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埃米尔捕盗记》 前言 《埃米尔捕盗记》写的是在五十年前的德国,有个小学生,名叫埃米尔。 他在去柏林的火车上睡着了。醒来一看,放在胸口衣袋里的一笔钱被偷了。 他马上进行追捕,在柏林小朋友的帮助下,终于抓到了小偷。 这本书的作者埃?克斯特纳(1899-1974),是西德当代著名的小说家、诗人、戏剧作家和新闻记者。一九三三年德国法西斯头子希特勒上台后,他被作为政治上“不受欢迎”的作家,横遭迫害。他的作品被焚烧了,并且剥夺了他在国内进行创作的权利。一直到一九四五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希特勒99lib?的法西斯统治彻底垮台了,克斯特纳才恢复创作自由。从一九五二年至一九六二年,他连续担任了十年德国国际笔会中心(西德)主席。 克斯特纳一生写了许多作品,特别是他的儿童文学作品享有世界声誉,使他成为一位世界闻名的儿童文学作家。他的主要作品有:《埃米尔捕盗记》(Emil und die Detektive, 1929),.. 《小圆点和安东》(Pünkt und Anton, 1930),《飞翔的教室》(Das fliegende Klassenz
?99lib?
immer,1932 ),和《两个小绿蒂》(Das doppelte Lott, 1950)等等。这些作品大多数被搬上舞台,或拍成电影,受到许多国家观众的欢迎。因此,克斯特纳曾荣获一九六○年国际安徒生儿童文学创作奖。 《埃米尔捕盗记》是克斯特纳最有名的一部儿童小说。克斯特纳逝世后,西德报刊上有一篇悼念他的文章说:“从西德到日本,几乎每个孩子都是和《埃米尔捕盗记》一起长大的。”这句话并不夸张。这本书出版后,很快就译成了二十多种文字,在各国出版。还多次拍成电影。早在三十年代,也就译成了中文,当年的小读者,如今都已头发斑白了,但一提起埃米尔,他们仍然记忆犹新,眼前马上会浮现出一个活生生的、机警可爱的埃米尔形象来。 埃米尔是一个四、五年级的小学生。家境贫困,五岁的时候死了爸爸,生活全靠妈妈帮人家洗头理发来维持。他很懂事,很能体贴妈妈,经常帮助妈妈干活。他学习主动、认真,成绩总是班上最好的。他对同学团结友爱,对人诚实,有礼貌。他的这些好的品德,具体表现在他追捕盗窃犯的故事中。 他的钱被偷掉以后,心里十分焦急,人地生疏,困难重重。但他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分析具体环境,抓住可疑对象的某些特征,机智勇敢,全力追捕,紧紧盯住,一步也不放松。他克服了人小力乏等一个又一个的困难,终于追使小偷落网就范。 埃米尔捕盗是在一群柏林小朋友的帮助下完成的。这些小朋友也都很可爱。他们遵守纪律,非常热情,说要参加捕盗战斗,个个劲头十足,谁也不甘心落后。为首的古斯塔夫,见义勇为,助人为乐。他有一只喇叭从不离身,遇到意外的事情,他只要一按喇叭,马上就可以召来几十个小朋友。正是在他的建议下,小朋友们立即组成一个战斗的集体。大家同心协力地帮助埃米尔。为了抓住小偷,每个人都想方设法献出自己的力量,再以“教授”和“礼拜二”两个小朋友来说吧。教授聪明伶俐,遇事不慌,有组织能力,又能预见事情的发展,象个小诸葛亮。礼拜二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他很想和大家并肩战斗,但是分配给他的任务却是回家去看守电话机,负责各路追兵之间的通讯联络。他乐于接受这个任务,并且始终坚守自己的岗位。最后大家表扬他的时候,他说:“你们大家也会这样做的。”表现出他在荣誉面前质朴、谦虚的美德。 小朋友们读完这个故事之后,有一个问题倒要想一想的:我们当然首先应该提高警惕,谨防扒手,避免发生埃米尔那样的失窃事件。如果类似的事件一旦发生了,那又该怎么办呢?是消极等待,灰心丧气,无所作为呢;还是不慌不忙,坚定沉着,开动脑筋,分析情况,采取对策,无所畏惧地同坏人坏事作不疲倦的斗争呢?埃米尔的行动已经作了出色的回答! 译者一九七九年十月 内容提要这是一本描写追捕盗窃犯的惊险小说。小主人公埃米尔是德国的一个小学生。他在去柏林的火车上打瞌睡,一觉醒来时发现身上所带的一笔钞票被偷了。但他并不灰心丧气,一路上,跟踪追击,不伯困难,勇往直前。到达柏林后,他在小朋友、银行工作人员和警察的配合和帮助下,终于把那个小偷抓住了。 故事紧紧围绕追捕小偷的主线,情节层层展开,紧张而集中。埃米尔形象更是描绘得细致入微、鲜明生动,叫人感到亲切可爱。 这本书早已改拍成电影,在西欧各国受到广泛欢迎。 第一章 帮助洗头 “埃米尔,”蒂施拜因太太99lib?说,“把热水壶给我拿来!”她自己拿着另一个水壶和一个装着甘菊肥皂水的蓝色小罐,从厨房往屋里走去。埃米尔提着热水壶跟在妈妈后边。 屋子里坐着一个女人,弯着腰,把头低在白色的洗脸盆上,头发披散着,象是倒挂着的三磅羊毛。埃米尔的妈妈往那金黄色的头发上浇了点甘菊肥皂水,就开始给她洗头,洗得满脑袋都是肥皂泡。 “水不太烫吧?”她问。 “不,正好,”低着脑袋的人回答。 “哎呀,这不是面包师维尔特太太嘛!您好!”埃米尔说着,随手就把水壶塞到脸盆架下面。 “埃米尔,你可真有福气。听说你要到柏林去了。”维尔特太太说。这声音听上去象是她钻在满是泡沫的奶油里说出来似的。 “本来他是不想去的,”妈妈一边说着,一边给面包师太太洗头。“可是,为什么让孩于在这儿混过这个假期呢?他还从来没去过柏林。我妹妹玛尔塔一直请我们去。她丈夫在邮局做内勤工作,挣钱也不少,当然,我不能陪埃米尔一起去了。节前的事还挺多。你看,他也不小了,只要路上当心点就行了。再说,右我母亲在弗里德里希大街火车站接他。他们在卖花亭那儿碰头。” “埃米尔一定会喜欢柏林的,那儿可是孩子们玩的好地方。一年半以前我们跟着九柱戏俱乐部去过一次。热闹极啦!那儿才真有大马路呢,晚上就象白天一样亮。汽车可多啦!”维尔特太太正在低头洗发,她的说话声音是从脸盆底里发出来的。 “那儿有很多外国汽车吗?”埃米尔问。 “这我怎么能知道呢?”维尔特太太说完就打了个喷嚏,因为肥皂沫跑到鼻子里去了。 “喂,还不快去收拾收拾,”妈妈催着埃米尔。“我把你那身出门穿的衣裳放在卧室里了。把它穿上,等我给维尔特太太理完发,咱们马上就可以吃饭了。”“穿哪件衬衫呀?”埃米尔问道。 “都在床上呢。穿袜子的时候要小心点。你先好好洗个澡。系上新鞋带。 快点快点!” “哦!”埃米尔说完就不大乐意地走了。 当维尔特太太烫好漂亮的卷发,照了照镜子,挺满意地走了以后,妈妈来到卧室,看见埃米尔不大高兴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种出门穿的衣裳是谁发明的?” “对不起,我可不知道。你干吗要问这个呢?” “你给我地址,我去毙了这家伙。” “唉,你真是没事找事!别的孩子正愁出门没有 597d." >好衣裳穿呢。谁都有自己不顺心的事..有件事我差点忘了:今天晚上你向玛尔塔姨妈要个衣架,把衣裳好好挂起来。可别忘了,挂之前给我刷刷干净!明天再换上你那件平常穿的毛线衣。还有什么事呢?箱子已经装好了。给姨妈的花也包好了。一会儿我再把给姥姥的钱交给你。好了,现在我们吃饭吧。小伙子,请您来吧!” 说完,蒂施拜因太太就把胳膊搭在埃米尔的肩上,带着他到厨房去了。 今天吃火腿牛酪盖浇通心面,埃米尔狼吞虎咽地吃着。他只是偶尔停一下,抬头看看妈妈,好象担心妈妈会怪他,临走前胃口还这么好。 “一到就写张明信片来。明信片我已经给你放好了,在箱子里头,就在最上面。” “我会写的。”埃米尔说,同时俏悄地把掉在膝盖上的一根面条给扔掉了。幸好妈妈没看见。 “替我向他们大家问好。你要好好当心点。柏林可跟咱们新城不一样。 礼拜天你和罗伯特姨夫到弗里德里希皇帝博物馆去看看,你可要守规矩,别让人家说我们这儿的人不懂事。” “向你保证。”埃米尔说。 饭后,他俩回到屋里。妈妈从柜子里拿出一只小铁箱,数数里边的钱。 数完,她摇摇头,又数了一遍。然后她问:“嗯,昨天下午谁来过这儿?” “托马斯小姐,”埃米尔说,“还有洪堡太太。” “是呀,可是钱数还不对。”她想了想,找出记帐单,算了算说,“少了八个马克。” “抄煤气表的人今天早上来过。” “这就对了!唉,对是对了,可惜家里又少了八个马克。”说完,妈妈嘴里还吹了一下口哨,大概是为了以此来消除自己刚才的忧虑。她从小铁箱里拿出三张钞票。“埃米尔,你看!这是一百四十马克。一张一百马克的,两张二十马克的。你把这一百二十马克给姥姥,对她说,我上次没给她寄钱,叫她别生气,那时候我手头太紧了。这次由你亲自给姥姥带去,比平常多给一点,替我亲亲她。知道吗?剩下的二十马克你就留着,等你回来时买车票用。车票大概是十个马克,具体多少钱我也说不清。再多下来的钱,就留着你们出门时你自己买点东西吃吧。反正口袋里放几个钱,平时不用,以防万一,总是有好处的。你说对吗?这是玛尔塔姨妈给我来信的信封,我把钱放进去啦。你可给我当心点,别丢了:你想把这信封放在哪儿?” 妈妈把三张票子装进一头开口的信封里,对拆了一下,就交给了埃米尔。 埃米尔想了想,就把信封>塞迸上衣右边的内兜里,一直塞到底。但他还是不放心,又从外面拍拍蓝上衣,才满有把握他说:“这下它可跑不出来了。” “可别对车上的人说,你身边有这么多钱!” “妈妈!”埃米尔很不高兴。妈妈怎么会想到他能干出这种蠢事呢! 蒂施拜因太太往自己的钱包里装了点钱。然后就把小铁箱放回柜子里。 她很快地看了一遍妹妹从柏林寄给她的信,上面写着埃米尔要乘的那趟火车的准确的开车时间和到达时间..小朋友们,你们当中有些人一定会认为,为了这一百四十马克,理发员蒂施拜因太太根本用不着跟她儿子噜苏这么半天。 假若有人每月挣两千或者两万甚至十万马克,那他就没有必要这样做了。但是——假若你们不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们——大多数人挣的钱非常非常的少。谁要是每星期只挣三十五马克的话,那他就得——不管你们愿意不愿意——把省下来的这一百四十马克看作是一大笔钱。对于许多人来说,一百马克就好比是一百万马克那么多,也就?99lib?是说,他们要把一百马克写成“1”字后边带六个“0”。一百万到底是多少,恐怕他们连做梦也想象不出来。 埃米尔的爸爸早死了。这样他妈妈就得工作,在家里给人家理理发,洗 洗那些金黄色的头发,褐色的头发。为了他们能吃得上饭,能交得起房租水电,还要买书,付学费,她总是不知疲倦地干活。有时她生病了,才躺在床上,请医生给她开点药。埃米尔给妈妈热敷,在厨房里给妈妈和自己做饭。 当妈妈睡着的时候,他甚至还用湿抹布擦擦地板,免得妈妈又要说:“我得起来啦,屋子里简直脏得不象样子了。” 小朋友们,要是我现在跟你们说,埃米尔是一位模范儿童①,你们能理解吗?你们不会觉得好笑吧?你们看,他多么爱他的妈妈呀。他看到妈妈整天在那儿二刻不停地干活,要是自己只顾偷懒,那他一定羞愧死了。因此,他怎么能不好好做功课呢?怎么能去抄别人的作业呢?如果允许逃学的话,他又怎么能逃学呢?他看到,妈妈想方设法让他也能得到别的同学所有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会欺骗妈妈,给她增添烦恼呢?! 埃米尔是个模范儿童,是个真正的模范儿童。有一种孩子,他们只能是所谓的模范儿童,因为他们胆小、吝啬;说话办事象个小大人似的。而埃米尔不是这种孩子。他是一位模范儿童,因为他立志要做一个真正的模范儿童! 他也象别的孩子那样下过决心,从此以后不再看电影,或者不再吃糖了。他决心是下了,但做到这一点对他来说,是不那么容易的。 每逢复活节回家时,他能说一句“妈妈,这是成绩单,我又是班上第一名!”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了。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他总爱听别人的夸奖,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妈妈高兴。为了他,妈妈一辈子辛辛苦苦地工作着,现在他也能以自己的行动对妈妈的一片心意有所报答,他感到很自豪。 “唉唷,”妈妈喊道,“我们该上火车站了。已经一点一刻了。两点不到,火车就要开啦。” “那就动身吧,蒂施拜因太太!”埃米尔对妈妈说,“妈妈,箱子还是让我自己来提吧。” ①模范儿童(Musterknabe)在德语中常含贬义。 第二章一声没吭 妈妈在家门口说:“要是有轨马车来了,我们就坐车到火车站去。” 小朋友们,你们中间有人知道什么叫有轨马车吗?正好有轨马车转弯过来了,埃米尔招招手,它就停了下来。趁它还没开走,我想赶紧给你们介绍介绍。首先,这种有轨马车非常漂亮,其次呢,它就象现在正时兴的有轨电车那样,也在轨道上跑,车厢的样子完全相同,只是前面用大马拉着。在埃米尔和他的小伙伴们看来,这大马简直是太丢人啦。他们幻想的是那种上下有电线,前边有五个大灯,后边有三个大灯的电动机车。可是,新城的市政府认为,在这短短的四公里长的轨道上,有一匹活马就足够了。所以到现在为止,电动机车连一点影儿也没有,那赶车的根本也用不着什么曲柄啊、杠杆之类的东西,他只需要左手牵着马缰绳,右手拿着鞭子,嘴里吆喝着“吁——驾!” 假使有位乘客住在市政府大街十二号,现在他坐在有轨马车里,想要下车,他只要敲敲玻璃窗就行了。然后售票员喊一声“吁”,乘客就到了家。 真正的停车站也许是在三十号或四十六号。但是这对新城的有轨马车公司来说是无所谓的。这个公司有的是时间。马有的是时间。售票员也有的是时间。 反正新城的老百姓也有的是时间。要是真有人有点特别紧急的事情,那他就只好自己走着去了..蒂施拜因太太和她的儿子在火车站广场下车了。当埃米尔把箱子从马车上拖下来的时候,听到他们背后有人粗声粗气他说:“哦,您大概是去瑞士的吧?” 这是警长那施克。妈妈回答说:“不,是我儿子上柏林。去亲戚家玩一个礼拜。”这时埃米尔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昏倒。因为他心里有鬼。最近,有十二个小学生在河边草地上完体育课后,来到那个叫歪脸卡尔大公爵的纪念碑旁,偷偷地给大公爵冰凉的脑袋上扣了一顶旧毡帽。因为埃米尔图画画得不错,小伙伴们就把他高高举起来,让他用彩色笔在大公爵脸上画了一个红鼻子,两撇黑胡子。他正画的时候,警长那施克在奥伯尔市场的那一头出现了! 霎时间,他们全都飞也似地逃跑了。可是埃米尔还一直担心着,是不是警长已经把他们认出来了。 可是现在警长对那件事非但一个字也没提,而且还祝埃米尔一路平安,问妈妈身体好不好,生意怎么样! 尽管如此,埃米尔心里还是不大痛快。当他提着箱子穿过广场往车站走的时候,膝盖里一点劲儿也没有。他老是在想,说不定哪一天那施克会突然在他背后大吼一声:“埃米尔,你被捕啦!举起手来!”可事实上,这样的情况一次也没出现过。警长是不是要等到埃米尔回来才抓他呢? 妈妈在售票处买了车票(当然是硬座啦),又买了张站台票。他们来到第一站台——别看新城这么个小地方,还有四个站台呢!——在这儿等候开往柏林的火车。现在离开车时间只差几分钟了。 “不要把东西忘在车里,我的好孩子!别坐在花上!箱子就让别人给你放在行李架上吧。请人家帮忙的时候,要客气点!” “箱子我自己能放得上去。我又不是糨糊粘的!” “那好啊。别误了下车。你是下午六点十六分到达柏林。记住,在弗里 德里藏书网希大街车站下车。可剔在动物园或者别的站提前下车。”“妈妈,你不用担心。” “另外,对别人可不能象对你妈妈那样没礼貌。吃面包对,不要把纸扔在地板上。还有——别把钱给丢了!” 这时,埃米尔心里一惊,赶忙摸摸上衣和胸前右边的口袋。然后他松了口气,说:“你放心吧,一切正常。” 他挽着妈妈的胳膊在站台上走来走去。“好妈妈,你可别大劳累啊!注意身体!要是生了病,可就没人照顾你啦。那我就马上乘飞机回家来。你也给我写封信吧。你知道,我顶多呆一个星期。”他紧紧地拥抱着妈妈。妈妈在他的鼻子上亲了一下。 这时,开往柏林的客车呼哧呼哧地进站了。车停了下来。埃米尔再次拥抱了妈妈。然后,他提着箱于就上车了。妈妈把花和一包夹心面包片递给他,问他找到位子没有。他点点头。 “记住,到弗里德里希大街下车!” 他点点头。 “姥姥在卖花亭那儿等你。” 他点点头。 “小坏蛋,你要懂礼貌!” 他又点点头。 “对波尼要和气点。恐怕你们互相都不认识了。” 他还是点点头。 “给我来信啊。” “妈妈,你也要给我写信。” 假如没有火车时刻表的话,也许他俩还得谈上个把钟头呢。身上挎着红皮包的火车司机喊道:“旅客们,请上车!旅客们,请上车!”啪嗒一声车门夫上了。火车头猛地一动就开走了。 妈妈还一直站在那儿向他挥动着手绢。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转过身来,回家去了。反正手绢就在手上,她索性就哭了起来。 但她只哭了一会儿,因为肉店老板奥古斯廷的老婆已经等在家里了,想请她把头发好好地洗一洗。 第三章柏林之行 埃米尔摘下他的学生帽,说:“各位先生,您们好。请问还有空位子吗?” 当然还有空位子。车上坐着一位胖太太,她把左脚的鞋脱了下来,因为鞋有点挤脚。在她旁边坐着一位先生,这位先生呼吸时声音大得吓人。