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相魏》 一、夷门之处有贤者 车水马龙,比肩接憧用来形容如今的大梁城丝毫不为过。和如今日益繁华、用不到百年时间已经成为了天下间仅次于陶地的繁华大城的都城大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如今的魏国国势日益衰落下来。 时值魏圉继承王位的第十九个年头,魏国国势呈现直线下降的趋势。早已没有了百年前文侯、武侯时期的纵横天下,现如今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在秦国的强大兵之下,魏国如同一只弱小的羔羊,每每损兵折将,而后被迫割地求和。魏圉继位以来的这十九年,魏国已经在秦国手下丢失了三十多座城池,损失兵将更是达到了二十万。 不过这些都和庞癝无关。作为没落贵族出身的庞癝家道已经衰落到了与平民一般的地步了。 遥想百年前庞癝的高祖庞涓曾任魏国大将军,甚得魏惠王看中,庞涓也不负魏惠王的看中,屡次击败列国军队,更是率军打到强秦的国都咸阳城下。 不过随后的庞涓便遇到了自己一生的劲敌:孙膑。 而后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先有围魏救韩,后有围魏救赵,最后孙膑在马陵用计击败魏国大军,庞涓也在那时便自刎而去。 随着马陵之战的结束,魏国精锐尽失,称霸天下的势头便被生生遏杀,秦国便乘此时魏国兵力空虚之机迅速出兵占领了河西之地,而后势不可挡的迅速东进,一路横扫列国兵峰。 可怜魏国先祖文侯、武侯开创的大好局势一朝丧近,魏国也从此由战国第一强国成为了只能和韩国厮混的中流国家,而后再没有雄起过。 此时时值周赧王五十七年冬,秦赵长平之战结束还不到一年时间,四十万被坑杀的赵国士兵的鲜血还未完全干涸,秦国就又急忙攻击赵国都城邯郸,想要一鼓作气荡平这个关东六国中唯一一个能够与自己抗衡的军事强国。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还未下,秦王便急不可待的命五大夫王陵率三十万秦军到达了邯郸城下,赵国上下也是誓死抵抗。邯郸城内的老幼妇孺全部出动守城抗击秦国的侵略。 长平一战击碎了关东六国抗秦的心,也使得赵国臣民上下一心,众志成城。秦军的残暴,以往大多数人都只是道听途说,这一次却是亲身经历,四十万赵国士兵被坑杀,使得赵国全国上下家家披孝、户户戴孝。为了守卫身后的家园,赵国上下开始了与秦军的殊死搏斗。 此时的大梁颇为热闹,每天赵国来往各国的使者都会经过此处,而这前几天赵平原君赵胜在门客毛遂的帮助下说服楚国出兵之后又再次来到大梁,想要说服魏王出兵解救邯郸之围。 然而魏王魏圉早已在这十几年来的屡次损兵折将、丢城失地中被秦军杀破了胆,秦王只是派使者来大梁城轻轻一吓唬,魏王便急忙派使者前往驻扎在赵魏边境命令驻扎在此处的十万大军停下前往邯郸的步伐,生怕下一个遭殃的便是魏国。 无奈之下,平原君赵胜只能通过迂回之策说服信陵君魏无忌,希望通过魏无忌能够说服魏王出兵救赵。 平原君赵胜与魏无忌乃是连襟关系,魏无忌的亲姐姐便是赵胜的夫人。平原君赵胜身为赵国国相,邯郸被破的话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信陵君无忌的亲姐姐的下场也是可想而知的。 因而魏无忌屡次面见魏王,希望能够说服自己大哥出兵救赵。可一天天过去了,魏王屡屡拒绝,后来更是连魏无忌的面都不再见。无奈之下,魏无忌便想自己独率门下三千门客独自救赵。 身为夷门令的庞癝也有报国之心,只是现在家族早已没落不堪,自己的这个夷门令还是花尽了家中最后一笔余财并托了无数的关系才勉强得来的,故而此时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国迅速衰落,几到破灭的边缘。 之所以庞癝要当这个夷门令,乃是因为这夷门之下有一大贤:七十多岁了还是监门小吏,也就是现如今自己手下的收税小吏侯嬴。 别看侯嬴这老头已经七十多岁了,看上去苍老无比,平时话也不多,与普通老人没什么两样。庞癝与之交谈过之后便发现此人胸怀韬略,与姜太公一般都是大器晚成之人。 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侯嬴也不例外。这不,这些日子信陵君魏无忌便接二连三的宴请侯嬴。且每次都会亲自驾车来到夷门处,无论侯嬴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魏无忌都会站在旁边含笑看着侯嬴,丝毫不以为杵,反而之后更加的恭敬有礼。 身为夷门令,庞癝自是把侯嬴的行为举止瞧了个清清楚楚,故而每每都暗地里劝他:“以公子的贤明,能够礼贤下士已是不易,而侯老头你却每每做出出格的举动,就不怕公子生气?” 侯嬴大笑道:“不会的。公子的贤明并不是做样子做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礼贤下士。再说如果公子真的和赵国的平原君一个样子,又怎么值得我前去效力呢?” 得!这侯老头连平原君赵胜都看不上眼,那你这眼光要多高啊?这些古人真不是咱们这些后人能够想象的。 没错,庞癝乃是一个穿越者,十年前就已穿到了这庞涓四世孙庞癝身上。虽然战国时代乃是一个思想大碰撞的时代,各种思想在这里百花齐放。但庞癝可不敢把自己现代的那套思想放到这里,到时候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古人可不简单,更别说整个华夏上下五千年来思想最为活跃的战国时期。估计只要自己稍微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只怕就会吸引来无数的目光。 被人关注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却是不折不扣的坏事。刚刚穿越过来时,庞癝就不想让人过多的关注他。如果到时候说出什么出格的话语,自己要怎么解释得了呢? 你说咱是生活在一个信息大爆炸的年代,古人肯定不如你?兄弟,别傻了,在这个时代可是有一种叫做纵横家及名家的东西存在的。他们专门以辩论为生,靠着口才名扬列国,常常说得列国君臣哑口无言,一言兴邦,一言灭国丝毫都不夸张。 不说已经去世的张仪、苏秦,就说现在邯郸城内可是有着一个叫鲁仲连还有一个叫绉衍的两个专门以辩论为生的家伙存在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庞癝对很多名言名语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估计遇到鲁仲连这样以辩论为生的大佬,只拍三言两语就会把自己辩得哑口无言。 而庞癝也并不想在这里以口才扬名,这也是庞癝之所以要做夷门令的原因所在。他想通过侯嬴结识信陵君魏无忌这个贵公子,而后通过信陵君进入到魏王的视线,从而进入魏国朝堂。 可能会有人说:“兄弟,你可千万别犯傻,此时秦国一统六国乃是大势所趋。只要你稍微透露出几句后世的话语,不说封侯拜相,做一个富家翁也是搓搓有余的。” 对此,庞癝会无情的鄙视回去。不错,自长平之战后,列国更加的无力抗衡强秦,秦统一六国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可庞癝却不想落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君不见商鞅之下场。 这个时代的各诸侯国都具有极其强大的排外性。虽然秦国重用了多名外国人特别是魏国人为相,然商鞅被车裂,张仪比较机灵,看出秦武王不喜欢他便早早的退了下来,而后的范睢、蔡泽、吕不韦下场好像都不是很好,也只有李斯一个人在秦始皇嬴政时期一直担任着丞相之职。 在信陵君门客的咋咋呼呼中,庞癝和侯嬴一同目送信陵君魏无忌带着他那三千门客一同消失在视线之内,庞癝便盯着侯嬴不住的打量:“你说信陵君会回来吗?” 侯嬴摇了摇头,他也不确定信陵君能否回来,叹着气摇了摇头:“老夫也不知道。” 是的,别看侯嬴是一名贤者,但这次他真的不知道信陵君是否明白自己的用心,神色担忧至极。 听此,庞癝摇了摇头:“我说侯老头你啊······” 侯嬴问道:“我怎么了?” 庞癝目光中不无鄙视:“我说像你这样的大贤之人是不是说话都是吞吞吐吐的,本来刚才你就可以把自己心中的谋划告诉信陵君的,但你却没有,真是搞不懂。” 侯嬴呵呵一笑:“有些东西还是要他自己明悟才行。”说完就蹲到了墙角处避风打盹去了。 “哼,你还傲娇上了!”庞癝心中轻哼了一声,也躲到墙边打起盹来,离侯嬴远远的。侯嬴只是眯眼看了庞癝一眼就又闭上了双眼。 午时的阳光极其和煦,虽然已经入冬,但阳光照在身上还是使得人懒洋洋的。 但无论是侯嬴还是庞癝都无法做到像旁边其他小吏那样悠然自得,盖因心中有事。 侯嬴就不多说了,庞癝完全是想趁此结识魏无忌从而进入魏王的视线,以实现自己的晋升之路,因而心中颇为担心魏无忌一去不回,虽然历史上记载了这次魏无忌没多久就又回来了,可历史毕竟只是历史,现实是谁也说不准的。 一个时辰后,前方的大路上隐隐约约的出现一道烟尘。 应该是魏无忌回来了!庞癝想到此处,急忙兴奋的站起身来。 二、公子复归,侯嬴献计 对于信陵君魏无忌的归来,庞癝无疑是兴奋的,但此时夷门处却还有一个人比庞癝更加的兴奋,那就是咱们的大贤侯嬴老先生。只见他看到前方的烟尘之后,就如同脱兔般站了起来,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看得庞癝惊异连连。 “咳、咳······”注意到庞癝惊异的目光,侯嬴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解释道:“老夫只是睡了一觉之后觉得体力充沛,便忍不住想活动活动。”说着便开始伸展其四肢,脸不红心不跳的。 没想到侯老头的脸皮居然这么厚,也没谁了!庞癝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只是想活动一下。”满脸的我信了你才有鬼的样子。 “老夫真的只是想活动一下四肢。”侯嬴争辩道。 “我没说不信啊!”庞癝脸上极尽鄙夷之色。 “老夫······” “我知道您老人家刚才只是想活动一下四肢,毕竟人老了,蹲久了四肢有些麻木吗!”侯嬴刚一开口就被庞癝打断。 在侯嬴面红耳赤的争辩,庞癝一脸信你才有鬼的脸色的情况下,远方的烟尘越来越近,直到能看到前方驷车上的人:中年帅大叔信陵君魏无忌。 “咳咳!”侯嬴轻轻咳嗽,又恢复了以往云淡风轻的世外高人模样,看得庞癝惊讶的合不拢嘴巴。 他N的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原来川剧的变脸绝技在战国时就已经有了呢? “咳咳!”庞癝吃了一口尘土,这才回过神来,立马调整脸色,一副小人的嘴脸来到魏无忌面前。 侯嬴见此眼神有一丝诧异: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得了我门变脸绝技的真传。 在侯嬴思想发散之际,信陵君魏无忌已经从驷车上走了下来,略微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面带微笑的来到侯嬴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无忌拜见先生。” 侯嬴虽然眼露喜色,却也是一闪而逝,面色平静的问道:“公子为何独自复归?” 公子无忌说道:“无忌自问此次前往邯郸有死无生,又自问一向待先生礼节周到,从无不周之处,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而临别之时先生却没有给无忌献上一言片语,因而路上越想越不对,这才复归。想必先生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才没有告知,还请先生不吝赐教!”说完公子无忌又恭敬的行了一礼。 侯嬴哈哈一笑:“我料定公子一定会回来的,果然不假。”缓了口气又说道:“公子想以几千门客对抗虎狼之师的秦军,与送死无疑,即便在下有些许计谋,但只依靠公子手下的门客无论如何也不是秦军的对手,因而方才在下没有多说什么。公子向来待在下礼数周到恭敬,即便在下多次刻意刁难,但公子仍旧礼数周到,从无不周之处。如此信陵君,又怎能不让人起效死之心。之所以刚才公子临别之时在下没有多言,便是料定公子一定还会回来的,果然,公子没有让在下失望。” 公子无忌一听,便知侯嬴一定有解救邯郸的办法,心中顿时大喜,急忙说道:“以先生之大才应该知道无忌此做的目的,如今以秦国之强横,灭赵之后下一个目标一定会是韩魏两国,而韩国向来弱小,丢掉上党之后就只剩下河南地的不到三百里的国土。秦王只要派一支偏师就能顷刻而下。那么灭赵之后,秦国的主要目标便一定是我魏国。 这些年来,我魏国虽然屡有丢城失地,然我国之精华中原地带却一直没有遭受秦国的攻击,现在依然能征发二十万大军。而魏秦之间又有百年世仇,河西之地无数魏秦男儿丧命于此,因而灭赵之后秦国主力的目标必然是我魏国。以秦军的强大,赵国灭亡之后单靠楚国的救援根本就不是秦国的对手。无忌预料,赵国灭亡之后不出五年,我魏国必为秦国所灭。为此,无忌不能不忧心。” 对此,侯嬴深以为然:“公子所料不错,救赵刻不容缓,在下有一办法可以救赵,只是······只是······”说到此处侯嬴却面露犹豫之色。 “还请先生不吝赐教。”魏无忌恭敬的拜了两拜。 “好吧!”侯嬴叹息了一声:“公子和大王最宠爱的如姬之间的关系应该不差吧。” 魏无忌犹豫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侯嬴会有此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侯嬴道:“我听说如姬的父亲五年前被仇人杀害,如姬无时无刻不想着为父报仇并发下巨额悬赏。为了讨好如姬,自魏王以下无数人想尽了一切办法,连续三年都未能如愿。无法,如姬才求到公子处哭诉,公子答应如姬便派门客砍下仇人的头颅并送到如姬处,因而如姬对公子是感激的。 我又听说调兵的虎符就在大王的卧室之内,整个大梁城,经常出入大王卧室而又能顺利把虎符偷出来的非如姬莫属。只要公子求到如姬那里,如姬为了报答公子的报仇之恩一定会答应此事。到时候公子顺利拿到调动邺城之兵的虎符并夺取晋鄙的兵权,北上救赵击退秦军。” 魏无忌听此神采奕奕,但转而又面露犹豫之色:“可······可我当年之所以为如姬报仇并不是为了让如姬报恩,而是因为看如姬为父报仇之心心切,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并没有携恩图报的心思啊!” 侯嬴大声疾喝:“公子想想即将灭亡的赵国,想想你的亲姐姐平原君夫人,再想想如果几年之后魏国被秦国所灭的场景,公子还在犹豫什么?” 魏无忌内心挣扎不已,眼神闪烁,最后还是在侯嬴的大喝之下眼神坚定的说道:“好,就按先生的办法行事。” “哈哈哈!” 忽然,魏无忌突然听到身后的一声大笑,便转身看去。 “你这厮笑什么?”为魏无忌驾车的一个门客见有人如此无礼,便大喝道。 “想必信陵君和侯老先生知道我笑的是什么吧?”正是夷门令庞癝,只见庞癝在魏无忌门客的凶光之下面不改色,微微向魏无忌点了点头。 “哦?你小子是觉得老夫的计谋拙劣还是有其他的办法让公子顺利拿到虎符?”侯嬴问道,别人不知道,侯嬴却知道,身边这个年轻人的才智不下于自己,也许有别的办法也说不一定,因而才有此问。 三、功名利禄在眼前 “哦,这位是夷门令,也是在下的好友庞癝。”侯嬴为魏无忌介绍道。 “无忌见过先生,不知先生为何发笑?”魏无忌恭敬一拜,丝毫没有因为庞癝是一个无名小卒而有丝毫怠慢。 庞癝心中感叹:果然不愧是战国四公子之首的信陵君,如果此时发生在其他三位公子身上,只怕早就生气了。而魏无忌却不因庞癝的无礼而有丝毫不悦,态度甚是恭敬。 在魏无忌下拜的这一刹那,庞癝心中莫名其妙的生出纳头就拜的感觉。难道这就是魏无忌的魅力之所在,难怪是后世的汉高祖刘邦下旨命专人祭祀之人。 庞癝向魏无忌行了一礼:“夷门令庞癝见过公子。在下刚才之所以发笑却是因为侯老先生的计谋虽好,但却害人不浅。” 魏无忌惊诧道:“哦?还请先生细细到来。”而侯嬴眼中却是精光一闪,没有言语。 庞癝缓缓开口:“侯老先生的计谋虽能救赵,但却害了四个人。” “不知哪四个人?” “第一位便是为公子窃符的如姬了,如姬虽得大王宠爱,但以大王脾性,事后如姬必死无疑。 第二位就是晋鄙将军。想必窃符成功之后,侯老先生一定会让公子带上好友朱亥,如果此行顺利的话还好说,如果晋鄙将军有一丝怀疑,只怕就会死于朱亥之手,我说的对吗,侯老头?”庞癝微笑的看向侯嬴。 侯嬴心中此时惊讶万分,他虽然知道庞癝聪慧,可却没料到竟然聪慧到如此地步,竟然料到了自己心中谋划。 侯嬴缓了缓神,点头表示同意。然却不知此时魏无忌心中的惊讶更甚于自己。 压下心头的想法,魏无忌向庞癝问道:“那被害的第三、第四个人呢?” 庞癝道:“第三个便是策划此事的侯老先生了。” “这……这是为何?”魏无忌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侯嬴,脑海里百转千回,怎么也想不出理由,便看向庞癝。 “侯老先生在我魏国为官近五十余年,虽是小吏,却一生忠于魏国,忠于大王,在给公子说出计谋的瞬间,只怕侯老先生便已心生死志,觉得自己背叛了大王。 在加上为了坚定公子夺取兵权的信念,一定会在公子到达邺城之时自刎以迫公子。” 此时的魏无忌如坠冰窟,万分沮丧,侯嬴也是神情落寞,说不出的寂寥。 庞癝前世读的《史记》,整个窃符救赵也就只有寥寥数百字,很多人只觉得魏无忌的意气风发,根本就无法理解当时魏无忌的心境。 也许,在如姬窃符成功之后侯嬴道出第二步计划之时,魏无忌进行过激烈的反对,可那时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魏无忌无奈之下才听从了侯嬴的话。 估计也是因此,侯嬴并没有把整个策划一下子全说出来,就是怕魏无忌不答应这才分了两步进行。 毕竟,魏无忌的三千门客,也只有侯嬴能够让他心悦诚服的言听计从,而晋鄙泽是整个魏国硕果仅存的耄耋老将。 此二人一下子在同一天去世,对魏无忌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估计也是因那时的魏无忌生出了视死如归的念头,这才能在邯郸城下大败秦军,使得秦国元气大伤,二十年间不敢大规模东出。 看着沮丧不已的魏无忌,庞癝道:“公子不想听听第四个人吗?” 魏无忌暗淡一笑:“不会是我自己吧?” 庞癝点头道:“不错,正是公子本人。” “公子身为大王幼弟,却让大王最宠爱的姬妾心甘情愿的为公子效命,大王会怎么想公子想过吗? 再有,大王本就对公子有所忌惮,如果公子如此夺取了兵权而大王却丝毫不知,不知大王又会有何种想法公子您想过吗?” 一连两个疑问,魏无忌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如姬身为大王姬妾也可以说是魏无忌的嫂子,为了小叔子而背叛自己的丈夫,只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此时吧,更何况还是一国之君。 再有,十万大军的兵权如此轻而易举的被魏无忌窃走而身为一国之君的魏王却丝毫不知,如果魏无忌存了什么其他的心思呢?自己的王位只怕不保了吧。 身为一国之君,自己最宠爱的女人背叛了自己,自己的弟弟窃取了兵权,而自己又如同傻子一般毫不知情。知道事情始末的魏王会做出怎么的决定我们不得而知。 庞癝只知道史书上记载邯郸之战后魏无忌十多年不敢回国,直到秦国进攻魏国才在魏王求救及门客的劝说下回国。 也许,以魏无忌的聪慧早在侯嬴说出如姬窃符的一瞬间就已经料到了事情最后的结果也说不一定。可为了救赵,为了抗秦,他义无反顾,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这条路。 此时的魏无忌脸上早已没有沮丧之色,只是眼神中的挣扎还犹在,显然魏无忌心中正在进行着抗争。 做,还是不做?魏无忌一时拿不定注意。 “小子,把你的办法说出来吧。”侯嬴觉得庞癝既然敢说破自己的计划,那他就一定有别的办法。 魏无忌深深的向庞癝拜下:“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办法是有,不过得让在下见到大王。如果公子能让在下见到大王,在下保证一定能够说服大王出兵救赵。”庞癝目光直视着魏无忌,眼神极其坚定。 “这……这事有些难办。”魏无忌面露为难之色:“先生也许不知,为了救赵的事情,无忌数次求见大王,都被大王拒之门外。” 侯嬴皱起眉头深思,不过片刻便眼睛一亮道:“兴许我有办法能让大王见公子!” “什么办法?”魏无忌急忙问道。 侯嬴:“这事还是要靠如姬身!” 魏无忌:“如姬?” 侯嬴点头:“不错,我想如姬兴许有办法能让大王愿意见公子一面也说不一定。” 魏无忌:“这行吗?” 庞癝:“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如此这般,庞癝、侯嬴、魏无忌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把事情敲定了。 四、千百谋划为今朝 一座破落不堪的院子,从院子内斑驳的砖瓦上可以看出曾经这座院子的主人曾经阔绰过。 也是,庞家高祖曾做过魏国的上将军,而那段时间正是魏国东征西战,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时光。身为魏国上将军的庞涓更是尚上了公主,家中财物自是不少。 虽然后来庞涓惜败于孙膑,然以高祖母魏国公主的身份,庞家仍然很阔绰。直到身为公主的高祖母去世,庞家这才逐渐衰落下来。 到了庞癝父亲这一代,家中已经没有余财去修缮府邸,只能得过且过。 庞癝父母早亡,现在诺大的府邸只剩下庞癝一人,连一个扫洒的丫鬟都没有。 草草的吃过晚饭,躺在床上的庞癝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 筹谋三年,庞癝一直按兵不动,即便第一次见到魏无忌时也是如此就是为了今日。记得当日身为信陵君的魏无忌亲自驾车接侯嬴前去府中宴饮,可谓万人围观,轰动了整个大梁城,而后不到月余便使得侯嬴这个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头名扬列国,庞癝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可为了自己的谋划,为了今日能够一鸣惊人,庞癝还是忍了下来。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今天自己成功说服信陵君把自己引荐给魏王。只要能见到魏王,自己就有办法说服魏王出兵邯郸,到时候鲜车怒马,高官厚禄自是手到擒来。 说实话,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庞癝心中的第一选择自然是有虎狼之国称号的秦国。实在是秦国的实力太过强横,战场上一向胜多败少,打得关东六国毫无还手之力,可谓天下大势。 之所以最后没有选择秦国是因为秦国法度太过森严,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还有就是秦国的政治斗争太过激烈,好像在秦国做官的六国之人大多下场都不是很好。被车裂的卫鞅,狼狈逃跑的张仪,被称为三害之一的魏冉,再到现在的秦相范睢,以后的吕不韦等都没有好下场。 其余关东六国,楚国虽然地大物博,但却也是战国七雄中最为排外的国家,昭、景、屈等楚国贵族轮流执政,在吴起死于楚国之后,只要是有识之士都不会考虑在楚国出仕。 韩国,不说也罢,有着天下最为犀利的强攻劲弩,却夹在秦、楚、魏、赵这些强国中间,除了战国初年灭郑之战外就一直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战绩。 再说三晋之一的赵国,也是这时的三晋之首,自赵武灵王胡服改革之后,国力迅速膨胀,又有廉颇、赵奢、蔺相如、赵胜、触龙以及还未崛起的李牧等一大批文臣武将,成为六国之中唯一可以与秦国相抗衡的国家。可自赵惠文王死后赵国国君大都脑子不太灵光,经常做一些自毁长城的事情,廉颇被罢,李牧被杀就不再多说了。关键是长平之战后赵国国力迅速衰落,现在又有邯郸之围,如果没有魏、楚援军,只怕会成为六国中第一个被秦国灭国的国家,而后也是靠李牧这位大将苦苦支撑。 如果说长平之战前庞癝能够在赵国崛起,还是想想算了,庞癝认为自己虽然善于谋划,但遇到白起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用,除非大魔导师刘秀到来。 不说赵国了,说多了都是泪。 燕国远在北地,也就燕昭王之时雄起过几年,而后就不行了。没看到长平之战后精锐尽失的赵国还是把燕国打得满地找牙吗? 齐国,这个位于东海之滨的大国自五国伐齐之后军队就没有出过自己的国境,现在齐国军队还有几分战力庞癝表示深深的怀疑。 那么选来选去也就只剩下魏国了。自魏惠王之后的魏国国君虽然没有雄才大略之人,但也都是守成之君,好像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国君昏聩无能的。至于现在的魏王和魏无忌这俩兄弟的恩恩怨怨远不是史书上说的那么简单,只是因为秦国的离间计而遭受魏王猜忌冷落,在这里也不多说了,自己去脑补去。 此时的魏国虽然在和秦国的战争中连遭败绩,但这并不是就说魏国军队战力就弱了。话说自赵国开始到结束的二百多年时间里,秦、魏两国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前期是魏国虐秦国,魏惠王之后是秦国虐魏国,虐来虐去魏国被秦国虐了近百年时间,丢了河西,丢了河东,现在连河内的温地也丢了。 可魏国却从楚国手中夺得了鄢陵、召陵、上蔡等地,还在五国伐齐之战中得到了大片宋国土地,这些可都是整个天下数得着的精华地带,都进入了魏国的囊中。 再说即便没有庞癝,魏无忌仍然指挥魏、楚、赵三国大军在邯郸城下大败秦军,打得秦国伤筋动骨,十余年年不敢再大规模东进,并且还在之后从秦国手中夺取了天下最为富庶的陶地。 邯郸之战及之后的这几年魏国演绎出了作为七雄之一的最后辉煌,其实在整个二百多年的战国史上魏国一直不甘寂寞,每一次大事件都与其相关。没办法,地处中原的魏国就是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 其实最重要的是魏国是战国七雄中人才最多的国家,无论是人才的质量还是数量都足以吊打其他六国,不说以前的卫鞅、张仪、范睢等人,现在的魏无忌、侯嬴,就是后面还有一位大牛还没有出仕,那就是秦始皇时期执掌秦国军政的国尉尉缭。 没错,这位大牛也是魏国人,而且还是大梁人氏。庞癝的打算就是等自己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之后一定要把他给挖过来,这样魏无忌、侯嬴、尉缭再加上自己,庞癝有足够的信心使魏国实力在秦国恢复元气之前壮大到和秦国相抗衡的地步。 然而这一切说来简单,但做起来估计就不会那么一帆风顺了。 要知道即便是现在的秦国也是经过上百年的改革、积蓄才有了如今的实力。魏国不如秦国这是众所周知的,好在魏国的底子很好,好到让人羡慕的地步。 五国伐齐前的齐国够强大吧。齐国位于东海之滨,历来有盐铁之利,魏惠王时期击败霸主魏国,之后秦国崛起,齐国和秦国并称东西二帝,现在却一蹶不振。 魏国呢?马陵一战魏国精锐尽失,韩、赵、楚、秦轮番的进攻魏国,那是的魏国几乎到了亡国的边缘,而后在秦国手中轮番丢城失地,损兵折将,可这些魏国都扛了下来,并且还逐步恢复了一些元气,简直就是不死小强,虽然没有了战国初期身为霸主的意气风发,但各国任何时期都不敢小觑魏国。 五、翩翩佳公子 数年来精心谋划,眼看就要到了眼前,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一夜辗转反侧,直到第一次鸡鸣时分,庞癝终是熬不住困意,逐渐进入梦乡。 梦中,庞癝成功说服魏王出兵救赵,而后在邯郸城下大败秦军,兴奋的魏王祭拜祖庙,而后拜自己为魏国国相。 庞癝推辞,魏王再拜,庞癝再辞,魏王又拜,如此三次,庞癝勉强答应下来。 而后身为国相的庞癝在魏王的支持下在国内大肆改革,一举超过秦国成为战国第一强国。 而后庞癝招贤纳士,魏国朝堂人才济济,在庞癝的带领下,魏国屡次击败强秦并在数年间灭掉韩、赵、齐、楚、燕,而后挥师西进,在函谷关外击败秦军并攻破函谷关,兵锋直指咸阳。 眼看在自己的指挥下咸阳城告破之际,庞癝忽然觉得耳边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庞癝,公子来访,还不赶快开门!” “不得无理,庞先生乃是大才,见到他要礼数周到才是。”魏无忌呵斥了门客的无礼行为,在门口恭敬的朝院子一拜,朗声道:“无忌前来拜见先生,还请先生开门。” 魏无忌的这位门客平时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是吃魏无忌这一套。在魏无忌呵斥之下,态度变得恭敬起来,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被吵醒的庞癝隐隐约约听到院子外的声音,睁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谁啊?” 门外传来声音:“无忌前来拜访先生。” “成了?”庞癝眼睛一亮,困意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急忙跑去开门。 见来者是信陵君魏无忌,庞癝急忙道歉:“见过公子,在下多有怠慢,还请公子见谅。” 魏无忌见庞癝衣衫不整的模样,哪还不知道只怕方才庞癝正在休息,便开口道:“是无忌鲁莽,不知先生正在休息,无忌给先生赔罪了。” “哼!”魏无忌的门客显然并无魏无忌的宠辱不惊,见一个小小的夷门令竟然敢把自家公子晾晒这么长时间,心中早就发毛了。 要不是魏无忌事先警告过这么门客,只怕他早就动手了吧! 无论贫富贵贱,魏无忌对人永远是这样的谦逊有理。 幸好庞癝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如果是自小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只怕早就被魏无忌的魅力所折服。一如那个自小听着信陵君魏无忌故事长大的汉高祖刘邦。 刘邦是沛县之人,虽然这个时期沛县是楚国之地,但以前是宋国之地,自宋国被齐国灭亡之后,又经过五国伐齐,魏、楚两国一同划分了宋国故地,现在的沛县属于魏、楚边境地带。 刘邦出生那年,正是魏无忌帅领魏、赵、楚三国联军于邯郸城下大败秦军这一年,也就是明年。 自此之后的近二十年间,魏无忌无疑是天地宠儿,邯郸之战的辉煌战绩,五国伐秦的辉煌人生,是这个时代任何人哪怕是六国君王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自商鞅变法之后,连续两次击败过秦国的人物有没有我们不知道,但连续两次大败秦军的人物在整个战国中后期就只有信陵君魏无忌只此一人。 汉高祖刘邦童年时期关东六国就一直在传扬着魏无忌窃符救赵,大败秦军的故事,一直到成年。 及至青少年时期,刘邦因慕艾魏无忌的英雄事迹,曾专门前往大梁,想要成为魏无忌的门客,可那时的魏无忌已逝,无奈之下的刘邦便投奔到了曾经魏无忌门客张耳的门下。 没过几年,魏国便被秦国所灭,张耳也成为了秦国的通缉犯,门下之人四散逃跑,刘邦也在无奈之下乖乖回家种地,直到后来始皇帝去世之后天下大乱之际举起义旗,成就一番伟业。 这个时代的魏无忌在六国民众心中无疑是一个英雄,一如现代青少年心目中的那个孙猴子。 无论是前世通过史书了解还是现在通过自己的耳听目闻,庞癝都知道魏无忌并不是一个完美无缺之人,他的身上有很多优点,但无疑也有很多缺点。 比如张扬肆意,不知收敛、沾沾自喜、临大事犹豫不决等以上种种。 面对自己的大哥现在的魏国君王,魏无忌敢说自己的情报系统比他的要迅速说明其处事张扬,不知收敛引起魏王的忌讳。 面对赵王、平原君等人,以为救赵就可以沾沾自喜,让平原君亲自为其牵马说明其有了功劳就容易沾沾自喜。 在前魏相国魏齐救与不救之间的前后矛盾,在听说要击杀晋鄙之时的垂泪顿足,在毛公、薛公劝说其归国救魏前后的截然态度。 ……以上种种都能说明魏无忌的缺点十分明显。 就是这么一个优、缺点都很明显的人物,,却是关东六国所有人的偶像,除了魏国国君。 今天魏无忌一大早来到庞癝家中便是要告知庞癝三天后魏王要于大梁东郊进行田猎,让庞癝做好准备。 魏无忌问道:“先生一切可都已准备妥当?” 庞癝自信道:“公子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万无一失,现在只欠公子这股东风。” “那就有劳先生了。” 因为家中确实残破不堪,庞癝始终没有请魏无忌进入家中,只是在门口和魏无忌百般推却,直到魏无忌的驷车走远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以现在庞癝家中的凌乱程度来看,确实不好把魏无忌这位贵公子请进门去。 虽然依照魏无忌的性格来说,并不会因为庞癝家中的样子而有丝毫不悦或责备,但庞癝却是要脸面的人。 “等下你去查探一下庞先生家中情况,看看是否有什么难处?”车子正在闭目养神的魏无忌突然睁开眼睛说道。 “是,公子。” 听到回答,魏无忌再次闭目养神。 这个时代的“公子”可不像后世那般是一个烂大街的称呼,在战国时代,称呼是极其讲究的,非王室贵胄不可以称“公子”。 战国四公子无一不是王孙贵胄,都是这个时代手握权柄呼风唤雨之人。 魏无忌做为战国四公子之一,无疑是最成功的一位。 战国四公子之中,魏无忌无疑是年纪最小,同样权柄同样是最小的人。 但其功绩无疑是最大的。 六、战国四公子 孟尝君田文,战国四公子中最为年长者。其父田婴是齐威王之子,齐宣王的异母弟弟,曾在齐宣王时期担任齐国国相,被封于薛地,因而田婴父子也被成为薛公。 田文的童年并不快乐,因为其父田婴有四十多个儿子,而田文又是小妾所生并因为其出生于五月初五而犯了田婴的忌讳。田婴便让小妾把刚出生的田文仍掉,但小妾不忍,偷偷的把田文养大成人而后在其兄弟的帮助下见到田婴。 田婴大怒,他认为五月出生的孩子天生就克父克母,因而不喜欢田文,可田文实在太有才华了至少是口才极其优秀,当场就辩驳得田婴哑口无言。 此后因为田文的优秀表现使得田婴对其越来越看中,直到去世后便由田文袭承了田婴的爵位、封地。 也许是因为童年的不幸遭遇使然,田文为人极其自私。狡兔三窟的故事在这里就不多说了,后来田文因为和齐闵王的私人恩怨前去魏国为相,劝说秦、赵、韩、魏四国帮助世仇燕国共同攻打自己的母国齐国。 如果说田文是一个普通之人还好说,但偏偏田文是齐国王族之人,父子先后担任齐国国相数十年,历经三代君王,就为了一己私怨而不择手段,而后在齐闵王死后心安理得的回到齐国继续享受齐国子民给予的民脂民膏,这样的人说不上是什么君子。 春申君黄歇,出身楚国公室,是当时楚国公室中少有的极具才华之人,其执政楚国期间,兴修水利,帅楚国十万之师联合魏无忌的八万魏师于邯郸城下大败秦军,而后又灭掉鲁国,人命荀况为兰陵令,使得日薄西山的楚国有了回光返照之相。 然而黄歇为了自己的权柄,听从门客李园之计行李代桃僵之计,落了个命丧棘门的下场。 当时的楚王不能生育,而黄歇的门客李园瞅准时机把自己的妹妹进献给黄歇。在妹妹怀孕后又给黄歇献计,让黄歇把自己的妹妹进献给楚王。 黄歇听从了李园的计策,成功把李园的妹妹进献给楚王,不久,李园的妹妹诞下一名男婴,被楚王立为太子,李园的妹妹被封为王侯,而身为国舅爷的李园自然也水涨船高,开始进入朝堂参与到国政之中。 然而这事并不光彩,李园为了权势及自己的身家性命,便开始豢养死士欲要除去黄歇,然却不幸走漏消息,被黄歇的门客朱英听说,朱英便劝说黄歇除去李园,然黄歇却并不相信,最后于棘门被李园豢养的死士杀害。 再说平原君赵胜,战国四公子中,赵胜可以说是最为平庸的一个了。 平原君赵胜,赵国中兴之主赵武灵王之子,赵惠文王之弟,在惠文王之时便开始担任赵国国相,直到去世。 平原君的一生,没干过什么出彩的事情,有的话也就是举荐了赵奢,邯郸之围在门客劝说下散尽家财以资守城将士。 但赵国的衰落赵胜却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利令智昏说的就是平原君赵胜及其侄子赵孝成王。 上党之地本属韩国,当时秦国为了得到此地,对韩国又是威胁,又是大军压境,无奈之下韩国不得不选择割让上党地区。然而上党郡守冯亭却不想投降秦国,便修书一封与赵王,说愿意举上党地区归附赵国。 赵王看过书信,便喊来自己的叔叔平原君赵胜商议,两人一合计,不错,这买卖划算,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上党地区十七座城池,怎么算怎么划算,便不停其他大臣的劝告而答应了下来。 其结果就是,这场怎么算怎么划算的交易引发了长平之战,四十万赵国精锐被坑杀,使得赵国这个仅次于秦国的新兴强国迅速衰落下来。 和孟尝君、春申君相比,平原君赵胜虽然才能平庸,但却很少有私心。为了赵国平原君齐码能够散尽家财,这是孟尝君做不到的,为了解邯郸之围,赵胜不惜拿自己的夫人,也就是魏无忌的姐姐做筏子,各种胁迫,使得魏无忌不得不窃符救赵。 和以上三位相比,信陵君魏无忌的才能不输于黄歇、田文二人,而为人又没有私心,所做的没一件事都是为了魏国利益考虑。 当年因为范睢之事,魏国国相魏齐逃奔平原君府中,秦国便扣押了在秦国访问的赵胜,以此来要挟赵国。赵王欲要拿魏齐来换回赵胜,魏齐得到消息后在当时的赵国国相虞卿的帮助下逃出赵国,想要投奔信陵君魏无忌。 虞卿便前往信陵君府上说服魏无忌接纳魏齐,却遭到魏无忌的反对。虞卿便劝说魏齐逃亡当时的楚国都城陈丘投奔春申君黄歇。 然而此时的魏齐却不听虞卿的劝告,怒而自杀,虞卿也因此心灰意冷而归隐山林。 魏齐怒的是什么?也许是魏无忌不接纳他吧。想平原君和他不过点头之交就收容了他,虞卿更是为了他连赵国国相都不做了,而魏无忌这个身为子侄的晚辈竟然不接纳他? 史书上只是用“公子畏秦”四个字便一概而过。 如果不认真思考的人只怕真的就以为魏无忌是因为畏惧秦国才不敢接纳魏齐的吧。然而透过魏无忌的一生,我们知道魏无忌一直都在为了魏国的利益,为了合纵抗秦来回奔波,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畏惧秦国呢? 只能说魏无忌是为了国家利益才不得不如此做,一如窃符救赵,如果不是因为唇亡齿寒,因为自己的亲姐姐平原君夫人的缘故,魏无忌何故冒着巨大的风险行此险事呢? 当知道要得到军权就必须以晋鄙的性命为代价时魏无忌痛哭流涕。向晋鄙这样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物魏无忌都会为之流泪,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姐姐呢?更何况背后还能为魏国带来巨大的利益呢? 即便现在没有庞癝,透过史书我们也知道此次邯郸之战之后秦国所受到的巨大伤亡。 十数年间不敢再大规模东进不说,韩国顺势收回了长平一战白起用无边杀孽才得到的上党地区,赵国收回了失去数年的晋阳地区,魏国得到了能为秦国带来巨大经济利益的富庶陶地。 虽然十几年之后这些地方又再次被恢复了元气的秦国攻占,但透过这些我们不仅看出邯郸之战中秦国所付出的巨大代价,足以使秦国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 七、庞癝说魏王(一) 在送走魏无忌之后,庞癝回到家中开始足不出户,细细思考面见魏王时的说辞以及可能遭受的刁难。 要知道接下来庞癝要接受的是情商和智商的双重考验。 庞癝前世就是一普通人,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如果不准备好的话只怕到时候连话都说不清楚。 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里庞癝就呆呆的坐在院子里反复推敲说辞以防纰漏。 时间如流水般一去不返,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天一大早,魏无忌就亲自驾车来到庞癝家中,携同庞癝一同前去面见魏王。 一开始刚上车的时候庞癝并不在意,很随意的和魏无忌聊着天。直到除了城门,距离魏王田猎的地方越来越近,庞癝开始紧张起来,紧紧抓住车栏的双手出满了手汗。 可这一切庞癝不敢表现出丝毫,他怕魏无忌察觉到自己此刻的心态之后调转马头转身而回,佯装镇定自若的样子仍旧和魏无忌不着边际的聊天。 半个时辰之后,庞癝二人来到魏王田猎之处,此时已近午时,时间刚刚好。 魏无忌向王宫侍卫打听了魏王所在位置之后便带着庞癝向前走去。 “公子,待会儿见到大王之后在下的言语之中可能会对您有冒犯之处,在这里在下先给您陪个不是,还请您多多谅解才是。”庞癝的计划中,一会儿见到魏王之后确实要说一些冒犯魏无忌的话语,因而庞癝才会提前道歉。 魏无忌摆摆手道:“只要先生能够说服大王出兵邯郸,再多的冒犯无忌也心甘情愿。” 说着话之间,二人便来到了魏王此刻休息的大营之外。 待侍卫通禀之后,魏无忌率先进入营帐,也不知魏无忌和魏王说了什么,直到又半个时辰过去,庞癝方被传唤进入营帐。 庞癝一路低头而行,不敢越礼丝毫。 “止步!”在宦者的喝令下,庞癝停下前进的脚步,抬头向前看去,只见上方的案桌前坐着一位年近五十许的威严男子,旁边陪坐着一个美艳至极的女子。 庞癝料想,想必这就是现在的魏王圉及其宠妃如姬了,又见坐在左侧方的魏无忌微笑着对其点了点头,庞癝向前一拜:“臣夷门令庞癝见过大王。” 这个年代臣子见君并没有扣头跪拜之说,庞癝只是弯腰恭敬的行了一礼便直起了腰。 刚才因为时间极短,庞癝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时间仔细观看。这时仔细一看,整个营帐中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如姬了,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之时,再加上如姬本来就生得美艳至极,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魄,也难怪会得魏王如此宠爱。 而年近五十的魏王一身威严之向,看着没有一丝昏聩之相,反而有秦皇汉武之相。 也难怪,自文侯魏斯被周天子封为诸侯以来,魏国历任国君有雄才伟略之人只有文侯、武侯两人,而后魏氏子孙中再没出过雄才大略的君王,但也没有昏聩无能之人出现。如果放在和平时期,魏国历任君王极有可能成为汉文帝、汉景帝之类的帝王,但却生不逢时,处在了这个战国时期。 这个时期列国君王之中雄才大略之呈井喷之势,多不胜举。魏国的文侯魏斯、武侯魏击,齐国的威王田因齐、宣王田辟疆,赵国的武灵王赵雍、惠文王赵何,燕国的昭王姬职,楚国的宣王熊良夫、威王熊商,秦国的孝公嬴渠梁、惠文王赢驷、昭襄王嬴稷以及后面的始皇帝嬴政,无疑不是雄才大略之人。 上天实在是太过钟爱秦国了,自孝公以来,秦国历任国君都是雄才大略之人,如武王赢荡、孝文王赢柱、庄襄王秦异人这类不那么贤明的君王在位时间又太过短暂,在位时间最长的孝文王嬴柱也不过在位四年时间就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但在这个大争之世,平庸就是原罪。 所以战国前期平庸的郑国被韩国灭国,平庸的秦国被魏国打得连连丢城失地,及到亡国的边缘。战国中期先是平庸的韩、赵两国被魏国虐,而后平庸的魏国先后被不平庸的齐、秦两国轮番虐,后期平庸的关东六国被不平庸的秦国各种虐。 魏惠王时期的魏国虽然骤遇有强变弱,先后被齐、秦两国虐,但凭借着高超的政治智慧,魏惠王在战国七雄之中仍然玩的游刃有余。但其后代子孙就不行了,由于和秦国的历次战争中屡战屡败,现在的魏国国君早已被“秦王”两个字吓破了胆子,不敢有丝毫违逆。 魏国的历任国君都是极其长寿之人,除了亡国的魏王假,即便在位时间最短的景愍王魏增也做了十五年的国君,眼前的这位魏国国君在前世的历史上可是做了三十四年的国君,也是高寿的君王了。 在庞癝打量魏王魂游天际之时,魏王也在打量庞癝,见庞癝年纪轻轻初次见到自己却没有惶恐之色,其外貌又是仪表堂堂,虽不能比信陵君、龙阳君,但却超过大多数朝臣,不由有了几分兴趣。 魏王圉问道:“听说你是贵族之后?” 庞癝心道“来了”,忙打起精神回道:“微臣高祖曾为惠王时上将军。” “惠王时期的上将军?莫非是庞涓将军?”魏王想来想去,惠王时期庞姓上将军也只有庞涓了。 庞癝点头:“不错,庞涓正是微臣高祖。” 提起庞涓,魏王圉更加有了兴头。 不像后世庞涓的名声极其坏,几乎是坏人的代名词,此时庞涓的名声特别是在魏国的名声可是极其的好,在魏人心中庞涓可是仅次于吴起的战神人物。 如果只是听说庞涓与孙膑之间故事而没有仔细了解过庞涓生平的人只怕不信。但事实就是庞涓的功劳极其大,大到不亚于吴起。 吴起一生历经大小七十余战无一败绩,又编练武卒,于河西连败秦国,声名远播七国。而庞涓却是整个战国时代第二个帅兵打到咸阳城下的将领,第一个当然是战神吴起,自庞涓之后再无第三个人打到过咸阳城下了。 而后庞涓更是攻破赵国都城邯郸,正准备趁势一举灭赵之机,齐国兵围大梁,庞涓无奈之下被迫返回。而后庞涓攻打韩国之际,齐国又故技重施,最后于马陵一举歼灭魏军主力,庞涓自刎,魏国从此衰落。 八、庞癝说魏王(二) 要说三晋之间的关系在魏文侯、魏武侯时期是很好的,但到了魏武侯死亡之后就突然变得极其恶劣起来。 魏武侯虽然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但一生却犯了两个重大的错误。 第一个错误是听信老公叔的谗言猜忌吴起,使得吴起逃离魏国而投奔楚国。 第二个错误便是生前没有立太子。由于魏武侯死的很突然,魏国因此便没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魏武侯的长子魏瑩便与其兄弟公仲授大打出手。 公仲授不是魏瑩的对手,便向韩、赵两国求救。 韩、赵两国在浊泽击败魏瑩的军队并把魏瑩围困起来。 但这时韩、赵两国却发生了分歧。赵国主张杀害魏瑩立公仲授为魏王并让魏国割地赔款。 而韩国却主张把魏国一分为二进而削弱魏国。 主张不同的韩、魏两国互不相让,谁都不服谁,最后恼了个不欢而散。 当天被赵国惹恼了的韩国连夜撤军,而赵国独木难支也只能无奈撤军,魏瑩得以保住性命。 而后魏瑩击败其兄弟公仲授成为魏王,第二年便开始攻打韩、赵两国,三晋关系也就此破裂。 此时的魏国虽是这个时期最为强大的国家,即便是齐国也只是魏国的附庸。 这还要从早年间的田氏代齐说起。 话说当年田和虽然取代姜氏成为齐国王族,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更没有得到周王室的认可。 刚刚取代姜氏的田和便求到了魏文侯这里,魏文侯答应并引荐田氏给周天子,也因此田和得到了周天子的册封正式成为诸侯。 然齐国毕竟是老牌的大国、强国,又怎会甘心居于新兴强国魏国之下,特别是雄才大略的齐威王上位之后。 魏惠王前期虽和韩。赵两国交恶,但魏瑩在击败了韩、赵两国之后便迅速的和解了,而后便是庞涓被拜为魏国上将军,率魏军于河西大败秦军,攻破秦国旧都栎阳,到达咸阳城下。秦国向魏国求和,这才结束这场战争。 而后为了争霸中原,魏惠王把都城从偏远的安邑迁到了地处中原腹地的大梁意图称霸中原。 而此时的齐国在齐威王的领导下国力大进,但却还不是魏国的对手,直到赵国进攻魏国的保护国卫国,三晋关系再次破裂,使得齐国有了取代魏国成为天下霸主的可能。 魏军在庞涓的率领下进攻赵国,攻破赵国都城邯郸,赵国向齐国求救,在孙膑的谋划下,齐国大军兵围魏国都城大梁,庞涓无奈之下只能放弃刚刚被攻破的邯郸城回师攻击齐国。 于是便爆发了桂陵之战,魏国损兵折将,伤了元气,但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对齐国依旧保持着军事优势。而后到了魏国进攻韩国之时,地处中原的魏国已经是四面皆敌。 三晋关系已经破裂不堪,而西面的秦国,南面的楚国,东面欲取代魏国地位的齐国都蠢蠢欲动,但魏国的军事实力对各国仍具有压倒性的优势,这使得列国都不敢率先进攻围攻,这实则是列国都被魏国打怕了。 然齐威王在谋臣的建议下又再次出兵魏国。孙膑知道齐国士兵的战力远不是魏军的对手,便再次进攻魏国,当时庞涓虽是魏国上将军,是军队名义上的统帅,但里面却有一个前来镀金的大人物,这个大认为便是当时的魏国太子魏申。魏申不顾庞涓的反对令刚刚从韩国返回的疲敝之师进攻齐军,孙膑深知这些年来虽然齐国国力大进,魏国也在自己的计谋之下被齐军击败过一次,但正面战场上的齐国仍然不是魏国的对手。孙膑故技重施,再次兵围大梁而后在马陵设伏,消灭魏国十万精锐大军,彻底取代魏国成为中原霸主。 马陵之战魏国惨败的消息传开,秦。楚、赵、韩四国便兴兵伐魏,一时间魏国四面皆敌。此时刚刚成为霸主的齐国为了自己的利益,便帮助魏国抵御四国军队,这才使得魏国国祚得以保全。 经此之役,魏国彻底衰落下来,成为了只能和韩国厮混的国家。 后世为了美化孙膑因而故意丑化了庞涓,这才让我们觉得庞涓是一个很不堪的人物。可战国时期的正面战场上,又有哪一个将领敢小觑庞涓?即便是孙膑与庞涓交锋时不是也不敢正面相对,只能用计谋击败庞涓。 对于魏国人来说,庞涓是一个名将,因而无论是魏国百姓还是魏王,对庞涓的观感都不是很差,相反很好,因而魏王圉听到庞癝是庞涓的后代子孙时观感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听说你极善于烹饪之道?”魏王看着庞癝问道。 庞癝回道:“启禀大王,微臣确实善于烹饪之道,特别是‘温水煮青蛙’这道菜。” “哦?”魏王对这道菜产生了兴趣,连忙命庞癝做来。 庞癝道:“现在是冬季,并无青蛙可寻,微臣就只能用泥鳅代替了。” 魏王:“无妨!” 庞癝让人抬来两个小鼎,其中一个灌满凉水,另一个灌满热水并在两个鼎下面加入薪材。 待两条泥鳅取来,庞癝并没有急于把泥鳅放入鼎中,而是看向魏王圉:“大王,您觉得两个鼎中的泥鳅哪个先死?” 魏王毫不犹豫的指向此时灌满热水的鼎道:“这个鼎中的水已经快要沸腾了,当然是这个鼎中的泥鳅先死了。” 庞癝微微一笑:“微臣觉得是这个鼎中的泥鳅先死。” 魏王问道:“这是为何?” 庞癝轻轻一笑:“大王待会儿就知道了。” 说着庞癝便拿起一条泥鳅走到放入热水的鼎中。 “大王请看!”庞癝把泥鳅放入鼎中,谁知泥鳅一进入热水便开始剧烈的挣扎,一下子便从满是热水的鼎中跳跃出来。而后庞癝把另一条泥鳅放入冷水之中,只见泥鳅在水中优哉游哉。 鼎中的水温开始逐渐上升,可泥鳅却好像丝毫未觉,直到鼎中的水已经沸腾,里面的泥鳅早已死在了里面。 庞癝看向魏王:“大王明白了吗?” 九、庞癝说魏王(三) 魏王圉看得惊异连连,却不想庞癝由此一问:“明白什么?” 庞癝郑重的朝魏王一拜:“这条热水中的泥鳅便如同现今的赵国,而这条冷水中的泥鳅便是现今的魏国,而这水和下面的薪材便是当今的秦国,大王难道还不明白吗?” 魏王沉默,脸上阴晴不定。旁边的宦者见庞癝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大怒,欲呵斥庞癝,却不想在旁边的魏无忌一个犀利的眼神传来,宦者败退下来。 庞癝好似没有察觉到魏王的脸色一样,口中依旧滔滔不绝:“赵国虽经长平一战国内精锐尽失,今又有邯郸之围。但微臣料想此战我魏国即便不去救援邯郸,但秦军也是必败的。” 魏王道:“哦?这是为何?要知道围攻邯郸的都是精锐之师,而赵国经长平一役国内青壮已去大半,守卫邯郸城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是老弱之人,寡人想不明白你为何会有此说?” 庞癝说道:“没别的原因,现在的赵国就如同热水的泥鳅,如果不反抗国破家亡就在眼前,为了生存赵国必然全力以赴。再说现今的赵国几乎家家披麻,户户戴孝,每一个赵国人都和秦国有着血海深仇。如果邯郸城被秦国攻破,只怕每一个赵国人都会想到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下场。所以无论是为了仇恨还是为了生存,赵国上下必定会全力以赴抗击秦军,因而微臣料定秦军此次必败。” 魏王又沉默片刻,脸待不愉之色的问道:“你为何把我大魏比作温水中的泥鳅?” 庞癝回道:“启禀大王,自百年前马陵之战后,秦国便开始逐步蚕食我魏国,先是河西,而后河东,到现在的河内,魏国大半国土都已被秦国吞入腹中。正如这温水煮泥鳅一样,在不知不觉之间,我魏国故土已经被秦国蚕食殆尽。 现今的秦国已经扩张到了距离大梁不足三百里远,那么微臣请问大王,下次秦国进攻魏国之时大王准备舍弃哪些土地?” 魏王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现今的魏王虽非雄才大略之人,但亦非昏庸之君,又如何不知秦国的野心? 遥想当年秦惠文王时期,秦国虽然对魏国的战争几乎全胜,河西、河东之地全部被秦国侵蚀,但为了对抗东面强大的齐国,秦国不得不选择拉拢魏国,屡屡把攻占的河东之地归还给魏国。 但到了秦昭王继位,又经过五国伐齐,秦国变得一家独大之后,秦国的领土便开始变得只进不出,攻占了魏国的河东故地不说,现今更是连河内之地也被攻陷。 现在的魏国除了黄河以北的邺、朝歌两地之外,只剩下黄河以南的不足八百里之地,幸亏先魏王时期五国伐齐争夺过来的大半旧宋之地,要不然现今的魏国黄河以南就只剩下大梁、襄陵、召陵、上蔡四地了。 依照如今的形式,下次如果秦国不进攻黄河以北的邺、朝歌两地的话就进攻黄河南的大梁,再无第三个选择。 魏国不像楚国那般有极大的战略纵深,每当秦国进攻之时便选择迁都。 楚国先是迁都到陈丘,现在又觉得陈丘不安全,又准备迁都到远距秦国千里之外的寿春。 如果秦国进攻的话,即便魏王再昏庸也能料到秦国一定会选择河南大梁而不是孤立于河北的邺、朝歌两地。 故而魏王听了庞癝的话之后被惊起了一身冷汗,急忙起身跑到庞癝的面前态度恭敬的拜了一拜:“请先生救我大魏!” 庞癝推却道:“微臣不过微末小吏,不敢言救魏之事。” 魏王又拜:“先生之才寡人佩服,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魏王又不是傻瓜,走怎能猜不到自己的弟弟魏无忌之所以引庞癝前来不过是为了解救邯郸之围之事? 但庞癝的话却恰巧说到了魏王的痒处,魏王自负自己虽无先祖的雄才大略,但亦不是什么昏聩之君,便急忙向庞癝讨问救国之策。 庞癝佯装沉默,直到魏王苦苦哀求方才说道:“大王可知如果魏国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哪一个国家能够救援魏国?” “这……这……估计楚、赵、韩、齐四国皆会救援我国吧?”魏王这话说的极没有底气,似乎像是在疑惑。 庞癝哈哈一笑道:“齐国军队自五国伐齐之后再没有出过齐国的边境,大王以为齐国会救援魏国?” 魏王沉默不语,心中又怎能不知齐国怨恨列国,估计列国灭亡之时齐国只会站在背后看笑话。 至于楚国,虽然楚国在春申君被拜为楚令尹之后国力有所回复,但远远不是秦国的对手。 至于韩国,就是一个打酱油的,不提也罢。 那么就只有赵国能联合楚国给予魏国援手了。 赵国虽经历长平惨败国力大不如前,但也没有弱小到让人欺负的地步。 仔细想想去年赵国刚刚经历长平之败,位列七雄之一的燕国便开始急不可待的进攻赵国。结果呢?赵军在廉颇的率领下把燕国打了个头破血流,损兵折将。 沉思片刻,魏王开口道:“楚、赵两国一定会救援我大魏的。” “呵呵!”庞癝哂然一笑:“楚国有可能会救援魏国,可赵国为何会愿意救援魏国呢?要知道大王不久前刚刚拒绝了赵国的求援。难道现今的赵王是宽宏大量,不计个人得失的圣贤之人吗?” 魏王辩解道:“不是寡人不愿意救援赵国,实在是秦国太过强大,我大魏根本不是对手啊!” 庞癝反问道:“现今关东六国中又有哪国是秦国的对手?” 魏王摇头:“没有。” “秦国自范睢被拜为国相以来实行远交近攻的策略,而燕、齐两国又不与秦国接壤,在秦国重金贿赂之下,燕、齐两国可会愿意帮助韩、赵、魏、楚四国?” 魏国又摇头:“不会。” 庞癝再说:“现今韩国并不满十万,地不足三百里,无论是对秦国还是魏、赵、楚三国都不足为虑。现今天下局势魏、赵、楚三国任何两国联合都不是秦国的对手,大王认为然否?” 十、庞癝说魏王(四) 魏王点头承认。现今的魏国这些年来屡屡丢城失地、损兵折将,现今的魏国集全国之力不过能调集三十余万青壮,而赵国经过长平之战后也不足三十万青壮,最庞大的楚国虽然能调集不下五十万青壮,但因为楚国特殊的政治制度,五十万青壮中至少一半是贵族私军。 所以魏、赵、楚三国无论任何两国联合都不是拥有六十多万青壮的秦国的对手,这一点不用庞癝说魏王也是明白的。 说到这里可能会有人疑惑,战国末期的魏国疆域如此狭小,又屡屡损兵折将,为何还拥有如此多的人口和青壮? 其实在战国时期各国实力强大与否根本就不说看疆域而是看人口,而魏国地处中原,是华夏开发最早的地区,因而人口也是最稠密的地区。 楚国疆域之大不下于秦国,但人口稠密的地区只有汉水流域和北部的陈丘、彭城等地。至于淮河以南地区人口极其稀少,也就吴、越之地人口尚为可观。而汉水流域又早就被秦国占领,所以楚国可调用兵员并不多。 秦国的人口其实也没有我们印象中的那么多,除了关中及河东地区,其他地区也是人口稀少。此时巴蜀地区虽然经过李冰父子的治理有了很大改善,但人口还是很稀少,没有后世天府之国的景象。 还有一个事情大家要了解,那就是在战国前、中期的历次战争中,战胜国占领他国的领土之后,为了便于统治,一般是不要战败国的子民的,而是把这些战败国的子民驱逐回战败国,迁自己国内的人口填充新占领地区。 比如秦国占领了河东的少梁、安邑等地后就把这里的魏国子民向东驱逐到了魏国河内及中原地区,而战败被俘虏的士兵也被魏国赎了回去。这也是为何魏国丢掉了大半国土却依旧能在战国七雄中占据一席之位的原因所在。 庞癝开口:“大王以为如果此次攻破邯郸而赵国灭亡,那么秦国的下一个目标是哪一个国家?” “应该是楚国吧!”魏王的回答极没有底气。 庞癝呵呵一笑:“只怕这话大王自己也不会相信吧?请问大王秦王傻吗?范睢傻吗?他们放着人口稠密而富庶的韩、魏两国不进攻而去进攻疆域庞大的楚国?” 庞癝顿了顿又开口问道:“那么微臣请问大王,如果秦国于邯郸城外惜败,那么短时间内秦国短时间内可会再次进攻赵国?” 魏王摇头:“不会。” “那么请问既然秦国不会进攻赵国,又会进攻哪国?只怕除了韩、魏两国再无二个选择了吧?”庞癝反问道。 魏王道:“不是还有韩国吗?韩国位于我国西面,距离秦国更近。” 庞癝开口道:“那么大王以为凭韩国的实力能抵御秦国多久?” 魏王道:“怕不足三个月。” 庞癝点头:“是啊,凭韩国的实力不能最多能抵抗秦国三个月,可三个月后呢?要知道韩国都城新郑距离大梁不过百余里,大王以为刚刚灭韩的秦国是否会顺势而下一举进攻大梁?” 魏王道:“应该会吧!可不是还有楚、赵两国吗?如果到了那个地步,楚、赵两国必定会救援大魏的!” 庞癝哂笑一声:“大王这话则实可笑。楚国救援魏国还有可能,可赵国为何又要救援魏国呢?难道是赵王会忘记今日魏国大军在魏、赵边境举足不前,做看兄弟之国灭亡的场景吗?” 魏王辩解道:“不是还有楚国吗?” 庞癝道:“大王以为凭借魏、楚两国之师可是秦国对手?” 魏王道:“应该能吧!” 庞癝大喝道:“能?魏、楚两国又凭借什么能战胜强大的秦国呢?两国之兵有秦国士兵人员多还是战力比秦兵强大?是两国有比白起更优秀的将军还是国力能够和秦国抗衡?” 魏王被庞癝一声大喝震住了,脸上冷汗直流,只怕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魏国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魏王连忙起身向庞癝深深一拜,恭敬至极:“还请先生救我大魏。” 庞癝道:“如果要救魏国,那么还请大王下令驻扎在魏、赵边境的大军前去邯郸救赵,凭借魏、赵、楚三国之师,此次秦国必败。而以后如果秦国进攻魏国,凭借今日救赵之谊,赵国必定不会坐视不管,再加上楚国,三国之师足以抗衡秦国。微臣不知这些时日大王在犹豫什么?” “寡人这就派人前去传令,命晋鄙立刻挥师救赵。” 旁边的魏无忌见魏王答应出兵救赵,心中兴奋不已,连忙从座位上起身,神采连连。 庞癝却在这个时候喊住了魏王:“大王且慢,此时魏军统帅晋鄙将军并不合适?” 魏王问道:“不知先生中意哪位将军?” 庞癝道:“非信陵君莫属!” “无忌?”魏王心中又起了一丝疑惑,魏王向来忌惮魏无忌的才能,怕有一天魏无忌取自己而代之,故而对其颇为疏离。再想到这个庞癝是魏无忌引荐过来的,只怕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庞癝见魏王起疑,神色不变的看向魏无忌:“不知公子可否离开片刻?” 魏无忌想到来之前庞癝对自己说的话,又见魏王对自己起疑便点头默默走出营帐。 见魏无忌离开营帐,庞癝再次看向魏王:“大王可是心中起疑微臣为何一定要让信陵君魏将?” 魏王点头默认。 庞癝说道:“大王以为列国之人对信陵君的评价?” 魏王眼露苦涩道:“寡人又怎能不知呢?外人都说寡人这位幼弟尊贤而重士、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等等不一而足。” 庞癝道:“那大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信陵君既然是明智忠厚之人,又怎会不知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说句大不敬的话,只怕大王也觉得信陵君比大王贤而心生忌惮之心吧?” 魏王苦笑道:“先生应该知道寡人心中的苦楚。寡人身为大魏君主,但无论名声还是旁的,竟然都比不上寡人的这个幼弟。现在无论其他六国还是魏国国内,人们只知道信陵君的大名而不知魏王是谁?寡人心中又怎能好受?” 十一、一朝得所愿,志气万里长 庞癝听了魏王的话沉默了片刻,心中多少理解了魏王心中的苦恼。魏王身为一国之君,在其余六国人的地位竟然还不及信陵君,更何况这不只是六国之人如此认为,竟然连本国人也这么认为。 别说此刻的魏王了,即便雄才大略如秦皇汉武,如果自己有这样的手下且还是自己的亲弟弟,只怕这人的下场都不会很好。 沉默片刻的庞癝开口道:“大王既然知道信陵君的名声,那就更不用担心信陵君会对大王有威胁了。须知如果信陵君这么做了的不就与自己多年树立起来的名声背道而驰了吗?” 魏王道:“这是为何?现在的无忌已经让寡人有了忌惮之心,一旦无忌手中再中有了权柄的话,那他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甚至可以行废立之事了吗?” 庞癝听到这话却笑了:“大王也知道信陵君忠信的名声声名远播,乃是他的立世之本,那么如果信陵君这么做了的话那他还有什么理由称‘忠信’呢?只怕到时候信陵君的那些门客都会认为信陵君乃沽名钓誉之人而弃他而去,而没有了‘忠信’这样的立世之本,信陵君又如何会做对大王不利的事情呢?” 这就好比后世西汉末年的王莽,开始就把自己树立成了仁义忠信之人,而这样的人一但篡位,所引起的后果就是身败名裂,人人唾弃,更不要说现在是比西汉末年更加重信义的战国时期了,虽然后世对王莽篡位有很多说法,但在这个年代就是大忌。 于是庞癝便把王莽篡汉之事编成一个小故事讲给魏王听来打消魏王的疑心。 而后庞癝又道:“如此,信陵君一旦得到大王的信任,必定不会做不利魏国,不利大王的事情。且微臣窃以为如果信陵君如果执掌军队,那么即便是秦国也会因为忌惮信陵君而不敢进攻魏国,大王还在犹豫什么呢?” 显然魏王已经被庞癝说服了:“好,寡人这就拜无忌为上将军,统边境军队前去救赵。” 而后魏王又道:“以先生之才足可为一国之相,寡人欲拜先生为亚卿,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庞癝当然不会推辞,这也是他今日来此的目的,因而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虽然相较于春秋时期,战国时期各诸侯国在官职方面已经有所改善,但还是官、爵不分,卿、大夫都是爵位,同时也是官职。 好在现在各诸侯国文臣、武将已经进行了区分,不像春秋时期出将入相那么混乱了。这还要从战国初期魏文侯改革开始说起。魏文侯之前,列国文武不分,各国大臣既掌民生又掌兵权,直到了魏文侯改革,设立相国位,又设立将军位,才使得文武开始区分开来。 但这个现象虽有所改善,但官、爵之分还不是很明显。比如白起的大庶长即是爵位又是官位,直到后来白起因功大被封彻侯,但还是保留了大庶长的官位。而魏国的丞相之下的卿、大夫也是即是官位又是爵位。 魏王今日心情颇为愉悦,喊来外面的魏无忌一同饮酒,而魏王旁边一直默默坐着的如姬见魏王高兴,便趁兴舞了一曲,惹得魏王大呼喝彩。 在座的几人最高兴的只怕就是如姬这个史书上一笔带过的奇女子了。前世的历史上如果没有如姬不计个人生死的帮助,只怕信陵君魏无忌也完成不了窃符救赵的壮举,更遑论后来的帅四国之师抗秦,成就战国中后期连续两次大败秦国的壮举了。 如姬眼中,魏王是他的男人,而信陵君魏无忌却是她心甘情愿愿意以死相报的男人。以前如姬心目中两个最重要的男人关系不和睦,如姬又怎能不忧心忡忡,今天自己心目中两个最重要的男人的关系得到了改善,变得和睦无比,如姬比谁都高兴。 如姬知道这还要感谢在座的另一个男人:庞癝。因而如姬不时媚笑妍妍的打量庞癝以示感激之情,这使得庞癝一度误会,以为如姬被刚才自己的壮举打动,起了倾慕之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不要说像如姬这样的美女了,因而看到含情脉脉的如姬,让庞癝这个即便后世见惯诸多明星美女的人也心起波澜。 但庞癝虽在魏王和魏无忌的相劝下饮了不少酒,头有些晕乎乎的,但庞癝的心中却是万分情形。他深知如姬乃是魏王的禁脔,自己是玩不敢越雷池半步的,因而不敢有丝毫越规举动。即便是如姬前来敬酒之时,庞癝闻到如姬身上散发的淡淡芳香,心神荡漾不已,但仍压下心头想法,小心翼翼的接过如姬的酒杯一饮而尽。 在庞癝心神飞扬之际,魏王和魏无忌这对兄弟却在抱头痛哭,说着历历往事如在眼前,兄弟之情溢于言表使人毫不感动。 第二天,魏王正式拜庞癝为亚卿,同时拜魏无忌为上将军。 在庞癝被拜为亚卿之前,朝堂上的魏国大臣都已事先得到了消息。人们都很惊讶庞癝这么年纪轻轻的没落贵族之后竟然能一朝得势登入朝堂,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如同秦国的卫鞅、张仪、范睢那样正式成为魏国国相。 一众大臣虽然惊讶但却丝毫不感到意外,因为这类布衣之人一朝被拜卿相在战国时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众大臣只是惊讶于庞癝这各年轻人以前没有丝毫贤能的名声传出,众人料想只怕庞癝是如同侯嬴那样的人吧! 在一众魏国文臣武将的见证下,庞癝这个微末小吏正是成为魏国亚卿,开始了自己纵横捭的人生。 而后是魏无忌被拜为上将军,亚卿庞癝同魏无忌一同前往魏、赵边境统领驻扎在那里的大军前去解邯郸之围,这是昨天就和魏王说好的事情。 庞癝之所以要跟随魏无忌一同前去,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想在前世邯郸大胜的基础上多削弱秦国几分,为魏国多赢一段时间的喘息之机。 拜将完毕,庞癝和魏无忌一同驾车离开王宫来到大梁夷门,前来说服侯嬴一同前去救赵,侯嬴在庞癝的说辞下欣然同意,而后又由侯嬴说服其好友朱亥一同前去。 这样,魏无忌和庞癝四人在魏无忌的门客的簇拥下离开大梁城一路向北而去······ 十二、此去功名在囊中 这是庞癝第一次见到朱亥,但乍一见庞癝心中便道了一声:“果然不出吾之所料!” 无他,朱亥一身标准的屠夫模样,人高马大、浓眉大眼、满脸胡须,嗓门大的恨不得把房子给震塌了。 朱亥无疑是一个勇士,和樊哙、张飞并称华夏历史上的三大屠夫,至于东汉末年的何进之流,虽然是屠夫做的最成功的,但还是不要把他放进去侮辱他人了。 朱亥之勇不下于关羽、张飞,在这个年代无疑是一个万人敌的猛士。前世的东周列国志上记载,信陵君魏无忌从赵国回到魏国后,朱亥因为其勇猛被拜为副将。 不久后出使秦王听蔡泽之言,欲擒杀魏无忌便邀魏无忌前去出使秦国,魏无忌又怎会不知道这是秦国的诡计?因而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但秦国逼迫甚紧,魏无忌无奈之下便让朱亥代替自己出使秦国。结果朱亥一进入秦国便被秦王扣留了下来并用高官厚禄利诱朱亥为秦国效力,朱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恼羞成怒的秦王便把朱亥放进了一个关着饿了三天的老虎的笼子里以此来要挟朱亥。早已饥饿难耐的老虎见有活物进入笼子,立马就猛扑了过去,朱亥怒发皆张,对着老虎大喝一声:“畜生,尔敢?”那老虎立时就被吓得瘫软到了朱亥的脚下。 秦王无法,只能把朱亥关了起来。朱亥见归国无望,心中便起了死志,一头朝旁边的柱子撞去,却没想到柱子被撞断了朱亥却还没死,便用手扼喉,喉断而死。 当然,这个故事进行了一定的艺术加工,但也由此可见朱亥之勇猛非常。李白的侠客行中称赞其和侯嬴“······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由此可见朱亥的忠勇。 不像和庞癝经常拌嘴的侯嬴,朱亥一路上话很少,少到了如果没人问朱亥就一句也不言语的地步,就是这么一个粗糙汉子,在现代社会可以说一眼看去就像坏人的很少有人能喜欢得起来的人,却赢得了李白、王维、高适等浪漫主义诗人的钟爱。 对于朱亥,庞癝内心也是极其敬重的,对比侯嬴,他没有足够的智谋,对比魏无忌,他没有足够的风流倜傥,但却是窃符救赵的中坚力量。 一路上庞癝出了和侯嬴拌嘴之外,就剩下和这个话很少的糙汉子聊天了,虽然十句有七八朱亥回答不上来,但庞癝就是喜欢朱亥这样单纯、忠厚的人,最起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心不会累。 与朱亥形成鲜明对比的无疑是其至交好友侯嬴了。 在魏无忌面前侯嬴总是一副前辈高人的模样示人,但和庞癝接触的时候就会立马变成一个话痨。二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从诸子百家到七国局势,从天文到地理,从邯郸到咸阳,从内政到军务,二人无所不谈。 朱亥在旁边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令一个旁听者魏无忌不时的插上几句,但所说的也极其有限,显然大多都是庞癝、侯嬴二人再谈。 这个时代的冬天寒冷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夜晚尤其如此。 在营帐中,庞癝四人围着火堆坐了一圈,喝着刚刚烫好的酒水以祛除遭受了一天的寒意。 侯嬴看了眼庞癝:“此去如何救赵你心中可有计划?” 听侯嬴如此说,魏无忌放下手中的酒觞,目光炯炯的看向庞癝,沉默寡言的朱亥也看了庞癝一眼。 庞癝见三人都看向自己,便开口道:“行军作战之事我不是很懂,想必公子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成算,再有侯老头之前的谋划,此去必能解邯郸之围。” 魏无忌、侯嬴听庞癝如此说都点了一下头,眼中神采飞扬,显然二人对于此次解救邯郸之围信心十足。 庞癝道:“但我想的是,既然公子有信心解邯郸之围,那为何不在这个基础上重创秦国,使得秦国二十年间不敢大举东进呢?” 魏无忌开口问道:“先生可有什么良策?” 庞癝道:“良策不敢当,但在下确有一策可使围困邯郸之秦军留下大半。”庞癝顿了顿又说道:“此次攻赵秦军不下三十万,如果能在邯郸城外留下二十万秦军,加上前年长平一战秦国近二十万的伤亡,想必强大的秦国也会肉痛不已吧?” 侯嬴道:“如果此次能留下二十万秦军,秦国确实会元气大伤,没有二十年时间根本就恢复不过来。” 魏无忌犹豫道:“无忌能保证此次能留下十余万秦军,可留下二十万秦军······无忌做不到。” 庞癝呵呵一笑:“公子只要保证留下十万秦军性命并击溃秦军主力即可,至于剩下的那十万秦军如何留下?在下心中已有成算。” “真的?”魏无忌惊喜的问道。 庞癝点头道:“不错,公子可知从邯郸通往上党的通道有几条?” 魏无忌朝外面大喊了一声:“快拿邯郸西面的地图来!” 待门客把地图带进来展开放好,庞癝指着地图道:“公子请看,从邯郸往西通往上党的大路只有羊肠陉、滏口陉、白陉这三条道路,公子以为如果秦军溃败会选择从哪条道路逃亡?” 魏无忌道:“白陉可以排除在外,那应该就是从滏口陉逃亡吧。羊肠陉山路较多,根本就不利于大军行进,而滏口陉那里相较羊肠陉来说就好走多了。” 侯嬴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老夫倒是觉得秦军选羊肠陉的可能性更大。” 魏无忌道:“这是为何?” 侯嬴道:“距离!” “距离?” 侯嬴道:“不错,就是距离,从羊肠陉走的话距离秦国本土更近,而从滏口陉走的话想回到秦国本土无疑要多走上几百里。 如果我是秦国将领的话一定会选择道路略微崎岖的羊肠陉而不是好走一些的滏口陉,这样可以节约大量路程和时间。 秦军如果战败,身为将领首先要确保的是尽快把士兵带回国内,这粮草无疑就成了重中之重。 而上党地区经过长平一战已经基本是一片废墟,秦军无法就地取食,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老夫都觉得秦军必选羊肠陉这条道路。” 十三、为国谋划,战神迟暮 庞癝附和侯嬴的观点:“滏口陉在北而羊肠陉在南,战败的秦军将军为了能够尽快逃回秦国一定会选择羊肠陉的。” 接着庞癝又道:“此次进攻邯郸的将领先是五大夫王陵帅军二十多万进攻邯郸,王陵久攻不下又换成了沙场宿将王龁并增派十多万大军。 王龁虽然指挥能力不错,在秦国也是数得着的优秀将领,但此时秦军已经进攻邯郸近大半年时间了。 再加上这些士兵大多又是从去年的长平战场上下来的。早已疲惫不堪,现在的秦军只是硬撑而已。 故公子此去邯郸只需带三、四万军队即可,剩下的军队全部用于半路伏击秦国溃兵。” 魏无忌眉宇紧皱:“虽然秦军已是疲弊之师,但三、四万人是不是有些少了?” 庞癝道:“公子,已经不少了,不说面对秦人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赵国军民,还有十万楚军也是刚到邯郸不久的生力军。 以公子的威名,秦军只要看到公子率魏军赶来,必定溃败。到时公子要做的就是率领魏、赵、楚三国大军一路追击秦军,使秦军不得片刻歇息。 但公子还需牢记,联军只需跟在秦军后面杀敌,切不可冲进溃军之中,以防秦军临死反扑。 而剩余的六、七万大军就由晋鄙将军率领,再有在下和侯老头谋划,于秦军溃败之路上设伏,以逸待劳等待秦军的到来。” 侯嬴点头道:“庞癝小子说的不错,公子只需牢记这次我军出动不止是解邯郸之围,更大的目的是尽量削弱秦国,为我大魏尽量多争取一些时间。” 魏无忌听侯嬴、庞癝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完善着此战方案,眼睛神采奕奕。 如果这次真能按照两位先生所说消灭大半秦军的话,不止自己的名声更加的响亮,魏国也将会多一些修养生息的时间,甚至得到更多的利益。 魏无忌相信,经过连续两次大战的赵国虽然国力仍然在魏国之上,但这个差距已经很小了,小到只需三、五年时间魏国便能赶超过去。 赵国武灵王改革大多是改革的军事方面,在政治和经济方面所实施的改革方案并不多。已经成为上将军的魏无忌有理由,也有信心自己能够在三、五年之内把魏军训练成不下于赵军的强军。 到时候凭借魏国强大的人力物力,只需联合赵、楚中的任何一国都足可以抗秦。 此时的秦王赢稷已经垂垂老矣,而身为太子的安国君不过一碌碌无为之人,根本不足为惧。 这一战如果能够彻底击败秦军,就能为魏国争取十几到二十年的休养生息的时间。 有了这近二十年的时间,到时候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待庞癝把心中的伏击之策说完之后,魏无忌和朱亥先后离开营帐,而侯嬴却没有走。 庞癝看向侯嬴:“还有事情?” 侯嬴道:“不错,你小子是不是还有旁的计划?” “什么都瞒不过你!”庞癝点头承认:“我在想如何在此战过后为魏国争取更大的利益!” 侯嬴道:“说来听听?” 庞癝道:“如果不出现意外的话此战之后秦国实力大损,在战略上将采取保守政策,短时间内没有也不会有进行大规模战争的实力了。那么到时候上党及晋阳地区必定会被韩、赵两国收回。而我大魏呢?” 侯嬴听完不禁一愣:“不会吧?即便按照咱们的谋划可以使秦国实力大损,但秦国仍旧可以调集三十万以上的青壮,再说无论上党还是晋阳都是战略要地,秦国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刚被吞掉不久的地区得而复失吧? 特别是上党地区,秦国为得到上党不惜花费近四年时间,牺牲二十余万士兵性命,更别说耗费的那天文数字般的粮草军械了,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呢? 再说别忘了秦国可是还有白起这个杀神呢?虽然现在白起被秦王所恶而屡遭贬摘,但老夫想来如果真到了你说的那个地步,秦王必定会再次起用白起的。” 秦武安侯白起,是这个时代关东六国所以人心中的噩梦,时人惧白起更甚于秦王并不是一句空话。公元前293年,也就是秦昭襄王十四年,时任左庶长的白起在秦相魏冉的举荐下为主将,开始了自己的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是年,白起于伊阙,灭二十四万韩、魏联军,魏将公孙喜被俘,第二年白起又进攻魏国,夺取六十一座城邑。昭襄王二十八年,白起从上庸攻楚,夺鄢、邓等地,兵围楚国都城郢都。第二年白起破郢都,焚楚王室坟墓。 昭襄王三十四年,白起于华阳击败三晋联军,斩首十三万并俘虏三晋大将。 昭襄王四十七年,长平之战爆发,秦国先用王龁为将,和赵将廉颇于上党地区你追我逐,但廉颇层层设防不与秦军主力决战,使得秦军死伤惨重。 在战争爆发的第三个年头,无论是赵国还是秦国都已经快撑不住了,国内粮食减产特别严重,甚至发生了饥荒,赵国尤为严重。 所以赵国便想和秦国决一死战,但廉颇是一名保守的将领,并不合适进行决战,再加上后面秦国用间,赵国便用赵括为将,秦国也秘密用白起为将,而后便是长平之战赵国惨败,四十万降兵被白起坑杀。 总的来说赵括是有些冤枉的,他只是执行了赵王的策略而已,而换赵括代替廉颇为将也是赵王的无奈之举,再说赵括能率领四十万大军在断粮的情况下抗了四十六天,也不能说赵括没有一点能力,实在是不是白起的对手。 赵国那个时候也实在是撑不住了,国内田地没有青壮耕作,粮食减产严重,向齐国借粮又遭拒绝,那个时候赵国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决一死战。 本来按照战国时期的战争法则来说,降卒是不应该被杀的,可白起却偏偏杀了,而且还杀了个血流成河。 所以对于白起不止赵国上下仇恨至极,韩、魏、楚三国对其也是恨得咬牙切齿,但却偏偏拿他没有办法。 长平之战后,三晋看到了机会,不能只你秦国可以用反间而我魏国不能吧?于是便用重金贿赂秦相范睢离间秦王与白起的关系。因为长平之战及之后攻赵的事情,白起与秦王之间已经有了裂痕,所以范睢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秦王便对白起起了猜忌之心,把白起一贬再贬。 所以当侯嬴说起白起之时,庞癝嘴角微微一动:“只怕这个杀神命不久矣了吧!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冬天必死无疑。” 十四、信陵君虎符调兵 侯嬴一听大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从庞癝口中得到这样的话,白起这个年龄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老人难道就要就此谢幕了吗? 瞥了一眼侯嬴,庞癝继续道:“白起功高震主,又与秦王意见相左,本来就已让秦王起了猜忌之心,在加上韩、赵、魏三国重金贿赂范睢,使得白起与秦王之间的关系更加的微妙起来,因而被一贬再贬。 再加上秦王现在也是年事已高,经常做独断专行之事,而白起不知秦王心思还在不住的劝阻秦王,秦王又怎能不恼恨,现在只差邯郸城下秦军惨败,秦王必定会认为这是因为白起不听秦王宣诏才导致的结果,到那时白起必死无疑。” 说完庞癝有些悠然自得,转而眼神又暗淡起来。 华夏历史上但凡有些雄才的君主性格上好像都有些喜形无度、暴虐无常,特别是到了晚年。不说现在的秦昭王,后来的始皇帝嬴政、汉武帝刘彻、魏武帝曹操、吴帝孙权、隋文帝杨坚、唐明皇李隆基、宋高宗赵构、明太祖朱元璋都是如此。 而历朝历代的能臣大将有好下场的也并不多。 乐羊被魏文侯猜忌而不受重用,吴起被魏武侯猜忌而逃楚,商鞅因私仇被秦惠文王车裂,张仪因秦武王不喜而狼狈逃窜,魏无忌因魏王猜忌而酒色自杀,李牧因赵王猜忌被杀,更遑论后来的蒙恬、扶苏、韩信、萧何、周亚夫、李绩、岳飞、徐达等等不胜凡举。 庞癝心中不禁反思,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无论哪朝哪代的帝王将相都跳不出这个历史怪圈,而后庞癝又想到自己,以后的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呢?向商鞅一样被车裂还是向张仪一样黯然收场? 侯嬴作为一个智者,一眼就看出了庞癝心中所想,没有说话只是起身拍了拍庞癝的肩膀就离开了营帐,留下一声叹息。 “管他以后究竟面临的是什么呢?我只需在史书上留下名字,向世人证明我庞癝来过这里,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这就够了。”庞癝拿起案上的酒觞一饮而尽。 顶着凌冽的寒风,庞癝一众人一路向北,渡河、驾车,五日后终于到达邺城北的魏军大营。 在魏无忌拿出虎符的那一刻,晋鄙这个耄耋老将满脸的不虞之色,核实了一遍虎符是真的之后还如同前世历史上一般非得向魏王请示不可。 看着眼前这个不顾魏无忌好言相劝的老将军,庞癝心道:“如果没有我的话,只怕你早就被朱亥一锤给锤死了。”同时庞癝眼神狭促的看向一旁的朱亥。 朱亥见庞癝眼中有狭促之色的看着自己,不禁疑惑的挠了挠头:“庞先生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 庞癝看到朱亥这幅模样,嘴角微动,心中大呼:“我心中的那个勇猛的朱亥呢?这时不应该一言不合就拔锤相见吗?” 庞癝深呼吸一口收起心神,摇了摇头:“没事。”而后看向还在吵闹不休的晋鄙,只能走上前去从怀中拿出早就备好的魏王的亲笔信给晋鄙。 晋鄙接过书信看了一遍又一边,仿佛认为自己看错了,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但最终晋鄙还是接受了事实,顺利的和魏无忌交接兵权,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在魏无忌下达军令之时晋鄙心不在焉,直到魏无忌连续喊来自己好几遍,晋鄙这才回过神来:“上将军有什么吩咐?” 魏无忌并没有因此而生气,而是又耐心的说了一遍:“此次由晋鄙老将军率军六万前往羊肠陉,寻找合适的地点伏击秦军溃兵。” 晋鄙仍有些茫然:“秦军要逃跑吗?我怎么没听到这个消息?” 魏无忌彻底无语,看了看庞癝,见庞癝双眼无神魂游天外,又看向了旁边的一员副将。 副将把魏无忌的军令详细说了一遍,晋鄙这才明白过来,欣然接受魏无忌的军令。 晋鄙被刚开军营的魏无忌夺了自己的兵权开始就变得闷闷不乐、神情落寞无比,这时一听魏无忌委自己以重任,把大半兵权都交到了自己手中,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欣然接受了魏无忌的军令。 晋鄙可以说是整个魏国资历最老的将领了,虽被魏无忌称之为耄耋老将,可晋鄙的一生却有一半都是在失败中渡过的。 西面的秦国就不说了,连战连败,没有胜过一次。北面的赵国又有廉颇这员大将坐镇,晋鄙还是没有胜过,也只有对楚、齐、韩的战争中有过几次胜利,但也都不是大的战争。 虽然晋鄙一生败多胜少,可凭着多年的经验,即便是败了晋鄙也能将损失降低到最小,因而比较得魏王及魏无忌看中。 魏无忌看着晋鄙又开口道:“此次伏击老将军要多听取侯嬴先生的建议,切莫妄自行动而使此战功败垂成。 老将军如果不能做到,那无忌就只能另选他人了?” 晋鄙拍着胸脯道:“上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会听取侯嬴先生的意见的。” 不像庞癝,侯嬴及朱亥并未在军中担任职务,所以主将发号施令时两人是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的。 见晋鄙答应并允诺,魏无忌大喜。晋鄙常年厮混军中,对于军务极其擅长,在加上侯嬴这名多智之人及朱亥这员猛将,此次伏击想不CD难。 按照原计划,魏无忌发兵四万向邯郸进发,晋鄙率军六万向羊肠陉进发。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使秦军察觉到魏军的意图,晋鄙的六万大军在侯嬴的建议下昼伏夜出,悄无声息的一点点的接近羊肠陉。 此时的庞癝跟着魏无忌慢悠悠的向邯郸城进发,一点也不着急。 庞癝之所以没有跟着晋鄙前去羊肠陉是因为他还有别的任务。 出发前魏王便令庞癝出使赵国,以图改善两国的关系。 虽然魏国现在已经出兵救赵,但之前魏王却出尔反尔,答应赵国的救援大军驻扎在魏、赵两国边境迟迟不动,难免赵国君臣心中有芥蒂,所以才有了庞癝的邯郸之行。 当然,庞癝是否还有别的原因或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十五、虚张声势 大军出发,一路浩浩荡荡向北而去。 随着离邯郸城越来越近,魏无忌的心越来越提了上来。虽然庞癝和侯嬴所说的计策很好,可魏无忌并没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够战胜秦军,毕竟只有四万士卒。 秦军三十余万大军虽然在邯郸城下连连失利,伤亡惨重,但仍有二十多万可战之兵。邯郸城内守军的伤亡只怕比上秦军也不遑多让甚至更多,毕竟秦军向来精锐并善于攻城略地。 邯郸城内现在到底还有多少可战之兵?魏无忌不知道,但魏无忌却听说了现在邯郸城内的老弱妇孺已经开始帮助守城了,只怕城内的青壮已然不多。 而春申君黄歇率领的十万楚军只是刚到邯郸城的时候何秦军战斗过几次,而后就再没有出动过,只怕楚军已经在秦军手上吃过苦头了。 那自己的四万魏军又怎样抗衡还有二十多万可战之兵的秦军呢?即便是加上十万楚军及邯郸城内的守军,只怕军队数量上并不占据优势,更遑论士兵的战力了。 在这个时代,无论我们承不承认,秦兵的战力确实要比山东六国要优秀很多,这是不争的事实。纵观整个华夏历史,关中士兵的战斗力都是数一数二的。 现在的秦国,而后的汉高祖刘邦、隋文帝杨坚、唐高祖李渊以及后世的太祖都是依靠关中子弟而得天下。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要说关中苦寒?不错,以前的关中地区确实乃苦寒之地,可现在的关中已不是当年,早已是不下于中原的富庶之地。中原地区列国纵横连年战乱,而关中之地却已有近百年没有经历过大的战事了,然士兵的战力却少有人及。 虽然围棋上有金角银边草肚皮的说法,谁能得到八百里秦川确实就有了称王称霸的基础。然现在说的却是士兵的战力。西汉最精锐的士兵是由关中良家子组成,隋、唐的府兵也是只选择关中子弟,太祖到了秦川之后大量补充当地士兵,才有了后来的无敌于天下。 可能是因为血统中一直流淌着的老秦人的风骨吧,虽历经朝代变换,可老秦人血脉中流淌着的好战因子却始终没有消失。 河北、中原地区和关中地区不同的是,这里的人是华夏被开放最早的地区,同时也是最具反抗精神的。因为无论中原还是河北地区,都是地处大平原,这里的人勤劳辛苦,靠着稀薄的土地过活。所以一旦在土地上出现了问题,最先反抗的无疑就是这里了。 陈胜、吴广在陈县起兵,黄巾军把战火燃遍整个中原、河北,瓦岗军在东郡壮大,黄巢横行中原,红巾军于黄河边上率先掀起反元旗帜。 话题有点说远了,再说魏无忌因怕四万魏军不是秦军的对手,一路上始终眉色不解。 眼看距离邯郸城已经不足百里距离了,魏无忌还是忍不住向庞癝问道:“先生,现在我军只有四万人,而秦军却还有二十多万近三十万人,我军如何是亲军的对手啊?即便是加上楚、赵两国,兵力上只是堪堪比得上秦军,然秦军历来耐苦战,只怕此战堪忧啊!” 庞癝微微一笑道:“相比秦军,我军只有四万,即便加上楚、赵两国无论兵力还是战力上都不占优势,但公子却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魏无忌一愣:“什么事情?” 庞癝道:“人心!秦军乃久战之兵,早已疲敝不堪,如果见我军赶到肯定会人心惶惶而自乱阵脚。而且秦军并不知道我军只有四万人啊!” 魏无忌道:“可四万人和十万人的规模差了一大半,只要略有经验的士兵一看就会知道究竟,如何会瞧不出我军到底有多少人呢?” 庞癝呵呵一笑道:“那不让秦军知道我军数量不就可以了吗?” 魏无忌道:“不让秦军知道我军数量?可我军就明晃晃的站在这里,秦军不是傻子,又如何瞧不出来呢?” 庞癝悠然道:“公子可知有时眼睛也是会骗人的?” 魏无忌摇头道:“先生救别再卖关子,还是赶紧说出来吧!” 庞癝见魏无忌急了,便开口道:“眼下已经入冬快一个月了,可连一场雪都没下过。大军一过漫天都是尘土,公子可命人在战车后面绑上一些树枝之类的东西,使得这烟尘更大一些,这样公子觉得秦军可还能瞧出我军的端倪吗?” 魏无忌眼前一亮:“先生之计真是妙啊,这样一来我军四万人完全可以做到十万人的声势,秦军根本就瞧不出端倪来。”说着魏无忌就急忙命大军停止前行并命人前去伐木砍材。 第二天早晨,魏无忌便按照庞癝的计策命人把树枝之类的东西绑到战车后面浩浩荡荡的向邯郸城而去,激起尘土漫天,完全掩盖住了大军的真实数量。 临近午时之时,魏军距离邯郸城一不足三十里,大军行进激荡起的烟尘无论是正在攻城的秦军还是守城的赵军,在城外协助骚扰秦军的楚军都瞧了个清清楚楚。 秦军方面并没有收到来自咸阳的书信说有援军之事,且这股大军还是自南而来,定是驻扎在魏、赵边境的十万魏军无疑,因而秦军上下人人忧心不已。本来邯郸城就不好攻,现在又有了十万魏军的加入,只怕想攻下邯郸难上加难了。 而邯郸城内的赵军以及驻扎在城外的楚军却是人人振奋,赵王、平原君、春申君等人听到魏国援军到来的消息之后更是大喜过望,急忙赶来跑到城墙上观望。 此时秦军主将王龁见秦军已经进攻邯郸城数个时辰不见一丝效果,而这时又有魏军赶到,秦军上下战心全无而楚、赵两军又军心大震,秦军伤亡惨重,便下令鸣金收兵,匆匆回到秦军军营。 在赵王、平原君、春申君、廉颇等人望眼欲穿的眼神下,魏军在魏无忌的率领下来到邯郸城下。 魏军在邯郸城南五里处安营扎寨好之后,魏无忌及庞癝便在门客的护卫下向邯郸城而去。 “开城门!”随着赵王的一声令下,魏无忌、庞癝率先入城,此时赵王、平原君、春申君、廉颇等人早已在城门下等候。待瞧见魏无忌,赵王等人急忙走上前去寒暄不止。 十六、兵至邯郸 因为先前魏无忌已经按照庞癝的计策让手下副将多扎营帐,故而看上去整个魏军军营有十万人驻扎在那里。再加上魏军到来时漫天的尘土,故而即便是廉颇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将也没有察觉到魏军有哪里不对。 寒暄过后,魏无忌便把庞癝介绍给了赵王。 之前赵王等人并没有注意到庞癝,实在是庞癝太过年轻,赵王等人还以为魏无忌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不过是一个门客而已。但在魏无忌介绍庞癝乃魏王新拜的亚卿之后,周围无论是赵王、平原君还是春申君都对庞癝仔细观察起来。 庞癝的模样并不是十分的俊秀,反而有几分平庸,眼神也没有年轻人该有的锐气,不禁疑惑起来:眼前这个样貌平庸到放到大街上都没人注意一眼的庞癝到底是什么来历,年纪轻轻的就被魏王拜为亚卿? 在这个英杰辈出,一言兴国、一言灭国的时代,有人一夜之间骤得一国卿相之位并不使人惊讶。不说秦国的卫鞅、张仪、范睢,单说赵国就有蔺相如、虞卿等人一朝面见君王而获得卿相高位。 想起年前去世的蔺相如以及为了丧家之犬魏齐而不惜舍弃卿相高位的虞卿,赵王脸上的笑容有了几分僵硬。蔺相如因病去世就不说了,可魏齐无德无才,为何自己的叔父平原君赵胜不惜被秦王扣押威胁也不愿交出躲藏在自己家中的魏齐?虞卿甘愿为了魏齐而舍弃卿相之位浪迹天涯? 现在的赵国国内虽有廉颇这员老将坐镇,雁门还有一个叫李牧的后起之秀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将领,可文臣方面赵国自蔺相如去世之后就没有拿得出手的人物了,好不容易碰到能说善辩的齐人鲁仲连,可这鲁仲连并不接受赵国的高官厚禄扬长而去,赵王内心也是着急不已。 赵王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见庞癝年纪轻轻却已是魏国亚卿,想必此人定有非比寻常的才能,于是便上前询问。 魏无忌道:“此次能顺利出兵救赵,就是庞先生说服了王兄。” 众人一听无论内心是否重视庞癝,脸上都起了变化。 周围诸人谁人不知为了能够说服魏王出兵救赵,魏无忌三天两头的去找魏王,可到最后魏王连面都不见,没想到这个叫庞癝的年轻人竟然能够说服魏王而且还被魏王拜为亚卿,只怕是不下于张仪、苏秦的人物。 三晋制度及官职方面大致相同,君王以下最高的就是总览全国军政要务的丞相,下面是上卿,而后便是亚卿,可以说亚卿在三晋任何一个国家都是难得的高位了。 赵国的蔺相如、虞卿都是上卿的官位,可后世无论说起赵国蔺相如、虞卿还是秦国的大良造卫鞅,都被看作是一国之相,也是因此才有了卿相的说法。 赵王听魏无忌这么说,急忙来到庞癝面前:“此次邯郸如能得以保全,全赖先生之功,还请先生受寡人一拜。”说完赵王便向庞癝深深一拜。 要不怎么说春秋战国时期是士人最好的时代,没看到身为一国君王的赵王向庞癝下拜吗,只怕放到后世士人连想都不敢想想吧! 这个时代无论是拜相还是拜将,君王是真的要向这些将相行下拜之礼的,表示自己把国事托付与这些将相,也只有这个时代才能白衣傲王侯而不是王侯笑士人。 庞癝急忙搀扶起赵王:“庞癝乃粗鄙之人,不过是一点微末之功,当不得赵王如此礼遇。”说完也向赵王一拜。 现在这个赵王丹怎么说呢?没有自己父亲、祖父的才能,甚至其才能连魏王圉都不如,靠着自己父亲留下的一众文臣武将才撑起了赵国。 赵王并不是一个昏聩之人,除了长平之战中换赵括为将(关于赵括之事后世意见不一,不做评论)也并没有干过其他昏聩之事,但和其叔父平原君一样没有什么战略眼光,但德行上很好,可以说是一个守成之君。 庞癝和赵王互拜之后平原君赵胜、春申君黄歇也先后上前向庞癝一拜,这样众人算是互相结识了,而后便在赵王的引导下向王宫而去。 由于邯郸城外的秦军每日都在攻城,因而一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即便有几个行人也是匆匆而过且大多都是妇孺。不过无论是士兵还是平民,精神看起来都不是很好,满眼的沧桑疲惫之色。 一路上众人都各怀心事沉默不语,除了车马及士兵的步伐声,没有其他的一丝杂音,显得寂静无比。 来到王宫,赵王及平原君并没有招呼众人宴饮,众人此时也并没有饮酒作乐的心思,就匆匆用过饭后商讨起此战形势。 赵国方面是由老将廉颇出面,向刚到来的魏无忌等魏国将领介绍此时邯郸城的守卫情况。 “······截止到现在,秦军已经围城半年有余,双方互有胜负。” 作为魏国主将的魏无忌开口道:“眼下赵国还有多少战车,多少可战之兵?” “这······”牵扯到赵国军事秘密,廉颇看向赵王。 赵王道:“但说无妨。” 得到赵王同意,廉颇方才开口:“眼下邯郸城内还有八万可战之兵,战车不足一千辆。” 魏无忌又转身看向春申君黄歇:“楚军方面此次出动多少战车?” 春申君道:“此次我军出动战车两千辆。”楚国位于南方,历来缺少马匹,此次能带来两千战车已经不少了。 魏无忌心中暗暗合计了一下,算是自己带来的三千辆战车,此次可以出动的战车共六千辆。 庞癝见魏无忌在暗自合计,便向廉颇问道:“廉颇将军可知眼下秦军还有多少可战之兵?多少战车?” 廉颇回道:“围城的秦军经过一次增援之后兵力达到三十五万,但经过几个月的消耗,只怕现在已不足三十万可战之兵,至于战车的话,秦军因是攻城方,所用战车并不多,估计不足两千辆。” 庞癝点了点头,秦军的伤亡情况和自己估计的差不多,战车方面三国联军这边略占优势,可兵力方面自己这方并不占据优势。 想到这里,庞癝看向魏无忌。要知道前世的魏无忌凭借八万魏军联合楚、赵击败了秦军,不知以现在四万魏军魏无忌能否击败秦军? 十七、信陵君挂帅 不止庞癝,此时无论是赵王、平原君还是春申君、老将廉颇都看向正在低头沉思的魏无忌。此刻无论承不承认,魏无忌就是联军的中心,即便身为君王的赵王丹也心甘情愿听从魏无忌的意见。 沉默良久,魏无忌抬起头来:“不知联军统帅是由谁担任?廉颇老将军还是春申君?” 廉颇还没张口赵王丹就先开口道:“此次联军统帅非公子莫属,还请公子不要推却。”春申君显然知道自己并没有指挥作战才能,因而点头赞同赵王的意见。 至于廉颇,虽然很想当上联军统帅,但自己大王已经开口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再说廉颇虽是名震六国的名将,但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威望,自己确实远逊于信陵君魏无忌,主要是魏无忌也是知兵之人,因而廉颇并没有出来反对。 见楚、赵两国都同意自己担任联军统帅,魏无忌也不推却:“既然如此,那无忌就不推让了。我的想法是把三国战车全部集中起来先歼灭秦军战车,而后待秦军主力出动之后再以这六千战车为锋,我军紧随其后冲击秦军大营,赵军焚毁秦军粮草,楚军则拖住秦军主力,待秦军大营及粮草被毁之后,无衣无食的秦军必定军心大乱,不战自溃。 到那时联军只需紧随秦军之后歼灭溃兵就可,不知诸位可有意见?”魏无忌并没有把只有四万魏军的情况说出来,就是怕走漏风声影响联军士气导致意想不到的后果。 见身为赵、楚两军主将的廉颇和春申君均摇头表示没有意见,魏无忌眼含锐气:“那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明天一早联军将帅就到我军大营升帐,听候军令。” 见再无他时,魏无忌及旁边便和众人一一告别一同回到魏军军营。 此时秦军军营内,秦军主将王龁及沦为副将的五大夫王陵等人正在为魏军到来的事情商议着对策。 王陵显然是一个急性子的人,一进大营就看向主将王龁:“将军可有什么主意?眼下全军上下因魏军增援而人心惶惶,只怕没等到攻破邯郸城我军就已不战自溃了。” 王龁眉头紧皱的看了王凌一眼,摆了摆手让他坐下。现在的王龁对此也没有很好的主意,秦军已经攻打邯郸城大半年了却没有丝毫效果不说还伤亡惨重,死在邯郸城下的秦人已不下五万人,大军早已疲敝不堪。 现在楚、魏援赵大军先后到来,这可是整整二十万生力军,且魏军主将还是声名远播的信陵君魏无忌,远不是赵括那般纸上谈兵之人,自己是对手吗?疲敝的秦军是二十万生力军的对手吗? 王龁不知道,虽然他久经战阵,可以说是沙场老将,但此战他真的没有丝毫信心。 看着一个个倒在邯郸城下的老秦人,王龁心中不禁疑惑:大王下令强攻邯郸只怕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可身为主将的自己却不敢提出相反的意见,以武安君白起的赫赫战功及威望,稍有意见就遭到大王厌弃而一贬再贬。自己可没有武安君的战功,如果自己敢稍微露出反对此战的意见,下场只怕比武安君更惨。 这无疑也说明了秦国朝堂上政治斗争的残酷,稍有纰漏就死亡的危险,也难怪张仪见秦武王对自己稍微露出一丝不喜之色就舍弃相印狼狈逃窜。 强打起精神,王龁看向王陵这个前人主将,看看他有什么主意没有:“王陵你身为副将,不知你是否有什么主意可以振奋一下大军军心?” 王陵听王龁如此说,脸上露出苦笑之色,如果自己能有主意的话还会让王龁替换自己的主将之位?只怕早就攻破邯郸城而成为秦国第一个灭国之人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了。 想起王龁替换自己的事情,王陵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眼神跃跃欲试的看向王龁:“将军,要不您让手下稍微透露一些风声,就说武安君被大王复用,现在正带援军来邯郸城的路上?” 听王陵如此说,王龁身体骤然一顿,王陵的想法无疑是一个好主意,依仗武安君的威名,短时间内秦军确实可以军心大震。 可紧接着王龁又皱起了眉头,王陵的计策只能短时间内有效,只怕时间一长,大军中的有心之人都能猜到这是一个假消息,到时候不就又变回现在的模样了吗? 王龁一咬牙,还是同意了王陵的主意,秦军本就已在这场长达半年的战争中被磨削了所有锐气,再加上今天又见魏军到来,如果不能迅速采取行之有效的办法,战败是早晚的事情。 依照秦国那严酷无比的法度,战败之后身为主将的王龁下场是可想而知的。 王龁朝旁边稍微一个斜眼,旁边的部下马上就领会到王龁的眼神并点头表示明白。 王龁这才心安下来,以自己手下的办事能力,只待明天一大早,估计整个大军都会知道武安君将要成为大军主将的消息了。 又和王陵及其他部将商讨了一阵军务,众人便各种散去。 还未到傍晚时分,天色开始变得阴沉起来,待到夜晚来临,呼啸的北风吹得呼呼作响,魏无忌和庞癝顶着凌冽的寒风站在军营门口默默无语。 庞癝抬头看向没有一丝星光的天空:“估计接下来的这几天会有大雪降临。” 魏无忌听此也抬头看向了天空:“是啊,也该下雪了,就是不知道晋鄙将军的大军现在到羊肠陉了吗?如果大雪降临,山路可是很不好走的。” 庞癝心知现在的魏无忌比任何一个人压力都要大,便开解道:“公子放心吧,虽然前往羊肠陉的路略长且多山路,但我军来邯郸时放慢了不少脚步,只怕现在晋鄙老将军等人也已经到了。” 魏无忌心知庞癝是在宽慰自己,摇了摇头:“先生是在诓我。虽然咱们走得慢,可晋鄙将军那边可是昼伏夜出,只怕脚步不会比咱们快很多,现在无忌只希望晋鄙将军等人能够敢在大雪到来前赶到羊肠陉,那无忌就放心了。” “不好!”魏无忌忽然大喝一声:“如果这两天有大雪的话秦军肯定不会再选择羊肠陉了!” 十八、黑云压城,大战来临 正在仰望天空的庞癝被魏无忌的大喝吓了一跳,好久才回过神来,待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后心中也是焦急不已。 魏无忌着急道:“如果天降大雪,那么秦军此次逃亡的路线肯定不会再选择羊肠陉,而是选择道路要好走许多的滏口陉了。” 庞癝心中也急,但却没有像魏无忌这样乱了方寸,反而规劝道:“公子切勿着急,侯嬴一向足智多谋,估计也会预料到秦军因为天气变化的原因而做出相应调整的。再说即便没有做出相应调整,公子现在想的难道不应该是如何尽量多的歼灭秦军,而不是因为晋鄙将军那边的情况而乱了方寸吗?现在我们和晋鄙将军那边通不了消息,公子您就是再着急也是无用的。” 魏无忌无奈,庞癝说的很有道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把希望寄托给老天了。 而魏无忌忧心的同时,在中牟城西北方,一支大军正在夜色中默默的前行着。 中牟城与魏国的邺城交界,位于邺城西面,因城池狭小,虽然属于邯郸城西面的城池但并没有被秦军进攻。 中牟城虽属于赵国城池,但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六万魏军仍然昼伏夜出,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 “这鬼天气!”晋鄙心中大骂不已。今晚天色黑漆漆的一片,前行的士卒根本就看不清道路情况,速度一下子降下来不少。 侯嬴算了一下日子,想着魏无忌今天应该已经到了邯郸城下,那么留给自己这些人的时间就不多了,可现在六万大军距离羊肠陉山口还有近百里,今天这样的夜色估计大军每天最多只能走四十里,那么等到羊肠陉最少还要花上两天的时间。 这还不是罪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今晚的天气,侯嬴作为一个智谋之人,见到这样的天气又怎能料不到这几天将会有大雪降临?如果这几天降雪的话,以羊肠陉的道路情况,秦军十有八九会改走选滏口陉逃走。 如果现在马上日夜不分的赶去滏口陉的话,只要三天时间六万大军就能顺利赶到地方,但却势必惊动那里的守军,使得此次谋划功亏一篑。到底该如何是好呢?此时的侯嬴也是头痛不已,心中默默的合计着。 这时,一名探子向晋鄙身边跑去:“禀将军,除了五里外的村落之外前方就再没有村落了。”这使得无论晋鄙还是侯嬴都大松了一口气。 冬天的夜格外的寒冷,再加上这些天魏军又是昼伏夜出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好在前方已经安全,晋鄙不禁松了一口气,而后对身边的副将说道:“小声传令下去,我军再走上十里路就可以休息了,以后再不走这鸟厮的夜路了。” 晋鄙的军令很快就传达了下去,一路上受尽了苦头的士卒不由提起精神,速度加快不少。 清晨的天色昏暗无比,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整个天空,使得邯郸城内外所有军队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的凝重气息。 营帐内燃起的篝火驱散了周围的黑暗,此时魏、楚、赵三国联军所有将领都悄无声息的聚集在魏军大营之中,等待魏无忌发号军令。 来到大营的魏无忌没有和众人寒暄,而是径直走到主位上转身看向下面大喝:“三军听令!” 随着魏无忌的一声令下,在座诸人纷纷起身向魏无忌一拜。 魏无忌先后看向春申君、廉颇两人:“楚、赵两军的战车是否都已调集完成?” 廉颇回道:“上将军放心,赵、楚两军的三千辆战车都已集结完毕,就在军营外面。” “好!加上我国的三千辆战车,此次一共六千辆战车,由新垣衍将军指挥,不知新垣衍将军是否能全歼秦军残余的两千辆战车?”魏无忌问道。 新垣衍是魏国客籍将军,现在担任魏无忌的副将。 新垣衍大声回道:“愿立军令状!”新垣衍早就憋着一口气想给秦军一个惨痛的教训,为多年来死去的魏国儿郎报仇雪恨,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见新垣衍信心十足,魏无忌朝案上猛的拍了一下:“好,无忌就新垣衍将军的好消息了。待新垣衍将军全歼秦军战车之后立刻来到我军阵前,前去冲击秦军大营。” 而后魏无忌顿了顿看着廉颇道:“不知此次焚烧秦军粮草贵军可有把握?” 廉颇的求战之心是在场所有将领中最高的,见魏无忌发问就立马回道:“廉颇愿立军令状,此次保证焚毁秦军粮草。” “楚军能否抵挡得住秦军主力的攻击?”魏无忌又看向春申君。 “上将军但请放心,拖延秦军两三个时辰我军还是有信心的,在这里黄歇也向上将军立一个军令状,如果我楚军不能拖延秦军主力三个时辰的话,黄歇甘愿献上自己的人头。”黄歇拍着胸脯保证道。 见众将都已安排妥当,魏无忌便大喝一声:“传我军令,擂鼓出兵!”说完便率先走出答应。 庞癝这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并没有跟随魏无忌前往战场,而是目送魏无忌等诸将登上战车在一众将士的护卫下出了军营之后便驾车向邯郸城而去。 守城的赵军大多都已在城外集结,现在守卫邯郸城的除了少部分将士之外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之人,但这些人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却丝毫没有畏惧之心,活着说心已经麻木。 只怕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有家人被秦军杀害,毕竟长平四十万被坑杀的赵人使得整个赵国家家披麻户户戴孝,再加上连续半年的苦战,使得这些升斗小民为了苟活下去也好,为了给家人报仇也罢,都不得不鼓起最后的勇气去面临虎狼之师的秦军。 在通报姓名之后,邯郸城紧闭的大门被守将徐徐打开,待庞癝入城之后又立马关闭下来。 此时的庞癝没有心思去关注战场的情况,因为他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寻求赵王和平原君的帮助,因而一入城便挥起马鞭向前扬长而去。 十九、大雪纷飞战火起(求收藏、求推荐) 咚、咚、咚······ 北风萧瑟,漳水汤汤。战甲已备,战鼓催人。狼烟骤变,刀光剑敛。血雨腥风,慷慨悲欢。扬我军威,保我国全。有生有死,壮死何憾! 天空开始飘落起零星的雪花,北风也刮得更加的剧烈,三军军旗在寒风中肆意张扬,被刮得呼呼作响。 随着战鼓擂擂,战马嘶鸣,魏、赵、楚三国联军徐步迈向秦军阵前。 秦军早已列阵完毕,随着王龁大手一挥,秦军的战鼓也响了起来,秦军低吟着“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海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雄”迈着豪壮的步伐不甘示弱的伴随着战鼓而行。 “不对!”魏无忌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什么不对?”春申君发愣,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秦军的士气不对!原本秦军应该士气低迷才对,可现在秦军的士气明显很高,只怕是场硬战啊!”廉颇瞧出了端倪,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他不知道秦军的士气为何突然变得高了很多,可很明显的是这一定是秦军主将王龁的主意。 “不管秦军的士气为何突然提高,但此战我三国联军只能胜不能败!”魏无忌拔出腰间的青铜剑,大喝:“战车出击!” 军旗漫天,似乎要遮住天上的乌云,伴随着魏无忌的一声令下,新垣衍大喝一声“全军出击”就率先驾着战车向秦军左侧的战车冲击而去。 秦军主将王龁也瞧见了向自己左侧战车方向冲击而来的联军战车,急忙对传令兵下令:“命左军全力阻击联军战车。” “诺!”传令兵得到王龁命令,急忙纵马向左军疾驰而去。 待传令兵传达完王龁军令,秦军左军阵型还未调整好之际,联军战车已经快要冲击进秦军战车阵中了。 秦军战车数量虽然比联军方面少了很多,但却不甘示弱,随着战车指挥者的一声大喝,秦军战车开始出动,想要拖住联军战车等待步军的支援,继而全歼联军这六千战车。 但有时候人心敌不过天命,虽然秦军战车的作战十分英勇顽强,但指挥者的指挥能力实在不敢恭维,远不是新垣衍的对手,在秦步军将要来临之际,联军战车终于歼灭了最后一辆秦军战车,而后扬长而去。 秦军左军主将正是五大夫王陵,此时见到联军战车扬长而去而自己追之不及,又见这片小战场上满地的尸首及躺在地上嘶鸣不已的战马,王陵恨得咬牙切齿、青筋暴起。 不到半个时辰,联军战车便在新垣衍的指挥下去而复返,新垣衍驾车来到魏无忌面前拜道:“启禀上将军,新垣衍幸不辱命,业已全歼秦军战车阵。” “好,新垣衍将军先命战马休息片刻,等待下一步命令。”魏武转身向旁边的春申君一拜:“一切就都拜托楚军了!” “信陵君就瞧好吧!”说完春申君便驾车向楚军阵前疾驰而去。 见春申君驾车向楚军阵营而去,魏无忌看向廉颇:“老将军准备好了吗?” 廉颇大声道:“信陵君放心,赵国儿郎早已急不可待!” “那好,只待楚军和秦军主力短兵交接,老将军便率赵军直扑秦军粮草。”而后魏无忌喝令:“擂鼓!” 战鼓三响,楚国十万大军在春申君的指挥下向秦军主力扑去。 “喝!喝!喝!”楚军左手持盾,右手持矛,排着整齐划一的军阵徐步向秦军而去。 “弓弩出动!”见向自己这边而来的楚军,王龁大喝一声,五千弓弩兵来到阵前排好阵列。 “准备!”在楚军距离秦军五百步时王龁大喝一声。 “列盾!”楚军前排士兵在主将的指挥下举起大盾,继续徐步而行。 雪下得越来越大,战场周边的土地已经被大雪完全覆盖,只剩下战场上因热气蒸腾,上空的雪花化为雨水滴落下来。 此时无论秦军还是楚军,战甲都已被不知是雨水还是雪水的水滴浸湿,但双方数十万大军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之意。 三百步! 二百步! 一百步! 此时秦、楚双方都已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面容了,但王龁还是迟迟没有下令放箭。 待楚军来到秦军五十步时,王龁终于举起右手大喝:“放箭!” 漫天的箭矢如雨点般击打到楚军的大盾上,不时有人倒下,而后后面的人迅速补上填充空白。 秦军的弓箭只放了三轮楚军就已来到秦军不足二十步了。 咚! 咚! 咚! 随着三声擂鼓响起,楚军前锋的士兵放下手中的大盾,双手持矛向秦军冲击而去。 短兵相接,双方的士兵如稻草被割一般倒了下去,一茬又一茬,不到半刻钟地上已满是冰冷的尸体,或不甘、或愤怒,或难以置信的神色不一而足。 此时魏无忌远远瞧见秦、楚两军已然相接,转身看向身后被风雪吹得瑟瑟发抖的魏军,而后又面无表情的转身拔剑:“全军出击!” 随着魏无忌的一声令下,新垣衍指挥的战车率先出动直奔秦军大营而去,步卒紧随其后开始小步奔跑起来。 王龁也看到了魏军这边的情况,心中大喝一声“不好”便急忙令右军前去阻击。本来王龁想让秦军主力前去阻击魏军的,可此时主力近二十万大军被十万楚军拖住,王龁根本就不敢下令让主力转身攻击魏军,如果那样的话秦军就是把自己的后备让给楚军,任其宰割。 在魏军出动的同时,廉颇也指挥着赵军出动了。随着赵军的出击,秦军左军也不得不出动前去阻击赵军。 此时秦军主将王龁心乱如麻,他本以为今天不过是魏、赵、楚三国联军的试探性进攻,却没想到魏军昨天刚到来今天魏无忌就亟不可待的进行大决战,这完全打乱了王龁原本的计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赵两军冲击薄弱的左、右军阵。 此时王龁还是没注意到魏军只有四万人,还以为魏军出动的是十万大军。 其实不止王龁,即使是联军这边的春申君、廉颇等人也没察觉到魏军的不对之处,无论敌我都以为魏军足有十万之众,其实在这片视野开阔的战场上,只要经验之人放眼一望就会察觉到魏军的规模最多是十万大军的一半。 但是,没人注意! 二十、庞癝见赵王(求收藏、求推荐) 在邯郸城外开始战火纷飞之际,驾车入城的庞癝来到平原君府邸。 庞癝一下车就急忙向平原君府中走去,可看门之人并不认识庞癝,把他阻拦了下来。 庞癝道:“我乃魏国亚卿庞癝,有急事要见平原君,你还不赶快去禀报。” 下人一听眼前这个年轻人是魏国亚卿,不敢怠慢,急忙一边把庞癝引入客厅,一边前去寻平原君通禀。 平原君府后宅,一个年近四十的美妇人正对平原君说着话。 美妇人双眼满是幽怨,看着平原君说道:“你说无忌也是,既然来到了邯郸城,也没想起见我这个姐姐一面,待他大胜归来,我一定让他吃些苦头。” 这个中年美妇人正是魏无忌的亲姐姐,也就是平原君夫人。 平原君对着自己这个彪悍的妻子也是无奈至极,只能苦苦解释:“无忌现在是三国联军主帅,眼下大战即将展开军务繁忙,哪有时间来见你?待无忌大胜归来,我一定压着他来给你这个姐姐赔礼道歉。” 平原君知道妻子的性格,性格要强并不是懦弱之人,这些年来管理府中中馈,把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内助,因此平原君一向对自己的妻子敬重无比,除了军国要务之事,凡事都与她商议。 即便不是因为如此,单单凭着妻子魏国公主,信陵君魏无忌的亲姐姐的身份,平原君也不敢对其有丝毫不敬之处。 平原君夫人也是识大体之人,知道魏无忌身为联军统帅,刚一到来就要帅三国联军和秦军进行决战,军务肯定繁忙至极,也只是嘴头上抱怨一下而已,并不多心。要不然前些时候她又怎会答应平原君散尽家财犒劳守城将士呢? 这在和妻子说着话的平原君这时见下人匆匆走了进来,眉头皱了一下,喝道:“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毫无规矩可言!” 这下人回道:“启禀家主,魏国亚卿庞癝说有要事要见家主,现正在客厅等候。” 平原君疑惑道:“你可知庞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下人回道:“不知道。” 旁边的平原君夫人说道:“既然这位庞先生说有要事,那就肯定是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你还是赶快过去吧!” 平原君便告别妻子向客厅走去。 “不知先生到来,多有怠慢,还请先生见谅。”平原君人还未到客厅声音便已传来。 庞癝从座位上起身,见平原君进来也不多礼,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此来有要事需要平原君帮忙,还请平原君不要推辞。” 平原君问道:“所为何事?” 庞癝道:“希望平原君能够集结邯郸城内所有卿相贵族家中门客、私兵及王宫一半的守卫。” “只怕此事有些难办。”平原君犹豫了,如果说只是自己府中的门客、私兵,平原君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即便是王宫一半以上的守卫,平原君也会说服赵王答应下来。可庞癝却说要邯郸城所有卿相贵族出动,这实在是一个得罪人的事情。 庞癝急道:“此事关系到邯郸城外大战的胜负,平原君还在犹豫什么?” “夫君,答应庞先生吧!”这时平原君夫人走了进来,看着庞癝行了一礼道:“妾身见过庞先生,早就听说先生年纪轻轻就胸怀韬略,口才更是不下于苏秦、张仪,说服王兄出兵救赵,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平原君介绍道:“这时拙荆。” 庞癝向平原君夫人拜了一拜:“庞癝见过公主!”平原君夫人是信陵君姐姐,因而庞癝如此称呼并没有错。 平原君夫人向庞癝微微一笑而后看向平原君劝道:“先生此来求助,想必此时城外的大战联军方面颇不乐观,为了赵国夫君还是答应下来吧!” 平原君沉思片刻方道:“好吧。我先答应先生。不过这事单凭赵胜一人根本办不到,先生还是和赵胜先去见一见大王,如果大王能够答应下来,那么这件事情就办成了大半。” “好,我这就和平原君一起去见赵王。”庞癝朝平原君夫人略一点头就和平原君出府而去。 “什么?先生要王宫一半守卫?还要邯郸城内所有卿相贵族家的门客、私兵?”赵王听完庞癝的要求后也是大吃一惊,不知庞癝为何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难道是城外战事并不乐观?可自己并未听说城外三国联军方面有什么出错的地方啊? 是了,肯定是这样的。赵王忽然想起半个时辰前城外传来秦军今天士气颇高的消息,只怕此战三国联军肯定会有一场硬仗要打,至于最后的胜负情况,赵王虽然对魏无忌、廉颇、春申君这样的组合有信心能够取胜,可万一呢? 凡事就怕万一,以秦军士卒的强悍,现在士气颇高的秦军也不是没有可能战胜三国联军,只怕那时邯郸城迟早会被秦军攻破,自己也将会成为亡国之君,还有何面目去面对赵国的列祖列宗? 想到此处,赵王咬了咬牙,狠狠的拍了一下身前的案子:“好,寡人答应先生!”赵王看向平原君,“叔父,传寡人命令,凡邯郸城内的卿相、贵族,务必于一个时辰内带领家中门客、私兵前往西城门处集结,如有违背,就地正法!” “另外,寡人王宫的护卫······护卫只留二百人,其余全部带走。”赵王也是下了狠心,要知道这个时期的贵族可不像后世那些有其名无其实的空壳子贵族,这个时期的贵族权势可是极大的,几乎家家都有门客及家兵,其战力丝毫不输于各国精锐。 整个战国各国变法首先触动的便是贵族的利益,因而每当变法之时,各国都会掀起无边的腥风血雨,卫鞅、吴起等人无不是死在贵族手上。即便是各国君主,如果触犯了贵族的利益,王位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两说。因而战国七雄中除了秦国,各国的变法都是和煦无比,就是怕触动贵族利益从而引起贵族的临死反扑。 此次赵王的调令便是触动了邯郸城所有贵族的利益,可以说是掠虎须也不为过,但为了赵国不至于亡国,别说虎须,即便现在让赵王杀虎赵王也是愿意的。 二十一、鲜血满弓刀 邯郸城外的战场上残尸横飞,泥泞的土地上一片暗红,倒处都是血水。看着魏无忌已经率领魏军攻进了自己的大营,赵军距离粮草囤积处也越来越近,王龁心中万分着急。 楚军的抵抗比想象中要顽强很多,这是王龁万万没有料想到的。王龁是员老将,也曾多次参加对楚国的战争,都没见到过楚军有过今日这般的顽强。 王龁记得当年跟随武安君参加的郢都之战时,楚军的抵抗也很顽强,但还是没有今日这般的顽强。 在王龁的记忆中,除了赵军有实力和秦军抗衡外,无论是韩、魏还是楚军都是不堪一击的存在,每次作战都能轻松取胜,可不知今日是怎么了?楚军真的和秦军拼起命来了,这还是那支每战必溃的楚军吗?王龁表示深深的怀疑。 对比王龁的表现,楚军后方的春申君脸上比王龁还要精彩许多。别人不知道可身为楚国令尹的春申君却深知此刻的楚军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楚国位于南方,气候想来湿润温和,即便是冬天也没有如此的严寒。其实刚一到邯郸城下之时春申君的门客便已察觉此事并上报了春申君,可对此春申君也是无奈的很。 春申君虽然才能算不得有多优秀,但也深知邯郸之战关系不不禁是赵国的存亡,还关系到魏、楚、韩以及没有和秦国接壤的齐、燕两国的存亡。 如果邯郸城破,关东六国中最强的赵国就此灭亡,春申君不敢想象还有哪个国家有能力,有实力能扛得住秦军的攻击。 韩、魏两国吗?虽然韩、魏两国因为与秦国接壤,常年与秦国作战,使得军队虽然没有秦军精锐但在关东六国中也算是很强大的军队了。可坏就坏在韩、魏两国因为这些年和秦国的战争中屡屡损兵折将,国内的青壮已然不多,现在的魏国集全国之力也不过能征二十多万最多三十万青壮,地域狭小的韩国就更不用说了,只怕现在能征十万可战之兵就已然不错了。 春申君身后的楚国可以说是地大物博,然国都郢都被秦军攻破之后楚国实力损失的不是一点半点,且楚国虽然人口众多,但因国内独特的政治文化使得大部分楚国青壮都是国内贵族的私兵,即便是楚王也没有权利调动这些私兵。再加上国内的这些贵族大多都是贪婪无度之人,想从他们手中夺取私兵无异于虎口夺食,所以现在楚国真正能听从楚王号令的军队也就四十万人左右。 至于齐、燕两国,燕国多年来都是秦国的盟友,特别是范睢被秦王拜为国相之后采取远交近攻的方略,就更加的重视和燕国的关系了。齐国的国力还是尚可的,但齐军已有数十年没有经历过大战,到底还有几分战力只怕连齐王自己都不知道,且现在的齐国实行的乃孤立政策,不与任何一个国家交好,眼睁睁的看着韩、赵、魏、楚和秦国打生打死而无动于衷。 长平之战后的天下格局就是秦国一家独大,只有魏、赵、楚三国联合起来才是秦国的对手,如果三国中的任何一国灭亡,其他两国都不能独存。 所以即便是为了楚国,春申君也不得不让楚军用尽全力阻击秦军,即便现在的楚军已经露出了疲敝之色。 画面转向战场的另一方向。在六千辆战车的横推下,只剩下步卒的秦军根本就无法阻止魏军的冲击,四万魏军很顺利的就闯进了秦军的大营,而后把早就准备好的火油洒向营帐,燃起熊熊大火。 廉颇那边遇到了一些麻烦,在秦将王陵的指挥下,阻击的秦军井井有条,赵军迟迟不得存进。秦军军营中的魏无忌瞧见之后向旁边的传令兵下达命令:“命令新垣衍立刻率全部战车前去增援廉颇将军,半个时辰内务必把秦军冲散。” “诺!”传令兵上马向前疾驰而去,实在是战车的冲击力太大,新垣衍现在已经率领战车冲进了秦军大营的后方位置了。 新垣衍得到魏无忌的命令后没有丝毫犹豫就一马当先的驾车从秦军大营后门驶出向赵军方向而去。可此时秦、赵两军早已搅合在了一起,根本无从下手,新垣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全力阻击秦军主力的楚军方面已经疲态尽显,估计最多能坚持半个时辰就已然很不错了。 王龁见此长出了一口气,阴沉了数个时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军营已经燃起了大火,但王陵却成功的阻止了前去焚毁粮草的赵军,自己这边楚军也是溃败在即。 杀! 杀! 王龁脸上的微笑刚露出不到一个呼吸就凝固了下来,只见此时邯郸城西门打开,一支军队从城内快速而出向自己这边而来。 王龁心中暗道“糟糕”,他千算万算没料到邯郸城内还有一支生力军,看规模只怕不下三万人。虽然此时战场上已经聚集了数十万大军,三万军队看起来不过是杯水车薪,可这却是一支生力军。此时楚军虽然败相已露,但秦军经过连续数个时辰的苦战也是疲惫不堪。联军方面有了这支生力军的加入,战争本已倾斜的天平只怕又要转了回去了。 “将士们,咱们的援兵到了,大家再坚持片刻!”春申君神情和王龁截然相反,转身见身后从邯郸城冲出一直三万人规模的大军,心奋不已的向楚军喊道。 楚军见自己身后还有援军,精神顿时一震,又感觉身上充满了力气,士气一下子又提了上去。邯郸城内的三万生力军加入主战场,只是使得本已倾斜的天平没有再加速倾斜罢了,秦军方面还是占据了优势。 随着时间的流逝,胜利的天平又向秦军方面倾斜过去。毕竟加上这三万生力军,楚军方面也不过十三万人,而秦军主力这边却有足二十万众。 战争的天平倾斜的越来越快,转眼间秦军便已占据绝对优势,只差最后一击,却不想身后的秦军大营方向传来一片“秦军败了!秦军败了!”的声音。 二十二、秦军大败,利益之分 主战场上秦、楚两军都陷入沉寂,纷纷向后面看去。只见秦军军营及粮草处正冒着滚滚浓烟。 却说新垣衍见秦军和赵军打得不可开交,自己率领的六千战车根本无法冲击进去,心中焦急万分,没有丝毫办法。上将军魏无忌可是下达了死命令,要自己务必冲散阻拦赵军的秦军左军,可眼前的场景是秦、赵两军完全混杂在一起,如果自己的战车强行冲击的话,势必会给赵军带来一定的损失,可即便冲开了秦军,已经完全和秦军混杂在一起的赵军也不一定能闯过秦军! 内心焦急的新垣衍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魏无忌给自己命令的目的是为了烧毁秦军粮草,那么何不直奔秦军粮草处而去呢? 说干就干,新垣衍大喝一声“全军向秦军粮草处冲击”就又一次率先直奔秦军粮草而去。 秦军粮草处还有五千秦军看守,可却无法阻止战车的强大冲击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新垣衍率领的战车队冲进去。结果并不意外,战车队四处放火,不到半刻钟这里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撤退!”此次目的已经达成,新垣衍不再犹豫,急忙下令战车队将士登车冲了出去,五千秦军正在急着灭火,根本没时间去阻止新垣衍的战车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联军战车队扬长而去。可此时大火已经燃烧起来,五千秦军根本无法近身,只能眼神呆滞的看着粮草被焚而没有丝毫办法。 大火越烧越旺,转眼间便已燃透了半边天。 已经把秦军军营里的秦军清理干净了的魏无忌看到秦军粮草已被焚毁,急命魏军士兵一起喊“秦军败了!” “秦军败了!” “秦军败了!” “秦军败了!”······ 声音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嘹亮。 正在和楚军奋战的秦军听到声音后都转身往后面看去,只见军营及粮草都已被焚,表情瞬间呆滞了下来,王龁更是身体一震,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勉强扶着战车车柄,这才没有倒下去。 “下令全军撤退!”王龁有气无力的下达完最后一个命令就昏倒在了战车上。 此刻不用王龁下令,没有了军营和粮草的秦军已开始崩溃开来,一个个丢盔卸甲的向西狼狈而逃。 “我们胜了?我们胜了?”春申君敢觉自己就像做梦一般难以置信的看着秦军狼狈向西溃逃,抓住身旁门客的手问道。 “是的公子,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门客显然很激动,声音大得直震得春申君耳膜嗡嗡作响。 “我们胜利了!”春申君看着前方一个个身竭力疲,横七竖八或战或躺的楚军将士,眼神湿润的大喊道。 “我们胜利了!”早已到了崩溃边缘的楚军将士见秦军溃逃,更是激动万分的大喊大叫,声音透彻了半边天空。 相比于楚军的欢呼,赵军这边就要寂静了许多,一个个士卒或跪或躺在地上,双眼湿润,口中喃喃自语,廉颇更是老泪纵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在楚、赵两军或开怀大笑或痛哭流涕之时,魏无忌的军令下达了下来,令楚、赵两军各自挑选五万精锐随魏军一同追击秦军溃兵。 半个时辰后,楚、赵十万精锐士兵已挑选完毕,其实并不用可以挑选,只要此时还站着的士卒都自动成为精锐士兵,在魏无忌的一声令下和魏军一同向西扬长而去。 携三万援军而来的庞癝及平原君二人互相点了点头就结伴驾车向春申君方向而去。这次追击秦军春申君并没有参加,而是由楚军副将负责,因为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自己去处理:那就是魏、赵、楚三国如何瓜分利益! 一个时辰后,赵国王宫内。 庞癝率先开口说道:“不知此战之后赵国和楚国是如何打算的?” 春申君默不作声,赵王看了一眼平原君,平原君起身说道:“不知庞先生有何打算?” 庞癝说道:“此次上将军追击秦军溃兵势必会收复贵国丢失的全部国土及上党地区,就是不知对于上党地区贵国打算如何处置?是纳入贵国版图之内还是归还给韩国?” “咳、咳!”赵王咳嗽一声道:“寡人觉得还是把上党地区全部归还给韩国吧。当时韩国因形势所逼无奈丢弃上党,上党太守冯亭这才率上党军民归附我国,我国也是不忍上党地区的子民遭受秦国的压迫这才接收下来。既然此次秦军大败,势必会元气大伤到非一、二十年恢复不过来,有了这段时间,收复了上党的韩国也能恢复一定的国力,为合纵抗秦多出一份力。” 庞癝哪会不知道此时赵王的想法?以前为了贪图上党的土地和人口,赵王毅然决然的和秦国进行了上党决战。 而今呢?上党地区对赵国来说无疑是一个烫手山芋,赵王恨不得现在就抛给韩国来顶住来自秦国的压力。 这也是没用办法的事情,上党地区虽然战略位置极其重要,但也是秦国东出的主战场,所以秦国不惜与赵国进行决战也要拿下上党。现在韩国的河南地的渑池、宜阳等地早已被秦国全部侵蚀完毕,即便周王室的都城洛邑也被秦国侵占,只剩下巩一地供周王室苟延残喘。 那么秦国此后的东出路线只有两条了,其中一条便是先灭位于巩地的东周,而后大军从河南地一路东进攻韩都新郑或魏都大梁,显然秦国在没有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是不敢彻底灭了周王室的,怎么说战国七雄中除了楚国以外都是周天子册封都诸侯国,所以这并不是明智之选。 那么秦国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选择了,那就是从河东攻河内,再以河内为跳板或向北攻上党,或向东进攻魏国的朝歌、邺城两地。而朝歌、邺城位于魏国最北端,与赵国接壤,如果秦国进攻这里的话,势必会腹背受敌,北面的赵国、南面的魏国一旦夹击,秦国势必不能稳定下来。 所以无论怎么算,进攻上党地区便成了秦国的最优选择。 二十三、上党归属(收藏、推荐) 已经在秦国手上吃尽了苦头的赵国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接手上党这个烫手山芋的了。 对此庞癝也是无奈的很,虽然他心中是希望赵国接手上党的,这样就可以与魏国的上党地区互为犄角,秦国短期内势必不敢轻举妄动,不再像原本历史上那样韩国收回上党不到三、五年时间就又被秦国攻占了。 平原君这时开口道:“我国是想着趁机收复故地晋阳,从而威胁秦国的河东,如果再加上上党的话势必要分兵。 我国现在的情况先生也知道,根本没有余力同时在这两个地方囤积重兵,所以还是把上党归还给韩国吧!” 无论赵王和平原君的才能多么的平庸,但却都不是傻子,如何看不清利弊,心中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接手上党地区的。 赵王看着庞癝说道:“要不寡人把上党送与贵国如何?” 庞癝干笑一声:“赵王这话就说错了,不说上党原本属于韩国,后归附的是赵国而不是魏国,因而我魏国并没有理由接手上党不是?” 如果魏国实力足够,庞癝自然愿意接手上党,但现实是以魏国的实力根本就守不住上党,且庞癝还打算魏国趁机收复河内的怀、温等地,是故想让赵国接手上党地区。毕竟比起韩国,还是赵国这个队友要可靠许多。 于是庞癝劝说道:“大王看这样如何?我军接手野王、枳、少曲等地,贵国接手上党,这样贵我两国可以在河内、上党成掎角之势,足以抗衡秦国。 只要我国还占据着河内地区,秦国通向上党的道路就只有白陉一条路可走了。而上党最西面的端氏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只要贵国在端氏筑关,只需五千人就可抗衡秦国十万大军。再说上党与晋阳地区相接,二者中其中一个有危险的话另一个地方很快就能调兵过去,相比从邯郸调兵过去要方便很多。” 赵王听后有些心动,和平原君对视一眼后看向庞癝:“好,就按先生说的办!” 庞癝见赵王答应下来,心中长出一口气,毕竟河内要比上党的战略位置还要重要许多。庞癝心中有一个计划,那就是在枳地西的枳关陉筑关设卡以此来抵御秦国对河内的侵蚀。河内南临大河,北靠王屋,不仅战略位置重要,人口也很稠密,是此次庞癝必争之地。 如果赵国把上党还给韩国的话,河内的枳、野王等地势必也要归还给韩国,但以韩国的国力,只怕这些地区守不到三、五年就会再次成为秦国的领土了。 现在好了,赵国再次接手上党地区,魏国只需防备西面的枳关陉就可,面临的压力也要小上很多。毕竟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秦国不可能翻山越岭也不可能从大河上攻击河内的。 见关于上党的争论就此告一段落,春申君便说道:“我国打算趁秦国国力空虚之机收回故都郢都及鄢、邓等地。”春申君本来没有必要跟赵王等人说着话的,毕竟赵国并不与楚国接壤,楚国无论如何做都影响不到赵国的利益。即便魏国南面也仅有舞阳一地与秦国接壤。 庞癝惊讶的看着春申君说道:“春申君能有如此雄心壮志,庞癝佩服,然春申君可知这样做的后果如何?”很显然庞癝并不赞成楚国立刻出兵攻秦。 春申君满不在乎的说道:“能有什么后果?眼下只待信陵君大胜而归,秦国兵力势必捉襟见肘,又如何能守得住这千里之地呢?” 庞癝说道:“原来春申君也知道鄢、郢等地不下千里,孰不知如果把秦王逼急了起复白起,不知到时候楚国如何应对?” 听到“白起”这个名字,春申君顿时哑口无言,朝庞癝一拜道:“多谢先生提醒,要不然黄歇险些酿成大祸。” 庞癝微笑着摆了摆手道:“春申君也不必着急,庞癝保证楚国能得到的利益一点也不会少的。” 春申君忙问:“那我国该如何行事?还请先生赐教!” 庞癝道:“春申君无需忧心,只待庞癝咸阳一行,定会给楚国一个满意的交代!” “先生要去秦国?”无论赵王还是平原君、春申君都惊讶的合不拢嘴巴,毕竟三国刚与秦国大战过且还击败了秦军,如果此时庞癝出使秦国,难道就不拍秦王把他杀了吗? 赵王定了定神问道:“先生为何要去秦国?” 庞癝眼神凌冽:“为了见证一个人的死亡!” 赵王又问:“不知是何人?” 庞癝斩钉截铁的说道:“秦武安君白起!” “白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秦国的武安君白起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庞癝肯定道:“不错,就是白起!” 只要有白起在,关东六国对白起的战争每战必败,屠兵灭将不下百万之众,然庞癝却要前往秦国,只为击杀这个不败神话。 只要白起被杀,秦国能堪称大将的也就只有王龁和蒙骜了。可这两人虽然不错,但却略逊于廉颇,故而对于此事赵王及平原君都是支持的。 甚至,为了能够尽快除去白起,赵王不惜当场送给庞癝千金让其贿赂秦国大臣。 至于春申君,也是乐见其效的。只要白起死去,楚国大军就会会挥师西进,收复故都郢都及鄢、邓等地的千里国土,这也是庞癝的目的所在。 在原本的历史上,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楚国并没有趁势向西取回故土,而是第二年挥师东进灭了鲁国,不得不让人大跌眼镜。 而庞癝的目的是想让楚国君臣把视线放到鄢、郢地区,和秦国互相消耗实力。现今的局势是赵国江河日下,秦国也是实力大损,兵力严重不足,战国七雄中也只剩下楚国还拥有大规模军队。 至于春申君回到楚国后是集结二十万军队还是三十万军队?庞癝对此并不关心,他只想要楚国继续消耗秦国的底蕴的同时消耗楚国的国力。 如果以后二十年间秦国选择龟缩起来休养生息的话,南有武关、北有函谷之险的秦国任凭谁都奈何不了。那么实力强大的楚国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呢?在攻秦不可能的情况下楚国只能选择北进中原了。韩、魏两国特别是魏国便成了楚国的首要之敌了。 二十四、众生相(求收藏、求推荐) 在庞癝看来,魏国以后如果想要迅速发展壮大,不止国内要改革蔽政,对外还要进行扩张。 那么向哪个方向扩张便成了首要问题。西面是强大的秦国,单凭魏国短时间内根本就没有能力也没有实力抗衡秦国。 北面的赵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现在衰落了,但也还没有到任人宰割的地步,更不要说还有廉颇这员老将以及李牧这位快要崛起的战神,故而也不是好的选择。 南面的楚国地域广阔,雄兵百万,现在虽无杰出的将领,但凭借其广阔的国土熬也能把魏国熬死,显然也不是魏国扩张之选。 那么魏国如果想要扩张就只能向东了。吞并秦国的飞地陶地这块肥肉,魏国的实力必定会上升一小半,而后联合赵、楚两国一同发动灭齐之战。 齐国虽然国力衰微到了历史最低,但凭借魏国一国之力也是无法吞并这个大国的,因而魏国必须联合赵、楚两国才能吞下齐国。 那么问题来了,灭齐之后无论楚国北上还是魏国南下,未来两国的关系势必破裂,所以庞癝才想着用秦国来消耗楚国国力,同时使得秦国不能安心的修养生息,这样魏国未来的利益才能得到很大的保障。 庞癝和赵王、平原君、春申君又对各国利益划分进行了一番讨论,待庞癝出宫之时天色已完全黑暗下来了。 再说三国联军在魏无忌的率领下紧紧咬住秦军溃兵的尾巴,并不深入溃兵,而是采取逐步消灭秦军的后尾。 秦军的逃跑速度很快,但再快也比不上战车的速度。 到黄昏之时,联军已经追击了五十余里,一路上到处都是秦军的尸体,但僵硬的尸体很快就都被大雪覆盖。联军将士一个个都是筋疲力竭,浑身上下蒸腾着热气。 见天色已暗,魏无忌便下令安营扎寨。联军将士用过热腾腾的饭菜之后便回到营帐中早早的进入了梦乡之中。 相比吃好喝好后躲进温暖被窝里的联军士兵,秦军就没那么幸运了。 没有了粮草,没有了帐篷,秦军只能在风雪交加中挤在一起相互取暖。燃烧的篝火被风雪吹得呼呼作响,秦军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之意,他们又饿又冷,一个个目光呆滞的看着胡乱蹿跳的火焰,眼神呆滞绝望。 因为战争的关系,周围的村落大多数都已被焚毁,找不到一丝人迹,粮食倒是找到了一点,但这一点粮食对于二十多万大军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丝毫问题。 其实秦军这里还是有几个帐篷的,但都被将领占据,如同士兵只能在风雪中煎熬。 其中一个火光闪烁的帐篷中,秦军主将王龁悠悠醒来,喊来门外守候的亲信:“我军现在到哪了?” 亲信道:“将军,我军现在在邯郸城西五十里处。” 王龁正在问着话,就见另一个亲信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稀饭走了进来:“将军,先用点稀饭吧!” 王龁接过亲信手中的碗,端起来就要喝,可到了嘴边又停了下来,看着亲信道:“将士们都用过饭了吗?” 两个亲信眼神一黯,低下头没有言语。 王龁脸上露出苦笑之色:“也是,现在哪还有足够的粮食供应这二十多万大军呢?”说完便放下了手中的碗。 亲信欲要规劝,就见王龁摆了摆道:“我现在没有胃口,你马上通知军中所有将领过来。” “是,将军!”亲信领命而出。 众将到齐之后王龁说道:“现在的情况想必大家伙比我更加的清楚,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关于此次的撤退路线不知诸位有什么看法?” “走滏口陉吧!”王陵先开口道:“邯郸通往上党的道路只有滏口陉和羊肠陉两条。现在大雪封路,羊肠陉又多是山路,道路更加的不好走了,相比起来滏口陉山路就没那么多了,我的意见是走滏口陉。” 王陵话毕,另一个副将就站出来反对道:“末将不赞成走滏口陉。滏口陉虽然比羊肠陉好走许多,但联军的战车是我军无法绕开的大问题。 从今天我军的伤亡情况来看,大多都是亡于联军的战车,滏口陉地势平坦,有利于战车推进,从而给我军造成更大的伤亡。 相比较滏口陉,山路较多的羊肠陉不利于联军战车的行进,对我军是有利的。 再说,从时间和路程上来看,羊肠陉虽然被大雪封路,行军多有不便,但却也要比滏口陉短上二、三百里的距离,综合考虑的话两者所花费的时间相差不多,因而末将希望走羊肠陉。” 王龁点点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我军走羊肠陉!” “众将听令!”王龁大喝一声:“传令众将士再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大军向羊肠陉行进,本将要带着众将士回家。” “诺!”众将领命而出。 郑安平落在一众将领的后面,眼神阴沉不定。 说起来郑安平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 郑安平本是大梁城的一个商人,与范睢交好。在范睢落难之际出手搭救,而后利用行商之利把范睢偷偷的带到了秦国。 范睢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被秦王拜为国相之后便开始提拔郑安平这位救命恩人,到现在郑安平已是统领五万大军的将军了。 商人出身的郑安平最会计较利益得失,他料想经此一败,秦军只怕能有半数人回到国内就已经不错了。再说即便自己能够安全的回到秦国,元气大伤的秦国只怕再没有了以往独领风骚的气候了,因而郑安平心中便起了一丝别样的心思。不过现在郑安平却不敢表现出丝毫,因为他还要用现在手上还有的权力为自己以后的利益进行一次谋划,或者说是和联军进行利益交换。 至于对自己涌泉相报的秦相范睢,郑安平只是把他看作是一个风险投资而已。虽然郑安平从范睢身上得到了巨大的利益,不过为了自己的利益,郑安平心甘情愿放弃或者说是背叛范睢而无丝毫心理负担。 二十五、践踏(求收藏、求推荐) 当一众疲惫不堪的秦军将士听到要连夜赶路时顿时炸了锅,此时的秦军饥寒交迫,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逃路,闹哄哄的说着“投降赵国”之类的话语。 王龁眉头紧皱的从营帐中走出,哄闹的士兵顿时寂静了下来,一个个眼神渴望的看着王龁,期望能从他口中得到“投降”的话语。 王龁看着被冻得鼻青脸肿的将士,心中也满不是滋味,沙哑着喉咙说道:“将士们,本将知道现在你们又饿又冷,只要投降赵国就能不用再忍饥挨饿,有热腾腾的饭食,温暖的帐篷等待着你们,可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只要我们投降,赵国一定会善待我们的!”一众将士乱嚷嚷的喊道。 “将士们听我说!听我说!”王龁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终于压下将士们的乱嚷,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王龁苦口婆心的说道:“将士们难道忘记了长平那四十万被坑杀的赵国士兵,你们中又有谁不是双手沾满赵国士兵的鲜血?是你,还是你?”王龁指着闹得最凶的几个人说道。 “现在赵国对我们秦人恨之入骨,我们秦人和赵人之间可以说是有着血海深仇。如果落到他们手中,只怕这里将会成为下一个长平,而赵国只怕会采用坑杀的方式来复仇,到时候咱们无一生还,这是你们想要得到的吗?”王龁一声喝问使得所有将士都呆愣了下来。 对于赵国来说,这二十多万秦军中没有一个无辜之人,他们手上都沾染着无数赵人的鲜血,赵人恨不得扒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见现场的闹事士兵都冷静了下来,王龁语重心长道:“现在我军无粮食充饥,也无足够的帐篷、棉衣供我们取暖,如果今晚呆在这里,待明天早上又有多少人能够醒过来的?再说后面追击的联军中可是还有足足六千辆战车,我们两条腿跑得过战车的四条腿吗? 我军只能连夜撤退来减少我军的伤亡,当初是我王龁把你们带到战场上来的,所以我必须要把你们带回国内,带到你们父母妻儿身旁,这是我的责任!我军距离羊肠陉只有不到二百里,那里多是山路,只要我军能够平安到达羊肠陉,联军的战车就发挥不出丝毫作用了,到时候我们就能逃出生天,而你们也能安全的回到国内去见你们的父母妻儿。 将士们,难道你们想死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吗?”王龁大声喝问道。 “不想!” “那你们想不想平安回国见你们的父母妻儿?”王龁又问。 “想!” “好!既然将士们都想尽快归国,那本将现在就命令你们立刻回到自己该呆的地方,等候你们的将军下达命令,我们一同回家!” “回家!” “回家!” ······深夜的呐喊声响彻天空,即便十里外的联军答应也能够清晰的听到。 “不好,这是秦军要连夜逃跑!”正准备入睡的魏无忌听到远方的呐喊声,连忙下令六千战车出动尾随秦军,而其余步卒继续歇息。 轰隆隆! 随着联军战车的出动,新的一轮追逐战再次在深夜中展开。 在大雪的映衬下,夜色显得并不十分黑暗,反而与白昼无异。秦军将士早已把能丢的一切都丢弃了,一路轻装而逃,速度很快。 秦军速度是快但战车的速度更加的快,新垣衍按照魏无忌的指示,一路上只是尾随秦军后队逐杀,待到黎明时分已追逐了五十余里,近两万秦军士兵被杀,战车上的士兵早已累得手脚颤抖,浑身酸软。 无奈,新垣衍只能下令士兵下车用饭歇息,等待魏无忌率领步卒到来。 新垣衍这边的情况很糟糕,但秦军的情况更加的糟糕,到现在二十万秦军已经一天一夜没有歇息,且连夜的一路西逃使得他们更加的疲惫。 二十多万秦军在王龁的带领下一个个沉默的向西而行,之所以秦军还有余力行走是因为秦国自古就是苦寒之地,而秦人自幼就养成了吃苦耐劳的习惯,更重要的是王龁的那句“带你们回家”的话。 为了能够活下去,能够回家见到自己的父母妻儿,所有秦军将士靠着毅力一步一步向西而行,想着他们家的方向而行······ 郑安平统领的军队走在秦军最前列,王龁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郑安平背后站着的是国相范睢,那个扳倒了武安君的范睢,王龁不敢得罪张安平,所有秦军将士也不敢得罪郑安平,他们怕范睢。 范睢虽然贵为秦国国相,但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丝毫不隐瞒分毫,不止秦国,关东六国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王龁安排张安平为探路先锋时谁都不敢出声反对,怕回国后遭到张安平的打击报复。 在最前列的郑安平不时的朝后面绵延不绝的秦军瞅上几眼,而后与亲信部将低声说话,旁人根本就不知道郑安平这个深受范睢其中的将军正在密谋着用二十多万秦军为筹码,为自己的未来换取足够的利益。 “报!”一个前方探路的斥候纵马而来,来到郑安平面前下马一拜:“禀报将军,前方十里处发现一个村落,属下隐隐约约的看着里面有人活动。” 郑安平一听大喜过望,现在不止下面的士兵,王龁、王陵、郑安平这些将领也都是早上连一口饭食都没有进,张安平早已饿得发慌,一听前方有村落,不带一丝犹豫的就令部下向这个村落而去。 半个时辰后,太行山东侧不远的一个村落里传来阵阵哭泣声、嘶吼声、哀求声及大笑声。转而声音逐渐变小,村落被一股浓烟笼罩。 郑安平拍了拍饱胀的肚皮,带着一众属下继续西行而去,只留下熊熊燃烧的村落及满地的尸体。一个村落又能有多少粮食呢?除了张安平及手下的几名将领、亲信,普通士兵不过是垫吧两三口罢了。 王龁在村落里声音响起时就已知道了消息,但却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虽然百年前孟轲就说过“春秋无义战”的话,但像这样徒村灭寨的事情却鲜有耳闻。 秦军在长平坑杀降卒之后又一次的做了一件让人气愤填膺的事情,千年来各诸侯国一直维持的战争规矩就这样一步步的被秦军践踏······ 二十六、恶果(求收藏、求推荐) 新垣衍并没有等来魏无忌率领的十四万步卒,等来的是魏无忌的一道军令。 魏无忌命令新垣衍继续追击秦军,但依旧按照原本的策略击杀秦军后尾。 魏无忌不是不想马上就赶到秦军后面,而是五十余里的路程要花费一天的时间去赶,到时候不知道秦军又到了哪里了呢? 所以魏无忌便采取了联军步卒不紧不慢的赶路而新垣衍率领的战车一直追在秦军后尾,尽量给秦军压力使其忍不住后彻底崩溃。 但秦军的坚韧出乎了魏无忌的意料。在魏无忌看来,饥寒交迫的秦军经过连续一个昼夜不停逃亡之后都已身心俱疲,再没有余力赶路只剩下投降一条路可走了。 可追击的第二天晚上,秦军仍旧在不眠不休的一路向西而行。期间无数秦军士兵忍受不住饥寒而到底不起,从此也再没有起来过。 如果说是春秋季节,即便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士兵还有力气走路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现在是寒冷的冬天,又是风雪交加的天气,这种气候对体力的消耗是极其严重的,可秦军却生生坚持了下来。 新垣衍看着一路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或手脚并用往西爬的秦军士兵,眼睛不禁有些湿润。 “给他们一个痛快吧!”新垣衍不忍去看那些在地上蠕动的秦军士兵。虽然魏、秦两国连年交战,是生死大敌,但新垣衍还是无比佩服秦军士兵的毅力的。 说起魏、秦两国,都互相给过对方惨痛的教训。强盛时期的魏国压得秦国喘不过气来,一度攻占秦国故都栎阳,且兵临咸阳城下。 魏国衰落后秦国迅速崛起,攻占河西、河东,连魏国故都安邑也已成为了秦国的一座普通城池。 自韩、赵、魏三家分晋到现在已有二百余年,魏、秦两国可以说是交战最多最频繁的两个国家了。 一如战国初期秦国最痛恨魏国一般,现在的魏国也最痛恨秦国,两国的历史完全就是用各自士兵的鲜血和生命在谱写的。 第二天傍晚,魏无忌率步卒来到了那个被郑安平留下罪孽的普通村落。 “该死的秦人,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首先大怒的是赵国老将廉颇。看着满地的尸首及还冒着缕缕黑烟的房屋,廉颇怒不可遏。 看到这个场景,魏无忌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先是杀降卒,后是屠村落,战争的规则一次又一次的被秦军改写,魏无忌不知道秦军还有什么不能做又不敢做的,难道下一次要屠戮城池、流血漂橹秦军才满意吗? 关东六国及诸子百家都说秦国乃虎狼之国,难道紧紧是因为恐惧其实力强横的原因吗? 后世诸多儒家弟子常常评论说关东六国惧怕秦国,只怕是不止惧秦,还恶(厌恶)秦吧! 作为一个国家,秦国没有丝毫信用可言,经常做出一些出尔反尔的事情。 作为一支军队,秦军屡屡践踏战争规则,杀降卒,屠村落,没有丝毫人性可言。 试问这样一个国家又有什么值得推崇的呢? 几千年来无数儒生大呼秦国之恶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始皇帝焚书坑儒的事情吗? 纵观整个战国史,诸子百家可有一个秦国人?不要说白起、王翦或去秦国做官的这类人。 后人都说秦国的变法是各诸侯中最成功的一个,这才能吞并六国、一统天下。 难道把一个国家的国民全都变成战争和杀戮机器才是一个成功的变法吗? 秦国除了把自己的国民变成战争机器外还留下了什么?只怕没有了吧! 有人会说是郡县制,孰不知是春秋末期的晋国先行在自己的边境设郡,地位在县之下,到了战国时期三晋继承这一传统并逐渐发扬光大,这些位于边境的郡逐渐繁华起来,地位便提升到了县之上,比如魏国名将吴起担任河西守,西门豹担任邺城守等等,这才有了郡县制的说法。 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之类的,七国中只怕任何一个国家一统天下后都会如此做的。 至于政治制度秦国更是沿袭三晋制度。战国初期魏国先行变法,立法度,设国相、将军之职,这才开始文武分家,改变了春秋以来出将入相、文武不分的传统。 众所周知秦国独尊法家,律法自是极其严苛,但也因为这种森严、压抑的政治环境,使得秦国并没有培养出属于秦国自己的具有大局观的战略型人才。 卫国人卫鞅师从魏相公叔痤,而后入秦为相开始变法,魏人张仪提出连横之策被秦惠文王拜为国相,楚人魏冉启用白起,利用五国伐齐来削弱关东最强大的齐国,为人范睢提出远交近攻的战略,开始吞并三晋及楚国,始皇帝的国相李斯是楚国人,国尉尉缭是魏国人,如此种种,可以说秦国为官的这些具有战略格局的人才没有一个是秦国本土人。 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秦国官场可还再出现过一个像样的人才?答案是没有! 再说秦军杀俘屠村的事情。 可以说秦国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这才有了后来的巨鹿之战后项羽坑杀二十万秦军,三国时期曹操因私仇屠徐州等事。 魏无忌心想,只怕前面的那些秦军要遭殃了! 果然不假,廉颇朝魏无忌一拜,而后便回到赵军之中下令赵军全力追击秦军,且命令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要秦军俘虏。 魏无忌无法劝说,这次遭难的是赵人,如果是魏人的话只怕魏无忌也会下达同样的命令吧!再说魏无忌虽说是联军统帅,但联军毕竟不是一个国家。廉颇执意如此魏无忌拦也拦不住,只能看着廉颇率领着五万赵军一路向西急行军而去。 “把这些百姓都安葬了吧!”魏无忌命人料理后事,并不担心五万赵军的安危,毕竟廉颇也是一员名将且经验老道,溃败的秦军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大雪仍在继续随风漂流,但这雪中人的心态却已截然不同。 二十七、秦军投降(求收藏、求推荐) 秦军的速度越来越慢,待到第三天早晨,秦军终于到达羊肠陉。 可前面陉口处一座接着一座的军营及飘扬旗帜上鲜红的“魏”字,使得秦军上下到处一片绝望。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王龁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方不下五万规模的魏军就这样突兀的横拦在秦军的面前,仿若天降。 原来当日察觉到大雪将要降临的侯嬴前去面见主将晋鄙建议大军立刻前往滏口陉,没想到却遭到了晋鄙的无情拒绝。 于是,六万魏军便在这羊肠陉驻扎了下来。 “怎么样侯先生?老夫没有料错吧?哈哈哈!”看着前方衣衫褴褛的秦军,晋扬长得意道。 当初侯嬴建议晋鄙即可前往滏口陉时晋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在晋鄙看来,王龁一定会从羊肠陉这里逃走而不是滏口陉。原因无他,晋鄙毕竟是一员老将,作战经验丰富无比,当然大多都是和秦军作战失败的经验。 战争失败经验极其丰富的晋鄙当然很熟悉失败将领及溃军的心理,结果显而易见,晋鄙是对的。 侯嬴见晋鄙如此说也不生气,而是心悦诚服的向晋鄙拜了一拜:“老将军料事如神,侯嬴佩服!”晋鄙这才不再挤兑这个前些天一直不搭理自己的老头子。 “杀!”在秦军军心大乱之际,后方又传来了阵阵杀声。 秦军回头一看,除却原本新垣衍率领的六千战车,廉颇也率领五万赵军赶了过来。 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情况下,王龁拿出了一军主将该有的气魄下令道:“王陵,本将命你率领五万后军前去阻止赵军。郑安平,你部四万前军即刻攻击前方的魏军,务必要打通一条通道!” “诺!”王陵、郑安平两人领命后各自归去。 秦军一路上丢盔卸甲,到了现在又能有多少兵器呢?身为主将的王龁粗略的统计了一下,现在二十万秦军还有差不多五万件兵器。 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已有近十万秦军士兵倒在了归国的路上。王龁忍住心中的悲戚,令郑安平所部取三万件兵器,王陵取两万件兵器。 郑安平一回到自己军中,就即可找来亲信及属下商议:“现在我军前后都被堵住,除了投降之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有了!” “可赵军会放过我们吗?”有将领提出了疑虑。 郑安平保证道:“放心,我以前在大梁行商时见过信陵君几次面,也与晋鄙认识,一会王龁那边战鼓响起的时候我们就去投降晋鄙,有我的关系在,料想联军那边不会为难我们的。” 一众将领被郑安平劝服,各自散去后又找自己的亲信之类的传达这一信息。 “攻!”随着王龁的命令下达,战鼓被擂得咚咚作响。 且说郑安平听到战鼓声响起,率领自己统领的四万秦军来到魏军面前。 “请晋鄙将军出来说话!”郑安平挥手令大军停止前进,驾车走出军阵来到魏军前方百步的位置向魏军士卒喊到。 不一会晋鄙驾车赶到阵前,看到是故人郑安平,便好奇的问道:“不知郑将军有何话要说?” 郑安平回道:“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我就明人不说暗话。我欲带着这四万秦军归降于老将军,不知老将军可答应?” 晋鄙疑惑道:“老夫如何信你?” 郑安平道:“我现在就可下令身后的将士放下武器投降,不过在下也有一个条件!” 晋鄙道:“但说无妨!” 郑安平道:“那就是老将军必须要确保身后将士的生命无忧且保证将来只有我能统领他们,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行!”在郑安平看来,身后的这四万将士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必须要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 晋鄙低头沉思片刻方才抬起头:“好,老夫现在就能答应确保你这四万将士的生命安全!” 郑安平大喜,朝晋鄙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在下这就令他们放下武器投降于老将军!” 而后郑安平果然下令秦军士兵放下武器投降魏军。 下面的普通士兵并不知道郑安平的打算,放下武器投降的命令一下,引起军中一阵骚动。 郑安平的亲信及部将早就得到了郑安平的命令,见士兵骚动就大喊道:“魏国的晋鄙老将军已经答应了郑将军,只要我们投降,他魏国一定确保我们的生命安全的。” “即便我们现在去战斗,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过饭又不眠不休赶路的我们又有多少体力去和养精蓄锐多时的魏军抗衡?” “大家还是赶紧放下武器投降吧,魏国已经答应只要我们投降,现在就让我们去吃饭、睡觉!” “魏军的军营里现在正在准备热饭和棉衣帐篷,只要投降我们就能吃上热饭,穿上暖和的棉衣,在隔风挡雪的帐篷里好好睡上一觉了!” ……不知是谁先放下的武器,随着第一个人放下武器,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秦兵放下武器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前往魏军指定的地方而去…… “报!将军,大事不好,郑安平带着前军四万人投降了魏军!”一个士兵突然闯进王龁的大营里神色慌张的禀报。 “什么?你说郑安平投降了魏军?”王龁难以置信的拍案而起,得到士兵的再三确认,王龁仿佛苍老了十岁,只感觉自己现在浑身无力,胸口有什么东西在积涌,随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瘫倒在地上。 良久,王龁双眼无神的喃喃道:“下令投降吧!” “将军您说什么?”身边的部将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于是就又问了一遍。 王龁大喝道:“我说现在、立刻、马上传令全军投降魏军!记住,是魏军,不是赵军!” “也许,这是最好的选择了吧!”王龁心中暗自说了一句。 投降赵军会有什么下场估计不用王龁说众人也都知道,如果投降魏军的话估计要好上很多,这也是无奈之选。 没有了武器的秦军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任凭联军宰割。之前王龁的那道进攻的命令是王龁的最后一次反击。 如果胜利了好说,秦军逃出生天顺利的回到秦国。可郑安平的投降使得王龁最后的希望破灭,就只剩下投降一条路可走了! 二十八、将军殁,大胜归(求收藏、求推荐) 秦军后方,王陵率领的五万人正在被赵军屠杀。 是的,没错,就是屠杀!此时的秦军士卒大半没有武器也早已没有了力气厮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军士卒的长矛刺进自己的身体。 当王龁下令投降的命令传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两万人。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三万多秦军士兵倒在了赵军的刀枪之下。 如果不是廉颇还有理智的话,只怕急于复仇的赵军士卒早已把剩余的两万人也给杀了。 在接到秦军投降的消息后,廉颇果断的命令赵军停止屠杀秦军。无论赵军士卒甘心与否,廉颇的命令被很好的执行了下去。 残存的秦军士兵放下为数不多的武器,如行尸走肉般在赵军士兵的押解下目光呆滞的向前方魏军的军营处走去。 现在还活着的秦军不到二十万人,也就是说这一路上被追杀及冻饿而死的秦军士卒不下十万众。这些秦军将士迷茫无比,对于自己的前景没有了丝毫期待。秦法严苛,如果回到秦国,那么他们都将被问罪,特别是那些将领的下场估计会更加的凄凉。 “希望你能信守承诺!”王龁得到晋鄙不会屠杀秦军将士的保证,黯然一笑就拔出了腰间的青铜剑向脖子抹去。旁边的士兵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龁自刎而亡。 “也许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吧!”晋鄙幽幽一叹,这个年龄跟自己相仿的老将一辈子效忠秦国,屡立战功,却没想到临老了会遭此惨败,三十多万大军葬送在他手中。 在这个时期,像王龁这样的将领即便被敌军俘虏也会受到礼遇的,而后由敌国花费重金赎回。但王龁却不同,如此惨败秦王根本就接受不了,即便花费重金赎回王龁,只怕而后面临的将是车裂的下场。而不回秦国的话,不说家人,单单这三十多万被自己一手葬送的秦军士卒都会使他心中难安,每天活在噩梦之中。 “来人,将王龁将军后葬,并命所有秦军将领前去祭奠。”即便是死亡了,但该有的尊重晋鄙也丝毫不会苛刻的。 刚刚赶到魏军军营的廉颇此时也听闻了王龁自刎而亡的消息,只是发了一声叹息,以往所有的国仇家恨都随风而去了。 一个时辰后,魏无忌率领后面的魏、楚联军来到了这里,当看到秦军俘虏正一个个捧着热腾腾的饭食狼吞虎咽,不禁松了口气。 当天廉颇率领赵军追击秦军之后,魏无忌越想心中越是不安,生怕廉颇一怒之下干出和白起一样的事情,那么魏、楚、赵三国的名声便彻底臭了。 还好廉颇是一员识大体之人,并没有对这些秦军俘虏做那惨绝人寰之事。 当听说秦军主将王龁自刎而亡之后,魏无忌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发出一声叹息便带着联军将领前去祭奠这员一生为国的老将。 王龁的葬礼完全按照秦人的传统而葬,所有秦军被俘将领及魏无忌带领的联军高层都参加了王龁的入葬仪式并祭奠。 天上的雪逐渐变小,寒风似乎也没有了刚才的剧烈。一个时辰后,大雪完全停了下来。 经过一晚的休息之后,第二天黎明天色已经放晴。此时魏无忌并没有急于率领大军回邯郸城,而是按照庞癝和赵王商议好的决定令廉颇、晋鄙、新缘衍等将领率领魏、赵各五万大军收复上党、河内等地。 待诸事安排妥当,魏无忌这才率领剩余的五万楚军及五万魏军押解着秦军俘虏向邯郸城而去。侯嬴随着也魏无忌回邯郸,至于朱亥则跟着晋鄙向河内而去。 当邯郸城内的赵王听到秦军投降,有近二十万俘虏的时候登时大喜过望,急忙带着赵国的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迎接魏无忌,庞癝及春申君也在此列。 众人互相寒暄这回到邯郸城,赵王让平原君把早已备好酒水饭食送到军营犒劳大军,自己牵着魏无忌的手向王宫而去。 这一夜,邯郸城的王宫中喝彩声不断,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当听到魏无忌只带了四万魏军来邯郸城而让晋鄙带着六万魏军埋伏在羊肠陉的时候,赵国一众文武都夸赞魏无忌英明神武、料事如神等。庞癝坐在座位上微笑着不说话,不时的和侯嬴碰觞饮酒并欣赏着舞姬的歌舞。 以魏无忌的为人,当然不会把这些功劳归为己有,推出庞癝、侯嬴二人说一切计划都是二人谋划。于是,原本安静的座位上顿时热闹了起来,不时有赵国大臣前来寻庞癝、侯嬴二人敬酒。虽然这个时代的酒水度数很低,但耐不住喝的多,不多久庞癝便被灌醉。 第二天醒来,庞癝感觉自己怀一片温软,一股幽香直扑鼻中。睁开惺忪的睡眼,庞癝这才看清楚原来自己怀中搂着一个容颜娇俏的二八女子。又扭头看了一眼房梁,庞癝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自己这是被赵王套路,留在了王宫里。至于怀中这名女子,十有八九是宫女或者舞姬之类的。 庞癝轻轻的把被女子压在身下的右手拿出,不想却惊醒了女子。只见女子眉头微皱,缓缓睁开双眼就见昨夜服侍的大人物正看着自己,立马就娇羞的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敢出来。 庞癝觉得自己充满了罪恶感,这女子看模样不过十六、七岁,放到后世还是一个孩子,却糟蹋在了自己手中。庞癝拍了拍女子的香肩,女子这才把头从被子中漏出来,但脸颊微红,眼眸含春的模样使得庞癝蠢蠢欲动。 庞癝还是忍住了冲动的欲望,看着女子问起问起了女子的姓名籍贯。原来这女子名李嫣,乃是邯郸城内的一名舞姬,家中还有一个哥哥名李园。 当听到李园这个名字时庞癝拍着李嫣的手一顿,心想难道是那个前世干掉了春申君的李园?此人可不简单,是一个十足的小人,自己离他要远些才好,省得被其害了还不自知。虽然心中这样想,但庞癝脸上却不露丝毫,在李嫣的服侍下穿戴好衣物便出门而去······ 二十九、降卒问题(求推荐、求收藏) 今天魏、赵、楚三国将会就秦军降卒的问题进行商讨。庞癝驾车来到平原君府邸前,见魏无忌、春申君的车辆已经停在了门口,忙下车向府内而去。 门人早已认识庞癝这个新进的魏国重臣,因而见庞癝下车就急忙迎了上去。 “先生,我家主人早已恭候多时,请这边走。” 庞癝在平原君门人的引领下入府向客厅而去,却见一个一身华服的中年男子从府中出来,步伐急匆。待这人看到庞癝急忙侧过身体躲到路边一拜,头深深的埋在腰间,庞癝根本就看不清模样。 庞癝以为这人只是平原君府中的下人亦或门客之类的,也没在意便从这人旁边走了过去。 吕不韦现在的心情十分的愉悦,这些天为了秦国公子异人的事,自己不知花费了多少财物这才在平原君府一个门客的引荐下见到了平原君。 由于此次对秦国战争的胜利,平原君今天的心情十分的好,因而便想着前两天门客说的为秦国质子嬴异人而来的卫国大商人吕不韦。 虽然这次战争的失败使得秦国元气大伤,没有个二三十年根本就恢复不过来,但秦国还依旧是战国第一强国,所以为了改善与秦国的关系,平原君便想着是不是放嬴异人回秦国,这才有了今天的见面。 身为商人的吕不韦想来善于察言观色,透过平原君今天的态度吕不韦觉得秦国公子异人回秦的事情十之八九能成,如果嬴异人能够顺利回到秦国,那么自己在他身上的投资将获得百倍、千倍的回报。 吕不韦本打算趁平原君松口之际把放嬴异人回秦国的事情敲定,不想府中下人却来通禀说信陵君魏无忌及春申君黄歇来了,平原君便打发吕不韦回去,等之后有时间了再行商讨。 虽然最终的结果还没确定,但吕不韦料定嬴异人回秦的事情十之八九能够成功,至于原因就是平原君的态度。平原君身为赵国国相同时又是赵王的叔叔,可以当赵国一大半的家。 不像后世各朝各代的丞相只是处理一些政务,军政要务上没有一点权力,战国时期各诸侯国国相的权力可是极大的。不说此时的各国国相完全把持着国内政务君王连一点插手的权力都没有,就是军政要务上也得征求国相的意见方能出兵,君王只是有最终的决断权罢了。 所以这才有了拜相的说法。 只要平原君同意了放嬴异人回秦,此事肯定能够成功,毕竟嬴异人只是安国君众多子孙中不得宠的其中一个,对秦国来说基本上算是可有可无。对赵国来说这也只是一桩小事而已,毕竟嬴异人只是一个不得宠的秦国公子,拿在手中没有丝毫的作用,还要考虑他的安危,避免秦国以此为借口讨伐赵国。 关于人质死亡导致的后果最有名的便是十年前秦国太子嬴则在魏国为人质时突然在大梁城暴毙,秦国便以此为借口出兵伐魏,攻占了河内的怀地,如一颗钉子一般插在了三晋的腹部。 吕不韦辞别平原君之后匆匆而出,急着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公子异人,却不想碰到了庞癝。吕不韦并不认识庞癝,不过见庞癝由平原君门人恭敬的请入府中,心中料想此人定是赵国权贵,因而便侧身退到路边恭敬行礼,待庞癝走远这才抬起头来。 “敢问先生,刚才那人是谁?”吕不韦拉住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平原君家的门客问道。 “你不认识这位先生很正常,说起来邯郸城能得以保存并大胜秦军,全赖这位先生。”这门客显然对庞癝极其推崇,眼神中满是羡慕。 “哦?不知是何人?”吕不韦提了一丝兴趣。 门客道:“这位先生便是大名鼎鼎的庞癝先生。想庞先生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吏,却能够说服魏王出兵救赵,并被魏王拜为亚卿。我还听说此次之所以能全歼秦军全赖这位先生的谋划!” “哦!原来是庞癝先生啊!”吕不韦和这门客客套几句之后就匆匆告别出府而去,心中却烙下了“庞癝”这个名字。 庞癝见到平原君时魏无忌及春申君已经到了,几人客套几句之后便对秦军降卒之事展开了商讨。 平原君先开口道:“几位也知道赵国现在的情况,根本就多余粮食供养这二十万降卒。” 不用平原君多说,几人都知道赵国根本就无法养活这近二十万的降卒。长平一战赵国几乎抽调了国内所有青壮,当年因田地无人耕种而导致粮食减产一大半,不得不向齐国借粮却遭拒绝,赵王和平原君这才下定决心和秦军决战,这才导致了长平惨败,四十万将士被坑杀。而今年秦军又兵围邯郸,邯郸城方圆百里内的田地也因此全部荒芜,现在赵国国内的粮食只是将将够自己用,因而让赵国接手这二十万俘虏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把这二十万降卒放回秦国就更加的不可能了,赵国君臣不惜冒着白起般坑杀降卒的名声也不会放这些降卒回去的,这也不符合魏、楚两国的利益,因而谁都没有提放降卒回去的话。 至于平原君,今天能过来完全是打酱油的。赵、楚之间相隔近千里,难道要让他押解着这二十万降卒回千里之外的楚国吗?春申君吃饱了没事干才会如此做,在座众人也不会提。 那么只有魏国有能力接收这二十万降卒了。魏国地处中原腹地,沃田千里,人口稠密,在加上五国伐齐之后得到大半的故宋之地,可以说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了。 这些年来魏、秦之间虽然战争不断,但都是发生在河东、河内及河南地,中原腹地却好些年没有遭受过战火了,因而魏国完全有足够的粮食养活这二十万降卒。 但平原君却不好提起,毕竟魏国只是前来帮助解救邯郸之围的,又大败秦军收复赵国丢失的全部国土,已经仁至义尽,完全没有义务接收这二十万降卒。 庞癝却想接收这二十万降卒,不过也必须要让赵、楚两国付出一些代价。 三十、使馆问答 “咳咳!” 庞癝可魏无忌对视了一眼,而后便开口道:“我魏国倒是可以接收这二十万降卒······” 庞癝刚开口便被平原君打断,平原君兴奋的说道:“真的吗?魏国真的愿意接收这二十万降卒?” 庞癝点头道:“不错,我魏国确实可以接收这二十万降卒,不过······不过······”说着的时候庞癝漏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平原君忙道:“不过什么?先生还请一一道来,只要赵国能办到的,赵胜一定竭尽全力。” 春申君也跟着附和道:“我楚国也愿意出一份力!” 庞癝这才开口道:“我国虽有些存量,也够二十万降卒用上一段时间,但大家都知道,我国虽然地处中原,良田也不少,但同时人口要稠密许多,田地和粮食摊到每个人身上的话就不多了,仅仅能够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 如果这些降卒到了我国,开始三、两个月我国还能后养活,可之后呢?须知眼下是冬季,待到夏天还有近大半年的时间,难道之后的几个月要让他们挨饿不成? 因而庞癝便想,如果赵、楚两国能出手援助剩余的几个月的粮食,那我魏国愿意接收这些降卒。”说完,庞癝眼神炯炯的看着平原君和春申君二人。 “这······”平原君犹豫不决,而后下定决心道:“赵国愿意挤出一万石粮食接济这些降卒,再多的话赵国的百姓就要挨饿了,同时赵国再拿出三千金让贵国去齐、韩两国购买粮食,这是赵国能尽的最大力了。”为了能甩掉二十万降卒的包袱,平原君也是下了不小的本钱。 见缺粮的赵国都如此表示,春申君自然不好说不愿意的话,沉思良久春申君道:“楚国愿意拿出五万石粮食援助贵国。” “庞癝多谢赵、楚两国对我国的援助,同时替那二十万降卒感谢两国的活命之恩。如果没有这些粮食,只怕这些降卒很难渡过春荒的。”庞癝朝平原君、春申君一拜感谢道。 平原君连忙搀扶起庞癝,佯装不快道:“先生这话就是打赵胜的脸了!应该是赵胜多谢先生,多谢贵国替赵国承担这本不该贵国承担的责任。” 自始至终,一旁的魏无忌都没有说话。 待离开平原君府邸,魏无忌终于忍不住向庞癝问道:“先生为何要接收这二十万降卒?” 庞癝微微一笑道:“公子先别急,咱们先回使馆,而后我再与你一一道来!”说完便上车和魏无忌一同向魏国使馆而去。 回到使馆,侯嬴见魏无忌一脸的不虞之色,忙问庞癝怎么回事?庞癝把平原君府中的事情一一道来,别说魏无忌,即便是侯嬴这位智者也不是很理解,在侯嬴看来这二十万降卒完全就是累赘,如果带回魏国完全是在增加魏国的负担。 庞癝拉着侯嬴一同来到魏无忌的房间,而后对二人耐心解释。 “敢问公子眼下魏国有多少青壮?”庞癝问道。 魏无忌说道:“眼下的魏国青壮不足三十万。”现在的魏国青壮确实很稀缺,连年的大战使得不少青壮都战死沙场,特别是尹阙一战,韩魏二十多万联军被白起斩杀,其中大半都是魏国士卒。 五国伐齐之后得到大半故宋国土、人口的魏国本来有再度崛起的机会的,但西面强大的秦国却连年进攻,河东、河内近百座城邑被秦国攻占,魏国更是损兵折将,根本就没有休养生息的时间和空间。 庞癝便道:“公子既然知道国内青壮严重不足,为何还不愿接收这二十万秦国降卒呢?要知道如果这些降卒归顺了我国,那么我国的国力将直接提升大半,难道公子不明白吗?” 魏无忌斩钉截铁道:“可这些降卒在秦国都有父母妻儿,根本就不会真心归顺我国的!” 庞癝微微一笑道:“不见得吧!” “哦?为何?”魏无忌问道。 庞癝说道:“如果把这些降卒打乱在国内各地安家落户并为他们娶妻生子,待到三五年后公子可还认为他们会想念秦国?” 顿了顿庞癝又道:“秦国崇尚征战,但人心有私。如果是公子的话是甘愿冒着生命危险用战功去换取微不足道的爵位还是愿意平平安安的耕种于田间,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呢?” 魏无忌道:“当然是愿意耕种于田间。” 庞癝双手一展:“那不就得了。秦人也是人,是再普通不过的百姓,如果不是为了讨生活,又有谁愿意冒着生死的危险去战场搏命呢?秦国地处苦寒之地又重农抑商,远不及我国富庶。待到三五年之后,这些降卒在我国有了妻儿之后又有几人愿意再回到苦寒的秦国受苦受累去呢? 秦法严苛,稍有差错就会被下狱受刑,也是因为如此再加上那虚无缥缈的军功爵的利诱,秦人这才能在战场上人人用命。但这些降卒只要能在我国国内待上三五年时间就会明白魏、秦百姓之间的差距,自然就会心甘情愿的选择在魏国安居了。 再说秦国经此大战虽说元气大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是列国第一强国,只待二十年左右便可恢复元气,而南面的楚国地大物博,现在的兵员之广更是位居列国之首,虽说现在两国关系尚可,却不能保证以后楚国不会进攻我国。难道公子就没看到秦、楚两国对魏国的威胁吗? 公子也知道我国只有不到三十万青壮,一旦秦、楚大军进攻我国,到时候又能剩余多少青壮可供我国征用?” 魏无忌听后大受震动,心想确实是自己目光短浅,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长远的事情,而庞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魏国的长治久安考虑。 想到这里,魏无忌登时惭愧不已,急忙向庞癝深深一拜:“无忌目光短浅,只看到眼前利益得失而对未来没有考虑到以后,还请先生见谅。” 侯嬴看着庞癝连连点头赞叹道:“你小子不错,胸怀大格局,老头子不如啊!” 庞癝笑道:“侯老头你这是取笑我吗?” 侯嬴顿时愣住不知如何回答,心道这小子又开始不正经了······ 三十一、老实的李园?勇猛的朱亥! 庞癝说的毕竟是以后的规划,至于现在该如何安排却没有说。魏无忌对此还是有些忧心,看着庞癝问道:“那现在这些降卒该如何安排先生可有什么计划?” “屯田!”庞癝微微一笑,祭出了后世的一个大杀器。 “屯田?”魏无忌和侯嬴都十分惊讶,根本就不知道所为的“屯田”究竟是什么。毕竟屯田始于西汉时期,三国的曹操将其发扬光大。 庞癝点头道:“不错,就是屯田!在国内择几处广人稀之地令这些降卒耕种,这样一来不但可以解决这些降卒的口粮问题,同时还能为国家增加粮草赋税,一举两得。不过现在是冬季,可以先命这些降卒先行修建房屋及道路、水利等,待春天之后开荒种田。” “妙啊,妙!”侯嬴大声喝彩:“这样一来一举两得,不但解决了这些降卒的安置问题,同时还能给我军提供大量粮草,真是妙!真不知道你小子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魏无忌对庞癝彻底心悦诚服,态度更加的恭敬有礼,当然这是后话。 待庞癝回到自己的屋内,见李嫣正怯生生的端坐在那里,身后还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看到李嫣,庞癝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并不是庞癝对李嫣有什么意见,二十他那个哥哥实在是一个十足的小人,而通过前世的历史看来,李嫣就是他哥哥李园手里的一个提线木偶,没有丝毫主见又对李园言听计从。 “是王宫内的宦者令把妾身送过来的。”李嫣怯生生的回道,生怕庞癝把她赶走。 “既然来了就住下吧!”看着李嫣怯生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庞癝是一个十足的渣男,玩弄了人家之后又将其抛弃了呢? 不过说起来这个时代的女子地位特别的低微,完全是男子的附庸。平原君不就因为自己的小妾嘲笑了瘸腿邻居几句就将其杀了给邻居赔礼道歉来着吗?没人说平原君的不对,都赞其大义灭亲。你的女人嘲笑人家残疾人是不对,可你回家好好教训一下让其认识到错误并给邻居赔礼道歉不就得了吗?居然生生将其杀了。也由此可见,这个时代的女人地位是如何的低下。 “你又是谁?庞癝看着李嫣身后的汉子问道。 那汉子见庞癝问自己,急忙来到庞癝面前向其恭敬一拜:“小人见过大人,小人是嫣儿的兄长李园!” “你就是李园?”庞癝的眉头皱得更加的深了,眼神幽暗不明。 “回大人,小人正是李园。”李园这是第一次见到大人物,怕自己有什么礼数不恭的地方,因而不敢抬头看庞癝,自然也就没有看到庞癝的眼神。 调整了一下脸色,庞癝不动声色的说道:“既然你说李嫣的兄弟,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吧!”庞癝心中其实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汉子居然是把春申君玩弄于股掌之间后又称为楚国权臣的李园。 听到庞癝的话后,李园登时大喜。庞癝贵为魏国亚卿,地位仅在魏王及国相、上卿之下,但现在庞癝还很年轻,再过几年说不定被魏王拜为国相也不一定,自己跟着这样的贵人,以后的前途肯听不可限量,再说不还有妹妹在吗?这世上什么风都比不上女人的枕头风,只要以后妹妹能在庞癝家中得宠,再稍微吹一下枕头风,自己不还青云直上? 李嫣见庞癝让哥哥李园跟着他办事,心中也是高兴万分,当晚如何服侍庞癝自是不必细说。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庞癝才在李嫣的服侍下起床,活动了一下酸软的四肢便寻魏无忌及庞癝去了。 再说晋鄙及廉颇这边,自当日送走魏无忌及楚军押解的秦军二十万降卒回邯郸后便沿着羊肠陉一路向西达到上党地区,十五万大军一路攻城略地,这里驻守的秦军本就不多,基本上所有城池都是望风而降,短短不过半个月时间魏、赵联军就已收复了上党所有城池,现在已经到达了野王城下。 野王也是战略咽喉地带,北通上党,东达河内,西向河东,驻守的秦军兵力足有五千人。如果是平时的话想要攻占野王这样地处战略要地上的城池要花上不少时间,可魏、赵联军的突然到来完全打了驻守秦军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秦军守将并不是什么名将,根本就不是廉颇、晋鄙这样积年老将的对手,于是不到两个时辰,野王城便易手到了魏、赵联军手中。 此时的河内地区只剩下东面的怀地及西面的枳地还在秦军手中。怀地驻守的秦军并不多,晋鄙只派了新垣衍率一万魏军前去收复,而后联军便直指枳地。 枳关是河内通往河东的大门,虽然驻守的兵力不到三千人,但奈何枳关城墙高大雄伟,大军在此完全展不开阵型,只能车轮战般派出一支支千人队消耗秦军。 如此经过两天时间,联军这边已经伤亡五千余人还是没有一个人能站到枳关城的城墙上。 第三天朱亥请命率一支魏国千人队前去攻城,晋鄙考量许久后允许了朱亥的请命。 得到允许之后,朱亥挑选了一支精锐的千人队率先向枳关城下走去。朱亥左手持盾,腰间挂锤,一马当先的爬上一支云梯向城墙上而去。 城墙上的檑木、滚石好似不要钱似的不断被秦军抛下,附近的几支云梯上不时传来士兵被滚石、檑木击中后的惨叫声。体格高大威猛的朱亥自然也成为了重点照顾对象,滚石、檑木如雨点般向朱亥袭来, 朱亥毅然不惧,用盾牌一一隔挡开来,艰难的向城头攀爬。终于,朱亥的摸到了墙头的砖石,右手一用力便如同腾猴一般跳到了城墙之上。 嘿嘿! 朱亥森然一笑,右手拿出腰间的大锤向举矛攻来的秦军士卒,只见围攻士卒一锤一个的便被朱亥抛飞到了城下,剩余的秦军见此惊骇不已,眼神恐惧不已。 在周为秦军士卒惊惧的时候,朱亥却没有停顿,扔到左手上的盾牌之后便向发愣的秦军士卒攻击而去,因为朱亥的勇猛表现,其周围出现了一个三丈左右的空间,无人敢上前进攻。 三十二、秦国政局 由于朱亥在城墙上面挡着,使得越来越多的联军士卒登上城墙,逐渐的联军士卒在朱亥的带领下开始压着秦军打,联军这边的优势越来越大。 半个时辰后,联军已经完全占据了这边的城楼并打开城门引联军入城,知道大势已去的秦军将领急忙带着剩余的秦军士卒出城向西狼狈而逃。 至此,邯郸反击战算是彻底结束了,魏、赵两国开始处理刚被收复失地后的善后事宜。 此时秦国的朝堂上却是风声鹤泣,咸阳城内平时嚣张无比的王孙公子也开始夹起尾巴躲在家中不敢出门了。 邯郸一战秦军大败,三十余万被歼灭十多万,剩余的近二十万秦军也投降了联军,魏、赵两国之后更是合兵收复了上党、河内等失地,使得秦国花耗数十年心血取得的功业一朝之间功亏一篑。 当听到秦军在邯郸城下大败的时候秦王当时就气得吐血。而后又听到近二十万秦军全部投降、上党被占、河内被占等等一系列噩耗,更是气得秦王当场昏倒了过去,直到三天后方才醒来。 国相范睢更是惶惶不可终日,根本就没有心思处理朝政。当得知因为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一手提拔出来的亲信将领郑安平率先投降的缘故才导致连锁反应,致使二十万秦军将士被迫投降后,范睢的心七上八下的,每天坐卧不宁,人都瘦了一圈。 当听到秦王醒过来的消息后,范睢却不敢去王宫见他,生怕秦王因为郑安平的缘故而牵连恼怒自己。可在秦王派来的宦官一次又一次的催促之下,范睢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去面见秦王。 一路上范睢的心始终悬着,随着秦王的年龄越来越老迈,疑心病也开始越来越重,一不小心可能自己就会有被下狱车裂的危险。 