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全不知”游月球》 第一章 万事通战胜小星星教授 全不知从太阳城旅行回来,已经过去了两年半。虽然这对咱们来说并不算长,但对小小的小矮子而言,两年半却是很长的时间。不少小矮子听了全不知、小图藏书网钉和小脏包、花脸斯基介绍的好多事,也到太阳城去旅行,回来后决定对本城的建设也搞些改进。从那时起,花城变得让人认不出来了。城里出现了许多新的、又大又非常漂亮的房屋。在风铃草大街上还按照建筑师小竖瓶的设计建起两座旋转式楼房。一座是塔形的五层楼房,装有螺旋形滑梯,楼的周围建有游泳池,顺螺旋形滑梯滑下去可以直接潜入水中。另一座是六层楼房,装有摇晃式阳台,房顶上建有跳伞架和魔盘。街上还出现了无数的汽车:螺旋式汽车、滚筒式飞车、液压航空摩托车、履带式越野车以及各式各样的其他车辆。 变化当然还远远不止这些。太阳城的居民听说花城的小矮子在搞建设,都来到他们这里帮忙,帮助他们办起了几个所谓的工厂企业。按照工程师铆钉锤的设计,盖起了一家大型服装工厂,生产大量的花色品种繁多的服装,从橡胶制的胸衣直到合成纤维做的冬季皮大衣。如今谁也不用辛辛苦苦地拿针线缝制最普通的裤子和上衣了。小矮子们需用的一切都由工厂里的机器制造。象太阳城一样,成品被分送到各个商店,每人到商店里各取所需。工厂工作人员所要操心的只是琢新的服装式样和注意不要生产出群众不喜欢的东西。 大家都很满意。唯独小面包在这方面吃了苦头。小面包看到,凡是需要的东西都可以到商店去拿,他大惑不解地想,自己家里积攒那一大堆衣服现在干什么用呢。再说,这些衣服的式样都不时兴了,反正都已经没法穿了,于是小面包选择了一个天色昏黑的夜晚,把全部旧衣服打成一个大包袱,悄悄拿出家门,扔进黄瓜河里,又从各个商店搞来很多新衣服。结果,他的房间好象变成了一个成衣仓库。橱里、橱上、桌上、桌下、书架上堆着衣服,墙上挂着衣服,椅背上搭着衣服,连天花板下面都用绳子吊着衣服。 由于毛料衣服这么多,家里生了蛾子。为了不让蛾子把衣服咬坏,小面包不得不每天撒卫生球,结果房间里充满浓重的樟脑味,不习惯这种气味的小矮子都能被熏倒。小面包自己也浑身上下散发着这种让人头昏眼花的气味,不过他习惯了,嗅不出来了。然而别人都闻不惯这种气味。小面包一到别人家去作客,主人马上被熏得头脑发晕。那家人立即把小面包赶走,尽快敞开所有的门窗给房间通风,要不然,能被熏得昏迷或是发疯。由于这个原因,小面包甚至不能在院子里跟小矮子们玩耍。只要他一到院子里,周围的人就都啐唾沫,用手捂上鼻子没命地四下跑散。谁也不愿意同他交往。不用说,这使小面包很难堪,他只好把用不着的衣服全放到阁楼上去。 不过,这并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万事通也去过太阳城,他在那里结识了女科学家倒挂金钟和小鲱鱼。当时,那两个人正在准备第二次月球飞行。万.99lib.事通也参加了建造宇宙火箭的工作,而在火箭造成之后,又同倒挂金钟和小鲱鱼一道进行了星际旅行。咱们勇敢的旅行家们飞到月球以后,在月球的亮海地区考察了一个不大的月球火山口,还到这个火山口中心的洞穴里,对重力的变化进行了观察。大家知道,月球上的重力要比地球上小得多,因站.观察重力变化具有很大的科学意义。万事通和同伴们在月球上待了大约四个小时就不得不尽快动身往回返,因为他们携带的氧气快要用完了。大家都知道,月球上是没有氧气的,为了不被憋死,总得随身携带氧气袋。当然是浓缩的氧气。 万事通返回花城以后,讲了好多有关他在月球旅行的情况。大家对他的介绍都很感兴趣,特别是曾经用天体望远镜不止一次观察过月球的天文学家玻璃片。玻璃片用天体望远镜看到月球表面不是平坦的,而是多山的,而且月球上的许多山都不象咱们地球上的山那种样子,不知为什么都是圆形的,确切些说,都是环状的。科学家把这些环状山称作月球火山口或是月面圆谷。如果你想了解月面圆谷或是火山口的样子,你可以想象有一块块直径为二十、三十、五十甚至一百公里长的圆形大地块,再想象这一块块圆形大地块的四周围着高度只有两三千米的土堤或是山脉——月面圆谷或叫月球火山口就是这个模样。这样的火山口在月球上有成千上万。小的,直径只有两公里;大的,直径可长达一百四十公里。 月球火山口是怎样形成的和如何产生的,这个问题使许多科学家很感兴趣。太阳城的全体天文学家为了解决这个复杂问题甚至于互相争吵起来。他们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月球火山口是由火山形成的,另一派说月球火山口是巨型陨石下落留下的痕迹。前一派天文学家因此被称为火山理论的拥护者,简称为火山论者;后一派被叫作陨石理论的拥护者,简称为陨石论者。 然而,万事通却既不同意火山论,也不同意陨石论。还是在去月球旅行之前他就创立了自己的一套关于月球火山口形成的理论。有一次他同玻璃片一起用天体望远镜观察月球,发现月球表面颇象一个烙得火候适中的、有许多小洞洞的薄饼。从那以后,万事通就经常到厨房去观察烙饼。他发现,薄饼生的时候表面完全是平的,可是放在饼铛上烙时,它的表面就开始出现一些由热蒸气鼓成的小泡泡。随着温度的升高,薄饼表面鼓起的气泡破裂了,饼上就形成了一些浅坑,饼烙熟了,这些浅坑也就留了下来。 万串通甚至还写了一本小册子,书中写道:月球的表面并非一直象现在这样坚硬冰冷。在很久以前的某个时期,月球是一个炽热的液态大球。后来,月球表面逐渐冷却,变得不再是液体岩浆,而是象面团一样带有粘性。它的内部仍然很热,因此,炽热的气体往外散发时,在月球表面形成了一些极大的气泡。这些气泡逸出月球表面后自然就破裂了。当月球表面还是液态的时候,破裂后的气泡留不下痕迹,就象下雨时水面上的泡泡留不下什么痕迹一样。可是当月球表面冷却得象面团一样或是象溶化的玻璃一样糯软的时候,气泡破裂后的痕迹就不再消失,而是在月球表面形成一个隆起的圆环。月球变得越来越冷,圆环终于完全凝固。开始时,圆环是均匀的,仿佛是些凝结在水面上的圆圈,后来逐渐破了,最后变成每个人都可以用天体望远镜看得到的那种月面环形山。 所有的天文学家——无论是火山论者还是陨石论者一都嘲笑万事通的这一理论。 火山论者说:“既然月球火山口就是火山这一点本来已经清清楚楚,还要这个薄饼论干什么用?” 万事通回答说,火山是很大的山,顶端有个小小的喷火口,也就是有个洞洞。如果哪一个月球火山口就是火山的喷火口,那么这座火山本身就差不多有整个月球大了,而实际上却根本没看到这一现象。 陨石论者说:“当然,月球火山口并不是火山,然而也不是薄饼。大家都知道这是陨石撞击留下的痕迹。 对于这一点,万事通回答说,陨石不但能垂直地,而且也可能是倾斜着落到月球上,在后一种情况下它留下的痕迹就不是圆的,而应是扁圆的、长圆的、或者说是椭圆形的。然而月球上的火山口基本上都是圆形的,而不是椭圆形的。 不过,火山论者和陨石论者对各自最喜欢的理论都已认识僵化,对万事通的话连听都不愿意听,还轻蔑地把他称作薄饼论者。他们说,把月球这样一个巨大的天体比做什么发面薄饼,这种比法本身就可笑。 然而,在万事通亲自到了月球,从近处察看了一个月球火山口之后,他本人就放弃了自己的薄饼理论。他仔细地观察到,环形山根本不是山,而是因年代久远坍塌了的大砖墙的遗迹。墙砖虽然已经风化,失去了原来的长方形形状,但仍然还是能够看出那恰恰是砖,而不是普通的岩石块。在砖墙倒塌得不太久、个别的砖块尚没有化成粉末的地方,这一点看得格外清楚。 万事通认真思考了一番后,他明白了,这些砖墙只能是某种聪明的生物修筑的。他在旅行归来以后发表了一本小书,书中说:很久很久以前月球上曾经有过一种聪明的生物,就是所谓的月球小矮子。或叫月球人。在那些年代里,月球上和现在的地球上一样,也有空气。所以,月球人居住在月球表面上,就象咱们居住在咱们的行星——地球表面上一样。但是月球上的空气越来越稀少,逸入周围的宇宙空间之中。月球人为使自己不因缺少空气而死去,他们在城市的四周修起厚厚的砖墙,上面罩上巨大的圆形玻璃顶。因为有了这些圆顶,空气飞不掉了,因此可以呼吸,什么也不用怕了。 但是,月球人知道,长期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月球周围的空气终将完全消失,而没有空气层保护的月球表面将受到强烈阳光的照射,到那时,在月球上,即使在圆玻璃顶下面,也无法生存。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月球人开始往月球的里面迁居,如今他们不是住在月球的外面,而是住在月球的里面,因为月球里实际上是空膛的,象只皮球似的,在它的内表面上可以象在它的外表面上一样生活得舒舒服服。 万事通的这本小书轰动了一时。所有的小矮子都兴致勃勃地看这本书。不少科学家都称赞这本小书写得有趣,不过还是有人表示反对,说它没有科学根据。天文科学院正式院士小星星教授也读了万事通写的小书,他简直气得要命,他说这本书根本不是书,而是——用他的话来说——一派胡言,这位小星星教授并不是特爱生气的人。不是的,他是一位相当和善的小矮子,不过,怎么说呢,却是一个遇事十分认真的人。对所有的事情他都非常重视它的准确性、条理性,而不能容忍有任何幻想亦即任何虚构。 小星星教授建议天文科学院安排一次会议,讨论万事通的小书,还说要把它批得体无完肤,以便今后谁也不敢再写这样的书籍。科学院同意了这个建议,并向万事通发出了邀请。万事通来到科学院参加讨论会。这次讨论会按照惯例先有一个报告,报告由小星星教授亲自来做。 当应邀参加讨论会的全体小矮子在宽敞的大厅里聚齐,纷纷落座以后,小星星教授登上讲坛。大听到他讲的第一句话是: “亲爱的朋友们,请允许我宣布讨论万事通的小书的会议现在开始。” 小星星教授说完这句话,大声地清清嗓子。不慌不忙地拿手绢擦擦鼻子,开始做报告。他简要地叙述了万事通那本书的内容.称赞书写得生动、明了,接着,他指出万事通犯了一个错误,把实际上本来不是砖而是一种片状岩石的东西当成了砖。教授说。既然实际上没有砖,那么,也就没有什么月球小矮子,也不可能有月球小矮子。即便有,他们也不能在月球的内表面上生活,因为早已众所周知,月球上的一切物体,与我们地球上的一样,都受着星球中心的吸引,所以,假如月球里面真是空的,也没人能在它的内表面上待得住,他会一下子被吸到月球中心,在月球里边束手无策地飘荡,直到饿死为止。 万事通听完这些话,从座位上站起来,讥讽地说:“您做出这样的论断,就好象您曾经在月球中心飘荡过似的!” “您好象飘荡过吧?”教授反唇相讥。 “我没有飘荡过,”万事通反驳道,“但是我乘火箭飞行过,对失重状态下的物体进行过观察。” “这跟失重状态又有什么关系?”教授嘟哝了一句。 “有关系,”万事通说。“请听我说。我乘火箭飞行时,我有一瓶子水。失重状态出现的时候,瓶子和所有没固定在舱壁上的物体一样,都在舱内飘来飘去。瓶内装满着水的时候,一切都是正常的。可是当我把水喝掉了一半以后,就出了怪事:瓶里剩下的水并不是停留在瓶底,也不是汇聚到瓶子的中心,而是沿着瓶壁均匀地漫流开来,结果在瓶里形成了一个气泡。就是说,水不是被吸引向瓶子中心,而是被吸引向瓶壁。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只有实体物质才能互相吸引,而空无一物的地方却什么也吸引不了。” “您大错特错喽!”小星星气哼哼地责怪说。“把瓶子同星球相比!依您说,这科学吗?” “为什么不科学呢?”万事通极有把握地回答道。“当瓶子在星际空间自由飘浮的时候,它是处于失重状态之下的,在一切方面都与星球相象。瓶子内部发生的情况也同星球内部,亦即月球内部发生的情况一模一样,当然,如果月球里边是空心的话。” “是啊,是啊!”小星星马上接过去说。“那就请给我们解释一下,您为什么非认为月球里面是空心的不可呢?” 来参加会议的听众都哈哈大笑起来,但万事通并没为此不好意思,他说道:“您只要稍稍想一想,您自己也非这样认为不可。月球原来是一个炽热的液态大球,它不是从内部开始冷却,而是从表面开始冷却,因为同寒冷的宇宙空间相接触的正是月球的表面。这样一来,月球的表面首先冷却、凝固了,结果,月球好象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球状器皿,它的里边仍然装着--装着什么呢?……” “尚未冷却的液体状物质!”听众中有人喊了一声。 “对!”万事通应声说。“装着尚未冷却的液体状物质,简单地说,也就是液体。” “您瞧,您自己也说是液体嘛,”小星星冷笑一声道。“月球里面既然是液体,那又怎么成了空心的呢?您这个笨蛋!” “呶,关于这一点完全不难想到,”万事通毫不生气地回答说。“月球硬壳四周的炽热液体不是在继续冷却吗,由于冷却它的体积变小了。您大概也知道任何物质在冷却时,体积都会变小的吧?” “我大概也知道吧,”教授气冲冲地嘟哝了一句。 “那您就应该全都明白啦,”万事通高兴地说。“既然液体状物质的体积缩小了,那么月球内部自然就要形成一个空间,就象瓶子里形成了气泡一样。月球中心部位的这一空间越来越大,这是因为仍然处于液体状的物质被吸向月球的硬壳,就象瓶子处于失重状态时,瓶里剩的水被吸向瓶壁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月球内部的液体完全冷却,凝固了,仿佛粘到星球的硬壁上,结果在月球里面就形成了一个可能被空气或是某种别的气体逐渐充满的内腔。” “正确!”有人喊道。 四面八方马上响起一片喊声:“正确!对啊!好样的,万事通!乌拉!” 人们鼓起掌来。有人喊:“小星星滚开!” 马上有两个小矮子抓住了小星星——一个抓衣领,一个抓腿--把他拖下讲坛。有几个小矮子抬起万事通,送到讲坛上。 “让万事通做报告吧!”四外的人喊着。“叫小星星滚开!” “亲爱的朋友们!”万事通来到讲坛上说。“我不能做报告。我没有准备。” “讲讲到月球的飞行吧!”小矮子们喊。 “讲失重状态!”又有人喊。 “讲月球!……讲失重状态!”万事通张皇失措地重复着。“好吧,那就讲讲失重状态。你们大概都知道,宇宙火箭为了克服地球的引力必须具有很大的速度一一每秒十一公里。当火箭加大速度时,您的身体会感到负载很大。您的体重仿佛增加了几倍,有一股力量把您往舱里的地板上按。您举不起手,抬不起腿,您觉得全身好象灌满了铅。您觉得似乎有一个可怕的重物压住您的胸膛,使您喘不上气来。可是增速一停止,宇宙飞船就开始在星际空间自由飞行,重载消失了,您不再感到重力了,简单地说,也就是失去了体重。” “请问您有什么感觉?您有什么感受?”有人喊道。 “我失去体重后的第一个感觉是,好象我身下的座位被悄悄撤走,我没处可坐了。我觉得好象丢了什么,但又怎么也搞不清到底丢了什么。我觉得有点头晕,好象有人故意把我头朝下翻了个过儿似的。同时我还觉得体内的一切好象都凝固了,变凉了,就象恐惧时那样,虽然我根本没有恐惧。过了一会儿,我确信自己并没有出什么糟糕的事,我象平常一样在呼吸,看得见周围的一切,思维也正常,于是我就不再理会胸部和腹部的压迫感了。而这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也自行消失了。我四下看了看,看到舱内的东西都在原处,座位和原来一样仍然在我身下,我不再觉得被头朝下翻了过儿,头也不晕了……” “讲啊!接着讲!”小矮子们一见万事通住了口,齐声喊叫起来。 有几个小矮子甚至急不可耐地跺开了脚。 “就这样,”万事通接着说。“我确信一切完全正常以后,就想站到地板上,不过动作很快,一下子竟向上冲去,头撞到舱顶上了。你们看,我没有估计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失去了重量。稍微用一点劲就能跃起老高老高。因为我的身体已经毫无重量,所以我可以采取任何一种姿势自由自在地悬浮在舱内,既不下落,也不上升,不过得小心,动作不能猛。我们出发前没有固定起来的东西也都在我身旁自由自在的浮动着。瓶子底朝上的时候,水也洒不出来,如果把瓶里的水摇晃出来,水就聚成一些小圆珠,也在空中到处浮动,直到被吸到舱壁上为止。” “请问,”一个小矮子问道。“您那个瓶子里是水呢,还是装的什么其他饮料?” “瓶里是普通的水,”万事通简短地答道。“还能是什么别的饮料呢?” “嗯,我不知道,”小矮子摊开双手说。“我以为是甜汽水,要不就是煤油呢。” 大家笑起来。另一个小矮子问:“您从月球上带回什么了吗?” “我带回了一小块月球石。” 万事通从衣兜里掏出一块不大的蓝灰色小石头,说:“月球表面上堆放着无数各种各样的石头,而且都很漂亮,不过我不想拿那样的石头,因为那可能是从宇宙空间中偶然落到月球上的陨石。而这块石头是我们往月球洞穴里走的时候用锤子从一处峭壁上敲下来的。所以我们完全可以肯定这块石头是一小块真正的月球石。” 这一小块月球石在人们手中传递着。人人都想把它拿近些瞧瞧。在小矮子们传递石头,仔细查看的当儿,万事通又讲到他同倒挂金钟和小鲱鱼在月球上旅行的情况以及看到了些什么。大家都很喜欢听万事通讲。大家都感到很满意。只有小星星不大满意。万事通讲完以后一走下讲台,小星星教授就跳上去说: “亲爱的朋友们,我们大家都趣味盎然地听了关于月球以及关于其他一切情况的介绍,我代表全体在座各位对大名鼎鼎的万事通表示衷心的感谢,感谢他那妙趣横生、内容丰富的发言。但是……”小星星说道,还神态严肃地向上举起食指。 “滚开!”小矮子.99lib.中间有人喊。 “但是……”小星星教授提高嗓音重复说。“但是我们在这里聚会根本不是为了听人介绍月球,而是为了讨论万事通写的小书,既然没有讨论小书,那就意味着没有完成预定计划,既然没有完成预定计划,那就还是应该把计划完成,既然应该把它完成,那就还是应该完成并且审议……” 谁也没有搞清小星星想要审议什么。响起一片喧哗声,任什么都听不清了。到处都喊着同样一句话:“滚开!” 两个小矮子又跳上讲台,一个抓住小星星的衣领。另一个抓住他的脚,把他直接拖到街上。他们让小星星坐在街心公园的草地上,对他说:“等你飞上月球以后再上台讲话吧。而现在还是在草地上坐坐好啦。’ 小星星受到如此无礼的对待,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后来,他稍稍清醒一点,喊道:“岂有此理!我要控诉!我要给报上写文章!你们会知道小星星教授的!” 他挥动拳头这样喊了很久,但是看到小矮子们都已各自回家,就说:“我宣布会议到此结束。” 说完,他站起身,也回家去了。 第二章 月石之谜 第二天,报上登出了关于这次讨论会的报道。太阳城的居民都读了这篇报道。人人都很想知道月球是否真是空心的,月球里边是否真住着小矮子。报道中详细叙述了讨论会上谈到了些什么,还叙述了根本没有谈到些什么。除了这篇报道之外,报上还登了许多小品文,就是惹人发笑的小文章,讲到月球小矮子们的各种逗人的奇遇。报纸的版面上还有五颜六色的漫画。这些漫画上画着月球,一些小矮子在月球里边脚丫子朝上走路,还用手抓着各种物件,以免被吸引到月球中心。有一幅面上画的是-个小矮子,他的鞋子和裤子已被引力拉下来,他本人光穿着衬衫,戴着帽子,两只胳膊紧紧搂着一棵树。有一张漫画引起了普遍的注意,上面画的是万事通正束手无策地在月球中心飘荡。万事通的表情是那么惊慌失措,谁看了也忍不住发笑。 当然登载这些无非是为了让读者开开心,但有一份报纸却发表了小星星教授写的一篇有科学依据的极其严肃的论文。小星星教授承认自己在同万事通的争论中有错误,请求原谅他的措词激烈。小星星教授在文章中说,月球内部具有空间的说法99lib?并不违反物理学法则,完全可能成立,所以万事通并不象人们最初可能认为的那样远离真理。教授同时写道,他很难同意这个空间是位于月球的中心。他认为月球的中心部分是固体,它远在月球表面冷却凝固之前就已形成,也就是说,在月球内部开始形成空间以前即已形成为固体。情况是,无论是现在还是很久很久以前,月球的内层都经受着重达几百万吨乃至几千万吨的外层的巨大压力。由于如此巨大的压力作用,根据物理学法则,月球内部的物质不可能保持液体状态,而是变成为固态。这就是说,当月球还是炽热的液体时,它的内部就已经有了一个固体的中心核,而当月球的内腔开始形成时。它不是在月球的中心形成的,而是围绕着这个固体中心核形成的,准确些说,是在这个中心核和凝固不久的月球表面之间形成的。因此,月球就不象万事通设想的那样是一个类似皮球的圆球,而是内部还有另一个球的圆球,这另一个球的外部被空气层或是别的什么气体层包围着。 教授写道,至于月球上存在小矮子或是别的生物一说,则纯属幻想了。没有任何科学根据能说明月球上存在着小矮子。如果说万事通在月球表面发现的东西果真是聪明的生物从前修筑的砖墙,那也没有任何根据能证明这些聪明的生物一直活到了今天,并且把月球的内腔选作为自己的居住处所。小星星教授写道:科学需要可靠的事实,我们不能把任何无谓的虚构用来代替可靠的事实。 万事通越看小星星教授的论文,越觉得有一种愧悔交加之感涌上心头。教授关于月球内部存在固体核心的说法是无法推翻的。凡是了解物理学原理的人都得同意这一点,而他万事通对物理学原理是了解得极为透彻的呀。 “我怎么竟然没有考虑到这样一件简单的东西呢?”万事通这样想道,懊恼得恨不得要把头发揪下来。“月球内部当然是有固体的嘛,这就是说,空间只能围绕着这个核心形成,而不是在月球的中心。咳,我是头驴!咳,我是匹马!咳,我是只猩猩!瞧这个丢人劲儿!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真丢人!” 万事通看完文章就在房间里走起来,不停地摇着头,仿佛要把烦恼从头脑里甩掉。 “‘无谓的虚构’!”他回想起小星星教授的论文,不痛快地嘟哝了一句。“连月球中心是固体这一点都想不到,你还想去试图证明没有什么虚构!……咳,真丢人啊!……” 万事通在屋里走累了,懊丧地咳了两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痴呆呆地望着一个地方,随后又象被蜜蜂蛰了似的一跃而起,重新在房中慌慌乱乱地走起来。 “不,我要证明这不是无谓的虚构!”他喊道。“月球上有小矮子。不可能没有小矮子。科学——并不是单纯的事实。科学——是幻想的产物……就是……!我说的什么呀!……科学——不是幻想的产物,但是科学离开幻想也不能存在。幻想能帮助我们思考。光是单纯的事实还什么也说明不了。任何事实都是要加以领会的!”万事通说完,把拳头用力往桌上一敲。“我会证明的!”他喊了一声。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报纸中的一张漫画上,上面画的正是他带着同样一副痴呆呆的表情在月球中心飘荡,让人看了简直忍不住发笑。 “瞧!”他不满意地说。“这都画出这样一副尊容了,你还想去试图证明!” 就在这一天万事通离开了太阳城。一路上他反复对自己说:“我再也不搞科学了。宰了我,我也不干了。绝对不干了!没什么可考虑的了!” 但是,返回花城以后,万事通逐渐冷静下来,又开始向往科学活动和新的旅行了。 “要是造一艘大型的星际飞船,带上大量食物和氧气。组织一次长期的月球探险,那该多好。月球的外壳上大概有形状象洞穴或是死火山口那样的窟窿。通过这种窟窿就能够进到月球内部,看到它的中心核。这个中心核如果存在,它无疑是存在的,那么,月球小矮子就会居住在核的表面上。在月球的外壳和中心核之间大概保留着数量足够的空气,因此,中心核表面上的生活条件对小矮子来说应该是相当适宜的。” 万事通就这样幻想着动手筹备一次新的月球旅行,突然想起了所发生的一切情况,于是说道: “不行!要坚决!我既然已经决定不搞科学了,那就应该执行。让别人往月球飞吧,让别人到月球上去把小矮子找到吧,到那时大家就会说:‘万事通是正确的。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小矮子,他预见到了在他之前谁也没有预见到的事。而我们却是错误的啊!我们没有相信他。我们嘲笑他,写了各种各样挖苦他的小品文,还给他画漫画。’到那时候,大家就该惭愧了。小星星教授也该惭愧了。那时候,人们都会来找我,说:‘原谅我们吧,亲爱的好万事通!我们过去是错误的。’我就说:‘没什么,弟兄们,我不生气。我原谅你们。你们大伙以前嘲笑我,我虽然感到很委屈,但我不是好记恨的人,我是很和善的啊!要知道对万事通来说什么最重要呢?对万事通来说,真理才最重要,既然真理胜利了,那就一切都好了,谁也不用生谁的的气啦。” 万事通这样推论着。他把情况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决定忘掉月球,再不去想它。对万事通来说,要执行这项决定终归不那么容易。因为他还有一小块月球石,就是他同倒挂金钟和小鲱鱼下月球洞穴时用锤子从峭壁上凿下来的那块月石。这块月球上的石头。或者照万事通的叫法——月石——在他房中的窗台上放着,时不时地映入他的眼帘。他一看见月石就马上想起月球,想起发生过的一切,情绪就又变坏了。 有—次,万事通夜间醒来,向月石瞥了一眼,他觉得石头在黑暗中好象发着一种柔和的、淡蓝色的光。万事通对这一不寻常的现象很惊愕,他起床走到窗前,要在近处把这块月球上的石头仔细打量打量。他这时看到,天空中悬着一轮皎洁的满月。月光直接洒入窗内,照亮了石头,使人产生一种印象,仿佛是石头本身在发光。万事通对这美丽的景象欣赏一阵后,就安稳地睡着了。 又有一次(这是个傍晚),万事通看书看了很久,当他终于想要睡觉时已是深夜。万事通脱下衣服,熄了电灯,钻进被窝。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到月石上。他又觉得石头好象是自己在发光,而且这一次不知怎的还格外明亮。万事通认为这只不过是月光照射的影响,所以对石头未加理会。他正准备入睡时,猛然想起这天晚上是朔日,简单地说,就是天上不应该有月亮。万事通起了床。看看窗外,确信夜空的确一片漆黑,没有月亮。象锅底一样黑漆漆的天空中只有星星在闪烁,但没有月亮。尽管如此,放在窗台上的月石却发着光,不仅可以看到它本身,它还照亮了窗台上自己的四周。 万事通把月石拿到手中,他的手上亮起了微弱的、仿佛从石头中洒出的闪闪烁烁的光芒。他觉得,对石头看的时间越久。它发出的光仿佛越亮。万事通已经感到房间里不象原来那么黑了。在黑暗中,他已能看清桌子、椅子和书架。万事通从架上拿下一本书,打开来,把月石放到书上。石头把这页书照得可以分辨出四周的字母,看清词句。 万事通明白了,月石在发出某种光能。他马上想跑去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小矮子们,可是想到他们都早已入睡,就不想去唤醒他们。’ 第二天,万事通?99lib?对小矮子们说:“弟兄们,今天傍晚到我这儿来吧。我给你们看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玩艺儿。” “什么玩艺儿?”大家很感兴趣。 “你们来就看见啦。” 大家当然都很想知道万事通要给他们看的是什么玩艺儿。小急躁焦急得心神不安,午饭时什么都没吃下。他终于忍不住来找万事通,使劲跟他纠缠,使万事通不得不向他公开自己的秘密。这下子,小矮子们事先就都知道了,这更增加了他们的好奇心。人人都想亲眼看看石头怎样在黑暗中发光。 太阳刚刚落下地平线,大家就都来到万事通的房间里。 “你们来早啦,”万事通对小矮子们说。“石头现在不能发光,因为天色还太亮。等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它才发光呢。” “没关系,我们等一等,”小糖浆说。“我们不急。” “那就等着吧,”万事通同意了。“为了使你们不感到寂寞,我现在来讲讲这个有趣的现象吧。” 他把月石摆到小矮子们围坐的桌子上讲起来。他说,自然界中有些物质在受到光线作用后具有在黑暗中发光的能力。这叫做发光现象。某些物质甚至在不可见的紫外线、红外线或宇宙射线的影响下,也具有发光的特性。 “可以初步认为,月石正是由这样的物质组成的,”万事通说。 为了再用点什么事例使小矮子们不感到烦闷,万事通讲解了自己的理论。他说月球是个很大很大的球,内部还有另外一个球,月球小矮子或称月球人就居住在内部那个圆球上。 当万事通向朋友们讲述这些有益的知识时,暮色已逐渐浓重起来。小矮子们都使劲睁大眼睛盯着放在他们面前的月石,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发光现彖。最没有组织性的小急躁急得坐不住,一直在位子上扭来扭去。 “它怎么不亮呢?它到底什么时候亮啊?”他不时地一再问着。 “你再等一小会儿吧。天还太亮呢,”万事通安慰他说。 天色终于完全黑下来,石头、放石头的桌子都看不见了。万事通却还是一直说:“你们再等一小会儿吧,天还太亮呢。” “的确,弟兄们,亮得连画画都行啊!”小锡管支持万事通说。 有人悄声笑起来。黑暗中无法分清是谁在笑。 “这不是瞎扯吗!”小急躁说。“我看哪,石头是不会发光的。” “本来就挺亮的,要它发光干嘛,”小螺丝说。 又有人笑起来。这次的笑声大些。好象是全不知。他是最爱笑的。 “我说小急躁,你总那么急。你什么都要快,快。”小糖浆说。 “你不想快点吗?”小急躁气呼呼地埋怨道。 “我急什么劲儿啊?”小糖浆 7b54." >答道。“难道这里不好吗?又暖和,又明亮,苍蝇又不来叮你。”.. 这时,所有的小矮子都憋不住高声大笑起来。大家很喜欢小糖浆关于苍蝇的这句名言,都用不同的方式重复起来。 后来,小弦琴说:“什么苍蝇啊!苍蝇早都睡觉啦!” “对!”医生小药丸应声说。“苍蝇都睡觉了,咱们也该睡觉啦!演出到此结束!” “你们不要生气,弟兄们,这不过是发生了什么错误罢了,”万事通分辩说。“昨天石头的确发光了,真的!” “你别伤心,这有什么!明天我们再来嘛,”小凿子说。 “当然再来喽,这里又暖和,又明亮,苍蝇又不来叮你,”有人附和说。 大家哈哈笑着,推推搡搡,在黑暗中互相踩着脚,从房里往外挤。万事通故意没有开灯。因为他不好意思看小矮子们的眼睛。大家刚一走散,他就一下子扑到床上,把脸捂到枕头上,双手抱住头。 “我这个傻瓜真是活该!”他失望地嘟哝说。“就不能闭住嘴不吭气,现在得到报应了吧!在太阳城丢了脸不算,如今这里也都要笑话我啦!…” 万事通懊丧得真想狠揍自己一顿,可是想到时间已经晚了,决定不破坏作息制度,就脱了衣服躺下睡觉。然而他夜里醒来,偶然地往桌上看了一眼,他发现石头又在发光。 万事通裹上毛毯,穿上拖鞋,走到桌旁,把石头拿在手中仔细查看。石头发着纯净的天蓝色光芒。它仿佛是由成千上万个闪闪烁烁、若隐若现的小点点组成的。光芒渐渐越来越亮。它已经不象开始时那样的天蓝色,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颜色了:不知是玫瑰色,还是绿色。亮到最大程度以后,光芒稍稍暗淡一下,石头就不再发光了。 万事通一句话没说,把石头放到窗台上,深沉地思索着躺到床铺上。 打那以后,他经常观察月石的发光现象。它发光有时晚些,有时早些。有时候,石头发光很久。亮一夜,有时候则根本不亮。万事通不论怎样努力,也没能找到石头发光的任何规律性。总也没有办法预测出石头在当天夜里究竟发光还是不发光。所以万事通决定不吱声,暂时对谁也不讲什么。 为了更好地研究月石的特性,万事通决定对它进行化学分析。但是在这方面也遇到了无法克服的困难。这块月球上的石头同任何化学物质都不肯化合:无论是在水里、酒精里,还是在硫酸或硝酸里,它都不溶解。就连能够溶解黄金的硝酸和盐酸混合液对它也不起任何作用。关于这种不能同其他物质发生化合作用的物质,化学家又能说什么呢?也只能说这种物质是某种类似黄金或白金的稀有金属。然而月石并不是金属,因此既不能是黄金,也不能是白金。 溶解月石的希望没有了,万事通于是打算利用在坩埚里加热的办法把它的成分分解开,但是月石加热以后仍然没有分解。万事通也曾尝试用火烧它,还是毫无结果。这块月球石头,真象常言所说的,“在火中也不燃烧,在水里也不下沉啊”……不过,这种说法并不对。月石在水里是下沉的,麻烦的倒是它远非总能下沉。有的时候,月石在水中下沉,就象糖块或盐粒下沉一样;有的时候它又在水面上飘浮着,就象软木塞或干木块似的。这就是说,月石的重量由于某种不可思议的原因会变化,从重于水的物质变成为轻于水的物 8d28." >质。这是固体的一种全新的、至今尚不为人所知的性质。地球上的任何一种矿物都不具有类似的性质。 万事通在观察过程中发现,月石的温度通常要比周围的物体高两三度。这说明,除了光能之外,月石还可以发出热能。但是,这种温度增高的现象也不是总能观察得到。这意味着,月石发出热能并不是持续不断的,而是时有时无的。有时候,月石的温度又比周围环境低几度。简直无法理解这说明什么。 所有这些奇怪的现象都使万事通感到莫名其妙,终于使他厌烦了。因为这些古怪事无法解释。万事通不再研究石头的性质了,而是如常言所说,把石头搁置一旁。月石就象一件没有人需要的东西一样摆在万事通房间的窗台上,逐渐蒙上一层灰尘。 第三章 出现失重现象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使万事通在一段时间里不得不把月石完全忘在脑后。发生的事件是那样令人惊讶,不同寻常,连描述它都很难。简单来说,万事通简直是顾不上考虑什么石头了,何况还是这么一块他看不到有任何用处的石头。 一天,万事通醒后没有马上起床,而是—反常规地在被窝里又稍微躺了一会儿。如果不算这个,那么,发生这些事的那一天是跟往常一样开始的。起初,他只不过是懒得起,后来觉得头不知是疼啊还是晕。有一阵子他搞不明白自己是因为躺在被窝里才头疼,还是因为头疼才躺在被窝里。不过,万事通有自己一套治头疼的方法,就是——对疼痛丝毫不加理会,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象根本不疼一样。万事通决定采用这个办法,他精神饱满地跳下床,开始做早操。做了几节操,用凉水洗了脸,万事通觉得头疼头晕全没有了。 万事通的情绪好了,但离吃早饭还有些时间,所以他就决定打扫房间:扫了地板,用湿抹布擦了壁橱——壁橱里用罐存放着各种化学物品和采集的昆虫标本,而最主要的是把堆放在桌子上、床头柜上,甚至窗台上的书籍都按类摆到书架上。这件事早就该做了,可万事通不知怎的总是时间不够用。 “从窗台上收拾书籍的时候,万事通决定把上面放着的月石也顺手收拾起来。他打开存放矿物标本的壁橱,把月石塞到最下面一格,因为上面的格子里连一小点地方都没有了。为此他不得不弯下腰去,可是一弯腰他又感到有点头晕。 “瞧这事儿!”万事通自言自语地说。“头又晕了!也许我真的病了吧,得跟小药丸说说,让他给点什么药吃吃。” 与此同时,万事通还有一种头朝下的感觉,也就是说,他—瞬间觉得好象脚朝上被翻了个过儿似的。他四下看了看,确信自己并没有脚朝上,于是关上橱门,正想直起腰,就在这个时候好象有什么东西从下面推了他一下,把他抛到天花板上。万事通的头撞上天棚,又跌回到地板上,他觉得好象被风刮了起来,在往什么地方飘,于是用手抓住一把椅子。然而这也没能帮他停在原地。他紧接着又到了空中,手里还抓着椅子。万事通飞到墙角,后背撞到墙上,象只球似的从墙上弹开,向对面墙上飞去。他在飞行中用椅子钩住吊灯,把灯碰得粉碎,然后又一头撞到书架上,结果书籍都向四外飞散开来。万事通一看椅子不管用,就把它扔开了。椅子于是向下飞去,碰到地板以后又象橡皮制的一样弹了起来,而万事通本人则飞到天棚上,弹开之后又向下面飞。飞行中撞在迎面飞过来的椅子上.让椅背在鼻粱上敲了一家伙。磕得很重,万事通疼得发懵,一时不再在空中瞎折腾了。 万事通渐渐清醒过来。他深信99lib.t>不疑地看到自己是以一种荒唐可笑的姿势在地扳与天棚之间悬浮着。离他不远有一把椅子四腿朝上悬在那里,吊灯以一种超乎自然的状态垂吊着:不象平常那样是垂直的,而是倾斜着的,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把它向墙壁方面吸引过去;房内到处都有书籍在浮动。万事通觉得奇怪的是,无论是椅子还是书籍都不往地板上落,而都是悬浮在空中。这一切很象万事通去月球旅行时在宇宙飞船船舱中观察到的那种失重状态。 “奇怪呀!”万事通嘟哝道。“非常奇怪!” 他尽量动作缓慢地试着往上抬胳膊。让他吃惊的是,这根本不用花任何气力。胳膊好象自行抬起来了。胳膊象绒毛一样轻飘飘。万事通又抬起另一支胳膊。这支胳膊也似乎丝毫没有重量。甚至还好象有什么东西从下面托着它似的。现在,万事通的慌乱心情平静了一些,他感到全身都异常轻松。他觉得,只要一挥胳膊,他就能象只小蛾子或是别的长翅膀的昆虫那样在屋里飞来飞去。 “我这到底是怎么啦?”万事通心慌意乱地想道。“要么我是处在失重状态下,要么我是在睡觉,这一切都是梦境,二者必居其一。” 他用?99lib.尽全力睁大双眼,力图醒转来,可是看到自己本来就不是在睡觉,于是完全泄了气,用悲哀的声音喊道:“弟兄们哪,救命啊!” 由于没人赶来帮忙,万事通决定尽快离开这个房间去看看别的小矮子朋友在做些什么。 万事通小心翼翼地用手脚做着游泳动作,慢慢地在空中移动起来,渐渐游到门旁。他双手抓住门楣,用脚使劲蹬。开门看来并不是什么复杂事,但在失重状态下这却不象看来那样简单。万事通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门打开。 他终于出了房间,来到楼梯上(确切些说,是来到楼梯的上空),开始琢磨怎样下去。人人都能很容易想到,用通常的方法下楼,就是顺台阶一步步地走下去,万事通现在办不到了,因为重力已经不能往下拉他,他不论怎么迈腿也毫无结果。 万事通终于想出了bbr>一个好办法。他移到楼梯栏杆旁,双手抓住栏杆开始下楼。从旁看来,这大概是很可笑的,因为万事通的两条腿在空中摇晃着,就象蚊子的腿那样,他下得越低,他的腿跷得越高,他的头越往下低。 万事通用这种标新立异的方法下了楼梯以后,来到走廊上,到了饭厅门前。一阵阵低沉的叫喊声从门里传出来。 万事通听了听,知道饭厅里的小矮子们正为什么事情而惊慌不安。经过几次失败的尝试,万事通终于打开了门,来到饭厅里。他看到的情形使他大吃一惊。聚在饭厅里的小矮子们没有象平常那样坐在餐桌旁。而是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在空中浮动。椅子、凳子、盆子、盘子、勺子在他们四周飘浮着。有一只装满碎麦米粥的大铝锅也飘浮着。 小矮子们一见万事通,马上七嘴八舌地大声嚷起来。 “万事通啊,亲爱的,帮帮忙吧!”小慌张大声疾呼。“我简直搞不清我这是出了什么事啦!” “我说,万事通,不知为什么我们全都飞起来啦!”医生小药丸喊道。 “我的腿瘫痪了!我走不了路啦!”小糖浆尖声叫着。 “我的腿也瘫痪了!大家的腿全都瘫痪了!墙壁也晃晃悠悠的!”小唠叨喊道。 “安静些,弟兄们!”万事通喊道。“我自己也什么都搞不清。我看咱们是处于失重状态中了。咱们失去重量啦。我乘火箭飞往月球的时候就经历过这种状态。” “可咱们并没有往哪儿飞呀,”小锡管说。 “这大概是有人故意想出了这么一种取乐的办法!”小急躁喊起来。 “有人开咱们的玩笑!”小慌张附和道。 “开什么玩笑!”小面包尖声叫着说。“马上停止吧!我头晕啦!墙壁为什么晃悠啊?为什么所有的东西全都底儿朝天啦?” “所有的东西都在原地,”万事通回答小面包说。“是你自己头朝下翻了过儿,所以你才觉得周围的东西都底儿朝了天。” “那就让他们马上把我翻回来吧,要不然,我可要对不起他们啦!”小面包继续喊着。 “镇静!”万事通说。“咱们首先要搞清为什么失去了重量。” 全不知说:“咱们既然失去了重量,那就应该把它找回来,不就得了呗。还有什么好搞清的!” “你这个糊涂虫啊,你想不出好点子就不要吭气啦,”小凿子生气地说。 “你别管我叫糊涂虫,要不,看我不拿拳头擂你的!” 全不知说着抡起拳头就在小凿子的后脑勺上使劲打了一下。打得小凿子滴溜溜直转,飞过整个房间。 全不知也没能在原处停住,他飞到对面墙上,头又撞上了粥锅。碎麦米稀粥被撞得溅出来,正好溅到离得不远的小面包的脸上。 “弟兄们,这是怎么回事儿!”……干嘛?……岂有此理!”小面包一边把稀粥抹得满脸,四下啐着唾沫,一边喊道。 为了避免碰上啐唾沫的小面包和在空中飘浮的一团团稀粥,小矮子们都手脚并用做起剧烈的动作,结果大家就在屋里飞开了,你东他西,互相磕磕碰碰,碰出各种外伤。 “安静一些,弟兄们!要镇静!”被四下碰撞的万事通拚命喊道。“尽量不要动。弟兄们,要不然可不知会怎么样了!在失重状态下不能做太剧烈的动作。你们听见我说什么了没有?要——镇——静!!!” 因为生气,万事通用拳头在当时正巧飘到他身旁的桌子上敲了一下。由于这样一个猛烈的动作。万事通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后脑勺重重地磕在桌角上。 “瞧,我不是说了嘛!”万事通一面用手摸着磕疼的地方一面喊道。 小矮子们终于明白了对他们的要求,于是不再漫无目的地活动,都停在空中:有的在上面,在天棚下,有的在下面,离地板不远。有的头朝上,有的头朝下,有的是水平状态,有的是倾斜状态,也就是歪着。 万事通见大家终于安静下来,就说:“请注意听我说。我现在给大家上一堂关于失重问题的课……你们都知道,任何物体都受着地球的吸引,我们感到的这个吸引力就是重力或者叫作重量。由于有重力或者重量的缘故,我们才能够在地上自由活动,因为我们的脚在身体重量的作用下可以贴住地面,同地面附着在一起。如果失去了重量,就象现在这样,那么,就不能附着了,我们也就不能以通常的办法活动了,也就是不能在地上或地板上行走了。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呢?” “是啊,是啊,怎么办呢?”小矮子们从四外应声问道。 “应该适应形成的新条件,”万事通回答道。“为此,你们都必须掌握力学的第三定律,这一定律在失重状态下特别有用。这个定律说的是什么呢?这个定律说的是,任何一个作用力都能引起力量相等,方向相反的反作用力。例如,我如果处在失重状态下把胳膊往上抬,那么我的整个身体就会马上往下落。你们看……” 万事通果断地把双手往上一举,他的整个身体就开始平稳地往下降。 “如果我把胳膊放下来,”他说。那么我的身体就会开始往上升。” 万事通还没有落到地板上,又迅速地把双手放下,结果自己就平稳地向上飞去。 “现在你们再看!”万事通停在天棚下面喊道。“如果我把胳膊伸向一旁,譬如说伸向右面,我的身体就要开始向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向左面旋转。” 万事通把右臂使劲往下一抡,他就开始了旋转运动,头朝下翻了过来。 “看见了吗?”他喊道。“我现在头朝着下面,所以我觉得整个房间好象都翻了过儿。要想翻回来应该怎么办呢?这只要把胳膊往旁边一抡就行了。” 万事通把左臂往下一抡,他又开始旋转,头朝上翻转过来。 “你们看,用手做几个并不复杂的动作就能使自己的身体在空中得到任何一种姿势。现在请听我说,咱们首先需要做什么。首先,你们头朝下的人应该头朝上翻过来。” “头朝上的人应该头朝下翻过去吗,”全不知问道。 “恰恰不需要这样,”万事通回答说。“所有的人都应该头朝上,因为这种状态是每个正常的小矮子所习惯了的。第二,所有的人都应该落下来,尽量靠近地板,因为对每个正常的小矮子来说待在地板上都是自然的,而不是戳在天棚下面。我想,清楚了吧!” 大家都开始用手做平稳的动作,使自己处于垂直状态并向下降落。并不是每个人都一下子能做到这一点,因为身体垂直下落的时候,小矮子的脚碰到地板,又被弹回天棚下边。 “离墙近一些,弟兄们,”万事通劝告小矮子们说。“落下来以后要用手抓住什么固定的东西:窗台呀,门把手呀,暖气管子呀都行。” 这一劝告非常有用。过了不一会儿,所有的小矮子都落下来了,只有小面包还在空中笨笨拉拉地翻跟头。大家争先恐后地给他出主意,告诉他怎样往下落,但是都不济事。 “没关系,”万事通说。“让他练习练习吧。过一会他也能行的。咱们休息一下。要尽量习惯失重状态。” “什么?对失重状态还习惯得了!”小唠叨皱着眉头嘟嚷说。 “对什么都习惯得了,”万事通安详地回答。“主要的是不要理会失重。如果有人觉得他在向下落,或是觉得脚朝上翻了过儿。而这类感觉在失重状态下是常有的,那就要赶快四下看一看。你们就会看到自己是在房间里,没有往什么地方下落,也就不会惊慌不安了。谁有什么问题没有?” “有一个同题使我很不安,”全不知说。“咱们今天是吃早饭呢。还是因为失重这件事把早饭午饭都统统取消了呢?” “早饭和午饭根本没取消,”万事通回答说。“厨房值班人员马上就去准备早饭,趁这个工夫咱们开始工作。首先必须把所有活动的东西都固定起来,不让它们在空中飞来飞去。桌子、椅子、橱柜以及其他家具都要用钉子钉到地板上;所有的房间和走廊里要拉上晾衣服用的那种绳子。咱们用手揪着绳子,走动起来就会容易些了。” 除了小面包以外,所有的人都马上动手干起来:有的在各个房间里拉绳子,有的往地板上钉家具。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用锤子每敲一下,反作用力就会把你抛到相反方向,你晕头转向地飞走,不晓得头会撞上什么东西,在这种情况下你往墙上钉一个钉子试试看。如今,什么都得用新的方式来干。为了钉一个钉子,最 5c11." >少需要三个小矮子。一个扶着钉子,另一个拿锤子敲钉子。第三个扶着敲钉子的人,以免反作用力把他向后抛去。 厨房的值班人员尤其艰难。幸好那天是小螺丝和小凿子值班。这是两个很能发明创造的人。他俩一到厨房,马上就开动脑筋想各种改良办法。 “为了正常地进行工作,必须站稳才行,”小螺丝说。“要不然,身体毫无支撑地在空中飘来荡去,可怎么和面、剁白菜、切面包或者摇绞肉机呀。” “咱们站不稳是因为脚没同地板联结起来,”小凿子说。 “既然没有联结,那就应该把它们联结起来,”小螺丝说。“咱们要是把鞋钉到地板上,那不就行了嘛。” “非常聪明的主意!”小凿子赞许说。 朋友俩马上把鞋脱下,用钉子钉到地板上。 “你看见没有,”小螺丝把脚伸进鞋里说。“咱们现在站稳了,身体受到点震动也不飞了。两只手空着,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要是在鞋旁再钉上椅子,可以坐着工作,那才好呢。”小凿子建议说。 “这个主意棒极了!”小螺丝高兴地说。 朋友俩很快把两只椅子钉到地板上。现在。脚同地板联结到一起,钉起钉子来就容易了。 “你看,这有多好,”小凿子坐到椅上说。“鞋如果不是钉着,我在椅子上能坐得住吗?只有用手抓着椅子才坐得住,不过那样一来我就什么事也不能干了。而现在呢,我的手是闲着的,随便干什么都行。我可以坐在桌旁写字,也可以工作,要是坐烦了,我可以站起来,站着工作。” 小凿子说着坐到椅子上,又从椅子上站起来,表演着新方法的便当处。 小螺丝把一只脚从鞋里抽出来说:“为了同地板牢牢联结在一起,用一只脚就足够了。抽出一只脚,我就可以向前后或旁边迈一步。往旁边跨一步,我就到了炉灶旁;往回跨一步,我可以依然在桌旁工作。这样一来,我就提高了机动性。” “真是了不起的主意!”小凿子从椅子上跳起身来说。 “你瞧!我往右迈一步,能用手够到橱柜,往左迈一步可以够着自来水龙头。这样,咱俩几乎可以在整个厨房移动位置,而又不失去平衡。这可是技术方面的才能啊!” 这时,万事通往厨房里看了一眼:“你?99lib?们这儿怎么样?早饭快好了吧?” “早饭还没好,不过却搞好了一项令人震惊的发明。” 小螺丝和小凿子争先恐后地向万事通讲起他们的改进措施。 “好,”万事通说。“咱们采用你们的发明,不过,早饭还是得做啊。大家都想吃啦。” “马上就得,”小螺丝和小凿子说。 万事通从厨房中走出去,或者准确些说,是游开了,小螺丝和小凿子则动手做早饭。这可不象他们起初想象的那么容易。第一,米、面、糖、挂面都不愿意从纸袋里出来,即便是倒出来了,它也不往该去的地方去,而是撒在空中,四处飘浮,扑到你嘴里、鼻子里、眼睛里,给小螺丝和小凿子找了好多麻烦。第二,水管中的水不愿意待在锅里。水在压力作用下流出龙头,碰到锅底,溅出锅外。它在外面聚成大大小小的水珠,在空中飘动着,也往小螺丝和小凿子的嘴、鼻子、眼睛里钻,甚至还钻到脖子里,这也是不那么舒服的。 除了这些倒霉事之外,炉灶的火还不愿意着。要想使火焰燃烧。必须得有新鲜氧气不断吹进来。火焰燃烧的时候,它把周围的空气加热了。热空气比冷空气轻,因此往上升,而含有丰富氧气的新鲜空气则从四面八方向火焰流来补充了热空气原来的位置。但在失重条件下,冷空气和热空气都完全没有重量。所以,热空气不能变得比冷空气轻,因此不能向上升。火焰周围的氧气一被燃烧消耗掉,火焰也就熄灭了。真是毫无办法! 咱们的朋友想到了这个原因,于是决定用电炉做早饭。 “咱们要是什么也不煮,光烧一壶茶,那就好了,”小凿子建议说。“往茶壶里灌水终归要容易些的。” “英明的主意!”小螺丝赞同说。 朋友们行动尽可能小心地把壶灌满水,把它放到电炉上,又用绳子紧紧捆在桌子上,免得它飞走。开始时一切都好,可是过了几分钟小螺丝和小凿子看到,壶里的水开始变成水泡从壶嘴跑出来,象是有人从里边往外推似的。小凿子赶紧用手指头塞住壶嘴,可是水泡又从壶盖底下往外钻。这个水泡越来越大,最后离开壶盖,象肉冻似的颤颤悠悠地飞到空中。 小螺丝连忙掀开壶盖看了一下,壶里空空的。 “怎么搞的!”小凿子抱怨道。 朋友二人又把壶灌满水,放到滚热的电炉上。一分钟后,壶里又开始往外冒水。 这时,万事通又来了。 “喂,你们快了吧?小矮子们都饿啦!” “我们这儿出了怪事儿啦!”小凿子慌里慌张地说。“壶里直往外冒水泡。” “冒水泡不算什么怪事。”万事通说。 他飞到茶壶旁,认真地看了看从壶嘴往外冒的水泡。 他“嗯”了一声,试着用手指头堵壶嘴。万事通看到水泡开始从壶盖底下往外钻,他又“嗯”了一声,把壶盖按得更紧。万事通确信这样做也毫不顶用,又“嗯”了第三声,稍一思索后说:“这没有什么奇怪的,而是一个完全可以解释的科学现象。你们都知道,水变热是由于对流。壶中水的下层在火上或电炉上加热时变轻,流向上方,上层的冷水则流下去占了它的位置。壶里就形成了,这么说吧,就形成了水的循环。不过,这种循环是在水具有重量时才能发生。如果没有了重量,象现在这样,下层水加热后不变轻,也不往上升,而是留在下面一直被加热到变为蒸汽。蒸汽由于加热而增大体积,开始把它上面的冷水托起来。结果,冷水就变成水泡钻出壶外。由此得出什么结论呢?” “得出什么结论呢?”小凿子摊着手说。“结论大概是,水泡将脱离茶壶,在空中飘动,直到蹭在谁脊背上才拉倒。”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万事通严肃地说。“在失重状态下烧开水必须使用密封容器,就是盖子盖得严、不漏水不漏电的容器。” “我们工作间里有一个带密封盖的锅。我马上去拿来,”小螺丝说。 “去拿来吧,请快点。不能破坏饮食制度啊。”万事通说着离开了。 小螺丝把脚从钉在地板上的鞋里抽出,用脚一蹬桌子,就以蜜蜂的速度从厨房向外飞去。到工作间去,他必须飞到院子里。他从厨房飞出来,沿着走廊飞,手脚在墙上和一路上遇到的所有物件上又推又踹。他终于到了楼门口,想把门打开。然而门却关得很紧,小螺丝开门开了很久都没有成功:小螺丝往前推门的时候,反作用力总把他抛向后面,他不得不花好大劲儿才重新来到门口。 小螺丝一看这样搞不出结果,就决定采取另一个办法。他把身子使劲弯下去,两手捏着门把手,两脚离门稍远一点蹬住地板。小螺丝觉得双脚已经紧附在地板上,就象弹簧那样往起抬身子,使出全身力气靠在门上。门突然大敞开来,小螺丝象个从鱼雷发射器中放出的鱼雷似的飞出门外,在空中向上冲去。他越飞越高,飞过院子一端的亭子,消失在围墙外面。 谁也没有看到这个情况。 第四章 意外的发现 厨房里只剩下小凿子一个人,他自言自语地说:“趁着小螺丝去找锅的工夫,我可以稍稍休息一下。” 他舒舒服服地坐到椅子上,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休息起来。但是,这不过是这么说说罢了,因为休息的只是小凿子的身子,而他那精力充沛的头脑却连一分钟都没有停止工作。他一双机灵的眼睛一直四下转动着。映入他眼帘的每一个物件都向他提示着某种巧妙的思想。 小凿子向钉在地板上的小螺丝那双鞋瞥了一眼,想道:“可惜得光着脚从厨房出去。不能每次都把鞋从地板上起下来啊。不过要是把套鞋钉在地板上呢,那么脚上就可以穿着鞋啦。你来到厨房。把脚伸到套鞋里就工作呗——会联结得很好的。这可是个极巧妙的主意!” 小凿子把头脑中想到的这个巧妙主意欣赏了一阵,然后说:“不过,对套鞋还能加以更合理的利用哩。我们楼里有十六个小矮子,每人有一双套鞋;就是说总共有三十二只套鞋。要是把这么些套鞋在房间和走廊里每隔一步钉一只,那么行走就方便啦;把一只脚伸到一只套鞋里。就迈了一步,把另一只脚伸到另一只套鞋里,就又迈了一步……这个主意可真妙极了!” 小凿子本想跑去把自己的新发明告诉万事通,可是马上又把这件事忘了,因为又有新的主意涌上心头。 “如今出现了失重状态,干什么都不能象原来那样啦,”他继续推断着。“就拿最普通的椅子来说吧。非得把鞋钉到地板上才能在椅子上坐得住。这可太不聪明了!今后要出现带马镫的新式椅子,可以骑着它,把脚伸进马镫,这样就能安静地工作——你飞不了啦。这个主意简直妙得要命啊!此外,椅子还可以是旋转式的……” 各种想法就这样在小凿子的头脑中接踵而来。他的眼睛兴奋得闪着光,脸上浮现着幸福的笑容。 这时,万事通又出现在厨房里。 “这是怎么啦?”他气忿地喊道。“早饭在哪儿?” “什么早饭?”小凿子从幻想中醒过来,问道。 “瞧他!”万事通忿忿地喊道。“他连要做早饭都忘啦!小螺丝在什么地方?” “小螺丝?……他去拿那个……拿那个密封锅去了呀。” “他已经去了一个小时了!拿个锅莫非就这么难?” “我这就去找他,”小凿子说着就向门口游去。 然而,万事通却感到小螺丝耽搁这么久有些蹊跷。他一看小凿子几乎已经到了门口,就惊恐地喊道:“站住!别到外面去!” “为什么?”小凿子问道。 “要当心,我告诉你!”万事通气哼哼地喊道。“现在行动要特别小心谨慎。咱们不是处在失重状态下嘛。你一到室外,还不晓得会被搞到哪里去呢。稍一推动,你就会直接飞到宇宙空间去的。” 万事通游到门旁,抓住门把手,往外面探出头去喊道:“小螺丝!小螺丝!” 小螺丝没有应声。 “小螺丝难道是被刮到宇宙空间去了吗?”小凿子惊慌地问道。 这时正往走廊里窥探的全不知听见了小凿子的话。 “你们瞧哇!小螺丝被刮到宇宙空间去啦!”全不知先含糊地低声说,又马上扯开嗓子喊道:“弟兄们,糟啦!小螺丝被刮到宇宙空间去啦!” 大家都慌乱地向门口拥去。 “回来!”万事通喊道。“不要走近门口!这危险!” “小螺丝在哪儿?小螺丝怎么了?”小矮子们焦急不安地问。 “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万事通同答说。“光知道他是上工作间去了,再没有回来。” “需要有人上工作间去一趟,他也许还在那儿吧。”小锡管说。 “现在失重了,怎么去得了呢,”小唠叨说。 “哎,拿一根长些的绳子来,”万事通吩咐道。 大家立即执行了他的命令。万事通把绳子一头捆在自己腰上,另一头拴到门把手上,然后严厉地说:“你们注意,谁也不许出楼。咱们丢了一个小螺丝就够瞧的啦!” 万事通弯下身子,甩脚在门槛上使劲一蹬,就向高楼不远的工作间方向飞去。他用力大了些,所以飞得比需要的高度高些。他从工作间上空飞过的时候,用手抓住了指示风向的风向标。飞行停止了。万事通顺着雨水管爬下来,打开工作间的门走进去。小矮子们都紧张地注视着他的行动。过了一会儿,万事通从工作间里探出头来。 “他不在这儿啊!”他喊道。“好象他根本就没有来过。我到亭子里去看看。” 万事通一跳就到了亭子旁,往里瞧了瞧。那里也没有小螺丝。 “看样子最好是爬到楼顶上往四外看一看。在高处总能看得更清楚些。来,用绳子把我拖回楼去吧!”万事通喊道。 小矮子们动手拉绳子,把万事通拖回楼旁。万事通一眨眼的工夫就顺着雨水管爬到楼顶,正想四下打量,这时突然刮来一阵风,把他刮向一旁。万事通没有害怕,因为他知道小矮子们随时都能用绳子把他拉回去。 “这倒更好,一万事通自言自语道。“象乘直升飞机似的在地面上空飞行,我可以更仔细地看清周围的情况。” 不过。他却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因为紧接着发生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还没有飞过围墙。万事通突然开始急剧下降,仿佛有一种力量突然把他拉向地面。他扑通一声一下子跌到地上,直挺挺地躺在那里,甚至没有搞清出了什么事。他感到全身极其沉重,吃力地站起来,四下环顾了一番。他很奇怪自己又稳稳当当地能站住了。 “瞧这事儿!我好象又有重量啦!”万事通含糊地低声说。 他试着抬起一只手,又抬起另一只手,试着迈了一步,又迈了一步……手脚艰难地活动着,象是灌了铅。 “这种负载巨大的感觉也许是从失重猛然转为具有重 量的结果吧?”万事通想道。 他看到小矮子们都从门里惊慌地望着他,就喊道:“弟兄们,你们看哪!这里没有失重状态啦!” “那里有什么呀?”有人问道。 “这里有重力状态。重力和以前一样对我发生着作用。你们看,我站着……我在走……我在跳!……” 万事通走了几步,还试图跳—跳。不过,他没跳起来:万事通没能把脚跳离地面。 就在此时,围墙外面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万事通注意听了听,觉得好象有人在唤他去帮忙。万事通稍一思索就跑到围墙旁,想攀上去,但却没办到。重力仍然以可怕的力量影响着他。万事通清藏书网清楚楚地听到围墙外有人呼救,他从围墙上拆下一块木板,从空隙里探头看了看。他看到小螺丝躺在离围墙不远处的地上。小螺丝也看见了他。 “万事通啊,亲爱的,帮帮忙吧,我好象把腿摔断啦!”小螺丝喊道。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万事通一边往他身边跑一边问。 “我呀,你知道吗,想去开门,门是开开啦,可我却一下子飞了起来,你知道吗……” “你怎么不答应啊?我喊你,喊呀喊的!” ”我什么都没听见。大概是失去了知觉。” 万事通搀着小螺丝的胳肢窝,把他背到背上,穿过围墙的空隙向房前走去。跨了几步,万事通觉得重力似乎已经减弱;又跨了一步,他突然离开地面,同小螺丝一道飞到空中。 “真怪啊!又进入失重状态了!”万事通想道。 一开始他有些慌张,后来想到有绳子拴着,就喊道:“弟兄们,快点把我们拉回去!” 小矮子们看到万事通和小螺丝越升越高,就抓住绳子一头往楼前拉。万事通紧紧拽着小螺丝的衣领,以免他从自己手中滑落。不一会儿,他们已经到了楼里。大家都想尽早看看小螺丝,但医生小药丸却说:“喂,散开,就是说都从这里飞走!要马上把病人放到床上,我要给他做检查。” 小矮子们沿着走廊把小螺丝拖走。 “哎哟,弟兄们,轻着点儿嘛!”小螺丝恳求道。“我腿疼。” 大家终于把他拖到房中,放在床上,拿绳子把他同床铺捆到一起。 小药丸开始给他检查。他用指头在病人的胳膊上、腿上、胸上、甚至头上敲了好长时间,一边敲一边注意听着发出的声音。他最后说道:“亲爱的朋友啊,哎……嗯……你得在床上躺躺啦……不过你别害怕,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只不过是把脚稍微扭了一下。” “这脚是怎么稍微扭一下的呢?”小螺丝问道。 啊,是这样,嗯……就是说,你的脚使劲碰了一下,于是就发生了……嗯……就把筋稍稍扭伤了一点,嗯……关节也有点挫伤……嗯,是的!关节部位的疼痛过一阵子就会减轻,你也就可以稍微走走路啦……当然是如果需要走路的话。” “为什么是需要走路的话呢?”小螺丝警觉起来。 “呶,因为要是仍然失重,咱们不是根本没有走路的必要嘛。咱们还是要稍微飞一飞的。” “那好吧,”小螺丝答道。“我可不可以稍微吃点什么呢?我从早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哩。” “我说,你早饭做得怎么样啦?”小药丸向小凿子问道。 “由于失重的缘故。早饭还没有准备好,”小凿子报告说。“但是,既然万事通已经找到没有失重状态的地点,我们可以到那里去架起篝火很快把早饭做好。” “你呀,亲爱的,这样吧,”医生小药丸说。“不必做早饭了。因为现在已经该吃午饭了。最好是马上做午饭,至于病人嘛,我先给他一点抹果酱的面包。” 小药丸去取抹果酱的面包,小凿子在自已身上捆上绳子,来到院子尽头处。当觉得自己又有了体重时,就把绳子一头系到围墙上,向小矮子们喊道: “喂,把木柴、火柴、饭锅、水壶、煎锅和菜都拿过来吧!” 小矮子们手扶着横拉在院子当中的绳子,把做饭用得着的东西都给小凿子送过来。大家工作得十分积极,因为都饿了。没工作的只有病人小螺丝,再就是依然在饭厅天花板下晃荡的小面包。万事通说,小面包显然是失去了在空中辨别方向的能力,不能适应失重状态。实际上,小面包对失重适应得很好,不过他很滑,决定掩饰这一点。当别的小矮子都在工作的时候,他却在房间里慢腾腾地飞着,吃着从锅里撒出来的、一团团在四下飘动的碎麦米粥。不大一会儿工夫,他就把整个一锅粥吃个精光,一点儿没剩。 “现在我可吃饱喽,再也不需要什么喽!”小面包心满意足地说。“别人要是喜欢劳动啊,那就让他干去吧。“ 在小矮子们做午饭的时候,万事通身上拴了绳子,在院里对重力的情况进行观察。原来,只是在楼房四周二三十米的距离内才有失重状态。按万事通的叫法,这就是失重区。失重区外面,按万事通的叫法,是重力区,或者称为有重区。借助绳子走出失重区之后,就可以进入有重区,出了大门就能在街上丝毫不用担心地随便往哪儿走了。 万事通确定了这些科学事实之后,对小药丸说:“咱们现在需要了解一下,失重是光在咱们这里才有呢,还是本市其他地区也有。你马上到全城去走一遍。打听打听居民中是否有人感到过失重的征兆,是否有人头晕,是否曾经有人有过头朝下被悬挂起来的感觉。这些材料能够帮助咱们搞清这一神秘现象的原因。我想,关于咱们这里有失重状态的事,暂对不要对任何人讲。城里一知道这一点,人们都往咱们这儿跑,那可就难说会发生什么事啦。还好,小螺丝的情况总的来说还算顺利,而我也侥幸没有摔断腿。对于这个尚未进行充分研究的自然现象,咱们应该极其谨慎小心才是。” 在小药丸满城走的时候,小矮子们把午饭做好,马上就在露天地里吃起来。这是特别舒服的,因为在室外食欲总是旺盛。当然,他们首先给病人小螺丝喂了食物。办这件事可不容易,因为不得不在失重状态下给他喂东西。小凿子想出了个主意,做了一种专门给病号吃的浆状汤。不过最妙的还是,小凿子煮这种汤是用平常烧茶的水壶,水壶上面用盖子盖紧,因此在进入失重状态的汤不会从壶里洒出来。病人只要把壶嘴儿伸到口中嘬就行了。就这样,喂汤喂得很顺利,而且没有浪费。 小凿子给小螺丝做的饭不很稀也不很稠。这样的饭能很好地粘在盘子上,因此可以随意端来端去,也可以用汤匙舀,不必担心它会从盘里掉出去满天飞。