听完埃米尔问话以后,胖太太就对这位先生说:“这么有礼貌的孩子今天可真少见呀。想起我小时候,天哪,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一面说看,一面在袜子里有节奏地来回活动着那几个挤伤了的左脚趾,埃米尔觉得挺有意思,两个眼睛一直盯着看。那位先生听完胖太太的话以后,呼哧呼哧地勉强点了点头。 埃米尔早就知道,有些人总是这样说:天哪,从前什么都比现在好。所以每当有人说起,从前空气都比现在有益健康啦,或者牛的脑袋都比现在大之类的话时,他根本不去注意听。因为这些话大多数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 说这些话的人不过是些爱发牢骚的人,因为要说的话不说出来,心里就不痛快。 埃米尔摸了摸右边的上衣口袋,听到信封有响声才放了心。同行的旅客看上去都象是完全可以信赖的人,并不象是强盗或者杀人犯。在那位呼哧呼哧地喘大气的先生旁边坐着一位太太,正在用钩针钩围巾。紧挨着埃米尔,靠窗坐着一位戴礼帽的先生,他在看报。 突然,戴礼帽的人把报纸放在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了埃米尔,并说:“喂,小伙子,吃一块吧。” “我就不客气了,”埃米尔说完就接过了巧克力。事后他才赶忙脱下帽子,鞠了个躬说:“我叫埃米尔?蒂施拜因①。” 旅伴们都笑了。而那位先生却一本正经地掀掀礼帽,说:“认识你,很高兴。我叫格龙德。” 接着,左脚脱掉了鞋的那位胖太太问埃米尔:“新城那位卖布的库尔茨先生还活着吗?” “是的,他还活着,”埃米尔告诉她。“您认识他?他现在把开铺子的那块地皮也买下来了。” “噢,那么请你告诉他,大格吕猫的雅各布太太向他问好。” “可是我现在是上柏林去呀。” “等你回来再告诉他也不晚,”雅各布太太说着,又在活动她那脚趾头了,她笑得连帽子都滑到脸上去了。 “噢,噢,你是上柏林去吗?”格龙德问道。 “是的,我姥姥在弗里德里希大街火车站的卖花亭那儿等我,”埃米尔一边回答,一边又摸了摸上衣口袋。里面的信封沙沙作响,谢天谢地,钱还在呢。 “你认识柏林那地方吗?” “不认识。” “唉呀,你到了那儿一定会吃惊的!柏林最近又造了许多房子,有一百层楼那么高的,人bbr>们不得不把房顶绑在天上,要不然就给风吹跑了。如果谁有点特别紧急的事,要到市区的另一个地方去,那就赶快到邮局去,邮局把①埃米尔?蒂施拜因(EmiITischbein):埃米尔是名,蒂施拜因是姓。Tischbein 的德文意思是:桌子腿。 他装进一个箱子里,再把箱子装在一个管于里,就跟管道邮政信件那样,管子里的空气一压,就把他压到所要去的那个区的邮局里了。..谁要是没有钱,就到银行去,把他的脑子押在那儿,他就可以得到一千马克。人要是没有脑子,就只能活两天;如果还给银行一千二百马克,就可以赎回他的脑子了。现在已经有人发明了一种非常现代化的医疗设备..” “您的脑子大概也押在银行里了吧,”气喘吁吁的那位先生对戴礼帽的先生说,说完又补充一句:“别胡说八道了!” 胖太太雅各布吓得脚趾头也不动了。钩围巾的太太也停下了手里的活。 埃米尔不自然地笑了笑,两位先生争论了好长时间。埃米尔想:反正跟我没有关系,不管你们怎么说!尽管刚刚吃过午饭,他还是把那包香肠面包片打开了。当他吃第三块时,火车在一个大站上停车了。埃米尔既看不见站牌,也听不清售票员在窗前喊些什么。几乎所有的乘客都下车了;呼哧呼哧喘气的先生,钩围巾的女人,还有雅各布太太也都下去了。雅各布太太因为没扣好鞋带,差点误了下车。 “替我向库尔茨先生问好啊,”她又说了一遍。埃米尔点点头。 现在车厢里就剩下埃米尔和那位戴礼帽的先生了。埃米尔心里有点不大高兴。一个男人一会儿给小孩吃巧克力,一会儿又给小孩讲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准不是什么好人。埃米尔想再去摸摸信封,把钱换个地方,但是他又不敢这样做。等车开动以后,他就跑到厕所里去,从口袋里掏出信封,数了数钱——一分也不差——现在该怎么办呢,他一点主意也没有。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在衣领上找到一根别针,先用别针扎透了信封和三张票子,然后别在衣服里子上。也就是说,他把钱用针钉住了。他想,这回可万无一失了。 弄好以后,他又回到车厢里。 格龙德先生舒舒服服地靠在一个角落里,睡着了,埃米尔很高兴,用不着和他聊天了。他向窗外望去,只见树木、风车、田野、工厂、牛群,还有那向火车招手的农民都在车窗外掠过。你看,这右多美啊!一切都在面前飞转,就象在留声机唱片上一样。但是,谁也不能连续几个钟头老是盯着窗外看呀。 格龙德先生一直睡着,还有点打呼噜。埃米尔真想起来走走,可是那样会把别人弄醒:埃米尔是绝对不愿意这样做的。于是他就靠在格龙德对面的一个角落里,仔细打量着这个睡觉的人。为什么这个人总是戴着帽子呢?他的脸又瘦又长,有两撇非常细的黑胡子,嘴角上有很多皱纹,两只耳朵薄薄的,还离得挺远。 突然,埃米尔浑身一哆嗦,吓了一跳。他差点睡着了!无论如何他是不能睡着的。要是有什么人上车那该多好啊!火车停过好几次,可就是没有人上来。现在才四点钟,埃米尔还得坐两个多小时呢。为了提提神,他掐掐自己的腿。在学校里,布雷姆先生上历史课的时候,用这个办法还挺管用的。 又过了一会儿。埃米尔脑子里想着波尼现在的模样。但是他根本想不出来她的脸是什么样子。他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就是那年姥姥和玛尔塔姨妈带着波尼到新城来的时候——波尼还想跟他比拳呢。他当然是拒绝了,因为波尼不过是个次最轻量级的,而他自己至少是个次重量级的。当时他对波尼说,他俩比拳是不公平的。如果他从下边给她下巴来一拳的活,准保打得她贴在墙上下不来。而波尼还是吵着要比,直到玛尔塔姨妈出来干涉,她才罢休。 “啪”一声!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大概是又睡着了吧?他把自己的腿掐了又掐,肯定掐得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尽管这样,还是不管用。 他又试着数纽扣。先是从上往下数,再从下往上数。从上往下数是二十三个扣子,从下往上数就成了二十四个了。埃米尔向后靠了靠,心想,这是怎么搞的?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四章累人的梦 突然间,埃米尔觉得火车就象玩具火车那样老是在转圈。他往窗外一看,可真叫奇怪。圆圈越转越小。火车头离最后一节车厢也越来越近了。好象就是火车头故意这么搞的!火车绕着自己转,就跟狗咬自己的尾巴一样。在这个转得飞快的黑洞洞的圆圈里,有树木,有一座玻璃磨坊,还有一幢两百层高的大楼。 埃米尔想看看几点钟了,便把手伸进口袋里掏表。掏啊,掏啊,终于掏出来了。一看,是妈妈屋里的座钟。他看看表盘,上面写着:“每小时一百八十五公里。往地板上吐痰有生命危险。”他又向窗外一看,嗬,火车头离最后一节车厢更近了。他害怕极了。要是火车头跟最后一节车厢撞上的话,那可就要出车祸啦。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坐在车里等死。 埃米尔赶快打开车门,顺着车厢往前跑。是不是火车司机睡着了?埃米尔一边朝前跑,还一边往车厢的窗户里瞧瞧。车里一个人也没有。整个客车空空的。埃米尔只看见一个人,这个人戴着一顶巧克力做的礼帽,他正掰下一大块帽檐往肚里吞呢。埃米尔敲敲玻璃窗,又指指火车头方向,叫他看,而他只是笑笑,又掰下一块巧克力塞到嘴里,还用手摸了摸肚于,吃得津津有味。 埃>藏书网米尔终于到了煤水车。这时,他来了个地地道道的引体向上动作,爬到了司机那儿。司机正蹲在驾驶台上,一手挥鞭,一手拉着组绳,活象车前边拴着马似的。一点不错!火车果真由十二匹大马拉着,每匹马的蹄子上都穿着银色的溜冰鞋,在轨道上一边奔跑,一边唱着:我必须离开你,流浪到城里去。 埃米尔推推那位赶车的人,大声喊道,“快停住!快停住!要不然就闯祸了!”这时他才看清,这个赶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警长那施克先生。 他咄咄逼人地盯着埃米尔,大声叫道:“那些男孩是谁?谁往卡尔大公爵头上乱画来的?” “是我!”埃米尔说。 “还有谁?” “我不告诉你!” “好吧,那我们还象刚才那样绕着圆圈开!” 说着,警长那施克举起鞭子往马背上一抽,大马就竖起前蹄,朝着最后一节车厢更快地飞奔而去。在最后一节车厢里坐着雅各布太太,她挥动着手里的鞋,吓得要死,因为眼看大马就要咬着她的脚趾头了。 “警长先生,我给您二十马克,”埃米尔大声喊着。 “少说废话!”那施克说完就发疯似地用鞭子朝马背上抽去。 这时,埃米尔再也忍受不了了,便从火车上跳了下来。他顺着山坡翻了二十个跟头才滚到地上,竟然一点儿也没受伤。他站起来回头朝火车望了望。 火车也停住了,那十二匹马的头都正冲着埃米尔,警长那施克跳起来,用鞭子抽着马,吆喝着:“得儿,驾!追上他!”这时,十二匹马跳出轨道,朝着埃米尔奔过来,车厢就象皮球似的跳来跳去。 埃米尔也来不及好好想想,拔腿就拼命跑。他越过一片草地,穿过树林,跨过小溪,朝着摩天楼直奔过去。有时他还回头看看;火车轰隆轰隆地紧跟在他的后面。树木被飞驰的火车撞倒,压得粉碎。只剩下二棵大橡树还挺立在那儿。胖太太雅各布坐在最高的那枝树权上,随风摇来摇去,她哭了,因 为鞋还没有扣好呢。埃米尔还是一个劲地向前跑。 那座两百层高的摩天楼有一个大黑门。埃米尔前脚迈进大门,穿过门洞,从另一头跑出去,火车后脚就赶到了。埃米尔真想钻在哪个角落里,睡他一觉,因为他实在太累了,全身都在发抖。但是,他怎么敢睡觉呢!火车已经穿过大楼轰隆轰隆地开过来了。 埃米尔看见一个铁梯子,靠在楼旁边,一直通到楼顶。于是他就开始爬梯子,幸好他是个很棒的体操运动员。他一边爬,一边数爬了多少层。爬到第五十层的时候,他还敢回头往下看看。树变得小极了,玻璃磨坊也几乎看不出来了。哎呀,不得了!火车开到楼上来啦! 埃米尔继续往上爬,越爬越高。火车顺着梯子眶当哐当地使劲往上开,它还以为是在铁轨上呢。 一百层,一百二十层,一百四十层,一百六十层,一百八十层,一百九十层!二百层!埃米尔爬到楼顶上了。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他就不知道了。 马的嘶叫声已经听得清清楚楚。这时,他跑到楼顶的另一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把它摊开来。当十二匹马浑身冒着汗,拖着火车爬上楼顶时,埃米尔就把那摊开的手绢高高举过头顶,往空中一跳。起初他还听得见火车飞驰而过时撞倒烟囱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就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后来,只听得扑通一声,他就跌到草地上了。 他闭着眼睛,疲惫不堪地躺在草地上,真想美美地做上一个梦。可是他还不放心,又往大楼上边瞧瞧。哎呀,楼顶上的十二匹马都撑开了雨伞。警长那施克也有一把雨伞,拿着它在那儿赶马呢。这些马后腿一蹬,就跳了下来。同时,火车张着帆也向着草地上降落下来,越往下越大。 埃米尔赶忙跳起来,穿过草地向玻璃磨坊奔去。这个磨坊是透明的,埃米尔看见妈妈坐在里面,正在给奥古斯廷太太洗头呢。埃米尔想,谢天谢地,这回可算是得救了,便从后门跑进磨坊里。 “我的好妈妈!”他喊道,“这可怎么办哪?” “我的小乖乖,出什么事啦?”妈妈问道,说完又接着给人家洗头。 “你从墙上往外瞧!” 蒂施拜因太太往外一看,正好看见一群马和火车降落在草地上,直向磨坊奔来。 “那不是警长那施克嘛,”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惊奇地摇了摇头。 “他象疯子似的一直追着我!” “到底为了什么事呀?” “最近我给奥伯尔市bbr>场上的歪脸卡尔大公爵的脸上画了一个红鼻子和两撇小胡子。” “是啊,你还想往哪儿画胡子呢?”奥古斯廷太太说完,还打了个喷嚏。 “哪儿也不画了,奥古斯廷太太。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呢。最糟糕的是警长还想知道,当时一起干的还有谁。这个我不能告诉他。这可是有关名誉的事。” “埃米尔说的对,”妈妈说,“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亲爱的蒂施拜因太太,您把发动机打开,”奥占斯廷太太说。 埃米尔的妈妈就把桌子旁边的一个杠杆往下一按,于是风车99lib?的四个叶片开始转了起来,因为风车的叶片是玻璃做的,再加太阳一照,闽闪发亮,人 们简直不敢睁眼看它。当十二匹马拉着火车奔过来的时候,它们一看见这耀眼的光亮就害怕了,一个个都跃起前腿,一步也不肯往前走了。警长耶施克破口大骂,人们隔着玻璃墙部能听得见。可是那些马还是照旧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好吧,这回您可以安安心心地洗我的脑袋了,”奥古斯廷太太说,“您的儿子不会出什么事了。” 于是,理发员蒂施拜因太太又开始干活了。埃米尔坐到一张椅子上,这椅子也是玻璃做的,嘴里还吹着口哨儿。他大声笑着说:“这个办法真棒! 要是我早知道你在这儿。那就根本用不着往那该死的楼上爬了。” “但愿你没有撕破衣裳!”妈妈说。接着又问:“你的钱放好了没有?” 听到这句话,埃米尔全身猛地一震,啪的一声,就从玻璃椅子上摔了下来。 于是,他就从梦中惊醒了。 第五章误下车站 埃米尔醒过来的时候,火车刚好又开了。他睡梦中从椅子上掉了下来,现在正躺在地板上,心里觉得非常害怕。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他的心象个气锤似的怦怦直跳。他蹲在火车里,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过了一会儿,才渐渐地想起来了。对了,他是上柏林去的。 刚才睡着了,正象那位戴礼帽的先生一样..想到这里,埃米尔一下子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小声说:“呀,他走了!”埃米尔两腿直发抖。他慢慢站起来,习惯性地把衣裳拍拍干净。这时,他想到的第二个问题是:钱还在吗? 一想起这个问题,可把他吓坏了。 埃米尔靠着车门站了好长一段时间,动也不敢动。那个叫格龙德的人刚才还坐在他的对面,一边睡觉,一边打呼噜呢,现在却走掉了。当然,这一切可能没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哪能一想就想到最坏的地方去了呢,那样可太蠢了。总不能因为自己要在柏林的弗里德里希大街下车,别人也都得在那儿下车呀。给姥姥的钱肯定还在原地方。因为;第一,钱是放在口袋皇的;第二,钱装在信封里了;第三,还用一根针把它别在衣服里子上了。这么保险,钱还能丢吗?于是,他慢慢地把手伸进右边的内袋里。 糟糕,口袋空空的!钱不见了! 埃米尔用左手把口袋翻了个遍,又用右手从外边摸了摸,按了按。结果还是:口袋空空的,钱不见了。 “哎哟!”埃米尔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抽出来的不光是一只手,还有那根别针。他原先就是用这根别针把钱穿透后别在衣服里子上的。口袋里除了这根针以外,什么也没留下。这根针把他左手的食指扎出血来了。 埃米尔用手绢把手指包了包,就哭起来了。当然不是因为流了那么几滴血才哭的。两个礼拜以前,他撞在路灯柱上,差点把柱子都给撞断了。直到现在,他的脑门上还有一个包呢。可是埃米尔一声也没哭。 这回他是因为丢了钱才哭的,也是为了他妈妈才哭的。不懂得这一点的人,即使他再勇敢,也用不着去帮助他,埃米尔知道,妈妈辛辛苦苦地干了几个月,就是为了攒下这一百四十马克给姥姥,也是为了能让他上柏林玩一趟。可是他这个儿子呢,刚坐上火车,就靠在一个角落里睡着了,还乱七八糟地做了一大堆梦,结果让一个混蛋把钱给偷走了。他怎么能不哭呢?现在他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能这样两手空空地在柏林下了车,跑去对姥姥说:“姥姥,我来了。可是你要知道,你一分钱也得不到了。还是赶快给我点路费,让我乘车回新城去吧。要不然我就得跑着回去了。” 这可倒好!妈妈白白攒了那么多的钱。姥姥一分也拿不到。自己呢,也不能在柏林住下去了。想回家吧,可又回不去。都是因为那个家伙,他一会儿给小孩吃巧克力,一会儿又装睡觉。末了,竟把他偷个精光。呸,真可恶! 这还算什么文明世界! 埃米尔强忍住泪水;往周围瞧瞧,要是他一拉紧急制动闸,火车马上就停下来。这时就会走过来一个列车员,接着又走过来一个乘客,随后乘客们一个跟着一个地过来了。大家都会问:“出什么事啦?” “我的钱被偷了,”他说。 “下次好好注意就是了,”他们会这样回答说,“请回车上去吧!你叫什么,住在哪儿?拉一次紧急制动闸收费一百马克。我们把帐单寄你家里 去。”在快车里,人们至少可以穿过车厢,从车头走到车尾,一直走到乘务员车厢去报案。可是这里呢!在这么个慢车里根本就过不去!非得等到车在下一站停了不可。等这么半天,那个戴礼帽的人早就远走高飞了。那个家伙到底在哪个站下的车,埃米尔一点儿也不知道。现在有几点钟了,车子什么时候到柏林呢?只见那一幢幢高大的楼房,一座座花园里鲜花盛开的别墅,还有那高高的灰红色烟囱在车窗外飘忽而过。这地方大概就是柏林了吧。到了下一站,他必须去叫列车员,把这件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他,他一定会马上去报告警察的! 这下更糟啦。埃米尔不就要跟警察打交道了嘛。警长那施克这回当然不会不说话了。出于公事,他也必须向上级报告:“我不知道这回事。但是,我不喜欢这个从新城来的小学生埃米尔。前些日子,他把令人敬仰的纪念碑涂得一塌糊涂。后来,他让人偷走了一百四十马克。也许他的钱根本就没有被偷走。根据我的经验,会往纪念碑上乱涂的人,同样也会撒谎。说不定他想用这笔钱到美国去,因此就把它埋在树林里或者吞到肚里去了。所以,去追捕小愉是毫无意义的。小学生埃米尔本人就是小偷。警察局长先生,请您逮捕他吧。” 太可怕了。连警察也不能信任!” 埃米尔从行李架上拿下箱于,戴好帽子,把别针仍旧别在上衣领子上,做好了下车的准备,他虽然想不出下一步怎么办才好,但是;在这个车厢里,那怕再呆上五分钟,他也受不了啦。这是毫无疑问的,这时候,火车逐渐减慢了速度。埃米尔看见车外有许多闪闪发光的铁轨,随后又看见有人开着车从站台旁边经过,几个行李搬运工人跟着车厢跑了过来,因为他们想挣点钱。 火车终于停住了! 埃米尔从窗里往外看,看见铁道上边悬.t>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动物园。车门打开了,旅客们从车厢里走下来。接客的人早已等候在那儿,高高兴兴地张开双臂迎上来了。埃米尔把身子伸出窗外,想找司机,这时,在不远的人群中间,他看见一顶黑色礼帽。会不会就是那个小偷呢?是不是他偷了埃米尔的钱以后根本就没下牢,只是跑到另外一个车厢里去了呢? 转眼之间,埃米尔已经来到了站台上。他放下箱子,突然想起放在行李架上的花忘记拿了,就又回到车厢里去。下来以后,他一把抓住箱子,提起来就拼命地向车站出口处跑去。 那顶礼帽哪儿去了?埃米尔提着箱子,在人群里左碰右撞地一个劲儿往前跑,人越来越多,走也走不过去。 在那儿!那顶礼帽就在那儿!我的天哪,对面还有一个!埃米尔几乎拖不动这只箱子了。心想,干脆就把它放在这儿不拿了。不过,要是它再让人偷走,那就糟啦! 他终于挤到了那顶礼帽的旁边。 可能就是他!是他吗? 不,认错人了。 那边又是一个戴礼帽的。 不对,这个人太矮了。 埃米尔象个侦探似地在人..群里穿来穿去。 在那边!在那边! 就是这个家伙。谢天谢地!这个人就是格龙德。他正拼命地从人堆里挤 过去,好象有什么急事似的。 “等着吧,你这个流氓,”埃..米尔咕噜着说,“非逮着你不可!”他交了车票,换一只手提着箱子,把花束挟在右边的胳肢窝底下,跟着那个人走下台阶。 现在可是到了关键的时刻。 第六章有轨电车 埃米尔真想跑到那个家伙面前,大喝一声:“把钱给我拿出来!”可是看样于他不会这样回答:“可以,我的好孩子。这是你的钱。我再也不这样干了。”事情可没这么简单。日前最最重要的是,别让这个人从眼前溜掉。 前面走着一个又高又胖的女人,埃米尔便躲在她背后,一会儿往左边瞧瞧,一会儿往右边看看,使劲盯住那个家伙,生怕他走着走着突然溜跑了。 这时候,那个人已经到了车站大门口,停住了脚,往周围看看,又望了望背后过来的人,好象在找谁似的。埃米尔紧贴在那个高个儿女人的背后,越走离那个家伙越近了。现在该怎么办呢,马上他就要从那个家伙身边走过,这样一来,秘密就要暴露了。这个女人会不会帮埃米尔的忙呢,看来她肯定不会相信他的。小偷也许会说:“对不起,我的太太,您到底是怎么啦?我有什么必要去偷小孩子的东西呢?”假如他这么一说,大伙就会把眼光盯着埃米尔,嚷嚷起来:“真是不要脸!竟敢污蔑大人!不,今天的孩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埃米尔想到这里,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幸好这时候那家伙扭头朝广场走去了。埃米尔闪电般地跳到门后边,放下箱子,透过格栅玻璃窗向外看。真可恶,他的胳膊疼起来了! 小偷慢慢地过了马路,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就泰然自若地往前走去。这时,从左边开来一辆一百七十六路电车,车靠站了。这个家伙想了想,就上了前面那个车厢,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坐下来。 埃米尔马上提起箱子,弯着腰经过闩口,沿着大厅从另一个门上了大街。 当他从后边赶上拖车的时候,电车正要开动。他把箱子往上一扔,就上了车,然后把箱子推到一个角落里,自己站在箱于前面,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追上了! 现在该怎么办?万一那家伙半路上跳下去呢,这钱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可不能提着箱于也跟着跳下去呀,那太危险了。 啊,汽车真多呀!它们从电车旁飞快地开过去。汽车按着喇叭,尖叫着,车身左边或右边的红色指示灯一亮,就拐弯了;后面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开过来。真吵得慌!人行道上也这么多人!四面八方都是电车呀,畜力车呀,还有那双层公共汽车!每个街角上都有人卖报。你看那玻璃橱窗多么漂亮,里边有花、有水果、有各种各样的书,还有金表、衣裳和丝绸衬衫。到处都是老高老高的大楼房。 这就是柏林。 埃米尔真想安下心来好好地看看,但是他哪有这样的闲工夫呢。前面车厢里就坐着偷埃米尔钱的那个人,他随时都有可能下车,在人群中溜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完了。要是他混在后边的人群车堆..t>里,就再也找不着他了。埃米尔把头伸到窗外看看,假若那个家伙已经跑掉了,怎么办呢? 就剩自己一个人坐在车上继续往前走,既不知道为什么要乘车,也不知道要乘到哪儿去。而这时候姥姥正在弗里德里希大街车站的卖花亭那儿等着他,哪里会想到她的外孙子正乘着一百七十六路电车逛柏林城呢,而且还带着一肚子的忧愁。咳,真气人! 电车第一次停车了。埃米尔使劲盯住前边的车厢。可是这一站没有下车的,只有许多上车的挤进来。上来的人从埃米尔身边经过。有一位先生骂了起来,因为埃米尔把头伸出去挡了他的道。 “你没看见这么多人要上车吗?”这位先生气呼呼地嘟嚷着。 站在车厢中间的售票员拉了一下绳子,铃就响了。电车又开了。埃米尔回到原来的角落里,一会儿被人挤一下,一会儿又被人踩一脚。他突然想起:“我身上一个钱也没有!要是售票员过来,我就得买票。要是不买票,他就会把我扔出去。那我也就甭指望把钱追回来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惊。 他看看周围的人。心想,能不能拉拉哪一位的衣服说:“劳驾,请您借给我点车费!”唉,一个个都是那样地板着面孔!有一个人在看报。另外还有两个正在谈论着一起重大的银行盗窃案。 第一个人说:“那些家伙还真挖了个地道呢。他们就钻进去了,把所有的保险柜洗劫一空。估计损失有几百万。” 第二个人说:“但是很难断定,柜子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因为租用保险柜的人并不需要对银行说明,里边都锁着什么东西。” “那就会有人说,他在里边锁着价值十万马克的金刚钻,而实际上里面只有一堆没有用的票子或者一打镀银匙子。”第一个人刚说完,他俩就都笑了起来。 “我的情况大概也差不多,”埃米尔伤心地想着99lib?t>。“我对人家说,格龙德偷了我一百四十马克。谁也不会相信我的话。况且,那小偷也一定会说,我是在胡闹,或者说仅仅偷了我三马克五十芬尼。真他妈的倒霉!” 售票员朝车门口走来了。他走到车门口大声问道:“谁还没买票?” 他撕下一张张白色的长纸条,用票钳往上边打了许多眼儿。站在车门口的人把钱交给他,就得到了车票。 “喂,你呢?”售票员问埃米尔。 “售票员先生,我把钱丢了,”埃米尔回答说。因为就是告诉售票员,自己的钱被偷了,他也不会相信的。 “钱丢啦?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要到哪儿去呀?” “这..这我还不知道,”埃米尔给结巴巴地说。 “好吧。那你就在下一站下车,先想想你要到哪儿去吧。” “不,这.99lib.可不行。我必须留在车上。售票员先生,您行行好吧。” “我叫你下车,你就下去。明白了吗?” “请您给这孩子一张车票吧!”这时,刚才看报的那位先生说话了。说完,他就把钱交给了售票员。售票员给了埃米尔一张车票,还跟那位先生说:“您不知道,每天有多少孩子在这儿上车,还要骗人,说他们忘了带钱。等一下了车,就嘲笑我们上了当。” “这个孩子是不会嘲笑我们的,”这位先生回答。 售票员又回到车厢中间去了。 “先生,非常非常地感谢您!”埃米尔说。 “不必客气。”这位先生说完就看他的报纸去了。 电车第二次靠站了。埃米尔探出身子,看看那个戴礼帽的人下车没有。 但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可以问问您的地址吗?”埃米尔对这位先生说。 “问它干吗?” “等我有了钱好还给您呀。我要在柏林住一个礼拜,我会去拜访您的。 我叫埃米尔?蒂施拜因。是从新城来的。” “不用还了,”这位先生说,“车票当然是我送给你的喽。还要再给你点钱吗?” “不要了,不要了,”埃米尔斩钉截铁地说,“你给我,我也不要了!” “随你便吧,”这位先生说完又接着看报去了。 电车开了一站又一站。当开到一条漂亮而又宽阔的大街时,埃米尔看了看路牌,上边写着:皇帝大街。他乘着电车往前走,可就是不知道上哪儿去。 在前面的那个车厢里坐着一个小偷。也许车上还有小偷呢。没有人来关心埃米尔。一位素不相识的先生虽然送给了自己一张车票。可是他现在又在看报了。 柏林城这么大,而埃米尔却这么小。没有人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钱,他为什么不知道,该在哪儿下车。柏林有四百万人口,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关心埃米尔。谁也不想知道别人有什么苦恼。每个人对自己的苦恼和乐趣还关心不过来呢。即使有人说一声“唉,我真替你遗憾,”那也和说一句“去去去,别来打搅我!”没什么两样。 以后该怎样办呢?埃米尔心里很难过。他觉得自己非常非常的孤单。 第七章令人不安 埃米尔乘着一百七十七路电车,沿着皇帝大街向前走,然而却不知道该在哪儿下车。这个时候,姥姥和波尼——他的表妹——正在弗里德里希大街等着他呢。她们站在事先约好的卖花亭那儿,不断地看看表。许多人走过去了,有扛大箱子、小箱子的,有提盒子背皮包的,还有手拿花束的。可就是不见埃米尔的人影。 “恐怕是他长高了好多,咱们认不出来了吧?”波尼一边问着,一边来回地推着她那辆镀镍的小自行车玩。起初是不让她带自行车来的,她就一个劲儿地磨蹭,直到姥姥说:“那就带上吧,傻丫头!”顿时,傻丫头眉开眼笑,满心欢喜地盼望着看到埃米尔羡慕的眼光。“他一定觉得我这辆车非常棒,”她满有把握地说。 姥姥心里不安起来:“我倒是想知道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现在已经六点二十分了,火车早就该到站了。”她们又等了几分钟。后来姥姥派小姑娘去打听一下。 当然,波尼是骑车去的。“检票员先生,您能不能告诉我,从新城开来的火车停在哪里?”她向一位手拿票钳站在出口处查藏书网票的检票员。 “新城吗?新城?”检票员想了想?说:“噢,六点十七分到!列车早就进站了。” “唉呀,真糟糕,我们还在卖花亭那边等着我表哥埃米尔呢。” “真开心,我真开心,”检票员说。 “您有什么可开心的呢,检票员先生?”波尼好奇地问。手里一边还玩着她的车铃挡。 检票员转过身,背对着波尼,没有回答。 “哼,象您这种人真少见,”波尼生气地说。“再见!” 旁边的人都笑了。那个检票员气得直咬嘴唇。波尼赶紧向卖花亭骑去。 “姥姥,火车早就进站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老太太想。“要是他压根儿就没动身的话,他妈妈也会打电报来的。是不是他下错站了?可是我们信上写得清清楚楚的!” “我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波尼摆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说,“一定是他下错了站。男孩子有时候就是笨得要死。我敢打赌!你等着瞧吧,准是我猜对了。” 她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再等下去。等了五分钟。 又等了五分钟。 “这样等下去有什么用呢,”波尼对姥姥说。“最后我们还不是白等半天。是不是别处还有一个卖花亭呢?” “你去找找看。可别耽搁太久啊!” 波尼又骑上自行车,在火车站周围仔细地看了一遍。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卖花亭了。后来她还找到了两个铁路职工,向他们问了半天,这才非常自豪地回来了。 “姥.姥,搞清楚了。”波尼说,“除此以外没有第二个卖花亭了。要是别处再有那才滑稽呢。我还想说什么来着,哦,对了,从新城来的下一趟车八点三十三分到这儿,也就是八点半过三分到。现在我们尽管回家去吧。八点整我骑车再来一趟。要是他还没来的话,我就给他写封信,骂得他狗血喷 头。” “波尼,说话文雅点!” “我还要写一封更厉害的信呢,也可以这么说。” 姥姥脸上露出优虑的神色,她摇了摇头。“我可不喜欢这种事。我可不喜欢这种事,”姥姥说。她一激动起来,不管什么话都要说两遍。 她们慢慢地走回家去。半路上,走到柳堤桥边时,波尼问:“姥姥,你要不要坐我车把上?” “住嘴!” “为什么?你也不比齐克勒重多少。我骑车时,他还经常坐在上边呢。” “你要是再这样的话,就叫你爸爸把你的车给收起来。” “好,那以后什么话也不跟你们说了,”波尼气得大声说。 她们回到家——舒曼大街十五号——以后,波尼的父母(他们姓海姆)非常着急,大家都想知道埃米尔的下落,但谁也不知道。 父亲建议给埃米尔的妈妈打个电报。 “千万打不得!bbr>”波尼的妈妈喊起来,“他妈妈会吓死的。我们八点左右再到车站去看看。说不定他会乘下一班车来呢。” “但愿如此,”姥姥叹了一口气说,“可我还得说:我不喜欢这种事,我不喜欢这种事!” “我不喜欢这种事,”波尼也学着姥姥的样子,满面忧愁地摇晃着她那小脑袋说。 第八章汽车喇叭 电车开到了特劳特瑙大街,在皇帝大街拐弯的地方,那个戴礼帽的人下车了。埃米尔一看见,马上就拿起箱子和花束,对看报的那位先生说了声:“先生,谢谢您啦!”紧跟着就下了车。 小偷从车前绕过去,穿过电车道,朝马路对面走去。电车开走后,埃米尔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戴礼帽的人,他注意到,那个人先是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就上了台阶,朝一家咖啡馆的平台走去。 现在可得小心点,就象侦探捉跳蚤那样。埃米尔很快摸清了周围的情况,街角上有一个售报亭,他赶快跑到售报亭后边去,这个藏身的地方真是太好了。他可以藏在售报亭和广告柱之间。埃米尔放下行李,摘下帽子,站在这儿监视着那个人的动向。 那个人在平台上靠近栏杆的地方坐下来,嘴里抽着香烟,摆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埃米尔觉得太恶心了,偷东西的人还能那样快活地坐在那边,而被偷的人反倒这样可怜。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藏在售报亭后边,这算什么呢?好象小偷是他自己,而不是那个人似的。他光知道那个人坐在皇帝大街的约斯蒂咖啡馆里喝酒抽烟,这有什么用呢?要是那家伙现在站起来的话,那就非得追上去不可。如果他老是那样坐着不动的话,难道要埃米尔在售报亭后面也一直站下去,直到长出长长的白胡子吗?要是再跑过来一个警察说:“小孩,你有嫌疑,悄悄地跟我走一趟吧。要不然,对不起,我得给你戴手铐了。”那不就完蛋啦! 突然,埃米尔背后一声喇叭响!