大半，两侧的厢房门也被堵了。 陆爱军听到屋里乔四姑的喊声，忙趟着泥水过去，叫她在屋里待好，别出门。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乔佳月这丫头的梦真他妈灵了！ 幸好他多留了个心眼，要不然…… 长山大队发生滑坡的情况可不少，并不是每家都有陆家这样的好运气，提前准备，出了屋子，没有其他人员损伤。 大队里有十几栋屋子倒了，只能分散着挤到食堂或是其他社员家，也有一整栋屋子被埋的，听到消息的人都去救援。 到了第三天下午，风停了，雨小了，大家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再下一天雨，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家会完好无损。 高山大队的地势比长山大队的平缓，并未发生什么严重的山体滑坡事件，但因为风向的关系，高山大队的屋子损毁严重。 基本上，乔父第二天开始就跟个陀螺似的没停过，这边屋子被吹倒了，那边屋顶飞了，只能把这一家一家的人给安排到食堂挤着。 乔六安家的祖屋是砖木结构，非常结实，又因为作为生产队的食堂以及粮仓等，保存完好，倒是成了四队的避难所。 反观其他三个大队，可就没四队这样好运气了，许多社员都聚集到了大队部，大队部挤不下，最后，大队部不得不打开了祠堂的大门。 自从打倒封建主义后，祠堂的大门就紧锁，这还是第一次打开。 这祠堂一开，老人们都争着要去祠堂那，为此大队部闹哄哄的。 陈东方和乔宜兵等人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就压不住这些受了灾反而胆子更大的人。 乔父安顿好四队后，就在大队部帮忙，只干活不说话，这事还是别插手的好，万一来个秋后算账呢。 他知道许多老人私底下都在嘀咕，是因为他们这几年没祭拜祖先，祖先生气了不保佑他们，才会发生这么多的天灾。 乔父对此言论都装作没听见，事实是什么？清楚的人心里都有本账。 只要说的话不过分，他就不制止，因为生活已经很糟糕了，总得让社员们有个念想，若是连这点盼头都不给，那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差别？ 第六十八章 决定 这次台风，过得最安稳的怕就是乔佳月他们几个了，地下室干燥，温度适宜，有充足的食物和精神食粮，畅快得很。 乔母更是灵感迸发，写了两个故事，并注明是写给女儿的。 乔佳月读了，惊讶地发现这俩故事讲的是一个小姑娘无意间撞入一个神奇的世界，在那里读书生活的故事，言辞简洁，文风风趣，让人看了忍不住沉浸其中。 “阿娘，这个小姑娘就是我吗？”乔佳月疑惑地问。 “我希望是你。”乔母摸摸乔佳月的头，希望她天真可爱，享受宠爱，不要过早地接触成人的复杂。 然而现实过于残酷，她只能寄望于故事，好似女儿在那样快乐幸福的世界里长大一般。 乔佳月眼眶微湿，扑到乔母的怀中，无比地感谢上苍，让自己拥有系统，重回幼年，改变不幸。 “好了，阿娘该去干活了，你们也别再待在地下室，到外头转转。”乔母心里有些酸，拍了拍女儿的背部。 她不后悔跟随乔父回到这里，他们都很清楚，若是留在北边，那的环境只会更恶劣。 乔母一离开，乔宏致随后也跟着跑了，在屋里闷两天多不出门，做什么事都不得劲，浑身跟有蚂蚁爬似的，痒得很。 乔佳月擦了一把脸，把乔母这几年写的笔记本都收进包裹里，喊上乔宏远和乔宏良，硬拉着他们出门。 一出大门，迎面扑来的便是夹杂着泥土腥气的湿润空气，再看看周围，乔佳月他们都一脸懵，这还是他们熟悉的地方吗？ 屋前屋后那些碗口粗的松树、杉树等乔木，几乎都被拦腰折断，有的甚至还被连根拔起，即便有幸存，也是奄奄一息。 而那些低矮的灌木丛也没好到哪里去，要么被泥沙覆盖，要不就被冲刷得东倒西歪。 至于那些速生野菜，更是蔫蔫的趴伏在地上，根茎叶都被打烂了不少。 这还只是他们家附近的情况，等他们在村里走了一圈，见到的就是满目疮痍的大队，除了不知事的小娃还开心地玩水，大人们都满面忧愁地收拾善后。 乔佳月跑去秧田那边一看，除了积水深了点，问题不大。 不过溪岸有几处崩了，堵住了溪流，导致溪水滞留水面上涨，漫到两边的水田里。 而田里的水稻几乎没有多少还能立着，都趴伏在泥水里，这早稻的收成基本不用指望了。 乔宏良把闷闷不乐的乔佳月拉到一旁的小路上，“秧苗没事，好歹还有第二季呢。” “你说的对。”乔佳月点头，起码还有盼头呢。 她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乔四姑家还好吗？是否在这次台风中躲过一劫？ 该祝福的她已经祝福了，也提醒陆爱军了，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若是还是阻止不了悲剧发生，那只能说这都是命。 花了一个白天的功夫，高山大队的干部们总算把房屋损毁、社员受伤、牲畜损失等处理了个大概。 到了晚上，他们也没能休息，点着油灯开会，田里的那些水稻要怎么办？ 因着之前的冰雹事件，大家现在都小心翼翼，谁也摸不准公社会下什么指示。 陈东方眼睛下方都是黑眼圈，愁得嘴角都冒泡了，点名道：“乔正瑜，你来说说。” 其他人见状，都给了乔父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心里同时松了口气，不用做那只出头鸟了。 乔父似乎不意外自己被点名，“我的意见，当然是尽快把地里的水稻给收了，该补种的补种，该犁田的犁田。” 乔正火咧着嘴正要嘲笑乔父几句，猛地听到跟自己想象中不同的答案，不由愣了下。 之前下冰雹的时候，是谁义正言辞地跟他说不能捡稻穗的？这乔正瑜怎么前后说辞不同，真是让人讨厌。 陈东方揉了揉额头，“其他人呢？” “我的意见跟正瑜的相同。”乔宜生板着脸说，“水稻都趴伏在水里了，很快就会发霉腐烂，得赶紧收起来。” “我看，还是去公社请汇报下灾情，请公社干部来调查下吧。”乔正火说。 “闭嘴！”乔宜生瞪了乔正火一眼，“这一来一回的，黄花菜都凉了。” 天气一热，水稻泥水里一泡，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浪费。 “现在收稻子，谷子打下来，起码还能磨糠，若是不收，那可是什么都没有。”乔宜生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组织队员下地割稻子。 其他人都没说话，看向陈东方和不说话的乔宜兵，大队干部中他们权力最大，决策权在他们手中。 乔宜兵闭着眼睛，似乎不打算对此事提意见。 陈东方见状，心里暗恨，他咬咬牙说：“通知下去，明早组织收稻子，收割后放田埂上晾干，再挑回来慢慢脱粒。” 众人惊讶，他们都以为陈东方还会坚持先去公社公社，没想到他这么干脆。 “行，我这就去通知社员。”乔宜生说着，推开凳子就往外走。 乔宜兵、乔向前、乔高铁等人也依次走出去。 乔正火左看看右看看，也忙追了上去，最后办公室只剩下乔父和陈东方。 陈东方放下手，目光灼灼地盯着乔父，“你说我这步走得对吗？” 乔父起身，路过陈东方旁边的时候，低声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倒伏的水稻已经没有挽救的可能，既然如此，那就尽早收割，公社那边或许要汇报，但不是现在。 台风肆虐，他们山上都如此凄惨，那山下的平坦地区如何能好过？只会更糟糕而已。 乔父一离开大队部，回四队的路上，就听到三队那边到处在拍门，说明天割稻子的事。 等他走到食堂，有那事先听到消息的人已经等着了。 “队长，明天真的收稻子吗？” “没错，收割后放田埂上晾一晾。大家辛苦下，我让食堂给大家打几个鸡蛋做个鸡蛋汤补补。” 乔父的话一出，等在这的人瞬间欢呼起来，便在四队各户社员家奔走相告。 乔佳月听乔父说了此事，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要悄悄帮上一把，不过她还是先跟乔父通了下气，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第六十九章 替代 第二天天还未亮，食堂那边就传来了一阵阵锣声，其他三个生产队也不例外，都在进行动员大会。 乔父实在，让食堂给做了足够的口粮，更是将四队的分成了四个组，每个组都有负责的区域，根据完成的先后顺序，每个小组分别额外奖励有十、八、六、四个鸡蛋。 他敢这么承诺，是知道女儿会多拿出鸡蛋放到鸡窝里，营造一种母鸡下蛋勤快的错觉。 社员们听到还额外有鸡蛋奖励，瞬时士气大涨，欢呼声不断。 因着十岁以下的小孩子是不算的，但他们会做的事并不少，可不能小瞧他们。 为了鸡蛋奖励，这些人家可是拼了，带上适龄的孩子，想各种能加快收割速度的方法，积极性空前提高。 四队的社员干得热火朝天，其他几个队长见了，都纷纷来向乔父取经。 然而他们一听乔父拿那么多鸡蛋做奖励，纷纷用“你脑子是不是坏了”的眼神看他。 在乡下，鸡蛋就相当于钱，是硬通货，四队这未免也太大方了吧！ 乔父笑笑不说话，奖励能极大地促进积极性，非常明显不是吗？这才半天的功夫，差距就能看出来了。 乔佳月趁着早上天还黑的时候，拿出十个鸡蛋让乔宏致偷摸到鸡舍，放到鸡窝里。 这样做几天，这奖励的鸡蛋很快就能攒够了。 第一天，乔父见田里的事井井有条，快中午的时候，想着跑长山大队一趟，看看陆家的情况。 乔佳月自然是要跟去的，她心里也记挂着乔四姑呢。 一路往长山大队走，父女俩的面色就越凝重，这才多远的距离，他们就见到好几处塌陷的坡地了。 等到了陆家，看着本来有些气派的屋子一片狼藉，上下两厅破破烂烂不说，还堆满了黄泥，乔父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四姑。”乔佳月眼尖，一眼看到了乔四姑，当即就飞奔过去。 乔四姑摸摸乔佳月的头，惊喜地说：“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他上下打量了乔四姑一下，见她没事，心里松了口气，“你们都没事吧？我没想到你们村受灾这么严重。” 乔四姑摇头，“幸亏有准备，要不然后果不敢想象。”她到现在想起屋后那块石头心里还是一阵后怕。 乔佳月听乔四姑说了陆爱军做的那些事，心里暗暗点头，他果然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 陆家安稳，那长山大队也就不会乱，陆爷爷攒下的人脉也不会付诸东流。 有这样一门有点门路的亲戚，实际上还是有不少用的。 乔父去看了陆爷爷，本来还打算安抚老人家几句，结果人家精神着呢，正指挥着晚辈如何处理灾情。 他见状就打了声招呼，又跟乔四姑聊了几句，留下几个鸡蛋，准备走了，毕竟自己生产队的事也够忙的。 乔四姑没有挽留，如今长山大队忙着呢，陆家这情况，也没法留乔父父女俩吃饭，只能嘱咐他们路上小心点，怕遇上二次塌方。 乔佳月看了那黑瘦的小男孩眼，见他盯着自己的挎包看了两眼，然后就跑了。她抿了抿嘴唇，心想这男孩也够怪的。 她站在陆家门口，左下方便是长山大队的大队部，再往前就是长山中心小学，这附近几个大队唯一的小学。 乔佳月有些羡慕，什么时候能进学校读书呢？ 乔父出了大门，见女儿看着一处地方发呆，顺着看过去，心里不由一酸。 他摸摸乔佳月的头，“放心，阿爸会让你们都上学的。” 乔佳月仰起头，抓住乔父的大手，“阿爸，我相信你。” 回去后，乔佳月先去了食堂，经过暴晒，食堂门口的埕地已经干了，几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抓着竹扫帚在清扫灰尘落叶。 这块埕地铺了青砖，去年又用黄泥修补了下缝隙，用来晒谷子再好不过了，干净、方便。 若是直接晒在泥地上，灰尘多，后续处理也麻烦。 可惜的是，整个高山大队这样的埕地并不多，还有的就是大队部和祠堂前的空地了。 那几个女孩看到乔佳月，有的笑着打招呼，有的当作没看到，神色各异。 乔佳月瞅了一眼，到底年纪小孩不懂得掩饰，眼睛里的情绪一览无遗。小孩子对其他人的态度，基本上是跟家中大人学的。 她朝她们笑了下，算是打了招呼，便进去找高玉莲了。 “莲奶奶，我来了，今天的鸡蛋捡了吗？”乔佳月看到高玉莲，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她还是喜欢这个老人的。 “捡了，多了好几个呢，肯定是最近蚯蚓喂的多，下蛋勤快了。”高玉莲哈哈一笑，眼睛都眯起来了。 “那我去鸡棚看看，说不定又有了呢。”乔佳月跑过去，却见乔宏良蹲在鸡棚前，盯着前方的两只公鸡打架。 “三哥，你怎么在这里？”乔佳月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他也去地里帮忙了。 “哦，大哥让我来着看着。”乔宏良慢慢地说，而后拉开竹篱笆，钻入鸡棚，不一会拿出了两个鸡蛋。 乔佳月挠挠头，没想到乔宏致竟然没一次性把鸡蛋放进鸡窝，而是让乔宏良来这看着，一次捡个几颗，既不会显眼，又显得母鸡下蛋勤快了。 乔宏良最近经常来这边蹲着，倒也没人会怀疑多出来的鸡蛋跟他有关系。 而且其他孩子也不喜欢来这地方，因为这鸡棚味道太冲了，没人喜欢，倒是方便了乔宏良做手脚。 她和乔父回来的晚，错过了午饭，不过食堂的午饭没煮鸡蛋，因为要把饭送去田里，怕四个小组互相猜忌，且小组内分配不均，便留到晚上。 乔佳月把乔宏良带回家，从包裹里随便拿点吃的填肚子，他们准备在房子附近重新扦插下野菜。 即使有十种速生野菜，然而种植范围最广的还是雀麦、雷公根、酸浆草三种，其他的就看个人喜好，种的并不那么多。 夏粮绝收，乔佳月觉得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公粮收不上去，城里人就要饿肚子。 上面的任务一层一层往下放，公社没办法，就往各个大队施加压力，身为最底层，大队能怎么办，让社员们勒紧裤腰呗。 没有稻子，就拿其他的替代，而这些其他的，本来就是社员们的口粮。 为了避免再出现搜粮事件，她觉得雀麦可以跟地瓜一样折算成公粮来交差。 第七十章 跟着队长有蛋吃 当天晚上，食堂聚煮了两大桶的野菜鸡蛋汤，绿色的菜叶之间，蛋花清晰可见，可把四队的社员们给高兴坏了。 下地干活的壮劳力，都能得到两勺野菜鸡蛋汤，没有下地的大人小孩只能得一勺。 没有人有意见，大家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脸地满足。 当然也不乏有人迅速把自己碗里吃完，盯着别人碗里的，对此现象，乔父直接说明：饭必须在食堂吃完，谁敢带回去，下回福利取消。 以前四队是不管社员打了饭在哪吃的，但现在加餐了，难免会引得别的生产小队社员眼红。 为了防止有把口粮带回家，结果被人抢走然后来哭诉的事，还是立个规矩才好。 对于这个规矩，四队不少人都很不高兴，比如有些家里重男轻女的，就想着把女儿那份拿来给儿子吃。 不过这些人心里也怂，怕下回没鸡蛋汤福利，一声都不敢吭。 第二天，四队的社员们干活更加地卖力，脸上带着笑，干劲十足，看得旁边的三队酸溜溜的，道：“不就是勺鸡蛋汤吗？值得这么拼命？”语气里的羡慕嫉妒显露无疑。 “鸡蛋汤那叫个美啊，真是太好喝了！” “多久没吃过鸡蛋了，我喝到嘴里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四队的社员也不恼，纷纷给三队的人描述那鸡蛋汤有多美味，把那些人馋得口水都流出来，最后不好意思地跑掉了。 乔父看过天气预报，知道未来的半个月不会下雨，心里也松了口气。 然而温度升高得快，即使他们的速度快，还是不够快，排在后面收的水稻很快就会出现霉斑，那未饱满的谷粒也会脱落。 乔父去田里转了一圈，决定点火把熬夜抢收，食堂加一顿夜宵，依然有鸡蛋汤，还罕见地加了一勺茶油。 熬夜干活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大家都能够理解，关键是食堂还有加餐，而且只有他们才有，想想就觉得更有干劲了。 乔宜生对比了下一队和四队的进度，觉得这样不行，也有样学样地拿出了鸡蛋作为奖励。 落在后面的三队自然满腹怨言，乔正火没法子，只得心疼地让食堂煮几个鸡蛋犒劳社员。 田里的火堆熊熊燃烧着，照得半边天红彤彤的，为防止发生火灾，乔父还专门安排了人来回巡逻着。 如此忙了四天，四队的稻子全部收割好，并脱粒好挑回大队。 乔父放了社员一天假，和乔向阳等人忙着结算公分、估算粮食。 这批稻谷基本上都瘪瘪的，完全不够公粮标准。 乔父捏了捏鼻梁，接着估算地瓜的产量，还不知道能折算成多少公粮呢。 其他三个生产队也没闲着，队长脸色黑如锅底，随便在其他生产队走一圈，就能听到社员们在讨论队长发火的事。 而大队部里，陈东方也是愁眉不展的，台风过去好些天了，他都不敢去公社一趟，就怕提前收稻子的事不好交代。 他再一听四个生产队汇报的产量，顿时头更痛了。 大队部的办公室里，数个队干部围着长桌坐着，闷不吭声，公粮的压力真的太大了。 好半晌，乔父率先开口：“这次打下来的谷子肯定是不能交公粮的，既然如此，那就在地里扦插雀麦，半个多月的时间成熟，正好赶上收公粮。” 众人一愣，乔宜生不可思议地问：“你是说用雀麦折算成公粮？”这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乔宜兵若有所思，拍了下桌子：“就按正瑜说的来。” 陈东方吓了一跳，脸色白了白，“公社不会同意的。” 乔宜兵冷笑一声，“又是冰雹又是台风的，不同意也没别的法子，干脆大家一起去喝西北风吧。” 这个决定太冒险了，陈东方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没有公社的指示，他们大队私底下做决定，真的合适吗？ 可是他现在已经跟高山大队绑在一条船上，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我明日去公社看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陈东方总觉得心里心里不踏实。 乔宜兵心里恼火，“正瑜，那你也去看看，顺便看看有没有蓝叔的信。” 乔父当然没有意见，他还想找借口去公社一趟呢。 乔佳月一听乔父要去公社，也想跟着去，奈何这回乔父不同意。 从天气预报上看，台风造成的损失非常大，公社只怕也乱糟糟，就怕有人趁机闹事，他带着女儿不方便。 乔佳月不是骄纵的小孩，听乔父说明了原因就放弃了，反正以后还有的机会。 然而乔佳月没想到乔父和陈东方比自己想的回来得快，按照时间算，他们在公社停留的时间不到半个小时。 当天晚上，大队部开了很晚的会。 后来，乔佳月从乔父的口中知道，公社领导刘大民被房梁砸伤，目前在医院，李向红带着一些干事在忙，山下的大队受损非常严重，云美大队也不例外。 这次台风袭击，晋安县沿海的码头公社、双井公社受灾非常严重，还发生了海水倒灌，大队损失惨重，人员伤亡得厉害。 据说出动了兵哥哥去救援，因此县委把精力都放在了那边的救灾上，暂时还抽不出手来处理其他事。 更不好的是，并不是所有大队都有高山大队这样当机立断的魄力，倒伏的水稻都烂在田里了。 即便有速生野菜，但到秋收前的几个月，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明白了外头大队的现状，陈东方对于扦插雀麦一事索性不过问了，他感觉眼前黑乎乎的，感觉日子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收下来的稻谷在烈日下很快就晒干，都是秕谷，就不需要用风车再分一遍。 田里的秧苗还没长大，但四个生产队已经开始修整崩塌的田埂、犁田、沤肥等，都想把晚稻的产量拔高一些。 而四队更是一片喜气洋洋，比赛的结果已经统计出来，分出了一二三四名，社员们围在食堂前的空地上，眼冒绿光地盯着那陶碗里的鸡蛋。 每组的能分到的鸡蛋并不同，而每组的人数也不少，所以得到鸡蛋后，当场就在食堂煮好，然后分配下去。 因为人数少，鸡蛋多，煮出来的野菜鸡蛋汤可是浓稠得很，看得其他小队来围观的社员羡慕不已。 怎么四队就那么大方呢？以前乔兴国在的时候，都没见四队的日子好过，看来还是乔父厉害啊！ 因为这几十个鸡蛋，除了少数几个人，四队的人彻底服了乔父，对他言听计从，跟着队长有鸡蛋吃哪！ 第七十一章 公粮一事 天气非常炎热，田里的秧苗一日日拔高，绿油油的，看着很是喜人。 乔父和四队的几个老人一日要去看三遍，估摸着可以插秧的时间。 晚稻的秧苗跟早稻是不同的，早稻秧比较低矮，一般在旱地育秧，而晚稻在水田育秧，苗长得高，待插秧时，还要截掉一大段尾巴。 但是这一批秧苗的长势跟他们常见的晚稻秧不同，比较低矮，所以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农一直在讨论。 说起来，乔佳月对于种田已经很陌生了，她只提供种子，具体的种植方式可不想插手。 最近她在研究诅咒的后续情况，比如乔奶奶和乔三婶，现在几乎不见她们出现在那些碎嘴的人群中。 而她们的嘴巴，就没几日是完好的，吃饭喝水都困难，何况说话，因此精神萎靡得厉害，跟那晒蔫的了菜苗似的。 乔爷爷整日乐呵呵的，看得出来他最近过得挺舒心的。 而表现得最明显的应该就是乔伯母了，她嘴角上扬的幅度增大少，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腰杆也挺得更直了。 有时候她碰到乔佳月，还会塞几颗野果子过来。 乔伯母发现乔奶奶最拿手的骂人本事施展不出来后，这胆子就大了，开始收拾起家中的几个孩子起来。 其中以乔宏牧最是凄惨，被教训得身上一片青青紫紫的，谁让他是乔奶奶最疼宠的孙子，坏毛病最多呢！ 乔佳月一直很奇怪，乔奶奶这么极品，怎么乔爷爷会娶回来呢？关键是乔父几个兄弟都没长歪。 她好奇之下，问了乔母，才知道了乔爷爷并不简单，他跟乔向阳一样读过私塾，因此平时两个老头子最经常凑在一处聊天。 不过他并不是在当地读的私塾，除了乔父，其他人都不知情。 至于乔爷爷为什么会娶乔奶奶，据说是因为受人恩惠，无奈之下只好接受这桩姻缘。 他清楚地知道乔奶奶的性子，几个孩子都是他亲自教养，虽说最有出息的是乔父，其他几个孩子都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但也歪到哪边去。 至于乔三婶，乔三叔会娶她完全是被设计的，因此他跟乔奶奶的关系是最差的。 不过在乔爷爷的暗中指导下，乔三叔除了会打媳妇外，对于几个孩子的教育还是不错的。 乔佳月闻言，心里也是感慨不已，谁也不知道谁有什么底牌，还是别小瞧人的好。 她对乔爷爷等人其实并不亲近，现在知道了这些内情，或许不用那么排斥他们。 不过现在条件简陋，她可不敢拿东西去孝敬他老人家，还是见面时多说两句好话好了。 台风过后的半个月，公社终于有干部前来查看灾情，同时通知要交公粮的事，数量比之前通知的减少了三分之一，可用任何粮食折算。 陈东方从公社干部口中撬出了不少内容，原来许多受灾严重的大队干部到公社那边哭诉，说稻田绝产、人员伤亡等事，想要减免公粮。 然而今年定的公粮本来就比以往高，即使减少了三分之一，大部分大队依然交不起。 陈东方这些天其实一直带着大队的会计、生产队长算账，到闰六月那会，高山大队勉强能把公粮凑齐三分之二。 大家一直担心的收稻子一事并未受到公社干部的批评，反而还夸他们做得好，为公社为国家减少了损失。 乔佳月这几天去看了之前让乔宏致种下的南瓜，牵的藤蔓长且多，已经结出了一个个小果实。 当地品种的南瓜，这些小小的果实在没长大前，起码要掉一半，所以最终能长成的数量并不多。 然而系统兑换出来的南瓜怎能一样呢？ “阿爸，你们在计算大队的粮食产量时，没把南瓜给算进去吧？”乔佳月笑眯眯地说。 “南瓜这些属于蔬菜类，并不累计的。”乔父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乔佳月要说的话，“那个高产南瓜还有别的特点？” “阿爸，你真聪明，这南瓜可是能一直长到立冬以前的。”她之前也没仔细看，后来才发现还有小字备注。 乔父面带惊讶，“这么久？” 乔佳月点头，“所以只要有雀麦和南瓜，其他东西都折算成公粮都不要紧。” 乔父呵呵一笑，“你想的倒是多，是不是我们交公粮的速度也要提早啊！” “对！”乔佳月用力地点头，学校能不能办起来就看这回了。 乔父眯起眼，“大队部正要开会讨论交公粮的事，你们晚上不用等我了。”这事有得磨呢！ 大队部，火苗跳动着，将众人的影子投到墙上，稍微动一下，被放大的影子便张牙舞爪起来。 “啪！”的一声，乔宜兵一巴掌拍在桌上，“我不同意，既然别的大队交出公粮的可能性不大，我们为什么要做那出头鸟？” “别的大队交多少，我们也跟着交多少。”乔宜生在一旁附和道。 陈东方的脸涨得通红，提早交公粮的主意是他提出来的，然而大队的其他干部并不配合。 乔正火哼了两声：“我们累死累活了半年，什么都没落到好，那么积极做什么？”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一旁的乔高铁掐了一把，“闭嘴吧你，该说什么都不知道吗？” 乔正火回味了下自己刚才的话，眼光闪了闪，收回了想辩解的心思。 乔高铁边上的会计乔正行和妇女主任吕月华则是一动不动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反正他们在大队部是隐形人。 “公社那么多个大队，我们高山大队第一个交，那是荣耀，知道吗？想想之前私藏粮食的事，高山大队的名声有多差，现在正是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陈东方也不罢休，交了公粮，无论是公社还是县委都会对高山大队高看一眼，对他这个大队长态度也会不一般。 他需要公社和县委的肯定及嘉奖来提高自己的地位。 在高山大队待的时间越久，他愈发地觉得这些大队干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太憋屈了。 “放屁！将功补过什么，名声能当饭吃？我看是你自己想要为自己捞好处吧！”乔宜生指着陈东方的鼻子骂道。 陈东方的脸更红了，他猛地站起来，绊倒了凳子，手指头都在抖索，“你少血口喷人，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高山大队！” 乔宜生、乔宜兵当即就跟陈东方吵起来，加上乔正火等人在一旁帮腔，陈东方辩解不过，眼看着就要被气得吐血了。 一直不作声的乔父端起搪瓷杯子，用力地在桌子上砸了一下，瞬间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我赞同大队长的主意，我们大队第一个交公粮，为其他大队做了表率，是可以向公社要奖励的。” 本来还要说什么的人听到奖励二字，瞬时安静了下来，只剩几道粗重的呼吸声。 第七十二章 主动 对于一般人来说，想到奖励只会想到粮食、布料、自行车等物品，然而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这些都不够。 陈东方很意外乔父会站在自己这边，他趁热打铁地说：“大队里不是没小学和卫生室吗？我们可以跟公社申请。” “有了小学，大队的孩子们就能上学，就能考初中、中专，就能进城吃上国家饭。我可是中专毕业考进的县委，后来才被分配来高山大队的。” 陈东方为了说服乔宜兵等人，拿自己的事当例子来说。 换城市户口，当上城里人，吃上国家饭，几乎是所有农民的渴望。 现在户籍管理非常严格，想要进城最常见的两条路，要么当兵要么工厂招工，最稀罕的就是大学、中专，考上了哪里的学校，户籍也随之迁走。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现在想要当兵是非常难的，审核非常非常严，说是把十八代祖宗都查个遍也不为过。 地处沿海，又是宗族聚居，哪一支系没有下南洋的亲戚？所以审核这一关根本就过不了。 至于工厂招工，基本上都只针对城市，其他人除非运气爆棚，否则真进不去。 四队王秀红的丈夫乔正白是整个高山大队唯一被招工的，即使是在辛苦与危险并存的煤矿，依然教大家羡慕、嫉妒。 陈东方期盼的视线扫过在座的人，却没有人出声支持他。 无可否认的，陈东方说的这些确实很让人心动，可是学校、卫生室与饿肚子相比，后者更重要。 乔父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我们四队已经决定了，先把公粮交上去，有野菜在，还怕饿死吗？” 他说完率先离开，留下的人都皱紧了眉头。 乔宜兵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乔正瑜这家伙，竟然去支持陈东方，未免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陈东方深吸了口气，觉得脑仁疼，这些人都在看乔宜兵的态度啊！他暗暗咬牙，不行，这次必须成功！ 乔父推开虚掩的大门，看到乔母在油灯下扎鞋底，“不是说不要等我了吗？” 他上前把乔母手中的东西拿过放到一旁，心疼地说道。 乔母起身给乔父倒了一碗冷开水，“怎么样？” “吵翻天了，有得磨。” “你觉得成功的几率有多大？”乔母面带忧色，她希望几个孩子都能读书，有了知识，即便暂时被政策局限在一处，未来也是海阔天空。 乔父一口气喝完碗里的水，“难说，公粮提早交的话，公社的态度还是个问题，接下去，大队部肯定要接着吵。” “公社不会反对大队办小学，”乔母低声说，这也是公社的政绩呢，“主要是大队的社员有没有这个意向。我记得哪家有两个兄弟都考上大学了吧。” “是三队的乔向达家，他两个儿子都考上了。”乔父明白乔母的意思，“乔向达若是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了，我明天让阿爸去问问。” 天气太热，乔父又出去洗了一把脸，顺便去隔壁看了看三个儿子，见一人一个睡姿，不由摇摇头。 也不知道是谁把交公粮的事给说出去了，不过两天的功夫，整个高山大队乱哄哄的，各个生产队都在抗议。 如果别的大队交的公粮更少，那他们足量交的就吃大亏了，要拖到不能拖了再交才行。 四队刚开始也闹腾了一阵，尤其是乔正树为首的人，闹得最凶。 不过其他人就理智多了，乔父能让他们吃上鸡蛋，那交了公粮后，肯定也不会让他们吃亏。 简单地来说，他们希望有得到手的实质利益，才会支持乔父，简单粗暴得可怕。 然而乔父挺满意这样的，互惠互利嘛！他承诺，每月初二、十六吃一次鸡蛋，两个月吃一次鸡肉。 这年头，再也没有比荤腥更有吸引力的了，乔父直接把自己说的话白纸黑字写下来，盖上手印，以此证明他以后不会矢口否认这个承诺。 乔父敢写这样的承诺书，看得其他三个队长眼皮子直抽，本来四个小队半斤八两，现在四队硬是冒出一头，莫名地把自己比下去，真不舒服。 早稻都是秕谷，留下没意义，还不如雀麦呢，全部装袋称重。 豆类主要是黑豆和长豆，长豆留着自己吃，黑豆晒干了，可以去供销社换其他东西，花生是任务作物，除了留种其余的必须上交。 插秧后便是收地瓜、拔花生，社员们挑选装袋后，就该陆陆续续往公社里交公粮了。 此时已经过了闰六月上旬，旱地里该种秋地瓜了，萝卜、芥菜等也能开始下种子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缓冲，对于交公粮一事，社员们总算没有一开始时的激愤，但除了四队，其他小队依然不同意第一个交。 陈东方想了想，决定先去公社看看，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还没有大队来交公粮。 高山大队不喜欢交公粮还有一个原因，路没修通，只能靠人力或是牛一点一点地挑到山下去，太累了。 陈东方想了想，决定去找李向红，看能不能安排人去高山大队帮忙运粮食。 李向红也忙得焦头烂额的，他刚得到消息，说北方的产粮大省几乎都绝收了，就是速生野菜也长得不大好，现在都指望着南边省市，因此上面催得紧。 他现在倒是羡慕起刘大民来，躺在医院里，不用操心这些事，这些日子，他的头都秃了一半。 所以他一听陈东方的来意，那叫一个兴奋，想想一向垫底的高山大队，这次交公粮这般积极，完全可以宣传出去，借此狠狠地批评其他大队一顿。 高山大队的路还没修好，不过从淘溪公社前往长山大队的公路倒是修了一条，但只到长山大队部。 这样就足够了。 陈东方趁机提了学校和卫生室等事，李向红非常爽快地应下了，这才多大的事儿，很容易搞定。 陈东方这一招，彻底是断了高山大队的后路，他比乔宜兵他们还要清楚，今年的粮食危机是怎样，更知道县委会有的态度。 各个大队再不主动交公粮，县委会派人直接去征收，搜粮队可不是吃素的，到那个时候，损失更大。 当乔宜兵一听陈东方做的好事时，狠狠地给了他两拳头，“你他妈的脑袋让门板夹了，这做的什么烂事！” 陈东方抹了下下巴，“以后你们会感激我的。” 乔宜兵狠狠地瞪了陈东方两眼，匆忙离开去通知大队社员了。 第七十三章 恶意 天气好，雀麦晒得非常快，乔父刚督促人把雀麦装入仓库，听到乔六安跑来通知交公粮一事，他一点都不意外。 四队早就准备好了，第二天，无论男女老少齐齐上阵，挑着粮食往长山大队去。 今年可真好，不用挑到公社，省了好多功夫啊！ 而长山大队这边，已经被突然出现在大队部的卡车给吓着了，这是搜粮队又来了吗？他们长山大队不是不交公粮，而是还没凑齐啊。 陆爷爷听到消息，急急忙忙地前去打听，才知道是高山大队主动交公粮，这是公社派来的车子。 他心里有些惊讶，高山大队这是做了什么？竟然让一向高傲的公粮处干事亲自来收粮？ 别看路通了，他们长山大队要交公粮，一样要自己或挑或推到公社，哪里能享受这服务！ 陆爷爷心思一转，派了几个人送来茶水，自己跟几个负责人唠嗑唠嗑，顺便表明长山大队也要准备交公粮了，请他们辛苦一下，多跑一趟。 这次负责收公粮的是公社粮食所的一个小干事苏小华，没想到这趟收获不小，又有大队主动交公粮，看来下次评先进肯定有自己的份了。 一袋袋的粮食被装到车上，苏小华特地带来了不少大麻布袋，正好派上了用场，毕竟一个生产队的袋子和竹筐是有限的。 乔宜兵观望了下长山大队的态度，见他们也着手交公粮后，便熄了其他心思。 连长山大队这样有点背景的大队都不敢拖延时间，他们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粮食全部送走后，仓库中空荡荡的，社员们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粮食恐慌，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一顿恨不得把一天的份全吃下才罢休。 乔父当即拿出鸡蛋安抚人心，四队的社员吃得心满意足，不再担心粮食的事。 而这几天食堂也多了一道菜，南瓜花、南瓜叶子野菜汤，滋味很是不错，非常受欢迎。 与此同时，那高产南瓜的变化也很明显，一个天一个样，十来天后，最早那批南瓜的个头最终定格在成人臂长、直径足球大小，颜色慢慢转黄。 这时候，一个消息传来，那些拖延交公粮的大队都被处罚了。 搜粮队开着车进入那些大队，以查瞒产私分的名头，仓库里的粮食全部拖走，地里成熟的作物连根拔起，简直是蝗虫过境。 那些大队的社员们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哭得眼泪都流干了。 高山大队那些回娘家的媳妇回来都一脸的后怕，说那些大队在冬季还要被惩罚去修水库、公路等。 每年公社都会通知各大队组织修路、修水渠，这样是有部分公分挣的，还有粮食补贴，但被惩罚的话，不仅没有公分，还得自备口粮。 那些大队只怕肠子都悔青了，就算交不齐公粮，先交一部分也行啊。 同时，大家也才知道内山大队的社员竟然在所有的田里都种上了雀麦，连地瓜都没种多少。 他们今年的公粮没交不说，花生等任务也没完成，搜粮队一无所获，公社非常生气，要内山大队过了闰六月就去修水库。 乔佳月听到这个事反而笑了，“雀麦种下后，半个月一熟，就算产量不高，但三个月也能收六次，内山大队的口粮完全足够，绝对能匀出秋季的公粮。” 内山大队这样偷懒的做法，反而是歪打正着了。 乔父闻言也愣了下，他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认为田地里就该种稻子、地瓜，雀麦这种野菜是上不得台面的。 而这次交公粮，粮所那边不排斥雀麦，以后像内山大队这样做的大队怕是不少。 毕竟雀麦不需要特别照看，半月一熟，味道或许不咋地，但省心啊，最适合懒人了。 随后没多久，高山大队里以前的懒汉就开始拿内山大队做例子，不想下地干活，要求生产队把地里的作物全换成雀麦。 这不，乔正树就带着七八个人来抗议了，更气人的是，乔奶奶和乔三婶竟然跑去跟乔正树的媳妇吴小月唠嗑。 还是乔三叔发现得早，将两个拖后腿的女人给带回了家，要不然乔父的脸可就丢尽了。 大人们在闹腾不休，乔佳月刚去巡查南瓜，她已经做好记号，明天就能摘两个尝尝味道了。 结果刚爬上水井旁的斜坡，乔书静就带着四个女孩拦在了前头。 乔佳月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要做什么？”竟然挑自己落单的时候来。 “哼，你阿爸不是好队长，你身为他的女儿，父债子还，你该打！”乔书静打量着乔佳月，心里很是嫉妒。 她说完，带着几个姑娘往乔佳月慢慢地逼近。 其中一个跟乔佳月差不多大小的丫头扑了上来，乔佳月往旁边一闪，这丫头一个踉跄，差点摔到下面的井台上。 “她要谋害二妮，把她抓起来浸猪笼！”乔书静恶毒地喊了一句。 乔佳月闻言，几乎被气笑了，这乔书静比她以为的还要恶毒，真是小瞧她了。 “诅咒：对乔佳月心怀恶意乔书静等五个人将连摔十个狗啃泥。” 这些人头上的灰云在乔书静开口后，几乎是瞬间变黑了了，让乔佳月不由感叹，她到底如何驱使这几个要吐的。 因着黑云，乔佳月的诅咒是即刻生效的。 四个丫头朝着乔佳月冲过来，乔佳月转身往回跑，停在泥潭边上。 她的力气、打架技巧明显不如她们，傻了才硬碰硬呢。 落在后面的乔书静见乔佳月跑了，气得破口大骂，“你们几个笨蛋，连个臭丫头都抓不住。” “她阿娘是个资本主义，我看到她在本子上写东西，肯定是在说M主席的坏话，我们把她们抓起来，押着她们去大队部作报告，跪着忏悔，再赶出我们大队。” 乔佳月听到这话，不由眯起了眼，感觉胸中那把怒火几乎要燃烧掉自己的理智，恨不得一把抽烂乔书静那张嘴。 原来乔书静这么早就对乔母怀有恶意，她到底从哪里知道乔母有笔记本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养出小小年纪就这样心肠歹毒的女儿？ “乔书静，你该死！”乔佳月咬牙切齿地说， “给我打，我要乔佳月变残废。”乔书静挽起袖子顺着斜坡跑下来，不想下一瞬，乔书静等人莫名地开始摔了个狗啃泥，正好倒在一旁的泥潭里。 这处泥潭在水井边，因常年累月往外泼水形成，并不深，刚好没过脚面，里头还有牛屎牛尿什么，恶心得要死。 这样一摔就一嘴的泥，没一会，就有人忍不住率先哭了起来。 等她们摔够十个狗啃泥，已经不知吃了多少泥巴，摔青了多少地方。 第七十四章 污蔑 乔佳月冷眼看着乔书静等人一阵哭嚎，听着她们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心里非常的不舒服，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自己和乔书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仅仅说因为嫉妒就冲自己动手吗？ 这里头一定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不说别的，乔父说是四队的生产队长，欺负自己就说得罪了队长，私底下给她们家人安排重活或是扣点福利，得不偿失。 她们敢组队来，一定是有什么底气的。 肯定是她们的家里人准备把乔父拉下马，让乔书静以为此事十拿九稳，没必要再把自己放在眼里，迫不及待就找上门来了。 乔佳月想着，撒腿就往家里跑，她要看看是哪些人在弄什么幺蛾子。 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回去，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家门口。 乔佳月的眼睛瞬间红了，眼前的这一幕跟前世的一幕幕重叠。 那些人就是这样，冲进家里胡乱搜查，然后把一顶顶罪名安在了他们头上，他们稍微辩解，得到的就是拳打脚踢。 乔佳月正要往前冲，手臂就被人抓住了，她回头一看，是乔宏远，本来到嘴边的骂语瞬时吞了回去，“二哥。“ 她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她真的是太害怕了，害怕前世的一切重演，那真的是噩梦。 “不怕，不会有事的。“乔宏远握住乔佳月的手，绕过人群，到屋后找到了乔宏良，三人就在屋后的坡地上站着，等待最后的结果。 “阿爸阿娘不会留下把柄的，难道你对自己弄出来的地下室没信心吗？”乔宏远冷静地说。 他会出来找弟弟妹妹也是乔父吩咐的，就担心两个孩子出事。 乔父乔母一直都非常小心，每天都要把屋里的东西检查一遍又一遍，确保不会有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 无论那些人怎么翻，都休想找出一丝问题来。 乔佳月摇摇头，她当然有信心，“为什么那些人会来我们家搜查？”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起初他们是来逼迫阿爸把地里的作物全部换成雀麦，阿爸不同意，他们恼羞成怒，就说阿娘对M主席不敬，都记录在本子上了。” “不让他们搜屋子，他们就说阿爸阿娘做贼心虚，大队长和大队支书也来了，都在里头呢。” 乔佳月摇摇头，“不行，二哥，我要进去看看。”她还是担心。 乔宏远一把抓住乔佳月，“不行。”阿爸特地交代了，不能进去。 “三哥，帮我。”乔佳月挣不开，向一旁的乔宏良求救。 然而乔宏良摇摇头，拉住乔佳月的手，“月儿，别去。” 乔佳月又气又急，突然想起系统的另一个功能，打开地图，放大到自家屋子，屋里密密麻麻的小点。 她也不管了，连点几个名字，诅咒他们手脚剧烈抽筋五分钟。 不过几个呼吸间，屋里就传来此起彼伏的痛呼声，以乔正树为首的几个人扭曲地倒在地上，或是抱着手或是抱着脚，痛得冷汗直往外冒。 “你们来来回回搜了三遍了，什么都没找到，现在还想装病赖在我们头上吗？” 乔父瞄了一眼那些人的反应就知道是女儿回来了，他心里冷笑，看向陈东方和乔宜兵等几个大队干部。 “大队长，支书，我当上生产队队长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更是不曾贪下生产队的一针一线。” “这些人没有证据，空口白牙地就污蔑我们对主席不敬，是间谍，简直是往我心口捅刀子啊！我勤勤恳恳的为生产队干活，也有错吗？” 乔父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说：“那以后是不是只要对谁不满了，不想谁当队长了，就能编一条罪名套上去？” “大队长，书记，我请您们把这些人关到大队部，好好审问。到底是谁想破坏我们高山大队的团结，阻止我们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 陈东方看向地上痛叫的几个人，乔父的话让他的背后冒起了一阵冷汗。 他一个外来的大队长，没有什么根基，对付乔父的这一招将来会不会用到自己身上？ “支书，这事不能就此罢休，一定要好好审查。”陈东方盯着乔宜兵，要他给一个答案。 乔宜兵心里也恼火着呢，昨日乔父私底下找上自己，说他知道了如何种植蘑菇，愿意拿出来给大队，他们就可以种蘑菇、晒蘑菇干了。 他心里正高兴着大队能创收呢，没想一转头这几个混人就给捅出篓子了。 “你们要搜查也让你们搜了，结果什么都没查到，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随便污蔑队干部可是要受惩罚的！” “高铁，把这些人关进大队部，严加看守，一定要问出真相来。” 乔宜兵认为乔正树这些人没脑子想这一出幺蛾子，肯定是背后有人指使，得好好查一查。 乔父出去外头几年，谁也不知道他学了多少本事，除了养蚯蚓和种蘑菇，其他的呢？ 这年头，有本事的人不是没有，但愿意公开的人可不多，等未来日子好了，那可是能养家糊口的。 即使乔父做的一些事经常能气死人，比如这次交公粮，但乔宜兵并不想把他给撸下去。 或许潜意识里，他也希望高山大队能有一个改变的机会和渠道，其他人都没这个胆子，那就交给乔父吧。 所以就算自己被乔父气得想要破口大骂，但真遇着事了，他不会想着落井下石的。 以前乔高粱当大队长的时候，自己这个支书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如今那些支持乔高粱的老家伙也不敢多废话，自己可不会被人左右。 大队的日子好过了，大队干部私底下才有油水可捞。 乔宜兵的脑内思绪翻飞的时候，乔高铁已经带着几个民兵把乔正树这些人给抓了起来，用麻绳捆着，押到大队部关起来。 乔父说的那句话，但凡在场的人都记在了心里，心里都很不舒服。 这次乔正树若是成功了，无疑带起一个坏风气，和一个人不对付就胡乱编个由头污蔑，那谁的日子都不用过了。 “放开我，乔正瑜一家一定有问题，肯定是他们把东西埋在地里了，那本笔记本是红色的，带有花纹。” 乔正树被押着走出去的时候，挣扎着喊道，肯定有这本笔记本，就是不知道被藏在哪里了。 乔高铁踢了乔正树的屁股一下，怒骂道：“你们都搜三遍了，还不死心，快走！” 乔正树手上还抽着，痛得脸扭曲着，他不甘心地喊道：“你们都别被乔正瑜骗了，他不是个好人！” 第七十五章 背后有人 乔佳月听到乔正树说出乔母的笔记本样式，面色不由一白，呼吸都变粗了不少。 前世的时候，那些小兵就是找到这本笔记本，根据里头的内容定了乔母的罪。 现在离那个混乱的年代还有五年左右，而今天这事，到底是谁在幕后主导？ 乔正树和乔书静明显都没这个脑子，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明显都是被人灌输过的。 乔宏远也皱起了眉头，乔母的笔记本里记录了她写的一些小故事以及天马行空的灵感，说难听点，是宣扬封建迷信，根本没所谓的什么污蔑话语。 但是那些人是怎么知道这本笔记本的呢？而且这无中生有的事，一旦被坐实，他们一家子绝对逃脱不了劳改，谁那么盼着他们不好呢？ 又是谁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潜入他们家，动了家里的东西。 可是阿爸对于屋里的摆设是最熟悉的，有不对劲肯定清楚，怎么没听他说过呢？乔宏远想不通。 如果有人悄悄潜入过家里，那么家里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是否已经被人发觉了呢？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乔宏远很是头疼。 随着乔正树一行人被抓走，原本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 乔父和乔母站在门口，目视前方，似乎在发愁什么。 乔佳月从屋后绕过来，就往他们身上扑去，“阿爸，阿娘，我好怕，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乔父抱起乔佳月，对两个儿子说：“利益使然。” 乔母看了乔父一眼，移开了视线，这里头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阿爸！”乔佳月很是着急，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她觉得乔父肯定知道点什么，但他不说。 “不会有事的，放心。” 乔佳月瘪着嘴，思索再三，决定把乔书静打算围殴自己的事给说了。 乔父一听，心里一跳，马上把乔佳月放下来，和乔母上下检查，“有没有伤到哪里？哪里疼你说，可别忍着！” “我没事，不过乔书静她们可没我这么好运，全都摔水井边上的泥潭里了，哼，吃了一嘴巴的烂泥，臭死她们！” 乔母气得手都在发抖，“他们怎么敢，怎么能这样！” 她转头看了看，只有乔宏致不在，“有没有看到你们大哥？” 乔宏远轻声说：“阿娘，别担心大哥，向来只有他打别人的份，没别人欺负他的。” 乔宏致平日里也不炫耀自己学来的东西，别看好似个傻大个，其实心里精明着呢。 在相处中，乔佳月对三个哥哥的看法也逐渐发生了改变了，对他们身上的标签逐步更改。 谁让前世相处时间太短，独处时间太长，她只能记住每个人身上的一两点呢。 “哈哈，小远说得对，那些人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乔宏致从后门推门进来，他嘴角青了一块，嘿嘿笑着。 其实他回来了，但是打架留下了明显标记，心里虚，这不躲着偷听呢，听到对自己有利的话才跳出来。 乔母看到乔宏致脸上的伤口，担心地走上去检查，见只是皮肉伤，便问起缘由。 乔宏致摸着伤口龇牙咧嘴的，“哼，那些混小子还想围殴我，个个都被我揍得哭爹喊娘的，哼，还威胁我说阿爸再也不能当队长了，我才不怕呢！” 乔佳月睁大了眼，乔宏致也碰到了？ “你们都待家里别出去，我去大队部一趟，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走之前，他摸摸乔佳月的头，“放心，阿爸会给你们讨回公道的。” 路上，乔父还把乔爷爷、高玉莲几个老人给喊上了，要是碰上乔正树等人家里不讲理的老头老太太，正好让让他们上场。 乔父几人刚到大队部，那边乔正树等人的家人就手举着扁担气势汹汹地跑来了，威胁乔父让大队部放人。 陈东方和乔宜兵刚想问问乔父和乔正树这些人有没有别的恩怨，猛地见到这一着，气得破口大骂。 “怎么的，想造反啊！信不信大队部把你们都一起抓起来再教育！” “大队长，支书，我家正树咋了，哪里有问题了，作甚抓他们，肯定是这乔正瑜给弄的，他一直看我们家不顺眼。” 乔父看了乔爷爷一眼，他一个晚辈可不好顶嘴啊！ 乔爷爷会意，上前一步，两腿一叉站好，想欺负他儿子，哼！ “我呸，大队部为啥抓你们儿子你们不清楚吗？跑生产队队长家里污蔑人家搞反动，搜查又查不出证据来，现在就想倒打一耙了。” “乔老七，你说我儿子看你们家不顺眼，你倒是说说，是他给你们安排了重活，还是说克扣你们的口粮了？” 高玉莲不说话，只是盯着对面的那几个婆娘笑，呵呵，打架她也不怕，刚才她已经让她孙女去喊她媳妇侄媳妇了。 那边的婆娘一看乔爷爷出马，正想撒泼来着，这时候就见乔高铁带着十几个民兵过来，将大队部给围住了。 他手里还举着一把土猎枪，“全都不许动，再往前一步，可别怪我枪子不长眼。” 一群人呼啦啦地一下子退了十几步远，开玩笑，这种土猎枪质量老差了，走火是经常的事，离得太近了谁知道会不会遭殃？ 乔佳月和乔宏致偷偷从家里跑，恰好看到乔高铁拿枪震退这些人的场面。 “大哥，谁能让民兵队长拿出枪来的？”乔佳月疑惑地问。 乔宏致眯了下眼，“这个还真不好说，但一定不是大队长和书记，你看他们的表情都不对。” “是要现在审问吗？”乔佳月觉得奇怪，难道不关个三四天吗？ “不能关，许多都是四队的，以后怕捣乱。”乔宏致说，所以乔父肯定要当天就解决的。 这人啊，真要耍起聪明，捣起乱来，那麻烦可是不少，与其到时候浪费时间去收拾他们，还不如现在就一次性解决了。 乔佳月抿着唇，已经下过一次诅咒了，还能再试一次吗？ 祝福：大队部在审问乔正树等人时，问出真相。 祝福成功，扣除精力十五点，获得星币100点。 见祝福成功，乔佳月不由笑了下，随后就觉得脑袋有点昏沉，糟糕，精力点快见底了。 不过她倒是意外地发现，同一件事，同一个人，站在不同的点，去诅咒或是祝福，都不算是重复的，原来如此。 乔父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一幕，乔高铁这一次的做法，明显是站在自己这边了，看来背后有人在帮着自己呢。 两个民兵走进去，不一会就把乔正树等捆得跟粽子似的人拉了出来，扔在大队部的天井里。 第七十六章 透露 乔父站在天井的边沿上，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他没有先开口，边上还有职位比他高的人呢。 “说，为什么污蔑第四生产队队长乔正瑜？”陈东方上前一步，用脚踢了踢乔正树。 要知道那个罪名一旦确立，乔父一家子的未来就毁了。 乔正树憋着嘴不想回答，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事情由不得他控制了。 “这些都是正树教我们的，说只要我们把乔正瑜拉下来，他就能当上生产队长，给我们安排好活计，食堂的食物任我们吃。” “对，乔正树他还想了许多法子，等着折腾乔正瑜一家子，还要把他们赶出我们高山大队。” 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非常快地把自己的责任给撇了一干二净，表明自己是受了乔正树的蛊惑，不是自己的主意。 “乔正树一家子都一肚子坏水，他儿子女儿还找人去打队长的孩子。” “乔正树干活一直偷懒，被批评后一直对队长不满意。” …… 乔宜兵皱着眉头，听起来好像都没有问题，但总觉得有那里不对。 这时候，乔高铁上前，拎起乔正树，“你们不满意生产队长，可以到大队部申请重新选举一个队长，你为什么要罗列莫须有的罪名，带人去搜查屋子？” 此时的围观的人已经很多，把大队部围得水泄不通，乔正树等人的家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其他生产队的人刚才听了那些话，都在说乔正树做梦呢，没那本事给生产队的社员鸡蛋吃还想当队长，呸！ 然而乔高铁的这番问话，瞬间让众人眼前一亮，对啊，为什么搜屋子？ 乔正树涨红了脸，然而想为自己辩解的话说出口却变了味。 “我天天晚上都做梦，他乔正瑜就是个间谍，是资本主义的走狗，反对社会主义、反对M主席，梦里说了，证据都在那本红色笔记本里。” “哪有人天天做同样的梦的，这一定是老天爷在提醒我。只要找到红色笔记本，他乔正瑜就死定了，没了他，第四生产队就是我的了。”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乔正树的荒谬想法还是为他光天化日说出封建迷信的话。 乔高铁黑着脸把乔正树扔下，“乔正树，你相信封建迷信的梦，做出污蔑大队干部的事，你等着大队社员们的教育吧！” 乔宜兵的脸色黑如水，“乔正树，你破坏大队团结，污蔑大队干部，鉴于我们都是同姓，就不送你们去公社，现在罚你们给大队挑粪。乔正树一年，其他人半年。” 他怕他再不开口，一旁的陈东方就要把人往公社里送了。这种事大队内部处理，跟告知公社，那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结果。 乔父对这个处罚并不满意，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能再折了乔宜兵的面子。而乔宜兵是为了大队的名声，那边交公粮的奖励还没发呢，这事不能闹出去。尤其是学校和卫生室，这两样更重要。 不过没事，都是四队的人，还是在他的手里，以后走着瞧。 大家好似都相信乔正树做梦糊涂了，胆大包天做出这等事，只有乔父明白，这肯定不是梦。 那本红色带花纹的笔记本，确实存在，但外人如何得知，这是个谜。 而外头的乔佳月却是一脸懵，怎么回事，她的祝福不是成功了吗？为什么乔正树说出来的是做梦？ 这里头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围观的社员见这乔宜兵已经做出了惩罚，便纷纷散去，这事够他们说一个月了。 这年头谁不做梦啊，但天天做一个梦是真的少，私底下不少人都议论纷纷，各有看法。 但值得欣慰的是，四队大部分的人都支持乔父，那些说乔正树的梦是对的人，肯定是没吃上鸡蛋，嫉妒着呢。 乔正树等人被派去挑粪，天天有民兵盯着，暂时再闹不起幺蛾子。 但是乔父想知道，这次乔正树一事，是某些人的一次试探，还是即将动手的前奏？ 他在高山大队都这样了，那林国平在公社里还好吗？他们在明，敌人在暗，难搞啊！ 乔佳月心里存着疑惑，当天晚上就忍不住跟乔父说了。 “很明显，乔正树只是被推出来的一颗棋子，他说天天做梦，很可能是被催眠了，要不就是有人天天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告诉他这句话，时日一久，自然就当真了。” 乔父听女儿问了，也没避讳，反而把其他三个孩子都喊来，仔细说了他的猜测。 “乔正树这种人，意志是非常薄弱，但又贪心，有时候用一些简单的方法，就能驱使他做出类似今天的事。” “阿爸，为什么针对我们？”这是乔佳月一直想问的，从重生回来，没有疯牛踩踏事件，乔父前世的死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和林国平之间，是不是还有别的秘密？ “以前阿爸的身份，得罪了一些间谍势力，今日这事可能是那些势力的手笔。” 这是乔父第一次跟孩子们透露自己的过去，今日的事情让他意识到，不能掉以轻心，他背后还有着妻儿呢。 他没想到高山大队这么偏僻的地方也能被渗透，看来有些事得早日提上日程了。 “阿爸，乔正树的是媳妇是哪个大队的？”乔宏远突然问，“从您当上生产队长后，她又回娘家几次？” “吴小月？我记得她是溪山公社的。回去几次，这得去问你们向阳爷爷。”乔父想了想，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印象。 “吴小月见人三分笑，说话会捧着人，人缘不错，阿娘和三弟妹喜欢跟她一道干活。” 乔母沉着脸说，“但是我有一次听莲伯母说过，乔正树家都是吴小月做主。” “乔书静可心狠手辣了，昨天要不是我跑得快，绝对要去掉半条命。能养出这样女儿的女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 乔佳月很生气，结果没达到她的预期，没关系，自己来。 她看了眼自己的精力点，打开系统，诅咒：吴小月未来三个月内，只要跟人走近，就会被身边的人弄伤。 精力点不够了，没关系，明天在接着继续，不知道幕后人是谁，她就广撒网，总会逮到的。 “吴小月我会安排人盯着，总之你们别落单，小心些，我怕还有别的人。” 乔父听女儿一番话，心里也是后怕，心里决定了，找个晚上出去把人套麻袋揍一顿。 但关键还是要找出真正的间谍，敢对他的孩子下手，看他不砍断他们的手。 至于乔正树这些炮灰，处理不掉只能留着，不是说他针对他们吗，那他就针对给他们看！ 第七十七章 疯牛 四个孩子睡了后，乔父和乔母搬了凳子到屋外乘凉，两人靠坐在一起，听着周围的虫鸣蛙叫，看着漫天繁星，感受徐徐清风，顿觉生活无比安宁。 “真希望宁静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乔母感叹了一声。 才几年的时间，事情一件接一件，速度快得让人怀疑人生。 “会的。”乔父伸手环抱着乔母，语气坚定地说道：“相信我们。” “今日这些事，跟你最后那个任务有关？”乔母又问。 “应该是，这边的国外势力，渗透的应该比我们以为的多。”闵省海岸线长，地势复杂多变，最是躲藏的好地方。 “如今夏安市那边还有部队从北边调过来，想必那些人要收敛许多。” “但愿如此吧。”乔母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还挺怕夏安跟海那边打起来的。” “也就小范围地打，影响不到我们这里。”乔父安抚道，战争不是好个话题，换一个吧，“明天，我安排你去食堂。” 乔母愣了下，坐直身子，“为什么？”她之前不让乔父给自己方便，主要是怕其他兄弟妯娌也跑来提要求，让乔父难办。 “这只是暂时的，过些天，大队那边就会成立菇房，我把你调过去，活计轻松。” 乔母愣了下，“你决定把法子给大队？月儿和小远知道吗？”这毕竟是两个孩子折腾出来的，他们当父母的也得征得儿女的同意。 “放心，还是小远提议的。”乔父拍拍她的背，“到时候你且看着，乔正树那些人，谁敢说我们一句不是，其他社员就能骂翻他们。” 再加上他刻意安排的活计，这些人就会明白他们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错误，得罪他真是不明智的！ 而此时，吴小月黑着脸，把乔正树、乔书静等人给骂了个狗血临头。 她本来还想扇乔正树两巴掌的，结果把自己的胳膊肘撞箱角了，疼得眼泪瞬间就出来了，好半晌没说话。 “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明日我带书静回我娘家一趟，你们给我小心点乔正瑜。” 吴小月一反人前的温柔，破口大骂，面如夜叉。 乔书静很是不忿，“阿娘，真是见鬼了，我们好几个人怎么会抓不住那贱丫头。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抓着我们，硬生生把我们压进泥潭里一样。” 她现在一想起来，还感觉嘴里满是腥臭味，肠胃一阵蠕动，又想吐了。 吴小月看了一眼乔书静，“你自己没用就别怪别人头上，去收拾下，明早我们就走。” 乔老七坐在角落里不吭声，乔七婆抿着嘴看着这个儿媳妇，烦恼明天要去跟乔向阳请假的事，又要扣工分了。 乔正树扯起一个笑脸，走上前，想跟吴小月说说话，万一媳妇不回来了呢？ “小月，你听我说，这次没成功，下次我一定会成功的，你早去早回吧，我把鸡蛋给你留着。” 吴小月勾起唇角，斜看了乔正树一眼，施恩一般地回答：“可以。” 这个晚上，许多人都有自己的一门子算盘，乔高铁夜巡回到家中，先去找了兰婆婆，“奶奶。” 他蹲下来给兰婆婆捶腿，“我按您说的做了，我不明白。” 他身为民兵队长，手中自然是有权力的。但他素来沉默寡言，并不参与大队干部的纷争中去。 “乔正瑜是个人才，你帮他一次，他记你的恩，以后你会明白的。”兰婆婆半眯着眼，并不把事情说破。 “奶奶，之后我还是跟以前一样？” “嗯。最近有去公社，就给几个孩子买些本子笔。” 乔高铁惊了一下，看向兰婆婆，掩不住眼底的惊喜。 除去接生婆的身份，兰婆婆其实还是个神婆，不过她自学了些草药，掩盖住了这点，除了家中少数几人，清楚的还真不多。 所以兰婆婆看好的人，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日子越来越好咯，你们都勤快些，我睡去了。”兰婆婆说着，迈着小脚往自己房间走去。 乔高铁把这些话闷在心里想了一遍又一遍，便有了主意。 第二日，乔父刚到食堂，那边乔向阳就急急忙忙地过来了，“刚才乔老七家的来请假，说吴小月带着她女儿乔书静回娘家。” 乔父看着乔向阳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点头，“多谢向阳叔了，我晓得了，不碍事的。” 如今户籍管得严，吴小月回娘家也无法久待，最终还是得回来，以后收拾她的机会有的是，不急。 吃过饭，地里的活计刚安排下去，乔宜兵和陈东方就来了，他们计划着要去催一催公社，把小学和卫生室的事给办了。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从公社弄回来一批生石灰，为之后的种蘑菇做准备。 乔父自然没有意见，不过他没想到这一趟白走了。 公社那边说三天后所有大队开会，届时会在会上公开表扬高山大队和长山大队，奖励不少东西，小学和卫生室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回去前，大家要去公社买东西，乔父先拐道去看看林国平，没想到他一脸的憔悴，身上脏兮兮的，一股粪臭味。 “哎，太壮了，所以被分配到掏粪工。”林国平自嘲地说着，直接坐在地上，手放在膝盖上，手指轻轻动着。 乔父瞄了一眼，知道林国平的处境比自己糟糕一些，好在没生命危险。 看来，他们确实是被人给盯上了。 “你看起来还行，我还有事忙，改日再来看你。”乔父手指微微一动，转身离开。 乔父在公社买了些火柴、煤油等物品，才和陈东方乔宜兵往回走。 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有祸从天降啊！ 他们才走出公社的街道范围，到了外头的田地边上，距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呢。 此时就听后边有人高喊：“快让开，快让开，牛发疯啦！牛发疯啦！” 乔父只觉得心脏一紧，朝后看去，只见一头大公牛，两只尖锐的大牛角上还挂着一块红衫子，正撒开蹄子朝他们冲来。 他想也不想，扯过一旁的陈东方和乔宜兵，往旁边一闪，就跳到了路边的地瓜地里，看着公牛扬着灰尘疾驰而过。 然而他们还没松口气，那头疯牛突然调转了个头，跳入一旁的地里，朝着他们的方向冲来。 第七十八章 无妄之灾 乔佳月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抹了一把脸，看向地上的光斑，再看系统时间，都上午十点多了。 她这一觉睡了那么久？乔佳月洗漱完，吃了哥哥们给自己留的早饭，先去食堂转了一圈。 “阿娘，今天您在食堂帮忙？”乔佳月有些意外，“阿爸去地里了？” “没，你阿爸去公社了，你三哥在后头鸡棚那，你要不要去找他？”乔母放下手中处理了一半的野菜，抬头笑着说。 乔佳月一听乔父去了镇上，没来由的，眼皮子剧烈跳了几下。 别人迷信不迷信她不知道，但自己肯定是信这些的。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复乔母：“阿娘，那我去找三哥了。” 乔佳月找了个角落蹲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乔父下了一个祝福：乔正瑜外出平安无事，安全归家。 看着祝福成功的标志，她心里松了口气，思索片刻，诅咒：幕后指使吴小月的人走路摔倒，吃饭噎着，喝水呛着，时长半月。 诅咒：想害乔正瑜的人一起害人之心便头痛欲裂，时期一月。 …… 乔佳月把自己能想到的诅咒的人和事的范围都来了一遍，有成功的有失败的。 精力点消耗过大，于是刚起床没多久的乔佳月就靠在角落的稻草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隔壁的溪山公社松桥大队，吴小月浑身是伤地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让其他人都离她远一点。 真是倒霉透了，也特别的邪门，从昨晚到今早离开高山大队，她就没好受过一回，只要与人稍微靠近一些，就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受伤，到现在她就只能躺床上修养了。 这次陷害没成功，乔正瑜肯定对乔正树一家起了警惕心，以后想要下手是没有机会的了。 她想要煽动别人动手也不容易，实在是那乔正瑜太会争取人心了。 事情办成这样，也不知道那人承诺给她的利益能不能换成别的？ 吴小月闭上眼，安静地等着期盼中的人的到来。 而此时，乔父他们三人看着朝他们冲过来的疯牛，惊得魂飞天外，怎么回事？？ 他们都没来得及跟这头牛正面对上，更没做出什么会刺激它的动作，它怎会突然调转方向呢？ 不过此时也没人有心思想这个，地瓜地距离路面有一段距离，乔父三人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往来时的方向跑。 公社的民兵队比大队的要好，配备的枪支肯定不少，疯牛发疯，此时民兵队再不出动，那伤亡是不可避免的了。 其实乔父也想朝没人的地方跑，可是他知道凭借自己单人之力肯定无法解决这头疯牛的，往公社跑，起码还能有一线希望。 然而跑了没几步，他们迎面碰上了一群拿着锄头、扁担、木棍的社员，竟然一样杀伤力大的武器都没有。 乔父的心瞬间都凉了，“公社的民兵队呢？” 公社每日都会有民兵轮值，听到疯牛的事，怎会到现在还不出现？ “没瞧见，没关系，我们人多力量大，还怕一头疯牛不成！”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我们一人一锄头，那头疯牛成不了气候的，你们别怕！” “就是，在伟大的主席领导下，我们的力量是无穷大的，兄弟姐妹们，为了保护人民的财产，冲啊！” 领头的年轻人高举着锄头，大声喊着过去两年常喊的口号，带着人冲了上去。 乔父三人目瞪口呆，这些人是什么操作？脑子都被门缝夹过吗？这种上赶着送死的事也去做，真是前所未见！ 乔父愣神这一功夫，乔宜兵和陈东方已经跑远了，山下的社员脑子有病，比他们山上的还笨，谁碰到这种事不是赶紧跑路？ 此时那头牛还在地瓜地里折腾，它跳下去容易，然而想要上到路上却没那么容易，这坡太陡了。 这一群人冲上来，冲着公路下房的疯牛就是一顿猛砸。 那疯牛叫了一声，可没站在原地等打，它转了个方向，打算从平缓的地方爬上公路。 这些热血上头的人又跟着追了上去。 乔父跑进公社街道的时候，隐隐能听到一阵惊叫声，他刚想去公社那看看，林国平就来了，拉着他往自家跑。 “碰到这种事，爬到高处，那疯牛上不去，就只能用蛮力撞，最后它能把自己给搞死。”林国平指点道。 “我看有一些人举着锄头扁担朝那疯牛去了。”乔父喘了两口气说道，“还有，怎么不见民兵队？” “呵，你说呢，都是些自以为是的人。”林国平冷哼一声。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就听得一阵惊叫声，那疯牛已经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冲来了，许多人家纷纷紧闭门窗，从门缝往外看。 “它盯上我了！”乔父听着外头的撞击声，脸色阴沉得可怕。 “走，我们上屋顶。”林国平拿了个梯子，从后门那出去，迅速爬上了屋顶。 跑的话，他们的速度快不过疯牛，在屋顶待着，那疯牛要把这屋子撞倒还是要花费一阵力气的，而这段时间内，即便那民兵队反应再慢，也得出面把它给解决了。 他们都是在外头见过世面的，知道这头疯牛不一般，要不怎专门盯着乔父呢？ “砰”一声枪响，那头公牛倒下了，一辆旧的军绿色吉普车停在了前方不远处，车窗那一根枪管还冒着烟。 乔父和林国平往下方瞄了一眼，公牛身下流出一滩血，肯定不会再作怪了。 他们这才小心地下了屋顶，看到那辆被人围起来的吉普车，等了一会才上前道谢。 随后，不到五分钟，公社的民兵对举着枪匆匆赶来，随同的还有李向红和刘大民。 当他们跟车内的人谈话时，乔父敏锐地发现，公社的两位主要领导人脸色白了几分，冷汗都流下了。 这车内的人身份不低啊！ 车子开走了，那头公牛随后也被公社的民兵带走，李向红和刘大民两位公社领导一离开，大家的议论声瞬间增大了几倍。 陈东方和乔宜兵两人一瘸一拐地找了过来，看到乔父平安无事，两人都松了口气。 “你们这是怎么了？”乔父问，他记得这两人是跑在最前头的吧。 “别提了，那疯牛从公社办公处那边跑过，要不是我们躲得快，就交代在那了。”陈东方摆摆手，觉得自己先手手脚酸软，跟你软面条似的，腿肚子现在还打着颤呢。 “说起来，还真感谢那群人，帮我们争取了点时间，这次重伤好几个，都送去卫生室了，还好没死人，要不然肯定要闹到县委去。” 乔父眯着眼，不提自己的事，“休息下，晚些时候我们再回去。” 刚才只顾着逃跑，买的东西都丢路上了，这会倒回去也不一定能找到，简直是无妄之灾啊！ 第七十九章 缘由 乔佳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床上，二哥坐在床尾摆弄着一个木制的九连环。 他看到乔佳月醒了，忙凑过来，“月儿，怎么样？你在外头又睡着了，可把阿娘给吓坏了。” “阿爸回来了没？”乔佳月见屋里只点着一盏小油灯，就知道自己这一天都浪费在床上了。 “下午回来了，不过他跟阿娘去爷爷家了。” 乔佳月心里松了口气，接过乔宏致端过来的野菜杂饼，填了下肚子。 “月儿，你知道不，阿爸他们在公社，碰上一头公牛发疯了，弄伤了好多人，最后让解放军给这样‘砰’的一声打死了。” 乔宏致凑过来，一副跟妹妹分享秘密的样子。 然而乔佳月却被他的话给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蹦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疯牛事件并未过去？ 难怪她今天上午醒来时就觉得眼皮子跳，果然是阿爸那边碰上事儿了。 乔佳月沮丧地坐在床上，她本来以为自己重生了，改变了许多人和事，可是疯牛的事无疑给了她当头一棒，前世的某些事依然会重演。 越想她的心里越是沉甸甸的，难受得不行，恨不得乔父赶紧回来，好问清楚情况。 而这时，说是去乔爷爷家的乔父和乔母，却相携走在小路上，往兰婆婆家走去。 路上碰上巡逻的民兵，两扣子也没瞒着，只说不舒服，去找兰婆婆抓点草药。 没有人多想，没有大夫的情况下，谁家有点头疼脑热不是自己忍过去，就是找兰婆婆，这已经是高山大队社员们的共识了。 兰婆婆似乎早就知道乔父乔母要来，她儿媳妇早在方桌对面摆上了两把凳子，并两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婆婆。”乔父拉着乔母，朝兰婆婆行了个大礼。 其实，乔父当年会外出，也是到兰婆婆这边问过的，得到肯定的答案才走的。 “不错，不错。”兰婆婆借着蜡烛的光线，上下打量着乔父的面容，不住点头，“可以，这劫是度过了。” “婆婆，多谢您吉言。”乔母心里松了口气，又给兰婆婆深深鞠了一躬。 “婆婆，今日我们去公社，遇着一件奇怪的事儿，……” 乔父当着兰婆婆的面，一五一十把白天的事儿说了。不寻常的事儿就要问不寻常的人才对，他相信自己能在兰婆婆这寻到答案。 兰婆婆听后，闭上了眼睛，双手拢在袖子里，看着好似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她长叹口气，“这牛没疯，有人控制的。” “这……这怎么控制？”乔母睁大了双眼，这种事不是只该存在话本里头吗？ “即便历经战乱，那些有各种功夫的人依然不少。”兰婆婆扫了乔母一眼，“你们寻不到幕后人的，早跑了，别费那心了。” “那以后……”乔母心里依然惴惴不安，没了这头疯牛，还有别的疯牛啊！ 乔父轻轻拉住乔母的手，“多谢婆婆指点。” “好好把日子过好才是正事，外头的事，别去管了。”临走前，兰婆婆又说了一句。 乔父眼皮子一抽，明白兰婆婆指的是什么，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他们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巡逻回来的乔高铁，双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依然没有交流。 到门口时，兰婆婆的儿媳妇送来两包药草，“回去泡水喝。”既然是来看毛病的，带点药才不假。 话说，今天下午那辆吉普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呢？ 原来是溪山公社出身的一位叶将军，如今他老人家正好归乡，经过淘溪公社，碰上这样的事，他的警卫员毫不犹豫地击毙了那头疯牛。 刘大民和李向红知道自己失职，匆忙告罪后，就把这头牛给这位叶将军送了过去。 这年头人都吃不饱了，更何况是吃肉，送上整头牛，也算是淘溪公社的诚意了。 昏暗的灯泡下，叶将军在看文件，时不时地揉一揉鼻梁。 这时警卫员敲门进来，送上一杯清茶，“将军，那头牛检查过了，并未得病，但其他不明成分，在头顶上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而被疯牛追着的乔正瑜，曾经在铁道处执行过任务，是某队编外人员，因为妻子关系，政审不过关，无法转正，于五年前回家，目前是高山大队的生产队长。” 叶将军沉吟片刻，“那不明成分对人有什么影响？” “在其他动物上试验，摄入后会精神狂躁，富有攻击性。” “不过牛肉在经过水煮后，这种成分能清理掉，几乎没有影响。”警卫员踟蹰了会，“将军，我以前在老家听说过类似的，有人通过药物和其他手段来操纵动物。” 叶将军抬起手，“这我清楚，我没想到那些人都汇聚到这边来了，这敌特势力，扎根得够深啊！” 一些偏门走道的法子都叫他们学了去，用在自己人身上，真是罪该万死！ “将军。”警卫员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将军的表情，最终止住了话头。 这边是将军的家乡，可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这边的地下势力尤为复杂。 将军回来除了要加大保护力度，上头还另外派人监视，以防将军与敌外势力勾结。 所以，尽管他们很清楚地知道乔正瑜是遭受敌人迫害，还是无法插手更多，毕竟他们自身也限制重重。 虽说叶将军没有出手干预什么，但是晋安县的领导干部们却是闻风而动，挖空心思想讨好他。 这不刘大民和李向红在求见叶将军不成后，也琢磨着赶紧把乔父被疯牛追的事给处理了。 本来定好的会也不开了，连夜准备了一块“高山小学”的牌匾，然后是搪瓷盆、热水瓶、水壶、布票、油票等奖励物品，准备第二天敲锣打鼓地给送到高山大队。 有那消息灵通的大队，听闻了叶将军归来的消息后，都有些蠢蠢欲动，尤其是溪山公社的，总希望能借这位将军的名头要些好处。 而吴小月在床上一直等到天黑，本该出现的人没出现，她心里惴惴不安，该不会那些人承诺给自己的利益不算数了吧？ 她有心想去找，但一想到自己现在一接近人就受伤，就郁闷得不行。 好在半夜的时候，那人总算来了，吴小月借着去上厕所的机会出去会面。 一般人家都把厕所建得远远的，周边都是菜地，比较空旷，因此谈话也不怕被人听见。 第八十章 心病 “票和钱都拿来了？”吴小月眼冒精光，她一想到有了票和钱，自己又能到供销社买买买了，顿时激动得不行。 “想不想过更好的生活？”来人用黑布巾围住了脸，从兜里掏出一叠花花绿绿的票和钱，在昏暗的油灯下，晃得人心慌。 吴小月一个激动，伸手就要去拿，结果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啃泥，差点没滚到一旁的粪坑里去。 “什么更好的生活？”吴小月顾不得疼痛，爬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离开这个地方，有穿不完的漂亮的衣服、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有香喷喷的雪花膏，不用下地干活，你想过这样的生活吗？”来人用诱惑地声音说着。 最近不少下线或多或少出了问题，她同类也有受伤的，加上那位将军归来，查得太严，得消沉一段时间。 她盯上吴小月母女了，首先她们的容貌是比较出众的，其次为利益可以放弃一切，尤其是乔书静，好好培养一番，未来定大有所为。 吴小月稍微犹豫了下，想到回高山大队后的日子，再想想这人描述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挣扎，她同意了。 “明日带着你女儿回夫家，路上会有人接你们。”这人说着，把手中的钱和票给了吴小月，而后拿出一把手电筒，几个跳跃上了菜地，没多久就消失在黑暗里。 吴小月提着油灯，盯着那人离开的方向，隐隐有听到一声惊呼，不过她没在意，手中捏着的钱和票，她的心早飞了。 第二天一早，吴小月听说大队的妇女主任高玉秀脚扭到的消息，她多关心了几句，便和乔书静收拾起要带回去的东西。 她的表现与平常无异，任谁也想不到她要带着女儿脱离现在的生活，远走高飞。 此时乔父和乔母却满面忧心，任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女儿，今天一大清早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糊涂了，不断说胡话。 乔父本来要送乔佳月去兰婆婆那的，但一听清女儿说的是什么话时，脸色顿时变了。 “阿爸，阿爸，快跑，疯牛追到你了，快，快跑！” “不要，你们这些王八蛋，放开我阿娘，放开！” “大哥，大哥，别打了，别打了。不许抓我大哥，你们又不是公社干部，你们凭什么抓人去游街批斗！” “我阿娘才不是封建迷信，她才没有反社会主义建设！” …… 乔母上前抓住乔佳月胡乱抽动的手脚，焦急地看向乔父，“怎么办？” 昨晚他们从兰婆婆家回来后，乔佳月仔细地问了乔父遇到疯牛的事，她那时表情严肃，身体有些紧绷，但他们都以为她是听细节后紧张的，都没太在意。 可谁知道这事竟然给了女儿那么大的刺激，发起高热不算，还胡言乱语起来。 乔父摸了摸乔佳月的额头，烫得吓人，他想了想，“地下室不是有一些药，先给她吃一点，看能不能退下来。” 他知道现在就该抱着乔佳月去找兰婆婆，可是她说出来的这些话，或许听着莫名其妙，但细思极恐。 乔母转过身，悄悄擦了下眼泪，不一会她拿来了两板药，给乔佳月喂了两颗。 没一会儿，乔佳月就出了不少汗，手脚不再抽，也没再胡言乱语。 “月儿，月儿？”乔父喊了两声，就见乔佳月睁开眼睛，无神地看着他们两口子，然后扑上来，“阿爸，阿娘，我终于见到你们了，是我没用，没能为你们报仇！” 乔母闻言不由愣了下，拍了拍乔佳月的背，“月儿乖哦，阿娘带你去看病，很快就好了，先别说话好不好？” 很显然的，乔佳月还是迷糊着的，乔母顿时心疼得不行，那药没用。 “好，我听阿娘的，阿娘给我唱支曲儿。”乔佳月赖在乔母的身上，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地说。 “阿爸，月儿到底怎么了？”乔宏致着急地问道，怎么好好的就生病了呢？ 乔宏远紧抿着唇，视线落到乔父背后的乔母身上，他只能看到乔佳月的背影。 他依稀能听到一些词语，妹妹会生病肯定跟阿爸碰到疯牛有关，她到底怎么了？ “发高热了，我们去兰婆婆家一趟，你们留下来看家，听到没有。”乔父没有细说，吩咐了三个儿子，便和乔父急匆匆地往外走。 还好乔父平日里有意识地训练生产队的小组长，生产队暂时没有啥大事，他们能安排好。 兰婆婆有些意外看到乔父乔母，当她的视线落到乔佳月身上时，不由脸色大变。 “快把丫头放那张矮榻上。”兰婆婆转身进屋，指着墙角的一张矮榻。 她则去她的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从里头拿出各种各样的不知名的药粉。 她用特殊的手法调配后，走到矮榻边，“把她身上的衣服脱掉。” 乔佳月被乔母哄着，又陷入昏睡，脱衣服这么打的动静，她也没醒过来。 兰婆婆吩咐道，食指和中指沾了药液，分别在乔佳月的头、背部、腹部、手脚画上了奇怪的符号。 乔母见状，一只手捂住嘴，以前她在北边，有见过类似的，老人们常说的是“撞邪”了，难道乔佳月也是？ 那药液画成的符号在乔佳月身上渐渐地消失，兰婆婆松了口气，出去吩咐儿媳妇熬药。 这时，矮榻上的乔佳月又开始说起胡话来，乔母忙把她抱在怀里，求救地看向兰婆婆。 “她的主要问题不是这个，等会喝了药吐出来就好了。”兰婆婆看了眼乔父，“你女儿有造化。” 对于乔佳月嘴里说出的那些内容，她面上平静，心无波澜，活了那么久，什么事儿没见过没听过？ 乔佳月被灌下一碗药后，先是吐了一痰盂粘稠的脏东西，而后又出了一身黏糊糊的汗，体征终于稳定了下来。 “这是三包药，调理三天就差不多了。”兰婆婆另外配了三包药，“丫头心思重，你们多聊聊。” “多谢婆婆，改日登门道谢。”乔父说，今日来得急，他们没来得及准备东西。 乔父乔母抱着乔佳月回去，此时太阳升起，金红色的光芒照耀着这片大地，温度逐渐升高，而乔父心底却是冰凉一片。 他一直知道女儿的秘密没说全，也不想逼她说，谁知竟然会酿成重病。 乔佳月的胡言乱语透出的信息，联系她曾经说过的梦中过了一生，是他把这些想得太简单了。 第八十一章 人选 乔佳月以前就问过疯牛的事，乔父现在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深究。 或许对女儿影响最大的不是这个所谓的系统，而是她说的梦里一生。 自己碰到疯牛想必是她的一块心病，昨日的事就成了她发病的引子。 乔宏致三兄弟在门口焦急地等着，紧紧地盯着小路的尽头。 当乔父乔母出现的时候，三兄弟几乎是以他们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阿爸，阿娘，月儿怎样了？” “月儿要不要紧？” “我帮忙熬药。” 三道不同的话语先后响起，他们的视线都落到乔父的怀中，乔佳月小小的身子，眉头紧蹙，眼睛紧闭，脸上带着病态的红色，可见她睡得一点都不踏实。 乔母比了个“嘘”的手势，“没事，阿娘这几天请假了。” 乔母熬好药，给乔佳月灌了小半碗，但她依然昏睡，好在呼吸平稳，没了早上那吓人的模样。 “阿娘，月儿什么时候能醒？”乔宏远很是担心，“昨天她就睡了很长时间。” 乔宏良默默地蹲在乔佳月床头，背起了古诗。 至于乔宏致，他要去找鲜嫩多汁的野果也乔佳月吃，已经召集齐小伙伴出发了。 乔母回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神色恹恹的，自家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吗？要不怎么这么不顺呢？ 上午下工后，社员们陆陆续续从食堂出来，不少媳妇婆子都在说乔佳月生病的事。 现在什么东西都是公社的，想要上门去探望病人，还真拿不出什么礼来。 最后凑一凑，倒是是凑齐了两勺红糖。这年头，红糖可是最好的补品之一，是最拿得出手的礼了。 乔母听得外头有人在叫，摸了摸乔宏良的头让他别出声，就出去招呼人了。 “你家小月还是太瘦了，得好好养一阵。” “天气太热了，估计是热着了，喝点凉茶。” “小月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会没事的。” 来人站在门口瞄了两眼，见乔佳月还在沉睡，跟乔母聊了几句，大意就是乔佳月福大命大，不会有事之类的。 顶着中午大太阳过来的这些人，不少心里都是想要巴结乔父的，以前一直没找到机会，这下正好赶上了。 乔母把这些人送走，乔父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不少东西。 “这都是谁给的？”乔母递过去一个篮子，让乔父把东西放里头。 “阿爸给的，他知道月儿热退了，就不过来了。” 乔爷爷或许不那么重男轻女，但孙儿辈太多，平日里大病小病的并不少，乔佳月还没到他一个长辈过去看的地步。 “这都睡大半天了，月儿怎么还不醒？”乔母把篮子挂起来，没心思去看里头的东西。 “再等等，或许之前消耗太大心神了。”乔父进屋看了看，伸手摸了摸乔佳月的额头。 只是乔父乔母怎么都没想到，乔佳月一直昏睡到第二天的早上才醒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额头，砸吧了下嘴，怎么感觉嘴里的味道那么奇怪呢？ “月儿，你醒了！”乔母惊喜地看着乔佳月，上前一把抱住她，“你可要把我们吓死了。” 乔佳月眨眨眼，一脸迷茫，什么情况？ “阿娘，我咋了？”她小心翼翼地问，看乔母的表情，自己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发高热，手脚都在抽搐，都在说胡话了，可要吓死我们了。”乔母是真的害怕，此时听到女儿的声音，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阿娘，别担心，我现在好好的，没事了。”乔佳月拍拍乔母的背，除了嘴里的奇怪味道，手脚有点酸软外，她自觉挺好的。 “先去洗漱，晚上阿娘给你做好吃的。”乔母想了想，地下室里有面粉，可以煎一锅甜饼。 出门后，乔佳月受到了三位哥哥热切的关注，乔父更是抱着她抛了两下，“嗯，瘦了。” “阿爸瞎说，我才没瘦呢。”乔佳月笑着说，并没把自己这次生病放在心上。 吃过早饭，在乔佳月的央求下，乔宏致他们带着她去大队部，“月儿，我们大队要有小学了，看，就在这儿。” 高山小学的地址在与大队部相连老房子，据说有好几百年的历史，曾经是驸马府邸。 乔佳月抬头看着房梁，屋檐下的木头雕刻着各种富含寓意的图案，可惜年久失修，早失去了原先的色彩，不少地方甚至破损严重。 跟乔佳月四兄妹一样目的孩子还有不少，他们在这栋房子里跑进跑出，晚些大队就会把简易桌椅搬进来，再刷一面黑板，简易的教室就成了。 在昨天乔佳月昏睡的时候，公社就把这次交公粮的奖励敲锣打鼓地送了来。 公社将会派一个老师下来，不过卫生室就只有简陋的听诊器和血压计，药品和医生同样没有。 这些都要高山大队自己解决，尤其是医生，由大队派人到医院学习，最好是一男一女。 所以现在社员们的眼睛都盯在了这些名额上。 在大家看来，当老师和医生就不用下地干活风吹日晒的，拿的公分还不少，可是最幸福的工作了，社员们为此而抢破头也不意外。 乔佳月他们看完了未来的教室，就转去大队部，那里围了满了人，甚至有人爬上了窗户或墙头，支着耳朵听着里头的谈话。 此时，大队办公室的的气氛也比较紧张，现在有这么好的事，谁都想扒拉到自己家里，不论是谁提出人选，马上就会遭到反驳。 一时之间，这最后的人选怎么都定不下来。 乔父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要安排乔母当老师，不过他聪明地没开口。 左右这人选一时半会定不下来，不用着急，不过在那之前，怎么也得定一个标准下来。 乔父轻轻敲了下桌面，道：“这当老师的，肯定不能大字不识一个，学识也不能太差，最不济也得上过初中吧。” “正好昨天我们村的大学生回来了，正好让他出一套题目，想要当老师的人都来考，谁的成绩好就用谁。” 乔父这话一开口，室内室外瞬间安静了不少， 乔高铁打破了沉静，“既然是要给大队的社员们看病的，我想我奶奶这些年给大队接生，看些小病，最清楚谁才有资格当医生了，由她老人家出面最合适了。” 先后两句话，令其他人找不出理由来反驳，陈东方眼底闪过一丝喜意，对他来说，谁当老师和医生都一样，但关键是要靠谱。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就这么办！”他当大队长的一天，总希望这大队好好的，以后他离开了，面上才光彩。 第八十二章 摊开说 乔父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这完全杜绝了想浑水摸鱼的人，引得不少人埋怨。 不过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四个孩子也是要去读书的，这老师不行，可不是耽误了他们了吗？ 即使他们当父母的在家里教，孩子们肯自学，但老师对学生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孩子还小，难免会被某些言论和思想影响到，所以老师人选还是要好好把关才是。 晚上，乔母煎了一大盘的甜面饼，又煮了一大锅的鸡蛋汤，一家子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公社只会派一个老师下来，小学还需要两到三个老师，大队部经过开会，决定让想当老师的人去考试，录用成绩高的人。” “你们阿娘语文和外文都很厉害，肯定能考上。” 乔佳月冷不丁听到这句话，一下子被呛着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乔母吓了一跳，忙给乔佳月顺着背部，同时让乔父给端一碗水过来。 乔佳月咳了一会儿，感觉好受一些后，马上就反对道：“不行，阿娘不能去当老师。” 五年后，那些半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抓住一点事就使劲地批判，老师可是被严重针对的对象之一。 “为什么？当老师很好啊，不用下地干活，而且还受人尊敬？”乔宏致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着，一脸的不解。 乔佳月张了张嘴，她要怎么解释？说她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现在受人尊敬的老师在未来被学生踩在脚底下？ 到现在，她依然说不出自己重生的事。 乔佳月一脸颓败，她以为靠着系统，自己能带着家人避开前世的老路，可是阿爸依然碰到疯牛了。 这事让她心里慌张，乱了头绪，即使有了系统，她依然无法掌控一切。 乔父紧紧地盯着乔佳月，轻声说：“月儿不给我们说说原因吗？” 乔佳月抿着唇，低着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甜饼就是不说话。 乔父和乔母互看了一眼，让三个儿子留下来继续吃，“月儿，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乔宏远抬头，担忧地看了乔佳月一眼，跟乔父说：“阿爸，月儿不想说就算了。” 乔父拍拍二儿子的头，没有听从他的意见。 乔佳月挪动着步伐跟在乔父乔母的身后，沿着楼梯往上走，脑中一片空白。 快到入口处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乔父就地坐了下来，与站在下两阶楼梯的乔佳月平视。 乔父没有直接问问题，而是把乔佳月生病时说的胡话给重复了一遍。 “这些事，我相信不是你杜撰出来的。我和你阿娘都在这里，难道月儿还不能放心地说出自己的秘密吗？” 乔佳月听着乔父嘴里说出来的一句句话，脸色瞬间惨白，双手紧握，浑身发凉。 这些都是她从来不愿去回忆，提起的东西，那意味着她一家前世的悲惨，她真的在生病时全说出来了吗？ 女儿不说，乔父也不急，“我记得，你说过你在梦里过了一生，起初我以为是变成另一个人或是生物活着。” “但你这次生病说的话，让我反思我的自以为是，没有再多关心你一点。”乔父依然是自责，女儿到底背负了多少东西呢？ 即便她在梦里过了一生，梦里的年纪很大了，可是现在，她依然是他们最疼爱的小女儿。 乔母把乔佳月拉到自己的怀里，轻拍着她的背部，“别怕，阿爸阿娘会保护你们的。” 乔佳月没想到一场病就把自己的底子全都给漏光了，但不得不说，她心里松了口气。 她以前不说，除了自己的心里障碍外，其实也担心乔父他们接受不了他们的结局。 她之前选择了隐瞒，可是最后依然暴露了。 “在梦里，阿爸去公社被疯牛踩踏而死，阿母为了我们四个劳累过度，身体虚弱。” “五年后，乔书静带着人冲进咱家，搜到阿娘的笔记本，大哥与他们起争执被带走，后来说他与人打架斗殴而死。” 说到这里，乔佳月哽咽着，泣不成声，“紧接着阿娘病重离世，我们三个挣的工分根本不够吃，后来二哥病逝，三哥失踪，我远离家乡，再也没回来过。” “我为什么反对阿娘当老师？”乔佳月有些激动地说，“因为五年后，会有一场长达十年的运动，老师会被学生批判、游街，强迫他们认罪。” “他们批判老师，推翻他们认为不对的东西，大肆破坏，那时候死了很多人，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大家互相警惕、举报、诬陷，做什么都心惊胆战的，生怕下一刻就被人拖走。” 乔母听得泪流满面，抱着浑身颤抖的乔佳月，“不怕，我们都在呢，你看我们都好好的，一定会度过这些难关的。” 她并不是为自己的早亡而伤心，而是难过她四个年幼的孩子，竟然过得如此的悲惨，甚至长不到成年。 乔父沉默着没说话，从乔佳月简短的描述中，他很清楚地知道，他们是被针对了，才会落得那般家破人亡的下场。 乔父想着，等乔佳月情绪平稳下来，才接着问：“月儿，你说说，下半年还发生了什么事？” “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食堂明年夏天就解散了。”乔佳月犹豫了下，“但现在有了野菜，我不知道时间还会不会一样。” 她就是那只蝴蝶，煽动了翅膀，谁又能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乔父一样一样地问，乔佳月努力地回忆，他用只有自己看得懂的特殊符号记录下来，以供后续参考。 如果事情真的如乔佳月说的那般，有些事情无法阻拦，那他们只能提前做好安排。 乔母掏出手帕给乔佳月擦了擦脸，让她下去继续吃饭，她和乔父继续坐着，回想着刚才的谈话，沉默了许久。 半晌，乔母开口，“我的笔记本早就不见了，是她收起来了，此事乔正树他们没有得手，以后多注意这家人。” “你还记得家里喝粥是什么时候吗？那时候月儿就问过我疯牛的事了。”乔父抬着头，表情复杂。 乔父乔母并不知道重生这种概念，但梦中过了一生这种说法很容易就接受了，毕竟类似的传说并不少。 “这个梦，对月儿的影响很大，若是以前，她哪里还会隐瞒？”乔母语气怅然，女儿一夜之间被迫长大，这种滋味定不好受。 第八十三章 一条船上 “月儿，没事吧？”乔佳月刚下楼梯，守在下面的三兄弟就围了过来。 乔宏远拉着她仔细看了看，见她眼睛红彤彤的，想到刚才依稀听到的声音，心里不由沉了沉。 “我没事，我们接着吃饭吧。”乔佳月现在觉得挺轻松的。 她本来还在想着用什么办法提示父母五年后的事，现在可好，不用头疼了。 “真的没事？”乔宏远不放心地问。 “哎呀，月儿说没事就没事，走，我们吃饭去。”乔宏致拍了乔宏远一下，拉着乔佳月就往桌子旁走。 乔佳月看着三个哥哥，心里暖暖的，她以后要把更多心思放在他们身上，她坚信，前世的悲剧一定不会重演的。 乔父乔母又单独交谈了好一会，最后才下来，再聊天时，不过话题就跟乔母是否去当老师无关了。 不过对于四个孩子是否要跳级，乔父和乔母的意见一致。 高山大队的小学刚办，肯定没有高年级，最多就到三年级，这难度根本就难不倒乔佳月四兄妹。 若是五年后真的会发生那场运动，以几个孩子的年纪，即使跳级再快，终究还是会碰上。 既然如此，还不如待在大队的小学上，私底下自学，待到运动初期过去，再继续上学。 毕竟到初中、高中可是要住宿的，若是社会不安稳，那可是有安全隐患的。 乔佳月放下了心里的重担，一切有父母在，这个小家有人掌舵方向，她可以好好考虑自己的事了。 再次打开系统，乔佳月惊讶地发现，精力点上限提高到了七十二，其他地方似乎也有变化，但她暂时还没找出来。 祝福：高山大队小学教师考试顺利。 最近她发现了一个一直没注意的问题，祝福的时候，有时候并不会跳出来成功会失败的提示，好似石沉大海一般没了音讯。 这让她有些不解，毕竟她也没少祝福身边的人，次数多了就关注起来。 比如她曾经祝福乔宏良变得活泼开朗，也曾祝福乔宏远身体愈来愈健康，但都不了了之。 知道这个系统能够升级后，乔佳月觉得，或许它还藏有自己不知道的功能。 而此时，远在吉河省洛平市下的一个叫三十里屯的地儿，白玉姗悄悄地拿出了白天收到的信。 信封比平常的要厚一些，摸起来似乎有点疙瘩，不过这时候信封这样很正常。 信已经有拆过的痕迹，她已经不觉得奇怪，大队上无论是谁收到的信都是这样。 白玉姗有些激动，这是姐姐的笔迹，她一定还活着。 她打开信，一目十行地看完，而后用她们姐妹曾经约定过的看信法，去查看里头隐藏的内容。 “信封是双层的，粘有种子，二旬即长成，能饱腹，分散种植，可扦插。……姐一家安好，勿念。” 白玉姗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她小心地拆了信封，果然看到了那些芝麻大小的种子。 正如乔佳月所想，速生野菜即使已经被大力推广，但许多地方并不重视，甚至只作为牲畜草料。 毕竟闭塞的地区，一手遮天的干部可不少，而好巧不巧的，三十里屯正是这样的地方。 白玉姗作为烈士家属，免受磋磨，但日子依然好过不到哪里去。 三十里屯食堂吃的口粮是代食品居多，今年抓了不少的蝗虫，晒干磨成粉，补充了些营养，社员才没全倒下。 毕竟三十里屯今年受灾严重，即便是下半年，天气也不好，秋粮的收成可以预见的差。 白玉姗从不怀疑乔母的话，如果些野菜长得快，能填饱肚子，只要平时摘下来晒干存好，那冬天就不怕了。 转眼日子过去了好五六天，小学老师的事尘埃落定。乔元林帮忙出了卷子，最终考中的分别是一队的乔正关和二队的李淑华。 同时，陈东方和乔父作为机动老师，偶尔要去学校帮忙上一些其他课程。 在知道乔父榜上有名的时候，乔佳月很是惊讶，他是生产队长，照理说与老师不沾边啊！ 还真别说乔佳月，就是乔父都很惊讶。 他去了解后才知道，这个所谓的机动老师是义务的，没有工分可拿，由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联合推荐。 乔父见辞不掉这个事，索性就来了个提议，全部大队干部都来当这个机动，不一定给学生们上课，但可以重新把扫盲班办起来。 大家除了教社员们认字，还可以宣扬主席的思想，聊些科学种田、养鸡养鸭之类的事儿，正好为五年后打预防针。 陈东方一听觉得很好，又是一桩政绩，乔宜兵则觉得这有助于增长自己的威望，其他的人，觉得当老师挺威风的，也没有拒绝。 乔父嘴角勾起，现在整个大队的干部都算是半个老师了，等到五年后，高山大队的这些学生们还能做出什么过火的事呢？ 至于外面大队的，想到高山大队闹腾，那是不可能的事，即使是改成大队了，但姓氏聚居的地盘意识还是非常浓的。 乔佳月听了乔父的主意，也觉得好，只有把所有人绑在一起，共同进退，才能去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她很有自知之明，小孩就是小孩，别妄想着去做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一不小心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想想她一个小女娃，去跟那些大队干部交涉，谁把她放在眼里？ 所以家里有顶梁柱，那这个家在大队里的地位都是不一样的。 乔父晚上也在看书，学习养蚯蚓、种蘑菇的技术，于是乔佳月又兑换了个便宜的养鸡、养鸭心得之类的册子。 不管怎么样，第一次上课的时候，总得有内容忽悠住社员才行。 这边老师定下来了，那边兰婆婆也选出了人选，去医院进修的是她的儿媳妇杨树和一直跟她学习草药的一队乔学兵。 杨树在接生和一些小病上已经能独当一面，这没人有意见，而乔学兵是乔宜兵的侄子，更没人反对。 小学开学的开学时间，大队想了想，决定跟公社的一样，定在九月，不过那之前，先把扫盲班办起来。 即使现在反对封建迷信了，但老人们还是悄悄地算了日子，大队干部从善如流，最后定在了三天后。 第八十四章 有诀窍 陈东方对这个日子也没有意见，正好接到公社发下来的通知，要学习上面的指示。 其实这个指示已经下发有一段时间了，是关于食堂的，大意是全民劳动，大办农业，降低口粮标准，继续研究代食品。 野菜、树根、树皮、麦秸秆等等，还有小球藻、红萍等浮游植物，以及人工合成待食品，如人工肉精之类的。 对于小球藻、红萍等浮游生物，乔佳月是有印象的，尤其是小球藻，说是营养价值高，当年要大幅度地生产来代替口粮。 然而山区怎么可能达到标准的种植要求和卫生标准，这种出来的小球藻自然夹杂着其他藻类、菌类。 大家饿极了，什么都吃，因而寄生虫是一大隐患。此外，小球藻或许能补充些许营养，但对于饱腹作用并不大，肚子依然饿得难受。 代食品已经出现很长时间了，不过因为速生野菜的出现，晋安县并不怎么关注这个。 其实算算时间，按照目前的官方执行能力，速生野菜应该种遍全国了啊，怎么还要开会？ 这也是陈东方、乔父等人都不理解的地方。 雀麦的味道或许一般，但比什么芭蕉芋、芋头叶子啥的好吃多了，更别说什么草根、麦秸秆、玉米杆了。 高山大队的干部们想了想，还是专注于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吧，其他的，他们管不了。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时隔多年，扫盲班重新开班，还是吸引了不少社员的。 而实际上，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扫盲班只是走个过场，就当大家聚在一起唠嗑唠嗑呗。 陈东方穿了件深蓝色的旧中山装，有些紧张地扯扯领口，拽拽袖口，这当老师可跟开会时不一样，他得给大伙留下个好印象。、 “今天，我们来学习，‘东方红，天安门’这六个字。”陈东方的声音有些发紧，拿起劣质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这六个字。 不过陈东方也是见过场面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讲了十分钟左右就下来了。 他肚子里的墨水有限，也不知道该如何当老师，这六个字怎么也讲不出一篮子花来。 大伙在乔父等人的带领下，鼓起了掌，陈东方颇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紧接着其他干部陆续登台，时间或长或短。 当然，能当上大队干部的人多少都识字，这一人教几个字，这些年纪不小的社员们看着，倒也不会觉得无聊，至于有几个人学进去，那还真是难说。 乔父是最后上去的，他没像其他人一样写生活中常听见或是常用的字，反而是几个显眼的大字：“养鸡注意事项”。 看不懂的人看着乔父笑，而那些看懂的人，脸色就有些奇怪，乔正瑜这是什么意思？ 乔宜兵先是意外，而后先笑起来，“养鸡注意事项，正瑜，你这是要告诉大家怎么养鸡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还漫不经心的社员们顿时眼冒金光，紧紧地盯着台上的乔父看。 这座位上的人，大多是长辈或是同辈，早就眼热四队经常能吃鸡蛋的事了，如今一听乔父要透露养鸡秘诀，哪里还坐得住？ 四队的社员就有些焦躁，有心想要阻止乔父，又怕得罪其他队的，很是坐立不安。 “正瑜，你真的要教大家怎么养鸡？”说真的，在场的人谁没养过鸡，还能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诀窍？ 可偏偏四队的母鸡就是比较能下蛋，肯定是有秘诀的。 其他人也忍不住，七嘴八舌地问起来，一时间，教室里闹哄哄的犹如菜市场一般。 乔父敲了下黑板，大声说：“安静！养鸡的注意事项，我每天会写一点，你们把字记下来，自然就知道我写的是什么了。” “除了养鸡，我还知道猪、牛、羊等牲畜注意事项，这字可不少呢，大家有信心学习吗？” “有！”众人听得两眼亮闪闪的，这些动物在他们的眼里都是肉，知道了养得好的法子，不就有肉吃了吗？ 现在没有粮食喂养，可不就只能靠别的法子吗？只要有肉吃，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愿意。 “那好，今天就先这六个字，明天我们学新的，等这些字学完，大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乔父笑眯眯地宣布下课，很好，时间一共掌控在一个小时之内。 但是社员们可不甘心，想抓住乔父把养鸡的秘诀提前问出来，可惜他们的速度不够快，乔父已经让乔宜兵和陈东方给带走了。 “你这主意不错，不过你确定你教的法子养出来的母鸡下蛋会勤快？” 也不怪陈东方会担忧，若是乔父的法子没用，到时候其他队的社员还不闹翻天，他这个大队长也得收拾善后。 “我相信平瑜。”乔宜兵拍着乔父的肩膀说，“他可是在外头见过世面的，懂得的东西多，这下我们大队可真的要扬眉吐气了。” 陈东方的嘴角抽了下，心里其实多少不那么高兴。 对于乔父，他和乔宜兵一样，需要的时候关系不错，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就忍不住警惕。 乔父笑了下，对于这两人的心态，他其实很清楚，但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去站队，即使自己只是个生产队长，而某些时候，他们也不得不向着自己。 知识改变命运，知识也改变地位，只要他一直活学活用，未来，他在这大队里，说话定然是掷地有声，谁也动不了他。 陈东方和乔宜兵也不是不知道这样下去，乔父的地位定会远高过于他们，但当下没得选择，这日子真的太苦了。 现在乔父愿意接过带领社员们过上好日子的重担，乔宜兵是感激他的，只要他不妄想着其他位置就行。 陈东方一直以来是想拉拢乔父跟乔宜兵打打擂台，可乔父精明得很，有自己的打算，两方都不依靠。 相比别队的兴奋，四队就不大高兴，凭什么他们四队养鸡的法子要教给别人？ 这不，都在食堂里闹着呢，高玉莲见乔父没马上回来，而这些人越说越过分，她就生气了。 “怎的，不就吃过几次鸡蛋，就觉得胆子够肥了！我告诉你们，养鸡的法子是队长媳妇研究出来的，先在我们四队进行试验。” “现在试验成功了，为了建设社会主义，支持公社，把法子教给大队，让我们高山大队变得更好，更能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 “你们现在在这里闹腾，是要让别的队告你们反社会主义，支持资本主义吗？” 第八十五章 新功能 高玉莲这顶大帽子一扣下来，瞬间鸦雀无声，众人面上神色复杂。 私心里，他们希望只有四队有鸡蛋吃，这会让他们有更多的优越感。 但是主席告诉大家要共产，不能有私心，这心里头可不就矛盾着了。 无论是什么时候，这人都是有私心的，可是现在有私心是错的，大家内心都忐忑着，谁能时刻保证自己的言行不会出错呢？ 高玉莲见这些蠢货可算是安静下来了，她松了口气，“你们怕什么，难道别的队还能来抢你们的鸡蛋吃不成？” “都努力干活，以后就不是吃鸡蛋，而是吃鸡肉了。”高玉莲煽动起人来，那也是有一手的。 “我告诉你们，队长已经请大队长去公社开会时帮忙定几头小猪了，你们说，是猪肉好吃，还是鸡蛋好吃啊？” “猪肉！”食堂外的人大声喊道，思绪被高玉莲带着跑了。 乔佳月和乔母站在一旁，她还在惊讶高玉莲怎么把养鸡的功劳放在乔母身上，紧接着就被眼前社员们的情绪变化给惊着了。 原来这时候的人那么容易被煽动吗？是太单纯了，还是太笨了？ 乔佳月抬头看了乔母一眼，见她也是一脸的无奈，但不得不说，高玉莲这样的思想觉悟在这个时候才是正常的。 说来惭愧，她们身为乔父的后盾，反应还不如高玉莲，也许她们也该学习下如何应对类似的场景，毕竟不是每次都会有人帮忙的。 而且这三年灾害离过去还要一段时间，别看下半年好似风调雨顺的，实际上到秋收的时候阴雨绵绵，那才要愁死人。 但不管怎样，这总比颗粒无收要强数倍，但这还不够，看来她平时有空还得多在系统商城里泡一泡才行。 商城里一定还有许多便宜的又适合他们的东西，在等着她去探索呢。 高玉莲把这群人忽悠完，看着他们各自散去，正准备把食堂里的东西整一下也回去，见乔七婆还待，她一张笑脸立马就拉了下来。 乔佳月并不认识眼前这个老人，但是乔母认识，她微微皱眉，这乔七婆是要干什么，趁着乔父不在，为她儿子乔正树抱不平吗？ “诶，玉莲，别，等等，你那个…那个你能不能帮我问问队长，让我家正树请个假啊？” 高玉莲皱着眉头，看着乔七婆的样子心里就来气，“怎的，要去接吴小月？这个儿媳妇你们还要？” 乔七婆满脸的尴尬，“这，这她毕竟是我们大孙子的亲娘。”总不能说乔正树这人想吴小月想得很吧。 高玉莲对四队里的事门儿清，一见乔七婆的样子也是无语，倒没当场给她难看，“这你得问队长，他一个大男人请个假，次次都要你来说，要脸不？” 怎么乔正树找队长麻烦的时候就那么积极？请假就藏起来不见人？这种男人也是够了！ 高玉莲哼了一声，转身进屋了。 乔七婆看了一眼乔母和乔佳月，瞪了她们一眼，也转身离开。 乔佳月摸了摸头，转身去问高玉莲，“莲奶奶，刚才那位婶婆咋回事？” “那是乔正树的亲娘，替她儿子请假来着。乔正树，就是那个屡次找你阿爸麻烦的人，他媳妇带着女儿回娘家了，这要去追回来。” 高玉莲接着吐槽，“这家子个个脑袋都有毛病，也不知道脑子在想啥，乔正树一直想当队长，这不，闹腾出多少事来！” “而这些事，一定都是那吴小月整出来的，那婆娘没嫁进来的时候，哪里来的那么多事儿。” 乔佳月微微皱眉，想到了一件事儿，“那吴小月是哪里人？” 如果吴小月是诬陷乔母的人之一，那她这次离开，是不是会去见幕后主使者了？ 而且吴小月母女还会回来吗？乔父可不会放过她们母女的。 “溪山公社松桥大队，我记着呢，正好与我们淘溪公社相邻，不算远。” 乔佳月想了想，之前为了粮种的事，乔父有带着自己去过溪山公社，地图已经开了。 她迫切地想去看地图，就找了个借口，让乔母带着自己先回去。 三位哥哥今天晚上并没有去小学那边凑热闹，都在地下室呢，乔佳月没有去找他们，就在床上躺下，以另一种方式进入系统。 地图放大后，上面标注的绿点很清楚，人名也一目了然。 乔佳月看到了好几个吴小月的名字，可是边上都没有乔书静，这同名同姓的人，未免也太多了些。 找不到乔书静，所以也无法确定哪个才是吴小月，乔佳月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抿着唇，在地图上找了许久，没有查找功能。 此时，她无比希望自己能够查看自己诅咒的人的状态，这样无论她们躲到哪里去，自己都能找到。 乔佳月捏了捏手指头，她好像还忽略了些事情，诅咒和祝福是不是没有限制的？ 现在系统升级了，特意区分了不同的功能，或许她不应该再按照以前的思路来思考。 如果真像她想的哪样，那自己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而星点也更容易获得，她将不会被局限于这个大队内。 她也没必要再去开地图，毕竟以现在的情况，想要走遍全国甚至是全世界，那是不现实的。 此外，云咒的作用比较随机，与具有针对性的诅咒相比，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在接下去的十几年内，有多少人含冤而死，又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具体有多少损失她都不清楚。 她不是想当救世主，只是想，要是能多救些人，多攒些功德，父母兄长是不是能活得更久，日子更平顺？ 即便是破四旧那么久，过了几十年，大家对鬼神之说依然坚信不疑，乔佳月也一样，要不然她怎么会带着系统重生？难道不知道她会改变未来的走向吗？ 她相信，这一定是上天的仁慈，才有了自己的重生。 乔佳月眼底的激动很快褪去，清亮的目光闪了闪，祝福：小姨白玉姗顺利种下速生野菜。 白玉姗是小姨的名字，乔佳月看到信封写着的，她本来想问问这个小姨的事的，但当时乔母的神情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祝福成功！ 硕大的字迹在眼前闪了闪，而后消失，乔佳月先是一愣，而后内心狂喜，果然有用。 真的不需要见过面或是看到过的人才能诅咒或是祝福，她又挖掘出了系统新的隐藏功能！ 世间的一切时刻不停都在变化，她不能什么都按以前的经验来，以后得多动动脑筋才行。 第八十六章 饲料配方 “咦，月儿今晚怎么睡得这么早？”乔父回来后，往屋里看了一眼，见女儿乖巧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 乔母摇摇头，“也不晓得，回来就躺床上了。” 乔父没多大在意，“怎样？听说四队的社员在食堂闹了一番。” “莲伯母厉害，把他们给镇住了，说你还让大队长去公社定小猪了，有这事吗？” 乔母说着，想起另一件事，“这个不重要，那个乔正树说要请假，你准吗？” 乔父冷笑一声，“当然要准，只要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有的时间和法子收拾她们。” 他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敢把主意打到他家人的身上，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养鸡也没什么特别的，社员们能信？还对外说是我研究的，莲伯母说的时候，我可吓了一跳。” “难道要说是孩子们的功劳？”乔父反问，孩子还小，不能让人过分注意。 “你别担心，我既然敢这么做，就有一定的把握。”他已经想好了退路了。 “行，”乔母相信乔父，他一直都很厉害，“时间不早了，你去地下室把三个孩子叫上来，该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乔老七和乔七婆又来找乔父请假，乔父很爽快就准了，同时到食堂通知四队社员，上午要到祠堂那边听大队长宣读指示。 半天不用上工，大伙都很高兴。而且没有新闻和报纸，只能靠大队干部传播消息，大家都很积极。 这不，去得早的人占了好位置，去得晚的位置不好不说，还听不到大队长的声音。 这就是没喇叭的坏处，陈东方都后悔这次没要个喇叭当奖励了？ 乔佳月四兄妹落在最后面，边上还有一群孩子直接坐在地上，玩土、玩石头啥的，压根就不把这指示给放在心上。 乔宏致没一会就被人给拉走了，只剩乔佳月三个，他们都不是爱讲话的人，默默地各自发呆。 小孩子到底贪玩，不关心身外事，不一会，就有好些顽皮的小子溜了。 那边也有小丫头来找乔佳月，让她一起去玩踢毽子。 乔佳月摆着手拒绝了，她对这个不感兴趣。 乔宏远侧头看着她，“月儿，你最近都不出去玩了。” 以前妹妹还是有几个玩得不错的玩伴的，可是到现在，他见都没见过一个。 乔佳月面色一僵，“没什么好玩的。” 她已经难以融入小女孩们之间的话题了，太无趣，同时也显得自己太独特。 与其让人说嘴，还不如远离着呢，反正她前世一个人住了几十年，无所谓，再说还有三个哥哥呢，她才不会寂寞呢。 乔宏远有些头疼，怎么小妹也和三弟一样了排斥交际了？别看他身体不大好，实际上还是有几个玩伴的。 乔佳月并不知晓乔宏远的忧心，她在想乔父的计划，那本养鸡的小册子她看过，感觉是有用，但还不够。 想了想，她在系统商城里搜索饲料配方，有合集、单方，还根据动物类型、功能细分出更多的方子。 乔佳月兑换了禽类卵方、猪饲料配方一各一张，最后还兑换了一张简易肥料配方。 既然要搞养殖种植大业，要想有所成果，必要的投入是必须的。 纵使大家根据养鸡注意事项上的条例来做，但养出来的鸡只比寻常好一些，多下几个蛋罢了，并未能达到惊艳的效果。 配方上需要的东西并不算太复杂，只不过收集起来有些麻烦，完后还要炮制、研磨、甚至熬煮等。 乔佳月看完配方，觉得自己兑换的不是饲料配方，而是什么灵丹药方。 还未到十点，会就开完了，社员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讨论着外界的灾情。 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够惨的了，原来还有更惨的，心里顿时又多了几分优越感。 陈东方是故意的，他着重讲外头的灾情，以此来告诫高山大队的社员，要珍惜粮食，勤快上工，安分守己点，别搞事。 不得不说，这话还是有点效果的，起码大家对食堂的抱怨少了几分。 最近食堂吃了不少高产南瓜，乔父让人把南瓜子单独收起来，打算来年广泛种植，相比野菜，南瓜更有营养。 同时，他还要安排人修理猪圈、鸡棚的事，并未闲到哪里去。 所以当乔佳月说饲料配方的事时，乔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得不说，乔佳月补全了他计划中的漏洞，那就是鸡蛋的产量。 毕竟一只母鸡并不是一年到头都会生蛋，更何况还有营养、环境等外在因素影响。 不过有了这饲料，不说一天下两只蛋，但减少母鸡抱窝时间，天天下蛋还是能做到的。 “月儿，你可真是阿爸的好帮手。”乔父高兴得抱起乔佳月转了转。 “阿爸，这里头的一些原料，就麻烦您帮我找齐了。”乔佳月眯着眼说道。 乔宏远也是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要动手，总算有他能帮上忙的了。 “有些麻烦，不过还是能找到的。”乔父眯着眼记下了配方，里头有几味中药材，本地不产，只能找门路去采购。 “多谢阿爸，阿爸您真的是太好了。”乔佳月抱着乔父的手臂，笑呵呵地说了几句，又去研究配方了。 也不知道这配方是出自哪里，倒颇有中药炮制药材的风格，并未细致说到元素、化合物之类的。 这样倒让乔佳月松了口气，那套精英教育丛书里是有化学的，她之前看过一次，脑袋里完全是一锅浆糊，倒是乔宏远很感兴趣，研读了一遍又一遍，问题和笔记都写了一大本。 不过配方的原材料还未找齐，那边乔正树就哭丧着脸回来了，还带来了公社的公安，据说是来调查吴小月乔书静失踪一事的。 整个高山大队都被这事给惊动了，在这出入要介绍信、证明，吃饭要粮票的时候，竟然还有人失踪？ 许多人表面上都为乔正树一家子难过，而实际上，大家私底下都八卦得紧，做了各种猜测。 而说得最多的猜测就是她们母女俩被拐去深山给人当媳妇了。 第八十七章 帮忙 晋安县虽有沿海、也有山区，但并未有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说是被拐去深山老林也不靠谱。 公安一番走访查询，确定吴小月和乔书静离开高山大队后，大队里就没人再见过她们，便留了几句话离开了。 这几个公安一离开，社员们明显地松了口气，自古民畏官吏，饶是现在是改换天地，这种心理一时也改不过来。 而松桥公社那边也信誓旦旦地说，吴小月母女在家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就走了。 吴小月母女失踪的事一时陷入了僵局。且这事将会给社会安稳带来不好的影响，尤其是叶将军还在呢，这压力一层一层地往下加，公社的刘大民和李向红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 然而查来查去，从山下回高山大队的山路不见一丝打斗痕迹，翻遍整座山，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吴小月母女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因着这事，高山大队特地开了个会，主要内容就是大队的妇女回娘家注意事项，杜绝落单，警惕可疑人物，注意危险，保证自身安全。 有些人脑洞比较大，竟然说吴小月母女是被敌军抓走，或是被抓去做人体试验，甚至被卖去国外当奴隶等等。 一时之间，这类小道消息妇女之间流传甚广，吓到了不少胆小之人。 大人聊八卦很少会避讳旁边的小孩子，因此乔佳月听到这些内容时，内心极其无语，这瞎想的什么呀。 关于吴小月和乔书静失踪一事，乔佳月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这里头肯定有隐情。 她们以为跑远了就能安然无事了吗？她偏不！ 如今她已经证明，即使人物处于地图之外，诅咒祝福的依然会生效，只不过，她还需要被人当参谋。 实在是乔佳月脑袋里关于诅咒人的样式翻来覆去也就那几样，她心里有些不得劲。 父母肯定是不行的，这诅咒其实也有点做坏事的感觉，心虚。 思来想去，乔佳月圈定了乔宏远，他绝对是比另外两个哥哥还靠谱的。 乔佳月摘了些速生鱼腥草回来，这东西有股怪味道，一般作药用，因此扦插的数量是最少的，平日里摘了也没人会说什么。 对鱼腥草，讨厌的人很讨厌，但喜欢吃的人也很喜欢，而乔宏远正是其中一个。 速生鱼腥草跟原生的是有差别的，根茎叶的口感要更好。 乔佳月以前就擅长腌制酸菜、咸菜一类，她既然要找乔宏远帮忙，就想在这鱼腥草上做些文章。 包裹里有前世存下的基础调味料，她很轻松地就凉拌了一大碗鱼腥草。 她自己不爱鱼腥草这个味道，只试了下咸淡，就给乔宏远送去了。 乔宏远吸了吸鼻子，他确实是喜欢吃鱼腥草，尤其是这个味儿，有点酸，混着生蒜头辣味儿，他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二哥，只能吃一点。”乔佳月夹了三筷子鱼腥草放到碗里，递给乔宏远，他的身体不好，这东西偏寒凉，不能多吃。 乔宏远点点头，对于自己的身体，他还是爱惜的，“月儿，这味道真的太好了，你还放了什么？” 他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手中的速度快了许多，不一会就把碗里的鱼腥草吃光了。 “好吃吗？我没放别的，就是盐、醋、一点酱油，加上一点蒜末罢了。”乔佳月勾起唇角，见自己的手艺得到兄长的肯定，心里美得不行。 乔宏远眨了下眼睛，舔了舔嘴唇，看着那一碗鱼腥草，“你收起来吧，我每日吃一点。” 他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调料的关系，才让凉拌鱼腥草变得这么美味。 “二哥，我问你个事儿。”乔佳月把鱼腥草收进包裹里，靠近了乔宏远。 三个兄弟中，乔宏远对乔佳月身上的系统是知道得最多的人，对一切不寻常之处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能诅咒人，可是诅咒什么呢？我想不出其他的来。”乔佳月纵然前世吃了那么多的苦，是有些心理问题，但也不至于扭曲变态的地步。 乔宏远把碗筷放到盆里，等会拿到外头洗，地下室没有水源，这里的用水都是两天挑一次的。 “你要诅咒谁？”乔宏远略一思索，试探问：“乔书静？” 想想跟乔佳月有过节的人，也就只有乔书静了，而现在吴小月母女失踪，不知缘由，显然的，妹妹不想她们在外头逍遥。 “对，她们是个隐患。”乔佳月点头，“我觉得她们针对我们家，是有人指使的，现在她们失踪，肯定是被藏起来了。” 乔宏远沉思了片刻，“乔书静这个人比较自我，定然不甘心被人忽视，你诅咒她得不到旁人的关注即可。” “二哥，这不适合，万一乔书静被培养成间谍，这个诅咒可不是帮了她了吗？” “说得也是，那就诅咒她近期会得罪她不能得罪的人，由旁人去收拾她。” 乔佳月一想，有道理，有些事迂回一下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没必要认死理。 “那吴小月呢？”这个女人感觉比乔书静更难对付。 吴小月只是一个儿媳妇，能把乔正树一家子给掌控在手中，且公婆、小叔子、小姑子等都没闹腾，乖乖地听话行事，可见她有一定的手段。 “这个人我听说的不多，那诅咒她破财吧。”乔宏远认为破财这个诅咒，无论放在谁身上，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乔佳月眼眼前一亮，新冲冲地去办了。 诅咒都具有时效性，最多三个月，就不信吴小月母女在外头还能过得快活潇洒。 “二哥，你太聪明了。”乔佳月看着诅咒成功的提示，高兴地抱住了乔宏远的胳膊。 “月儿也很聪明。”乔宏远拍拍乔佳月的头，“走，我们出去一下，阿爸给我们找的原料应该到了。” 兄妹俩往食堂走去，正好碰上了陆爱军，“四姑丈？您怎么有空来？” 乔佳月跑上去，抓住陆爱军的衣角，她都很久没见到陆家人了。 第八十八章 那次台风之后，又是交公粮又是种秋粮，还要修路、重建房子等，陆家也是忙得团团转。 这不，陆爱军抽了个空去县城一趟，才把乔父要的东西给送来了。 “你阿爸说这些东西你们俩要用，做什么？”陆爱军晃了晃竹筐，里头都是些晒干的药草。 “四姑丈，以后你就知道了。”乔佳月抿着嘴笑，“对了，四姑现在怎样了？什么时候生呀？” 算算时间，乔四姑也有七八个月了，而且双胞胎向来都是早产的多。 “应该快了。”陆爱军想起乔四姑那么大的肚子，心里就很担心，恨不得马上飞回去，“你们有空就去看看你们四姑，我先回去了。” 陆爱军把竹筐里的东西倒在食堂外的墙角，跟乔母打了声招呼，就急忙往回走。 “诶，爱军，喝杯水再走啊！”乔母在后头喊着，奈何陆爱军只是摆摆手，便迅速离开了。 “你们四姑丈怎么了？”乔母疑惑地问。 “应该是担心四姑吧。”乔宏远说着蹲下来看药草，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乔母一听，微微皱眉，算算时间，乔四姑也到了生产的时候。 她算了算四队的鸡蛋，都不够用她和乔父的工分换的，看来只能添些别的东西了。 “阿娘，您帮我们找个袋子吗？”乔宏远跑去找乔母，那堆药材要是不收起来，说不定就被当柴火给烧了。 现在所有材料都全了，乔佳月说现在动手的话，他们到两天就能把饲料给做出来了，他心里非常的期待。 “拿去。”乔母翻出来一个麻袋，看两个孩子再在外头忙活。 高玉莲过来看了一眼，“你家四个孩子真是聪明，我那些孙子孙女，要是有他们一半聪明就好了。” 她之前在家里说要送适龄的孙子孙女去上学，结果全都哭闹着不去，气得她在家里狠狠地炒了几顿竹笋炒肉。 “莲伯母，您孙子孙女就是爱玩了些，其实都很聪明。”乔母笑着说，她倒是羡慕高玉莲的孙子孙女，个个身材壮实，跟小牛犊似的。 明明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怎么就差别那么多呢？ 乔母和高玉莲相处得不错，总能找到共同的话题，最近她脸上笑容多了，显然心情愉悦。 地下室里，乔佳月开始炮制药材、加上之前已经提取出来的液体，熬煮、烘干，磨粉等。 这个过程中，之前冲动买下来的烘干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不用等自然晾干，速度自然快了。 兄妹俩花了两天的功夫，制作出了禽类卵方饲料，浅褐色，颗颗如黄豆大小。 一颗饲料调入鸡食中，可供二十只母鸡食用，三天喂一次，连续喂三个月，半年内产蛋量只多不少。 “得抓几只母鸡试验一下。”乔佳月眼珠子转了转，她本来想麻烦乔母的，但想想还是让乔父来安排吧。 乔宏远点头，“确实要试验下。” “对了，那草菇的孢子我收集得差不多了，不过培养料我们需要再重新配比一下。” 他的眼睛亮闪闪，内心满是成就感，对于动手制作，他从来都不会厌烦。 “我这边有个简易肥料配方，调制成的肥料，会比我们常用的烧火肥好一些，我觉得用作配蘑菇的培养料还是挺适合的。” 乔佳月想，系统里有许多东西，用得好，便是手中的一把利器，在这艰苦的年代里劈开一条还算平坦的旅路途。 “行，你说要怎么做，我给你打下手。”乔宏远在制作饲料的时候就发现，乔佳月对于原料用量上有些随心所欲，他总觉得这样不够精确。 “这个不急，我们先把饲料给阿爸，让他去处理。”乔佳月拍了拍手，“简易肥料跟烧火肥一样，我们得提前打个报告。” 对于小孩子玩火，大队还是很紧张的，特别是秋冬的时候，那会到处都是稻草垛子、蕨草垛，一点火星就会绵延成灾，损失惨重。 晚上，兄妹俩迫不及待给家里人展示自己的成果。乔父看着乔佳月递给自己的一塑料袋饲料，嘴角不由抽了下，“月儿，你不知道换个袋子装吗？” “没别的袋子了。”乔佳月打了个哈欠，“阿爸，您来想办法吧，这个饲料给母鸡吃，连续喂三个月，管半年。” “阿爸，还有草菇的事，培养料要重新配一下，月儿要调制肥料没空，您看看，安排几个人来学习。”乔宏远知道乔宜兵那边已经催了好几次了，种草菇的事不能再拖了。 “负责草菇的人，大队那边有人选，你们有什么要求跟你们莲奶奶提，对人选有问题的话由她出面。” 高玉莲在大队里有威望，即便是乔宜兵也得敬着她几分，由她来挑毛病最适合不过了。 在四队中，能让乔父彻底信任的，除了乔六安，也只有高玉莲了，不过乔六安因为成分问题，还不能光明正大派任务给他。 “阿爸，既然要养猪，那鸭子也养几只吧！”乔佳月提议道，咸鸭蛋还是很好吃的。 “对对对，抓鸭子养，鸭蛋好吃。”乔宏致凑过来附和道。 “行，公社那边就有鸭苗，我让大队长带一些回来。”乔父又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下了这事。 生产队的事情太多，有时候会忘记，乔父弄了一本笔记本，随时记录。 乔佳月瞄了一眼乔父的笔记本，“阿爸，我觉得我们步子可以跨得再大一点。” 如今个人做生意、种植养殖被称为资本主义，但集体做的却是支持国家建设。 集体劳作的方式有利有弊，只要人员安排得当，协调得度，做起事来也可以事半功倍。 乔父盖上本子，“不急，等秋收后再说。”他拍拍乔佳月的头，“步子跨得太大就容易摔倒，我们还是再谨慎一点好。” 隔日，高玉莲接过乔父给的袋子，她一句话都没有多问，严格乔父的话执行。 这日子是好还是坏，高玉莲自己会判断，且她管着食堂，又有那么多年的生活经验，之前四队吃的鸡蛋数量有猫腻，她如何会看不出来？ 聪明的人知道如何装糊涂，事事挑明白了，并不会让日子过得更好。 第八十九章 要生了 四队的鸡棚现在由李红歌负责，因她在人工孵小鸡上很有一手，做事也精细。 但她依然要听从高玉莲的安排，所以她在知道要把母鸡单独分开喂食时，心里再惊讶，也没有出声反对。 关于饲料的添加，高玉为防万一，决定自己来，她只需选一颗饲料溶于水，与鸡食搅拌即可。 李红歌是唯一知情的人，她忍不住开口，“这样做不会出事吧？” “不会，你放心吧。”高玉莲对自家队长非常有信心。 李红歌半信半疑，到底不敢跟别人说，她可不想被换去挑粪、挖土什么的，即便工分一样，那劳动程度能完全一样吗？ 卵方饲料的添加非常顺利，倒是草菇的教授出现了些问题。 大队安排了两个妇女来学习，她们做事也比较认真，但是在操作上实在是不行。 乔佳月看自家二哥被折腾得够呛，掩着嘴偷笑，对那两个妇女说：“你们先回去吧，找个机灵的人来学。” 两个妇女一听着话，脸上的笑瞬间就僵硬了，却不敢仗着长辈身份批评她。 她们会被选来学习种草菇，夫家都跟大队干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且暗中竞争出来的，若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失去了这个机会，到时夫家责难，哭都没地方哭去。 因此当天下午，这两个妇女就带了两个女孩过来。 其中有一个脚是跛的，她穿着不合身的衣裳，头发蓬乱如杂草，眼神淡漠。 这个丫头名叫林丝丝，是其中一人改嫁带来的女儿。 乔佳月看着两个妇人暗中较劲，都想让自己的女儿学会这蘑菇孢子的提取以及培养料的配置。 她并不管这事，反正不是他们四队的人，随她们折腾去。 乔宏远板着脸，无视两位妇人的话，让两个姑娘先听他讲解及其示范，最后再动手。 他跟乔佳月一起做事，习惯了对方的干净利落，不用一直重复讲解，因此他看别人怎么都学不会，心里很不耐烦。 草菇的孢子采取用的是子实分离法，高温消毒，种植法选取的是稻草畦栽，不需要菇房、做菌包。 用畦栽法，一看上去一目了然，只有亲眼见到整个过程，获得收益，大家才会用心去做。 当然，畦栽并不是最好的种植方法，最好的是袋装法，不过塑料薄膜可不是想买就能买，这是工业品，需要券、证明之类的，麻烦得紧。 乔佳月分心想到别处，一转头，两个小姑娘已经做好了。 那个乔小静抬了下下巴，不屑地看了一眼林丝丝，一个拖油瓶也想赢她，做梦吧！ 同龄的女孩子都会对比，对于不如自己的，总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大部分人对拖油瓶的态度都如此。 乔宏远皱着眉头，看了下两个人的成果，这看起来简单，实际上也考验耐心和观察力。 谁优谁劣姑暂且不提，乔宏远又接着说配置培养料的配比、温度、时间、替换原料等，然后让两人重复一遍。 对，乔宏远就是如此的简单粗暴，他需要记忆力好的人，而不是需要他重复解释的人。 乔小静一下子就懵住了，她看了眼乔宏远，又瞄了下乔佳月，开始做口型，大意是让乔佳月帮忙。 乔佳月想，即使自己的记忆力不咋好，二哥说的她也都记下来了，怎么别人比自己还笨？ “稻草切段放入石灰水消毒，石灰，干麦草，还有…还有……”乔小静脸涨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首先，选干燥无霉变的稻草太阳下暴晒，切成食指长的段，放入浓度……” 林丝丝的声音非常沙哑，开口的时候，听着的人都皱起了眉头，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心里有点毛毛的。 乔佳月搓了下手背，看着把乔宏远的话完全复述下来的林丝丝，一旁的乔小静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把她给烧成灰了。 她回忆了下前世，对这个林丝丝完全没有印象，看她的样子，或许没有熬过这个荒年吧。 草菇的事定下来了，林丝丝被委以重任，她的亲生母亲王秀花喜得不行，这个拖油瓶可算有点作用了，终于能在夫家抬起头来了。 乔宏远开始忙起来，要在大队里四处跑，选择适合种草菇的地方，没有空着的田地，只能重新选地方。 乔佳月知道乔宏远早把蘑菇种植手册吃透了，并不需要她帮忙，她也乐得待着不动。 她在搜索商城里的东西。 大哥的生日已经过了，七月初一那天大家都忘了，她想补送他一样礼物。 可是乔宏致喜欢什么？什么适合他？ 乔佳月很是头疼，倒是找到了适合乔宏良的礼物，那是一个微型照相机，内存超级大，完全不用担心不够用。 可是看着需要的星点，乔佳月感觉心都在滴血了，数目太大了。 需要的东西太多，星点压根就不够用，乔佳月深吸了口气，接连刷了两个祝福和数个诅咒。 乔佳月想，除非让她中了一千万的星点，要不这些生日礼物还是等上个一二十年再买吧。 然而七月初六这天下午，长山大队就有人来通知，说是乔四姑要生了，已经送去县城医院。 报信的人还觉得奇怪，一般不是生了孩子才往娘家报信吗？这家也真是奇怪。 乔佳月一听，腿一软，马上给乔四姑刷了个祝福。 好在祝福生效了，她才松了口气，这年头生孩子可是鬼门关走一趟，双胞胎更甚。 她翻着包裹里的东西，三斤大米一斤红糖，三两肉干，至于鸡蛋，乔母已经打算用工分换。 不用乔佳月包裹里的鸡蛋也是有原因的，这月子礼并不是秘密，其他东西可以说是公社买的。 但鸡蛋不一样，公社那边是有钱都买不到，生产队鸡蛋都有数，糊弄不了。 乔佳月本来想着能跟去看乔四姑，结果乔父没空，乔爷爷派乔七叔去县城，这位七叔他一个人都不想带。 她顿时有些闷闷不乐，这年代，去下县城真的太难了。 七夕系统商城没有做活动，这让乔佳月更加郁闷了。 她心情不好，饶是再大咧咧的乔宏致都发现了，自告奋勇要带着她去玩。 乔佳月踉踉跄跄地跟在乔宏致后面，他抓着她的手臂跑得太快了，她跟不上。 第九十章 哥哥们的心意 乔佳月看着眼前的房子，这不是蓝爷爷家吗？乔宏致把自己带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疑惑着，乔宏致已经上前，“蓝爷爷，小斌，在吗？” 蓝爷爷拿着一个竹筐从屋后出来，他见是乔宏致兄妹，露出一个浅笑，“是你们啊，小斌去干活了，你们晚些再来吧。” 他是抗战老兵，本身有补贴，大队里也颇照顾，不过他们并不是什么活都不做。 蓝爷爷有一手竹编的手艺，蓝向斌别看年纪小，做起活来也利索得很。 “是这样的，蓝爷爷，我想找小斌借小人书，就在这里看，不带走。”乔宏致凑上前，殷勤地帮蓝爷爷拿竹篾、篾刀之类的东西。 “行，你们进来吧。”蓝爷爷走进屋里，拿出来一摞的小人书，“你们慢慢看，要喝水就自己倒，别客气。” 乔宏致把小人书往乔佳月面前一放，“月儿，快看，可精彩了，你会忘掉一切不开心的事的。” 说着，他就跑出去跟蓝爷爷说话，缠着老人再教一套拳法。 乔佳月低头看着眼前的小人书，明显并不成套，但保存得很好，别看纸张泛黄发旧了，几乎看不到破损的地方。 她在里头看到了自家的那本连环画，原来乔宏良当初是跟蓝向斌换的地瓜干吗？ 也难怪乔宏牧后来没再闹腾，他根本就不敢上蓝家来闹事。 其实乔佳月对小人书并不感兴趣，但乔宏致的这番心意也不能浪费。 她翻开小人书，惊讶地发现在小人书图案边上的空白处，都或多或少写了些东西。 她细细一看，竟然是分析人物的做事、说话的心理，笔触稚嫩，有些观点也比较奇怪。 这个蓝向斌没比自己大几岁吧？乔佳月暗暗咋舌，以前怎么没发现身边有那么多聪明人呢？ 乔佳月翻看了下，就把小人书放下了，总觉得自己发现了别人的秘密，有点心虚。 她走出大门，看到乔宏致在打一套拳，颇有些气势，蓝爷爷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以后当兵一定是个兵王。” 乔佳月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变了下，她并不想三个哥哥中的哪个去当兵，或许当兵在这年代是最好的出路，然而危险太大了。 别看现在没战争，实际上边境上的偷袭、反击事件并不少，更遑论之后的自卫反击战，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 乔宏致见蓝爷爷还是不教他新的拳法，有些沮丧地给老人端了一碗水，干了点杂活，就带着妹妹回家了。 “大哥，你想当兵？”路上，乔佳月闷声问道。 “不想，听说军队里纪律很严，许多事都不能做，我受不了。”乔宏致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 “那你为什么缠着蓝爷爷教你拳法？”乔佳月心里疑惑，难道大哥只是纯粹地崇拜孙悟空、大侠之类的人物吗？ “因为我想变得更厉害，就能保护你们了。”乔宏致想得很简单。 乔佳月抿了下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有点酸，对于三个哥哥的未来，她是否想得过多了呢？ “你带月儿去哪里了？我看她心情好像更不好了。”乔宏远把乔宏致拉到一旁，板着脸问道。 乔宏致看了乔宏远一眼，莫名地有些心虚，明明他才是大哥好不？ “没，就是带她去蓝爷爷家看小人书了，难道她不喜欢小人书？”乔宏致没把两人的谈话给放在心上。 乔宏远看了乔宏致一眼，“你确定？” “真的，真的。”乔宏致点头如捣蒜。 “大哥，你年纪也不小了，别人跟你一样大就每日忙得不行，我看你有必要找点事做。” 听着乔宏远这老气横秋的话，乔宏致愣了下，“做什么？” “挣工分，我会跟阿爸说的。”乔宏远说着，勾起嘴角，“我刚挣了三十个工分，年末的时候，可以为月儿多换两块肉，你呢？” 乔宏致傻眼了，啥？这个二弟啥时候挣这么多工分了？ 乔宏远无视乔宏致，径自找乔佳月去，开门见山地问：“月儿，你在烦恼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担心四姑罢了。”乔佳月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全部说出来。 乔宏远开始回想这阵子乔佳月的事，想从中找出点蛛丝马迹来，却毫无头绪，她的烦恼真的就这样？ “月儿，这个送你。”乔宏良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了，头上沾着草屑，捏着一张泛黄的纸，递给了乔佳月。 “谢谢三哥。”乔佳月接过那张纸，看到上面的画，不由愣了下。 这是一幅黑白画，栩栩如生，画上面的自己坐在石头上，抬头看着远方，嘴角的笑容灿烂，身后面是开得正艳的杜鹃花。 “小良画得越来越好了，月儿，看你笑得多开心，我们都希望你一直这样。”乔宏远摸了摸乔宏良的头。 妹妹的变化他看在眼里，但他希望她能一直开开心心的。 “月儿笑起来好看。”乔宏良轻声说道。 “谢谢二哥，三哥。”乔佳月抱了抱两个兄长，敛下了眼底的泪意。 人重生了，可这心里啊，还跟前世一样，总会想些有的没的。 乔七叔初八回来的，说乔四姑初七晚上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母子均安，已经回长山大队了。 乔大伯、乔三叔、乔六叔、乔七叔都准备了东西，并不多，只占了篮子的一个角落，剩余的就要乔父来填满。 他们早就听说乔父两口子用工分换了不少鸡蛋，所以送的东西里，一个鸡蛋都没有。 乔父瞄了一眼，叹口气，说不上高兴或难过，换成别家也是如此，并不只有他们例外。 日子太苦了，没有盈余，一年到头就靠那点工分过活，哪有多余的作别的？ 乔佳月看着乔母用干草在篮子底垫了一层，再放入鸡蛋和其他东西，她犹豫了下问：“阿娘，我们是不是还有个五姑啊？” 