第三道菜是酸果羹,也是用水壶端给小螺丝的。 喂完小螺丝,小矮子又以同样方法喂了小面包。前面说过,小面包不仅失去了体重。也同时失去了剩下的一点良心,但是呢,却并没有失去胃口。 不久,小药丸巡回归来。向万事通报告说,城里别的地方哪儿也没有发现失重状态。他说,小矮子们跟往常一样生活着。任何人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现象,也没有任何病痛感觉。 小药丸了解到的情况使万事通沉思起来。失重区仅仅局限在他们的院子里,这使他觉得很奇怪。 “也许,原因就在这里。不过,原因是什么呢?”万事通绞着脑汁。 万事通命令小矮子们要行动小心,他回到自己房里,好在午饭后休息一下,并安静地思索一番。他按照自己的习惯想躺到沙发上,可是想起,在失重状态下只有用绳子把自己绑在沙发上才行,这很麻烦,而且没有必要。他在沙发上空伸直身体,严格保持着水平姿势,让整个房间在他眼中就跟平日一样,不让什么东西分散他的思绪。万事通于是思索起来。 “奇怪,这失重区仿佛是一个以我们的楼房为中心点的圆形,”万事通自言自语地说。“这样,我们就似乎是处在失重的中心点。也许,恰恰在我现在待着的地方,或者是在紧挨着我们的什么地方,就是这个中心点吧?失重的原因莫非就在于这个中心点?” 万事通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接近于解决这个问题了,但是他的思绪又突然跃向一旁。 “失重状态是怎么开始的呢?是从什么开始的呢?让咱们想想看,”万事通好象在同一个看不见的对话者交谈似的说。“这是早晨开始的。起初,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我收拾房间,后来把月石搁到橱柜里,后来……后来……后来干什么了呢?恰恰是这个时候发生了失重状态的!” 万事通的思想急剧地活动起来。 “失重的秘密也许同月石有关?”这样一个问题在他的头脑中油然而生。 “是嘛,这样的推测完全可以成立啊,”万事通心中回答着。“月石是什么呢?谁也不清楚。只知道这是一个具有某些奇怪特性的物质……也许在它的特性中也具有消除重量的性质……不过,月石在我这儿已经很久了呀。这个特性为什么以前没有表现出来呢?……这个特性没有表现出来也许是因为它原来没有放在现在这个地方吧。也许是,月石消除重量的能力取决于它所在的位置!” 万事通激动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掌握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思想,于是集中全副精力不让这个思想从头脑中溜掉。 “假如是这样的话……”他说道,尽力驱赶着纠缠不去的其他想法,“假如失重状态取决于月石的位置,那么,我们把月石拿出橱柜,失重状态就应该消失。” 万事通由于感到自己正处于一项伟大发现的门坎前,他激动得甚至浑身颤抖起来。 “那好吧,”他嘟哝了一句,“咱们来做个实验!” 他轻轻一推墙壁,手脚并用地做着游泳动作,凑近存放矿石标本的橱柜。 “好吧,咱们做个实验,咱们做个实验……”他反复地说着,仿佛怕忘记自己究竟想干什么似的。 但是由于激动,他的动作做得不很准确,因此,在到达应去的地方之前他在房间里做了一次“环球旅行”。最后,他凑到橱柜旁,双手抓住橱门,两腿在空中摆动着呈水平姿势悬在橱前。 “好,咱们做个实验!”他坚决地说。 这时他脑中马上闪过另一个想法,“要是这个实验毫无结果呢?要是失重状态并不消失呢?” 这个想法象一瓢冷水浇到万事通头上。他脊背一阵发凉,心在胸膛里剧烈跳动起来,他下意识地打开橱门,把月石从最下一格取出来。 紧接着发生的情况极其清楚地表明,万事通的那些科学估计是正确的。月石刚刚到他手中,万事通就感到后背被使劲推了一下。他跌到地板上,摔了个大马趴,把膝盖摔得好疼,象被什么东西从上面按了下来。就在这一刹那间,响起一阵隆隆声。原先在失重状态下到处飘动的物件都散落到了地板上。楼房也象遇到地震似地抖动了一下。万事通惊恐地眯起眼睛。他觉得好象天棚马上就要向他身上坍塌下来,当他睁开眼睛时,他看到房间和原来的样子一丝不差,只是四下散乱地堆放着他的书籍。 万事通站起身来,觉得惯有的那种重量感又回到身上,他看了看手中的月石。 “原因原来在这儿啊!”他高兴地大99lib?声说道。“不过,为什么唯独当月石在橱柜里的时候才出现失重呢?也许失重状态的出现是因为月石放射出的能量同矿物标本中含有的某种物质发生了相互作用。可是怎样才能了解这是什么物质呢?” 万事通又皱起眉头沉思起来。一开始,他的头脑中萦绕着一些完全不成形的想法。每个想法都象一朵云彩或是墙上模模糊糊的大斑点,怎么看也看不出它象个什么。突然,有一个清晰的确定无疑的想法在他心中豁亮起来:“应该把橱柜里放着的矿物标本依次拿出来。月石与之发生作用的物质一拿出来,失重就将消失,我们就能知道这是什么物质了。” 万事通把月石放回橱柜,感到又出现了失重状态,然后,他开始把橱柜里的矿物标本一件件往外拿,同时注意是否出现重力。他先拿出摆在下格的标本。这里有水晶、长石、云母、褐铁矿、黄铜矿,硫磺。接着是萤铁矿、辉铜矿、闪锌矿、方铅矿及其它等等。万事通把下格的矿99lib?物标本都取出以后,又开始取上格的。所有的矿石标本终于都拿了出来,然而失重状态并未消失。万事通简直失望极了,真是泄了气。他正要把橱门关上,但这时看到下格的角落里还有一块原来没有注意的小石头。这是一小块磁石。万事通已经对实验取得成功失去了希望,他伸手把磁石从橱柜里拿出来。就在这一瞬间,他感到重力又把他拉向地面,他又趴到地板上。 “这么说,失重状态的出现是由于磁能与月石的能量相互作用的结果喽。”万事通说。 他从地板上爬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可以推拉的计算尺。他把月石固定在计算尺的一端,把磁石固定在另一端,然后小心地推动两端。当月石离磁石的距离同在橱柜里相隔距离一样时,失重状态又出现了。 “我们看到……”万事通仿佛在给无形的听众讲课似地说,“我们看到,当月石和磁石相隔一定距离时,就出现失重状态。这个距离可以称之为临界距离。这两种矿物间的距离一大于临界距离,失重状态立即消失,重力又重新作用到我们身上。”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万事通把计算尺两端拉开,这时他感到有一股重力在向下揪他。他的膝部弯曲了,一下子坐到地板上。然而,万事通对此没有难为情。相反,他胜利地微微一笑,说:“这就是失重仪啊!失重状态现在已经掌握在我们手中,我们会控制它啦!” 第五章 远征月球的庞大计划 万事通在地板上坐了一阵,深沉地思考着发现失重将对科学具有的巨大意义。许多思想在他脑海中起伏翻腾,互相挤撞。一片混乱,一点头绪也理不出来。最后,有一个想法排开所有其他想法,在万事通头脑中占了上风。 “应该去把我的新发现告诉小矮子们,把失重仪拿给他们看看,”他想道。 他从地板上站起来,打开房门,马上听到下面传来的叫喊声。他把发现一事放到脑后,沿着楼梯飞快地跑下去。他看到的头一件事是—群小矮子团团围着小面包。小面包自己坐在沙发上,两手捂着鼻子,医生小药丸手里拿着绷带和碘酒瓶正向他走去。 “别过来!”小面包尖声叫着,还想拿脚踢小药丸。“别过来嘛!没啥可说的!” “我得给你把鼻子包扎上啊,”医生小药丸回答道。 “他怎么啦?”万事通问小矮子们。 “他的鼻子在桌上按了一下。”小急躁说。 “怎么鼻子在桌上按了一下?” “你知道,他不是一直在空中晃荡嘛,当失重没有了的时候,他跌了下来,咕咚一声鼻子磕到桌子上。幸好没磕在地板上。”小急躁解释说。 “也许,你来说服说服他吧,万事通?”医生小药丸说。“我跟他折腾了半个小时都没有结果!” 万事通看到小面包还在大声尖叫,两脚乱踹,就严厉地说:“马上安静下来!” 小面包一听万事通的呵斥,立即不做声了。 小药丸迅速给他把血止住,在鼻子上端端正正地做了一个圆形的包扎,然后说:“你看,包得多好啊。” “得了,得了!”小面包气哼哼地嘟哝着。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用手在包扎处摸起来。小药丸在他手上使劲一拍,说:“我给你包扎是为了保存你鼻子的形状,你要是用手乱摸绷带呀,你的鼻子那里可就不知道会成个什么东西啦!” “哼,等让我知道这个事儿是谁搞的再说!”小面包威胁道。”我要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万事通昕到这些威胁话,觉得自已在做实验之前应该事先通知小矮子们一声,免得有人受伤。万事通感到对不起小面包,就决定暂时对谁也不提自己的发现,等这事逐渐被人忘记后再讲。 全不知确信失重状态已经消失,而且不再出现,就去满城逛,遇到谁就跟谁讲他们发生的事。然而,他讲的事却没有人相信,因为大家都知道全不知是个编瞎话的能手。全不知这样得不到小矮子们的信任,气得要命。 后来,他对自己的朋友破褂子讲了失重状态的事,破褂子却说:“大概你那是愚蠢状态,而不是失重状态吧。” “为了这句话,全不知狠狠揍了破褂子一拳。破褂子为了报复也给了同样的回敬。结果两人又一次打起架来,破褂子成了胜利者。 “我让你往后再说真话!”全不知99lib?一边往家走一边唠叨说。“为什么总是这样呢:你要是编点什么瞎话啊,人人都相信你,可是你要说点哪怕是最真的真话呢,人家却往你脖子上抡拳头,真没法说!” 但是,全不知讲的事情却在花城居民中引起了各种各样的争论和歪曲。有的人说,不可能有失重,因为从来没有过的事是不可能有的,有的人说,可能有失重,因为往往是开始没有某件事,后来却出现了,还有的人说,失重可能有,但是也可能没有,如果真的没有失重这事,那就是真的有件别的什么事。因为根本什么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往往是无风不起浪嘛。 有些最好奇的小矮子来到万事通的住处,在院子里看到鼻子上缠着绷带的小面包,就问道:“我说,小面包,你们这儿真的有过失重现象吗?” “看嘛,我们的失重现象这不在我的鼻子上了吗!”小面包气冲冲地答道。 小矮子们哈哈笑了一阵。各自回家了。在得到这样的答复以后,再也没有人相信关于失重的议论了。傍晚,万事通和他的朋友们聚在一起喝茶的时候,大家回想起这一天当中发生的事。每个人都讲了自己的感受,讲了自己在出现失重现象时的想法。有意思的是:所有的人都对失重结束得这么快感到惋惜。不管怎么说这还是一次很有趣的奇遇嘛。万事通很想把自己揭开了失重秘密的事讲出来,可是一看小面包那缠着绷带的鼻子,这种愿望就倏然消失了。 这天夜里,万事通久久没能入睡:他一直在想失重状态能够带来什么益处。 “失重——这是一个巨大的力量,如果能够知道怎样应用它的话,”他寻思着。“借助于失重,可以举起并移动很大很大的重量;简直可以移山倒海,让它们底儿朝天了。可以建造起大型火箭,乘它去进行宇宙旅行。而现在,为使火箭达到应有的速度,不得不携带极大数量的燃料储备,如果火箭没有什么重量,那么,需要的燃料就很少,也就是说,可以带上更多的乘客和更多的食物,到月球去做长期考察,进入月球内部了,也许甚至还可以同月球小矮子相识呢。” 万事通想得出了神,不知不觉之中进入了梦乡。睡梦事他梦见了宇笛火箭,梦见丁月球,梦见了月球小矮子,还梦见了好多各种各样有趣的事物。 第二天早晨万事通不见了。他没来吃早饭。小矮子们来到他的房间,看见桌上有张纸条,上面只写着四个字:“上太阳城”,还有签名:“万事通”。小矮子们看完字条,明白万事通是到太阳城去了。 大家都很清楚,万事通是个做事常常出人意外的小矮子。只要他想到一个什么主意,他从来不会久久搁置不办。这次也是这样。天还没亮,大家都在熟睡的时候,他醒转来,决定到太阳城去,他谁也不愿唤醒,写了个字条就轻手轻脚地离开家。别人要是他呀,一定会把字条写得更详细,比如说写上:“我到太阳城去了。”而不会简单写上:“上太阳城”,但是万事通知道,字数越多越容易造成混乱,况且他深信,“上太阳城”这几个字除了意味着他已去太阳城之外并没有别的意思。 过了两个月,万事通拍来一封电报:“小螺丝、小凿子来太阳城”。小螺丝和小凿子非常明白要求他俩做什么,于是立即收拾收拾就走了。 有一段时间他俩也杳无音信,所以花城的居民都以为他俩同万事通一道已经在太阳城定居,不再回来了。 过了不久,小矮子们发现,在与花城相邻,距黄瓜山不远的地方开始了一项建设工程。载着轻型泡沫塑料制的建筑构件的卡车不时驶到这里。有些身穿天蓝色工作服的小矮子正用这些构件组装舒适的小平房。 小急躁头一个跑去打听这是什么工程。别的居民也跟着跑去了。他们惊讶地看到。小螺丝和小凿子也在这些工作着的小矮子中间。 “喂,你们干什么哪?这儿要修什么呀?”小急躁喊道。 “修宇宙城。”小螺丝回答说。 “修宇宙城干嘛?” “等万事通来了,他会详细讲的。” 全不知却满腹委屈地说: “怎么,咱们自己就不会修宇宙城吗?”全不知的那副模样啊,仿佛他一辈子所从事的就是修建宇宙城似的。 “你不要伤心嘛,人人都会有活儿干的,”小螺丝说。“第一,房子四周要栽花,好使环境美观;第二,从发电站到宇宙城要拉电缆,以便有电;第三,要修一条路,要把街道铺上柏油,要敷设自来水管,要修建房屋……还多着哪!” 花城的居民马上参加了劳动。有的铺路,有的竖电线杆子,有的栽花。不少人找到了进行房屋内部装修的活儿。小锡管承担起全部油漆工程的领导工作:调油漆,指示大家把墙壁和屋顶刷成什么颜色。 宇宙城的中央,不久就修成了一个圆形的混凝土场地,场地上开始建造宇宙火箭。这个火箭的部件是在太阳城制造的,用专门的履带式运货车拉到宇宙城。这种运货车的特点是行驶极为平稳,因此,火箭零件不会在运输时损坏或变形。为了组装火箭,运来一台专用的跨步式塔形起重机。用这台起重机把火箭部件从运货车上卸下,安装到应有的位置上。不过,火箭的高度很大,它的上部部件不是用塔式起重机安装的,而是利用直升飞机把部件提升到所需的高度。火箭的组装工作在倒挂金钟和小鲱鱼的照料下进行。她俩是为此专程来到宇宙城住下的。 几天后,火箭的组装工作结束了。它立在宇宙城中央,象一支巨大的雪茄烟或是竖立着的飞艇似地高耸在房屋的上空。为使火箭不受空气、水蒸气和其他气体的腐蚀,火箭的外壳是用超强度不锈钢制成的。外壳的里面是第二层壳,用专门的宇航塑料制成,它的作用是使飞船内部不受宇宙射线和无线电波辐射的损害。最后,飞船里面还有第三层,即隔热层,是用隔热塑科制做的,能使飞船内部保持必要的温度。 为了推动和操纵火箭,装备了三台喷气式发动机。最大的、推动火箭前进的主发动机位于火箭尾部。这台发动机的喷气口是垂直向下的。发动机工作时。炽热的气体从喷气口中向下喷出,反作用力则将火箭向上推起。 火箭的上部,在旋转头里安装着转向发动机。这台发动机的喷气口是水平方向的,可以向任何方向转动。譬如要想把火箭转向西方,发动机的喷气口就转向东方。这时,热气向东方喷出,而火箭则侧向西方。 在火箭的这个头部还安装着第三台、所谓的制动发动机,它的喷气口是垂直向上的。制动发动机工作时,热气从喷气口中向前方喷出,因此,反作用力就可以减缓火箭的前进运动,以至使它完全停止前进。 火箭里边分成十二个客舱。每个舱中可乘旅客四人。所以总共可以运送四十八名小矮子去做宇宙航行。火箭的中央部分辟为大厅。宇宙旅行家可以到大厅里休息、讨论问题,也可以吃东西。 火箭内的其他空间被用来设置隔舱。这里有食品舱,储备着食品。有化学舱,安装着排除空气中积累的二氧化碳和供给浓缩氧气的设备。有蓄电舱,设有向电动机、排风扇、冰箱以及取暖、照明设备供应能源的蓄电池。 在保护最严密的火箭上部有一个操纵室,里边放置着万事通发明的失重仪和电子操纵机。这台机器按照预先编制的程序工作。它可以独立地操纵飞船沿预定航线飞行,根据需要改变速度和方向。并在预定地点降落。 挨着操纵室的是所谓的电钮室。它的门上写着:“严禁入内”。这间小室里总共只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中间装有一个电钮。宇宙飞船指挥员一按这个电钮,就接通了电子操纵机,接着电子操纵机自行接通失重仪和所有的其他仪器,依次安排好宇宙飞船正确飞行所必需的一切工作。 火箭的上部还有一个天文室,装备着天体望远镜、无线电定位器和确定宇宙飞船在星际空间位置的其他仪器;有照相摄影室,装备着给月球拍照的照相机和电影摄影机;有分析室,可以对月球上找到的矿物进行化学分析。火箭的尾部有个大仓库,其中存放着大量各种有益植物的种子:黄瓜、西红柿、胡萝卜、白菜、萝卜、西瓜、甜瓜、樱桃、李子、草莓、悬钩子、小麦、燕麦、荞麦一一小矮子可以用来制作食品的各种植物种子。万事通打算把这些种子赠送给月球人,当然,如果在月球上发现了月球人,而他们自己又没有这些植物的话。 除了客舱、小室、隔舱、仓库、大厅之外,火箭里还有不少别的辅助房间。火箭好似一座多层建筑物,配备着进行日常生活所需的一切,甚至还有可升到任何一层去的电梯。 火箭完全组装完毕以后,凡是愿意去的人都可以去参观火箭的内部构造。每凑齐四十八名小矮子,就放他们走进火箭舱里。他们在大厅里坐一坐,在客舱的铺位上躺一躺,到处看一看。参观以后,每个人都得穿上宇宙航行服。不这样他就出不了火箭。火箭的出口处装有专门的光电管。小矮子如果不穿宇航服,光电管就不开门。 倒挂金钟和小鲱鱼一直待在火箭里。她们向参观者介绍火箭内部的构造,回答各种问题,引导大家观察仪器的工作情况,这些仪器能净化空气,给室内通风,保持必要的温度等等。全不知也到了火箭舱里,他认真地向倒挂金钟和小鲱鱼问东问西。等他出了火箭,等放行下一批四十八个参观者时,又跟着一同进去。一天当中他到火箭舱里去了好几次。倒挂金钟和小鲱鱼已经认识他了,见到的时候都向他微笑。她俩没有赶他走。小鲱鱼说,不应该赶任何人走,如果有人愿意好好研究火箭的构造,这只会有益处。 宇宙城的旁边很快建起一座白色的大建筑物,样子象一只巨大的、底朝上倒扣着的瓷豌。建筑物入口的上方用很漂亮的字体写着:“失重馆”。现在,大家都可以根据亲身的体验确信,关于失重的各种说法都不是无稽之谈,而是确有其事。凡是走进馆内的人都马上失去了体重,开始毫无办法地在空中瞎踢乱抓。 失重馆的中央有一间用透明塑料做成的小室,放着失重仪。万事通这时已经返回花城,他非常严格地禁止任何人走进小室去动失重仪。这个仪器现在已经不单纯是一把计算尺了,而是装在用耐火和防水塑料制成的一个深蓝色的椭圆形罩子里。仪器中磁石和月石的距离是靠仪器操纵、自动调节的。每天早晨万事通都亲自到馆里开动仪器,傍晚又来一次,仔细检查是不是还有谁留在馆里,是不是有哪个小矮子还处于失重状态在天花板下面飘荡,然后把仪器关上。 有的读者也许不相信,月石和一小块磁石放射出的能量会有那么大,竟能战胜地球的引力。但是,这些有怀疑的读者只要好好想一想,他们就会明白这根本没有什么奇怪,要知道,物质内部的能量储备是非常巨大的,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今,每个了解物理学的人都知道,一分硬币大小的铀内储存的能量能够抵得上几万吨煤或是其他燃料燃烧时释放的能量。在原子能未被发现的那个时代,这一点也是没有人相信的,而今天却谁也不感到奇怪了。 而且还应该说,月石的能量并不能完全消除重量,而只是在有限范置内消除重量,甚至不是消除了重量,而只是把所谓的引力场转移到了四面八方。如果说在失重区内完全感觉不到引力的话,那么在失重区的周围却可以测定出所谓的的引力加强区。凡是走近失重馆的人都能感觉到这一点。可见,万事通的发现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这项发现中一切都有科学根据,当然,这丝毫没有降低这项发现的意义。 不消说,失重馆在花城居民中引起了极大兴趣。几天以后?99lib.,全城就找不到一个一次没去过失重馆的小矮子了。不少人甚至都去过好几次,至于全不知,他是整天整天不出馆,在馆中觉得如鱼得水一样。 一天早晨,全不知早早起了床,悄悄地、不让别人看见地来到失重馆。他拿起失重仪就往河边走去。不知为什么,他想看看河里的鱼儿处于失重状态时会是怎么样。也不知为什么他的头脑中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也许是因为他自己处于失重状态时就象鱼儿似的整天在馆里游泳,他才想起了鱼儿。 全不知来到岸边,开动了失重仪,看着水中。一开始,他看到失重对鱼儿的活动发生了非常奇怪的作用。有的鱼儿尾巴朝下,象芭蕾舞演员似地旋转;有的头部朝下旋转;还有的肚皮朝上游来游去。过了一会儿,不少鱼儿都习惯了失重状态,开始象往常一样在水中游起来。瞧,有一条小鱼?99lib.想捉住在它头上盘旋的苍蝇,从河里跳了出来,孤立无援地在空中翻起跟头。这下子,再没有引力把它吸下去了,它怎么也不能再回到河里了。接着,水里又蹦出一条鱼。没过五分钟,鱼儿、青蛙、蝾螈、水龟以及其它水中小动物都在河面上跳起舞来,在阳光下闪着光。 当全不知正在河边进行“实验”的时候,万事通来到失重馆启动失重仪。一着小室里的仪器不见了,万事通吓坏了。 “仪器在什么地方?”他惊慌不安地喊道。“谁把仪器拿走啦?马上放回原处!” 小矮子们谁也没法告诉他仪器在什么地方。只有曾在近处工作的小螺丝和小凿子说,清早时他俩看见全不知到馆内干什么去了,然后又往河那边走去。万事通一听就拚命朝河边跑去。别的小矮子也跟着跑去。万事通跑上黄瓜河岸,看见全不知正在失重状态下在河面上空翱翔。 “他在这儿,全不知!他在这儿!”跟着万事通跑的小矮子们喊道。全不知听见了喊声。他回过头,看见了狂怒的万事通和径直朝他跑来的其他小矮子。他吓了一跳。想要跑开,但却只能毫无办法地在空中瞎挣扎。他想起在失重状态下是没法跑的,就赶快按了一下仪器上的电钮.结束了失重。他有了体重之后,立即飞快地向下落,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河水一下子溅得到得都是。 救他!救他!失重仪在他手里哪!”万事通拚命地喊着,跑到河边,跳进水里。 小矮子们没脱衣服也纷纷跳进水中,游到河心,全不知正在那里毫无办法地瞎蹬乱抓。万事通赶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气泡了。万事通抓住全不知的衣领,把他向岸边拖去。这时,别的小矮子游了过来帮助万事通。医生小药带着药向河边跑来。他一见小矮子们已经把全不知拖到岸上,就喊道:“给他脱了衬衫!我马上为他做人工呼吸!” 不知一看见手提药的医生小药,跳起来就想跑,这时,万事通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喊道:“失重仪在哪儿?你把失重仪弄到哪儿去啦?你把仪器掉到河里了,你这头蠢驴!” 放开!”全不知两脚乱踢尖叫着。 “啊,你还想打架啊!”万事通声音嘶哑地喊道。“你把仪器掉到河里了,还?想打架!我要教训教训你,叫你往河里扔仪器!” 他揪着全不知的头发使劲一拉,疼得全不知淌出眼泪。为了报复,全不知照着99lib?万事通胸前擂了一拳。万事通喘不过气,就松开了全不知的头发。全不知挣脱以后,象只公鸡似的向对方扑去,两人就打了起来。小矮子们赶忙跑过来分开他俩。有人抓住万事通的胳膊、有人抓住全不知的胳膊。万事通用尽全身力气往外挣,想踢全不知一脚,还一边喊着: “没有失重仪我们可怎么飞柱月球啊?这下子全完了!放开我,我要教训教训他,让他再往河里扔仪器!” 全不知也是一边挣一边喊:“我说你们倒是放开我啊!我给他失重仪!” 他终于从小矮子们的手中挣了出来,可是小急躁却抓住了他的衣领。全不知使足劲一挣,从衬衫里挣脱出来。这时大家看到,一直放在全不知怀里的失重仪掉到了地上。 “这不是失重仪吗!”医生小药丸喊道。 “你怎么不说仪器在你身上呢?”小急躁问道。 “你们象一群强盗似的扑到我身上,我怎么说得了?当时我一看自己正往河里掉,我马上就把仪器藏到了怀里,为了它我差点儿没淹死,可是这些人不说声谢谢,却跟我打架!” 万事通从地上拾起仪器,气哼哼地盯着全不知说:“为了这件事,你别往月球飞啦!” “那你们自己飞好了,”全不知回答说。“我那么稀罕你们的月球啊!” “跟你说话呀,只能失去自己的人格!”万事通说道,然后一句话再也没说就走了。 “看你那个架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全不知冲他身后喊道。“你们去跟月球亲嘴去吧!没有月球我也活得了!” 第六章 小面包的过失 全不知撒了谎,事实上他非常想飞上月球。他一直盼着万事通会忘掉发生过的事,对自己所说的威胁话不予执行。但是他却白盼了。万事通什么都没忘。过了一些日子,起飞的日期确定后,万事通拟出一个飞往月球的小矮子的名单。正如意料中那样,这张名单里没有全不知。其中也没有小面包和另外几个不能适应失重状态的小矮子。 全不知,象平常所说的,真是痛苦得要了命。他跟谁都不愿意说话。笑容从脸上消失了。食欲减退了。夜里边一分钟都睡不着,第二天他一副烦恼的样子走来走去,让人看着都觉得可怜。 “难道就不能原谅全不知吗?”小鲱鱼对万事通说。“我看,他不会再淘气了。再说,他很能适应失重状态。对他来说,这种惩罚太重了。” “这不是惩罚,而是预防措,”万事通严厉地回答说。“到月球去旅行可不是开心的闲溜达。只有最聪明、最守纪律的小矮子才能参加这次旅行。全不知的确很能适应失重状态,但是他在智力方面的才能却有待于大大提高。全不知由于自己不守纪律,不仅自己要吃苦头,而且还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宇宙可不是那种可以同它开玩笑的东西。最好让全不知等下一次,在这段时间里让他变得聪明些。这就是我的决定!” 小鲱鱼一听万事通回答得这样斩钉截铁,就再也不提这事儿了。 全不知渐渐地平静了一些,不象以前那样愁眉苦脸了。食欲又有了。睡眠也好了。全不知同其他小矮子一道上宇宙城,观察对火箭进行的试验,观察旅行者出发去月球之前进行的训练,听倒挂金钟和小鲱鱼讲关于月球、关于星际飞行的课程。看来,全不知对于自己的命运已经完全顺从,已经不再幻想去月球旅行了。连全不知的脾气好象也都变了。最善于观察的小矮子们注意到,全不知常常在想什么心事。每逢他想事的时候,脸上就露出沉浸于幻想中的笑容,仿佛全不知在为什么感到高兴。不过,谁也猜不出究竟是什么使他感到这样高兴。 有一次,全不bbr>知遇到小面包,说道:“我说,小面包,现在我跟你可是同病相怜了。” “什么病?”小面包没懂。 “嗨,不是不带你上月球吗。也不带我。” “我不能上月球。我太重了。火箭带不动我。”小面包说。 “傻话!”全不知答道。“凡是乘火箭飞行的人都将处于失重状态下,所以,你重不重对火箭都一样。人人都一点重量没藏书网有。懂吗?” “那为什么不带我呢?这可不公平!”小面包高声说。 “别提多不公平啦!”全不知附和说。“不公平得简直没法说。咱们应该把这种不公平现象纠正过来。” “怎么纠正?” “起飞头一天的夜里,咱们钻到火箭里藏起来。等早晨,火箭飞往宇宙空间的时候,咱们再钻出来。他们不会为了咱们两个把火箭开回来的。” “难道可以干这种事吗?”小面包问。 “为什么不可以?你可真怪!你懂吗,最主要的是,咱们在地球上的时候别让他们撵出来。到了宇宙中,他们就会让我们去啦,你就放心好了。” “咱们藏在什么地方呢?” “藏到食品舱里。那里挺舒服,各种食品也有的是。” “食品有的是——这好哇!”小面包说。“不过,火箭里计算好的是装四十八个旅行者呀。” “那是瞎扯!”全不知说道。“哪儿见过是要装四十八个旅行者的。这算个什么数呢,你自己想想嘛。要凑整数应该是五十个。能装下四十八个的地方也就能装五十个。再说,咱俩也不需要在客舱里占位置;咱们在食品舱里待着。常言道,虽然挨挤.但不受屈嘛。” “你确实知道食品舱里有食品吗?”小面包问。 “我亲眼看见的,撒谎不是人!”全不知起誓说。“老弟,我把火箭上上下下都研究遍了。你想要什么,我闭着眼睛都能给你找到。” “嗯,那好吧。”小面包同意了。 在预定起飞的头天晚上,全不知和小面包没躺下睡觉。等到所有的小矮子都睡着以后,他俩从楼里俏悄溜出来,向宇宙城走去。夜很黑,小面包吓得浑身发抖。一想到自己不久就要被带进宇宙空间,他真是吓得掉了魂。他后悔自己参加了这样一件危险的勾当,但又不好意思向全不知承认自己害怕了。 全不知和小面包来到宇宙城时,天已经很晚。月亮升了起来,四周亮了一些。咱们这两位朋友从楼房旁边悄俏溜过去,来到圆形场地的边缘。宇宙火箭就高耸在场地中央。在蓝莹莹的月色辉映下,火箭的钢壳闪着光,全不知和小面包觉得好象火箭自己在发光,它好象是用一种发光的金属制成的。它的轮廓里有一种勇猛、一往直前、不可遏止地要向上冲起的气概:使入觉得火箭仿佛马上就要离开自己的位置向高处飞去。 全不知和小面包想尽量不被人发现,就弯下身子,猫着腰从场地上溜过去。来到火箭旁,全不知用手指头在火箭尾部的电钮上按了一下。一扇小门无声地打开来,一个不大的金属梯子落到旅行者们的脚旁。全不知看到小面包在磨磨蹭蹭,就抓起他的胳膊。他们—道顺着梯子走上去,走进一个所谓的闸室。这好象一个小房间,有两扇密封门。一扇通着外面,全不知和小面包从这扇门走进火箭。另一扇通到宇宙飞船里边。 朋友俩刚一走进闸室。外面那扇门就自动关上了。小面包一看后退的路已被切断,他的心都吓凉了。他想说点什么,可是舌头好象在嘴里僵住了,头变得好象一只空桶。他已经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也搞不清是否真在想。不知为什么,他从前听到过的一首歌的歌词一直在脑中回旋:“别了,可爱的白桦!别了,亲爱的松树!”这两句歌词使他难过、忧愁得流下眼泪。 这时,全不知按了另一扇门旁的电钮。门也无声地敞开来。全不知断然地跨了进去。小面包机械地跟着他走进去。 “别了,可爱的白桦!”他愁眉苦脸地嘟哝了一句。“这回可没的可说啦!” 咔嚓—声。第二扇门也象第一扇门一样紧紧地合了起来。它好象一堵不可逾越的墙,把我们的旅行家同外部世界,同至今为止与他们有关的一切隔离开来。 “这回可没的可说啦,”小面包又重复了一遍,用手挠了挠耳根。 全不知这时已经打开电梯门,他拽拽小面包的袖子说:“走吧!挠痒痒你还有时间的!” 小面包默默无言地走进电梯轿厢。他面色苍白得好象一个幽灵。轿厢发着均匀的嗡嗡声向上升起。当它升到所需的高度时,全不知走出来说: “喂,出来吧!你怎么跟个死人似的呢?” 小面包走出电梯,看见自己来到一条弯曲狭窄的走廊上,它象个圆环似的环绕着电梯井。在走廊里走了一阵,全不知停在一扇圆形的金属小门旁.这扇小门很象是轮船锅炉的炉门。 “就是它。这里就是食品舱。”全不知说。 他按了按电钮。门开了,好象张开的兽嘴。全不知摸黑用脚试探着台阶,钻进这张嘴里。到了舱底,他在墙上找到开关,把灯打开。 “喂,下来,到这儿来!”他对小面包喊道。 小面包向下爬去。他害怕得膝盖直发抖,因此一脚踩空就顺着台阶径直滚到舱里。好在舱里的墙壁、舱底、甚至台阶,全都贴着弹性塑料。所以他摔得并不重。火箭里的所有房间都贴着这种塑料。这样做是为了避免有人在失重状态下不小心摔伤。 全不知看到小面包一点儿没摔着,就关上门,愉快地笑着说:“咱们到家啦!谁能找得到咱们啊!” “咱们怎么出去呢?”小面包恐惧地问。 “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呗。你看,门旁边有个电钮吧?一按它,门就开了。这里什么都是靠电钮操纵的。” 全不知开始按各种电钮,打开壁橱、保温柜、电冰箱的门,里面的架子上存放着各种各样的食品。可是小面包却非常失望,连看到食品都没有让他感到高兴。 “你怎么了?你好象不高兴似的?”全不知奇怪地问道。 “怎么不高兴?我很高兴。”小面包回答说,他的模样活象一个犯了大罪要被处死的罪犯。 “嗯,既然高兴,那就躺下睡觉吧。天已经很晚了。” 全不知说完就直挺挺地躺到舱底,把一只拳头当作枕头垫在头下。小面包也照样做了。在柔软的塑料上躺得更舒服一些以后,他就考虑起自己的处境来,他的头脑里有一个想法渐渐成熟了,觉得最好是放弃这次旅行。他想马上告诉全不知自己不愿意飞行了,可又想到这样一来全不知会笑话他,责备他胆小。这时他听到了全不知均匀的鼾声,他确信全不知已经睡熟,就爬起身,尽量不踩着他的胳膊,溜向门边。 “我从火箭里钻出去就往家跑,这回可就没的可说了。”他想道。“全不知要是那么愿意,就让他自己往月球飞好了。” 小面包屏住呼吸,顺台阶走上去,按了按门旁的电钮。门开了。小面包钻出食品舱。在弯弯曲曲的小走廊里走起来,想找到电梯门。他不象全不知那样熟悉火箭的结构,所以在走廊里走了好几圈,每次都是又回到了食品舱。 小面包怕全不知醒来发现他失踪,他又开始发急,失去了冷静。后来他还是找到了电梯门。他不假思索地上了电梯,随便按了一个电钮。电梯没有往下降,反而向上升去。小面包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出了电梯就找可以走到外面去的那个闸室的门。他当然找不到闸室,因为这里根本没有闸室,但是他却到了电钮室,在一片黑暗中摸起墙来,想找到开关。他没能发现开关,但在小室的中央却撞着一张小桌子,在桌上摸到一个电钮。小面包心想,用这个电钮一定能打开电灯,他于是按了一下,但他马上就处于失重状态向上跳去。与此同时他还听到开始工作的喷气发动机的均匀轰鸣声。 最机灵的读者大概一下子就会想到,小面包按的恰恰是开动电子操纵机的那个电钮。而电子操纵机,象设计师预先规定的那样,自动开启了失重仪、喷气发动机以及所有的其他设备,结果,火箭在任何人都没有料到的那一刻开始了宇宙飞行。 宇宙城的居民如果有谁此时醒来往窗外看一眼的话,他会看到火箭缓缓离开地面,平稳地向空中飞去,一定会奇怪得不得了。这件事发生得几乎无声无息。一股炽热的气流带着轻微的咝咝声从发动机的下部喷气口中喷出。这股气流产生的反作用力足以将火箭推动,因为有了失重仪,火箭本身一点重量没有了。、 火箭上升到足够的高度队后,电子操纵机立即开动了转向装置,因此,火箭的头部开始进行圆周运动,越转倾斜度越大。现在,火箭已经具有了这样大的倾斜角,在装有光电管的光学仪器的视野内现出了月球。来自月球的光线被光电管转换为电信号。电子操纵机接收到这种信号后,开动了自动瞄准装置。所以,火箭做了几次衰减震荡后就对准了方向,径直朝月球飞去。火箭借助自动瞄准仪,象通常说的那样,已经对准了月球。火箭由于某种原因偏离预定航向时,自动瞄准仪能立即使火箭回到预定航向上来。 一开始的工夫,小面包甚至没有明白自己干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小面包感到自己已经处在失重状态下,就手脚并用地打算离开电钮室,心想别的什么地方可能会没有失重状态。努力了一番,他离开了电钮室,又回到电梯那里。这一次,他好生把电梯轿厢里的电钮研究了一下,恰好按对了可以使轿厢落到最下层,即火箭尾部的那个电钮。 他从电梯里出来就到了闸室的门前,前面说过,通过闸室就可以走到外面。小面包在这扇门旁的墙上发现一个电钮。然而,不论他在上面按多少次,不论他怎么用脚踹门,门却根本不想开。小面包不知道,他只有穿上宇航服,闸室的门才能开。 应该说,多亏他不知道这一点。假如他事先穿上字航服,按了电钮,门就会打开来,小面包也就会离开火箭,直接掉到宇宙空间去的。如果这样,他当然就永远回不了家,因为他将一辈子留在宇宙中象行星那样运行了。小面包在门上拳打脚踢一通,决定回去找全不知,坚决要求走出火箭。可是他却没法执行这项决定,因为他忘记了全不知在哪一层。他只好一层一层地找,往所有的小室、客舱、隔舱里钻。时间已经很晚了。小面包非常累,而且非常想睡觉。可以这么说。小面包如果还会站着的话,他也已是累得站不住了。因为失重,小面包根本不可能站着,而是象缸里的鲫鱼似的游着,脑袋不时撞到墙上,在空中翻着跟头。后来他干脆什么也不能想了。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眼睛自然而然地合起来,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最后睡着了。这时他正在电梯里向上升。 这个时候,全不知正在食品舱里无忧无虑地睡觉,连宇宙航行已经开始都没感觉出来。但是他在夜里醒了,却怎么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而不是躺在家中的床铺上。 他慢慢地回想起,自己是特意溜进火箭里来的。全不知感到了失重状态,又注意到喷气发动机的均匀轰鸣声,他明白宇宙飞船正在飞行。 “这么说,万事通和其他小矮子在我睡觉的工夫已经登上飞船,并启航向月球飞去了。结果跟我预想的一样准确!”全不知想道。 他脸上浮起幸福的笑容,心里高兴得好象有个什么东西在左冲右突地跳。他正打算钻出自己的藏身地,去找万事通,向他承认自己未经许可擅自溜进了火箭。他又想了想,决定还是再等一会儿,等火箭飞离地球更远些以后再说。 “什么时候告诉万事通都来得及。这个事根本不用着忙,”全不知想道。 这时他想起了小面包,四下看看说:“对不起,亲爱的朋友们,小面包呢?我是跟他一块儿钻进隔舱的呀!” 全不知这时才看到舱门是敞着的。 “啊!这么说。小面包已经睡醒,钻出去了,”全不知想道。“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一个人待在这儿也没意思了。” 全不知爬出隔舱,打开电梯门,看见小面包躺在里面。 “啊,原来你跑到这儿来了!”全不知大声说。“觉出来没有?咱们正在飞呐t” “什么?”小面包睡眼惺忪地问道,还咧大了嘴打个哈欠。 “咱们正在飞呐!”全不知兴奋地喊道。 “往哪儿飞?”小面包问,开始用拳头揉起眼睛来。 “往月球飞呗。还能是往哪儿飞?” “什么月球?” “咳,什么月球……你不知道有什么月球嘛!” 小面包这才开始明白出了什么事。他傻呆呆地看了全不知一阵,随后象发疯似的喊起来:“往月球飞?!” “往月球飞!”全不知高兴地证实说。 “是咱们在飞?!” “是咱们在飞,就是的嘛!”全不知喊道,他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扑过去拥抱小面包。 小面包吓得气都喘不上来了,他的下巴耷拉着,眼睛睁得溜圆,用一动不动、一眨不眨的目光看着全不知。 “别人在哪儿呢?你没见到他们吗?”全不知没有注意到小面包的奇怪表情,问道。 “什——什么——别——别人?”小面包惊慌得结结巴巴地问。 “咳,别的小矮子们在哪儿?万事通在哪儿?” “他们难——难道是在这里吗?” “那可不!依你说,咱们为什么在飞呢?当咱们俩在隔舱睡觉的时候,大家都来了,就起飞了。懂了吗?咱们马上到上边去,到客舱去找他们吧。” 全不知按按电钮,电梯把他俩送到上一层。 “他们看见咱俩准要大吃一惊!”全不知在一间客舱的门前停下脚步说。“咱俩马上走进去说:‘你们好啊,我们俩来啦!’哈哈哈!” 全不知笑得浑身颤抖着打开舱门,看到舱里一个人没有,说:“这里不知怎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马上又看了另外一个舱。 “不知怎么回事这里也没人哪!” 他每看一个空舱就把这句话重复一遍。他最后说道:“我知道啦!他们在大厅呢。大概正在举行什么重要会议,所以大伙全到那儿去了。” 朋友俩再下来,到了大厅,看到大厅也是空无一人。 “这里根本没有人嘛!”全不知高声说道。“火箭里好象就咱们两个。” “怎么就咱们两个?”小面包惊恐地问。 “就这样,?光咱们两个。”全不知摊开手说。 “那火箭是谁发射的呢?” “我不知道。” “火箭也不会自己发射自己呀!”, “不会,”全不知表示同意。 “这么说,是有个人发射了它。”小面包说。 “究竟是谁呢?” “那我可不知道。” 全不知怀疑地看了小面包一眼,问道:“也许,火箭是你发射的吧?” “我?”小面包惊奇地问。 “是啊,是你!” “我怎么能发射它呢?”小面包耸耸肩膀。“我连怎样发射都不知道。” “那你从隔舱钻出去干嘛?”全不知问道。“我醒来的时侯,你为什么没在舱里?你上哪儿去了,说实话!” “啊呀,你知道吗,我夜里变了卦不想飞了,想回家,啊,你明白吗,我在火箭里迷了路,后来,我打不开门,所以我又变了卦不想走了,我留下来了。”小面包慌乱地嘟嘟哝哝说。 “你没在什么地方按过电钮吗?要知道,发射火箭,总共只要按那么一个电钮就行啦。懂吗?” “真的,我在任何地方都没按什么。我只是无意中到过一间小房间,在那里的桌子上按过一个很小很小的小电钮……” “啊——!”全不知声音可怕地喊了一声,他抓住小面包的衣领,把他拖到电钮室。“你老实说,你到的是这间小房间不是?” “好——好一一好象是的。”小面包象条被拖出水的鱼儿似的张着大嘴,又?99lib?慢又不清楚地说。 “你按的是这个电钮不是?” “好——好——好象是的。”小面包承认说。 “就是这么回事儿!”全不知高声说道。“就是说,火箭是你发射的!你说现在可怎么办吧?” “不能想——想一想办法把火箭停住吗?” “你怎么让它停住?” “再按一个别的电——电——电钮。” “你再要按电钮!你再按一个,火箭就停住了,那咱们俩得待在宇宙空间出不去啦!算了,还是往月球上飞吧。” “可听说月球上没有东西吃啊,”小面包说。 “没关系,这对你有好处,你多少瘦一点吧,”全不知生气地答道。“下次你该知道不能擅自乱动电钮了!” 小面包只要一想起吃东西,他的思想马上就转向了新的方面。他突然想吃东西想得要命。除了吃东西,他现在任什么都不想了。所以他说:“我说,全不知,咱们不能吃点什么吗?我从昨天白天起可还什么都没吃呐。” “吃点儿,好吧……吃点什么看来是可以的,虽然按说你不应该吃。”全不知抱怨说。 朋友俩返回食品舱,打开保温柜,里面储藏着滚烫的宇宙肉饼、宇宙果羹、宇宙土豆泥和其他宇宙菜肴。这些菜所以叫作宇宙菜,是因为它们装在玻璃纸管里。象肝酱香肠似的。只要把这样的玻璃纸管.的一端放到嘴边,手攥着它一挤,就可以把食物挤出来直接送到嘴里,在失重状态下这是非常方便的。朋友俩一人消灭了几个这样的管装菜肴,又吃了味道极好的宇宙冰激凌。这种宇宙冰激凌只有一个缺点:冰手冰得厉害,因为手里得一直拿着冰凉的玻璃纸管挤——要不然。冰激凌就到不了嘴里。 小面包一吃饱,他的情绪马上变好了。 “好啊,原来在火箭里也可以吃得不错啊!”他说。 他开始觉得,似乎什么可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乎火箭根本没有飞,而是仍然在地上竖立着。 “我说,全不知。为什么你以为咱们是在往什么地方飞着呢?我认为咱们哪儿也没飞。”小面包说。 “那你说失重是哪儿来的呢?”全不知问。 “你记得吧,在家的时候,我的鼻子撞到桌子上了。那次咱们不是哪儿也没飞,却有失重嘛。” “咱们现在到上边的天文室去,往舷窗外看看,”全不知说。“从舷窗里可以看清咱们是在什么地方。” 朋友俩迅速上到天文室。他们往侧面的舷窗看了看,看到四周都是无底深渊似的黑色天空,天空里布满了大颗大颗的星星,一轮灿烂的太阳在星星中间放射着耀眼的光芒。地球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现象。在地球上看得见太阳的时候,就看不见星星,反过来也是,有星星的时候,就没有太阳。月球在上部的一个舷窗外面明亮地闪耀着。它比我们平时从地球上看到的显得大了一些。 “事情完全清楚了,”全不知说。“咱们已经远离地球。咱们在宇宙中啦!” “这回可没的说了!”小面包失望地喃喃说。 第七章 抵达月球 现在,小面包已经彻底相信根本不能再提返回地球的事了,他稍微安静了些,说道:“好吧,既然咱们是朝着月球飞,而且后退的所有道路都已被切断,那咱们现在就只有一个任务了。回到食品舱去好好吃顿早饭。” “咱们不是刚刚吃完早饭嘛,”全不知说。 “那难道是真正的早饭?”小面包反驳说。“那顿早饭是试验性的,就是说,是简单的、训练性的。” “怎么是训练性的?”全不知没听懂。 “嗨,那是咱们在宇宙中吃的头一顿早饭。就是说,咱们好比没有吃早饭,而只是熟悉一下在宇宙中进食的过程,就是说,进行了一次训练。而现在,训练结束了,我们可以真正地吃一顿早饭了。” “行啊,这看来是可以的,”全不知同意了。 朋友俩下到食品舱。全不知还一点不饿,他只是为了陪小面包,才吃了一个宇宙肉饼。小面包已决心不在既成事实面前张皇失措,对这件事他表现得十分认真。他声称,应该对食品舱进行一番检查,检查所有宇宙菜肴的质量,为此,他必须把每种菜都至少吃上一份。 但是,完成这项任务他却力不从心,因为吃到第十份或是第十一份的时候,他就困得不行,嘴里含着没有吃完的宇宙小泥肠就睡着了。这毫不奇怪,因为小面包夜里睡得很少,而且,凡是处于失重状态的人都可以采取随便什么姿势睡觉,用不着专门躺到被窝里。 全不知因为知道,小面包为了寻找火箭的出口而翻了一夜的斤斗,于是决定让他休息,自己来到天文室看看宇宙飞 船离月球还有多远。舷窗外面仍然是一片黑色的天空,挂着星辰和一轮耀眼的太阳,而上方是一轮银白色的月球。太阳显得很大很大.可能比平常从地球上看到的要大一倍。 全不知觉得,月球表面上的东西似乎已经有了明显的轮廓和形状。可是当他不仔细看的时侯,就不明显了。他没有把握这是因为自己飞得离月球近了,还是因为自己对月球瞧得仔细才看到了这些东西。 火箭虽然是以每秒十二公里的惊人速度飞驰,但全不知却觉得它是停在一个地方不动,一点儿也没有接近月球。那是因为从地球到月球的距离很远——大约三十八万公里,一秒十二公里的速度在这样远的距离上就不算快了,没法能用眼睛看出来,何况还是在火箭里呢。 过了两三个小时,全不知仍然看着月球,怎么也离不开。月球仿佛在吸引着他的目光。后来,他觉得肚子里一揪一揪地挺难受。这才想起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他赶忙下到食品舱来,看见小面包已经睡醒,正在那儿津津有味地嚼着什么。 “喂,我说你,你已经吃上啦!”全不知喊道。“为什么不等着我?” “我这还不是午饭,是这个……是训练,”小面包回答说。 “啊,那你就停止训练吧,咱们吃午饭,”全不知说。“咱们有什么好吃的?” “头一道菜,我可以推荐做得非常好吃的咸黄瓜肉汤,第二道菜——宇宙白菜卷,而第三道是一宇宙果子羹。” 小面包说着就从保温柜里把肉汤、菜卷、果羹端出来,两人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办完这件事,小面包寻思,为了食物更好消化,午饭后应该打一会儿呼噜。他悬浮在食品舱中间,四仰八叉地睡着了。全不知也想睡觉,但却不喜欢在失重状态下伸胳膊撂腿的睡姿,所以他就象坐在椅子上似的把一条腿搭到另一条腿上,双手合抱在胸前。 全不知做了这样的姿势就想睡。有一阵子,他细听着喷气发动机的平稳轰鸣声。他觉得发动机好象正对着他耳朵在低声耳语。“睡——睡——睡——睡!”这种声音使全不知昏昏然地睡着了。 过了几个小时,全不知觉得有人在拉他胳膊。他睁开眼睛,看见了小面包。 “快醒醒,全不知!糟了!”小面包恐惧地低声说。 “什么糟了?”全不知完全醒了,同道。 “糟啦,老兄,咱们好象是因为睡觉忘吃晚饭啦!” “去你的和你的晚饭吧!”全不知生气了。“我当出了什么事呢!” “对你的无忧无虑我感到惊讶!”小面包说。“不能破坏进餐制度嘛!无论午饭,还是早饭和晚饭,都应该按时吃。这可都不是开玩笑的事!” “好了,好了。”全不知不耐烦地说。“咱们先去看看月球,完事以后哪怕你把午饭、晚饭、甚至连早饭都一块儿吃了也行。” 朋友俩上到天文室,向顶部的舷窗望去。看到的景象使他们大惑不解。一只通亮的大球悬在火箭上方,遮住了满布星星的天空。小面包藏书网吓得嘴唇、脸蛋、连耳朵都发了抖,眼中流下了泪水。 “这是什么呀?……这是到哪儿去呀?……咱们马上就要撞到它上面了,是吗?”他拽着全不知的袖子叨唠起来。 “你安静点儿!”全不知冲他呵斥一声。“我看,这不过是月球罢了。” “怎么不过是月球罢了?”小面包奇怪地问。“月球不是很小吗?” 全不知爬到天文室的天花板下,紧贴着顶部的舷窗仔 细观看月球的表面。现在,月球已经可以看得很清楚,就象在地球上拿天体望远镜看的那么清楚,甚至比那更请楚。月球表面的山脉、月面圆谷和洼地,以及深深的裂缝或者叫作断裂,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面包,你上这儿来呀,”全不知说。“你看月球多清楚。” 小面包不乐意地爬上来,皱着眉头往舷窗外面看。他看到的景象并没有使他感到轻松。他看到,月球现在不是停在原地不动,而是以可以感觉得出的速度在向火箭接近。起初,它好象一个半边天大小的发光的大球。这只大球一点点变大,最后把整个天空都遮住了。现在,不管你往哪儿看,都能看到月球表面,上面是倒着个儿的山脉、月球火山口和山谷。这一切都吓人地悬在头顶上,而且离得那么近,好象只要一伸手就能摸着哪座山的顶峰。 小面包害怕地缩起身子,用手一推离开了舷窗,回到小室的底部。 “去它的吧!”他嘟哝道。“我可不愿意看这个月球!” “为什么?”全不知问。 “它干嘛直接悬在咱们头上啊?它会从上面掉到咱们身上的!” “你可真怪!不是它往咱们身上掉,是咱们往它上面掉。” “咱们在下面,月球在上面,咱们怎么会往它上面掉呀?” “嗨,你知道吗?”全不知解释说。“这不过是月球在吸引咱们罢了。。 “这么说,咱们好象是要从底下挂到月球上啦?”小面包想象着说。 全不知自己也不晓得怎样往月球上降落,但却想对小面包装出什么都懂的样子。所以他说:“就是的嘛。好象挂着似的。” “哪有的事儿!”小面包大声说道。“这么说,等咱们出了火箭,还得脚丫子朝上在月球上走路啦?” “干嘛耍这样呢?”全不知奇怪地问。 “要不然又怎样呢?”小面包回答说。“既然是咱们在下边,月球在上边,那就不管愿意不愿意也得大头朝下翻个过儿。” “嗯!”全不知思索着说。“好象的确不完全是应有的那个样?99lib.子。” 他沉思了一会儿,恰恰在这个时候注意到,已经习惯了的发动机轰鸣声听不见了。 “等一等,”他对小面包说。“你听见什么没有?” “我该听见什么呀,你说?”小面包惊恐地警觉起来。 “喷气发动机的轰鸣声。” 小面包仔细听了昕。 “我看哪,什么轰鸣声郡没有。”他答道。 “哎呀,你瞧!”全不知慌了神。“发动机莫非是坏了?差不多飞到月球跟前了,却突然出了这么件糟心事儿!” 小面包本想高兴一番的,因为他心想,火箭发动机既然坏了就不能继续飞行,就得往回返。可是他白高兴了。喷气发动机根本没坏,只是暂时关上了。火箭达到最大速度以后,电子操纵机马上自动停止了发动机的运行,接着是靠惯力飞行。这件事恰巧发生在全不知和小面包睡着了的时候。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俩才没有注意到发动机已停止运行。 小面包又升上去,同全不知一道看着窗外,打算判断一下火箭是已经停止不动了呢,还是在继续飞行。但是他们没有判断成。突然间又听到“嗡一嗡一嗡一嗡!”的响声一一这是转向发动机启动了。全不知和小面包看到,窗外象没有边际的大海一样,悬在他们头顶的月球表面颠簸了一下,仿佛被谁推了一下似的,向后仰去,这个庞然大物整个儿的在空间旋转起来。 全不知和小面包以为火箭同月球发生了冲撞,都尖叫了一声。他俩根本投有想到,实际上旋转的并不是月球,而是火箭。出于火箭旋转而产生的离心力在这一瞬间把旅行家们甩到了一旁。全不知和小面包贴在室壁上,从侧面的舷窗中看到,闪光的月球表面掠了过去。然后象在浪涛中似的又颠簸了一下,连同山脉、月海、火山、裂缝等等“呼”地一声向下滑去。 宇宙中这场剧变的景象使小面包惊恐万分,他晃晃脑袋,不由自主地用手捂上眼睛,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天上已经没有什么月球了。窗外四面八方只有明亮的星星在闪烁。小面包以为,火箭楔入了月球,把月球分割成碎块,是这些碎块飞到四面八方变成了星星。 这一切都是一眨眼的工夫。事情发生得可比说的快多了。当火箭掉过头来,尾部对向月球之后。转向发动机就停止运行。有一小会儿静悄悄的。但很快又响起“嗡——嗡——嗡”的声音。这一回比平常响亮得多。这是主发动机又开始运行了。因为火箭现在是尾部对着月球,炽热的气流从与运动方向相反的喷气口中喷出,结果火箭开始减低速度。为使火箭接近月球时的速度不太大,着陆时不致撞碎,非得这样做不可。 火箭一减低速度,负载就增大了,由此产生的重力把全不知和小面包压到小室的地板上。全不知仍然急不可耐地想了解月球出了什么事。他手脚着地爬到墙边,吃力地站起来,从侧部舷窗向外看了一眼。 “你看啊,小面包,它原来在这儿呐!”全不知突然喊了一声。 “谁在这儿哪?’小面包问。 “月球。它在下边呢,明白吗!” 小面包克服着逐渐增大的重力,也艰难地蹭到舷窗前,向下方看去。他看到的景象使他大吃一惊。月球表面,连同咱们的旅行家已经看见过的火山口和藏书网山峰,在下面向四外绵延,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上。差别仅仅在于所有这一切现在都不是倒着个儿的,而是正常地、该怎样就怎样地竖立着。 “月球怎么到下边去啦?”小面包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知道吗,”全不知回答说。“这大概不是月球掉了过儿,而是咱们自己掉了过儿。准确些说,是火箭掉了过儿。起先是火箭头部对着月球,现在是尾部。所以咱们才起先觉得月球在上边,而现在觉得它在下边。” “啊!”小面包高兴地喊道。“我现在明白了。火箭把尾部对着月球了。就是说,它变了卦,不想飞往月球啦!乌拉!火箭想要往回飞喽!真是好样的,亲爱的火箭!” “你懂的可真多!”全不知说。“应该干什么,火箭比你知道得清楚。它知道它应该飞往月球。” “用不着你替火箭说话!”小面包说。“火箭会对自己负责的。” “你最好还是往下看看。”全不知说。 小面包往舷窗外一看,发现月球表面根本不是越离越远,而是越来越近。它现在已经不象我们在地球上看到的那样是烟灰色或银白色的,而是覆盖着一片五颜六色、光彩夺目的斑点。我们在地球上看月球表面的时候,看不到这么丰富的色彩,因为由于距离遥远,各种不同的颜色都溶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均匀的、中性的、似乎什么颜色都没有的银白色或烟灰色色调。 对于面前的景色,全不知和小面包不由地欣赏起来。他俩现在觉得,月球已经不象以前那样荒凉和毫无生气了。多姿的景象和色彩令人赏心悦目。小面包说,在如此美丽的景色中一定会有小矮子居住。否则是不可能的。 “月球上既然有小矮子,”他说道。“他们就一定要吃东西,既然他们要吃东西,他们就一定有东西可吃。所以咱们俩也就饿不着了。” 当小面包正在谈论自己的推测时,火箭离月球已经很近了。从发动机喷气口急剧喷出的炽热气流在月球表面上掀起一片乌云般的灰尘,灰尘越升越高,从四面把火箭笼罩起来。 “这是什么呀?”全不知困惑不解地说道。“不知是烟雾,还是灰尘!这是哪儿来的烟雾呢?也许下面有火山?” “怎么样,我知道咱们最后得掉到火山里嘛!”小面包埋怨说。 “你怎么知道的?“全不知奇怪地问道。 小面包没有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火箭恰在此刻落到月球表面上,发生了冲撞。全不知和小面包站立不稳,滑倒在天文室的地板上。他俩在地板上坐着默默地对视了一阵。后来全不知说:“飞到啦!” “这回可没的可……那个……可说了!”小面包嘟哝道。 朋友俩站起身来,向舷窗外看去,只见四周还是一片翻滚的、好象沸腾了的灰色物体。 “周围是一片沸腾的稀粥啊!”小面包不满地唠叨着。“咱们恐怕是正好掉进口里啦!” “掉进什么口里了?”全不知没听懂。 “唉,火山口呗。” 这时,灰尘开始消散了一些,透过灰尘露出了月球表面的轮廓。 “原来这只不过是一片灰尘或是雾气啊,”全不知说。 “这么说,咱们不是坐在火山里啦?”小面包问。 “不是,不是!什么火山都没有,”全不知安慰他说。 “啊,那么还是可以活命的喽!”小面包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 “当然可以啦!”全不知高兴地接着说,然后向小面包伸出手来,神态庄重地说道。“亲爱的朋友,我祝贺您顺利抵达了月球!” “谢谢!我也祝贺您!”小面包回答道,然后握了握他的手。 “祝您在美好的科学话动中取得进一步的成就,”全不知说。 “感谢您!我向您表示同样的祝愿。”小面包回答说,接着把鞋跟“啪”地一碰,恭恭敬敬向全不知鞠了一躬。 全不知也把鞋跟一碰,给小面包鞠了一躬。朋友俩对自己的彬彬有礼深感满意,于是放声笑着拥抱起来。 “喂,咱们从哪儿开始在月球上的活动呢?”拥抱完了以后。全不知同道。”我提议钻出火箭,好好看看周围的情况。” “我提议先吃点东西,然后再看。”小面包愉快地微笑着说。 “您的提议,亲爱的朋友,被接受啦,”全不知礼貌地表示了同意。“请允许我祝您食欲旺盛!” “谢谢!获也祝您吃得愉快。”小面包开朗地微笑着回答。 朋友俩互相客气着下到食品舱。他们在那里从容不迫地吃了点东西,然后又上来,来到储存宇航服的隔舱。朋友俩根据身材挑选了合适的宇航服,随即动手往身上穿。 每件宇航服都由三部分组成:宇宙工作服、密封头盔和宇宙靴。宇宙工作服是用金属薄片和金属环制成的,由银色的、不透空气的软性宇宙塑料联接着。工作服后背上有个背包,装着空气净化装置和通风装置,以及向胸前那个电筒供电用的电池。背包上方有一个风帽形的降落伞,必要时能象翅膀那样张开来。 密封头盔是头上戴的,它用硬性宇宙塑料制成,外面包着不锈钢。宇宙盔的前部有一个钢化玻璃做的圆形小窗口,或者叫作舷窗,里面是一台小型步话机,在没有空气的空间中可以用它来互相交谈。至于宇宙靴,除了靴底是用一种专门的隔热物质制成的以外,它同普通的靴子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还应该提一提,宇宙工怍服的后背上有一个旅行用的背囊,腰带上除了折叠式登山杖和地质锤之外还挂着一把用来抵挡灼热阳光照射的宇宙伞。这种伞是用高熔点铝制做的,折叠起来还没有普通雨伞大。 全不知穿上工作服,觉得它把身体裹得很紧,而头盔却相当宽大,全不知的头上戴着帽子在里边都很松快。 穿上宇宙航行服,检查了步话机的工作情况之后,咱们的旅行家来到火箭尾部,到了闸室门前。全不知拉起小面包的手,按了电钮。闸门无声地开了。朋友俩向前跨一步,进入闸室中。闸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地关了起来。现在,把我们的旅行家同月球世界隔开的只有一扇门了。 在这扇门前,全不知不由得踌躇片刻。 这个神秘莫测、未经考察的月球世界会是个什么样子呢?它将怎样迎接不速之客昵?宇宙服在没有空气的空间中是不是可靠的防护衣呢?要知道,宇航服上只消有一个小小的裂缝,有一个小小的洞洞。就足以使宇航服内的空气跑掉,到那时,旅行家将不可避免地受到死亡的威胁。 这些想法在他头脑中以闪电般的速度一掠而过。但是他没有害怕。仿佛想要鼓励小面包似的,他用一只胳膊搂住小面包的肩头,用另一只手在门旁的电钮上按了一下。不出全不知所料,门并没有开。打开的只是门上的一个很小的小洞洞。闸室内的空间同没有空气的外部空间联接起来,于是,闸室内的空气咝咝地响着往外钻去。全不知和小面包觉得,原来紧紧箍着身体的工作服突然象吹了气似的变肥大了。这是因为,宇航服外部的空气压力消失了,宇航服经受到的只是内部空气的压力。小面包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以为是身上的宇航服破了,吓得他一个趔趄就往旁边倒。 全不知关切地搀住他的胳膊,说:“站直!没有什么可怕的!” 这工夫,闸室里的空气已经完全跑了出去,外面那扇门自动打开来。 全不知看到前面闪烁的光亮,就喊起口令。 “现在要勇敢前进!” 第八章 月球上的第一天 朋友俩手拉手走出闸室,沿着小梯子走下去,到了月球的表面上。眼前展现的景色使他俩感到既发抖,又赞叹。下面,就在旅行家们的脚下,是一片平原,它很像是静止不动的海面,上面有着下陷的洼坑和平缓升起的高岗。这个波浪起伏、仿佛突然停滞不动了的月球表面,与通常的海水一样也是蓝绿色的,或者像平常习惯说的那样,是海蓝色的。远处耸立着一些山岗。它们是黄色的,好像沙丘一样。山岗后面是重叠蔽障的鲜红色高山。高山犹如一动不动的火舌向上伸着。 右首,距咱们的旅行家不远,是一些同样的火红色的高山。它们好像是从停滞不动的海底冲了出来,尖尖的山峰直插云霄。 全不知和小面包转过身,看见远处也有一些轮廓比较模糊的山。这些山似乎是由棉絮堆成的,样子很像铺在地面上的云彩。在它们的山坡和山顶上,竖立着不少形状像水晶的巨大的结晶体,好似一些神奇玻璃城堡。阳光从这些晶体的棱面上折射开来,闪烁着彩虹般的光芒。 在这奇异的世界上方,漆黑的天空象无底深渊张着大嘴,天上挂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星星。银河仿佛一条发亮的道路从中间穿过,把深渊一分为二。左半部,在地平线上空聚集的星星中间,炽热的太阳在闪耀。右半部,行星地球闪着柔和的绿莹莹的光。阳光从侧面照着它,所以它的样子象个半月。 在漆黑、空旷的天空中,整个月球表面显得特别明亮和鲜艳。这是由于月球周围没有大气,简单地说就是没有空气的原因。我们知道,空气不仅能吸收太阳光线,而且还能使阳光发生漫射,使物体投射的阴影变淡。月球上的物体阴影总是颜色更深、更暗,因此物体本身就显得更清晰、更明亮、更鲜艳。 距离那群云彩山不远处耸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山,它的形状象是一个圆锥体或是金字塔。从它的山脚到火箭降落的山岗上,隐隐约约延伸着一条小路。 “看来,这可不简单,”全不知对小面包说。“这座金字塔大概是月球人修建的。这条通往金字塔的小路也是他们踩出来的。我想,咱们应该首先把金字塔研究一下。你的看法怎么样?” 不待小面包回答,全不知就精神抖擞地向月球小路大步走去。小面包一看自己已经来不及谈出个人的意见,就把两手一摊,顺从地跟着全不知走了。 有人以为,他们一到月球上就马上会象蚂蚱似的在月球表面上跳来蹦去,说这是因为月球上的重力比地球上几乎小六分之五。但是,全不知和小面包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尽管月球对他们的吸引力比地球的吸引力小了,他们却依然没有感到自己的体重发生了变化。这是因为他们曾经长时间地处于失重状态下,已经失去了对重量的习惯。他俩觉得自己在月球上所具有的体重是最正常、最普通的体重,同在地球上一样。