他吓得跳到一旁,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男孩正在那儿笑他呢。 “喂,伙计,吓坏了吧,”这个男孩说。 “是谁刚才在我背后按喇叭来的?”埃米尔问。 “伙计,当然是我喽。你大概不是本地人吧,对不对?要不然,你早就会知道了,我的裤袋里有个汽车喇叭。在这儿,我就跟怪胎一样出名。” “我是新城人,刚从火车站来。” “哦,新城人?怪不得穿这么一身土里土气的衣裳呢。” “把你的话收回去!要不然,我一个嘴巴子打得你跌到地上摔个半死。” “噢,伙计,”带喇叭的男孩和气地说,“你生气啦,比拳时情绪好坏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既然你要跟我比,那就请吧!” “还是让我们以后再比吧,”埃米尔说,“我现在没有时间干这个。” 他朝咖啡馆那边望去,看看格龙德还在不在。 “我还以为你有的是时间呢!你看你,提着箱子,拿着花藏在售报亭后面,还跟自己捉迷藏呢!那你一定还有不少时间来比拳喽。” “不,我不是在玩捉迷藏,”埃米尔说,“我在监视一个小偷。” “什么,我真不懂怎么会有小偷,”带喇叭的男孩说,“那他偷了谁的东西呢?” “我的!”埃米尔说,甚至还觉得很骄傲。“在火车上,趁我睡着的时候,他偷了我一百四十马克。这些钱是我带来给柏林的姥姥的,他偷了钱,就溜到另外一个车厢里,到动物园他就下车了,当然,我一直在跟着他,这你是能想象出来的,后来我又追到电车上。现在他正坐在?99lib?那边咖啡馆里,戴着一顶礼帽,得意洋洋的。” “噢,伙计,真伟大!”那个男孩喊了起来,“这不是跟电影一样吗! 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 “不知道。一直跟在他后边追呗。眼前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去跟那边的警察说说,让他把小偷抓起来。” “我可不愿意这样做,因为我在新城干过一件坏事,说不定他们现在正想逮我呢。要是我..” “伙计,我明白了!” “姥姥还在弗里德里希大街火车站等着我呢。” 带喇叭的男孩想了想说:“嘿,逮小偷可真有意思,太有意思啦。向你保证!伙计,要是你不反对的话,我来帮你抓。” “那我就太感谢你了!” “你这个小鬈毛,别胡说!帮助你是应该的。我叫古斯塔夫。” “我叫埃米尔。” 他们俩握了握手,便成了好朋友。 “现在就开始干吧,”古斯塔夫说,“要是我们站在这儿什么也不干的话,那个坏蛋就会在我们眼前溜掉。你身上还有钱吗?” “一个子儿也没啦!” 古斯塔夫轻轻地按了按喇叭,看看能不能想出点什么主意来。可是按了半天也没有用。 “你再找几个朋友来帮帮忙,怎么样?”埃米尔问。 “伙计,这个主意真高明!”古斯塔夫激动地喊起来,“我去找!我只要到各家院子里去兜一圈,喇叭一按,马上人就都来了。” “你就去吧!”埃米尔建议,“不过要马上回来。要不然,咖啡馆里的那个家伙就溜了。当然,我得在后边跟着他。等你回来时,也就见不到我了。” “明白了,伙计!我快去快回!你就放心吧。另外,那个家伙正在对面约斯蒂咖啡馆里吃东西,他还得呆一会儿呢。好了,再见吧,埃米尔!伙计,我都快乐疯了。这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了。 埃米尔心里觉得轻松多了。虽然倒霉总归是倒霉,但是能有一些小伙伴自愿来帮自己的忙,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吧。 埃99lib?米尔紧紧盯住小偷。小偷正在那儿津津有味地吃东西——大概就是用妈妈省下来的钱买的。埃米尔只担心一点:就怕那个流氓会突然站起来跑掉,这样一来,古斯塔夫和那只喇叭以及一切努力不就都白搭了吗。 可是,埃米尔对格龙德的表现还挺满意,因为他坐在那儿一直没有动。 当然,假若格龙德早知道有这么一项秘密计划——在他四周撒下的天罗地网正在越收越紧——那他起码要订张飞机票。因为现在事情逐渐变得不妙..十分钟以后,埃米尔又听到了喇叭的声音。他转过身来,看见至少有两打男孩,在古斯塔夫的带领下,排着队朝特劳特瑙大街走来。 “全体立定!喂,你看怎么样?”古斯塔夫兴高采烈地问道。 “我真感动,”埃米尔说,他兴奋得朝古斯塔夫的腰里捅了一下。 “喂,诸位女士们、先生们!这就是新城来的埃米尔。那件事我已经给你们讲过了。你们瞧,偷埃米尔钱的那个混蛋就在那边坐着呢。就是桌子右边那个戴黑礼帽的家伙。要是我们让这个家伙溜掉了的话,那我们就太笨了。 明白没有?” “古斯塔夫,我们一定能逮住他!”一个戴眼镜的男孩说。 “这位是教授①,”古斯塔夫给埃米尔介绍。埃米尔跟他握了握手。 接着就将所有的小朋友向他一一作了介绍。 “好了,”教授说,“现在我们动手吧。开始干!首先,把你们的钱拿出来!” 每个人都把自己身上的钱交了出来。一个个硬币掉进了埃米尔的帽子里,其中还有一个一马克的硬币呢,这是一个岁数很小的、名叫礼拜二②的男孩交的。当大家让他数数一共是多少钱的时候,他高兴得跳来跳去。 “我们的资本共有五马克七十芬尼。”他向每个急于想知道结果的听众报告说,“我们最好把这些钱分给三个人拿着,等我们必须分开的时候用。” “很好,”教授说。他和埃米尔每人分到了两马克,古斯塔夫分到一马克七十芬尼。 “谢谢大家,”埃米尔说,“等抓住了小偷,我就把钱还给你们。现在我们干什么,最好是先让我把箱子和花在什么地方存放一下,因为一旦要去追那个家伙的话,这些东西就太碍事了。” “伙计,把那东西拿过来吧,”古斯塔夫说。“我马上把它送到约斯蒂咖啡馆去,交给柜台存起来,顺便看看那个小偷的情况。” “要机灵点,”教授嘱咐道。“别让那个流氓发现有侦探跟上他了,那样会给我们跟踪带来困难的。” “你以为我是胡涂虫吗?”古斯塔夫嘟囔了一句就走了。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对大家说:“那个家伙的脸倒挺漂亮!东西已经存好了,随便什么时候去取都行。” “现在最好是,”埃米尔建议,“开一次作战会议。可是不能在这儿开,这地方太显眼了。” “我们到尼科尔斯堡广场去,”教授提议。“留两个人守在售报亭旁边,注意别让那个家伙溜掉。再挑五、六个人当联络员,一旦发生情况,他们就立即把消息传过去,我们马上跑回来。” “伙计,让我来干吧!”古斯塔夫大声说,随后就着手组织情报组。“我也一块儿留在这儿当前哨,”古斯塔夫对埃米尔说。“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他溜掉的。你们快点吧,已经七点多了。请你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他选了几个联络员。其余的人就跟着埃米尔和教授到尼科尔斯堡广场去了。 ① 这是一个男孩的外号。 ②这个男孩的原名叫Dienstag,是“礼拜二”的意思。 第九章侦探集会 他们中有的坐在广场草坪上的两条白色长凳上,有的坐在草地周围矮矮的铁栏杆上,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那个外号叫教授的男孩显然是早就盼着有这么一天了。教授学着他当法律顾问爸爸的样,时常用手托托眼镜框,忙着给大家详细介绍他的计划。“根据实际需要,”他开始说,“今后我们很可能要分头行动。因此需要有一个电话联络中心。你们谁家有电话?” 有十二个孩子报了名。 “你们这些有电话的人当中,谁的爹妈最通情达理?” “大概是我的爹妈吧!”礼拜二大声说。 “你们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巴伐利亚0579。” “这儿有铅笔和纸。克鲁姆,你准备好二十张小纸条,每张都写上礼拜二家的电话号码。字要写得清楚点!写好以后每人发一张。电话联络中心 8981." >要随时知道,小侦探们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情况。谁要想了解的话,只要给礼拜二打个电话就一清二楚了。”..t> “我可不在家里呆着,”礼拜二说。 “不行,你要留在家里,”教授回答说。“等我们这儿一商量好,你就回家去守住电话。” “就不,我还是愿意跟你们一块去抓小偷,干这种事小男孩也挺管用的。” “你还是回家去,守在电话机旁边。这个岗位非常重要。” “那好吧,随你们的便。” 克鲁姆把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发给每个孩子;他们都小心地把它放在口袋里。几个特别仔细的孩子当时就把号码背了下来。 “我们还得设立一个象后备部那样的组织,”埃米尔说。 “当然了。逮小偷时不是非要不可的人,就留在尼科尔斯堡广场这儿。 你们可以轮换着回去,跟家里讲一声,说今天也许要很晚才能回去。当然,有些人也可以跟家里这样讲,说要在朋友家里过夜。这样,即使追捕到明天,我们也还有后补的.99lib?人和增援的人。古斯塔夫,克鲁姆,阿诺尔德,米滕哥俩,还有我,我们就在半路上往家里打电话,说我们要晚点回去..另外,特劳戈特当联络员,一块儿到礼拜二家去。如果我们需要人的话,他就赶快跑到尼科尔斯堡广场来。现在,侦探,后备队,电话联络中心和联络员我们都有了。这些都是目前最最必要的。” “我们还需要点吃的东西呢,”埃米尔提醒大家。“你们是不是去几个人,..回家拿点夹心面包片来。” “谁住得最近?”教授问。“走吧!米滕,格罗尔德,大弗里德里希,布鲁诺特,策尔莱特,你们快跑回家去,拿点吃的东西来!” 五个男孩一下子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你们这些笨蛋,光是空谈什么吃的呀,电话呀,在外边睡觉呀,可是怎么逮住这个家伙,你们一点也没商量。你们..你们这些教书先生们!” 特劳戈特抱怨着。他一时想不出用什么难听的话来骂人。 “那么你们有取揩纹的东西吗?”佩措尔德问。“要是这家伙狡猾的话,他偷东西的时候说不定还戴着橡皮手套呢。这样一来,就根本拿不出证据说 明是他偷的了。”佩措尔德曾经看过二十二部侦探电影。看来这些电影对他没起什么好作用。 “我就不信这钱拿不回来!”特劳戈特气冲冲地说。“非常简单,你们抓住机会,把他偷去的钱再偷回来不就得了!” “胡说八道!”教授说。“如果我们偷了他的钱,那我们不就跟他一样成了贼了嘛!” “别寻开心了!”特劳戈特大声说。“如果有人偷了我的东西,我又从他那儿偷回来,我就不是小偷!” “不,你就是个小偷,”教授坚持说。 “你别胡说八道了,”特劳戈特嘟嘟囔囔地说。 “还是教授说的有道理,”埃米尔插进来说。“如果我偷偷地把别人的东西拿走了,那我就是一个小愉,不管这东西本来就是他的,还是他刚从我这儿偷去的,反正都一样。” “就是这么回事,”教授说。“你们要帮我的忙,就别在这儿说那些没用的漂亮话。我们现在什么都准备好了。怎么把他抓到手呢,我们还不能知道。但是,我们一定会抓住他的。有一点是肯定的,得让他自觉自愿地再把钱交出来。偷是最愚蠢的办法。” “这点我不明白,”礼拜二说。“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怎么就不能偷回来呢!我的东西还是我的东西,不管它在谁的口袋里!” “这种区别不是一下子就能理解得了的,”教授用教训的口气说,“依我看,从道德上来说,你是对的。但是,尽管如此,法院还是要判你罪的。 这个道理甚至连许多大人也不明白。但是,就是这么回事。” “我不反对,”特劳戈特说完又耸耸肩膀。 “你们可都得要机灵点!那你们有神出鬼没的本事吗?”佩措尔德问。 “要不然,他一转身就发现你们了。那不就完蛋了。” “对,一定要有神出鬼没的本事,”礼拜二进一步证实佩措尔德的话。 “因此,我也想过,你们会用得着我的。我悄悄地走来走去的本领可高啦,我要是当个警犬什么的,那可真是呱呱叫的,我还会学狗叫呢。” “那你就别让人看见,悄悄地在柏林走一趟吧!”埃米尔激动地说。“你要是想让人家看看你的本事,你只要表演一次就行了。” “你们还得有支手枪呢!”佩措尔德建议。他的点子可真不少。 “对了,你们是得要支手枪,”另外两三个小朋友也喊了起来。 “我们不需要,”教授说。 “小偷肯定也有手枪。”特劳戈特真想跟谁打个赌。 “这不就有危险了嘛,”埃米尔说,“害怕的人最好回家睡大觉去。” “你是不是想说,我是胆小鬼呢?”特劳戈特问道,他象摔交运动员似的走到中间来了。 “好了,好了!”教授大声喝道,“明天你们再打去吧!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这副样子真象..真象小孩子!” “我们本来也是小孩子呀,”小礼拜二的话逗得大家都笑了。“我本该给我姥姥写几行字,因为我的亲戚谁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儿。说不定他们还会到警察局去报告呢。我们正忙着逮那个家伙呢,谁能给我送封信去?我的亲戚住在舒曼大街十五号。那我就太感谢了。” “我去,”一个名叫布洛伊尔的男孩自告奋勇地说。“你快写吧!我好 在他们家关门之前赶到。我乘车来到奥拉宁堡门下来,再乘地铁。谁给我点钱?” 教授给了他来回的车钱,一共二十芬尼。埃尔米借了笔和纸,在信中写道:亲爱的姥姥:你们不知道我在哪儿,一定着急了吧。我就在柏林。可惜现在还不能到你们那儿去,因为我还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办。你们先不要问是什么事。你们也不要害怕。事情一办完,我就回去。我虽然还没有到家,但我现在心里就已经很高兴了。送信来的是我的朋友,他知道我在哪儿,但是我不允许他讲出来,因为这是一件公务秘密。问姨夫、姨妈和波尼好。 你忠实的外孙埃米尔附:妈妈向你们问好。鲜花我也带来了,我一回去你就可以拿到了。 信写好后,埃米尔还在信封背面写上了地址,把信封好,对布洛伊尔说:“你可别跟我们亲戚家任何人讲我在哪儿,也别说钱丢了。你一说,我可就惨了。” “行啦,埃米尔!”布洛伊尔说,“把你这份电报交给我吧!我一回来就给礼拜二打电话,听听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我到后备队去报到。说完他拔腿就跑了。 这时候,那五个男孩回来了,弄来了好几包夹心面包。格罗尔德甚至还带来一整根腊肠,说是从他妈妈那儿要来的。就算是这样吧。 五个人都跟家里讲过,他们还要在外面呆几个钟头。埃米尔把面包片分给大家,每个人都拿一片藏在兜里当贮备粮。那根腊肠由埃米尔保存起来。 过了一会,又有五个男孩回家去了,请家里允许他们在外面多呆一些时间。其中有两个再也没有回来,也许是爸爸妈妈不让他们出来了。 教授发出了口令。如果有人来了,或者有人打电话来,那就马上可以知道他是不是自己人。口令是:“埃米尔!”这个口令很容易记住。 礼拜二带着那个闷闷不乐的联络员——特劳戈特走了,他祝小侦探们一切顺利。教授在后面喊他,让他在家里替自己打个电话,告诉爸爸,说他还有点紧急的事要办。“这样,我爸爸就放心了,也就不会反对了。”教授又补充了一句。 “好家伙,”埃米尔说,“柏林还有这样了不起的爸爸妈妈呢!” “你别把他们都想象得心肠这么好。”克鲁姆说着,还在耳朵背后搔了一下。 “不,不!一般来说都是不错的。”教授反驳说。“我答应过我的老子,凡是不对的事,或者危险的事,我都不干。只要遵守诺言,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也是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不要去骗他。我爸爸就是这样一个了不起的人。” “实在是了不起!”埃米尔又重复了一遍。“但是,你听着,今天的事说不定还有点危险呢。” “那爸爸就不会同意了呗!”教授耸耸肩膀说。“可他曾经说过,我每做一件事都应该想一想,要是他在>99lib?场的话,我会不会也这样做呢。所以,这件事今天我还是要做。好了,那我们就走吧!” 教授神气活现地站在大家面前,大声说:“小侦探们正等着你们去干呢。 电话联络中心已经建立好了。我的钱给你们留下,还有一个马克五十芬尼。 格罗尔德,钱在这儿,你拿去数数!口粮在这儿呢。钱我们有了,电话号码 每个人也都知道了。还有一件事,谁要回家就赶紧回去!但是至少要有五个人留在这儿。格罗尔德,你来替我们负责这一摊事。让人家看看,你们是好样的!我们也尽我们最大的努力来干。如果我们需要补充人的话,礼拜二就会派特劳戈特到你们这儿来要。谁还有什么问题?全都清楚了吗?口令埃米尔!” “口令埃米尔!”孩子们大声喊着,喊声震撼了尼科尔斯堡广场,使过路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埃米尔因为他的钱被偷而感到说不出的荣幸。 第十章跟踪追捕 这时,从特劳特璃大街跑过来三个联络员,他们一边跑,一边挥动着胳膊。 “快!”教授说,话音刚落,他和埃米尔、米滕兄弟俩和克鲁姆几个人就朝着皇帝大街飞快地奔去,好象是要打破一百米世界纪录似的。在离售报亭还有十来米远的地方,他们看见古斯塔夫在那边一个劲地摆手,他们便收住了脚步,小心地走过去。 “来得太晚了吧?”