乔爷爷生了七个孩子，且都养活了，这乔四姑嫁在隔壁村，但乔五姑呢，乔佳月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乔母愣了下，压低声音说：“以后别在你爷爷面前提你五姑。” “嗯？”乔佳月一头雾水，咋回事？ “你五姑是你爷爷最疼爱的女儿，还读完了初中，不顾你爷爷的反对嫁入城里，后来走夫家的关系当工人去了，现在也不知在哪里。” 对于这个小姑娘，乔母是有印象的，模样俏，会讲话，但心气高，一心想当城里人。 第九十一章 希望 “哦！”乔佳月点头，这个乔五姑这么多年没有声息，想来没必要放在心上，有一个四姑就够了。 “阿母，等下。”乔佳月想乔四姑的奶水不够双胞胎吃，又从包裹里拿了一包五百克的米糊出来，还有一包豆粉。 都是便宜货，前世那些当父母的可不会给孩子吃，但现在哪里还顾得了里头的添加剂，能不饿死已经是好的了。 乔母让乔佳月另外找了袋子分装，这些包装一看就不属于当代的，不能拿出来。 现在生孩子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把孩子养活并养大，乔佳月希望两个小表弟都能健康地成长。 乔母拿了一块蓝布盖在篮子上，让乔佳月换双布鞋，母女俩便启程去长山大队。 走出高山大队的范围，没多久就看到了长山大队的田地，看到他们田里的水稻，母女俩俱是一愣，这长势也太差了吧。 本该有小腿高的水稻却长得参差不齐，有的叶子还泛黄了，可以预见的，长山大队的秋粮收成不会好了。 “秧好一半禾，苗好七分收”，由此可见，稻种和秧苗的重要性。 说真的，若是高山大队没换稻种，田里只会比长山大队还要糟糕。 “月儿，走快点。”乔母低声吩咐道。 田里劳作的人见路上有人走过，他们都会抬头看看，见到那盖着蓝布的篮子，目光灼热得好似要把那蓝布烧破一个洞。 乔佳月挽住乔母的手，低着头快速往前走。 好不容易到了陆家，陆家已经整修好，或许恢复不到以前的样子，但住人还是可以的。 乔四姑的屋子门窗紧闭，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双胞胎被放在床边的摇篮里，睡得正香。 乔母把篮子放在床脚边，看着摇篮里的两个孩子，再看看乔四姑，“你怎么样？可是有奶水？” 乔四姑靠坐在床上，笑看着乔母和乔佳月，“还行，就是奶水不够多，两个孩子不够吃。” 两个孩子饿得直哭的时候，她也心疼，好在陆爱军有准备了点大米，磨成粉煮成糊糊，两个孩子勉强能吃个半饱。 就那点大米，惦记的人可还不少。 乔佳月抿着唇，还好她想得多，给拿了米糊和豆奶，要不两个表弟不知要饿成什么样呢。 作为乔四姑的娘家人，乔母送来的这些东西，并未给陆家的老太太，否则最后到乔四姑手里的，怕是没剩什么东西了。 当然，乔母这样做，也是想看看乔四姑的意思，公中是给还是不给呢？ 乔四姑拿开蓝布，看到里头的东西，不由瞪圆了眼睛，此时她很是庆幸，二嫂没把篮子直接给自己婆母。 这么多的东西，足够陆家其他人眼红了。 乔四姑没说话，挑了十二个鸡蛋出来，米糊、豆粉、大米、肉干等，全都拿出来，剩下的东西就不多了。 乔佳月想了想，绕到乔四姑的床侧，让地穴机器人挖一个八十升大小的地洞，这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若是乔四姑选择把所有东西都交给陆家女性长辈安排，她自然没必要挖这个地洞。 现在乔四姑做了选择，乔佳月当然要帮她一把，好东西还是要藏起来。 “你和孩子好好的，比什么都好，其他人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乔母吩咐道。 就算乔四姑在坐月子，也会有人有意见，反正怎样都能挑出错处来。 “月子坐不满一个月，最少也要有十天，别管其他人怎么说，若是爱军不支持你，你也别跟他客气。” 生一对双胞胎对身体的损伤可是不小，若是不好好养一养，以后有得苦头吃。 “二嫂，我明白的。”乔四姑看向一旁的孩子，眼神坚定，为了孩子，她可以面对一切尖酸刻薄。 在乔母和乔四姑聊天的时候，乔佳月在包裹里翻出了一排的补气血药丸，也不知什么时候买的。 她把那药丸全扣下来，递给乔四姑，“四姑，每天吃两粒，养身体，这药只能你吃。” “谢谢月儿，以后四姑再给你做鞋子。”乔四姑看了乔母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把药丸收下来了。 乔母看了看，把篮子重新盖好，走出房门找陆家老太太，剩下的东西就要交给陆家的，毕竟他们也要回礼的。 陆家回了五个红皮鸡蛋，还有一把的雀麦，乔母也没说什么，转身去找乔四姑。 而这会功夫，乔佳月已经跟乔四姑说了那个小地洞的事，如何打开，如何关闭。 乔四姑瞪大了眼睛，她房里什么时候多出个地洞了？ 她抿着嘴，什么都没问，就把东西全放进去了，不得不说，有这么一个藏东西的地方，她心里踏实多了。 “四姑，这是秘密，别跟别人说哦！”这个别人自然是包括陆爱军的。 她希望乔四姑能多留一点私房什么的，在陆家这种大家族，可不好过。 “月儿你这小机灵，四姑晓得了。”乔四姑抱抱乔佳月，这小丫头怎么就那么会为人打算呢？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二哥二嫂可真有福气。 乔母回来后，就让乔佳月出去，她有些事要跟乔四姑说，是关于产后护理的，这不适合女孩子听。 乔佳月蹲在陆家门口，又看到了那个黑瘦的小男孩，他似乎变得更黑了，但眼睛明亮有神。 徐煜看着乔佳月，“听说你们大队有小学了？” “对。”乔佳月点头，疑惑他问的问题。 “你也会上学吗？”眼前的小姑娘比上一次见面，胖了一点点，应该是受父母宠爱的吧。 “会的，难道你不能上学吗？”乔佳月反问，陆家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可以，希望你能上初中，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 乔佳月惊讶地挑眉，她记得自己跟他见过没几次，一点都不熟吧，他那么期待自己上初中，为什么？ 眼前的小男孩真是奇奇怪怪的。 “为什么？”乔佳月直接问出了口。 “难道你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出去看看吗？”徐煜说着，转身跑开。 他以后是不会留在这个地方，看在那个挎包的份上，希望她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但愿她能明白自己的一份好心。 乔佳月一头雾水地看着徐煜离开的方向，想不通后，就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反正他们不会有什么交集。 第九十二章 新的思路 乔母去分鸡蛋了，乔佳月也才想起，就要开学了，在家里翻找着笔和本子。 乔父的意思是，让他们四兄妹一起上学，互相有个照应，要不要跳级，以后再说。 乔佳月心想自己一个人待家里也没意思，也就同意了。 转天，大队里就通知了，哪家有孩子要上学的，就去小学门口报名。 因为大家都没钱，大队想了个办法，那就是用工分来抵。 但是现在哪家孩子都多，不可能让所有孩子都上学，这个时候让谁上学，可不就看父母偏心哪个了吗？ 一时之间，许多人家都鸡飞狗跳的，大人闹，孩子闹，或是心疼工分，或是不想错过机会，总之谁都不让谁。 学校的报名并不关乔父的事，但是四队里的一些家庭闹得过分了，乔父不得不出面干预。 要知道在乡下，吵架吵得太狠而闹出人命的事并不少见。 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了，却是让人意外的人。 乔父有些疑惑的看向蓝向斌，“小斌，有事吗？”难道是蓝爷爷身体不舒服了吗？ 蓝向斌点点头，“队长，我有事说，我能自己挣工分来上学吗？” “我爷爷有补贴没错，但我希望他能存下来，而不是都花在我身上。我有手有脚，完全可以自己挣工分去上学。” 乔父愣了下，没想到蓝向斌要说的是这件事，但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可以，但是书本的费用肯定是由生产队先垫着的，你最后很可能要用双倍的公分来偿还。” “这没问题，我相信我能挣够公分的。”蓝向斌扬起脸，非常自信地说道。 乔父知道最近大队许多人家为孩子的事儿闹腾，蓝向斌自力更生的想法不错，他决定跟大队提一提。 那些想要读书的人，定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大队办公室内，大家都沉默着，乔父的主意是不错，可是这些孩子才多大，又能挣到多少公分呢？ 更重要的是，哪有那么多的活计那让这些孩子去做？ 乔父失望地看着这些人，“我不知道其他生产队是怎样，但我们第四生产队，只要孩子愿意自己挣工分交学费，我们就会支持到底。” 陈东方看了乔父一眼，终于表态：“我赞同乔正瑜的主意，多读点书总没错。” 第二个表态的是乔高铁，“这个主意好，我们家的孩子也必须自己挣工分上学，这样才会珍惜这个机会。” 乔宜兵、乔宜生等人并未表态，一个孩子上学用的工分是不多，但是一个生产队那么多的孩子，加起来的数目可不少。 这笔账一算，可真让人心疼。 读书这事并没有强制性，开完会后，乔父就在食堂通知了这件事，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赞成。 反对的都是大人，孩子挣的工分当学费，不计入家中，吃住反而还在家中，那不是亏了吗？ 对此，乔父并不插手，有决心的人，并不会因为家里人的三言两语而放弃。 乔宏致自从知道了乔宏远挣到工分后，就一直在想这事，现在还有个工分代学费，他觉得他得证明下自己。 三兄弟凑一块商量后，除了乔佳月，他们决定自己挣工分当学费。 别看乔父是生产队长，他的公分其实也没高到哪里去，平日里还要干活，若他们四兄妹都靠父母，那父母的压力未免太大了。 乔佳月举手表示抗议，她也可以挣工分的好不好？然而却被三位哥哥一致无视了。 “月儿，你快想一想，我们该做什么，既不影响学习又能挣工分。”乔宏致有些急切地问道。 乔佳月眯着眼睛想了想，“你说的只我们四人能做的事，还是第四生产队的孩子能做的事？” 乔宏远转眼一想就明白了乔佳月的意思，“当然是生产队。” 给予其他人机会，看似吃亏了，然而换来的却是隐形的好处，且还是长期的，乔父的生产队队长的位置将会更加稳固。 “那我们就种香菇或是木耳吧，这跟草菇不同，不会有竞争。”其实还有更多的致富法子，然而见效快的只能选菌类了，乔佳月心里盘算着她知道的法子。 “我觉得我们四队的孩子可以组成一个互助会，等第一步的效益出来，可以考虑收入其他生产队的人。”乔宏致觉得这个互助会会让他们这些孩子的关系更加紧密。 他看向一旁的乔宏致，“大哥，你的人缘好，先去生产队里打听一下，有谁想要读书但家里人不同意的。” “好。”乔宏致爽快地应下，只是打听消息而已，这简单。 当然，他们的这个计划还得先问过乔父，得到了队长的支持，才能有更多的便利。 晚上，地下室里，一家子围坐着开会，关于工分代学费一事进行讨论。 其实工分代学费是有隐患的，因为到了年尾生产队盘账的时候，工分很可能不值钱，生产队代交的学费可能最后都收不回来。 可乔佳月兄妹的法子让乔父脑中灵光一闪，这些学生完全可以开辟另一条路子，挣的公分跟生产队的区别开。 而他这个队长要做的就是，考察这个方法是否能挣钱，是否有实现的可能，以及确保他们不会被其他队员干涉甚至强占。 “月儿说可以种香菇和木耳，阿爸，您觉得呢？”乔宏远觉得完全可行，毕竟他们种过草菇，已经有经验了。 乔父想的却是收购站的事，他觉得收购站需要什么他们再种什么，这才不会亏得血本无归。 蛋类、肉类肯定是最畅销的，但不代表其他的没有市场。 “木耳是可以，但大队那边已经种了草菇，你们再种香菇，这就有竞争了。” 乔父看四个孩子认真的小脸，轻咳一声，“不如，我带你们去公社的收购站问一问？” “好，我们还要买本子和笔呢。”四兄妹见乔父没有反对，心里都很高兴，这事儿成了一半。 公社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然而两边水田里的情况，让乔父皱紧了眉头，这水稻的长势太差了，跟高山大队的完全不能比。 若是所有的大队都这样的情况，那秋收不见得乐观到哪里去。 第九十三章 收购前景 乔父带着四个孩子找到林国平，见他还是挑粪工，心里纳闷，以他的能力，不该还在做这事啊？ “正瑜，今个儿怎有空来公社？看你面色，最近过得不错。”林国平哈哈一笑，却与乔正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不是要开学了吗？带几个孩子来买本子和笔。”乔父打量了下林国平，精气神很足，“怎没没换个工作岗位？” “我觉得这个岗位挺不错的。”林国平朝乔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因为是挑粪工，身上味道重，许多人都不想靠近，反而方便了他。 乔父眼角的余光看着林国平的手势，“对了，公社的收购站在哪里？我想顺便去问点事儿。” “收购站？应该是被并入供销社了，你去问问。”林国平不明白乔父为什么问起收购站，但知道他肯定要有大动作了。 “行，以后有空我们再聊，回见。”乔父朝林国平摆摆手，带着几个孩子离开。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乔父脸上的笑才淡去，刚才林国平的手势，是让自己今年不要再去找他了。 他并不怀疑林国平，最大的可能是出现他们不该知道或是碰触的事了。 对于林国平，兄妹四人都没有多嘴。 虽然他们的性格各异，但乔母都再三交代过，在外面，不该他们问、他们说的事别开口。 供销社是在路边的一排砖瓦房，屋顶比寻常民居高，玻璃窗、铁栏门，墙上还贴着彩色的大画报，看着挺气派的。 不少人在供销社里买东西，服务员的面色都不好看，时不时地大声囔囔。 乔父拍拍几个孩子的头，买了本子和笔后，就问起收购站的事。 “收购站？”售货员上下打量了下乔父，见他两手空空的，不由皱起了眉头，“你是哪个生产队的？要知道现在可是不允许个人买卖。” 乔父淡定地掏出一张证明，高山大队第四生产队队长，红色的印章很是显眼。 那售货员瞄了两眼，颇不甘心地说，“公社没有收购站，生产队要上交生产任务找供销社就行。这位同志，你们生产队要上交什么？” 不能用卖字，就改为用上交，所以听着特别的别扭。 乔佳月抿着嘴，脚在地上蹭着，这感觉特别的不舒服。 乔父并不意外这售货员的态度，“有草菇、香菇、木耳一类的，收购站收吗？” 售货员脸色一变，“你等会，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喊我们经理出来跟你谈。” 不一会，一个穿着中山装，比常人胖一些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出来，他上下打量了乔父一眼，又看了看他带着的四个孩子。 “进来我办公室谈。”刘东阳觉得乔父有点不靠谱，但为了不错过任何信息，他决定亲自问问。 “你说你们生产队有草菇、香菇、木耳，哪里来的？” “经过研究，我们生产队掌握了草菇、香菇、木耳的栽种技术，只要供销社愿意收购，我们就能马上投入生产。” 乔父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几样可以趁新鲜吃，也能够晒干成干货，只要供销社需要，我们生产队绝对排除万难为供销社服务。” 刘东阳非常的心动，他们这地方，别看有山有水，实际上要什么没什么。 现在冷不丁有个生产队跑来跟他说能种出蘑菇木耳来，刘东阳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淘溪公社这种破地方，什么东西都收不到，每个月去县城开会，感觉在其他同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不过不能急，得探听下，谁知道这个生产队是不是在放卫星呢？ 明明只是草堆里长出来的蘑菇，就大言不惭地说是他们种的，等到要收货时啥都没有，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你是哪个大队的？收购站需要去实地考察，确保你们种的蘑菇符合收购要求才行。” 乔父眯了下眼，他到底训练过，刘东阳的表情并没有掩饰得很好。 收购站需要蘑菇木耳，而且很有可能，他们大队是公社的独一份，甚至是整个晋安县。 “我们是高山大队的，经理若是愿意，今天就可以去视察，我们真的掌握了蘑菇种植技术了，不过因为不知道供销社的收购情况，所以第一批种的比较少。” “我这边还有事，过两天我就去看看，若是符合要求，供销社都要了。”刘东阳笑着说，他只给口头承诺，却不写一张条子。 没有条子，到时候蘑菇收了，收购站不去收货的话，大队也不敢卖给别人，损失可大了。 不过乔父并不在意，没有条子无所谓，他们这次来只是来探下口风而已，事实证明，种蘑菇有戏。 “行，我叫乔正瑜，您若是去高山大队，跟人说找第四生产队队长就行。”乔父看似有些激动地说道。 乔佳月和三位哥哥悄悄对视了一眼，看来他们的互助会可以成立了。 一直到开始爬山了，四个小家伙才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就是最不爱开口的乔宏良，也难得多说了两句。 “现在大队只有草菇，那香菇和木耳，你们也抽空种一下，不用赶时间，吊着供销社就行。” 乔父交代道，他可舍不得几个孩子太劳累了。 供销社要收购草菇的事，乔父并没有提前透露消息，他在等，等刘东阳的到来。 供销社的经理主动来找乔父，那对大队社员造成的冲击，可比乔父主动散发消息要强无数倍。 到那时，他在大队的声望将再往上一层，能给社员带来实打实利益的干部，以后谁舍得撸掉他？ 对于草菇的销售，乔宜兵其实心里也没底，所以他只让两个人去学习，第一批种的也不多。 他甚至都想好了，若是草菇卖不出去，到时候他就要找乔父的麻烦了。 乔宜兵每天都往那草菇地跑，好些天都没什么动静，当看到一个个小伞冒出来的时候，他激动得都想大笑三声。 而这时候，想上学的学生基本上都已经报好名，而其中当属四队的孩子最多，因为乔父出面，专门成立了一个四队学生会。 原来乔父怕之前的互助会名字让人产生歧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索性把名字给改了。 第九十四章 好像闯祸了 最后，学生的人数一汇总，竟然有一百多人，单是四队就快五十个人。 当然这些人年纪有大有小，若是同一个年纪的，其实一个生产队也就十几二十几个。 乔父算了下，年纪最大的有十六岁，最小的六岁，年龄差距非常大。 而其中有认过字、学过算数的人非常少，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新来的老师名叫苗城，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庞白皙，衣着整洁，见人三分笑，倒不让人讨厌。 然而当他看到高山大队简陋的教室和桌椅，简陋的住宿条件，还有年龄参差不齐、人数众多的学生，整张脸瞬间都黑了。 他在这个大队能待多久呢？ 苗城加上原来的两个老师，这些学生正好分成三个班，先教一个月，到时候挑一些学得好的人另外组成一个班，提前教二到三年级的内容，逐渐分出年级来。 教室狭小，学生众多，桌椅根本不够，许多孩子只能从家里带板凳去学校，挤在一起上课。 书本还在公社那边，暂时没能取回来，大家只能根据老师讲的内容来学习。 好巧不巧的，乔佳月四兄妹在的这个班是苗城带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一上来就挑了主席的一首诗来讲。 大家都不认识字，又听着苗城那充满谄媚气息的诗词赏析，都晕乎乎的了。 乔佳月不耐烦听这些，她直接站在凳子上，“老师，我们都不认识字，你可以从最简单地教起吗？你说的这些，我们都听不懂！” 苗城正沉浸在自己的讲解中，冷不丁听到乔佳月的话，先是一愣，而后脸涨得通红。 “你是哪个生产队的？老师教什么你们就学什么，不想听你就给我站到门口去。”苗城指着乔佳月，恶狠狠地说道，他从来没这么丢脸过。 乔佳月冷笑一声，“我又没说错，你凭什么惩罚我，就因为你是老师吗？” 她早就发现了，这个新老师看不起他们，也不问问学生的情况，自顾自地讲课，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在座的人，谁都不是来坐着发呆的，他们要学到知识，完后还要去干活，不是在这浪费时间的。 乔宏致拉住乔佳月，站起来，“老师，我妹妹说的没错，你今天上课的内容放在初中还差不多，难道说你不知道你教的是小学生吗？”、 “啊，原来是初中的内容，我就说我怎么都听不懂。” “对啊，真的好难，上学不是先教我们认字吗？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 “你们，你们真是不尊师长，没有纪律，哪里有一点学生的样，全都把手给我伸出来。” 苗城气极了，当即就想要打学生手心。 “你第一次给学生上课，不是应该先来一个自我介绍吗？我们可是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呢？” “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冒充老师来给我们上课，大家把他抓起来，送到大队去审问。” 小孩子都是容易被煽动的，不一会，苗城就狼狈地从教室里跑出去，径自跑出了大门，冲到了隔壁的大队部。 “真是够了，你们大队的学生我教不了，你们另外找人吧。”苗城气呼呼地拍着桌子，跟陈东方大呼小叫地告状，说学生们的种种不是。 乔宜兵推门进来，就听到苗城这番话。 他刚从地里回来，小腿上都是泥巴，苗城一看，跟火烧屁股似的一下子跳开，“脏死了，你怎么不洗洗再进来！” 乔宜兵的脸瞬间就黑了。 他盯着苗城看了两眼，这还是前两天脸上带着笑的苗城吗？现在这幅模样，跟换了个人似的。 “陈大队长，这是怎么回事？”乔宜兵沉声问道。 “苗老师说学生们不认真听课，故意给他难看，还说要把他抓起来教育。”陈东方复述了下。 乔宜兵皱着眉头，看了陈东方一眼，“走，我们去看看。” 苗城见两人并没有安抚自己，承诺惩罚那些学生一顿，顿时气得不行。 他转身就去住处收拾行李，哼，这个破地方那么缺老师，他走了，看他们来不来求他回来？到时候他一定要好好羞辱他们一顿。 乔宜兵和陈东方走到小学那边，就听到教室里整齐划一的声音，哪有苗城说的什么喧哗吵闹？ 等他们进去一看，发现乔宏致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字，教着底下的学生们读呢？ 乔宏致眼尖地看到外头的人，当即就喊了一声，“大队长，书记，你们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乔宏致噼里啪啦地把苗城的事说了一遍，还把黑板上的诗词指给他们看。 “大家都是第一次上课，完全听不懂，我妹妹提出建议，他还生气要打她手心。” “大队长，书记，给我们换一个老师吧，求求你们了。” 乔宏致的话音刚落，教室里的其他人也跟着喊，“大队长，书记，给我们换一个老师吧，求求你们了。” 乔宜兵看着里头正好有自己的孙子孙女，脸色不由变了下，他怎么没想到来盯着苗城上两节课呢？ 他看了身旁的陈东方一眼，他不是说是中专毕业吗？那来当老师正好，也就没啥时间去管大队的事了。 乔宜兵越想越觉得不错，当即就推着陈东方进去，朝学生们说道：“我们的大队长可是中专毕业的，学习很好，让他当你们的老师好不好啊？” “好！”学生们大声喊道。 他们有的人跟父母来上过扫盲班，看过陈东方讲课，觉得可比刚才那个老师好了，哪有不同意的。 陈东方瞬时就懵了，他哪里想到乔宜兵会把自己推出来。 这小学老师跟扫盲班可是不同的性质，上课、批改作业之类的太占据时间了。 这也意味着他在大队部的职权将会受到挤压，最后被架空了权力，这怎么成？ “同学们，我不是正规的老师，教你们不适合吧？我们再跟公社申请下，另外派个老师下来好不好？” “不会，大队长你很厉害的，我阿爸阿娘都说你课上得好，教的字他们都记住了。” 不知道哪个机灵的学生吼了一嗓子。 乔宜兵趁机给自己的孙子孙女使眼色，他们果然也跟着喊起来。 乔佳月兄妹四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她该不会闯祸了吧？乔佳月支着下巴，苦恼地想着，她真的只是想让苗城改下态度和教学内容而已。 第九十五章 开会 乔父知道公社派来的老师被气走的事时已经是中午了，他了解了来龙去脉，倒没有责骂乔佳月。 “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是做法太冲动了，难免教人怀恨在心。”乔父解释道，而此事后其他人对乔佳月的印象难免会与刁蛮、无礼之类的词语挂钩。 “阿爸，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乔佳月抬起下巴，一个不负责任的老师，再有才学也没用，他们没被耽误才是最该庆幸的事。 “那陈队长被推举为老师是怎么回事？”乔父很肯定，陈东方自己肯定不乐意去当着小学老师的。 “支书做的。”乔宏远答道，示意一旁的乔宏致描述一下事情的经过。 乔父闻言后沉默了一阵，“这事你们以后别再提，大队长上课时你们认真听着就是。” 乔宜兵的目的很明显，但陈东方哪里会甘心去当被架空权力的大队长，乔父相信过不了几日，陈东方肯定会找到代替的老师人选了。 “我们会的。”乔佳月兄妹几个用力地点头，他们都很聪明，已经看出陈东方和乔宜兵之间的较劲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并不是去操心老师的事，而是他们的四队的学生会，以及菇棚的建立。 现在是新历九月初，天气还热着，过不了多久，温度降低，草菇也无法再在户外种植了。 “阿爸，草菇已经长出来了，我看再过三天就能摘了，长势很好，保守估计能收好五六茬。” 乔宏远每天都要去草菇种植地那边看看一遍，对草菇的长势很清楚。 乔佳月有些担心地问乔父：“您说那供销社的经理会来吗？” 乔父扬了扬眉，自信地说：“肯定会的，蘑菇属于稀缺的供应货。” “不过，这个草菇品种容易种植，但是不易保存，若是采摘下没能及时处理，坏得快。” 乔佳月提醒道，当初她兑换这个草菇三号，也不知道它的特点是这样，可真麻烦，没冰箱保鲜呢。 “这点我会跟刘经理说的。”乔父点头记了下来，“还有，四队的学生会，我已经通知了，晚上在食堂开会，你们准备一下，如何让他们心服口服吧。” 这个学生会肯定要掌控在自己孩子的手里，不说蘑菇的种植技术、工作安排、工分登记等，对乔宏致他们都是一个很好的锻炼。 而且，他也很期待孩子们会做出什么样的成绩。 中午的休息时间其实并不长，兄妹几人聊了几句，分配了下任务，主要由乔宏致和乔宏远出面，负责一些事宜。 乔佳月和乔宏良则缩减自己的存在感，能力不显露与人前，这是对他们的保护。 这是乔宏远再三思索后的决定，且以后事情多了，肯定会安排其他人负责，若是这个学生会全都由他们兄妹掌控，无形中麻烦肯定要更多。 下午的课主要是数学，陈东方即使心里再不愿意还是来上课了，他到底不忍心这个班的学生没有老师。 至于苗城的事，陈东方想下次去公社开会的时候，再重新申请一个老师，若实在不行，大队里再选一个。 许多学生都没本子没笔，他们就拿了个模板和一块石子，在上头写写画画，完后用湿布擦掉重新写。 陈东方见了心里也有些酸涩，高山大队还是太穷了啊。 而这么多孩子中，最受他关注的，要数乔正瑜的四个孩子了。 单独看着不觉得有什么，但把他们和其他孩子放在一起，那种差异就很明显了。 不是外貌上的差异，而是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好似那修饰精致的盆栽混入了杂草中一般。 陈东方知道自己的形容不合适，但由此可见，乔父乔母肯定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要不然怎么会把孩子教得这么好？ 此外，教室中还有一个孩子跟别人不同，那就是蓝向斌，他小小年纪，那气质有些锐利，身姿挺拔犹如一棵小松树。 饶是陈东方见了，也不由赞叹一声，不愧是抗战老兵教出来的孩子。 乔佳月感觉到陈东方不时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她不高兴地皱着眉头，这个大队长要做什么？ 她靠在乔宏致的身上，不一会就有些昏昏欲睡。 陈东方刚写完几道题，转头就看到乔佳月睡着了，他正想把人喊起来，就见乔宏远紧盯着自己，朝自己摆了摆手。 也不知道怎的，陈东方到嘴边的话就吞了回去，他心里讶异，那眼神实在不像是个孩子该有的。 四点放学，学生们一涌而出，朝四面走去，他们还得赶着去地里干活呢。 反而四队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一直到了食堂前的空地上。 此时食堂炊烟袅袅，食物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有人悄悄摸了摸肚子，上课肚子饿得并不慢啊！ 乔宏远站在门口台阶上，等送乔佳月回去的乔宏致，四队的学生最多，年纪跨度大，相对的，也不那么好管教。 这不，有好几个年纪大的男生眼神不善地盯着乔宏远，凭什么这学生会由他来管呢？ “大家聚在这里，想必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乔宏远沉声说道，“我们上学是用工分代学费，但这个工分却是要跟大人们的分开的，所以才成立了这个学生会。” “学生会会另外安排农活，计算工分，每个人做的事都会有登记，学期末结算。” “若只是安排农活、计算工分，换个人都能做，凭什么让你来？难道你比我们都厉害不成？” 一个男生站出来反对，边上还有几个人跟着附和。 到了一会的乔宏致往前走了一步，默默地把这几个人记下来，寻思着等会拖着他们到哪个地方打一架。 “安排活计、计算工分是简单，可是你们知道学生会要做的是什么活吗？难道你们以为跟大人们做一样的活？” 乔宏远并不生气，讽刺地看着那几个大男生，“这个学生会之所以由我来负责，自然有原因的，现在我并不细说，之后你们会明白。” “现在，想退出学生会的人只管退出，我不会挽留。但事先说一句，大人那边的工分值跟学生会的并不一样，你们挣的工分可不一定能交得上学费。” 听到乔宏远这么说，本来有些蠢蠢欲动的人也有些犹豫起来。 “谁知道是不是你在骗我们？” “是不是骗你们，过两天你们就会知道，我废话不多说，要退出的人现在退出，不退出的人，就给我听话，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第九十六章 讨价还价 供销社的经理还没来，若是这时候提前跟这些人说种蘑菇的事，不用多久，全大队就会知道。 而且乔宏远可以借此看看四队的这些学生里有哪些刺头，要怎么修理他们。 此外，学生会的规矩也要再多增加几条，若是没有福利和惩罚，这些半大小子怎么会勤勤恳恳地干活呢？ “低声嚷嚷什么呢，心里不爽就出来，我们比划比划，没本事就给我缩着，别背地里动啥手脚，否则我废了你们。” 乔宏致喊上蓝向斌，从人群里揪出好几个人来，有男有女。 “你们都是知道去年的公分算下来，每个社员倒欠生产队，而今年的上半年颗粒无收，你们觉得工分值会很高吗？” 乔宏远跳下台阶，看了一眼末尾在窃窃私语的几个女生，不屑地说道。 “你又不说学生会要做的什么活，工分高还是低，让人怎么相信你说的话？”别揪出来的人不服气地说道。 “如果你连两天的功夫都等不了，那就退出吧，我可没求着你相信。”乔宏远满脸的讽刺。 乔母和高玉莲在天井里看着，听着外头孩子们的争论声，不由摇摇头。 乔宏远还是太嫩了啊，这哪里能带得好队伍？由此可见，二儿子不是当政客的料，看看他说的话，分分钟钟得罪人。 后来，乔父听了乔母的转述，也觉得好笑，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小远他们以后是不朝这方面发展，但他有出息的话，总有一天也要面对这些问题的，就当提前练习了。” “四队的学生会若是成功了，其他三个生产队估计也要有样学样了。” “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乔父笑着说，“我倒是希望小家伙们能做成，没有大人们的插手，独立得更快。” 不只是是他的孩子，还有其他的学生，独立做事每个人都行，但是思考呢？做决策呢？ 这个学生会表面是让学生们自己挣工分交学费，但往深层次地考虑，要让他们学会自主思考，分析利弊，做出决策。 刘东阳比乔父来的比乔父想象得有点晚，一直到开学三天了，第一批的草菇就要能摘的时候才姗姗来迟。 刘东阳还带了一个采购员，是他的表弟许阳光，是权市的供销社的采购员。 刘东阳之所以来得晚，就是为了等休假回家的许阳光。 县城的供销社哪里能和市里的供销社相比，对刘东阳来说，自然是哪边的利润大送去哪里。 许阳光经常去各个县的公社、大队转，很清楚哪里货好，哪里不行。 对于刘东阳在的淘溪公社，印象中那可是没什好东西的地方，他本来不想来的，但架不住表哥的请求，索性来走一趟，让表哥死心。 高山大队来了两个自称是供销社干事的人，且点名找第四生产队队长，这可把大伙给惊着了。 乔父什么时候跟供销社的人拉上关系了？ 还是乔宜兵的脑子转得快，他猜到这两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的心里既激动又紧张，他们高山大队终于能挺直腰杆了。 乔父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拉着他们闲聊，并不急着谈草菇的事。 这时候他就要沉住气，抓住主动权，等会谈价格才好开口。 乔宜兵早早地跑到草菇地那边等着，左看右看就是没见人来，难道是他猜错了？ 等了半天，乔父三人才姗姗来迟，乔宜兵揉了一把脸，笑着迎了上去。 乔父给双方介绍了下，便任由乔宜兵说起这草菇的事。 他也不着急，毕竟乔宜兵对这些草菇更上心，由他来说最适合了。 “这些草菇什么时候能采？”许阳光蹲下来，仔细看着眼前的草菇。 他觉得这草菇跟以前见过的有点不一样，更纤细，伞柄长一些，菌盖没那么厚实，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这草菇还头茬还没摘过，这样吧，你们用草菇煮两个菜，我们试下味道，才好定价。” 刘东阳看了许阳光一眼，他好像很冷静，难道这草菇长得不好？他看着挺好的啊，味道闻着也很不错。 乔宜兵当即就应下，找人来摘草菇，自己带着人去大队部坐着休息。 高山大队的人直摘过山里的蘑菇吃，还真不知道这草菇怎么做，最后就找上了高玉莲。 乔母也跟去打下手，悄悄跟高玉莲说了几个法子。 既然对方是要看草菇的品质的，做法越简单越好，一个是清炒草菇，一个就是草菇炒鸡蛋，再烘干一盘撒上盐粉，也就差不多了。 三盘简单的草菇摆放在桌子上，乔宜兵的脸色变了变，瞪了送菜的人一眼，难道不知道杀只鸡来一起煮吗？ 许阳光一道菜各吃了一筷子，而后对刘东阳说：“表哥，你尝尝。” 刘东阳是知道自己表弟的舌头的，否则也混不到采购员的位置。 他让自己尝一尝，意思是好还是不好呢？ 草菇一入口，刘东阳就知道，这批货表弟要定了。这草菇的味道怎么说呢，很爽口，有点吃嫩笋的感觉，味道更是鲜美，不同的做法，吃起来都不一样。 乔父笑了笑，轻轻地踢了乔宜兵一脚，示意他别急，从李东阳的表情看，草菇绝对不差。 “你们这草菇质量不错，符合收购标准，不过你们种的太少了，完全不够供应的，要知道供销社那么大，面对广大的人民群众，产量低的东西，供销社很少考虑的。” 乔父听了并不着急，“因为是第一次种，不敢种多了，若是供销社能收购，我们会扩大种植面积的。” “而且草菇可以长好几茬，生长速度快，肯定能供应得了淘溪公社的。”乔父假装不知道许阳光不是淘溪供销社的人，故意说道。 以淘溪公社的购买力，这点草菇根本卖不出多少，但他不能往大了说，万一做不到呢？ 许阳光看了乔父一眼，知道他已经看明白自己的目的，索性也不再迂回，“你们这草菇质量不错，我给一斤两毛的收购价，你们若是同意，我们可以马上签合同交定金。” 乔宜兵一听一斤两毛钱，心里一喜，刚想张嘴，又被乔父踢了一脚。 “一斤两毛太低了，起码得七毛，别看草菇长得快，但伺候起来也很麻烦，要花费不少的人力。” “草菇不易保存，我这边运走到公社，肯定有损伤，三毛！” 第九十七章 心动 一番讨价还价后，价格被定在了在四毛五分，要知道，自从实行工分制一来，高山大队四个生产队的工分值就没有超过一毛二的。 乔宜兵整个人都呆住了，本来以为草菇一斤两毛已经足够高价了，谁知道最后竟然能定在四毛五，这加起来得多少钱啊！ 要不是刘东阳和许阳光还在，他恨不得出去绕着大队跑几圈，发泄一下内心的兴奋。 虽说价格定下来了，但是关于合同、收购价什么的，还要重新谈，乔宜兵没有经验，只能瞪大眼睛，看似支着耳朵仔细听，其实心早就飞了。 以前乔宜兵并不觉得乔父有什么本事，但经此一事，他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在乔父的坚持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过每十斤送一斤当作运输路上的折损。 这送出去的，实际上就是变相地给好处，属于合同外的数量，怎么处理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乔父知道，这些草菇运去县城或市里后，那价格肯定不只这一点。 如今的世道，物资稀缺，城里人有钱都买不到东西，这草菇断没有卖不出去的情况。 乔宜兵见合约定下，当即就喊了人来摘草菇。 摘草菇不能直接拔取，而应按住培养料，左右旋转，草菇不能等它开伞再摘取，那时就失去了营养价值，口感味道都差许多。 两畦的草菇，最终摘了三十来斤，按三十斤算，一叠钱被放入了乔父的手中。 乔宜兵还派了两个人帮刘东阳把草菇给挑下山去，这些得马上送去市里的供销社，不能再耽搁。 大队会计接过这一些钱，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算着，激动得手指头都在抖。 “这两畦草菇还能再出三到四次的菇，每次都按这产量算，那最低也能收入五十元，如果扩大种植，……” 乔正行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他虽然当了大队会计，但从来没一次性拿过这么多钱好吗？大队里的钱，都是几分几毛攒起来的。 乔宜兵也非常激动，当即就要大队部开会，正在上课的陈东方也被叫了来，围着桌子讨论草菇扩种这件事。 乔父垂着眼，听着乔宜兵等人说要扩大草菇的种植面积，要选多少人来种草菇，神情激动，声音尖锐，好似已经看见一大篓子钱似的。 包括陈东方在内，大家都没有想过一件事，那就是合同并不是长期的，收购量也不固定。 眼看着乔宜兵、陈东方就要划分田地、分派社员去种草菇了，乔父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了。 “你们对草菇了解多少？知道它需要的温度湿度吗？” “人家收购站并不长期收购草菇，且因为季节的关系，价格肯定会有浮动，你们有想过多余的草菇要怎么处理吗？” 随着乔父一个个问题抛出去，在座的人脸色都变了。 乔正火看了乔宜兵一眼，转头瞪着乔父，怒道：“你是什么意思？现在才说这些，你刚才干什么去了，纯心看我们笑话吗？” “我看你们说得那么高兴，不忍打扰。”乔父并不在意，他把合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签合同的时候，书记也在，应该很清楚这笔生意的限制才是。” 乔宜兵闻言，面上有些烧，恼怒地瞪了乔父一眼，他那时被那个价格给砸晕了头了，哪里还听得进去其他话。 “那你说要怎么办？” 所有人都盯着乔父，面色不善，明明发财的路就在眼前，偏偏不能放开手脚做，这种感觉太憋屈了。 乔宜生不满地说：“乔正瑜，这事事关我们大队社员们的福利，你可不能随便应付。” 其他人都应和着乔宜生的话，工分值太低，家中就没有余钱去买其他的东西，日子紧巴巴的。 而现在，草菇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乔父笑了一声，并不生气，这些人知道什么呢？ “种草菇是我跟支书提议的，技术是我家小远教的，除了我们，还有谁对种草菇最了解？”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看了乔宜兵一眼，当初乔宜兵选人去种草菇的时候，可没说这是乔正瑜的主意。 “草菇是耐高温的菌类植物，现在天气还热，可以露天畦栽，等天气冷了呢？” “而且草菇的种植技术本身就不难，我们会种，难道其他公社就没有会种草菇的人吗？他们比我们离县城近，路还好走！” 乔父的问题大伙都安静了下来，反思起来。 若是他们一味地种草菇，种出来卖不出去还好，起码可以打队内消化，可种不出来呢？可不就交不上货了吗？ 妇女主任吕月华率先开口：“你打算怎么办？” 乔父勾起唇角，“草菇还可以用别的方法种，此外，我们还能种香菇、平菇、木耳。” 大家惊讶地看着乔父，“你全都会？” “你这些年在外面，就是学这些吗？” “你会把技术都教给大家吗？” “你想要什么？” 面对着这些问题，乔父也不急着回答，“我有一个想法，现在大家来商讨一下。” 他认为四个大队都成立学生会，由学生负责，他们种出来的的东西，刘东阳他们收购了，对外可以打感情牌，说这是学生们为支持社会主义建设的成果。 对于学生，大人们总会抱有一丝宽容的态度，且符合主题，肯定能得到公社的赞赏。 乔宜兵皱着眉头，明显不赞同，“小孩子懂什么，这可是能挣钱的活，他们要是搞砸了呢？” “我不知道你们三个生产队是什么想法，我们第四生产队肯定要这样做的。大人有大人的活要做，小孩也有小孩的活，这样公平。” “不行，这明显是能挣钱的，让孩子们做，他们的工分值岂不是比我们都高？”乔正火想着如果是第三生产队，那种蘑菇的人一定都得是自己人才行。 乔父的这个主意太孬了。 会计乔正行无语地看着乔正火，“这收入统一算入生产队的，工分值大家都一样。” 这场会议谈了很久，到底没有争论个一二出来。 乔佳月他们见陈东方上课途中被叫走，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事，就偷跑过来大队部找乔父，恰好听了一耳朵。 她觉得那些干部反对学生来管菇棚，就是怕自己得不到好处，或是反过来被学生威胁什么的。 总之，都没自家阿爸有魄力，哼！ 乔父瞅了一眼窗外探头探脑的孩子，索性道：“我话说到这了，怎么拿主意是你们生产队的事。关于种草菇的事，你们都去找林丝丝，她已经出师了。” 第九十八章 忙碌 林丝丝不起眼，沉默寡言，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已经跟乔宏远学习完了草菇种植的所有要点。 乔宏远打算种木耳和香菇，草菇这事就不打算再管，因此对林丝丝的教学没有一丝的藏私。 现在他们已经跟公社供销社的经理搭上线，只要好好把握好这层关系，以后生产队的产出，完全不怕没有去处了。 至于其他三个生产队，乔父可不想去掺和，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反正钱都是分开算的。 而且他有预感，草菇的价格很快就会降下来，毕竟聪明人那么多，有人见供销社卖草菇了，怎会没一点想法呢？ 即使管制再严，也无法杜绝倒买倒卖的行为，只是更加的隐蔽罢了。 许多时候，供销社、收购站的这些干事、员工都是参与其中的，手中掌握的好东西可不少。 晚上，四队再次开了学生会，乔父在一旁镇场，之前还有些不满的学生，现在也乖得如同鹌鹑一般。 “这次来的人是供销社的经理和采购员，收购的是我们大队的草菇，你们知道收入多少钱吗？” 乔宏远眯着眼说，“十三元五毛。” 看着学生们惊讶的面孔，听着他们不可置信的惊呼声，乔宏远趁热打铁说，“我们四队，也能挣到这个钱，你们信不信？” “信！”回答的只有乔佳月兄妹三人，其他人依然不敢表态。 “在我的争取下，队长同意我们学生会负责蘑菇的事。想一想，以后生产队的收入也有我们的一份功劳，我们也能分到钱，可以买糖、买本子，难道你们不心动吗？” 乔父适时站出来，“乔宏远说的没错，我们第四生产队即将建立菇棚，这个菇棚由你们负责，根据劳动算公分。” 有乔父的亲口保证，这些学生们终于按捺不住，兴奋地讨论起来。 其实他们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都害怕被乔宏远忽悠了，毕竟谁会把这样的大事交由孩子负责？ 乔宏远把人分成三组，交由不同的人负责，乔宏致和蓝向斌武力值高，专门负责那些年纪大的、比较不听话的人。 乔宏远要搭菇棚，还不能只是简单地盖个顶而已，四面还得垒墙，这就需要大人的帮忙，而年纪大的孩子干的活也会比较多。 结果才做了一天的活，隔天一下子就有十多个人要退出，大部分都是这天去搬泥砖、木头的人及其他们的兄弟姐妹。 乔宏牧倒是也想退，不过还没等乔宏远同意，乔伯母就过来拧着他的耳朵逼他道歉了。 乔宏远对每个退出学生会的人，都会写一式三份的通知，分三方留底，以防以后这些人见好处眼红而闹幺蛾子。 菇房就建在食堂往边上的空地上，这边本来是乔六安家的地基，还没来得及挖，结果这世道就变了。 因着这块地也不适合开垦成田地，用来盖菇房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这菇房也就一米五左右高，屋顶盖着稻草，透气通风，具有一定的保暖性。 因着木材短缺，这屋里的架子之类的大部分都是用竹子做成的。 在四队盖菇房的时候，那草菇又卖出去了一次，可惹得社员们眼红不已，也赶紧盖起了菇房，生怕错过了这波赚钱机会。 而乔佳月也没闲着，她的简易肥料已经烧好了，就等着乔宏远调配培养料。 香菇的种植可不比草菇，需要的原材料更多，收集起来也有些麻烦。 不过往往乔宏远兄妹刚一开口要什么，立马就有四队的社员去帮忙，这速度倒是不慢。 这个菇房虽说是学生们在负责，但大人们也不会真的撒手不管，都等着搭把手呢。 孩子挣的公分难道就不是自家的吗？聪明的人早就算了一笔账，下半年家里的公分绝对是有增无减的。 第一、第二、第三生产队的菇房盖得又快又好，他们分别派了人去跟林丝丝学习怎样种草菇。 对于这个大家曾经看不起的女孩子，许多人的态度到如今也没有转变，依然对林丝丝呼来喝去的，话里满是不屑。 林丝丝就算是有想法，现实也容不得她按着自己想的来。 她的亲生母亲、继父一家都盯着，在人家屋檐下过活，哪能自由到哪里去。 学习草菇种植是她的一个机会，她能改变多少待遇，端看她自己的运气了。 因为大家都关心着种蘑菇的事，这七月半就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好似没人关注一般。 但是乔佳月知道，乔父带了吃食去乔爷爷那里，又悄悄地回来了。 对此，他们一家都当作不知道，谁让这事是封建迷信呢？ 菇房的事还在继续，因为没有塑料薄膜，乔佳月等手巧的女孩子就要用宽叶子来编织草帘，好将培养料给包裹起来。 这是件简单的活，但大家平时要上学，下课了编织，编出来的草帘子都不够用。 但大家没注意的时候，菇房里就出现了好几大筐的草帘，是蓝爷爷、乔爷爷等人编好后悄悄送来的。 大家都一直关注着菇房的进展呢！ 在那两畦草菇第三次采摘的时候，其他三个生产队的草菇已经弄好，就放在菇房里，等着它们长出来了。 而这时，四队才慢条斯理地开始要裹培养料，惹得其他三个生产队都在发笑，讽刺乔父的决策。 若只是别的生产队嘲笑还好，而那些退出学生会的学生也跑过来嘲讽几句，气得几个女生眼泪当场就掉下来了。 为此，乔宏致带着人跟那些退出的学生打了一架，狠狠地出了口气。 一条条长方形的培养料裹着草帘躺在了菇房的竹架上，刚好放满一间菇房。 菇房的忙碌告一段落，此后靠的主要是管理，温度、湿度的掌控很重要，决定着出菇率。 转眼到了九月下旬，水田里的稻子要追肥，除草，大人们忙得不行，关注菇房几天后，见什么动静都没有，大家转头就抛到脑后了。 乔佳月烧的简易肥料还有剩余，她交给乔父，让他用到到田里试试，看跟普通的农家肥区别大不大。 乔父自然也想看看这肥料的效果的，正好他看中了一块水田，准备用来留种，正好试试这肥料。 第九十九章 云咒的细微变化 “佳月，听说了吗？我们要换新老师了。”乔佳月现在已经没坐在三位兄长的中间了。 她的左手边是乔宏远，右手边是最近走得比较近的小姑娘，那是高玉莲家的孙女，乔秋月。 因着两人名字都带月，她认为她们很有缘分，就缠上了乔佳月。 乔佳月不爱说话，不爱跟人打招呼，有些儿孤僻，大部分人都不喜欢这样的小孩。 但是乔秋月恰恰相反，她脸上一直挂着热情的笑，嘴巴也很甜，哄人很有一手。 一不留神，乔佳月就发现自己多了个所谓的好姐妹了。 对于乔秋月，乔佳月并不讨厌，对方热情似火，世界在她的眼里都是美好的，没有邪恶，与她相处，让人很放松。 “嗯，你从哪里听说的？”乔佳月分神地想，她怎么都不知道要换老师了？阿爸没说啊。 “我听陈大队长说的，他媳妇孩子要来我们大队，到时候就让他媳妇来当老师。” 乔秋月趴在乔佳月的肩膀上，低声说着，再看她的表情，一副得意样，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好似在说：快表扬我吧！ “真的假的？”乔佳月看着讲台上的李淑华，说真的，她上课一板一眼，无趣不说，偶尔还会讲错。 “真的，其实我希望新来的老师会唱歌，我想学呢。”乔秋月侧着头，眯着眼，又不知想什么事情去了。 乔佳月托着下巴，盯着李淑华头顶的灰云看，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下的云咒停留在人的头顶，偶尔会变成一些奇怪的形状。 下课后，乔秋月一把拉着乔佳月就跑，“上课真没意思，佳月，我给你唱首歌吧。” 乔佳月心不在焉地点头，视线落到前方的乔宏牧头上，他今天头顶的一朵小乌云，看来要倒霉呢。 乔秋月轻柔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乔佳月抬头望着天，又走神了。 放学后，乔秋月挽着乔佳月的手臂，央求着她跟她去山上采野果子。 乔佳月犹豫了下，同意了，回想父母最近的态度，他们对自己新得了个小伙伴好似很高兴，既然如此，那就去山上玩吧。 初秋的野果子并不少，乔秋月的运气很好，采了不少，分了乔佳月一捧。 捧着这些野果子，乔佳月听着一旁乔秋月叽叽喳喳的声音，也不觉得烦，嗯，多了这么个小伙伴挺不错的。 “嗯？佳月，你听到啥声音没有？”乔秋月停止了讲话。 她皱了皱眉头，辨认了下声音的方向，拉着乔佳月翻过眼前的小山包，就看到这山坡下面蹲坐着一个人，正抱着双腿在哭。 乔佳月扫了一眼，是林丝丝，她看起来好像比之前还要瘦了。 照理说，林丝丝掌握了草菇的种植技术，不说待遇提高，但也不至于降低吧？她在哭什么？ 乔佳月转身要走，她懒得多管闲事。 林丝丝乌云罩顶，可见她最近运气不咋好。 然而乔秋月已经乐颠颠地跑上前去，“林丝丝，你哭什么？” 林丝丝睁着红肿的眼睛看着乔秋月和乔佳月，并不说话。 她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青青紫紫的，半边脸肿得老高，一看就是被人狠狠打过的。 “有问题你去跟你们生产队长说，让他为你做主。要不找妇女主任，她专管妇女的事的。” “没人会管我的，我为什么没死呢？”林丝丝继续哭，声音沙哑，听得人更难受了。 乔佳月揉了揉手臂，看着还往林丝丝面前凑的乔秋月，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死了多不好，再也看不见那太阳星星，看不见这花花草草，听不见那鸟儿欢唱，真是太可惜了。再说了，没人管你，你可以自己管自己啊！” “我奶奶说了，妇女也能顶半边天，当然能自己管自己了。”乔秋月拍拍林丝丝的头，又抱抱她，“乖，听我的，回去吧。” 林丝丝似乎被乔秋月的举动给惊呆了，从来没人这么跟她说过话，还不嫌弃地抱她。 乔佳月歪着头，看着乔秋月跟林丝丝的互动，再看林丝丝头顶的乌云动了动，颜色有变淡的趋势。 难道林丝丝真的想要自杀？ 刚才她头顶的云是什么样子来着？ 乔佳月觉得，或许她不该忽略这个云咒，她不仅代表了一个人当下的运气，甚至很可能隐藏着某些心理、精神状态。 “谢谢你不嫌弃我，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恩情的。”林丝丝擦擦眼泪，坚定地说道。 “只有你自己嫌弃自己别人才会嫌弃你呀 ！”乔秋月笑着自己的道理，往林丝丝手里塞了一把野果子，“快吃吧。” 乔佳月瞄着乔秋月头上的灰云，颜色比其他人要淡，呈灰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乔秋月头上的云刚才好像翻滚了下？ “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想死，以前是没法，现在山上都是野菜，还能饿死不成？”乔佳月上前，讽刺地说道。 前世，她那么痛苦，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也从未想过要去死。 最难熬的日子已经过去，只要有吃的，还有什么比饥饿更可怕？ 乔秋月拉着乔佳月的手，“对，丝丝，别看佳月说话不好听，她这是关心你呢。” 乔佳月木着脸看向乔秋月，她从哪里得出自己是在关心林丝丝的结论？ 林丝丝扯了下嘴角，觉得脸疼得厉害，被继兄继姐、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打，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在不能脱离这个家之前，她还是降低好自己的存在感吧，那些人早就学会了草菇的种植法子，自己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想着，林丝丝朝乔佳月和乔秋月深深弯了个腰，“谢谢你们。” 乔佳月看着林丝丝挑着蕨草走远的背影，她低下头，改变的或许不只是自家人的人生轨迹，还有这个大队里那些毫无存在感的人吧。 那两畦草菇在摘下第四批后，由乔正行及两个社员送去了供销社，然而他们回来时却是垂头丧气的。 草菇降价了，由四毛五降低到了二毛五，因为有其他大队也种出了草菇，产量、质量都不差，高山大队没有优势了。 第一百章 运气真差 这个消息一出，不说大队干部，所有的社员都懵了，那他们刚建起来的菇房怎么办？还要继续种吗？ 乔父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其他大队的动作这么快，不过他却不沮丧。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乔父知道，这个草菇吃起来的口感跟常见的是不一样的。 对于有条件的城里人来说，只要有人喜欢这个口感，高山大队的草菇就还有市场。 而且草菇卖不出去还能晒干存放，那干货的价格就要另外算了。 乔父不急，但是乔宜兵等人都急得团团转，乔宜兵更是亲自来找乔父讨主意。 “两毛五，难道就没赚吗？”乔父反问道，这市场上的价格就没有一成不变的，虽然价格降低，但这里头还有利润，着急什么呢？ 乔宜兵被这话给梗了一下，他没法昧着良心说出没赚钱的话，但是前后的价格落差实在是太大了，少赚的钱让他的心一直在滴血。 乔父见乔宜兵这样，也有些无语，“草菇的价格不可能一直那么高的，草菇你要是卖不出去就晒成干，干货价格更高。”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你就把重心放在养鸡上，毕竟鸡蛋的价格摆在那，可能比草菇好赚钱。” 他希望其他三个生产队就在养鸡和草菇上折腾，别再想些有的没的，他们对外头的情况不清楚，小心亏得血本无归。 乔宜兵被乔父这么一点拨，心里轻松了许多，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但心里仍旧为少赚到的钱而不舒服。 “你说的养鸡注意事项真的有用吗？我怎没见二队的母鸡多下蛋？” 说起鸡蛋，乔宜兵盯着乔父，感觉他肯定有什么事藏着掖着不说。 乔父笑了笑，却不说话，那饲料可是他们四队手里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出手的。 “这是一件长期的事，不是短期内就能见效果的，得变着法子给母鸡吃好的，虫子、蚯蚓什么的，这好吃好喝伺候着，母鸡怎会不下蛋呢？” 乔宜兵听着有些气闷，这道理谁不知道呢？他见从乔父这边再套不出什么话来，索性转身离开。 乔父看着乔宜兵的背影，摇摇头，继续忙地里的事去了。 乔佳月发现自从跟乔秋月玩在一块后，她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去了以前不会去或不想去的地方。 这天学校不上课，乔秋月喊上乔佳月和乔宏良，及其几个她玩得好的小伙伴，去长云山。 长云山脉好几座山连绵起伏，最高的便是长云山，站在山下，都能看到山顶那从树木间突出来的巨石。 “今天我们去仙洞，那边有好多野果，如果胆子大一点，我们还可以翻到山那边的长山大队，到时候再绕回来。” 乔秋月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兴致勃勃地跟乔佳月介绍，还说了几个传说。 “这些故事，以后你还是别说了吧。”乔佳月听着故事里的主角不是妖就是神仙的，绝对是不符合当下的主旋律的。 “这我晓得。”乔秋月笑呵呵地说道，“停，我们在这休息下，佳月，你看看。” 从半山腰往下看，房子和人都变小了，不规则的梯田一块块相接着，稻苗在风中漾起一波又一波绿浪。 乔宏良背着水壶安静地落在最后面，他的背包里还有纸笔，他准备在山顶画画。 这还是他第一次爬这么高的山呢，风景肯定不同，要不然他才不想动呢。 半山腰见到的风景，视野更大，乔宏良的眼睛亮了起来，手指在背包上摩挲着，想要拿出纸笔把眼前的景色给画下来。 “好美啊！”乔佳月第一次有闲情逸致看风景，重生以来一直绕在心上的紧迫感，忽然间消失了。 父母兄长安好，饥荒得到遏制，生产队的副业也在创建中，日子可算迈上一个新台阶了。 乔秋月朋友多，她也很忙，跟大家嘻嘻哈哈地聊着，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冷落乔佳月，时不时地就会跑来说几句。 其实还有不少人想要跟乔佳月接近的，毕竟她是队长家的闺女，还很受宠。 对许多人来说，不管有用没用，先打好关系再说，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又花了一个小时爬到两座山峰中间的平缓地带，这里罕见的没有多少树木，取而代之的是草坪和灌木丛，且还躺着不少的巨石。 然而到了这山鞍部，视野反而不如在半山腰那般开阔，乔佳月好奇地观察着这几块巨石，再看主峰那突出的巨石，心想，该不会是那边滚下来的吧。 “走，我带你们去泉眼那，这山顶的泉水最甜了。”乔双走过来，朝乔佳月笑着说道。 “在哪里？”乔佳月问，她对乔双有印象，长辈口中的好孩子，勤快、孝顺长辈、友爱弟妹等等。 她可没少听乔伯母拿乔双来教训乔宏牧，对这名字耳熟得很，人倒是第一次接触。 仙洞其实是在东边的侧峰上，沿着山路走过去，风越来越大，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个山洞，洞口内凹，留出前面的一片空地，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散落在地。 乔佳月站在山洞口朝内看了看，有几张粗糙的石桌石凳，在最内侧，有一个天然水池。 乔秋月很快地过去取了一壶水，其他人则用水池边上的碗或是自制的树叶斗杯喝起水来。 “真甜，佳月，快去装一壶水。”乔秋月抿了一口水，催促道。 “这水很干净的，之前大旱的时候，许多水井都不出水了，这边就没断流过。”乔双解释道。 乔佳月想，既然来了，那就装一壶水回去，一家尝一尝，味道是否真的不一样。 装水的时候，乔佳月才发现，水池的水并不会漫出来，似乎沿着周边的石缝又渗透下去。 “呀，你这疯子，干啥呢？” 乔佳月刚把水壶拧好盖子，就听到洞口有人在喊，紧接着一个穿着破破烂烂，一脸胡子头发虬扎的男人龇牙咧嘴地走进来。 他看到洞里的人，龇着牙齿吼了两声，就捞起水池边上的碗喝起来。 乔佳月愣了下，往边上退了几步，这疯子，她好像有点印象，是什么呢？ 她皱着眉头，还没想出点什么就被乔秋月给拖走了，“快走，小心这个疯子打人。今天我们运气真差，怎么就碰到他了呢？” 第一百零一章 三哥的画 一群孩子急忙忙地离开了仙洞，似乎害怕那疯子会追上来一般。 乔双皱着眉头，“最近大队里没见到他的影子，原来是跑这边来了。” “疯子好可怕的，发起疯来谁都打，上一回听说差点把他弟弟给打死。”乔秋月抓着乔佳月的手臂，凑近她耳朵低声说。 “刚才我看他离你那么近，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乔秋月其实真的很害怕这个疯子，对上他的眼睛时，她浑身汗毛都起来了。 因此刚才她去拉乔佳月，真的是用了很大的勇气，现在双腿都还在发软。 “那么可怕吗？”乔佳月有些疑惑，她没太大感觉啊。 而且她对这个疯子，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怎么回事？ 她很肯定这种熟悉感不是今生的，但是前世的事情，许多她都记不清了。 乔佳月拍了拍脑袋，她怎么会与这种人有交集呢？说不定是自己的错觉。 乔宏良虽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但他一发现乔佳月的动作，就上前把她的手给抓了下来。 “别打，会疼。” 乔双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乔宏良明显与周围的孩子格格不入。 别人都说乔宏良内向、害羞，但他总觉得不是这样。 这次乔双会跟乔秋月来，也是通过学生会的接触，他发现了乔佳月、乔宏良与其他孩子的特别之处。 他有些好奇，同时也有点别的心思，接近他们，取得乔父的好感，得到他的重视，好学习到更多的东西。 乔双观察过，整个大队里，除去那两个大学生，这些干部里头，最有见识的应该就是乔父了。 他不甘心这辈子只待在这个山旮旯里，他想进城，想当城里人。 离开了山洞，那疯子又没跟来，大家没那么紧张了，便散开找果子。 乔佳月摘了一些桃金娘，一些车仔子，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山下的村子缩小了数倍，社员们犹如蚂蚁一般忙忙碌碌。 他们被局限在这一方土地上，不知外头的世界是何模样，他们忍受苦难，却不知苦难从何而来，他们渴望美好的生活，却不知如何创造。 乔佳月支着下巴，看着乔宏良拿出纸笔，唰唰地就画起来，不一会，一幅图就出来了，栩栩如生。 山下是在田里劳作的百姓，山上是硕果累累，树下有孩子捡果子，还有动物穿梭其间，好一幅丰收图。 乔佳月看着，似乎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喜悦，她心里有浓浓的骄傲感：三哥画得真好！ 乔秋月拎着一个鼓鼓的布袋子过来，她的手指和嘴巴因为吃了太多野果子而被染成了紫黑色。 “佳月，你都不摘果子吗？”乔秋月说着，又抓了一把果子塞进嘴里。 “摘了一点，你别吃太多，小心肚子疼。”乔佳月摇摇头，她并不馋这个，且这野果子吃太多，容易肚子痛、便秘啥的。 “乔双去喊其他人了，我们等会就下山。”乔秋月并不在意吃太多野果子的后遗症，嘴巴仍旧动个不停。 她见乔宏良在画画，就凑上去看了一眼，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哇，好好看，乔宏良，这幅画能送我吗？” 乔宏良看了乔秋月一眼，默默地把画折起来收进包里。 乔秋月见状，也不恼，仍旧笑眯眯的，“我最佩服的是我奶奶，你是我第二个佩服的人。” 乔佳月闻言，看了她一眼，嘴巴挺甜的，可惜自家三哥对这类夸奖从来都不感冒。 不一会，乔双带着一群人回来了，熊孩子们呼啦啦地沿着山路往下冲。 对他们来说，这点路不算什么难度，下山的速度可比上山要快多了。 乔佳月他们落到了最后面，她还记得那疯子的事，便多问了几句。 乔双解释说：“那是三队的正英叔，年轻的时候出去外头，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疯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以后你们碰到他就离得远一点，也别骂他，他疯起来可是会追着你跑半天的。” 没能得到关于疯子更多的信息，乔佳月有些失望，但跟这些同龄人又不知道该聊什么，一时有些尴尬。 乔秋月没有察觉，依然在念个不停，“不知道今年有没有电影看，前年、去年都没有放映队下来，我好想看铁道游击队啊！” 乔佳月笑了笑，没有开口，她连自身的一些事都不记得了，更何况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乔双似乎知道更多，“放映队会到公社那边，如果大队去请的话，应该能，铁道游击队和白毛女都不错。” “不好看。”一旁的乔宏良突然冒出来一句，场面瞬时尴尬了。 乔双收住了嘴，倒是乔秋月好奇地凑上前，问乔宏良：“那你觉得什么好看？” “没有色彩，都不好看。” 乔佳月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乔宏良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呢。 “难道还有彩色的电影？那得多好看啊！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乔秋月一脸期待地说道。 乔佳月心想，怎么会没有？以后家家户户都有电视，谁还在户外看电影呢？ 后半程，几乎只有乔秋月在讲话，她复述着铁道游击队的情节，中间还穿插着她想象出来的故事。 乔佳月很是佩服她，怎么就能说这么久的话，没人回答也不觉得尴尬呢？ 到了四队的食堂，几人分开。乔佳月去找乔母，喂了她几颗野果子。 “看你们一身汗味，快回去洗洗。”乔母拍拍两个孩子的头，让他们回去，食堂这边正忙着呢。 乔佳月见食堂里的人都忙得团团转，本来到嘴边的问题又吞了回去。 很快的她就没心思想这些了，乔父他们去了公社，带回来了十头小猪仔，二十只的鸭苗。 每个生产队里本来也养着任务猪，最后只有一队要了两只，剩余的八只全留到四队了。 四队一下多出八头小猪，这任务瞬间就重了，大人们要开会，要安排出一个专门养猪的人。 原来养猪的事是李红歌喂鸡时顺手做的，但现在猪的数量增多，小鸡越孵越多，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这养猪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毕竟要清理猪栏啥的，还是很累的。 最后也不知道大家怎么说的，就变成了由乔六安负责养猪，说是他成分不好，就该干这种又苦又累的活。 乔父对这种言论向来不喜，正想反驳几句，那边乔六安反而高高兴兴地应下了，还揽下来养鸭的活。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纷纷夸乔六安有思想觉悟，劳动改造得好，于是这个人选就固定下来了。 第一百零二章 新老师 第二天中午放学，乔佳月看着两个猪栏里嗷嗷叫的小猪，侧头看着乔六安，欲言又止。 “月儿，咋了？有什问题你就说，六安叔在呢。” “小猪还小，吃的不多，那长大了，吃什么？”要是没有速生野菜，这年头人都吃草，猪估计连草都吃不上。 要不是速生野菜出现得及时，四个生产队的任务猪只怕早就死光了。 “吃野菜啊！我们吃那些比较嫩的，那比较老的就给野猪吃了。”乔六安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速生野菜长得快，现在完全够吃的，再来养猪也是绰绰有余。 不过天天吃那些野菜，没有一点油水，大家其实早就吃腻了，脸色也不咋好看，维持在饿不死的程度罢了。 “野菜不煮吗？”乔佳月看乔六安把那些野菜切了切，就要倒进猪槽时，连忙开口阻止。 “嗯？还要煮？”乔六安其实也没有养猪的经验，他知道家里成分不好，那就只能积极表现了。 “我之前也是直接这么喂的，它们都吃的呀。”乔六安觉得养猪也没那么讲究。 乔佳月抿着嘴，“我觉得，还是煮一煮的好，猪更好消化，不就更容易长膘了吗？” “你这话也说得没错，不过我得问问队长的意见，弄个大灶在这，这费的柴火也不少呢。” 乔佳月见乔六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就转身去看小鸭子。 鸭子只有巴掌大，淡黄色的毛，有些是黄色夹杂着棕黑色，看着还挺精神的。 它们看到有人走近，一溜烟地迈着八字腿到角落里躲了起来，嘴里还叫个不停。 乔宏良现在又多了一个观察对象，那就是鸭子。 毛茸茸的小鸭子和小鸡是最萌的时候，等它们长大了，就没小时候这么可爱了。 乔宏良的本子上，乔佳月已经看过他画的鸡的不同动作、神态，栩栩如生。 乔佳月觉得自己可以先给他买一套颜料和画笔，现在的条件真的是委屈了他的天赋。 只是要用到星点的地方许多，这些东西一直在往后推。 像是之前兑换的猪饲料配方，因为条件有限，根本做不出来，比如豆粕、玉米渣、米糠什么，上哪找这些呢？ 这些东西，现在对许多人来说还是填饱肚子的食物。 所以乔佳月想要兑换个其他的饲料配方，但选来选去，好像也没有更适合的。 她不由感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小猪和小鸭熟悉了环境，吃的东西也多了，乔六安还不怎么忙，但他并没有让自己闲下来。 割草、挑水，摘野菜等等，而他家里人都会帮忙，其他人见状也不反对，反正只算一个人的公分，无所谓。 陈东方请假好几天，乔佳月他们的课都是别的老师或是大队干部来代上的。 所以陈东方带着妻儿回来的事，没一会就传遍了整个大队，乔佳月他们都跑去大队部那边围观了。 拜乔秋月所赐，现在大家都知道陈东方的媳妇将会是他们的新老师。 白美兰皱着眉头，坐在简易的木床上，捶着小腿，她没想到陈东方工作的地方这么偏远。 陈东方有些局促把凳子擦了擦，倒了一杯水给白美兰，“这地方简陋，委屈你了。” 白美兰接过搪瓷杯，喝了一口水，视线落到外头，一群小孩子在那探头探脑的。 他们见她望过去也不害怕，反而咧着嘴朝自己笑得开心。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没什么好后悔的。”白美兰看了一眼旁边睡着的小女儿，大儿子才刚到这地方，不知跑哪去了。 “你跟儿子好好聊一聊。”白美兰说着，拿了毛巾和脸盆出去打水洗脸。 她本来也以为陈东方会很快调回城里，但谁也没想到，他们走了关系没起到作用不说，自己的工作反而也丢了。 打头来看白美兰的是乔秋月及她的几个哥哥，此时见白美兰出来，都咧着嘴喊：“老师好。” 白美兰愣了下，笑着说：“你们不用上课吗？”她刚才分明听到打铃声了。 她话音刚落，一群孩子一哄而散。 “这边除了条件苦了点，其他还行。”白美兰给女儿擦了擦脸和手，转身说道。 