不管怎么说吧,他俩并没有象蚂蚱或是跳蚤那样在月球上蹦蹦跳跳,而是正常地走路。 不过,小面包时不藏书网时地产生一种感觉,似乎周围的一切都翻了过儿。月球、山峰、他自己以及走在前面的全不知——一切都仿佛是大头朝下的。他觉得月球表面好象在上边,而天空连同所有的星星和太阳却象在下边,他自己则是穿着宇宙靴用靴跟贴在月亮表面上,头朝下悬在那里。一到这种时刻,他就担心会从靴子里滑溜出去,然后头朝下地掉到宇宙空间里,而靴子却留在月球上。这使他不得不过一会儿就拽一次靴子,把靴子更紧地拉到腿上。 他之所以有这种不正常的感觉,是因为月球上的重力减小,体内的血液被吸引到了身体上部,腿上的血液就少了。留在身体上部的血液过多,对脑血管增强了压力,就象我们头朝下时所感到的那样一种压力。正是因为这样,小面包才产生了头朝下悬着的感觉。由于他觉得自己是脚朝上翻了过儿,所以周围的一切也都仿佛翻了过儿,这是没有办法可想的。一开始,这种反常的感觉使小面包非常害怕,后来他不理会了,心想,不管怎样走路,是头朝上还是脚朝上,反正全都是一回事。应该公正地指出,全不知却根本没有这样的病态感觉,——这也许是因为他身体很结实,而且不象小面包那么胖的缘故。 到金字塔去的路原来并不象一开始觉得的那么近。必须指出,月球上的距离很不容易判断准确。因为月球上没有空气,远处的物体也能看得很清楚,所以总显得很近。全不知和小面包已经走了差不多整整一个小时,可离金字塔还很远。炎热的太阳越来越厉害地烤着宇航服,全不知和小面包都没想到可以使用宇宙伞,因此感到闷热难忍。 “别这么着忙嘛,全不知!”,卜面包央求说。“得喘口气啦。” “看样子你是愿意在这太阳地里晒着啊,”全不知回答道。“咱们应该早点走到金字塔,好躲在阴影里。再说这里还有各种宇宙射线呢!” “还有什么射线呐?”小面包抱怨说。 “你一下子搞不明白,”全不知说。“我以后再给你仔细解释。” 实际上,全不知给小面包什么也解释不了,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宇宙射线是什么,这些宇宙射线与普通光线又有什么不同。他只是听倒挂金钟和小鲱鱼讲过有这种射线,在月球表面时要当心它。 全不知和小面包终于来到目的地。他们在远处把它当作金字塔的东西原来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确切些说,是一座熄灭了的火山,山坡上满是裂缝和凝固了的溶岩。全不知和小面包顺着那条小路来到山坡上的一个洞穴旁。咱们的旅行家为了尽快躲开烤人的阳光,走进洞中。这里可比外面凉快。舒服得多。小面包不再觉得好象马上要滑出宇宙靴掉到宇宙空间了。现在,他在头上看到的不是星空,而是拱形的石头洞顶,他觉得,即便他要飞走的话,也不会飞得很远。小面包从脚上脱下宇宙靴,在洞壁旁一块平滑的石头上坐下来休息。 全不知学着他的样子,挨着他坐下。但是他生性好动,不能安静地坐很久。眼睛稍一习惯洞中的黑暗,他就跳起来,到处东瞧西看。全不知发现这个洞并没有到头,还一直通往山的深处,于是说应该对它研究一番。 小面包不乐意地穿上靴子,站起来,抱怨着跟在全不知身后走。还没走上十步,他俩就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小面包说,在这样黑咕隆咚的地方没法做什么研究,正想往回返,就在.99lib.这对候全不知打开了电筒。黑暗立即消散了。全不知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他只好继续走,但他心里格外不乐意,因为除了疲劳之外,他还感到了寒冷。一开始,还是挺舒服、挺凉爽的,突然之间竟变成了难耐的寒冷。小面包的胳膊腿都开始冻僵了。他一边走一边小跑,又是蹬腿,又是拍手,以便暖和暖和身子,但都没顶什么事。 这时全不知却好象根本没有觉出冷来。他情绪饱满地往前走着,力图不放过映入眼帘的任何东西。刚进去的时候,山洞好象是一条宽敞的、在坚硬的山岩中凿成的隧道。隧道倾斜向下,所以走起来很容易,就象有人一直在推着后背似的。突然,隧道扩展开来,旅行家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山洞中,或者按更正确的叫法,是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月下山洞中。 他们眼前所见的景致颇象神话中的严寒世界。在很高的洞顶,倒悬着成千上万根晶莹剔透的冰溜。有的冰溜很短小,象闪烁金星的穗子一样紧贴洞顶。有的冰溜大一些,仿佛是一串串发光的花辫从上面垂下来。个别的冰溜很大,尖尖的顶端几乎够到了洞底。有的冰溜的顶端已经触到洞底,就象一根根支撑着拱形洞顶的柱子。这座冰宫的高高石墙被严寒画满了各种奇妙的花纹。 全不知把这幅景色欣赏一番后,接着向前走去。小面包在后面跟着。也许由于四周有大量寒冰,也许由于气温真的下降了,小面包冻得直发抖,他使劲蹦跳着,以致一只宇宙靴从脚上滑掉,甩到一边去了。小面包跑过去找靴子,又在冰柱之间迷了路。他恐惧地呼唤着全不知,但全不知已经不能来帮他的忙了。就在这时候,全不知进入洞中一条新的隧道,它的底部全覆盖着厚冰。全不知一踏上冰层,马上摔倒了,向下滑去。平滑的冰面上没有任何一点凸起的地方,可以抓住它阻止身体下滑。全不知在步话机中听到了小面包的喊声,但是他根本没法理会,他连照顾自己都来不及了。 这时,隧道越来越陡地向月球深处通去。不一会,全不知已经不是在冰上滑,而简直是掉进了一个深渊。逐渐四周不那么漆黑了。下面仿佛透出了亮光。同时也暖和多了,几分钟以后简直变得热起来。射来了明亮刺眼的光线。全不知心想,自己注定要在火焰中丧命。正准备同生命告别,突然之间,深渊的四壁向四外离去,并且不见了。又过了一分钟,全不知看到,在自己头上竟出现了一片明朗的、遮着一层波浪般云朵的天空。而下面……全不知努力想看清楚下面是什么,但下面的一切都如在云雾中。过了不久,透过逐渐消散的云雾,全不知看清下面原来是一片大地,大地上有田野,有森林,甚至还有一条河流。 “这里原来是这样的啊!”全不知自言自语地说。“万事通说过,月球是个球。它里面还有一个球,在里面这个球上生活着月球小矮子,或者叫作月球人。这么说,万事通是说对了。好吧,咱们等上一小会儿,没准儿很快就会同月球小矮子见面的。” 这时,陌生的大地已经在渐渐临近。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有一座城市和城市中的街道、广场。这是最大的月球城市之一——压榨城。不一会儿,全不知连房屋以及街上的个别行人都能分辨出来。风儿刮着他,但不是把他刮向市中心,而是刮向一个郊区,看得到那里有果园、菜园,屋顶浸沉在一片绿荫之中。 “行啦,这更好,”全不知想道。“起码可以摔得轻些,要不然,摔到石头马路上,连骨头都收不起来。” 不过,全不知白白担心了,因为他背后那把带翅膀的小降落伞减缓了下降的速度。当然,由于突然的撞击,全不知的腿向上弹了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降落伞在他身后自动折起来,折成风帽的形状。全不知环顾了一番,看到自己被一些长着细小绿叶的灌木包围着。全不知发现灌木上的树叶在摆动,因此得出结论:周围有大气,也就是有空气。要知道,树叶是不会自己摆动的,实际上是风在使树叶摆动,而如今谁都知道,风不过就是空气的运动罢了。 全不知这样推论之后,脱下宇航服,他觉得不仅没有喘不上气,反而呼吸得很轻松。他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比他在地球上呼吸的空气还要清新。这当然只不过是他的感觉罢了,因为他在宇航服里待了好长时间,对新鲜空气已经有点生疏了。 全不知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胸腔中的心脏跳动得平缓多了。心情也愉快轻松起来。他甚至想要放声大笑,但又适时地醒悟过来,决定暂且不表示高兴。他当然应该首先四下看看,搞清自己落到了什么地方。 全不知把宇航服整齐地叠好,藏在一丛灌木下,随即开始熟悉环境。他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灌木,认出这实际上并不是灌木,而是一种很小很小的乔木。每棵树都只比全不知的身材高半倍到一倍。这些树的树枝上结满了很小很小、只有小豆子粒儿大小的青苹果。全不知摘下一个尝了尝,马上又吐出来,因为苹果太酸了。离苹果树不远还长着一些同样低矮的月球梨树。全不知尝了一个月球梨,又涩又不好吃——可能还没熟。 全不知把月球梨扔到一边,继续寻找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月球苹果和月球梨勾起了全不知的食欲;再说,从打他最后一次吃东西到现在已经过了好长时间。他往旁边走了几步,来到一个很高的木头栅栏前边,沿着栅栏长着一些带刺儿的矮树丛,上面结满很小很小的红色浆果。全不知尝了一颗,认出这是一棵矮小的月球悬钩子①树。浆果的味道同我们地球上的普通悬钩子毫无区别,但长得比地球上的小多了。全不知开始往嘴里塞月球悬钩子,可是吃了好多都没吃饱。 【 ①悬钩子又名木莓。】 而且,这一次他到底没能吃饱肚子。他要是警觉一点,一定能够看到,有一双细心的眼睛早就在树丛后面盯住他了。这双细心的眼睛是一个月球小矮子的,他的名字叫小定位。他穿着一件肘部磨破了的棕黄色上衣,戴着一顶脏得一塌糊涂的鸭舌帽。下面穿一条通常是把裤腿塞到靴子里的那种裤子,但他脚上穿的却不是皮靴,而是光脚穿着一双拖鞋。小定位手里拿一把扫帚,他象拿长枪似的斜端着它,仿佛准备端着这条枪去冲锋。 全不知毫无顾忌地继续吃着悬钩子,下面突然咔哒响了一声,他马上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紧紧夹住了他的一只脚。全不知疼得大叫一声,弯腰一看。他的脚踩到捕兽夹子上了。监视着他每一行动的小定位这时从埋伏地点跳出来,跑到全不知跟前,使出全身力气照他头上就是一扫帚。 “嗨,你这坏东西!我叫你偷吃悬钩子!”小定位摇晃着扫帚喊着说。 “您听我说,”全不知气愤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干嘛拿扫帚打人?这儿还放上了捕兽夹子!” 小定位却不听他那一套。 “我叫你偷吃悬钩子!”他说着就把全不知的两支胳膊扭到背后,用条绳子捆起来。 全不知只有耸耸肩膀。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他嘟哝道。 “等我把你带到老臭虫先生那儿,你就什么都明白啦!”小定位威胁说。 “哪个老臭虫先生?”全不知问道。 “到了那儿你就会看见是哪个老臭虫先生了。现在……给我走!”小定位说,还使劲一拉绳子,差点儿把全不知拽倒。 “您真不通情理,我怎么走得了啊?难道您没看见我的脚让夹子还夹着吗?”全不知说。 “还怪了不起的呢,脚让夹..子夹着哩……娇气!”小定位申斥说。 不过,他还是弯下腰,取下全不知脚上的夹子。 “喂,走,走,别说话!”他命令说,然后,手拉着捆绑全不知胳膊的绳子一头,用扫帚在他后背上一顶。“你甭想跑,反正跑也跑不出我手心去!” 全不知只是耸耸肩膀作为回答。被捕兽夹的弹簧弓子打着的那只脚疼得很厉害,就凭这一点他也没法跑。他一瘸一踮地在果园里慢慢走着,小定位肩扛扫帚,呼哧呼哧喘着气,生气地跟在他身后。他俩走出果园,又沿着一些种着月球黄瓜和月球西红柿的长畦走去。虽然这时全不知顾不上什么,但他还是左顾右盼,他发现月球黄瓜和月球西红柿只等于他在地球上常见的几十分之一。 远处有三个小矮子在浇菜畦。两个人压抽水机,一个人手拿带嘴子的水管浇地。喷嘴向高处喷出一般水流,然后水流散成细滴,象下雨似的从上面落下来。 很快走过了菜畦,接着是种月球草莓的畦。有几个小矮子正在畦中爬来爬去地采摘熟草莓,摘下来放到圆筐里。有一个小矮子看见了小定位和全不知,喊道: “喂,小定位,又逮住一个强盗呀?” “又逮住一个,那还用说,”小定位得意地微笑着说。 “是往老臭虫先生那儿带吗?” “是往老臭虫先生那儿带,那还用说!” “又要让狗咬他吗?”另一个小矮子停下工作问道。 “用什么咬他,这可是老臭虫先生的事儿啦。他怎么下令,我们就怎么办。” “一群野兽!”干活的小矮子中有人恨恨地说。 “什么?” “我说您和您的老臭虫先生是野兽!” “你才是野兽!”小定位忿忿地回了一句。“我要去报告老臭虫先生,说你们不干活,却在这里胡嚼舌根子,……简直要造反啦!” 小矮子们又默默地工作起来。小定位拿扫帚在全不知背上捅了一下,他俩接着往前走。全不知登上一个山岗,看到一座漂亮的、带着大敞廊的二层楼房。楼房四周有一些花坛,栽着各种鲜花,这里有月球雏菊、蝴蝶花、旱金莲,以及月球木犀草、江西腊。楼房的窗下长着一丛丛月球丁香。这些花草都跟我们地球上的一样,只是小好多。不过,对于月球上的植物都很小这一点,全不知已经开始习惯了,所以他没有感到惊奇。 敞廊上坐着老臭虫先生。这是一个身体胖乎乎、面孔红彤彤、长着一颗玫瑰色秃顶大脑壳的小矮子。一双细眼睛好象两道缝儿,几乎没有眉毛,这使他的脸显得很快活,很善良。他穿着一件深棕色带白条的肥肥大大的绸睡衣,脚上是一双便鞋。 他坐在桌旁,同时干着四件事;吃抹着黄油的白面包;喝加了果酱的茶;看报纸;摆手挥赶成群聚在头上的苍蝇,吹掉落在茶里的苍蝇。 老臭虫先生十分用心地做着这四件事,以致汗水象小溪似的从秃头顶上流下来,顺着面颊和后脑勺径直流到衣领里。看来,这使老臭虫先生感到格外的惬意,因为他不时地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手巾,使劲擦一把湿漉漉的秃顶,还想一下子把脖子也擦到,然后把手巾在头上甩一圈,赶走苍蝇,再把它搭回椅背上去。 老臭虫先生看见逐渐向楼前走来的小定位和全不知,他把没喝完的茶搁到一旁,好奇地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这不,老臭虫先生,我捉住一个强盗,”小定位带着全不知离老远就站住说。 老臭虫先生从桌旁站起来,走到敞廊的台阶前,把两只圆润的小手放在肚子上,对全不知从头到脚地端详起来。 “大概是踩到捕兽夹子上了吧?”他终于问道。 “正是,老臭虫先生。他在偷吃悬钩子的时候被夹子夹住了。” “是这样,这样呵,”老臭虫哼哼哈哈地说。“嗯,我要给你点厉害看看!你说,为什么偷吃悬钩子?” “我是吃了,却根本不是偷吃,”全不知纠正他的话说。 “哈,还怪委屉的呢!”老臭虫先生冷冷一笑。“连句话都不许人家说啊!好吧!那你干嘛要吃悬钩子?” “你说干嘛……我想吃呗。” “嗬,真怪可怜的!”老臭虫假装同情地高声说。“‘我想吃呗’!我要给你点厉害看看!那悬钩子是你的吗?回答!” “为什么不是我的?”全不知回答道。“我又没夺别人手里的。是我自己从树上摘的嘛。” 老臭虫气得差点儿把两条小短腿跳起来。 “哼,我要给你点厉害看看!”他喊道。“难道你没看见这里是私人所有制吗?” “什么私人所有制?” “怎么,你是不是不承认私人所有制?”老臭虫怀疑地问道。 “为什么我不承认?”全不知难为情地说。“我承认,只不过我不知道什么是私人所有制!我们那儿没有什么私人所有制。我们都一块儿播种,一块儿栽树,然后各取所需。我们那儿什么都挺多的。” “你们哪儿?你们是什么人?你们那儿什么挺多的?就冲你说的这种话简直就应该把你送警察局!那里会教训你的!你会知道厉害的!”老臭虫大发雷霆,他挥舞着手臂,一句话也不让全不知说。 后来,他一拍手掌喊道:“小狗熊!” 一个小矮子从门外应声跑来,他的装束同小定位一样,只是没戴帽子。老臭虫看到他,手指头弹出一个响儿,用手指了指身旁的地板。小狗熊马上明白了老臭虫的要求,他抓过桌旁的椅子,放到老臭虫身后。老臭虫不慌不忙地坐到椅子上。 “来,牵这个……”他说道。”唔——唔……对,把小阁下牵到这儿来。” 小狗熊急忙奔过去执行命令。 “我是个善良的小矮子,这算你运气,”老臭虫对全不知说。“我不会把你送警察局的。老弟,最好别沾警察局的边儿。跟警察局打交道没有任何好处,无论是对我,也无论是对你。可恶透了!” 这时,小狗熊用链子牵着一条长毛下垂的大狗走来。 “就这样吧,我要把你放走,”老臭虫对全不知接着说。“不过,亲爱的,你可要跑快点儿,别让小狗咬你一家伙啊……松开他!”他命令小定位说。 小定位解开全不知胳膊上的绳子。 “好啦,你现在跑吧,还磨蹭什么?”老臭虫说道。“你是不是想让人家放狗追你?来,小狗熊,把狗放出去追他。” 全不知一看事情不妙,撒腿就跑。这时候小狗熊已经把链子解下来,浑身长着长毛的大狗跟在全不知身后猛冲过去。 “咬住他,小阁下,咬住他!”老臭虫拍着巴掌,高兴地尖声喊叫。 全不知一看大狗快要追上自己,就猛然往旁边一拐。大狗则由于惯性冲了过去。每当小阁下追近,全不知都重复这一手,所以大狗连一次都没能咬着他。全不知和大狗围着楼房在花坛上跑来跑去。连根刨出的雏菊、蝴蝶花、郁金香在他们脚下四外飞扬着。 “小阁下,咬住他!”老臭虫在拚命地喊。“你磨蹭什么呀?连一个小偷都对付不了!追他!嘿,你这个笨蛋!我要给你点厉害看看……喂,小狗熊!” “您有什么吩咐,老爷先生!”小狗熊毕恭毕敬地对着老臭虫弯下腰。 “马上牵来这个……唔——唔……把小霸王牵到这儿来。” “遵命!”小狗熊声音不清地说了一句就急忙跑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牵来一条身躯细长而肌肉发达的大狗,狗腿又瘦又长,长着一身棕色短毛。 “放开它!”老臭虫喊道。“去,去咬住他,小霸王!” 全不知一瞧小阁下来了援军,立即往山岗下跑去,在草莓地里蹦跳着。两条大狗不择道路地紧追不舍,毫不可惜地践踏着草莓。 “他们在干什么呀!他们在干什么呀!”老臭虫一边手摸着秃顶往下跑,一边吼叫。“他们把我的草莓毁了呀!小霸王,小阁下,咬住他这个该死的!包围他!从两边上!……咳,笨蛋,蠢货!没长脑子的白痴!两个缺心眼的白痴对付不了一个没长脑子的白痴!……你们咧着嘴干嘛?”老臭虫对干活的小矮子们喊道。“捉住他!光站着笑,没长脑袋的东西!你们这些家伙!” 小矮子们丢下工作,在花坛上跟着两条狗跑起来。老臭虫这时才发现,这样一来草莓可更加遭殃。 “回来!”他喊道。“我让你们跺草莓吗?我要叫你们知道知道厉害!” 小矮子们停下来。老臭虫亲自奔过去追全不知。一只脚踩上了捕兽夹子。 “这是怎么搞的嘛?”他疼得哆嗦着尖声叫道。“喂,小定位、小狗熊,你们怎么光傻看着啊?无赖东西,我?99lib?要给你们一点厉害看看!到处都放了夹子!给我拿掉啊,要不然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小定位和小狗熊跑到他跟前,从他脚上取下夹子。这时,全不知、小阁下和小霸王把活动场地从花坛转移到种黄瓜和西红柿的菜畦里。一会儿的工夫,那里就搞了个乱七八糟,难以分清哪儿长的是黄瓜,哪儿长的是西红柿了。 “哎哟——哟——哟!他们在那里干的什么事哟!”老臭虫气得血直往上撞。他喊道。“喂,小定位、小狗熊,笨蛋,你们张着嘴干嘛?快把枪拿来,我要象打死一条狗似的把他打死,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小定位和小狗熊马上不见了,过了一会儿拿着枪回来。 “向他射击!”老臭虫唾沫四溅地喊着。“为了这个,反正我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手拿长枪的小定位瞄准好,放了一枪。子弹离全不知两步远呼哨着掠过。 “哪有这么打枪的?哪有这么打枪的?”老臭虫气愤地喊着。“把枪给我。我让你们看看应该怎样打枪!” 他从小定位手里把枪夺过来,放了一枪,不过打中的不是全不知,而是小霸王。这条可怜的狗发狂似地尖叫一声。它往上一蹿,在空中翻了一个斤斗,脊背朝下摔下来,就爪子朝天地躺在那里不动了。 “你们看哪,蠢货!”老臭虫抱着头喊。“把狗打死了,全是因为你们!” 全不知一看事情已经到了开枪的地步,就向栅栏跑去,用尽全身力气从栅栏上面跳过去。 “啊,你这么干!”老臭虫气得喘吁吁地喊道。“不能这样便宜了你!我要给你一点厉害看看!” 他把一只拳头举到红扑扑的秃顶上使劲挥动了一下,然后懊恼地啐了一口唾沫回家去了——去计算全不知造成的损失。 第九章 全不知被抓进警察局 全不知摆脱追击以后,沿着一条两边是高围墙的街道拚命向前跑。不停的犬吠声从围墙里面传来,全不知觉得,两条凶猛的大狗似乎还在追他。由于害怕,他甚至没有注意自己在往什么地方跑,等来到一条交通繁忙的街上以后才稍微清醒了一些。这时他回头一看,身后已经没有让他胆战心惊的狗了。月球小矮子在四外的人行道上走着:没看到有什么人在跑,没在追什么人,也没人对全不知采取什么敌对行动。这里已经看不到僻静的木头围墙。街道两旁耸立着高楼,楼房底层开设着各种商店。 不知不觉到了黄昏。四处亮起灯光。商店的橱窗里面被柔和的光线照亮。安装在楼房墙壁上的霓虹灯广告被点亮,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彩。全不知越往前走,街道越宽,房屋越高,商店越漂亮,广告的灯火越明亮。 在无数个餐厅、咖啡馆门前,餐桌就摆在人行道上。许多小矮子坐在桌旁吃饭,喝茶,喝咖啡,喝果汁汽水,吃冰激凌或者小吃。有的小矮子在悠扬四起的音乐声中跳舞。男女招待员们手拿托盘在餐桌之间跑动着,给客人端上各种食品。 看见小矮子们在吃晚饭,全不知想起自己早就该吃东西了。他不假思索地在一张没人的餐桌旁坐下来。一个身穿整洁黑色西装的招待员马上很快地跑过来,问他想吃什么。全不知要了一份汤,然后又要了一份干酪通心粉,后来又吃了两份菜卷,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些草莓冰激凌。所有这一切都特别好吃。 全不知吃饱了,觉得幸福而又舒畅。他高兴得想唱歌,或是给谁做点什么高兴的事。他在桌旁坐着,听着音乐,望着跳舞的人,仔细打量着邻桌的月球人。月球人都在热烈地交谈着,快活地哈哈笑着。人人都有一张善良的、礼貌的面孔。就连给他上菜的这个身穿黑衣的小矮子也是彬彬有礼地看着他。 “是啊,这里很好啊!”全不知愉快地想道。“看来,月球上住的也都是些善良的小矮子呀!” 他觉得在此以前所遇到的事情,都好象是一种误会,或者是一种不值得回想的荒诞的梦境。 全不知从桌旁站起来,离着挺远地向招待员招手告别,然后就要走,这时招待员很快追上他,很礼貌地笑着说:“您把钱忘了,亲爱的朋友。” “把什么忘了?”全不知笑容可掬地反问道。 “钱,亲爱的朋友,钱!” “什么钱,亲爱的朋友?” “咳,亲爱的朋友,您应该付钱哪。” “钱?”全不知茫然地说。“亲爱的朋友,钱是什么东西?我,这怎么说呢,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儿啊。” 招待员脸上的微笑马上消失了。他的脸色甚至气得刷白。 “嗬,原来是这样啊!”他含糊不清地说道。“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儿?这可不能白白放你过去!” 他抓着全不知的手,把他拖到一旁,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支哨子,刺耳地吹起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小矮子马上从暗处什么地方跑出来。他身穿缀着光闪闪金属纽扣的蓝制服,头戴铜盔。他手里拿着一根沉甸甸的橡皮警棍,腰挎一只带枪套的手枪。 “警察先生,这个人不付钱!”招待员告了全不知的状。 “你怎么敢不付钱,畜生?”警察双手卡腰,挺着大肚子吼道。 “第一,我不是畜生,”全不知严肃地回答道,“第二,我没有什么钱。我没有从他手里拿过什么钱,甚至没有见过什么钱。” “那么你见过这个吗?”警察把橡皮警棍伸到全不知鼻子底下问道。 全不知不由地把头往后一仰。 “你说这是什么?”警察问道。“来,闻闻吧。” 全不知在警棍一端小心地闻了闻。 “橡皮棒子,可能是。”他低声说道。 “橡皮棒子!”警察装出滑稽的样子摹仿说。“我看你是头笨驴!这叫改进型电击橡皮警棍。简称橡皮警棍。喂,立正站好!”他下命令说。“手下垂,贴着裤缝!不许说话!” 全不知机械地抬起头,把手贴着裤缝伸直。警察用警棍在他额上一戳。“啪”地一声响。全不知受到了电击,而且很厉害,他两眼直冒金星,脑袋嗡嗡响,摇摇晃晃地站不住。警察一把抓住全不知的衣领,在他衣兜里翻起来,结果什么也没找到,于是拖着他从逐渐圈拢的人群中穿出去。 “散——开!不许说——话!”他威胁地舞动着警棍喊道。 人群立即散开了。警察把全不知拖过大街,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在一辆黑色的警车旁停下来。这是一辆闷罐车,车厢上有一个带铁栅栏似的小窗户。他打开车厢后面的小门,甩一根指头对着全不知下命令似地点了点,皱起眉头说:“唏!唏!” “这‘唏!唏!’是什么意思?”全不知没有明白。 “它的意思就是:趁着我的火气还没上来,赶快钻到车厢里去!”警察吼道。 他看到全不知还在磨蹭,用警棍在他背上使劲一点,全不知就一个斤斗翻进车厢里。 全不知还没有来得及搞清出了什么事,车门已在他身后呼地一声关上了。 全不知从肮脏的、满是痰迹的地板上爬起来,甩肩头往车门上一倚,门却没有打开。于是他用拳头使劲在车门上擂起来,喊道:“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警察却没有答复,他坐进驾驶室里,然后下令说:“赶快上警察局!” 发动机响起来。汽车在大道的石块上面颠颠簸簸,过了一刻钟全不知来到警察局。这个警察——顺便说一句,他名叫小花招——把全不知亲手交给了另一个名叫小眼神的警察。小眼神穿着和小花招一样的制服,只是衣服扣子不象小花招的扣子那么亮。 这间房子的四壁全都摆着柜子,里面存放着关于各种犯罪分子的档案。房间正中有一张结实的柞木桌子。桌子后面,一边是拍照片用的自动照相机,一边是爱克司光机,它是用来对被捕者进行透视,了解他们是不是预先把盗窃来的珍宝吞进去藏在胃里。门旁边有一个量犯人身高的身高架。 桌上摆着一架电话机,一个装有登记被捕者的空白表格的盒子,一个装有按指纹用的黑色油墨的扁盒子,以及小眼神的铜盔。 为了准确起见还应该说,小眼神的铜盔也没有小花招的铜盔那么亮。当进屋的小花招从头上摘下铜盔,把它摆在小眼神的铜盔旁的时候,这一点.看得分外清楚。同时还可以看到,小眼神和小花招两人长得很象:两人都是高颧骨、宽脸膛、低额头,剪得象刺猬一样的黑色短发,几乎连着了眉毛。 小花招和小跟神虽然外形很相象,但性格却很不相同。小花招是个好生气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个不能容忍别人说话的小矮子;而小眼神却相反,他很爱说话,甚至还爱开开玩笑。 房门在小花招身后一关,小眼神就对全不知说:“我要冒昧地向您报告,最亲爱的,在整个警察局我是第一号人物,我所以是第一号人物,是因为您到这里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别人,恰恰是我。嘻,嘻,嘻!这笑话挺俏皮吧,是不是?” 他不待全不知回答又按着说:“我的头一项职责是搞清每个被捕罪犯的身份,在目前情况下就是搞清楚您的身份。” “可我并不是罪犯啊……”全不知反驳说。 “所有的人都这样说,最亲爱的,”小眼神打断他的话,“因为每个罪犯都企圈愚弄警察,就是说,企图把他们搞糊涂,然后趁机溜掉。不过,我要警告您,最亲爱的,这一点您办不到,因为我们有极其准确的凋查罪行的办法,您马上就可以确信这一点。请您报出自己的名字吧。” “全不知。” “您瞧,”小眼神说,“您说您叫全不知,可我怎么知道全不知是您的真名呢?顶替全不知这个名字的也许是个危险的罪犯哩。罪犯都爱把名字变来变去的嘛。比如说,您也是这样。比如说,您今天是全不知,明天就成了全都知,后天又变成什么‘小鬼头’(嘿,嘿!这说得很俏皮,是不是?)你去查查试试看!但是,我们对什么都能查得清清楚楚的。我冒昧地请您注意这三个柜子。柜子里存放着我们与之打过交道的所有罪犯的档案材科。不过,我们如果要到所有这三个柜子里去查找关于您身份的记录,那三年也查不到。为了加速查找,我们把所有的罪犯分为三类。第一个柜子里保存着高身材罪犯的档案材料,第二十柜子里是关于中等身材的。第三个柜子里是矮身材的。为了找到关于您的档案,咱们得先量量您的身高。” “你们这里不会有关于我的档案材料,因为我是今天才来到你们星球上的。”全不知说。 “所有的人都这样说,最亲爱的,毫无例外!”小眼神大声地说道,甚至没有听全不知说什么。“我请您到这个架子上站一小会儿。就这样……站直一点!脚跟并起来!手贴着裤缝!” 小眼神说着,把全不知后脑海贴住立棍,又把活动横棍压到他头上,看了看箭头指示的刻度。 “好,”他说道。“用标准的测量单位表示,您的身高等于七十二。就是说,您是中等身材的小矮子,要在第二个柜子里查找关于您的档案。不过,这还没完。您自己可以看到,我们每个柜子里都有三层。每个柜子的上层存放的档案是大号脑袋的小矮子的,中层是中号脑袋的小矮子的,最下层是小号脑袋的小矮子的。咱们量量您的头围……好……三十单位。这样我们知道您的头是大号的了,因此应该在上层里查找。不过,这还不算完。您可以看到,每层都有三格。第一格存放的档案都是关于长鼻子小矮子的,第二格是中鼻子的,第三格是短鼻子的。咱们量量您的鼻子,可以看到您的鼻长只有二点五单位,就是说,是短鼻子。因此,关于您的档案要在第二个柜子的上层第三格里查找。这可真是小事一桩了,因为全部档案表格都是按身材高矮排列的。身高七十和七十一的罪犯咱们不感兴趣……翻过去;头围二十八、二十九的,咱们不感兴趣……翻过去;鼻长二和一点五的,咱们不感兴趣……也翻过去。这张就是您的表格,全都准确无误;身高七十二,头围三十,鼻长二点五……您知道您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全不知惊恐地问。 “著名的匪徒和强盗,名叫美男子,抢劫列车十六次,持械袭击银行十次,越狱七次(最后一次越狱在去年,是买通了看守),盗窃财产总数达两千万费尔丁!”小眼神高兴地微笑着说道。 “哪里呀!哪里!这不是我!”全不知说道。 “是您,美男子先生!您客气什么?您有那么多钱是根本用不着客气的。我想,您那两千万还剩下一些吧。您无疑藏起来了。您从这笔钱里哪怕给我十万,我就放了您。除我以外,谁也不知道您是著名的强盗美男子啊。我可以把随便哪一个流浪汉关到牢里顶替您,就一点事儿都没了,真的!” “请相信我,您搞错啦!”全不知说。 “瞧!可羞啊,美男子先生!难道十万您都舍不得?要是我呀,有您那样的进款,我连二十万都不会吝惜,只要不被关起来就行。好,给我五万也行……好,两万……再少我可不干了,真的!您给我两万,愿意上哪儿就上哪儿去吧。” “我简直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全不知摊着手说道。“我不是美男子,也没……”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我全知道,”小眼神打断说。“您不是美男子,也没拿过什么钱,不过您瞧这里,表格上,记载的全是您的事。身高——七十二。是您的身高不是?头围——三十。是您的头围吧?鼻长——二点五……您看这里还有您的照片哩。” 全不知朝表格上贴着的照片看了一眼说:“这不是我的照片。我根本不象照片上拍的那个小矮子。” “对呀!根本不象嘛!可为什么昵?因为您改变了自已的外貌。我们这儿呀,最亲爱的,有钱什么都办得到。改变容貌也行,给自己另安一个鼻子也行。过去有过这样的事。” “我没另安鼻子嘛!”全不知气愤地说。 “所有的人都这样说,最亲爱的,请相信我吧。好吧!不愿意给两万就给一万也行……等您到了监狱里,那里跟您要的还多呢。那里会把您的钱财挤光,您将从百万富翁变成乞丐,您会痛哭流涕的。给五千也行……哪怕给一千呢!……您想让我白白放了您?不行,得把您在索具部里关上几天,您在那里也许会回心转意的。现在咱们办手续吧。” 小眼神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空白表格,填上全不知的名字、身高、头围和鼻子的尺寸,给他拍了张照片,又做了透视,然后把他双手抹上黑油墨,逼着他在表格上按下指纹。 “咱们把您的指纹送去研究,同美男子的指纹对比一番,到那时候您自己会相信您就是您,就是美男子,您就不会再争论。现在我只好同您告别了。” 小眼神按一下电铃按钮,警察小鬼狒走进门来——也是一张高颧骨、傻呆呆的脸孔,低额头,留着刺猬头。 “带到牢房去!”小眼神冲全不知一挥手,简短地命令说。 小鬼狒脸色阴沉地瞥了全不知一眼,把门在他面前敞开,说:“唏!唏!” 他看到全不知想要说什么,于是威胁地把橡皮警棍一抡,用象乌鸦一样的声音嘎嘎地说:“走,跟你说呢!什么话都不许说!” 全不知想到说话的确不会有什么好处,就一挥手,走到门外。 第十章 全不知在牢房里 警察局的索具部,被捕的人管它叫做牢房,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样子象是轮船里的储藏室,通常称为索具的各种各样缆索就存放在这种储藏室的无数个架子上。区别仅在于这里的架子上不是放着船用缆索,而是躺着普通的小矮子。 牢房中间摆着一个铁炉,长长的烟筒从铁炉上伸出,穿过整个房间。几个小矮子围坐在铁炉旁,正在滚烫的煤灰上烤土豆。时不时地有人打开炉门,从煤灰里扒出烤熟的土豆,使劲地吹着,两手倒替地扔着,好让土豆快凉。别的小矮子坐在架子上,或者干脆坐在地板上,每人干着自己的事:有的在拿针缝补破烂衣衫,有的跟别人玩碰球,有的给爱听的人讲自己一生中的悲惨遭遇。 房间没有窗子,只有一盏小电灯高高吊在天花板下。灯很暗淡,真是只能照着鼻子底下的一点地方。当全不知走进牢房,牢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以后,他就开始用手揉眼睛,想在朦胧中看清点什么。不过不管用,只是把手上的油墨抹了满脸。 一看来了新人,有几个最好奇的小矮子从架子上跳下来,跑到他跟前。全不知害怕地向后退着,背倚着门准备自卫。小矮子们看清全不知抹了个大花脸,都不由地放声大笑起来。全不知知道用不着害怕,脸上也浮出笑容。 “为什么把你送到我们这儿来呢?你落到这里是为的什么事?”小矮子们问道。 “我自己也不明白呀,弟兄们!”全不知说。“人家说我偷了两千万什么东西:不知道是芬里克,还是费基克……” 响亮的大笑声淹没了他的话。 “大概是费尔丁吧。”有人提醒说。 “对,对,弟兄们,是费尔丁。可我呢,真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这个费尔基……这个芬里基……” 所有的人都很清楚,费尔丁是钱,因此,全不知的话被当作很俏皮的玩笑。 “我看,你是个会开玩笑的人!”站在最前边的一个小矮子说。 这个小矮子没穿衬衫。全不知进屋的时候他正缝补衬衫上的一个小洞,所以现在还手拿着针站在那里。 “好,就算你真的没拿人家什么吧,”一个圆脑袋短头发的小矮子说,“可是人家把你抓住总是因为你犯了什么过失吧?” “真的,弟兄们,什么过失都没犯。我只不过在食堂里吃了一顿午饭,可那个家伙却说:‘给钱’。我没拿他什么钱嘛!” 大家又哄然大笑起来。 “这么说,你是吃午饭没付钱喽?。 “什么钱呐?弟兄们,你们给我讲讲,你们这儿钱是什么呀?” “好啦,别说起来没完啦!”后来有个人说道。“开一个玩笑就够啦!” “我不是开玩笑,弟兄们!我的确不知道什么是钱。” “行了,行了!你还要说你是从月球上掉到我们这儿的呢。” “不,弟兄们,干嘛从月球上啊!我是从地球上飞到你们这儿的。” “嗬,这你想得可不怎么恰当,”那个短发的小矮子说。“那么我们又是在什么地方呢?我们就是在地球上嘛。” “不对,弟兄们,你们是在月球上。” “你说得太过分了!”没穿衬衫的那个小矮子哈哈笑着说。“那么你说月球在哪儿呢?月球是围着地球的。它在哪儿,在上边!”他手里拿着针往上指了指。“月球——这是天的支柱,而地球——是地的支柱。所有的书里都这么写着。我们的地球象陀螺似的在月球的里面旋转。懂吗?” “这我知道,”全不知回答道。“但是我却不知道你们的地球也叫地球。我说的是另外一个地球,是一个行星,它在那儿,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在你们外面的月球的外面。” “这么说,你是从那儿飞来的啦?”短头发装作惊讶的样子问道。 “是从那儿。”全不知肯定地说。 “噢,是这样啊!那么你快去洗洗脸吧,老弟,你飞行的时候把脸弄得太脏啦。” 全不知走到洗脸盆前,在水龙头下面洗起来。小矮子却争论起来了。有的说全不知是故意编造假话来糊弄警察,有的说他不过是个傻子,想到什么就信口胡说什么;还有的认为他是疯子。没穿衬衫的那个小矮子说,全不知大概是看书太多看糊涂了,因为书里的确说过外面的月球的外面有些很大的行星和星星,上面好象也住着小矮子。所以他就自以为是从这种行星上飞到我们这儿来的了。疯子总认为自己是什么伟大人物,是著名的人物,是勇敢的旅行家。 这时,全不知洗完脸,问道:“你们的毛巾在哪儿?” “还想要这个呀!”短头发用鼻子吭了一声说。“这是牢房,不是旅馆,懂吗?象毛巾这样的奢侈品这里可没有。” “那怎么擦脸啊?” “不擦也能干。你要是想坐到炉子旁边,就坐过来,一会儿就干啦。” 全不知凑到炉旁在烤火的小矮子旁边坐下来。短头发也挨着坐下来。 “那么你当真不知道什么是钱吗?”他问全不知。 “当真。”全不知答道。 “那就应该给你看一看。” 短头发从兜里掏出几个铜钱。 “你看,”他说。“这个最小的硬币叫作山基克;这个,大一点的,是两山基克;这还有一个同样的硬币,也是两山基克,这是两个五山基克的硬币,看见了吗?就是说,我有十五山基克。一百山基克就是一费尔丁。” “要它们这些山基克干嘛?”全不知问道。 “什么干嘛?”短头发奇怪地问。“你可以用它们随便买什么呀。” “什么——买?”全不知不懂。 “真是个傻瓜!买——这就是买呗,”短头发解释说。“比方说,你有一顶帽子,我呢,你看,有十五山基克。我把十五山基克给你,你就把自己的帽子给我。干不干?” “我干嘛把帽子给人哪?”全不知说。“帽子可以在头上戴,山基克有什么用?它们是铜的,还是圆溜溜的。” “看来你是一头地地道道的笨驴!有山基克的人用它什么都能买到。比如说,你想吃东西吗?” “暂时还不想。” “嗯,很快就该想了。等你想吃东西的时候你怎么办呢?你如果有钱,就可以买吃的。没有钱呢,就饿着。” “同意吧。”一个坐在旁边、额上竖着一绺头发的小矮子低声对全不知说。“短头发说得对。咱们用这十五山基克买些土豆放在煤灰里烤着吃。你知道吗,可好吃啦!” “正确!”短头发接着说。“趁着我还给这个价钱,把钱拿去吧。出十五山基克买这顶帽子,这价钱不赖。反正不会有人多出的。” 他说着就从全不知头上把那顶淡蓝色的帽子拽下来,同时把硬币塞到他手里。 “拿着吧,拿着,别犹豫了!”竖着一绺头发的那个小矮子微笑着说。“现在咱们去买土豆,美美吃一顿!” “在哪儿买土豆?”全不知问道。 “你把钱给我,我来办。这里,你知道吗,终归是监狱,不是食品店啊。” 竖着一绺头发的那个人从全不知手中接过硬币。他悄悄地把十山基克装到自己兜里,手里攥着五山基克,走到门前,低声敲了三下。门锁哗啦一声,牢房敞开了一道缝,我们已经认识的那个警察小鬼狒往门里探了探头。 “我说,小鬼狒,”竖头发耳语道,“老兄,给弄五山基克的土豆来。我们想组织一次小小的宴会,用土豆招待招待新来的人。” “好吧,拿钱来,”小鬼狒说。 竖头发把钱交给他。门又关上了。过了一会儿,门又打开,小鬼狒把一个装着土豆的纸袋塞给竖头发。 “看见应该怎么办了吧?有钱在哪儿藏书网都不会没有办法啊,老弟!”竖头发夸耀地说,然后把土豆从口袋里倒在炉前的地板上。 “这是什么呀?”全不知奇怪地问道。 “什么是什么?你没有看见,这是土豆嘛。” “土豆怎么这样小啊?” 土豆的确很小。每颗土豆只有豆角里的豆豆一般大。全不知看着土豆,看着看着,甚至笑了起来。短头发同小矮子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偷偷地用一根手指头在自己额旁拧了一下,仿佛想用这个动作说全不知缺心眼儿。 竖头发说:“这没什么可笑的。土豆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哼,我们那儿的土豆可不这样!”全不知说。“我们的土豆——这么大!”全不知把胳膊向两旁张开,好象打算搂住大象。“我们那儿的土豆长得那叫大,从地里都拔不出来。我们只挖小的,没人愿意沾大土豆的边儿。它就那样留在地里。” “好啦,”竖头发说,“咱们把土豆放到炉子里烤着,然后你再讲神话吧。” “我根本不是讲神话。我说的是真事,”全不知说道。“你们这儿什么都那么一丁点儿小;苹果——小拳头大;梨——没法儿看;树莓——舔一口就没有啦;草莓——象小指甲盖;黄瓜——象小手指头……” “你们那儿的草莓大,还是怎么的?”短头发问。 “我们的草莓——这么大!一个小矮子都抬不动。我们的树莓——这么大!黄瓜有小矮子那样大小,西红柿也是。西瓜有两层楼大。” “他撒谎连脸都不红!”有人说。 “他撒谎就象玩儿似的!”短头发附和道。 “我可不是撒谎,弟兄们!你们自己会看到的。我们把自己的植物种子给你们带来了。那里有黄瓜,有西红柿,有西瓜,有甜菜,有胡萝卜,有萝卜……” “在哪儿呢,这些种子?” “在火箭里。” “火箭在哪儿呢?” “火箭在那儿。”全不知用手指往上指了指。“就在你们的月球上。” “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 笑得最响的是缝衬衫的那个人。 “我说,老弟,你想得可真妙啊!”他说。“你到那儿去试试看。” “难道到那儿去很难吗?”全不知问。 “到目前为止,除你以外看来还没有人去过。” “那得琢磨个办法呀。”全不知说。 “你琢磨吧,老弟。我们这儿不禁止任何人琢磨事儿。” “为什么火箭在那儿,你却在这儿呢?”一个一双黑眼睛不安地四处扫来扫去的小矮子问全不知。 “这不,我们着月了,就是降落在月球表面上了,后来我和小面包进了一个山洞,我掉到一个窟窿里,就到了这儿。” “这么说,你真是从月球上掉到我们这儿的?” “真的。”全不知肯定地说。 “也许这都是你做梦梦见的吧?” “我说的是真话,不是梦见的。” “好吧,既然不是梦见的,那么对这样的事情应该庆贺一番,”短头发接茬说。“正好,土豆已经熟了。你不是要拿土豆招待自己的新朋友吗,对吧?你叫什么名字?” “全不知。” “我说,弟兄们!”短头发郑重其事地宣布说。“值此全不知抵达我们星球之际,他用土豆款待各位!” 月球小矮子都赞许地嗡嗡说起来。四面八方伸过手来,从煤灰里往外扒土豆。火炉旁马上乱成一团。有几个月球人甚至互相打起架来。一会儿的工夫,土豆就抢光了,等全不知把手伸进火炉的时候,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难道你连一个土豆都没拿着?”竖头发同情地问。“你好好找一找,老弟。那里还应该有。” 但是全不知不论怎么翻,也只弄得浑身是煤灰。 “咳,怨你自己。活该!”短头发说。“下次你就不会傻看着了。你知道这里的人什么样吗?走着路都能把你的鞋掌割下来。把你鼻子揪掉都觉不出来,蠢货,你呀,笨蛋!” “你别骂我是蠢货!”全不知生气了。“把帽子还给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怎么,把帽子还你?你把帽子卖给我了。要是那样,你把钱还给我。” “我没有什么钱!” “弟兄们,你们看看他!”短头发喊道。“他自己把帽子卖给了我,现在却来往回要!” “你别胡来啦,短头发!把帽子还给他。是你和竖头发成心骗他的。”一个名叫小山羊的、瘦瘦的、尖鼻子的小矮子说。 “什么?”短头发一边打小山羊一边喊道。“竖头发,听见他说什么了没有?来,收拾收拾他!” 竖头发攥着拳头向小山羊扑去,却被小山羊打得飞到一边。短头发急忙赶来帮助自己的朋友,他们俩用拳头擂对手。有几个小矮子扑过来保护小山羊,又有几个小矮子扑过去帮助竖头发和短头发。马上打起了群架。不一会儿,整个牢房里都被打得哀号着、尖叫着、呻吟着、哼哼着。不少小矮子连怎么起的头都不知道。有两个小矮子爬到上层架子上。一个把身子探下来,拿棍子敲下面跑来跑去的人的脑袋,另一个往大家头上啐唾沫。一个胖乎乎的小矮子从火炉里扒出滚烫的煤灰,拿它往对手们的眼睛上扬。空中到处有各种家什飞来飞去:水杯、汤匙、菜盆,甚至还有皮鞋。铁炉翻倒了,炉子里的烟直接灌到屋里。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谁也没有听到钥匙在门锁里哗啦响了一下。牢房门突然敞开,象一阵旋风似地闯进四个警察:小鬼狒、小雪茄、小豆渣和小敲板。四个人都穿着带风帽的挂胶防电斗篷,手中拿着特粗的改进型高压带电警棍。他们冲到人群密集处,就用带电警棍往打架人的身上戳:戳额头、戳鼻子,或者干脆戳脖子和后脑勺。电火花噼啪响着向四处飞溅。被电击的小矮子们象被割倒的庄稼似的纷纷倒下去。全不知耳朵上挨了一下强烈的电击,也翻了一个斤斗倒下。 跌倒在他身旁的黑眼睛小矮子用手在他肋部捅了一下,悄声说:“赶快爬到一边去。得藏到架子底下。快点儿!” 两人象侦察兵似的匍匐着爬到一旁,躲在架子下边,简直跟两个藏在地缝里的蟑螂一模一样。 不到五分钟,所有的小矮子都象劈柴似的横七竖八躺在地板上了。他们当中有人只要想爬起来,甚至只要动一动。四个警察就都跑过来,从各个方向用电棍戳他。最后,谁也不想站起来了。甚至连动都不动了。 警察小鬼狒用胜利者的目光扫了战场一眼,确信全体小矮子都一动不动地躺着,他从水龙头下接了一桶水,泼到翻倒在一旁的火炉中仍在燃烧的炉灰上。眨眼间,牢房里充满了浓重的蒸汽。 “给!”小鬼狒把空水桶扔到地板上说。“这回呀,你们都不用去洗澡啦!” 小鬼狒的这个意见引起小雪茄、小豆渣和小敲扳的一阵大笑。四个警察笑了个够,然后排成一列横队,退到出发阵地。门砰地响了一声。钥匙在门锁里哗啦响了一阵。周围静了下来。仿佛一个人也没有了。过了一会儿,在战斗一开始就藏到架子下面的小矮子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往外爬。这是牢房中最谨慎的一些人,他们知道,不管为什么事打架,最后警察准得来,警察是不分有理没理见人就打的。过了一会儿,被警棍击倒的小矮子们也慢慢清醒过来,爬回自己的位子。 全体小矮子在打架之后躺在架子上好好休息了一阵子,然后开始找自己的东西和收抬房间。有几个小矮子把歪倒在地上的火炉摆正,重新升上火。房间逐渐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也都找到了。只是短头发到处找不到全不知的帽子。 “看你干的好事!”他冲全不知嘁道。“我给了你钱,可帽子呢?我现在连钱带帽子全都没有啦。” “没关系,”竖头发安慰他说。“咱们不会饶了他的。他得赔咱们帽子。咱们明天对付他,现在该睡觉了。” 他俩爬回自己的架子。小山羊走到全不知身旁。 “全不知呀,看来你真是个傻瓜。你干嘛把帽子卖了呀?要不然就是你想上傻瓜岛了吧?” “这是个什么岛子?”全不知问道。 “关于傻瓜岛的事难道你一点儿没听说过吗?”小山羊奇怪地问。 “一点儿也没听说过。” “那你听我说。我们这里干什么都行。只是不许头上没有遮掩,不许不穿衬衫,不戴帽子或者不穿鞋就上街。凡是违反这项规定的人,警察就要逮住他,把他送到傻瓜岛去。人们认为,如果你不能挣钱租房子、买衣服,就是说,你是个不可救药的傻瓜,你最合适的地方就是傻瓜岛。在那里,一开始的时候给吃给喝,99lib?你想吃什么就给你什么,而且还什么都不用干。整天光是吃啊、喝啊、开心啊、睡觉啊、溜达啊,什么都随你的便。小矮子在岛上傻乎乎地过日子,慢慢就变蠢了,变野了,后来身上开始长毛,最后变成山羊或是绵羊。” “不可能!”全不知高声说。 “就是的!”小山羊微微一笑。“我对你说的是实话。” “小矮子在那儿怎么会变成绵羊呢?” “你明白吗,那里的空气有毒。全都是因为空气的缘故。每个不工作,不操心的人在那里迟早都要变成绵羊。这对住在岛上的财主有好处。一开始他们花些钱给小矮子们吃的,让他们能够偷懒,可是等小矮子们变为绵羊以后,就可以喂他们草吃,什么钱都不用花了。” “这财主是什么?”全不知问道。“我们那儿可没有财主。” “财主——就是有好多钱的人。” “财主干嘛让小矮子变成绵羊呢?” “你真不明白呀!财主强迫工人剪绵羊的毛,然后卖钱。他们可以赚大钱哩!” “为什么那里的财主自己不变成绵羊呢?有毒的空气难道对他们不起作用?” “空气对他们当然也起作用,不过,有钱的人在傻瓜岛上也可以过得不坏。财主花钱给自己盖起可以净化空气的房子,付钱给医生,医生就给他开药丸,吃了这种药丸,毛就长得不那么快。再说,还有给财主准备的所谓美容馆。哪个财主如果吸入了大量的有毒空气,他就尽快跑到美容馆。在那里他花些钱,就有人给他做各种药粥,擦脸药膏,他的羊脸就有点象普通人的脸了。当然,这种药粥并不是总顶事。从远处看这样的财主——好象是正常的小矮子,可从近处细看——却是一只最普通的绵羊。他只不过有钱罢了,实际上却是个傻瓜,真的!不过咱们该睡觉了。咱们去给你找个 67b6." >架子吧。”小山羊说完了。 他们在架子中间走来走去,想找到一个空地方。突然有人触了触他的肩头。全不知抬起头,在上层架子上躺着那个黑眼睛的小矮子,帮助全不知藏到架子底下躲开警察电击的就是他。 “上这儿来吧,”黑眼睛悄声说。“这旁边的架子是空着的。” 全不知迅速爬上架子。 “全不知,你要离我近一些,”黑眼睛说道。“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看来,你真是从远处来的,完全不了解这里的规矩。” “你叫什么名字?”全不知问道。 “我的名字是眨巴眼,不过,你可以叫我小眨巴。” 全不知躺到架子上,正想睡觉,却突然想起了小面包。 “天哪!”他喊道。“小面包可还在那里呐!” “什么小面包?”小眨巴莫名其妙地问。 全不知于是把他同小面包乘火箭飞行的事对小眨巴讲了一遍。 小眨巴说:“这件事暂时一句话也不要对别人说。现在反正没有人相信,而且只能把事情搞糟。干什么事都要动脑子。依我看,不会把你在这里关很久的。咱们这么办吧,我给你写封信送给一个可靠的小矮子。你被释放以后马上去找他,他会收留你一段时间的,等咱们再见面的时候就可把这件事情搞妥。不要担心,咱们全都办得到:既能把小面包搭救出来,咱们自己也不会受委屈。有个计划已经在我头脑中成熟了……” 小眨巴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全不知的眼睛已经台上,他睡得那么死,仿佛很久没有睡觉了似的。 这是他在月球上过的第一夜。 第十一章 全不知被释放 第二天早晨,一阵可怕的声音把全不知吵醒。 “起床!脱衣服!排成队!”一个带难听鼻音的声音震耳欲聋地吼叫着。 全不知睁开眼睛,稍稍清醒后,他朝四外看了看,确信这是站在门口的警察小鬼狒的声音。小鬼狒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东西,样子象个带扬声器的无线电收音机,是扬声器把他的声音放大到听起来不能不打哆嗦的程度。 小眨巴看全不知醒了,就说:“快起来,把衣服脱掉!” “干嘛脱衣服呀?” “你会看到的。快点儿吧,要不然会把衣服淋得精湿。” 小眨巴没再说一句话,把衣服放在架上,跳下来。全不知也照他的样子做了。到了地板上以后,他看到全体小矮子都已经赤身露体地站在架子中间。 “转过脸去!双手下垂!”小鬼狒继续喊叫着。 确信所有的小矮子都爬下了架子,小鬼狒在走廊里按了一下门旁墙上的一个电钮。全不知马上看到,他们睡觉的床架开始落到地板上敞开的一些长方形窟窿里。不到一分钟,整个房间的床架都不见了,只剩下光身子的小矮子。小鬼狒等架子消失,地板上的窟窿重新合拢后,就把门锁上,又按了一个电钮。从墙上的许多圆孔中立即向四外喷出强99lib.大的水柱。为了躲避水柱,光屁股的小矮子们纷纷向四下逃散,但水柱却追着他们,把他们喷得跌跌撞撞。有一个小矮子没等站起来又碰到一股水流,再次跌倒在地板上。小矮子们往四外跳着,跌着,身体各部分同地板、墙壁磨擦着,由于互相冲撞,他们不由自主地互相蹭着,结果全都冼得很干净。 监狱领导在牢房里安排冲澡,是为了不必花钱专门修浴室,也不必带被囚的人上浴室,因为那也得花钱,而且有的人还可能趁机逃走。 当小矮子们经受上述水浴程序时,他们的衣服和他们睡觉的床架正在接受所谓的卫生处理。就是被专门的毒气熏烤,臭虫、跳蚤以及其他害虫闻到这种毒气就都死掉了。这样做当然根本不是因为警察特别关心被囚的小矮子。跳蚤咬不咬囚犯,这对警察局是无所谓的。问题只在于,牢房里生了臭虫或是跳蚤,它们就蔓延到整个警察局,警察自己也得挨咬,而警察却不喜欢挨咬。 在水浴结束以后,地板上的窟窿又打开了,床架连同消过毒的表服升到上面来。冷得浑身打战的小矮子们赶忙穿衣服。 没等他们穿完,牢门打开来,出现在门口的小鬼狒吼道:“站队!” 小矮子们迅速排成一行。 “我点了名的人跨前一步!”小鬼狒下了口令,然后就按着名单点名:“小山羊、小赤脚、小古董、小白蛉、小唠叨、小能手、小完蛋、小串珠、小流星、全不知……” 凡是被叫到名字的人都马上向前跨了一步。全不知听到自己的名字也向前跨了一步。这时候,有人从后面捅了捅他的肩膀。全不知转回头,看见小眨巴正把帽子递给他。 “这是你的帽子,全不知,”小眨巴悄声说。“我特意藏起来没让短头发看见。拿上吧,要不然你也许回不到这里来了。信在帽子里。”小眨巴补充了一句,又把一个手指压到嘴唇上,提醒全不知要保持沉默。 念完名单,小鬼狒领着叫到名字的小矮子顺走廊走去,把他们全都推到一个狭小的房间里。 “坐在这里,不许说话!”他命令道。 他们待的这个小房间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没有。房间里有的只是四面没有窗户的光墙和两扇门——一扇对着另一扇——就象闸室的门一样。 “瞧!”小山羊四下看了看,不满道。“说让坐着,可是往哪儿坐呀?” “干嘛把咱们带到这儿来?”金不知问。 “可能是击见法官吧,”最熟悉警察局规矩的小白蛉回答说。 “干嘛去见法官呢?”全不知感兴趣地问道。 没等小白蛉回答这个问题,对面墙上的房门就开了,小鬼狒探进头来说:“小白蛉,唏一唏!” 小白蛉不待第二次下令就毫不迟延地走出房间。 过一会儿,房门又开了,小鬼拂说:“小唠叨,唏一唏!” 接下去,一切都是这样进行的: “小完蛋,唏一唏!” “小串珠,唏一唏!” “小流星,唏一唏!” 不到十分钟,屋里就剩了全不知和小山羊。看来,法官断案很快,毫不拖延。全不知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走出门,来到一个灰色墙壁阴森森的大房间。正对着他的是一张高高的长桌,桌子后面有一个警察坐在柔软的高扶手椅上。他穿着和其他警察完全一样的衣服,只是头上没戴铜盔,而戴着一顶黄色的尖帽子,上面缀着几个橘红色的绒球,尖顶上还有一个同样橘红色的穗子。 这就是小白蛉对全不知说过的那个法官。他叫法官暂代理。除了法官暂代理和警察小鬼狒之外,房间里还有我们已经熟悉的警察小眼神。他紧靠暂代理端坐的扶手椅站着,胳肢窝下夹着几个厚纸壳文件夹。里面是记述罪犯外貌的资料和他们的指纹。 “这又是个什么人?”暂代理看见站在他面前的全不知问道。 警察小眼神恭恭敬敬地向暂代理探过身去,斜眼看着全不知,很快地悄.99lib.声说起什么。但是,暂代理对小眼神的话连听都没有听完。 “你说什么呀!你说什么呀!”他愤慨地说道。“这么说,你认为这是美男子喽?” “正是,暂代理先生,”小眼神奴颜婢膝地弯着腰喃喃说道。“这不,请看……” 小眼神打开一个文件夹,把它伸到暂代理的鼻子下面。 “你简直疯了!”暂代理生气地藏书网喊道。“你说美男子是什么人?啊!……美男子——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谁都认识他。美男子是百万富翁!有一半警察被美男子收买了,赶明儿个,他要是想干的话,会把咱们全体连同心肝肺都买了去的……而这是什么人?”暂代理用手指着全不知继续喊道。“他是什么人,我问你呢!谁认识他呀?他干了什么事?……吃饭没给钱?就为这个把他弄到这里来了?他正想到这儿来呢,你们这些蠢东西!这里又暖和,又亮堂,又没有跳蚤咬。他幻想的就是快些到牢房来占警察的便宜!这不是真正的罪犯,他是一个口袋空空的无赖。他自己连吃午饭的钱都没有,你还能从他身上捞到什么?你们把真的罪犯给我带上来,这些流氓无赖由你们用自己的办法对付好了。别拿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人物来塞满警察局!” “我原来也想用自己的办法对付他,后来想到:万一他是美男子呢?”小眼神不好意思地嘟嚷道。 暂代理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转向全不知说:“这么说,你吃了一顿晌午饭?” “吃了,”全不知怯生生地承认说。 “那么你也许再来点儿小吃吧,啊?来,小鬼狒,用你的办法对付他!” 小鬼狒抓住全不知的衣领,让他对着宽阔的双扇门站好,然后用警棍在全不知后脑海上使劲揍了一家伙,揍得他眼前一阵发黑,冲过整个房间,一头撞到门上,使两扇门大敞开来,他直接飞到街上,咕通一声摔倒在马路中间。由于挨揍,也由于电击的作甩,他有好一阵没能清醒过来。他渐渐又有了知觉,正想爬 8d77." >起来,这时突然看到警察局的门又敞开来,小山羊象只陀螺似的滴溜溜从门里滚到马路上。全不知很快跳起来,跑到他身边,扶他起来。 “痞子!无赖!罪犯!下流货!我要给你们点厉害看看!”小山羊眼含着泪水喊道。 他站起来,举起拳头朝已经关上门的方向威胁着说。 “他们为什么对你这样?”全不知同情地问道。 “我自己也不明白啊!戴尖帽子的那头驴问我:‘亲爱的,你在牢房里待腻了吧,’我说:‘待腻了,亲爱的,可是没办法啊!’‘你愿不愿意给你缩短期限?’‘愿意呀。’我说。他说:‘这个嘛。可以安排。来吧,小鬼拂,给他缩短期限。’这不,小鬼狒用警棍狠敲我后脑海一下子!你看见我咕通一声摔在马路上了吧?” 全不知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小山羊是好。 “好在你们这里的重力比地球上要小六分之五,”他说。“你要是在我们那里这样重的咕通一下子呀,骨头都得断。” “这些该死的坏蛋!”小山羊一边用手揉着磕伤的后脑海,一边高声说。“我是不想跟他们打交道,要不然我非给他们点儿厉害看看不可。按规矩,他们本应该让咱们吃完早饭,然后再把咱们撵出监狱!” “你是因为什么坐牢的?”全不知问道。 “就因为我闻了闻环形面包,”小山羊坦率地说。“你别以为我是小偷,我根本不是。我只不过是失业时间太长了。我把所有的钱全都吃光了,所有的东西全都变卖光了,就挨饿了。有一回,我接连两天没吃一点东西。第三天头上我路过一个面包店。我想:我进去哪怕看看都有些什么面包呢,食欲也许就会没了。我进了面包店,里边到处摆着白面包、小白面包、油炸包子、尖面包、奶渣饼、炸圆面包。那个香啊,真能把人香一个斤斗。环形面包就在柜台上摆着。我拿起一个闻了闻。被老板看见了。他抓住我的胳膊就喊警察。他说:‘他想吃我的环形面包。’哪是那么回事儿呀!他们把面包夺下去,打了我一顿,还在看押所关了我三个月。” 小山羊用袖子擦擦眼泪,稍稍镇静一些,然后问道:“你现在上哪儿去呢?” “我自己也不知道,”全不知回答说。 “你有钱没有?” “没有。” “我也没有。到天黑以前得找个地方挣点钱。咱们没有钱可不行啊!” 这时候,全不知把从头上掉下的帽子拣起来,看到帽子里掉出一个白信封。 “啊!”全不知想起来了。“这不是小眨巴说过的那封信嘛。该死的小鬼狒把我打得什么全都忘啦!” 小山羊拾起信封,念出上面写的地址:“扭曲街,蛇巷,六号,各种口径货物商店店主大骗子先生收。” “我知道扭曲街在什么地方,”小山羊说。“走,我指给你看,也许大骗子先生会给咱们点工作做吧。” 全不知把信收到帽子里,再把帽子紧紧戴到头上。过了半个小时,咱们的朋友们就来到扭曲街,拐进一条象蛇一样蜿蜒曲折的狭窄胡同。胡同两旁的高楼互相离得那么近,高层楼房使光线都透不过来,因此在楼房下面,在坐落着无数商店的地方,笼罩着一片神秘的昏暗。 全不知和小山羊在一家商店的门上看到招牌,上写“出售各种口径货物”,他们走进店里,这时才明白这里卖的是什么货物。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构造、型式、口径大小不同的各种枪支,它们都在专门的木制托架上整齐地排列着。柜台上井然地摆着各种各样的手枪、长刀、芬兰刀、匕首、短锤和铁拳套。靠墙摆着一些里边有灯光照明的橱窗。橱窗里象展览馆似的陈列着成套的盗窃用的万能钥匙、小钢锯、钻头、虎钳、平头钳、铁条、撬锁用的撬棍、切割保险箱和保险柜的汽焊机。在一个上方标明“警察用具”的橱窗中,陈列着各种式样的橡皮电警棍、钢制手铐、脚镣、燃夷弹、催泪弹以及其他日常用具。 这里还有一个橱窗,里面陈列着各种面具:有仅仅遮住脸的上部,可以露出眼睛的,也有整个戴在头上,象个尖顶风帽的。除了面具,这里还有化妆用的颜色、假发、长短假胡须——可以改变外貌的一切。 右侧的屋角里竖立着一个全99lib.副装备的警察模型,他头戴闪闪发光的铜头盔,手提警棍。左屋角是个盗贼模型,他正偷偷走近保险箱,一只手拿着一个很大的手枪,另一只手举着手电筒。他脖子上缠着一块花花绿绿的方格围巾,头戴一顶宽檐的方格鸭舌帽,同样的方格裤子紧紧箍在他腿上,一个黑色面具遮住他的脸。两件模型都做得十分精巧,简直可以被当作真正的活人。 在这些令人惊讶的展品当中,全不知和小山羊没有马上注意到售货人。售货人的下半部被柜台挡着,他上身穿着一件在灰色墙壁背景下显得模糊不清的灰绒衣。这时店里没有人,售货人纹丝不动地戳在柜台后面,好象一个蜘蛛在耐心等待苍蝇自投蛛网,可是店门一响,他就双手撑着柜台,向前探起身子,仿佛准备跳出柜台。他见全不知和小山羊犹豫地停止脚步,就说:“请进吧,先生们!想买什么东西?各种冷兵器和火器我店一应俱全。” “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小山羊说道。“我们是想见店主人大骗子先生。我们有信。” “你们怎么不马上说呢?大骗子先生就是我。” 全不知摘下帽子,掏出信封,正想交给大骗子先生,这时有一个顾客走进店来。