埃米尔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伙计,你疯啦?”古斯塔夫小声他说。“我干事总是稳稳当当的。” 小偷站在马路对面的约斯蒂咖啡馆门前,欣赏着周围的风景,就好象他来到了瑞士一样。然后他又在一个卖报的人那儿买了一份晚报,开始看起报来。 “要是他现在朝我们这边走过来,可就讨厌了。”克鲁姆说。 他们站在售报亭后边,从墙边探出头来,紧张得直发抖。而小偷呢,却在那边若无其事地一个劲儿看他的报纸。 “他准是在那儿斜着眼偷看呢,看有没有人在背后监视他。”大米滕这么估计。 “他常往你们这边看吗?”教授问。 “一次也没有,伙计!他在那儿大吃大喝呢,好象三天没吃东西似的。” “注意!”埃米尔大声说。 戴礼帽的人把报纸折了起来,打量了一下过路的行人。这时,一辆空的出租汽车朝他开过来,他连忙招呼,叫住了汽车。他上去以后汽车就开走了。 一转眼,这些孩子们已经坐在另外一辆汽车上了,古斯塔夫对司机说:“您看见正朝布拉格广场拐弯的那辆出租汽车了吗?看见没有,司机先生? 请您在后边跟着它,不过要小心,别让他发现。” 汽车开动了,横穿过皇帝大街,跟在那辆出租汽车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出什么事了?”司机问。 “噢,是这样,那个家伙干了点坏事,我们不能让他溜掉。”古斯塔夫说..。“但是,这件事只能我们内部知道,明白吗?” “照办。”司机说完又问:“那你们身边有钱吗?” “您到底把我们看成什么人啦?”教授带着责备的口气说。 “没什么,没什么,”司机喃喃地说。 “他的车号是IA3733。”埃米尔告诉大家。 “非常重要。”教授说,随手就把车号记了下来。 “可别离那家伙太近了!”克鲁姆提醒司机。 “好了好了。”司机低声说。 他们的车子沿着莫茨大街向前开,穿过了维多利亚一路易丝广场,又沿着莫茨大街继续往前开。大街两旁的人行道上都有那么几个人停住了脚步,看着这辆汽车开过,觉得他们这帮小家伙怪可笑的。 “快趴下!”古斯塔夫小声说。孩子们立即趴了下来,横七竖八地倒在车里。 “有什么情况?”教授问。 “路德大街现在是红灯,伙计!我们得马上停车,那辆车也过不去了。” 两辆车真的停住了,一前一后地等在那儿,直到绿灯亮了才能通行。现在,谁也看不出第二辆出租汽车里坐着人,好象是空..车似的。孩子们隐蔽得真高明。司机一回头,看到这个意外的场面,忍不住笑了起来。汽车往前开了以后。他们才小心翼翼地抬起身子。 “但愿车子开的时间不要太长,”教授说完便看了看车费计算表。“这个玩笑已经花了八十芬尼了。” 行车倒是很快就结束了。第一辆出租汽车在诺伦多夫广场停了下来,直接停在克赖德旅馆门口。第二辆汽车也及时刹了车,在危险区外等着,看看会有什么情况。 戴礼帽的人下了汽车,付了车费就钻进旅馆里不见了。 “古斯塔夫,跟上他!”教授紧张地说,“如果这个旅馆有两个出口处的话,就给他溜掉了。”古斯塔夫一转眼就不见了。 接着,其余的孩子也都下了车。埃米尔付了车费,总共一个马克。教授领着他的人马飞快地穿过一家电影院旁边的一道大门,过去就是诺伦多夫广场影剧院后面的大院。然后,教授就派克鲁姆去接应古斯塔夫。 “要是那家伙就在这家旅馆里住下来的话,那我们就走运了,”埃米尔这样判断。“这个院子倒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大本营。” “还有一切现代化的设备呢,”教授赞同地说,“对面的地铁可以藏身,酒馆可以用来打电话。这么好的地方再也找不出来了。” “但愿古斯塔夫机灵点。”埃米尔说。 “放心吧,”大米滕回答。“他本人可比外表机灵多了。” “要是他马上回来就好了,”教授说完,便在一个丢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那副样子真象莱比锡战役中的拿破仑。 不一会儿古斯塔夫回来了。“我们就要逮住他了,”他搓着手说。“他真的在旅馆里住下了。我看见开电梯的小服务员把他送上去了。旅馆没有第二个出口。我把那个地方从四面八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他已经落网了,除非他从房顶上逃走。” “克鲁姆还在那儿放哨吗?”教授问。 “当然了,伙计!” 大米滕拿上钱,跑到咖啡馆去给礼拜二打电话。 “喂,你是礼拜二吗?” “是,是我。”礼拜二在电话的另一头尖声地说。 “口令埃米尔!我是大米滕。戴礼帽的人住在诺伦多夫广场的克赖德旅馆里。我们的大本营就在西方电影院后边的院子里,从左边的大门进去。” 礼拜二把这些话都仔仔细细地记在本子上,又重复了一遍,问:“米滕,你们需要加人吗?” “不需要!” “困难不小吧?” “还可以。那家伙乘上一辆小汽车,我们乘上另一辆,你听清楚了吧,跟在他后面,一直追到他在这儿下了车。他要了一个房间,现在还在楼上呢。 说不定他还在那儿东瞧西看,看看有没有人躲在床底下,自己一个人在那儿玩纸牌呢。” “他的房间号码是多少?” “这个我们还不知道。不过我们马上就会查出来的。” “啊,我多么想跟你们在一块呀!你要知道,要是我们假期后的第一篇作文自己出题目的话,那我就可以写这件事了。” “别人来过电话吗?” “没,没有。真讨厌.。” “好吧,一会儿见,小礼拜二。” “先生们,祝你们成功。我还要想说什么来着..口令埃米尔!” “口令埃米尔!”米滕回答后马上就回到西方电影院的院子里去执行任务。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教授去查哨。 “今天我们一定逮不着他了。”古斯塔夫生气地说。 “如果他马上去睡觉,这对我们来说倒是再好不过的事。”埃米尔说,“假若现在他还在汽车上到处兜风,一兜就是几个钟头,一会儿上饭店,一会儿去跳舞,一会儿又去看戏,或者去干乱七八糟的事——那我们还真得事先借点外国贷款来呢。” 教授回来以后便派米滕哥俩到诺伦多夫广场去当联络员,他只说了几句话。“我们必须考虑一下,如何才能更好地监视那个家伙,”他说,“请大家好好地想一想。” 于是,大家坐在那里想啊,想啊。 这时,一阵自行车铃响,一辆镀镍的小自行车进了院子。车上坐着一个小姑娘,车后站着布洛伊尔。两个人一块喊,“乌拉!” 埃米尔跳了起来,帮助他们两个人下了车,他非常激动地和小姑娘握了手,然后对大家说:“这是我表妹波尼。” 教授客气地把椅子让给波尼,波尼就坐下了。 “唉呀,埃米尔,你这种人真少见,”波尼说,“刚到柏林,马上就拍起电影来啦!我们正想再到弗里德里希大街火车站去等新城来的火车,你的朋友布洛伊尔就拿着你的信来了。我看,你交的这个朋友可真好。我祝贺你。” 这一句说得布洛伊尔满脸通红,他挺了挺胸。 “哦,对了,”波尼又接着说:“爸爸妈妈和姥姥这会儿正坐在家里绞尽脑汁地在想,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呢。当然,我们刚才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们。 我只是把布洛伊尔领到门前,然后和他溜出来一会儿。但是我得马上回去,要不然他们该到警察那儿报失去了,因为同一天丢了两个孩子,他们的神经可受不了。” “这是回来的车费,”布洛伊尔骄傲地说,“是我们省下来的。”教授把钱装了起来。 “他们生气了吗?”埃米尔问。 “一点儿也没,”波尼说,“姥姥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嘴里老是说:‘我的外孙子埃米尔要到兴登堡大总统那儿去一下,一直说到爸爸妈妈心里平静下来为止。你们明天有希望抓住那个家伙吗?谁是你们的侦探?” “在这儿,”埃米尔说,“就是这位教授。” “认识你很高兴,教授先生,”波尼说,“我终于认识了一位真正的侦探。” 教授难为情地笑了,还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这是我的零用钱,”波尼说,“一共五十五芬尼。你们买点雪茄烟吧。” 埃米尔接过了钱。这时候,波尼就象个美皇后似地坐在椅子上,那些男 孩子就象评判员似的站在她的周围。 “现在我累了,”波尼说,“明天早上我再来。你们在哪儿睡觉呢?天哪,我多么想留在这儿,给你们煮咖啡喝。那该怎么办呢?一个规规矩矩的姑娘应该睡到自己的床上去。只好再见了,先生们!再见,埃米尔!” 她拍了拍埃米尔的肩膀,就跳上了自行车,高高兴兴地按着车铃走了。 男孩子们站着愣了半天没说话。 最后还是教授开了口,他说:“真该死!” 其他的人完全同意他说的话。 第十一章潜入旅馆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 埃米尔来看望三个前 54e8." >哨,想把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替换下来。但是克鲁姆和米滕哥俩说:他们愿意留下。后来埃米尔竟大胆地然而非常小心地走近了克赖德旅馆,在那儿观察情况。过了一会儿,他相当激动地回到了院子里。 “我觉得要出事了。”他说,“我们可不能让旅馆里整夜没有侦探!虽然克鲁姆站在克莱斯特大街拐弯的地方,但是只要他一转脸,格龙德就有可能溜走。” “你说得好,伙计。”古斯塔夫回答说。“我们能不能直接去找看门的,跟他说:‘您听着,我们可不客气,就坐在楼梯上了。’你自己又不能进楼里去啊。如果那个流氓从门里往外一看,把你认了出来,那么整个戏耍到现在就算白搭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埃米尔回答。 “那是什么呢?”教授问。 “在旅馆里有一个男孩。他专管开电梯一类的事。只要我们当中去一个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就行了,他对旅馆的情况清楚极了,他一定有好办法;“好,”教授说,“很好,非常好!”教授有一个很滑稽的习惯,他说话的时候总是象在给别人判分数似的。所以他才被称作为教授。 “这个埃米尔!还有这么个主意,那我们就让你当名誉教授吧。真象柏林人一样机灵!”古斯塔夫说。 “你别以为,只有你们才机灵呢!”埃米尔敏感地说。他觉得他热爱新城的感情受到了伤害。“反正我们还得比比拳。” “为什么?”教授问。 “啊,他看不起我的新衣裳。” “拳可以在明天比,”教授做了决定,“也许明天还比不成呢。” “他才没这么傻呢,哪里是为了衣裳呀。这样的事我早就见过,伙计,” 古斯塔夫和气地说。”尽管如此我们可以比比看。不过,我得让你知道,我可是本地队的冠军。你小心着点!” “在学校里,差不多所有重量级的冠军都是我,”埃米尔这样说。 “真厉害,你们这些大力士们!”教授说。“本来我想自己一个人到那边旅馆里去。但是一分钟也不能让你们两人单独在一起。要不然你们马上就会动起手来了。” “还是我去那儿吧!”古斯塔夫建议道。 “对!”教授说,“就你去吧!跟那个小服务员说说。可要当心点!也许还能想出点好办法来。你打听一下那个家伙住在哪个房间里,一个钟头以内回来报告情况。” 古斯塔夫走了。 教授和埃米尔来到大门前,他们相互讲到他们老师的情况。后来,教授还给埃米尔介绍了从他们身边开过去的各种国内外汽车的标志,一直讲到埃米尔有点入了门,然后他们就一起吃了夹心面包片。 天已经黑了。各处的灯光广告都亮了起来。高架车隆隆地开过。地铁也在轰轰地响。电车、公共汽车,还有那汽车和自行车的声音,组成了一场喧 闹的音乐会。韦尔茨咖啡馆里奏起了舞曲,诺伦多夫广场旁的电影院里末场电影开始了。许多人你拥我挤地进去了。 “这样一棵大树,就象火车站那边的那棵树,”埃米尔说,“这里的人一定觉得非常少见,是不是?它那副样子看起来象是走迷了路似的。”埃米尔看得入了迷,动了心。他几乎忘记了,他为什么站在这里,他几乎忘记了。 他丢了一百四十马克。 “当然,柏林是很伟大的。人们想看电影就看电影。但是我真不知道,我想不想一直住在?.这里,我们新城有奥伯尔市场、尼德尔市场,连有一个火车站广场。河边上和阿姆泽尔公园里还有游戏场。一共就有这么几个地方。 教授,我相信,尽管如此,我还是满足了。这儿老是象过忏悔节似的这样闹热吗?老是有成千上万的大马路和广场吗?那我就老得迷路了。你想想看,要是没有你们的话,我就要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儿了!那我马上就会吓得起一身鸡皮疙“会习惯的,”教授说。“说不定在新城我还受不了呢,“只有三个广场和一个阿姆泽尔公园。” “会习惯的,”埃米尔说,“柏林是很漂亮,没问题,教授,漂亮极了。” 你妈妈对你的要求很严格吗?”这个柏林男孩问。 “我妈妈?埃米尔问,“一点也不。她什么都答应我。但是我不这样做。 你懂吗?” “不懂,”教授坦白地说,“这我不懂。”“真的?那你听着。你们bbr>家有很多钱吗?”“这我不知道,我们在家很少说这些事。” “我想,谁家里很少提钱的事,谁家里就一定有很多钱。” 教授想了一会儿,说:“这是可能的。” “你瞧,妈妈和我,我们常常说这些事。我们家里钱就是不多。她要不断地去挣钱,这还哪儿也不够用呢。但是每当我们全班去远足的时候,我妈妈给我的钱总跟别的孩子家里给的一样多。有时甚至还多点呢。” “她怎么能拿得出来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她确实能拿得出来。而我呢,每次都要再带回一半的钱。” “是她要你这样做的吗?” “废话!是我自己要这样。” “噢!”教授说,“原来你们家里这样。” “是的。是这样。如果妈妈允许我和二楼的普勒茨施去野地里玩到晚上九点钟,那我七点左右就回来了。因为我不愿意她一个人坐在厨房里吃晚饭。 而她一定要求我和别的孩子在一块儿玩。我也试着这样做过。可是结果呢,本来应该是挺高兴的事也弄得我不高兴了,实际上她还是喜欢我早点回家。” “不,”教授说。“我们家完全不一样。如果我准时回家99lib.,我敢打赌,他们不是在戏院里,就是赴约会去了,我们也很愿意大家在一起。可以这么说。不过我们都各管各的,很少在一起亲亲热热。” “这正是我们唯一能做到的!所以说,我早就不是妈妈怀里那种不懂事的小宝贝了。谁不相信,我就把他扔墙上去。这本来是件很容易明白的事。” “这回我明白了。” 这两个孩子一言不发地在门洞里站了好长时间。夜晚降临了。星星在天上闪烁着。月亮用一只眼睛斜视看高架车的上空。 教授清了一下嗓子,眼睛望着别处,问埃米尔道:“那么,你的妈妈非 常爱你,你也非常爱你的妈妈喽?” “是的,我们非常相亲相爱,”埃米尔回答。 第十二章冒名顶替 大约十点钟的时候,几个后备队的代表出现在电影院的院子里,他们又带来了好些夹心面包片,好象是上百个饿着肚皮的人等着要吃饭似的:他们到这儿来请求分配新的任务。教授很生气,他说,他们在这儿根本找不到什么事可干,而应该到尼科尔斯堡广场去等电话中心的联络员特劳戈特的命令。 “别恶心人了!”佩措尔德说。“我们完全是好奇,看看你们这儿情况怎么样。” “另外,我们还以为,你们这儿准碰上什么事了,因为特劳戈特根本就没有来过。”格罗尔德又补充解释了几句。 “还有多少人在尼科尔斯堡广场?”埃米尔问。 “四个,或者三个。”大弗里德里希报告说。 “也可能只有两个呢,”格罗尔德说。 “别问他们了!”教授生气地说,“否则他们还会说,那儿根本没人啦!” “你别这么嚷嚷好不好,”佩措尔德说,“你给我的算什么差使,” “我建议,立刻开除佩措尔德,禁止他继续参加追捕活动。”教授跺着脚叫道。 “真抱歉,你们为了我相互吵起来了,”埃米尔说。“我们要象国会那样投票表。我建议,严重警告他一下。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怎么行呢。” “别这么狂,你们这些下流坯!我反正要走的,这你们知道:“佩措尔德还说了几句相当难听的话,说完就走了。 、都是他撺掇我们来的,要不然我们压根儿也不会到这儿来蚜,”格罗尔德说。”策尔来特还留在后备营里呢。” “别提佩措尔德了,”教授命令道,这时他说话已经完全平心静气了。 他使劲地振作一下精神。“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我们现在干什么呢?”大弗里德里希问。 “最好是这样,你们先等着,等古斯塔夫从旅馆回来报告情况后再说,’“埃米尔建议。 “好吧,”教授说。“那儿不是旅馆的小服务员吗?” “是的,就是他,”埃米尔证实说。 门洞里站着一个男孩,身穿绿色制服;头上歪戴着一顶跟制服颜色一模一样的便帽。他向他们招招手,慢吞吞地走过来了。 “他穿这套制服真精神。见鬼!”格罗尔德嫉妒地说。 “你带来了我们的侦探古斯塔夫的消息吗?”教授大声说。 小服务员已经离得很近了,他点点头说:“是的。” “好呵,谢谢你,有什么消息吗?”埃米尔急不可待地问。 这时,突然一声喇叭响!这个穿着一身绿的小服务员象疯了似地在过道里跳呀笑呀。“埃米尔,我的伙计!”他大声喊道,“你可真傻!” 这明明是古斯塔夫本人,哪里是什么小服务员呢。 “你这个毛头小伙子!”埃米尔开玩笑地骂道。这时,其他人也都笑开了,直到院子里一家人家打开窗户,有人喊道“安静点!”这时他们的笑声才停止。 “真了不起!”教授说。