陈东方呐呐应着：“条件艰苦，不比城里，几个大队干部各有各的心思，好在没折腾什么麻烦出来。” “嗯，等会带我去学校那边看看。”白美兰当然知道陈东方一个外来的干部在这大队里不好过。 但都说乡下人善良纯朴，就算有勾心斗角，也不至于像在城里，可能坐了牢丧了命。 “佳月，我看到新来的老师了，好漂亮，她穿的衣服颜色真好看呢。”乔秋月有些兴奋地跟乔佳月咬耳朵。 气质很特别的女老师，肯定会许多东西，她一定都要把那些本事都学到手。 乔佳月有些懒洋洋的，“这没什么奇怪的吧。” 菇房没她的事，乔宏远和乔宏致安排着，一切井井有条，她最近一直在查看商城的东西，一页一页地翻，想找到最实惠的东西。 “佳月，你怎么都不好奇呢？这可是新来的女老师！”乔秋月有些纳闷，这个小伙伴怎么跟个老婆子似的，对啥都不感兴趣。 “你还不如想想要怎么考试。”乔佳月心里想，或许该再买一些技术类的书了，理论类的书以后有条件再说。 上学一个多月，是时候考试了，但大家的条件都不好，没纸笔，作业都没法布置，能考几分很难说。 且这次考试还是比较重要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举行？ 乔秋月一听说要考试，小脸瞬时就垮下来了，对于她来说，读书并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为什么要读书呢？”乔秋月趴着低声抱怨道。 “因为只有读书，未来才有更多的可能，走得更高更远。”乔佳月说，无论何时，读书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决定了许多人的命运。 乔秋月面色讪讪的，到底没再抱怨什么，这些道理家里人不是没说过，但她到底年纪小，没什么感触。 现在听同龄人这么说，心中倒是升起了几分斗志。 第一百零三章 自制烘干机 放学后，乔佳月和乔秋月走了一段路就分开了，她和乔宏良沉默着走到大队食堂，就听到里头传来妇女们讨论白美兰的声音。 兄妹两人互看了一眼，转到边上的菇棚里去。 乔佳月只负责买从系统里孢子，其余的并不怎么插手，乔宏远完全靠着册子上的知识要点来做的。 推开门再掀开草帘子，乔佳月看到竹架上一条条培养料上已经长出了小朵小朵的棕黑色的香菇。 “你们怎么来了？”乔宏远带着几个年纪大的孩子在干活。 根据香菇的生长状态，有的时候要喷水加湿、通风或是升温，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轻松。 “大哥，我过来看看你们。”乔佳月转了下说道，乔宏远并不会把早上的课都上完，会提早离开。 本来陈东方也是有意见的，后来他考了乔宏远一番，发现他都答得上来，索性就不管了。 “再过几天就能摘第一批香菇了。”乔宏远眼底有点兴奋，种香菇可比草菇来得要有成就感。 “另外几个菇房也用上了吗？”乔佳月想起干香菇的香味，不由咽了口口水，那可真香啊！ “等第一批香菇收了，看长得好不好，若是不行得重新配培养料。”乔宏远也有他的计划。 “对了，大哥呢？”乔佳月有些奇怪，最近放学后，也没怎么看到他的影子。 “我安排他上山做些事情。”乔宏远笑得有些神秘，“以后你就知道了。” 乔佳月绕着几张竹架走了一圈，就和乔宏良回去了，路上，她问乔宏良：“三哥，菇房其实不需要那么多的人，你有听到学生会其他人抱怨吗？” “剩下的人被安排去鸡棚那养蚯蚓、捉虫子了，再加上其他的活，都会单独记工分的。” “我怎么不知道？”乔佳月惊讶地问。 “大哥二哥说有他们挣工分就行，你们两个还小，要好好读书。” 乔佳月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抿着嘴笑了，是啊，她还小，不用急着表现自己有多勤快。 不过这不代表她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 比如挖地卡车现在闲置着，她可以利用起来。 本来她就打算在后山挖几个山洞的，现在计划可以继续进行。 香菇种出来了，就面临着其他的问题。 乔佳月本来以为晒干香菇很简单的，但现在仔细想想，香菇肉质厚，若是夏天大太阳连续晒个十几天就能干，但谁能琢磨得清楚老天爷的脾气呢？ 如此一来，就非常需要人工烘干了，这就需要用倒辅助工具。 乔佳月看着之前兑换的小型烘干机，这只适合于珍贵药材或是其他少量物品的使用，没法应用到农产品上。 她打开系统商城，继续搜索，上次她能搜到脚踏脱粒机的制作图，那么这次肯定也能找到自制烘干机的图。 烘干机从大型到家用，乔佳月全部都找到了，价格只高不低，最后她面前发现了一个自制烘干机，看图应该不复杂，但用的是铁片之类的材料焊接而成。 让乔佳月不愿意放弃的是，这个自制烘干机是烧火、烧煤的，非常的契合他们的实际情况。 她看着那成品图，看占地面积不是特别大，需要的星点也不贵，正好兑换出来研究，说不定能找到替代的原料做出来呢。 即使现在是人民公社人民大队，但也不是没有致富的法子，关键是看有没有找到法子。 乔佳月其实是有私心的，他们一家辛苦想出来的办法，挣出来的钱，凭什么分给其他人呢？ 但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要么一起吃苦要么一起吃肉。 乔佳月可不想熬那么长的时间，只有条件好了，才有更多的心思去考虑其他事。 乔父是成长环境受限，其实他非常的聪明，在外头那几年，他自学了许多东西。 那个脚踏脱粒机，他看过了，已经找好了人选，正好是乔六安的小弟乔七安，早年跟木匠学过一阵子，非常的有天赋。 可惜的是，乔七安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过，伤到了耳朵，好在日常的说听都没太大问题。 乔父亲自给了乔七安图纸，描述了这台机器的功能，并吩咐他研究透后烧掉。 现在什么东西都是公家的，自家是没有木料的，乔七安要做出这个脚踏脱粒机，需要不少木头。 于是乔父在整理四队的仓库时，特意翻出了不少木头来。 他没单独给乔七安，而是当着众人的面，让乔七安在食堂这边做，做些生产队要用的长凳、桌子一类的。 那么多人盯着，大家也不会去怀疑乔七安私吞木料。 而乔七安的手艺好，慢慢的，那个叫他帮忙修桌子，这个喊他修床，与大家相处越来越融洽，也没那么多人揪着他家的成分说个不停了。 所以晚上一家照例聚会时，乔父在看到乔佳月给自己的这张烘干机图纸时，心里又经游喜。 烘干机与脱粒机不同，它绝对会改变高山大队的未来的。 乔宏远看到这个自制烘干机，眼睛不由闪了闪，原先他也被乔佳月兑换的那个小烘干机给误导了。 “阿爸，照这张图纸上说的，用铁的材料最好，如今物资紧张，就算是公社都不一定能弄到。” 乔父听了乔宏远的话，赞同地点头，“没错，但我们可以试着用别的东西代替。” “如果图纸拿去公社，到时候最先受益的就不是我们了。”如果真的问公社要铁皮，公社肯定要研究清楚原因的，这年头，金属的管制严着呢。 乔宏致凑上来看了两眼，“阿爸，什么样的东西才能替代铁皮？”他完全看不懂图上的那些数据和符号，看着好晕。 “我看看。”乔宏远拿着图纸仔细看了看，“要散热好的，又要耐高温的，这不好找吧。” “这是圆柱吗？我觉得挺像烟囱的。”乔宏致随口说道。 乔父眼前一亮，“这个可以。”他们都知道烟道那的温度是有多大。 “这张图纸设计的烘干机应该是可以移动的，若我们用黄泥、砖头来做，也是没问题的。”乔宏远的脑子转得很快，这个烘干机可以实现。 乔母在一旁笑道，“这不是跟北边的炕差不多吗？我听说有那种炕屋，可以烘干东西，但是速度慢得很。” “阿娘，这个不一样。”乔宏远直觉不同，这张图纸肯定比那炕屋优势更大，“我们先试做一下。” 第一百零四章 不足之处 乔父和乔宏远、乔宏致商量着要在哪里建这个烘干机，又要用到什么材料，找谁来干活。 图纸最后落到了乔宏良的手中，他看了看，想了许久，而后蹲在地上画了起来。 这个烘干机设计的底下有一个圆柱形的火膛，在内侧会连接一根向上的管子。 上方会是一个环形的散热管道，环形管道上面再连接一根烟道，这个就是烘干机的核心。 在烘干机核心的两端要做两个立地柜，里头类似抽屉的设置，用竹筛方便快捷，此外还要另外设立柜门，关上即可封闭空间。 只要一烧火就会加热空气，促使空气沿着管道上升，管道散热，热量散发到两边的柜箱里，循环后悔带走水汽，水汽再从专门的管道排出去。 乔宏良先把原先的图给画了出来，而后他在上头删删减减，最后的成品图，添加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反正乔佳月是看不懂的。 乔宏致最先发现乔宏良画的图的，不一会，父子四人就蹲在地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起来，显然他们各有各的想法。 乔佳月则在研究系统包裹里的挖地卡车，她觉得她一直没把这东西给弄清楚过。 它或许不只有一个挖洞、挖地下室的功能。 她想到上次为了换稻谷，卡车吐出来的那些砖头，它挖地下室后多余的那些土，是不是都制作成砖头储藏起来了。 这个机器，总觉得当初是不该在自己的购买清单内的。 起码重生到现在，乔佳月就没见到商城内有类似挖地卡车这种功能的东西了。 商城里出现的商品，仔细想想，其实在未来七八十年内都能生产出来，但绝对不包括空间存储这类逆天的东西。 乔佳月拿出那把控制挖地卡车的钥匙，开始摆弄起来，果真让她发现了点其他东西。 它除了按设计图挖地洞，还能顺便把挖出来的土做成大小不一的砖头。 乔佳月想着，放了一些砖头出来，她看着这些土黄色的砖头，表面非常光滑细腻，很像是上好的石材。 乔母正好看到女儿的举动，走过来一看，砖头入手的感觉叫她惊讶，“这东西很不一般。” “若是这个转头能够隔热，那这个烘干机就能完成一半了。”乔佳月听他们讨论了半天，也知道这个烘干机最重要的是什么。 乔父回头看了一眼，也叫着砖头给惊到了。 “不能用，太显眼了。”乔父检查了一番，摇摇头说。 他们肯定不只做一个烘干机的，总不能所有的都用这个砖头吧，到时候效果不一样，总会引人怀疑的。 “我们这边有更好的方法了。”乔宏远高兴地说道。 对于这方面的内容，乔佳月是一窍不通的，见乔父他们讨论出结果，也跟着高兴起来。 这些砖头用不上就用不上，无所谓，反正不是必需品。 第二天，乔父就元气满满地去找材料了，这一回，他喊上了乔爷爷、乔三叔、乔六叔乔七叔几人，在食堂那边整理一间低矮的屋子出来，开始动工。 这只是一个试验，做事是没有工分的，乔父索性找自家人来做，有乔爷爷压着，晾几个弟弟也不敢有啥意见。 几个叔叔还巴不得乔父能带带他们呢，总不能有个队长哥哥，他们还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吧？ 其他人非常好奇，也跟来来看热闹，队长这是要做什么呢？ 烘干机的芯子最难的就是那回形管道，需要切割再和泥粘起来，这个做好了，其他的就简单了。 忙活了三天，这个简易的烘干机总算是完成了，而乔父让乔七安按照尺寸做的竹筛，架进去刚好。 第一次试验，乔父摘了些鱼腥草，从上往下摆放了好几盘，然后关好柜门，开始烧火。 此时正是下工时间，四队的社员们几乎都来围观了，听说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据说能烘干东西，真的假的？ 社员们半信半疑。 但他们都没有离开，就这么大的地方，也没什么新鲜事，都等着见证历史的奇迹呢！ 烧了二十分钟，乔父见差不多了，就去打开柜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站着围观的人马上后退了好几步，他们掩饰不住眼底的惊讶，这是成了？ 乔父把那几面竹筛子拿出来看了看，发现上下鱼腥草干得不那么均匀，不由皱了下眉头。 倒是高玉莲上前几步，伸手抓了抓那鱼腥草，惊讶地说：“这么快就半干了，以后晒地瓜干、干菜啥的不用担心了。” 四队的社员们恍然大悟，“这个好，以后可以用来烘稻子，不怕下雨天了。” “队长果真是厉害，想出来的东西都跟别人不一样。” “真庆幸我当初是分到四队，这日子啊，是越来越有盼头咯！” …… 听着社员们的夸赞，乔父并没有高兴的感觉，他皱着眉头，把灶膛里的火熄了，皱着眉头说：“还不够好，得接着研究。” “队长，这已经足够好了，可以的。”高玉莲说，“大不了辛苦一些，多翻动一下，反正不费什么功夫。”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高玉莲这话，只是移动下竹筛子，又不是下地干活，可轻松了，四队啥都没有，就是人多。 “这只是一个试验品，还需要再改进，若是有人有其他的想法，欢迎提出来，只要能用，给三个鸡蛋的奖励。” “哇！” 本来想得过且过的社员们发出一声惊呼声，三个鸡蛋呢，只要动动脑筋就能得到？ 得咧，发动全家人来想，人多力量大，肯定能想得出来。 四队研究烘干机的事就跟长了翅膀似的，整个大队都知道了，其他队的社员也来看热闹，啧啧称奇。 此时，他们都还没有想到，这个烘干机研究成功了，对他们的生活就究竟会有什么影响。 后来，乔佳月才从乔宏远的口中，原来他们欠缺了一个风扇，以及让风扇转动的动力。 乔宏良画的图是考虑了这一点，但是没有条件做出来啊！ 有了这个风扇，就会让箱内的热空气流动速度加快、均匀，更快带走水分。 乔佳月在系统里翻了翻，也没找到适合的解决方法，这个问题，还是要依靠广大劳动人民的智慧了。 尤其是三个哥哥们，他们肯定会想出来的。 第一百零五章 不错的价 此时，距离白美兰到高山大队已经好些天了，大家将原本对她的关注转移到了烘干机上。 白美兰不由松了口气，乡下跟城里就是不一样，还挺叫人不习惯的。 她并没有马上去给学生上课，适应这里的生活环境也需要一点时间。 更关键的是，她需要得到大队干部的承认才行，她要当老师并不是陈东方一人能做主的。 让她意外的是，大队干部很容易就同意了他当老师。 原因也很简单，大家都觉得自己不是当老师的料，面对着那么多的孩子，总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面对新老师，一众学生们也有些小兴奋，这可是漂亮的女老师，说起普通话非常标准，不像他们，读起课文来夹杂着浓浓的口音。 乔佳月虽然也有点好奇，却不像其他学生兴奋，要不是考虑以后的情况，她阿娘来当老师也很厉害哇！ 白美兰也确实有一手，讲语文课一点都不僵硬，各种名言警句顺手拈来，时不时地还会讲个故事，饶是再调皮的孩子，也听得津津有味。 虽说大家没有纸笔，大家都准备了个小沙盘，白美兰就黑板上写题目，底下学生当场完成。 至于文背诵，则是组成小组，几个人公用一本书，互相监督之类的。 几番手段下来，整个班级懒散的学风就被整顿过来，大家学习很积极向上。 乔佳月也挺满意的，回家跟乔母聊了不少新老师的事。 乔母听着女儿说的那些内容，心想这位白老师确实是有真材实料，心里放松了几分。 转眼就到了乔四姑双胞胎儿子的满月，这次乔佳没能跟去，是乔伯母和乔母去的。 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孩子满月要么不过，要么就是意思一下，满月酒压根就办不起来。 乔母送去两套小衣裳和小鞋子，和乔伯母坐了会，确定乔四姑母子三好好的，饭都没吃就回来了。 中秋节，这个节日倒不像七月半这些那么被排斥，吃月饼之类的习俗也没被禁止。 但是现在的条件，哪里有月饼可以吃呢？ 不过高玉莲和乔母等几个负责食堂的妇女心思灵巧，很快相处了替代的法子。 雀麦磨成粉和地瓜面以一定的比例混合揉成面团，野菜切成丁，杀两只公鸡，肉切成末和野菜混合均匀，包起来，用铁锅烘烤成一个个圆饼。 当然，这个饼不可能是迟到饱，大人一个，小孩半个，配上鸡骨头骨头熬的清汤，野菜糊糊，这顿中秋就应付过去了。 两只公鸡的肉并不多，混合到馅里几乎不见影子。 但这对于长年不见荤腥的人来说，那点点肉味都值得回味许久。 乔佳月心不在焉地吃着碗里的饼，再等等，秋收就快到了。 其他三个生产队可没那个魄力杀鸡，顶多就是弄几个鸡蛋汤，对比之下，大家对四队的人愈发羡慕起来。 中秋过后，天气愈发冷起来，菇房要开始加温。 尤其是种草菇的，对温度的要求更多，那几个生产队长不好意思来问乔宏远，便派了几个年轻人来问。 乔宏远正忙着摘香菇呢，就派其他人去讲解。 摘下来的香菇没什么特别的，但口感跟草菇的差别挺大的，而且比较耐放。 乔父谁都没说，挑着两筐香菇就去了供销社。 刘东阳看到乔父挑着的竹筐，嘴角不由抽了下，最近种草菇的大队越来越多，草菇已经不值钱了。 要不是高山大队的草菇口感比较特别，他早就拒绝收购了。 “刘经理，这是我们生产队种的香菇，您不看看吗？” 香菇？刘东阳瞅了一眼，一朵朵棕褐色的香菇躺在竹筐里，无论是个头还是模样，跟草菇都不一样。 “我瞅瞅。”刘东阳见是新的蘑菇，顿时提起劲来，草菇好种，这香菇可不容易，至少他到现在都没听说谁能种出来的。 “这香菇可不好种，肉厚，口感顺滑，无论是炒还是煮都行。且香菇烘干后，有种独特的香味，可密封保存，供销社要是需要，我们大队一定竭尽全力为人民服务。” 刘东阳有些心动了，最近草菇卖不动了，供销社确实需要些新鲜的东西，“这样吧，供销社一斤五毛收购，我让人去称一下。”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些香菇就没有小的，颜色也好看，没有哪里磕着碰着了，想挑毛病都挑不出来。 乔父拿着手里的十八元，朝刘东阳笑了笑，“因为香菇还在试验中，产量并不高，我们会努力为人民服务的。” 刘东阳看着乔父扯了下嘴角，这是告诉自己香菇的产量只有这一点，不能加大供应量，想提高价格吗？ 不过这倒是变相提醒了他，产量低，供销社可以提高价卖，这挣的并不会少，他完全没必要操心产量的事。 “要是每个大队都像你们这样兢兢业业，那公社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等年底考评，我会向公社反应你们大队的表现的。” 乔父朝刘东阳笑里下表示感谢，并不多说什么为什么是什么样，现在还说不准。 “阿爸，怎么样？”乔父一到家，几个孩子就围了上去，乔宏致有些急切地问道。 乔父笑了笑，伸出手比了个手势，看到那个手势，几个孩子成功地笑眯了眼。 “比第一次卖的草菇价格还要好。“乔佳月高兴地说。 “再过几天，那些小朵的香菇就长大了，我们可以试着烘干一下，看看香气怎么样。“乔宏远觉得香菇最重要的就是烘干后的品相，那个价格绝对不会差的。“ “干香菇的味道特别香，不是新鲜的香菇能够比的。“乔佳月用力地点头，试图描述那种香气。 这第一茬香菇卖了多少钱，乔父没有往外说，只记在了四队的账上，毕竟这个价格很可能会刺激到其他三个队，谁让草菇的价格已经快低破一毛了呢？ 隔天吃饭的时候，乔双当着四队社员的面，问乔父之前三个鸡蛋的奖励还算不算数。 乔父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子，还挺有些小心机的嘛。 他也不恼，点头道：“算数。“ 第一百零六章 奖励 所有人都盯着乔双看，好奇他想出了什么样的法子，而乔父又是否会兑现他的承诺。 当初大家听到这个承诺，一开始热情高涨，然而一直毫无头绪，索性就放弃了。 “我觉得可以利用风车的原理。“乔双其实有些紧张的，但是他很想得到那三个鸡蛋。 他阿娘的身体最近不好，三个鸡蛋能给她补补身子。 乔父若有所思，乔双说的风车他知道，指的是把秕谷分离的木制器具。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二儿子，这个建议能不能行，关键不在于自己。 乔宏远若有所思，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其实法子一直在旁边，只是他们从来都没能想到罢了。 “阿爸，给他三个鸡蛋。”乔宏远低声说道，对于这个乔双他很有印象，挺勤快的一个人，不过是分在鸡棚那边做事。 虽说解决了散热的事，不过肯定不能一直人力来摇风扇，那就需要弄一个自动装置。 乔宏远觉得这个设计还需要改进，不能马上用上。如果装了这个风扇，那烘干机的一些部位还需要再进行调整，才能把功效优化到最大。 乔父听了二儿子的话，马上就让李红歌拿了三个鸡蛋给乔双。 四队的食堂里一片哗然，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挣到了三个鸡蛋，这也太容易了吧。 许多人眼都红了，跟乔父抗议，不该用四队的鸡蛋来当奖励。 乔父挥了挥手，社员们安静了下来，“有了这个烘干机，我们四队能挣更多的钱，还怕三个鸡蛋的损失吗？“ “如果烘干机没能给四队挣到钱，那我就赔四队三十个鸡蛋。“' 大家听到这话不由安静了下来，好像不论怎么算，他们都没有什么损失，这么一想，食堂又安静了下来。 乔双手里拿着三个鸡蛋，内心的激动无法言喻，这个事对他的冲击挺大的，原来聪明真的能换来吃的。 以前不行，只是因为环境、人不对罢了。此事极大影响了乔双的一生，以至于多年后他多次提起此事。 乔父眯着眼，看了众人一眼道：“不只这一次，以后只要有人能针对一些问题提出更好的解决办法，都有奖励，鸡蛋、工分，甚至是钱、肉都有。” “只要你们肯动脑筋，什么都有可能挣到。” 既然不允许搞个人经济，也不许有个人崇拜，那不如弄一个奉献奖励制度，提高大家的积极性。 这样的规定没太大的问题，完全可以说他们是为生产队、为大队做贡献。 众人都掩饰不住眼底的惊讶，私底下议论纷纷，不只有这次机会，还有下次？ 乔双本来就是别人口中的好孩子，如今更是被四队社员提在嘴边，以此来教育自家的孩子。 一时之间，不少孩子都对乔双有些怨言，为什么表现得这么优秀，都衬托得其他孩子黯淡无光了。 但乔双却无所谓，他记住了乔父的话，只要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家里就能有额外的收入，这怎能不让人心动吗？ 这天过后，乔父和四队的几个小组长、会计都忙了起来。 社员们从一潭死水的生活中找到了另一种可能，孜孜不倦地去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但是他们提出的这些问题及其解决方法，并不都是有效的，因此评估也非常的重要。 此外，有些意见虽然有用，但价值并不大，所以乔父还要和四队的老人们评估给多少奖励适合，意见不一的时候，可没少争吵。 四队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三队都清楚，他们不由咋舌，乔父怎么就那么大胆，敢做这种事呢？ 尤其是离得最近的三队，乔正火私底下可没少嘲笑乔父，“他乔正瑜就是个虚伪的东西，搞什么奖励，不过就是骗骗那些什么都不懂的社员罢了。” “那么积极做什么，难不成地里还能多长出稻子来不成？” 乔正火的这话没得到他老父的支持，反而又被打了，“你这个蠢货，你以为人家乔正瑜是真傻？” “人家精明着呢，社员提出的法子不好用会给人好处？你没本事发动三队的社员来帮忙想办法，怎么就不会盯着四队，他们做什么就让三队跟着做？” “阿爸，这怎么成，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学，这事儿太丢份儿了，我不干。”乔正火才不愿意呢，太丢人了。 想一想他跟乔正瑜的年纪才差多少，一直被比较好烦的好吗？ “呵，你以为一队二队的两只老狐狸什么都不做？人家早就盯着四队了，四队做什么他们就跟着做什么，捡着了好处就是自己的，没捡到也没什么损失。” “一队二队都偷偷学？”乔正火面色犹豫，如果三队不学，那岂不是落后了？不行，不行，三队可不能落在最后面。 对于一二三队偷学的事，乔父是心知肚明的，但他并不生气。 一队二队或许心里也有想法，但是，他们拿不出魄力来做，毕竟饥荒还没过去，大家都饿怕了。 至于三队，乔父是不报有什么希望的，乔正火那蠢货要是能想起来做，那才奇怪了。 当四队又有三个人获得奖励后，其他队的社员也忍不住了，偷偷跑来问乔父，他们不是四队的，能不能获得奖励？ 乔父想了想，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这能给四队的社员一个刺激，你们再不努力，就要让别队的社员把功劳给抢了。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因为四队的好主意被其他三个队拿去用后，四队的社员和其他队的社员起冲突。 他想培养四队的荣誉感，看，我们四队多么厉害，一二三队只能跟在我们后面捡便宜，给他们学，是施舍给他们的。 看看我们四队，现在多好，别的队员都偷偷跑来，肯定后悔他们怎么不是四队的呢？ 同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看，那心情完全是不一样的，数次灌输这种观念后，那暗藏的危机就暂且解决了。 扩大奖励的人选范围还有别的好处，以后在大队部会议上，其他三个队长总会低自己一头。 整个高山大队的气氛空前热切起来，堪比刚解放那会分地的时候。 而无论乔父走到哪里，都会得到其他社员们发自内心的问好。 乔父的名声上涨，这让乔宜兵心里不那么舒服，却找不出其他的法子。 他不由暗自鞭笞自己，行事可千万要小心，别留下什么把柄才好，背后可有个乔正瑜追着赶着，随时可能取代他的位置。 第一百零七章 成功 大人们忙着，小孩也没闲着，乔宏远带着几个年纪比较大、有动手经验的孩子研究这个风扇的事情，随后乔七安也加入进来。 他一个大人的动手能力，可比小孩强多多了，就说那个风扇扇片，转轴等东西，他就能直接做出来。 虽说之前大炼钢铁时用去了许多钢铁的器具，但仔细找一找，还是能找到不少东西的。 研究了好些天，这个风扇的雏形也做出来了，烘干机重新进行了改造。 风扇弄了个自动装置，初始时需要人力启动，待形成惯性后，便能一直旋转。 风扇吹出去的风，正好对着回形散热管的上方，吹出来的风将热气吹向两边的烘干箱，循环不断。 品相不好的香菇被放在竹筛上，火膛里烧着火，屋里温度上升，不久后，香菇的香味就慢慢地散发出来，惹得许多人围着不放，使劲地吸着鼻子。 “成了！”乔宏远非常兴奋，一把抱住了一旁的乔佳月。 烘干箱内，竹筛放在上中下的位置，香菇大小不一，如今一看，无论是哪一层，所有的香菇都干透了。 高玉莲离得最近，她挤开人群，“我看看，我看看。” 她捏着香菇，想了一会，“等我一会。” 不一会，高玉莲就拎着一筐的雀麦来，“烘干它们。” 生产队的人并不少，一顿的口粮可不少，雀麦一般都没晒干就得下锅，从来没人去想这有什么不对。 这雀麦是连着枝被摘下的，因此放在竹筛上并不会漏下。 雀麦比香菇薄，体积小，需要的时间更短。 高玉莲那手指搓了下，又捏了几颗扔进嘴巴里咀嚼几下，心里若有所思。 “莲奶奶，怎么了？”乔佳月好奇地问。 其他人也紧盯着高玉莲，这可是掌管着他们口粮的人，她的一个想法，说不定会影响到他们的口粮质量。 “来几个人，把雀麦都搬进来，烘干！”高玉莲大手一挥，让人赶紧忙活。 完后，她紧紧地盯着乔宏远，“小远，做得好，有了这个什么烘干机，以后我们什么都不怕了。” 当天，高玉莲用烘干的雀麦做了一回野菜雀麦饭，那味道跟平时的不一样，口感好太多了。 四队食堂还有一些咸芥菜和萝卜，高玉莲各自拿了一些，处理成条状放进去烘干。 身为一个掌勺人，高玉莲对于食物的处理一直有自己的想法。 现在，她要把所有不耐存放的食物都做成干货，以后再也不用怕饥荒了。 当天下午，得到消息的乔宜兵就带着两筐草菇过来。 他拍着乔父的肩膀，笑着说：“你可是生了个好儿子，现在我也拿草菇来试试这烘干机，若是好用的话，给其他生产队也建一个。” 完后，他似乎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忙补充道：“放心，其他三个生产队会用其他东西来换的，只要你们愿意帮忙造个烘干机。” 乔父笑了下，看了一眼尾随乔宜兵过来的其他三个生产队长，“那就试试烘干草菇的效果吧，其他的晚点再说。” 草菇一个个被摆放在竹筛里，两筐草菇也就摆满了五个竹筛子，柜门关上后，所有人再次紧紧地盯着那烘干机看。 即使屋里温度不低，闷得都流汗了，他们也舍不得离去。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乔父打开烘干机，一股跟香菇不同的香气散发出来。 乔宜兵伸手捏了捏，完全感觉不到一丝水分，他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对其他人说：“你们都摸看看。” 乔佳月见大家都很高兴，就说：“不如试试烘干后的草菇是什么味道？” 其他人也很好奇，纷纷点头。 草菇干加热水泡软后，按照平时的方法去做，入口后的口感跟新鲜的截然不同。 “总感觉煮汤会更好。”乔父尝了一口说道。 “我觉得烘干后再来炒，口感更有韧性了。”相反的，乔宜兵却觉得这样更好。 “那照这样算，一斤草菇干要卖多少钱？”乔宜生掂了掂手中的重量，太轻了。 一斤的草菇烘干后有没有一两？ “我知道你们最近有自己试着晒草菇干，你们比较一下，哪个更好？”乔父一句问话，让几个生产队长都安静了下来。 这还用比吗？明显是烘干的草菇成色更好。 “一斤草菇干，能卖三到四块钱。”乔父看了其他人一眼，“想办法去公社买些塑料膜，我们自己做塑料袋密封保存。” 乔佳月见状，伸手戳了乔父一下，烘干机怎么只能烘草菇呢？ 乔父随即会意，接着说：“这烘干机，可不是只能烘干草菇的，试想一下，地瓜片、菜干、萝卜干、水果干，只要想得出来的东西，全都能烘干。” “耐存放的东西，收购站会不喜欢吗？” 乔宜生最先反应过来，他急切地说道：“我们一队要做两台烘干机，有什么条件，你们只管提。” 其他人见状，不甘示弱地开口：“我们也要两台。” “烘干机好做，麻烦的是这管道、风扇和自动装置，你们把材料准备好了，我们这边过去，几天功夫就能做好了。” 乔父并不想把烘干机的做法教出去，至少目前还没这个想法。 方法被四队掌握，他还能够掌控，若是流出去了，到时候对高山大队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乔父笑着说道，“至于条件，我还没想到，以后再说。” 等到年底的时候，相信其他三个生产队都挣到钱了，他心里对于要提什么要求已经有个模糊的概念了。 过了霜降，已经是十月底了，这时候，稻田已经处于关键时期了，一担担的肥料都往地里挑。 但凡去过公社和其他大队的人，都发现了高山大队的水稻长得比别的地方更好。 他们此时意识到，一定是祖先给的稻种给力，今年一定会大丰收的，因此大家都鼓足劲在地里忙活，就盼着秋收后能实实在在地吃上一顿白米饭。 现在，每个生产队都有两台的烘干机，大家都摩拳擦掌，等着收稻子、收地瓜，种萝卜、芥菜等。 大家心里都冒着喜悦的泡泡，这下半年一定能丰收，终于能过个不错的年了。 而此时，高山小学经过半个多月的准备，终于迎来了第一次考试。 白美兰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竟然弄出了一套简陋的印刷工具，于是，一张张油墨味道很重的卷子出炉了。 因着学生太多，为防止作弊，所以这次是分开考试，分到别的教室的学生要自带桌椅之类的。 乔佳月拿到卷子，发现卷子其实不难，她很快就做了大半，然后就犹豫了。 她是考个高分升入二年级呢，还是说继续在一年级待着？ 以三个哥哥的实力，进入二年级妥妥的，她要不要跟着他们呢？ 乔佳月纠结了很久，索性不做了，反正以后自己要是后悔了，再去跟老师申请跳级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考完试，乔秋月哭丧着脸找到乔佳月，“怎么办，我好多都不会，我阿奶说了，考得太差，是要挨板子的。” 乔佳月只能安慰地摸了摸乔秋月的头。 她的手穿过了乔秋月头上的那朵云，也不知道是系统升级还是别的关系，如今她越来越能发觉云咒的变化了。 第一百零八章 和三哥的秘密【补8号更新】 乔秋月虽说考得不好，一时有些情绪沮丧，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拉着乔佳月要去地里挖白茅根。 乔佳月不想动，天气冷了，去山上一吹冷风，一不小心就感冒了，她才不要像其他孩子那样鼻子下一直挂着两条黄龙呢。 乔秋月拗不过乔佳月，只好陪着她去四队的食堂，帮忙烧火或是做其他事来挣工分。 如今那蛋方饲料的效果已经非常明显了，天气冷了，四队的母鸡下蛋依旧没少，一天一个，规律得很。 且母鸡并不因为下蛋多了而变得瘦骨嶙峋，反而皮毛光滑，愈发壮硕起来。 而那些鸭子，在乔六安的照顾下，那是一天一个样，但是乔佳月却不喜欢去看它们了，没小时候可爱不说，还变得又脏又臭。 鸭子爱玩水，可是没水塘，乔六安就只好弄了个盆，装了水放进去，它们就经常围着水盆扑棱。 这不，弄得地板湿漉漉的，加上它们的排泄物，那味道可真是一言难尽。 而那八头猪，如今大了，胃口更大，大老远的就能听到它们的哼哼声。 乔佳月同样不喜欢过去，理由同鸭子。不过她还是很乐意帮乔六安做事的，转换一下，那可都是肉啊！ 学生们给大人打下手挣的工分并不多，但积少成多，还是挺可观的。 就是乔佳月，现在也攒了不少。 自从地里的地瓜叶能吃后，食堂的口粮经常是地瓜叶、野菜混合着吃，乔佳月吃得也想吐，好在在家里还能开下小灶，肠胃才没严重造反。 不过高玉莲最近摘了不少苦剑菜，这东西比较苦，许多人不喜欢，她会做一些来调剂下口味。 乔佳月她们到的时候，食堂的门口已经有两个孩子在切地瓜藤，这是要存储到冬春给猪吃的，可是个大工程呢。 切碎的地瓜藤叶一部分会被晒干，部分会被放进缸里闷起来，到时候这些就是猪的口粮了。 在以前饥荒最严重的时候，人也吃这些，那味道真的是一言难尽。 切地瓜叶的菜刀有两把经过处理，变成了铡刀式，切起来又快又好，还轻松。 乔佳月和乔秋月来得晚，没能用上铡刀。 领了一定工分的数量后，她们只能拿着菜刀在那挥着，一时之间，“咚咚咚”的声音响个不停。 干活很累人，尤其是保持一个姿势，那腰腿简直不像是自己的了。 乔佳月听着乔秋月说她发现了几只大蚂蚁，又切断几只虫子，不由皱起了眉头，乡下的小孩子，这些内容确实是玩乐之一。 但她不喜欢，听着就走神了。 乔秋月头上的云，跟上次的比，形状好像变得圆了一些，反正乔佳月形容不出来形状，她最近比较关注云咒，都没分析个一二三来。 这时，乔宏致和乔宏良用他们自制的小车拖着一大堆地瓜叶回来。 乔佳月的视线落到乔宏良的头上，云变成了红色，形状成了有点尖的扁圆形，有点像是飞梭。 再看乔宏致，他头上是灰云，但形状就比较奇怪了，高高的，左右凸出一些奇怪的形状。 相比诅咒，乔佳月其实更看重云咒，毕竟这是她得到系统以后一直都在用的技能。 她总觉得，云咒应该是高于诅咒和祝福这两个技能的，而如今，云咒的变化，肯定了她的猜测。 “今天的任务完成。”乔宏致擦了擦头上的汗，朝乔佳月咧了下嘴，“月儿，回家了。” 乔宏良抿着嘴，嘴角微微上挑，显然他很高兴，“月儿，回家。” 乔秋月羡慕地看了乔佳月一眼，“你先回去吧，我找我哥哥们去。” 有了乔佳月做对比，乔秋月忽然觉得她的几个哥哥都好蠢啊！她一定要努力督促着他们向乔佳月的哥哥们看齐，以后才能保护自己。 “三哥。”乔佳月拉住乔宏良的手，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问：“你今天碰到什么好事吗？” 乔宏良点点头，嘴角的笑意大了几分，“对，回去给你看。” 乔佳月有些奇怪，什么能让三哥这么高兴？ 她看他头上的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在动？ 兄妹回到家里，开始烧水，忙了一天，他们都要洗漱的，条件再不好，他们也不能邋里邋遢的。 乔宏致身为大哥，义不容辞地接手烧水这事。 乔宏良拉着乔佳月到屋里，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箱子，“月儿，看。” 乔佳月瞄了一眼，是一幅卷轴以及一个木盒子，“这是什么？” 乔宏良打开那幅画，“月儿，你看，好漂亮啊！” 这是一幅水墨画，月夜，一茅草屋，一人在院子里对月独酌。 乔佳月歉意地看着乔宏良，“三哥，对不起，我看不懂。”她想，她这一辈子怕是都学不会这些吧。 乔宏良闻言也不失望，很认真地跟乔佳月解释，“这是我捡回来的，这幅画肯定是古画，我从中感受到了画家的孤寂与悲伤，但这些情绪之中，还暗含着对未来的期望。” “这个盒子是颜料，你看。” 盒子很旧了，上面有虫蛀、刀痕、火灼烧等痕迹，而盒子里，装的是一个个旧纸包，那是色粉。 乔佳月好歹是有经历的人，知道这些东西是不可能出现在这样偏僻的地方的。 “三哥是哪里找到的？”乔佳月心里有些不安，“今天有外人来我们村里吗？” “在溪边，我觉得是要被丢掉的，就捡回来了。”乔宏良没瞒着乔佳月，“没被人发现。” 乔佳月想了想，“三哥，你要是信得过我，让我保管好吗？以后你要用，我再给你？” 乔宏良敏锐地察觉出乔佳月的担忧，“好，月儿保管。” “三哥，这是我们的秘密，就不要跟别人说了，好不好？” 乔宏良没说话，只是伸出小指头，兄妹俩就此做了约定。 随后，乔佳月小心地套话了乔宏致，确定没有外人来过村子，那这些东西是谁丢弃的呢？ 乔佳月觉得，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第一百零九章 飞机掠空 第二天，成绩出来了，教室里哀鸿遍野， 许多人都考得不好，这时，考满分的人就很惹人注意了。 乔宏致三兄弟还有乔双，他们四个人考了满分，而乔佳月只考了八十分，一旁的乔秋月卷子上是鲜红的43分。 许多人不及格，白美兰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觉得其中有自己没有抓好复习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学生还不够勤奋，没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 不过对比另外两个班，白美兰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他们考得还更差。 于是这天放学，许多孩子捏着卷子，哭丧着脸回家。 这日也是高山大队大部分孩子的受难日，竹笋炒肉，不是男女双打就是多人混打，简直累不爱。 许多孩子第一次觉得上学不好玩，读书竟然要考试，考不好还要挨打，郁闷啊！ 同时乔佳月也收到了三个哥哥的关心，妹妹不该考这个分啊。 他们检查完乔佳月的卷子，发现她不是不会，而是后面几道题都没写，一问原因，三人不由沉默了。 “那我陪月儿留在一年级。”乔宏良率先开口，他和妹妹有了秘密，他们更亲近，以后读书都要一直在一起。 乔宏远见状，没有反对，他和乔宏致年纪比较大，上二年级正好。 而且乔宏良和乔佳月还小，成绩没必要太引人注目，这样就行了。 考完试没几天，村里就要收黄麻了，今年的黄麻种得晚收得晚，没怎么照顾，长得很不好。 而且交够公社的任务后，大队里能留下的黄麻并不多，这就意味着没法做麻布袋了，而最近，大队的麻布袋用得有点凶。 不过这阵难过没持续多久，大家就叫天上的动静给惊着了。 突然间有飞机飞过大队的上空，而且还不只一两架，次数也不是一次。 经常过一阵子，飞机那轰隆隆的声音就要从头顶飘过，大部分人都会被吓得当场趴在地上，只有少数胆子大的还有心情抬头观察飞机的飞行路线。 大队里还有许多老人是经历过战争的，看到这个情况，纷纷说要打仗了，让大家躲起来，不要暴露在空地上。 于是这阵子，就是再小的孩子，都被老人们科普飞机扔下炸弹后的恐怖情景。 乔父皱着眉头，对地里即将丰收的喜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该不会真要跟那边打起来吧？ 乔佳月靠在门上，往天上看了两眼，刚才又有三架飞机飞过去了。 “阿爸，阿娘，这不是敌人的飞机吧？”如果是敌方的飞机，炸弹早就扔下来了。 乔父点头，“应该不是，应该是沿海发生什么事了。” 乔母在食堂那边忙活，即使这种情况，四队的社员还是要吃饭的。 乔佳月努力地回想，前世有发生这间事吗？她真的不记得了。 不过打仗这么大的事前世都没发生，没道理今生就变了，她觉得完全不用自己吓自己，说不定只是部队演习呢。 但是对于乔宏致等半大的男孩子来说，正是好奇的年纪，平日里也没少玩什么打鬼子的游戏。 看到大队上空有飞机飞过，都要高兴疯了，即使大人三令五申不要乱跑，他们依然悄悄地溜出去，聚集在一处，然后开始玩起游戏来。 每当有飞机飞过的时候，他们都异常兴奋，双手比划着机关枪的姿势，对着天上的飞机一阵扫射，想象着他们是大英雄，把那敌人的飞机给打下来了。 乔佳月和乔宏良看过一次，看那些人宛如智障，这有啥好玩的？ 乔父和乔母对于乔宏致溜出去玩饿事儿是清楚的，但也没阻止，他们担心谁都不会担心大儿子。 高山大队的队干部都有些焦躁不安，乔父见状，便自告奋勇去长山大队打探下消息。 陆家不论怎么样，人脉关系都不差，乔父觉得陆爷爷肯定知道点什么。 一路走过去，长山大队的稻田情况让乔父心惊不已，这收成怕是还不到往年的一半！ 他心里压着事，一路走到长山大队的大队部比平时多花了点时间，而且很巧的，陆爷爷他们也在开会讨论飞机这事。 “陆爷爷，这是怎么回事，您清楚吗？”乔父伸手指了指天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难说，我们也在开会讨论。”陆爷爷摇摇头，“县城里没消息传来，我怀疑县城已经戒严了。” “防空洞经过上次的台风，都坍塌得差不多了，不能再用，如果真要打仗，还真没地方去。” 陆爷爷叹了口气，面上苍老了许多，今年的事真是多啊！尤其是秋收，收成比预计的还要差。 陆爷爷也不是不想把飞机掠空事件当做部队演习，但是城里一直没消息传来，他心里就有点慌。 这两年，夏安市的驻军跟岛那边隔三差五闹一次，如今彻底闹大了其实很有可能的。 不过，只要上头没通知他们支援打仗，他们可以再乐观一点的。 乔父一听，心里暗惊，连陆爷爷都没消息，看来情况应该比较严重了。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难道这安稳的日子要没了？ “正瑜，你坐下喝口水。不管这仗打不打得起来，这地里的粮食都得收。”陆爷爷敲敲桌子，让乔父坐下聊。 “今年，你们高山大队怎样？情况有没有比我们好一些，毕竟你们有换过种子。” 这话就问得颇有些意味深长了。 乔父心里琢磨了一番才开口，“目前看田里的情况，收成应该还行。” “今年的种子确实不行，等秋粮收上来，我们生产队给长山大队匀一些做粮种罢。” 陆爱军看了乔父一眼，心里有些意外，他竟然会主动说给自家大队留种子，这不是明摆着说高山大队的稻种不错吗？ 如此看来，高山大队今年的秋收应该很不错。 乔父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但现在他不说，等到收公粮的时候，大家都会知道，根本瞒不住的。 且各个大队互相有通婚，秋收后是媳妇回娘家的高峰期，高山大队的情况，很容易就问明白的。 自己主动卖长山大队一个好，结下一个善缘，以后有了麻烦，也多一条路子。 再说这个稻种又不是白给，四队没多少损失。 第一百一十章 理由 “那我先代表长山大队的社员谢过你了，正瑜，你是个好队长。” 陆爷爷心里挺满意的，跟聪明人讲话就是不费劲。 他又感慨地说道，“听说你们大队又是种蘑菇又是弄什么烘干机的，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啊！” “都是社员们努力的结果。”乔父笑着说，并不透什么口风。 蘑菇和烘干机是高山大队致富的关键，攒他们还没尝到甜头的时候，怎么能让别的大队领先呢？ 他可没有天下为先的想法，带着生产队兼大队摆脱贫困已经够累的了，断没有为自己找麻烦的道理。 不过，乔父认为脚踏脱粒机倒是可以适当地透露一下。 要不是因为飞机掠空事件，乔七安已经把脚踏脱粒机呈现到众人面前了。 通过脱粒机，乔父就能运作，将乔六安乔七安兄弟家的成分的影响降低，让他们在社员们面前大刷吃苦、奉献等优点。 陆爷爷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知道蘑菇和烘干机的事儿他们长山大队沾不了光，他心里是失望之极的。 不过脚踏脱粒机听着也不错，倒可以先弄一两台来看看，至于蘑菇和烘干机的事，不急，慢慢来。 乔父与陆爷爷聊了一阵，定好了长山大队去看脱粒机的日子，四队又能增加收入了。 随后他去看了看乔四姑，见她和孩子都不错，脸上也有笑容，心里还算满意。 陆爱军送乔父离开，路上，他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据我所知，不只是公社，整个市的水稻都长得不好，据说是种子的关系。” 今年有许多大队的种子都是公社拨下来的，毕竟之前种的是朝鲜稻，加上饥荒，能吃的都吃光了，即便有留种子的大队，也都是陈稻，质量都不好。 “你们高山大队的收成比别的大队好，肯定跟稻种有关。”毕竟当初乔父四处找大队、公社借种子的事许多人都知道。 “届时上面肯定要查的，说不定你们的稻子都留不住，你要及早做好准备。” 比如该留的种子都留下，或者想好种子的来源，别被人抓住破绽才好。 “我晓得了，收稻子那会，我会派个人过来，你们长山大队就带着稻子来换。”乔父拍拍陆爱军的肩膀，“好好对丽娟，这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陆爱军见乔父听明白了自己的话，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他用力点头，不用别人说，他当然会对自己媳妇儿子好的。 乔父回到高山大队后，直接就去了大队部，这会大队干部还聚集在这里，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这都是因为天上隔一阵时间就响起的飞机声音，那声音听着就叫人人心惶惶。 他们看到乔父回来，都一脸期待地看去，希望他带回来什么好消息。 “长山大队也没得到消息，这次局势不明，我们还是别离开大队的范围比较好。”乔父也没有多废话，直接说道。 不管是什么情况，不乱跑就不会招来麻烦，这时期你越是走动，就越是招人怀疑。 听到这话，本来要喊陈东方去公社问一问的人也熄了小心思。 总不能明知道外头有危险还叫人去冒险吧，这心思就有些恶毒了。 “不过我还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全市的水稻都长得不好，我们高山大队的水稻太显眼了，你们都想好到时要怎么解释了吗？” “怎么解释？直接说这是我们祖宗赐予我们啊！”乔正火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只要别让他这时候去外头跑，其他的都无所谓。 乔正火话音刚落，就叫一旁的吕月华用力地打了一下，“你这猪脑袋，你这是在鼓吹封建迷信，小心抓你去劳动改造。” “那就说是主席他老人家赐给我们的，看谁敢说主席不是？”乔正火缩了下脖子，不高兴地说道。 众人瞪着乔正火一番无语，这番说辞跟祖先赐予的有啥差别？ 他们能用这套说辞来糊弄社员们，但是对于那些什么市委、县委的，谁敢动那个花花肠子？ “我当初带着稻种回来，有多少量，公社是一清二楚的。”乔父环顾了在座的人一眼，“我带回来的种子，是不够我们一整个大队种的，而现在数量变多了不说，还是上好的稻种。” “大家要是想不好理由，到时我们都一起倒霉，这稻种可是在我们高山大队增多的？你们说上头会不会说这多出来的种子是大队私藏的？” 乔父一番话说得其他人脸色都白了，之前的那场搜粮运动实在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到现在，乔高粱、乔兴国等人还在农场里改造呢，据说日子非常的苦，干的比牲口多，吃的牲口都不如。 “我觉得，就说不知道，这是最好的答案。” 陈东方敲着桌子，轻声说道，有了媳妇在身边，他觉得他的脑子越来越清明了。 其他人闻言也都沉默，毕竟他们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谁知道那那稻种是如何凭空变多的？ “那就这样，统一口径说不知道。“乔宜兵沉着脸说道，“所有人回去后，都跟家里人交代清楚，到时候要是说错话，那就坐牢去，大队不管。” 大队办公室的气氛一阵低迷，大家都心事重重，过了好半晌，才各自散去。 陈东方跟白美兰闲聊的时候，“幸好你带着孩子来了，要不然真打起仗，那可怎么办？” “看把你吓的，放心，不会打仗的。”白美兰白了陈东方一眼，无语地说道。 陈东方惊讶地问，“为什么？” “这些飞机一看就是我们部队的，部队会朝老百姓扔炸弹吗？要是敌人的飞机在我们头上乱飞，早就被打下来了，还能那么嚣张？” “所以，你们就是瞎担心，都不会动脑子想一想。” 陈东方被这媳妇呛了下，也不恼，心想，不打仗的好，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比啥都强。 白美兰能看出来的事儿，别的人能看出来。 起码蓝爷爷等几个上过战场的老兵就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慌。 乔父现在只担心稻子的事，他并他不担心会有炸弹掉下来，而且他怀疑飞机在天上乱飞，其实是在找什么或是在震慑什么。 一定是有什么超出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想一想这边的局势，乔父有理由相信，可能是有什么间谍组织或是什么势力闹幺蛾子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打算 飞机在天空飞过的事持续了三天，第四天，大家没听到天上那轰隆隆的声音，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就结束了？ 大家意识到是虚惊一场后，就兴奋起来，太好了，不会打仗。 天知道他们这几日提心吊胆的，饭都少吃了两口。 乔父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与其他生产队的相比，四队显得过分冷静了。 乔七安适时地退出脚踏脱粒机，除了少数几个部件，其余全都是木制的。 四队的社员们对这个机器呈怀疑态度，他们早就习惯了用手摔打稻谷，现在得知有这么一个方法，最先不是高兴，而是质疑。 这回地里的稻子还没成熟，就割来不少的雀麦做试验。 一阵咕咕噜噜的声响后，那奇怪的轮子迅速滚动着，把雀麦给给卷进去，不一会，一整吧就光秃秃的了。 四队的社员们看得目瞪口呆，这就完了？看起来好省力气。 乔父等大部分人都讨论完，也上手操作后才开口：“这台脚踏脱粒机是否真的好用，过不了多少天就要秋收了，到时候就一清二楚了。” “所以，乔七安的奖励待定，根据实际效果安排。” 其他人都没意见，万一脱粒机不好用，这奖励给太早太好，到时候就没法反悔了。 秋风送爽，很快的，陈东方就去公社开会，大家翘首盼着他带回来公社的最新消息。 一直到天黑，陈东方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大队，乔高铁巡逻时间他这么狼狈，忙把人给送到了大队。 陈东方喝了两口水，请乔高铁去通知大队干部来开会，完后他接过白美兰递过来的碗，一口气把糊糊给喝光了。 这回上公社开会，他也听到些不好的消息，也不知真假。 但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今年秋粮要交的公粮并不会减少，大队上的任务依然很重。 “公粮的任务还这么重？北边的饥荒还那么严重吗？”吕月华皱着眉头，担心地说道。 “不管严重不严重，反正不能断了城里的供应，难怪那么多人削尖脑袋想往城里钻。”乔正火不满地说道。 “按照这个比例算，今年我们的稻子怎么也能留不少下来，可以给社员们打打牙祭了。” 乔宜兵看向乔正行，见他很快就根据预估的产量算出了交完公粮后的结余，听到这个数字，他不由笑眯了眼。 其他人也是如此，他们身为大队干部，口粮可没好到哪里去，纵然他们能开小灶，也就偶尔一两个鸡蛋罢了。 唯一例外的大概就是乔父了，他并不乐观，“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先收一批稻子，犒劳下社员们的辛苦。” “若是等稻子全收完，我们只怕粥都喝不着。” “毕竟夏粮我们交得积极，还被公社表扬了，秋收收成继续不好，公社肯定还希望有大队主动交公粮的。” 乔宜兵神色复杂地看了乔父一眼，他知道乔父说这话只是在通知他们，而不是建议，四队肯定早就做好准备了。 但这一回，乔宜兵却是打定主意不开口，左右现在有草菇和烘干机，他决定不插手粮食的事。 陈东方也不说话，他还是希望能吃上一顿白米饭的，尤其是自己的妻儿。 以前是自己一个人，什么都无所谓，掌控欲有些过盛，什么都要争上一争，如今妻儿都来了，短时间内无法回城，那就随大流吧。 乔父扫了在座的人一眼，心里奇怪，怎么平时最爱发表意见的人现在都不开口了？ 乔高铁似乎不想让乔父尴尬，他说：“我赞成，社员们辛苦那么久，确实要好好吃一顿，才有力气去干活。” 乔正火悄悄咽了下口水，“我赞成。” 乔向前皱着眉头，不悦地看向乔正火，“瞎出什么主意，你知道一整个大队敞开了肚皮吃，一顿能吃掉多少斤大米吗？” 乔父看了乔向前一眼，知道他不高兴自己提出的意见，“怎么可能是白米饭，做几大锅南瓜咸饭就行了。” 如今四队也屯了不少的南瓜，这是预留到冬天吃的。南瓜又面又甜，可比各种野菜、蔬菜好吃多了，留着过年更适合。 乔向前瞅了乔父一眼，低头闷着把手里的那根卷烟揉来揉去。 “我觉得这个主意可以，不过得先定一个量。”乔宜生慢吞吞地说道。 在场的人，又有谁能抵挡得住米饭的诱惑呢？ 大家一同商量后，这个量定在了九十九斤，加一大堆杂菜做咸饭，勉强够一个生产队吃个半饱了。 陈东方瞅着这事定下来了，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自己听到的消息给说出来呢？ “陈大队长，你这次去开会，公社那边可有解释这几日飞机的事？”乔高铁看向陈东方，毕竟这有可能涉及到社员们的安危，他不得不问。 陈东方深吸了口气，心想，终于来了。 “我是有听到别的大队在聊，我没细问。”陈东方到底没说实话，直觉告诉他，一些事还是埋在心底的好。 实际上，陈东方无意间听到有人在说，这几日飞机之所以会在空中巡视，是因为有人举报，山里有不明组织在活动，怀疑是有敌军潜入。 所以他们这些在山上的大队，见到的飞机次数是最多的。 其他人都无语地看向陈东方，乔正火更是不高兴地说：“你都没问问？” 陈东方摇摇头，“公社干部忙得团团转，没空回答。”事实上，也有其他大队问了飞机的事，但公社干部避而不谈。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大家有些失望，倒是乔父，可多看了陈东方两眼：他没说实话！ 不过他没打算去关心外界的事，把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管好就行，至于陈东方隐瞒了什么，他也没兴趣知道。 白日渐短，学校里终于分出了一个二年级的小班，只有十六个人，都是这次考试成绩九十分以上的学生。 相比另外两个老师，白美兰对于学校更加有经验，做事有手腕，没人质疑她的决定。 她重新安排了课程和任课老师，让学校运转更加顺畅、合理。 如今的课程并不紧张，毕竟学生们都是要干活的，现在秋收到了，又要放假抢收，时间都必须排好。 别看学校小，事儿可不少，白美兰觉得这没比在城里上班闲多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四队的饭 天高云淡，秋高气爽，田里一片金黄，风吹过，稻浪高低起伏。 乔父和几个四队的老人站在梯田的最高处往下看，面上一片欣慰。 “先割几块地的稻子回去，稻子直接烘干碾米，让四队的社员们也尝尝米味。” 乔父爽朗地说道，他在家里，有女儿的金手指还能吃点小灶，四队的社员呢，又有多久没碰过大米了？ 回想起那大米的香味，都遥远得仿佛在天边。 乔向阳在心里暗暗算了下收成，心里也是期待不已，“让那些大男人来，正好试试那脚踏脱粒机，看好不好用。” 乔父点头，这事儿他早就安排给四个小组长，这会的功夫应该在路上了。 四个小组长带来的人个个都是干活的好手，手握着镰刀，唰唰几下，一大把稻子就割下来了。 割下来的稻子有规律地呈X交叉叠起来放在两边，留出一条容脱粒机通过的空间。 晚稻的水田到后期都会放干水，这无疑加快了大家的速度。 脚踏脱粒机响起了“咕噜咕噜”“哗啦啦”的声音，稻秆上的稻谷都落入了稻桶中。 负责脱粒的是四队的乔万林，他把手中脱粒过的稻秆呈扇形摊开，发现没有一粒稻谷剩下，即便是最难打下的秕谷也不多见。 “这脱粒机真的好用。”乔万林冲着边上的人嚎了一嗓子。 乔宏致看着觉得好玩，便跑上前：“万林叔，让我试试吧。” 乔万林同意了，乔宏致的手比较小，拿不了太多的稻子，但他手脚配合得好，两下子就成了。 乔父跟一旁的乔向阳说，“看来脱粒这活可以交给小子们做了。” 在用传统的稻桶摔打脱粒时，非常的费力，往往都需要成年人来做。 每次都要把稻子举得高高的，再用力地摔打下来，手上没力气的人还真做不了这活。 如今有这个脚踏脱粒机，地里的分工就要重新安排了。 为了中午能吃上米饭，太阳出来前，四队就割下了两百斤的稻谷，马不停蹄地送到了四队食堂。 烘干机原来用的是带孔的竹筛，如今还做了一批竹匾，稻子不会漏下去。 烘好的稻谷从烘干机里取出来时，那许久不用的舂米器具就已经在食堂门口摆放好了。 稻谷被倒入器具里，由经验丰富的人上前操作，那一下一下的捣杵声，听得人是心潮澎湃。 四队要吃米饭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大队，其他三个大队都不敢当那出头鸟。 此时他们见四队食堂这么热闹，也凑了过来，就算不能吃，闻下味道也好呀！ 舂米的人手轮流换，一旦稻谷脱壳得差不多了，一旁的人便拿去筛，将大米和米糠分开。 因为技术的关系，不可能所有稻谷都脱壳干净，而晒下的米糠里也含有不少的碎米。 这些都被四队的妇女们小心收集起来，这也是口粮呢。 高玉莲、乔母、李红歌等妇女在厨房里忙得不行，一锅饭要配多少的菜，这可是要计算的。 而且除了饭，他们还要煮汤，整个四队那么多人吃饭，忙着呢。 几个大锅同时开动，米饭的香气飘在空气里，食堂外的人不由陶醉地深吸好几口气，太香了。 乔正火过来瞄了几眼，馋得不行，他决定去缠着三队的老人，怎么都要煮上一锅来解解馋再说。 四队食堂开饭的时候，就有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景象。 四队的社员们无论老少，拿着碗蹲着吃，而且都挤在屋里，背对着大门。 而食堂外，一群人对着他们在流口水，鼻子使劲地嗅着空气中残余的米饭香气，好似他们也跟着吃上米饭似的。 乔佳月吃了两口饭，抬头对上食堂外的人，他们的眼神实在是有些恐怖。 而有些脸皮厚的人，已经开始在讨食了，更过分一点的，就掐打孩子，让孩子哭着去要吃的。 乔宏远碰碰乔佳月的手，低声说：“月儿，快吃。” 即使他们在家里偶尔有小灶吃，但也不可能敞开吃的，更别说这新米，软糯香甜，味道是真的好。 乔佳月低头扒饭，让自己无视外头的那些人。 四队的社员们也意识到了危机，吃饭速度前所未有的快，吃完后，还都各喝了一碗野菜鸡蛋汤，满足得不行。 虽然他们觉得自己还能再吃几大碗，但这粮食可不能敞开了吃，得留着慢慢吃。 社员们本来就没想过要吃纯白饭，对于这样的咸饭很欢迎，而且以后的几天都还有的大米吃，那更让人高兴了。 刚开始办食堂那会，大家可不是使劲地吃，结果呢，后面就得饿肚子，细水长流才是硬道理。 食堂外头的人见四队的社员没人肯分出一口饭来，都很是失望地离开了。 他们也不敢去跟他们的生产队长闹，如果把队长惹毛了，那可没啥好果子吃了。 简而言之，现在的生产队长是一言堂，而大队长更是如此。 乔父让社员们又是吃鸡蛋又是吃米饭，四队的人谁不是感激涕零？毕竟前后有过两个队长，对比之下，还分不清谁好谁坏吗？ 吃过午饭后，四队的社员们雄赳赳气昂昂地拿着工具下地收稻子了。 若是没反封建迷信时，开镰前，大伙还是要拜下土地神、神农等神祗的。 如今，一切从简。 乔七安这段时间只做出了三台脱粒机，毕竟人力、材料都有限。 四队的孩子大部分都下地去了，比较大要么轮流脱粒、绑稻草，割稻子就由大人们接手了，毕竟镰刀的数量是有限的。 而像乔佳月、乔宏良这般大的孩子，就拿着个小布袋、小篮子在地里捡稻粒，毕竟割稻子会有晃动，总有熟透了的稻子掉落在地。 乔秋月在乔佳月下面的一块地里，“佳月，你仔细看看，看到白茅根就挖，可甜了。” “哦。”乔佳月应了生，她盯着稻茬上的蚂蚁发呆。 稻杆是中空的没错，但这些蚂蚁怎么住进去的？她又观察了下，好像也不对，这些蚂蚁是住在稻秆夹缝中，贴近根部的地方，真是奇怪，要知道之前可都是水田。 乔佳月走几步就能碰到一堆蚂蚁，背上背着不知名的白色东西四处乱爬，有时还会爬到自己脚上。 她赶紧甩两下避开，有时还会碰上臭虫，一沾上那个味道，可真是一言难尽。 “哇，有兔子，抓兔子啊！”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然后一群男孩子就跑了起来，开始追兔子。 这刚割掉的稻茬也挺尖锐的，有的孩子不小心被割流血了，也不哭，随便弄点草叶子给黏上，继续在地里跑了。 乔佳月听到乔万林在骂那些追兔子的男孩子，兔子哪有那么好抓呢。 不过地里的田鼠是有不少的，若是运气好挖着一个了，那田鼠洞里的稻谷肯定比自己捡的还要多。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阴雨 打下来的稻谷一担一担被挑回去，摊在地上晾干水分。 即使有烘干机，也无法一次性烘干这么多的稻谷，而场地的限制，也导致晾晒出来的稻谷会含有较多的灰尘和沙石。 这几天，天气预报预报没太阳，但也不会下雨，晚上就没必要把稻谷收起来，只要在傍晚时堆成锥形，盖上袋子、塑料等防露水就行了。 但天气预报上也显示了，阴天过后会有两个晴天，接下去便一直是阴雨天气了。 这次的稻种明显成熟得比较快，估算收割的时间，跟山下的差不多了。 所以乔父打算在下雨前把所有稻子都收割好，稍微晾下水汽，等出太阳了再慢慢地晒干。 他没有去劝说其他三个生产队一起行动，他们看四队干得热火朝天的，肯定坐不住。 果然，第二天其他三个生产队也开镰了，当天中午食堂里熬起了米粥，他们不敢像四队那样煮咸饭，但熬菜粥还是没问题的。 高山大队的社员们在吃的鼓励下，干活那叫一个积极，就没见一个偷懒耍滑的。 此时，脚踏脱粒机的好处也显现出来，其他生产队眼红得紧，想要请乔七安再做几台，但要自己准备材料，还要补贴一些工分和钱给四队当工钱。 二队队长乔向前是心疼那些工钱，但想一想脱粒机的妙用，只好咬牙将材料凑齐，订做了两台。 乔七安一下子就忙了起来，乔父特地安排了几个会点木工活的人去帮忙，才缓解了他的压力。 长山大队离收稻子还有段时间，陆爷爷还惦记着乔父说的脚踏脱粒机，派陆爱军过来问情况，结果就被高山大队这热火朝天的秋收景象给镇住了。 他问清楚了脱粒机的材料，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去跟陆爷爷汇报。 高山大队插秧的时间明显比他们晚了不少天，还提早收成，不管用什么法子，他们都得赶紧把高山大队的稻种给换回来才安心。 除了第一天，后来乔佳月就没再下地，她不知道的腿上不知道被什么咬了，起了许多红疙瘩，又痒又疼。 她不停地伸手挠，都抓出好些条血痕了。 乔母心疼她，就让她待家里，连晒稻子都不让她去做。 因此，乔佳月就一直关注着天气预报，农家就是看老天爷赏饭吃，从播种到收割，无时无刻不跟天气息息相关。 这翻看之下，乔佳月惊呆了，除了少数几片区域是阴天，好多地方都下雨了，尤其是山下，小到中雨，她想想就有些不安。 晚稻跟早稻不同，稻秆里的水分本来就比较少，雨这么一下，稻谷掉得快，稻草也容易发霉。 乔父根据天气预报，把收稻子的时间压缩得很紧，社员们的劳动强度都很大。 好在食堂里也努力让社员们填饱肚子，大家也都没什么怨言了。 那片施加了肥料的稻田长得特别好，稻穗要比边上的多出四分之一不只，沉甸甸、金灿灿的。 乔父打算拿来做稻种，如今一看天气不对，马上先安排人单独收割，另外晾晒。 稻种肯定是不能用烘干机烘干，这种子的火星可是脆弱得很，高温一折腾，还能有多少出芽率？ 在陆爱军来送材料的时候，乔父跟他提了下之后的天气情况，建议他们先分片区收割，不管怎样，把损失降到最低。 陆家本来就打着换稻种的主意，因此也没怎么犹豫，挑方位好、成熟得快的稻田开镰。 当第一场雨下下来的时候，四队堪堪把稻子收完，而其他三个大队还剩了不少。 四队二话不说，免费支援脚踏脱粒机和人手，把其他队的稻子都收了。 这些淋湿了的稻子第一时间送入烘干机，稍微烘干水分，便能等到天气好了再暴晒。 而此时，陆爷爷看着外头阴雨绵绵，愁得不行。 一般来说，他们这里的秋雨会在秋收后下得比较密集，因此秋收的脚步是比较缓的，并不像夏天要赶着种插晚稻，也没有突然而至的暴雨。 但今年的秋雨时间不对，这对秋收的影响非常大。 “爱军，你再跑一趟高山大队，看那脱粒机做好了没？要不借几台来用。”陆爷爷沉思了下，决定冒雨把稻子抢收回来。 今年的天气奇怪，谁也不知道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与其谷子都落到地里发霉，还不如收回来，辛苦点烘干。 几乎是陆爷爷一开口，陆爱军就明白了他老人家的打算，“我这就去。” 顿了顿，他又接着问，“要不，我们跟高山大队的请求支援？” 若是有人帮忙，这速度一定更快。 陆爷爷有些心动，但再三思索后他还是放弃了，“那样太麻烦，再说请人帮忙总要吃饭，划不来。跟社员们说，秋收这些天，工分增加一半。” 陆爱军心里有些遗憾，但他也清楚陆爷爷的考虑才是对的，“那我马上去。” 陆爱军再次到四队，正好四队在烘干水分比较大的稻子，他看着那大家伙，心里羡慕不已。 “二哥，我这次过来，是问你们生产队借脚踏脱粒机的。”陆爱军知道乔七安才开始做他们长山大队的脱粒机，赶不及用了。 “行。”乔父很爽快地答应了，“我找人帮你送过去。这雨怕是要下一段时间，你们稻子收下来后，在竹匾上摊得薄薄的。” “然后找一间密闭性比较好的屋子，弄几条简单的炕道，烧火烘个半干，把损失降到最低。” 陆爱军听得晕乎乎的，“二哥，我没咋听明白。” “罢了，我跟你去，指导一下。”乔父并不希望长山大队遭遇巨大损失，作为距离最近的两个大队，这生活上的差距最好别拉太大。 乔父带着乔宏远去了长山大队，找了两间石头房子，因为烟囱不够，甚至拆了好几户人家的烟囱，可算是做了简易的散热管道。 长山大队的社员们对陆爷爷的话很是信奉，冒着雨劳作也没有怨言，而脱粒机的加入，极大鼓舞了他们，速度更快了。 收下来的稻谷当即被放入了这两间石头房子，烧上火，花上个把小时，水汽就晾干了不少，之后另外放在生产大队其他屋子里通风。 陆爷爷亲手搓过这些干了不少的稻谷，心里吊着的一颗石头总算落地，同样是用火烘干，乔正瑜父子的方法效率更高。 接下来他要同乔父谈换稻种的事，不可能是等量交换，得做好讨价还价的准备。 陆爷爷忍不住想，高山大队本来过得那么差，怎么一下子就走起好运了呢？ 一番讨论后，乔父同意长山大队用一百二十斤的稻谷换四队一百斤的稻种，等这场秋雨过后，长山大队的人会亲自去抬回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喝酒 秋收后，生产队队里的事一下子少了许多，布置的任务往往半天内就能搞定，大家能休息的时间多了不少。 等这场秋雨过去，那地瓜也差不多要收了，接着种下耐寒的各种蔬菜，如果没有别的事，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而此时，长山大队刚冒雨把稻子收割下来，二十四小时不停地烘稻子，忙得团团转，但不得不说，这样减少了损失。 因为这稻子长得不好，一成熟，雨水一打，稍微一动稻谷就脱落了。 长山大队不得不派小孩、老人去捡稻粒，无端端多费了许多功夫。 而高山大队，乔父看着空荡荡的田地，从秋收到春耕，可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难道就这样放着长草？ 下雨天，也没太多事做，四队的社员们吃了饭就窝在食堂里磕牙。 乔父便趁此机会把这事提了出来，“大家说说自己的想法，要种什么？” 权市靠海，冬天不会下雪，严重一些就是结冰，只要种些耐寒的作物就行。 “还要种啥，种雀麦、藤桑呗？”乔万林嘴快地说道。 他是个急性子，一咕噜地就把自己的想法都倒出来了，“雀麦是最实用的，无论是我们人还是鸡鸭猪都能吃，藤桑结的果滋味很不错。” 藤桑其实就是桑树的变种，它结出来的桑果数量少，滋味酸甜，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爱吃。 乔父看向其他人，“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田地种了这些野菜，那肥力会不会都被耗光了？”有人担心地问。 “难道我们不种野菜地里就不长野草吗？多种了野菜，就能多养猪养鸡，猪粪鸡粪不就是肥料吗？” 本来有些意见的人，听到这话也不由思索起来，好像挺有道理的呢。 乔父很满意，虽然他可以以队长的权利强迫社员去做这些事，但他更喜欢启发他们，让他们明白，即便是人民公社、人民大队了，只要肯动脑，一切事情都有转机。 而且这样做有一个好处，让社员们有一个错觉，他们是在当家做主的呢。当然如果有诸如乔正树那样想要上位的人，乔父也不会客气纵容的。 很快四队就行动起来，往地里扦插雀麦、藤桑、阔叶酸草等，只一天的功夫就完成了。 其他三队的人紧跟其后，反正现在有什么事，跟着四队走准没错，今年好几回，四队都没出过差错。 这雨下起来，大家的活计少了，乔佳月想了想，建议乔父请公社的干部们喝酒。 其实高山大队的干部并不是铁桶一块，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尤其对乔父，那感觉特别的复杂。 但这里头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喝一次就能促进大家的关系更好，如果一次不行，那就多喝几次。 乔父听了女儿的话，表情有些复杂，她小小年纪，怎就操心起这些呢，但这事确实值得去做。 乔佳月见乔父同意了，很是高兴，“阿爸，您等等，我找些吃的，你带去当下酒菜。” 晒干的盐水花生，肉干、油炸小鱼干、瓜子、凉拌菜等，乔佳月从包裹里选了不少的东西出来。 当然，这里头更不可少的就是酒了。 乔父打开酒瓶，深吸了口气，浓浓的酒香，又用筷子尝了下，就往一个坛子里倒了半瓶，然后兑入不少的冷开水。 乔佳月看得目瞪口呆，“阿爸，这样还有酒味吗？” “这样才刚好，这时候，哪里能买来那么好的酒？”乔父满意地说道。 就在刚才，他已经喊乔宏致去各个大队干部家通知了，今晚在大队办公室喝酒，至于会去多少个人，他也不敢保证。 乔母把乔佳月准备的东西一样减少了一半，这样比较不显眼，相信其他人也不会空手去喝酒，怎么也会带一两个菜去的。 白美兰这次来高山大队也带了两瓶酒，她见陈东方在那兑水，顿时很是无语，“你少加点水，当别人喝不出来吗？” 她炒了一盘榨菜鸡蛋让他去下酒，便带着女儿去兰婆婆家了。 女儿最近有些拉肚子，她要去找兰婆婆学些推拿手法。 乔宜兵等人确实如乔母说的，各自带了个菜，但都是素的，他们见到乔父带去的那几个菜，眼睛瞬时睁大了，悄悄咽了口口水。 几个大男人，就着那兑了水的酒，小口地吃着那小菜，一开始气氛还有些沉闷，慢慢地就放开了。 酒会振奋人的神经，大部分人喝了酒后都会变得爱说话，陈东方、乔宜兵、乔宜生等人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聊大队的收成、聊公社、聊之前的飞机、聊孩子的成绩等，总之能拿出来说的都说。 其实他们对乔父的感觉都挺复杂的，羡慕又嫉妒，隐隐含有一丝害怕。 