他戴着宽檐方格鸭舌帽,穿着灰绒衣,方格裤,裤子瘦得使他不能正常走路,只能撇着腿走。一双黑色的小眼睛象小偷似的滴溜溜乱转,看他的样子就可以明白他是想干什么坏事。他没耽误时间,买了一支七发子弹的“粗野”型手枪和整整一盒子弹。他把子弹一个个地插到子弹带上,把手枪挂到腰带上,大撇着膝盖弯曲的双腿离开了商店。 全不知担心地望着他的背影说:“也许不应该把枪卖给他吧。他万一要开枪打死人呢。” “我们这里人人都可以随便买什么,随便卖什么,”大骗子先生解释说。“要知道,谁也没有强迫他用这支手枪开枪嘛。同时,谁也不能禁止他开枪,因为那将是违反企业家的活动自由的。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有权采取他自己认为应当采取的行动。而且,在这方面的任何禁令都将破坏特权,即破坏警察局的特别权利。警察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同罪犯斗争。如果罪犯停止犯罪,警察局将不再需要存在,警察们则将失去收入,成为失业者,我们社会中现存的和谐将遭到破坏。你们如果不明白这一点,你们最终将因为自己的想法有害而落到警察手中,警察将以自己的办法对付你们。请你们要尽量明白这一点。” “我们尽量,”小山羊听话地回答说。 大骗子先生从全不知手中接过信封拆开,开始看信。当大骗子看信这个工夫,全不知好奇地把他的脸端详了一番。这是一张黧黑的、颧骨很宽的脸,留着抿得整整齐齐的小黑胡子和一部短短的、尖尖的山羊胡子。看上去大骗子先生有点象小眨巴。认真细看之后,全不知才明白不是面孔相象,而是眼睛。这双眼睛也是不安地滴溜溜转,也是惊慌地闪着光,这时候大骗子迅速垂下眼皮,仿佛想把光芒熄灭。 信终于看完了,大骗子说:“啊,啊,是这样!这么说,小眨巴是让巡官们给抓住了!” “什么巡官?”全不知奇怪地问。 “呶,就是警察,”大骗子解释说。 他走到放在柜台边上的电话机旁,拿起听筒喊道:“喂,谁呀?是警察局吗?请接局长。我是互援会成员、大骗子先生。你们有个叫眨巴眼的人在押吗?是的,是的,是眨巴眼先生……互援会替他担保。这是个绝对诚实的人,请相信我好了!这是个世上少有的诚实人……能不能交保证金?……谢谢您。我马上就带钱来。” 大骗子先生放下听筒,打开保险柜往外拿钱。 “你们看,”他说。“当一个互援会会员有多大好处。入会费只有二十个费尔丁,以后每月交十个费尔丁,你就可以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您如果入了狱,互援会就替您交保证金,您可以不受惩罚就被释放。我劝你们参加——这是值得的。” “我们很愿意参加,”小山羊说,“可是我们没有二十个费尔丁。” “那就等有了再参加吧,”大骗子厚道地表示同意说。“现在我该把店关上了。” 他从里面把大门锁上,然后走到陈列假发的橱柜前,在橱柜侧壁的一个暗钮上按了一下。橱柜马上哗啦哗啦响着转到一旁,墙上露出一个长方形的窟窿。 大骗子先生跨进窟窿,招着手说:“请跟我来。” 全不知和小山羊走进窟窿,来到一个有许多架子的库房,架子上面放着一些木箱,里面装着猎枪、自动步枪、手枪、匕首和其他物品。地板上靠墙摆着几挺轮式机枪,甚至还有一门小炮。 大骗子走到库房尽头处的铁门前,又按了一个电钮。铁门打开来。咱们的旅行家走过一道半明半暗的狭窄走廊,从一条螺旋形小楼梯走下去,来到地下车库。 大骗子先生找到他那辆艳黄色的汽车,用钥匙打开车门,请同行者上了车。他在方向盘后面坐下,把汽车开出车库,沿着一条地下隧道迅速驶去。全不知和小山羊甚至没有注意到汽车是从什么地方驶上地面并在街上疾驶的。他俩还没来得及四下看看,就又到了警察局旁边。 “请你们稍等一会儿,”大骗子说完,跳下汽车,在车后不见了。 第十二章 发生在夜间的事 没过五分钟,小眨巴已经在大骗子先生陪同下走出警察局。 “您瞧,咱们又到一起了,”小眨巴一边上汽车一边说道。“全不知,您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得象我请求的那么准确,可帮了我的大忙。我也会帮您忙的。” “您已经同全不知熟悉一些了吧?”小眨巴又转向大骗子问道。 “是的,当然啦,”大骗子说着开动了汽车马达。 “不过,大概谁都还不了解他的全部情况,”小眨巴接着说。“情况是这样:全不知是携带珍贵的货物从另一个行星飞到咱们这儿来的。他带来了巨型植物的种子,这些种子能够结出硕大的果实。您明白咱们可以对贫苦农民提供什么样的援助吗?他们许多人只有很少的土地,靠自己的收成没法过活。假如每个人都能种出比现在大十倍的果实,那我们就会完全没有贫困现象了。” “是啊,这的确很好,”大骗子审慎地说。“让全不知把这些种子交给咱们,咱们就卖给穷人。会好好发点财的。全不知也受不着委屈。” “这是对的,”小眨巴表示同意说道。”不过,麻烦的是这些种子全都留在月球表面了,在火箭里头。我们又没有能飞那么高的飞行器。因此。必须先设计建造一个这样的飞行器,可是这却需要钱。” “谈到钱嘛,可就难啦,”大骗子说。“往自己手里搂钱在所不拒的人,我认识很多;但肯自愿同钱割舍的人,我却一个不认识。” “的确是这样,”小眨巴微笑着说。“不过,我心里已经琢磨好了一个极妙的计划。办这件事的钱应该由穷人自己出。咱们想把种子从月球上搞到这儿来可是为了他们啊。” “对呀!”大骗子高兴了。“咱们来成立一个股份公司。咱们发行股票……您知道什么叫股票吗?”他问全不知。 “不知道,我好象没听说过,”全不知说。 “股票——这是类似钞票的那么一种纸片片。股票可以在印刷厂印制。我们卖股票,假定说,每张卖一个费尔丁。咱们把卖得的钱用来建造飞行器,等搞到种子以后,每个有股票的人都将得到他自己的一份种子。当然,谁的股票多,谁得到的种子也就多。” 这番谈话是在汽车沿市内街道疾驶时进行的。小眨巴看见路上有一家餐厅,就说:“我提议美美吃顿午饭来庆祝咱们的股份公司诞生。” 几分钟以后,咱们的旅行家已经坐在餐厅里食欲旺盛地吃着午饭。 “现在最要紧的是>..迫使穷人舍得拿出钱来买咱们的股票。”小眨巴说。 “怎样迫使他们呢?他们不会相信月球那里有种子的。需要有证据,”大骗子说。 “我全都考虑好了,”小眨巴回答道。“开始的时候咱们要围绕这件事掀起一番议论。首先要在报上登文章,说有个小矮子从另一个星球来到了咱们这里。当大家相信以后。咱们再登文章,说这个宇宙小矮子带来了种子,同时马上宣布成立股份公司。” “万一人们说这是骗局呢?”大骗子反对说。“全不知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是来自另一星球的呢?看外表他是跟咱们大家一样的小矮子呀。” “对呀!”小眨巴大声说。“请问,全不知。您能用什么证实自己是宇宙来客吗?也许您有什么宇航服吧?不穿宇航服您是不能在宇宙空间旅行的呀!” “我的确有一件宇航服,”全不知承认说,“不过,我从月球表面来到你们这儿以后,我把它藏..到一个果园的树下了。” “这个果园在什么地方?” “我现在记不得了,因为有一个半疯的老臭虫先生捉住了我。只是因为我从他园子里摘了一个苹果的事,就轰狗咬我。” “啊,老臭虫啊!”小眨巴高兴地大声说。“要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还没有全吹。喂,招待员,把电话簿给我拿来!” 招待员马上遵命照办了,小眨巴开始翻阅送来的电话簿。他很快找到了“老”字开头的姓名那一栏,他说:“你们看:老臭虫,大狗街七十号。天一黑咱们就到这个老臭虫那里,去搜查他的果园。小山羊,您也跟我们一道去。您也有工作干。” 不久,在蛇巷,在各种口径货物商店旁边,可以看到大骗子先生的黄汽车;暮色降临时,这辆汽车已经行驶在大狗街上。汽车在七十号住宅旁停下,车里走出四名手拿电筒和橡皮电警棍的警察。最机灵的读者大概已经猜到,这不是真正的警察,而只不过是穿上警察制服的大骗子、小眨巴、全不知和小山羊。 小眨巴马上走到大门前,往门缝里看了看,看见窗子亮着灯,就用警棍在角门上大声敲起来。过了一会儿,楼门开了,小定位走到门外,手里拿着枪,趿拉着拖鞋顺小路走来。 “谁敲门?”他走近角门问道。 “警察局的!”小眨巴说。“快开门!” 小定位一听是“警察局的”就慌了神,马上把角门打开。他看见面前站着四名头戴亮闪闪铜盔的警察,吓得浑身发抖,枪也掉在地上。 “您被捕了!”小眨巴说,同时把电筒光直接照到他的眼睛上。 这时,大骗子从背后一步蹿到他身旁,用套索套住他的脖子,灵巧地把他双手拧到背后。 “为——为——为什么抓我?”小定位吓得结结巴巴地说。 “就因为您提这种傻问题,”小眨巴说明道。 “不过请允许……”小定位还想说。 他什么也没能再说出来,因为大骗子立即用胶皮塞把他的嘴堵上了。 “我们对这个糊涂虫有点粗暴,这要请您原谅,全不知,”小眨巴说道。“不过不这样不行,因为他可能朝咱们开枪。请您在角门这里看守一会儿,需要的时候我们叫您……喂,我说你,到楼那儿去,不许吭声!”小眨巴向小定位命令道,又从后面踹了他一脚。 小定位乖乖地沿小径走去。这时候,老臭虫先生的另一个仆人小狗熊从楼里跳出来。他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双手就被反剪过去,一个胶皮塞戳进嘴里。 老臭虫先生本人这时正安详地坐在家中,用一只大蓝碗在喝可可。突然,门打开来,他看见有三名警察闯进屋中,手被捆着、嘴被堵着的小定位和小狗熊跟在身后。老臭虫吓得张大嘴巴,把一碗滚烫的可可全都泼到自己裤子上。 “不许动!您被捕了!”小眨巴宣称。“警察局得到消息,说您收买赃物并窝藏痞棍。” “您说哪儿的话呀!”老臭虫连连摆手。 “抵赖是没用的,”小眨巴说。“我们需要搜查。” 在小眨巴说话的工夫,大骗子已经象蜘蛛吐丝似的用绳子把老臭虫捆住,紧紧地绑在一把椅子上,又把嘴堵上。大骗子看到老臭虫还在晃悠两条腿,想站起来,就用电警棍在他头顶戳了一下。结果,老臭虫连椅子一块儿摔到地板上。这时,小眨巴让小定位和小狗熊并排站在一起。他命令他俩立正站好,用警棍在每人额头敲了一下,结果他俩也摔倒在地上。 “搜查结束以前,就躺在这里,不许妨碍警察的行动!”小眨巴命令道。“而您,警察先生,”他对小山羊说,“我请您在这里值勤。如果有人企图站起来,您就应该遵照警察工作细则行事,动用警棍。” “遵命,”小山羊说。 小眨巴和大骗子走出房外,喊来全不知就去找宇航服。留在房间里的小山羊认真监视着地上躺着的老臭虫、小定位和小狗熊。其中有人稍一动弹,他就用电警棍戳后脑海,还一边说着:“这样对待你是因为你放狗咬全不知。下次别这么干!” 经过半小时的搜寻,在全不知原来藏的地方找到了宇航服。小眨巴和大骗子吩咐全不知把宇航服送到汽车里,他俩走进老臭虫的房间。 “这一次我们什么都没有找到,但是下一次来一定要找到,”小眨巴说。“小山羊先生,现在我请您再给他们一人一下,让他们懂得同警察局打交道意味着什么。” 小山羊顺从地完成了小眨巴的吩咐,随后三个人走出楼来,上了汽车,全不知正在车里等着他们。 大骗子开动马达,驶离老臭虫的家两三个街区,拐进一条寂静偏僻的胡同,把车停在一个电话亭旁边。咱们的冒险家们在这里从身上扯下警察制服,换上平时穿的衣服。小眨巴吩咐全不知把宇航服套在衣服外面,他自己就给一家旅馆挂电话。 “喂!”他对着电话说道。“是‘绿宝石’旅馆吗?请准备一套最好的客房给宇宙旅行家全不知……是的,是的,给宇宙旅行家。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是直接从宇宙空间到咱们这儿来的。不超过一个小时我们开车把他送去。请好好准备准备欢迎!” 放下电话,他又马上拿起拨另一个号,喊着说:“喂,谁呀?是电视台吗?需要在‘绿宝石’旅馆组织一次电视转播。有一位宇宙来客、宇宙旅行家全不知不久就要抵达那里……咳,什么家,什么家!宇宙旅行家嘛,我说!他是身穿宇航服从另一个星球飞到咱们这里的……没人同您开玩笑!不相信的话,您可以不来,但事后您会后悔的。以防万一您还是记住吧:一小时以后我们到旅馆门前。我们乘的是黄色汽车。当心别搞错了!更谨防假冒!真正的宇宙旅行家是属于我们的。” 小眨巴放下电话,走出电话亭。 “拍电视的人现在已经在咱们手心啦!”他说道。“暂时他们还不相信有宇宙旅行家,可是不出十分钟他们就该开始疑惑了。过半个小时他们会做出决定,无论如何还是派个电视转播员带着电视接收机到旅馆门口去一趟为好。即使没有什么宇航员,也可能发生什么别的有趣的事。咱们电视观众很喜欢耸人听闻的事……而现在,朋友们,咱们必须把欢迎的事好生准备一下,把各种问题谈妥。咱们还有做这件事的时间。” 小眨巴的估计是绝对正确的。一开始,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并没有相信他的话,可后来他们给电影制片厂的工作人员打电话,问他们是否知道有个宇宙旅行家要到本市来。电影制片厂的人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但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消息不灵通,因此他们说已经听说了一些消息。他们又向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详细询问了情况,然后开始给各个报刊的编辑部打电话,想从他们那里打听一些详情。编辑部的工作人员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却以为象往常一样是自己疏忽了,或者象编辑部门喜欢说的那样,是自己马虎过去了。于是他们都给电视台打电话,问那里是不是知道关于宇航员到达的什么消息。电视台的人心想,周围的人全都知道了,只有他们还在怀疑。结果,拥向懒汉大街“绿宝石”旅馆的不仅有携带设备的电视台工作人员,还有带着电影摄影机和照明设备的电影摄影师,以及各家报纸的工作人员。记者、采访员、摄影记者、特写作家、观察员、评论员、通俗作家等等。 当全不知和他的同伴乘着黄汽车出现在懒汉大街时,他们看到,在旅馆大楼的对面,在聚光灯照耀下站着一大群人。有几名电影摄影师和电视摄影师正高高站在几辆敞篷汽车上,把摄影机对准各个方向,准备拍摄电影和转播电视。距旅馆入口处不远站着整整一排警察,他们准备在必要时动用橡皮警棍。 摄影师们远远看见逐渐驶近的黄汽车,就开始把摄影机对准它拍摄。聚集在旅馆门口附近的人群激动起来,一下子挤满了整条马路。警察们象听到口令似的向前冲去,推搡人群,力图清出一条通道。人们看到,黄汽车平稳地向旅馆驶来,对着门口停住。 几名摄影记者马上向汽车跑过去,把照相机镜头对着汽车准备拍照。这时,汽车门开了,小山羊头一个从车里钻出来。人群高兴地喊叫着欢迎他。大家都以为这就是宇航员。小山羊难为情地微笑着。摄影记者把照相机的快门按得咔咔响。跟着小山羊从汽车里钻出来的是小眨巴。他也受到了喊叫声和鼓掌声的欢迎。接着钻出来的是大骗子。喊叫声这一次小了些,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当中究竟哪一个是真正的宇航员。 最后,月球小矮子们看到有一个奇怪的人开始从汽车里往外钻。他的外形不知是象身披铠甲的骑士,还是象全副装备的潜水员。大家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宇宙旅行家。人群高兴得突然吼叫起来。人们挥着手。帽子飞上了天。一位妇女向全不知扔了一束花。在周围跑来跑去的摄影记者加倍使劲地接着照相机快门。一个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跳到全不知身边,把麦克风伸到他鼻子底下说:“请您对我们的观众讲几句话。这次宇宙航行是怎样进行的?飞行以后您的自我感觉怎样?您是否喜欢我们的城市?” 站在旁边的小眨巴把电视台工作人员挤到一旁,从他手中拿过麦克风说: “尊敬的电视观众们!女士们、先生们!抵达咱们星球的宇宙旅行家将在下次电视转播中畅谈自己的观感。目前他极端需要休息,因为宇宙飞行后他疲倦非常。最先看到宇航员落到咱们月球的是我和蛇巷六号各种口径货物商店的店主大骗子先生。当时,我和大骗子先生正乘汽车从郊外的庄园往回走,我们看到字航员先生正借助一个不大的降落伞从天上往下落,大家看,这个降落伞就象翅膀一样放在他的背后。”小眨巴说着,用手向全不知身后的风帽式降落伞一指,又接着说:“我和大骗子先生向尊敬的宇宙来客表示了友好态度,提供了帮助,愿意担负他的全部生活费,并对他进行一切照顾,包括膳费和医疗费用。途中同我们在一起的还有小山羊先生。各位电视观众先生们,请允许我把小山羊先生介绍给大家。详情将在下次转播时向各位奉告。谢谢诸位!” 小眨巴一看周围的人群每分钟都在增加,就朝大骗子和小山羊眨巴眨巴眼睛,抓住全不知的手向旅馆入口拉去。聚在入口处的小矮子们喊着“乌拉”,鼓着掌,亲切地向全不知微笑着。大家都朝他伸过手来。人人都想摸摸他的宇航服。全不知身后跟着一个魁梧的警察,用橡皮警棍敲着每个打算接触他的人的手。 全不知和他的同伴终于挤过人群,来到旅馆前厅。他们首先看到一台巨大的、装着小轮子的电视摄影机,由一位摄影师操纵着。一根黑色的粗电线从电视摄影机上拉出来,沿着地板伸向走廊的深处。一个身穿整齐的天蓝色西装,系着白领带,胖墩墩、圆乎乎的小矮子正迎着咱们的旅行家们跑过来。 这是旅馆主人一把抓先生。他向来客深深一鞠躬,同他们握过手,领着他们顺长长的走廊走去,去看为他们定好的客房。电视摄影机寸步不离地在他们前面移动着,一只圆圆的玻璃眼睛一刻也不从旅行家的身上移开,因此可以认为,月球上的电视观众在自己的屏幕上不仅看到了全不知到达旅馆的情景,而且还看到了他住进客房的情景。 一把抓先生在走廊尽头的一扇大敞四开的门旁停下脚步说:“请进吧,这就是您的客房。正对着您的是大接待室,左侧是饭厅和小接待室,右侧是客厅和书房,书房后边是卧室,挨着卧室的是卫生间。希望您能感到舒适。” 全不知走进接待室,他觉得自己并不是来到了普通的旅馆客房,而是来到了电视台的摄象间。房间正中又竖着一台带小轮子的电视摄影机,四盏聚光灯象大头细腿的怪物站在房间四角,用明亮、刺眼的光线照亮了房中的一切。房间内到处都拉着粗电线。地板上摆着变压器和变阻器。 电视台和电影制片厂的工作人员们在这些设备周围忙碌着。其中一个人手拿麦克风,弯起一个手指在上面敲打着,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一、二、三、四!一、二、三、四!怎么样?清楚吗?” 他一见全不知走进屋,就停止敲打麦克风,郑重地说起来:“尊敬的电视观众,他现在走进了房间!你们看见他穿着宇宙航行服,这是用金属和我们星球上尚不了解的某种塑性材料制成的。他的头上戴着金属头盔,上面有一小块玻璃,透过这块玻璃他可以看得很清楚。各位自己可以看到,宇宙来客是在几个人的陪同下到来的,其中你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本旅馆的主人,我们大家所尊敬的、最和善可亲的一把抓先生。一把抓先生的旅馆是第一流的旅馆:这里有设备齐全的第一流客房,修有第一流喷泉的第一流餐厅,带游泳池的第一流舞场。第一流的乐队通宵演奏。在这里您可以得到第一流的休息,享受第一流的饮食,在第一流的人士中间第一流地消磨时间。这里有房价不等的第一流客房……” 当电视台这个工作人员对一把抓先生的旅馆大吹大擂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了个小矮子走到全不知面前。他身上穿着白大褂,手拿一只小皮包。 “我叫注射器医生,”他说道。“我想,咱们亲爱的宇宙来客是需要医疗服务的,这种服务我可以马上提供,而且完全免费。立即在这里进行,哪怕是粗略的检查也远非多余。首先必须检查心脏的活动情况。” 注射器医生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木管,一头放到全不知胸前,一头贴到自己耳朵上。 “心音听得很清楚,甚至是隔着字航服,”他说。“心律稍快,这是因为他对欢迎感到兴奋,以及我市居民对宇航员殷勤备至的缘故。” 注射器医生说着从电视台工作人员手里夺过麦克风,把它凑近仍然按在全不知胸膛的木管上。 “尊敬的观众们!”他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注射器医生。你们听到低沉的撞击声:突!突!突!这是来到咱们星球的宇航员的心脏在跳动。请注意,请注意!我是注射器医生。我的地址是:霍乱大街十五号。每天早九点到晚六点应诊。可以出诊。出诊请打电话。夜间应诊收费加倍。您听到的是宇航员的心跳声。设有牙科诊室。拔牙、治牙、补牙。收费低廉。霍乱大街十五号。您听到的心跳声是……” 这时,房间里站满了一些新来的采访者:各报刊的男女记者。他们在小眨巴、大骗子和小山羊的周围密密麻麻地围成一圈,从各个方向提着问题。 大骗子力图保持沉默,只有说到各种口径货物时才开怀畅谈起来。小山羊也不匆忙回答问题。所以,所有的问题都是由小眨巴答复,而且应该说,他做得很机警,这就是:能够直接答复的时候他就直接答复,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的时候他就转弯抹角地答复,却从不说“不知道”。 比如,一个记者问,宇航员将在本市停留多长时间,小眨巴回答说:“看需要。” 有人问,宇航员是否将访问其他城市,小眨巴说:“他想去就去。” 有人问,宇航员是不是准备在本市采购什么货物,他回答说:“这取决于我们能向他提供什么货物。” 提问的人非常多,以致可怜的小眨巴开始失去耐心,勉强忍着不说粗话。 最后提问题的是《家犬及玩赏犬饲养》杂志的女记者。 “我是《家犬及玩赏犬饲养》杂志的代表,”她郑重其事地说道。“请您回答一个问题,它无疑会使我们的女读者们感到兴趣:在我们尊敬的宇宙旅行家来的那个星球上,是否有家犬和.玩赏犬饲养业?” “无疑是有的,”小眨巴肯定地说。 “那里饲养最多的玩赏犬是哪些品种?” “各种品种都有,太太。” “哪些品种更好?” “优良的、不咬人的品种更好,”小眨巴竭力在脸上保持着愉快的笑容回答说。 这时,有一家广告公司的女代表出现在接待室。她身上穿着一件瘦瘦的、鲜绿色的连衣裙,头上戴着同样颜色的时髦的无檐帽,蓬乱的头发横七竖八地从帽子下面支楞着.99lib?。看得出,她在街上挤过人群的时候,发型挤乱了。她的脸孔是严峻、刚毅的,鼻子端正、尖尖、略微有些发红,一双极小的灰眼睛里闪着固执的目光。她手中拿着几个固定在木把上的胶合板广告牌,胸前挂着一架带皮套的小照相机。她跑到全不知面前,把一块广告牌塞到他手里,上面写着: 小矮子如果吃姜饼, 他们不会感到遗憾, 他们不会白白花钱。 这是“曙光”糖果厂的产品。 她后退了两三步,把照相机对准全不知,拍了一张相。看到这种情景,小眨巴彻底火了。他蹿到全不知身边,从他手中夺下广告牌,凶狠地把它扔到地板上,然后又跳到广告公司女代表的身旁,踢了她一脚。 女代表却也不想吃亏,她用广告牌在小眨巴头上拍了一下,最后还朝他上衣袖子上啐了一口。 小眨巴遭到这样的反击,气得浑身直抖。 “滚开!”他发疯似地喊道。“把她带走,不然我可要不客气啦!全都滚开!马上停止电视转播!你们应该同我们签定合同,应该付钱的。我们不能让你们白看宇航员!” 因为没有人想离开,小眨巴于是转向旅馆老板喊道:“一把抓先生,这简直岂有此理!是谁允许放这些人进来的?我们要马上离开您的旅馆!” “先生们,请各位离开这个房间吧!”一把抓惊恐地喊道。“先生们,请大家全都离开这里吧!因为你们的缘故,我会失去顾客的。接见结束啦!” 一把抓一看没人听,就向站在门旁的几名警察挤挤眼睛,他们随即用警棍工作起来。 电视观众们看到了这场激战,倒霉的男女记者为了躲避电警棍的袭击,都纷纷逃出房间。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们也赶紧把自己的变压器、变阻器和其他设备都拖到门外。骑在电视摄影机上的摄影师最后一个离开了房间。 电视转播到此结束。 第十三章 大型植物公司的成立 第二天早晨,所有的报纸都发表了关于宇宙旅行家抵达月球城市压榨城的报道。头版最醒目的地方刊登了全不知身穿宇航服的照片。这里有全不知正从汽车向外钻时拍的照片,有已经钻出汽车时拍的照片,还有他进了旅馆之后拍的照片。 引起最大兴趣的是全不知手拿“曙光”糖果厂的广告牌,向月球居民推销该厂生产的姜饼的那一张照片。当天,各糖果店卖出的姜饼比过去整整一个月卖的还多。商店把积压最久的陈货也全都推销出去了,因为除姜饼之外没有人愿意吃别的东西了。糖果厂老板把姜饼生产增加了好几倍,从而赚了一大笔钱。 报上还刊登了医生注射器的照片,是他正为全不知检查身体时拍的。照片下面印着的不仅有注射器医生的名字,还有他的住址。结果,凡是还有足够力气自己走路的病人全都跑到他那里,不能出门的病人都打电话找他出诊。人人都只愿意找注射器医生看病。他家旁边排起有整条霍乱大街那么长的大队。注射器医生不拒绝给任何人看病,但却马上提高了诊费。钞票象小河似的向他流去。 月球居民就是这样的脾气!哪家工厂要是不在报上登广告,月球小矮子就说什么也不会去买它生产的糖果、姜饼、面包、香肠或是冰激凌;哪个大夫要是不绞尽脑汁想出能吸引病人的广告,月球小矮子就不会去找他看病。月球人总是只购买报纸上介绍过的东西,他们如果在什么地方的墙上看到措词巧妙的广告,即便根本用不着的东西他们也可能去买来。 这些日子里,压榨城象个炸了营的蜂窝似的哄动着。每个居民早上一醒来,就马上抓过报纸,好尽早了解有关全不知的新消息。不少人来到“绿宝石”旅馆,成天在那里走来走去,希望哪怕只是眼角瞥见来自宇宙深处的小矮子也好。从其他城市来的人只愿意在“绿宝石”旅馆留宿,因为在这里他们有可能同宇航员邂逅相逢,在近处看他一眼。一把抓先生的收入立即增加了一倍,因此他马上提高了房费,但前来住宿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小眨巴和大骗子也从中捞到了好处:他俩吓唬一把抓先生说,要带着全不知迁到别家旅馆去住,此后,一把抓先生就允许他们完全免费住旅馆了。 许多月球人都从早到晚坐在自家电视机前,观看全部节目和演出,怕把关于全不知的节目漏过去。使他们奇怪的是,这种节目却一直没有。这是因为小眨巴和大骗子不同意让人白看全不知,而电视台老板虽然并没拒绝花钱,但出的钱少得可怜,小眨巴生气了。他说,电视台老板显然把他俩当成了呆子,其实他俩的神智完全正常,出这么微乎其微的一点钱,他们不仅不会同意通过电视让人们看到字宙来客,就连一条狮子狗也不同意给看。 后来,大发雷霆的电视观众们开始给电视台老板打电话,威胁说要停止交付电视机使用费。这种威胁起了作用,老板不得不同意小眨巴提出的条件。 由于谈判的顺利结束,电视转播了一次名为宇宙会议的节目。参加这次会议的有名报纸、杂志的代表,以及许多科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化学家、天文学家、月质学家。他们都聚集在电视台的一间大厅里,他们面前的高台上摆着一张桌子,桌后坐着全不知、小眨巴、小山羊和大骗子。 会议开始时,全不知向到会者讲述了他对进行宇宙航行的火箭所知道的一切,讲述了火箭的构造和它的操纵情况,然后是科学家和记者向他提问题。 记者感兴趣的主要是,全不知在火箭里吃的什么,喝的什么,做过什么梦,是否喜欢压榨城的居民。科学家们的问题性质稍有不同,这些问题主要是关于:全不知在宇宙航行期间看到了什么,在月球表面上观察到了什么,以及行星大地球是什么样子的。 大家知道,月球天文学家把咱们的行星叫作大地球,用来区别他们自己那个、称作小地球的行星。使月球天文学家十分感兴趣的是这样一个问题:大地球的周围是不是有一层硬壳。全不知说,咱们的地球周围没有什么硬壳,就是说,地球居民是生活在露天的宇宙中的。听到这些,月球天文学家极为惊讶。 宇宙会议结束得相当晚,第二天组织了一次全不知同两位科学家谈话的节目,一位是天文学家,名叫阿耳发,另一位是月质学家,名叫麦梅迦。阿耳发和麦梅迦向全不知提出了各种问题,他们问从地球上看月空它是什么样子;问在月空中能看到哪些单独的星辰,哪些星座和行星;问太阳和月球本身是什么样子。 听完全不知的回答以后,阿耳发和麦梅迦向电视观众正式声明说,全不知提供的这些情况对月球天文学以及整个科学都有很大益处。 全不知也向阿耳发和麦梅迦提问,月球学者既然从来没见过大地球和其他行星,没见过太阳和星星,他们怎么知道这些是存在的呢。 阿耳发回答说,虽然他们既没有见过太阳,也没有见过大地球,但是通过观察各种现象却可以猜到它们的存在。小地球的海洋上有涨潮和落潮,这种现象无可争辩地证明,在月球表面外部的一定距离上存在着某些巨大厚实的物体。海水受到太阳以及大地球的吸引,而根据吸引的程度则可以计算出这些物体的大小,甚至它们到月球的距离。此外,还有灵敏度极高的仪器,能够发现象水星、金星、火星以至土星这样一些遥远行星的引力,这就使我们有可能相当准确地判断出它们在宇宙中的位置。当然,这还不是全部。天文学家拥有的无线电天体望远镜、重力望远镜和中微子接收机不受月球外壳的干扰,不仅能收到太阳和行星的信号,甚至还能收到遥远星星的信号,这就使月球天文学家得以绘出相当详细而又准确的星空图。 还有一个问题使全不知很感兴趣。这就是,月球上,确切些说是小地球上,为什么会有日夜交替。月球的外壳挡住了太阳光线,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小地球上就应该总是黑暗的。月质学家麦梅迦对全不知解释说,太阳除了可见光线外还放射大量不可见光线,它们具有强大的穿透力。这种不可见光线穿透厚厚的月球外壳,使它的内面发光,也就是说,使外壳的里层发出创造生命的光和热。当然,这种发光现象只在月球朝向太阳那一面才能看到。因此,小地球上只有半个球上面是亮的。在这同一时间里另半个球上面是黑的,简单地说,就是黑夜。日夜的交替出现是因为小地球在外壳里并不是静止不动,而是在不停地旋转。 “当然,月球居民很走运,因为月球外壳的物质具有在阳光作用下发光的能力。否则,小地球上将永远笼罩着一片漆黑,上面能存在小矮子将是不可思议的,”麦梅逊说。 最后全不知问道,月球天文学家和月质学家为什么至今还没有制造出能够到达月球外壳的飞行器。麦梅迦说,制造这种飞行器要花很多钱,而月球科学家却没有钱。有钱的只是财主,而且哪个财主都不肯在不能赚大钱的事情上破费。 “月球上的财主对星星不感兴趣,”阿耳发说。“财主都象猪一样,不喜欢仰起头来往上看。他们感兴趣的只是钞票!” “是的,是的!”麦梅迦接着说。“财主们说:‘星星不是钱,不能往衣兜里装,也不能拿它煮饭。’您瞧,多么愚昧无知啊!对他们来说,只有能吃的和能往兜里藏的东西才有价值。算了,咱们别谈论他们啦!” 整个这次谈话,象前面说的那样,通过电视台播出。电视观众非常满意,因为他们不仅看到了宇宙来客,还了解到许多自已感兴趣的事。 小眨巴和大骗子除同电视台签定合同之外,还同电影制片厂签定了拍摄宇航员到达的影片的合同。人们又给全不知穿上了宇宙航行服,用一架小直升飞机把他升到空中,然后抛下来。电影摄影师拍下了他用降落伞下降的镜头。接着拍了小眨巴和大骗子跑到降下来的全不知跟前,扶他站起来,让他坐上汽车,拉到旅馆。全不知怎样到达旅馆,压榨城居民怎样欢迎他,注射器医生怎样给他检查身体——这些镜头以前都拍了,所以,电影摄影师需要拍摄的只是全不知怎样脱下宇航服,怎样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即穿着平常的衣服出现在月球观众面前的镜头了。 由于拍了这么些镜头,最后制成了一整部电影,在很多影院和电视上放映。 那些日子里,报上开始登载一些短文,介绍大地球上生长的大型蔬菜、水果、浆果,总之是各种果实。这些短文大都配有吸引人的插图;有时画着一些小矮子正从地里往外拔巨大的萝卜、甜菜或是胡萝卜;有时画着菜畦,长的黄瓜有小矮子那么大;有时画着大得吓人的香瓜、南瓜、西瓜,它们每个都有两层楼房那么大。有一幅插图画的是收获水果的情景,每个杏子、桃子、李子和无花果都是勉勉强强装进卡车里的。小眨巴和大骗子用这样的短文和插图使读者大吃一惊。随即他们又发表报道说,留在月球表面的星际飞船里装有大型植物的种子,如果有可能从那里把种子搞到,是可以好好加以利用的。这时登出了一则消息,说成立了一个股份公司来建造飞行器,用它飞到月球外壳上去把大型植物种子运到小地球上来。消息末尾印有可以买到股票的办事处地址:“费尔丁大街三号,第三百七十三号办事处”。 应该说,费尔丁大街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现在已经搞不清楚了。有些压榨城的居民认为,这条街上从前住过一个名叫费尔丁的小矮子,这条街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另外一些人对街名的来源解释说,这条街上从前住的只是富有的小矮子,他们有 5f88." >很多费尔丁,简单地说就是有很多钱。当然,在全不知来到月球的时候,财主们已经不在这条街上住了,因为在这以前他们都已迁到本城最好的地区,那里有更充足的光线和新鲜空气。费尔丁大街上就建起一些高大的楼房,楼房里的房间出租给各种各样的业务办事处。这些办事处的主人都是所谓搞实业的小矮子,他们的全部业务就是从别的小矮子衣兜里往外榨取费尔丁。因为所有的办事处干的都只是榨取费尔丁的事,所以这个街名是再合适不过了。 小眨巴和大骗子租的办事处位于一座十八层楼房的第三层上,有两个房间。第一个房间里摆着一张桌面磨得光滑如镜的大写字台,几把皮软椅,一张同样的皮沙发,沙发上方用豪华的镀金镜框悬挂着一幅画,画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弯弯曲曲的线条。房间的一角摆着一个带透明玻璃门的柜子,里面存放着全不知的宇航服。每个到办事处来的人都可以毫无阻碍地走到柜前,对这件完成了史无前例的宇宙旅行的宇航服欣赏一番。 第二个房间比第一间稍小。屋里有五个很大的保险箱和一个存放钞票的大保险柜。保险箱里存放着公司的股票——总额为五百万费尔丁,也就是说,每个保险箱里放了一百万张股票。 全部股票从印刷厂取来收到保险箱里以后,小眨巴和大骗子立即召开了公司的第一次会议。在这次会议上,小眨巴提议出售两百万张股票,剩下的由大家均分。这样一来,他们三人将每人得到整整一百万张股票。等把大型植物种子运到以后,他们将把种子均分成五份。两份交给购买股票的那些小矮子,其余三份由全不知、小眨巴和大骗子均分。 “咱们要种子干嘛?”全不知问道。 “咱们卖呀,”小眨巴说。“办这件事咱们也应该赚点儿嘛。钞票对你也是没有妨碍的。” 全不知说,如果能够给月球小矮子搞到种子,并且把留在月球表面的小面包救出来,他就完全满意了。 “好吧,你既然不要钱,那我们就要啦,”大骗子说。 他们就这样决定了,随后又进行分工。经大家一致同意,全不知被任命为会计,小眨巴为司库,大骗子是经理。会计的职责是坐在办事处卖股票,司库的职责是保存出售股票得到的钱款,经理的职责是召开会议解决迫切问题。 这些问题全都解决以后,全不知想起了小山羊,他说,给小山羊也安排一个职务才好。小眨巴说,可以委任小山羊当看门人。但是大骗子反对这个意见,他说办事处不一定要有看门人,最好任命小山羊作送信人。小眨巴不同意,他说,送信人在办事处没事可干,因为没处可派他送信,而看门人却是为了威信,也就是为了显得更神气所必不可少的:让人一下子就看出这个办事处很靠得住,它不准备欺骗什么人。大骗子说,为了威信,送信人也是必不可少的,..再说可能会有人给办事处打电话,要求把股票送到家里,即便没人打电话来,也可以派小山羊去取报纸,买柠檬汽水或是别的东西。 争论越来越激烈。大骗子用拳头敲着桌子喊,说他是经理,大家应该考虑他的意见;而小眨巴则喊着说,他是司库,他不愿在不需要的职务上白花钱,如果不同意他的意见,他就退出股份公司,提走自己的股票。全不知企图让他俩冷静下来,但却毫无结果。股份公司面临着瓦解的威胁。要不是小山羊进行调解,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结局。 “弟兄们,”他说道,“不要为我争吵啦!咱们这样办:送信人和看门人这两项职务都由我担任好了。” 这样,争论停止了。大家很快达成了协议,股份公司的第一次会到此结束。 第十四章 最初的困难 就在报上报道大型植物股份公司成立的那一天,压榨城里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件,这就是:属于压榨城最大一家工业公司的银行遭到了抢劫。抢劫是在早晨,在银行刚开门几分钟发生的。过了半个小时,全城就都在谈论这件事。人们说,参加这次袭击银行的有四十个强盗,他们乘坐着装甲汽车,携带的武器不仅有手枪和步枪,而且还有机关枪和手榴弹。人们说,在抢劫中,除了一名躲在保险柜里的会计之外,银行的全体职员都被击毙。在强盗与警察之间展开的对射中,有几名警察毙命,强盗中除了匪首被一个袭击者误伤了耳朵外,再没有别人受伤。 全城里只有三个小矮子一点也不知道发藏书网生了这件事。他们就是全不知、小眨巴和小山羊。他们一清早就坐在办事处等待前来购买股票的人。但是因为不知怎的没有买主上门,他们也就无从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不一会大骗子跑到办事处,述说了这件令人震惊的抢劫案。 “现在简直拿这些强盗没办法,”他说。“搞不好,咱们的办事处也会遭到抢劫!”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小眨巴说。“我担心人们现在都去谈论银行抢劫案了,而把咱们的股份公司完全忘掉,没有人会想到买股票啦。” 小眨巴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一整天中,没有一个人光临办事处。第二天,所有的报纸上都登满了有关银行被抢劫的报道。报上对于这次抢劫是由四五十个强盗干的一说进行了99lib?辟谣。报道说,强盗只有两个人。他俩象普通顾客一样走进银行,关上大门,用手枪威胁着办事人员,命令他们都脸朝下躺在地板上,然后命令一个会计把保险柜打开。这个吓得要死的会计刚刚执行完命令,他俩就把保险柜里面的钱币席卷一空,装到随手带来的一只手提箱中。随后,他俩把会计关进保险柜里,并威胁说,只要他想发警报,就象打死一条狗一样开枪打死他,说完拿起手提箱就上了街。 同别人一样躺在地上的一个银行女职员看到了这一情况。她确信自己再没有危险以后,把手伸到自己的工作台旁,按了一下信号电钮。 如同平常一样坐在守卫室玩“顶牛儿”的警察们听到了报警信号声。他们立即把游戏停下来,跑到街上,看见两个强盗坐上汽车跑了。警察们立即坐上警车去追击逃走的强盗。强盗一看警察在追他们,其中一个抄起手枪开了火,想把警车的轮胎打穿。这一点他办到了。警车的一只前轮放了炮。汽车失去了控制,全速向一根路灯杆撞去。冲撞的结果是四名警察磕破了鼻子,第五名被颠出车外,摔到马路上,扭伤了脖子。 这当然并没有帮助强盗们得以逃脱,因为又有两辆满载警察的汽车参加了追击。双方对射起来。枪法很准的那个强盗把这两辆汽车也打坏了,于是警察局又动用了配备着机关枪的装甲汽车。强盗终于被捉住,但令大家奇怪的是,被抢去的钱根本不在他们身边。汽车被仔细搜盘了一遍,然而那只装钱的手提箱却仿佛融化在空气中一样地不见了。 被带到警察局的强盗矢口否认自己的罪行,硬说他们没看见什么手提箱,也没抢过什么银行,甚至根本就没想到要抢。警察总监追问,既然这样,那他们为什么要朝警车开枪呢。他们说不知道是警察在追他们,相反,他们以为追他们的是强盗。 警察总监说,这全是狡辩,因为分清警察和强盗并不那么困难。用手枪射击的那个人回答这一点时说,简直不可能把现在的警察同强盗区别开来,因为警察常常同强盗一块儿干,有的强盗则换上警察的制服,以便抢劫时更方便些。结果,对正直的小矮子来说,他面前站着的是谁,是强盗还是警察,他已经完全区别不出来了。 警察总监同被拘留的人还说了些什么,报上没有披露。报上只说银行被抢的金额很大,达到了三百五十万费尔丁之多。报上还说,由于同强盗发生冲突,有七名警察程度不同地受了伤,一个名叫小磨蹭的警察撕破了自己的裤子,在慌乱中丢了头盔。 报刊上登载的,电台广播的,电视上播放的,都是有关这起银行抢劫案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而关于全不知,关于宇宙飞船,关于大型植物,现在连提都没人再提了。这一切都被更新鲜、更有兴趣的事件从小矮子们的记忆中挤了出去。 小眨巴看到没人到办事处来买股票,情绪沮丧得厉害,他说,要是再没有人来,他们的股份公司就得破产,他们都得变成乞丐。 “是啊,这是完全可能的,”大骗子肯定说。“不久前报上还说,咱们城里几乎每天都有个股份公司破产。” “它们怎么破产?”全不知感兴趣地问。 “啊,有时候,搞实业的小矮子想创办一个赚钱的企业,为了收集资金而发行股票,花了钱,但是却没有人来买股票。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就说他的公司破产了,或者叫垮台了。事实上当然不是哪个人破了。这只不过是一种譬喻的说法,意思是公司死亡了,再不存在了——象肥皂泡一样破裂了。”大骗子解释说。 “还有的?时候,有一帮市侩凑到一起,”小山羊说。“他们印了股票,卖了钱,却带着钱跑了。这种时候也说公司破产了。” “就因为有这种骗子的缘故,咱们这里现在对诚实的小矮子都不信任了,”小眨巴说。“比方说咱们吧:咱们组织股份公司,是为了给穷人造福。咱们想干什么呢?咱们想从月球上给穷人搞到种子,可是穷人们却不愿意为这个事把钱给咱们。我说,还有什么公道啊?” “也许是穷人没有钱吧?”全不知说出自己的估计。 “没有钱,那就让他们去搞嘛!”小眨巴蔑视地鼻子吭了一声说。“当然喽,穷人是没有钱,就是说,我想说他们没有很多钱。他们即便有钱,也是可怜的一丁点儿。不过,穷人可是很多呀!要是每个穷人都凑一点钱给咱们送来,咱们就能收集到一笔可观的资金,咱们就能相当不错地发点财啦……就是说……嗨!咱们不是能发财,而是能搞到大型植物的种子。干这种事是不能吝啬的呀!这只能对谁有好处呢?这只能对穷人自己有好处。如果穷人们人人都能在菜园里种出哪怕是小山羊那么大小的黄瓜,或是两层楼那么大小的西瓜,从中得到好处的又是谁呢?是我?是你?是小山羊?……这首先还是对穷人自己有好处。他从这样一个西瓜里能得到好多糖汁,盖一座糖厂都够了。这是多大的财富啊!咱们的每一个穷人都将变成财主!那可就美啦!” “你去跟穷人们说说嘛,”大骗子接着道。“你不说,我们也懂。” “这个意见正确。咱们对广告重视不够。小眨巴同意说。“咱们要是想把股票卖出去,就得登广告。” 这次谈话以后,小眨巴就满城奔波,安排在报上登广告。这些广告上说,小矮子哪怕买上一张股票,也能赚到好多钱。此外,小眨巴还同广告公司谈妥,由公司的画家画了一幅巨大的招贴画,竖立在一个最大的广场上。招贴画上画的是身穿宇航服的全不知,还用大字写着: 小矮子要是购买 大型植物公司的股票, 他们不会感到遗憾, 他们不会白花钱, 每股一个费尔丁! 第十五章 事业走上轨道 当小眨巴为安排公司广告的事在城里奔波的时候,大骗子常常回到自己的商店去卖各种口径货物,因此很少到办事处来。他逐渐不再相信已经开始的事业会取得成就了,于是不愿意失去商店给他带来的收入。经常在办事处的只有全不知和小山羊。开始的时候,全不知规规矩矩地坐在桌旁,99lib?等候人们来购买股票。他面前摆着一个硬纸壳封面的厚笔记本和一支自来水笔。笔记本上用漂亮的字体写着,“收支簿”。桌子的一个抽屉装满准备出售的股票。另一个抽屉准备放卖股票的钱。这个抽屉暂时还空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个抽屉里会装进钱的希望越来越小。 小山羊一开始也认认真真地守在走廊上的门旁,后来看到没有买主,就来到办事处里面,坐在软乎乎的沙发上跟全不知一天一天地画圈圈玩,山南海北地闲谈。因为没事可干,全不知经常看墙上挂的那幅画着七歪八扭、莫名其妙道道的画,总想搞懂上面画着的是什么。 “你呀,老弟,最好不要看这幅画,”小山羊对他说。“别白费那份脑筋。反正你也搞不懂那是什么。我们这儿的画家都这么画,因为财主只买这种画。这个画家画些弯弯曲曲的道道,那个画家涂些别别扭扭的钩钩,再一个画家干脆把调好的颜料倒在碗里往画布中央一摔。就溅出一个怪里怪气、毫无意义的大污点。你看着这个点子,什么也搞不懂——简直是一片脏乱!可是财主们看着它,还夸呢。他们说:‘绘画根本用不着让人懂。我们根本不想让画家用画来教训我们什么。财主离了画家也任什么都懂,而穷人却任什么都不应该懂。他们是穷人,就应该什么都不懂,应该愚昧地过日子。’你瞧他们是怎么议论的!……我在一家肥皂厂厂主那儿干活的时候,这种议论我可听多啦。有那么一个叫肮脏鬼的肥皂厂厂主。不过,我不是在他的工厂干活,而是在他家里烧锅炉。咳,老弟,财主的生活我算看够了!他的住宅大得很哩!房间多得不得了!光炉子就得生二十五个,还不算壁炉。肮脏鬼先生不愿意安暖气。他说,家里有壁炉显得更豪华。他有十部汽车。衣服——多极啦!出去作客之前,他得花一两个小时考虑穿什么衣服。都是实话,我不撒谎!他的仆人数不清。有的做饭,有的摆桌子,有的洗器皿,有的用吸尘器吸地毯。司机——有五个。一个开着汽车拉肮脏鬼先生出去跑,另外四个就在过道里下象棋。肮脏鬼先生每天早晨一醒,就按电铃,让人把衣服给他送去。衣服送来了,还得给他穿上,他光是抬抬胳膊伸伸腿。然后把他扶到镜子前面坐下,给他梳头,往鼻子上抹凡士林,以便使脸色好看些,而他光坐着眨巴眼睛——这就是他要干的事儿!他要是饿了,就那么坐在镜子前面吃早饭。他能吃一两个小时不挪窝!然后在沙发上躺一会儿,就去串门或是坐汽车兜风。晚上,有些男女朋友到他家来,听音乐,跳舞。他们那个折腾啊,折腾得把家具全部搞环,砸烂钢琴,然后就各自回家。事后还回忆说;‘啊,玩得挺开心!’” “为什么要把家具搞坏呢?”全不知奇怪地问。 “咳,这是他们的规矩。他们闲得不知道干什么好,那就拆家具呗。请帖上就那么写着:‘敬请光临招待会。会上将砸坏十二张单人沙发,四张长毛绒面长沙发,两架钢琴,一张拉桌,并将打碎全部窗玻璃。客人将于晚上六时整到会。请匆迟到。’” “那后来怎么办呢,没有家具就那么坐着吗?’ “你可真怪!他们买新家具嘛。” “白花钱啊!”全不知不满地说。“给穷人有多好。” “美得你呢!他们不爱给穷人。那没有意思。” “怎么,这个肮脏鬼就光在抄发上躺着,光拆家具吗?”全不知问道。“他什么时候去管理工厂呢?” “他干嘛要管理工厂?有总管给他干这个事。总管一周向他汇报一次。他一看工厂的收入少了,就马上把总管撵走,再任命一个新的。这新总管就千方百计使收入增多:他减少工人的工资,提高肥皂的价格。这样,肮脏鬼自己什么也不干,却挣了钱。他赚了好几百万啦。” “财主要那么多钱干嘛?”全不知惊奇地问。“难道财主吃饭要花好几百万?” “‘吃饭’!”小山羊鼻子吭了一声。“他们要是光吃饭倒好啦!财主填饱了肚子,就该填虚荣心了。” “什么虚荣心?”全不知不懂。 “就是想在别人面前自吹自擂。比方说,有一个财主盖了一所大房子,另一个财主看见说,‘啊,你盖的是这样的房子啊,我要造一座比这大一倍的!’这个雇了厨子和仆人,另一个说:‘我不光要雇厨子和仆人,我还要雇个看门的。’这个财主雇了十个仆人,另一个就说:‘我要雇二十个,此外还要雇一个戴头盔的消防员,让他在我院子里的遮阳棚下待着。’这一个买三辆汽车,另一个马上买五辆。而且还吹嘘说:‘我比他强。他只有三辆汽车,我却整整有五辆。’你明白吗?每个人都想显示自己比别人阔,是因为我们这儿一点不重视聪明、善良、诚实,都只想互相夸耀财富。简直闹得没有边儿。虚荣心是这样一种东西:你用什么都填不满它的。老弟,我自己就体会过这是多么坏的..玩艺儿。我不是一向这么穷的。当然,我过去也并不是富人。我只不过有一个经常性的工作罢了。当时我在工厂干活,挣的钱还可以。甚至还开始存钱以便在艰难的时候用,就是防备我突然再失业。当然,管住自己不乱花钱很难。而且,人们都说我应该买辆汽车。我就说:‘我买汽车干什么?我可以步行嘛。’人家说:‘步行多丢人。只有穷人才步行呢。再说买汽车还可以分期付款。你先交为数不多的定金,就能得到一辆车,往后再每月交一点,直到把车款全部交清。’得,我就这么办了。我想,让大家以为我也是富人吧。我交了第一次的定金,得到一辆汽车。我上了车,开走了,可马上就翻到一条沟——沟——沟里(小山羊焦躁得甚至口吃起来)。你明白吗?我把汽——汽——汽车摔坏了,还摔断了一条腿和四根肋骨。事后足足治了三个月。我的全部储蓄都花在医生那里了。总算把伤冶好了。可就是从那以后我就焦躁,怎么也说不好‘汽——汽——汽车’这个词,每次都说‘汽——汽——汽车’,你瞧。” “那你后来把汽车修好了吗?”全不知问。 “哪儿啊!我生病的时候,人家把我的工作辞啦。又到了交汽车钱的时候。我没有钱啊!人家对我说:“那就把车还回来。’我说:‘你们去吧,上沟——沟——沟里拿去吧。’因为我把车弄坏了,人家想判我罪,可是看到从我身上反正也捞不到什么,才不再纠缠。所以,我是车也没有了,钱也没有了。” 这样的事情小山羊讲了好多。他在生活中遇到过各种各样的许多奇遇。全不知兴致勃勃地听他讲,一点不感到寂寞。 有一次,全不知和小山羊象平常一样坐着聊天。门突然开了。他俩以为是小眨巴来了,但走进办事处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小矮子。他穿着一件破旧的褂子,胳膊肘的地方磨出了窟窿。褂子先前是蓝色的,后来因为穿得太久而褪了色,发白了,特别是肩膀。他穿的裤子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泥灰色,裤腿带着毛边,膝盖上显眼地补着两块长方形的黑补丁。他头上戴着一顶旧草帽,最明显的地方有一个洞,帽檐揪断了,四周仿佛被啃过,花白的头发从帽檐下露出来。 全不知看到这身参加化装舞会似的装束不由地微微一笑,可是当他往走进来的这个人的脸上瞥了一眼,他的笑容马上消失了。这是一张瘦削的、干瘪的bbr>藏书网脸,象成年累月在室外干活的小矮子的脸一样黝黑黝黑。面部表情是严厉的。但令人特别吃惊的是那双眼睛。这双眼睛在花白的眉毛下面警惕地、惊慌地,同时又尊严地望着,还不知是怀着隐痛还是带着责备。不,遇到这双哀伤的眼睛的目光,全不知不能笑,谁也不会笑的。 白头发小矮子同注视他的全不知和小山羊问过好,把手里拿的一根满是节子的木棍儿竖到墙角,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打开来,给全不知看着问道:“这是您这儿吗?” 全不知仔细看了看报上登的关于大型植物股份公司成立的广告,点了点头:“是我们这儿。” 小山羊把一张软乎乎的单人沙发挪到来客面前,恭敬地说:“请坐沙发吧,老爷爷。” 来人向小山羊道了谢,坐到沙发边上,说:“这么说,这全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全不知没懂。 “就是说,真有这种神话中的种子了?” “当然是真的,”全不知回答说。“不过这不是神话中的种子,而是最最真实的种子。这里没有什么神话,也没有什么幻想。” “您要是知道这对于我们穷人意味着什么,您就不会这样说了!”小矮子说道。“我这不……我们这不……”他激动地说起来。“我们全村都聚到了一起:我们想促进这件伟大的事业,就是说,也想当股东。我们大家伙儿凑了这些钱……谁能出多少就出了多少……” 他把手伸到衣襟里,掏出一条手绢,里边包着一包钱。 “你们想买多少张股票?”全不知问。 “一张,亲爱的!就买一张!我们只凑到一个费尔丁,而且拿我们的收入来说,这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 “可是一张股票能分到的种子很少啊。不够你们全村用的。”小山羊说。 “亲爱的,您哪怕就给我们一粒种子也行!我们那里哪怕就长出一根大型黄瓜也好啊!我们难道会把它吃了吗?我们留它作种子。全部留作种子。如果需要的话,第二次收的也留种,第三次的也……等一年,两年、三年、四年我们都愿意。只要我们能有个希望,希望有一天能摆脱贫困。亲爱的,有希望的时候,日子也轻松些啊。” 这时候,小眨巴和大骗子返回了办事处。小山羊悄悄拽了拽小眨巴的袖子,对着他耳朵低声说:“来了一个买主!想买一张股票。” 小眨巴马上走到买主面前,握握他的手,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头发,”顾客说。“我们村里都叫我白头发。” “请允许我祝贺您,白头发先生,”小眨巴一板正经地说。“对于您的资金来说,您想不出更好的利用办法。这是最为稳妥,最有利可图的事业,世界上从来没有过。您是第一位想买我们股票的人,因此,请允许给您拍一张照。明天,您的照片就将登在报纸上。” 小眨巴当即走到电话旁找摄影师。这时,来客解开小包,把一堆钢镚儿摊到桌上。大骗子吩咐全不知和小山羊数钱。全不知和小山羊就开始数,但却怎么也数不过来。硬币太小了:全是一个山基克的,两个山基克的,半个山基克的,最大的一枚才是三个山基克的。 钱终于数完了,大骗子吩咐全不知给买主一张股票。白头发谨慎地把股票接到手里,满怀兴趣地仔细端详起来。股票的一面画着一个顶大顶大的西瓜,四周围着小矮子。其中有几个小矮子把一架木梯靠到西瓜上,想爬上去。五个小矮子已经爬到西瓜顶端,正在那里手拉手跳舞。前面的菜畦里,黄瓜快熟了。每条黄瓜都有小矮子大小。后面画着一些很小的农舍,大型小麦的麦穗象又直又高的树木一样耸立在农舍上空。股票背面画着一个宇宙火箭和身穿宇航服的小矮子。上面还印着成立股份公司的宗旨。上端用五颜六色的漂亮字体写着:“大型植物股份公司——是通往财富与繁荣的道路。价格:一费尔丁”。当白头发仔细端详股票,仿佛忘记了世上一切的时候,小眨巴同大骗子耳语了几句什么, 968f." >随后又数出十张股票,递给白头发,说:99lib? “我们决定对我们的第一位买主赠送十张股票作为奖励。请接受我们的这一礼品。现在,您是我们的股东,也应该帮助尽快推销股票。请劝说您熟悉的人和不熟悉的人来购买我们的股票,您就说,凡是买我们一张股票的人将在最短期限内变成富人。” 白头发感激地接过股票,整整齐齐地用手绢包上,收到衣襟里。这时,摄影师带着相机来了。他让白头发坐到沙发上,一条腿搭上另一条腿。 “这样一来,您一个膝盖头上的补丁就挡上了,”摄影师解释说,“我还请您把您的帽子放到另一块补丁上……不过不要那样,要这样,好让帽子上的洞洞不被人看见……” “恰恰是不要这样,”小眨巴插话说。“要拍得使所有的补丁和洞洞在照片上都看得清清楚楚才行。让大家都看看,贫穷把咱们的小矮子搞到了什么地步啊。大家一看,连这样的穷人都买咱们的股票,他们马上就会象饿狼似的扑到咱们办事处来……而您,亲爱的,对自己的补丁没什么可害臊的。让富人们害臊去吧!是他们把您剥夺一空的。您一辈子为他们劳动,却连一件象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在小眨巴讲这番话的工夫,摄影师照好了一张相,白头发就准备走。 “请您告诉我,”告别时小眨巴问道,“您是怎么知道有我们这家股份公司的?是什么促使您想买股票的?” “是什么促使的?”白头发想了想说。“可以说是一个偶然机会促使的。您看到的这一小块报纸落到我手里是一个完全偶然的机会。我们村里住的尽是穷人。没人订报,没人买书。谁也没有钱做这种事。不过,我们有时候也能看看报纸。这就是商店里把谁买的东西用一小块旧报纸包起来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收集这种小块报纸,自己看,也给别人看。这回也是这样。我们村的一个人在商店买了点奶酪,就是用这块报纸给他包的。于是我们全村都读到了神话种子的事,随后决定凑钱,哪怕买上一张股票也好。这件事太诱人啦!我们每个人的土地都很少。收下的东西还不够自己糊口。有钱人的土地却很多。于是你就去给财主干活。财主给你拨出一块地。你在这块地上种小麦呀,萝卜呀,或者土豆呀。收下的东西你自己拿一半,另一半你得交给财主,因为他允许你在他的土地上干活。这对财主可有好处啦。他把自己的土地分成一块一块的,给我一块,给你一块,给他一块……就是说,我们大伙儿都干活儿,人人都得把收获的一半给财主送去。这样,财主就不用干活,可得到的收成却比谁都多。结果是:有的人钱多得数不请,有的人却饿得浑身浮肿……” “是啊,是啊,”小眨巴打断他的话。“是这样的!有人饿得浑身浮肿,有人钱多得数不清!您讲的这些很有意思,不过,你们大家的不幸快到头了。再见。祝您一切如意!” 小眨巴说着在白头发后背上拍了一巴掌,把他送到门外。又追着喊了一声:“您可别忘了:您的朋友要是有人能搞到钱,让他们也上我们这儿来买股票!” 第十六章 大章鱼出场 白头发在门外不见了,小眨巴马上用手掌在额上拍了一下。说:“咱们白花钱在报上登广告了,农村的居民原来根本不看报!” “依我说,应该在远离市区的路上设置几个广告牌,让农村的小矮子能看到。”大骗子想到了主意。 小眨巴和大骗子连忙坐上汽车,开到广告公司。他俩在那里向画家说明要在什么地方设置广告牌,设置什么样的广告牌,当他俩回到办事处的时候,又遇上三个买主。根据他们风尘仆仆,晒得黧黑的面孔可以猜出,他们三个都是农村人,而且还都是穷人。他们的衣服破旧不堪,打着补丁。鞋子都磨破了。其中一个人几乎没穿什么鞋子,就是说,他脚上只有两只掉了底的鞋帮。全不知和小山羊俯身在桌子上,上面摆着一些钢镚,他俩正在热心地数着。数完以后。全不知把小矮子们买的股票递到他们手里。买主们激动得手直抖,没穿鞋的那个人甚至激动得哭起来。 “你知道吗,老弟,”他对小山羊说,“说真的,我是到城里来买鞋的,可到这儿听说了这些大型豆类、黄瓜和白菜。于是决定不买鞋了,而买一张股票,你明白吗。” “你做得对啊,”小山羊赞许道。“鞋子是哪头驴都能买的,可哪头驴能买股票呢!” “对,就是对!”小矮子点着头说。“可不可以问问,凭这些股票很快就能得到种子吗?” “很快,很快,”小眨巴插言道。“等我们凑足了钱就让各种设计专家着手工作。他们很快就能做出飞船的设计。你看,到那时候就可以飞去搞种子啦。你自己也明白,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小矮子们还想问什么,但小眨巴说:“我祝贺你们,亲爱的朋友。祝贺你们参加了股份公司!现在,你们的全部灾难即将结束,你们即将过上快乐的日子。利用资金的更好方法,你们是想不到的。” 小眨巴同每个买主握了手,把他们送出办事处,然后扑过来拥抱全不知和小山羊。 “乌拉,弟兄们!”他喊道。“咱们的事业好象顺利起来啦!” 事情的确迅速顺利开展起来。诚然,这一天再没有买主来,可是,当小眨巴和大骗子第二天来到办事处时,发现股票生意做得相当热火。不时有各种各样的小矮子来到全不知和小山羊面前,把钱放到桌子上。其中不仅有乡下人,也有城里人。有一个人告诉咱们的朋友们说,他离开农村已经很久,那里留下了一小块地。他向往进工厂挣点钱,再买块地,因为他那块地收成很糟。后来他终于在一家工厂当了工人,然而干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能积攒到足够买块地的钱。 “我现在有个理想,”他说。“我要用积攒的这点钱买你们的股票,等我得到种子以后就回乡下去务农。” “你想的是件好事啊!”小眨巴满有感情地高声说。“在自己的地上务农——这可真是一种享受,我跟您说!请问,您攒的钱很多吗?” “钱不怎么多,十五个费尔丁。” “好吧,把您那十五个费尔丁拿来,我们给您十五张股票。请您相信我,这可太好啦。您即便想上一整年,也想不出更好的利用资金的办法。” 小矮子从衣袋里掏出钱,拿上股票走了。 “你们看,”小眨巴脸上浮着笑容说,“同.买主说话时要诚恳,他肯定舍得拿出钱来的。买主喜欢人家待他有礼貌。” 想买股票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全不知和小山羊从早到晚卖股票,小眨巴却光是上银行。他在银行里把卖得的零钱换成大票子,然后放进保险柜。不少买主很早很早就来到办事处。由于没事干,他们就在街上挤着,等待办事处开门。这引起了过往行人的注意。渐渐地,全城都知道大型植物股份公司股票的需求量很大。 城里人考虑,股票的价格今后会提高。大家想起以前 一件令人惊奇的事,当时,一家石油公司的股票原来是一个费尔丁一张,后来卖价提高了,开始是两个费尔丁一张,随后是三个费尔丁,接着是五个费尔丁,到了人们知道在进行勘探的地方已经象喷泉似地冒出石油的那一天,股票的价格提高到十个费尔丁一张。凡是在那一天卖掉股票的人所得到的钱,等于原来花的钱的十倍。 积攒了一二百个费尔丁以备万一之需的小矮子,听到许多类似的叙述,他们人人都赶忙去买股票,想等价格提高的时候再卖出去。结果,保存在两只保险箱里的二百万张股票很快就卖光了。 小眨巴和大骗子看到股票生意很顺利,就决定把另外几只箱子里的股票也卖出去。 “还不清楚咱们能不能拿种子卖到钱哩,”大骗子说。“所以,趁着有人愿意买股票,最好把它们卖出去。” 人们的确很愿意买股票。现在,买主不仅有压榨城的人,而且有来自其他城市的人。对股票丝毫不感兴趣的只是一些大财主。他们深信,大型植物公司——是个普普通通的股份公司,它很快就要破产,不再存在。财主们了解得很清楚,所有的股份公司都只是为了搜刮别人的钱财才成立的,简单地说,就是为了欺骗穷人。 可是,不久却出现了一个对大型植物股票感兴趣的财主。这是掠夺城最为富有的一个居民——大章鱼先生。掠夺城的财主们长得都不怎么漂亮,大章鱼先生的模 6837." >样也和别的财主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他的脸孔略宽,面颊向两侧凸出一些,一双小眼睛象钉子头似的,极窄极窄的小鼻子按在两个丰满的脸蛋中间。由于脸宽,脸蛋胖乎乎的,因此使人觉得大章鱼先生仿佛总在微笑,这使他的模样很逗。不过时候,想到的并不是他的外貌,而只是他的财产。 大章鱼先生的财产共有整整十亿费尔丁,就是说,他是一个亿万富翁,或者象掠夺城的老财们喜欢说的那样,大章鱼先生价值十亿。应该说明,掠夺城的财主们(而且还有其他城市的财主)不是根据,小矮子的才能、智慧、善良、诚实,以及诸如此类的道德品质来评价他们,而完全是根据他们拥有的钱财多少。一个小矮子要是积攒了一千个费尔丁的资金,谈到他的时候就说他价值一千费尔丁;谁要是只有一百个费尔丁,人们就说他价值一百;谁要是一个钱没有,财主就蔑视地说他是个坏蛋——根本一钱不值。 