“但是小点声,先生们。古斯塔夫,你过来, 坐下给我们讲讲。” “伙计们,这纯粹是演戏。真滑稽。好吧,你们好好听着!我偷偷地钻进了旅馆,看见小服务员站在那儿,我向他使了个眼色,他就朝我走来。于是,我就给他讲了我们的全部经过。从头到尾大概讲了讲。讲到了埃米尔,讲到了我们,还讲到了小愉。我告诉他小偷就住在这个旅馆里,我们一定要盯牢他,明天把钱从他那儿追回来。” “‘很好,’小服务员说,‘我还有一件制服呢,称穿上,冒充另外一个服务员。’“‘那门房会怎么说呢?他一定要呲我了,’我回答说。 “‘不会的,他一定同意,’他说,‘因为这个门房就是我爸爸。’“他怎么对他老子说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得到了这件制服,可以在服务员的屋子里过夜,那间屋子正好空着,甚至还可以带个人去。怎么样,你们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小偷住在哪个房间里?”教?授问。 “人家说了半天,怎么一点也感动不了你呀,”古斯塔夫伤心地说。“当然,我不需要干什么活,只要不碍事就行了。小服务员估计小偷住在六十一号房间。于是我就直接上了四楼。这时我就扮演侦探这个角色。当然,一点也不能让人看出来。我藏在楼梯扶手后边监视着。大约半小时以后,六十一号的房门果真开了。你们猜,出来的是谁?我们的小偷先生!他要去一当然,你们肯定知道他要干什么去。下午我已经把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就是他! 两撇小黑胡子,两片薄耳朵,月亮光都能透过去,还有一张丑八怪脸,送给我也不要,他刚从——当然,你们也一定知道他刚从哪儿回来!我就一阵旋风似地来到他跟前..,毕恭毕敬地问:‘先生,您找什么?旅客先生,您需要什么?’“‘不,’他说,‘我什么也不需要。噢,有件事!等一下!你告诉门房,让他明天早上八点整叫醒我,六十一号房间。可别忘了!’“‘不会的,先生请放心吧,’我说,我激动得用手直拧裤子,‘这我不会忘的!八点整六十一号房间电话铃准响!’他们那儿是用电话来叫醒人的。他和气地点点头就睡觉去了。”“好极了!”教授极其满意,其他人也相当满意。“从明天八点起,我们就要隆重地等候他了。接下去继续进行追捕。这回就该逮住他了。”“那他就完蛋喽,”格罗尔德说。 “可不许给他献花圈,”古斯塔夫开玩笑地说。“现在我走啦。我得替十二号房间发一封信,还可以捞到十五芬尼小费呢。这种差使干干倒不错。 小服务员有时一天能挣十马克小费呢。这是他自己讲的。那么,我明天七点左右起来,记着准时叫醒那个流氓。然后我再到这儿来。” “亲爱的古斯塔夫,我非常感谢你。”埃米尔郑重其事地说。“现在不会出什么事了。明天就能抓住他了。现在大家可以放心地去睡觉了,教授,是不是?”“是的。大家都回去吧,好好睡他一觉。明天早上八点整,你们都到这儿一来。谁还能弄到点钱的话,就弄点来。现在我还要给礼拜二打电话,让他把早上来报到的那些人,作为后备队再集合起来。也许我们还得采取围攻的办法呢,现在还说不准。” “我和古斯塔夫一块到旅馆去睡觉,”埃米尔说。 “走吧,伙计!你一定会十分满意的,一个非常漂亮的小旅馆!” “我先打个电话,”教授说。“然后我也回趟家,把策尔莱特打发回去, 要不然,他一定会在尼科尔斯堡广场等待命令,到明天早上也不会离开那儿。 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警察局长先生,”古斯塔夫笑着说。 “明天早上八点整在这院子里集合,格罗尔德说。 “带点钱来,”大弗里德里希提醒大家。 大家一本正经地握了握手,互相告别了。一些人回家去了。古斯塔夫和埃米尔进了旅馆。教授横穿过诺伦多夫广场,到?雄鸡咖啡店去给礼拜二打电话。 一小时以后大家都睡觉了。大多数人都睡在自己的床上,两个人睡在克赖德旅馆五搂服务员的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守在电话机旁。坐在他爸爸的靠背椅里。他就是礼拜二。他没有离开他的岗位。特劳戈特回家去了。但是礼拜二没有离开电话机。他蜷缩在椅子上睡着了,还梦见跟别人通了四百万次电话。 半夜里,他爸爸妈妈看完戏回来了。当他们看见儿子睡在椅子里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 妈妈把他抱起来放在他的床上。他身子抽搐了一下,睡梦中还在喃喃自语地说:“口令埃米尔!” 第十三章列队“欢送” 六十一号房间的窗口正对着诺伦多夫广场,第二天早晨,当格龙德一边梳头一边往楼下看的时候,他发现好多孩子在街上转来转去。起码有二十多个孩子在对面广场的草坪上踢足球。还有一些孩子在克莱斯特大街上闲逛。 在地铁入口处也站着不少孩子。 “大概是放假了吧?”他一边系着领带,一边生气地自言自语。 这时教授正在电影院的院子里召开一次工作人员会议。会上他破口大骂:“我们白天黑夜绞尽脑汁地想方设法抓住那个家伙,可你们这些笨蛋却把整个柏林都动员起来了!是我们需要观众吗?还是我们要拍什么电影?如果这个家伙从我们这儿逃掉了的话,那你们得负责,你们这些爱多嘴的家伙!” 那些人虽然耐心地站在他周围听着他骂,但是看得出来,他们绝对不能忍受这种过分激烈的责备。只忍了一会儿,格罗尔德便开口说:“教授,你别激动。反正我们把小偷抓住就行了。’;,‘你们这帮死顽固,都给我出去!你们出去的时候至少要做到不能太引人注意。而旅馆的事根本用不着你们去管。明白了吗,开步——一走!”孩子们都退了出去。院子里只剩下侦探了。 “我从门房那儿借了十个马克,”埃米尔说。“一旦那个家伙逃跑的话,我们就有足够的钱来追捕他。” “干脆把外边那些孩子打发回家吧,”克鲁姆建议。 “你真以为他们会走吗?即使诺伦多夫广场裂成两半,他们也不会走的,”教授说。 “只有一个办法,”埃米尔说。“我们得改变一下计划。我们不能再用侦探来包围格龙德的办法,而必须使劲追他。而且要让他发现我们在追他。 从四面八方,让所有的孩子都来追。” “这个办法我也想过,”教授说。“我们最好是改变一下战术,把他紧紧包围,逼得他不得不投降。” “太妙了!”格罗尔德喊道。 “对他来讲,还是把钱交出来的好,要不然,差不多上百个孩子老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来转去,大喊大叫的,最后弄得全城人都跑出来,警察把他抓去,这多难看啊,”埃米尔这样认为。 其他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全都点点头,正在这时,大门口车铃响了!波尼容光焕发地骑着车到院子里来了。早上好,各位侦探,’抛一边大声说着,一边从车上跳下来,向埃米尔表哥、教授和其他人间好,然后取下一个捆在车把上的小篮子。“我给你们带咖啡来了,还有几个黄油小面包!”她尖声尖气他说,“嘿,我还拿来一个干净的杯子呢。哎呀,杯子把掉了!这下该倒霉了!” 孩子们虽然全都吃过早点了,埃米尔也在克赖德旅馆:里吃了,但谁也不想让波尼扫兴。于是他们就用这个掉了把的杯予喝牛奶咖啡,吃面包,那副样子就象是四个星期没吃过东西似的。 “真是大好吃了!”克鲁姆大声说。 “小面包多松脆呀,”教授:一边吃着一边嘟嚷着。“真的?波尼问。 “是啊,是啊,家里有个女人,情况就不一样了!” “不是家里,而是院子里,”格罗尔德纠正了波尼的话。 “舒曼大街家里怎么样啊?”埃米尔问。 “挺好,谢谢。姥姥特别要我向你问好。你快回去吧,要不然就罚你每天吃鱼。” “呸,见鬼,”埃米尔自言自语地说,还做了个鬼脸。 “你为什么说‘呸,见鬼’呢?”小米滕问。“鱼可是好吃的东.西呀。” 大家都惊奇地瞧瞧他,因为他从来不爱说话.。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藏在他哥哥背后。 “埃米尔一口鱼也不能吃。他只要尝一口马上就吐出来,”波尼说。 他们就这样聊着天,情绪可好啦。男孩子们表现得特别殷勤。教授推着波尼的自行车。克鲁姆去冲洗暖水瓶和杯子。大米滕把小面包纸整整齐齐地折起来。埃米尔又把篮子捆在车把上。格罗尔德检查车胎里还有没有气。波尼在院子里跳来跳去,唱着歌,还讲着各种各样的事。 “停止!”她突然大声说,一条腿站在地上。“我倒还想问点事!外边诺伦多夫广场上那么多孩子想干什么呀?就象是假期露营似的。” “他们听说我们追捕罪犯,很好奇,都想来参加,”教授说。 这时,古斯塔夫从大门外跑进来,大声按着喇叭。喊着:“快走!他来了!”大家都想冲出去。 “注意!听着!”教授喊道。“我们要把他包围起来。让他的后边是孩子,前边是孩子,左边是孩子,右边也是孩子!明白了吗?其他的命令我们半路上再发。开步——走!” 他们奔着,跑着,跌跌撞撞地出了大门,就剩下波尼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好象受了侮辱似的。不一会儿,她也跳上她镀镍的小自行车,象她姥姥一样地嘟嘟囔囔:“我不喜欢这样的事。我不喜欢这样的事!”说完她就骑上车跟在男孩子们的后边走了。 这时,戴礼帽的人刚走到旅馆门口,慢慢地下了台阶,转身朝右边克莱斯特大街方向走去。教授,埃米尔和古斯塔夫很快地把紧急命令在一群群的孩子们中间?传开来。三分钟以后格龙德就被包围了。 他十分惊奇地朝周围看看,只见孩子们聊着天,笑着,打打闹闹的,步子走得跟他一样快。有的人还使劲盯着他,弄得他很尴尬,他的眼睛只好朝前看。 咝——!一个球紧擦着他的脑袋飞过去。他吓了一跳,赶紧加快了脚步。 这时,孩子们也同样加快了脚步。他想赶快拐到一条横街上去。可那儿正好也有一群孩子朝他涌了过来。 “伙计,你看他那张脸,好象老是要打喷嚏似的,”古斯塔夫大声说。 “你走到我前面来一点,”埃米尔说,“现在还是不要让他认出我来。 现在就让他认出来还大早。”古斯塔夫象个力大无比的拳击手似的,挺着肩膀走到埃米尔前面。波尼高高兴兴地按着车铃跟在队伍的旁边。 戴礼帽的人显然是心慌了。他想不出将会遇到什么事,于是便大步往前走。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他终究逃不脱他的敌人的包围。 突然,他象钉住了似的站在那儿,猛一转身又朝他来的那条街跑回去。 于是,所有的孩子也跟着转回去了现在;队伍的头尾调了一个个儿,继续往前走。 这时一个男孩——克鲁姆——跑过来挡住了这个家伙的路,弄得他差点 摔一跤。 “你要干吗,小流氓?”他大声喊起来。“我马上叫警察去!” “好啊,请您叫去吧!”克鲁姆大声说。“我们早就等着呢。喂,您叫警察去呀!” 恰恰相反,格龙德根本不想去叫警察。他越来越感到莫名其妙。他显然是害怕了,不知道该往哪儿跑才好。这情景所有窗户里的人都看见了。商店的女售货员和她们的顾客也跑到店门口,打听出了什么事。要是这会儿来个警察的话,这出戏就可以收场了。 这时,他看见路旁有一家商业私人银行分理处,便突然计上心来。他冲破孩子们的包围圈,向分理处大门跑去,一下子就不见了。 教授冲到门前,大声喊道:..“古斯塔夫和我跟进去!埃米尔暂时留在这儿,等我们的信号。古斯塔夫的喇叭一响,就可以进军啦!埃米尔就带十个人进来。埃米尔,趁这时候,你挑出合适的人来。这将是一件很难办的事!” 随后,古斯塔夫和教授也进了大门。 埃米尔激动得耳朵里嗡嗡直响。现在就要决定胜负了!他把几个人叫到身边,有克鲁姆、格罗尔德、米腾哥俩,还有其他几个人,并命令剩下的大部分人散开。 但是,孩子们只是离开了银行几步路,再也不肯往远走了。他们决不会放过眼前就要发生的事。 波尼请一个男孩给她扶着自行车,自己走到埃米尔跟前。 “我来了,”她说。”鼓起勇气来,现在情况严重了。噢,天哪,我真紧张,紧张透了。” “你以为我不紧张吗?埃米尔问。 第十四章别针立功 当古斯塔夫和教授进银行的时候,那个戴礼帽的人已经站在挂着“存款——取款”牌子的柜台前面,焦急地等着轮到他。因为那位银行出纳员正在打电话。 教授站到小偷身旁,象猎犬那样注意着他的动向。古斯塔夫站在小偷的后面,他把手插在裤袋里,随时准备着按喇叭。 过了一会儿,那位出纳员来到柜台前,问教授有什么事。 “谢谢,”教授说,“这位先生在我前面。” 于是,出纳员就问格龙德:“您存钱还是取钱?” “劳驾,请您把一张一百马克的票子给我换成两张五十马克的,再把四十马克换成硬币,可以吗?”他说着,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张一百马克和两张二十马克的票子,放在柜台上。 出纳员拿起了三张票子,就朝钱柜走去。 “等一下!”教授大声喊起来,“他这钱是偷来的!” “什..什么?出纳员转过身来吃惊地问;坐在别处算帐的银行职员也都停止了工作,一下子站起来,好象被蛇咬了一口似的。 “钱根本不是这位先生的,他是从我的一个朋友那儿偷来的。他想把钱换掉,好让别人无法证明这钱是他偷的,”教授给大家解释说。 “我一辈子还没碰到过这么不要脸的,”格龙德说,然后转向出纳员,说:“对不起!”说完就给了教授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打我也没有用,事实总归是事实。”教授说着就住格龙德肚子上一撞,撞得他不得不扶住柜台。这时候古斯塔夫使劲按了三声喇叭。银行职员们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好奇地跑到出纳台前。银行分理处主任也气呼呼地从他的办公室里冲出来了。 正在这时候,从门口跑进来十个男孩,埃米尔打头;把那个戴礼帽的团团围住了。 “真见鬼,这些皮孩子闹什么来了?”主任大声喊着。 “这些无赖竟说,刚才我请您的出纳员兑换的钱,是我从他们当中一个人那儿偷来的,”格龙德说,他气得直哆嗦。 “的确是这么回事!”埃99lib?米尔一步跳到柜台前,大声地说。“昨天下午,在新城到柏林的火车上,他趁我睡觉的时候,偷了我一张一百马克,两张二十马克的钞票。” “那么你能证明钱是他偷的吗?”出纳员严肃地问。 “一个星期以来我一直在柏林,昨天从早到晚都在城里。”小偷说着,还客气地笑了一下。 “该死,你瞎说!”埃米尔喊起来,差点给气哭了。 “那么你能证明这位先生就是和你坐同一个车厢的那个人吗?”主任问道。 “他当然不能喽,”小偷漫不经藏书网心地说。 “如果你说只有你一个人和他坐在车上,那你就一个证人也找不到了。” 有一个银行职员说。这时埃米尔的伙伴们脸上都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不!”埃米尔大声说,“不!我有一个证明人,她叫雅各布太太,是大格吕瑙人,她最初跟我们坐在一个车厢里,后来下车了。她还托我向新城 的库尔茨先生问好呢!” 主任对小偷说,“看来您必须证明自己当则时不在场。您能证明这一点吗?” “当然可以,”他说。“我住在那边克赖德旅馆里..” “你是昨天晚上才住进去的,”古斯塔夫说。“我偷偷钻到那里边当过开电梯的,我了解情况,你这个家伙!” 银行职员都笑了,大家对 8fd9." >这个男孩很感兴趣。 “我们最好是把这笔钱暂时保存在这儿。您贵姓?”主任问,同时从小本子上撕下一张纸,想记下他的姓名和地址。 “他叫格龙惠!埃米尔说。 戴礼帽的人大声笑起来,他说:“您瞧,这不是搞错人啦。我叫米勒。” “他撒谎都不脸红!在火车上他还告诉我他叫格龙德呢,”米尔气呼呼地说。 “您有身份证吗?”出纳员问。 “很遗憾,不在身边,”小偷说。“要是您能等一会儿的话,我马上到旅馆去取来。” 这家伙还在继续撒谎呢!反正这是我的钱,我非要回来不可,”埃米尔说。 “是的,笔钱即使是你的;我的孩子,”出纳员说,“事情也不能这么简单呀!你怎么能证明这是你的呢?也许票子上面有你的名字,或者你记住了票子上的号码?” “当然没有,”埃米尔说。“谁会想到钱会被人偷呢?但是,不管怎么说,钱是我的,您听见了吗?是我妈妈让我把这钱带给姥姥的;姥姥就住在这儿舒曼大街十五号。”“是不是哪张票子上缺一个角,或者有其他特殊记号? “不,我不知道。” “好吧,各位先生,我以我的名誉担保:这钱确实是我的。我是不会偷小孩钱的!”小偷这样说。“住嘴!”埃米尔突然大喊一声,气得跳了起来;好象他的身体上下子变得这么轻了。“住嘴!我在火车上:把钱用一个别针别在上衣里边了。所以,三张票子上一定还能看出针眼!” 出纳员把钱对着亮光仔细地看着。其他的人也都紧张得屏住了气。 小偷往后退了一步。银行分理处主任激动地用手指在桌上敲来敲去。 “这个男孩说得对,”出纳员喊起来,激动得脸色煞白,“票子上确实有针眼!” “这儿还有别针呢,”埃米尔一边说着,一边很神气地把别针放在桌子上。“我的手还给它扎出血来了!””这时,小偷闪电般地转过身来,把周围的孩子向两边一推,他们就都摔倒了,他自己乘机穿过房间,拽开门,就跑了。 “迫上他!”主任喊道。 大家都朝门口跑去。 当人们跑到大街上的时候,至少有二十个孩子已经把小偷包围了。有的抱住他的腿,有的拉住他的胳膊,还有的揪住他的上衣。他象发疯似的拼命挣扎。但是孩子们一点儿也不放松。 正在这时候,从老远跑来一个警察,他是波尼骑着小自行车去叫来的。 银行分理处主任郑重地请求警察,把这个一会儿叫格龙德,一会儿又叫米勒的家伙抓起来,因为他可能是火车上的小偷。 