首先他是一个外出见过世面的人，妻子一看就是有知识有教养的，跟他们娶回家的婆娘不同。 其次，乔父才当上队长多久，就有那么多的法子，改变了四队的生活水准，一切的一切，都衬托得其他干部有些无能。 所以种种情绪之下，他们自然有些针对乔父，谁让他这么优秀呢？ 如今酒一喝，话一说开，那点情绪也随着劝酒消失殆尽，都是一个大队的，还是拧成一股绳吧。 “正瑜啊，我年纪比你大，是不服你的，可这几个月来，事实证明你做的都是对的。”乔宜兵拍着乔父的肩膀，有些大舌头地说道。 乔宜生也直点头，“出去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同，以后我们就跟着你混了。” 也是喝了酒，要不然这话他是说不出来的。 陈东方嘿嘿笑着，“我们大队肯定能成为公社先进大队，年底一定能吃上猪肉。” 乔正火没来，他认为乔父是要蹭别的干部的好菜好酒，死活不肯去。 吕月华就刚来的时候吃了两筷子菜，没喝酒早早就走了，如今就剩下几个男人边喝边聊。 其中要数乔高铁最为安静，喝酒犹如喝水，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乔父已经知道了未来的大致走向，心里丝毫不担心，“我们还有蘑菇呢，今年队里肯定能发钱了。” “对，我们烘了不少草菇干，等到一定数量就送去公社，就不信挣不到钱了。”乔宜兵拍着桌子，有些激动地说道。 “明年我们会更好。”乔父低声说道，“新的一年，一切是新的开始。” 第一百一十五章 指示 喝过酒后，乔父和几个大队干部之间的关系无形之中近了不少，这雨还没下完，陈东方就要去公社开会了。 乔父想来想去，带上女儿也跟着去了，他打算探探刘东阳的口风，是关于干香菇的。 如今是计划经济，物价基本上不会随着季节变化，但是某些产品的定价上，供销社却是很有话语权的。 到了山下，乔父一看地里的情况，不由皱紧了眉头。 很显然的，为了加快抢收，社员们只割了稻穗，稻秆还杵在田里，在雨水的洗刷下，颜色灰暗，除了当柴火烧，已经没有别的用途了。 到了街道上，乔父犹豫了下，没去找林国平，直奔供销社，但很可惜的，他来的不巧，刘东阳刚离开不久。 乔父买了些小物品，转身寻了个人多的地方躲雨，默默地听着这些人闲聊，从中提取信息。 大家都在说这场雨下的不对，收成不好，又要吃糠咽菜啥的。然后羡慕起城里人，工作体面不说，有钱有票，啥都不怕。 不过说的最多的内容，是叶将军要给家乡修路了，不由对隔壁的溪山公社羡慕不已，怎么他们淘溪公社就没出个能耐人呢？ 溪山公社出了个开国将军，不管是什么情况，那个地方总是比较宽松的，社员们的日子更好过一些。 乔父没有开口参与进去，他带着乔佳月在等陈东方开完会。 一直等到天快黑，陈东方才拎着自己的水壶，挪着脚步走出公社办公楼。 他看到乔父父女还有些惊讶，随即就释然了，路上，对于他们递过来的吃食也没有拒绝。 “大队要开会传达中央的指示，要制止夸大产量、工分值等风气，要积极办好公共食堂。” “今年全国粮食大面积歉收，但征购任务必须完成，口粮和饲料必须要按最低标准来落实。” 一听口粮和饲料按最低标准来，乔父的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不过他没打断陈东方的话。 “大队要大搞副食品生产，油盐柴菜尽量自己解决，此外，食堂要大搞瓜菜代和各种代食品，粮菜混吃，在尽可能吃饱的前提下节约粮食。” 陈东方喝了两口水，前后看了看，“我们大队的稻子肯定留不住，其他大队收成都很差。” “不过指示也说了，食堂有多余的菜、猪、柴草，可以到市场出售。” 乔父摇摇头，“话是这么说，但其他人不见得这么理解，到时落个投机倒把的罪名就不好了。大队的东西，我们只要卖给供销社就行。” 这些指示一层一层地往下递，各人的理解不同，最后索性一刀切。 即使他们知道自己这样做没问题，但别人可不管，就是认定有罪。与其以后麻烦，倒不如现在保守一点。 陈东方叹了口气，“我没跟公社领导说我们大队的收成情况，你是怎么想的？” 以前，陈东方肯定会头脑发热，马上将大队的情况上报公社，以获得他所以为的奖励。 但他经过之前的几件事，加上现在妻儿都在大队，他已经有了私心。 乔父无奈地摇头，“还能怎么想？” “这种子的来源？”陈东方低声问。 “查不清的，不过当初我去借粮种，答应好要双倍还的，等粮食晒干，就得履行承诺了。” 陈东方不由放下心来，这样最好，哪里都说不清楚，自然查不下去了。 本来他还想着借着这稻子的优势跟公社谈一下条件的，眼看着是泡汤了，国家征购粮是只多不少，且没条件能谈的。 乔佳月趴在乔父的背上，看似在睡觉，其实竖着耳朵听他们的谈话，她只能从点点滴滴中，努力去回想前世发生过的事。 想着想着，她猛地一顿，想起一个事儿，好像供销社跟其他机构没有关联，完全是独立的。 他们高山大队种的、养的，只要获得供销社的认可，让供销社离不开他们，就多了一道保护符。 乔佳月一直忍到家里，才激动地把这事儿跟乔父说了，“阿爸，全国是供销社是一个系统，独立于其他部门，掌握所有人的吃穿，那些部门还都要给供销社几分面子呢。” 乔父闻言，若有所思，他一直觉得刘东阳身上有点奇怪的地方，以前一直想不明白，现在女儿一说，他就反应过来了。 刘东阳身上有一股气质，怎么说呢，就是不需受制于人的自傲，及看人时那隐隐施舍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一个地区的人日子过得如何，可都要看供销社的。 有时候习以为常的异样东西，还真很少去深思它背后的内容，这可要不得呢。 “月儿，阿爸明白了。”本来乔父并没特别把刘东阳放在心上，如今一想，这人倒是特别关键的一环了。 乔佳月拍了拍胸口，还好，她还记得这个事儿，供销社真的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说真的，她习惯了前世的商超，现在真的超级不习惯。 而且这个年代物资超级紧缺，不论他们大队弄出多少东西，供销社全都吃得下，就看有没有那胆子和水平了。 陈东方回去后，大队干部开了半天会，于是这个下雨天，高山大队连续开了三天的大会，来传达中央的文件指示。 刚把田地扦插完野菜的队员们，忽然很庆幸，好歹他们今年都尝过大米的味道了，真要等到粮食晒干，花儿都谢了。 既然文件都说了，大队要自救，菜当粮吃，那还有啥办法，努力种菜呗。 雨一停，生产队就忙着晒稻子，尤其是要作稻种的，更是被精心伺候着。 长山大队清楚指示的内容，马不停蹄地过来换了稻种，也不管还没晒干，他们就怕粮管所的人一来，把高山大队的稻子全拉走了。 而陈东方没多久又去公社开会，汇报产量。 指示可是说了，不能再虚报产量，因此听着其他大队报出来的数字，陈东方由最初的惊讶到后面都麻木了。 真的是没有最少只有更少。 尤其是那内山大队，非常直白地跟公社干部说，他们内山大队没种稻子，都是扦插的雀麦，已经收过好几轮，只要公社需要，马上能将公粮给送到公社。 雀麦确实能填饱肚子，但营养价值低，比芭蕉芋还差，否则怎会叫野菜呢？ 如今内山大队的举动，让公社领导气得说不出话来。而其他大队犹如被按下什么开关，也有样学样，想要用雀麦来替代稻谷交公粮。 轮到陈东方时，他把大队本来商量好的数字又往下降了些，但那数字仍叫其他大队侧目了。 刘大民和李向红当即就夸奖了高山大队，夏粮交得积极，秋粮高产，值得其他大队学习云云。 这夸奖惹得所有人都对陈东方行注目礼，高山大队不对啊，怎么没跟他们同一战线？这还让他们怎么要救济粮？ 那有如实质的目光让陈东方坐立不安，他想，以前的自己可真是蠢到家了，这功劳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折算 这会一开完，陈东方就赶紧跑了，他怕被其他大队的人围观，但他知道，公社肯定会派人来查的，看他报的产量是否属实。 这回长山大队大队长陆桥特地绕道跟陈东方一路。 “你们大队还请让公社来运粮吗？”陆桥问道，“如果是的话，我们长山大队也沾一下光。” 曾经长山大队是让人羡慕的，如今风水轮流转，高山大队这半年多做出的成绩真叫人侧目。 “这我们得商量一下。”陈东方说道，他可不敢给什么保证。 陆桥倒是想找些话题聊，却不知提什么适合，最后沉默着走了一路，到岔路口分道扬镳。 高山大队四个生产队将晒干的稻子称重，李向红亲自带人来核实产量。 看着大队仓库里那一袋袋的粮食，李向红就知道，高山大队是这两年来公社罕见的大丰收。 几个会计拿着算盘在一旁敲敲打打，计算着脱水后的粮食重量，公社领导在一旁盯着，他们紧张得头上直冒汗，手指都在抖。 社员们都紧紧地盯着会计手中的算盘，期望着生产队能留下更多的稻谷。 乔佳月和不少小孩们蹲在一旁，他们的嘴里都悄悄地磕着稻谷，即使米粒非常硬，但可以用口水泡软了再慢慢地磨。 不只小孩这样，许多大人也是如此。 她不会跟着做，但心里滋味复杂，不是很好受。 之前公社搞大生产，一亩地下五十斤一百斤种子、深耕地、朝鲜稻等，一亩地的产量还也就百十斤，低到怀疑人生。 今年的种子不怎么好，但收成也不至于太差，结果因为天灾，并没好到哪里去。 现在，高山大队秋收的亩产量是别的大队的好几倍，李向红几人在那盯着，只怕除了稻种，高山大队是留不住一粒稻谷了。 现在就看大队干部跟公社领导怎么谈判，尽可能地争取更多利益。 “扣除公粮和稻种，剩下的稻谷，公社全部收了，分到其他大队作稻种。”李向红知道高山大队的亩产量实际比陈东方报出的还要多，但他一字不提。 乔父不说话，但其他大队干部神色变了又变，他们都知道，来自公社的要求没法拒绝。 凡是反对的声音就是不好的，他们高山大队也只能当鹌鹑不出头。 “我希望其他大队拿出五百斤的稻子来换我们的稻子，剩余的就全部卖给公社。”乔父出声，“社员们累了一年，过年总要吃一顿干的。” 乔宜兵猛地朝乔父看过去，他胆子挺大的，竟然敢提这要求，但不得不说，他心里也非常期待李向红的答案。 李向红想了想，面上有些为难。 因为这是大范围的歉收，大部分大队都不会自留种子，来年肯定要到公社领的。 高山大队要五百斤稻子，这就意味着公粮任务会少五百斤稻子。 可这个要求也不过分，李向红拒绝不了，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们大队必须再上交两千斤地瓜折算成公粮。” 两千斤地瓜？ 乔父皱着眉头，这太多了，他做不得主，“这得大队开会讨论才行。” 李向红点头，“这次公社找不到车来收粮，辛苦你们送到公社了。两千斤地瓜的事，明天给我答案。” 等李向红几人一走，乔正火把肩膀上的毛巾往地上一摔，“两千斤太多了，不行。” 乔向前扯了个嘴角，“一个生产队五百斤，也就半亩地的收成，我们二队答应。” “三队不想要稻子，我们二队还是拿得出一千斤地瓜的。” “你什么意思？”乔正火等着乔向前。 “要不要换，还是开会决定吧。”乔宜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乔宜兵也赞同这个主意，与其到时候让社员埋怨，不如把决定权交到他们的手中。 四个生产队的人泾渭分明地聚在一处，两千斤地瓜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赞成和反对的人都有，此时闹哄哄的吵个不停。 僵持了一刻多钟，陈东方让各个生产队的人站队表决，同意的右边，反对的左边。 出乎大家意外的是，同意的人占大多数。 有雀麦在，肯定不会饿肚子了，地瓜和大米，自然是选味道更好的。 乔佳月嘴里咬着地瓜干，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要她选，她也是选大米，可惜他们这些小孩没有表决权。 地瓜要加工是非常费力气的，两千斤地瓜加工下来，也就四五百斤的地瓜粉，这样一对比，自然是稻子更划算。 表决出了结果，少数服从多数，有意见的人也只得憋着。 大队马上安排人送公粮和挖地瓜，没有车子，靠人力把粮食送去公社，费力又费时间。 等公购粮交完，此时已到了十一月底，乔父都累瘦了一大圈。 而地里的地瓜也收得差不多了了，那些完好无损的则收入地窖里储存。大部分都是切成片或擦成丝晒干。 如今有了烘干机，速度更快，完全不怕地瓜片晒不干而发灰发霉。 乔佳月很不喜欢生地瓜晒的地瓜干，她跟高玉莲提了个建议，做熟地瓜干。 “莲奶奶，地瓜煮熟，切成片或条，用烘干机烘干，颜色好，味道也好，供销社肯定会收的。” 乔佳月想到生产队的母牛，“还可以挤一点的牛奶煮沸了，用刷子刷到地瓜片上再烘干，味道肯定更好。” 前世的超市里，各种各样的吃食乔佳月见多了，她通常只看不买，这不妨碍她了解它们的做法。 “莲奶奶，烘干机可以做许多东西，像雀麦和地瓜粉做成粉条，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比例，做出来的味道一定好。” 高玉莲是个很灵活的人，她一直高看乔佳月兄妹几个，因此并不小看乔佳月的主意。 冬天是农闲，她还愁着怎么安排队里的活计呢，如今正好，一样一样拿来试试。 其实乔佳月还想要研究下有没有粉碎机的，地瓜切成小块再用石磨磨成浆太费力了。 但是他们这边山区，想要通电，也得等到八十年代，所以一切带电的工具是想都不要想了。 不过生产队那么多人，又有鸡蛋作为奖励，肯定能想到解决办法的。 “月儿，过来，试试这地瓜干的味道。”高玉莲朝乔佳月招招手。 乔佳月跨进食堂大门，走到天井里，她嗅了嗅，空气中一股奶香味。 一个个竹编从烘干机取出来摆放在长凳上，里头的地瓜片缩水了不少，橘红橘红的，看着可有食欲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头顶的云 “莲奶奶，这是加了牛奶的？”乔佳月惊喜地说道。 “对，你试试。”高玉莲点头。 烘干的地瓜干跟自然晒干的不同，颜色不会发暗发黑，更不会招苍蝇啥的，健康卫生。 她用手指捏了捏，有点弹性，水分也不多。一口咬下去，地瓜干很有弹性，并不硬，嚼起来满口香气，不会都是地瓜渣渣。 乔佳月朝高玉莲竖起大拇指，“味道很好，不过保存有些麻烦，要是受潮了，那就白忙活了。” 高玉莲点头，“包干香菇的塑料膜还有剩一些，等热气散了，我让人用塑料膜封好。” 高玉莲看着这些地瓜干，心里不由感慨，味道好是好，但是太折腾，费人工费柴火，这两锅做完，是不能再做的，地瓜损耗太大了。 乔佳月人小，不知道食堂的不容易，若是都把地瓜做成熟地瓜干卖给供销社，那社员们的口粮呢？ 乔佳月不曾掌管过这么多人的伙食，心里头自然不晓得现在看着丰盛的粮食，其实根本就撑不到明年夏收。 “月儿，既然到食堂了，那就领个活做吧。”乔母从灶房里出来，手里是一锅刚捞出来的熟地瓜。 乔佳月朝四周看了下，摇摇头，她不想做这些活。 食堂里削地瓜皮是有公分拿的，她并不喜欢干，因为地瓜皮渗出的汁液粘粘的，粘到皮肤上很难洗，灰乎乎一片，难受死了。 而用细线切地瓜看起来挺有意思的，操作好的人，几秒钟就能切完一块地瓜，地瓜片厚薄均匀还不会散，摆放在竹筛上，亮红亮红的，可漂亮了。 但乔佳月是知道自己的水平的，还是别添乱了。 “月儿，大哥找你。”乔宏良站在食堂外喊道。 乔母放下手中的地瓜，朝乔佳月摆摆手，“去吧，别乱跑。” “三哥，要去哪里？”乔佳月瞄了一眼乔宏良头上的云，嗯，形状有点像乌龟。 她发现现在的云咒，每个人头上的云隔一段时间会变化，跟他最近的状态有关。 所以三哥最近想啥呢？ “山上。”乔宏良回答得很简短。 乔佳月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问：“三哥，你最近在想什么？” 他们兄妹几乎同进同出的，她没见他做什么啊。 “哦，天气冷了，我觉得我该冬眠了。” “……”听着乔宏良这一本正经的话，乔佳月懵了下，为什么三哥这么想？ 她心里疑惑，也把问题问出口了。 “大哥带我去寺里看乌龟，但它们都不动。大哥说它们在冬眠，能节省粮食。所以只要冬眠了就可以不用吃东西了。” 听到乔宏良说寺庙，乔佳月想起他们村除了祠堂，是有个庙的，供奉的是他们乔姓这一支的祖先，就在一队边上。 年代隔得太久，她都忘了，记得前世这个寺庙是被拆掉的，据说那神像差点被烧掉，村里老人拼死护着，当时闹得很大。 因为反对封建迷信，寺庙关了，祠堂不许祭拜，乔佳月重生回来后，倒没想着去看一看。 “三哥，我们人是不能冬眠的。”乔佳月还真怕乔宏良跟着去学冬眠把自己给饿死了。 她有些担心，三哥的想法总是跟大家不一样，或许前世他会失踪并不是意外了。 “哦！”乔宏良应了声，埋头往前走。 到了一处山头上，乔宏致带着几个孩子在等着了，他看到弟弟妹妹都到了，大手一挥，“跟我走。” 乔佳月还以为乔宏致要去做什么大事呢，跟着去一看，发现竟然是摘木耳。 “大哥，这是你们种的？”乔佳月惊讶地说，她当然把木耳的孢子给了乔宏远后就没再过问。 她没见他种过，还以为他不感兴趣呢。 “对，月儿，怎么样，我们厉害吧。”乔宏致笑了两声，“自然生长的，滋味会更好。” 一个小孩揪了一片木耳就要塞进嘴里，乔宏致一巴掌打掉，“吃什么吃，还没处理呢，小心中毒。” 乔佳月跟着乔宏致跑遍了四队的山头，也只收了半布袋的木耳，产量太低了。 “大哥，产量太低，不划算。”乔佳月摇头说道，“得跟种香菇一样。” “小远没时间研究，反正我们弄着玩，长出来是好事，长不出来就算了，反正没损失。” 乔宏致毫不在意地说道，而二弟也说了，物以稀为贵。 乔佳月一想也是，贪多嚼不烂，还是专注一样的好。 白天在山上的时候还不觉得，晚上回到家里后，乔佳月就打起了喷嚏，喉咙有些痛，看来是着凉了。 “怎么就着凉了？”乔母念叨着，递给乔佳月一碗姜汤。 “阿爸，您回来了。”乔佳月喝了半碗姜汤，一抬头看到乔父，吓得碗差点就掉了。 乔父的头上，顶着一朵乌云，还没浓厚到黑云的程度，但可以预见的，他在未来的某一时刻会倒霉。 乔佳月第一次在家里人的头上看到乌云，她吓得都坐不住了。 “阿爸，您明天有什么打算吗？”只要乔父不出门，在大队内就没啥好担心的。 “明天我要去公社一趟，之前借的粮种，得拿去还了。”乔父还记挂着这些事。 当初借给他粮种的大队的恩情他可不敢忘，如今秋收结束，是时候还了。 乔佳月跳下凳子，“我跟您去。” 乔父也端着一碗姜汤在喝，听到乔佳月这话，不由呛了一下，“不行，你生病了，好好待在家里。” “不要，阿爸，你这次出去不会顺利的，让我跟着去。”乔佳月直勾勾地盯着乔父头上的乌云看。 乔父并未做过什么亏心事，所以这乌云肯定不是惩罚，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乖，你生病了，好好待家里。”乔父仍旧不松口。 乔宏远突然说：“阿爸，让月儿跟着吧。” “好吧，真是拿你们办法。”乔父一口喝完姜汤，答应了。 这天晚上，乔佳月不敢熟睡，第二天起来，好在没发烧，只是声音还有些沙哑。 她看乔父的头上的云，明显有加深的趋势，她慌张了，死死地扒住乔父的大腿，怎么都要跟着。 “阿爸，你带着我，就说去走亲戚。”总之，她不会离开乔父一步的。 三兄弟在一旁看着妹妹耍赖，一同抬头看向乔父，无声地表达他们也想去的欲望。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二哥批评【补1】 乔母看得头疼，“行了，你就带她和小远去吧。”女儿执拗起来谁也没办法，还是让乔父去头疼吧。 乔宏致一听不选自己，顿时沮丧地叫了一声，为啥不是他呢？ 乔母拍了他一下，“叫什么呢，轮流去，下回到你。” 她之所以选二儿子，是二儿子的要求，他好像有话要跟女儿说说。 乔父很是无奈，只好答应带上两个孩子，这样的话，他就没法带太多东西。 看来要还县委的粮种，只能委托公社的领导去开会时送去了。 路上，乔佳月紧紧地拉着乔父的手，时不时地往他头上看一眼。 乔宏远一直看着乔佳月，走出一段路后，他终于开口，“月儿，以后你不要对其他人说你自己的想法。” 听到二哥突如其来的话，乔佳月不由愣了下，“为什么？” “你跟莲奶奶说书地瓜干的事，莲奶奶马上就去做了，可你知道，制作书地瓜干的损耗有多少，要多费多少人工与柴火吗？” “这些地瓜，是社员们的口粮。”顿了顿，乔宏远接着说，“而且我觉得，离其他大队来我们大队借粮的日子不远了。” 乔佳月听到二哥毫不客气的话，脸色顿时白了。 她并不笨，经乔宏远一提醒，她就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了，她太自以为是了。 “等饥荒过去，你说的这些，生产队都能去做，但现在不行。” 乔佳月跟其他社员说要做什么，其他社员会反对吗？肯定不会，因为她是乔父最宠爱的女儿啊！ 就是高玉莲，她也很清楚，所以熟地瓜干她只会做那么几锅来讨好下乔佳月，然后再来解释不再做的原因。 乔父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很是心疼，却没有为她辩解，二儿子说的没错。 乔佳月觉得非常难受，心好似被一直大手揉捏着。 带着前世记忆的她，那物资富足的年代以及心态，对现在的她影响是非常大的。 “二哥，是不是其他人都在说我？”乔佳月咬着下唇，低声问道。 “之前，我们连完整的地瓜都吃不起，只能吃地瓜皮、地瓜渣、芭蕉芋、野菜。” “我们大队秋地瓜为什么没折算成粮食？因为我们稻子的产量高了，交完公粮还有剩余的卖掉。” 这也是李向红一时没反应过来，以目前的粮食短缺，他们高山大队的地瓜依然要被征购的。 万一公社那边反应过来呢？ 就算地瓜吃多了会胀气，但对比其他东西来说，它依然是最好的口粮。 现在他们高山大队的稻子产量已经不是秘密，其他大队怎会没想法？ 乔父听着乔宏远的话，不由摸了摸他的头，他说的都对。 他一般并不管食堂的事，毕竟高玉莲做事他放心。 谁又知道她会真的按自己女儿说的去做呢？ 乔佳月心里难受，走路心不在焉，摔了一跤，乔父便把背篓放在胸前，背着她走路。 “阿爸，二哥，我知道错了。”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她昨天做的事情，很可能成为别人攻击乔父的缺口，一想到可能的后果，她就害怕，差点就毁了乔父的事业。 “月儿，你有什么主意都行，但别动到社员们的口粮上。”乔宏远沉声说道。 他们可以养蘑菇种木耳，这些不是口粮，可有可无，成功了社员们乐见其成，失败了也无所谓。 乔佳月趴在乔父的背上，偷偷地流了眼泪，为自己的莽撞而愧疚。 乔父给了乔宏远一个眼神，示意他别说了，月儿都哭了。 乔宏远伸手抹了一把脸，这个事情必须说，长痛不如短痛。 他能察觉到妹妹对这个环境的不适应感，也是她在外沉默寡言，才没叫人给看出端倪来。 怎么感觉他才是大哥，啥都要操心？ 父子三人沉默地赶路，在他们刚进入公社的范围，马上就有民兵围上来，“哪里人，背篓拿下来检查！” 乔佳月趴在乔父的背上，感觉到他背上的肌肉都僵硬了，很明显的，公社在查投机倒把的事情。 她的手在乔父胸前的背篓里轻轻一动，里头的稻子就被收入系统包裹里，取而代之只有一些雀麦。 乔父感觉到女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绷着的身子松了些，才把背篓放下来。 背篓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民兵没找到什么东西，就让他们离开了，乔父松了口气，难怪女儿不让自己出来。 他觉得奇怪，在公社找了几个人问，才清楚，原来是秋收后，有人悄悄来乡下收粮，被举报了，所以公社才在查。 乔佳月松了口气，看了眼乔父头上的云，再看看周围，大部分人头上的云都没什么特别的，这一波过去了，应该没问题了。 乔父先去公社找李向红，说了当初借粮种的事。 李向红神色复杂，“你们高山大队的产量惊动了权市市委，过些日子应该会下来查看，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啥？？乔父懵了下，“市委怎会下来？我这粮种是县委那边借来的，县委也很清楚的。” “县委只借给你们两百斤粮种，而两百斤是不够你们高山大队所有水田种的。”李向红最近也没闲着，对高山大队的事调查了不少。 乔父沉默了下，“粮种我们是真的不清楚。”反正打死不能承认。 李向红看了乔父一眼，也不打算追问，粮种这事确实诡异。 即使都说要破除封建迷信，但是谁不是在这种迷信氛围中长大的？ 李向红打了个抖索，还是别想了，高山大队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怎么就收眷顾了呢？ 离开公社，乔父有些忧愁，乔宏远反过来劝他，“阿爸，从领导的态度可以看出，对于粮种，他们是不准备追溯来源的。” “阿爸，二哥说的对，这个时候，解决饥荒才是关键，其他的都没用。”乔佳月附和乔宏远的话。 这个时代，粮种差，他们这个种子不是顶好的，但也不差，且他们高山大队的土地贫瘠，产量就有这些，换成肥沃的平原地区呢？ 这些乔父都能想到，但没尘埃落定的时候，他并不敢放松下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救人 从公社去还粮种的那个大队路不好走，比较偏僻，路上几乎不会碰到人，乔父没借到自行车，只能带着孩子步行过去。 走了一段路，乔佳月趴在乔父的肩膀上，看着那边溪涧里飘着一朵硕大的黑云。 她拍拍乔父的肩膀，“阿爸，那里不对。” 乔父视线一扫，眼睛就眯了起来，那溪涧边上的草明显有压过的痕迹。 他再看路面，依稀有自行车车轮压过的痕迹，难道说刚才公社的民兵在找的人藏在这里？ 乔父吩咐两个孩子留在原地，自己上前查看。 那边溪涧里倒着一辆自行车，车架上还绑着不少的东西，一个男人倒在一旁，他头上摔破了个口子，血流了一地。 乔父不由皱眉，伸出手指头探了探这个男人的鼻息，还活着，但看他这个情况，再不施救的话，离死也不远了。 他在这个男人的摸索了一阵，找出一张介绍信，再看车架上的东西，主要都是些竹筒、草药之类的，没什么特别的。 乔父打开介绍信，这是街道办开的，日期是十天前。 这个受伤的男人叫蔡名，家住权市建设区一路东一巷，到晋安县探望亲友。 城里人啊！乔父忍不住又打量了这个男人两眼，如果他没做亏心事，又怎么会被人追查呢？ 乔父把人从溪涧里捞起来放在地上，朝远处的两个孩子招招手。 乔佳月拉着乔宏远跑过去，一看到地上那男人的情况，不由倒退了两步，“阿爸，他还活着吗？” “还活着，月儿，我知道你有药，先救人吧。” 乔佳月闻言，忙拿出伤药，让乔父给他抢救，不管怎样，他们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眼前死去。 男人身上的伤口经过简单处理，看情况有些稳定了，但明显没那么快苏醒。 乔父看了看自行车，把车上的东西都拿下来，“月儿，收起来。” “阿爸，这个人怎么办？”乔宏远皱着眉头，他们出来可是由正事要做的。 乔父皱着眉头想了想，“要不你们在这边等阿爸，阿爸去还了粮种很快就回来。” 乔宏远不同意，“阿爸，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太危险了。” 乔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其实他也不放心两个孩子留下来。 “阿爸，我们把人给藏起来吧。”乔佳月说，“您骑着骑行车带我们去还粮种，回来时这人要是醒了，就把东西还给他，若是没醒，我们就救他。” 如果这段时间内这个人死了，跟他们也没有关系。 乔父想了想，这个办法确实是最好的，期间这个男人若是还被人发现了，算他倒霉。 他们这边别的没有，山多，乔父找了个地方，就把人给扛去藏起来了。 除此之外，他还把他们的痕迹给清扫了一遍，确保不会被人怀疑。 至于自行车，乔父把一些显眼的标志啥的给弄掉，带上两个孩子，脚上一蹬，自行车就飞快地向前驶去。 本来要花费大量时间在大队间笨奔波的，有了自行车，这速度快了不是一点半点。 因此，乔父本来计划在外过夜的事也不了了之。 他们父子三人再回到藏蔡名的地方时，天已经蒙蒙黑了。 乔父吩咐两个孩子等着，飞快地去藏蔡名的地方找人。 他做的标记没有被人破坏，说明人还在，他伸手把蔡名往外一拽，不由被手上的温度给吓了一跳。 蔡名发烧了。 乔父带着人回来，皱着眉头说，“人没醒，反而发热了，这麻烦了。” 他们本来计划着，人要是醒了，把东西还了，而事实证明，是他们想得太美好了。 公社肯定不能去，那边说不定有人见过这男人，万一指认出来，他们父子三都跑不掉。 这个昏迷的男人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啊！ 乔佳月让乔父给男人喂了两片退烧药，她看着这男人头上的黑云颜色慢慢变淡，缩成了一团。 再看乔父的头上，已经变成灰色的云隐隐有要变红的趋势。 两朵云的变化，乔佳月觉得这个人跟乔父以后可能互惠互利。 乔佳月左看看右看看，心里有了个想法，“阿爸，我们把这人带回去吧，放在这边，他真会死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乔佳月对此深信不疑，她前世本就对鬼神十分敬畏，如今重生，更是如此。 乔父看向乔宏远，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行，小远，你帮我一下。” 他把蔡名的衣服和外表稍微做了下伪装，这黑灯瞎火的，还是很容易蒙混过去的。 天完全黑下来了，根本就看不到路，乔宏致拿着手电筒照着，一阵冷风吹来，几个人都瑟瑟发抖。 乔父觉得用自行车的痕迹太显眼，让乔佳月收起来，自己背着蔡名从田里穿过，这样就不经过公社的主要干道，降低风险。 留在家里的乔母看到本该明天回来的父子，再见到乔父背上昏迷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将蔡名安排好，乔父终于坐下来吃晚饭，顺道给乔母乔母简单说了今天的事。 听到公社在检查，乔母吓得心脏噗噗跳，如果女儿没跟去，那乔父会是什么结果？ “以后月儿的话多听一听。”乔母拍了乔父一下，埋怨道。 “当然，月儿厉害。”乔父笑着说。 晚上的时候，乔父又给蔡名灌了一碗米汤，又喂了药，单独放在一张床上，亲自守着。 也不知道救回来的是人还是狼，希望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蔡名悠悠醒来，屋里的光线很暗，分不清是早上还是晚上，他眯着眼观察了一会，这肯定不是医院也不是卫生室，这是哪里？ 他猛地坐起来，只觉得头一阵眩晕，手脚酸软，最后的记忆涌入脑中，他被人救了？ “你醒了？”乔父端着一碗野菜糊糊进来，“吃点东西。” “你是谁，这是哪里？”蔡名警惕地看着乔父，视线落到那碗糊糊上，语气放缓了不少，“是你救了我？” “蔡名是吧，我见你身上的介绍信这么写的。”乔父把碗放在一旁，“要救你可真不容易，公社查得可真严。” 后面这句话是乔父在试探，看被举报的人是不是他。 第一百二十章 城里人 蔡名松了口气，“多谢你救了我，我没有投机倒把，是被冤枉的，但那些人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慌乱之下，我就把车骑沟里去了。” “你先吃点东西吧。”乔父说道，蔡名的话肯的是半真半假。 蔡名道了声谢，端着碗，却没马上吃，“你救我时，我身边的东西呢？” “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乔父冷淡地说。 “那就好。”蔡名松了口气，“我母亲生病了，需要一味药，城里没有，只能到乡下收。” “我真没投机倒把。”蔡名是不会承认这个罪名的。 他出来找药是真的，而草药这东西并不属于管制品。 他好不容易从几户人家收集齐了草药，付了钱，谁知道就让人给记上了呢。 再说，以他的家境需要亲自来投机倒把吗？虽说现在到处供应紧张，他家还能凑合。 乔父不想跟他争论，“我救了你的事，我们大队没人知道，养伤期间你不能出去，如果你不想给我带来麻烦的话。” 蔡名抿着嘴，“多谢。”他舀了一汤匙，那野菜的味道让他胃里一阵翻滚，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差的食物。 乔父看蔡名明明很讨厌这野菜的味道，却还是强迫自己吃下去，心里不由满意地点头，看着还行。 此时天刚蒙蒙亮，乔父出去跟乔宏远交代了下，让他给弟弟妹妹强调一下，注意保密。 乔父想起食堂的事，也有些头疼，便慢慢地走过去。 走到半路，就有人追上来，一开口就投诉高玉莲。 “今年的收成看着高，但分摊到社员们的头上，也不够半年一百八十斤的，莲伯母管着食堂，却要做那费力费事、损耗大的熟地瓜干，太不负责任了。” 他们当然不会去抓乔母和乔佳月的错误，但是高玉莲却是可以的，食堂的油水太多了。 就算高玉莲的人缘好声望高，也架不住有人想取而代之啊！ 乔父淡淡笑了下，“熟地瓜干是我要求做的，这是为过年做准备的。其余的地瓜，不都是做成干地瓜条了吗？” 因着他们高山大队没通电，所以公社没要求大队交地瓜粉任务，因此他们一般就是生地瓜切片、擦丝是晒干，但山下的就不一样了。 告状的人没想到乔父会这样说，不由愣了下，这话听起来确实没毛病。 “原来是为过年准备的啊。”那人尴尬地说。 乔父点头，“别看过年还很早，但得早早准备，一点一点积攒粮食，社员们才能吃顿不错的年夜饭。” “队长这么早就为社员们打算，真让人佩服。” 乔父笑了笑，打算肯定是要打算，但这熟地瓜干的说辞是为女儿善后的。 他打算跟高玉莲提一提，别按孩子的意见来，食堂的东西都是集体的，要做什么，最好还是开会决定。 高玉莲一看乔父找自己谈话，她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她利索地道了歉，并不为自己解释，谁没点小心思呢。 乔父见高玉莲检讨爽快，也没说什么，只让高玉莲别增加审员们的口粮标准，仍旧跟秋收前一样。 也不知县委什么时候下来，若是他们大队的口粮标准过高，怕是要被征购一批粮食。 乔父绕着村子转了一圈，跟大队干部都说了，但是其他生产队会不会乐意，他也不敢保证。 乔佳月没想到自己身体挺好，昨晚回来吃了药，喝了姜汤，今天早上起来除了有点鼻塞，又活蹦乱跳的了。 不过二哥的身体比她差多了，竟然有点低烧，也是他足够隐忍，刚才乔父都没发现。 乔佳月给乔宏远喂了药，还强迫他喝了一小碗米糊，就盯着他继续睡觉。 乔宏致悄悄地摸过来，“月儿，那个男人是谁？” 昨晚乔父他们回来的时候，他和乔宏良已经睡下了，还真不清楚。 乔宏远侧头看了乔宏致满是好奇的双眼，不客气地打击道：“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在这，会给阿爸惹麻烦的。” 只要乔宏致管住嘴巴了，其他人都不需要担心。 乔宏致想了想，“我不往外说，那我和他聊聊天可以吧？” 他见乔宏远还想反对，快速说道：“你拦不住我的，我只问些问题。” “二哥，我去盯着大哥。”乔佳月拍了拍乔宏远的手。 其实她对这个蔡名也很感兴趣，可以试探一下他的家庭情况。 这年代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差别很大，许多东西只有城里人才有资格买。 若蔡名可信，说不定以后他们可以合作。 蔡名靠坐着，掰着手指头不知在算什么。他看着先后走进来的兄妹两人，意外地挑了挑眉。 乔佳月看向蔡名，相比昨天，他的脸色没那么苍白了，眼睛很是特别，眼珠子特别的黑，让人忍不住盯着看。 他头上的黑云颜色褪去，云的形状变了，此时像是一颗球，挺奇怪的。 “你们好。”蔡名朝他们招招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你们哪里好玩吗？”乔宏致迫不及待地问。 蔡名闻言，不由挑了下眉，权市的方言都是一样，只是口音不同。 他对声音敏锐，一下子就能猜出乔宏致有很好的普通话底子，且普通话隐隐有点北边的口音。 从普通话的人说方言的时候，跟土生土长的人是有区别的，蔡名突然对乔父好奇起来。 要知道，即使在市里，说普通话的人也是很少的，往往都是市委等机构的人员，这些人需要开会，所以普通话比较溜。 蔡名是不知道这个大队在哪里，但他想，自己可以多留几日。 他知道乔父是不会把自己交出去赚功绩的，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急着离开了。 蔡名想了想，便跟乔宏致聊起来，说城里的马路、楼房、汽车、百货商店等等。 在他的描述里，城里的生活是多么美好，简直就是天堂一般。 但说着说着，蔡名的声音就弱了下来，乔佳月勾着唇角，表情就没变过，对他口中的内容毫无兴趣。 至于乔宏致，会追问一些内容，但面上也无任何向往之意。 蔡名有些惊讶，他以前跟人说这些的时候，那些人无一不为城市生活而心动，但这兄妹的反应却跟人不同，这让他愈发感兴趣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打虫药 蔡名知道自己在高山大队，不由皱了下眉，竟然在淘溪公社最偏僻的大队里，而他出事的地点，距离这里挺远的。 蔡名思来想去，乔父不认识自己，救自己肯定没有别的目的。 他将乔父脑补了一番，把自己给感动到了，忍不住跟两个孩子许下承诺。 “等我好了，我带你们去权市玩好不好？” 乔宏致怀疑地看了蔡名一眼，“你确定？我们可是很能吃的。” 他最讨厌信口开河的人了。 蔡名被乔宏致这么一质疑，脾性也上来了，“我说到做到。”两个孩子而已，他怎么可能负担不起？ “那我们等着了。”乔宏致笑着说，把乔佳月拉出了房间。 “大哥，你作什么要答应他？”乔佳月不高兴地问。 “难道你以后不想去城里看看？一天肯的是赶不及来回的，过夜肯定是找熟人好，省钱。” “说得你很肯定他是个好人似的。”乔佳月低声嘀咕道。 “这个人要是个坏人，难道你会同意阿爸救他？” 乔佳月哑口无言，为大哥的敏锐直觉而感叹。她现在确实能分辨这黑云的差别来，一个人是自作自受，还是真倒霉，云给她的感觉都不同。 “我去食堂打饭，你们就在家里待着，别乱跑了，学校我会帮忙请假的。”乔宏致说完就跑了。 “佳月，你在家吗？”放学后，乔秋月跑来乔佳月家，“你大哥说你生病了，没事吧。” 乔佳月从屋里出来，顺便拖了一把椅子，“坐，我没事，就是有点着凉了。” 乔秋雨拉着乔佳月的手，“你的手好软啊！还有点冰，你要多穿两件衣裳。” “没事，我手一直这样，今天老师布置什么作业了？”乔佳月把手缩回来，家里有布料，却不能明目张胆地做新衣服穿，天气冷了也就那几件衣服叠穿。 乔秋月一听作业，脸马上就垮下来了，“我记不得了，太难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凑到乔佳月耳边，“我跟你说件事哦，隔壁班有个孩子吐虫子了，哇，好恶心哦！” “吐虫子？什么虫子？”乔佳月一头雾水。 乔秋月捂着嘴，“蛔虫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从嘴巴里吐蛔虫的，真是怪恶心的！” “……”乔佳月脸色变得苍白，捂着嘴巴就想吐，“你别说了。”真的太恶心了！ 乔秋月见乔佳月反应这么大，就不敢再说了，“好，好，好，我不说了。” “这种情况要去找兰婆婆抓药吃。”乔佳月说，她端午节从系统里抽到打虫药，一家子都吃了，就没再操心过这回事。 “说得是，哎，不管了，反正又不是我肚子痛。”乔秋月摇摇头，“佳月，下午放学，我们去地瓜地里刨地瓜仔吧。” 地瓜是爬藤植物，在牵地瓜藤的时候，那爬到地瓜垄外的地瓜藤就会扎根，长出小地瓜。 这小地瓜也就食指大小，其实没啥肉，主要都是小孩子在挖。 大队对这是不管的，有时候甚至会故意把小个的留地里，让孩子们去挖。 因此，这地瓜仔谁挖到就算谁的，秋地瓜收完之后，地里都是挎着小篮子扛着锄头的孩子。 一块地瓜地，往往会叫孩子们给刨个四五遍，直到再也刨不出地瓜仔才作罢。 “我看看，不一定能去。”乔佳月并不给乔秋月肯定的答案。 “为什么？我希望你去，之前我奶奶做的那个熟地瓜干味道太好了，我想挖点地瓜仔来烘干。” 说起熟地瓜干，乔佳月的神色就僵硬了不少，“生产队里很多人反对做熟地瓜干吧。” “嗯，我听到有人说，我就不懂了，他们为什么反对，熟地瓜干那么好吃。”乔秋月不满地嘀咕道。 果然像二哥说的，社员们不喜欢属于自己的口粮被动用。 这时，乔佳月无比地期望食堂快点解散，分自留地，到那时，自家想做啥就做啥，看谁还敢来多嘴。 “可能是太好吃了，怕一下子吃光？”乔佳月随口回了句。 “对，一定是这样。”乔秋月用力地点头，“如果有这么多好吃的，我一定会忍不住一顿都吃光的。” 乔佳月劝乔秋月回去吃饭，她要等乔宏致去食堂打饭回来。 她怕乔秋月再待下去，会发现蔡名的存在。 隔天，乔佳月就和乔宏远去上课了，蔡名单独在屋里，左右没啥值钱东西，他也找不到地道入口，没啥好担心的。 课堂上，白美兰通知了一件事，下午每个学生都自带一个杯子或碗，到学校喝驱虫药水。 那是学校老师找兰婆婆特地配的药水，忙活了大半天才熬成的。 本来驱虫一事卫生室并不重视的，但架不住白美兰一直说，反复强调蛔虫的危害，把两个新上任的医生都给说怕了。 对于寄生虫，大家确实不那么重视，实在是疼得受不了，才会去找兰婆婆，否则都不在乎。 中午吃饭的时候，乔佳月问乔父，四队是不是也弄几锅药水，让社员们喝一下。 这寄生虫病，可不是只有小孩有，大人也逃不掉。 乔父同意了，表示会安排人去找兰婆婆，乔佳月趁机说，可以把那剩下的打虫药磨成粉掺进去，增加效果。 乔父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蛔虫这个病确实麻烦，吃进去的好东西都白吃了，确实得好好治疗一番。 下午，课堂上每个孩子都发到了一勺子的药水。 乔佳月拿着碗，侧头看了乔秋月一眼，她正小口小口地喝着，这味道不咋好啊，她怎么喝得下去？ 乔佳月小小地喝了一口，皱着眉头吹气，就听到学校外头有说话声。 她抬头看了看，因为人太矮，看不到窗户外头，大队里来陌生人了？ 喝完了药水，这每个人反应都不一样。 不少孩子很快就抱着肚子说肚子痛，紧接着他们就开始往厕所跑，也有像乔佳月这样毫无感觉的。 如此情况下，下午的课完全没法上了，李淑华正要宣布下课，就见陈东方、乔宜兵带着几个身穿中山装的男人走进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同指示 这些人进了教室，先问了靠门边的人的学习，而后竟然问起了孩子们每天的口粮。 乔佳月看那几个男人，穿着很不错，身上的衣服都没补丁，中山装的口袋里还别着钢笔，身上有一股不同于普通人的气质。 跟在后面的陈东方和乔宜兵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在孩子们说出他们一日三餐的口粮份量时，脸色差到了极点。 这是调查什么？乔佳月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正想着，一旁的乔秋月被点名了，她没有说熟地瓜干的事，但四队的食堂向来是四队中最好的。 乔佳月敢发誓，在乔秋月说出四队食堂的口粮标准时，那几个陌生男人的眼里几乎要冒光了。 乔佳月拉了拉拉乔秋月的下摆，想提醒她不要实话实说，可这丫头心眼实，就这么说出来了。 等这些人问完话离开，教室里安静了一会，很快吵得不行，别看孩子小，可不笨，尤其是关于口粮的事。 李淑华怕学生们会闹事，也不敢放学了，但是对于那些说肚子痛要去上厕所的人，也无法阻止。 乔佳月找来个肚子痛的借口和乔宏良跑了出来。 她发现那些人其他教室都去转了一圈。 乔佳月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乔宏致乔宏远也偷溜出来了。 “月儿，先回家，别乱跑。”乔宏致低声说，“我去打听打听。” 乔佳月看了乔宏远一眼，就听他说：“我们去食堂。” 高玉莲和乔母等人在食堂里准备晚餐，见到几个孩子上课时间跑回来，都有些奇怪。 “佳月，我记得你们下午喝打虫药，可是肚子痛了？”高玉莲手上的动作不停，笑着说道。 乔母也担心地看过去。 乔佳月摇头，把大队里来了像领导的人说了，她心里不安。 那几个男人头上的云很寻常，形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关键是陈东方、乔宜兵他们，头上的云慢慢过渡成了乌云。 现在回到食堂，乔佳月看到高玉莲她们头上的云颜色也在变化。 她心里有些慌乱，这是发生啥事了？ 那些陌生的男人实际上是县委领导，以县支书苏国忠为首，他们是来查看高山大队稻子丰产的事的。 但陈东方他们怎么都不知道县委领导会突然问起四个食堂的情况，还详细到每餐的饮食。 高山大队被县委领导这一招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通知，社员们什么不知道，把底都漏出去了。 乔父被人从地里急忙叫回来的，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看到苏国忠，他以为来的还是许国红，正好把承诺的大米给了。 苏国忠的话，乔父对他不了解，这还真有点难办。 县委把高山大队的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看苏国忠的脸，乔父明白高山大队这回是躲不掉了。 大队部办公室里，气压低得可怕。 苏国忠问了一圈，确定了稻子的产量后，并不细究种子的来源。 当初匀给高山大队的那批粮食是走私来的，苏国忠把那批粮食上报后，早就私底下处理完了，根本就没留样。 如今高山大队大丰收，那只能将错就错了。 乔父见苏国忠不提稻种的事，而是无声地给予大队干部压力，他心里一沉，想到了一个可能。 “支书，当初真的太感激您了，要是没有您匀出来的稻种，我们高山大队可真的闹饥荒了。” “那两百斤稻种已经晒好，就在大队仓库。”一般来说，这稻种是不需要还的，但乔父坚持，至于苏国忠怎么处理，那就是他的事了。 苏国忠并不理会乔父，他敲了敲桌子，“因为天灾，今年全国大范围歉收，各个公社、大队都应积极地遵照指示，支援国家建设。” “总理下达的指示里已经说明，必须完成公购粮的任务，维持口粮最低标准，增加代食品，以菜代粮，节约粮食。” “我在高山大队里走了一圈，问了不少社员，你们食堂的口粮标准超过了最低标准，太浪费粮食了。” “其他人民都在水深火热中，你们高山大队却在享乐，这是资本主义思想，必须修正。” 高山大队的干部们瞬时白了脸色。 只是口粮稍微好一点，就被判定为享乐，是资本主义行为，难道要所有人饿着肚子吗？ 乔正火瑟瑟发抖，躲在其他人后面，乔父倒是想反驳两句，却被乔高铁给拉住了。 “听淘溪公社李向红说，你们高山大队要用两千斤地瓜换五百斤稻谷留到过年吃？这种资本主义行为，本来要抓起来教育劳改的。” “念在你们高山大队培育出了丰产的稻种，就此将功赎罪。” “除了来年的稻种，高山大队不能有多留稻谷，还要二万斤的地瓜做征购粮。” 这一条条的条件，听得高山大队的人如坠冰窖。 为什么从苏国忠嘴里说出来，指示的内容就变了样，跟他们理解的完全不一样？ 可人家是县委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就是大队干部，能有多少权力？ 没人敢出声反驳，劳改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乔父紧紧地捏住双拳，他知道自己不能出声反驳，否则只会被套上更多的帽子，甚至被撸了队长职务。 苏国忠说的这些，不过是文字游戏。指示是一条标准线，但他却要求所有人踏在这条线上，不能超出分毫。 高山大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认错，并承诺马上把粮食交齐。 走出大队部，乔父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不由抬手遮住了眼睛，真他妈的难受！ 他们大队被这样子薅羊毛，还能剩下什么？ 苏国忠对所有的大队都是这样的要求，没有特别针对高山大队，而是高山大队收成远高于其他大队，看起来就被针对了。 而且这本来这是公社的任务，但苏国忠没想到淘溪公社的领导这么不尽责，看来下次开会，得提出来重点批评了。 苏国忠并没有给高山大队干部解释的机会，直接召集开大会，亲自讲话。 社员们听说是领导讲话，都很积极地来了，苏国忠说话一套一套的，成功地让社员们情绪激动，积极相应政策。 苏国忠知道直接收粮食可能会引起社员反弹，毕竟南方是宗族聚居，刁民要更多，所以他就先开大会，效果果然杠杠的了。 被收走的粮食是属于国家购粮，大队是有收入的，这钱和票，县委会计算好后会送来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蔡名离开 乔父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这一幕。 乔佳月蹲在一旁，“阿爸，……” 这外头的粮食到底是有多缺呢？ “没事，我们田里还有雀麦呢。”乔父苦笑着安慰道，幸好当初多考虑了一步，否则全大队都指望这些地瓜过日子，那才糟糕。 仓库和地窖里的地瓜少了大半，本来要留着过年的稻子也没了，干部们愁啊！ 高玉莲也想哭，那么多口人要吃饭，这食堂还要怎么开下去？ 社员们不管食堂，反正等着吃就行了，粮食被收购了，那生产队长要想办法啊！ 心里想骂娘的可不只乔父一人，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食堂又回到了最低水准，就是四队的鸡蛋汤也被取消了。 社员们一看自己的口粮水平降低，脑子清楚的人心里后悔，那不清醒则喊着是生产队长、食堂的人克扣口粮。 四队有乔父压着，没有闹起来，三队那边已经闹了几次，都打起来了，最后还是乔高铁带着民兵去才解决的。 说实话，南方不是政治中心，大家的思想觉悟没那么高，反正国家不能怪，那就怪大队干部呗。 随着粮食运走，购粮款和票发下来，乔佳月看着高山大队干部们头上的乌云颜色慢慢褪去。 所以这是一场大范围的祸事，如果他们拒绝了苏国忠，会发生什么事？光是想，乔佳月就打了个好几个冷颤。 劳改可不是好玩的，那些地富坏没熬下来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因为指示里要求大队发展副业，自主解决困难，苏国忠对高山大队的菇棚没怎么关注。 因此菇棚并没有什么损失，最高兴的要数乔宏远了，连带着，他对蔡名的脸色都好了几分。 蔡名受宠若惊，这次的高山大队的事他隐隐听到点动静，就找乔宏致打听了下，知道是县委支书苏国忠亲自来的，不由摇头叹气。 这人最是死心眼，他是严格按照文件上写出来的要求来的，反正都是一刀切。 他曾听其市委的其他长辈说过，特殊时期，这样的人越是受重视，因为他们能完美地完成任务。 蔡名住了四天，伤养得差不多了，他给乔父留了一个地址，“以后你们有事情就给我写信。” 他琢磨着回家后，收拾些东西寄过来，这个家看着够穷的，要啥啥都没有。 看在他们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他大方一点，拿自己的私房钱买点麦乳精啥的，让他们补补身体。 乔父看着手中的地址名，眼光闪了闪，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是知道的，那个地址是市委干部们聚居的地儿。 没想到他们救的竟然是市委的家属，看来这个关系得好好维系。 蔡名并不知道乔父已经在打他的主意了，一心记挂着他的自行车和草药，即使乔父再三保证，他还是不放心。 鸡刚叫第二遍，乔父就把蔡名喊起来，顺便背起乔佳月，一路往村口走。 蔡名百思不得其解，乔父干什么带着女儿，这不是增加暴露的风险吗？小孩子的胆子小，万一碰着事儿能控制得住情绪？ 乔父带着蔡名走出村子的范围，又沿着小路走下一段路，便绕一处坡上，那里有一个窑洞，以前修建来躲避战火的，如今只是用来放柴火、躲雨啥的。 乔佳月在乔父的示意下，把东西悄悄地放到一堆蕨草后头。 “就在那堆蕨草后面，你等等，我帮你拿出来。”乔父说着，打着手电筒上前，和乔佳月合作，把蔡名的东西取了出来。 蔡名蹲着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漏掉的，他感激地朝乔父点点头，“多谢。” “介绍信收好了，有人盘查就让人查，被自己吓自己。”乔父说，万一再摔一次，可就没人能救他了。 “我晓得，多谢，天冷，你们也快回去。”蔡名说。 他不打算从淘溪公社走，这边下去，绕到溪山公社，再转到市区，虽然多走了一段路，应该更安全。 “路上小心。”乔佳月对蔡名说道，悄悄地在他身上下了一个祝福。 她就看到蔡名头上的球形云上蒙了一层红纱，那是祝福的标志。 乔佳月想了想，最近没有听到系统升级的消息，或许这是它在技能上的自我调整。 蔡名走后没几天，田里的雀麦成熟了，乔父带着人去地里收，这东西虽说重量轻，但架不住量多啊！ 入冬后，乔父就让四队的一些老人做竹匾、竹筛一类，专门用来晒雀麦、地瓜干等。 尤其是雀麦这东西小，要是往地上一摊，风一吹，啥都没了。 雀麦收完，地里就要收芭蕉芋，这东西产量不小，挺压秤的，但用水煮起来没啥味道，非常难吃。 这东西以前是用来喂猪的，去年年底被作为代食品大力推广，高山大队种了不少。 芭蕉芋挖起来后，要捣碎取淀粉，过程很麻烦，高山大队一般不进行处理，都是煮熟了随便吃一吃。 除了芭蕉芋，还有木薯，不过这东西种的少，因为木薯含有毒素，要知道在饿极了的情况下，哪里有那功夫去仔细处理。 这不中毒次数多了，大家索性减少种植面积，多种芭蕉芋。 当然木薯可以做木薯粉，但以为条件限制的原因，耗费力气太大，不值当。 对比之下，自然是芭蕉芋更受欢迎了。 乔佳月让乔宏致带着自己去看那巨化山药，山药藤已经枯了，根部隆起很大一块。 兄妹两人估算了下，这山药的个头之大不小，两三个就够四队社员吃一顿了。 即使有这么多粮食的替代物，社员们的面色依然蜡黄蜡黄的，营养低，没油水，养不起来。 乔父依然用老办法，鼓励社员们提供改良口粮的办法，鸡蛋奖励。 在取消了鸡蛋汤的情况下，鸡蛋奖励显得足够珍贵了，社员们的热情又被调动起来。 乔父知道如果然个乔佳月出售，肯定能调配出一个味道可口的比例，但他不想这么做。 她才几岁，就在吃食上这么有研究，其他人会怎么想？ 乔佳月自己也不乐意插手这些事，到现在，一些人看到她还会说熟地瓜干的事，那语气怎么怎么奇怪，这让她非常说不舒服。 她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自找事做？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喝 事实证明，在吃过咸饭、米粥之后，社员们对事物的要求提高了不少。 为了吃得更好一点，社员们可以不嫌弃那些繁琐的操作，将芭蕉芋、木薯碾碎来提取淀粉。 因为技术的关系，这出粉率并不高，所以做的最多的就是木薯粉。 雀麦粉浆加上木薯粉、地瓜浆调配，做出来的糊糊或是面饼，滋味都要更好。 四队这样折腾口粮，其他三队也有样学样，简直不要太省事。 乔宏远如今全部心神都在香菇上，如何解决它能长到四茬以上，后面几茬的出菇率不降低，个头变小等问题。 如今他在准备种第二批香菇，第一批香菇的末茬长的不好，他让人挑拣一轮后，剩下的歪瓜裂枣就送去食堂加餐。 这时，清闲许多的社员们终于关注起这个菇棚来。 这香菇可比野菜好吃多了，要是多种一点，他们的口粮将得到大大的改善。 有人跟乔父提议想插手菇棚的事，乔父直接就拒绝了。 他称种香菇只有乔宏远几个孩子最清楚，其他人就不要去添乱了，如果菇棚需要帮忙，会通知的。 但仍然有人不死心，就抓着那几个在菇棚里干活的的孩子盘问，他们觉得不就那样，还能有多难？ 跟着乔宏远学习的几个学生，也是经过筛选的，都是踏实肯干的。 但每个人的性格、品行不同，很快就有人守不住话了。 那是菇棚内唯一的女生，乔娇蓉给人的感觉很和气，眼睛笑眯眯的，干活也勤快，但就是架不住别人在她面前哭，喜欢慷他人之慨。 这不，她就把香菇的种植过程给说了出来，那些人一听，不难啊，谁都可以做，又到乔父跟前提意见了。 乔父虽说没有种香菇，但平时没少听几个孩子说几句，很清楚在目前的条件下，想学会是很难的。 他再次拒绝了提意见的人，同时也记住了泄露信息的人，转头就跟乔宏远说了。 乔宏远微微皱眉，当初招人进菇棚的时候，并不知道乔娇蓉是这样的性格，如今看来，是不能把人再放在旁边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分不清主次的人，心软归心软，又不是三岁小孩，还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乔宏远咨询了乔父过后，知道李红歌那边养鸡却人手，把乔娇蓉给调去养鸡了，反正菇棚内其他人都是束手了，做得过来。 比起菇棚，鸡棚那边更忙更脏，乔娇蓉想要回去，但乔宏远就是不理会她，他最近忙着呢。 种香菇非常的麻烦，配料、菌种、温度、湿度等等，乔宏远根据第一批记录的数据，重新进行了调整。 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能总结出一套种香菇的册子来了，等香菇之后，他就要研究木耳了。 至于草菇，其他三个生产队都很重视，因为技术简单，更怕被人学了去。 乔父看着烘干的香菇存了不少，算了下过年的日子，虽说还长，但也得准备出手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跟其他三个生产队的队长透透气，投机倒把是罪，还是以集体的名义实行为好。 所以，乔父决定请大队干部再喝一次酒，顺道发泄下被购粮的郁闷。 上次剩下的酒继续兑水，乔佳月准备的依然是花生、咸萝卜等几个小菜，不过这回乔宏远贡献出来了一盘椒盐烤香菇，滋味很是不错。 这一次喝酒，乔正火就来了，他听说上次还有点花生肉干吃，老后悔了。 而且这回喝酒可是由正事，他们三队可指望着草菇干年底分钱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乔父跟供销社的人更熟，更能卖上一个好价格。 他们三队积攒了不少草菇干，要是惹火了乔父，他不帮忙的话，那真就砸手里了。 大队办公室门窗紧闭，让人感觉暖和不少，乔父二话不说，先给一人倒了一杯酒，几杯酒下肚，身子脑子都热乎了，这话就多了。 “眼看着年底了，本来说存点粮食给社员们吃点好的，结果现在也不成了。”乔父叹口气道。 “现在我们手头有干的香菇、草菇，这些东西在城市里都是稀罕品。” “他们有钱，可是没东西买，我们啥都缺，有了钱，好歹能买点针头线脑啥的。” 陈东方夹了一颗花生，看了乔父一眼说道：“指示上都说了，允许大队发展副业，我们种蘑菇是响应总理号召。” “平瑜，转天供销社的经理你再联系一下，跑一趟公社。” 乔父点头，“我也有这打算，到时你们挑好的草菇包一份，我送去供销社估下价格。” “当然，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一个人跟我去。 乔父知道了蔡名的身份后，对刘东阳并不那么看重了，如果大队里有人要自己跟刘东阳搭上线也可以，他无所谓。 其他人人纷纷应是，这心里也有了心思，却没当场提出来，能跟供销社的经理打好交道，那可是能买到许多内部东西，简直不要太实惠。 酒一杯一杯地喝着，他们说起这次的粮食征购事件，在座的人眼睛里都泛着泪光。 一人一年三百六十斤口粮，但根本就达不到好吗？ 这两年青黄不接的时候，那时候真是逮着啥吃啥的，好在现在有野菜，要不真的要去吃树皮啃草根了。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乔宜生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只是稍微吃得多了一点，就说他们是资本主义做派，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这日子是越过越回去了，还不如解放前呢？”乔正火刚说完，又被人打了一下。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瞎说什么呢？”乔宜兵皱着眉头说道，乔正火迟早有一天会被他这张嘴害死。 “今年过去了，明年肯定不会像今年这样有那么多的天灾，大家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乔父知道接下去会更好，但他不能明说。 “我希望供销社的收购价高一点，如果供销社不要布票的布，那就更好了。”吕月娥感慨地说道，现在天气冷了，许多孩子没衣裳穿，都不敢出门好吗？ 他们乡下，布票是非常紧张的，一年到头，那布票都攒不够做一件衣服。 “要年底了，大家把鸡鸭、猪都照顾好公社估计要开始下乡收任务了。”陈东方吩咐道，“任务完成，大家才好过年。” 第一百二十五章 质量好 “说起来，我们都要感谢正瑜呢，他的养鸡注意事项讲得很好。”乔向前突然笑着说。 “我们按照你说的，阉了公鸡，那公鸡确实长了不少肉，这回肯定能多卖几块钱了。” 那个扫盲夜班还开着，不过上课时间有所调整，其他三个大队的鸡棚都逐渐增多，虽说没有饲料，下蛋不多，但也比以前好了数倍了。 供销社并不接受公鸡交任务，肉少还柴，可阉过的公鸡可不同，相信供销社这回不会再压低价钱了。 “养猪还是要精细一些的，有了这些野菜，猪长了不少膘。正瑜，你们四队养那么多只，够吃吗？”乔宜生平复了情绪，开口问道。 其他两个队长也看向乔父，他们都有些后悔之前没多养两只猪了。 “交了任务猪后，你们打算留几头生产队杀？还是全卖掉？”乔正火羡慕地问道，“若是生产队里自己杀，可要请下其他队吃下肉啊！” 乔父看了乔正火一眼，“后面的小猪仔抓得有点晚，就算到过年，也只养了半年，没长多少膘呢，就这么卖了太可惜。” 他打算等到农历二三月再卖的，那会青黄不接，而且肉类永远不愁卖。 说得也是，这猪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怎么也得养个十个月以上才行，要不太嫩了，那肉没滋味。 “其实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养一些山羊，这些野菜，羊还是爱吃的。”乔父简易道，而且生产队里孩子多，可以让给孩子去放羊。 “羊就算了，这东西爱偷吃，一没注意就把地里给祸害了，这可不行。”吕月娥不同意，关键是羊肉膻得很，不好卖。 “没错，而且羊味道重，没多少人喜欢，还不如养鸭呢。”乔宜生赞同地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再配上白酒小菜，很快就醉醺醺的了。 喝酒确实能排解些愁闷，而且这么一聊下来，办公室内的人觉得未来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还有希望，不是吗？ 十一月中旬去，乔父带上这阵子攒的鸡蛋，还有香菇，喊上其他三个队的，一同去了供销社。 乔宜兵左思右想，决定亲自跟乔父走一趟。 这次他们的运气好，刘东阳正好在供销社，他看到乔父和乔宜兵还有些惊讶，他们可是有挺长时间没来卖草菇的了。 乔父见刘东阳漫不经心的模样，知道他并不重视他们，心里也不气恼，而是将包装好的香菇和草菇干都放到了柜台上。 这是他们大队开了证明在供销社买的塑料，裁成一样的大小，用火烧了密封。 不过这塑料的透明度不是很好，但还是能看到袋子里头是什么东西的。 刘东阳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而后忍不住站直了身子，伸手就拎起袋子，仔细地查看起来。 “这是香菇？”他说着，拿着袋子凑近鼻子，果然闻到一股香菇特有的香味。 香味浓郁，里头的香菇品相也很好，这可是上等货色的香菇，华侨商店里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刘东阳瞬间想了许多，他冲乔父、乔宜兵笑道：“到我办公室去坐坐，我们需要细谈。” 乔宜兵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看样子，刘东阳很看重这些香菇和草菇干。 “坐。”刘东阳泡了茶，分别递给刘东阳和乔宜兵，这要是平时，他可舍不得把茶叶拿出招呼客人。 乔父闻着茶香，心想这茶挺不错的，改不会是隔壁卢安县产的吧，那边山区很适合茶树生长。 刘东阳见眼前的人喝完了茶，还不急着问价，就开口：“这些香菇是你们自己做的？” 草菇自己种容易，但香菇可不同，而且晒干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南方可不多见。 “是我们自己晒的。”乔父说着，拿出一包香菇就撕开塑料封口，“经理可以看看。” 乔宜兵见状，连忙撕开一包草菇干递过去，听着刘东阳的意思，似乎对香菇更有兴趣，这可不行，得让他也对草菇干感兴趣才行。 草菇干的味道比较清淡，并没有香菇那浓郁的香味，不过尝过高山大队草菇的刘东阳，还是对它有点兴趣的，不知道晒干后的草菇，是否也保持了其与众不同的特点。 刘东阳一样掐了点，分别放进嘴里品尝着，心里估算着价格，如何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当然，他的想法还是还依靠自己表弟来实现。 国家实行统销统购，那是对大部分常用商品而言，这种稀罕的物品，又不需要票的东西，最是好操作了。 乔宜兵有些紧张，忍不住又端起茶杯喝起来，希望这价格别低于自己的期望才好。 乔父默默地把背篓里的香菇、草菇全部拿出来，这东西轻、体积大，在桌子上垒起了小山。 刘东阳看了乔父一眼，目光闪了闪，这是个很上道的人。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让人给推了进来，许阳光一看屋里有些眼熟的人，注意力就被桌子上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阳光，你来了。”刘东阳朝许阳光招招手，他来得正好，这些东西最后还是要经他的手卖出去的。 许阳光朝乔父和乔宜兵点了下头，从拆开的两个袋子里各取出一点，放在手心里检查起来。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 他现在四处跑，就是在搜罗着过年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时候，特权阶级永远存在，即便是这两年，能享受的人依然不少。 “这些你们有多少？”许阳光看了刘东阳一眼，问向乔父好乔宜兵。 乔宜兵望向乔父，见他不开口，就说：“草菇干的量比较多，我们大队现在存了大概有一百五十斤。” “这草菇干跟新鲜的滋味不同，无论是煮汤还是清炒都行，也可以磨碎了当调味品，会使食物滋味更加鲜美。” 在来的路上，他和乔父聊了不少，如今介绍起草菇干，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 “若是供销社需要，我们大队会扩大生产，坚决为人民服务。” “这两种蘑菇的颜色都很好，没有发黑发灰的情况，气味也浓郁，品相很好，如果你们每次的货物都有这品质，价格好说。” 许阳光心里是存了长期合作的心思的，因此并不打算坑乔父他们。 依照他看，这些干货用来招待外宾甚至是出口都是可行的。 第二更会晚，三更泡汤……目前基础更欠债4，其他加更若干……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关系 刘东阳看着桌子上的几包干蘑菇，再看一眼一旁翘着二郎腿的表弟，“你为什么给他们开这么高的价？” 一斤都在五块钱以上了。 许阳光停止了在晃动的腿，“表哥，你市里去的少，你表弟我可是去过省里的，这些干货有多稀罕你是不知道。” “更关键的是，高山大队明显掌握了更好的烘干方法，蘑菇的品相非常好，而且品种跟我以前见的也不同。” “你是想得到高山大队的烘干办法？”刘东阳不确定地问。 许阳光摇摇头，“瞎想什么，我拿那个法子来干什么？” 即使有他供销社的身份作为掩护，他平时挣点私房钱也就罢了，可也不敢做出格的事，真要是和人合作做什么，那事儿可就大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还会给我更多的惊喜。” 刘东阳盯着许阳光看，心想，难怪表弟能混到市里的供销社去，而自己只能在这破公社的供销社里当一个小经理，判断能力太弱了些。 “也快到各大队交任务的时候，我去高山大队时，会替你催一催的。”刘东阳心想，自己的作用也就这些了。 许阳光眯着眼，“表哥，这两包你带回去，剩余的我有用。” 他说着，把桌子上拆开的香菇和草菇干往刘东阳的方向推去，剩下的这些，他可是要拿去联络感情的。 许阳光骑着自行车，又去其他的供销社与其经理聊了聊，然后花了大半天的功夫，骑自行车抄小路、走水路的，天黑的时候终于到了市区。 他停好自行车，把后座上系着的大麻袋拎下来，反手一转就架到肩膀上，进了家里的大厅。 “阿光，你去乡下又收什么东西了？”许阳光的姐姐许晴甜瞥了一眼，问道。 “当然是好东西。”许阳光脸上的笑淡了许多，“家里有吃的没，可饿死我了。” 他放下麻袋，钻进厨房，打开掀开煤炉子上的锅盖，见到是一锅的地瓜稀饭，温热温热的，当即就喝了两碗。 家里都没其他动静，而这锅稀饭的量不只一人份，可见他爷爷、父母等人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加班。 客厅里，许晴甜已经把打开麻袋，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菜干、草药啥的，最让她意外的是，竟然有晒干的香菇。 “阳谷，那蘑菇我拿一包哈。”这一包分量可不少，分成两半，一份送给对象，一份给闺蜜。 许阳光连忙钻出来，“这可不行，这些香菇、草菇干我有用的。” 他当然知道姐姐的打算，哼，她就知道大方，也不想想自己背回来有多辛苦！ “别那么小气，有好几包呢。”许晴甜不怎么高兴地说道。 许阳光还是不同意，许晴甜就把手上的袋子一扔，“哼，不给就不给，那么小气。” 许阳光撇了下嘴，也不是第一次被说了，他花钱买来的东西，凭什么让许晴甜拿去挥霍，自己又一点好处都得不到。 他见许晴甜把自己关进屋里，自己检查了下，拎着麻袋出门左拐到巷子的尽头，他宁可送给蔡家做人情也不想便宜了别人。 “阿姨，蔡名在吗？”许阳光看到蔡母，立马露出一个大笑脸，八颗牙齿白晃晃的。 “在屋里呢，你来得正好，这小子最近都不出门，也不知道在折腾啥。”蔡母很是欢迎许阳光的到来。 “阳光，你怎么过来了？”蔡名挠着头出来，“怎还背着个麻袋？” “我去我表哥的供销社，收了一样好东西，带来给你们看看。” 蔡母好奇地过来，见是干香菇，眼睛瞬间就亮了，“这我要，市百货商场什么时候上？” “这些是试用品，那个大队的货还没准备好，百货商店还没能那么快上。”许阳光解释道，“阿姨，您的厨艺最好，正好帮我掌眼一下。” 蔡母带点头，不客气地把东西收下来，她本身是市委办公室的一名干事，蔡父是市委副书记，这会还在开会，她正好拿来煮点夜宵。 蔡名给许阳光使了个眼色，让他跟自己进屋。 “听说你前些日子外出受伤，没事吧。”许阳光知道蔡名为了收集一副药方的药材，真的费了不少功夫。 “让人给救了。”蔡名点头，他们年纪是差了几岁，但处得一直很好，“你说你去的你表哥的公社，可是知道一个高山大队？” 许阳光吓了一跳，他惊疑地看向蔡名，“你让那大队的人给救了，真巧，这些蘑菇也是那大队的。” 蔡名先是惊讶了下，而后笑了起来，“看在他们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你们公社收东西时给我点面子，别使劲压价。” 他顺便把高山大队在交完公粮、卖掉大部分稻子后，又被县委要求交购粮的事说了一遍。 许阳光很是同情高山大队，“现在粮食确实紧张，我家都得地瓜搭着吃。” “不过你倒是放心，我瞧高山大队的干部都是聪明的，日子能挨过去的，再说这香菇我可是给了五六块一斤的。” “那行，你下次要去淘溪公社，就帮我捎些东西。”蔡名可还是记着乔父一家的恩情呢。 