大章鱼先生是一家大纺织厂的老板,厂名叫大章鱼纺织厂,它生产无数各种各样的纺织品。此外,他还有三十个左右制糖广和几处大田产,就是很大的大块田地。 在这些大块田地上,有成千上万个小矮子在干活,他们给大章鱼纺织厂种棉花,给他的糖厂种甜菜,还种植数量很大的月球黑麦和小麦,大章鱼先生用这些来进行大宗交易。 大章鱼先生听说新成立的这家股份公司取得了成就,就把自己的大总管小螃蟹先生找来说:“我说,小螃蟹先生,这新成立的公司又是怎么回事?说是有什么大型植物。您什么都没有听说吗?” “怎么没听说,听说了,”小螃蟹先生回答道。“我已经留心好久了。这家公司为首的是小眨巴和大骗子——是两个十分狡猾的、大名鼎鼎的骗子手。其中的一个,就是小眨巴,曾经不止一次因诈骗行为而坐牢。我认为,他们的股份公司全是胡扯,因为依我看,没有什么宇宙飞船,所以,也就却没有人想到要嘲笑他,因为当人们同大章鱼先生谈话的没有什么大型种子。” “没有当然好。可万一要有呢?” “嗯,要是有的话,这两个骗子手可要大发其财,变成富有的、受人尊敬的小矮子了。” 大章鱼急不可耐地摆摆手说: “我不是说那个!”他说。“他们发了财也不会有什么了不得。我们这里并不禁止任何人靠掠夺别人致富。不过,我们这里要是真的出现了大型种子,那会怎么样呢?” “会怎么样?“小螃蟹嘟哝道。“老实说,我还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那您就考虑考虑吧:要是每一个笨头笨脑的穷人都在各自的小块土地上种起大型植物来,那么,他不给咱们种棉花、小麦、甜菜,也能吃饱肚子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好象是这样,”小螃蟹同意说。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谁还肯在咱们工厂干活呢?”大章鱼接着说道。“人人都要到乡下去给自己种植大型庄稼了。到那时候,我们的利润怎么办?要是没人肯给我们做工,我们从谁身上榨取费尔丁?” “啊呀,这不惨了嘛!”小螃蟹先生高声说。“也许,应该把这些该死的股票全部买下来,从而阻止飞船的建造吧?” “我认为这不是办法,”大章鱼回答道。“咱们只要一开始买股票,股票价格马上就会涨,那时候,咱们的钱就不够买下全部股票的了。况且,咱们如果光是阻止建造飞行器,也会有别人把它建成并且终于摘到种子的。依我看,应该劝小眨巴和大骗子带上款子溜走,到那时候,人们就会看到这一切都是平常的骗人勾当,他们就不再幻想这些该死的种子了。” “想得太英明啦!”小螃蟹先生高声说。“您如果同意,我马上坐汽车到压榨城去同小眨巴和大骗子进行谈判。” “去吧,小螃蟹先生。我指望您了。” 这次谈话之后,小螃蟹先生第二天早晨就出现在大型植物公司办事处。为了转移别人的视线,他买了几张股票,然后把小眨巴和大骗子叫到一边说:“我受著名的实业家大章鱼的委托从掠夺城来同两位谈一谈。我们不能晚上见见面吗?” 小眨巴和大骗子非常想了解著名的工厂主需要他俩做什么,就马上表示同意见面。办事处的工作刚一结束,他们就来到确定好的会面地点——小螃蟹在旅馆的房间。小螃蟹先建议他们一道吃晚饭,所以过不一会儿三个人就坐在餐厅的桌旁了。 小螃蟹先生按照所有搞买卖的小矮子的常例,从挨不着边儿的事情上开始谈起来。他问小眨巴和大骗子是否到过掠夺城,又了解到他俩去过那里,随即千方百计地大事夸奖这座城市和它的居民,说掠夺城的居民都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善良、最诚实的小矮子,说作为掠夺城本地住户的大章鱼先生也是最聪明、最可尊敬、最诚实的小矮子,而且,他还拥有不少人做梦都没梦见过的巨额财富。 一想到大章鱼先生拥有的财富,小螃蟹先生那丰满、红润的面颊上不由泛起了最开朗的微笑,那双鼓起的、发光的小眼睛自然而然地眯了起来。小螃蟹先生晃了晃脑袋,仿佛甜梦初醒似地想到,自己已经使谈话对手对大章鱼产生了相当的好感,于是说道:“大章鱼先生委托我同两位谈什么,你们大概已经猜到了吧?” “我想是要商谈购买一大批股票的事,”小眨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但是,从小螃蟹的表情来看,他猜得不对,小眨巴就补充说:“很遗憾。我得告诉您,这已办不到了,因为几乎所有的股票都已经卖光。一两天内,我们的办事处就要关闭,将由飞行器设计局代替它工作。” “这才是大章鱼十分感兴趣的那个问题,”小螃蟹说。“大章鱼先生认为,你们根本没有必要搞飞行器。这极不合算,因为需要巨大的开支。你们会把出售股票得到的钱全部花光,落得个一无所有。” “大章鱼先生想错了,”小眨巴回答说。“开支不会那么大,同时还会出现新的财源。建造这种非同寻常的飞行器无疑将引起所有小矮子的兴趣。各家报纸都将刊登关于工作进展情况的报道,向读者介绍形形色色的设计和结构。我们不会白白这样做的。我们的报纸极爱登载各种新闻,对于这样的报道不吝惜付钱。电视呢?电影呢?您想象得出,同电视台签订转播这次空前航行准备工作的合同是多么有利可图啊。到飞船起飞的时候,或者是在最初试种大型>.99lib.植物的时候,又会怎么样?成千上万的电视观众将象被钉住了一样坐在自家的电视机前。钞票将如同小河似地流入我们腰包。这是毫无疑问的!” “大章鱼先生也许是想自己建造飞船来发财吧?”大骗子谈出了个人的估计。 “不,不,”小螃蟹先生高声说道。“大章鱼先生认为这是一件无利的,甚至是极端有害的事情。你们可以设想一下,咱们星球上要是出现了这种大型植物,那时会发生什么情况?将有很多营养丰富的食品。一切东西都便宜了。贫穷消失不见了!在这种情况下谁还肯为咱们工作?资本家怎么办?比如说你们吧,你们如今已经成为富人。大家都羡慕地看着你们。你们有很多钱。你们可以满足自己一切刁钻古怪的愿望。你们可以雇司机,让他给你们开车,可以雇仆人,让他们听从你们的吩咐,打扫房间,待弄你们的狗,拍净地毽,给你们戴护腿套,要干的事可多哩!这些事应该谁来干呢?这些事都应该由需要挣工资的穷人替你们干。如果谁都不需要什么,哪个穷人还会来服侍你们?……你们就不得不自己干这些事。要是这样,你们要那些财产干吗呢?现在你们该明白这大型植物对所有的富人是什么样的灾难了吧?到了人人都好过的那一天,富人就肯定要不好过了。请你们考虑。” 小眨巴和大骗子寻思起来,一开始甚至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大骗子用手搓着额头,似乎这会帮助他集中思想,后来他生气地嘟哝说:“怎么,依您说,我们应该把这么有利的事情丢开不干啦?” “您自己也看得出这件事根本没有好处嘛。”小螃蟹说。 “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不用办,”小螃蟹带着快活的笑容回答。“你们只要躲起来就行啦。” “怎么躲起来?就那么白白躲起来?分文不要?”小眨巴喊道。 “嗨,干嘛分文不要?”小螃蟹以沉着的声音说道。“把你们出售股票卖得的五百万带上就远走高飞吧。” “您允许我们带上我们自己的钱,这还得谢谢您呢!”小眨巴气哼哼地说。“我们本来准备卖得多得多呢。” “咳,还要怎么多法?这已是五百万哪!” “那是两个人的!”小眨巴高声道。 “咳,一人二百五十万——这也不少啊,”小螃蟹入情入理地说。 “这当然不少,可我们想每人得三百万,”小眨巴说。“再说,我们还有全不知和小山羊呢。我们不能就这样丢下朋友啊。必须给他俩每人最少一百万。对了,可以给小山羊五十万。” “不行,不行,”大骗子插言道。“小山羊也得给一百万。要不他会生我们气的。” “你们关心自己的朋友,这十分可嘉!”小螃蟹先生感慨道。“这说明你们都有一颗好心眼。我想,我可以做点什么试试。我要向大章鱼先生为你们请求到二百万。不过我得有言在先,这对我来说很困难。大章鱼先生——是个吝啬鬼,不会那么轻易把钱掏出来的。在把他说服以前,我得好好忙合一阵哩。你们要是能从自己那二百万当中分给我哪怕十万呢,那么,没说的,我一定为你们尽力。” “行啊,”小眨巴说。“我认为,任何劳动都应得到报偿。谁也不该替别人白劳动。您把二百万给我们搞来,我们就付您十万。” “一言为定!”小螃蟹先生高兴地说。“你们可以认为我已经着手行动了。” 第十七章 大狂妄会 读者了解下述情况不是没有好处的。小螃蟹先生离开掠夺城之前,曾同大章鱼谈妥,他在汇报中将不直接提小眨巴和大骗子的名字,而是另换一种叫法,比方说,把他们叫作坏蛋、骗子手或是驴。为了保密起见。也就是为了使自己的行动不让别人知道,这样做是必要的。因为掠夺城的财主们(如同所有其他城市的财主一样)都互相监视,偷听电话,收买邮局职员,让他们窃取别人信件和电报的内容。他们这样做是为了更顺利地搞自己的勾当和互相欺骗。大章鱼先生懂得,别的财主如果打听到他同小眨巴和大骗子在进行谈判,有人就会以为他似乎对大型植物股票感兴趣。结果大家就会争先恐后地去大量购买这种股票,而从中得到好处的只有大骗子和小眨巴。 大章鱼先生记得自己派小螃蟹去办的事,所以当他收到下面这样一封电报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感到奇怪。 电报说:“两头驴要二百万。怎么办?小螃蟹。” 看完这行字,大章鱼先生明白这里说的根本不是普通的,人人皆知的那种四条腿、长耳朵的牲口,而是说的小眨巴和大骗子。小螃蟹把他俩称为驴只是为了迷惑那些爱管闲事的人。 大章鱼先生把这封电报的内容全面考虑了一番,随即叫来女秘书,吩咐她给小螃蟹回了这样一封电报:“要拖延时间。牵住他们的鼻子。我将召开大狂妄会。大章鱼。” “拖延时间”和“牵住鼻子”两句话的含义,大抵人人都明白;至于“召开大狂妄会”这句话,它的意思是大章鱼先生将召开资本家理事会议来讨论小眨巴和大骗子的建议。 需要说明一下,在月球各个城市里居住的所有富人都结成了名叫狂妄会的集团。比如,有奶酪狂妄会,所有奶酪厂的老板都参加;有砂糖狂妄会,它联合了所有的糖厂老板;有煤炭狂妄会,它由煤矿老板组成,等等。富人们需要这种狂妄会是为了控制工人,从他们身上榨取尽可能多的利润。资本家们凑到一起,谈妥给工人开多少工资。由于资本家们这样勾结起来。他们谁也不多付给工人高于共同商定数额的工资,而工人则不论怎样苦干,都改善不了生活条件。此外,狂妄会还确定产品的价格:比如说,砂糖、面包、奶酪、纺织品、煤炭的价格。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把货物卖得低于狂妄会确定的价格,因此,价格总保持着高水平,这仍然是对厂主们非常有利。 除了个别的所谓小狂妄会以外,还有一个所谓的大狂妄会,由全体小狂妄会的代表们参加。大狂妄会的主席就是大章鱼先生。 女秘书通知大狂妄会全体会员开会后的一天,他们都在大章鱼先生的办公室里围着一张大圆桌聚齐了,大章鱼先生说明了召开这个紧急会议的原因。听说大型植物对他们有着严重的威胁,狂妄会成员们都激动起来,一致同意大章鱼先生的建议,必须在大型植物的事尚处于萌芽时期,就是在它充分发展起来之前,把它干掉。 在大章鱼先生之后发言的是家具厂厂主、几家木材厂的老板橡树头。使他出名的是他有一颗沉甸甸的、仿佛用橡木疙疸削成的脑袋,它笨笨拉拉地来回转动着,艰难地往下看。月球人习惯把长着这样脑袋的小矮子叫作橡木脑袋瓜儿。橡树头先生说,他有两个很能干的,甚至是有某种天才的人物(橡树头先生正是这样措词的),他俩可以办这件事,并能三下五除二就搞掉小眨巴和大骗子,稍带着搞掉全不知和小山羊。 “他俩有不多的奖励就可以在哪个昏暗的角落里把他们,说得好听点,把他们干掉,说得直截了当些,就是把他们杀死。”橡树头先生阐明了自己的想法。 大章鱼先生说,橡树头先生显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因为他说要在萌芽时期把事情干掉,并不是照这个字的本意说应该杀死什么人。 “这类办法在当前情况下是没有用处的,”大章鱼先生说道。“因为这件事已经广为宣扬,所以,要是有人用如此激烈的办法对付小眨巴和大骗子,只会更加提高人们对大型植物的兴趣,使大型植物股票的拥有者加快从月球表面搞到种子的速度,这样我们的努力反将毫无结果。需要干掉的是存在着大型植物这一想法本身,就是说,要设法使任何人都不再相信有这种幻想式的种子。小眨巴和大骗子如果携带出售股票的款子逃走的话,就可以办到这一点。” “那他们为什么至今还不跑呢?莫非他们也真希望咱们这儿出现这些荒谬可笑的种子吗?”资本家笨脑袋提出了问题。 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资本家笨脑袋归入通称橡木脑袋瓜儿那一类小矮子中,因为他的头长得很优雅,而且四外转得很灵活,但是却看得出,他思考问题同橡树头先生一样的迟钝。 “我认为,小眨巴和大骗子是两个大滑头,”大章鱼先生答道。“他俩明白.99lib.,自己带着种子远远滚开这里的话,这对咱们大家极为有利,所以他们跟咱们要三百万。” “三百万什么?”保守的工厂主守财奴从位子上跳起来问。 这位守财奴是个脸色蜡黄、身体瘦削的小矮子,整个就象一条干鱼。他的眼睛也象入睡的鱼那样暗淡无光,只是在谈话涉及钱的时候才活跃起来。现在就是这样,守财奴一听到“三百万”几个字,眼中立即闪出不安的目光,并且极其灵活地跳起来,仿佛后面有人突如其来地扎了他一锥子。 “咳,三百万什么!”大章鱼不耐烦地回答。“当然不是三百万破套鞋,而是三百万费尔丁喽。” “啊,是这样啊!“守财奴先生高声说,似乎这会儿才明白谈的是什么。“这么说,咱们得给他们三百万啊?” “完全正确,”大章鱼先生证实说。“是咱们给他们。” “不是他们给咱们?” “不是,不是。不是他们给咱们,是咱们给他们。” “这对咱们可没有好处,”守财奴声称。“要是他们给咱们三百万,那是有好处的,要是咱们给他们——没好处。” “他们为什么要给咱们三百万呢?”大章鱼先生反驳说。 “对呀,是不为什么。” 守财奴的眼睛又暗淡下去。他坐到位子上,又马上跳起来,使劲摇了摇头,说:“不管怎么说这……这是极其没有好处的!” 接着守财奴发言的是月球城市扯谎城的居民、亿万富翁贪婪鬼。他说: “守财奴先生讲得对。在可以不拿钱的时候拿钱,这是很困难的,不过,在需要拿钱的时候,想法不掏自己的腰包,而去掏别人的腰包却要容易些……我说得对吗?” 贪婪鬼先生斜视了围坐桌旁的财主们一眼,放声大笑起来,随后接着说道:“三百万无疑是个很大的数目,这用不着说,不过要是把这笔钱分摊给所有的财主,也包括小财主,那么每人就花不了那么多钱了。而小财主,大家知道,比大财主多(大家知道,世上的各种小东西不总是比大东西多得多的吗?哈——哈——哈!)……这样,可以敛到的不是三百万,而是足有四百万,甚至更多。咱们把三百万交给小眨巴和大骗子两个冒险家伙,让他们滚蛋,其他的钱咱们自己留下作为劳动报酬。我说得对吗?……” “不对!”大章鱼打断他说。“咱们一向小财主敛钱,人们就会知道咱们干嘛要这样做。人们都会明白,富人不希望出现这种幻想的植物。到那时候,你再去证明世上没有大型植物试试看。不,先生们,办这件事的钱只该由咱们来出就是此刻在座的各位。别人——懂吗?别人——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该知道咱们在这里谈的是什么。而您,贪婪鬼先生,应该感到羞愧!这是关系到咱们大家的财产的问题,就在此刻您还光想着发不义之财,想多捞百八十费尔丁。真不害臊!” “那有什么,”贪婪鬼先生挥着手说,“百八十赞尔丁,这,怎么……百八十费尔丁终归是百八十费尔丁。我说得对吗?……百八十费尔丁不会白从天上掉在路上的。难道您不需要百八十费尔丁?您不需要就给我。我说得对吗?” 百万富翁对百八十费尔丁还久久地嘟嚷着什么,不过终于忍住了。大章鱼先生认为这件事已经全部讨论完毕,可是这时候,吝啬鬼先生却要求发言。他是最大的通心粉和挂面厂的老板,厂名叫“吝啬鬼通心粉厂”。 跟贪婪鬼先生一样,吝啬鬼先生也是扯谎城的人。需要说明的是,扯谎城中的任何人都没有贪婪鬼和吝啬鬼名气大。为了公正起见还应该提一下,他们两个人有名气并不是由于做了什么好事,而完全是由于贪婪。关于这两个人谁更贪婪这一点,扯谎城的居民怎么也得不到一致的看法,他们之间经常为此发生争论。如果有谁断言吝啬鬼更贪婪,马上就有另一个小矮子来证明更贪婪的是贪婪鬼。争论双方举出几百个例子来证明自己正确,每个人都找来证人和目击者,这些人都在不同程度上受过这个或那个贪婪人的害,有越来越多的小矮子渐渐卷入争论,往往不得不以打架告终。 贪婪鬼和吝啬鬼虽然性格全然相似,但外貌却截然相反。读者知道这一点不是没有意思的。贪婪鬼的外貌很象大章鱼先生。差别在于他的脸比大章鱼先生多少宽一些,鼻子稍微窄一点。大章鱼先生有一双整齐的耳朵,而贪婪鬼的耳朵却很大,而且不象样子地往两边支楞着,这使他的脸显得更宽。至于吝啬鬼则相反,他的模样更象守财奴;同样一张干鱼似的瘦脸,只是更加干瘪,如果可以这样形容的话;同样一双茫然无神的鱼眼睛,虽然这双眼睛中有稍多的生气。与守财奴不同。吝啬鬼先生完全秃顶,就是脑袋上一根头发没有;干巴巴的皮肤紧紧裹着脑壳,似乎他的头全是骨头。他的嘴唇很薄,没有一点血色。而且,他的嗓音极为难听:尖尖的、颤颤悠悠的、咔咔嚓嚓的。他说话的时候使人觉得仿佛是有人爬上房顶拿钝刀子在刮生了锈的洋铁板。 吝啬鬼先生的耳朵虽然象守财奴先生的耳朵一样大,但是他的听力却非常糟糕。他总觉得有人在问什么,所以他不停地四下转动着脑袋,把手掌搁到耳旁,令人讨厌地尖声说:“啊?什么??……您说什么了吗?我有点没听清……”虽然谁也没想问他什么问题。 凡是初次见到吝啬鬼先生的人,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自己面前站的是个百万富翁,因为他太瘦了。不过应该说一下的是,吝啬鬼先生所以这么瘦,根本不是因为他没什么可吃,而是因为他太吝啬。每当他不得不花一个费尔丁的时候,由于吝啬使他那么心疼,那么苦恼,以至体重都减轻了。为了补偿这种损失,他每天吃四次早饭、四次午饭、四次晚饭,但仍然胖不起来,因为他>..总认为吃饭花的钱太多,这又使他不得安宁。 吝啬鬼先生了解得很清楚,他的贪婪吝啬影响他的健康,但是他却拿自己的狗脾气(是他自己这样说的)没有办法。不知怎的他总认为,他那份已是巨额的财产还应该不断增加,如果他能使自已的资本增加一个费尔丁,他都会高兴得蹦起来;而每当他必须花一个费尔丁的时候,他都要垂头丧气,觉得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觉得所有的费尔丁不久都将在一种邪恶力量的作用下全部从他的保险柜飞走,他将从财主变为乞丐。 如果说别的财主都完全是自己掌握钱财,使用这些钱财来享乐,那么对各啬鬼先生就可以说,是钱财完全掌握了他。他完全处在钱财的支配之下,是自己钱财的驯服奴仆。他虽千方百计地节约、维持、积攒自己的资本,却没有使自己得到任何好处,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好处。 不过,谁也不认为吝啬鬼的行为中有任何特别不正常之处,因为在金钱最受珍视的社会里,这样的行为被看作是自然的,谁也没想到早该带吝啬鬼先生去看医生,对他象对精神失常的人那样予以精心的治疗。 吝啬鬼先生请求发言之后站了起来,把眼镜戴到鼻子上,开始用手掌在秃头顶上磨擦,仿佛想使脑子里已经冻僵的思想变热。就在这时,他觉得好象有人说话,所以习惯地把一只手贴在耳旁,四下转动着脑袋,用生了锈似的吱吱嘎嘎的声音说道:“啊?……什么?……您好象说了什么吗?……我有点没听清您的话……啊?” 但是他看到大家都一言不发地坐着,于是安下心来,说道:“先生们,请注意听我的话,因为我不能给耳聋的人把话重说一遍。啊?……还请大家不要打断我……好,我想说什么来着?……嗯!啊!呸!忘啦!……”先99lib?生们,谁都不知道我想说什么来着吧?”他四下转动着身子,自言自语地嘟哝说:“嗯啊!呸!周围有这么些驴,却谁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啊!”他突然大声说道,并用手杖往地板上一杵。这根手杖的上端有个骨质的镶头,他手里总拿着这根手杖。“是说这个,说钱的事儿!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说钱。呸!说这该死的三百万,让它们见鬼去吧!……谁说得花三百万,啊?小螃蟹说的?可他是什么人,您的小螃蟹?他是个骗子,您的小螃蟹!怎么,我不了解小螃蟹,啊?……我对所有的人都非常了解!所有的人都是骗子!请不要打断我的话!……小螃蟹要是说得花四百万,你们就掏四百万呀?啊?请不要打断!我没有打断你们嘛!这可能都是小螃蟹想出来的,好把三百万揣进腰包吧?你们不知道,我可知道!……请不要打断我的话!我这就上压榨城去,亲自跟小眨巴和大骗子谈一谈。让他们免费滚蛋吧!他们卖股票卖了不少钱还不够,还想掏咱们的腰包!这是抢劫!我要说给他们听!我要拿手杖揍他们的脸!” 吝啬鬼先生说完就挥舞起带骨质镶头的手杖,用它敲着地板,然后从桌旁往外挤,好马上到压榨城去找小眨巴和大骗子。 挨他坐着的资本家们跳起来安慰他,但是他却不愿意冷静下来,使劲抡着手杖,有几个资本家重重地挨了几下子。后来,人们终于让他坐到椅子上,在脑壳上放了冷敷,他这才多少安静了些。 大章鱼先生见已恢复了秩序,认为会议可以继续进行,就说:“我想,先生们,各位都明白这是一件非同寻常的微妙的事情。必须马上、一下子就把它解决。如果咱们人人都到压榨城去同小眨巴和大骗子讨价还债,这只 5bf9." >对咱们有害。小眨巴和大骗子只要一明白咱们非常想要摆脱他俩,他们马上就会向我们要价更高。坦率地说,小眨巴和大骗子简直是两个傻瓜,因为跟我们要得太少了。趁他们还没有变卦,咱们得赶快利用这一点。我提议不要为鸡毛蒜皮讨价还价,要赶快采取决定。这里有咱们大狂妄会的三十一名会员。三百万除以三十一,每人还不到十万费尔丁。对我们每一个人来说,这笔款都是微不足道的。 “先生们!”吝啬鬼蹦着喊道。“先生们,你们干嘛要把三百万除以三十一呀?这不好除嘛!三百万除以三十要容易得多。别算我啦。你们正好三十人。三百万除以三十,正好每人十万。这样一来你们就不用浪费时间去计算了,而时间,大家知道,比金钱更可费,因为金钱可以重新搞到,而失去的时间却无论如何也搞不回来啦……” 吝啬鬼说着就从桌旁挤出来,就那么头上顶着湿布朝门口走去。 大章鱼一看这种情形,大喊了一声:“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几个资本家扑过去抓吝啬鬼,可他却表现出不同寻常的灵活,把迎面拦住去路的拥有许多旅店的老板糟糕鬼先生一手杖打翻在地,一脚踢开房门,顺着楼梯咚咚地跑了下去。 大章鱼先生看到资本家守财奴和贪婪鬼也正在从桌旁往外挤,显然是想溜,就吩咐女秘书把门锁上,然后说道:“先生们,我们首先应该谴责这种不体面的行为,并且把吝啬鬼从我们组织的成员中开除出去。从今以后,谁也不要同他有任何来往。他很快就会明白,他违反了我们的制度,被从大狂妄会开除之后,他失去的东西要比他想象的多得多……而现在,诸位先生,也许还有人想跟着吝啬鬼走吧?……” 大章鱼先生在会议桌上扫了一眼,看见没人想溜,就结束道:“如果没有,那咱们就不再白白浪费时间,让咱们付款吧。” 所有的财主都从衣兜里掏出支票本和自来水笔。大家知道,资本家是从来不用现金付款的,而是开支票,凭支票随时都可以在银行取到钱。 第十八章 吝啬鬼落入圈套 大章鱼先生把收到的支票藏在保险柜里,然后同资本家们一一道别,又吩咐女秘书给小螃蟹拍发下面这样一封电报:“狂妄会已召开。两头驴共给一个。如同意请电告。大章鱼。” 收到电报以后,小螃蟹明白了,大章鱼决定给小眨巴和大骗子的不是二百万,而只是一百万。这丝毫没有使小螃蟹感到奇怪,因为他非常了解,大章鱼先生办事一向慎重,从来不肯白白花钱。令小螃蟹感到满意的是犬章鱼没有拒绝给钱,所以现在可以指望,他既然同意花一百万,那么最终还是得花二百万。 小螃蟹先生把形势全面考虑了一番,决定对小眨巴和大骗子只字不提收到电报的事,因为他俩要是了解到电报的内容,就会想到事情有门儿,总的来说还很顺利,就可能对自己离开此地提高价码。小螃蟹先生见到他俩时说,还没接到大章鱼先生的任何消息,不过,对圆满结束这件事却不该失去希望。 他的话仍然使大骗子先生发愁,大骗子急不可耐地想尽快地携款逃走。 “大章鱼先生不着急,这非常遗憾,”大骗子说。“我们的股票生意就要结束了,现在是脚底抹油,简单说就是赶快溜走的最合适时机。” “好吧。”小螃蟹说,“我给大章鱼拍封电报,设法催一催。” 实际上,这一天小螃蟹给谁也没拍电报。他是去餐厅饱饱吃了一顿午饭,然后回到旅馆睡了个把小时,又在游泳池游了一会,在这以后又同小眨巴和大骗子见了面。朋友三个聚齐后,先用了晚饭,然后到夜总会,在那里花不多几个钱就可以往演员身上扔烂苹果,美美地开心了一通。 第二天醒来,小螃蟹先生对谁都没说什么,就给大章鱼拍了一封电报:“两头驴要两个,不同意一个,怎么办?小螃蟹。” 当天就收到了大章鱼回复的电报,其中只有一个字:“劝。” 收到这封电报以后,小螃蟹又等了一天,没对小眨巴和大骗子进行劝说,就用两句话回答了大章鱼:“劝了,他们坚持。” 要不是第二天早晨吝啬鬼出现在小螃蟹先生下榻的旅馆里,真不知道这种电报往来会引出什么结果。吝啬鬼手拿手杖,身穿平常那套装束:穿着下摆掘长、后面有两道开襟的黑上衣,黑裤子,戴着很高的、名叫大礼帽的黑色帽子。吝啬鬼同正走出旅馆的小螃蟹撞了个满怀,他大张开双臂,用令人讨厌的声音尖叫道: “啊,您好啊.小螃蟹先生!非常高兴见到您!” “您好,”小螃蟹尽量咧嘴笑着说,虽然看得出来,同这位大名鼎鼎的小气鬼见面,他并不感到高兴。 “您起居如何?您身体可好?”吝啬鬼问道,显然是想攀谈一番。 “我身体很好。”小螃蟹说。 “我的身体也很糟糕。”吝啬鬼没有听清小螃蟹的话就附和着说,接着讲道:“在压榨城这鬼地方遇到熟人的面孔可真幸运,比在咱们的扯谎城可要强上一千倍,您说呢?” “扯谎城是个美好的城市,不过。压榨城也不坏,请您相信。” “完全同意您的看法。”吝啬鬼频频点头说,“我在任何地方都没有见过这么糟糕的城市,天打五雷轰的!我有件事问您。我看,您是住在这个旅馆的。您觉得这个旅馆怎么样,好吗?” “很好的旅馆。”小螃蟹证实说。 “可能很贵吧?啊?” “是的,稍微贵了一点。” “您瞧!天打五雷轰的!我有个建议。您要是愿意的话,我就不单要房间了,我同您住一个房间,这样一来,咱 们每人花的钱都要便宜一半,啊?” 有这样一个人同住,这对小螃蟹先生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在谈话过程中已经考虑到,吝啬鬼到压榨城来是不无原因的。小螃蟹想了想,决定挤一挤,利用同吝啬鬼接近的机会搞清他的打算。 小螃蟹先生同吝啬鬼先生回到自己的房间,说道:“请住下吧。您看,这地方住两个人也够了。” 吝啬鬼先生的目光把房间扫了一遍,脸上露出一丝类似微笑的模样,这种模样也很容易被看作是厌恶的表情,他向小螃蟹道了谢,随后就径直向卫生间走去。在卫生间里,他摘下大礼帽,从里边掏出牙刷、牙粉、毛巾、半打手绢、替换的袜子以及在街上拣到的两根旧钉子和一截铜丝。毫无疑问,吝啬鬼先生的大礼帽不仅是帽子,还是旅行手提箱,又是废品库。 吝啬鬼先生把这些东西放到搁架上,又从大礼帽中掏出一块草莓香皂,但就在这时,他看到洗手池旁的搁架上有一块同样的、属于小螃蟹的香皂。吝啬鬼先生把自己的香皂摆在那块香皂旁边,把两块香皂看了一阵,然后把手和脸使劲地打上香皂,但不是用自己那块香皂,而是用的旁边那块。这时候他感到由衷的高兴,因为他又有所节约了。 认真地洗了一番之后,吝啬鬼先生又想刷刷牙,然而他没把牙刷伸到自己的牙粉盒里,而是伸到了小螃蟹的牙粉盒里。刷完牙,吝啬鬼先生又长时间地一会儿打开这个盒,一会儿打开那个盒,想判断出究竟哪盒更香:是他那盒,还是小螃蟹那盒。最后,当他把鼻子凑到牙粉盒上时打了个喷嚏,一盒牙粉象云彩似的向上飘扬起来,这才算完事。 吝啬鬼先生一见由于自己不小心而损失了那么多牙粉,他感到很沮丧。但是,他发现手里拿的不是自己那盒,而是小螃蟹那盒,又马上放了心。而且,他看到盒里还剩下一点牙粉,于是把它倒在自己的盒里,情绪十分愉快地回到房间。 “我遇到您可真好,”他对等待他的小螃蟹说道。“说真的,我本想首先同低能的小眨巴和大骗子这两个人谈一谈,不过我想,同您谈一谈也并没有很大的区别。我甚至认为这更好一些。咱们联合起来能够办妥一件有利可图的小事情。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您这件小事情是什么呀?”小螃蟹感兴趣地问。 “您大概知道,大狂妄会已经同意付给这两个骗子手三百万费尔丁了……”吝啬鬼先生开始说道。 关于三百万费尔丁的事,小螃蟹先生恰恰一点不知道,因为他知道小眨巴和大骗子只提出要二百万。不过他马上猜到是大章鱼先生想在这件事上发笔财,把一百万装进自己的腰包。但是,小螃蟹先生没露出从吝啬鬼口中了解到重要秘密的样子,他说: “是的,是的,这我当然知道。” “那好,”吝啬鬼接着说。“请您相信我,大狂妄会可能同意给的不是三百万,而是四百万,甚至是五百万。咱俩可以暗示小眨巴和大骗子,说应该要求五百万,咱们再提出条件,让他们拿到钱以后给咱们一百万。咱们一人得五十万也不坏吗,啊?钱数不小哩!啊?” 小螃蟹听着吝啬鬼的话,心里把他提的建议的利弊盘算了一下。他当然马上明白了,对他本人来说,这建议是没有好处的。因为他如果违背大狂妄会的旨意,就要冒着引起那些具有无限权威的资本家的愤怒的危险。他要是欺骗他们,那些人是不会饶恕他的。同时小螃蟹还看到,吝啬鬼是在琢磨一场危险的游戏。糊里糊涂的小眨巴和大骗子也可能不满足只得到五百万,那时候,可就不清楚会有什么结局了。小螃蟹从谈话中得知,吝啬鬼拒绝了交付自己那份钱,逃离了大狂妄会的会议,于是决定不透露自己的打算,他说:“我很乐意帮助您,吝啬鬼先生。您要是愿意,咱们马上去找小眨巴和大骗子也行,他们住在城外的别墅,咱们坐上我的汽车眨眼工夫就能到,还可以顺便在他们那儿吃顿午饭。” “吃顿午饭,好啊,这可以嘛,”吝啬鬼高兴起来。“吃顿午饭也不错,这里的餐厅要价太高,简直要顾客的命,多少钱也不够。吃顿饭是可以的。” “这太好啦,”小螃蟹说道。“请您允许,我只离开一小会儿,然后咱们就走。” 小螃蟹先生走出房间,叫来送信的服务员,吩咐他把下面这样一封电报送到邮电局:“该同驴子们结束了。扯慌城的小气家伙吝啬鬼来到本市。我对后果不负责。小螃蟹。” “好了,”他返回房间说。“现在可以动身了。” 吝啬鬼先生戴上大礼帽,五分钟以后,他们已经坐上小螃蟹先生的八个汽缸的高级轿车在城里疾驶。吝啬鬼的情绪极佳。他感到由衷高兴的是可以乘坐高级轿车免费兜风,还能白吃一顿午饭,更不要说,用他自己的话来讲,还可以办妥一件有利可图的小事情了。 汽车拐了几个弯,在街上疾驶一阵,出了城,在平坦的、象箭一样笔直的柏油公路上行驶。公路两旁一会儿绵延着开花的月球向日葵田,一会儿延伸着荞麦地,荞麦在空气中散发着沁人心肺的、甜咝咝的、蜂蜜似的香气;一会儿又掠过象大海一>??样汹涌起伏的麦地。汽车从辟有花园和菜园的村旁驶过。 吝啬鬼兴奋地四下转着脑袋,大自然的景色使他赞叹。他一看到草场上有一群绵羊或是一只被拴着吃草的山羊,他就捅捅小螃蟹的胳膊肘,兴奋地喊道: “您看啊,您看,是些绵羊!真的,撒谎不是人!多么可爱啊!那儿是只山羊!您看哪,山羊!您怎么不看哪?” 小螃蟹手扶着方向盘只是偷偷暗笑。公路突然划了一条大弧线,拐过弯去展现出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草地上有一个大池塘,一群白鹅在水上游来游去。平静的池水、盛开的百合和睡莲,轻悠地停在镜子般水面上的雪白的水禽,对吝啬鬼先生产生了很大作用,使他喜悦得呆如木鸡,一句话说不出来。他抓住小螃蟹的袖子,默默地把他的胳膊摇了一阵,然后直冲着他的耳朵喊道:“鹅!鹅!” “您怎么,一辈子没见过鹅?”小螃蟹奇怪地问道。 “没见过,真的,撒谎不是人!就是说,确切些说,我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了。因为,老实说,我从来不出城。” “这是真的吗?”小螃蟹不相信地同。 “真的,小螃蟹先生。我哪有工夫啊?我一生都在搞钱,连动物园一次都没去过。再说,我上那儿去干嘛呢?进门还得花钱。这样下去,最终会破产的!……真是,人们竟然想出了这种主意!光是看看那些动物,又不是吃它们,干嘛还要花钱呢?” “动物也得喂呀,钱是买饲料用的,”小螃蟹说。 “得了吧!”吝啬鬼唠叨说。“让傻瓜去拿钱买饲料吧,我可拿不起。我看,动物离了我也能凑合着活下去。” “不过,我看您毕竟还是很喜欢动物的,”小螃蟹先生说。 “喜欢。撒谎不是人,这您算说对啦。我有时候看见个小动物,真想跟他亲热亲热,摸摸它,说句好听的话,甚至想亲亲它……怎么,您不信?真的!有一回我在街上遇到一条小狗。特好的一条小狮子狗,我决定马上到商店给它买点肝泥肠,可是,幸好我身上没带零钱,把一张十费尔丁的钞票换开我又不愿意。您知道吗,钞票是这样一种东西:一张十费尔丁没破开的时候,它是十费尔丁,哪怕花去五个山基克,它就不是十费尔丁了。嗯!” “等咱们到了小眨巴和大骗子那里,您可以看到各种动物,”小螃蟹先生说。“他们的别墅里有个池塘,池塘里有鹅,有母鸭,有公鸭,连天鹅都有哩。” “难道连天鹅都有?” “有,花园里还有兔子自由自在地跑来跑去,有珠鸡和野鸡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只驯熟了的小熊。可逗人喜爱啦!” “是吗?它不咬人吗?” “怎么会咬人呢?象小羊羔一样温顺。” “可以抚摩它吗?” “当然可以。等咱们到了那儿,您可以随便抚摩。” 吝啬鬼先生急得甚至坐立不安起来,他想尽快看到小熊,爱抚它一番。 这时候,小螃蟹先生早已拐下公路,把汽车开上一条林中土路,土路两旁高耸着月球雪松、橡树、榛子树和月球竹丛。这些树木不象咱们地球上的那么大,而是跟月球上别的植物一样很矮小。小螃蟹先生选择了一个树木长得不太密的地方,减低了速度,把方向盘一转,汽车就在完全没有路的森林里行驶起来。 吝啬鬼先生感到颠簸,四下瞧了瞧,发现他们是行驶在没人走过的森林里,于是问道:“咱们干嘛离开了大路?” “这样抄近,”小螃蟹说。“更快些。” 驶进森林很远,小螃蟹猛然停下车,从驾驶室钻出来,掀开机器盖子,在发动机上鼓捣起来。他悄悄地切断了点火系统,又钻进汽车,用脚踩启动器的踏板。启动器咯咯地响着,仿佛拿鞭子抽打铁板,但马达却发动不起来。 “卡壳啦?”吝啬鬼同情地问。 “卡壳啦!”小螃蟹忧虑地说。 他又钻出驾驶室,在马达上鼓捣一阵,重新试着发动它。后来他说:“可能是发动机太热了,咱们只好走着去了,再说,离那里也不远。” 吝啬鬼不情愿地钻出汽车。小螃蟹先生掀开后背箱,拿出一盘绳子,悄悄塞到衣兜里,随后呯地关上车门,向林子深处走去。吝啬鬼先生在他身后拖着步子,在土墩上磕磕绊绊地,每走一步都自言自语地骂着。 过不一会儿,小螃蟹先生看到他们来到的地方已经相当荒僻,于是停下来问:“咱们好象走错了路。您说呢?” “我能说什么,亲爱的?不是我领着您,而是您领着我嘛,”吝啬鬼很有道理地指出。 “的确是这样!”小螃蟹唠叨说。“没关系,我马上爬到树上,从高处看看咱们该往哪边走。请您帮我爬上那棵雪松就行。” 他俩一道走到一棵比别的树稍高的雪松跟前。小螃蟹先生仰头瞧了瞧,看到可以用手抓住的树枝部很高,就把吝啬鬼的后背?贴在树干上,说:“您站在这儿,我爬上您的肩膀就可以够到树枝了。就等一小会儿,我先脱了鞋。” 小螃蟹弯下腰,不过没有脱鞋,而是悄悄地从衣兜里掏出绳子,一眨眼的工夫就把吝啬鬼拦腰捆到树干上。 “哎哟!哎哟!”吝啬鬼喊起来。“您这是干嘛?” bbr>“咳,我得把您捆到树上啊,要不然,我往您肩膀上爬的时侯,您会摔倒的,”小螃蟹解释道。 小螃蟹说完就手拉着绳子围着雪松跑起来,结果把吝啬鬼先生的双手双脚都紧紧捆到树上,吝啬鬼本人也象风干香肠似地被扎得紧紧的。 “喂,别开玩笑!”吝啬鬼喊道,他觉得胳膊腿全都一动不能动了。“马上松开我,要不然我要喊人啦。” “干嘛喊人哪?”小螃蟹反驳说。“您如果需要什么,我本人也可以帮忙的。” 小螃蟹说着,拣起从吝啬鬼头上掉下来的大礼帽,给他戴到头上,把失落的手杖挨着他倚在树干上。 “您瞧,这多好。”他说。 “把我解开,不然我要啐啦!”吝啬鬼吼道。 “干嘛啐人哪?这可不礼貌。”小螃蟹回答说。 然而,吝啬鬼还是啐了,不过没有啐到小螃蟹身上。 “您瞧,这多不好。”小螃蟹冷静地说。“现在我不得不把您的嘴堵上了。” 他从衣兜拽出一块擦汽车用的脏抹布,团成团,塞到吝啬鬼嘴里。他还用手绢勒住他的嘴,以免他把堵嘴的东西吐出来。吝啬鬼这下子只能低声哼哼和晃脑袋了。 “得了,”小螃蟹把吝啬鬼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番说。“好象全都办得很正确。您在这儿呼吸新鲜空气,享受大自然的美吧。我想,天黑以前我能赶回来给您松绑的。眼下我劝您不要白费力气试图挣脱。这反正不会有什么结果。” 小螃蟹先生向吝啬鬼摆摆手表示道别,然后回到停在森林中的汽车旁,上了车,往城里开去。 第十九章 脱逃 小螃蟹先生返回旅馆首先看到的是大章鱼拍来的电报:“请同驴子结束。您到银行去取二百万。电告执行情况。大章鱼。” 看完电报,小螃蟹立即给小眨巴和大骗子打电话,叫他们来。 “是这样,伙计们,”小眨巴和大骗子一到,小螃蟹就说。 “现在要毫不迟延地行动。你们去买一只大提箱,把卖股票得到的钱全都装上,带上你们的小山羊和全不知到这儿来。这里将有另一只、装有二百万的提箱等着你们。这笔钱我到银行去给你们取来。咱们离开这里到掠夺城,然后你们从掠夺城再远走高飞,愿意上哪儿就上哪儿,你们决定到哪儿去呢?” “到圣蚊子城,海滨有这么个城市,我们在圣蚊子城住上一阵,等住腻了再去旅行。”小眨巴回答道。 “这太捧了!”小螃蟹说。“在圣蚊子城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一玩。而且,有钱在什么地方都能过得好啊。” “我认为,不要大家一下子全走,”大骗子说。“这会引起怀疑的。我和小眨巴今天走,全不知和小山羊可以明天走,我们给他们买好火车票。” “这样也行,”小螃蟹同意说。“你们行动吧,我到银行去取款。” 同小眨巴和大骗子分手以后,小螃蟹没有马上去银行,而是先到《压榨城幽默报》的编辑部去了一趟。这家报纸的老板不是别人,而是大章鱼先生。换句话说,它是靠大章鱼的钱发行的。编辑部的楼房、全部印刷机械以及印刷厂的全部设备都归大章鱼所有。全部工作人员,从编辑到最无足轻重的排字工,都由大章鱼开支。当然,卖报所得的钱也全部归大章鱼支配。 不过还应该说一下,这里的收入并不怎么多,而且常常入不敷出。但大章鱼先生也并不指望在这方面赚多少钱。他需要这家报纸并不是为了利润,而是为了毫无阻碍地为自己的贷物刊登广告,这种广告登得很工于心计。这就是:报上经常登载一些所谓的文艺性短篇小说,这些短篇小说里的主人公要是坐下喝茶的话,作者一定要提到,他们喝茶加的是大章鱼糖厂生产的砂糖,女主人在倒茶的时候一定要说,她总买大章鱼砂糖,因为这种砂糖非常甜,非常有营养。小说作者如果描绘主人公的外貌,总要仿佛出于无心似地提到,他的上装是十年、十五年以前买的,但看上去还是崭新的,因为这是用大章鱼纺织厂生产的料子缝制的。这些短篇小说中所有的正面人物,也就是所有好的、富有的、殷实的,所谓受人尊敬的小矮子,都一定是购买大章鱼纺织厂出的料子,饮用加了大章鱼砂糖的茶。这些正面人物取得成功的秘诀就在于此。料子穿得很久,砂糖因为似乎异乎寻常的甜而用得不多,这就帮助他们储蓄了金钱和积累了财富。这类小说中的那些不好的小矮子买的是别家工厂的料子,喝茶加的是别的糖,因此他们遭受挫折,总是生病,怎么也摆脱不了贫困。 除了此类“文艺性”短篇小说之外,这家报纸还刊登普通的广告,为大章鱼砂糖厂和大章鱼纺织厂的产品大吹大擂。不消说,无论是广告,也无论是文艺性短篇小说,都不能引起群众的特别注意,因此,报上每天还要刊登一些趣闻轶事,以及各种各样的幽默小品,也就是短小的、令人开心的小故事和笑话,专门用来使心地纯真的读者看了发笑。为了看幽默文章而购买报纸的读者也捎带着看到了“文艺性” 短篇小说,严格说来,也正是这样要求于他们的。 小螃蟹先生走进编辑办公室——顺便说一句,编辑名叫小灰熊,在堆满各种手稿的桌子后面看到一个小矮子,他的外形很象一只穿着灰色衣服的胖老鼠。首先映入小螃蟹眼帘的是小灰熊那张很长的、仿佛向前抻出来的脸、那个灵活地动来动去的小鼻子、扁嘴和短短的上唇,上唇下面露出的两颗尖利、耀眼的白牙。 小灰熊一见老熟人小螃蟹,脸上就浮起笑容,结果,两颗牙从上唇下伸出得更长,碰到短下颚上面。 “我猜是有什么急事或要事吧?”小灰熊向小螃蟹问过好后问道。 “跟往常一样,您猜着啦!”小螃蟹哈哈大笑着说。 “这不难猜到,因为鸡毛蒜皮的指示大章鱼先生向来是书面下达或者打电话说的,”小灰熊答道。 “这回的事呀,无论电话还是邮局都不能托付,”小螃蟹说。 小螃蟹先生向房门瞥了一眼,确信房门关得很紧,往小灰熊身旁凑了凑,压低声音说:“这件事与大型植物有关。” “怎么,大型植物公司可能破产吗?”小灰熊警觉地问,还象闻什么气味似地把鼻子动了动。 “它应该破产,”小螃蟹把重音放在“应该”上回答说。 “应该!……啊,应该!”小灰熊微笑起来,他的上牙又咬进下巴颏里。“它既然应该破产,那就一定会破产,请相信好啦!啥——哈!……”他仰起老鼠似的脑袋,哈哈大笑着说。 “需要在报上登一篇短文,给这家公司吹吹冷风,”小螃蟹开始解释。“要让大型植物股票的持有者感觉到。他们遇到了骗子手,他们的股票实际上没有任何价值。但是,什么事都不要说死,只需要散布点怀疑。” “我明白,”小灰熊说。“让人们赶紧出卖股票,只要散布一点点怀疑就足够了。过不了两天,股票就该卖半个费尔丁而不是一个费尔丁了。大章鱼先生大概是想低价买下这些股票,等价格上涨的时候再卖出吧?” “关于自己的计划,大章鱼先生什么都没有对我说,”小螃蟹冷冷地说道。“咱们的事就是要在明天的报上登这么一篇文章,别的跟咱们无关。” “我明白,”小灰熊先生点着头说。 “还有一点,”小螃蟹说。“任何人都不应该事先了解这篇文章。” “我明白,我亲自办这件事,”小灰熊答道。 小螃蟹一出门,小灰熊先生就拿起自来水笔,面前摆上一张没有写字的稿纸,低下头迅速写起来。他写的字都是胖乎乎的,同时又是尖头的,带着向下耷拉的长尾巴。从旁看来,他似乎写的根本不是字.而是把长尾巴整齐地挂在一些小棍棍上的肥老鼠。 小灰熊先生把整页纸挂满了这样的老鼠,按了按电铃。 “马上把这个付排,”他对出现在门口的女秘书说,同时把写满字的稿纸递给她。“您要注意对谁也别说什么,”他把一只手指头放到嘴上,确切些说,是放到牙上,这样藏书网补充道。 女秘书马上拿着稿纸走了,而小灰熊先生则开始考虑到哪儿去搞钱,好在大型植物股票跌价时多买一些。 当小螃蟹同编辑小灰熊谈话,事后又去银行取款的时候,小眨巴和大骗子正在办自己的事。他们先到车站买了两张明天去圣蚊子城的火车票。回来的路上,他们走进百货商店,买了一只用防弹纤维板制做的,很能装东西的手提箱,路过电影院的时候买了两张电影票,片名叫:《神秘的陌生人》。买了这些东西以后,他们返回办事处,大骗子对全不知和小山羊说道:“弟兄们,你们今天干的不少了。这是电影票,你们可以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去吃午饭,明天早晨再来上班。今天不必再到这儿来了,我和小眨巴替你们工作一会儿。这是吃午饭的钱。” 全不知和小山羊拿上钱,高高兴兴地往电影院跑去。小眨巴当即坐在桌子后面,向顾主出售股票,大骗子走进放着保险柜的房间,把里面的钱往手提箱里装。保险柜里连最后一个费尔丁都拿光以后,他从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用铅笔匆忙写了个字条,连同火车票一道放在保险柜的搁架上。 大骗子回到办事处,向小眨巴挤挤眼睛,又用指头悄悄指了指塞满钱的手提箱。小贬巴明自一切都已经准备停当。他从桌旁站起来,把顾客送出办事处,让他们明天再来。顾客们刚一出门,他们就马上抬起手提箱,关上办事处的门走了。 十分钟以后,他俩已经坐在旅馆里数小螃蟹带来的钱。为了数完二百万,当然要花不少时间,但是因为这些钱都是一万一叠地放着,数起来很快。朋友们只是抽查了几叠。 大骗子确信小螃蟹拿来的手提箱中正好是二百万,就从这笔钱中数出十万.交给小螃蟹说:“您可以得到这笔钱了,这是您诚实劳动挣到的,我们希望这笔钱能对您有好处。” “感谢你们,朋友们,”小螃蟹说。“现在咱们应该赶快离开城市。同时咱们在路上还要再办一件大大有利可图的事。” “什么事?”小眨巴和太骗子感兴趣地问。 “释放著名的百万富翁吝啬鬼。” “他怎么了? “让一帮强盗绑架了,那些人要一大笔赎金才肯放他,” 小螃蟹解释道。“我偶然得知了强盗们藏吝啬鬼的地方。这样,咱们可以去把他放了。当然要拿一笔可观的奖赏。我想,可以从他身上搞到一笔巨款的支票,凭支票到银行取钱。” “为了释放这个小气鬼,可以跟他要多少钱呢?”大骗子问。 “一百万我看是可以的。” “一百万?!”大骗子高声说。 “怎么,您认为多了吗?”小螃蟹担心起来。 “我认为少了,”大骗子答道。“这种事少于二百万就不应该干。” “那有什么,咱们跟他要三百万不就得了,”小眨巴提议说。“恰好每人一百万。” “这个建议有道理!”大骗子赞许道。“走吧。” 这时候,吝啬鬼先生对能获救已经失去了一切希望。在小螃蟹把他绑在树上的那一刻,他完全慌了神,以至对发生的情况找不到合适的解释。他觉得,自己遇到的这一切是闻所未闻的粗鲁举动。在这以前还从来没有人把他绑到树上过,而且是用如此无礼的办法。阴险的小螃蟹用来堵上他嘴的抹布散发着夸人无法忍受的汽油味。吝啬鬼被这个味道熏得晕晕乎乎。可怜虫觉得他马上就要咕咚一声晕过去,要不是被结结实实地捆绑在树上的话,他大概早就咕咚一声倒下了。后来,他还是失去了知觉。清醒以后,他就全身挣扎,想把绳子挣断。经过这样一番努力,结果只是使捆他的绳子更深地勒进他的皮肉,这绐他造成了难忍的疼痛。 吝啬鬼白白把力气用光,又看到挣脱的企图毫无结果,就呆住不动了。他的胳膊、腿甚至身体由于不能活动而麻木了,仿佛变得不是他的了,也就是说,吝啬鬼已经觉不出自己身上还有这些东西了。他的整个身体仿佛设有了,同时,疼痛的感觉也消失了。 温暖柔和的微风一阵阵吹来,轻轻吹拂着树叶。吝啬鬼觉得,树木正在向他挥动着成千上万只小绿手,用森林的语言向他低声细语。玫瑰色的、嫩蓝色的小花在草地上闪耀着。吝啬鬼不知道这些小花叫什么名字,但看着它们却感到极为愉快。头上,一些红胸脯的小鸟在树投中间飞来飞去,使空中充满一片快活的啾鸣声。有几只小鸟落到草地上,啄点什么,又飞起来。吝啬鬼从来没有在近处看过林中的小鸟,看着这些小鸟使他感到极大的欢乐。 有几只小鸟看到吝啬鬼一动不动,不再害怕了,就在他鼻子底下飞来飞去。有一只小鸟甚至落在他肩上。它可能把吝啬鬼当成了烧焦了的树桩子。它站在吝啬鬼的肩上,小脑袋一会儿转向一侧,一会儿转向另一侧,四下瞅着,然后扑棱一声飞起来,翅膀边缘碰到吝啬鬼的脸。吝啬鬼感觉到这个可爱小生物的轻柔的触碰,一阵感动,甚至哭泣起来。 “世界多么美好,生活多么美好啊!”他想道。“为什么我从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为什么我总也不到森林。总也不看这一切美丽的东西呢?我发誓,我要是能活下来,要是能逃离这里,我一定要天天上森林,来看树木,看小花,来听树叶的轻声絮语,听鸟雀的愉快啾鸣,听蝈蝈的快活叫声,我要来看蝴蝶,看蜻蜒,看可爱的、勤劳的小蚂蚁,看鹅,看鸭,看火鸡,什么都看.只要世上有的东西我都要看,我总也不会看腻的!” 吝啬鬼哭了一阵,稍稍平静了些。他的情绪好了,自言自语地说:“不过,咱们可不能失去希望,早晚会有人来松开我的。” 他于是开始想象怎样奖赏自己的救星。 “我什么都在所不惜,”他心中想道。“我给他五个费尔丁,就是的……对……不给五个费尔丁,天打五雷轰…… 不过,要按实情说呢,为了这件事给五个费尔丁是多了点。最好是给他三个费尔丁,要不就给一个,看样子一个就够了。” 这时他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绳子使劲勒到肋骨上,疼得他差点儿叫起来。 “不,不,最好是给五个费尔丁。”他说道。“对这种事可不能舍不得花钱。只好在别的地方节省了。” 时间在消逝,却没有人来搭救吝啬鬼。因此他说:“见鬼,我给十个费尔丁,只要有人来就好了,不然的话,我可能死在这里的。” 过了半个小时,他把拯救自己的价钱提高到二十费尔丁,后来又提到三十、四十、五十。一个小时之中他把价钱猛涨到一百费尔丁,就此停下来。 “傻瓜!”他咒骂着自己未来的救星。“都张着嘴在什么地方瞎走呢,没有一个糊涂虫到这儿来领一百费尔丁。好象能在路上白拣一百费尔丁似的!你跟我说,上哪儿能凭白无故得到一百费尔丁,我就跑到天边去!更远也行!真的,撒谎不是人!” 有一阵子,他屏住呼吸倾听着,但是,什么声音也没听到,没有一根树枝在救星的脚下发出折断声。 “傻瓜、笨驴、白痴!”吝啬鬼直冒火。“真懒!我本想给他们一百费尔丁的,可现在他们什么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了!不来拉倒!……总是这样!为了挣钱却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动,事后还全怪富人!这些天打五雷轰的!” 吝啬鬼决定不给钱,这使他的情绪又好起来,但时间却不长,因为这时候他觉得肚子饿了,想吃东西。由于无聊,他就想,假如他突然间来到餐厅,他要吃什么午饭。他想象着为自己订出最可口的菜肴,过了五分钟他激昂慷慨得准备为自己被解救花上一千费尔丁。 “我出一千费尔丁!”他心中哭诉着。“出两千!三干!少吗?……出一万,撒谎不是人!” 后来,饥饿的感觉渐渐变弱了。吝啬鬼对自己大大提高了价钱又感到可惜。但这时,口渴又开始折磨他。 “我给十万,”吝啬鬼说,他甚至对自己的慷慨觉得奇怪。 他思索了一阵要不要把价钱提到一百万,随后说:“不,死了也比花这么多钱强!” 恰巧在这时候,有一只椿象从树上落到他身上,在他脖子上狠劲叮了一口。 “啊——啊!”吝啬鬼号叫道。“我给一百万!给!……” 但是,椿象却没有理会这个诺言,又叮了吝啬鬼一口。 “我给二百万!”吝啬鬼喊道。 椿象叮了他第三口。 “咳,你呀,鬼东西!”吝啬鬼心中骂道。“二百万你还嫌少?我给三百万,你这天打五雷轰的!” 这时,他觉得椿象真的被轰到他领子里,开始在后背上叮起来。吝啬鬼感到自己连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昆虫都对付不了,简直要发疯。 “你等着瞧,等我被松开后再说!”他威胁道。“松开我,我就出五百万!我把全部财产都交出去!什么钱我都不要了,撒谎不是人!” 仿佛回答他的哀求似的,林子里马上传来了什么人的脚步声。吝啬鬼抬起头,看到远处有三个小矮子。他觉得其中一个象是小螃蟹,但是他没有来得及仔细打量,因为那个小矮子马上藏到了树后。另外两个小矮子这时已经走到吝啬鬼跟前。读者无疑已经猜到这两个人是小眨巴和大骗子了。 小眨巴和大骗子离吝啬鬼两步远停下来,把他仔细瞧了瞧,随后小眨巴问道:“我如果没搞错的话,您是吝啬鬼先生?” “嗯——嗯!嗯——嗯!”吝啬鬼一边点头一边高兴地哼哼着。 “在城里听说您落到强盗手中,他们要很大一笔赎金才肯放您。我们来救您啦。”小眨巴说。 “嗯——嗯!嗯——嗯!”吝啬鬼又哼哼起来。 “我想,得先把他的嘴解开!”大骗子说。“要不然,咱们什么也听不明白。” “有道理的意见,”小眨巴同意了。 他走到吝啬鬼面前,解开捆着他嘴的手绢。吝啬鬼用舌头把抹布从嘴里顶出来,吐了一阵唾沫,说:“摸夫!这夫摸夫,害湿摸夫!卡!……呸!害湿摸夫!害湿摸夫!” “哪怕把我打死,我也一点不懂!”小眨巴高声说。 “他大概是说:‘该死的抹布’,”大骗子猜了出来。“我想,说的是他嘴里原来那块抹布。” “啊!啊!”吝啬鬼高兴地点着 5934." >头。“摸夫,害湿的摸夫!摸普,该湿的摸普!啵!呸!” “得,好啦,好啦,”小眨巴安慰他说。“这没关系,处于您的境地这是自然的,但是您要试着控制一下自己,练习练习。我想,等您的舌头好使了,您就能说准了。” 吝啬鬼开始练习各种词。过了一会儿他的舌头果然好使了,只是b这个字母发不好。他总把b发作f。 “嗯,这就没有多大关系了,”小眨巴说。“我想,咱们可以继续谈判了。您,作为一个搞实业的小矮子,总该明白,免费救您脱离灾难这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对吗?” “对,对!”吝啬鬼附和着说。“你们打算要费多少钱呢?” “三百万,”小眨巴答道。 “什么?”吝啬鬼喊了起来。“三发(百)万什么?” “咳,当然不是三百万土坷垃,而是三百万费尔丁喽。” “又是三发(百)万?这是抢劫嘛,天打五雷轰的!”吝啬鬼喊道。 “您不害臊,吝啬鬼先生!这算什么抢劫?我们可没有用刀子对着您的喉咙威胁。咱们进行的是平平常常的事务性谈话。象常言所说:我们对您,您对我们,互相交谈。我们是诚实的企业家,不是强盗。” “对,扶(不)是强盗!”吝啬鬼嘟哝说。“扶(不)过,你们也许正是最最地道的强盗!我哪儿知道!” “无耻,无耻,吝啬鬼先生,您干嘛污辱我们哪?我们也可以说您是个强盗的。诚实的小矮子不会被绑在森林里。” “得啦,”吝啬鬼唠叨说。“扶(不)管怎么说,三发(百) 万这个数目太大。” “那您想给我们多少?”大骗子问。 “多少?……我可以给你们五……不,我可以给三个费尔丁。” “什么?”大骗子吼道。“三个费尔丁?您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我们不是叫花子,用不着您的施舍。看来,您是不想让我们救您啊。那好吧,我们并不硬打算救谁。” “我怎么扶(不)想?”吝啬鬼反驳说。“请相信我,我可没有兴趣在这里呆着。” “那您怎么说要给三个费尔丁?这太可笑啦。” “好吧,那就五个费尔丁,五个费尔丁也扶(不)错嘛,相信我发(吧)。” “咱们离开这儿吧!”小眨巴恼恨地说。“他显然是不想要咱们救他。” “喂!”吝啬鬼喊起来。“你们怎么就这么走了呀?十个费尔丁行夫(不)行?喂,站住!我给二十!……你们不干那就拉倒,天打五雷轰的!会有旁人少要钱来救我的!” 一看小眨巴和大骗子已经没了影儿,吝啬鬼垂头丧气起来,后悔没有同意这两个敲诈勒索的人提出的条件,但这时又响起了脚步声。备啬鬼一见是他的“救星”回来了,可就高兴了。 “嗨,这回全妥啦!”他想道。“他们既然回来了,这就是说他们决定要二十个费尔丁了。这回呀,二十个我还不给了呢,给他们十五个也就够了。” 很难说吝啬鬼是对什么更高兴:是对终于将获得自由呢,还是对可以省下五个费尔丁? 但是,使他感到奇怪的是,小眨巴和大骗子并没有急于给他松绑。他俩走到树前,用心地围着树转来转去,在草丛中寻找着什么。 “你们在那儿找什么呀?”吝啬鬼不安地问。 “找抹布,”小眨巴答道。“我们在什么情况下发现了您,还应该在什么情况下离开您嘛。您明白吗,有人劳动了一番,用抹布堵上您的嘴,可我们来了,把抹布给扔了。您说,这能算诚实吗?应该尊重他人的劳动啊,亲爱的!要不然,您也许是想让我们办出不诚实的事儿来?” 这时,大骗子找到了抹布,于是往吝啬鬼的嘴里塞起来。 “啊——啊!”吝啬鬼号叫着。“扶(不)要抹夫(布)!噗!抹夫(布)、抹夫(布),不要抹夫(布)!啊呜!啊呜!” “您给三百万不?”大骗子威胁地问。 吝啬鬼摇着头。大骗子从他嘴中拽出抹布。吝啬鬼使劲吐唾沫,吐完了他说。 “遗憾的是我身上没带钱。” “没关系。给支票吧。” “我身上没带支票。” “瞎扯!”小眨巴说。“资本家没有不带支票出门儿的。” “那好,你们给我解开。” 小眨巴和大骗子马上给他解开了绳子。吝啬鬼靠着树干继续站了一会儿,似乎是长到了树上,随后象根柱子似的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您怎么啦?。小眨巴跑过来问。 “我不知道,”吝啬鬼不清不楚地说。“我的腿不会活动了,胳膊也是。” “大概是因为绑麻了吧,”小眨巴说出自己的估计。 大骗子稍一考虑,就象平常做人工呼吸那样,开始一屈一伸地推拉吝啬鬼的胳膊,小眨巴也拿他的两条腿一抬一放。 过了几分钟,吝啬鬼感到四肢已经慢慢恢复了知觉,于是说:“放开我吧,我自己来。” 他哼哼哧哧地站起身来,前后左右地摇了几下,往下蹲了几下,然后把掉在地上的大礼帽戴到头上,拣起旁边地上藏着的带骨质镶头的手杖,在大骗子的头上使劲敲了一家伙。大骗子象一口袋粮食似的倒了下去。 小眨巴一看吝啬鬼跑了,就扑过去追他,但却绊到翘出地面的一个树根上,一下子摔倒了。他站起来,看见吝啬鬼消失在远处的树后。 “啊,你这坏蛋!”他恨恨地唠叨说。 小眨巴见大骗子一动不动地躺着,叫来躲在树后的小螃蟹,一起向停在远处的汽车跑去。 第二十章 大型植物公司的破产 全不知和小山羊夜里睡得很不好。两个人都做了些可怕的梦。全不知梦见仿佛有些骗子一直在追踪他,为了躲避这些人,他一会儿藏在积满灰尘的阁楼上,一会躲在黑乎乎的地下室。后来他藏到一个空桶里,可是恰恰在这个时候有人往桶里倒重油。全不知想从桶里钻出来,但有人用手死死抓住他的头发,不让他探出头来。全不知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在这臭哄哄的黑色液体里呛死了,于是做了最后一次努力,结果……醒了。他确信自己根本不是在桶里,而是躺在自己家中的被窝里。他又想睡。但却突然看到窗户无声无息地被打开,有一些头戴方格鸭舌帽、拿着手枪的形迹可疑的人正从窗户口钻进来。全不知跳出被窝,撒腿就跑。为了避开追踪的人,全不知跑地一处火车站,站上停着一些装载重油的油槽车。有一节油槽车空着。全不知钻了进去,但不知怎的油槽车里马上就开始装重油。重油先是淹到全不知的腰部,接着到了胸部,后来没到了喉咙。全不知在重油上面游起来,但液体却越升越高。全不知终于被挤到车顶。粘乎平的黑色液体灌进他的嘴里、鼻子里,粘上眼睛。全不知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他用尽全力大喊一声,又醒了过来。 全不知看到自己依然躺在家中的床上,逐渐平静下来,又想睡,这时响起小山羊的呻吟声。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小山羊在床上翻来复去地折腾着呻吟。 全不知开始拽他的上臂,小山羊却没有醒。 “放开我呀?”他继续喊着。 “你喊什么嘛!没人抓着你呀。”全不知说。 “你知道吗,我做了个梦,仿佛是咱们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强盗把我捉住了,正用尼龙套索勒我脖子。”小山羊睡眼惺松地说。 “我却一直梦见自己似乎淹在重油里。”全不知说。 “这全是昨天看电影看的,”小山羊说。“总是这样:一看电影吧,然后就整宿做恶梦。” 朋友两人谈了一阵,认为最好拍些快话的影片,而不要拍恐怖的影片。随后,他们稍稍镇静了些,又睡觉了,但直到早晨恶梦也没有离身。 全不知和小山羊醒得比平常早,他们食欲不振地吃完早饭,决定徒步去办事处,好让脑子在不眠之夜以后清爽清爽。他俩走到街上,看见街拐角有一个卖报的人正在高声叫卖: “《压榨城幽默报》!最新消息!非常可笑!两个山基克就买一份哩!关于大型植物公司破产的消息,耸人听闻的消息啊!大型植物股票的持有者什么也得不到喽!《压榨城幽默报》!公司垮台啦!非常可笑!……” 全不知和小山羊花两个山基克买了一份报纸,就在报上寻找关于大型植物公司破产的消息,可是关于这件事报上什么都没说。只得把报纸又仔细看了一遍,才找到一则不长的短讯: 近来,本报读者经常要求我们谈谈大型植物问题。不过,关于这种的确有无数议论与谣言的臭名昭著的植物,又有什么可谈呢?关于这种植物所能说的只是没有什么可说,因为关于它,真正有所了解的只是真正什么都不了解,许多轻信的小矮子由于自己轻信,竟然还在购买这种神话般植物的股票。我们根本不是想对大型植物公司散布风言风语。我们也不是想说,小矮子买了股票是什么都没有买到,因为他们买到股票就得到了提高福利的希望。而希望,大家知道.也是有价值的。常言道,小疮也不会白生嘛。干什么都得花钱,花了钱也就可以幻想。一有可能,本刊将重提关干大型植物的议论。 ——编辑小灰熊 看完这则短讯,小山羊忧愁地摇摇头说:“有这样一篇短讯就足以使人们不再购买咱们的股票啦。看样子,富人中准是有谁对咱们的股票生意这么兴隆感到嫉妒了。不过没关系!现在咱们不怕这个,因为股票差不多卖光了。他们品过味来太晚啦,亲爱的!” “人们买不买咱们的股票,这跟富人有什么关系?”全不知问道。 “什么事都跟富人有关系啊!”小山羊答道。“我想,他们根本不愿意让咱们这里有大型植物。要知道,对穷人有好处的事就对富人没有好处,这是早己尽人皆知的。” 全不知和小山羊就这样说着话走到费尔丁大街,从远处就看到办事处大楼附近有一大群人。 有的小矮子手 91cc." >里拿着画有大型植物的股票,小矮子们向上举着股票,一边摇晃一边喊:“放我们进去!让他们把钱还给我们!我们受骗了!原来什么大型植物都没有啊!” “滚开!”站在入口的守门人冲他们喊道。“各办事处都是九点开门,在这以前任何人都不准进楼,趁着我还没叫警察抓你们,赶紧走开!” 全不知和小山羊挤过人群,顺着台阶走到门口,小山羊转回身对人群喊道:“弟兄们,不要相信报纸啊!报纸在骗你们。大型植物是有的,要是谁想把钱领回去,我们可以给他。”.99lib? “就是他们,骗子手!”人群中有人喊道。“揍他们!” 有几个股东跑上台阶,想抓小山羊,但楼门立刻开了,跑出一个头戴闪亮铜盔的警察,抡起电警棍,人群马上向后退去。 警察说:“办事处九点开门,到那时候你们可以进去领钱,在此以前甭废话!” 警察转向守门人,用警棍朝全不知和小山羊的方向一挥,说:“让他俩进去!“他下了命令。 全不知和小山羊从守门人手里拿到办事处的钥匙,迅速上了三楼。 “最聪明的可行办法,就是把钱退给想退的人,”小山羊说。“我想,他们只要看到随时可以取回自己的资本,这种惊恐的情况就会停止。” 小山羊说完,走进办事处,往放保险柜的房间里看了一眼。令他奇怪的是,保险柜沉重的铁门开着一道缝。小山羊一步蹿到保险柜前,往里面瞥了一眼,看见里头是空的。 “全不知!”他惊慌地喊道。“钱没啦!” “钱哪儿去啦?”全不知一边往里屋跑一边问。 “我搞不清楚,”小山羊摊开双手说。“也许咱们是被偷了吧。” 