但凡华夏有为之君,大多晚年都是猜疑不定,做出一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诸如始皇帝求长生、贬公子扶苏,汉武帝造巫蛊之祸、逼太子反,魏武曹操杀华佗,隋文帝杨坚诛杀忠心大臣,唐太宗李世民疑李绩而试探,唐明皇李隆基昏聩不堪仿若两人,朱元璋更是把国之柱石杀了个一干二净,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臣范睢拜见大王!”范睢诚惶诚恐的进入王宫,刚一见秦王就立行了跪拜大礼。 “相国来啦?起来吧!”秦王抬了一下手有气无力的说道。 “谢大王!”范睢这才起身。 看到范睢诚惶诚恐的模样,秦王安慰道:“相国是因为郑安平之事而忧心吧?寡人知道这并不是你的过错,勿要多虑,寡人还要靠相国治理国家呢!” 见秦王如此说,范睢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随即便和秦王就当前秦国所面临的局势互相交流探讨。 秦王问道:“相国认为以现今的局势我国该做何打算?” 范睢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沉思了片刻方开口道:“微臣细思,觉得三晋之中韩国不足为虑,赵国国力疲敝,收复上党、晋阳之后就会罢兵修养,因而三晋中唯有魏国可能会对秦国多少造成一些威胁,但以如今魏国国力来说对我国的威胁并不大,大王只需要承认三晋这段时间收复的土地归其所有就可。 微臣所忧虑的是国土辽阔的楚国,现在楚国兵甲不下五十万,乃是列国之最。如果选择此时进攻鄢、郢地区,只怕到时候我国就不止元气大伤这么简单了。” “是啊!寡人也担忧楚国会趁机收复鄢、郢,到时候大秦又会回到寡人刚登基不久时的模样了,寡人心痛啊,相国!”秦王痛心疾首道。 范睢道:“大王,现今当务之急是尽快和三晋讲和,将国内所有军队调往鄢、郢之地。微臣合计了一下,现今大秦可战之兵二十万左右,再以蒙骜为将,应该能抵挡得住楚国的进攻。只要等挡住楚国的进攻,只待一、二十年休养生息,大秦就能恢复到之前的国力。” “寡人只怕看不到大秦吞并六国一统天下的一天了!”前往确实老了,邯郸一战的失败使得秦王所有的雄心大志都消失一空,像个普通的老人一样已经屈服于天命。 “白起现在在干什么?”秦王突然想起这个为秦国屡立战功之人,如果当时由白起为统帅指挥邯郸之战的话,只怕现在邯郸城早已成为秦国的一个普通郡县了! 有时候老人的思想就是这么固执,秦王现在仍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错,认为这都是白起白起居功自傲不肯接受王命才导致的,对其深恨不已。 范睢和白起之间早已失合,见秦王突然提起白起,眼神中充满了憎恶,便落井下石道:“白起现在每天上书说应该把鄢、郢地区全部归还楚国,河东、河南地也归还给魏、韩两国,而后秦国紧闭函谷、武关方可确保秦国无虞。” “是不是接下来寡人再把咸阳城再割让出去他才满意,这个老匹夫!”秦王大怒,咆哮不止。 “安国君这段时间在干什么?怎么不见他进宫来见寡人?”秦王略缓口气,平息一下心中的怒气,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微臣不知,不过听说这段时间安国君听说大王昏倒之后接连拜访医家之人,怕是为大王寻医问药吧!”安国君身为秦国太子,而现今的秦王已垂垂老矣,只怕用不了多久安国君就会登临王座,因而范睢不敢得罪他,反而美言起来。 “寡人这个儿子?唉!”当听到安国君在为自己寻医问药之后,秦王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对于安国君,秦王也实在无奈得紧,对比起自己的长子嬴则,安国君实在没有多少才能,除了一片孝心之外一点治国之能。 有时候秦王都想废掉安国君的太子之位另立他人,可自己的子孙大都平平无奇,另外就是安国君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现在连孙子也都已经有了。安国君身体一向又不好,怕到时候万一想不开有个什么好歹,已经经历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痛苦的秦王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三十三、安国君 在秦王和范睢说起安国君的时候,咱们的安国君在干嘛呢? 安国君现在正在接见一个来自赵国的商人。这商人自称是卫人吕不韦,奉公子异人之命前来拜见安国君。 说起安国君,实在是华夏历史上最悲催的太子没有之一了。在太子之位上呆了四十多年,没办法,谁让自家老爹太高寿了呢?这还没什么,好不容易等老爹死了自己当上秦王,心情那个高兴啊,多年媳妇终于熬成婆,想着以后可以为所欲为了,可此时的自己已经五十三岁的高寿了,即便有什么好玩的也玩不动了。但安国君心里还是很高兴,这一高兴却成了悲剧,继位三天便去世了,你们说悲催不? 细数正部华夏历史,又有几位五十多岁太子,只怕没有吧!又有几位刚当上国君不到三天就死了的?只怕也不多吧。但安国君这两样就全占了,结果就是悲催了。 身为太子的安国君每天都要被秦王耳提面命,那个提心吊胆就不再多说,身为太子的安国君还要以身作则,不能像其他兄弟那样逍遥自在,想干嘛就干嘛。 安国君本来就不说什么雄才大略之人,只是原本自己那个在魏国为质的太子大哥突然暴毙自己因为年长才被立为太子,每天被秦王强迫着学习处理国政,却不想这一学就学了近半个世纪,也没谁了! “公子异人?”安国君并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好在有下人提醒,安国君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在赵国为质的儿子。 安国君虽然身体不好,但生育能力特别强,一生有二十多个儿子,异人便是安国君其中一个不得宠妃子夏姬所生,因母亲不得宠,异人自然也是很不得宠,早早的就被派遣到赵国为质。 “咳咳!”安国君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后问道:“异人这些年来过得可还好?” 吕不韦小心翼翼的答道:“回安国君,公子在邯郸城过得并不好,长平之战后异人公子时常受到赵人的侮辱,这倒还罢了,但听说安国君身体不好后便时常夜间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泣。” “唉!苦了这孩子了!”吕不韦的话似乎打动了安国君的慈父之心,安国君发出一声长叹。 “如果异人公子听到安国君这句话之后一定会痛哭流涕的。异人公子时常对小人说起安国君,说安国君为人很是慈祥和蔼,每每想起安国君的音容笑貌,即便自己在赵国受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安国君旁边坐着一个衣着华美的美妇人,正是安国君的正妃华阳夫人。华阳夫人极其强势,再加上手段了得,使得安国君到了对其言听计从的地步。 华阳夫人没有子嗣,这是她一生最大的心病,每每想着能够抚养一个安国君的子孙就好了。安国君虽然子嗣众多,但每人都有自己的生母,使得华阳夫人很无奈。 当听到安国君还有异人这么一个儿子的时候不由就提了几分兴趣。 华阳夫人问道:“不知异人的生母是······?” 安国君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在赵国为质的儿子,当然记不得异人究竟是自己的哪位妃子所生的了,便看向下人。 好在这下人给力,对安国君后宅之事无所不知,便回道:“异人公子是夏姬所生,但剩下异人公子之后没几年就去世了,因而府中之人大多不知。” “唉!真是可怜异人了!”华阳夫人发出一声叹息。 吕不韦在进入咸阳城之后便已把安国君府中的事情都打听得清清楚楚,知道华阳夫人一直因诞不下子嗣之事而耿耿于怀,心中便向也许华阳夫人是此事最大的突破口。 因而见华阳夫人开口,吕不韦便道:“异人公子对华阳夫人很是仰慕!” 华阳夫人呵呵一笑道:“哦?本夫人连异人的面都没见过一次,他为何会仰慕于我?” 吕不韦道:“异人公子自幼丧母,没有感受过一丝母亲的关怀。但自异人公子入赵之后时常收到夫人送去的礼物,又怎能不仰慕?异人公子时常会说如果自己能有夫人这样的母亲,即便是死了也甘心。” 华阳夫人也是今天才听说安国君有异人这样一个儿子,又怎会时常给他送礼物呢?因而对吕不韦的话并不相信。 这时下人来到华阳夫人身旁小声道:“夫人,府中每年都会以夫人的名义给在各国为质的公子送上一些礼物,异人公子自也不列外。” 华阳夫人这才醒悟过来,府中每年确实有这么一项开销,对吕不韦的话就信了大半,态度也转变的好了很多,场中的气氛也因此变得好了许多。 却不想此时一个宦官突然闯了进来向安国君一拜:“大王传安国君立刻前往王宫!” “父王醒了?”安国君惊异的问道。要知道在秦王昏迷的这三天时间里,安国君只是每天例行的看望一下而后便回府享乐去了。 当听闻秦王醒来,可想而知安国君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秦王恼怒自己不孝大加责罚。 华阳夫人拍了怕安国君的手道:“既然父王传召,你安心去就是了,放心,父王不会为难你的。”华阳夫人能够从一个普通的妃子顺利晋升为正夫人,又怎能没有几分手段? 不说秦王身边的宦官大多都已被自己收买根本不敢说安国君的坏话,即便有那么几个对耿直的宦官,但也不敢这么离间安国君与秦王之间的父子之情。 这么多年来整个秦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安国君待秦王可是孝顺至极,岂是区区几个宦官能够离间得了的?因而华阳夫人这才自信十足的安慰安国君。 不像后世宦官身为天子亲信权力极大那般,这个时代宦官就是宦官,地位连一般的平民都不如,没有一丁点的权力。不说安国君身为太子,即便咸阳城内稍微有点权势的人都不会把这些宦官放在眼里的。这个时代的官宦顶多就是进献一些谗言,至于国君是否听信,看一下战国史就知道了。 三十四、范睢远谋 待送走了安国君,华阳夫人便不再掩饰自己的想法,眼神热切的看着吕不韦道:“异人这孩子自幼孤苦伶仃,没有感受过一丝来自父母的关怀。而本夫人又膝下无子,不如本夫人认异人为子,先生以为如何?” 华阳夫人虽然手段了得,但最重要的凭借还是自己年轻貌美的容颜。再美的容颜总有颜老色衰的一天,到那时只怕自己就会被安国君无情的抛弃。 华阳夫人深知安国君的为人,一向贪花好色,要不然他那二十多个儿子又从哪里来的? 安国君之所以对自己言听计从,大半都是因为自己年轻的容貌。所以为了将来计,华阳夫人必须要有子女傍身。不然待几年后自己年老色衰肯定会被安国君抛弃,然后再府里孤苦无依的过完下半生。 华阳夫人不甘心过这样的生活,因而她必须要有一个子嗣傍身,这样才能确保自己后半生无虞。说不定,未来她还能以此成为整个秦国最尊贵的女人也说不定。 华阳夫人的提议与吕不韦的想法不谋而合,自然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可这事情还是要征得安国君及异人的表现,对于安国君华阳夫人自认为能够十拿九稳的让其答应,就是异人那边华阳夫人有些担忧,便对吕不韦道:“不知道异人那边是什么态度,万一他不答应呢?” 吕不韦拍着胸口保证道:“夫人但请放心,异人公子一向对夫人濡慕至极,一旦听到夫人欲人其为子的话一定喜不自胜,根本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华阳夫人这才安心,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吕不韦回邯郸把此事告诉异人,让其写亲笔书信允诺此事,华阳夫人方可央得安国君的同意。 吕不韦不敢耽搁,离开安国君府邸之后立刻就让下人备车出城一路向东而去。 安国君在官宦的引领下来到大殿之外,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父王责备自己。可大殿已在眼前,安国君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此时并不像后世那般皇家父子之间先君臣后父子,而是如同普通父子一般,安国君只是向秦王拜了一拜便起身入座。 正与范睢交谈的秦王并没有注意到安国君的到来,这使得安国君的心更是悬了起来。这时却见范睢对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安国君这才放下心来并感激的向范睢拜了一拜。 范睢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还礼。其实这也是因为范睢身为一国之相,论起权势来要比安国君这位太子还要大上许多。 在整个战国时期,各国太子虽是一国储君,但在政务上并没有多少可插手的机会,因而权力并不大,论起地位反而屈居国相之下。不然二百余年的战国史上也不会没有任何一项关于太子处理政务的记录了。 反观各国国相,在政务方面的权力一言九鼎,即便国君也很难有插手的机会,且还掌握着外交权,除了军国大事必须要君主决断之外,其他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国相处理。 如果君王在政务方面与国相的意见相左,除非君王罢免国相换上与自己意见统一之人,不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国相我行我素而没有一丝办法。 卫殃因太子犯法可以割掉太子师公子虔的鼻子,惠施为了一句流言可以全城缉拿庄周,魏齐可以派自己的门客范睢为出使齐国的副使等等无一不说明国相的权力之大。 盖因这个时代的士人大多是傲娇的,如果觉得君王与自己的意见相左的话,即便是卿相之位也能无动于衷。 转回正题。秦王见到范睢的动作便转身看去,就见安国君正坐在一旁,便开口道:“过几日魏国亚卿庞癝将代表魏、楚、赵三国出使我国,到时候你陪着相国一同出城迎接,知道了吗?” “儿子知道!” “还有就是这几天你为我寻医问药的事刚才相国已经与我说过了,既然现在我已经安然无恙,你就不要再忙碌了。你自己的身子一向就不好,还是好好调养调养吧!”秦王难得露出了关怀之情。 安国君双眼微红,口中有几分哽咽道:“儿子让父王担忧了!” “唉!没其他事了,你就去吧!”秦王发出一生长谈,挥挥手就让安国君出去了。 这个时代无论什么身份,父子就是父子,即便是君王之家,称呼上与百姓无异。 待安国君出了大殿消失不见,秦王又发出一声长叹。 “看柱儿这些年的表现,怕将来不是一个有为之君。寡人有意废掉柱儿的太子之位,相国以为如何?”嬴柱是安国君的姓名。 范睢听秦王如此说心中大惊。这个时代列国废掉太子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但却极其瞧见。 定了定神,范睢便劝阻道:“此事不妥啊大王!” 秦王问道:“如何不妥?” 范睢回道:“微臣敢问大王,大王子孙中可有如大王般雄才伟略之人?” 秦王摇头:“只怕没有!” 范睢道:“既然没有,那废掉安国君之后立其他公子又有何意义? 说句大不敬的话,大王现在年事已高,如果废掉了安国君太子之位,只怕诸位公子都会蠢蠢欲动,在朝堂上掀起腥风血雨。 眼下大秦刚刚经历大败,致使元气大伤,如果朝堂上再出现内斗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啊大王。 再说安国君毕竟年长,虽无雄才大略,但做一个守成之君绰绰有余,大王只要在临终之前安排一、二能臣辅佐安国君休养生息,再从安国君子嗣中挑选一英明之人为嗣子,到时候恢复了国力之后的大秦必定能吞并关东六国,从而一统天下。” 听完范睢的话,秦王老迈的身体向范睢郑重一拜:“寡人刚才不过是句玩笑话,没想到相国竟然当真了? 不过寡人还是要多谢相国刚才的提醒,寡人已经老迈,怕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柱儿又无甚雄才伟略,必须要挑选一、二能干之士辅佐于他。再从其子嗣中挑选一精明之人为嗣子,这样的话即便寡人去世也有脸去面对赵氏的列祖列宗了!” 三十五、范睢看魏国 以秦王现在的年纪,确实也到了要考虑身后之事的时候了。 以前秦王不服老,但自邯郸之败后,秦王越发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特别是这次醒过来后连起身都要有人搀扶。 “相国以为大秦年轻一代中谁可为柱儿的左膀右臂?”虽然因郑安平之事君臣之间已经有了一丝看不到的裂痕,但总体来说秦王对范睢还是很信任的。 范睢回道:“微臣以为武将方面王翦可看造就,至于文臣方面微臣确实没有什么好的人选!” 范睢见秦王一直盯着自己看,急忙解释道:“并不是微臣贪恋权势才如此说,微臣的年纪比大王小不了几岁,又能辅佐安国君几年呢?只怕安国君继位后三、五年微臣就要随大王而去了,又怎会去嫉妒年轻小辈呢? 大秦年轻一辈中能臣干吏确实不少,但具有大局观的微臣却没有发现一个。” 这不得不说是秦国商鞅变法后的痛苦之处,即便是之前秦国本土也没有诞生一个战略型人才。 有时秦王就极其羡慕魏国这个世敌,不说自己的国相范睢本是魏相魏齐的一个门客,父王的国相张仪也是魏国人,祖父的大良造卫鞅虽不是魏国人,但却师从魏相公叔痤,似乎秦国的强大一直都是魏国人在造就。 秦王就纳闷了,为何这些大才为何要么出生于魏国,要么在魏国出仕而不是秦国呢? 想到此处,秦王便把心中的疑惑告诉了范睢,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范睢想了想说道:“魏国地处中原,四周都是强国,魏国士人的眼界自然要比旁的国家要开阔许多。 再说魏国历来重视教育,自魏文侯拜儒家弟子子夏、田子方、段干木等人为师之后,虽然魏国没有一个如齐国稷下学宫那样的地方,但培养的人才却足足占据了天下大半。 魏文侯时期魏国朝堂众圣临朝,李悝、翟璜、西门豹、乐羊、吴起、子夏等人只怕在任何一个诸侯那里都会被拜为国相,但却同时选择了在魏国为臣。 此后魏国便成为了天下第一强国,孙膑、庞涓等人纷纷把魏国当成自己出仕的首选之地。 即便经过马陵之战魏国衰落下去之后,儒家的孟轲也是三番两次游说魏惠王,想要在魏国出仕。孟轲当时只游说齐、魏两国,齐国就不多说了,本是老牌强国,马陵之战后更是代替魏国成为天下第一强国,孟轲选择其为出仕之地无可厚非。然而魏国又有何德何能让孟轲心甘情愿的想在那里出仕?大王可曾想过? 其实说来也简单,地处中原的魏国朝堂上儒、墨、道、法、名聚集一堂,兼容并包,思想极其自由,再加上领先于列国的政治制度,只要有政治抱负之人都会把魏国列为出仕之路的首选之地。 而秦国呢?在诸子百家看来秦国是比楚国还不如的蛮荒之地,要不然张仪也不会把出仕之地选在楚国而不是秦国了。即便现在秦国强大起来了,但也只是军事上的强大。 说句大不敬的话,大秦自商君变法设立军功爵之后虽然军事力量变得极其强大,但也只是军事。论起诸子百家,也只有法家能在秦国有生存土壤,其他的儒、墨、道、名、杂等到了大秦根本就存活不下去。军事之外,大秦除了律法方面优于关东列国之外,并无其他可选之处。 其实说起来微臣和商君都是魏国政治斗争中的失败者罢了,商君是因一直得不到魏王重用才来秦的,而微臣是因为被小人陷害被迫入秦的。 大王可知微臣入秦之前的想法?” “哦?说来听听!” 范睢道:“微臣入秦之前和关东六国的士人看法本是一样的,秦国是虎狼之国,根本就不值得效忠。 微臣本是魏相魏齐的一个门客,也颇受魏齐重用,要不然当初出使齐国时魏齐也不会让微臣为副使。可魏齐的至交好友须贾却是一个十足的小人,见微臣在齐国朝堂上建立功勋,便嫉妒微臣刻意打压,更是在魏齐面前说微臣的坏话,使得魏齐远离微臣。 后面的微臣不多说想必大王也知道了,微臣就不再多说。 微臣想说的是即便连魏齐这样看上去庸庸碌碌之人却能在人才辈出的魏国为相,大王可知为何?” 秦王摇头道:“寡人不知!” 范睢道:“魏齐本是魏国王室出身,入仕起点自然比较高,但这也不是其为相的根本。魏齐之所以能被拜为魏国国相,说明他还是有些才能的,至少他有识人之明。 魏齐为魏国国相,门下之可如过江之鲫,但为何选微臣为出使齐国的副使呢?说明魏齐知道微臣有才华。 但微臣再有才华也只是他的一个门客,且有才华的门客又不止微臣一个,怎么能比得了至交好友且还是任中大夫之职的须贾呢?因而微臣的落难便可想而知了。 在大王放出话要为微臣报仇之后,赵国的平原君、虞卿先后为其庇护。平原君为此被大王扣留在秦国也不愿出卖魏齐,虞卿更是为了他舍弃卿相之位,难道这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平原君还能说成是为了自己名声着想不肯出卖魏齐,可是虞卿呢?虞卿可是一个贤良之人,如果不是魏齐身上有什么优点吸引着他,他又怎会为了魏齐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心甘情愿的舍弃卿相之位而一同逃跑,更是在魏齐自杀后隐居山林不肯再出仕呢?” 秦王好奇的问道:“这是为何?寡人也没有听说过魏齐有什么过人的才能啊?” 范睢并没有回答秦王的问题,反而问道:“那么微臣请问大王,魏惠王的国相惠施可是贤明之人?” 秦王没有丝毫犹豫道:“惠施当然是贤明之人。”惠施不仅是魏国国相,更是诸子百家中名家的领袖,又怎会不是贤明之人呢? 范睢又问道:“那惠施在魏国为相数十年,在政治上可曾有什么建树?” 秦王想了想摇头道:“寡人没有听说过。” 秦王突然有所顿悟:“难道相国说的是魏齐是和惠施一样的人物?可魏齐怎么能同惠施相提并论呢?” 三十六、明哲保身 见秦王如此反应,范睢不由微微一笑:“那大王如何评价魏国历任国相?除了文侯时期的李悝、翟璜,可有其他杰出之人?” “咦?”秦王稍一思考,摇头道:“除了公叔痤能称得上贤相之外,只怕其他大多都是平庸之人了。” 范睢笑道:“真是如此吗?” 秦王反问:“不然呢?” 范睢便给秦王解释起来:“魏国历来能人辈出,历任魏王之中又无昏聩之人,又怎会选择平庸之人为相呢? 自魏惠王晚年之后,魏国国势江河日下,但仍旧能和大秦抗衡近百年,凭的又是什么? 论起合纵、连横,历任魏国国相确实没有过人之处,但论起治理国家,使百姓安居乐业,怕列国中超出他们的没有多少吧! 位居四战之地的魏国这些年来虽然和大秦每战必败,丢失河东全部国土,但却先后抓住时机占据了楚国的鄢陵、召陵、舞阳、上蔡,故宋的外黄、睢阳、单父等地,这些地方可都是沃田千里,人口繁密之地,再说魏国百姓可是比大秦的百姓要富庶得多,难道大王认为这些魏国国相都是平庸之人吗?” 秦王低头细想,还真是如同范睢所说,魏国虽然时期了西部地区的大片土地,但同时也占据了更加繁华的东部和南部地区,还有就是魏国确实要比秦国富庶很多,要不然魏国为何总能屡败屡战,而不见国内有任何饥荒或气得事情发生呢? 秦王抬头看着范睢问道:“寡人细想,确实如同相国所说的那般,可这些魏国国相如此贤能,寡人为何有他们都是平庸之人的想法呢?” 范睢笑道:“这是大王心里先入为主导致的,拿他们和微臣及商君、张仪做对比,论起变法他们不能使魏国强大起来,论合纵、连横他们不如张仪和微臣,但论起治理国家,使百姓富庶、安居乐业,微臣三人却不如他们。” “相国过谦了!” 范睢摇了摇头道:“这是微臣的真实想法,并不是谦虚之辞。魏国的人才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像微臣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的地步。 这并不是微臣的讥讽之辞,而是确实如此。 论起合纵连横,地处中原的魏国是各国争相拉拢的对象,且魏国并不缺乏纵横家,但因各国的争相拉拢,纵横家表现的机会就很少了,像微臣这样的人在魏国也就不是很突出了。” 秦王又问道:“大秦可有能改变现在的制度,使得百姓安居乐业的机会吗?” 范睢摇头道:“不能!自商君变法把整个大秦变成战争机器之后,一切都已停不下来了。 商君之法深入人心,无人敢于违背,军功爵制更使得人人愿意为大王效死。一旦大王做出改变,那么很快秦国就会从列国第一强国变成末流。 老秦人生活向来贫瘠,为了能出人头地过上更好的生活才人人愿意效死。一旦没有了这出头的机会,老秦人的精气神就会被抽空,因为他们不愿再和父母妻儿过以往那种贫寒的苦日子了。 须知人心都是自私的啊!大王。” 其实说起来商鞅变法就是把秦国制度变成战时体制,使得百年来秦国百姓一直都在为战争服务。但战争过后呢?秦国没人考虑过这事。 等到了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这种战时制度却没有调整过来,始皇帝仍旧不恤民力的大兴土木,习惯了这一制度的老秦人对这种制度早已习以为常,所以没有不满的地方。 但关东六国百姓就不同了。他们历来的日子虽然清苦,时常参加战争,但一年的收入还是能够填饱肚子的。 但在秦国统一天下之后,根本不顾百姓死活的大兴劳役,致使大片良田荒芜,关东百姓又怎么能甘心让其肆意盘剥。 始皇帝在时还好,因为其威名使得百姓不敢反抗,始皇帝一死,关东便成了遍地狼烟。 再加上本就对秦国不满的士人、六国贵族,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所以说秦国兴盛是因为商鞅变法,但灭亡同样也是因为商鞅变法,因为这种律法根本就不是一部正常的律法,太过于片面。 同秦国律法相比,关东六国的律法就要好了很多,虽然有很多不足之处,但却是能使百姓安居富庶的律法,是以人为本的律法。 后人多有鼓吹商鞅变法多好多好,但既然秦国的律法这么好,远远比关东六国的律法要优秀许多,但为何还是有大批的人要反抗? 可能会有人说这是六国贵族在背后阴谋策划,但陈胜、吴广的起义是六国贵族策划的吗?刘邦起义是贵族策划的吗? 虽然秦末的起义军主力是六国贵族为首,但当时无权无势的他们又凭什么能号召百姓呢? 凭身份?确实,身份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怕是六国百姓对比当时与故国还存在时的生活对比之后做出的主动选择吧。 还有士子方面,既然秦国已经一统天下,那为何六国的杰出士子却还不愿意为秦国效力呢?是他们忠心与故国吗? 如果是的话,张良也就不会抛弃韩王而选择刘邦,范增也就不会抛弃楚王而选择项羽了。 我们都说天下大势如同浩浩江水,同样的百姓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关东六国又先后败亡,一代霸王项羽也自刎于乌江,一个小小亭长出身的刘邦成为了最大赢家,开创了盛世大汉的千古基业。 范睢的话可以说他很明白秦国现在及将来将要面临的局面,但却没有做出改变。是他不想改变吗?怕不是。 军功爵制带出了大批既得利益者,他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范睢去改变现行的制度。如果强行这么做的话,可能当时他们不会说什么,毕竟范睢身后是秦王在支持。 但秦王已经老迈不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亡,一旦秦王驾崩之日,也就是范睢身死之时,一如在楚国变法的吴起。 吴起是武将出身,临时之前不忘反抱住老楚王的尸体,使得新楚王掌握大权之后把作乱之人全部灭门。 可范睢不是吴起,他是一个士人,虽说这个时代的士人大多都会一些武力,但以范睢这个年纪且还是残疾之躯的人只怕还没跑到秦王之处就已身首异处了吧。 范睢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做如此选择,所以只能推却说制度不能改变。 三十七、秦国见闻 庞癝离开邯郸城之后一路上经上党,过河内,去河东,终于在半个月后到达了函谷关外。 为防止夹带东西。函谷关城门守兵对来往商旅的盘查极严。 在魏无忌安排的门客驾驶下,庞癝的马车慢慢悠悠的来到了关前。 函谷关高大雄伟,即便是大梁和邯郸城城墙也没其高大,难怪秦国能以此阻挡关东六国合纵之兵。 这个时代的攻城器械还是很落后的,一般进攻一座城池非三五个月不能拿下更别说像函谷关这样的雄关了。 前世的庞癝虽然是一个理科生,但却不会造水泥、火药等物,更别说攻城器械之类的了。 至于前世大学所学习的知识,早已还给了授课老师。 之所以庞癝对这段历史熟悉,并不是因为庞癝专门研究过这段历史,而是这段历史太过精彩,即便是孤陋寡闻的庞癝也知道不少。 长平之战、邯郸之战、战国四公子、侯嬴、朱亥、范睢、白起、吕不韦、窃符救赵、奇货可居等等一系列耳熟能详的典故、人物、成语使得庞癝对这段历史时期发生的大事耳熟能详。 再说当庞癝的车驾来到函谷关城门前时,根本就不用庞癝现身,自然有门客前去和守门士兵沟通。 守门士兵一听说是魏国亚卿前来出使秦国,自是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引庞癝进入城中的驿馆。 如果是以往,别说庞癝是亚卿了,就是魏国国相出使秦国守门士兵也会一脸倨傲的让其在一旁等候。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邯郸一战打掉了秦兵所有的傲气,对待庞癝自然是小心恭敬,生怕有什么懈怠的地方。 此时整个天下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庞癝之名了。 无论是说服魏王出兵救赵,策划全歼秦军还是收复上党、河内都有庞癝的身影在其中。 此时已有不少义士仰慕庞癝之名而前去大梁拜访,希望能拜入庞癝门下为其门客,却不知此时的庞癝已然到了秦国。 守城士兵把庞癝引入驿馆之后立刻前去禀报函谷关守将。 函谷关守将自是不敢怠慢,一边派人向咸阳城传递消息,一边整理好服饰前去驿馆拜访庞癝。 庞癝连守将的面都没见,就让门客把守将打发走了。 魏无忌的门客极多,此次跟随而来的十人都是有一技之长之人,其中为首的毛盾、吕更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毛盾能言善辩而吕更善于打听消息,剩余之人虽智勇方面比不过二人,但却不是孟尝君的那些鸡鸣狗盗之士可比的。 跟随魏无忌前往邯郸救赵的有千余人,庞癝便从这千余人中挑选出了这十个人跟随自己出使秦国。实在是秦国不讲信用、出尔反尔的事情做得太多了的缘故。 商鞅诈骗魏国当时的河东主将公子卬,以罢兵言和为由言于公子卬,公子卬和商鞅乃故旧,又因罢兵言和之事当时在战场上经常发生,公子卬便信了商鞅的话前去秦军大营和商鞅商谈罢兵之事,却不想被商鞅扣押,致使魏军大败,这应该是开始了秦国不讲信用的先河了吧! 之后张仪以商於之地为诱饵诈骗楚国和齐国决裂,楚怀王信以为真不信屈原之言同意张仪之辞,最终导致楚国受秦、齐两国东西夹击之败。 而后秦王诱骗楚怀王出访秦国,待楚怀王到来之后将其扣押,最终致使其身死异国。不得不说秦国这次做的有些过分了,不说当时列国都是极讲信用的,就是扣押外国元首的事放在现代也会被人诟病不已的吧。 但说来也怪,秦国对此事屡试不爽,每次都会得到巨大的利益,因而秦国就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 之后战国四公子中的孟尝君、春申君、平原君三位都先后被秦国扣押过,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又怎会使人相信秦国的国家信用呢? 因而关东六国士人大多对秦国都是不屑的态度,也只有商鞅、张仪、范睢、李斯这样在原本国家实在混不下去的人才会选择入秦为相吧,要不然战国时代的贤能之人如过江之鲫为何只有这几人选择了秦国而不是其他人呢?因为他们本身就不说什么正人君子。 却不知这些人及当政的秦王屡屡消耗秦国的国家信用,使得秦国不被诸子百家所信服,这才有了后来即便始皇帝一统天下却无六国之人在秦国为官当政的结果。 庞癝是有些惧怕秦国再一次不讲信用扣押自己,因而才挑选了毛盾、吕更这十名得力之人跟随自己入秦。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如果真的发生了而自己毫无准备。 这并不是庞癝小人之见,实在是秦国做过的类似事情太多了,庞癝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秦国不会做扣押使臣的事情的。 歇息一晚之后庞癝便带着毛盾、吕更等人出函谷关向西直奔咸阳而去。 进入关中平原之后,庞癝但见秦人并不想关东百姓那般大冬天的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过日子,而是每个村庄的男人都在旷野上进行军事训练。 这些秦人都是衣衫单薄、面黄肌瘦,但眼神却都极其坚韧。 茅草屋、土胚墙,路过的村子每家每户都是如此,但秦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丝毫不以之为苦。 有一天,庞癝实在忍不住了便向村子里的百姓问道:“村子里已然贫穷到了朝不保夕、饥寒交迫的地步了,为何这些村民还是这么努力的参加军事训练呢?” 这村民憨厚的笑道:“不然又能怎样?自商君变法之后咱老秦人对律法丝毫不敢违背,咱老秦人早已过惯了这样的日子,起码现在咱还活着不是?再说只有努力训练,在战场上立下战功,咱不也可以得到军功爵吗?” 听完村民的话,庞癝长叹一声,感觉这些老秦人既可爱又可笑可悲。 可爱之处正如秦国战歌里所唱的那般: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桑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为了自己的国家,这些老秦人流尽了最后一滴汗、最后一滴血,他们是可爱的。 但同时他们又是可笑可悲的。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军功爵不顾生死的杀敌,可结果呢?没有听说过有几个老秦人最后成为了秦国大将的,不是每个人都是白起、王翦。虽说白起、王翦是平民出身,但其家中富裕程度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在当地堪称豪强。 如果这些老秦人知道他们祖祖辈辈为之效忠的秦国最后虽统一了天下但不到三十年时间就又被他们曾经的手下败将彻底击败,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三十八、庞癝使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庞癝发出一声叹息,而后登上马车说了一声“走吧”,马车便又慢悠悠的向咸阳城而去。 马车行得虽慢,但两天后庞癝一行还是到了咸阳城外。 “先生,前面秦国太子嬴柱及国相范睢正在恭候先生。”在前面打探消息的吕更见前面有一群人,便过去打听,一问才知道是秦国太子安国君及国相在此等候庞癝,便急忙转身回去禀告。 咸阳城东十里处,范睢一脸淡定的站在那里闭目养神,而安国君却不耐烦的来回走动,心里很是不悦。在安国君看来,自己贵为秦国太子,怎能亲自出城迎接一个小小的魏国亚卿? 但安国君耐不住范睢的苦苦相劝,华阳夫人也支持范睢的意见,让安国君陪国相范睢一同出城迎接魏国亚卿庞癝。于是无奈之下的安国君只能极不情愿的和范睢一同出城了。 一同前来的还有不少秦国将领,用意自然也很明显,就是想给庞癝这个造成秦军邯郸之败的罪魁祸首一个下马威,让其不敢小觑秦国。 庞癝的马车很快就到了等候多时的人群前,车子距离人群数十步,外面就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前方可是魏国亚卿庞癝先生?” 庞癝听到声音掀开马车帘子一看,见是一个瘦弱夫人老人,挥挥手让驾车的门客停下车,一下子跳了下来,远远的向老人一拜:“区区正是庞癝,您可是秦国国相范睢范相国?” 老人同样遥遥一拜道:“老夫正是范睢。” 说话间庞癝已经来到了众人面前。 范睢便给其一一介绍起来:“这位是我大秦太子安国君。” 庞癝行礼道:“见过安国君。” 安国君却不做声,直到范睢偷偷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安国君这才向庞癝行了一礼:“见过庞先生。” “这位是蒙骜将军!”范睢指着一个五十多岁的武将介绍道。 “见过庞先生。”蒙骜并不倨傲,恭敬的行了一礼。 “这位是我大秦的后起之秀王翦将军。”范睢又指了指一个年轻的小将介绍道。 “见过王翦将军。” “见过庞先生。” ······ 待范睢一一介绍之后,庞癝有些明白过来,感情这些秦国将领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要说这些将领之中只有蒙骜及王翦能够吸引庞癝的重视,其他将领对庞癝来说就不足为虑了。 蒙骜乃是沙场宿将,一生征战屡立战功,更是培养出了蒙恬、蒙毅两个秦国的未来将星。而王翦是不下于白起的存在,关东六国有四国是王翦父子二人所灭,且王翦这人很聪明,懂的明哲保身。 灭楚之战中王翦为消除始皇帝的疑心,不断向其索要宅第,得以顺利灭楚,在始皇帝一统天下后更是急流勇退,得以保全自身。 虽说始皇帝之时关东六国国力已经衰弱至极,但这也说明了王翦的攻城指挥能力极强。始皇帝之所以能迅速荡平六国,可以说王翦功居第一,无人可与其争锋。 因而说话间庞癝对王翦极其尊敬,并不因其年轻而有丝毫不敬之心。在庞癝看来,魏、秦虽然是敌对之国,但这些名将该有的尊敬还是应该给予的。 安国君见庞癝对王翦这个后起之秀的态度极其恭敬,更甚于宿将蒙骜,提了几分兴趣便问道:“庞先生为何对王翦的态度这么恭敬?” 庞癝道:“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庞癝觉得王翦是秦国未来的希望,待其成长起来,统兵能力必定不下于白起。” “为何如此说?” 庞癝当然不会说是前世王翦就是这样的人物,而是这样回道:“庞癝见秦国众将领中除了宿将蒙骜将军,只有王翦将军对庞癝的态度甚微恭敬,因而才有此说。 秦国在邯郸遭遇惨败,因而秦国将领大都恼怒庞癝这是应该的。蒙骜将军毕竟是沙场老将,早已见惯了生死成败,有这样的态度庞癝并不足为奇,但王翦将军年龄与在下相仿,却能有如此态度,喜怒不形于色,这难道不是一个大将该有的态度吗?” 旁边的范睢哈哈大笑道:“先生的看法与老夫不谋而合!前几天大王还曾问过老夫秦国年轻一代中未来谁可堪大任,老夫当时就说秦国未来的大将非王翦莫属,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说着范睢就是医生朗笑。 王翦脸上有了一丝潮红,没想到这两位挥手之间影响天下格局的风云人物如此看好自己,连忙躬身向庞癝二人行礼道:“当不得相国和庞癝先生如此夸赞,小子一向才疏学浅,难堪造就,两位过誉了!” 庞癝和范睢二人没搭理王翦,而是互相对视一眼,而后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场合自然有破坏气氛之人出现,想要出来挑衅庞癝,但都在范睢犀利的眼神下退却了下去,不敢寻庞癝的麻烦。 眼下秦国和三晋之间改善关系是当务之急,身为秦国国相的范睢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前去挑衅惹得庞癝大怒呢? 这些将领还真是脑袋一根筋的家伙,根本就不考虑如果这么做的后果。现今的秦国已经不是以往的秦国,但他们的态度依旧如故,没有丝毫改变,范睢在心中大骂:“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心中大骂完范睢看了眼安国君,见其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又不禁叹了一口气,大王如此英明神武,怎么他的子孙一个比一个不成器呢?安国君身为秦国太子,居然丝毫不考虑国家利益,这真的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吗?范睢不由的有些后悔前些天对秦王讲的那些话了。 “城内的驿馆早已经打扫干净等待先生的光临,先生请随老夫入城。”说着范睢就不管安国君及一众武将,拉着庞癝的手登上自己的马车向咸阳城而去,留下安国君及一众武将在风中凌乱。 上车之后,范睢盯着庞癝的眼睛问道:“先生说吧,秦国要开出什么条件魏、赵两国才同意罢兵言和?” 三十九、交锋 庞癝没有想到范睢竟然问的这么直接,稍微楞了一下。 缓过神来的庞癝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说道:“两个条件。” “说来听听!” 庞癝道:“一是白起必须死,二是陶地割让给魏国。” 通过对前世历史的深思,庞癝觉得前世白起的死亡不只是因为秦王对他的厌恶,还有三晋及楚国对秦国的压力使得秦王不得不以杀掉白起为条件进行妥协。 范睢讥笑道:“是老夫听错了还是先生说错了?白起是大秦的定海神针,而陶地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先生不知道你这是在大秦身上生生挖两块最肥的肉吗?” 庞癝也同样讥讽的说道:“范相国说笑了。白起不止是三晋及楚国的敌人,也是您的敌人,自从秦王听了范相国您的言辞之后罢免白起,你们之间就已经成为了生死之敌。我不相信您不希望看到白起早日死亡?” 庞癝的话深深的触动了范睢的内心。当初自己鬼迷心窍的接受了来自魏国的贿赂,在大王面前尽信谗言,使得本就对白起有了提防之心的大王开始疏远白起,找了个借口把他一贬再贬。 从那以后,范睢每日每夜的都盼望着尽快出去白起,要不然等其卷土重来的时候,只怕自己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眼神晦暗不明的范睢沉默良久,方才开口道:“白起可以死,但陶地决不能割让,这是大秦的底线!” 庞癝幽幽道:“陶地可以不割让,等过两年我魏国再亲手取来也不迟不是?” 范睢眼神犀利:“先生是在威胁老夫,威胁大秦吗?” 庞癝摇头道:“不是,而是事实。陶地对秦国来说是块飞地,没有丝毫的战略价值,但对我魏国来说陶地就是一块最肥美的肉块,无论如何我魏国都要把他给吞下去的。” “难道就不能更换成其他的条件吗?” 庞癝道:“可以啊!要不要秦国把我国的故都安邑等地归还给我国?” 范睢摇头:“更加的不可能!这事先生想都不要想。” 庞癝道:“那相国您说该如何是好?” 范睢道:“要不然我大秦承认河内之地完全归魏国所有如何?” 庞癝笑了:“范相国是在开玩笑吗?不说河内之地原本大部分都属魏国,现在我魏国将士一刀一枪的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夺了回来,居然还要让你秦国承认,您不觉得可笑吗?” 范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魏国想要得到陶地,只怕老夫同意了,大王那边也不会同意的。老夫言尽于此,先生在见大王之前还是好好想一个能让大王接受的条件吧!” 庞癝道:“这次庞癝入秦带来了三千金,只要范相国能让秦王答应把陶地割让给我魏国,这三千金就是范相国您的了。再说庞癝可是很相信范相国在秦王那里的影响力的,既然范相国有能力也有手段除去白起,那么庞癝也同样相信范相国能够说服秦王把陶地割让给我魏国。” 顿了顿庞癝又道;‘当然,我魏国也会给秦国一份贵礼的!” 范睢道:“什么贵礼?” 庞癝轻笑道:“郑安平!如果秦国同意把陶地割让给我魏国,那么庞癝保证到时一定押解郑安平入秦交由秦王和范相国处置。” 听到这个条件,范睢很是心动,相比大王肯定也会很心动。就如方才庞癝所言,陶地虽然富庶,但对秦国来说就是一块飞地,没有丝毫的战略价值不说,还要驻扎重兵加以保护。 放眼陶地,四周被为、楚、齐、赵四国包围,除了齐国之外,其余三国均与秦国有仇,现在的秦国元气大伤,如果三国中的任何一个国家进攻陶地,秦国都只能干看着而没有丝毫办法。 如果能用陶地换取郑安平这个致使二十万秦军投降的罪魁祸首,秦王十之八九会同意的,到时候自己在对大王加以影响,此时肯定能成。 这样想着的范睢说道:“此事老夫先应下来,不过老夫并不能确保大王肯定答应此事,老夫只能尽力而为。” 庞斌心中大喜,既然范睢这么说,那么割让陶地之事十有八九能成了,急忙抱拳向范睢一拜:“那庞癝就等着范相国的好消息了。” 庞癝此次是代表三晋及楚国而来,现在三晋都能从中得到利益,但楚国却没有得到丝毫利益,便问道:“既然先生代表三晋及楚国而来,想必也一定知道楚国的条件吧?” 庞癝摇头道:“楚国的胃口太大,还是不说的好。” “哦?说来听听,难不成楚国还想要鄢、郢之地不成?” 庞癝点头道:“不错,楚国就是要收回鄢、郢之地,秦国答应吗?” 范睢嗤笑:“他楚国哪来的胆子敢提这样的要求?” 庞癝微笑道:“胆子自然是自己给的。原本七国之中秦、赵最强而后便是地大物博的楚国了,但现在呢?赵国没落,秦国元气大伤,只剩下庞大的楚国仍旧雄兵百万。论起兵力多寡,现在的秦国比得上楚国吗?” 范睢摇头笑道:“楚国只凭百万之师而无大将又有什么用呢?只要我大秦派一大将挥兵二十万南下,楚国即便是百万之师又能奈我何?” 庞癝幽幽说道:“如果加上三晋呢?” 范睢呆愣,是啊,现今的秦国满打满算不过三十万青壮,如果想要抵抗楚国的进攻非二十万不可,那就只剩下十万人来防守三晋了。 但三晋与秦国的领土犬牙交错,河东、河南地、河西都可以进攻,只凭区区十万人只怕根本就抵挡不住。除非······除非重新启用白起,这是范睢所不愿意看到的。 再说即便重新启用白起,只怕也无回天之力。白起是被人们奉为战神,可这位战神终究是人而不是神。三晋中的廉颇、魏无忌都是名将之选,除非能有和其旗鼓相当的兵力,要不然白起也战胜不了他们二人。 更不要说即便启用白起,大王肯定会让其去最急迫的鄢、郢去抵御楚国的进攻而不是抵御河东、河南地的三晋之师的进攻。 庞癝道:“所以说只要秦王答应了我提出的条件,三晋肯定不会做乘人之危的事情呢!” 范睢道:“老夫如何信你?” 庞癝笑道:“如果秦、楚交战秦国大败的话,那敢问范相国楚国取代秦国成为天下第一强国之后下一个进攻目标会是哪里?” 范睢眼前一亮:“必定是韩、魏两国!” 庞癝道:“这下范相国应该相信三晋不会做乘人之危的事情了吧?” 范睢点头默认。 四十、旧怨重提 马车入城,范睢将庞癝送入驿馆之后就向王宫而去。 “这庞癝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见到范睢到来,早已知道消息的秦王问道。 “启禀大王,庞癝乃国士之才。”范睢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哦?比相国之才如何?”秦王提起了兴趣。 “其才十倍于微臣!”想起庞癝那年轻的面庞,范睢不服老不行。 秦王却是不信,只以为这是范睢的谦虚之词,不过心里还是想见一见这个年轻俊杰的。 如果范睢知道了秦王称庞癝为‘年轻俊杰’的话只怕不会认同的,毕竟一个举手投足之间就改变天下格局的人又岂是一个‘年轻俊杰’可以形容的? 于是,范睢便把今天迎接庞癝时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秦王。 秦王诧异道:“这么说来,这位魏国亚卿也是很看好王翦小子了?” 范睢点头道:“不错,并且庞癝还评价说王翦之才不下于白起,只是还未成长起来罢了!” “哦?竟然给这么高的评价啊!”秦王也知道王翦是一个十足的将才,可却没想到庞癝对王翦的评价居然这么高?再想起前些天范睢举荐王翦辅佐安国君及其子孙,秦王不由的把这个平时并不放在心上的年轻将领的名字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秦王心中突然一动,又开口问道:“不知这个庞癝可有为大秦效命的可能?” 范睢摇了摇头道:“只怕没有可能吧。庞癝本是魏惠王上将军庞涓之后,也算是贵族出身,虽然到了他这一代已然没落不堪,但毕竟庞氏世受魏国之恩,除了魏国只怕庞癝并不会为其他国家效忠。” 范睢也深感忧虑,自己已经垂垂老矣,但放眼整个秦国却没有发现一个能接替自己国相之位的人才,这应该是秦国的悲哀吧。 范睢心中直觉自己之后的下一任秦国国相一定还是关东六国之人。 此时韩、魏两国交界之处,燕国人蔡泽的向西而逃,后面一群强盗正紧追不舍。眼看强盗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蔡泽一咬牙便把身上背着的锅碗瓢盆之类的全部丢弃在了地上,只抓着腰间的青铜剑狼狈而跑。 除了腰间的青铜剑,这些锅碗瓢盆可是蔡泽最后的家当了。那些强盗见蔡泽把身上的东西丢弃;个一干二净,便不再追赶。 回头见没有了强盗的踪迹,蔡泽这才停下脚步靠着路边的大树歇息。 蔡泽悲戚的想着,自己自离开燕国一路上都不是很顺,刚进赵国都城邯郸就被人赶来出去,于是便想着去韩、魏两国,不成想刚到边界就遇到了强盗,只怕韩、魏两国自己也去不得了,那去哪一国呢? 思索很久,蔡泽一咬牙,“去秦国吧!秦国自古以来出将不出相,现在范睢已经垂垂老矣,再加上他举荐的郑安平致使秦军在赵国全军覆没,估计因为这事已经惶惶不可终日,如果能面见秦王,说不定自己也能取范睢而代之,成为下一任秦国国相!” 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蔡泽便向西而去······ 这天晚上,范睢在自家府上设宴款待魏国亚卿庞癝,由安国君作陪。 安国君也不与范睢、庞癝两人说话,只顾着看场中的舞姬。对于安国君的性子范睢早已摸透,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也不关注只是和庞癝饮酒聊天。在四周宾客的吹捧之下,气氛还算活络。 酒过半巡,庞癝有些喝高了,想起以前范睢和魏齐、须贾旧事便有了几分兴趣,走上主位拉着范睢的手说道:“范相国,庞癝一直听说您是个一饭之恩必还,睚眦之仇必报的人,那当年您为何要放掉自己的真正仇人须贾而非要杀了魏齐呢?” “唉!”范睢放下手中的就觞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老夫并不是非要杀了魏齐不可。魏齐毕竟曾是老夫的旧主,老夫又怎会要杀他呢?只是想把他押解到咸阳好好羞辱一番罢了。 说实话魏齐当年对老夫还是很看重的,要不然老夫也成不了出使齐国的副使不是?但须贾这个小人言语极尽挑拨,说老夫为了巴结齐国而出卖魏国利益,魏齐听信了须贾之言几乎把老夫鞭笞致死,老夫成为大秦国相之后又怎会不言不语的放过他呢? 但大王为了让老夫归心,便以为老夫报仇之名逼迫魏齐走投无路而自杀。 至于须贾,你都说了老夫是一饭之恩必还,睚眦之仇必报的人,又怎会不知须贾出使秦国之时老夫已然成为秦国国相。老夫听说须贾入秦之后便佯装成落魄至极的样子前去见他,虽然其言语之中依旧有傲慢之色,但依旧送了老夫一件绨袍。 后来就是在秦国的朝堂上老夫表明自己的身份,好好的羞辱了须贾一番。但须贾毕竟与老夫有赠袍之谊,当时老夫心中感念,便放过了他。” 见范睢如此说,庞癝也是心中一叹。 关于须贾、范睢使齐还牵涉到魏、齐之间的一桩旧事,也和庞癝的先祖庞涓有那么一丁点关系。 当年马陵一战魏国大败,庞涓自刎而亡,惠王的儿子公子申却被齐国俘虏并以此为要挟让魏国向齐国三年一贡。而魏齐就是公子申的亲弟弟,当时的魏惠王年老再加上染病,便命已是国相的魏齐代理国政。 三年一贡的时间到来之时,魏齐便让须贾、范睢为使出使齐国,一是为了送上双方约定的贡品,二是为了求齐国能够放公子申回国。 能言善辩的范睢到了齐国之后问一答十,把齐王说得心花怒放,遂答应放公子申回国。齐国大夫驺衍十分欣赏范睢的才能时常款待,临别之际更是送与范睢千金。 但这却引起了须贾的怀疑和嫉妒。自己身为正使,没有人款待、赠送黄金不说,放公子申回国的功劳自己也沾不到一丝,越想须贾越觉得气愤。 于是回国之后须贾把功劳全部归于自己身上,并且向魏齐告密说范睢背魏通齐出卖魏国的利益,这才有了之后范睢被魏齐鞭笞几乎致死的事情发生。 四十一、见秦王 第二天,秦国朝堂。 “宣魏国使臣庞癝觐见!” 随着宦官的高呼,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的庞癝向里面走去。 “魏国使臣庞癝拜见秦王!”庞癝依照国礼向秦王拜了三拜。 “魏使免礼!不知魏使所为何来?”虽然早已知道庞癝的条件,但秦王还是有此一问。 庞癝回道:“为罢兵言和之事而来。” “说来听听!” “眼下无论秦国还是韩、赵、魏、楚,历经连年大战,士卒死伤无数,百姓疲敝不堪,乃天下之大不幸,故庞癝请秦王与韩、赵、魏三国休兵,签订合约,永不侵犯。” “可以!”秦王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不过被三晋占据大秦的上党、河内之地必须归还给我大秦。” 庞癝反驳道:“上党、河内之地本就属于三晋,后被秦国侵占,现在不过是三晋收复自己故土而已,何来归还给秦国的道理?” 秦王威胁道:“那就没有何谈的必要了,咱们还是战场上见真章吧!” “哈哈哈!”庞癝大笑:“秦王这话就可笑了。说起来现今的秦国如果单独进攻三晋中的任何一个国家,只怕三晋都不是秦国的对手。 但秦王不要忘了现今三晋一体,只要秦国敢进攻三晋中的任何一国,其余两国都不会袖手旁观的。敢问秦王,秦国做好了和三晋大战的准备了吗?” 秦王嗤笑:“虽然大秦经邯郸一战元气大伤,但仍有精锐近三十万。而你三晋呢?韩国本就弱小,现在只有河南地三百里的国土,根本不足为虑。赵国上党一战国内青壮死伤殆尽,现在根本就只能堪堪守护自己的国土。至于你魏国,虽然还有些元气,只怕也抽调不出多少兵力,寡人为何不敢和三晋开战呢?” 庞癝回道:“秦王说的有理,但却不尽相识。韩国是很弱小,但抽调十万精锐还是能的。赵国在长平惨败于你秦国,国力大损,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十到二十万的兵力还是有的。我魏国这些年来虽然屡屡丢城失地,损兵折将,但丢失的大多都是山地,现今魏国国内是千里沃土,百姓富足,能抽调的兵力近三十万。如此算来,三晋合兵近六十万,难道秦王是想以三十万兵力抗衡三晋六十万联军? 再说南面不是还有楚国吗?楚国历来地大物博,虽然丢失了人口稠密的鄢、郢之地,但可战之兵也不下五十万,不知秦王打算用多少兵力抗衡楚国这五十万大军?” “大胆,我大秦只需吹口气就能把你三晋给灭了!” “别说五十万、六十万,就是有百万大军,只不过是我大秦的手下败将而已,大秦想要灭了你三晋,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没错,大王仁慈,不忍看三晋百姓流离失所,这才没有举大军进犯三晋。而你三晋居然不知好歹,真是不知死活!” ······朝堂上的秦国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讨伐庞癝。 庞癝没有说话,而是微笑的看着秦王,等待他的回答。 秦王挥挥手,朝堂上顿时清净了下来。 “说说三晋的条件吧!” 庞癝微笑道:“河内、上党地区为三晋所有,对此秦王没有问题吧?” 秦王点头默认。 “现今秦国只需把东面的飞地陶地割让给我魏国就可以了!” 秦王嗤笑:“魏使是在开玩笑吗?” 庞癝摇头:“外臣没有开玩笑。陶地对秦国来说如同鸡肋,食之无用,弃之可惜。秦王何不用此来交好三晋,四国永结盟好?” 秦王笑了:“陶地对大秦来说是如同鸡肋,但对你魏国来说却是天下最肥美的一块肥肉。陶地之富庶,聚天下十之一二财物,寡人又怎会做如此资敌之事?” 庞癝摇头道:“正因为陶地对我魏国来说是一块天下肥美的肥肉,所以我魏国对陶地也是势在必得。陶地远离秦国本土,夹在魏、赵、齐、楚四国之间,一旦我魏国对陶地用兵,秦王只怕也只能干看着无能为力而已。 再说让秦国割让陶地给我魏国也不是没有条件的,我魏国可以拿郑安平来交换,不知秦王意下如何?” 秦王沉默不语。 其实关于庞癝提出的条件昨天范睢都已上报给自己了,秦王心中也是同意的。以秦王现在的国力,根本就无法抵抗三晋及楚国的同时进攻。白起之事太过于阴私,朝堂上不好提,所以只说陶地之事。但秦王虽是一国之君,还是要顾忌朝堂众臣的态度的。 秦王开口向朝堂上一众文武询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对此朝堂众臣意见不一,有想着陶地富庶,割让出去难免肉痛不愿答应的。有想着陶地远离秦国本土,秦国强大之时自然无人敢打他的注意的,但现今秦国元气大伤,还不如以这块飞地为条件交好三晋的。 一众文武为此争吵的面红耳赤。 “肃静!”秦王大喝一声,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秦王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范睢:“相邦以为如何?” 范睢道:“微臣以为大王可以答应割让陶地给魏国,不过三晋必须确保五年之内不得联合任何一国进攻大秦!” 秦王点头,这都是昨天商量好的。 范睢看向庞癝:“不知魏使以为如何?” 庞癝点头:“可以!” 见庞癝同意,范睢看向秦王:“大王,微臣以为可以答应三晋的条件。” “好吧,就这么决定了!三个月之后寡人和三晋国君于洛邑会盟,永结友好之邦!”秦王拍板,朝堂众臣不敢再提出异议。 离开王宫之后,庞癝没有回驿馆,而是去了范睢的府邸。 一个时辰后,范睢从王宫归来。 二人寒暄一阵之后,庞癝问道:“白起之事如何了?” 范睢道:“在这几天就要有结果了,先生只需耐心等待就是。” 而后范睢又留了庞癝在家中用饭,期间范睢笑道:“说起来老夫也是魏国公室之后,只是到了老夫这一代家道中落,这才不得不委身于魏齐门下,却没有先生的好运道。” 庞癝也是一笑:“范相邦过赞了,不过各人都有各人的际遇罢了!如果没有那些经历,现在您又怎么成为秦国相邦呢?只能说时也,命耶!” 四十二、战神殁,英雄殇 咸阳城西三十里处有一小亭地名为杜邮。 此时杜邮亭东的一处院落内,一个白发苍苍的瘦弱老人正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房梁发呆。 “君侯,该吃药了!”下人端着药碗进屋轻轻的喊了一声。 老人无力的摆了摆手:“就我这身子,不喝也罢!” 老人正是白起。 几天前白起接到秦王诏令,命其立刻进咸阳受印统兵出征。 早在秦王令白起统兵进攻邯郸之时,白起就称病不出,没有接受秦王的诏令。 在白起看来,如果秦国进攻邯郸的话必败无疑,即便是自己统兵结果也是一样。结果果然如同自己所料,秦军在邯郸城下全军覆没,二十万士卒投降被俘。 可没想到在此危难之际,大王仍旧不甘心,下令自己务必要在五天内到达咸阳。 这次白起是真的病了,但没人相信,只以为这不过是推脱之词罢了。白起只能拖着老病之躯一路马不停蹄的向咸阳城赶去,却没想到在这距离咸阳城不到三十里的杜邮亭病倒了下去。 “扶我出去走走!” 在下人的搀扶下,白起撑起淡薄的身体走出了温暖的房间。 寒风呼啸不止,好在有墙壁挡着,白起这才没有感觉到多少寒意。 白起吃力的迈动着老迈的双腿,一步一步在院子内来回转着,不一会儿就气喘细细了。 “看来我真是老了啊!”白起苦笑一声。 “君侯可不能说这样的丧气话,大王还要靠君侯统领军队抵抗关东联军的进攻呢!君侯现在只不过是病了而已,等病好了之后君侯的身体还是像壮小伙一般。”下人开解道。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是真的老了,只怕这次要辜负大王的期望了!”白起很明白现在秦国所面临的形势,即便是自己也是回天无力。 “不多说了,你赶紧命人备好马车,我现在就赶往咸阳。” “可君侯您的身体?” “没事!”白起挥挥手打发下人出去,扶着墙颤颤巍巍的向屋内走去。 砰! 白起还未回到屋内,就见一群士卒强行撞开大门向自己而来,为首的是一个宦官。 “奉大王令,白起居功至高,屡屡称病不出,致使大军在邯郸全军覆没,现今又称病拖延时间不肯来朝,命白起即刻自刎!”宦官说着拿出一把青铜剑扔到白起面前。 白起呆愣住了,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大王糊涂了,居然命自己自刎?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白起向宦官确认再三,是大王亲口下达的命令,悲戚道:“没想到我白起居然有此一天!想我白起自从军以来,数十年来一直夙兴夜寐,无时无刻不为大秦着想。 先是伊阙之战大败韩魏联军,后是攻破楚都郢,毁其宗庙,更是在上党击败赵国。想我白起一生歼敌不下百万,攻城略地更是不计其数,我白起有什么过错?” “你的过错就是杀人太多了!”这时,一道幽幽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庞癝来到白起所住的院落前下车,听到白起的话之后就大喝一声:“你的过错就是杀人太多了!” “你是谁?”白起看着庞癝问道,他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魏国亚卿庞癝。”庞癝微笑道。 白起没有搭理庞癝,而是看着宦官道:“什么时候魏人可以在大秦任意行走了?是谁下得命令?” 宦官道:“是范相邦之令!” 白起沉默,而后看着庞癝道:“你就是那个说服魏王出兵救赵并一手策划全歼我军的庞癝?” “正是区区在下。” “好,好的很呐!没想到魏国居然出了你这么一个年轻俊杰!难道是天命不在秦吗?” 庞癝摇头道:“天命即人心,秦国不得人心,这才导致邯郸之败。武安君您杀人太多,这才有今日之局。” 白起苦笑:“你们关东六国之人恨我我能明白,可为何?为何大王也想要了我的性命?” “武安君统兵多年,岂不闻功高震主一说?” “功高震主?呵呵,好一个功高震主!好一个功高震主!”白起满是皱纹的脸上已是泪水横流。 艰难的弯下腰,白起捡起地上的青铜剑,萧瑟的自问自说的长叹道:“想我白起一生纵横天下无人能敌,杀敌更是不下百万,长平一战更是欺骗赵军投降而后坑杀这四十万降卒,现今天道轮回,我白起死的不冤,死的不冤啊!” 白起说完手上一用力,剑刃就割破了白起的喉咙。 下人听到院子里的响动急忙跑了过来,见一群士卒围着摊到在地上的白起,而白起脖子上鲜血直流,双眼怔怔的看着天空,眼中的神采逐渐消散开来,直到一片混沌。 “君侯!”下人大呼一声跑过去一把抱住白起,欲哭无泪。 见白起死亡,庞癝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免有几分哀伤。 原本像白起这样的战神即便是死也应该是死在沙场之上才是的,却没有想到居然死在了自己一直效忠的君王手中。 但这就事实,纵观整个华夏史,这些战神、英雄大多都是没有被外敌击败,而是被内部的敌人击败的。现在的白起被秦王猜疑而亡,后来的李牧被赵王所杀,韩信死于妇人之手,岳飞被宋高宗所杀。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这也是华夏历史的悲哀了吧! 即便是敌人,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庞癝向白起的尸首恭敬的拜了三拜,而后神情落寞的出了院子上车而去。 士卒也在宦官的带领下离开了这个小院子,只剩下那个下人抱着白起的尸体发呆······ 傍晚时分,回到驿馆的庞癝没有吃饭就早早的休息了。 相邦府中,范睢不时的向嘴里灌一口酒,看着夜空又哭又笑。 秦王宫内,秦王一直盯着昏暗的灯光发呆,眼神在灯光下昏明不定。 咸阳城外的秦军大营内,所有秦军将士向西而跪,人人缟素。 咸阳城内所有王公、贵族、重臣的府中,没有了以往的丝竹管弦之声,一片寂静。 这一夜,整个咸阳城前所未有的寂静······ 四十三、庞癝归国 在咸阳城又待了几日,庞癝就先后向秦王、范睢辞行。 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来时带来的黄金都已给了范睢,因而回去时庞癝轻车从简,出了咸阳城后就一路向东疾驰而去。 庞癝却不知道,在他离开后的几天内,咸阳城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吕不韦回到邯郸拿到秦公子异人的亲笔书信后不做停息就又奔向咸阳,游说华阳夫人认异人为子,并征得了安国君的同意。 燕国人蔡泽这时也来到咸阳想面见秦王而不得,便开始四处散播消息说燕国人蔡泽乃学识超群、极富辩才的智谋之事,如果见到秦王的话一定会取代应侯的位置。 应侯是范睢的封号。 范睢听后果然果然召见了蔡泽并被他的学识及辩才所钦服,打算找到合适的机会向秦王举荐蔡泽替代自己的相邦之位。 出函谷关之后,庞癝并没有经河内回国,而是从河南地一路向东而行。 途径洛邑,庞癝入城朝见周天子,而后便在洛邑停留几日。 这几日,庞癝在洛邑四处游荡,其本想见一见那传说中的九鼎,可九鼎早已经下落不明,也使得庞癝心中沮丧不已。 此时的洛邑还不是很大,没有汉唐时期的浩大,看上去也就如同一般的郡府。 后人都形容说一座洛阳城,半部华夏史,丝毫不输于汉、唐国都长安。 虽然现在的洛邑还没有像后世般繁华鼎盛,但也已经开始散发出其独有的魅力了。 相传华夏始祖之一的伏羲氏曾在这里推演八卦,尧在这里禅位于舜,禹在这里治理水患,伊尹在这里专研治国之道,杜康在这里造酒,周武王在这里会盟八百诸侯,伯夷、叔齐因不食周栗而死在这里的首阳山,老聃在这里担任守藏史,孔丘在这里问周礼,楚庄王在这里问鼎等等不胜枚举。 凡是可道出的名胜古迹,庞癝都一一细细浏览观看,一直逛了三天,庞癝才把这些地方逛完。 出洛邑,过成周,经荥阳,十天后的中午时分,庞癝终于看到了大梁城的轮廓。 早已知道消息的魏王、魏无忌等人出城三十里前来迎接庞癝。 魏王向庞癝连连拜道:“卿此去秦国一路辛苦,请与寡人同车而行。” 不待庞癝推脱,魏王便拉着庞癝的手上车。 庞癝只能向还未说过一句话的魏无忌等人点头示意,便跟随魏王上车而去。 大梁城王宫。 庞癝向魏王及魏无忌等人禀报了此去秦国的收获。 魏王听到白起已死,且秦国还答应把陶地割让给魏国之后大喜不已,当即便当着众文武的面下旨拜庞癝为魏国上卿。 对此,庞癝心中既高兴又担忧。高兴自然是自己升官加爵,担忧是因为职位越高责任就越重。 朝堂上众文武纷纷向庞癝表示祝贺,唯有魏无忌一人脸上有忧虑之色。 庞癝看到便问:“公子可是有什么忧心之事?” 魏无忌点头道:“之前晋鄙老将军曾答应过郑安平确保其平安无事,但现在先生却以之为条件交换陶地,对魏国的名声只怕有碍。如果此事传扬开来,到时候其余五国之士会不耻先生及我国的行为的。” 听魏无忌如此说,朝堂上逐渐安静了下来。 战国七雄之中,出来秦国常做出尔反尔之事外,关东六国还是比较讲信用的。此事如果传扬出去,对魏国的名声确实有碍。 庞癝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低头沉思片刻,庞癝抬起头来,说道:“此事确实对我国名声有碍,但凡事都有利有弊,就看如何取舍了。 在庞癝看来,别说一个郑安平了,就是三个、五个郑安平,只要能换来陶地,庞癝也是愿意的。 郑安平乃小人,身为秦国将军却临阵投降,范睢因恩提拔与他,却不念其情,只怕这样的人为他说话的士人并不会太多。 再说以陶地之富庶,如果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可使我国国力迅速增长,因而对于此时庞癝以为是利大于弊。” 对此魏王也深以为然。 这些年来魏国国力疲敝,刚刚收复的河内之地满目疮痍,正是需要钱粮之时。如果能得到陶地,魏国根本就不用再为钱粮之事发愁了,且还能得到大量的人口和土地。 在这个时代,人口是一个国家国力最重要的指标,土地反而不是那么重要。要不然以韩、魏两国如此狭小的国土面积,又如何能跻身战国七雄之列且屡屡抗衡庞大的楚国及强大的秦国呢? 再说陶地之广足有近三百里,不下于现今韩国的国土面积,人口也有上百万,这上百万人口中,青壮不下二十万。这就意味着魏国得到了陶地,不禁可以得到充足的钱粮,更能得到庞大的兵员。 对此,魏、赵、楚、齐对其都眼馋已久,但之前因为秦国强大的原因无人敢动手。 现在却不同了,魏国如果不趁着秦国元气大伤的机会一举拿下陶地,赵、楚两国也必然会动手的。 不过现在赵国正在全力恢复生产,根本无暇考虑陶地之事。而楚国在庞癝的言辞下,回到国内的春申君只怕已然开始集结军队、调动粮草,开始为收复鄢、郢之地做准备了吧。 也就是说,眼下可以和魏国争夺陶地的只有东面的齐国了。 齐王田建是一个平庸的君王,没有什么才能。但现今的齐国是由其母亲君王后摄政。 君王后是一个贤德之人,把齐国治理的井井有条。但君王后却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是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安分的过日子,不与任何一个国家有亲密的关系。 因而齐国也被庞癝排除了争夺陶地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面对富庶的陶地,除了魏国周边的国家竟然没有一个国家有闲暇,有机会去攻取陶地! 现在魏国要做的是调集两万将士前往东面陶地的边境,只待秦王的诏令到达陶地,魏国便可顺利接管了。 对于庞癝的建议魏王欣然接受,当即就命晋鄙率领两万将士向东而去······ 四十四、庞癝欲变法 时间如流水般匆匆而逝,转眼间庞癝已经归国一个月了。 期间,庞癝主要忙碌秦国降卒的事情,好在经过一个月的繁忙,降卒已经全部安置妥当。二十万降卒分为四部分分别打乱安置在河内、邺地、安陵、睢阳四地。 中原地区人口稠密也只是相对这个时代而言,放到后世只怕是地广人稀了,所以各诸侯国都没有因为国内百姓因为没有田地耕种的事情而烦恼的事情发生,反而是鼓励百姓多多生育及开荒。 忙碌完这一个月,南面的楚国也传来了秦。楚开战的消息。 此战楚国共出兵五十万,由春申君黄歇为统帅,大有一举拿下在秦国丢失的所有国土的气势。 秦国也不甘示弱,由宿将蒙骜为将,统兵三十万前往随地与楚军鏖战。 三十万大军,这已是目前秦国所能调动的所有兵力了。 幸亏现在是冬季,如果是春、夏、秋三季,只怕这三十万秦军还未到达随地国内就会崩溃。 这个时代各国都是全民皆兵,平时耕种,战时服役。 倒是魏国在战国初期试行过正规兵制度,也就是吴起训练的五万魏武卒。魏武卒也的确很强大,单兵素质远超其余各国军队。 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即便当时最强大的魏国也只能训练五万就已经是极限了。蚁多咬死象的话又一次被证实,随着马陵之战魏国的战败,魏武卒也随之全军覆没,成为亘古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尘埃。 此后各国除了极少部分是正规兵之外,大多数都是农民兵,这种现象一直伴随了华夏历史之后的两千余年,各朝各代都没有改变消除这一现象。 庞癝倒是想着在训练一批武卒来着,可这却面临重重困难。首先就是兵员不足的问题,魏国现在有三十万青壮,如果人数少的话根本就不顶用,必须要在十万人以上的规模方能起到一定效果,可这显然不现实。 无奈,庞癝只能放下这个计划。 在秦、楚两国在随地鏖战之时,三晋也信守诺言的没有趁机攻击秦国,要不然秦国即便不亡国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即便如此秦国的日子也不好过,关东六国的士人当听说秦、楚开战之后,纷纷前去楚国投奔春申君为其出谋划策。 春申君虽然并无多少统兵之才,在这些士人的谋划下和秦国打得倒是有声有色,即便是面对蒙骜这个沙场宿将,倒也没吃过什么大亏,反倒是小胜过几次。 却说庞癝在忙完降卒之事后好好的歇息了几天,每天晚上都与李嫣大战到天明,倒也乐此不彼。 这一天的大朝会上,庞癝刚一上朝便抛出了一个令各国贵族都闻风丧胆的大杀器:变法。 一时间整个朝堂如同菜市场般热闹非凡,一众文武议论纷纷。 魏王、魏无忌、侯嬴几人面色没有一丝变化,冷冷的看着朝堂上吵闹的众人。 关于变法之事是庞癝和魏王、魏无忌及侯嬴早就商讨了很多遍之后这才拿出来的。 至于侯嬴,还有朱亥都已被魏无忌举荐进入朝堂。 侯嬴被魏王拜为上大夫,朱亥被拜为副将。 “肃静!”魏王被下面的人吵的脑仁疼,大喝一声,整个朝堂顿时清净了下来。 “庞卿,说来听听?” “诺!”庞癝出列声音郎朗道:“微臣听闻各国之所以强大无不是因为变法。 文侯用李悝,变更法度,使得我魏国首冠于诸侯。齐威王用邹忌变法,始有马陵之胜,力压诸国。秦用卫鞅变法,锐士无人能挡,纵横天下。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始能力压关东五国,与强秦抗衡。燕昭王任用剧辛、邹衍、乐毅,方能大胜齐国,灭七十余城,报百年血仇。 由此可见,各国强盛无不由变法开始。百年来我魏国先有马陵之战败于齐,后又有河西、河东、河内之地丢失于秦。此时虽有秦国邯郸之败,我国侥幸收回河内,但百余年来连年征战,我国每每丢城失地、损兵折将,国力已经衰弱不堪,到了不得不变法的地步了。 我国西面的强秦,虽元气大伤,但凭借函谷之险,只需修养一二十年就会卷土重来。东面的齐国距离五国伐齐已有近三十年,国力也已回复十之七八。北面的赵国虽有长平之败,但底子尚在,扔强与我国。南面的楚国地大物博,雄兵百万,我国亦不能敌。 我国地处中原,四周皆是强敌,如不变法,只怕二三十年之后,我国就要被四周的强敌蚕食、黥吞待尽,到时候我魏国国祚断绝,宗庙被毁,不知到那时大王有何面目去面对魏国的列祖列宗。 所以在此危亡之际,微臣以为我魏国已经到了不得不变法的地步。” 听完庞癝的话,朝堂上一片鸦雀无声。在列的公室、贵族都不是傻子,他们的利益与魏国的利益密切相关。只有魏国强大了他们才能得到更多、更大的利益。一旦魏国完蛋,他们也会跟着一块完蛋。 但这并不说明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庞癝的变法损害他们的利益,于是这些贵族相互打量了一下眼色,想着先听听庞癝变法的内容再做决定也不迟。 魏王见无人说话,便对庞癝开口道:“卿且说说变法内容。” “诺!”庞癝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而后提提而谈:“微臣变法内容有九项。其一改革官爵之制,其二设立官学并鼓励私学,其三改革田制,其四改革律法,其五改革军制,其六改革户籍制,其七改革官制,其八改革税制,其九改革世袭制。” 听着前八项时朝堂上众人还没有什么反应,并且心中还夸赞庞癝识大体,并没有损害他们的利益,当听到第九项改革时众人顿时坐不住了,纷纷向魏王大呼“祖宗之法不可变”之类的话。 更有甚者说庞癝这是大逆不道,欲借变法毁了魏国,实在是包藏祸心。 “咳咳!”魏无忌止住朝堂众人的议论,对着众人和颜悦色道:“不如先让庞先生说说详细内容大家再讨论不迟!” 四十五、庞癝变法内容 庞癝看来一眼魏王,在魏王的示意下继续说了起来。 第一项改革官爵制度。战国时代各国官、爵不分,譬如魏国的卿、大夫之位既是官职又是爵位,于是庞癝便要把官、爵彻底区分开来。 爵位上庞癝并没有参照秦汉二十级之制,而是根据魏国现有的官爵制度将爵位分为封君、彻侯、县侯、亭侯、上卿、亚卿、客卿、上中下大夫、上中下三士共十三级。 得到爵位之人只能拿俸禄而无实际权力,这样官、爵不分的混乱现象将得到有效遏制。 第二项关于教育改革方面,这个时代最有名的莫过于齐国的稷下学宫了。但稷下学宫虽然有教学任务,但主要还是以论坛为主,所以庞癝并不打算采用稷下学宫的方式,而是在中央设立太学,地方上设立郡学、县学的方式进行教育,并且鼓励私人办学,每年朝廷统一选拔人才。 这个时代的知识还是掌握在少部分人手中,平民根本就无法得到教育资源,庞癝也没有打算进行什么全民教育,毕竟不现实不是。 第三项改革田制,这个时代毕竟人少地多,根本就没有后世百姓土地被吞并的事情发生,所以改革也不是很大,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庞癝设置禁止私人买卖土地的规定而已。 这样一来,百姓如果想要卖田,就只能由官府收购,而后官府再把土地租赁给没有土地的百姓。即便有一天出现人多地少的情况,官府只要掌握着绝大部分的土地,就不会造成什么大乱子。 第四项改革律法,这个时代是一个刑不上大夫的时代,没有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庞癝在这方面要做的就是取消刑不上大夫的规定,百姓、贵族一样,只要犯法就要问罪,这也是庞癝与朝堂众人间的一个导火索。 庞癝一说完这一条就遭到了朝堂众人的激烈反对,毕竟在这些人看来下面的庶民怎么能与他们这些贵族相比呢?不过因为魏王及魏无忌的支持,众人只能保持沉默。至于这一条到底能不能实施,只能在之后手底下见真章了。 第五条是改革军制,之前的几条与军队无关,故而朝堂的武将大都默不作声,即便是第四条的律法改革也是依旧保持沉默。 到了改革军制这一条,庞癝的话刚一开口,武将就打起精神认真听了起来。 军制改革中,庞癝设立上将军一职统一管理全国军务。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二十人为一什,设什长,百人为一队,设队率,五百人为一营,设都尉,三千人为一旅,设校尉,一万五千人为一军,设将军。 这是平时的设置,如果是战时,魏王会挑选合格之人为上将统领三军。 对此,武将中有人满意也有人不满意。毕竟这样一来将军的位置便比之前要多上不少,不少之前不少将军的人可以成为将军,但这也说明将军的地位没有之前那么高了。 但无论满意与否,大家都接受了,毕竟这是对军队有利的事情。 见一众武将无论满意与否都没有提出异议,庞癝便说了第六条改革户籍制度,关于这大家也都没什么要说的,于是便到了第七条改革官制。 庞癝沿袭前世汉朝的政治制度在朝堂上设立三公九卿之职,又有太常寺、御史台、光禄寺、太仆寺、廷尉、宗正寺、大司农、少府、匠作寺等管理全国祭祀、礼仪、谏议、宫廷护卫、舆马、外交、刑狱、公室事务、农事、税收、器械打造等。 地方上各郡设郡守主管一郡政务,主薄、主事、推官、判官、长史等辅佐,县上设县令、县丞、县尉各一名,其下各乡亭设亭长一名。 其实关于封建时期的政治制度最好的当然是三省六部制,但毕竟时代不同,生产力也不同,如果庞癝贸然采用三省六部制的话,不知道会导致什么后果,因而为了小心起见,庞癝还是采用了西汉的政治制度。 官制的改革意为着官职的增多,大家对此也都没什么反对意见。 第八条改革税收制度,其实内容也不多。毕竟不像后世士大夫不用交税,这个时代无论士人还是贵族都是要交税的,要不然能有赵国的赵奢能去平原君家收税的事情发生吗? 税制改革主要是关于田税、商税、矿税的税率调整方面。魏国地处中原,与列国相交,如果不能有效的利用商税的话显然是一大损失,所以庞癝毫不犹豫的提高了商税的税率,矿税税率不变,田税税率降低了几分。 这个时代的贵族都是靠土地为生,所以对此也不是很关心,毕竟魏国即便不像秦国那样重农抑商但商人的地位同样不是很高,这是生产力决定的而不是人为决定的。 到了第九条关于世袭制改革的时候,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毕竟之前的一些改革会损害他们的一些利益,但并不会致命,而世袭制是他们这些贵族赖以生存的根本,是他们最核心的利益,所以当庞癝说道第九条时,整个朝堂上除了庞癝的声音之外没有一丝杂音。 庞癝对世袭制的改革是参考了华夏两千余年历史之后做出的决定。庞癝没有学习汉武帝的削恩令,而是采取代代降级的方式。 获得爵位之人可沿袭三代,一代为侯爵的话子辈可谓卿爵,孙辈为大夫,三代之内如果子孙毫无建树或犯法的话爵位就至此而终。 如果子孙有出息建功立业了的话根据实际情况最高可沿袭到第五代,五代之后爵位就此取消,只能通过建功立业而重新获得新的爵位。 当然,王室子孙也不例外的沿袭三代。 此外还有荣恩一爵,最高只能是大夫一爵,是庞癝专门为魏王亲信或宠姬亲眷设立,但这种爵位不能世袭,只是算一种恩荣罢了。 庞癝说完之后,整个朝堂如同炸了锅一般。 正直的大臣纷纷指责庞癝设立荣恩爵是为了讨好魏王,乃是大错特错之事。这样会使得无数小人为了荣华富贵送自己的女儿、姊妹进宫以求恩赏,但更多的是来自贵族方面的指责······ 四十五、庞癝变法内容 庞癝看来一眼魏王,在魏王的示意下继续说了起来。 第一项改革官爵制度。战国时代各国官、爵不分,譬如魏国的卿、大夫之位既是官职又是爵位,于是庞癝便要把官、爵彻底区分开来。 爵位上庞癝并没有参照秦汉二十级之制,而是根据魏国现有的官爵制度将爵位分为封君、彻侯、县侯、亭侯、上卿、亚卿、客卿、上中下大夫、上中下三士共十三级。 得到爵位之人只能拿俸禄而无实际权力,这样官、爵不分的混乱现象将得到有效遏制。 第二项关于教育改革方面,这个时代最有名的莫过于齐国的稷下学宫了。但稷下学宫虽然有教学任务,但主要还是以论坛为主,所以庞癝并不打算采用稷下学宫的方式,而是在中央设立太学,地方上设立郡学、县学的方式进行教育,并且鼓励私人办学,每年朝廷统一选拔人才。 这个时代的知识还是掌握在少部分人手中,平民根本就无法得到教育资源,庞癝也没有打算进行什么全民教育,毕竟不现实不是。 第三项改革田制,这个时代毕竟人少地多,根本就没有后世百姓土地被吞并的事情发生,所以改革也不是很大,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庞癝设置禁止私人买卖土地的规定而已。 这样一来,百姓如果想要卖田,就只能由官府收购,而后官府再把土地租赁给没有土地的百姓。即便有一天出现人多地少的情况,官府只要掌握着绝大部分的土地,就不会造成什么大乱子。 第四项改革律法,这个时代是一个刑不上大夫的时代,没有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庞癝在这方面要做的就是取消刑不上大夫的规定,百姓、贵族一样,只要犯法就要问罪,这也是庞癝与朝堂众人间的一个导火索。 庞癝一说完这一条就遭到了朝堂众人的激烈反对,毕竟在这些人看来下面的庶民怎么能与他们这些贵族相比呢?不过因为魏王及魏无忌的支持,众人只能保持沉默。至于这一条到底能不能实施,只能在之后手底下见真章了。 第五条是改革军制,之前的几条与军队无关,故而朝堂的武将大都默不作声,即便是第四条的律法改革也是依旧保持沉默。 到了改革军制这一条,庞癝的话刚一开口,武将就打起精神认真听了起来。 军制改革中,庞癝设立上将军一职统一管理全国军务。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二十人为一什,设什长,百人为一队,设队率,五百人为一营,设都尉,三千人为一旅,设校尉,一万五千人为一军,设将军。 这是平时的设置,如果是战时,魏王会挑选合格之人为上将统领三军。 对此,武将中有人满意也有人不满意。毕竟这样一来将军的位置便比之前要多上不少,不少之前不少将军的人可以成为将军,但这也说明将军的地位没有之前那么高了。 但无论满意与否,大家都接受了,毕竟这是对军队有利的事情。 见一众武将无论满意与否都没有提出异议,庞癝便说了第六条改革户籍制度,关于这大家也都没什么要说的,于是便到了第七条改革官制。 庞癝沿袭前世汉朝的政治制度在朝堂上设立三公九卿之职,又有太常寺、御史台、光禄寺、太仆寺、廷尉、宗正寺、大司农、少府、匠作寺等管理全国祭祀、礼仪、谏议、宫廷护卫、舆马、外交、刑狱、公室事务、农事、税收、器械打造等。 地方上各郡设郡守主管一郡政务,主薄、主事、推官、判官、长史等辅佐,县上设县令、县丞、县尉各一名,其下各乡亭设亭长一名。 其实关于封建时期的政治制度最好的当然是三省六部制,但毕竟时代不同,生产力也不同,如果庞癝贸然采用三省六部制的话,不知道会导致什么后果,因而为了小心起见,庞癝还是采用了西汉的政治制度。 官制的改革意为着官职的增多,大家对此也都没什么反对意见。 第八条改革税收制度,其实内容也不多。毕竟不像后世士大夫不用交税,这个时代无论士人还是贵族都是要交税的,要不然能有赵国的赵奢能去平原君家收税的事情发生吗? 税制改革主要是关于田税、商税、矿税的税率调整方面。魏国地处中原,与列国相交,如果不能有效的利用商税的话显然是一大损失,所以庞癝毫不犹豫的提高了商税的税率,矿税税率不变,田税税率降低了几分。 这个时代的贵族都是靠土地为生,所以对此也不是很关心,毕竟魏国即便不像秦国那样重农抑商但商人的地位同样不是很高,这是生产力决定的而不是人为决定的。 到了第九条关于世袭制改革的时候,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毕竟之前的一些改革会损害他们的一些利益,但并不会致命,而世袭制是他们这些贵族赖以生存的根本,是他们最核心的利益,所以当庞癝说道第九条时,整个朝堂上除了庞癝的声音之外没有一丝杂音。 庞癝对世袭制的改革是参考了华夏两千余年历史之后做出的决定。庞癝没有学习汉武帝的削恩令,而是采取代代降级的方式。 获得爵位之人可沿袭三代,一代为侯爵的话子辈可谓卿爵,孙辈为大夫,三代之内如果子孙毫无建树或犯法的话爵位就至此而终。 如果子孙有出息建功立业了的话根据实际情况最高可沿袭到第五代,五代之后爵位就此取消,只能通过建功立业而重新获得新的爵位。 当然,王室子孙也不例外的沿袭三代。 此外还有荣恩一爵,最高只能是大夫一爵,是庞癝专门为魏王亲信或宠姬亲眷设立,但这种爵位不能世袭,只是算一种恩荣罢了。 庞癝说完之后,整个朝堂如同炸了锅一般。 正直的大臣纷纷指责庞癝设立荣恩爵是为了讨好魏王,乃是大错特错之事。这样会使得无数小人为了荣华富贵送自己的女儿、姊妹进宫以求恩赏,但更多的是来自贵族方面的指责······ 四十六、庞癝拜相,变法开始 朝堂众人对第九条世袭制的改革表示出了极其强烈的反对态度,其中为首的召陵君魏鲤。 魏鲤是现今魏王圉的叔父,魏昭王遫的小儿子,自两年前孔丘六世孙孔斌被魏王拜为国相不到一年辞去相位之后,就被魏王任命为国相。 魏鲤才能平庸,并无什么过人之处,不过依靠着自己辈分的关系,这才在相邦的位置上坐了一年多的时间。 魏鲤道:“启禀大王,自周公定礼,世袭制传承已有近八百年,天下各国无不遵从,不想竖子庞癝一朝得势,就欲改祖宗之法,实在是大逆不道至极。老臣以为应该把庞癝驱逐出朝堂,以稳群臣之心。” “微臣赞同,请大王驱逐庞癝!” “微臣赞同,请大王驱逐庞癝!” ······ 宗亲贵族一个个的出列反对,要求魏王驱逐庞癝。 这也是魏国政治的可爱之处,政治观点不一致的话最多把你驱逐出朝堂完事,远没有秦国那种你死我活的场景发生,温和至极。 这大概也跟魏国所处的地理环境有关系吧!毕竟和秦国独尊法家不一样,魏国朝堂之上诸子百家之人不胜枚举。文侯时用法家李悝,儒家子夏等人,魏惠王时期魏国先后用法家公叔痤,名家惠施,纵横家犀首等人,现今的魏王也曾拜过孔斌为相。除了一向不为各诸侯国服务的墨家及淡薄名利的道家,魏国把其余诸子百家用了个遍。 诸子百家之间虽然政见不同,但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远远没有到你死我活或一家独大的地步,因而政治斗争并不是十分的激烈。 在魏王的示意下,庞癝出言反驳道:“相邦的那句‘祖宗之法不可变’大错特错,文侯变法乃是开启列国变法之先河,按照相邦的意思就是说文侯也是大逆不道之人了吗?” 不说其他,庞癝先给魏鲤扣上一个大帽子再说。魏文侯是魏国先祖,也是使历代魏国君主中最英明的君主,一向是后世之君的楷模。如果说庞癝是大逆不道的话,那又将第一个变法的魏文侯置于何地? 魏鲤顿时哑口无言,醒悟过来后急忙辩解道:“回大王,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啊!”毕竟魏鲤也是文侯的后世子孙,如此说自己的先祖,怕是传扬出去后魏鲤就要名声扫地了。 庞癝道:“相邦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文侯可以变法,到了大王就不能变了吗?还是说相邦您向眼睁睁的看着大王成为亡国之君?” “你······你······我······我······”魏鲤指着庞癝,浑身颤抖不已。 “看来叔父是老了啊!”魏王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使得魏鲤的政治生涯就此终结,魏鲤一下子昏厥了过去。 “还有反对的吗?”魏王威严的眼神扫过朝堂众人,刚开始反对的人顿时一个个的低下头颅不敢去看。 但这并不代表变法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毕竟变法最难的是落实,再好的内容如果落实不下去,那么一切都是空谈,一如宋时的王安石变法。 只怕到了落实变法政策的时候,这些朝堂上默不作声的公室贵族肯定会在背后捣鬼的,现在之所以没人敢再站出来反对,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反对,还有就是魏王君威日盛,外加有上将军魏无忌、老将晋鄙、新垣衍等人的支持,支持变法的庞癝一方已经牢牢的抓住了枪杆子,这使得他们不敢乱来。 见无人站出来反对,魏王道:“既然无人反对,那么寡人即日就拜庞癝为我魏国国相,总领全国政务及变法事宜,上将军魏无忌、中大夫侯嬴从旁协助。” 纷乱的朝政就此结束。 本来上朝之前庞癝还准备来个舌战群儒的戏份呢,却不想只有魏鲤一人跳了出来,再无其他人敢站出来反对,对此庞癝很是疑惑,回到家中之后庞癝细思,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不同于商鞅在秦国变法之时秦国有甘龙、杜挚这样的强力人物领导着贵族势力和商鞅口轻舌战,明争暗斗,现在魏国的朝堂上并没有强力的大臣存在。 朝堂上之所以没有强力人物存在,其实是魏王一手所为。现今的魏王刚刚登基为王时,齐国的孟尝君田文为魏国国相,大权独揽,完全不把魏王放在眼里。 为了牵制孟尝君,魏王便封自己刚刚成年的弟弟魏无忌为信陵君来抗衡孟尝君。不久秦国的白起进攻魏国,孟尝君便举荐芒卯为主帅于华阳抗秦,不想却被白起击败,主帅芒卯战败而逃,孟尝君也就此在魏国失势。 可能是刚登基之时魏王受尽了孟尝君的压迫,此后大权独揽的魏王再没有任命一个强势之人为魏国卿相,这也造成了今日朝堂上公室贵族群龙无首的局面。 反正不管怎么说,庞癝有魏王的支持,又有魏无忌、晋鄙等军方势力的支持,亮那些贵族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为了以防万一,庞癝被拜为相邦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回所有封君封地的行政权。 这个时代除了秦国,其余诸侯国内的封君可是在自己的封地内是小诸侯一般的存在,行政、钱粮等权力全部归封君所有,国家没有插手的权利。 趁着国内贵族还没有联合在一起,庞癝趁机把这些贵族封地内的势力连根拔起,彻底消除祸乱的根源。这样一来,无兵无粮的贵族只能眼睁睁的干看着,最多和庞癝等人打打嘴炮而已了。 这些贵族也是无奈,这种情况下他们又能怎样?他们各自的府上是都有一些私兵,如果联合起来的话干掉庞癝完全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他们显然没傻到这一步,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只怕这边他们刚商议完毕,那边信陵君魏无忌便已经得到消息了。 在这个时代,信陵君魏无忌想要知道什么消息,没人能隐瞒的住,即便是魏王也没有这个能力。 魏无忌的情报系统就是这么牛,说出去也没人不信。 四十七、来自太后的刁难 本来以为这些公室贵族最多就和自己打打嘴炮的庞癝有些意外,为什么?因为这些人率先把火引到了王宫之中。 自庞癝收回各封君封地的消息传回到大梁之后,朝中无数公室老臣一个个的前去面见田太后。 田太后是魏王生母,故齐宣王田辟疆之女,现今已是七十多岁的高龄。自自己的丈夫魏昭王参与五国伐齐之事后就和丈夫感情破裂,隐居于深宫之中,不涉世事。(这是杜撰的,作者没查到魏圉生母是谁。) 到了魏圉继承魏王之位后,田太后被尊为太后,但因为这些年来一直深居简出,对世事都比较单薄,故而庞癝对其了解并不多,也没多加注意。 可是如果说现在那个人对魏王的影响最深,只怕除了田太后之外找不出第二个人选了。 就在庞癝收获国内各封君封地之权,变法将要如火如荼的时候,国内的公室贵族找上了田太后,每天进出田太后宫门的老臣络绎不绝。 田太后听闻庞癝收回各封君封地之权之后大怒不已,急忙喊来魏王要其废掉新法,并把庞癝驱逐出朝堂之上。 魏王也是强势之人,田太后虽然是自己的母亲,可魏王哪能凭着田太后的三言两语就放弃改革壮大魏国的希望呢?因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田太后的要求。 田太后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在魏王拒绝自己之后就使出了天下所有老母亲都会的一个绝杀技:绝食! 这下魏王彻底没招了,急忙召魏无忌前去劝说田太后。 魏无忌虽不是田太后亲生的,但自幼就很得田太后喜爱更甚于魏王。 但没想到魏无忌这次也遭到了天太后的闭门羹,只能怏怏的回魏王那里交差。 田太后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两顿没有进食,魏王急的团团转而没有丝毫办法。 “王兄,有道是一人计短三人计长,不如召庞癝和侯嬴前来商议对策吧!”魏无忌看着急得团团转的魏王说道。 “对,来人!立刻传庞癝及侯嬴进宫。”魏无忌的话提醒了魏王,一切都是变法引出来的祸,一定不能让庞癝这个始作俑者袖手旁观。 一个时辰后,正在相府商议变法之事的庞癝、侯嬴二人被魏王的一道诏令传到了宫中。 “庞相邦,太后绝食一事因变法而起,因而今天你一定要想出一个主意说服太后进食,要不然寡人只能废掉新法了。”一见到庞癝魏王救威胁道。 对此庞癝大喊冤枉:“微臣所做之事完全是为了魏国的强大,大王怎么因为太后三言两语的威胁而放弃呢?难道大王要眼睁睁的看着魏国被秦楚等过蚕食完毕,宗庙被毁才甘心吗?” 魏王道:“那你让寡人如何办?太后身子一向不是很好,现在绝食已经快一天了,再这么下去只怕会有个好歹,到时候寡人该如何面对?” 魏王所说也是实情。现在的魏王确实左右为难,一边是魏国强大起来的契机,另一边是自己的母亲,身为人子的魏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母亲绝食而无动于衷,这不是人子所为。 “相邦快想想办法劝一下太后,如果相邦能劝动太后用食,寡人这里感激不尽。”此时的魏王早已忘记了君王的威严,对着庞癝哀求道。 庞癝为难道:“微臣倒是想去劝说太后用食,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怕太后见到微臣之后火气会更大,要不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寡人要是有办法还用得着找你们吗?”魏王一生气把火撒到了庞癝和魏无忌身上了。 “老臣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不知管不管用!”来到王宫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侯嬴说道。 “侯卿快说!”魏王急忙道。 侯嬴依旧不紧不慢:“老臣听说孔斌先生自辞去相邦之位后依旧居住在大梁没有前往别的国家,而孔斌先生又一向得太后敬重,大王只要能说动孔斌先生前去探望太后,十之八九能说动太后的。” 魏王听完之后眼睛一亮,他当然知道孔斌先生一直居住在大梁,并且自己还时不时的向其请教一些问题。如果能够说动孔斌先生出马,那太后这边极有可能会被说动的。 “来人,即刻备车前往孔斌先生的府邸。”说做就做,魏王的行事雷厉风行起来。 庞癝、魏无忌、侯嬴三人自然也跟着魏王一同前往。 路上,庞癝看着同车的侯嬴啧啧称奇:“没想到啊没想打,没想到侯老头你还会这种迂回之策,小子佩服。” “相邦大人过谦了,不过是一些微末之计罢了,比不得相邦大人。”侯嬴恭维道,眼中的玩笑之意十足。 来到孔斌府邸,孔斌正在悠闲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见到魏王到来,孔斌也不起身,而是笑呵呵道:“我早就料到了大王会来我府邸,想必大王是为太后之事而来吧?” 魏王恭敬道:“正是!” 后面的庞癝一句mmp差点脱口而出,这是时代的人不装十三会死了?先有侯嬴,现在又有孔斌,这些古人还真是爱装,不装不足以表明自己的深谋远虑、足智多谋。 “咱们这就去太后宫中吧!”孔斌起身道。 刚走没两步孔斌就注意到了庞癝,实在是因为人群中的庞癝实在是太耀眼了,就如同那天上的太阳,夜色里的月亮,散发着无尽的光辉。这都是废话,因为庞癝的一身服侍及年轻的面容,在一众中老年人群中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你就是庞癝?”孔斌停下脚步道。 “正是小子!”庞癝恭敬的向孔斌行了一礼。 “不错,不错,哈哈!”孔斌笑着便扬长而去,留着庞癝站在那里发呆:我哪里不错了?你这老头倒是说出来啊! 待庞癝回过神来想要发问时,孔斌早已坐上魏王的马车向王宫而去。而魏无忌、侯嬴两人也已上车跟着去了王宫,此时这里只剩下庞癝一人。 无奈,庞癝只能跟着上了后面的马车······ 四十八、孔斌说太后 关于孔斌其人,前世史书上记载并不多。只是提到长平之战前魏王三请而入大梁。 而后魏王便拜孔斌为相,但孔斌的建议多不被魏王所采纳,故而孔斌做了魏国国相十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辞去了相邦之职。 这其中可能不止是因为魏王不肯采纳自己的意见,估计还有其他的原因。这里就不一一一说,怕书友说我注水。 孔斌迈着老弱的双腿颤颤巍巍的走进了田太后的宫殿。 “老臣孔斌见过太后!”孔斌喘着粗气说道。 见是庞癝到来,田太后阴郁的面容有了几丝改观,忙命人把孔斌搀扶着坐了下来。 田太后问道:“老先生所为何来?” 孔斌并没有直说魏王请求之事,而是道:“老臣老了,细数大梁城内与老臣年龄相仿又能说得上话的,没剩下几个人拉啦,便想着能走动走动也是好的,这不第一个便想道了太后?因而来太后宫中拜访拜访。” “老先生有心了。”田太后叹息道。‘ 孔斌盯着田太后看了一会儿道:“老臣见太后脸色苍白无力,面色不虞,是不是大王又惹太后不快了?太后且告诉老臣,老臣自认为在大王那里还有几分颜面,一定会劝说大王回心转意为太后道歉的。” 田太后道:“有劳老先生了,不过这事只怕老先生是劝不动的,还是算了吧!” 孔斌道:“太后不防说说,说不一定老臣还真有法子呢!” 见孔斌如此说,田太后便把庞癝变法之事和孔斌一一道来,而后长叹一声道:“也不知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竟然生出这么一个不忠不孝的儿子。变法之事列国时有发生,老妇人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知道如果想要魏国变强,非变法不可,如非必要也不会干涉。 可······可大王竟然听信了庞癝的谗言欲要废除世袭制度且还大张旗鼓的收回国内各封君的权力,老先生你说说,你说说这不是兴风作浪吗? 即便是虎狼之国的秦国也没有彻底废除世袭制啊,这个庞癝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如此胡来呢? 这些封君如果是不忠不孝之人,收回权力也就收回吧,老妇人也不会阻拦。可······可这个庞癝却把所有封君的权力都收回了,这·····这是祸国殃民啊! 这些公室贵族无论才能如何?老先生且说说他们可有做过任何有对我魏国不利之事?” 孔斌摇头道:“老臣未尝听闻。” 田太后道:“就是。朝中这些公卿贵族哪一个不是对大王恭恭敬敬的?可这庞癝收回了他们手上的权力,不是逼着他们犯上作乱吗? 再说这些公卿贵族哪一个不是我魏国公室子孙,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们无爵可袭,到时候只能流浪街头,与平民无异,老妇人想想就心疼。 难道要让老妇人百年之后见到先王之时说老妇人无德,没有照看好自己的儿子,让其儿子胡作非为,使得其他的公室子孙只能一代代的丢掉自己的爵位,最后冻饿而死?老妇人可说不出这话,也丢不起这人啊!” 听完田太后的话后孔斌哈哈大笑起来。 田太后生气道:“老先生为何发笑?” 田太后问道:“难道刚才我哪句话说错了不成?” 孔斌点点头又摇头道:“太后这话对,也不对!” “哦?哪里不对?”田太后问道。 孔斌道:“老臣敢问太后,在您看来,是自己的后世子孙重要还是魏国的国祚重要?” 田太后道:“这还用说,当然是魏国国祚重要,如果魏国国祚不存,只怕这些公室子弟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孔斌又道:“那老臣再问太后,庞癝变法内容可会使魏国变强。” 田太后道:“老妇人虽然愚昧,但也知道变法内容对魏国是有利的。” 孔斌笑道:“既然太后都明白,那为何还为此闷闷不乐呢?” 田太后道:“老妇人已经一大把年纪,没几天好活的了,但每每想到这些公室子弟将要挨饿受冻的场景,老妇人心中就不忍起来。” 孔斌道:“太后就是因为此事而愁?” 田太后点头道:“正是因为此事而愁!” 孔斌道:“在老臣看来,太后过于杞人忧天了。” 田太后问道:“何故?” 孔斌道:“老臣敢问太后,庶民之中能识字之人几何?” 田太后摇头道:“只怕不多。” 孔斌又问道:“那太后觉得这些平民中的识字之人又能有几人能够成才?” 田太后又摇头道:“只怕寥寥无几。” 孔斌道:“那太后又有什么可忧虑的呢?既然这些庶民能成才之人寥寥无几,也就是说明能够拜官进爵之人更是少之又少,那么朝堂之上大多不还是公室子弟吗?” 田太后点点头沉默片刻方道:“老先生说的有理,可······可······” 孔斌打断太后的话道:“太后可是要问既然以后朝堂之上大多还是公室子弟,为何大王还要改革世袭制吗?” 田太后点头道:“没错,正是此意!” 孔斌伸出自己的双手道:“太后觉得老臣的那只手比较好用?” 田太后没有一丝犹豫的回道:“当然是右手了?” 孔斌道:“老臣也觉得自己的右手比较好用。老臣自幼时就用右手用餐、习字,而左手不过做一些辅助性的事情。大王欲改革世袭制跟老臣这双手没什么差别,不过是把无用的左手换成有用的右手罢了! 就如同老臣的这双手,如果卿大夫无能,可以换成其他公室子第代替,如果这些卿大夫可堪大用,大王又为何替换掉他呢? 公室子弟无不是魏国基柱,请太后细想!” 听完孔斌的话,田太后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左膀、右臂! 大王无论如何选择,能用的都是公室子弟,不过是左膀跟右臂的关系吧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决定了只有一定的经济基础的人才能收到教育。 想明白之后,田太后沉淤在脸上的不虞之色慢慢消散开来,起身向孔斌行礼道:“多谢老先生提醒,不然老妇人险些误了大事。” 孔斌笑道:“那现在太后可要进食?” 田太后笑道:“老先生这么一说,老妇人还真有些饿了。” 四十九、国士 “还不把饭食拿过来?”孔斌朝着一边的侍女道。 “且慢!”侍女正欲动身被田太后一句话所阻拦,“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大王还有那个庞癝,去传他们过来,老妇人不好好损他们几句心里就难受!” 魏王宫殿内,庞癝听到侍女说要让自己前去起宫中之时,一脸的难以置信:“太后她老人家真是这么说的?” “你已经问了好几遍了,难道侍女还敢传错了不曾?”不待侍女回答,魏无忌就一把拉住庞癝的手和魏王一同向太后宫中走去。 “我只是好奇太后她老人家为何会突然传召于我?”庞癝十分疑惑。 魏无忌道:“想那么多干嘛,到了太后宫中不就知道了吗?” 当庞癝和魏王、魏无忌一行三人来到太后宫中之时,刚才还和孔斌喜笑颜开的田太后看到三人后脸上立马就严肃了起来。 “你就是庞癝?”田太后看着庞癝那年轻的不像话的脸庞诧异的问道。之前田太后也听说了庞癝很年轻的事,可却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年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回太后,正是微臣。”庞癝小心翼翼的回道,生怕田太后会寻自己的错处。 田太后点点头就没再说什么,而是又数落了魏王一顿,差点让他下不来台,辛亏有孔斌在一旁化解尴尬,这才略微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 而后魏王和魏无忌又好言相劝了好一阵子,田太后这才开始进食。 冬去春来,转眼间已经到了播种的季节。 在随地鏖战的秦楚双方这时也不得不开始休战,遣士卒回国耕种。毕竟两国加起来共八十万的青壮,是国内最重要的劳动力,如果继续在这里不见天日对峙的话,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两国谁都不愿承担也承担不起的。 这一段时间,庞癝并没有急于进行改革,而是先向魏王举荐了一批人才进入朝堂,其中为首的便是尉缭,那个前世始皇帝的国尉。 这个时期的尉缭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却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并不好寻找。好在魏无忌的情报系统给力,在庞癝提到“尉缭”这个名字三天后,魏无忌便把关于尉缭的生平记录下来送到了庞癝的面前。 尉缭是不看好魏国的未来的,因而庞癝在接二连三的拜访均遭到碰壁之后便求到了魏无忌面前。 魏无忌一听说尉缭乃是不下于侯嬴的国士之才,没有犹豫就亲自驾车前去拜访。 魏无忌的无敌魅力这回又一次被证实了。只见魏无忌进入尉缭家中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就眉开眼笑的拉着尉缭的手上走了出来,亲自驾车前往自己的府邸。 说实话,见到这个场景之后庞癝心中对魏无忌是有一些嫉妒的。自己辛辛苦苦要寻找的人才几次三番的推阻不愿出仕,可魏无忌一来就答应了出仕请求,这让庞癝很是尴尬。 朝堂之上,尉缭当着魏王及一众文武的面侃侃而谈,特别是对于军国之事无一不通且见解独到,往往一针见血。魏无忌当即就表示自己愿意辞去上将军之位让与尉缭。 庞癝立刻表示了反对。 魏无忌看着庞癝惊讶的问道:“以尉缭先生之大才,胜于无忌十倍,相邦又为何反对呢?” 魏王也是不解,在他看来尉缭之才确实胜于魏无忌,被拜为上将军丝毫不为过,况且这还是魏无忌主动让出来的,庞癝为何要反对呢? 朝堂上只有尉缭及侯嬴两人脸色不变的保持原样,似乎早就料到了庞癝会有这么一手。暗骂了一声“两个老狐狸”之后庞癝解释道:“启禀大王,微臣不认为尉缭先生可胜任上将军之职。尉缭先生确实长于军略,然并不善于临阵指挥。 尉缭先生之才,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故而微臣认为尉缭先生可为太尉,而非上将军一职。” 其实说起来就是庞癝觉得尉缭是和张良一样的谋略性人才,善于出谋划策、把握大局,如果真到了临阵指挥方面,只怕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将军的能力了吧。 庞癝这话一说出口,朝堂上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个尉缭之前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怎么一下子相邦就要把其举荐为太尉一职? 虽然官制改革还没有正式展开,但朝堂上的人都已知道即将到来的官制改革中相邦、御史大夫、太尉合成为三公,乃是朝堂上最重要的三个官职。 即便是魏王听到庞癝的话之后也很吃惊。 “此事容后再议!”魏王显然也不愿一个无名之人刚出仕就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虽然这个尉缭确实很有才华。 朝议结束之后,庞癝单独拜见了魏王。 知道庞癝所为何来的魏王直接开门见山道:“寡人知道相邦所为何来,尉缭也确实很有才华,但毕竟是籍籍无名之人,还是先在其他位置上锻炼几年之后再提拔上来也不晚,相邦以为如何?” 庞癝没有直接回答魏王的话,而是说起秦国:“微臣前几天听说范睢的秦国国相一职被燕人蔡泽所取代,不知大王听说了吗?” 魏王道:“这件事情寡人也听说了。” 庞癝又问:“那么微臣敢问大王,之前大王可听说过蔡泽之名?” 魏王摇头道:“不曾听闻。” 庞癝便道:“蔡泽之前也是一籍籍无名之人,一朝而被秦王拜为国相,怎么向尉缭这才的大才大王竟然连一个太尉之职业舍不得了?只怕此事传扬出去天下人都会以为大王不是一个贤明之君啊?” 魏王沉默不语。 庞癝又道:“微臣听闻惠王时期老相邦公叔痤临死之前举荐卫鞅为相,惠王不肯听,方有卫鞅入秦变法之事。张仪乃我国贵族之后,在关东六国却屡屡碰壁,这才被迫入秦,游说秦惠王并被拜为国相,而后连横列国,使得秦国益发强大。范睢乃魏齐门客,才堪大用,却被小人刁难不得不入秦,一朝见秦王而被秦王拜为国相,助秦王除却四贵,远交近攻,使得秦国纵横天下无人能挡。此三人皆是我魏国之人,然却不能被我魏国所用,一朝入秦而展翅高飞,举手投足间而天下格局已定。 像尉缭这样的大才如果不被我魏国所用,只怕心灰意冷之下去了秦楚赵齐等国也一定会被其国君重用的,到那时不知大王是否会后悔今日之举?” 五十、三公就位 庞癝说到了这种地步,可魏王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庞癝便继续劝道:“大王可知列国之人如何评价我魏国的吗?” “如何评价?”魏王似乎也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庞癝道:“列国之人都说我魏国历代君王都是无识人之明的昏聩之人!” 魏王听到这话显然很生气:“大胆!谁人敢这么说?” 庞癝回道:“列国之人都这么说。” “寡人虽无先祖文侯的雄才大略,但亦不是什么昏聩之君,列国之人为何要如此评价寡人?” 庞癝道:“因为大王不会用人。” 魏王哂笑道:“如果寡人不会用人的话,先生你今天就不会是我魏国国相了!” 庞癝道:“那既然大王敢于拜微臣这样年轻之人为国相,又为何不能拜尉缭这样的国士之才为太尉呢?” 魏王回道:“寡人之所以拜先生为国相是因为先生说服寡人出兵救赵并且在先生的一手策划最终全歼秦军,使得我国收回河内之地,一扫百年国耻。 而后先生只身入秦说服秦王把陶地割让给我国,方使我国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这片富庶之地。所以以先生之功,寡人拜先生为国相无论任何人都提不出反对意见。 而尉缭却不然,寡人虽然也很佩服他的才学,然尉缭却无寸功于国家,如果骤得高位,群臣必然不满,寡人不得不忧思。” 庞癝却道:“微臣听闻当年大王想要拜孔斌先生为相,派使者三请而至,大王更是出城亲自迎接,礼遇甚厚。那么微臣敢问大王孔斌先生并无寸功于我魏国,大王为何又要拜他为相国呢?” 魏王道:“这不同的,孔斌先生名满天下,而尉缭不过庶民之身,又怎能与孔斌先生作比?” 庞癝笑道:“原来大王任命朝中重臣是看一个人的名声大小,而不是一个人的才华?如果今日大王不说,微臣还不知道呢!” 魏王被说得羞愧的低下了头颅。 庞癝又道:“尉缭确实是一籍籍无名之人,国中比之名声响亮的如天上的星辰一般多,但微臣敢问大王,除去尉缭,国中又有何人有此才华,可堪太尉一职?” 魏王道:“孔斌先生如何?” 庞癝笑道:“孔斌先生连国相之位都辞去了,会在意太尉一职吗?再说以孔斌先生之才,并不适合太尉一职,而是御史大夫一职。除却尉缭,只怕国中并无人能胜任太尉一职,微臣恳请大王拜尉缭为太尉!”说完庞癝郑重的向魏王拜了三拜。 魏王沉默良久方道:“寡人可答应相邦拜尉缭为太尉的要求,不过寡人也有一个条件。” “大王请说!” “请相邦说服孔斌先生再度出仕任御史大夫一职!” 庞癝闻此不由苦笑一声,不知不觉自己就这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看来魏王还真对孔斌情有独钟啊。 庞癝回道:“微臣尽力而为!” 魏王摇头道:“寡人不是让相邦尽力而为,而是一定要说服孔斌先生。只要孔斌先生答应出任御史大夫一职,寡人立刻就会拜尉缭为太尉!” 见魏王态度如此坚决,庞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说实话庞癝和孔斌只是一面之缘,对于其性格喜好并不了解,对如何说服孔斌出山也没有好的主意,只能再度麻烦信陵君魏无忌了。 这样想着庞癝便出宫而去。 信陵君府上,庞癝说明来意之后,魏无忌说道:“孔斌先生为人正直,正是御史大夫的不二人选。可孔斌先生也是因为性格太过正直,只怕并不是像大王那般能被轻易说服的人,对此无忌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相邦还是自己多想想办法吧!” 回到家中,李嫣见庞癝闷闷不乐,忙问庞癝所为何事?庞癝便把今日和魏王所说之事一一告诉了李嫣,而后苦笑道:“我跟你说这干什么呢?” 第二天,李嫣偷偷的把庞癝烦闷之事偷偷告诉了哥哥李园,而后细细叮嘱道:“哥哥不是一直觉得相邦不重用哥哥吗?只要哥哥能有办法帮助相邦,从而得到相邦的青睐,害怕到时候相邦不委哥哥以重任?” 李园一听觉得妹妹说的极其有理,自己现在之所以能在大梁城混的如鱼得水,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妹妹是庞癝侍妾的原因。然而妹妹李嫣虽然深得庞癝宠爱,但李园自己却一直不得庞癝重用,只能每日里喝新交的狐朋狗友每天吃酒胡混。 如果自己能借此事进入庞癝的眼中,从而得到重用,到时候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李园越想心中越热,便告辞妹妹匆匆回去想办法去了。 傍晚时分,庞癝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回到家中。庞癝今日前去拜访孔斌,稍微客套了几句之后自己便说明了来意,不想孔斌想都没想就把自己赶出了家门,气得庞癝差点破口大骂。要不是顾忌自己和孔斌的地位、名声,今天说什么也要在他府上大闹一顿不可! 这边庞癝愁眉不展的时候,那边的李园却想出了一个办法,立刻急不可待前去庞癝家中前去邀功。 听说李园求见自己,庞癝本就皱着的眉头皱的更加的深了。原本庞癝只以为李园就是一个十足的小人,现在庞癝才发现李园不止是一个小人,还是一个十足的惹祸精,自来到大梁城之后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在看到李嫣热切、恳求的目光之后,庞癝还是答应见上李园一面。 待李园表明来意之后,庞癝看来李嫣一眼之后便盯着李园说道:“说来听听!” 李园回道:“小人的办法其实很容易想,就是简单的激将法。相邦只要在大梁城散布消息说大王欲拜孔斌为御史大夫负责纠察国中文武百官,但孔斌惧怕公室贵族势力,不敢答应大王。小人窃以为,以孔斌先生的为人,如果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大发雷霆而后答应相邦的请求的。” 庞癝细细一想这样一来说不定孔斌这个老匹夫还真有可能就范,便让李园前去散布这个消息。 果然不出所料,三天后孔斌因畏惧公室贵族的权势不肯接受御史大夫一职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梁城。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孔斌果然大发雷霆,庞癝也顺势在此时再度前去拜访孔斌邀其答应任御史大夫一职,孔斌也顺势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朝堂上,魏王正式拜孔斌为御史大夫,拜尉缭为太尉。至此,以庞癝为首的三公全部就位。 接下来庞癝要做的就是展开轰轰烈烈的大变革了! 五十一、变法开始 随着以庞癝为首的三公就位,轰轰烈烈的大变革在魏国就此展开。 调查户籍、丈量土地、调整税率、任免官员、改革军队等等忙的庞癝脚不沾地,幸亏在任免官员和改革军队方面由孔斌和尉缭、魏无忌、侯嬴等人主导展开,庞癝这才有了喘息之机。 这也是庞癝为了防止魏王猜忌自己才不插手的,毕竟官员和军队可以说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如果自己做的太过,只怕下场不会多好。 任何一个君王,无论如何的贤明豁达,都不可能让手下的大臣大权独揽的,这也是庞癝的聪明之处,该插手的毫不犹豫,不该插手的连问都不问。 在孔斌把有关官员任免的名册递交到魏王手中之时,朝堂上并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毕竟名册中的官员无论是升是降还是被罢免,大多数都还是公室子弟,也没什么可闹的。 朝中不开心的人还是有的,毕竟自己被降职或罢免了,不开心也是人之常情,但升上去顶替自己的又多是自己的兄弟亦或亲族之类的,又有什么好反对的呢?难道说自己的兄弟不如自己贤明亦或其他的,这不是让自己家宅不宁吗? 关于官员大多都是公室子弟这一方面,在庞癝看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这个时代知识都是被贵族垄断的,一如隋唐时期的山东士族,即便英明如李世民,不也照样眼睁睁的看着山东士族把持着朝中大部分官职吗? 庞癝现在能做的不过是从这些公室子弟中选拔优秀的人才而除去尸位素餐之人。即便现在新设立的官学正在魏国各地轰轰烈里的展开着,但不用想也知道能入学的大多都是各郡县的豪富之家,平民百姓想都不要想,不是说官学不让平民子弟入学,而是平民百姓根本就承担不起学习所耗费用。 那么平民子弟想要出头就只有从军一条路可走了。 在庞癝的军队改革中,中下层军官的职位都是为这些平民子弟所留的。在军队中想要出人头地,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立战功,没别的。 当然,被举荐升任的官员也不都是公室子弟,其中就有魏无忌从赵国带回来的毛公、薛公及前世那个以九十岁高龄出使秦国并说出“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而最终使得始皇帝拜服而保住方圆五十里安陵国的唐雎。 毛公、薛公、唐雎虽然没有得到九卿的高位,但也是能够进入朝堂的千石之官。 此时的唐雎还不没有拜入安陵君门下,而是信陵君魏无忌府上的一个门客。 而安陵君呢?安陵君身为昭王之弟,魏王的叔父,也是魏国公室中最年长同时也是最德高望重之人,被魏王任命为宗正,处理公室事务。 在魏国的变革正在如火如荼时,三晋与秦国约定的会盟时间也到了。 这一日,庞癝随同魏王一起来到洛邑城下,除却还未到来的秦王,赵王及韩王都已经到来。 听说魏王已经到来,赵王、韩王急忙出城迎接。 赵王是由平原君随同,而韩王是由其国相张平随同。 说起张平大家可能不是很熟悉,但张平的儿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张良。张氏乃是韩国累世之家,张平与其父亲张开地先后辅佐韩国五代君王并担任国相之职,世人都称张开地、张平父子二人为五代相国。 这年头各诸侯间时常来个会盟什么的,故而各国国君之间彼此都很熟悉,根本不用专人介绍,韩、赵、魏三国国君就彼此寒暄起来。 “你就是庞癝?”韩王看着庞癝诧异的问道。 “正是外臣!” “果然年轻有为啊!”韩王只是略一提就拉着赵王、魏王二人的手向洛邑城内走去。 看着韩王的身影,庞癝总算是明白了韩王话中的讥讽之意了。 韩王又不是傻子,又怎能不知道邯郸之战后赵国原本打算把上党地区归还给韩国的,但中途却被魏国亚卿的庞癝阻拦。韩国这才没有收回上党地区。因此,韩王对庞癝的印象并不友好,相反还有些敌意在内。 对此,庞癝丝毫不以为意,自己现在是魏国国相,以韩国的弱小程度,根本就拿自己没有办法。 反倒是韩国国相张平对庞癝发出了十足的善意,邀请庞癝及平原君前往自己的住处,对此二人都未推辞便跟着张平前去了张平的住处。 到了张平住处三人寒暄了一阵之后,张平便问道:“两位以为此次秦王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每次会盟,三晋君王都会被秦国弄得头痛不已,落面子是常有的事情。 平原君道:“估计这次秦王十有八九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张平忧虑道:“那到时候改如何是好?”张平怕秦王到时候不仅会削了三晋国君的面皮,只怕还会找借口进攻三晋,特别是最弱小的韩国。 平原君脸上也满是担忧之色:“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还能有什么旁的办法不成?”说话的时候平原君眼睛不时的观察庞癝,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端倪,可结果是徒劳的,庞癝脸上始终如一的平淡。 察觉到了平原君的眼光,庞癝淡然道:“我说二位有些杞人忧天了不是。眼下秦国早已不是当日的秦国了,又经过和楚国连续几个月的鏖战,国疲民竭,只怕此时秦王比咱们三国还要着急,我估计秦王这次十有八九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反而会发出前所未有的善意。” “但愿如此吧!”张平并没有因为庞癝的解释而放下担忧,反而是平原君听了之后脸上的忧虑之色淡去了不少。 第二天,秦王的车架到达洛邑城下,在三晋国君的迎接下,四国国君一同进入了洛邑城······ 五十二、洛邑会盟 秦王后面跟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人,显然此人就是现在的秦国国相蔡泽。 经过庞癝的打听,蔡泽的晋升之路与前世无异。蔡泽到了咸阳之后先是想要面见秦王而不得,便四处散布自己将要取代范睢国相的消息。 范睢听后果然大惊,急忙召唤蔡泽。 蔡泽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范睢举荐了自己。 蔡泽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凭借口才赢得秦王的喜爱,并被拜为客卿。不几天范睢就以病重为借口辞去相位,之后便是蔡泽被秦王拜为国相。 “不知寡人的住处安置在了哪里?”秦王刚进城就向蔡泽问道。 蔡泽回道:“启禀大王,微臣以为除了周天子的宫殿,其余地方并不足以彰显大王的身份。因而来之前微臣就令使者前来洛邑给周天子传了话,只怕现在周天子的宫殿早已准备妥当了!” 韩赵魏三国君王听后面面相觑。 虽然现在各国国君都不把周天子放在眼中,但周天子毕竟是天下名义上的统治者,秦王如此做,也是把三晋国君放在火上烤的意思啊! 你说默认了此事吧,别人还以为你这个国君是不忠之人。虽然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忠于周天子,但面子上的情分还是要做的。 你说反对吧,可以什么理由呢?一时间三晋君王进退维谷。 庞癝听到后眉头紧皱,他本以为秦王这次前来会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可没想到秦王并不安分,刚一来就让三晋国君进退两难。 庞癝走上前来朝秦王一拜之后道:“进天子宫殿的事情先不急,外臣正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秦王,还请秦王不吝赐教?” “哦?声名远播的庞癝先生居然有事情要请教寡人?先生请说,寡人知道的一定不吝赐教!”秦王哈哈大笑道。 庞癝道:“外臣对秦国的来历不甚清楚,翻遍史书见相关记录又所语不多,一笔带过,故而向秦王请教!” 秦王道:“原来是这事啊,别人不清楚也是有的,毕竟有些国家不像我大秦这般历史悠久。” 说着的时候秦王还不忘损了三晋一遍。 “我嬴姓先祖非子本是商朝名将飞廉之子恶来之后,在周孝王时期因养马有功被周天子封为附庸。 后我嬴姓先祖庄公击败西戎,被周宣王封为西垂大夫并赐予犬丘之地。 再后来周幽王被西戎所杀,先祖襄公便率兵救周,后又派兵护送平王到洛邑。襄公因功被封为诸侯,岐山之西土地被赐予我大秦。 再后来·······”秦王还欲再说,反应过来的蔡泽急忙拉了拉秦王的衣袖。 “相邦可是有事?”秦王看着蔡泽疑惑的问道。 “咳咳!”蔡泽尴尬的咳嗽一声化解脸上的尴尬,急忙向秦王使眼色。 秦王这才明白过来庞癝请教秦国历史的原因,脸上阴沉不定。 秦王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痛,庞癝使计让自己说出秦国历史,无非是想说你嬴姓秦国先祖本不过是周天子的养马之人,后被周天子看中这才逐步的提拔为诸侯。 不想你秦国不思感激周天子的恩情,还要把周天子赶出自己的宫殿,此是大逆不道之事。 如果现在秦王还要一意孤行的入驻周天子的宫殿,那这是不是表明秦国的大臣将来也可以入住秦王宫内?是不是说他嬴稷是鼓励以下犯上的事情的? “哼!”秦王看着庞癝冷哼了一声而后转身出城,在城外秦国军营中安置了下来。 目送秦王在秦军的护卫下出城之后,三晋国君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秦王还是依旧骄横无比啊!”看着秦王远去的背影,赵王感叹道。 韩王冷眼道:“寡人看不如咱们三晋趁着现在单独结盟,而后挥师西进攻破函谷关,灭了他秦王的宗庙!” 魏王、赵王不言不语的看了韩王一眼,像是看傻子一样。 函谷关是说句话就能攻破的吗?如果这么容易就能攻破的话,魏、赵两国还未眼睁睁的看着秦、楚两国鏖战而无动于衷吗? 只怕早就在秦、楚两国鏖战之际就合兵于函谷关下了。 赵王、魏王又互相看了一眼,微微摇头,心中叹气不已。原本二人还以为现在的韩王虽然才能平庸,但也不是什么傻子,但现在看来只怕韩国之所以还未被灭国,完全是因为有张平这位韩国国相在的原因啊! 魏王、赵王又不约而同的看向张平,眼中满是同情之色。 张平见到后脸上露出苦笑之色,碰到这样说话做事完全如同稚子的君王他张平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是因为他张氏父子世受韩国国恩,而韩王在国事上全都交由自己处理,张平也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之后三晋国君各自散去。 晚上,魏王行营中,赵王、平原君、庞癝在列。 赵王道:“韩王脑子不好使,只怕不拖后腿就是好的了,眼下只能贵我两国合舟共济、共渡难关了。” 魏王点头承认赵王的意见:“现在韩国除了国相张平之外,再无什么杰出的人才,大多都是平庸之辈,寡人赞同赵王的意见。” 现在的魏王可是很有底气的,眼下的魏国朝堂人才济济。军事方面有尉缭、魏无忌、晋鄙、新垣衍、朱亥等人,国政方面有庞癝、孔斌、侯嬴、唐雎等人,都是可圈可点的人才。 看到魏王眼底的得意之色,说实话赵王是有些妒忌的。眼下的赵国人才青黄不接,军中只有老将廉颇一人苦苦支撑,国政方面不提也罢,说多了都是泪! 本来现在的秦相蔡泽先去的是赵国,不想却被赶了邯郸城,一转眼三五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蔡泽就成为了秦国国相,想想赵王都觉得肉痛。 还有就是国内的毛、薛二公,这么些年来叔父平原君怎么就没发现这两个大才呢?魏无忌到邯郸不过几日,就发现这两个大才并收拢到了自己麾下,现在更是被举荐为魏国大臣,想想赵王都有要吐血的感觉。 五十三、魏赵秘盟 再看看庞癝,赵王心中的嫉妒之火几乎要溢于言表了。 想魏国自文侯去世之后,魏国国君多以没有识人之明著称于世。 武侯因听小人之言而疑吴起,使其不得不出逃楚国。 惠王先是听信庞涓一面之词而疑孙膑,构陷入狱,而后奔齐而败魏。 后惠王又不听信老公叔之言而弃卫鞅,始有强秦出世,河西丢弃。 再之后魏贵族之后张仪弃母国先后入赵、楚,不得用,方入秦为相,夺取魏国河东之地。 昭王时魏名将乐羊之后乐毅入燕,举五国之兵伐齐,使得燕国强盛一时。 即便现在的魏王只怕也没有多少识人之明,要不然先前放着魏无忌这个大才不用,侯嬴七十岁还是一个夷门令,太尉尉缭还籍籍无名呢?还有就是现在秦国的应侯范睢不也是被魏相魏齐打得几乎致使,这哪一件能证明魏王是一个有识人之明的国君? 都是这个庞癝,自庞癝说服魏王出兵救赵之后,魏国一下子变的人才济济起来。 先是庞癝被拜为亚卿,魏无忌被拜为上将军,后国士之才的侯嬴、尉缭也先后进入朝堂,已经辞去魏国相邦之位的大贤孔斌也甘心屈居于庞癝之下为御史大夫一职。 更不要说毛公、薛公、唐雎、晋鄙、新垣衍、朱亥等人也都是国之干才。 再想想赵国,赵王脸上有些没落之色。 先王之时廉颇、赵奢为将,于阏与大败秦国,斩首八万,使得强秦不甘小觑赵国。 文臣方面有肥义、蔺相如、虞卿、触龙等人,国家被治理得井井有条。 但自自己继位之后,赵奢、蔺相如、肥义、触龙、虞卿先后或亡或逃,只剩下老将廉颇及叔父平原君苦苦支撑国事。 想到这里,赵王脸上也露出羞愧之色。刚才自己还觉得魏王无识人之明,难道自己就有识人之明了吗?要不然为何蔡泽入赵而被驱逐?国内大贤毛公、薛公之名之前为何自己没有听说过? 幸亏······幸亏自己发现了一名叫李牧的年轻将领,连老将廉颇都夸赞不已的一个年轻人,只要细心栽培,只怕数十年之后就是一个不下于白起的人物了。 到时候自己或太子再对李牧委以重任,只怕赵国还是有重新崛起的机会的,自己也就有颜面去见赵氏的列祖列宗了。 收回思绪,赵王对魏王道:“韩王虽然昏聩,韩国也很弱小,但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 如果贵我两国眼睁睁的看着秦国进攻韩国而无动于衷,待到韩国被灭,到时秦国大军距离大梁城也就不到百里距离。 一旦秦军出动,旦夕之间便可到达大梁城下。而新郑与大梁之间又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只怕我国想去救援贵国时间上也来不及的。” 魏王点头道:“赵王此话不错。对于韩国该救之时还是要救的。 秦国如果想要灭韩,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由河南地出发直取成皋、荥阳,而后直达新郑城下。另外一条便是由宛城、鲁阳北上直下韩国重镇阳翟,而后再兵临新郑城下。 如果是由河南地进攻的话,韩国军队只需在成皋关抵挡月余,贵我两国的救兵就能到达。可如果秦军是由宛城、鲁阳北上的话,只怕韩国再要凭天险阻挡秦军进攻是不可能的了,到时候估计就只能在新郑城下决战了。” 赵王道:“宛城、鲁阳一代与贵国和楚国相接,势力比较复杂,只怕秦国不会由那边北上攻韩,那么只能选择由河南地的成皋东进进攻韩国了。” 魏王道:“不错,寡人与赵王意思一样,贵我两国只需密切关注河南地的秦军动向即可。” 庞癝走上前去说道:“以秦国现在的国力,不修养个一二十年根本就回复不过来,更无灭一国的实力,那么秦国就只有蚕食这条路可走了。 短时间内看来成皋、荥阳一代确实是秦国的进攻方向,但河内、上党地区也不得不防。但只要贵我两国能够一直盟好,秦国在这一方向根本就无从下手。 而趁着秦国虚弱的这段时间,贵我两国正好休养生息,恢复国力,以待来日。还有就是贵我两国要防备秦国的离间之计。 这些年来秦国一旦前方战事不利之时往往就会离间敌国国内君臣关系,且往往得手,贵我两国不得不防。” 听庞癝如此说,赵王脸上不是很好看,因为赵王是对秦国的离间计深有体会的。长平之败虽有自己因赵国国力不支急于寻求决战的原因,但秦国的离间计在其中也起了一定的作用。要不然自己也不会任用赵括这个没有统领大军经验的人前去替换廉颇。 从四十万赵军绝粮后仍旧能坚持能坚持四十多天来看,赵括也是有统兵能力的,只是欠缺在太过年轻,战场经验不足,这才导致赵国大败。 如果······如果赵括能够多锻炼个一二十年,只怕又是一个不输于赵奢的将才。可这一切都已晚了,现在赵王心中有的只是悔恨而已。 赵王叹息道:“是啊,秦国的离间计寡人是深有体会,咱们不得不防啊!不仅要防备秦国挑拨贵我两国国内君臣之间的关系,还要防备秦国挑拨咱们两国之间的关系。” 庞癝点头道:“赵王所言有理。一旦秦国想进攻贵我两国间的任何一国,一定会挑拨贵我两国的关系,以便各个击破。” 秦国的离间计在李斯被始皇帝拜为国相之后使得炉火纯青。 始皇帝亲政时秦国已经有灭掉六国中的任何一国的实力了。但一旦两国合兵一处,秦国就无这个实力了,故而当时秦国的离间计便开始在各国大行其道。 特别是魏无忌因秦国离间计被魏王猜忌郁郁而终之后,关东诸国再无合纵之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国把关东六国各个击破,最后一统天下,各国国君也一个个的沦为阶下之囚。 在庞癝的倡议下,本就已经心动的魏王、赵王开始歃血为盟,缔结秘密盟约······ 五十四、暗涌 魏赵秘盟,除了在场的魏王、赵王、庞癝及平原君之外,没有任何一人知道,就是服侍的宦官也被远远的赶出了大营以确保秘密。 两个时辰后,秦军大营。 “相邦!”昏暗灯光下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走进了蔡泽的住处。 蔡泽在那人亮出腰牌之后便已知道此人是秦国在魏、赵两国的间谍了。 蔡泽问道:“何事?” “赵王及平原君于今晚秘密拜访了魏王!”那人答道。 “哦?”蔡泽原本闭着的双眼忽然睁开,炯炯的盯着那人问道:“可知何事?” 那人摇头道:“当时除了两国君王及平原君及魏相庞癝之外,其余人等全部被驱逐到了大营数十丈之外,因而小人并不曾探听到任何消息。” “知道了,你下去吧!”蔡泽挥挥手打发了密探,坐在案前沉思起来。 “魏、赵两国国君秘密相见,只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蔡泽想着就欲起身欲见秦王。 但起身之后又想起秦王已经老迈,一路舟车劳顿,现在早已入睡,便又坐了下来,想着待明日天亮之后再去告诉秦王也不迟。 “魏王、赵王深夜秘会到底是因为何事呢?”蔡泽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头绪,便放下思绪起身歇息去了。 在蔡泽接到谍报的几乎同一时间,韩国国相张平也收到了魏王、赵王秘密相会的消息。 本欲把这个消息告诉韩王的张平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把这个消息告诉韩王,而是自己一人细细思考起来。 为何魏王、赵王秘密相会不叫上韩王呢?难道两国要做什么对韩国不利的事情吗? 可三晋一体,韩国的利益一定范围内也关系到魏、赵两国的利益,特别是魏国的利益,魏赵两国应该不会做什么对韩国不利的事情才是! 特别是魏国,这些年来韩国可是唯魏国马首是瞻,一切国策都紧紧跟随着魏国。 魏国合纵,韩国便跟着合纵。魏国连横,韩国便跟着连横。你魏国抗秦,我韩国跟着抗秦。你魏国亲秦,我韩国也跟着亲秦,从无二话。 这也是韩国的无奈,谁让韩国太过弱小了呢? 只有跟着魏国,韩国才能在这大争之世得以保存,并且时不时的还能喝一点汤补充一下虚弱不堪的身体。 在张平看来,无论如何魏国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韩国的利益受损,谁让魏国现在只有韩国一个小弟呢? 什么?你说卫国,那是魏国的干儿子。 那魏国既然不会做损害韩国利益的事情,为何又抛下韩王和赵王单独会面呢? 难道是因为大王的原因? 想起大王今日的表现,聪慧的张平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只怕魏王、赵王觉得韩国愚笨不堪,这才抛下他而单独秘会吧。 不过只要不损害韩国的利益,张平也不会操太多的心,反正天踏了有高个盯着,魏赵两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韩国被灭国而无动于衷的。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张平便把此事抛之于脑后。 也不是张平因为对韩王失望而抱起了得过且过的心思,而是以韩国现在的国力,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不敢惹怒周边任何一国。 眼下魏国国内正在轰轰烈烈展开的大变革难道距离最近的韩国不眼馋吗? 十分的眼馋,可又能如何呢?周边哪一个国家会眼睁睁的看着韩国再度变法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 只怕这边自己的政策刚刚出来,那边外国大军就已到达新郑城下了。 即便身为大哥的魏国,只怕也不愿看到韩国变强吧! 至于魏国的变法革新,为何周边国家对此都置若罔闻? 那是因为魏国国力比韩国要强大许多,而现在魏国与赵国关系正处在蜜月期。信陵君又与楚国令尹春申君私交甚好,把持楚国国政的春申君当然不会进攻魏国了。 东面的齐国兵不出国,魏国对此根本就不用考虑。而强大的秦国又刚刚在魏无忌手上吃了大亏,不敢前去招惹魏国? 可韩国不是魏国,国力弱小不堪,又无信陵君这样礼贤下士,交游广阔的公子。 师从荀卿的公子韩非倒是一个大才,但其一向不得大王喜爱,在韩国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不过是徒有公子虚名罢了。 想到公子韩非,张平心中大呼可惜。 虽然大王把国政都交给了自己,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任意结交各位公子了。 说起来自己终究还是臣子,如果交好公子的话,只怕大王的猜忌随之就会到来。 送别赵王及平原君之后,魏王留庞癝于大营中说话。 魏王问道:“相邦以为赵国与我国秘盟之事有多少可信度?” 庞癝道:“大王,现在盟约已定,大王为何又有此问?” 魏王道:“寡人只是不放心有些不信赵王罢了!怕不久之后赵王会毁约。” 庞癝道:“大王还是放宽心才是。关于赵国国政方面赵王多听信平原君之言,而平原君虽无大才,但却是一个有德之人。只要平原君在赵国一日,赵王就会信守承诺的。” “再说,只要我魏国日益强大起来,赵国即便不遵守盟约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一切还是国力说的算!” 魏王仔细一想也是,便不再多想此事。 对于盟约之类的东西,其实魏王心中早就不信了。 自从自己继承了魏王之位后定的盟约还少吗,可又有什么用处?说来说去盟约说的再好不都是随时可以撕裂焚毁的吗? 在魏王疑心赵王是否真的会遵守盟约之时,赵王同样也疑心魏王是否会遵守盟约。 好在有平原君这个忠厚之人劝解,赵王这才放下心思。 这一夜,几个知情人都在坐卧不安中难以入眠。 魏王、赵王还好,蔡泽就不同了。 不知道魏王、赵王深夜私会所为何事的蔡泽一夜辗转反侧,到了黎明时分匆匆洗了把脸就朝秦王大营而去。 正在用餐的秦王见一脸疲惫之色的蔡泽到来忙问何事? 蔡泽把昨夜魏王、赵王秘会之事告诉了秦王,秦王听后也没有了食欲,坐在那里思索起来······ 五十五、秦王之宴 辰时,刚刚用过早餐的魏王收到了秦王派使者送来的请柬。 “秦王是只邀请了寡人一人还是韩王、赵王也被邀请了?” 使者回道:“几位君王均被邀请了。” 魏王点头:“你告诉秦王,就说寡人午时肯定准时赴约,并替寡人多谢秦王的好意!” 打发走使者之后,魏王把请柬递给庞癝问道:“相邦,不知秦王所为何意?” 庞癝回道:“只怕宴无好宴,微臣且陪大王去一趟,看看秦王究竟想打什么主意?” 魏王沉默不语。 说话间午时便要到来,无论魏王心中是否想去,最终还是在庞癝的陪同下踏上了马车前往邙山。 秦王设宴的地方就在洛水南岸的邙山脚下,三晋君王在收到秦王请柬的第一时间就不约而同的派士卒前来了,为的是防止秦王到时候耍什么花招。 期间三晋士卒到来之时自然也与秦国士卒产生了纠纷,好在四国带兵的将军都知道午时各国君王将要到来,时间已然不多了,便各自推让一步这才没有发生流血冲突事件。 由此可见各国君王此时已经对秦国不信任至极,不知秦王知道此事之后是该哭还是该笑。 此时的邙山还不是后世那个埋葬了无数王侯将相的风水宝地,只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山脉而已。 山脚下的一处行辕,午时到来前秦王就已派秦相蔡泽前来迎接三晋国君。 “秦王的架子还真是大啊!”魏王见出来迎接的是蔡泽而不是秦王,心中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庞癝拉了拉魏王的衣袖,示意其不要把喜怒之色挂在脸上,这才下车快步向蔡泽走去。 二人相互行礼后庞癝看蔡泽满脸的疲惫之色,忙问道:“怎么蔡相邦一脸疲惫之色,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蔡泽打着哈哈道:“不过是一路舟车有些劳顿而已,多谢庞相邦挂念。” 庞癝心中暗道:“信你才有鬼呢!” 在一旁待蔡泽向魏王行礼之后把二人引了进去。 魏王及庞癝进入大帐之时,见韩王正在秦王的目光下瑟瑟发抖,居于韩王身后的张平不时的拉一下韩王的衣服让其注意君王仪态。 可韩王一看到秦王的眼神就有些害怕,急忙低下头去,不敢与其对视。而秦王却笑容满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韩王,心中却对其极其不屑。 见此,魏王不由轻咳一声大踏步的向里面走去:“寡人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秦王这才把盯着韩王的目光收回,看着魏王笑道:“时间恰好,魏王请入座。” 相互见礼之后魏王便坐了下去。 而后韩王向魏王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要不是魏王及时到来,只怕自己就要无地自容了。刚才秦王虽然满脸笑容,但眼中的威严肃杀之气是韩王这辈子也没见到过的。 魏王只是对韩王轻轻一瞥,就对着秦王说起话来,好似没有看到韩王的感激之色似的。 秦王对魏王说道:“听说现在贵国正在进行新一轮的变法,其中内容寡人也知道一些,不得不说魏王真是大气魄之人呐!” 这个年代每一个国家每经过一次变法,国力都会增强不少,齐楚燕韩赵魏秦无一例外,因而秦王对于魏国正在展开的轰轰烈烈的变法格外的重视。 别人或许不知道魏国的底蕴所在,即便是魏王只怕也不是十分的清楚,但身为秦国国君的秦王却是列国国君中最清楚的一个。 想当年魏国强横之时,武卒纵横天下无敌手。当年魏国在大河以南并无寸土,所的土地都是从楚国手中抢过来的,包括现在的魏都大梁及启封、襄陵、安陵、召陵、上蔡、舞阳等无一例外。 后来惠王为了争霸中原,把国都从偏远的安邑迁到了现在的大梁,从此魏国便陷入了战争的泥潭之中,无论是世仇秦国还是老牌强国齐国、楚国都与其为争夺霸权而展开斗争,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但骄傲自大的魏惠王自以为以武卒之强,上将军庞涓之能,便开始目中无人,联通三晋中的韩、赵两国也开始对魏国敌视起来。 经马陵一战,上将军庞涓自刎殉国,魏国最精锐的武卒也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尘埃,可以说当时的魏国已经不是可以用元气大伤来形容了,即便是用亡国边缘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趁着魏国国力空虚之际,秦、楚、齐、赵、韩五国从五个方向同时进攻魏国,但魏国却生生的扛了下来,即便从此魏国从战国第一强国沦落为二流国家,但也不是秦国单独可以抗衡的。 当时的秦国经过商鞅变法之后国力已经不少,但还是联合齐、赵两国同时进攻魏国并用诈计骗了魏国主将公子卬使得魏军群龙无首,这才取得了大胜并得到了河西之地的绝大部分土地。 此后魏国国势一落再落,但始终没有沦落为末流之国。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地处中原的魏国人才实在太多了。 商鞅、张仪、范睢,秦国只是得到这三个人就能崛起于西垂之地,威临天下。 秦国重用的商鞅三人是魏国最优秀的人才吗?只怕不是!要不然处于四战之地并得罪了周边所有国家的魏国早就成为历史了。 现在开始再次变法的魏国使得秦王看到了魏文侯时期魏国人才鼎盛的局面。 魏国不是没有人才,而是人才大多都被埋没。 邯郸之战前,庞癝、侯嬴、尉缭、朱亥、唐雎等等这些大才又有谁知道呢? 但经过邯郸一役,魏国的人才开始如井喷似的一个个出现在世人眼前,且这些人还都是国士之才,在任何一个国家都会被拜为卿相之位,但却都心甘情愿的的为魏国服务,使得秦王不得不生出羡慕嫉妒之色。 秦王不用想就知道列国中除了魏国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出现如此数量的人才,即便是魏国之外的列国都加起来,只怕在人才方面也只是蹡蹡与魏国相抗衡。 五十六、鱼龙宴 庞癝使秦之时,秦王曾问过范睢相关的问题,但范睢只是推脱并不敢道出实情。 可秦王做了数十年的君王又岂能不知秦国的人才困境! 秦国这些年确实出现了不少人才,如白起、王翦等,但却都是武将,无一国士之才。 自商鞅变法开始,秦国便焚烧儒家典籍,独尊法家,使得秦国无才可用,这不得不说是一大败笔。 即便自己身为秦国君王,但也没有能力改变这一现象。亦或是说自己有能力改变这一现象,但是因为自己年事已高,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去见嬴氏列祖列宗去了,即便现在革新弊政,但极有可能出现人亡政息的现象。 因为商鞅变法之故,秦国出现大批的既得利益集团,如果自己强行革新弊政的话,只怕会遭到激烈的反对。而这些既得利益集团又都是军中的中高层将领,一旦他们有了什么二心,秦王不敢想象到时候会出现什么局面! 因而出于种种考虑,秦王即便知道商鞅变法的缺陷,但仍旧不敢提改革之事。 反观魏国,虽然现在的变法也会得罪大批既得利益集团,但考虑到魏王年富力强,有生之年根本就不用考虑政亡人息的现象发生。 还有就是身为魏国上将军的魏无忌力挺变法并得到了中下层将士的支持,可以说根本就不用考虑军队方面是否会出现变故的现象。 再有就是魏国人才济济,只要魏王全力支持变法,短时间内可以培养、提拔出大批朝臣取代现有的既得利益拥有着成为新的既得利益所有者。 这样一来,变法便不会出现人亡政息的局面且国内还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动乱,魏王又何乐而不为呢? 越想秦王越是嫉妒正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话的魏王。 “赵王到!”随着使者的一声高喝,赵王及平原君来到了大帐之中。 刚进入营帐大门,赵王便见魏王一脸得色,秦王脸色郁郁寡欢,韩王容易透明人一般,不禁愣了一愣。 稍微愣了一了赵王便回过神来:“寡人来迟,让三位久等了!” “赵王客气了!”身为主人的秦王说着便引赵王入座。 见三晋国君已全部到齐,秦王道:“寡人听说大河鲤鱼乃是难得的美味,只是寡人难得一尝,今日特邀三位前来品这大河鲤鱼。 为此寡人还为此次宴会取了一个名字。” “不知是何名?”三晋君王纷纷感兴趣的看向秦王。 “此宴名为鱼龙宴!”秦王面带得色道。 “好名字!”三晋国君纷纷大呼着赞叹道。 而后秦王瞥了一眼早已来到身旁的蔡泽。 蔡泽会意,向旁边的侍女轻轻点了一下头,不到片刻几个小鼎便被抬到了众人案上。 “果然鲜美至极。”庞癝感叹道。 “哦?庞先生还未品尝,为何得知鱼肉鲜美至极呢?”蔡泽听到庞癝的感叹后问道。 庞癝笑道:“这还用品尝吗?只需观其色,闻其味便已让人食指大动,因而庞癝不用品尝便已知此肉鲜美至极。” 蔡泽听后连连点头道:“庞先生眼力果然非凡,这鲤鱼乃是老夫寻了洛邑城最好的庖丁烹煮的,味道自然不会差,先生还请品尝一下味道如何?” 庞癝拿起筷子向鲤鱼夹去,只见看起来完好无损的鲤鱼在筷子的触碰下顿时变成了一张张薄薄的鱼片。庞癝夹起一张送入口中细细品尝,而后连连点头。 “蔡先生寻的这庖丁果然了得,不但把这鲤鱼解的单薄如翼,味道也是入口即化,不错的很。” 在庞癝、蔡泽二人说话间,在座其余人等也均已动起了筷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顿饭的时间便过去了,期间并没有出现什么幺蛾子。 三晋国君上车之后纷纷松了口气。 送走三晋国君之后,秦王心情似乎比早上要轻松了许多。 蔡泽问道:“大王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秦王点头道:“不错,魏王和赵王自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但从其脸色上寡人还是多少瞧出了一些端倪!只怕魏、赵两国昨夜已然秘密结盟了。” “哦?大王是如何瞧出来的?”蔡泽问道。 秦王道:“宴会之上魏王和赵王不时的对视,似乎很有默契,说话间又互相力挺对方,因而寡人才能断定魏、赵两国已然结盟!” 蔡泽问道:“那魏、赵两国结盟之后是否会做对秦国不利的事情?亦或魏、赵两国密谋进攻我大秦?” 秦王摇头道:“应该不会,如果魏王和赵王是聪明人的话应该知道他们如果进攻秦国的话讨不到一丝好处不说,南面的楚国也是他们要防范的对象。须知如果秦国衰落下去的话,楚国就成为三晋最大的威胁了。” 蔡泽点头道:“大王所言有理。微臣也认为为了能够抗衡楚国,三晋不会进攻我大秦,且极有可能在我大秦为难之时出兵相救!” “哦?相邦也有此想法?”秦王见蔡泽如此说便问道。 蔡泽点头道:“不错,微臣有此想法,我大秦正好可以利用三晋与楚国利益方面的牵扯离间三晋与楚国的关系,好使得今冬和楚国大战之时三晋能够从背后偷袭楚国。 这样一来我大秦的利益就可以得到保障,同时使得三晋与楚国交恶。趁着这个时机,我国正好休养生息恢复国力!” 秦王点头微笑:“相邦之言正合寡人之意,以后离间三晋与楚国之间关系的事情寡人就交由相邦处理了!” 蔡泽道:“微臣遵命,必不负大王所托!” 回去的路上庞癝一直臭美不展,魏王见此问道:“相邦为何事忧心?” 庞癝道:“大王,只怕昨夜我国和赵国秘密结盟之事已然被秦王知晓了!” 魏王哑然道:“不会吧?当时商议结盟之时除了寡人、赵王及相邦、平原君四人之外并无第五个人在场,秦王又是如何知晓的?” 庞癝道:“应该是今天秦王瞧出什么端倪了。不过大王也无须担心,即便秦王知道此事也无可奈何的。” 紧接着庞癝便把事情的利弊给魏王一一分析道出,魏王听后这才放下心来。 五十七、盟约定,大梁乱 三天后,洛水南岸的一处高台。 嗡······ 随着号角的响起,秦、韩、赵、魏四国君王在各自国相的陪同下向高台走去。 旁边早有宾仪将早就准备好的牛羊诸三牲及酒水递到了四国国相手中,四国国相再把三牲交到各自国君手中。 国君结过三牲及酒水之后放到高台上的案台之上。 秦王从怀中拿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向自己的右手划了一刀,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滴落到酒水之中。紧接着三晋国君也一次划破手掌将自己的鲜血滴入酒水之中。 秦王将酒水依次倒入早就摆好的四个酒觞之中,而后四位国君同时举起酒觞向昊天祈祷。 “昊天在上,今我秦国国君嬴稷!” “赵国国君赵丹!” “魏国国君魏圉!” “韩国国君韩然!” “在此歃血为盟,四国罢兵言和,约为盟友,不得相互攻伐,如违此誓,必遭世人唾弃此言苍天可鉴!” 说完四国国君将觞中酒水一饮而尽。 而后四国国君先后在三牲上各自用匕首割下一块肉吞入口中咽下,又将三牲及一些刀、枪等杀伐之器一并扔入洛水之中。 至此,秦国和三晋之间的盟约正式生效。 当晚,秦王再次宴请三晋国君,三晋国君也欣然允诺。 出发前,一匹快马由西向东疾驰而来。 “报!” 这名将士来到魏王面前后急忙道:“启禀大王、相邦,国内数家贵族联合起来发动叛乱,现在大梁城一片慌乱,上将军派末将前来奏与大王、相邦。” 魏王听后大惊:“都有哪些贵族参与?王宫可安然无恙?信陵君、晋鄙的大军现在何处?” 这名将士回道:“启禀大王,末将来时上将军及晋鄙将军正在大梁城内和乱军鏖战,不过信陵君在得知贵族叛乱之时已然派重兵守住了王宫,现在王宫安然无恙。” 魏王这才稍微安心一些。 “大王,赴宴的时间快到了,您还是赶快过去吧。微臣这就赶回大梁处理此事,且大军都有信陵君掌控,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大王还请放心。”庞癝眼看赴宴的时间快要到了,急忙劝说道。 魏王点头:“那一切都拜托相邦了!” 目送魏王上车之后,庞癝便在一众将士的护卫下骑快马一路向东而去。 魏王到来地方之后,见其余人等均已到来,急忙上前赔罪:“寡人来迟,还请诸位多多见谅。” 秦王道:“魏王客气了,怎么不见庞相邦?” “哦,庞相邦因有些急务要处理故而没有前来。”魏王打着马虎眼说道。 秦王见魏王神色不属,忙问其是否有心事。魏王便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秦王也不好多问。 半个时辰后,秦相蔡泽匆匆出去而后又匆匆走了进来,来到秦王面前低语了几句。 听到蔡泽的话,秦王诧异的看了魏王一眼便笑呵呵的说道:“听说大梁城内的不少贵族因反对变法之事已然作乱,没想到魏王居然还有心情来寡人这里宴饮?魏王的心态寡人真是佩服不已啊!” 赵王、韩王听到后也都惊讶的看向魏王。像现在这样的时刻,魏王不是应该马上赶回国内平定叛乱吗?怎么还有闲情雅致在此宴饮呢? 魏王见秦王已经知晓,便开口道:“不过是一些小人犯上作乱而已,这些作乱之人顷刻间便可被一举拿下,又何须寡人出面呢? 如果寡人出面,不是显得太过抬举他们吗?” 秦王听魏王这么说顿时哑然。心道你魏王是心大呢还是魏国贵族的叛乱规模确实不大呢?秦王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只能哈哈一笑掩饰过去。 却说大梁城这边自有不臣之心的贵族密谋开始,信陵君魏无忌便已经知道了个清清楚楚。可魏无忌表面上仍旧若无其事的每日处理军中事务,暗中却一边紧急调动兵马前来大梁,一边加强王宫等地的守卫力度。 卫尉严恩负责王宫的守卫工作,是魏无忌的至交好友。前世魏无忌之所以能窃符成功,严恩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当时如姬从魏王卧室窃走虎符之后交于严恩,严恩再送与魏无忌,这才有了魏无忌窃符救赵的风采。 当严恩得到魏无忌的命令之后,没有丝毫犹豫便下令王宫守卫工作外松内紧,以防作乱贵族的发难。 在动乱爆发当日,欲要作乱的贵族见魏无忌已经调动兵马来到大梁城下,便猜想一定是自己这边的消息被泄露了出去,于是便毫不犹豫的急忙发动叛乱。 但是由于叛乱发动的太过仓促,乱兵根本就没有形成规模。而是王宫、魏无忌府邸、庞癝府邸等处几乎都有乱兵在攻击。 这些地方事先魏无忌已经暗暗布置了护卫守护,短时间内乱兵根本无法攻破。 魏无忌趁乱军分兵之际,采取逐个击破的方法先消灭了进攻王宫的乱兵,而后开始救援自己及庞癝的府邸。 乱军不过是这些作乱贵族家中的私兵,哪里是魏无忌的对手?在大梁城中贵族作乱的消息传到魏王那边时,魏无忌已经消灭了全部叛军,剩下的就是逮捕这些作乱的贵族罢了。 在魏无忌调来的大军进入大梁城时,整个大梁城全部城门便已被戒严了。 除了少部分脑子灵光的贵族或没有参与叛乱或逃出大梁城跑到了自己的封地之外,大部分的作乱贵族都成为了瓮中之鳖。 魏无忌只是将为首的几名贵族下狱,其他参与进来的贵族只是被困于家中不得外出。 魏无忌没有想好也没有权力去处置这些贵族,即便有这个权力只怕魏无忌也下不去手。为首的这几个贵族哪一个不是位氏子弟,其中的几位年长之人更是自己的叔父辈的。 现在魏无忌要做的就是维持好大梁城内的治安,至于如何处置这些人还是交给大王和庞癝去处理吧! 此时的大梁城风声鹤泣,贵族之间更是人人思危,不敢有丝毫不规。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昼夜不停连续赶路的庞癝终于进入了大梁城······ 五十八、审理 庞癝进城的第一时间回到家中,见家中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后不做停歇的便前往信陵君府邸。 庞癝进入大梁城的第一时间内魏无忌便已得知,急忙喊来御史大夫孔斌、太尉尉缭及侯嬴、毛公、薛公、唐雎等人。 果然众人刚到齐没多久下人便引了庞癝进来。 顾不上寒暄,庞癝直接说道:“眼下所有参与叛乱的贵族是否全部被缉拿?” 魏无忌道:“除了几个为首的贵族被缉拿外,大部分都被圈禁在自己家中,还有一小部分作乱的贵族见风声不对,早早的逃出了大梁城。” 庞癝听闻有人逃脱,便问道:“可派将士前去他们的封地缉拿去了吗?” 魏无忌道:“晋鄙将军已经率领军队前去缉拿。” 听此庞癝不由松了口气。 魏无忌问道:“关于这些叛乱贵族该如何处置,相邦可有什么章程?” 庞癝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问道:“这几日可有人前去太后宫中求情?” 魏无忌道:“宫中目前还在戒严,并不曾有人进入宫中。” 庞癝道:“这就好!”而后看向孔斌:“孔先生,您是御史大夫,不知对于如何处置这些作乱贵族您有什么看法?” 孔斌说道:“既然相邦相问,老夫就说说自己的看法吧!这些作乱的贵族肯定是要严加处理的,但却不能全部处理了。须知这些人占据了朝堂一半以上的大臣,如果全部处理,只怕朝堂便也就空了,短时间内也找不到足够的人前来顶替。 因而老夫的意见便是只诛首恶,其余人等根据情节轻重或罚俸,或削爵,这样不仅起到了惩戒的效果,同时还能保证朝堂的正常运行。” 魏无忌点头道:“我赞同孔先生的意见,不知相邦你的意思呢?” 庞癝道:“这样也好,但其余参与作乱人等还是要重罚的,要不然起不到惩戒作用。” 魏无忌点头:“这是自然。” 庞癝看向魏无忌道:“公子现在可让人前去请廷尉过来,由其审理此事。” 魏无忌尴尬一笑道:“之前廷尉也参与进了此次叛乱,在正被幽禁于家中呢!” 庞癝又看向孔斌:“孔先生身为御史大夫,掌文武百官升降,可发现有能暂代廷尉一职的人选?” 孔斌摇头道:“没有。想要达到从严从重效果的话,审理此事的廷尉非法家之人不可。然法家的优秀人才多在秦国,关东列国对法家比较精通只有稷下学宫的荀况了。可荀况又远在齐国,只怕要请的话短时间内也到不了大梁。” 庞癝道:“这个事情不能等,必须从急,在大王回到大梁之前把此事处理完毕,要不然也大王的性子,只怕会从轻处理,起不到丝毫作用。” 对此,孔斌、侯嬴也是赞同的。 侯嬴道:“要不然就由老夫暂代廷尉一职吧!” 庞癝道:“可以,那一切都要有劳先生了。” 说完庞癝、魏无忌、孔斌、尉缭等人都向侯嬴郑重的行了一礼。 廷尉本身就是一个得罪人的职务,更何况现在还是要审理这些贵族,除了不畏权柄法家之人,一般人根本就不敢如此做的。 但侯嬴却做了,由不得庞癝等人不佩服。 庞癝道:“洛邑那边三晋与秦国的会盟已经结束,最多五天大王就会回到大梁。因而五天之内这些作乱的贵族必须全部审理完毕,不知道侯先生是否能完成?” 侯嬴道:“愿立军令状!” 庞癝道:“侯先生有信心就好。这样,我和孔斌先生现在就下令侯嬴先生暂代廷尉一职,明天开始审理国内贵族作乱之事。” 众人均点头答应。 第二日一大早,大梁城内作乱贵族的家门一一被敲开,而后这些贵族依次被带往廷尉处。 侯嬴按照昨天众人商议的结果,先审理为首的召陵君等人。 审讯了半天,召陵君等人咬紧牙关并不供认。 坐在一旁的庞癝可就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召陵君面前威胁说:“召陵君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不为自己的家人考虑吗?” 召陵君道:“老夫犯的是什么罪过老夫自己心中清楚,无须相邦提点,黄泉路上老夫自会照料他们的。” 庞癝道:“如果他们不死或无罪释放呢?” 召陵君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庞癝微微一笑道:“万事皆有可能,召陵君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说着庞癝便欲向座位走去。 召陵君见家人有活命的希望,急忙阻止道:“庞相邦且慢,刚才相邦所言可是实话?” 庞癝回头道:“句句属实!” “好,只要庞相邦能保证老夫家人的安全,老夫愿意把所有参与人员供认出来。” 又经过一天的不间断审讯,召陵君等人把作乱贵族均供认出来,当然,作为条件,廷尉及庞癝等人并不会为难他们的家人。 有了召陵君等人的供词,此事审理便迅速了许多。 在大梁城内暂代廷尉一职的侯嬴迅速审理作乱之事时,魏王也告别秦、韩、赵三国国君向东而来。 “快!大军昼夜不停的向大梁进发!”魏王的军队消失在秦、韩、赵三国国君的视线后魏王急忙下令道。 “大王,庞相邦不是已经回去处理叛乱之事了吗?大王为何还是如此着急呢?”护送魏王的将军是新垣衍,对于魏国国内贵族作乱的事情也早已知道,因而便有了此问。 “你懂什么?如果寡人回去晚了的话,只怕那些贵族的脑袋就全部都保不住了!”魏王急道。 果然不出庞癝所料,魏王如果及时回到大梁城,一定会对此事从轻处理的。 新垣衍虽是魏王的爱将,但与魏无忌、庞癝等人的私交都不错。 当听到魏王如此说,新垣衍便心想如果魏王及时赶了回去的话,只怕肯定会对作乱贵族从轻发落的,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因而新垣衍一边命令大军昼夜不停的急行军,暗中却命心腹传令下去不要全力奔跑。 心腹会意,当即便把新垣衍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于是魏王的军队虽然昼夜不停的急行军,但士兵的脚步并不算上多快,而且军中还时不时的出现状况,拖延了不少时间。 即便是这样,魏王仍旧于庞癝归来后的第四日早晨到达了大梁城西门。 五十九、魏王诛心,庞癝辞相 “去廷尉处!”魏王向驾车的士卒吩咐了一声,眼中满是焦急,心中默念着“希望还来得及”之类的话语。 廷尉处,今天正是关于作乱贵族的审判之日。 为了以防万一,庞癝、魏无忌、侯嬴、孔斌等人议定了一大早就对以召陵君为首的作乱贵族进行最后判决。 一大早,大梁城内的文武重臣都被庞癝邀请过来,见证这最终的判决,其中许多人都有兔死狐悲之感。 见庞癝点头,侯嬴走到主位坐下。 “带人犯!” 随着侯嬴的一声喝令,召陵君等人一一被押解过来。 “今查证召陵君等人犯上作乱,主犯召陵君已供认不讳,故本官做出以下判决!” “今判召陵君、前廷尉XXX、大梁令XXX、将军XXX·······立刻问斩,其余参与人削去爵位并罚金三百斤,即刻行刑,不得有误!” 随着侯嬴的喝令,堂上人犯正被一一押解下去。 “大王驾到!”人犯还未被押解出大堂,外面便传来一声&声。 “糟糕!”庞癝、孔斌、魏无忌、侯嬴等人互相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和庞癝等人的心情不同,魏王见召陵君等人还未被押解出去,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见魏王进入大堂,庞癝等人急忙行礼道:“不知大王今日归来,微臣等没有出城迎接,请大王见谅!” “哼!只怕尔等巴不得寡人晚回来几天呢!”魏王见这么大的事庞癝等人居然瞒着自己干,气不打一处来。 “微臣不敢!”庞癝急忙请罪道。 “不敢?呵呵!寡人看整个魏国没什么事情是相邦您不敢做的?”魏王嘲讽道。 “微臣惭愧!”庞癝面色不变道。 “相邦确实该惭愧,要不然别人都还以为相邦您是魏国的大王呢?至于寡人?不过是相邦您手上的一个提线木偶而已!”魏王这诛心的话语使得庞癝脸色大变。 庞癝急忙问道:“大王可是疑臣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相邦您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寡人怎么知道,寡人又不是相邦您肚子里的蛔虫!”魏王的话一句不一句诛心。 庞癝顿时有些心灰,面容惨淡道:“既然大王已经疑臣,微臣再呆在相邦的位置上就不合适了。微臣请除去身上的相邦之位!” 庞癝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使得魏无忌等人脸色骤变。 “好!好!好的很呐!相邦居然威胁起寡人了。既然如此,寡人成全相邦就是了!”魏王气恼道。 本来魏王只是想激一下庞癝,可没想到庞癝居然用辞去相邦之位威胁他。魏王心道:“寡人还就不信了,除了你庞癝就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草民告辞!”庞癝向魏王一拜,心灰意冷的走出了大堂。 “相邦!” “先生!” “庞小子!” ······ “够了!”魏王的心情随着庞癝的辞去更加的糟糕了,这又见魏无忌等人阻拦,大喝一声看向魏无忌:“真是寡人的好弟弟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和庞癝是亲兄弟呢?” 魏无忌被魏王的话挤兑得面红耳赤,看着魏王大喝一声:王兄!”遂也意兴阑珊的走了出去。 魏王被魏无忌的大喝惊醒,这才知道刚才自己的话是有多么诛心。 “大王,不知这······”有大臣看了看出门而去的庞癝、魏无忌,又看了看被押解着的召陵君等人,欲言又止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召陵君等人放了!” “是!”押解召陵君等人的士卒不敢怠慢,急忙松掉了召陵君等人身上的枷锁。 “大王,您再来晚一步,老臣就再也见不到大王了啊!”召陵君被松绑之后急忙跑到魏王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 “够了!以后寡人再找你们算账!”说着魏王理也不理召陵君等人,长袖一甩就气愤的出去了。 出了廷尉处之后,庞癝茫然的看着寂静无人的大街,不知该往何处而去。 “庞先生!” 听到后面有人喊,庞癝回头望去,见是魏无忌,满眼萧瑟道的说了一声“公子”便又向大街看去。 “大王刚才所说不过是气话,先生不要放在心中才是。” 庞癝点头又摇头道:“大王说的确实是气话,可也是心里话。” 说完遂不再理魏无忌,上车向家中而去。 魏无忌听了庞癝的话之后一愣,待回过神来欲要解释时,庞癝早已上车而去。 “回府!”魏无忌上了自己的车后也回府而去。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寒冷,晚上尤其如此。 庞癝抱着酒坛坐在空旷的院子中看着满天的星辰,脸上满是倦容。 “相邦!”李园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小心翼翼道。 “相邦?我已经不是相邦了啊!”庞癝的声音中满是凄苦之色。 庞癝想自己所做的没一件事无不是位魏国、为魏王考虑,可结果呢?结果魏王竟然对自己起了疑心,且今日还在廷尉处说出那等诛心之言,使得庞癝的满腔热血顿时冷却了下去。 “你怎么还在我家?”庞癝看来眼李园说道。 李园赔笑道:“先生您这话说的?您家不就是我家吗?” 噗嗤! 听到李园的话正在喝酒的庞癝一下子把口中的酒喷了李园一身,这句话就好像后世的那句“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还是我的钱”一样。 “先生,小人可是说错什么话了?”李园不敢擦拭脸上的酒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庞癝的脸色。 庞癝咳嗽一声化解自己的尴尬,摆摆手道:“没有,你没有说错什么话,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常来看看你妹妹就是。” “是!”听庞癝如此说,李园顿时眉开眼笑。 屋子中已经有些困倦的李嫣知道今日庞癝烦闷,遂没有钱去打搅。 这时听到院子中的声音,遂出门看去。 见庞癝正和自己的哥哥李园说笑,李嫣的心情多少有些愉悦。 以前的庞癝对李园多少都有些不假辞色,没想到今日居然能跟李园说笑?李嫣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六十、魏王烦恼,如姬献策 李嫣走上前去对着李园嗔道:“这么晚了哥哥怎么还没有家去,净是打搅先生的清闲。” 李园笑道:“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说完又和庞癝说了几句话就出府而去。 “先生,也是已深,还是回屋歇息去吧!”李嫣劝道,说着就要搀扶庞癝进屋。 没想到庞癝并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放下酒坛一把把李嫣拉入自己的怀中。 “先生!”李嫣羞怯道。 “嘘!别说话!”庞癝感受着怀中的温润,看着夜空发呆,双眼不知不觉就合上了······ “气煞寡人!气煞寡人了!” 回到王宫后,魏王在大殿中来回转悠见到东西就砸,庞斌的侍从摒着气不敢出声,生怕惹怒大王,就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了。 “大王这是怎么了?”一道娇软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如姬进来了。 听到声音的魏王本欲大怒,但见是如姬,遂悻悻道:“是爱姬啊!” 如姬道:“大王可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且让臣妾听听,说不定臣妾有办法为大王排忧解难呢!” 魏王便把今日在廷尉处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如姬,而后道:“爱姬你说说,寡人不过发几句牢骚,庞癝他居然就敢用辞去相位威胁寡人,如此下去这还了得?” 如姬眨眨眼问道:“庞相邦真的辞去了相位?” 魏王道:“这还有假?” 如姬哂道:“大王这事可是做错了啊!” “寡人何错之有?”魏王不解道。 “臣妾虽只是深宫中的一个妇人,但也听说了今天廷尉处的事情。庞相邦为了不使大王难办,只是把以召陵君为首的几人问斩而已,至于其他人不过是削爵罚金而已。大王您说这事是不是您做错了?” “果真如此?”魏王惊讶道,他还以为庞癝是想把所有参与之人全部斩首呢。 “不信的话大王传召侍从去问问不就清楚了?”如姬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侍从。 侍从会意立刻出宫前去打听。 不多久侍从回来禀报,果然如同如姬所言一般。 魏王顿时有些尴尬:“原来是寡人会意错了,真是悔不该责备庞相邦啊!” 如姬笑着问道:“那如今该怎么办呢?” “要不寡人明天就去跟庞相邦道歉去?”魏王说后又摇了摇头道:“不妥,不妥,想必庞相邦还因此事恼恨寡人不知好歹呢,如果寡人去了一定会吃闭门羹的。” 说着看了眼微笑的如姬,顿时醒悟过来:“难道爱姬有什么办法不成?” 如姬笑道:“臣妾听说这庞相邦二十多岁了却还没有成亲。” 魏王点头道:“确实,寡人也未听说庞相邦有夫人之事。” 如姬接着道:“经过今日之事,庞相邦难免和大王心有芥蒂。用一般的办法虽然能够说服庞相邦重掌相位,但庞相邦是否还能如之前那般尽心为大王尽心尽力的办事就不好说了。那么怎么消除庞相邦心中的芥蒂就成了首要问题了。” 魏王道:“那怎么消除庞相邦心中的芥蒂呢?” 如姬微笑道:“联姻啊!” “联姻?” 如姬点头道:“不错,正是联姻。大公主雨萱已经到了及笄之年,也该婚配了。如果庞相邦能娶到雨萱,那么庞相邦不就成了大王的女婿了吗? 如此,大王和庞相邦就成为了一家人,那为自家人且还是老丈人办事庞相邦能不尽心尽力吗?” 魏王顿时茅塞顿开,大笑道:“爱姬此计果然有理,寡人明天就命人前去庞相邦家中提亲。” “大王且慢!”如姬阻止道。 “爱姬可还有别的问题?”魏王见如姬阻止,问道。 “大王,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切让臣妾先去庞相邦府中试探一番,如果庞癝有这个心的话大王再请御史大夫孔斌先生前去提媒说亲,这才显得大王对庞相邦的重视不是!” 魏王醒悟道:“爱姬之言有理,是寡人莽撞了!” 如姬又提醒道:“大王还需先把此事告知太后并得到她老人家许可方行。雨萱是太后的长孙女,一向得太后宠爱,即便是太子也望尘莫及。如果大王不能说服太后,只怕此事难成。” 魏王为难道:“太后一向不喜庞相邦,联姻之事肯定会遭到太后反对的,这该如何是好?” 如姬眼睛一转道:“大王又忘记了一个人了。” “寡人忘记谁了?” “信陵君啊!”如姬提醒道。 “无忌?” “不错。” 魏王摇头道:“不妥不妥,寡人今日得罪的不止庞相邦,无忌也被寡人给得罪了。” 如姬听后哭笑不得,好端端的大王竟然把文臣武将之首都给得罪了,这还真是······ 如姬劝道:“信陵君乃是大王幼弟,大王您是长兄,儒家都说长兄如父,想必信陵君并不会因为大王之言而有丝毫不满。 只要大王和信陵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们兄弟间还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呢?事情说开之后,信陵君也肯定乐意为大王出面说服太后的。 大王再想想信陵君和庞癝之间的关系,是也不是?” 魏王一想还真是,信陵君和庞癝相交莫逆,当初庞癝之所以能够进入朝堂还是魏无忌引荐的呢。 再说如果庞癝能够和雨萱成亲,那就是自己的女婿了,自己也不用时刻提防庞癝和弟弟魏无忌暗中沟通之事了,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因而魏王便想着明日无论如何也要厚着脸皮得到魏无忌的原谅并让魏无忌前去说服太后。 却说秦王自从洛邑回到秦国之后,公子异人也在吕不韦的帮助下回到了秦国并且面见安国君及华阳夫人。 异人在吕不韦的劝说下穿着一身楚服前去面见安国君及华阳夫人。 异人的一身楚服打扮顿时勾引起华阳夫人的思乡之情,当即就认了异人为子,并改名子楚,只待安国君奏请秦王立异人为嗣子。 秦王见过异人并安国君其余子孙之后也觉得异人为人不错,且还有应侯及秦相蔡泽在一旁相劝,便同意了立异人为安国君嗣子异事。 见事情已成定局,无论异人还是华阳夫人、吕不韦都不由松了口气。 六十一、习惯了 不说魏王第二日如何和魏无忌说的,只知道魏王进入魏无忌家中之后不久里面便传出两道男人的痛苦声。 也不说魏无忌又是如何说服的田太后,只知道自魏无忌出了太后宫后田太后郁郁寡欢了好几日精神方才好了一些。 且说庞癝自辞去相位之后每日出城考察大梁附近村寨百姓的生活。 大梁虽地处中原,乃十足的四战之地,然而这边却少有战乱发生,周边的百姓倒是还算富足。 其实百姓家中粮食在交了税赋之后紧够温饱之用,之所以显得比较富足乃是因为这里紧靠大梁城,农闲季节百姓可以前去大梁城内做些小生意或做工贴补家用,因而显得还算富足,至少比上秦国是的。 和重农抑商的秦国不同,魏国对待商人算得上很好至少也是不错的了。有治生之祖之称的白圭便被魏惠王拜为卿相的高位。 从这方面来说三晋和齐国并不曾抑制商业发展,相反还非常鼓励。 地处中原大地的魏国并无山川之险,也无盐铁矿产之类的东西了,因而魏国对于贸易便格外的重视,特别是丢失了河东之地后。 齐国的鱼盐,韩国的铁器,燕赵的马匹,楚国的漆器丝帛、吴越的茶叶都在这里交汇,而魏国又与秦、楚、齐、韩、赵相接,交通极为发达,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整个天下的贸易中心。 此时百姓已经开始了耕种,到处一片忙碌的景象。 这日,庞癝又带上李园来到了大梁城外的田间。 来到田间地头,庞癝抓起土壤看来看还算湿润,便放下心来。 可以说几千年来华夏百姓都是靠天吃饭,小的天灾还好说,顶多忍饥挨饿些时候就挨了过去。 如果发生什么大的天灾,百姓基本都无法存活,如果再加上人祸,百姓除了造反可能有一条活路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尤其是大河两岸与淮河之北的平原地带更是如此。 秦末陈胜吴广起义于陈县,黄巾之乱主要活动在中原地区,隋末的农民起义也在大河两岸,唐末的黄巢起义覆及鲁、豫等地,元末红巾军起义这里也是主战场,明末的李自成也是在这里成势。 可以说这片土地是华夏历史上最多灾多难的土地了。 这片土地本是华夏被开发最早的地方,然而不孝的子孙导致了这里连年战火,本是富饶文明的地方经过数千年的破坏,到了最后便成为了落后、为人不齿的代名词,被黑出无数翔。 “老伯,去年收成如何?”看到一个粗布麻衣的老伯正扶正犁,前面两个穿着满身补丁衣服的十岁左右的小儿艰难的拉着,三人都是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庞癝便上前问道。 老伯见庞癝一身华服便知此人肯定是大梁城内贵人家的子弟,遂让两个孙子歇息片刻,笑呵呵的对庞癝说道:“不敢当先生老伯之称。去年的收成还成,扣除税赋之后家中余粮足够温饱。” “我刚才看地里墒(土壤的湿度)还不错,今年的收成就有保证了啊!”庞癝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相反对耕作还十分的了解,毕竟前世他就是一个农家孩子,没少帮家里干农活。 还有这个时代的贵族和士人并不像后世的那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士大夫,他们对农耕之事极为了解。 毕竟在这个生产力极其落后的时代,农事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根本。 一到农忙季节,基本所有的交战国都会休兵回国耕种,一如默契休战的秦、楚两国。 如果继续进行战争的话,去年刚结束的长平之战背后的秦、赵两国就是下场。 因为持续两三年之久的长平之战的爆发,赵国国内的粮食减产了三分之二,使得国内爆发饥荒。 老农笑着道:“如果春天再下两场雨的话,今年肯定是一个丰收年。” “这两个孩子是您的孙儿?”庞癝指了指正坐在地上玩闹的两个小儿问道。 老伯点头道:“不错,正是老汉的孙儿!” “不知他们的父母?” “唉,死了!孩子的母亲生小孙子时难产而死,儿子死在了河内!”老伯本来还微笑的脸说着的时候逐渐暗淡了下来。 “是在下的不对,老伯还请节哀!”庞癝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道歉。 老伯摆了摆手道:“先生不必道歉,老汉早就习惯了!”说完老伯就又喊上两个孙儿继续耕种。 庞癝看着忙碌的老伯及两个小儿一直发呆。 机灵的李园见此急忙去打听老汉的家庭情况,不一会就匆匆回来了。 “先生!” “先生!” 李园喊了两边庞癝方才回过神来:“有事?” 李园道:“小人刚才去打听了一下这老汉的情况。这个老汉年轻时家中有兄弟四人,但除了这老汉其余三个兄弟都死在了战场了。 后来这老汉回乡娶亲生下三个儿子,大儿子十岁的时候老汉的老伴因病去世了。而三个儿子除了小儿子外,其余两个儿子还未成亲也死在了战场上,只剩下小儿子一人娶亲,可小儿子生下两个孙子之后被征兵到了河内,不久之后也死了,只剩下老汉一人独自抚养两个孙儿。” 李园说的很平淡,平淡到语气中没有一丝感情,毕竟这样的事情在这个时代早已司空见惯。 可庞癝却感觉到浑身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习惯了!呵呵,习惯了!老汉已经习惯了身边亲人的死亡,送走了自己的三个兄弟,送走了自己的妻子,又送走了自己的三个儿子。 不知下一次老汉送走的是谁?是那两个才十岁左右的孙儿吗? 以前的庞癝羡慕英雄,期望能够血战沙场,可这一刻庞癝却开始讨厌战争了,心中极其的厌恶。 老汉简简单单的一句“习惯了”的不知背后要流多少血泪? 只怕该流的泪水早已流干了,剩下的只是艰难的活着了吧! 生不易,活就更加的不容易了。 怪不得人们常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欢乐、喜悦总是小概率事件,只有不如意才是人生的常态。 然而,这就是人生! 六十二、如姬来访 “回吧!”庞癝对李园淡淡的说了一声便转身而回。 坐在马车上看着田间地头忙碌的百姓,庞癝突然发现这些人大多都如刚才那位老伯一样白发苍苍,以及刚刚对世事懵懂起来的小儿。 以前自己心中总是嘲笑秦、赵两国大部分青壮都战死沙场,对此自己还沾沾自喜。可现在看来,相比起秦、赵两国魏国也好不到哪去。 然而,这是战国,战争是这个时代的主题。 如果不选择战争,那就只有灭亡一条路可走了。 “先生这是怎么了?”看到庞癝一回到家中就郁郁寡欢的呆坐在大堂上喝酒发呆,李嫣向李园问道。 李园便把今日在田间的见闻告诉了李嫣。 而后李园说道:“先生也真是的,不过一群贱民而已,用得着这样吗?” 李嫣慎道:“所以先生能成为人人敬仰的相邦,而你永远也只是一个下人。” 李园悻悻道:“妹妹这话说的怎么这么不中听,我可是你哥哥!” 这是李嫣第一次这么说他,李园心中多少有些不高兴。 李嫣道:“就是因为你是我哥哥我才这么说你的。先生常常对我说他最大的理想就是让魏国国强民富,百姓安居乐业,再不受战乱之苦。 可现在列国争雄,天天打仗,天天死人,百姓没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也不知道先生的理想什么时候才能够实现?唉!”叹息一声,李嫣便回房而去,留下李园一人在院子中。 “这难道还怪我喽!”说完李园长袖一甩便出了庞癝家。 在魏无忌说服田太后让雨萱公主嫁给庞癝为妻子之后,魏王便急忙催促如姬前往庞癝家中试探其口风。 如姬的车架来到庞癝家门前时,如姬见庞癝家的大门中开,门前也并无下人看门守护,阻止了侍从的呼喊便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院子中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丝人影,如姬四处张望,见庞癝一个人在大堂上神情落寞的独自饮酒,遂挥推下人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庞先生为何一个人独自喝闷酒?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庞癝并未发现有人进来,直到如姬开口庞癝方才抬头看去。 “原来是如姬夫人!”庞癝并未起身行了,只是略微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 “不知夫人为何事而来?”庞癝问道。 “为先生而来。”如姬言笑晏晏,拿起地上的一个酒坛陪着庞癝喝了起来。 酒并不是平日里女子喝的甜酒,而是从燕赵之地而来的烈酒,如姬只喝了一口便被呛住了,扶着案几不住的咳嗽。 “为我而来?呵呵,夫人说笑了,我又有什么值得劳动夫人的大驾的?”庞癝哂笑道。 “先生何必装聋作哑?难道先生不知前些日子大王在廷尉处不过是略微发一些牢骚罢了,现在大王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故而让贱妾来给先生赔罪。”灌了一口酒后,如姬粉嫩的小脸红扑扑的端是动人。 “那庞癝是不是还要感谢大王的厚恩啊!不过现在庞癝只是一介平民,当不起大王的道歉。”庞癝讥讽道。 如姬却好似未听见一般,话题转向另一边:“如姬听说先生还未成亲?” 庞癝点头道:“不错!” “那我这边有一桩好婚事,先生听听看是否满意?” “哦?不知是哪家的女子?”庞癝见如姬欲要给自己说亲,不禁惊讶起来。 如姬道:“是大王的长女雨萱公主,刚到及笄之年,不知先生对这门婚事是否满意?” “雨萱公主?庞癝可不敢当啊!”庞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如姬问道:“先生为何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庞癝道:“雨萱公主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性格如何?秉性如何?庞癝根本就没见过为何要答应呢?” 如姬来到庞癝跟前笑道:“先生且放心,雨萱公主生的貌美如花,说是大梁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先生难道就不心动吗?” 庞癝笑道:“哦?难道还有夫人您美吗?” 如果是平时有人夸自己的美貌,如姬肯定会高兴万分。可今日庞癝的话语中略带几丝调戏的味道,故而如姬听后脸色立马便变了。 “如姬的蒲柳之姿又怎么跟雨萱公主相提并论呢?先生还请自重才是!”如姬严肃道。 “如果我不自重又如何呢?”庞癝见眼前的俏脸突然变了脸色,端是可爱至极,遂一把把如姬拉入自己的怀中。 “你······”如姬本欲要大喊,不想却被一个满含酒气的大嘴堵住了嘴巴。 ······ 一个时辰过后,眼角含春的如姬从后堂出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对跟在后面的庞癝眼含恨意的说道:“今日之事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还有先生和雨萱公主的婚事就算定下了!”语气中不容一丝拒绝。 “我······”庞癝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有开口。 “怎么?先生有什么意见?”如姬此时恨不得把庞癝生吞活剥了。 “不敢,不敢!”庞癝连连摇头。 “那还,既然如此,如姬就告辞了!”说着就大跨步的走了出去,脚步有几丝慌乱。 送走如姬之后,庞癝心中是后悔不迭。其实他的酒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醒了,本着将错就错的思想,最主要的是当时庞癝看到身下美人那娇艳的面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便一路横冲直撞,现在想起来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傍晚时分,回到宫中的如姬调整了一下心情,便来到魏王寝宫复命。 “这么说庞先生答应了和雨萱的婚事了?”魏王再三确认。 “这还有假?大王只需过几天挑选良辰吉日让孔斌先生前去提亲就是!”