不过现在物资紧张，即使他有好朋友这个渠道，一些东西也要攒一段时间的。 “这个简单，不过你不跟我去？我认为你亲自把谢礼交到他们手上更好。”许阳光疑惑。 “不行，我这药快熬好了，熬好了就给雁子送去。”蔡名摇摇头。 许阳光一脸不赞同，“你还记挂着她做什么，人家可不见得感激你。” 蔡名抿了抿唇，“这事你别管我。” 他当初说那些草药是为了奶奶的事其实是假的，是为了心上人做的。 “……”许阳光无语了，“你悠着点，你请假够长时间了，小心丢了那铁饭碗。” 蔡名是火车站宣传部干事，那可是个香饽饽，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蔡名斜视了许阳光一眼，“只要我阿爸阿娘还在县委，丢不了。” 许阳光翻了个白眼，他这兄弟可真是够任性的，但不得不说，让人很羡慕。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病及目的 乔父和乔宜兵刚回到大队，就被等在大队部的其他干部给围住了，他们都非常关心着草菇干的价格。 那屯着一百五十斤的草菇干，看着不多，但折算成新鲜的草菇，那可是一千多斤啊，若是卖不出来价格，那就亏大了。 乔父找了个机会脱身，回到四队的食堂，正好看到乔宏良从边上的菇房里出来。 “阿爸。”乔宏远叫了声，“去供销社不顺利吗？” 乔父摇头，走近菇房，“现在菇房怎么样？干香菇我谈到五块五一斤。” 乔宏远听到这个价格并不兴奋，“那其他三个生产队的草菇干呢？” “草菇干一斤五块，是不是觉得价格拉得不大？”乔父明白二儿子的想法，“这样正好，不会让其他三个生产队嫉妒。” 乔宏远在人心的把握上一直不行，因此他丝毫不怀疑乔父的说法，“那我们菇房要扩建吗？” 正好农闲，有许多劳动力能用上。 乔父摇摇头，“不用，这样正好。”现在还不是扩大的时机，“过几天，公社那边会安排修路、修水渠、水库，大家都没空了。” “那行。”乔宏远也觉得现在刚好，在忙得过来的范围之内。 乔父其实在担心，若是干香菇的收入太多，会引得社员们的心理发生变化，加上各个大队的信息流通，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也不知道乔宜兵那边怎么说的，大队干部们有志一同地对社员们隐瞒了草菇干的售价。 乔父心想：他们难得聪明了一回，知道藏拙了。 其实大家的心态不难理解，怕亲戚上门借钱，怕其他大队跟风，毕竟之前他们卖草菇的时候，那价格是一路往下跌，简直不要太心疼。 干香菇和草菇干卖出去后，这笔钱被各个生产队长给收了起来，留待年底按工分来分钱。 而这个时候，整个公社的公粮、购粮彻底结束，进入了冬休模式，但这并不意味着无所事事了了。 前两年的活动，除了大炼钢铁外，就是修路、修水库等工程，而在接下来的十多年来，后者将成为冬日的主题。 说实话，乔父也是赞成的，毕竟现在交通太不方便了。况且，有了事情做就不会胡思乱想，惹出麻烦来。 今年冬天，公社给高山大队的任务是修路，把公社到高山大队的路打通，争取通车。 今年两次交公粮的经历，让高山大队社员们发觉，有车到门口和没车到门口的差别是非常大的，当然是积极响应号召了。 高山大队的壮年男子没一个漏掉的，此外还选了几个妇女去煮饭。 修路有工分不说，还有粮食补贴，且这个活计没有强制性，还是比较受欢迎的，那些懒汉除外。 修路依然是以生产队为单位，乔父乔母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一个是食堂做早饭，一个是点名、检查工具等。 村子里少了半数人，一下子安静了许多，留下来的妇女老少也没能闲着，事儿并不少。 孩子们只有周末的时间才多，平日里放学后帮忙五天累计一工分。 而乔佳月被分配到的任务是除草、捉虫，以及给白菜地绑稻草，这样一天下来会有两个工分。 这个工分实在是太低了，但对于四队的孩子们来说，反而动力满满，工分积少成多，年底也能分个一毛几分的，能买不少糖果了。 乔佳月一般和乔宏良一起，偶尔乔秋月也会过来说说话，聊一些女孩子之间的秘密和八卦。 比如，前两天，那个疯子不知道从哪里跑回村子了，浑身脏兮兮的，破衣服内塞满稻草，去三队的食堂抢了不少食物，又不知跑哪边躲起来了。 乔佳月对于头脑不清醒的人都是保持一段距离的，不会想去看热闹的。 据乔秋月说，那个疯子似乎对食堂非常熟悉，跑得很快，而且只拿三队食堂的，大家都说他疯了也还知道自己是哪个生产队的，还有治疗的余地，可惜就是太穷了。 相比起来，四队的人对这个疯子并不关注，顶多就说几句，大家的心神都在粮食上。 修路队每日的口粮标准只会比留在生产队的口粮高，即使公社有粮食补贴，那也是杯水车薪。 好在田里有雀麦，老人和妇女会去把雀麦摘回来，烘干后跟地瓜等按一定配比制作野菜团子，修路队走的时候带走。 其他大队也差不多是这个伙食标准，虽说地瓜少雀麦多，但好歹能填饱肚子了。 小雪后，温度又降了不少，等到大雪，温度更低了，早上起来，水缸里的水面就飘着一层冰块。 乔佳月很悲催地感冒了，高热，流涕，咽喉痛，卫生所的药物紧缺，两位年轻的大夫只能用兰婆婆的土方子抓了几包草药。 而整个高山大队像乔佳月这样的人并不少，一时之间，兰婆婆、杨树婆媳晒的那些草药都不够用了。 乔佳月怕传染给三个哥哥，愣是跟他们保持着距离，话都不敢多说两句。 卫生室也发现这次感冒会传染，忙通知社员们保持距离，多喝水、注意卫生等，但效果不大好，中招的人越来越多。 起初是老人小孩，后来是妇女，紧接着去修路的男人们也有生病的。 乔父见状，当即和其他队长商量，暂停修路，让社员们好好休养一下。 大家都有家人中招，能休息，自然很乐意。 乔佳月悄悄吃了包裹里的药，好得比较快，不过乔母担心她，不让她跟其他人接触。 又有乔宏良看着，她想要做点什么都不行。 修路停工第一天早上，乔佳月家的大门就被拍响了。 乔父去开门，就看到乔六叔乔六婶抱着孩子在外头哭，一看，他们怀中的孩子烧得满脸通红。 “二哥，你是生产队长，快救救你侄儿吧，他发高热了，再不退热，会烧成傻子的，我们可怎么办啊？我可怜的儿子啊！” 乔六婶一看到乔父，声泪俱下，哭得一副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乔佳月在屋里被这哭嚎声吵醒，不由皱了下眉头，对这个六婶没什么印象，在乔家是个没啥存在感的人。 乔父不满地看向乔六叔，“老六，孩子都这样了你还不赶紧抱去卫生室，我又不是大夫，怎么救他？” 乔六叔张了张嘴，表情有些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二哥，你是生产队长，把小严送去公社看大夫吧，那边才有药。”乔六婶哭啼啼的，目的也很明显，她要带儿子公社或县城看病。 可是他们没本事，只能打乔父的主意了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药 乔父看都不看乔六婶一眼，对乔六叔说：“先带去卫生室看，若是没办法再说。” 他知道自家亲人没多少比较省心的，但没想到第一个找来却是乔六叔乔六婶。 “二哥，大队里生病的人太多了，卫生室已经没药了。”乔六婶还想继续磨着，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乔父只是盯着乔六叔看，在他的眼神压力下，乔六叔终于动了，扯着乔六婶离开。 乔六婶不大愿意，眼泪跟水龙头似的直往外淌，然而乔父就跟没看见似的，转身进屋了。 “阿爸。”乔佳月站在房间门口，“我这里还有吃剩的药，要不要拿给六叔六婶？” “没事，如果卫生室没办法，他们会再来的。”乔父说，他并不是不想帮乔六叔两口子，而是乔六婶的言行着实让人不喜，暗含逼迫之意。 “阿爸，这次发病的传染范围可能不小。”乔佳月没有多说，如果真是传染性的，那将是大范围的，在物资紧张的时代，哪里不缺药？ 乔父本来没怎么深思这次疾病，但听女儿一说，心里不由一突，难不成是人为的？ “阿爸知道了，你再去睡一会。”乔父摸摸乔佳月的头，他就着冷水洗了一把脸，先去卫生室了解下情况。 卫生室其实就在学校和大队部的中间，一间屋子砸了扇门出来，里头布置简陋，桌子椅子，柜子，再没多余。 而此时这间卫生室却挤满了人，充满小孩子的哭闹声，杨树、乔学兵两个新手大夫忙得团团转。 但卫生室里也没什么药，给的都是兰婆婆配置好的草药，大队的条件就这样，大家都知道。 然而乔六婶似乎憋着一口气，当着其他人的面哭着说要大家一起去求大队长、支书，带孩子去公社看病。 其他人一听，都有些心动，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主动，最后他们的视线都落到了二队生产队长乔向前的三儿媳刘三妹身上。 刘三妹抱着孩子，低头不说话，她再乔向前家，可不似大家想的那般风光。 乔父在外头恰好听到了乔六婶这话，他目光不由闪了闪，这个弟妹还是个有心眼的。 他抬脚往大队部办公室走，陈东方和乔宜兵都在，他们似乎发生了争执，表情不大好看。 乔父顿了顿，还是走了进去，“大队长，支书，最近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孩子，卫生室给的都是些草药，是不是去公社申请一下。” 乔宜兵皱着眉头，他看向乔父：“你觉得这次疾病很严重？”兰婆婆擅长的到底是妇科以及某些特殊病。 “是的，传染强，村里的两个大夫到底经验不够，还是去公社问问才好。” 陈东方一听乔父这么说，看了乔宜兵一眼，“你看，正瑜都这么说了，难道你还不信？” “反正我是要带我女儿去县城看的，你要是不想操心，我也无所谓。”陈东方想村里同样生病的小孩不少，就让乔宜兵看看这大队里的情况，是不是把病重的一起送去。 谁知道乔宜兵丝毫不在意，还说了些话，气得陈东方不行。 “兰婆婆那边不是开了药，先前生病的，不是都好得差不多了？”乔宜兵可是清楚，若是去公社或县城看病，那么多病人，要花出去多少钱呢？ 算起来，还不都要先记在大队的账上，虽说卖草菇干能赚不少，但还了以前欠的烂账也不会剩太多的。 “不一样，刚开始得病的人程度都比较轻，但后面的病人明显比较重。”乔父摇头。 乔宜兵还在犹豫，他的一个孙子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阿爷，不好了，小妹病了。” 乔宜兵一听，心里也着急起来，对两人说：“晚些时候再说。”说着，人也赶紧走了。 陈东方见状，朝乔父笑了下，“听说你女儿也生病了，现在可是好了？” “还行，不过现在这样我都不敢让她出门，怕复发。”乔父苦笑着摇头，他现在倒是担心起二儿子。 乔宏远的身体比较弱，现在看着好好的，就怕病情来势汹汹。 “孩子病了，最心疼的就是我们这当父母的了。”陈东方无奈地说，“我应该是要去县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带的吗？” 乔父摇头表示没有，便先离开了。 没多久，乔父就听说陈东方等几个干部要带孩子去公社、县城看病，乔六叔立马就抱着孩子来找乔父了。 乔父不想去，直接就拒绝了，但还是给了一元钱，让乔六叔带着妻儿跟着大队长他们走。 村里舍得花钱去公社看病的人家还是有的，这一汇合，也有十来户人家，算起来有三十多人，声势还真是不小。 然而等高山大队的人一到公社，才发现其他大队也有人来看病，而公社早就没西药了，存的中药也快见底了。 公社的卫生室比较大，有四个大夫，一个老大夫给开了中药，让大家抓药，回去熬了喝。 本来陈东方想去县城医院看，但白美兰多留了个心眼，问公社卫生室的大夫，县城医院情况怎样？ “我劝你们别去县城了，那边得病的更多，除非非常严重的，要不医院是不收的，其他人都一样，自己在家熬药。” 其他人都盯着陈东方、乔宜兵他们看，结果一听这个结果，心瞬间就凉了。 一行人没办法，只好抓了药，又走半天路回到村里。 这大冷天的，又是走山路，这山风一吹，病情就更加严重了，而本来好好的人，也开始感到不舒服。 这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为啥要来回折腾呢？兰婆婆开的草药就算见效慢，但也不至于加重病情啊！ 乔父见回来的人垂头丧气的，就知道这个病是大范围的，他立马让食堂熬药，要求没事的人都喝一碗预防。 不过乔六叔家的儿子病得比较重，乔父想了想，端着掺了药的汤药过去了。 不管如何，他还是不希望看到有孩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夭折的。 乔六叔听乔父说，乔佳月就是喝了这个药才好得差不多了，当即也不管乔六婶闹的小脾气，愣是给他儿子灌了小半碗。 乔六叔的儿子退烧了，这个消息传得快，有孩子生病的人都来讨一碗，认为乔佳月有福气，喝她喝的药，也能沾上一点福气，病就好得快。 对此，乔父和乔母哭笑不得，这药可是加了其他药作弊的，不过只要是来讨要的人他们都给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新伙伴 乔佳月担心长山大队的两个双胞胎表弟，就磨着乔父去送药，而乔父并不怎么想去。 只因当地有风俗，不能主动给人家送药，有诅咒人的意思。 长山大队离得远，若是双胞胎好好的，乔父把药送过去，可就是得罪陆家人了。 乔父见女儿一脸忧愁，想了想，干脆让乔宏致跑一趟，小孩子脚程快，不用半天的功夫就能走一个来回。 乔宏致接到了这个任务，非常的兴奋，“阿爸，我保证完成任务，我还没见过两个小表弟呢。” 乔佳月见乔父竟然让乔宏致去，自己也想跟去，然而不说乔父乔母了，三个哥哥都极力反对。 她没法，只好悄悄拿了些熟米饭磨成的米粉让乔宏致带去，又放了两个小拨浪鼓，色泽有些旧了，但送人正好不显眼。 乔宏致看了一眼，把这些东西往他的挎包里一塞，完后还拍了拍，看着鼓得不明显后，跟大家告别一下，就撒开腿跑了。 乔宏致刚跑出村子，就觉得不对，右面有人跟着自己，他转过头一看，竟然是陈东方的儿子陈柏。 “你跟着我做什么？”乔宏致停下来，瞪着陈柏问道。 陈柏看了乔宏致一眼，轻声说：“我没跟着你。” “是吗？你来村里才多久，不至于认识长山大队的伙伴，我实在找不出你跟着我的理由。” 陈柏盯着乔宏致，见他竖着手指头，一脸狡黠地说着，不由笑了：“你说的对，因为这村子太小了，我待着无聊，跟着你去看看。” 乔宏致一看陈柏的笑，就知道他不是表面上看着乖巧的小孩，“想要跟着也不是不行，不过不许惹事。” 陈柏点头，“我有分寸。” 有人一起走，乔宏致就不跑了，拉着陈柏说起话来，说起来他们还是同一个班呢，不过并不熟。 这一聊，乔宏致就有些无语了，陈柏这小子分明就是个好奇宝宝，只要是他不认识的都要问。 饶是乔宏致是孩子头，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一些问题听了都要抓狂，这陈柏是憋了多久，才问出这么多问题的？ 说起来，陈柏来高山大队有一个多月了，他表现得一直是个安静内向的孩子，大队里的孩子们能耍的多了去，并不会主动去关注一个存在感很弱的人。 除了陈东方和白美兰，乔宏致还是第一个知道陈柏的真性格的人。 聊着聊着，两个都是家中长子的男孩子就说起妹妹，陈柏得知乔宏致三兄弟非常地疼爱妹妹，心里很是惊讶。 “难道你们不觉得妹妹会抢走父母对自己的关注吗？”陈柏忍不住问道。 他只觉得有了妹妹，父母对自己就忽视了许多，所以到高山大队后，他即使憋着许多问题也不想开口问他们。 乔宏致惊讶地看向陈柏，“你怎么会这么想？妹妹多可爱啊，香香软软的，还会叫我哥哥，也会给我留好吃的，我可喜欢她了。” 说着说着，乔宏致一脸地严肃，他双手放在陈柏的肩膀上，“陈柏，我告诉你，你可别学那些人什么重男轻女，女孩子咋就是赔钱货呢？我家月儿可是我们家的福星。” 陈柏见乔宏致提起乔佳月一脸骄傲的模样，忍不住反思起来，自己也是当大哥的，怎么就做不到他这样？ 乔宏致见陈柏一脸怀疑，忍不住加重语气，“你要相信我，对你妹妹好一点，好好教她道理，爱护她，保护她，以后你就知道，绝对不会后悔的。” 紧接着，乔宏致忍不住就开始秀起乔佳月的各种好，当然他还记得不能泄露自家的秘密。 等到了陆家，乔宏致站在门口，朝屋里喊道：“有人在吗？有人在吗？四姑，四姑丈，是我小致啊，我来看我表弟啦！” 陈柏安静地站着，眼角的余光朝四处看着，见到一个黑瘦的小男孩站在一侧门盯着他们。 他拉了下乔宏致，示意他看过去，结果人却不见了。 乔宏致不在意，他看到乔四姑从屋里出来了，忙跑过去，“四姑，我来看你了，我表弟呢？” 乔四姑头发乱糟糟的，脸色苍白，眼底泛着青黑，“小致，你怎么过来了？” “四姑，你生病了吗？”乔宏致绕着乔四姑转了一圈，嗅了嗅鼻子，她身上一股中药味，不由皱眉问道。 最近村里病倒的人太多了，他知道这病不大好治疗，心里不由往下沉了沉。 乔四姑摇摇头，“小致，四姑这边比较忙，怕是没空招呼你和你的小伙伴了。”她以为乔宏致和陈柏是偷跑过来玩的。 “四姑，是表弟生病了吗？”乔宏致脸上的笑淡去，径自往乔四姑的房间跑去。 门一推开，一股浓重的药味就扑面而来，乔宏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跑去床边一看，两个双胞胎一看就是生病的模样，再伸手一摸，额头烫得很。 陈柏也跟进来了，他看了一眼，低声说：“跟我妹妹一样。” “四姑，你们没带表弟去看大夫吗？”乔宏致心想，这回多亏了月儿，要不然他们都不知道两个表弟都病成这样了。 乔四姑关上门，摇头道：“看过了，没有西药，只能喝中药，但效果很慢。” 即使他们去医院找了陆爱军的表弟李展中，依然没办法弄到合适的西药。 “四姑，你现在不用上工吧。”乔宏致眼珠子一转，“这样，你把四姑丈喊回来，带着两个表弟去高山大队，我们大队兰婆婆很厉害的，配的药月儿吃了都好了。” 乔四姑一听，本来暗淡的眼睛里瞬间落入了星点，熠熠闪光，她激动地抓住了乔宏致的手，“小致，你说的是真的？” “四姑，我怎么会骗人？不信你问他，他妹妹也生病了。”乔宏致指着陈柏说。 陈柏配合地点头，心想，分明是他们找乔宏致家讨了药来才慢慢好的。 “行，小致，你去帮我看着他们，我去找你们四姑丈。”乔四姑一心挂念着两个儿子，其他事完全不想去顾虑，再大的事儿都比不上她儿子们的命重要。 乔四姑说着，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乔宏致见乔四姑离开，他闻着病房里的味道，觉得非常不舒服，索性把门窗都打开。 第一百三十章 去高山大队 这时，乔宏致看到正对着房门的天井里站着一个黑瘦的男孩。 “怎么是你们来？”徐煜冷着声音问。 乔宏致认得他，是四姑丈的爷爷收养的孩子，“我们来有啥奇怪的，你杵这里要做啥？” 徐煜抿着唇，不大高兴地问：“月儿呢？” 乔宏致上下打量着徐煜，难道月儿跟这黑小子关系很好？想着，他撇了下嘴，不大耐烦地说：“月儿生病了。” 徐煜脸色瞬间变了，最近长山大队生病的人不少，因医疗条件太差，即便能开出方子，也抓不齐药，大队里就有小姑娘病死了。 “你们没带她去看大夫？”徐煜生气地质问。 “你谁啊，朝我生啥气？我妹妹我们当然会照顾好，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乔宏致生气地说，真是莫名其妙。 他听到床上的双胞胎发出声音，也顾不上理会徐煜了，忙跑进去查看。 他们似乎很不舒服，小声地哭着，脸色透着病态的红，可怜极了。 乔宏致拿出拨浪鼓，轻轻地摇着，叮叮咚咚的声音响起，两个孩子被吸引了注意力，哭声逐渐变小。 徐煜在天井里站了一会，然后就跑开了。 不一会，乔四姑和陆爱军急匆匆地回来，一进门，陆爱军就抓住乔宏致的肩膀，急切地问：“小致，你说的都是真的？” 乔宏致点头，“四姑丈，公社、县城得病的人可不少，我阿爸让我过来瞧瞧。要不是送药不适合，他就亲自过来了。” 乔四姑拿出一个竹箱，三两下就收拾好衣裳，“我们马上就走。” 陆爱军没有怀疑乔宏致的话，上前背起那个竹箱，抱起床上的老大，率先出门。 乔四姑落在后面，她指挥着乔宏致和陈柏把门窗关好再锁上。 这时，陆爷爷坐在厅上，面上看不出喜怒，乔四姑犹豫了下，拉了下陆爱军的衣角，两口子上前跟老爷子道别。 陆爷爷听他们说要去高山大队找兰婆婆，并没有拦着，“既然兰婆那边有法子，你们且赶紧去。” 双胞胎是他最小的两个曾孙子，本来好好的，谁知不过抱出门溜达下就染病了呢？ “爷爷，您放心，这俩小子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陆爱军说着，转身离开。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大家子凑在一处，总会有各种矛盾，爷爷想要一碗水端平，但怎么可能呢？ 陆爷爷看着孙子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怔怔地发呆。 徐煜从后门闪进来，站在陆爷爷的身后。 “小煜，你说我做错了吗？”陆爷爷问。 徐煜没回答，他知道老爷子并不是想要自己的答案，只是在自言自语罢了。 过了半晌，徐煜说;“您若是担心，明儿我跑高山大队一趟就清楚了。” “嗯。”陆爷爷应了声，盯着桌面开始发呆。 乔四姑和陆爱军抱着两个孩子到高山大队，碰到的社员可是不少，大家都热情地打招呼。 但他们没啥心情唠嗑，只能礼貌性应了声，就急忙往兰婆婆家走去。 乔父正好在大队部，看到乔宏致来找自己，一问，才知道乔四姑他们已经到了。 他不敢耽搁，忙往兰婆婆家跑。 乔父到的时候，兰婆婆在给两个孩子揉手。 兰婆婆忙完后，擦了擦手，对乔父说：“赶紧带他们去喝药，再好好养一养，过两天就差不多了。” 乔父看两个外甥的情况，气得不行，陆家怎么照顾他们的？ 乔佳月让他去高山大队送药，他还觉得她多此一举，如今仔细一想，他不由有些后怕。 要是今天乔宏致没去，两个侄子起不是有可能没了？ 鉴于最近讨药的人不少，乔母和乔佳月熬了不少药放着，此时见乔四姑他们过来，只要把药热一热就行。 双胞胎被灌了药汤，又喂了点米糊，终于安静地睡去。 乔母拉过乔宏致问了几句，知道他们还没吃，便叫乔父拿工分去食堂买吃的。 她就拉着乔四姑在屋里边看孩子边聊天。 由此大家才得知，双胞胎并不是一开始就得病的，而是陆爱军的伯母、堂嫂子抱着出去串门染上的。 这样的时期，谁家孩子不是恨不得锁在屋里，谁像她们那样主动抱着溜达的？可这一大家子，做父母的是不可能专门看孩子，别人照看自然不会那么仔细了。 乔四姑和陆爱军不管她们是有意还是无心，闹了一场，拿到了些钱和粮票，然而孩子却没少遭罪，为此两口子也吵了数次架。 乔母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乔四姑，毕竟乔爷爷明理，早早就分家了，她还真没面对过这些问题。 因此乔四姑碰到的这些事，她还真没有经验，更不知道如何处理，只能无声地握住这个小姑子的手，给与无声的安慰。 乔四姑擦了擦眼泪，“二嫂，我现在只希望两个孩子没事。现在到处闹饥荒，我和爱军虽然吵了几架，但也清楚现在不是分家的最好时机。” 最困难的时候，只能这样一大家子拧在一起过日子了。 “两个孩子会没事的，你别瞎担心。”乔母说，看年幼的孩子遭罪，她心里也难受得不行。 “这几日就安心住下来，没事。”乔母安抚乔四姑，“不用担心口粮。” 乔四姑和陆爱军的粮食关系是在长山大队，他们过来高山大队，这边是不给口粮的，要么自己出钱出粮票，要不就是靠亲戚接济了。 傍晚，两个孩子睡醒了，热已经退了不少，出了一身汗，饿肚子的时候娃娃大哭，对比先前的，声音洪亮多了。 乔母和乔四姑忙上前，又是擦身子换衣服、换尿布的，两人忙得大冬天里硬生生流了不少汗。 陆爱军见儿子的热退了，胃口也变好，不由松了口气。 乔爷爷等人听闻乔四姑两口子带着孩子回来，下午一下工就来了。 老爷子一看两个外孙的情况，抓起扁担就打，陆爱军可不敢躲，只得乖乖地挨着。 乔大伯母、六婶、七婶都带了点吃的过来，羡慕地看了几眼双胞胎，而后相继离开。 至于乔三婶，她才不想去呢，那可是要带粮食的，可惜的是乔三叔并不理会她，径自带着两个孩子和粮食去看乔四姑。 除了自家人，还有以前的一些邻居，她们也来了，都好奇双胞胎长啥样，这可是两个大队里的头一对双胞胎呢。 大家都知道孩子生病，只是远远看着，并不上手抱。 第一百三十一章 麦乳精 乔爷爷知道二儿子的房间不够用，便问乔四姑和陆爱军是不是过去他那边住？ 乔四姑拒绝了，她跟乔父感情更亲近，跟乔母相处得也好，宁愿挤一点，也不愿意去看别人脸色。 乔爷爷见状也不勉强，走前还留下了一小瓶麦乳精。 乔六婶见状，不由垂下眼眸，双手捏着衣角，心里很是不满，恨不得前把那瓶麦乳精给抢过来。 她儿子之前也生病了，怎不见老爷子拿麦乳精来给她儿子喝？那可是老爷子的亲孙子啊！ 老爷子果然偏心，麦乳精这好东西，硬是要便宜两个外人。 乔六婶心里愤愤不平，有心想跟乔七婶抱怨，然而乔七婶却丝毫不在意，打了个哈欠，扯着乔七叔告辞离开。 乔七婶是城里人，跟乔七叔是同学，如今还没有孩子，那点麦乳精她还看不上眼。 她看出乔六婶的意图，可一点都不想帮她，没脑子的女人，呵！ 乔三婶是不靠谱，但乔三叔可不会眼红老人的东西，他们都分家了，老爷子的东西要给谁就给谁，谁都管不着。 他把两个孩子教得很好，他们只是多看了那麦乳精一眼，便转头跟乔佳月聊天。 至于乔大伯母，她更不在意了，老人跟他们住，她的孩子也常常蹭到一点好处，没必要计较这些，闹开了谁脸上都不好看。 再说了，老人心疼闺女，正常。 其他人陆续离开了，就乔六婶还站在边上，乔母疑惑地看过去，“六弟妹，怎了？” 乔六婶咬着下唇，迅速抬头看了一眼乔母和乔四姑，随即又低下头去，“你们这麦乳精，能不能分我一点，我家严儿也生病了，那野菜糊糊太难吃了，他还那么小，哪里受得住？” 说着，乔六婶便咬着唇哭了起来，一副委屈隐忍的模样。 乔佳月刚才跟乔三叔的两个堂哥堂姐聊了下，难得地对他们有了好印象，正琢磨着以后是不是一起玩。 此时听到乔六婶这话，她好奇地看过去，前世她对这个人真的没印象，这个六婶看来不简单呢。 乔母皱着眉看向乔六婶，第一次知道这个弟妹这么计较。 这麦乳精是乔爷爷给乔四姑的，她不能做主。乔母想着，伸手拉了下乔四姑，示意她开口。 乔四姑眨了下眼，敛去脸上的意外，“六弟妹，不是我不想分给你，我两个孩子都比侄子小，连野菜糊糊都不会吃，下回，我得了麦乳精，一定叫孩子他爹送来，叫我侄子也喝上。” 听着乔四姑的回答，乔佳月嘴角勾了勾，本来她还想等六叔家这个小堂弟好了后，叫乔父给送点米糊过去呢，如今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乔六婶见答案跟她想的不一样，不由愣住了，心里更加委屈了，这个四姐也太小气了吧。 那些麦乳精能泡好几次呢，分一点给她儿子又怎么了？ 乔四姑见乔六婶这样，心里一阵厌烦，拿起那麦乳精转身就进了屋里，更加庆幸乔爷爷分家了，她最爱的二哥二嫂不用碰到这些糟心人、糟心事儿。 “天色不早了，六弟妹早些回去吧，该哄孩子睡觉了。”乔母下了逐客令。 乔六婶饶是有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她委屈巴巴地走在路上，他们怎么就能欺负她呢？ 屋里，乔四姑忍不住跟乔母吐槽了下，说道：“六弟妹这样的，长山大队也有，最叫人讨厌了。” 也是乔六婶不会讨好人，没人为她说话，要不然还真可能让她达成目的。 “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为自己留有几分余地较好。” 乔四姑听乔母这么说，心里忍不住一颤，“二嫂，我晓得的。” 在陆家那样的大家庭里，饶是乔四姑再好的性格，也要给磨砺成尖锐起来。 那次蔡名过来，乔父就临时搭了张木板床，如今稍微修整下，他和陆爱军就跟三个儿子挤一挤。 乔佳月缩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家人挤在一起，心里忍不住酸酸的，等条件好了，他们一定要再起几间屋子。 第二天，家里除了乔四姑这个大人，其他人各有各的事，乔佳月和乔宏良把双胞胎放在床上，就这样守着。 乔四姑拿着木盆去给双胞胎洗尿布了，这天气冷，不好晒干，换下的就得及时洗了，要不不够用。 乔宏良也不避着乔四姑，拿着出纸笔来画双胞胎，那小模样和小表情，就跟拍照似的，可让乔四姑惊奇不已。 她知道城里能拍照，可是他们没这条件，现在侄子有这能力，何不叫他给他们母子画几张留作纪念？ 乔宏良得到乔四姑的赞扬，画得更起劲了，还自顾自地加上了颜色、背景，看着就非常赏心悦目。 饶是乔佳月都忍不住心动，叫乔四姑梳了个好看的发型，美美地让乔宏良画一张。 对于那些纸质和颜料，乔四姑没有起疑，在她看来，自家二哥是最家里最出息的，什么东西弄不来呢？ 而此时，徐煜正走在前往高山大队的路上，他背着个军绿色的挎包，紧抿着唇，一脸严肃，好似要去干什么大事似的。 他进了高山大队，就碰到了不少高山大队的社员，他们好奇地看过来，询问起来。 这年头，村里到处都有人，对进村的陌生面孔可是非常敏感的。 徐煜对这种盘问并不陌生，在长山大队里，社员们也是这么对外头来的人的。 他先报了自己的身份，又说要找的人是谁，这些社员就热心地他指了方向和位置。 对于小孩子，大家的戒心并不那么高，因此盘问得不那么详细。 徐煜走走停停的，当他站在乔佳月家的门口，听着里头的欢笑声，忽然有些犹豫了。 “小煜？”乔四姑出来倒水，看到徐煜，很是惊讶，他怎么跑来了？ “嫂子，是我，爱军哥不在吗？” 乔四姑摇头，“他跟二哥去地里了，大队有急事吗？”说着她就招呼徐煜进屋来喝水。 徐煜踏进大门，视线稍微一扫，便低头喝水，耳朵却竖着，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大队里没急事，爷爷担心两个曾孙，特地让我来看看。”徐煜不急不缓地回答了乔四姑的问题。 乔四姑笑，她就说徐煜怎么会跑来这里，原来是奉了老爷子的命令。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听来的八卦【补1】 “他们昨天喝了药，今天好多了，吃了不少糊糊，精神头还不错。”乔四姑笑着说，“你要不要看看他们？” 她想，总得让徐煜亲眼看看，回去才好跟陆爷爷交代。 徐煜自然是应下了，他跟在乔四姑身后进入房间。 猛然看到有人进屋，乔佳月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是认识的人，“你怎么来了？” 徐煜见乔佳月面色红润，声音清脆，一点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他不由沉默了下，“过来看看他们。” 他指着双胞胎说道，双胞胎确实精神了许多，躺在床上啃手踢脚，偶尔发出些别人听不懂的声音。 听到陌生的声音，乔宏良抬头看向徐煜，盯着他好一会，摆弄着手中的铅笔。 徐煜没有走上前，只是默默地看着双胞胎，确实如乔四姑说的，他们现在精神许多了。 只不过，现在他人看过了，该问的话也问了，还要说什么？ “你一个人从长山大队走过来的？不怕吗？”乔佳月倒是没多想，她视线落到徐煜背着的挎包上，想起他曾经紧盯着自己的挎包研究，心里有些莫名，他自己不是有吗？ 徐煜摇头，“不怕。” “小煜，午饭留下来吃饭，下午爱军跟你一块走。”乔四姑笑着说，这是他们今早商量好的。 徐煜沉默地点头。 乔佳月没再开口，跟不熟的人聊天，也挺尴尬的。 这时，乔秋月带着几个小伙伴过来，说要看看双胞胎。 然而徐煜突然就跟那护崽子的猫似的，一下子炸毛了，“你们不能靠近，他们的病还没好。” 就是他，也都离得远远地看一眼。 乔秋月一听徐煜这话，脾气顿时上来了，“你什么人啊？这里又不是你家，不是你说了算。” 乔秋月不是不晓得这个事，但徐煜这语气和表情，真的让人讨厌，让人忍不住跟他掐起来。 徐煜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些，“他们是我侄子，我保护他们。” “……”乔秋月看向乔佳月，努了努嘴，无声地做着口型，这是谁啊？ 乔佳月刚想说话，那边孩子就先后大哭起来，她忙上前检查，“四姑，双胞胎拉臭臭了。” “小煜，你们先出去罢，月儿，你帮我把热水端进来。”乔四姑吩咐着，拎过一旁的竹箱，拿出干净的尿布。 乔秋月几人见状，就退到大门口，暖和的太阳晒着，不由眯起了眼，不过一瞥到边上的徐煜，就狠狠瞪了几眼，讨厌鬼，哼！ 徐煜权当没看见，安静地站着。 乔佳月端了热水进去，不一会也出来了，“秋月，你看我这边也没空，要不你们明天再来吧，我表弟他们到明个儿就差不多好了。” “你四姑要继续住吗？”乔秋月好奇地问。 乔佳月点头，“是的，所以你们还有机会看到双胞胎，不用着急。” “那佳月你什时候有空？我听人说山上能套到野鸡，我们也去试试？”乔秋月跃跃欲试，她身边的这些人就是她聚集起来的。 乔佳月可不想参与这样的活动，当即就拒绝了，“野鸡不好捉吧，而且我这阵子都没空。” 乔秋月瞥了徐煜一眼，凑到乔佳月耳边，“这人真是你家的亲戚？” “他是我四姑丈家的人，不会常来的。”乔佳月并不想多说别人的事。 “这样啊。”乔秋月有些可惜地想，要是这小子常来的话，看她不教训他一下，哼！ 她承认，刚才徐煜那她们身上仿佛有脏东西的表情，是真的惹到她了。 陆爱军跟着乔父去看了第四生产队的烘干机和菇棚，他心里羡慕不已。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 乔父拍拍他的肩膀，“想一想，你们长山大队能做什么干货，到时再花些钱和票找我们生产队订做两台烘干机就好了。” 陆爱军想起生产队里那烘干稻子的管道，点头如捣蒜，知识就是力量啊！他不由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不努力学习呢？ “我回去跟我爷爷讨论下，保证不与你们大队的一样。” 他们长山大队有供销社的人脉，若是有固定的产出，未来的日子值得期待！绝对不会比高山大队的差。 乔父还有别的事要做，陆爱军就独自回来，他见到徐煜也跟乔四姑一样惊讶，这小子怎么来了？ “爱军哥。”徐煜跟陆爱军打招呼，他心里有些不自在。 “小煜，爷爷让你过来的？”陆爱军马上就猜到了原因，“正好我下午要回去，我们一起走吧。” 其实长山生产队这时候并不忙，有没有陆爱军都不影响，但是陆爱军很清楚，自己在乔父家多留一日，二哥家的日子就难过一分。 一直用工分和钱换口粮并不划算，妻儿还要多留几日，他得努力一下，赚钱和票给媳妇儿子吃饭，再补贴部分给二哥二嫂。 乔父用工分和钱从生产队的食堂买来的食材，乔母私底下又添了不少东西进去，因此这顿午饭是比较丰盛的。 徐煜看着饭桌上的食物，心里想，这家子的日子过得还行，应该会让孩子继续读书的。 乔佳月能感觉到徐煜不时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有些奇怪，自从那次她去陆家，这小子似乎就关注起自己，为什么呢？ 这顿饭比较丰盛，陆爱军吃得饱饱的，没有多留就走了，他得赶紧回去干活挣工分。 家里多了人，一家子晚上就不可能去地下室了，不过乔佳月他们并不介意。 双胞胎也很有意思好吗？单看着他们玩就能看个把小时。 “阿爸，我听到六婶跟人说您和阿娘的坏话呢。”晚上泡热水脚的时候，乔宏致悄悄地跟乔父告状，他觉得这事不该让乔母乔四姑知道。 乔父似乎并不意外，“你怎么听到的？” “哦，我躲稻草垛里，而她们就在边上聊，我听得可清楚了。”乔宏致抬了下下巴，有些骄傲地说道。 “就是为了那麦乳精，六婶说爷爷偏心，还说我们没良心啥的，只帮四姑。” 乔宏致觉得乔六婶变得跟乔三婶一样讨厌了，这些女人太爱斤斤计较，关键是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第一百三十三章 教子与纷争【补2】 “没事，她说她的，我们又不会少块肉。”乔父不在意地说，乔六婶有那贼心没那贼胆，而乔六叔就是块木头，她蛊惑不动的。 “可是我看其他人都是赞成六婶的，说爷爷偏心外孙，不顾内孙。”乔宏致有些苦恼，不大理解她们分的这个内外。 “小致，你只要记得一件事，我们已经分家了，你爷爷奶奶的东西，分配权在他们的手上，其他人没有权利去插手。” “你六婶当初也是拿过麦乳精的，不过她瞒得严实，没人知道罢了。” 乔父并不介意跟儿子说这些事，“这些都是眼皮子浅的手段，你看看就好，别跟着学。你明白了，就教教弟弟妹妹，让他们离这些人远一点，免得学了什么坏习惯。” “但凡是只顾着自己，丝毫不考虑别人的人，或是斤斤计较，或是无法容忍被其他超过的人等等，这都不是当朋友的好人选。” 乔父知道大儿子人缘好，很容易交到朋友，这样小时候看不出来什么，但等他大了，要面临的事情多了，指不定就让人背后捅刀子了。 他就忍不住借此机会跟儿子聊起来，如何分辨一个人是否值得来往，是能深交还是维持表面关系？ 更重要的是，乔宏致如何取梳理那些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关系，保存自己。 这里头可是大有学问，他能做的，就是引导，最终还是要乔宏致自己处理解决。 “阿爸，我晓得了。”乔宏致点头，本来还怕自己听八卦会被阿爸批评呢，结果却被上了一堂课。 这课学校里可不会教，乔宏致敢肯定，乔父刚才举的一些例子可能都是真的，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咀嚼一下这些内容，绝对会受益匪浅！ 洗脚水变凉了，乔宏致殷勤地拿来干布，父子俩先后擦干净了脚，穿着鞋子进屋。 乔四姑恰好听到乔父和乔宏致的谈话，她惊讶地看向乔母，“二哥都是这么教孩子的吗？”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有哪个做父母的会给孩子讲道理，做错了事，哪个不是打就是骂？ 乔母笑，“让你见笑了，他们父子经常这样，有时为一件事争论也有的。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是各种可能的，许多没有固定答案和标准。” 乔四姑若有所思，心想，以后条件好了，她一定把双胞胎都送二哥这边来。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要她的两个儿子能学到几个侄子的一半就成了，她做梦都会笑醒的。 乔四姑想着这事，并没有去深想乔母这番话，这哪是普通妇女会说的话呢？ 或许是预防的药水起作用了，村里再没有人生病，而喝了乔父家讨去的药，生病的人也逐渐好转。 病愈后的孩子也开始走出家门满地跑，大人往往撒手不管，反正现在养孩子都是放羊吃草，大的带小的，省心。 唯有乔六婶，一直说她儿子身子弱，就是生病时没补好身体导致的。 她只要见个人就要念叨一下，翻来覆去的也不嫌烦，听得人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那些跟乔六婶搭档的妇女，爽利的人都受不了，不得跟其他人换班，而能跟乔六婶处到一块的，本身也都是差不多的性子。 乔六婶这话暗指麦乳精事件，而生产队里又没啥秘密，很快的大家都清楚了。 对此，四队的妇女们态度都不同，但令人惊讶的是，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乔六婶的抱怨是对的，乔爷爷不该只把麦乳精给乔四姑。 乔奶奶和乔三婶是知道消息最晚的，她们气急败坏，直接跑来乔佳月家闹乔四姑，要她把那麦乳精还回来。 乔四姑看着乔奶奶，气得都要吐血了，她怎么就有这么蠢的母亲？ 她这样跑来找自己要麦乳精，可不就是在打乔爷爷的脸吗？ 但乔奶奶现在才知道麦乳精这事，也说明了家里管事、管账的是乔爷爷。 乔爷爷知道这事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把乔奶奶揪回去揍一顿，而是把乔四姑找来，父女聊聊了几句。 他只告诉乔四姑，要是乔奶奶敢上手，她就哭，抱着乔奶奶的腿哭，并且跟乔奶奶要嫁妆。 乔佳月听乔四姑说的时候，不由惊讶地瞪大了眼，乔爷爷怎么会出这么个主意？ 细问之下，乔佳月才知道，原来乔四姑出嫁的时候还没成立公社呢，乔家和陆家的家境都相当不错。 当初陆家给了不少彩礼，乔爷爷准备给乔四姑都带回去的，结果乔奶奶愣是给私藏了小半，用别的代替，然后自己躲起来霍霍了。 乔四姑嫁过去后，盘点嫁妆的时候，就被其他妯娌看轻，因她们都把彩礼完整地带回来了。 这种并不是明目张胆的，而是私底下，乔四姑当姑娘时哪里懂那么多，吃了不少亏。 这女人多，总是要争些名头的，陆爱军被陆爷爷看重，乔四姑可不就成了靶子吗？ 乔四姑嫁过去那么多年，一直没生孩子，后来碰上公社成立、大运动、劳动非常繁重，去年她怀上后两口子都不可置信。 乔四姑本来也没想到嫁妆彩礼的事，但乔爷爷这么说，肯定有道理。 她照着去做后，乔奶奶果然心虚得不行，丝毫不敢再多话，麦乳精提都不敢再提，摆脱乔四姑后，立马跑得远远的。 至于乔三婶，没有乔奶奶，她什么风浪都作不起来。 但乔四姑可不会这么算了，她直接就追到乔爷爷家去，把乔奶奶堵房间里，哭了一阵自己因为嫁妆吃的苦，然后又去掐乔三婶。 乔四姑以前的性子柔和，但在长山大队，那嘴皮子也练出来了，直把乔三婶堵得说不出话来。 且她还找乔三叔配合，威胁要把乔三婶送回娘家去。 他们内山大队夏粮没交，秋粮又交的是雀麦，壮实点的社员几乎都被公社弄着去支援公社基础建设了。 乔三婶是知道娘家的情况的，她更知道乔三叔早就想把她踹了，但这阵子一直没找到理由。 因此，她被乔四姑骂了一顿后，顿时吓得安分了不短时间。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口粮对比 乔四姑把乔六婶放到最后来收拾，她会哭，自己就要比她更会哭。 她找了个乔六婶在食堂门口做事的时候过去，那会快吃饭了，人多，绝对能给乔六婶一个深刻的教训。 “六弟妹，你行行好，不要跟我争麦乳精了。我可怜的双胞胎儿子，还不到六个月呢，是我这当娘的不争气，都没奶水给他们喝，让他们小小年纪要跟着喝野菜糊糊。” 乔四姑红着眼睛，声音哽咽，内容听着更让人心酸。 “我记得侄子已经一岁了，能吃糊糊了，你不能因为糊糊不好吃就不让他吃呀？你心疼你儿子，我也心疼我儿子啊。” 乔四姑抹了一把眼泪，再接再厉，“那麦乳精是我阿爸心疼孩子生病，糊糊吃不下去，想着让他们喝两天麦乳精补补。是我这当娘的没用，他们饿得直哭啊！” “要是卖血能换麦乳精，我这当娘的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换啊！”乔四姑边说边哭，说双胞胎有多不容易，连米汤都喝不上啥啥的。 瞬时，在场的男女老少眼睛瞬时亮了，围观者乔四姑哭诉，同时隐晦地去看乔六婶。 乔六婶怎么都没想到乔四姑会当着生产队社员们的面给自己难看，她以为都是一家子，有啥事都不会往外说。 一时之间，乔六婶手足无措，涨红了面皮，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没有……” 此时她恨不得身上长出八张嘴来解释，表示自己没那个心思。 两家的孩子一比较，谁家的更需要一目了然。 即使她是真的窥觊那麦乳精，但这大庭广众之下被揭开，简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乔六婶心里暗恨，乔四姑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哪里会这样让人下不来台？ 四队的人听乔四姑这么一哭，发现之前号称伙食最好的长山大队竟然都没米汤给孩子喝？ 他们社员秋收那会可是吃过干饭喝过粥的，对比之下，他们瞬间有了优越感，也愈发同情起乔四姑来。 而之前替乔六婶说话的一些人，也不由觉得脸红，反过来责怪乔六婶太贪心。 乔六婶呕得要吐血，也跟着乔四姑一样哭着为自己解释，然而却没人同情她了。 毕竟这几日乔六婶可没少跟人抱怨这麦乳精的事，那会听的人支持她，纯粹只是不喜欢属于老人倒腾东西补贴小姑子罢了。 私底下抱怨归抱怨，如今要讲道理，谁都知道该怎么说。 乔六婶看着众人看自己异样的眼神，难受得不行，哭着飞快跑了，心里对乔四姑愈发恨起来。 她跑回去跟乔六叔一番哭诉，然而乔六叔只是骂了她一句活该，便不理会了。 乔六婶见男人不给自己撑腰，愈发觉得难受，倒在床上哭得不能自已，心里可把所有这次为乔四姑说话的人给骂了个遍。 而食堂那边，乔四姑也被一群婆婆婶婶围住，她们在打探长山大队的口粮，与之进行对比。 乔四姑这些天也发现了，第四生产队的食堂确实要比长山大队好，竟然还开小灶给队上一周岁以内的孩子熬粥。 她羡慕得不行，长山大队这回除了稻种，稻子可没剩下。双胞胎根本吃不到什么细粮，幸亏有二哥的接济。 乔四姑捡着些能说的内容说了，就推脱要照顾孩子离开了，余下一群人在那边感慨。 饶是乔父怎么都没想到，乔四姑说长山大队的口粮标准，竟然让生产队的社员们安分了。 要知道秋收吃过了大米，现在又一直在吃野菜、地瓜啥的，社员们可没少抱怨、闹腾。 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现在社员们觉得自己足够幸福了，不能不再满足了。 养了几天病，双胞胎的病终于好了，小脸白白嫩嫩的，特别喜欢到屋外去，眼珠子换来转去，看着周围的景色。 双胞胎好了的消息一传开，又来了一波看稀罕的，男女老少都有，那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倒，乔四姑听得都麻木了。 而乔佳月和乔宏良就忙了，要烧开水来招待来人，还要防止有调皮的孩子碰到双胞胎。 一天下来，兄妹两人累得跟什么似的，动也不想动，明明都没做什么事，怎么就那么累呢？ 夜里，乔佳月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琢磨着要给乔四姑带什么回去。 之前给的东西并不多，两个双胞胎吃了几个月，早吃完了。 除了米糊、奶粉，乔佳月还真想不出有什么能给孩子吃的，毕竟她没养过娃。 不过比起乔佳月，乔母从乔四姑口中了解的更多，也知道女儿弄的那个地洞帮了大忙。 乔四姑让陆爱军弄了个熬药那种小炉子，再弄个砂锅和木炭，就在那地洞里熬米粥，成功保住了双胞胎的口粮。 也亏得他们两口子沉得住气，要不然这地洞的秘密早让人给套出来了。 乔母帮着乔四姑照顾了几天双胞胎，发现双胞胎有些头大身子小，瘦巴巴的她看着都心疼。 她四个孩子出生的时间还成，虽说也碰到些困难，但总归没像这两年这样闹饥荒，四个孩子都没咋吃苦。 乔母记了了下要给双胞胎的东西，然后找乔父再筛选一次，毕竟在乔四姑的眼里，这些可都是她的好二哥倒腾来的。 “明面上的东西，就是鸡蛋、布料、大米、红糖，私底下，再添点肉松和饼干就行了。” 乔父早就有准备了，明面上的吃食，是他用工分在生产队里换的。 即使是人民公社了，该走的亲戚和人情都没减少，其他人家也一样从生产队换，要等到年底生产队才会结算全年的收入。 现在他们把工分花了，等年底有没有结余，会不会倒欠生产队，这谁也不敢保证。 “依我看，再给点面线。”乔母入乡随俗，知道当地办什么喜事都是煮面线居多，也认为面线滋补。 这个东西是有票也买不到，是乔佳月拿出来的，之前他们一家子也吃了不少。 乔父想了想，“行，先这样，先这两个月熬过去，过年我们再给一点。”他对这个妹妹还是很疼爱的。 “行，明早我就准备着。”乔母点头。 隔天，乔佳月悄悄掀开乔四姑的竹箱，数了数盖在衣服下的东西，嗯，有好几种，就是分量都不大。 想了想，她悄悄往里头放了一瓶橘子罐头，罐头上面会泄露信息的内容都已经刮掉，安全得很。 第一百三十五章 劝七安娶妻 陆爱军是午饭过后才到的，他一拎起竹箱，及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这重量不对，看来乔父私底下有给了东西。 他眼底闪过一丝感激，背着竹箱走到乔父跟前，硬是塞了一把零碎的钱和票，这是他攒下来的。 “二哥，这些日子麻烦你和二嫂了，这点钱和票你们收下，别嫌弃。” 乔父没有推开，“行，回去后孩子好好看着，他们太弱了，得好好养养。”他轻轻地拍了拍竹箱，朝陆爱军眨了下眼。 陆爱军明白，“多谢二哥，那我们先走了。” 乔宏良不舍地站在门口，看着双胞胎远去，等见不到人影了，他突然侧头说：“阿爸，阿娘，您们再给我们生一对双胞胎吧，弟弟或妹妹都可以。” 乔父正在喝水，猛地被儿子这话给吓了一大跳，呛得不断咳嗽起来，好半晌才说：“傻小子，你瞎说啥呢？” 他瞅了乔母一眼，眼底有些不好意思，他可不想媳妇再受苦。 乔母笑了笑，对乔宏良说：“小良，你有妹妹呢，难道月儿不可爱吗？” 乔佳月想了想，其实双胞胎也挺不错的，“阿娘，我觉得三哥说的也没错。” 乔父摇摇头，把乔母拉走，朝他们兄妹挥挥手，“一边玩去，你们阿娘生了你们四个可受罪了了，我可舍不得她再吃苦。” 乔宏良恍然大悟，“那阿娘别生了，月儿也可爱。” 乔佳月瞅了乔宏良一眼，她怎么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呢？ 双胞胎走后，家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乔佳月不大习惯，好在学校开学了，每天上学放学的，倒也打发了不少时间。 修路队重新组建起来，乔父也早出晚归的，大队安安静静的，如果没有泼妇骂街就更好了。 一家子聚居在一起，这种事三天两头的就有一起，大家早就见怪不怪。 相比看别人吵架，乔佳月对这时候的娶亲更好奇，因她听乔秋月说，四队里有两户人家要娶媳妇了。 听到娶媳妇，乔佳月的脑中第一闪过的是前世电视中的各种婚礼场景，古代现代中式西式，庄严、浪漫，应有尽有。 但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吃食堂，这娶媳妇的人家能请得起酒席吗？其他社员要不要随礼？ 然而乔佳月和乔秋月一直期待的婚礼，却让她们失望极了，啥都没有。 就是新郎去接新娘，一道走路回来，在大队部那边宣誓一番，登记一下，食堂再给两个新人准备两个荷包蛋，这就完了。 乔佳月直接就傻眼了，真是够简单的。 不过乔秋月并不甘心，很快就打听了不少消息，比如四队新来的两个媳妇都是用三十斤地瓜干换来的。 这两户人家在生产队提前预支了粮食，这年头，粮食比钱管用。 他们四队只有两个新媳妇，而据说其他三个生产队，这个月和下个月就有十个以上，简直是扎堆添人口啊！ 生产队一下子新增几张吃饭的人口，那队长可是够烦的。 毕竟嫁进来的新娘户口就落到高山大队，又不带口粮，生产队可不就要负责这阵子到夏收的口粮吗？ 面对这样扎堆娶媳妇的现象，生产队长也只能劝说几句几声，却是不能反对的，毕竟这时候灾荒，是娶媳妇最最便宜、省钱的时候了。 待到年景好了，女方不提提啥细粮、钱、票啥的才怪。 这事情多了就不稀罕，乔佳月将注意力放在期末考上。 一考完，她决定找点事做，打算找乔七安，让他帮着做几个小玩意。 她去的时机不巧，正好碰到乔七安他娘在说教，要儿子同意她相看的对象。 因为乔六安乔七安家的成分，他们兄弟俩的年纪挺大的了，但一直没说到门像样的婚事。 所以李三娘瞅着大队里其他人都娶上儿媳妇了，哪里还坐得住？ 现在娶媳妇，要求少不说，也不那么看重成分，她两个儿子肯定能娶到好媳妇的。 但是乔七安死犟着不同意，让李三娘改去劝说乔六安。 对于这对兄弟，乔佳月印象挺好的，即使家里被定成不好的成分，但他们并没有自暴自弃，依然是乐观积极。 不说别的，单看他们两个头上的云朵形状，就叫人欢喜。 李三娘见儿子怎么都不听，气得往外头走，恰好碰到外头的乔佳月，她有些尴尬，“是佳月啊，你找七安啊？” “嗯，三娘奶奶好，我找七安叔问点问题。”乔佳月礼貌地说。 李三娘见乔佳月的小模样，心里有些眼热，这要是自己孙女就好了，多乖巧啊！ “佳月，刚才我的话你也听到了，要不你劝劝你七安叔？这年纪大了，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怎么成呢？” 乔佳月笑了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乔父对乔六安乔七安兄弟的看重以及私底下的维护，对于这个要求，她没有不反感。 “七安叔，我来看你了。”乔佳月踏进去，笑着说。 屋里满地都是木材，乔七安要在冬闲的时候做几台脚踏脱粒机出来，还得帮忙做菇房的木架子，总之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哎，月儿过来了，快坐。”乔七安拿过一个板凳，吹了吹上头的木屑，放到乔佳月跟前。 “是不是小远让你来拿木屑的？你要再等一会，我规整一下。”乔七安拿着工具忙活。 “七安叔，我不是来拿木屑的，我有点小事要麻烦你一下。”乔佳月打算让做个笔盒，可以装乔宏良的笔。 “那你仔细说说，我空了琢磨下。”乔七安并不会拒绝乔佳月的请求。 “对了，七安叔，刚才我听到三娘奶奶的话了，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觉得你和六安叔的孩子一定很乖。” 乔七安沉默了，他没想到会有一个小姑娘来劝自己娶媳妇。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粗糙、龟裂、布满做木工弄出来的细碎伤痕，低声说：“我这成分，我这模样，还是别祸害人家姑娘了。” 乔佳月耳朵尖，听到了乔七安的话，“七安叔，话不能这样说，成分不好的人有那么多，难道都不成家吗？” “且风水轮流转，过个十几年，谁知道是怎样情况？”这句话她压着声音，混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乔七安听到了，他身子一僵，这话绝对不是乔佳月一个小姑娘说得出来的，是乔父让她来的吗？ 他知道乔父很厉害，见过世面，也做过大事，如果这是他的判断，自己是绝不会怀疑的。 乔佳月见乔七安已经在考虑，便悄悄地离开，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说实话，她挺讨厌拿成分说事的。 她不是真的小孩子，已经发现了乔母的特别，所以对待乔六安乔七安，她对他们有几分亲近感。 更关键的是，她想起在前世轰轰烈烈的运动中，他们兄弟俩即使自身难保了，还会偷偷地帮自家，然而终究是杯水车薪。 第一百三十六章 巨化山药 乔七安家一直没动静，乔佳月有些失望，看来自己的劝说并没有成功。 转眼冬至就到了，然而没有糯米来搓汤圆，有些老人就在边上一直那念叨：“冬至要补冬，吃了汤圆小孩长一岁，来年平平安安长大。” 这话听得多了，社员们就特别想吃汤圆，然而没有糯米，怎么办呢？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还嫩着的萝卜擦成丝再切碎，加地瓜粉、雀麦粉、木薯粉搅拌，捏成了一个个小圆子。 如果再让圆子在红纸上滚一下，粉嫩嫩的，摆在竹匾上，别提多喜庆了。 煮圆子就要加山药，这会，那巨化山药终于叫人发现了。 去年挖山药的老人，按照经验一锄头下去，然而手感却不对，锄头一拔出来，锄头尖上沾着不知名的汁液。 他小心地把表面的土刨开，瞬间被掩藏在粗土下面的巨大山药惊呆了。 刨出来的山药两个人抱着都吃力，但大家热情高涨，几人合作，不一会，食堂前的空地上就摆了好几个山药，跟一座座小山似的。 四队挖到了巨化山药，其他三个队也紧跟其后。 也不知道谁想起了某进活动的标语，举着手就喊了起来，一群人被带动起来，喊得震天响。 乔佳月看着这山药，她还以为能留到明年呢，毕竟今年饥荒，肯定没人想到要去煮汤圆。 许多事都是不能预料的，不过当初乔宏致将种子种得比较均匀，四个生产队的范围内都有分布，并不叫人怀疑。 乔宏致伸手戳了戳乔佳月的手臂，低声说：“怎么这么大啊？” 这可是他种的！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乔宏致有种诡异的成就感，嘿，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他种的。 乔父和其他干部大队走了几圈，看着挖出来的巨化山药，心想，这膨胀得有十几倍了吧。 他不由想起乔佳月说过的巨化南瓜，那得大成什么样？ 这长在地底下的东西，谁也看不见生长过程，出现这样的变化，没人往品种方面想。 但有过一次稻种事件，高山大队的社员们瞬间脑补了许多。 在乡下，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民间鬼神故事，这山药，自然就被算在了现在不能言说的神仙上头。 乔佳月跟其他小孩子一样，围着这山药转圈，还伸手去戳它的表皮。 山药的形状看着一点都不规则，奇形怪状的，都要跟她一样高了。 嗯，这么大，够许多人吃了。 正想着，那边就有孩子哇哇大哭起来，原来是碰到了山药破皮处的汁液，痒得不行，自己给自己抓出几条血痕来了。 此情此景，瞬时吓跑了不少调皮的小孩。 大家都在看热闹，食堂的人都不敢动，这山药能不能留还不知道呢？ 经过秋收一购粮一事，现在社员们也有点惊弓之鸟的情况。 “这怎么处理？”陈东方扫了其他人一眼，他可不想去公社，高山大队再一次出风头，肯定要让人记恨上。 乔父看了一眼人群中看热闹的乔佳月几个孩子，扯了下嘴角，“今天是冬至，圆子都做好了，就先切了一个山药煮汤圆吧，其他的吃饱后再讨论。” “行，就这么办。”陈东方拍板定下来。 天大地大，也不如吃的大。 就算再穷，吃不上真正的汤圆，这顿山药圆子汤也不能省了。 乔父的话赢得了大家的支持。 大家也察觉到了，你越是去公社炫耀，最后啥东西都留不住，还不如闷声发大财呢。 想一想那回被运走的稻子和地瓜，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捶胸顿足的，心太痛了！ 即使那些粮食换成了票和钱，但这每个人又分不了多少，哪有吃进肚子里的实惠？ 社员们或许不聪明，但打小算盘还是很利索的，他们的觉悟可没高到饿死自己的地步。 乔宜兵其实也不想去公社，其他生产队长见最大的两个干部都不去，自然也不想去费那个功夫，还不如多吃一碗圆子山药汤呢。 于是高山大队的干部便各自散去，以生产队为单位，开始处理山药来。 去皮，切块切丁，下锅跟圆子煮，那淡淡的清香漂浮在大锅上方，尤其是几口大锅混合在一处，那香味更浓郁了。 锅里的水不断翻滚，卷着山药丁和圆子上下起伏，小孩们围在外头，使劲地嗅着鼻子，期待极了。 大人们也不敢走远，就在食堂外守着，好不容易能换换口味，这一顿怎么都不能错过。 乔父也没闲着，他带人把这山药头给保存起来，又去找山药藤，还能不能找到些种子，来年多种一些。 跟芭蕉芋相比，乔父更希望种山药，起码口感有保证。 而看社员们的态度，也只在挖到这么大的山药惊叹几声后，就没有人去追根究底了。 大家的接受能力强得不行。 圆子山药汤好了，由高玉莲来分，她手上有准头，一勺子不会差得太多，让人很是信服。 乔佳月吃着软绵绵的山药丁，咬着有嚼劲的圆子，她想，味道挺好的呢。 当初的冒险，可不就是为了现在的收获吗？ 冬至一阳始，生产队除了食堂以及负责喂养牲畜的，大家都不用下地干活，可以在家好好休息。 下午，大队干部们依然要开会，针对山药做出一个处理方案，大部分人不是在家门口晒太阳就是在屋里猫着，村子安静得很。 不过一直闲不住的乔宏致显然是发现了点什么，拉上乔佳月和乔宏良，偷偷从跨过小溪，爬上边上的那座山山顶。 寺庙就在那山顶，掩映在一片树林中。 “嘘，别说话，看哪里。”乔宏致拉着弟弟妹妹蹲在一处灌木丛下，透过缝隙，就能从寺庙的侧门看到里头的情况。 乔佳月不由瞪大了眼，她见到了大队的好些老人。 他们都提着个篮子，偷偷地跑到寺庙这里，打开篮子拜访好，再跪下来拜了拜，然后又匆匆忙忙走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他们碰到了彼此也不打招呼，就当对方是空气一般，径自离开。 第一百三十七章 顶风作案 乔佳月瞪大了双眼，朝乔宏致无声地咧嘴：“他们都不怕被抓到？” 乔宏致摇头，“法不责众，他们都认为山药是神仙赐的呢。” 说到这里，他还有些小得意，即使老人们那么保密，还不是让他知道了。 而且抓封建迷信这种事，都是大队干部的事，大队干部在开会呢，没空管。 再说了，来的这些人里，可是有各个大队干部父母、亲戚啥的，干部们还不是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要是较真，抓的不就是自己？ “他们来庙里，那祠堂呢？”乔佳月问，因为寺庙在山上，有草木遮掩，只要错开时间前来祭拜就行。 但祠堂那边就宽阔多了，谁在那边干什么，一览无遗。 “嘘，你看。”乔宏致指着前方。 乔佳月看过去，不由瞪大了眼，那是乔爷爷。 乔爷爷似乎也有点紧张，他把篮子放上去，然后盖子打开，拜了一拜，嘴里念念有词，又继续拜了拜，最后才匆忙离去。 看到这一幕，兄妹三人面面相觑。 兄妹三人蹲在这里，看着老人们来来去去地跪拜，到最后都数不清人数了。 有的时候，越是限制，社员们反而越是虔诚了。 兄妹三人回去跟乔母一说，她却一点都不意外，“你们知道就好，别往外说就行。” 跟其他人相比，乔母却是深刻感受了两个地方的差距，南方对鬼神一事更加地重视。 她也很清楚，乔父他们去大队部开会只是个幌子，其实是为大队里的这些老人行个方面，让他安心一些。 这不，民兵都没安排巡逻呢。 有民兵在，这些老人们鬼鬼祟祟的动静，怎么可能瞒得过得这些身强体壮的男人呢？ 他们高山大队是一个大姓，所以在信仰、祭祀上并没有分歧，也就不存在举报的说法。 等到了晚上，乔佳月半梦半醒，突然听到有人来敲门，而乔父似乎一直在等着，门马上就开了。 她打起精神，支着耳朵，听出了来人是乔爷爷。 从听到的几个简略字上，乔佳月大约明白了，乔爷爷是来找乔父拿祭品的，要去祠堂祭拜用的。 乔佳月不由打了个激灵，瞌睡虫瞬间跑光，还真有人要去祠堂！ “……”生产队长带头祭拜祖先，还好都是同一个祖先，大队里也没激进人士，要不然…… 乔佳月抿着唇，郑重地给下了个祝福。 她从小生活在这个氛围内，前世逢年过节，她更是要准备丰盛的食物给家人祭拜。 她依然相信，人死后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缺衣少食，需要这边的亲人祭祀，这或许是她竟然没自杀也没疯的原因吧。 因此，她并不认为在年节的时候给已过世的亲人祭拜有什么问题，这是人们对待死亡最坦诚的方式。 想着乔佳月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至于后续是什么样，她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乔佳月走在村里，看社员们的表情都有些奇怪，带着笑，笑里有一丝满足，互相问好时，也是话中有话。 她想，或许是他们终于成功祭拜先祖了吧。 七月半鬼节，绝大多数人都错过了祭拜，寒衣节也只能略过，冬至是万万不能错过饿。 他们感谢鬼神，感谢土地等诸位上神，祈祷让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冬至的祭拜一事没有掀起什么水花，眨眼就到了新历一月，这天时而大晴天时而下雨，叫人摸不准老天爷的脾气。 高山大队原来预定的修路任务已经完成，他们打算多做半个月，等农闲的时候再接着修，下半年就能通车了。 按农历算，今年有闰月，所以正月推迟到了新历二月，那会已经过了立春，天气是比较暖和了。 公社的供销社已经来过一次，催着大队开始准备上交生产任务了。 每个生产队要交两头猪，若干个鸡蛋，而这回公鸡还是母鸡都不挑了，是鸡就行。 至于鸭子，则是按只收购，换取其他票。 抓猪的时候，社员们排排站，盯着那几头猪直咽口水，要交任务的那两头猪最大最肥，都有两百多斤了。 乔父看着社员们的情况，不由哭笑不得，也没工夫多说话，他忙着跟供销社的人打交道。 人家看中猪栏里的那八头猪，想要全部预定走，但乔父没应下，他有别的打算呢。 这些生产任务交完，就是黄麻了，因为今年的产量低，做出来的黄麻差点没能完成任务，可是让大队干部擦了一头冷汗。 公社那边，高山大队今年的任务第一次圆满完成，本子上全都是红勾勾，更是受到了公社领导的表扬。 然而高山大队的社员们并不见得有多高兴，过年都没肉吃，怎么高兴得起来？ 交完生产任务，各个生产队开始清点仓库、公分，也差不多到计算工分值的时候了。 社员们都很紧张，尤其是那些新娶了媳妇的人家，这要是倒欠生产队，这来年日子就更难过了。 这些事都跟小孩子们没关系，现在没有地瓜仔可以挖，他们也早已放假，除了漫山遍野地跑，摘野菜，也没别的事可做了。 因此无时无刻不掰着手指头数着春节的到来。 即使穿不上新衣裳，但好歹能多吃点好吃的啊，还能吃到比较稀罕的东西，像是花生、南瓜子一类的。 乔佳月经历过前世各种热闹的春节，因此并不像其他小孩子那样期待。 乔秋雨来找自己玩时，对于春节的话题，她都是敷衍而过。 她的性格并不是多么外向、活泼，所以乔秋月并不会时时跑来，她的小伙伴多着呢。 乔佳月陪着最近有些难过的乔宏良，因为他最喜欢的、最经常画的那只大公鸡被抓走了。 而能开到他的其他办法，就是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她向来想去，家里能养的不显眼的东西，就是溪里那种长不大的小鱼小虾了。 这个事情乔宏致在行，没一会就给弄了不少回来，养在破陶盆里。 乔宏良多得了一样东西观察，果然转移了注意力，把那只大公鸡给抛到了脑后。 而乔父一看家里多出来的这点小鱼虾，就以为孩子想吃鱼了。 乔佳月的包裹里有很多东西，但就是没鱼。 乔父听说长山大队的那个水库要捞鱼，想着能不能找关系换一条回来熬汤。 结果他白跑一趟，公社的人直接把鱼全部拉走，长山大队自己都没能留一条，水库里剩下的都是小鱼，只能作为来年的鱼苗了。 乔父心里不顺，暗想，等路修好了，就修一个水库，他们高山大队自己养鱼，难道还怕吃不上鱼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报恩与涮碗水 腊月二十三，高山大队全面停工，即使是废除封建迷信了，但社员们却是默契地按照旧习俗来。 腊月二十四，食堂里热火朝天，这是在准备祭灶的食物，不过谁都不提，谁会跟吃的过不去？。 而腊月二十四过后，食堂就只分发每家每户的口粮，不再开火。 四队清点了仓库之后，每家每户能发到两个鸡蛋，而乔父更是表明，到除夕那日，会杀几只鸭子让社员们过个好年。 社员们高兴的同时，也开始期待起腊月二十五算出来的工分值，毕竟腊月二十五到过年期间，娶妻嫁女是没有任何忌讳饿，是加减人口的高峰期。 祭灶是男人的事，乔佳月悄悄准备了些冬瓜条、冰糖以及饼干，凑合着摆在灶上，简单地祭拜就结束了。 因为写着灶君司命的红纸早就被撕掉，新的也不敢贴，乔父只能用手指沾着清水，在墙壁上意思地描画了一下。 而此时，大队里，除了蓝爷爷，就只有白美兰收到家里寄来的包裹，他们也成了唯二有布料做新衣的人家。 大队当初购粮换来的各种票，换成实物再分到各个生产队、各户人家，压根就没多少。 乔佳月瞅着那蓝灰色的布块，手感粗糙，染色不均匀，一点都不让人期待。 而就这点布块，还让其他人家如珍似宝地收着，毕竟缝缝补补可都靠这点了。 她包裹里存着不少的布料，可惜的是拿不出来，好在最后几天是自家吃饭，她能悄悄折腾些好吃的给家里人补补。 乔父还在等许阳光运走最后一批的干香菇，才能进行最后的结算。 其他生产队也一样，好在二十五这日，许阳光也没让乔父失望，一大早就从公社走路上来，还带了个让人意外的人。 那就是蔡名。 蔡名拿了一个鼓囊囊的布袋子，颇为高调地进了大队，点名要找恩人。 此时大伙都闲着呢，纷纷问是怎回事，蔡名就把自己被救的事掐头去尾改编了一番。 于是乔父还没到大队部呢，就听好几个人给自己说了这个故事，什么蔡名找恩人找了好几年，今年才通过许阳光找到了云云，现在来报恩的，以后要当亲戚走。 他脸上带笑，心里想，蔡名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乔父不认为蔡名在家里养病那几日，就发现了家里的秘密，实在找不到他特意结交自家的目的。 就在学校门口，乔父与蔡名、许阳光碰上了，他刚要打招呼，蔡名就快走两步，跪到自己跟前磕了一个头。 乔父被蔡名这个阵仗给吓住了，他早看出这个人的出身不错，怎会轻易给自己下跪？ 他忙把蔡名扶起来，“我说你这般客气作甚，当时那种情况，谁碰到都会帮忙的。” “这不一样。”蔡名摇头，他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细说当时的场景，而是直接扯开自己的布袋子，开始往外掏东西。 红糖、水果罐头、麦乳精、布料……顿时，围观的社员们眼睛都红了，恨不得长出几个钩子把那些给扒拉到自己怀里。 这些可都是城里人才能买的东西啊！ 众人看向蔡名的视线带了几分火热，这人在城里肯定有正式工作，吃着国家饭，要不怎舍得拿这么多东西来？ 一些人蠢蠢欲动，甚至寻思着给蔡名介绍对象了。 乔父吓了一跳，忙抓住蔡名的手，这些东西再拿出来，自家门槛肯定要被踩破了！ “走，我们回去说。”乔父抓着蔡名往家里走，许阳光跟在后面。 社员们不好跟上去看热闹，但小孩子都没这个顾忌，他们咬着手指头，盼着蔡名这个城里人能发糖果呢。 乔佳月还在家里琢磨着怎么做好吃的，乔秋月等几个孩子就飞快地跑来跟她报信了。 “佳月，佳月，你家发达了，发达了！” 乔佳月看着兴奋得都胡言乱语的乔秋月，微微皱眉：“秋月，我怎么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来说，我来说……”另一个女孩子大声地喊着。 从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描述中，乔佳月终于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 “佳月，这么有钱的客人，你家是不是要泡红糖水招待？” 乔秋月问着，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期待的模样。 乔佳月见其他孩子也是这模样，不由想起一事，这时候招待过客人的红糖水碗，会装水涮一遍，甚至两三遍，也有人直接上舌头舔的。 所以，基本上所有孩子都期待家里来客人，他们就有望能得到这个福利。 她有些心酸，不由扭过头去，“应该吧，这是我娘负责的。” “佳月，你看我们都那么好了，那等会你涮碗的水分我们一口，行不？”乔秋月祈求地看着她。 “佳月，好不好，我给你挖三天的甜草行不？” “要不，我帮你割一捆蕨草？” “我帮你干活。” 看着乔秋月几个小姑娘期待的双眼，乔佳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而乔宏致那边，同样早早得到家里来贵客的消息，也被小伙伴们求着要涮碗水。 他眼珠子一转，“我能弄来一碗货真价实的红糖水，信不？” “小致哥厉害！你就是那腾云驾雾的孙悟空，一个跟头飞十万八千里。”一个流着黄鼻涕的小孩马上就拍上了马屁。 其他人见状，纷纷不落其后，跟着拍起马屁来。 一个跟乔宏致玩得不错的人说道：“一碗太少了，压根不够分的，你不如把红糖拿来，我们一人泡一碗。” 蓝向斌闻言，瞪向说话的乔卫民，“乔卫民，别乱说话。” 这人真不行，竟然怂恿乔宏致去偷东西。 他对乔宏致说：“小致，你不能偷红糖，叔婶会生气的，这样吧，你拿涮碗水来，我找我爷爷讨一碗红糖水，大家一人喝一口。” 乔卫民笑呵呵的，看了乔宏致一眼，“我就随便说说而已，小致怎么可能去做？” 乔宏致笑呵呵的，似乎没意识到小伙伴的话有什么问题，他拍了拍蓝向斌的肩膀，“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乔宏致转身往家里走，脸上的笑慢慢地淡了，经过乔父的提点，他也发现了，真心跟自己做朋友的还真没几个。 不得不说，他心情是有些低落的，不过想一想，阿娘曾经说过，朋友要与自己处于同一层次，贵精不贵多。 生死之交与泛泛之交的差距可不小。 唔，肯定是自己层次太高了，所以才没几个真朋友，乔宏致沾沾自喜地想着。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透露信息 乔父带着蔡名和许阳光回来的时候，乔佳月已经烧好了热水。 