出纳员请了假,拿了钱和别针,跟着一道走了。嗬,这真是大队人马啊! 有警察,有银行职员,小偷夹在中间,后面跟着九十到一百个小孩!就这样,他们直向派出所走去。 波尼骑着她的镀镍的小自行车跟在队伍旁边,向着得意洋洋的埃米尔表哥点点头,大声说:“埃米尔,我的小伙子!我赶快骑车回家,给他们讲讲这出戏。” 埃米尔也向她点了点头,说:“吃午饭我就到家啦!问大家好!” 波尼又说:“你们看起来象什么样子,你们知道吗?象是学校里大队人马去远足!”说完,她就使劲按着车铃,拐了弯,回家去了。 第十五章拜访局长 这个队伍一直开到附近的一个派出所。警察向派出所所长报告了刚才发生的藏书网事情。埃米尔对这个报告做了些补充。然后所长就问他,他什么时候出生的。在哪儿出生的,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所长把埃米尔说的全给记下来了,是用墨水记的。 “您贵姓?”所长问小偷。 “基斯令,”这个家伙说。 这下子孩子们——埃米尔、古斯塔夫和教授——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给了所长一百四十马克的那位银行职员,也跟着他们一块笑了起来。 “伙计,你真不要脸!”古斯塔夫说。“最初他叫格龙德,后来叫米勒,现在又叫基斯令!我可真想知道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安静!”所长说。“我们会问出来的。” 格龙德——米勒——基斯令先生还说了他目前的住址——克赖德旅馆。 此外还说了出生年月和籍贯。他没有身份证。 “昨天没到这里之前您在哪儿?“所长问。 “在大格吕瑙,”小偷说。“他又撒谎了,”教授大声说。“安静!” 所长说。“我们会问出来的。” 银行职员问所长,他能不能回去。所长同意了,并对他的来访做了记录。 然后他亲切地拍拍埃米尔的肩膀,就走了。 “基斯令,昨天下午您在开往柏林的火车上。偷了新城的小学生埃米尔一百四十马克没有?”所长问。 “是的,”小偷无精打采地说。“我也稀里胡涂的,事情来得非常突然,这个男孩躺在角落里睡着了。这时信封从他身上掉出来了。我就把它捡了起来,我只是想看看里边有什么东西。正巧我没钱花——”“你这个骗子!” 埃米尔大声说。“我把钱放在上衣兜里别得牢牢的,不可能掉出来!” “他一定不缺钱花,要不然埃米尔的钱怎么会原封不动地在他的口袋里呢。偷了埃米尔钱以后,他坐了汽车,又吃鸡蛋,又喝啤洒,他都得付钱,” 教授说。 “安静!”所长说:“我们会问出来的。” 他把讲的话全记下来了。 “也许您可以放我出去了吧,所长先生?”小偷一边问,一边还假装客气地斜着眼睛看了看。“我承认偷了东西。您也知道我的地址。我在柏林有些业务上的事要去处理一下。” “太不要脸了!”所长严肃地说,同时给警察局打了个电话:说在他的地段里抓住了一个在火车上偷东西的人,让局里派辆车来。“我什么时候能拿到钱呢?”埃米尔关心地问。 “到了警察局以后,”所长说。“你们现在马上到那边去,到了那儿事情就都解决了。” “埃米尔,我的伙计!”古斯塔夫小声说,“这回你可要坐囚车上亚历山大广场去了!” “胡说八道!”所长说。“蒂施拜因,你有钱吗?”“有!”埃米尔说。 “是男孩子们昨天凑起来的。克赖德旅馆的门房还借给了我十个马克。” “真是地地道道的小侦探!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所长咬着牙说,可 是这声音听起来倒挺和气的。“那么这样吧,蒂施拜因,你乘地铁到亚历山大广场去,在刑警长鲁尔那那儿报个到。下边的事到了那里就知道了。在那儿你就可以拿到钱了。” “我可以先还给门房十个马克吗?”埃米尔问。 “当然喽。” 儿分钟以后,囚车来了。格龙德一米勒一基斯令先生只好上了车。所长交给车里的警察一份书面报告和一百四十马克。还有那根别针。然后囚车就开走了。大街上的孩子朝着小愉的背后喊呀,叫呀,但是他一动也不动。也许他还挺得意呢,因为他可以坐坐私人小汽车了。 埃米尔跟所长握握手,向他表示感谢。后来,教授告诉等在派出所前面的孩子们,到了警察局,埃米尔就可以拿到钱了,追捕也就结束了。于是孩子们便成群结伙地回家了。只剩下几个比较要好的伙伴陪埃米尔到旅馆去,到诺伦多夫广场火车站去。他请伙伴们下午给礼拜二打一个电话,小家伙就可以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了。埃米尔非常希望回新城之前再见见伙伴们。虽然钱还没拿到手,他已经对他们的帮助表示了衷心的感谢。他们也将会得到为他凑的那些钱。 “你敢还给我们钱,你就等着挨揍吧,伙计!”古斯塔夫大声说。“另外,咱们还要比拳呢!为了你那件可笑的衣裳。” “啊,伙计!”埃米尔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古斯塔夫和教授的手,“现在我的情绪多么好啊!咱们最好别比了。我感动得舍不得把你打倒在地,叫你起不来。” “要是情绪不好,你也赢不了啊,你这坏家伙!”古斯塔夫说。 然后他们三个人就到亚历山大广场的警察局去了。在警察局里,他们穿过了好几条走廊,走过了不知多少个房间,最后才找到了刑警长鲁尔耶。“他正在吃早饭。埃来尔对他说了自己的姓名。“啊哈!”鲁尔那先生一边说着,边嚼着嘴里的东西。“埃米尔?施图尔拜自①.. 少年业余侦探,我从电话里已经知道了。刑事警察局局长正等着你呢。他要和你谈谈。跟我来吧!”“我姓蒂施拜因,”埃米尔纠正他说的话。 “不管它是上衣还是裤子,在我看来反正都一样,”鲁尔耶先生说着,又咬了一口夹心面包片。“我们在这儿等着你,”教授说。古斯塔夫朝着埃米尔喊道“伙计,快点!一看见别人嚼东西,我的肚子马上就饿了。” 鲁尔耶先生走过了好几条走廊,左一拐,右一拐,再往左一拐,就到了。 他在一个门上敲了敲,里边有人说:“请进!”鲁尔耶先生把门稍微打开了一点,嘴里边嚼边说:“局长先生,小侦探来了。他叫埃米尔?菲施拜因②, 已经知道了。” “我姓蒂施拜因,”埃米尔强调说。 “这名字也怪好听的,”鲁尔耶先生说完,一下子就把埃米尔推到屋里去了。 刑事警察局局长是一位和蔼可亲的人。他让埃米尔在一张舒适的沙发椅上坐下,并让埃米尔把追捕小愉的故事从头至尾详详细细他讲一遍。最后警①施图尔拜因(Stunhlbein)的意思是:椅子腿。警长鲁尔耶没有记住埃米尔的名字,所以把他的名字叫错了。 ②这次,鲁尔耶又把埃米尔的名字说错了。菲施施拜因(Fischbein)的意思是:鲸须。 察局长郑重其事地说:“好吧,现在你可以拿到你的钱了。” “谢天谢地!”埃米尔舒了一口气,并把钱装了起来。装的时候还特别地小心。 “别再让人把你的钱偷去啦!” “不会!绝对不会!我马上交给姥姥!” “对!我还差点忘了一件事。你还得给我一个你在柏林的住址。你还要在这儿呆几天吧?” “我想呆几天,”埃米尔说。“我住在舒曼大街十五号。住在海姆家。 我姨夫姓这个姓。姨妈也姓这个姓。” “你们这些孩子干的可真棒啊,”局长一边说,一边点上一支粗粗的雪茄烟。 “一点不假,他们干得好极了!”埃米尔激动地大声说。“随身带着喇叭的古斯塔夫、教授、小札拜二,还有克鲁姆和米膝哥俩。所有的人都干得很漂亮。和他们一起干实在是痛快。特别是教授,他可是个机灵鬼!” “是呀,可你也不是胡椒面饼捏的呀!”局长说完,嘴里还吐了口烟。 “局长先生,我还想问问——现在拿格龙德怎么办呢?这个小偷到底姓什么呀?” “我们已经把他带到技术鉴定科去了。在那儿给他照个相。取下他的指纹。然后我们再把他的用片和指纹与我们档案卡片中的照片比较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呀?” “我们把所有曾经判过刑的人都给照了相。我们还有那些没逮着的和正在侦缉中的犯人的指纹和脚印等等。因为偷你钱的那个人,以前还可能犯过其他的偷窃或者破门撬锁的罪行,对不对?” “对。我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一点!” “等一等,”这位和气的局长说,因为电话铃响了。“是的..对您来讲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您到我房间来一趟吧..”他在电话里说。说完他就挂上了电话,又对埃米尔说:“现在有几位报社的先生马上就要来了,他们要采访你。” “这是什么意思呀?” “采访就是问你问题。” “不行!”埃米尔大声说,“那我不就要上报纸了吗?” “也许会的,”局长说。“如果一个小学生抓住了一个小偷,那他就会出名的。” 这时有人敲门。走进来四个人。局长和他们一一握了手,简单他讲了讲埃米尔的经历。这四个人一边听,一边用心地记了下来。 局长讲完后,一位记者说:“乡下孩子当侦探,真不简单!” “大概您想聘请他当您的外勤吧?”另外一个记者笑着建议说。 “那你为什么不马上找个警察,把这些情况告诉他呢?”第三个人问。 问得埃米尔害怕起来了。他想起了警长耶施克,又想起了那场梦。现在可是性命交夫的时候。 “你说说,这是为什么呢?”局长鼓励他说。 埃米尔耸耸肩说:“好吧!因为我在新城的时候,往卡尔大公爵纪念碑的塑像上画了一个红鼻子和两撇小胡子。局长先生,请您把我抓起来吧!” 这时,五个人都笑了,脸上并没有显出很惊奇的样子。局长说:“埃米 尔,可不能把我们最好的侦探中的一个关到监狱里去呀!” “是吗?真的不会吗?嘿,那我就太高兴了,”埃米尔这才放了心。然后他朝一个记者走去,问:“您还认识我吗?” “不认识,”这位先生说。 “您昨天还在一百七十七路电车上给我付了车票钱呢,因为我没钱。” “对!”这位先生大声说。“现在我想起来啦。当时你还问我的地址,要还我钱呢。” “您现在就要吗?”埃米尔一边问着,一边就从裤子兜里掏出十个芬尼。 “别胡闹了,”这位先生说。“亏你想得出来。” “当然应该还,”这个男孩解释说。“借了钱我总是要还的。我叫埃米尔?蒂施拜因。” “我姓克斯特纳,”这位记者说完,他们俩就握了握手。 “真是太巧了!”局长大声说,“原来你们认识!” “埃米尔,你听着,”克斯特纳先生说,“你到我的编辑部去一下好吗? 现在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奶油点心。” “我可以请您吗?” “真是一个逞强的孩子!”先生们都高兴得笑了。 “不用,还是让我来付钱吧,”克斯特纳先生说。 “好吧,”埃米尔说。“不过教授和古斯塔夫还在外边等着我呢。” “我们当然要带上他们喽,”克斯特纳先生说。 其他几位记者还有各种问题要司埃米尔,他都给他们做了详细的回答。 他们又记了下来。 “这个小偷会不会是个新手呢?”他们当中有人问。 “我不相信,”局长回答说,“说不定还会有让我们大吃一惊的事呢。 先生们,一个钟头以后,请您们无论如何再给我打个电话。” 大家互相告别了。埃米尔跟着克斯特纳先生回到了刑警长鲁尔耶那里。 他嘴里还一直嚼着东西,他说:“啊哈,小于贝尔拜因①!” “蒂施拜因,”埃米尔说。 后来克斯特纳先生带着埃米尔、古斯塔夫和教授坐在一辆汽车里,先朝一家小吃店开去。半路上,古斯塔夫按起了喇叭。使克斯特纳先生吓了一跳,孩子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在小吃店里,孩子们非常开心,他们吃着涂了厚厚一层奶油的樱桃蛋糕,想到什么就讲什么:尼科尔斯堡广场的作战会议,乘汽车追捕小偷,在旅馆里的那一夜,古斯塔夫冒充开电梯的,银行里的一场丑剧。最后克斯特纳先生说:“你们真是三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他们听了非常得意,接着又吃了一块蛋糕。 吃完点心以后,古斯塔夫和教授乘公共汽车走了。埃米尔答应下午给礼拜二打个电话,他跟着克斯特纳先生到编辑部去了。 报社的房子真大,几乎和亚历山大广场旁边的警察局一样大。走廊上人来人往,就象是在举行障碍赛跑似的。 他们来到一个房间里,里边坐着一位漂亮的金黄色头发的小姐。克斯特纳先生在屋里走来走去,一边口述着埃米尔讲过的事情,让这位小姐用打字机打下来。有时候他停住脚步,问问埃米尔:“对吗?”埃米尔点头以后,①这回,警长鲁尔耶又把埃米尔的名字叫错了。于贝尔拜因(■berbein)的意思是:骨瘤。 他又继续口述下去。 后来,克斯特纳先生还给刑事警察局局长先生打了一次电话。 “您说什么?”克斯特纳先生说。“是啊,这实在太妙了..我还要跟他讲吗?..噢,是这样,还有呢?..这我太高兴了..谢谢您..这将是轰动一时的头条新闻..’他挂上了电话,打量着这个男孩,好象压根儿就没见过似的。他说:“埃米尔,快跟我来!我们要给你照像啦!” “是真的吗?”埃米尔惊奇地说。反正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于是就跟着克斯特纳先生上了四楼,来到一个有很多窗子,非常明亮的大厅里。他先梳了梳头发,然后就照了像。 接着,克斯特纳先生又领他到排字车间去——这里边是一片噼哩啪啦的响声,就象是上千架打字机同时在工作似的——克斯特纳先生把漂亮的金发小姐打下来的那几页东西交给了一个人,并且说,他马上就回来,因为这件事十分重要,不过他得先把这个孩子送到姥姥家去。 他们乘电梯到了底层,来到报社楼前。克斯特纳先生叫来了一辆汽车,让埃米尔坐上去。尽管埃米尔不同意,他还是把钱给了司机,并对司机说:“请您把我的这位小朋友送到舒曼大街十五号。” 他们热烈地握了握手。克斯特纳先生说:99lib.“你回家的时候,代我向你妈妈问好。她一定是位很可亲的妇女。” “当然啦。”埃米尔说。 当汽车开动的时候,克斯特纳先生大声说:“还有一件事,我的孩子,看看今天下午的报纸,你一定会吃惊的!” 埃米尔转过身来挥挥手。克斯特纳先生也挥>了挥手。 汽车飞快地拐弯了。 第十六章派人问候 汽车已经开到了菩提树大街。这时埃米尔敲了藏书网三下玻璃窗。汽车停住了。 埃米尔问:“司机先生,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到了?” “是的,”司机说。 “对不起,我要给您添麻烦了,”埃米尔说,“我得先到皇帝大街去一趟。到约斯蒂咖啡馆去。因为我给姥姥带的花还在那儿呢,箱子也在那儿。 劳驾您了,可以吗?” “什么叫劳驾呀?只是已经给我的钱不够了,你还有钱吗?” “司机先生,我有钱。我一定要把花拿回来。” “那好吧,”司机说。说完他就开起汽车,往左拐弯,穿过勃兰登堡门,沿着绿树成荫的动物园,朝诺伦多夫广场开去。埃米尔觉得,现在总算是太平无事了,那位司机看上去心眼好多了,也和气多了。但是为了小心起见,他还是把手伸进胸前口袋里摸了摸。钱还在。 然后他们又朝莫茨大街开去,直开到大街的那一头,才向右一拐,在约斯蒂咖啡馆前面停了下来。 埃米尔下了车,走向柜台,请女服务员递给他箱子和花。他拿到东西,向服务员道谢以后,又上了汽车,说:“好了,司机先生,这回到姥姥家去吧!” 他们掉转车头,往回开了很长一段路,越过施普雷河,穿过两旁全是灰色房屋的十分古老的大街。埃米尔真想把这个地方再仔细看看。但是就象中了魔一样,箱子老是要倒下去。它刚站住几分钟,风又吹得包花的白纸沙沙响,纸也给吹破了。埃米尔只得小心地看好,别让花给吹跑了。 这时司机一刹车,汽车就停了下来。舒曼大街十五号到了。 “喂,我们到了,”埃米尔说着就下了车。 “我还要给您钱吗?” “不用啦。反倒要找给你三十芬尼呢。” “绝对不要!”埃米尔大声说。“您拿去买几支雪茄烟抽吧!” “好孩子,我嚼烟,不吸雪茄,”司机说完就开车走了。 这时埃米尔上了四楼,在海姆家的门上按按电铃。门里边大声嚷嚷起来。 紧接着门就开了。姥姥站在那儿,一把抓住了埃米尔,亲完了他的左脸蛋儿,又拍拍他的右脸蛋儿,拽着头发就把他拉进家里去了,嘴里还大声说着:“哎呀呀,你这个坏小子!哎呀呀,你这个坏小子!” “听说你干了件漂亮的事,”玛尔塔姨妈高兴地说,并和他握了握手。 波尼戴着她妈妈的围裙,用胳膊肘冲着埃米尔,尖着嗓子说,“当心!我的手是湿的。我正在洗碗呢。我们这些可怜的女人啊!” 这时,他们全都走到房间里去了。大家让埃米尔坐在沙发上。姥姥和玛尔塔姨妈仔细地看着他,好象他是提香①画的一幅非常珍贵的画似的。 “你拿到钱了吗?”波尼问。 “当然啦!”埃米尔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三张钞票,把一百二十马克给了姥姥,并说:“姥姥,这是给你的钱。妈妈向你问好。你可别生气啊,头几个月她一个钱也没给你寄,是因为生意不太好。所以这次就比平常多给你①提香(Tizian,1490—1576)意大利文艺复兴盛期成尼斯画派的伟大画家。 点钱。” “谢谢你,我的好孩子,”老太太回答说,同时又还给他二十马克,说:“这是姥姥给你的!因为你这个小侦探真能干。” “不,我不要。我兜里还有妈妈给我的二十马克呢。” “埃米尔,要听姥姥的话。快,把它装起来!” “不,我不要这钱。” “你这人!”波尼大声说。“我可用不着让人家对我说两遍!” “不,我不想要。” “要么是你收下钱,要么是把我气得生了关节炎,”姥姥说。 “快,把钱拿去吧!”玛尔塔姨妈说着就把钱塞进他的口袋里。 “好吧,随你们便吧,”埃米尔心里不大痛快地说。