如姬回答道,眼神中有几丝躲闪。 “哈哈!爱姬真是寡人的福将,今晚寡人一定要好好犒劳一下爱姬不可!”魏王说着就要搂向如姬。 如姬闪躲一下说道:“大王,如姬奔波了一天有些疲倦,今晚不敢打扰大王。” 魏王见如姬脸上果然有些倦容,想是今天今天如姬奔波一天确实有些疲倦,便好好安抚如姬一番后便让其回去了。 六十三、说亲 这日,魏王召御史大夫孔斌入宫。 自庞癝辞去相位之后,御史大夫便是下一任相邦呼声最高的人了。 然而孔斌却心知肚明,相邦之位除了庞癝之外,魏王心中不会有第二个人选的。 这不仅是因为庞癝有大功与魏国,更主要的是庞癝是新法的制定者,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新法该如何施行。 再说,孔斌对相邦之位本来就没有什么觊觎之心,如果有的话,当初他就不会辞去相邦之位了。 因而孔斌对这些日子络绎不绝以各种理由前来拜访自己的达官贵人根本不闻不理,让家中下人随便找个理由给打发了。 对于近日魏王突然召唤自己,孔斌是丈二摸不出头脑。 不过孔斌也是一个老光棍,本着大不了这御史大夫不做也罢的想法,毅然决然的前去面见了魏王。 “老臣见过大王!” “孔先生请入座!”魏王见孔斌到来,急忙把他拉到座位上坐了下去。 对于魏王的热情,孔斌更加的迷惑了。 “难道是魏王真哒打算让自己做下一任相邦?”脑海中忽然升起这个想法,孔斌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不过心里已经有了章程的孔斌想着不管接下来魏王如何说,自己一直推辞就是了。 想到这,孔斌便安心坐下等待魏王接下来的话。 “孔先生,寡人有一长女名雨萱,已经到了及笄之年,想着给她说一门好亲事,便想着让孔先生做这个媒人了,不知孔先生可否答应?”魏王笑着问道。 “原来不是因为相邦之位啊?”这样想着孔斌的心更加的放下了,便笑着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子有这么大的福气能和大王结为翁婿?” 魏王道:“是庞癝先生。” “什么?庞相邦?”孔斌顿时一惊,盖因庞癝刚刚辞去相位没几天,怎么魏王突然就来了这么一招,也不知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于是孔斌便说道:“庞相邦二十多岁还未娶亲,与雨萱公主确实是良配。可······可是大王庞相邦刚刚辞去相位没几天,您这突然就要和其结亲,这合适吗?” 魏王笑道:“孔先生只需答应做这个媒人便成,至于其他,寡人保证只要孔先生前去庞先生家中提亲,他一定会答应的。” “哦?大王这么确信?”孔斌明显对魏王的话有质疑。 魏王斩钉截铁道:“孔先生还请相信寡人,只要您出面提亲,这事一定能成的!” “那······那老臣就去试试?”不管魏王说的怎么斩钉截铁,孔斌心中仍旧有几分保留。 魏王笑道:“如此寡人就先谢过先生了!” “大王客气了!”孔斌告别魏王之后便出宫向庞癝家中而去。 待庞癝把孔斌迎如大堂之后,孔斌不知道这事怎么开口,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做媒人,且之前庞癝和魏王之间的关系还颇为冷淡。 孔斌不开口,庞癝也不知孔斌来到底所为何事?因而他也没有开口,大堂上一时陷入寂静。 “咳咳!”孔斌咳嗽一声化解尴尬而后开口道:“老夫今日来是为庞先生保一桩亲事!” “做媒?”庞癝惊讶不已,前几天如姬为雨萱公主做媒,不想今日孔斌也为此而来,就是不知孔斌是为谁保媒?于是庞癝便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女子?” 孔斌笑呵呵道:“说起来是你高攀了,此女乃是大王爱女雨萱公主!” “什么?”庞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见庞癝惊慌失措的模样,孔斌还以为庞癝心中不乐意这桩婚事,便说道:“难道庞先生不愿意?也罢,老夫知道这事有些强人所难,如果庞先生实在不愿意的话,老夫便厚着脸皮回绝大王就是!” 庞癝尴尬一笑道:“愿意,小子怎么会不愿意呢?况且是孔先生作媒,小子答应了!” “真的?”孔斌有些难以置信。 庞癝苦笑道:“这难道还有假不曾?” 见庞癝确实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孔斌便点头道:“既然如此,老夫这就回去向大王报喜去了!” 说完孔斌便又匆匆离开庞癝家中向王宫而去。 “也不知是孽是缘?”送走孔斌,庞癝叹息一声便转身而回。 走进院子,却见李嫣梨花带雨的站在院子中,庞癝忙上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哥哥李园又在外面给你添麻烦了?” 李嫣摇头道:“不是,贱妾是听到先生要定亲了,高兴的。”说着眼泪落的更加快了。 庞癝一把把李嫣搂入怀中安慰道:“傻丫头,放心吧,即便是以后夫人入了门,我也不会冷落你的。” “真的?”李嫣抬头看向庞癝,眼睛红肿。 “这还有假?快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说着庞癝便要抬手替李嫣擦泪 李嫣听此急忙一把推开庞癝回屋梳妆打扮去了,剩下庞癝尴尬的收起举在半空的手,悻悻的笑了笑。 孔斌回到王宫向魏王复命后不到半日,整个大梁城便已传遍了庞癝和雨萱长公主定亲的消息。 本来大梁城内的一众贵族子弟觉得庞癝辞去相位之后失势已成定局,以后自己等人便可以对庞癝肆意凌辱,以报当日之仇,并且他们还为此制定了一些列的计划。 不想计划还未实施宫中便传出庞癝与雨萱公主要定亲了的消息,这让他们顿时惊愕不已。 有的暗道侥幸,幸亏自己没有对庞癝动手,要不然后果就是自己没有好果子吃了。 还有的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对庞癝下手,要知道他们早就听说了庞癝之前从邯郸城带回来一个娇艳无比的女子,一直被庞癝藏在家中,除了几个与庞癝关系不错的人之外,无人知晓其真实面目。 这些人心中对于这个赵女垂涎已久,本想趁着庞癝失势可以一亲芳泽的,只可惜计划还未实施就传来了庞癝与雨萱公主定亲的消息。 不管这些贵族如何想的,庞癝的朋友却都对此高兴不已。 庞癝和雨萱公主定亲,这意味着魏王和庞癝都已放下了心中的芥蒂,那么庞癝回归朝堂执掌相位也就指日可待了。 六十四、入陶地 在庞癝还未被复相位,和雨萱公主的婚事还未正式定下的时候,其便已经被魏王封君了。 这日,庞癝家中门打开,庭院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除了安坐在大堂的庞癝,李园、李嫣等人早已站在庭院门口焦急的等待了。 一个时辰之后,使者的车马才缓缓的行到了庞癝家门口。 使者下车后不敢怠慢,谁不知道庞癝虽然已辞去相位,但马上就要和雨萱公主定亲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庞癝又被大王封君了。 见使者进门,庞癝恭敬的把使者迎了进来而后接了魏王的旨意。 魏王这次也是下了血本,把庞癝封为成阳君。 要知道之前魏国所有的封君之中是魏无忌的信陵君的封地最好,位于富庶的睢阳。 现在呢?庞癝只怕就成了魏国第一封君了。 因为成庞癝的封地成阳位于天下最富庶的陶地,西靠雷夏泽,东临大野泽,历来物产丰富,是难得的宝地。 虽然庞癝的新法实施不久,国内各封君都已被收回了封地治权,但只地租一项就足够庞癝过上极其富庶的生活了。 趁着定亲前的这段空闲时间,庞癝便想着去陶地看一看。 都说陶地是天下最为富庶繁华之地,但庞癝却一直未能一见,这次正好遂了庞癝的心愿。 说走就走,第二天庞癝带上李园及已成为自己门客的毛盾、吕更等人出城向东而去。 这次出门并未带上李嫣,虽然有李嫣在的话,自己能有人时刻服侍很舒服,但女子出门毕竟多有不便,于是庞癝便让其呆在家中。 也幸好李嫣来了大梁城已经有了一段日子,已经和魏无忌等好友的夫人姬妾熟识,因而也不至于每天把自己关在家中无事可做。 庞癝走时也没有多带什么行李,只是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而已。李园却是遭了好一阵子的罪,被妹妹李嫣拉着左吩咐右叮嘱着要照顾好庞癝的。 庞癝不声不响的出了大梁城,可是急坏了魏王及魏无忌等人,以为庞癝要离开魏国投奔齐国。 魏无忌急忙带人前去追赶,终于在大梁城东十里处追上了庞癝。 当听说庞癝不过是前去陶地及自己的封地阳城去考察一番,魏无忌这才松了一口气。 告别魏无忌之后,庞癝并不急于赶路,一路游山玩水般的慢行询问老农,拜访名士,过问商旅,直到半个月后方才到达陶地最富庶的定陶城。 定陶果然繁华无比,即便是魏都大梁也逊色其三分。 期间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物不计其数,饶是庞癝这个后世之人大多也不认识,更别说李园等人了。 于是便是买买买,只要是觉得新奇好玩的东西庞癝便买,入城不到两个时辰,庞癝便买了足足一车的东西了。 此时天色渐暗,众人也玩累了,于是寻了一家还算不错的客栈之后庞癝几人草草用过饭后便欲回房休息。 此时一个刚到及冠之年的少年走进客栈,看到掌柜的便说道:“掌柜的,你这里最好最贵的房间我包了!”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大锭金子。 看着明晃晃的金子,掌柜的心动不已,可最后还是咬牙拒绝道:“这位小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本店最好的房间已经被那位先生包下了!”说着指了指庞癝。 少年便不再搭理掌柜而是径直走向庞癝:“喂!你的房间让给我好吗?” 庞癝微笑着摇头道:“不让!” “如果你把房间让给我的话,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说着少年又拿出那块金子在庞癝眼前晃了晃。 “你想住这间房间,可我也想住这间房间啊!小兄弟你看要不这样:咱们一起住这个房间如何?这锭金子我也不要了,全当结交你这个小兄弟了。”庞癝笑着说道。 其实在这少年走过来时庞癝便已发现这个少年分明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女子,估计是瞒着家里偷跑出来的,于是庞癝便忍不住调戏几句。 “呸!臭流氓!”女子忍不住骂道。 “唉!我说小兄弟我怎么臭流氓了?”庞癝憋着笑问道。 “反正你就是臭流氓,这还用问?”女子强词夺理道。在她的意识里,‘臭流氓’似乎便是最恶毒的词了吧! 女子说完转身便欲走脱,不想庞癝一把拉住女子的手恶狠狠道:“今天你不说你清楚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庞癝拉着女子的手并不老实,在女子的手背上乱动。 “你······你······哇······”女子确实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还拉着自己的手不放自己离开,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此时客栈里无论知不知情的人,都已知道了这个少年分明是一个女子,纷纷对着庞癝怒目而视。 庞癝悻悻的放开女子的手赔礼道歉:“是我的不对,我给小兄弟赔礼道歉还不行吗?”说着便开始连连作揖。 女子并不理会庞癝,仍旧在那里大哭。 “要不,我把房间让给你就是了!” “真的?”女子顿时止住了哭泣问道。 庞癝顿时气绝,但看到女子那副‘你要说话不算话’的话我就再哭给你看。 庞癝最见不得女子哭泣,咬牙切齿的点头道:“千真万确!” “嘻嘻!那谢谢大哥哥咯!”女子笑着谢了一声便向房间而去。 庞癝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开了一间房间这才回房歇息。 庞癝的房间和女子的紧挨着,并不是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刚才女子在客栈大堂上拿出金子时有几个人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毕竟占了女子的便宜,庞癝不好置之不理,遂在女子的隔壁住了下来。 刚打开房门,旁边的那道门便开了,女子看着庞癝道:“唉!我知道你刚才已经瞧出了我是女的了,这又住在我的隔壁,一定是垂涎我的美貌,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不过我可警告你,我可厉害着呢?如果你半夜三更闯进我的房间的话,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说完还挥舞了一下小拳头。 庞癝笑着摇了摇头不搭理女子便进屋休息去了······ 六十五、所谓伊人 三更时分,庞癝被隔壁女子的一声大喊惊醒起来。 “果然出事了!”和衣而睡的庞癝起身急忙开门跑跑向女子的房间。 “姑娘!” “小姐!” “大妈!” “婆婆!” 庞癝喊了好几声仍不见里面有动静,便欲撞门而入。 这时里面响起女子的声音:“谁呀?” “是我!给你让房间的那位大哥哥!” “有什么事吗?”女子问道。 “刚才我听到你房间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子的声音有一丝慌乱:“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刚才我只是做噩梦罢了!” 庞癝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啊?” “那你走吧!”良久女子的声音方才传出。 从女子慌乱的声音庞癝便已猜到肯定是傍晚时分觊觎女子金子的那伙人刚才闯入了女子房间,这才引起了女子的大喊。 而现在女子之所以这么对自己说只怕是因为她正受着这伙贼人的威胁。 庞癝从女子房间走远之后不动声色的喊醒了李园、毛盾、吕更等人瞧瞧的走到女子房间外。 细听之下,里面果然有动静。 庞癝使了一个眼色,功夫最好的吕更一脚跺开房门。 在房门被跺开的一霎那间庞癝等人便冲了进去。 冲进去的庞癝见果然有三个贼人在屋内,而女子正躲在床角瑟瑟发抖。 贼人见有人闯入,只是呆愣了一瞬间便跳窗而逃。 最前面的李园跑到窗边一看,窗外一片漆黑,根本就看不见贼人的踪影。 庞癝并未让人前去追赶,不是他不想追,而是这贼人一看就是定陶城里的惯犯,对这里的地形街道熟悉无比。 而自己等人初来乍到,只怕追下去的结果便是贼人没有追到自己反而迷路了! 打发李园等人出去后,庞癝来到床前看着还在瑟瑟发抖的女子安抚道:“好了,贼人已经被我赶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还是赶快歇息吧!” 说完庞癝便欲起身出去。 “等等!”见庞癝起身欲走,女子急忙喊道。 “还有事?”庞癝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你能不能今晚别走?留下来陪陪我好吗?我怕那伙贼人再来!” 看着女子哀求的目光,庞癝点头答应下来。 庞癝和女子有意无意的尬聊着,不一会儿睡意便已袭来。 刚刚坐在床头的庞癝不知不觉就躺在了床上进入梦乡。 “喂!你别睡啊,你睡了我睡哪啊?”女子轻轻的推了推庞癝,可庞癝一动不动,显然是睡死了。 看着熟睡的庞癝,女子气愤不已,可也无奈,只能蜷缩在床角发呆。 第二日早晨,醒来的庞癝只觉得胸口发闷。 庞癝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个女子正十分不雅的趴在自己身上呼呼大睡。 庞癝这才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在女子的肩膀上轻轻推了一把。 “喂,醒了!” 女子睁开眼睛一看,顿时羞红了脸颊,低头不敢去看庞癝。 “现在的女子都这么害羞吗?”庞癝忍不住去想,可结果却是可想而知,肯定是害羞的! 待庞癝出去之后不久,女子梳妆一番恢复了女子模样,咬了咬牙下楼走向正在用餐的庞癝。 “可还有事?”庞癝问道,对女子的娇俏模样显然没有多加留意,也可能是因为自己见过的美女太多了吧。 可庞癝不在意并不代表旁人不在意,例如李园,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那个······那个昨天晚上我的钱全部都被贼人抢光了,你······你能不能借我些钱,我保证······保证到时候十倍百倍的还你!”女子犹豫再三,还是张开了口。 “多少?”庞癝问道。 “啊?”女子发愣。 “我问你要多少钱?”庞癝无奈道。 “不多,一百金就够了!”女子回道。 噗! 正在喝粥的庞癝听到女子报的数目,没忍住一口喷了出去,对面的李园再次遭难,双眼扑棱扑棱的显得特别可怜:怎么每一次都喷我? “一百金?你怎么不去抢啊?”用衣袖胡乱擦了一下嘴巴,庞癝看着女子的眼神极其的不善。 “可是我抢不过人家!”女子回道。 “抢不过人家你就来抢我啊?是不是看着我好欺负?”庞癝皱着眉头道。 “不是的,我是看着你是好人才向你借钱的。”女孩急忙摇头道。 我是好人?原来这个时候的好人就这么难做了啊!庞癝欲哭无泪。 庞癝深呼吸几口气调节一下心情道:“即便我现在给你一百金你拿的动吗?给你二十金吧!” 说完庞癝看了李园一眼。 李园会意,从怀中取出两个金锭放到桌子上。 看样子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子将会和妹妹一样成为先生的女人了,因而李园不敢亲手交给这女子。 女子直接拿起两个金锭塞入怀中,嘴里还不断的嘀咕:“真小气!” “你说什么?”庞癝见女子一直在不停的嘀咕,便问道。 女子急忙摇头道:“没说什么?呃!我是说先生真是个好人。” 得,又发好人卡了。 “我看你一个女子出门多有不便,不如您告诉我你准备去哪里,我让门客送你过去,这样能够保证你的安全。”庞癝问道。 “我要去齐国!”女子道。 “齐国?还真是赶巧了啊!”庞癝笑道。 “难道你也是去齐国的?”女子问道。 庞癝摇头:“不是去齐国,不过距离齐国也不是很远,我们要去的是成阳。” “成阳啊,确实离齐国很近,从成阳坐船经过大野泽就到齐国的平陆了。那好,我们就同路吧!”女子笑道。 “那好,先吃饭,吃完饭后收拾一下,咱们就去成阳。”庞癝决定改变原来想在定陶城多停留几日的计划,先去自己的封地成阳。 吃饭、收拾行李、出发,庞癝一行一路向东而去。 有了这女子的加入,本来默默赶路的一众人纷纷活跃起来了,盖因这女子分明就不懂世事,一路上惹出了许多笑话,使得众人从定陶笑到了成阳。 “对了,我叫田恬!”把女子送到船上之时,女子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好,我叫庞癝!”庞癝也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田恬笑道:“我知道。” “你知道?” “魏国国相庞癝吗?现如今你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再见了,大哥哥!”田恬挥舞了一下小手,小船逐渐消失在庞癝视线内······ 六十六、意外消息 送别田恬之后,庞癝并没有急着赶向成阳城,而是向成阳东南五十里外的一处村寨而去。 这个村寨是去年冬天刚刚营建好的,里面居住三千秦国降卒。负责管理这里的校尉名叫黑齿,在这些降卒中素来都很有威望。 当正在田间忙碌着的黑齿听士卒禀报说庞癝过来的时候,急忙跑到村口前去迎接。 “属下屯田校尉黑齿拜见相邦大人。”看到庞癝过来,黑齿立刻恭敬的拜道。 “黑齿校尉不必如此多礼,再说我现在已经不是相邦了,你就喊我先生吧!”庞癝说道。 “这······” 李园走到黑齿面前瞧瞧的说道:“现在相邦大人谁已辞去相位,但却被大王封为成阳君,你喊成阳君就是了!” 黑齿感激的看了一眼李园,而后对着庞癝问道:“不知成阳君所来何事?” 庞癝微笑道:“只是过来看看将士们这几个月过的怎么样?粮食可还够吃?春耕什么时候能够完成?” 黑齿笑道:“说起这个还要多感谢成阳君及信陵君的活命之恩,如果没有您这二位贵人,只怕我们这些人早就成一堆枯骨了。 说实话发过来的粮食吃是吃不饱的,但也不至于挨饿,不过相比在秦国之时已经够好的了。以前在秦国之时百姓们只知道耕战,因为秦王连年发动战争,这些士卒除了上战场之时,其他时候也是吃不饱的。如果再不是丰收之年,春冬之季挨饿也是常有的事情。 在这里就好多了,粮食虽然不够吃,但这里紧靠着两个大泽,鱼虾之类的自然是不会少的,因而农闲之季除了兴修水利之外,末将时不时的会命人前去下湖捕捞些鱼虾,倒也能够填饱肚子。 这些老秦人自幼生活在关中地带,鱼虾之类的东西很少见,更不要说吃了,因而刚开始那几天,将士们基本天天都在吃鱼虾,粮食倒是很少吃。 直到吃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将士们这才吃腻了鱼虾,又开始吃起粮食来,因而到现在将士们竟然没有挨过一天的饿。 至于春耕,现在只剩下一小部分田地还没有来得及耕种,不过也快了,属下估计再过十来日就能全部完成了。” 庞癝点头道:“这就好。”而后又问道,“这里有多少人在此安家成业了?” 黑齿悻悻道:“在此安家之人不到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在秦国没有家室之人。至于其他人因为在秦国还有父母妻儿,因而并不曾成家,末将也不好逼迫过甚!” 庞癝道:“这已经很不错了。以后要和这些士卒多沟通,也不要逼迫过急,不然会适得其反的。” “属下明白!” “走吧,带我去田间看看!”说着便率先向前走去。 进入田间一看,庞癝的眉头不由皱了一下:“整个村寨有多少头耕牛?” 黑齿回道:“十头!” “十头?看来耕牛的数量还是缺少的很呐!”庞癝感叹道。 一旁的李园插嘴道:“先生,这里有耕牛已然不错了,其实国内绝大部分百姓之家都无耕牛可用,只能靠人力去拉。先生难道忘了大梁城外的那个老伯还有他那两个孙儿了吗?” 庞癝点头沉默不语。 魏国国内耕牛确实稀缺的很,这些年来列国之间战乱不断,国家即便有些钱财也都优先购买战马以及铜铁。 战马就不多说了,但这些购买来的铜铁也大都是打造兵器铠甲用的,用于打造农具的铜铁只占其中的极少部分。这也造成了耕牛及农具价格极其昂贵,除了贵族及豪富之家,普通百姓根本就无力购买。无耕牛又缺少农具,这耕种的速度怎么会提高的上去呢? 这些年来列国都在鼓励百姓耕种,但真正落在实处的政策又有多少呢? 在田间转了一圈之后,天色已然暗淡。 庞癝并未赶往成阳,而是在村寨里住了下来。 期间在黑齿的陪伴下走家串户,对这些士卒嘘寒问暖,把这些士卒感动的热泪盈眶。 第二天用过早餐之后,庞癝告别黑齿向成阳城而去。 成阳城并不大,只有两条街道,城池人口有五千余人,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城池了。 这个时代的城池普遍的不大,一般有个三五千人的城池已经算了不错的了。 这里还是人口稠密的中原地区,放在其他地方的话只怕一个县所有的人口也没有这么多的,有的更是一个郡还不到上万人口,在这个时代这些都是常态。 成阳城内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不到一个时辰庞癝便已把两个街道全部逛完了,期间自然少不了了解当地居民的生活极其收入水平。 “先生!”毛盾飞快的向庞癝大喊着跑过来。 “什么事?”庞癝眉头轻轻皱起。 “先生,在下刚刚收到大梁传过来的消息,说楚国的春申君趁秦国将士回国耕种之际偷袭了秦国的南阳郡。消息传来时楚国已经攻克了重丘、象禾等地,现在正在向宛城方向进发。” “真的?”庞癝难以置信的问道。 “千真万确!”毛盾答道。 “哈哈!真是太好了,这下秦国的好受了!”庞癝大喜不已。 “李园,马上备车,咱们这就赶回大梁!”庞癝吩咐道。 “是,先生!”李园答了一声就跑去备车了。 坐在马车上的庞癝细想了一下秦、楚双方,心中感叹一声“看来春申君身边有能人”的话。 春申君突然发兵偷袭南阳地区,这完全是打了秦国一个措手不及啊。 楚国地处南方,气候温暖湿润,现在只怕也已经完成了春耕,而秦国的关中地区气候比中原地区还要冷上几分,只怕刚开始春耕没多久,再说秦军将士只怕刚刚归国还没有多久吧! 楚国此时出兵进攻南阳,秦国如果征兵抵抗的话,只怕会耽误春耕,今年的收成无疑会减产大半。 如果不出兵的话,一旦宛城北楚国攻克,那么秦国只能坚守武关,眼睁睁的看着楚国一点一点的收复邓、鄢、郢、随等地,只怕到那时为时已晚。 六十七、朝堂定谋 十日后,庞癝终于回到大梁。 刚进入家门,还没有来得及和李嫣寒暄,魏王便派使臣前来请庞癝入宫。 来不及清洗一下,庞癝便随着使者向王宫而去。 此时王宫大殿上魏王、魏无忌、尉缭、孔斌、侯嬴、晋鄙、新垣衍等人早已在进行激烈的讨论。 孔斌、晋鄙、新垣衍等人认为魏国现在的春耕已经进入尾声,自待看秦国的反应。 秦国不出兵救援南阳就罢了,一旦秦国发重兵前去救援南阳的话,魏国就可以马上联合韩国趁秦国国内空虚之际出重兵收复河南地及河东地区,最好攻克函谷关兵临咸阳,把秦国彻底打回原形。 尉缭、魏无忌及侯嬴等人却不赞同孔斌等人的说法,他们认为一旦韩魏两国趁机联合攻击秦国的话,势必会导致秦国彻底走向衰落,而最大的赢家不是韩魏两国,而是南面的楚国。 到时候收复了失地的楚国国力必定会迅速恢复到其最强盛的时期,而那个时候楚国的下一个目标肯定会是人口稠密富庶的韩魏两国而不是有武关天险的秦国,因而魏无忌等人主张坐山观虎斗。 对于此事双方争持不下,魏王觉得两方说的都很有道理,一时间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 “成阳君到!”正在这时,门外侍卫的一声喝声惊醒了魏王。 见到庞癝进入大殿,魏王急忙起身道:“成阳君,你可回来了?” “大王,诸位!”庞癝向众人打了一声招呼后便问道:“不知诸位对楚国偷袭秦国的看法是?” 庞癝刚开口问,魏王就把众人的意见纷纷告诉了庞癝,而后又问庞癝的想法。 庞癝道:“微臣的想法是两方都不赞同。” “什么?” ······ 魏无忌、尉缭、孔斌、晋鄙等人包括魏王都傻眼的看着庞癝。 “咳咳!”庞癝咳嗽一声打破沉寂后开口道:“此次秦国无论出兵增援与否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诸位以为然否?” 众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此时的秦国是处于两难之境,出兵吧,今年的粮食肯定会歉收。不出兵吧,眼睁睁的看着楚国攻克宛城之后就为时已晚了。 众所众知,宛城北是武关,南为邓、鄢、郢,乃四战之地。 一旦楚国攻克宛城并派重兵驻守的话,短时间内秦国肯定无法收复。而南面的邓、鄢、郢等地有着仅次于中原地区千里沃土,甚至比关中之地还要肥沃许多。 而秦国通往鄢、郢的通道有三条。一条是出武关走宛城,一条是从汉中走上庸、房陵,还有一条就是从巴蜀之地顺江而下。 从巴蜀之地顺江而下最不可取,因为秦兵不善水战,水上作战根本就不说楚国的对手。 从上庸、房陵一线进入鄢、郢,看起来还不错,当年白起就是走的这条道路攻破鄢、郢的。但从关中掉兵到汉中,再从汉中出发前往鄢、郢,路程上比出武关要多上几倍,且多是山地,也不可取。 因而三条道路只有出武关一条道路可行了。 然而这条路可行却行不通,因为中间插着一个宛城,秦国如果想进兵鄢、郢的话,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这座坚城。 即便庞癝不说魏王等人也都无比的明白。 庞癝道:“如果我国联合韩国在秦国救援鄢、郢时出兵进攻秦国,秦国肯定顾此失彼,最后的结果是彻底衰落下去。但这却使得楚国进一步的强大,之后没有了秦国掣肘的楚国北上的话将会眼中威胁我国,因而微臣并不建议彻底削弱秦国。 如果向公子说的按兵不动的话也不行,因为这场战争无论怎么看都是楚国得利。” 顿了顿庞癝又道:“微臣建议在春耕之后征集二十万大军,待秦、楚双方决战的结果出来后见机行事。如果秦军惨胜的话我国就按兵不动,看两国互相消耗国力,如果秦国惨败的话微臣建议大王立刻发兵进攻楚国的泗水之地以图将来。” “什么?楚国胜利的话进攻泗水之地?”魏王惊讶的问道:“如果秦国惨败的话楚国的国力必然大涨,只怕到时候我国并不是楚国的对手,成阳君为何突然说要进攻淮泗之地呢?” 具有战略眼光的尉缭听了庞癝的话后突然明白过来,便笑着跟魏王解释道:“泗水之地有彭城、下邳、薛、相等大城,是楚国人口最为稠密的地方之一。如果我国能够得到淮泗的话,一来可以削弱楚国的国力并壮大我国国力,二来可以依托沂水、睢水之险阻挡将来楚国可能发动的进攻。 再说泗水两岸以前是故宋和齐国的土地,楚国在那边的统治并不十分的稳定,因而得到泗水之地不仅可以扩大我国土地及人口,还能增加十万以上的兵员。” 听说能增加十万以上的兵员,魏王顿时有些心动,便向魏无忌问道:“泗水之地真的有那么多青壮吗?” 魏无忌身为上将军,对周边国家的情况都很了解,因而回道:“确实如太尉所说,泗水之地民众近百万,抽调十万青壮还是搓搓有余的。” “你们的意思呢?”魏王看向孔斌等人。 “臣对此有异议!”孔斌反对道。 “之前因为陶地而把郑安平交送给秦国之事已然使得我国在士人心目中的形象大损,如果这次再突然进攻楚国的话,只怕我国将会成为第二个秦国,为士人所不齿的。” 孔斌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即便是后世不可一世的老美要开战的话还要找上一个借口,更何况这还是一个重信守诺的时代,如果魏国没有理由就对楚国开战的话,只怕不仅是士人心中不齿,估计连其余国家都不会再信任魏国了吧! “成阳君,你看这事······?”魏王心中顿时矛盾起来,一方面他想得到泗水之地,另一方面又不想使得魏国的形象大跌,于是便向庞癝求助。 庞癝没有回答魏王的问题,而是看向侯嬴:这个向来足智多谋的老头。 六十八、秦国动员 侯嬴见庞癝把目光看向自己,沉思片刻说道:“其实出兵的借口并不难寻找!” “哦?说来听听?”魏王道。 侯嬴回道:“大王刚刚与秦王在洛邑会盟不久,因而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国现在和秦国也算是盟友关系。 如果大王能够以此为借口出兵攻楚的话,只怕天下士人都说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 “这个理由倒是很合适,不知你们的意见呢?”魏王点点头而后又看向众人问道。 众人无论心中是否赞同,都点头同意。 虽然孔斌、晋鄙等人心中还是希望魏王能够趁机出兵收复河东、河南地的,但从魏国的国家利益方面考虑,出兵泗水确实能使魏国的利益最大化,因而并没有再提出反对意见。 见众人都不反对,魏王道:“既然如此,就这么决定了!” 而后魏王向众人发出一个又一个命令:“成阳君庞癝即可恢复相邦之位,总理全国政务!” “诺!”庞癝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向魏王郑重一拜接受了命令。 “太尉尉缭负责筹备兵马战甲,秘密发往楚国边境并负责战略规划!” “诺!” “上将军魏无忌、将军晋鄙等人制定征兵及战争部署!” “诺!” “廷尉侯嬴密切监视大梁城内各国间谍的行动,春耕完成之前务必使消息不泄露丝毫!” “诺!” 随着魏王的命令一道道下去,魏国的战争机器开始缓慢的运行起来。 此后魏国高层一方面密切关注着南阳方面的战局,另一方面开始制定战略规划,战争部署,并秘密向单父、仪台两个方向秘密运送粮草兵甲,以待南阳战局的最终结果。 此时不止是魏国,韩、赵、齐、燕也时刻关注着这个即将改变天下格局的战争的最终结果。 秦国朝堂上,关于是否出兵救援南阳地区的讨论已经白热化。 国相蔡泽、应侯范睢等人反对出兵救援。 理由很简单,秦国将士目前正在忙于春耕,如果此时征兵的话,势必影响今年秦国国内的粮食产量。 再加上前些年的连续大战,秦国国内的存粮已经不多了,如果秦王一意孤行的同意发兵的话,秦国将要渡过一个饥荒之年。 而赞同之人以军方高层为代表的既得利益团体。 他们的理由是去年秦国经过邯郸大败之后已经丢失了晋阳、上党、河内地区的上百座城邑。 如果再按兵不动的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阳、鄢、郢等地被楚国收复。 这样一来,秦国自商君变法以来上百年的努力将在一朝之间毁于一旦,他们身为军人无法对这百年来死去的老秦人交代。 甚至有人大呼“大王百年之后,将有什么颜面去见嬴氏的列祖列宗,难道就不怕祖宗怪罪吗?”的话。 咸阳朝堂上,两方各不相让,每天都吵的秦王头痛不已。 已经老迈的秦王虽然雄心壮志已经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慢慢消散,但他也明白此次无论秦国出兵与否,秦国的败局已经定了下来。 这日,朝堂上仍旧争吵不断,比菜市场还要热闹,秦王是头痛不已。 秦王大怒,喝止住朝臣的争论,看向下面一个个低若寒蝉的大臣,气不打一处来。 此刻秦王的目光看向下面一个个大臣,国相蔡泽、应侯范睢、宿将蒙骜、小将王翦······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太子嬴柱身上。 这么多天朝臣每天就是否出兵的问题争论不休,可秦王却发现安国君一直没有针对此事发表过自己的看法。 见父王向自己发问,早就准备好说辞的安国君说道:“启禀父王,儿子觉得应该出兵增援南阳等地。” “哦?什么理由?” “儿子的理由很简单。其实父王心中也很明白,此次无论是否出兵,从大局上来看此次我大秦已经输了。 但儿子仍旧希望父王出兵增援,不是因为利益,不是因为输赢,而是因为我老秦人的风骨!” 说着安国君便高唱起秦军战歌:“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随着安国君高唱的战歌,下面的文武大臣一个个也跟着高唱起来:“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桑难平······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战不休!”秦王也跟着眼神湿润的喃呢着这个自己从小就会唱的战歌。 秦王慢慢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看着一众文武道:“寡人心意已决,即日起征全国之兵发往南阳,让楚人看看我老秦人的风骨。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随着秦王的一声令下,一匹匹快马从咸阳城向关中各郡县奔扬而去。 关东六国在秦国的秘谍也在几乎同一时间快马出城,连夜向函谷关而去。 安国君回到家中,立刻召见了吕不韦,向其郑重一拜道:“多谢先生的谋划,今日朝堂之上果然如先生所料,父王问了我是否出兵南阳的问题。” 吕不韦连忙躲开推辞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安国君太过客气了。” 安国君问道:“此次难道我大秦真的必败无疑了吗?” 吕不韦苦笑着点头道:“已经败了······” 吕不韦把事情的利弊一一给安国君分析清楚。 安国君虽然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但身为秦国太子的他听完吕不韦的分析之后心里又怎能好受,意兴阑珊的和吕不韦说了几句话之后便送其出府。 秦相蔡泽在处理完政务之后前往应侯范睢府邸拜访:“只怕秦国要彻底衰落下去了啊!” 范睢点头表示赞同:“如果不出兵的话,修养个一、二十年时间,秦国仍旧是天下第一强国。可大王为了那所谓的老秦人风骨同意出兵,只怕此战之后天下霸主就真的要移位了啊!真是时也,命耶!” 辞别家人,离开家乡,无数刚归国不久的老秦人高唱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偕行”的歌离开了家乡,向着未知的战场而去······ 六十九、太子魏增 一场朦朦胧胧的春雨过后,大量城外田地里的庄稼已经由先前的嫩黄变成一片深绿。 庞癝自归来之后便异常的忙碌,事无巨细都要他操心。 起身活动了一下酸软的四肢,来自后世的庞癝终于明白了诸葛亮为何会劳累而死了。 每天处理不完的事物。 案牍上如小山般堆积的各种竹简处理完一批又被送进来一批,怎么也处理不完! 此时时间已经步入五月,庞癝和雨萱公主的婚事也已经在雨萱公主及笄当天正式被魏王定了下来。 到了八月秋收之季,二人便要举行婚礼。 不过这并不需要庞癝操心,采买各种彩礼之类的事物完全由李园来完成。 这些天李园可是风光无限,不仅是因为庞癝把采买彩礼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置办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自己的妹妹李嫣怀孕了。 如果李嫣能诞下一名男婴的话,将会是庞癝的长子。而李园身为庞癝长子的舅舅,其地位自然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当李嫣怀孕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借此前去给庞癝送礼的达官贵胄可是不少,李园也因此得了不少好处。 庞癝对此是心知肚明,但此时忙碌的庞癝却无暇去管他。更何况李园也是一个机灵人,虽然时常惹是生非,但在大是大非上却从来不给庞癝招惹麻烦。 不过这日李园却惹祸了,并且还是惹的还是太子魏增。 事情说起来也挺简单的。 其实就是李园和太子魏增同时看上了一颗来自齐国的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刚一被运送到大梁便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但因为其高达百金的售价,即便是达官贵族也轻易不舍得购买。 李园听说之后就急忙赶到售卖的商铺之中欲要相看。 恰巧魏增这日出宫游玩,听说了夜明珠之事后便在侍从的带领下前去了商铺。 这一看不当紧,李园、魏增便同时相中了这颗夜明珠。 李园的身份自不必细说,大梁城不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多。虽然其妹妹只是国相庞癝的小妾,但李园却是庞癝家中实际的大管家。 而魏增呢? 还未成年的魏增虽早已被立为太子,但说实话人们也是只闻其名而不知其人,自然也无人认出他来。或者说那些经常出入王宫的人早已认出了魏增,但出于某些目的,但却始终没有出头的意思。 行商之人大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然魏增并未成年,但观其衣着打扮,多半是达官贵胄之后,且其在李园表明身份之后仍敢与其相争,可见身份并不简单。 这下事情就难办了,一个相邦家的大管家,一个不知身份的贵胄之子,售卖之人谁都不敢得罪。 无奈之下,商人只能报与廷尉处。 侯嬴一看之下,原来是李园和太子二人因为一颗夜明珠互不相让的原因,顿时哭笑不得。 李园经常随着庞癝办事,侯嬴自然是认得的。 而侯嬴经常出入王宫,见到太子魏增的次数也不是一次两次,又怎会不认识。 打发走围观的众人,侯嬴把二人带到大堂之后看着李园哭笑不得的说道:“你可知这位的身份?竟然与其争夺夜明珠?” 李园陪笑道:“小人虽然顽劣,但看其衣着气度也能猜到其是王室贵胄。不过即便是王室贵胄又如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而已,还能大的过我家相邦?” 侯嬴听此顿时气绝。 而魏增见李园说自己是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顿时不乐意了,指着李园大骂道:“你才乳臭未干,你才是毛孩子,你全家都是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李园吹胡子瞪眼,指着魏增欲要大骂,顿时被反应过来的侯嬴一把捂住了嘴:“这位可是太子殿下,你不要命了吗?” 李园听此顿时浑身发凉,冷汗直流,颤颤巍巍的指着魏增道:“这毛孩子真的是当今太子?” 侯嬴无奈的点头确认。 魏增听李园又喊自己毛孩子,已经十五岁的他又不开心了,对着李园威胁道:“你再喊一句毛孩子我就把你千刀万剐了!” 李园如遭雷击,顿时欲哭无泪的瘫软在堂上······ 李园和自己小舅子为一颗夜明珠相争的事情没过一个时辰就传到了庞癝耳中。 庞癝听后顿时放下手中事务赶往廷尉处。 见庞癝到来,侯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事你自己处理吧,老夫看看热闹就行了!” 对此庞癝只能连连赔罪。 待进入大堂,见李园瘫软在地上满脸冷汗,而魏增坐在那里气狠狠的瞪着李园。 “怎么回事?”庞癝皱着眉头问道,他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具体原因刚才侯嬴也没有告诉他。 见庞癝到来,李园顿时如抓救命稻草一般扑在庞癝大腿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这段时日小人正在为相邦和公主的婚事采买珠宝,今日听说城中有齐国商人出售夜明珠的,小人便赶了过去。 不想······不想太子也看中了这颗夜明珠,于是便与小人相争。小人并不知道太子的身份,因而并未相让······” 说完李园抬眼偷偷瞧了一下庞癝的表情,见其脸上并无怒色,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太子您有什么要说的呢?”庞癝又看向魏增。 既然魏增在李园表明身份之后还与其相争,想必背后有什么小人作祟。 魏增说道:“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看你相邦府的人不爽才故意这样的。” 庞癝盯着魏增问道:“微臣自问并未得罪过太子殿下吧,为何太子与微臣过不去?” 魏增气呼呼道:“还不是你自己干的好事!” 庞癝丈二摸不着头脑:“微臣干了什么?” 魏增道:“近日你家中小妾是不是怀孕了?” 庞癝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可这又与太子有何相干?” 魏增道:“有何相干?我告诉你相干大了。雨萱姐姐听说此事之后,这些天一直一个人暗暗垂泪,我气不过,故意找你的茬呢,你看着办吧!” 闻此,庞癝顿时如遭雷击,这······这太子魏增完全是熊孩子啊,话说的光棍无比,让自己看着办,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七十、秦、楚对峙 庞癝求助般的看向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侯嬴,希望他能站出来化解自己的尴尬。 魏增可不止是太子。 如果只是因为魏增太子身份的话,庞癝有无数理由可以教训他乖乖做人。这并不是庞癝自己的夸大之词,而是现实就是如此。 战国时代各国国相权势之大,是后世各朝各代都无法比拟的,除了权臣。 可魏增的身份不止是太子,同时还是自己的小舅子。 这就尴尬了。 魏增的理由可是很充分的,你庞癝还未把夫人迎娶回家,自己的小妾就先怀孕了。身为小舅子的魏增为自己的姐姐出头有错吗? 没错,一点错都没有。 谁都挑不出错来! 在庞癝哀求的眼光下,坐在一旁看热闹的侯嬴终于动了。 好话说尽,答应把夜明珠判给魏增,这才把魏增给劝了下来。 末了魏增临走之际,魏增说道:“看在侯廷尉的面子上,这事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以后你再做哪怕一件对不起我姐姐的事情,我还会来找你的麻烦的。” 转身就碰着装着夜明珠的盒子向大堂外走去,到了门口时又转身说了一句“庞相邦,这购买夜明珠的钱就由你府上支出吧!”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出就我出!”庞癝还能说什么呢? 魏增回到宫中稍微梳洗一番就捧着装着夜明珠的盒子向雨萱公主处而去,期间魏增如何自夸,如何卖乖逗的雨萱呵呵直笑就不再细说。 画面转到正在南阳地区大战的秦、楚双方。 秦国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全国征集的三十万大军已然在武关城下集结完毕,在主将蒙骜的率领下一路直奔宛城。 十天前蒙骜便已得到了宛城北春申君率领的楚军攻克的消息。 可因为国内的粮草军械并未调配完毕,大军也未全部集结,蒙骜因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宛城陷落。 此时粮草军械及大军已经全部集结完毕,蒙骜便不再犹豫,全速向宛城方向而去。 而春申君在门客的建议下决定分兵。 春申君命大将安平侯项承率军十万南下收复穰、邓、鄢、郢等地,而自己率军四十万北上析地,依托析水、湍水来阻击秦军的进攻。 安平侯项承就是项燕的父亲,项羽的祖父,而劝说春申君的门客名叫朱英。 析地山脉纵横,不禁不利于大军摆开阵型,同时战车及骑兵也很难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这对秦楚双方来说都有利有弊。 春申君刚一到达析地就命大军依托河流地形构筑防御工事,静待秦军到来。 但不得不说春申君的指挥能力实在是太过拙劣了,虽然有地形及兵力之利,但这些天来经过和秦军的数次战斗,楚军都是胜少败多。 春申君有些懵了。要知道几个月前在随地自己可是和蒙骜斗得有声有色,并且还取得过几次小胜,怎么这次突然就又转了回去呢? 春申君百思不得其解! 而秦军方面的?蒙骜确实是此次大军的主将没错,但还有一军并不在他的统领之下,那就是小将王翦统领的五万秦军。 出发之前,秦王特意下旨令王翦独自统领一军,只对秦王负责,并不在蒙骜的直接指挥下。 对此,身为主将的蒙骜对此没有一点意见,盖因自己已经垂垂老矣,未来秦军主统帅的大印迟早要交到王翦手上。 庞癝使秦之后,秦国上下都已知道了其对王翦的评语,称王翦是一名不下于白起的不世出的名将之才,再加上应侯范睢对其也是青睐有加,故而王翦早已进入了秦王的视线之中并有意栽培。 故而这次出兵增援南阳王翦便有了独领一军的机会。 在秦王看来,既然此次战争无论结果如何秦国都已经败了,那么何不趁此机会让王翦这小子独领一军,看看其指挥能力是否真的想庞癝和范睢说的那样? 早在蒙骜的大军出发之前,王翦便已秘密率领大军出发,且在楚军来此地三天之前便已到达了析地。 一直以来,王翦这五万大军一直都未出动,因为王翦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一举击败楚军的机会。 虽然王翦一直按兵不动,但却把观察来的楚军分布图交给了蒙骜并且提出了几个意见,蒙骜根据楚军分布图及王翦的意见攻击楚军,果然取得了胜利。 春申君经过几次失败之后感觉不对,便向门客朱英询问。 “看来秦军里面也有能人啊,就是不知此人是谁?君侯此后出战务必要小心谨慎,以防秦军有诈,且还要考虑一下后路的问题,以防成为瓮中之鳖!”朱英劝谏道。 春申君听后笑道:“朱英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我只是想向你询问一下如何转败为胜,你却劝我考虑后路,难道我楚国四十万大军还会败不成?” 朱英却道:“昔日秦国不可一世,纵横天下无人能敌,去年不还是遭邯郸之败,三十万大军或死或伤或降,竟无一生还,使得秦国元气大伤吗?君侯还需谨防楚国成为下一个秦国啊!” 春申君听后立刻警觉起来。 春申君是无才无德,统兵能力也没有多少,但是这并不意味他蠢,相反有时候很聪明,要不然也做不了楚国的令尹不是。 在朱英的建议下,春申君此后开始高挂免战牌,不再与之交战,只是每日干耗着,私下里却调了五万军队回到宛城以为后路。 楚国地大物博,粮草无数,四十万大军和秦国干耗着也没多大的影响。 但秦国却不同了! 此时秦国国内已经开始出现小规模的饥荒了。 几十万大军每天的人吃马嚼所耗的粮草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即便后面的秦王硬顶着,但身为主将的蒙骜却不能真的就无动于衷。 可无论秦军如何挑衅,楚军就是不出战,气得蒙骜直骂娘。 这日,秦军大营来了一个从咸阳而来的秦王使者。 使者称秦王最多能顶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内蒙骜还是无法战胜楚军的话,那么只剩下撤军一条路可走了······ 七十一、千钧一发 蒙骜心中焦急万分,想要找到决战的机会,可碰到高挂免战牌的春申君,他也无可奈何,只能痛苦的煎熬着。 相比较蒙骜的煎熬,王翦看上去倒是显得很淡定,至少面上是这样的。 转眼间秦楚双方已经对峙了半个月,可楚军就是不出营和秦军决战,似乎想要把秦军熬死。 春申君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从门客那里得到了秦国国内开始出现小规模饥荒的消息了。春申君有理由相信,只要再拖上一两个月,秦军便会不战自溃,到时候自己再率领楚军追击,一举歼灭秦军主力,最好是趁机拿下武关,那么此后自己的威望将会不下去信陵君魏无忌,而出国也会一举超越秦国成为战国第一强国。 因而无论营外的秦军如何辱骂、挑衅,春申君就是按兵不动。 这日,秦王派来催促蒙骜尽快和楚军决战的使者再度来到了秦军大营。 接过秦王的命令之后,蒙骜立马召集秦军高层前来商议。 “相信大家已经知道大王的命令了吧!现在国内已经开始出现饥荒,也就是从今天开始国内不会再往这边运送哪怕一粒粮食了。而我们的存粮最多只能支撑半个月,也就是说我们还有这最后半个月的时间。不!应该说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如果十天内我军不能和楚军决战的话,那么只有无功而返一条路可走了。” 蒙骜身为大军主将,即便是撤退也不会看着士兵饿着肚子赶路的,如果那样的话,想想邯郸之战的结果就知道了。 听到蒙骜的话,一向淡定的王翦也开始着急了。 虽然他现在独自统领一军,根本就不用听蒙骜的命令,但如果蒙骜的主力大军撤退了的话,只凭他手上的五万大军根本就无法击败四十万楚军。 即便那个机会到来。 现在王翦日夜盼望着那个机会能够快些到来! 一天、三天、五天,转眼间十天时间便过去了。 楚军大营仍旧大门紧闭,而王翦等待的那个机会也没有到来。 在第八天的时候,蒙骜已经放弃了决战的希望,开始吩咐部下开始整理行装准备回国。 可蒙骜还是有些不甘心,试图说服蒙骜多留两日。 “什么?多停留两日?此事万万不行!”蒙骜听到王翦的请求之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三十万秦军将士的性命都握在他手上,他不会只因为王翦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不顾他们的生死,即便这个人是秦王看好的王翦。 “蒙将军,末将查阅过析地的地志,近十年来每逢五、六月之交,这里都会有暴雨降临。末将已经令士兵秘密前往析水上游,只待这场暴雨降临前截断析水,到水势大涨的时候就可以决堤水淹楚军。这是目前我军能战胜楚军的唯一希望了,末将恳求蒙将军再多停留几日,哪怕两日时间也行!”说着王翦便向蒙骜跪了下去,眼神恳切无比。 “那你知道如果两天内仍未出现你所说的暴雨的话,我军将会遭受什么样的情况吗?”身为大军主将,蒙骜想的不仅是怎么战胜敌人,还要想着如何在不利的情况下尽量保存自己的力量。 “末将愿立军令状,如果两天之内未出现暴雨的话,由末将手下这五万大军为后翼拖住楚军,不使大军主力损失分毫!”王翦保证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好吧!”蒙骜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天空上仍旧是艳阳高照,即便是坚持留下来的王翦心中也是万分沮丧,放弃了这最后一丝击败楚军的机会。 “下令所有人整理行装,明日一大早出发与蒙将军的主力汇合!” “诺!” 这个夜间,秦军大营的气氛压抑,烦闷,没有说话声,没有笑声也没有哭声,极其的静谧。 早晨的天空阴沉暗淡,吃过早饭之后,随着最后一个帐篷被拆除下来,王翦领着五万大军向北而去。 王翦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眼身后,转身便欲上马而去。 南风呼啸不止,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刚上马,王翦便感觉自己脸上有一丝凉意,不禁抬头看去,只见天上开始落下豆大的雨珠。 王翦大喜,急忙下马向四周的天空望去,只见南边的天空乌云密布,正伴随着呼啸的大风快速而来。 “全军停止前进!”王翦急忙传令大军回到原来的营地安营扎寨,一边又令传令官向蒙骜传递消息,而自己却率领千余将士向析水而去。 “放!”随着王翦的一声令下,早已堆积在岸边的石土便如山崩般的落在了析水之中。 雨开始越下越大,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王翦便已看不清对面将士的模样了。 好在此时析水已经被拦腰截断,要不然这么大的雨势,再多石土也是无用的。 随着暴雨的降临,析水上游的水势也跟着越来越高······ 楚军大营中,春申君听说析水对岸的秦军已经开始拔营北去,大喜之下急忙传令大军出击。 析水不是什么大江大河,根本就无法阻挡善水的楚军将士,不到半个时辰已有上万楚军渡过了析水。 可此时天空突降暴雨,楚军的行进速度这才不得不慢了下来。 “不对!”朱英看着析水的水势,意识到了不对之处,急忙上马向春申君奔去。 “君侯,赶快下令大军返回,要不然可就迟了!”刚一看到春申君的身影,朱英便大喊道。 站在岸边正意气风发的幻想着自己携大胜之姿回国的春申君听到身后的大喊,忙回头看去。 “朱先生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着急?”春申君问道。 “再迟就来不及了,君侯还是赶快下令大军停止渡河吧!”朱英急切道。 “这是为何?”春申君有些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朱英就让自己下令让大军停止渡河了呢? “君侯,你看水势!” “水势怎么了?”春申君还未明悟过来。 “水势不对,眼下暴雨降临,河里的水势应该增大才是,可君侯您看现在河里的水势并未随着暴雨的降临而上升,反而有些降低。属下料想一定是秦军在上游截断了析水! 君侯还是赶紧下令大军停止渡河吧,要不然可就迟了!” 春申君一看析水水势,果然如朱英所说一般,顿时大惊失色······ 七十二、意想不到的结果 “君侯,赶快下令将士们返回并前往高地上躲避吧!” “停止前进,令北岸大军返回!其余将士前往附近高地躲避!”醒悟过来的春申君急忙下令。 随着春申君的一声令下,析水北岸的楚军将士也都知道了事情原委,哪里还敢耽搁,急忙争先恐后的向南岸而去。 “轰隆!” 析水上游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好在之前有朱英的提醒,春申君这才没有惊慌失措。 “君侯,这边!” 在一众将士的护卫下,春申君来到了一处山坡之上。 楚军将士也不是傻子,南岸的将士早就在春申君下令的第一时间跑到了高地上。 北岸还未渡河的将士也在洪水来临之际跑到山坡上躲避了起来。 只剩下正在渡河的一群人倒霉了。 在大水来临之际,他们别说躲避了,连呼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大水淹没。 “杀啊!” 水势平缓之后王翦率领上游的五万秦军将士乘坐木筏向下游奔袭而来。 而蒙骜也率领秦军主力向南徐徐而进。 “哼,不自量力!”对于秦军的做派,春申君丝毫不放在眼里。 春申君之所以如此不把秦军放到眼里,自是因为楚军虽然在大水来临之际慌乱了一阵,但好在此地多山,大水对楚军并未造成多大的损失。 此时析水两岸的山坡上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用说就知道他们是楚军将士。 而春申君显然不知道秦军主将蒙骜是怎么想的,竟然是要和楚军进行水上决战吗? 论起陆战,楚军在没有兵力优势的情况下确实不是秦军的对手,但论起水战,只怕十个秦军士卒也不是一个楚军士卒的对手了。 这就是春申君的底气所在。 王翦显然没有想到楚军竟然会依托此地多山的地形来保存其实力? 王翦在看到漫山的楚军后第一时间内就反应了过来,楚军并未因大水而受到太大损失,相反如果此时交战的话,只怕不善水战的秦军将是楚军嘴边的食物,任其肆意虐杀。 于是,王翦急忙下令秦军回返,可已经有些迟了! 此时秦军已经与楚军交锋上了。 水势已经平缓,楚军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于是不用将领下达命令,高地上的楚军便自发的跳入水中向秦军的木筏而去。 而木筏上的秦军将士只能站稳身姿保持自己不掉入水中,这已然不错了,又怎能是水中楚军将士的对手。 只见木筏上拿着长矛的秦军将士根本不敢用力,只要一用力就会掉入水中,而后的下场便可想而知了。 “撤退!” 王翦一边大喊一边令身边的士卒划船向上游逆流而去。 可结果却啼笑皆非。 顺流而下还好些,可逆流而上的话士卒连木筏的方向都把握不好。 于是木筏在士卒的操控下往各个方向而去的都有,战场上一片凌乱。 但这正好趁了楚军的心愿,他们如游鱼一般快速的接近秦军的木筏,而后把秦军将士一个个拉下水去便不再搭理,又向其他的木筏而去。 蒙骜这边并没有多少木筏,也未距离楚军太近,因而并未有什么损失,在看到这个场景之后蒙骜连犹豫都未犹豫就下令大军后退。 王翦命大,侥幸逃上岸来,而后便头也不回的带着几个士卒向北狼狈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木筏上的秦军已经被楚军全部消灭,但春申君这次倒未再下令楚军追击秦军。 因为楚军的粮草被大水冲毁! 留下一批将士打扫战场,春申君便带着楚军主力向宛城方向而去······ 当战场的消息传到魏国之时,朝堂上的魏王、魏无忌、庞癝、等人一个个瞠目结舌,满脸的难以置信。 当听到秦军因为国内爆发饥荒而被秦王勒令尽快归国之时,他们以为楚军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了。可此时又听说王翦在析水上游截断水流试图水淹楚军之时,他们还以为这场战争秦军方面获胜了呢?没想到却再次出现了这么一个戏曲性的转变。 秦军居然就这么败了? 魏国朝堂上最难以置信的莫过于庞癝,别人不知道可庞癝却知道王翦是有多么的厉害。秦国百年来都未灭掉的关东六国被其父子二人灭掉了四个,这样的人物又岂是“厉害”两个字能形容的?可王翦却败了。 不是败在天时方面,因为天时在王翦这边。也不是败在人和方面,因为王翦说出自己的计划之后蒙骜并未反对,相反还是支持的态度。 王翦败在了地利,也败在了他的思虑不周上,多山的析地势必不会因为大水而对楚军造成多少损失,楚军善水战,反而王翦手下的五万秦军水战经验几乎为零,致使五万秦军全部丧失殆尽。 此战之后春申君自不必多说,在列国的声望更加的隆重,而其门客朱英也因为此战而名扬天下。 “咳咳!”庞癝咳嗽一声,待朝堂清净下来之后出列向魏王一拜道:“三个月前,大王和秦王会于洛邑,双方言和罢兵,结为兄弟之国。 而今楚国悍然进攻我盟友秦国,完全不把我魏国放在眼中,微臣请大王下令向楚国宣战,以示我国结盟之诺!” “臣请大王向楚国宣战,以示我国结盟之诺!” 魏无忌、侯嬴、尉缭等人也纷纷出列谏言道。 事情早已商量好了,今天不过是在朝臣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因而魏王犹豫都未犹豫便下令今日起魏国向楚国宣战之言。 随着魏王的一声令下,魏国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一批又一批的将士被送到魏、楚边境的单父、仪台两地。 魏国向楚国宣战的国书也在三天后传到了楚都陈丘。 陈丘距离大梁不到四百里,因而当楚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吓了一跳,盖因陈丘距离魏国边境不到一百里距离,如果魏国要进攻楚国的话,只怕不到三天时间魏军便已到达陈丘城下了。 而现在楚国的主力部队都集结在南阳一带,国内的兵力很是空虚。 楚王听到魏国向楚国宣战的第一时间内想到的不是立马组织兵力抵御,而是想着迁都到一个各国都够不着的地方,那样一来自己的人身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七十三、魏楚开战 楚王一边在陈丘城下集结军队,一边等待魏国大军的到来,可左等右等,等了三天还未等到魏国大军的到来,而是等到了一个消息:魏国此次进攻的方向并不是陈丘而是泗水之地。 楚王听此不禁松了一口气。 此时楚王也想起了春申君已经在析地击败秦军而成功取代秦国成为天下第一强国。 论地大物博,没有哪个国家比得上楚国。论人口多寡,也没有哪个国家比得上楚国。论兵力多寡,更没有一个国家能比得上楚国。 那么无论哪个方面都没有一个国家超过自己的楚国,楚王还有什么理由不信现在的楚国在自己的治理下已经成为天下第一强国了呢? 而后又开始恼恨起魏国来,下令调春申君率大军回陈丘组织伐魏之事,最主要的是伐魏之前一定要做好迁都的准备。 “嗯,寡人看寿春就不错,是个建都的好地方!”楚王自言自语道,然而这一句却无人听见。 待春申君听到消息时已经半个月过去了,留下五万楚军守卫宛城之后,春申君便率领着三十五万大军向陈丘方向而去。 这半个月内,魏国二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向东进发。 晋鄙率领五万大军由单父出发进攻方与、沛地,而后渡过泗水进攻滕、薛两地而后南下下邳。 魏国主力的十五万大军由上将军魏无忌统领由仪台出发进攻砀、萧、相、彭城等地,而后与晋鄙军会师于睢水南岸的符离寨并依托那里的山河之险抵抗楚军的攻击。 泗水之地自被楚国占领之后已经数十年没有发生战争了,因而这里的兵力空虚不说,士卒的战斗力大多也都不是很强,再加上此地先前又是故宋及齐国之土,因而这里的百姓对于楚国并未有多少归附之心。 在春申君率领大军回到陈丘之际,晋鄙已经渡过了泗水并攻下了滕、薛两地,目前正在向下邳进发。 而魏无忌率领的主力更是接连攻下数十城邑,已经到达了彭城城墙之下。 春申君刚一归国楚王便下令其立刻率大军前往泗水之地,务必要收复全部国土。 春申君回到家中之后把此事告诉了门客朱英。 朱英建议道:“这样恐怕不妥,虽然我国兵力优于魏国,但您恐怕没有信陵君那样的指挥才能。再说即便您率大军赶到之时,只怕魏国早已把泗水之地侵蚀殆尽了。因为在下并不建议君侯您前往泗水之地!” 春申君说道:“可大王已经下达了命令让我即刻便前往泗水之地了啊!” 朱英道:“君侯可以回绝这道命令而建议从另外一个方向伐魏!” “哪个方向?”春申君问道。 朱英笑道:“沿鸿沟直奔大梁!” “先生是说要一举灭掉魏国?”春申君惊讶的问道。 朱英道:“不错,眼下魏国大军全都集中在泗水之地,国内兵力空虚至极。而大梁距离陈都不到四百里,沿河而上的话五日便可到达大梁。 如果君侯能够趁机攻破大梁,那么魏国也就因此而灭国。而得到了中原地区的富庶土地及庞大的人口,那时楚国就将真的成为了天下第一强国了! 而后君侯再西进灭韩,东出灭齐,荡平列国便指日可待了!” 朱英描绘的蓝图使得春申君心动不已。 春申君没有犹豫,而是立马进攻面见楚王把朱英描绘的蓝图向楚王说了一遍,说的楚王心花怒放,立马就答应了春申君的请求。 而后楚国的战争机器全部开启,陈丘城东的鸿沟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连绵数十里。 当消息传到大梁之后,魏国君臣再一次面面相觑起来。 这一次每个人的眉头都紧皱不已,显然此时再笨的人都已猜出了楚国的目标根本就不说救援泗水之地,而是直接进攻大梁。 “要不召无忌率大军归来吧?”魏王忧心道。 在魏王看来,整个魏国除了魏无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够阻挡楚国的进攻了,且国内的兵力真的空虚不已,即便再征兵的话也不过征集十万青壮,兵力上完全不是楚军的对手啊! 如果魏无忌能够率领二十万大军回来的话,加上新征的十万军队,倒也可以与楚军一战。 没人回答魏王,因为庞癝他们也想不出除了魏无忌之外还有何人能够阻挡楚国大军? 老侯嬴盘着花白的胡须,眼神有了一丝亮光,而后急忙向众人问道:“你们有谁知道这些日子陈丘的天气如何?” 尉缭开口道:“陈丘这些日子的天气少雨干燥,怎么了?” 因为泗水之战的战略是尉缭制定的,所以之前他就对楚国各地的气候做过一些了解,且时刻关注着。 “难道你是想?”庞癝听侯嬴问起陈丘的天气情况,立马意会出来便笑着问道。 “原来如此!”尉缭这一刻也意会出了侯嬴的想法,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你们是在打什么哑谜?”魏王疑惑不解的问道。 侯嬴笑着解释道:“现在陈丘城外的鸿沟之上密密麻麻的船只上面只怕粮草战甲早已堆积如山了吧!而微臣之所以问起陈丘近几日的天气是因为如果天干物燥的话,那么船上的粮草战甲的防火工作便成了重中之重了! 而如果楚国的那些战船一旦不小心着火了的话,那就过会怎样呢?” 魏王道:“自然是一朝之间灰飞烟灭,短时间内楚国无法再进攻大梁了啊!” 庞癝点头道:“不错,数十万人用的粮草战甲一朝之间被焚为灰烬,只怕以楚国的国力短时间内根本就筹集不出来,因而短时间内楚国就没有能力再进攻我国了。 如果楚国还想进攻的话,那就只有等到秋收之后了。而现在距离秋收还有两个月,有了这两个月的时间,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尉缭点头赞同道:“待过上两三个月,在楚国再次兴兵之前只要大王派遣一能说善辩之士前往楚国游说楚王,也许两国会就此罢兵言和也说不一定!” 七十四、楚人李斯 这个夏天特别的炎热,陈丘一带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了。 田地里的庄稼因为缺水的缘故一直萎靡不振,原本的葱绿此时显得有几分枯黄。 百姓一桶又一桶的往田地里挑水,但这些百姓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一天又能挑多少水呢? 一桶桶水浇灌下去,可却显得那么的无济于事。 “现在正是庄稼抽穗的时候,只怕今年的收成要减产不少啊!”老农看着枯黄的庄稼,脸上的愁容一直没有下去。 相比于百姓田地里枯黄的庄稼,贵族的田地里一片青葱。 因为这些贵族根本就不缺人! 此时,鸿沟中正有一条船正顺流向陈丘方向而去。 为首之人是魏国太尉尉缭。 庞癝本来打算自己亲自去的,这件事也只有庞癝干最合适。 可邯郸之战时楚国不少将士都见过庞癝,因而为了以防万一,魏王便没有派庞癝前去,而是派出了太尉尉缭。 此时尉缭的身份是一个来自大梁的商人,要前去陈丘购买一批丝帛、茶叶等楚国特产。 经过层层关卡,尉缭一行人到达陈丘城外三十里处便被阻拦了下来。 再往前行二三里地便能看到楚国的战船了。 可楚军对这里的防守太严了,尉缭等人根本就无法靠近。 于是尉缭不得不下船,租了几辆马车向陈丘而去。 一个时辰过后,尉缭终于来到了陈丘城下。 可尉缭并没有入城,而是在鸿沟附近的一家客栈入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尉缭一直在市集上闲逛,询问各种货物的价格。而私下里他却已经命人偷偷的查探鸿沟里战船的数量及守卫情况。 晚上尉缭回到房间之后把这几天众人打探到的情报一一整理出来,得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现实。 那就是此时鸿沟里的战船足足有上千艘,而其中一大半以上都是用来运输粮草及兵甲所用。 自己这次带来的人员不足百人,可怎么才能倚靠这区区几十个人把全部战船烧毁呢? 尉缭犯难,一时间想不出办法。 接下来的这几日,尉缭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足不出户思考如何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接近战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贿赂楚军守卫一条路可行了。 这个人的职位不能太高,太高的话自己付不起价钱。再说楚国无论朝堂还是军中,高官都是由贵族担任,说不定自己贿赂不成反而有别抓捕的可能性。 那么只能从中下层人员中挑选了。 经过多方打探,一个名叫李斯的年轻小吏进入了尉缭的视线之内。 通过情报分析,尉缭觉得这个李斯很不简单。 李斯本是楚国上蔡人,当然现在上蔡早已归属魏国所有了。 这个李斯一开始是郡中的一个小吏,后来前往齐国拜大儒荀况为师,直到去年才辞别荀况回到楚国又重新谋求了一个小吏的工作。 一李斯不过是一个小吏,为何就能入尉缭的眼呢?盖因他的师傅是儒法并重且名扬天下的荀况。 早在数年前春申君便邀请荀况来楚国做官,可荀况一直推辞,不想今年春天春申君再次邀请的时候,荀况却答应了。 虽然荀况目前还未到达,但听说已经离开了稷下学宫,目前正在向陈丘这边赶来。 身为荀况的弟子,李斯现在虽然只是一名小吏,但楚国贵族中敢于得罪他的人还真不多。 “这个李斯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只是稍微一分析,尉缭便得出了结论。 一个有野心的人,但他的出身势必会造成其难以在楚国得到高位的可能性,那么如果想要得到高官厚爵,李斯便只有远走他国这一条路可走了。 于是尉缭便开始有意无意的与李斯接触,试探其心理的想法。 这日傍晚,尉缭提着酒肉前往李斯家中看望。 席间,李斯透露出了他的真实想法:“去年辞别荀师之时我便想着入秦,可走到半路上却听说了秦军在邯郸城下全军覆没的小心,便打消了入秦的心思返回楚国。 可楚国的情况你也知道,非贵族出身不能进入朝堂之上,国事更是有三姓把持,像我这样平民出身的人根本就没有出头机会。” “那李先生何不入魏?” 李斯笑道:“魏国地处四战之地,周边又无险可守,非智者所虑!” 尉缭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么现在先生看好哪一国呢?” 李斯道:“原本我看好秦国,可现在的秦国接连大败,短时间内根本恢复不了元气。楚国现在虽然成功取代秦国成为天下第一强国,但其重贵族轻士人,也非智者所选。齐国数十年内兵不出国,虽把持国政的太后君王后贤惠,但齐王田建却是一个昏庸之人,故而齐国不可选。赵国国力江河日下,燕、韩又是国小民竭,思来想去,秦国也许是我的首选了吧!” “如果这样的话在下倒是能帮上先生一些忙!”尉缭笑道。 “先生究竟是何人?”此时李斯也看出了眼前的这个中年汉子怕不是商人那么简单。 “魏国太尉尉缭!”尉缭不再隐瞒身份,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魏国的太尉大人,真是失敬。在下不过是一名微末小吏,太尉还真是煞费苦心了!”李斯苦笑道。 “哦?难道先生已经猜出在下所为何来了吗?”尉缭诧异的问道。 李斯点头道:“我这个小吏能被太尉看中的除了手上的那么一点权力之外,只怕也没有什么能让太尉看中的了吧!因而我料想太尉所来必是因为鸿沟中那些战船上的粮草兵甲!” 尉缭道:“不错,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什么意下如何?”李斯问道。 “只要先生能帮我做成此事,我必保先生进入秦国朝堂。” “太尉您是魏国的太尉,拿什么来保在下能进入秦国朝堂呢?”李斯显然不相信尉缭的话。 尉缭笑道:“我是在秦国没什么关系,但先生可别忘了我国国相庞癝与秦国的应侯范睢私交很好啊?只要我能说动庞相邦修书一封与应侯,先生难道还怕没有出头之日吗?” 七十五、通天大火 见李斯听了自己的话之后心动的模样,尉缭又继续说道:“先生身为荀况的弟子,想必极其精通法家之事,到时候应侯把先生介绍给秦王之后,以先生之才,什么样的官爵得不到呢? 况且即便先生不受秦王待见也大可来我魏国,别的我还不敢多说,但我保证九卿的位置之中必有先生的一席之地!” 尉缭的话说的斩钉截铁! 李斯完全被尉缭的话说动了心! 不说其他,在楚国别说卿相之位了,即便是郡守、县令之位也不是自己这样身份的人能够担任的。 无他,盖因自己师傅荀况之所以入楚便是因为春申君许下诺言要举荐荀况为兰陵令! 李斯想想此事就觉得可笑。想自己师傅荀况名满天下,别说一个小小的县令了,即便是想要得到卿相之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斯本以为自己的师傅荀况根本就不会答应这事,可却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李斯每每想起此事都觉得惊愕不已。 李斯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在师傅荀况面前人微言轻,根本就比不上自己的师弟:韩国公子韩非。 可李斯却并不甘心,他要向师傅荀况,向天下人同时也向韩非证明,他李斯的才能是韩非的十倍百倍。 因而略一思考,李斯便答应了尉缭所求之事,只让其安下心来等待便可。 对于李斯之言,尉缭没有丝毫怀疑,他在赌,赌自己的眼光。 因为他相信李斯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相信李斯不会屈于小吏之位一辈子。 果然,第二天李斯便传来了消息:“三天后我将奉命盘查战船及粮草、兵甲数量,在此之前我会将我的同僚全部灌醉,而太尉的人佯装成同僚随我进入码头,而后隐蔽下来等候夜色降临,到那时再纵火焚船,太尉以为如何?” 尉缭听后连连点头:“此计甚妙,一切都拜托先生了!” 李斯摆摆手道:“一切不过是相互交易罢了,只要太尉勿忘昨日之言便可!”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李斯果然依言将同僚全部灌醉,而后带着尉缭的属下向鸿沟码头而去。 “站住!”刚刚靠近码头,一名守卫的将领便将李斯一众人阻拦了下来。 “我你都不认识了吗?”李斯果然不愧是未来的大政治家,佯装没事道。 “李兄弟我当然认得,可他们是何人?为何我从未见过?”守卫将领问道。 “昨日一个同僚过生日便把相熟之人全部喊了过去,我因为有事没去成,不想昨夜那些人全部被灌醉了,因为上峰才又派了一批人随我而来点检粮草、兵甲!” 说完,李斯便将上峰的度牒交到了这名将领手中。 “寻常并不见你们阻拦,是不是近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亦或是你们这些人中饱私囊?待我仔细盘查之后如果发现又什么闪失之处一定通禀上峰让你们好看!”李斯见这名将领拿着度牒看得很认真,马上威胁道。 这名将领手里并不怎么干净,这些时日利用职务之便倒卖了不少粮草兵甲,此时见李斯如此说,立马收起度牒赔笑道:“看李兄弟说的,咱们什么关系?改天一定请您喝酒!”说着趁人不注意便往李斯的衣袖中塞了一个金锭。 李斯佯装试了试金锭的重量,而后满意道:“你们也不容易,只要粮草兵甲不出现什么大的差错的话,我替你抹平就是了!” “多谢,多谢!”这名将领一边恭谢一边引李斯等人进入码头。 “好了,我们自己盘点就是了,你们退下吧!”进入码头之后,李斯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让跟随的士兵离开了。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待到傍晚时分,李斯独自从码头出来,来到守卫处,李斯对守卫将领说道:“里面还有一些东西没有盘点,估计还要一两个时辰才能盘点完成,你让下属买些酒肉来,这里有一个算一个,我请客!”说着李斯便把上午之时这名将领送给自己的金锭又还了回去。 这将领哪里肯收,笑着说道:“看李兄弟这话说的,来到我的地盘还让李兄弟掏钱,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去,买些酒肉过来!”这将领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小块金锭扔到了旁边士卒脚下。 离码头最近的一家酒馆早在昨日就被尉缭花重金盘了下来,当然里面的一部分酒水也被下药了。 待码头的守卫士兵前来买酒之时,尉缭把早已下了药的酒水取出卖给了他们。 结果显而易见,一个时辰过后,守卫码头的将士大部分都已经被灌醉了。 因为天色已暗,倒也没人发现什么不对之处。 趁着夜色,尉缭的手下开始向一个个战船上布置易燃之物。 战船实在太多,尉缭的人手根本就不够用,因而尉缭便命人捡装有重要物质的船只下手。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鸿沟北的一个小船上,李斯看了看天上的月光说道:“太尉,该走了!” “是啊,该走了!”尉缭感叹了一声便挥了挥手。 旁边的手下见尉缭下令,点燃一根火箭便向空中射去。 一刻钟后,码头处火光隐现,不多久便燃起了通天大火,饶是尉缭的船只已经远离码头近二十余里,但还是问闻到了一丝麦香味。 大火烧透了半边天,即便是陈丘城里的人也能看到城东一片明亮之色。 “君侯,君侯!”已经入睡的春申君被下人喊来起来。 “什么事?”春申君披着一件衣服走出卧室,满脸不虞的问道。 “禀君侯,城东的码头着火了!” “什么?码头着火了?”春申君大惊失色,急忙走出屋向城东看去,果然见到一片通天的火光。 “还不赶紧命人前去灭火!”春申君朝下人大吼道。 “是、是、是!小人这就命人前去灭火!”这下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此时春申君哪还有心思睡眠?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便坐车向王宫而去······ 七十六、惜才、送才 嘭! “混账!”听到码头上的战船被焚毁之后,生气的楚王见到东西就砸。 “守卫码头的那些士兵呢?”楚王问道。 “回大王,我已经把他们全部拿下,就等发落了!”春申君回道。 “还等什么,把他们一个个全都给寡人砍了!” “诺!” “目前国内还能调派多少粮草?”楚王问道。 春申君回道:“启禀大王,国内能调派的粮草只怕已然不多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被焚毁的兵甲,只怕没有一年半载的功夫根本就打造不出来。” “那就是说这次进攻大梁的计划就落空了?” “回大王,正是!不止如此,城外的四十万士卒也必须遣返回家,要不然陈都城内根本就无法筹集到足够的粮草。” “令尹自己看着办就是!” 说完楚王便走出朝堂向后宫而去。 楚王走后,春申君走出朝堂,看着升起的朝阳,心情更加的烦躁。 炎炎夏日,陈都附近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了,且这一个月还是庄稼抽穗时期,看来今年国内的粮食减产已经成为定局。 回到家中,春申君喊来下人问道:“昨夜鸿沟大火的事情调查清楚了没有?” 下人回道:“启禀大人,已经有些眉目了!” “说来听听!” “诺!昨夜的大火应该与荀况先生的弟子李斯有关!” “李斯?”春申君并未听过这个名字。 “不错,据昨天的看守人员交代,昨天李斯带着一批陌生人员以盘点粮草兵甲的借口进入了码头,直到傍晚都没有出来,且在傍晚还让人买来酒肉把守卫码头的那些士卒全部都灌醉了。” 春申君道:“看来此时十有八九与这个李斯有关系了,命人前去捉拿这个李斯了吗?” 下人回道:“昨晚小人已经派人前去李斯家中捉拿李斯了,不过去的时候李斯并不在家中。不过小人倒是从李斯家的邻居口中了解到这几日经常有一个大梁口音的商人前来寻找李斯。” “大梁口音的商人,哼!看来此事肯定是魏国在背后捣鬼了!” 春申君哪里还不明白昨夜的大火十有八九是魏国在背后使坏,李斯不过是个马前卒而已。 “请朱英先生过来!” 春申君让下人请来朱英后二人如何商议不再多说,且说尉缭离开楚国后不到五日便回到了大梁,魏王听说楚国四十万大军的粮草兵甲全部都被焚毁,顿时大喜过望,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于是封尉缭为高陵侯,而想出此策的侯嬴也被封为上大夫之爵。 第二天,尉缭前去拜访庞癝。 “什么?李斯?”听到尉缭提起‘李斯’这个名字,庞癝哪还不明白呢? 尉缭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个李斯,要不是因为他的帮助,想要一举焚毁陈丘的粮草无异于痴人说梦。我已经答应了李斯请相邦修书一封与秦国的应侯范睢,让其把李斯举荐给秦王。” “这······” “相邦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庞癝摇头道:“不是,只是刚才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个李斯肯定是一个大才,如果放其入秦的话对我国来说无疑是一大损失啊!” 尉缭道:“我曾用九卿之位诱其在我国出仕,但奈何李斯并不看好我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听此,庞癝也是无奈至极。 尉缭已经答应过李斯,庞癝也不好多说什么,拿出丝帛写了一份推荐信便把它交给了尉缭。 送别尉缭之后,庞癝对此还是心痛不已。 前世李斯位居秦国国相长达数十年,并不只是因为始皇帝的信任,更重要的是因为他的才能使得始皇帝根本就离不开他。 前世始皇帝之时秦国已经有了灭六国中任何一国的实力,可六国之间互相合纵使得秦国吞并六国、一统天下的宏伟目标始终没有得到一丝进展。 就是李斯在始皇帝的支持下开始用重金贿赂各国权臣,离间各国君臣及各国之间的关系,才使得关东六国间的合纵土崩瓦解,这才给了秦国逐一吞并关东六国的机会。 就好比李斯一向嫉妒的师弟韩非得到了始皇帝的青睐,可李斯把其构陷入狱且把他给杀了之后,即便后来始皇帝明白过来但对李斯还是没有一丝责备,相反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 如果说韩非是一个理论家的话那么李斯便是一个实干家,而秦国要用的始终是实干家而不是理论家。 李斯的年纪并不大,看模样跟庞癝差不多大,且长的英俊朗逸,这是李斯给庞癝的第一印象。 庞癝还是没忍住前去劝说李斯留在魏国出仕,可无论庞癝如何说,李斯的心里始终坚定的认定秦国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属。 无奈,庞癝只能放弃李斯这个大才。 见李斯衣着破旧,便在临别之际送给李斯百金。 李斯当时就感动的稀里糊涂的,但好在李斯是心智坚毅之辈,欣然接受了庞癝的重金之后出城向西飘然而去,没有丝毫犹豫。 站在城墙上目送李斯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庞癝发出一声叹息。 “相邦可是因为李斯不为我国所用而可惜?”尉缭问道。 庞癝摇头道:“并不是,我只是有些后悔刚才为何没有杀掉他!” “啊?”尉缭呆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庞癝居然会有此想法? “其实李斯并没有走出多远,想在追的话一个时辰就能把他拿回来的,要不我现在就命人把李斯捉拿回来?”侯嬴狭促的笑道。 庞癝道:“这样的人才死在我手上有些可惜了,还是算了吧!” 尉缭问道:“相邦刚才是真的有杀掉李斯的想法还是在开玩笑?” 庞癝认真的点头道:“是真的有这个想法。以李斯之才如果能得到秦王重用,只怕将会是我生平劲敌!” “不会吧!”尉缭还是有些不信。 “到时候太尉就知道了!”庞癝微微一笑便走下了城墙。 整个战国时代乃至整个华夏历史,能在离间计上玩的过李斯的人只怕寥寥无几吧! 这是李斯最可怕的地方,同时也是庞癝对李斯最为忌惮的地方。 七十七、唐雎使楚 七月初,彭城、下邳先后被攻克,魏国占领泗水地区全部城邑。 七月中旬,魏无忌率领大军返回大梁,魏王出城三十里迎接。 兄弟二人许久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 转眼间八月到来,田地里的庄稼开始成熟,各国开始陆续进入繁忙的秋收阶段。 今年夏天楚国的都城陈丘地区大旱,粮食减产严重,魏国与其相邻的上蔡等地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粮食有所减产。 八月下旬,庞癝上书魏王请求减免上蔡等受灾地区的税赋,魏王允诺。 十月初,为缓和和楚国的关系,魏王派遣唐雎出使楚国。 楚王自恃现在的楚国已经取代秦国成为天下第一强国,又恼恨魏国夺取楚国人口稠密的泗水之地,不允魏国的求和。 唐雎花重金买通楚王后身边的侍从,得其引荐面见楚王后。 “先生所为何来?”楚王后虽从不过问国政,但也知道此时楚国和魏国之间关系并不友好,因而对待唐雎十分冷淡。 唐雎淡然一笑道:“外臣为王后而来!” 楚王后哂笑道:“先生说笑了!” 唐雎摇头道:“外臣并未说笑!” 楚王后见唐雎一脸的认真,便开口道:“那先生说说我一个后宫女子又有什么需要先生帮助的呢?” 唐雎道:“子嗣!” 楚王后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向唐雎郑重行礼道:“先生可是有什么良方可让我诞下子嗣?” 唐雎摇头道:“外臣并无能让王后诞下子嗣的方子!” 楚王后顿时心灰意冷,不过唐雎接下来的话又让楚王后提了几分精神。 “不过外臣倒是有能让王后下半生安然无恙的方子!” “先生说来听听!” “楚王自继位以来已有八个年头,但却一直没有子嗣诞生,王后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楚王后摇头道:“不知!” 唐雎道:“这是上天让楚王没有子嗣的!” “大胆!”听见唐雎如此说,楚王后立马大声呵斥。 唐雎笑道:“大胆不大胆的还请王后让外臣说下去便知!” “这些年来后宫不时有姬妾受到楚王的宠幸,怀孕的也不在少数,但最后诞下的却都是女婴,其中自然也包括王后诞下的长公主。 随着楚王的年龄越来越大,只怕以后后宫女子怀孕的几率也会越来越低了,如果到那时王宫之中还未有子嗣诞生,不知王后作何打算?” 楚王后道:“又能有何打算?难道这后宫中还会有女子能取代我的位置不成?” 唐雎道:“后宫之中任何一个女子诞下子嗣,王后您的位置都无法被撼动,然而如果宫中女子一直没有子嗣诞生呢?” 楚王后问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雎道:“外臣别无他意,只是担忧一旦楚王驾崩而后宫之中又未有子嗣的话,那下一任楚王将会是何人?您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而您的女儿长公主又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不知王后想过这个问题吗?” 楚王后摇头道:“不曾想过,不知先生有何计策?” 唐雎微笑道:“其实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王后只需为长公主寻一门好的姻亲即可!” “可长公主才十岁不到,是不是太早了一些?”楚王后说道。 唐雎道:“外臣的意思是先为长公主定亲,待其成年之后再成亲!” 楚王后问道:“不知先生以为何人可以?” 唐雎笑道:“我国太子增年方十岁,与贵国长公主年龄正好相仿。我王听闻长公主自幼聪明伶俐,便想与楚王结为姻亲,不料因为两国关系的缘故,外臣始终不能见到楚王!” 楚王后一听对方是魏国太子,心中大动,可还是有些犹豫,因为女儿一旦远嫁,自己再想见她可就难了。 唐雎见此便问道:“长公主与我国太子正是良配,王后还在犹豫什么呢?” 楚王后垂泪道:“我自然知道长公主与贵国太子之间是良配,可身为母亲,一想起女儿远嫁,此后再无相见之日,我这心里就难受!” 唐雎劝道:“这还都不是为了长公主好吗?待长公主成年嫁入我国便是太子妃的尊位,未来更是王后之尊,其子嗣更是我国的嗣子,未来的大王。 王后想想以长公主的风姿华貌,除了各国的太子之外又有何人能配的上呢?再说各国王室之间联姻已成定例。然各国太子之中与长公主年龄相仿的除了我国的太子之外,其他人年龄要不太大要不了。难道王后您想将来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大自己一、二十岁甚至年龄更大的人吗?” 听了唐雎的话楚王后不禁细思起来。 秦国太子安国君五十多岁,其嗣子异人也已经二十多岁了。齐国的国君田建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更不要说起其子嗣了?赵国太子偃现在已经成年,不合适。燕国太子姬喜也已经成年,也不合适,至于韩国的太子安,他的长子现在都已经三岁了,自然也不合适。 思来想去,六国之中只有魏国的太子增与自己的女儿年龄相仿了。 看到楚王后脸上的意动之意,唐雎继续劝道:“我王与楚王年龄相仿,一旦楚王驾崩,只怕那时长公主也已经是我国的王后了。到那时即便下一任楚王想对您不利或有什么刁难,您的女儿、女婿难道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岳母受苦受难而置之不理吗?” 唐雎的这句话彻底打动了楚王后,她甚至不敢想象楚王驾崩之后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局面。太后之位就不敢想了,只怕想要寿终正寝也是难的。 楚王后道:“先生且等待几日,我先试探一下大王的口风再说吧!” “那好,外臣就先告辞了!” 向楚王后拜了一拜之后唐雎便离开了。 “唉!”楚王后叹息一声便看向身边的侍女:“你去看一看大王现在在干什么?如果大王没什么事情的话就把他请过来吧,就说我有事要和他商议。” “诺!” 楚王后左等右等,一直等到日落时分才等到楚王到来······ 七十八、楚王及王后 “王后喊寡人来所为何事?”楚王一进来便闷闷不乐的问道。 王后并未回答楚王的问题,而是看到楚王的脸色后惊讶的问道:“大王这是怎么了?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寡人为何闷闷不乐难道王后还不知道吗?” “我一个后宫妇人又怎会知道呢?”王后非常郁闷,怎么好端端的楚王朝自己撒气呢! “你不知道?哼!难道你不知道眼下咱们楚国和魏国的关系吗?你为何还要召魏使唐雎入宫?”整个王宫之中又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住楚王的呢?当唐雎刚进攻觐见王后不久消息就已经传到楚王的耳朵里了。 听是此事,王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而后低声哭泣起来。 楚王见此,更加的郁闷了:“寡人还没哭呢怎么反倒你先哭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寡人做了什么对不起王后的事呢?” 王后哭诉道:“我哭是因为我觉得委屈,大王一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兴师问罪,难道我还不应该哭吗?” 楚王气乐,指着王后道:“好,好,好!你倒是说说你哪里委屈了?” 王后道:“我想问一下大王,咱们成亲已经十年有余了,自大王登基以来,我这个后宫可曾干涉过一件国事?可曾在大王面前说过一句谗言?” 楚王仔细一想,自己和王后已经成婚十多年,王后还真没有跟自己提起过一件国事?顿时有些哑然! “那王后今日为何召见魏使唐雎?”楚王的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气愤。 “我之所以召见唐雎自然是因为嫣儿的婚事?” 楚长公主的名字叫芈嫣。 “嫣儿?嫣儿才十岁不到,你这是着哪门子急呢?再说这又和唐雎有什么关系呢?” 王后道:“嫣儿的婚事你这个做父王的不着急我这个做母亲的却急,嫣儿现在是小,可如果等到她及笄,只怕这么好的夫婿可就没了!” “什么婚事?”楚王听得稀里糊涂的。 “自然是和魏国太子增的婚事!”王后道。 楚王问道:“你是说你之所以召见唐雎是想让嫣儿和魏国太子增定亲?” 王后道:“不错,我正有此意!” “不成,此事万万不成,以现在咱们楚国和魏国的关系,这桩婚事寡人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楚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拒绝道。 “为什么不成?难道就因为现在咱们楚国和魏国交恶吗?”王后垂泪道。 “你也知道现在咱们楚国和魏国交恶啊?那为何还要想让嫣儿和魏国太子增定亲呢?秦、齐、赵、韩、燕,那么多国家,那么多的王孙公子哪一个不好,再说咱们楚国的年轻俊彦也不少,为何偏偏要挑选魏过太子呢?”楚王反问道。 王后道:“是,现今的天下七国年轻俊彦是不少,可除了魏国的太子增,又有谁能给嫣儿王后的尊位呢?” 楚王道:“就因为你想让嫣儿成为一国之后?可不是还有其他五国吗?” “其他五国,大王难道不知道其他五国太子的年龄吗?除了魏国太子增,其他各国太子老的老,小的小,都不合适!”王后又哭泣起来。 楚王又仔细一想,还真是如王后说的那般,六国之中除了魏国的太子增,其余各国太子均是老的老,小的小,都不合适! 楚王见王后哭泣,便劝道:“咱们楚国的年轻俊彦不少,到时候王后挑一个就是了,何必让嫣儿远嫁呢?没来由的一辈子见不到一次面!” 王后听后哭声更大了:“我倒是想把嫣儿时常留在身边,可国内的贵族是什么模样难道大王您还不清楚吗?现在大王健在,他们自然把嫣儿当成月亮捧在手中。 可将来您走了呢? 这十多年来后宫中大王姬妾不断,可始终没有诞下子嗣,我想着将来您走了之后王位必定传给您的那些兄弟侄儿,到时候哪还有我们孤女寡母的容身之地,只怕到时候他们不得把我们生吞活剥了不可!” 王后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流泪。 没有子嗣一直都是楚王的一块心病,此时见王后如此说,楚王的心情也是五味杂陈。 国内贵族什么德行楚王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将来自己临终了还未有子嗣诞生的话,只怕自己后宫中的这些姬妾都将会成为自己兄弟侄儿手中的玩物了。 一想到这里楚王的心就隐隐作痛,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那些兄弟侄儿全部给杀了以绝后患。 但楚王心中明白自己不能这么做,一旦这么做的话楚国的国祚就将落到昭、景、屈这三氏手中,自己这些姬妾的下场还是会一样的,同时芈氏子嗣断绝,自己也无颜去见芈氏的列祖列宗了! 楚王到现在也没有儿子,因而对长女芈嫣便格外的疼惜,这些年来把全部的父爱都加到了芈嫣身上。 想想女儿芈嫣将来可能的下场,楚王的眼睛也不禁有些湿润。 “现在咱们楚国和魏国交恶,此时定亲的话只怕不大合适啊!”楚王的语气中已经有了几分松动,用商量的语气和王后说道。 王后道:“这数百年来各国之间哪个不是今天还在交战明天就握手言和?怎么到了咱们楚国这儿就不行了呢?还是说关于楚国和魏国之间的事情大王做不得主,需要征求春申君的意见?” 王后这话就有点诛心了,春申君这些年来虽然总览楚国事务,可说到底楚王才是楚国的国君不是! 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楚王再怎么也得表现出自己作为男人强硬的一面,要不然不是让她们鄙视自己吗? 因而楚王道:“寡人细细想了一下,魏国的太子增确实是嫣儿的良配。魏国想和咱们握手言和并结为姻亲,可以,不过却不能这么容易就答应魏国,寡人必须要让魏国付出一些代价方可!” 王后一听心中大喜,急忙恭维楚王道:“那是当然,怎么说嫣儿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即便大王不说我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答应这桩婚事的。只怕魏王早就备好大礼翘首以盼了!” 一句话说的楚王心情大悦! 七十九、口舌之利 第二天,楚国朝堂。 “宣魏使唐雎觐见!” 随着一声高呼,早就在外面等候的唐雎进殿向楚王一拜:“外臣唐雎拜见楚王!” “魏使免礼,不知魏使此来我楚国有何贵干?”楚王问道。 “外臣为两件事而来!”唐雎道。 “哦?那两件事情?” “其一,为两国罢兵言和之事,其二,为我国太子求娶贵国长公主!” 楚王嗤笑道:“魏使莫不是糊涂了不成?” “楚王此话何意?” 楚王道:“寡人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两件事情寡人都不同意。” 唐雎面色不变道:“想必楚王还在因为我国攻取贵国泗水之地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吧?” 楚王点头:“是又如何?想去年之时楚、魏两国关系是有多么的密切,邯郸城下两军还共同抗击过秦军,不想今年贵国竟然趁我国国内兵力空虚之际攻击泗水之地? 敢问魏使,我国可有做过对贵国不利之事?” 唐雎摇头:“不曾!” “那贵国为何进攻我国?”楚王喝问道。 唐雎回答道:“楚王可知今年春天我王及韩王、赵王与秦王于洛邑会盟之事?” 楚王点头:“寡人自然知道。” 唐雎接着答道:“楚王既然知道我国已经与秦国结为盟友,那贵国攻击我国的盟友秦国,我国自然也能进攻贵国,这个理由说的过去吧?” 楚王道:“自然说的过去,不过既然贵国已经进攻我国,今日为何又有罢兵言和之语?” 唐雎答道:“我国也是迫不得已才不得不进攻贵国的,请楚王明见!” 楚王哂笑:“迫不得已?呵呵,寡人倒是不知贵国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 唐雎回道:“楚王可知秦国武安君白起为何而死?” 楚王道:“自然是因为其为秦王忌惮又遭受范睢谗言而死!” 唐雎摇头:“楚王这话对也不对,想必贵国的春申君知道些此事的原委吧?” 堂上的春申君点头道:“不错,我确实知道一些,这件事情与魏国相邦庞癝多少有些关系!” “怎么与贵国相邦有关系?”楚王疑惑道。 唐雎回道:“正是因为我国相邦使秦,才迫使秦王不得不杀白起的!” 楚王又问道:“可这件事与贵国进攻我国之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大了。外臣敢问楚王,贵国宗庙为何人所毁?”唐雎问道。 楚王道:“自然是白起,这件事情天下人皆知。” 唐雎又问道:“如果白起不死,贵国能否收回鄢、郢等地?” 楚王道:“只怕不能!” 唐雎又道:“敢问楚王,是鄢、郢之地对贵国重要还是泗水之地对贵国重要?” 楚王道:“鄢、郢之地乃我国祖地,自然比泗水之地重要。” 唐雎笑道:“如果今春贵国和秦国在南阳鏖战之际我国从舞阳出兵南阳截断贵国大军的后路,贵国可还能收复鄢、郢之地?” 楚王道:“不能,只怕我国还会因此元气大伤。” 唐雎道:“可我国并未如此做,而是攻取了贵国的泗水之地,楚王就没想过背后的原因吗?” 楚王疑惑道:“这事背后还有其他原因?” 唐雎点头道:“不错,去年我国相邦庞癝出使秦国和秦王达成的秘密条件之一就是白起必须死亡,而交换条件就是关东六国三年内都不能进攻秦国。 要不然以秦国的危险局势,秦王即便是再忌惮白起也不会杀了他的。 白起死了,这样一来贵国才能收复鄢、郢祖地,而我国因为条约束缚的原因这才不得不进攻贵国,但即便如此进攻的也是对贵国不那么重要的泗水之地。 还请楚王体谅我国的良苦用心。” 楚王点头:“原来背后还有这个原因,如果这样的话我国和贵国罢兵言和倒也说的过去,不过······” “大王,不行,不能这么就轻易的答应魏国!”楚王的话还未说完,春申君就打断了他的话。 楚王道:“这是自然!” 楚王看着唐雎问道:“贵国既然想罢兵言和,都有什么条件不如说来听听?” 唐雎道:“为了昭示我国求和的诚意,来之前我王特意令外臣为太子求娶贵国长公主,和楚王结为姻亲之好,还有就是听说贵国今年陈都地区发生饥荒,我国特意准备一批粮草无偿支援给贵国,不知这两个条件楚王可还满意?” 楚王道:“只是长公主年幼,这时嫁过去怕是不妥!” 唐雎道:“说起来我国太子倒是与贵国长公主年纪相仿,都还未成年。不如两国先行定亲,待我国太子与贵国长公主成年之后再成婚不迟!” 楚王点头道:“可以!” 这时春申君又站出来反对道:“大王,微臣不赞同!” 楚王问道:“令尹不赞同哪件事?” 春申君回道:“两件事微臣都不赞同!” 而后春申君看向唐雎:“魏使说的太轻巧了吧,长公主虽然年纪不大,但已有国色之姿,贵国太子又有何能娶长公主暂且不说,只是区区一批粮草就想罢兵言和,是想打发叫花子吗?” 唐雎听了春申君的话却笑了:“以春申君的意思,此时贵国不缺粮草,缺的是金银土地之物了? 不知春申君家中米粮发霉之时可曾想过城外嗷嗷待养的灾民? 难道对贵国来说此时金银土地比粮草更重要?还是说城外的那些灾民在你眼中根本就不说楚人,而是累赘呢? 还有就是刚才春申君说我国太子配不上贵国长公主,那外臣敢问春申君,我魏国的太子,未来的魏国国君配不上贵国长公主,那何人又能配得上?难道是贵国的贵族子弟吗?” 楚王听了唐雎的话后冷眼看向春申君,想楚国国土五千里,土地自然不缺,金银就更不缺了,此时却的恰好是粮食。 而春申君居然不想要粮食而是其他,楚王对其自然是没有好脸色。 还有刚才春申君居然说魏国太子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楚王的长女居然不配成为未来的一国王后?还是说春申君打起了自己女儿的注意? 越想楚王越觉得可怕,看着春申君的眼神中有几丝憎恶,几丝恼恨,再无以前的信任。 八十、三年 “究竟这楚国是寡人做主还是你春申君做主?”楚王看着春申君恼怒的喝问道。 “楚国自然是由大王做主,但微臣既然担任令尹一职,对国事就有过问的权力!” 春申君虽然不知道大王为何突然性情大变,但面对楚王的喝问回答的仍旧铿锵有力。 “好、好、好!好你个春申君,要不然寡人将身上的王位也让给你,这样趁好如你的意?” 听到楚王的诛心之言,春申君顿时冷汗直流,朝着楚王连连拜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罢了,春申君还是回家冷静几天去吧!” 楚王恨不得现在就罢免了春申君的令尹之位,但心中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大王······”春申君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黯然的退出了朝堂。 春申君离开后楚王看着一众文武道:“关于楚、魏两国罢兵言和及联姻之事还有谁反对?” 此时朝堂众人见最为大王信任的春申君都被呵斥,谁还敢不知死活的冒头反对,一个个的噤若寒蝉。 “好,既然诸位对这两件事情都没有意见,那么今日寡人就和魏使歃血为盟,两国罢兵言和,长公主与魏太子增正式定亲,两国结为姻亲之国。” “诺!” 群臣不敢反对。 当即楚王便命人取来酒水和魏使唐雎歃血为盟。 而后唐雎送给楚王白璧一双以为提亲之物,楚王接受并赠与唐雎金玉一对,唐雎接受。 至此,魏太子增和楚长公主算是正式定亲了。 而后不几日唐雎辞别楚王及王后之后回归魏国。 魏王拜唐雎为典客,位列九卿。 十月中旬,魏相庞癝大婚,太子魏增亲自亲自驾车送长姐雨萱公主出宫,魏国文武重臣、六国使臣纷纷前来道贺,一时间庞癝府邸门庭若市。 十二月,李嫣诞下一名男婴,庞癝为其取名“援”。 不久,魏王宠姬如姬也诞下一子名“郊”。 庞癝听说后沉默良久,而后一口气没缓过来险些吐血而亡。 庞癝遂决定为李嫣之子庞援改名,不过李嫣为母则强,孩子改名也不吉利,因而强烈反对为孩子改名之事,夫人雨萱也不赞成,一时间庞癝家中鸡飞狗跳,今天你上吊,明天我自杀,每天都上演着狗血大戏,使得身心俱疲的庞癝不得不妥协,改名计划也被迫流产。 冬去春来,转眼间一年时间过去了,大地复苏,又到了春播时节。 这日朝堂上庞癝上书魏王,请其巡视各地。 魏王不解:“相邦这是何意?” 庞癝回答道:“为收拢人心!” “收拢人心?”魏王还是不解。 庞癝解释道:“秦国二十万降卒在各地屯田已有一年时间,大王名为巡视地方,实际上是去慰问这些秦国降卒以收拢人心为我所用。” 魏王听后叹息道:“如果没有相邦提醒,寡人险些忘了国内还有二十万秦国降卒之事,相邦请受寡人一拜!” 说完魏王郑重的向庞癝拜去。 庞癝不敢受,急忙侧身躲过扶起魏王道:“微臣卑躬之身,受大王青睐,先是被大王拜为客卿,又因寸末之功被拜上卿,而后被拜为国相,封成阳君,大王更是将自己的爱女雨萱许配与微臣。大王之恩隆礼遇亘古未有,微臣唯有肝脑涂地,鞠躬尽瘁而已!” 魏王听后眼睛有些湿润,握着庞癝的双手激动的说道:“得卿如此,寡人之幸,魏国之幸!” 三月,魏王巡视地方,探访民情,慰问秦国降卒。 四月,魏王带着太子增在长平与楚王相会,楚王见魏增之后甚是喜欢,并喊来爱女芈嫣与其相见,魏王对其也甚是满意。 期间,魏王、楚王二人相谈甚欢。 春去秋来,转眼三年时间便过去了。 期间入秦之后的李斯在应侯范睢的举荐下面见秦王,被秦王拜为客卿,而王翦也逐渐成熟起来,开始有了名将之姿。赵国的李牧也开始崭露头角,进入世人的眼中。楚国的春申君和楚王几经斗法,楚王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国内贵族却大都支持春申君,这使得楚王再几次斗法中接连失败,国政大权也逐渐落到了春申君手中,而后荀况在春申君的举荐下呗拜为兰陵令,走上了历史的老路。齐、韩、燕还是老样子,不过韩国的公子非确是难得一遇的法家奇才,可却不为韩王喜欢,只能继续做着他那空有虚名的公子。 而魏国在这三年时间里连续几套组合拳打下去之后,秦国降卒彻底归心,成为魏国的一份子。因为变法的原因,陶地、泗水之地的百姓也开始对魏国有了好感,归属感逐渐增加。 现在的魏国拥有全天下最肥沃的土地,最稠密的人口,青壮近六十万,兵甲粮草不算,一举超越赵国成为三晋第一强国,有了惠王前期的强盛之姿。 但这并不是说明魏国就此成了战国第一强国。魏国处于四战之地,又没有秦国、楚国那样广阔的战略空间,因而即便兵力已经超过秦国,仅次于庞大的楚国,魏国仍旧不敢称自己是第一强国,要不然惠王时期四面皆敌的场景将会重现。 这期间庞癝家中也接连有好事发生,夫人雨萱先后诞下一子一女,李嫣也再度怀孕,即便每天忙不完的国事,但庞癝的心中还是愉悦的。 不过期间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那就是廷尉侯嬴因病去世。 七十多岁的侯嬴终究没熬过岁月,去年冬天一病呜呼。 听到侯嬴去世的消息时,庞癝有些难以置信。他本以为自己打消了信陵君窃符救赵的注意之后,侯嬴多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不想只是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侯嬴就去世了。 其中最伤心的不是庞癝,也不是魏无忌,而是朱亥这个有些沉闷的汉子。 这虽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侯嬴生前是朱亥的至交好友,二人关系莫逆到可以用性命相托的地步,自是旁人所无法理解的。 听到侯嬴去世的消息后,朱亥伤心不绝,连夜从军营赶回了大梁前来祭拜侯嬴。 好在侯嬴身后事举办的极其隆重。 魏王亲自前往侯嬴家中祭奠,太子魏增、国相庞癝、上将军魏无忌、太尉尉缭、御史大夫孔斌亲自扶灵,以最隆重的礼仪来祭奠这位国士。 八十一、卫怀君之死 公元前252年,也就是周赧王五十五年。 三月,卫国怀君子南公期来魏都大梁朝拜魏王,跟随而来的还有卫怀君的幼弟子南余及其夫人魏雨彤。 魏雨彤是魏王的女儿,庞癝夫人雨萱公主的妹妹。 这日,卫元君及子南余进宫朝拜魏王,而雨彤公主也进宫看望太后。 刚进田太后寝宫,雨彤公主就哭泣着一把扑倒了太后怀中:“祖母,你可要为雨彤做主啊!” “乖孙女,怎么了?是不是子南余欺负你了?告诉祖母,祖母为你做主!” 看着自己的乖孙女哭泣的不成样子,太后满脸的心疼之色。 雨彤公主哭着摇头道:“不是子南余,子南余对我很好的。” “那是谁欺负你了?”太后纳闷的问道。 “是······是······子南公期!”雨彤公主弱弱的说道。 “什么?” 乍一听太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回了回神太后急忙问道:“你吧事情给祖母详细的说上一说。” 雨彤公主便开口娓娓道来:“自孙女嫁到卫国之后本来日子过的很好,却不想去年宴会之时子南公期瞧见孙女之后便起了觊觎之心,时常以各种借口接近孙女。孙女一开始本不在意,可时间一久孙女便发现了不对之处。这次来大梁孙女本不欲来的,可却耐不住夫君的再三说辞,再加上孙女也想祖母和父王,便答应跟着一起来大梁。可这一路上子南公期看孙女的眼神如同饿狼一般,恨不得把孙女给生吞活剥了,要不是估计孙女的身份,只怕孙女今天就见不到祖母了!”说完又“呜呜呜”的哭泣起来。 看着怀中伤心不已的孙女,太后又是伤心又是气愤:“子南公期他······他怎么敢?你可是他的弟媳,他怎么敢?” 雨彤公主哭道:“子南公期他又有什么不敢的呢?孙女在卫国听说过不少他的荒唐事迹,很多大臣家中的姬妾都与其有染。这次他又打起了孙女的主意,祖母,孙女的命好苦啊!” “真是岂有此理,来人,喊大王过来!”太后对身边的侍女喝道。 正在接待卫怀君及子南余的魏王见太后的侍女急匆匆的进来,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不过听说太后有事找后向卫怀君道了一声歉便跟着侍女去了太后寝宫。 刚进太后寝宫就见二女儿雨彤正扒在太后怀中哭泣,便问道:“母后,这是怎么了?雨彤为何哭泣?” “为何?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太后的眼眶也不禁有些红肿。 “这······这话从何说起?” 太后便把雨彤的话又给魏王说了一遍,而后抱着雨彤哭泣道:“我苦命的孙女啊,怎么就进了这么一个狼窝了去了!” 魏王听完太后的话后大怒不已,想不到卫怀君表面上对自己恭敬有礼,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背地里居然干了这么多肮脏事,现在居然还打起了自己女儿的主意? “母后静待结果就是!”含恨的魏王撂下一句话便愤怒的向朝堂走去。 朝堂上的一众文武重臣见刚才出去时大王还好好的,这时却满脸怒火,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庞癝同样也猜不出来太后到底对魏王说了什么。 “来人,给我把子南公期这个畜生给砍了!” 魏王一句话顿时把一众文武给雷着了,怎么好端端的大王突然要杀卫怀君呢? 卫国即便再弱小,卫怀君也是一国之君,庞癝当然不愿意看到此事发生,便上前劝道:“好端端的为何大王要杀卫君?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相邦你还是问问卫君在卫国国内到底做了多少肮脏之事吧?” “大王,孤不明白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大王为何要杀孤?”卫怀君也是疑惑为何魏王出去一趟之后就对自己敢打喊杀。 “你不明白?好!那寡人今天就告诉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魏王想起太后所说之事,心中更加的恼怒:“你是不是与手下大臣的姬妾有染?” “这······这事大王如何得知的?”卫怀君悻悻道,显然是做过此事了。 “寡人怎么知道的,呵呵!要不是你居然打起了自己的弟媳,寡人女儿的主意,寡人到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呢?”魏王越想越气。 “大王,孤冤枉啊,虽然孤确实与几个大臣的姬妾有些关系,但却万万不敢打雨彤公主的主意啊,请大王明鉴。” “到现在了你还嘴硬?难道寡人的女儿会骗寡人不成?子南余,这事你知不知道?” 子南余听魏王喊自己,立马跪下哭诉道:“却有此事,兄长早就觊觎夫人的美色,但一直没能得逞,这次来大梁小臣本愿意夫人跟过来的,但兄长却一直对小臣威逼,小臣迫不得已说动了夫人。却不想一路上兄长更加的肆无忌惮,屡屡窥视夫人,幸亏小臣阻止,要不然只怕夫人的清白就保不住了!” “卫君,你还有何话可说?”魏王喝问道。 “子南余,你······你······孤自问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们夫妻的事情,你们为何如此煞费苦心的害孤?”卫怀君难以置信的看着子南余,没想到他会如此构陷自己。而后卫怀君一把扑倒在地上向魏王喊道:“大王,孤冤枉啊,请大王明察秋毫为孤做主!” “嘿嘿,给你做主?那谁给寡人的女儿做主?”此时魏王早已丧失了理智,根本就不听卫怀君的解释,朝呆愣在大殿门口的士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个畜生拉出去砍了?把他的嘴给寡人塞起来!” “诺!”士卒捂住卫怀君的嘴拖了下去。 看到卫怀君被拖出大殿,跪在地上的子南余嘴角不禁一翘,恰好被庞癝瞧见。 “只怕此事另有隐情!”庞癝暗想。 庞癝越想越不对劲,正想劝阻魏王手下留情,却不想恰好瞧见殿外的士卒已经双手托着卫怀君的头颅走进了大殿。 无奈的摇了摇头,庞癝自豪默不作声。 八十二、魏王的小心思 早朝过后庞癝回到家中,一脸的心事重重,夫人魏雨萱见到后就问:“夫君,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 庞癝点头把今日朝堂上的事情给夫人一一道来:“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估计子南余和你妹妹雨彤有什么别的想法!” 雨萱说道:“要不然明天我去找雨彤问问去?” 庞癝摇头:“你问了估计他们俩也不会承认什么的,还是别问了!” “那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欺骗父王和祖母吗?”雨萱心中犹不自在。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呢?”雨萱心中想道。即便自己把妹妹喝子南余的阴谋道破又能如何?卫怀君已经死了,难道父王还能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去责难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吗? 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而这边雨彤听到卫怀君死了的消息后就告别太后出宫回到驿馆,见子南余正一脸焦急的等待着自己。 子南余见雨彤回来,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夫人可是和太后和大王说了那事?” 雨彤摇头道:“暂且不急,且等待几日后再说不迟,要不然显得太过明显了。” 子南余道:“夫人,为夫不得不急啊,都说国不可一日为君,我怕如果说的晚了大王再立我那个侄子为下一任卫君,到时候咱们不就白忙活一场了吗?” 雨彤想了想觉得子南余说的很有道理,一旦父王立了子南公期的儿子为下一任卫君,自己两人还真是白忙活一场不说,只怕到时候连卫国都不能回了。 到那时,只怕自己想哭都来不及了! 雨彤说道:“明天我再去父王那边探探口风,争取说服父王把你立为卫君!” “多谢夫人!”子南余听后大喜,连连作揖道谢。 其实魏王盛怒之下杀了卫怀君之后就有些后悔了。 怎么说卫怀君也是一国之君,自己这么杀了他之后估计其子子南服肯定恼恨自己,如果子南服继承了卫君之位后只怕卫国对魏国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恭敬了,什么时候暗捅魏国一刀也说不一定。 魏王一边走一边细思,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如姬的寝宫。 刚刚把魏郊哄睡的如姬见魏王一脸的忧思,忙问:“大王这是怎么了?” 魏王道:“寡人正在为卫君之事发愁呢?” 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如姬也听说了,想了想如姬开口道:“大王是怕子南公期的儿子被立为卫君之后恼恨魏国?” 魏王点头道:“正是!” 如姬想了想笑道:“既然如此,大王何不从子南公期兄弟之中挑选一人立为卫君?到时候这人还不得对大王感恩戴德?” 魏王一想,觉得如姬说的果然不假。 子南公期的那些兄弟本来是没有继承卫君的希望的,如果自己从中挑选一人立为卫君的话,他一定会对魏国,对自己死心塌地的。 可立何人为卫君对魏国最为有利呢?魏王把子南公期的一众兄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渐渐的一个名字在魏王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人便是子南余。 别人还有可能会背叛自己,可子南余是自己的女婿,肯定不会背叛自己的。 越想越觉得不错,魏王脸上的忧色逐渐淡去,看着如姬道:“爱姬真是寡人的福将!” 第二日早朝,魏王见国事都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道:“昨日卫君因错被寡人所杀,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故而今日寡人打算立子南公期之弟子南余为卫君,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朝堂上的一众大臣谁不知道子南余是魏王的女婿啊,闲着没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反对的。即便是庞癝等几个瞧出端倪之人此时也没有出言发声,更别说其他人了。 因而,子南余被立为卫君一事便顺利的通过了。 雨彤还未进宫就见一名使者来到驿馆。 雨彤忙问何故?使者恭喜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刚才朝堂上大王下令立子南余为卫君,小人特来宣子南余入宫觐见大王!” 雨彤一听大喜,急忙命人喊来子南余让其迅速入宫。 就这样,子南余被立为卫君之事就算定了下来,只待择良辰吉日祈告昊天之后便正式成为卫国国君。 庞癝当时只是觉得这剑事情有异,但并未对此分心太多,因为魏国国内的春耕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着,庞癝每日忙的不可开交。 这日,庞癝来到司农寺向大司农问道:“去年冬天从燕赵购买的耕牛及新打造的农具是否已经全部下发到了地方?” 大司农回道:“一个月前就已经全部下发到了地方,估计今年能够多开垦四十万亩荒地。” 庞癝点头:“这件事情办得不错。” 庞癝自从担任相邦变法之后,每年都会从燕、赵两国购买一批耕牛,且数量每年都在增加,到今年为止,魏国已经从燕赵两国购入了三万头耕牛。 不止如此,在庞癝的坚持下,司农寺每年都会招收一定数量的墨家、农家、公输家的弟子设计、锻造新式农具,使得这三年来魏国的粮食产量连年提高。 现在司农寺仓癝里的粮食已经堆积如山,几乎要放不下去了。 可谁又会嫌粮食少呢?在大司农的主持下,魏国各地这两年新建了不少仓库用以存放粮食等物。 如今的魏国兵精粮足,魏王又开始动起了小心思。 这日,魏王召相邦庞癝、御史大夫孔斌、太尉尉缭、上将军魏无忌进宫。 几人刚进宫入座,魏王便开口道:“寡人准备秋收之后攻打韩国,不知诸卿有何意见?” 庞癝等人听了魏王的话之后皆是一愣。 韩国可是魏国的小兄弟,这些年来两国关系来往密切,韩国的国策都是跟着魏国走的,且两国并无明显的利益纠葛,庞癝等人实在想不出魏王为何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以现在韩国国土不过三百里,兵员不满十万而国内又无大将的状态,魏国如果想灭掉韩国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之后呢? 恢复到魏惠王时期四面皆敌的战略环境中吗? 魏王的提议没有人赞同。 八十三、蚕食计划 对于几位重臣的联合反对,魏王感觉很诧异,便问道:“如今韩国国小力衰,灭掉他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诸位为何反对?” 庞癝开口道:“微臣敢问大王,现今的魏国可有十年前的秦国强盛?” 魏王摇头道:“不如!” 庞癝又问道:“那微臣再问大王,现今魏国的国力和惠王时期相比是强大呢还是弱小呢?” 魏王道:“略差几分!” 庞癝再问:“那现在魏国的士卒和当年的武卒相比起来谁更强大呢?” 魏王道:“武卒更加强大。” 庞癝道:“十年前纵横天下的秦国没有灭掉六国中的任何一国,惠王时期鼎盛的国力、强大的武卒仍旧避免不了马陵之败,四面皆敌的下场,那大王又有何底气灭掉韩国呢?难道大王就不怕其余五国因此而联手抗魏吗?” 魏王道:“现在秦国衰落,赵国一蹶不振,齐国兵无士气,除了楚国再没有任何一国可以与魏国抗衡了,寡人为何不能灭掉弱小的韩国呢?” 通过魏王的话,庞癝只能说魏国这两年发展的太过顺利,使得魏王傲娇了。 想到这里,庞癝忍不住给魏王泼上一盆冷水:“现在魏国的实力仅能与楚国抗衡,秦国虽然元气大伤,但国力仍旧不是秦孝公时期可比的,赵国虽然一蹶不振,但国力也比当年要强大许多,再加上还有廉颇这员名将,微臣实不知大王何来的底气去灭韩?” 魏王犹自强硬道:“赵国有廉颇,但魏国也有无忌,并不惧赵国!” 魏无忌听后苦笑道:“王兄,臣弟有几分几两臣弟自己清楚。与其说臣弟指挥能力优秀还不如说臣弟靠的都是声名远播及门客的帮助,对上廉颇老将军,只怕臣弟并无胜算。” 尉缭也反对道:“是啊大王,魏国四面皆是大国、强国,如果此时灭韩的话,只怕会引起列国恐慌而联合对抗魏国,到那时大王又能抽调多少兵力去抗衡四面之兵呢?只怕那时河内将重新回到秦国的怀抱,大河以北的邺、朝歌等地将会成为赵国新的国土,而南面的楚国将会攻取上蔡及泗水之地,不知到那时大王将会如何自处?” 魏王生气道:“魏国连弱小的韩国都不能攻打,照你们这么说的话,南面的楚国,西面的秦国,北面的赵国,东面的齐国也是不能攻打的了,那其余六国发展之时魏国仍旧原地不动吗?” 这也是魏国所处地理环境的尴尬之处。 燕赵可以向北、向东发展,楚国可以向南发展,秦国可以向西、向南发展,而魏国虽然占据着最富饶的中原地区,人口也最稠密,但同时也是最没有发展空间的一个国家。 战略环境如此,这是谁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即便是来自后世的庞癝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魏国的处境。 想了想庞癝说道:“要不咱们先把鲁国灭了?” 见魏王及魏无忌等人看过来,庞癝说道:“鲁国是一个小国,即便现在灭了他也不会像灭韩那么显眼,其余六国谁都不会说什么?” 灭鲁也是庞癝计划中的一部分,如果不是因为庞癝的到来,楚国这两年也要把鲁国给灭了,现在则不然,楚国想灭掉鲁国也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自魏国占据了泗水之地后楚国已经不与鲁国接壤。现在的鲁国北临齐国,东、南、西三面是魏国的土地,因而魏国灭掉鲁国不费吹灰之力。 且魏国想要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的话就必须要发展,要扩张,而依魏国的战略空间来说,只有向东发展一条路可以走。 灭鲁之后蚕食齐国,这是庞癝、尉缭、魏无忌三人在无数次推演之后想到的使魏国重新崛起的唯一办法。 齐国居于东海之滨,如果魏国占据了齐国全部土地,那么到时候魏国将会有一个相对稳定的战略空间。且齐国向来富庶,得到齐国土地必定使得魏国国力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当然现在的魏国并没有灭一国的实力,也就只能用蚕食的办法了。 “蚕食齐国?”魏王赶到一丝惊讶。虽然齐国已经大不如前,但说到底齐国也是大国,远不是韩国可以比拟的。 庞癝说道:“微臣以为这是魏国重新崛起的唯一机会。况且现在赵国与齐国已有交恶之势,燕国又与齐国有世仇之恨,现齐王祖父田地又是被楚国害死的,两国关系也不融洽,秦国又远在西面,对于齐国之事望尘莫及。因而如果进攻齐国的话,其余五国不会有任何一个国家反对的。”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不知相邦可有详细的计划?”魏王问道。 庞癝摇头道:“大致的计划是暂时先攻取济水东岸的平陆、无盐、博阳等地。至于详细计划大王暂且等待几日,微臣和太尉等人制定之后一定呈交到大王手中。” “那如果进攻齐国的话需要动员多少兵力?”魏王又问道。 庞癝并没有回答,毕竟他不是专业人士,专业人士尉缭开口道:“启禀大王,如果进攻齐国的话,兵力最好控制在十万人左右的规模。如果兵力太少的话起不了多少作用,兵力太多的话会形成决战之势,这对魏国也是不利的。因而微臣的建议是十万人规模。” “无忌,你的看法呢?”魏王又看向魏无忌。 魏无忌道:“王兄,臣弟赞成太尉的看法。” “那谁可为主将?”魏王又问道。 魏王本来的意思是想让魏无忌为主将的,可一想魏无忌现在正在主持的军事改革还未全部完成,因而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向几人征求意见。 尉缭想了想道:“晋鄙将军吧!晋鄙将军为人沉稳持重,由他为主将的话,即便遇到什么不利也能保证十万大军的安然无恙。” “还有就是!”庞癝开始补充道:“既然计划秋收之后灭鲁攻齐,那么齐国国内的情报工作也要开始展开了。” 其实庞癝心中并不是很愿意现在这种时机进攻齐国,如果再过个三五年等国内的改革全部完成之后再进攻齐国,不说凭魏国一国之力灭了齐国,但也能侵蚀其大半国土。 然而现在的魏王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攻齐就攻齐吧,总好过进攻韩国不是。 八十四、燕、赵之战 魏国正在为灭鲁及蚕食齐国做准备之时,北面的燕国却传来了一个令人错愕的消息。 四月,燕王姬喜派国相栗腹出使赵国,本意是想与赵国结盟交好。但栗腹只是在赵国逛了一圈之后回到燕国便劝说燕王攻打赵国。 栗腹面见燕王之后劝道:“赵国青壮在长平之战中都已死伤殆尽,微臣一路上路过的赵国城邑、村寨除了老弱,剩余的都是那些青壮的遗孤,现在都还未长大,微臣以为燕国可趁赵国国内兵力空虚之机攻打赵国。” “诸卿以为如何?”燕王虽然有些意动,但还是询问一下众臣的意见。 “微臣赞同相邦的意见,请大王发兵攻赵!” “请大王发兵攻赵!” ······ 群臣一个个站出来支持栗腹的建议。 到了最后唯独昌国君乐间没有站出来,反而反对道:“微臣反对!” 本来见群臣都支持的燕王大为高兴,但却见此时乐间没有站出来赞同不说,还反对攻打赵国,燕王便询问原因。 乐间道:“长平之战后赵国虽有一蹶不振之势,但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赵国士卒战力大增,再加上赵国军民常年和秦国作战,军民熟悉军事,又有名将廉颇坐镇,燕国兵力虽然比赵国要多多,但国内并无大将,军民又没有赵国悍勇,如果贸然进攻赵国的肯定会失败的。” 听了乐间的话后燕王很是不喜,问道:“昌国君这话寡人却不赞同,不说其他人,单单相邦栗腹就有名将之姿。先王时相邦建言攻打胡人,先王从之,从而大败胡人,拓地千里,难道这还不算名将吗?再说我国兵力要比赵国多出很多,即便五个打一个也是搓搓有余,昌国君为何还要反对?” “大王赞誉了,这些都是微臣该做的。”听到燕王的夸耀,栗腹表面上虽然很谦虚,但心里却得意非常。 乐间还是反对:“先王虽在相邦的建议下大败胡人,但当时为将者并不是相邦本人,再说赵国也不是胡人,大王还需谨慎才是。” 燕王、栗腹二人听后心中更加的不高兴,而后燕王怒斥了乐间一番便说道:“寡人心意已决,即日起发兵六十万,由相邦栗腹为主将进攻赵国,再敢有反对者,如同此案!”说着燕王便拔出腰间的青铜剑向案子砍去。 乐间本欲再反对,见燕王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便不再言语,下朝之后闷闷不乐的返回家中。 乐间夫人见乐间始终闷闷不乐,便问其缘故。 乐间道:“今日大王听信栗腹之言,要起全国之兵进攻赵国,只怕燕国会因此大败。大王的本意是想让我为主将,但又见我坚决反对,只怕此次燕军大败之后我会落到白起一样的下场,故而担忧!” 夫人一听急了:“那该如何是好?” 乐间摇头道:“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大概只有等死一条路了吧!” 急切的夫人忽然灵机一动道:“听说堂兄乐乘在赵国为将,甚得赵王看中,夫君不如前去投奔?” “堂兄?”夫人不提醒乐间还差点忘了乐乘是自己族兄这么一回事,想了想之后点头道:“夫人你这就命人秘密打理行装,待栗腹率大军出发之后我便找借口离开蓟都,咱们一同投奔族兄去!” 在乐间的吩咐下,夫人开始秘密打点行装,正在做着美梦的燕王对此毫不知情,而栗腹虽然恼怒乐间,但此时他正忙碌军务,根本就没有闲暇去考虑乐间之事,因而乐乘想要逃奔赵国的消息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五月,六十万燕军浩浩荡荡的出发而后兵分两路直奔赵国而去,而乐间以回封地修养的借口从蓟都北门出发,之后调头向南扬长而去。 赵国收到燕国大举进攻的消息后经过紧急商议,赵王令廉颇、乐乘为将率领十三万大军前去迎击燕国。 廉颇经过分析思考之后认为燕军虽然人多势众,但轻敌骄横,外加长途跋涉之后必定人困马乏,于是便采取各个击破的方针。 廉颇下令乐乘率军五万前往代地坚守城池以吸引一部分燕军,而自己率领八万在鄗城等待燕军主力的到来。 燕军主将栗腹果然如同廉颇料想那般分兵二十万由不讲卿秦率领二十万大军进攻代地,而自己率领四十万燕军主力浩浩荡荡的向鄗城而来。 六月,栗腹率领四十万燕军到达鄗城,廉颇一开始并未与其决战,而是选三万将士为锋进攻燕军,其余五万大军埋伏在后年不远的峡谷处。 三万赵军与燕军接触不久便佯装不敌后退,燕军急追不舍,待到峡谷处,五万赵军齐出,于是廉颇大败四十万燕军,主将栗腹被廉颇斩杀。 而后廉颇直奔代地,和乐乘前后夹击击败卿秦的二十万燕军并俘虏卿秦。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七月,廉颇与乐乘的十三万大军合兵一处兵临蓟都城下,无奈,燕王只好派使者前往赵国求和。 经过一系列唇枪舌战,燕国以割让五座城池为代价才使得赵王答应停战撤军。 赵国不是不想继续打下去,然而自家人知道自家的情况,眼下的赵国根本就没有实力继续耗下去。如果有的话赵王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撤军了。 不过这一战却打出了赵国的威风。 通过这一战,赵国向世人宣告了即便经过长平之败,没落赵国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揉捏的对象,如果不服的话,燕国就是最好的下场。 自四月燕国打算进攻赵国开始,到八月赵军兵临蓟都城下燕国被迫割城求和为止,其余五国都在密切关注着这场为期不到半年的战争。 其余五国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认为赵国会这么顺利的击败燕国,但廉颇做到了,赵国做到了! 当听到这场战争的最终结局之后,意外、震惊,这场战争的结局给世人带来的震撼不一而足,没人敢再小觑赵国了。 即便庞癝心中也不得不感慨:你大爷终究是你大爷! 八十五、公子韩非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 时至八月,塞外已经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中原大地也一天比一天凉,原本生机盎然的植物也开始逐渐枯黄起来,大地的生气逐渐凋零。 八月的百姓异常的忙碌,庞癝也是没有闲暇之机。 统筹秋收,组织大军灭鲁的准备工作,反而魏王闲暇非常,经常带着太子魏增、公子羽及几位宠姬到处田猎,几乎没一天在王宫之中,国家大事也全部都交给了以庞癝为首的三公及魏无忌等人。 中旬,韩国公子非代表韩王出使魏国,庞癝带人亲自出城迎接。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韩非的话,非“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不可。 韩非生的异常俊美,偏长其两岁的庞癝看到甚至有几分嫉妒。 现在的庞癝也已三十,可常年的劳累使得庞癝两鬓已经泛白,眼角的皱纹也开始日益明显。 如果有一个人能与韩非的风度媲美的话,非当年的信陵君魏无忌不可。 是的,是“当年”两个字,饶是以魏无忌的风华,依旧挡不住岁月的侵蚀,已年近半百的魏无忌已是满头灰白。 如果整个魏国谁最忙碌的话,不是相邦庞癝,也不是太尉尉缭,而是上将军魏无忌。 魏无忌自自己被魏王拜为上将军之后,似乎想要把上半生所有浪费的光阴全都弥补上,不分昼夜的忙于军务。 和四年前的那个翩翩佳公子相比,此时的魏无忌更像一个普通的老人,可看着魏国一天天强大起来,魏无忌却甘之如饴,不感觉丝毫疲倦之处。 此时的韩非很想当年的魏无忌,一样的不得国君的信任,一样的有才华而不得展示。 这位世无双的韩国公子看起来彬彬有礼,濯濯而立,但一开口却破坏了他的整体形象。 因为韩非口吃! 这也许是韩非始终不得韩王喜爱的原因所在吧! 毕竟这是人家的私密事,庞癝不好去问,客套了一番便拉着韩非的手引其入城。 韩非受宠若惊,没想到名闻天下的魏相庞癝竟然对自己这个落魄公子礼遇如此,急忙推辞道:“非······非一籍籍无名之辈,怎······怎敢老庞相邦大驾,非坐······坐自己的车就可。” 庞癝笑道:“公子之才举世无双,现在公子不被世人所知,就如同那明珠蒙尘,终有一日公子之名能名传列国,成为不下于信陵君的存在。” 韩非听后登时就双眼泛红,激动的不能自已。 刚才庞癝把自己比作的是信陵君魏无忌那样的国士,而不是四公子中的其余三人,可见庞癝对其赞誉之盛。 这么多年来,韩非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赞誉,即便是其恩师荀况因韩非口吃的原因对其也不是很钟爱,荀况当时之所以收韩非为徒无非是因为其身上韩国公子的身份罢了。其后独爱法家之术的韩非每每提出与荀况不同的意见,更使得儒法兼修但更侧重儒家的荀况不喜。 如同喜爱法家之术的师兄李斯一样,韩非在荀况离开齐国之前就早早的把二人打发走了。 回到国内的韩非目睹旁边魏国的日新月异,多次上书韩王,但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一丝浪花。 这次惯例性出使魏国的任务还是韩非求了相邦张平许久之后才答应下来的。 韩非之所以想要出使魏国无非是想趁机在魏国国内多停留一段时日,考察魏国的施政方针及效果。 战国时代虽然列国都进行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变法,但最成功的无疑是魏国的李悝变法,秦国的商鞅变法及赵国的武灵王胡服骑射三次变法。 至于楚国的吴起变法还没进行一半就被楚国贵族给灭了。 当年的齐国之所以强大与其说是因为诌忌变法的原因还不如说是齐国本来就是老牌强国,自春秋管仲为齐相之后齐国的富庶就冠压列国数百年,齐国只需一个雄才大略的国君,不用多久就能成为战国的顶级强国。 燕昭王时期的革新与其说是变法倒不如说是燕昭王是为了复仇,要不然五国伐齐之后燕国也不会一蹶不振,彻底被打回原形。 唯独魏、秦、赵三国的变法最为深入,使得三国国力得到质的飞越。魏国自李悝变法后称霸天下上百年,秦国自商鞅变法后锐士纵横天下无敌手,赵国自武灵王胡服骑射后可抗强秦,位列关东之首。 而今,曾经的战国霸主魏国再次进行变法,不说韩非这位无权无势的公子,即便是其余六国国君及卿相重臣都在时刻关注着魏国的一举一动。 战国列国变法都是依照魏国的李悝变法的内容为蓝本,一经变法便国力大增,而今魏国新的新法已经实施好几年,效果也已经初显,只要继续深入,其余六国之人没有人不会相信魏国会再成为曾经的那个霸主。 因而列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再次效仿魏国进行变法。 这次不止是韩非来到魏国,前些天庞癝已经收到了秦国、赵国两国的国书,说是过近几日将会派遣使臣出使魏国,至于来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庞癝也没有多少时间理会那些人,毕竟下个月魏国将要进行灭鲁之战了,今天之所以来接见韩非也是自己早对这个法家理论的集大成者早就闻名一久。 当然是在前世,现在的韩非虽然在法家理论上有了一定的见解,但毕竟还不是十多年后那个写出了《孤愤》、《五蠹》等大作的韩非,声名不曾传扬到世人耳中。 车上庞癝和韩非简单的聊了几句,感觉韩非那独特的法家思想已经开始形成轮廓了,这可能与其在韩国的冷遇多少有些关系吧! “半个月后魏国将会进行第一次官员选拔考核,选拔是公开进行的。到时候各地的诸子百家之人都会云集于大梁,公子可以在大梁多停留些时日去见一见。” 想起这是魏国变法以来的第一次官员选拔考核,庞癝心中也是充满了期待,不知到时候哪些俊彦会脱颖而出······ 八十六、宴 九月处,灭鲁大军出发之际,游兴未尽的魏王仍旧没有回到大梁。 此时诸子百家及魏国各地官学及私学学员陆续来到大梁,使得本就繁华的大梁变得更加的热闹。 每日城内的各个饭馆酒楼里都是高谈阔论的声音。 不几日,秦国和赵国使者也同一天到达大梁。 秦国使者是已经被秦王拜为客卿的李斯及已经进入秦国政治核心的吕不韦,而赵国的使者是国相平原君及已经崭露头角的李牧。 当日,庞癝设宴招待李斯、吕不韦、平原君、李牧及韩信五人,魏无忌、尉缭、二人作陪客。 这些人中庞癝之前已经见过李斯、平原君及韩非三人,至于吕不韦及李牧二人庞癝早就闻名已久,只是无缘一见。 “韩国使者公子韩非到!” “秦国使者客卿李斯、吕不韦先生到!” “赵国使者平原君到!” 正坐在座位上臆想的庞癝听到下人的喊声,急忙起身迎客。 见到众人到来,庞癝便观察起吕不韦、李牧二人来。 吕不韦看起来眼神精明无比,但身上并无商人气息,但却是整个世界历史上最成功的商人了,没有之一。奇货可居,用数千金换一国的典故只怕整个世界史上也就这么一件。至于嬴政到底是不是吕不韦的儿子除了赵姬没有人知道,但也无关紧要,因为吕不韦做了别人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情,而且最后还成功了。 秦国自商君变法之后就开始重农抑商,但吕不韦这个大商人却凭借着自己营救公子异人的事情在秦国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就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了。 至于李牧现在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但一身沉稳的气息即便是王翦也要弱上其一分。也难怪前世王翦在占据绝对兵力优势下仍旧不敢与李牧率领的赵军决战,而是用离间计借赵王之手杀了李牧才一举灭赵,有此可见王翦对李牧的忌惮。 稍微打量了几眼,庞癝和众人一番见礼之后便被庞癝引入酒席。 这其中平原君是魏无忌的姐夫,吕不韦在邯郸时也与平原君打过交道,李斯与吕不韦同殿为臣,韩非又与李斯是师兄弟的关系,而庞癝之前与平原君、李斯又有过多番接触,这么算起来大家还都不是陌生人。就还未过三巡,席间便已热闹起来。 不知不觉间大家酒都已喝的的些高了,吕不韦便拉着平原君的手大诉苦水,目的只有一个,希望平原君能够放公子异人的妻儿赵姬及嬴政回到秦国。 “这······这事情我也不好做主,还要征求一下大王的意见才是!”平原君推脱道。大家都是酒场老油子,是真醉还是假醉平原君如何又能分不清呢? 吕不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异人公子在秦国日日四年妻儿,无时无刻不盼望着妻儿回到秦国。平原君您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心中也不希望异人公子妻儿分离吧?” 平原君讪讪道:“自然,这是自然。” 吕不韦又道:“眼下秦王年事已高,安国君继承秦王之位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了,而安国君的身体在下不说想必平原君也知道,能熬过三五年就是好的了,待那是异人公子继承秦王之位,必定对平原君义释妻儿之事感恩戴德的。” 听了吕不韦的话之后平原君也不禁有些意动,心想真如吕不韦所说的那样,如果能通过释放异人的妻儿来改善赵、秦两国的关系,这倒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待归国后还需好好考量一番。 待想明白之后平原君道:“吕先生且静待消息即可!” 话已至此,吕不韦也明白不能再多说了,要不然反而会起到画蛇添足的效果,未免得不偿失,便止住话题又拉着平原君饮起酒来。 而此时李斯、韩非两师兄弟就法家之术正在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李斯道:“自古以来儒者用文乱法,而侠者以武犯禁,非······非以为国君要以律法来约束民众,施刑于民,才可禁奸于未萌。同时国君要把国家大权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这样国君才能有足够的威势,而有了威势,国君才能有效的治理天下。” 对于韩非的见解李斯深以为然:“师弟说的不错,我也认为应该彻底销毁民间的兵器,取消分封制而采取郡县制,同时禁止焚毁百家典籍,禁止私学,加强君王集权,这样国家才能统一的思想并行之有效的处理政务,而不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争论个不休而耽误了国家大事。” 韩非又道:“非······非还认为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起发于卒伍。君王必须要用各种手段清除国内贵族,同时选拔有经验的官吏来取代他们。因为······因为只有基层的官吏才明白下面的百姓需要的是什么,才懂得该如何做,这样国家才能长治久安。” 李斯笑道:“对于这一点为兄虽也赞同,但想要实现只怕比登天还难。” 李斯的这句话道出了法家实践派与理论派的区别。 此时酒席上的众人都被韩非、李斯二人的对话给吸引了,纷纷沉默的听着二人的讨论。 李斯接着道:“在道理上师弟的话是很好的,但在实践上只怕不会那么容易。现在不说别国,单单说独尊法家的秦国,知识也都垄断在贵族豪富手中,秦国各郡县的官吏也都是那些贵族豪强子弟。试问师弟,一个目不识丁的平民又如何能够自理好国家呢? 你在看看百这年来秦国的国相,卫鞅、张仪、魏冉、范睢、蔡泽等人,不都是一朝得君王青睐而青云直上被秦王拜为卿相,又有哪一个是起于州部之人?” 韩非坚持道:“现······现在列国争雄自然需要这样的人才,但······但列国统一之后呢?” 这是庞癝忍不住摇头一笑,见众人都看向他,庞癝开口道:“韩非公子说的固然有理,但只怕你的彻底消除贵族的想法只怕永远都无法实现呐!” 韩非问道:“为······为何?” 庞癝幽幽一笑道:“因为各国最大的贵族就是国君本人,不知韩非公子又有什么办法消灭国君呢?” 八十七、论势 “这······这······庞相邦这话确实让在下不知如何说是好?”对于庞癝的问题韩非也不知该怎么说是好。 对于庞癝刚才“国君就是最大的贵族”这句话,说实话韩非以前并未想过,不止韩非未想过,连李斯也未想过。 不过在韩非看来,庞癝的话虽有无赖之嫌,但细细品味一下这句话却是万分正确的。 更何况,算下来韩非自己也是真真正正的贵族。身为韩王之子,韩非虽然一向不得韩王喜爱,但自小却衣食无忧。虽自称落魄公子,但却从来没有为钱财之事发愁过。 庞癝又道:“你们法家一向标榜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那一旦权贵真的犯法了呢,你们该如何处置?” 韩非道:“自然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权贵?” 庞癝饮了一口酒道:“好一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哈哈!那敢问昔日秦国太子嬴驷犯法,法家先贤卫鞅为何要处罚其师嬴虔而不是嬴驷本人呢?” 韩非道:“嬴驷身为秦国储君,自然不好处罚。但嬴虔身为太子师,没有好好管教太子,自然要进行处罚。” 庞癝哂笑道:“那身为太子师的嬴虔因为没有管教好太子的原因而被处罚,那么敢问身为太子父亲的秦孝公嬴渠梁是不是更加的有责任呢? 这么说起来法家所作所为也是看菜下碟咯!秦孝公不愿看到自己的儿子被处罚,却甘愿看着自己的亲兄弟被无辜处罚而无动于衷,况且还是唯一一位支持自己变法的兄弟,想想还真是可笑至极。 至于嬴驷登基为了给自己的老师还有叔父嬴虔报仇而将卫鞅被五马分尸而死,我只能说其死的不冤。” 春秋战国及后面的汉朝都是大复仇理论的坚定支持者,后世的汉武帝还曾说过“齐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的话,可见当时的复仇理论是多么的盛行。 即便是继承了秦法的汉朝,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父母亲人报仇而杀人也是无罪的,反而是被鼓励的行为,更何况思想比汉朝更为开放的战国时代。 因而卫鞅虽然对秦国居功甚伟,但嬴驷继秦王之位后杀卫鞅却没有一人个人敢说一句不是的话,因为当时的思想就是如此,复仇是被歌颂的行为! 对于庞癝的话,无论是李斯还是韩非都不敢反驳,因为庞癝说的是事实且他们也找不出丝毫反驳的理由。 随着李斯及韩非的沉默,酒席一时间有些冷清。 庞癝又开口打破沉寂:“我看李牧将军有难得一见的名将之姿,不知现在李牧将军在赵国任何职位?” 李牧道:“在下不过一个无名小辈,得大王看中被任命为雁门守将,入冬之后就将前往雁门任职。” 庞癝听了李牧的话后暗道一声“来了”! 只怕数年之内李牧将会打响自己的成名之战,使其成为继白起之后又一位大迂回、大歼灭战的千古名将。 三百年春秋,二百年战国,名将良相不胜其烦,但以大歼灭著称的只有白起、李牧二人。 而李牧也因抗击匈奴、东胡有功而正式进入赵国朝堂,成为继廉颇之后赵国最后的柱国之石。 对于李牧这位战国末期关东六国最后的名将,说实话庞癝是极其羡慕眼红的。现在的魏国虽然良将不少,但能称得上名将的将领一个也没有。即便是信陵君魏无忌,也不是以统兵著称,只是因为魏国国内实在没有大将,这才不得不拜魏无忌为上将军。 庞癝很想把李牧给挖到魏国来,可他却也明白这根本就不现实,不说平原君和赵王对李牧都很看重,单说李牧对赵国的忠心也使得庞癝没有丝毫把握能够说服李牧。 “不知李牧将军如何看待现在天下局势?”对于李牧,心痒的庞癝忍不住有了几分考较心思。 听见庞癝发问,李斯、吕不韦、韩非、平原君等人都静下来看李牧如何回答。 李牧并未急于回答,而是沉思片刻后方才开口:“在李牧看来,未来二十年内天下仍旧是秦国一家独大的局面,其次是再次变法的魏国,而后是楚、赵两国,再之后是齐、燕、韩三国。” 对于李牧的回答众人都很意外,即便庞癝也不例外。 “哦?世人都认为秦国经邯郸之败后元气大伤,现在国力已经不及楚国。而魏国虽然经过革新之后国力有所增强,但无论是土地还是人口都不能跟楚国相比较,李牧将军又为何会如此看待呢?” 李牧回道:“秦国虽然元气大伤但根基尚在,只要修养一、二十年那些秦国的战争遗孤只怕也都全部长大成人了,待那是秦国便可恢复到巅峰状态。且秦国独尊法家,国内良将辈出,使得整个秦国朝堂上只有秦王一个人的声音,而且秦国独特的地理环境及秦人自古就英勇善战,列国莫不能当,在下想不出任何秦国不能成为天下第一强国的理由。除非,秦国出一个昏庸之君! 再说魏国,魏国占据天下最富庶同时也是人口最稠密的中原腹地,天下之才,魏国占据大半,魏国只需要利用好这些人才,想不成为强国也是不可能的。况且经过庞相邦变法之后,魏国的国力必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越。 再说楚国,楚国历来地大物博,其广袤的国土及人口使得其国内的制度哪怕再落后也不会成为末流小国的。 至于赵国,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可以形容,且赵人善战不下于秦人,良将也是辈出。赵国所需的不是其他,而是像庞相邦及范睢、蔡泽这样的国士之才来为大王出谋划策。 至于韩、燕、齐三国,燕、齐两国不说也罢,现在两国国君不说开疆拓土,只怕守成也是难的。而地处中原的韩国夹在秦、楚、魏、赵四个大国中间,其弱小的国力使得韩国成为人人都觊觎的对象,但同时因为利益牵涉过多,韩国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别国所灭。 再加上韩非公子这样的大才如果能被韩王重用,不说一举超越秦、魏、楚、赵四国,但恢复部分国力,使其余国家不敢小觑也是可能的!” 八十八、秦国意图 李牧的话说的庞癝不禁一愣。 之前庞癝一直觉得秦国经过邯郸一败,又接连丢失上党、河内、鄢、郢、邓、宛等地,国力已经倒退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了,就如同马陵之战之后的魏国。 可李牧的一席话彻底惊醒了庞癝,使其顿时明白了现在的秦国虽然元气大伤,但远远没有到一蹶不振的地步。 就如同马陵之败后的魏国,除了齐国之外其国力仍旧能够压倒其余五国中的任意一国,魏国当时之所以失败的那么彻底是因为四面皆敌。秦、韩、赵、楚、齐几乎在同一时间进攻魏国,这才使得魏国彻底没落下来。 反观现在的秦国,其国力远比当年马陵之败后的魏国要强大的多,但其地理位置又远比四面皆敌的魏国要好的多。 庞癝想来,邯郸之败后秦国之所以屡屡退却,丢城失地,只怕秦王是不想和关东六国就这么互相干耗下去罢了,秦国国内缺少青壮、粮草匮乏只不过是诱因罢了。 所以秦王才做出不惜丢失大片国土的决定,其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时候关东六国抗秦的决心是前所未有的的坚定,为了打破抗秦联盟,秦王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秦王的目的还真是达到了。魏国攻占楚国泗水之地,燕国进攻赵国,使得原本牢不可固的抗秦联盟瓦解崩析。 之所以秦国现在还未动手,大概是因为三晋联盟还很牢固,且魏国经过变法国力增强不少,而廉颇大破六十万燕军也使得秦国看清楚了赵国虽然没落,但还远远没有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只怕秦国下一步的计划就是继续离间关东六国之间的关系,使得其互相消耗国力,待各国都已疲敝不堪之时再东出函谷,一举荡平列国。 可看明白又如何,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天下七国人才济济,难道就只有庞癝明白过来了吗?只怕看清秦国目的的有识之士不在少数,可出于种种考虑,关东六国不得不落入秦国设计的笼套之中。 就好比李牧大概也早已看出了秦国的真实意图,要不然他也不会说出刚才的那番话。 他看出来了难道不会说与赵王吗? 可赵王即便明白过来如何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就如同燕国进攻赵国就不是以赵王的意志为转移的。 现在的魏国也同样如此,如果想要继续发展壮大,魏国向东灭鲁,蚕食齐国就不能不进行,这必定要消耗一部分国力。但如果不做的话,魏国想要发展壮大没有三五十年是不可能的。 所以为了能够迅速崛起,庞癝即便明白过来了还是要坚定的执行东扩的战略。 明白过来的庞癝起身向李牧郑重一拜。 而李斯、吕不韦听了李牧的话后眉头不禁一皱,而后见庞癝向李牧一拜眉头皱的更加的深了。 秦国的战略意图被李牧这个年轻将领识破是李斯二人万万没有想到的,庞癝的明悟更使得二人忧心不已。 今晚的酒席上魏、赵两国的核心人物都在,也就是说秦国的真实意图已经被三晋识破,只怕以后再想离间三晋之间的关系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之所以说是三晋而不是魏、赵两国是因为以韩国的国力可以忽略不计,再说韩国一向唯魏国马首是瞻,如果魏、赵两国联手抗秦的话,那么身为三晋小弟的韩国自然也会毫不犹豫的加入。 “看来要加快离间各国君臣之间的关系了啊!”李斯想了想和吕不韦对视一眼。 如果说离间计的规划之人是不惜牺牲白起来麻痹关东六国的秦王和范睢的话,那么具体执行之人就是李斯了。 宴会进行到这个时候,堂上诸人谁都没有心思再宴饮了,众人沉默的坐了一会儿便纷纷告辞而去,只剩下魏无忌、尉缭二人留下。 “您二位如何看待刚才李牧那番话的?”庞癝开口问道。 魏无忌首先开口说道:“我算看出来了,秦国自始至终都是在玩驱狼吞虎之计让关东六国互相消耗实力,不如现在就连夜禀告大王,晋鄙的十万大军灭鲁之后就回国不再进攻齐国以保存国力,不给秦国一丝可乘之机。” 尉缭听后却摇头道:“我不赞同公子的意见。灭鲁之后进攻齐国势在必行······” 尉缭的意见与庞癝的不谋而合。 庞癝道:“太尉说的不错,魏国想要迅速发展壮大,除了进攻齐国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魏无忌道:“可齐国到底是大国,短时间内魏国根本就没有实力灭齐。如果进攻的话必然会陷入长期作战的泥沼之中,这不正好达成了秦国的意图吗?” 尉缭道:“其实也不见得!” “哦?”不说魏无忌,庞癝对此也没有好的办法。 尉缭道:“单凭魏国是无法灭了齐国,如果再联合其他国家呢?” “你是说赵、楚两国?”尉缭一开口庞癝便知道了他的算计。 尉缭点头道:“不错,正是赵、楚两国。魏国只需舍弃部分利益,我不信赵、楚两国不动心。” 魏无忌摇头道:“楚国还好说,可是赵国目前正在休养生息,想要说服赵国进攻齐国估计很难。” 尉缭笑道:“短期内当然很难,可五、六年之后呢?那时候赵国的国力必然会恢复一部分,只要这期间三晋能够牢牢联系在一起不给秦国一丝可乘之机,五年之后灭齐未必不可能。” 庞癝点头道:“通过李牧刚才的那番话可想而知他已经把秦国的威胁告诉过赵王及平原君了,想必赵王和平原君也都已明白秦国的真实意图,要不然此次平原君也不会带着李牧过来了不是? 眼下魏国要做的就是加强和赵国的同盟关系,同时还需防范有小人在大王面前进谗言,以免其离间君臣关系。” 尉缭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信陵君还需提点一下平原君小心秦国的离间计。如果秦国的离间计不能在魏国实施的话,那最好的目标就是赵国了!” “多谢太尉提醒,我会告知平原君的!” 八十九、天下英才 半个月时间转眼即逝,各地的士子都云集于大梁,等待着魏国官员选拔日这一天的到来。 或许不少士子都没有在魏国出仕的打算,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参加这次选拔。 要知道这是魏国第一次公开性的官员选拔,其影响极其远大,连秦、韩、赵三国达官贵人都有人来参加。 在一些士子看来,如果不能顺利进入魏国朝堂的话,去秦、韩、赵三国发展也是不错的,因而每个人都异常重视这场选拔,以图自己能进入四国权贵的眼中。 这日,大梁城内的太学停课歇业,广场周边被筑起了九个高台。按照庞癝的吩咐,这九个高台分别负责考核农务、税收、礼仪、司法、兵械、外交、器械、军事、国政这九项,由九卿及军队高层将领负责选拔。 而广场中央被筑起的第十个高台负责选拔战略型人才,由庞癝为首的三公及上将军魏无忌负责。 九卿负责的九个高台主要选拔地方官吏及军队的中下层将领,而中央的那个高台一旦被庞癝等人相中便能进入魏国朝堂,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诸子百家百家之人及各地士子早在到达大梁城之前就已听闻这个消息,虽然不同人对此有不同的看法,但大多还是如约到达。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是些籍籍无名之人,且原本大都混的都不如人意。他们藉希望于此次选拔,如果能够通过选拔的话说明自己确实有相关的才能,而没有通过的话只能说明自己没有相关的才能,自己也能无怨无悔。 毕竟这次选拔是公开的,且无数名扬天下的大才在此见证,相信魏国官员并不敢在其中做什么手脚的! 一大早纷纭而来的士子就已云集在太学,只待选拔的正式开始。 ······ “太尉尉缭先生到!” “御史大夫孔斌先生到!” “上将军魏无忌公子到!” “相邦庞癝先生到!” 随着外面一声声高呼,魏国的三公九卿及部分高层将领全都到达。 “韩、赵、秦三国使者可曾到达?”来打席位,庞癝并未看到韩非、李斯、平原君等人的身影,便向身边的李园问道。 李园出去向负责此事的人稍微一打听便回来向庞癝回道:“几位使者已经到了太学门口,马上就要进来了。” “那就等他们到来再开始吧!”说完庞癝便闭目养神起来。 不到一刻钟,李斯、韩非、平原君等人均到达。 见人已到齐,庞癝对李园点头道:“开始吧!” 随着一声震天的鼓声,魏国第一届官员公开选拔便正式开始了。 选拔一开始,大多士子都云集在广场中央,以期自己能够被庞癝为首的三公选中,俄而便能进入魏国朝堂被魏王拜为卿相。 中央高台上庞癝出的第一个题目是“天下局势”。 这也是庞癝深思熟虑之后才出的题目,目的就是能够发现战略型人才。 自前几日酒席上李牧的一席话之后,庞癝幡然醒悟过来魏国朝堂上并无彻底明悟六国关系的人物,即便自己也不是,因而今日庞癝才出了这么一道题目。 首先上台的是一个齐国士子,一身白衣再加上风流倜傥的外表确实给人不少好感。 “在下齐国稷下学宫吕泽!”向众人行过一礼之后吕泽提提而谈道:“在下认为秦衰赵落,齐疲楚敝,反观魏国自庞相邦变法之后吞陶占泗,已经雄压其余六国,有了魏文侯之时的景象相信不久之后魏国就能恢复昔日霸主景象······不知诸位可有不同意见?” 说完之后吕泽目观四周。 “在下反对!” “赵国赵启见过诸位!”赵启说着便登上高台。 见到这人,平原君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便欲起身阻拦。 庞癝看到之后便小声问道:“平原君这是怎么了?” 平原君尴尬一笑道:“让庞相邦见笑,这赵启是我赵国王室的一个小辈,不想今日却登堂入室,让诸位见笑了!” “哦?想必这个赵启胸有韬略也说不一定呢?平原君先看他怎么说?” 听平原君这么说,不止庞癝,其余人等都恭维道。 见众人如此说,平原君只好又坐下细听起来。 赵启走上台之后说道:“魏国虽经变法,国力有所增强,但还远远没有到与秦、楚相抗衡的地步。” “哦?难道赵兄以为魏国现在还不能与秦、楚相抗衡?” 赵启点头道:“不错,魏国虽经变法,但由于时间太短,远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不说秦、楚二国,但说现在的赵国也能与魏国比肩。” “赵国历经长平之败,虽邯郸之战中在魏、楚两国协助下战胜秦国,但国内青壮已死伤殆尽,又如何和魏国相抗衡?”吕泽反问道。 赵启笑道:“赵国虽衰落,但却能败燕国六十万大军,国内有廉颇、乐乘等良将坐镇,在加上刚刚被赵王拜为大将的乐间,试问关东六国又有谁能给比肩?” 听了赵启的话之后吕泽一时哑然。 不说名震天下的廉颇,即便是乐乘、乐间两人也是难得一见的良将。 乐乘、乐间一个是名将乐毅的侄子,一个是其儿子,都得到了乐毅的真传,从乐间反对燕王出兵攻赵就能看出二人对燕、赵两国局势看得很透彻,远不是关东六国其余将领可以比拟的。 见吕泽不说话,赵启继续说道:“在下认为现在天下七国楚国最强。楚国地大物博,雄兵百万,富庶的泗水之地虽被魏国占据,但楚国却又重新占据了更为富庶的鄢、郢、邓、宛等地。其间沃田千里,百姓无数。故而在下认为现今天下最强大的莫过于楚国,其次是初经变法的魏国及有所衰落的秦、赵二国。 在下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魏国虽然经过变法之后国力有所增加,但因为魏国处于四战之地,国土面积又太过于狭小,一旦敌人大军来犯,很容易就能到达大梁城下,这也造成了魏国很难成为长平之战前秦国那样的大国、强国。不知诸位可认同?” 对于赵启的观点不少人都点头赞同,但此时台下却有响起一道声音:“楚人范增反对!” ······ 九十、人才争夺 “楚人范增反对!” 一道年轻的声音传来,庞癝不禁一顿,急忙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二十二三岁模样的年轻人自信的走上高台。 “在下不认同赵兄的观点。”范增道:“楚国虽地大物博,然其国内屈、昭、景三姓把持国政,贵族垄断地方,国虽大却非楚王所有,物虽丰却不得进楚王宫中,人虽众却只能发挥其十之一二功效。外加当权者因循守旧,全无革新之意,故而楚国虽地大物博,却时常输于秦、魏等国。 二百年前楚霸天下,灭国三百,又南下灭吴越,北上与雄晋争锋,双方互有胜负。然二百年过去,先有魏国首先崛起于河东,渡河南下夺取楚地大梁、启封、襄陵等地,再又夺取鄢陵、召陵、上蔡、舞阳等地。 后强秦出世,破宛城,夺邓、鄢、郢等地,焚楚国宗庙社稷,然楚国权贵仍自迷于其地大物博,不思进取,如非秦国国内粮草、兵壮青黄不接,楚国又怎能一举夺回鄢、郢故地? “那敢问范兄,天下七国孰为最强?” 范增道:“非秦、魏莫属!” “秦、魏?范兄是在说笑吗?现在天下孰人不知秦国已经元气大伤,龟缩函谷而不敢东出?魏国处四战之地,外加国土狭小,又如何能称为强国?” 对于赵启的这两个问题范增几乎连想都未想便笑着道:“秦国虽然元气大伤,但只需紧闭函谷天下列国就只能望洋兴叹而无可奈何,不知赵兄以为然否?” 赵启点头道:“函谷乃天下雄关,即使百万雄兵临之也无可奈何!” 范增道:“凭借函谷之险,秦国进可攻退可守,天下莫能与之相比。秦国元气大伤不假,但只需修养数年待恢复元气,其仍旧是那个纵横天下的虎狼之国。不知赵兄以为然否?” 沉思片刻之后赵启点头道:“不错,秦国只需紧闭函谷眼观关东六国争斗互相消耗国力,待六国筋疲力尽之时便可再次东出函谷而天下莫能与之匹敌。” 而后赵启又问道:“那魏国呢?范兄如何断定魏国能成为与秦国抗衡的强国?” 范增道:“魏国虽地处四战之地然其国内沃田千里,人口稠密,其余六国莫能与之相比。再加上天下之才半出于魏国,魏国只需用好这些人才,还愁不能称霸天下与秦国相抗衡吗?” 听后赵启哂笑一声道:“天下孰人不知自惠王之后的列位魏王大都不是什么识人之君,先公叔痤举荐卫鞅而魏王不用,无奈去秦;孙膑本欲出仕于魏却被因庞涓嫉贤妒能而遭陷害,以致残疾;张仪本魏国贵族之后却投奔秦国;范睢本魏齐门客,有大功于魏国却险被打死。此四人均为国士之才却不被魏国重用,即便魏国占据天下半数之才又能如何呢?” 范增微微一笑道:“赵兄所说不假,然却只是以前。现今魏国朝堂之上人才济济,相邦庞癝本一夷门令,却一朝面君而青云直上,被拜为卿相;信陵君本被魏王嫉妒,一直不得重用,然后来却被拜为上将军,领十万大军救赵破秦;孔斌先生乃天下名士,本已辞去相位,却被魏王说服甘居御史大夫之职,侯嬴不过以守门小吏,却能七十余岁进入朝堂官拜九卿;尉缭本籍籍无名之人,却能被发掘出来而位列三公之职;毛、薛二公本邯郸城内酒鬼赌徒,一朝被信陵君拜访就能进入魏国朝堂;朱亥本一屠夫,却位列将军,唐雎本一垂垂老人,却执掌魏国外务······ 以上诸人除却信陵君及孔斌先生名扬天下之外,之前又有谁能看出其是国士之才?然一朝被用就能救赵国,败强秦,复河内,取陶地,攻泗水,崛起之势已不可阻挡! 数百年以来,各国莫不是得士者昌失士者亡,现今魏国有诸多大才又如何不能再次崛起而强盛到与秦国抗衡的地步呢?” 众人听后纷纷沉默不语,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范增说完之后便欲下太,被回过神来的庞癝喊住。 “先生且先留步!”庞癝便说边起身向范增跑去:“先生胸怀韬略,乃国士之才,不知可愿屈居于魏国朝堂之上?” 不待范增回答平原君便也走了过来说道:“赵胜虽无甚才能,却也知先生大才,如果先生能入赵出仕,赵胜可许先生上卿之位!” “嘶!” 听了平原君的话后众人莫不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平原君居然会为了这个范增下如此大的血本。 庞癝皱着眉头道:“平原君您是不是有些过了?须知今日是我魏国选拔官员而不是你赵国!” 平原君却笑道:“虽说今日是你魏国选拔官员之日,但这不还得看范先生自己的意愿吗?如果范先生不愿出仕魏国,难道庞相邦您还把他绑住不成?” 正在庞癝与平原君相争之时,秦国的李斯与吕不韦也加入了进来。 李斯向范增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李斯虽然在秦国官卑言请,但如果先生能够入秦的话,李斯必定把举荐给大王,以先生的才能必能说服大王,进而封侯拜相!” 吕不韦也插嘴道:“不错,只要先生能够入秦,以先生之才到时候总览秦国朝政不在话下。” 李斯、吕不韦都是有政治野心之人,现在如此说不过是因为其二人现在秦国朝堂上根基并不牢固,因而并不会把范增看作自己的政敌! 看李斯、吕不韦也加入争抢范增的行列,庞癝、平原君二人立刻停止争吵,朝着李斯、吕不韦二人争吵了起来。 三国四人互不相让,争吵的好不激烈,看的台下的士子对范增无不羡慕、嫉妒! 看着魏、赵、秦三国为一个人才而互相争吵,一旁的韩国公子韩非只能干着急而没有丝毫办法,他也想把范增拉拢到韩国去。可想想现在的自己,空有公子之名却无一丝实权,只能干看着罢了! 知道这样争吵下去没有结果,庞癝眼睛一转便停止了与其余三人的争吵,而是看向范增道:“范先生可愿看看在下出的第二道题目?” 九十一、我若为相 “不如看看在下出的第二道题目?” 听到庞癝的话之后,李斯、平原君、吕不韦三人顿时停止了争吵,纷纷看向范增。 “那在下就看看庞相邦出的第二道题目是什么吧!”范增也对庞癝第二道题目是什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待众人都回到座位上之后庞癝微微一笑道:“我出的第二道题目是:‘我若为相’!” “我若为相?”众人听到这个题目之后纷纷惊讶不已,在下面议论纷纷起来。 这个题目实在是······实在是闻所未闻,虽然为卿做相一直是所有士子心中的梦想,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出这样的题目的。 即便是太上坐着的平原君等人看着这个题目也是四顾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着下面议论纷纷的士子,庞癝笑道:“想必这个题目说出了大家心中的梦想了吧?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开始吧!” 台下士子并未急于上台,而是一个个的低头沉思,因为这个题目考核的并不只是辩才,其中考验的还有国政、外交、军略、律法等等不一而足,且因为各国所处地理位置及环境的不同,其国情也是不同,因而并不能生硬套搬。 即便是范增也是沉默了足足一刻钟之后才抬头苦笑一声答道:“庞相邦这个题目不好回答啊!现今天下七国各国所面临的局势各不相同,在下对楚国最为熟悉,就拿楚国举例说明吧!” 抿了抿发干的嘴唇,范增开口说道:“楚国眼下有七患。其一为贵族之患,其二为吏治之患,其三为平民疲敝之患,其四为经济落后之患,其五为思想保守之患,其六为国无强兵之患,其七为国无律法之患。 贵族之患是楚国的首要之患,其往往把持地方政务,养私兵,用私刑,使得王令不能通行。因而在下若为楚国令尹,首先要做的就是对楚国国内贵族进行分化,拉一批打一批,用铁血手段以最快的速度消灭国内地方贵族,使地方之权大部都集中到朝堂之上。 楚国的吏治之患仅次于贵族之患,也与其一脉相通。楚国官员大多都是贵族子弟且冗杂不堪。这些官员为了个人利益往往不顾国家利益而私下结党营私,办理公事之时往往徇私情,铺张无度。因而在下若为令尹必定选贤任能,消除冗杂,精简机构,整治腐败。 楚国的平民疲敝之患之因便是贵族之患、吏治之患。楚国贵族、官吏往往征求无度,把地方民众看作自己的私人奴隶,因而百姓之家家无余粮,衣不蔽体。只要整顿好前两患,第三患便迎刃而解。 楚国经济落后在于平民疲敝,税率太高。平民疲敝而无多余钱财去购买商品,税率过高使得商旅到楚国边境望而却步,因而想要振兴楚国经济,便要予民发展,调整合适的税率来吸引商旅。 楚国思想保守之患自古有之,其文化与中原各国都不相融合,使得诸子百家之人大多都不前往楚国,日积月累之下楚国的思想便更加的保守了。在下若为令尹必定在楚国国内兴办学堂,招百家之人前来楚国讲学以开启民智。 楚国无强兵,以往能够攻城略地靠的往往是人多势众,而近百年来小国已经被吞并殆尽,因而楚国无强兵的问题便凸显了出来。遇秦则败,遇韩魏联军则败,其症结便在于军权由贵族把持,下面有能力的将士没有出头之日。因而在下若为楚国灵异,必定选干用猛,兴练新军。 楚国无律法之患的症结还是在于贵族之患。楚国虽有律法但却没人执行,却无人遵守,即便是楚王对此也熟视无睹。因而在下若为楚国令尹,必定重新制定律法,选取法家高士执行,雷霆之下百姓官员必定遵守。 说来说去,楚国的七患重中之重便在于贵族之患,只要解决了贵族之患,其他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范增说的时候台上台下都一片鸦雀无声,直到说完之后良久众人才回过神来,而后台下士人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对此范增却不骄不躁,微微一笑向众人点头示意。 “只怕这番话之后范先生在楚国很难有立足之地了啊!”庞癝幽幽一叹道。 听到庞癝的话,范增脸上不禁露出苦笑之色。 刚才是说的痛快了,只怕用不了几日自己的话就会传到楚国,之后自己就会成为楚国所有贵族的公敌,自己如果再想回到楚国,所面临的下场便可想而知了。 “先生且坐!”说着庞癝便命人抬上一张案几请范增入座。 之后便继续听上来的士子高谈阔论,但连续七八人都说的都是拾人牙慧的东西,内容空洞的很,听得庞癝等人哈欠连连。 直到又一个人上台来,庞癝等人才打起精神来。 这人还未开口,场中无论台上还是台下之人都聚精会神的看向这人。 无他,实在是这人长的太美了! “美”这个字本来是用来形容女子的,但此时用来形容这个男子却丝毫不显偏辟。 这个男子拥有着让女子都羡慕的容颜,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大家都会觉得这男子的一颦一笑女子还要美。 可仔细看这人的喉结,却是男子无疑。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艳的男子?”这是在座诸人心中的想法。 “魏人安荣见过诸位!”安荣说着向众人盈盈一拜。 这男子一个下拜的动作、一道柔腻的声音,使得所有人的骨子都要酥了,因为这安荣的动作实在太美了,声音实在太好听了。 与众人反应不同的是,庞癝看到这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抱歉!”庞癝道了一声歉就急忙跑下台在旁边大吐特吐起来。 众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向庞癝,不知道庞相邦怎么突然就吐了呢? 感觉稍微好了许多的庞癝在李园的服侍下用清水漱了一下口,感觉好了一些之后便欲起身登台。 可这时却见那安荣正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自己,庞癝登时就觉得胃里又是一阵翻滚,扒下大吐特吐起来。 良久方好! 庞癝并未猜出这安荣的身份,不过后世的安荣却家喻户晓。 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称呼。 那就是:龙阳君! 九十二、国士之才 大梁夷门,魏王的车马正经过城门。 “停车!” 车上的魏王喊了一声,侍者急忙从一旁跑了过来:“大王可有什么吩咐?” “先不回王宫,去太学!” 魏王的一声吩咐使得坐在其身边的太子魏增摸不着头脑,看着魏王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父王突然要去太学了呢?” 魏王道:“今日是首次官员公开选拔之日,寡人身为一国之君,自然要去看看的。” 而后魏王大有深意的看着魏增道:“增儿你身为太子,以后的君王,虽说可以把国事都交到三公九卿手中不闻不问,但对于官员特别是那些刚刚入朝围观的年轻士子要做到心中有底,知道了吗?” 魏增点头道:“知道了!” ······ “开始吧!”把肠胃都吐干净了的庞癝终于好了一些,收拾一下心情便登台入座。 安荣见此也回了一下神开始提提而谈:“在下是魏人,就说说对魏国的看法吧! 自庞相邦被魏王召见拜为客卿之后,先助信陵君救赵白起,复河内,取陶地,夺泗水,后又变法改革国政,荐人才,设学堂,使得魏国国力蒸蒸日上,大有比足秦、楚之势,这些都做的很好,但庞相邦却忽视了一点。” “哦?不知是哪一点?”庞癝问道。 安荣轻笑一声道:“这一点就是魏国士子思想之混乱前所未有!” “何以见得?”庞癝又问。 安荣道:“魏国朝堂之上诸子百家云集,如今有大王和庞相邦在,自然是看不出端倪,然而一旦大王薨或庞相邦去相,不知庞相邦您可曾想过朝堂上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安荣停顿了一下看向庞癝,见庞癝并不答话便继续开口道:“诸子百家之间学术之争自古有之,也无法从根本上加以化解。一旦大王薨或庞相邦去相,百家之人为了能够执掌魏国国政,必然会斗个你死我活,到时候魏国将彻底陷入无边的混乱之中。因而在下若为魏相,必然如同秦国那般只重用法家一家之言,这样才能确保魏国政局的稳定并使得魏国国力稳定上升。” 安荣的话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 人本本来对这么貌美的安荣感官很好,可却没想到安荣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之言。 在诸子百家眼中,安荣刚才的话确实大逆不道。 秦国朝堂上确实法家一家独大,这是事实。秦国也确实因此强盛无比,这也是事实。 但这并不说明其余百家就是无用的书生,只会提提而谈了。 一时间台下士子顿时一片吵吵嚷嚷,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肃静,欲辩者可上台!”看着台下鼎沸的士子,庞癝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庞癝的话说完好一会儿,台下才安静下来。 “魏人翟章见过诸位!” 向众人行礼之后翟章道:“在下并不赞成安兄之言。一个国家强大与否与其国君是否贤明有关,与大臣是否能干有关有关,又与用哪家思想有关? 魏武侯时儒、法、道、纵横、兵等百家并重,使得三晋最弱小的魏国最终力压赵国成为三晋之首,而后西抗秦,南攻楚,东却齐,一举奠定魏国百年霸主基业。 齐威王广开言路,成为东方霸主。 燕昭王用乐毅、剧辛、邹衍,使得燕国连破齐国七十二城,跻身强国之流。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一举成为关东第一强国。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因而在下认为一个国家的强大与否与这个国家本身用什么法度并无一定的关系。” 安荣问道:“翟兄所说四国均已败落,然西方一直独尊法家的秦国却一直强横,不知翟兄作何解释?” 翟章不慌不忙的说道:“秦国之所以强横固然与独尊法家有一定的关系,但更多的却是这上百年来秦国的国君都是雄才大略之人。 不得不说上天实在是眷顾秦国。 秦孝公嬴渠梁、秦惠文王嬴驷以及现在的秦王嬴稷都是贤明之君,敢于任用法家卫鞅、纵横家张仪、范睢、兵家魏冉、白起等人,这才能够纵横天下。 反过来细思如果秦国的国君是昏聩残暴之人,那么秦国又将面临怎样的结局呢? 独尊法家的秦国百姓早已习惯逆来顺受,只知听从秦王号令而无论好坏、唯命是从。一旦出现昏聩残暴之君,秦国必然会面临身死国灭的下场,不知安兄以为然否?” 安荣道:“但很不幸的是这百年来秦国的国君却一直都很贤明。” 翟章笑道:“所以在下才说上天实在太眷顾秦国了。” “打听一下这翟章是何来历?”看着台上从容不迫的翟章,庞癝低声向李园问道。 不多久,李园去而复返向庞癝道:“这翟章本是先文侯时国相翟璜后人。” 庞癝点点有不再言语。 如果精通战国史的人看到“翟章”这个名字一定会想到“翟章从梁来,赵悼襄王三延之以相,翟章辞不受”的话。 能够连续三次拒绝赵王许诺的相位,可见翟章也是一个隐士而不被人们所熟知。 刚才翟璜的那番话给了庞癝很大的触动。 “始皇死而地分”这句话就是最好的印证。 独尊法家的后果与独尊儒家的后果是一样的,都是罢黜百家之言而愚民弱民。 法家商鞅入秦变法干的第一件事便是禁私学,焚毁百家典籍;后世的儒家上位之后同样把大肆打压百家之人,从而一家独大。 不同之处在于法家把一国之权力集中于君王一身。君王本身贤明还好,一旦君王昏庸残暴,那这个国家面临的结局便可想而知了。 而儒家却是在上位之后千方百计的掣肘君王,从君王手中窃取权力,取代封建贵族成为一个个世家、门阀,从而彻底把握一国之命脉。 这并不是说法、儒两家不好,而是他们的优、缺点都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其余百家学说也同样如此。 该如何处理百家之间的关系?庞癝还没有想好,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完美办法的。 “还是待以后再说吧!”回过神来的庞癝看向台中,却见又一个人缓缓走了上来。 “赵人蒯彻见过诸位!” 听到这个名字,庞癝的精神又是一震:“又一个国士之才来了!” 九十三、魏王之好 向众人一一拜后,蒯彻开口说道:“在下认为儒家之言太过于保守而法家之言太过于激进,都不足以独尊。如今是凡有血气皆有争心的大争之世。不仅秦楚燕韩赵魏齐七国在争,诸子百家也在争。但结果却如同天下格局一般,法家在不断发展,蒸蒸日上,而儒、墨却因循守旧,抱着古老的规矩而不放手,这样势必会败于法家之手。 然而因为地理环境、文化差异、风土人情的不同,使得法家能够在秦国被独尊而其余诸子百家却不能,反过来亦然。 因而在家若为魏相,必然儒、墨、法、兵、道、阴阳、纵横、名、农诸子百家并用,使得大家各司其职,互相协助又互不干扰,互相合作又互相竞争,这样国家才能不陷入一家独大的死局而蓬勃发展。” “在下张耳有话说!”这边蒯彻的声音刚刚落下,台下便传来了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 众人望去,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快步走上台来。 魏无忌听后脸上略带几分苦笑。 “怎么?公子认得这人?” 注意到魏无忌的脸色,庞癝便开口问道。 李斯、平原君、韩非等人也看向魏无忌。 魏无忌干笑了一声道:“怎么能不认得?这个张耳是我府上的座上客!” “座上客?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平原君等人怎么也猜不出张耳竟然是魏无忌的门客。 庞癝对此也是有几分惊讶,虽然前世看关于张耳的记载时有提到过那么一句“张耳年少之时为信陵君座上客”,开始庞癝还以为张耳是二十来岁时在魏无忌府上做门客的,可却没想到张耳居然这么小就已经成了魏无忌的门客了。 魏无忌解释道:“这也是前些日子张耳突然跑到我家中说要成为我的门客,家中下人对此纷纷大笑不已。我当时就玩笑者说如果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收你?不想这张耳对我问的问题还真回答上来了,我感兴趣下又问了他几个军略、国政方面的问题,他也答的头头是道。 无奈之下我便收了他做门客,其实是看着小子有些才能想培养一下罢了!” 听到此处众人都不再关注张耳,以为他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即便再不凡又能有多少才华? 然而庞癝对张耳却感了几分兴趣,不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前世汉朝初期的几个异姓王之中,只有张耳一人是善终的。 其中固然有刘邦少年时期和张耳相交莫逆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只怕是其为人处世的哲学了。 当然,现在的张耳还不算几十年后那个人老成精的张耳,现在的张耳不过是比一般少年聪慧一些罢了,且身上带着少年人都有的英锐之气。 “你叫张耳对吧?”庞癝看着略带几分怯意的少年笑问道。 见张耳点头庞癝又问道:“不知你想说什么?” 张耳听了庞癝的话后定了定神方才开口道:“我想说的是我若为魏相,必然先东进灭齐扩充国力,这样魏国才有与秦、楚抗衡的实力,而后夺取楚国淮水之北的土地,这样一来魏国一来可以削弱楚国,二来可以在国力上彻底压倒秦国。待修养几年之后我再命大将挥师西进取河南地及河东,如果战事顺利的话顺便攻破函谷关攻取咸阳,彻底灭了秦国。之后无论北上还是南下,其余五国都无法再与魏国相抗衡了。” 听完张耳的话,庞癝不禁对魏无忌使了一个眼色。 魏无忌摇头不语。 庞癝暗暗心惊。张耳的话虽然还略显稚嫩,但却把庞癝心中的战略意图说出了十之五六。 不过好在在座的李斯、平原君等人并未把张耳的话放到心中,只以为这不过是稚子之言罢了。 不! 应该说还有一人听完张耳的话之后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而后又不留痕迹的展开。 这人正是李牧。 似乎察觉到了有目光正盯着自己,庞癝不禁抬头向四周看去,见李牧对自己点头微笑了一下,庞癝心道一声“不好”,不过很快就又放下了悬着的心。 因为短期内魏国与赵国并无大的利益纠葛,相反有些事情上魏、赵两国可能还需要相互配合。 比如抗秦! 比如-灭齐! 就在庞癝这边的主台上不时有人脱颖而出之时,其余几个台上也出了不少人才,引起一片轰动。 比如唐雎主持的太上就出现了一个叫姚贾的人,口才十分了得,连续辩倒了十多个人。 比如司农寺的高台上出现几个老农模样的农家人,对于如何提高粮食收成说的头头是道。 再比如奉常寺的高台上,儒、法、阴阳、名四家高徒辩论的不相上下,吸引了无数士子的目光。 庞癝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太阳已经西斜,便欲打断台上还要说话的范增、安荣、翟章、蒯彻以及张耳五人,便听到一阵声音传来。 “大王驾到!” 随着一声高呼,台下拥挤的人群顿时散开了一条路。 庞癝等人也急忙下台来到魏王的车驾前欲要行礼,却见魏王已经下车一把搀扶起庞癝。 “这段时间有劳庞相邦了!”说完又看向平原君、李斯、韩非几人:“寡人魏圉见过几位!” 与几人寒暄了几句之后魏王又看向庞癝:“庞相邦,不知今日可曾发掘出高才?” 庞癝道:“正要回大王,台上那几位便是!” “哦?既然如此庞相邦还不带寡人前去看看?” “大王请!”说着庞癝便引魏王上台把范增几人一一介绍给了魏王。 “这位是楚国人范增,有国士之才!” “魏圉见过范先生!”魏王向范增郑重一拜。 “当不得大王如此大礼!” “这位是先文侯时国相翟璜之后翟章!” “见过翟先生!” “大王客气了!” “这位是赵国人蒯彻,此人辩术无双!” “见过蒯先生!”魏王又是郑重一礼。 “大王客气!” “这位是安荣!” 当庞癝介绍到安荣之时,魏王的眼睛已然挪不开,直直的看着安荣发呆。 “咳咳!”庞癝偷偷夫人拉了一下魏王的衣袖并在其耳边轻咳一声,魏王这才回过神来:“见过安先生!” “大王客气!” 听到安荣的声音,魏王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酥了。 无奈,庞癝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这才把魏王的视线从安荣转到张耳身上。 “这位是张耳小友,堪称神童!” “见过小友!” “大王客气!” 魏王和众人打过招呼又说了一通鼓励的话语,彰显了自己的礼贤下士、求贤若渴之后便神色不属的下台匆匆而回······ 九十四、群臣谏 第二天一大早,文武百官以庞癝、信陵君为首入宫面见魏王。 魏王已经游玩了一个多月,这次回来有许多军国大事等待着他前去处理。 以庞癝为首的三公九卿虽然有处理这些事情的权力,但毕竟他们是臣而魏王是君,所以他们也不好过于独断专行。 不知不觉间庞癝等人已经在大殿等待了一个多时辰,却还不见魏王的身影,于是庞癝便召来服侍魏王的贴身宦官问道:“大王还未起身吗?” “这······”宦官面露迟疑之色,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说无妨!”庞癝把宦官拉大殿外说道。 