这时他发现保险柜的一个搁板上有一小块纸片和两张火车票。 “等一等,这里有个字条,”小山羊说道,接着念出声来。 “亲爱的朋有(友)们!”字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些不整齐的印刷体字母。“为了自救,我们不得不逃包(跑)。你们拿上票,坐火车,赶紧往圣蚊子城包(跑)。你们的同请(情)者小眨巴和大骗子子。” “这可没想到!”小山羊高声说。“小眨巴和大骗子原来已经逃跑了,当然也把钱带走了。现在咱们俩在这里可跟在兽笼里一样啦。” 小山羊说着跳到房门口,把门锁上,因为就在这一刻门 外己经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这是一群股东涌进楼内,在走廊上奔跑。大型植物股票的持有者跑到办事处,用拳头敲起门来,还一边喊着:“喂,我请你们开门!要不然可没有你们的好儿!把钱退给我们!” 小山羊稍一思量就跑到窗旁把窗子敞开。他往下看了看,看到从三楼高处往下跳有危险,于是从保险柜里把原来捆扎股票的一截截绳子拿出来,把它们接上。全不知也帮助他接。这时,门外的嘈杂声增大了。房门在敲击下抖动着,但却没有被打开。 突然一片沉寂,人群似乎都躲在门外了。小山羊从窗中探出身,把绳子的一端扔到院里,当他确信绳子已经到了地面之后,把另一端拴到窗旁的暖气管子上。 “下去吧!”他向全不知下了命令。 全不知没用再请就顺着绳子向下爬去。这时,门外又响起嘈杂声。 “来,咱们撞!”有人喊了一声。 响起巨大的撞击声。 “再来一下!” 房门在第二次撞击下猛然一抖。小山羊看到全不知已顺利到了地面,他双手抓住绳子从窗台上向下滑去。 “再来一下!”门外有人大吼一声。 这一次的撞击十分猛烈,房门唏里哗啦地响着从合页上脱落下来,倒在地板上。有几个举着办公桌大桌面当作攻城盾牌的小矮子同门扇一道冲进屋中。这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使得几个小矮子跌倒在地板上,摔破了鼻子。办事处里马上充满了人藏书网群。有的股东向保险柜跑去,有的连忙去开保险箱,把原来包股票的纸头从里边掏出来。 小矮子们一看到处都没有钱,气得砸碎了玻璃橱, 拽出全不知的宇航服,把它撕成一块块。后来,他们往窗外看了看,看到耷拉到下面的绳子。 “顺窗户跑啦!”有人喊道。 有几个小矮子开始抓着绳子往下爬,其余的人跑出房间,急忙下楼梯。不过已经晚了。全不知和小山羊连影儿都不见了,他俩顺着绳子下来以后,跑过院子,幸好它是可通的。他们来到另一条街上,混在人群之中,不一会儿就远远离开了出事地点。 “应该到扭曲街的各种口径货物商店去一趟,咱们也许能在那里碰上大骗子先生。”小山羊估计说。 朋友俩很快来到扭曲街,拐进蛇巷,开始寻找各种口径货物商店,但却没有找到。 “瞧这事儿!现在连商店都跑啦!”小山羊懊恼地高声说。 他俩把蛇巷从头到尾查看了一遍,又从尾到头来了一次,然后又走了第三次。 最后,小山羊在一家从前似乎没有的糖果店前停下来,说:“怎么搞的嘛!我觉得这里从前是各种口径货物商店,现在怎么是糖果店了。” 全不知和小山羊走进糖果店,问一个售货的妇女是否知道各种口径货物商店到哪儿去了。售货的妇女说,各种口径货物商店停业了,因为店主突然发了财,旅行去了,如今这里开了糖果店。 “瞧见没有?‘突然发了财,旅行去了’!”小山羊同全不知走到街上后嘟哝说。 他从衣兜里掏出大骗子留下的字条,又念了一遍。 “小眨巴和大骗子为什么要说。他们为了自救不得不逃跑呢?”小山羊说。“也许他们事先就知道报上要登什么,所以决定及早带上钱躲起来?不管怎么说,咱俩不能在这儿待了,也得到圣蚊子城去。那是个好地方,我在那儿住过。” 晚上才有火车开往圣蚊子城,但全不知和小山羊不敢回旅绾,因为在那里可能落到无意中受了他们欺骗的股东手中。午饭前,朋友二人在市内公园里闲聊了一阵,找了一家从没去过的小饭铺,好好吃了一顿晌午饭,把几乎所有的钱都花了。他俩用剩下的几个山基克买了一块冰糕和一瓶加果汁的汽水,准备带在路上喝。 他俩在开车很久以前就来到火车站,走进车厢。列车员查了他们的车票,说这两个位置都在上铺。 “这太好了,”小山羊对全不知说。“在上铺谁也不会发现咱们。要知道,火车上也可能有咱们的股东啊,咱们要是被认出来,那可就糟透啦。” 全不知和小山羊爬到上铺,舒舒服服地伸直身体,开始悄悄地观察陆续上车的旅客。这工夫,车厢里的人多了起来。下面,就在全不知躺着的铺位下面,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矮子。他把手提箱塞到铺位底下,从衣兜里掏出一堆报纸看起来。这里有《业务机灵报》、《压榨城幽默报》,有《胖人报》和《瘦人报》,有《聪明人报》和《傻瓜报》。 是的,是的!请不要奇怪:就是《傻瓜报》。有的读者可能认为,给报纸起这样的名字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谁肯买这种名称的报纸呢。谁也不愿意被看作傻瓜嘛。但是,压榨城的居民是不理会这类小事的。买《傻瓜报》的人都说,他买这种报纸并不是因为他把自己看作傻瓜,而是因为他很想了解一下这种报上给傻瓜们写了些什么。顺便说一下,这家报纸办得很聪明。报上说的一切连傻瓜都能明白。结果,《傻瓜报》发行数量很大。不仅在压榨城出售,还在许多别的城市出售。 不难想到,《胖人报》不光是胖人看,而且还有那些打算尽快发胖的人看!同样,看《瘦人报》的不光是瘦削的小矮子,还有想摆脱多余脂肪的那些人。报纸的老板们非常懂得,报名本身就应该激发起读者的兴趣,否则就没人买。 过了几分钟,全不知看到,有一个与头一位旅客截然相反的旅客占据了另一个下铺。换句话说,这是个很瘦的人。他的模样仿佛是不久前刚刚走过沼泽地,身上还没有干透。他的黑裤子皱皱巴巴的,沾满黄褐色的泥点。他的大礼帽上也有这样一个黄褐色的泥点,似乎是有人从远处向他甩泥团甩上的。黑色上装的后背有一个显眼的大三角口子。衣服挂住干树枝或是挂住墙上露着头的钉子,通常就会形成这样的口子。上装后背稍稍靠下一点,粘上一颗黄棕色的苍耳,就是土话说的老苍子。这样的老苍子在胳搏肘还粘着一个,裤子后头还有一个。 这位沼泽地的来客在铺上坐下来,从头上摘下黑色大礼帽,然后象变戏法似的从里面往外掏各种各样的东西。从上铺观看这一情形的全不知惊异地看到,大礼帽里出现了牙刷和牙粉,一块带草莓昧的香皂,一条毛巾,几块手绢,备用的袜子,最后还有两根生绣的铁钉和一段铜丝。 全不知看这个场面入了神,甚至没有注意到列车已经开动,他们已经上路。 第二十一章 吝啬鬼的奇遇 经常阅读书籍,并因此对什么都能一听就懂的读者大概已经猜到,这位戴黑礼帽的瘦旅客不是别人,正是吝啬鬼先生。从他甩掉“救星”以来,只过了不到一天一宿,但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吝啬鬼却经历了许多事。 他在森林里一口气跑了好远,想尽可能逃离追赶他的小眨巴。当他回过头来,见已没人追来,就大大放慢了速度,简单地说,也就是不慌不忙地走了。他心情舒畅,满心欢喜。他感到高兴的是获得了渴望已久的自由,而且一个子没花。 吝啬鬼完全搞不清该往哪边走才能走到可能搭上顺路汽车的大路。所以决定不拐弯地照直走,心想森林总会到头,他就能走到有人家的地方。 由于历尽惊险,他一点也感觉不到饥饿,就是说他没有一点食欲。应该说,这是常有的现象,每个人都会有过这样的体会,人们不可能同时存在各种不同的感觉。通常总是一种更为强烈的感觉把其他的、较弱的感觉排斥开,也就是说替代了原来显得极为重要的感觉。吝啬鬼现在的感觉恰恰就是这样。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想屹东西了,他明自饥饿惑是由于激动而消失了。这一发现使吝啬鬼想到,要是在早饭或午饭之前好生激动一番的话,那么在饮食上就可以有所节省。只要跟谁进行一番不愉快的谈话或者跟谁吵吵架,这就足够了。 吝啬鬼对这种独出心裁的想法迷恋了一阵,竟然没有注意到饥饿感又重新来到他的身上。只是在他感到肚子里一阵阵发紧难受的时候,他才清醒过来。他知道,在森林里迷路的人通常是用浆果、榛子或者蘑菇充饥,所以他就用眼睛在四周仔细搜寻,可是哪儿也没见有榛子,没见有浆果,连蘑菇都没有看到。吝啬鬼失去了找到可吃的东西的希望,他试着嚼了一棵草,但草是苦的,他马上厌恶地把它吐出来。他只顾四下寻找吃的,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走进一片沼泽地。他突然感到脚下滑溜溜的,想绕过这个危险的地方,但是脚下的土地却直往下沉。他害怕得往回跑,没跑几步就直接掉到一个水洼里。吝啬鬼一看自己的四周全是稀乎乎的泥浆,于是一个土墩一个土墩地跳起来。他好不容易跳到硬地上,但却是跳到一丛老苍子上面。他从带刺的植物丛中穿过去,脸上手上划了好些道道,一下子坐到草地上大口喘气。 但是他没能坐很久,因为他受到了沼泽地黄蚂蚁的袭击。大家知道,这种蚂蚁咬人很疼。吝啬鬼没有想错,他是坐到了蚂蚁窝上。一开始的时候,他用脚踩蚂蚁,用手杖打,但看到这样并没有使蚂蚁减少,于是决定离开战场撤退。就在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天已经快黑了。吝啬鬼考虑到白天即将结束,就加快了脚步。一想到自己不得不在森林里过夜,他就一哆嗦。他时不时地觉得树木已开始稀疏,自己马上就要来到森林的边缘,然而这却是错觉。森林还是没有尽头,而暮色却越来越重。 吝啬鬼明白,再过几分钟天就将完全黑下来,于是开始寻找过夜的地方。他在一棵树上发现一个大树洞,高度和自己的身量一样。他想到现在已经找不到更舒适的过夜处,就钻入树洞准备睡觉。 树洞相当宽敞。可以背靠洞壁双腿翘起来坐在里面。吝啬鬼发现这样很舒服,而且下面还铺着一层去年的枯叶。吝啬鬼从头上摘下大礼帽,和手杖一起放到树洞底部,想尽快睡着,可是一阵难忍的饥饿感驱散了他的睡意。除此之外,他的腿还开始疼起来。吝啬鬼以为腿疼是因为不习惯 穿着鞋睡觉,就把皮鞋脱下。然而腿疼并没有停止,而且疼的已经不光是腿,还有胳膊和整个身体。吝啬鬼明白了,他要是能把身子伸直,疼痛就会消失,不过在树洞里是怎么也没法把身体伸直的呀,在那里只能蜷着身体坐着。 天黑以后,气温下降丁,吝啬鬼冷得不得了。他觉得冷得越来越厉害,就又穿上鞋,戴上大礼帽,竖起上衣领子,又把手杖和支票本也放到身上。可这并没有使他暖和。在这以前,吝啬鬼一直盲目地相信,他一辈子只要不离开支票本就能够摆脱任何灾难。这一次,他亲身体验到了还是有那种情况:无论是银行的支票还是现金都没有了任何价值。 吝啬鬼觉得自己彻底完了,于是钻出树洞,围着树蹦达起来,然后又快速地做了一整套体操。这倒帮了点忙,可为时不久。蔷啬鬼刚一钻回树橱,又冷得不行。一夜之间他从藏身之处钻出来好几次,象蝈蝈似地蹦跳,好多少暖和一点,他还啃树皮想解解饿。整夜里他连一分钟都没能合眼,累得仿佛给人当了牲口使。他觉得长夜漫漫,无尽无休,所以天刚一放亮,他就离开了这个不欢迎客人的栖身所,奇怪的只是自己竟然还活着。 但是,吝啬鬼的奇遇并没有到此结束。在不眠之夜以后,他思想很紧张,不择道路地慢慢走着。然而,森林里还不太亮。他磕磕绊绊地不时撞到树干上,差点儿把鼻子磕破。后来他总算勉强从林中钻了出来。他面前展现出一片绿茵茵的山谷,有些地方覆盖着一团团灰白色的东西。吝啬鬼把这些东西当成是雪。下到山谷中之后吝啬鬼才发现这根本不是雪,而是夜间在变冷的土地上空凝襄起来的雾。雾气弥漫得那么低,那么浓,吝啬鬼走在雾中好象走在齐脖子深的水里。从旁看来,在笼罩整个山谷的、海水般翻腾的浓雾上,仿佛只有吝啬鬼戴着黑色大礼帽的头部在漂浮。 吝啬鬼自己也觉得仿佛胳膊腿以至躯干都不见了,只剩下一颗不晓得在什么上面支撑着的脑袋。当他往下面看的时候,看到的只是自己肩膀的模糊轮廓。往上看的时侯,他看到的则是银白色的、个别地方闪着玫瑰色和淡蓝色微光的月空,他觉得这月空好象是一片奇迹般悬挂在天上的巨大的金属峭壁。 当然不消说,吝啬鬼从前也可以随便欣赏晨空的美景,不过他从前没有醒得这么早过。吝啬鬼颈部以下完全浸沉在向四面八方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浓雾之中,仿佛只同抹着一层纯净、轻柔、亮闪闪色调的晨空单独相对,这种景观使他心中充满一种高尚、庄重的感情。他觉得,自己在大自然中发现了一种新的、没人体验过的、段人看见过的美景,他遗憾的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学过绘画,不能用色彩把这幅壮丽的画面描绘下来带走,永不离开。 吝啬鬼觉得心里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激励着,使他感受到一种愿望,想去拥抱扩展在头上的天空。他觉得只要一伸手就能做到这一点。他于是伸出双手,但就在这一刻,他一脚踩空,向沟底滚去。 他象做前滚翻似的滚了几滚,滚到了沟底,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在他身后滚下来的小石子和干土块往他背上敲打了一阵。土石的滚动很快停止了。吝啬鬼浑身上下摸了摸,确信没有折断肋骨,就用手四下摸,想找到从头上掉下的大礼帽。幸好,大礼帽就在不远的地方。吝啬鬼把掉在大礼帽里的小石子抖落出来,把帽子戴到应戴的位置,然后开始四下张望。应该说,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在雾里简直就是什么都看不见。 吝啬鬼用手杖探着路,走到山沟的另一侧,开始往上爬。他好几次都是爬了上去,又滚了下来,但后来总算爬上去了。吝啬鬼稍事休息,看到浓雾已经散去了一些,于是接着往前走。 雾不久就消散了,吝啬鬼发觉自己走在松软的土地上,地上栽着一种高到膝盖、深绿色的矮棵植物。他从地里拔出一棵,看到根上附着几个浅黄色的根块。吝啬鬼把根块仔细查看了一下,猜测这是最平常不过的土豆。但是,他对自己的猜测远远没有把握,因为在这以前他所看见的土豆只是炸的或者煮的,而且不知为什么还认为土豆是长在树上的。 吝啬鬼把一个根块上的土抖掉,咬了一小块,想嚼烂它。他觉得生土豆难吃得厉害,甚至令人厌恶,但是他考虑到谁也不会去种根本没用的东西,于是把五六个从地里拔出来的土豆装到衣兜里,接着往前走。 在松软的地上行走,双脚不断地被土豆的茎叶裹住,这是很累人的。吝啬鬼变着花样咒骂那些小矮子,是他们好象故意跟他为难似的,想点子把周围的土地掘松,在他走的路上栽下了这些植物。 可以想象,他最后总算到了地头。走上硬地以后,吝啬鬼轻松地吁了一口气,就在这时闻到了一股什么地方飘来的烟味。这股气味仿佛使他感到了温暖和家中的舒适。 “既然有烟,就是说有火;既然有火,就是说什么地方在做吃的,”吝啬鬼想道。 他环顾一下,发现远处有些柳树丛,一缕轻烟在树丛上空袅袅升起。吝啬鬼使出全身力气穿过树丛,来到一条河边。他从树丛后面向外看,看见河流在这里拐了弯,形成一个小小的半岛。几棵垂柳向河上倾俯着树身,把长长的枝条垂向水面,闪着银光的绿叶不停地晃动着。几股透明晶莹的水流在树根处淙淙流过。有两个小矮子在离河岸不远的地方游泳,似乎在河里寻找什么。两人轮番沉到粗大多枝的树木下面,浮上来以后就使劲喷着鼻子。另外两个人生在岸上的一堆篝火旁,往火中放着干树枝。在紧靠河岸的一棵又大又老的柳树下,有一个房子不象房子,茅舍不象 茅舍的东西,它更象神话里的木板棚。它的四面墙壁画满着莫名其妙的图画。一幅画上画着一个身穿格子斗篷、嘴叼烟斗的小矮子。另一幅画上是同样的小矮子,也叼着烟斗,但不知怎的却是脚丫子朝上的。在这个倒着过儿的小矮子上面,是什么人的一只大脚,穿着撩得锃亮的皮鞋。旁边是装着桔子的罐子、碧绿的豌豆荚,有一个脑袋,头发上满是白色的泡抹,一张嘴微笑着,红嘴唇大咧着,大牙泛着白光。然后又是一颗涂满肥皂的脑袋,但这个脑袋却是横着的。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又是一罐桔子、一只很大的苍蝇,又是一只脚……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联系,仿佛是一个画家发了疯,他跑出去以后,想把路上碰到的木板棚用疯狂的画笔粉饰一番。 但是,使吝啬鬼惊愕的毕竟还不是这些。当他在这个古怪的板棚入口的上面看到一块招牌的时候,他简直喘不过气来了。招牌上用很大的印刷体字母写着:吝啬鬼通心粉工厂。 “真荒唐!”吝啬鬼困惑地嘟哝道。“这又是个什么通心粉工厂,天打五雷轰的!是谁给他们权利在99lib.这怪里怪气的小棚子上写我名字的?要不就是我在做梦?” 他用拳头揉揉眼睛,但是,河流、树木、小矮子、写着字的房子都没有消失。 “这要不是做梦,又是什么呢?是开玩笑?”吝啬鬼激怒了,气得不由攥起拳头。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有人成心安排的,似乎是有人使他服从了那个人的意志,迫使他在森林和沼泽里走,在土墩上跳,往沟里滚,这一切都是为了把他引诱到这里。给他看这块荒谬绝伦的招牌。 “真是荒唐!流氓行为!是对人身的污辱!是荒谬绝伦的!”吝啬鬼唠叨着,把这块使他惊讶的招牌看了第二十遍。 但是,他开始慢慢地回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种字样,总的来说,他非常非常熟悉这种字样。 “啊!”他突然差点儿喊起来。“想起来啦!我在自己的通心粉工厂生产的通心粉箱子上看见过,没错儿。” 他仔细瞧了瞧,确信这招牌是用装通心粉的长方形胶台板箱子做的,整个板棚也是用这类箱子搭的。这里有装烟草的箱子,上面画着嘴叼烟斗的小矮子,有装肥皂的箱子,画着打满肥皂沫的头,有装牙粉的箱子,画着发亮的牙齿。 这时候,扎猛 5b50." >子的两个小矮子已经从水里钻出来,同在篝火旁烤火的两个小矮子凑到一起,吝啬鬼想走过去,但又不好意思,因为小矮子们的农服都穿得不全。一个人只穿着裤子和鞋子;另一个穿着上衣,没穿裤子,第三个人的脚上没有鞋;第四个人没戴帽子。他看到小矮子们把一只装西红柿的大罐子放到火上开始煮什么,于是决定把体面扔到一边,走了过去。 “你们好,亲爱的朋友们,你们没藏书网有什么吃的东西吗?” 他用愁苦的声音问道。“说真话,我整整一夜没吃东西了。” 他的话引起小矮子们一阵暴风雨般的哈哈大笑。没穿衬衫的那个小矮子笑得仰卧在地上,两条腿乱蹬。 没穿裤子的那个小矮子用手掌拍着光光的膝盖喊道:“什么?您怎么说的?一整夜没吃东西了?哈——哈—— 哈!” “请原谅,老兄,”他终于说道。“我们生活的规矩是:大笑五分钟抵得上一个大圆面包,所以我们要是遇到大笑的机会,就不能笑得少于五分钟。” “难道我说的话那么可笑吗?”吝啬鬼反问道。 “当然喽,老兄!谁夜里吃东西呀?我们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呢,可您却说:一整夜没吃东西了!” “我要是光夜里没吃倒好了!昨天我连午饭都没吃啊!该死的小螃蟹答应请我吃午饭,不仅没请,还把我拉到森林里绑到树上了。” 这些话又引起小矮子们一阵大笑。 “什么?”他们喊道。“把您绑到树上了?是请了客呀。没的说!看样子,这个小螃蟹真会开玩笑啊!” 这一次他们笑得也没有少于五分钟。后来,那个穿着上衣的小矮子说。 “请原谅,老兄,我看您是个好人。跟您在一块寂寞不了啊!遗憾的只是没有什么给您吃。我们想摸些虾当早饭,可今天很不顺利,这些坏东西躲得那么深,扎猛子也摸不到,一早的水又那么凉,简直受不住。您要是愿意的话。就跟我们喝点茶吧。喂,小拇指,”他对打赤脚的小矮子说, “多拿个茶杯来,倒茶,今天轮到你了。” 小拇指很快拿来五个罐头盒,摆到用两只大箱子拼成的桌子上,随后从火堆上取下装西红柿的罐子,从里面往罐头盒里倒开水。 “请就座吧,”他做完这件事之后邀请说。 大家都在代替椅子的木箱上坐下来。吝啬鬼也坐下来。吝啬鬼见别人都端起罐头盒,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起来,他也端起罐头盒喝了一小口,他发现里边不是茶,而是普通的白开水。 “茶呢!”他莫名其妙地问。 “这就是茶,”小拇指解释说。“当然,茶里没有茶叶,不过这是那种没有茶叶的茶,现在时兴这个。” “嗯!”吝啬鬼嘟哝一声。“是啊,喝茶的确是一种偏见!去它的吧!喝茶反正对身体也没有好处。不过,砂糖呢?” 这个问题又引起了一阵大笑。没穿裤子的那个小矮子正对着自己的罐头盒噗哧一声,把滚烫的开水溅到他那光着的膝盖头上,小拇指则说: “请原谅,老兄,砂糖我们也没有,也没钱买,我们喝不加砂糖的茶已经好长时间了。” “光喝白水有什么好处?”吝啬鬼阴沉着脸唠叨说。 “哎,您可别这么说,老兄,有好处,”没穿衬衫的人说道。“比方说,您夜里冻着了,身体冰凉,需要让身体暖和暖和。怎么暖和呢?您就可以喝点滚烫的水,热水顺您身上的血管到处一流,身体马上就暖和了,而且胃里也不空荡荡的了,水也是有好处的啊。” “一桶水能顶一杯奶油哩,”小拇指插话说。“科学早就了解这一点啦。” 大家又放声大笑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弟兄们?是干什么的?”吝啬鬼一边喝开水一边问。 “我们哪,老兄,是所谓的毫无过失的失业者。您也许听说过有这种专业吧?”没穿衬衫的人回答说。“从前我们也不比别人差,可是自从失去工作以后可就一落千丈了。我们例霉的是每个人都缺点什么。您看,我身上连件衬衣都没有,这个人没有鞋,那个人没有帽子。你不穿鞋,或者哪怕是不戴帽子到城里去试试看,巡警马上就得把你抓起来进到傻瓜岛去。” “是啊,这是自然的。”吝啬鬼肯定说。 “这样一来,您看,我们就不能在城里待了,可离开城市也不行啊。过一会儿我要穿上小拇指的衬衣进城,明天小拇指穿上我的鞋去挣钱,我们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捱着:两个人待在家里,两个人去找活儿干。总之是难啊!我觉得我们是熬不过去了。” 吝啬鬼喝饱热开水,觉得自己真的暖和了,只是仍然没有感到特别饱。 他从衣袋里掏出土豆说:“弟兄们,我在那边拣到这么几个玩艺儿,也许可以吃吧?” 小矮子们一见土豆,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土豆嘛!”他们说。“士豆可以烤着吃。” “你们..会烤吗?” “那还不会!”小拇指大声说。 他捧起土豆向篝火走去。 “弟兄们,那你们就烤着,我再去拿些来。” 吝啬鬼说着从桌旁站起,向土豆地走去。 “您上哪儿去呀?”小矮子们喊道。 “我马上回来,弟兄们!一会儿的事!”吝啬鬼喊了一声就消失在树丛里。 不一会他就穿过柳树丛,到了土豆地,连根带茎地从地里往外拔土豆。他把根块从根上摘下来,把大礼帽装得堆了尖,正想往回走,突然觉得有人从身后抓住丁他的领子。吝啬鬼心想他是落到了看地人的手里,就使劲一挣,撒腿跑了。 “看我不揍你的!”看地的人一面抢着手里拿的枝枝桠桠的棍子一面喊。 有好几次他都用棍子重重打在吝啬鬼的背上,直到把他撵下沟才停止了追击。 吝啬鬼又到了沟底,路上把土豆全都丢光,他思忖着往哪儿走更好:是顺着沟走还是爬上沟走。他不敢从沟里爬上去,以免再被看地的人瞧见。他好好想了想,决定不管怎么说还是往上走,因为这样走到外面去的可能性更大。 他的估计是正确的,他跋涉了大约半个小时,好不容易出了沟,看到远处有一条大路,汽车在路上来回飞快地跑着。 吝啬鬼指望有人可怜他,能把他拉到城里,于是走到大路边。远处只要一出现汽车,他就开始挥动帽子。他不久就走了运,一个小矮子停下车,打开车门请他上了车。 “您要到哪儿?”他一边发动马达一边问道。 “我要上扯谎城,”吝啬鬼说。“我想现在我最好是回家。” “那您得往回走啊,”小矮子说。“我是去压榨城的。” “咳,无所谓!”吝啬鬼挥了挥手。“我先到压榨城,再从那儿坐火车去扯谎城。我正好去找这个坏蛋小螃蟹,为了他把我绑到树上的事同他算账,我还得到他房间里拿我留下的东西。” 吝啬鬼于是对新结识的人详细讲起自己的奇遇和小螃蟹的下流行为,只是没谈他俩那次共同外出的目的。吝啬鬼对关于钱财的事情一向保守秘密,从不违反这条规矩。小矮子听着他的叙述,大声地笑着,对于命运给他派来这样一个可笑的旅伴感到十分满意。不过,他俩不久就分手了,因为来到了压榨城。 吝啬鬼对汽车主人提供的帮助道过谢,就径直朝旅馆走去。旅馆的人告诉他,说小螃蟹昨天就动身去掠夺城了。但吝啬鬼说,他得到房间里去拿东西。吝啬鬼把留下的肥皂、毛巾、手绢以及其他东西,直到钉子和一截铜丝都重新装进大礼帽,然后来到餐厅,吩咐给他来四份午饭,就一个人吃了四个人的饭。 吃完午饭,为了帮助消化喝了一瓶矿泉水,他想,这回再也没有人妨碍他返回亲爱的扯谎城了。我们已经知道,他碰巧上了全不知和小山羊到圣蚊子城去乘的那列火车,甚至到了同一个车厢。我们知道,扯谎城位于去圣蚊子城的路上。 第二十二章 全不知陷入困境 吝啬鬼把从大礼帽中掏出来的东西放到车厢窗旁的小桌上,细心看了看帽子,发现帽子上有泥点,就用袖子擦起来。他把泥点擦掉,放心了,把掏出来的东西又放回去,然后把大礼帽藏到铺下。这时候他看到车厢里的列车员走过来,从他那里打听到列车到达扯谎城的时间是半夜三点钟,就请求列车员到时候叫醒他。 “好的,好的,”列车员说。 “不是‘好的,好的’,而是请您务必叫醒我!”吝啬鬼唠叨说。“请您注意,我睡觉睡得特别死,叫醒后我还一定会要求再睡一会儿,不过您不要理我:您只管提溜我的领子,把我从车厢里推出去。” 吝啬鬼看到坐在对面那个胖乎乎的旅客在看报,就请求给他几张《压榨城幽默报》看看。他拿到报纸,看了报上关于一天内发生的各种各样盗窃、绑架、抢劫、凶杀、纵火和放毒的报道,随后又看起笑话来,这些笑话使他很开心,情绪也好了。看完笑话,他想 770b." >看文艺性小文章,我们已经知道的那篇谈大型植物的小文章吸引了他的注意。读完这篇小文章,吝啬鬼沉思起来。他非常了解,《压榨城幽默报》是属于亿万富翁大章鱼的,因此,报上只登能为这个富翁带来好处的东西。 “就是说,让人们不再购买大型植物股票对大章鱼有好处。”吝啬鬼自言自语地说。“他也许想让股票降阶吧?…… 是的,是的!我真傻,竟然没有马上想到这一点。怪不得大章鱼那样热心让小眨巴和大骗子携款潜逃呢。他俩只要一乱,股票的价格就一定会跌下来。到那时候,大章鱼将低价买进全部股票,等价格重新上涨时再卖出,那就更要发财了。行啊,必须抢在大章鱼前头,在他之先把大型植物股票买下来,这可是一件大有好处的事啊!” 吝啬鬼对于自己想出了一个可以赚大钱的主意,感到很高兴,他满意地搓着手,甚至还低声唱起什么。但是他看到已经到了夜里,许多旅客都已入睡,心想自己也该睡了,何况头天晚上他还一点觉没睡呢。吝啬鬼把列车员铺好的被褥拉开,在铺上伸直身子,自言自语地说: “是啊,弟兄们,在火车上睡觉可跟在树洞里睡觉不一样!” 他正想入睡,又想检查一下是否有人从铺下拿走了大礼帽。他把手伸到铺位下面,确信大礼帽放在原处,吝啬鬼放心了,但这时他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手杖。他用手在地板上摸了一阵,没有发现手杖,就在自己的铺札上找起来,然后又在胖子的铺位上找——这时候胖子盖着一张报纸正在打呼噜;他甚至还往全不知和小山羊躺着的上铺瞧了瞧。哪里都没有手杖。 “也许我上车的时候就没有手杖了吧?”一个想法在吝啬鬼心中一闪。“也许我把它丢在哪儿了吧?” 他开始想起来,确实好久没看到手杖了,他慢慢地回 忆,要么是去收拾东西时把手杖忘在旅馆里了,要么是忘在拉他的那个小矮子的汽车里,要么就是忘在请他喝白开水的那几个小矮子那里。 “也许在树洞里吧?”吝啬鬼差点儿喊起来。 因此他决定回去找手杖,他正想要求停车,但又想到这可能比买一根新手杖要花更多得多的钱。于是,他又把脑袋放到枕头上准备入睡。 但是,一想到得花钱买新手杖,就使他不得安宁。他使劲回想自己把手杖放在了什么地方,但想得起来的只是用手杖打大骗子脑袋的时候还拿着它。 “我当时打得他可够受的。”他想道。 这个想法仍然没能使他轻松,他依然感到懊恼,他想起自己买手杖花了多少99lib?钱,他咒骂自己为什么买的是带骨质镶头的手杖,而不是便宜得多的铁头手杖。 要不是发生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真不知他还会苦恼多久。 全不知和小山羊在躺下睡觉之前想喝点加果汁的汽水。他俩打开瓶盖,喝了半瓶,剩下半瓶想留到夜里喝。为了瓶子不致在夜里翻了,小山羊把它靠墙竖在自己铺位上,还用自己枕的枕头从侧面把它压住。夜里,车厢的颠簸使枕头往旁边移动了一点,结果瓶子歪了,汽水从瓶口里一滴一滴地往外流。睡在小山羊下面的吝啬鬼立即注意到有什么液体从上面往下滴。他伸出手掌接了几滴,用舌头舔了舔,判断出这是加果汁的汽水。他认为让这种有益的饮料白白流掉是不明智的,于是就把嘴尽量张大,让汽水滴到嘴里。 这时候,瓶子被颠得更加倾斜了,汽水象一股细流似地从瓶里流出来。吝啬鬼满意地咽着这甜甜的、有香味的、滴 到舌头上麻酥酥的饮料。吝啬鬼心里盘算着,要是需要花钱买这汽水他得付多少钱。他把这个钱数从要购买手杖花的钱数中扣掉,他感到很满意,因为这样一来丢东西损失的钱数减少了。这时瓶子倾斜得更厉害了,汽水不停地淌着。与此相适应,吝啬鬼头中的想法也在闪动。他渐渐醉心地幻想着,假如每次乘火车都能免费喝上哪怕一瓶汽水,那该多好。他把丢掉的手杖的价格用每瓶汽水的价格一除,就算出了为了捞回买手杖的钱,需要乘多少次火车。 吝啬鬼做着这项令人偷快的计算,渐渐忘记了自已的烦恼,情绪变好了。就在这个时候,瓶子彻底翻了个过儿,掉下来,砸到吝啬鬼的额头上。 “总是这样子!”吝啬鬼双手捂着额头嘟哝说。“没等你得到满足,就得付出代价!该死的生活,天打五雷轰的!” 他摸了摸额头,摸出挨砸的地方起了个包,他感到疼楚轻了些,于是放下心来睡着了。 列车这时正向前疾驰,车轮在均匀地飞转着,时间也没有停滞不动。吝啬鬼睡着的时候,已经早过了下半夜,不到两个小时,前方就闪烁起扯谎城的灯火。车轮在道岔上咯噔咯噔地响着。火车逐渐降低速度,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然而吝啬鬼还在睡着,列车员忘了喊醒他,只等到火车离站以后才想起这件事。 “瞧这个事儿!”列车员在熟睡的吝啬鬼身旁停下脚步,大声说。“想在扯谎城下车的好象是这个怪家伙……对了,对了,就是他!得啦,我让他在下一站下吧,他可以乘郊区火车回扯谎城,现在反正没有办法了。” 为了避免不愉快的解释,他决定暂时不叫醒吝啬鬼,而当火车在下一站——站名很怪,叫什么鞍子镇——一停,就开始拉他。 “快点起来,您该下车啦!”列车员嘁着,一边扳吝啬鬼的肩膀。 吝啬鬼只是摆着手继续打鼾,仿佛这不是对他说话。列车员一看火车很快连连一站也要离开,他可真的动了气,紧对着吝啬鬼的耳朵喊道, “我说,我的好先生啊,可别闹了,不然的话,您无票乘车可得交纳罚金,您的票就到扯谎城。” 吝啬鬼听说他得交什么钱,但没搞清为了什么,他一下子醒了,从铺位上跳起来,睡眼惺忪地望着列车员。列车员趁此机会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拖到车厢门口,推到月台上。他回来拣起掉在地上的一张报纸,从铺位下面拖出装满杂七杂八物件的大礼帽,走到门旁,把这些都塞到晕头转向的吝啬鬼手中。吝啬鬼已经张开了嘴,想要问什么,但火车恰在这时开动了,他就张着嘴留在了月台上。 全不知和小山羊连夜里发生了什么事都没听见,他俩睡得相当死,因为头天晚上由于看完电影做恶梦而没有睡好。天早亮了,他俩还在睡,要不是列车员唤醒他们,他们大概会睡过圣蚊子城的。 “喂!”列车员喊道。“看样子你们也是想睡过站啊!快,起来吧!” 他见全不知和小山羊连动都没动一下,就用剪票的钢钳子敲他俩的铺位,全不知和小山羊听到敲击的声音醒过来。 醒得正是时候! 列车就要进站,不少旅客都拿上手提箱、包袱,聚集在各个车厢门旁。全不知和小山羊从铺位上跳下来,也往门口挤。 圣蚊子城是个大城市,因此这里有好多旅客下车。火车一停,宽大的月台马上就挤满了乘车来的旅客,他们立即同来迎接的人、要乘车走的人和送行的人混杂在一起。全不知和小山羊走出车厢,环顾着,希望在这五光十色的人群中看到小贬巴和大骗子。无数的脸孔在他们眼前闪过,但同小眨巴或大骗子相象的脸孔却一个没有。 “他们也许是在别的车厢旁边接咱们,”全不知说出自己的估计,同时踮起脚尖想从人群的头上看清其他车厢旁的情况。 “咱们等一等,”小山羊说。“咱们不用着急,月台上的人一会儿就走光了,他俩会看见咱们的。” “要么就是咱俩看见他们。”全不知说。 “那当然:要么是咱俩看见他们。”小山羊肯定地说。 下车的人和接 4eba." >人的人很快逐渐散去,车开以后,送人的人也走了。月台空荡荡的,除了全不知和小山羊之外再没有别人。 “这是怎么回事?”小山羊莫名其妙地说。“说实在的,小眨巴和大骗子从来没让我信任过。我一直认为他们会同咱们开个可恶的玩笑的。不过他们也许搞错了,会在下一班车来接咱们吧?” 这时,有个头戴制帽的铁路职员走到他俩面前,问他们在干什么。 “我们哪,您明白吗,应该有人来接的,但是却没来。”小山羊解释说。 “噢,没来接,那下一次会来接的,你们就别在这儿停留了。这是规定所不允许的,”职员说。 “从压榨城来的下一班车什么时候到?”小山羊问。 “明天这个时侯,”职员说完就走了。 “好吧,咱们明天再到这儿来吧。他们许是把日子搞错了,”小山羊说。 他俩走出车站,来到街上。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呢?”全不知问。 “应该找个地方搞点钱,”小山羊说。“咱们不是连吃午饭的钱都没有了嘛。住宿也得攒点钱哪。” “咱们在哪儿能搞到钱?” “嗨,得找工作呗。你在餐厅工作过吗?” “没有,”全不知承认说。 “最好的办法是,”小山羊说,“到餐厅去找个招待员或是厨师的工作,离吃的东西近一些。”他解释说:“有一回我在餐厅当过看门的,我看见过招待员怎么工作,没什么复杂,只是安排坐下可不容易,位置通常总是满满的。” 小山羊在路上看见一家餐厅,勇敢地推开门,同全不知走进去。吃早饭的时间已经太晚,吃午饭又太早,所以餐厅里没有顾客。餐厅老板正站在酒柜后面忧心忡忡地噼哩啪啦打算盘,不知是在算收入,还是在算支出。小山羊问道: “您不需要厨师或是招待员吗?” 老板停下算盘,向全不知和小山羊扫了一眼,问:“你们谁是厨师?” “我是厨师,”小山羊答道。“他是招待员。” “你算个什么厨师?”老板冷笑一声。“厨师都是胖乎乎的,可你多瘦。” “只要您雇我,我一定能胖起来。”小山羊回答说。 “你还是先胖起来,到那时候我再雇你吧!”老板生气地嘟哝了一句。 “那么可不可以让他当厨师呢?”小山羊指着全不知说。 “他好象比我胖。” “你不是说他是招待员,不是厨师吗?”老板反问道。 “这没关系,他当厨师也行。” “你真的会做饭?”老板问全不知。 “我也说不好,因为我一次都没有试过,”全不知说。“需要试一试。” “不行,”老板说。“这样的厨师我可不要。而且我根本不需要厨师。我已经有厨师了。” “那么您就雇他当帮厨吧。”小山羊建议说。 “帮厨我也不需要。” “那就留下我们俩当招待员。” “也不需要招待员。我现在的招待员还得解雇呢。你看,根本就没有顾客。” “留下我们洗盘子刷碗也行啊。”小山羊还不甘心。 “我有洗碗工人。”老板把手一摆说。 “真是头倔驴!”小山羊同全不知走到街上时说。“啊,你说,他既然根本不需要厨师,那么咱俩谁是厨师对他又有什么关系呢?白耽误工夫跟他谈!” 在另外一家餐厅里的谈话也大体相仿。老板听说全不知和小山羊愿意在他的餐厅里当厨师、招待员、看酒柜的人、点心师、会计、冼碗工、擦地工、经理、更夫或是看门人,于是就问:“这些事你们全都会?” “我们全都会。”小山羊保证说。 “你们不会预卜未来吗?” “不会就是不会。”小山羊摊开双手说道。“很遗憾,我们不会预卜未来。” “我给你们预卜未来,”老板说。“你们马上就要滚到门外,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这是因为什么?”小山羊问。 “因为我是这样预卜的。” “这也是一头驴!”小山羊到了门外断定说。“处在他的地位,我预卜得也不会比他差。” 在下一个餐厅里谈得更简短,小山羊还没开口,老板就用拳头在桌子上一敲,说:“走!别让我再瞧见你!” “很简短,不过不大礼貌!”小山羊说。 不言而喻,这话也是走到街上才说的。 最初几次挫折并没有让小山羊失去信心,他和全不知在各个餐厅走了好久,到处都遭到拒绝,受到嘲笑,随后又到各个商店,自荐当售货员,但是,结果依然如故,店主们更感兴趣的是买主,而不是售货员。 不久,黑夜来临了,广告的鲜艳灯光到处闪烁起来。全不知和小山羊这时来到市内中心大街,街上到处都是灯光、欢快的笑声和音乐声,到处都是散步和跳舞的小矮子,到处都是秋千、转马、魔盘以及其他欢度时光的设施的吱吱嘎嘎声。在这方面,圣蚊子城与月球其他大城市毫无两样。 全不知和小山羊羡慕地望着坐在餐厅桌旁品尝各种美味佳肴的小矮子。望着这种情景却又无法消除饥饿,这是非常难受的。 “把饿劲压下去的最好办法就是照哈哈镜,”小山羊说。 “我总这样干:你笑的时候就觉得不那么饿了。” 于是他们在人行道边上陈列的哈哈镜前转悠起来,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影像。有一个哈哈镜把他俩的模样歪曲得很厉害,以致全不知和小山羊虽然十分忧愁却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全不知发现的确不那么想吃东西了。这时,台上挂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开心游艺场”。台上有一块普通床单做的幕布,一个令人发笑的小矮子站在幕后。他把头从床单正中开的圆洞里伸出来,站在台前的观众们正用胶皮球照他脸上打。那个小矮子做着怪相,上下左右地活动着脑袋,想躲开击来的胶皮球,这使观众感到非常开心。 全不知和小山羊听到哈哈笑声,走上前去,看着这逗人的小矮子的可笑鬼脸也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是干嘛?”全不知笑得喘不过气来,问道。“用球往脸上打,这大概很疼吧?” “当然很疼,”小山羊回答说。“不过,他得想法挣钱活命啊,这样老板才能给他钱的。” 这时候全不知看见了游艺场的老板,他站在一个胶皮球装得堆成尖的大白筐旁边。凡是想拿球往小矮子脸上扔的人都要给老板一个山基克。恰巧在这个时候,有一个观众想拿别人开开心,他一下子付了五个球的钱,拿起球就往那小矮子的脸上扔,头四个球都被小矮子闪开了,可第五个球正好打在他的一只眼睛上,劲儿很大,眼皮立刻肿起来。这个可怜的人闭上眼睛,看不见了。受伤的小矮子说他今天不能再工作,于是回家去了。但是,游艺场老板却没有张皇失措,他走到台上喊道:“我说,朋友们,谁想挣三个费尔丁?谁能坚持到收摊,我给他三个费尔丁。” “你自己站上去嘛!”观众中有人喊道。“来吧,把你的脸摆上去吧!” 这时,小山羊迅速穿过人群,跳上台说:“让我来试试。” “试吧,试吧!不过,球打着了鼻子可别叫唤,”人群中喊道。 周围的人都放声大笑起来。小山羊尽量不理会小矮子们的嘲笑,他躲到幕后,把头从洞中伸出。他马上感到,幕布勒得你没办法使劲往旁边躲闪,动作必须尽可能灵活些才行。没等他四下环顾,“游艺”就开始了,一只扔得相当准的球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 小山羊大吃一惊,感到在这里可大意不得。额头上挨了一下以后,脸上又重重地挨了几下,有一只球甚至打到鼻子上。但最重的一下是打在耳朵上的。疼得小山羊眼睛里不由地流出了眼泪。为了躲开径直飞来的皮球,他使劲眯缝着眼晴左闪右躲,想尽量保护眼睛不受损伤,结果他的怪相非常可笑。 观众们在尽情地开心。又有一些过路人被笑声吸引到人群中来。扔球的生意很热闹,老板忙不迭地收钱。 但全不知可顾不上开心,他揪心地注视着自己朋友的动作,觉得皮球仿佛不是打着了小山羊,而是打着了他自己。他想央求小矮子们,让他们不要欺侮可怜的小山羊,他甚至想把那些往小山羊脸上扔球的人全都痛打一顿,同时也痛打游艺场老板一顿,因为是他为了个人的利益想出了这种不成体统的消遣办法。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天气变凉了,不一会儿,人群开始稀落,最后完全走散。老板从最小的硬币中数出三个费尔丁付给小山羊,把游艺场收了摊。 五分钟以后,全不知和小山羊已经坐在一家饭铺暖烘烘的店堂里,狼吞虎咽地就着馅饼喝大麦米汤,吃拌了黄油的荞麦饭。小山羊满意地吧哒着嘴,眯缝着眼,好象一只被从寒冷中抱来.喂吃奶油的小猫。全不知也赞不绝口地夸着汤、饭和馅饼。经过一番担忧之后,他觉得吃的东西格.99lib?外香甜。 第二十三章 “死胡同”大众旅店 全不知和小山羊前往以住宿价格低廉著称的“经济”旅馆,只要花五十个山基克就能在这里租到一个十分舒适的房间过一夜,这比其他旅馆几乎便宜一半。因此,“经济”旅馆从未感到房客不足,任何人看到招牌上写着“世界上最廉价的房间”这样的字眼,都会不假思索地来到这家旅馆住下。全不知和小山羊付了五十个山基克,拿到钥匙,找着房号,来到一个不大的、干干净净的房间里,房里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个衣柜,靠墙有一个带镜子的洗脸盆,屋角甚至还..有一台电视机。 “你看,”小山羊满意地说。“上哪儿找五十个山基克的房间去,而且还带电视机的?信我的话吧,哪儿也找不着。这家旅馆叫“经济”旅馆不是没有道理的。” 全不知和小山羊打开衣柜,把帽子放到搁板上,想躺下休息,但这时候,在通常是电灯开关的地方响起一阵铃声,一只红眼睛似的小灯泡眨巴起来。全不知和小山羊向信号看了一眼.看到从墙上的小缝里伸出一个扁平的金属小舌头,端部有个坑,小舌头下面有一行字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一个山基克”。 “嗬,你瞧这事儿!”小山羊高声说着,懊恼地搔了搔后脑勺。“我好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我看哪,咱们住的这个旅馆里用电得另花钱。你看,这是个小舌头,你要是不放一个山基克,电灯就会灭,咱们就得摸黑啦。” 他还没有说完,天花板下的电灯就熄灭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小山羊把手伸进衣兜,掏出一个山基克的硬币,放到小舌头顶端的小坑里,小舌头带着一个山基克立即消失在小缝中,灯也又亮了。 “现在全妥啦,”小山羊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 这时,全不知注意到房间里没有床铺。 “咱们在什么上睡觉呀?”他不解地问。 “睡折叠床,”小山羊解释说。“租金便宜的旅馆里经常这样搞,反正白天谁也用不着床铺,所以就把床折到墙里,晚上再放下来。” 全不知四下里环顾了一番,看到这里的床铺是按照火车车厢中卧铺的样子折起来的。 小山羊走到一个床铺前,在床侧面的金属把手上拉了一下。但是,床板并投有落下来,墙里却又伸出了一个金属小舌头,下面又有几个字眨巴着眼睛:“一个山基克”。 “咳,鬼东西!”小山羊高声道。“这么说,用床板也得花钱喽!” 他把一个山基克放到小舌头上的坑坑里,床板立刻放舌头接连不见了,仿佛在吞咽硬币,接着从墙上打开的一个个缝隙里,象从自动装置中弹出似的,一会出来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床单,一会出来一个枕头,一会出来一条被子。 小山羊铺好床,走到另一个床铺前,照方抓药也为全不知铺好床。朋友俩由于还不想睡觉,就打算看看电视。小山羊走到电视机跟前,转动了旋钮,但是电视机却没有打开,上面反而伸出一个我们已经熟悉了的小舌头,一下子要五个山基克。 “这简直是抢劫嘛!”小山羊愤愤地说。“看看电视就得花这么多钱呐!” 他唠叨了几句,还是掏出五个山基克放到小舌头上。五个山基克被吞到电视机肚子里,荧光屏马上亮了,闪过一部>藏书网陌生影片的镜头。影片演的是乱糟糟的事,一大群警察和侦探捕捉一帮抢劫了什么珍贵财物的罪犯。警察们不断地进行搜捕、埋伏、突袭,但罪犯们却每次都骗过警察,逃脱了追击。 全不知和小山羊是从半中腰看的电影,所以怎么也搞不明白罪犯是在什么地方、抢劫了什么财物。他们不知怎的非想搞清这个问题不可,同时他们也特想知道最后是不是抓住了罪犯。 电影的情节这时变得更加紧张剧烈,令人头晕目眩的追捕,大规模的殴斗,震耳欲聋的对射等场面一个接一个地出现。看到马上就要捉住匪首的最有趣的地方电视机突然关掉了,上面又伸出小舌头,“五个山基克”的字样又闪烁起来。 “给,让你吃!”小山羊气恼地嘟哝着,连忙又拿出五个山基克送到电视机里。 荧光屏又照常亮起来,匪徒们扑过来救自已的头目。警察往他们身上投催泪弹,后来又叫来装甲车支援,然后又是追逐,把途中碰到的一切全撞得一塌糊涂。 不过,全不知和小山羊最终还是没能把这部引人入胜的影片看完。 当小舌头第五次又伸出来的时候,小山羊说:“算了!我们不是小气人,可也不能拿钱白扔啊!再说也该睡觉了。” 小山羊决定在睡前洗冼脸,于是走到洗脸盆前,但在这里又为用水、用肥皂和用毛巾各花了一个山基克。 小山羊洗完以后,全不知开始洗。可是他刚把脸打上肥皂,就有个什么东西咔哒一声,水不流了。全不知把水龙头左拧右拧,用拳头敲,都不顶事。肥皂杀眼睛让人忍受不了,又没有水冲。全不知只好喊小山羊帮忙。小山羊一看情形不妙,就跑到水龙头那里,恰恰在这个时候灯也灭了,屋里又是一片漆黑。黑暗中唯一可以看清的就是墙上不停眨巴的红眼晴和它下面略微发自的金属小舌头。 小山羊想到进又是要电钱,于是一边从兜里掏山基克一边往小舌头那儿跑。一眨眼的工夫小舌头就把钱舔了下去,消失在墙里,灯又亮了。小山羊就这样把灯搞好,又跑到洗脸盆那里,看到这儿也伸着一个要水钱的小舌头。 “你真是个填不饱的肚子!”小山羊骂道。“我不是已经付过钱了嘛!给,你嫌少就再吃!” 一个山基克在这儿也马上被吞了下去,水龙头里又流出了水,全不知这才得以把杀眼睛的肥皂洗净。 小山羊重重叹了一口气,把剩下的钱数了数,说必须赶快躺下睡觉,因为他们的钱很少了。朋友俩脱掉衣服,钻进被窝,可是他们的花销并没有到此为止。不一会儿,他俩觉得房里冷起来。不论他俩怎样用被子裹住身子,还是象常言说的,冻得透心凉。后来,小山羊起了床,想去要求换个暖和点的房间。他跑到门口。看见墙上有一排按钮,分别写着:“服务员”、“通信员”、“清洁工”、“招待员”,他使劲按这些按钮,但结果只是从墙里伸出一些小舌头,每一个都在固执地要求;“一个山基克”,“一个山基克”,“一个山基克”。 “你们全都疯了呀!”小山羊气愤地说。“我上哪儿给你们搞那么些山基克去!” 这时,全不知看见墙上还有两个按钮,下面写着:“采暖”和“通风”。 “等等,”他说。“咱们大概忘了开暖气了。” 他按了一下按钮,这时墙里伸出一个小舌头,声明想得到一个山基克的愿望。 “我这是给最后一次啦!”小山羊一边从兜里掏钱一边嘟哝。 山基克起了神奇的作用。响起低沉的轰鸣声,从洗脸盆下方的缝隙里向屋中吹来热风。朋友们感到屋里暖和了,于是钻进被窝暖乎乎地睡着了。 清晨,他们早早醒来,想尽快离开旅馆,以便留住剩下的钱。然而,他们又遇到了麻颊,就是他俩放帽子的衣柜柜门关得紧紧的。小山羊拽了半天拉手,柜门里光是伸出一个小舌头,要一个山基克作为保存物品的费用。小山羊一看没办法,只好又伸手到兜里摸钱。 “见你们的鬼去吧!”他火了。”这哪是旅馆,简直是抢劫馆。你住一住,不光帽子没有了——瞧,好象连裤子都得给剥走,连打喷嚏不花钱都快不行了。” 他俩跑进一家小吃店,匆匆吃了点早饭,急忙往车站跑去,希望小眨巴和大骗子在火车到达前赶来。然而他们的希望落空了,火车到站了,小眨巴和大骗子仍然没来。 “现在清楚了,他俩骗了咱们,带着钱跑啦。”小山羊说。 他俩又去找工作,但一天都没有结果。小山羊说没关系,因为“开心游艺场”快开幕了,可以想法在那儿挣点钱。全不知和小山羊来到我们已经知道的游艺场所在的那条街,看到昨天那个小矮子身体已经复原,正站在台上躲闪着往脸上飞来的胶皮球。虽然他一只眼睛下面有很大一块青伤,但这个小矮子对此类小伤看来已经习惯不予理睬。 “好吧,”小山羊说,“我想这没什么,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拿球重重打他一家伙,把他打倒,到那时候我就可以去占他的位置。” 小山羊的估计很对。不久,一个人抛出一个球,力量强大,小矮子躲闪不及。这次是打在另一只眼睛上。可怜虫一只手捂着被打伤的眼睛,疼得眼泪直流,急忙往家里跑去。小山羊很可怜这个不幸的小矮子,同时又为自己能够挣几个钱感到高兴。 但是,没等他向老板自荐,一个站在附近的小矮子就跳上台喊道:“现在我来!往我脸上扔吧。” 他马上把头伸进幕布上的洞里,皮球开始向他飞来。 这个新来的小矮子是位好演员,他灵巧地躲着球,不过他知道观众是不喜欢球打偏的,于是就时不时地把头低下,故意让球打着额头。皮球碰到额头弹开,对他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那小矮子却装出皮球打得很重的样子,不时倒在台上,从幕后钻出来,伸起腿打哆嗉。这可把观众逗坏了,也吸引了更多的过路人。老板对于自己遇到了这样好的一个工作人员感到非常满意。 小山羊仍然怀着希望,他认为这个大胆的人也会支持不了多久的,但那个人却一直坚持到游艺场收摊。 “现在咱俩只好不吃晚饭就睡觉了。”小山羊不痛快地说。 “难道你再没有钱了吗?” “现在总共只剩下二十个山基克,可这些钱咱们还得付住店的费用。” “把这些钱买东西吃,然后就在街上过夜也许更好吧!”全不知问。 “你说什么呀!那怎么行!”小山羊惊恐地摆着手说。 “你忘记我跟你讲的傻瓜岛的事啦?不吃饭忍着也比落到警察手里强。” “等饿大劲儿了,恐怕你自己就愿意上傻瓜岛了。”全不知唠叨说。 “是啊,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小山羊同意说。 朋友俩就这样一边谈着一边满城走。他们离开市中心越远,明亮的商店橱窗和鲜艳的广告灯越少,房屋越来越矮,窗户越来越小。柏油人行道没有了,出现了坑坑洼洼、沟沟坎坎、到处是垃圾堆的卵石路。这种景象使全不知感到压抑。光是这些街道的名称就能使人感到不快。在市内富人住的地区里常见的街名有光明街、幸福街、喜悦林荫街,而这里通用的却是贫穷街,黑暗街、肮脏街、沼泽街、泥泞街。 全不知见他和小山苹已经来到荒凉偏僻的地方,就问:“咱们今天难道不上“经济”旅馆去了吗?” “不去了,老弟,”小山羊说。“咱们今天住不起“经济” 旅馆了。咱们每人只有十个山基克,这点钱只能在小糟糕的“死胡同”里过夜,这是一家旅店的名字,”小山羊解释说。 咱们的朋友们走过大荒凉街,拐进小荒凉街,经过荒凉一巷、荒凉二巷、荒凉三巷,来到一个名叫垃圾胡同的僻巷。这条僻巷的尽头有一座外形很象大垃圾箱的大灰楼。 人来人往,正门不断开开关关,门上部挂着牌匾,写着: “死胡同”大众旅店。 旅店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位于死胡同里呢,还是因为这里有这样一个名称的旅店才如此称呼这条胡同呢,已经说不准了。 全不知和小山羊走进门,来到有一个小窗口的账房。小山羊在窗口里瞧了一眼,问道:“有没有两个十山基克的床位?” 一个人(站在侧面的全不知没看到是什么人)回答说:“有,负二楼,第二百一十五号和二百一十六号床位。” 小山羊把钱递进窗口,领到两个白铁片做的号牌,上面打着号数:“215"和“216"。 “负二楼是什么意思?”全不知问道。“怎么还是负的?” “这座楼不光往上修,而且还往下修,往地底下修,”小山羊解释说。“往上的楼层是正的,往下的楼层是负的。负二楼——就是地下二楼。” “咱们为什么不要上边的呢?” “上边的贵呀,”小山羊答道。“等咱们有了钱再往上搬。” 我们的朋友们顺着一条肮脏的木头楼梯下到地下二层,走进门,来到一个很大的房间里。房里的天花板低矮、糟朽、烟熏火燎。全不知的第一个印象是仿佛自己又到了监狱。同样的折叠床铺,上面躺着小矮子,同样的铁炉和穿过全屋的长烟筒,天花板下挂着一盏同样昏暗的电灯。全都差别仅仅在于这里要脏得多,也拥挤得多。床铺不象监狱里的那样用塑料制做,而是用没经刨光的发黑木板做的,床位挤得很,在躺着的小矮子中间好象连个手指头都塞不进去。 与监狱里受折磨的犯人不同,这里的人享有大得多的自由。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有权做他想做的一切。许多人不仅在煤灰里烤土豆,还甩罐头盒煮汤,在滚烫的铁皮烟筒上烙一种长条的、不成形状的面饼。这些烟筒上面,同面饼混杂在一起还挂着什么人的袜子,洗后晾干的内衣、破得千疮百孔的衣服,甚至还有什么人的鞋子。 由于这些烙的、煮的、烤的、晾的和熏的,房间里的气味令人窒息,全不知喘不上气,眼睛直冒金星。他感到一阵头晕,踉踉跄跄,用手摸着墙。小山羊一见全不知突然脸色苍白,就马上搀起他,说这没关系,说这是因为还不习惯,慢慢就会好的。 “尽量不要用鼻子呼吸.要用嘴呼吸,”小山羊劝告道。 全不知用手指使劲捏住鼻子。他稍稍歇了口气,清醒过来。 “现在你躺一会儿就好了,”小山羊安慰他说。 他搀扶着全不知的胳膊,领他走过一排排床铺,象走过迷宫一样。小山羊看见钉在铺位上的号牌“215”和“216”就停下来。 “这就是咱们的铺位,”他说。 全不知二话没说就爬上铺位,看到这里连床垫子都没有,代替枕头的就是一截圆木头。 “这是什么?”他惊奇地问。“这怎么睡呀?” “你就睡得了,”邻铺的小矮子答言说。“你要是想睡呀,光木板上也睡得着!要不想睡呀,就是躺在鸭绒垫子上也得睡不着地折腾。” “你说得对,老兄,”另一个小矮子应声说。“从前,这家店里也有垫子和枕头,可是,你相信吗,结果竟然搞得谁都睡不着了。” “这是为什么呢?”全不知向道。 “因为床垫里生了臭虫和别的咬人的虫子。由于这些虫子,你相信吗,谁都没法住了。后来,床垫子坏了,旅店老板小糟糕决定不买新的,并吩咐把旧的连同臭虫一道烧掉。他可真是行了善啊、打那以后就好了。” “我们好了,小糟糕先生也不坏,因为他不用花钱买床垫子了,”又一个小矮子插话说, “你呀,老兄,别生小糟糕的气,”头一个小矮子说。“他是位好小矮子。是咱们真正的恩人。报上也是这么说的。要不是他呀,好多小矮子都得没地方住哩!哪象旅馆里你能找到十个山基克一个的床位?……咳,你呀!难怪人们管你叫作小倔犟!” “难怪人们管你叫作小随和,”小倔犟答道。“你以为小糟糕是为了让咱们满意才盖这个旅店的吗?不是,他是为了自己得利!” “十个山基克能得什么利!要是为了得利,他可以修个旅馆,一个房间要一个费尔丁,甚至两个费尔丁嘛。可他关心的是穷人、那些不趁费尔丁的人,报上就是这么说的嘛!” “你可真糊涂,老兄!管他报上说什么呢!盖一个好旅馆要花很多钱的,搞好环境也得花钱,在好旅馆里花一个费尔丁可以住整整一个房间,而这里,你看塞了咱们多少人,简直是一个一个地摞着!每人十个山基克,这比一个房间一个费尔丁更赚钱。”小山羊说。 “据说,这个小糟糕在每个城市的郊区都廉价买了地皮,盖下这种垃圾箱式的旅店,”小倔犟说。“是啊,收入很可观呢!到处都有穷人嘛!” “甭听他的,老弟,”小随和转身对全不知低声说。“你还是睡觉吧。你摊上了个好床位,是中铺。在上铺睡觉憋闷得慌,因为热气总是往上跑,在下铺又危硷,因为可能挨耗子咬。” “耗子——这是小糟糕办的各家旅店里最为糟糕的事,”小山羊说。“我去年在压榨城的小糟糕旅店住过。在那里,有个小矮子让耗子咬了脖子。这个可怜人可受大罪了!他脖子上肿起一个大包,足有两个拳头大小,真的,我不撒谎!打那以后,我总怕耗子咬着我,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耗子一定会象咬那个小矮子那样咬我这个地方。”小山羊指着脖子说。 “耗子能咬睡在中铺的人吗?”全不知问道。 “耗子什么都能,”小倔犟说。“当然,它考虑的首先是咬睡在下铺的人,可也有无法无天的耗子,这种耗子象野马似的到处跑,不管谁都咬。它可不看你是睡在什么铺位上!” “你们怎么扯起耗子来啦!没有别的题目可谈了吗?”一个躺在上铺的小矮子喊道。“我马上就下来把你们喉咙堵住!” 小矮子们.都不吱声了。讨厌的气味已经不怎么使全不知的嗅觉感到难受了,但却闷得受不住。 全不知想睡觉,于是开始脱衬衫,小倔犟却说:“我劝你不要脱,会挨咬的!” “挨什么咬?”全不知奇怪地问。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小倔犟冷笑一声说。 全不知决定听从小倔犟的劝告,没脱衣服就在铺位上躺下来。不一会儿,他感到有什么小动物爬到他身上,使劲咬起来。全不知挠着,几乎把身上挠出血,可也没顶事。 “你最好别挠,老弟,”小随和劝他说。“你把身上挠破了,它们咬得更厉害,臭虫对血味非常敏感。” “你不是说臭虫已经连床垫子一块儿给烧了吗。”全不知嘟哝说。 “那可不怎么的!那些烧死了,又生了新的。臭虫终归是少了。你简直想象不出以前臭虫有多么多,老弟。现在好多啦!你只要开头耐忍一忍,它们吸饱血就该睡觉了,臭虫也要睡觉的。。 然而全不知却不愿意等着让臭虫吸饱他的血。他虽然也忍了一阵,但后来连是跳到地板上.开始从身上往下划拉这些讨厌的臭虫。下面的空气不那么憋人,所以全不知就想在地板上坐一宿,心想臭虫该不会想到上这儿来找他吧。他在地板上坐下来,背靠着一根木柱打起瞌睡,就在这个时候,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脚上碰了一下。他睁开眼,看见面前右一只肥肥的灰耗子,往前伸出长着胡子的尖脑袋,鼻子尖一动一动地闻着他的鞋。 “哟!该死的!”全不知吓了一跳,把脚缩回来。 耗子不大匆忙地跑到一旁,在不远处停下来,用那双象珠子一样亮闪闪的小眼睛打量着全不知。全不知惊慌地四下看了看,看到铺位底下又钻出一只一模一样的耗子,鼻尖也同样一动一动的。全不知考虑到,在臭虫中间睡觉终归比在耗子中间睡觉要安全些,于是又爬回铺位上。这一回,全不知决定按照小随和的劝告去做,静悄悄地躺着,心甘情愿地去喂臭虫。 他周围的人都唾着了。不少小矮子得了感冒,喘息着,咳得上不来气。有人受着噩梦的折磨。他们每一次的呻吟、哼哼、叫喊都使全不知不由地一哆嗦。全不知看到别的小矮子也都很难受,于是就对自己的痛苦,周围的吵闹声,喊叫声、喘息声和臭虫的叮咬不再理会了。而且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小面包,于是开始计算火箭里储备的食品够他吃多少天。 全不知想起来,储备的食品是够四十八个旅行家用十天的,他把四十八乘上十。他所以这样做是为了知道,如果不是四十八个人,而是只剩下一个人,食品够吃多少天。得数为四百八十。全不知知道,要是算整数,一年有三百六十天,一个月有三十天,他于是计算出来,火箭里的食品足够一年零四个月吃用。 全不知确信小面包没有因食品不足而饿死的直接威胁,就放下心来。进行的计算使全不知很累,他的跟睛不由地合起来,进入了梦乡。 第二十四章 小面包的奇遇 小面包怎么样了呢?咱们光顾说全不知,把小面包完全忘记了。看来这可不好,因为许多读者也可能关心他的命运啊。咱们是在小面包同全不知走进月球洞穴并且丢了一只宇宙靴的时候同他分手的。读者们大概还记得,全不知就是在这个时候滑落到地壳下面 小面包喊了全不知几声,确信全不知不在近处,他吓得要命,但是他没有去寻找自己的朋友,反而决定尽快回到火箭里去。他好不容易走出洞穴,顺着笔直的小路一瘸一拐地向远方隐约可见的宇宙飞船走去. 但是,太阳却以可怕的热力蒸烤着,小面包经受不住,就蹦蹦跳跳地跑起来。他跑得很快,第二只宇宙靴也从脚上掉了下去,不过小面包根本没想去拾它,甚至感到高兴,因为不穿靴子跑路要轻快得多。他用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跑到火箭旁边,在尾部的一个电钮上按了一下。闸室的门好客地打开来。小面包毫不迟疑地走进火箭。他在火箭里很安全。现在没有什么东西威胁他了,但是,总还有一种愉快的感觉使他不安,因为他没去帮助全不知就逃离了洞穴。 小面包根据亲身的体验知道,任何不愉快的感觉都能用相反的,也就是愉快的感觉把它排遣掉。他决定到食品舱去,用他习惯的表达法来说,到那里去稍稍加点油。他来到食品舱,从保温柜、电冰箱和自调宇宙烤箱中拿出玻璃纸和氯乙烯制的硬管、软管、袋袋、包包,对里面装的东西大加消灭起来。 大家知道,小面包吃东西可不外行,他以直观的例证表明:理论上的计算和实际生活之间的差距可能有多么大。全不知曾经判断过,储备的食品足够小面包吃一年多,因为他是以普通人的饭量为标准计算的,并没有考虑个别人,也就是个别人的不同饭量。问题就是小面包在吃饭方面极其不同寻常。简单地说,就是他什么都能吃,什么地方都能吃,什么时候都能吃,多少都能吃。 按照全不知的计算够用一年零四个月的东西,实际上只够小面包吃了四天半。小面包在创记录的短时间内把食品舱储备的食品消灭干净以后,又来到火箭尾部,试着咀嚼保存在贮藏间的植物种子。 但是,他觉得种子不好吃。这时候他才又想起全不知。 “全不知要是没在什么地方找到食物,他大概会回到火箭里来的,”小面包想道。“他既然没有回来,这就说明他找到了食物。既然这样,我也用不着待在火箭里.必须去寻找全不知。” 小面包套上一件宇航服,挑了一双新的、尺寸合适的宇宙靴,跳下火箭,朝着他已经知道的那个洞穴飞快跑去。他跑到洞穴前,走进挂满冰溜子的山洞,从那里又进入底部盖着冰层的隧道。他在隧道里象全不知一样滑了一下,顺着一个平坦的斜坡,肚皮朝下地滑了下去,掉进一个月下井。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出了井口,正带着张开的降落伞在可怕的高度上飞在一座滨海城市的上空。猛烈的风把他刮向一旁。小面包逐渐下降时飞过了家猪城和野猪城.当他飞近多神城快降落时,改变了方向的风又把他向海边刮去。小面包看到自己免不了要掉进海里了。他并不怕掉进海里。因为他是胖子,而胖子,大家知道,在水里不沉。他只怕一件事,就是怕鲨鱼咬他。 他噗通一声掉进水里,马上手脚并用地游起来,过了一个小时才游到岸边。这一天,潮涨得特别大,小面包怎么也够不着海岸。