“谢谢姥姥。” “我还得谢谢你呢,我还得谢谢你呢,”姥姥一边回答,一边用手抚摸着埃米尔的头发。 然后埃米尔把那束花递给了姥姥。波尼拿过来一只花瓶。可是等人们把花打开一看,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简直成了干菜啦!”波尼说。 “从昨天下午起,这些花就没得到水,”埃米尔伤心地解释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昨天我和妈妈从施塔姆家买来的时候,花还很新鲜呢。” “我相信,我相信,”姥姥说完就把蔫了的花放进了水里。 “也许这花还会直起来的,”玛尔塔姨妈安慰地说。 “现在让我们吃午饭吧。姨夫晚上才回家呢。波尼,摆桌子!” “是!bbr>”小姑娘说,“埃米尔,你猜吃什么?” “猜不出来。” “你最爱吃什么?” “火腿通心面。” “对啦。这回你可知道吃什么了吧!” 本来埃米尔头一天就吃过火腿通心面了。但是,人们爱吃的东西天天吃都吃不厌,这是第一;第二,埃米尔觉得,自从在新城妈妈身边吃最后一顿午饭到现在,好象至少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似的。于是他就把通心面大口大口地干掉了,就象是在狠狠地揍格龙德——米勒——基斯令一样。 饭后,埃米尔和波尼到街上去了一会儿,因为埃米尔想试试波尼镀镍的小自行车。姥姥躺在沙发上。玛尔塔姨妈在炉子上烤苹果饼。她的苹果饼全家??人都喜欢吃。 埃米尔在舒曼大街上骑着车。波尼跟在他后边跑,使劲地抓住车座子,她认为一定得这样,要不然表哥就该摔倒了。过了一会儿埃米尔只好下来了;波尼就骑上去,在他面前一会儿转个圆圈,一会儿骑个“3”字,一会儿又骑个“8”字。 这时,一个提着皮包的警察朝他们走来,他问:“小孩,海姆家是住在十五号里吗?” “是啊,”波尼说,“就是我们家。请等一会儿,少校先生。”她把自行车锁到地下室里去。 “出什么坏事了?”埃米尔问。他还老是想着那个该死的那施克。 “正相反。你是小学生埃米尔,蒂施拜因吗?” “是的。” “好啊,你可以好好地庆祝一番了!” “谁过生日啊?”波尼刚回来就问。 警长什么也没讲,就径直上了楼。玛尔塔姨妈领他进了屋。姥姥醒了,她坐起来,感到很好奇。埃米尔和波尼站在一旁,心里很紧张。 “事情是这样的,”警长说,同时打开了公文包。“小学生埃米尔?蒂施拜因今天早上抓住的那个小偷,就是四周以来一直在追捕中的那个从汉诺威窜来抢劫银行的盗窃犯。这个强盗偷了一大笔钱,我们技术鉴定科证实了他有罪。他也认罪了。大部份钱已经找回来了,他把这些钱缝在了衣服里子上。全是一千马克一张的票子。” “哎呀,真没听说过!”波尼说。 警长继续说:“十四天前银行出了一笔酬谢金,谁捉住了这个家伙就可以得到这笔钱。因为你,”他转身对埃米尔说,“捉到了这个人,所以你就该得到这笔钱。警察局长先生向你问好。他认为用这种方式奖励你的才能,他非常高兴。” 埃米尔鞠了一个躬。 警长从他的皮包里拿出一叠钞票,一边数一边往桌上放。玛尔塔姨妈仔细地看着,等他数完以后,姨妈小声地说:“一千马克!” “哎呀!”波尼大声说。“真不得了。” 姥姥写了一张收据。警长就走了。在他走之前,玛尔塔姨妈从姨夫的柜子里给他拿了一大杯樱桃酒。 埃米尔坐到姥姥身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太太用胳膊搂着埃米尔,摆着头说:“真不敢相信呀,真不敢相信。” 波尼爬到一把椅子上,两手打着拍子,好象屋里有一个乐队似的,嘴里还一边唱着:“现在我们,现在我们请其他男孩子一起来喝咖啡!” “是的,”埃米尔说,“是要请的。但是,首先..其实现在..不知你们有什么看法..我妈妈就可以上柏林来啦..” 第十七章激动万分 第二天早晨,新城的面包师维尔特太太来按理发员蒂施拜因太太家门上的电铃。 “您好!蒂施拜因太太,”她说,“您身体好吗?” “您好!维尔特太太。我着急死了!我儿子到现在还没有信来。只要门上的电铃一响,我就想,准是送信的来啦。要我给您理发吗?” “不要。我..我现在来是想转告您点事。” “您说吧,”理发员说。 “埃米尔向您问好,还有..” “天哪!他出了什么事?他现在在哪儿?您有什么消息吗?”蒂施拜因太太大声叫道。她非常激动,吓得把双手举了起来。 “亲爱的太太,他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他抓住了一个小偷。您想想看!警察局还派人给他送去一千马克的奖金。您看怎么样?嗯,让您乘下午那班火车到柏林去。” “这些消息您是从哪儿知道的?” “您妹妹海姆太太刚才从柏林往店里给我打了个电话。埃米尔顺便也讲了几句。让您一定得去!现在您有那么多的钱,去一趟柏林还成什么问题。” “是,是..那倒是,”蒂施拜因太太心神不安地自言自语。“一千马克?就是因为他抓住了一个小偷?他怎么会想起来抓小偷呢?他尽干蠢事!” “但是这件事可值得干呀!一千马克是一大笔钱呢!” “您别老跟我说这一千马克啦!” “好,好,不说啦!也可能出什么事了。那您还去柏林吗?” “当然要去喽!见不到儿子,我一会儿也安不下心来。” “好吧,一路平安!祝您愉快!” “谢谢您,维尔特太太,”理发员说完便摇着头把门关上了。 下午,当她坐在火车上往柏林去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件更加意外的事情。 坐在她对面的一位先生在看报纸。蒂施拜因太太不耐烦地从车厢的这个角看到那个角,数着在窗前掠过的电线杆,她觉得火车开得太慢了,恨不得奔到火车后面去推着它跑。 正当她坐立不安,东张西望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到了对面那个人的报纸上。 “天哪!”她大喊一声,就从那位先生的手里把报纸抢了过来。这位先生还以为是她突然疯了,不禁吓了一跳。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她结结巴巴地说。“这儿的这个..这个就是我的儿子!”她用手指指着一张登在报纸头版上的照片。“您说什么?” 这位先生兴奋藏书网地说。“您是埃米尔?蒂施拜因的妈妈?这可是个好小子。向您致敬,蒂施拜因太太,向您致敬!”他一边说,一边摘下帽子。 “嗯,嗯,”理发员说。“先生,您还是把帽子戴着吧!”说完她就开始读那篇文章,标题印的是特大号字体:小男孩当侦探! 百余名柏林儿童追捕罪犯标题下面登载着一篇精彩的详细报导,文章叙述了埃米尔从新城火车站一直到柏林警察局的经过。蒂施拜因太太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手上的报纸就象是被风吹了一样籁籁直响,而实际上车窗全都关着。这位先生勉勉强强地等着她看完这篇文章。可是这篇文章还挺长,几乎占了整个第一版,埃米尔的相片就登在中间。 她看了半天才把报纸放下,看着这位先生说道:“他刚刚一个人出门,就干出这种事来。我再三嘱咐过他,要当心好这一百四十马克!他怎么会这样粗心大意呢!难道他不知道我们家没有多余的钱可以让人家偷!” “那时他正好累了。也许小偷还对他使用过催眠术呢,这是很可能的,” 这位先生说。“但是,孩子们这样巧妙地抓住了小偷,难道您不觉得应该表扬他们吗?这可是天才啊!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得很哪!” “是啊,是啊,”蒂施拜因太太得意地说。“我那儿子可是个聪明的孩子,在班上总是第一名。另外,他也很勤快。您想想看,要是他碰上点什么事,我该有多着急呀!事情虽然早就过去了,不过,现在想起来还是怪害怕的。不,我再也不让他一个人坐车出门了。否则,我真要吓死了。” “这照片象他本人吗?”这位先生问。 蒂施拜因太太又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说:“是的,一模一样。您喜欢他吗?” “太喜欢啦!”这位先生说,“真是个男于汉,将来准有出息。” “要是他照相的时候坐得再端正一点,那就更好了,”妈妈以责备的口气说。“上衣皱得尽是褶子。我跟他讲过,坐下之前,应该先把上衣的纽扣解开。但他一点也不听我的话!” “要是他没有更大的缺点就没关系!”这位先生笑着说。 “不,我的埃米尔倒没什么缺点,”蒂施拜因太太说完,就擦了擦鼻子,因为她感动得鼻涕都流出来了..不一会,这位先生下车了。这份报纸就留给了埃米尔的妈妈,她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埃米尔的经历,一直读到柏林一弗里德里希大街火车站,总共读了十一遍。 当她到达柏林的时候,埃米尔已经等候在月台上了。为了表示对妈妈的尊敬,他穿了一身好衣服。一见到妈妈,他马上扑上去抱住她的脖子说:“妈妈,你看怎么样?” “可不能骄傲自大,你这野孩子!” “啊,蒂施拜因太太,”他挽着妈妈的胳膊说,“你来了我真是高兴死了。” “只顾了捉小偷,看你把衣服弄成什么样子,”妈妈这样说,听起来不象是生气的意思。 “如果你愿意,我就弄件新的来。” “从谁那儿去弄呀?” “有一家商店想要把新衣服送给我、教授和古斯塔夫,还要在报纸上登广告,说我们这些小侦探只在他们这家商店里买新衣服。这是广告,你懂吗?” “是的,我懂了。” “如果我们不要那身无聊的衣服,每个人就可以得到一个足球,但我们还是不想要这些东西,”埃米尔傲慢地说。“你要知道,他们在我们身99lib?上这么大吹大擂的。我们觉得这种做法实在是愚蠢。在我们看来,大人们完全可以做这种事。他们就是这么古怪。但是,小孩子们可不能干这种事。” “说得好!”妈妈说。 “海姆姨夫把钱给我保管起来了。有一千马克呢!够意思吧?我们先给你买个电吹风机,买件冬天穿的大衣,里子是皮的。给我买点什么好呢?这我得先想一想。要么给我买个足球,要么给我买个照相机,你们看着办吧。” “我想过,我们还是把钱存起来吧,bbr>藏书网放在银行里,以后你肯定会有用得着它的时候。” “不,你得先把电吹风机和暖和的大衣买好。如果你想存钱的话,那就把剩下的存起来好啦。” “这事我们以后再商量吧,”妈妈说着,把埃米尔的胳膊挽得更紧了。 “所有的报上都登了我的照片和关于我的长篇文章,你知道吗?” “我在火车上已经读过一篇了。埃米尔,最初我心里真不安哪!你一点也没出什么事吗?” “一点也没有。这件事太妙了!全部经过我还要详详细细他讲给你听的。 不过,现在你得先去看看我的朋友们。” “他们在哪儿呢?” “在舒曼大街玛尔塔姨妈家里。她昨天就烤好了苹果饼。我们把全部人马都请来了。现在他们正坐在家里,又吃又喝,热热闹闹的。” 海姆家里确实是热闹极了。古斯塔夫、教授、克鲁姆、米滕哥俩、格罗尔德、大弗里德里希、特劳戈特、礼拜二等等都在,椅子差一点就不够用了。 波尼端着一个大壶,挨个儿地给大家倒热可可。玛尔塔姨妈的苹果饼做得真棒!姥姥坐在沙发上,满面笑容,看上去好象年轻了十岁似的。 当埃米尔和他妈妈走进来的时候,孩子们向他们表示热烈的欢迎。每个人都跟蒂施拜因太太握握手。她感谢大家给了埃米尔这么大的帮助。 “就这样吧!”埃米尔说,“衣裳或者足球我们都不要。我们不能让别人拿我们做广告。你们同意吗?” “同意!”古斯塔夫大声地回答,还使劲按了几下喇叭,震得玛尔塔姨妈的花盆直响。 这时,姥姥用勺子敲敲她的金边茶杯,站起来说:“小伙子们,你们好好听着。我想跟你们讲几句话。你们别骄傲!我不想夸奖你们。别人已经把你们夸得神魂颠倒了。所以,我就不跟着他们一块来夸你们。是啊,我就不跟着他们一块来夸你们!” 孩子们变得非常安静,连东两也不敢吃了。 “悄悄地跟在一个小偷的后边,”姥姥继续说,“出动了一百来个孩子才把他捉住——说实在的,这算不了什么大本事。孩子们,我这么说,不会使你们难受吧?可是,你们中间有那么一个人,本来他也想踞着脚尖悄悄地跟着格龙德,他也想穿上一身绿制服,化装成开电梯的服务员,躲在旅馆里侦察侦察情况。但是,因为他接受了看电话的任务,是啊,就是因为他接受了这样一个任务,所以他就留在家里了。” 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礼拜二的身上。他满脸通红,害臊了。 “完全对。我指的就是礼拜二。 5b8c." >完全对!”姥姥说。“他在电话机旁边 坐了整整两天。他知道他的职责是什么。他尽到了他的义务,尽管他不喜欢干这件事。这么做真是了不起,你们懂吗?这么做真是了不起!你们应该把他当作自己的榜样!现在,让我们大家站起来高呼:礼拜二万岁!” 孩子们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波尼把两只手做成喇叭的样子放在嘴前。 这时,玛尔塔姨妈和埃米尔的妈妈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于是,大家一起高呼:“礼拜二万岁,万岁,万岁!” 喊完,他们又坐了下来。礼拜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谢谢你们。可是,这样说实在太过份了。你们也会这样做的,这是明摆着的!男子汉就要做他应该做的事。我讲完啦!” 波尼高高地举着大壶喊道:“喂,你们谁还要喝呀?现在,我们该为埃米尔碰杯啦!” 第十八章经验教训 傍晚的时候孩子们分手了。埃米尔郑重其事地答应他们,明天下午跟波尼一起到教授家去。不一会,海姆姨夫回来了,全家就开始吃晚饭。饭后,海姆姨夫把一千马克交给大姨子蒂施拜因太太,并劝她把钱存到银行里去。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理发员说。 “不行!”埃米尔大声说。“那玩艺儿存了起来对我还有什么意思呢。 无论如何,妈妈得买一个电吹风机,买一件皮大衣。我一点也不知道,bbr>.99lib?你们是怎么想的!这钱是属于我的,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不行吗?” “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那怎么行呢,”海姆姨夫说。“你还是个孩子。 这些钱怎么花法,得由你妈妈来决定。” 埃米尔站起来,离开桌子朝窗前走去。 “哎呀,海姆,你这个死心眼儿,”波尼对她爸爸说。“你没看见,埃米尔要送他妈妈点东西,他多高兴啊?你们大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开窍。” “当然,电吹风机和皮大衣她肯定是要买的,”姥姥说。 “但是,剩下来的钱要存到银行里去。我的孩子,你说对吗?” “对,”埃米尔回答说。“好妈妈,你同意吗?” “如果你这个大财主是真心诚意的话,我当然同意喽!” “我们明天一早就去买东西。波尼,你也一起去吧!”埃米尔心满意足地说。 “你是不是想,你们去买东西,让我留在家里打苍蝇?”表妹说。“不过,你自己也得买点东西呀。当然,蒂施拜因姨?妈是该买个电吹风机,而你呢,也该买辆自行车,懂吗,这样你就不会把你表妹的自行车骑坏了。” “埃米尔,”蒂施拜因太太担心地问道,“你是不是把波尼的车给弄坏了?” “根本就没有弄坏,妈妈,我不过是把她的座子拔高了一点。她骑车总爱坐那么矮,就是为了装个赛车运动员的样子。依我看哪,她那样子就象猴子骑车,实在可笑。” “你才是猴子呢,”波尼大声说,“要是你再拔我的车座子,咱俩就吹了,你明白了吧。” “要不是看你是个女孩子,瘦得象根棍似的,我就要教训教训你这个毛丫头。再说,我今天也不想生气,不过,我用这些钱给自己买不买东西,用不着你管。”埃米尔倔强地把两个拳头往裤兜里一插。 “别吵了,别打了,我看你们把眼珠子打出来才好呢,”姥姥在一旁劝着说,这样就把话题岔开了。 过了一会儿,海姆姨夫把狗带出去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海姆家根本就没有养狗,但是每当波尼的爸爸晚上出去喝啤酒的时候,波尼总是这样说:爸爸带狗出去了。 海姆姨夫走了以后,姥姥、埃米尔的妈妈、波尼的妈妈、波尼和埃米尔一起坐在房间里,谈论着这两天里发生的激动人心的事。 “现在看来,这件事说不定还有它好的一面呢,”玛尔塔姨妈说。 “当然啦,”埃米尔说。“我确实是从中得到了一个教训:什么人..也别相信。” 埃米尔的妈妈说:“我的教训是:决不能让孩子一个人出去旅行。” “胡说八道!”姥姥嘟嚷着说。“你们那样说是不对的,你们那样说是不对的!”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波尼一边唱着,一边骑着椅子穿过房间。 “那么,姥姥是不是说,从这件事情中什么也没学到呢?”玛尔塔姨妈问。 “当然学到了,”姥姥说。 “那学到了什么呢?”大家异口同声地问。 “不管什么时候,钱都得通过邮局给我寄来,”姥姥说完,就象个八音盒似的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乌拉!”波尼一边喊着,一边骑在椅子上呱达呱达地进了卧室。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