宦官见周边无人这才说道:“大王昨夜传召安荣入宫,二人在大王的寝宫详谈至黎明时分······” 说到这里宦官便打住不再言语。 “知道了,你下去吧!” 庞癝挥挥手让宦官退了下去。 之前还猜不出安荣具体身份的庞癝此刻已经对安荣的底细多少有了几分猜测,但毕竟涉及到魏王的隐私,庞癝不好多问,只能回到大殿看着众人说道:“大王巡行地方,昨天傍晚时分才回到宫中,想必是有几分劳累,诸位且先回去处理公务吧!” 说着庞癝便挥手让众文武大臣散朝出宫。 尉缭、孔斌等人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只一眼便看出庞癝有心事,因而并未离开。 魏无忌见尉缭二人未离开,遂也未起身。 九卿同样如此。 “相邦,大王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孔斌问道。 庞癝见此时大殿上只剩下三公九卿等魏国重臣,因而便不再隐瞒,把刚才宦官告诉自己的话又给众人详述了一遍。 “胡闹!”听完庞癝的话,孔斌脸色很是不好,因为他也猜出了魏王大概是喜欢上安荣了吧! 毕竟这个时期各国贵族中已经有了这种喜好男风的倾向。 而后孔斌扫了一眼众人:“诸位可愿随老夫一同前去大王寝宫?” 众人没有言语,把目光看向相邦庞癝。 庞癝想了想,觉得对于这种事情还是要制止的好,起码要让魏王节制一下,毕竟魏王年事已高,如果毫无节制的话只怕后果可想而知。 不过此事也不能太过张扬,毕竟魏王身为一国之君,也是顾忌脸面的,于是庞癝说道:“太尉、御史大夫还有上将军咱们四人去就可,九卿就散了吧!” 这九卿也是识趣之人,知道此去劝阻魏王的人不宜过多,因而就没多说什么便各自散去。 庞癝四人刚到魏王寝宫门口就见一个宦官匆匆而来:“四位大人怎么来了?” “大王还未起身吗?”庞癝问道。 “还······还未!”宦官神色慌张道。 “那你还不赶紧叫醒大王!”庞癝喝道。 “这······这······”宦官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寝宫之中传来一道沙哑中带着一丝痛苦的喊叫声,庞癝几人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老夫去看看大王在里面究竟做了些什么?”出身儒家的孔斌脸上更是阴云密布,说着便欲强闯进去。 此时寝宫外就两名服侍的小宦官,其余人等均被魏王打发的远远的。 这两个小宦官想要阻拦孔斌但却根本就无法阻拦的下来。 幸好庞癝等人知道轻重,这种事情自己等人绝对不能当场观摩,要不然面子上下不来的魏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于是庞癝、魏无忌、尉缭三人互相打量了一眼后魏无忌及尉缭急忙拉住孔斌,而庞癝向寝宫中大喊了一声:“臣庞癝有要事要见大王,还请大王起身!” 良久不见里面有人回答,于是庞癝又喊了一声,可还是不见回答。 庞癝再次大喊了一声:“臣庞癝有要事要见大王,如果大王身体不适的话微臣就自行进去了!” 这次里面终于传出一道疲惫中带着几分慌张的声音:“相邦且等待一时半刻,寡人这就起身,这就起身!”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面色苍白。两眼发黑的魏王才在宦官的搀扶下迈着虚浮的步伐走了出来。 “相邦有什么事情要见寡人?其实对于几位寡人是信得过的,你们自己商议着处理就是,不必向寡人禀报!”见庞癝等三公及弟弟魏无忌都在,魏王感觉极其的尴尬,匆匆说了一声便欲转身而去。 “大王且慢!”见魏王欲走,庞癝急忙喊住:“此事事关大王及魏国的生死存亡,大王还请耐心的听微臣说完。” 见庞癝如此说,魏王尴尬的笑了笑便坐了下来。 “臣请大王斩去里面的媚主之人!”庞癝向魏王郑重一拜,一副死谏模样。 “臣等请大王斩去里面的媚主之人!”魏无忌、尉缭、孔斌三人也如同庞癝那般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里面只是寡人的一个宠姬,诸位何须如此?” 庞癝道:“微臣听闻当年夏桀宠妺喜而不顾国事,致使夏朝亡国。纣王贪图周妲己美色,设酒池肉林,行炮烙之刑,被武王所杀。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致使周朝被戎狄所灭。 今日大王宠姬妾而不顾国事,只怕魏国离灭亡也不远了吧?不知大王是想做夏桀还是纣王,亦或是周幽王?” “相邦严重了吧?”魏王见庞癝把自己比作夏桀、纣王、幽王这样的昏君,脸色十分的难看。 “相邦之言并无不妥,微臣极为赞同。大王巡游地方已经有月余时间,而回宫之后却不见大王处理国政而是宠于后宫妇人,置群臣在大殿等候而只为一响贪欢,敢问大王这是明君所为吗?”消去之前激怒的孔斌此时说话头头是道。 “这是寡人之错,寡人给几位先生陪个不是,这就上朝处理国政如何?”魏王的话语中满是敷衍之色。 庞癝几人互相打量了一眼,心中满是失望。 沉寂了片刻,庞癝开口道:“已经不必如此,微臣早已把群臣打发走了,微臣见大王面色苍白,四肢无力,大王还是早些歇息吧,微臣告退!” 说完庞癝几人便出了大王寝宫。 “对于此事不知几位以为该如何处理?”孔斌脸上满是灰心。 “不如把那个安荣给杀了!”尉缭道。 魏无忌也跟着道:“我今晚就命门客将这个安荣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出处理了。”说着的时候眼中满是杀意。 “不妥,如此做的话只会加大大王与咱们之间的矛盾,此时还需从长处理。”庞癝道。 “我看不如从太子那边着手!” 九十五、灭鲁 “我看不如从太子那边着手!”尉缭说道。 “太子?”几人均疑惑的看向尉缭。 “现在大王这边沉溺于男色,不拖魏国后腿就已然不错了,只怕军国大事上已经指望不上,现在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只有太子了。现在太子还未成年,却自幼尚武,有先武侯之姿,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给太子寻一个合格的师傅来教导太子,不至于让其走到偏路上去。”尉缭解释道。 “那该何人为太子师呢?”孔斌问道。 “孔先生您就不错!”思来想去庞癝打起了孔斌的主意。 孔斌摇头道:“不妥,不妥!我这一大把年纪的现在处理政务就已然力不从心,更何况教导太子呢?” 看着孔斌也确实一大把年纪了,庞癝便打消了这个想法,而后看向尉缭:“太尉身怀韬略,可为太子师。” 尉缭道:“只怕抽不出太多时间。” 现在正是灭鲁伐齐关键时刻,尉缭把自己所有的心力放在了东方,自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教导太子。 “每天抽出一个时辰即可,再说眼下正是灭鲁伐齐的关键时刻,不说如何教导太子,只需让太子在您身边多看多听就会受益良多。” “再说!”顿了顿庞癝又说道:“咱们可以选派范增、翟章、蒯彻三人为辅师,并让张耳在一旁陪读,这样不就好多了吗?” “此计甚妙!”听了庞癝的话,尉缭笑道:“这样一来,范增等人虽不能成为九卿,但却能成为太子近臣,使得无形中拔高了他们的地位。就是不知范增等人是否同意?” 庞癝道:“这个由我前去说服他们。” 魏无忌道:“咱们这边说的很热闹,可大王和太子那边是否愿意呢?” 庞癝皱了一下眉头,而后道:“太子好军务,想必不会拒接,唯一的难点就在大王那边。历来的传统就是由大王亲自指派太子师,如果咱们做臣子的贸然插手的话,不见得大王会接受,还是等下一次见大王时再见机行事吧!” 对于此事尉缭几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也只能按照庞癝说的去办了。 转眼间半个月时间便过去了。可这半个月内魏王始终呆在后宫之中没有露面,庞癝等人也是无缘一见,只能把太子师之事一再延后。 不过好在那日选拔之日除了能言善辩的姚贾被秦国的李斯拉拢了过去之外,其余人等均答应了留在魏国出仕,其中少部分卓越之人被留在中央的寺台之中,其余人等均被委派到地方。 范增、翟章、蒯彻三人也被庞癝说服为太子辅师,张耳那边更不用说,只是魏无忌的一句话张耳便乖乖的答应了为太子伴读一事。 此时庞癝等人再没有多余精力去纠结在太子师之事上了,因为晋鄙率领的十万灭鲁大军已经到达了鲁国都城曲阜城下。 眼下东方能够抗衡魏国的只有楚国和齐国了。 可自四年前楚国的泗水之地被魏国占领之后,楚国就不再与鲁国接壤。 那么现在除了魏国唯一和鲁国接壤的就只剩下北面的齐国了。 鲁顷公急忙向北面的齐国求救。 君王后,当今齐王建之生母,在齐襄王去世之后便把持齐国国政,至今已有十三年之久。 对于鲁国的求救信,君王后迟迟拿不定注意。 这些年来君王后一直秉承着“事秦谨,与诸侯信”的方针处理国际事务,即和秦国交往谨慎,和诸侯交往讲求诚信。 这对齐国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自然是齐国在君王后当政之后的四十年里一直免受战争之灾,坏就坏在秦国日夜不停的攻打其余五国之时齐国作壁上观,即使连多看一眼热闹都不愿意,只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结果就可想而知了,三晋及楚、燕先后灭亡,秦国的大军很快就到了齐国的家门口,齐国也因此灭亡。 对于西面邻居魏国的日益强大,齐国也是担忧不已,怕其不久会损害齐国的利益,因而对于此次鲁国的求救齐国朝堂分成了两派。其一便是以君王后支持者为首的作壁派,主张不答应鲁国的求救,任凭鲁国自生自灭。另外一派以即墨大夫为首主张答应鲁国的请求,并乘机积极参与道国际事务之中。 齐国的制度与三晋及秦、楚、燕六国都不相同,齐国实行的是五都制,即把齐国划分为临淄、即墨、平陆、莒城、高唐五大区域,没一区域的大夫执掌当地的军政大权,权力极大。 也因此,即墨大夫为首的出兵派才能与君王后为首的作壁派势均力敌。 不过终究君王后一派把持着齐国国政,在支持者的不断游说之下,君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作壁上观,对魏国灭鲁之事不闻不问。 当齐国拒绝出兵的消息传到曲阜之时,鲁顷公彻底绝望了,所有鲁国的军民都绝望了。 鲁国本就是小国,数百年来一直没被灭国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有齐国的保护,就如同卫国之于魏国一般。 而今齐国拒绝出兵救鲁,等待鲁国的就只有灭国一条路可走了。 绝望的鲁顷公再一次来到宗庙祭拜先祖,而后走出宗庙,看着等待的一众文武道:“投降吧!” 十二月上旬,被围困了三个月之久的曲阜城的大门缓缓打开,鲁顷公在群臣的痛哭声中,赤着上身的鲁顷公左手持白节,右手牵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城门,来到魏军大营前。 “鲁国国君姬仇特来请降!”说着便跪地磕了三个头而后起身走三步,如此往复五次,来到晋鄙面前长跪不起。 晋鄙走上前来接过鲁顷公手中的白节及绑着羊的绳子,而后命人给鲁顷公披上衣物,算是正式接受了鲁国的投降。 十二月中旬,上将军令大军停留在曲阜,而晋鄙独自率领一支队伍押解着鲁顷公及一众鲁国文武回大梁。 这日,庞癝等人再次来到魏王的寝宫外面请示魏王该如何处置鲁顷公姬仇。 可却连面都未见上一面就被轻飘飘“相邦自己看着办就是”的一句话给打发走了。 无奈,庞癝只能于朝堂上召集三公九卿商议对鲁顷公处置之事······ 九十六、魏王起疑 通过窗户看着门开的庞癝逐渐远去,魏王的眼神变得有几分深邃起来。 “大王,您没事吧?”安荣看魏王的脸色并不好,便上前关怀的问道。 安荣无异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就是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因而当初魏王召见自己并施以强迫的时候安荣并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他摆脱魏王的纠缠的,因而也就顺从了魏王。 现在也同样如此,魏王对庞癝等人起了猜忌之心,可安荣却不敢说出庞癝等人的丝毫不是,只是装聋作哑。 “寡人无事!”说着魏王便挥退了安荣。 魏王虽然极其喜爱安荣,可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还是分的轻的。 之所以这些天不去上朝处理国事,沉溺于后宫男色之中,这不过是魏王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魏王是很喜爱安荣,可却还远远未到为了一个安荣而不顾国事的地步。 “来人!” 随着魏王的一声低喝,房间里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个灰色人影。 “可打听清楚了?”魏王看也不看来人便问道。 那人回道:“启禀大王,都已打听清楚了。相邦庞癝、太尉尉缭、御史大夫孔斌、将军晋鄙、新垣衍等人虽然和信陵君来往密切,但属下并没有查到信陵君有丝毫谋逆之心。” “难道无忌就真的这么忠诚于寡人?”魏王显然还是不大相信魏无忌对自己有多么的忠心耿耿。 毕竟现在魏无忌名声在外又手握魏国几十万大军的军权,而且门下多能人异士,如果魏无忌有什么不轨之事的话,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不过······不过······”那人欲言又止道。 “不过什么?”魏王问道。 “不过当日魏无忌及三公第一次来见大王之后都面露失望之色,商议着想要培养太子并让太子拜太尉为师!只是历来太子师之事都是由大王亲自安排,他们这些日子一直见不到大王,故而还没有如愿。” “呵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一旦太子拜他们为师到时候如何教导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太子还未成年,只怕之后也就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任其摆布罢了!” “你下去吧!” 魏王挥退这人之后便细思起来,想着如何破解魏无忌等人的招数。 良久,魏王朝门外的宦官大喝一声:“来人!” “大王有何吩咐?” “传寡人之令,太子魏增及公子魏由已快要成年,但至今还无师长教导。而太尉尉缭胸怀韬略,腹有春秋,乃太子师的不二人选。着奉常寺挑选良臣吉日,太子魏增和公子魏由正式拜尉缭为师。” “诺!” 魏王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魏由之母析王后乃是魏增之母死后才迎娶的。自诞下魏由之后,西王后一直想扶植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对此给魏王吹了不少枕上风并暗中做了不少阴私之事。 可魏王到底不少昏君,再加上魏增之母早死,魏王这些年来一直对魏增保护有加,这才使得魏增顺利成长并未收到西王后的丝毫责难。 可随着魏增、魏由两人的逐渐长大,西王后的手段也越来越公开化了。魏王便想何不趁机扶持一下魏由,一来可以稍微缓解一下西王后对魏增的责难,而来也顺便培养一下魏由将来好给魏增做左膀右臂,三来也能避免魏无忌等人给魏增灌输什么不好的思想。 毕竟有魏由在魏增身边时时陪伴监督,相信魏无忌等人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当尉缭被魏王任命为太子师,负责教导太子魏增及公子魏由的消息传开之后,庞癝对此有些忧心重重。 毕竟西王后的心思是什么庞癝也能猜出一二。 公子魏由看着是一个忠厚之人,然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庞癝还是懂的,在庞癝看来,公子魏由即便是再忠厚之人,面临王位的诱惑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况且背后还有一个西王后在那里兴风作浪,因而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庞癝便欲去王宫向大王进谏。 “夫君这是干嘛去?”夫人雨萱看到庞癝急急忙忙的要出门便问道。 庞癝便把魏增、魏由两人同时拜尉缭为师之事告诉了雨萱,同时道:“论身份,公子由同增儿一样也是嫡子,论能力,增儿善武而公子由善文,才华并不输于增儿。再加上西王后在背后捣鬼,我担忧大王会因此而做出什么废立之事,毕竟千防万防但枕上风最难防。” 雨萱听后笑道:“夫君多虑了。由儿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其人一向忠厚老实,不向夫君说的那般。再说西王后虽有更进一步的想法,但这些年来不是一直都未如愿吗?况且父王又怎会一朝之间便改变原来的主意?我想肯定是夫君料错了父王的意思!” 对于雨萱的话庞癝并不赞同,因而反驳道:“夫人的话固然有理,然公子由现在年纪已经大了,性格是否还是原来的样子夫人能够确保吗?再说他有那样一个母亲,公子由从小在其身边耳濡目染,我还是不大相信公子由会如同他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忠厚老实。” 雨萱道:“即便如此,夫君见了父王又能说些什么呢? 这几年来我也有些看明白了,父王是在猜忌夫君和无忌叔父来往过于亲密,因而才会做出这般举动来试探夫君和无忌叔父的反应。 如果夫君现在要去劝谏父王的话只会让父王厌恶夫君。 要知道增儿背后最大的靠山不是父王而是你这个姐夫,只要你不倒,增儿的太子之位就不可动摇。” “可我和信陵君私交甚密的原因别人不知道难道夫人还不知道吗?这一切都是为了魏国。况且我是大王的女婿而不是信陵君的女婿,怎么会向着信陵君而不向着自己的老丈人呢?大王的这番猜忌实在是毫无理由啊!” 如果真如雨萱说的那般自己是因为和魏无忌来往过密的原因而遭猜忌的话,庞癝有无数个理由吐槽魏王。 雨萱劝道:“可父王到底是一国之君,须知天下最难以猜测的便是君王之心!” 九十七、雨萱说魏王 雨萱接着说道:“不如我明日进宫问问父王心中到底是何想法吧?毕竟我们是父女,什么话都好说,而你却隔了一层关系。” “那就这样吧!”庞癝在雨萱的劝说下打消了去劝谏魏王的想法。 第二日,雨萱陪着庞癝用过早餐并送其出门之后便进宫去了。 进宫的第一时间,雨萱并未前去拜见魏王,而是去了太后寝宫和田太后说了一会儿家常才向魏王寝宫而去。 “见过长公主!”宦官见雨萱过来,急忙上前行礼。 “我父王呢?” “大王正在里面歇息,公主还请暂歇片刻,容小的前去通禀。” 说完宦官便转身而去。 正在闭目养神的魏王听到雨萱前来见自己,十分的惊讶,想了一会儿便对宦官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雨萱进入魏王寝宫,见魏王正在闭目养神,忍不住四下打量了几眼,见房间内出来魏王及几个服侍的宦官并未见闲杂人等,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 雨萱心想:不是说父王这些日子一直宠信那个叫安荣的年轻人吗?怎么不见其人呢? 来不及多想,魏王便已睁开眼睛看向雨萱问道:“萱儿在看什么?” 雨萱回神笑道:“女儿可是老早就听说父王宫中藏了一个美人,父王为了她连国事都忘了处理,怎么今日并未见其人呢?” 见雨萱这么说,魏王不禁老脸一红,忍不住呵斥了一声:“女孩子家家的,怎么怎么净是胡乱说话呢?父王的寝宫刚才你也打量了一遍,又哪有什么美人?” 雨萱笑道:“真的吗?” 魏王一副认真的模样:“千真万确!” “那我怎么听夫君说这些日子父王一直待在后宫之中,连朝政都不处理了呢?” 魏王忍不住讥讽了一句:“不是有你那个好夫君在外头处理吗?还用得着父王这把老骨头吗?” 雨萱道:“父王这话是什么意思?女儿怎么不懂呢?须知我夫君不也是父王您的女婿吗?” “呵呵,他还知道自己是父王的女婿?”魏王冷笑道。 雨萱道:“看父王说的,如果这话让夫君知道了又该寒心了。” “他寒心?寡人寒心才对吧!身为我的好女婿,不知道为寡人分忧暂且罢了,还与无忌来往密切,什么事情都为他考虑,我看他是魏无忌的好女婿才对! 想当初他不过一个守城小吏,寡人对其一再赏识,先提拔他为客卿,后又拜为上卿、相邦,把国事都委托给他,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好女儿嫁给他,可他如何做的呢?明目张胆的与魏无忌来往不说,还事事都与寡人作对。现在天下人只知庞癝的大名而不知魏王是谁?你让寡人如何自处” 雨萱听魏王如此说登时眼睛就红了起来,眼泪忍不住“噗噗”的往下落。 “没这么冤枉人的吧父王?是,父王是给了夫君无上的权力和尊荣,并把女儿嫁给他,但夫君同样也为魏国、为父王付出了很多,甚至比父王给与的更多啊! 当年父王忧惧秦国的实力不敢出兵救赵,是夫君说服父王并取得数十年来魏国对秦国最大的胜利的,收复河内,兵不血刃的取得富庶的陶地,乘楚国兵力空虚之时攻取泗水之地,现在更是灭了鲁国,使得飘摇不定的魏国短短几年就成为了仅次于秦、楚的天下强国。 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父王都忘记了吗? 每天夫君处理国事都要忙到半夜方才歇息,即便是睡着了说的梦话也是如何振兴魏国,如何让父王力压楚王、秦王,让父王成为天下最伟大的君主! 记得刚嫁给夫君之时,夫君还是一个少年模样,容貌俊朗非凡,可现在呢?夫君还未到三十岁脸上就已有了皱纹,鬓角也变得越来越白。 夫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谁难道父王真的不清楚吗?夫君和无忌叔父私交是很密切,可亲近远疏难道还分不清楚吗?女儿是父王您的亲生女儿,增儿更是我的亲弟弟,难道我会害您吗?夫君会害您吗?再说夫君现在已经贵为魏国相邦,又能从无忌叔父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呢? 是无忌叔父能给夫君更高的荣耀还是什么?只怕没有了吧! 难道这一桩桩、一件件父王都未记住吗? 须知夫君即便不为父王着想,难道不为女儿着想,不为增儿着想吗?” 越说越激动,到最后雨萱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 听了雨萱的话后魏王开始沉默起来。 这些年自庞癝拜相以来魏国的国力确实有显著的提高,处理政务起来也完全秉持着公心。 再细想庞癝当初的模样,和现在对比起来完全是两个模样,而庞癝拜相才多少年呢?才短短的不到四年的时间。 “难道寡人真的错了吗?”魏王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 对于魏无忌之事雨萱不敢过多提及,因为她知道父王和无忌叔父之间的成见已深。 父王和无忌叔父之间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裂痕? 雨萱也不知道,但雨萱知道自自己懂事之后父王就一直提防着无忌叔父,不敢让其参与到国事之中。直到四年前赵国前来求救,夫君才说服父王放下心中的成见拜无忌叔父为上将军。 可四年时间过去了,雨萱本以为父王已经放弃了对无忌叔父的猜忌之心,却万万没有想到父王心中的猜忌之心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更加的重了。 是不是每一个君王对自己能力出众的兄弟都有提防猜忌之心呢? 雨萱不禁扪心自问。 好像确实如此。 历来外人想窃取一国之权无异比登天还难,数百年来也只有一个田氏成功取代了姜氏成为齐国国君,这还是田氏花了祖孙三代几乎近百年的时间才最终完成的。 而国君的兄弟却不然,因为他们拥有着天然的大义和血脉,所以只要国君有能力出众的兄弟,历来的君王大多都是持打压的态度。 而魏无忌就是一个典型。 魏无忌的名声比魏王好,能力又比魏王强。 魏王之所以等顺利登基无非是占着自己嫡子的身份罢了。 雨萱猜的并没有错,魏王当初还是太子之时就对魏无忌充满了嫉妒之心。 这嫉妒之心源于魏无忌的才华,源于先王对魏无忌的宠爱。 后来魏王登基时孟尝君田文为魏相,把持着魏国朝政。为了能够对抗田文,魏王不得不扶持能力出众的魏无忌,直到田文倒台。 之后的魏无忌便成了魏王的头号打压对象,因为当时魏无忌势力已成,且对自己的威胁比田文还要大。 九十八、君臣问答 本来自庞癝说服魏王拜魏无忌为上将军之后,魏王多少放下了对魏无忌的成见。 可这些日子魏王越发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苍老,于是心中对魏无忌的猜忌之心又死灰复燃。 魏王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魏无忌对自己构成了多大的威胁。 魏王也坚信只要自己在一天,魏无忌就不敢犯上作乱。 而一旦自己不在了呢? 太子魏增还未成年且待人以诚,并无太多的心机和城府,一旦魏增登基,那时整个魏国又有谁能够制衡魏无忌呢? 这一切都不得不让魏王去思考。 所以前世的魏王才对魏无忌不遗余力的打压。 现在好了,听了雨萱的一席话之后魏王的心结彻底解开了。 因为魏国还有庞癝这个国相有实力和魏无忌抗衡。 现在看似庞癝和魏无忌之间关系密切,但一切的关系都以利益为前提。 魏无忌一旦有什么不臣之心的话,一定会和庞癝发生巨大的利益冲突。 而魏无忌年龄也已经步入老年,和刚刚步入中年的庞癝相比起来并不占据优势,且还有太尉尉缭这个助手在一旁协助庞癝,魏王坚信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庞癝胜而魏无忌惨败。 庞癝一个外姓之人即便把持魏国国政,但也不会对魏增有什么不利的行为,因为旁边还有一个雨萱在。 没有人能比魏王更加的明白雨萱和魏增之间的感情。 想当年先往后薨后,虽然雨萱和魏增姐弟二人有太后和自己照顾,但后宫之中历来尔虞我诈,雨萱姐弟二人也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了。 如果魏增和庞癝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的话,魏王坚信雨萱最后肯定是站在弟弟魏增这边而不是夫君庞癝那边。 放下心事之后,魏王见雨萱还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便父爱之心泛滥,忍不住好言相哄,这才使得雨萱破涕为笑······ 第二天早朝之时,魏王的突然到来使得群臣都惊讶无比。 但已经从夫人那里得到口风的庞癝并不在此列。 待魏王落座,庞癝出列道:“启禀大王,关于姬仇之事该如何处置?请大王明示!” 魏王稍微想了一下方道:“姬仇也曾是一国之君,该有的尊敬还是得有的,那就封姬仇为山阳君吧!如果鲁国文武中有人想要陪伴山阳君的话就让他们去吧,至于剩下的人就让他们在大梁定居下来吧!” “诺!”得了魏王的吩咐,庞癝退了下来。 “启禀大王,眼下进攻齐国的军械粮草都已囤积到了曲阜,不知何时开始进攻齐国?”太尉尉缭上前问道。 魏王问道:“晋鄙老将军来了吗?” “末将在!”晋鄙出列道。 “想必老将军这些天已经修养的差不多了,那就明天出发赶往曲阜,指挥大军攻打齐国吧。” “诺!” 御史大夫孔斌又上前道:“启禀大王,这是我魏国第一次官员选拔的名单,请大王过目。” 说着孔斌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递了上去。 魏王只是打开大概看了一眼见并未发现差错便卷了起来:“就按孔先生的意思办吧!” “诺!” 而后魏王又问道:“太常寺可曾挑选好太子拜师的良辰吉日?” “启禀大王,关于太子及公子由拜太尉为师的日子已经选好,就在五日之后。”太常出列回禀道。 “那好,五日之后就由太常主持太子拜师之事吧!” “诺!”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便已到了中午。 魏王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便下令退朝。 而后魏王命宦官喊来三公九卿及上将军魏无忌一起用餐,边说边问道:“关于此次进攻齐国,赵、楚、秦三国会做出什么反应你们心中可有成算?” 尉缭道:“秦、楚、赵三国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大的反应,毕竟此次我国出兵的兵力只有十万,他们即便是再敏感估计也不会察觉到什么的!” 庞癝却道:“不尽然。之前官员选拔之日赵国的将军李牧大概已经猜到了我国的下一步打算了,不过我估计赵国那边应该会听之任之,毕竟赵国还需要联合我国共同对抗西面的秦国。” 魏无忌却道:“还是小心为妙,不如让唐雎先生出使一趟赵国,看看赵国君臣到底是什么打算?” 魏王想了想道:“也还,那就麻烦唐卿了!” 唐雎道:“这本就是微臣的分内之事。待微臣回家收拾一下东西,明日就出发使赵。” 说着唐雎便欲起身而去,却被魏王一把拦了下来:“唐卿切勿着急,待三天后再出发也不迟。” “诺!” 见魏王如此说,唐雎只好又坐了下来。 魏王又看向庞癝问道:“庞相邦,之前你说的范增等人到底如何?” 庞癝回到:“启禀大王,范增等人乃国士之才,做太子的副师搓搓有余。” 魏王点头而后又看向孔斌:“孔先生,现在刚任命的官员中有多少是平民出身?有多少是贵族出身?国内和国外士子的比例又是多少?” 孔斌道:“总的来说还是贵族出身的士子占据的比例较高,足足占据了七成有余,而选择入仕的也大多是国内士子,国外士子只有三十人不到。” “怎么会这样?”魏王没想到开办学堂之后贵族占据的比例还是如此之高,而外国士人也是如此之少。 庞癝解释道:“大王,这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学堂入学虽不收学费,但笔墨之类的东西还是要士子自己去买的。而平民中又有几人能够出得起这笔巨款的呢? 再说国外士子被选拔出来的之所以如此之少并不是说想在我国出仕的人少,而是相比其余国家的士子,我国的士子比较优秀罢了。” 庞癝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华夏历史上五胡乱华之前,中原地区一直是文化和经济中心,直到衣冠南渡之后江南地区的文化和文化才逐渐开始追赶中原地区但却一直没有赶上。直到建炎南渡之后江南地区才一举超越中原地区成为华夏的文化和经济中心直到后世。 九十九、两难 魏安厘王二十五年春,趁魏国进攻齐国之际,蛰伏了五年之久的秦国再次派兵东出,一举攻破洛邑、巩在内的东周三十六座城邑,周赧王被押解到咸阳,延续八百年春秋的周王室至此彻底灭亡。 灭亡了东周的秦军并未停下东进的步伐,直扑巩地东的成皋。 面临成皋城外的十万秦军,韩王恐惧不已,急忙向魏、赵两国求救。 成皋又名虎牢,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军事重镇。一旦秦军攻破成皋便可兵临中原腹地,大梁、新郑这两个地方将受到严重的威胁。 因而在第一时间内魏王便集结十万精锐大军,令上将军魏无忌为统帅出兵成皋,魏国再次陷入东、西两线作战的困境。 分析时局之后,庞癝、尉缭二人建议魏王暂停进攻齐国,先全力抵抗住秦国的进攻。 成皋城高墙厚,短时间内秦军并无攻克的可能性,但为了以防万一,魏无忌还是率领大军日夜不停的向成皋赶去。 在距离成皋东一百里处,成皋守军突然传来秦军撤兵的消息。 魏无忌惊讶莫名,以为秦军是打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不敢掉以轻心。 不多时,魏国在秦国的密探传回消息,秦王嬴稷突然病重,秦国朝堂也因此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 听到消息之后魏无忌长出一口气,一边命人前往大梁向魏王禀报,一边率大军东返。 魏王听到消息后也不禁长出一口气,急忙下令命晋鄙继续进攻齐国。 驻扎在魏、齐边境的晋鄙得到命令之后却犹豫不决,因为此时齐国已经趁机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在重镇平陆等候着自己的到来。 如果是野外作战的话,晋鄙还认为自己率领的十万大军有战胜十五万齐军的可能。 可现在魏军是攻城方而齐军是守城方,单凭自己这十万大军进攻平陆根本就没有胜利的可能。 于是晋鄙便把这一情况反馈给魏王。 魏王收到消息之后急忙召集庞癝、尉缭、魏无忌等朝中重臣商议对策。 孔斌皱着的眉头道:“如今齐国已有所防范,我看不如撤军的好。” 庞癝摇头道:“不妥,现在我军无论是否撤退,齐国对我们都已有所防范了。再说进攻齐国是我国的既定战略,如果贸然撤退的话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完成这一目标,因而现在我军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了。” “那该如何是好?要不然寡人再增派十万大军?”魏王问道。 庞癝摇头:“还是不妥。这样一来我国将会和齐国形成决战之势,胜了还好,如果战事稍有不顺和齐国形成鏖战之势那可就麻烦了。” 这时沉默许久的尉缭开口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此事有些风险,不知该不该说?” 魏王连忙道:“太尉快说!” 尉缭道:“我的办法就是绕开平陆从刚地渡过汶水,直扑平陆后方的重镇阳关和博阳。当然这只是佯攻,我军要做的就是吸引平陆的齐军前去救援阳关两地,而后半路伏击之。 可劣势也是很明显的,一旦齐军不上当的话我军将进退两难甚至面临齐国前后夹击的局面。虽然晋鄙老将军一向老成持重,但作战方式难免有些呆板,而此次作战又必须要灵活变换作战方式,因而我比较担心此计是否能干成功!” 魏无忌点头道:“太尉说的不错,不如让我前去替代晋鄙老将军,王兄以为如何?” 魏王却摇头道:“相比将齐国,寡人更担心的是秦国是否会卷土重来,因而无忌必须坐镇大梁以防不测,攻齐统帅还是考虑旁人吧!” 庞癝这时说道:“此次作战也在于根据局势灵活做出相应的调整,并不是非得换掉统帅不可。大王只需命一善于谋略机变之人辅佐晋鄙将军便可,又为何非得换掉晋鄙将军呢?” 魏王道:“可朝堂之上善于军略机变的只有太尉,难道让太尉前去给晋鄙做副手吗?寡人看还不如直接让太尉做主将的好!” 尉缭摇头苦笑道:“微臣只是善于军略并把握时机,但在前线统兵作战的话十个微臣也不是晋鄙老将军的对手,不妥,不妥!” “那该派何人前去呢?”魏王也是犯难。 正在思虑的庞癝脑海中忽然出现一道人影,而后嘴角逐渐翘了起来,开口对魏王道:“大王,还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大王敢不敢用了。” “何人?”魏王急忙问道。 “太子辅师范增!”庞癝铿锵有力的回道。 “范增?”魏王对其倒是有些印象,只是并不是十分了解其才能,便疑惑的问道:“范增懂谋略吗?” 不止是魏王,尉缭、魏无忌等人也都疑惑的看向庞癝。 庞癝笑道:“大王何不召来问问?到时候不就知道啦吗?” 范增的谋略到底如何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庞癝又如何不知,因而庞癝对范增充满了自信。 魏王点头:“来人,速令太子辅师范增前来!” “诺!” 正在教导太子增及公子由的范增突然听到魏王要传召自己的消息,稍微惊讶了一下便跟着宦官来到王宫之中。 向众人行礼后范增问道:“不知大王传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为了伐齐之事!” 而后尉缭便代替魏王把现在平陆的局势及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诉范增,而后问道:“如果平陆城的守军听到我军攻打阳关的消息之后迟迟不动你改如何做?” 范增沉思片刻方道:“那我就建议晋鄙将军攻克阳关而后之下直扑博阳,而后再绕道泰山攻击大后方的肥城,再派一副师攻击无盐,到那时平陆就是一座孤城,由不得平陆城的齐军不出城。” 尉缭又问道:“我军伐齐军队只有十万之众,而无论阳关、博阳还是肥城、无盐都是齐国故地,攻克之后都要重兵把守方可,而平陆的守军又有十五万之众,到时候势必会造成我军兵力不足的局面,你又如何面对?” 范增道:“如果平陆守军全部出城的话我会放弃攻下来的这些地区,而后与其决战。” 一百、齐国求援,魏国应对 范增继续道:“此次作战的关键并不是攻占了齐国多少土地,而是尽可能的消耗齐国的兵力,以为将来与齐全面决战做准备,不知在下说的是否正确?” 听了范增的话之后魏王喜不自禁的哈哈大笑道:“范先生真乃国士之才,寡人现在就拜范先生为上大夫,即刻前往晋鄙军中为军师,协助晋鄙击败平陆齐军。” “诺!” 告别魏王等人,范增回家简单收拾一下便在士卒的护送下日夜不停的向平陆方向而去。 四月,晋鄙大军渡过汶水直扑阳关,见平陆守军果然如同先前所料那般迟迟不见行动,晋鄙便一举拿下守备空虚的阳关而后马不停蹄的奔向博阳。 六月,晋鄙军攻克博阳,而后按照既定计划绕道泰山来到平陆腹背的肥城下。 这下齐国彻底慌了,急忙令平陆守将北上剿灭晋鄙大军。 平陆守将得令之后只留下一万将士守城,便率领十四万大军向北而去。 晋鄙得到消息后按照范增的计谋在肥城南五十里处的山谷中设伏,待齐军过半而击之。 慌乱之下齐军将士战心全无,只坚持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崩溃了。 趁此之机十万魏军全面出击,除了四万齐军见机快突破魏军北面防线向北而逃窜外,其余十万齐军或亡或降,魏军大胜。 七月,晋鄙军攻克齐国五都之一的平陆。 八月,魏军再次攻克放弃的阳关、博阳并梁父、无盐等地。 九月,魏军攻克肥城,兵临平阴。 此时齐国朝堂一片慌乱。 君王后一边下令征集军队前往平阴,一边派使者向赵、楚、秦三国求救。 十月,齐国使者先后到达邯郸、钜阳、咸阳。 赵国出于和魏国共同抗秦的目地,没有答应齐国的请求。 向秦国求救的齐国使者刚刚到达咸阳便传来了秦王嬴稷驾崩的消息。 齐使没有办法,只能等秦国新君登基之后再说。 可三天后又传来刚刚登基的安国君嬴柱又驾崩了,安国君之子公子异人被立为秦国新君。 三天之内秦国连续两代君王先后驾崩,秦国朝堂一片混乱,哪还有功夫去管齐国的死活。 齐使足足被晾了一个月之久也没有见到秦国新君一面。 到达钜阳的齐使当天就见到了春申君。 春申君向齐使保证一定会说服楚王出兵救齐,可却没想到此时楚王宫中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为了防止伐齐之事有变,魏王早就命能说会道的唐雎来了楚国。 唐雎也是熟门熟路,来到楚国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齐国使臣的消息。 当听说齐使已经去见春申君之后,唐雎不敢停歇,匆匆忙忙的前去楚王宫拜见王后。 恰好此时楚王也在王后寝宫,于是楚王便问唐雎:“魏使所为何来?” 唐雎笑道:“外臣奉我国太子之命特来拜见楚王、王后及长公主殿下。” “哦?”楚王也是好奇。 唐雎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自三年前我国太子见到贵国长公主之后便日思夜念。这不前些日子太子得了几样好东西便央求我王令外臣前来送与楚王、王后及长公主殿下? 我王翦太子整日沉溺于儿女私情,本是不悦,可耐不住太子苦苦哀求,我王没有办法,这才不得不令外臣前来送礼。” “是何宝贝能让贵国太子如此迫不及待的要送过来?”楚王也是好奇不已。 唐雎道:“说来惭愧,其实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太子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很新奇,所以才让外臣送来的。” 说着唐雎便让外面等候的侍者把东西抬了进来。 而后唐雎笑道:“我国太子送楚王宝剑一柄,送王后羽衣一件并夜明珠一颗,送长公主珍珠一觞并泥偶一箱。” 唐雎便说便把箱子打开。 楚王一见剑匣中那柄寒光四射的宝剑,眼睛就挪不开了。忍不住拿起剑柄,楚王只觉得手心一片冰寒之意。 “这······这是何材料说铸?”楚王并未见过这种材料,便惊讶的问道。 唐雎笑道:“这柄宝剑乃是由天外玄铁所铸,通体冰寒,乃是不可多得的宝剑。太子刚得这柄宝剑时那是爱不释手。即便是我王也是对这柄宝剑垂涎不已,每每想要得到这柄宝剑却张不开口。当听说太子要把这柄宝剑送与楚王之时,我王当时就气得一天没吃饭,嘴里还不断骂着‘太子没良心,只记得楚王这个岳父而不记得寡人这个亲生父亲’的话,可太子却丝毫不予理会,执意要把这柄宝剑送与楚王!” “太子有心了!”楚王本就是爱剑之人,对这柄宝剑更是爱不释手,说话的时候眼光根本就没离开宝剑片刻。 “这······这是······”王后打开魏增送给自己礼物的箱子,神色比楚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明珠还罢了,虽然难得但王后还是见过不少的。 就是那件羽衣实在是太过夺目耀眼了。 唐雎笑着解释道:“这件羽衣由孔雀、相思、金丝雀、杜鹃、白鹭、画眉、百灵、蓝鹊、莺歌、海雁等上百种鸟类的羽毛编制而成,并由金丝缝接,乃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王后点头道:“确实是好东西。” 良久,楚王和王后才回过神来打开魏增送给自己女儿的礼物一看,顿时心就化了。 只见箱子里都是一些憨态可掬的人形泥偶,端是可爱至极。 “这······这不是嫣儿吗?” 王后拿出一个泥偶,登时就看出了是自己女儿的模样,便惊讶的看向唐雎。 唐雎笑道:“自三年前太子见到长公主的模样之后便念念不忘,把她的模样给画了出来放在自己的寝宫。而后便欲寻魏国最后的工匠想把长公主的模样给雕塑出来。足足寻找了三年太子才找到一个手艺了得的,便吩咐这工匠按照长公主的画像把人物给雕塑了出来,还有这个便是太子本人的模样。”说着唐雎便拿出一个泥偶送到王后手中。 楚王是见过魏增一面的,仔细端详之后见果然是魏增的模样,便哈哈大笑命人把泥偶并珍珠送到长公主的寝宫。 一百零一、唐雎驳黄歇 不一会儿,就有宦官回来禀告说长公主见到礼物后很开心,特来谢谢魏使及贵国太子。 “满意就好,满意就好!”唐雎不住的点头。 “魏使一路奔波劳苦,寡人今晚特设宴席为魏使接风,还望魏使不要推却才是。” “那外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今晚必定前来参加楚王的宴会!” ······又客套了一番之后唐雎便被楚王派人领到偏殿休息。 再楚国境内,只有楚王不知道的东西,却没有春申君打听不到的消息。 魏使唐雎前来楚国并进攻朝拜楚王的消息春申君又怎么能不知道呢? 在唐雎进宫的第一时间,就有门客将消息传给了春申君,且之后唐雎和楚王的对话更是一字不差的进入了春申君的耳朵。 “这魏使来的还真是时候啊!”春申君知道后眼神阴沉不定。 眼下齐国求救的使臣刚刚到达楚国,那边魏国便也派出了使臣,春申君又怎能不知道魏国的打算呢? “这次本君偏偏不让你魏国如愿!”春申君心中的不自在可想而知。 “来人!” “君侯有何吩咐?” “备车,本君要进宫面见大王!” “诺!”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待春申君进宫面前楚王之时宴会已经开始。 “令尹怎么来了?” 楚王见春申君到来,心底多少有些不痛快。这些年来楚王也算是看明白了,虽说自己是一国之君,但楚国的军政大权全部由春申君一手掌握。 说好听点的是自己垂拱而治,说难听点的就是自己这个楚王完全是春申君手上的傀儡,对于国事做不得半点主。 因而见到春申君到来,楚王的话语始终不冷不淡。 “见过大王!”不管春申君和楚王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只要还没有撕开脸皮,对楚王该有的尊敬春申君还是要给的,更何况还有唐雎这个外臣在呢。 “微臣听闻魏使前来楚国,所以特来一见!” 听了春申君的回答,楚王心中更是不悦。 在楚王看来,唐雎来楚国是替魏国太子增给自己这个岳父来送礼物的,跟你春申君又有什么关系呢? 唐雎见春申君提到自己,便道:“不知春申君见老夫所为何事?” 来楚国之前关于楚王和春申君之间的矛盾唐雎就已打听清楚了,因而此时面对春申君并无刚才对楚王时那么谦卑。 春申君问道:“不知魏使此次是否是为齐国之事而来?” 唐雎道:“春申君这话从何说起?老夫此次完全是替我国太子给楚王、王后及长公主送礼而来。” “呵呵!”春申君冷笑一声道:“魏使莫不以为这样就能欺骗得了本君,怎么魏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待齐使来了之后后脚就跟着来了呢?” 唐雎惊讶道:“齐国也有使臣来了楚国?” 春申君道:“本君今日刚刚见了齐使!” 唐雎嘴角微微一翘,便接着道:“怎么齐国使臣也来楚国且还拜见过春申君了?老夫怎么没有听说过此时呢?不知楚王清楚否?” “寡人怎么也不知道有齐国使臣到来呢!” 此时楚王脸上隐隐作怒的看向春申君。 楚王此时恨不得杀了春申君,又恼恨齐使先见春申君而不是自己这个楚王。同时心中对春申君的猜疑更加的大了,没看到现在外国使臣来楚国第一个拜会的是他春申君而不是自己这个一国之君吗? 听了楚王的话,春申君暗道一声“糟糕”! 虽然这些年来自己和大王之间矛盾重重,但还远远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可自己刚才话中透露的信息却实在是太露骨了。 虽说现在楚国的国政是自己说了算,楚王对此多有不满,可却没有像现在这般一句话几乎是抽耳光般抽向楚王啊! 况且还有唐雎这个魏国使臣在场,可想而知此次楚王是多么的恼怒。 可刚才那话已经说出,春申君再想收回可就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道:“齐国使臣前来向大王求救,又怕大王不允许,故而先拜访了微臣,希望微臣能够说服大王出兵救齐。” “那春申君你的意思呢?”楚王问道。 “微臣以为此时应当救齐却魏!”春申君回道。 “理由呢?” 春申君道:“自庞癝变法以来,魏国在短短四、五年内就国力大增,现在更是连败东方的齐国,攻占了齐国五都之一的平陆。如果楚国坐视不管的话,魏国将会肆无忌惮的吞并齐国。到时候魏国的国力将会成倍的增长,再次成为天下霸主,这不符合楚国的利益。” 楚王虽然和不喜欢春申君,但他的话却句句在理,因而便看向唐雎,看看他如何回到。 唐雎笑道:“外臣没有说错的话楚国应该是齐国的死敌吧!” 楚王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唐雎道:“三十年前五国伐齐之时齐国大败,齐闵王更是逃到了莒,身为齐国盟国的楚国打着救齐的借口出兵齐国,大将淖齿到了莒之后更是胁迫齐闵王向楚国割让了数百里国土,最后更是残忍的杀了齐闵王。 自齐闵王死后,数十年来齐人恼恨楚国的背信弃义更甚于世仇燕国,故而楚国故都郢被秦国攻破之后最高兴的不是秦国而是东面的齐国。 现在楚国却要去帮助自己的仇人去对付姻亲之国的魏国,外臣以为实在可笑。” 春申君反驳道:“现今大争之世,如果楚国任由魏国做大而置之不理的话,谁又能保证魏国的下一个目标不是楚国呢?” 唐雎道:“很简单,只要确保我魏国不一家独大不就行了吗?” “如何确保?” 唐雎道:“楚国出兵联合我魏国,再加上赵国共同伐齐。到那时即便齐国被灭了,我魏国也得不到齐国全部的土地,这样不久确保了我魏国不一家独大吗?且楚国还能从中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春申君道:“如此趁人之危之事实乃小人行径,我楚国不屑为之!” 唐雎笑道:“春申君不屑做的事情先楚王却做了!” “你······”春申君气愤的看着唐雎,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百零二、三国伐齐 “春申君稍安勿躁!”楚王止住了生气的春申君,又看向唐雎:“不知楚、魏、赵三国利益如何划分?” 唐雎道:“莒、即墨二地归楚国,平陆、临淄二地归我魏国,高唐一地归赵国,不知楚王是否满意?” “尚可!” 楚王的话刚落下春申君又开口道:“大王,微臣以为此分法不妥!” “哦?春申君有何高见?” “微臣以为除去莒、即墨二地之外还要加上齐都临淄!” 春申君的意思很简单,既然自己不能说服楚王出兵救齐,那顺着楚王的意思多分一些利益也是好的。 唐雎瞪大眼睛看着春申君,他万万没想到春申君居然有如此大的胃口? 因而冷笑一声道:“齐国五都,我国已允诺给与楚国两都,春申君还不满意?” 春申君道:“天下谁人不知齐国五都中临淄最富且人口最多,凭什么你魏国能占据而我楚国不能呢?” “春申君这话就有些无理取闹了吧!”唐雎道:“现在的局势是我国已经攻占了齐国的平陆,如果接下来我国没有一丝好处的话这齐国不灭也罢!大不了我魏国和齐国讲和,而楚国也将得不到一丝好处。” “先生且息怒!”楚王便劝唐雎便恶狠狠的盯了春申君一眼,示意其闭嘴。 唐雎看着楚王苦口婆心道:“齐国历来富庶靠的就是盐铁之利,而齐国的盐铁又大多产自莒、即墨两地。我魏国忍痛把这两个如同金矿般的地区给与楚国,难道还不能说明我魏国此次的诚心吗? 再说齐国五都中高唐在济水以西,莒、即墨两地在潍水以东,平陆、临淄在济水、潍水之间,这样划分也完全是出于地理方面的考量,并非因为其他方面的原因。” 顿了顿唐雎道:“如果楚国非要临淄的话也不是不可,但必须要舍弃莒、即墨两地中的一地,不知楚王愿意舍弃哪里?” 楚王皱着眉头道:“两地之中无论舍弃哪里,临淄对楚国来说都是一块飞地了!” 唐雎点头道:“还是楚王英明。如果舍弃莒地,临淄、即墨两地就与楚国完全不接壤了,将来一旦两地的齐民动乱,楚国只怕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吧! 再说舍弃即墨的话莒地虽能保住,但临淄同样无法保全,而我国也同样无法保全即墨。这样一来临淄、即墨两地还是会面临同样的局面。 因而这无论对楚国还是魏国都是不利的,外臣请楚王三思!” “就按照先生的意思办吧!” “大王······”春申君还欲劝阻便被楚王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春申君眼看着局面由救齐变为灭齐,心中感觉极其的无力。 因为春申君如同楚王一般深知国内一众贵族封君的秉性,面对莒、即墨两块肥肉的诱惑,没人能无动于衷,这也是楚王敢于反对自己的原因所在。 在春申君一筹莫展之时,楚王向唐雎问道:“不知魏国想要楚国何时出兵?” 唐雎笑道:“楚国先顷襄王借口救齐而得齐国南部地区,楚王何不效仿?” “先生是说现在?” 唐雎点头:“不错,楚王不如先答应齐国的请求,这样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即墨两地。只是······只是外臣就怕贵国大臣之中有人走漏消息······” 唐雎说着的时候还不忘看了春申君一眼。 “先生且放心,如果楚国胆敢有人走漏消息的话,寡人一定夷灭其三族!”楚王明白唐雎的意思,警告的看向春申君。 “那样外臣就放心了。” 楚王又问:“不知赵国何时动兵?” 唐雎道:“外臣来时我国相邦庞癝已经动身前往邯郸,只怕这几日也该有消息了!” “魏国就不怕说服不了赵国吗?”楚王还是有些担心。 如果楚、魏、赵三国同时伐齐的话,灭齐不在话下,而如果只是楚、魏两国的话,只怕灭齐只是一个笑话而已。毕竟齐国再怎么衰弱也是一个大国,如果拼死反抗的话抽调五、六十万兵力还是能的。 到时候蚁多咬死象,魏、楚两国也不能把全部兵力都压到齐国身上,故而楚王的心始终还是有些担忧。 虽然担忧,楚王还是以救齐为由命春申君为大将率领十万大军向齐国莒地而去。 之所以如此,楚王是想趁春申君不在国内,自己好调整一下国内布局,给春申君一系来个好果子吃吃,顺便拉拢一下国内的其他势力为自己所用。 就在楚王想大展宏图之时,庞癝也不紧不慢的来到了邯郸城。 对于庞癝此来的目的赵王及平原君等一干赵国重臣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当庞癝说出口之后赵王还是有些惊讶。 “灭齐?”赵王惊讶的合不拢嘴巴。 庞癝点头道:“不错,就是灭齐!” 赵王道:“可即便加上楚国只怕咱们也没那个实力啊!” 庞癝笑道:“赵王有些高估了齐国的实力,同时又有些低估了魏、赵、楚三国的实力了。我魏国军队已经和齐国军队战斗半年有余,深知齐国军队战力虚弱不堪,只怕与燕国军队有的一比,要不然我国也不能短短半年时间就攻占平陆所以城池不是。 再说齐国现在国无大将,即便是有百万雄兵也无可奈何,更何况还没有这百万雄兵呢?因而赵王无须担心。” “赵国从中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赵王问道。 庞癝道:“济水以西的全部土地归属赵国所有,不知赵王是否满意?” “可以!”紧接着赵王又问道:“不知此战如何打法?” 庞癝道:“此次魏、赵、楚三国各出兵十万,赵国攻高唐、阿、饶安等地,楚国攻莒、即墨,我魏国从平阴出发直奔齐国国都临淄!” 不像楚国那般,赵国君臣没待庞癝说多少就同意的其意见,因为自平原君使魏贵国之后李牧便向赵王等人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赵国君臣也在之前就算计好了此次赵国能得到多少好处,算来算去也就跟庞癝所说的所差无几,因而庞癝此次使赵才会这么顺利。 第二天赵王便命廉颇为大将率领十万大军向高唐进发······ 一百零三、灭齐之战 赵国君臣之所以能这么快就答应联合伐齐,无非也是想着趁机多恢复一些元气罢了。 如果按照平常的办法的话,没有个二三十年赵国是恢复不到长平之战前的模样的。可谁也不敢保证这二三十年里赵国不经历一次大战,再说现在秦国龟缩在函谷关西面不出来,而地处中原的魏国正在强势崛起,未来是个什么模样谁也说不清楚。 这使得赵国君臣心中都有一股紧迫感,故而对于庞癝的提议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不为其他,只为使赵国尽快回复元气。 济水以西的高唐、阿、饶安等地都是富庶之地,人口也很稠密,如果赵国能够一举拿下的话,对于赵国的恢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也是庞癝之后才想明白的。 庞癝毕竟不是大智之人,不能事先就料定赵国君臣的想法。 魏安厘王二十六年春,赵、魏、楚三国从高唐、平阴、莒三个方向同时进攻齐国。 齐国执政的君王后听闻消息之后当时就昏倒在了朝堂上,不几日就一命呜呼,比历史上早一年死亡。 临死之前君王后吩咐齐王征集全国之兵先破近在咫尺的魏军,在抗击赵、楚两国。 可君王后死后,齐王建把君王后的吩咐全都抛到了脑后,先任命舅舅后胜为国相处理政务,自己却躲在后面贪图享乐。 后胜是一个贪财之人,在魏国的重金贿赂之下并未按照君王后的意思先去进攻魏国,而是分兵同时抗击魏、楚、赵三国。 廉颇乃世之名将,晋鄙也是耄耋老将,春申君更是声名远播的战国四公子之一,如果齐国合兵一处的话,凭借着兵力及本土的地利优势尚有可能各个击破。 可坏就坏在分兵,齐国在没有大将的情况下居然敢如此做,只能说是自己找死了。 二月,廉颇率领赵国大军从武城出发渡过大河直扑高唐,在齐国援军还未到来之时就已攻破高唐城池,紧接着又攻克不远的平原城。 三月初,二十万齐国援军到达高唐城下,廉颇又故技重施的来了一处当时破大燕军的伎俩,使得齐军大败,只能狼狈东窜。 廉颇并未下令乘胜追击,而是分兵进攻济水以北的阿、饶安、麦丘、千乘等地,占据济水以西全部城邑。 赵国军队打的顺利,但魏国、楚国方面就不那么顺利了。 楚国方面再一次证明了在没有谋士参与的情况下,春申君的指挥水平平庸至极。在旗鼓相当的情况下,春申君居然和一个无名将领打了一个不分胜负,战局一直在莒城僵持不下。 魏国方面大军在晋鄙的指挥下从平阴城出发,先克历下,后破于陵,直到昌国时魏、齐两国便形成了僵持的局势。 四月,高唐的败兵逃回齐国国内,又被派到了昌国,因而昌国的齐兵越聚越多,到了五月的时候昌国的齐兵已经有了二十万之众。 晋鄙不敢出战,一边命将士坚守营垒一边向国内请求援军。 “寡人决定增派十万援军,诸卿以为谁可为将?”魏王看了晋鄙的求救书信之后,皱眉看着众臣问道。 其实援军最好的主将非魏无忌莫属,但因为要防范西面秦国的突然袭击,魏无忌必须要坐镇大梁不得轻动。 因而,现今魏国派谁为将便成了首要之选。 不同于以往,此次乃是灭国之战,且灭的还是七雄之一的齐国,上将之选非一般将领能够胜任,但魏国除了魏无忌又没有其他合适的将领,因而魏国君臣都一筹莫展。 庞癝的眉头始终没有展开,显然他意识到了现今魏国的尴尬局面。 一方面魏国朝堂人才济济,国士之才不胜枚举。 另一方面魏国却无大将可用,除了一个魏无忌之外竟然没有一个拿的出手的将领。 太尉尉缭长于军略,但却无领兵作战的经验。 范增计谋不输于孙膑,但却不是田单,也做不了大将。 其余新垣衍、朱亥等诸将均不是大将之选。 晋鄙乃耄耋老将,此时正在齐国境内苦苦抵抗二十万齐军的进攻,想要用他灭齐只怕最后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错,现在魏王有了想要更换晋鄙的想法,无他,因为晋鄙的打法实在是太消耗兵力了。所以晋鄙刚到昌国魏王就下令晋鄙停止继续进军了。 “要不还是微臣去吧!”庞癝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庞癝本身也不是什么优秀将领,更无指挥作战的经验,之所以如此是在庞癝想来,起码自己有名声在外,不至于调动不了军队,使得军队混乱不堪。 “相邦您行吗?”尉缭问道。显然尉缭也知道庞癝的能力,故而才有此问。 “不行也得行了,要不然等齐兵越聚越多,只怕灭齐只是一句梦话罢了。”对此庞癝也是无奈,之前自己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魏国无大将这件事情。 伐齐是庞癝自己力主进行的,都是自己种下的因那么也只能自己去吞结下的苦果了。 “相邦你行吗?”对于庞癝的指挥能力魏王也持怀疑态度。 “男人不能说不行!”当然这句话庞癝只是在心中说一下罢了,可不敢真的说出来。 “愿立军令状!” “军令状就不必了,寡人还是相信相邦的能力的。” 三天后,庞癝率十万大军再次出发向齐国而去。 此次并非庞癝一人,新垣衍、朱亥、蒯彻、翟章都被庞癝拉到了军中。 一路上安营扎寨,搭桥修路都不用庞癝操心,有新垣衍、朱亥二人就行了,庞癝所做的也只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五月上旬,庞癝率领的十万大军到达于陵,距离晋鄙军营不到百里。 晚上,庞癝喊来一众将领,将自己和蒯彻、翟章等谋士的谋划道了出来:“明天大军分为两路,一路由我亲率五万大军从于陵一路北上绕过昌国城直奔临淄,一路由新垣衍将军率领直奔晋鄙军营而去。新垣衍将军要做的就是把剩余的五万人佯装成十万人的规模,告诉晋鄙老将军务必要拖住齐军至少十天,使其不能回援。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 一百零四、临淄之战 渡过小清河之后庞癝率领着五万人马向北而行。 待绕过昌国城后一路向东渡过时水,弃秦周、杜山、画、稷下等城池不顾,直扑临淄而去。 当渡过时水之后就已是齐国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五万大军的规模再怎样也瞒不住齐国上下了。 后胜听闻之后急忙命昌国军队回防临淄。 可此时昌国城早已被晋鄙的军队团团包围,守将尝试了几次突围,在魏军拼死阻击之下,昌国守军的突围均以失败告终。 残阳如血,染红了整片天空。 “我军伤亡情况怎么样?”回到军营来不及休息的晋鄙连忙向范增问道。 范增道:“情况不容乐观!三天下来我军将士已死伤三万有余,照这样下去只怕我军最多还能拖延三天。” “可相邦被我的命令是让至少拖延十天!” 范增摇头:“拖延十天是不可能的,再坚持三天已是极限了,老将军还是把这里的情况如实告诉相邦吧!” “范先生您一向足智多谋,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范增再次摇头:“没有!眼下昌国城内的守军以死突围,我军将士也只能拿拿命来填才能堵住齐军的突围。可眼下我军可战之兵已不足十万,面对近二十万齐军,再怎么也是无用的,我也没有其余的办法。” 原本晋鄙的十万大军经过不断消耗,到达昌国时已不足八万,即便后来新垣衍又带来了五万援军,可加起来也不过十三万兵力。 又经过这几天的血战堵截,晋鄙军已然不足十万之数。 “那就告诉相邦吧!”见范增也没有别的办法,晋鄙只能命人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告诉庞癝。 临淄城城深墙高,虽然现在看起来守军不足一万,但庞癝的五万大军想要短时间内攻克临淄城也是不可能的。 连续两天,魏军已经在临淄城下牺牲了五千将士,可还是连城楼的边都没能摸着。 即便是号称军中第一猛将的朱亥也是如此,刚刚到达城下之时就被流矢所伤,不得不退出战场。 收到晋鄙那边的消息之后,庞癝忙喊蒯彻、翟章前来商议。 “两位先生可有什么可以迅速攻破临淄城的办法?” “除非压上全军上下性命拿命去填,不然没有别的办法!”翟章摇头道。 蒯彻也是摇头不语。 三人均沉默不语。 半晌,蒯彻打破沉默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个办法有伤天和,未来极不利于对齐国的统治。” “是何办法?”庞癝问道。 “驱赶附近的齐人攻城!”蒯彻道。 “不行的!”庞癝连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魏军虽不是什么仁义之师,可到底也不是真的没有底线的事情都做的。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魏国将彻底的声名狼藉,代替秦国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 庞癝盯着幽暗的灯光发呆,随着火焰的跳动,庞癝的眼神越来越明亮:“也许我有办法,就是不知可不可行······” 说着庞癝便把自己刚刚想出的办法道了出来。 听完之后蒯彻、翟章二人均眼神炯炯的看向庞癝:“相邦之计甚妙。” 第二天一大早,庞癝下令全军停止攻城,只剩下一万人呆在大营,其余人等均被派附近的山林间去砍伐树木。 临淄守将觉得事情有异,急忙前去禀报后胜。 后胜听闻之后登上城墙向前方看去,见远处山林间的树木一颗颗被砍倒,而后又一车车的被运回到魏军大营。 “庞癝是想干什么?” 后胜猜不出庞癝的打算。 “相邦,您说魏军是不是打算火烧临淄城啊?”守城将领问道。 后胜嗤笑道:“火烧?他能烧到哪儿去?魏军的投石车最多能投二百丈远,除非进入我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不然就别想投到城内一根木头!” “那魏军为何还如此做呢?”将领问道。 “老夫也不知道!”后胜摇头道。 虽然后胜不知道庞癝是何打算,但不会火烧临淄城是肯定的。 这样一来后胜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叮嘱了守将“小心戒备”之类的话后便下城墙而去。 第二天早饭之后,只见魏军大营中上百具投石车被推到临淄城下二百丈处,一堆堆木头如小山般堆积在投石车的后面。 “放!” 随着一声军令,投石车将木头一个个抛向临淄城,可却并没有一根能到达墙头的。 “哈哈哈!” “魏军将领一定是疯了!” ······ 看着抛落到城墙下的木头,守城的齐国将士均大笑不已。 “调!” “放!” 丝毫不理会墙头上齐军将士的嘲笑,魏军将士仍旧在将领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做着机械般的工作。 逐渐的,城墙下的木头越堆越多,转眼间魏军昨天砍伐的木材已经被抛完。 “抛!” 随着又一声号令,一个个油火罐被抛到了木头上。 “再抛!”点燃的火把又被抛了过去。 “魏军不会以为这样就能烧毁临淄城吧?哈哈!” 看着下面的木头在油火中熊熊燃烧,城墙上的士卒一个个络绎不绝的嘲笑起来。 可很快他们就笑不起来了。 城墙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汗水滴落下去都能发出“嗤嗤”的响声。 承受不住高温的齐兵一个个跑下城头躲了起来。 城下的大火越烧越旺,即便远离城墙数百丈的庞癝仍旧感受得到一股炙热之感。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待傍晚时分,城墙外的大火才开始逐渐小了起来。 “出!” 随着庞癝的一声号令,五千个扛着战鼓的士兵走出军营,向城墙处走去。 可此时城墙上早已空无一人。 “停!” 一声军令,五千挥汗如雨的将士在距离城墙二百多丈处停下放好战鼓拿出腰间的鼓槌。 因为不能再近了。 “敲!” 随着军令的响起,战鼓开始整齐划一的开始响了起来。 “魏军到底要干什么?” 听到城外的战鼓响起,城内的齐兵纷纷疑惑不解。 好在远处城墙那边传来消息,说魏军派出五千人在城外敲击战鼓。 “难道庞癝真的疯了不成?” 这是后胜听到消息之后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 可无论后胜怎么想,城外的战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 一百零五、魏鼓催人 城外魏军的战鼓敲的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听得人心头发闷。 不说其他人,反正庞癝就感觉自己心头慌闷不已,心跳越来越快,似乎只要再敲击几下的话,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了。 在这五千将士开始敲鼓之时,庞癝早已命其余大军后退到了三笠开外的地方。 渐渐的,鼓声有些慌乱,五千将士即便已经提前被塞住了耳朵,但此时还是有人耳鼻开始冒血。 见此情形,庞癝的眉头紧皱不已,生怕这些将士抗不住。 好在这些都是从五万大军中选出的坚毅之辈,即便此时身体痛苦不已,但还是按照军令敲击着战鼓。 但一个人的精神再极其的强大,但身体的强度还是有限的。 逐渐的,第一个、第二个······第十个······第二十个······ 短短的不到半刻钟内,已有上百将士受不住鼓声的冲击而倒了下去。 但还站立着的将士却丝毫未受影响,仍旧继续敲打着战鼓。 “快点!” “快点!” 庞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远方的城墙,心中焦急不已。 “咔嚓!” 终于城墙处响起了一道闷响。 听到响声,庞癝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松懈,但看着越来越多的将士倒了下去,庞癝的心又悬了上来。 “轰隆!” 剧烈的闷响响彻四方,一处城墙终于承受不住战鼓声的锤击倒了下来,远在后方的魏军中见此情形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随后越来越多的城墙倒下。 五丈······十丈······二十丈······ 最大处竟然有一处二十丈宽的城墙被战鼓声摧倒。 “听!赶快让他们听下来!” 看着前方还站立着的将士已经不到两千人,庞癝急忙下来。 “相邦有令,赶快停下!” “相邦有令,赶快停下!” “相邦有令,赶快停下!” 可此时前方的将士根本就听不到后面的声音。 待传令官止住了前方将士的时候,还站立着的人已然不到千人。 “赶快令医着对他们进行救治。” 吩咐一声,庞癝便下令剩余的大军沿着坍塌的城墙向临淄城内进攻而去。 当城墙第一道裂纹出现的时候,临淄城内的将士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果然,没过几个呼吸,一处城墙便坍塌下来。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城墙坍塌下来。 守城将领一边组织士兵进行防御,一边跑去相邦府向后胜禀报这一消息。 “完了!” 后胜听闻之后立马瘫软了下来。 “相邦,您赶紧想想办法啊!” “老夫有什么办法?完了,一切都完了!”后胜说不出的懊恼。 “不,还没完!你立刻征调一些亲信随老夫进宫,劝谏大王立刻狩猎即墨!” 想起齐闵王故事,后胜心中升起一股侥幸之感,吩咐一声便匆匆进宫而去。 “什么,你说城墙已被魏军攻破?”听到消息后齐王建难以置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胜着急道:“大王,现在已经来不及解释了,您还是赶紧跟着我出城吧!” “对对对,赶快出城!”齐王建现在才明白眼线不是追求细节的时刻,逃命要紧。 齐王建在后胜等一众齐国重臣的簇拥下上车出宫向东而去。 还未到城门处,就见一队魏军士兵向这边奔来。 “大王快走,微臣在后面护驾!” 国难之时自然少不了忠勇之人。 青壮之人还好说,估计还能抵挡这些魏军士卒一阵子,可这个忠义之人却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下场不用说自然是被一个魏卒一把摁在地上给捆了起来······ 在城墙倒塌那一刻开始,临淄城内的齐军将士就已经战心全无。 “莫不是魏军得到了鬼神的帮助?”这是临淄城内大多数人的想法,要不然城墙怎么就被几声战鼓给震塌了呢? 守着坍塌处的齐军将士自然也看到了外面五千敲击战鼓的魏军士兵大多都耳鼻流血的倒在地上,以为是魏国将领用了这几千将士的性命来祭祀鬼神,这才唤来鬼神一举摧毁了城墙。 故而在后面魏军攻入临淄之时,这些齐军将士连想都不想就放下武器投降了。 魏军将士连看都不看一眼便按照庞癝早就安排好的策略先进攻临淄城的四个城门,之后再逐步的向里面扫进。 有一个就有两个,这边魏军将领找来鬼神摧毁城墙的事情刚刚传开,其余三个城门处的守兵在魏军将士到来时就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投降。 所以即便追击齐王的那队魏军士卒没有追赶得上骑着车马的齐国君臣,但齐国君臣到底还是在临淄东门被魏军堵住了。 看着城门庞癝一个个垂头丧气不敢看他们的投降士卒,后胜大骂着让他们拿起武器反抗,保护齐王出城,可却没有一个人听后胜的话。 “投降吧!” 齐王建到底是认清了形势,下令士卒放下武器投降。 “大王!” 簇拥着的齐国重臣痛呼不已,可既然齐王已经下达了命令,想不投降也是不可能的了······ 一个时辰后,魏军全部控制住了临淄城。 后胜府上,此时已经是庞癝的安踏之处。 “相邦,齐王田建押解到哪里?”下面将领问道。 “先把齐王送回宫中,命令士兵没有本相的命令谁都不能入宫骚扰宫中那些后妃公主,违令者严惩不贷! 还有,今晚开始临淄城戒严,严令士兵禁止骚扰百姓及众文武大臣的府邸,如有违令者严惩不贷!” “诺!” 而后庞癝又喊来一名将领问道:“那五千击鼓将士现在救活了多少人?” 将领神色黯然道:“千余人受轻伤,还有千余腹内受重伤,剩下的三千人全······全都······” “知道了,你下去吧!” 将领的话虽没有说完,庞癝又哪能不明白呢?因而神色不振的挥退了将领。 “来人!” “末将在!” “传令晋鄙将军临淄城已被我军攻破,齐王田建及以下八十三名文武重臣均被我军俘虏。让其择机劝降昌国城内的齐国守军!” “诺!” ······ 下达完最后一道命令,庞癝终于坚持不住瘫软了下去······ 一百零六、争霸背后 那死去的三千人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而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中,庞癝内心的煎熬可想而知。 虽说这样与战死无异,但庞癝还是过去不心中那道坎,认为这三千将士都是自己杀的。 如果这三千人是以旁的方法死去,庞癝多少还能找些借口慰藉一下自己的心灵,可此时庞癝却发现自己什么借口、理由都找不出。 “果然是慈不掌兵啊!” 叹息一声,庞癝便收拾一下心情继续处理杂乱如麻的事物。 晋鄙这边,当听到庞癝已经攻克临淄城后,全军上下无不欢呼雀跃,只有范增还保持着冷静。 范增建议晋鄙赶快命人向昌国城内的齐军传达临淄城被攻克,齐国君臣全部都被俘虏的消息。 一开始昌国城内的守将是不信的,急忙集合全军向东突击而去。 这一次晋鄙并没有下达魏军将士阻拦,而是命令魏国大军遥遥的跟随着他们身后。 当到达临淄城下时,看到城墙上的魏国旗帜之后,近二十万齐国将士无不痛哭流涕。 “宣令全军投降!” 这名将领下达最后一道军令之后拔出腰间的青铜剑自刎而亡。 对于这一现象这名将领的亲卫没人阻拦,而是同样的拔出宝剑自刎殉葬。 当晋鄙收到齐军投降的消息时已有上千将士陪葬。 是殉这名将领! 同时也是殉齐国! 处理完降卒问题后晋鄙进入临淄城拜见庞癝。 庞癝没有多说什么,只命令留下一万士卒守卫临淄外,其余将士全部随晋鄙前去攻打还未投降的城池。 六月,晋鄙攻克临淄西面的安平、博昌、高宛等地。 七月,晋鄙攻克临淄东面的剧、益、杞等地。 八月,大军回国,伐齐之战正式结束。 东线的楚国方向,齐人听闻齐王已经投降魏国之后战心全无,春申君势如破竹般用一个月时间攻克莒地全部城池,而后向即墨方向挺近。 六月下旬,即墨之人扶持齐王建的兄弟公子假为齐王坚守即墨,希望田单复齐之事再度发生。 春申君下令重兵包围即墨城,其余将士攻击琅琊、夜邑、高密、安陵等地。 八月,除了即墨之外,齐国所有城池都已被攻克。 九月,春申君下令强攻即墨城,不克。 十月,春申君下令继续强攻,在付出五万士兵的代价下,即墨城破,公子假自杀身亡,齐国正式灭亡。 在晋鄙率军攻克最后一座坚守的城池时,魏国国内派来的官吏也已来到了临淄城。 庞癝考察一番之后便安排他们上任。 齐王宫。 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大殿,庞癝心中充满了感慨。 齐国乃是大国,富国,昔日也是强国,但一旦衰落旦夕之间便被魏、赵、楚三国瓜分。 那魏国呢? 魏国昔日也是大国、强国,可马陵一败,四面来攻,从战国第一霸主沦落为二流国家,再不复当年盛况。 那究竟是何原因呢? 是因为地理原因? 可魏文侯却能把四战之地的魏国从三晋最弱改变为战国最强而列国不敢加兵。 是不重视人才的原因? 魏惠王放跑孙膑、卫鞅而用庞涓、公子昂,可难道庞涓、公子昂不是大才吗? 当时的庞涓已经功成名就、战功赫赫,而孙膑除了兵圣孙武的后人,鬼谷高徒的名声之外并没有显露出其才能。 如果魏国换一个君王,在不知道后事的情况下是选择拉拢战功赫赫的庞涓还是顶着先祖荣光的孙膑呢? 只怕大多数君王还是会选择笼络住庞涓这员大将的吧! 毕竟当时庞涓确实是战国第一名将,即便是齐国名将田忌在孙膑的加持下也是用计阴了庞涓一把。如果没有孙膑的加持,田忌是不敢和庞涓硬碰硬的。 毕竟庞涓是除了吴起之外第二个能把魏武卒的战力发挥到极致的将领。 至于后世被黑出翔的公子昂,只怕知道后人这么黑他的话会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吧! 公子昂也算是一名颇有才干的贵族子弟,当初也和卫鞅是至交好友。在魏相公叔痤荐卫鞅不被魏惠王所用去世之后,公子昂再次向魏王举荐卫鞅,可仍旧不被魏惠王所用。 于是卫鞅便准备入秦,公子昂听说之后赠卫鞅百金以为路资。 后来河西大战的经过想必大多数人都知道,这里就不再多说了。反正后世的卫鞅迷对公子昂是各种抹黑,说起高傲自大、目中无人等等不胜枚举。 是国内思想混乱的原因吗? 也许有吧! 要不然独尊法家的秦国为何能一统天下呢? 战国时代不仅仅是七国争霸天下的时代,也是诸子百家争锋的时代。 以齐、鲁、宋三国为代表的儒、墨文化和以三晋为代表的法、纵横两家文化竞争是这时的主流。 这时的儒、墨两家虽和法家并称三大显学,可除了齐、鲁、宋三国之外,三晋及秦国都是以法、纵横两家为主流思想,秦国更是独尊法家思想。 可能会有人说魏国也是尊儒的,要不然魏文侯也不会拜儒家子夏为师。 魏文侯虽然拜儒家十哲之一的子夏为师,可他手下干事的人却没有一个儒家之人。 李悝、翟璜、吴起、乐羊、西门豹又有哪一个身上有儒家的标签呢? 一个都没有! 至于魏文侯拜子夏为师的原因,当然是为了邀买名声了。 不仅魏文侯时期的文武大臣,以后的公叔痤、惠施等魏国国相也没有一个是儒家之人,儒家亚圣孟轲数次拜见魏惠王,想要向其推销儒家文化,可王却顾左右而言他,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原因吗? 再延伸一下,法家、纵横家的源头出自哪里? 卫国! 是的,魏国的保护国卫国。 而卫国国内当时最著名的人物是谁? 不是李悝,不是卫鞅,不是吴起,不是吕不韦,也不是聂政、荆轲,而是以天下为棋的鬼谷子,一个战国三百年来一直都始终出现的人物。 鬼谷子究竟是一个人,一个学派还是一种文化呢? 只怕是文化的成分多一些吧! 延伸到这里就不难看出,战国时代是列国争雄的时代,同时也是鬼谷文化和儒、墨文化在思想领域抢夺领导权的时代! 一、暗潮 待庞癝回到大梁之时已是魏安厘王二十七年了。 回到家中,庞癝召来李园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大梁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庞癝离开大梁已有大半年之久,这些日子虽然有书信来往,但庞癝分身乏术,书信大多都是关于军国大事,其次便是与家中妻妾报平安之类的,故而庞癝才有此问。 李园道:“这些日子大梁城最轰动的莫过于大王要封安荣为君的事情了!” “哦?详细说说!”这件事庞癝丝毫不知情。 “相邦您刚刚离开大梁不到一个月,大王便召集重臣说要封安荣为封君,甚至连封地都划好了,就在龙阳!” “等等,你刚才说在哪儿?”庞癝觉得有些奇怪,便止住李园问道。 “龙阳啊!” “龙阳君吗?” “正是!” 庞癝之前虽对安荣的身份有所猜测,直到这一刻才确认安荣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龙阳君。 “结果如何?”庞癝又问道。 “哪能!大王这话一出口,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特别是以御史大夫孔斌为首的一众文臣反对的特别激烈,说安荣无寸功于魏国,按照新法不得封君。 大王不得不妥协,想要降爵封安荣为大夫,可大臣还是不依不饶。直到最后大王说安荣爵位可以不封,但一定要让其进入朝堂为郎中,大臣这才不得不妥协同意。” “只怕这才是大王的真正意图吧!”庞癝道。 在庞癝看来,这件事中一众大臣都被魏王当了提线木偶,并按照魏王设定的剧情走的。 魏王又不是傻子,他又怎能不知道安荣这样一个对魏国无寸功可言之人又怎么可能被封君呢?魏王的意图一开始就是想让安荣进入朝堂,可又怕大臣反对,这才做出种种妥协般的样子来麻痹大臣来达到自己的真实目的。 至于魏王把安荣安置到朝堂的目的,无非平衡罢了! 安荣现在虽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郎中,但以后只要立一些功劳想要升职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情小人不知该不该讲?”李园小声道,但他那四处乱转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说吧!” “就是去年年底的时候大梁城突然多出许多稷下学宫之人,且其中大多都是儒家弟子。孔斌先生从中挑了一些人推荐给大王并把他们安置到地方为官!” “具体多少人?都有谁你都知道吗?”庞癝皱着眉头问道。 “人数大概有三、四十人的样子,被安置的地方是齐地。” “齐地?” 庞癝细想自己之前在临淄见到的那些官吏,好像他们的服饰、礼仪还真是儒家弟子的模样,这使得庞癝的心更加的担忧起来。 走到堂前,庞癝不禁长叹一声:“真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相邦您说什么?”李园问道。 “庞癝摇头道:“没什么!” 对于安荣被拜官之事不过是小事,自己在齐地时没有听说还罢了,可孔斌居然悄无声息间在地方大肆安插儒家弟子,这就不得不引起庞癝的重视了。 现在的儒学虽然还不是后世的腐儒,但却已然和墨家并称为诸子百家中最顽固的保守派,做事因循守旧,和以打破陈规漏矩著称的法家形成鲜明的对比。 孔斌为何会如此做? 在庞癝看来无非是儒、墨两家背后的坚定支持者齐、鲁两国已经先后灭亡,接下来儒家何去何从便成了孔斌这个孔丘嫡系子孙所要考虑的首要问题了。 秦国独尊法家,自然不在儒家弟子的考虑范围之内,再说孔丘历来也瞧不起秦国,因而秦国自然而然的被儒家弟子排除在外。 楚国被儒家称呼为蛮楚,历来被儒家弟子瞧不起,因而也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燕国虽是周文王后人,是姬氏子孙,但燕国太远,又是苦寒之地,也不是首选。 但,排除秦、楚、燕三国,剩下的就只有韩、赵、魏三国了。 因而儒家的打算就是通过孔斌这样的三晋大臣来进入三晋朝堂,从而在三晋之地生根发芽,茁长成长,直到把持一国朝政。 之前提到过三晋与秦国文化一脉相承,都是来自于卫国的鬼谷文化,因而儒家弟子想要在三晋迅速发展无异于痴人说梦,孔斌便采取了把儒家弟子分配到地方主政一方这个策略来逐渐改善三晋的文化土壤。 庞癝始终认为法家的改革思想太过极端。 同样,庞癝也认为儒、墨两家的思想太过保守。 但无论诸子百家中哪一家的思想都不是以庞癝的思想为转移的。 再想想之前自己还幻想着诸子百家能够在魏国朝堂之上和谐相处,庞癝觉得自己还是太幼稚了。 现在因为诸侯争霸,朝堂上的各门各派有共同的目标这才能够和谐相处,即便是有不和谐的声音也都被各家首领给强压了下去。 但以后呢? 以后如若魏国一统天下,诸子百家间还能和谐相处吗? 只怕不能。 到时候诸子百家间不再是和谐相处,而是刀光剑影了。 现在魏国还没有一统天下,只是有了几分崛起之势儒家便已安奈不住开始暗地里动手脚了,那么以后呢? 只怕魏国还没等到一统天下,朝堂便已四分五裂了吧! 这不是庞癝想看到的。 但这同样不是以庞癝的意志为转移的。 “且看吧!”对此庞癝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但庞癝有种直觉,之前魏国朝堂上一片和谐的声音只怕再也不会出现了。 回到大梁之后的庞癝并未急于上朝处理政务,而是向魏王告了一个月时间的假,每天在家中或陪伴妻妾,或领着家中两个小儿玩乐,每天看起来优哉游哉,似乎把一切政务都抛到了脑后的样子。 至于庞癝为何会这样做,他心中究竟有何目的,只怕除了庞癝本人没人能猜的出来。 可这时一个从赵国传来的消息打破了庞癝的悠闲生活:秦国新君异人的妻子赵姬及儿子嬴政被赵国礼送回了秦国! 在加上不久前吕不韦被秦王异人拜为国相一事,庞癝知道千古一帝的始皇帝嬴政从这一刻开始便正式踏入历史舞台! 上架感言 今天谈古的《相魏》要上架啦,首先感谢我的责编徐徐。 不知不觉《相魏》这本书谈古已经写了一个半月了,期间有人说本书有毒,有人说《相魏》文笔稚嫩,要求谈古重新修改。但谈古知道这些书友之所以如此是希望谈古能够把书写的更好,更受书友们的喜爱。 感谢你们虽然一直说这不好,那有毒但却始终在看的书友,在这里谈古说一声:谢谢! 谢谢那些不离不弃支持谈古的人,谢谢那些收藏、打赏、推荐《相魏》的可爱书友! 谢谢你们,没有你们,谈古不会坚持到现在。 上架之后,谈古不知道还有多少书友会继续观看本书,但谈古要说的是即便还有一个读者在看,谈古就会坚持写下去,直到完结。 说了这么多,说说上架后的安排吧! 上架后也就是今天保证五更,明后两天保证四更,之后谈古会尽量保证每天三更,且根据情况选择爆更,这是谈古能够尽到的最大努力了。 最后还是希望大家订阅正版,给谈古以支持鼓励。 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求书友的一系列支持。 至于打赏就看诸位的心情了,感觉本书不错的话就给俩子,不爽了就到评论区吐槽几句。除非无脑黑和人身攻击,谈古是不会删评论的。 最后的最后,谈古再次感谢书友们的支持! 二、道统 悠闲的日子持续半个月不到,庞癝便再次沉沦入繁忙的政务之中。 三月中旬,太子魏增二十岁生日一过,预示着其正式成年,进入魏国朝堂学习国政。 三月下旬,御史大夫孔斌上奏魏王:“启禀大王,眼下太子业已成年,楚国长公主芈嫣也已到了及笄之年,您看现在二人是否完婚?” 魏王一想儿子确实也该成婚了,便向孔斌问道:“孔先生以为此次陪太子去楚国的正使应该派哪位卿家去啊?” 孔斌道:“为显郑重,微臣以为庞相邦为正使最合适!” 魏王便问庞癝:“庞相邦你的意思呢?” “微臣······愿往!”庞癝听孔斌向魏王推荐自己,眉头轻皱了一下本能的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答应了下来。 “好,寡人这就拜相邦为正使,三日后携太子前往楚国!” “诺!” 下朝之后庞癝找到魏无忌问道:“上将军是否觉得这些日子孔先生有异?” 魏无忌惊讶的问道:“相邦这话是什么意思?” 庞癝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派往齐地的官吏全部是由孔先生委任的吧!” 魏无忌点头:“不错,孔先生举荐的那些人我也见过,都是干才之选!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吗?” 庞癝眼神中透出一丝幽光:“说对也对,那些人确实都是干练之人。不对的是这些派往齐地的官吏中有七成以上都是儒家弟子。且上将军没留意这些日子儒家弟子在大梁城的举动吗?” “儒家弟子怎么了?”魏无忌问道。 “自发现齐地被任用的官吏不对之后,我便让家中下人注意儒家弟子在大梁的活动,发现其中不少人都和公子由有来往!” “由儿?”听此魏无忌眉头皱了起来:“由儿向来忠厚老实,不像是阴谋小人啊!” 庞癝点头道:“公子由确实为人忠厚,但却背不住后面有人拿他做筏子,且其母西王后向来有更上一步的心思,不得不防啊!” 说完庞癝向魏无忌一拜便告辞而去。 处理完军务回到府中,魏无忌想起今日庞癝和自己所说之话,便让门客前去打探消息。 魏无忌的消息网遍布天下,魏无忌想要知道的事情绝大多数还真隐瞒不住。 两个时辰之后打听消息的门客便回魏无忌家中禀报,其言下儒家所做之事比庞癝所言还要严重数倍。 门客给了魏无忌一个各地方官员的名单,只见其中有三成以上都是儒家弟子或与儒家弟子来往密切之人,其中齐地的官吏更是大半都是儒家之人。 再遥想孔斌任御史大夫之前儒家弟子在魏国为官吏的人员连半成都不到,这才短短几年时间就有这么庞大的数量了。 那再往后几年呢? 只怕魏国朝堂上大半官吏都是儒家弟子了吧! 魏无忌不敢想象! 三晋风气历来以鬼谷文化为主,魏无忌自幼也是受鬼谷文化熏陶,对儒家文化向来是秉持着尊而不用的态度,这也是三晋在思想文化界的基本态度。 可现在呢? 魏国是这个模样,那么韩、赵两国又是什么情形呢? 魏无忌不知道,只是心中直觉韩、赵两国的情形只怕比魏国好不了多少。 其实这魏无忌就猜错了。 儒家弟子也想在韩、赵两国为官为吏。可现实却是韩、赵两国朝堂上并没有像孔斌这样的人物出现,使得儒家弟子想入两国朝堂而不得,故而都把注意打到魏国身上了。 第二天魏无忌便找上庞癝询问对策,庞癝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现今魏国国内思想界的局势使得庞癝不由想起了后世的两本史书:《史记》和《竹书纪年》。 之所以说这两本书是因为其看待历史问题上截然不同的态度。 《史记》在史学界的地位就不再多说。 要说的是《竹书纪年》。 《竹书纪年》可以说是华夏历史上唯一一本未经秦国焚书之事的编年体通史了,这样一本有着巨大历史价值的史书却在宋朝时经历亡佚,即便再次整理之后却使得其历史价值大大降低,远不可和《史记》相提并论。 直到后世,人们大多以《史记》所记载的为史实。 《竹书纪年》在五帝纪上记载: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 夏纪上说让羿代太康。 殷纪上说伊尹流放太甲而称王,后太甲潜回杀伊尹。 周纪上说共伯行天子之政。 以上种种说法在儒家看来都是大逆不道之言,颠覆人们一直以来的价值观。 在儒家心目中尧、舜、禹、太康、伊尹、周公、召公都是明君贤臣,可到了《竹书纪年》之中却成了大逆不道之人,这就不得不令人大跌眼镜了。 到了以儒学为国学的宋朝,程、朱理学一派又自视为正统,所以干脆就玩了一把亡佚之事。 为何《竹书纪年》所记之事和《史记》截然相反呢? 《史记》作者司马迁自幼就深受儒家文化熏陶,是正统的儒家弟子,当然会为儒家说话,要不然也不会专门为孔丘写一篇《世家》。 而《竹书纪年》却是战国时期魏国的官方史料记载,是在西晋咸宁年间汲郡人不准(不准是一个人名)盗战国时期魏安厘王的墓葬时发现。 从这两本史书的记载上不难发现,战国时期魏国的主流思想和儒家思想是截然相悖的。 来到这里之后庞癝更加的印证了这一事实:那就是儒家思想根本就不被三晋所用,更不要说西面的秦国了。 道统之争有时候比家国之争更可怕,更血腥。 在法家看来,儒家之言都是惑民、乱民之言,故而秦国这才焚书坑儒,连带其他诸子百家之言一并焚毁。 在儒家看来,法家之言何尝不是异端邪说,故而汉武帝独尊儒家之后,诸子百家之言大多逐渐亡佚,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而身为法家源头的三晋虽不独尊法家,可却也看不上保守的儒家思想。 因而《竹书纪年》和《史记》两本史书才会多次对一个事件有截然不同的态度。 并非两本史书故意歪曲历史编造事实,而是这两本史书代表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想内核! 三、入楚 儒家美化上古时期的圣君贤臣,然而在法家等人眼中,这些圣君贤臣一个个都是被儒家之人包裹了华美外衣。一旦揭开这成华美的外衣,剩下的就只有丑陋了。 庞癝来到战国时代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随着对这个时代了解的越深入,越彻底,庞癝越觉得诸子百家间的道统之争的可怕之处。 这里没有刀光剑影,有的只是笔墨唇舌。 可有时候笔墨唇舌比刀光剑影更加的可怕,因为刀剑只是灭了一个人的身体,一个国家的政权。而笔墨灭的却是一个人的精神,一个国家的思想! 现在的情况是法家占据优势,故而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便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焚书坑儒。 一旦儒家上台,只怕手段不会比法家弱多少,甚至还要厉害上几分。 故而后世儒家上台之后近两千年来再不闻其他诸子百家的声音,甚至连同属保守派的墨家也没放过,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 自古以来人们都说武无第二,文无第一。 可现实却是为了道统之争,诸子百家之间斗的是头破血流。 命可以不要,但思想却不能抛弃,故而历史上才会出现那么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 在庞癝看来,这些诸子百家之人是傻的。 但却傻的可爱,傻的令人钦佩,傻的令人尊敬! 同时也傻的令人咬牙切齿! 他们不仅是傻子,同时他们还是一群执着的疯子。 这是这群执着的疯子,才在这个大争之世生成了华夏独有的文化之源! 收拾一下思绪,庞癝便再次陷入繁忙的政务。 三天过后,庞癝携同太子魏增告别魏王之后便踏上了前往楚国的行程。 出大梁,上官船,沿着鸿沟一路南下。 “姐夫,你说芈嫣公主还记得我吗?” 魏增虽然已经是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自幼身边也不缺乏美女,但在感情方面还是一张白纸。特别是对于芈嫣这个一面之缘后日思夜念的女孩,魏增的心中是激动、忐忑的。 庞癝道:“像太子这样优秀的人,是个女孩都会心动的。” “真的?” “千真万确!”庞癝脸上满是真诚。 其实庞癝是从唐雎那边听说的。 唐雎上次出使楚国回去之后对庞癝说:“楚国的芈嫣公主自见到太子送的礼物之后爱不释手,喜欢的不得了!” 因而庞癝回答起魏增的问题时才会如此的底气十足。 “那姐夫你说芈嫣公主还记得我吗?”紧接着魏增又问了一个十分幼稚的问题。 “应该还记得吧!太子难道忘了上次送给芈嫣公主的泥偶之中有你的画像了吗?”庞癝提醒道。 “也是,就是不知道芈嫣现在是高了还是矮了?是胖了还是瘦了?” “高肯定是高了,但胖瘦的话我就不知道了!”庞癝道。 “姐夫你怎么知道芈嫣公主长高了呢?”魏增问道。 听此庞癝顿时哭笑不得:“一个人只会越长越高,难道会越长越低不成?” “嘿嘿,也是哦!”魏增听了庞癝的话之后顿时憨笑起来。 对于即将成家立业的魏增来说,对于接下来的婚事是既期待又惶恐,甚至有些害怕,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一路上庞癝不停的给魏增做着思想工作,生怕魏增到了楚国之后言语行动上出现什么差错。 毕竟魏增是魏国太子,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差错的话那丢人就丢大发了,自己这个姐夫脸上也没面子,估计会去之后还会受到夫人雨萱的责备也是肯定的。 好在庞癝不断的做思想工作下,魏增的心态一天比一天好,等离开了魏国边境之时,魏增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太子你看!”庞癝指着楚国的山河说道:“你觉得楚国风土样貌如何?” 魏增道:“和国内相比别有一番风趣!” 庞癝笑道:“未来这片土地也将在你的掌控之下!” “难道就不能没有战争吗?”魏增苦笑。 自幼耳读目染,魏增又怎能不知道列国之间的合合离离不过如同家常便饭一样简单呢。 庞癝严肃道:“只要天下尚未一统,战争就会不断的爆发。只有天下彻底统一了,这世间才不会有战争,百姓才会安居乐业的生活!” “你看那些楚国百姓!”庞癝指着岸边衣衫褴褛的百姓说道:“因为有战争,这些百姓会遭受战乱之苦,他们会不断的增派赋税,儿子、父亲不断的被派往战场送死。只要还有一天天下没有统一,他们就还会遭受这样的痛苦!” 在庞癝说着的时候,魏增的目光看向两岸,只见这些百姓不禁衣衫褴褛,且一个个面黄肌瘦,或老或小,竟然很难看到一个青壮。即便有青壮的身影,但大多都是残疾之人。 魏增并非不谙世事,在魏国国内之时魏增也见到过同样的场景。 其实不止是魏、楚两国,现今的天下六国莫不如是! 相对来说,魏国的百姓还是要好些的,毕竟他们没有像楚国百姓这般衣不蔽体,如奴隶般没日没夜的干活。 看着这些瘦弱的百姓,饶是庞癝也不禁生出“乱离人,不及太平犬”的感慨。 华夏的百姓向来吃苦耐劳,只求一个温饱而已。 但数千年来,就是这么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愿望也大多是实现不了的! 战争时期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是常态。和平时期遭受贪官污吏盘剥又是常态。 看来看去,两千余年的封建社会里华夏的百姓竟然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即便是号称贞观之治的盛世之下,大多数百姓过得还是吃糠咽菜的苦日子。 这还是明君贤臣的治理之下,那如果是昏君庸官的治理之下呢? 百姓的日子只怕会更加的苦不堪言吧! 故而百姓才对清官干吏这么盼望。 一个包拯,一个海瑞就被歌颂了上千年。 至于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些所谓的千古明君又有哪个老百姓真心实意的去歌颂呢? 只是存在于文人墨客的字里行间极其夸耀之词罢了! 四、纵横 如今,庞癝正向着千古明相的方向疾驰而去,只是又有多少百姓会真心感激他呢? 庞癝不知道! 因为庞癝不敢去想! 庞癝沉思,魏增也在沉思。 身为魏国太子,魏增自明白事理之后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在庞癝出现之前,魏增只希望自己将来不会成为亡国之君就行了。 待庞癝出现之后对魏国一系列的改革,直到现在魏国再次有了复兴的希望,魏增心中对未来的期望再次的提高。 对于刚才庞癝所说的一统天下,魏增觉得目标定得有些太高了,其实向先祖文侯、武侯那样称霸天下就已经不错了。 但魏增却不敢说出来。 并非是魏增惧怕庞癝这个人,而是怕庞癝的言传身教。 这一路上魏增可是对庞癝的言传身教领会颇深,不会再傻乎乎的去招惹他让自己的耳朵受罪。 不知不觉间半个月已经过去,庞癝、魏增等人的船只也已到了钜阳城外。 早有楚国莫敖、国老、柱国、左徒、三闾大夫等一众楚国文武重臣在此等候。 在楚国的制度下,国老虽然没有任何实权,但却有问政咨政之权,地位极其显赫,都是楚国退休之后的令尹才能担任此职。而莫敖虽也没有实权,但代表的却是楚王本人。 这也算是楚王能给庞癝和魏增的最大尊重了吧! 毕竟在楚王不得亲身迎接的情况下,能够迎接魏国相邦及太子的人整个楚国只有那么寥寥几人而已。 但楚国令尹春申君黄歇又向来怨恨魏国,不来迎接也是对的。 不然到时候双方见面了彼此尴尬也是不好的。 双方客套一番之后庞癝、魏增两人便被带入了早已打扫好的驿馆之中等候拜见楚王。 庞癝虽然不是很想见春申君本人,但傍晚时分春申君的车驾还是来到了驿馆门前。 无奈,庞癝只能出来迎接。 “一别多日,春申君可还好?”庞癝礼仪性的问候一句。 “没有你庞相邦日子过得滋润呐!”春申君哈哈一笑便被庞癝引入客室之中。 “这位便是贵国太子?”春申君看了眼魏增问道。 听此,魏增起身向春申君行礼道:“魏增见过春申君!” “太子多礼了!” “不知春申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庞癝问道。 “咱们怎么说也算是故人吧!难道说我就不能来看看你这位老友了?还是说你庞癝现在位高权重,已然把我这故人忘到了脑后?”春申君皮笑肉不笑道。 “春申君说笑了,你能来我自然是欢迎的。”庞癝虽然面带笑容,但眼神却有几分阴鸷。 双方都是权倾天下之人,因而春申君并未多言什么无用的废话就直奔主题道:“我来是想问问庞相邦,贵国什么时候能归还占领我国的泗水之地?” 此时庞癝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笑容,看着春申君道:“这是楚王的意思还是春申君你本人的意思?” 春申君道:“大王的意思如何?我的意思又如何?” 庞癝道:“如果是楚王的意思,那么自然一切都好说,但如果是春申君你自己的意思,那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庞相邦所言可当真?”春申君紧盯着庞癝的眼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所说的自然是真的!”庞癝认真道。 “那好,我这就去见大王禀告今日之事,等大王见到你之后索要泗水之地,看你如何回答?” 说完春申君便起身而去。 盯着春申君远去的身影,庞癝的目光明暗不定。 “姐夫,你真的要答应把泗水之地归还给楚国?”春申君离开之后魏增急忙问道。 “太子觉得泗水之地应该归还给楚国吗?”庞癝没有回答魏增的问题,反而向魏增问道。 魏增摇头道:“泗水之地土地肥沃,人口稠密,自然是不能归还给楚国的。” 庞癝道:“既然太子明白,为何还要问我呢?” “可是你刚才不是答应了春申君了吗?”魏增问道。 “我什么时候答应他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况且又有谁作证呢?难道是太子你吗?”庞癝微笑道。 魏增道:“我自然不会出卖魏国利益。可待咱们见了楚王之后楚王一旦问起来咱们怎么回答啊?” “回答什么?我虽是魏国国相又总揽朝政,可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大王说了算!别说我了,即便是太子你也做不了这个主啊!”庞癝眼中满是狡黠之色。 “姐夫,你这样欺骗春申君是不是不大好啊?毕竟这里是楚国,就不怕他报复你吗?” 庞癝道:“太子须知列国之间的邦交无不是尔虞我诈,根本就无信义可言,又何谈信义之说?再说春申君也根本就不会报复与我,除非他愿意舍弃现在的一切荣华富贵!” “为何?” “我在教太子一句:列国之间交往要以诚信为主!我现在已魏国相邦的身份出使楚国,如果春申君敢做什么过分的举动的话,那楚国的名声将彻底臭了。到时候楚王为了消除影响,非得法办了春申君不可!况且,现在的楚国已经没有得罪魏国的资本了!”庞癝幽幽一笑道。 “你这一会儿尔虞我诈,一会儿诚信为主,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我完全被你搞糊涂了!”魏增现在只觉得现在自己头晕目眩。 庞癝笑道:“哪一句对咱们有利哪一句就是真的,剩下的哪一句自然就是假的了!” 顿了顿庞癝向魏增问道:“难道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学过纵横之术?” 魏增摇头道:“没有,我之前的师傅教导我的大多是儒、墨、法、兵四家之术,并未学习过纵横之术!” 庞癝皱眉道:“太尉也没有教导过你吗?” 魏增道:“太尉教导的多是兵家之术,其他的就没有了!” “看来你要多个老师了!”庞癝感叹一声。 “啊?”魏增没想到几句话之间自己就又多了一项课业。 “身为太子不懂得纵横之术怎么能行呢?” “好吧!”魏增有气无力的回道。 五、聘礼 一夜无话。 待到第二天早晨,庞癝、魏增共同去拜见楚王。 楚王看着庞癝送来的国书和聘礼,眉宇间说不出的满意。 又见魏增一表人才,风逸俊朗,心中对这桩婚事更加的满意。 楚王是满意了,可堂下的春申君却并不满意,不断的对楚王使眼色,做着各种小动作提醒楚王。 可楚王却仿若未见,不断的向魏增询问着魏王身体如何、魏增再楚国可还住的惯等家常话。 急的春申君是满头大汗。 眼看天已快到中午,春申君再也忍不住便跳了出来:“启禀大王,微臣有事要奏!” “何事?”楚王不悦的看了春申君一眼。 “启禀大王,眼下魏国太子和长公主即将大婚,两国也算是正式的姻亲关系了。微臣想问魏国的庞相邦现在能否把泗水之地归还给我国?” 春申君话一落,楚国君臣顿时都“哗哗”的看向庞癝,看其如何回答。 庞癝微微一笑道:“当年魏国为何会攻占楚国的泗水之地,其中原因想必在下不说诸位都能猜得出来。在下要说的是战后那年楚国陈都地区发生大饥荒,即便我国的一些边境地区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可为了得到楚国的谅解,魏国还是不惜从魏国百姓为数不多的口粮中调集了一部分前来援助楚国,使得楚国活人无数。当时楚王就已同意不再追问泗水之地的事情,却不想春申君又为何突然会有此问?” 庞癝这么一说,楚王确实记起了当时自己好像是说过不再追究泗水地区的事情了。但楚王却不言语,想看看春申君会如何问答。 春申君没料到庞癝会出尔反尔,气得指着庞癝大骂道:“真是无耻小人。当年救赵之时亏得我如此信任与你,不想你先是趁我楚国兵力空虚之际攻占泗水,今又花言巧语哄骗于我,真真是气煞我也!” 庞癝无辜道:“春申君这话从何说起,在下什么时候欺骗过您?” “昨天······昨天你可是亲口答应过我要归还泗水之地的!” “哈哈!真是好笑,在下什么时候答应过春申君了?再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岂是在下区区一个相邦能做得了主的吗?”庞癝道。 “你可是独揽魏国国政的相邦,区区一个泗水之地怎能做不了主呢?” “在下不是春申君您,不敢说权倾朝野之言,不敢行割地赔款之事!”庞癝回道。 “这么说魏国是不想归还泗水之地了?”春申君脸色极其阴沉。 “这等大事在下区区一个相邦做不得主!”庞癝回绝道。 “呵!还真是好笑,你魏国在我王面前总是把姻亲之言挂在嘴边,这么真到了要实际好处的时候就不敢出一丝一毫了呢?真是好笑!”春申君讽刺道。 “姻亲之所以为姻亲并不是挂在嘴边而是放在心头的,此次我魏国送给楚国的礼单只怕春申君并没有看过吧!外臣请楚王展示我魏国送与楚国的礼单!”庞癝向楚王郑重一拜道。 楚王点头,没有好脸色的看了春申君一眼,随即让身旁的宦官把礼单送到春申君手中。 在春申君看着的时候,庞癝说道:“不知道春申君对这份礼单是否满意?” 春申君没看几眼就合上礼单道:“庞相邦真以为区区几件珍宝就能打动我王,未免太看不起我楚国了吧!” “区区几件?春申君还真是好大的口气。这礼单中的每一件礼物都是难得一遇的珍宝,且足足占据了齐王宫中珍宝数量的一半,怎么到了春申君口中怎么就变成了区区几件了呢?是楚国太富有了还是你春申君太富有了,完全不把一国王室数百年的积累看作区区几件?”庞癝讽刺道。 其实是庞癝在这份礼单上做了手脚,礼单最上面的礼物都是比较普通的珍宝,越到下面越珍贵、越稀奇! 楚王仔细看过这份礼单,因而他是越看越满意。 而春申君却不然,他只是匆匆看了礼单最上面的那几件礼物,后面的根本就没有看到。 春申君仍未察觉到礼单的不同之处,听了庞癝的话后“哈哈”大笑道:“就凭这区区几件破铜烂铁就想迎娶我国的长公主,魏国还真是异想天开啊!” 楚王此时已经对春申君忍无可忍,黑着脸喝道:“春申君你够了!” 见楚王突然如此说他,春申君不禁一愣,回过神来向楚王问道:“大王何出此言?微臣有说错什么吗?” 楚王自觉得丢人现眼至极,根本就不搭理春申君,起身向庞癝一拜道歉道:“春申君老眼昏花,寡人在这里想庞相邦赔礼了!” “楚王客气,无须如此!”庞癝谦虚道。 见楚王竟然向庞癝赔礼道歉,别说春申君难以置信,就连朝堂上的其余楚国文武重臣也是纷纷侧目。 “你把魏国的礼单念给大家听吧!”楚王此时提不起一丝兴趣,意兴阑珊的挥手让旁边的宦官把礼单一一念出。 “白璧一对、玉鼎一双、珍珠十觞······” 在宦官念着的时候,楚国大臣并不以为意,不过都是些寻常物件罢了! 可随着宦官越往下念,大臣听的越心惊。 “名剑巨阙一柄、北海血色夜明珠十颗、宝玉不贪一枚、狐白裘一件······” 越往后礼物越珍贵、越稀奇。 其中甚至多半都是他们这些王公贵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宝物。 春申君听后目瞪口呆,而楚王原本愤怒的脸色在听着这些宝物的名字的时候也开始由阴转晴,逐渐露出了笑容。 总计八百余件礼物,除了前面的数十件比较普通之外,其余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宝物,任谁建立都会心动不已的,即便是贵为一国之君的楚王也是如此。 要知道楚国虽地大物博,出产的宝物也是很多,但数百年来齐国却是列国最富又濒临东海,所出产、收藏的宝物自然不是楚国可以比拟的。 春申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向楚王遥遥一拜之后便黯然神伤的出了大殿,身影说不出的孤独! 六、魏增大婚 看着春申君的身影,庞癝心里多少有些同情。 可为了各自国家的利益,庞癝却不得不如此做。 傍晚时分,楚王设宴盛情款待了庞癝、魏增一行,众人都喝的眼神迷离、精神恍惚。 之后楚王就开始犯愁了。 盖因魏国送来这么厚重的礼物,负责王室宗亲事务的三闾大夫不敢做主,特来请示长公主嫁妆一事。 虽然嫁妆只需聘礼的一半即可,但那也是四百余件珍宝啊! 可长公主的嫁妆还是必须要送的。 咬了咬牙,楚王还是让三闾大夫从府库中取出了珍藏多年的宝物。 看着这些宝物,楚王眼睛中露出不舍之意,他心中是一件都不舍得,不想把这些宝物送到魏国去。 “去吧!” 楚王再次逐个的看完宝物,终究还是闭眼挥手让搬运的宦官把这些宝物全部都搬走了! 待回到寝宫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可楚王却毫无食欲。 王后见了便问:“大王为何事担忧?” 楚王道:“看着那些珍藏了数十上百年的宝物即将被送到魏国,寡人心中感到不忍。” 听了楚王的话后王后不禁“噗嗤”一笑:“可终究不还是大王赚到了吗?” 楚王点头:“也是,可寡人这心中却始终是高兴不起来啊!” 此时楚王的心情比当初把魏国府库中搬出去的魏王还不如。 魏王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故而虽然不舍,但终究还是咬牙让庞癝把这些礼物带入了楚国。 楚王确是想做一个吝啬的老头,一件宝物都不想送给魏国。 王后开解道:“这些宝物是以嫣儿嫁妆的名义送往魏国的,如果过于轻薄的话,不仅嫣儿以后会受人耻笑,只怕连你这个大王以及我这个王后也会受到天下人的耻笑的!” 楚王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可终究心中还是十分的不舍。 王后又道:“再说咱们除了嫣儿这几个女儿之外又无一子,不留给她们难道还要留着入棺陪葬不成?再说=即便到了那一天,你的那些兄弟侄子又有谁舍得把这么多宝物给咱们陪葬呢?” 楚王一听觉得有理,心中一动便道:“要不然咱们再多送一些宝物如何?” 王后忍笑道:“现在大王您不觉得心痛了?” 楚王“嘿嘿”一笑道:“这些东西虽然珍贵,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不如多送一些给嫣儿,到时候嫣儿在魏国也能抬头做人不是?” 听楚王如此说,王后心中不禁松了口气:“大王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那寡人这就召三闾大夫入宫重新定议嫣儿嫁妆!”说着楚王便急匆匆的出了寝宫。 看着楚王老迈的身影,王后是既心疼又欣慰。 王后只有芈嫣一个女儿,何尝不想她以后在魏国能过得好一些? 可之前楚王那副不舍的样子王后又不好明言相劝,只能赔笑开解。 身为一国之母,王后又怎能不知道这天下各国的王宫之中都是一样,列国的公主贵女如过江之鲫般多,争斗也是极其的残酷。 虽然自己的女儿一入魏国便是太子正妃,但其余的侧妃、姬妾的来头只怕也都不会小到哪去?嫣儿是否能斗的过其余姬妾,保持长盛不衰,这是王后这个做母亲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如果楚王还是如先前那般连几件宝物都舍不得的话,只怕嫣儿嫁入魏国之后肯定会遭到无数人的耻笑、刁难。 不过好在现在楚王明白了过来,故而王后也是开心不已。 现在楚王的身子还很健朗,只有嫣儿嫁到魏国一年半载后能诞下一个儿子,那就能确保自己在后宫之中的地位稳如泰山了。到那时即便楚王驾崩,自己陪葬,只要女儿能够在魏国幸福长久,王后也是开心的。 三日后庞癝为首的迎亲队伍从钜阳出发,再次踏上船只一路向北而去。 拿着楚国三闾大夫送个自己的陪嫁礼单,庞癝细看了一下之后惊讶不已,因为庞癝从中看到了一件极其珍贵的重宝的名字:随侯珠! “楚王还真是大方啊!”庞癝不由感叹道。 “姐夫,谁大方了?”听到庞癝的感叹,魏增上前问道。 “你看看吧!”庞癝把礼单送给魏增。 “哦!”魏增结果礼单一看,同样惊讶不已:“楚王怎么会把随侯珠也陪嫁过来了?” 庞癝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紧接着庞癝又向魏增问道:“这一路上可曾见过芈嫣公主一面?” 魏增摇头道:“没有,那边的侍女看得严,我无从下手啊!” 庞癝听此不由一笑:“那就且先忍耐两日,马上就要到大梁了。等你们完婚之后还不算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魏增听此脸“刷”的一下红了:“姐夫,你不准再嘲笑我了!”说着便离开了船舱。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大梁城的轮廓已经映入眼前。 下船、备车,把芈嫣安置到礼仪馆之后庞癝便告别魏增匆匆回家了。 此时庞癝家中中门大开,李园早就打听到了庞癝今日回来的消息。通知下人备下酒菜并禀报了夫人雨萱及妹妹李嫣之后李园便来到大门前焦急的等待起来。 这一等不要紧,一直等到日落时分庞癝方才回到家中。 “相邦您可回来了,夫人她们都等急了!”见庞癝的车驾停下,李园急忙上前搀扶着庞癝下车。 “这些日子家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庞癝边走边问道。 “家中一切安好!” 庞癝点头:“那就好!” 说着简单的洗漱一下便来到堂中在夫人姬妾的陪伴下用餐。 “几个小家伙这些日子可曾调皮捣蛋?”看着一边和自己说话一边照料子女的雨萱、李嫣二人,庞癝问道。 “援儿还好,已经懂事了许多。就是这三个小的经常调皮捣蛋!”雨萱一边说一边给子女喂饭。 看着已经半大小子的魏援,庞癝有些感慨:“不知不觉援儿已经六岁了,也到了习字学礼的时候了。李园,过几日你去给援儿寻一个启蒙师去!” “诺!” “至于卫儿还有青儿、婷儿他们三个,先放纵他们两年再说吧!” 庞卫、庞青是魏雨萱的子女,庞援、庞婷是李嫣的子女。 现在庞癝也算是儿女双全了,可因为自己忙于政务的原因,这四个子女一向不跟自己亲近,反倒是李园这个舅舅极得四个小的喜爱。 每每想到此处庞癝都郁闷不已。 七、上党战起 庞癝回来后的第三天乃良辰吉日,魏增正式迎娶楚国长公主芈嫣入宫。 其中魏增迎娶的不止芈嫣这个太子正妃一人,同时还有两个姬妾。 王宫中,魏王意气风华的坐在王位上等待着新人的朝拜。 首先庞癝率先带领着文武百官入朝觐见,先恭贺了魏王一番之后便等待着新人的到来。 “新人到!” 随着主管祭祀和礼仪的太常的一声高呼,魏增携着即将成为自己妻妾的三个女人进入朝堂之上。 魏增的这两个姬妾其中一个是齐王建的幼妹,曾经也是贵为公主,现在却沦为姬妾。另一个是齐国大臣家的女儿,因为容貌端庄华美,也被魏王下令成为魏增的姬妾。 庞癝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至于两女的名字之类的东西庞癝却没有兴趣去问,别人也就没说。 待魏增携着三个新娘入堂,不知怎么突然刮起一阵清风,其中一个新娘的盖头被翻卷开来,清风很小,盖头随即便被落了下来。 “是她!”看到少女的面容,庞癝心中直觉有一股熟悉之感,随即便想道了几年前自己在定陶城遇到的少女田恬。 在庞癝看到田恬模样的时候田恬也看到了庞癝的身影,不由一愣,但在侍女的搀扶下田恬随即便回过神来向前走去。 在盖头的遮挡下,没人能注意到田恬的眼神极其的冰冷、锋利。 一股名叫“复仇之焰”的烈火正在原本的无知少女心中迅速的生根发芽。 “也许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吧!”认出此女是田恬之后,庞癝心中不由暗道一声。 做了这么久的国相,各国贵族是什么样子的人庞癝不用猜就能知道。这些日子那些齐王妃嫔及齐国重臣家姬妾的遭遇是什么模样庞癝也有所耳闻。 可对此庞癝却无力阻挡。 这其中的原因不紧是因为国内贵族的嚣张跋扈、好色贪婪,更大的原因是因为这些亡国的齐国君臣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为了能够在魏国再次过上富贵的生活,家中姬妾都被他们当成礼物一般送来送去。 如今送姬妾、妻女好像已经成了魏国最流行的风气了! 庞癝想怒斥这些陋习,可怒斥谁呢? 魏国绝大多数权贵都收了别人的姬妾,魏王的后宫之中的齐女更是多不胜数。 难道去怒斥起带头作用的魏王吗? 现在的庞癝只能感觉到无力! 在这种风起下庞癝只能选择装聋作哑。 因为他没有理由去让那些权贵去归还别人的姬妾。 难道要说“你这样是不道德的,必须把那些齐人的姬妾归还给人家”之类的话? 可这些姬妾是那些亡国君臣主动送来的,这些权贵又没有犯法,为何要送还回去。 再说道德是什么?三晋有不是深受儒家文化的齐鲁之地,没人会在乎这些的。 更何况即便这些权贵把送来的姬妾归还回去,那些亡国君臣敢收吗? 只怕不敢! 因而在此事上庞癝才选择当一个睁着眼睛的瞎子,长着耳朵的聋子! 正在魏增带着自己的妻妾向魏王行礼之时,大殿上悄无声息的的出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 这个身影四处打量了一下便走向魏无忌,而后在魏无忌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魏无忌听后眉头紧皱的挥退这人,而后看着满堂文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庞癝注意到之后便走向魏无忌问道:“可是哪里发生了大事?” 魏无忌点头道:“不错,秦国那边有了新举动!” “嗯?” “刚刚收到的消息,五天前秦国大将蒙骜率领十万大军从河东出发攻破了赵国的端氏关卡,现正直扑上党而去!”魏无忌解释道。 “秦国可有向我国动兵的迹象?”庞癝问道。 魏无忌摇头:“并没有!” “那就好!”庞癝长出一口气,而后对魏无忌说道:“上将军暂且稍安勿躁,待太子的婚礼完成之后再议不迟!” 说完庞癝便不动声色的离开魏无忌回到自己的位置。 高坐王位的魏王自然把堂中众人的一举一动都瞧在了眼中,但却始终稳如泰山般等待魏增婚礼完毕才把魏无忌、庞癝、尉缭等朝中重臣留下询问究竟。 待魏无忌把情况一一道出,魏王眉色忧思道:“寡人是否应该派兵援助赵国?” 魏无忌道:“微臣建议先让河内方面整军备战,先看看情况再行动也不迟!” 尉缭也附和道:“微臣也建议先看看再行动也不迟。毕竟我国刚刚经历了灭齐之战不久,士兵们需要休养,况且粮草、兵甲都需要征集调派。” 庞癝也道:“微臣的建议和上将军和太尉的意见一致,不过却多一条。微臣建议上将军即可前往河内,这样才能在第一时间了解秦军的动向好做出相应的准备!” “那好,就辛苦无忌了!”魏王拍了拍魏无忌的肩膀说道。 “这是臣弟应该做的!” “传令!”魏王身子一正便威严的下令道:“令上将军魏无忌明日立刻赶往河内整军备战!” “诺!” “令太尉尉缭即刻征集粮草、军械,随时发往河内!” “诺!” 随着魏王的一声令下,魏国的战争机器再次开始运行起来。 端氏城下,随着最后一杆赵国旗帜的倒下,秦国彻底占领了这个进攻上党地区的战略要地。 “传令三军,三军歇息半个时辰后即可向东出发直扑光狼城!”随着嘶喊声沉寂下来,蒙骜下令道。 “诺!” 秦国之所以进攻端氏如此顺利,全归功于国相吕不韦。 秦国对上党的进攻早就图谋已久,此次进攻又岂能没有准备? 早在蒙骜率大军来之前吕不韦就已命人花费重金收买了端氏城中的一个赵国将领。 再算准了这个将领当值的日期,秦国想拿下这座坚城就顺利很多了。 结果也如同吕不韦所料定的一般,秦军到达端氏城后这名被收买的将领打开城门放秦军入城。 端氏城的守军只有五千人,又岂是秦军的对手,故而秦军才能这般顺利的占领了端氏。 休息半个时辰之后,蒙骜只留下千余人驻防,便率领着十万秦军直扑光狼城。 接下来上党还有不少已经被秦国重金收买的将领,那些城池都等待着蒙骜前去接收。 是的,接收! 八、迅雷攻势 秦国的军队反应极其迅速,在赵国君臣还未商议出对策之时,蒙骜已经率领着十万秦军连续攻克了上党西部的五座城池,现在秦军的兵峰已经到达了屯留城外。 望风而降,用这个词语形容如今上党地区的情形丝毫不为过。 待赵国君臣商议好对策并开始征集军队之时,秦军已经完全控制住了高都以北的全部上党地区。 在蒙骜进攻上党地区之时,后起之秀王翦同时也率七万大军从平阳出发,沿汾水直扑晋阳而去。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晋阳地区二十三座城池均归秦国所有。 楚庄王曾说:“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大概说的就是秦国如今的情况吧! 秦国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了其强大的战争能力,使得关东五国莫不胆战心惊。 赵国所控制的上党地区的十三座城池,晋阳地区的二十三座城池无一座不是败倒在金钱的巨大魅力之下,无一座不是秦军至而城门洞开。 吕不韦也向世人证明了一个优秀的商人同时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 洞悉人心、料敌先机,使得吕不韦本来不太稳定的国相之位终于牢牢的坐稳了下来。 秦国文武大臣莫不对其顶礼膜拜! 金钱第一次向世人展示出了其独有的魅力。 经过此役,人们突然发现金钱已经不仅仅是一种贸易货币而存在,原来它还能发挥出更加巨大的作用。 这一战之后,秦国再一次成为关东列国头上那块始终散不去的阴云压得各国君臣喘不过气来。 魏无忌到河内之后见此不敢轻举妄动,一面命令高都、枳关两地的魏军紧守城池,一面令家中门客暗暗盘查河内守将收受秦国贿赂的将领。 这一查不当紧,惊起了魏无忌一身冷汗。 河内之地这二十八座城池中的上百守将中竟然有三十多人收受了秦国的贿赂。 不敢耽搁,魏无忌急忙一边命人捉拿这三十多名将领,一边向魏王奏报此事。 三十余名将领收受贿赂,消息传到大梁时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魏王及群臣都不解,这三十多人大多都是出身权贵之家,本来家中是不缺金银等铜臭之物的,可为何他们还甘愿冒此危险收受秦国的贿赂呢? 不管想不想的明白,魏王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当堂就严令廷尉将这三十多人的家眷全部捉拿,无论男女老幼不得放跑一人。 人心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但同时这种贪婪一不小心就会使得其家破人亡,鸡犬不留。 不到五日,廷尉就将这三十多家盘查了一个底朝天,这三十多人收受贿赂之事也确凿无疑。 当天廷尉将审理好的卷宗送到魏王手中之时,魏王恼羞成怒,当即便命这三十多家权贵十岁以上之人一个不留。 三十多家权贵,几乎高达近千人。 其中这些权贵又与朝中宗亲大臣之间盘根错节,利益来往密切,他们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三十多家人全部被魏王所杀呢? 于是乎,在没有人组织的情况下上百耄耋老人前往王宫向魏王求情。 这些耄耋老人或是宗室长辈,或曾是朝中重臣,无一例外都是身份显赫之人。 魏王怕见到他们之后自己会心软,因而在听说这些人入宫的第一时间魏王便拉着安荣出宫而去。 见魏王不在宫中,而那三十多家权贵又是问斩在即,众人稍一商议便决定前去请求太后法外开恩。 田太后已经八十余岁,是难得的高寿之人。但再高寿的人也会有生老病死的一天。 随着年纪的增长,田太后的身体就是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只能每天卧在病床上,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 “众卿家所来何事?”见一众白发苍苍的宿老一个个哭哭啼啼的来到自己的寝宫,田太后有气无力的问道。 “请太后救救那三十余权贵之家的上千条人命吧!” “什么三十家权贵,什么上千条人命?你们且细细道来!”太后一听只怕这几日大梁城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大事,便强打起精神问道。 “太后,陛下要······其中可是有太后您的亲侄子啊!”一个老臣哭泣着把事情一一道来。 田太后一听这还了得,急忙向旁边的宦官问道:“大王人呢?” 宦官回道:“禀太后,大王一大早就出宫去了!” “还不赶快将这个不孝子给哀家找回来!”田太后急切道。 “还有,你赶快前往刑场传哀家的命令,把那些人全都放了!”太后喊住欲跑出去的宦官叮嘱道。 “诺!” ······ 半个时辰后,这名宦官回宫向田太后颤颤巍巍的回道:“启禀太后,今日大王出城游猎去了,小的追赶不上。于是小的便赶往刑场,可······可廷尉却说他只听大王的命令,说······说太后您的命令不能奉行!” “那些人现在怎么样?”太后一把抓住宦官的衣袖问道。 “已经被悉数问斩!”宦官惶恐的回道。 “悉数问斩!哈哈!悉数问斩,好一个廷尉,好一个大王!哀家······哀家······好······好恨!”断断续续的话没有说完,田太后便怒极攻心喷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太后!” “太后!” ······ 众人见太后倒下急忙呼喊。 好在有清醒之人见此情形急忙跑出寝宫向附近的侍卫喊道:“太后昏倒了,赶快去请医者!赶快去找大王!” 侍卫听此不敢怠慢,立刻就兵分两路一路去找医者,一路出宫去寻找魏王······ 烦闷不已的魏王出城之后顿时便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连周围的空气呼吸起来都感觉要清新很多。 一看到安荣的模样,魏王便觉得似乎一切的烦恼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就只有畅逸之感。 魏王和安荣各自驾着一辆马车引弓射箭,好不快意,不知不觉两个时辰便过去了。 “大王!大王!······”宫中侍卫几乎出动大半,终于在半个多时辰之后找到了魏王。 “怎么了?”看到侍卫到来,魏王十分不悦。 “太后······太后她老人家······” 九、旁观者迷 “太后怎么了?”见侍卫一脸的惊慌失措,魏王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太后······太后她老人家薨了!”侍卫哭泣着说道。 魏王听此如遭雷击,身子一顿便不知不觉瘫软下去。 幸亏侍卫眼疾手快,这才一把搀扶住魏王。 魏王推开侍卫喝问:“究竟怎么回事?早晨太后不是还好好的吗?” “今日大王出宫之后······”侍卫不敢隐瞒,把事情一一道来。 “这帮该死的权贵,都是蛀虫,他们都一个个的全都该死,寡人一定要将他们全部都生吞活剥了不可!”听完事情经过之后魏王对那帮权贵的恼怒已是到了极点,双眼赤红的说道。 听此侍卫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别说侍卫了,即便是连一向得魏王宠爱的安荣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此时自己犯了什么错! “摆驾回宫!”说着魏王便急匆匆的上车而去。 田太后在其吐血时就已经心力衰竭,等到医者到来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不到一刻钟便赫然长逝。 那些前来求情的宿老此刻更是离开也不是,呆着也不是,只能在太后寝宫外面如无头苍蝇一般来回乱转而没有一丝办法。 当魏王回到宫中之时,整个王宫已经挂满了白帆。 在车上匆匆换了一身孝衣,魏王便下车疾步向太后寝宫跑去。 这时见那些宿老还待在这里没有走,魏王便气不打一处来,向左右的侍卫喝道:“来人,把这些大逆不道之人全部打入大牢,寡人要让他们给太后陪葬!” 说完魏王便不顾宿老的哀求便向寝宫而去。 此时刚刚听闻太后薨逝消息的庞癝夫妇也恰好来到寝宫外面,见此情形,庞癝好似没有看到一般拉着夫人魏雨萱的手越过众人走向寝宫。 可这些宿老看到庞癝却好似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扑到庞癝的跟前哭求庞癝向魏王求情原谅自己。 庞癝仿若未闻般皱眉看了旁边的侍卫一眼,侍卫登时打了一个激灵,急忙上前把这些宿老拉到一旁。 “夫君!”看着这些宿老可怜兮兮的模样,魏雨萱忍不住轻轻拉了一下庞癝的衣袖。毕竟这些人都是魏雨萱的长辈,可以说是看着魏雨萱长大的。 “夫人不要说话,也不要求情,眼下大王正在气头上,任谁说都没有用的。也许过几天大王的气消了之后想起这些人的好,说不定就会放了他们。”庞癝开解道。 “真的吗?”魏雨萱看着庞癝问道。 庞癝点头道:“千真万确!” 说完便引着魏雨萱向前走去。 在魏雨萱看不到的地方,庞癝的眼睛不由眯了眯。 无论是在庞癝眼中还是在儒家出身的孔斌、纵横家出身的唐雎、兵家出身的尉缭等人眼中,这些权贵全都是国之蛀虫。虽然他们之间或许有大大小小的矛盾,但面对这些权贵之时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是最后彻底铲除这些蛀虫! 庞癝过去之后,接下来到来的朝堂官员只要是诸子百家之人,对于这些宿老都是视若罔闻,任由他们哀求而无动于衷。 祭奠之礼繁琐而庞杂,直到傍晚时分庞癝方才从王宫出来,至于魏雨萱因为是太后亲孙女的缘故要留下来守孝,不得出宫。 天气越来越热,太后的尸身不敢多耽搁,在奉常寺挑好日子后太后的遗体便被入殓葬于魏氏族地共城固圉魏王陵和先王同穴。 当天,前去太后寝宫求情的宿老悉数被魏王坑杀陪葬! 处理完太后后事,庞癝又把目光看向秦、赵两国。 说来也奇怪,秦国占领了上党、晋阳两地区之后立刻停止了对赵国的进攻,开始由进攻转变为防守。而赵国再两地丢失之后便匆匆解散了集结的大军,并未派一兵一卒前去夺回。 这就让庞癝郁闷不已了。 “赵国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庞癝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晋阳可是赵氏的祖地,当年赵襄子就是凭借着晋阳城才抵挡住智氏的进攻并联合韩、魏两家共同击败智氏并瓜分了晋国的土地。 此后半个多世纪晋阳就一直是作为赵国的国都存在着,故而晋阳城在赵人心目中的地位不下于魏国的故都安邑在魏人心中的地位。 但到了现在结局却是相同的,包括韩国。韩、赵、魏三国的故都平阳、晋阳、安邑都先后被秦国占领。 太后丧礼期间,魏无忌一直呆在河内没有奔回大梁吊丧,为的就是防范秦国突然进攻河内。 晋阳、上党地区的秦军一直按兵不动,这种诡异的局面不仅庞癝猜不透,连一向足智多谋的尉缭也有些看不清。 “也许,秦国是派重蹈邯郸之变吧!”这是尉缭的猜测。 虽然这只是尉缭的猜测之言,但却也正是秦国所忧惧的地方。 这些年魏国虽然国力大增,先后吞并陶地、泗水、平陆、临淄,使得魏国的国土和人口都增长了一倍有余,但却仍旧不是秦国这个百年强国的对手。 面对三晋中的任何一家秦国都是不惧的,但秦国却害怕三晋联手。 以往三晋也不是没联手抗秦过,但大多都是以失败告终。 但邯郸之战后秦国确确实实是害怕了三晋合纵,故而蒙骜才在吕不韦的指示下见好就收。 魏国与秦国边境的高都之地,魏、秦两国虽然有对峙之象,但两国却保持了克制,并无刀兵相向的事情发生。 反倒是北面的赵国更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两个月后赵王突然拜武襄君乐乘为上将率领赵国大军进攻北面的燕国,迫使燕国被迫割让五座城池求和。 赵国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放着刚刚夺了自己数十座城池的秦国不去进攻反而去进攻弱小的燕国。 赵王究竟想干什么? 一时间韩、魏、楚、秦四国君臣纷纷猜测起来,可却没有一个人猜的透。 其实赵王的想法很简单,以赵国现在的国力根本就不是秦国的对手,再加上上党、晋阳地区经过大战之后已经残破不堪,即便收回来也没有多少价值,还不如收缩兵力保存实力的好。 再说北面的燕国弱小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欺凌一下,这不是刚刚丢失了上党、晋阳地区吗?那就从燕国拿回些好处不就行了吗? 这就是赵王的想法! 十、庞癝荐李园 赵国似乎在攻打燕国的过程中尝到了甜头,开始三天两头的欺负一下燕国。 特别是平原君去世之后,被拜为赵国国相廉颇对于攻打燕国更是极其热衷。 待到赵孝成王去世的时候,燕国易水以南的绝大部分国土都归赵国所有,只剩下十余座城池了。 魏国这边自太子魏增大婚、太后薨逝等事情之后,开始进入了难得的平静期。 但在看似风平浪静的局面下却风波诡异。 西王后欲使儿子公子由更进一步,便不断的撺掇公子由与魏增争斗。 可公子由一向忠厚老实,根本就不听西王后的话,无奈之下西王后只能亲自出场拉拢朝臣以对抗魏增。 在西王后的拉拢之下朝中不少官吏都成为了公子由的簇拥,每天都有人以各种理由前去拜访公子由,撺掇其更进一步。 一时间公子由名声大噪,大有成为第二个魏无忌的意思。 太子魏增似乎也看到自己的太子之位有岌岌可危之象,急忙跑到庞癝家中向庞癝询问办法。 如果说朝堂上谁是魏增最坚定的支持者的话,非庞癝莫属。 庞癝把一切都瞧得清清楚楚,见魏增询问便说:“西王后一个后宫妇人,没有那个实力去拉拢朝臣的,其背后肯定还另有其人。太子且先按兵不动,等到公子由那边安奈不住的时候再动不迟。” 可魏增仍旧充满忧心。 庞癝便安慰道:“放心,一切有我!” 听到这话,魏增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魏增明白自己的优缺点。自己长于军事而短与政治,一旦有小人作祟的话自己难免不被拉下水。 可有庞癝在背后支持就不同了。 庞癝深谙政治且担任国相一职已经七年之久,同时又是自己的姐夫,魏增相信天下谁人都可能抛弃自己,但唯独庞癝不会。 送走魏增之后庞癝看着外面阴暗的天空长叹一声:“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相邦您说什么?”这时旁边的李园隐隐约约的听到庞癝在那嘀咕,还以为有什么事要自己去办呢,便上前问道。 “没什么?”庞癝摇了摇头道。 “对了,李园,你跟了我多久了?”庞癝看了一眼李园问道。 李园道:“自邯郸之战后小人跟随相邦已有近八年时间了。” “是啊,转眼就八年了!”庞癝长叹一声,而后道:“你可曾想过入朝为官?” 李园听此不由一愣,定了定神之后便回答道:“曾经是想过,不过现在已经不想了!” “为何不再想了?”庞癝问道。 李园看了眼庞癝的脸庞道:“太累了!” “太累?哈哈哈!好一个太累了,做官确实是累啊!”这个时代的铜镜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晰,可庞癝还是能看出自己眼角的皱纹以及两鬓的白发的。 “可做什么又不累呢?”庞癝道:“我想让你入朝为官,你可愿意?” 李园摇了摇头道:“不愿意!” “那就算了!”说完庞癝再次叹息一声便回屋去了。 看着庞癝的身影李园丈二摸不着头脑,便去寻妹妹李嫣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并问道:“你说相邦大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搞不明白?” 李嫣听此气道:“既然夫君让你去做官你就去啊,为何要推三阻四呢?” 李园道:“当官太累,我还不如跟在相邦大人身后帮其办理一些杂事的好!” 李嫣听此更加的气愤,手指戳着李园道:“以我对夫君的了解,夫君肯定是在朝堂上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需要你去帮忙,可······可你却······”李嫣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相邦大人那么一个足智多谋的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一个小人物又怎么能解决得了呢?妹妹是不是想多了?”李园疑惑的问道。 “这说明你身上有值得让人关注的优点让夫君注意到了!” “优点?我身上有什么优点啊?”李园更加的疑惑了。 李嫣气不打一处来:“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不懂政务,我哪知道啊?” 缓了口气李嫣接着道:“总之夫君想让你入朝做官,肯定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不要让夫君失望,知道吗?” 而后李嫣又幽怨的说道:“难道你想在府中一辈子都当一个下人吗?我可不想等援儿长大后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他舅舅是相邦府的一个下人!” “妹妹放心,我明白了,不说三公,到时候我一定做个九卿的位置给援儿也给没灭长脸!”李园听此顿时拍着胸口保证道。 “既然明白了还在这里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求求夫君去?”李嫣催促道。 “这就去!这就去!”李园边说边跑了出去。 “你真的想明白了?”庞癝见李园刚刚还拒绝来着,现在突然又说想做官了,便诧异的问道。 李园道:“真的想明白了。相邦大人既然想让小人入朝为官,那肯定是有地方用得着小人。小人虽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却也明白只有相邦大人您好了小人才能好,如果您不好了小人也不会好到哪去!” 庞癝点头道:“你明白就好!” 李园问道:“不知相邦大人想让小人做什么官?” 庞癝道:“进御史台做一个御史你觉得如何?” “啊?小人能行吗?”李园没想到庞癝居然给自己安排这么一个官职。 庞癝笑道:“御史主要负责风闻奏事及谏议,你的消息来源又一向很灵,怎么就不行?就这么决定了!”、 说完庞癝便哈哈大笑着离开了,只剩下李园一人在风中凌乱。 庞癝虽贵为魏国国相,但想要让李园入朝为官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的。再加上御史台是由御史大夫孔斌负责管理的,故而庞癝更是每一个程序都不敢马虎。 第二天早上庞癝拿着昨晚写好的举荐信入朝向魏王举荐李园。 “李园是你府中的下人?”魏王看过举荐信之后问道。 庞癝点头道:“不错,李园正是微臣家中下人。” ······魏王粗略的问了庞癝几句后便欲答应,毕竟这是庞癝第一次举荐亲信之人,魏王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可此时朝中却响起了一道反对的声音:“微臣反对!” 十一、交锋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以往和庞癝关系很好的御史大夫孔斌出列反对道:“启禀大王,李园不过庞相邦家中的一个下人,何德何能可以入朝为官?这样任人唯亲的举措微臣反对?” 孔斌一开口反对,朝臣顿时一片哗然,就连魏王也有几分错愕。 庞癝却不紧不慢的笑道:“御史大夫这话说的就没有道理了,李园是我家中下人没错,可如果就因此而否定是不是有些太过武断了?” “老夫如何武断了?” 庞癝道:“就因为李园是在下家中下人而被御史大夫否定,难道这还不算是武断吗?” 孔斌道:“老夫也见过李园,这人无德无才,就仅仅因为李园妹妹是庞相邦你的姬妾就举荐其入朝为官,这难道不是你庞相邦想要任人唯亲,又为何反说老夫武断呢?” “御史大夫这话我就不大赞同了。昔日文侯想要攻打中山,国相翟璜向其举荐了门客乐羊,从而一举平定中山。赵国的蔺相如不过一宦者令的门人,一朝举荐而数拒秦王,使其名扬天下。乐羊是翟璜的亲信,蔺相如是宦者令的亲信,难道他们也任人唯亲了不曾?” 孔斌反驳道:“李园一个无德无能之人又如何能与乐羊、蔺相如相提并论?” 庞癝冷笑一声道:“那敢问御史大夫你呢?” 孔斌诧异道:“老夫?老夫又如何了?” 庞癝道:“自孔先生任职御史大夫以来所举荐之人不下五十人了吧?” “不错!不止五十人!”孔斌点头道。 “可你举荐的这五十多人中儒家弟子几何?其余百家之人几何?只怕都是儒家弟子吧!”庞癝看着孔斌冷淡道。 孔斌点头承认:“不错,老夫所荐之人确实都是儒家弟子,可这些人入朝为官之后却从无差错,难道这些庞相邦你都不知道吗?” 庞癝点头道:“是,你所举荐之人确实从无差错,但好像也没有什么功绩吧!儒家弟子任职的地方,几年前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竟然没有一丝变化,这就是你孔先生所举荐之人的能力吗?” “那也比李园强!” 庞癝却笑道:“李园还未入朝为官,御史大夫为何如此武断的说其不如儒家弟子呢?况且在下自信这些年来在下举荐之人不说战功赫赫,但政绩显著还是有的吧! 一开始御史大夫之位孔先生不愿做,是我用激将法使得孔先生任职的。太尉之位高悬,臣举荐了尉缭。其后范增、翟章、蒯彻等人也都是我发掘的,这些人这些年来为官如何别人不知道难道你孔先生还不知道吗? 况且孔先生可能还不知道,我用的激将法就是那个你以为的无德无才的李园想出来的,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确有此事?”魏王也很惊讶。 “千真万确!”庞癝回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李园却是可以入朝为官。”魏王一句话便下了定性。 自吴起为将以来,魏国用人便不看德行而只看才能,和儒家之法恰恰相反。 下朝之后群臣对于近日朝堂上庞癝和孔斌互斗之事议论纷纷,都感觉到了一股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感觉。 孔斌,儒家的领袖人物,又名扬天下,无论到哪一个国家国君都会用最隆重的方式来接待孔斌。 庞癝,魏国崛起的核心人物,数次谏言魏王,使得魏国国力大增。 这两个人一旦斗起来,其后果只怕连他们这些小鱼小虾都会被殃及吧! 一时间群臣见到二人之后都会自觉不自觉的有几分躲避开来,生怕自己会被二人的斗法而殃及。 而庞癝和孔斌二人好像没事人一般,之后还和寻常一样不时的说说笑笑,商议政务时该赞同的赞同,该反对的反对,这使得群臣都摸不着头脑。 “难道真的只是政见之争?”看到二人都是这幅模样,群臣开始逐渐的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但还有一人在那日朝堂之争后始终没有放下心中思虑。 这人就是魏王。 儒家弟子在地方为官之人不下五十,这使得魏王开始对孔斌、对儒家猜忌起来。 魏国自被周天子封为诸侯到现在已经二百余年了,这二百余年来魏国的国策始终是对儒家尊而不用,远远的避开。 魏文侯拜孔子高徒子夏为师而不用其才,魏惠王数次接见孟子而不用其理,无论儒家高人怎么口灿莲花,魏国历任国君就是不用儒家之人执政,这一切都是魏国国策的表现。 不仅仅是魏国,韩、赵两国同样如此。 三晋用过法家、道家、阴阳家、名家、纵横家、兵家之人执政,就是没用过儒、墨两家,这背后的深意便可想而知了。 孔斌是儒家第一个在三晋获得卿相高位之人,但其在魏国为相不到一年便因为和魏王理念不合而辞相。 之后因为庞癝的到来而被魏王拜为御史大夫,再次进入魏国的政治核心。 但不久之后儒家的核心活动区域齐、鲁两国先后被魏国所灭,儒家弟子走投无路,只能前来魏国寻求出路。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孔斌的思想开始转变,开始为儒家弟子谋求晋身之路,才有了和庞癝的冲突。 儒家的风气是向来务虚而不务实,而三晋的思想却是务实而不务虚,三晋排斥儒家也就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引起魏王的疑虑而排斥儒家,这也是庞癝此次朝会之所以如此说的原因所在。 庞癝知道自己在魏国虽然位高权重,但论起天下德高望重之人首推的还是孔斌。为了避免魏国朝堂骤然变故而动荡不安,庞癝才想出此法,他相信魏王听了之后肯定会对儒家弟子猜忌。 魏王可以允许法、道、纵横等诸子百家之人充斥朝堂之上,但绝对不允许儒、墨两家之人充斥朝堂。 故而不久之后魏王便开始采取一系列的措施来打压、排挤儒家之人。 举荐李园之事看起来来是一桩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但魏国朝堂上思想、理念方面的争斗却因此而正式展开,孔斌也开始和庞癝、尉缭等人开始了明争暗斗······ 十二、韩非入魏 李园一向是一个聪明人,只是之前不太关注朝堂上的事情罢了,如若不然前世的李园也不会在最后斗倒春申君,扶持自己的外甥成为楚王且自己成为楚国的一代权臣。 故而答应庞癝入朝为官之事后李园稍微一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跟随了庞癝这么些年,庞癝是如何行事的李园也能猜出个几分,因而想明白了其中的弯绕之后不用庞癝提醒,李园便已知道该如何行事了。 且李园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了,魏王一瞧李园那看起来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便觉得此人乃忠厚之人,这使得本来就对儒家弟子有意见的魏王更加的厌恶他们了。 知道了庞癝心中的真实想法之后,李园便也不急着对儒家弟子下手,而是先在朝堂树立自己的形象:一个刚正不阿、不畏权贵的御史。 李园常年混迹于大梁城的三教九流之中,自然听到过不少权贵之家的阴私,故而上任的第一个月李园便接连举报了十余名权贵。 这些权贵有罪无罪暂且另说,但李园刚正不阿、不畏权贵的形象倒是初步立了起来。 整个大梁城的人都知道了朝中有一个叫李园的御史不畏权贵,视恶如仇。 “只是一个李园也不行啊!” 庞癝深知李园为人,让其冲锋陷阵可以,出些小主意也行,可李园确实没有什么才华,对国政根本就一窍不通,故而庞癝左思右想之下便想到了那个说话有些口吃的韩国公子。 于是庞癝便修书一封,洋洋洒洒千余字,字里行间充满了恭维敬佩之色。 其大概意思就是说自从上次见到韩非你之后就被你的才华所折服,虽然在其中一些方面上我确实和你的意见不同,但你大部分的意见我还是赞同的,现在我诚心的邀请韩非你来我魏国入朝为官,希望能得到你的答复,最后的落笔是庞癝亲笔。 身为法家的集大成者,韩非的才华自不必细说。 韩非之前,法家先贤商鞅、慎到、申不害三人分别提出重法、重势、重术之说,其中各有优劣。等到了韩非之时,韩非将法、势、术三者紧密结合,一举奠定了其在法家的崇高地位。 庞癝并不是不待见法家,而是不待见如秦国那般被独尊的法家。 来自后世的庞癝深知,无论是学术还是思想都是需要交流的,如果固守己见的话,那就是一潭死水:一如秦国被独尊法家,一如后世被独尊的儒家。 整个战国时代秦国的思想都是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活跃的气息。反观关东六国,各家学术、思想之间互相竞争互相交流,互相改善。 汉武帝后统治华夏大地两千余年的儒家思想更是不堪,甚至一步步倒退,最后儒家弟子大多成为腐儒。 这就是没有竞争、没有交流的后果。 人的思想、观念都是每时每刻都在改变,来自后世的庞癝也是如此。 以前庞癝自以为自己来自后世,虽不曾瞧不起诸子百家,但心中难免有高人一等的念头,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庞癝察觉到了自己的各种不足之处,思想也因而逐步自觉或不自觉的被转变。 但庞癝还是坚信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思想想要得到发展,就不能听不到其他反对的声音。 有时候这种声音或许很刺耳,但我们却不能不注意,不能装着听不找,因为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声音,我们的思想才会得到更好的发展、改善。 韩非的回复很迅速,或者说韩非明白自己在韩国除非当一辈子的纨绔子弟,否则很难有出头的机会,因而在思考了一夜之后韩非就决定了入魏出仕。 三天后,收拾好行装的韩非出新郑向东而去,期间没有一人送行,只有一个孤独的身影在朝阳下逐渐远去,消失在地平线。 韩非的到来受到了庞癝极高规格的接待,待把韩非安置下来之后庞癝便又向魏王写了一封举荐信。 “相邦,寡人听说这韩非有口吃的毛病况且又是韩国的公子,他能行吗?”对于是否任用韩非,魏王心中充满了疑虑。魏国被封国二百余年来,还没有任用过身体有毛病,且同时还是别国公子之人。 庞癝劝道:“大王,昔日孙膑膑脚,齐威王得用而称霸东方。我国公子魏章战败被秦国俘虏,却被秦惠文王用,而败强楚,斩首八万,得汉中之地。穰侯魏冉也是我魏国宗室之后(杜撰,谈古也不知道),在秦国却拥立嬴稷,举荐白起,功莫大焉。因而在微臣看来,一个人的身体情况是否良好、出身如何并不影响其才能的发挥。 大王,韩非虽是韩国贵公子,又有口吃之疾,然大王如果用韩非,必使大王贤明之名传扬四海,天下群贤必蜂拥而入我魏国,请大王三思!” “善!”魏王点头同意,而后又道:“那相邦你看着韩非当任何职?” 庞癝道:“韩非乃韩国贵公子,因而官爵不能太低,且韩非又是法家之人,微臣以为九卿中的廷尉恰好合适!” “廷尉一职是不是太高了?”魏王话刚一出口,就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那好吧,就命韩非为廷尉吧!” “诺!” 在魏王看来,廷尉一职是三公九卿中最得罪人的职务。韩非身为法家之人,如果被任命为廷尉的话审理案件时必定不畏权贵。且其出身高贵,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要知道韩非不同于孟尝君田文,是列国第一个主动来魏国出仕的贵公子啊! 果然,第二天早朝魏王宣布拜韩国公子韩非为廷尉之时,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这不仅是因为韩非的出身,更大的原因是韩非所代表的法家势力。 法家门人中,韩非、李斯是最被人们看好的两个人,如果有人敢反对韩非的话就是说正式向法家宣战。 所以即便御史大夫孔斌对于魏王拜韩非为廷尉一事有所不满,但还是没有站出来反对。 在昨日庞癝说了魏国任用韩非的好处之后,魏王觉得一个九卿之位并不能证明自己对韩非的重视。因而见韩非被拜为廷尉一事无人反对后魏王又道:“公子韩非出身高贵,今特意投奔魏国,寡人决定封韩非为棠溪县侯!” 十三、风波起 法家之人执法严苛,不徇私,不枉法,给人的印象大多都是酷吏形象。 西汉的郅都、义纵、张汤、王温舒等法家之人大都如此,但也因此而得罪不少权贵,下场都不是很好。 至于韩非为廷尉之后如何执法?效果如何?说实话庞癝还是有些期待的。 不久,韩非就碰到了一个极为棘手的案子。 七月,齐地之民叛乱,拥戴前姜氏齐国齐康公姜贷九世孙姜阳为君。 “前方军情,行人让路!” 一个骑着快马的士卒大喊着从夷门闯进大街,一路横冲直撞直到王宫。 “启禀大王,齐地杞城之民叛乱,拥戴姜齐后人姜阳为君,现已聚众两万余人!” 魏王一听顿时震惊,急忙召集朝中文武商议。在尉缭的建议下,魏王拜新垣衍为上将,统军三万前去镇压乱民。 大梁城一处庭院重重的院落中响起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老夫听说禀报军情的士卒在城中横冲直撞,不知道街上行人可有伤亡?” “回家主,那士卒虽有冲撞,但行人中只有几人轻伤,并无人死亡!” “老夫说有就有,知道如何做了吗?” “小人知道!” “那还赶快去处理?” “诺!” “呵呵!法家!韩非!老夫看你们如何处理此事!”声音阴冷非常。 三天后,有人向大梁令状告士卒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致使行人出现死伤情况。 因牵涉到军队,大梁令不敢擅自做主,且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一下子闹到了朝堂之上,魏王便下令廷尉署审理此案。 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很容易就被查了出来,确实有行人被那日横冲直撞的士卒撞成重伤后不治身亡。 韩非命人缉拿士卒归案,判定为士卒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致使行人死亡,按律当斩。 晋鄙听闻之后跑到廷尉署说道:“士卒犯了什么法?” 韩非道:“纵马撞死行人!” 晋鄙道:“前方军情十万火急,士卒急着向大王禀报前方军情,何错之有?” 韩非道:“士卒无错!” 晋鄙道:“既然无错,那尔等为何还要押解士卒?” 韩非道:“士卒无错,然却触犯律法,理当由廷尉署处置!” 晋鄙冷笑一声道:“想要处死老夫手下的士卒,除非你先从老夫身上踏过去!” 面对晋鄙的蛮不讲理,韩非十分无奈,事情再一次闹到了朝堂之上。 此时除了三公庞癝、孔斌、尉缭没有表态之外,朝堂上群臣俨然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廷尉韩非为首的法家之人,主张一切按照律法处理此事,另一派就是以军方的晋鄙老将军为首,主张释放士卒。 对此魏王左右为难! 如果站在韩非这边的话,肯定会寒了一众将士的心。 可如果站在了晋鄙一方,律法的尊严又何在呢? 魏王见庞癝三人迟迟没有说话,便询问道:“三位卿家以为此案该如何审理?” 御史大夫孔斌首先开口道:“老臣以为现今大争之世,首先应当考虑将士之心,一旦将士之心动摇,前线将士将全无战心。因而老臣以为士卒应该释放,国库出资抚恤被撞死行人的家人。” 魏王看来这是一个两全的办法,但韩非却不依不饶道:“如此行事,是不是以后士卒犯法就不再追究?长此以往那还要这律法干嘛?” 魏王听后你心中不悦,但还是没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太尉和相邦的意思呢?”魏王又向庞癝二人问道。 尉缭道:“此事虽事出有因,士卒却已然犯法,然这却是无心之失,还到不了要处死的地步。微臣的意思是士卒杖三十以儆效尤,并由军队出资以抚恤死者家人。” 魏王拍手道:“此法甚好!”而后又看向庞癝想听听他的意思。 可庞癝却大有深意的看了魏王一眼之后便低头沉默不语。 魏王见此便开口道:“此案容后再议,下朝!” 散朝后魏王喊来庞癝道:“今日朝堂上为何相邦不言不语?” 庞癝道:“微臣以为此案还未审理清楚,故而不敢发表态度!” “哦?案件不都已经审理清楚了吗?相邦这话是什么意思?” 庞癝道:“请问大王,此案的卷宗微臣也翻阅过,发现死者死亡状况有些古怪,首先是死亡时间,据死者家属交代,死者死亡之前伤情已经有所好转,为何又突然恶化了呢?再有就是案宗上记载给死者治疗的医者交代说死者并未伤及肺腑,因而微臣觉得此案蹊跷,不敢下结论!” “你是说此案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士卒?”魏王听后也觉得奇怪,便问道。 “微臣也不知道,只是感觉此事有些蹊跷罢了!” “韩非身为廷尉,难道他看不出此中之情吗?”魏王又问。 庞癝道:“韩非虽是法家之人,但法家之人却并不一定都擅长刑名之事。法家先贤李悝、申不害、卫鞅又有谁是以刑名之事著称的呢?” “那为何相邦还举荐韩非为廷尉呢?” 庞癝道:“廷尉署如不是法家之人负责,律法将毫无用武之地啊!” 魏王又问:“那现在该如何处理此事呢?” “给韩非配一个擅长刑名之人为副手重新审理此案,大王以为如何?”庞癝建议道。 “善!” 第二天早朝,魏王道:“寡人觉得此案另有蹊跷,故令廷尉韩非重新审理此案!” 听此朝臣顿时一片哗然,然而却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只有一个众人不注意的角落里,一双眼睛听到魏王的话之后不由眯了一下,转瞬间便恢复了正常。 这还不算完,魏王刚刚宣布此案重新审理之后就有人站出来说了另一件惊天大案。 “启禀大王,御史李园参杞城守及其下官吏三十二人!” 李园上前提提而谈道:“杞城民众之所以反叛,乃是因为杞城守隐瞒大王实情。据微臣了解,自五月份以来杞城地区连续三个月滴雨未降。而杞城守对此却隐瞒不报,致使杞城之民叛乱,微臣请大王彻查此事!” 李园这话一说出口,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比刚才还要热闹几分。 御史大夫孔斌听到杞城两个字之后就有不好的感觉,果然,当李园说完此事之后孔斌感觉到一股心惊肉跳的感觉。 因为杞城守正是他举荐的儒家之人! 十四、对错 “李园,你所说之事可是真的?”魏王对此难以置信。 “启禀大王,微臣所言千真万确,算下日期新垣衍将军的平叛大军将要到达杞城,大王遣使者一问便知!”李园的回答铿锵有力。 “卫尉严恩可在?”魏王朝堂上大喝一声。 “末将在!” “寡人命你即可持节前往杞城查明情况,如果情况属实,杞城守极其手下三十二名官吏直接就地正法,夷其三族,不得有误!” “诺!” 御史大夫孔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有张开嘴。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饶是孔斌一向老成持重,可回到家中后仍旧暴怒不已,连砸了好些东西仍旧没有缓过气来。 第二天群臣便听说了孔斌得了重病,卧床不起的消息。 “唉!”群臣只是叹息一声就把精力放到了其他方面。 不几日,卫尉严恩还未到达杞城之时,已经率领大军到达杞地的新垣衍便传来消息,说杞城地区已经连续近三个月滴雨未降,而杞城守为了自己的政绩竟然隐瞒不报,这才使得杞城百姓不得不揭竿而起,拥立姜氏后人为王反抗魏国的统治。 魏王见消息被证实,再次派出使者前往杞城处理此事。 这期间,闹的沸沸扬扬的士卒在大街上撞死人的案子也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廷尉韩非在刑名之人的帮助下证实了士卒只是把行人撞伤而未致死。 但案情查到这一步再往下查就彻底断了线索,在魏王的授意下,韩非只能以廷杖士卒三十军棍,抚恤死者家属这样的判定而不了了之。 韩非本欲坚持继续查下去,可现在整个魏国的目光都在杞城方向,韩非也是知道轻重之人,权衡利弊之后韩非便接受了魏王的授意。 杞城,随着新垣衍率领着大军的到达,齐人的叛乱很快就被平定。 可现在杞城难民多不胜数,如果不及时救灾的话,只怕很开另一股灾民就要起来了。 可此时杞城已无多余的粮食,无奈之下新垣衍只能一边从军粮中拨出一部分粮食赈济灾民,一边写信向魏王禀报这边的情况。 这时,持节而来的严恩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到达杞城,开始对杞城百姓暴乱之事展开调查。 被缉拿的杞城守及其手下官吏交代说这三个月以来他们已经接连向大梁派出数十个信使前去禀报,可这数十人却都一去之后杳无音讯,无奈之下杞城守只能开仓放粮。 但是杞城府库中的存粮不足三万石,又因天气干燥的原因突缝大火,致使这三万石粮食被焚烧个一干二净。 严恩前往杞城府库勘察,发现这里确实被大火焚烧得一干二净。 而看着杞城守极其手下官吏一个个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的模样,严恩有些相信杞城守所说之话是真的了。 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严恩又去了杞城守家中,只见其父母妻儿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般呆坐在家中,也都如同杞城守一般面黄肌瘦,家中存放米粮的大缸已经没有一粒余粮,钱财方面也是只剩下区区几个刀币。 严恩闭上眼睛不忍直视,又去了其余官吏家中,其状况不必杞城守家中好到哪里去! “严将军,如果要斩的话请斩在下的头颅吧!太守大人自上任以来兢兢业业,无时无刻不为杞城百姓着想,用其家中钱粮赈济灾民,甚至······甚至其幼子因此而饿死,请将军向大王求情,下官甘愿替太守大人去死!”一个官吏泣不成声的向严恩哀求道。 “是啊,求将军向大王说明实情,下官等人甘愿替太守去死!” “诸位心意在下已经知道,在下一定会向大王陈述实情,诸位还请耐心等待就是!” 于是当天严恩便把自己调查后的结果及自己所见所闻修书一封连夜报与魏王,请示魏王该如何决断? 收到新垣衍及严恩两人的书信后,魏王便召来三公九卿商议。 仿佛一下子又苍老十多岁的御史大夫孔斌也来了。 看了新垣衍二人的书信之后,庞癝的眉头开始深深皱了起来。他感觉这背后似乎有一股神秘势力在操控着一切,可想要掘出这股神秘势力,却又没有丝毫踪迹可寻。 “也许,士卒撞死行人的案子也是这伙神秘势力所为!”庞癝隐约的察觉到这两件事情都是同一势力所为。 “诸位卿家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正在庞癝思索期间,魏王开口询问道、 “说老臣觉得此事背后大有蹊跷,请大王命人把杞城守押解回京细查!”孔斌一看书信就觉得杞城守等人可能是被冤枉了,于是便立马开口道。 “微臣也觉得此事应该细查!”韩非也觉得此事背后有蹊跷,请求魏王详查此案。 除了庞癝、尉缭二人没有开口之外,其余人等均请求魏王彻查此案。 “微臣反对,微臣以为应当即可斩去杞城守及其属下三十二人的头颅来安定杞地百姓的心!”在一片支持声中尉缭却开口反对道。 “可他们明明是被人冤枉的啊!”孔斌朝着尉缭大喊道。 “无论杞城守他们是不是被人栽赃陷害,是不是冤枉,此次他们都得死!”尉缭的声音中透漏这几分冰凉冷酷之意。 “为何?明明知道他们是被冤枉的,你为何还要他们去送死?”孔斌大声质问道。 “因为只要他们一天不死,杞城百姓的心就还是乱的,还是无法彻底安定下来!只有他们全都死了,杞城百姓才能彻底归心,真正成为我魏国的一部分!”尉缭的话语中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听了尉缭的话之后,韩非沉默不语。 孔斌顿时感觉心力衰竭,无助的看向魏王:“大王?” 魏王犹豫不决:“这······这······?” 而后魏王看到孔斌的苦苦哀求,眼神挣扎不已,犹豫道:“要不就放了这三十二名官吏吧!” 庞癝这时开口道:“大王!为了杞城百姓能够迅速安定,为了齐人能够彻底归附我魏国,这天下没有不可牺牲之人,没有不可牺牲之物!请大王立刻下令斩去杞城令及其下三十二人头颅抚恤齐人之心!” 听了庞癝的话魏王不由一怔,转而眼神坚定道:“来人!” “末将在!” “寡人令你即刻前往杞城传告新垣衍和严恩二将,将杞城守极其属下三十二人全部问斩!” 说完魏王便闭上了眼睛沉默不语。 “诺!” “哈哈!你们······你们好狠的心呐!”御史大夫孔斌听此吐血而倒······ 十五、挣扎 看着孔斌凄惨的模样,庞癝喟然长叹:“不是我想心狠,而是现实逼得我不得不心狠!” 这次孔斌是真的病了,而且病的很重,三天后魏王带着庞癝等人前去看望他时,只见其瘦骨嶙峋的模样端是让人看得心痛。 “大王,老臣现在这副身子骨只怕无法再无法为魏国尽心了,臣请辞去御史大夫之职,大王还是另择贤人担任吧!”孔斌说着话的时候气喘吁吁,不时的咳嗽。 “只要先生还在一天,御史大夫一职寡人就给您留着。寡人知道这次是寡人对不住先生,对不住儒家弟子。可为了齐地能够长治久安,为了齐人能够归心魏国,还请先生原谅寡人的无理举措!” 看着孔斌这幅模样,魏王也是揪心不已。 孔斌惨然一笑道:“老臣也知道大王如此做是利大于弊,可是老臣就是过不去心中那道坎。想当初这些人前去赴任之时一个个无不是意气风发,可现在却要身首异处,老臣想想就觉得心痛,老臣心理难受啊!当初并不是所有儒家弟子都愿意在魏国出仕的,是老夫亲自修书才说服他们前来魏国出仕,可现在······可现在他们······他们却······老臣对不住他们,无颜去见他们的家人啊! 老臣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只怕时日无多了,只盼望着大王能够重恤其家人,这样老臣心中的罪孽感才会减少。这是老臣最后的心愿了,请大王看在老臣在魏国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的份上答应老臣这最后的请求吧!” 说到最后孔斌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魏王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寡人答应先生,一定重恤这些人的家人,还望先生切勿忧心,切勿忧心呐!” “如此,老臣就多谢大王······”话还未说完,孔斌就昏睡过去了。 收拾一下心情,魏王走出孔斌家中向侍卫下令道:“你即刻前往杞城传寡人之令,命新垣衍、严恩二人务必要厚待那些官吏的家人!” “诺!” “且慢!”侍卫刚刚领命便被尉缭喊住。 魏王诧异的看向尉缭:“太尉可还有事?” “大王,微臣请大王收回此令并下令夷灭杞城守及其下三十二名官吏三族!”尉缭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魏王的眼睛登时就红了:“难道非得要这么做吗?本来寡人已经对不起他们了,现在还要夷灭其三族,到时候寡人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孔先生,去面对那些儒家弟子?” “大王,此事非做不可,不这样做不能彻底安齐人之心,不这样做不能使齐地长治久安!”此时尉缭又恢复了从前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其眼角却有些湿润。 “相邦你也是这个意思?”魏王看不能说服尉缭,便向庞癝询问道。 庞癝痛苦的点了点头:“非如此做不可!” “去吧,就按照相邦和太尉的意思去做吧!”魏王说完就闭上了双眼,两行老泪滚了下来。 当严恩收到将杞城守及其下三十二名官吏全部处死的命令之后惊诧莫名,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逐字的看了好几遍,见确实是魏王下的命令无疑,便觉得魏王及群臣并不了解这里的实情,于是又上书一封请求魏王重新审理此案。 求情的书信还未到达大梁,严恩便又收到了魏王下令夷灭三十二名官吏三族的命令。 “这真的是大王下的命令?”如果这个信使不是自己以前的手下的话,严恩还以为是有人故意假传魏王命令。 可得到老部下的保证后,严恩疑惑了:“大王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三十二人极有可能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为何还要下达这样的命令?” 老部下道:“大王当时只是打算把这三十二人处死,可相邦和太尉却一再坚持夷灭其三族,大王无奈只能下了这道命令!” “你说这道命令是在相邦和太尉的坚持下才下达的?”严恩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之前孔斌是和庞癝、尉缭有决裂之势,可以自己从前的观察,庞癝、尉缭两人的为人也并不是落井下石的小人,为何会求大王下达这样的命令呢? 严恩疑惑了,可对于魏王的命令他却不得不执行。 来到狱中,严恩命人备下几桌上好的饭食,看了杞城令等人一眼却有匆匆瞥了开来。 “大王是不是下达了处死我等的命令?”杞城令走出牢房,看了看桌上的饭食,又看了看严恩,神色淡然道。 严恩痛苦的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何时送我等上路?”吃了一口饭之后杞城守问道。 “三天后!” “三天后?也好,就是想求将军一件事?”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肯定去办!” “当初孔斌先生举荐我等为官,不想我等不仅没有治理好地方还造成了如此灾祸,是我等对不住杞城百姓,对不住孔先生,在下想请严将军回到大梁之后向孔先生致歉,只是再也无缘见孔先生一面聆听他的教导了! 还有就是我等走了之后家人请严将军多多照抚,那么我等走的也就安心了!” “好!这些我都答应你们,诸位请用饭吧!”严恩而是痛苦的点了点头,不敢把其家人也将被处死的消息告诉他们。 “多谢严将军!” “诸位无须如此,是在下,是魏国对不住诸位,诸位能有如此心胸,严恩佩服,请满饮此杯!”说着严恩就拿起酒觞一饮而尽。 这一夜,杞城守等人醉了,严恩也醉了。 众人或嚎啕大哭,或朗声大笑,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外面的风声流逝。 三日后,杞城下起了瓢泼大雨,百姓们欣喜若狂的奔涌的街上前去围观杞城守被斩。 三十二名官吏,三十二颗头颅顺着雨水滚落到地上,百姓们奔跑着去哄抢。 看到这个场景,严恩的脸上满是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水打湿。 “下一批!” 紧接着三十二名官吏的家眷也被押解到了刑台之上。 看着这数百或老或小的人,严恩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将军?” 部下见严恩迟迟没有下令,便小声的提醒道。 “哦!”严恩回过神来下令:“行刑!” 说完就立马就低下头去,不敢去看这些人无助的眼睛······ 十六、互换质子 处理完杞城的事情后,严恩便带着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回大梁复命去了,此时的严恩身心说不出的疲惫。 再隐蔽的消息都有被泄露的可能性,更何况杞城这么大的事情呢? 半个月后,无病不起的孔斌也从家中下人口中听到了。 本来身体已经有所好转的孔斌登时就再次吐血,嘴中不断的呢喃着:“大王!我恨······我好恨······” 第二天,御史大夫孔斌去世,魏王携大梁城诸臣前去吊唁。 前去吊唁的人中自然少不了儒家弟子的身影。 他们看着庞癝、尉缭二人的身影,眼睛中满是仇恨。 此后,儒家弟子开始以各种途径进入魏国朝堂,本来因孔斌去世而暂停的风波再次被掀起,且呈现越来越大的趋势。 这一年魏国因杞城之事而无暇分身关注其余五国之事。 这一年,继位三年的秦王异人驾崩,年仅十岁的赵政被秦相吕不韦等人拥立为秦王。 转眼间便到了魏安厘王二十八年。 三月,秦国客卿李斯出使魏国,言及盟好。 看着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师弟韩非现在已经贵为九卿高位,再想想自己的处境,李斯说不羡慕嫉妒那是假的。 虽然对韩非羡慕,可李斯还是看好秦国的未来。 也许历朝历代的大人物都是心智坚毅之辈吧!当庞癝再次向李斯抛出橄榄枝的时候又被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魏国朝堂上,李斯见了魏王之后拜道:“为了秦、魏两国邦交永好,我王特命在下前来拜见魏王,我秦国与魏国互换质子,以确保两国关系永固。” “不知秦国派来的是哪位公子?”魏王问道。 因为战国时代各诸侯国之间互换质子之事乃是常事,故而魏王对此丝毫不意外。 “我王之弟公子成蛟!”李斯回道。 “公子成蛟?寡人记得成蛟年纪不过八岁吧?”魏王又问。 李斯点头:“魏王好记性,成蛟公子今年确实只有八岁!” “是不是有些小了?”魏王对此充满疑虑,毕竟这个时代七八岁的孩子死亡率还是很高的,并且虽然以往各国之间交换的质子年纪也都不是很大,但如此之小的却是头一次。 李斯却笑道:“年纪虽有些小,但却是我秦国诸公子中与我王血脉最紧密之人,因而我王才派成蛟公子来魏国以表明秦国的诚意。” 魏王又问道:“那不知秦王想让寡人的那个儿子去秦国呢?”魏王现在都一大把年纪了,其最小的兄弟魏无忌也已年近五十,因而秦国想要质子的话只能从魏王诸子中挑选了。 李斯道:“魏王幼子公子郊与成蛟公子年纪相仿,不知魏王可肯割爱?” “郊儿?可以!”魏王想都不想便开口答应。 庞癝一听魏郊的名字,不由浑身一震,急欲起身相劝,可一想这个时代互换质子乃是常事,且自己又没有什么充分的理由去劝阻魏王,庞癝便熄了劝阻之心。 事情便这么就被议定了下来。 傍晚时分,如姬也听说了自己的儿子魏郊将要被送往秦国为质子的消息,急忙跑到魏王的寝宫哭诉,乞求魏王换一个人去秦国为质。 自见到安荣之后,魏王好像已经对女色失去了兴趣,即便如姬这个曾经后宫最得宠的宠姬也不例外的遭到了魏王的冷遇。 因而听到如姬的乞求之后魏王想也不想就拒绝道:“换谁?郊儿是寡人的儿子,难道其他人就不是了?真是妇人之见!”说完便把如姬赶出了寝宫。 回到自己的寝宫,如姬急的团团转,想着谁能解救自己的儿子。 可思来想去,除了那个给自己无尽屈辱的庞癝,再没有其他人能够帮助自己了。 自那日回到宫中之后,如姬就一直躲避着庞癝,八年来一直未见过他的身影。 可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如姬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到庞癝身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如姬便来到朝堂外苦苦等候,直到一个时辰后散朝方才看到庞癝的身影。 庞癝看到如姬的身影一愣,不由放缓脚步待群臣都过去之后方才停下脚步开口道:“夫人可是为公子之事而来?”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何不去劝阻大王?” “我又拿什么理由去劝阻呢?”庞癝不禁苦笑一声。 “可是郊儿是你的······”见庞癝根本就是一副置之不理的态度,如姬激动的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 “慎言!”庞癝立马疾喝一声打断如姬的话。 “郊儿才七岁,难道你就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异国他乡受苦受难?”如姬哭泣道。 “此事非我能为,不过我能保证的是郊儿在秦国能够过上富足的生活,我会安排得力人手去照顾郊儿的,你且放心!”庞癝安慰道。 “放心?我如何放心的下?”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你好狠的心!”现在如姬的眼神恨不得把庞癝生吞活剥了,说完之后就甩袖而去。 看着如姬远去的身影,庞癝的心不由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却不知,在一个无人看得到的角落里,一道人影正在注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回到相邦署后,繁杂的政务很快就使得庞癝把如姬之事忘记了个一干二净,开始沉于政务的海洋。 半晌过后,庞癝想起这一年多来那个在魏国朝堂不断兴风作浪呃神秘势力,便修书一封与远在河内的魏无忌,请其调派得力门客前来帮助自己查勘这股势力。 这些日子朝堂上诸子百家间愈演愈烈的争斗使得庞癝心疲力竭而又苦无对策,也只能求助于魏无忌了。 魏无忌收到庞癝的书信之后不敢怠慢,立刻派了自己门客中数十位善于查探消息之人前往大梁协助庞癝。因为魏无忌这些门客的到来,那股神秘势力也开始销声匿迹,不再兴风作浪,这才使得庞癝有一段好日子过。 可庞癝这边刚松懈几分,那边的神秘势力便又开始搅风搅雨起来。 八月,陶地郡守一家一十八口人全部被杀,顿时震惊了整个魏国朝堂,更使得魏王连连大怒。 无他,陶地郡守乃是魏王之弟,魏无忌之兄平阳君。 据廷尉署探案人员禀报,凶手的作案手法与墨家手段极为相像。 十七、幕后黑手 勃然大怒的魏王命人找到墨家巨子并令其交出所有墨家弟子的名单,遭到巨子的当场拒绝。 于是魏王便下令全国缉捕墨家之人,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经此墨家弟子大多逃亡他国,之后少部分身份没有暴露之人隐匿于乡间,墨家巨子也离开魏国,前往韩国都城新郑定居。 一个月后墨家巨子突然在家中被杀,顿时轰动了整个天下。 墨家弟子大都怀疑是魏国所为,故而不少身怀绝技之人均潜入魏国伺机报复,一时间魏国各地掀起了腥风血雨,不时有官吏莫名其妙的死在家中。 魏国在各国得问谍报系统虽然没有秦国的黑冰台那么强大,但势力同样也不小。 勃然大怒的魏王不惜暴露魏国在各国的谍报系统,下令全天下索查墨家之人并派军中得力将士潜入各国捕杀。 一时间天下七国不时有学案发生。 但其余五国对此却视而不见,反而有任其为所欲为的迹象。 庞癝冷眼观察着发生的一切事情,等待着魏国朝堂背后的那股神秘势力露头。 这股神秘势力觉得此次魏国朝堂已经完全混乱不堪,因而不断的在背后捣鬼,掀起魏国与墨家一场又一场的角斗。 神秘势力暴露的次数越来越多,留下的线索也因此越来越多。 终于,经过魏无忌门客的排查,庞癝把目标锁定在了魏国宗亲元老召陵君身上。 召陵君,魏国宗室最年长之人,现今已近九十岁。当年因为庞癝新法之事联合魏国权贵犯上作乱,庞癝本欲斩之,却被魏王阻拦了下来。 本以为召陵君经此之后已经老实的躲在家中颐养天年,却不想起竟然在魏国掀起如此风浪。 庞癝亲自带大队人马前往召陵君家中捉拿召陵君。 一听消息,召陵君便开始慌乱了,急忙逃跑。 可此时召陵君的家已经被大队人马团团围住,无奈,召陵君只能坐以待毙。 “说吧,背后之人是谁?”看着召陵君面若死灰的神色,庞癝冷声问道。 “庞相邦说什么呢?老夫不知道!”定了定神,召陵君嘴硬道。 “真的不说?”庞癝直盯着召陵君看,庞癝眼眸中满是冰冷之意。 “老夫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去年的士卒撞人案,杞城案,如今的墨家之事,这一桩桩,一件件还都要我提醒吗?” “老夫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相邦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去年五月,你家的管家李二去了哪里?六月,你的养子魏未又去了哪里?今年三月,你家中门客胡为又去了哪里?”庞癝大声喝道。 见事情真的泄露了,召陵君的脸色有些释然之像,淡然道:“没错,这些都是老夫所为!” “召陵君身为魏国宗亲,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庞癝很是不解。 “为何?哈哈!”召陵君惨然一笑:“你去看一下去年被处死的将领的名单是否有一个叫魏平的人,那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却被你们给杀了。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于是老夫便决定要报复你们,报复大王,老夫要让你们血债血偿,老夫要让整个魏国给我儿子陪葬!” 召陵君说着的时候眼睛中满是疯狂之意。 “这么说召陵君你要一人承担所有事情了吗?”庞癝冷声问道。 “什么叫我一人承担?所有事情都是老夫一人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完之后召陵君闭上双眼,一副等死的模样。 庞癝却笑了,笑的很开心:“我可不相信你有这样的心智,如果有的话当年你率领权贵犯上作乱时就不会一败涂地了。 况且我听说你儿子魏平有一个私生子在外面养着,你就不关心他是死是活?” 庞癝虽然笑着,但眼神中威胁之意十足。 “私生子?这么说我有孙子在世?”见庞癝点头,召陵君道:“只要你保证我孙子平安无事,我可以把一切都交代出来。” “我保证!”庞癝斩钉截铁道。 见庞癝保证,召陵君交代到:“好!我交代,这一些都是······都是······”话还未说完召陵君便窒息而亡。 庞癝一看,只见召陵君背后有一根狼毒箭。 庞癝急忙向前看去,前方什么也没有。 “相邦大人,是黑衣卫所为!”魏无忌的门客看了看箭身道。 “黑衣卫?”庞癝诧异,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魏无忌的门客点头道:“不错,虽然这箭看上去是各国谍报系统都在用的狼毒箭,但箭上的毒却是用秘法制成,只有黑衣卫才有。 黑衣卫是秦国谍报组织黑冰台中的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专门以暗杀为主!” “这么说的话,魏国的一切都是秦国所为了?”庞癝问道。 “九成以上是秦国在背后捣的鬼!” “秦国?嘿嘿!吕不韦还是李斯呢?”庞癝神色满是杀意。这一年多来,魏国朝堂上诸子百家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势不可挡的地步。 先是儒家进入朝堂和其余百家争权夺利,现今又是墨家和魏国呈现不死不休之势。如果说这一切的背后没有其余国家参与的话,打死庞癝都不会相信。 而最有可能的参与其中的国家除了秦国以外,庞癝也想不出第二个国家会做如此事情。 “吕不韦、李斯,不管是你们中的谁,我庞癝一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当晚,庞癝修书一封让门客连夜送到河内。 魏无忌看后沉思半宿。 第二天魏无忌的门客中便有上百人以各种理由离开河内,除了魏无忌本人,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一个月后,秦国河东郡守被杀,消息还未传到咸阳,咸阳令也被杀害。 当秦国正大肆缉拿凶手之时,国相吕不韦、客卿李斯、老将蒙骜及其子蒙恬、大将王翦也接连遭到刺客刺杀。 蒙骜当场死亡,蒙恬、王翦击杀刺客全身而退,吕不韦身受重伤,右腿残疾,李斯也受了轻伤。 吕不韦府上,此时吕不韦已经不知道砸了多少东西。 “魏国,一定是魏国,他们这是在报复,一定是你们做事的时候露了形迹,他们肯定已经查到了是你们所为,这才报复我的,一定是这样的!”吕不韦咆哮道。 十八、天门关之战(一) 庞癝猜的每错,魏国接二连三的事情都是秦国在背后捣的鬼,而吕不韦就是罪魁祸首。 “那相邦,接下来属下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现在的下场还不够吗?难道让魏国报复到大王头上你们才满意吗?” “属下不敢!” “下去吧!” 吕不韦喝退黑衣卫统领,眼神中满是阴郁。 总的来说吕不韦的策划是成功的,魏国国内诸子百家的争斗之势任谁都无法阻拦下来了。 只是吕不韦没有想到的是,黑衣卫除去召陵君的时候留下了把柄,让魏国查到了自己身上。 国内重臣接连被刺杀,再看看自己的这条腿,再给吕不韦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可以吕不韦的性格,吃了这样的亏再想让他就此罢手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第二天早朝吕不韦便上书秦王嬴政进攻魏国。 此时秦国国政完全由吕不韦把持,谁又敢说什么反对的话呢? 于是,吕不韦的上书当场就被同意了。 由于蒙骜已死,此时秦国将领中职位最高的就只有王翦了,于是吕不韦便令王翦率领十万大军进攻魏国河内。 秦国想要进攻河内只有枳关和高都两个方向可行,而枳关城墙高大,秦国想要攻克的话必定要付出极其巨大的代价。因而王翦分析利弊之后便决定由上党的泫氏南下高都,准备一举荡平河内。 大战一触即发。 魏国国内,墨家之事虽还未完全解决,不过国内的墨家势力已经被荡平了十之八九,再加上听闻秦国进攻河内的消息之后,魏国君臣便把目光再次看向西面的秦国。 看着墙壁上的地图,太尉尉缭分析道:“此次秦国出兵十万,由大将王翦统帅。而王翦虽还未有出色的战绩,但经过微臣的分析发现此人有名将之姿,且极其善于攻城略地。因而微臣的建议是彻底放弃高都,把大军全都集结在南面的天门关。 天门关城深墙高,两边都是崇山峻岭,是上党通往河内的唯一道路。故而我军只要守住了天门关,就可确保河内万无一失。” 此时魏无忌也被调会大梁商议军情,听了尉缭的话后魏无忌思索片刻后道:“我赞成太尉的意见,迁高都城全部军民于河内,而后凭借着天门关之险,我可确保河内安然无恙。” 这些年来魏国虽然国力大增,但这一年多来魏国各地动荡不安,没有谁会认为魏国有实力能够战胜秦国,因而只能采取据城而守的办法。 庞癝想了想又补充道:“此法虽然不错,但为了避免和秦国形成长期对峙之势,微臣建议当王翦大军全部都集结与天门关之时,大王了派一支奇军出枳关偷袭河东的武遂、阳狐、垣城等地,促使秦国分兵,以确保天门关之战难以形成秦、魏两国决战之势。 偷袭河东的兵力不要太多,且每攻克一城之后都不要占据,以避免被秦军包围!” “如果秦国不分兵呢?或者说秦国再从国内调集大军的话又该如何办呢?”老将军晋鄙问道。 庞癝回答道:“秦国无论是分兵还是调集大军,此次偷袭河东的目的是为了避免秦国向天门关增兵形成决战之势,毕竟现在我国的国力还不能够与秦国相提比论,我怕一旦形成了决战之势,我国的下场只怕比赵国还不如。” 见再无他人有意见,魏王拍板道:“好,就按照相邦的意思去办!此次上将军魏无忌领军七万驻守天门关,而老将军晋鄙率军三万从枳关出发偷袭河东,一旦秦国征集大军的话,老将军就立刻撤回到枳关,待秦军撤退之后再去河东进行骚扰。还有,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新垣衍将军率军五万驻扎于野王,一旦哪边形势危急的话可去进行增援。” “诺!” 半个月后,十万秦军在泫氏集结完毕。 随着王翦军令的下达,大军浩浩荡荡的沿着丹水向南而去。 此时的高都城内,魏无忌刚刚送走城内最后一批军民,看着高都城斑驳的城墙,魏无忌满是不舍之意。 “上将军,该出发了!” “走吧!”魏无忌说了一声便上车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高都城内燃起了通天大火,方圆数十里都能看得到,特别是到了晚上,百里外的地方都能看到高都城上空一片通红。 “报!”秦军前锋的斥候快马来到王翦面前:“启禀将军,魏国上将军魏无忌将高都人口全部向南迁移,且还一把火烧了高都城!” “嗯?”王翦十分惊讶。他没有想到魏国竟然有这么大的魄力。 抬头向南看去,只见高都方向的上空果然一片赤红,王翦的眉头不禁轻轻皱了一下,急忙拿出地图看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天门关”三个字。 命亲卫卷起地图,王翦下令道:“令前锋大军绕过高都城,直奔天门关!” “诺!” 随着王翦军令的下达,前锋的五千轻骑沉默着向南奔驰而去。 第二天中午,正在赶路的魏无忌听到后面的“轰隆”声,急忙回头去看,只见秦军前锋的轻骑兵已经距离自己不足十里远,魏无忌忙下令道:“令后军变前军抵挡秦军骑兵冲击,掩护百姓撤离。” 