这是因为他穿着笨重的宇航服,行动极不方便,在汹涌的海水中不能相当灵活地行动。他刚一触到脚下的海底想站起来,身后汹涌而来的海浪就把他冲倒,翻个过儿,又往回拖去。他在岸边挣扎了一二十分钟,终于明白必须同宇航服分手才行。他象海豚似的在浪涛中翻着跟斗,竟然脱下了宇宙靴,接着摘下密封盔,然后脱下宇航服。他如今已经用不着的这套宇航衣物马上被海水冲走。而这时已变得灵活的小面包则躲开向他袭来的海浪,跳到干硬的海岸上。 同汹涌的海浪进行如此英勇的一番搏斗之后,他需要的头一件事就是休息。他脱下湿透的衣服,摊在岸上晾,自己则在一旁躺下休息。温暖和煦的微风舒适地吹到他的身上。海浪有节奏地哗哗响着,这对小面包起了镇静、催眠的作用。不过他还是决定不睡,因为在陌生环境中这样做bbr>..是不谨慎的,他开始对围围情况研究起来。 微微倾斜的海岸象条带子一样延伸在海边,对面是陡峭的、仿佛被海水冲刷而成的山岗,山岗上面长看绿色的草和很小的灌木丛。海岸上覆盖着耀眼的白沙和一种象冰块或玻璃似的透明石头。小面包仔细看了看这种石头,用舌头舔了舔其中一块,确信他面前的东西根本不是冰,也不是玻璃,而是普通的食盐结晶。他挑了两块大些的结晶,把几块小的结晶放到中间磨起来,结果,得到了一些可以往菜里放的细盐。 他是个讲究实际的小矮子,不习惯于扔掉拣到的东西,他又多磨了一些盐,把上衣口袋全装满。他看衣服已经晾干,就穿上衣服,顺山岗走去。按照他的估计,他乘降落伞下降时看到的那座城市就应该在他去的方向。 他的估计是正确的。他走到山岗的边缘,看到大海在这里形成了一个辽阔的海湾,一座极为漂亮的城市坐落在海湾的山坡上。这是多神城,所有其他城市的富人都经常到这里来,因为这儿的气候宜人,可以尽情欢乐。 沿着海岸线绵延着多神城最大、最漂亮的街道。沿街道一侧耸立的楼房中,开设着许许多多的商店、餐厅、食堂、小吃店、旅馆、电影院、游艺场、地下车库和加油站。街道另一侧是海滨,那里有沙滩、浴场、跳台、小艇和轮船码头、水上餐厅、海上秋千、转盘、水中魔盘、抛入器以及其他供人娱乐的装置。这个地方挤满了散步的小矮子。小面包在海滨街上闲逛了一阵,对游泳的小矮子观赏了一阵,然后在一座不大的建筑物旁停下来,它的入口处上方写着:“加食站”。这家店铺的外观与普通的餐厅毫无区别。象不少餐厅一样,这里也有敞廓,廊下摆着桌子,桌旁坐着顾客。差别仅在于这里不用出汽车就可以吃午饭或是早饭,这对汽车运动爱好者是非常方便的。只要把车停在入口处,按一下喇叭,就会有招待员从餐厅跑出来,把饭菜直接送到车里。 小面包想马上走进加食站,跟大家一道吃顿饭,可是门口的一张广告却使他很不安。广告上写着, 欢迎光临 菜肴可口! 今日付钱,明日赊账 就是这最后一句话小面包不懂,因为他也不知什么是钱。 “咱们别急,先看看再说,”小面包自言自语地说。 他在离敞廊不远的一条长凳上坐下,对就餐的人观察起来。他注意到,餐厅的顾客吃完饭以后把一种纸片片或是圆形的金属片交结招待员。 “这种纸片和小圆片也许就是钱吧?”小面包想道。 为了检验自己的猜测,他走近一个招待员问道,.99lib.“你们这里不知怎的写着:‘今日付钱,明日赊账’。要是反过来写成:‘明日付钱,今日赊账’不行吗?” 招待员说:“你去找女东家,让她给你解释吧,我可不是能解决这种问题的哲学家。” 小面包去找正在柜台后面点钱的女东家,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我想你该知道什么叫一碗饭吧?”女东家问道。 “那还用说!”小面包证实说。 “那就跟我来吧。” 她领小面包走过厨房,几个男女厨师正在巨大的炉灶前不停地忙碌着。她打开通向院子的门,说:“看见棚子旁边的木柴了没有?你把木柴劈完,就可以得到一碗饭或是五个山基克。” 小面包走到柴堆前,用斧子劈起来。柴堆很大,小面包足足花了两个来小时才劈完。 “呶,你要什么?是钱,还是想吃饭?”小面包回到女东家那里的时候,她问道。 “要吃饭,”小面包答道,可又想起自己是想看看钱的,于是就说:“还是给我钱吧。” 女东家给他数出五个山基克。小面包把山基克拿在手里,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了一番,说:“我要是想吃饭呢?” “那就把钱还给我。” 女东家显然高兴了,因为五个山基克又回到她手中。 小面包坐到桌旁,从招待员那里拿到一碗荞麦米饭,抄起汤匙吃起来。米饭很好,加了黄油,可小面包总还觉得饭里缺点什么。他马上想到,饭里没有盐,于是在桌上找盐瓶。他看桌上没有盐瓶,就把手伸进衣兜,捏出一小捏盐撒到饭里。他的动作引起其他顾客的注意。他们看见这个胖乎乎的小矮子把一种白色的面面撒到饭上,然后就心满意足、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而挨着他坐的一个小矮子问道“请问,您往饭上撒的是什么面面?许是一种新药吧?“ “不是药,是盐,”小面包说。 “什么盐?”小矮子不懂。 “就是普通的盐。食盐,”小面包解释说。“怎么,你在生活中从来没见过盐?” 小矮子莫名其妙地耸耸肩膀说:“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盐!“ “也许此地的居民吃东西不放盐吧,“小面包说。“我们那里吃饭都放盐。这很好吃。您要想藏书网尝就尝尝吧。”他捏了一小捏盐给这个正在喝汤的月球小矮子送过去。 “怎么吃法呢?”小矮子问道。 “放到汤里搅合搅合。您瞧可好吃啦。” 小矮子把盐撒到汤里,用汤匙搅合搅合,然后小心翼翼地,仿佛怕烫着似地尝了一口。一开始,他呆呆地坐在那里光眨巴眼睛,好象在倾听体内的感觉在说什么话,随后,大家看到他脸上慢慢浮起笑容。他又咽了一匙汤,然后大声说:“简直再好没有了!味道完全不同了!” 他低下头就着汤盘喝起来,愉快得发出咯咯声,吧达着嘴,对这道菜赞不绝口。这个时候,招待员给他端来饭。 “请问,饭也可以放盐吗?”小矮子问。 “什么都可以放盐,”小面包答道,肉汤、红菜头汤、白菜汤、清汤、饭、通心粉、面条、凉拌菜、土豆……都可以放。连面包也可以蘸盐吃。面包这样吃更香。“ 他又给了小矮子一小捏盐。小矮子把饭加上盐,愉快地吃起来,这甚至使早已把饭吃完的小面包感到有些妒嫉。 “请问,您不能给我一点盐吗?“一个坐在桌子对面、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情况的小矮子对小面包说。 小面包正想伸手到兜里捏盐,但是因为吝啬和妒嫉一道在他心中升起,于是就说:“嗬,您可真鬼啊!你给我什么呢?” “给您什么呢?”小矮子摊开双手说。“我给您一个山基克行吗?” “好,给钱吧,”小面包同意了。 他拿到一个山基克以后,把一捏盐给了这个小矮子。这时,其他一些小矮子也开始往他这儿走来。每人都递给他一个山基克换一捏盐。小面包满意地看到,他面前桌上的一堆硬币越来越多。这里也不是没有误会。有一个月球小矮子不明究竟地尝了一口纯盐,马上就厌恶地吐了出来。另外一个小矮子一下子花十个山基克买了十捏盐,全都放在汤里。显然,他的汤咸得连喝都没法喝了。 小面包开始给大家解释,说食盐只需放一点点,要不然味道就不好了,而且无论如何不能吃纯盐。未曾想到过吃饭还可以放盐的这些小矮子们对这种解释很感兴趣。人人都想试试新吃法。有些小矮子吃午饭时没加盐,又吃第二遍,这遍加了盐。不少人尝了放盐的肉汤或是红菜头汤,又马上品尝放了盐的白菜汤、通心粉、炸馅饼、土豆、煎西葫芦以及其他菜,觉得味道特别好。 小面包因为有了钱,也不断地让招待员一会儿给他一盘红菜头汤,一会儿给他一碗饭,一会儿给他一份白菜汤,当着越来越多的顾客的面来显示吃饭放盐的优越性。女东家看到她的餐厅生意马上兴隆起来,感到非常满意。 到天黑之前,小面包把盐全部卖光,所有的衣兜都鼓鼓囊囊地装满钢蹦儿离开了餐厅。第二天早晨,他跑到海边,很快磨碎了一些盐,又来到加食站。他在加食站看到,女东家已经为他专门准备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方挂着一块小牌,写着:“出售食盐”。小面包坐在桌子后面,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卖盐。对他来说,这既赚钱又舒服。 关于加食站制作的菜肴放有令人震惊的神奇食盐的消息,几天之内就传遍了全城。想吃时兴食品的人多得不得了,女东家于是扩大了敞廊和厨房,在房子侧面盖了个附属建筑,还吩咐沿着滨海街搭起一个帆布遮阳棚,棚下又摆上二十张桌子。女东家考虑到,如果做菜的时候就放盐,味道会更好,她于是同小面包谈妥,她要把他的盐全都买下来供99lib?餐厅使用。 小面包现在用不着整天整天在餐厅买盐了,他开始动脑筋怎样在这件事情上赚更多钱。因为其他餐厅的老板也向他提出买盐,他决定开一个盐场,大量开采这种珍贵食品。为此目的,他在离海边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破旧的、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的木板棚子(这是从前给小船刷漆的地方)、买了半打很大的铜制研钵——盐场就建成了。盐场上有六名工人用铜研钵子磨盐,三名工人准备原科,就是从海边把结晶盐运到场里来,还有三名工人用大口袋给各个食堂和餐厅分送研好的食盐。如今,小面包自己什么都不干,只管收钱。他结每个工人一天支付一个费尔丁。这样,他付给工人的全部支出一天只有十二个费尔丁,而把一天开采的食盐买给餐厅老板们却可以卖得二百四十到二百五十费尔丁。结果,他装入自己腰包的钱差不多比他给工人的钱要多上二十倍。这样一来,他不是一天比一天富,而是一小时比一小时富了。 以前,小面包不得不自己磨盐,背到餐厅去,现在是别人替他干,而装进腰包的钱却要多出好多倍。 小面包计算过,每个工人平均每天能给他带来二十个费尔丁的收入。他考虑到,工人越多,他的收入也能越多,他于是把工人人数增加到十八个,而且还想增加,但由于被破烂烂的小木棚子里装不下太多的小矮子,所以小面包决定在旁边再盖一个更大的房间。 小面包现在同所有的月球小矮子一样生活得极其惬意,他甚至不是简单地 81ea." >自称小面包,而是称为面包先生。他从旅馆迁到自己的房子里,雇佣了仆人给他穿衣服,脱衣服,结他打扫房间,看守门户;由于没事干,他就整天整天坐在餐厅里,吃最好吃的东西,在不吃东西的闲暇时就到海湾的岸边游逛,在水上魔盘或是海上抛人器上转圈子。?99lib. 许多人大概都知道普通的魔盘构造是怎样的。这是一个安在竖轴上的圆形大木板。寻开心的小矮子坐到这个木板中间,随后木板就旋转起来,超转越快。旋转产生的离心力把小矮子一个接一个地从圆板上甩到地上。在旋转木板上坚持最久的人为胜。水上魔盘的构造与普通魔盘一样,区别仅在于它不是安在地上,而是安在水上。在这里,离心力已经不是把小矮子甩到地上,而是甩到水中,这好玩得多,甚至舒服得多,尤其是在热天。 至于海上抛人器,它与水上魔盘的构造一样,不同的只是旋转圆板的外形象一个四周边缘翘起的大菜盘子。小矮子被离心力甩得离圆心越来越远,滑到盘子边之后使劲向上飞去,在空中画出一道抛物线似的曲线,噗通一声落在水中。 海湾岸边安装着许多这样的抛人器,外地来到多神城的富人都愿意在上面转圈,因为由于离心力、空中飞行以及浸没水中对身体的作用,他们都食欲大增。他们对这一点非常重视,因为他们都爱吃东西爱得厉害。小面包对抛人器比对普通的水上磨盘更喜欢,原因可能也在这里。 小面包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却好景不长。不少小矮子很快探听到他是在什么地方为自己的盐场弄到食结晶的。结果,在海岸附近接连出现了一些小盐场。凡是积攒了足够钱款的人都花钱开办这种小盐场来增加自己的财富。结果,食盐开采得越来越多,售价越来越贱,不能象开头那样得到那么多利润了。从前,小面包给工人一个费尔丁就能得到二十个费尔丁的利润,而现在任何人从工人身上捞的油水都不超过一个费尔丁。但是即便如此也很有利,因此盐场还在继续发展着。 最大的地主小残暴外出返回多神城以后,事情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多神城一直到家猪城的全部海岸都归他所有。他了解到有些不明身分的人把海岸上的结晶搞到盐场去加工,就下令在海岸上筑起围墙,只有付钱的人才能得到结晶。这样一来,盐场老板们原来所得利润的一半都落入小残暴的腰包。 要不是小残暴和其他海岸占有者们开始在自己拥有食盐储备的土地上建造大型盐场,那倒还没什么。 小残暴他们开办的盐场已经不是用手工研磨食盐,而是采用完善的机器了。生产的食盐数量极大,以致食盐的价格令人难以置信地降低下来。小盐场老板们的收入更少了,这当然使他们很不喜欢。大盐场的老板们认为,食盐生产过剩是因为小盐场办得太多。小盐场的老板则认为,产生这种不愉快的原因完全在于出现了加工过多食盐的大盐场。 事情的最后结局是,人数较少因而容易联合的大盐场老板组成了狂妄会。在新成立的狂妄会的首次会议上,大盐场的老板们就作出决定,必须尽快搞垮小盐场。被选为盐业狂妄会主席的小残暴先生说道: “摆脱目前局势的最好办法——这就是要把食盐卖得更便宜。小盐场老板将被迫以过低的价格出售食盐,他们的小盐场将亏损,不得不关门大吉。咱们到那时候再把盐价提高,谁也妨碍不了我们发财啦。” 他们这样做了。食盐开始以那么低的价格出售,使得小面包和别的小盐场老板为购买食盐结晶和支付工人工资花费的钱,要比他们出售产品得到的钱多得多。小盐场一个接一个关了门。小面包支撑得最久。为了弥补亏空,他卖掉了自己的房子,卖掉了刚刚竣工的盐场的新房间,但是他身上分文不剩的这一天还是到来了。连给工人开工资的钱都不够了。 后来海滨游艺场的一个老板雇用了小面包,让他当推魔盘的工人。要不是这样啊,小面包可就完全没法子生活了。 第二十五章 压榨城驳船上的混乱 咱们是在列车员把吝啬鬼先生推出车外的时候把他搁在一边不提的。他在月台上站了一阵,睡眼惺松地望着远去的列车。列车在远方消失后,吝啬鬼走到月台边的一条长凳前,先把大礼帽塞到头下,盖上报纸,在长凳上伸直身体躺下来。天色很早。还是一片漆黑,没有人打扰吝啬鬼酣睡。 黎明很快来临了。一个车站的值班长来到月台上,他叫醒吝啬鬼,说不应该在这里睡觉。这时,一列客车进站。月台上迅速挤满了下车的旅客。吝啬鬼从长凳上站起来,扣上大礼帽,站着思索了一会儿,随着下车的旅客向城里走去。 他看了看手中仍然拿着的报纸,想起自己曾经打算在大型植物股票落价时把它们买下来,心里琢磨着在这件买卖上能赚多少钱。思索了一番,他明白了,为了进行如此复杂的金钱业务,他不应待在扯谎城,而应待在压榨城、掠夺城,就是待在圣蚊子城也好,因为只有这些城市里才有出售各种股票的专门市场。 应该说,做股票生意的市场同卖苹果、西红柿、土豆或者白菜的普通市场很不相同。情况是这样:卖水果或蔬菜的人为了让人们看见他卖什么,只要把自己的货物摆在摊上就行了。卖股票的人却是把货装在衣兜里,他所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喊出自己的股票的名称和想卖的价格,买主所做的事也只是喊出他想买的股票的名称。 自从出现了股票市场以来,有的月球人买股票不仅仅是为了在某家企业赚点钱,而且还为了以更高的价格把股票卖出去。出现了大量买卖股票的商人,他们在买卖中能获得巨额利润。这种商人自己不到市场上去,而是专门雇用嗓门大的人或者叫经纪人来干这件事。许多经纪人不单为一个主人,而是同时为几个主人工作。这样的经纪人为一个主人买这种股票,为另一个主人买另一种股票,为第三个主人不是买,而是相反,是卖股票。 这样的经纪人采到市场上,开始扯着嗓子喊,你很难想象出那种情形什么样: “我出七十五购买守财奴的煤炭股票!压榨城的砂糖股票我出九十,石油股票我结四十三!……” 但是,当所有的经纪人都聚在一起,高喊这类话,并力图使声音压过别入的时候,简直无法想象那嘈杂声是多么震耳欲聋了。 很久以前出现第一批股票商人的时候,压榨城里曾经为他们专门辟出一个广场。但是,附近街区的居民向市政当局提意见说,这些大嗓门儿吵得他们设法过日子。由于市政当局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居民们便拿上棍棒、石头,自己试图来把大嗓门的经纪人驱散。经纪人不想受欺负,也向居民们进攻。几乎每天都有激战!市政当局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把这吵吵嚷嚷的市场转移到另一个广场去,但那里也不断发生流血冲突。 市政当局完全失去了耐心,它把所有的大嗓门的经纪人全装上一条大驳船,拉到压榨城一个湖泊的中央。这条驳船被用船锚永久性地固定下来。大嗓门的经纪人得到了大喊特喊的可能,喊得丧失知觉也没关系,现在这对任何人都已经没有妨碍了。他们每天早晨乘小艇来到驳船上,后来,在驳船和湖岸之间甚至有小轮船往返。这样一来就皆大欢喜了。 不久,掠夺城里,接着是圣蚊子城里也设立了这样的驳船。发明了电话以后,三条驳船又用电话线互相连接起来,因此,压榨城驳船上的大嗓门经纪人随时都能了解到掠夺城和圣蚊子城驳船上的事态。 象所有的百万富翁一样,吝啬鬼在每条驳船上都有自己的经纪人,他可以通过电话随时命令他们购买这种或是那种股票。但是,任何时候都必须知道何时开买才对,否则就得多花钱。为了掌握情况,不致吃亏,吝啬鬼决定到压榨城的驳船上去一趟,摸摸大型股票的行情。当然,他不能马上去车站,因为他想先回家去一趟,再到自己的通心粉工厂看看。他想到自己应该回家,就四外环顾了一下,发现自己正走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 “大概是我下车后拐错了弯吧,”吝啬鬼心烦意乱地嘟哝说。 不过他还是决定顺这条路往前走,心想总会遇到熟悉的地方,那时就能明白该在哪儿拐了。可是,这条街很快到头。吝啬鬼发现自己出了城,来到一片开阔的田野中。 “真荒唐!简直是到了天涯海角啦!”吝啬鬼微笑着喃喃道。“傻瓜,想这些股票想出了神,都晕头转向啦!” 他转身往回走,走到街的另一头,然后拐上一条林荫路,走过林荫路,又到了一条新的、他所不熟悉的街上。 “真是奇迹!”吝啬鬼自言自语地嘟哝说。“我们扯谎城里原来还有我从未到过的地方哩。我还以为自己对扯谎城了如指掌呢。” 他在一些陌生的偏僻地方徘徊了整整一个小时,终于得出结论,认定自己是彻底迷了路,于是开始向过往行人询问,歪斜街,也就是他住的那条街在什么地方。有一个过路人说,歪斜街完全是在城的另一端。吝啬鬼坐上公共汽车,来到城市的另一端,终于找到了歪斜街,但他感到奇怪的是,自从他离开这里以后,一切都变得让人辨认不出了。当他来到十四号(他就住在十四号)的时候,他惊奇得甚至张口结舌。面前不是那栋窗上横着黄树条编的栅栏的小平房,而是一座二层的大楼,楼上有漂亮的阳台,门前站着一对石狮子。 “可真奇了!”吝啬鬼感到脑筋不够使了,他一边揉眼睛一边嘟哝着。“这也许是什么魔法吧?” 他见阳台上有一位主妇,就喊道:“请问您,女主人,这是吝啬鬼的家吗?” “什么吝啬鬼不吝啬鬼的?”女主人生气地回答说。“这是我的家。” “啊……啊……”吝啬鬼张大嘴啊啊着,仿佛气不够喘似的。“啊……您把我的家弄到哪儿去啦?” 主妇转回身,把门呼地一摔,离开了阳台。 吝啬鬼在原地犹犹豫豫地磨蹭了一阵,又缓缓向前走去。 “好嘛……”他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好嘛,家既然丢了,哪怕把我的通心粉工厂找到也好嘛。拥有十二栋大型厂房和五千名小矮子工人的一整座通心粉工厂总不至于丢吧。” 吝啬鬼遇到一个行人,问他是否知道吝啬鬼的通心粉工厂在什么地方。 “哟嗬!”行人哈哈笑起来。“它难道在这儿吗?吝啬鬼的通心粉工厂在扯谎城。这是每个通心粉盒子上都写着的嘛。” “莫非咱们不是在扯谎城?”吝啬鬼大惑不解地问。 “怎么是在扯谎城呢?”行人奇怪地说。“咱们是在鞍子镇呀。” “什么鞍子镇?” “就是这么一个城镇,叫鞍子镇。您难道没听说过?” “噢,鞍子镇!”吝啬鬼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喊了一声。“这么说,我不过是下错了车站。怪不得我看这里什么都跟我们扯谎城不一样呢。” 吝啬鬼连忙赶回车站。听说傍晚前再没有去压榨城的火车,他得明天早晨才能到那里。这使吝啬鬼焦躁起来,因为股票的价格变化很快。 的确,就在《压榨城幽默报》登出我们已经知道的那篇短文的当天,凡是拥有大型植物股票的人都跑去卖股票。在压榨城驳船上,这种股票的售价一开始是八十山基克一张,接着就是每张六十、五十、三十、二十、十个山基克,可是没人愿意买。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吝啬鬼在鞍子镇转来转去的那天,股票的价格跌到五个山基克一张,可还是没人买。 大型植物股票的持有者都陷入绝望之中。他们看到自己白白花了钱,现在又无法讨回来。然而,为了发财致富而购买了大批大型植物股票的三个富人——眯缝眼、肉丸子和汉那空达——却很快想出了办法。他们给压榨城几家报纸的老板小讨厌一大笔钱,小讨厌先生答应在自己的报纸上发表一系列能迅速扭转局势的文章。 真的,在属于小讨厌先生的晚报《压榨城趣闻》上,当天就登出一篇不长的文章: 压榨城驳船上的混乱 自昨日以来,压榨城驳船上笼罩着一片空前未有的混乱。大型植物股票的持有者都急于把自己的货物脱手。象住常一样,卖主多,买主就少,因此股票价格大跌。压榨城驳船一片混乱的原因何在呢?原因就是讨厌的小报《压榨城幽默报》讨厌篇幅上刊登的那篇讨厌的小文章。大型植物股票的持有者未曾料到,那家龌龊透顶、分文不值的小报是靠富翁大章鱼的资助出版的,它只刊登对大章鱼有利的东西。毫无疑问,贪婪无厌的大章鱼的触角正在伸向大型植物股票。股票价格大跌以后,股票将立即被大章鱼的触角所攫取,大章鱼将成为这家收入最多的企业的唯一拥有者。奉劝轻信的怪人们:不要惊慌。不肯让利益溜掉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大章鱼先生。 第二天早晨,在也属小讨厌所有的《躺卧读书爱好者报》上登了一篇文章,题为《请当心衣兜》。文章中说,必须当心大章鱼先生对衣兜的觊觎,因为他想骗取大型植物股票持有者的钱财,而且已经开始向他们伸出触角。 这两篇文章当然都被人们看到了,结果,大型植物股票的价格一下子猛涨起来,到压榨城驳船开始营业的时候,每张的售价已不是五个山基克,而是五十山基克了。 然而,当天早晨到达压榨域驳船上的吝啬鬼先生却觉得这个价格太高,因此决定再等一天,指望价格很快就会跌下去。 第三天,在另一家同样属于小讨厌的报纸上,有一篇题为《大章鱼先生的触角伸向何处?》的文章说,大章鱼的触角正仲向大型植物股票持有者的衣袋.以便使他们破产。这篇文章也起了作用,结果股票售价涨到每张六十山基克。吝啬鬼怕价格继续上升,就命令自己的经纪人按这个价钱买进股票。经济人们在三个驳船处买下了大量股票。抛售股票的人很快看到自己的货物有人愿买,就开始提高股票价格。第二天,大型股票已经以每张七十山基克的价格出售了;又过了一天——八十山基克一张。 富人眯缝眼、肉丸子和汉那空达三个人不指望价格会继续上涨,而是担心它又会开始下跌,于是急忙按八十山基克一张的价格把自己的股票卖给吝啬鬼。当然,他们马上惋惜自己没有足够的耐性再稍稍等一等。原来,小讨厌先生在继续办自己的事情,当天他又发表了一篇文章,题目是:《大章鱼为何默不作声?》。小讨厌在文章中指出,大章鱼对于向他提出的指责只字未答。小讨厌写道,他既然沉默,就说明这都是实情,既然这都是实情,那就是大章鱼果真想要破坏人们对大型植物公司的信任,自己攫取股票。 凡是看过这篇文章的人都深信,第二天股票的卖价会更高,无论如何也会恢复到原来的价格。吝啬鬼格外高兴,因为他虽然几乎花掉了全部资本,但地及时买进了大批股票,现在他只需把它们卖高点价钱就行了。整个傍晚他都坐在电话机旁,给在压榨城、掠夺城、圣蚊子城驳船上的经纪人打电话,让他们一早就到驳船上去按一个费尔丁一张的价格出售股票。他整整坐了一夜,计算着如果所有股票能按一费尔丁一张的价钱全部信出,他将得到多少利润。计算相当复杂,因为并是不所有股票都按同一个价钱买到的:大家知道,其中一部分是他按六十山基克买的,一部分是七十山基克,还有一部分是八十山基克。 但是吝啬鬼想赚大钱的全部希望很快就象肥皂泡似地破灭了。第二天早晨,在压榨城驳船开始营业之前,《压榨城幽默报》上登出一篇文章,解释了大章鱼之所以沉默的原因。文章写道,大章鱼所以沉默,因为答复荒谬绝伦的指责是可笑的。当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大型植物公司的情况下,大章鱼先生怎么能够破环人们对它的信任呢?文章问道。自从该公司的创办人携款潜逃时起,公司就自行停止存在了,因为失去了资本的公司还有什么价值呢?如果出售股票所收集起来的款项已经无影无踪,那么股票又有什么价值呢?这些股票当然已经一文不值,可是,还有些古怪人肯花钱去购买只能用来给贮藏室糊墙的股票,对此就不能不惊奇了。 当吝啬鬼的经纪人们开始按一个费尔丁一张的价格出售股票的时候,不难想象驳船上是什么情形。他们的要价引起的只是哈哈笑声。吝啬鬼一见这种情况,便下令按九十山基克一张卖,然后是八十、七十…“他只希望把钱捞回来了,可哪儿还办得到啊!他把要价降到了五十山基克,也没人买这种股票。 吝啬鬼决定当天不再落价,以待明天。可是到了第二天,各家报纸都登出了关于小眨巴和大骗子逃跑的文章,还发表了一组照片,拍的是激怒的人群拥进出售大型植物股票办事处要钱的情景。个别儿张照片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空空如也的保险箱、柜门大敞的空保险柜,还有全不知和小山羊顺着它溜下楼的那根吊在窗台上的绳子。 当然,谁也不知道这是大章鱼收买了各家报纸的老板,让它们暂且不要发表小眨巴和大骗子逃跑的消息。可是现在,当报上把这件事一公布,吝啬鬼可就只剩下把股票一掷了之的一条路了。现在这种股票白给都没人要了。吝啬鬼的处境,正如常言所说,可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他需要给通心粉工厂买面粉,需要给工人开工资。因为钱不够,他决定降低工资:从一天一个费尔丁降到半个费尔丁。 工人们很气愤;因为挣一个费尔丁也只能过半饥半饱的日子。他们说,吝啬鬼要是不加工资,他们就不干活了。吝啬鬼认为工人是在吓唬他,所以不肯加工资。工人们于是把活儿扔下不干了。工厂停了产,吝啬鬼再也没有一点收了。不过他仍然不愿意满足工人的要求,因为他知道,工人不干活就一个钱也拿不到,就得饿死。工人们的处境的确很困难,但是有其他工厂的工人帮助。他们知道,吝啬鬼要是在这场斗争中获胜,那么别的工厂主也将降低工资,到那时候可就完全没有办法对付富人了。 吝啬鬼想给自己的工厂另招工人,可是扯谎城的失业者都知道工人在同他斗争,谁也不肯到这个吝啬人的工厂来干活。 吝啬鬼一看没有办法,决定到另外一个城市去给自己的工厂招工。他在一张报上看到过,说圣蚊子城的工厂主给工人的工资比哪儿都少,而且失业者也似乎是那里最多。吝啬鬼对于自己找到了工人生活最为贫困的城市而感到很高兴,于是丢下旁的事,匆匆忙忙去了圣蚊子城。 第二十六章 全不知当了狗保姆 全不知和小山羊处境极为尴尬。他俩怎么也找不到工作,简直落到分文没有的地步。他们按照其他失业者的样子,从早到晚徘徊在富人商店林立的城区里。一看见阔绰顾客的汽?车停在商店门口,他们赶紧跑过去开车门,帮助顾客下车;顾客从商店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去帮忙拿东西,放到后背箱里。富人有时会为此赏他们几个小钱。 朋友俩就这样挣上几个钱,留十个山基克住店,用余下的钱到便宜的饭铺吃顿晚饭。这些天来,他俩很少吃午饭和早饭。小山羊说,既然不得不改为一天一餐,那就最好是晚上临睡以前吃,因为要是白天或者早晨把钱吃光了,晚上还得饿,夜里就睡不着。 他们在小糟糕的“死胡同”里住的已经不是负二楼,而是负四楼,因为负四楼上的一个铺位只收五个山基克,而不是十个山基克。再说,在负四楼住与在负二楼住也没有很大区别。负四楼只不过是更脏、更吵、更臭、更挤,臭虫也更多。那里唯一缺少的就是新鲜空气。至于耗子嘛,简直多得不得了,夜里下床的时候要是不踩上耗子尾巴,就下不来。 咱们说过,小山羊很怕这种可恶的动物。现在,除了耗子以外他脑子里就没有别的东西,他总是谈论耗子。夜里常常梦见耗子咬他脖子,然后恐惧地醒来。醒着的时候他也总觉得仿佛看见了耗子,甚至在根本没有耗子的地方也是这样。后来有一天夜里,耗子真的咬了他的脖子。他疼得醒过来,大叫一声,把那个讨厌的东西从身上甩下去。他的脖子当时就肿了,肿得那么厉害,连头部一动不能动。第二天早晨他开始发烧,从那天起就卧床不起了。 如今,全不知不得不一个人到商店前去转悠,想多挣些钱养活自己的朋友。旅店的其他房客也都想尽量给小山羊减轻些痛苦。有的人请他吃烤土豆,当全不知挣的钱不够交铺位钱时,就替他交。大家争先恐后地提出各种办法,想把病人治好。有人说,脖子肿了应该用擦烂的生土豆冷敷;有人建议敷焖白菜;有人说应该敷煮熟的辣根,还有人出主意用泥巴贴在患处,再拿破布包上。 这些办法全都试过,可病情却越来越重。遗憾的是谁也没有足够的钱去请医生,而任何医生又都不肯白白给人治病。 不久,全不知总算找到了一个经常性的工作,他产生了希望,要挣足一笔够治病的钱。有一天他走在街上,看见一座房子上挂着招牌,上写,“狗保姆招聘办事处”。全不知鼓起勇气走进门,来到一间房里,见靠墙摆的一张长凳上坐着几个小矮子。房间的一头,在木隔断后面坐着办事处的一位工作人员,他正在打电话。 全不知在长凳边上坐下来,问坐在旁边的一个小矮子,什么叫狗保姆,雇狗保姆干什么用。 那小矮子说:“很多有钱人都喜欢狗,自己又不爱待弄它,于是就雇别的小矮子来给狗当保姆。这种专门服侍狗的人就叫作狗保姆。有时候,当狗主人去看戏看电影的时候,找狗保姆临时同狗玩一玩,这叫传呼性工作。通常到富人家里当狗保姆是固定的工作,挣的钱能多得多。” “当狗保姆难吗?”全不知问道。 “这要看你摊上的狗怎么样。温顺的狗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你按时喂它,领它去散步——这就是它对你的全部要求。不过也有那种娇惯坏了的畜生,它们习惯一天洗五次澡。早上你得用温水给它洗,因为它受不了凉水,然后得给它擦干,用梳子给它梳毛,不能让毛擀毡,得给它送早饭,然后给它穿上背心或是披肩,免得洗完澡着凉,这时候才能带它去散步。散步时也不能马虎,要特别当心,别让这个畜生抓破谁的腿,而它却老想咬行路人,要不就跟别的狗咬架。散完步,你再把它领到理发馆。在理发馆给它修趾甲、理毛、烫卷儿、往脸上喷花露水,喷得能香出二里地,仿佛是位太太那么香……” “理发馆难道让狗进吗?” “那可不!”小矮子说。“有专门的狗理发馆。不光有理发馆。还有专门的狗商店,卖狗吃的各种美味食品,有狗餐厅、小吃部、糖果店,有专门的狗体育馆、运动场、游泳池和体育场。有的狗喜欢在这种体育场上赛跑。为了这个还给它们发奖章哩。也有的狗喜欢水上运动,参加游泳比赛.或者打水球。同时还有这样的狗,它们自己不喜欢从事体育活动,但却爱看狗的各类比赛。我听说压榨城甚至为狗修了剧场。” “对,对!”另一个小矮子接茬说。“我到那个剧场去过一次。场面非常有意思!据说,狗儿们最感兴趣的是那种有追捕罪犯、侦破各种罪行的侦探参加的演出。它们尤其喜欢除了侦探之外还有警犬上场的剧目。我的一个熟人讲过,好象医学研究已经证明,到过狗剧院或是在狗体育场看过比赛之后,狗的自我感觉会大为改善。但是,在这方面必须适可而止,因为观看狗比赛过于频繁会损害狗的神经系统。有的狗看狗赛跑时非常激动,以致事后睡不好觉,睡觉时浑身打哆嗦,甚至可能食欲不振。” “有一次我在一个有钱人家侍候过一条狗,”又一个小矮子插言说。“这条狗配备有专门的医生,注意着它的健康情况,给它治疗肥胖症。它整天整天地贪睡,由于贪睡对它有害,所以医生吩咐我不断打扰它,不让它睡。我不得不经常把它从床上拖下来,它却因此生我的气,毫不客气地咬我。医生发现,对狗来说这恰恰是有益的,因为这使它不得不活动活动,因而就可能瘦下来。结果狗并没有瘦,瘦的倒是我,而且我总被咬得浑身是伤。尽管有医生经常照顾着它,它后来还是死了。” 恰好在这个时候房门开了,一条白色的大狮子狗走进办事处。它头部的毛梳成两条小辫,尾巴?上留着一个毛茸茸的大刷子。它用一条链子牵着女主人。女主人身穿一件雅致的薄纱连衣裙,头戴一顶样子象个花篮似的时兴的大草帽。跟在她身后走进办事处的是女仆。女仆手上抱着一只翘鼻子小狗,从头到尾一身棕黄色卷毛。 “我需要给我这两个迷人的小乖乖找个好保姆,”女主人对办事处工作人员说。他一看到有钱的主顾,马上从木 隔断后面跳出来。 “请吧,太太!”他满脸堆笑地大声说道。“我们办事处经常有许多为各类良种狗服务的人员可供选择。他们都在您的面前。可以说,他们每个人都是动物的挚友、养狗业务的专家,可以说,是室内玩赏养狗业的热心人。他们全都懂得规矩,品行端正,举止文雅,受过良好教育……站起来,你们这些不热情的人!”他转过身对坐在长凳上的小矮子们低声说。 大家顺从地站了起来。 “给太太鞠躬!” 大家鞠了躬。全不知也鞠了躬。 “请您选择最喜欢的人吧,太太。” “这不在我,”女主人说。“我希望保姆能让我可爱的小乖乖感到喜欢……来吧,罗兰德,”她对狮子狗说,“你来指一指,亲爱的,你最喜欢谁。” 她说着从狮子狗的项圈上把链子取下来。狮子狗解脱了束缚,不慌不忙地走到小矮子们身旁,一个一个地闻他们。他走到全不知面前,不知为什么对他的鞋子很感兴趣:它把鞋子闻了很长时间,然后仰起头,在全不知的脸上舔了一下,就在他面前坐到地板上。 “你没搞错吧,罗兰德?”女主人问。“你真喜欢这个人吗?……来,咱们看看咪咪怎么说。” 女仆弯下腰,把那只小狗放到地上。小狗迈着小短腿,摇头摆尾地直接走到全不知身旁,也在他脚边坐下来。 “您瞧,咪咪也选中了这个!”女仆微微一笑说。 全不知蹲下来,开始抚摩这两条狗。 “请你告诉我,亲爱的,”女主人问道,“你真喜欢动物吗?” “喜欢得要命!”全不知承认道。 “那么我就要你了。” 办事处工作人员记下全不知的名字以及女主人的名字和住址(顺便提一下,她的名字叫七鳃鳗),然后说全不知应当给办事处交一个费尔丁的服务费;要是他身上没有钱,让他一领到工资就送来。手续到此结束,全不知于是在两条狗以及七鳃鳗太太和女仆的伴同下离开了。 全不知来到这个人家里,被安排住进一个明亮、宽敞的大房间,房间四壁点缀着罗兰德、咪咪和其他一些狗的肖像画。屋子正中摆着三张床。两张大些——是罗兰德和全不知睡的。另外一张小些——是咪咪睡的。靠墙有个带镜子的衣柜,里面放着两条狗穿的绒衣、皮大衣、披肩、背心、睡衣,还有咪咪的睡裤。 委托全不知办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给狗洗澡。为此,家里有一个专门的房间,里边摆着两个澡盆。一个澡盆大些,是罗兰德的,另一个小些,是咪咪的。给咪咪得一天洗三次澡:早晨、中午和晚上。罗兰德只是早晨洗澡,因为洗澡前一定得给它把辫子松开,这要花好长时间。辫子要是不拆散的话,浸水以后就会粘到一起,狗的模样就不那么漂亮了。 早浴以后,需要立即带两条狗上理发馆。在那里给罗兰德重新梳理小辫,修剪脸毛和尾毛,在毛上抹发膏,使它的色泽更好看,用黑油彩给它描睫毛,回上蓝眼圈,以便使眼睛显得更大,更富有表情。 狗儿们在全不知的陪伴下离开理发馆回家,把它们直接领到此时刚刚起床的七鳃鳗太太的卧室。女主人向狗儿们道早安,亲它们的脸,向全不知询问夜里它们过得怎样,然后让带它们去吃早饭,并吩咐全不知好好照看它们。 早饭后,全不知带着咪咪和罗兰德按规定去狗公园散步,在这个时间里,别的狗和它们的保姆也在那儿散步。散完步就到了给咪咪洗第二遍澡的时间,罗兰德则在花园里捉蛐蛐和蝈蝈玩耍。随后他们三个一道上狗餐厅吃午饭。吃完午饭,狗儿们休息个把两个小时,这工夫全不知就守着不让苍蝇叮它们。休息完了,他们三个在城里进行午后散步。小咪咪,尤其是罗兰德非常喜欢在街上走来走去,特别是在市中心,在这里它俩可以充分打量迎面走来的行人。人群的说话声,汽车的嘈杂声,以及狗的灵敏嗅觉捕捉到的,行人身上散发出的各种各样气味,这都使它俩感到不可名状的,只有狗类才能意会的满足。 散步回来以后,狗儿们要进行体育?锻炼,就是跟着全不知在花园里跑,往树棵子和花坛上跳。这种练习据说对狗的健康很有好处,虽然不大受负责庭院的花匠的欢迎。体育锻炼以后是休息,这时全不知要填写所谓的狗日记。罗兰德和小咪咪生活中稍微重要点的事,甚至无关紧要的事都要记载到这个日记中。 最后是吃晚饭。晚饭后的时间每天过法都不一样。七鳃鳗太太如果晚上有约会,全不知就同咪咪和罗兰德到各个房间去,让客人能够对狗加以玩赏。七鳃鳗要是去看戏,那就一定要带上小咪咪,因为牵着室内饲养的小狗进出剧场在那个时候很时髦。不带狗去看戏或是听音乐会的人,被看作是没有产业的穷光蛋,会受到嘲笑。在这样的晚上,归全不知照看的只剩下了罗兰德,他俩就到狗体育馆或者游泳池去看狗比赛,或是到小糟糕的“死胡同”去看望病中的小山羊。 应该说,全不知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好朋友。他没有一天不跑到小山羊那里待上一会儿的。通常这可以在午后散步时做。全不知跟狗吃午饭的时候,他从来不把自己那一份吃光,而是往兜里要么藏个包子,要么装个肉饼,要么装块面包头,拿给饿肚子的小山羊吃。 他在第一天就请求七鳃鳗太大给他预支工资,哪怕预支一星期的也行,因为他需要帮助住在小糟糕客栈里生病的朋友。七鳃鳗太大说,他bbr>现在是在有钱人家里,在体面的狗儿们中间生活,他不应当继续同连个家都没有,住在客栈里的什么小山羊来往。 “我不想听什么小山羊的事!”她说。“当着我或是当着小咪咪和罗兰德,你要再说‘客栈’这种不体面的字眼,我就把你解雇。至于工钱,你将一星期领一次,不过不是先领而是一星期过完再领。” 果真,一星期一过,女主人就给全不知付了五个费尔丁。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大喜事。第二天,午后同狗散步的时候,他到诊疗所为小山羊请了医生。 医生仔细检查了病人,说最好把他送进医院,因为病耽误得太久了。全不知听说住院得花二十个费尔丁,他十分沮丧。他说他一星期才挣五个费尔丁,要凑齐这么多钱他足足得用一个月时间。 “要是再拖一个月,病人就不需要任何治疗了,”医生说。“为了救他,必须马上治。” 他掏出铅笔和一块纸,计算起来。 “这样吧,”他终于说道。“我每周来两次,结病人打针。每次出诊您给我一个半费尔丁。剩下的钱买药。我想,过三周咱们就能让他恢复健康。” 他当即开了一大堆药。有内服药和外用药:各种维生素、抗菌素、往肿脖子上敷的合霉素乳剂,以及氨苯磺胺、氨基比林、普鲁卡因等等。 治疗的确很顺利,两周以后医生就允许小山羊起床了。又过了一个星期,医生说再不用出诊了,因为病人已彻底痊愈;只是应该让他吃得好些,以便恢复体力。 对小山羊自己和对全不知,这都是个喜日子。他俩坐在小糟糕的“死胡同”的铺位上,陷于幻想中。 “现在咱们不用花钱请大夫、买药啦,”全不知说。“你要吃得好些,等体力恢复了,也能找到一个固定工作。” “是啊,那可太好啦!”小山羊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说。 罗兰德和小咪咪躺在他们腿旁的地板上,仿佛在听他俩说话。实际上它们什么都没听,而是守伺着一只躲到铺下的耗子。罗兰德生来就是个捕鼠的能手,因此它总是非常乐意地跟全不知到小糟糕的旅店来,这里的空气好象都充满耗子的气味。罗兰德跟全不知到客栈来,捉到耗子以后,通常并不咬死它,而是把它掐晕给小咪咪玩。小咪咪用牙叼着耗子,尖声叫着跑来跑去,然后把耗子放下一会儿,装出往旁边看的样子,等耗子一想跑,就再去捉它。这让旅店的房客十分开心,现在他们每天都焦急地等着全不知带狗来。 但是,全不知和小山羊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七鳃鳗太太早就注意到,她心爱的小咪咪身上不知怎么的有一股耗子味。她怀疑是出了什么事,于是打电话给侦缉队,让他们监视一下全不知,看他同狗散步时到什么地方去了。侦缉队的老板把这项任务委托给经验丰富的侦探毕格里先生。毕格里坚持不断地盯了全不知三天,然后提出了有关全不知行动的详细报告。 侦缉队老板研究了这份报告,然后把小糟糕旅店的准确地址以及全不知带着托付给他的狗到那里去的时间通知给七鳃鳗。 七鳃鳗太大接到这个消息时差点没晕过去。她听女仆说,全不知刚刚出去散步,就马上把侦探毕格里从侦缉队找来,让毕格里把她和女仆带到他在这以前看到全不知和她的爱犬常去的地方。 正当全不知和小山羊陷于幻想,而小咪咪在玩弄罗兰德刚刚给它逮的耗子的时候,门开了,七鳃鳗太太在女仆和侦探毕格里的陪同下进了旅店。 七鳃鳗太大一看罗兰德在肮脏的地板上伸直身子躺在全不知腿旁,心爱的小咪咪嘴里叼着一只耗子,她尖叫一声,白眼一翻,摔到地板上。 侦探吓坏了,他搂着七鳃鳗的腰,使劲摇晃她,女仆这时候就往她脸上喷花露水。 七鳃鳗太大终于苏醒过来,她看见小咪咪还在逗耗子玩,于是大声喊道:“哎呀,把这个肮脏讨厌的耗子给它拿下来嘛!把它给我!马上结我!” 侦探毕格里立即跳到小咪咪跟前,夺下半死不活的耗子,恭恭敬敬地递给女主人。 “这是干什么!走开!”七鳃鳗推开耗子,浑身颤抖着尖叫道。 “干嘛拿这个讨人厌的坏东西往我这儿塞?走开,我跟您说呢!” “您不是自己说‘给我’的嘛!我以为您是想要耗子呢,” 毕格里惊慌地嘟哝道。 “我要耗子干嘛?我说把小咪咪给我,您这个糊涂家伙!” 侦探把耗子扔到地板上.抓住小咪咪,递给女主人。 “咳,我可怜的小乖乖!我的小咪咪呀!我的小美丽!”女主人把小咪咪贴到胸前,吻它的鼻子.一边哭一边数落起来“这只讨厌的耗子是谁给你的?……是他吗?”她指着全不知喊道。“是他把你领到这个可怕的兽洞来的呀!罗兰德!你干嘛躺在赃地板上?难道你没看见那里肮脏吗,你这个讨厌的东西!马上到我这儿来!” 女仆抓住罗兰德的项圈,拖到女主人跟前。 “咱们要马上离开这儿!”七鳃鳗继续喊着。“这里脏死了!这里有细菌!狗会生病的!而你,讨厌的东西,你被解雇了!”她对全不知喊道。“看你还敢上我那儿去!我不能容忍你把狗往乱七八糟的贼巢里领!我要控告你,滚吧,讨厌的东西!” 她一直嚷嚷着,直到同狗走出门外。全不知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插上。况且,他又能说什么呢? 第二十七章 露宿桥下 发生的事使小山羊的情绪坏透了。 “这全是因为我!”他说。“我要是不生病,什么事也不会有的。” “没关系!”全不知安慰他说。“不再看见这个讨厌的七鳃鳗,我一点都不遗憾。咱们会找到工作的。别不痛快!” 小山羊高兴了些。到了傍晚,旅店里传说有名的..富翁吝啬鬼明天要来,他将给自己的通心粉工厂招募工人。住在小糟糕“死胡同”里的人都很高兴。他们许多人早就不抱希望能在工厂找到固定工作了。 “幸福终于也对咱们微笑了!”他们说。“咱们的贫困快结束了,咱们要同这个糟糕的客栈告别了。让小糟糕自己跟耗子们在这儿过吧!” 有传言说,吝啬鬼想增加通心粉制品的生产,因此他需要更多的工人,由于他听说圣蚊子城在失业人数方面名列第一,于是就来到这里。谁也不知道这消息是从哪儿传到客栈的,不过第二天吝啬鬼却真的到了圣蚊子城。同他一道来的有一百二十七辆运通心粉制品的带篷大卡车。这些卡车如今要把吝啬鬼招募的工人运到扯谎城的通心粉工厂去。 整个垃圾胡同,以及和它相邻的荒凉衔和几条荒凉巷,全都停满了这种运通心粉的大卡车。有两辆喷着鲜艳的桔黄色油漆的卡车开进小糟糕旅店的院子里。其中一辆原来是卖通心粉制品的流动售货车。这一次它里面什么通心粉制品都没有,却装满了热气腾腾的小泥肠和面包,准备发给工厂新招收的小矮子。吝啬鬼和他的大管家是坐另一辆汽车来的。 吝啬鬼和大管家一出驾驶室,司机就从卡车里拖出一张小木桌和两把椅子,放到院子中间。大管家从文件包里掏出一个写有“通心粉日志”字样的厚本子,把它和文件包并排摆到桌子上,就开始招工了。 凡是想进通心粉工厂工作的人都顺序走到桌前。吝啬鬼亲自对每个人进行险查,怕招进瘸子、拐子、拽子以及体力衰弱的人或是有病的人。 “我不想把钱花在乌七八糟的残废人身上,”他用那尖细难听的嗓音说。“在我的工厂里人人都得好好干话,不许偷懒。你们应该懂得,你们不是上疗养院,而是上通心粉工厂。” 他把一个小矮子翻过来掉过去地检查完,用尽全力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仿佛是想把他打倒,后又使劲摇晃他的胳膊,似乎要把它抻断,然后说:“亲爱的朋友,我祝贺你被录取了,你可以去领小泥肠。” 流动货亭里的女售货员立即发给小矮子一份夹小泥肠的面包,大管家则在本子上记下他的名字,让他写下已经领过小泥肠的收条。关于发小泥肠这种可笑的做法是吝啬鬼想出来的,目的在于让新工人看看他多么和善,以便更好地替他干活。不消说,小泥肠并不是白给的,而是要在发工资时扣除双倍的泥肠钱,这样就能稍带着又嫌一笔钱。 吝啬鬼在检查小矮子的时候还同其中几个人谈了话,想了解他们的思想情绪。他看见全不知,严厉地问:“你造反吗?” “怎么造反?”全不知不懂。 “你算老几,敢向我提问?”吝啬鬼火了。“提问是我的事,你的事是回答。人家问你话的时候,你应该简短地回答:‘是的,先生。不是的,先生’。就完了。你懂吗?” “是的,先生,不是的,先生,”全不知顺从地答道。 “嗯!”吝啬鬼唠叨说。“你也许是个小傻瓜吧!” “是的,先生,不是的,先生。” “嗯!嗯!你是个小傻瓜这也倒好,起码你不会鼓动厂里工人人心不稳,不会教唆他们扔下工作不干。我说的对不对?” “是的,先生,不是的,先生。” “好啦,”吝啬鬼说。“去领小泥肠吧。” 招工结束以后,全体工人都被装上带篷卡车,拉出圣蚊子?城。当一百二十七辆带蓬卡车组成的车队出现在扯谎城大街上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吝啬鬼事先拟定好了计划,按照这项计划汽车应该直接驶入通心粉工厂大院.随后,新招来的全体工人应该在和面机、成型机、锅炉、通心粉和面条干燥柜前各就各位,也就是应该立即开始工作。 但是,这项计划被工厂原有的工人知道了。有人从圣蚊子城通知他们说,吝啬鬼在客栈招了新工人。老工人不愿把工作让给新来的人,他们马上占领了工厂大院,锁上大门准备迎接。 带篷汽车一到工厂大门口,埋伏在院里的小矮子们就从围墙里面威起来:“弟兄们,你们受骗了,不要给他工作!人家想让你们当叛徒!这座工厂是我们的!不要夺我们的工作吧!” 新来的小矮子下了汽车,张惶失措地站在那里。吝啬鬼也下了车。 “别信他们的话!”他喊道。“这是些懒骨头!他们不愿意干活。他们想白拿钱!” “我们根本不是懒骨头!”围墙里面喊道。“是吝啬鬼想让我们白干活,我们在为自己的权利而斗争。你们要是给他干活,他会把你们也榨取干的。” “去把他们的嘴堵上!你们干嘛听着呀?去把大门打开,要不然我把你们全解雇!”吝啬鬼喊着跑到大门前。 从圣蚊子城来的小矮子中有几个人也跟着他跑到大门旁。围墙里向他们扔来劈柴和石头作为回答。圣蚊子城的人惊恐地向后退去。这时,大门敞开了,待在工厂里的工人们跑出来用棍子、用擀面杖,有什么用什么,使劲敲打新来的人。新来的人恐惧地四散跑开了。 “站住!”吝啬鬼喊道。“你们没有权利逃跑。你们得在工厂干活!怎么,我白给你们小泥肠吃啦?站住,该死的东西!你们起码得把小泥肠的钱挣出来!” 但是,谁也不听他的。圣蚊子城来的人不熟悉扯谎城的街道情况,他们象一群闯进别人家白菜地的小猪一样,在黑暗中东跑西蹿;扯谎城的人们就一会儿从这边,一会儿从那边追逐他们。有几个小矮子抓住全不知和小山羊,把他们拖到河边,扔进河里。 “在凉水里洗洗澡吧。叫你们给这个贪心的吝啬鬼帮忙!”他们喊道。 全不知和小山羊差点儿没在水里呛死,爬上岸以后发现全不知的鞋沉到河里,小山羊的帽子不见了。 “这是咱们可能发生的最糟糕的事了!”小山羊冷得浑身哆嗦着说。“咱们这回只能让警察抓住送到傻瓜岛去啦。” 他和全不知决定在岸上坐到早晨,等天亮以后再上河里去找丢失的东西。 天刚一亮,全不知和小山羊就脱掉衣服钻进水中。他俩扎猛子摸了好长时间,直到冻得身上发青,还是没有找到鞋和帽子——可能被河水冲走了。 城市不久就醒了过来。滨河路上有了行人。为了不让警察瞧见,全不知和小山羊沿河岸走了一阵,躲在一座桥下。 “咱们这副样子不能进城,”小山羊说。“碰见的头一个警察就会把咱们捉去。咱们最好这样办:你把帽子给我,坐在这儿,我去搞点什么吃的来。“ “最好是你的鞋子给我,你坐在这儿,”全不知说。“你病后不能多走路。” 小山羊说他能,全不知则坚持自己的意见。然而,他的建议却办不到,因为小山羊的鞋子他穿不下。只好让小山羊去搞吃的,全不知待在桥下,光着脚,不戴帽子。 独自一人待在桥底下很无聊,因此 5168." >全不知就开动脑筋想办法消遣。他先是把会唱的歌全都唱了一遍,随后自己出谜语自己猜,然后又回想各种谚语和俚语,例如:“几人欢乐几人愁”,“饥肠辘辘,心中自知”,或者:“雅克夫有嗜好,就着罂粟花吃下一只猫”。当然,这些都没用了很长时间,于是他就一件一件地回忆自己生活中的各种事情,回忆所有的朋友和熟人。 全不知想到,小面包仍然在火箭里坐着,为自己对他一点帮不上忙而感到惋惜。他想起小面包非常爱吃东西。 “他可别出什么事啊!”全不知想道。“在有人赶去帮忙以前,他可别把储备的食品全吃光啊!” 不久,他饿得非常难受,已经任什么都不能想了。脑子里转来转去的只有一个念头:“小山羊这是跑到哪儿去啦?他为什么不回来呢?” 为了减轻饥饿感,他又唱歌,又回忆谚语,又出谜语猜。到了白日将尽时,他已完全失去了耐心。他正打算钻出栖身处去寻找小山羊,这时看见有一个小矮子正从上面向桥底下走来。开头他以为是小山羊,可仔细瞧了瞧,看到这不是小山羊。 小矮子这时已经走近;他看见全不知,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待着呀。”全不知答道。 “我以前怎么没在这儿见过你。” “这可能是因为我以前没在这儿待过吧,”全不知解释说。 “你是新人还是怎么的?” “什么叫新人?” “嗨,新人就是头一次在桥下过夜的人呗。” “难道我是过夜吗?” “那你跑到这儿来干嘛?难道不是过夜?” “不是。” 全不知想讲讲他遇到的事,可这时又听到一阵脚步声,桥下又来了几个小矮子。 “喂,酸果蔓、面包师、小核桃!”第一个小矮子喊道。“你们瞧啊,来了个怪人:他钻到桥下来,却说不是来过夜的。” 小矮子们把全不知围上。 “是个可疑的家伙!”名叫酸果蔓的那个小矮子说。 “可能是个化了装的侦探,”面包师唠叨说。 “揍他一顿,扔到河里算了!”小核桃说道。 “弟兄们,我根本不是侦探!”全不知说道。“让我走吧。我得去找小山羊呢。” “什么小山羊?”面包师疑心地问道。“不要放他走,要不然他会去告诉警察说咱们在这儿过夜的。” 全不知于是向小矮子们讲起自己和小山羊的一切遭遇。小矮子们明白他说的是实话了。 “那好吧,”酸果蔓说。“你这副样子反正上哪儿去也不行。你既没有鞋子,又没有帽子。警察会马上把你抓去的。明天我们给你搞双鞋和顶帽子来,那时候你再走。你那个小山羊大概是把你骗了。” “怎么,骗了?”全不知奇怪地问。 “就是拿上你的帽子跑了呗。没有帽子他是不能在城里走的,”小核桃说明道。 “不,弟兄们,小山羊不是那种人。他是我的朋友啊!” “我们知道都有啥样的朋友!”面包师嘟哝说。 这时,黑夜已经来临。桥上和滨河路上壳起路灯。灯光经过河水反射桥下,因此桥下并不很黑。 小矮子们开始收拾睡觉。上面,在拱形铁梁支撑着石头桥墩的斜坡处,有不少秘密的地方。每个人都从这些秘密地方拽出点破烂东西当行李。一个不知怎地名叫小百万的小矮子甚至有两个旧垫子。他铺着一个,盖着一个。一个名叫小汽泡的小矮子有一个胶皮充气枕头。他从石头续里把枕头拉出来,用劲吹鼓。然后垫在头下,说: “真是个好东西!当然,是对明白这一点的人来说。” 头一个看见全不知的小矮子(他叫小黄雀)说:“你也得弄点什么东西才行。暂时先给你这个吧。” 他说着扔给全不知一抱破布。小黄雀一看全不知在地上笨手笨脚地铺这些破布,就说:“你学着点儿,老弟,学着点儿!我想,你会逐渐习惯的。在露天地睡觉甚至还有好处哩。而且这里没有臭虫,这也不赖。我特别不喜欢这种孽障!总之吧,要不是巡警哪,一切都会很好的,”他叹了一口气。“这些该死的东西,不让人在桥底下睡觉!” 大家终于都躺下了,小汽泡枕着充气枕头甚至打起呼噜。 “这可真叫睡得舒服!”酸果蔓笑着说。 一旁突然响起沙沙声。有人在小心翼翼地从斜坡往下走。 “静一静!”小核桃从地上欠起身于,低声说。“有人往咱们这儿爬。” “是不是巡警呢?”酸果蔓估计道。 除了睡着了的小汽泡以外,大家都不安起来。 “咱们大概得撒丫子了吧?”小百万从垫子底下爬出来说。 “把他抓住再说。”酸果蔓答道。 小矮子们匍匐在地上隐藏起来。 黑暗中,在闪烁着粼粼波光的河岸上,一个黑影向桥下悄悄走来。人影刚一走近,面包师和酸果蔓就跳起将他打倒,用垫子捂上。 “现在怎么办?”小百万用整个体重压着垫子问。 “揍他一顿,扔到河里!”小核桃做出判决。 “等一等,这也许不是巡警,”酸果蔓说道。 小百万在垫子上擂了一拳,问道:“说实话,你是巡警吗?” 垫子下面传出抱怨的尖语声:“我是小山羊啊!” “弟兄们,这是小山羊回来啦!”全不知大声说。 大家马上把垫子掀开,全不知扑过去拥抱自己的朋友。 “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呀,小山羊?” “我呀,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商店门前走来走去。我想,多少挣几个钱也好啊。可是却连一个山基克都没挣到。你看,我还饿着肚子,还什么也没结你带来。” “瞧,咱们还以为小山羊跑了呢!”小矮子们高兴地说。 面包师说:“弟兄们,也许谁有块面包吧?得让他俩吃点什么哪。” 刚刚醒来的小汽泡莫名其妙地四下看着,从衣襟下面掏出一块面包头。他把面包头一掰两半,递给全不知和小山羊一人一半。朋友两个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小矮子们围坐在四周,面带笑容地看着他俩。 “你们看,弟兄们,”酸果蔓说:“就是说,世界上是存在友谊的啊!” 这番话使大家都很高兴,谁也不想睡了。只有小汽泡一个人枕上心爱的枕头又打起呼噜来。 面包终于吃光了,大家这才赶快睡下。过不一会儿,滨河路上的路灯熄了,桥下变得一片漆黑。交通也终于完全停下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有一辆带篷的黑色警车悄悄开到桥头,车上的小窗户安着粗租的铁栏杆。在巡长勒维格里的指挥下,从车中跳出十名警察。 “五个人到那边,五个人到这边!都到桥底下去,不要说话,”勒维格里抡着改进型的电警棍,压低嗓子说。 警察们一言不发地分为两队。第一队从路左侧下桥,第二队从路右侧。到了桥下,勒维格里打开手电筒,低声说:“前进!” 警察们也都打开电筒照着路,从桥下两侧向前走去。 “立定!”勒维格里看到在地上睡觉的小矮子们,声音嘶哑地说。“包围他们!……准备好电警棍!……嘘……抓住他们,不要说话!” 警察们从两侧向熟睡的小矮子们扑过去。 酸果蔓头一个醒来,一看自己已经落到警察手中就大喊一声:“弟兄>们,逃命吧!巡警来啦!” 他头上马上挨了警棍重重一击,失去了知觉。别的小矮子都想从警察手中逃脱,但电警棍一下就使他安静下来。只有小汽泡没惊慌失措。他从抓住他的警察普尼格里手中夺下电棍,伸到对手的鼻子下面。咔喀一声响。在警察的鼻子和电棍之间闪出一道绿色火花。普尼格里象个麦捆子似的倒下了,而小汽泡则把电棍朝着向他冲来的警察斯科利格里扔去,自己抓起气枕头,一蹦蹦到岸边,跳进河中。 张惶失措的警察们眼看着他在河里迅速游离岸边。 “去他的吧!”勒维格里嘟哝道。“下回咱们把这个家伙也抓住。现在走吧,不许说话!” 警察们把还在进行无力反抗的小矮子,以及鼻下冒出绿火花之后怎么也清醒不过来的警察普尼格里顺着斜坡向上拖去。 五分钟之后,一切全都结束了。警车开走了,桥下只剩下一堆破烂东西,还有两个破旧不堪的床垫子,稻草从里面横七紧竖八地往外伸着。 第二十八章 发现火箭失踪 万事通在预定飞往月球的那天早晨醒来,向窗外看了看,没看到宇宙飞船,他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平常,每当他向窗外眺望时,他总能看到高耸在屋顶上空的火箭,它的顶端直指云霄,好象一只巨大的雪茄烟或是一艘垂直竖立的气艇。万事通每次看到火箭都要欣赏一番它那气势雄伟的轮廓,它已准备好要向上冲去,冲向宇宙、冲向奥秘太空的雄姿,显示出一往直前、不可阻挡的气派。万事通有时故意早醒一些时候,免得有人妨碍他欣赏这美妙的壮观景象。他总是两手交叉在胸前,刚毅的目光注视着苍穹,站在敞开的窗前观赏着。火箭在他眼前竖立着,钢铁的外壳闪着光,仿佛是在旭日的金光中沐浴。清新的晨风直接吹拂到脸上,使万事通产生力量充沛、精神饱满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灵活,背上好象长出了翅膀。在这样的时刻里,万事通总想唱歌,想喊叫,想做出伟大的科学发现,想向上跃去,想飞往月球。 这一次,万事通没有看到窗外的火箭,这对他产生了一种奇特的作用。他似乎感到在此以前发生的一切——找到月石、发现失重、建造星际飞船——这一切都发生在梦中,而如今,当梦醒来以后,一切全都消失了,好象什么都不曾有过。 当然,这种感觉在万事通身上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他不相信梦境会如此漫长、如此清晰。他确信自己的眼睛没有欺骗他,但他认为火箭只不过是被风刮倒,或是被大地的某种震动震得倒在地上了。他当即冲出房间,眨眼工夫跑下楼梯,向角门跑去。 “真糟糕!”万事通自言自语地嘟哝道。“火箭倒下时要是有什么东西折断或者损坏了,可怎么办?” 他跑出角门,沿着大街飞也似地跑去。五分钟后他已跑近宇宙城,又过了一分钟他冲上圆形场地。呆呆地停了下来。直到最后一刻,万事通还指望着看到横躺在场地上的火箭。他一直想象着火箭是横放在那里的,因此,眼前所看到的情景使他大为惊愕。场地上根本没有火箭:既没有竖着的,也没有躺着的;既没有完整的,也没有折断的。 万事通觉得自己的腿仿佛麻木了,他好不容易走到起飞场,仔细察看了一番。起飞场地完整无损。周围的一切也都完整无损。地上既没有划过的痕迹。也没有火箭可能掉在里边的洞洞。万事通不知如何是好,他站在那里茫然地四外环顾着。这时候他看到倒挂金钟和小鲱鱼正穿过场地向他跑来。她俩都焦急得不得了。她俩的眼睛都圆睁着。她们跑到万事通跟前,想问什么,但只站在那里张口结舌,焦虑使她们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一开始万事通也默默地看着她们,后来他首先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火箭在哪儿?”他尖声喊道。 他不待回答就马上抓住小鲱鱼的肩头使劲摇晃起来:“火箭在哪儿,我问你们,懒——懒——懒汉们!” “我们不是懒——懒——懒汉!”小鲱鱼嘟嘟哝哝地说,差点要哭。 “哼,懒——懒女人们!”万事通纠正说。 小鲱鱼受不了这种粗暴的对待,她默默地推开万事通的手,自豪地仰起头走开了。倒挂金钟也尊严地仰起头,紧闭嘴唇,跟着小鲱鱼走了。万事通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俩走进场地边上她们的房子里。这时他才明白自己干了蠢事,于是跑去追她们。 “请原谅!”他冲进房子喊道。“你们应该原谅我。我简直晕了头,失去了理智。劳驾你们告诉我,火箭哪儿去了?” “这件事我们知道的不比你多,”倒挂金钟答道。“我们正想问你呐。” “可我什么也不知道啊,”万事通摊着双手说。“我光知道再也没有看见它。我以前看见了,可现在我看是再也看不见了,好象有人从咱们眼皮底下把它拖走啦。” “你清醒清醒吧!怎么能把火箭拖走呢?”倒挂金钟说,“火箭很重啊!” “你错了,”万事通说。“你把失重忘记了。要是启动失重仪,火箭就失去了重量,可以毫不费力地把它搬走。” “你如果这样做的话,你自己也将处在失重区里,也会失去重量。在失重状态下你怎么能把火箭拿走呢?” “除了失重区之外还有重力区,你忘记了这一点,”万事通反驳说。“你站在重力区,用钢索套住火箭,就可以自由自在地把它随便拖到什么地方。这是毫无疑问的。我认为,咱们必须去问问居民,打听打听夜里是否有人听到什么可疑的响动,是否有人看到了火箭丢失的情况。” 当进行这番谈话时,想要观看宇宙飞船起飞的居民们陆续聚集到宇宙城。他们一看火箭已经不在,就认为火箭已经发射,万事通和他的朋友们已经飞往月球。大家对于星际火箭起飞时自己没能在场感到非常失望。有些人甚至感到生气。为此从太阳城专程赶来的小星星教授尤其恼火。 “岂有此理!”他喊道。“发射定于早上八点,可现在连七点都不到。看来,万事通是故意改变了起飞时间,以便不受干扰地飞走。” 又来了一些小矮子。 “万事通这个坏蛋,提前飞走了!他舍不得让咱们看!”小星星喊着。“这个万事通,等他碰到我手里,我把他砸成肉饼!” “这是怎么回事?”小矮子们说。“这不好嘛!谁能想得到万事通竟然这么小气,这么坏!” 恰巧在这个时候,人们看见了万事通,他正同倒挂金钟和小鲱鱼从>房子里走出来。 “你们看,万事通!”有人喊道。 人们向他跑去。万事通看到迎面跑来的人群就停下脚步,倒挂金钟和小鲱鱼吓得甚至往后跑去。但是已经晚了。人99lib.群把他们围住。 “你们为什么没有飞走啊?火箭在哪儿?我们还以为你们飞走了呢!”四外喊着。 “谁说我们飞走了?”万事通严厉地问道。“谁能说出这种蠢话来?” “啊,是谁呢?……是我们自己说的,因为火箭……火箭在什么地方?……火箭没有了嘛!”小矮子们摊着手说。 “火箭没有了,这还不能说明我们飞走了,”万事通分析着说。“这要么是一个愚蠢的玩笑,要么是有人搞的一种大胆行 52a8." >动,其目的我尚不了解。你们大家都应该帮助我们,参加寻找火箭的工作。我们建议大家都去向居民做调查,了解一下是不是有人夜间看到过什么可疑的情况,是不是有人了解关于火箭所在位..置的消息。调查结果请立即通知寻找总部,总部将设在倒挂金钟和小鲱鱼的家里。” 小矮子们一上午都满城走来走去,互相询问,是不是有人夜里看到了什么可疑的情况。