她见到蔡名，就朝他笑了笑，下一秒，手中就被塞了几颗奶糖。 乔佳月愣了下，跟蔡名道谢，而此时乔父已经泡了两碗浓浓的红糖水给客人送去了。 这是自己家，乔父放松了不少，他疑惑地看向蔡名，“我不明白你的打算。” 蔡名要报恩，还要同自家当亲戚一般走动，这怎么算，都是他们家受到的实惠更大。 以后乔佳月从系统里拿出来的东西也能推脱说是蔡名从城里送来的。 蔡名笑了笑，“你比我年纪大，我就叫你乔哥吧。” “你们高山大队偏僻，受到的波及少，以后我少不得有要你帮忙的地方。” 乔父微微皱眉，“我们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吧？”他听出蔡名的意思，估计是要从乡下倒腾些细粮。 但是饥荒还未过去，食堂也未解散，蔡名如何确定自己能帮得上忙？ 除非……乔父目光一凝，想到一个可能，蔡名家里从政，对政治敏感，已经预估出了未来的形式。 蔡名看着乔父笑，“怎会没有？这干香菇可是帮了大忙。”并不多提其他的。 乔父笑了笑，“这次这批香菇的品相不错，你们要不要去菇棚看看？” 乔父他们一走，乔佳月就看到乔秋月几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再远一些，还有一些男孩子。 她看着那两碗红糖水，还剩下一半，蔡名和许阳光是故意留下的吧。 他们似乎知道外头那些聚集的孩子在期待的是什么。 “月儿，你在发什么呆？”乔宏致跑进来，他压低了声音，“你给大哥一点红糖泡水，下回大哥带你去玩。” 他说着，视线扫到那两个碗里浓浓的红糖水，“还剩这么多？”语气里不乏惊讶，客人是有看不上红糖水？ “月儿，你不用拿了，我拿一碗兑水就行了，剩下的那一碗你分门外的那些丫头吧。” 乔宏致说着，把那碗水加满，端着就从后门出去了。 乔佳月摇摇头，把手上剩的这碗加了热水端到门外，对乔秋月几人说，“你们快点喝。” 一个碗在几个人手中轮转，一人一汤匙，这时候，有得吃喝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吃了别人的口水，卫生不卫生呢？ 乔宏致那边端了一碗红糖水过去，而蓝向斌也端了一碗，不过他考虑的比较多，一样拿了一根汤匙。 若是每个人喝一口，有的人大口有的人小口，最后可不就扯不清闹矛盾了吗？ 与其大伙为了这事闹翻，还不如用汤匙来，每个人喝的量一样多，绝对公平。 乔宏致拍拍蓝向斌的肩膀，“小斌，还是你聪明。” 蓝向斌笑了下，看着他们喝完，把汤匙和碗收好，“小致哥，你快点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蓝爷爷收到的包裹里除了红糖，布料，还有其他紧俏物品，比如面粉、罐头，不过蓝向斌嘴巴紧，并不往外说。 别看高山大队看着挺好的，但小偷小摸的人也不是没有，在这物资紧张的时候，炫耀就等于招贼。 乔宏致点点头，这些红糖水他一口都没喝，实在是乔母从小就教育他们讲卫生，他还真没法跟外人共用一把汤匙。 “爷爷。”蓝向斌把空碗和汤匙洗干净放回厨房，便走到老人身边。 蓝爷爷拿着针线在缝一件小褂子，“这布料不大，只能给你做一件小褂子穿在里头，就当新衣穿了。” “爷爷，我没新衣不要紧的，您给自个儿做一件。”蓝向斌摇摇头，他搬了一把凳子坐在老人身边，“今年的补贴好像比去年少了不少。” 蓝爷爷拿着针线的手一顿，想起信上的内容，这孩子一直以为他收到的包裹是补贴呢。 可实际上，他们这样不是正式退下的兵，是没有补贴可言的，而这点，他不能跟蓝向斌说。 大队里也有其他抗战下来的老兵，但他们都是当地人，并不是正式的部队兵，不清楚蓝爷爷以前的情况，无从对比，也就以为他职位高才有补贴。 “这两年到处闹饥荒，少总比断了好。”蓝爷爷淡淡地说道，继续封着手中的小褂子，只是针脚并不那么均匀。 生活在高山大队，蓝爷爷其实很低调，能自己做的事就自己做，平时也积极参与生产劳动。 幸亏四队换了个生产队长，要不然他们爷孙俩的日子还真不好过。 乔宏远似乎料到蔡名他们回来，带着几个人等在菇棚门口，也不多说话，就领着人进去参观。 刚摘过过一茬的香菇，如今菌包上剩下的都是刚冒头的小丁，还有得长。 蔡名和许阳光转了一圈，心里啧啧称奇，原来香菇这么种出来的啊！ “乔哥，实不相瞒，我在火车站工作，近日是特地休假过来的，明日我要跟车出省。” “我姑婆在海市，那边最是喜欢这些干货，我买两斤去送她。” 蔡名并没打算瞒着自己的工作，既然打算与乔父合作，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他本来是坐办公室的，因为某些原因，他也要开始跟车奔波。 乔父一听蔡名在火车站工作，他眼睛不由闪了闪，现在看来，是他们要抱紧蔡名这条大腿才是。 “干香菇我们已经挑过一道，你们再筛选一下，若是那些零碎的你们不嫌弃，就低价出了。” 这价格能到多低，自然是可以操作的了。 蔡名和许阳光乐意之极，他们也要给家里置办一些年货了。 那些干香菇的成色好，香味浓郁，许阳光带回去的第一批，除了留下少部分市委大院内部消化，其他的都通过供销社系统送到了京市、海市去。 现在年底，那些大城市的供销社、百货商店的电话就催了几次，价格又往上加了不少。 北边森林多各类蘑菇也多，然而这两年饥荒，能吃的都吃下肚了，哪里能晒什么干货，大城市可不是稀缺嘛。 干香菇被保存在塑料袋里，不怕受潮、走味，许阳光和蔡名联手单独挑了四斤出来，剩下的重新包好。 至于那些品相不好的干香菇，一斤两块钱许阳光也全要了。 这货物分个三六九等，才能卖出高价，只要不是指定的货物，这都很好操作。 第一百四十章 有便宜不占 许阳光去其他三个生产检查草菇干的品质，称重，结账。 蔡名则留下来，他塞给了乔父一根烟，“试试，据说是海市那边的高档货。” “乔哥，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看你们生产队就晓得了。” “日子往后只会更好，除了这香菇，你们若是有别的想法，就与阳光谈谈。只要搭上供销社这条线，就什么都不怕了。” 蔡名吸了一口烟，喷出一串白烟，“可惜京市那边局势复杂，要是这干香菇在某位大人前挂了号，那才是真正的有前途。” 乔父把玩着手中的香烟，却不赞成蔡名的话，“就怕挂了号，反而碍了其他人的眼。” 蔡名一愣，随后笑道：“乔哥说的也没错，稳妥比什么都好。” “我出车会到正月初九才回来，到时再来。”沉默了一会，蔡名问，“乔哥就没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 乔父刚想拒绝，不过他想了想说，“你帮着看看，邮局那边是不是有我的信？我媳妇是北边人，想跟娘家人联系，可这寄了信后一直没消息，真叫人担心。” 蔡名愣了下，只是这个要求？未免太简单了些。 看来乔父是个很谨慎的人，蔡名对于自己的选择愈发满意了。 社员们一直注视着乔父和许阳光、蔡名的一举一动，却不敢靠近，这可是市里供销社的收购员啊，要是把人惹生气不来了咋办？ 许阳光和蔡名陈东方诶安排了几个人把干香菇给送到山下，到那他们就有车子了。 毕竟两人从小就没干过重活，哪里挑得动？ 而此时高山大队里，社员们一看人走了，立马朝各自的生产队长围了过去，要求结账了。 一队的最先算好，人均工分值在五角一分左右，这样算下来，许多人家都能把以往欠生产队的债还了还有些许盈余。 这要是以往，一工分值能有一分钱就该烧高香了。 四队是最后算完的，说起来他们的收入并不算低，干香菇、鸡蛋，算下来接近五角五分。 而三队则爆冷，是唯一没上五角的，社员们都有点怀疑，乔正火是不是私吞了大家的钱，才会比其他生产队差。 这一番闹腾自是不必说。 钱一发完，几家欢喜几家愁，许多妇人凑在一块，商量着明日去公社要买什么东西。 虽说许多东西要票，可是年底了，也有不要票的东西，就是贵。 如今手里握着几元甚至几十元的巨款，谁不想为家里添购些东西？ 乔母依然不想去公社，她写了一封厚厚的信，又使用别的法子夹杂了一些种子在里头。 她很担心妹妹一家的情况，吉河省那边下半年的天气状况看着也不好，就怕她们孤儿寡母的熬不下来。 乔父知道乔母的担忧，但这回他留了个心眼，叫刘东阳帮忙寄信。 信件会被拆开审查，但这毕竟是人操作的，里头有空子可钻。 信里含有种子，乔父怕惹出麻烦，索性让刘东阳帮忙。 刘东阳虽说没再接受干香菇、草菇干的收购，但许阳光得他这个好，给了不少内部的票券。 尤其是他听许阳光说，蔡名竟然对眼前的这个人另眼相看，还要当亲戚走，更是不敢怠慢了。 乔佳月默默地看着刘东阳热情地和乔父搭话，眼神有些虚。 那封信她给加了祝福，相信不会被拆开，一定会送到小姨手上。 她现在好奇的是刘东阳头上的云，是红色的，但是边上有一个角，要掉不掉的，看着真让人着急。 她的视线转啊转，忍不住又移到了刘东阳的头上。 就在这时，外头跑来一个小子，冲着刘东阳喊，“叔，叔，婶要生了，你快回去瞧瞧。” 原来是这意思！乔佳月想，这云咒越来越凸显自己的存在感了啊！ “抱歉，你看我先回去了，下回我们再聊。”刘东阳说着，找来一个年轻人，“小李啊，你带着乔队长去仓库看看那些次品。” 供销社是有次品的，不要票不说，而这价格会便宜许多，也容易内部操作，没点关系，外人还真拿不到。 乔佳月眨了眨眼，看着眼前名叫小李的年轻人头上那朵乌云，就拽着乔父的手往外走。 “阿爸，我不要待在这里了，我要出去玩，出去玩嘛！”她龇了下牙，内里一把年纪了，说这些话真的是牙酸。 乔父知道女儿的性子，有便宜货不买还往外走，心里便知晓有情况了。 “不好意思，要不这样，我先带孩子出去走走，晚些时候再来？” 刘东阳急着离开，没再多劝说，便和乔父急忙往外走。 乔佳月看着刘东阳头上的云，大声地说了一句：“大伯，你媳妇儿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小姑娘，借你吉言啊！”刘东阳回头朝乔佳月笑了下，踩上自行车急急忙忙地走了。 就在刚才，她察觉到刘东阳头上的红云有变淡的趋势，几乎没有考虑的，祝福的话就说出口了。 乔父笑着摸摸乔佳月的头，“月儿是个善良的孩子。”虽然他不知道刘东阳是个什么情况，但女儿这么做是对的。 乔佳月抿着嘴笑了下，她性格是孤僻别扭，却不代表她冷血、冷漠。 如今父母兄长皆在，她不需要再武装自己了。 公社并不大，乔父带着乔佳月转了一圈，看似无意间走到了林国平家前。 不过林国平家门窗紧闭，父女俩掉头换了条路，却不好闲逛，这公社的社员对陌生人警惕着呢。 再走到供销社门口时，那里头简直就是个沙丁鱼罐头，挤得不行，售货员和社员们的声音此起彼伏，而其中，售货员的斥责声异常的刺耳。 “月儿刚才为什么不想去仓库呢？”乔父抱着乔佳月等在供销社门口，看着与其他男人没什么不同。 “那个小同志会倒霉，我们要是被殃及了就不好了。” 而且今天来供销社的还有同大队的社员，乔父能低价买到次品，难免会遭人嫉妒、埋怨，怎不帮忙多带些呢？ “确实，便宜有时不是那么好占的。” 不一会，高玉莲挤了出来，她看到乔父空着手抱着乔佳月，不由埋怨道：“就说你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跟人挤，来来来，要买啥东西？” 高玉莲说着，把她买的东西塞到她媳妇手中，她嘴里念着：“普通饼干没了，就剩高档了，红糖也快见底了，你快点做决定，要不啥都抢不到了。” 乔父忙把钱给高玉莲，说了自己要的东西和数量，看着她再次挤进了供销社那群人中。 第一百四十一章 糖饼 这一回，高玉莲进去了许久才出来，大冬天的，她硬是流了一身热汗，鬓角都湿透了。 “只买到一点饼干，其他的都没了。”高玉莲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乔父，抱怨道：“也不知道供销社仓库发生啥事了，只留一个售货员在前头卖东西，其他人都跑到仓库去了，真是的，一点都不体谅下社员们的不容易。” 跟在高玉莲后面挤出来的几个妇女，恰好听到这话，“听说是供销社主任回来了，清查仓库，发现有人吃里扒外，发大火呢。” 乔父看了乔佳月一眼，算算时间，他们刚才若是答应了，现在就是在仓库里，少不得要受牵连的。 高玉莲一听来了兴趣，就与那几个妇人聊了起来，供销社的货物不好啊，售货员态度差啊之类的。 这天一聊起来，那话头就止不住了。 高玉莲的大儿媳王阿红走上来，低声说：“阿娘，要不我们先回去，明日叫其他人去城里供销社看看？” 高玉莲估摸了下时间，忙同那几个妇人告辞，一道回村。路上闲聊时，乔父就问起高玉莲还缺什么东西没买齐。 “哎，还不是我娘家侄儿要成亲，给了票托我帮着买块布。”高玉莲无奈地说道。 她都跟自己的弟弟年纪差得有点大，自己孙子都老大了，侄子才要成亲，这长姐当久了，也跟着操心了。 王阿红借着高玉莲这话，说也该给家里的男人都添件衣裳，这婆媳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乔父不好插话，背着乔佳月落在最后面，i心里琢磨着这个年怎么过？ 乔佳月却听得认真，她从高玉莲婆媳的话种得出，她这侄子的眼光怕是不低呢，供销社的布都瞧不上。 等父女俩回到家里，早就错过了午饭，那肚子饿得不行，就着那野菜糊糊连吃几碗。 “阿娘，红糖怎么少那么多了？”乔佳月打开柜子，想说拈点红糖去去嘴里的野菜味，一看红糖少了那么多，心里就奇怪了。 今个儿天气好，乔母把被子被单都拆了放到门外晾晒，听到女儿这话，她应道：“你大伯母来过，说爷爷想吃糖饼，我就给她装了一些。” “……”乔佳月微微皱眉，糖饼？“阿娘，什么糖饼？” “你大伯母折腾吃的最是厉害，她用雀麦粉、红糖、小葱去烙饼，她送了些来，在柜子最上头的罐子里，你拿一张去尝尝。” 乔母知道乔大伯母其实是自己嘴馋了，不过她没拒绝对方要红糖的要求。 大伯母干活慢，贪吃，但她好歹会做人，做好了东西，回头还记得来送一份。 几个妯娌对比之下，乔母还是喜欢和她打交道的。 爱占便宜的人很多，但知道分寸的可不多。 乔大伯母做糖饼的事在孩子间不是啥秘密，乔三婶和乔六婶也打着其他借口来要红糖，乔母干净利落地拒绝了。 给乔伯母红糖，她昨东西，乔爷爷和乔奶奶都能吃到，给这两个弟妹，白瞎了那些红糖。 乔佳月看了下，只有乔宏良在家，“三哥，大伯母做的糖饼你吃过吗？” 乔宏良点点头，搬过凳子，将柜子最上头的罐子取下来，拿出了一张成人两个巴掌大的薄饼。 焦黄色的饼上点缀着鲜嫩青翠的小葱和野菜，一股淡淡的红糖夹杂着香葱味扑鼻而来。 乔佳月撕了一小块，入口绵软有嚼劲，有一丝丝甘甜，叫人吃了还想吃。 “三哥，你也吃。”乔佳月给乔宏良撕了一块，就把手中的糖饼分一分，跑过去塞到乔母的口中。 她敢肯定，乔母肯定没舍得吃这东西。 乔佳月打算让乔宏远也尝一尝这味道，结果就见乔爷爷家门外头有好多的小孩子。 而乔宏牧就跟只骄傲的大公鸡似的，挺着胸翘着尾巴，对其他孩子颐指气使。 她听了两耳朵，无非就是孩子间幼稚的内容，比如不跟谁好，比如要帮忙做某事，其中乔宏致的名字被提起了好几次。 只要这些孩子答应了，乔宏牧就把糖饼分给他们吃。 她心里哼了哼声，看乔宏牧那得意样就很不顺眼，也不想想糖饼的红糖是哪里来的，还敢唆使其他人做坏事。 再说了，这糖饼也不是难做的吃食，自家还做不出来？ 乔佳月跑跑到菇棚外，结果就先听到李红歌在跟其他的妇女聊天。 “哼，也不看看是啥年月了，还做啥糖饼吃？要不是没红糖，谁家不会做？” “那红糖是从队长家拿的吧，要我说，还是月姗【乔母】性子太软，让她嫂子给拿捏住了。”李红歌撇了下嘴说道。 “不做甜的，我们就做成咸的，才多大功夫，我家那几个小子就差点没磨死我。” 李红歌抿了下唇，想起年底分到的收入，到底是动心了，“说得也是，别的没有，雀麦可不缺。” 这些天食堂不开火，可是雀麦等野菜还是由专门的人采来，然后按人口分配到各家各户的。 而各家门前屋后的那些野菜，生产队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了，过年了，允许社员们加餐。 乔佳月心里一动，先把手中的糖饼塞给乔宏远，就往几个生产队跑了一趟，发现不少妇女都在说此事。 对于雀麦的处理，刚开始四队就做过雀麦饼，但因为太过麻烦和费时间人工，最后被取消了。 如今大伯母做这个糖饼，还真在大队里带起了一股风潮。 乔佳月还看到有一些妇女主动去找乔大伯母，说要向她讨法子，如何用雀麦做出更多种食物。 托速生野菜的福，生产队即使没有足够的口，也不至于断炊，还能苦中作乐，为新年准备美食，社员们也是很不容易了。 对于贫苦大众来说，新年是是是最重要的一个日子，再辛苦再绝望，都能在这个日子里找到希望。 “娘，我们什时候做好吃的？”乔佳月转了一圈回来，上半身趴在被子上，闷声问道。 要说对雀麦的处理，食物的制作，恐怕谁都没乔母的经验多，谁让这东西与小麦类似呢？ “不急，先把屋里打扫好了，二十八再开始做。”乔母把乔佳月拉起来，“别压着被子，棉花压结实了就不暖和了。” 这年头棉花票稀罕，一床被子都很难买到，许多人一家子就只有一床多年的棉被，那棉胎硬邦邦的，早就不保暖了。 他们家的这三床被子，是当年他们从北边带回来的，可以说是整个大队里最厚实的了。 那些没被子的人家，只能用芦絮、柔软的猫毛草等填充保暖。 高山大队并不禁止社员家里开火烧水，因此入冬以来还未发生冻死事件，也是一件幸事了。 乔佳月想想也是，太早做吃的，怕一个没忍住全吃光了，而且这会孩子满村跑，哪家做了啥，还真没有秘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影响二哥 太阳挂在西边的山峰上，天边的云都染上了浓淡不一的红色，漂亮极了。 乔佳月帮着乔母把拍打过的被子折起来，搬进屋里。 太阳下山，空气中的湿气加重，若是多耽搁一会，那被子摸着就会有点潮意。 今年的稻草非常差，床垫还是去年编的稻草辫子，乔母早就晒好，铺好，再覆上草席，放上棉被，今晚这被窝一定比之前还暖和。 乔佳月恨不得现在就倒在床上滚一圈，不过时间不早了，该煮晚饭了。 上午从食堂领的燕麦已经晒了个半干，乔母打算用石臼杵成末，乔佳月就蹲在一遍帮忙。 “阿娘，二哥这回挣了不少钱，您和阿爸让他上交吗？”乔佳月往石臼里撒了一把雀麦。 这回四队的学生们根据各自干活的公分，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得了不少工分，最少的也有一分钱。 而其中，尤其以乔宏远及几个管理菇棚的学生挣的工分最多，都比得上一个成年妇女了。 而他们又不用扣去其他费用，最后拿到的钱比许多成年人都要高，惹了许多人眼红，眼瞅着就要闹腾起来。 乔父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有不少人就跳出来帮忙说话，并特别指出：四队的最大头收入就是干香菇。 说得粗暴点，现在四队社员手里拿着钱是乔宏远挣来的，而他完全可以撂挑子不干。 改种草菇？其他三个队愿意？人家收购员愿意收购？ 经济来源被捏在别人手里，四队的社员又被高玉莲等人逮着洗脑了一番，也觉得这样白拿钱很好，表面上一切皆大欢喜。 乔母拍拍乔佳月的头，“我和你阿爸啥时候管你们拿钱？自己存着，日后去供销社买东西就自己掏钱了。” 她想起四队那些手里捏着钱的孩子，跟家里或多或少都有闹腾，结局也各不相同。 乔佳月想道自己那可怜的两分钱，年纪太小啊，做的活都不顶事，自然分不到啥。 不过她总觉得二哥最近在打别的主意，就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晚上，一家子吃过晚饭，便一同进入地下室，这温度可比外头高多了。 且明亮的灯光下，无论是看书还是写字都叫人心里更舒坦。 今晚的主要内容就是蔡名送来的东西的分配。 除去几样明面上的东西，蔡名还给了一些常用的票券，至少他们可以去供销社换一个铁锅了。 “吃的这些就分出去吧，省得老遭人惦记，真是不舒服。”乔佳月撇着嘴说，她包裹里有不少吃的呢，没必要稀罕。 乔父看向其他三个孩子，“你们觉得呢？” “我听月儿的。”乔宏致无所谓地说，他并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嘴馋。 乔宏远也同意，至于乔宏良，他不爱发表意见，如果有，肯定也是跟着哥哥妹妹走。 “那要分给哪几家，我和你们阿爸再合计合计。”乔母点头，她其实也不喜欢应付那些上门来的妇女。 她们找的借口不是说谁肚子痛、谁谁亲戚做月子啥的，要借红糖、罐头、麦乳精等，谁让这些东西他们乡下都难以买到呢？ 可是这东西借了一回就有下回，借了这个那个有意见，乔母拒绝的话说得嘴巴都干了，仍有人觉得她们会是特别的那个。 乔母觉得她每次应付这些人都要耗费太多心神，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在脑子里构思几个故事。 乔父比较清楚有哪些亲戚，谁分多谁分少是很讲究的事，他当即拿了纸笔，和乔母坐到一旁讨论起来。 乔宏致心大，见没自己什么事，就跑到那木板床上，往上一躺，没多久就睡着了。 乔佳月还想从包裹里拿一批吃食出来，就见乔宏远紧紧盯着自己，她手上一抖，一件花棉袄就落到地上。 “二哥，咋了？”乔佳月见乔宏良把那件捡走，便专心应付起乔宏远来。 别看二哥过了年才八岁，但他的思维并不比成年人差了，黑黝黝的眸子盯着人，也怪渗人的。 “月儿，我记得你有能挖地下室的机器，对吧。”乔宏远很肯定地说。 乔佳月点点头，“二哥要用吗？” “嗯，我有用。”乔宏远笑了下，“等过完年，菇棚的事我就会完全放手，全由乔志他们负责，其他社员就不会再有意见了。” 乔佳月愣了下，她知道乔宏远对菇棚管得很严，并且不让大人参与进去，原来已经培养好接班人了吗？ “二哥你打算做什么？”乔佳月好奇地问。 “你愿意把机器给我用吗？”乔宏远不答反问。 “当然愿意了，你是我二哥呀！”乔佳月从不会怀疑乔宏远的目的。 “你知道蔡名为什么要把报恩这事闹得整个大队都知道吗？”乔宏远问。 “因为咱们阿爸是生产队长，还救了他？”乔佳月不确定地问。 “不是，因为香菇和烘干机。”乔宏远并不打哑谜。 只是这两样东西，蔡名就能分析出不少道道来。 “他在火车上工作，在供销社有熟人，还有长辈的背景，你说是不是有很好的路子来挣钱？“ 乔佳月微微睁大眼睛，她听明白了乔宏远的意思，蔡名想要干那倒买倒卖的活？ 这要是被抓住，可是大罪，他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那二哥要做的事跟蔡名有关？” “对。” “二哥要做什么？我能不能帮得上忙？”乔佳月知道自己的年纪太小，能做的事太少了。 虽然二哥并不比自己大多少，但他的天才之名全大队都知晓，没人会随便怀疑他。 “肯定需要月儿帮忙。”乔宏远勾起唇角，自己的妹妹身上就有一个宝库，他怎能不抓紧机会去掌握那些前所未闻的知识呢？ 乔佳月的内心有了波动，脸上的生气也多了几分，“只要二哥需要，我一定帮忙。” 前世她一直四处拾荒，一刻都闲不下来，重生后，这捡东西的习惯依然没变，然而大队路上都光溜溜，啥都没得捡，久了总感觉全身有些不得劲。 现在她也不像之前那样守在路边给人下诅咒、祝福一类了，她觉得有云咒就足够了，祝福和诅咒，应当看情况而使用。 “二哥要什么，我来搜索？”乔佳月准备打开系统，不过她先翻了翻包裹，直接扔出了几个箱子里的书。 这次过年，她特地打开包裹中的形形色色的箱子查看了，从几个角落里的纸箱中发现了她前世捡到的一些书。 系统的包裹装东西似乎没有限制，反正乔佳月没碰到过，而那么多年过去，只要不是吃的，她都记不大清了。 乔宏远爱书，想都没想就伸手抓了一本小册子，嗯，微波炉使用手册？ 什么东西？ 他带着疑惑往下看，再翻其他的小册子，各种类型都有，多么神奇的书！ 乔宏远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此在科研发明这条路上一路狂奔…… 第一百四十三章 红包 乔佳月很快就明白了乔宏远打算做什么。 他竟然打算在高山大队挖几条连同外头的地道来。 而这地道的设计并不只是单纯的一个通道，他参考了长城的设计，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设计一处地下室。 通道的两侧并不是光滑的，而是有上中下三个平台。 “二哥，为什么要这么设计？”乔佳月看着那设计图，疑惑地问。 这次他们单独躲起来研究，家里人并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事。 “月儿，你能买到可以在黑暗中生长的植物对不对？”乔宏远轻声说，“我们可以酿酒，可以做干果、罐头，什么都有可能。” 而这些货物，没有多余的人知晓，再通过蔡名送往别处，换来他们需要的各种东西。 即便蔡名那边暴露了，高山大队这边也查不到问题。 “等再过十几年，这些地下通道可以曝光时，那时也会有别的用途。” 乔佳月安静地听着，好半晌才说：“二哥，我会帮你的。” 前世后十几年的便利生活记忆，对比现在的种种不便，乔佳月更希望过前一种生活，也希望父母兄长能提前享受到。 兄妹俩有了共同的秘密，乔宏良略有察觉，不过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并未过问。 乔佳月拿出不少面粉，跟雀麦粉混合后揉成面团，做出来的面条非常劲道，摊的饼口感也好。 乔母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用现有的材料做出了七八样吃食。 除夕的中午，四队的食堂里热闹哄哄，这会几个麻利的妇女正杀鸡杀鸭呢！ 虽然没猪肉吃，但鸡肉鸭肉也不错，即使每个人只能分到一小块，但那熬出来的汤还是很鲜美的。 吃过了肉，社员们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家了，今年总算有个圆满地结束。 不过乔父没停下来歇息，大队里舍不得买鞭炮，便商量着在大队部那边烧几个火堆，把青竹子扔进去，燃烧发出的声音就充当是鞭炮了。 同时，民兵队也没能歇息，依然要排班巡逻，这时间安排也是个麻烦事，为此折腾了不少时间。 等他回到家，才发现妻儿早就洗漱好，就等着他一起开饭了。 乔父打了热水好好洗了个澡，换上干净整齐的旧衣裳，坐到了餐桌前。 一家子刚要吃饭，大门就被人拍响了，乔父出去一看，见是蓝向斌，心里很是疑惑，“小斌，你怎么来了？” “爷爷让我给你们送点吃的来。”蓝向斌笑着说，他的视线往屋里一扫，“叔您们吃饭吧，爷爷还等我呢。” 乔父拿着蓝向斌塞过来的碗，还没反应过来，这孩子就跑远了，他打开碗一看，是十片蒸过的肉片干。 “先吃饭，等会让小致给送点吃的过去。”乔母接过碗一看，笑着说道。 蓝爷爷有心了，为感谢乔父的照顾，还特地送肉片来。 一家子纷纷点头，其实有乔佳月在，年夜饭不会太差，蓝爷爷和蓝向斌的一番心意，可不能拒绝了。 “阿爸，祝您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把我们的生产队建设得越来越好。” 乔佳月站起来，端着饺子汤向乔父敬道。 有了她开头，三个哥哥也不落后，各种吉祥话随手拈来，尤其是乔宏致，说了一长串，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乔父和乔母欣慰地看着四个孩子，感觉这一年能熬过去真的不容易，有时候早上起来，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女儿就是他们的小福星！ 乔母给乔佳月夹了一个鸡腿，“月儿快吃，平平安安长大。” 这顿饭没有限制，大家都敞开了吃，差点把自个儿给撑着了。 完后，四个孩子没马上下桌，而是帮着乔母收拾善后。 比如吃剩的那些骨头就得另外处理，要知道中午食堂分肉吃的时候，社员们可是把骨头都咬成渣渣给吃掉了。 吃完了饭，乔父交代乔宏致几句，让他别跟小伙伴去玩火，就去生产队里巡查了。 人家民兵也是要过年的，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谁也不知道队里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会做出什么蠢事，还是勤快一些比较好。 去年就有孩子偷偷躲起来烧火烤田鼠吃，结果烧了几个草垛子，差点引起火灾，可把大伙给吓坏了。 乔宏致却有些郁闷，在乔父眼里，他有那么不懂事吗？ 除夕夜，当然是要陪家里人的，什么时候该做啥事他心里清楚着呢。 “小致，把这碗端去你蓝爷爷家，路上小心些。”乔母往蓝向斌拿来的碗里装了几个包子和饺子，让乔宏致走一趟。 这是乔母特地包的红糖冬瓜糖馅的包子，个头不大，是送礼的好东西。 等乔父回来，再让他去几个兄弟、堂兄弟家跑一趟。 之前乔父已经分了不少东西，如今加上这糖包子，私底下怕又要有更多人说他们两口子傻了。 不过这样正好，东西都没了，自然没人再上门来借东西了。 除夕夜也没能守夜，毕竟油灯稀罕，手电筒少见，通电有得等。 天黑了之后，大队部那边点燃了火堆，竹子噼里啪啦响了一阵，许多人家便进入了梦乡。 乔父又继续在生产队里转了两圈，才准备回家。 本该沉睡的乔佳月，却出现在了系统里，此时系统商城里出现了众多的红包，红包的图案从简单到复杂，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乔佳月深吸了口气，星点有限，她想试试自己的手气。 她连续买了十个一星点的红包，打开全都是水果糖、软糖、奶糖、巧克力糖等，数量从3颗到99颗不等。 她咬咬牙，买了五个五星点的红包，出现的是各种学习用品，各种纸笔。 乔佳月仔细看了下，红包里的东西，都没有特别的标志，看着很普通的样子。 她纠结地又买了其他的红包，抽出的东西都非常实用，很符合现实情况，难道红包还能长眼睛不成？ 时间慢慢地滑到了十二点，乔佳月咬咬牙，买了两个399点的红包，掐着时间打开，那闪耀的五彩光芒差点闪瞎她的眼。 她来不及细看，连忙点开另一个红包，出现的是红色的光芒。 第一百四十四章 蜜蜂相机 乔佳月心里一喜，这肯定是抽到好东西了，老天爷保佑啊！ 她当即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跪了下来，虔诚地拜了拜，心里默念着感谢语。 过了片刻，乔佳月爬起来，定睛一看，第一个红包开出的竟然是一台轻薄红色的笔记本，表面的图案是一朵开得艳丽的玫瑰。 而另一个红包开的东西也不简单，那是一个蜜蜂相机，自带1T内存，可手动操作，也可电脑操控。 乔佳月想了想，在商城里输入两样物品的名称，在出现的列表中找到了一模一样的图案，那一串代表数字的星点，看得她不由捂住了胸口。 她现在所有的星点加起来，都还不够买一个蜜蜂相机！ 乔佳月激动得跳了起来，恨不得大声呼喊，她前世见过笔记本，知道这东西特别好用，有助于学习。 二哥那么聪明，肯定很快学会操作，这电脑一定能帮上大忙的。 这时乔父小心地推开门，他刚才在外头碰上几个溜达的社员，就陪着他们聊了几句，一不小心时间就耽搁了。 他脱掉外衣，手里的手电筒无意间一扫，就看到女儿咧着嘴无声地笑着，开心得跟什么似的。 乔父不由摇摇头，“这丫头是做啥美梦了，瞧把她给乐呵的。”说完就爬上床的外侧，盖上被子入睡。 话说，乔佳月在抽中这两样好东西后，心里想再接再厉，可是再开出来的红包，依然是糖果、饼干一类，她就知道该收手了。 退出系统后，乔佳月睡得并不踏实，后半夜还说梦话，甚至笑出了声，愣是把乔母给惊醒了几回。 乔母起来看了几次，确定女儿没发烧，心里也无奈，这孩子是做啥美梦呢？ 而初一大清早，乔父乔母起床，就看到女儿对着床上的一堆糖果饼干发呆。 两口子恍然大悟，敢情女儿昨夜做梦都在想着吃糖呢，这一大早的就拿出来了。 “月儿，这些糖果饼干你先收起来，等你蔡名叔下次来，再拿一点出来。”乔父吩咐道，“当然，你们一人可以吃两颗糖。” 为了怕麻烦，他们已经分出去不少东西，家里就不能再出现大量糖果，要不整个大队的小孩都能赖在家里不走了。 别小看孩子为了吃糖的执着，那是谁都无法想象的。 乔佳月点点头，挑了几颗糖果放进口袋，其他的全部收进了包裹。 她悄悄把两颗糖果化了水，端给乔父乔母，这味道跟红糖水可不同呢。 乔父乔母没有拒绝，他们还忙着烧水跑茶叶梗呢，今天是初一，肯定很多社员来拜年。 乔宏致则催促着三个弟弟妹妹快点，他们一道去拜年，这年头谁家都没好吃的，也就是走个意思而已。 不过许多孩子都往蓝家跑去，因为蓝爷爷这天会泡许多很淡的红糖水，一个小孩一小碗。 即使那味道很淡，但依然是难得的美味，孩子们对着蓝爷爷和蓝向斌，那吉祥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乔佳月兄妹四人一直等去蓝家的小孩都走了，才去拜年。 蓝向斌一看是他们，就要单独给他们泡红糖水，就给乔佳月叫住了。 她先给蓝爷爷拜了年，然后给了老人家两颗奶糖，又塞给蓝向斌一颗，“小斌哥，这个给你，别跟人说哦！” 蓝向斌有些意外，他握紧手中的糖果，笑着说：“好，你们要去哪里玩？我晚些跟你们去。” 他现在还不能走，怕等会还有人来拜年，他得帮忙。 “去寺庙那里，你去不？”乔宏致朝蓝向斌眨眨眼。 “今天不去，那边小孩太多了。”蓝向斌摇头，然后劝道：“我们去别的地方行不？。” “那我们去田里抓田鼠吧。”乔宏致很快又想到了一个去处。 乔宏致看向弟弟妹妹，知道他们没意见，说：“我们先走一步，小斌你快点。” 乔佳月手里捏着那蜜蜂相机，它很好操作，她已经拍了好几张，不过拍出来的图案是啥样，只能用电脑看了才知道。 田里的野菜长得茂盛，攀爬得到处都是，他们在地里一走动，就能看到一些小动物飞快地溜走。 乔宏致眼尖，已经追着一只田鼠跑了。 乔佳月捏着蜜蜂，这边拍那边拍，她的奇怪举动很快引起了乔宏远的注意。 “月儿，你在做什么？”乔宏远蹲在乔佳月旁边，挡住了她的身形。 “二哥，你发现了？”乔佳月并不意外，她并没有刻意隐藏 “这是一个蜜蜂相机，你看！漂亮不？它能够拍照，把照片储存起。” 乔宏远看着乔佳月手里的蜜蜂，真的栩栩如生，如果不是她说，自己是真的认不出来这不是真蜜蜂。 “怎么操作？”乔宏远恨不得把它拆开，看里头都是些什么东西，男孩子对这些东西总是好奇的。 在乔佳月的示范下，乔宏远很快学会了操作，比起乔佳月，他在选取拍摄角度时更加的自然，压根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他走了一圈，又回到乔佳月旁边，指着乔宏良说，“月儿，给小良用吧。” 乔宏远玩了一会，也觉得够了，他的兴趣不在这里，而乔宏致是不适合的。 乔宏良对画画有兴趣，那么相机肯定适合他，而且他性子安静，就算待在一个地方几个小时都不会有人起疑心。 “好。”乔佳月也觉得乔宏良最适合用了。 两人一起去给乔宏良解释这个蜜蜂相机的用处以及操作方法。 乔宏良两眼亮晶晶的，爱不释手地摸着那蜜蜂，看着乔佳月问：“月儿，真的给我吗？” “对，三哥，我相信你。”乔佳月又压低了声音，“晚上，我们可以在地下室看看你拍的照片。” 乔宏良的眼睛更亮了，“我会好好拍的。” “小远，小良，月儿，你们在干什么，快来啊，我找到田鼠洞了，我们快挖！” 乔宏致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朝着三个弟弟妹妹的方向挥手大喊。 “大哥，你太吵了。”乔佳月走过去，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糖，“安静点。” 乔宏远又找来两根木棍，和乔佳月帮着挖洞，而乔宏良则在边上走走停停，各种找角度拍照。 乔宏致瞅了一眼，“小良，你在做啥呢？去帮月儿啊！” 他话音刚落，就见到蓝向斌远远走来，忙道：“诶，月儿，你让开，小斌来了，你和小良一边玩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信任及消息【补3】 田鼠洞被挖开，里头的田鼠早就跑了，他们在里头找到了不少稻谷、雀麦，少许的豆子，这些加起来，估计也只有一捧的量。 他们接连挖了几个田鼠洞，收获还成，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兄妹几人才带着几个田鼠洞的收获回去。 走到半路就，他们才发现裤脚和鞋子都是泥土，只得悄悄地去洗刷干净，回家后在灶前烤火。 乔母见了，很是无语，点了点乔宏致的额头，“大年初一的，你也不带弟弟妹妹玩些其他的游戏，看看都成泥猴子了。” “阿娘，你瞎说，我们才没成泥猴子呢。”乔宏致嬉笑着说道，他知道乔母并不会生气。 初二早上，地下室里的，兄妹三人围在电脑前，按照说明书说的，与蜜蜂相机链接上，看着里头的照片，忍不住笑出声来。 “月儿，前面这几张是你拍的吧？大哥要是看到，怕是会气死！” 乔宏远指着其中各一张照片，那是近距离拍到了乔宏致的脸，鼻孔看着非常大，让人不由联想到猪八戒，确实很好笑。 “二哥，你少笑我了，你看看你自己拍的，也不咋样嘛！” 乔宏远看了看自己拍的，确实不好看，尤其是有乔宏良后面拍的做对比，那差距就明显了。 “还是三哥厉害！”乔佳月夸道。 乔宏良抿着唇，笑得更开心了，双眼熠熠闪光，整个人好似在发光一般。 “三哥，你笑得真好看，你该多笑笑才对。”乔佳月看着乔宏良的笑容，喃喃说道。 乔宏良拍了拍乔佳月的头，然后和乔宏远继续欣赏自己拍的照片了。 这个相机的像素好，拍出来的照片非常真实，色彩也鲜艳，比乔父乔母那黑白照片要好看无数倍！ “要是能把照片洗出来就好了。”乔宏远低声说道。 乔佳月一听，“二哥，我们这个不是胶卷相机，怎么洗？” 乔宏远也有些泄气，他咬着牙说，“总有一天能洗出来的，我一定能做到。” “这样就很好了。”乔宏良轻声说道，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屏幕，这张照片拍的是乔父和乔母，他们在门口低声谈话。 那时乔父在说话，乔母听着，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眉眼舒展，整个画面给人非常温馨和谐的感觉，父母间的感情，隔着画面都能感受到。 这个相机和电脑自此成了他们三人的秘密，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会悄悄溜到地下室看一看，一直到笔记本没电才作罢。 正月十二，蔡名大包小包地回了高山大队，引得许多人对乔父羡慕不已，他们怎么就没这个好运气，摊上一个城里人当亲戚呢？ 蔡名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吃的、喝的、穿的都不少，他还单独给乔佳月带了一件小连衣裙，据说是华侨商店里的高档货。 对于裙子，只要是女人都会喜欢，乔佳月很有礼貌地道谢了，便在父母的示意下，出门玩去了。 “看你瘦了不少，看来这次出行不轻松吧。”乔母递上一碗红糖水，“喝点垫垫肚子。” 蔡名点头，“可不是，火车上的空间狭小，吃又吃不好，睡也睡不踏实，我回来后，愣是睡了一天一夜才缓过劲来。” “出去后，我才发觉，权市还是太小了。”顿了顿，他接着说，“中部和北边的不同省市情况不同，大家的日子过得也不一样。” “相比之下，我们这并不算太糟糕的。而且，我有听说，今年怕是要取消食堂了。” 乔父的目光闪了闪，他早就从女儿的口中得知食堂不会存在太久，如今蔡名都能得到消息，想必离食堂解散的时间不远了。 “至于人民公社会不会解散，这不好说。”蔡名皱着眉说道。 乔父见蔡名连这些话也跟自己说，也不知道该说他太信任自己还是太天真。 万幸自己不是那些会举报别人的人，“你这些话，可别跟其他人说。” 乔父到现在，依然不知道蔡名为什么那么信任自己。 “这个我晓得。”蔡名点头，“以后会越来越宽松的，乔哥，所以我为啥换这个辛苦的工作，就是里头有许多空间可操作，不过太累了些！” 乔父心里的疑惑感又增加了少许，忍不住劝说道：“我觉得你还是低调点好，这会没人针对你，不代表以后没人，记得给自己多留条后路。” 他知道，就算政策再严，管控再厉害，倒爷都不会消失，他们总能找到地方生存。 但只要有做事就会留下痕迹，被有心人利用，若为此丧失了性命不值得。 “我有分寸的。”蔡名暗暗点头，乔父果然值得信任。 蔡名走的时候，从这边拿了不少的干香菇，他上回带出去的那些，非常好出手。 初九过后，食堂重新启动，日子同去年没啥不同，犹如车轮一般滚滚向前。 地里的雀麦收完后，被连根拔起，可以阴干后给牛羊吃，也能晒干了烧粪肥。 春雨绵绵，春播非常顺利，秧苗没再出问题，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待到天气暖和时，四队又抓了十二头小猪和五十只小鸭子，其他三个生产队有样学样。 不过乔父还找刘东阳抓了几只兔子回来养，他也才知晓过年前供销社里发生的事。 因为供销社内部人员，把质量好的货物当次品内部低价销售，恰好被主任给抓了个正着，刘东阳还被批评了一番，差点被撸了职位。 他先是对乔父表示抱歉，进而感激起乔父，原来他中年得子，那天他妻子难产，据说在他急忙回去的路上，孩子的胎位突然就正了，顺利产下。 刘东阳的母亲听闻此事，一对比时间，坚持认为是乔佳月那句吉祥话带来的好运气，还责怪他差点给乔父带去麻烦。 所以刘东阳表示，只要乔父有什么难处只管说，他会帮忙的。 这不，乔父就弄到了几对兔子。 这兔子繁殖快，也能长肉，或许比不得鸡鸭会下蛋，但只要好好养着，再想办法做成兔肉干，肯定有销路的。 日复一日的劳作，转眼就到了六月初，有人去县城，就听说了食堂要解散的消息。 这个消息犹如一滴冷水落入油锅，高山大队差点就炸了。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是不希望办食堂的，无论什么时候，粮食还是捏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而且粮食在自己手里，吃多吃少好安排，也不至于青黄不接的时候熬不过去。 再说了，对于食堂的炊事员，就算他们分配得再公正，也不会有人完全信任他们。 第一百四十六章 食堂解散【补4】 社员们着急，忙着找生产队长要一个确切的结果，生产队长自己也懵着呢，只能去找大队长和支书。 陈东方和乔宜兵也听说了这个消息，非常重视，表示他们正要去公社打听消息，让各个生产队长不要着急。 毕竟食堂解散可是大事，不可听风就是雨。 万一这个消息是假的，他们大队提前解散了食堂，那以后追究起责任来，怎么办？ 山下的大队知道的消息要更早些，早就堵在公社好些天了，陈东方和乔宜兵去的正好，公社领导正好要给个说法。 张大民和李向红这些天也没少跑县城，骑自行车骑得腿都细了一圈，总算得到了一个确定的答案。 “中央有文件下来，大队要办食堂，必须得到所有社员的同意，实行自愿参加、自由结合、自己管理、自负开销和自由退出的原则。……且不论办不办食堂，口粮都必须分配到户，可以收获后一次发，也可以分期发。……” 李向红的话说到一半，下头各大队的队长支书就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声音愈来愈大。 他没办法，也只得跟着提高声音，到后来，他声音都沙哑了。 当初要办食堂，可是闹出了不少事，有的大队还差点出了人命。 现在口粮分发到户，对于社员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这些大队支书、大队干部分再也忍不住，一出了公社办公室，就撒开腿跑起来，得赶紧回去通知大伙这个好消息。 陈东方和乔宜兵心里松了口气，公社领导都这样说了，那这消息肯定是真的了。 这回他们也听说有的大队胆子大，早就去年就把食堂悄悄解散了，各家吃各自的。 乔宜兵看了陈东方一眼，不由有些惋惜，当初高山大队的食堂都已经解散了，这人来，可不就重新办起来了嘛。 陈东方察觉到乔宜兵的视线，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谁知道这政策还会变呢？ 高山大队的大队部紧急开会，讨论解散食堂的事。 但办公室里却经跳跳的，没人先开口，好消息是好消息，但是这涉及到口粮啊！ 他们现在吃的都是雀麦夹杂着地瓜干、芋头、芭蕉芋之类的，真要分到各家各户，这一家要分多少，就真的让人头疼了。 “快要夏收了，我觉得食堂可以开到夏收后再解散，那会分了口粮，社员们也能自个开火了。” 乔父觉得这是最稳妥的方式，谁知道这个政策会不会改变实行时间？ “我同意这个法子，当然，要是有社员不愿意吃食堂，自己开火也没事，就按过年那会的规矩来。”乔向前说。 “行，那就这么办，各个生产队回去通知队员，安抚队员们的情绪。”陈东方拍板，宣布会议正式结束。 乔父走出大队部，抬头看了看天，听着学校里传出来的朗朗读书声，第一次觉得头顶的天是那么蓝。 四队的社员们无心干活，都聚集在食堂门口，焦虑地等着最后的答案。 “来了，来了，大家安静，安静！” “队长，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队长，食堂真的要解散了吗？” …… 乔父举起右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食堂是要解散的，但不是今天，要等夏收分了口粮后。” “真的？太好了！”当场就有老人喜极而泣。 队员们大声欢呼着，满脸激动。 高玉莲系着围裙，叉着腰哈哈大笑，“太好了，老婆子再也不用管这么多张嘴吃饭了。” 这食堂的炊事员可不是那么好当，且不说乔父的要求，就是高玉莲对自己也有要求，时间一长，她觉得自己比下地割一天稻子还累。 食堂将要解散的消息犹如一剂强心针，瞬间调动了大家的劳动积极性，都不用小组长催促，大半天的功夫就完成了任务。 剩余的时间，他们也能找到别的事做，整个大队呈现一幅积极向上的氛围。 然而食堂解散，对那些好吃懒做、劳动力少的人家来说却不是一个好消息。 有食堂，他们的工分少，一样能够吃到跟别人一样的口粮。 可现在口粮分发到户，各家开火，那点工分发的口粮够吃到什么时候？ 乔佳月听闻食堂解散的时间，一直吊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一直害怕自己给出的这些速生野菜会改变未来的走向，如今看来，是她想太多了，野菜还没有那动摇政策的力量。 因为一直记挂着食堂要解散的消息，乔佳月差点错过这次端午节的香囊。 不过她的好运气似乎都在过年那会全消耗光了，开出来的东西都很普通，最实用的就是一个铁锅。 端午这天比较热，乔四姑竟然带着双胞胎回来了，还带了不少杨梅。 那些杨梅黑红黑红的，果肉厚实，乔佳月喜欢得紧，吃得她牙齿软了两天才好。 过年那会，乔四姑和陆爱军来过一趟，然后就一直到了现在。 乔佳月拿出两条五色丝线系在双胞胎的脚上，他们看起来还很瘦弱，还站不稳，不过爬行的速度倒是很快了。 “听说云美大队的麦收结果下来了，收成还不差，没意外的话，年底，我们这些大队也要种三季麦子了。” 乔四姑羡慕地说，“云美大队有那农业研究员就是不一样，成功种出了第三季麦子，在市里大出了风头，还受到了市长和市高官表扬呢。” “种了麦子，那不就只能种一季稻子了？”乔佳月疑惑地问。 “哎，人家云美大队清明前就把麦子收了，马上犁地插秧，一点都不耽误”乔四姑摇摇头说，“据说这麦种是特别研究的，就适合我们这边的气候。” “能种麦子那太好了，以后就能吃面条、包子了。”乔母倒是很高兴。 但乔佳月却不那么乐观，高山大队、长山大队都是在山上，水稻的成熟时间都要比山下长，这麦子种不成吧？ 不过这些事他们还真没法自己选择，一切听公社安排。 “二嫂，你们食堂也要等夏收后解散？”乔四姑笑着说，“上半年风调雨顺的，收成不会差，除去公粮，我们应该能分到不少粮食。” “不交购粮了？”乔母问。 “把口粮分了后，若是社员愿意，把自己的口粮去交公粮也是成的。”陆家知道的消息多一些，乔四姑这次就是来告知乔父一声的。 乔母若有所思，“这样啊！”这前后两年的政策变化有点大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分粮方式 五月蔡名临时出了一趟火车，就没来高山大队，不过他托许阳光带了不少东西，里头就有麦乳精。 乔四姑要走时，乔母收拾了一些适合双胞胎吃的东西让她带走，双胞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耽误了。 乔四姑心里又是惭愧又是感激，陆家城里也有亲戚，咬咬牙也能买到这些稀罕物，然而数量少，回家里分一分，能到双胞胎手中根本就没多少。 水稻扬花灌浆，社员们个个跟照顾自己的孩子似的，纷纷报名守夜，自愿睡在地头，夜里轮流出去巡逻。 别看荒年，可这山里仍然有野猪，这东西特会糟蹋东西，若是让它们糟蹋了水稻，可要心疼死人。 稻谷一日一日地饱满，褪去了青涩，淡黄、黄色、金黄颜色层次递进，水稻叶子也开始泛黄。 有经验的老人颤抖着双手抚摸着稻穗，不由热泪盈眶，“丰收，难得的大丰收啊！” 其他人站在老人身后，咧着嘴傻笑，终于又能吃米饭了。 陈东方和乔宜兵组织了抢收动员大会，拉开了双抢的序幕。 今年的脚踏脱粒机增多了，壮劳力都去割稻子、挑稻子，青少年和妇女脱粒，这样安排之下，收稻子的速度非常快。 大家只要想到这些稻子里有他们即将分到的口粮，身上就涌出一股股的力气，怎么都用不完似的。 乔佳月年纪小，只能和其他孩子老人留下来晒稻子。 艳阳高照，天上的淡蓝如洗，见不到几朵云，空气里一丝风也没有，知了聒噪地叫个不停，听得人烦躁不已。 乔佳月伸手挠了挠脖子，皮肤上很快就出现一道道红痕，只要一接触到稻子就会这样。 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要拿着一个叫作耥板的木质工具，将摊开的稻子推成或横或竖的矩形。 这耥板是用杉树做的，就是一块梯形的木板加一根圆木棍组合而成，非常轻便，即使是五六岁的孩子使用起来也非常轻松。 今年地里的鸟雀并不多，或许村里四处都种有雀麦的关系，并没有鸟敢来偷吃稻子，少了驱赶的功夫。 乔宏远和乔宏良做的活跟乔佳月一样，不过他们负责的区域离她有点距离，休息的时候，两个哥哥就会轮流给她扇风。 乔宏致从地里带着几个空锅回来，他跑来拿走了那个旧水壶。 高玉莲带着一些婆子在厨房准备午餐和烧青草茶。 夏天天气热，流汗多，当地习惯熬煮各种青草茶，有鬼针草的根、淡竹叶、车前草等，无一例外的，这些青草茶里都会加入咸萝卜。 而浸泡过茶水的咸萝卜，最后会软绵许多，咸味淡了许多，又夹杂着情操的滋味，是不少孩子喜欢的零嘴。 不过高玉莲可不会私自把这些咸萝卜给分了，而是切成末，加上阔叶雷公根、鸡蛋煮成汤，专门提供给下地干活的人喝。 乔宏致跑去食堂装了青草茶，绕路给弟弟妹妹送去，“你们慢慢喝，晚些时候我再给你们装。” 说着，他就拎着篮子里的几锅青草茶往地里去了，地里干活的人最需要这些茶水了。 收稻子期间，除了中间下过一场雷阵雨，也没有台风，大家不由松了口气。 当收下来的所有稻子都暴晒过一两天，不用担心发霉发芽后，社员们又忙着整地插秧了。 四队的乔向阳一直拿着算盘，在本子上写写记记的，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不少。 从得知要解散食堂开始，他就重新整理起了账本，这样查看起来一目了然。有人质疑时也能很轻松地找到各种条目。 乔佳月的隔壁是蓝爷爷，一老一少经常会聊天，她对早稻的收成也有了一个大概的数据。 “在没闹饥荒那会，大队稻子产量可没这么高，不称重，光是看袋子的话，就多出好几十袋了。” 蓝爷爷看晒场的同时，手上还会编着竹筐，就没有一刻闲着的时候。 “扣除公粮，一个有壮劳力的家庭，起码能分两百斤以上的稻子。” 乔佳月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两百斤的稻子，压根就不够他们一家六口吃到四个月的，还是要搀着地瓜吃才行。 “稻子是细粮，若是人口多的，将它换成地瓜，一家子肯定能吃饱了。” 乔佳月低声说：“还是太少了，真想一年到头都吃白米饭啊！” 现在的人肯定做梦也想不到，到往后几十年，大家都不稀罕吃白米饭了，那会粗粮反而金贵起来了。 蓝爷爷耳尖，听到了乔佳月这话，只摇摇头，“一年到头吃细粮，那是城里吃着国家粮的人才可能享受到。” “我相信我们也能做到。”乔佳月咬牙说，等她再兑换出高产的稻种，分的口粮不就更多了吗？ “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蓝爷爷说，高山大队的干部是有本事的，这两年那么难，竟然没有人饿死，也真是难得了。 这回交公粮，可比以往轻松多了，只要把粮食挑到半路，就能用平板车拉着到公社。 因着一路都是下行路，几乎不怎么费力气，只花了一天的功夫，高山大队就完美地把公粮上交了。 不过这回高山大队就不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了，山下的大队收成早，晾晒场地大，早早就交完任务了。 高山大队落在后面，并不显眼，不过让人惊讶的是，内山大队这回竟然交的还是雀麦，被其他大队嘲讽得头都抬不起来。 关于公社对内山大队作出了什么惩罚，高山大队的干部们并不关心。 但是队里有许多内山大队嫁过来的媳妇，而这些妇女大多数偏心娘家，这将会是社员家里不稳定的一个导火线。 所以大队干部特地开会讨论了口粮的分发形式，这决定未来大队干部们要处理的家庭矛盾的数量。 是一次性把上半年的收成都给发了呢？还是说按月发？ 一次性发完，就不用每个月都要开仓库放粮，也免得让社员怀疑队长贪墨了粮食。 但一次性发完，各户社员对口粮的处理是不同的，有的省吃俭用，有的卖掉换粗粮，有的接济亲戚，更有的短时间内吃光…… 要知道，这时候社员家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会找生产队队长，到时候有得干部们头疼的。 乔父是支持一次性把口粮发下去的，在收完春地瓜后一起发。 一个月一个月发，麻烦不说，还得费心思看着仓库里的口粮，万一走水或遭贼呢？ 其他生产队长都没有意见，一次性发完更好做账目，也减少麻烦。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分粮 分粮食这种大事，陈东方和乔宜兵也没闲着，他们要比较四个生产小队的产量，评出最优秀的那个…… 大部队抽空开了个会，关于学校老师、卫生室大夫的工分补贴，各个生产队除了留够种子，是否还留下了应急粮？ 关于这个应急粮，其实是乔宜兵提出来的，毕竟口粮分发到户，总会有人无法撑到下一次发粮，难免要借粮。 但是关于这个应急粮，乔父却不赞同留下，首先截留一部分粮食，社员们心里会不满，这保存也麻烦。 若是有人故意借应急粮，然后偷偷去黑市卖掉或是收购站换票券呢？ 谁都无法保证这些事情的发生，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存在。 乔正火偷偷地瞅了乔宜兵一眼，不敢发表意见，因为三队负责登记工分的是他本家的一个叔，结果账目混乱不清，他这心里虚，头大着呢。 “你们其他人的看法呢？”乔宜兵看向其他干部，见他们一语不发，心里更加郁闷。 好半晌，陈东方才说，“这自己的口粮都管不好，还有脸去要应急粮？” “这个应急粮的存在，反而会让社员们心理失衡，那留下来的稻子，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的，为什么要便宜别人？” “口粮不够的人家，那是工分不够，为什么工分不够，自己找原因，找生产队借算个什么事？” 乔宜兵看了陈东方一眼，他知道应急粮不好弄，但如果生产队不设这个，那些吃完了口粮的人家要找谁借？可不就是找亲戚吗？ “不留应急粮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还有雀麦呢？口粮吃完了，就拿雀麦顶上，我们吃了一年的雀麦，都熬过来了。” 就是因为有雀麦，乔父才觉得应急粮的存在根本就没必要。 乔宜兵微微皱眉，看着乔父说：“你的意思是取消雀麦的限制？” “以前是没办法，雀麦当口粮，生产队才管着，上半年粮食大丰收，口粮并不缺，谁还稀罕雀麦？” 陈东方赞同地点头：“说得没错，雀麦本就是野菜，既然是野菜，不就谁都能摘？” 乔宜兵一想，还有雀麦能应急呢，这应急粮确实没必要留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就再次强调分粮食要保证公平公正，不可弄虚作假、缺斤短两。 地瓜一收完，上半年的公分也结算完成，各个生产队都在发粮食，每个食堂前人头涌动。 全家无论老少，全都出动了，手里拿着布袋、笸箩等容器，就等着装粮食呢。 乔向阳记公分是按月份按家庭来的，所以计算起来非常地清楚，每家每户确认无误后签字按手印，便能去仓库那领粮食了。 反观隔壁的第三生产队，因为工分账目混乱，社员们争吵不停，现场乱糟糟的，进度非常地缓慢。 各家各户的劳动力不等，因此工分有多有少，分到的粮食自然也不同，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乔母的工分并不高，乔佳月几个孩子的工分加起来也就一点，好在乔父身为生产队长，还有不少工分补贴。 但这样算下来，他们一家子能发的口粮，还是不如许多人家的。 许多人眼睛都盯着呢，见生产队长能分到的粮食就那点，心里对他们就有点同情，家里没个壮劳力干活就是不行。 稻子分完了就分地瓜，这春地瓜是没法放地窖里储藏的，更没办法做地瓜粉。 而且大夏天坏得快，社员们还得赶紧趁着大太阳，擦成丝晒干，那可是下半年的主要口粮。 稻子地瓜好分，但是关于南瓜等蔬菜的分配，就没办法按工分来分配了，只能由生产队集体采摘，再按户平均发放。 去年的高产南瓜结果期长，所以今年春天后，南瓜取代了大部分爬藤野菜的位置，成为了种植范围最广的蔬果类植物。 这南瓜含糖量高，口感软糯，比地瓜好吃多了，社员们侍弄得用心，也看得紧，就怕被老鼠或是其他动物祸害了。 上半年风调雨顺，食堂一解散，口粮分发到户，大队紧接着就下发了关于速生野菜的通知，社员们可随意摘取野菜，但不能祸害浪费。 对此通知，社员们的反响却不咋样，相比起稻子和地瓜南瓜等正经作物，野菜并不那么受欢迎，这一年来天天吃，早就腻味了。 不过雀麦还是很重要的，鸡鸭、猪牛等都喜欢吃，种植范围短时间内并不会大范围降低。 分完粮食后，大家就进入了新一轮的劳作中，最重要的就是收花生。 不过这回就没双抢那会的好天气了，先是台风，而后是接连十几天的阴雨天。 花生这东西也是娇气，一旦成熟后没即使拔出来，地里过于湿润就会发芽。 而那花生虫就更加猖獗，使劲祸害，尤其是那些长得好的花生，可让人心疼了。 这花生是有公社任务的，乔父只能组织社员们冒雨抢收，青壮年在地里拔花生秧子，挑回原食堂让老人、小孩摘。 摘下来的花生放进篮子里清洗掉泥土，再将小个、不成熟的花生挑出来，将饱满结实的花生放进烘干箱内烘干。 至于那挑出来的嫩花生，则按照工分的比例分给各家各户，怎么处理生产队就不管了。 社员们拔完花生秧子还不算，还得把地给挖了，挑出落下的花生、花生芽，然后起地瓜垄，扦插地瓜。 乔父管着队里的生产，还要操心牲畜的情况，尤其是那两头老牛，农忙这阵子可是累惨了，得好好养养。 去年初秋抓的八头猪已经养得很肥了，乔父特地留出一头，已经养得肥嘟嘟了，夏季劳作任务完美完成，他便放出风声，要在中秋节杀猪犒劳社员们。 四队要杀猪的消息飞遍了整个大队，其他生产队都羡慕得不行，无比后悔去年怎么就不要咬牙多养两头猪。 端午前后那会，供销社就来了几趟，把那七头大肥猪都抓走了，开的毛价还不低。 剩下的这头猪，要不是乔父坚持，要不然也留不住。 虽说养猪辛苦，但是这猪肉的价格稳定，而且不怕没人要，还是很值得养的。 乔父已经托刘东阳再帮忙找小猪了，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要生产队里自己养母猪，但这事儿得好好考虑，一不小心就被打成了资本主义。 第一百四十九章 自留地消息 乔佳月抓着一把鲜嫩的花生蹲在大门前吃，花生壳很嫩，浸透了盐水后别有风味。 家里知道她喜欢吃，全都留给了她。 乔母甚至拿了些红糖去别家换回不少，就是为了让女儿吃个痛快。 乔母去食堂拿今日的蔬果，见女儿蹲在门前的模样，像个小老太太似的，她好笑地摇摇头，自己怎会有这个想法？ “月儿，进屋里去，别蹲在这边，小心淋雨了。” “阿娘，今天吃什么？”乔佳月好奇地问。 说实话，乔佳月炒菜炖汤都不大行，但是让她熬酱、配馅、腌制啥的，滋味就非常出彩，可惜家里能让她发挥的地方不多。 “吃个南瓜捞饭，剩下的汤加点雷公根叶子，再打个鸡蛋下去。”乔母想了想说。 “还要凉拌野菜不？我来调酱汁。”乔佳月跟在乔母后面进了厨房。 “不拌了，今天炒菜。”乔母摇头，“刚我从食堂回来，瞅着爷爷家有客人来了，你阿爸估摸不会回来吃饭。” 乔爷爷对于这个二儿子还是很骄傲的，有客人来的话，乔父被叫去陪桌并不奇怪。 “哦。”乔佳月心里有些疑惑，难道家里还有城里的亲戚不成？ 她往外头瞄了一眼，就见乔宏致跑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大声囔囔：“阿娘，阿娘，中午记得煮阿爸的饭啊！” “怎了？”乔母疑惑地问，正在舀米的手停了下来，又多装了一点，看来得再摊一个雀麦地瓜饼了。 “爷爷那边吵起来了。”乔宏致摇着头，“奶奶和三婶那边的亲戚，过来要借粮呢。” 乔奶奶和乔三婶的亲戚，那不就是内山大队的社员吗？ “他们来了？”乔母是知道内山大队的情况的，能忍到现在才来借粮，真是不容易。 “大队里好多人家都有内山大队的亲戚来，都在吵着呢。我瞅着今天过后啊，有的人家要天天地瓜汤、雀麦糊糊地吃着咯。” 乔宏致撇撇嘴说道，对内山大队的人很看不上眼，惯会偷懒的人。以前吃食堂，没地儿借粮食，如今口粮分发到户，可不就要吃亲戚了吗？ 高山大队有内山媳妇的人家还不少，面对借粮的亲戚反应各不同。 有唯唯诺诺的，给了亲戚地瓜干和大米的，也有那闹得要死要活，最后啥都没得到的，更有给了内山大队的亲戚大半稻子的…… 总之，这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口粮要怎么分配，别人也没法插手。 而乔爷爷家，乔奶奶的娘家人则狮子大开口，要一半的稻子。 乔爷爷当然不同意，乔奶奶又帮着娘家人，这不就闹开了，乔爷爷就说要去公社离婚，可把众人给惊呆了。 高山大队那么多嫁娶的，就从来没人说要离婚的，再难过也是咬牙忍着，熬一熬就过去了。 乔奶奶一听乔爷爷要跟她离婚，顿时就不干了，开始翻旧账，说乔爷爷对不起她云云。 最后是什么结果乔宏致并不知道，他们关门进屋里谈了，他就先跑回来了。 乔佳月也好奇结果呢，不过乔父回来时满脸疲惫，她也不好意思问了。 后来，她听乔母提起这事，说是乔爷爷妥协了，给了乔奶奶娘家人不少粮食，但具体还有什么协议，就没人知晓了。 至于乔三婶，家里的一切都是乔三叔管着的，她插不上手，没法帮助娘家，反倒被娘家人给打了一顿。 她发现乔爷爷说要跟乔奶奶离婚时，乔三叔脸上的表情，她害怕了。 这年头，被离婚的赶回娘家的人，这日子太难过了！ 这还只是生产队里的闹剧之一，而其他没分家的人家，内里闹出的龌龊更是不少。 不只高山大队，其他大队或多或少都发生了类似的事，主动给城里的子女送吃的，更有城里的亲戚来打秋风的，总之各种奇葩都有。 像乔七叔和乔七婶，在收完花生，天气稍微好点后，就请了假，关好门窗，带上大半袋的大米，出发去乔七婶娘家了。 乔七婶是城里人，跟乔七叔是同学，在饥荒开始那会嫁进来的。 小两口还没孩子，日子过得也舒服，眼看着饥荒过去了，他们就想要走一走娘家的关系，看能不能进城端上铁饭碗，而那袋粮食只是探路石。 长山大队今年的收成很不错，陆家人多，发的粮食也不少，陆爱军寻思着这半年来受二舅子恩惠不少，就把分到自己手上的东西收拾下，带回高山大队。 更重要的是，他有事儿打算跟乔父通个气。 “自留地？你确定？”乔父皱着眉头说，“去年不是弄过，结果我们才要开始呢，上头的风向就变了，那些公社大队不都被打成资本主义，差点就去参加农场劳改教育了吗？” 陆爱军摇摇头，“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肯定没事的，已经有不少县城开始分自留地了，你们还没听说吗？” “公社那边还没通知，我们确实不知道。不过，这事还是要慎重，到时要是上头来查，怕有得我们忙的。” 虽说女儿对未来的情况说得不够详细，但从她说的一些小细节，乔父已经能推出一个大概出来了。 这个饥荒过去了，上头肯定要针对这个饥荒做出某些决策的，自留地、农贸集市的恢复并不奇怪，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但是女儿说的那个十年运动，之前肯定会有某些事情作为引子，进而发酵而成。 乔父思来想去，很可能就是这一次的决策了，或许本意是好的，然而让居心不良的人给钻了空子。 为了稳妥，不给自己留下尾巴，在没有详细的文件下来的情况下，乔父是不会主动去做的。 “难道你们长山大队已经划好自留地了？”乔父问道，他挺怕长山大队过于冒进的。 两个大队相邻，不说利益相关，若是真出事了，肯定连着一起查的。 “没有，我爷爷也在观望，他觉得这事有点悬。”陆爱军自然是盼着有自留地的。 虽说自留地不能种粮食，但是种些瓜果，菜也能够当饭吃啊！ “你爷爷的考虑是对的，广播里是这么说了，可是文件没下来前，我们先别动。” 第一百五十章 提醒及采购 乔父又想起一个事，“你们大队的账册做得怎样？我们大队三队的账册混乱，大队开会后，要求生产队把以前到现在的账册都重新做一遍。” “账目做得清楚了，社员们心里也踏实，你说是不是？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公社下来查账目，结果发现账目对不上，你说会不会遭殃？” 大Y进后闹饥荒，尤其是前几年虚报产量一事，现在粮食稳定了，说不定就要去查这些陈年旧事，问取责任了。 陆爱军闻言，心里惊疑不定。 长山大队不可能把所有的生产小队账目都很清楚，乔父这么说，是不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 他们陆家有自己的人脉，而乔父也有他的人脉和消息渠道，他这么说了，可能性肯定占了五成以上。 “二哥说得对，我回去后就跟我爷爷说这事。”陆爱军想，这事必须重视起来。 他透露消息给乔父知道，乔父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呢！ “也不急，农忙已经结束，你看不如在这多留几天，我们四队中秋那天要杀猪，你看是不是买两个猪蹄熬汤给双胞胎吃？” 双胞胎已经满一周岁了，但腿脚却没那么有力气，老人都说是骨头软，得多喝点骨头汤养养。 “二哥，就不多留了，你们的口粮也紧张。等中秋那天，我再跑一趟。” 就算口粮分发到户，也没有长期住在亲戚家的道理，这年头，谁敢敞开肚皮吃？ 乔父见状，也没坚持，就让陆爱军和乔四姑带着孩子走了。 说起来，双胞胎的满月、四个月、周岁都没办酒，实在是这年头粮食紧张，哪有闲心去想着些呢？ 地里的花生收完之后，社员们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去年还剩着一点钱，就想公社供销社买点东西。 虽说距离仲秋还有段日子，但这时候买东西可不容易，得早早地准备起来了。 中秋可是个大节日，加上食堂解散这等大事，大家都想要好好庆祝。 不过去公社前，乔父先去了大队部一趟。 口粮分发到户后，不少社员就来反应他们碰到的问题了。 没有粮仓，也没有大缸，粮食装在袋子里或是外露就特别容易受潮，或是被老鼠偷吃等。 以前的大陶缸大部分人家都在加入食堂后砸破了，压根就不能用。 而高山大队的粮仓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呈桶状，大约直径一米，高一米二左右，用木板拼成，竹篾箍紧，盖子是两个半圆拼接而成。 另一种粮仓就是长方体状，长两米，高两米，宽一米左右，宽的位置设置可拆卸木板。 这两种粮仓都是采用的榫卯结构拼接，还能够上锁，再加上老式橱柜，可以说是家里奶奶辈的最爱，啥好东西都收进去锁起来，钥匙在自己手中，掌控着全家的饮食用度。 这些粮仓，在大炼钢铁那会，许多都劈了烧火。而高山大队只有几个木匠，做一个粮仓需要木料不说，时间更长，谁都等不起。 这不，大家都只能把注意打到大陶缸上，但这东西还得大队打证明去供销社预定，麻烦得很。 四队需要多少的陶缸、坛子乔父心里很清楚，但是其他生产队呢？ 既然要去供销社买东西，那就一起定了，省得麻烦。 乔宜生、乔向前见乔父愿意去做这麻烦事，没怎推辞就飞快地把数量报给了他。 倒是乔正火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个具体的数量，磨蹭了许久才给出一个答案。 许久没来公社，乔佳月趴在乔父的背上，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心里诧异不已。 不过路上的人穿的衣服颜色就那两三种，看上去暗沉沉的，没什么精神。 乔佳月扫了几眼，就从乔父背上下来，和乔宏良往前走。 高山大队还没通电，也没有喇叭、收音机之类的，但是公社不同啊，远远的，就能听到广播的声音，播放的是一手在北京的进山上。 广播的质量不好，声音都有些失真了，乔佳月听到有人跟着一起哼唱。 生活在山下的公社或是大队，总是比要比山上的人来得方便的，获取消息的渠道也更多。 报纸、广播、过路的汽车司机等，消息比山上的要早个十天半月。 一首歌完毕，有人念了首主席的诗，然后广播就停了。 迎面走来几个人，他们也在聊自留地、农贸集市的事，但他们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反而一脸的紧张。 看来，对于这个消息，大多数人还是持观望态度啊！ 毕竟去年也同样说要留自留地，大家都高兴坏了，然而没两天又收上去，所以这回大家心里不踏实呢。 然而谁都盼着有自留地，那地里头的产出，实打实都是自家的，所以社员们还是聊得挺起劲的。 畅想未来，谁不会呢？ 乔父带着乔佳月、乔宏良去供销社的办公室，跟刘东阳聊了聊，说了要买陶缸、坛子之类容器的事。 高山大队的那个瓦窑烧个瓦还行，陶缸、坛子之类的可就难了。 去年他的陶锅陶碗那些是找林国平要的，但现在生产队要的数量多，体积大，林国平摆不平。 再说了，刘东阳的身份摆在那，这些事本来就是他在办的，可能就是价格上差个一两分罢了。 刘东阳看了一眼乔父递过来的证明，上面只写了陶缸、坛子之类的用途，以及一个数值范围，一般是多于需要的量，但又在能负担的范围之内的。 不过大多数证明都是这样，毕竟运输上不能百分百保证完好无损，得做好心理准备。 “供销社最近正要好也要购入一批陶缸、坛子一类的，你这个规格和数量需求量最多，我让人多送一些来。” 因为口粮分发到户的原因，许多人家发下来的口粮没地方装，可不得来买陶缸了吗？ 虽说有木匠，但这木匠属于公社、大队，都不接私活，排队还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还不如到公社买大缸呢。 等以后有了粮仓，这个淘换下来的大缸可以用来装水啥的，实用得很。 供销社的大陶缸、大坛子早就卖光了，就是小号的也没剩多少。 如今口粮分发到户，蔬果也一样，可不是要使劲地做咸菜、菜干吗？这些都需要容器。 第一百五十一章 提前准备 刘东阳的儿子越长越好，尤其是在他妻子生完孩子不久后，另外一户人家也是难产，慌忙送到医院，最后开刀才保住一条命，住了好多天的医院，花了不少钱。 对比之下，他愈发相信自家老娘常说的话，乔佳女娃子是有福的人，口出吉言，多接触肯定没坏处。 所以每次看到乔佳月，刘东阳都要掏出点吃的给她，可能是糖果、水果或是一点干果。 本来刘东阳还起了收乔佳月为干女儿的心的，但是让他老娘给打了，说他异想天开，想当人家福娃的干爹，也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 乔佳月并不知道刘东阳家里的事，对于他给的东西，乔父同意她就拿着。 她不吃的话可以带回去给哥哥们吃啊！ 