天下各国论起骑兵的强大程度,非赵国莫属,即便纵横天下的秦国也稍有不如。 加上此地多山,因而对于区区五千轻骑魏军并不畏惧,况且因为马鞍和马镫还未出现。 待秦军五千轻骑来到魏军面前之时,秦军士卒纷纷下马拿起兵戈整理阵型。 “冲!”随着将领的一声号令,五千秦军向魏军冲杀而来。 “射!”魏国方面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在号令一出的同一时间内,箭矢便密集的射向秦军。 三轮过后,已有七八百名秦军士卒被射杀,但秦军也已来到眼前。 “弓箭手后退,戈手出击!” 号令想起后魏国戈手便越过弓箭手奔向秦军。 秦军士卒战力虽然强大,但到底人少,再加上长途奔袭,不久就败下阵来向北而逃。 魏无忌并未令大军追击,而是下令大军转身向南而去。 这只是天门山之战前的一个前哨战,也是秦军的一次试探,并不关系全局,秦军的军心也并没有因为这次小败而有丝毫动摇······ 十九、天门关之战(二) 当魏无忌撤退道天门关之时,这里的城墙已经被加高加厚了不少。 三天后,王翦率领十万大军到达天门关下。 当天并未有战事发生,王翦令秦军便歇息便打造攻城器械。 第三天,秦军开始进攻天门关。 虽然第一天秦军将士并未有一人登上天门关的城墙,但却也给了魏军不少死伤,使得魏军压力大增。 这其中有有王翦出色的指挥能力,但不能忽及的是秦军军营中有不少墨家弟子在打造攻城器械。 墨家弟子行走天下靠的是两样绝技,一样是其出色的格斗技巧,另外一样就是其不输于鲁班家的造物能力。 今天魏军的大部分死伤都是被墨家弟子打造的器械给造成的。 晚上,总结完今天的战斗经验之后,王翦便命墨家弟子自己组成一队参与到明天的攻城之战。 王翦这边派兵布阵之时,魏无忌这边也不会毫无动作。 魏无忌的其中一个门客道:“小人发现秦军军营中有墨家弟子行动的迹象,因而公子不得不防。” “墨家弟子?”魏无忌神色一肃道:“墨家弟子不止善于打造攻城器械,也极其善于格斗,为了以防万一,这几天朱亥将军你就辛苦一些,亲自带一对精兵,如果发现攻城的秦军中有墨家之人的话就立刻前去镇压。” 对于朱亥,魏无忌还是给予厚望的。 墨家弟子虽然善于格斗,但战场之上毕竟不是几个人的厮杀,他们那一套也不适合战场生存,因而有武力过人且战场经验丰富的朱亥在,魏无忌并不担心混在秦军中的墨家弟子。 魏无忌担心的是墨家弟子打造的攻城器械,以及王翦究竟在做何打算? 对于王翦,魏无忌心中并不敢有丝毫看轻,反而极其重视。 来河内之前庞癝就找到魏无忌并向其说明王翦在攻城战中可怕的指挥能力和敏锐的洞察力。 只要让王翦发现城墙上魏军的守卫一丝漏洞,王翦就有机会利用这个漏洞来给魏军致命一击。 第二天上午,秦军再次发动进攻。 先是投石车不要钱似的向城墙上抛去一块又一块的石头,压得城墙上的魏军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等到投石车停止抛射的时候,秦军士卒已经来到了城墙下面。 “快,射箭!”随着将领声音不时的响起,城墙下的秦军士卒便随着箭矢的射出而一个又一个的倒下。 可秦军士卒仍旧不惧死亡的一步一步的迈向城墙。 终于,第一架云梯被树立起来,紧接着第二架、第三架······ 城墙上的魏军士卒不用将领下令,便抛下滚石、圆木,不时的有人被撞落,留下一声声的惨叫声。 在秦军和魏军在城墙上下角逐之时,一队穿着不同于秦军黑色兵甲的墨家弟子悄无声息的接近城墙,而后在云梯上左右腾善,如猿猴般向城墙上方快速的攀爬。 “来了!” 早就注意到他们的朱亥看到这群墨家弟子将要登上城墙,大手一挥便双手持锤带着一队精兵向那边而去。 “上~!”一个墨家弟子暗喝一声,扒这墙头的右手一用力,身子便越到了城墙上。 魏军士兵见此急忙持矛去刺,却被这个墨家弟子轻巧的躲避开来。 接近着这名墨家弟子左手的剑一闪,这个扑过来的士卒便到地不起了。 有了第一个墨家弟子成功登上墙头阻挡魏军士卒,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墨家弟子登了上来。 转眼间已有十多名墨家弟子登上了墙头。 “嘿嘿!你们这是找死!”看着这群墨家弟子,朱亥眼角露出残忍的笑容。 “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杀!”朱亥大喝一声,手中的巨锤仿若轻如鸿毛般的被他舞的虎虎生风,墨家弟子触之即死,碰着便亡。 “来几个人去挡住这个大胡子,其他人把附近的魏军给清理干净了!” 显然喊话的是这群墨家弟子中的头领。 随着声音的落下,墨家弟子直觉的分为三组,其中一组阻止朱亥,另外两组击杀魏军士卒,给不断上来的秦军士卒清理空间。 “你们以为这样就行了吗?”再次击杀了一名墨家弟子的朱亥嘿嘿一笑,只见左手的锤子一挥,刚刚爬上墙头的秦军士卒还未站稳脚跟便被朱亥一锤给击落到城墙下了。 墨家弟子即便格斗技巧再好,可城墙上也没有他们施展的空间,面对魏军士卒密集的长矛,不到片刻时间十多名墨家弟子便只剩下四个人在那苦苦支撑。 “顶不住了,撤退!”首领见此形势大喊一声便向城墙外跳去。 “逃得了吗?” 朱亥又怎会让他如此轻易的逃跑,双手举起一块石头便向墙下仍了出去。 “啊!” 只听一声痛苦的嘶喊,这个首领便被石头砸了个透心凉。 此时,城墙上剩余的几名墨家弟子也被士卒给一一击杀了。 远处的王翦看着这边墨家弟子陆续登上墙头,开始还很兴奋,以为这样秦军就能在城墙上占据一个立足之地。 可随着朱亥的到来,形势骤然发生变化,城墙上的墨家弟子逐个被击杀,首领也被朱亥一块石头给杀了,便忍不住皱眉向旁边的将领问道:“那人是谁?” “启禀将军,那人是魏国的将军朱亥,一向以勇武著称!” “哦,原来他就是朱亥啊,管不得如此骁勇。”王翦自然也听说过朱亥的大名,只是以往无缘一见罢了。 在王翦看向朱亥之时,朱亥自然也看向了下面的王翦,又看其左右扈从云集,便料定此人定是此次秦军的主将王翦。 “来人,拿弓箭来!” 手持一把四石之弓,取出箭矢,朱亥瞄向王翦。 “将军小心!”扈从看到急忙提醒。 王翦摆摆手笑道:“此地距离城墙足有三百步远,无碍的。” 王翦的话音刚落,只见朱亥手中的箭矢已经被发射出来,又急又快的向王翦射去。 王翦一看这箭矢竟然如此之快,登时就惊呆了。 “将军!”好在一旁的扈从够机灵也够忠心,一般推倒王翦。 只是自己背上却中了这一箭,倒下之后就翟也没有起来。 看着王翦推开扈从的尸体爬起,朱亥长叹一声:“可惜了!” 二十、天门关之战(三) “早就听闻朱亥勇武非常,不想竟有如此大的力气!”虽然自己的样子很狼狈,可王翦却未有丝毫的恼怒之色。 “有此人在,只怕天门关就不好破了啊!” 云梯上不断有人掉落,此时城墙下面的挨浇声已经压下了喊杀声,王翦看到这个场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一个时辰过去了,可秦军的攻城还是没有一丝效果,王翦便下令鸣金收兵。 云梯上的秦军士卒听后松了一口气,开始不紧不慢的走下梯子,扶着下面的伤员回营。 至于那些死去的人,待会儿自然有人前来收殓其入葬。 在秦军大营鸣金声响起的那一刻起,城墙上的魏军士卒便停止了对秦军士卒的攻击,任由其安全的离开。 接下来几天,王翦的攻城策略又是一变,而魏无忌也是从容面对,两人也算是棋逢对手,斗了个不相上下,一时间战局形成了僵持之势。 而晋鄙这边,晋鄙带着三万魏军从枳关出发一路向西而去。 晋鄙军出动的第一时间,秦国密探就已经把消息传递到了咸阳。 吕不韦收到消息后和大臣商议,最后决定国内再征兵五万前去剿灭晋鄙率领的三万魏军。 按照之前商议好的策略,晋鄙军进入河东之攻下两座城池之后并不派兵驻守,而是继续进攻下一座城池,待秦国大军到来之时晋鄙军便突然后退,不给秦军丝毫可乘之机。 见晋鄙军退却,秦军便返回国内,可不想晋鄙军再次出击河东,秦国又不得不派大军前去阻击,可秦国大军再一次连魏军的影子都未看到。 一次两次还罢了,时间一久,这谁受得了啊! 在得到了吕不韦的命令之后,这支秦军的主帅便带领着这五万秦军沿枳关陉向东而去,目标直指枳关。 一处无名山谷,两边的山崖上不时有人影涌动,正是晋鄙率领的三万大军。 “秦军还有多久到达山谷?”晋鄙看了眼旁边的斥候问道。 “病将军,秦军现在距离山谷十里左右,估计还有半个时辰便能到达山谷。” 晋鄙点头:“命令全军将士埋伏好,务必不使秦军发现我军身影!” “诺!” 半个时辰后,秦军达到山谷。 因为急于赶往枳关,秦军将领催促着将士急行军,并未发现山谷两边的情形不对。 待秦军过半之时,晋鄙大喝一声:“杀啊!” 隐蔽起来的魏军将士顿时冒头,早已准备好的滚木、石头纷纷落下,而后弓箭手起身向秦军自由射击。 秦军突缝大变,根本就没有时间做出应对,一时间死伤无数。 “撤退!” 秦军将领见情形不对,大喊一声急忙调头向回跑去。 见将领逃跑,剩余的秦军将士也没有了战心,也跟着将领逃跑。 “追击!” 见秦军逃跑,晋鄙急忙下令魏军追击,一时间山谷响彻了喊“杀”声。 一个时辰后,清理战场的将领向晋鄙汇报道:“启禀将军,此次伏击一共歼灭三万三千秦军,俘虏一万六千人,只有一千不到的秦军逃跑。” 晋鄙点头,脸上说不出的满意,感叹道:“这都多亏了范先生的计谋,要不然我军也不会有如此大胜!” 范增恰巧就在一旁,见晋鄙如此说,急忙谦虚道:“这都是在下应该做的。” 三万魏军对抗五万秦军,击杀三万三千人,且还俘虏一万六千人,对晋鄙来说这是自己从军以来难遇的大胜。晋鄙刚刚从军那会正是魏国由胜转衰之时,当时晋鄙只是一个小兵,跟着上将军庞涓先后参加数次战争,当时的魏军纵横天下无人能敌,可不想不久就遭遇了马陵之败,魏国从此一蹶不振,直到邯郸之战前夕,魏国就获得过一次像样的胜利。 虽然此后晋鄙接连参加指挥了邯郸之战、泗水之战、灭齐之战,可首功却都不是自己的。邯郸之战魏无忌是主帅,泗水之战同样如此,灭齐之战是庞癝攻破的临淄城,致使齐国国祚覆灭。 可这一次不同,看起来这次自己获得的功劳远不如前几次,可这次却是自己独自指挥击败的秦军。 五万秦军被彻底击败,眼下秦国的河东正是空虚之际,晋鄙决定乘胜追击,以迫使王翦不得不回师救援河东。 在晋鄙看来,蒙骜死后的秦国除了白起并没有一个将领是自己的对手,故而心态极其的自信。 半个月后,河东连续有三座城池被晋鄙军攻克,兵峰直指曲沃。 曲沃城虽是一座大城,可守卫兵力却极其的空虚,因而晋鄙只用了三天的时间便攻克了曲沃城,付出的代价是八百条魏国将士的性命。 “再往南不到二百里就是故都安邑了!”站在城墙上晋鄙向南眺望,眼睛中满是神往之色。 “传令三军,大军歇息一夜,明天出发进攻安邑!”晋鄙目光一凝,下令道。 “将军不可!”范增听此急忙劝道:“以眼下情形,秦国得到消息后必定令王翦回师救援河东。而现在安邑有守军近五千人,单凭三万人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攻克安邑不说,还会使得我军伤亡惨重。我军现在要做的就是固守曲沃,待王翦回师河东之后立刻率军回河内,将军切勿感情用事啊!” 晋鄙当时只是心中激动才会下此军令,且晋鄙早已过了感情用事的年纪,也知道此时进攻安邑城不现实。 再说即便攻克了安邑,单凭自己这三万人马也守不住,因而范增一劝晋鄙便撤销了之前的军令,大军开始在曲沃驻扎下来。 为了进一步的迷惑秦国,晋鄙在范增的建议下命令大军分为几部分分别去进攻周边的城邑,以达到促使王翦回师救援的目的。 咸阳城,吕不韦收到五万秦军全军佛魔的消息之后震惊不已,急忙进宫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晋鄙乃魏国耄耋老将,作战经验丰富无比,故而一般的将领不是其对手。”有大臣开口道。 “不错,眼下我大秦除了王翦将军,只怕没有其他将领能够对付得了晋鄙吧!” “请相邦下令王翦将军回师救援河东,一旦曲沃、安邑等河东重镇被晋鄙攻克的话,只怕再想夺回来就千难万难了。” “请吕相邦下令!” ······ 二十一、民心之争 “报!”一声急匆的声音传入秦国朝堂:“启禀诸位大人,三天前晋鄙率军攻克我国曲沃······” 群臣一听顿时哗然:“曲沃就这么陷落了?” “不好,曲沃陷落后晋鄙一定会进攻安邑的!” “安邑只有五千守军,只怕不是晋鄙的对手啊!” ······繁杂的声音吵得吕不韦的耳朵“嗡嗡嗡”的直响。 吕不韦并不懂的军略,见朝中众文武的意见一致,便下令王翦火速回援河东。 王翦得到消息已经是曲沃陷落五天后的事情了,此时天门关下秦、魏两军还在僵持之中。 “曲沃乃河东重镇之一,一旦曲沃不保,安邑、绛、翼等重镇的形势也就很危急了。一旦这四个河东重镇都被晋鄙军攻克的话,只怕我大秦再想夺回河东就千难万难了。况且眼下我军和魏无忌长期陷入僵持之中,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分出胜负,将军不会回师救援河东!”身边的谋士向王翦建议道。 王翦为难道:“我也知道眼下河东危机,已经到了必须救援的地步,可如果没有王令就擅自行动的话,只怕律法严厉,我恐将被问罪啊!” 谋士道:“眼下河东只有将军您才能救援,想必朝中诸公也都十分明白,故而一定会下令将军您回师的,请将军切勿因此而忧心。” “好,那我就听先生一次!”随后王翦便下令大军拔营,回师救援河东。 军令刚刚下达,就见有咸阳信使前来说道:“河东危机,吕相邦下令王翦将军立刻回师救援!” 王翦结果王令,有看向身边的谋士:“先生真是料事如神呐!” 天门关城墙上,魏无忌看着王翦大军拔营回师,不禁长出了口气。 这些日子魏无忌的压力可是不小,每天都和王翦斗智斗勇,即便身边有诸多门客、智囊出谋划策,魏无忌仍有心力憔悴之感。 现在王翦大军终于撤退,魏无忌始终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来人!” “上将军有何吩咐?” “即可传令晋鄙老将军,眼下王翦已经回师,让其择机撤退,务必不给秦军可乘之机!” “诺!” 晋鄙收到魏无忌的军令之后便下令攻略四方的军队回到曲沃准备回师枳关。 随着攻略四边大军的回归曲沃,一车又一车的财物也同时被运了回来,挤满了曲沃城的街道。 “这些财物都是哪来的?”晋鄙皱着眉头问道。 “启禀将军,这些财物都是从各地府库及官吏家中收集来的。” “这就好!”晋鄙听此便放下心来。 晋鄙生怕这些财物是从各地百姓家中掳掠而来,如果那样的话可就糟了。 河东是魏国故地,魏国在这里还是很得民心的,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顺利的短时间内连续攻克数座城池,说到底还是百姓守的不坚决。 如果是自己手下将士掳掠百姓财物的话,魏国在河东的人心只怕会荡然无存,魏王、相邦等人只怕也不会放过自己这个主将的。 这时,范增走了过来对晋鄙说道:“将军,我看此次将士们收获的财物甚多,只怕不能全部运回,不如这样······” 晋鄙听后眼前一亮,便下令道:“命令将士们只挑选贵重的财物运回枳关,至于那些不是太重要的财物,就分发给这里的百姓吧!就说这些年来是魏国对不住他们,致使这些百姓成为秦国奴隶,时时都要遭受酷吏严法的盘剥。” “诺!” 下面的将士自然也领会了晋鄙的意思,便开始大肆宣传起来。 三日后,王翦大军到达翼城,晋鄙明白此时到了不得不撤退的时候了。 当日,晋鄙命大军向东出发归国,曲沃百姓堵满了街道:“将军,求求您千万不要走啊!” “您走了我们这些老魏人就要继续遭受秦国酷吏的盘剥!” “您送给我们的那些财物只怕过不了几日就要重新回到秦人手中了啊!” “秦法严苛,求求将军您别走啊!” ······ 听着纷杂的声音,晋鄙双眼赤红道:“父老乡亲们。我也是河东人,我也不想走啊!可是眼下我军势弱而秦军强横,如果不走的话只怕我军会全军覆没的。 对不住诸位父老乡亲了,是晋鄙无能,使得乡亲们遭受秦国的盘剥。不过晋鄙保证,用不了几年我军还会返回这里,而且永远也不再走了!” 曲沃百姓见劝阻无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晋鄙率军出城向东而去,眼神中满是无助之色。 几日后王翦大军来到曲沃,此时曲沃城内已经无一兵一卒,王翦率轻骑继续向东追击,却已经找不到晋鄙军的踪迹了。 随着河东诸多丢失的城池被王翦收复,新任命的官吏也开始正式赴任。 但看到城池中空荡荡的府库后这些官吏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官吏也不是无能之人,众人商议之后便开始在被晋鄙军攻克过的城池张贴告示,言:只要百姓归还财物,以往藏匿之事既往不咎! 果然,百姓看到告示之后一个个不舍的从家中取出财物归还给官府。 这些官吏为此洋洋得意,却不知河东百姓已经对他们恨的咬牙切齿。 而吕不韦收到河东官吏洋洋洒洒的表功信后恨不得把他们给生吞活剥了,可在群臣的劝阻下只能无奈的放弃这一想法,可心中还是十分的不甘。 大商人出身的吕不韦身悉人心,明白此次河东官吏的行事已经使得秦国失去了河东大部分百姓的心,可对此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官吏再把那些上缴的财物再归还给百姓吧! 再说,即便官吏把财物归还给了百姓,可人心已失,再想重新夺回就千难万难了。 更何况即便自己下达政令,那些官吏真的会如约把财物归还给百姓吗? 只怕不见得,倒是那时候这些官吏自己的腰包会鼓起来倒是真的! 一个月后,魏无忌、晋鄙各自率大军回师大梁。 此次天门关防御战大胜,晋鄙又歼灭五万秦军,接连攻克河东数城,魏王喜不自胜,遂下令魏无忌食邑增加八百户,晋鄙封高平侯,食邑三千户。 二十二、荀况入魏 在天门关大战之时,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大梁。 最起码在庞癝看来这是一个不速之客。 这一年,儒家领袖之一的荀况辞去楚国的兰陵令一职来到魏国游说魏王。 对于这个曾经担任过三次稷下学宫祭酒的博学儒士,魏王是欢迎的。 在荀况到达大梁当日,魏王更是出城三十里前去迎接这个名满天下的饱学之士。 庞癝的态度就不同了,对于荀况的到来庞癝持厌恶的态度。 本来魏国国内诸子百家之间就争斗不断,荀况的到来无疑是火上浇油,使得群龙无首的儒家再次凝聚在一起,只怕以后魏国的朝堂更加的纷乱复杂了。 果然不出庞癝所料,在荀况向魏王提出“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的观点之后,魏王甚是喜悦。 在魏王看来,荀况的思想终有摆脱了以往儒家的那一套因循守旧的观点,与法家思想相结合,于是当场就欲拜荀况为御史大夫。 荀况也不推辞,当场就接受了魏王的人命。 第二天,荀况以全新的姿态进入魏国朝堂高谈阔论,且每一个观点都与魏王心中的想法相合,这使得魏王更加的看中荀况。 上有魏王的看中,下有儒家弟子的支持,可以说荀况初来乍到魏国便已铸成了其安身立命的根基。 更何况廷尉韩非虽是法家,与儒家格格不入,但荀况却是韩非的老师,使得韩非因惦记师徒之情而不敢有所反对。 荀况在大梁的家中,一群儒家弟子围着荀况说道:“我等日思夜盼终于把先生您给盼到了魏国。” “眼下庞癝以相邦的身份把持魏国国政,而其又排斥我儒家观点,使得我儒家弟子在魏国朝堂寸步难行。” “先前大王本不欲杀杞城那三十二名儒家弟子的,都是庞癝和尉缭的一再坚持,使得大王忍痛把我儒家三十二名弟子全部斩首,更是夷灭了其三族,气得孔先生当时就吐血而亡,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可以往我儒家弟子在魏国没有领袖之人,完全就是一盘散沙,根本就无法凝聚,再加上庞癝又权倾朝野,我等根本就不说他的对手。 现在好了,现在先生到了魏国,更被大王拜为御史大夫,我儒家弟子定能被您凝聚再一起,而后再向大王进言罢黜庞癝的相邦之位,在弟子看来,魏国的相邦除了先生您,没有第二个人有资格坐上去。到时候庞癝去相,肯定了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我等只要再略施小计,肯定能让庞癝死无葬身之地。 到时候孔先生还有我三十二名儒家弟子的大仇就算是沉冤得雪了。” “是啊!弟子等人请先生主持公道,除去庞癝、尉缭这两个奸臣!” “请先生为我儒家死去的弟子报仇,除去庞癝、尉缭这两个大奸之人!” 看着眼前群嘲彭拜的儒家弟子,荀况不知道是哭还是该笑。 庞癝权倾魏国朝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果那么就容易被除去的话自己的前任孔斌早就把他给除去了,又怎会等到今日。 更何况当时的情况如果换做荀况自己是魏国相邦的话也肯定会持庞癝、尉缭两人一样的态度:将那三十二名官吏斩首示众以安齐人之心。 荀况虽是儒家宿老,但其儒、法兼修,并不是如同孔斌那样守着周礼而不放。 但无论怎么说荀况也是现今的儒家领袖,如果此刻不表态的话只怕儒家刚刚凝聚出来的人心就又散了。 故而荀况作沉思状低头沉默了半刻方抬头道:“尔等所言老夫也早已知之,故而我才辞去楚国的兰陵令,不惜千里之遥来到魏国。为的就是让我儒家弟子在魏国重整旗鼓,进而斗倒庞癝及其余诸子百家,主持魏国国政。 但我要说的是尔等所言也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办的到的。不说庞癝在大王心中的地位,淡淡因为其是大王女婿这一关系就不是我等能够离间的。都说疏不间亲,更何况像庞癝这样的人,只怕他早就已经挖好坑等着我等前去跳呢! 因而尔等切勿着急,只需静待时机,一旦庞癝出现大错,亦或被大王所厌恶,老夫一定上书大王罢黜庞癝的相位,为孔先生,为那无端冤死的三十二名儒家弟子及其家人报仇雪恨的!” 荀况说的慷慨激昂,下面的儒家弟子听的也是群嘲滂湃。 直到一个时辰后荀况才打发走最后一个儒家弟子,回过身来,只见荀况眼中满是疲惫。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荀况感叹一声便迈着有些孤寂的步伐走回屋中。 荀况深深的明白,自己在到达魏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卷入了魏国朝堂的争斗之中。无论自己是否愿意,儒家弟子都会推着自己走向争斗的漩涡。 而庞癝、尉缭等人又是什么想法? 荀况不知道,他只知道因为自己的到来,庞癝等人十分的不悦,只怕也是不愿意看到自己混迹于魏国朝堂之中吧! 还有就是自己的亲传弟子韩非,一个儒家,一个法家,两个截然不同的思想代表,只怕将来也要和自己的这个亲传弟子兵戎相见了吧! 此时荀况有些后悔了。 后悔当初在儒家弟子的游说下自己头脑一激动便离楚来魏,后悔自己这个本是局外的人莫名其妙的卷入魏国朝堂的争斗。 这些年来荀况一直专研学术,冷眼旁观列国局势,又怎能看不出魏国的国策便是尊儒而不用儒呢? 大争之世,对于各诸侯来说儒、墨两家只怕是最没用的了。 可偏偏此时墨家又有与魏国不死不休之相,而自孔斌死后儒家弟子的日子也不好过。 虽然儒家思想在魏国还没有到墨家那般人人喊打的地步,可用“山河日下”这个词语来形容如今儒家在魏国的形势也是丝毫不为过的。 可无论荀况自己是否愿意,自己的思想、理念,儒家弟子的盼望都推着自己不得不前来魏国参与这个没有胜利者的游戏之中。 荀况看得很清楚,魏国朝堂上诸子百家间的争斗将没有一个胜利者。 如果有的话,估计就是魏国本身了! 二十三、棋局 且不论荀况怎么想,单单在庞癝看来,荀况的到来就是一个信号,一个儒家重整旗鼓,与诸子百家,也是与自己再次作战的一个信号。 如果说荀况的到来只是一个信号的话,那么半个月后李园的一份弹劾奏章便成了朝堂激斗的导火索。 半个月后的魏国朝会上,李园出列道:“启禀大王,微臣弹劾鲁地郡守颜甘,颜甘在其任职郡守期间,多次包庇墨家弟子贾相里怀等人,请大王明察!” “相里怀?难道是墨家三巨头之一的相里氏之后?”魏王并不知道相里怀是何人,但却知道相里氏乃墨家三巨头之一。 李园道:“正是,相里怀曾多次刺杀地方官吏,死在其手上的官吏不下十人,而微臣听到消息说相里怀和颜甘是故交好友,颜甘因此而多次包庇相里怀,请大王明鉴!” 魏王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荀况,看看这个儒家领袖如何说。 荀况有些尴尬,因为他不知道李园所说之事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故意栽赃陷害,只能硬着头皮道:“鲁地郡守颜甘虽是我儒家弟子,但如果真做了李御史所说之事的话,微臣不敢包庇,但如果是子虚乌有之事,还请大王还颜甘一个清白。” 对于荀况能如此表态,魏王甚是满意,点头道:“自然是秉公办理!” 而后道:“廷尉韩非可在?” “微臣在!”韩非出列。 “寡人命你即可前往鲁地调查此事真伪,如果情况属实立刻将颜甘收押,等候发落。如果是子虚乌有之事,就立刻释放颜甘,鲁地郡守的位置还是他的。汝可明白?” “诺!” 半个月后,韩非将事情调查清楚,回到大梁向魏王禀报道:“鲁地郡守颜甘确实和相里怀是故交好友,且曾经因此而放跑过相里怀一次,但那次是相里怀第一次刺杀地方官吏躲到颜甘家中,颜甘并不知情,之后就再无见过相里怀的踪迹了!” 魏王闻此大怒,下令三日后将颜甘斩首示众。 大梁监牢之中,荀况看着颜甘满脸的复杂:“为何?你明明知道相里怀手上的累累血案,为何你还要包庇于他?” 颜甘道:“当时弟子并不知道相里怀有命案在身,只是以为其特意前来拜访弟子,故而就将其在家中留了几日,不成想,不成想······” “不成想什么?是不成想相里怀之后连续作案还是不成想自己的所做的事情泄露?” 颜甘诧异的看着荀况:“先生也这么认为吗?” “不这样认为的话你让老夫如何去想?早在去年大王就已下令全国缉拿墨家弟子,你为何还要去包庇相里怀,难道你不知道他是墨家弟子吗?” “弟子知道,可他是弟子的至交好友,且之前并未犯过命案,故而弟子才······才包庇于他!” “那你现在后悔吗?” 颜甘摇头:“弟子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只怕弟子还是会包庇于他!”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 荀况大声斥责,而后甩袖而去。 看着荀况灰心的背影,颜甘嘴里不断的喃呢:“对不住,弟子让先生失望了!” 三日后,颜甘被当众问斩之日。 监斩台上的韩非看着颜甘再一次问道:“颜兄,如果你现在能说出相里怀的下落,在下可奏明大王保你一命!” “是啊,颜师兄你就召了吧。” “严师兄!” 颜甘摇头:“愚兄现在真的不知道相里怀在哪儿,韩兄还有诸位师兄弟还是别问了。”说完颜甘便闭眼等死。 “唉!” 韩非见颜甘一副等死的模样,下令道:“行刑吧!” “诺!” 刽子手接令,双手持刀向颜甘砍去。 “刀下留人!” 这时,远处响起一道声音。 “在下相里怀,今日特来自首,还请大人刀下留人!” 声音到韩非耳中,韩非急忙阻止刽子手行刑,可为时已晚,刽子手的刀已经落下。 “颜兄!” 相里怀闯进来一把扑向颜甘的尸体。 “滚开!” 几名儒家弟子看着相里怀满含愤怒,都是因为这个人,要不然颜甘也不会就这么死去。 几个儒家弟子把相里怀推到一边,热泪盈眶的拿出针线将颜甘的尸体缝好,而后收敛入早就准备好的棺木之中。 “颜兄,都怪兄弟来迟,兄弟这就来陪你!” 已经心生死志的相里怀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就朝自己的胸口刺去。 看着台下事情一幕幕的发生,韩非眼神中有些不忍。 “来人,把相里怀的尸体收敛了!” 说完韩非便起身走了。 当庞癝听到消息之后神色有几分诧异,同时又有几分感慨,可都是一念而过。 “如今国内儒、法两家互斗,而儒、法两家又都与墨家生下了仇恨的种子,不知下一个被卷进来的是诸子百家中的哪一家?纵横家?阴阳家?还是那个始终闲看天下风云变幻的道家?” 庞癝也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如今的诸子百家间的争斗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了。 如果再不制止的话,只怕斗争会愈演愈烈,最后各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谁都不能得利。 即便是魏国本身也是同阳如此。 庞癝看起来虽然诸子百家间的争斗最后会是魏国得利,因为元气大伤的诸子百家最后都会拜服在王权之下,可千万别忘了现在是大争之世。 秦、楚、赵这几个国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魏国朝政混乱而无动于衷。 只怕到时候趁火打劫的事情会发生吧! “可大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庞癝想不明白,他知道去年杞城之事虽是秦国的黑衣卫在背后捣鬼,可操控大局的却是魏王本人。 如果说斩杀杞城那三十二名官吏是庞癝、尉缭坚持己见的话,那魏王就完全是就坡下驴。 更何况陶地郡守被杀一案魏王真的就猜不出墨家是被人故意栽赃陷害吗? 可他为何还要如此做呢? 还有就是拜荀况为御史大夫一事。 一切种种,庞癝不得不怀疑魏王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的发生。 如果说之前庞癝只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通过颜甘之事,庞癝已经彻底看透,这一切都是魏王在操控着这一切。 可庞癝还是想不明白魏王这么做的理由! 二十四、毒计 “难道仅仅是为了平衡朝局?” 这个理由只是在脑海中匆匆一过便被庞癝打消。 有时候聪明人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庞癝这样的人。 庞癝想了一切,可唯独没有想到魏国有一个传统就是自惠王以来,魏国的历代君王都是极其善于权谋之人,如今的魏王自然也不列外的继承了这项“光荣”传统。 君王善于权谋之事有利有弊,利处自然是魏国的朝堂一直比较平稳,可弊端却是有些锋芒过露之人难以出头,譬如卫鞅、范睢等人,譬如对待魏增和公子由两人的态度。 现今如不是庞癝的到来,只怕尉缭也出不了头。 九月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魏王和安荣在湖上泛舟垂钓。 龙阳君不到半个时辰便钓了十多条鱼,魏王见此很是开心。 可安荣看着这十几条鱼却暗暗垂泪。 魏王看到便问:“安卿可是有什么心事?且告诉寡人,寡人一定为你做主!” 安荣却说:“微臣没有心事,大王多虑了!” 魏王显然不信:“如果没有心事的话你为什么要哭呢?就别再欺瞒寡人了,要不然寡人可就生气了!” 安荣急忙解释道:“我并不是为自己哭泣,而是为这些鱼哭泣。” 魏王疑惑道:“这是为何?” 安荣哭道:“刚开始钓到鱼的时候微臣很高兴,而后钓到更大的鱼时便想把前面钓到的小鱼给扔掉。而今微臣凭借还算过得去的样貌,时常侍奉在大王左右,且被封爵。因此朝堂上就有大臣趋附与微臣,出门时行人也为我让道,这都是大王恩宠的缘故。但是天下的美人那么多,他们知道我的事情之后一定会争先恐后的来见大王。到那时我比不上她们的风姿华色,不就成了最初的那条小鱼,面临随时被扔掉的危险吗?想到此处微臣又怎能不垂泪伤感呢?” 魏王听此哑然而笑:“安卿怎么能这么误会寡人?再说既然你有这样的担忧又为何不早些告诉寡人呢?” 为了哄安荣开心,魏王便道:“也罢,既然安卿为此而担忧的话寡人这就下令从今天开始全国各地不得再向后宫进献美人,如有违背就诛其三族,这样安卿可满意了?” 安荣听此破涕而笑:“还是大王宠爱微臣,微臣感激不尽。” 魏王哈哈一笑:“安卿开心,寡人就放心了!” “大王!”安荣妩媚一笑,而魏王却食指大动。 ······ 第二天,魏王果真把昨天答应安荣的话在朝堂上给再说了一遍,当然说的不是原话。 不过大概意思是寡人年事已高,感觉自己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以后寡人就不再去祸害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了,你们也别像以前那样有事没事的就来进献了,要不然寡人肯定不会轻饶你们的。 对此,那些想尽办法要更进一步的大臣顿时都如丧考妣,而忠正耿直的大臣连连大呼“大王圣明”之类的话。 可不几天,魏王和安荣垂钓于湖上的事情便被有意无意的泄露了出去。 对此,忠正耿直的大臣自然是被气的吐血,而善于钻营的大臣有不少却对安荣恨之入骨,当然也有不少见安荣居然如此得大王宠爱,便打起了他的主意。 至于魏王后宫中的那些妃嫔姬妾,不知道砸碎了多少碗碟? 魏安厘王二十九年五月,秦王异人驾崩,谥号“庄襄”,太子嬴政在秦相吕不韦及昌平君等人的拥护下被立为秦王。 消息传开,秦国属地晋阳就发生了叛乱,王翦率军镇压,很快就平定了叛乱。 六月,魏王巡视地祖地共城,西王后及太子魏增、公子由等人随驾。 魏王的车驾到达共城之后便在行宫安居下来。 西王后见随从人员中并无魏增的拥护者,便暗自心喜,认为这是天赐良机,便设下毒计欲要谋害太子魏增。 这天晚上,待服侍魏王安睡之后,西王后瞧瞧拿着魏王的令牌走出寝宫,对一旁的侍卫道:“大王有令,明日前去攒茅城,命太子魏增连夜前往安排。” “诺!” 看到令牌侍卫不疑有假,便前去太子处传令。 不久,侍卫回来复命说太子已经接到命令,待收拾一番之后便出发前往攒茅城。 西王后听后暗喜不已,因为之前自己就已经暗地里派刺客埋伏在攒茅城南丹河两边的芦苇丛中埋伏,只等魏增一到就乘机下手。到时魏增一死,自己的儿子魏由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魏国下一任太子。 以现在魏王的身体情况来说只怕也没有几年好活了,到那时自己的儿子登基为王,自己不就是魏国的太后了吗? 想想西王后就觉得激动不已。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西王后正暗自高兴之时,不成想自己的儿子魏由正要来拜见于她,被其听了个清清楚楚。 魏由想:“母后一想不待见太子哥哥,为何父王交代太子哥哥办事她却这么高兴呢?只怕其中有诈,我且先去验上一验!” 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西王后完全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到了自己一向忠厚老实的儿子眼中。 魏由来到渡口,向看管船只的官员询问道:“我太子哥哥可曾来过?” “不曾!” 魏由听此长出一口气:“那就好,我现在奉父王之命要去前往攒茅城办事,你赶快给我准备一艘船只。” “诺!” 官员听此马上就去安排船。 待魏由上船,又转身对着官员道:“一会儿太子也要赶往攒茅城,你务必不要告诉他我来过这里,要不然有你好看,知道吗?” “下官不敢!”官吏赔笑道。 “这就好!” 魏由点头便转身乘船而去。 不到半刻,太子魏增来到渡口。但魏增并未多问什么便上船而去。 待魏增的船只消失不见,一旁的小吏向官员问道:“大人,刚才您为何把公子由来过的事情告诉太子?” 官员着打了一下小吏的脑袋笑道:“本官估计这是太子和公子由在大王面前争宠,我这么一个小官管他们做什么?吃饱了撑着啊!” 小吏听此恍然大悟:“大人英明!” 二十五、魏王之殇 攒茅城距离共城很近,只有几十里的距离,顺着水路,魏由跟快就快要到达攒茅城了。 “来者何人?” 这时单盒两岸的芦苇丛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这些人应该是母后派来的刺客吧!”魏由暗想,不由细想,芦苇丛中的声音便再次响起:“来者何人?” “我乃魏国太子魏增是也!”魏由答道。 “杀!” 刺客一听此人正是此次自己这些人等待的魏国太子魏增,想也不想便从芦苇丛中冲杀出来,瞬间便包围了魏由的船只。 魏由的船上除了自己就只有一个船夫,根本就不是刺客的对手。 因为夜色的漆黑的原因,魏由刺客根本就无法分辨船上的人到底是谁?但秉持着宁杀错不放过的道理,刺客不由分说便杀向魏由。 “我·····我是······” 看刺客来到自己跟前,魏由急于道明自己的身份,可为时已晚。 魏由感觉胸口一痛,低头一看,只见刺客的长剑已经刺穿自己的胸膛,滚滚鲜血喷涌而出。 这时,丹水之中又有一只小船向这边而来,刺客再次发问:“来着何人?” 船上的人正是魏国太子魏增。 魏增想也不想便答道:“吾乃魏国太子魏增是也!尔等何人?” “休要撒谎,魏国太子魏增已经被我等杀死,你究竟是何人?” 说着刺客便把魏由的躯体扔向魏增。 “二弟?” 虽然夜色漆黑,但毕竟做了二十年的兄弟,故而魏增只是匆匆一看模样便知道此人是自己的兄弟魏由。 “大······大哥,小心······刺客,别怪我······我母后,她······她所做的一切都······都是······为了我,我······我先······先走······一步了!” 说完魏由的四肢便下垂下来。 “二弟!” 魏增大呼,可怀中的躯体却一动不动。 “二弟,你怎么了?二弟!”魏增仍旧傻傻的呼喊。 “不好,杀错人了!” 此时刺客再意识不到自己杀错人了的话那就是傻子了。 “刚才杀错人了,此人才是魏增,兄弟们,给我杀!” 刺客为首之人大喝一声便冲了过去。 此时魏增悲愤交加,拔出腰间的长剑。 “我要你们血债学偿!”魏增一字一字的说着,边说边杀向刺客。 魏增之勇,不说勇冠三军,但也差不多,即便是猛将朱亥都对魏增的剑术赞不绝口。 一剑、两剑、三剑······ 魏增不知道自己挥舞了多少次剑。 每一次魏增的剑光闪起,就收割一条生命。 只是不到十个呼吸的功夫,刺客便已被魏增斩尽杀绝。 此时,整个丹水之中除了孤零零的小船,就只剩下漂浮在水中的刺客尸体了。 抱着魏由的尸体,魏增悲恸万分的说了一声:“回共城!” 躲在一旁的船夫这才出来划着小船逆流而去。 共城行宫,侍卫见魏增满身鲜血的抱着一个尸体一步一步走来,急忙上前道:“太子,大王已经歇息,您有什么事情还是明天再来吧!” 魏增没有理会侍卫的阻拦,仍旧一步一步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向前走。 侍卫见魏增不听,急欲强行阻拦,可一看魏增怀中的尸体便呆愣了下来 “由······由公子!” “快去禀报大王!” 侍卫见事情紧急,哪还顾得上礼仪,急忙去魏王寝宫喊醒魏王。 “怎么了?” 听到外面的混乱声,魏王朝外面大喊道。 “大······大王,由公子去了!” 魏王登时一愣,连衣服都顾不得穿便一身中衣,赤着脚跑出来:“你说什么?” “大······大王,您看!” 顺着侍卫的指引,魏王见魏增悲恸的抱着一个尸体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 “由······由儿?”看到尸体的模样,魏安厘王登时老泪纵横,颤抖着双手一把从魏增怀中夺取魏由的尸体抚摸。 “怎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魏王拉着魏增的衣领咆哮道。 魏增呆若木鸡般的摇头:“儿臣也不知道,儿臣只是奉父王之命前往攒茅城,就见由弟被刺客刺杀,儿臣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魏增还是一副行尸走肉般的模样。 “奉命?奉谁的命?寡人何时给你下过命令?”魏王厉色喝问。 “父王自己下的令自己却不知道,哈哈!自己却不知道!” 悲恸的魏增根本就没有要辩解的意思。 “大王,之前西王后确实下过这样的命令!” 一旁的侍卫提醒道。 听此,魏王恍然大悟。 西王后一向觊觎魏增的太子之位,欲让魏由取而代之,只是魏由一向忠厚。只怕······只怕这次是西王后再也忍耐不住自己动起手了。 “都怨父王宠信后宫,这才致使此难啊!”说着魏王便抱头痛哭,脸上说不出的无助。 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怕任何一个父亲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吧! 可他却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当天晚上魏王便因为怒急攻心而一病不起,连床都下不了了。 而西王后见事情暴露,且自己的儿子魏由更是因此而死,一时间悔恨交加,在后花园中用一根白绫便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半个月后,魏王车驾返回大梁,一切国事都交由太子魏增监国,庞癝、魏无忌为首的三公九卿辅佐处理国政。 一向善于玩弄权柄的魏王作茧自缚,最后致使自己的妻子铤而走险,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还导致自己的儿子魏由死亡,不能不说善游者溺于水,善骑者堕于马。 对此,庞癝只能感叹时也,命也! 对于庞癝只是轻轻一句感叹,其夫人雨萱却是操坏了心。 没人进宫面见魏王不说,还隔三差五的就在王宫居住一下,使得庞癝吃醋不已。 朝堂这边,因不善于政务,魏增便把政务悉数交由相邦庞癝等人处理,而自己却跟着太尉尉缭及上将军魏无忌学习军务······ 二十六、廉颇到来 魏安厘王三十年,魏王圉的病情仍旧没有什么好转,因庞癝、尉缭、荀况已经魏无忌的联合压制,朝堂上的政治斗争略有缓和。 而此时北面的赵国却接连有大事发生。先是雁门郡守李牧大胜匈奴,斩首十万而被赵王丹调入朝中任职。可还未等李牧赶到邯郸,赵王丹便去世了,其子赵偃继位,是为赵悼襄王。 赵悼襄王刚刚继位就来了一个大招,解除了老将廉颇的军职,并派武襄君乐乘取代廉颇大的位置。 廉颇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愤怒之下并带着亲卫攻打乐乘,乐乘也是难得的名将之姿,还未到军中就已远远的感觉到气氛不对,急忙带着几个亲信逃跑了,廉颇追之不及。 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又想着赵偃一向不待见自己,如果此时返回邯郸的话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便带着几个亲卫向魏国跑去。 刚刚大胜归朝的李牧没想到自己刚刚回到邯郸城,头上的两个大将就都跑了,自己也因此成了赵国的头号大将,端是哭笑不得。 廉颇之所以离开赵国后立马跑到魏国,并非是其一时头脑发热,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量之后做出的决定。 不说其他,单单因为魏国和赵国同属三晋之一就使得魏国成了廉颇除了赵国之外的首选国家。 前世的廉颇在大梁蹉跎好几年,始终不得魏王的信任和重用,且回赵国之路已经断了这才不得不去楚国为将,有此可见廉颇还是想在魏国为将的。 和前世的廉颇来到魏国而魏国不敢重用不同,在听到廉颇将要到来魏国之时,兴奋的庞癝急忙劝太子魏增出城前去迎接廉颇,以显郑重。 魏增本就是好军务之人,一听廉颇的大名,哪还有不愿意的呢?当场就下令三公九卿跟随自己亲自出城迎接廉颇。 于是大梁城外便出现了这么一幕感人的画面。 魏增拉着廉颇的手和煦的说道:“老将军一路远来,辛苦了。” 廉颇红着眼眶道:“廉颇一介落魄之人,不想竟然得太子如此礼遇,真真是愧杀我也!” 人都是感情动物,即便是廉颇这个征战无数沙场的老将也同样如此。想想现今的赵王偃刚刚继位就对自己大加排挤,再看看此时魏增给自己的礼遇,两相对比之下,廉颇又怎能不感动呢! “老将军一路舟车劳顿,我已经在城中备好酒菜为老将军接风洗尘,老将军请随我来。”说着就拉着廉颇的手上车。 “廉颇一介匹夫,又怎敢与太子同车?”廉颇连连推辞,怎么说都不愿意上太子的车驾。 庞癝笑着劝解道:“太子一向喜好军中之事,对老将军您可是慕名已久,老将军切勿推辞才是。” 魏增点头道:“是啊,我还有许多问题要请教老将军,还请老将军勿要推辞。” 廉颇见无法推辞,便和魏增同车入城而去。 对于廉颇这样的名将,如何安排其职位是一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故而待把廉颇安置下来之后魏增便召集朝中重臣商议该如何安排廉颇。 魏无忌首先开口道:“廉颇老将军乃世之名将,职位太低的话不好,那么就只能给高位了。不如拜其为上将军之职如何?” 魏增惊讶不已:“那王叔您呢?” 魏无忌笑道:“这些年我一直忙于军务,时时有疲惫之感,不如趁此之机让我好好在家中歇养一段时间吧!” 尉缭摇头道:“眼下国内的情况信陵君您也清楚,想要休息只怕是不现实的。” “那该如何?”魏增想不出好办法,而今朝中三公九卿之位已满,且做的都还不错,也不能因为魏无忌的缘故就贸然顶替人家的位置吧! “不如我就做廉颇老将军的副手吧!”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魏无忌便开口道。 魏增抬头看向群臣,见群臣都不反对,便点头道:“那就委屈王叔了。” 这时庞癝又补充道:“廉颇乃世之名将,为彰显大王及太子胸怀,不如再给廉颇一个封君如何?” “善!”魏无忌、尉缭等人均点头表示赞同。 庞癝之所以要建议给廉颇一个封君是因为此时各国文武重臣都有养门客的习惯,而廉颇在赵国担任大将这么多年,想必其家中门客也是不少,如果单凭廉颇的俸禄,只怕无法养活这么多人,故而才提出这个建议。这样一来,廉颇不说对魏国死心塌地,但感激零涕还是会的。 第二天,魏增召廉颇入朝觐见。 “廉颇老将军乃世之名将,故而经过群臣商议及父王的允诺,本太子魏增决定拜廉颇为我魏国的上将军,封武城君!” “太子万万不可!”廉颇一听便推辞道:“上将军乃是信陵君一直担任,老夫一介落魄之人又怎能取而代之,且老夫初来乍到,对魏国军务不是十分熟悉,故而老夫请太子收回成命,老夫只愿做信陵君副手就心满意足了。” “这······老将军还是不要推辞的好。”魏增劝道。 廉颇的驴脾气撅了起来:“如果太子不收回成命的话,那么老夫现在就告辞离开魏国。” 说着廉颇便转身向外面走去。 魏增一看急忙跑去拉住廉颇的衣袖道:“一切都依老将军,还请老将军切勿生气。” 廉颇这才停下脚步:“此言当真?” 魏增点头:“千真万确!” “如此老夫就多谢太子了。” “老将军客气了!”说着魏增就走到前面朗声道:“廉颇听封!” “微臣在!” “今本太子魏增拜廉颇为魏国将军,职同晋鄙,只屈居上将军魏无忌之下,封武城君,食邑三千户!” “微臣拜谢太子之恩,必当感激零涕,为魏国开疆拓土,马革裹尸!” 魏增笑道:“老将军这话就严重了,我还指望着老将军能够长命百岁,为我魏国多立功劳呢!” “报!”此时只见一个士卒闯进了朝堂,气喘吁吁道:“启禀太子并诸位大臣,刚刚得到消息,秦国于三日前派军偷袭韩国成皋。” 士卒的一句话使得本来有些轻松的朝会顿时紧张起来。 二十七、战报 “此次秦国派兵多少?大将是谁?”一听军情紧急,魏无忌急忙问道。 “禀上将军,秦国此次派军十万,统军大将是名将王翦。” “现在成皋城情况如何?是否还在韩国手中?”魏无忌又问道。 “末将得到消息之时成皋城的情况就已经很危急了,眼下只怕成皋已经落入秦国手中了。” “成皋城乃雄关天险,韩国怎会如此轻易就丢弃了?”魏无忌显然有些不信成皋就这么轻易的落入到了秦国手中。 “之前成皋城内韩国军队的守备就一直很松懈,再加上秦军此次是偷袭,故而只怕韩国守不住成皋的。” “知道了,你下去吧!”魏无忌挥挥手便打发了报信的士卒。 “诸位以为该当如何?”魏增开口问道。 “眼下成皋关十有八九已经被秦军攻克,我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务必确保成皋关东面的荥阳城万无一失,一旦荥阳城也被秦军攻克,那么我大梁腹地就只能任凭秦军长驱直入了。因而微臣建议立刻出兵,以确保荥阳城万无一失。”庞癝率先说道。 “微臣也同意相邦的观点,成皋已失,荥阳不能再丢失了。”尉缭也赞同庞癝的观点。 “荥阳乃韩国城池,如果贸然出兵的话韩国那边会不会误会我国?”有大臣担忧道。 “应该不会,估计韩国还会趁机把荥阳城送给我魏国也说不一定。这些年来韩国已经被秦国打怕了,估计现在的韩王巴不得把荥阳扔给我国,这样他才能躲在后面高忱无忧,哈哈哈!”说这话的人是老将晋鄙。 他的话一出口顿时引起朝堂上的一阵哄笑。 唯独韩非一人很是尴尬,自己就是韩王之子,可此时他也不能出口反驳,毕竟晋鄙说的是事实。 “咳咳!肃静,眼下军情紧急,还是先讨论军情吧!”庞癝注意到了韩非的尴尬,咳嗽一声示意群臣眼下魏国面临的局势并不乐观。 “微臣请命出使韩国,请韩王让出荥阳城。”唐雎出列道。 “好,本太子这就命唐卿出使韩国,务必要说服韩王把荥阳城让给我魏国。” “诺!” “眼下本太子欲发兵十万驻守荥阳以抗秦军,诸卿以为谁可为统帅?” 魏增的话刚一落下,堂上就响起了声音。 “启禀太子,微臣请命前往荥阳抗击秦军!”众人一看,请命之人赫然是刚刚被大王封为武城君的廉颇。 魏增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了眼魏无忌及庞癝两人一眼,见两人均默默点头,便开口道:“好,本太子这就命廉颇将军为统帅,率军十万直奔成荥阳,老将军务必要确保荥阳城万无一失!” “愿立军令状!” 三天后,十万大军集结完毕。 “出发!” 随着廉颇的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十万大军便向西而去。 王翦在攻克成皋关之后不敢停歇,急忙率大军直扑重镇荥阳,王翦知道如果自己能在短时间内攻克荥阳的话,那么以后韩、魏两国的大梁、新郑地区将任由大秦铁骑驰骋。 如果短时间内攻克不了荥阳的话,一旦魏国支援韩国的话,那任凭他王翦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成皋关与荥阳城之间有一个名叫宛冯的小城邑。 可就是这个小城邑,足足阻挡了秦军五天时间并耗费了三千条秦军将士的性命才攻下这个小城。 五天时间能干什么? 五天时间魏国已经知道消息且已经派大军出发了。 “全军立刻赶往荥阳城!” 此时已经是在和魏军抢时间了,谁能先到荥阳城下,谁就能多占据一份优势,因而王翦不敢再在宛冯城耽搁,急忙下令急行军。 荥阳城内的韩国守军不足万人,当看到西面浩浩荡荡的秦国军队时,普通士卒就感觉自己双腿发软,浑身无力,甚至连手中的长矛都有些抓不紧了。 “不要害怕,不要担心,大王一定会派援军来救援我等的!”将领看到士卒的模样,心中担忧不已,便大喊道。 可将领的话却起不了丝毫作用,甚至有士卒道:“将军,大王已经被秦国打怕了,哪里敢派军队来支援我们?我看您不如带着兄弟们投降秦国算了!” “好啊!”将领笑眯眯的走到这个说话的士卒面前,拔剑一下就刺穿了这个士卒的胸膛。 “再敢有言投降秦国者,有如此人!” 士卒看到这个场景,纷纷沉默不语起来。 这个将领心中大骂道:“愚蠢的家伙,你以为老子不想投降秦国吗?可老子的家眷全都在新郑,如果让大王知道了老子投降了秦国,那老子的一家老小还不都得没命吗?” 将领并不是不惧怕秦国,可想想自己的一家老小,将领只能硬着头皮鼓舞军心。 “将士们,本将军知道单凭我们这些人是无法防得住秦国的,大王也可能会因为惧怕秦国而不敢派兵增援,可兄弟们想一想我们的东面是哪里? 那里不仅有我韩国,还有魏国,因而兄弟们不必担忧没有军队来支援我们,即便大王不会派军来支援我等,但魏国可定会派兵来支援我们的。” “启禀将军!” 这时一个十足匆匆跑上城墙:“启禀将军,魏国已经派十万大军来支援荥阳了,且领军大将是廉颇老将军。” 将领一听大喜道:“兄弟们都听到了吗?魏国已经派十万大军来支援我们了,而且统兵将领是名满天下的老将军廉颇。只要兄弟们能坚守到魏国军队到来,那荥阳之围就能解除,我们就胜利了。” 城墙上的将士一听魏国果真要派大军前来支援荥阳,且还是廉颇老将军统军,登时就军心振奋起来。 “我军必胜!” 不知是谁先喊起来的口号,城墙上的士卒纷纷跟着大喊起来:“我军必胜!” “我军必胜!” 此时王翦已经率领秦军来到荥阳城下,听到城墙上的呼喊声,王翦皱眉不已。 “将军,魏国密探传来消息,不到两天廉颇就要带着十万魏军赶到荥阳了。” “两天?”王翦听了之后眉头皱的更加深了。 因为如果秦军不能在两天内攻克荥阳城的话,那么就一切皆休······ 二十八、血战荥阳城上 “命令全军安营扎寨,打造攻城器械,明天一早对荥阳城发起进攻,务必一举拿下荥阳城!” “诺!” “攻城!”第二天一大早,随着王翦的一声令下,进攻的号角便被吹响。 号角声中,秦国将士唱着战歌一步一步的向荥阳城靠近。 “全军将士听我号令,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攻击,待我的号令响起之后,兄弟们给我瞄准了再射击,听明白了吗?”压抑的气氛下荥阳城的守将仍旧镇定自若,一个军令接着一个军令的下达。 “听明白了!” 有了生存的希望,守城将士的心也不再如同之前那样彷徨,因而人人用命,等待着秦国士卒一步步的逼近城墙。 “弓箭手准备!” 见城下的秦国士卒距离城墙已不足百步,守将下令道。 八十步,守将没有下令射击。 六十步,守将仍旧没有下令射击。 弓箭手盯着下面的秦国士卒一步步的靠近,紧张的手心都是汗水。 待到秦国士卒距离城墙五十步时,守将抬起的手突然放下:“射!” 随着守将的一声令下,箭矢如雨点般射向下面的秦国士卒,城墙下顿时倒下一大片人。 “弓箭手随意射击!” 见秦军前队已经全都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内,守将再次下令。 秦军后方的王翦对此视而不见,而是不住点头道:“这荥阳城的守将是谁?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禀将军,这守将名叫张信,是韩国国相张平的亲属。” 王翦听后称赞道:“张平的亲属?也难怪了!” 而后王翦又下令道:“传令下去,全军加紧进攻力度!” “诺!” 随着秦军进攻力度的加紧,荥阳城守军兵力不足的劣势便凸显了出来。 “负责西北城墙的将领是谁?命令他加强进攻力度。”王翦一看西北方向城墙上的守备力度明显有些不足,便急忙下令道。 “诺!” 随着西北方秦军进攻力度的加强,上面的守军明显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国士卒一个个登上城墙。 转眼间已经有不少秦国士卒攻上西北方的城墙,开始与守城将士展开肉搏。 秦国锐士的强大战力再一次被凸显出来。 城墙上的韩国将士虽然人多势众,但面对一往无前的秦国士卒,他们还是被打得连连后退。 很快,这片城墙便已经是秦军的天下了。 “快,快去开城门!”领头的秦军将领见这片区域已经完全被自己控制,急忙下令。 吱吱呀呀! 半个时辰后,荥阳城的西门被秦军缓缓打开。 “冲!” 随着王翦的一声号令,秦军开始对荥阳城发起了总攻,一队又一队的士卒闯入城门,与前来阻挡的韩国守军拼杀。 “将军,荥阳城只怕守不住了,咱们撤吧!” 荥阳城墙头上,众将士见大势已去,急忙向守将哀求道。 守将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一个很难下的决心,大喊一声:“兄弟们,随我从东门撤退!” 秦军攻城时围三缺一,东门方向并未被秦军包围,故而守将在第一时间便想着从东门撤退。 “将军,韩国守军正在向东门放下撤退,我军要追击吗?”下面的将领见韩国守将向城东方向撤退,急忙向王翦禀报道。 “韩国守将撤退了?”王翦刚一听觉得有些诧异,必定刚开始时他还觉得荥阳城的这个韩国守将不错的,不想形势稍微有些不妙他就要弃城而逃,随即王翦摇头道:“不必了,任由他们逃跑吧!” 守将便向东跑边回头望去,见秦军并未有追击的意思,便不由疑惑起来:“怎么秦军没有追击的意思呢?” 可守将不敢多想,生怕自己稍微一听就被秦军给俘虏了过去。 很快,守将便带着一批残兵败将来到了东门处。 “外面可有秦军的踪迹?”守将向城墙上的士卒问道。 “启禀将军,没有!”士卒摇头而后又看向东面,大喊道:“不对,将军,有情况!” 守将听此一惊,急忙跑上城墙向远处眺去,只见一阵滚滚的烟尘正向荥阳这边急速而来。 “莫非是秦军?”守将惊疑不定。 可随着烟尘越来越近,守将终于看到了烟尘上方的旗帜,顿时大喊道:“兄弟们,魏国的援军到了,魏国的援军到了,我们有救了!” 守将很快就定下神来:“传来城中的所有兄弟全部在此集结,务必保证魏国援军来到之前东门还在我军手上。” “诺!” 荥阳城郡守府内,王翦喝问道:“你说什么?” “启禀将军,韩国守城士兵现在已经全部集结在了东门固守,而且······而且魏军已经到达荥阳城下了。” 嘭! 王翦拿着桌上的一个不知名的东西朝地上砸去:“还不赶紧率领大军把韩国守军剿灭,都愣着干什么?” 众人见王翦发火,那还敢耽搁,急忙跑出去率领自己的军队向城东扑去。 此时的韩国守军战心甚盛,抗击的很顽强,使得秦军寸步难行,只能用人命去天,可半个时辰过去了,除了满地的尸体之外,秦军只是向东推进了不到三百步。 看着这个效果,秦军将领发怒了,亲自带着自己的亲卫下场与韩国守军血搏,这才向前推进不少。 看着自己这边的形势岌岌可危,韩国守将站在城墙上大喊道:“兄弟们再坚持一下,魏国援军的前锋已经距离城门不到五百步了。” 守将便说边命令城墙上的弓箭手向秦军射击,而后又大喊道:“快开城门,快开城门,魏军已经到了!魏军已经到了!” 即便距离很远,廉颇仍旧能够听到城内的厮杀声,急忙下令道:“朱亥将军,本将命你为前锋,即可率领五千轻骑赶往荥阳城,务必在秦军完全拿下东门前冲进去!” “诺!” 朱亥大喝一声便上马带着五千轻骑向荥阳奔驰而来,且第一个冲进城门。 刚刚进入城门,朱亥便一下子从马上跳下,拿着双锤奔向前方正在厮杀的秦、韩两军。 “快让开!”朱亥大喝一声,便舞着双锤砸向前方······ 二十九、血战荥阳城下 只见随着朱亥的一声大喝,锤子好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一下集中一个秦军将领的胸口。 这名秦军将领当场便胸口破裂,吐血而亡。 随着朱亥的加入,战场上的形势立刻发生逆转。 不到片刻死在朱亥锤下的秦军将士已经不下二十人。 “快,快放箭射死他!” 后方的一个秦军将领见朱亥如此骁勇,急忙下令道。 “将军,前方还有不少我军士卒啊!”士兵不敢接令,犹豫道。 “废物!”这将领大骂一声,一脚把这个士卒踢倒:“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射箭,出了什么事我顶着!” 弓箭手这才依令张弓向朱亥射击。 正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朱亥没有防备,登时就被一支箭矢射中左腿,脚下不禁一顿。 抬头看向秦军后方的弓箭手张弓射箭,朱亥冷笑一声,毅然不惧的挥舞着双锤阻挡箭矢,一切一拐的向弓箭手方向靠近。 “快,快拦着他!” 这个将领见朱亥一步步靠近自己这边,急忙下令道。 可此时前方的秦军士卒都因为刚才的乱箭被射杀不少,少数几个还存活着的也有伤在身,后面的秦军将士又见朱亥如此骁勇而不敢接近,被逼得一步步后退。 “刚才是哪个王八蛋下令射箭的!” 朱亥大骂着走来。 秦军将士不敢答话,可一个个看向将领的眼神却被朱亥瞧了个一清二楚。 “是你这个混蛋下令射箭的?” 朱亥看向这名将领。 将领急忙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便说将领便向后方跑去。 “想跑?嘿嘿!”见这名秦军将领要跑,朱亥哂笑一声便一锤向这个将领抛去。 咚! 随着一声略显沉闷的响声,这个将领应声而亡。 只见大锤之下的秦军将领的脑袋已经变形的不成样子,白色的脑浆流了一地。 一众秦军将士见此那还敢停留,哗哗的便转身狼狈逃跑了。 朱亥也不追击,只是笑着看着秦军士卒逃跑。 待秦军士卒跑远,冷汗直流的朱亥一屁股做了下去,大呼一声:“痛煞我也!” “朱亥将军!” 到来的魏军将士见朱亥到底,急忙跑上前来搀扶。 朱亥咬着牙道:“本将军没事,你扶着我去包扎一下伤口就是,其余将士原地待命,等候廉颇老将军的到来。” “诺!” 半柱香时间后,收到消息的王翦气愤不已:“世上哪会有如此骁勇之人,难不成是你们为了折罪古易诓骗与我?” 下面的将领道:“末将不敢,这员猛将名叫朱亥,确实十分的骁勇!” “朱亥?莫不是当初天门关之上那个连续击杀数名墨家弟子的朱亥?”对于朱亥,王翦的印象还是很深的。 “正是此人!” “那就难怪了,这个朱亥确实十分的骁勇。”王翦话音一转:“可这并不能成为你们逃跑的理由,那朱亥已然受伤,你们不会拿人命去填吗?十个、一百个、五百个,任他朱亥如何骁勇,你们难道就耗不死他?” “是末将等人无能!”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怕现在魏军已经进入荥阳城了吧?” “将军,末将刚刚收到消息,廉颇已经率领十万魏军控制住了荥阳城东大部分地区,眼下正在向这边推进。” “只怕又是一场血战!”王翦感叹一声便下令道:“传令下去,哪怕拼尽一兵一卒,也要把魏军赶出荥阳城!” “诺!” 荥阳城东,刚刚率领大军赶到的廉颇听说朱亥受伤,急忙前来探看。 “只是一些小伤,老将军切勿担心。眼下秦军主力已经荥阳城的西、南、北三个城门,我军只是控制着东门,只怕一场血战即将展开了啊!” “朱亥将军还是安心养伤吧,其他的事情交给老夫就是!”廉颇神色不变道。 说完廉颇便告辞而去,在朱亥看不到的情况下,廉颇眼神中露出一丝担忧。 和秦军打了一辈子交道,没有人能比廉颇明白秦军的战斗力究竟有多么强大。 如果只是守城的话,凭着这十万魏军,即便有二十万秦军来攻廉颇也有信心守住城池。 可血战的话那就另说了。 魏军的士气如何廉颇也是清楚的,可魏军的士气再高也高不过已经成为杀戮机器的秦军士兵。 对此,廉颇忧心忡忡。 半个时辰后血战爆发,秦、魏两方的将士都不要命了似的你给我一刀,我给你一剑般的以命换命。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整个荥阳城已经完全被血腥味所笼罩,到处都是厮杀声,到此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鲜血。 双方的将士已经完全杀红了眼,也许用魏国将士已经完全杀红了眼来形容更恰当一些,毕竟秦军士兵完全就是杀戮机器,不带一丝感情的。 此时的秦、魏双方完全是乱战,王翦和廉颇都不知道自己这方究竟杀了多少人,现在还要多少兵力。 他们都不知道。 因为此时两方的两个最高军事长官想向下面的将士下达命令都不知道该下达给谁? 因为整个荥阳城已经完全混乱了。 很快,夜晚到来,但战斗仍旧在继续。 即便这些士卒现在又饿又累,可如同饿狼般的眼神使得他们只剩下战斗本能了。 可人力毕竟有时尽的。 深夜中,两军将士再也坚持不住,纷纷叨叨大街小巷中昏睡过去。 原本他们想回自己的军营,毕竟那里安全不是,可此时的他们都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倒在血水中呼呼大睡。 夜色中,原本在家中瑟瑟发抖的躲避了一天的百姓开始悄无声息的的出现在大街上,他们或拿着镰刀,或拿着锄头,利用自己对荥阳城大街小巷的熟悉开始给横躺在街上的那些身穿黑色衣甲的人补上一刀。 因为秦国尚黑,士卒的衣甲都是黑色,即便在夜色中夜色很好分辨的。 原本不少秦国士卒没有死在魏国士卒手中,但却死在了这些百姓手中。 待到第二天早晨,街上的士兵各自回营用餐,等待接下来的有一场血战。 看着战报上“五万”这两个孤零零的大字,饶是王翦一向冷血,可双手还是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三十、定论 一天的时间,秦军就有五万士卒倒在了荥阳城的大街小巷,王翦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魏国的士兵什么时候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了?”王翦怀疑,在他的印象中,即便经过再次变法,魏国士卒的战斗力仍旧不是秦军的对手,可现实却给了他无比响亮的一掌。 白起难以接受之时,魏国的大将廉颇看着战报也是痛心不已。 一天时间,四万将士的性命就交代在了这里。 廉颇不敢想象,今天又会有多少士卒死在这里? 也许两万,也许三万,也许是全军覆没。 这一刻,廉颇后悔了,后悔自己主动求来的这个统军大将的位置了。 一生征战沙场的廉颇不说没有见过比这伤亡更大的数字,可那都是一场战役下来的,都是好几十天才有的数字。可现在手上的这个数字却是一天时间的数字。 对于是否再次去进攻秦军,廉颇犹豫了,迟迟没有下达命令。 相比较廉颇的犹豫,秦军主将王翦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眼下拼人命的战争中,魏国耗的起,但秦国却耗不起。 自从魏国联合赵、楚两国灭齐之后,在人口数量上魏国已然把秦国远远的甩开,成为了战国第一人口大国。 秦国人口最稠密的无非是关中和河东再加上新得不久的河南地这三个地区。 而魏国呢? 好像魏国没有地广人稀之地吧! 是的,魏国的土地都是整个天下最富庶也是人口最稠密的地方。 无论是之前的河内、大梁、还是之后的宋地、陶地、泗水、鲁地、齐地,都是富庶繁华之地。 除了拼士兵的战力,王翦发现无论是拼钱粮还是人口,秦国都已然不是魏国的对手了。 不知不觉中,即便魏国本身都未察觉到,自己已然是一个不下于秦国的超级大国了。 可此时王翦却意识到了,因而他才毫不犹豫的下令全军撤退。 “你说什么?秦国退兵了?”廉颇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很是惊讶,经过再三确认,他终于接受了这一事实,可他想不明白好端端的秦国为何要退兵呢? “难道秦国国内又出现了什么变故不成?”廉颇想来王翦之所以退兵,一定是因为秦国政局不稳的缘故。 “将军,是否下令追击?”下面的将领询问道。 廉颇摇头道:“不必了,眼下我军也是伤亡惨重,还是给将士们一些修养时间吧。况且荥阳城到处都是尸体,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只怕会有瘟疫爆发!” 听到“瘟疫”两个字,众将士心中都是一寒。 毕竟一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来说,如果有人得了瘟疫的话,那就跟等死没什么区别。 回到成皋关之后,王翦当即修书一封与秦相吕不韦,言明自己的发现。 几日后,王宫之中。 十多岁的秦王嬴政高坐王位之上不言不语,又因太后赵姬不理朝政,因而秦国所有朝政均出于相邦吕不韦之手。 吕不韦、昌平君这两个秦国重臣看了王翦的书信之后均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但有些大臣却不乐意了,直言道:“启禀大王、两位相邦,老臣不认同王翦的说法。我秦国强盛已有百年之久,期间屡胜列国,三晋只能在我大秦的兵峰下苟延残喘,惶惶不可终日。王翦如此说完全是因为其战败于荥阳,又损兵折将,故而才写了这封书信,这完全是为自己辩罪。老臣请命立刻缉拿王翦问罪!” “臣等请大王立刻缉拿王翦问罪!”这个大臣话刚说完,就有不少大臣出来赞同道。 嬴政饶是雄才大略,但此时也不过是一个稚子,又能有什么主意,便看向吕不韦、昌平君二人。 吕不韦二人还未开口,堂上就响起了一道反对的声音:“微臣以为不然!” 吕不韦看去,却是客卿李斯,便问道:“那李斯你有什么见解?” 李斯答道:“启禀大王两位相邦,微臣以为王翦将军所言之事应该十之八九可信。之前我大秦确实十分强大,纵横天下无人能敌。可如今的魏国也丝毫不逊色我大秦分毫,论富庶程度,论人口规模,魏国都远远的超过了我大秦。现今我大秦除了地域比之魏国广袤,士兵比之魏国善战之外,却并无其他丝毫优势可言。 特别是现今魏国朝堂人才济济,庞癝、尉缭都是国士之才,荀况名重于天下,将领之中晋鄙耄耋老将,信陵君声望之隆甚至超过一国之君,现今更有老将廉颇的加入,只怕我秦国对阵魏国并无丝毫优势可言。” 刚才那名欲要问罪于白起的大臣见李斯如此说,立马反对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我大秦锐士纵横天下,良将千名,朝堂上国士之才如过江之鲫,哪里不如魏国了?” 李斯并未回答这个大臣的问题,而是对吕不韦说道:“相邦难道忘了当年您和微臣出使魏国之时的那场官员选拔了吗?” 李斯的一句话使得吕不韦不禁一惊。 现今想起魏国的那场公开的官员选拔,吕不韦就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无他,魏国从那场官员选拔中得到了太多优秀的士子了,无论是范增、蒯彻、翟章还是还未成年的张耳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况且那还只是第一次,像那样的官员选拔每三年魏国便要进行一次。 这么些年下来,鬼知道魏国到底储备了多少人才,其中又有多少国士之才呢? 只怕那个数目会使得吕不韦看了都会羡慕嫉妒吧! 人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要不然也不会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话了。 秦国锐士确实纵横天下无人能敌,可那也要面对的是谁。 现今秦国只有王翦这员大将,而魏国的魏无忌、廉颇自不必说,单说晋鄙、新垣衍、严恩以及那个勇冠三军的猛将朱亥都不是一般将领能对付得了的。 如果说之前吕不韦对王翦的书信还持保留态度的话,那么这一刻吕不韦就坚定的站在了王翦这边。其他的方方面面暂且不说,单说论指挥能力,除了王翦之外,整个秦国又有谁能够抗衡魏无忌、廉颇等人呢? 三十一、心思 吕不韦和昌平君对视一眼,均赞同李斯的观点。 昌平君又向李斯问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大秦的战略该如何调整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李斯想了想方才开口:“既然魏国现在的国力已经完全不下于大秦,那微臣的意思是即使调整对魏策略,不在以进攻为主,而是保持和魏国的亲善关系,再联合魏、燕两国进攻赵国。” “为何不是进攻楚国呢?”昌平君又问道。 李斯继续回答:“魏国现在由太子魏增监国,众所周知其太子妃正是楚国长公主,魏增对太子妃很是满意,在太子妃的影响下,魏国并无进攻楚国的可能。” “为何这样说?要知道魏国军政要务均出于庞癝、信陵君二人之手,如果这二人有进攻楚国的想法的话,只怕魏增即便身为监国太子也阻拦不住吧?” “这······这······”李斯犹豫了,不知道这个问题该不该回答。 “但说无妨!”吕不韦见李斯有为难之情,便说道。 “那微臣可就说了,诸位可知魏国这百年来的君王大多都无雄才大略之人,且对我大秦的战争几乎都是以失败告终,但为何其总是能迅速的恢复过来且再次成为抗秦先锋吗?” 李斯的一句话提醒了众人,细细一想,还真是如李斯所言,这百年来魏国虽然屡败于大秦,可其却反复的联合其余国家抗衡大秦,魏国哪来的强大国力呢? 须知即便强大的齐国经过五国伐齐之战后便一蹶不振,楚国自怀王开始就屡屡丢城失地,不敢与强秦抗衡,赵国更是在长平一战之后江河日下。唯独魏国,先丢河西、再丢上郡,之后河东、河内之地丢失的更是不计其数,损失的兵力只怕要在百万以上,可为何魏国总是能迅速的恢复过来且再次成为抗秦的头号先锋呢? 群臣均摇头表示不是很明白。 李斯道:“这是因为魏国朝局超乎想象的稳定。百年来魏国国君大多善于权谋,能够平衡朝中各方势力,因而其国内政局平稳,并无大的动荡,因而魏国这才能迅速恢复自己的国力。 魏国政局的这种平衡使得其国内很难诞生出权臣,眼下虽然庞癝和魏无忌把持魏国军政要务,说话更是说一不二,决定魏国未来的走向。可一旦其二人被魏王厌恶,只要魏王一句话,他们顷刻之间就会成为阶下之囚。故而即便庞癝、魏无忌二人把持魏国军政,可却并不是权臣,在说服不了太子魏增的情况下,他们是不敢擅自做主的。” 在李斯说话的同时,群臣都看向吕不韦,想看看他的表情,因为李斯的话无疑是打他吕不韦的脸。 谁让他吕不韦实际上就是一个权臣呢? 听着李斯的话,吕不韦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可最终也没有发火,因为李斯刚才这话是自己让他说的。 吕不韦是商人出身,常年奔波于列国,一生之中什么样的人没有见到过?如果其因为李斯的一句话就动怒的话,他就不会成为现在的吕不韦了。 况且李斯说的很有道理,一个国家想要长治久安,国内的朝局是否稳定是一个很重要的指标。 就好比现在的秦国,虽然看起来强大无比,但如果经历几次魏国对秦那样的惨败之后是否也能尽快恢复过来呢?只怕不能,更不要说百年来屡败屡战都没有被打垮了。 这一刻秦国朝堂诸人无论对魏国是什么态度,可却都充满了敬意。 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自魏武卒消亡之后,虽然魏国再无与大秦锐士抗衡的战力了,甚至不及赵国士兵强大,但他却是和秦国作战次数最多,伤亡最多,同时也是败的最多的国家,但魏国就是没有垮掉,依旧不断的合纵抗秦。 这就不得不佩服魏国那极其强大的韧性了。 吕不韦开口道:“我觉得联合魏、燕两国攻赵之事可行。眼下赵国老将廉颇逃亡魏国,大将乐乘下落不明,整个赵国就只有李牧一人可堪大用,但三国伐赵,李牧定独木难支,故而此事大有可为!不说一战而灭亡赵国,可攻下赵国三五十个城池想必还是可能的。” 而后吕不韦转身朝嬴政一拜:“请大王下旨联合魏、燕两国伐赵!” 嬴政眼睛略微转动了几下便点头道:“大秦一切国务皆有仲父处理,寡人累了,你们继续商议!”说着嬴政便起身走了出去,刚到大殿门后,嬴政又转头看向李斯:“李卿,寡人有几个书本上的问题不是很明白,你过来给寡人讲解一下!” “诺!”李斯看了吕不韦一眼,见吕不韦点头便跟着嬴政出了大殿。 王宫的一个书房中,嬴政席地而坐,看向李斯问道:“寡人对刚才你在朝堂上的那段论断很感兴趣,不知先生可否告知寡人该如何使我大秦的朝堂始终稳定?” 李斯道:“启禀大王,秦国政局不稳之患一在每次君王更替之时都会掀起腥风血雨,使得朝局动荡不安。而是这些年来的朝政之患在于朝中权臣太多,昭襄王年幼之时国相魏冉把持国政数十年,现今的吕相,只怕是不下于魏冉的存在啊!” 说完李斯大有深意的看了嬴政一眼。 幼年在邯郸的经历使得嬴政能很好的隐瞒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故而对于李斯的偷窥视而不见,而是变了一下脸色呵斥道:“胡说八道,父王驾崩之时是吕相扶持寡人登基,这几年更是兢兢业业的操劳国事,无时无刻不为大秦,为寡人着想,李斯你竟然敢如此诋毁吕相,是不是不想活了?” 对于嬴政的呵斥,李斯并无丝毫担忧之意,因为李斯明白刚刚大王称呼吕不韦为“吕相”,而不是“仲父”,这使得李斯猜想大王其实心中并不满意吕不韦的大权独揽,如若不然的话,刚才大王就已喊人把自己拖出去砍了,这会儿又怎会好端端的安坐在这里只是轻轻的几句呵斥呢? 在想想如今大王的年纪,即便除去了吕不韦,只怕朝堂上还有第二个权相出现吧! 三十二、魏王托孤 在李斯看来嬴政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虽然现在的嬴政还很年幼。 如若不然嬴政也不会说出刚才那话了。 “大王的心思微臣也能猜出几分,大王还需忍耐几年,待成年之后,整个秦国便完全是大王您的了。”李斯不紧不慢的说道。 闻言嬴政的眼睛不禁跳了一下,可很快就恢复过来,低声道:“再过几年只怕吕不韦的权势更加的大了,只怕不好除去!” 李斯却笑道:“大王难道忘了您身后还有王翦将军吗?” 嬴政的心神这才略微缓了一下。 李斯又小声说道:“大王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学习如何处理政务,千万要记住朝堂上要多听多思多想,不到最后一刻切勿轻易发表看法,要不然就大事皆休了!” “寡人醒的,李卿你也要小心,千万别让吕不韦发现了秘密。刚才在朝堂上你的话就很危险,切记以后千万不要再这么说了!” 李斯演技上身,双眼红肿道:“多谢大王关心,微臣一定小心谨慎,等到大王亲政掌权那一刻的。” 说着李斯起身:“微臣就先告辞了。” 嬴政也起身道:“寡人送先生。” 对视一眼,二人均是眼角一笑,而后便又沉默的走了出去······ 这边吕不韦刚刚走出朝堂,就见一个宦官跑向自己:“吕相,太后有事要寻吕相商议!” “何事?”吕不韦假装咳嗽一声说道。 “是关于大王学业之事!”宦官回道。 “嗯,知道了,你且先回去禀告太后,我这就过去。” “诺!”宦官一路小跑的回去了。 吕不韦又假装和几个大臣说了几件事,便向太后寝宫走去。 刚刚走近太后寝宫,吕不韦便闻到一阵香风扑面而来,而后一道靓丽的人影一把扑到自己怀中:“死人,怎么现在才来?”这道人影正是如今的大秦太后赵姬。 “这不是国务繁忙吗?”吕不韦解释道。 赵姬幽怨道:“忙、忙、忙!整天都说忙,都没有时间看我了,是不是你府里养了狐媚子,这才这么多天都没来看我?” 吕不韦长叹一声:“还不都是为了政儿吗?要不然我何必如此辛苦呢?” 听吕不韦如此说,赵姬这才放过吕不韦没有多问:“我不管,今晚你要好好陪我,不到天亮不能走。” “好、好、好!今晚我就陪你奋战到天亮,这总行了吧!” 说着吕不韦便一把把赵姬抱起向床上走去。 “呵呵,死人!”赵姬娇笑着拍打一下吕不韦。 而后寝宫中的笑声越来越大,旁边的宦官、侍女一个个的低头装聋作哑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深夜时分,吕不韦起身穿衣。 “死人,你不是说陪我到天亮吗?怎么现在就走了呢?”赵姬幽怨道。 吕不韦解释道:“政儿年纪越来越大,为了防止被他发现,我还是不在宫中过夜的好。” “政儿?哼!每次都拿我的政儿做借口!你现在要走的话以后就永远不要再来了。”赵姬拿着枕头砸向吕不韦。 吕不韦接住枕头,抱起赵姬安慰道:“乖,咱别胡闹了好吗?我是真的有事要去处理。” 拍了拍赵姬的香肩,吕不韦头也不回的走了,只剩下赵姬一人在床上垂泪低泣。 刚走出太后寝宫,吕不韦就觉得腰酸背痛,扶着腰边走便想:“如今太后的胃口越来越大,我根本就无法满足。这样下去我的身体迟早要被她给掏空了。不行!回去之后一定要想个办法,要不然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长久之计。” 吕不韦的车驾刚刚回到家中,就见李斯在客厅等候,便走过去问道:“大王可有说什么不满的话?” 李斯回道:“大王确实对吕相您有所不满。” “哦?说来听听!” “大王给微臣抱怨说吕相您给他布置的课业实在太多了,平时连玩耍的时间都没有。” 听此吕不韦放下猜忌之心。 在他看来,如今的嬴政还是一个小孩子,而小孩子又哪有不贪玩的呢? “知道了,你下去吧!”说着吕不韦便挥退了李斯。 秦国那边君臣之间勾心斗角不断,魏国这里魏王圉的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 感觉自己时日无多,魏王便召来庞癝、魏无忌、尉缭、荀况等人。 “增儿,扶寡人起来。”见朝中重臣均已到达,魏王在魏增的搀扶下支撑起身体。 “如今寡人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只怕时日无多了,这才传召诸卿过来。” “王兄只是有病在身,这样会卧床不起,只要细加修养,一定会康复的!”魏无忌上前劝道。 魏王摆摆手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今日传召诸位卿家,是为托孤之事。” 缓了几口气,魏王便继续说道:“寡人这一生,前半生是以地侍秦,导致我魏国屡屡丢城失地,国势也是江河日下。幸亏后来有诸位卿家出现,且屡屡劝谏寡人,这才使得我魏国重新崛起,寡人也因此体会到了先祖文侯、武侯之时的盛况。寡人本以为能一直看到我魏国能够压倒强秦,重新夺回故地河东,可现在看来,只怕看不到那一天了。 这些日子增儿虽然监国,但到底不是君王,很多事情无法即使处理,故而寡人今日便禅王位与太子魏增,希望诸位能够好好辅佐增儿,使得我魏国一举压倒强秦,再先先祖文侯、武侯时期的荣光。 寡人昏庸,宠信后宫,临老了却见后宫擅权,致使白发人送黑发人,诸卿还有增儿听令,以后我魏国后宫不得干政,寡人治国无方,愧见先王。故而寡人死后不入共城固圉魏王陵,葬于攒茅城北,以此警示后辈!” “大王!” “父王!” “王兄!” 群臣听此急欲劝谏。 “都听明白了吗?否则寡人死不瞑目!”魏王大喝一声,嗓音沙哑至极。 “臣等必不负大王之命!”群臣哭泣道。 “好了,都散了吧!庞癝留下!”魏王挥退所有人,只留下庞癝一人在寝宫。 “大王!”庞癝同样眼睛红肿,眼泪横流。 魏王拍着庞癝的手道:“庞卿坐下!” “诺!”庞癝只能靠着床边坐下。 三十三、辛秘 “魏国能有如今的景象,全是庞癝你的功劳。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寡人至今还记忆犹新,幸亏有你啊,要不然寡人就成亡国之君了也说不一定。” 见魏王伤怀过往,庞癝流着泪说道:“大王且莫这般说,如不是大王英明,微臣现在只怕还是夷门旁的那个守城小令,哪还有如今的恩荣。” 魏王抬手示意庞癝停下,自己说道:“百姓之家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咱们虽然是君臣,但同时也是半个父子。增儿一向好军略而轻政务,以后这魏国的朝堂就全靠你这个姐夫支撑了。” “大王放心,微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庞癝哭泣道。 “好了,下去吧!喊无忌过来!”魏王再次挥了挥无力的手臂道。 “诺!” 收了一下泪水,庞癝走出寝宫:“大王宣上将军魏无忌前去见驾!” 魏无忌向庞癝点了一下头走进寝宫。 “王兄?” 看到魏王消瘦的模样,魏无忌也是泪水横流。 “无忌来了,坐!”魏王示意魏无忌坐下。 拉着魏无忌的手,魏王回忆道:“无忌,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魏无忌点头:“记得,记得,无忌都记得。” 魏王感怀道:“无忌,你知道吗?其实为兄很嫉妒你,从小就嫉妒。 记得小时候为兄愚笨不堪,总是惹得父王生气,而无忌你却总能把父王哄开心,从那时开始为兄就开始嫉妒你了。因为父王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给你而把次一等的东西给为兄,父王总是对你宠爱有加而对为兄这个长子要求很严厉。当时为兄很不服气,觉得父王偏心至极,直到父王把最贵重的江山给了为兄。 可为兄还是嫉妒你,嫉妒你的才华,嫉妒你的名望,嫉妒你的一切。为兄怕,怕你来抢夺为兄的天下,即便为兄知道你并没有这个心思,可为兄还是害怕、嫉妒,所以无时无刻想的不在打压与你。生怕你掌权,生怕你振臂一呼,那是只怕为兄从父王手上得到的最后也是最宝贵的江山就都没了。你不会怪为兄吧?” 魏无忌连连摇头:“不会,不会的!无忌知道王兄还是惦记无忌关爱无忌的,要不然王兄早就把无忌给杀了。咱们那么多兄弟,虽然都被封君了,可只有无忌的封地最好最多,这些无忌都知道。” 魏王吃力的点了点头,接着道:“我接下来说的事情很重要,你要保证不对第三个人提起,明白吗?” “明白,王兄您说!” 见魏无忌保证,魏王这才开口:“曾经如姬和庞癝有过一段私情!” 魏无忌顿时惊讶:“王兄是不是记错了,这些年来庞癝只是和如姬见过匆匆数面,且时间都很短,又怎会有私情呢?” 魏王笑道:“又怎么不会?无忌还记得当初庞癝罢相那段日子吗?” 见魏无忌点头魏王便继续说道:“当初雨萱和庞癝的婚事是如姬首先提起的,且还亲自去说服的庞癝。为兄估计就是说服庞癝的那天,两人发生了私情。 为兄也是听侍卫说当时如姬和庞癝在一起独处了一个多时辰,且如姬出来的时候眼角含春,衣衫有些凌乱。 当时回宫之时如姬前来拜见为兄,为兄让其侍寝却被她推了过去。 当时为兄虽从侍卫口中得到一些信息时并未多想,直到后来,直到如姬诞下一名郊儿。 可如姬怀孕之前的那段时间寡人并未宠幸过她,为何她就突然怀孕了呢? 且那段日子如姬除了拜会庞癝之外,并未出宫过一次,因而为兄便断定郊儿一定是庞癝的孩子而不是寡人的。 这个念头一在为兄心中升起,为兄就恨不得把庞癝和如姬生吞活剥了,可想想雨萱,想想庞癝的才能,为兄便打消了出去两人的念头。 庞癝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为了魏国的强大,天下无不可牺牲之人,无不可牺牲之事。为了魏国的强大,为兄牺牲了自己,牺牲自己心爱的女人。至此之后为兄便觉得这后宫之中的女子没一个是干净的,这才开始宠信起安荣。 庞癝也确实是国士之才,这些年来使得我魏国的国势蒸蒸日上,所以这件事情为兄就深深的埋在心底不敢提起。 为兄告诉你这一件事情是想告诉你,一旦庞癝有什么不臣之心,你一定要拿捏住郊儿和如姬,使得庞癝不敢就范。增儿还年轻,一切想法都挂在脸上,为兄不敢对他说起这事,就是怕他忍耐不住做了什么错事。 无忌,你刚才给为兄保证过的,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如果庞癝一直对我魏国忠心耿耿,就让他安享晚年也无不可,可一旦他心中升起了不该有的想法,切记:天下无不可牺牲之人!切记!否则为兄死不瞑目!” 魏无忌完全呆愣住了,这时见魏王直盯着自己,魏无忌保证道:“王兄放心,无忌保证,保证一旦庞癝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就立马除去他!” 魏王这才安心,摆了摆手让魏无忌退下并喊来魏增。 “父王!”魏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魏王。 “增儿,以后这魏国就是你的了!切记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要多向你姐夫庞癝和叔父无忌请教。但也要防范他们,无忌就算了,你叔父无忌并无子嗣诞下,一旦你的姬妾之中有子嗣诞生,一定要把他过继给无忌,知道了吗?” 魏增点头:“儿子醒得!” “朝中诸臣虽然看起来都忠心耿耿,看你一定要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朝局大势首在平衡,不可使诸子百家中的任何一家把持朝政。就好比荀况,虽然是大贤之人,做起事情来大多也是秉公处理,但再圣贤的人也是有私心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使儒家在魏国能更好的发展。 儒家弟子最善于蛊惑人心,切记我魏国的国策:对儒家尊而不用。将来你的子嗣诞生,给他寻找老师之时一定不要用儒家之人,知道了吗?” “儿子知道!” “这就好,这就好,下去吧!父王累了,父王累了······” 说完魏王便再次昏睡过去。 三十四、魏无忌用兵 魏安厘王三十二年冬,魏王圉最终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寒冷的季节,终于驾崩,太子魏增正式继魏王位,魏国的历史也因此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因为魏国重臣庞癝、魏无忌、尉缭等人都拥护魏增,故而列国并不敢因此而加兵于魏国。 除了北面的赵国。 魏王增元年春,秦国重金贿赂赵王宠臣郭开。 郭开向赵王进言道:“大王,眼下魏国新王初立,其国内政局必定不稳,微臣请大王出兵伐魏。” 赵王欣然允诺,于是派大将李牧伐魏。 李牧谏言道:“眼下魏王虽然初立,但魏相庞癝,上将军魏无忌都是拥护魏王之人,魏国局势并没有不稳之相,末将以为此次伐魏,我赵国必败,请大王收回成命。” 赵王不悦,另派大将傅抵率军十万伐魏,兵至邺城。 魏国得知之后,上将军魏无忌亲率大军十万前去抵御。 魏无忌初道到邺城,便欲进攻赵军,谋士范增建议道:“眼下赵国刚刚战胜燕国并取得武遂、方城两地不久,士气正是旺盛之时,如果我军强击的话,必定伤亡惨重。故而在下以为上将军此时应先按兵不动,待赵军骄兵之心升起时再行出击。” 对于范增的建议,魏无忌全盘接受,下令大军高挂免战牌,并不与赵军接触。 三月,赵国军队攻下降水以北的全部魏国城邑,在魏无忌的严令下,魏军仍旧按兵不动。 邯郸城内的赵王接到前线的消息之后对着群臣嗤笑道:“都说信陵君魏无忌名满天下,而今看来,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李牧再次谏道:“大王,末将以为信陵君如此安排,其中必然有诈,还请大王令傅抵将军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要中了信陵君的计谋!” 赵王听此不悦,再加上郭开屡进谗言,便命大军急速渡过降水进攻邺城。 虽然感觉魏军按兵不动必有蹊跷,但王令已下,傅抵不得不命大军强渡降水,兵峰直指魏国北方重镇邺城。 范增对魏无忌说道:“眼下因为我军按兵不动的原因,赵国士卒便觉得是我军惧怕了他,骄横之心已升,再加上赵王听信谗言令大军贸然而动,是到了我军该出击的时候了。” 于是魏无忌下令全军拔营进攻。 因为本土作战的缘故,魏军将士熟悉地形,且修养已久,已经连续征战月余的赵军哪是对手? 不到一个时辰,赵军便全面崩溃,仓皇向北逃窜。 降水虽然不是什么大江大河,但也不是什么小河沟。故而赵军渡过来容易,想再全身而退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跑在最前方的赵军士卒跳入降水之中,除了偶尔几个水性比较好的安全渡了过去之外,其余将士均沉入河水之中不见踪迹。 其余赵军将士见此情形,纷纷回头向魏无忌投降。 三天后,傅抵带着不足五千的残兵败将逃回邯郸,其余赵军将士均投降魏国。 魏无忌一边命人收纳降卒,一边派大军收复失地。 四月初,魏无忌不仅收复了降水以北的全部失地,且率大军赶到了邯郸城下,准备进攻邯郸。 赵王惶恐不安,急忙命宠臣郭开前往魏无忌大营求和。 听说赵王派郭开前来求和,范增再次向魏无忌建议道:“邯郸城城深墙高,当年秦国三十万大军都无法攻克,只凭我们这十万士卒,只怕也无法攻克邯郸城。” 魏无忌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范增道:“无非是割地赔款而已。上将军只要威胁郭开说如果赵国不割让土地与魏国,您就立刻率领大军攻破邯郸城,灭了赵国国祚,到时候赵王必定答应。” “就依先生所言!” 魏无忌接受范增的建议,见到郭开后问道:“赵使所为何来?” 郭开赔笑道:“为求和而来!” “求和?”魏无忌呵呵一笑道:“好像当初是你赵国先攻击我魏国的吧,如今却来求和,这是何道理?” 郭开道:“当初我王并不想进攻贵国的,都是李牧屡屡向我王进谗言,我王这才不得不进攻贵国。如今我王已经幡然悔悟,还请信陵君高抬贵手!” 说着的时候郭开还不忘朝李牧身上泼脏水。 魏无忌道:“赵王既然想求和,不知要拿出什么诚意来?” “我王已备好三千金,只要信陵君答应退兵,我王立马双手奉上!”在郭开看来,这天下人都如自己一般喜爱金钱,故而才这么一说。 魏无忌冷哼一声:“来人,送客!” “信陵君!信陵······”郭开还欲说话,就被前来的将士堵住嘴拖了下去。 魏军大营前,郭开离开也不是,进去也不是。 来之前自己可是向赵王保证过的,此次必定会马到功成,而今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到邯郸城,自己该如何向赵王交代? 郭开正在左思右想之际,范增从军营走了出来。 范增远远看到郭开之后便热情的喊道:“可是郭大夫当面?” “正是在下,不知先生是?”郭开问道。 “在下信陵君谋士范增!” “信陵君的谋士?是不是信陵君改变主意了?”郭开问道。 范增摇头笑道:“并不是,郭大夫以为区区三千金就可以打发走这十万大军吗?” 郭开嘿嘿说:“正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至于多少钱财不是好商量吗?” 范增眼中露出一丝讥讽,而后摇头道:“并不是钱财的问题。眼下我魏国十万大军出征,人吃马嚼的,每日所耗费的钱粮不计其数,如果赵国没有一个满意的答复,信陵君是不会退兵的。” “贵国到底想要什么?”郭开也意识到了这并不是区区钱财就能解决的,便问道。 范增道:“赵国割中牟、房陵、安阳、伯阳四城给我魏国!” 郭开急忙摇头:“不行,中牟乃是我赵国故都,如果这么贸然割给魏国的话,只怕我王不会答应!” 范增冷笑道:“不割地也行,在下听说郭大夫与廉颇将军有仇,明日我军放出话说只要赵王愿意交出郭大夫,我军就退兵,你说赵王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三十五、赵国求和 威胁完范增转身欲走。 郭开急忙一把拉住范增道:“好商量,一切都好商量。” 范增停下来问道:“郭大夫答应了?” 郭开苦笑道:“这是我区区一个大夫能答应得了的吗?不过在下保证回邯郸之后一定会尽力说服我王,不知范先生以为?” 范增道:“三天,我给郭大夫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内还没有答复的话,郭大夫就等着把自己的头颅喜干净吧!” “一定,在下一定在三天内说服我王!”郭开冷汗直流道。 “那在下就等着郭大夫的好消息了!”范增轻轻一笑转身回到军营。 魏无忌见范增归来,急忙问道:“成了吗?” 范增点头又摇头道:“已经成了十之八、九。在下刚才威胁郭开说如果郭开三天之内不能说服赵王割让中牟四城的话就用他郭开的人头来换取我军退兵,以郭开贪生怕死的性格来说,他一定会说服赵王割地的。” “范先生就这么有把握?”魏无忌问道。 范增笑道:“上将军可能不知道,这郭开和赵王的情谊可是非同一般呐!” “哦?说来听听!”魏无忌也感了几分兴趣。 范增讥笑道:“传闻现今的赵王偃在太子之时就偏好男色,而郭开当时是赵偃的陪读,因为容貌姣好的缘故,经常和赵偃同宿,关系很是暧昧。 据说当时赵偃患有痔疮,而郭开就用自己的舌头为赵偃舔痔疮止痒,因此赵偃对郭开更加的宠爱。 还有就是当时郭开就经常教导赵偃饮酒、赌博、玩弄女人、整治仇人等等以往赵偃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 因而在赵偃眼中,郭开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学识”渊博之人,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也因此,赵偃登基成为赵王之后,郭开便成了赵王最信任的大臣,并被赵偃拜为国相,加封建信君。 然而赵偃却不知道,郭开是一个十足的小人,为了把握权势,排挤走了不少大臣,廉颇将军就是郭开拜相的垫脚石之一。故而在下只要以其性命相威胁,郭开必定全心竭力的说服赵王割地。以郭开在赵王心目中的地位,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割地之事必定能成!” 魏无忌感叹道:“以先赵王之英明,不想竟然生出此等孽子,只怕先赵王死都死不瞑目吧!” 先赵王丹在位之时,正是赵、魏两国的蜜月期,两国边境数十年内没有刀兵之事出现。可先赵王刚刚去世不到两年,现赵王就来了这么一出,只怕以后两国会刀兵不断了。 也因此魏无忌才会感叹不已。 郭开回到邯郸之后向赵王道明魏国想要中牟四城之事,赵王便召集群臣商议。 赵氏宗老首先跳出来反对道:“中牟乃我赵氏故都,万万不可轻弃。晋阳已失,如今再丢中牟的话,我等将再无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了,大王万万不可啊。” “诸卿的意思么?”赵王向群臣询问道。 “臣等也反对割让中牟之地,请大王明鉴!”对此群臣大多都持反对意见。 郭开见这么多人反对,急忙跳出来道:“眼下十万魏军就在城下,割地之事势在必行,诸位不会以为不割让一城一地就能打发走这十万魏军吧? 魏国就给了我等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不能商议出结果的话,那么一旦魏国攻城,赵氏社稷能不能保存下来就是个问题了,更遑论其他?” “我国可以向他国求救!”有大臣说道。 郭开讥讽道:“求救?向哪一个国家?是北面的仇敌燕国还是西面强横的秦国?只怕他们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 “不是还有南面的楚国吗?” 郭开笑道:“楚国,楚国远在千里之外,又如何能解救邯郸之围?诸位莫不是忘记了眼下楚国和魏国乃是翁婿之国?” 听此群臣顿时哑然。 “报!” 正当此时,一名将士闯进了朝堂:“启禀大王并诸位大臣,刚刚得到前线军报,燕国起兵十万,正向我国武遂方向进发,秦国也起兵十万东出榆次关,欲要讨伐我国。” 赵王一听大急,急忙向群臣询问意见,可群臣都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即便是郭开此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好在大将李牧冷静沉着,出列向赵王道:“启禀大王,末将以为眼下我国想要取胜,必定要先稳住魏国使其退兵并归还降卒,而后再北上迅速击败燕国,最后再挥师西进全力击退强秦,这样国祚才能得以保存。” “李牧将军果然是名将之材,就按照李牧将军所言,先割让中牟之地给魏国,使其退兵并归还战俘,而后由李牧将军亲率大军击退燕、秦两国。” “大王,中牟之地不能割!”李牧反对道。 赵王疑惑道:“不割中牟之地如何同魏国讲和?” 李牧道:“末将的意思是割地可以,但中牟之地却不能割让。” 李牧便向赵王讲解了一番中牟地区所处战略地位的重要性,赵王听后频频点头,至于听没听懂就是另说了。 “郭开,刚才李牧将军的意思你可听明白了?寡人命你即刻出城同信陵君讲和,就按照李牧将军的意思去办,城池可以多割让两座,但降卒必须要归还给我国!” “诺!” 郭开领命出城。 来到魏军大营,郭开先找到范增说道:“我王同意了割地之事,可中牟毕竟是我赵氏故都,国内群臣反对,故而我王命我前来向贵国询问,是否可以换作其他地方?” 怕范增恼怒,郭开道:“我王说了,换作其他地方的话,城池可以多割让给贵国两座。当然条件就是贵国必须把战俘归还给我国!” 范增细细一想,便道:“战俘可以归还给赵国,不过必须要再加两座城池方可!” 郭开咬牙道:“可以。” “不知贵国想要哪个地区?”郭开又问道。 范增道:“就杨晋、癝丘、甄城、范城、平邑、薛陵、东安阳和阿城八座城池吧!” “可以!” 郭开稍微想了一下就同意了,毕竟那些城池都是原来从齐国手中夺回来的,再丢了也不心疼,自己也好交差不是。 三十六、裂痕 四月中旬,赵国同意割让甄城、阳晋、癝丘、阿城等八座城池给魏国,郭开又代表赵王同魏无忌签订盟约,言永不侵犯之事,在释放了战俘之后,魏无忌率领十万魏军南下归国。 五月,李牧率领十万赵军北上抗击燕国,于武遂击败燕军,并击杀燕将剧辛。 来不及收押燕国战俘及扩大胜利果实,李牧又率领大军西进抗击秦国,并于井陉寨重创秦军,,这才使得飘摇动荡的赵国国祚得以保存。 七月的天气已经有了几丝凉爽,魏国的政局也难得的进入了一个稳定期。 近日,一段关于国相庞癝和魏增宠姬田恬的风流韵事开始在大梁流传开来。 相传早些年间,罢相的庞癝出游陶郡,恰巧与在外游玩的齐国公主田恬结识,两人在那时就开始互生情愫。 这个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很快就传到了魏增的耳中。 魏增听后大怒,气冲冲的来到田恬寝宫。 “大王这是怎么了?” 田恬见魏增一脸震怒的模样,急忙上前问道。 “怎么了?你做的好事还有脸问寡人?” 田恬不明所以,急忙看向魏增身边的宦官。 宦官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言语。 “不用看他们,寡人倒是不知道当年你还和庞癝有过这么一段风流轶事?呵!”魏增一脸的冷笑。 田恬哭泣起来:“贱妾自入宫以来,从未与庞相邦见过一面,大王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魏增讥讽道:“现在整个大梁城都传遍了,你竟然说是胡言乱语?要不要寡人喊来庞癝当面对质?” 田恬也是铁了心,强硬道:“贱妾虽是亡国之人。可扪心自问,并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大王之事,大王这就可以喊庞相邦前来当面对质!如果贱妾做了一件对不住大王之事,贱妾不得好死!”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魏增朝门外大喊一声:“来人,传庞癝即刻进宫!” 庞癝疑惑魏王为何突然传召自己进宫,一进来看到魏增一脸愤怒之色,田恬梨花带雨,便开口问道:“大王,您这是?” “从前你和田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魏增看向庞癝的眼光十分复杂。 庞癝听此一愣,之前他也听说过大梁城里的风言风语,可却没有想到竟然传到了魏增的耳中。不过想想也是,魏增身为一国之君,这样轰动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呢? 庞癝倒也光棍,点头说道:“微臣从前确实和田恬认识。” “你们竟然真的认识?你们······”魏增指着庞癝、田恬二人,气愤的说不出话来。 庞癝不徐不疾道:“并不是大王想的那样。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田恬还是一个小丫头,微臣和她之间又怎会发生什么事呢?” 于是庞癝便一五一十的把十年前自己游历陶郡之时发生的事情一一道了出来:“······此事有李园以及微臣的几个门客在场,大王向他们一问便知。” 听此,魏增心中才释怀不少,如果是十年前的事情的话,自己确实是冤枉庞癝两人了。 魏增道:“可寡人之前怎么没有听过姐夫和田恬认识的事情呢?” 庞癝回道:“自陶郡一别之后直到今天微臣就未再见过田恬一面,也并不知道她齐国公主的身份,直到大王大婚,微臣才意识到自己认识的那个田恬是齐国公主······” “好了,此事寡人已知,你下去吧!”魏增挥了挥手让庞癝退下。 “诺!” 庞癝离开王宫回到家中,一路上都在车上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下人喊其下去,庞癝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家了。 晚饭见,夫人魏雨萱见庞癝神色不属的样子,急忙问其缘故,庞癝便将大梁城传言之事一一告知魏雨萱,并道:“眼下我和大王之间已经有了裂痕,只怕以后大王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信任我了!” “要不妾身去王宫劝一下增儿?”魏雨萱道。 庞癝摇头劝道:“不必了,只怕此事越劝,我和大王之间的裂痕越大,到最后可能就连弥补的可能性都不再有了。” “有这么严重吗?” 魏雨萱明显不信,在她的印象中,魏增还是那个从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尾巴,对自己言听计从,从无二话。 第二天魏雨萱瞒着庞癝进宫去见魏增,魏增表面答应不计前嫌,可转身却开始在政务上刁难其庞癝来。 魏雨萱知道后苦笑道:“为还以为增儿还是从前那个增儿,却忘记了他现在已经是魏国的王了!” 庞癝一笑道:“这样也好,我可以利用此事辞去相位。” “夫君?”魏雨萱一听顿时震惊。 庞癝止住魏雨萱的相劝,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忙于政务,很少顾及家中,甚至连几个孩子的喜好、秉性都不知道。再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忙忙碌碌,也有些累了,恰好可以趁机好好歇养一阵子,有更多的闲暇去陪伴夫人还有几个孩子。” 见庞癝主意已定,魏雨萱就不再多劝。 别人不知道,可魏雨萱却知道自己的夫君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确实累了。 庞癝才三十多岁,可却已经是半头白发,皱纹已经遍布了脸上,看着魏雨萱就觉得心头不已。 魏雨萱点头:“也好,话说自和夫君成亲以来,夫君还没有带妾身出去游玩过一次呢?” 庞癝道:“以后就有时间了,到时候为夫就带着一家人去封地成阳看看,那里夹在巨野泽和雷夏泽之间,鱼虾丰富。没事的时候咱们可以泛舟垂钓,想来也是别有一番风趣。” “嗯,一切都听夫君安排!” 庞癝搂着怀里的魏雨萱,二人就这样沉默着,久久无语。 第二天早晨,庞癝拿着早就写好的请辞信上车,向着王宫而去。 下车,庞癝若无其事的和群臣到招呼,而后又带着群臣走进朝堂,等待着魏增的到来······ 三十七、山雨欲来 待魏增来到朝堂在王位坐好,庞癝出列道:“启禀大王,微臣请辞相邦之位!” 庞癝话一出口,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群臣也都知道大梁城传言的事情,也都明白因为此事大王对庞癝多有刁难,可庞癝却并不反驳,好似自己理亏一般,使得不少大臣都误会从前庞癝确实和田恬有过一段情愫。 不想今天庞癝突然来这么一下。 不止群臣没有料到,就连魏增自己也没料到。 魏增虽然也十分震惊,可很快就调整过来,严肃的看着庞癝问道:“庞相邦不是在开玩笑?” 庞癝摇头道:“微臣并未开玩笑,这些年来微臣确实累了,请大王恩准微臣的请辞!” 魏增也来了气,心想:“寡人只不过是刁难一下你,却不想你庞癝竟然以辞相要挟寡人。好,寡人今天就如你的愿!” 心中这样想着,魏增道:“既然如此,寡人也不好强人所难,就恩准庞相邦辞去相邦之位!” “多谢大王!” 庞癝朝魏增一拜,便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相印交了出来。 见庞癝把相印交的如此干脆利落,魏增心中多少也有些不忍,便道:“这些年来庞卿兢兢业业,也算是劳苦功高,寡人特赐成阳君庞癝食邑增加三千户,以为犒劳!” “多谢大王!微臣告退!” 庞癝又向魏增郑重一拜,转身走出朝堂。 看着庞癝远去的身影,感觉有几分孤独、凄凉的感觉,群臣心中都有些不忍,可此事已定,群臣谁也不好多说什么。 庞癝离开后,魏增道:“国不可一日无相,诸位以为谁可为相?” “御史大夫荀况学识渊博,名扬四海,微臣以为荀况可为相邦!” “太尉尉缭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为我魏国的强大出了不少心血,微臣以为尉缭可为相邦!” “上将军这些年来屡立战功,微臣以为信陵君可为相邦!” ······ 一时间群臣举荐不断,不过大多数人都把相邦的人选放在荀况、尉缭和魏无忌三人身上。 魏增想了想道:“这些年来上将军魏无忌劳苦功高,为我魏国的崛起立下了汗马功劳,今日寡人特拜魏无忌为魏国相邦!” “大王······” 魏无忌看了看魏增,面露哀求之意,可又见魏增眼神之中的坚定,魏无忌只能欲要又止。 “微臣多谢大王!” 魏无忌最终还是接受了相印,正式成为魏国相邦。 紧接着魏增又道:“武城君廉颇可在?” “末将在!”廉颇出列道。 “今日寡人特拜武城君廉颇为上将军!” “多谢大王!” ······ 由大梁向东的道路上,一队马车正在慢悠悠的行进。 “我说你这又是何必呢?”庞癝摇头苦笑道。 “您都不做国相了,小的再做那御史又有什么意思?没来由受那些儒士的排挤。再说还是跟着您舒服,没有那么多糟心事!”李园笑道。 “你啊!”庞癝指着李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以后小的就该您君侯了吧!”李园继续笑道。 “怎么喊随你的意!”对于李园不打招呼突然就辞去御史之位,庞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庞癝辞相,对朝野的震惊自不必细说,诸子百家间大多都是弹冠相庆。 因为庞癝为相,并不特意重用哪家之人,而是百家并用。 现在好了,庞癝辞相,还离开了大梁,只怕此生再回来的机会很渺茫了。 现在信陵君魏无忌虽然为相,但他毕竟已经上了年纪,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就该退下去了。 到那时,整个魏国朝堂就看谁斗倒其余百家并坚持下去,那未来的魏国朝堂就会成为哪一家的一言堂。 因而无论是儒家、法家还是纵横家、阴阳家,即便是一向淡薄名利的道家都一个个的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一时间整个魏国朝堂有一个风雨欲来的感觉。 此时百家之人只怕也只有兵家之人对此不闻不理吧,因为无论诸子百家中的任何一家执掌魏国相权,兵家都会屹立不倒。 对此,庞癝虽有所预料,但却并未做丝毫理会。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庞癝已经下野,虽说这些年来庞癝的名望越来越大,但毕竟县官不如现管,诸子百家之人又有谁会听他这个无权无势之人的话呢? 庞癝也真的有几分心灰意冷的感觉,故而这一去走的很潇洒,丝毫不拖泥带水,除了老宅子交由下人打理之外,家当什么的能带走的就都带走了。 此时大梁王宫之中,田恬对着一个老宦官道:“眼下庞癝被大王猜忌,已经辞去相位,你且先去回禀一下我王兄,就说让我齐国旧臣且先忍耐几年,待我的儿子长大之后,将来这朝堂之上必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小人这就连夜去回禀,公主您也要小心谨慎,毕竟您的子嗣关系太大,这段时间切勿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些我都知道,你下去吧!” “那小的就告退了!” 看着老宦官消失不见,田恬面露狠色:“眼下庞癝已去相,接下来就是魏无忌还有尉缭了吧!你们等着,我的手段可不会那么简单呢?” 摸了摸已经有几分隆起的肚子,田恬这才露出几分母性的光辉:“儿子,你且暂时等待些日子,将来魏国的太子之位一定是你的,你父王的位置也是你的!” 魏无忌家中,魏无忌边饮酒便向其中一个门客问道:“查出来那个消息是谁放出去的了吗” 门客摇头:“还未查出来,不过在下倒是查出了田恬宫中的一个老宦官这段日子倒是和田建来往颇为亲密!” “田恬和田建?他们到底是兄妹关系,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密切关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回来禀报,知道吗?”魏无忌叮嘱道。 “诺!” “还有!”门客正欲告退,魏无忌又喊住道:“查询一下齐国旧臣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异动?这段时间我总是有种感觉,那帮齐国旧臣只怕也不会老实!” “诺!” 三十八、泛舟 庞癝回到自己的封地成阳之后,每天或泛舟湖上,或教导子女知识,日子虽然清闲,但并不无聊。 就这样在成阳待了一年,庞癝便又生出了远游的念头。 于是庞癝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庞援、庞卫,携同李园及一批下人告别家人远去。 第一站,庞癝先去了临近的齐地了解此地的民心归附,而后又去了赵国与李牧论兵,前往燕地观看难得一见的北地风光,出雁门领略雄阔的大草原,而后南下转到晋阳入秦国,与吕不韦、李斯、王翦等人论势,又出武关前往楚国面见楚王,之后由淮南北上沿泗水再次回到封地成阳。 这一去就是三年时光,等再次回到成阳之时,发现这里的百姓多了许多,便让李园前去打听。 不久,李园回来禀报说:“这几年大王经常联合秦国攻打赵国,再加上自郭开任赵相以来,屡次加征税负,赵国百姓苦不堪言,故而不少人都纷纷背井离乡逃了出去,这里的新来的人口便是赵魏边境地带的赵国百姓。” “大王与秦国合作,这是与虎谋皮啊!” 庞癝感叹一声便坐车回家去了······ 时光匆匆而过,自庞癝罢相以来,已有七年时光。 烟雨朦胧之际正是钓鱼的好时机,泛舟于湖中,垂钓于船头,庞癝不知不觉便躺在船头睡着了。 李园生怕庞癝感冒,悄无声息的走近给庞癝披上一件披风便欲下去。 抬头之时,却见一艘小船正向这边快速而来。 待人上船,李园方才认出此人模样,急忙上前问候:“信陵君,您怎么来了?” 魏无忌笑道:“怎么,李园你是不欢迎老夫?” 的魏无忌确实可以以“老夫”两字自称了。 只见此时的魏无忌已经白发满头,后背也躬了起来,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风流倜傥,有的只是满脸的倦容及疲惫。如果不是认识魏无忌已久,李园也无法断定这老人就是当时潇洒无边的魏无忌。 “庞癝呢?”魏无忌问道。 李园指了指船头:“在那边睡着了。” “庞癝这几年过的倒是顺心如意,闲情雅致一点都不少。李园,你且去给老夫也拿一个鱼竿来!” 李园笑道:“好的,这就去!” 拿着鱼竿,看着远处湖面上的烟雨朦胧,不一会儿魏无忌也睡着了。 待到魏无忌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此时船已经靠岸,庞癝坐在船舱里看着魏无忌默默的饮茶。 “醒了?”庞癝见魏无忌起身,便问道。 “醒了!”魏无忌点头。 “走吧!”说着庞癝便下船引魏无忌上车归家。 一路上两人均沉默不语。 半晌,魏无忌打破沉默道:“庞癝,回去吧!” 庞癝摇头道:“回哪去?自离开朝堂已经有七年时光了吧!我已经习惯了这些年的安逸生活,只怕已经没有那个心思再去争权夺利了。” “唉!”魏无忌长叹一声:“是啊,七年了,物是人非。七年时间,廉颇老死,晋鄙也老死,朱亥战死,荀况病死,现在整个魏国朝堂只有老夫和尉缭苦苦支撑了。只怕用不了多久,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行了。” “回来吧!魏国需要你,大王也需要你!”魏无忌的声音中有几分哀求。 听着魏无忌的话时,庞癝的身体不由顿了顿,想当年救赵之时自己等人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魏无忌又是多么的风流潇洒,朱亥又是多么的英勇善战,侯嬴又是多么的足智多谋,晋鄙也是老成谋国。 可七年时间过去了,当初还仅存的老友也就只剩下一个魏无忌。 “大王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且不顾之前王兄的遗言,宠信后宫,使得整个魏国朝堂混乱不堪,朝臣每天勾心斗角而不言国家之利,老夫有些坚持不住了,这才来求你重新出山。”魏无忌默默的说道,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萧索。 “大王的身体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不好了呢?”庞癝诧异的问道。 魏无忌摇头道:“自太子魏风诞下以后,大王的身子骨便一天不如一天,看情况只怕熬不过今天的冬天了。我这个侄子,唉!先前还好,能听得去劝谏,现在可好,谁的话都不听就只听宠姬田恬的话。只怕我魏国要出一个宣太后了!” “你是说田恬她?”庞癝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魏无忌道:“自太子诞生之后,田恬母凭子贵,大肆向大王进言罢免朝臣而启用亡齐旧臣。到现在,就连老夫都有些不明白这魏国到底是我魏氏之国还是她田氏之国了。” 庞癝听后苦笑道:“我即便回去了又有什么用呢?须知这世上最难防的就是枕头风,有时候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说十句、百句,说的口干舌燥都不一定顶得上妇人家的一句枕头风。” “你说的话虽然我也明白,可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魏国的大好形势一去不返?要知道这也是你的心血啊!”魏无忌道。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你这个叔父的意见大王都不听,难道会听我这个外人的意见?”庞癝道。 “你的意见大王不一定会听,可雨萱的意见大王十有八九会听的。大王已经命不久矣,难道你不想让雨萱在大王走之前再见上他一面吗?要知道因为你的缘故,雨萱和大王这对亲姐弟可是已经有七年时间没见过一面了啊!”魏无忌再劝。 “让我再想想吧!”庞癝心中犹豫不决。 “还想什么?再想只怕如姬和魏郊的命也都没了!”魏无忌大喝。 “你说什么?”庞癝不禁一愣。 魏无忌苦笑不语。 “你都知道?”庞癝再问。 “你到时说话啊!”庞癝再三大喊。 魏无忌只能苦笑着点头:“不错,你和如姬的事情不仅我知道,我王兄也是知道的。” “先王?你是说先王他也······”庞癝欲言又止。 魏无忌道:“不错,你和如姬的事情正是王兄告诉我的。” 庞癝难以置信的问道:“先王既然知道那事,为何······为何这些年来一直······一直装聋作哑?” 三十九、暗流 “王兄临别之前给我说过一句话‘为了魏国的强大,天下无不可牺牲之人,无不可牺牲之事’,他还说这话是你告诉他的。故而为了魏国的强大,王兄才把这事隐瞒了下来,因为王兄知道,你庞癝能使得魏国强大。好在王兄没有看错人,在你为相的十年时间里,魏国国势蒸蒸日上,可与强秦匹敌。”魏无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庞癝。 庞癝摇头苦笑:“当日我确实和如姬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是我强迫她的······” 庞癝郁闷的把自己和如姬的事情徐徐道来。 魏无忌点头:“难怪!我想以如姬贞烈的性子也不会与你有什么苟合的。” 庞癝再次摇头苦笑。 魏无忌严肃的看着庞癝说道:“接下来我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尉缭能够让自己的儿子顺利登基成为大王,田恬肯定会不择手段的打击对太子有威胁的宗室子弟,而魏郊就是首选目标。” 听此庞癝肃然:“难道田恬已经肆无忌惮到这种地步了?” 魏无忌点头:“只怕比你想象的还要肆无忌惮。自太子诞生以来,后宫的妃嫔就再无一人诞生过子嗣,其中之前一些妃嫔的子嗣也有不少离奇病故的。 不说后宫之中,就连我府上过继来的平儿也差一点就遭了毒手,幸亏一个叫刘季的门客出手相救,这才使得平儿化险为夷。” “那你为何还要留着田恬的命?”庞癝问道。 “她是大王宠妃,难道你要让我派门客去刺杀她不成?”魏无忌道。 “这又有何不可?”庞癝神色不变道。 “无论怎么说她都是我侄媳妇,我是下不去这个手的。”魏无忌道。 “下不去手?呵呵!等到魏国朝堂彻底糜烂,估计到那时你想再下手也都晚了!”庞癝冷笑道。 “怎么你也说这样的话?” “还有谁说过吗?”庞癝问道。 “还能有谁?除了尉缭这只老狐狸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说这话了!”魏无忌感叹道。 “原来是他!”庞癝释然,向来整个魏国朝堂上不受此风波的也就只有尉缭这个老狐狸了。 “田恬这个宠妃不除,我即便是再想入朝堂也是不可能的,田恬必定从中作梗,难道这些你都没有想过吗?”庞癝问道。 听此,魏无忌一愣,他还真的没有想过。 “你忘了那句‘为了魏国的强大,天下无不可牺牲之人,无不可牺牲之事’的话了吗?”庞癝幽幽一笑道。 魏无忌咬了咬牙:“可以!” 见魏无忌如此回答,庞癝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 “在这里歇息一段日子你就带着雨萱回大梁吧!”庞癝道。 “怎么?你不跟着回去?”魏无忌一愣。 庞癝笑道:“容我再过几天安稳日子吧!” “你······你······真不知该如何说你才好!”魏无忌指了指庞癝。 很快,马车便到了庞癝家中。 魏雨萱听说魏无忌到来,急忙带着子女出门迎接:“叔父!” 魏无忌点头看向旁边的四个少年少女问道:“哪一个是卫儿,哪一个是青儿?” “叔爷,我是庞卫!” “叔爷,我是青儿!” 看着这两个少年,魏无忌不住的大笑道:“好好好,卫儿一表人才,青儿也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以后一定跟你母亲一样长得国色天香。” “叔父,你就别开雨萱的玩笑了!”魏雨萱有些害羞道。 魏无忌点头又看向庞癝的另外两个孩子:“你们就是援儿和婷儿了吧?” “庞援见过叔爷!” “婷儿见过叔爷!” “好,都是好孩子!” 魏无忌转身对庞癝道:“说起来我真的有些羡慕你儿女双全啊!”说着的时候眼神流露出几分落寞。 魏雨萱知道一生无子一直是魏无忌的心病,便急忙岔开话题道:“叔父,家里已经备好了酒席,您请跟着雨萱进来吧!” “好!”魏无忌收拾一下心情便跟着魏雨萱进了家中。 待酒足饭饱,魏雨萱打发走几个孩子之后便向魏无忌问道:“叔父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魏无忌欲言又止,又见庞癝不断的给自己点头使眼色,便从实说道:“大王眼下重病缠身,故而我这次前来是想接你去见大王一面的。” “增儿?”魏雨萱一愣,急忙哭着问道:“增儿他怎么了,这些年来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叔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魏无忌自然不敢跟魏雨萱说实话,而是边想边道:“今年春天大王偶感风寒,服用了一些药物见好之后就每再留意。不想实际上风寒并未痊愈,等到再发现之时已经病入骨髓,现在已经无药可医了!” 魏雨萱一听大急:“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大梁。”说着魏雨萱便欲起身回屋。 庞癝见此劝道:“夫人切勿着急,大王的病短时间内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眼下叔父刚刚来到家中,一路舟车劳顿,容他歇息几日再回去也不迟!” 一般情况下庞癝并不会喊魏无忌叔父的,除了在魏雨萱面前。 魏雨萱见魏无忌果然一脸的倦容,急忙告罪:“都是侄女无理,这就给叔父安排休息之处!” 在魏无忌离开大梁前往成阳之时,一场阴谋正在大梁城内酝酿。 田恬召来老宦官道:“外面可都准备好了?” 老宦官道:“公主放心,都准备好了。眼下魏无忌离开大梁,他那一系的大臣必然群龙无首,一旦我们突然发难的话,其必然不攻自溃。 且只要这几日一旦大王驾崩,太子登基为王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谁都不能说出什么?到时候公主您以太后之躯临朝听政,待魏无忌再返回大梁,就是木已成舟,只能乖乖接受这个现实。” 田恬还是有些不放心:“墨家那边准备的如何?” 老宦官回道:“已经万无一失!” “好,你再出宫告诉他们,只要保证我儿登基为王,本宫之前答应的事一定会兑现诺言,解除对他们的禁令,并允许他们入朝为官!” “小人这就出宫通知他们去!” 四十、黑夜中的大梁 嘭嘭嘭! 响亮的敲门声响起,惊醒了刚刚陷入沉睡的人。 庞癝、魏无忌披着袍子匆匆来到客厅,就见魏无忌的门客正在焦急的来回转悠。 “可是大梁城内有情况发生?”魏无忌上前就问道。 门客点头:“不错,在下来之时田恬已经联合了所有大梁城内的齐国旧臣,且还与墨家搭上关系,就等君侯您不在的时候发动政变。只怕眼下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临走时的布置可已经全部就绪?”魏无忌再问。 “已经全部就绪!” “好,今夜我就连夜赶回大梁,把这些露出来的人一网打尽。” 魏无忌转身看向庞癝:“一起回去吧!” 庞癝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因而没有犹豫,喊来李园叮嘱道:“我今夜就要和信陵君连夜赶去大梁,家中一切你要照顾好,特别是夫人那边,我回信之前千万拦住夫人,不要让她去大梁,知道吗?” “小人省得!” “好,我们这就出发!”庞癝对魏无忌点了点头,二人就在一批护卫的簇拥下连夜乘快船沿济水而去。 成阳距离大梁城近三百里,故而即便小船行的很快,三两个时辰还是无法到达大梁的。 船头上,庞癝向魏无忌问道:“大梁城内的一切你都安排妥当了?” 魏无忌点头:“不错,我早就料到只有我在大梁城待一天,那些跳梁小丑就不敢轻举妄动。一旦我一离开大梁,田恬他们必定会忍耐不住。故而离开前就已安排好了一切,就等回去收网了!” 庞癝微微一愣,而后苦笑道:“既然你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为何还要拉我前去大梁趟这潭浑水呢?” “你说呢?”魏无忌笑道。 “只怕船只要待黎明时分才能到达大梁,咱们且进舱内歇息一下,待明天一早好有精力去对付那些人!”说着魏无忌便进舱歇息去了。 只是躺在床上的两人谁都没有睡着。 这一夜的大梁城风声鹤泣,大街上不时传来紧张的脚步声。百姓们关紧大门,谁都不敢出去查探外面的情况。 “公主,王宫已经在我们的控住之下了!”老宦官匆匆来到田恬寝宫禀报道。 田恬点了点头:“好!接下来命将士们前往各个大臣的家中把这些大臣全部‘请’到王宫,还有就是立刻派一对人马前往魏无忌的府邸,务必要捉拿其全部家人,使其归来后不敢就范!” “小人这就去!”老宦官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不久,大梁城内便响起了阵阵士兵的厮杀声及呼喊声。 “前面就是太尉家了,大家赶快!”为首的将领急忙吩咐手下的士兵把尉缭的家团团围住。 嘭嘭嘭! 将领不敢硬闯,说到底尉缭还是魏国的太尉。 可半晌过去了仍旧不见有人开门,将领感觉情况有些不对,急忙让士卒前去撞门。 士兵犹豫道:“将军,这毕竟是太尉的府邸,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将领轻蔑一笑:“过了?只怕明天他尉缭就不再是太尉了!赶快去撞开大门,除了什么事本将军兜着!” “诺!” 士卒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前去撞击大门。 王宫之中,此刻朝堂之上灯火通明,田恬看着眼前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忍不住走去做了下来,下面站满了齐国旧臣。 这些齐国旧臣此刻一个个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嘴里不时的说出一些犯忌的话,使得田恬皱眉不已。 其中一个齐国旧臣更是向田恬建议道:“公主,要不咱们先立太子魏风为王,待以后咱们这些旧臣在魏国朝堂彻底站稳脚了再把魏风来个一刀切,迎立您的王兄重新为王如何?” 田恬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神侧的王宫侍卫统领。 侍卫统领会意,走到这个大臣面前二话没说就拔剑刺穿了这名大臣的胸膛。 朝堂上的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田恬看着下面一个个噤若寒蝉的大臣说道:“魏国以后的王位是风儿的且只能是风而的,其余任何一个人再有跟他一样的想法,下场你们也都看到了!” 刚才那个大臣的话无疑犯了田恬的禁忌。虽然田恬和兄长田建的关系很好,可说到底魏风才是她的儿子。 这一刻,为了魏风以后的王位能够更加的稳固,田恬甚至有了杀了兄长田建以绝这些齐国旧臣念头的想法。 可眼下田恬还需要这些齐国旧臣为她卖命,故而田恬才压下心中的想法。 “待以后我儿的王位稳固之后,这就是你们的下场。”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大臣,田恬心中暗暗想道。 不过看到不断有朝中大臣被压到朝堂,田恬的脸上开始露出笑容,越来越灿烂······ “启禀‘太后’,末将等人前往太尉府邸‘请’太尉时,不料其已经走脱。”进来士卒的一句话就使得田恬的笑容凝固了下来。 “三公九卿中的其余人呢?”田恬向朝堂上一扫,并未在这些大臣之中发现三公九卿中的任何一人。 “废物,你们这些废物!”田恬大骂道。 有将领站出来道:“启禀‘太后’,傍晚城门落锁时分,末将并未发现大臣中有人出城,想必他们此刻一定还躲在大梁城内的某个角落里,末将请示搜捕全城,一定能找到三公九卿的踪迹的。” “还不赶快去办?”田恬大喝道。 “诺!” 这名将领领命而去。 “报!” 这时又一个将军闯了进来:“启禀‘太后’,我军进攻魏无忌府邸时遭到了其门客的殊死抵抗,士兵死伤无数,末将特来请示增援!” “废物!” 田恬又是一声大骂:“本宫再给你一千将士,还有五十名墨家弟子,如果一个时辰后本宫还未听到魏无忌府邸被破的小心,你就提头来见吧!” “诺!” 这名将军惶恐不安的退了下去。、 田恬正在忙着清缴城城内大臣之时,却不想此时魏王增的寝宫之内,此时已经有几个人影悄无声息的闯了进来。 “大王在这边!”其中一个人影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时,向其余正在寻找的人轻轻喝了一声······ 四十一、迫在眉睫 其余几道人影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正是魏王增,便小声道:“我说刘季你小子行了,这么快就被你找到了!” 刘季轻笑一声:“别说笑了,赶快把大王从密道晕出去吧,要不然一会儿等外面的那些人发现了可就迟了!” 刘季的话提醒了众人,眼下并不是玩笑的时候。 其中一个人便背上魏增,从寝宫的一个密道内偷偷的潜了出去。 魏增此时出气多、进气少,一直都保持昏迷的状态,根本就不知道此时大梁城内发生的一切。 “且慢!”打头的刘季刚准备走出密道的洞口之时,就见一队士兵正从附近经过,急忙轻喝一声。 好一会儿,刘季见那对士兵并未发现自己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走了出来。 “眼下咱们带大王去哪?”有人影问道。 “还是按照之前的安排,先去成阳君家中,我先去探路,你们随后跟着。”刘季说了一声便率先而动。 此时一个写着“成阳君府”四个鎏金大字的府邸之中,尉缭为首的三公九卿正济济一堂,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尉缭确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喝茶:“好久没来过庞癝这小子家里了,不想即便这小子不在,他家里还是被装扮的焕然一新!” 此时庞癝在大梁的家中,除了三公九卿及其家人之外,还有魏无忌的一大家子及其余亲信的家眷在内。 庞癝家中除了几个房间里的灯火之外,院子里到处都是来往的人影。 韩非也笑道:“还是信陵君棋高一着,料想那些反贼一定会先前去诸位家中缉拿诸位,却不想我等却在此处饮茶!” 范增的眉头一直皱着:“咱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如果田恬发现信陵君府邸只是咱们抛出的一个诱饵的话,一定会恼羞成怒,进而全城搜捕,那时候咱们再想躲藏只怕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尉缭仍旧面不改色:“想必信陵君离开大梁前已经安排好一切了吧,严恩将军?” 卫尉严恩笑道:“太尉料的不错,出京前信陵君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如果没有差错的话张耳将军已经控制了夷门,且大家不要忘记了在下可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卫尉,即便这些年田恬大肆在侍卫中安插亲信,可大半的王宫侍卫还是会卖我一个面子的。” 尉缭又问道:“新垣衍将军什么时候能率大军赶到?” 严恩道:“最多一个时辰!” “好!”尉缭点了点头又继续低头喝茶。 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色距离黎明时分也越来越近,可田恬一系人马最终攻陷了信陵君府邸还是未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使得其在宫中急的团团转。 “一定是哪个地方被本宫忽及了,是哪里?”田恬在脑海中把大梁城中能隐藏如此多人的府邸一一过了一遍,忽然眼前一亮:“一定是那里!” “来人!”田恬朝门外大喊一声。 “末将在!” “你即可待一队人马前往成阳君庞癝的府邸,如遇到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如果是三公九卿呢?”这个将领不禁一愣。 “本宫刚才说了,是格杀勿论,你耳朵没听明白吗?”田恬歇里斯底的大叫道。 “末将明白!末将明白!这就去,这就去!” 这名将领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此时魏增已经被刘季等人安全的带到庞癝家中。 早有医者在此守候,见魏增被抬入房间,便进去给其查看病情。 一刻钟之后,医者走出来摇头道:“大王中毒已深,在下回天乏力!” 听了医者的话后众人均沉默不语。 “诸位大人,大事不好!” 一个魏无忌的门客匆匆跑进庞癝家中大喊大叫道。 尉缭赶紧上前询问:“究竟是何事?” “启禀太尉,启禀诸位大人,田恬派了一队人马正在向这边而来!” 众人听了之后呼吸不禁一屏。 “新垣衍将军进城了吗?现在到哪里了?”有大臣问道。 “城中太乱,在下也不太清楚。不过按照之前的安排,如果不出现意外的话,新垣衍将军的人马应该已经赶到了这里才是。” “可千万别出现什么意外啊!”众人无不担忧。 大梁夷门处,新垣衍和张耳正带着人马和前面的一队人马对峙。 “将士们,‘太后’有令,如果你们现在能够放下武器的话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形同叛逆!”对面的一个将领喊道。 “兄弟们,千万别听对方妖言惑众,大王还未去世,我魏国又哪里来的太后?且兄弟们可千万不要忘记了我等可是奉了信陵君的命令前来的!”新垣衍见军心有些动摇便大喊道。 信陵君的名头果然好用,原本动摇的军心在听了“信陵君”三个字后立马一肃,杀气布满全身。 “新垣衍将军,眼下城内局势很是危急,你即可带一队将士前去成阳君府邸听后太尉的吩咐,我率一队人马在这里阻挡。”张耳知道事情拖延不得,急忙对新垣衍说道。 新垣衍点头说了一声“保重”便带着一队人马向庞癝家中而去。 对面的士兵想要阻拦,却被张耳带着人马阻挡了下来,厮杀骤然展开。 “快!前面就是到了,务必要把成阳君府邸团团围住,不使漏掉一人!”奉田恬之命而来的将领远远看到庞癝的府邸就在眼前,大喊一声就急匆匆而去。 已经得到消息的尉缭细细思考了一番道:“眼下这府里还有多少可战之士?” “禀太尉,只有百余人!” 尉缭道:“你立马组织这百人前去大门那边,一旦乱军冲破大门,务必要把大门堵上,不使乱军进来一人,哪怕拖到一兵一卒,也要给老夫把新垣衍的兵马赶到,明白吗?”尉缭严肃道。 “太尉放心,如果乱军想要进门,就先从在下的身子上踏过去!” “赶快给老子把大门撞开!”来到庞癝家大门前的将领见大门紧闭,大喝一声。 不一会儿大门便被撞破,里面早就准备好的百余可战之人见大门已破,便率先冲出大门和乱军搏斗起来。 四十二、风波定 这百余人虽然十分勇猛,可毕竟不是正规军队,再加上兵甲都不如乱军的精良,很开就已死伤大半。 一柱香时间后,只有十余人还在坚持,其余人等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刘季大腿被乱军的长矛刺中,倒在地上大呼小叫着,可手中的剑还是不断的在挥舞······ 哗哗! 这时,附近传来一阵脚步声。 幸存着的十余名将士不由扭头看去,只见新垣衍正带着大军赶来,不由大喊:“兄弟们,援军到了,咱们的援军到了!” “杀!”新垣衍见到大门处到处都是凌乱的尸体,哪里还敢耽搁,一声令下便率先冲入乱军之中。 大梁夷门处,几个人影闯了进来,其中一个头发苍白的人喊道:“老夫魏无忌在此,谁敢放肆?” 原来是魏无忌等人在船上始终有些担忧大梁城内的局势,睡不下去,便在半路上换了快马一刻也不停歇的赶来大梁,终于在此刻赶到了。 “信陵君?”张耳转身一看,见果然是信陵君,便大喝一声:“兄弟们,信陵君来了,信陵君来了!” 随着张耳的高喊,众人都发现了信陵君的到来,军心立刻大震。 相反,在信陵君出现的那一刹那,乱军的心就已经乱了。 信陵君的威名实在是太响亮了,响亮到乱军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手脚发软。 “传老夫命令,除了为首之人,其余人等如若投降,既往不咎!” 魏无忌的命令刚被下达,乱军之中就有人开始放下武器,等候发落,除了那个乱军将领。 魏无忌来到乱军将领的面前,眼神十分的冰冷:“谁给你的胆子敢犯上作乱?” 这名将领面对手无寸铁的魏无忌,持剑的双手不断的颤抖,终于忍受不住魏无忌的眼神,一把跪倒在地:“信陵君饶命,一切都是‘太后’的吩咐!” “嗯?太后?我魏国哪里来的太后?”魏无忌喝道。 “不是,是田恬,是田恬!” “你自刎吧,老夫保证你的家人安然无恙!”魏无忌喝道。 “多谢信陵君,多谢信陵君!”这名乱军将领毫不犹豫的就拔剑割破了自己的喉咙。因为他知道只要信陵君一到大梁,田恬之前的所有安排都会功亏一篑。 “去成阳君府邸!”魏无忌连看一眼尸体的兴趣都没有便下令道。 待魏无忌赶到庞癝家中之时,新垣衍已经打退了乱军,此时正在院子里歇息。 “随老夫一同入宫!”和尉缭等人点了一下头,魏无忌连歇息一下都没有便下令道。 “诺!” 此刻无论是尉缭等三公九卿还是跟随而来的庞癝,都没有一人反对。 一刻钟后,魏王宫大门前。 “老夫魏无忌再次,速开宫门!”看着紧闭的宫门,魏无忌眼睛一眯道。 此时紧守王宫的将领大多都是田恬亲信,哪会听魏无忌的话,再说自己等人不是还有魏王在手里吗,根本就不惧魏无忌分毫。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亮了,宫墙上的人自然也是能够把下面的情形看得个清清楚楚,见魏无忌只带了很少的一部分人马,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见此,魏无忌不禁眉头一皱:“老夫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们不要自误!” 可城墙上面的将领依旧无动于衷。 “动手吧!”魏无忌向旁边的严恩点了点头。 严恩大手一挥,身后响起了一阵号角声。 可看着下面纹丝不动的士兵,宫墙上的乱军将领不仅有些疑惑,猜不出魏无忌是想要干嘛! 可下一秒钟,这名乱军将领就后悔了。 因为他只感觉胸口一痛,就见一柄长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如此情形并不只是发生在这名将领身上,宫墙上所有的乱军将领都受到了如此待遇。 宫门被幽幽打开,魏无忌大手一挥:“进宫!”便率先走了进去。 庞癝、尉缭两人紧随其后,接下来韩非、范增、严恩、新垣衍、张耳、魏章等人鱼贯而行,向着王宫走去。 朝堂之上,之前还得意洋洋、畅想未来的大臣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嘭! 紧闭的大门被一把撞开,魏无忌走了进来:“田恬,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擒?哈哈哈!” 田恬面露疯狂之色:“魏无忌,你端是好手段,这次本宫是输了,本宫输的心服口服!” 而后田恬又是神秘莫测的一笑道:“不过你也没有赢,因为大王就在我手中!” “是吗?”魏无忌微微一笑:“来人,‘请’大王进来!” 魏无忌一声令下,魏增便被人抬了进来。 田恬难以置信的看着被抬过来的魏增,大喊大叫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大王明明在自己的寝宫,怎么会?怎么会?” 魏无忌笑道:“怎么会?当然会了!你自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却不知你的一举一动都在老夫的眼中。是吧,白鱼!” “小人见过信陵君!”一直在田恬身边服侍她的老宦官走了出来向魏无忌一拜。 “你······你是魏无忌的人?”田恬难以置信:“可你之前一直在齐国,你怎么是魏无忌的人呢?本宫不信!” 老宦官笑道:“我一直都是信陵君的门客,只是二十年前被信陵君派到齐国执行任务去了而已。” “二十年前?看来我齐国输的不冤,究竟是你魏无忌棋高一着!”田恬大势已去,只能独自坐在那里垂泪。 而后又看向魏无忌面露哀求之色:“你们会放过风儿吗?” 见魏无忌对她不理不睬,一把跑到魏无忌面前:“你会放过风儿的是吧?他可是你的侄孙!” 魏无忌闭上眼睛点点头:“会的,毕竟风儿还是一个孩子,以后他会健健康康的长大,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的。” “好好好!”田恬连连哭泣着点头:“多谢叔父!” 田恬向魏无忌连磕了三个头,而后看向庞癝:“我可以和你单独说会儿话吗?” 庞癝没有言语,而是看了看魏无忌,魏无忌挥了挥手转身,一众将士便压着朝堂上的乱臣出去了,只剩下庞癝和田恬两人。 四十三、落幕 “你知道吗?”田恬看着庞癝垂泪道:“我心中自始至终爱的那个人是你!” 听此庞癝的身体不禁一顿,苦笑道:“这话从何说起?咱们也只是有匆匆一面之缘罢了!” “在你看来是匆匆一面,可在我的脑海里,你的身影却挥之不去。”田恬面露回忆之色:“当初我一人逃出王宫前往陶郡遇到了你,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离开你之后,我每时每刻不在想你,吃饭时想你,睡觉时想你,你的身影充斥了我的脑海。” “何苦呢?”庞癝听此长叹一声。 “是啊,何苦呢?”田恬苦笑道:“你知道吗?当我听说你和魏国公主魏雨萱成婚之时,我是多么的悔恨,多么的无助吗?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弃妇,而你就是那个抛弃了我的丈夫。” “我心里很恨你,恨你娶了别的女人,恨你的夫人不是我。直到后来你率领着魏国大军来到临淄,灭了我齐国国祚,我便更加的恨你了。 于是我便发誓要报复于你,我本以为天遂人愿,因为不久后我就成了大王的姬妾,且还为大王诞下一名子嗣。我在后宫之中的地位一步步的被升高,大王对我恩宠不断,我开始插足政务,开始扶植自己的势力。我要让我的儿子成为魏王,我要成为魏国的监国太后,我要把持魏国的朝政,我要报复你,我要吧你从别的女人身边抢回来再亲手毁灭。 我本以为这一切都会实现,可没想到最后却一败涂地。败了,我败了,哈哈!没有败在你手里,却败在了魏无忌手里,我好懊恼,可我却不后悔!如果能够从来,我还会如此做的,我要先把你杀了,嘻嘻!” “求你最后一件事!”田恬看向庞癝:“既然我杀不了你,那我的生命就由你终结,好吗?” 看着田恬递过来的匕首,庞癝迟疑了。 田恬面露狠色:“既然你不愿亲手了解我的性命,那就由我亲手了解你的性命吧!”说着挥着匕首就刺向庞癝。 庞癝急忙躲避,挥动双手抢夺田恬手中的匕首。 可争抢的半途中,田恬手上的力气顿时一泄,庞癝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双手握着的匕首刺向了田恬的胸膛,田恬一把倒在了庞癝的怀中。 “能死在你的怀中,真好!”田恬露出笑容的脸庞凝固住了,双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唉!” 庞癝抱起田恬的尸体走出朝堂,迎着朝阳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中午时分,魏增幽幽醒来,当得知一切之后怒极攻心,登时便再次昏倒过去,直到傍晚时分方才再次醒来。 这段时间魏无忌和庞癝两人一直陪在魏增身边没有离开,怕的就是一旦魏增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而自己又不在身边的话,只怕魏增连遗言都无法交代。 因为魏增再次昏倒时医者看了之后说魏增的去留只怕就在这几个时辰之内了。 庞癝和魏无忌两人很累。特别是魏无忌,已经上了年纪不说,昨天又奔波了一夜,直到现在都还未休息,因而庞癝劝道:“趁大王昏睡这段时间你先在旁边歇息一下吧!” 魏无忌也不推辞,此时的他又困又累,一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庞癝坐在堂中闭目养神,大脑却在高速运转,思考接下来要面临的局势。 “成阳君,大王醒了!”一个宦官来到庞癝身边轻轻喊道。 庞癝睁开眼睛看了宦官一眼,而后起身向魏增寝宫走去,此时魏无忌也赶了过来。 “叔父、姐夫!”魏增看着魏无忌和庞癝两人到来,欲要强撑身体起身。 魏无忌两人急忙走过去一把按住魏增:“大王有什么话躺着说就是了!” 魏增喘着粗气缓了几下,便道:“寡人不孝,没有听信父王的临终遗言而宠信后宫,致使酿成今日祸端,寡人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以后整个魏国就要靠叔父和姐夫你们两个人撑着了。” 又缓了几口气魏增接着道:“太子魏风其母田恬德行有亏,险酿成大祸,已经不适合太子之选,择公子魏平为我魏国太子。至于魏风······是杀是剐就听凭叔父和姐夫你们两人吧!” 说完魏增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太子魏风乃田恬之子,如果由其继任国君之位的话,只怕待其成年这些朝中的大臣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故而魏增才有此说。 “微臣明白,大王且好好歇息,公子魏风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这是庞癝两人给魏增的安慰,同时也是给魏增的保证。 “多谢叔父、姐夫!”魏增眼神中透露出感激之色。因为魏增明白自己的这幅身子时间已然不多,接下来魏国将是魏无忌和庞癝两人共同执政的时代,而自己刚才虽然那么说,可说到底魏风到底是自己的儿子,魏增哪会不希望其平平安安的渡过一声呢? “我姐姐呢?”魏增又问道。 “大王且好好歇息一阵,待明日雨萱便会前来看望大王的。”庞癝劝道。 “我和姐姐已经有七年没见了,真希望临死前能再见她一面!”魏增的眼神中透露出向往之色,儿时的记忆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大王?” “大王?” 连喊了好几声不见魏增回应,魏无忌伸出两根手指探到魏增的鼻间,眼神中顿时露出凄凉之色:“大王驾崩了!” 说完身子便一把瘫软了下来。 庞癝痛苦的点了点头,搀扶着魏无忌缓慢的走出魏增寝宫。 看着外面焦急等待的众臣,魏无忌拍了拍庞癝的手:“还是你来说吧!” 庞癝点头而后看向群臣道:“大王已经驾崩了!” “大王!”群臣一听立马一个个都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庞癝皱着眉头高喊了一声:“肃静!” 群臣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庞癝肃穆道:“传大王遗命:因太子魏风之母田恬品德有亏,故废魏风太子之位,改封为封阳君。另公子魏平自幼跟随信陵君魏无忌学习礼仪,品行纯良,故而立公子魏平为太子,择日继魏国大统!” 四十四、伐楚 三天后,公子魏平继魏王位,魏增的王后芈嫣被立为太后,又因魏平年幼而后宫不得干政,魏国便由魏无忌、庞癝、尉缭三人监国。 庞癝再次复相,而信陵君魏无忌转为上将军职。 庞癝初复相位,就对朝中大臣的职位做了不少调整。魏增升御史大夫,位列三公,韩非、严恩、唐雎、翟章、蒯彻等人具入九卿之列。 军中,张耳升任将军,刘季也因功被举为校尉。 待朝中职位安置妥当,庞癝开始对此次动乱中不老实的诸子百家之人大肆打压,被罢官的不在少数,使其在魏国朝堂势力大幅度的削减。 这一年,不止魏国朝堂之上动荡不安,其他国家也同样如此。 这一年,秦王嬴政取得秦国军政大权,罢吕不韦相位,赵国的国君赵偃去世,其子赵迁继赵王位,楚考烈王比历史上晚死一年,其兄弟曲阳君熊丹继位。 曲阳君熊丹继位伊始,其王兄熊完的姬妾就遭到了熊丹的毒手,成为其淫乐的工具,不仅如此,熊丹还将其中不少姬妾赏赐给朝中大臣,先楚王后知道后吐血而亡。 这日,太后芈嫣召来魏无忌、庞癝、尉缭三位监国大臣。 一见面,芈嫣便抱着魏平哭泣道:“秦三位监国给我们孤儿寡母做主!” 魏无忌三人听后面面相觑,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无忌便问道:“可是有人为难太后?” 芈嫣摇头。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魏无忌又问。 芈嫣哭道:“是楚国。哀家听闻自父王去了之后,哀家的叔父熊丹便继任为楚王,可其一上任便开始淫乐其哀家父王的后宫姬妾,哀家的母后便是因此而被活活气死。 今日哀家不是以魏国太后的身份,而是以楚国公主的身份请求三位监国为哀家的父王、母后也为平儿的外祖父、外祖母主持个公道!” 三人听后互相对视一眼。 庞癝面色顿时变得十分愤怒的样子:“真是岂有此理!太后放心,我等一定兴兵讨伐熊丹这个不孝之人,为先楚王、楚后讨一个公道,也给太后您一个交代。” 尉缭也跟着附和道:“不错,一定要给熊丹这个不忠不孝之人一个教训,要不饶他还以为我魏国的太后好欺负呢?” “如此,哀家就多谢三位监国了!”芈嫣感激道。 “这是我等为臣子的应该做的,太后勿要多礼!” 说着庞癝三人便告别芈嫣离去。 刚刚离开太后寝宫,魏无忌便向庞癝二人询问道:“此次伐楚势在必行,就是不知何人可为大将?” 魏无忌的担忧不无道理,眼下的魏国贤能之人不少,可知兵之人却寥寥无几。 本来以魏无忌之能,完全能够胜任伐楚大将一职,可其毕竟年事已高,又不是廉颇这样的武将出身,繁杂的军务只怕忙碌不过来。 还有就是楚国可是有项燕这员大将,一般的将军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故而魏无忌才有此担忧。 庞癝皱眉道:“眼下整个魏国就只有新垣衍将军一人堪称老成持重,可对比项燕还是弱了几分,难办啊!” 尉缭却笑道:“我却以为新垣衍将军可堪此任!” “哦?”魏无忌二人均看向尉缭。 尉缭笑着解释道:“我魏国一国出兵的话,楚国自然必定调派项燕,可如果再加上秦国呢?” “你是说联秦伐楚?”魏无忌问道。 尉缭点头:“不错,秦国如果也出兵的话,你们说熊丹会让项燕去对付秦国还是对付我魏国呢?” 尉缭此话一毕,魏无忌两人皆是眼前一亮。 如果秦国也同时出兵伐楚的话,那熊丹必定会把项燕派到秦国边境,到那时楚国就再无杰出的大将前来抗衡魏国了。 以前楚国还有一个春申君可堪大用,可自熊丹上任楚王以来,为了大权独揽,早就把春申君放回自己的封地荣养去了。这样一来,楚国除了项燕之外还真的就没有其他将领能够对抗魏国了。 “我这就派使者前往秦国商议伐楚之事!”魏无忌说完便匆匆喊来出使秦国的使者叮嘱要务。 半个月后,秦国传来消息,秦王嬴政同意伐楚之事。 这本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现在秦国所面临的局势并不是十分的乐观。东面,秦军止步于成皋关,与魏国的荥阳遥遥相望。北面,赵国有大将李牧坐镇,秦国得不到赵国的寸土。如果秦国想要有所突破的话,那么南面的楚国自然就成了秦国的首选。 又半个月过去了,秦国出兵二十万,由大将王翦统帅出武关向宛城方向而去。魏国也同样出兵二十万直奔楚国陈地,由新垣衍为大将,范增为军师。 楚国听到秦、魏两国同时伐楚时,果然如先前预料一般派项燕为大将,统军三十万前往宛城抗击秦国,而后又征兵二十万前往陈地抵抗魏国的进攻。 新垣衍听从范增的计谋,在陈地按兵不动,与楚军遥相对峙,暗地里却秘密派遣张耳率领五千轻骑绕过陈地沿着鸿沟直下南面的项地。 项地是楚国项氏一族的封地,其中大多是项氏族人或其亲眷。 虽然项氏族人都极其英勇善战,但毕竟张耳率领的五千轻骑来的太过突然,在其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就突然闯进了项地,根本就不给项氏族人集结兵力的机会就一举拿下了项地。 而后,张耳虏走了项氏嫡系亲眷扬长而去,不敢有丝毫耽搁。 宛城,项燕听到家族嫡系成员都被魏国掳走之后,虽然心里很慌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的模样。 本来这样是可以稳定军心的,可坏就坏在项燕军中多项氏族人,他们大多都是中高层将领,一听自己亲眷被魏国掳走之事,那还了得,纷纷叫嚣着回师陈地前去找魏国复仇。 即便项燕苦苦压制也压制不住,一时间楚军军心动荡不安。 王翦听到这个消息后哪里肯放过,于是大军攻击项燕军营,使得项燕大败,只能带着残兵败将向东逃窜。 四十五、项燕谋划 得到项燕军大败的消息后,新垣衍拿着军报第一时间找到范增:“先生,现在项燕军大败,接下来我军是不是也该进攻了?” 范增摇头道:“将军莫急,且等对面的楚军得到消息之后我军再行动!” “如果对面的楚军将领封锁了消息呢?”新垣衍担忧的问道。 范增微笑道:“楚军将领可以封锁项燕军大败的消息,但我军也可以派人把这个消息在楚军中传开啊。一旦对面楚军将士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军心必定大乱,到时候我军便可出击,一举击败对方了。” 二人又商议了一通接下来的计划,直到每一个步骤都十分清晰了新垣衍这才派探子秘密潜入楚军大营散播项燕军被秦国击败的消息。 第二天傍晚,探子传回消息,说项燕军大败的消息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已经在楚军将士中传遍了。 新垣衍一听大喜过望,第二天一大早急忙集结全军向对面的楚军发动进攻。 楚军因为军心浮动的原因,果然在坚持了不到两个时辰后便被击败,为首的楚国将领一看形势不妙,果断的抛弃了士卒南逃。 本来还有一部分楚军将士在拼死抵抗,可此时见自家主将逃跑,哪还有一点的战心,于是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 新垣衍乘胜出击,一直到攻克了钜阳之后方才停止大军前行的步伐,而后回头分兵把北面的陈、苦、焦、城父、项、平舆、繁阳等地攻克。 坐镇大梁的魏无忌收到楚军大败,陈、钜阳等地先后被新垣衍攻克的消息后找来庞癝、尉缭二人询问:“眼下我军是继续深入进攻楚国还是停顿下来?” 庞癝道:“可以继续进攻,但却也不能深入太多。虽然眼下楚国经过两场大败,看似岌岌可危,但一旦楚国收拢好残兵,我军的形势就不那么乐观了。” 尉缭也赞同道:“我也同意庞相邦的意见,可以深入,但必须以淮河为界,我魏国大军不得过淮河半步,要不然我军可就真的危险了。” 魏无忌脑子一动,说道:“以淮河为界也不是不可以,但老夫想着是不是可以从其他地方也同时发兵,一举夺下楚国淮河以北的所有地区?” 庞癝震惊道:“上将军,这样是不是胃口太大了?” 魏无忌笑道:“胃口是有点大,可以我魏国现在的国力来说,淮河以北的千里之地我魏国还是能够吃得下去的。” “拿地图来!”尉缭没有说话,而是喊外面的侍卫取来地图看了起来。 一会儿,尉缭道:“上将军的计划完全可行,楚国只有淮西地区人口比较密集,淮东地区的人口却是很少的。” 尉缭指着地图道:“两位请看,楚国的整个淮东地区没有一座大城,也没有一座险关,很容易就能被攻克的,只要我魏国再出一支大军沿泗水南下,便可攻克楚国淮东全部地区。到那时,不止是淮河以北,琰、莒、即墨等故齐之地也将完全成为楚国的飞地,也将成为我魏国嘴边的肥肉!” 见魏无忌、尉缭两人都是这个观点,庞癝便点头道:“几人这样,不如上将军这就下令国内再集结十万大军从泗水南下吧,要不然等到楚国把残兵收拢到一起,那时再想得到淮西地区可就有些难度了。” 尉缭道:“不错,上将军下令吧!” 于是魏无忌便下令魏国再次出兵十万进攻楚国淮东地区,同时命令新垣衍的大军继续深入到淮西之地。 一个月后,新垣衍率领二十万魏军攻克淮河北岸的下蔡,隔着淮河与楚国都城寿春遥遥相望。 而此时的秦军也不遑多让,在王翦的统领下,二十万秦军先后攻克宛城、邓、鄢、郢、竟陵、安陆等地,一举把之前楚国收复回去的土地再次收了回去。 因为秦、魏两国此次进攻楚国打的是为先楚王熊完复仇的口号,并在攻克楚国城池之时大肆宣扬了一番现楚王熊丹是如何淫乐其先楚王之姬妾的事情,因而楚地的百姓对于他们的到来并未有什么反抗,相反因为熊丹的荒唐事迹被宣扬的沸沸扬扬,不少楚地百姓对熊丹恨得是咬牙切齿,不少城池便因此而不攻自破,主动归附秦、魏两国,也算是一桩怪事。 对此,楚王熊丹惶惶不可终日,见秦、魏两军并未有收兵的迹象,急忙令回来不久的大将项燕收拢残兵,在寿春城下集结了近三十万大军,隔着淮河与下蔡的魏军遥遥对峙,而自己依旧每日在后宫之中作乐。 说实话,项燕对熊丹也是失望至极,虽然其奉命集结了大军,但暗地里却派人秘密潜入秦国与先楚王熊完私生子昌平君联系,希望其能够回国继承楚国大统。 是的,此时项燕已经有了废除熊丹楚王之位的想法,而昌平君便是最好的替代之人。 可不知怎么,这个消息竟然被秦国黑冰台的密探打听了出来,于是很快就传到了秦王嬴政的耳中。 嬴政拿不定主意,便召李斯前来商议。 李斯听后沉思半天方才开口:“启禀大王,微臣以为可以放昌平君回楚国。” “哦?说说你的打算。”嬴政问道。 李斯道:“昌平君虽自幼生长在我大秦,现在也是高官厚禄,但其毕竟是楚国公子,对楚王之位有些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放昌平君回楚国,对我大秦也是有好处的。” “哪些好处?”嬴政又问道。 李斯回道:“如今天下已经逐渐呈现出秦、魏两强抗衡之势,而楚国地大物博,此战之中虽失地千里,但其国力仍旧仅次于秦、魏两国,任谁都不能忽视。如果昌平君回楚国之后被项燕立为楚王,那凭借着昌平君与大王之间的关系,完全可以拉拢到我大秦这一方。到时候我大秦与魏国决战之时楚国便可北上攻击魏国,为我大秦分担一部分压力,我大秦的胜算也就会因此而要高出许多。 而如果楚王依旧是熊丹,那么大秦和魏国决战之时,其完全有可能坐视不理,到时候魏国便会用全部兵力对抗大秦,到时候即便大秦获胜,但付出的代价无疑要大上很多。 因而微臣建议放昌平君回楚国,并暗中协助项燕里昌平君为楚王!” 四十六、昌平君叛秦 嬴政细细思索一阵后开口道:“就按照你说的做,不过昌平君毕竟是大秦的卿相,因而寡人要让其逃走,而不是正大光明的离开大秦,明白吗?” “微臣明白!”李斯的眼睛转动一下,而后向嬴政道:“启禀大王,眼下鄢、郢地区刚刚被我大秦收复,目前局势有些动荡,而昌平君德高望重,同时又是楚国公子,因而微臣推举昌平君为南郡郡守!” 嬴政立马会意,点头道:“关于南郡郡守一职,昌平君确实再合适不过,明日朝堂上让群臣讨论一下吧!” “诺!” 第二天秦国朝堂上,李斯果然如同昨天说的那般推举昌平君为南郡郡守,而群臣对此都无太多意见,故而当天昌平君顺利成章的成为了南郡郡守! 昌平君暗自窃喜不已,之前他还担忧如何离开咸阳,不想今日就听到了这个好消息,这对昌平君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看着李斯的眼神也透露出几丝感激之色。 一个月后,昌平君顺利到达南郡首府郢。 身为南郡的一把手,昌平君想去哪里自然也没有人敢去阻拦。 再次联系到项燕的人并得到想要的信息之后,昌平君便开始紧锣密鼓的策划逃亡之事。 三天后,昌平君借口游玩,带着一家老小离开郢,前往大泽云梦。 途中,昌平君亲信杀死随从人员便急忙赶到长江渡口。 这里,早有一艘船只在等待着昌平君的到来。 昌平君的策划落实的很完美,顺利的到达渡口乘坐船只沿江一路东区,并未遭到丝毫阻拦。 直到三天后秦国才发现昌平君叛逃的事情,当地守将一边派人去咸阳向秦王嬴政禀报,一边派士兵在长江沿岸收捕。可此时昌平君的船只早已离开秦国的控制范围,来到了楚国境内,昌平君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几分,接下来就全看项燕的了。 “公子,还有两天船只就能到达松阳,咱们从那里上岸乘车北上都城寿春。”项燕的亲信对昌平君说道。 “项燕将军那边都已准备好了吗?”昌平君问道。 项燕的亲信回道:“公子放心,将军那边早已准备妥当,就等公子到达寿春了!” “熊丹就没察觉到丝毫不对之处吗?”昌平君觉得即便熊丹再昏庸,可也会察觉到蛛丝马迹的,更可况项燕虽是楚国大将,掌控这寿春的几乎全部兵马,熊丹对他不可能没有防范。 项燕的亲信笑道:“公子多虑了,不说此事做的极其隐秘,但说熊丹这个昏君现在只怕还是后宫哪个姬妾的肚皮上驰骋,哪会有功夫去关心朝政?” “但愿一切顺利吧!”昌平君看着滚滚江水,幽幽说道。 看着昌平君这幅模样,项燕的亲信不由摇头一笑。公子是没见过熊丹,不知道他究竟是有多么的无能啊! 其实听了这人的话后昌平君心里是充满了怒火的,因为熊丹此时玩弄的后宫妇人十有八九是自己父王的姬妾。虽然昌平君因为父王早年见抛弃妻子之事对其根本就没有多少好感,可这并不能让昌平君对熊丹玩弄自己父王的姬妾就无动于衷,说到底那些姬妾都是父王的女人不是! 此时的楚王熊丹果然如同项燕亲信说的那般,每日在后宫淫乐,根本就足不出户,虽然有何项燕不对付的大臣察觉了这几日项燕的不对之处,想要向熊丹禀报,可数日来连他的面都未能见上一面,又如何禀报呢? 这日,感觉寿春城气氛越来越诡异的大臣觉得事态越来越严重,便忍不住强闯起熊丹的后宫起来。 “大人,您就别为难小人了!没有大王的命令,小人是真的不敢放您进去的。” “放肆,老夫今日就要进去面见大王,我看谁敢阻拦?”这位老大人大喝一声,不怒自威,刚刚还在阻拦他的那些宦官立刻被惊呆在了那里。 这位老大人见势急忙避开宦官向熊丹的寝宫走去。 宦官回过神来,急忙小跑欲要阻拦:“大人,您真的不能进去啊!” 这位老大人就是不听,也一路小跑起来,后面的宦官根本就追不上。 “大王,老臣有要事禀报,还请大王现身!”这位老大人来到熊丹寝宫大门前缓了一口气便朗声喊道。 连续喊了好几遍,除了里面不时传来的娇笑声和喘息声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声音。 老大人又气又怒,不由分说直接撞开大门强行闯了进来。 “啊!” 刚才还在娇笑的声音见大门突然被打开,吓了一跳,急忙找衣物遮挡自己的娇躯。 熊丹也是被吓了一跳,刚刚还兴奋的老兄弟顿时萎了下来。 此时的熊丹赤身裸体,根本就不由老大人分说便欲喊人把老大人拉出去砍了。 老大人悲呼道:“楚国马上就要完了啊大王!” 在宦官的服侍下披了一件单衣的熊丹听此不由一愣:“怎么回事?是不是魏国大军已经攻到了寿春城下了?” 老大人摇头而后又点头道:“魏国军队没有攻打过来,不过项燕的军队就要攻打过来了!” 熊丹听此不由‘噗嗤’一笑:“你是在说笑吗?项氏一族历来是我楚国将门,忠信无比,又怎么会反叛?” 老大人痛心疾首道:“大王莫不是忘记了项氏一族不少家眷都被魏国抓走的事情了吗?” 这位老大人虽然察觉到了项燕的不对,可他自始至终以为是项燕受到了魏国的胁迫,这才调转枪口反指向熊丹,根本就没有往昌平君那里想。 熊丹听此立马一愣,随后醒悟过来,转而激起一身冷汗,急忙喊道:“来人,立刻把项燕给寡人捉拿了!” “大王且慢!”老大人听此立马劝阻道:“项燕此时就在军中,如果大王此时派人前去捉拿,只怕会适得其反,使得项燕提前反叛!” “那该如何是好?”熊丹焦急道。 老大人想了想道:“大王不如以询问军情的理由召唤项燕入宫,到时候待项燕孤身一人入宫,是杀是剐还不是由大王说了算吗?” 熊丹听此眼前不由一亮,朝门外的侍卫喝道:“来人,急了传项燕来宫中,寡人有军务要询问他!” “诺!” 四十七、项燕布局 “知道了,你先回去禀报大王,我把手上的这几件事情忙完就刘科进宫!”项燕打发走前来报信的侍卫,神色间有几分疑虑。因为按照熊丹的性格来说,他根本就不会过问一丝一毫的政务的,更何况是军务? “其中必有蹊跷!”这是项燕的判断。 “来人!”项燕大喝一声喊来外面的亲信。 “将军有何吩咐?” “你去打听一下今天都有谁进攻去见打完了!”项燕吩咐道。 “诺!” 不到半个时辰,亲信回来禀报:“启禀将军,今天只有xxx大人去了王宫,至今还没有出来。” 项燕听后眉头不禁一皱,自己和xxx可是一向不对付。难道是自己暗中沟联昌平君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越想项燕越觉得有可能,心中便忍不住焦虑起来:“可知道现在昌平君到达什么地方了吗?” 亲信回道:“按照行程,不出现意外的话现在昌平君等人应该已经到达居巢了,只怕还有两天的行程方可到达寿春。” “不能再等了,你马上骑快马前去通知昌平君,只怕事情有变,让其尽快赶来寿春!”项燕吩咐道。 “将军,您是说您和昌平君的事情已经被泄露了?”亲信诧异道。 项燕点头:“应该十之八九大王已经察觉到了,故而本将军决定提前起事,让昌平君务必尽快来。如果此刻昌平君在居巢的话,骑快马最多三个时辰便能赶来,故而明日一早本将军务必要见到昌平君的身影出现在寿春,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 “去吧!” “诺!” 送走了这个亲信,项燕又让另外的亲信将军中的中高层将领喊来:“大王昏庸无道,自继位以来淫乱后宫,不理国政,致使我楚国接连败于秦、魏两国之手,失地千里,故而本将军决定废除熊丹之位,另立先王之子昌平君为王,不知诸位兄弟可有意见?” 项燕一边说着一边环顾众人。 “末将等愿意追随将军废昏君熊丹,还楚国一个朗朗乾坤!”表态之人自然是项氏族人以及项燕的亲信部下。 至于其余人等,均是踟蹰不定。 “昭将军、屈将军、景将军,你们三位的意见呢?”项燕向三个为首之人问道。这三个人代表的是昭、屈、景这王族三氏。如果不能把他们拉拢到自己这一方的话,那么即便自己的政变一时成功了,只怕以后也要面临朝局动荡的局面。 景将军忧虑道:“大王确实昏庸至极,废其王位另立新君本将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可眼下魏国大军压境,就在淮河北岸,本将担心一旦寿春动乱的话,他们会乘势来攻,只怕那时我楚国就真的要社稷不保了!” 项燕笑道:“如果三位能保证支持本将军废熊丹王位另立新君,本将军自然也能保证魏国退兵,楚国宗庙社稷得保!” “如何确保?”区将军问道。 项燕神秘一笑:“待本将军请一个人进来三位自然就知道了!” 说着便对外面的亲卫喊道:“来人,请范先生进来!” “诺!” 不一会儿亲卫便带着一个人进了楚军大营。 “魏国御史大夫范增见过诸位将军!” 没错,来人正是范增。 “这······” 见来人是魏国三公之一的范增,营中众将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范增先生前来正是为楚、魏两国罢兵之事!”项燕解释道。 “如何保证魏国就一定会撤军呢?”昭将军显然是不太相信魏国回老老实实的退兵的。 范增笑道:“此次我魏国之所以讨伐出楚国是因为楚王熊丹昏庸无能,淫乱后宫,致使先楚王后活活被气死。而我魏国太后乃是先楚王之女,现在的大王更是先楚王的外孙。都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故而应太后要求,我魏国才不得不出兵讨伐楚国,为的就是给先楚王、楚王后报仇。 而一旦熊丹被处死,太后之仇得报,老夫保证我魏国必然退兵。” “天下谁人不知现在魏国国政乃是由相邦庞癝、上将军魏无忌两人做主,你又如何保证的了?”昭将军还是不信范增的话。 范增道:“老夫身为魏国御史大夫,位列三公,朝堂上的地位更是仅次于庞相邦和上将军之下,如果老夫在此为质,如果熊丹死后魏国大军还未撤退的话,诸位将军大可将老夫千刀万剐,不知诸位将军以为老夫的这个保证如何?” 营中诸将听此不由呼吸一屏,范增的这个保证还是很有力的。不说其他,单单因为其位居魏国三公之一,只有其在楚国一天,魏国就不敢轻举妄动。 “还有一个疑虑!”昭将军接着道:“方才项将军说昌平君是先王之子,不知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之前虽然整个天下都在传扬着昌平君是先楚王熊完的私生子这件事情,可此事到底是真是假,众人就不知道了。 项燕拍着胸脯保证道:“关于这个老夫可以保证,昌平君确实是先王之子无疑,根据我之前派出去跟昌平君接触的亲信描述,昌平君的模样与先王有几分相似,到时候诸位一见便知!” 既然担忧的事情已经全部解决,昭将军便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本将也支持项将军起事。可就是不知道项将军究竟打算要在何时起事?” 项燕道:“就在今晚,就在现在!” “今晚?现在?”屈、景、昭三位将军听后面面相觑。 项燕点头道:“不错,刚才大王已经让侍卫传唤本将军进宫,想必是已经猜到了本将军要反的事情了。故而本将军决定现在就起事,今晚无比要控制住整个寿春城,待明天一早就废熊丹,立昌平君为新君!” “昌平君现在可在寿春?”有人问道。 项燕摇头:“并不在!不过本将军保证,明天一早,昌平君必定能够赶来!” “万一出什么意外呢?” “没有意外!”项燕继续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么本将军可就要下达军令了!” “请将军下令,末将等一定执行!” 四十八、废立事 项燕下令道:“昭将军带兵五千,负责占领北门!” “诺!” “景将军带兵五千,负责西门!” “诺!” “屈将军带兵五千,负责东门!” “诺!” “项屈率军五千,负责南门!” “诺!” “黄将军带兵一万,负责寿春城内治安!” “诺!” “项梁带兵两万,随本将入宫!” “诺!” “诸位可都听明白了?”项燕又问道。 “请将军放心,末将等保证完成任务!” “好,那就出发吧!”项梁大手一挥,便率先出营而去,其余将领紧随其后。 项梁并不担心屈、景、昭三位将军对自己口是心非,因为这三氏出自楚国王族,其自身利益与楚国国势息息相关。因为熊丹的原因,这三氏在淮河北的封地悉数成了魏国的土地,使得他们的利益受到了重创。如果再由熊丹这个不闻世事的人为君王的话,只怕他们的利益最终还能保留多少就是个未知数了。 更何况这些将领中项屈、项梁是项燕的儿子,黄将军是项燕的亲信,故而项燕对于景、屈、昭三位将军是否真心同意并不是太过在意,只要不在今晚与自己作对就好。 随着军令的下达,一众将领纷纷统领者所属部下向寿春城进发而去。 此时已经天色已经暗淡,项燕带着一队人马从北门向寿春城而去。 “项将军且留步!” “哦?你要阻止本将军入宫面见大王?”项燕看守城将领阻止自己,便开口问道。 “末将不敢,只是按照楚国旧例,没有大王手令的话,项将军不得带超过一百名士卒进城。” 项燕闻言大笑道:“瞧瞧本将军这脑子,差点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你且等待一下,本将军这就命他们返回军营!” 说着项燕转身挥了挥衣袖,项梁闻风而动,拔剑一剑将这名将领给刺穿了。 后面的将士见项梁有所行动,也一冲而进,很快就控制住的城门。 哗、哗、哗! 随着号角声的响起,不远处的大队人马开始向寿春城内进发。 “大王!” “大王,不好了!” 一个侍卫匆匆跑进熊丹的寝宫禀报道:“启禀大王,项燕反了,项燕反了!” “你说什么?”熊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把抓住侍卫的领口问道。 “项燕反了,现在他已经派人占领了寿春城的四座城门,正率领大队人满在向王宫而来!” “赶快······赶快命人把宫门紧闭,千万不要让项燕进来!” “诺!” 见侍卫领命而走,熊丹急忙向之前给自己举报项燕的xxx问道:“xxx卿家,现在寡人该如何是好?” xxx也没有料想到项燕会看破自己的计谋,细想了一下道:“大王,眼下您不仅要让侍卫守护好王宫大门,还有派人前去各位权贵大臣家中,特别是屈、景、昭三家,寻求他们的支持。而一旦有了他们的支持并调派私兵帮助大王,此次项燕必定不能成事!” “对,你说的不错,寡人这就下令城中所有权贵大臣派私兵来帮助寡人,到时候寡人对他们重重有赏!”熊丹听了xxx的话后急忙派人前去寻权贵到来。 可半个时辰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大臣前来,且不时传来熊丹派出去的侍卫被权贵杀害的消息。 “大王,项燕已经率领大军来到王宫大门了!” “立刻派人顶住,不要放一兵一卒进来,要不然寡人就诛其三族!”熊丹色厉内吝道。 “诺!” 王宫侍卫只有五千,虽凭借着宫墙之险可以与项燕的大军对峙,可侍卫统领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单凭这五千人根本就不说项燕两万大军的对手。 因而待项燕率大军来打宫门前时,侍卫统领便下令打开宫门迎接项燕入宫。 项梁手一挥,手下士卒便先前去收了这些王宫侍卫的兵甲武器,而后带着一队人马簇拥着项燕走进王宫。 事情进行的异乎寻常的顺利,很快项燕便来到了熊丹的寝宫前,挥挥手让那些士卒退后,自己一脚跺开寝宫大门。 正在如无头苍蝇般乱转的熊丹见项燕进来,颤颤巍巍的指着项燕道:“你······你无理,居然······敢······敢犯上作乱,就不怕······不怕寡人诛你三族吗?” 对于熊丹的斥责,项燕丝毫不以为意,而是看向xxx:“是你向昏君告的密?” “不错,正是老夫!” “那你可以去死了!”根本就不给其废话的时间,项燕拔剑就砍下了那人的头颅。 熊丹见此顿时吓懵了,一把跪倒在地上向项燕求情道:“求项将军饶命,只要项将军肯放过寡人一命,寡人可以给你高官厚禄,还有这宫中的妃嫔姬妾也任由你挑选,只要你放了寡人,这一切都是你的,如何?” 说完充满希望的看向项燕。 “来人!”项燕根本就不搭理熊丹,而是向门外的将士喊道。 “末将在!” “把这个昏君给本将压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还有,秦寿春城内的所有权贵大臣前来王宫议事!”项燕下令道。 “诺!” 一个时辰后,寿春城内的所有文武大臣都已到达王宫之中。 看着这些一个个面色苍白的大臣,项燕说道:“想必大家都已知道本将今晚所做之事了,本将要废掉熊丹这个昏君,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老夫有意见!”负责楚国王族事务的三闾大夫出来说道:“项燕,你想要谋反吗?” 项燕笑道:“这不是已经谋反了吗?不过本将谋的是熊丹的反,而不是我楚国的反!” “谋大王的反与谋楚国的反有何区别,你别再狡辩了项燕,是不是魏国以你家眷要挟你了?” 项燕摇头:“并不是,我项氏一族历来忠于楚国,又怎能做那卖主求荣之事?这完全是熊丹这个无道昏君自继位以来不理朝政,淫乱后宫,本将才不得不废了他的王位,再另立他人!” 三闾大夫道:“大王乃先王嫡亲兄弟,你废了他的王位又想立何人为王,只怕国中不服!” 项燕笑道:“旁人的话国中自然不服,可如果此人是先王之子昌平君呢?” 四十九、昌平君继位,楚国迁都 “昌平君?莫非是哪个传闻中先王在秦国为质时和秦国公主所生的昌平君?”三闾大夫诧异的问道。 项燕点头:“不错,正是此人!” “可这只是传闻罢了,昌平君也不一定是先王之子!”三闾大夫心头还是有些疑虑。 “此事本将派人调查过了,昌平君确实是先王之子。”项燕道。 “可即便昌平君是先王之子,可他却在远在秦国为官做相,如何能来到我楚国呢?再说即便昌平君本人愿意来我楚国,可秦王会同意放人吗?”三闾大夫又问道。 项燕笑道:“昌平君身为我楚国公子,自然是愿意归国的了。再说即便秦王不放人,咱们就没有旁的办法把昌平君接回来了吗?” 三闾大夫摇头道:“不妥,此事风险太大,万一被秦国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怕昌平君性命不保不说,我楚国还会受到牵连。” 项燕道:“三闾大夫这是惧怕秦国?” “怎么可能,老夫只是担心昌平君的安危罢了,毕竟昌平君算是先王唯一的子嗣了吧!”三闾大夫辩解道。 “那如果昌平君平安回到楚国了呢?”项燕问道。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到时候老夫肯定第一个拥护他登上王位!” 项燕问道:“三闾大夫这话可信否?” 三闾大夫道:“一言九鼎!” 项燕笑道:“好!待明日天一亮,三闾大夫就随本将迎接昌平君到来把!” “明日?你是说昌平君已经到达楚国了?”三闾大夫诧异道。 “当然,明天一早昌平君就能感到寿春城了!”项燕点头道。 三闾大夫再想说什么反对的话,可此时已经说不出口了。 掌管司法的廷理这时出来问道:“不知项燕将军打算如何处置大王?是驱逐、流放还是······” 廷理的虽然没有说完,可项燕知道他的意思是问自己是不是要将熊丹处死。 想了想项燕道:“大王虽然昏庸无能,但毕竟不是我这做臣子的能够处置的,还是等昌平君到来之后看看询问他的意见吧!” 堂上众臣闻此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项燕这是要置大王于死地啊! 其实廷理本来的意思是在昌平君到来之前先把熊丹给弄个驱逐活着流放,这样可以保他一命,可不想项燕却要置熊丹于死地。项燕身为臣子,犯上作乱本就已经是大逆不道了,如果其再亲手处死了熊丹,只怕他的名声将会遗臭万年。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项燕才会等到昌平君到来之后亲手处置了熊丹。 如果是由项燕活着其他任何一个大臣处置熊丹的话,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他们都不会杀了熊丹,最多也就是驱逐疑惑流放而已。 可昌平君却不然,怎么说昌平君也是先王之子,熊丹身为先王兄弟却淫乱先王后宫,昌平君能放过熊丹才是怪事呢?到时候昌平君顺理成章的杀了熊丹,整个天下任谁都不能说出一个不是来。 第二天早晨,昌平君准时到达寿春,当天就继承了楚王之位。 昌平君继承王位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杀熊丹极其家眷为先王报仇,而后面见范增,同意与魏国和解。 魏国按照之前和项燕的约定,放归之前虏去的项氏一族嫡系的家眷,并同时撤军。当然,已经占领了的淮河以北的土地却并不会归还给楚国。 诸事解决完毕,昌平君自然要大肆封赏有功之臣,项燕因此而荣升令尹之职,景、屈、昭等诸臣也因为功劳得到不同程度的封赏。 不久,昌平君就召项燕商议道:“眼下魏国兵峰强盛不下于秦国,而我楚国的都城寿春距离魏国不过一河之隔,故而寡人想要迁都,不知令尹以为如何?” 项燕想了想道:“寿春距离魏国边境确实有些太近了,一旦楚、魏两国再行交战的话,魏国大军旦夕之间便可包围寿春,微臣同意大王的意见,就是不知大王想把都城迁到哪里?” 昌平君道:“眼下江北除了寿春也无旁的大城,寡人想把都城迁到江东的吴地,不知令尹觉得如何?” 项燕皱着眉头道:“吴地是不是有些太过偏远了?一旦秦、魏两国再有什么异动,隔着一条大江,我楚国再想要调动兵马只怕就不会那么容易了啊,微臣还是建议大王把都城定到江北之地!” 昌平君却不赞同项燕的意见:“令尹说的不错,可令尹就没有想过,迁都江东的话,虽然我军调动不易,可秦、魏两国想要再威胁我楚国国都也是不易的吗?寡人久在秦国,对秦国的士卒极为熟悉,他们极其善于陆战,魏国亦然,可两国士卒却都不善于水战,一旦我军以大江之险为屏障,再招募一批水军,打造一定数量的战船,任凭两国插翅,也难飞到江东去。” “如此,微臣就听大王的意见!”项燕想了想,以如今楚国的国力,远不是秦、魏两国的对手,还不如远避江东,这样还可以坐山观虎斗,而秦、魏两国却奈何不得楚国丝毫,于是便同意了昌平君的意见。 之后的一个月里,昌平君屡次现身说法,总算说动了绝大多数权贵同意。又过了三个月,楚国正式迁都江都吴地,远远的避开中原秦、魏两强的争锋。 魏王平二年,最后一批伐楚的魏国队伍归国,宣示着魏、楚两国战争的正式结束,淮河以北的上千里土地归属于魏国,使得魏国的战略空间得到了极大的扩充。 也因此,魏国真正成为了能够和秦国相抗衡的强国,大国,天下至此进入了两强时代。 这一天,庞癝传唤小吏萧何。 萧何向庞癝一拜道:“不知相邦传唤下官所为何事?” 庞癝盯着萧何不住的打量了一遍之后方才开口道:“本相听闻萧何你极其善于处理政务,故而本相想任命你为陈郡郡守!” “下官多谢相邦!”萧何没想到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大馅饼砸到自己头上,心中兴奋不已。 萧何并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故而在这一届的官员选拔上并未大放异彩,只是因为其明理,被安排了一个小吏的职位。 庞癝不知道还罢了,既然知道此人是萧何,又如何能够让这样的大才屈居小吏呢?故而给其安排了一个郡守的位置。 五十、韩国求救 看着一脸兴奋的萧何,庞癝叮嘱道:“陈郡乃是楚国故地,其中多楚国权贵之后,这些人不畏王法,时常做些令人震惊自事,还有就是因为权贵连年压榨的缘故,陈郡的百姓并不富裕,故而想要坐稳这个郡守之位就要看你有多少能力了!” 萧何保证道:“相邦放心,别的下官不敢保证,但处置这些权贵,使陈郡百姓富裕起来下官还是能够保证的。” 闻此庞癝摇头笑道:“本相并不是要让其成为如法家那样的酷吏,而是要让陈郡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稳定下来,对于那些楚国权贵之后也不能太过刻意的打压,要不然会适得其反的。但也不能刻意纵容,使其刻意欺压百姓。本相想要的是让陈郡彻底成为我魏国的一部分,明白了吗?” “下官明白!”萧何这才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数百年来,除非想秦国那般用酷法严刑,否则占领别国的土地极其难以治理。 不说旁的,单单说齐地之所以归心,可是用了三十二颗官吏血淋淋的人头换来的。 像这样的事情,庞癝、魏无忌等监国可以容忍一次、两次发生,可如果真的发生的次数多了,也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诸子百家之人又不是傻瓜,如果他们明白了自己等人只是庞癝这些监国维持地方稳定,使百姓归心的随时可以抛弃的工具的话,只怕就不会再有诸子百家之人进入朝堂为魏国服务了。 魏国的富强,离不开诸子百家的支持,如果诸子百家真的和魏国离心离德了的话,只怕造成此事的‘罪魁祸首’将成为庞癝等监国缓和同诸子百家关系的牺牲品了。 当然,这些罪魁祸首中并不包含庞癝、魏无忌等人······ 现今秦、魏双雄并立的局面已经逐渐明朗化,对此楚国迁都江东远远的避开中原的战火,赵国有李牧这员大将在,谁都不能从其口中得到多少利益,燕国又远在北地,秦、魏两国是鞭长莫及。 只有韩国,夹在秦、魏两个大国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韩国这摇摆不定,谁都不想得罪的做法自然也引起了秦、魏两国的厌恶。 魏王平二年十月,秦国发兵十万,由鲁阳出发,直指韩国重镇阳翟。韩国急忙向魏国求救,因为韩国先前并没有接受魏国的‘好意’的原因,魏国恼怒之下对其置之不理。 十二月,秦国大军攻占阳翟、雍氏、浊泽、新城等韩国十余座城池,兵峰直到韩国都城新郑城下方才停下。 韩国再一次向魏国求救。 韩国君臣都知道,现今天下除了魏国,再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救韩国了。为此,韩王不惜修书一封与在魏国做官的公子韩非。 和同父亲的关系一样,韩非同自己的兄长韩王安的关系也不是很好。但眼下韩国已经到了亡国之际,韩非收到兄长韩安的书信后一下子就做不出向庞癝、魏无忌等人求情。 庞癝见到韩非之后道:“韩廷尉应该知道,眼下秦、魏两强争霸,韩国夹在两强中间,即便现在不被秦国所灭,我魏国也是对韩国人口、土地志在必得的。” 韩非道:“这一切下官都明白,可下官毕竟是韩国的公子,身上流淌着韩氏的血脉,如果真的坐视不理的话,那么下官将一辈子心中难安。故而下官这才来求相邦能够网开一面,看在下官这些年在魏国兢兢业业的份上救救韩国。”说着韩非恭恭敬敬的向庞癝一拜。 “唉!”庞癝幽幽一叹道:“本相虽为魏国相邦,可国事并不是本相一人能够做主的,你且先回去,待本相与上将军及太尉商议之后再给你答复!” “下官多谢相邦!”韩非告辞而去,但并未返回家中,而是又去了信陵君魏无忌家中请求其发兵救韩,可魏无忌的回答和庞癝是一模一样。 辞别魏无忌,韩非坐车回家的路上充满了绝望。 魏国虽然由庞癝、魏无忌、尉缭三人监国,可明眼人一看就都明白魏国的实际掌权之人是魏无忌。毕竟魏无忌可是魏王平的叔爷,之前魏王更是魏无忌的养孙,而魏无忌身为魏国上将军,掌握着魏国所有兵马的调动,如果其坚持救韩国的话,即便是庞癝、尉缭二人也反对不了。 只不过因为庞癝、尉缭两人对魏无忌影响太深了,使得不了解情况之人大都以为庞癝、尉缭两人的权利很大,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现今的庞癝也算是魏国公族,毕竟其夫人魏雨萱可是当今魏王的亲姑姑,当年魏王圉之时其在朝堂上的话语权甚至超过魏无忌。 可这些都是假象,魏无忌掌管魏国军权已有二十年时间了,其势力又岂是庞癝能够比拟的? 不过因为庞癝和魏无忌两人间的关系很是融洽,这才使得这些年来魏国大多的政务均都出于庞癝之手罢了。 可实际上呢,军国大事如果不能征得魏无忌的同意,庞癝即便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调动一兵一卒,故而韩非前来请求发兵救韩之时庞癝才没有答应于他。 至于魏无忌又为何没有答应出兵救韩,当然是因为魏无忌有自己的打算。 在魏无忌看来,夹在秦、魏两国中间的韩国这些年来看着越来越碍眼了。可为了保持三晋之间特别是和赵国之间目前不算太过紧张的关系,魏无忌不好对三晋之一的韩国动手。 故而魏无忌打算趁秦国攻打韩国之机使得韩国这个国家彻底被除去,而后自己再以三晋同盟的名义出兵攻打秦国,一举拿下现今的韩国土地。 毕竟韩国都城新郑就在魏国都城大梁的家门口不远,如果真的任由秦国灭了韩国而自己坐视不理的话,只怕魏国自己也就同意危险了,因为新郑与大梁之间全都是辽阔的平原,并无丝毫山川险阻。 第二天当魏无忌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庞癝、尉缭两人之后,尉缭很是赞同魏无忌的观点:“韩国迟早是要灭的,而且晚灭不如早灭,不然一直夹在秦、魏之间,一旦秦、魏决战之时韩国生了什么歹心的话,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五十一、魏国出兵 庞癝道:“我也知道上将军的想法是对的,可一想起韩非,我就觉得有些可惜!” 庞癝担忧的是如果此次魏国真的对韩国灭亡坐视不理的话,韩非有可能彻底对魏国失望,从而淡出朝堂远走他国也说不一定。 虽然这些年韩非担任廷尉一职期间刑名之事上建树不多,可韩非却在此期间写了不少法家大作,庞癝也瞧过一些,都是难得的上品。 “韩非?可惜了!”魏无忌一向是爱才之人,自然也知道韩非在法家之术上有极高的造诣,甚至超越了法祖李悝。可为了魏国的利益,此时却不得不选择忍痛抛弃这个人才了。 “其实也不见得非要抛弃韩非!”尉缭大脑高速运转,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办法:“上将军可以答应韩非的请求前去救韩抗秦。不过什么时候出兵?任谁为将?路上有走多少时间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魏无忌问道。 尉缭笑道:“老夫的意思是可以答应出兵救韩,但期间可以多拖延一些时间,给秦国一些反应的时间。一旦秦国大军知道了我魏国将要出兵救韩的话,必定会加紧攻打新郑。至于新郑能够在秦国大军的攻击下坚持多久时间,这老夫可就不知道了!” 魏无忌听此连忙喊来卫尉严恩、将军新垣衍、张耳以及校尉刘季等人。 这里面刘季的地位最低,可因为其部下负责打探秦军动向,故而得到了魏无忌的传召。 “此次秦军伐韩将领是谁?十万大军中有多少骑兵,多少步兵?韩国方面新郑守将是谁?城中又有多少守兵?”魏无忌问道。 刘季道:“启禀上将军,此次秦国大将是南阳郡守腾,秦军此次出动的有八万步兵,其余两万全是骑兵。韩国方面新郑城的守将是国相张平,守军为六万!” 听后尉缭说道:“南阳郡守腾这个人老夫倒是听说过,以前是此人颇有才干,担任南阳郡守不久就使得南阳得以稳定并实现大治,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而韩相张平虽精于政务,但军务上并不是很擅长,只怕其并不是腾的对手。” 魏无忌道:“这样正好可以让秦国迅速灭亡韩国,为我国出兵创造条件。” “此次抗秦救韩谁为大将?”庞癝问道。 腾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将领了,严恩、新垣衍、张耳三位将军到底是不是他的对手庞癝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魏无忌道:“就由张耳将军为大将,蒯彻为军师吧!” 之前魏国无论是灭齐还是伐楚,军师都是范增,其也因为奇谋妙计百出而被大多数人所熟知,可对于蒯彻外人知道的便少之又少了。这也是魏无忌之所以任蒯彻为军师的原因所在。 如果是范增为军师的话,秦国必然重视,从而不敢掉以轻心。可如果换了蒯彻就不尽然了,因为其余列国并不是很熟悉这个人,再说张耳又不是新垣衍,在伐楚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如果把张耳、蒯彻打造成一个组合的话,秦国必然不会很重视,这样一来就会给魏国创造一个极其有利的条件。 对此,庞癝、尉缭二人也很是赞同。 傍晚回家之后,庞癝召来韩非道:“本相已经说服上将军出兵救韩,就在这几天就会有消息,你不要过去担心。” 韩非感激的无以言表,连连向庞癝拜谢。 庞癝自然不会生生受用,安慰韩非道:“大家都是同朝为官,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了!” “如此,下官就不客气了!” 送别韩非,庞癝站在院子中发呆了很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天后,魏无忌在朝堂上正式宣布出兵救韩之事。 又过了三天,十万大军在大梁城外集结完毕,张耳接过虎符之后大喊一声“出发”,十万大军便开始拔营一路向西而去。 在魏无忌还未正式宣布救韩之时,秦军大将腾便已收到了魏国出兵救韩的消息。不用多想,腾便下令秦军加紧进攻新郑,一时间新郑的防守压力倍增。 秦国有自己的渠道打听魏国的情况,韩国自然也有自己的渠道,特别是韩非这条渠道。 在收到魏国救韩的消息之后,无论是韩王安还是国相张平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新郑城于内守备不足,于外又无援军,可以说此时的新郑城中的君臣全部都已经绝望了,之所以还坚守这新郑城,除了心中那盼望着的虚无缥缈的援军之外,不过是想让自己再多苟活几日罢了。 却不想在如此绝望之时,魏国突然答应出兵救韩,韩国君臣又怎能不高兴。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国相张平就命人把这一消息在军中传扬开来,以振兴低迷的士气。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韩国得到魏国上将军正式宣布救韩之事。 又一个三天过去了,韩国收到魏国的大军才集结完毕不久,刚刚从大梁出发的消息。 一下子就是六天,使得新郑城的守军心里压抑至极。 因为这六天时间里秦国的进攻越来越犀利,眼看就要防守不住,可每每想到援军就要到来,使得守城将士不惜以命抵命,这才堪堪顶住了秦国的进攻。 “三天,最多三天时间,魏国大军必定能赶到新郑!”这是国相张平对守城将士的保证。因为在张平看来,大梁距离新郑不过一百余里,其间又无山川险隘阻拦,即便一天行走个三、四十里路,三天时间总能够感到吧!如果是急行军的话,两天之内魏国援军就能到达新郑城下。 可三天时间又过去了,新郑城墙上的韩国守军还未看到一兵一卒的援军。 “半天,我们只有半天的时间了。现在魏国援军距离新郑只有三十里,一天内足以到达,如果我军不能在半天时间内攻克新郑,一切努力就都要前功尽弃了!”秦军大营中,主将腾连连发火:“本将给你们半天的时间,如果不能攻克新郑,你们就提头来见吧!” “诺!” 秦军收到了魏国大军将要到达的消息,韩国自然也收到了,因而这一天的攻防战进行的极其激烈,新郑四周的城墙上到处都是厮杀,到处都是血迹,到处都是尸体······ 五十二、角逐 午时的天空忽然变得有些阴暗,乌云密布天空,不时响起闷雷之声。 无论新郑城内的韩国守军怎么坚持,但到底因为兵少将弱的原因,根本就不是秦军的对手。 新郑城内乱作一团,无论是韩王安还是其余朝中大臣,纷纷慌乱的收拾财物好趁乱逃跑出去。 可他们却没有想过此时的新郑城已经被秦军团团围住,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好在国相张平还算清醒,在秦军攻破城门的那一刻就命手下将领收拢兵力,全部退守王宫,等待魏国援军的到来。 “现在还要多少可战之士?”张平站在宫墙的门楼上向负责守卫的将领问道。 “回相邦,还要两万将士!” “足够了!”在张平看来,两万将士守卫一个小小的王宫是足够了的。 两万将士守卫一个王宫确实是足够了,但这却是在魏国援军能够及时赶到的情况下。 但魏国援军能够及时赶到吗? 张平也不知道,不过张平心中却隐隐有一个猜测:那就是魏国本身很愿意看到韩国被灭的。 “报!” 新郑城东北二十余里处,一名斥候飞快的骑马来到张耳面前报道:“启禀将军,半个时辰前秦军已经攻破了新郑城门!” 张耳一听大喜,急忙命令大军急行。 蒯彻却没有那么乐观,向斥候问道:“新郑城内可有人突围出来?” 斥候摇头道:“没有!” “只怕韩国还打算坚守待援呐!”蒯彻想了想便向张耳分析道:“眼下新郑城内的韩国将士并无突围的迹象,因而在下料想韩国还是有坚守待援的打算,因而在下建议将军切勿急着行军!” 张耳却道:“韩国守备兵力本就不足,且秦军是四面围城,没有将士突围出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况且眼下秦军刚刚突破新郑,必定急于攻打王宫等重要场所而没来得及构筑防御工事,这正是我军的可乘之机,而一旦秦军彻底消灭了新郑城内的抵抗力量,回过头来构筑防御工事,我军再想进攻新郑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因而本将觉得眼下正是时机!” 张耳不停蒯彻的建议,继续命令大军急行军。 看着不听自己建议的张耳,蒯彻长叹一声:“只怕上将军的计划要彻底流产了啊!” 新郑城内,秦军主将腾在一众将士的簇拥下直奔王宫方向而去。 一柱香时间后,腾来到王宫大门前,看着宫墙上密密麻麻的守军,眉头忍不住轻皱了一下。 旁边的一名将领道:“将军,末将观之,这王宫的守卫力量至少在一万五千人以上,如果强行攻打的话,只怕一时半刻我军并不能攻破啊!” 腾并未搭理这个将领,而是看向另外一个将领问道:“眼下我军有多少劲弩?” 那名将领回道:“启禀将军,我军有劲弩五百张!” 在攻城战之中,攻城方的劲弩能发挥的作用并不大,因而秦军这次并未装备多少劲弩。 “不够!”腾摇头道,“赶快命人去收集新郑城内的府库,看看能收集多少?” “诺!” 那名将领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回到腾身边回报:“启禀将军,末将在府库中发现劲弩两千,眼下正在运过来的路上!” 腾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两千五百劲弩全部都下发到士卒手中。 随着腾的一声号令,手持劲弩的秦军开始缓慢的向王宫靠拢而去。 相比于新郑城的城墙,王宫的宫墙无疑要低矮上许多。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才使得劲弩能够发挥出它的作用。 秦国知道劲弩的作用,那一向以强弓劲弩著称于世的韩国自然比秦军更加的了解这些劲弩能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发挥最大的作用,要不然一向孱弱的韩军也不会坚守新郑城这么长时间了,说到底一般的功劳都要归功于劲弩。 决定退守王宫时,张平又怎能忘记这一利器呢? 故而王宫的宫墙之上,韩国守卫足足装备了五千张劲弩,就等待着秦军到来时再给他们一个教训。 之所以新郑城的府库中还剩余两千张劲弩,这极有可能是因为张平把它给遗忘了,亦或者说是因为退守的时间太过匆忙,韩国士卒根本就没来得及收拾那两千张劲弩。 不同于弓箭。弓箭即便做的再好、再优良,百步穿杨便已经是最优秀的弓箭手的极限了。可劲弩的攻击范围却足足有三百步。 这就意味着秦军要靠近到宫墙范围的两百步之时方能有效射杀宫墙上的守卫。 而宫墙上的守军却能够在秦军到达三百步之时便能有效射杀下面的秦军。 但张平却并未在秦军到达三百步时下令射杀,而是待秦军靠拢到距离宫墙近两百步时,随着张平的一声令下,城墙上的五千张劲弩上的箭矢全部被射了出去,下面的秦军顿时被扫倒了一大片,不少士兵被弩箭穿透胸膛,牢牢的钉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韩国守军怎么可能还有劲弩?”远处的秦军主将腾难以置信的看着宫墙上露出一个个的劲弩,而后如同割草般收割秦军将士的生命。 “命令士兵撤退,赶快取盾牌来!”腾很快便恢复镇定,一边命令士兵撤退一边命人前去取盾牌来。 待盾牌分发下去,秦军的进攻又一次展开。 盾牌对劲弩的防御虽然效果不是很好,但多数减轻了秦军的伤亡。 待两百余步时,在盾牌的遮挡之下秦军架好劲弩开始对宫墙上的韩国守军进行还击,宫墙上的守军也开始有伤亡出现。 此时秦、韩两国的士兵不时有人倒下,很开就又有人补充上来开始进行还击。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军还在进行着角逐。 “报!” 这时一个士卒跑到腾面前道:“启禀将军,魏国大军已经到达新郑城东门。” 腾一听此消息,顿时大骂不已。 稍微想了一下,腾便命手下的一名将领率领一万大军团团围住王宫,不再继续进攻。 而自己却带着剩余不到五万的人马来到城墙指挥防御。 五十三、交锋 待腾来到新郑城东门的城墙之上时,张耳已经下令魏军开始进攻了。 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魏军,腾皱眉不已。眼下秦军共剩余六万人马不到,且还有一万兵马防备王宫,也就是说现在秦军要用五万人马去阻止魏国这十万大军了。 如果再加上王宫之内的两万韩军,也就是说自己要用六万兵马去阻止韩、魏两个十二万大军的进攻,且还有新郑城内的那些韩国权贵也不能不防。 腾相信,新郑城内的权贵知道了魏国援军已经到达之后肯定会在背后兴风作浪,且王宫中的那两万守军也会在关键时刻对自己进行最致命的打击。 这一切都要腾去应付。 新郑城东的魏军后方,张耳指着城墙上的秦军笑着对蒯彻道:“蒯彻先生,我说的不错吧,秦军确确实实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新郑城!” 看着张耳志得意满的样子,蒯彻一直沉默不语。 “张耳虽有才,但到底还是年轻啊!”这是蒯彻对张耳的判断。 其实在之前张耳下令急行军之时,蒯彻就觉得张耳已经完全打乱的魏无忌的计划,可自己虽然是九卿之一,在朝堂上的官位比张耳要高出许多,可军中张耳却是主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军师而已。张耳不听从自己的建议的话,自己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蒯彻只能在张耳不注意的时候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回大梁向魏无忌等人禀报现在的情况,且把自己的分析及建议道了出来。 待魏无忌收到蒯彻的书信之时,大梁城已经是深夜时分。 看完蒯彻的书信,魏无忌急忙命人前去请庞癝、尉缭两人前来商议。 看完书信后庞癝道:“张耳这是要坏事啊!” 尉缭也跟着道:“是啊,只怕上将军之前的安排和计划要前功尽弃了!”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要不我连夜就命新垣衍将军赶赴新郑取代张耳?”魏无忌此时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临阵换将了。 尉缭听后摇头道:“只怕不妥!临阵换将自古以来是兵家大忌,如果真的这么做了的话,只怕会影响军心啊!” “也许可以这样!”想了想庞癝道:“上将军可以派使者连夜赶往新郑,对张耳大加斥责。别人的话张耳可能不会听从,但上将军的话张耳一定会唯命是从的。” 尉缭点头道:“这个办法不错,上将军命人前去斥责张耳一顿并让其多听蒯彻的意见就是了!” 魏无忌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如果真的如蒯彻所言那般的话,只怕灭韩之策就要前功尽弃了啊!”魏无忌感叹道。 “那就切让韩国再多蹦跶几年就是了!”庞癝道。 “也只能如此了!”魏无忌道。 尉缭确笑道:“也不尽然。” “哦?”魏无忌、庞癝两人齐齐看向尉缭。 尉缭接着道:“即便韩国此次得以保存,但又能剩余几座城池,几万兵马?以后的韩国只怕连卫国也不如了,上将军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魏无忌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 经此一战之后,韩国西面的城池全部归秦国所有。而为了拱卫大梁的安全,魏国此次必定要去的新郑东面和北面的全部城邑。也就是说此战之后韩国就只剩下新郑城及南面的长社等三四座城邑而已,对任何一国都构成不了威胁了。 而对于韩国来说,接下来的命运就是要么被秦国吞并,要么就如同卫国一般成为魏国的保护国,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秦、魏两国也不允许韩国选择第三条路。 新郑和大梁之间有驰道连接,距离又很近,如果秦国真的吞并了新郑,那么就是秦国和魏国正式决战的开始。 魏国知道,秦国自然也知道。 之所以秦国还如此做,就是想试探一番魏国,可这个试探的目的身为秦国主将的腾却没有领悟到,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无论是魏国还是秦国都没有做好决战的准备。 这就导致了为了能够立下不世之功的腾一举攻下新郑,使得秦、魏两个的关系骤然紧张起来。 在腾到达新郑城的那一刻起,消息传到秦国,嬴政在和李斯连夜商量一番之后决定试探性的进攻一番,如果魏国按兵不动的话,秦国不介意把自己的边境线扩张到魏都大梁周边,可魏国一旦动兵,那么嬴政就会下令腾立刻从新郑退军,以不使秦、魏两国局势进一步恶化。 故而在得到腾率领大军达到新郑城下而魏国又动兵的情况下,秦王嬴政当机立断的下令腾立刻率领大军回师。因为嬴政知道,魏国一旦动兵,除非秦国与魏国决战,否则就别想占有新郑城。 可不知是不是使者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测的情况,其并未按照嬴政所想的那般在既定的时间内赶到新郑,或者说使者在出了函谷关之后就已经杳无音讯,腾自然也就没有收到嬴政的命令,自然也就按照自己的意愿攻下了新郑城。 第二天早晨,刚刚起床的张耳便收到了来自魏无忌的斥责。 张耳一向对魏无忌言听计从、恭敬有加,在领会了魏无忌的意思之后,张耳便急忙向蒯彻道歉并咨询他的意见。 蒯彻看了魏无忌的书信之后道:“眼下我魏国并不知道秦国的真正意图,但既然其已经占领了新郑城,那么我军就不得不夺回来,至于韩国王宫是否已经被秦军攻克,韩国君臣是否已经被秦军俘虏,眼下已经无关紧要了,就按照上将军的意思全力攻城吧!” 此时的新郑城内外不通,魏军自然没有收到丝毫关于新郑城内的丝毫讯息。且此时大军已经来到新郑城下,无论城内情况如何,魏国都已经到了不能坐视不管的地步了。 新郑城对魏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足智多谋的蒯彻自然是知道的。再说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即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魏国也要得到新郑城,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新郑城真的落到秦国手里。 待将士们匆匆用过早饭之后,张耳便下令大军全力攻城。 五十四、喋血 是的,一开始张耳便在蒯彻的建议下下令全军攻城,不保留一兵一卒。 因为在蒯彻看来,这并不是简单的一场城池争夺战,而是表明魏国的态度,向秦国表明魏国的态度:新郑事关魏国的核心利益,如果秦国想要得到新郑,那么就只能用人命去填吧!无论是十万、二十万还是三十万、四十万,哪怕是耗尽国内最后一个青壮,魏国都奉陪到底。 这一刻,城头的腾有些害怕了,因为他看到城外的魏军全军出动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魏军要拼命了,因为新郑的沦陷彻底激怒了魏国。 新郑城能不能守得住? 腾心里没底,不过估计十有八九自己是守不住的。 新郑城能守多久? 腾也不知道,因为自己也是昨天才攻下新郑,现在连王宫都还未攻陷。 在这一刻,腾心里明白,不止城外的魏军动了,城内还在坚守着的韩军估计也要开始拼命了。 因为腾知道,王宫中的粮草虽然很多,但那只是对那些宫里人来说的,如果加上两万将士,只怕最多三天,王宫中的粮草就会消耗一空,到时候弹尽粮绝之下,两万守军的性命就要不保了。故而即便为了自己能够活命,王宫中的守卫也会跟自己拼命的。 更何况城内还有一大半的韩国权贵不知所踪,只怕也是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吧! “那就战吧!” 虽然很担心,虽然看起来很艰难,但身为秦军主将,历经百战的腾无所畏惧。 战! 战鼓响起的那一刻,腾便知道了自己已经只能坚持,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因为昨天在魏国大军到来之际,腾就已经修书命人快马赶回咸阳禀报自己的情况。 至于嬴政能不能收到腾的书信,那就难说了,因为有一股看不见的势力在背后捣鬼,想要眼睁睁的看着秦魏两国决战。否则嬴政派往新郑的信使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了,而这一切嬴政都还不知道。 本来用于攻打王宫的劲弩全部都被腾调到了城墙上,用于射杀强攻的魏军。 面对劲弩这种强大的远程攻击武器,即便蒯彻一向智谋过人,但此时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拿人命去填。 在这个时代,劲弩可以说是整个天下杀伤力最为强大的武器了,特别是守城方使用时。 强弓劲弩皆出于韩,一句话便说明了韩国拥有着整个天下最好的强弓劲弩。 但却无与之相匹配的强兵,再加上比魏国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地理环境,这使得韩国一直没有雄起过。 话题转回到战场,魏军主将张耳看着一个有一个士兵还未登上云梯就已经倒下,不忍直视起来。 这场攻防战才刚刚开始不到半个时辰,魏军就已经有近两千名士兵牺牲了。 或者说张耳本身还很年轻,还未体会到慈不掌兵的意思。 如果换成新垣衍或者严恩来指挥这场战争的话,估计他们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这并不是说新垣衍他们冷血或者什么了,主要是他们经历了无数的腥风血雨,对于这种场景早就习以为常了。 其实不止新垣衍他们,历史上但凡是名将雄主的人,对人命都是弃之如草屑的。 张耳虽然不忍直视,但却不得不面对这一场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这十万大军的主将,如果自己心中的想法被下面的将士知道了的话,那么军心必然会受到严重的打击。 鲜血浸染了大地,新郑的城墙上到处都是暗红,滚滚腥臭扑鼻而来。 “将军,城墙上秦军的攻击减弱了!”这是张耳身旁一个眼尖的将领看到城墙上的秦军所放的弩矢越来越少,急忙向张耳喊道。 张耳一看,果然如这个将令所说,秦军的攻击骤然下降了许多。 蒯彻猜测道:“秦军应该是没有弩矢了吧!” 事实确实如同蒯彻猜测的那般,秦军的弩矢已然不多。其实不止是弩矢,箭矢也已然不多,滚石、檑木等守城之物因为时间匆忙的缘故,秦军也没有准备多少。 “接下来就看谁了坚持到最后了!”站在城墙上的腾看着下面魏军的又一波攻击,眼神中满是冰冷。 可这种冰冷只坚持了不到一刻钟就被一个前来报信的士卒打断:“启禀将军,王宫中的韩军突然冲了出来,正在朝着这边而来。” 腾听此不由一愣。 一个时辰前,王宫中的张平听到城外的喊杀声之后急忙面见韩王,请求韩王下令让王宫中的两万守卫出击。 可韩王不敢与秦军争锋,无论张平怎么说都不同意。 张平也恼了,朝着韩王吼道:“那大王您就等死吧!” 一句话把韩王说愣了! 张平再次苦苦哀求道:“大王,眼下秦军正是疲惫之时,且魏军初来乍到,军心必定振奋。可多少年了,老臣并未听说过那一座城池能在三五天内被攻克的。大王,王宫中只有三天的口粮,且已经过去了一天,如果这两天内魏军没有击败秦军,那我们将会是什么下场难道大王您预料不到吗? 到时候无论是大王还是王宫中其他人,都将被秦军活活饿死。” 韩王听此尴尬一笑道:“张相邦,情况没您说的那么严重吧,要知道寡人手中可是还有两万将士,只要将士们一心突围的话,寡人相信秦军是阻挡不住的。” 张平听此不由暗喷一口老血,可还是苦口婆心的对韩王劝道:“秦军士卒是什么模样,而我国士卒又是什么,难道大王您真的不明白吗?” 韩王还是有几分保存实力的侥幸心理,强辩道:“虽说宫中的口粮够两日使用,但如果自寡人一下每个人都节省一些口粮的话,寡人相信咱们还可以多撑个三两天,到时候魏军必定能击败秦军的。” 张平再次劝道:“大王,如果三天内魏军无法战胜秦军的话,其军心必然有所懈怠,只怕那将会是一场持续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拉锯战,到时候宫中的将士们一旦忍受不住饥饿,必定会向秦军投降,到时候大王又该如何?大王您想过吗?” “那······那就按相邦的意思吧!”韩王终究是怕死的,细想了一番张平的话,只怕如果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般,自己不是被活活饿死就是被秦军杀死,亦或是被饥饿的士卒给杀死,因为这样那些将士不就为秦国立下大功了吗! 五十五、秦军撤退 张平听了韩王的话后精神一震,急忙走出大殿向外面的将领吩咐道:“大王有令,全军集结,冲击秦军东门,为魏军打开城门!” “诺!”得到命令后王宫中的将领开始集结,半个时辰后随着张平的一声令下,王宫的大门被缓缓打开。韩军以五千劲弩手为先锋,开始向包围着王宫的一万秦军发起进攻。 “列盾!” 见王宫大门被打开,韩军的劲弩手率先走出,秦军将领急忙下令道。 秦军将士手中所持的盾牌大多是用于对付弓箭,因而如果用于抵挡劲弩的话,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更何况在这生死存亡之际,韩军将士并不如同以往一般惜命。如果是以往和秦军作战的话,即便有劲弩在手,可韩军仍旧不是英勇善战的秦军的对手。可现在却是决定他们生死的关键时刻,故而韩军将士表现的极其英勇。 “放!” 待前锋的五千劲弩手到达距离秦军二百步时,张平下令劲弩手射击。顿时密密麻麻的弩矢如雨点般击打到秦军前面的盾牌上。如同穿过一层薄纸般轻易便射穿了秦军的盾牌。 伴随着痛苦的嘶喊声,本来严丝合缝的盾牌墙开始出现漏洞,且漏洞不断的扩大,越来越多的秦军将士倒在了血泊中。 “全军冲击!” 待到秦军一百步时,张平下令劲弩手停止射击,手持长戈的士卒开始出列攻向前方的秦军。 “杀!” 即便死去了不少人,可秦军将士仍旧军心未涣,在将领的指挥下同样冲进的韩军的队伍之中。 这个时候秦人英勇善战的能力开始体现了出来,一个又一个的韩军士卒开始倒下。 看到这种情况,张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因为韩军虽然伤亡惨重,但秦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本来包围王宫的一万秦军单单死在劲弩之下的就不下三千,也就是说只剩余七千人来面对这两万韩军。 在付出五千人伤亡的巨大代价之后,秦军终于溃退了。 秦军即便再英勇善战,但面对一半以上的伤亡,无论将领还是士卒的心理都已经崩溃了。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放下武器转身而逃的,但是有了第一个人带头逃跑,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最后连将领也同样夹杂在乱兵之中逃跑了。 秦国对于逃兵的处罚是极其严重的,可相较于自己的身家性命,再严重的处罚也不过是一点毛毛雨罢了,根本就不能使人畏惧。 见包围王宫的秦军溃逃,张平当机立断的下令让韩军配合城外的魏军夹击新郑城的东门,对秦军溃兵视而不见。 不一会儿,秦军主将腾便收到了王宫内的韩军击败包围他们的秦军,正在向这边而来的消息。 “将军!” 身边的将士一个个面露渴望的看着腾,等待着他的命令。 是走是留,是战是退,是生是死,一时间秦军的命运便都握在了腾的手中。 “撤退吧!” 腾看着下面的一个个看着自己的将士,只能无奈的下令。如果只是城外的魏军的话,腾相信只凭借这不到魏军一半的士卒,自己仍旧能够抵挡个三五日不成问题。可却偏偏发生了意外,城内的两万韩军再给自己来一个前后夹击的话,秦军想不败也是不肯能的了。 听到腾的话后,周围的将士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因为即便连一个小卒也知道此时的秦军十有八九会败的,更何况腾周边的这些将士! “将军有令,全军撤退!” “将军有令,全军撤退!” ······ 腾的命令很快就被传达下去。 自《孙子兵法》出世之后,绝大多数将领指挥士兵攻城时大概都会用围三缺一的战法吧! 张耳同样用了围三缺一的战法,十万大军包围新郑的南、东、北三个城门,独独留下西门。 腾的命令传达的很快,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新郑城中的所有秦军将士便都收到了撤退的命令。而后秦军迅速撤退至西门集结。 看着眼前一个个被干涸的血色浸染全身的将士,腾大手一挥:“撤退!” 秦军便井然有序的开始后退,期间并无丝毫慌乱。 腾带着秦军将士刚刚离开一会儿,张平便带着两万韩军来到了东门。见城门上空荡荡的,张平便猜测秦军已经撤退,但此时容不得他多想,急忙令士兵打开东门迎接魏军入城。 张耳一马当先的驾车带着魏军入城,来不及寒暄,张耳便对张平道:“眼下秦军刚刚撤退不久,不如你我两军合兵一处,共同追击秦军如何?” 蒯彻听了之后急欲劝解,可一想新郑周围并无山川险隘,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秦军并无埋伏的可能性,话到嘴边便停止了劝阻。 张平想也不想便道:“那就有劳张耳将军率领两军前去追击秦军了!” “蒯先生随老夫先去面见大王如何?”张平毫不犹豫的把韩军的指挥权交到了张耳手中,自己便拉着蒯彻向王宫方向而去。 虽然张耳是一军主将,但相比于张耳,张平更看重的是魏国九卿之一的蒯彻。 目送张平、蒯彻两人向王宫而去之后,张耳便下令韩、魏两个十余万将士在集结追击秦军。 也正如蒯彻所预料的一般,秦军并未在半路伏击韩魏联军,只是在新郑城西二十里处和联军血战了一场罢了,且还是不分胜负的那种。 “秦人果真是无敌于天下啊!” 看着满地的尸首,张耳不禁感叹道。 因为秦军虽然是撤退,但在听闻联军追击而来之后秦军将士并无丝毫慌乱之色,而是从容的转身前去面对联军的追击,最后血战了一个不分胜负。 见此情形,张耳知道自己从秦军身上捞不到任何好处,便下令联军停止追击。 见联军停止进攻之后,腾也猜到了张耳的想法,便下令秦军整理好队形之后继续向西撤退。 知道看不见秦军的丝毫踪迹,张耳这才下令联军返回新郑。 而此时蒯彻已经面见了韩王并向其索要了新郑北面、东面的所有城池。 韩王不想答应,可畏惧于魏军的兵势,韩王却不敢不答应,对此张平也是无奈。 不过总算是保住了韩国的宗庙社稷了不是! 五十六、韩国俯首 当张平带着蒯彻进入王宫之后,蒯彻向韩王寻常性的拜见一番之后便拉着张平走出王宫道:“不知张相邦以为韩国还能支撑多久?” 张平纳闷道:“蒯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蒯彻笑道:“没其他意思,只是见到现今韩国的状况有感而发罢了!现今的韩国新郑西面的土地全部都丢失在秦国手中,只剩下新郑附近的方圆百里之地,将士更是不足五万之数,张相邦您父子两人辅佐了三代韩王,就没有想过韩国的未来不成?” 张平闻此不由感慨道:“怎么没想过?可韩国本来就国小民竭,现在更是如黄昏的落日,身为臣子,老夫也只能说尽心竭力来报答三代君王对我张氏的知遇之恩罢了!” 听此蒯彻不由哂笑道:“张相邦这话在下听着端是感觉有些可笑。不说其他,难道张相邦愿意眼睁睁的看着韩国社稷被毁,宗庙被焚?” 张平苦笑道:“即便不愿意又能如何?” 蒯彻道:“如果不愿意的话,在下倒是有办法帮韩国解除现在的困局!” 张平一听便急忙问道:“蒯先生且赶快道来。” 蒯彻幽幽一笑道:“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割地、称臣!” 张平闻言不由低头沉默起来,身为在朝堂混了数十年的老油条,张平当然知道蒯彻言语中的意思:向魏国割地称臣。 见张平沉默不语,蒯彻接着劝道:“以眼下韩国的局势来看,秦国只要派一支偏师就能迅速扫灭韩国。而新郑所在的地理位置对我魏国来说至关重要,魏国对此不会坐视不理。可魏国可以因为这个原因救韩国一次、两次,甚至三次、五次,可魏国的忍耐毕竟是有限的,一旦魏国觉得救援韩国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的话,我国便会毫不犹豫的如同秦国一样扫灭韩国,不知张相邦可曾想过这些?” 沉默良机的张平苦笑道:“如今韩国地不足百里,又有几座城池可以割让给魏国?” 蒯彻笑道:“华阳、市丘、长社、马陵等地均可割让给魏国,即便是把新郑割给魏国也是可以的,只要韩国国祚不灭不就行了? 张相邦您想想卫国,卫国只是一个弱的不能再弱的小国。可自百年前卫国向魏国称臣以来可曾经受过战火?想想宋国灭了,齐国灭国,现在连大国之一的韩国也快要被灭了,可卫国因为有魏国的保护,仍旧安然无恙的存在于这个世界,难道张相邦就不想让韩国成为这样的国家吗?” “蒯先生先让老夫想想,容后再给你答复如何?” “那在下就恭候佳音了!”说完蒯彻便告辞回到驿馆。 等辞别蒯彻,张平再次回到王宫之中将蒯彻刚才的话并自己的分析告诉韩王。 韩王听后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而后道:“要不寡人修书一封与韩非,让韩非在信陵君面前求求情如何?韩非怎么说也是寡人的兄弟,又贵为魏国九卿之一,如果他出面求情的话,寡人相信信陵君肯定会听从的!” 张平却摇头道:“老臣以为不然!刚才蒯彻那番话老臣以为十有八九是来自信陵君的授意。蒯彻即便贵为魏国九卿之一,假如没有来自上面的授意的话,刚才那话他是连提都不敢提的。在魏国比九卿更加尊贵并使得蒯彻言听计从的无非是信陵君、庞癝、尉缭三人而已,但魏国如今的执政者非信陵君莫属。故而老臣以为无论无论大王采取什么办法,魏国都不会听从的!” “难道寡人真的要把那些城邑拱手相让?可现在韩国只有百里之地,如果把魏国索要的城邑拱手相让的话,那我韩国就只剩下四、五座城邑了,那不是连卫国还不如吗?”韩王悲哀的发现如果真的按照蒯彻的话做的话,韩国就真的连卫国也不如了。 张平叹息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咱们韩国弱小不堪呢?要么向魏国割地称臣,要么被秦国所灭,眼下摆在韩国面前的就只有这两条路而已。且老臣以为大王干脆在割地之后把新郑在内的所有剩余的驻兵权力都交给魏国得了。” 韩王听此就不干了:“韩国怎么说之前也是大国,如果真如相邦所说的那样把所有城池的驻兵权力都交给了魏国,那寡人成什么了?韩国又成什么了?此事相邦不用多说,寡人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张平不管不顾的劝道:“大王,割给魏国土地之后韩国就只剩下这仅有的四、五座城邑了,那大王又准备征发多少兵甲呢?老臣以为最多三万便已经是极限了。可只凭这区区三万兵马大王又能做什么?韩国又能做什么呢?不如大王把连同新郑城在内的所有城池的驻兵权都交给魏国,王宫只需要保留五千护卫即可,这样一来大王便可看魏国和秦国打生打死。如果韩国还有三万人马的话,一旦秦、魏之间再次开战,魏国要求大王出兵的话,大王又该如何?” “这······”韩王一时语顿,而后垂头丧气道:“罢了!罢了!一切都按照相邦的意思去办吧!” 张平欲开口劝解,可见韩王连连挥手,张平只能告退而去。 出宫之后张平来到驿馆将韩王的答应了割地称臣并把新郑等城池驻兵权拱手相让的事情告知蒯彻,蒯彻很是高兴,便拉着张平欲要和其饮酒。 张平苦笑道:“蒯先生,你看老夫现在还有心思饮酒吗?”说完之后便告别蒯彻回家去了。 张平家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端坐子啊大堂上神情自若的看着案上的竹简。 少年见张平归来,急忙起身向张平一拜:“父亲!” 张平叹息一声:“良儿,事情果然如同你之前所说的那般,魏国要求韩国割地称臣了!” “那大王可曾答应?”张良问道。 张平痛苦的点了点头:“答应了,还是在为父的劝说下答应的!” 张良见父亲一脸的沉痛,便劝解道:“这样一来起码未来韩国的国祚能够得以保存啊!” 张平摇头道:“你不懂,为父一把年纪了却出卖自己国家的利益,不知道等以后魂归之后为父又有何面目去见你祖父和韩国的历代君王!” “父亲且待其余国家均被魏国扫荡而韩国却能保存国祚,到那时父亲会为今天的决定而高兴的。” 五十七、张良论势 “你就这么肯定魏国会战胜秦国?”张平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就聪明绝顶的儿子,疑惑的问道。 张良点点头自信的说道:“儿子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可为父还是觉得秦国的胜算比较大!”对于儿子的观点,张平始终还持保留态度。 张良笑着道:“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得地数千里,生民数百万,从一个西陲小国一跃成为天下至强,父亲这么说也没有错。如果魏国没有重新崛起的话,秦国势必会一统天下。可现在魏国偏偏再度崛起,不!应该说是复兴。自邯郸之战到现在才区区二十年时间,魏国先后向东灭齐,向南占领楚国土地两千里,一跃成为可以与秦国抗衡的强国。如果再给魏国一二十年的时间,魏国势必会彻底压倒秦国,成为天下第一强国,而后横扫列国,一统天下的。” “可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秦人便以善战著称于世,且秦国孝公、秦惠文王、昭襄王,乃至现在的秦王嬴政都是雄才大略之人,商鞅、张仪、范睢、魏冉、白起等文臣武将更是不胜枚举,现在的秦王嬴政更是有李斯、王翦这一文一武辅佐,国势不下于历任秦王。 而魏国呢?现今的魏王还很年幼,信陵君垂垂老矣,庞癝、尉缭虽兢兢业业,可国内并无可用大将,只怕并不是秦国的对手,且一旦魏王成年,势必要从监国的庞癝等人手中夺回权柄,那时候魏国内忧外患,只怕更加不是秦国的对手了!” 张平虽不是以智谋过人著称于世,但多年的从政经验使得他一眼就看穿了魏国的软肋。 张良听了父亲的话后依旧保持着微笑的模样,不紧不慢的反驳道:“父亲看到的只是表像,却没有看穿秦、魏两国的内里。秦王嬴政确实是雄才大略的君主,李斯、王翦也确实是济世之才,可秦国现有的制度却有着极大的缺陷,难道父亲不知道吗?” 张平疑惑的问道:“有何致命缺陷?” 张良道:“秦国推崇法家,秦人善于耕战,秦王也确实雄才大略,这造就了现今强大的秦国,但秦法可使用于一时,却不能用一世,因为在秦国权贵眼中,平民百姓不过与畜生无异,根本就算不得人,这就为秦国的必然失败埋下了伏笔。 反观魏国,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平民百姓在君王眼中起码还是人,百姓的日子虽然苦,但起码活得还有几分尊严。 其实不止魏国,连同我韩国、赵国、燕国以及已经灭亡了的齐国,我们给与了百姓作为人最起码的待遇。 父亲可曾想过,一旦秦国横扫列国,那时候天下百姓将会过怎样的生活,儿子觉得到时候百姓的生活必定猪狗不如。可能碰到如嬴政这样雄才的君王时百姓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什么,可秦国能保证其以后的君王代代英明神武吗? 只怕不会,到那时,只需一个英豪振臂一呼,只怕天下就会狼烟四起,秦国数百年的基业也将彻底毁于一旦。 而魏国呢? 现在的局势看起来是秦国在攻魏国在防,可这个形式早晚会有扭转的一天的。现在的魏国什么都不缺,独独缺少了一员如同吴起、白起那般的大将,只需这员大将出世,便是魏国与秦国决战之时,便是魏国横扫天下之端!” 顿了顿张良又道:“自二十年前庞癝在魏国变法,已有二十年时间了,这期间魏国英杰辈出,不说魏无忌、庞癝,也不说死去的孔斌、侯嬴、朱亥,单单说现在的魏国朝堂,纵横出身的唐雎能说服列国君王,范增、蒯彻奇谋妙计百出,不下于孙膑,萧何治理地方更胜于西门豹,公子韩非执法使得百姓不敢犯案,新垣衍、严恩。张耳这些将领虽不及王翦、李牧,但却也能独当一面。这些人除了唐雎垂垂老矣,其他诸人都正值壮年,敢问父亲,这样的魏国难道还不能使人敬畏吗?” “所以你决定了?”张平再次问道。之前张平就已经多次问过张良想在哪一个国家出仕,张良的回到是魏国。张平本意是想让张良在韩国出仕,可想想如今韩国的局势,还是在其他国家出仕的好。 至于哪一个国家?张平也想过,以儿子的才智,江河日下的赵国、楚国自然排除在外,连赵、楚两国都不如的燕国更是想都不用想,那么就只剩下强大的秦、魏两国了。 可之前,现在也是,张平并不能看清天下格局,故而对于张良的选择张平始终持保留态度。 张良便劝道:“现今秦、魏争霸,正是儿子发挥自身才能之时,一旦局势明朗,那么还有儿子的用武之地吗?” “可你毕竟年幼,还是暂且等待几年吧!”看着还未成年的呃张良,张平心中多少有些不舍。 张良道:“儿子听说此次的魏国大将张耳也是在儿子这般年纪便拜入信陵君的门墙之内,秦国甘茂之孙甘罗十二岁时就出使赵国,使得秦国兵不血刃的获得赵国的十余座城池。论才智儿子自问不下于张耳、甘罗,为何父亲却屡屡阻挠呢?” 听了张良的话,张平内心苦闷不已。自己已经垂垂老矣,儿子又能在自己身边多少时日呢?可足智多谋的儿子却并未体会到自己这个老父亲的良苦用心,这又怎能不使得张平郁闷呢? “罢了,既然你想出仕魏国,为父就修书一封与魏相庞癝。相信有为父这张老脸,庞癝多少会给几分面皮照拂于你的!”儿子心意已决,张平便不再多劝,只能为儿子尽自己最后一份心力了。 听此张良不由大喜,如果没有张平的书信,张良不知道自己在魏国朝堂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即便张良知道自己足智多谋,可魏国朝堂人才济济,论智谋的话,范增、蒯彻等人并不输自己分毫,故而父亲的这封书信对张良来说无异于久旱之后的甘霖,是自己步入魏国朝堂的青云梯。 更何况公子韩非是魏国九卿之一的廷尉,张良相信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他也一定会照拂自己的。到时候有庞癝、韩非这两个大佬的人情在,张良相信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人会刁难自己······ 五十八、张良看魏国 “启禀相邦,张耳将军回来了!”这时,一名下人进来禀报道。 “哦?这么早就回来了?想必张耳将军并未在秦军手中得到什么好处吧?”张平哂笑道。 “相邦神机妙算,张耳将军与秦军战了一个不分胜负,回来的时候样子颇有几分狼狈!”下人讨好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 挥退下人,张平匆匆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欲出门。 “父亲要去哪里?”张良见此问道。 “为父去一趟驿馆!”说完之后张平便匆匆而去。 半个月后,张耳大军回师魏国,张良也跟着同行。 临别之际,张平叮嘱道:“大梁不比新郑,为父身为韩国相邦,看在为父的面子上,即便你犯了什么错新郑城里的那帮权贵也不敢找你的麻烦。可到了大梁,为父的话只怕与平民无异,没有几个人会顾忌为父的面子的,所以你去了大梁之后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千万别去招惹麻烦,知道吗?” “父亲,放心,儿子明白的!” 说着张良便告别父亲向东前军而去。 “你家这小子性子还有几分跳脱啊!”一旁的蒯彻见此看着张平笑道。 张平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蒯彻说道:“这小子,只怕我的话左耳进右耳出,这一路上就麻烦蒯先生多多照拂了!” 蒯彻摆摆手道:“张兄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不是。虽说咱们刚认识没几天,可在我蒯彻心里,已把张兄你当做我的好友,咱们就别再见外了!” 张平听此连连道歉并再三嘱托蒯彻多多照拂张良。 “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蒯彻也明白了张平之所以现在对自己这么客气完全是因为需要他多照顾张良几分,不由感慨起来。 此时的大梁因为魏国崛起的缘故,已经取代定陶成为了天下最为繁华的城池。 之前的定陶因为夹在赵、齐、魏三国之间,虽然归属于宋国,但其经济地位却是天下任何一座城池都无法取代的。可随着齐国的灭亡,魏国又不断的向北攻取赵国的土地之后,定陶便日渐没落下来。 看着大梁繁华的街市,张良不无感慨,之前新郑的繁华程度也不输于大梁,可这几年经过魏国的强势崛起,而韩国却更加的没落,自然而然的,新郑已经被大梁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不要说新郑,即便是秦都咸阳、赵都邯郸也都远远不及大梁繁华。 而大梁城日渐繁华的背后却代表着魏国的强盛,魏人的自信。 以往魏人谈秦色变,可现在再问魏人,他们可以自豪的说:魏国是一个不输于秦国的强大国家。 是的,关东六国中齐国被灭,楚国远避江东,赵国江河日下,燕国混混沌沌,韩国苟延残喘。现今关东六国有且只有魏国可以与秦国相抗衡。 魏国为何突然再次强大起来? 这是无数人想要问的问题,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出一个让大家都认同的答案。 曾经也有不少人分析过魏国强大的原因,可总结出来的结论都太过片面。 有人说魏国之所以强大是因为魏国的底子好,有人说魏国强大是因为魏国占据着天下最富庶的地区,有人说魏国强大是因为魏国国内人才济济······ 不可否认,魏国之所以强大确实有上面的一些原因,但在张良看来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魏国的变革。 变革,一个在战国期间屡见不鲜的词语,因为战国七雄中每一个国家都经过不同的变革,也因此不同程度的强大了起来。 可好像除了秦国,其余国家的变革大多都持续不久,亦或者说是无疾而终。 现在,曾经那个纵横天下的魏国经过再次变革又回来了,回到了先文侯、武侯时期的鼎盛时光。 魏人记得,战国初期的一百年里,魏国是强大的,是骄傲的,是奋进的。当年韩赵魏三家分晋之时魏国得到的土地是最贫瘠同时也是最四分五裂的。 但当时条件恶劣的魏国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奋斗,学会了拼搏,更学会了变革。 魏文侯初继魏氏家主之位时,赵国在赵毋恤的统治下国泰民安,俨然是天下第一强国的姿态。在赵毋恤时期,即便是魏文侯继承了魏氏主位但也不敢稍有异动,只能苦苦煎熬,因为魏文侯直到如果自己便大肆变革的话,一定会引起赵毋恤这个一代雄主的猜疑甚至打压。 故而魏文侯刚开始并不敢露头,只是在自己的国土上埋头苦干,并拜三晋最为厌恶的儒家十哲之一的子夏等人为师并引来翟璜、李悝、吴起、乐羊、西门豹等人,创建了鼎鼎大名的河西学派,为魏国的大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直到赵毋恤死去,魏文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成为晋国的执政(因为当时韩赵魏三家虽然瓜分了晋国的土地,但还未正式成为周天子承认的诸侯)便开始任用上郡守李悝为相开始变革,并由吴起编练武卒,使得魏国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强国。 而后向西进攻秦国,得到河西之地,又联合韩、赵两国进攻楚国,得到大河以南的大梁等地,待到文侯去世武侯继位,魏国正是如日中天之际,天下无人敢于争锋。 然而到了惠王时期,魏国变得傲气起来,瞧不起天下诸国,之前的传统统统被魏人抛之脑后,但随着马陵一败,魏人的骨气便被彻底的打没了。 直到现在,魏国再次变革,先后击败强秦霸楚,灭了老牌强国的齐国,又一次的重新崛起起来。 在张良看来,魏国的再次崛起并非因为以上的诸多原因,而是因为魏人又重新捡起了那勤奋好学、艰苦奋斗、勇于变革的光荣传统。 在张良看来,魏国的制度原本就是好的。 如果魏国的制度不好的话也培养不出来天下近半的人才,也不会使魏国成为天下间唯一一个没有奸臣、权臣出现的国家,也不会成为天下士子都向往的国家,也不会这么快就重新崛起起来。 庞癝变法是成功的,在张良看来庞癝只是继承了法祖李悝的衣钵,进一步的深化改革了魏国的制度而已,李悝所创造的基本制度并未因为庞癝的执政而有丝毫的改变。 五十九、张良见庞癝 现今天下大势呈现秦、魏两强争霸的局面,大多数人都看好强横的秦国,因为秦国的底蕴很深厚。 可张良却不这么认为。 张良秦国的底蕴是深厚,但仍旧没有魏国深厚。因为魏国可以在百败之后顽强的生存下来,而秦国却不然。 如果秦国遭遇到像马陵之战那样的惨败的话,他能撑住多久呢? 是十年还是二十年?没有人知道。 不过张良看来秦国撑不了多久,因为秦国看似底蕴深厚,但实际上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强横。不像魏国,马陵之战后接连惨败于秦国上百年,可仍旧在顽强的抵抗着秦国的东扩。 一个连败上百年但仍旧屹立于七雄之中,且不是最末位,可以想象魏国的底蕴究竟是有多么的丰厚。 可以说邯郸之战前的魏国是在吃自己的老本,可这个老本吃了上百年依旧还未吃完。且魏国最大的优点莫过于其独特的教育机制。 论起教育,人们首先想起来的莫过于齐国的稷下学宫,因为稷下学宫实在太过有名了。然而稷下学宫培养出来的人大多都是夸夸其谈之辈,而魏国培养出来的人才却是实干家。 虽然很多出自魏国的大才诸如商鞅、张仪、范睢等都在秦国为侯做相,但不可否认的是魏国的教育机制是战国七雄之中最成功的。 就是靠着天下最好的教育机制,魏国才能吸引并培养出这么多人才并且依靠这些人才在四战之地的中原存活下来。 而今,魏国再一次的爆发出人才大潮。最起码在张良看来,庞癝、尉缭、唐雎、韩非、范增、蒯彻、萧何、翟章等人都是不输于商鞅、张仪、范睢的国士之才,这些人放在其余的任何一国都是卿相之选,可他们却都心甘情愿的在魏国做官,并未因官职低微而有丝毫抱怨,而是甘之如饴的忙于自己的事物。 不知不觉,张良来到了庞癝家门前。 拿出父亲的书信,张良走向大门前对着守门人道:“韩相张平之子张良于拜见庞相邦,不知相邦可在家中?”扯虎皮这种事情张良在家中耳读目染的情况下从小就知道,因而今天他并不介意扯一下父亲的虎皮。 一听来人是韩相之子,守门人自是不敢懈怠,恭恭敬敬的请张良进入客厅歇息,自己急急忙忙的前去寻庞癝去了。 庞癝家中下人在庞癝的训导下虽不像有些大官贵人家中下人那般以衣冠视人,可说到底庞癝也是一国之相,也不是说什么阿猫阿狗的来拜见自己就会前去禀报。如果那样的话,庞癝还不得累死? 但张良不同,没听见张良自报家门时说自己是韩相张平之子吗? 韩国虽然是一个小国,可说到底也是七雄之一,张平更是于庞癝有几分交情,因而听到张良自报家门之后下人一点也不敢怠慢。 守门人先见到的并不是庞癝而是庞府大管家李园。 自辞去御史之位后李园就再未入仕,即便是之前庞癝再次被拜相之后让其重新入仕,李园还是毫不犹豫的给拒绝了,心安理得的做起了庞府的大管家,为庞癝处理一些琐事。 收到守门人的通报之后,李园来到书房门前偷偷的向里面看了一眼。 “何事?”见李园鬼鬼祟祟的向自己这边看来,庞癝便问道。 “启禀相邦,韩相张平之子张良前来求见相邦!” “张良?”听到这个名字庞癝顿时不淡定了。虽然这些年来庞癝见过不少历史名人,对这些人名早已司空见惯,可听到张良的名字还是忍不住有几分震惊。 要知道这可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张良,其过人的智谋千百年来几乎没人能够超越的了的存在。 “张良现在何处?”庞癝急匆匆的起身,边向外走边问道。 “正在客厅!”李园回道。 “我现在就过去,及且去忙吧!”让李园退下去之后庞癝的脚步不由又加快了几分。 ‘汉初三杰’中的萧何已经在魏国出仕,现在张良也出现了,就是不知哪个点兵多多益善的兵仙韩信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如果韩信、张良、萧何能够集齐,那么庞癝自信现在魏国就可以和秦国决并能够彻底的击败秦国。可庞癝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的韩信到现在都还未出生,又何谈出仕呢? 即便是张良,庞癝也以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却不想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稍微呆愣了一下,庞癝很快就回过神来,看着张良问道:“你就是张良?” “正是在下!” “你父亲可是韩相张平!” “正是!”说着张良拿出父亲的书信送到庞癝手中。 “那就没错了!”庞癝看过书信后确认眼前这人正是三杰之一的张良,因为庞癝即便再不熟悉历史也是知道张良父亲及祖父两人相韩三代的故事。 “不知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庞癝有些疑惑,不知道还未成年的张良为何突然跑到自己家中。 张良道:“在下想要拜入相邦门下,不知相邦可否收留?” “拜入我门下?”庞癝对张良的话有几分疑惑:“你父亲可是韩国之相,为何却要要拜入我门下呢?” 之前拜入庞癝家中为门客的贵族确实也有一些,但大多都是家道中落之人,像张良这般家世鼎盛的人自己倒是头一次见到。 张良道:“在下想要在魏国出仕,可自身却还未成年,因而便想着能够拜入相邦门楣学习几年相邦的处事经验也是好的。” 张良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就是来庞癝家中蹭吃蹭喝并且学习来的。 庞癝想了想道:“我府上还有中庶子一职位尚有空缺,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倒是可以做上一做!” 中庶子是一国太子或国相的属官,相当于私人秘书,其职大多有太子或国相本人亲自任命,并不用征求朝堂的意见,故而对于张良来说,中庶子的职位倒是很合适。 “如此,在下就谢过相邦了!”张良向庞癝深深一拜,因为张良知道这个中庶子的职位虽然位卑言轻,但却能够学习、了解到很多东西。一般任这个职位的大都是亲信之人,而庞癝刚一见自己的面就给了自己这么一个重要的职位,由不得张良不感激。 六十、虎父犬子 “我与你父亲也算是挚友,你在我家中也无须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就好了!”说着庞癝便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庞援、庞卫两人都与张良相差无几,便命人把二人喊来。 “还有,我家中有两个孽子,比你痴长几岁,但为人却有些顽劣不堪,你可与他们两个接触接接触,顺便教导指引他们一番。” 提起自己的两个儿子,庞癝就有些无奈。大儿子庞援忠厚老实,二儿子庞卫便有些顽劣不堪了。 虽然庞癝待两个儿子一视同仁,但或许是因为出身不同的原因吧,庞援做事一向小心谨慎,看着有些畏缩的样子,完全没有大家子该有的气度,而二儿子庞卫却是另一个极端,做事张狂无度不说,甚至有些无法无天,完全是高配版的贵族子弟。 除非是庞癝在身边,庞卫多少还能老实几分,可一旦不见庞癝身影,其行为举止之疯狂连母亲魏雨萱也劝止不住。 庞卫这个性格完全是其从小养成的,自记事起庞卫便知道其父亲是魏国国相,母亲更是先王魏增的嫡亲姐姐,是故无论他走到哪里,旁人看在其父母的面子上都会礼让其三分,再加上魏雨萱的宠溺,这越发养成了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性格。 庞卫自出生就生活在这么一个富贵乡,其吃穿用度无不是最好的,甚至连魏氏宗室的大部分公侯子弟的生活水平都不如他。再加上无数人的巴结,其性格自然而然也就形成了。 特别是从前再次回到大梁开始,庞卫便开始跟着大梁城中的其他纨绔子弟混迹于勾栏瓦舍之中,其身旁的侍女也一个不少的全都被其给祸祸了。 也不知魏雨萱是怎么想的,给自己儿子身边安排的侍女都是些正值芳龄的女子,且一个比一个美艳动人,而庞卫正是食髓知味的年纪,又怎能忍得了呢? 对此庞癝不知道打了庞卫多少次,可庞卫就是屡教不改,甚至是顶风作案。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庞癝也忍不住下狠手去打,再说虽然庞卫这般行事,可到底没有触犯律法,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庞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过去了。 有时候庞癝甚至想着把庞卫给弄进廷尉所那里给关上几天,可最后到底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反观大儿子庞援,因为庶出的原因,其虽是长子,但却无一丝一毫的担当主见,事事都要家中长辈给自己拿主意。或许是自幼耳读目染的原因,再加上其母李嫣出身不高,而舅舅李园还是相邦府中的大管家,这使得庞援多少有些抬不起头来。 再加上有庞卫这么一个行事嚣张无比的嫡子在,庞援做事自然更加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出什么差错而受到长辈的斥责。虽然庞癝并不会因为小事而斥责于他,可其母李嫣对其管教却极其严格,再加上李园这个亲舅舅不时的提点,自然而然的,庞援的习惯便也养成了。 面对两个被养偏到了两个极端的儿子,庞癝骂也不是打也不是,为此庞癝没少生闷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下这么两个孽子。 每每看到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庞癝多少都会想起那个有实无名的儿子:魏郊。 魏郊的生母如姬乃是先魏安厘王的宠姬,其小时候的生活不能不说优渥,但自懂事没多久魏郊就被派往秦国为质,这一呆就是六年,等到其再次回到魏国之时已经是一个懂事的青葱少年,长兄早已经继承魏王之位多年。因为魏郊在秦国为质多年,魏增这个长兄自然也不会小气,便封他为襄陵君。 虽然其地位开始变得显赫,但多年的质子生涯教会了他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因而回到魏国之后魏郊极其低调,凡事不争不抢,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待魏增去世之后,魏郊也低调的带着自己的母亲如姬回到了封地襄陵,彻底告别了魏国朝堂。 魏郊离开大梁之日,那是庞癝见魏郊和如姬母子两人的最后一次,至此之后两三年了也再没见过。 逢年过节之时,大多呆在封地的权贵都会回到大梁朝见魏王,以使魏王不要忘记在地方上还有自己这么一个魏氏子弟。而魏郊却不然,回到封地后连一步都未踏出过襄陵,逢年过节时最多也就是打发家中下人来大梁给一些权贵送些一些薄礼便再无其他。 虽然魏郊行事极其低调,可时刻关注着他的庞癝却知道自己这个没有名分的儿子是一个大智之人。在秦国为质期间,面对秦国权贵的刁难他总能迎刃而解,回到魏国之后又能不居功自傲,在封地自己还主动的为百姓减租减赋,勤奋好学却做事低调,因而庞癝越瞧便越发觉得魏郊这小子聪慧过人。 在庞癝正在遐想之际,庞援便进入了大堂。 “见过父亲,不知父亲寻儿子前来所为何事?” “给你介绍一个俊杰!”庞癝点点头询问道:“卫儿呢?怎么不见他的踪影?” “这······儿子也不知道二弟现在何处。”庞援一时语顿,不知该如何回答。 今天一大早庞卫便带着一大帮狗腿子出府而去,据说是因为大梁的勾栏里最近添置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庞卫这才赶了过去。当然,这些庞援是不敢对父亲说的。 想想庞卫的性格,庞癝便知道这个时候他肯定不在家中。此时有张良在旁,庞癝也不好发火,便压下火气对庞援介绍道:“这位俊杰是韩国张相邦之子张良,年龄比你小上几岁,但其才智过人,你多跟着学习学习。” 而后又向张良介绍道:“这是孽子庞援,其为人有些愚钝,如果行事上有什么差错的话贤侄直接提醒就是。” “见过庞兄!” “见过张兄!” 二人互相见礼,又互相打量了对方几眼便不约而同的看向庞癝,看其还有何吩咐。 此时庞癝也没有多少心思去相两人说教,随便说了几句家常话便打发走了两人。 “来人!” “相邦有何吩咐?” “去把庞卫这个孽子给我抓回来!”庞癝生气道。 六十一、父子决绝 半个时辰后,庞卫惴惴不安的回到家中。 “父亲,您喊儿子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庞卫鼓足勇气来到大厅。 “孽子,你还知道回家?”看到庞卫一副醉醺醺又满身脂粉气的样子庞癝就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 “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儿子不是很明白!”庞卫装糊涂道。 “你不明白?为父问你,今天你去哪里了?”庞癝喝道。 “没去哪儿啊,就是和几个好友去饮酒去了!”庞卫眼睛转了一圈说道。 “饮酒?呵呵!这满身的脂粉气你跟我说你去饮酒去了?”庞癝自然不会相信庞卫这满嘴的鬼话,朝门外喝了一声:“来人,取家法!” 庞卫一看自己的屁股十有八九要受苦了,哪还敢呆在这里?于是趁庞癝一个不注意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孽子!”看到庞卫飞速逃跑的身影,庞癝大骂道:“孽子,你还敢跑是吧!来人,给我把这个孽子给摁住!” 下人虽然知道庞癝现在十分的火大,但想想庞卫的手段,谁都不敢真的摁住他。按照庞卫以往的手段,如果自己被这些下人摁住逃不掉的话,在受了庞癝的责罚后十有八九会向他们这些下人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没有一丝商量。 故而在下人的故意放水之下,庞卫很容易就跑出了府邸。 如果在家里的话,哪怕是母亲魏雨萱也救不了他,顶多是在自己挨打之后责备父亲几句罢了。或者说整个大梁没有人敢庇护庞卫,除了信陵君魏无忌。 此时庞卫便是向魏无忌家中而去,后面庞癝作者马车紧追不舍。 “叔爷救命啊!”刚看到魏无忌家的大门,庞卫便大喊大叫的跑了进去。因为庞卫知道此时除了叔爷魏无忌,没有人能救得了自己。 魏无忌家的下人以及门客见庞卫大呼小叫着闯了进来,都不敢阻拦。因为这种情况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亦或者说他们对这种情况早已经司空见惯。 正在大厅中和一众将领商议军务的魏无忌听到外面有人喊叫,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庞卫狼狈不堪的跑了进去,且一边跑一边喊道:“叔爷救命,父亲要杀我!” 见此魏无忌忍不住摇头苦笑:“卫儿是不是又做了什么错事惹你父亲生气了?” 庞卫狡辩道:“哪有?我今天不过是和几个友人外出饮酒,不料刚回到家中父亲就欲打我,故而我才来叔爷这里避难!”说着庞卫拉着魏无忌的衣袖哀求道:“叔爷,我知道你一向最疼我了,肯定不会让父亲打我的对吧!” 说完满含渴望的看着魏无忌,想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魏无忌拍了拍这庞卫的头忍不住笑道:“你这个小猴子,叔爷是那么好骗的吗?” “叔爷?”庞卫哀求道。 “放心,有叔爷在,你父亲不敢乱来的。”说着便拉着庞卫坐下静等庞癝的到来。 不一会儿,庞癝气喘吁吁的进了大厅:“孽子,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说着庞癝拿起手中的鞭子便欲往庞卫身上招呼。 庞卫眼尖,一把躲到了魏无忌的身后。 大厅中的几个将领见此情形,纷纷来到庞癝身边好言相劝,一边劝一边把鞭子从庞癝手中夺走。 “你们······你们······唉!”看着这群笑嘻嘻的将领,庞癝发火也不对,不发火也不对,只能一声长叹泄了一口气。 “咳咳!”魏无忌咳嗽一声给大厅中的将领使了一个眼色,这些将领纷纷告退。 见再无外人在场,魏无忌便对着庞癝呵斥道:“成何体统?怎么说你也是一国国相,大街小巷的满大街的追着自己的儿子喊杀喊打,就不怕旁人看了笑话?” “上将军!”庞癝向魏无忌拱手行了一礼:“不是我要喊打喊杀,实在是······实在是卫儿做的这些事情太过出格了!” “卫儿做了什么事把你惹这么大的火?”魏无忌疑惑道。 “唉!”庞癝长叹一声说道:“你看他年纪轻轻的不学好不说,天天和他那些狐朋狗友混迹于勾栏瓦舍之间。他才多大?长此以往,只怕他自己的身体被掏空了都不自知!” “真的?”说着魏无忌狐疑的看向庞卫,闻其身上果真一股子的脂粉气,忍不住皱眉道:“卫儿,你这么做不止你父亲生气,连叔爷也很生气!你要知道你现在还未成年,这么做会亏了身子的。” 庞卫狡辩道:“叔爷,你别听我父亲乱说,我就是和几个友人出去饮酒,对于那些庸脂俗粉我连碰都未碰一下的。” 魏无忌听此看向庞癝,想从他口中得到真实答案。 “你这个孽子!”见儿子竟然说自己乱说,庞癝气不打一处来,颤抖着手指指向庞卫:“你这话骗鬼呢?不说外面的那些事,就是在家里,你身边的那些侍女又是被水祸祸的?” 庞卫嘀咕道:“这我怎么知道,也可能是大哥,也可能是父亲你啊!” 虽然庞卫的声音很小,但庞癝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感觉眼前一黑,便忍不住要一头栽了下去。 “相邦!”跟着庞癝而来的下人见此纷纷脸色大变,急忙上前一把搀扶庞癝。 魏无忌听了庞卫的话后眉头皱的更加深了,不满的看了庞卫一眼:“如果这话你还敢说第二遍的话,那你就别认我这个叔爷了!” “叔爷!”庞卫难以置信的看着魏无忌,没想到魏无忌竟然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那边,庞癝清醒了过来,好像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一般,推开下人的搀扶看向庞卫:“你然为父在你心中是这个模样,那以后咱们就断了父子关系吧!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也没有我这个父亲。至于家中,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家了,你最好永远都别回去,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庞癝蹒跚着步伐头也不回的走了。 “父亲!”庞卫没想到父亲竟然说出这么决绝的话语。 “庞癝!”魏无忌也忍不住喊了一句,可庞癝始终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出了魏无忌的府邸。 六十二、打算 “唉!”看着庞癝远去的身影,魏无忌不知该说什么好。 良久,魏无忌回过神来眼神阴晴不定的看着庞卫说道:“你以后就住在我家吧,不过以后你再敢去找你那些狐朋狗友去混迹勾栏瓦舍活着祸祸其他女子的话,叔爷我一定会打断你的双腿!” 说完魏无忌便起身头也不回的去了后院。 “······”庞卫想要喊住魏无忌,可话到嘴边自己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回到家中后庞癝呆坐在大厅中,久久无法回神,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庞卫的话语:“我身边的侍女是我大哥和父亲祸祸的,与我没有一点关系!”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一滴眼泪不禁从庞癝眼角流下。 不过很快庞癝就擦干泪水:“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儿子吧!” “来人,取酒来!” 抱着一坛酒水,庞癝大口大口的朝嘴里灌着,可无论怎么灌酒,庞癝的脑子还是十分的清醒,只是嘴里、心里满是苦涩。 已经得的吧庞卫驱逐出家门的魏雨萱哭泣着闯了进来:“夫君真的就这么狠心?” “呵呵!我狠心?你生的好儿子说的话句句诛心才是吧!” “可卫儿到底是我怀胎十月才生下的,你这个做父亲的就真的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外面受苦受累?”魏雨萱继续哭泣道。 “我不想多说什么,你出去吧!”庞癝挥挥衣袖让魏雨萱回去。 “夫君!” “我说让你出去你没听到吗!”庞癝大喝一声,根本连看都不看魏雨萱一眼。 “你······你······”魏雨萱没想到庞癝竟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结婚近二十年了,庞癝始终对自己关怀备至,可今天······今天庞癝不仅把自己的儿子赶出了家门,还对自己发火。 魏雨萱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庞癝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时李园走了进来见到这种情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的退了下来。 夜晚的天空挂着一盏明月,皎洁的月光洒落在院子里一片明亮。 庞癝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抬头看着月亮,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这也是废话,如果能从月光中感受到温暖才是怪事呢! 又灌了一口酒,庞癝呢喃道:“卫儿,不要怪为父心狠,为父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好!” 看着皎洁的月光,庞癝忍不住大喝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一夜,庞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 但第二天庞癝便病了。躺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李园请了大梁城内所有著名的医者,甚至连王宫中的医者也给请了过来,但均没有人查出庞癝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不过好在昏迷了三天后庞癝终于幽幽的醒了过来。 “夫君!”魏雨萱见庞癝醒来,喜极而泣。这几天魏雨萱也算是看明白了,庞癝并不是真的要把儿子赶出家门,因为这几天高烧不退的庞癝嘴里不时的呢喃出儿子的名字,这就说明庞癝心中还是惦记儿子的。 此时,魏雨萱、李嫣、庞援、庞青、庞婷以及李园等几个亲人围绕在自己的病床前一脸的关怀。 庞癝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挥挥手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后独留魏雨萱在身边陪伴。 “你可恨我?”看着眼角已经长满鱼尾纹的魏雨萱,庞癝忍不住抚了一下她的秀发。 魏雨萱苦笑道:“一开是我确实有些恼恨夫君的,可夫君昏迷的这几天嘴里却一直不断的喊着卫儿的名字,妾身就知道夫君心里是挂念卫儿的。可妾身还是不明白为何夫君要把卫儿赶出家门?” 庞癝笑道:“卫儿是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只是轻轻的责罚一顿估计十有八九过一阵儿之后他又会故技重施且更加的张狂无度。那日卫儿的话确实伤到我了,可我毕竟是他的父亲,又怎会真的不忍他这个儿子呢?只是顺势而发,想让卫儿在外面多受一些苦,磨炼一下他的性子吧了!” “可是夫君,妾身还是有些不舍!”魏雨萱道。 “到这个地步了不舍也得舍,要不然就前功尽弃了!再说卫儿是在上将军那里,你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庞癝安慰道。 魏雨萱道:“卫儿在叔父那里妾身自然不会担心,可夫君也知道这十几年了,卫儿从没离开过妾身哪怕一天的时间,现在卫儿这突然一离开家,妾身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你啊!都说慈母多败儿,卫儿能有如今的性子,少不了你这个做母亲的宠溺。”说着庞癝便对魏雨萱叮嘱道:“卫儿院子里的那些侍女,你看看还有谁没有被他给祸害了的趁早把他们打发出去或安排到别的院子里去,至于那些被卫儿祸害过的女子,就让他们还留在卫儿的院子里吧!” “妾身省得!”魏雨萱答道。 “你啊!以后千万别再往卫儿院子里塞女人了,且一个比一个大半的花枝招展,卫儿能忍住才是怪事呢!”庞癝轻轻抱怨道。 “我是他母亲,当然要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否则不便宜别人了!”虽这么说,庞癝的话魏雨萱还是给记在了心里。 魏无忌正在忙着处理公务,当听说庞癝醒来的消息后魏无忌放下手头的事务赶了过来。 “你昏迷的这几天可担心死老夫了!”见庞癝虽然面色还有几分苍白,但眼睛却开始有了神采,魏无忌不由放下了几分心思。 “近几日朝中可有大事发生?”庞癝问道。 “能有什么大事?最大的事不就是你这个相邦昏迷不醒的事吗?”魏无忌笑道。 “上将军见笑了!”对于魏无忌的调笑,庞癝只能尴尬的笑了一下回应于他。 “问你一句实话,卫儿这孩子你究竟打算如何安置?总不能一直呆在我家里吧?”魏无忌问道。 “你说你这个上将军随便在军中给他安排一个职务把他打发到军中不就得了!”庞癝道。 “军中?你舍得?”魏无忌惊讶的问道。 “怎么舍不得?只有到了军中他那性子才能好好的改一改,否则还是老样子!” 六十三、庞卫从军 庞癝看着魏无忌说道:“卫儿这孩子从小就很聪明,可他的聪明却一直没有用到正途上。到了军中,让他多吃一些苦,多上几次战场,估计过个三两年之后他会明白一些事理的。”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魏无忌也有些为难,以庞卫的年纪来说,即便他到了军中最多也就是个都尉。而都尉都是战斗在第一线的将领,危险性还是很大的。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庞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显然做出这个决定他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那好吧,这些都听你的。”庞癝这个父亲已已经做出决定,魏无忌也不好强说什么反对的话。 “还有!”庞癝想起什么又对魏无忌叮嘱道:“等卫儿到了军中千万不要让这些将军对他有所照顾,要不然以他的性格,以为自己有了凭借之后估计十有八九会故态萌生的。” “你放心好了,我省的!”魏无忌拍了拍庞癝的手安慰道。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说着魏无忌便起身离开庞府回到自己家中。 刚回到家中魏无忌便问庞卫今日的情况,待下人说庞卫一切安好之后魏无忌这才稍微放下一些心事而后开始思考把庞卫安排到军中之事。 “喊刘季过来!”魏无忌思索军中大部分的中高层将领都知道庞卫的身份,且魏章、新垣衍、严恩、张耳这些将领对庞卫更是很熟捻,如果自己把庞卫安排到他们军中的话只怕他们会对庞卫多加照拂,起不到庞癝想要的效果。而刘季却不同,虽然刘季也认识庞卫,但其人一向很聪明,如果能够领会自己的意图的话肯定不对庞卫多加照拂,这样才能起到磨炼庞卫的效果。 不一会儿刘季赶了过来问道:“上将军寻末将可有什么事情吩咐?” 魏无忌点了点头:“确实有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要安排给你!” “何事?” “你可知道庞卫?”魏无忌问道。 “可是庞相邦嫡子庞卫少爷?” “不错!”魏无忌点头:“我打算把庞卫安排到你的军中为都尉,但前提便是你不能给他任何照拂,你可办得到?” “安排到我军中?”刘季听此有些惊讶,而后想也不想便推脱道:“庞卫少爷可是庞相邦嫡子,而我军每次作战大都战斗在第一线,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只怕末将无法给上将军和庞相邦交代啊!” “我知道这事情比较棘手,但你为人一向比较聪明伶俐,这才把这事交代给你。如果他有什么好歹的话我保你无虞,你就说能不能办到吧?” 见魏无忌如此说刘季哪还敢推辞,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既然上将军这么说,再推辞就是末将的不是了。上将军放心,末将一定把庞卫少爷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魏无忌瞪了刘季一眼:“我刚才怎么说的?不要对他多加照拂,你对待别人如何,对待庞卫也是如何,如果老夫知道你刻意照料庞卫的话,老夫一定给你好看!” “末将省的!末将省的!”刘季嘴上应着,而心里却是极其想大哭一阵。整个大梁城谁人不知庞卫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把他安置到自己军中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再说了,万一出事了上将军您是不会找我麻烦,可您能保证庞相邦不会找我麻烦?长公主不会找我麻烦? 可这一切刘季只能在心里面吐槽一下,不敢道出。上将军把这么棘手的事情交代给自己说明是对自己的信任,而如果自己只是一意推脱抱怨的话,只怕上将军会对自己失望的。身为上将军的忠实簇拥,刘季又怎会让魏无忌失望呢,因而硬着头皮也得答应这事。 又嘱托了刘季几句之后魏无忌便让他退下而后喊来庞卫说出自己想让他从军的意图,庞卫自然是十分的不情愿。自幼享受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身边又有美女环绕,庞卫愿意去军中的话那才是傻子。可看着魏无忌严厉的眼神,即便再不情愿庞卫也不得不点头答应。 要知道现在自己已经被赶出家门,如果再被叔爷扫地出门的话,只怕自己只能流浪街头了。至于自己那帮狐朋狗友,在得知自己被父亲赶出家门后的第一时间便与自己断了关系,害的自己整整三天没有出门寻乐了。 还有就是庞卫在魏无忌家中虽然可以随意行事,可这里到底不是自己家中,魏无忌家中的侍女他是连碰都不敢碰一下的,因为他害怕魏无忌一气之下把他赶出去。 第二天庞卫早早的被下人喊起,而后打点行李在几个魏无忌门客的护卫下往城外的军中而去。 而此时刘季早已经在军中等待着庞卫的到来。 “老刘,是你啊!”庞卫见自己被安排到刘季军中,便自来熟的打招呼道。刘季以前是魏无忌的门客,庞卫这个经常去魏无忌家中避难之人自然是认识的。 而刘季昨天得到卫无忌的叮嘱之后不敢与庞卫套近乎,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道:“大胆庞卫,你一个小小的都尉就是这么和你的上司说话的?” 见刘季突然性格大变,庞卫便疑惑道:“老刘今天你这是怎么了?没吃错药吧?” 刘季大喝道:“喊我刘校尉,如果你再敢直言上司名字的话军法伺候!” 庞卫见刘季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指着他生气道:“老刘,没想到你也和那些人一副嘴脸,我算是眼瞎看错了人!” 刘季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要破功,但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朝中外面大喝道:“来人!” 帐外立马有两个士卒走了进来拜道:“校尉有何吩咐?” “都尉庞卫出言不逊顶撞上司,责罚十军棍以儆效尤!”刘季大喝道。 “诺!”士卒领命就拖着庞卫往营帐外走去。 “刘季,小爷记住你了,有胆子你把小爷杀了。否则等以后小爷一定让你好看!”被士卒拖着的庞卫见刘季居然给自己来真的,大喊大叫道。 六十四、刘季的办法 听到庞卫的喊叫声,刘季嘴角不断颤动,向营中的两个魏无忌的门客苦笑着抱怨道:“这事弄得······” 魏无忌的门客与刘季也是熟人,便拍了拍刘季的肩膀安慰道:“刘兄受苦了!可这是上将军的命令,咱们也不好违背不是?” “唉······”刘季只能叹息不已。 “刘兄保重,我等先回去复命去了!”不待刘季挽留,两个魏无忌的门客便出营而去。 打十军棍也就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哎呦’痛呼的庞卫很快便被拖到刘季面前。 刘季面容一肃喝道:“庞卫,本校尉问你,刚才之事你可知悔改?” “小爷没错,为何要悔改!”再次见到刘季,庞卫也不再大呼小叫着喊痛,立刻转化为战斗模式。 “还不悔改?那就再行十军棍!”说着的时候刘季内心咆哮不已,“我的小爷诶,您就不能服个软把这事给糊弄过去吗?” 行刑之前刘季已经对士卒安排过了不要用力打,可庞卫毕竟是身娇肉贵之人,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一共二十军棍过后庞卫的屁股上的衣物便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刘季见此情况心中担忧不已,眼神瞄向两个行刑的士卒。 士卒也是抱怨不已:刘校尉,兄弟们可是已经够手下留情的了,十成的力兄弟们只用了五成,可这小子实在太不耐打了,这才二十军棍下去就快不行了,怨不得兄弟们啊! 此时庞卫痛的脸上冷汗直流,浑身颤抖,可嘴里依旧倔强道:“刘季,有种你把小爷给杀了!” 刘季有些害怕了,虽然有魏无忌的保证,可刘季也不敢真的给弄出人命,更何况是庞相邦的嫡子。如果真的有个什么好歹的话,不用别人多说,刘季自己用一把刀子自尽算了。 “算了,把他拖回营房找医者给他上些伤药!”刘季挥挥手让士卒把庞卫给拖了下去,此时他已经不敢再行刑了。这二十军棍下来庞卫没被打死,可自己却差点被吓死。 刘季在营帐中左右乱转,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一个与其关系比较好的都尉走了进来忙问刘季怎么了。 刘季便把庞卫一事告知这个都尉。 都尉听后一笑道:“刘校尉,不是我说你,你这事办错了。” 刘季忙问:“这可都是上将军吩咐的,我哪里办错了?” 都尉摇头一笑道:“说你错了你还不承认,上将军是让你磨砺庞卫可也没让你往死里打啊?” 刘季欲哭无泪:“我哪里敢把他往死里打?不过是这小子实在是太身娇肉贵了,受不得一点苦。” 都尉再次笑道:“你这方法用错了,这庞卫敢和其父亲决裂,想来是个倔强的家伙,如果用刑的话只能适得其反,得用用其他的方法让他心服口服。” “那用什么方法?”刘季问道。 “饿上他几顿饭就行了!”都尉笑道。 “这么简单?”刘季有些难以置信。 “就是这么简单,像庞卫这样的贵族子弟从小哪里受过什么苦?只需把他饿上几顿,他必定严守军令,不敢有丝毫违背的。”都尉自信道。 “我这就命人不给庞卫送饭!”刘季说着便欲喊人,都尉给阻拦了下来:“现在还不行,等庞卫伤好了之后再如此行事也不迟!” “你说的对,我差点把这一点给忘了”刘季连忙向都尉感谢。 接下来的几天庞卫一直在养伤。虽然庞卫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可不过是一点皮外伤而已,不几天便养好了。 之后刘季并未刻意刁难庞卫,给他安排与其余将士同样的训练,但如果出现违反军纪或中途而废的话,那不好意思,今天的饭就没有了。 如此三五天过后,庞卫便有些受不住,常常在半夜被饿醒。可军中一日两餐,其余时间根本就没有饭食。再说军营又不比城中,想出去觅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半个月下来,庞卫已经饿了近一圈,本来白白胖胖的脸庞此时已经有了几分黝黑消瘦。 按照军中规定,将士半个月可轮休半日,这天恰好轮到庞卫轮休。故而一到时间,庞卫便匆匆忙忙的走出军营向大梁城内飞奔而去,二话不说便寻了一个酒楼大吃大喝起来。 饭毕,拍了拍饱胀的肚子,庞卫舒服的呻吟一声便欲起身。 “庞少爷,您看着饭钱······?”掌柜的走上来恭维道。 “直接寻我家里要就是,小爷什么时候欠过你们钱?”庞卫想也不想便道。 掌柜的道:“之前贵府的李园总管已经打过招呼,说您欠的钱贵府不再负责,您看还是您自己把账给结了算了!” “呃!不好意思哈,我来的匆忙忘记带钱了,下次再给你结算了!”说着庞卫便欲起身。 “庞少爷,咱们这是小本买卖,经不起赊欠的!”掌柜的一把拉住庞卫哭诉道。 庞卫无奈说道:“可我身上真的没带钱啊,要不你跟着安排一个店里的活计跟着我回府去拿好吗?” “行!就按您说的做!”只要结账,庞卫怎么说掌柜的都同意。 庞卫还算有些优点,那就是不以自己的身份压迫别人,要搁其他贵族子弟身上,估计早就把这个饭店给砸了。掌柜的也是了解庞卫的这个性格,这才敢拦下庞卫要帐,要不然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庞卫是一个‘傲气’之人,自然不会把要帐的给带到庞癝家中让其嘲笑。故而庞卫并未回庞癝家,而是来到魏无忌府上,看着守门人说道:“去,先把我刚才欠下的饭钱给结了,不过记住千万不要告诉我叔爷,知道吗?” 守门人笑道:“庞少爷您就放心吧,咱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庞卫点头,这才安心的走了进去。 此时魏无忌并不在府中,庞卫便先去拜见了魏无忌的夫人冯氏。 魏无忌府中因为并未有子嗣诞生,因而冯氏对待庞卫这个晚辈如同自己的孙子一般,格外的亲切。 今天乍一见庞卫,冯氏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确认眼前之人就是庞卫之后冯氏便抽泣起来:“都怪你那狠心的爹娘还有你叔爷,把你送到军中受苦受累,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六十五、朝议 看着庞卫黝黑消瘦的脸庞,冯氏越看越难受,越看越伤心,众人纷纷劝解,冯氏终于好了过来。 收好眼泪,冯氏向庞卫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军营?可曾去见过你父母?” “这······”庞卫犹豫了一下说道:“傍晚时分就回军营。至于回家,父亲已经将我赶出家门,现在回去又如何?只怕连大门都进不去的!” “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冯氏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庞卫的脑袋,“天下无不是的父亲,还不都怪你自己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才伤了你父亲的心。” 说着冯氏又安慰庞卫道:“想必你父亲的气现在已经消了,你就放心回去吧,他不会为难你的。” “叔祖母!”庞卫一脸为难的样子,显然是放不下面子。 “你这个小混账!”冯氏显然是看穿了庞卫心里的真实想法,喊来家中大管家叮嘱道:“你一定把卫儿安全的送到家里,如果他们家里有人敢为难卫儿的话,就把我老太婆的话告诉他们,他们谁敢为难卫儿,老太婆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是,老夫人!” 庞卫回到家中时并无人敢阻拦,这是因为庞癝并不在家里,所以家里是听魏雨萱的。魏雨萱一听说是儿子回府,哪还犹豫,立马把他传了过来。 “奇怪,怎么叔爷和父亲都不在家中?难道是朝堂出了什么大事不成?”庞卫很疑惑,但听说母亲传唤,不敢有丝毫犹豫便进去了。 正如庞卫所想,朝堂上确实有大事发生。 此时魏无忌、庞癝、尉缭等三公九卿并一众大将均在朝堂上商议着一件大事。 “刚刚收到的消息,秦国乘赵国大将李牧率军进攻燕国之时派大将王翦趁虚而入,接连攻克了赵国阏与、橑阳等九座城池,现在正沿滏口陉向武安、邯郸方向而去!赵王偃问讯之后吐血而亡,其子赵迁继位,而李牧眼下也正率领着伐燕大军迅速向国内赶回,就是不知其能不能在秦军到达邯郸之前赶回来了。 如果赶回来赵国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果赶不回来的话,只怕赵国的亡国之日也就不远了,所以关键此次我大魏是否还行救赵之事!” 魏无忌一边介绍着赵国那边的情况一边分析道。 庞癝想了想说道:“是否救赵,关键在于怎么做才能使我大魏的利益达到最大化!如果不救赵的话赵国极有可能就因此灭亡,用不了多久大魏就要和秦国不得不进行决战。而救赵的话,这个决战时期可以延缓一些。但现在的赵国和我大魏的关系早已经破裂,到时候不知赵国会偏向哪一方?如果偏向我大魏亦或是不偏不倚还好说,但一旦其倒向秦国,等到大魏和秦国决战之时给我们来一个左右夹击,我军可就危险了!” 范增也道:“庞相邦的话很有道理,无论是否救赵,对我大魏来说都是一件两难的事情。不救赵就意味着大魏和秦国的决战即将来临,但我军还未做好决战的准备。而救赵的话效果并不见得有多好,秦国一向善于收买列国权臣,只怕只要在合适的时机秦国收买赵国权臣郭开,只怕我军将要腹背受敌,想不败都难!”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一时间堂上众臣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时间整个大堂陷入寂静。 半个时辰过去了,太尉尉缭开口说道:“以老夫之见,还是不救赵的好。” “哦?”群臣纷纷看向尉缭。 尉缭顿了顿继续说道:“以李牧之能,老夫以为李牧定能在秦国攻破邯郸城之前赶回邯郸。而有了李牧的指挥,只怕秦国即便灭了赵国也会损兵折将不少的。到时候秦国想要与大魏决战,不休息个三五年是不行的,这就给了我军充足的准备时间了。” 庞癝却有些不认同尉缭的观点,反驳道:“太尉说的固然没错,可太尉是否想过我大魏并无可以与王翦相抗衡的大将?王翦乃是当世名将,论指挥能力只有赵国大将李牧可以与之抗衡,而我大魏朝堂之上虽然群贤毕至,但却唯独缺少可以与王翦、李牧二人相抗衡的大将,这不得不让我感到忧思!” 魏无忌听后也点头道:“庞癝说的不错,如果说老夫再年轻个十岁左右我大魏自然是不用担心王翦、李牧之流的,可眼下老夫只怕撑不到秦魏决战那一天了,到时候如果还是寻不到一员可以堪比王翦、李牧的大将,只怕我大魏这二十多年的努力将会前功尽弃!” 尉缭听后也是一声长叹,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尉缭自认为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但真的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自己只怕连新垣衍之流都不如,更遑论王翦、李牧这样的当世名将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蒯彻眼珠一转说道:“诸位以为我大魏有无可能把李牧这员大将给挖过来?” “你是说?”庞癝突然眼睛一亮:“你是说用离间计让李牧失去赵国的信任,,而后如同廉颇将军那般让其归心与我大魏?” 蒯彻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此意!” “此法不错,诸位以为如何?”庞癝问道。 尉缭想了想也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赞同不已,“就是不知该如何才能让李牧失信于赵王,这种事情我魏国不好亲自出面,因为一旦李牧知道这事是我大魏在背后捣鬼的话,只怕其即便是归附了大魏也不会为大魏尽心尽力的。” 魏无忌点头道:“太尉说的不错,这件事情必须让其他国家最好是秦国来办才好!” 范增开口说道:“如果是秦国来办的话必须让秦国知道其大将王翦并不是李牧的对手才行。” “这话从何说起?”魏无忌问道。 范增解释道:“如果王翦战胜了李牧,上将军以为秦王还会行离间之计吗?只有李牧胜过了王翦,秦国君臣才会意识到如果想要灭赵非除去李牧不可。一旦秦国使用离间计离间了李牧与赵王的关系,我大魏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六十六、赵国危亡 “这样吧!”魏无忌想了想说道:“先看看此次秦国是否能攻破邯郸。如果李牧救援及时的话老夫可派人入秦释放一些王翦不是李牧对手的流言来给秦王一些压力让其尽快离间赵王与李牧之间的关系。而一旦王翦在李牧赶回邯郸之前攻破邯郸,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着魏无忌看向众人:“诸位以为如何?” “臣等全凭上将军吩咐!” 见众人不再反对,魏无忌便开始发号施令,为接下来的事情做起了准备。 朝议结束后庞癝喊住魏无忌说道:“上将军可派门客前往赵国。” “这是何意?”魏无忌问道。 庞癝解释道:“此次无论邯郸大战秦国是否能攻破邯郸城我大魏都要做两手准备。邯郸城未被秦国攻破的话就按照之前在朝堂上的安排行事,可一旦邯郸城被破,上将军可让门客立刻去寻找李牧说服其归魏!” “刚才你怎么不说?”魏无忌疑惑道。 庞癝笑道:“我是怕朝堂上有大臣被秦国收买,这才不说!” “那为何又说让秦国行离间计的事情呢?”魏无忌更加的困惑。 庞癝解释道:“此乃阳谋,其实这种事情无论咱们怎么做,秦国都必定会按照咱们的计划行事的。且我以为秦国此次对邯郸城势在必得,一定会在李牧赶回邯郸之前攻克邯郸城的。故而上将军务必要做好准备,安排细心妥当之人入赵,务必要说服李牧归附我大魏,要不然我大魏就危险了!” 魏无忌点了点头:“这事放心好了!” 对于庞癝的话魏无忌是深信不疑的。因为在魏无忌看来,庞癝是除了自己之外唯一一个不会背叛魏国之人,其余朝堂上任何一人都有背叛魏国的可能,但唯独庞癝不会,因为他与魏国的瓜葛实在是太深了。 即便是尉缭、范增这些智谋之人,在魏无忌看来也是有可能会背叛魏国的。因为魏国只是他们出仕的第一选择而不是唯一选择,如果有更好的选择的话,魏无忌不信这些人还会对魏国忠心耿耿的。这并不是说魏无忌年纪一大就疑心病大起,而是人心罢了。 要不然庞癝也不会单独寻魏无忌说这事了,因为庞癝对于朝堂上的大臣也不是十成十的信任。 范增、尉缭、蒯彻等人如果知道了魏无忌、庞癝两人的想法之后会做何感想?庞癝不知道,魏无忌也不知道。魏无忌在回到家中之后就喊来几名信任的门客让其连夜赶往赵国,在李牧赶回邯郸的必经之路上等待李牧,一旦邯郸并未被秦国攻破,那他们就隐蔽不出,而一旦邯郸城破,那么他们就即可北上寻找并说服李牧让其归附魏国。 至于最终能不能成事?一切都要看天意如何了。 待庞癝回到家中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自然是无法见到早已经赶回军营的庞卫,不过还是从李园的口中知道了庞卫今日归家的消息。 沉默了半天,庞癝才对李园吩咐道:“如果下次那个孽子再回来的话就回答我不在!” “诺!”李园早就猜到了庞癝心中的真实想法,因而不再多言。 李园的外甥庞援虽然是庞癝的长子,李园也很希望庞援将来能够继承庞癝的位置,但李园明白这些事在心中想想也就算了,千万不能当真的。 不说庞癝心中的真实想法,单单魏雨萱长公主的身份就能够让使得这个希望彻底成为绝望。将来庞家的家主一定是庞卫的,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在李园心中也是如此想的。 现在李园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希望等将来庞癝能够看在妹妹和自己多年服侍他的份上给外甥庞援一份不错的家业,李园就心满意足了。 从庞癝及魏雨萱的性格上来说,庞援将来的前程还是有所保障的。庞癝不用多说,身为庞援的父亲自然是不愿看到儿子落魄的。而魏雨萱也不是小气之人,将来分给庞援的家业想必也是不少的。这就使得李园安心不少,更加兢兢业业的为庞癝做事,并未如同前世历史上那般做出种种小人之举。 这一切庞癝自然都看在眼里,所以对待李园的态度才从以往的防范转变为现在的信任无比。 依旧是每日忙不完的事物,依旧是早出晚归。每天忙不完的事物使得庞癝疲惫不堪,可身为魏国国相,庞癝又不得不去处理这些琐碎的事务。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这日,正在忙着处理公务的庞癝忽然见有人闯进来说道:“启禀相邦,上将军有急事要找相邦前去商议,请速速赶往王宫!” 庞癝一听料想必定是赵国之事,因而不敢耽搁,急忙起身坐车向王宫奔去。 果然不出庞癝所料,此时朝堂上所有重臣都已集结于此,庞癝是最后一个到来的。 见人已到齐,魏无忌便开口说道:“想必大家都明白此次老夫召大家来的意思。” 看着一个又一个大臣,魏无忌严肃的说了一声:“赵国被灭了!” “什么?”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肃静!”魏无忌皱着眉头喝了一声。 群臣这才安静下来,但观察诸位的神态就知道他们的心思早就飞到了赵国,飞到了邯郸城。 “老夫半个时辰前收到的消息,五日前秦国攻克邯郸,赵国君臣均被秦国俘虏!” “敢问上将军,赵国可有王室子弟逃出邯郸?”有人问道。 魏无忌摇头道:“老夫不知,不过想必除了在封地内的封君以外,没有王室子弟逃出邯郸城吧!” “那这么说赵国想要复国也是很难的了?”如果赵国有公子逃出邯郸城投奔李牧的话,极有可能被李牧立为新王继续抵抗秦国。可眼下并无确切消息说有公子逃出邯郸,只怕赵国真的要灭亡了。 当然,尉缭等重臣关注的重点是李牧得到消息后将会作出什么反应?是否会立在地方上的赵氏封君为新王?而庞癝关注的确实魏无忌的门客是否能够说服李牧归附大魏?但因为此事做的比较隐晦,只有庞癝和魏无忌及其几个门客知道,故而庞癝并未多问! 六十七、李牧立新君 柏人,北临泜水,东临巨鹿大泽,西接太行山脉,是邯郸通往燕国的必经之路。 刚刚率领大军赶到柏人的李牧忽然收到邯郸城被秦军攻破的消息,大惊不已,急忙令大军急速行军,欲与秦军决一死战。 可此时手下的一众将领却不是那么的情愿。在他们看来,邯郸被秦国攻破已经成为既定事实,故而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急寻秦国复仇,而是从不在邯郸的一众赵国宗亲公子中寻找一位公子继承赵王之位,从而可以继续领导赵国子民抵抗秦国的侵略。 “将军虽是不世出的名将,然我军毕竟人微势寡,在加上整个赵国群龙无首,长此以往下去必定会造成各地人心浮动,军心不稳的现象。末将听闻大河以东的高唐、饶安、高阳、灵丘、武城等地的城池在听闻邯郸被攻破之后已经全部归附于魏国,而北面的中山等地也有不稳的迹象。一旦将军率大军前往邯郸,那势必会造成中山局势不稳,而秦国也极有可能分兵从井陉关东出中山,到时候我军就将面临后路断绝的危险,请将军三思!” “是啊将军,末将等请将军速速赶往中山,那里以及北面的代地、东面的河间等地,还有五十余座城池,将军可从赵氏宗室子弟中挑选贤德之人立为赵王,从定赵国局势。待局势稳定下来我军再行伐秦为大王报仇也是不迟!” 李牧自然是分得清轻重之人,也知道按照两个部将的意见来做的话最有可能保全赵国。之前自己之所以下达向邯郸急行军的命令只不过是想找秦国复仇罢了。 如今冷静下来,李牧急迫的心情也算是恢复了不少,于是便命令大军向北面的灵寿而去,且还下令各封地的封君务必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灵寿商议赵国的未来。 灵寿是故中山国都城,同时其繁华程度也仅次于邯郸地区,算得上是一个很富饶的地区了。如果不是如此的话,只怕李牧手下的这二十万大军也很难养活的。 这二十万大军可是李牧对抗秦国的根本,李牧又怎舍得其轻易废掉呢! 在李牧下达北上灵寿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在柏人南面的一个小镇子上等候李牧到来的几个魏无忌的门客不由面面相觑。 “眼下李牧避秦军锋芒而选择北上灵寿,只怕上将军安排给咱们的任务无法达成了啊!”一个门客忧心忡忡道。 “我看不如咱们直接找到李牧说明来意,看看他心底究竟是如何想得如何?” “我觉得只是徒劳罢了,李牧既然选择北上,那就说明他心底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咱们再如何规劝也是无用的,倒有可能会得到适得其反的效果。毕竟算起来大河以东那些归附大魏的赵国土地,大魏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 “我看不如咱们修书一封与上将军,看看他如何安排吧?” “我同意!” “还是我直接回大梁给上将军说明情况吧,书信上有些东西是说不清的,再说南面的邯郸等地已经被秦国占领,万一书信被发现的话只怕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好,就这样!” 见其余人等都同意了自己的意见,这个门客便简单的收拾一番便匆忙南下而去。 赵国的形势变幻莫测,待这个门客赶回大梁之时,魏无忌早已收到了李牧在灵寿立赵王偃之废太子赵嘉为新赵王,一时间本来动荡不安的赵国各地均安定了下来。 赵嘉本是赵王偃的长子,长期以来在秦国做人质,后来李牧出使秦国才把赵嘉给赎回赵国。可赵偃却不喜欢这个儿子,而是因为宠信现太子赵迁的母亲,而赵迁之母出身于勾栏瓦舍,地位极其的低下,可耐不住赵偃宠爱,因而赵偃便废除赵嘉的太子之位而立赵迁为太子。 赵偃废除了赵嘉的太子之后把他远远的封在了代地为封君,大有眼不见心不烦之势,这也恰好使赵嘉避免了邯郸城破时自己被俘的事情发生。 无论父子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但赵嘉身为人子在听闻赵偃去世的消息后还是从代地赶往邯郸吊唁,不想刚走到一半便传来了邯郸城被破,赵国灭亡的消息。赵嘉哪还敢再去邯郸,只期望自己能够早日回到代地避开秦国的兵灾才好。 不想自己还未回返,李牧便已经派人前来请自己入灵寿为赵国新君。 论身份、论地位,整个赵国除了赵嘉之外也没有第二个可以与他竞争的人物了。因为赵偃的其余子嗣都因为在秦国攻破邯郸城之前赶回了邯郸吊唁,这才使得他们被以往打尽,而赵嘉因为封地偏远的原因这才幸免于难,还被立为新君,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在赵嘉的心目中,李牧是一个大大的好人,自己在秦国为质时受苦受难不说,还经常受到秦国权贵的羞辱,就是李牧出使秦国赎回自己,这才使得赵嘉幸免于难。 而现在,李牧又要立自己这个废太子为赵国新君,赵嘉对李牧的感激之情便可想而知了。 事故,赵嘉刚刚登基称王便拜李牧为赵国国相,同时兼任赵国上将军之职。军国大事均处于李牧之手,可以说一时间李牧风头无量,真正的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 随着赵嘉被立为新君,李牧又亲自坐镇灵寿,一时间赵国国内局势大稳,秦国见自己不能再得到一丝好处,王翦在攻克了邯郸北的城池信都之后便下令大军止步,由进攻转为防御。 这一战,秦国看似攻破了邯郸并占据了邯郸周边所有赵国城池,所得到的利益极大,可魏国所得到的利益却更加的庞大。大河以东的所有赵国土地都归附了魏国,这个地区的城池及人口是邯郸地区的两倍以上,可以说这场大战中只有兵不血刃的魏国得到的利益最大,这使得秦国对此耿耿余怀! 魏国这边,魏无忌见门客回来禀报便说道:“赵国的情况我已经全都知道了,此事不怪你们,你们就先回来吧!” 目送门客出府,魏无忌想道:“眼下赵国那边的局势已经稳定,秦国短时间内估计不会进攻赵国,那么秦、魏两国的大战估计快要到来了吧!” 六十八、襄陵君 对于李牧没有归附魏国而是选择另立新君这件事情,无论是庞癝还是魏无忌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且成为既定事实,他们也只能选择面对。 第二日朝堂之上魏无忌询问朝臣关于天下之事。 尉缭说道:“李牧虽然另立新君,稳定赵国局势,然以秦国势大、兵多、粮足,赵国灭亡只是迟早的问题,眼下大魏要做的就是调整战略,老夫觉得我大魏与秦国之间的决战快要到来了!” 范增也出列附和道:“微臣认同太尉的说法,秦魏决战已经迫在眉睫,迟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秦国一定会与我大魏进行决战的。而这场决战将关系到整个天下的格局,必定旷日持久,因而微臣建议我大魏现在就开始囤积粮草、兵甲等战略物资,士兵的训练也要加强力度了!” 严恩出列说道:“秦国士卒强健,特别是其精锐锐士,非一般士卒所能抗衡,因而末将请上将军重立武卒制度,以复我大魏雄风!” 武卒! 两个陌生而熟悉的字,曾经魏国的骄傲,但却已经成为历史上的一粒尘埃。 魏无忌心中感慨不已,因而决断道:“严恩、新垣衍听令!” “末将在!” “老夫命你二人即日起从军中挑选精锐之士编练武卒,至于至于训练方法严格按照从前吴起的规定来办,一年之内老夫要你等把武卒的规模扩充到五万人,能办得到吗?”魏无忌看着下面的二人严肃的说道。 “末将必定不辜负上将军之意!” “好!” 魏无忌环顾四周,见众人皆不反对,便下令退朝。 下朝之后魏无忌独留下庞癝问道:“老夫已经时日不多,只怕看不到秦魏决战的到来了,而算计李牧归附一事也已失败,即将到来的秦魏决战的统帅必定是你了,不知你有何打算?” 庞癝苦笑道:“又能有何打算?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上将军也知道我并不善于军务,我所能做到的只不过是尽人事,至于最后秦魏谁能胜出,就只能看天命了!” “唉!”魏无忌长叹一声:“想我大魏人才济济,朝堂之上群贤毕至,却独独缺少一员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反观秦国,这百年来英杰之士辈出,即便是赵国也有廉颇、赵奢、李牧这些将才,难道真的是天意不在我大魏这边?” 庞癝闻言也是叹息不已。 大将,是魏国的痛楚,这么些年来,魏国竟然没有培养出一个可堪造就的将才,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老夫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只怕最多也就能撑个一年左右的时间,到时候整个大魏就要全靠你了,你准备好了吗?”魏无忌直直的盯着庞癝问道。 “准备好能如何?准备不好又能如何?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尽自己的全力罢了!”庞癝苦笑不已。 魏无忌的身子骨确实不大好了,别人可能还不知道,可庞癝又怎能不知道呢?之所以魏无忌看起来身体没有什么事情,可作为魏无忌的老朋友及亲戚,庞癝却知道这几个月来魏无忌的饭量下降的很厉害。 魏无忌本已老迈,饭量下降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魏无忌却不然。每天面对诸多军务杂事,虽说现在魏无忌已经把军中杂务交给下面的将领自己去处理,可每天还是有忙不完的军务。 就这样,魏无忌的身子一天天的迅速垮了下来。 十天前,魏无忌突然在家中病倒这才使得魏无忌意识到自己的身子骨已经大不如从前,虽然有医者时时照料,可魏无忌却明白只怕自己看不到明年的冬天了。 明白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后,魏无忌便开始为身后事操心起来,盖因上将军之职将有何人担任魏无忌拿不定主意。 论资历,新垣衍、严恩两人都已可称耄耋老将,但他们的共同特点却是在指挥上规规矩矩,不是大将之选。且魏无忌明白现在魏王平还很年幼,为了防止窃国之事出现,未来的上将军必定要要从魏氏宗室之中挑选。 本来魏无忌是打算让庞癝同时担任国相及上将军两个职位的,可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魏无忌给否决了。 庞癝担任国相及上将军两个职位看起来是件好事,因为这样可以使得魏国政见统一,可一旦魏平成年之后正式执政,那么庞癝面对的即将是什么下场便可想而知了。 故而这个想法只是在魏无忌脑海中匆匆一过便被其无情的浇灭了。 关于此事魏无忌也曾问过太尉尉缭的意见,尉缭道:“为了大魏的千秋基业,下一任上将军只能从魏氏宗亲之中挑选。而老夫觉得襄陵君就很不错,其人虽不在朝堂但却声名远播,大有上将军年轻时候的风姿!” “襄陵君?”听到这个名字魏无忌沉默不语起来。因为襄陵君魏郊并不是自己王兄魏圉的亲生骨肉而是庞癝和如姬苟且之后的产物。这件事情目前只有魏无忌、庞癝、如姬三人知道,故而魏无忌并未对尉缭多说什么,而是说自己要仔细考虑一番这打发走了尉缭。 “襄陵君到底合不合适?”魏无忌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虽然襄陵君魏郊并非真正的魏氏子弟,可魏无忌知道庞癝也不是窃国大盗,不会做吕不韦之事。 于是魏无忌便向庞癝询问关于让襄陵君接任自己的上将军之职的事情。 想也不想,庞癝便否决道:“襄陵君虽有一些薄名,但毕竟不如上将军当年,且其还未成年,让他做上将军只怕军中多有人不服啊!” 魏无忌笑道:“老夫并不是让他马上就担任上将军,而是打算让襄陵君在朝堂之上历练几年,看其为人处世,如果真的不堪早就,你大可选择其他人,但如果此子还算不错的话,那上将军之职就非其莫属了!” “上将军您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庞癝苦笑不已。本来庞癝见如姬、魏郊母子在封地过的很开心,心中想着魏郊这一辈子都能够如此就好了,却不想魏无忌突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下,让庞癝不知该如何是好? 六十九、秦国的打算 不管庞癝是否同意襄陵君入朝,魏无忌还是下达了调襄陵君入朝为官的命令。 不几日,在封地襄陵悠闲度日的魏郊便收到了来自魏无忌的调令。 魏郊接过调令后兴冲冲的回到后院寻找母亲:“母亲,刚刚儿子收到叔父的调令,叔父要调儿子回大梁!” “什么时候的事儿?”如姬听后震惊不已。之前如姬一直担心再回到大梁,可她也知道想要阻止魏郊入朝这事千难万难,魏郊身为当今魏王平的亲叔叔,先王魏增的幼弟,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入朝为官的事情的。 之前魏郊年纪小,如姬可以凭着自己的心意说服魏郊回到封地襄陵安闲度日,避过大梁城里的风风雨雨。可现在看来,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信陵君可曾说过是因为什么事情调你回大梁的?”如姬问道。 魏郊摇了摇头道:“不太清楚,不过来送信的人说叔父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估计儿子被调回大梁的事儿十有八九与这有关!” “什么?”如姬吃惊不已:“之前我还听说信陵君的身子很好,怎么突然就不好了呢?” 对于如姬来说,魏无忌是她一生都要感激的人,故而听到魏无忌身子不大好,这才有些失态。 “母亲这是怎么了?”魏郊见母亲如此失态,关系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信陵君是大魏的顶梁柱,如果他倒下去的话,只怕朝堂将要混乱一阵了!”如姬自然不会说自己担心魏无忌的身体。 “哦!母亲,您看咱们什么时候回去?”魏郊问道。 定了定神如姬问道:“书信上可曾说调你回大梁之后任何职?” 魏郊摇头道:“这倒没有说,叔父只是说等儿子回大梁之后看看儿子自己的想法之后再行商议!” “如此你就命人收拾一些行李,过两天咱们再回大梁也不迟!”如姬说道。 “一切都听母亲安排!” 秦国咸阳,秦王嬴政正看着一封从魏国传来的密报,从脸色上看去,这密报上所说的应该是一个好消息。 “来人,传李斯、王翦过来,寡人有要事相商!”看完密报,嬴政急忙命人传唤李斯、王翦。 半个时辰后,李斯、王翦先后入宫。 “见过大王,不知大王传唤微臣/末将所为何事?” “你们看看就知道了!”嬴政兴奋的拿起案上的密报递到李斯手中。 李斯看着密报眼神也跟着明亮起来。 王翦看了看嬴政的表情,又看了眼李斯的表情,有些疑惑不解。 好在此时李斯已经看完并把密报传到王翦手中,王翦开始细细的看了起来。 完毕,王翦问道:“敢问大王,密报上所言之事可属实?” 嬴政点头道:“应该八九不离十吧!寡人早就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只是魏无忌之前一直身体健朗,寡人这才一直对魏国按兵不动。现在好了,一旦魏无忌病逝,对魏国来说无异于失去一块擎天之石。到时候寡人看这天下还有哪一个国家还能制衡我大秦雄起!” 李斯道:“魏国现今的国力已然不下于大秦,如果行伐魏的话只怕现在就要开始做准备了。” 王翦也跟着点头:“不错!从密报上的消息来看,魏无忌的身体最多只能撑一年的时间,所以这一年时间里我大秦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只要确认魏无忌病逝,我大秦就可集结全国之兵伐魏,从而一举荡平大梁,立下不世功业!” 魏无忌,这个名字对天下各国来说就是一柄始终悬在头顶的利剑。 论才智,魏无忌不过中人之姿,论指挥能力,魏无忌远远不及王翦、李牧等人,论治国之能,魏无忌也不及李斯、庞癝等人。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各方面都算不得最优秀的人却是魏国的国之柱石,是别国难以逾越的大山。 因为魏无忌有无穷的人格魅力,他的魅力能够使人心甘情愿的臣服,能够影响手下的将士心甘情愿的为他效命,能够使得敌人闻风丧胆,就因为‘魏无忌’三个字就使得列国不敢攻魏。 这就是魏无忌,一个只凭着自己的人格魅力就威压了一个时代的人物。 魏无忌已经行将就木,然而即便如此在无法确认魏无忌真的死亡的情况下,强大的秦国依旧不敢向魏国派去一兵一卒,饶是雄才大略的嬴政,在‘魏无忌’三个字面前只能小心翼翼,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现在好了,魏无忌病重昏迷,虽然后来清醒了过来,但秦国在魏国的密探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魏无忌的身子拖不过一年的时间。 这对秦国来说无异于一件天下的好事,故而无论是秦王嬴政还是国相李斯、大将王翦心情都是十分的高兴。 不过好在王翦也算是沙场宿将了,只是兴奋一阵便醒悟过来,相嬴政劝道:“大王,眼下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虽说魏无忌去世之后魏国就没有了独当一面的大将,可咱们却也不得不防。自古以来魏国就人才辈出,因而眼下咱们并不能判定魏无忌去世之后魏国是否还有不世之材脱颖而出,是故对于魏国末将以为还是要保持警惕的态度。” 嬴政听王翦这么说有些不以为意:“王翦你有些多虑了吧?” 王翦道:“末将也希望末将这是多虑了!可想想眼下魏国虽无大将,但也可以说人才济济一堂。魏相庞癝之前只是一个守城小吏,尉缭、范增等人也都是籍籍无名,这就使得末将不得不担心魏国如果突然发掘出一员优秀将领的话,那对我大秦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了!” 李斯对此深以为然,向嬴政劝道:“微臣以为王翦将军所言极是,对于魏国不得不防,大王可下令在魏国的密探一旦发现魏国有将才出现就全力格杀,不能给魏国一丁点的希望!” 嬴政虽然自傲但并不自大,也知道如何行事才能对秦国最为有利,故而稍微细想了一下便同意了王翦、李斯二人的提议,下令分布在魏国的密探一旦有将才受到魏国朝堂的重视就全力追杀,不给魏国一丁点的机会。 七十、如姬归来 夕阳的余辉下,一辆马车在一众士卒的护卫下缓缓驶入大梁城。 在余辉的照耀下,一个孤独的身影正站在墙头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慢慢消失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这个身影正是庞癝,听说今日如姬及魏郊回朝,庞癝早早的就来到了这里等待,以期能够见到他们母子二人一面。 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那辆马车,庞癝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目光十分复杂,有期许、有无奈、有悔恨、也有欣慰。 马车中的如姬好似感受到了有目光注视着自己,凭着意识忍不住拉开窗帘回过头看去,只见墙头上一个孤独的身影正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如姬顿时愣住了,随既回过神来,急忙回头关上车窗,心里却有些杂乱。 说起对庞癝的印象,第一次见到庞癝时如姬对他的印象是敬仰的。记得那日自己陪伴先王前去田猎,还是无名小卒的庞癝就在魏无忌的引荐下面见魏王,并且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生生说服了魏王出兵救赵,从而立下不世之功。 第二次见到庞癝是自己想要消除庞癝对魏王的芥蒂,从而亲自做媒拉拢,不想那时的庞癝化作野兽,生生的吞了自己,也致使自己有了唯一的子嗣魏郊。 第三次见到庞癝是自己听闻儿子魏郊将要入秦为质,自己哀求魏王不得而求庞癝出面从中阻拦,可不想庞癝竟然铁石心肠,生生的拒绝了自己的哀求。要知道魏郊可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的孩子,还是庞癝的亲生骨肉,可自己却依稀记得庞癝当时拒绝自己时面孔是那么的冷酷无情,一如当年强暴自己之时。 在如姬的印象中,庞癝是一个不择不扣的坏蛋,伪君子! 可就是这个伪君子却生生的把魏国这个早已没落不堪的国家生生的用二十余年时间改造成为了可以与秦国抗衡的当世强国。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如姬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清楚庞癝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如姬也曾令人亲自打听过庞癝的一些事情,可其身上却无一丝一毫的不良消息。可为何当初庞癝要强暴自己? 如姬至今也没有得到答案!论美貌,当年的如姬确实很美,可大梁城之中比如姬美艳的不乏其人,可这些年来庞癝家中始终是一妻一妾,并无别的女子出入过庞癝家中。这就打消了庞癝是因美貌而强暴自己的原因。 可除了美貌之外还有旁的原因吗?身份、地位亦或是才华?如姬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并不是很高,才华更是说不上出众,所以直到现在如姬也没有得到答案! 在如姬回头看过来之时,庞癝自然也注意到了。可庞癝只能依稀的瞧见回头的那道身影正是如姬,至于其音容笑貌庞癝已是瞧不清楚了。 多年来忙碌于案牍之间已经使得庞癝的眼睛有了几分浑浊,对于距离自己远一些的东西庞癝并不能瞧得十分清晰。据庞癝自己推测自己这可能是近视疑惑是得了老花眼,因为庞癝对这方面并未有什么了解,因而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至于寻找医者治疗亦或说是打造一副眼镜,想想这个时代的条件,这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不知不觉,马车在庞癝的视线中一片模糊,不一会儿时间庞癝就再也分不清眼镜中那模糊的东西究竟是马车还是旁的什么东西,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迈着步伐一步一步的走下墙头。 最后一丝太阳的余辉消失不见,天色已经有些暗淡,如姬、魏郊母子两人的马车在信陵君魏无忌家大门前挺好。 魏郊一马当先从马车上跳下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如姬从马车上下来。 如姬下车后抬头向前望去,只见魏无忌及其夫人冯氏早已在大门前等候,拉了拉因长时间坐着而有几分褶皱的衣服,如姬拉着魏郊的手笑着向前走去。 “见过公子,姐姐!” 对于魏无忌如姬始终以公子相称,因为冯氏比如姬年长,二人之间又是妯娌关系,是故如姬称呼冯氏为姐姐。 “见过叔父、婶婶!”魏郊也跟着如姬向魏无忌、冯氏二人行礼。 “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冯氏拉着如姬的手很是激动。这么多年来冯氏和如姬时常来往,即便是如姬跟着儿子回了封地,可她们之间的书信也没有少过,关系自是不比寻常,用‘闺蜜’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才离开多长时间,郊儿竟然长这么大了,真是岁月如流水,咱们都老了!”冯氏见魏郊的身影越发的高大威猛,忍不住感叹道。 “可不是!这离开大梁还不到两年时间,郊儿的个子就‘蹭蹭蹭’的不住往上窜,别说姐姐你好长时间没见,就是我这个母亲三天没见就有些认不出来呢!”如姬笑着附和道。 而旁边的魏无忌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在如姬和冯氏说话提到自己的时候不时的点一下头,直到见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魏无忌才开口道:“天色已黑,咱们还是到大厅说话吧!” 说完便引如姬、魏郊母子进入大厅。 如姬、魏郊来到大厅之后又和魏无忌夫妇说上几句话便回后院稍微梳洗一番洗去一身的疲惫,这才再次回到大厅,见冯氏早已备好酒宴,忙上前谢罪道:“麻烦公子和姐姐了!” “自家人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冯氏说着便拉如姬跪坐下来。 觥筹加错之间,冯氏问道:“郊儿眼看就要成年,可曾许和谁家的姑娘定亲?” 如姬摇了摇头:“不曾!襄陵虽距大梁很近,但到底不是大梁,都是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又哪有好人家的姑娘?” 别说在襄陵魏郊是第一份的尊荣,即便是在大梁魏郊的身份地位也是数得着的,是故一般人家的女子并不能入如姬的眼睛,这也是如姬会跟着魏郊来大梁的原因之一,要不然估计她一辈子也不愿回大梁的。 “我到是有一门好亲事说与郊儿,就是不知该不该说!”冯氏笑道。 如姬也感了几分兴趣,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相邦庞癝家的大姑娘庞青妹妹觉得如何?”冯氏笑道。 七十一、无忌戏庞癝 “什么?”如姬听后不禁呆愣住了,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冯氏所说的会是庞癝的大女儿庞青。 魏无忌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好在多年的涵养功夫还在,这才没有失态。 “妹妹这是怎么了?”冯氏见如姬如此失态,急忙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不过我觉得郊儿和青儿很是般配,两人年纪相仿不说,又都是出身高贵,青儿的身材样貌也是极好的,足以般配上郊儿,妹妹你觉得呢?” 如姬尴尬一笑道:“多谢姐姐好意,只是······只是······”如姬想推脱,可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好在魏无忌虽然年老但心不糊涂,对着冯氏忍不住责备道:“青儿可是郊儿的外甥女,你这般胡乱点鸳鸯谱,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如姬听后脸上更是尴尬不已。别人不知道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魏郊是庞癝的儿子,同时还要喊魏雨萱一声姐姐,也就是要喊庞癝一声姐夫,这关系‘错综复杂’的,如姬想想都觉得羞愧不已。 魏无忌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毛病’,说不得让如姬尴尬不已,可话已说出又收不回来,只能借着饮酒来化解自己的尴尬。 这边冯氏听了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千想万想没有把魏郊和为魏雨萱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这层关系想到,心里觉得十分对不住如姬,急忙向如姬道歉:“都是姐姐一时情急才说出这般让人嗤笑的话语,妹妹可千万不要当真。对于郊儿、青儿两个孩子我都是疼爱至极,险些忽略两人之间的关系,姐姐在这儿给妹妹陪一个不是!” 如姬定了定神尴尬一笑:“姐姐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姐姐也是爱护郊儿这才关系则乱,妹妹感激姐姐还来不及,又怎会见怪!” “妹妹!” “姐姐!” 如姬和冯氏互相握着对方的双手,满含热泪的上演姐妹情深的剧情,使得旁边的魏无忌大感牙酸不已。不得不咳嗽一声提醒二人魏郊还在旁边。 如姬、冯氏二人回过神来向魏郊看去,果然见魏郊脸色羞红的低头不语,一时间又都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第二天早朝之后,魏无忌拉着庞癝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问道:“青儿可曾许配过人家?” 庞癝对于魏无忌突然问起大女儿的婚事感觉诧异不已,但还是老实的回道:“还不曾!上将军可是有什么好人家说与青儿?” 魏无忌眼神狭促一笑道:“是有这么一家!” “哪一家?”庞癝急忙问道,其实心里也知道自己的这几个子女都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才不由的上了几分心。 魏无忌笑道:“襄陵君魏郊,你觉得如何?” “谁?”庞癝闻言不由一愣。 魏无忌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重复道:“老夫说是襄陵君魏郊,郊儿与青儿年纪相仿,家世相仿,一个年轻貌美,一个当时俊彦,老夫觉得二人很是般配,昨晚我夫人说想要把郊儿和青儿两人撮合成一对而,老夫也觉得很是不错,便同意了!” 庞癝听后脸色登时就变了,急吼吼的朝魏无忌吼道:“他们两人是亲兄妹,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何你还要同意?为什么?” 魏无忌无辜道:“我当时把郊儿和青儿的关系给忘了,昨晚没想起来,直到今天见到你之后这才想了起来,便过来告知与你。想必现在我夫人已经去你家向雨萱提亲去了,如果现在赶回去的话,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呢!”说完笑彦彦的看向庞癝。 庞癝哪还有工夫和魏无忌多做纠缠,急忙转身向王宫外跑去。 魏无忌盯着庞癝的焦急的身影,脸上说不出的高兴:“让你小子招惹这般风流债,还得老夫给你擦屁股,这会儿也让你也急上个一时半会而!” 如果庞癝知道魏无忌只是捉弄自己的话,只怕会不顾身份的大骂魏无忌无耻之尤,可现在庞癝并没有这个闲工夫,而是急匆匆的朝家赶去,心里不断的祈祷魏雨萱千万别答应冯氏的提亲。却没想过如果真的是这般的话,如姬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而魏无忌又为何这般不知轻重的同意! 待回到家中,庞癝急忙向下人问道:“信陵君夫人今日可曾来过?” 下人回道:“来过!” 庞癝暗道“糟糕”,又急忙问道:“可曾走了?” 下人摇头:“不曾,现在还在后院的大厅中和夫人说话。” 庞癝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急忙向后院跑去。 “夫君这是怎么了?”魏雨萱正陪着冯氏说笑,见庞癝满头大汗的进来,急忙起身问道。 庞癝说道:“早朝事上将军对我说婶婶要来家中给青儿说媒,为夫这才急匆匆的赶回来,你答应了吗?” 闻言魏雨萱和冯氏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难道夫人已经答应了?”庞癝顿时面若死灰。 而后庞癝面容一肃道:“婶婶,对不住了!对于襄陵君和青儿的婚事,请恕庞癝不能答应!” 庞癝的话一说出口,登时又引起了魏雨萱和冯氏的满堂大笑。 魏雨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缓了一口气这才说道:“这事说起来只是一个笑谈,你可千万别当真!郊儿可是青儿的舅舅,妾身就是再糊涂也是知道伦理纲常的,又怎会答应?只是婶婶说昨晚和如姬母子说起这事弄得她里外不是人,来我这儿抱怨来了······”魏雨萱把昨晚魏无忌家中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说得旁边的冯氏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才止住话语。 庞癝听了这话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仔细一想,庞癝又觉得羞愧不已。 想想魏郊是自己的儿子,可见了自己还要喊自己一声‘姐夫’,想想这事儿庞癝就觉得糟心。同时也醒悟过来之前魏无忌跟自己所说的话不过是戏弄自己罢了! 想到此处,庞癝对魏无忌恼也不是,恨也不是,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随风而逝。 七十二、利益交换 不过想想魏郊只是比自己的大儿子庞援小上一岁,也是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可是自己这个父亲却只能对这些事情后知后觉,插不上一点手,想想庞癝就有些黯然神伤。 不说魏郊,就是庞援再过一个多月也要到行加冠礼了,可到现在却还未说亲。想起这事儿庞癝便向冯氏询问道:“婶婶,您可知道大梁城中还有哪家的贵女云英未嫁?说起来援儿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正式成年了可还未定亲,想想我这个父亲就有些着急!” 说着还不时的叮嘱魏雨萱:“怎么说你也是援儿的嫡母,他的婚事你也多少上些新才是!” “这事儿还怪我了?”魏雨萱冷笑一声:“一年前妾身就对夫君你提过不少家的女孩子,可你一听是谁谁家就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说谁家家风不正,谁家魏官贪弊,谁家昏庸无能,谁家难成大器,到头来都给你一一否决了,这难道也怪得了妾身?” “真有此事?”冯氏听此也上了心问道。 “可不是!”魏雨萱点头又摇头,显然对于庞癝刚才的责备很是不满。 庞癝闻言不由苦笑道:“我哪敢埋怨夫人,只是觉得之前所说的那些女子家中风气不是很好,怕将来他们会带坏咱们家的风气罢了!都是我的错,我给夫人赔罪还不行吗?”庞癝说着便连连告饶,惹得本来有几分生气的魏雨萱又娇笑起来。 冯氏听了庞癝的话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道:“你们夫妻俩啊!不是我这做婶婶的说你们,你以为谁家都像你家这般人口淡薄?你们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大梁城中的这些权贵之家哪一家不是数十上百年的高门,家中人口众多,自然不贤不忠之人也就多了。如果按照你们这个择女标准来选的话,只怕整个大梁城也没有几家!” “那该如何选择?”魏雨萱问道。 “自然是看女子本人,你们连见女子一面都不曾就断然拒绝,又怎知这女子是好是坏?谁家的女儿嫁到你们家了还敢在堂堂的相邦府闹事?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相看女子只要查探其是否贤良淑德便可,其余的均是旁枝末节,又有什么难选择的呢······”冯氏显然对这方面经验十足。 庞癝听着冯氏的话不一会儿便昏昏欲睡,说到底是男子大多对于这些东西都不是很感兴趣,便向冯氏告饶一声便回去歇息去了,留魏雨萱一人陪伴冯氏学习学习她的经验。 不几日,庞癝便听到了魏郊与先御史大夫孔斌嫡长孙女定亲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后庞癝呆愣半天,想不出这到底是不是儒家欲要借住魏郊的身份重返朝堂还是其他。 在这件事情还未弄明白之事,魏雨萱也终于为庞援定了一门好亲事。说是好乃是因为对方乃是当今韩王安之庶妹红莲公主,同时也是韩非的嫡亲妹妹。 在这个时代,平民之家的婚姻还是比较自由的,要不然和不会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等优美的诗句了。可婚姻上升的权贵之家亦或是君王身上,那就只能是利益的结合了,说到底这个时代的女子也是男人的附庸。 就好比如果韩国没有落魄至此的话,韩王也不会答应红莲公主与庞援的婚事,说不得红莲公主在秦、楚、赵、燕哪一国国君的王宫之中呢。 就是因为考虑到现实利益,韩王安这才命人与庞癝之子庞援定亲。庞援虽是庞癝庶子,说出去身份有些低微,可说到底庞癝乃是魏国国相,而身为庞癝的长子,庞援即便是再无能将来的前程也是不可限量的。 在这个魏无忌行将就木的时候只要众人不眼瞎都能看出未来一、二十年的魏国将是庞癝大权独揽,说一不二的年代,故而韩王这才舍下面皮将自己的妹妹下嫁给相邦府的一个庶子。 魏郊与孔家的婚事也不例外,都是利益使然。在孔斌、荀况先后去世之后,儒家在魏国朝堂上的势力越发的微弱起来,故而无论从哪一方面考量,儒家都急需在魏国找到一个代言人。 而魏郊就是一个理想的对象。魏郊出身高贵,同时其本人也不排斥儒家思想,相反还对儒家的一些思想很感兴趣,这不正是儒家理想中的合作对象吗? 故而对于魏郊和孔家的婚事儒家是乐于见到的! 庞癝怎么也没想到,随着魏无忌的行将就木,本来已经偃旗息鼓有段时日的诸子百家之间的争斗再次在魏国朝堂上演,且还都是与自己的家人息息相关。 庞癝相信,待自己的其余三个子女成年,只怕诸子百家还会和他们联姻来谋求自己的利益。 果不其然,当魏郊与孔家联姻的消息传出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有无数诸子百家的俊彦踏破庞癝家的大门,想要迎娶庞癝的两个爱女庞青和庞婷。 这些年轻俊彦大多出身不低,魏雨萱对他们的提亲并没有拒绝相反很是高兴。这都是废话,相信世上的任何一个母亲见到自己的女儿这么受人喜爱都会高兴的。 当然,子女的婚事最终的敲定者还是庞癝这个一家之主。 就好比庞援的婚事,一开始对于庞援和韩国红莲公主的婚事无论魏雨萱这个嫡母还是李嫣这个亲生母亲都是赞同的,但庞癝却是持反对态度。 无他,在庞癝看来韩国迟早是要被灭的,如果庞援和红莲公主定亲,那么整个庞家将来对于韩国的破灭势必不能袖手旁观,而这其中又牵涉到极大的利益,即便庞癝身为相邦也不好做的太过逾越。 最后还是韩非亲自登门拜访,这才说服庞癝同意了这门婚事,至于韩非和庞癝交谈的具体内容,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总的来说不过是利益取舍罢了。 在这期间,信陵君魏无忌的身体每况愈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不能下床行走的地步了。而襄陵君魏郊也按照魏无忌之前的安排开始正式进入朝堂学习理政······ 七十三、魏无忌的安排 魏郊为人聪慧,很对事情一点就通,且经常能举一反三。 因为还未举办成人礼的原因,魏郊的官位还不是很高,但却在儒家的支持下刚刚步入朝堂没有多久时间便已成为了一个不可忽视势力集团。 魏郊本就温文尔雅,在儒家弟子的宣扬下,襄陵君魏郊宛然已经成为了第二个信陵君魏无忌。 对于这种情况,庞癝心想魏郊年纪轻轻,会不会因此也迷失自我,走上错误的道路,虽然有心劝阻,但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总不能直接跟魏郊说“我是你老子,我的话你必须听”之类的话吧,不然会得到适得其反的作用的。 不过好在魏郊知轻重,也明白眼下魏国即将到了和秦国决战的时刻,因而并未因为自己步入朝堂而做什么打压异己的事情,反而团结其余政见不同者齐心协力,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做最后的准备。 魏平八年春,卧床不起的信陵君魏无忌上书太后芈嫣请求辞去上将军之职,太后不允,三辞三让之后太后方才允许魏无忌辞去上将军之职,由宗人府宗正安陵君魏缠兼任。 本来上将军的继承人应该是魏郊才是。可魏郊毕竟才二十岁,又一向没有在军中历练过,因而在军中是没有什么威望可言的,于是魏无忌便从魏氏宗族中选择了德高望重的安陵君魏缠担任。 至于说安陵君何许人也? 安陵君乃是魏氏宗族之中最年长之人,是魏襄王的弟弟,也是魏安厘王与魏无忌的叔叔,为人一向低调,故而大多不为人所知,但其本身却德高望重,没有什么权势之心,因而魏无忌这才选择了安陵君为继任上将军为过度。 但其实魏无忌也明白,一旦自己倒下,在魏王平未亲政之前,魏国所有的国事都将由相邦庞癝执掌。即便是在军中,庞癝虽然并未扶植过什么党羽亲信,可魏无忌却明白无论是谁担任上将军,但军中的一众将士除了自己就只听庞癝的话语。 虽然庞癝从未在军中历练过,同时也只是指挥了区区几件战事,但灭齐之战的辉煌战绩使得庞癝这个本不通军务之人足以达到了名将之列。 然而这些庞癝本人却不自知! 魏无忌知道自己去世之后的一二十年里魏国将进入庞癝的相权时代,故而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庞癝会不会因为权势得到进一步的膨胀而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思虑一夜,魏无忌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始终还是没有找到能够制衡庞癝的大臣。 其实也不是说朝堂之上没有人能够与庞癝抗衡,太尉尉缭担任三公之职已经二十余年,其资历、威望完全不下于庞癝,可尉缭这人太过于‘聪明’,明哲保身之事比谁都懂,故而魏无忌心中料定未来尉缭肯定不会和庞癝争权夺利。至于范增、蒯彻、韩非等人,大都是庞癝亲手提拔上来的人,根本就不会反对庞癝,因而魏无忌对此忧心忡忡。 人心都是会变的,魏无忌无法揣度庞癝的心思将来会不会改变,否则魏氏二百余年的基业将毁于一旦。 朝堂上所有的大臣的身影在魏无忌脑海中一一过了一遍,魏无忌始终没有找到防范庞癝的合适人选。 思虑了好些天,魏无忌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那就是庞癝之子魏郊。 魏郊因为其身份的原因,定然无法与庞癝相认,庞癝也明白这一点,但魏郊却不知道啊! 故而魏无忌相信有了自己的嘱托,一旦庞癝有了取代魏氏之心,魏郊肯定会坚定的站在魏氏这一边,因为不论其血缘的话,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只能坚定不移的站在魏氏这一边而无其他的选择。 再加上魏郊身后有儒家的支持,魏无忌相信一旦庞癝的野心暴露,魏郊将会坚定不移的同庞癝展开决斗,而庞癝势必不能狠下心去打压魏郊,这样一来无论未来庞癝的权势有多大,魏氏的基业都一定会固若金汤的。 于是再三思虑之后魏无忌把魏郊喊来叮嘱道:“如今大王年幼,而叔父我的身子已经一天不如一天,只怕没有几天好活了,未来的大魏就全靠你了啊!” 魏郊听后不禁吃了一惊:“叔父这话是何意思?不说其他,庞相邦、太尉、御史大夫等人都是国之柱石,而侄儿还年轻,要多多依仗朝中三公才是!” 魏无忌摇了摇头道:“你这话固然不错,但你要明白大王年幼,因为先王‘后宫不得干政’的遗训使得太后不得干预前朝事务,这就使得朝堂之上容易滋生出权臣。如果那时这权臣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呢?” 听了魏无忌的话魏郊震惊的合不拢嘴巴,吃吃的道:“叔父是说庞相邦有不臣之心?” 魏无忌再次笑着摇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却不可无,叔父我也无法料定未来庞癝会不会有不臣之心,因而这接下来的二十年时间里,魏氏的基业将要靠你来守护了!” 顿了顿魏无忌又道:“你千万要记住,你一定要看着大王建康的长大成人,直到亲政,彻底掌握大魏的权力,直到吗?” “侄儿明白!”魏郊保证道。身为魏氏子孙,魏郊明白权臣乱国的危害,因而向魏无忌再三的保证。 “如此就好!我有一物要赠送于你!”说着魏无忌拍了拍手掌。 “公子有何吩咐?”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房间里,使得魏郊大吃一惊。 魏无忌拍了拍魏郊的肩膀示意其无事,并对着魏郊道:“这是你叔父我年轻时创建的一支秘密组织‘血影’。你也应该知道我当年十分遭王兄猜忌,故而为了自保我这才从门客中精挑万选优秀人才这才创建了这一支小队,专门用来保护、暗杀。刺探情报等事,只是这么多年来这支‘血影’一直没有见过血,希望到了你手中之后也不要见血才好!” “叔父!”看着魏无忌在交代后事的样子,魏郊痛哭流涕,连连点头承诺。 “如此我就放心了,你且去吧!”吃力的挥了挥手,魏无忌让魏郊退了下去。 七十四、如姬的思量 待魏郊走后不久,魏无忌又命人请如姬进府。 听说魏无忌命人来寻自己,如姬不敢耽搁,急忙来到魏无忌家中。 如姬进来便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事寻我?” 魏无忌点头道:“不错,确实有些事情要叮嘱于你!” “公子请说!”如姬忙道。 “说来这件事情有愧于你,老夫的身子状况你也知道,只怕时日无多!待老夫去世之后庞癝就要独掌大魏军政,但眼下大王还很年幼,只怕等到大王成年,庞癝的权势将······” 魏无忌的话没有说完,如姬就打断道:“公子是担心庞相邦将来会有大逆不道?” 魏无忌点头又摇头:“权力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虽然现在庞癝看着对大魏忠心耿耿,可老夫也不敢确定将来庞癝能不能忍受住权力的诱惑。因而老夫就求你一件事情!” 如姬急忙问道:“何事?” “如果庞癝有不臣之心的话,老夫希望你能够阻止他,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老夫希望你能把庞癝给了结了!” 魏无忌越说语气越严肃。 如姬听后心中不由一屏,心里几经挣扎后郑重回道:“如姬谨遵公子之命!” 魏无忌叹息一声道:“老夫知道这事有些强人所难,可为了魏氏基业不至倾倒,一切都拜托给你了!” 如姬道:“为公子做事,如姬死而无憾!” 魏无忌点了点头,而后犹豫了半天又对如姬说道:“你和庞癝的事情郊儿可知道?” 如姬听后呼吸不禁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魏无忌:“公子怎么知道此事?” 魏无忌苦笑一声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其实这件事老夫也不想知道的,只是王兄临终前把这事说给老夫,老夫想不知道都难!” “你是说先······先王也知道此事?”如姬难以置信道。 魏无忌点头道:“不错,王兄也知道此事!” “可······可为何先王不曾惩罚于如姬,且还让郊儿平安长大成人?”如姬想不明白。 魏无忌感叹道:“王兄临终前给老夫说过‘为了大魏的崛起,天下无不可牺牲之人,无不可牺牲之事’这句话。因为王兄要任用庞癝变法改革,故而不得不牺牲你这个爱姬,同时也牺牲自己的颜面!” “怪不得!怪不得先王在郊儿出生后开始冷落如姬,对郊儿也是不冷不热的,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听了魏无忌的话,如姬不禁苦笑不已。自己以为这事做的很隐蔽,但却不想先王却知道了这事。 本来自魏无忌替自己除去了杀害父亲的仇人之后,如姬就把自己的命运托付给魏无忌,当时就发下誓言,无论魏无忌求自己办什么事自己都会答应的。可这么些年来魏无忌却并未求自己一件事情,使得魏无忌对自己的恩情一直没有得到报答。 现在魏无忌对自己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虽然有些难办,可为了魏无忌对自己的恩情,为了先王的牺牲,如姬不得不答应魏无忌的请求。 对于如姬来说,庞癝不过是自己人生路途上的一个匆匆过客。如果能够完成魏无忌对自己的嘱托的话,如姬不介意牺牲掉庞癝来还魏无忌的恩情,来还先王对自己和郊儿的活命之情。 如姬知道自己和庞癝的那事对不住先王,如果是别的国君知道了自己的宠姬与别的男人发生了苟且之事的话,只怕这宠姬早已成了一胚黄土,更别说让自己诞下别人的子女了。 但先王却并未如此做,不但自己安然无事,且自己独自的孩子也安然无恙的诞下且还平安长大成人。如姬之前对先王还有过一丝怨恨,却不想先王竟然对自己忍受了所有男人都不能忍受的痛苦。 虽然先王这么做是有别的目的,可无论如何自己还有自己的儿子魏郊都因此而活命,如姬又怎能不感激涕零呢? 故而对于如姬来说,一旦庞癝有什么不臣之心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即便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在如姬想来,如果自己求见庞癝的话,他一定不会有所防范的,故而这对自己来说就是极其合适的下手机会。 况且,即便不是为了报魏无忌与先王的恩情,如姬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这辈子自己的儿子只能是姬姓魏氏,而不是庞氏,这是不可更改的宿命。且只有魏国还是魏氏的天下,那自己的儿子就还是封君。一旦庞癝真的要篡位的话,庞癝为了自己的颜面,只怕即便魏郊是他的儿子他也会剥夺他的封君的,更有可能会毫不犹豫的牺牲了魏郊。 因为之前魏郊要到秦国为质时庞癝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的请求。所以如姬料定,将来为了自己的颜面,庞癝也会毫不犹豫的牺牲了魏郊的性命。 这是一个狠心的男人,这是如姬对庞癝的所有印象。 故而在魏无忌说出自己的叮嘱之后,如姬才会这么毫不犹豫的答应。 告别魏无忌之后,如姬面色平静的回到自己的家中。 刚一进家门,魏郊就跑过来迎接:“母亲这是去了哪里,这么晚了才回来?” 如姬笑道:“去了你叔父家中和你叔母说了会儿话,不想这一说就忘记了时间!” “想必母亲也累了,赶快回屋用饭吧!”魏郊笑着说道,对于魏无忌对自己的叮嘱,魏郊同样没有告诉母亲。 一对母子就这么欢欢喜喜的若无其事的用饭去了。 而还在忙于政务的庞癝却还不知道自己多年的老友魏无忌已经开始防范将来自己专权篡位了!只能说不同的立场考虑问题的立场也会不同。 “老爷,天色已晚,该回家了!”李园来到庞癝身边劝道。 “知道了!”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果然已经暗淡了许多,放下刀笔,庞癝起身活动了一下酸软的四肢。 “上将军现在身体如何了?”魏无忌虽然已经辞去了上将军的职位,但庞癝仍旧习惯的称呼魏无忌为上将军。 庞癝可以这么说,但李园却不敢这么称呼,“听说信陵君还是卧床不起,听医者说只怕信陵君只怕熬不了几个月了!” 七十五、论战 “你且随我一同去见一下上将军吧!”庞癝说着便领着李园直奔魏无忌家中。 来到魏无忌家中,冯氏出来迎接:“怎么这么会儿过来了?” 庞癝道:“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上将军的身体,这才过来一看,不知上将军身体可好了一些?” 冯氏伤感道:“熬一天算一天吧!” “不知上将军现在可曾休息?”庞癝又问。 冯氏道:“刚刚服下药歇息不久,要不你明天再来看望?” 庞癝摇了摇头道:“我看一眼就走!” 说着庞癝便进屋来到魏无忌的卧榻前,见魏无忌已经响起鼾声,只是面容有些憔悴消瘦,这才放心了不少,便悄悄的出屋告别冯氏。 回到家中,庞癝已是疲惫不堪,草草的用了一些饭菜便和衣而睡。 一夜无话,待到第二天早朝之时,安排在秦国的探子进来禀报道:“启禀诸位大人,眼下秦国秦国听闻我国上将军时日无多,秦=王已经下令国内征集六十万大军,似有大举兴兵之势!” 群臣听了这个消息不由大惊,一时间整个朝堂上都是议论纷纷的声音。 秦国乃当世大国,同时也是强国,魏国虽然在这二十年间迅速崛起,国力已经不输于秦国。但魏国毕竟崛起时日尚短,士兵无论是战斗能力还是作战经验都尚不是秦国的对手。 对此魏国众臣都是看的清清楚楚,因而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诸位大臣无不惊慌错乱。更何况信陵君魏无忌已经行将就木,一旦秦国发兵的话,整个魏国朝堂又有谁人是秦国数十万锐士的对手呢? “肃静!”见到整个朝堂乱糟糟的,庞癝不由大喝一声。 庞癝心中也是很慌乱,但身为魏国相邦,庞癝却知道如果自己面上露出慌乱之色的话,只怕整个魏国的朝臣都会慌乱失措的。传扬出去,只怕军中也会出现慌乱。 就是因为庞癝知道这一切,所以他知道此刻他表面上不得不保持冷静。 “不能慌!不能慌!”庞癝心中不断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能乱,如果此刻自己乱了整个魏国也乱了。 “我魏国失去天下霸主之位已经百余年,想昔日文侯、武侯在位之时我大魏威压四海,诸侯莫不咸服。可自惠王继位以来,我大魏的国势一日不如一日,先受挫于齐,后连败于秦,至今已历时百年,我大魏再没有享受过昔日的荣光。 好在天佑我大魏,使得我大魏人才辈出,改革国政,先败南楚,后灭东齐,使得疲敝之魏一跃成为不下于秦国的秦国。而今,我大魏所面临的强敌只剩下一个秦国。秦国是强,但本相却坚信只要诸位同僚能够齐心协力的话,我大魏战胜秦国也未尝不可!” 庞癝的一席话总算使得诸臣清醒过来,眼下的大魏已经不是昔日对秦屡战屡败、丢城失地的魏国,而是一个全新而又强大的魏国。 可是诸位大臣心中还是有几分惊慌,虽然魏国的国力已经不下于秦国,可国内却无杰出的将领。王翦世之名将,当世只有赵国的李牧可以抗衡。眼下秦、魏两国开战已成不可更改的事实,故而群臣莫不为大将之事担忧。 于是有大臣向庞癝询问道:“请问相邦,国内哪位将军可堪抗秦大将?” 庞癝心中没有合适的人选,便向尉缭、范增两人问道:“太尉和御史大夫你们两人可有意中的人选?” 尉缭、范增两人闻言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见此庞癝不由叹息一声。 国内无大将一直是庞癝头痛的事情,可庞癝思前想后都并未想到战国末年除了秦国的王翦、赵国的李牧、楚国的项燕之外还有哪一位大将。 还有就是虽然前世汉初的萧何、张良等人已经出仕,但盖世无双的楚霸王项羽、点兵多多益善的兵仙韩信都还未出世,魏国又哪还有大将可用呢? 秦、魏决战之势已经不可避免,庞癝无论如何也要在最快的时间把抗秦大将给确定下来,故而朝堂上一直争论不休,但直到午时也没有确定最终的人选。 最后庞癝也是心急,大喊一声:“既然国内没有能够抗衡秦国的大将,那就由本相担任好了,本相就不信那王翦有三头六臂不成!” 范增、尉缭、蒯彻等几个智者不约而同的互相对视一眼,向庞癝一拜道:“为相邦喝!此次如果相邦能为抗秦大将的话,我大魏必胜!” “我大魏必胜!”群臣听此哪还敢反对,再说庞癝以往虽自称自己不善军务,但灭齐之战可是出自庞癝的手笔,群臣又怎会相信庞癝‘不善军务’之言呢? 待群臣散去,庞癝留尉缭、范增、蒯彻、新垣衍、严恩、张耳的重臣留在宫中用饭,而后继续商议军务。 “太尉以为此战该如何进行?”庞癝问道。 尉缭道思虑半天方才回道:“老夫思前想后,决战最好在河南地进行。” “河南地?为何?”庞癝问道。 尉缭道:“如果老夫是秦王的话,那么一定选择一条距离魏国最近的道路。秦国东出有三条道理,其一由河东出河内,其二为出函谷关走河南地,其三是由武关东出。第一、第三条道路对秦国来说距离上来说都过于太远,六十万大军东出至少需要四十万民役运送粮草兵甲,一路上所耗粮草更是天量,故而秦国不得不选择从河南地而来。无论对于秦国还是大魏来说,在河南地决战都是最佳的选择。” “还有就是!”尉缭顿了顿又道:“河南地是秦国链接东方最重要的道路,如果秦国能在大战中获胜,那从成皋关东出,只需三五日大军就可到达大梁城下。而我大魏获胜的话,天险函谷也不可坚守,一旦攻破函谷关,我军也可在三五日内到达咸阳城下,所以无论如何来看,河南地都是决战的最佳战场。” 说完尉缭郑重的向庞癝一拜道:“眼下成皋关还在秦国的控制之下,如果决战之前我军不能从秦国手中夺取成皋关,那么到时候从荥阳到新郑之地,甚至大梁城下都将是秦、魏两个的决战之地,故而老夫请相邦下令现在就选一支军队西进,直取成皋关!” 七十六、庞癝的杀手锏 “派多少人马为好?还有就是谁为大将?”庞癝问道。 尉缭道:“老夫以为卫尉严恩为人持重,可为大将之选!至于人马的话,成皋关乃是不输于函谷关的天下险关,秦国在成皋关驻扎的人马一万由于,老夫以为至少要五万人马方可保证能够顺利攻克!” 庞癝思考了片刻,而后看向严恩:“严恩将军!” “末将在!” “本相这就命你三日后率领五万大军出征成皋,务必在十日内攻克成皋关,你可能办到?”十天是庞癝能够给予严恩最长的时间了。如果超过这个期限,秦国将会反应过来,从而增派援军。 “末将愿立军令状!”严恩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庞癝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尉缭几人:“诸位同僚,眼下大战即将展开,故军械、兵甲、马匹、粮草等物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安排妥当,本相可不想看到大战到来前线还却粮少甲的现象出现。诸位都和本相相识已久,但如果谁负责的事物出现差错而耽误了大军出征,本相绝不轻饶!” “臣等/末将愿立军令状!” “那好,诸位都回去仔细想想,看看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没有!”说完庞癝率先走了出去。 “去上将军府邸!”刚出王宫大门,庞癝便命下人去了魏无忌府邸。 此时魏无忌的精神虽然还是萎靡不振,但却比起昨天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庞癝到来之时,魏无忌正斜躺在床头和夫人冯氏说话。 见庞癝到来,魏无忌欲起身迎接,庞癝急忙走到床头把魏无忌按住说道:“咱们已经相识二十余年,上将军就不必这么客套了。” 魏无忌微笑了一下问道:“近日朝堂上可有大事发生?” 庞癝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把秦国正在集结大军的事情告知魏无忌,可想了想这么大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魏无忌,便开口说道:“今天早晨刚刚得到的消息,秦国正在秣兵历马,只怕三五个月就要和我大魏展开决战了!” 魏无忌听后不禁长叹一声:“等了这么久,这一天还是到来了,不知秦国此次准备出动多少兵马?” 庞癝道:“听说是六十万大军!” 魏无忌苦笑一声:“秦国这是集结了全国之兵誓要灭我大魏啊!” 庞癝跟着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我已经命卫尉严恩于三日后率领五万大军先一步出发攻打成皋关,争取在十日内攻下成皋关。” 听此魏无忌不由严肃的问道:“眼下成皋关的秦国守军有多少?” 庞癝回道:“一万有余,十天是最长的期限,如果十天内不能攻克成皋关的话秦国国内的援军就将到达,到时候再想攻克成皋关就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魏无忌也不由叹息一声道:“是啊,秦、魏两国百万大军的决战,如果我军不能尽快攻克成皋关的话,等到决战爆发,战场将会从成皋关东的荥阳蔓延到大梁城下。” “谁说不是呢?”庞癝附和道,“所以太尉建议把和秦国的决战地点放在河南地。” “河南地?” 庞癝点头道:“不错!确切的说是河南地的洛邑。河南地山川遍布,除了洛邑附近能够让百万大军施展开来之外,其余的地方根本就无法容纳这上百万的大军。” “那此次决战你打算用谁为主将?”魏无忌问道。 “还是我自己担任主将吧!”庞癝说道:“秦国大将王翦的统兵才能相信你也领会过,我大魏除了上将军您之外只怕也没有第二个人是他的对手。我虽不才,但也算是担任了相邦这么多年,自问此次和秦国决战虽然胜率极小,但对于如何保留我军实力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么说来你对这才决战的结果并不乐观?”魏无忌惊讶的问道。 魏无忌苦笑道:“我又不是上将军您,又如何能乐观的起来呢?” “也是!”想想秦军的战力,魏无忌对庞癝的观点不无赞同:“秦军的战力之强我是有过几次领会,虽然秦国没有从我手上得到过任何好处,但有一点是显然的,那就是我军的战力远远不是秦军的对手!” 庞癝笑了笑道:“所以我之前才请上将军秘密打造了那些东西!” “你是说那些马蹄铁和马镫?”魏无忌问道,“那些马蹄铁和马镫我早已命人打造出一批并从军中选出了一批人训练,效果虽然很显著,但老夫还是看不出那些马蹄铁和马镫对于和秦国决战有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魏无忌一向都不是以军事家著称于世,故而没有看出马镫的作用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来自后世的庞癝如果也不知道马镫的作用的话,那拿豆腐把自己撞死也是死不足惜的。 庞癝虽一向自称自己不善于军事,但马镫在战场上所能发挥的作用还是知道一二的,之前之所以没有命人打造这些东西是因为庞癝知道马镫的巨大作用如果被别的国家知道了的话,那么魏国将会失去一个巨大的优势,所以直到了和秦国决战即将爆发的前夕,庞癝这才拿出马镫和马蹄铁的图纸,并请魏无忌命人秘密打造并训练骑兵。 魏国虽然是万乘之国,但因为位居中原的原因,战马一向比较奇缺,故而耗费了无数钱粮也,训练了那么久,魏无忌方才训练出一万骑兵。 但这一万骑兵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骑兵,而是全身披甲的重骑兵。在此之前,各国虽有骑兵,但都是轻骑兵,因为轻骑兵对骑兵的素质要求极其严格的缘故,使得骑兵在战场上,特别是中原战场上所能发挥的作用极其有限。 如不是即将要和秦国决战的缘故,庞癝还舍不得这么快就把这些战场利器拿出来呢。 因为保密极其严密的缘故,即便是间谍遍布山东的秦国也不知道魏国存在着这么一支强大的战略性武器。而重骑兵是第一次出现在世间,魏无忌对于重骑兵所能发挥什么样的作用也存在着一些疑惑,如果不是庞癝一意坚持并成功说服了魏无忌的话,魏无忌也不会耗费这么多钱粮来训练这么一支骑兵。 七十七、萧何求见 对于魏无忌的疑虑,庞癝只是轻轻一笑便说道:“这支骑兵的强大之处等到决战爆发时你就知道了!” 魏无忌无奈的摇头:“你还给老夫卖起关子来了!只怕老夫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了!” “好吧,我交代!”见魏无忌如此说,庞癝也不敢再故作神秘,便开口娓娓道来:“以往的骑兵虽然有强大的冲击力,但防御力却明显的不足,在没有马镫的情况下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兵要经过积年累月的训练,且这种骑兵只能进行射箭而不能进行近身作战,骑兵的强大冲击力自然也无法发挥出来,故而这样的骑兵却对战场的影响力微乎其微。 但咱们训练的这支骑兵却截然不同,不但能够使得训练骑兵的速度大大缩减,且还保持了强大的冲击力和防御力。上将军您想想,如果战场上突然多出这么一直全身披甲的骑兵,您会如何破解?” 魏无忌想了想,这样的骑兵如果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话,凭借其良好的机动性和冲击性,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破解这样的骑兵军团。 为了打造这支万人重骑,魏国可是足足耗费了其府库中足足一半以上的矿铁,要知道这些矿铁可是魏国存了数十年才积累下来的,这么一下子就没了,想想魏无忌就觉得有些心痛。可再想想庞癝说的这支骑兵的强大之处,魏无忌又觉得这样很值。 抛开思绪,魏无忌对庞癝说道:“一切就都拜托给你了!” 庞癝知道魏无忌所说的不仅仅是这场决定秦、魏两国的决战,更多的是说魏国的将来。 对于魏无忌是否猜忌自己将来会不会成为权臣?魏无忌虽然没说,但已经混迹官场多年的庞癝心中自然明白魏无忌肯定有这样的忧虑。不说旁人,如果自己身处魏无忌的位置,只怕自己也会有这样的忧虑。 主少国疑,而王室又无杰出的人才,这种情况下国内十有八九会出现权臣,甚至威胁王室的权威及安危。当初魏王圉临终前没有杀掉自己,现在魏无忌也同样没有杀了自己,只能说明他们在心底里还是信任庞癝的。 当然,这也跟魏国政治斗争的习惯有很大的关系。在魏国,政治斗争者不必担忧自己失败之后的人身安全,胜利者也不会对失败者赶尽杀绝。因为胜利者明白自己虽然取得了一时的胜利,但保不齐以后自己失败了别人也会同样这么的对自己。故而无论出于哪方面的考较,魏国朝堂便有了这样的不成文的习惯,也就是潜规则。 因而对于现在的魏王平成年亲政之后如何对待自己,庞癝丝毫不会有任何忧虑。因为庞癝知道魏国这种官场潜规则之下,除非自己犯了谋逆大罪,否则即便魏王再厌恶、再忌惮自己最后的结果也无非是罢黜自己的官职让自己回到封地颐养天年而已。 当然,以上的种种都是在自己作死的情况下才能发生的。但自古以来权臣的下场没有几个是好的,除非自己取魏王而代之。 但这显然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不比后世,在战国时代大臣想要成为君王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君不见田氏取代姜氏成为齐国国君足足耗费了三代人的时间才最终成功,韩、赵、魏三家分晋也是在晋国大权旁落公卿手上上百年之后由经过惨烈的政治及军事斗争之后才最终成功的,周王室东迁之后对于各诸侯国的统治就已经名存实亡,可即便如此也直到五百年后的今天秦国才灭了周王室的宗庙社稷。 以上种种都说明在战国时代臣子想要取代君王是一件极其不易的事情,如果庞癝敢这么做的话,庞癝相信不久之后自己的下场无非身死族灭而已。 故而想清楚这些,庞癝压根就不会再想着如何篡位自立的事情了,还是兢兢业业的为国尽忠,落一个‘千古名臣’的称呼好了。 庞癝相信即便自己有朝一日下野,魏王也不会对自己和自己的家族斩草除根,因为魏王也是要名声的人,如果像自己这样的忠贞大臣都要受到处罚的话,相信魏国的大臣都会人心惶惶的。 很魏无忌说了一会儿话庞癝便告辞回到家中。 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庞癝正欲陪妻儿用餐,李园却匆匆的走了进来向庞癝道:“老爷,陈郡郡守萧何求见!” “萧何?”庞癝闻言惊讶了一下:“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庞癝并不记得自己下达过昭萧何回朝的命令,怎么他突然就回来了呢? “难道是陈郡发生了什么大事?”不容多想,庞癝便起身前往客厅。 刚来到客厅,庞癝就见萧何正在那里左右乱转,显然很是焦急。 “萧郡守怎么突然入京,难道陈郡发生了什么大事?”庞癝一见萧何就问道。 “见过相邦!”萧何苦笑道:“下官此次未奉召入京是有要事求见相邦!” “什么事情?”庞癝问道。 “下官请相邦能够下令减少陈郡的徭役、税赋!”萧何诉苦起来:“陈郡人口、财富本来就比不上国内的其余郡县,可此次相邦给陈郡下达的十万石粮草、五万徭役的命令实在是太重了,陈郡怕是承受不了!” “不行!”庞癝想也不想便拒绝道:“本相知道陈郡百姓的日子苦,可其余郡县的日子也不好过。如果你们这些郡守一个个都向本相诉苦的话,那朝廷的日子还过不过?此次的增派到各郡县的徭役、税赋一律不得减少!” “相邦······”萧何刚欲诉苦,庞癝便摆摆手止住萧何的话语说道:“陈郡前年受过旱灾,今年才缓过劲来,百姓的日子只怕很是清苦,这些本相心里都有数。所以在给国内各郡县增派徭役、税赋时本相才给陈郡安排的最少。陈郡的百姓受苦受难,本相心里也不好受,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只是给其余郡县增派徭役、税赋而陈郡却什么也不增派,只怕其余郡县的百姓心中也会不满的!故而为了大魏,本相只能选择让陈郡的百姓受苦一段时间了!” 七十八、方略 “可陈郡百姓家中余粮并不多,下官派如果强行增派的话会导致陈郡百姓不满,进而发生大乱,请相邦三思啊!”萧何说道。 “发生乱子就派兵镇压!”此刻的庞癝眼神有几分狠厉。眼下和秦国的大战在即,庞癝容不得魏国国内出丝毫的乱子。对于那些犯上作乱的‘刁民’,庞癝只能行铁血手段。 现在魏国的土地按照大的区域划分为原本的魏国地区、故宋地区、故齐地区以及淮河以北的楚国地区这四大区域。详细来说又分为河内、邺、梁、陈、颍、陶、沛、彭城、鲁、东海、邳、齐、莒、平陆、高唐、即墨这一十六个郡,其中人口上千万,可以说无论是从开发的土地面积还是人口规模上都压倒了秦国。 可秦国的军功爵制度实在是太过变态了,使得这次庞癝不得不征发八十万大军来抗衡秦国。即便是比秦国多出了足足二十万的大军,但魏国的胜率仍旧不大。 这使得庞癝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胜则自己功成名就,成为不下于白起的盖世名将,败则魏国一蹶不振,庞癝也将遗臭万年,比纸上谈兵的赵括也不如。 故而庞癝容不得此时的魏国出现一丁点的差错,哪里动乱了庞癝会派兵毫不犹豫的镇压,哪个官员出错了无论以往和庞癝的关系多么的亲近,庞癝也会要不犹豫的杀他祭旗。因为现在的庞癝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调查那些背后之人。 乱世当行酷法,这个重要的时期庞癝将所有的司法大权全权交给了以韩非为代表的法家手中,就是要告诫魏国所有的臣民,和秦国决战的关键时期,那个地方都不能出现差错,谁错砍了谁的头颅。 这并不是开玩笑,故而庞癝即便很看重萧何,这才他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萧何的请求,并严厉申斥萧何说:“如果陈郡谁敢抗拒赋税、徭役,就把谁给灭了,即便本相很看重你,可如果陈郡出现了什么大乱子,本相第一不放过的就是你!” 庞癝的这句话惊的萧何冷汗直流,连道:“不敢!” 在萧何的印象中,庞癝第一次这么严厉的申斥自己。以往自己出现了什么差错或者纰漏,庞癝总算和颜悦色的指出自己的不对之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严厉过。 这也使得萧何意识到庞癝对这场战争的重视程度。萧何虽然是后世的汉初三杰之一,可只是善于政务而不通军务。再说这次和秦国的决战只是在各国上层之间流传,身为陈郡郡守萧何即便听到了一丝消息但也是片面至极,外加不通军务使得萧何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战役而已。 可来到大梁之后萧何听到不少的消息,外加今晚庞癝的告诫,萧何方才明悟魏国即将和秦国进行的是一场决定两国命运的大决战,容不得丝毫纰漏。 明悟过来之后,萧何第二天一大早便骑快马赶回陈郡,一路上不敢耽搁一点时间,也生怕陈郡出现什么乱子亦或是自己做的有什么不足之处让庞癝拿自己的脑袋祭旗。 “唉!终究还是年轻了一些!”送走萧何,庞癝心中不断的感叹。现在的萧何不过二十多岁,无论是思想、眼界还是政治嗅觉都不可与后世那个千古名相的萧何相提并论。 转眼间十多天时间便过去了,正在相邦署处理公务的庞癝这日接到严恩从成皋关传回的消息,魏国五万大军用力七天时间攻克一万秦军驻守的成皋关,但却是以两万将士的性命为代价取得的。 虽然这个代价很大,但看了严恩的战报之后庞癝担忧的心思多少放下了一些。因为成皋关的攻破意味着即将到来的决战正朝着尉缭的规划进行。 “必须要固守成皋关!”这是尉缭看过这封战报之后第一时间说的话。 “成皋关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关系到此次大战的走向,因而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军都要保证在大战正式来临之前成皋关在我军手中。” 庞癝很认同尉缭的观点,因而庞癝当场便下令向成皋关增援五万大军以巩固城池。成皋关的城池并不大,十万人马都已经是成皋关所能容纳士兵的极限了,因而在庞癝看来现在严恩手下剩余的三万大军再加上五万援军驻守成皋关已经搓搓有余。 至于秦国会不会反攻成皋,庞癝认为并不会,因为想要攻下八万大军驻守的成皋关,秦国索要付出的代价是极大的,在决战之前,秦国不会这么消耗自己的实力的。 之所以还要向成皋关增派援军,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毕竟谁也不能确定秦王嬴政会不会脑子一热就下令秦军反攻! 秦都咸阳,秦王嬴政听到成皋关落入魏国手里之后无动于衷,召来李斯、王翦商议道:“眼下魏国确实如王翦所猜想的那般攻陷成皋关,那下一步计划也要展开了!” 王翦点头道:“可以展开了!” 秦国问道:“是联合赵国还是联合楚国?” 李斯道:“微臣以为应当联合楚国。赵国现在是大将李牧执政,而李牧一向以反秦著称,且我大秦和赵国数十年的争斗早已积累下了血海深仇,除非大王愿意把邯郸地区归还给赵国,否则赵国根本就不可能与我大秦联盟的。 反观楚国,淮河以北的土地全部被魏国所占据,楚王更是只能避祸于江东。微臣以为楚国无时无刻不想夺回丢失的国土,只是没有那个实力而已。 再说现在的楚王是昌平君曾在我大秦多年为相,故旧之交遍地,大王之需派遣一能言善辩之士游说昌平君,相信昌平君肯定会心动,在魏国国内兵力空虚的情况下在魏国腹背给其沉重一击的。” “末将也以为相邦之言很好!”对于李斯的建议,王翦也认为和合适,这样会减产很多自己的压力的。 “不知何人为使?”秦王问道。在秦王开来,李斯本是出使楚国最好的人选,但因为眼下和魏国大战在即,国内很多政务都需要李斯去处理,因而现在的戾蛇根本就离不开咸阳。 七十九、纵横 李斯道:“微臣以为中大夫姚贾可以为使。” 姚贾本是魏人,先为大梁城看门小吏,在魏国第一次官员选拔上因口才了得脱颖而出,唐雎欲要举荐其进入朝堂。不了当时吕不韦和李斯正在魏国,知道了姚贾之才之后对其大加笼络,姚贾心动之下跟随吕不韦入秦出仕。 可是当时的秦王嬴稷并不是喜欢姚贾的为人,故而在嬴稷去世前姚贾也只是一个小官而已。直到嬴异人继位成为秦王,吕不韦大权独揽之下姚贾的仕途这才开始青云直上,后吕不韦去势,李斯成为秦国相邦,姚贾又投靠李斯,而李斯也很看重姚贾的辩才,到了现在姚贾已经成为了中大夫。 “姚贾?”嬴政想了想笑道:“姚贾确实有辩才。” 说着嬴政喊来中车府令赵高:“宣中大夫姚贾觐见!” “诺!”赵高领命而去。 赵高本是秦国宗室远亲,后因母亲犯法而遭受刑罚,以致身体残疾,刑满释放之后只能做隐官也就是供秦王取乐的小官吏为生。 不过赵高不愧是华夏第一个百姓耳熟能详的宦官,虽是残缺之身,但赵高为人却极其谨慎,又精通秦国律法,使得他的声名传扬开来。 要知道任何时期的宦官大都是家境贫寒、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才会自愿入宫为宦,绝大多数都不识几个大字,更别说精通什么律法条文了。 但赵高因为其出身并不低,识文断字对其来说不过尔尔,故而在一众目不识丁的宦官之中就如同鹤立鸡群般显得耀眼无比,使得秦王嬴政很快就知道了原来王宫的宦官之中还有赵高这样一个‘博识多才’的人,因而便提拔赵高魏中车府令。 多年来的经历使得赵高善于察言观色、逢迎献媚,但毕竟刚刚成为中车府令不久,势力也不是很大,更合理现在的秦王嬴政可是一个雄才大略之人,因而现在的赵高把自己的身份放的很低。 按理说姚贾只是中大夫之职,而赵高却是秦王宠臣,赵高见到姚贾应该趾高气昂才对。可赵高来到姚贾家中之后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极其恭顺的把秦王传召姚贾入宫的旨意给宣读了一遍。 姚贾根本就想也不想就跟着赵高入宫了,如果放到其他臣子身上,肯定会询问赵高一番好做准备,可姚贾却没有这么做,就这么坦荡荡的入宫面君了。 姚贾是一个坦荡荡的君子吗?显然并不是。前世的历史上韩非曾评价姚贾是世监门子,梁之大盗,赵之逐臣。但就是这么一个人物,却为秦国扫灭六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同时姚贾也联合李斯构陷韩非,使得韩非这个法家的集大成者身死狱中。 这一切都是因为姚贾的辩才无双,离间山东六国关系,使得秦国这才能无后顾之忧的逐一将六国各个击破,姚贾也受到了秦王嬴政的信任,其在嬴政心中的地位并不是韩非可比的。 凭借着自己的无双辩才,姚贾并不担忧秦王传召自己会问罪亦或是其他的。因为姚贾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辩才把黑的说成白的,更何况依凭其辩才,姚贾不信秦王不重用自己。 眼下秦、魏大战在即,姚贾想来秦王此刻传召自己肯定是有真要的事情要交给自己去办。果不其然,当秦王说出欲要自己出使楚国之后,姚贾想也不想便道:“大王且等待好消息就是!” “哦?你就这么自信自己能够说服楚王出兵伐魏?”秦王见姚贾如此自信,便问了起来。 姚贾的回答很是自信:“微臣为官凭借的就是自己的这张嘴,当然有信心了。” “希望你的自信能够给寡人带来好消息吧!”秦王感叹道。 “微臣必不负王命!”姚贾领命而出。 “你说姚贾此去楚国真的能够说服昌平君出兵吗?”秦王看着姚贾远去的身影,对身旁服侍的赵高问道。 赵高答道:“姚贾大夫的辩才不说当世无双,但也差不多。再说昌平君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大王难道也不知道吗?当年昌平君之所以能够在大秦和吕不韦同时为相十余年,凭借的除了自身的才华之外只怕也没有其他的了,他不会看不清现在的局势的。如果楚国只是想偏安江东,即便是张仪再世只怕也说不动。但昌平君却不是那样的君主,况且楚国令尹项燕乃是当世名将,统兵才能上虽略输王翦将军,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帅才,只怕也是不甘心楚国偏安一隅。有如此君臣,大王还担忧楚国不会出兵吗?” 秦王默然点头:“你说的对,是寡人多虑了!” 赵高的这番对法有理有据,使得秦王更加的赏识赵高,觉得赵高是一个可堪大用之人。 姚贾此番使楚,一点意外都没有的说服了楚王同意出兵伐魏。当时楚国朝堂上虽然有反对之声,但因为昌平君和项燕两君臣的齐心合力,这种反对的声音却是微乎其微,根本就没有掀起一丝波浪。 不久之后远在大梁的庞癝便收到了秦国使臣说服楚王出兵伐魏的消息,便召朝中大臣商议。 范增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正所谓寇可往吾亦可往,秦国可以说服楚国出兵伐我大魏,下官认为我大魏也应当说服赵国出兵伐秦。” “赵国?”庞癝想了想,范增的这一策不失为一道好计,于是当堂便下令九卿之一的唐雎出使赵国。 此时的唐雎已经八旬有余,但却不辞劳苦的来到赵国面见赵王便直接开口说道:“我大魏欲与赵国联合伐秦,不知赵王意下如何?” 此时的赵国君臣除了李牧都已被秦国打怕了,因为赵王想也不想便拒绝道:“我赵国国小力竭,只怕不能如魏国所愿了!” 唐雎并没有因赵王的拒绝而有丝毫的沮丧,而是看向赵相李牧幽幽一笑道:“李相也这么以为?” 李牧苦笑一声道:“本相何尝不想伐秦?可确实如同大王所说,我赵国国小力竭,只怕不是秦国的对手。” 八十、捭阖 唐雎闻言骤然长叹一声:“也罢,那就能我大魏惨败之后同赵国一起灭亡吧!” 李牧闻言疑惑的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唐雎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李相难道不曾闻秦、魏即将决战之事?” 李牧摇头又点头道:“本相自然知道秦王欲兴全国之兵伐魏,但想来以魏国的国力,抗衡秦国还是搓搓有余的吧!” 唐雎道:“如果只是抗衡秦国,老夫也不会前来拜见赵王了。老夫出使之前,楚国已经和秦国结盟欲伐我大魏,只怕我大魏这次在劫难逃了。等到我大魏灭亡之日,只怕秦国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赵国。唇亡齿寒的典故相信李相不会不知道吧!” “你是说秦国说动了楚国联合伐魏?”李牧十分惊讶,显然他没有收到这个消息。 其实不止李牧,连同赵王嘉及其余赵国重臣也都十分惊讶。 秦国中大夫姚贾出使楚国的事情虽然很保密,但只要是有些之人都不免能打听到这个消息,魏国便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收到了来自楚国的消息。 但赵国却不然,现在的楚、赵两国一南一北相隔岂止钱里,他们之间并无十分重要的利益关系,因而赵国对于楚国之事并不是十分的关系,故而赵国君臣也就没有人知道了秦、楚两国结盟伐魏的消息了。 唐雎见无论赵王、李牧还是其余赵国大臣对这个事情都十分的惊讶,不用猜想便已知道了赵国并不知道秦、楚结盟的事情,对于能够说服赵国出兵伐秦的事情,唐雎更加的坚定了信心。 特别是李牧,唐雎明白赵国嘉虽然是一国之君,但赵国的军政大权全都掌握在李牧手中,只要能够说服李牧,那么自己此次的使命便算完成了一半了。 之所以说是完成一半而不是全部完成,这是因为李牧虽然大权独揽,赵王嘉对李牧也很信任,相应的李牧也对赵王嘉十分的尊重,事事都会征求他的意见。从这方面来说,李牧并不是一个权力欲望很重的人,反而对赵王、对赵国忠心耿耿。 而之前李牧之所以反对与魏国结盟共同伐秦,乃是因为魏国已经强势崛起了不输于秦国的超级大国,远不是现在苟延残喘的赵国可以比拟的。 如果只是秦、魏两国决战的话,赵国乐得隔岸观火,因为其中无论哪一个国家获胜,到时候也都是惨胜而已,势必没有余力再去进攻他国。而赵国恰恰被秦国攻破都城邯郸不久,国力再一次受到严重的损失。 李牧想的是待秦、魏两个元气大伤之后出兵邯郸、晋阳等地,拼尽全力收复赵国失地,而后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到那时,李牧自信凭借至今卓越的军事才能,势必能够使得赵国二十年间恢复到赵武灵王时期的国力。 然却不想秦国却说动了楚国出兵伐魏,这对李牧来说就不说一个好消息了。 果不其然,李牧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马向赵王建议道:“启禀大王,微臣以为赵国应当与魏国结盟共同伐秦。否则一旦魏国大败,以秦国之强横,列国即便再度合纵只怕也难以制衡!” “可······可是以秦国之强横,等其击败魏国之后势必会以此为借口进攻我国,到那时即便以李相邦之能,也不是秦国的对手啊!”赵王嘉虽不是昏君,可因其自幼在秦国为质子,对于秦国的强大极其的了解,再说自赵王嘉记事以来,赵国对秦国的战争基本都是以失败告终,这使得赵王嘉对秦国产生了恐惧的心理,生怕如果秦国大胜之后会以此为借口进攻赵国。 唐雎听了赵王的话之后哈哈大笑道:“赵王以为此次赵国此次不联合我大魏伐秦,此战之后秦国就会感激赵国吗?” 赵王道:“想必秦国不会进攻赵国吧!”这话说的极其没有底气。 唐雎哂笑道:“外臣不想赵王竟然如此愚昧!” “大胆!”见唐雎竟然如此说赵王,朝堂上顿时响起对唐雎的讨伐之声,赵王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唐雎却凌然不惧道:“外臣说错话了吗?以秦国之贪婪,对于土地的渴求何曾有过终止?想想赵国都城晋阳、邯郸先后被秦国攻破,过人日日接受秦人的压迫,难道赵王就无动于衷吗? 老夫在魏国就曾听闻当日王翦率领秦军攻破邯郸之时先赵王还尸骨未寒,而邯郸城内的王孙公子被迫送到秦国做牛做马,妃嫔公主供秦国权贵玩乐,难道赵王真的就无动于衷吗? 且外臣还听说先王后倡姬被俘入秦之后被下令送入勾栏瓦舍之中日日卖笑供人娱乐,而赵王亲妹玖公主更是被秦王凌辱,赵王难道就不生气,不愤怒吗?” 说起来赵王嘉本身赵国先王赵偃的废太子,对于先王和取代自己母亲地位的倡姬暗恨不已,说起倡姬的子女在秦国受到种种凌辱的时候脸上虽然平静,可眼睛深处却有几分快意。 可这几分快意也就保持那么一刹那的时间,因为在倡姬母子在秦国生不如死的同时,自己的亲妹妹玖公主也同样遭受着如此的待遇。 故而想到此处,赵王嘉再也保持不住脸上的平静,朝唐雎大喝道:“够了!” “难带老夫说错了不成?”唐雎无辜道。 “你说呢?”赵王此时恨不得把唐雎这个生生揭开自己伤疤的老匹夫给生吞活剥了,可他不敢。不说唐雎背后站着强大的魏国,单单唐雎本人就名扬四海,声名之显著远不是自己这个小国君王能够比拟的。 “如果刚才老夫的话语冒犯到了赵王,还请赵王见谅!”唐雎向赵王道歉道。 听到唐雎的道歉,赵王面色稍豫,可不想接下来唐雎的话又一次给了赵王沉重一击:“可老夫说的却都是实话!如果赵王因为老夫说了实话而迁怒去老夫的话,老夫无话可说!” 这话说的赵王只能打落牙齿暗自往肚子里咽,唐雎说的确实是实话,其实不止赵王知道,在场的所有赵国的大臣也都知道,可这是赵王的忌讳,没有人敢说此事,但今天唐雎这个魏国使臣却说了。 八十一、阳谋 这话唐雎不仅说了,还说的振振有词,让人不能反驳。 这并不是赵国朝堂上没有能言善辩之人,而是因为此时此刻在场的大臣都一个个羞愧的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都说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可眼看着先王的妃嫔、公主在秦国遭受惨无人道的凌辱,公子王孙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他们这些做臣子有怎能无动于衷呢? 先王是昏庸无能,但先王到底曾经是赵国的国君,如今先王去世,身为儿子的赵王嘉不能为父报仇,身为臣子的一众大臣不能为先王血恨,他们又怎会不脸红、不羞愧呢? 即便是一向沉稳的李牧此时也忍不住双眼通红的向赵王嘉郑重一拜道:“微臣身为赵国国相,不能为先王报仇,不能为大王血恨,是微臣无能。今日今时今刻,微臣请求大王与魏国结盟,出兵伐秦,复我国都,收我国土,为先王报仇雪恨,也为死去的赵国百姓报仇雪恨!” “复我国都,收我国土,报我血仇,说的好!”赵氏宗室最年长者同时也是此时的赵国左师赵缗出列向赵王请命道:“老臣赵缗请大王下令与魏国结盟,出兵伐秦,一雪前耻!” “老臣司寇······” “老臣假相······” “臣中尉······” “臣司过······” “微臣内史······” “微臣御史······” 一个个大臣出列向赵王请命,赵王也被此时的气氛所感染,赤红着双眼道:“相邦李牧何在?” “微臣在!” “寡人命你即今日起征全国青壮,务必于秦、魏大战之前集结完毕,一举收复邯郸、晋阳等地,复我赵国雄风!” “微臣必不负大王使命!”李牧向赵王郑重一拜,而后转身看向朝堂众臣高喝:“复我国都!收我国土!报我血仇!血我前耻!” “复我国都!收我国土!报我血仇!血我前耻!” “复我国都!收我国土!报我血仇!血我前耻!” ······ 朝堂上的声音整齐划一,响彻整个大殿,响彻整个王宫。 下朝之后,李牧和唐雎并列走出王宫。 看着唐雎苍老却又坚韧的面容,心中不由感慨道:“这下唐老先生可是满意了?” “这还有多谢李相之助!”唐雎面容淡淡道。 “呵呵!想想方才的情景,如果在下不说出兵伐秦的话,只怕就成了赵国的弄臣、权昏了吧!唐老先生端端是好计谋,不知此次大战之后我赵国还有多少健儿,还有多少百姓?” 此时的赵国已经不是当初的赵国了。现在的赵国国小力竭,生民疲敝,如不是有李牧苦苦支撑,只怕比北面的燕国还不如。可唐雎行的却是阳谋,如果赵王不表态的话就是不慈不孝的昏君,赵国大臣如果不表态的话就是无国无君的弄臣。这使得李牧即便明白所有的一切却还要不得不出来表态。 刚刚朝堂上的话说的好,“复我国都!收我国土!报我血仇!