而且礼尚往来的，乔父来供销社找刘东阳，也会带一点东西给他，比如兔肉干什么的。 无论是哪里都缺油水，兔肉干也是很难得的，这半年多走动下来，刘东阳与乔父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两人经常聊天，聊得多了，乔父也知道了供销社的一些情况。 什么货物紧俏、什么无人问津，供销社的仓库盘点之类的事，这样有助于他分析市场上的需求，对生产队的生产做出调整。 销社的月饼供不应求，但乔父不用排队，刘东阳已经给留了两斤好的，他们给钱就能拿走。 不得不说，有一个内部人士在，不用跟其他社员去挤柜台，不用看售货员的脸色，简直是太美好了。 其实若是可以的话，乔父还想在高山大队里弄一个供销社的代销点，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熬着。 买完了东西，乔父带着两个孩子去找林国平。 乔父扫了一眼，发现这边的每户人家房前屋后的地都给整出来了，看着好似要种菜的样子。 他不由挑眉，公社这是打算当那先行者了？ 林国平瘦了不少，但精神非常好，见到乔父来很是高兴。 “正瑜，好久不见。”林国平大踏步上前，抱住乔父，拍了拍他的背部。 之前为了避讳，乔父都没来找他，看着林国平瘦削的脸庞，他点点头：“好久不见。” “现在怎样？”乔父让乔佳月和乔宏良到屋外玩去。 林国平给乔父倒了一碗水，笑着说：“我干的是没人愿意干的活，工分不少，加上我媳妇孩子的，发的口粮还行，能熬到秋收了。” 乔父点头，公社这边的稻种跟山上的不同，收成要低一些，林国平最后分到手的稻子并不见得会比自己多。 “我看你们这些小块的地都整出来了，是打算……”乔父欲言又止，林国平他们也太大胆了些。 “这些地太零碎，公社都不管的，之前都是种的野菜，现在我打算种些南瓜、萝卜。”林国平不怎么担心地说道。 “虽说广播里说了自留地，但公社一直没有正式下发通知，我怕跟去年一样。”乔父想再劝几句，都熬那么久了，再熬一熬就过去了。 林国平笑了笑，放在桌子上的双手飞快比了个手势，然后顺势拿起碗喝水，“大家都不往外说，如果查，就说是生产队的任务就行了。” 乔父明白他那个手势的意思，这个自留地是十拿九稳了。 两人嘴上聊着，手上的手势却变来变去，交流着这一年来的信息。 回到大队，乔父想了想，自留地的事虽然还没正式通知，但他们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自留地一般都是在房前屋后，高山大队的房子建得并不密集，但是住房紧张是一定的。 一栋十间张的大房子连两头的护厝，不到三十间房间，就住了十几户人家，都是同宗的亲戚，每日吵吵闹闹的。 乔爷爷之所以能给几个儿子分家，仰仗着也是乔父带回来的钱，要不其他几个儿子的房子那里盖得起来？ 所以，现在乔父发展得再好，乔爷爷也不会主动上门要他补贴其他儿子，也拘着乔奶奶，只是偶尔会有个疏忽，让乔奶奶跑来闹事了。 所以这自留地的划分就很重要，距离房子多远，是熟地还是荒地，离水源近还是远？原来的自留地是否还属于自己？ 一个个分自留地可能会碰到的问题，若是没提前做好规划，到时候绝对能让生产队长焦头烂额的。 乔父决定先四队内部开个小会，四个组长、高玉莲、乔向阳、以及几个老人，四队的离每户人家的情况，他们肯定最熟悉。 关于自留地的大小，乔父也知道了标准，一般在集体耕地的百分之五，他们可以灵活一点，稍微多划一点。 根据大伙的描述，乔父特地画了图，标出了每户人家原有的自留地，大小不一，有超过标准的，有没达到的，到时候都要重新分配。 会议解散前，乔父再三告诫大伙；不要透露出消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乔父回来后一两天，其他去走亲戚的社员们也陆续回来了，大家议论纷纷，都在说自留地的事。 有不少人更是直接跑到大队部，责问大队干部怎么这么不关心社员们的利益，还不赶紧把自留地发下来？ 更有一些性子急的人，拿着锄头就跑去了原来家里的自留地，挖掉野菜，开始开垦起来。 四队的人见状，也有些蠢蠢欲动，好在之前开过小会议，与会的几个人给劝住了。 乔宜兵很生气，公社还没正式通知，他们大队就不能用，现在竟然有那冥顽不灵的人去挖自留地了，当即就让民兵把这些人给抓了起来。 被抓的人的家人自然是不肯，喊了一大帮子的亲戚，聚在大队部讨要说法。 乔宜兵黑着脸，冲着这些怒气冲冲的社员吼道：“公社都还没通知，你们以为听个广播就成了？到底还有没有脑子？以前的事儿是不是忘了？” “既然忘了，那关起来冷静冷静。你们要是再闹，等分自留地的时候你们也别想要了。”乔宜兵越说脸色越冷漠，甚至用上了威胁的方式。 乔高铁带着几个民兵站在他身后，竟也震得这些昏了头的社员们冷静了些。 “自留地的事，只要公社通知了，大队马上就会安排人量地分地，你们急着干什么？” 被抓的十几人还是被关了起来，他们的家人亲戚都不敢吭声，大队要是不分自留地怎么办？谁都不敢拿这件事去赌。 第一百五十二章 被扣压的信 乔父赶过来的时候，见乔宜兵带着民兵很利索地把事情解决了，不由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这些社员昏了头，真的起了冲突，那这事儿就大了。 高山大队通往公社的路修通之后，高山大队终于迎来了第一辆自行车。 陈东方带着妻儿回城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就骑着一辆带前杠的大自行车。 大家在公社都见过自行车，但是大队里还真没人拥有过，大家都羡慕极了，围在大队部的空地上，盯着那自行车看。 陈东方的自行车一看就不是新的，一路推上来沾了不少的泥土，但这并不妨碍大家观看它的热情。 男人们眼热得很，拉着陈东方问买自行车的条件，恨不得自己也能拥有一辆。 而小孩子们就没有顾忌了，直接就上手摸了，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有那胆子大的，就跟陈东方喊：“大队长，骑自行车带我们绕一圈呗！” 乔宏致瞥了说话的人一眼，“你先做着梦吧，等哪天我会骑了，说不定善心大发就带你们转两圈了。” “哈哈，乔宏致，你就说大话吧，你以为自行车那么好买的？哼，你家要是有自行车，我给你当三个月小弟，任你差遣。” 被拉过来看热闹的乔佳月有些无语，这就打起赌了，自家肯定要买自行车的，至于会不会是村里第一个，那就不清楚了。 陈东方直接无视了熊孩子这些话，他的车子宝贝着呢，才不会没事载着人耍。 乔父看着那辆自行车若有所思，尤其是儿子兴奋的模样，看来得开始琢磨着要怎么挣钱了。 陈东方的自行车不给外人骑，但是他儿子可以啊，乔宏致最近跟陈柏玩得好，想碰到自行车还是可以的。 而且大队部的这空地大又平坦，骑着自行车转圈圈完全不需要担心会有什么损伤。 自行车带来的热闹很快就平息下去了，社员们说得更多的还是自留地的事。 虽说大队还不分自留地，也不让社员们私自开垦原来的自留地，但节气不等人啊，他们都悄悄在家里弄了个破瓦盆啥的，育起种苗来。 对于这种事，大队干部是知道的，但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因为陈东方回来之后，大队部又开了一次会议，就是关于自留地的。 他这次回家几天，了解了更多自留地的事，确实已经有许多地方恢复了自留地，但因为权市的地理位置关系，要推迟一下下。 而省会那边已经执行了，算算时间，到农历九月份，权市这边就会正式通知了。 有了陈东方的这个消息，大队干部们都松了一口气。 乔父就趁机把自己的想法提了提，提前统计、计算自留地，等接到通知，社员们就能马山拿到自留地了。 对此，其他生产队长都表示赞同，与其到时候兵荒马乱的，被社员催促得一个头两个大，倒不如提前准备。 中秋节前一天，蔡名来了高山大队一趟，这回他是推着自行车上来的 这次他带了不少的苹果，一个个红彤彤的，看着特别喜人，这是他特地为乔佳月兄妹四人带的。 如今水果保鲜技术差，运输慢，南方想要吃到北边的水果可不容易，这些苹果还是他去海市的时候同北边来的火车上的列车员换的呢。 这回，他还给了乔父一张铁锅票和一张铝锅票，让乔父很是惊喜。 食堂解散后，社员们对铁锅的需求与日剧增，毕竟陶锅不方便，很容易坏掉。 然而社员们手中没有票，根本就没办法买到这些限量的东西，只能等，看公社什么时候给大队发票券。 而大队那么多户人家，票券数量有限，可不是要争得头破血流？ 听闻四队第二天要杀猪，蔡名当即表示要留下来，并花高价买猪肉。 “这回我回来，要再多要一些香菇，可是方便？”蔡名跟着火车四处跑，眼界宽了不少，而倒买倒卖，让他的荷包更加充实了。 他还没成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从来不吝于在自己身上花钱。 “应该可以，最近菇棚的出菇量大了不少。”乔父点头应下。 蔡名对高山大队来说就是个财神爷，给钱爽快，他的工作没透露出去，社员们都以为他也是供销社收购员呢。 因此，他要干香菇，四队当然不会拒绝。 “还有，我们弄了几只兔肉干，你这也回带一些去试试。”乔父见蔡名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便说得更详细一些。 “一种是直接烘干的，一种是加了调料腌制烘干的，晚会我去生产队买两只回来，你尝尝看哪种比较好。” 对社员们来说，只要是肉就好吃，哪里知道区分两种兔肉干的差别？ 所以蔡名的口味，也决定了四队那种兔肉干做的多。 兔子长得快，但一只兔子的肉就那样，新鲜的不好卖，乔父干脆让人都做成兔肉干，耐保存、方便运输。 “这可好，那我可要仔细尝尝。”蔡名欣然同意，跟着火车跑也挺累的，他觉得自己需要补补。 “若是滋味好，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卖到海市去，那边的人手头都比较宽绰，也舍得吃。” 蔡名自打换了工作后，这认识的人的就越来越多，这里头三教九流都有，供销社经理、国营饭店主任啥的都认识了不少。 在大城市里，什么最受欢迎，无疑是肉了。 城市居民有票有钱，但什么都是限量供应的，即使今年条件好了些，但供应依然跟不上，有钱有票也没处买。 乔父想知道现在城市里的情况，便同蔡名交谈起来，这年头，要了解外头的情况太难了，消息渠道太少。 “对了，我差点忘了一件事。”蔡名说着打开背包，掏出几封信来，轻轻地放在乔父面前的桌上。 “我让在邮局工作的朋友留意了下，发现了你们的信。” 这些信是从去年到今年的，看邮戳的日期，最新的还是七月份的，可见这是被人特意截留下来的。 乔父拿起那几封信，心里瞬间闪过许多想法，最后无奈化成一抹苦笑，“拿这些信没给你招上什么麻烦吧？” 蔡名摇头笑道，“不会，这些信是被故意压在角落的，我朋友观察了一阵，没人知道是她哪的，她也没发现可疑的人。” 他挺好奇的，乔父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看着信件也没有被拆开，只是单纯地被藏起来，为什么呢？ “正好明天杀猪，我请你喝一杯，这些信对我们很重要。”乔父是真的感谢蔡名。 能收到回信，说明他们寄出去的信并未丢失，也未被拦截，也真是一件幸事了。 “哈哈，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杀猪【补5】 而此时，乔佳月和乔宏远却在已经竣工的地下通道里。 经过挖地机器人大半年的劳动，高山大队的地下通道网络成功建立。 以自家地下室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开，东边可到高山大队前往公社路边的那个小湖泊旁，往北可到长山大队。 而他们家后面的小山内部，更是差点被挖空了。 而这地下通道网，有数不清的出口入口，乔佳月敢说，再来一次地道战的话，绝对能让那些小鬼子有来无回。 “二哥，你要种什么？”乔佳月问，这个地下通道网，最多不会超过五个人知道。 知道的人少，那么能种的东西就不多，毕竟劳力不足。 “你搜索一下植物，什么便宜又好打理，我们就先买一点来种看看。”乔宏远是不打算再种菌类了，配置培养料太麻烦，而且还有湿度、温度等方面的要求。 乔佳月想了想，在商城分别输入几样关键词，最后终于找到一种类别，地穴植物。 “二哥，你看看这些。”乔佳月调整了下屏幕，调为他人可见。 一列列陌生的图案和名字，看得兄妹两人眼花缭乱，翻到后面，两人都看麻木了。 陌生的植物，压根就拿不出外界。 就在乔佳月差点放弃的时候，她找到了一种，地穴红草莓。 她盯着那图片反复看了看，最后咬牙买了一包种子，这才看清楚上头的说明。 “地穴红草莓，生长在地下洞穴的爬藤类浆果，喜阴，藤叶乳白，果实成心形，淡红，甜度低、口感一般，产量中等，适合加工成果干、果酱等。” 乔佳月把地穴红草莓的介绍说了一遍，乔宏远几乎没怎么犹豫，“那就种看看，若是能成功，我们就在后山的地洞里建一个烘干机。” 地穴红草莓需要的星点可要五位数，好在一包的种子数量不少，要不还真让人心疼。 兄妹俩开始忙活起来，从地面搬来泥土，还有配置肥料，设置排水通道等。 等他们从通道里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就见乔母手里拿着信，又哭又笑的。 兄妹两人吓了一跳，忙上前问情况，才知晓他们收到了小姨的来信。 “你们小姨说了，那速生野菜长得好，即使大冬天的也没枯萎，救了许多人。”乔母将最近日期的一封信递给两个孩子。 白玉姗的信写得简单，字迹有些潦草，可见她是个性格比较急躁的人。 “阿娘，这些信很久了，为什么我们现在才收到？”乔宏远皱着眉头，难道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乔母脸色有些不自然，到底不想瞒着孩子，“这些信是你们蔡名叔拿回来的，是他在邮局的朋友找出来的，被人藏起来了。” “什么？”乔佳月惊叫出声，“有人故意针对我们家吗？” 乔宏远黝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乔母，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和你们阿爸讨论了一下，信都没被拆开，为什么被藏起来，我们也不清楚，只能拜托蔡名的朋友帮我们留意一下了。” “那这个人情我们可是欠下了。”乔宏远也知道这些信被拿走，一时半会查不出始作俑者了，“明天我们四队不是杀猪吗？阿爸多买几块肉给蔡名叔当谢礼。” 乔佳月包裹里倒是有不少好东西，但没法拿出手啊。 人家蔡名四处跑的人都没见过这些东西，他们一直猫在山上，哪里冒出来的？ 她默默地记下这事，以后有机会再报答蔡名好了。 中秋节，天还没亮，四队的食堂就早早地打开了，开始点火烧水。 杀猪匠拿着尖刀在磨刀石上磨着，其他社员陆续赶来，长板凳、木板、绳子、木盆等用具都一一准备着。 他们当地的习俗，杀猪要在太阳升起来之前，面朝东方，虽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理，但大家就一直这么做下来了。 天色渐渐亮了，几锅热水也已经烧好，那头大肥猪被一群社员赶了过来。 大肥猪似乎知道自己的死期已到，哼哼教着怎么都不肯挪动脚步。 然而最后它还是备按到了那长凳上，凄厉的叫声响彻大半个大队，那些打算来看热闹的社员，顿时撒开腿跑了起来。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带着热气的猪血哗啦啦往脸盆里流，看得边上围观的人拍手叫好。 四队的社员们抬头挺胸，非常的骄傲。看，还是他们的队长厉害，为他们着想，还没年底呢，都能吃上猪肉了。 乔母认为这个场面过于血腥，不让四个孩子去看，怕他们留下阴影。 大肥猪很快被去毛，开膛剖肚，最后称了重量，竟然有三百二十多斤。 而褪下来的猪毛，也被四队的妇女们小心地收拾洗干净，供销社可是由收购猪毛的，价格还不低呢。 这么肥的猪一斤更有很多年没见过了，大家议论纷纷，乔六安身为四队的养猪倌，得意地抬着头，接受大家的赞扬。 因着他和七安的表现良好，现在几乎没人会揪着他们的成分说事了。 干活记公分的时候，乔向阳也不会故意少记，分粮食时更没有克扣。 他很感激乔父，四队的一切变化，都是从乔父当了队长开始的。 他们即使成分不好，却没被受歧视，没被限制行动，相比其他大队成分不好的人的遭遇，他们真的太幸运了。 高山大队没有灌血肠的习惯，杀猪菜都是猪血、肥肉加酸菜一起煮。 不过这回乔父并不打算煮杀猪菜，而是直接分肉。 分完肉，剩下的猪肉四队的社员优先购买，等四队的人都买完，其他三队若是想要，价格跟四队社员一样，并不涨价。 不用肉票，价格还比公社低，社员们当然乐意了，虽说肥肉、板油之类的已经没了，但是瘦肉、骨头也是肉啊！ 因为杀猪时间比较早，陆爱军没能那么早过来，乔父就给先买下了猪蹄、排骨、腿肉等，其中大部分都是为蔡名准备的。 最后剩下了一个猪头、一些内脏和猪血，蔡名起得晚，过来瞄了一眼，把剩下的都给包圆了。 这些没啥肥肉的东西，社员们觉得不实惠，但蔡名可不觉得，城里这些也稀罕，只要处理得好，滋味不差。 蔡名帮着把买下的肉、骨头等送回去，乔父还要留下来善后，和乔向阳对账册，同时给杀猪匠谢礼，还没得闲。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油水【补4】 中秋这天，四队的家家户户都飘着一股猪油的香气，其他队再舍不得的人家，也买了点猪血或骨头煮汤，尝点肉味。 乔母找了个竹篮，又找了不少的稻草，将蔡名买的肉、骨头等收好，放进水桶然后浸在水缸里。 乔父给乔四姑买了两个猪蹄，一长条子肉，乔母也另外给收好，然后喊上几个孩子帮忙，准备收拾一桌酒菜出来给他们男人喝酒。 一个回锅肉，一个瘦肉汤，一个炒鸡蛋，再摊个馅饼，配上一点花生米，闷一锅米饭，就差不多了。 乔佳月想了想，凉拌了两道野菜摆在桌上，最后，就是乔母自己酿的地瓜酒。 陆爱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丰盛的饭菜，那油汪汪的炒肉，心想着二哥二嫂也真舍得。 乔父忙完了回来，后头还跟着乔三叔，几个男人在桌上坐下，边吃边聊。 乔母另外准备了一份饭菜在厨房，支了一张小桌子，和孩子们一道吃。 大上午的吃这么有油水的饭菜，大家都很珍惜，谁也不会觉得油腻，一年到头能吃到一次就该烧高香了。 吃饱后，乔宏致见盘里还有点肉，眼珠子转了转，就央求乔母，把这点肉片给他，他有用。 乔母就疑惑了，“你打算送给谁吃？” “阿娘，蓝爷爷他们没买肉，我想送点给他们吃。”乔宏致可是早早就爬起来去看热闹的，谁家买肉谁家没买看得分明。 “不行。”乔佳月拒绝了，她见大家都看向自己，就解释道：“这是我们吃剩的菜，怎好意思去送人？等晚些时候，排骨汤熬好了，再送过去比较好。” 乔母一听觉得这话有道理，“小致，你今天也别乱跑了，就待家里帮忙吧。” 乔宏致闻言，一张脸瞬时就垮了下来，“好吧。”他本来还想跟几个小伙伴去山上掏蜂窝的，看来这个活动只能泡汤了。 地瓜酒的度数并不高，蔡名也不敢多喝，吃得差不多后，他就起身告辞了。 他将竹篮在自行车上绑好，又盖上不少的青草叶子，最后把装香菇的布袋叠上去。 送走蔡名，陆爱军也要走，临走前，他愣是往乔父手里塞了不少的钱和票。 “够了够了，快回去，拿猪蹄收拾好，炖汤给我两个外甥喝。”乔父拍拍陆爱军的肩膀。 他转过身，见乔三叔还在喝闷酒，整个人有些闷闷不乐的。 “二哥，我想去养猪。” 乔父挑挑眉，在乔三叔旁边坐下来，“养猪能带着两个孩子帮忙，我不放心他们跟他们阿娘在一块。” “养猪是个很累很苦的活，你确定？”顿了顿，乔父说，“眼看着要分自留地了，每家每户都能自己养鸡养猪，你还坚持原来的主意吗？” 乔三叔放下酒杯，怔了下说：“我也不知道。” “你再想想，肯定有别的法子。三弟妹能教，你就好好教她。”对于这个三弟，乔父印象还不错，乐得提点他几句。 乔三叔勾起一抹讽笑，“呵，狗改不了吃屎，教什么教！” 乔父见状，就不再多嘴，“你喝多了，回去吧。” 乔三叔站起来，身子晃了晃，“多谢二哥的招待，我回去了。” 乔父看着乔三叔摇摇晃晃地往家走，他摇摇头，真是各家有各家的难处。 “你看什么呢？”乔母从出来出来收拾桌子，见乔父傻站在门口，嗔怪道：“你快进来，你闺女又找事了。” 乔父闻言，忙大踏步进入厨房，“咋了，咋了？” 厨房地板上的大木盆里，装满了白花花的猪板油，乔父以为自己眼花了，伸手一戳，那板油还晃了晃。 “月儿，你……”乔父看向一旁站着的一脸小得意的女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阿爸，我们来炸猪油吧！”乔佳月高兴地说道。 这东西在前世是非常便宜的东西，没什么人要，她要是说以后骨头比肥肉还贵，家里怕是没人相信。 但对于乔佳月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猪油依然是最好的，尤其是猪板油。 食堂解散后，她包裹里的这些东西，才能陆陆续续拿出来。 乔母现在对于女儿往外拿的东西已经能熟视无睹了，反正那就是个百宝箱。 乔父也有些无奈，“行，就听你的。” 乔佳月高兴地把气味阻隔器给拿出来，打开，炸猪油的香气就不会飘散出去，也不会滞留在衣服上，非常好用。 猪板油清洗干净，切成大块，铁锅烧热，白色的板油在热量的加持下，慢慢地缩小体积，变黄，漂浮在油面上。 榨好油的油渣加盐拌好，密封阴凉处保存，可以放置很长的时间。 而猪油的保质期更长，完全不用担心它坏掉，那一大盆，足够一家子吃很长时间了。 猪油炸好后，乔父让乔宏致给蓝爷爷送了一碗，美其名送骨头汤，没掀开看的话，还真不知道碗里头是什么东西。 蓝爷爷祖孙两人也很意外乔父会让乔宏致送猪油来，其实他们不是没钱买不起猪肉，而是故意不买的。 口粮分发到户，他们爷孙挣的公分不多，分的口粮就少，那钱可不敢乱花了，得存着买粮。 礼尚往来的，蓝爷爷给了乔宏致两个月饼，这是他刚收到的包裹里夹带的。 乔宏致道了声谢，飞快地走了，冷却的油渣也很好吃，他刚才可没吃够呢。 今年的中秋，高山大队的人都异常满足，手中更有粮，还能挣钱，自留地也快到手，简直是太幸福了。 即便有充足的猪油了，乔母依然很节制，毕竟油水一足，人的变化就大了，得循序渐进。 除了上学，乔宏远和乔佳月的时间都花在了地下通道里，平时几乎不见人影，乔父乔母知道他们不是乱跑，也就没问太多。 偶尔乔秋月问几句，乔佳月就敷衍过去，比起跟同龄人玩，她更喜欢跟着二哥，去研究探索、创造出本来不存在的东西来。 尤其是那地穴红草莓长出来之后，乔佳月的整副心神都放在了上头，时时注意它们的生长趋势，还拿本子记录了下来，别提多认真了。 乔宏远暂时没有研究什么东西，他在读书，读乔佳月拿出来的各种各样的书，列出问题、寻找答案。 短短时间内，他已经写了两本厚厚的笔记本，都是他的学习心得、问题及解答。 第一百五十五章 菇棚事件【补7】 国庆节后，公社关于分自留地的通知终于下达各个大队，社员们都要高兴疯了。 乔宜兵等几个人兴奋得手中的烟都拿不住，掉了好几次。 因为之前早就有准备，所以四个生产队都有各自的章程。 比如每户人家可以拿回自己旧的自留地，但有的人家旧自留地超过规定的大小，就得进行取舍了。 四队的麻烦没那么多，很快就登记好了每家每户的自留地。 分自留地的同时，也要分农具，因为农具数量有限，有的就需要两户人家共用。 如今，四队已经很熟悉乔父的性子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效率高就会得到夸奖，甚至有奖赏，那为什么还要对着干呢？ 分完了农具，乔父就说起了养鸡鸭、猪的事。 “每家每户养的鸡鸭数量公社都有规定，每种不能超过五只，此外还必须养一头猪交任务，每家最多只能养两头。” 乔父的话音刚落，社员们先是一愣，而后大声欢呼起来，大喊主席万岁，社会主义万岁之类的话语。 完后，许多社员转身往家里跑，得赶紧把自留地收拾出来，秋冬的菜得赶紧种了。 乔父和乔向阳没动，他知道等社员们反应过来，还会跑来问问题的。 这一天，乔父和乔向阳给社员们解答问题说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最后瘫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 李红歌是负责鸡棚的，早在之前，乔父就让她多孵小鸡，现在分自留地了，她还以为鸡棚也要解散，一时有些惴惴不安。 倒是乔双看得明白，在一旁劝说：“李婶婆，队长不会解散鸡棚的，就是猪棚、兔栏、菇棚也一样，生产队会继续办下去的，毕竟供销社那边还要收购呢！” 李红歌被这么一提点才反应过来，“还是你们年轻人看得清，我都有些慌了。”她摸着头，无奈地笑道。 养鸡看着很琐碎，但比起下地干活轻松多了，李红歌可不想换任务。 她看了乔双一眼，这孩子又乖巧又懂事，可惜的是没碰上个好父母。 “乔双，鸡棚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帮忙。”这点小事李红歌还是能够安排的。 她想，这孩子怎么就不生在队长家呢，一定会更有出息！ 乔双离开了鸡棚，站在菇棚外看了看，转身离开了，家里也分到自留地了，他得回去帮忙。 乔佳月家住的偏僻，房前屋后也就建房子那会开出来的两块小菜地，这几年都没怎么打理，种的都是野菜，早荒废了。 现在划分了自留地，只能重新开垦出来。 乔父有生产队的事要忙，乔母也没能闲着，这开荒的重任就落到了乔宏致身上。 他本来还想叫弟弟妹妹帮忙的，结果看他们小的小，身体差的差，索性就自己抡起锄头干。 别看他瘦，但是身体结实着呢，力气也比一般的小孩还要大。 乔佳月见乔宏致这么认真，就拿出糖果当作他翻地的劳务费。 过年抽红包的那些糖果还多着呢，乔宏致又爱吃甜的，绝对受不住这个诱惑。 乔宏良现在有了蜜蜂相机，就喜欢上山割蕨草，偶尔也会给乔宏致帮忙，但他不喜欢说话，可把乔宏致给憋得不行。 “大哥，诺，上午的糖果奖励，傍晚放学再起垄挖坑，就能移栽菜苗了，到时我多给你两颗糖。” “好，就这么说定了。”乔宏致剥了一颗糖飞快塞进嘴里，一边的脸颊就被顶得鼓起来。 他小心地把糖纸收好，这个可以跟小伙伴玩拍糖纸的游戏。 兄妹正谈话呢，菇棚那的一个男孩就跑过来找乔宏远，满脸焦急，“小远在吗？有急事找他。” “怎么了？有事先跟我说。”乔宏致上前，他家二弟可是离开菇棚很久了，这菇棚是咋回事得问清楚才行。 别以为孩子年纪不大就没心眼，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把他们犯的错误推给乔宏远？ 乔佳月默默地进屋，进入地下室找到乔宏远，把人给拉了出来。 被人打算了读书计划，乔宏远的脸色有点臭，他瞪着来人，“发生什么事了？” “小远，菇棚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乔宏远的脸色很臭，这些人也真是的，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搞不定。 “新长的香菇有点不对，而且数量相比以前少了许多。” “之前不都是好好？”乔宏远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自从他甩手不干以后，菇棚一直都是好好的。 怎么就突然出事了？ “我们也找不到原因，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来找你了。” 乔佳月听了一耳朵，连忙跟上去。 乔宏致看了看，吩咐乔宏良看家，自己也摸了上去，心想，万一闹起来打架的话，还是他在比较靠谱。 乔宏远到了菇棚，掀开帘子就钻了进去，转了一圈，不一会就抱着好些个菌包出来，当场在菇棚外拆了起来。 菇棚出问题的消息似乎已经传开，已经有不少人赶过来，他们面色紧张，生怕这下蛋的金母鸡翘辫子了。 这个香菇可是四队的大头收入，若是出了问题，那可是天大的损失。 “小远，找出什么问题了吗？”乔父见二儿子拆了好几个菌包，皱着眉头不说话，心里也有些不好的预感。 乔佳月跟着蹲下来，她虽然没跟着乔宏远种这个香菇，但大概的情况还是懂得看的。 这批香菇应该是废掉了。 “这些菌包都被污染了，不能用了，得扔掉重新配。”乔宏远拍拍手，抬起头看着乔父说道。 其他人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所有菇棚都出问题了？”乔父皱眉，看向一旁几个负责菇棚的半大孩子。 他们也就十来岁的年纪，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听到乔父问话，已经紧张得哭起来。 乔宏远点点头，“毕竟条件简陋，菌种和培养料会被污染并不奇怪。” 这时，不知道哪个社员喊了一声：“不是被人故意污染的吗？” 其他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变，是谁跟他们过不去？难道是其他三个生产队的人，就因为香菇干卖得比草菇干贵一点？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本事及小麦【补8】 “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乔宏远朝声音出处瞪了一眼，“我挑选出来的人，技术都是过关的，人品也是可信的，不要随便污蔑人。” “现在损失已经造成，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而不是在那吵架。” 乔宏远很不高兴地说着，他不喜欢别人毫无根据的质疑。 “我已经找到问题了，况且香菇种久了，被杂菌污染是很正常的事。” 乔宏远认为出问题在于稻草和木屑上，这些东西上肯定附带有其他微生物，影响了香菇的生长。 “以后培养料配好后，先别急着拌菌种，先送入烘干机内高温消毒一下，情况应该会好很多。” 刚才过来的路上，他已经把最近两个月香菇种植情况给问了一遍，心里大约有想法了。 其实产量最近都有在降低，但是负责菇棚的人没想太多，只以为是他们不够认真导致的，以至于这回损失那么大。 “我就说把菇棚交给小孩子不靠谱，你们还不信！”人群中部知道谁嘟囔了一句。 “哪里不靠谱了？我们能自己研究着种出来，你们大人行吗？”乔宏致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若是对香菇有异议，那以后香菇的收入就不算入生产队的总收入，只当四队学生会的收入，单独分红。”乔父沉着脸说道，他当然要站在儿子这边 “不行！” “不行！” …… 好几道反对的声音响起，这香菇的收入可是占了大头的，怎么可以单独算？ 乔宏远哼了一声，带着人检查菌种、重新调培养料。 香菇一事看似了解了，不过乔宏远也知道许多人不满，他想了想，问菇棚里几个人的想法。 他们都觉得又要上学又要照顾菇棚，很累，想要再添人。 “那你们心里是有想要的人选了？”乔宏远猜道。 “我们都觉得乔双不错，他人聪明，又很细心，肯定适合做这个。” “没错，乔双很厉害的，一定能比我们干得好。” 乔宏远听他们纷纷夸奖乔双，说他如何如何的好，心里不由往下沉了沉。 敢情他们都已经想好了人选，自己要是不问，他们改天是不是就悄悄把人给带进菇棚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反正自己早就不管菇棚，何必去操心这事呢？他们想要谁进菇棚就谁进，跟自己无关。 但不得不说，乔双这个人挺有心计的，当初建菇棚的时候，他不进菇棚不说，甚至转去了鸡棚那边。 难不成是看菇棚工分高，心里后悔了？抑或是别的原因？ 乔宏远不愿深想，“你们看着办吧，如果乔双适合，就让他来帮忙。” “还有，我也很忙的，这次我教你们如何处理菌种受污染的事，以后你们就要自己解决了。”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帮了忙还落不得好，哼，真是白瞎了他的帮忙。 “多谢小远，我们都记住了，以后不会再去麻烦你的。” 此后，乔宏远彻底不管菇棚的事，而乔双则顺利地进入菇棚，据说很快就学会了各种操作，成功收服了原菇棚的人。 而对外，社员们对学生掌管菇棚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几乎每个人都在说：乔双管菇棚，这我们放心，那孩子一向聪明懂事呢。 且乔双还试着要研究其他品种的蘑菇，试着种平菇，这消息一透露，大家跟更觉得他是个上进、为社员们着想的好孩子。 这世上没不透风的墙，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乔宏远的耳里。 看看这些话里说的，这菇棚好似都是乔双的功劳，没有自己的一点影子了。 乔宏远心里哼了声，乔双是挺厉害的，不声不响地收服所有人，让人对他夸赞不绝，也是种本事了。 不过他才不在乎呢，他的目标可不是在那小小的菇棚内。 乔佳月也注意到这个现象，她心里不怎么舒服，亏她对乔双的印象还不错，没想到他是这样子的人。 当初为了菇棚，自家二哥多辛苦啊，结果这才多久，功劳全都成他乔双的了，这种感觉真让人不爽。 乔佳月问乔宏远生不生气，要不要报复回来？ 乔宏远从书上抬起头，皱着眉头说：“我本来就离开菇棚很久了，他乔双也不是在我一离开就马上接手。能把自己的名声经营到这个地步，是他的本事，但与我们无关。” “好吧。”乔佳月见乔宏远是真的不在乎，她也就不管了。 “二哥，要秋收了，我种的草莓也开花了，你说我要不要捉一些蜜蜂放进去？”这地穴红草莓生长的速度还挺快的，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吧。 “算了，你还是人工授粉吧，万一不小心让蜜蜂给蛰了呢？”乔宏远皱着眉头，“走，我帮你。” 乔佳月见乔宏远肯为自己放下他手中的书本，心里高兴极了，上前挽住他的手，“等草莓结果了，我第一个请你吃。” 乔宏远笑了下，扯扯乔佳月的小辫子，“走吧。” 社员们都忙于自己的自留地，毕竟秋收发的口粮可是要吃到第二年七月的。 那么漫长的时间，实在是太难熬了，所以他们恨不得把自留地里的空隙全部都种满。 对于社员们伺候自留地比集体地还要积极勤奋的情况，乔父都看在眼里，但他并不急着指责。 许多事不得到教训，任他说破了嘴皮子都没用。 日日一日日过去，眼瞅着就要到了秋收，公社的干事终于来到高山大队，宣传并指导种第三季麦子的事情。 乔父早就知道这事，并不奇怪，但是其他人却惊呆了，纷纷表示种麦子是不可能的事，但这是公社的硬性要求，根本容不得人拒绝。 老人们纷纷摇头叹气，说这田地不放着养一养，来年的水稻怎么会长好呢？ 但大队干部们却没空去操心这些，就如同以前的朝鲜稻那般，上面怎么要求他们怎么做。 这可是任务，要是没完成，问题就大了。而且大家说归说，对种小麦却不排斥，毕竟它不影响正常的两季水稻种植。 公社的干事其实也对种小麦一事也不清楚，他们是根据云美大队给出的说法来教的，高山大队和长山大队是最后的两个大队了。 因为急着回去，他们说的并不怎么清楚，乔母在下头听得直皱眉，这样照着做，真的能种出小麦来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结果 公社的干事迫不及待地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社员们。 为此，陈东方和乔宜兵又组织干部们开了一次会议，讨论小麦一事。 大家其实都害怕再来一次饥荒，反正是第一次种小麦，他们也没想过要分小麦，那姑且种着吧。 乔母是北方人，对小麦的种植肯定比南边的人清楚，由她来负责是再适合不过的事了。 但乔父却不乐意，因当地有很奇怪的地域歧视，他不想她因此事把她推到前头来，还是他来学习，并指导吧！ 会议上，乔父主动揽下了这个麻烦事，其他人都巴不得不沾手，自然没有意见。 陈东方和乔宜兵照例开了个秋收动员大会，因为要种小麦的关系，这次秋收同样很赶，不得有一丝松懈。 本来比较轻松的秋收，也变得异常繁重起来，为了加快速度，乔父依然采用奖励法。 这个法子，虽然老套，但是好用，收得最快最好的那一组将会有半斤红糖、两只公鸡、二十个鸡蛋、两只兔子的奖励。 没取得第一名的队伍，奖励将会一次递减，但起码保证每个队伍都会有收获。 这小组本来就是以家庭为单位组成，对于这个奖励简直是欣喜若狂，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拔得头筹。 其他三个生产队都已经习惯了四队的大方，他们也有样学样，虽说奖励很普通，但好歹摆出了他们的态度。 陈东方见状，为了鼓励社员们，就说将会请每四个生产队第一个完成的小组的小孩子骑自行车。 陈东方的这个奖励，孩子们都要高兴疯了，纷纷表示会帮忙，还会督促着家里人干活。 高山大队的社员们忙得热火朝天，恨不得每个人多长出两只手来。 都说秋高气爽，但也怕秋雨绵绵，只有跟时间才赛跑，才不至于半年的努力都烂在了地里。 收完水稻，名次也排列出来，乔父当场就把奖励给发了。即使社员们都很疲惫，也还是打起精神去种小麦。 乔父和乔母商量了许久，因为地势的关系，高山大队都是小块的梯田，播种小麦肯定不如平地上的有优势。 因此他们取了个乔，犁地不需要像种水稻那般精细，只要犁几条沟，再用锄头稍微整成几条垄就成，节约时间。 大家都没种麦子的经验，对公社干事说的种植办法也没个概念，就全部都按照乔父的办法来。 经过处理的麦种洒到地里，加上肥料，再覆盖上薄薄的一层土，社员们都是种地的老把式，很快就知道该怎么做。 麦子种完，田间地头还得弄假的稻草人，还得安排人巡逻，就怕那小麦种子还没发芽就叫地里的小动物给祸害了。 好在巡逻这种事半大的孩子都能做，大人们倒是轻松不少。 这种麦子相比种水稻确实没那么麻烦，起码对水的需求量没那么大，可是让社员们松了一口气。 秋冬的时候，正是水量最低的时候，即便从小溪里引流，那水也填不满所有的水田。 没多久就下了两场秋雨，山上的温度嗖嗖嗖地往下降，冷得不行。 好在水稻都晒得差不多，开始称重，往公社交公粮。 交公粮是公社最热闹的日子，那推着的板车多得不行，许多大队都在排队，等待的时间太无聊，免不得要八卦几句。 而被提起最多的则是内山大队，据说公社这回派了民兵过去，押着内山大队的男女老少下地种麦子。 而公社领导似乎看内山大队很不顺眼，让民兵对采取了高压政策，要抽一抽这个大队的懒筋。 对此，其他大队都是看热闹的态度，毕竟谁都不喜欢好吃懒做的人。 他们自己不干活申请救济粮，那救济粮还不是其他大队上交的公粮，这不相当于在吸其他大队的血吗？ 交完公粮，就要开始挖地瓜、芋头、芭蕉芋、山药等，这些收完，还有萝卜和芥菜，然后就是今年的第二次的分粮。 而今年过后，生产队将不会再种蔬菜，毕竟社员们有了自留地，可自由选择要种的蔬菜。 社员们早就期待着分粮了，虽说距离上次分粮才几个月，但许多人家已经没有余粮了。 反观那些抠门的人家，反倒还有一些大米地瓜干剩余。 乔母舍不得丈夫孩子顿顿吃地瓜，一般都是大米搭配着吃，现在吃的是乔佳月拿出来的大米。 这年头，除非很要好，否则没人会到别人家厨房去看，更不清楚别人的饮食，只能大概猜测。 而乔佳月包裹里存着的食物虽说不会坏，但有些已经许多年了，这心理上总会有种不那么新鲜的感觉。 分完粮食，各家各户又忙碌起来，窖地瓜，擦地瓜丝，腌制萝卜、萝卜缨子、芥菜等咸菜。 乔父当时在公社定的大缸、坛子，陆陆续续搬运了好几回，一直现在才全部拿到手，这等待的时间漫长得让人想哭。 这还是刘东阳帮忙的情况下，否则他们还有得等。 实在是需要这些容器的人家有些多，而烧窑的地方小，效率低，需要的人多，这等待的时间不就长了吗？ 乔佳月家需要的大陶缸、坛子是最后这批才拿到的，没办法，谁让乔父是队长呢，要以社员的需求优先。 兄妹四人也没倒出乱跑，都留在家里帮着乔母处理分到的这些口粮，忙得团团转，都没空操心别的。 乔佳月抽空去查看种在地下通道里的地穴红草莓时，果实已经由小疙瘩变成了大疙瘩，粉粉嫩嫩的，看着挺喜人的。 乔佳月怕肥力不够，还费了不少力气做了不少简易肥料，全都用到了红草莓身上，自家自留地里的菜都舍不得用。 乔佳月摘了一个，酸甜酸甜的，确实没自己前世吃过的味道那么浓郁，但真的不错了。 她没带篮子进来，索性把自己的衣服下摆拉起来，就形成了一个小兜，不一会，里头就装了一大捧的草莓。 “二哥，快看。”乔佳月出来后，第一个去找乔宏远分享，这水果可是他们两个一起折腾出来的。 乔宏远捏起一颗草莓，左看看右看看，凑近了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草莓香气，“你拿去给阿娘尝尝，她应该会喜欢。” 他对吃的还真不那么在意，反正不难吃就行。 第一百五十八章 果酱 “阿娘，您尝尝这个草莓。”乔佳月跑到乔母身边，献宝似的把兜里的草莓都放到她手里。 乔母愣了下，想起两个孩子最近神神秘秘的，这就是他们的成果？ “我试试。”乔母尝了一个，“味道没有其他草莓味道那么浓郁，但还不错。” “阿娘，您也觉得不错。不过这草莓不好保存，我打算都做成果酱，您觉得怎样？” “可以，你决定就好。”乔母很高兴孩子有自己的主意。 这些草莓，除了乔宏致不愿意外，其他人都觉得不错，这地穴红草莓是四季可结果的，乔佳月将草莓攒了一段时间，就打算做成果酱。 草莓洗干净后切成颗粒，加入乔佳月特地调配的红糖水，便能熬煮了。 不过熬煮的活计乔母接过去了，怕乔佳月不小心烫到，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不过草莓的量不多，乔佳月还想试试做成草莓干后的口感和味道，只等再等等了。 做好的草莓酱被装在玻璃瓶里，这玻璃瓶她前世捡了不少，洗干净后存放起来。 就是要拿出来用，还得把瓶盖上的字都给消除掉，挺费劲的。 乔父见孩子都喜欢吃水果，便说：“这样吧，我请刘经理留意下果树，等过年后，正好种在生产队的山上，就算供销社不收购，社员们也能添一样零嘴。” 乔佳月自然是高兴的，搂着乔父的手臂撒娇，“阿爸，不过这事您跟其他干部说呗，免得啥都是你的功劳，让别人不高兴了。” 乔父自然应下了，他对这功劳并不在乎。 草莓酱的放置一段时间后，味道更加醇厚了，乔母拿来做了一次馅饼，受到了大家的称赞，要不是因为面皮不适合，口感能更好。 地下通道内，地穴红草莓的种植面积再次扩大，原先的从没摘完之后，很快又鼓起了花骨朵儿，如此下来，只靠人工授粉就很吃力了。 兄妹俩也纠结，难道真找一窝蜜蜂进来？ 其实按照乔佳月的想法可以养蜂，他们真的可以养蜂的。 野蜂没驯养过，肯定不能养，她偷偷在商城里找了找，竟然也找到了不少品种的蜜蜂。 既然商城里能买到，就没必要到外头估摸，还容易让人怀疑。 这封箱放在地下通道内，设置一个隐秘的出口，谁又能知道外头飞舞着采蜜的蜜蜂是有主的？ 乔佳月先斩后奏，买了两项中华蜂出来，放在了后山的山洞内，那有通气口通往外界，蜜蜂是很认家的动物，完全不用担心它们回不来。 山洞内有了蜜蜂之后，地穴红草莓就不需要人工授粉，那蜜蜂勤劳得很，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朵花。 但让乔佳月想不到的是，乔宏远非常害怕蜜蜂，一看到它们转身就跑。 乔佳月愣了会，而后哈哈大笑，没想到二哥是这样的二哥。 还真看不出来他害怕这些小动物，毕竟他在自己的眼中，一直是个聪明而冷静的人，就没有他会害怕的东西。 冬至前，蔡名休假的时候来了一趟，他看着憔悴许多，满脸的胡子渣渣都没整理。 他又递给乔父两封信，“我特地拜托朋友收的，就怕这信被换个地方藏起来。”甚至是毁尸灭迹。 乔母摩挲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多谢，没给你们添麻烦吧？”这个人情欠得可不小啊！ 蔡名摇头，“没事，我朋友她有分寸。” 许久不见，乔父跟蔡名聊了不少，尤其是中秋后分自留地的事。 “你们的做法是对的，一定要沉住气，别看别人怎么样就跟着怎么样，或许落后别人几步，但稳妥。” 原来食堂解散那会功夫，有许多人竟然偷偷弄包干到户，结果被抓了立典型。 乔父不由咋舌，怎么还有人那么大胆？大环境就是如此，偏要对着干是没有啥好下场的。 蔡名这趟除了来送信，也是想淘点好东西的，毕竟要冬至了，大家都比较重视，想要吃得好一点。 “对了，你上回给的兔肉干，尤其是调味的那种，在外头非常受欢迎，你们有多少存货？” 蔡名想，这回带回去的兔肉干，只怕还不够渠道内的人分的。 乔父有些意外，“腌制过的兔肉干大约有五十只左右，没腌制的有一百只，九月那会，给供销社送了一批，这是最近新做的。” “其他三个生产队也有兔肉干，是没腌制，若是你还要，他们那边也能匀出一些来。” “不用，这些就够了。”蔡名摇头，“我有朋友在公社等我，今天就不留下了。” “以后我过来的机会可能会减少，需要什么东西会让阳光带个条子过来，你把货物送到刘经理那就行。” 蔡名知道自己一休假就往外跑，已经惹怒了家里的长辈，很长时间内都得乖巧一阵了。 听闻蔡名马上要走，乔佳月给摘了一小篮子的草莓，加上三瓶的果酱。 他的家境好，尝过的好东西多，若是能得到他及其他的朋友的承认，这草莓酱以后就不愁销路了。 蔡名看着这明显是刚摘下来的草莓，不由愣了下，而后扬起一抹灿烂的笑。 除了乔佳月准备的东西，乔母另外给蔡名一些家里的青菜以及酸菜、腌萝卜一类。 看着这一筐菜，蔡名都不好意思了，感觉他就像是城里下乡打秋风的穷亲戚，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蔡名回到家里，看到他带回去的大包小包东西，蔡母有些心疼儿子，但还是忍不住念叨。 “你说你一天到晚往外跑，等过了年，你就把工作换回来，一直在外头跑像什么样。看看你的年纪，该结婚了。” 蔡母嘴里说着，却迅速地把大门给关上了。 “阿娘，您吃果子吧，结婚的事我心里有数，总之不是现在。”蔡名往蔡母的手里塞了两个草莓。 蔡母瞪了蔡名一眼，感觉手痒痒的，恨不得按住他打一顿屁股。 她再看手中的草莓，水灵灵的，就是颜色不对，塞了一颗尝下味道，比以前吃的清淡许多，但也别有风味。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丫头？我告诉你，人家心大着呢，看上的人是夏安市的军区的，你给我死了那条心吧！” 哼，别以为贿赂她，她就不念叨他了。 “阿娘，别说了。”蔡名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往自己的包里塞了一些东西，“我出去一趟。” 第一百五十九章 开地图之一日游 蔡名手里还有另外一份东西，是乔家要感谢他那个在邮局工作的朋友的。 这年头，猪油和新鲜的水果、蔬菜，都是非常稀罕的东西。 徐佳又检查了一下工作，确定今天的信件包裹全部打包运出去后，就跟值班的同事打了声招呼下班。 一出门，她就看到蔡名推着自行车站在树下，她眼里迅速闪过一丝惊喜。 “蔡名哥，你怎么来了？”徐佳跑过去，扭着挎包的背带，有些紧张地问道。 “佳佳，下班了，走，哥送你回家。”蔡名按了下自行车车铃，拍了拍坐垫。 蔡名将自行车停在巷子口，他和徐佳的家就差着两条巷子，“诺，这是我给你从乡下带的好东西，你仔细收着。” 他说着就往徐佳的手里塞东西。 徐佳忙把这些东西往包里放，其中竟然还有草莓，她惊喜地张大了眼睛，而另外一个纸包，她吸了吸鼻子，是猪油！ 她还没反应过来，蔡名又塞给她一大把的菠菜，“拿好。”也亏得自己的包大，才放得下这么多的东西。 “谢谢蔡名哥。”徐佳抱着翠绿的菠菜，高兴得眼底的恋慕差点藏不住。 “不用谢我，是你帮忙拿信的那户人家送你的。”蔡名摇头，有些愧疚地看了徐佳一眼，“你最近工作，可是有受到人刁难？” “没有，我觉得挺正常的。就是没发现藏信的那个人是谁。”徐佳抱着菠菜低着头，自是错过了蔡名眼里的情绪变化。 “既然这样，你也别再追查，见到这个地址把信收起来就行，其他不用管。以后小心点，别让人抓住你的小辫子了。” “蔡明哥，你放心吧。那我回去了，再会。”徐佳有些不舍地说道，回头又看了蔡名一眼。 “再会！” 徐佳抱着菠菜，拍了拍鼓鼓的挎包，小跑着进入巷子，踏入家门。 其实她没跟蔡名说实话，她已经有了怀疑的人，但一直没找到证据。 说来也奇怪，那个人也姓乔呢，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恩怨吧。 许阳光是元旦才来的，才知晓那腌制过的兔肉干都被蔡名带走了，不过他也不介意，其他三队的兔肉干也不错，虽然量不够多。 其实收购员需要某些东西后，只要大队把东西送去收购站就行，压根就不需要一趟一趟亲自跑。 但许阳光觉得高山大队特别，便两个月来一趟，生怕错过什么新鲜东西。 这一回，他尝到了草莓酱，乔父还送了他两笑瓶，他也知道这东西稀罕，是不指望能大量收购了。 他心里有些可惜，临走前不知道怎的，看了乔佳月一眼，忽然想起大姨这一年来一直挂在嘴边的话。 本来到嘴边的告辞的话语就拐了个弯，问乔父：“我打算去海边的公社走一趟，看有没有新的海货？你要不要带着你女儿去一趟？” 去海边？乔佳月的眼睛瞬时亮了起来，看向乔父，眼底满是期待。 乔父想了想，最近生产队里没什么事，他们跟着走一趟也行，女儿需要开新地图了。 乔父很容易就拿到了大队证明，上面写着是走亲戚，许阳光的一个堂姐嫁到了那边，正好可以当做借口。 乔佳月心想，这许阳光的亲戚还真多，到处都有。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了，许阳光四处跑，肯定要在外头过夜，可不就需要亲戚收留吗？ 这年头可不像后来，就算是隔得很远的亲戚，大家都会热情招待的。 许阳光本身有自行车，乔父又找刘东阳借了一辆，便沿着土路往东南面走。 经过溪山公社，乔佳月看着地图亮起的部分越来越多，云咒的范围增大，获得的星点也越来越多，她心里不由笑开了花。 许阳光头上的灰云在过了溪山公社，进入九峰公社的时候，突然变了颜色。 乔佳月眼中一片迷茫，红色中掺杂着黑色，这是什么意思？好运与霉运参半？ 她坐在后座上，双手抱着乔父的腰，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很快就感觉腰酸背痛的。 这路况还不好，颠得乔佳月晕乎乎的，很快就没空想其他的了，她只能打起精神，给他们加了一个祝福。 好在一路上都很顺利，晚上的时候，他们到了目的地。 沿海的公社其实离海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而许阳光的这个堂姐的夫家就在公社的边缘上。 这边的人郑姓居多，房子也以石头瓦房或石条房居多，看着就很笨重的样子。 郑兴家是石头瓦房，一家四代同堂，把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许阳光带着乔父和乔佳月到来，郑家人似乎早就习惯，给做了些吃的之后，晚上就在过道上搭板子过夜。 这大冬天的，海边的风大不说还刮人得很，温度又低，这木板床哪里足够保暖？ 乔佳月躺在乔父的身边，闭着眼睛就是睡不着，她习惯一个人睡了，而且心理年纪大了，总感觉很奇怪。 不知道多久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动静，许阳光起来了，乔父也跟着醒来，两人似乎说了什么，但他们的声音太小，她听不清。 没过多久，许阳光就跟郑家人悄悄地出去了。 乔佳月看了下系统里的时间，半夜两点，海边的人家这么早出海吗？ 她想着想到许阳光头上的云的颜色，加上他又大半夜地出门，不得不让她多想。 闭上眼睛，乔佳月进入系统查看地图，结果她发现地图上代表人的绿点朝东边走去，同时，地图上还有不少绿点也在往那个方向赶。 不知道怎么的，乔佳月脑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这可能是走私吗？ 这年头海防抓得很严，离大陆近的就是宝岛和港岛，这两地方，后者偷渡是最多的，也是最让人向往的地方。 所以，她就有些想不通，晋安县这个破地方的海边，竟然还会有走私？ 虽说他们这边有许多人下南洋，可是那距离太遥远了，目前的走私船的技术还没到那地步。 乔佳月心里有些不安，她在被窝里动来动去的，一阵阵冷气钻进被窝，让人不由直打哆嗦。 乔父按住她的手臂，“乖乖，爸爸在呢，快睡吧。“ 乔佳月听了这话，微微皱眉，他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她盯着地图上的绿点聚集处，很快的，这些绿点就散开了，没多久，后门被轻轻推开，刚才出去的人回来了。 许阳光往木板上一躺，木板咯吱了一声，随后很快就响起了呼噜声。 第一百六十章 海边问询 天快亮的时候，外头响起一阵喧闹声，然后有人在喊检查之类的话。 这会儿，郑家人早就起床了，乔佳月迷迷瞪瞪的，看着许阳光在那穿衣穿鞋，他头上的云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灰色。 那黑红夹杂的云是什么意思，祸福相依吗？ 乔佳月一直在打哈欠，心里有些想不通，那民兵一看他们是陌生脸，立即把他们带去了公社问话。 乔佳月抿着唇，拉着乔父的衣角，心里有点害怕，这些民兵、小红兵，是她的阴影。 乔父敏锐地察觉了女儿的状况，知道她被吓到了，心疼得很，只得抓着她的手安抚她。 乔佳月的视线落到乔父的头上，没有乌云或黑云，应该没事的。 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终于冷静了下来。 许阳光有介绍信，而且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供销社，没有嫌疑，而乔父虽有介绍信，但被问话的时间明显长了一些。 乔佳月也被单独隔离出来问话，她一个小孩子，肯定还不会说谎，是最容易诈出真话的了。 “阿爸说带我来走亲戚，再让我看看大海，我就知道大海长什么样了。我家在高山上，连水库都没有，大海真的很大很好看吗？”乔佳月天真地问。 当问到半夜有没有人出去或是听到什么声音的时候，乔佳月摇摇头，表示自己睡得很熟。 最终，他们父女俩身上没找到什么疑点，供销社那边又帮忙运作了下，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其实也是昨晚的事让公社比较敏感，盯上了陌生人，要不然平时是不查的，因为隔壁公社的人平时都会过来买些海鲜干货。 海边的大队把海产品晒干后，除了自己吃，就是送到供销社，而许阳光就是找出需要的品种，登记好数量，等有车要去市里的时候再把货捎过去。 乔佳月既然说要去看海，郑家就找了个人骑车带她去。 海岸边筑起高高的堤岸，她跟着当地的小孩爬上爬下，终于到了沙滩上。 乔佳月望着那浑浊、漂浮着不明物的海水，心里很是怀疑，这就是大海？ 电视上那湛蓝透亮的海水呢？那美丽细软的沙滩呢？ 即使穿着布鞋，这里的沙子依然扎得她脚底疼，海边一点都不美好。 乔佳月找了一处礁石坐下，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糖果，拆了一颗吃起来。 别以为海边的人能捕鱼日子就比山上的好过，其实大家都是半斤八两。 这边的作物收成都不好，而出海是有风险的，是拿命在拼。 乔佳月拿出的糖果，对于小孩来说是最大的诱惑，很快的，就有小孩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她一分糖果，其他小孩闻风而来，小心地乔佳月围在中间，眼巴巴地盯着她的挎包看。 也有小孩给乔佳月带来了漂亮的贝壳、海螺等当做谢礼。 乔佳月看着几乎每个孩子都有一颗糖后，就没再往外拿，在她的脚边，倒是收获了不少小玩意。 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玩腻了的玩具，既然乔佳月喜欢，那就给她呗。 孩子们渐渐都散开走远了，一直在人群外的小女孩在走上前，把手中手中的布袋打开，那里头的贝壳和海螺都经过精心打磨，比乔佳月手中的这些更好看。 这些是她特地回家带过来的。 “我能用这些跟你换两颗糖果吗？我想给哥哥和奶奶尝尝。”小女孩抿着唇，倔强地看着乔佳月。 乔佳月侧头看向她，“只要两颗，你自己呢？”自己没记错的话，她刚才并没拿。 “我不喜欢吃。”女孩抬起下巴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如果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多给你几颗糖，跟其他人不一样的。” “你说的是真的？我叫吕英兰。”吕英兰眼底闪过一丝喜意，但仍努力板住脸，哥哥说了，这样别人就不会看轻她。 “是真的。你们的田地真平，真好。”乔佳月看了背后一眼，堤岸那边就是一块块田地，大而平整。 吕英兰无语地看着乔佳月，无法理解她的羡慕，“这有啥好的，地里种稻子长也长不好，一年到头，台风十几趟，有时还会海水倒灌。” 乔佳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水稻是必须栽种的任务，要不然只怕当地都种地瓜去了，好收拾不说，产量更高。 “你们自留地分了吗？”其实乔佳月觉得这边的地很适合种西瓜，可惜的是，现在处处限制。 “分了。”吕英兰闷声说道，怎么问的都是这些问题？ “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乔佳月说，“你们很经常出海吗？会不会在海上过夜？” “要出海，不会在海上过夜。” 乔佳月本来想问一点关于走私的事，但想一想，对方一个小女孩能知道点什么，万一她把自己的问题说出去，招来麻烦呢？ “你们海滩有划分吗？”乔佳月察觉到吕英兰的态度不怎么热情，“我阿爸说过，许多东西也可以养可以种，比出海安全多了。” 吕英兰猛地看向乔佳月，“……” 吕英兰的表情让乔佳月疑惑，如果她没记错，渔民的种养历史应该很长才对。 “难道不能种也不能养吗？”乔佳月疑惑地问，这个村子也不像是外地迁来的。 “我要回去了。”吕英兰猛地站起来，凶巴巴地说：“你快回去，拿着这么多糖果就不怕被人抢了吗？” 乔佳月闻言也不生气，抓了一把奶糖放到吕英兰的手里，“收着，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 比起其他人，她跟自己交换的贝壳海螺更用心。 乔佳月把地上的这些贝壳、海螺等都塞入自己的挎包中，手上还抱着一些，顺着原路跑上堤岸，找到送自己来的人。 吕英兰看着乔佳月的背影，再低头看看手中的奶糖，她抿着唇，紧握在手中，从另一条路回去。 乔佳月的问题，其实她奶奶也时常在嘀咕，为什么不在海滩种养，非要出海呢？ 乔父看着女儿带回来那么多的贝壳海螺，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头，她喜欢就好。 他刚在供销社，通过许阳光的关系，以便宜许多的价格买了许多的海鲜干货，邻近年底，正好能用上。 因为乔父要载干货，所以乔佳月坐到了许阳光的车上，半道上，乔佳月把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 “种养的渔村不少，但往往来个台风什么的，就被大风大浪卷走，弄得血本无归。加上技术问题，往往付出得不到相应的收获，这比出海打渔还不值当。” “那个村子是有试过的，但失败了，以至于不敢再尝试。”许阳光感慨地说，“这就是所谓的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乔佳月若有所思，有些事情想着简单，但做起起来却困难重重，并不是这件事本身的难度，而是来于外界的阻力。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就是不给【6月票20】 关于昨晚许阳光出去的事，乔父和乔佳月都没问，这是对方的秘密。 他们的猜测也没必要去证实，走私可是大事，还是别沾边的好。 他们到淘溪公社时已经天黑了，乔佳月一路上打了好些个喷嚏，有要感冒的趋势，乔父有些担心她，便不急着赶回去，转而到林国平家借宿。 许阳光去刘东阳家，连喝两碗热汤，感觉整个人才暖和过来。 “大姨，您说的对，乔家那闺女确实是个有福气的。”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让刘东阳、刘母几人一头雾水。 “发生什么事了？”刘东阳问，他这个表弟到处跑，难道摊上大事了？ “没什么，一点小事。” “东阳，听到没，阳光都这么说，你以后对那乔家闺女好点，好东西都给留着。”刘母拿筷子拍了刘东阳一下。 刘东阳有些委屈，他对乔父父女一直都很不错啊！ 许阳光吃饱喝足，洗漱一番后，终于从包里翻出一个海螺来，他用一根铁丝在里头勾了勾，一张纸掉了下来。 看完纸上面的信息，许阳光松了口气，拿出杯子装了半杯水把纸张揉烂，最后倒进马桶里。 差点就栽了，要不是回来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让郑家人走另外一条路，后果真不敢想象。 罢了，罢了，不再想了，已经收到信，说明他们在那边过得挺好的，他就不信再熬二三十年，这世道还是这样。 这回多亏了乔家父女，欠他们一个人情，下回帮他们留一张自行车票好了。 林国平对乔父父女俩的到来先是惊讶，而后就忙着烧火煮饭招待他们。 吕苏紫见乔佳月还在打喷嚏，忙拿了意见外套把她包起来，“快坐到灶膛那暖和暖和。” 乔父一样干货拿一点，递给吕苏紫，“嫂子，这些你留着给孩子熬汤。” 吕苏紫用手擦了擦衣裳，看了自家男人一眼，说：“这怎么成？” “没事，你收起来。”林国平朝吕苏紫点点头，便和乔父到屋里谈话。 吕苏紫也不客气，当即就拿了一点海蛎干放进锅里一起煮。 林国平的两个儿子跑过来，好奇地看了乔佳月一眼，而后咬着收拾盯着灶台看。 乔佳月搓了搓手，觉得暖和了些，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奶糖及两个大贝壳递过去。 兄弟俩没有接，而是看着吕苏紫，见她点头了才动，低声跟乔佳月道谢。 昨晚没怎么睡好，乔佳月吃了一碗咸粥，眼皮子就往下掉，洗了脚往床上一倒就睡了过去。 倒是乔父和林国平聊了下海边的情况，尤其是走私一事，心里也有数了，大约知道许阳光去那边的目的了，并不是为那走私的货物，而是为那漂洋过海的信件。 第二天一早，乔父把睡得香喷喷的乔佳月叫起来，吃过早饭，正准备回去时，那边许阳光就找过来，给了乔父几张布票，让他扯一块布给乔佳月做件厚外套。 乔父不客气地收下了，这是女儿该得的。 乔父带着这些海鲜干货回到大队的时候，马上就有人找来，说要买一些。 淘溪供销社那边也有卖，但价格高不说，还买不到。 当地人认为小母鸡炖海蛎干滋补，现在条件稍微好转，还是有不少人舍得的。 乔父就自留了一部分，其余的大队里你一点我一点地分光了。 比起海鲜干货，乔佳月带回来的贝壳和海螺要更吸引孩子们的目光。 女孩们都羡慕极了，那贝壳上的花纹好漂亮，还可以做成其他饰品，而男孩子则对那海螺更感兴趣。 乔佳月给了三个哥哥各一个海螺，又给蓝向斌一个，剩下的她就舍不得了。 以前她看见有人把贝壳和小铃铛串起来，挂在窗户下，风一吹来，就叮当叮当地响，如今年纪变小了，她也喜欢起这东西来。 乔秋月得到了一个花纹漂亮的大贝壳，跟其他小朋友炫耀了，然后乔宏牧姐弟几人就不满了，跑过来说乔佳月偏心，向着外人。 乔佳月跟这几个堂姐堂哥关系并不好，好东西是不会考虑他们的，所以他们跑到自己跟前叫得再大声也没用。 东西是她的，她不给就是不给。 然而让她惊讶的是，大伯母竟然主动做了一些吃食，亲自端来，说要跟自己换几个贝壳海螺给她的孩子玩。 现在乔大伯母又怀上了娃娃的，大家都会下意识的照顾她几分，但是乔佳月还是不乐意换。 大伯母好声好气地跟乔佳月说，要拿吃的换海螺贝壳，一直强调说她不会白拿的，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关键是她还当着乔父乔母的面说这些话。 一般情况下，当父母都会让自家孩子退步，可惜的是，乔父乔母不是一般人。 乔佳月心里很不舒服，第一次对大伯母的印象改观了。 她或许非常疼爱自己的孩子，别人是否愿意、是否为难，她为什么要在乎呢？ “大伯母，谢谢你做的吃食，但这回我带的贝壳和海螺都不多，下回我请许叔叔多带一些吧，那时一定给堂姐堂哥挑最大最好看的。” 乔伯母眼底有些尴尬，她没想到结果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乔父乔母并不开口替女儿做决定，而现在乔佳月婉拒了，还承诺了下回给，她就不能再继续要求了。 乔母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女儿会拒绝，不过这是女儿的决定，她尊重她的决定。 倒是乔父淡淡地笑了，乔佳月有自己的坚持，且不为其他因素而改变。 她的女儿为何要为别人委屈自己呢？ “大嫂，月儿说的没错，她剩下的这些贝壳都是她很喜欢的，宏牧他们都那么大了，没得跟月儿抢东西玩吧？” 乔母拉过乔佳月，拍拍她的头，让她去拿一条咸鱼干和一把海带出来。 大伯母的脸上的笑不由僵了下，“说得是，那几个孩子太贪玩了，我会好好说说他们的。” 现在乔父最出息，乔大伯母也不敢把话给说得太狠，得罪了他。 “大嫂，既然你过来了，也没什好东西了，这点海货你拿回去煮。”乔母将鱼干和海带塞到乔大伯母的手中，并把人给送了出去。 乔伯母笑着感谢，心里却不大满意，这也太小气了，给亲大哥就这点不值钱的东西，海蛎干、鱿鱼干呢？ 乔佳月心里高兴，父母竟然没责怪她，她仔细地把贝壳、海螺给收起来，等找齐了红线和铃铛，就让大哥做成风铃。 她知道，海螺贝壳这些东西没有好好保养，以后或许会褪色会坏掉，或许过不久自己也不喜欢了。 可那又如何呢，她现在喜欢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重开集市【6月票40】 乔父和乔佳月从海边回来后，就到了腊月，开始下起小雨来，淅淅沥沥的，屋里屋外都潮潮的，冷得不行。 田里的小麦长出了一大截，相应的，杂草也长得有点凶，天气再不好，社员们也得到地里去除草。 乔奶奶又到处说她老寒腿又犯了，痛得不行，孩子不孝顺，都没人问一声啥的。 乔佳月忍不住想翻白眼，老寒腿犯了，您老人家还能四处跑抱怨？ 风湿病痛是大多数老人都会犯的病，但也没人像乔奶奶那样到处说，谁不是忍着，该干什么干什么。 进入腊月后，大家都忙啊，那鸡鸭、猪都要加大喂食量，争取最后的十天半月内再长几两膘。 至于兔子，该留种的留种，分笼的分笼，其余的都杀了，做成兔肉干。 高玉莲如今不管食堂了，就带着几个妇女专门管兔子这事，她看了看，嗯，腌制配料没了，得再找队长去。 其他三个生产队都跟着四队学，养兔子，做兔肉干，但是这腌制的配方就学不去。 原因简单，配方掌握在队长手里。而实际上，这个配方是乔佳月弄出来的。 乔母一听高玉莲来要腌制配料，就转身提出一个木桶出来，“都做好了，一直忘了给你拿过去。” 其实是乔佳月昨天才赶出来的。 高玉莲笑眯眯的，也不提配方的事，确实有不少人说过让乔父把配方公开，但让高玉莲给骂跑了。 这是人家的秘方，留着以后用的，现在免费提供来做兔子让生产队的人沾光，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烘干机几乎没怎么停过，不是在烘干兔子肉就是在烘干香菇。 怕两种东西串味，两个烘干机只能分开烘干，因此兔肉干的烘干速度就慢了许多。 腊月十五一过，不用供销社的人来催，大队干部就组织起人手，先把生产任务交了，再然后是卖各生产队的产出。 供销社那边早就有车子等着了，这些车子主要是送货到供销社，然后再把供销社这边收购的物品运送到城里去。 说得夸张点的，送来的货可能还不到运走的十分之一。 高山大队四个生产队今年的工分值又增加了，其中以四队的最高，可把四队的社员给高兴坏了。 这些收入的主要来源就是养猪和鸡蛋、干香菇、兔肉干，其他生产队因为猪养的比较少，差了四队不少钱。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其他生产队决定了，明年继续跟着四队学习，四队做啥他们跟着做啥，瞧瞧这才多久，钱包都没那么瘪了。 会计拿着算盘那边噼里啪啦地算着，边上还有几个人帮忙复核，要分钱了，真是太让人激动了！ 四队分钱分钱并不是以家庭为单位，而是以个人为主，至于个人要如何处置这些钱，其他人也管不了。 一般来说，以家庭为单位会比较好分钱，但这对于某些人来说不公平，辛苦一年的钱被掌控在别人手里，自己要做点什么还得低声下气地去讨钱，好不憋屈。 当然这样分钱也有坏处，那就是容易造成家庭矛盾，婆婆就管不到儿媳妇的钱，儿女的钱不想全部上交…… 但乔父觉得吧，无论是男女老少，至少都要有点钱傍身，仍旧坚持这种分钱法，谁反对都没用。 今年三队也学乖了，账簿条目记录清晰，再没发生去年算错账的事件。 但一、二队的一些年轻人却被四队的分钱法给刺激到了，要求生产队会计分开算，为此闹出了不少事。 但这些都与乔父无关，他忙着呢。猪圈要扩大，粪池太小了，也得扩大，这如何设计，都是个问题。 最近他跟着二儿子看书，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沼气池，他觉得可以试试，父子俩没少就这事进行讨论。 社员们拿到分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往家里添购东西，而最大的事，估计就是添丁进口了。 这饥荒刚过去，嫁娶的要求也少，主要是粮食和布票以及一定数额的钱。 乔六安可算是要结婚了，对象是公社的一个姑娘，据说两人是同学。 具体的乔佳月不清楚，但对于这个兄弟，乔父绝对会帮着操办的，看六安家里喜气洋洋的，女方应该是个不错的。 日子定在了腊月二十八，很接近过年的日子，乔父有空的时候就和乔六安去供销社，添置些结婚的必需品。 除了乔六安，娶媳妇的人家也不少，每天都有人去供销社，据说今年供销社有好多不用布票的布，可是让人高兴坏了。 接着，有消息传来，公社要重开集市，腊月二十三到二十五，集市连开三天，允许各个大队去集市上进行交易。 而大队要交易的东西，都必须提前登记提交公社，并禁止私下买卖粮食，一旦发现，就要抓去劳动改造。 四个生产队的产出也不少，归类了一下，陈东方写了清单提交，很快得到了批准。 二十三这天还没亮，社员们早早就起床，挑起前一天准备好的东西，排着队去公社。 公社划分了范围，每个大队都有固定的位置，将生产队的东西放下后，除了负责的人，其余的人都去逛集市了。 那么久了，集市总算又开了，谁都盼着能淘到家里需要的又便宜的好东西。 这回乔佳月四兄妹都来了，四人手牵手，看着这人山人海的集市，都惊呆了，这要怎么逛？很容易走散的啊！ 兄妹几人想了个办法，拿了绳子把手腕绑在一起，然后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看过去。 这一看，他们才发觉，他们高山大队带来的东西并不多稀罕，看看别的大队，小猪仔、鸡仔、鸭仔等，还有果苗、树苗等等。 更别提什么地瓜酒、地瓜糖、麦芽糖之类的，只要给劳动人民们一点光，那产生的能量是无穷的。 兄妹几人都觉得高山大队太过于小心翼翼了，看看别的大队，胆子可真大啊！ 高山大队带去的东西很快就卖完了，但却没赚钱还要倒贴钱，因为他们要买许多小猪仔、还有树苗果苗等， 因着大炼钢铁砍了太多树，公社都下发了植树任务，高山大队没有树苗，可不得买吗？ 看看这些山下的大队，他们的消息是多灵通啊，早早就提前做好准备，可不就挣到钱了吗？ 说来说去，高山大队还是吃了消息不灵通的亏，可没办法，交通不便是硬伤。 高山大队的社员们回去后，抓紧时间把种树，等开春了，还要再补种一批。 而以生产队的名义买的猪仔，还没买小猪仔的社员们赶紧买回去，要知道现在没有粮食吃，猪吃的也是野菜，想要长膘可没那么容易。 有时候一头猪养了一年都达不到任务标准，老凄惨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