血我前耻!”可以如今赵国的实力即便是自保也只是有些艰难,如果是进攻秦国的话,只怕邯郸城都有些难以收复。 可李牧却明白此时赵国却无论如何也不得不表态,因为这是赵国收复失地的最恰当同时也是最好的时机。如果等到秦、魏大战结束之后再想收复失地的话,只怕只能是望洋兴叹了。因为无论这次决战秦、魏两国谁胜出,都不会允许赵国这个隔岸观火者获得利益的。 故而李牧才不得不表态。 “如此此次魏国获胜,不知什么时候灭我赵国?”李牧直直盯着唐雎的眼睛问道。 对李牧来说,魏国对赵国的威胁并不下于秦国。无论从人口、土地、财富等各个方面来说魏国都力压秦国一头,魏国不如秦国的方面,大概也就是士兵的战力,还有就是缺少一个王翦一般的将领了吧! 唐雎同样严肃的看着李牧保证道:“只要李相在赵国一日,我大魏就不会进攻赵国,这是老夫的承诺,同时也是庞相邦对李相的承诺!” 闻言李牧不由苦笑起来:“庞相邦还真是看得起在下啊!” 李牧又怎不知唐雎这句话里的深意。自己活着的时候魏国不会进攻赵国,那是因为此次魏国即便战胜了秦国,只怕也会元气大伤,故而魏国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过后赵国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期间万一自己去世亦或不再受大王信任了,亦或是魏国方面庞癝被罢相的话,只怕魏国会毫不犹豫的进行灭赵之战。 战乱时代,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人的保证都如同镜花水月一般好无实际作用。这些年列国之间朝秦暮楚的事情发生的还少吗?对于唐雎的承诺,李牧并没有放在心中,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希望魏国能说到做到吧!” 魏国的野心如何?魏国虽然没有如同秦国那般明确的表明有吞并天下之心,但这些年来魏国的所作所为却表明了魏国也如同秦国一般正在为吞并天下做着准备。 因而此次秦、魏两个无论哪一个国家获胜,对赵国都没有丝毫好处可言。 秦、魏两个唯一不同的便是魏国和赵国同为三晋之一,不同宗然却是一脉相承,如果魏国获胜的话,即便最后灭了赵国,但赵国百姓的日子也不会太过困苦,魏国也不会刻意去刁难赵国君臣。 而秦国虽和赵国同属嬴姓赵氏,但和赵国明显不是以脉,如果秦国灭赵的话,只怕赵国无论是百姓还是君臣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这一点李牧还是明白的,赵国君臣也是明白的。也是因此,在听闻了楚国倒向秦国之后赵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支持魏国。 李牧和赵国君臣之所以如此笃定,也是跟当时的社会风气、思想文化有很大的关系。总的来说战国时代整个华夏分为齐鲁、三晋、楚、秦四大文化区域,而这其中三晋的思想文化包容性最强,而秦文化最为单一。 秦国思想单一的好处就是国内思想统一起来比较容易,这也是秦国能够强盛百余年而不衰落的原因之一。而三晋的思想就是包容性太强,使得国内各种声音都有,故而三晋中的魏、赵两国即便强盛一时,但大多执政之人都是人亡政息,很难有效的持续下去。 八十二、信陵薨 成功完成了自己出使任务的唐雎回到魏国之时,魏国的顶梁柱信陵君魏无忌已呈油尽灯枯之势。 然魏无忌多年的挚友庞癝虽然十分忧心魏无忌的病情,但却无暇看顾,每日都沉浸于书山碟海之间无暇分身。每天处理完政务之后天色都已完全黑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庞癝每天还是坚持在忙完政务之后见魏无忌一面。可大多时候魏无忌都是昏迷不醒的状态,这也使得庞癝只是匆匆一瞥,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机会。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每日都有数不清的将士在大梁集结,而后向西被运送至成皋关。无数的粮草、兵甲、器械也被一车车的被运送过去。从大梁到成皋关三百余里的道路上,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人影马鸣,好不热闹。 这日,昏迷多日的魏无忌终于醒来,自知已经到了人生的最后时刻,魏无忌命人将魏王平、太后芈嫣、相邦庞癝、太尉尉缭、御史大夫范增等一众魏国重臣喊来。 所有到来的人都知道此刻魏无忌已经是回光返照,因而都静悄悄的站在门外等候魏无忌的临终遗言。 谁都不知道魏无忌还能撑多久,因而到来的大部分人都未进入房间,只有魏王平、太后芈嫣、庞癝、尉缭、范增、魏郊及夫人冯氏进入了房间。 几人进入房间之后谁都没有说话,即便是年龄还小的魏平也知道叔父已经到了最后时刻,静静的等待着他的遗言。 “来啦!”魏无忌幽幽睁开双眼,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上将军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庞癝走在床头握着魏无忌有些冰凉的手问道。 “有你在,我放心!”魏无忌握着庞癝的手紧了紧,而后又松开看着魏平道:“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平儿。” 站在魏平身后的芈嫣推了推魏平的肩膀让其上前。 魏平很听话的走到床边,看着魏无忌哭泣道:“叔爷爷,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魏无忌颤抖着手摸了摸魏平的头说道:“傻孩子,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叔爷已经不行了。以后你要听你母后的话,不要惹他生气,还有要跟着庞癝、尉缭、范增几位大臣好好学习,争取长大了以后做一个有道明君,知道吗?” 魏平哭泣着点了点头:“孙儿知道,以后孙儿一定乖乖的听母后的话,跟着相邦、太尉好好学习,孙儿长大后一定做一个明君,不让叔爷爷失望的。” “好孩子!”魏无忌拍了拍魏平的肩膀,而后又朝屋子中的人一个个扫了几眼,对庞癝几人说道:“以后魏国和大王就拜托几位了!” “上将军放心,下官等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庞癝,此次一定要战胜秦国,复我大魏荣光!”魏无忌看着庞癝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中探究其终究有无信心战胜强秦。 庞癝之前并没有信心能够战胜秦国,可看着魏无忌的满是期盼的眼神,庞癝不忍直视,只能一再保证道:“上将军放心,下官一定不负上将军所托!” 得到庞癝的保证,魏无忌不由松了一口气,而后拉着魏平的手交到庞癝的手中说道:“大王年幼,一一定要和诸位大臣好好教导大王,不使其误入歧途!” 庞癝郑重的点了点头,魏无忌这才放下心来。而后魏无忌废力的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让夫人陪我说说话!” “叔爷爷!”魏平还想逗留,可被太后芈嫣轻轻一拉衣袖,便乖乖的跟着出了屋子。 “上将军/信陵君怎么样?”庞癝几人刚一出屋子,韩非、蒯彻、新垣衍等人就急忙上前问道。 庞癝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可众人都明白庞癝的意思,也就不再多问,只是或坐或站的呆愣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久,屋子内响起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庞癝听见后急忙开门跑了进去,之间冯氏正扒在魏无忌身上痛苦的哭泣着,而魏无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眼直愣愣的看着上面的屋顶,似乎要看穿什么,可是终究还是没有看穿。 庞癝从魏无忌还未消散的眼神之中看出魏无忌心中的遗憾,遗憾没有见证秦、魏大战,遗憾没有听到魏国取代强秦成为天下最强国。 “上将军,您放心,我庞癝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意愿,此次和秦国决战,我一定率领大魏子民战胜强秦,不负您的重托!”看着魏无忌逐渐混沌起来的眼神,庞癝心中默默保证道。 此时屋子中的众人看着魏无忌的遗体纷纷流泪哭泣,可庞癝却并未哭泣,连一滴眼泪都未流下,因为庞癝知道此次并不是伤心的时候。 感觉屋子里极其烦闷,庞癝走出屋子,看着阴沉的天空,思绪早已飘到了即将到来的大战。 “相邦在想什么?” 正在思索的庞癝听后身后有声音传来,不禁回头看去,之间尉缭正站在其身后。 庞癝苦笑一声说道:“还能想什么?无非是忧心即将到来的大战罢了!” “你没有信心?” 闻言庞癝脸上的苦色更加的浓郁:“秦王嬴政之雄才大略可谓当世无双,王翦用兵谨慎沉稳,半生征战沙场少有败绩。我虽然指挥过几场战争,可都是在我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进行的。论起调兵遣将,四个我也不是王翦的对手。” “相邦谦虚了!”尉缭只以为庞癝在一味的谦虚,并未当真。 庞癝见尉缭不信,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这处大战只怕会无比的艰难!” “再艰难也要打啊!”尉缭感慨道。 庞癝点头默认:“是啊!无论这场战争多么的艰难,我大魏都没有退路可言!” 庞癝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魏国是真的无路可退的。如果想要取代秦国成为天下霸主,这场战争迟早都要到来。如果不能堂堂正正的击败秦国,只是用一些鬼蜮伎俩来获得利益的话,魏国就不能成为真正的天下霸主。 魏国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强国,魏军想要成为一支真正的强军,魏国就必须要堂而皇之的击败秦国。因为庞癝明白阴谋诡计只能维持自己一时的胜利,而不能保持一世的胜利。 八十三、虎符 因天气炎热的缘故,三日后魏无忌的尸体便被入殓,秉持着魏无忌惯来的秉性,葬礼举办的隆重却不奢华。 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无数臣民都在为魏无忌的去世而伤心不已。 葬礼那天,大街上挤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看着护送魏无忌棺木前往魏氏祖陵的队伍经过自己的面前,百姓无不痛哭流涕。 对于这些百姓来说,他们甚至没有见过魏无忌的面,可他们却是正因为有魏无忌的存在,他们这些生民小卒才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得以生存,并且火的并不那么艰难。 在魏无忌主持魏国朝政的这些年里,魏国可以说国泰民安。虽燃还是不时的爆发战争,可这些年魏国的国内却几乎没有爆发过一次战争,百姓也没有因此而流离失所。 一些上了年纪的魏国百姓都清楚的记得,当年秦国攻占魏国故都安邑之时,数不清的百姓被秦国驱逐出境,带着几件简单的衣物和口粮就一路漂泊的向东去往河内、大梁等地。 当时的魏国是连年战败,国力衰竭,可以说魏国府库中并无多少钱粮,靠着朝堂薄弱的赈济,从河东而来的百姓这才能够糊口存活下来。 想想现在的日子,再对比以往的生活,百姓能分不出好歹?能不知道究竟是谁给自己的好处? 百姓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分得清楚是非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明白事理的人,故而见到送葬的队伍,百姓只是在街道两边默默的目送魏无忌远行,并无一人拦路亦或是做其他出格的行为。 由魏王平亲自带队,庞癝为首的三公九卿紧随其后,直到送出大梁城三十余里,魏平才在庞癝的劝说下回去,而后就由魏郊等魏氏子弟再一路护送魏无忌到共城入葬魏氏祖陵之中。 劝说魏平及其余大臣回大梁之后,只剩下庞癝一人站在那里看着远行的队伍默然无语。 直到队伍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庞癝方才转身而回。 来不及哀思,归来的庞癝便再次陷入繁忙的政务之中······ 原本自魏增去世之后,魏国的虎符便一直掌握在魏无忌的手中,可魏无忌的去世使得虎符再一次易主,转移到了太后芈嫣手中。 此时的庞癝虽然说是大权独揽,也是王室宗亲,可到底不是魏氏之人,因而想要调兵遣将的话只能征得太后芈嫣的同意方能得到虎符,从而调兵遣将。 这日,庞癝来到王宫面见太后芈嫣。 “庞相邦所为何来?”芈嫣知道庞癝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也知道秦、魏决战之即,自己的母国楚国也参与了进来,故而才明知故问。 “太后何必明知故问?”庞癝知道芈嫣心中的想法。芈嫣身为魏国太后,同时也是楚国的长公主,自然不愿意看到两国交锋,可芈嫣毕竟只是一介女流,又与现在的楚王昌平君素未谋面,故而对楚国的事情自己是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心中幻想着昌平君能改变原有的想法,不再与魏国为敌。 可今日庞癝的到来使得芈嫣意识到即便自己贵为魏国太后,仍旧不能调和魏、楚两国的矛盾,这使得芈嫣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心,可同时却又无力阻挠。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芈嫣说话的语气中甚至有几分哀求。 庞癝摇了摇头:“没有!除非楚国主动撤兵!” “主动撤兵?”闻言芈嫣不由嗤笑一声。昌平君虽然是芈嫣名义上的哥哥,可芈嫣却知道自己和昌平君之间没有丝毫的情分可言,想要楚国撤兵,无异于痴人说梦而已。 “希望庞相邦能够给楚国一线生机!”芈嫣明白既然自己无力阻止的话就只能寄希望于庞癝,希望他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楚国一马。 在芈嫣的意识里,魏国已然早已取代秦国成为了天下第一强国。这种意识是因为自自己嫁入魏国以来,所见的是魏国连续不断的攻城略地,所闻的是身边不时有人恭维说自己的太后之位乃是天下列国太后中最为尊贵的。 既然自己的太后之位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那不就表明魏国是天下第一强国吗?如若不然,自己的太后又何来的最为尊贵之说呢? 旁人之所以如此恭维芈嫣也不是说无的放矢。现今天下六国之中,韩、燕两国太过弱小不说你也罢。楚国自芈嫣之父楚考烈王去世之后并无太后,而赵国悼襄王之母在其未继位之时就已过世,先今的赵王嘉之母也早已被悼襄王的继后倡姬处死,故而也未有太后。秦国的太后赵姬因吕不韦和嫪毐的缘故,早已在深宫中过着度日如年的生活,又如何能用尊贵来形容呢? 那么芈嫣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天下间最为尊贵的太后了。芈嫣是楚国的长公主,本出身高贵,再加上自己的丈夫魏增去世之后芈嫣虽然因为先王的遗旨没有如同秦国的宣太后那般临朝听政,可她的话无论是魏无忌还是庞癝多少会听信一些的。要不然芈嫣只需轻轻的一个抱怨,无论是曾经执政的魏无忌还是现在的庞癝都会受到天下士子的讨伐。 说到底芈嫣还真是从小在深宫之中长大的一个妇人,跟本就不知道此战魏国的形势是如何的凶险,也不知道稍有不慎魏国将万劫不复。 于是庞癝淡淡的回道:“此次是楚国主动进攻我大魏,朝堂制定的对楚方略是以防御为主,并不会主动进攻楚国,太后放心就是!” “那就好!那就好!”闻此芈嫣不由长出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么虎符就给你吧!”此时的芈嫣秉持着丈夫后宫不得干政的遗旨,并未细闻庞癝究竟如何调兵遣将,如何行军布阵,只是从腰间取出刚刚得到不久的虎符交到了庞癝的手中。 “天后没有什么事的话,臣就告退了!”既然得到了虎符,庞癝便不欲在太后寝宫多做逗留,谢了一声罪,庞癝便握着虎符转身走出了太后寝宫。 庞癝之所以不敢在太后寝宫多做逗留乃是因为太后芈嫣只有三十许岁,如果自己长时间逗留的话,只怕会有流言蜚语传扬出去,对庞癝、对芈嫣的名声都不好,故而为了避嫌,庞癝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八十四、申斥 夏末秋至,转眼间秋天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气越来越凉,早晨人们出门的时候已经要套上厚厚的冬衣了。秦、魏两国的战争机器都在高速的运转,两国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大梁王宫中,魏国重臣济济一堂,即便连在成皋关驻守了半年时间的严恩也赶了回来。 “各地的秋收可全部完成?徭役和赋税上交的如何了?”庞癝只是看了群臣一眼,便又趴在案牍上阅读起各地的奏章了。 、大司农出列道:“启禀相邦,各地的秋收已经全部完成,税赋也已经于三日前全部统计完毕。今年增派的税赋之中,出了陈、沛、东海三郡没有缴齐,其余郡县的税赋已经全部上缴!” 庞癝微微一愣:“沛、东海两郡今年受了洪灾有情可原,这本相是知道的,本相也曾下令减少沛、东海两郡的税赋,可本相并未听闻陈郡今年受过什么天灾,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司农小心翼翼的回道:“据陈郡郡守萧何上报,说是楚国在背后兴风作浪,鼓动百姓抗拒缴纳税赋!” “那些抗拒的百姓萧何是如何处置的?”庞癝问道。 “这个下官就不说很清楚了,刑狱之事相邦当问廷尉!”大司农并不说推卸责任,大司农的责任只是负责农事,且时不时的帮助治栗内史判理税赋,对于刑狱完全插不上手。 “韩非何在?”庞癝看向韩非。 “下官在!” “说说情况吧!萧何是如何处置抗税百姓的?” “启禀相邦,据萧何上报,抗税百姓多为家无青壮之人,故而萧何只是小惩大诫,在牢狱之中关了几天后就被放了出去。”韩非一五一十没有丝毫隐瞒的禀报道。 “胡闹!”庞癝闻言拍案而起:“本相成对萧何说过乱世当用重典,他就是这样处理此事的?还有你廷尉所是干什么吃的?这样典型的抗税之事你这个廷尉就听之任之?” “下官不敢?”见庞癝动怒,韩非急忙解释道:“并非下官不想处置这些抗税之人,实在是这些人大多都是老弱之人。按照大魏律法,抗税之人应判半年至一年的徭役,可很显然的是这并不现实,这些抗税的老弱之人只怕走不出陈郡就已经死在了路上,故而下官才对萧何的处置默认!” 庞癝又问:“带头抗税之人可曾寻到?” 韩非摇头道:“不曾!” 闻言庞癝不由讥笑:“你这个廷尉就是如此执法的?” 闻言韩非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这是这么些年来庞癝第一次对自己说这样的话,韩非显得有些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省得让同僚看笑话。 在韩非羞愧之际,庞癝再次发话:“传本相命令给萧何,税赋一粒粮食、一枚铜钱都不能少,如果有人胆敢抗税的话,将这些人就地格杀。本相给萧何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之内萧何完成不了任务,就将其下狱问罪,你廷尉亲自去征税,如果你也不能完成任务,那么你这个廷尉还是让贤好了!” “诺!”韩非闻言登时满头大汗,通过刚才的话语,很显然庞癝开始较真了。 战事在即,庞癝不得不较真,不得不用重典。虽然其中可能有不少人会被误判亦或是冤枉,但庞癝已经顾不住这些了。现在庞癝知道的是必须用雷霆手段止住抗税之风,从而做到杀一儆百。 这场战事究竟要进行多长时间?庞癝不知道,但庞癝知道只要不出意外的话,三五个月对于这场战争来说只是热场时间而已。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更久,从两国出兵的规模来说这场战争注定旷日持久。为了这场战争,秦国准备了三年,魏国准备的时间更长。 期间无数粮草、兵甲、战马、器械都被两国囤积起来,为的就是这次战争。 对于这些,无论是九卿之一的韩非还是身为郡守的萧何都不明白。他们不明白这次战争的意义何在,其实不止韩非、萧何两人,不少跻身权力中心的大臣也都不明白这场战争的意义何在。 对于这些不明白的人来说,这场战争无论哪一国获胜,所得的无非是多占据对方几座城池而已。对于秦、魏两国来说,别说几座了,即便是占领了十座、二十座城池也是不能伤了魏国的元气。因为两国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国,国土几千里,生民上千万,又怎么在意区区几座城池呢? 整个魏国,只有身居权力最顶层的庞癝、尉缭、范增等寥寥几人才明白这次战争的意义何在。对于魏国来说,这是一场不得不进行,爆发的时间也就是早晚的问题。 现今天下的格局是秦、魏两国争霸,互为制肘,故而无论是秦国还是魏国进攻其余国家时都不能用尽全力,因为他们要防范对方突然进攻自己。 这样的僵局不知是何时开始形成的。也许是齐国灭亡之后,也是是楚国丢失了淮北之地之后。反正不管如何说,这样的僵局已经延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在这样的僵局下,秦国虽然攻破了赵国都城邯郸,但却再没有余力进攻其余的地方,也因此李牧才能从容撤退至灵寿并立赵嘉为赵国国君,有条不紊的稳定国势。 对于这种僵持的局面,无论是秦还是魏国都是不满的。特别是时间一久,秦、魏两国对于这才僵持的局面越发的不满,到了现在两国都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既然不能再忍受这种局面,战争的爆发也就随之而来了。 也是因为面临着如此的局面,庞癝的内心是极其的压抑,这才会不留丝毫情面的申斥韩非及远在陈郡的萧何。 处理完赋税的事情,庞癝又看向尉缭:“太尉,徭役是否已经完成?” 尉缭点了点头:“路程最远的即墨的五万徭役已经于一个月前开始陆续出发,现在最晚的也已经到达陶郡,最多再有半个月的时间,这些徭役将全部在成皋关下集结完毕。” 八十五、风云动 “楚国那边可有异动?”庞癝问道。 “楚国二十万大军已经在兰陵集结完毕,只怕不久就要向寿春方向进发了。”对此,尉缭是忧心不已。对魏国来说,对抗一个秦国就已经用尽了全力,现在再加上一个楚国,只怕淮北之地要丢失不少城池了。 庞癝闻言沉默半天方才再次开口:“还按照之前制定的方略,由新垣衍将军统兵十万前往下蔡,蒯彻先生为军师,牢记和楚国之战以防御为主,前往不要妄自和楚国决战。项燕乃名将,一着不慎的话就可能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末将铭记于心!”新垣衍是魏国仅剩的两个宿将之一,另外一个是卫尉严恩。因为严恩要跟随庞癝前往河南地和秦国决战的原因,魏国也就只有新垣衍这个宿将可以用了。 本来庞癝的计划是倾全国之兵八十万与秦国决战,可现在楚国的加入使得魏国不得不分兵,也就是说新垣衍统帅十万大军驻守下蔡之后,庞癝这边就只有七十万大军了。 而秦国此次出兵的规模是六十万,可以说魏国在兵力上的优势已经并不明显了。 现在庞癝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赵国,寄托于李牧,希望在赵国出兵之后秦国能够分兵,这样魏国才有大胜的可能性。如果赵国不出兵的话,那么魏国即便胜利了也只能是惨胜,这样一来魏国将会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进行大规模的战争,更别说灭国之战了。 灭国之战并非想象中的那般简单,那般容易。就拿前世的秦国来做看,战国末期的秦国之所以能够迅速的荡平六国、一统天下,并不只是当时六国中最强的赵国没落,没有强国可以与秦国抗衡的缘故。关键在于秦国费尽心力的离间六国的关系,这样秦国锐士才能无后顾之忧般的逐个击破,从而一统天下。如若不然,只怕还需要再耗费三、五十年的时间秦国才能一统天下。 庞癝并不奢望魏国能够在一、二十年里荡平秦、赵、燕、楚四国,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在有生之年内能够看到魏国能够占据有足够的实力能够抗衡这四国中任意两国的连横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至于将来,庞癝相信魏国只有不出现昏君的话,一统天下必定能够成为事实。 庞癝之所以能够如此笃定是有原因的。以现在魏国的势力来说,再过个三、五十年,下一个将星如云、谋士如雨的时代将会到来,那就是楚汉争霸的那个时代。 而楚汉争霸时代的绝大部分谋士、名将都是出生与现在魏国统治的国土之内,这就说明这些人才大多都能被魏国所用。即便是现在,汉初三杰中的萧何、张良都已在魏国出仕,只有一个韩信只怕还未出生。 曾经的汉高祖刘季现在只是魏国的一员普通的校尉,而跟随其起兵的沛郡功臣中的樊哙、周勃、曹参、夏侯婴等人现在也只是光着屁股玩耍的孩童。如果这些人能够成年,魏国还发愁没有贤臣,没有大将吗? 当然,庞癝所设想的这些的前提必须是魏国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如果不能的话,那些贤臣、名将只怕会成为魏国的大敌。 时光匆匆,转眼间半个月便过去了。 庞癝统领着集结完毕的最后五万将士从大梁西门出发,与之同行的有作为谋士的范增、张良已经将领严恩、张耳、刘季、魏郊等人。 按照魏无忌生前的想法,襄陵君魏郊将会是自己的接班人,未来的魏国上将军,因而在这般规模的战争之中历练便是必不可少的了。 此时的刘季已经成为了一员名副其实的将军,而不再是之前的校尉。他的校尉之职被庞癝嫡子庞卫取代,而魏郊却是作为庞癝的副将替庞癝处理一些军中杂务,并不参与最前沿的战事。 而刘季,就是前世的汉高祖刘邦之所以能够成为一名将军,用兵仙韩信的话来说刘季能够统帅十万兵马,也就是说刘季如果作为将领的话也是一员合格的将领,但并不能成为一员大将。韩信的话语中虽然有对刘季的恭维,但不可否认的是前世的刘季之所以能够在秦末的历史大潮中崛起跟其本身的才能是分不开的。 众所周知,韩信被刘季拜为上将是在刘季被封为汉中王之后的事情,而之前呢?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之时刘季只是沛县的一个小小的亭长,而其余人等的出身大都是曾经关东六国的贵族。项羽是楚国名将项燕之孙,魏咎、魏豹、韩成、田儋、田假等人都是出身于贵族之家,在号召力上有着天然的优势,但刘季却能从一众诸侯中脱颖而出,且第一个攻破函谷、咸阳,不能不说着跟刘季本身的才能是分不开的。 庞癝也是看到了刘季身上诸多的优点,这才会提拔其为将军。 而在庞癝动身之时,秦国那边的王翦也拜别秦王嬴政,率领着六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东出函谷而来。 河南地处嵩岳山系,是太行、秦岭两大山脉的交接处,西面过函谷就是八百里秦川,东面过成皋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北临大河,南面是延绵数百里的伏牛山。可以说河南地就是夹在几处大山脉间的狭小平原。 秦、魏两国上百万大军即将在这狭小的平原地带进行决战,可以说无论秦国还是魏国的大军都很难施展开来。可两国还是不约而同的把决战之地定在了这里,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整个河南地最广阔的平原地带莫过于洛邑城附近了。洛邑虽然四周山脉不断,但并无太过高大的山脉,多为丘陵之地,最高的山脉也不过数百米高,因而根本就影响不了大军的展开。 洛邑地处华夏之中,可谓是九州腹地,更兼洛邑四面环山、六水并流,自古就有八关都邑、十省通衢的称号。儒家典籍《尚书》中评价洛邑为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有此可见洛邑地理位置的重要性。 这也是秦、魏两国之所以把战场选择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八十六、军中无父子 成皋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可谓自成天险。也因此,成皋关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因汜水流经此地,成皋关也被称为汜水关。又因西周时期的穆天子曾在此地牢虎,成皋关也被称为虎牢关。 从成皋关再往西行,如今便算是秦国地界了。 行至成皋关,庞癝下令大军歇息几日,自己便和魏郊、严恩、张耳、刘季、范增、张良等人商议起军务。 “天气越来越凉,冬衣开始下发了吗?”即便是在营帐之内,庞癝仍旧能够感觉到四周的凉意,于是便紧了紧衣服问道。 “冬衣已经开始下发,不过成皋关内的冬衣只有五十万件,还有二十万的缺口。”严恩回道。 “嗯?”闻言庞癝皱了一下眉头:“之前怎么没有人禀报?立刻给大梁传令,让其务必在半个月内把剩余的二十万件冬衣运来。” “诺!” 军营上空的天色有些阴沉,呼啸的西北风越来越大,看起来有雨雪要降临的迹象。 “看天色这几天似乎有雨雪降临啊!”庞癝吩咐道:“吩咐下去,没有冬衣的士兵先呆在成皋关不要外出,等待冬衣到来之后再前往前线。” “诺!” 范增这时候开口道:“相邦,前几日传来的消息,秦国为了避免过多的损失,已经下令将成皋到洛邑沿途所有的城池的士兵全部撤退至洛邑城内。以下官看我军当雷厉风行,在秦国大军卫到达洛邑之前到达洛邑才行。” 庞癝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范增的。早到达洛邑一天就能早一天构筑防御工事,这样一来方能有效的减少将士的伤亡。 “秦国大军现在到了哪里?”庞癝皱着眉头问道。 “据探子回报说秦军已经到了崤塞!”范增回道。 “崤塞?”庞癝想了想下令道:“张耳,本相命你明日率军五万先赶到巩城,占领巩城之后再调头南下拿下缑氏及轩辕关,能完成任务吗?” “愿立军令状!” 庞癝点了点头又看向严恩:“严恩,本相命你为大军先锋,明日起率军五万直扑洛邑城东的洛水河畔,在洛水东岸安营扎寨、构筑防御工事,等待本相随后率领大军到达。” “诺!” 从成皋到洛邑的道路都是丘陵山壑间的道路,所以并不宽广。七十万大军如果同时赶路的话,只怕队伍要延绵数十里,且并不能加快队伍的行进速度,故而庞癝才做出如此安排。 “范大夫、张良,你二人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庞癝怕自己的安排有疏漏的地方,便问向范增、张良二人。 “相邦的安排很是合理,下官没有意见!”范增想了想,见庞癝的安排并无什么纰漏之处,所以也就没有给什么建议。 张良也摇了摇头没有提出意见。 见范增、张良二人均没有意见,庞癝便道:“如此,大家伙先去歇息去吧!” 见庞癝赶人,众人纷纷出了大营,只有刘季一人调在众人的后面迟迟没有迈动步伐。 见刘季没有走,庞癝便问道:“刘季,你怎么没有走,可是有什么问题?” 刘季嬉皮笑脸道:“相邦,您看您都给严恩、张耳两位将军安排了任务,是不是也给末将一次表现的机会?” “如此大战,立功的机会在后面,少不了你的,你急什么?”闻言庞癝没好气的瞪了刘季一眼。 刘季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有些‘厚颜无耻’,此刻如果自己脸上表现出一丝考虑的表情,只怕刘季立刻就会蹬鼻子上脸讨人情。 可庞癝的人情是那么好讨的吗?早就知道了刘季秉性的庞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刘季垂头丧气道:“那末将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没事还不赶紧退下?”见刘季还不走,庞癝又瞪了他一眼。 刘季明白自己虽然不是庞癝的亲信,跟他接触的机会也并不多,但一向心思活络的他早已经把庞癝的性格给猜了个一干二净。刘季明白庞癝并不是什么动不动就发火的人,故而才敢在庞癝面前做一些没皮没脸的事情来。 庞癝自然也明白刘季这么做无非是让自己注意到他,故而每次见到刘季的时候大多都是表情很严肃,生怕刘季猜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见庞癝急着赶人,刘季还是没有迈动一丝脚步,两手搓了搓对庞癝笑嘻嘻道:“相邦,卫少爷在我那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您看这个时候是不是把他给调到您身边来?” 此次大战刘季身为将军肯定不会少了血战,而庞卫身为刘季的部下自然也少不了参与进去,万一庞卫有个什么好歹的话,就是借刘季十个脑袋刘季也不敢拿他的性命开玩笑啊! “不用!”庞癝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拒绝了给庞卫安全环境的一个机会,“身为将领,本相希望你能牢记‘军中无父子’这句话,既然卫儿现在是你的部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庞癝也知道刘季的为难,可眼下庞癝并不仅仅是庞卫一个人的父亲,还是这七十万大军的统帅。如果今日自己下令把庞卫安排到自己身旁的话,只怕军中的大小将领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心中多少会有所不满的。故而庞癝即便明明知道此次庞卫十有八九会有生命危险,可还是拒绝了刘季的提议。 “那······那末将就没什么事情了,末将告辞!”刘季讪讪一笑便退了下去。 “卫儿!”庞癝已经将近一年没有见过庞卫了,又如何不想他呢? 可身为七十万大军的统帅,庞癝知道此时并不说徇儿女私情的时刻,所以即便明明知道庞卫此刻就在军中,可还是没有去见他。 有好几次,在行军的途中,庞癝都瞧见了庞卫的身影,都在自己的不远处默默的注视着自己,可每当自己已瞧见他,庞卫便立刻掉头就走。 只是匆匆一瞥,庞癝还是清楚的发现比起以往,现在的庞卫瘦了不少,黑了不少,也壮了不少,脸上更是有了坚毅的神色,看到如此情形,庞癝的内心其实是欣慰的。 一个父亲看着儿子成熟起来的欣慰! 八十七、攻略轩辕关 一场秋雨一场凉,第二天傍晚时分,天空开始下起了如烟如雾的细雨。 此时严恩、张耳两人各自率领的五万大军已经先后抵达巩城并在城外安营扎寨。 虽然营帐中已经升起了火堆,可一股秋风吹来,张耳、严恩两人仍旧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鬼天气!”张耳走到火堆前,这才感觉到一丝温暖,可看着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仍旧忍不住的抱怨起来。 严恩却笑道:“这不是一个好天气吗?” “好个鬼啊!”张耳眉头纠结道:“这场雨一下,天气转凉了不说,关键是这道路满是泥泞,根本就不利于大军行进。” 严恩却道:“这天气是不利于大军行进,但秦军不也同样如此吗?你想想,从咸阳到洛邑的距离可是比大梁到洛邑的距离足足多了一倍以上,我军行进是男,可秦军的行进只怕是更加的难上加难了。” “也是!”张耳细想一下,还真是如此,“起码大梁到洛邑还有一半的道路是平坦的,而咸阳到洛邑基本上全都是山路。这耽误大军行进不说,只怕粮草的运输会耽搁不少呢!” 说着张耳便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前往轩辕关?”严恩问向张耳。 张耳不明所以的说道:“这还用问?当然是等这该死的天气晴了之后再出发!” 闻言严恩不禁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是想让我现在就率军前往轩辕关?”见严恩不住的摇头,张耳没好气道。 “不错!”严恩点头道:“虽然这场雨会对我军的行进造成不利的影响,但你想过没有,此时的轩辕关必定防备松懈。如果你此时突然到达轩辕关下攻城的话,那么关内的守军必定不战自溃!” 听了严恩的话之后,张耳忍不住细想起来,还真是如同严恩所说的那般,到时候自己不就能够以最小的代价攻取轩辕关了吗! 轩辕关乃是河洛前往颍川的咽喉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不说,单说如果轩辕关内的守军有所防备的话,凭借着坚固的关卡,势必能够抵挡自己一段时间,到那时自己又势必不能及时赶到洛邑参加大战的开启了。 眼见天色已晚,张耳便下令大军开始准备,明日一早便拔营直取空城缑氏,而后一举拿下轩辕关。 本来从巩城到缑氏只需一天的行程,可连续的阴雨却使得张耳的五万大军足足走了两天,这才在第二天接近傍晚时分到达缑氏。 一赶到缑氏,张耳便下令大军控制四门,对百姓许进不许出,为的就是防范城内有间谍出城把自己突然到来缑氏的消息传给轩辕关守军。 大军在缑氏城内歇息了一日,第二天晚上,张耳留下两千人驻守缑氏之后,便趁也率领大军向轩辕关进发。 轩辕关距离缑氏不住四十里,也就是说即便是阴雨天气,大军只需不到一天的功夫也能抵达轩辕关。张耳之所以下令大军连夜进发,就是要给轩辕关内的守军一个‘意外之喜’。 这个‘意外之喜’来的果然很意外。 寅时时分正是一天黑夜与白天交替之时,也是人们一天中睡的最香的时间。特别是像这种阴雨天气,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刻外出,即便轩辕关的城墙上有士卒巡夜,可在这种天气下,士卒全都躲在了城楼之内取暖,没有人会傻乎乎的在狂风阴雨中来回走动。 此刻轩辕关下静悄悄的,除了不时传来的鸡鸣及犬吠之声外,就只剩下‘呼呼’的风声了。 此时轩辕关下有一队黑影正在悄无声息的向城墙方向迅速靠拢,虽说是悄无声息,可这些黑影还是发出了一些声音。可在滴答的雨声和呼啸的狂风声下,这些杂乱但轻微的声音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 张耳明白时间紧、任务重,在刚刚到达轩辕关时就命士卒在附近的山上砍伐了几棵树木做了五架云梯,云梯的工艺并不复杂,但做起来却费时费力。 眼看天就快要亮了,张耳哪还敢耽搁时间?再说砍伐树木时如果人多了的话势必会造成很大的动静,从而引起关内守军的主意及警戒。 故而在打造了这五架云梯之后,张耳便命人抬着这五架云梯向城墙靠拢过去,且嘱咐他们走的时候脚步要放轻一些,不能引起城楼内守军的主意。 城墙上黑漆漆的,除了几处城楼上传出的微弱的灯光之外,其余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对于魏军将士来说,这简直是天赐良机,那还敢耽搁?于是根本不用张耳吩咐,来到城墙下的士兵便迅速的架好云梯,一个个的向城墙上攀爬上去。 没有引起守军的主意,率先登上城墙的士兵又悄无声息的下了城墙打开城门。 “吱吱呀呀!”城门被缓缓打开,几盏火把也在城门处被点燃了起来。 “进攻!”张耳见城门已经被打开便不再做丝毫隐蔽,大喝一声便率先冲出大军。 “什么声音?”城楼内几个正在昏昏欲睡的守军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登时便被惊醒过来。 不敢耽搁,几个将士走出城楼向外望去,只见城下不断有黑影正在迅速的向城门处靠拢过去。 “不好,有人偷袭!”意识到危险的守城士卒急忙回到城楼内拿出铜锣迅速的敲了起来。 “当当当!” 顿时急骤的锣声便传遍了四周。 其实根本就不用敲锣,因为魏军的喊杀声早已经惊醒了城内所有正在沉睡的守军。 “什么情况?”正陷入梦想的守军将士被突然响起的厮杀声惊醒,还迷迷糊糊的没有明白是什么情况。 “不好,有人在攻城!”总算有那么几个还算是清醒的早的士兵明悟过来这声音是有人在攻城,于是便立马披甲执锐的匆匆跑出了营房。 其他人清醒了过来,一个个急匆匆的披甲拿上武器跑了出去。 可此时再醒悟过来已经为时已晚,因为魏军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城门并且正在向城内迅速的突进着。 八十八、冬衣事 魏军将士压抑了好几天,这几天连续在阴雨中赶路,心情不憋屈才怪呢! 于是此时此刻,魏军将士便把这种憋屈全部都发泄到了关内守军的身上。 再说在魏军已经在阴雨狂风中赶了一夜的路,此刻可谓是饥寒交迫,浑身被冻得直发抖,现在这不正是活动一下暖暖身体的时候了吗? 再说魏军的将士都想着只要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歼灭城内的守军,到时候自己就能好好的吃上一口热乎饭,而后躲进温暖的被窝中美美的睡上一觉了。 于是所以魏军将士人人奋进,各个拼搏,完全是一副以命换命的模样。 见魏军将士如此勇猛,秦军开始郁闷了。他们不是不明白这些年来魏军早已经脱胎换骨,成为一支完全不下于自己的军队了,可他们却没料到此刻的魏军将士竟然是如此的勇猛。 再加上关内的守军本就不多,只有五千余人,故而一直被魏军压着打,无奈之下秦军只能节节后退,在大街上留下一个个死不瞑目的尸体。 很快,残余的秦军将士便被压缩在城守府那边北魏军团团围住。 魏军并未急于进攻,而是等待着主将张耳的到来,等待其命令。 很快,张耳便在一大群将士的簇拥下赶了过来,看着这些残存的秦军将士,张耳大喝一声:“投降者可放下武器,我军不杀也不虐待俘虏的。” 秦军将士也明白魏国从没有过杀俘的传闻,也没有过虐待俘虏的传闻。可秦法深严,战败者会受到处罚,而投降者更有可能会连累其家人被下狱。 故而即便明白自己投降了可以活命,但此刻残余的秦军将士中却无一人放下武器的。 秦军中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走出队伍对着张耳说道:“我大秦锐士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的!” 闻言张耳默然不语,他知道这个秦军将领是在主动寻死,这些残余的秦军将士也是再主动寻死,良久,张耳闭上双眼,口中轻轻的说了一句:“杀!” 随着张耳的一声令下,魏军开始向残余的秦军疯狂的进攻起来。 耳边的厮杀声越来越弱,待张耳再次睁开双眼,只见最后一个秦军士卒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从这个秦军士卒的眼中,张耳看到了他的不甘、无助、迷茫! 已经三十岁的张耳在经历了几次战争之后,心已经慢慢的开始变得坚硬起来。此刻见城内的秦军已经全部被清缴完毕,便淡淡的下令道:“留下一队将士打扫战场,其余人等回营歇息去吧!” 说完张耳便转身回了军营,丝毫不理会将士们的欢呼声。 张耳回到军营时天色已经完全大亮,连续了好几天的阴雨也有了停止的迹象。 草草的用过早餐之后张耳开始巡视军营。只见一队队的将士开始回到军营之中,围坐在火堆旁有说有笑的吃着热腾腾的饭食。 将士们见张耳到来,急忙放下饭食起身看向张耳,等待着张耳的训话。 张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突然闯入给将士们的心理造成了多大的压力,于是和颜悦色道:“都坐,本将自身看看兄弟们可吃上热饭没有!” 可却无人回答张耳,仍旧一个个的看着张耳,场景尴尬至极。 张耳脸色有些讪讪,只能退出营房,里面的将士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围坐在一起便吃便说笑起来。 听到营房内的说笑声,张耳明白此时自己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信陵君的门客,而是一军主将了。 心中有些失落的张耳郁郁寡欢,脸色淡淡的回到自己的营房之中歇息去了。躺在床上的张耳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可毕竟是一夜未睡,一个时辰后困意袭来,鼻孔间的呼吸越来越平缓,张耳逐渐陷入了梦乡之中······ 却说成皋关这边,庞癝见阴雨逐渐停止,便喊来范增、张良、刘季、魏郊等人。 “天气越来越凉,不知剩余的二十万冬衣什么时候能够送来?”庞癝问道。 范增道:“太尉昨日刚刚送来的书信中说大梁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十万冬衣,目前正在向这边运送而来。至于剩余的十万冬衣,大梁城内人手不够,只怕还要再耽搁十来日才能送达!” 此时的大梁城虽然已经是天下最为繁华的城池,可毕竟整个大梁城的人口全部都加起来也不满十万,故而即便尉缭命人没日没夜的织做冬衣,可还是不能及时的供给大军的需求。 “十日就十日吧!”冬衣无法及时到达,庞癝也是无奈。如果说没有这场秋雨的话,魏军再支撑半个月也是可能的。可这场秋雨之后,天气越发凉了起来,如果将士们没有穿上冬衣的话,感冒是小事,万一得了伤寒,那对魏国还说就是一大损失了。 这时张良开口道:“大梁城内没有足够的冬衣,可别的地方却有啊!” “别的地方?”范增闻言急忙问道:“你说的可是新郑?” 张良点头道:“不错,正是新郑!” 庞癝这时却道:“本相觉得新郑应该也有冬衣,可就怕数量上不是很多才是!” 庞癝觉得新郑即便有冬衣,可有个三、五万件已经是顶天了。 闻言张良却笑了笑道:“相邦此言大错!记得昔日下官还在新郑之时,曾听父亲说过新郑城内的府库中足足有二十万件冬衣。相邦不如修书一封与韩王将这些冬衣先给调拨过来,战后再归还韩国就是了!” 魏郊这时开口道:“新郑城前几年被秦国攻占过一次,只怕府库中的东西已然不多了才对啊!” 刘季却不以为然:“管他有多少呢?全都调拨过来就是了!即便有个三、五万件,那不也是可以使三、五万将士免受伤寒之苦吗?” 闻言庞癝忍不住乐了起来,指着刘季笑道:“刘季这话说的有理,即便是只有一万件冬衣,也可使一万将士少受伤寒之苦。本相这就修书一封与韩王暂借一下韩国的冬衣!” “相邦英明!”刘季见庞癝采纳自己的意见,忍不住洋洋得意起来。 看着刘季这幅模样,范增也笑了起来:“我看刘季将军想说的不是相邦英明,而是你刘季本人英明吧!” “哪有?”饶是刘季的脸皮一向很厚,此时也忍不住脸红起来。 八十九、纵横事 在给韩王修书一封之后,庞癝并未再等待,第二天便命已经下发了冬衣的四十万大军拔营继续西行,而剩余还未穿上冬衣的二十万将士,则继续呆在成皋关内等待冬衣的到来。 一路跋山涉水,大军终于在五日后到达洛邑城东的洛水之畔。 此时率先赶到的严恩早已命人安营寨扎完毕,而张耳再轩辕关留下了五千守军之后也带着剩余的将士赶到了这里。近六十万大军汇集在这里,顿时有遮天蔽日,气吞江河的气象。 “秦军到了哪里?”刚刚进入军营庞癝就问道。 “启禀相邦,探子回报说秦军主力已经到达了蔷,估计再有两日就能达到这里了。”严恩回道。 “还有两日。”庞癝闻言想了想又向严恩问道:“防御工事可曾构建完毕?” 严恩摇了摇头:“因连续几天阴雨的缘故,工事只构筑了一半。” “吩咐下去,两日内务必要把防御工事全部都构筑完成。” “诺!” 正说话间,范增从外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相邦,楚国动兵了!” “哦?”闻言庞癝精神不由一阵,急忙问道:“怎么个情况详细说说!” 范增道:“此次楚国兴兵二十五万,比咱们之前预计的还要多出五万大军,且送信之时,项燕已经率大军赶到了寿春城,新垣衍将军正在淮河北岸的下蔡城与楚军隔江对峙!” 庞癝沉默不语的来回走动,心中急切不已,可又无计可施,焦急的不行。 旁边的张良却笑道:“相邦应该相信新垣将军才是!” “嗯?”庞癝有些疑惑的看向张良,虽说新垣衍指挥统兵能力都不错,可到底还是差了项燕一筹,自己又如何能够百分百的相信新垣衍能够凭借十万守军抵挡得住项燕的二十五万大军呢? 张良解释道:“新垣衍将军可谓是沙场宿将了,一生经历的战争不在少数,什么样的敌人没有见过?再说那边不是还有蒯彻先生为其出谋划策吗?蒯彻先生一向足智多谋,难道相邦连他就不信任?下官觉得凭借新垣衍将军的经验以及蒯彻将军的智谋,虽不敢保证说十足十的战胜项燕的二十五万大军,但全身而退还是可能的。” “全身而退?”庞癝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问道:“你是说万一战事不妙的话,让新垣衍主动退出下蔡?” 张良点头道:“不错,下官正是这个意思!” 这时旁边的严恩却提出了反对意见:“末将以为不能后退!” “说来听听!”见严恩反对,庞癝便问了他的想法。 严恩道:“淮河是我军阻拦魏军的唯一一道天险,且淮河以北全身我大魏国土,如果让楚军顺利渡过淮河的话,我军将彻底无险可守不说,只凭借十万大军也将彻底无法阻拦项燕的二十五万大军的行动了。到时候楚军完全可是向东、北、西三个方向不同施展开来,这样一来我大魏将会失去不少的城池。” “本相曾听过这么一句话!”听了严恩的话之后庞癝笑了笑道:“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严恩等人还未明悟过来,范增率先明悟过来,眼前不由一亮道:“相邦的意思难道是说让新垣衍将军主动放弃一些城池,以促使楚军分兵,到时候我军再以优势兵力将其各个击破。不知下官说的可对?” 庞癝点头道:“不错,本相正是这个意思。不过前提却是楚军能够顺利的渡过淮河!” “楚军能够顺利渡过淮河吗?”有将领提出疑问。 “这就要看项燕的本事了!”其实从内心来说,庞癝并不看好新垣衍能够在淮河北岸成功阻击楚军,这是因为楚军将士自幼生长在温暖潮湿的南方,一众将士的水性都是很好的,水上作战对楚军有着天然的优势。反观魏军,大多都是些旱鸭子,劣势尽显无疑。这样一来,一优一劣就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想到此处庞癝便对范增吩咐道:“你现在就修书一封与新垣衍。” “如何写?”范增问道。 “就写上‘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这几个字就够了。相信即便新垣衍不明白蒯彻也能够明白的!”庞癝说道。 这样做并不说庞癝故弄玄虚,他是要让新垣衍与蒯彻两人全都明白其中的深意才行。如果自己说的够详细,够彻底,到时候新垣衍也这样做了,可效果却会大打折扣,因为如果不能明白这句话里面的更深处的意义的话,也就不能够灵活运用这句话了。 而能够将这句话灵活运用的人,莫不是古今名将,在这里就不一一细说了。 说完楚国的事情之后庞癝又关心其赵国,便向范增问道:“赵国可能已经出兵?” 范增摇了摇头道:“只怕李牧有更大的打算!” “说说看!” 范增便继续说道:“下官以为李牧是想等待秦军与我军鏖战以后再行出兵,这样一来秦国势必无法抽兵防御李牧,以李牧之才,不仅能够收服赵国的全部失地不说,只怕还会反攻秦国也说不一定。” 张良却有些不以为然的反驳道:“范先生的话固然有理,看先生千算万算却唯独漏掉了还有一个国家!” “你是说燕国?”范增惊讶的问道。 “不错!”张良点头道:“正是燕国,秦国一向善于连横之道,面对赵国这样一个威胁,秦国又怎能不做防范呢?只怕秦王早就已经秘密派出使臣出使并说服燕国出兵偷袭赵国了!” 营中之人闻言莫不大惊失色,庞癝也不意外的变了变脸色。 燕国,现在只是一个接连败于赵国的小国,可即便如此燕国也是战国七雄之一,谁都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可庞癝偏偏就忽略了,且忽略的十分彻底,此时想起来庞癝又怎能不扼首顿足呢。现在庞癝只能寄希望于李牧,希望他能够清楚的明白其身后还有燕国这样一个威胁而有所防范。如若不然,赵国势必不能全力攻秦,而魏国也将陷入长期战争的泥沼之中。 九十、对阵 长期战争究竟有多么的可怕,在座之人没有人不清楚、不明白的。 二十年前的赵国够强盛了吧,然一场持续了近两年的长平之战就使得这个曾经的东方大国被生生拖垮,而被迫不得不与秦国进行决战。 相比赵国,秦国虽然好上不少但亦是元气大伤,直修养了十多年方才恢复过来。 就因为这十多年的时间,方才给了魏国崛起的机会。 如若不然的话,只怕魏国这边变法还未完成,秦国就已经兵临大梁城下了,哪还有如今与秦国决战的机会呢? “先不管赵国!”庞癝迅速做出决定,也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本相以为,此战我军不说速战速决,但也一定在一年之内结束这场战争,决不能让战争延续到后年的春天。” 庞癝之所以如此说,盖是因为魏国府库中的存粮够用两年的时间。如果后年出现魏国出现难以预料的天灾的话,只怕国内将陷入灾荒之中。 赵国就是前车之鉴,如果没有那场席卷整个赵国的旱灾的话,只怕赵国至少也能多坚持个一年半载,而不是像从前那般急于欲秦国决战了。 “范增,你规划好此战的部署,张良从旁协助!”庞癝没有问范增两人的意见便直接下令道。 “诺!” 范增、张良两人也明白此时不是提意见之时,故而乖乖的接受了庞癝下达的任务。 “严恩、张耳、刘季三人听令!” “末将在!” “严恩率领二十万大军驻扎于北面的孟津,刘季率二十万大军驻扎在南面的伊阙,张耳随同本相驻扎于此。没有本相的命令,诸位且不可进攻秦军。可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严恩、张耳两人回道,唯独刘季没有回答。 “刘季?”庞癝看着刘季高喝了一声。 “相邦恕罪!”刘季急忙告罪一声说道:“末将有些疑虑,故而有些走神,请相邦恕罪!” “说来听听!” 刘季回道:“如果秦军挑衅的话我军该如何应对?” “本相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没有本相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击!”庞癝低喝,显然对刘季十分的不耐烦。 见庞癝似乎有些动怒,刘季急忙点头道:“末将明白!末将明白了,一定谨遵相邦的命令!” 见刘季如此,庞癝心中的怒气这才消去了不少。 严恩、张耳、刘季三人中,按理说应该派年纪较长且参战次数较多的严恩、张耳两人驻守在两侧。 严恩为人谨慎,处事老道又经验十足,庞癝令其独领一军于侧方,这之事不必多说的。 但庞癝为何派刘季在侧方而把张耳留在身边呢?这就不得不说刘季、张耳两人的性格了。 张耳虽然见识有余,沙场经验也比刘季丰富,但作战却有些呆板,庞癝怕如果张耳独领一军的话,可能会坏了大事,故而让其在中军之中。 而刘季却和张耳的性格完全相反。刘季并未学过什么兵法、韬略,也没有多少的沙场经验,前世也不是以统兵能力著称于世。 但刘季却有着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的优点,那就是够‘无耻’,够‘无赖’,遥想前世的刘季虽然每逢楚霸王项羽必败,然其却总能逃出生天,且总能气得项羽‘哇哇’大叫而拿刘季没有丝毫办法。 当然,刘季的没战必败是对于项羽来说的。对于其余的敌人,说实话还真没有几人是刘季的对手。要不然最后也不说他称王成帝了不是。 王翦此人统兵之能并不弱于项羽,甚至更胜于项羽。但庞癝却丝毫不担心王翦先拿刘季看到而不是自己这边。 这是因为魏国这六十万大军各自居于一处,看起来有分兵之嫌,然左中右三军却又互成掎角之势。一方有难,两方来援,这也是庞癝之所以如此做的目的。 要不然六十万大军聚集在一起,虽说看起来人多势众,但这六十万大军在这狭小的平原地带根本就无法完全施展开来,更遑论发挥出这六十万大军的全部战力了。 三日后,王翦也率领着秦军主力到达洛邑城下,在距离魏军大营二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大军歇息一日之后,王翦见招猜招的也摆出了与魏军同样的三角阵型,分别在孟津、伊阙、洛水三地与东面的魏军遥遥相望,互为对峙。 如此过去了三、五日,诸将见王翦迟迟没有向魏军动兵,便急向王翦询问道:“将军,为何不对魏国动兵?” 王翦笑道:“不动兵自然有不动兵的用意,诸位且安心等待就是,少不了你们的功劳的。” 诸将见王翦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只能作罢! 不过私下里却有人议论说王翦是因为惧怕庞癝,这才不敢向魏军动兵的。 不了解的人便问:“这是何故?我没有听说大将军与庞癝有过什么接触啊?” 那人便解释道:“我听闻在二十年前的邯郸之战后庞癝出使大秦,见到了当时还是一员不受昭王重视的王翦。只是第一次见面,庞癝便评价大将军是不下于武安君的不世将才,大将军也因此开始被昭王重用,才有了如今的地位的。你想啊,二十多年前庞癝就能看出大将军的能力了,又怎是易与之辈?只怕大将军正是因为庞癝能够轻易看穿自己,这才有些担忧的。” “况且”那人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况且庞癝可是曾经灭了齐国的头号功臣,且还大败过大秦,一生之中没有一次败绩,又如何不厉害呢?” “哦!原来如此!”询问之人这才‘明悟’过来。 如果庞癝知道这两人的对话的话,只怕会偷着乐,但庞癝并不知道这两个秦国小卒的对话。 此时的庞癝刚刚收到了蒯彻的书信,上面只是“相邦放心”四个大字。 看到这四个字,庞癝终于放下心来不再为下蔡城内的十万守军而担忧,开始全心全意的面对对面的秦军。 庞癝没有急于进攻秦国正是因为他在等待这封书信,而王翦没有急于进攻魏国则是他在等待楚国成功渡过淮河的消息。 一旦楚国渡过淮河北上,对面的魏军知道消息后必定惊慌失措,而那时就是自己的最佳进攻时间。 九十一、未成年人张良 看完蒯彻的书信后终于放下心来的庞癝急忙命人喊来范增、张良二人。 “不知相邦喊我二人前来所为何事?”范增、张良二人进帐问道。 “相信你二人已经知道了蒯彻的书信了吧?”庞癝问道。 范增点头道:“不错,下官已经知道了,难道相邦是想改变进攻的部署?” “不错!”庞癝回道,“本相想来,对面的王翦之所以迟迟不对我军动兵,大概也是在等待楚国那边的消息。而一旦他得到了楚国顺利渡过淮河的消息之后,只怕会立刻向我军发动进攻。对此,不知二位有何高见没有?” “高见没有,拙见倒是有几分!”范增笑道。 “哦?说来听听?”庞癝也跟着笑了一下。 范增道:“既然秦军不动,那么我军出动不就行了。相邦可令人前去秦军大营前挑衅王翦,这样一来必定使王翦恼羞成怒,而王翦在恼羞成怒之下对于军队的部署必定会出现差错,到时候不就给我军可乘之机了吗?” 张良却提出反对意见:“下官并不赞同范先生的意见,王翦历经无数战阵,乃世之名将,下官以为王翦不会上当不说,很有可能会成功激怒秦军,使其有效死之心,到时候我军可就麻烦了!” 张良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可庞癝却有着自己的思量,并对张良二人道出:“本相思虑,和秦军这样默默的长久对峙并不是一个好的办法。之前因为担忧新垣衍、蒯彻二人,这才迟迟没有对秦国动兵。现在既然已经从蒯彻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本相以为也该到了和秦国战上一战的时候了。” 张良见庞癝如此说,便知道了无论自己怎么劝解都无法再劝动庞癝,便问道:“那不知相邦以为应该派哪位将军为先锋呢?” 庞癝还未开口,范增就率先开口道:“下官举荐刘季将军为先锋。” 庞癝闻言不由指着范增笑道:“知我者,范增也!”于是便命人给刘季下令让其明日一早前去秦军大营挑衅秦军。 范增、张良二人除了大帐之后张良便向范增问道:“范先生,难道是之前下官的话没有道理,为何相邦不肯采纳呢?” 范增看着张良幽幽的笑了一下方才说道:“相邦所虑者跟我等所虑者如何能一样?你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你想过没有,这六十万大军每天人吃马嚼的要消耗多少军粮?相邦不只是一军主将,更是我大魏的国相呐!还有你难道不知道‘先声夺人’这个词吗?” 说完范增便迈动脚步,迅速的走远,独留张良一人站在冷风里傻傻的在想:“先声夺人?难道相邦是想着以此来挑衅秦军,如果王翦一直不敢出战的话,那么人们便会以为这是王翦畏惧相邦,从而不敢出战。如果再散布一些流言,只怕秦军上下必定会军心浮动不说,只怕远在咸阳城的秦王嬴政及那些权贵也会对王翦有所顾忌吧!” 越说张良的眼睛越亮:“如果秦王对王翦有了疑心,那王翦的这个秦军主将呃位置还坐的稳吗?如果秦王临阵换将的话,那对面的秦军的军心只怕会更加的浮动,到时候我军必胜。相邦真乃大智之人,范先生您也是。可范先生您为何会举荐刘季将军为先锋而不是一向沉稳谨慎的严恩将军呢?范先生?范先生······” 张良见范增久久没有回答自己,不禁扭头看去,此时附近哪还有范增的身影? 见此,张良不由苦笑:“我还真是太年轻了!” 这样想着,张良本着打破铁锅问到底的精神转身回到庞癝的大帐向庞癝问道:“相邦,您为何会任命刘季将军为先锋而不是一向沉稳、谨慎的严恩将军呢?” 庞癝闻言不由笑了笑,心中却对张良摇了摇头。现在的张良还是太过年轻,跟萧何一般的年轻,远不是后世那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千古谋士。 虽这么想着,庞癝还是耐心的给张良解释道:“严恩将军为人沉稳谨慎,但刘季的性格呢?你想过吗?” “刘季将军?”张良想了想说道:“刘季将军为人有些······有些粗俗,且行为大都不循规蹈矩,看起来像······” 说到这里之后的话张良有些说不出口了。 庞癝的笑容却越发的灿烂:“刘季看起来像什么?” 见庞癝紧问,张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刘季将军看起来有些混不吝,相一个小混混!” 庞癝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小混混?哈哈!刘季像一个小混混!” 张良心中不断的大骂自己没事瞎说什么?现在好了,自己是彻底得罪了刘季,只怕他以后少不了会找自己的麻烦,一刘季那混不吝的性格,自己该如何是好呢? “相邦?”见庞癝还在不停的大笑,张良只得哀求庞癝给自己几分颜面。 庞癝止住笑容说道:“就是因为刘季有些混不吝,本相才任命其为先锋啊!” “啊?”听此张良顿时呆若木鸡,好久才缓过神来问道:“可是······可是为何呢?” “这就要你自己去想了!”庞癝并未回答张良的问题,而是把他赶出了大帐。 看着张良亦步亦趋,三步一回头的身影,庞癝心中一叹:“张良,本相盼望着你快些长大啊!” 现在的张良也只有十六岁,心中根本就没有半点城府,说起话来也是无所顾忌。这跟张良的成长环境有关,想想张良出身于世代公卿之家,其祖父、父亲更是相三代韩王,故而少年时期的张良的走到哪里都没有人敢得罪。不说其他人,在新郑城只怕就是现今韩王的兄弟公子韩非如果与张良发生了矛盾的话也不敢轻易得罪张良吧! 之后张良来到大梁拜入自己门下为中庶子,别人都知道自己很器重张良,故而张良说错了什么话亦或者不经意得罪了什么人,旁人看在自己的颜面上也不会对张良这个‘小娃娃’发难的。 这样的成长环境,不知是对张良好还是不好呢? 庞癝不知道,也不知道张良是否还能成为那个运筹帷幄的张良? 九十二、刘季骂营 至于刘季,收到了庞癝的命令之后忍不住暗自窃喜,在一众下属哪里炫耀道:“还是相邦有眼光,知道咱老刘的本事!” 有下属却道:“将军,对方可是王翦大军,您确定您能够一战功成?” 听到这话刘邦却不乐意了,指着这个下属的鼻子骂道:“混账东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本将军连王翦那个老匹夫都不如?还是说你有这个本事?那好,本将军就命你明日第一个前去秦军大营前骂营去!” 那名下属也在说完话之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自己的话有些歧义,以刘季的小肚鸡肠来说肯定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果不其然,刘季立马就怼起自己来。这名下属本想把刘季给怼回去,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敢了。 身为刘季的下属,他对刘季的秉性可是一清二楚,如果此次自己敢怼回去的话,那以后自己的日子将会是噩梦一般的存在。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想想自己以后的小日子,这名下属止住了本要怼回去的话,硬着头皮接受了刘季的命令。 刘季本来就是那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而今得到了庞癝的命令,又如何不骄狂?众人也不敢劝阻。即便是庞癝的嫡子庞卫,此时也不敢站出来提醒刘季。 要知道在座的一众将士之中,如果论起哪一位在刘季手下吃过的亏最多,那除了庞卫也再无第二个人选了。遥想自己刚刚进入军营的那段日子,真是惨不忍睹,说多了都是泪,庞卫自是后知后觉的开始‘聪明’起来,不敢再与刘季作对。 相反,现在的庞卫对刘季可是事事恭敬,生怕惹着了这位上司,再给自己一次什么难忘的经历。不过庞卫心中却无时无刻的不在大骂着刘季:“刘季,你给小爷等着,等着小爷以后能光明正大的回家并得到了父亲的认可之后,看小爷我怎么收拾你!” 当然,庞卫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刘季却是全不知情,仍旧徜徉在自己的愉悦之中。 刘季言语很是粗鄙,很不得入庞卫这般出身权贵之家的将士的喜欢,但其余人等却都吃他这一套。不说其他,不少人在刘季骂了自己之后反而暗自窃喜,因为他们知道刘季这是拿他们当自己人才会这般骂他们。如果是你犯了错之后刘季还笑眯眯的夸你,那你就等着倒霉吧! 第二天,刘季率领十万大军出营来到王翦大军营前叫阵,庞癝自然也带着一批中军将士来到阵前观摩刘季是如何叫阵的。 刘季果真如同昨日说的一般先令言语得罪了自己的那个下属率先出阵。 这个下属估计也是比较有涵养的人,来到秦军营前并未大喊大叫,而是抱拳向秦军大营一拜道:“秦速速去通知王翦将军,大魏刘季将军属下校尉xxx前来叫阵!” 秦军大营中的巡营将士在见到魏军到达自己营前之前就已通禀了王翦,王翦却道:“只要魏军不发起进攻,就随他们去吧!”说完王翦便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巡营将士听此面面相觑,可秦国律法深严,尤其是军队,军法尤是更加的深严,这巡营将士接到了王翦的命令之后便回到军营大门前,就见魏军军阵里面走出一员校尉来到营前叫阵,便大声回道:“对面的将军且挺好了,我家大将军今日有事要处理,不便和贵军作战,将军且回去等候消息吧!” 这个校尉听此不由一愣,王翦今日有事?可什么事情比两军大战重要? 没敢多问,这员校尉便乖乖的回到了魏军军阵之中将秦军将士的话乖乖的说与刘季。 刘季听闻之后那是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的这个下属给捏死。 而庞癝那边见这个校尉无功而返,早就遣了张良来到刘季面前对刘季大骂道:“刘季啊刘季,本相可是对你寄以厚望,你就是这么糊弄本相的?看看你的属下都是些什么垃圾东西,竟在这里丢人现眼。” 饶是刘季一向脸皮很厚,但此时当着一众下属的面被一个少年如此出言羞辱,那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只能对张良告饶道:“都是末将的不是,小先生且在这边待一会儿,看看咱老刘的本事。” 说完刘季便亲自骑马来到秦军营前大骂道:“里面的无头鼠辈听着,今日你刘爷爷在此,赶快让王翦小二出来速速受死,如若不然,你刘爷爷必定踏破你这破军营,送你们去见阎罗王!” 秦军大营门前的将士听了之后面面相觑,没有想到对面的这个将军这么有‘个性’,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个怼,但秉持着王翦的命令,还是乖乖的回道:“我家将军今日有事,不便和贵军作战,将军还是回去,等来日再战不迟!” 刘季哪里肯?仍旧对着秦军大营骂道:“你说王翦那老匹夫今日有事?是不是王翦听说了我军的主帅是庞相邦,这才不敢出营作战的?还是说王翦那老匹夫听了你刘爷爷我的大名之后被吓病了呢?” “咦?你说什么?”刘季佯装听到了身旁护卫的话,而后大声道:“你说王翦那老匹夫回咸阳了?那他回去干吗去了?”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秦国太后要召见王翦那老匹夫啊!” “你说王翦要模样没模样,且还是一个老匹夫,能满足秦国太后的需求吗?” “还不如小爷我去呢,我可听说那秦国的太后以前可是赵国有名的妓女,秦王也不是嬴异人亲生的,而是吕不韦的儿子!” “什么?你说也不说吕不韦的儿子,是邯郸城内一个乞丐的儿子?” “哦!原来如此,我说赵姬做了秦国太后怎么还是如此的淫荡,原来是在邯郸城的时候被那个乞丐调教的啊!怪不得,怪不得!” 对面秦军大营的将士早就被刘季的话气得‘哇哇’直叫,不说秦军那边,就是刘季身边的几个亲兵也是听了刘季的话之后呆愣的如木鸡一般,一个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说自己将军才是。 九十三、王翦评刘季 刘季兀自在滔滔不绝的辱骂着,军营里的秦军却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刘季辱骂王翦时他们就已经忍受不了了,现在见刘季开始侮辱秦王及太后,那更加是忍受不住了。 虽然刘季说的关于太后的事情他们也有所耳闻,但他们却不敢道出,也不敢让别人道出,须知这可是满门抄斩的事情。如果此时他们坐视不理的话,只怕等秦王知道后自己这些巡营的将士不死也得遭受非人的大罪不可。 见有人辱骂太后及秦王而坐视不理,可不就是大罪吗?可王翦的命令他们却也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便有人道:“大将军虽说不让咱们主动进攻,可此子如此辱骂大王及太后,是咱们这些人的耻辱。不如咱们用弓箭射杀了这个小子,看以后魏军还有谁敢出言不逊!” “这个办法好,咱们就这么办!” 众人商议一通,便开始拿起弓箭瞄向刘季。 “将军,将军!”刘季的亲卫见秦军营前的士兵拿起弓箭就意识到了不对,急忙向刘季喊道。 “怎么了?”刘季还不明所以,忍不住扭头看向一旁的亲卫。 “将军,弓箭!秦军要射箭了,咱们快逃吧!”亲卫指着秦军大营放下对刘季说道。 刘季回过头来望去,果然见有几十张弓箭正对着自己,登时吓的冷汗直流。哪还敢犹豫顿足,急忙调头骑着马朝魏军军阵这边而来。 回头之前,刘季还不忘对秦军留下一句话:“奶奶的,你刘爷爷今日骂累了,明日咱们接着骂!” “放箭!”秦军这边见刘季欲逃,急忙下令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箭矢飞快的向刘季袭去,刘季登时神魂出窍,心中直哀叹一句“我命休矣!”便闭上眼睛等死。 感觉过去了好长时间,刘季并未见到有箭矢射到自己,不禁睁开眼睛疑惑的回头看去,只见自己的一名亲卫正躺在自己身后的位置,身上横插着好几个箭矢。刘季哪还不知道正是自己的亲卫给自己挡住了这些箭矢,要不然自己今日非得丢掉性命不可。 秦军这边,巡营的将领见刘季虽未被射杀,但也被吓跑了,心中便不由松了一口气。但再一想,如果魏军每天都派这人来自己军营前这么叫嚣一番,那该如何是好? 越想越气人,越想越恼怒,这位巡营的将领便气冲冲的来到王翦帐前请命道:“大将军,末将请命即可向对面的魏军发起进攻!” 王翦诧异的看向这员将领,不过看到这员将领脸上的怒气,便知道这人是受了对方的气,便说道:“可是对面的魏军有人骂营?你且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切勿较真!” 这员将领哭丧着脸道:“大将军,末将不敢不较真啊!” “哦?可是他们辱骂了本将?”王翦问道。 这员将领道:“不仅辱骂了大将军您,连大王和太后也一块辱骂了!” “那又如何,你且听着就是了,如果将来大王问罪于你的话,你把责任都推到本将身上就是,放心,有本将担保,你没事的。”王翦出言安慰道。 虽然王翦好言安慰,可这员将领却已连死的心都有了,对着王翦哀求道:“大将军,您还是杀了末将吧,那话末将不敢再听第二遍了。” “哦?到底如何辱骂本将及大王的,你且说来与本将听听!”王翦感兴趣道。 “末将不敢说!”这将领摇了摇头道。 “本将赦你无罪!”见这员将领不想说,可王翦却越发的感起了兴趣。 见王翦一再追问,这员将领便一五一十的将刘季的原话说与王翦听。 王翦饶是一向涵养很好,此时也不得不发起脾气:“混账东西!此子竟然如此辱骂本将,如此辱骂大王及太后,本将一定不与其干休!” 见王翦气愤,这员将领急忙请令道:“大将军,末将现在就带人去进攻魏军。” “混账,本将什么时候说过让你进攻魏军了?”王翦对着这员将领大骂一通,而后方才平缓一下气息说道:“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发动进攻,违令者斩立决,知道了吗?” “知道了!”这员将领有气无力的回道。 “如果魏军再有人赶来挑衅的话,直接用弓箭射杀就是了,你今天做的就很好······”王翦又吩咐了这员将领几句之后便将其打发出了营帐。 “来人!”将这员将领打发走之后王翦把自己的亲卫喊了过来。 “将军有何吩咐?”亲卫进营问道。 王翦道:“给在魏军那边的密探下一道命令,让他查查看今天辱骂本将的那个人是谁?” 亲卫却道:“将军,不用查了,那人末将知道。” “哦?说来听听!”王翦道。 亲卫开口将刘季的生平娓娓道来:“那个辱骂将军的叫刘季,魏国沛郡人氏,今年不过二十余岁,一开始本是信陵君魏无忌的门客,几年前大梁动乱那也不惜冒死救出了被田恬软禁在宫中的魏王增,便被魏无忌封为了校尉一职,后来又因功逐步升为将军。今次魏国相邦庞癝命其率领右军的二十万大军!” “你是说这个叫刘季的魏国今年才二十多岁?”王翦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正是!”亲卫回道:“在下觉得这个刘季本身并无多少才能,不过从其能够被庞癝封为一军主将来看,魏国对于大将极其缺乏,要不然也不会任用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为一军主将了。” 王翦听后点头又摇头道:“你说的对又不对,魏国确实缺少大将之才,可却不缺少聪慧之人。本将以为这个叫刘季的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将军何故如此高看刘季?”亲卫有些不解的问道。 “此子出身平民,从言行上看起来是一个十足的小混混,可却能够屡立大功,且庞癝又不是昏庸之人,其眼光之独到、狠辣,当今天下几乎无人能出其右,而庞癝又无缘无故的人命此子为一军主将,想来此子身上定有咱们不知的优点。可本将就是不知此子身上的优点到底是什么?且看几天再说吧!” 九十四、王翦的老谋 “可大王那边将军该如何交代?”亲卫比较担心的是秦王如果知道了今日之事,会不会因此而责罚王翦。 “无妨,大王乃明主,本将相信大王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为难于本将的。”话虽这么说,可王翦的心里却还是有几分担忧。秦王性格如何,相信王翦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即便是来自后世的庞癝估计也没有王翦那般了解嬴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前世的历史上,最了解嬴政为人的莫过于王翦、李斯、尉缭、赵高四人了。这三人对嬴政的了解,只怕会比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吕不韦、赵姬还要了解许多。 故而王翦能够不惧功高震主全身而退,李斯、赵高两人能够相伴嬴政一生,尉缭能够急流勇退,就是因为他们看清楚了嬴政的内在性格。 历史上但凡雄才大略的君主,都有点外宽内忌的缺点,譬如始皇帝嬴政、隋文帝杨坚、汉武帝刘彻、明太祖朱元璋等等多是如此。 就是因为了解这一点,王翦心中才会有所不安。 在王翦看来,嬴政在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心中不管如何怒火冲天,表面上大概会哈哈一笑而过,而后令使者来此安慰自己。 王翦的猜测很正确,过了几天之后,果然有使者从咸阳而来传达秦王嬴政的旨意,好言劝慰王翦,让其该如何做还如何做,不要因为对方的言行侮辱而做任何过激的行为。 而事实上,秦王在知道了刘季对自己的侮辱之言后是暴跳如雷,连杀了好几个犯了小错的宫人才熄灭心中的怒火。 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在外,说实话嬴政不担心王翦拥兵自重那是假的。 好在赵高劝慰嬴政道:“王翦将军的家眷均在咸阳,微臣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傻事的。且王翦将军本就对大王忠心耿耿,更不可能做背叛大王之事了。” 赵高并不是收了王翦的贿赂亦或是和王翦相交莫逆才这么说的,而是因为赵高是一个有野心的宦官,而他的野心促使着他结交大臣,进而在朝堂上有一定的话语权。 如若不然,他一个地位低下的宦官又如何能够在秦国的朝堂上屹立数十年而不倒且还能够呼风唤雨呢?赵高就是想着通过劝慰嬴政来获得王翦的友谊,进而使自己的势力扩展到军中去。 虽然有赵高的劝解,可嬴政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快:“王翦到达洛邑已经有段日子了吧,为何寡人未曾听闻过王翦对魏国动兵的消息?” 赵高道:“想必王翦将军这么做是有什么深意吧,微臣也不敢妄言。” 赵高的话适可而止,暗中却秘密令亲信连夜赶到洛邑城外的秦军大营面见王翦。 王翦收到消息之后心中陡然一凉,不动声色的安排赵高的亲信下去休息之后开始在帐内左思右想起来:“难道大王开始猜忌我了?我且想个办法安稳住大王的疑心才是。” 一夜细思之后,王翦终于想到了打消嬴政疑心的办法。第二天一大早,王翦便修书一封,命人送到咸阳。 嬴政看过书信之后在朝堂上当众咆哮道:“王翦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到达洛邑已经半月有余却寸功未立不说,竟然还敢问寡人要官要钱要封地?他王翦眼中还有没有寡人这个秦王?” 赵高听后心中却暗自得意起来,今日秦王虽然大发雷霆,但心中对王翦的猜忌想必也因此而彻底打消了,如若不然也不会当着一众朝臣的面就大发雷霆了。 这样一来,王翦就欠了自己一个人情,以后如果自己想要在军中安插一些人手的话,只怕王翦也不好意思反对了。虽然心中得意,可赵高脸上却丝毫未漏,反而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下朝之后,嬴政喊来赵高说道:“你说王翦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帝王的疑心并不是说三言两语就能打消的,但赵高却看了出来秦王对王翦的疑心早已没有了之前那么重了,于是便大着胆子说道:“王翦将军现在已经五十余岁,而加重除了长子王贲小将军意外竟然没有一个可堪大用的,想来王翦老将军也是明白这一点,怕自己百年之后子孙落魄,故而才向通过这般途径为子孙谋取一些好处。” “果真如此?”嬴政盯着赵高问道。 看到嬴政幽深的眼神,赵高登时就冷汗直流起来,心中想着是不是自己给王翦通风报信的事情已经被嬴政知道了。 于是赵高便硬着头皮回道:“微臣想来,定是这般无疑了。如若王翦老将军有什么二心的话,只怕此时此刻就不会给大王要什么好处,而是装聋作哑了!” 见赵高如此说,嬴政彻底打消了对王翦的猜疑,转而笑道:“王翦也真是的,一大把年纪了还如此做,真是难为他了。” 第二他朝堂之上,嬴政宣布对武成侯王翦增加食邑三千户,且除了其长子王贲之外,其另外几个成年的儿子也相续被嬴政封了些官职不大但却油水很多的官。 当王翦收到自己被封赏的消息之后,立马向西遥遥而拜,表示自己一定能够击败魏军,为秦国的强大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当然,这话自然也通过一些途径传回咸阳,传到了嬴政的耳中。 “眼下和魏军开战的时机已经成熟。”王翦明白现在已经到了必须和魏军开战的时机了。这不仅仅是因为来自秦王嬴政那边的压力,身为一军主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王翦还是明白的。 王翦之所以选择在此时开战,这是因为自己昨日收到了项燕率领的二十五万楚军顺利渡过淮河的消息。王翦之所以一直不和魏军开战不就是因为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吗? 为了等待这一刻,王翦不惜冒着让秦王猜忌的危险,苦苦顶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而今,这个千载难逢的时刻终于到来了,王翦的内心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王翦相信如果对面的魏军知道了这个消息的话,一定会军心浮动的,到时候自己也就能够速战杜绝。不说一举定乾坤,但想来自己能够把魏国打得一二十年恢复不了元气还是有可能的。 九十五、张良计 “魏军方面可有什么异动?”王翦看过楚国那边的战报之后喊来亲卫问道。 “属下未曾见到!”亲卫回道。 “那个刘季呢?今日可曾前来骂战?”王翦又问。 “上午的时候骂过一阵之后就被人急匆匆的喊了回去,似乎庞癝那边有什么事情要等着和刘季商议的样子。”亲卫回道。 “这就是了!”王翦听闻之后点了点头道:“想必庞癝也同样收到了楚国那边的战报,这才急寻人商议。你赶快和安插在魏军那边的密探接触,让其时刻关注魏军的一举一动,一旦魏军有什么异动,让其务必在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来。” “诺!” 本来在秦军营前骂的正欢的刘季见有一骑兵向自己这边飞奔而来:“刘季将军,庞相邦有令,让你尽快赶回中军大营,有要事商议。” “诺!”刘季接过命令之后哪敢耽误,第一时间就转身骑马赶回了中军大营。 刘季到了大营之后,就见庞癝、范增、张良、严恩、张耳等人早已济济一堂,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决断,于是刘季刚一走进帐内便问道:“相邦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吩咐属下等人?” “不错!”庞癝点了点头道:“本相刚刚收到新垣衍传来的消息,项燕已经率领二十五万楚军顺利渡过淮河,而新垣衍在和蒯彻商议之后已经决定在下蔡城下阻击楚军几天后就撤离下蔡,撤退至钜阳之后继续阻击楚国大军。按照战事发展,只怕现在新垣衍的大军已经开始撤离下蔡了。” “这不是之前相邦就部署好的吗?难道那边还有什么变化?相邦这才寻末将等人商议?”刘季不解,新垣衍的十万大军的战略部署是之前就已经商议好了的事情,为何庞癝还会再寻他们来商议。 庞癝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眼范增,范增意会,便开口解释道:“并非是新垣衍那边有什么意外,而是张良刚刚想出了一个计策,如果能够实施成功的话,也许我军能够取得一场不大不小的胜利。” “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季仍旧疑惑不解。 “刘季将军先别着急,听本官耐心解释。”范增耐心解释道:“对面的秦军之所以迟迟没有动兵,在相邦和本官看来,王翦是想等待楚国那边有了结果之后再行动兵。现在楚国的项燕大军成功渡过淮河,只怕王翦收到消息之后必定以为我军会出现军心浮动的场景,到时候如果秦军也必定会全力进攻我军。” 范增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继续说道:“这样一来,只怕三五日之内决战之势就会形成,而我军无论是胜亦或是负,说承受的损失都将会到达一个伤筋动骨的地步。无论如何说,这对我大魏将来的发展都是不利的。” “就在刚才不久,张良提出了一个计策。那就是我军佯装惊恐的样子,而后相邦下令驻守在成皋关内还未赶过来的十万大军南下支援新垣衍将军。而我军这边的六十万大军也佯装后退,正好可以在半路伏击秦军一次。这样一来,虽然不能对秦国取得大胜,但想必也能对秦军造成一定的杀伤,这样不但能够提升我军的士气,也可以有效的打击秦军的嚣张气焰。” “这个办法不错啊!”刘季听后眼前一亮,便继续问道:“不知我军要在哪里伏击秦军?地点可曾选好?” “地点已经选好。”范增道:“无论是孟津还是伊阙那边,都是山谷纵横,刘季将军和严恩将军可以选一合适的地点埋伏,而后大军佯装撤退,这样一来即便王翦一向谨慎小心,也必定上当。” “那中军方面呢?”这时严恩问道:“洛邑周边并无险要山川,直到东面的五十里外方有山川出现,一旦王翦率领大军直扑中军,中军这边不就危险了吗?” 这时庞癝笑道:“中军这边确实并无山川,但却有洛河这一天然屏障,王翦的大军如果想要进攻我中军的话,势必要渡过洛河,我军和选择在秦军渡过一半的时候再行进攻,到时候秦军必定大败。” “相邦英明!”见庞癝、范增等人已经将所有事情都考虑妥当,严恩、刘季便再无异议。 庞癝下令道:“严恩、刘季二人听令!” “末将在!” “本相命你二人回到军中之后下令全军整理物质,待明日一早再佯装撤退,选择合适的地点埋伏,争取一举给秦军造成重大伤亡,可曾听明白?” “末将遵令!” “没事就尽快回去安排吧!” “诺!” 刘季、严恩两人各自回到左、右两军安排大军整理物质,而后下令大军明日拔营撤退至成皋关。暗中,两人却秘令亲信选择合适伏击的地点。 而秦国砸魏军这边的密探自然也知道了魏军的不对之处,不惜暴露身份的急忙向王翦这边传递消息。而庞癝早已下令军中大将对秦军的密探佯作追杀状,这使得王翦知道了此事后并未对魏军有丝毫的怀疑。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王翦令亲卫喊来三军主将下令道:“本将刚刚得到消息,魏国的新垣衍在淮河那边未能阻止楚国大军渡过淮河,而楚国势众,项燕又是沙场宿将,新垣衍在下蔡城势必不能坚持多久,这就给了我军一个大败魏军的合适机会了。刚刚安插在魏军那边的密探回报说,魏相庞癝已经秘令三军暗中收拾物质,等待明日一早大军就撤退至成皋关。” “本将现在下令!”说着王翦严肃的看向秦军的一众将领:“左中右三军明日在魏军撤退之际率领大军尾随追杀魏军,而中军这边今夜伐木造船,势必要在明日早晨之前造出足够的船只供中军渡河使用,可都听清楚了?” “末将得令!” “既然都清楚了,那就赶快回去准备吧!” “诺!” 王翦打发走众将领,开始在营帐中闭目养神起来,可不断跳动的眉角却显示着王翦的心中并不平静。 王翦总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可是有说不出来。 “也许是本将多心了吧!”王翦心中说道。 九十六、各自算计 这一夜,王翦辗转反侧,直到寅时初方才合上双眼。 一个时辰后,王翦便被外面的人喝马嘶声惊醒。 “什么时辰了?”睁开眼睛,王翦喊来亲卫问道。 “大将军,现在方才卯时二刻,要不您再睡会儿?”亲卫劝道。 “不用!”王翦此时并没有睡觉的心思,便吩咐亲卫打水清洗。 捧起一把冰凉的水浇在自己的脸上,王翦立马精神百倍。 “洛水对岸的魏军现在可曾撤军?”王翦捧着饭一边吃一边向亲卫问道。 “启禀将军,方才末将见魏军的军营那边有炊烟升起,只怕此刻魏军也在吃早食吧!”亲卫回道。 “哦?”王翦感觉有异,便将饭食放到桌案上起身出营向对面的魏军大营望去。 只见魏军大营上空还有炊烟没有飘散,王翦心中的疑惑更加的大了:“怎么不见魏军军营内出现慌乱之色?按常理说此时魏军应该早饭也来不及就撤退才是。” 越想王翦越发觉得魏军的行为举止有些怪异,于是便喊来亲卫再次问道:“安插在魏军那里的密探可有消息传回?” 亲卫回道:“昨天深夜传回过一道消息,此后就再无消息传回了。据传回消息的密探说,昨天下午向传递消息的密探被魏军发现并命人追杀,只是最后没有抓住,这才把魏军的异动传递回来。” “可本将怎么觉得魏军的行为很怪异呢?”像是再问亲卫,又像是自问自答:“难道是庞癝只是将楚军渡过淮河的消息告诉了上层的将领,而下层的将士对此却丝毫不知?现在庞癝是故作镇静而已吗?” “可即便如此,庞癝下令撤退又用什么理由给下面的将士解释的呢?”对此王翦百思不得其解。 “庞癝,你心底里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呢?”王翦站在寒风中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细细思索,却仍旧想不出丝毫的线索。 “将军,这里风大,您还是回营帐里吧!”亲卫劝道。 “知道了!”王翦点点头回到营帐内继续用饭,但这有一口没一口的却显示着王翦的心思还在魏军那边。 又吃了几口,王翦便再无一丝食欲,对亲卫吩咐道:“本将总感觉对面的魏军今天的行为举止有些怪异,你现在就向左右两军主将传达本将的命令,今天追击魏军时务必要小心谨慎,希望本将的感觉只是一个错觉吧!” 吃过早饭之后,王翦命人喊来中军的一众将领。 “木筏打造了多少?”王翦向负责打造战船的将领问道。 “启禀将军,按照您的吩咐,末将负责的三千将士一夜不停的打造了一千具木筏。” “一千具木筏?足够了!”王翦点了点头。 “启禀大将军,我中军有二十万大军,只有一千具木筏,这如何能够?只怕一个时辰也运送不了多少将士啊?”有将领出列说道。 闻言王翦‘呵呵’一笑道:“谁说本将要用木筏运送士兵了?” “那不用木筏运送,我军如何渡过洛水啊?虽然冬季洛水的水很浅,但再浅洛水的最深处也足有一丈深,别说我军不善游泳,可即便是游了过去,到时候全身湿淋淋的,别说是追击魏军了,只怕将士们只怕还会得伤寒的。” 王翦道:“将这一千木筏用绳索固定于洛水之中搭建一座浮桥不久行了吗?” “呃!”别说劝说王建东呃这员将领,即便是其余将领也顿时呆愣住了。一个个的捶手顿足道:“我等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呢?还是大将军英明!” 对于一众将士的恭维,王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眼下大战在即,并不说恭维的时候。” 说着王翦便下令道:“待魏军撤退之际,尔等定要在第一时间内搭建好浮桥让大军通过。此次我军追击魏军,务必要尽最大努力击垮魏军。记住,此次追击魏军不在于歼灭多少魏军,也不像之前那般按照人头数计算军功,而是按照俘虏数。还有就是,如此追击魏军时务必要谨慎一些,一旦发现魏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立刻退兵,知道了吗?” “诺!” 王翦之所以说不再按照人头数计算军功,这是因为秦军向来是按照人头数计算军功,如果此次还像以往那般的话,将士们只会将心力放在杀人上,而没有余力去对付其余的魏军士卒,这样一来,势必会造成更多的魏军逃跑。而王翦即便击败了魏军,也不能使得魏国的元气重伤,至多是伤筋动骨,修养个三五年就能修养过来。 很显然,这并不是王翦想看到的。 王翦想看到的是,此次彻底击垮魏军的六十万大军,使得魏国因此元气大伤,再无余力与大秦抗衡。这样一来大秦方能全心全力的灭亡赵、燕、楚等国,而后再集中全力进攻魏国。 如果此次魏军逃亡大半,即便是自己歼灭了二十万魏军,那魏国仍旧还有四十万大军。 依仗成皋关之险,秦军势必不能东进一步,且秦国也不能够全心全力的发动灭赵之战,那样一来,天下局势将再次回到战争之前的秦、魏两强对峙的局面,无论是王翦还是秦王嬴政,他们都不愿看到这一现象。 而在魏军这边,庞癝用过早饭之后下令全军徐徐后退。 而范增却劝道:“相邦,如果徐徐后退的话,王翦必然起疑,到时候我军动这么大的干戈只怕不能取得多少战果啊。” 而张良却道:“下官以为还是徐徐撤退的好。王翦一向谨慎,只怕已经察觉到了我军异常。如果真的做惊慌失措样的话,只怕王翦的疑心会更加的重的。” “这话从何说起?”范增问道。 张良回道:“按理说昨天我军收到新垣衍将军的书信之后就应该做惊慌状,但昨天我军却并未这么做,那么这样一来王翦必定起疑。所性今天我军不如将错就错,这样一来王翦只会以为相邦是对全军瞒住了楚军渡过淮河的消息,他才能彻底消除疑心,才会无所顾忌的将全军压上。” 庞癝点头道:“你说的很对,命令大军依旧徐徐撤退。” “诺!” 九十七、王翦的洞察力 “大将军,对面的魏军开始撤退了。”亲信收到消息,急忙入帐向王翦禀报。 “哦?”王翦精神一震,而后起身走向外面:“本将出去看看。” 驾马走出军营,见魏军果然已经开始拔营后退,而后退的时候整个军队都有条不紊,不见一丝慌乱。 “看来庞癝果真向下面的将士隐瞒了楚军渡过淮河的真相了,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这样想着,王翦的疑心彻底消除,于是便令秦军迅速架设浮桥。 不到半个时辰,浮桥便被架设好了。 “出发!” 随着王翦的一声号令,二十万秦军便开始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开始疯狂的渡过洛水向魏军追击而去。 站在洛水河畔,王翦看着行进的队伍,对亲卫问道:“左、右两军可曾已经出动?” “启禀将军,早在半个时辰前,左、右两军主将便已传来了出动的消息。” 闻此,王翦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眼睛想对面已经渐行渐远的魏军看去。只见魏军的队伍后退的不仅有条不紊,且速度也说不上很快,相反还有些缓慢的感觉。 王翦初始并未注意到这一现象,便准备调转马头回营等待胜利的消息去。可刚刚进入大营,王翦便感觉到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到底哪里不对?”王翦左思右想,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一个场景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是了,魏军的行军速度很慢,就好像是散布般,一丝的慌张都没有,其中一定有蹊跷。” “不好,上当了!”王翦拍案而起,急忙喊来秦兵下令道:“对面的魏军有诈,马上命令大军回营,还有左、右两军立刻派人前去通知,希望还为时不晚吧!” 说完王翦如泄了气般的做了下来。 “诺!” 亲卫领命后飞奔出大营向正在渡河的秦军疾喝道:“大将军有令,大军即刻调头回营!” “大将军有令,大军即刻调头回营!” “大将军有令,大军即刻调头回营!” ······ 一声声的高喝使得正在渡河的秦军不禁一愣,想不明白大将军为何突然下令退兵,眼下不正是追击魏军的好时机吗? 见秦军呆愣,亲卫急道:“魏军有诈!魏军有诈······” 正在渡河的秦军这才醒悟过来,于是便开始点头又回到大营之中。 而魏军中军方面,走在队伍前方的庞癝向后看了一眼,而后向跟随在身边的张耳问道:“张耳,现在有多少秦军渡过洛水了?” “有五万左右。”张耳收到了后面的斥候的消息后向庞癝回道。 庞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张耳转身走向后军方向。 一刻钟后,张耳又急匆匆的跑回庞癝身边大喊道:“相邦,情况不对,秦军好像停止了追击我军,末将刚刚看到秦军有向后撤退的迹象。” “什么?”庞癝闻言不禁一愣,急忙调转马头向后方走去。 来到后军,庞癝果然见秦军果真正在转身向洛水对岸而回,便知道王翦只怕瞧出了端倪,便对张耳下令道:“命令全军停止撤退吧,王翦已经识破了我军的意图。” “眼下洛水这边还有五万秦军,如果相邦下令追击的话,末将能将这五万大军全部都留在这边。”张耳立功心切,想要歼灭洛水东岸的五万秦军。 庞癝却摇头道:“只怕已经不能了,你看洛水上。”说着庞癝指了指洛水,“秦军已经在洛水上架设了浮桥,看其宽度,只怕等你到了洛水岸边时,秦军早已撤退完了,还是算了,下令全军回军营继续安营扎寨吧!” “王翦真不愧是当世名将,本相竟不知你是从哪里看出的端倪?”想起王翦,庞癝心中不得不佩服其敏锐的洞察力。在自己看来,此次自己的撤退可谓是天衣无缝,可还是被王翦瞧出了端倪,而自己竟然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这边到底是哪里出现了纰漏? “希望严恩、刘季那边能传来好消息吧,要不然这六十万大军如此兴师动众的可真就徒劳无功了。”一边想着,庞癝一边打马向原本的营地方向走去。 庞癝因为眼光和经验的问题,所以他的内心虽有遗憾却并无大的波澜。但充当谋士的张良却捶手顿足,大呼“可惜”。 而王翦见中军所有将士都已安全撤退回来,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又有一丝遗憾,不由感叹道:“庞癝不愧是还是那个足智多谋的庞癝,这种情况下都能舍弃五万大军这块肥肉!” 之所以如此感叹,是因为王翦醒悟过来之后便已经在洛水岸边准备了数百张机弩,就等着魏军追击到洛水河畔时给魏军来一个出乎意料呢? 却不想庞癝竟然能够忍受住一举歼灭五万大军的诱惑,实在是出乎王翦的意料,可仔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左、右两军可有消息传来?”王翦向亲卫问道。 “启禀大将军,末将已经命人前去传大将军的命令了,看情况只怕还要半个时辰方能赶上追击魏军的军队。” “唉,只怕为时晚矣!”王翦已经对左、右两军的全身而退不抱什么希望了。不说旁人,就是自己也差一点就上了庞癝的诡计,更遑论其余两军主将了。 现在王翦只能寄希望于左、右两军的损失不要太多,要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如何抗衡对面的魏军了。 正在王翦、庞癝不约而同的为左、右两军担心的同时,左、右两军的将士已经与对方交上手了。 刘季这边,刘季在撤退之前就已秘密命一只三万人的军队在庞卫的带领下在孟津东十里外的一处山谷埋伏好了,就等待着秦军的到来。 刘季的逃跑,那可是真的逃跑状,各种粮草、兵甲全都丢弃在原本的军营不要,十七万大军轻装上阵,跑起来那是一个比一个快,而追击的秦军却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可却连刘季大军的尾巴都未能摸着。 秦军每每泄气之时,刘季就会来到后军给前来追击的秦军鼓气,其实就是说一些脏话气气他们,使得秦军听闻之后又鼓足气有余力继续追击魏军。 九十八、庞卫 “小兔崽子们,你们来追小爷我啊。” “追不上是吧?” “看看你们,这才跑了多长时间,就一脸肾虚的样子,啧啧······” 反正刘季就是用尽了所有能激怒、嘲笑对方的办法,为的就是能够使得前来追击的秦军没有心思再去观察别的东西。一旦秦军察觉到不妙撤退的话,自己这边可就是前功尽弃了。 想想还完好无损的放置在营地之中的粮草、辎重以及一路上丢弃的兵甲等物,如果被秦军得到,那自己可就是真的欲哭无泪了。 二十万大军的消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粮草辎重是一个天文数字就不多说什么了,关键是被丢弃的兵甲等物,那可是多少钱都不换的。 从挖矿、冶炼、锻造、成型,中间花费的不仅是无数工匠的汗水,更是无数的时间。就好比以如今魏国的国力来说,想要打造二十万大军所用的兵甲,非得花费一年以上的时间不可。 可为何无论是秦、魏两大国还是赵、楚、燕等小一些的国家一下子都能拿出这么多兵甲的,这就不得不说资源储备的问题了。 其实不止现代社会有储备资源这么一说,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了储备资源的说法,特别是粮草、矿石、兵甲等战略物质的储备。 话题转回来,却说秦军果然被刘季的‘无耻’给彻底激怒,不管不顾的直冲刘季而来,耳边不时冒出的箭矢更使得刘季冷汗直流。 好在刘季福大命大,秦军虽然射出了不少箭矢,但却无一支射中刘季,使得刘季心中大呼:“侥幸!” 秦军将领见此情形,大骂道:“一群废物,这么多弓箭连一个大活人都射不准,给本将继续追击。” 被将领骂的一脸羞愧的士卒追击起来变得更加的卖力,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要追击上刘季了。 刘季回头一看,跑在最前头的秦军士卒距离自己也只有三十步的距离,这还是刘季骑马的缘故,如果不骑马的话,只怕刘季早已成为秦军刀戈下的一堆肉泥了。 至于魏军士卒,那跑的怎一个‘快’字了得,翟加上刘季是估计吊在最后面辱骂秦军的,使得本就轻装上阵的魏军士卒早已跑出刘季身前上百步了。 放眼看了眼四周的山川,刘季心中打定,因为此地就是庞卫率领三万魏军埋伏的地点。 刘季不敢再耽搁,鞭子朝马背上一抽,战马便飞快的向前奔去。 而在山谷右侧的一个山头上,庞卫冷眼看着下面的一切,下令道:“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攻秦军,知道吗?” “可······可刘季将军就要被秦军追上了啊!”有将士说道。 “笨蛋!”庞卫朝这个开口的士卒大骂一声:“就是因为刘季将军在下面,本将才没有下令进攻,万一有那个不长眼的东西箭头射歪了,那刘季将军不就倒霉了。” “再说。”庞卫继续说道:“现在底下的秦军才有多少人?只怕不到三万人马,就这么一点东西够小爷塞牙缝吗?等待什么时候秦军的人马国力十万,再行进攻。这次小爷非得把这些秦人给打得哭爹喊娘不可。” “诺!” 庞卫身为主将,下面的士卒虽然有意见,但却不敢再反对,如果反对了的话,到时候不定有什么好果子等着自己吃呢。 整个军营谁人不知庞校尉可是庞相邦唯一的嫡子。他在军中即便犯了天大的错,最后得来的不过是轻微的责罚罢了。但如果自己因为做错事被其惦记上,其对付齐自己来,估计到时候自己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这还是刘季军营中,如果放到其他军营,自己就只有等死一条路了。整个军中谁人不知,无论是严恩将军还是新垣衍将军和庞相邦都是相交莫逆,庞卫在他们眼中跟自己家的孩子根本就没什么区别。也就是在刘季军中,庞卫相邦之子的身份才没有那么大的作用,但也就仅此而已。 再怎么说庞卫身为庞癝的嫡子,以后庞癝成阳君的爵位除了庞卫之外根本就不做第二个人选。 可能会有人庞癝相邦不是还有庞援这个庶子吗?他就不能承袭庞癝的爵位了吗? 估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想,不说庞卫身为嫡子的天然优势,就单凭其母是当今大魏的长公主,体内流淌着的一半血脉可是魏氏的。 这是庞卫的天然优势,如何也改变不了的绝对优势。故而新垣衍、严恩等军中宿将才会待庞卫格外的亲热,因为他们已经把庞卫看成了庞癝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了。 不管庞癝本人心中是如何想的,可这就是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一个魏无忌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定了下来的事实。即便如今魏无忌已经去世,可身为魏无忌的忠实簇拥者,此时已经能够独挡一面的张耳、刘季等人心中也不约而同的的将庞卫看作是庞癝理所当然的继承人。 这样一来,在军队这块,所有的中高层将领便不约而同的站在了庞卫的身后,这是庞癝即便身为相邦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也就是说即便有一天庞癝真的谋朝篡位了,身为嫡子的庞卫仍旧是储君的不二人选,至于庞援,也就是一个富家翁的命而已。 当然,以上也只是假设,庞癝还真没有谋朝篡位的心思。 “庞校尉,现在秦军已经过去七万人了,您看?” “依旧按兵不动,等秦军什么时候到十万人了再来通知小爷”庞卫坐在山头上闭目养神,嘴里叼着一根枯黄的狗尾巴草,说不出的悠闲自在。 “好吧!”士兵有气无力的退了下去。 而还在后退的刘季心中却已经狂骂不已:“庞卫这小子到底再想什么,怎么还不进攻?要不然我军可真的就成了逃兵了啊!” 即便是轻装上阵,可此时的魏军也已经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不过相对而言,后面的秦军更加的不如。只见此时的秦军已经累的满头大汗,追逐的脚步也已经有了几分虚浮,看上去已经没有几分体力了的样子。 九十九、初胜 “就是这个时候!”山头的庞卫虽然看起来优哉游哉,可他的眼睛却是不时的注意着下面秦军的一举一动。此时见下面秦军的体力已经到了一个极限,顿时精神大震,急忙大喊道:“擂鼓!进攻!” 随着庞卫的一声令下,擂鼓声响起,埋伏在山谷四周的三万魏军将士顿时出现在山谷两边的山头之上,呼喝这将早已准备好的圆木、石头等物推下山谷,而后如同雨点般的箭矢疯狂的射向山谷中的秦军。 山谷中的秦军士卒在听到呼喝声的第一时间便已察觉到了不对之处,可将领急忙下令后退,可是已经为时已晚,面对如同雨点般的箭矢,山谷中的秦军如同割草般被埋伏的魏军疯狂的收割着性命。 “将士们,秦军已然中计,全军反攻。”刘季见埋伏在四周的军队发动进攻,急忙大喝一声便调转马头率先向身后的秦军冲杀过去。 秦军应接不暇,一时间死伤无数。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应过后,秦军将领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急忙下令道:“全军竖盾!” 此时秦军士卒手中的盾牌为数不对,大多都在追击魏军之际被丢弃在了后面,又哪有东西抵挡山谷上射击的弓箭及不时滚下的圆木及石头呢? 而此时,王翦命令传达命令的亲卫刚刚赶到此处,见此情形,亲卫便知此军败局已定,便不敢耽搁急调转马头回到中军忙将此地情况报与王翦。 好在秦军善战,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秦军士卒已经渡过了最为慌乱的时间,开始在将领的命令下有条不紊后退。但毕竟因为体力透支过度的原因,秦军的伤亡很是惨重。 “全军后退!” “快,后退!” 虽然秦军的抵抗很是顽强,但败局已定,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秦军将领不得不下令撤退。 一条狭长的山谷绵延数里,山谷两边埋伏的魏军又早已修养多时,筋疲力竭的秦军又岂是对手? 在秦军将领的撤退命令传达下去之时,刘季已然率领着后面的将士与秦军前锋交上手了。 手起刀落,不时有秦军士卒被刘季砍下头颅。 “奶奶的,原来秦人这么弱不禁风啊!”砍杀之际,刘季嘴上也不忘逞强。 随着刘季的身先士卒,其身后的魏军将士一个个奋勇的杀向秦军。虽无战甲护身,但早已疲惫不堪的秦军将士哪里有魏军的反应快? 秦军将士每每将要将戈、矛刺入魏军士卒的身体之际,魏军士卒总是能先一步刺穿秦军将士的身体,而后秦军士卒只能不甘的倒下去。 很快,山谷中形成了一大片血泊,因为天气严寒的缘故,血泊又凝结成了冰霜,阳光照耀过来,暗红色的冰霜晶莹剔透,显得妖艳之极。 巨大的伤亡最终还是压垮了秦军将士最后的心理防线,不管不顾的转身向后狂奔起来。 刘季率军紧追不舍,为了能够逃命,秦军士卒开始丢盔卸甲,一路上都是兵甲。到了此时,战争的天平已经彻底倾斜到了刘季这一方。 当最后一个秦军士卒逃出山谷之时,刘季便下令全军停止追击,只派出少量的骑兵向秦军发动佯攻。 不是刘季不想追击,实在是其身后的将士们同样已经筋疲力竭,没有多少力气了。 再说此次秦军进入山谷中的军队只有十万人,而剩余的十万人马还在山谷外安让无恙,故而刘季才下此令,为的就是防止秦军临死反扑。 而后刘季下令大军回营,并安排庞卫的三万军队打扫战场,收拢兵甲。 至于刘季在撤退之时丢弃的粮草、辎重、兵甲等物,秦军上下早已无暇顾及,且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收集这些东西,因为后面有魏军的骑兵对自己紧追不舍,为了逃命,他们连同自己的兵甲都丢弃了,哪还有心思去理会魏军的兵甲? 至于为何刘季逃跑之时秦军没有收拢刘季丢弃的兵甲?只能说这是秦军将领犯了错,为了能够追击上刘季立下大功,秦军将领甚至连魏军的营地都未前去就率军追击刘季去了,又哪顾得上这一路上的兵甲呢。 刘季率军回到营地之时,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因为营地中的一应粮草、辎重,在离开时是什么模样,现在还是什么模样。也就是说秦军根本就未曾派过一兵一卒来魏军的营地。 及至傍晚时分,左右两军的战报已经归拢到了庞癝的桌案上。 看着桌案上的战报,庞癝心情大为开怀,心情愉悦的对一众将领道:“此次我大魏一共歼灭十万秦军,现在秦军剩余兵力还有五十万之众,虽然我军的兵力对秦军并无大的优势,但此次无疑沉重的打击了秦军的嚣张气焰,使其不敢再轻举妄动。而此次刘季、严恩两位将军居功甚伟,其中刘季将军所部共歼灭六万秦军,而严恩部歼灭四万秦军,可谓大胜。此次大战结束之后本相一定向大王表功,相信诸位封侯之日已然为时不晚。” “这都是相邦指导有方,如若不然,我军又怎会有如此胜利?”闻言,赶来参加军议的刘季立刻出列恭维道。 庞癝摆了摆手道:“这是你小子自己的本事,跟本相又有什么关系?本相的中军今天可是连一个秦军将士都未杀过。此次胜利你刘季当居头功,本相不会忘记的。” 刘季推辞道:“说起头功,此次我军之所以能够大胜秦军,还是当属校尉庞卫。相邦您是不知道,如若不是庞卫校尉时机把控的好,我军也不会有如此大胜,故而末将要为庞卫校尉请功。” 闻言,庞癝的眉头不禁轻微的皱了一下,面上的笑容也淡了几丝,看着刘季说道:“你心中是什么想法,本相多少也能猜出一、二,如果此次是你手下的其他校尉率军埋伏的话,只怕也能够立下如此战绩,庞卫有几斤几两,本相自己心里清楚,刘季你就不要再在这里多言了。” 一百、范增的离间计 之所以如此说,并非是庞癝不关心庞卫,而就是因为关心庞卫,庞癝才会如此说。 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 今日之事,虽说庞卫确实是立下了大功,但这个大功却是刘季拱手让与庞卫的,如果自己封赏庞卫的话,下面的将士们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想来心中多少会又说不满的。 庞癝已然贵为魏国国相,本身并不是很在乎别人心中的想法,但庞卫却不能不在乎别人心中的想法。 人们会说庞卫有一个好爹,故而一路上顺丰顺手。要不然如此大的功劳刘季将军又怎会心甘情愿的拱手让与他呢? 而后,只怕有才华之人会远离他,而趋炎附势之人会围绕他,这样一来,庞癝想通过军中锻炼庞卫的想法也就算半途而废了。 这不是庞癝想要看到的,故而刘季一开口,庞癝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他的请功,并狠狠的训斥了他一番。 当然,庞癝的训斥刘季听起来却极其的甘美,没有一丝的不满亦或是委屈,因为刘季从庞癝的话中听到了更深的深意。 这种深意,在座的诸位将领之中,除了刘季也只有范增、严恩两人听明白了。即便是足智多谋的张良也没听明白庞癝话中的意思,只是以为庞癝就是单纯的训斥刘季罢了。 刘季能够明白话中的深意,这是因为自自己接受庞卫在自己帐下历练的事情之后就明白的。而范增、严恩两人明白是因为他们已经为人父母,自然明白庞癝心中为子女着想的想法。范增虽然初为人父,孩子也很年幼,但父母对子女的爱意如何表达,范增也已然有些经验,故而便看得明白。至于严恩,他家中可是有着一个与庞卫年龄相仿的小子,故而也是瞧了个明白。 这应该是一众只有为人父母才能明白的话语吧! 不知怎么的,今日的庞癝对刘季说了这样的话之后,开始有意无意的历练其魏郊。 如果不是因为魏郊时刻在自己身边,庞癝只怕早就忘记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副将。 处理完今日之事后,庞癝便询问魏郊道:“襄陵君身为本相副将,在军中也历练了一段时日,不知襄陵君以为秦军接下来会有何举动?” 庞癝虽然是在问魏郊,但心里却感觉到极其的别扭。对自己的儿子一口一个‘襄陵君’的喊着,说实话心里不别扭才怪呢? 庞癝久不理自己,魏郊早已习惯,每日商议军务时自己也只是不多话堵得静静听,静静看。故而见庞癝突然问自己问题,一时间魏郊便有些呆愣,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当听了庞癝的话后,张耳、严恩、刘季等人也不约而同的看向魏郊,期待他的回答。此时帐中,只有范增、张良算是庞癝的嫡系,至于其余将领绝大多数都是信陵君魏无忌的亲信,故而便对魏无忌选定的接班人魏郊十分的期待。 回过神来的魏郊一时间见这么多双眼睛瞧着自己,有些不明所以,但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故而低头细思了一番之后魏郊便回答道:“启禀相邦,末将以为,今日大败之后,王翦定会将剩余的五十万秦军全部集结在一起,这样一来秦军兵力略有不足的劣势便能够得到有效的缓解。而后,估计王翦十有八九会向我军发起全面进攻,以此来提升秦军的士气。” 魏郊说完之后看向庞癝:“相邦以为呢?” 庞癝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今日之后如果还如同往日那般分兵的话,三路大军中必然有一军兵力空虚,到时候只怕会再次百于我军。故而本相跟你的想法一样,王翦肯定会合兵一处来避免自己的劣势。而至于王翦是否会向我军发起全面进攻?说实话本相心里也有些不清楚。范增、张良,你二人心中又有何看法?” 说着庞癝便问向范增、张良二人。 范增道:“下官的看法与襄陵君的一样,王翦肯定会向我军发动全面进攻的。这并不是王翦本人能够左右的事情,而是如今秦国的局势使得王翦不得不与我军决战。今日之败传回咸阳之后,其余秦国的权贵如何想暂时不做估计,只怕秦王嬴政也会对王翦有所不满,故而秦王一定会下令王翦急攻我军。且相邦不要忘记还有赵国,今日之事传到赵国,李牧又怎会还有心思隔山观虎斗?只怕李牧也已安奈不住收复国土的心思了。” “那燕国呢?范先生你可曾想过如果燕国此时突然偷袭赵国,李牧还能顺利进兵吗?”魏郊疑惑道。 范增笑道:“燕国乃小国,且又屡败与赵国,只怕即便秦国重金收买了燕王身边的宠臣并成功说服了燕王出兵偷袭赵国,只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的。须知李牧乃世之名将,如何防备燕国偷袭,只怕李牧早就已经想好了吧!” 不知想起了什么范增说着话的时候突然笑了一下,而后对庞癝道:“下官一直听说秦王嬴政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如果今日相邦您能修书一封与王翦,上面再多写一些极尽赞美之辞,如果这封书信的内容在‘不小心’传扬开来并传扬到秦王嬴政的耳中,不知到时候秦王嬴政会如何看待王翦呢?” “你是说使用离间计?”庞癝立刻醒悟过来:“本相也不知秦王会不会上当,不过试一试总是无妨的,反正我军不会吃亏就是了。本相这就修书一封与王翦将军,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 “相邦英明!”范增拿着庞癝写好的书信就急匆匆的出了军营向秦军这边去了。 范增离开之后魏郊似乎是自我感叹,又像是在问庞癝:“不想相邦竟如此信任范先生,也可谓是言听计从了。” 庞癝闻言笑了一下说道:“范增本就是我大魏的御史大夫,贵为三公之一,本相当然信任与他了。再说正所谓‘一人计断,三人计长’,本相又不是什么专权之人,有利于我军的计策本相自然是会听信的,又有什么言听计从只说呢?” 一百零一、范增深夜访王翦 王翦这边,在收到了统计完毕的战损报告之后,王翦好似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浑身无力的一下子瘫软到了地上。 “大将军!”亲卫见此情形急忙前去搀扶。 “本将还没老,用不着你们搀扶!”王翦却一把推开亲卫,吃力的站了起来。 王翦不愧是世之名将,再经过了不到一柱香功夫的恍惚之后,精神便迅速的恢复了过来。 “庞癝,呵呵!真是好计谋,这次本将是吃了一个小亏,但来日方长,本将不信你能一直不败!” 王翦迅速下令:“令左、右两军迅速拔营,务必于明日傍晚时分与中军汇合。” “诺!”亲卫接到命令之后迅速出营传达命令去了。 而王翦却似乎在自言自语道:“庞癝,本将到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已经强大到了不败的地步?论智谋,本将确实不是你的对手,这一点本将承认。可论起将士的勇猛,本将却不信魏军能敌得上我秦国锐士!” 这时,范增已经亲自带着庞癝的书信来到了秦军营前。 “来者何人?” 秦军巡营将士见一人影出现在军营之前,便大喊道。 “魏国御史大夫范增前来拜见王翦将军,还请通禀!” “范增?”巡营将士惊讶万分,不知道范增这个时候突然来到秦军大营到底所为何事?心里虽这么想着,但却不敢耽搁,说了一句“稍等片刻”之后便向王翦通禀此事。 而范增却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心情好似不错的样子。 “魏国御史大夫范增?二十年前本将确实和其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他来做什么?”见巡营将士前来禀报说范增求见,王翦疑惑不解道。 “这个属下不知!” “带他进来吧,本将到要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王翦下令道。 “诺!” 不一会儿,范增就被带到了王翦营帐。 “魏国御史大夫范增见过王翦将军。说起来二十年前在下与王翦将军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不想今日再见,咱们却都已年过半百了。” 既是故人,王翦也就没有刻意刁难,“范大夫,请!” 邀请范增坐下之后王翦问道:“不知范大夫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在下说是与将军您来叙旧的,只怕将军您也不信吧!”范增玩笑道。 “这个本将确实不信。本将之前确实与范大夫有过一面之缘,但也说不上是旧友,又有何旧可叙?” 范增点头,直接说道:“在下确实和将军算不得旧友,但庞相邦和将军确实真真切切的旧友。在下深夜来访,就是送上一封庞相邦的书信与将军,还请将军过目!” 说着范增便从怀中掏出一份白帛送与王翦。 “哦?”王翦没想到庞癝竟然会给自己写信,但嘴中还是回道:“本将和庞相邦确实算得上是旧友,遥想当年庞相邦使秦之时意气风发,不想一别已经二十余年过去了,就是不知庞相邦现在的风姿与二十年前相比如何?” “风姿自是更胜从前!”范增笑道:“在下觉得将军您现在的风姿也更胜于从前。” 王翦深深的看了范增一眼:“本将今日在魏军手下吃了大亏,你现在却说本将风姿更胜从前,范大夫可是在嘲笑本将?” 范增连道:“不敢!” “今日之胜,胜之不武,在下又何敢嘲笑将军您呢?” “原来范大夫你也知道今日魏军之胜,胜之不武啊!”王翦讥讽道。 “但今日到底我大魏终究是胜了不是!”范增回道。 “是啊!”王翦不禁感叹道:“无论阴谋阳谋,魏国今日确实是胜了我军一筹。” 而后王翦深深的看了范增一眼说道:“希望以后魏国还有今日这般的运气!” “多谢将军夸赞!”范增一句话噎的王翦回答不上来。 王翦只得低头看起庞癝的书信。 “庞相邦这是何意?”看着书信上庞癝对自己极尽赞美之辞,王翦疑惑不解道。 范增解释道:“没有别的意思,庞相邦很早就对将军您极尽推崇,说实话就是在下对将军您也是嫉妒的,因为在下从未见过庞相邦对待别人像对待将军您这般极尽赞誉。” “哦?”王翦却是有些不信,“听说范大夫你是国士之才,难道庞相邦不看重于你?” “比不得将军您!”范增谦虚道。 王翦摇头笑道:“范大夫谦虚了,天下谁人不知庞相邦对范大夫你的重视,要不然魏国这么多人才,今日范大夫也不能成为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了不是!” “在下微末之才,不足挂齿!” “范大夫可还有别的事情?”王翦觉得无趣,不欲再多谈。 “无事,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嗯!”王翦点了点头对外喊了一声:“来人,送范大夫出营!” “在下告辞!” 范增起身告别王翦,出了王翦的营帐之后,范增边叹息边摇头道:“可惜!真是可惜!王翦将军如此大才,竟然不为我大魏所用,真是可惜!” 范增感叹时声音并不低,周围不少巡营的将士都听到了。 待亲卫回到营帐,王翦问道:“送范增出营这一路上,范增可曾出什么幺蛾子?” “没有!”亲卫摇头道,“不过范增却一直摇头说大将军您不能为魏国所用,有些可惜!” “范增说这话时周围可有人听到?”王翦又问。 “因为范增并未压低声音的缘故,不少巡夜的将士都听到了!”亲卫回道。 “呵呵!”王翦哂笑一声:“本将就知道范增此来一定没安什么好心,果不其然!” “大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亲卫不明所以。 “你看看就知道了!”说着王翦将庞癝的书信扔到亲卫手中。 “这······这庞癝为何如此夸赞与大将军?” 王翦道:“无非是想行离间之计罢了!” “离间计?”亲卫哑然。 “不错!”王翦继续说道:“你说如果今夜范增前来拜访本将的消息以及这书信上的内容都传到大王的耳中,大王会如何想?” “大王?”亲卫想了想回道:“大王对大将军您一向信任有加,定不会怀疑大将军您的。” “真的吗?”王翦似乎是在问亲卫,也似乎是在自问。 “知道了,你下去吧!” 一百零二、李斯之谋 将亲卫赶出营帐,王翦一个人坐在桌案前低头不语,在昏暗的油灯下,王翦的眼睛显得有些明灭不定。 “天下最难测的就是帝王心,大王,不知知道了此事之后您会疑心老夫吗?” 王翦自然明白秦王嬴政多疑的性格,如果此事秦王知道以后保持沉默的话,只怕自己的下场不见得有多好。 现在自己手我秦国的全部兵力,秦王拿自己自然毫不办法,相反极有可能还会对自己进行封赏来稳住自己。可此战之后的,回到咸阳之后自己手无一兵一卒,只怕到时候就成了秦王随时可以宰割的鱼肉,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也好,老夫也正好拿此时试探一下大王,看看大王对老夫到底是什么心思!” 想到此处,王翦朝帐外大喊了一声:“来人!” “大将军有何吩咐?”亲卫进营问道。 “你即刻命人连夜将庞癝写给本将的书信及今晚范增来访的消息一并呈送与大王。” “诺!” 亲卫接过王翦的书信之后退出营帐,命人连夜送往咸阳。 从洛邑前往咸阳这一路虽已修筑了驰道,但送信的将士即便是骑快马昼夜不停的赶路,到达咸阳时还是已经过去了两日。 嬴政看过王翦送来的书信之后沉默不语,令士兵退下后一个人在大殿上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来人,喊李斯觐见!” “诺!” “微臣李斯见过大王,不知大王喊微臣所为何事?”李斯见嬴政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小心翼翼道。 “寡人这里有一封王翦刚刚送来的书信,卿且看看再说不迟。” “诺!” 李斯接过书信细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李斯道:“大王,这明显是魏国的离间计,就是想要离间大王与王翦将军之间的关系,大王切勿上当才是。” 嬴政点头道:“寡人当然知道这是魏国的离间计,故而也不会上当。” “可寡人不上当却不意味着别人不上当。” “大王您说的是王翦将军?”李斯突然回过神来。 “不错!”嬴政说道:“只怕王翦已经有些疑心寡人对他的信任了。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命人将这封书信连夜送与寡人了不是!” “王翦将军乃世之名将,如果他与大王离心,对大秦来说是祸非福,大王应当尽快打消王翦将军的疑心才是。”李斯说道。 “寡人也明白应该打消王翦的疑心,可此事该如何做才能行之有效?寡人心中并无成算。”想起此事嬴政就有些头痛。 “对王翦家属进行封赏如何?”李斯建议道。 “不妥!”嬴政摇头道:“王翦一定以为寡人这么做只不过是想稳住他罢了,一旦此战结束,王翦肯定会疑心寡人会卸磨杀驴的。”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李斯脑海中灵光一闪,咬牙道:“微臣请大王亲自前往洛邑慰问三军将士!” “你是说······”嬴政眼神不由一亮:“你是说寡人亲自出面说服王翦?” “不错!”李斯点头道:“微臣以为,这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如此做不但可以彻底打消王翦的怀疑,还能鼓舞士气。王翦书信上不是也说了吗,我军刚刚经历了一次失败,正是士气低迷的时候,如果此时大王突然出现在军中,一定能够鼓舞士气,重震我大秦锐士的军心的!” “好!好!好!卿之所言正合寡人心意,寡人这就命人准备车马前往洛邑。”嬴政兴奋道。 “大王先别急着走。”李斯劝道:“大王离开咸阳,只怕没有个十来日是回不来的。这段日子的公务,大王总的安排妥当才是!” “还安排什么,李卿你身为我大秦国相,寡人不在的这段日子,一切国事李卿你自己看着办就是!”嬴政说着就命人准备车马去了。 至于李斯,内心也是兴奋的。秦王离开的这一段日子,自己可以独揽秦国政务,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别看李斯贵为秦国相邦,秦王嬴政的权力欲望极其的重,故而李斯也只是有相邦之名而无相邦之实,别说跟之前大权独揽的吕不韦、魏冉等人相比了,就是与范睢、张仪等人相比起来也有很大的不如。 还未走出王宫,李斯甚至已经想好了趁着这段日子,怎么尽可能的多铲除几个异己并多扶持几个亲信了。 这也正是李斯劝说嬴政前往洛邑的原因之一。如若不然,李斯也不会如此说了。 从嬴政刚刚回到秦国直到现在,李斯是陪伴嬴政时间最久的一位大臣,又岂能不知嬴政的秉性。王翦怀疑嬴政会对自己秋后算账,这话不假,因为嬴政确实有可能这般做,但嬴政就真的如同他说的那般对王翦很是信任吗? 其实不然,从王翦率领六十万大军东出函谷的那一刻起,嬴政就已经对王翦有了戒心,只是他隐藏的很好罢了! 别人瞧不出来,但并不证明李斯也瞧不出来,也正是因为李斯已经摸透了嬴政的性格,这才能够一直到嬴政死亡,自己还一直是秦国国相。 如若不然,只怕李斯早就下野在家早早的‘安度晚年’了。 其实建议嬴政前往洛邑,并不只是让秦王亲自去说服王翦,打消王翦的疑心。更多的是,李斯想通过嬴政此行来试探一番嬴政对自己的太多。 俗话说做得多,错的就多。如果在这一段时间内李斯的行为并不能让嬴政满意的话,那李斯也将改变自己的处事方法来明哲保身了。 在一个雄才大略的君王手下做事,特别是如同嬴政这般疑心病很重的君王手底下做事,不单单要具备一定的才能,更要具备的是懂的如何明哲保身。 如若不然,到时候自己如何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很显然,李斯在这方面就做的很好。 而嬴政呢?真的就那么傻吗? 李斯一开口自己就傻乎乎的去了洛邑,难道其背后就没有什么深意吗? 当然有! 历来秦国的大臣就分为秦国本土人士及关东人士两大阵营,从商鞅变法开始两大阵营就一直争斗不息,嬴政又怎能看不出来? 嬴政此行正好空出一段时间让出身关东的李斯总览国事,也能够好好的打击一下秦国本土权贵,让他们明白如果不是嬴政本人,他们这些本土权贵根本就不是关东士子的对手,这样这些本土的权贵才能牢牢的依附于自己,而不是根本就不把自己这个秦王放到眼中。 一百零三、锐士 洛邑这边,王翦还未收到秦王嬴政要巡查军营的消息。 在集结了全部的五十万大军之后,便于第二日一早向洛水对岸的魏军发动了进攻。 期间,王翦已经命人打造了上万具木筏,再说洛水本就不是什么大江大河,眼下又是冬季,正值洛水的枯水季,故而上万具木筏链接在一起架起的浮桥,便如同一条极其宽广的大道,又稳又重,将士们踩在上面便如履平地一般,没有任何的不适。 洛水之畔,王翦早已命人架上了上千具床弩,防止的就是魏军在秦军士兵刚刚渡过一半的时候进攻自己。 虽然王翦料想庞癝不会做半渡而击的事情,但为了以防万一,王翦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一开始,王翦便派了一个五千人的队伍踏过洛水在对岸警戒布防,而后十万大军排着整齐划一的队伍开始沿着浮桥开始向对岸稳步行去。 不是王翦不想全军压上,浮桥虽然很宽广,可毕竟不是真正的道路,如果五十万秦军想要全部渡过洛水的话,只怕没有一天的功夫是根本就无法渡完的,故而王翦只是试探性的派出了十万大军,为的就是试探魏军的真正战力。 秦国已经很久没有很魏国正面作战了,从荥阳血战之后,秦国和魏国就没有过一次正式的较量。 成皋之战魏国兵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轩辕关之战魏国属于偷袭,而前两日秦军的惨败是因为秦军中了魏军的诡计。 魏军的战力究竟如何? 这一点王翦也不说十分的清楚。王翦虽然知道魏军的战力很强,但和秦国的锐士相比起来,究竟是谁更强一分?王翦不知道,也不敢轻易的下结论。 故而才有了今日这一战。 而之所以派出十万人,这是因为兵力太少的话看不出究竟,而兵力太多的话,很容易就形成了决战,所以说十万人的规模是一个极其恰当的数字。 “······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喊着战歌,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十万秦军很快就踏上浮桥,踏过洛水来到了魏军阵前。 庞癝也怀着与王翦一般无二的想法,派出了十万人来到阵前与秦军相隔不到两百步对阵。 咚、咚、咚! 随着战鼓的响起,秦、魏两军的二十万将士不约而同的向对方走去。 对的,是走! 因为无论是秦军的士卒还是魏军的士卒,临战之前将领都已经吩咐过了,两军接触之前要尽可能的保存好自己的体力,这样才能在作战之时尽可能的多杀一个对方的士卒。 两方士卒都把将领的话听进了心中,故而并没有战鼓一响就有士兵傻不拉几的向对方冲去的场景出现。 两百步的距离并不长,但全力跑过这一段距离无异要消耗一些体力。等你跑到对方阵前,只怕还没等到缓口气,敌人的长矛就已经插进了你的胸膛。 故而谁都没有做那么傻的事情。 毕竟你又不是骑兵,没有那个强的冲刺力,还是保存好自己的体力才是关键。 即便是骑兵,这个时代的骑兵也只是轻骑兵,别说骑着战马杀敌了,即便是想要弯弓射箭,也得停下战马瞄准才行,要不然人在战马上根本就保持不了平衡。 这个时代如果你见到有人骑着战马拿着兵器向自己冲杀,那么战马上的那个人要么十分的熟悉马性,要么便是一个十足的送死鬼。 也只有北方的匈奴人因为从小与马为伴,才能如同行路喝水一般在马上边骑边射,但两军交接时也不得不下马作战,更遑论不善骑射的中原人? 两百步的距离很短,也就几个眨眼的功夫,两军便接触上了。 “杀!” 不知是谁先喊起来的,一时间原野上响起了震天的杀声,即便数十里外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魏军士卒训练十足,而秦国锐士却更多了几分野性。 在战场上,他们好似野兽一般,敌人就是他们眼中的食物,是他们拿来换取功勋的战利品而不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在后军督战的庞癝见到这一幕,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 如果从高空中看去,一股黑色的浪潮正在压着红色的浪潮向前推进,而红色的浪潮越来越少,很快就淹没在黑色浪潮之中。 秦国尚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魏国崇尚的却是鲜艳的红色,只怕这一点却很少有人知道。 “秦军战力之强,竟恐怖如斯!” 看着魏军士卒被秦军压着打,之前无论是取得了军功的刘季、严恩还是没有参战的张耳、魏郊等人都十分的惊讶。 之前他们就知道秦军的战力很强,可也没想到竟然强到了如此地步。 在他们看来,秦军战力之强,也只是比魏军稍微强了那么一丝,而不是强出许多。但今日一见,却真真实实的出呼了他们的意料。 严恩还好些,毕竟他在庞癝还是夷门令之前就已经是魏国的宫廷守将了,知道秦国锐士的强大几乎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但其余的刘季、张耳、魏郊等人却都是成长于魏军迅速崛起之际,他们耳边听到的、看到的都是魏国将不可一世的秦国打的元气大伤,魏国攻占了楚国泗水之地,魏国联合赵、楚两国灭了齐国,魏国夺取了楚国淮河以北的土地,魏国夺取了赵国大河以南的土地。 他们耳边所闻,眼中所见,都是魏国无往而不利的胜利。而反观秦国,这些年来一直默默无闻,仿佛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秦国已经彻底凋落,成为了昨日黄花,却不想今日的秦国,今日的秦军竟然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大的震撼。 他们也不仔细想想,魏国这些年来是取得了许许多多的大胜,也因此而获得了许许多多的利益,但这背后呢? 这背后是一个又一个英雄人物的离世。二十年间,魏国失去的不仅仅是魏圉、魏增两代君王,失去的更是魏无忌、侯嬴、朱亥、晋鄙、廉颇、孔斌、荀况等一个又一个的文臣武将。正是由于这些人的牺牲,才换取了魏国如今的辉煌成就。 一百零四、各自谋划 从开始交战到如今魏军被秦军压着打,只用了短短的一个多时辰。 庞癝不用细看就知道只怕再坚持不到一个时辰,魏军就将彻底崩溃。 故而庞癝直接下令道:“令前线大军撤退,刘季率军前去接应。” “诺!” 不用多想,众人都知道前线的十万大军败局已定。 如果不派人前去接应的话,只怕前线的十万大军将要来个全军覆没了。 见魏军败退,王翦并未下令追击,而是命令前线大军撤退下来。 “将军,魏军白军已定,为何不下令继续追击?” 有将领提出疑问。 王翦指了指前线说道:“你没看见魏军已经派人前去接应了吗?再说将士们已经战斗了半天,只怕早已又饿又累,又哪还有多余的体力追击!” 王翦对今日的战果很是满意,因为通过检验,王翦发现秦国锐士的战力比魏军更加的优秀,且并未因为前两天的战败而后丝毫的军心不振的现象出现。 而对于这一结局,庞癝无疑是很不满意的。 十万大军出动,战斗了不到半天的功夫,竟然有五万将士血洒沙场,而秦军只伤亡了魏军的一半,也就是说秦军在这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只伤亡了两万五千人。 这样的战果如何能让庞癝满意? 更令庞癝忧心的是,眼下魏军只剩余五十五万人,而秦军还有将近五十万人,如果以二比一的战力来说的话,那么魏国不是要征调百万大军才有可能战胜秦军吗? 可魏国有能力征调百万大军吗? 答案是有! 魏国国民上千万,征调百万大军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可庞癝不愿也不敢征调百万大军。 如果征调了百万大军,那天地还用不用人种? 再说就是眼下这些大军,所使用的役夫就已经将近四十万了,如果真的征调了百万大军,那么要用多少役夫? 是六十万? 还是七十万? 只怕魏国的田地都不用人耕种了,因为魏国的田地将彻底的荒芜。 而后果就是魏国不战自溃。 庞癝自然不愿看到这一景象,故而才没有征调那么多的将士。 “看来此战唯一的胜算就是那支骑兵了!” 正面战场上自己不是秦国的对手,庞癝只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了那支自己和魏无忌秘密打造的骑兵身上。 只是这支骑兵并不能轻易出动,为了达到一战定乾坤的目的,那支骑兵只能在决战的关键时刻才能出动。 而这之前,魏国只能用普通将士的血肉之躯来阻止秦国锐士的疯狂进攻了。 “来人,秦襄陵君魏郊过来!”这样想着,庞癝便命人将副将魏郊请了过来。 “不知相邦喊末将来所为何事?”魏郊一进帐便问道。 “坐!”庞癝指了指桌案,说道:“几年前本相和信陵君秘密打造了一支骑兵,不知这事你知道吗?” “之前从无忌叔父那里知道一些!”魏郊回道。 “那么信陵君将这支骑兵的具体情况告诉了你吗?”庞癝又问。 魏郊摇了摇头:“不曾!无忌叔父曾说,这支骑兵的情况再时机成熟的时候,相邦会亲自告诉我的!” “眼下时机已经成熟了!”庞癝笑道:“本相想来,没有人比做这支骑兵的将领更加的合适了,故而本相令你现在就赶去这支骑兵的驻地,率领这支骑兵前来洛邑东的山脉中蛰伏下来,在决战的关键时刻再出动,争取一战而定乾坤!” “这支骑兵驻扎在哪里?”魏郊问道。 “不远,就在温地东二十处的山谷之中。”庞癝道。 “是不远,可一万人规模的骑兵出动,还要渡过大河,肯定无法掩人耳目,到时候秦国一旦得知,肯定会警戒起来的。”魏郊担忧道。 庞癝却笑道:“这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不过本相想来,以襄陵君你的能力,应该能将此事圆满完成的。” “好吧!”魏郊无奈的说道:“还请相邦出示手令!” 庞癝摇了摇头道:“本相并不这支骑兵的手令,你直接去就是,到时候自然有人去接应你并将军权交接给你的。” “这······相邦不是在玩笑?”魏郊有些不信。 庞癝笑道:“你可知道这支骑兵之中,有八百人的骨干是曾经信陵君的心腹、门客!而你是信陵君指定的接班人,故而只要你一过去,他们自然就会全都听你的指挥的。” 说着庞癝不仅幽幽一叹道:“除非信陵君本人亦或其指定的结班人,否则即便是本相亲自出面,他们也不会认的。而你就是那个最合适接收这支骑兵的人选!” “好吧!”魏郊闻言点了点头:“末将收拾一下行礼,这就出发!” “稍等一下!”见魏郊欲起身告辞,庞癝喊住了魏郊说道:“本相现在给你下一道手令,命你现在立刻前往大梁征调一些物质过来!” 魏郊知道这是庞癝在给自己离开战场一个合适的借口,故而抱拳拜了一下:“末将得令,这就赶往大梁!” “希望这支骑兵不要让本相失望,否则一切就都完了!”看着魏郊远去的身影,庞癝不禁感叹道。 这一夜,天空开始变得阴霾起来,乌云遮住了天空,互相的狂风也随之而起。 秦军大营中,王翦听着呼啸的北风,心中却有些兴奋,兴奋的不止是因为今天检验出了秦国锐士更胜魏军一筹,更重要的是外面起风了。 “起风了,只怕天气会越来越冷,希望再过几日本将能看到洛水结冰的场景!” 为了打造搭建浮桥所用的上万具木筏,方圆十多里内的木材已经被秦军全部都砍伐了。然即便如此,搭建的浮桥也不能供五十万大军渡河所用,故而王翦只能把希望寄托到天气上。 好在此时已经步入冬季,且天气越来越寒冷,只要再到来一场冷空气,只怕用不了几日,洛水上将会结冰,并且还会被冻上三、五尺之厚,这样一来,五十万大军渡过洛水就将会是一件轻而易举的的事情。 一百零五、秦王到 “洛水结冰了!洛水结冰了!启禀大将军,洛水结冰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翦刚刚起床,就有亲卫兴冲冲的闯进大帐禀报道。 “哦?带本将去看看!” 昨夜王翦还念叨着洛水结冰之事,不想今日一大早就听到了这个消息,王翦的心情可想而知。 刚走出营帐,王翦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一夜的狂风过后,天气果然冷了许多,看来结冰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在亲卫的护卫下,王翦骑马来到洛水河畔,见河水之中果然有一层薄薄的冰层。王翦从岸边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向冰上扔去,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石头立刻就破开冰层,随即沉入水中。 “冰层太薄了,按照这种情况,非得耗费一个月以上的功夫,冰层才能冻到三尺以上啊!”抬头看了看并不是十分阴郁的天空,王翦淡淡的说道。 虽然天气已经很冷,但此时才刚刚进入冬季没几天,再冷也冷不到哪儿去。如果是数九寒天,只怕只需个三、五日,北面的大河也得结上厚厚的冰层,更遑论洛水这样的小河了。 可现在不是数九寒天,故而王翦只能对魏军发动小规模的战斗,而不能进行真正意义上的决战。 这几日,秦、魏两方每日都要小战两场,也自然有胜有负,并不影响整个战局丝毫。 闲来无事的王翦开始关心其楚国那边的情况。 前两日从楚国那边送来的战报上说楚国大军已经在项燕的率领下顺利的攻克了下蔡,新垣衍率领十万魏军后退到了钜阳固守。 可魏军怎么还不增派援军支援新垣衍呢? 驻扎在成皋关的十万魏军原本说要去增援新垣衍,怎么到了新郑城那边就按兵不动了呢? 庞癝到底在想什么? 以项燕的指挥才能,再加上二十五万楚军,新垣衍的十万魏军根本就不是对手啊! 难道以前占领的楚地不要了吗?下蔡可以丢弃,钜阳也可以丢弃,难道陈地也要丢弃给楚国? 王翦有些弄不清楚庞癝心中的想法。 正想着入神,一个亲卫急匆匆的闯了进来禀报道:“启禀大将军,赵国那边刚刚传来秘报,赵国大将李牧率领十万赵军西出井陉寨,目前正朝晋阳地区进发,看样子,赵国是想趁我大秦兵力空虚之际夺回晋阳!” “知道了,你下去吧!” 王翦早就料定赵国不会袖手旁观,还以为赵国会在秦魏大战有了最终的结果之时才会动手,却不想赵国竟然如此的安耐不住,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看开燕国这步棋也到了该动一动的时候了!” 眼下秦国国内兵力空虚,整个晋阳地区也就只有五千守军,秦国又如何不做出相应的安排呢? 而这个最合适的安排就是让燕国在赵国动手之后偷袭赵国,从而使得李牧不得不回师救援。 当然,以燕国军队虚弱不堪的战斗力来说,李牧三招两式就能将其击垮,但如果燕国大军的将领换了一个人呢? 最终又会是什么效果? “想必也够李牧折腾一段时日了吧!” 王翦不禁笑了起来,要知道为了让信得过的人成为此次燕国伐赵的大将,秦国可是花费了足足万金贿赂燕国大臣,这才换来那个信得过的人顺利成为燕国此次伐赵的大将。 而那个信得过的人就是出身秦国宗室的李信。 说起李信,那可是一员深得秦王嬴政信任的将领。嬴政对李信的信任更甚于王翦,且整个秦国,论起指挥作战能力,除了王翦之外,李信可称第一。 王翦深深的明白李信并不说李牧的对手,故而在李信出发前往燕国前王翦便嘱咐李信:“此次燕国出兵伐赵,并不在于攻下多少赵国城池,而是在于你能拖住李牧多久的时间!” 虽然王翦的官职比李信要高,但王翦的话李信听进去了几分,王翦心中并没有底。 因为李信这人太自信了。说好听点是自信,难听点就是有些目中无人,除了秦王之外不把任何人放进眼里。 即便是王翦这个秦国第一大将,李信对他也只是表面上的尊敬,心里究竟是如何想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边王翦还在思索着,就又有亲卫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大将军,大······大王······大王来了!” “你说什么?”王翦诧异的问道。 “大王来了,刚刚末将接到通报,说大王突然到来,车驾已经到了军营外面!”亲卫缓了口气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 “还不随本将去迎接大王?”王翦站起来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至于秦王为何突然到来,王翦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也来不及去想。 王翦来到军营大门前,见外面的车驾果然是秦国的车驾,急忙上前请罪道:“不知大王莅临,末将来迟,还请大王恕罪!” “王将军免礼,是寡人突然想要视察一下我大秦锐士,并未通知将军,将军何罪之有?”嬴政边说着话边从车驾上走了下来,疾步上前一把搀扶起王翦。 “外面风大,大王还请进营说话吧!”王翦说着就带秦王嬴政进入了军营。 “大王千里迢迢而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末将?”待嬴政在主将的位置上刚一落座,王翦便急忙问道。 “也没有旁的事情!”嬴政微微一笑道:“就是此战关系到我大秦百年国运,寡人有些放心不下,这才来视察一番,顺便鼓舞一下士气。” “就是不知现在的战况如何?”嬴政关心的问道。 王翦实话实说道:“魏军的战力虽然比不上我大秦锐士,但战力也很不错,这些日子末将派出一些人马试探魏军,双方互有胜负!” “哦?魏军战力竟然如此之强?”嬴政有些不信,在他看来,天下间还没有哪支军队能够堂堂正正的击败大秦锐士的。 “起初末将也是不信,可几次试探性的进攻却使得末将不得不信!且魏相庞癝虽不是以统兵著称于世,但无可否认的是,他每次统兵作战,都没有失过手,末将对其有些忌惮!”王翦说道。 一百零六、论赵 想想邯郸之战中秦国之所以败的那么惨,庞癝的谋划是功不可没的。 想到灭齐之战中庞癝的手笔,王翦更是有些不寒而栗。 五千张战鼓就将临淄城的城墙给震坍塌,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鬼斧神力? 虽然战鼓能够震坍城墙这件事中肯定有其道理在内,可王翦却想不明白。曾经,王翦也问过善于造物的墨家宗师,但也没有得到答案! 这就可怕了,虽然王翦知道其中肯定有相关的道理在内,可百姓不知道,将士们不知道啊!如果庞癝故技重施,给秦国的函谷关也来这么一下,那结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雄关险池被攻陷倒是其次,关键是军心、民心。 将士及百姓肯定会以为庞癝能够沟通鬼神,有哪还有勇气去抵抗魏国?到时候秦国除了不战自溃,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了。 故而关于魏国在灭齐之战中的表现,秦国是曾经下令禁止在民间传播的。也就是说整个秦国除了一众高层人士知道外,百姓及将士对此都是一无所知的。 “庞癝之才,寡人也是知道的,只是可惜其不为我大秦所用,何其苦哉!”秦王嬴政确实感觉心里有些发苦。 嬴政自幼便以一统天下为目标,但却一直天不遂人愿,大敌一个又一个的出现。 赵国李牧,是一员比王翦还要优秀几分的将领,堪称当世第一名将也不为过。 魏国呢?其国力之强不下于秦国也就不说了。当年信陵君誉满天下,秦国锐士只闻其名便已畏之。好不容易盼到魏无忌去世,庞癝又总览了魏国国政。庞癝虽无魏无忌之名,但其才却更甚于魏无忌,更不要说太尉尉缭之才不下于庞癝。 魏国这两巨头之下,唐雎、范增、蒯彻、韩非等人之才嬴政也稍有耳闻。有时嬴政甚至有些羡慕、嫉妒魏国,想秦国只有王翦、李斯两人可堪大用,除此二人之外,秦国竟然寻不到第三个可堪称国士之才的人! 但嬴政并不说服输之人,心智更是异常的坚定。 听了王翦的话后,嬴政看着王翦问道:“此战,将军有几分胜算?” “如无意外,末将有七成成算能够战胜魏国!”王翦回道。 “你刚刚说是‘战胜’魏国,怎么不是‘大败’魏国呢?”秦王又诧异的问道。 王翦回道:“战场之势,本就转瞬间变幻莫测,七成胜算已经算是很高了。若论指挥能力,末将自信即便再多几个庞癝也不是末将的对手,可若论才智,即便是十个末将,也不是庞癝的对手。末将指挥有方,庞癝智谋摆出,末将的这七成胜算已经算是很高了。如果赵国之事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别说七成了,只怕就是五层胜算末将都没有。” “将军这是转弯抹角的向寡人进言啊!”嬴政尴尬的笑了一声道。 “算是吧!”王翦有些担忧的说道:“李信将军的性格如何,相信不用末将多说什么大王心里也清楚。而其对手又是名将李牧,末将担心万一李信无他拖住李牧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此次李牧率军进攻的晋阳而不是故都邯郸,由此可见,李牧的战略目标只怕不是收复赵国失地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想要以晋阳为跳板威胁已经成为秦国腹地的河东。 河东之地本是魏国故地,自魏文侯时期就一直富庶无比,无论人口、耕地还是财富都不下于关中地区。一旦失去河东地区,秦国的国力至少要降低三成。 李牧攻克了河东之地以后,无论是邯郸地区还是上党地区,都将成为赵国的囊中之物,王翦又如何不担心?不忧虑? 一个魏国就已经足够秦国疲于应付了,如果再加上一个国力大增的赵国,秦国还有生路吗?以赵国和秦国的仇恨,只怕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赵国会如何做了! 王翦将自己的担忧一一向嬴政叙说了之后,嬴政眉头一直紧紧的皱着,低声说道:“如果真的出现王将军说的这种情况,那我大秦该如之奈何?” “大王可修书一封,命人连夜送与李信将军,让其尽可能的拖住李牧,而不是想着立功,与李牧决战之类的事情,只有如此,大秦还有一线生机,至于结果如何?吾等唯有尽人事,听天命吧了!”王翦说道,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除非是王翦亲自出马,这样才能与李牧战一个部分胜负,可想想燕国的军队,只怕想要战胜李牧是一件难比登天的事情。不过以王翦之才,拖住李牧一阵,使得其无暇分兵还是能够确保的。 李信虽然号称是秦国的第二号大将,但其指挥作战能力却差了王翦不是一步、两步,而是拍马都赶不上的距离。 “就按照将军的想法,寡人这就修书一封,令人连夜送给李信将军!”眼下李牧已经兵出井陉寨,只怕李信那边也已经开始动兵了,嬴政也只能希望李信在与李牧交战之前能够收到自己的这封书信了。 “和将军说了这么长时间,寡人还没有去见见将士们呢?将军带路,陪同寡人一起去看看将士们,如何?”秦王起身,不容拒绝的率先走出营帐,王翦只得跟随嬴政而去。 而庞癝这边,在嬴政到达秦军大营的第一时间,庞癝便已经知道了嬴政来到秦军大营的事情,便寻众人前来商议。 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众人围坐在火炉旁边便说边笑的商议起来。 范增笑道:“秦王此次之所以前来,只怕上次相邦的那封书信起效果了!” “就是不知道秦国对王翦的疑心有多重?王翦是否也对秦王起了防范之心?不过想来无论是秦王还是王翦,只怕心里都堵得慌吧!”庞癝也跟着笑道。 “管他心里堵不堵的慌呢?只要他们不高兴,末将心里就高兴!”刘季哈哈大笑道。 严恩却一直皱着眉头,此时插话道:“秦王此来,是不是有消除王翦内心疑虑之故呢?” “有这个可能!”庞癝收敛笑容,“这个秦王,心思可是不小呢?不过眼下李牧已经兵出井陉寨,即便秦王再大的心思,只怕最后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说着,庞癝又再次笑了起来。 一百零七、李牧出征 “不过也不要轻心大意才是,下官曾听在秦国的密探说,秦国贿赂了燕国上万金,为的就是能让燕国拖住李牧的后腿。”说起这个,范增便有些担忧。 “就凭燕国的那些歪瓜裂枣?岂是李牧的对手?范先生有些过虑了吧!”张耳丝毫没有将燕国放在眼里。也是,自乐毅出离燕国之后,燕国在之后就没打过像样的战争,特别是对赵国的战争,燕国更是每战必输。 “如果只是燕国的那些人,我自然不会如此担心。我之所以担心,是因为秦国派出了军方的二号人物李信前去燕国统领燕国军队。大家都知道,论指挥能力,李信虽然比不上王翦,但却也是一员难得的虎将,如果李信率领燕国军队拖住了赵国后退的话,那么我军让秦国分兵的计划将会破产,到时候我军和秦国必将进行一场血战。而在兵力上,我军对秦国并无压倒性的优势,到时候我军即便战胜了秦国,只怕也会是惨胜。” 庞癝却轻轻一笑道:“范增你有些多虑了,如果是别人统领赵国军队的话,你那样的担忧还情有可原,可现在是李牧统领的赵国军队。本相相信,以李牧的指挥才能,李信必定不是对手。即便是率领秦国锐士也不能,更遑论燕国军队了!” “相邦就这么相信李牧?”范增有些诧异的看向庞癝。 庞癝自信道:“不错。别说是李信了,即便是王翦亲自出马,如果不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也根本就不是李牧的对手。”顿了顿庞癝继续说道:“本相说的是王翦率领的是秦国军队,而不是燕国的军队。” 见庞癝如此说,不止范增,其余人等也都惊讶不已。 可随即一向,他们便选择了相信庞癝。别人不之大,他们却十分的清楚庞癝的识人之能冠绝天下。如果庞癝自称自己在识人方面自称第二的话,那么就没人敢称第一。 庞癝之所以这么说,这是因为庞癝十分的清楚,如果论起指挥才能,即便是王翦也要输李牧一筹,更遑论与王翦相比,李信输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自入帐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良脑子一动,向庞癝问道:“相邦,下官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庞癝微微一笑道。 “如果将来我大魏和赵国为敌的话,您是不是李牧的对手?”张良问道。 闻言庞癝‘哈哈’一笑道:“论起统兵作战,即便是十个庞癝也不是李牧的对手!” “那······那岂不是说到时候我大魏就拿赵国没有办法了吗?” 庞癝却摇头道:“虽说十个我也不是李牧的对手,但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大魏和赵国为敌的话,那个胜利的必将是我大魏!” 庞癝扫了一眼众人自信道:“李牧确实是一个旷古绝今的人物,论起指挥才能更是不下于白起丝毫。可赵国毕竟不是原本的赵国了,国小民竭不说,人才上更是只有一个李牧。而我大魏却不然,不说我大魏在国力上对赵国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更重要的是,我大魏有尔等这样的大才。 本相承认我大魏确实没有堪比李牧的大将,但大魏却有着无数的人才。本相、严恩和太尉这些老臣就不必多说什么,我们都老了。但年轻一代中,范增、蒯彻智谋百出,韩非执法如山,萧何能安抚百姓,刘季、张耳有大将之风,再年幼一些的,张良一旦成长起来,其才可为国相,有你们这些人,本相又何惧区区李牧?” 闻言,众人都起身向庞癝拱手一拜道:“都是相邦栽培,我等必将竭心尽力,辅佐大魏灭秦破赵,一统天下!” “尔等有如此之志,本相又和愁列国不平?天下不靖?”庞癝哈哈大笑道。 在庞癝等人议论李牧之时,李牧正站在井陉寨的墙头上向西眺望。 “相邦,大军已经出发三日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动身了?”亲卫问道。 李牧长叹一声问道:“五万大军可已全部集结完毕?” 亲卫回道:“相邦放心,五万大军已经全部集结在野台,只要燕军一动,相邦就可率领这五万大军北上抗燕了!” 顿了顿亲卫有些犹豫道:“不过末将听说此次燕国集结了超过二十万的大军,且统兵大将是来自秦国的李信,而我军只有五万,兵力实在太过悬殊,相邦为何不调这伐秦的十万大军回师呢?” 李牧自信一笑道:“如果是王翦率领二十万大军来袭的话,本相说不得要用这么多的兵力。可只凭着这些燕军,且统军将领还是李信了,本相用五万大军足以。本相唯一担心的是,司马尚第一次独自统领十万大军攻取晋阳,不知结果会如何?” 李牧的安排便是自己率领赵国五万大军北上抗燕,而副将司马尚则继续统领着十万大军继续西进伐秦。这些年来,司马尚一直是作为李牧的副手出现在军中,李牧虽然对他的指挥能力比较认同,可说到底此次毕竟是司马尚第一次独自统兵,作为司马尚多年的老友及上司,李牧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不过好在晋阳地区也只有五千秦军,驻守的将领又是无名小卒,这让李牧多少放下了不少心,这才敢独自放司马尚独自统军。因为司马尚即便进攻不利,赵国这十万大军的损失也极其有限。 李牧之所以如此急于攻伐晋阳,也是有不得以的苦衷的。如今秦国全国之兵都被拖在洛邑和魏军对峙,根本就无暇被顾,如果此时不伐取晋阳的话,李牧怕一旦秦军缓过劲来,自己再想伐取晋阳就千难万难了。 “本相此次没有随大军西进的事情除了大王、司马尚及灵寿的几个大臣之外,还有谁知道此事?”李牧又问道。 亲卫回道:“除了司马将军等几个将领之外,就只剩下末将等几个亲卫了。” “可是,末将担心,秦国的密探无孔不入,一旦秦国密探探查清楚了相邦的话,只怕秦国会反应过来的。”说起这个,亲卫无比的担心。 一百零八、李牧统兵 李牧对此却丝毫不担忧,摆了摆手道:“这个就无须担忧了,本将不在军中之事,只需瞒过这几日就行,一旦和燕国大军接触,秦国也必然知道了本相身在何处,不过到那时,一切可就都晚了。本相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燕军!” 说着李牧走下城头,骑马出城顶着寒风向东北方向扬长而去。 只一天的功夫,李牧便到达了野台。按照李牧之前的安排,野台集结的五万大军中竟然有两万的骑兵及一千辆战车,这都是李牧从前驻守雁门关时带过的军队。 对于他们,李牧是极其信任的。李牧之所以将如此多的骑兵和战车放在这里而不是放在攻伐晋阳的军队中,这是因为攻伐晋阳以攻城战为主,这些骑兵和战车跟本就无法发挥作用,反而是放在这里用于和燕国大军野战,骑兵和战车的作用才能发挥到最大。 如果想一战就将燕国在数年内都打的回不过神来,那此战必须要将燕国彻底打痛,打到伤筋动骨,这样燕国才会老实。如若不然,燕国三天两头的在赵国背后捣乱,只怕任凭谁都会受不了的。 有时,李牧也恨不得将燕国彻底给灭了,可这也只是想想而已,以赵国的国力,根本就无法发动灭燕之战。况且,灭燕也不是简单的说说,如果赵国有这个实力灭燕,且自己也进行了灭燕之战,不说秦国,只怕盟友魏国也会在背后做小动作的。 故而,即便对燕国再气愤,李牧也没有想过灭掉燕国。 刚刚到达野台的第二天,李牧便收到了燕国二十万大军在李信的指挥下已经从武阳南下,直向赵国边关城池武遂而去。 在李牧的命令下,野台的五万大军按兵不动,而野台北面的所用城池都佯作兵力空虚状,如果燕军来攻的话,守城将士只需稍稍抵抗便可放弃城池,撤退至野台以南地区。 李信此次率领燕国伐赵,攻城并不是其主要目的,其主要目的是吸引进攻晋阳的十万赵国大军回师救援,从而利用燕国大军拖住李牧即可。 故而,李信只是攻取前往赵国都城灵寿沿途的重要城池,例如武遂、中人、曲阳等地,其余的小城小寨,李信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就命大军饶了过去。 这正符合了李牧的想法。 李牧本想着如何能够将五万大军多隐瞒一段时间,却不想李信竟然率军绕过了野台,李牧如何能不高兴? “报!”一骑快马闯入野台,斥候下马直奔军营主帐回道:“启禀相邦,燕国二十万大军已经到达滋水河畔,目前正欲伐木造筏,打算渡河。” “本相知道了,你下去吧!”李牧让斥候退下后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而后向帐外大喊一声:“来人!” “相邦有何吩咐?”亲卫进帐问道。 “你即刻传令下去,五万大军全部在半个时辰内集结完毕。半个时辰后,随同本相大败二十万燕军!”李牧朝案几上狠狠的拍下去,声音极其亢奋。 “诺!” 半个时辰后,五万大军集结完毕。 “出发!”随着李牧的一声令下,五万大军出野台向西狂奔而去。 不错,正是狂奔。 五万大军中有两万骑兵及一千战车,步卒只有不到一半,不是狂奔又是什么? 而燕军这边,李信看着木筏搭建好的浮桥,心中极其的兴奋:“渡过滋水向西还有三十里就是灵寿,眼下赵国国内兵力极其空虚,在李牧率军回师之前,说不定本将还能率领大军攻破灵寿呢?这样一来,赵国就不复存在了,那赵国对我大秦的威胁不久彻底不存在了吗?只是有些便宜了燕国。不过为了大秦,便宜燕国就便宜吧,反正以后燕国也将成为我大秦的国土!” 虽然这么想,但李信却不敢道出,毕竟身边除了几个信得过的亲卫是秦人外,剩下的可都是燕人,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怕会将自己给活剥了! “继续进军!”见浮桥已经搭建好,李信便命令大军渡河继续向西进军。 随着李信的一声令下,二十万燕军开始排着细长的队伍踏上浮桥,向对岸而去。 隆隆隆! 二十万大军刚刚渡过滋水对岸不到一万人,地面便开始颤动了起来。 将士们惊恐的回头望去,只见后面突然出现数不清的骑兵。 “这是赵国的军队!赵国大军不是攻伐晋阳去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我军背后?”看到背后赵国骑兵荡起的滚滚烟尘,燕国将士莫不惊恐。 “千万别急!这只是赵国的小股不对,赵国的主力大军早已西出井陉寨,根本就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回来的。”李信虽然也很惊恐,但还是强自的定了定神大喊起来。 可李信的喊声仿若落入大海中的一滴雨点,根本就荡不起一丝回音。 燕国的将士早已惊恐不安,不知是谁率先扔下的武器向北而逃,其余的将士跟着有想学样,纷纷扔下武器仓皇被顾,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到底有多少赵军。 “扶不起的燕国!”见燕国二十万大军竟然不战自溃,李信大骂一声就带着周围的几个亲信也跟着向北逃跑去了。 此时不逃跑,难道要等着被赵国俘虏吗?李信可不想成为俘虏,尤其是赵国的俘虏。 而刚刚渡过滋水的一万燕军见此情形,哪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纷纷踏过浮桥,向北逃去。可浮桥根本就无法容纳这么多人同时渡过,不少人都被挤了下去。 虽然此时滋水上已经结了薄薄的冰层,但一旦有人摔落下来,冰面上立刻就会出现一个冰洞。刺骨的寒意浸入骨髓,士卒连滚带爬的向对岸爬去。 不过好在滋水不宽也不深,即便这些士卒并不会游泳,但却也无一人被淹死在冰冷的河水之中。 不过爬到对岸的士卒接下来的命运并不好到哪里去,因为赵国的步卒已经赶了过来。而骑兵和战车早已向北追击燕军去了,根本就无暇顾及身后之人,更别说河对岸的燕军了。 一百零九、决战在即 一战即溃,不,应该说还未战,燕国的二十万大军就已经全面崩溃了。 此时根本就不用李牧下令,赵国五万以逸待劳的将士就全都北上追击燕军去了。 正在逃跑的李信想不明白,为何燕军会不战自溃? 在李信看来,燕国即便再弱,但也是曾经的战国七雄之一,故而燕国军队应该也弱不到哪里去。想当年乐毅不就是带着同样的士兵连克齐国七十二座城池的吗,怎么到了自己率领燕国军队就不行了呢? 这一战对于李信来说是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想李信自从军以来,历经大小数十战,不说每战必胜,但总的来说战绩都很不错,要不然李信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成为了秦国军方仅次于王翦的二号人物了。 可这一战,却将李信所有的骄傲全都打没了,不仅没了以往的骄傲,还给自己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耻辱。 李信不知道如何对秦王交代。 经此大败,燕国只怕根本就不可能再出兵伐赵了,这样一来,就是说再没有人能拖住李牧伐秦的步伐了吗? “走,回秦国!” 甩掉了后面的追兵,李信想也不想便带着几个亲信转身向秦国方向而去。 此时的李信根本就不敢回燕国,他怕燕王会哪自己做筏子,用自己的人头来平息燕人的怒火,故而根本就无须多想,李信便调转马头,西面的晋阳方向而去。 傍晚时分,追击燕国残兵的赵国士卒开始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军营。而在这些士卒身旁,是押解着的燕国残兵。 “相邦,战报统计出来了!”一个亲卫闯进李牧的营帐兴奋的回道:“此战共计歼灭燕军一万五千余人,俘虏十万,而我军的伤亡不到一千,这是大捷,前所未有的大捷啊。” “知道了!”李牧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便又吩咐亲卫道:“明日一早,本相就要赶赴晋阳与司马尚的大军汇合,这些降卒就让大王看着处理吧!” 既然燕国已经被打落了牙齿,李牧当然不会再在这里多待,于是第二天早上李牧赶回都城见了赵王一面之后便又带着几个亲卫匆匆的向西而去。 不几日,进攻赵国的二十万燕军一触即溃的消息传到了秦、魏两国。庞癝知道后惊讶不已:“本相以前虽然觉得此战李牧必胜,可却不想竟然胜利得如此干脆利落,真是有些出人意料。” 而王翦收到这个消息后,却一直面无表情的在营帐中呆了半天方才出来。 此时秦王嬴政刚走两天,王翦连个商议的人都没。 不过王翦到底是王翦,迅速的想了想之后便下令道:“来人,速命军中全部将领集合,半个时辰后于中军大帐议事。” “诺!”亲卫得令之后迅速的退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王翦来到中军大帐,看着济济一堂的将领,走到主位上坐下之后说道:“想必燕国大败之事诸位都已经知道了吧!” “末将也是刚刚知道不久,想李信将军也算是一员悍将,半生攻城略地无数,为我大秦也算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勋,不想却有此一败,只怕以后李信将军的日子不好过喽!”有将领感叹道。 王翦听的直皱眉,拍了拍案几说道:“本将喊你们来是为了评论李信将军和燕军的吗?本相担忧的是,燕国经此一败,就无力再在赵国背后拖赵国的后腿,而李牧就全无后顾之忧的攻伐晋阳地区,晋阳兵力空虚,只有五千守军,根本就无法阻挡李牧几天。再说,一旦晋阳丢失,李牧的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上郡?上党?还是河东?以本将来看,李牧在攻略了晋阳之后必定会出兵河东。只要赵国占据了河东,到时候无论邯郸还是上党,都将是赵国的囊中之物。故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务必要在河东地区集结一支不下于十五万人规模的大军,这样以来才能够阻止李牧南下。” “大将军的意思是我军要分兵?”有将领疑惑的问道,他以为王翦是想从洛邑这五十万大军中抽调十五万人马到河东。 王翦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此地,本将现在虽然统领着五十万大军,如果抽调十万人马北上的话,挡不挡得住李牧暂且不说,关键是我军对比魏国,在兵力上的劣势将凸显无疑。故而本将决定要尽快与魏军进行决战,只有此战结束之后,我军才有足够的兵力增援河东。” 如果要抗击李牧的十万大军的话,至少要十五万人马,这还是以王翦为统帅的前提下,如果换一个人的话,只怕十五万大军也就只够李牧塞牙缝的。 王翦起身看着中一个个端坐着的将领,表情严肃道:“故而,本将今日喊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吩咐下去,这两日务必要做好决战准备,跟随本将一举歼灭魏国大军!” “诺!” 众将领领命回营,开始部署起来,一时间着整个秦军大营里的气氛便的紧张起来。 范增见秦国军营气氛十分紧张,便忧心的对庞癝说道:“看秦国军营里的紧张气氛,只怕王翦要和我军决战了!” 庞癝点了点头:“不错,本相也有这种感觉,只是想不出王翦为何要急着和我军决战?” 范增道:“只怕是因为李牧的原因吧!” “李牧?”庞癝闻言惊讶了一下,而后便道:“李牧能够这么顺利的击败燕国,只怕秦国的晋阳地区也要保不住了。可本相想不明白的是,晋阳地区并不是秦国的精华地区,王翦为何会如此紧张呢?” 范增道:“王翦紧张的并不是晋阳,而是河东。” “河东?”庞癝回过神来,目光炯炯的看向范增:“你是说李牧之所以进攻晋阳,就是想以晋阳为跳板进攻河东?” “不错,下官想来,这应该就是李牧的打算了吧!” 庞癝道:“不是应该,而是肯定。本相敢肯定的是,这就是李牧的打算。如果赵国能够得到河东之地,那么无论上党还是邯郸都将是赵国的囊中之物,而赵国也会因为得到河东之地而国力大增。反之,秦国的国力将至少损失三分之一。李牧打的真是好算盘,胃口可真是不小啊!” 一百一十、战序 “秦军此战意在速战速决,这样一来才能有机会、有时间在李牧攻略河东之前将部分人马调往河东驻守。如若不然的话,秦国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河东被李牧占领却毫无办法了。”庞癝说道。 “那相邦以为我大魏是不是应该放秦国一马呢?”范增建议道。 “你是说此战之后不对秦国穷追猛打?”庞癝闻言问道,随即又摇头道:“不行,此战不说打得秦国翻不过身来,最起码也要将其打得元气大伤。” “可这样一来赵国崛起之势就会成为必然了。相邦您想想,一旦此番秦国不行了的话,那么河东就必然会归赵国所属,到时候上党、邯郸两地必然不战自溃。那时候赵国的土地只怕不比我大魏少到哪里去啊。”范增谏言道。 庞癝点头又摇头道:“范增你说的很不错,如果此番李牧顺利入主河东的话,赵国势必会成为我大魏的下一个强敌。可本相却宁愿与赵国为敌,也不愿看到秦国安然无恙。秦国的可怕之处在于何处?想必你不会不知道。本相一旦给了秦国喘息之机,只怕到时候秦国依旧会成为我大魏的强敌的。 而赵国却不然,如今的赵国只靠着一个李牧苦苦支撑,然而李牧毕竟是人而不是神,是人都有弱点,也有疏忽,根本就无暇顾及到方方面面。故而即便是赵国一时强盛了起来,但也只是一时的强盛而已,根本就无法威胁我大魏分毫。 反观秦国,秦国虎狼之国,锐士之勇无人能敌,再加上秦国律法严明,国内人才不少,不说王翦、李斯两人都是大才,淡淡秦王嬴政就是雄才大略之人。本相也算是阅人无数,可想来却无一人堪比秦王之雄心,即便是魏文侯、齐威王、秦惠文王等英明之君也稍有不如。 再说,我军如果只是一时打痛了秦国,而不趁胜追击的话,以嬴政的英明神武,锐士的无可匹敌,再有李斯、王翦等人的辅佐,一旦让秦国缓过劲来,只怕还将是我大魏的心腹大患。而河东繁华程度不输于关东地区,一旦赵国占据的河东,那么秦国必然元气大伤,再加上此战我军如果能多歼灭一些秦军的话,秦国只怕要好久才能回过神来。” “相邦就这么认定此战王翦一定会失败?”范增问道。 “当然!”庞癝自信的回道:“如果是之前的话,本相心中最多也是只有五成胜算,但现在却见秦国军营气氛如此之紧张,本相心中的成算已经有了八成。” “哦?何以见得?”范增又问。 庞癝笑道:“因为王翦的心急了,也乱了。王翦本是一个小心谨慎之人,可这心一乱,想必定然在指挥上出现许多失误。其实出现一些失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王翦要急于决战。本来这场战争应该是一个漫长日久的战争,无论秦国还是魏国,最后谁的国力拖不住了谁就惨败。王翦也明白这一点,故而之前秦军并未与我军爆发过大战。但今时不同往日,王翦要进行决战,也不得不进行决战。但本相偏偏不如王翦所愿,传令下去,我军固守营垒,对于秦国的挑衅一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除非秦军强攻。” “那如果秦军强攻我军大营呢?我军的营墙多为木头打造,不坚固不说,还不耐火,万一秦军火攻营墙,我军岂不是完了?”范增问道。 “这样,本相告诉你一个办法,可以使营墙同砖石墙一般坚固。”庞癝道。 “什么办法?”范增急忙问道。 “你且令将士们和些泥巴铺在营墙之上,眼下正是寒冷的时候,只怕用不了多久,这些泥巴就将被牢牢的固定在营墙之上,晚上你再命人打些水泼在营墙之上,本相保证道第二天早上,这些营墙肯定固若金汤。” 范增眼睛转动了几下,很快就醒悟了过来,对着庞癝连连拜服道:“相邦真是大智之人,这样的办法下官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庞癝微笑不语,当然不会告诉范增这是前世曹操和马超大战时用过的方法吧。虽然前世的《三国演义》不过是一本小说,其中许多故事与事实都不相符,但无可否认的是,里面的奇谋妙计确实多啊。 “如此,你赶快下去命人办理此事吧!” “下官得令!”范增接了命令之后就下去安排了。 这天,范增先寻一处营墙试验了一番,待到第二天早上再见到这堵营墙,范增已经对庞癝的话深信不疑,虽然营墙的样子有些难看了些,不过效果却很不错,不说固若金汤,但却是很坚硬且光滑。 于是,范增便传达庞癝的命令,将全部军营的营墙都照这般披上了一层厚厚的‘冬衣’。人们都觉得这件事情很神奇,以前这样的事情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的。 张良便询问庞癝是如何相处的这个办法,庞癝解释道:“无非是利用了一些天时罢了,如果此刻不是冬季且还是严寒天气,本相即便想出了此等办法,只怕也是无丝毫的用武之地的。” 张良点头道:“孟子曾经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而今此等方法相邦竟然能想的出来,天时果然是站在我大魏这一边。而此地距离咸阳的路程足足是距离大梁路程的两倍有余,故而地利也在我大魏。至于人和吗?我军齐齐一心,且又有赵国在北面策援,反观秦国呢?其君臣之间的关系下官也看不大明白,就不做评论了,但其盟友楚国已然落入相邦的计策之中,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收网,故而下官觉得人和也站在我大魏这边。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都站在我大魏这一边,我大魏又何愁不胜?” 又三天后,果然如同庞癝所说的那般,秦军在王翦的命令下全军出动,开始挑衅魏军出营作战。魏军士卒谨遵庞癝的号令,无论秦军如何辱骂、挑衅,一概视而不见。 “既然如此,下令全军进攻魏国大营!”王翦见魏国军营毫无动静,于是便下令全军攻营。 魏国中军大营之中,张耳闯了进来禀报道:“启禀相邦,秦军那边要开始进攻军营了,不知相邦有何打算?” “令军中弓箭手全部上营墙之上还击,务必要将秦军拖在营门之外。” “诺!” 一百一十一、人间炼狱 五十万大军出动,浩浩荡荡的一望无际。好在此时洛水上结的冰层已经不止三尺厚,故而在冰层上铺上一些防滑的稻草之后,五十万大军便顺利的渡过了洛水,根本没有耽搁丝毫的时间。 “止!”随着一声军令,行进到距离魏军大营三百步的距离时,秦军将士便都停下了脚步。 今日的王翦并没有骑马,而是乘着战车来到阵前。望着前面极其难看却又散发着几分晶莹透亮的营墙,王翦感觉十分的头痛。 心里想:“这庞癝的鬼主意还真是多不胜数,之前灭齐之战时用五千战鼓毁掉了临淄城的城墙。现今,又利用气候原因使得原本极其容易被攻陷的木制营墙披上了一层保护衣。这样的营墙又硬又滑,别说攻破了,就是想烧毁也是不可能的。” “庞癝,你以为这样本将就没有办法了吗?”王翦脸上虽然透露着一丝微笑,但眼神之中却有几分残忍及狰狞。 “既然你如此做,就别怪本将不给你生机了!” 王翦的办法很简单,既然你魏军不让我大秦进攻,那好,我大秦不进攻你,再给你加上一层保护就是了。 “来人!”王翦当即大喊一声。 “末将在!” “你即可带领大军在魏军营地二百步以外的安全距离内给本将掘一道深坑,围困住整个魏军大营,本将看庞癝还能不能坐得住!” “诺!” 王翦的这个计策也是绝了,比庞癝的更加的绝。不说其他,只需一道三丈宽,一丈深的深坑将魏军大营牢牢围住,魏军就将被牢牢困在军营里面不得进出,关键是粮草无法被运进来,到时候近六十万魏军的粮草进不来,而魏军又出不去,等待魏军的就只有活活被饿死而已。 王翦相信庞癝一定能看清这一点,到时候即便他不想与秦军决战,但却也不得不与秦军进行决战了。 随着王翦的一声令下,士兵们拿着锄头、铁锨等工具开始在魏军大营二百步距离之外挖掘深坑。 可能会有人发出疑问,为何军中会出现锄头、铁锨等工具。这是因为古代军队出征之时,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所以军中锄头、铁锨、斧头、锯等各种工具是必不可少的。 故而王翦军中自然不会缺少什么工具,反而准备的很充足。 再说,这又不是六十万大军全都上阵挖坑,只是一小部分人而已,其余士兵自然是境界魏军的突然袭击。要不然等自己挖到一半,体力消耗的差不多时,魏军再突然袭击,自己可就完蛋了。 “秦军这是在干什么?”营墙上的士卒见到秦国士兵拿着锄头、铁锨等物在弓箭射程之外挖坑,均疑惑不解,但对于这一新情况,他们却不得不上报给庞癝。 庞癝听闻此事之后急忙来到营墙之上,放眼望去,见二百步开外,果然有不少秦国士卒在挖坑,脸色顿时便有些难看起来。 “王翦这是要逼本相与之决战啊!”庞癝痛苦的长叹了一声。 回到大营,庞癝当即令人喊来军中一众中高层将领说道:“眼下王翦逼迫本相不得不与之决战,故而,血战已经不可避免。为了大魏,本相要求你们务必要精诚团结,打出我大魏的精气神来。特别是严恩、张耳、刘季你们三人,你三人身为三军主将,该如何做不用本相多说了吧?” “相邦放心,末将等人保证不丢相邦的脸,不丢大魏的脸面!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要誓死捍卫我大魏的尊严。”身为三军主将中资格最老之人,严恩出列道。 庞癝点了点头,说道:“你然如此,你们就下去准备去吧,半个时辰后,本相要听到战鼓声。” “诺!” 半个时辰之后,魏军军营中的战鼓响起。 随着战鼓的响起,一队队的士兵在将领的带领下走出军营,表情上有激动,也有麻木。 这些年来,他们经历了太多的战争,每天都有人死亡,无论是敌人的还是战友的,故而老兵早就麻木了。而对于新兵来说,此战如果大胜,自己肯定会累积不少功勋,到时候不说升官发财,至少家里的赋税可以免除一部分,他们能不激动吗? 然而,这些新兵却不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王翦在收到了魏军全军出动的消息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而后下令道:“命令挖掘深坑的不对归阵,全军准备出击!” “诺!” 片刻之后,王翦站在战车上高喊道:“全军出击!” 随着王翦的一声令下,震天的战鼓开始响起,秦军士卒迈着一往无前的步伐向前冲去。 “冲!” “杀!” 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喊杀喊打声,无论是魏军还是秦军,在他们看来,对面的士兵都已经是一个个的死人还有就是功勋。 刚一接触,两方军队谁都没有保留,手持长矛、长戈向对面的敌人狠狠的刺去,不时的有人倒下。 有魏人的,也有秦人的,无论哪一方的士兵倒下,后面的士兵便踏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向前冲去。 一个又一个战士倒下,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被冰冷的刀剑收割。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地面上已经浸满了鲜血,一片深红。温热的鲜血流淌到大地上,与尘土融合在一起,在寒冷的天气下很快就结成了冰霜,而后又有热血留下,融化,再凝结成新的冰霜。 气候寒冷,然而更冰冷的是两方士兵对对方的恨意,虽然他们之前并不认识,但在踏上战场的那一刻,他们便已成为了生死大敌。 “杀!” 距离两军接触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战士们的身体早已麻木不堪,但此刻他们的心却仿佛已经麻木,双眼赤红,顽强的意志促使着他们不断的前进,不断的刺出手中的长矛。 身为老将,严恩不甘人后,一马当先的闯进了秦军之中,手中的一支丈八长戟每一次扫出,都要收割一个秦人的生命。张耳手持长矛,义无反顾的将长矛一次又一次的捅入秦人的身体之中。刘季手持双剑,一剑砍倒一个秦兵。 一百一十二、血色残阳 这一刻,无论显赫的将领还是普通的士卒,都在义无反顾的冲击。冲击,再冲击,只为能击垮秦军,取得最终的胜利。 魏军勇猛,然而秦军也不遑多让。除了王翦坐镇后方指挥调度以外,其帐下所有将领也都已全部带兵出击,其勇猛程度丝毫不亚于魏军将领。 魏军大营营墙之上,庞癝看着前方一个个人影倒下,一个个生命被收割,分不清到底是自己人还是秦人,但庞癝的眼神却极其的冰冷。 自古以来都说慈不掌兵,但凡为将者,大战之时无论对自己人还是对敌人心怀仁慈的,往往都成不了大气候。庞癝自然也不例外,二十余年间,庞癝参加过的战争已经数不清楚,故而早就磨炼出一副铁石心肠。 但这个铁石心肠却被一个身影的倒下而被彻底打破。 战场上,刘季所统帅的右军之中,一员手持长枪的小将的身影一直被庞癝深深的吸引着,这个身影正是正是庞癝嫡子庞卫。 看着庞卫紧随着刘季,率先冲入的秦军大潮之中,庞癝的心一下子便揪了起来。自己的儿子什么模样自己最清楚,虽然之从军以后已经改变了不少恶习,但庞癝仍旧不大相信庞卫如同刘季夸赞的那般十分骁勇,反而以为这是刘季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故意夸赞而已。 但战场上的庞卫却证明了此时的庞卫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顽劣不堪的庞卫了。只见庞卫还未冲入秦军之中,手中的长枪便已被其高高举起,向地面秦兵士卒的胸膛刺去。 虽然是第一次亲手杀人,但庞卫却并无一丝的胆怯亦或是畏惧,反而是一往无前,随着庞卫一枪又一枪的刺出,身边一个又一个的秦兵的身影倒了下去。 见庞卫如此的骁勇,庞癝多少有些老怀大慰之感,但骁勇的庞卫同时也吸引了秦将的注意。 这员秦将亦是十分的骁勇,甚至是比庞卫更加的骁勇,只见在其刀下,冲过去的魏兵仿若是杂草一般,被其疯狂的收割着生命。 “那员秦将是何人?”站在营墙上的庞癝指着这员骁勇的秦将问道。 旁边的范增认出了此人,对庞癝说道:“相邦,那员小将是王翦之子王贲。” “王贲?不想此子竟然如此骁勇。”王翦自然知道王贲之名。前世史书记载:“关东六国,王翦、王贲父子独灭五国”,而其中,王贲最有名的战绩莫过于水淹大梁,成功迫降魏国,也有此可见王贲亦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将才。 “相邦,你看,王贲好像注意到庞校尉了!”范增向那边指道。 庞癝放眼望去,见王贲果然向庞卫冲去,而庞卫好像也注意到了王贲的存在,也向王贲冲去。见此情形,庞癝的心一下子又揪了起来。心中不禁大骂庞卫:“那可是王贲,你眼睛是不是瞎了,见了他不知道躲避,反而直冲过去。” 然而这一切庞卫都不知道,当他看到王贲的第一眼就觉得王贲必定是一员骁将,其勇猛应该不在于自己之下,因为王贲附近倒下的尸体比自己这边还要多一些。 “受死吧!”庞卫大喊一声便冲向王贲,长枪再一次被高高的举起,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向王贲刺去。 “小爷看受死的是你才是!”王贲冷笑一声,举起大刀轻而易举便挡住了庞卫刺过来的致命一枪。 “接下来你也受小爷一刀试试!”王贲举起大刀直向庞卫的头颅看去。 庞卫忙举枪阻挡,险之又险,总算是将将的阻挡下来了王贲的这一刀。虽然阻挡下了这一刀,但庞卫并不好受,只见其举着枪的虎口已经迸裂,丝丝鲜血顺着手掌流落下来,两个肩臂被震的又痛又麻,颤抖不已,似乎手中的长枪有千钧之重,欲要脱手而出。 “不想此子竟然如此之强。”庞卫暗呼自己大意,险些一招丧命。不过在军中庞卫别的没学会,却学会了坚持,他明白此刻如果自己坚持不下去,那么下一个呼吸,只怕自己就要倒下去,成为诸多尸体中的一员了。 “咦!不想你这小子竟然有几分本是,竟然挡住了小爷的一击!”王贲见庞卫竟然挡住了自己的全力一击,眼神中露出几分惊讶。 心中虽然竟然,但王贲手上的动作却不见丝毫停顿。见庞卫并未被自己一刀击刀,第二刀紧接着又到了。 王贲的第二刀砍下,庞卫再次举枪去挡。 “轰!” 庞卫只觉得一块巨石压向自己,手中的长枪被狠狠的抛飞出去,不过好在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王贲得势不饶人,紧接着第三刀便再次砍了过来。 “我命休矣!”庞卫心中大呼一声,紧紧的闭上眼睛等待这死亡的到来。 不知等待了多久,庞卫并未感觉到身上有丝毫的疼痛,反而感觉到有一股大力向自己袭来。睁开眼睛,庞卫只见自己正在飞速的向地上倒去,而身前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个士兵,王贲的大刀狠狠的刺穿了这个士兵的胸膛。 庞卫顿时睚眦欲裂,从地上不知道是哪个尸体手上摸出一杆长矛,起身向王贲狠狠刺去。 “哼!只凭怒火就能有用吗?”王贲冷笑一声,轻巧的躲过了长矛的攻击,大刀看向庞卫。 庞卫急忙躲避,可为时已晚,只见大刀已经到了自己的胸前。 “啊!” 只感觉一股刺骨的痛疼从胸膛传遍全身,庞卫忍不住大喊了一声,而后看向没入胸膛的长刀,无力的倒了下去。 营墙上的庞癝见到这一幕,只感觉浑身发软,两耳直“嗡嗡嗡”的作响,眼前的清晰的战场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庞癝急忙伸出双手去搀扶东西,可是却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这是,一双有力的大手搀扶住了庞癝的身体。庞癝回头一看见是范增,有气无力的强笑了一下:“让你见笑了。不过你务必要把本相搀扶好,本相要等待这场战争落幕!” 范增郑重的点了点头。 战至傍晚时分,两军将士陆续回营歇息,等待明日的再一次血战。 残阳之下,被鲜血染红了的大地一片沉寂,晶莹剔透的红色冰晶在夕阳的朝阳下格外的妖艳······ 一百一十三、沉重 猎猎寒风如同冰刀吹拂到庞癝身上,庞癝手脚一片冰冷,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相邦,天色已晚,大军也已经全部回营了,咱们也回吧!”范增说道。 “回!回吧!”庞癝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便在范增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下了营墙。 来到营帐之中,一股热气铺面而来,可庞癝心里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范增劝说道:“相邦,庞校尉已经被抢了回来,不过是重伤,下官相信庞校尉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在见到庞卫倒下的那一刻,范增便已命人将庞卫的尸首抢回来,所幸医者检查之后发现庞卫并未死亡,而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 庞癝听此之后心情并未有丝毫的好转,因为这个时代医疗条件极其有限,失血过多也可能导致死亡,更何况伤口在心脏位置呢? “范增,你也劳累了一天了,明天还有大战呢,你且回去休息去吧!”庞癝说道。 “相邦?”范增欲言又止,眼神中满是担忧。 庞癝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本相无事,这点事情还击不夸本相,你无需担忧!” “既然如此,下官就先告退了!”范增说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庞癝见营帐之中再无他人,身子一下子垮了下来,瘫软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的力气。 之前庞癝所有的表现都是假象,是做给所用将士看的,同时也是给一众将领和范增等人看到。庞癝知道自己是他们的主心骨,如果此时自己倒下了,只怕范增这样的智者也会心寸大乱,对整个战局没有丝毫的益处,故而庞癝即便有些撑不住了,但却也不得不撑下去。 现在好了,现在营帐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庞癝不用再做戏给别人看,心一松懈,便一下子便垮了下来。躺在地上,庞癝双眼无神的盯着帐顶,思绪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相邦,末将有要事禀报!” 这时,一个亲卫在帐外大喊道,按照以往的习惯,这亲卫只怕早就闯了进去,可今日不同往日,庞卫公子重伤昏迷,到现在还未脱离生命危险,庞癝正是伤心欲绝之时。出营帐之前,范增就吩咐过无事不得前去打扰庞癝,即便是有要事,如无庞癝允许,也不得私自闯入。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范增这大半天一直在搀扶着庞癝,焉能不知庞癝此刻的身体是多么的无力?在庞卫倒下的那一刻,庞癝的精气神便已经被击垮,此后不过是在自己搀扶下苦苦支撑罢了。 可一直苦苦支撑了大半天,直到支撑到大军全部回营,焉有不心衰力竭之理? 听到外面的禀报,好久庞癝方才回过神来,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做到主位上整理了一番一副并头发,并调整了一下脸色,方对外面的亲卫说道:“进来吧!” “诺!”亲卫进入营帐之后,禀报道:“启禀相邦,今日的战报统计出来了。” “拿过来!”庞癝说道。 “诺!”亲卫答了一声,拿着战报送至庞癝的案上。 庞癝拿着沉重的白帛展开,打起精神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不看不当紧,一看之下,庞癝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一片凉凉,沉重无比。 战报上的那几个数字极其的刺眼:魏军伤亡八万人,秦军伤亡四万人。 二比一的战损比例,庞癝又怎能不心痛? 这才一天,魏军便已伤亡八万,五十多万大军,只怕只需再战个三、四日,魏军便已伤亡过半,到时候战争就不必再打下去了。 因为伤亡一旦过半,不用秦军主动进攻,魏军自己便已崩溃了。 想到此处,庞癝顾不得身心疲惫,急忙下令道:“速令范增、张良、严恩、张耳、刘季等人前来本相这里商议军务!” “诺!” 此时庞癝再无暇去顾忌庞卫的伤势如何?全部心神都聚集在了战局之上。 不一会儿,众人陆续来到庞癝的营帐。 见众人到齐,庞癝喊张良来到自己身侧,让张良将今天的战报呈与一众将领。 张良只是匆匆一瞥战报上的几个数字,登时就脸色大变。不过好在张良涵养不错,没有大喊大叫起来,不过脸色也不好看,沉着脸将战报先递到了范增手上。 范增看过之后也变了一下脸色,而后又送到了下手的刘季手中,如此,待战报再次回到庞癝的案几上时,已经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 “说说吧,此战我大魏该如何应对?”营帐中一片沉寂,庞癝率先打破沉寂问道。 范增率先说道:“我大魏的士卒确实不如秦国锐士骁勇善战,虽然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下官却不得不承认。按照这样的战损,只怕再战个三、四日,我军的军心将彻底崩溃,必须要尽快想出个改变战局的办法才是。” “尔等的意见呢?”庞癝又看向严恩、张耳等人。 张耳回道:“启禀相邦,末将不信秦军便真的锐不可当。末将请令调派驻扎在新郑的十万大军前来支援我军,一旦秦军见我军有生力支援,必定军心大乱,到时候我军必定能够大败秦军。” 庞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严恩这时候说道:“相邦,末将以为我军应当主动撤退一段距离,据险要位置拖住秦军,如此一来,秦军根本就无法奈何我军分毫。” 刘季却表示反对道:“末将反对,末将听闻各国精锐无不是历经血战,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才打造而成。如果只凭今日之败就主动撤军的话,即便以后我大魏拖垮了秦国,只怕我魏国的军队还是不如秦军骁勇善战。身为将领,末将以为这是耻辱,如果想要我军浴火重生,我军必须要硬碰硬的在正面战场上彻底极快秦军,这样才能打破秦军不败的神话,我军以后才能真正的无往不利。如果不能,我军始终还是不能一举超越秦军成为天下最强的军队。故而,末将希望继续与秦军打下去,即便最后败了,我大魏也要让秦国看看我大魏的血性!” 一百一十四、部署 庞癝再次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张良问道:“张良,你有什么意见?” 张良想了想回道:“启禀相邦,下官以为诸位将军所说都很有理。不过,下官却以为,与秦国作战,一不可意气用事,二不可一味的施展计谋,三亦要保存我军的实力。 如今大争之世,意气用事只能使得我大魏头破血流,先惠王便是前车之鉴,只是依靠计谋算计,而无强军的话,我大魏只能成一时‘强国’而不能成一世强国。除此之外,我军务必要保存强大的军力,如果此战我军损失惨重,别说秦国了,只怕楚国、赵国也将会打我大魏的主意,到时候我大魏三面环敌,又如何保存宗庙社稷?” “如今的局面又该如何解决?”庞癝又问道。 张良自信的回道:“以下官的意见,相邦可先派出一支奇兵埋伏于巩城西的峡谷处,而后大军主力继续与秦军作战。一旦大军的伤亡超过了三成,相邦也即刻命令大军撤退。王翦不下令追击还罢,如果王翦下令秦军乘胜追击的话,我军可在巩城西伏击秦军。以下官看来,王翦为人虽然谨慎,但想必在我军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之后,王翦也一定会上当,从而下令秦军追击的。到时候伏兵一出,王翦即便是有天大的能耐,秦军也必败无疑。” 庞癝点了点头,而后又看向范增:“范增,你的意思呢?” 范增想了想,说道:“下官以为张良之计甚为妥当,如果我军的伤亡真的超过了三成的话,王翦必定会上当。但唯一不太确定的就是,以王翦的秉性,只怕不会派出全部大军追击,而是最多派出二十万大军追击我军。” “二十万?”庞癝想了想道:“二十万足够了!经过一番血战,我军的伤亡是比秦国要多出一倍,但想来秦国也好受不到哪儿去。只要吞并了这二十万秦军,任凭王翦有天大的本事,只凭借剩余的二十万人马,本相倒要看看他如何力挽狂澜?” 庞癝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极其犀利,看着众人下令道:“刘季听令!” “末将在!” “本相命你即刻持本相的手令前往新郑,调集驻扎在那里的十万大军立刻前往巩城西选择合适的地点埋伏。记住,你只有四天的时间,如果四天后十万大军还未到达巩地西埋伏好,你就提头来见吧!” “末将必定不负相邦之令!”刘季知道事情的的严重性,当即从庞癝这里取得手令之后,便出营带着几个亲卫连夜向新郑出发而去。 “严恩、张耳几位将军。”庞癝继续下令道:“从明日起,只要有秦军前来挑衅,无须回禀本相,尔等可立刻调动兵马前去与秦军作战。不过与秦军作战之时,切记务必要小心谨慎,谨防王翦耍什么诡计。至于如何排兵布阵,一切都有严恩将军做主,尔等可曾听明白?” “末将等人谨遵相邦之命!”严恩是军中资格最老的一员将军,为大魏屡立战功,同时又担任着九卿之中的卫尉一职二十余年,一直被先魏王圉、信陵君魏无忌等人视作心腹、挚友,无论在军中还是在朝堂,严恩的威望都很高,故而庞癝的命令下达之后并无人反对。 至于为何无人疑惑庞癝交出大军指挥权,乃是因为这些人在回营之际就已知道了庞卫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至今生死未卜,庞癝定然神伤不已。之前只是猜测,刚才一进入庞癝的营帐之内,庞癝虽然掩饰的很好,但这些将领也不说瞎子,一眼就瞧出了庞癝脸上的疲惫、无力之色,故而才会如此。 “范增留下,尔等退下吧!” “诺!” 众人退下之后,范增疑惑的问道:“不知相邦有何事要吩咐下官?” “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你去做。”庞癝说道:“早在信陵君未去世之前,本相便与信陵君在温地秘密组建了一支一万人规模的骑兵,这支骑兵不同于以往你所见过的任何一支骑兵,杀伤力十分的巨大,不下于当年吴起创建的魏武卒。 早十多天前,本相就已命襄陵君前往温地带这支人马过来,算算时间,只怕这支骑兵已经到了洛邑附近。但因为保密的缘故,整个军中除了本相与襄陵君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此事。现在本相的身子你也知道,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此事。故而联络襄陵君、调派粮草及保密的事情都交与你了。记住这支骑兵是我军的底牌,不到最关键的时刻,不得轻易使用这支骑兵,明白吗?” 范增闻言不由一惊,忙问道:“张良之计不是很妥当吗?相邦为何还要多此一举?难道相邦是担心王翦看出身旁破绽?” 庞癝点头又摇头道:“王翦统兵之能,当今之世仅次于李牧,本相不知道王翦会不会中计。再说,即便王翦中计,只怕以王翦之能,再加上秦国锐士之勇,到时候面临的极有可能是另一场血战。那时候,这支骑兵就不得不出击了。现今的大魏是很强大,但再强大大魏也损失不得太多的兵力。即便击垮的秦国,还有赵国、楚国、燕国,且李牧、项燕等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对于他们,我大魏一定要保持绝对的兵力优势。故而,本相对于此战战损的底线是四成,一旦超过四成,只怕大魏将无法在短时间做到一统天下。时间一久,本相担心再出现什么差错的话,只怕有生之年,本相看不到大魏一统天下了。” “相邦的意思下官明白,下官一定按照相邦的吩咐去做。”范增说道,可是话题一转,范增又问道:“只是相邦说担心出什么差错?下官有些不解,这其中还能出现什么差错?” “也许是本相多虑了吧!”庞癝并未回到范增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无法回答。 如果此战中魏国伤了太多元气,一旦修养个一二十年,秦国的蒙恬兄弟、章邯,楚国的项羽、韩信等一众秦末俊杰只怕都已成年,到时候子魏国再想一统天下,只怕并不会顺利到哪去,一个弄不好估计极有可能会鸡飞蛋打也说不一定。 一百一十五、襄陵君归来 “如果没有旁的什么事情,相邦您早些歇息吧,下官告退!”见庞癝不欲多说,范增也就不再多问什么,告罪一声便离开了营帐。 范增离开后,庞癝的身子又一下子垮了下来,面色苍白无比。 恰好此时亲卫进帐收拾东西,见到这一幕立刻大惊,急忙上前搀扶庞癝,扶着庞癝的手时,却感觉庞癝的手有些烫,心中大惊,急忙问道:“相邦,您是不是得了风寒?” “风寒?”庞癝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而后又摇头道:“本相觉得无事啊!” 亲卫不信,探出手背贴到庞癝的额头上,顿时感觉庞癝的额头十分大的滚烫,立刻大惊道:“相邦您发烧了,想必是今天在营墙上吹了一天寒风,这才受了风寒,您先歇着,末将这就去喊医者过来。” “慢着!”见亲卫急欲出帐,庞癝急忙喊住亲卫:“记住,本相生病之事不要声张,瞧瞧的去寻医者过来就行。” “末将尊令!” 庞癝不欲声张,是怕下面的将领知道之后前来探望,这是庞癝不愿意看到的。现在已经接近深夜,而一众将领都经过了一天的苦战,十分的疲劳,且明天还有大战等待着他们,故而不愿让他们为自己生病之事而分心。 不一会儿,医者便在亲卫的带领下进来,号脉之后医者说道:“相邦这是风寒之状,在下开一副药,相邦服下之后将养几日即好!” 说完便开了一副药方与亲卫便告辞而去。 庞癝虽是相邦之尊,然眼下军中伤患者众多,正是急需医者的时刻,故而医者并不敢在此多做停留。不过在出了营帐之后,医者便叮嘱亲卫道:“在下看相邦神色,似有神伤之意,只怕是在为庞卫公子担忧自责。尔等切记,在相邦伤寒病愈之前,切勿让相邦过分操劳,且不要再让相邦听到任何的烦心之事,如若不然,即便相邦的风寒痊愈,只怕也会落下其他的病根,到时候再说什么可就晚了。” 闻此言,亲卫皱眉不已,说道:“相邦身为三军统帅,又如何不劳心劳力?吾等虽然是相邦亲卫,然却根本无法劝阻,万一贻误大事,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吾等还请先生再给相邦开一副安神的方子,到时候吾等将安神药和伤寒药一起煎熬,让相邦服用,这样相邦每天能多睡上半个时辰,吾等就心满意足了。” “好吧!”医者也知道自己说的要求想要完成根本就不现实,故而又重新斟酌了一下,又开了一副方子与亲卫,这才离开······ 洛邑东三十里处有一山名曰首阳山,山谷之中,一直全身披着铠甲的‘奇怪’骑兵正在悄无声息的向西行进。这支骑兵正是庞癝与魏无忌商议之后花费重金打造了万人规模的重骑兵。 襄陵君魏郊在赶赴到温地之后向东寻了三日,方才寻到这支骑兵。当魏郊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便顺利的接管了这支重骑兵的指挥权。 不敢犹豫,歇息一晚之后,第二天一大早魏郊就下令一万重骑兵随自己一同赶赴洛邑。因为温地并不是秦国关注的重点,故而秦国的密探并未在这里布下密探,且温地东面山谷纵横,除了几个村落之外,并未其他,故而魏郊即便没有刻意隐瞒骑兵的踪迹,秦国也无法知道这支骑兵的存在。 直到魏郊一路南下到达大河北岸的时候,魏郊这才令大军开始注意隐蔽,因为一旦渡过大河,秦国的密探便多了起来。 好在此时天气已经变得极其严寒,即便如同大河这般的河流,也已经结上了厚厚的冰层。 故而渡河之事并未兴师动众的收集船只,只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魏郊便带着这一万骑兵徒步沿着冰层跨过了大河,成功到达巩城被面。 此后这一万重骑兵每天昼伏夜出,现在终于到达了洛邑东面,只需一天的行程,大军便能顺利的抵达洛邑战场。 “全军歇息!”已经赶了大半夜的路程,魏郊觉得有些疲惫,下令歇息之后便下马来到一块大石上坐下歇息。 喝了一口呲牙的冷水之后,魏郊便乘着火把的火光,从怀中摸出一副地图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向旁边的一员将领问道:“现今我军到达哪里了?” 将领回道:“回襄陵君,我军已经到了洛邑东的首阳山,只需再敢上一天的路程,便可抵达洛邑战场。” 魏郊听后又看着地图瞧了一会儿,说道:“今晚就不再行军,你命人在附近寻一处隐蔽宽阔之地,以后这一万骑兵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将领心里立功心切,听了魏郊的话之后十分诧异:“怎么?襄陵君,吾等不是要赶往洛邑战场参加大战的吗?” 魏郊点头又摇头道:“是参加这场大战的不假,但无论是之前的信陵君还是庞相邦,对咱们这支骑兵都寄予厚望,因而不到决战的关键时刻,这支骑兵是万万不能出动的。你们且先在此安营扎寨,本将且先回洛邑军营回禀相邦,看看他如何安排这支骑兵!” “诺!” 待这一万人马安营扎寨之后,魏郊便带着几个亲卫离开首阳山向西直奔魏军大军而去。 待魏郊来到军营之际,已经是早饭时分。 魏郊匆匆来到庞癝帐前,亲卫急忙上前拦住说道:“襄陵君,相邦昨日受了风寒,昨夜服药歇息之后,到现在还未起床,还请襄陵君且先歇息片刻再来不迟。” “既然如此,那本将过一会儿再过来。”说完,便欲转身而回。 不想还未迈动步伐,营帐内便响起一道声音:“可是襄陵君回来了,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襄陵君请进!”亲卫见庞癝开口,不好再阻拦,便放魏郊进入了营帐。 魏郊一进入营帐,便见庞癝正披着一件貂裘从屏风后面出来,在主位上坐下。 庞癝看着魏郊说道:“襄陵君你总算是回来了,坐吧!” 指了指庞癝的座位,庞癝继续说道:“这一路可还顺利?” 魏郊自顾坐下,而后方回道:“一路还算顺利,大河恰好结冰且冰层很厚,因而并未兴师动众,这一万骑兵便顺利渡过了大河,目前正在东面三十里处的首阳山里隐蔽。” 一百一十六、兄弟初见 庞癝听后点了点头,而后向帐外喊了一声:“来人,速去将御史大夫范增请来!” 不一会儿范增到来,见襄陵君在此,顾得不寒暄,便急问庞癝何事。 庞癝道:“就是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以后和襄陵君沟通之事就全都交与你了,这支重骑兵如何用,何时用?你与襄陵君自行商议之后和本相说一声就是了!” 魏郊知道范增是整个天下都不可多得的智者,有其谋划,这支重骑兵肯定会发挥出数倍的战力的,因而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 “本相有些累了,你二人且先下去商议吧!”不待多说什么,庞癝便开口送客。 此时,外面一阵战鼓声响起,新一天的血战又要展开了。 听到鼓声,陪魏郊一同刚刚出来的范增神色就不大好,魏郊问道:“范大夫这是怎么了?” 范增道:“你刚刚回来,只怕还不知战场上的情况。我军已经与秦军大战了两日,每日都有六七万士兵伤亡,如此下去,用不了几日,我军就将全面溃败。” “秦军战力竟然如此之强?”魏郊有些难以置信。这些年来魏国屡战屡胜,在魏郊看来,魏军足可与秦军争锋,甚至还能压倒秦军,却不想自己刚刚回营就听到这个消息。 “其实说起来,秦军将士是勇不可当,可我大魏的将士也不输秦国分毫,但王翦的那双眼睛实在是太犀利了,总能洞察先机,找打我军的薄弱点进行重点打击,如此一来,我大魏每日都死伤惨重。” “你们就没有想过办法?”襄陵君问道。 “又怎么没想?”范增苦笑一声便将之前张良的计策说了出来。 “万一王翦不上当,我军所以的筹谋不就前功尽弃了吗?”魏郊还是不大相信王翦会上当。 范增不置可否道:“至于王翦不上当,其必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决定分兵,并亲自前去河东抵御李牧。如此一来,洛邑这边的秦军兵力就必定减少大半,到时候我军就能向秦军发动新的进攻。而秦军势单力孤,凭借着强大的兵力,秦军必定会大败。” 魏郊松了一口气,又问道:“既然如此,那范大夫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所担心的是王翦已经看穿了一切,且还会按照我军的计划行动。不过这样一来,即便我军又十万生力军进行伏击,到时候也将会是一场比现今局面更加惨烈的血战。”范增幽幽说道:“到时候我军能不能战胜秦军还是两说。” 见范增如此说,魏郊却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范大夫有些过于忧虑了,即便王翦看穿了一切又如何,不是还有我麾下的一万重骑兵吗?” “要知道王翦现今还有四十多万大军,只凭借区区一万骑兵,又岂是秦军的对手。” “那是范大夫你没见过这一万骑兵,如果见了,只怕范大夫你就不会如此说了。”魏郊对这支骑兵蜜汁自信。就好比之前庞癝让自己前去温地统领这一万骑兵赶来之时,自己也不大相信这支骑兵能改变整个战局。 可等到了闻地,再见了这支骑兵之后,魏郊便对这支骑兵深深的着迷了。这支骑兵的战法极其新颖,以往魏郊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且这支骑兵的攻击力、冲击力、杀伤力都极其的强大。 可以说有这么一支骑兵在手,野战中魏国就立于不败之地。 魏郊见范增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话,便拉着范增的手往营外走:“范大夫如不相信,且陪本君前去探看一番,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见魏郊拉着自己说走就走,范增哪会前去,急忙挣脱道:“襄陵君,眼下此地正在发生大战,下官身上有忙不完的军务,又哪有功夫前去陪您去检测骑兵。” 魏郊一听,想想也是,眼下庞癝生病,庞癝之下,严恩虽然是主将,但一应军中杂务都是范增在处理,又哪有时间陪自己跑东跑西。 于是魏郊便说道:“范大夫,你且先去忙,待本君吃上两口热食,喝口热汤,到时候再去你帐中叨扰你。” 说完,魏郊便向火头营走去。 刚走没两步,范增便喊住魏郊说道:“襄陵君暂且留步,下官有件事情要说与襄陵君知道。” “什么事情?”魏郊回头问道。 “就是眼下庞相邦生病,不过却有一多半是心病,故而这段日子里,襄陵君没事最好不要前去打扰相邦才是。” “心病?”魏郊感兴趣道:“本君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好端端的怎么相邦就得了心病呢。” 范增苦笑一声道:“还不是庞卫公子。想必襄陵君应该知道庞卫公子正在军中之事吧,前两日庞卫公子在大战中被秦国统帅王翦家的大公子王贲重伤,现在生死未卜,相邦因此心里便产生了几分自责之意。故而这两天,相邦一直没有心思处理军务,又恐延误军机,这才将全军的指挥权都交给了严恩将军,将军中其余事务交到了下官的手中。” “哦,原来如此!”庞卫之名魏郊又怎会不知道。 早在魏郊在封地襄陵之时,他便已经听闻了庞卫“大梁小霸王”的名声了,对于其性格也极其了解,不过在其背叔父魏无忌的一封书信召唤入大梁之后,庞卫已经被送入军营磨炼,魏郊也因此对其无缘一见。 直到这次出征,魏郊这才见了庞卫一面。不过这一面也只是匆匆一瞥,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故而魏郊对庞卫的印象大都是其从军之前的顽劣之事。至于之后的事情,魏郊就不大清楚了。 “既然这样,待会儿本君用过饭之后,先去伤病营中瞧一下庞卫,而后再与你会面。”说完,魏郊头也不回的走向了火头营。 匆匆用了几口热饭,魏郊便来到伤病营。 他听了一下子后,魏郊便来到一个营帐之中。 只见一个面色苍白、胸口不断渗出血迹的少年正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营帐了点燃着火盆,因而庞卫身上只是盖了一个薄被,但为了避免压到伤口上,被子只是盖到胸口下方,胸口及以上的肩膀全都赤裸在空气中。 一百一十七、楚军败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庞卫,魏郊一时间有了几分入迷。 无他,盖是因为庞卫眉宇间与自己有三分相似。 “庞卫的眉宇怎么与我如此相像,难道是因为我与其是舅侄的关系吗?”一时间,魏郊陷入沉思之中。 不过魏郊也并没有多想其他,因为算起来庞卫还真是自己的外甥。庞卫的母亲魏雨萱是魏圉的长女,而魏郊是魏圉的幼子,算起来庞卫可不得喊自己一声“舅舅”吗,还是货真价实的舅舅,并不是表舅、堂舅什么的。 “可能是因为我与庞卫长相都类似父王的原因吧!”想不明白,魏郊所幸就不再想,其与庞卫有血缘关系,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面容上有几分相似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因而魏郊也没有向不好的方向去想。 看了庞卫几眼之后,魏郊便离开伤病营,去找范增去了。 魏郊不知道的是,其离开的这一幕恰好被庞癝瞧见。 看着魏郊远去的身影,庞癝的心里说不复杂、不难受那是假的。此时的庞癝只觉得自己心痛如绞,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在军营中,其中一个昏迷不醒,至今生死未卜,而另外一个却不得相认,又怎会不新痛、神伤呢。 却说庞癝去伤病营瞧了庞卫一趟之后,回到自己的营帐,刚走主位上坐下,便见一名士卒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兴奋的喊道:“相邦,阳城大捷!” “嗯?”庞癝抬头望去,只见这名士卒已经来到营帐向自己拜了一下之后满脸喜色的说道:“启禀相邦,三日前新垣衍将军在阳城大败楚军,特命末将前来给相邦报捷!” “战报呢?快拿过来!”这一段时间,洛邑战场上的战事一直没有一个好消息,这个消息传来,庞癝无疑很是兴奋。 接过战报之后,庞癝认真的看了起来。 似乎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庞癝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终于,庞癝放下战报后兴奋的说道:“好好好!此番新垣衍于阳城歼敌六万,项燕率领不足五千的残兵仓皇南遁。” 因为兴奋的缘故,庞癝的脸上不知不觉升起几分潮红,嘴里不住的夸赞着新垣衍。 自项燕渡过淮河之后,为了保存魏军的实力,新垣衍一直边抵抗边后退。这一段时间,新垣衍先后放弃了下蔡、钜阳、平舆、项以及陈郡郡府陈丘,终于使得项燕步步分兵,二十五万大军等到阳城城下之时,兵力已经不足十万。 于是与蒯彻商议了一番之后,新垣衍决定对项燕发起反攻。 此时楚军已经渡淮河北上五百余里,攻占的城邑也不下于三十座,期间虽然损失了不少的人马,但与这么辉煌的战绩相比,他们损失的这么一点人马根本就不足为虑。于是楚军便开始逐步变得高傲,看上对魏国轻视,即便是项燕见新垣衍节节后退,也多少存了几分轻视之心。 然而项燕却没有细想他们攻占那些城池时并未歼灭多少魏军,反而是他们自己,到达陈丘之时,项燕手下兵力已经不足十万。然而在一众将领的建议下,项燕依旧继续向魏国控制的阳城进攻。在项燕看来,魏国目前正在全力抵御秦国,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兵力,也没有那个国力来与楚国作战。 却不想等到了阳城之后自己被打了个头破血流,六万大军被歼灭,项燕只得率领五千残兵回到陈丘,而后不敢犹豫,立刻带领着陈丘城内的军队继续向南撤退。 逃回陈丘之时,即便加上当地的一万驻军,满打满算项燕手下也不过一万五千人马,又怎会是新垣衍麾下十万大军的对手? 就这样,项燕一路难逃,逃到项氏一族的族地项,不过还未缓过劲来,便见新垣衍已经追击过来。项燕那还该歇息,于是又率领着败军继续向南面的钜阳逃去。 一路上,不知有多少楚军士卒因为又饿又累的缘故,跟不少项燕逃跑的脚步而被后面追击的魏军俘虏。项燕的兵力不但没有因为撤退增加,相反还下降了不少。 项燕自己都没弄明白,渡过淮河之时的二十五万大军,怎么到了现在就没有几个人了。按说即便魏军歼灭了六万楚军,楚军应该还有近十九万才对,怎么会只有小猫三两只呢? 项燕却没有想过,自成功渡过淮河之后,每每攻城之时,楚军都要有少则七八百,多则上万人马的损失。等攻克陈丘之时,整个淮河以北的楚军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过十五万。再加上分兵驻守的缘故,拿下陈丘之后,项燕手下兵力自然不足十万之众。 这再一路难逃,除了几个别城池的兵力被项燕收拢之外,其余的城池大都望风而降,魏国并未有多大的损失。相反,加上不断有楚军士卒掉队的缘故,项燕手下的兵力越聚越少。然而魏军对自己紧追不舍,每到一地,项燕根本就不敢多做停留,就率军继续南遁,故而兵力越来越少。 不过好在的是,等逃至下蔡之时,项燕总算是收拢了五万余众的兵力。这其中有不少是因为魏军因为兵力不足,而没有来得及攻克的城池听闻了项燕在阳城大败之后便弃城而逃的。 如若不是如此,只怕项燕想要收拢到这五万人马无异于痴人说梦。 “眼下魏军兵力虽然对我军并无大的优势,然而我军军心溃散,只怕这下蔡城也守不住了。”想到此处,项燕便命人收集船只,带着这剩余的五万残军渡过淮河回到寿春。 等到达了寿春,项燕这才彻底安心下来。之所以如此,盖是因为有淮河作为屏障,项燕不信魏军有实力渡河。 事实也是如此,等收复下蔡之后,魏国确实再没有余力渡河南下攻取寿春了。 原本新垣衍手下有十万之众,虽然之前为了避楚军锋芒,新垣衍只是与楚军稍做抵挡之后便带兵被撤,期间并未损失多少兵力,但这并不意味着魏军没有损失兵力。 其实等到新垣衍撤退至阳城之时,其手下只有八万军队,与项燕在兵力上是旗鼓相当。如不是项燕轻敌的话,只怕新垣衍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取得胜利。 一百一十八、溃与败 只有八万人马的魏军在阳城与项燕大战一场,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无疑的是,魏军死伤三万人马,也就是说,只有新垣衍只有五万人马前去追击项燕。 五万人马说起来很多,然而要收复的城邑却有三十余座,只凭借这区区五万人马,想来应该是无比困难的。蒯彻便建议新垣衍直接追击项燕,对其城池里的楚军视而不见。 新垣衍欣然接受这个建议,直接对项燕穷追不舍。即便如此,待到了下蔡时,新垣衍手下也只不过有三万人马,剩余的那两万人马要么被派遣入驻沿途的城池,要么向国内押解楚国俘虏。 然而这一切项燕都不知道,如果知道是这种情况的话,只怕项燕无论如何也不会退的那么快,那么决然的,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待新垣衍收复下蔡之时,洛邑战场这边,魏国一开始的六十万大军已经死伤二十余万,也就是说魏军的伤亡已经达到了三分之一。 如此巨大的伤亡,使得魏军在当天便彻底‘崩溃’,无数的逃兵疯狂的向东而逃。 而庞癝、范增、严恩等将领见此情形,急忙‘阻止’溃兵,然而无奈的是,溃兵实在太多,根本就‘阻拦’不住。见大势已去,无奈之下,庞癝等一众将领在亲卫的护卫下也开始仓皇东顾。 王翦不疑有假,急率大军追击。 行至首阳山,路过一山谷时,但见山谷狭长,王翦急命大军停止行军,而后又命斥候前去探查路况。 如此小心,实在是因为魏军有‘佯败’的传统,王翦不敢不小心谨慎。万一山谷中有什么埋伏的话,王翦可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一柱香之后,秦军斥候回来向王翦禀报说:“启禀大将军,山谷中并无异样。”王翦这才放下心来,而后继续令大军前去追击魏国溃兵。 然而王翦不知道的是,在秦国大军的背后,一支全身披着铁甲的骑兵队伍已经悄无声息的的绕到了秦军的背后。不过这只骑兵并未跟着秦军进入山谷附近,而是继续向西前进,前往了洛邑城下的秦军大营。 这支骑兵正是襄陵君魏郊率领的一万重骑兵。之所以没有尾随秦军进入山谷之中,盖是因为既然是骑兵,那么其最有利的地形无疑是平原地带、而在沟壑纵横的山区,骑兵跟本就不能发挥出其原本战力的十分之一。 而在首阳山山谷东侧,一支十万人规模的步兵待最后一个溃兵逃出了山谷之后,便在庞癝的命令下全面封锁了山谷的东侧。 原本这与原本的计划并不相符,原本的计划是魏国主力大军佯装崩溃,而后这十万大军埋伏在山谷两侧附近秦军。然而战场之势瞬息万变,昨天魏军在经历了又一次血战之后,大军已然有了一丝不稳的迹象。 所幸,庞癝便当即命人于当天晚上将军营中的伤兵全部撤至了巩城,而后今天上演了一处全军溃败的大戏。 其实也不是上演,而是其中大部分将士的心理真的已经崩溃了,这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故而庞癝和范增、张良简单的商议了一下,当即便下令张耳将从新郑赶来的十万生力军全都集结在了这处山谷的东侧,而后又派魏郊率领一万重骑兵在秦军出营追击之后占领秦军大营,这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如果还是按照之前的计策行事的话,只怕秦军根本就不会上当。 秦军经历了数天的血战之后,目前还有三十余万大军,相比近四十万人马但真的已经溃败的魏军,秦军无疑占据了绝对优势。不过好在有这十万赶过来的生力军,这才使得溃兵的心理稳定的下来,开始在巩城下安营扎寨歇息了下来。 王翦也是知道魏国还有一支十万人规模生力军的事情的。因为十万大军出行,无论张耳怎么做,都不可能不露出丝毫行踪的。 不过好在山谷狭长,秦军即便有三十余万大军,然而并不能发挥出其全部战力,再加上这十万大军确实是生力军,已经歇养了多日,不是追赶了溃兵大半天的秦军可以比拟的。 故而,三十万秦军刚与这十万魏军接触,便被魏军压着打。不过好在王翦指挥有度,秦军这才没有表现的太过去狼狈。 不过此时,一名骑兵又急又快的奔向王翦:“启禀大将军,魏军启禀突袭我军大营。” “你说什么?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出现一支骑兵。”王翦有些难以置信。 这名骑兵道:“这事末将也不大清楚,不过事情却千真万确。在大将军率领大军出发一个时辰后,东北方向突然出现一支骑兵,规模大概在万余人的规模左右。这支骑兵直奔我军大营,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占据了我军的军营,且大军的粮草也被这支骑兵焚毁。” 王翦闻此又气又怒,大骂道:“你们是猪吗?本将可是在军营中留下了足足三万人,这才多长时间?军营被骑兵攻占了不说,粮草也被其焚毁,你们是不是觉得本将太轻松了,帮助魏军给本将寻麻烦?” 这个骑兵解释道:“大将军,不是末将等人不尽心尽力,实在是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太强大了,其全身披甲,弓箭根本就对其没有一丝伤害,还去请大将军迅速做决定吧!” “来人,传本将命令,全军后军变前军,全军撤退,目标洛邑军营。”王翦知道此事不是生气的时候,自己必须要在日落之前率领大军撤退之洛水以西,这样放能保存全军将士的性命。 这是因为粮草被焚毁,一时半刻,秦军根本就无法收集到足够的粮草。不过好在此时洛邑城还在秦国的控制之下,如果从城内‘收集’一些粮草的话,估计多少能让大军坚持几天。 几天之后,新的粮草就会从函谷以西运送过来。在新的粮草被运送过来之前,王翦是不敢向东多走一步的。这是因为万一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的话,只怕这三十万大军就要全部都交代在这里了。 还有就是那支突然出现的骑兵,从这个报信人口中,王翦猜测这支骑兵应该是一支极其精锐的骑兵。如果自己不能迅速派大军剿灭这支骑兵的话,只怕其回酿出不可想象的事情也说不一定。 一百一十九、秦国困局 秦军的突然撤退使得庞癝不由大松一口气,因为这总算是给了魏军一段喘息时间,自己也可以利用这一段时间好好的整训一下溃兵。 同时,庞癝又为洛邑下的那一万重骑兵担忧。重骑兵的强大无可争议,特别是马镫的出现使得骑兵的战斗力提升了不止一倍。可毕竟重骑兵只有一万,而秦军却足足有三十万。重骑兵即便再强大只怕也不是这三十万秦军的对手,更何况秦军的主帅是王翦。只怕他很快就能找到破解重骑兵的办法。 庞癝现在只能希望魏郊能够见好就收,千万不要与秦军硬碰硬。 然而庞癝的担忧明显有些多余了,魏郊在焚毁了秦军的粮草之后,又一把火烧了秦军的军营,便率兵遁去。待王翦回到洛水之畔时,见到是一处处已经燃烧待尽的余灰。 王翦见此情形,抓着马鞭的手紧紧的握着,咬牙切齿的脸色十分恐怖不。 “来人!”王翦大喝一声。 “末将在!” “速将守卫军营的将领押过来。” “启禀将军,守卫军营的将领已经战死!” 闻言,王翦只能放弃追究责任的想法,而后下令道:“你速派人前去追查那支骑兵的踪迹,待回禀本将之后,本将一定要将这支骑兵被屠个鸡犬不留。” “诺!” 而后,王翦又命人前往洛邑城‘收集’粮草。秦军已经战斗了一天,眼下又饿又累,一整天下粒米未进,王翦说不着急那是假的,故而只能对不起洛邑城内的百姓了。 洛邑城内的府库之中原本是有一些存粮的,但对于三十万大军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王翦只能将主意打在百姓身上。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一支秦军闯入了洛邑城后不久,城内便不时发出一声声哀求之声。面对这哀求之声,秦军无动于衷的将一车车的粮草运往城内的府库。而后,一群又一群的百姓被赶出了洛邑城。 秦军的军营已经被彻底焚毁,冬季的天气又严寒无比,显然秦军不会再在旷野中驻扎。故而随着王翦的一声令下,一队队将士进入了洛邑城,进入了一间间温暖的房舍之中。 洛邑城虽然是整个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城池,然而即便如此,洛邑城内不能容纳三十万大军。如何行事?王翦必须要做出取舍。 很显然,王翦的心还是偏向了军队这边。因而洛邑城内大部分的百姓被驱逐出了城池,而秦军却进城入住了这些百姓的家中,穿着他们的衣物,吃着他们的口粮,盖着他们的棉被。 之所以还要部分百姓没有被赶出去,是因为这部分百姓是洛邑城的富户,其中不少人与咸阳城内的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王翦也轻易不敢拿他们如何。 而这些百姓呢?只能绝望的在城外漫无目的行走。有不少人向西而行,这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秦人,是在秦王的诏令下迁居到洛邑。现在新家园被秦军占据,故而不得不回到原本的关中老家。 然而更多的人却选择向东而行。因为这些人并不是秦人,他们原本是周民,在秦国覆灭了周王室之后,他们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秦民。然而现在秦国却如放弃猪狗一般放弃了他们,无奈,他们只能向东而行,希望魏国能够接纳他们这些无家可归之人。 不同于王翦的做法,第二天早上,庞癝在巩城见到这些被秦军驱逐的百姓之时,便下令大军接纳这些百姓。不过毕竟眼下巩城附近已经变成了一座军镇,不好让百姓进入,便分发给百姓一些口粮之后让他们向北渡过大河到河内安家。当即,庞癝便修书一封,命人连夜送与河内郡守,让其接纳并安置这些百姓。 处理完此事,庞癝便来到军营继续整训军队。 不同于秦军的缺粮少食,魏军这边并不缺少粮食。这主要是因为庞癝为了防止秦军偷袭自己的粮草,早在大战之前就把储粮之处放在了巩城。 且洛邑距离大梁的距离足足少了咸阳到洛邑距离的一半还要多,运送起来也比秦国省了不少时间以及劳力,故而相比秦国,魏国这边的后勤压力要好上不止一点半点。 三日后,大军整训完毕,庞癝便继续率领着大军再度来到洛邑城下。此时的魏军有着近五十万的人马,足足比秦国要多上近二十万,这使得魏国这边的优势增加了许多。 大战爆发之前魏军的兵力是六十万,在死伤了二十余万的情况下,魏军的兵力原本不到四十万,不过后来新郑城下的十万生力军的到来,使得魏军的兵力骤然增加到了近五十万。 原本大战前的秦军兵力是六十万,不过因为第一次庞癝的诈败,歼灭了秦军十余万人马,而后又逐步歼灭了秦军不到二十万人马,这使得秦军在兵力上处于了劣势之下。 当王翦听闻魏军再度来袭之时,便带着几个将领来到了洛邑城的东墙城墙之上。当见到魏军浩浩荡荡的人马之后,王翦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 王翦一边催促国内赶快运来粮草,一边上书秦王增派援军,又一边据城坚守。 当咸阳城内的嬴政收到王翦的书信之后,那是又惊又怒。嬴政本以为王翦能够战胜魏军,毕竟不久之前,自己收到了王翦大败四十万魏军的战报。 为此嬴政还高兴了好几天,不过这个好心情随着王翦的书信而被彻底打破。之前征发的六十万大军已然是秦国的全部兵力了。如果再征发的话,只怕秦国国内就没有多少劳力了。 再说还有那么多的粮草,一时半刻秦国也拿不出来。这使得嬴政极其的郁闷,对着服侍自己的宦官、侍女发了一顿气之后,嬴政便喊来李斯商议此事。 李斯看了王翦的书信之后队嬴政建议道:“微臣以为此战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大王应该下令王翦将军放弃洛邑,即刻率军赶赴河东。前两日李牧刚刚率领赵军攻克了晋阳地区的全部城池,已经向河东出发,如果等李牧到了河东,那可就为时已晚。” 一百二十、决战爆发 “那魏国呢?难道就将洛邑拱手让去魏国?”嬴政问道。 李斯点头道:“不错,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眼下楚国已经战败,魏国接下来将会全面针对我大秦。如果我大秦仍旧继续与魏国针锋相对的话,王翦将军及其麾下还剩余的三十万大军就将一直被魏国拖着。而一旦李牧兵临河东,不知大王如之奈何?” 嬴政听了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问道:“现在我大秦如果再次征调民夫的话,还能征多少?” 李斯回道:“民夫的话目前国内还能征调三十万众。然这三十万却中,至少九成民夫的岁数要么不满十五岁,要么大于五十岁,而青壮不足一成。像这样的军队,即便征调的再多也是无用的。” 听此,嬴政只得无奈的放弃了再次征调民夫的想法。 见嬴政再次沉默,李斯道:“微臣请大王速派使臣前往魏国与之讲和,如果等李牧率领赵国军队到达了河东,可就为时已晚了。” 嬴政忽然从王位上站起,眼睛中有几分严厉,对着在一旁服侍自己的赵高道:“即可命上大夫姚贾入宫觐见。” “诺!” 半个时辰之后,姚贾入宫见到嬴政拜道:“微臣拜见大王,不知大王有何事要吩咐微臣?” 嬴政道:“寡人命你即可前往魏国与之讲和。” “不知大王讲和的条件是?”姚贾问道。 “只要魏国同意与秦国讲和,洛邑之地割让与魏国,且秦国保证三年内不攻占魏国寸土。”嬴政说道。 “这······”姚贾听此犹豫了一下,咬牙说道:“大王,只怕这个条件魏国不会同意的。” 李斯也附和道:“大王,微臣以为应当多割让给魏国几座城邑,如若不然,魏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李斯你的意思是?”嬴政问道。 李斯回道:“微臣以为一开始可以只提洛邑,如果魏国坚持的话,可割让颍水地区的阳城、阳翟等地。”说着李斯看向姚贾:“不过千万要记住,无论魏国提出什么条件,千万不要割让宜阳、渑池等地。” “不止大王意下如何?”李斯看向嬴政。 “可!”嬴政说道:“宜阳素有‘铁都’之称呼,其所出兵甲占据我大秦的六成以上,故而,无论如何也不能割与魏国。” “微臣遵命,这就出发前往魏国。”姚贾领命,出宫之后来不及回家,便持节在一队士兵的护卫下出咸阳向东而去。 而此时的洛邑城下,庞癝下令魏军对洛邑围而不攻,只是慢慢的拖着。庞癝知道在三十万秦军的坚守下,如果魏国想要攻克洛邑几乎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如今这种局面正是庞癝乐意看到的,王翦应该比自己要着急才是,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王翦却是心中十分焦急,他已经收到了李牧攻克晋阳全部城池的消息。只怕修养三五日之后,李牧便会率领赵国大军突袭河东地区。 现在秦国的形势可谓极其的微妙,一个不小心,秦国可能就会陷入两线作战,最后鸡飞蛋打的局面。 “王翦只怕安耐不了几天的。”庞癝十分的笃定,在洛邑城下一边整训军队,一面命令遁去多时的一万重骑兵回归。庞癝知道,一旦王翦再次出击,便是两军彻底分出胜负之时,故而不敢掉以轻心,任何事都要做到万无一失。 在嬴政派出的求和使臣姚贾到达渑池之时,王翦便再也安耐不住,率领三十万秦军全部出城与魏军决战了。 在魏军的兵力优势下,即便秦军再英勇善战,可仍旧避免不了被魏军压着打的局面。 王翦站在洛邑的城墙之上,俯瞰整个战场,不时的发号施令,对秦军进行指挥调度,这样放才与魏军战了个旗鼓相当。 眼看已经中午时分,而士兵战斗了大半日,早已筋疲力尽,可仍旧不能突破秦军分毫。庞癝见此情况急忙下令道:“速命襄陵君率领重骑兵从侧方突击秦军,务必要打破秦军的防御军阵!” “诺!” 片刻之后,一队散发着寒光的骑兵出现在战场北侧,绕过正在战斗的战场,迅速的突向秦军右翼。 “这就是魏国的那支骑兵吗?”此时,王翦也瞧见了出现在战场上的魏国骑兵,可因为距离远的缘故,王翦并未瞧见这些骑兵脚下的马镫。 魏郊知道此时已经到了决战的关键时刻,在收到命令之后,一马当先便率领早已枕戈待旦的一万重骑兵出营而去。 “锥形阵!”在距离秦军战阵三百步时,随着魏郊的一声令下,一万重骑兵便形成了五个锥形骑兵阵向秦军冲击而去。 而对面的秦军对此却丝毫不以为意,因为他们见过不是没有与骑兵战斗过。相反,他们与骑兵的战斗经验十分的丰富。在这些秦兵看来,所谓的骑兵无非就是要么停马射击,要么下马决战。 不过这支骑兵却有些不一样,因为这支骑兵并未在二百步时停下战马。相反,这支骑兵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间与自己的距离便已不足百步。 “奇怪,这支骑兵怎么还不停下来?是不是傻了?” 在秦军的异样表情下,重骑兵与秦军的距离越来越近,七十步,五十步,转眼间便来到了三十步外。 这时,秦军彻底慌了。不说这支骑兵的骑马技术如何,单单只说这速度,等冲击到自己的军阵之中,至少要撞死不少士卒。 “列盾!”前线将领见此情形,急忙大喊道,希望能够在盾牌竖起之后阻挡一下魏国的骑兵,至少不要让这支骑兵扰乱后面的军阵。 可秦军将士手中的盾牌似乎有些薄纸一般,在骑兵的冲击之下轻易就被捅破,而后一个个骑兵跃如自己的战阵,骑兵手中的长枪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秦军一下子便慌了。他们还未见过如此情形,阻拦这支骑兵的士兵轻易便被战马踏在了脚下,而后成为一具具尸体。 更令秦军将士惊慌的是,这支骑兵无论战马还是士兵都全身披着坚硬的铁甲,自己的兵器根本就不能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只是在一些裸露在外的空隙处造成一些轻伤。 一百二十一、秦国撤兵 面对从头到脚都包裹着护甲的魏军骑兵,秦军没有丝毫办法。城头上的王翦自然也发现了这一情况,可一时间他也想不出对付重骑兵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国的重骑兵一次又一次的闯入秦军战阵,肆意屠杀着秦军将士。 魏国重骑兵对秦国锐士,就是一场一对一的屠杀,一向骁勇善战的秦国锐士面对着刀枪不入的敌人,心理开始升起了恐惧之感。 秦军的战阵已经越来越乱,只怕不出一个时辰,秦军战阵将彻底大乱,到那时,等待秦军的是什么?王翦不用想都明白。 “此战秦国已经败了!”如果说之前自己还能强撑着对抗魏国的话,那么现在王翦见到战场上秦军战阵越来越乱的场景,只能无奈的接受秦军战败这一现实。 “鸣金收兵!”王翦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他知道此战如果再拖下去,秦军的伤亡将会越来越严重。 随着秦军陆陆续续的回到洛邑城,魏国大军也开始陆续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今天的战绩很明显,这是魏国自参战以来,首次出现正面战场上伤亡人数少于秦国的现象。而且伤亡人数少的不是三五个,而是足足少了一万人。这就说明今天的这一场大战,秦军的伤亡要比自己要多一万人。当然,庞癝等人都明白这其中绝大多半的功劳要属于魏郊率领的重骑兵。 重骑兵赶到战场之前是什么场景,不用庞癝说,其余将领也都明白。直到魏郊带着一万重骑兵出现在战场,秦军的伤亡才开始出现大幅度的上升。 而洛邑城内的王翦收到了统计好的战报之后,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今天秦军在战场上共计伤亡了六万人马,也就是说现在洛邑城内的可战之兵只剩余二十五万左右。 王翦当机立断便喊来一众将领,看着他们说道:“现在的局势想必不用本将说,诸位都明白。故而本将决定大军连夜撤出洛邑城。” “父帅,我军虽然兵力上并不是魏国的对手,可我军却完全可以据城而守。以洛邑的城墙,儿子相信父帅完全可以抵御魏军的进攻的。”身为王翦的长子,王贲出来反对撤兵。 王翦苦笑一声道:“为父又何尝不愿如此?可为父必须要为整个大秦的利益考虑。眼下为父手下的这二十五万大军已经是整个大秦最后的战力了。如果这二十五万大军也交代到了这里,那么为父就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如果大王要怪罪,那本将一人独自承担!”最后,王翦还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压下了所以反对的声音,下达了撤兵的命令······· 当庞癝收到王翦从洛邑撤兵的消息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当即,庞癝便令魏郊率领重骑兵前去追击,而其余步卒随后而去。 “报!”一名斥候飞奔至王翦面前:“启禀大将军,魏国的骑兵已经追赶了过来,目前距离我军的后军只有不到三里距离。” 王翦听后当即下达命令:“速令后军留下五万人马阻止魏军追击,前军、中军加速前进。” “诺!” 对于一万重骑兵来说,这五万步卒只够自己热身。随着魏郊的一声令下,骑兵呼啸着闯入秦军战阵之中,而后迅速的突破,再次突击,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战场上的剩余的秦军士卒已经不到三万。 当秦军后军的五万将士知道自己被留下阻拦魏军追击之时,他们便已明白今晚自己是凶多吉少,故而人人心存死志,竟然没有一个逃跑的。 虽然这五万秦军表现的很英勇,也生生拖住了魏郊两个时辰,但无可避免的是,这五万秦军最后都被魏军歼灭,竟然无一生还。 而此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后面魏国的步卒也赶了过来。 连夜赶路,步卒很累,然而更累的是厮杀了两个时辰的重骑兵。 知道将士们此时又困又饿又累,魏郊便下令将士们先下马歇息,一边生火做饭,一边等待庞癝后面的命令下达。 一刻钟之后,传令兵带着庞癝的命令赶了过来,庞癝令魏郊率领骑兵以及前军的五万步卒继续追击秦军,中军和后军随后便至。 草草用过饭之后,魏郊便带着六万人马继续西行而去。 等到达洛邑城西的河南城之时,城内早已人去城空。不待庞癝的命令下达,魏郊便又率领大军继续追击秦军。 一路上,不时有秦国溃兵体力不支,倒在了回家的路上。 “只怕王翦就在前方不远处!”见到了这些倒在道路上的秦国溃兵,魏郊判断王翦的位置距离自己肯定不远,于是便下令大军急行军追赶秦军。 果不其然,在蔷城东不远的地方,魏郊看到了秦国大军的踪迹。 “将士们,秦国大军就在前方,大家杀了!”随着魏郊的一声大喝,骑兵率先出动,步卒也不遑多让,紧随着骑兵后面便跟了过来。 魏郊不知道的是,王翦早已舍下陷阱等待着他们。 当骑兵冲击到距离秦军阵前不到五百步之时,马匹上的骑兵突然不受控制的从马上被甩飞了出去。 原来,王翦在道路上挖下了陷阱,对付的就是这些铁刺猬。 果不其然,因为骑兵飞奔速度很快的原因,后面的骑兵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减缓马速,就跟着前面的骑兵一同掉入了深坑之中。 一时间人仰马翻,不一会儿深坑就被陷入其中的人马填满,好在骑兵总算是控制住了战马,停在了原地。 “射击!” 随着王翦的大手一挥,四周出现密密麻麻的秦兵,手持弓箭开始向魏军射击。而魏军的后面,也被突然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秦军跟截住了后路。 随着弓箭的射击,不时有魏军士卒倒下,不一会儿,出去不到八千人马的重骑兵,其余五万余士兵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此时王翦的大手再次一挥,手持长戈的秦国锐士出现在魏国骑兵面前,一个个的挥舞着长戈向战马的马腿砍去。 这是王翦在路上想到的目前唯一能够对付重骑兵的办法:砍马腿! 一百二十二、议和 “全军下马!”魏郊知道,此时被秦军团团包围的骑兵根本就无法发挥其应有的作用。故而便下令剩余的骑兵下马以自己为中心,组成一个临时的圆形战阵,希望能以此拖出秦军,拖到庞癝率领后面的大军赶来此处。 然而王翦是什么人,一眼就瞧出了魏郊的真实意图。故而并未下令秦军这些剩余的魏国将士动手,而是让他们收拢这八千战马并分发下去。 转眼间,这些战马便已经成了秦军的战利品。因为担忧庞癝赶来,王翦也不敢再多耽搁,便率领这秦军继续西退。 半个时辰后,后面的庞癝听到秦军设伏,一举歼灭六万大军的时候,登时便呆住了。而后面又听到骑兵的战马全部被秦军收缴之后,登时就吐了一口老血。 庞癝此时心痛的无以复加。要知道为了打造这一万重骑兵,魏国可是耗费了国库中大半的铁矿石以及无数的钱粮。更何况,一旦王翦见到了马镫,只怕其立刻就会明白马镫的战略价值。 “不能就这么便宜了秦国!” 反应过来的庞癝当即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与赵国,希望李牧民白马镫的作用,而自己却率领着大军继续西行。 此次西进,并不是追击秦军复仇,而是希望逼迫王翦退回至函谷关,而魏国便能控制宜阳这个产铁重地。 不错,在庞癝看来,既然这些战马已经被秦国收缴,那么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组建重骑兵。而铁矿石便成了重中之重,而宜阳无异是当世最著名的产铁之地,如果魏国控制了宜阳,不但能够保证魏国的铁矿产量,同时也能有效的减少秦国的铁矿产量。 三天后,庞癝率兵到达渑池,而此时王翦早已率领秦军退至崤塞。 不是王翦不想跟魏军继续大战,而是此时王翦收到李牧已经兵至平阳的消息。 平阳是河东北面的重镇,只要攻克平阳,李牧就等于打通了河东的门户,以后便能沿汾水一路南下至新田、曲沃,河东战局一触即发,王翦又哪敢犹豫。 而两天前,王翦便见到了准备出发前往魏国求和的使臣姚贾,和姚贾沟通了一番之后,王翦便继续西行,而姚贾则在渑池等待着庞癝的到来。 果不其然,今天,姚贾终于等待了庞癝的到来。 表明身份之后,姚贾顺利的见到了庞癝。 “不知贵使所为何来?”一面面,庞癝便开门见山道。 姚贾道:“为秦、魏两国和平而来。” “和平?呵呵!”庞癝冷笑一声道:“贵使觉得秦、魏两国还有和平可言吗?” “是否有和平可言,全在庞相邦的一念之间。”姚贾说道:“外使觉得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庞相邦是愿意看到和平的到来的。” “哦?”庞癝道:“说说秦国的条件吧!” 见此,姚贾不由松了口气。姚贾最怕的就是庞癝一意孤行的攻打秦国。而今庞癝如此说,就说明庞癝心里也有停战的想法。 “只要魏国同意停战,我王愿意将渑池以东所以的土地全部都赠与魏国。” “渑池以东?”庞癝冷笑一声道:“贵使不觉得这话有些可笑吗?眼下渑池以东已经在我大魏的控制之下,又何言秦王赠送?” 姚贾一时语塞,不过到底是反应机敏之辈,不待犹豫便问道:“不知庞相邦的意思是?” 庞癝道:“函谷以东的全部土地都归属魏国,不知贵使意下如何?” “断然不能!”姚贾想也不想便回绝道:“函谷乃我大秦门户,庞相邦难道不觉得这样有些强人所难吗?” “那么秦国可有更好的条件?”庞癝问道。 “如若庞相邦愿意与我大秦休战罢兵,我王愿意将颍水地区的阳城、阳翟等地赠与魏国。” “阳城、阳翟吗?”庞癝摇了摇头道:“不行,秦国如果真的要与我大魏讲和,必须要将汝水以东的全部地区都赠与我大魏。如若不然,那我大魏便要和秦国继续战下去,到时候看看究竟是秦国先坚持不下去,还是我大魏先坚持不下去。” “这······这不是我一个小小的使臣能够做主的。庞相邦可否容外使缓两天,待禀明我王之后再行决定如何?”姚贾道。 “可以!”庞癝点头道:“不过秦王同意之前,我大魏对秦国的战争不会停止,直到秦王什么时候同意,什么时候停止战争。到时候我军占领的土地,便自动归属我大魏所有,秦国不得讨价还价!” 想了想,姚贾不认为自己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同意了庞癝的说法。 送走姚贾之后,庞癝便召集军中将领说道:“我军与秦国作战多时,且伤亡惨重,故而本相决定与秦国议和。不过在最后秦王决定之前,我军攻占的说有城池都将归属大魏所有。故而,趁着这段空隙,我军务必要多占领一些城池才是。” “不知相邦想要占领那些城池?”范增问道。 “河南地这里就以渑池为界,我军不宜再西进了。张耳速带五万大军南下,务必在五日内攻克宜阳。” 宜阳距离渑池是两天的路程,而宜阳城内守备空虚,五万大军进攻的话,庞癝相信张耳三天内必定能够攻克宜阳。 这时庞癝又幽幽道:“此时如果有人能迅速的率领大军赶到上党地区就好了!” 范增这时开口道:“从渑池到河内,快马加鞭也要三天的路程,相邦的胃口有些太大,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只怕秦王会恼羞成怒的。” 庞癝讪讪一笑道:“本相也只是想想罢了!” 范增的一席话,使得庞癝想出兵占领上党地区想法无疾而终。不过这并不表明庞癝就这么对秦国善罢甘休,继续说道:“张耳,你待攻克宜阳之后便继续南下,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新城、阳人等地,这样一来,整个河南地便与南阳地区连接起来了。” “相邦,您的意思是?”这时,范增有些明悟了几分,于是便问道。 一百二十三、函谷 “本相的意思很简单。”庞癝冷笑一声道:“为以后做准备!” “以后?”范增疑惑道:“难道相邦您是打算以后再和秦国作战时攻伐南阳地区?” “不错!”庞癝点头道:“从渑池再往西不到二百里就是函谷关了。自古以来函谷就有天险之称,想要攻伐的话,非十倍兵力不可。然而南阳地区却不同,南阳地区距离咸阳与大梁之间的距离差不多,然从大梁到南阳的道路要比从咸阳到南阳好走上的不是一点半点。且如果我大魏如果能够占领南阳,那么鄢郢等地对大魏来说无非就是即将要到嘴里的食物而已。如果南阳、鄢郢之地归属大魏,秦国的实力必要削弱三成。” 范增边听边想,最后忍不住附和道:“相邦所言极是,一旦南阳地区归属大魏,那么我到时候我大魏伐秦就多了武关一条道路,而不是如同现在一般只能走函谷关了。” “且!”顿了顿范增又道:“且一旦全据汉水流域,我军也可选择从上庸伐秦之汉中地。” “这只是本相对未来的一点想法,现在说起这还有些为时尚早,不过一些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的。”庞癝说道:“还是先看看秦王是否答应我军的条件吧!如果答应了还好,如若秦王不应,说不得本相要帅军直至函谷关了!” 三日后,秦国使臣姚贾再次拜见庞癝,言及休战条件,姚贾道:“庞相邦的条件太过苛刻,我王没有答应,不过我王却提出了新的条件。” “哦?说来听听!”庞癝道。 “我王的底线仍旧是将颍水以东的土地割与魏国。不过此外,如果庞相邦能够答应我王的条件,我王愿意单独赠送庞相邦万金以为酬谢!”姚贾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一边偷偷打量庞癝的脸色。 听到这个条件,庞癝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不过却生生的忍住了,看着姚贾的眼神变得十分的幽深。 “秦王可真是大手笔啊!本相记得以往秦国贿赂别国宠臣时,最多也不过千金。也就是前些日子贵国的李信将军欲要燕国二十万大军的指挥权,这才送给了燕国万金。不想如今秦王竟然送与本相万金,秦王可真是瞧得起本相啊!”庞癝讥讽道。 其实对于姚贾口中的万金,庞癝说不心动那是假的。要知道庞癝贵为魏国国相,二十余年来手握大权,又有成阳数千户封地,这么些年来积累的家财也才堪堪突破两千金。而秦王一开口就是万金,一时间庞癝心里面竟然有些想要答应的想法。 可做人要有自己的底线,更何况庞癝贵为魏国国相,执掌魏国的军政大权,如果自己接受了秦王的贿赂,到时候有自己的表率作用,只怕用不了多久,魏国朝堂将会是一团乌烟瘴气了。 “多谢秦王的好意,不过本相无功不受禄,对于秦王的馈赠,本相自认承受不起,贵使还是回去告诉秦王,咱们函谷关下再见吧!” “庞相邦······”姚贾还想说什么,可庞癝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挥手就让亲卫将姚贾赶出了军营······ 函谷关东二十里外有一城名曰曲沃,与河东的曲沃城一样的名字。 不过相对于河东曲沃,函谷关东的曲沃城便是一座很小很小的城,是一座人口不满千人的小城。这座同样也叫曲沃的城池出城向北不到五里就是大河,东面是一条叫潐水的小河,南面是常烝山。 虽然曲沃只是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城邑,然而其地理位置却十分的重要。 此时,三十万魏军便驻扎在这里,与西面函谷关内的秦军遥遥相望。 庞癝率领着魏军来到曲沃已经半月有余,期间试探性的进攻了函谷关几次,可最后却都是无疾而终。函谷关不愧是号称‘天下第一险关’的雄关。只是城墙,就要比一般的城墙高上一丈。 对于能否攻克函谷关,庞癝心里也没有一丝成算。更确切的说,是庞癝根本就没有要攻打函谷关的想法,只是想利用函谷关来拖住秦军而已。 半个月过去了,李牧早已经率领赵国十万大军攻克了河东重镇新田,目前正一路向河东的曲沃进发。 而王翦也已经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往河东抵御李牧的侵略。而此时函谷关内的统帅正是从燕国安全逃回秦国的大将李信。眼下秦国正是缺兵少将之际,李信在燕国的战败虽然彻底打破了秦国的计划,然而李信毕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故而嬴政只是呵斥了李信一顿,并削去了其以前的爵位,便任命其为函谷守将,让其戴罪立功来了。 洛邑一战中,秦国六十万大军虽然死伤过半,然而秦国毕竟是那个强横了百年时间的秦国,并未因一场大败而彻底一蹶不振。特别是庞癝拒绝了嬴政的条件之后,嬴政便孤注一掷的再次征发国内十万兵力。 这样一来,秦国的兵力便不再捉紧。函谷乃是天险,只要十万锐士驻守,任凭你有百万大军,只要守城将领不是昏庸之人,就拿秦国没有丝毫办法。 况且,秦国这次征发的十万大军,说到底不过是以往向洛邑押运粮草的四十万役夫中的四分之一而已。以往王翦麾下有六十万大军,从咸阳到洛邑一路上又多是山路,故而这才需要四十万役夫。 而今函谷关向西直至咸阳,道路平坦,距离又短,根本就不需要太多押送物质的役夫。且函谷关之内只有十万人马,所需物质少了不少,故而只需两万役夫就能满足十万人马的需求。 就算是前往河东的王翦大军,跟随而去的役夫也不过十万之数。之前我们就说过,河东是可以与关中之地相媲美的富庶之地,故而王翦的二十万大军并不需要那么多役夫押运粮草。之所以还需要这么多的役夫,不过是运送一些必要的战略物资而已。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国所需的役夫数量大大减少,故而才能再次征发足够的兵力。 一百二十四、分兵 不同于秦国的是,赵国因为战线拉的过长,现今后面运送物资的役夫已经突破了十万之数,而魏国的役夫也有三十万之数。 虽然无论河东、晋阳、河南地,秦国在占据之后都修筑了驰道,然而运输条件仍旧不容乐观。 而在击败了楚国之后,新垣衍便已回到大梁,准备接下来的战争。 魏国国内的可战之兵目前是五十万之数,而庞癝统领着其中的三十万大军,至于其余的二十万大军,则是有新垣衍与张耳分别率领奔赴颍水、南阳地区。 在赶走了姚贾之后,庞癝便又分给张耳十万大军,让其在攻克了宜阳之后一路南下,与从大梁出发的新垣衍在颍水东的阳城汇合。 两军二十万人马于阳城汇合后,大军以新垣衍为首,张耳为副,一路攻伐阳翟、襄城、昆阳、鲁阳等地,直扑南阳郡府宛城。 对于魏国疯狂的攻城略地,秦国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秦国目前虽说兵力已然不是十分空虚,但这也只是相对关中、河东两地来说。 而秦国在南阳地区的所以兵力充其量也不过五万之数,这与二十万魏国大军相比,是远远不能比较的。故而面对魏国对南阳地区的攻城略地,秦国不得不一再的收缩兵力。 在蒯彻的建议下,新垣衍打的不疾不徐,直到一个月后,魏国方才占领了楚旧长城以东的所用土地。这才开始从鲁阳出发直扑宛城东北方的鲁关而去。 在新垣衍攻城略地之时,庞癝这边也没有闲着。 在庞癝、范增、张良三人的策划下,庞癝决定以严恩为主将,范增为军师,率领二十万大军从曲沃出发,向北渡过大河,到达河东的石门山。而后沿浊泽北上,偷袭安邑,从而一举截断王翦的后路。 眼下王翦正在河东曲沃与李牧对峙,范增认为这是天赐良机,有李牧的相助,魏国必定能大败王翦,说不定还能收复河东故地。 庞癝当即便同意了范增的提议。于是当晚,一支大军便悄无声息的出了河南曲沃,沿大河向河东而去。 庞癝之所以如此做,盖是因为庞癝想要从中分一杯羹,不使赵国全占河东之地。 之前已经提过,李牧之所以攻伐河东,是有着自己的考量的。如果赵国占据了河东之地,那么以后再得到上党、邯郸等地,魏国想要打压、牵制赵国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而按照唐雎出使赵国时与赵王之间的约定,魏国不会打邯郸、上党的主意。然而这并不代表魏国不能打河东的主意。因为河东是魏国故地,且魏、赵双发并无关于河东利益分配的约定。 故而魏国同意可以光明正大的攻伐河东,而赵国,特别是李牧根本就说不出什么反对的意见来。 严恩率领二十万大军出发之后,河南曲沃的魏军营地内的营帐数目并不见丝毫的减少,用餐之际,以往天空升起了多少炊烟,现在仍旧升起多少的炊烟。 在庞癝一系列的迷踪拳之下,函谷关内的李信并未瞧出魏国的不对之处。关键是庞癝每天都会出现在函谷城下,这使得李信对于魏军分兵之事更是连想都未想过分毫。 即便现在函谷关内的守将换做是王翦,只怕他也想不到庞癝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分兵作战,更何况是李信呢。 因为轻敌,李信已经尝到了苦头。故而这次李信说什么也不会再轻兵妄动,无论关下的魏军如何挑衅,李信始终都在函谷关内闭关不出。 除非庞癝派兵伐城,否则李信根本就不派一兵一卒出城与魏军作战。 如果按照李信以往的性格,说不得很快就能试探出魏国的虚实,然而燕国之败使得李信变得谨小慎微起来,这自然就给了庞癝机会。 如果说之前分兵与楚、秦同时作战是魏国在迫不得已的状况下做出的决定的话,那么今次分兵举动可以说是一次极大的冒险行为。 一路南阳、一路河南、一路河东,三路大军同时出动,虽然看上去浩浩荡荡,眼下也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可兵分三路势必造成每一路的兵力都不是很充足。一旦有一路大军战败的话,只怕其余两路的状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庞癝就这么做了,其实也可以说这是庞癝在赌,赌李信察觉不出魏军的不对,赌南阳地区的秦国将领不是新垣衍、张耳、蒯彻三人联手的对手,赌王翦不可能在魏、赵两国的前后夹击下保持不败。 如果赌输了,魏国伤筋动骨,五十年内根本就没有一统天下的希望。如果赌赢了,那魏国也将获得天大的好处。 如果赢了,南阳独归魏国所用,河东魏、赵两国瓜分,而纵横天下百余年的秦国将会彻底沉沦下去。这样一来,天下间再无一国是魏国的对手,即便是比武灵王时期疆域还有庞大,有着不世之将李牧的赵国也同样不是魏国的对手。 庞癝认为,此战魏国的胜算足有七成。一半以上的胜算就足以使庞癝奋不顾身,更何况还是七成的胜算。 严恩、范增两人率大军出发后,庞癝想了想便修书一封,命人连夜送至大梁。送至尉缭手中,想听听他的意见。 “庞相有些冒险了!”看完庞癝的书信,这是尉缭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过随后尉缭又说了一句:“如果是老夫统兵的话,只怕老夫也会做出与庞相邦同样的抉择。毕竟,只有这样,老夫才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我大魏一统天下。” 王侯将相,一生所为,无非是生前利,身后名而已,尉缭也不例外。 一统天下,不止是庞癝的执念,同时也是尉缭的执念,乃至心魔。如若魏国不能在自己闭眼前一统天下的话,无论庞癝还是尉缭,只怕都会死不瞑目吧! 思索了一番,尉缭当即便回书一封,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意见,便又命人将书信连夜送与庞癝。而庞癝看了尉缭的书信后笑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一百二十五、河东战局 浊泽又名涿泽,是河东最大的湖泽。 一百多年前,一代天下霸主的魏武侯突然去世,因没有立下太子的缘故,长公子魏瑩与公子魏缓争权。因为有老相邦公叔痤的支持,魏瑩占尽了优势,然而公子缓却不甘心,逃往邯郸,向赵王求救,并且说服了韩王,于是韩、赵两国便组成联军进攻魏国。 就是在浊泽,韩、赵联军击败了魏军主力,直接兵临安邑城下。可此时韩、赵两国的利益诉求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使得韩国退出了战局,而赵国孤掌难鸣,不得不退兵,这才使得魏瑩顺利登上了魏王的王位。 而就是因为这一场战争,也使得曾经的三晋联盟彻底分崩离析。在魏文侯晚年,三晋之间就有所争斗,但大家都保持着克制,而到了武侯时期,三晋之间的关系变成了争斗与联合并存。 而此战之后,三晋之间的关系彻底变成了以争斗为主。魏惠王先后大举进攻韩、赵两国,未尝没有因为此事的原因。因为这一场浊泽之战的惨败,魏国面临被分裂的局面,而魏惠王本人的下场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魏惠王本人又不是一个雄才大略之人,相反还有点小肚鸡肠也说不一定,对于把自己代入垂死边缘的韩、赵两国,魏惠王说不恼恨,估计也没人相信。 而此时,严恩已经率领二十万大军来到了浊泽这一片大湖泽的边缘。 这日傍晚时分,范增与严恩商议军情。 严恩问道:“此战究竟如何进行,范大夫可有成算?” 范增道:“继续分兵!” “继续分兵?”严恩十分惊讶,也十分不解,“如今王翦麾下二十万大军,而我军也将将二十万众,兵力与秦国相当,但士卒战力却不如秦国锐士,为何还要分兵?” 范增道:“眼下我军在河东无丝毫立足之地,故而现在我军要做的就是,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占据足够的城邑来立足。且此战成败的关键不在于我军,而在于李牧麾下的十万赵军。 此番我军进攻秦军,打的主要是心理战,如若秦军见我军突然出现在其背后,肯定会军心大乱,而李牧将军也会审时度势,立刻进攻秦军,到时候秦军想不败都难。 秦军败后,如果逃到安邑等城池据守的话,即便是李牧将军亲自出马,只怕短时间内也只能对王翦无可奈何。再加上时间一久,在下担忧恐会出现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故而此战我军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占据足够的城邑,一来可以使得王翦在河东没有立足之地,二来也可以切断秦军的后路,三来也可不使赵国全据河东之地。有此等利好,在下以为分兵是最好的选择。” “如何分兵?”严恩又问。 范增道:“将军可亲率十万大军直扑盐氏、安邑,而后再北上与李牧将军前后夹击王翦。至于剩余的十万大军,将军可命刘季将军率领前去进攻命瓜、智、蒲阪等地。只要刘季将军能夺取蒲阪,此战我军便取得了九成胜算。” 蒲阪西临大河,与大河西岸的临晋城隔河相望。蒲阪不仅是一座城邑,同时也是一座关卡,那里修筑有河东通往河西的唯一一座桥梁,战略位置不言而喻。 虽然眼下是冬季,大河上下都已结冰,即便不通过蒲阪那里的桥梁,秦军已经可以沿着大河来往河西、河东之间。然而无论如何说,毕竟从冰层上走没有从桥梁上方便。 更何况河西、河东的大河两岸,多为山丘峻岭,地势平坦的地方并不多见。在大多说的地方,小股部队渡过自然没有一点问题。然而大部队行进的话,问题就多了去了。 这也是范增丝毫不担忧魏军占据了蒲阪城之后被秦军从其他方向进攻的原因所在。 “就按照范大夫的意思来办吧!”严恩想了想,便觉得听从范增的意见。当即便喊来刘季,将自己与范增商议后的决定告知与他。 刘季听闻之后当然很是乐意,不说其他,这完全是让自己去立功的啊。秦国在河东的兵力九成都集结在曲沃那里,其余的地方,兵力空虚的很。 再说,河东毕竟是魏国故地,刘季相信,除了少数的秦国官吏、士卒会反抗之外,河东的百姓会很愿意回归道魏国的怀抱里来的。 故而,刘季对于严恩的命令是欣然接受。 第二天早晨,大军用过早饭之后,严恩、刘季二人便各自率领十万大军一东一西,各自而去。 刘季与严恩两人统兵作战的方式截然不同,一疾一徐,完全是两个极端。 为了达到突袭的效果,除了极个别的大城,严恩对沿途的城邑大多都是置之不理。而刘季却是每到一地,务必要占领了当地所有的城邑之后,再向其余地区进兵。 按照战争惯例,刘季如此行军,必定会增加军队的伤亡,还会消耗无数的粮草。要知道从河南地向河东跨过大河运送粮草本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然而刘季的兵力不见减少不说,粮草也逐渐的自给自足。这是因为其所进攻的地区兵力空虚至极,且为了抵御李牧的进攻,秦国在这些城邑里囤积了大量的粮草。 半个月后,刘季便已拿下了蒲阪城,且河东西南地区的城邑也已全部归属于魏国。而由于兵贵神速的原因,在浊泽与刘季分兵之后的第三天,严恩便已兵临安邑城下。 安邑地处河东腹部,不仅是河东的第一大城,同时也是魏国故都,因为其战略位置的重要性,即便河东的兵力如此空虚,秦军仍旧在安邑部署了五千将士守卫。 安邑距离曲沃只有一天的路程,故而为了保密,严恩明白安邑之战必须要速战速决,且不能走漏一点的风声。一旦走漏了风声使得王翦有所防范的话,只怕再想大败王翦就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不过好在魏军的突然到来,使得安邑城内的守军慌乱不已,而严恩也就趁机命人攻占了一处城墙。 只要有了一丝突破,战局的优势便开始不可避免的向魏军这边倾斜,且越来越大。 一百二十六、王翦大败 到了傍晚时分,安邑城内除了极少数的士卒在郡守府顽抗之外,城内其余的秦军已经被全部清缴完毕。 这时,安邑城内的守将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致命性的错误,那就是自己没有在魏军出现的第一时间内派人向王翦禀报魏军突然出现的事情。 不过即便其在第一时间内向王翦禀报这一情况,只怕报信的人也出不了安邑的大门,因为为了防止这一情况的发生,严恩早已在范增的建议下,在第一时间就将安邑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不知王翦知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安邑城头,严恩顶着烈风向北眺望,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范增道:“无论王翦知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将军都应该率领大军连夜向曲沃进发,务必在明日早晨到达秦军的背后。” “将士们已经作战了一天,只怕早已疲惫不堪,老夫担忧即便我军能在明日早晨出现在秦军背后,只怕也没有多少战力了。” 范增却道:“在下早就与将军说过,此战的关键不在于我军,而在于李牧将军。只有我军出现在秦军的背后,在下相信李牧将军知道后,肯定会有办法击败秦军的。将军现在要做的,第一就是连夜向曲沃进发,第二就是派人向李牧将军报信,说明我军的情况。” “如此,老夫就再听一次你的话吧!”严恩也算是沙场宿将,当然知道如何抉择。 于是,用过晚饭之后,严恩命令范增统领两万大军留守安邑,而自己就率领八万大军向曲沃进发而去。 这日深夜,魏军的一名斥候匆匆来到赵军营前,在经过了一系列盘问之后,这名斥候终于见到了赵国统帅李牧。 “你说你是严恩将军派来送信的,可有凭证?”李牧对于这个斥候的身份有几分狐疑,毕竟自己知道的消息是,严恩正在河南曲沃庞癝的麾下,与函谷关内的秦军对峙。 “这便是凭证!”斥候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严恩的亲笔书信。 “这确实与严恩将军的字迹有几分相像。”赵军之中,一个与严恩相熟的将领看过书信之后说道。 “但这也有可能是王翦命人伪造的,也说不一定!”李牧仍旧保持着几分狐疑。 “还有这个!”说着此后又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赫然是一枚白玉。 与严恩相熟的将领看后点头道:“这确实是严恩将军的玉佩无疑。” “哦?”李牧看着这名将领问道:“你确信?” 将领回道:“末将敢以项上人头做保,这枚玉佩确实是严恩将军的。这是二十年前,严恩将军还是魏国王宫统领的时候,信陵君魏无忌送与严恩将军的。” “如此,本相就信你一回。”说着李牧看向这名斥候问道:“严恩将军派你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斥候回道:“末将来时,我军已经攻占了安邑,严恩将军便特命末将前来通禀,明日一早,我家将军就会突然出现在王翦大军的背后,请李相务必做好一举击溃秦军的准备。” “本相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 李牧让这名斥候下去之后,便与众将商议道:“诸位说说看吧!” 一时间众将议论纷纷,李牧听的不胜其烦,便喝退了众人,独留司马尚商议。 “李相,末将以为严恩这次突然攻伐河东,必然是魏相庞癝的意思,只怕魏国也有意于河东啊!”司马尚说道。 李牧点头道:“这些本相早已猜出,魏国不会看着我赵国白白占了这么多好处的。只是本相没有想到的是,庞癝子啊魏军兵分两路的情况下又一次分兵,说起来本相还真有点小瞧他了。” “那,李相,要不明日我军按兵不定,让王翦先给严恩一个苦头吃吃。”司马尚建议道。 “不妥!”李牧摇头道:“怎么说我国现在和魏国还是盟友,且如果严恩败了的话,只凭这十万大军,本相也没有把握击败王翦啊!” “那就眼睁睁的看着魏国分去河东一半的土地吗?”司马尚还兀自有些不服气。 “不然呢?”李牧苦笑一声道:“怎么说河东也是魏国故地,魏国进攻河东是理所当然之事。倒是我军在此战之中得了天大的好处,此战之中,魏国伤亡超过了三十万,所得之地几何?而按照之前与魏国的约定,上党、邯郸之地将再次回归我赵国的怀抱,再加上晋阳地区与河东北部的部分地区,说到底是我军占了魏国的好处。” 李牧的头脑很清醒,他明白此次是赵国占了天大的好处,而与赵国相比,魏国所得到的好处不到赵国的一半,故而李牧心里虽然有几分的不舒服,但还是打算在明日配合严恩,一举击溃王翦的二十万大军。 第二日一大早,李牧便命令全军出营进攻王翦的二十万大军。 面对李牧,王翦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将全军压上,不敢有一丝保留。 两军大战正酣之际,严恩突然出现在秦军背后,使得秦军军心大乱,而王翦也失去了以往的沉着冷静,指挥中出现了不少的错误。 李牧见此,哪还不顺势而为,当即便命一支精兵直扑秦军中军,将秦军中军的军阵打的大乱。 此时,魏军也已来到秦军阵前,魏、赵两军夹击之下,秦军伤亡一下子开始倍增。 王翦见形势不妙,当即便令大军撤退,而自己一马当先便率领几个亲信骑马向西遁去。 王翦即便已经失去了以往的沉着,但仍旧明白既然魏军是从南边而来,那么安邑必定已经被魏军攻克,故而不敢往南逃跑。 而秦军士卒见王翦逃跑,哪还敢抵抗,便一个接一个的丢盔卸甲,跟着王翦的步伐向西逃去。一时间,满上遍野都是秦军的溃兵。 此时,严恩已经骑马来到李牧面前,对着李牧客套了一番之后对李牧说道:“李相,我军已经连续赶了一夜的路,大军早已疲惫不堪,追击秦军之事,就全靠贵军了!” 李牧笑道:“魏、赵两国一向交好,这点小事还劳烦严恩将军亲自来说,却是见外了。严恩将军放心,本想必定会全歼秦军于河东之地。” 一百二十七、困顿的秦国 曲沃向西,除却大河岸便的汾阴城之外,中间便再无别的城邑,都是些崇山峻岭。也因此,曲沃与汾阴之间并未修筑驰道。 其实整个河东也就一条驰道,就是北起平阳,沿汾水经过陉城、新田,而后又有新田向南经过曲沃、安邑,再途径浊泽,直至蒲阪关与南面的封陵。 如果说蒲阪关那里有河东至河西唯一的一座桥梁的话,那么封陵就是河东最好的渡口。然而封陵却在蒲阪关的南边,距离曲沃不止二百里,自然不会成为王翦逃回河西的首选地点。 既然已经知道安邑已经被魏国攻占,那么王翦能够逃跑的地方就真的不多了。汾阴的距离最近,然其道路也是最不好走的。不好走就意味着魏、赵两国的追兵也不好追,故而王翦便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向汾阴方向逃遁。 因为见机快,王翦率领着几个亲信成功的逃脱了的追击,然而其手下的士卒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赵军的追击之下,除却两万人马跟随王翦的步伐成功的逃脱了追击之外,其余十八万秦军溃兵都被李牧率兵在沿途或杀戮,或俘虏。 两天后,因为道路实在崎岖难走的缘故,李牧不得不率军返回曲沃。 统计了秦国战俘之后,发现秦军战俘只有十万之众。看到这个数字,李牧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在自己的追击之下,秦国溃兵最多也就被杀死了三、四万人而已,却没有想到,死在赵军手上的秦国溃兵竟然有八万之众。 问了一下原因,李牧发现死亡的名单之中,至少有一半是被赵军刻意杀害的。自长平一战之后,秦、赵两国便结下了血海深仇,这些李牧不是不知道。然而毕竟长平之战已经过去了二十余年,李牧怎么也没有想到赵人对秦人的仇恨依旧是这么的大。 只是稍微一细想,李牧便知道了原因。这是因为自己麾下的这十万将士中,绝大多数人都是长平之战中无辜被杀的将士们的遗孤,他们又怎能不仇恨秦人呢。 再说王翦这边,王翦逃遁至汾阴城下之时吗,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在汾阴城歇息一晚之后,王翦便欲带着两万溃兵沿着大河向南前往蒲阪,不过这时却得知了刘季正在率领十万魏军攻打蒲阪的消息。 “眼下我手中只有两万人马,且战心全无,看来蒲阪是去不得了!”稍微一想,王翦便决定渡过大河,前往河西岸边的少梁。 而此时的咸阳城内,当嬴政得知刘季正在率军攻打蒲阪的时候,十分惊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魏国竟然派兵渡过大河进攻河东。 当魏国大军出现在河东的消息传回咸阳之时,整个咸阳城顿时风声鹤泣。百姓还好,因为升斗小民历来都不太关系这些事情。但这个消息却急坏了咸阳城内的一众权贵、文武大臣。 秦国朝堂之上,此时满朝文武济济一堂,大殿之上鸦雀无声。满朝文武一个个都低着头沉默不语,谁都不敢当那只出头鸟,前去迎接嬴政的滔天怒火。 大殿上能砸的东西,嬴政都已经砸了一遍,看着低头不语的一众大臣,嬴政眼中满是怒火。 “李信是干什么吃的,魏国二十万大军渡河,他竟然丝毫不知。寡人看他这个将军是不想干了!” “还有,黑冰台的人是不是眼睛都瞎了,李信不知道这个消息,你们难道也不知道吗?” “是不是等魏国大军打到咸阳城下,你们这些人也都不知道。” “呵呵!寡人看你们一个个全都是酒囊饭袋!” ······ 嬴政的怒火不见丝毫停熄的迹象,李斯却不得不站出来劝说道:“大王,眼下的关键是王翦将军还率领着二十万锐士在曲沃与赵国大军作战,微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务必要在第一时间将魏国大军突然出现在河东的消息告诉王翦将军,以防魏军与赵军联合吧,前后夹击王翦将军。” 李斯这话一说出口,嬴政当即醒悟过来,眼下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使秦国的损失减少到最小,而不是发那些无用的怒火。 冷静之后嬴政当即下令道:“赵高,你现在就安排人前去曲沃,将魏军的事情告知王翦将军。” “诺!” 见嬴政冷静下来,且还听从了自己的话,李斯便又道:“大王,蒲阪关有着河东通往河西的唯一一座桥梁,为了以防万一,微臣请大王再从国内征集十万大军驻守临晋,以防魏军突然渡河。” “李卿说的是,寡人这就下令征调大军。”嬴政说道,想了想嬴政向李斯问道:“李卿,国内还能征调多少大军?” 李斯身为秦国国相,虽然在军务上可谓一窍不通,但在政务上却十分的拿手。当听了嬴政的问话之后,李斯想也不想便道:“启禀大王,国内六十岁一下,十二岁以上的男丁还有四十万众。” “这就好,这就好!”闻听此言,嬴政的心彻底放了下来,直接下令道:“寡人现在就下诏,令国内征调二十万人前往临晋。” “大王英明!” 嬴政心中却苦笑不已:“战局糜烂至如此境地,寡人还有什么英明可言。现在寡人唯一期盼的就是,王翦能够率领河东的二十万大军安然无恙的从河东撤回。如若不然,大秦可真的要玩完了!” 在焦急的等待中,嬴政终于在两天后听到了刘季率领十万大军顺利攻克蒲阪关的消息。可是祸不单行,一个时辰后,嬴政又收到了王翦率领的二十万秦军在魏、赵两国大军的夹击之下大败的消息。 至于如今王翦是生是死,嬴政却并未收到丝毫的消息。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赵高向嬴政劝说道:“既然不知道如今王翦将军是生是死,那就意味着王翦将军极有可能已经逃脱了魏、赵两国大军的追击,只是因为躲避的过于隐蔽的缘故,这才没有消息传出。如果王翦将军真的没了的话,河东那边不会没有消息传出的。” 一百二十八、河东归属 赵高的话不无道理,像王翦这般的大将,无论是死了还是被赵国俘虏,都会有消息传出的。而今自己一直没有听到一丝关于王翦的消息,那结果就只有一个,就是王翦成功逃出了赵、魏两军的追击,只是因为躲避的地方比较隐蔽,自己这才一直没有收到关于王翦的消息。 其实,说实话,嬴政在心底里对王翦是极其失望的。王翦号称‘秦国第一战将’,即便是整个天下,王翦的名头也是与李牧并列的天下间唯二的帅才。可王翦都做了什么?先是在洛邑败于庞癝之手,又于河东败于李牧之手。 可即便对王翦已经十分失望,嬴政却也不得不重用王翦。眼线秦国的局势已经糜烂至极,可谓百年来从未出现过的局面,嬴政这才不得不依仗王翦。 虽然现在的嬴政还是十分的依仗王翦,但其心中已经对王翦的指挥才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王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声名鹊起的呢? 嬴政思来想去之后,这才记起了王翦开始声名远播是在二十年前庞癝使秦之时评价其指挥才能不输于白起,从那以后,王翦便开始步步高升。 洛邑之战前,王翦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名声,先是在南阳大败楚国项燕,收复了南阳、鄢、郢等地,后又攻略上党,破赵都邯郸,俘虏了邯郸城内的所有的赵国权贵。 可到了邯郸城破之后,王翦的不败神话似乎就戛然而止。不说李牧。就是一向不以军事才能著称的庞癝,王翦都未战胜于他,嬴政又怎能不失望呢? “这会不会就是庞癝的一个阴谋,一个二十年前就布下的阴谋?”嬴政不由怀疑起来。嬴政怀疑王翦的声名之所以如此之显著,完全是庞癝故意而为之,为的就是能让王翦成为秦国的军中第一人,从而彻底击败秦国。 至于王翦以往的战绩,嬴政完全将其归咎于王翦的对手实在是太烂了而已。 至于王翦为何能战胜楚国第一大将项燕?这说明王翦的指挥才能也只是与项燕并列而已,王翦之所以能战胜项燕,盖是因为大秦锐士之勇。 项燕本也是天下间有名的将才,不也是被魏国老将新垣衍给打败了不是。 要知道二十年前的新垣衍就已经是魏国首屈一指的大将了,可不也是每每败于白起之手吗?怎么二十年时间过去了,新垣衍就能击败项燕这位楚国第一将才呢? 估计会有人说这是因为新垣衍的指挥才能在这二十年的时间内得到了显著的提高。嬴政如果知道这种说法,估计会嗤之以鼻。 不止嬴政会嗤之以鼻,连庞癝等人也会对这样的评论嗤之以鼻。因为一个人的指挥才能是由其本身的天赋所决定的,根本就不是说你多看了几本兵书,多积累了几年的经验,你的指挥才能就能得到显著的提高。 本根就不可能,一个人的指挥才能完完全全是看其本人的天赋如何,与经验什么的没有丝毫的关系。多一些战争的经验,确实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损失,但如果你想通过积累经验而成为世之名将的话,无异于痴人说梦。 虽然嬴政对王翦有着诸多的想法,但有一点是无可否认的,那就是我那个键确确实实是现在秦国最为杰出的将领,关于这一点,嬴政本人也是认知的十分清醒。 两天后,嬴政收到来自少梁的消息,说是王翦从河东的汾因跨过大河来到少梁。 收到这个消息,嬴政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当即就派出使者前往少梁,向王翦传达自己的命令,令其收到诏令之后即可率兵前往临晋关。 再说河东这边,自李牧率追击秦国溃兵的赵军回到曲沃之后,梳洗一番又休息了片刻,便前往魏军的军营,前去面见魏军大将严恩,与其商议河东的划分。 赵国既然已经子啊河东立足,李牧自然不会让赵国伸出去的手再缩回去。 庞癝也是很明白这一点,故而子啊严恩出兵之前,就叮嘱严恩道:“赵国在河东立足之事只怕已经无可避免,但我军也要有自己的底线。那就是赵国只能得到平阳以北的土地,至于平阳以南的土地,将全部归属魏国所有。” 故而,当严恩将庞癝对自己的叮嘱说出之后,当即便遭到了李牧的激烈反对。天下谁人不知,河东最富庶的地方是新田以南的曲沃、安邑等地,至于平阳以北的土地,其人口、财富、耕地等不及安邑地区的十分之一,李牧不反对此等分配之法才奇怪呢。 “曲沃以北所有城池都是我军攻克的,不如就以曲沃为界,曲沃以北的土地归属赵国,以南的土地归属魏国,不知严恩将军以为如何?”李牧说出自己的意见。 严恩自然也不满意,说道:“河东乃我大魏故地,我家相邦看在赵国一向与我大魏交好,而又甚是敬佩李相,这才同意将平阳以北的土地给予赵国,不想李相竟然如此的不知足?” 李牧哂笑一声道:“是本相不知足,还是你魏国欺人太甚?曲沃以北的所有城池都是我赵国儿郎一刀一枪,从秦国手中抢过来的,严将军到好,只是轻轻的动一下嘴皮子,就将河东所有富庶的地区都划拨到魏国,而我赵国得到的都是些鸟不拉屎的地方。难道严恩将军您就不觉得脸红吗?” 李牧、严恩两人僵持不下,谁都不服谁,最后还是范增出面说道:“以在下的意思,不如魏、赵两国各让一步,不知李相意下如何?” 李牧也知道如果自己和严恩都互不相让的话,也不是那么回事,便问道:“不知范大夫的各让一步是怎么个让法?” “两国以新田为界,新田及其以北的土地归属赵国,以南的土地归属魏国,不知李相以为如何?”范增说道。 “尚可!”李牧点头答应。 “范大夫,庞相邦那边?”严恩提醒范增,魏、赵两国边界之事还是要征求庞癝的意见。 范增摆了摆手道:“庞相邦那边在下去说,严将军勿要担心。” 一百二十九、议和 在魏、赵两国联手攻克河东之际,新垣衍亦带着南线的魏军势如破竹般的攻破南阳的北大门鲁关,而后长驱直入,兵临南阳郡府宛城。 在与秦国驻军血战五日之后,在付出了三万条性命的代价之后,新垣衍终于拿下了宛城。 而后新垣衍又率军继续南下,先后拿下黄棘、垂沙、穰等城邑,直至兵临邓地方止。 此时南线的魏军已然是强橹之末,到达邓地之时,新垣衍手下原本的二十万大军只有五万之众,除却一路上牺牲的五万将士之外,其余十万将士均驻守于新占领的土地。 蒯彻便建议新垣衍道:“项燕之败还不历历在目,我军要吸取教训,以在下的意思,拿下邓地之后,将军所幸便停止进攻吧!” “蒯先生之言与本将之意不谋而合,本将也有些担忧,一旦我军兵力太过少的话,会面临秦军的反扑。待本将修书一封与相邦,言明情况。”新垣衍也明白以此时自己麾下的兵力,势必不能再行南下之举,故而对于蒯彻的建议欣然接受。 不说新垣衍这边,河东、河南地的魏军此时都已成为了强橹之末。且说河南曲沃城下的庞癝,其手下只有十万人马,而函谷关内的秦军也有十万人马。如果只是凭借着这区区十万人马的话,庞癝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攻克函谷这座天下雄关。而河东虽然还有二十万大军,然其在分兵驻守各地之后,等调动的大军只有十五万之众。 而凭借着这十五万大军,又没有李牧的帮助,庞癝是不信魏军能够战胜河西临晋城内的王翦的。 再说,此时魏国三条战线的后勤亦是极其紧张,每每有后勤供应不上的事情发生。这不是负责后勤这一块的太尉尉缭不尽心竭力,实在是有心无力。 眼下魏国开辟的三条战线中,南线距离大梁的距离已经有近千里之遥,不说其所耗费的粮草,单单只说负责押运粮草、物质的役夫就已经超过了士卒的数量。 相比南线,虽然河南地与河东与大梁的距离要近上很多,然而其所需役夫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更何况,各地所需的粮草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按理说,以魏国的富庶程度,应该不会出现士兵挨饿受冻的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魏国不缺粮。相反,现今的魏国很是缺粮。按照庞癝的军令,魏军每攻略一地,都要赈济那里的灾民。如此一来,魏国国库中即便有再多的粮草,也经不起如此的消耗。 但因战乱而受灾的百姓又不得不救济,要不然的话,百姓又为何要心甘情愿的归附于魏国呢,还不是魏国给了这些百姓救命粮! 也因此,尉缭已经好几次修书与庞癝,言及后勤的压力及国库内物质储备情况,让其尽快结束战争。 庞癝收到尉缭的书信之后,细思了许久之后,犹豫着是不是应该结束战争,尉缭所言不无道理,可眼下魏军无论是在河东还是在南阳都是势如破竹,一座又一座被攻克的城池,一封又一封的捷报已经有些迷住了庞癝的心神。 直到新垣衍的书信到来,庞癝这才幡然醒悟过来,眼下各地的魏军都已经是强橹之末,想要再取得更大的胜利已经是不可能了,且还极有可能会因此导致魏军的惨败。 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庞癝就真的欲哭无泪了。故而,经过一番思索之后,庞癝修书一封,命人连夜送往南阳,同意新垣衍止兵修养的请求。 而后,庞癝又向河东的严恩、刘季二人修书一封,令二人在控制了河东全境之后立刻停止进攻,且不得跨过大河,向河西进攻哪怕一步。 不过庞癝虽然已经有了罢兵休战的打算,但为了给魏国争取更多的好处,庞癝又命令河东的魏军除却驻守在各地的兵马之外,其余人马均驻扎于蒲阪关,造成一个魏国欲要以蒲阪为跳板进攻河西的假象。 之所以如此做,为的就是逼迫秦国尽快向魏国求和。其实魏国也可以先派使臣去咸阳向秦国求和的,但那样一来,魏国就将会处于被动的位置,说不得秦国会因此而看清魏国国内的虚实,进而提出一些苛刻的要求。 为了达到逼迫秦国尽快求和的目的,庞癝调严恩回河南曲沃,而自己亲自前往河东,坐镇蒲阪关指挥‘作战’。说是指挥作战,其实就是对秦国发动佯攻,进一步瓦解秦国的战斗意志,使得其不得不对魏国求和。 此时已经是初春季节,大河上下的冰层已经开始逐步的消融,而魏国如若进攻河西,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占领蒲阪关西侧的大河桥梁,二是由蒲阪关南侧的封陵乘坐木筏渡河。 庞癝与范增商议之后,决定两策并举,一边由蒲阪关向西佯攻大河上的桥梁,一边命人在封陵日夜打造战船,大有一举进入河西,而后直接兵临咸阳之势。 对此,秦国上下莫不紧张万分,因为魏国一旦成功渡过河水,在河西有了立足之地,秦国再想将魏国赶出河西就千难万难了。 在种种压力之下,秦王嬴政不得不再次派出姚贾为使臣前往蒲阪关,向魏国求和。 “秦国想要求和也不是不可以,说说秦国能给出的条件吧!”庞癝直接开门见山道。 “如若魏国肯就此罢兵言和,我大秦愿意割让唐、随二地与魏国,不知庞相邦意下如何?”姚贾道。 “唐、随二地?”其实说到此时,庞癝已然意动,不过面上却不漏声色道:“本相还有一个条件,就是秦国割让少梁与我大魏。” “什么?少梁?万万不可,临行之前,我王有令,河西之地,我大秦是寸土不让的。”少梁是河西的一座重要城邑,与河东的汾阴隔河向往,如若魏国占据了少梁,河西之地可能安然无恙,但少梁以北的上郡之地只怕将会在数年后成为魏国的一个大后方,秦国又怎会同意呢。 一百三十、回归 “庞相邦不如换个条件吧!”姚贾哀求道。 “少梁之地确实有些强人说难了,不说少梁,只怕本相提出河西的任何一座城邑,秦国都不会答应的。”庞癝不知所谓道。 “庞相邦说笑了!”对此,姚贾只能尴尬的赔笑。 “既然如此,秦国不如就大方一点,除却唐、随二地之外,曾地也赠给大魏,不知贵使以为如何?” “曾地?”姚贾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外臣这就可以做主将曾地送与贵国。” 曾地在随地之东,与淮河北岸的上蔡、繁阳两地隔河相望,又与楚国的寿春距离很近,中间只隔着思期一地。故而曾地于魏国而言,是一处十分重要的城邑,然而对秦国而言,现在的曾地就是如同鸡肋般的存在。 自魏国占领了南阳之后,无论唐、随二地还是曾地,都已隔绝秦国的直接统辖,如今这三地,只有通过云梦泽东岸的州、夏两地北上方能到达,而州、夏两地距离最近的随地也足有五百里,且这五百里内,也并无其他城邑连接,根本就不利于秦国的统治。 也是因此,对于割让这三地,秦国根本就没有一点心痛。因为除却这三地之外,其余与魏国相接的秦国土地就是河西、商於、鄢郢等地。 河西对秦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商於之地在武关以北,割让商於就等于也将武关也割让给了魏国。更何况商於的北侧便是咸阳的南大门蓝田,因而无论如何,秦国也不会愿意将商於割让给魏国的。 鄢郢乃楚国故都,经过楚国数百年的治理,其繁华程度已然不输于关中地区,现在河东已失,如若再失去鄢郢之地的话,秦国的税赋、人口都将少一大截,故而对于秦国来说,鄢郢之地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割让的。 算来算去,秦国就只有唐、随等南阳以东的地方如同鸡肋一般,只有把这些地区割让给魏国,秦国才不会那般的心痛,这也是姚贾自己便做主答应下来的原因所在。 商议完议和之事,姚贾又开口道:“外臣还有一事要求庞相邦!” “何事?”庞癝问道。 “就是先前我国在河东的二十万大军被贵国与赵国俘虏了不少,不知庞相邦可否让我国赎回?” “俘虏?”庞癝想了想还真有这么回事,不过庞癝却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说道:“说来那些俘虏基本都在赵国手中,贵使何不直接寻李牧赎人,寻本相干嘛?” 姚贾再次尴尬的笑了下道:“我国与赵国的恩怨颇深,外臣怕李牧不答应,因此才求到庞相邦这里,看在庞相邦的面子上,李牧肯定会答应我国赎人的。” “这······”庞癝欲言又止,心里却想着李牧拒绝了才好,这样一来,秦国就不会再拥有那么多的兵力了。如若李牧将那些秦国战俘放归秦国,说不得以后还是会对魏国造成一定的影响的。 “庞相邦放心,如果此事成了,我国愿意赠送庞相邦千金以为酬谢!”姚贾说道。临行之前,秦王可是对姚贾下过死命令,让其务必赎回那些战俘。 “好吧,本相且试上一试,如若此事不成,希望贵使不要怪罪本相才是。”庞癝道。 姚贾内心兴奋不已,急忙开口道:“庞相邦这话就谦虚了,外臣相信,有庞相邦出面,李牧定会同意我国赎人之事的。” 送走了姚贾,庞癝便修书一封与李牧,说及战俘之事,不过话里话外并未有向李牧求情之意。可李牧不知怎么想的,不久就回信说同意秦国赎回战俘之事。 这使得庞癝有些惊讶,按理说秦、赵之间的恩怨颇深,且现在李牧又在攻伐上党,与秦国可谓正在战争期间,又怎会如此好心送回秦国的战俘呢? 其实说到底李牧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的。 现今的天下格局,经过这一战之后,秦国国力已经不足以前的一半,而今魏国一家独大,无论人口、土地、还是资源等各个方面都压倒各国。如若不再此时给魏国一直掣肘的话,李牧担忧不几年,赵国就将会面临国破族灭的下场。 故而,李牧才会同意秦国赎回战俘的请求,为的就是给秦国尽快恢复元气的机会,使得魏国在一统天下的道路上走的不至于那么顺利。 天下间最精华的地区如若分成十份的话,现今的魏国已经占据了其中的七份,而赵、秦、楚、燕四国共同占据剩余的三份,想想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但这就是事实,不是谁想改变,就能一时改变得了的事实。 不几日,李牧便与前去商议赎金的姚贾进行了一番会晤,期间两人说了什么话,除了二人之外,再无第三人知道。不过第二日,姚贾便欢欣鼓舞的带着近十万秦国战俘踏上了归国之路。 由赵国的新田通往秦国,势必要经过魏国控制的安邑、蒲阪等地。原本庞癝是想从中做一些手脚,不让这些战俘顺利回到秦国的。 可最终想想,庞癝还是没有做什么手脚,不是庞癝不想做,而是因为一旦做了的话,本来已经休战的秦、魏两国之间的关系只怕会再次紧张起来,这不是庞癝现在愿意看到的,故而姚贾这才能顺顺利利的将这十万战俘带回秦国。 在和秦国最终达成协议之后,魏国在各地的大军也开始陆陆续续的返回老家。此时已经是初春季节,天气已经开始转暖,这些士兵回到家中,应该不会耽误今年的春耕,这也是庞癝草草答应秦国的求和而没有一直拖着的其中一个原因之所在。 “咱们也该动身回大梁了!”最终,庞癝只是在蒲阪关留下五万大军,由严恩为主将驻守,自己便率领着最后一批士卒一路向东而去。 此时整个天下,除却李牧还率领着赵国将士在邯郸地区收复最后的失地之外,其余国家的士兵基本上都已解散归乡。河东丢失之后,上党、邯郸两地的丢失已经成为了不可更改的事实,故而秦国对这两地也是不管不问,由其自己自行抵抗。然而这两地毕竟是赵国故土,又能有多少抵抗势力呢? 待庞癝回到大梁之时,邯郸地区最后一个在秦国统治下的城邑也已然被李牧收复,一时间,整个天下再无刀兵出现······ 一百三十一、家庭 在回到大梁的第二天,尉缭便送来了此战的战损以及粮草、兵甲及其余物质的消耗情况。 看着手中的战报,庞癝不由有些发呆。 此战历时不到半年,然死在战场上的士卒却共计四十万之众。其中与楚国之战中战损五万余人,洛邑战场战损三十余万,南阳战场战损五万余人,只有河东战场上,魏国几乎没有什么战损。 而这半年内,大军所消耗的粮草更是一个天文数字,根据尉缭的战后统计报告,这一场持续半年的战争之中,大军消耗的钱粮足足是魏国国库中三年的储备。 春秋、战国期间,各国都有大量存粮的习惯,特别是自李悝的平籴法实施之后,为了稳定国内的物价,每到丰年,魏国都会以政府的名义大量收购粮食,为的就是避免出现粮贱伤农的事情,而到了灾年,政府再大量抛售粮食,以稳定粮价。 不止,魏国这么做,自李悝在魏国变法之后,其余国家也都是这么做的。也是因此,除非出现长平大战这样的战争,否则即便是灾年,各国也均为出现过饿死百姓之事。 自庞癝执政以来已有二十余年,期间,魏国各地虽然出现过不同程度的灾害,然却无席卷全国的灾害发生,故而魏国国库中的粮草一直都很丰实。 特别是近些年来,魏国和秦国的关系日益紧张,无论是魏无忌执政期间,还是庞癝执政期间,都有意无意的积累粮草,魏国国库中的粮草更是只进不出,故而这些年来国库中积累的粮草更是用海量来形容。 不想,一战之下,竟然消耗了魏国积累了三年的钱粮。即便开战之始,魏国有近八十万大军,然庞癝亦不信短短半年时间内,大军便消耗这么多粮草。 不过报告上写的却清清楚楚,这所耗三年的粮草之中,其中有一半都是用于赈济因战争而受灾的百姓。特别是洛邑,当时百姓的口粮大多都被秦军给征缴,故而赈济是必不可免的。 至于其物质的消耗,庞癝已然没有心情看下去了,然身为国相,庞癝却不得不看下去,否则又怎会将国情了然于胸。 战马损失一万匹,想想庞癝便觉得心里滴血。兵甲、铁矿石等物的消耗更是不计其数,然而这还不算最重要的,消耗最多的是民力。 为了此战,魏国抽调了国内所有的青壮,然其中一半以上却死在了战场之中。不过好在,此战魏国也算是大胜,否则,庞癝还真不自大如何对国人交代。 既然是大胜,自然要论功行赏。 与其余三公九卿商议之后,庞癝便拿着写好的奏折面见魏王及太后,顺便将虎符上交上去。 封赏与提拔升官之人所书的竹简几乎装了一车,跟随着庞癝的脚步,被缓缓拉入王宫。 魏王平还很年幼,自然不能决定国事,而太后芈嫣又是一个妇道人家,对朝堂之事又一向不太关心。特别是魏国两代先王‘后宫不得干政’的遗命之后,芈嫣只是匆匆看了两卷竹简便不再多言:“一切都由相邦与诸位卿家自行商议便可。” 对于庞癝,芈嫣还是很信任的。不说其他,庞癝也算是魏国宗亲,怎么也不会背叛魏国的不是。 而之所以有如此多的竹简,并不只是要封赏的有功将士的人员名单,更多的是地方官吏的人员安排。魏国的疆土又进一步的扩大,官吏的安置自然是现在朝堂上的首要之事。 河东、河南、南阳三地,被重新划分为三个郡,其下所设瞎城邑更是有两百余座,其中的人事安排颇为繁杂。不过好在魏国有足够的人才储备,三公九卿商议几次之后,便决定了这份官吏人员的名单。 关于官吏安排的事情,朝堂上任何一个人都不敢拖着。这三地属于新归属魏国之地,现在还是属于战时军管。然军管并不是长久之际,且眼下正是春耕之际,为何使用=三地尽快从战乱中走出来,官吏的安排便成了重中之重。 考虑到三地刚刚归属魏国,民心不稳,故而庞癝与众人商议之后不仅免除了三地一年的税赋,安排的官吏更是从国内各地选拔出来的精干人员。 安排完官吏,又论功行赏,抚恤战损人员家属,一通忙碌完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庞癝这才有时间在家好好歇息。 虽说朝堂之事大多进行的都有条不紊,然而庞癝的心情却并不是十分的轻松,因为自己的嫡子庞卫还未从昏迷中醒过来。 自庞卫昏迷至今,已经三个月时间了,庞癝可谓已经有些心灰意冷,对庞卫的醒来不再报多大的希望了。因庞卫之事,夫人魏雨萱可是埋怨了自己好久时间,自自己回到大梁,每次归家,夫人魏雨萱都没有给过自己好脸色。庞癝也知道庞卫之所以有如今之事,其中自己有着脱不开的责任。 说到底自己是大军的主帅,如若给庞卫安排一个清闲、安全的职位去镀金,谁都不会说什么的。可偏偏,自己为了公平起见,却将自己的嫡子安置在了随时有生命危险的前线,结果就成了现在的样子。现在想想,庞癝的肠子都悔青了。 然而,这事庞癝也怨不得旁人。在大战之前,庞卫的上司刘季便三番两次的寻自己,欲要将庞癝安排到后勤上去,是自己一力否决的。故而,庞癝也只能在心里怨恨一下自己而已。 这日,魏雨萱终于没有再给庞癝脸色,而是与庞癝商议着说道:“卫儿一直昏迷不醒,妾身很是担心,妾身想着,不如给卫儿定一门亲事,冲冲洗,不知夫君以为如何?” 庞癝的两子两女之中,只有长子庞援与韩非之妹定了婚事,而庞卫至今也未定一门婚事。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还未给庞卫定一门婚事,盖是因为从军以前的庞卫顽劣不堪,庞癝担忧庞卫祸害人家的女子,故而没有给其定亲。 现今,魏雨萱提及此事,庞癝想也不想便拒接道:“夫人,你这不是胡闹吗?以卫儿如今的情形,你这样不是耽误别家的女子吗?” 一百三十二、争执 闻此,魏雨萱便不高兴了:“夫君这话从何说起,妾身还不是为了卫儿着想。以卫儿如今的情形,药石无用,说不一定给卫儿冲一下喜,卫儿便醒过来了呢!” “这话是谁给夫人说的,我这就命人将其杖毙!”庞癝也十分生气,说着便朝外面大喊道:“李园!;李园!给老夫进来!” “相邦!有何事吩咐小人?”李园匆匆进来,见庞癝一脸生气模样,而魏夫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故而行事十分谨慎小心。 “近几日可有人在夫人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即刻带人将其抓来,老夫要亲自将其杖毙。真是无法无天了,什么话都敢给夫人说!”庞癝生气道。 “这······”李园一时间丈二摸不清情况。 “夫君也不用为难李园,妾身说言皆是妾身自己想出的,与旁人无关,如果夫君想要责罚的,就责罚妾身便是,牵连旁人又算怎么回事?”魏雨萱冷冷的回道。 “夫人。你这······”庞癝指着魏雨萱,一时间说不出旁的话来。 庞癝和魏雨萱成亲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里,夫妻二人的关系一向很好,即便当日庞卫被父亲庞癝逐出家门之时,作为母亲的魏雨萱仍旧是站在丈夫庞癝这一边。不想今日,为了庞卫的昏迷不醒,魏雨萱竟然跟自己大吵大闹,且还做出种种惊人的举动。 “难道女人对孩子的疼爱都是如此的吗?”庞癝心里十分不解,庞卫昏迷不醒,妻子魏雨萱竟然要做出如此之事。 冲喜,说的好听,万一庞卫真的不久就去世了亦或者成为了植物人,那嫁给庞卫的女子岂不是要守一辈子的活寡?现在的风气还没有秦汉以后那么保守,亦或者说战国时代的社会风气是比较开明的,女子丈夫去世之后是可以改嫁的,并不需要强制女子做什么贞洁烈妇。 拿个例子来说,秦国的宣太后可谓是举世闻名的女子,也是正史中华夏第一位临朝听政的太后。而宣太后的母亲一开始可是楚威王的妃子,可后来还不是改嫁给了魏氏子弟,生下了宣太后的异父弟弟魏冉。 连国君去世后,其妃子宠姬都可以改嫁,那么地位比王妃更低的其余女子又如何不能改嫁? 然而十分清楚夫人魏雨萱性格的庞癝却知道,一旦庞卫真的去世,魏雨萱肯定会迁怒于嫁给庞卫的女子,到时候这女子别说改嫁了,只怕会一辈子呆在庞府,时时受到魏雨萱的刁难。 至于说女子身后的家族是否会为其出面,有这个想法的人不是傻就是天真。试想,如果不是因为自身的利益,又有谁会心甘情愿的将自家的女子嫁给昏迷不醒的庞卫? 再说,即便女子身后的家族愿意为其出面,但其又怎么可能抗衡得了庞府的势力?庞癝即便不干涉此事,然而魏雨萱身为魏国的大长公主,她说的话有时候并不必庞癝弱到哪儿去。且魏雨萱一旦真的怒了,女子背后的家族将要迎接魏雨萱的怒火,试问整个魏国又有几人能够顶得住魏雨萱的怒火呢? 其实,从女子与庞卫订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名女子悲苦的一生。 也是因此,庞癝才会反对冲喜之事,不说什么封建迷信,单单说如果因此而祸害一个无辜的女子,庞癝的心里都是不愿意的。 可对于魏雨萱的一意孤行,庞癝又是无奈,又是生气,又是沮丧,但唯一没有的就是恼怒。魏雨萱能有今日的性格,说到底还是因为庞卫的昏迷,而庞卫之所以昏迷,庞癝本人又有很大的原因。 其实说到底,魏雨萱心中有些恼恨庞癝的无情冷酷,这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她就是做给庞癝看的,看看庞癝无情到了什么地步。 “没有本相的命令,任何人家不得将自己女子嫁入庞府之中。”庞癝撂下话之后,转身便出了大堂。 “妾身就是要这么做,我看谁人敢阻?”魏雨萱显然也是动了真怒,盯着庞癝的背影冷冷的说道。 听了魏雨萱的话,庞癝的脚步顿了顿,可最后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剩下管家李园呆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此时的李园真是左右为难,如果自己听从了庞癝的话,那自己的下场估计就是一个凄凉。庞癝虽然贵为国相,然而自魏雨萱嫁入庞府,后宅之事一直都是魏雨萱说了算的。如果自己违背了魏雨萱的意思,那么下场可想而知。 可如果自己听从了魏雨萱的话,而违背了庞癝的意思,那自己估计十有八九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夫人······您看?”李园尴尬的看向魏雨萱,希望魏雨萱能够明白自己的难处。可魏雨萱是什么热女,又岂会在乎李园是否难办,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魏雨萱便也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堂,只剩下李园一人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法,李园只得向妹妹李嫣求救。李嫣听了此事之后说道:“哥哥不妨按照夫人的意思行事。” “可相邦那里该如何交代?”李园苦笑道。 “如果这次你违逆了夫人的意思,一旦对你发难,即便是妹妹也保不住你。而相邦却不同,你跟着相邦已经有二十多年了,相邦是一个念旧的人,即便知道了此事,到时候估计也只是训斥你几句而已,不会对你有什么责罚的。”这些年来,李嫣早已将庞癝及魏雨萱两人的秉性摸了个一清二楚,故而才会如此说。 “既然如此,我就听妹妹的,按照夫人的意思行事吧!”李园无奈道。 想明白之后,李园便辞别李嫣,出府来到一处酒楼,与几位好友饮酒,期间自然放出了魏雨萱欲要给庞卫订婚的消息。李园相信,不出三日,这个消息便会传遍整个大梁城。 到时候,根本就不用李园出门,那些欲要钻营的官吏会自动来寻自己打听具体情况,而自己也会从这些人家中调查、挑选合适的人家。 一百三十三、妥协 李园所办的事情都是瞒着庞癝做的,而能跟庞癝说得上话的人有有哪一个人不是人精,自然也都清楚庞卫的事情,故而也就没人在他面前提这件事情。 庞癝还以为夫人魏雨萱已经想清楚,不再胡闹了呢。 却不知,此时的魏雨萱已经从李园手中接过来经过李园筛选后的人员名单。 李园做事细心,明白这些能够上备选名单的人家都是有意巴结庞府,想要利用庞府的权势来达到自己的利益。可李园也很谨慎,这么多求上门的人家中,家风不正亦或家里狗屁倒灶事一大堆的人家都已经被李园一一给剔除了后备人员名单。 庞卫即便仍旧昏迷不醒,甚至极有可能去世,可说到底,庞卫仍旧是庞癝的嫡子,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攀得上的。故而筛选人家时,李园格外的小心谨慎,能被录入名单的人家,家里可能不是什么达官贵族,可家里却一定是没有什么倒灶事发生的人家。 这些人家大多是在地方上为官多年,政绩平平,故而一直得不到升迁的人家。故而,这些人家才想着通过与庞府联姻,来实现自己升迁的目的。虽说动机不纯,然这些人家中并无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顶多就是这些官员为官平庸了一些而已。 至于那些官位比较高,亦或为官不仁之人,李园早早的便将这些人家剔除了人员名单。无他,因为这样的人家家中的女子一旦嫁入庞府,未来对庞府是祸非福。 怎么说李园也是做过御史的人,更何况每每被庞癝耳提面命,又如何不明白这些东西呢? 经过左挑右选,最后剩余的人家还有十余家。 见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李园便将最后的名单送到魏雨萱的手中,等待魏雨萱做最后的决定。 “这些人家的家风如何?可别是大奸大恶之家亦或为官不仁之家,到时候没的让相爷难办。”看着这些名单的十余个名字,魏雨萱问道。 魏雨萱是想给昏迷不醒的儿子冲喜,可她也不想因此而给自家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故而才有此问。 李园赔笑道:“夫人放心就是,这个名单都是小人经过层层筛选,最终才确定下来的。名单上的这些人家,虽说有不少都是在地方任职多年而不得升迁的,但小人已经调查清楚,这些人员之所以没有得到升迁,多是因为本身才能不足,亦或为官平庸之辈,这才听了卫少爷的事情后,欲和咱们庞府结亲,想要在朝堂上更进一步而已,不过这些人家里却绝对没有什么乱七八遭的事情,这一点小人敢以人头担保。” 听了李园的话,魏雨萱这才放心下来。而后魏雨萱又道:“这件事情相爷可听到了风声?”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相邦跟前说这事儿?办这件事情之前,小人已经提点过府中下人,没人敢的!”李园陪笑道。 魏雨萱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府中的人不敢说,但这并不代表外面的人不敢?万一朝中有人在相爷身边提起这事儿,那结果可就糟糕了!” 李园道:“朝中官员都清楚卫少爷的情况,谁敢不开眼在相邦眼前说这事而,这不是明摆着跟夫人作对吗?” “话虽如此说,可我还是有些担心!”魏雨萱并不以为以自己大长公主的身份就能压下所以事情。 李园灵机一动,而后说道:“夫人,小人倒是有一个办法,到时候即便相邦知道了此事,也定能化险为夷的。” “什么办法?速速道来!”听李园这么说,魏雨萱急忙问道。 “小人是这么想的,待夫人您挑选好合适的人家之后,可以入宫请太后下懿旨赐婚。相信以夫人您的面子,太后她老人家不会不答应的。而到时候即便相邦想要拒绝,只是木已成舟,相邦也拒绝不了了不是?” “还是你脑袋瓜子聪明!”魏雨萱心中细细一想,李园的这个办法还真的是一个可行的好办法。如果太后下旨给卫儿赐婚,即便庞癝想要反对,可却为时已晚了。 魏雨萱道:“就按照名单上的名字,给这些人家下帖,三天后我亲自宴请这些人家的家眷。” “是,小人这就去办!”说着李园便出了大堂。 待庞癝知道魏雨萱为庞卫挑选妻子的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而此时魏雨萱早已经从从太后芈嫣那里请来懿旨,庞癝即便想要反对,可最终也只得作罢! 战国时代,太后亦或国君为臣子赐婚之事虽然有,但却很少见。,远不是如后世般,如果君王亦或太后下旨赐了婚,就无法更改。 就好比当年魏武侯时期,魏武侯为了笼络吴起,欲将其妹嫁给吴起,还是要让公叔痤为媒人试探一番吴起的心意,不过因为公叔痤从中作梗的缘故,吴起拒绝了这门婚事。有此可见,在个人及子女的婚事上,臣子完全可以有自己的主张,不同意的话,别说太后,即便是如同魏武侯这般的一代霸主,臣子即便拒绝了,魏武侯也是无可奈何。 故而,即便是太后芈嫣下懿旨为庞卫指婚,如果庞癝拒绝这门亲事的话,太后还真不能拿庞癝如何。 可庞癝考虑的却要更多,如果因为子女的婚事而拂了太后的颜面的话,只怕太后回暗恼庞癝,这样一来,说不得魏国的朝堂上会无端升起许多波澜。 虽说魏国两代先王都有后宫不得干政的遗命,然而,毕竟魏国的权柄如今再庞癝手中。庞癝相信太后只需轻轻一句话,就会有不少忠于王室之人会站出来反对自己。 到时候,魏国朝堂上本来融洽的氛围将会消失,而群臣所要面临的将会是无休无止的朝争。这是无论如何,庞癝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眼下秦国已经被魏国联合赵国给打断了筋骨,使得魏国一家独大。而魏国一旦陷入了无休无止的朝政,说不得将会给秦国喘息之机,而北面的赵国也会趁机休养生息,以如今赵国那庞大的地狱,只需修养一段时间,就将会成为不弱于秦国的劲敌。这是庞癝所不愿意看到的。 如今的魏国虽然经过一场大战之后,实力损失了不少,但总的来说是力压秦、赵、楚、燕,接下来魏国只需一边休养生息恢复国力,一边出动小规模军队,对秦、赵、楚三国进行蚕食,待魏国国力恢复过来,再从三国之中挑选一个合适的,从而一举灭了,这样一来,在庞癝的有生之年,魏国是可以做到一统天下的。 一百三十四、权衡 就因为看清楚了如今的局势,故而庞癝必须要团结魏国的所有能团结的势力,为魏国一统天下做最后的准备。 魏雨萱为庞卫挑选的妻子并不是李园所送上名单中的任何一个,而是秦国公主嬴馨儿。 嬴馨儿是秦王嬴政同父异母的妹妹,年放十六,正是将要婚配的年纪。魏雨萱欲要为庞卫挑选妻子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是现在整个大梁城最热门的话题。 而此时秦国上大夫姚贾听了这个消息之后,灵机一动便亲自登门拜访李园,并通过李园见到了魏雨萱。 魏雨萱一开始也纳闷为何秦国使臣会见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心中疑惑之下便召见了姚贾。 姚贾拜见魏雨萱之后说道:“外臣听闻夫人正为卫公子之事发愁?” 魏雨萱对秦人是没有好脸色的,因为她的儿子就是在与秦国作战之时被重伤至此的,因为脸色淡淡道:“这关贵使何事?” 姚贾不以为杵,笑了笑道:“我王有一妹妹名嬴馨儿,今年刚刚及笄,正是婚配的年纪,可因我王宠爱的缘故,至今还未许配人家。外臣来到大梁,便听闻夫人正为卫公子婚事发愁,故而便特来拜见,欲将我王之妹说与卫公子,不知夫人是否同意?” “哦?”魏雨萱一时意动。想想庞卫身为庞癝的嫡子,出身高贵,可因为其昏迷不醒的缘故,魏国朝中大多数权贵都不愿意将自己女子嫁给庞卫。也是因此,魏雨萱不得不从地方官吏家中挑选合适的女子。 现在听闻姚贾之言,秦国似乎有与自己联姻的意愿,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不说其他,身为庞癝的庶子,庞援的未婚妻可是韩国的公主。而庞卫身为嫡子,其妻子的身份、地位又怎能比庶子的妻子低? 不同于韩国这个名存实亡,依附于魏国的小国,秦国可是真真正正的大国、强国,论起身份、地位,毫无疑问,秦国公主肯定要比韩国公主要高上许多。 “来人,奉茶!”请姚贾入座之后,魏雨萱和颜悦色道:“不知这是贵使本人的意思,还是秦王的意思?” “我王还不知此事。”姚贾实话实说道,不过见魏雨萱的脸色又转为阴郁,又立刻说道:“不过外臣敢保证的是,如果我王知道了此事,一定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哦?”对姚贾的话,魏雨萱狐疑不已。虽然与这些出身纵横家的人接触不多,但魏雨萱还是知道这些人的本事的。好端端的就能把活的说成死的,好的说成坏的。 见魏雨萱对自己的话不大相信,姚贾便道:“如果,如果夫人能给外臣十天时间,十天后,外臣定能给夫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妾身就信贵使一回。”见姚贾说的如此笃定,魏雨萱便允诺了下来。 魏雨萱明白,姚贾这才之所以会来拜见自己,并非只是为了庞卫的婚事,只怕还会牵涉到朝堂之事,更有可能牵涉到魏国对秦国的政策。不过,为了庞卫的婚事,魏雨萱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心中暗暗下定决定,只要不损害魏国的利益,到时候姚贾求自己的事情,自己一定会为其办成就是了。 却不知,这正是姚贾要达到的目的。 匆匆回到驿馆之后,姚贾当即便修书一封,命人将书信日夜不停的送往咸阳。 三日后,秦王嬴政便收到了姚贾的‘八百里加急’。 “混账!”看过书信后,嬴政勃然大怒:“这个姚贾,寡人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要将寡人的妹妹许配给一个活死人!” 庞卫虽然在军中只是一个校尉,但因为其有一个好父亲、好母亲的缘故,嬴政对庞卫昏迷不醒之事可是一清二楚,故而才会发起如此大怒。嬴政心想,如果庞卫好端端的话,嬴馨儿虽是公主之尊,下嫁给庞卫倒也不委屈她。可坏就坏在庞卫现在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是一个活生生的活死人。难道秦国就不要面子了吗?竟然让自己的公主下嫁给一个活死人,此时传扬出去,只怕秦国将会成为天下的笑柄。 “大王!”在一旁服侍的赵高小心翼翼道:“不知姚贾大夫说了什么,竟然惹得大王如此震怒?” “你看看便知!”说着,嬴政便将书信扔到赵高脚下。 赵高捡起书信,打开仔细看了起来,看后细细思索了一番道:“想来姚贾大夫也是为我大秦着想。” “哦?”嬴政神色不定的看向赵高。 赵高顿时惊起了一身冷汗,可还是强自解释道:“大王,您细想一下,庞卫可是庞癝的嫡子,如果大王与庞癝结了亲家,只怕庞癝便会在对大秦的态度上有所转变。且下官也听闻过那个卫少爷的事情,这么多天了,这个卫少爷一直昏迷不醒,下官想来其定是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转醒之日只怕也是指日可待。一旦这个卫少爷醒来,馨儿公主如果能够俘获卫少爷的心,那对我大秦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毕竟,魏少爷可是庞癝的嫡子,其母又是魏国的大长公主,未来庞癝的爵位、势力肯定会传承给卫少爷的。如果为少爷继承了庞癝的势力,又因为馨儿公主的缘故,在一些事情上偏向我大秦,那结果就是······” 赵高的话没有说完,但嬴政却明白赵高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如果嬴馨儿嫁给了庞卫,其结果就是对大秦百利而无一害。 原本,嬴政是想将馨儿公主许配给秦国权贵,挑选了一番之后,嬴政属意的是王翦之子王贲。嬴政虽然对王翦有所地方,但对王贲,嬴政是有些喜欢的,况且王贲也是一个难得的将才,其未来呃成就必定不小,而王贲也已经成年,也未曾婚配。如果将馨儿公主许配给了王贲,那么王家将会被牢牢的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可千算万算,还是计划不如变化来的快,自己这边自己刚刚在心里确定了下来,姚贾的书信便已经放到了自己的案几上······ 一百三十五、试探 几经权衡,嬴政最终还是决定了将馨儿公主嫁给庞卫。远在大梁的姚贾收到了嬴政的确切回信之后,心中悬着的心不由彻底放了下来。 嬴政原本的心思,姚贾不是不知道,在出使魏国之前,姚贾便已猜到嬴政十有八九会将馨儿公主许配给王翦的长子王贲。这不仅是出于嬴政要笼络王翦的心思,更重要的是,秦国的一众权贵子弟中,王贲无疑是最出众的那一位。 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中,王贲就是一个很出众的将领。其本身的指挥才能并不输于大将李信,可因为其父亲王翦实在太过于卓越,故而,王贲的本人的才能便始终被王翦所笼罩,这便造成了王贲在原本历史上的名气并不是很大。 不过好在嬴政还未曾确定馨儿公主夫婿最终的人选,姚贾这么做也不算得罪王贲。如果嬴政已经开口向王翦提议了此事,就是给姚贾几个胆子,姚贾也不敢这么做。 王贲出身王氏,世代的将门世家,其权势不算姚贾可以比拟的。特别是对于王翦,姚贾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每每,嬴政都要以师礼对待王翦,更何况姚贾区区一个大夫呢? 说王氏是大秦第一将门也丝毫不为过,原本的历史中,赵高敢于得罪嬴政晚年最宠信的大将蒙恬,更是在嬴政去世后,假传伪诏杀害了蒙恬,可赵高却不敢这么对待王家。 王翦、王贲、王离,祖孙三代都曾担任过军中要职,在军中的势力可谓根深蒂固。赵高可以指鹿为马,可以矫诏杀了蒙恬,可却不敢拿王氏怎么办,更何况权势与赵高相比如若云泥之别的姚贾呢。 收到了嬴政的确切回复之后,姚贾不敢耽搁,当即便趁车前往庞府拜见庞府的女主人魏雨萱。 见到魏雨萱之后,姚贾笑着说道:“外臣给夫人贺喜,外臣刚刚收到我王的书信,我王已经答应了卫少爷与馨儿公主的婚事,知道两方交换婚书,婚事便算彻底定了下来。” “真的?”魏雨萱有些不信,毕竟自己而是是什么状况自己心里清楚,魏雨萱生怕嬴政知道了庞卫的情况之后,不答应这门亲事。 “千真万确!”姚贾道。 “如此,甚好!”得到姚贾的确认,魏雨萱彻底放下心来。 待送走了姚贾,魏雨萱喊来李园道:“秦王已经同意其妹妹馨儿公主与卫儿的婚事,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确保相爷不从中反对?” 李园道:“夫人应该即可前往王宫拜见太后说明情况,一旦太后允诺了这门亲事,即便相邦想要反对,只怕也已经为时已晚。” 魏雨萱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赶快去派人安排车马,我这就进宫面见太后!” 说完,魏雨萱便进屋收拾打扮了一番,而后便乘坐马车前往宫中面见太后。 不出李园所料,当魏雨萱说了庞卫与馨儿公主的事情之后,太后芈嫣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送走魏雨萱之后,太后芈嫣回到寝宫歇息。有侍女不解,便向芈嫣问道:“太后,奴婢曾听闻,说是庞相邦反对给卫少爷订婚之事,更何况女方还是秦国公主?为何太后要答应大长公主的请求?难道就不怕庞相邦因此而恼恨太后吗?” 芈嫣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方才解释道:“即便如今庞癝权势滔天,难道还敢反对哀家的赐婚不成?不说魏雨萱是我大魏的大长公主,是先王的亲姐姐,哀家还要喊她一声长姐,不好拂了她的面子。更重要的是,哀家可以借此试探一下庞癝的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如果庞癝对大魏,对大王忠心耿耿,一定会答应这门婚事的,如若不然,就只能说明庞癝已经对大王有了贰心。如果真是如此,哀家也该早做防范了!” 这名提问的侍女是芈嫣的陪嫁,一向对芈嫣忠心耿耿,故而芈嫣才道出实情。 “怎么会?”侍女很是惊讶,没想到太后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 芈嫣淡淡一笑道:“又怎么不会?面对权力的诱惑,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够阻挡得住?” 好久,侍女方才回过神来,担忧道:“可庞相邦功勋卓越,朝堂之上大部分的官吏都唯庞相邦之命是从,如若庞相邦真的有了贰心,太后又能如何?” 芈嫣不以为意道:“庞癝确实权倾朝野,出于两代先王的遗诏,哀家也不好干涉朝中之事,可这并不说明朝堂之上就没有忠于大魏之人了。不说老将新垣衍、严恩等人对大魏忠心耿耿,即便刘季、张耳这些军中新提拔出来的将领,可都是信陵君曾经的门客,他们自是忠心与信陵君,而大王在继承王位之前,又曾经被信陵君抚养过一段时间。信陵君虽然已经去世,但哀家相信,信陵君的恩泽会自然而然的被大王延绵。如此一来,军中上下将领都会不约而同的支持大王,只要大王牢牢的抓住兵权,庞癝即便有贰心,哀家也是不担忧的。” 且芈嫣没有说的是,魏无忌在去世之前,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又怎会没有对付庞癝的后招?只是魏无忌到底安排了什么,芈嫣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的猜测应该与襄陵君有关系。因为,按照魏无忌的意思,在魏无忌去世之后,大魏的上将军的最佳人选是襄陵君。魏无忌在知道自己的身子熬不住的情况下,这才召唤了襄陵君入京,而后被安排到军中任职。 而庞癝呢?庞癝虽然不知道信陵君为了防范自己,已经准备了诸多后招,然而,在太后的懿旨下达的那一刻,庞癝便已经猜到了芈嫣之所以如此做,不仅仅是因为魏雨萱的关系,更重要的是,芈嫣是在试探自己,试探自己是否还对大魏,对大王忠心耿耿? 细数前世历朝历代的权臣,无论其心中是否有反意,但大都会受到君王的猜忌,下场也往往是身死族灭。庞癝本身没有篡位的野心,因为他明白,如果自己想要篡位的话,成功的可能性十分的低,甚至不到一成。这跟魏国本身的制度有关系,也跟这个时代人们的思维有关系。 此时,庞癝想着,既然芈嫣疑心自己,干脆自己舍弃了这一身权势,回封地安享晚年得了。 可又想到先王的托付,魏无忌去世前的话语,庞癝很快就打消了告老还乡的想法。 一百三十六、拜将 诚惶诚恐,此时庞癝的脑海中已经诞生了这样的心理。 现在的庞癝无疑是权臣,魏国军政要务均出于庞癝之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王年幼,而魏氏宗族之中,自魏无忌去世之后,就再未出现过一个杰出的人物,再加上两代先王‘后宫不得干政’的遗训,使得庞癝不自觉的便掌握了极大的权势。 然而,庞癝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特别是这一次芈嫣的试探,使得庞癝行事更加的谨慎小心,生怕自己一个差错,就陷入到万劫不复之中。 “也许,该放手让郊儿担任要职了!”为了打消芈嫣对自己的猜忌,庞癝不得不提前祭出魏郊。 几天之后,庞癝面见太后说道:“襄陵君已经成年,不几日就要大婚,按照信陵君生前的遗愿,襄陵君也是时候被拜为上将军了。今日微臣特意前来拜见太后,就是想听一听太后心中的想法,是此时拜将,还是待襄陵君大婚之后再行拜将?” 在听闻庞癝拜见自己的时候,芈嫣心里是七上八下,以为庞癝是想来和自己摊牌,不想,庞癝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芈嫣不知道庞癝这时欲擒故纵还是螳螂捕蝉,眼睛直直的盯着庞癝的脸色。 见庞癝脸色不似做伪,便道:“且待襄陵君大婚之后再行拜将吧!” 顿了顿,芈嫣又道:“不知其余朝中重臣可知此事?” 庞癝摇头道:“微臣未曾将此事说与朝中大臣,就是想先听听太后的意思。如若太后允许,微臣方能与朝中大臣商议。” 芈嫣道:“哀家知道了,你且前去与朝中大臣商议此事!” “微臣告退!” 说完,庞癝便出了太后寝宫,而后便寻太尉尉缭、御史大夫范增、廷尉韩非、卫尉严恩、宗正安陵君、典客唐雎等一众朝中大臣商议襄陵君拜将之事。 见朝中重臣到齐,庞癝方道:“按照信陵君生前遗愿,其去世之后,由襄陵君魏郊继任上将军之职务。而现在襄陵君大婚在即,本相觉得也是时候拜襄陵君为上将军了,不知诸位的意见是?” 庞癝的话刚一落下,严恩便道:“相邦所言有理,襄陵君本就是信陵君心中继承上将军之位的不二人选,且襄陵君已经在军中历练了一番,想来继任上将军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是啊,老夫赞同卫尉的观点。”安陵君附和道。 “老夫赞同!” “下官赞同!” ······在庞癝提出了想要拜襄陵君魏郊为上将军之事后,不少大臣都点头同意。 可此时,御史大夫范增却皱着眉头道:“按理说,襄陵君在大婚之后,确实可以继任为上将军。可实际情况却是,襄陵君虽然在军中历练了一番,然而其还未彻底成熟起来。诸位难道忘了襄陵君麾下的一万重骑兵与五万步卒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难道范大夫你是想反对?”范增一提出自己的意见,就有人跳出来反对。 范增苦笑一下,耐心解释道:“下官并不是反对襄陵君继任上将军之职,且这是原本信陵君生前的遗言,下官不敢反对。下官只是想说,现在的襄陵君在军事上还有些稚嫩,不如再让其在军中历练几年,待其成熟起来之后,再继任上将军一职,也是不迟啊!” “范大夫所言有理,下官也认为应当让襄陵君再历练几年,待三、五年之后,再由其继任上将军之职也不迟。”韩非也认同范增的观点,以为与其让襄陵君匆匆继任上将军之职,还不如待几年之后再继任也不迟。 “不行,按照信陵君遗命,襄陵君在大婚之后便可继任为上将军!” “怎么不行?现在的襄陵君在行军作战上稚嫩的很,根本就没有一点经验可言,还是再历练几年之后再继任也不迟。” ······ 一时间,安陵君、严恩、范增、韩非等人吵得不可开交。 而在众人争吵之际,庞癝、尉缭、唐雎三人却在那里不声不响的冷眼旁观。 见众人都已吵累,庞癝这才站出来开口大声道:“诸位都吵够了吗?够了的话都给本相冷静下来,这里是大魏朝堂,不是闹市,你们也都是大魏重臣,而不是街头的泼皮无懒!” 见庞癝有发火的迹象,一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见堂上安静了下来,庞癝便转身看向尉缭问道:“不知太尉有何意见?” 尉缭道:“这事咱们谁说都没有用,关键还是看太后的态度。如今虎符掌握在太后手中,如果吃屎不征得太后的同意咱们在这边无论怎么争吵,最后都是无用的。” “是啊,虎符还在太后她老人家手中。” “我怎么把太后给忘了呢?”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朝堂上,众人小声议论起来。 “咳咳!”庞癝咳嗽一声,见堂上众人再次安静下来,便对尉缭道:“之前本相已经拜见过太后她老人家,并询问了太后的意见。” “那不知太后的意思是?”尉缭问道。 “太后的意思是,待襄陵君大婚之后,便正式拜襄陵君为上将军!”庞癝道。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太后的意思办吧!”尉缭想也不想便道。 在尉缭看来,现在的襄陵君还稚嫩的很,别说继任为上将军,即便是被拜为一员普通的将领,只怕其也是有些不合格的。可既然太后已经发了话,且看情况,十有八九庞癝也已经与太后达成了共识,自己就是如何反对,只怕也是徒劳,故而才有此说。 朝堂上的众人又有哪个是傻子,在庞癝说出这话之后,便已经知道襄陵君大婚之后拜将之事已经不可更改,故而便不再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自儒家的孔夫子说出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的话之后,人们便已知道女子是一种极其不好招惹的生物,特别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女子,更是能不招惹便不招惹的好,因为一旦被她们惦记上,只怕有的是自己的苦头吃。 这次的商议便在虎头蛇尾中草草结束,众人纷纷归家,不再提起此事。 一百三十七、憋屈 魏增的订婚对象是先御史大夫孔斌的孙女,其实庞癝的心里是不支持这门亲事的,因为这门亲事不止是魏郊与孔氏一族联姻,背后牵扯的更是儒家正在靠拢向魏郊这位朝堂新秀。 自孔斌、荀况两位儒家首领先后去世之后,儒家在朝堂上的势力便一落千丈。而与儒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纵横家的唐雎,法家的韩非,兵家的尉缭等人都在朝堂担任着三公九卿的高位,儒家上下又怎能甘心就此落败? 故而,经过左思右想之后,儒家便想道了联姻之策。本来,儒家想要联姻的对象是庞癝的两个儿子,但庞癝的长子庞援已经与韩国的红莲公主定亲,那么儒家便将主意打到了庞癝的次子,也就是嫡子庞卫身上,可当时的庞卫实在是顽劣不堪,即便儒家同意,孔氏一族也不愿意将自家女儿嫁给一个纨绔子弟。 儒家之人每天都有人登门拜访孔氏家门,希望能够说服孔氏家主。然而孔氏家主似乎是铁了心,无论那些儒家子弟怎么说,他就是不同意。 无奈之下,儒家弟子便将目光看向魏国的其他显贵人家。而这时,魏王圉的幼子,魏王增的弟弟襄陵君魏郊奉信陵君之意入大梁,便进入了儒家的视线之内。 魏郊的名声一向很好,又被信陵君魏无忌看中,便有人向孔氏家主提议孔氏与襄陵君联姻。 而魏郊初入朝堂,在朝堂上并无什么势力,如姬也有为儿子拉拢一些势力的想法,而失势的儒家正是如姬心目中的不二人选,因为儒家在战国时期是三大显学之一,在朝堂上又不如意,这样一来,可以确保魏郊在朝堂上能迅速的有一股自己的势力的同时,还能确保魏郊不被儒家掣肘。 如果是法家、纵横家亦或是兵家的话,他们这些思想学派在朝堂上早已经有了自己的人,魏郊即便想拉拢能不能如愿暂且不说,即便被魏郊拉拢了过去,只怕他们也不会全力支持魏郊的。 而儒家却不然,因为魏国朝堂的核心层中并无儒家之人,而地方上儒家弟子却不少,如果魏郊能与儒家联姻的话,结果就是,儒家必定会全力支持魏郊的。 结果果然不出如姬所料,当如姬遣人向孔家提亲之时,孔氏家主当场便同意了。至于魏郊本人是否同意这门亲事?魏郊对此不置可否,毕竟在魏郊看来,娶谁不是娶,更何况母亲如姬极力促成这门亲事,为了能让母亲高兴,魏郊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而庞癝,很是不愿意看到魏郊与孔氏女子成亲,然而,庞癝对此又无可奈何。 有好几次,庞癝都想着去劝阻如姬一番,让其退了这门亲事,可最后也只是想想罢了。自如姬哀求庞癝劝不让魏郊去秦国为质之时,庞癝的拒绝就使得如姬一见到庞癝就好像见到仇人一般。 如果庞癝前去劝说如姬退了这门亲事的话,只怕结果会适得其反,故而经过再三思量,庞癝并未前去劝说如姬。 不过,庞癝却跟当时还在世的魏无忌稍微提过这么一句,说自己担心魏郊与儒家联姻会影响魏国朝堂上的大好局势,想让魏无忌劝说如姬退了这么亲事。 可魏无忌却有着自己的思量,如同儒家这样的势力,根本不可能长期游离于朝堂之外,如果儒家长期内不能跻身魏国朝堂核心层之内的话,只怕儒家会选择其他的权贵亦或改投别国,故而魏无忌思考之后,并未前去劝阻如姬。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魏郊与儒家的联姻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庞癝即便权倾朝野,对于这么亲事,他也更改不得分毫。 五月五日是黄道吉日,也是魏郊与孔氏女成亲之日。 一大早,襄陵君的府邸便被前来恭贺的人群给踏破了。自魏郊即将在大婚之后被拜为上将军的事情传扬开之后,朝野之中,稍微有些权势的人,谁不赶着巴结魏郊? 而庞癝自然也来参加了这桩婚礼。虽说庞癝不支持这么亲事,可说到底魏郊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又怎能真的不来参加呢?这是于私来说,于公,魏郊是自己的同僚,以后庞癝如想在朝堂上顺利推行自己的政策,就不得不征求魏郊的意见。故而,今日庞癝不得不来。 襄陵君府邸门前,由宗正安陵君亲自迎客。毕竟如姬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没有接客的道理,而安陵君身为魏氏一族长辈,由其迎客,也是名正言顺之事。 而原本,安陵君所站的位置应该是自己才是,可自己也只能眼热的干看着罢了。 “今天是郊儿大婚,夫君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魏雨萱见庞癝一脸的郁闷之色,忙问道。 “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庞癝急忙解释道:“看到襄陵君成婚,我便想到家中的几个子女,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咱们家的孩子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而咱们却都要老了,我又怎能不感慨呢?” “有感慨但也不能露在面上,怎么说今天是郊儿的大喜之日,你这个做姐夫的,今天无论如何,脸上也得挂些笑容才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魏雨萱的话一出口,庞癝便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扎了一刀似的,极其的疼痛。 庞癝心想:“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话说的也许就是自己吧!魏郊本是我的儿子,然其却要喊我姐夫。而我的另外两个儿子也不得不称郊儿为舅舅,这算怎么回事?说到底都是我自己干的糊涂事儿!” 庞癝心中苦笑,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一瞬间,脸上便挂起了笑容,携魏雨萱一同踏入了襄陵君府邸的大门。 见庞癝、魏雨萱两人联袂而来,安陵君急忙上前请两人入府,魏雨萱却笑道:“我可是郊儿的长姐,又不是什么外人,叔公你且去招呼其他人吧,我和夫君自行入府便是!” 说着,魏雨萱便拉着庞癝进入了府内,而庞癝的心中十分憋屈,又不好表现出来,朝安陵君尴尬的笑了笑,便随魏雨萱一同入了府中。 一百三十八、欣欣 如姬在内院招待各家亲眷,庞癝自是无缘一见,只得在外院与其余同僚说笑。 多年的习惯,使得庞癝不喜形于色,故而也未有人察觉到庞癝的异常。 一个时辰后,魏郊携新娘归府,而如姬也从后院出来,接受新人的跪拜。 “本来,上面应该有我的位置的!”看着如姬一脸高兴的接受新人的跪拜,庞癝心中五味杂陈。 婚礼结束之后,庞癝草草的喝了几杯酒,便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回到家中,庞癝独自一人在堂中借酒浇愁,直到魏雨萱从魏郊家中赶回来。 不过魏雨萱却庞癝可没什么好脸色,一见到庞癝便说:“夫君今天是怎么回事?去的时候就闷闷不乐,后面更是不告而别,现在又独自一人在家中喝闷酒,有你这么做姐夫的吗?” 庞癝心中苦笑,可自己与如姬之间的关系又不敢对魏雨萱说,只得硬着头皮道:“只是想着朝中大事,心中烦闷的很,故而不告而别。” “现在我大魏一家独大,即便是秦国也不得不看我魏国的脸色行事,夫君又有什么好烦恼的?”魏雨萱不解的问道。 庞癝道:“话虽如此,可又有哪个国家是真的心甘情愿屈服于大魏?不过是形势所逼罢了,这些事情你又不懂,别瞎问了。夫人今日也是忙碌了一天,还是回屋歇息去吧!” “可不是,今日妾身也觉得身心有些疲惫,那我这就回去歇息去了,你也少喝点酒,知道吗?”魏雨萱叮嘱了几句,便转身回了后院······ 五日后,太后芈嫣正式下旨,拜襄陵君魏郊为上将军,总管魏国军务。 而半个月后,庞癝长子庞援大婚,正式迎娶韩国红莲公主为妻,婚礼自是热热闹闹,比魏郊的婚礼更加的隆重。其实这也不意外,毕竟庞癝已经为相二十余年,更别说现在是庞癝独揽朝政之际,虽然魏郊已经被拜为上将军,然而其毕竟在政务上的见解还十分的稚嫩。 即便是当初支持魏郊近早上位的严恩等一众老臣,在这几日见魏郊处理其军务来,手段很是稚嫩,心中莫名有些后悔这么早将魏郊推出来。然而这事已经成为事实,自己等人只能耐心辅佐魏郊,指点其不对之处。好在魏郊对于严恩等人的指点都悉心接受,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这才多少使得严恩等老臣心中有些欣慰。 而庞癝为官二十余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威望也不是魏郊可以比拟的,如果是信陵君魏无忌在世的话,估计众人还会有所收敛,然而魏无忌已经去世近一年,在群臣眼中自然是唯庞癝之命是从,庞援的婚礼上,众人自然也格外的给面子。 更何况女方还是韩国的公主,如果只是韩国这般小国的公主还罢了,关键是这个公主是韩非的亲妹妹。韩非是什么样的人,魏国上下没有人不清楚,法家的代表性人物,与秦国李斯并称法家二贤,且韩非还掌握着廷尉署,魏国所有廷狱之事均出于韩非之手,在九卿之中,韩非无疑是是权势最炙手可热之人,故而谁人不巴结?谁人不奉承?更何况男方是相邦庞癝长之庞援呢? 以往,庞卫还在的时候,庞援这个庶子就是一个隐形人,人们巴结也只是巴结庞卫这个嫡子,可现在庞卫始终昏迷不醒,眼看着庞援就要成了庞癝的结班人,谁人不去讨好? 故而,在庞援大婚之日,大梁城内的所有权贵之家均出现在了婚礼之上,更有地方郡守赶来恭贺,而因为路途遥远给来不及亲自参加婚礼的郡守们,也都纷纷送上了贵重的贺礼。 见这一情景,庞癝心中很是不悦,可毕竟是儿子的大婚之日,庞癝也不好发火,只能待来日再做处理。 其实这也不怪地方官吏刻意逢迎,实在是这些地方官吏之中,绝大部分都是通过公开的官员考核选拔出来的,而创办这个官员选拔制度的就是庞癝,自认而然,在这些得以入仕的官吏心中,对庞癝自是感恩戴德的。 在此之前,魏国朝堂上的大部分官吏都是出自权贵之家,而落魄贵族子弟及士子根本就没有好的入仕之路。直到官吏选拔制度的出现,才给这些底层的士子晋升的可能。 其实说到底,这些士子也是贵族出身,往上数三代,这些人的家族也是显赫之家,只不过如今没落了而已。 其实这也是无无奈之事,在纸张没有被发明之前,知识只掌握在少数贵族手中,而普通人家想要入仕,只得靠军功来达到目的。不止是魏国,天下列国莫不如是。 在这个时代,想要识文断字,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即便魏国已经在全国各地建立了学堂传授知识,然而,有能力进入学堂的,大都还是各地的豪富之家。 虽然说知识被贵族垄断,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时代只要是能够崭露头角之人,其才能远远超过了后世的那些只知道诵读四书五经之人。 通过这些年的官员选拔,庞癝发现其中有不少都是汉初名臣,其中最为有名的莫过于陈郡郡守萧何以及自己的中庶子张良了,至于其余人等,曹参、郦商、周昌、张苍、周苛、卢绾等稍微年长之人均已经入仕,不过多被任命为地方上的县令等职务。 这并不是说这些人不优秀,而是说魏国朝堂上优秀之人实在是太多了。不说跻身魏国权力核心的尉缭、范增、韩非、唐雎等人要么才能出众,要么德高望重,就是汉初三杰中的萧何如今也只是一个郡守,而张良更是中庶子之职。 安邦之人,魏国是不缺的,魏国缺的是定国之人。不过好在刘季已经回乡拉拢他的那些小兄弟去了,庞癝相信不久之后,军中亦会出现入朝堂般人才济济的景象。 待这些人成长起来还需要几年时间,不过庞癝相信他们能在乱世脱颖而出,就不是凡俗之辈,这一世,他们一定也能够脱颖而出的。 只需再忍耐几年,无论王翦还是李牧,庞癝不信他们能够抵挡得住这股将潮,而那时,便是魏国一统天下,君临四海之日······ 一百三十九、琐碎 春去秋来,转眼间便已经又到了秋天。 这天,李园急匆匆跑进了王宫。因为李园是庞府家大管家,又曾担任过御史的缘故,且见李园急匆匆而来,肯定是庞癝家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故而守卫王宫的侍卫并不曾阻拦,便放李园入宫去了。 朝堂上,庞癝正与尉缭、魏郊、范增、严恩等人策划新一轮的战争,见李园匆匆而来,忍不住皱眉问道:“何事如此慌慌张张?还有,这里是王宫,你是怎么进来的?” 李园道:“卫少爷苏醒,小人这才着急前来向相邦禀报。” 庞癝听此,心中不由一顿,眼中流露出兴奋的色彩,可转瞬即逝,对着李园喝道:“即便如此,可这里守卫深严,你一个无官无职之人,无诏不得入宫。你也曾经担任过御史,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是小人一时疏忽,小人甘愿受罚。”李园也只得今日自己行事有些忘乎了规矩,连连谢罪道。 “既如此,你就去廷尉署寻韩非领罪去吧!”庞癝打发走李园,又朝外面喝了一声:“来人!” “末将在!”一个殿前的侍卫小跑着入了大殿。 “今日宫中是哪位将军当值?”庞癝问道。 “启禀相邦,是严酉将军当值!”侍卫回道。 “严酉?”庞癝忍不住皱眉看了严恩一眼。 严酉是严恩的嫡长子,本身没什么才能,不过后来按照父亲严恩的意思,从了军,又因为严恩的关系,别的将军看在严恩的面上对其屡屡照顾,故而到了现在,严酉已经是王宫的侍卫统领了。 “这个混账东西,你即可将其押来,老夫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无法无天之徒。王宫是什么地方?他竟然什么人都敢往里面放,老夫看他是皮痒痒了。”严恩的脸又红又臊,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可是把自己的老脸给丢尽了。可严恩也不敢学庞癝那样,将严酉送到廷尉署,任由韩非处理此事。 韩非是什么人?说六亲不认可能有些严重,可严酉身为王宫侍卫统领,居然犯下如此大错,想来由韩非处理的话,只怕严酉的下场不会多好,故而严恩才这么说。 严恩自己教训儿子,顶多让严酉受些皮肉之苦,而一旦入了廷尉署,那严酉面临的可就是牢狱之灾了。 “咳咳!”庞癝咳嗽一声,对着众人说道:“今日之事就先到这里,改日再议吧,本相家中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庞癝便向众人拱了一下手,便大步出了大殿。 “相邦,且等等,下官突然想起来,有一件急事要与相邦商议,咱们便走便说!”后面的范增见此情形,眼睛一转,便跟着庞癝一同出宫而去。 “既然相邦已走,今日咱们就散了吧!”说着尉缭也走了出去,只剩下魏郊和严恩两人待在殿中。 严酉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严恩更加清楚的了,严恩也知道庞癝几人之所以急匆匆的离开,这是在照顾自己的颜面,因而心中更加的感觉无地自容了。 至于魏郊为何没有走,这是因为魏郊现在是上将军,无论严恩还是严酉,都是他的下属,且魏郊知道严恩一向疼爱严酉,怕去下不去手,故而要亲自督罚。 而此时的严酉正欲几个同僚在一处喝酒玩乐,见侍卫通传,严酉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故而想也不想便跟着侍卫来到大殿。 还未见礼,严恩就命人将严酉打了三十军棍,魏郊见此情形,知道严恩虽然恼怒严酉,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子,有些下不去手,故而下令道:“严酉目无军纪,屡教不改,现本将将其革职,贬为庶民。” “上将军······”严恩难以置信的看着魏郊,他本以为自己责罚了严酉一顿就算糊弄过去了,不想今日魏郊竟然较起真了。 “本将这是为了严酉好,严老将军不必多说!”见严恩欲为严酉求情,魏郊立刻摆手制止。 魏郊清楚的知道,虽然严恩是军中支持自己的将领中官职最高之人,可严酉确实是犯了大错。还好今日只是李园入宫,如果是什么歹徒入宫,酿成了大祸,只怕严恩也在责难逃。 而庞癝出宫之后,告别范增便急匆匆的回到家中。见庞卫果然已经清醒,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庞卫昏迷这大半年时间,庞癝可是连其后事都已经想好了。 不过好在庞卫昏迷大半年之后苏醒过来,庞癝也不用再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了。 询问了前来诊治的医者,得知庞卫身体没有其余大碍,只是刚刚苏醒过来,因长时间不活动的缘故,身体有些僵硬,只需调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这使得庞癝心中更加的高兴,给了医者厚赏之后又亲自送其出府,这才算安定下来。 这天晚上,心情愉悦的庞癝忍不住多喝了几杯,脸上满是笑意。趁此之机,魏雨萱笑着道:“夫君,你看如今卫儿已经清醒过来,那他的婚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庞癝想了想道:“且等卫儿痊愈之后再说吧!” 庞癝总觉得庞卫的婚事不是很好,与秦国联姻,只怕将来无中会生出许多事端来。 可现在的情况是魏雨萱已经与秦国交换了婚书,庞癝就是想毁婚,只怕也是不能的。 庞援、庞卫、魏郊三个儿子的婚事,庞癝只对庞援的婚事还算满意,其余两个儿子的婚事,庞癝都不是很满意。如果说魏郊与儒家联姻,庞癝担忧魏郊会彻底站在儒家背后的话,那么关于庞卫的婚事,庞癝则是担忧秦国会在背后捣乱。毕竟以后秦国公主是自己的儿媳之后,如若其做了什么不利于魏国之事,疑惑将魏国的机密泄露给了秦国,那么到时候自己又能将这个秦国公主如何呢? 难道要大义灭亲不成?庞癝可下不了这样的狠心。 “难道日后要每日提防这个不久之后嫁入自家的秦国公主?可又哪有千日防贼的的道理,且这个贼还是自己的儿媳妇?”庞癝摇了摇头,心中并未想出丝毫针对的办法。 一百四十、淮南策 家中之事千头万绪,使得庞癝疲于应对。而朝中之事又迫在眉睫,庞癝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去处理。 第二日朝堂之上,处理了一些日常杂务之后,朝中几位重臣对今年的冬季进攻又不得不展看新新一轮的商议。 “诸位都说说看,接下来我军往哪个方向扩张为好?”扫了一眼众人,庞癝淡淡的问道。庞癝虽然心中有自己的想法,然而却也要征求大家的意见,使得众人的意见统一了,这样才能在进攻时无后顾之忧。 范增率先发表自己的看法:“下官以为我军今冬应该先率先进攻秦国。” 魏郊站出来反对道:“本将反对,秦国有崤函之固,如若强攻,势必与秦国形成决战,到时候非五十万兵力不可。而五十万兵力几乎是大魏所有的兵力,且去年冬季一战之后,国库之中钱粮、物质已经消耗一空,没有三五年根本就无法筹备齐全,故而下官发对进攻秦国。” 范增却不以为意道:“本将说的又不是进攻秦国腹地关中,而是指鄢、郢的千里沃土。诸位应该清楚,大魏在占据了南阳地区之后,从咸阳到达鄢、郢,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从汉中出发,沿上庸、房陵一线到达鄢、郢,一是从巴蜀出发,沿江水出发到达。这两条路,无论秦国从哪一路增援鄢、郢,秦军都需走上不下五千里的路程。只怕即便秦王知道了我大魏要进攻鄢、郢,且派兵增援,待援军到达之时,鄢、郢之地已经完全被我军吞入腹中了。” 魏郊却依旧摇头道:“对秦国而言,鄢、郢之地可算是孤悬海外,秦国又怎会没有防范之举?怕只怕我军刚刚到达汉水之畔,秦国的援军便已经与我军隔水相望了。故而,本将以为,还是进攻赵国比较好。” “赵国乃我大魏的天然盟友,本将以为此时进攻赵国继位不妥。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无疑是将赵国推入秦国的怀抱!”对于魏郊的意见,反之则嗤之以鼻。 魏郊却依旧说道:“本将之所以提议进攻赵国,乃因为赵国兵力空虚,集全国之兵也不过二十余万,且无论河东北部,上党亦或邯郸地区,都是人口密集,沃田千里,一旦我军进攻并控制住这些地区,赵国便不足为虑,且亦能迅速的恢复我大魏国力。” “太尉,你的意思呢?”庞癝没有说自己的看法,而是询问尉缭道。 尉缭开口道:“老夫以为,无论进攻秦国还是赵国,都有不妥之处。诚如上将军及范大夫所言,无论进攻秦、赵两方的任何一国,看似可以得到极大的利益,可同时却又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如今我大魏国力鼎盛,所需要做的并不是冒险,而是步步为营。 但如今局势下,大魏征伐四方的步伐却也不能因此而停下,故而,经过再三思虑,老夫以为还是先进攻楚国为妙。” “楚国?”无论是范增还是魏郊都感觉十分惊讶,范增率先发问道:“太尉,现今楚国的重心已经全面转移到了江东之地,且淮河以南除却寿春一带,大多都是不毛之地,这对我军来说没有多少战略价值啊?” 范增说的并没有错,战国时期的淮南地区大多都是荒芜之地,也只有寿春一带方能算得上人口稠密,但这个所谓的人口稠密只是相比较淮南地区的其他地方,如果和中原地区相比,寿春也是人烟稀少之地。 尉缭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老夫知道范大夫就是出生于淮南的居巢,对那里的风土人情十分了解。但范先生想过没有?”说着尉缭指了指墙上的地图,“如果淮南地区还在楚国手中,未来我大魏将会面临怎样的局势?如果淮南还在楚国手中,我大魏以后无论是想要进攻赵国还是秦国,都不得不防范南面的楚国。 而一旦大魏占据了淮南之地,局势又将会是另一番变化。从淮河到江水,中间的土地不下方圆五千里,然诸位看看,这其中又有多少城池?寿春、居巢、期思、昭关、广陵······只有三十余座城池。我大魏哪一个郡的城池没有三十余座?诸位试想?一旦我军占领了淮南地区,楚国就不得不全面退缩至江东。一旦楚国在江水以北没有了立锥之地,到时候再想北上,只怕无疑会增加不少难度吧,且淮南地区又多少荒芜之地,即便是丢弃亦或是被打烂了,我大魏也不会心疼······而且秦、赵、楚三国之中,楚国最弱,我军无论进攻秦国亦或是赵国,非三十万兵力不可,而进攻楚国,我军只需二十万兵力,再耗上半年之久,淮南之地就全归大魏,孰优孰劣,老夫相信诸位都能分得清利弊!” 尉缭的话很是振聋发聩,从寿春渡过淮河北上,就是人口稠密的陈郡,而去年冬季与楚国在陈郡一战,虽然魏国及时的收缩了兵力,但对于陈郡的破坏是显露无疑的,至今陈郡还未从兵灾中恢复过元气。而一旦楚国再次进攻陈郡,到那时魏国又将如何面对?只怕整个陈郡将会被打个稀烂。 而淮南则不然,淮南人口稀少,一旦魏国占据了淮南地区,此地将会成为隔绝楚国的天然屏障,即便楚国再次大举进攻魏国,在淮南鏖战,只怕也比在陈郡等地鏖战要好上许多,因为没有人烟的缘故,魏国即便抛弃了淮南,对魏国来说也丝毫不心疼,且还能为魏国争取有效的战略空间及时间。 庞癝点了点头道:“太尉之言与本相心中所思不谋而合,本相也以为此番进攻楚国是最佳选择。赵国乃我大魏的天然盟友,如果必要,本相不愿看到赵国与秦国联盟。而秦国的鄢、郢之地看似很诱人,可这极有可能是秦国故意留下的一颗毒果,故意让我大魏去品尝。而一旦毒发身亡,只怕到时候我等将会追悔莫及!” 一百四十一、劝解 “本相意欲攻打楚国,不知诸位可有意见?”庞癝扫了一眼众人,问道。 “下官等没有意见!” 诸人之中,范增还是觉得伐秦为上,可既然庞癝与尉缭都觉得伐楚为好,范增也不好反对,也不敢反对。范增虽然是三公之一,但却是资历最低的一位,且自己是庞癝一力提拔上来的,无论自己怎么做,在别人眼中,自己都是庞癝一系的人,且范增也是真的唯庞癝之命是从,就因为庞癝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而魏郊虽然心中想要伐赵,然自己有几斤几两,魏郊自己心里可是清楚的很。虽然魏郊现在是上将军,魏国所有的军权都握在魏郊手中,然魏郊却知道,如果没有庞癝的全力支持,自己根本就什么事也做不成。 李牧的战神之名可不是说说而已。只凭借区区十万人马,就恢复到了赵国全盛时期的疆域,试问天下间有几人能够做到?反正魏郊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更别说自己只是一个将大魏最精锐的一万重骑兵全部葬身于秦国溃兵手中无颜之辈,连王翦都可以算计自己,更别说还胜王翦半筹的李牧了。 如果自己能够得到庞癝的全力支持,再有一、二智谋之辈为自己出谋划策的话,凭借着魏国巨大的兵力优势,自己倒有把握能够战胜李牧。可庞癝之意不在赵国,且魏国的智着如尉缭、范增、蒯彻、张良等人也都是庞癝之人,如若自己一意伐赵,庞癝虽然反对不了,然而自己这一战却必输无疑。 到时候,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兵权,只怕也要拱手让人了,这不是魏郊愿意看到的,故而庞癝道出想要伐楚的意图之后,魏郊也没有反对。 庞癝、尉缭两个朝堂大佬意见一致,范增、魏郊两位身居魏国权力中心的人物没有反对,其余人也均不敢有丝毫的反对,故而,伐楚之事便算是顺利的定了下来。 魏郊虽然没有反对,然而其心中却是很不好受,认为庞癝是故意轻怠自己,故而才给了自己难看。如若现在的上将军依旧还是叔父信陵君魏无忌的话,只怕借庞癝几个胆子,庞癝也不敢如此做吧! 散朝之后,回到家中的魏郊越想越气,责罚了好几个看着不顺眼的下人。其母如姬听下人通禀,匆匆来到前院,见魏郊闷闷不乐的独自喝着闷酒,便问道:“郊儿今天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责罚下人?” 襄陵君府虽是豪富显赫之家,然而以往魏郊一向待下人很是宽厚,不曾出现过今日这般的情形,故而如姬才有此问。 魏郊见如姬到来,苦笑一声道:“母亲,你说庞癝那老匹夫到底打算做什么?” “怎么回事?”如姬很是不解。 魏郊便将今日之事徐徐徐道,而后道:“叔父才去世一年多的时间,整个大魏朝堂便已经成为了他庞癝的一言堂,如此下去,是不是他要取大王而代之?” “只怕其中有什么误会吧!”如姬虽然不是很了解政务,然而却知道,身为魏郊亲生父亲的庞癝不会无缘无故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故意给魏郊难堪。 “误会?”魏郊却是不信,“以往叔父为上将军之时,无论他庞癝要做什么事,都会事先通禀叔父,而如今呢,怎么到了我做这个上将军,做任何事之前,他却没有知会过我一声?” 听魏郊如此说,如姬心中苦笑不已:“傻儿子,哪有老子做什么事,还要事先知会自己儿子的道理?” 这么多年了,如姬早就看清楚了庞癝的为人,说他冷酷无情也好,说他其余的也罢,然而庞癝却万万做不出故意伤害自己儿子的事情。庞癝之所以这么做,想必其中一定有他的原因。 如姬之所以这么想,盖是因为如姬根本就不懂政务,即便有人将伐秦、伐楚、伐赵之间的利弊拨开了,揉碎了给如姬说,只怕如姬也不会明白。 就好比前世如姬窃符之事,她心中所想也不是救赵,只是为了报答魏无忌对自己的恩情。而今世,如姬也是同样的想法,只要庞癝不做逾越之事,如姬是不会理会他的。可一旦庞癝心中有了不该有的想法,那么她如姬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先杀了庞癝再说。 如姬虽然是先魏王圉的姬妾,为庞癝诞下一个儿子,然而对如姬来说,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个男人始终都是信陵君魏无忌。为了魏无忌的一句话,如姬可以心甘情愿的去赴死,一如前世的窃符一般。 于是如姬只能无奈的说道:“以你的年纪,如果不是你无忌叔父的恩泽,你又如何能当上上将军?如果不是庞癝全力支持,只怕你也坐不稳这个位置?想来,庞癝是不会害你的!” “年纪?”魏郊犹自不服,“我的年纪怎么了?不就是年轻一些吗?当年庞癝不也是二十多岁就当上了大魏的相邦?” “你怎么能与他相比?虽说庞癝二十多岁时就已经当上了大魏的相邦,难道你就没有看到他当年立下了多少大功吗?当年说服你父王救赵,复河内之地,且兵不血刃的拿下天下最富庶的陶郡,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他做的,而如今你又做了什么?于大魏来说,你又有什么大功大劳?如今你已经是上将军了,只怕朝野之中不服你之辈还有很多,如果不是庞癝的全力支持,你以为你能坐稳如今的位置吗?”如姬看得很清楚,以魏郊如今的资历和威望,即便有魏无忌的遗泽在里面,可如没有庞癝的全力支持,只怕魏郊早就被赶出了朝堂,又哪还有工夫在这里抱怨呢?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庞癝?”魏郊心中还是十分的郁闷。 如姬苦笑一声道:“这到不必,这是他应该做的。” “什么?他应该做的?我虽然喊他一声姐夫,可我和他之间却并无多少牵扯啊!” 如姬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见魏郊并未察觉到什么,心中才稍微一定:“想来,这是跟你无忌叔父对他的托付有些关系吧!” 魏郊这才点了点头,如若不是叔父的缘故,魏郊也想不明白庞癝为何这么帮助自己。 一百四十二、楚国朝堂 话题再转到楚国。 却说昌平君自继楚王之位后,与项燕的合作倒是颇为密切,配合的也是相得益彰,直至去年项燕大败。 去年冬季,项燕的一场大败,打破了这种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而后昌平君为了将楚国的权力集欲一身,故意让项燕停留在寿春以防备魏国的反扑,而昌平君自己却在河东收拾那些朝中不听话的重臣,该贬的贬,该升的升,该流放的流放,不到半年的时间,整个魏国朝堂便只有昌平君一个人的声音了。 想想也是,早在秦国之时,昌平君便已经是卿相的高位论起地位也仅次于当时的秦相吕不韦,又怎是一个易与之辈。刚到楚国之时,昌平君之所以事事都听从项燕的,盖是因为当时楚国没有一个自己的党羽,更别说有人效忠自己了。 由于昌平君表现的很是小心谨慎,事事都听从项燕的安排,故而项燕也对其没有防备,直至昌平君提议迁都江东。 众所周知的是,战国时代的江东虽然已经被开发,然而相较于中原,江东仍旧能称得上是不毛之地。而昌平君之所以想要迁都江东,不只是因为当时的楚都寿春在楚、魏边境地带,更重要的是,楚国权贵的封地也大都在淮河两岸,如若楚都依旧还是寿春的话,那么即便昌平君摆脱了项燕对自己的束缚,但依旧有很多权贵掣肘自己。 江东却不然,除却已经去世的春申君黄歇的封地是在江东之外,绝大多数的楚国权贵在江东都没有封地,这也就意味着楚国权贵在江东的势力是一片空白,这就给了昌平君谋划的机会。 至于当时大权独揽的项燕,昌平君只需一个给其统兵的机会,就能将其牢牢的栓在淮南,使得其对朝堂之事鞭长莫及。 便比如现在,昌平君已经基本掌握了楚国朝堂,然而身为令尹的项燕却依旧在领兵驻守寿春,且寿春距离江东足有千里之遥,消息传递极不顺利,故而即便项燕知道了一些事情,再想要前去干涉的话,也已经为时已晚。这便使得项燕虽有令尹hi职,然却无令尹之实,特别是去年冬季的一场大败,使得项燕在楚国朝堂上的威望大打折扣,而昌平君便更加肆无忌惮的打压异己,收拢权力。 到了如今,除了远在寿春的项燕,楚国绝大部分权贵都已经归附于昌平君,昌平君也因此体会到了一国君主的威严,而不是像刚来楚国那般夹着尾巴做人。 而项氏一族世代为楚国将门,项燕对楚国自是忠心耿耿。虽然眼睁睁的看着昌平君收拢权力,项燕心里有些不好受,然而毕竟自己是臣,而昌平君是君,故而对于朝堂之事,项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看不见而已。 这日,昌平君收到项燕十万火急送来的书信,看过之后,急忙召集朝中重臣商议。 “据项令尹来报,魏国有大举进攻我国之势,诸位以为寡人该如何应对?”眼神扫过朝堂上的诸位重臣,昌平君淡淡的说道。 “启禀大王,老臣以为当集结重兵于寿春,右令尹项燕率军抵抗魏国的侵略。”咸尹率先出来说道。 “微臣以为不妥。去年我军刚刚经历大败,损失惨重。那还只是魏国的一支偏师,而今,魏国出动的可是与虎狼之秦战斗过的精锐之士,只怕我军不能阻挡。故而微臣以为,我军应当主动收缩兵力,保存实力为上。”三闾大夫站出来反对道。 司徒这时也站了出来:“启禀大王,微臣以为应当主动向魏国求和。微臣负责掌管国内劳役,而根据前不久的统计,国内青壮已然不足二十万之数。且不说此次魏国派出多少兵力,如若真的与魏国开战,只怕此战之后,我国青壮将会损失殆尽,到那时,楚国又将何去何从?请大王三思。” 咸尹却道:“老臣以为求和不妥,魏国之所以进攻楚国,老臣窃以为是为了报去年我军进攻魏国之仇,故而除非付出极大的代价,如若不然,就只能与魏国血战一场了。且老臣还以为以如今魏国的胃口,已经不是区区几座城池能够满足得了的,故而此战我楚国不得不战。” 三闾大夫却有些不以为然:“魏国的胃口能有多大?须知魏国虽然去年击败了我国,也击败了强秦,然而其自身也是损失惨重,故而微臣以为,我国如果向魏国求和,只需三五座城池便可。” 司徒附和道:“微臣同意三闾大夫的意见,大王只需遣一能说会道之人前往魏国,说明我国的条件,微臣相信魏国一定会同意的。” “荒唐!”咸尹呵斥道,“我楚国立国几斤六百余载,鲜少听闻割地之事。而今,我楚国虽然困顿,然而如行割地求和之举,诸位不怕列国笑掉大牙吗?老臣以为只要我楚国上下一心,一定能够战胜魏国的。” 司徒讥笑道:“咸尹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可一旦战败,楚国青壮将所剩无几,到那时,不知咸尹又会如何说?且割地虽说是有辱国体之事,然这不是为了解燃眉之急吗?” “启禀大王。”三闾大夫说道:“微臣以为司徒说的极是,现今天下各国又有哪国没有过割地求和的历史呢?当年魏文侯、魏武侯时期,秦国屡屡向魏国割让河西之地。秦惠文王、秦昭襄王时期,魏国又屡屡割让河西、河东、河内之地与秦国。赵、燕、齐、韩等国亦有割让土地的历史,而如今,秦国又将唐、随等地割让给魏国。如果按照咸尹的意思,割地赔款是有辱国体之事的话,我楚国亦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也不是最后一个这么做的,又有哪国敢笑话楚国? 再说割地只是一时之计,待以后我楚国国力强盛之后,那些丢失的土地自会被收复回来,到时候,人们称颂的只是大王您为了楚国不得不忍辱负重,而没有人会说这是因为大王您惧怕魏国才割地求和的。” 一百四十三、忠奸 “既然如此,寡人就命三闾大夫为使臣,前去魏国求和。”经过再三思考,昌平君还是决定听从三闾大夫和司徒两人的意见,向魏国求和。 咸尹的话虽然说的让人很热血,然而昌平君却知道,如果真的按照咸尹所说的那般,不顾一切和魏国开战的话,那么楚国的青壮将会彻底在战场上死伤殆尽。如此一来,楚国的未来又有什么希望? “大王······”咸尹还欲劝解,却被昌平君打断。 昌平君道:“现今天下繁华昌盛之地,魏国已经占据七成,而我楚国连一成都未有,如何是魏国的对手?如果此次我楚国与魏国强行开战的话,即便此次战胜了魏国,那么魏国会不会恼羞成怒,进而举全国之兵来伐我楚国?到那时,楚国又该何去何从,是如韩国那般在魏国的威压下苟延残喘,还是如同齐国那般被灭国?这两种情况,寡人都不愿意,咸尹不必再说什么,寡人心意已决!” 说完,昌平君便大步走出了朝堂。 “佞臣,你们这两个佞臣,竟然说动大王向魏国求和,老夫看百年之后,你们有何颜面去见楚国的列祖列宗。”昌平君离开后,咸尹将全部怒火发泄于三闾大夫与司徒两人身上。 三闾大夫与司徒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两人本不欲搭理咸尹,却不想咸尹的话越来越难听,使得两人皱起了眉头。 最后,三闾大夫忍无可忍,开口道:“我等都是佞臣,难道你就是屈原那般的忠贞之臣了不成?” “当然!”咸尹振振有词道,“我辈为人臣者,当以屈原大夫为楷模,岂能为了蝇营狗苟而卖国求荣?” “愚夫!”三闾大夫暗骂一声。 整个楚国谁人不知当年的屈原是忠贞之辈,可现在的咸尹只有其表而无其实。当年,屈原做事,事事都以楚国的利益为出发点,而现在的咸尹,在三闾大夫看来只不过是沽名钓誉之人而已。 再说,当年怀王时期的天下局势有如何能与现在相比呢?楚怀王时期,楚国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下第一大国。 楚怀王早期,魏国霸业凋零,而击败魏国的齐国并未成为天下第一大国,而是南面的楚国顺势取代魏国的地位,成为了天下第一的大国。当时,楚怀王任用昭阳、昭睢、庄蹻、唐昧、屈原、昭滑、陈轸、苏代、田忌、公孙衍等人或为将,或为相,西抗强秦,东灭越国。 虽然当时的越国已经没有了曾经的辉煌,然而依旧是比宋、燕还要强大的国家,然而竟然迅速的被楚国给灭了,当时可谓是一时激起千层浪。 无论是东面的齐国还是西面的秦国,都十分的忌惮楚国的强大,不敢兴兵伐楚,而魏、韩两国也顺势从齐国的怀抱投入到了楚国。 可到了执政中期,楚怀王却变得日益跋扈,目中无人起来,屡次受骗于秦,更是为了区区六百里的商於之地而跟盟友齐国决裂,使得楚国同时被秦、齐两大强国夹击。 而昭阳老去,唐昧战死,庄蹻叛变,屈原、昭睢被排挤出权力中心,更是意味着楚国刚刚创下不久的霸业彻底凋零,楚怀王更是因此而身死异国他乡。 而当时屈原之所以欲要抗秦,盖是因为屈原已经看清楚了秦国对楚国的巨大威胁,再加上以当时楚国的国力,根本就不惧强秦,故而屈原才全力支持抗秦。 而如今呢? 楚国文武凋敝,只有一个项燕苦苦支撑着,国势更是连当时怀王时期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又如何能与怀王时期相提并论呢? 在这种局势下,稍微不小心,楚国就将面临身死国灭的下场,而咸尹却还一力坚持抵御魏国?如今的楚国,又哪有实力去抵御魏国?故而三闾大夫不得不提出了割地赔款的权宜之计。 见咸尹仍旧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如何如何行佞臣之道,与靳尚、子兰相比如何如何,三闾大夫听得直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教训咸尹一顿,可最后还是忍住,头也不回的便出了大殿。 还未走出宫门,三闾大夫便见一小宦官来寻自己,说是大王寻自己有事商议,三闾大夫便转身跟着小宦官而去。 见到昌平君,三闾大夫还未来得及见礼,昌平君便亲自走来一把搀扶住他,安慰道:“刚才大殿上的事情,寡人已经知道,委屈你了!”说着昌平君还拍了拍三闾大夫的肩膀。 三闾大夫的双眼登时便红了,嗓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为了大王,为了楚国,微臣心甘情愿!” “如果楚国能多一些如同爱卿一般做实事的人,那该多好。”昌平君感叹了一句,而后又问道:“爱卿可知,寡人寻你所为何事?” 三闾大夫道:“想必是出使魏国之事吧!” 昌平君点了点头道:“爱卿说的不错,正是为此!” 三闾大夫问道:“不知大王有什么要交代微臣的?” “此番,爱卿前去魏国求和,一旦魏国同意,只怕割地之事便势在必行了。而大梁又远在千里之外,交通多有不便,且这么长的路上,只怕消息也不一定能够保密的了,故而寡人给你一个底线。”昌平君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凌冽,“那就是千万不能将寿春一带割让给魏国。” 脑海中想了想淮南一带的郡县地图,想了想之后,三闾大夫方才说道:“淮南地区除却寿春一带之外,就只有西面的期思、蕚娄以及东面的钟离了。而寿春东面,除却钟离之外,再无一座县城,钟离之东直至大海更是没有一座城池,有的只是洪泽、高邮两个大泽,只怕满足不了魏国的胃口。如果按照大王的意思,那就只有割让期思、蕚娄等地给魏国了!微臣是这么想的,不知大王的意思是否也是这般?” 昌平君点了点头道:“寡人正是这个意思。钟离以东全是大泽,对魏国而言可有可无,而期思等地有十余座城邑,估计能够满足魏国的胃口。且期思一带虽然多山,但却没有钟离那边环境恶劣,想来魏国可以满足吧!” 一百四十四、使魏 “想来,魏国必定是会同意的。”三闾大夫淡然一笑,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哦?”昌平君诧异的看了三闾大夫一眼,“爱卿怎会知道魏国会同意呢?” 三闾大夫道:“难道大王忘了您还有一位妹妹在魏国吗?” “你是说魏国的太后芈嫣?”昌平君诧异不已,“可寡人与芈嫣素未谋面,她又怎会因寡人之故而违背整个魏国的利益?” 想起芈嫣,昌平君不禁想起了那个同样出身楚国公室,然却接连损害楚国利益的秦国宣太后芈八子。再说,芈嫣在魏国虽然贵为太后,然其却并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且在朝堂上也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如果以庞癝为首的魏国重臣一意反对的话,只怕芈嫣也是无可奈何。 三闾大夫瞧见昌平君面上的犹豫之色,便开口说道:“大王有些多虑了。魏国太后怎么说也是出自楚国,是楚国的大长公主,且自幼受先王及先王后的疼爱,又怎会对楚国没有感情呢?” 昌平君道:“可如果芈嫣对楚国有感情的话,为何当年会让魏国伐楚,且去年的那场大战,她不也是没有站在楚国这一边吗?” 三闾大夫笑着解释道:“大长公主当年之所以主动让魏国伐楚,盖是因为当时楚国的国君是大王您的叔父。而您的叔父是怎么对待先王的姬妾宠妃的,难道大王您不清楚吗?而大长公主身为先王之女,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先王死不瞑目呢? 而去年,之所以大长公主没有为楚国说话,那是因为去年是楚国主动进攻的魏国,大长公主又有什么理由为楚国说话呢?大王需要明白,一旦楚、魏两国开战,最难做的无疑是大长公主,故而她也不愿意看到两国开战。 此次微臣出使魏国,大王只需给微臣一封您亲自写给大长公主的书信,微臣保证一定能够说服魏国与我楚国罢兵言和。” 见三闾大夫说的在理,昌平君不由点了点头:“爱卿所言有理,寡人这就手书一封书信与爱卿。”说着,昌平君便欲前往案几庞书写。 而三闾大夫又开口道:“微臣还有一件事要请示大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情?爱卿速说!”昌平君又转过身来看向三闾大夫。 三闾大夫道:“此番出使魏国,微臣必定要经过寿春。而现在令尹项燕正在寿春驻防,故而微臣请示大王的是,微臣路过寿春之时,是否应该前去拜访令尹?” 三闾大夫这话说的很隐晦,但昌平君还是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三吕大夫见到项燕之后,项燕肯定会问他关于出使魏国之事,到时候项燕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三闾大夫可不敢保证,而一旦项燕反对向魏国求和,而扣留三闾大夫的话,那么出使魏国求和这件事情便算彻底黄了。 昌平君眼神阴沉不定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爱卿此番鲁国寿春,自然要拜见令尹一番,要不然就显得有些无礼了。不过爱卿放心,寡人会给令尹修书一封,爱卿亲自带给令尹就可。寡人相信令尹是一个明白事理之人,爱卿放心就是。” “既然大王如此说,微臣就彻底安心了。” 待昌平君写好两封书信,又嘱托了三闾大夫一番,已经是傍晚时分,三闾大夫见天色已晚,不敢多做停留,匆匆出宫而去。 回到家中之后,三闾大夫吩咐了家人一番,第二天便在上百位将士的护卫下出了都城一路向北而去,而此时,魏国已经开始集结兵力,各地府库的粮草、物质也一车又一车的被拉到大梁。 这日,魏国在楚国的密探突然传来情报,说楚王任命三闾大夫为使臣出使魏国,现在估计已经到达了寿春。 收到这份情报,庞癝不敢怠慢,急忙召集朝中文武重臣商议。 “此番伐楚,不想楚国竟然派出使臣,本相猜测十有八九楚国有求和之意,如果真是楚国求和,不知诸位有何见解?” 已经从家乡赶回来的刘季率先开口道:“我大魏已经为伐楚之事准备多时,怎么能因为一个使臣到来就终止?末将以为,无论楚使是谁,又怎么说服朝中诸位,此战都势在必行!” “是啊,相邦,眼下二十万大军已经将进集结完毕,如果就此休战,末将等不知该如何给众将士交代!”其余如严恩、张耳等人也纷纷附和刘季的话。 在一众将军吵吵嚷嚷之时,魏郊闭目不语,范增眉头紧锁,即便是太尉尉缭也是皱起了眉头,庞癝瞧见这一情况,便问道:“太尉,可是有什么忧心之事?” 尉缭点了点头道:“不错,老夫确实有些担忧。” 刘季笑道:“太尉您老人家怎么年纪愈大,胆子愈发的小了呢?如果我大魏执意开战,还有哪个人能阻拦得了?” “不错,确实有人能阻拦得住!”尉缭点头道。 “太尉您老人家万万不要开玩笑,朝中重臣都云集于此,且此战还是太尉您和相邦两位力主支持的,整个魏国又有谁敢反对?”刘季见尉缭说的认真,但心中却怎么也不大相信有人能反对的了。 尉缭道:“旁人自是反对不了,可如果是太后她老人家出手阻止呢?” “太······太后?太尉您不是开玩笑吧?”刘季一时目瞪口呆。 “你看老夫是像在看玩笑吗?”尉缭瞪了刘季一眼,见刘季眼神退缩,方才看向庞癝:“如果楚使面见太后且说服太后出手阻止此战,不知该如何是好?” 闻言,庞癝也是愁眉不展,一时想不出办法。 这时,刘季又开口道:“反正现在那个三闾大夫也是刚刚到达寿春,末将看不如将这个三闾大夫在半路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杀了得了。” 庞癝眉头微皱,眼神狠厉的瞥了刘季一眼,刘季就又立刻闭口不语。 范增笑了笑道:“刘将军此话说的有些天真了,暗杀使臣之事,自古以来我都未尝听闻过,且暗杀使臣乃是大忌,如果今次我大魏因此而暗杀楚使,那是不是以后,别国也可以暗杀我大魏的使臣呢?因而,无论处于怎样的形势,这种规则是万万不能打破的。”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