但是因为夜里大家都睡着了,谁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什么。调查一直没有结果。 到中午时分却有了新消息,全不知失踪了。大家怎么找也没有找到他。不久又得知小面包也失踪了。 当人们把这个消息告诉万事通时,他马上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很清楚!”他抱着头喊道。“毫无疑问,是这两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夜里钻进火箭,擅自动身航行去啦!” 这时,天文学家玻璃片来到寻找总部讲述说,他夜间按照习惯钻到自家房顶上,用天体望远镜观察星辰,偶然在空中发现一个天体,它迅速消失在地平线下。但是他却看清这个天体是一个火箭。他起先以为这是别人的什么火箭,所以跟谁也没说,现在,他把这一切都仔细考虑了一遍,得出结论,认为这是我们的火箭,也就是万事通和他朋友们准备乘它飞往月球的那个火箭。继玻璃片之后,小矮子小犄角来到总部。他也说,他夜间醒来时偶然在窗外看见有两个家伙(就是全不知和小面包)正沿着大街悄悄向宇宙城方向走去。 现在没人怀疑是全不知和小面包飞到月球去了。万事通恼得差点儿要把头发揪下来。 “谁想得到会出这种事儿!”他懊恼万分地说。“全不知当然什么坏事都干得出,可我却没有想到小面包会干出这种事。” “他们也许是无意中干的吧?”小鲱鱼说道。 “怎么是‘无意’的!”万事通恨恨地冷笑一声。“照您这么说,他俩是夜间神不知鬼不觉地起来,无意中钻到火箭里去的喽?” “不,他们跑到火箭里当然是故意的,”小鲱鱼同意说。“但按电钮却可能是无意中按的,或者是开玩笑按的。不是只要一按那个电钮,火箭就要向月球飞行嘛。” “现在还难说他们在那里是怎么搞的,我简直不知道该拿这种玩笑怎么办!”万事通冒着火说。 “全不知和小面包现在会怎么样呢?”小矮子们问道。 “这不明摆着嘛!”万事通生气地嘟哝说。“他们会飞上月球。莫非,你们还以为火箭会为了他俩返回来?可真是的!” “他们在月球上干什么呢?那里不是没有空气吗,”小矮人们担心起来。 “他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万事通气忿地答道。“怪他们自己,不该去的地方本来就不要乱钻嘛!” “这样说好吗?”倒挂金钟责备地说。“他们犯了错误,陷入了困境。不能把他们抛在困境中不管啊!咱们应该帮助他们。” “咱们有什么办法?”万事通问道。“去追他们吗?坐什么去呢,请问?” “可以再造一个火箭啊,”小鲱鱼说。 “这可不那么简单,”万事通答道。“咱们现在没有失重仪了呀。只好造一个能够克服地心引力的多级火箭了。” 万事通说得对。为了克服地心引力,火箭应该具有每秒大约十二公里的初速,但是,为了得到这样大的速度,需要的喷气燃料要比火箭本身的重量大好多倍才行。因此必须把宇宙飞船造成多级的,也就是几节互相联结着的火箭组成的。最大的第一级火箭满装着燃料。联结着它的是第二级,也装满燃料。联结第二级的是第三级、同样的火箭。最后是第四级火箭,里面除了储备的燃料之外还有各种各样设备、操纵仪器、食品储备和旅行家。 这种多级宇宙飞船发射时,首先发动的是第一级,它里面的燃料一烧完,它就离开飞船,接着开始工作的是第二级。这时,飞船的重量减轻了,速度更快了。第二级火箭的燃料耗光以后,也离开飞船掉落下来。飞船更轻了。第三级火箭开始工作。就这样逐渐达到使飞船最后一级能依靠惯性,也就是在关掉喷气发动机的情况下能飞达月球的速度。最后一级火箭中还是要储备相当数量的燃料,以便制动火箭改变方向在月球降落以及飞返地球之用。 不管怎么说,不论任务多么困难,万事通、倒挂金钟、小鲱鱼以及小星星教授还是立即开始了星际飞船的设计工作。他们通宵没睡,到了早晨已把宇宙飞船设计出来,当然只是草图,也就是铅笔草稿或叫略图。根据小星星的建议,设计的飞船可乘十二名旅行家。把它设计得可乘更多宇航员是不行的,这样会使最后一级变得太重,因为里面除了乘客坐的地方之外,还有留下从月球返回地球前装运月石的地方。 按照万事通的建议,最后一级火箭应有两套操纵系统,就是:一套是在有重力条件下飞行使用的,另一套是在失重状态下飞行使用的。万事通指望着,他们抵达月球之后会在哪一个洞穴里找到月石矿藏。哪怕有一小块月石,就不难制成一个失重仪,这会使火箭围绕月球的飞行和寻找全不知和小面包的工作变得轻而易举。 画草图的工作完成之后,倒挂金钟和小鲱鱼立即动身前往科学城。在科学城,有一批机械工程师投入了工作,他们开始绘制火箭个别部件的详图。详图当即被送往各个工厂,去制造铸件、锻件、冲件以及制作驾驶宇宙飞船的各种仪表设备。倒挂金钟和小鲱鱼委托工程师铆钉锤主管各种部件制作的工作。他乘坐着自己那辆会蹦跳、会游泳、会飞翔、会潜水的快速汽车在太阳城里不停地奔跑,凡需要他在场的地方他全都去。在这方面,铆钉锤真是个金不换。 虽然采取了各种措施,但工作进展得仍然不象期望的那么快,万事通焦躁得简直泄了气。制造各种部件他不感兴趣,而且,机械专家们做这项工作又比他好得多、快得多。由于没事可干,万事通就琢磨自己发现的失重现象,想对月石发出的能量与普通磁石的能量互相作用时发生的现象找出理论根据。 万事通平常总是同小星星教授交谈自己的想法。最近以来他同小星星教授非常亲近。小矮子们经常这样:他们先是吵嘴,有时甚至打架,以后却会好到拿水泼都泼不散的程度。这次也是这样。这两个科学家整天形影不离,讨论各种学术问题。当然,就是现在他俩有时也争论得很厉害,但争论时也没有互相失去尊重,因为他们明白,在科学上没有争论是无论如何不行的。象小星星教授喜欢说的那样,真理诞生在争论之中。 小星星教授对于月球以及同月球有关的一切都非常感兴趣,其中也包括对月石。月石性质的发现使万事通得以战胜了绝对无法克服的(开始时似乎是这样)重力。由于唯一一块可以用作实验的月石标本不慎被全不知又带回月球,小星星教授失去了直接研究月石性质的可能,因此他就向万事通详细询问他对这种奇特的物质进行观察的全部情况。 小星星教授对这种矿物,对在月球上发现它的条件获得了若干资料,他把自己在地质学、矿物学和结晶学方面了解的一系列事实做了对比,进行了必要的计算,结果得出结论,认为月石是月球上分布很广的一种物质,它的储藏量应是相当可观的。这一消息使万事通十分高兴,因为他认为月石矿藏可以用来满足地球以及月球本身上的许多需要。 当然不消说。万事通和小星星都极为焦急,他们很 60f3." >想尽快到月球上去检验自己的假设,也就是自己的科学估计,更不要说还需要去帮助全不知和小面包了。但是,火箭的第一批零件足足过了两个月才开始运到宇宙城。又花了两个月时间把这些零件集中到一起,装配起来,用螺丝拧上,焊接起来,铆接起来,给火箭装备上各种仪表,对它们进行校验。对万事通和小星星教授来说,最后这两个月过得快得多,因为他俩直接参加了火箭的装配和各种部件的校验。谁都知道,人忙的时候时间就过得快。 不多久,万事通又可以从自己房间的窗户里欣赏在阳光下闪耀光芒的火箭了。它在宇宙城中心的起飞场上空骄傲地高耸着。第一级和第二级火箭的样子象是互相嵌在一起的、拉长了的钢制圆柱体。第三级火箭也是这样一个圆柱体,但顶端是圆的,还有一个象瓶子嘴似的长脖子。从远处看象瓶子嘴似的那个东西也就是第四级,即最后一级火箭。它里面有宇航员舱、食品储藏舱和操纵仪器舱。从旁观看火箭的人都很清楚,它终将克服地球引力冲上云霄,向宇宙空间急驰而去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第二十九章 急赴月球营救 大章鱼先生把大型植物公司干掉以后,马上感到如释重负。他如今确信,穷人又离不开对富人的依附了,因为他们已经无法利用永远留在月球表面上的火箭里的大型种子了。但是他很快又想到,遥远的行星地球上的居民既然能往月球发射一艘宇宙飞船,他们也就可以发射来第二艘。大章鱼先生发誓不能让任何地球人带着他们那种,按照他的说法,该死的种子到月球上来,他把最优秀的月球天文学家召到自己家里,问他们能不能用天文仪器发现宇宙飞船向月球接近。 天文学家们说,任何天体,甚至象陨石或者星际飞船这种不大的天体,都能借助重力天体望远镜发现。用另一种名叫重力定位仪的仪器,天文学家能够测出宇宙飞船的距离以及它的运动速度和方向。如能事先预告有飞船飞来,就能测出它将在什么时候,甚至在月球表面的什么地点降落。 大章鱼先生答应给天文学家们一大笔钱,吩咐他们对行星地球进行不间断的观测,如果在星际空间发现类似宇宙飞船的可疑物体,就立即向他报告。打那以后,压榨城天文台就有一架最完善的重力天体望远镜对准了距月球最近的行星的方向,简单地说,也就是对准了地球的方向。 应该提一下,重力天体望远镜,同我们可以用眼睛仔细观察星辰或行星的普通光学天体望远镜完全不同。重力天体望远镜是一台复杂的装置,样子象是电视机,安装着一根巨大的、上粗下细的管子,它可以轻巧地转动,指向月空的任何部位。这根管子,或者叫喇叭,是用极细的金属丝编成的,这是一架天线,能够捕捉任何天体向四面八方传播的引力波,即所谓的重力波。这个管状的,或者叫喇叭状的天线一捕捉到引力波,电视机荧光屏就亮起来,现出一些曲线。根据线条的弯曲度及其在荧光屏上的位置,可以判断出所观察的天体的大小。接通重力定位仪以后,可以立即得出到该物体的准确距离以及它的运动速度等有关材料。 自从压榨城天文台的主要重力天体望远镜对准地球方向以来,天文学家们发现了几个小天体。不仅是它们的大小,而且还有它们的运动速?度和方向都表明这是些普通的陨星。然而不久,在邻近行星地球处却发现了一个天体,它的行动使天文学家们感到有些奇怪。这个物体离开了地球,但不知怎的,它的速度并没有减低,反而加大了。这是违反宇宙力学定律的。按照宇宙力学定律,在行星附近运动的物体,其速度只有在物体向行星接近时才会加快。因为这个物体不是向地球接近,而是离开地球,它的速度本应减慢才对。这种运动速度加快的原因只能解释为存在着另一个大行星的引力,然而地球附近又没有别的行星,那就只能认为,被发现的物体是在一种内力,即存在于它本身内部的力量的作用下,才加快速度的。这种力量的来源可能是工作着的喷气发动机,假如果真如此,那么,发现的天体就不是别的,而正是一个宇宙火箭。 压榨城的天文学家们又继续观察了一阵,确信引起他们注意的天体正逐渐获得足以脱离地心引心范围的速度。天文学家们计算了它的轨迹,也就是在宇宙空间移动的这个物体的飞行路线,认为它正朝月球飞来。他们立即把这一情况向大章鱼先生做了报告。大章鱼先生指示继续进行天文观察,随后打电话给警察总监勒日格里,告诉他说,一艘舱内载着小矮子的宇宙飞船即将到来,说必须尽快把他们干掉,因为他们企图到处播种大型种子,并且要挑唆穷人不服从富人。 警察总监勒日格里说一定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但要求99lib?把宇宙飞船抵达月球的时间,宇航员预定降落的地点以及他们的大致人数告诉给他。 “这些资料是必需的,”他说,“这样才能好好准备迎接宇宙的来客,并且把他们打得一塌糊涂。” “我一定让他们把您需要的一切资料都及时通知给您,”大章鱼先生答道。 这时,月球天文学家们正在继续观测,他们很快发现天体已经脱离了地球引力的范围。但是,它的飞行不怎么准确,有一阵子使人觉得它会从月球旁边飞过去,可不一会儿就看到,它略微把飞行速度减慢了一点,拐了一个小弯,结果方向变得更准了。宇宙中的这种动作只有可操纵的物体才能做到,因此,压榨城的天文学家现在毫不怀疑这是一个宇宙火箭,而不是什么偶然经过的彗星或者陨星了。现在,宇宙火箭离月球已经很近,根据重力仪器的指数可以相当准确地判断出它的重量和体积。压榨城天文学家比较了取得的数字资料,进行了一些计算之后得出结论,认为火箭可载十人到二十人,甚至可能是三十名来客。宇宙飞船的大致降落地点暂时还无法断定,因为它接近到足够距离后并没有降落,而是绕着月球飞行起来。天文学家们当即猜测到,飞来的宇航员是想选择最合适的降落地点,所有才改为轨道飞行,即圆形飞行的。 月球天文学家们的猜测是正确的。万事通、倒挂金钟和小鲱鱼事先就说好,在月球表面没发现全不知和小面包>..乘坐的宇宙飞船以前不降落。他们虽知道应该在月球上的亮海区寻找这艘飞船,但还是绕着月球飞了二十多圈才找到孤零零竖立在凝固的亮海上的火箭。 沿着同一条轨道又饶了几圈,确定了火箭在月球表面上的确切位置,宇航员们做了些必要的计算,随即开动了电子自调机,它在必要的时刻里启动了制动装置。降落进行得极为准确,结果,新火箭在距旧火箭不远的地方落地月球表面上。 除了万事通、倒挂金钟和小鲱鱼之外,飞船的乘员中还有机械师小螺丝和小凿子、小星星教授、天文学家玻璃片、工程师铆钉锤、建筑师小积木、画家小锡管、音乐家小弦琴和医生小药丸。降落完成之后,作为宇宙飞船指令长的万事通立即吩咐小螺丝、小凿子、倒挂金钟和小鲱鱼等四名宇航员穿上宇航服去征察。 征察队要做的头一件事情是对“全面号”火箭进行调查(他们约定把全不知和小面包坐着飞来的火箭简称为“全面号”,以便与第二个火箭相区别。他们根据第二个火箭的主要设计人倒挂金钟和小鲱鱼的名字,把它简称为“倒鲱号”)。 被指定为征察队的宇航员穿上宇航服,在万事通的率领下来到“全面号”火箭前,走了进去。征察员们仔细搜查了所有的客舱、小室、隔舱以及其他辅助房间,证实全不知和小面包不在火箭里。此外还发现少了两套宇航服。没有逃过征察队注意的还有,食品储藏舱里的全部食品都已吃得精光。这使万事通和他的同伴不能不认为,在食品储备用完之前全不知和小面包是一直待在火箭里的,此后才离开栖身之处去寻找食物。 万事通命令倒挂金钟和小鲱鱼,以及小螺丝和小凿子仔细检查全部机械设备的工作情况,开出待修部件的清单,随即离开火箭。他来到月球表面,四下细心查看起来,想猜测出全不知和小面包可能往哪边走。正对着他的是一片平原,样子很象一个凝固了的大海,远处有一片火红色的山峰。右侧是同样的山峰。左侧绵延着一片静止不动的浪涛。转过身来,万事通看到的群山样子很象肥皂沫或是放在地上的云朵,它们顶端有大块大块水晶般的东西在闪闪发光。离这些云朵状的群山不远,有一座金字塔形的或者说方尖锥状的山峰。从山脚到万事通站着的小丘是一条明亮的、象箭一般笔直的小路。 “他们离开火箭以后要是到什么地方去的话,当然走的是这条路,”万事通想道。 他做出这个结论之后,立即用报话机向小积木、小锡管、小星星,玻璃片和工程师铆钉锤发出命令,让他们带上登山用具跟他到金字塔形山峰那里去。 小积木、小锡管、小星星、玻璃片和铆钉锤立即穿上宇航服。每人带上登山杖,腰带挂上凿冰斧和一盘结实的尼龙绳。玻璃片除了这些之外还背上了他片刻不离的天体望远镜。 小积木、小锡管、小星星和玻璃片出了火箭,沿着月球小路大步走去,想尽快赶上走在前边的万事通。至于铆钉锤,这个家伙跳出闸室以后就在火箭旁边无组织无纪律地蹦了几蹦,仿佛想从火箭上蹦过去,然后又顺着小路往前跳起来,跳得那么猛,三跳两跳就超过了万事通。他虽然很清楚,在月球上必须控制自己的力量,使之与动作相适应,因为他的体重在这里只等于地球上的六分之一。然而,他是个在地球上就不能安安静静待着的小矮子。而到了月球上,他更感到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愿望,想跑、想蹦、想跳,想翻斤斗、想飞,总之,是想干各种冒失事。可能这恰恰是体重减轻对小矮子的心理产生了作用的一种表现。 万事通看到这些伤脑筋的蹦跳,明白自己把铆钉锤带到月球上来是做了一件错事。他当即命令他返回火箭,可铆钉锤却不理会这个命令,仍然接着翻斤斗。 “这样破坏纪律在宇宙中是不容许的!”万事通忿忿地嘟哝说。“你等着,我把你关在火箭里,到那时候你再蹦!” 恰在这时,万事通看见路边有一只宇宙靴,那是小面包从山洞跑向火箭时从脚上掉下来的。万事通甚至没有马上搞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把它拣起来以后才看清不过是宇航服上的一只靴子。 小积木、小锡管、小星星、玻璃片和铆钉锤看见万事通拣起了什么,都马上跑到他跟前。 “朋友们,咱们的路走得对!”万事通给.他们看着靴子大声说道。“咱们拾到的东西证明全不知和小面包曾经在这里走过。这只靴子不会自己跑到这儿来的嘛。咱们要继续寻找。” 铆钉锤这时从万事通手中夺下靴子,把它挑在登山杖的尖上举起来,象挥动旗子似的摇晃着它向前跑去。万事通看他这样胡闹直摇头。 旋行家们不久来到金字塔形的山峰前,他们走进山坡上的一个洞里,来到长满冰溜子的洞穴深处,决定对它做一番仔细的搜查。大家四散走开,在从洞顶悬垂而下的巨大冰溜子中间寻找,不一会儿小锡管发现了小面包的第二只宇宙靴。 “第二只靴子!”小锡管挥舞着找到的靴子喊道。 万事通和其他人连忙赶到他身旁。 “咱们找到的这两件东西说明,咱们不久也能把这双靴子的主人找到,”万事通说。“前进吧,朋友们!” 大家向前走去,不一会儿来到一条底部覆盖着冰层的隧道里。万事通看到隧道的冰层是个下坡,就让旅行家们象登山运动员通过冰川时那样用绳子把自己互相联结起来。这件事做得很及时。没等他们把绳子捆到腰带上继续往前走,这时,走在前面的铆钉锤在冰上滑了一跤,四仰八叉地跌倒在冰上,径直向下滑去。绳子马上抻直了,把别的小矮子往下拉去。 “别动!站住!”万事通喊道。“把登山杖扎到冰里!” 大家把登山杖的钢尖插到冰里。这才停止下跌。用绳子把铆钉锤拉上来以后,万事通指示把他拴在最后,不允许他往前钻。 隧道的斜坡不一会儿变得陡直,使得万事通不敢再继续往下走了。 “不能大家都下啦,”他说。“应该用绳子缒一个人下去看看。” “把我缒下去吧,”玻璃片提议说。“也许我能用天体望远镜看清点什么东西。” 万事通命令同伴们在冰上凿出一些台阶,把几盘尼龙绳接成一根长绳子。他把这根绳子的一头系到玻璃片腰上,嘱咐他往下落的时候要小心。其他宇航员站在冰台阶上,逐渐往下放绳子,仔细留心不要让绳子从手里滑掉。 玻璃片则通过报话机把自己看到的情况通知留在上面的人。 “隧道的坡度越来越大啦!”他喊道。“洞壁扩展开来……洞底几乎是垂直的了……我看到前方有亮光……洞底以及垂直了……我正悬在一个深渊上面。下面一片雾气……是云彩……是乌云……通过乌云缝我看见了点什么……” “你看见什么啦?”万事通连忙问道。 “我看见了点什么,不过看不清是什么,”玻璃片答道,“模模糊糊的,我马上用天体望远镜来看看清楚。” 很长时间他像死了似的不声不响,后来他终于喊起来: “大地!……乌拉!我看见大地啦!……看见一条河!看见一片绿色的田野,看见了树木!……森林!” 他沉默起来,过了几分钟又听到他的声音:“乌拉!我看见房屋啦!……我看见的是个居民点!乌拉!” “乌——拉——!”万事通和小星星喊起来,别的小矮子也跟着喊起来。 他们高兴得简直想互相拥抱,但是手却不能松开绳子。 玻璃片这时又在喊:“乌云又浓了!……再也看不见什么了!一片烟尘!……这里变得非常热!把我拉上去吧!” 万事通和他的朋友们开始往上拉玻璃片。不一会儿,旅行家们全都聚到了一起,动身往回走。他们一回火箭,万事通就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玻璃片讲述说,他在下面看到了一片搞不清是什么地方的大地,上面有个居民点。这可能是月球上的一座大城市,但也许是个小村镇。玻璃片说没把握,因为他透过云彩缝看到的只是居民点的一部分。 “是城市还是村镇,这没有什么关系,”万事通说道。“那里既然有居民点,就是说也有居民。既然这样,我们就应该立即飞到那里去。可以乘‘倒鲱号’火箭去。我想,它能从容地穿过隧道。” “它穿倒是能穿过去,”小星星教授表示同意说。“可咱们怎么把火箭搞到隧道那儿去呢?虽然重量在这里比在地球上减轻了六分之五,咱们也还是搬不动它,哪怕咱们全体动手也搬不动啊。” “您把失重忘记了,亲爱的朋友,”万事通微笑着说。“要知道,安装在‘全面号’火箭上的失重仪可是在咱们手里掌握着呐。” “啊,对了!”小星星教授大声说。 倒挂金钟说,“全面号”火箭一切完好,往月球降落时丝毫无损,所有的装置都运转正常。至于失重仪,它也完好无缺。 万事通让人把失重仪拿来,然后说道: “只要把这个仪器一开动,火箭周围半径大约三十步的范围内即将出现失重区。我们只要把一根长度哪怕只有四十步的绳子拴到火箭上,就可以从从容容地在另一头拉着绳子。火箭就会象小线拴着的气球一样跟着我们飞的。” “这终归还得检验一下才行,”小鲱鱼说。“月球上的失重区也 53ef." >可能比地球上大得多。因为这里的重力不是小嘛。” “正确!”小星星高声说。 他当即做了一些数学计算,结果表明,绳子应该长三倍,就是大约一百二十步。在进行实地检验时又发现,这个数目还得加大一倍。在开动失重仪以后,只有在距离火箭大约二百四十步以外的地方才能感觉到重力。 对计算结果又进行了实际检验核实后,他们把一根长长的尼龙绳拴到火箭上,万事通想独自一人把它拖到洞穴跟前。他拿起绳子的一头,离开火箭二百四十步,通过步话机发出开动失重仪的口令。倒挂金钟立即开动了失重仪。火箭失去了重量,缓缓地离开月球表面向上升去。 我们知道,所有的物体失去重量以后通常都往上升(当然是在物体没有固定的情况下)。要知道,任何物体处于重力作用之下的时候,都仿佛是收缩了或者说压扁了,虽然收缩压扁得微乎其微。但是,物体一旦失去 91cd." >重量,它就马上松开,挺直,结果就象弹簧似的从它停留的表面上弹离开来。 万事通看到火箭已升到足够的高度,就轻轻拉了拉绳子,顺着月球小路不慌不忙地走去。火箭以水平状态顺从地在月表上空漂浮着。当然,它有时也落下来,可是稍一接触月球表面就又弹起来,重新升上去。 坐在火箭里的小矮子们望着窗外。大家看到万事通毫不费劲地用绳子拉着这么大的火箭,都很高兴。 他们却是高兴过早了。万事通离洞口已经不远,认为自己的任务快完成了,可这时候火箭又落了下来。万事通看到这一次火箭没有再弹离月球表面,并且感到绳子变沉了,又走了几步,就根本拉不动了。万事通看到自己在白费劲,以为是火箭里的小矮子们在跟他开玩笑,于是气冲冲地喊道: “喂!你们在那儿开什么玩笑?你们干嘛把失重仪关了!” “失重仪开着呐。没人开玩笑嘛,”倒挂金钟通过步话机回答说。 “我这就亲自来看看。” 万事通迅速返回火箭检查失重仪,可是不论他怎么开怎么关,失重现象都没有出现。 “这是怎么啦?”万事通茫然地说道。“二者必居其一,要么是月石释放的能量耗尽了……” “要么又是什么?”小星星焦急地问。 “要么又是什么?要么又是什么?”聚拢在四周的小矮子们一再地问。 万事通没有回答,他抓起仪器,走出火箭,往回跑,也就是往火箭原来停留的方向跑去。 “抓住他!他可能是急疯啦!”小鲱鱼喊道。 工程师铆钉锤,接着是小星星都跳下火箭去追万事通。 万事通跑离火箭一百步左右停下来,开动了失重仪。他立即感到又出现了失重现象,就在这一刻他看到,向他跑来的铆钉锤99lib.和小星星也离开了月球表面向上方升起。万事通一看见这种幻想般的跳跃,马上把失重仪关上,结果铆钉锤和小星星又有了重量,向下飞来,四仰八叉地摔到月球表面上。要是在地球上,他俩无疑非摔残废不可,但是因为这里的重力小,所以他俩不过虚惊一场。 万事通看见铆钉锤和小星星啥事没有地站了起来,就往回跑去。全体小矮子都从火箭里钻出来,等他说什么。万事通却什么也没说。他从火箭旁边跑过去,跑到金字塔形山峰前,开动了失重仪。这一回却没有出现失重现象。 “唉,怎么回事呀,万事通?”小矮子们跑到他身边问道。“这你怎么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万事通摊开双手说。“你们自己都看见了,在那边,在远处,是有失重现象的。就是说,月石释放的能量并没有耗尽。而在这里,在离山近的地方却没有出现失重。这是不是意味着,附近什么地方存在着一种能够吸收月石释放的能量,并使失重现象不能出现的物质呢?” 小星星教授没等听完万事通的话,就蹿过来拥抱他。 “毫无疑问就是这样,我亲爱的朋友!”他喊道。“你哪,我的朋友,是位伟大的科学家!归于您的不仅有发现月石的荣誉,而且还有发现反月石的荣誉。我建议给这种新的物质这样命名。” “不过,这种物质还没有发现呐,”万事通反对说。 “发现啦,我亲爱的,发现啦!”小星星喊着。“就是说,您从理论上发现了反月石。咱们只要从实践上再证明它的存在就行了。科学上许多发现都是这样的。理论总要给实践照亮道路。不这样,理论就一钱不值啦!” “这种反月石能在什么地方呢?”小积木问。“咱们到哪儿去找它呢?” “它可能就储藏在咱们脚下,在月球深处的什么地方,也可能就在这座山的深处。失重现象在它附近消失不是没有缘故的,”万事通说。 “那就应该找哇!”铆钉锤喊道。“要赶紧拿铁锹挖。咱们干嘛在这儿站着啊?” “很遗憾,我不得不给您泼泼冷水,”小鲱鱼说。“请问,您急的是什么呀?您干嘛突然之间就要挖呀?” “嗨,当然是为了找到反月石喽,”铆钉锤说。 “要反月石干嘛?” “什么‘干嘛’,‘干嘛’?为了消灭失重现象呗。” “咱们哪,亲爱的,不是应该消灭失重现象,恰恰相反,是应该创造失重现象,”小鲱鱼说。“没有失重现象,咱们就挪不动火箭,从而也就没法飞去找全不知和小面包。” “找全不知和小面包的事只好往后推推了。”小星星教授说。“虽然我们现在还并不知道反月石对大家会有什么好处,我们也还是应该去寻找这种奇特的物质。我们的行动应该首先对科学有利。为了科学是要做出牺牲的。” “什么牺牲啊?”倒挂金钟插言道。“照您这么说,为了科学我们得把全不知牺牲掉?……办不到!我们先去寻找丢掉了的朋友们,然后您才可以去找你们的反月石。” “你们瞧她!”小星星用指头指着倒挂金钟喊道。“反月石不光是我们的,也同样是您的嘛。这样说话是不文明的!” “拿手指头指人才不文明呢!”小鲱鱼说。 要不是医生小药丸插了话,这场争论真不知会闹到什么程度。 “朋友们!”他说道。“晚饭的时间已经过了,更不要说我们也错过了午饭的时间。我坚决抗议如此破坏制度。月球上和地球上一样,必须遵守严格的作息制度,因为不按时吃饭和不及时休息会引起各种疾病,这在宇宙空间的条件下尤其不妥。这种乱七八糟、不管不顾和不守纪律的情况应该结束啦!现在大家什么也不要说,都去吃晚饭,然后睡觉。这是我、医生小药丸对你们说的,我既然说了,就得照我说的办!” “对!”万事通接着说。“立即停止一切谈话!在月球上最重要的是纪律!请大家排成一路纵队。来吧,快点儿!快点儿!小药丸,你也排上……好!全都排好了吗?现在上火箭去吃饭,齐步走!” 第三十章 首次较量 万事通和他朋友们在月球上度过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每个读者大概都想得到,这里所说的“天”根本不能理解为月球日,而应理解为普通的地球日。科学已经断定,月球日在月球表面上的时间大约等于十四个地球上的昼夜,而普通的地球日只有半个昼夜左右。 宇航员们吃过晚饭,离开了“倒鲱号”火箭,有组织地转移到“全面号”火箭上。医生小药丸说,“全面号”火箭里的居住条件更好,因为那里每人都可以在单独的舱里睡觉,而在“倒鲱号”火箭上,所有的人都得挤在一个只有十二个座位的舱里。当然大家都在一个舱里,对医生小药丸来说更便于监督各种破坏作息制度的情况,但为了大家的利益,他决定牺牲个人的方便。 “不过你们要注意,..t>”他威胁说,“我反正会不时醒来作夜间巡回的。任何违反作息制度的行为都逃不脱我的注意,我可告诉你们!这是我、医生小药丸对你们说的,而医生小药丸,大家都晓得,可不爱放空炮!” 医生小药丸做了这样一番警告以后,回到自己的舱里死死地睡着了,以致在睡着的整整八个小时里一次都没醒过。 听到小药丸舱里传出酣睡声,..小矮子们都钻出被窝,各自干起各自的营生来。小锡管在画月球上的景色。他早就迫不及待地要扔掉宇航服,尽快把有幸在月球上看到的一切都用色彩描绘下来。 小弦琴拿起长笛,把头脑中交织着的种种奇怪的旋律吹奏出来。他觉得旋律彷佛要溜走,彷佛要捕捉不住,于是抓过一张纸,在上边写下:“宇宙交响乐”几个字,然后就写起音符来。他吹一会长笛写一会,然后再吹一会——再写一会。小药丸要是醒来听到这些曲调,那可就有他的好瞧了。 小积木稍一思索就画起建筑设计图来,把月球山洞改为住宅。按照这项设计,在山洞入口处将要砌起一道不透空气的墙,墙上安一个密封门和闸室装置,然后把山洞充满空气。山洞的四壁和洞顶用花岗岩石或是别的漂亮石头装修。在距山洞不远的月球表面上安装太阳能电池,发出电力供洞内照明和采暖。洞内还要逐渐改装:修建房间、走廊、大厅、地下室、电梯、电话间、粮库、仓库、摄影暗室、研究所,甚至还有与其他山洞相通的月下铁道。设计图迅速画满了越来越多的细节。 小螺丝和小凿子在考虑怎样把火箭弄到山洞里,怎样把它向月球内部发射出去。经过长时间思考,他俩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给火箭安上尾巴和轮子,让它能象喷气式筒形滑轮车那样在月球上自由行驶。唯一还没想出办法来的是在月球上到哪儿去搞轮子。 工程师铆钉锤穿着宇航服在月球上蹦蹦跳跳累得精疲力尽,他没画什么设计图,而是决定搞清普通的地球小矮子到了月球之后会得到些什么好处,又有哪些不便。他把所有情况都认真考虑了一遍,做了准确的计算,得出结论,认为宇航员到了月球以后得到二十四种好处,同时又有二百五十六种各式各样的不便之处。 万事通和小星星教授这时正在解决另一项任务,就是新发现的反月石会有些什么特性。考虑到这种物质看来具有与月石相反的特性这一点,他俩认为反月石是透明的,而不是不透明的,是紫色或淡蓝色的,导热性是不好的,但导电性却是好的,它的比重是小的,溶点是低的,在月球下面埋藏得浅而不是深。可能与反月石同时存在的矿物首先应是月石,因为纯月石矿体在同宇宙间的磁力互相作用时一定会产生失重状态,从而一定会破坏月球上部结构的稳定,而这种现象实际上并不是没发现,而是发现了。 倒挂金钟和小鲱鱼都在研究同一个问题,就是为了让失重仪能在新条件下开始工作应该怎么办。她俩全面地讨论了这个问题。认为只有加大失重仪的.尺寸才能克服反月石的反作用力,而为此又必须找到足够大的月石结晶和足够强的磁石。 第二天,万事通和他的朋友们在月球山洞底下挖到了很厚的月石矿。正如小星星教授推测的那样,矿层的条件表明,这种矿物在月球的表层根本不是稀有之物。小矮子们挑了一块最大的月石结晶,又从火箭运到月球来的磁石中拿了一块磁力最强的,没出山洞就制造了一个新的失重仪。正象倒挂金钟和小鲱鱼预料的那样,当月石结晶和磁石接近到一定距离时,失重现象马上出现了。 就在这个时侯,在场的小矮子都离开洞底升起来。他们姿势不同地在洞顶下面飘浮着,想方设法要落下来,但却白费劲。他们穿着笨重的宇航服,无法准确估计身体的动作,无法利用反作用力在空中移动位置。 大家感到惊奇的是,万事通和小星星教授两个人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受到失重的影响,仍然若无其事地在下面工作着。他们把失重仪从一处移到另一处,然后走到远离它的各个角落,用弹簧秤验证重力在不同地点的变化。大家都问万事通和小星星,为什么失重对他们不起作用,但万事通和小星星只是偷偷地笑,装作没听见。他俩开心开够了,才说是找到了反月石,正是反月石的作用使他们保持了体重。 万事通关上失重仪,小矮子们都马上掉落下来,万事通随后从背包中倒出几块小石头。大家都很有兴趣地仔细看起来。石头很坚硬,很瓷实,样子象个燧石,但与燧石不同的是它们不是深灰色,而是亮紫色,还具有一种能互相吸引的能力,就象是带电的物体或者带磁的铁块那样。 万事通说,在山洞底下发现了一块巨大的反月石,他俩花了很大力气才凿下这些小石块,因为反月石是极其坚硬的物质。 “反月石的作用怎样解释呢?它为什么能够保持重量呢?”小矮子们问。 “可以认为,反月石释放出的能量在失重条件下产生了一个失重作用传播不到的区域。”万事通说。“身上只要有一小块反月石,周围就能形成这种区域,失重对你们也就不可怕了。你们来看。咱们马上做一个实验。” 万事通把小石块分发给小矮子们,随即开动了失重仪。所有的小矮子都停在原地没动,谁也没有感觉到失重的作用,只有万事通由于把身上的反月石都给了别人而摇摇晃晃地悬浮在没有空气的山洞的半空中。 “你们看!”万事通喊道。“反月石使你们全都不受失重的影响了。要是我接近你们谁的身边,那么很可能我也将处于重力区的,从而能感到重力。” 万事通准确地估计了自己的动作,挥动着双手飞到站在附近的小药丸身旁。他刚一挨着小药丸,马上觉得重力把他的脚向下拉去。 “你们看!”他喊道。“现在我和你们一样也站稳了。可是如果我想要离开小药丸的话……” 万事通往旁边迈了一步,离开了小药丸周围的重力区,马上又向洞顶飞去。 万事通和他的朋友们把这一天剩下的时间用来采集月石和反月石。他们把一部分储备放在山洞里,另一部分装到“倒鲱号”火箭中。储藏在“全面号”火箭中的植物种子也搬到“倒鲱号”里。 “倒鲱号”火箭向月球内部发射的时间定在第二天早晨。现在已经不难办到这件事了。宇航员们把失重仪放在火箭舱里,用反月石使自己免受失重的影响,轻而易举地把火箭搞到冰洞中,再从那里把它弄到通往月球深处的冰隧道里。大家在火箭里各就各位,发射就开始了。 万事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火箭头部的主灯,照亮前面的道路,随后关上失重仪。火箭在自身重量的作用下,沿着隧道里的冰面向下滑去。不待火箭下滑的速度过大,万事通就打开了失重仪。火箭失去了重量,靠惯性继续向下移动。它因为不断同冰壁相碰撞,产生了摩擦,因而逐渐减缓了速度,这时万事通又把失重仪关掉。火箭受到重力的作用又重新加快了速度。 隧道的坡度越来越陡。不一会儿,火箭已经简直不是在滑动,而是在向深渊飞去。越来越深入到月壳里边。终于到了尽头,火箭出了月壳,来到一片辽阔地带。万事通看看表,在航行日志上记下离开隧道的准确时间,准确得记到秒数,然后熄掉主灯。只见下面仍然遮掩着一片厚厚的云彩,穿过云层宇航员们看到了大地、大地上绿葱葱的平原和丘陵,许多笔直的道路和一条蜿蜒曲折的带子似的河流纵横交错其上。 玻璃片马上把眼睛贴到天体望远镜上,他宣布在地平线处看见了一座城市。不过,这不是全不知到的那个压榨城,而是另一座月球城市——幻影城。 万事通和朋友们虽然与全不知和小面包都是通过同一个孔洞进入月球内部的,但因为月球的内核在不停旋转,所以他们来到了不同地点的上空。 万事通打开转向装置,使火箭变为水平状态,随后启动主发动机,向远方依稀可见的城市飞去。 过了几分钟,火箭已在幻影城上空兜圈子。万事通一刻不离操纵台,时不时地看一眼棱镜望远镜。他不仅看到了房屋,还看见了汽车、电车、公共汽车,甚至看见一个个的行人。诚然,他们极小极小;每个行人只有罂粟花籽那么大。但是,万事通的视力非常锐利,他从高处看清了,这些小不点儿从房子里跑出来,仰起小脑袋在挥手欢迎。 “他们看见火箭啦!”万事通高兴地喊道。“他们在欢迎我们!” 从房子里跑出来的小矮子不一会儿就挤满了所有的人行道和大马路。现在,很难在这一片密集的人群中看清什么了,万事通只觉得整个街道在波动、在汹涌、在拂腾。 “我搞不清他们在干什么!”他喊了一声,眼睛仍然没离望远镜。 “他们好象在打架!”玻璃片答道。 玻璃片通过放大倍数很高的天体望远镜看到,街上出现了几队头戴亮闪闪金属头盔的警察。他们推搡着聚集在马路上的小矮子,用警棍敲打他们,往房子里赶他们。 “是的,是的!”玻璃片肯定地说。“好象是一些人在打另一些人。” 万事通降低了飞船高度,这时玻璃片看到屋顶上有些手持步枪的警察。起初他以为他们手里拿的不过是棍子,但不久就看到这些“棍子”里喷出火光,还有一朵朵白色的烟云。 “他们拿的是长枪啊!”他想到了,于是喊起来。“他们还在射击什么人呐!” “‘射击什么人呢’!”万事通讥讽地冷笑一声说。“他们是在朝咱们开火嘛!” 这时,一名警察射中了火箭。响起清脆的撞击声。火箭一抖,失去控制,在空中翻起斤斗。子弹是穿不透坚固的钢壳的,但因为火箭处于失重状态,所以子弹产生的推力对火箭还是很明显的。由于突然失去平衡,宇航员们纷纷从位置上跌落下来。发生了一片慌乱。 万事通第一个明白过来,他跳到操纵台前,启动了转向装置。他很快止住了火箭的旋转运动,使飞行稳定下来。他看到下面的枪击还在继续,就立即加大速度,使火箭飞出火力范围。 火箭出现在幻影城上空,对月球天文学家们来说并非意料之外。当时,他们准确地标下了火箭着月的地点。分散在各个月球城市里的几十台重力天体望远镜从那时起就注视着月球苍穹中的这个点。大章鱼先生听说宇宙火箭已经着月,马上下令在宇宙航行员可能出现的附近城市里加强警察部队。由于采取了措施,幻影城的警察可以说是没有丢脸,他们在宇宙飞船出现在幻影城上空的那一刻里就全体行动起来。万事通把城市抛在后面,开始寻找适于降落的地点。他在空中看到一些耕耘过的正方形小地块,农户的小茅屋浸沉在田园绿荫之中。接着,宇宙飞船又飞在一片树林上空。树林很快到了尽头,万事通在树林边缘的一片丘陵地带上发现一个非常适于降落的林中空地。 “这是一个适于降落的地方,”他说。“这里没有人居住。我们不会给别人造成损失。” 万事通让火箭在林中空地上空兜了一个圈子,利用制动发动机使它停止了前进,把尾部朝向下方,开始下降。宇宙火箭刚一接触到坚实的土地,万事通就把失重仪关掉。火箭尾部靠上土地,以垂直状态停住了。 降落进行得非常成功。 宇航员们一个接一个走出舱外,手拉着手喊了三声“乌拉”。在长期宇宙航行之后,重新不穿宇航服回到清新空气中,按惯例都这样做。旅行家们站立在开满五颜六色花朵的绿草上。使旅行家们感到惊奇的是,这些花草都非常小非常矮,跟他们在遥远的地球上习见的花草完全不一样。为了看清一朵小花,得弯下腰或者蹲下来。这使大家觉得十分可笑。 小矮子们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树林里的树木也极小。每棵树都没有笤帚大。这些树除了矮小之外,其他地方同我们地球上的树木毫无区别,但令人惊奇的也正是这一点。您设想一下月球上的橡树吧。它同我们的橡树一样枝杈伸得很远,树干布满皱皱巴巴的裂纹,树枝同样是疙里疙瘩的,树叶也是同样的形状,只是很小,树上结着同样的小不丁点儿的橡实。请你们想一下,你家窗台上的花盆里长的不是花,而是这样一裸小橡树,你就会明白最一般的月球橡树是什么样了。月球树林里还有同样小巧玲珑的白桦,松树、垂柳以及其他树木。 当然,对于本身也只有手指头大小的小矮子来说,这样的树木也应该显得很大,不过因为他们在地球上所习见的是真正的树木,所以他们虽然觉得月球上的这些小树很可爱,但也感到很可笑。大家都高声地哈哈笑着,在树林里一边跑一边喊:“你们看哪,看哪,白桦!” “这是一棵松树!看哪,松树!上面还有针叶呢!真逗!哈哈哈!” 小螺丝在一棵小白杨树下找到一个很小的红头蘑菇。他看了好半天,搞不明白手里拿的是个什么东西,后来他猜出来了,于是放声大笑。 “弟兄们,蘑菇!”他喊道。“瞧这样的蘑菇!月球人的蘑菇是这个样子,我可真不羡幕他们。” “你们知道吗,弟兄们,月球上的各种植物要是都这么小的话,那咱们从地球带来的种子对月球人来说可就是非常有价值的东西啦。” “当然喽!”医生小药丸接着说。“为了这些种子,他们应该谢谢我们哩。” “眼下他们不感谢我们。还朝我们开枪呢!”小凿子唠叨说。 “没关系。咱们对他们解释解释。他们就不会开枪了。”小鲱鱼说。 午饭后,万事通让大家围着火箭钉几根橛子把火箭拴住。 “我们对这个地方完全陌生,”他说。“这里可能会有大风。大风会把火箭刮倒的。” “这里看起来不可能有大风,”铆钉锤反驳说。“四外都有丘陵给咱们挡着风。咱们是在丘陵的中间,好象在盆地里一样。” “小心些总没有坏处,”万事通说。“这里也许会有地震,确切些说。可能会有月震。” 他的指示被完成后,他吩咐在离火箭不远的地方安置上记录月震的月震仪、测量重力的重力仪、测量磁力的磁强仪、记录空气温度和湿度的干湿度计、测量风速和风向的翼式风速计,以及光度计、气压表、雨量计和其他气象仪器。 小矮子们砍倒了几棵树,给这些仪器做了托架,还给翼式风速计做了个高台。工作进行得热火朝天。医生小药丸也正想拿出显微镜研究月球上的细菌,以便发现病菌。这时,小锡管发现在一个山岗顶上有一队身穿蓝制服、头戴亮闪闪铜盔的小矮子。他们身后行驶着一辆敞篷汽车。上面载着一架巨大的电视摄像机,旁边站着摄像师。 “啊哟,月球人!”小锡管指着出现警察的方向喊道。 “你们看哪,月球人已经盯上咱们的梢啦!”万事通惊奇地说。“行啊,这也许倒好。现在咱们可以同他们谈谈,打听打听全不知和小面包的情况。” 这时,警察部队的指挥官利格里双手围成喇叭形放在嘴边从远处喊道:“喂!你们要在这儿找什么怪物啊?从这里滚开,不要废话!” “我们要找全不知和小面包!”万事通喊着回答说。 “我们这里没有你们的乌七八糟的全不知和小面包!”利格里喊道。 “请帮我们把全不知和小面包找到吧,我们把地球植物的种子送给你们。”万事通建议说。 “带上你们那些乌七八糟的种子,飞得离这儿远远的吧!”利格里扯着嗓子吼道。 “找不到全不知和小面包,我们哪儿也不飞!”万事通答道。 “要是你们不马上连同你们乌七八糟的火箭滚开,我就下令开枪啦!”利格里怒气冲冲地尖声喊道。“好吧,我数到三!滚开——一!……滚开——二!……” 万事通见警察们都已端起枪瞄准,于是命令小矮子们说:“大家赶快进火箭!倒挂金钟和小鲱鱼先走!” 小矮子们把倒挂金钟和小鲱鱼让到前面,一个跟一个钻进火箭。 “……滚开——三!”这时利格里喊道,并且抡了一下警棍。 枪声响了。子弹呼啸而过。铆钉锤平常总在最前面,这一次却落到了最后,他突然觉得胳膊肘上边一点的地方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决定最后一个登上火箭的万事通看到,铆钉锤疼得面孔变了样子,白衬衫袖子上有个血点在逐渐洇大。万事通抱起铆钉锤进入舱内,分秒必争地呯的一声关上身后的门。 医生小药丸一看铆钉锤受了伤,马上带着药箱跑过来。 他检查了伤口,确诊为子弹打穿了胳膊,但没伤着骨头,于是迅速把血止住,包扎上伤口。铆钉锤耐心地忍着疼痛。 万事通听到子弹打在火箭钢壳上的叮当声,往舷窗外看了看。警察仍在杂乱无章地射击着。 利格里见子弹损伤不了火箭,就又抡了一下警棍,喊道:“前进!” 警察们一边继续射击一边往前跑。他们跑到火箭附近,猛地向周围的仪器扑去,开始毁坏它们。他们打碎了气压表,砸坏了月震仪,用枪弹在雨量计上打出许多洞洞,最后又爬上高台想打碎风速计。 “这简直是强盗行径!”万事通气得冒火。“你们等着,哼,我让你们看看厉害!” 他说着开动了失重仪。警察们根本没想到会有什么意外,就在这一刹那间他们感到脚下站不稳了。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无可奈何地在空中翻着斤斗,胡乱地摇摆着胳膊,蹬着腿,晃动着身子。这样的动作当然无济于事。他们互相碰撞以后向四外飞去,往上飘,向下落,可一碰到地面又马上象胶皮球似的弹到上面。 电视摄像师乘坐的小汽车也飞了起来。摄像师从车里飞出来,手抓着摄像机在空中翻斤头。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队警察来支援第一队。他们乘着四辆卡车急驶而来,每辆车上坐着二十五个人。卡车一进入失重区,立即升离地面,车轮朝天地在空中飘荡起来。警察们吓得叫喊着抓住卡车车帮。有的害怕从四轮朝天的汽车中捧出去,有的急忙往外跳,结果毫无办法地在空中挣扎。谁也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人们心中都充满恐惧。 “这些讨厌的月球人现在吓得差不多了,我想,可以关上失重仪了。”小鲱鱼说。 “我考虑这样不是没有危险的,”万事通答道。“要是关上失重仪,月球人就会跌下来,而汽车将从上面掉到他们身上,可能砸伤什么人。最好等一等。他们将逐渐飞出失重区,那时总会落下来的。” 一切都象万事通说的那样。刮起来的风渐渐把在空中翻斤斗的警察刮到一旁,不大一会儿,他们就同汽车一道消失在树林后面。 第三十一章 小麦穗得到大型植物种子 警察的进攻被击退,宇航员终于能够安静地喘口气了。很快到了傍晚,接着到了夜间。万事通和他的朋友们没有离开火箭就躺下睡觉了。为了安全起见,小矮子们决定夜里不关失重仪。这并没有妨碍他们睡个舒服觉,因为他们有反月石能使自己免受失重作用的影响。 早晨,大家起床吃完早饭以后,举行了紧急会议。 万事通说:“亲爱的朋友们!我们现在要极其小心。这里的居民不知为什么敌视我们。我想,这是全不知和小面包(当然,尤其是全不知)行为荒唐造成的结果。他俩早于咱们到了这里,肯定从最坏的方面表现了自己。我认为,咱们应该暂时留在这里不做下一步的航行,因为那样做只能使月球人更加激怒。咱们现在要在月球上建设第一座宇宙城。咱们要为自己建住宅,修火箭格纳库,播种地球上的植物来保证咱们这些人今后有食物,因为不知道咱们得在这儿待多久。等这里的居民看到咱们对谁也不做坏事的时候,他们就会对咱们友好一些,咱们也就可以向他们打听全不知和小面包的情况以及他们的下落了。” 万事通的建议得到了赞同,于是小矮子们就在建筑师小积木的领导下动手修建。小螺丝和小凿子立即开始装配履带式万能综合越野摩托车。它是被拆散了装在火箭的一个专门隔舱里运来的。这辆越野摩托车不光可以骑,还可以做许多别的事。车上有开水罐、打孔钻、洗衣机、耕地犁、浇灌植物用的带喷嘴的离心泵、空气净化调节器、发动 673a." >机、短波无线电台、掘沟机和吸尘器。除此之外,把越野摩托车的一只前轮卸下,换上圆盘锯,就可以锯树、削枝、破圆木、开木板。 小螺丝和小凿子骑着越野摩托车进入树林以后,圆木、方梁、木板、檩条、板条、细木条以及别的木材就源源不断运到工地上。当然不用说,工地上的全部工作都是在失重条件下进行的,这大大减轻了小矮子们的劳动强度,加快了工程进度。 万事通看到小螺丝和小凿子差不多已备齐了木材,就吩咐他俩暂时停止这项工作,先去修理被月球人损坏的仪器。万事通本人则同倒挂金钟和小鲱鱼研究月石和反月石的特性。他们把失重仪里的月石换了几次,发现失重区的大小直接取决于月石的大小:月石越大,失重区就越大。倒挂金钟把月石放在一块马蹄形磁石的两极之间,发现失重区不再向四周扩展,而是象光线那样只向一个方向扩展。 这是一项意义重大的科学发现,万事通说今后可以制造定向失重仪,可以遥控失重现象。 我们的研究家们又用反月石做了一系列实验,他们发现反月石的大小对于它消除失重现象的能力没有明显的影响。不论拿的是大块反月石,还是小块反月石,它都能以同样的效果帮助小矮子保持体重。小鲱鱼对这一点解释说,这是因为反月石释放的能量具有很大的功率,但作用却局限于不大的范围内,或者用科学上的说法,只表现在短距离之内。 万事通、倒挂金钟和小鲱鱼因为浸沉在自己的实验中,竟然没有注意到山岗后面出现了一个月球人,他手中挥动着一张什么纸片片正迅速朝他们走来。这个月球人跑下山岗,进入失重区,突然不由地升到空中,吓得狂叫了一声。 全不知、例挂金钟和小鲱鱼转过头寻声望去,看到了在空中挣扎的小矮子。 “您不要乱动!”万事通对他喊道。“我们马上就来帮您的忙!” 这时,月球人已经由于惯性的作用正向林中空地停放火箭的地方飞去。正忙于建造房屋的小矮子们也看见他了。 “我马上就关掉失重仪,你们接住他,别让他跌到地上摔环了!”万事通从远处喊道。 万事通喊着关上了失重仪。月球人立即bbr>.99lib.跌下来,径直落到赶过来的小锡管和小药丸的手臂里。小药丸一看月球人奄奄一息,马上把他放到地上,让他背靠着固定气压表的短柱子上面,把一小瓶氨水伸到他鼻子底下。 小矮子闻到氨水,皱了皱眉头。他的脸有了点生气。他想说什么,可是感到舌头不听使唤,就默默地把手里拿着的一张大型植物公司的股票递给小药丸。小矮子们一下子围拢过来,仔细地瞧这张画有大黄瓜、大西瓜和大麦穗的股票。 小药丸把股票翻过来,大家看到背面画着宇宙飞船和身穿宇航服的全不知。 “弟兄们哪,这不是咱们的全不知嘛!”小锡管喊起来。 “等一等,这上面还写着什么呢,”小药丸说,并且开始念股票背面印的字。 月球人这时已完全清醒过来。他告诉宇航员们说。他名叫小麦穗,住在离这儿不远的不舒服村,接着又请求给他点水喝,然后说道:“有一次我从报上看到,说有一艘宇宙飞船从一个遥远的、别的行星上飞到了我们这里,飞船上装载着大型植物种子。文章中说,凡是购买股票的人都能得到这种种子。我们的村子很穷,但我们还是凑足了钱,买了一张股票。不少穷人当时都凑钱买了股票。但是,富人们却不喜欢穷人很快种出大型植物,在摆脱贫穷之后不再替富人们干活。报上开始出现一些文章说,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大型植物,也没有什么宇宙飞船,似乎这一切都是骗子手们为了抢光轻信的穷人而编造出来的。人们赶忙出卖自己的股票。可有些穷人至今还相信大型植物种子是有的,对能得到这些种子没有失去希望。” 小矮子们谁也不明白股票是什么东西,怎么还可以买来卖去。可通晓好多事情的万事通却全都听明白了。他于是说:“穷人们没有失去希望,这做得对。我们真的运来了种子。” 小麦穗脸上露出了喜色。 “我在天上看到火箭的时候,”他说,“我马上想到这是宇宙飞船载着种子往我们这儿飞来了。” 万事通让小矮子们给小麦穗准备各样种子,自己则详细询问他是不是听说过全不知和小面包什么情况。 “怎么没听说过,怎么没听说过!”小麦穗高声说道。“关于全不知的事我听说过很多。开头的时候。人们说他是位勇敢的英雄,是从宇宙空间飞来的。甚至上了电视,拍过电影。说他给我们带来了大型植物种子。说他是个好人,他想让我们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后来又说他根本不是英雄,不是好人,也不是从什么地方飞来的,而只不过是个市侩,编出关于种子这套瞎话来诈骗穷人的钱财。报上还说应该逮住他,好好揍他一顿,然后关进监狱。 “怎么样了呢,逮住他了吗?”万事通问道。 “哪儿逮得住啊!”小麦穗把手一挥说。“他跑啦。近来已经听不到他任何消息了。富人也许还是把他关进了监狱。要知道,让他自由地到处活动,对大家讲大型植物种子的事,这对富人可没有好处。不久以前报上说,不仅谈论大型植物种子是犯罪,就连想一想都是犯罪,因为我们这里就是没有什么种子也过得不错。因此,谁想种子的事谁就是不满,就得把谁关进监狱。” “你们这个监狱在什么地方?”万事通问。 “难道我们就有一个监狱吗?监狱多着哩。每个城里都有。” 这时,小矮子们拿来一个装有各样种子的大口袋。万事通向小麦穗说明了地球上的种子应该怎样种,怎样侍弄小苗。后来,小麦穗背上口袋准备回去了。 “请告诉别的村庄的小矮子,让他们也到我们这儿来拿种子吧,”告别时万事通说。 小麦穗高兴得哼着歌走了。 小药丸说:“现在月球人要上咱们这儿来拿种子,咱们就详细问问他们关于全不知和小面包的事。也许总能打听到应该到什么地方去找他们的。” “全不知和小面包也许会自己找来的,”万事通说。“他们只要一听说飞来了一个火箭(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播开),他们就会明白是咱们来搭救他们了。” “只有在他们没受关押的情况下,他们才能来,”小鲱鱼说。“要是这些讨人厌的富人真把他们关起来了呢?” “那就只好让他们忍耐一下了,等咱们找到他们再说,”万事通答道。 旁边突然响起枪声。小矮子们回过身,看见小麦穗正往回跑。就在这一瞬间,山岗后面窜出五个警察。他们急速跑来,象按着口令似的停下,端起枪准备射击。万事通看到这一情况,毫不迟延地打开失重仪。响起一阵排射声。警察们没想到会处于失重状态放枪,放枪产生的反作用力把他们向后面推去。结果,他们在空中以可怕的速度疾飞,一下子就变成勉强可辨的小点消失在地平线下。 “看你们往后还敢朝小矮子开枪不!”万事通生气地说。 万事通一看小麦穗又毫无办法地在空中折腾,于是赶忙关掉失重仪。小麦穗当时就落下来,惊魂乍定之后,对警察破口大骂起来,把他们叫作亡命徒、海盗、强盗、发了疯的寄生虫和畜生。 “没等我顺着大路走到树林,警察就打树棵子后面窜出来了,”他讲道。“好在我及时发现是他们,就撒腿往回跑,要不然我非进监狱不可!” “这些警察是干什么的?”小鲱鱼问。 “是强盗!”小麦穗气忿地说。“真的,是强盗!警察的职责按说是保护居民不受强盗的掠夺,可实际上他们光保护富人。而富人恰恰是货真价实的强盗。只不过他们是在法律的庇护下剥削我们,而法律又是他们自已想出来的。您说说,按照法律剥削我,还是不按照法律剥削我,这有什么差别,对我还不都一样!” “你们这儿可真怪!”小螺丝说。.99lib?“你们干嘛要听警察还有这些……叫什么来着……富人的呢?” “什么都掌握在他们手里:土地、工厂、钱,再加上武器,在这种情况下你不听试试!”小麦穗闷闷不乐地说。“我现在一到家,警察就得把我逮起来关进监狱。种子也得让他们抢走。这是明摆着的!富人不会容许有人种植大型植物。看来。我们是命中注定得受穷啊!” “没关系,”万事通说。“我们给您一个失重仪。让他们拿着武器去试试看!您看见那五个警察飞走时那个样子了吗?” 小螺丝和小凿子当场就给小麦穗做了一个失重仪,把使用方法教给了他。 “这是什么?”小麦穗不解地说。“这么说,我得总在失重状态下悠荡啦?” “不是的,”万事通哈哈笑道。“我们再给您一块反月石结晶,您可以照常地工作。反月石能保护您不受失重的影响。” 万事通给了小麦穗一把反月石结晶。 “您把这种结晶给谁,谁就能保持体重,甚至还可以进入失重区,”万事通说。“但是您可要小心。您要注意,一块结晶也不能落到强盗,也就是你们那些富人或者警察的手里。只要失重的秘密不暴露,富人就拿咱们没办法。” 小麦穗亲自把反月石的作用试验了一遍,显然高兴了。 “这么说,我们还要同富人较量一下了!”他大声说道。“他们虽然不愿意让我们有大型植物种子,我们还是要有的。现在我只想赶快回家去!” “坐上越野摩托车吧,”小螺丝提议道。“我和小凿子一下子就能把您送到家。” 小麦穗说明了需要往哪儿走。三个人上了摩托车。小螺丝坐在前边方向盘那里,小凿子手拿失重仪坐在他身后,小凿子身后是小麦穗。他把种子口袋紧紧抱在胸前。 小螺丝见大家都坐好了,就打开点火装置,脚踩起动器踏板。发动机轰响起来。越野摩托车猛然向前冲去。不一会儿工夫它就穿过林中空地,越过山岗,驶上大路,向远方黑黝黝的森林急驶而去。旅行家们离林边已经不远,突然听到前面又响起枪声。 “是警察!”小麦穗喊道。 他吓得从座位上摔下来,连同口袋直挺挺地躺在大路中间。小螺丝看到这个情形,把摩托车拐了个急弯,向后驶来。枪声在呼啪地响着。子弹在四周呼啸。 “赶快打开失重仪嘛,你这个马大哈!”小螺丝喊道。 小凿子醒悟过来,按了一下失重仪的按钮。枪声立时停止了。 小螺丝把摩托车停住,跳下来跑到四仰八叉躺在路上尘土中的小麦穗身旁。 “你受伤了吗?” “好——好——好象没有,”小麦穗吓得结结巴巴地嘟哝说。 小凿子也跟着小螺丝跑来。他俩帮着小麦穗站起身,又扶他上了摩托车。 小麦穗一看小螺丝想继续往前走,就说:“你这是上哪——哪——哪儿呀?树林子里头有警察呀!” “放心吧!警察现在顾不上咱们了。你难道没听见?” 小麦穗仔细听了听。树林里传来哀号声。 “咱们现在去看看那里的情形吧,”小螺丝说完发动了摩托车。 旅行家们来到林边,在树木中间看到几个警察。他们一筹莫展地在空中挣扎着,手抓着树枝在绝望地叫喊。 “得把他们从树上弄下来,让风把他们刮得离这儿远远的,”小螺丝想出主意说。 “对!”小凿子附和说。“让他们在这儿待着干嘛!” 小凿子跑到一棵上面有警察抓住树枝的大树前,抓住树干摇晃起来。 “帮帮忙吧!”警察浑身筛糠似地哀求着。 “我这就来帮你的忙!”小凿子嘟哝说。他把树使劲摇了一下,摇得警察飞向一旁,然后升起来,在树上空飘走,好象一个肥皂泡被风吹走了。 还有几个警察的命运也是如此。支持得时间最久的是一个最胖的警察,名叫日利格里。小螺丝看到怎么也把他摇晃不下来,就一把抓过正在失重状态下飘浮的步枪,爬到树上,用枪筒捅日利格里的胖肚子。 “哎!哎!哎!”警察恐惧地喊起来。“您干什么呀?小心点!这可是枪啊!” “是枪又怎么样?”小螺丝问道。 “什么怎么样?它会打着人的!” “那有什么了不起!”小螺丝冷笑说。“你们自己不是喜欢打别人嘛。” 胖警察一看自己免不了要受到惩罚,就巧妙地找到机会往小螺丝前额上踢了一脚。 “啊,你这么干呐!”小螺丝生气地喊道,然后用枪筒使劲捅了日利格里一下,他抓着的树枝折断了。胖墩墩的日利格里马上飞起来,飘到树梢上空跟着其他警察飞走了。他在空中翻着斤斗。吓得拚命地叫喊,手里还拿着折断的树枝。 “我要教训教训你,叫你再踢人!”小螺丝冲着他身后喊。 在剩下的一段路上,咱们的朋友们再没遇到什么麻烦。没过十分钟他们就驶出树林,来到由几座东倒西歪的茅舍组成的不舒服村。村民们听到发动机响声,都从房子里跑出来,看见有一辆莫名其妙的机动车开来,惊恐地往回跑。 “不要害怕,弟兄们!”小麦穗喊道。“是我呀!你们看,我把种子带回来啦!” 小矮子们看清是小麦穗,都高兴了,四面围上越野摩托车。 “种子在哪儿?什么种子?”他们七嘴八舌地喊。 “这不是种子嘛!看哪!是大型种子!” 这里的场面简直没法儿说。人们都高兴得喊起来,又蹦又跳。有一个小矮子不知怎的坐到了地上,双手捧着头哭起来。 “您怎么哭啊,亲爱的?”小螺丝问他。“莫非出了什么糟糕事儿吗?” “嗨,亲爱的,我是因为高兴才哭啊。我还以为我们活不到这样幸福的日子了呢!” 欢天喜地的场面稍稍平静一些之后,一个叫作小树从的小矮子走到小麦穗跟前悄声说:“今天早晨警察到这儿来过!” 小矮子们一想到警察都闷闷不乐了。 “是啊,是啊!”大家突然说起来。“突然来了好多警察。一大队呢。他们一个劲儿地问我们,是不是有人看见飞来了火箭。我们说看见了,还说你去找火箭领种子去了,他们气得要命。他们让我们待在家里,不许往街上探头。” “我看他们不会允许咱们种大型植物的,”小树丛说。 “咱们根本就不去请示他们,”小麦穗说。“警察这回可拿咱们没办法啦。咱们有失重。” “什么失重?”大家问。 “这是那么一种力量,”小麦穗指着失重仪说。“我把按钮一按,这股力量马上就从小盒里跑出来,把警察都抛到天上去。你们站好。你们这就会全都明白的。” 小麦穗说完按了一下仪器按钮,小矮子们马上感到仿佛失去了立足点。他们飞到空中,拚命挥着胳膊,蹬着腿,想够到地面,但却毫无结果。他们看到再也落不到地上,全都吓得大叫,要求小麦穗停止变魔术。 “朋友们,请相信我吧,这根本不是魔术!”小凿子藏书网说。 “是的,是的,”小螺丝权威地肯定说。“这是完全可信的科学事实,根本不是变什么魔术。” 小麦穗喊道:“现在你们设想一下,好比你们就是警察,想把我逮住。来,逮吧!……你们怎么不逮呀?……哈哈哈!” 但是他看到小矮子们根本没有心思笑,因为不少人已经翻得头朝下,惊恐地号叫着,于是连忙把失重仪关上。 小矮子们立即跌落下来,略一清醒以后就坐在草地上。人们都大惑不解地环顾着,搞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后来,小树丛站起身,转转头说:“是啊,弟兄们,这失重看来是一种可怕的力量。这个力量可不合乎咱们的警察的胃口!” 第三十二章 秘密武器失重 自从宇宙火箭出现在幻影城上空以来,月球各个城市的电视台就集中播放有关这一重大事件的消息。没过半个小时,所有的电视屏幕上都放映了配有字幕和解说词的电视片剪辑。电视台的摄像师不仅录下了宇宙飞船的航行情况,而且还录下了拥上街头的幻影城的人群,以及突然间出现的警察,他们正用电棍殴打无辜的月球人,用消防水龙头冲他们,还对他们扔催泪弹。 到了傍晚,又制做了一部电视片,片中拍摄了一队警察向降落在距幻影城不远的森林地带的宇航员进攻的情况。电视观众看到,警察向宇航员开了火,而在宇航员躲进火箭以后又动手毁坏安置在周围的科学仪器。此后发生的情况使观众吓得浑身战栗,惊愕万分。大家突然看到,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警察都升到天上,由于离开了地面而手足无措地在空中折腾。好..象大地本身在他们脚下摇动了,消失了。警察们以各种不成体统的姿势,象被旋风卷起似的一个一个从荧光屏上掠过。当观众们看到满载警察新来到的大卡车也在空中朝滚的时候,他们彻底震惊了。 第二天,电视播放了一次学术会议的实况,应邀到会的有参加进攻宇航员的小矮子。遗憾的是,警察中谁也不能对于他们遇到的事情说出个所以然来。有一个人说,关于摧毁设置在宇宙飞船四周的仪器的命令一下达, 4ed6." >他立即用枪托捣碎了一件科学仪器,他正抡起枪想砸另一件仪器的时候,自己突然象信号弹似的向上飞去,不论怎么使劲也落不下来。 另一个警察说,他猛然间感到被人在胸前推了一把,而且力量很大,使他头朝下向上飞去,但却没有跌到地上,却象个气球似的随风飘来飘去。第三名警察说,在最初一刻他突然喘不上气来,好象被人用塞子堵上了嘴,当他清醒过来以后,看到自己正同其他警察一起在空中飞翔。第四个人说,他没有嘴里被堵的感觉,但却觉得头发一阵乱动并且倒竖起来。他因为怕头盔从头上掉下去,于是双手往上一伸,但却马上翻了个仰面朝天,他没有跌到地上,而是在空中脊背朝下滑了一下,就象在冰上滑动似的。第五个人说他根本不记得自己遇到了什么事,只记得曾在空中飞过,而且感到可怕的恶心,以致差点儿失去知觉。 在他们之后又有几个警察发言,他们认为自己也吓得恶心,其中一人回想起自己全身感到异常轻松。他的胳膊腿似乎被卸掉了,一点重量也没有,也就是说,他完全觉不出自己还有胳膊腿。别的警察马上证实说他们也有过这种感觉。 正谈到热火头上,又有四名警察走进电视台录像室。他们的模样说明他们曾经遇到了严重的麻烦。他们的制服撕得一条一绺的,还满是泥巴。一个人的右手直到臂肘全都缠着绷带,用一条斜挎右肩上的吊带托着。另一个人缠着左脚。他不得不脱掉皮靴,穿上一只套鞋。四个人的头全都缠着绷带,因此铜盔只能在头顶上勉强戴着。除此以外。每人都还有伤,贴着橡皮膏:有人在额头上,有人在鼻子上,有人在脸孔上,有人在眼睛上。 这四个警察摇摇晃晃、一瘸一拐,互相搀着胳膊,勉强走到屋角的一张空着的长凳前坐下来。 正在播音的广播员看到新来的警察,就请他们谈谈自己的遭遇。官阶最高的穆什格里(就是伤了脚的那个)讲述说,他和别的警察一道被指派参加警察警备队,任务是监视当地居民,不让他们与着陆的宇航员交往,与他们交谈。就在这时接到报告说,有一个名叫小麦穗的当地农民已经动身去找宇宙来客,想从他们那里领到大型植物种子。因此,穆什格里受命指挥四名警察,就是:科希格里、契西格里、格尼格里和夫施格里,埋伏在小麦穗返回本村所必经的路上。 “估计是正确的,”警察穆什格里接着讲道。“不一会儿,背着口袋回来的小麦穗就出现在路上,口袋里无疑装的是种子。我们放他走近一些,然后从埋伏地点跳出来,可这个可恶的罪犯撒腿就往回跑。我们追他,直到看见了远处的火箭。因为接近火箭有危险,我于是命令停止前进,一齐放枪打小麦穗。但是我们刚刚放了第一排枪,马上就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力量把我们向后抛去,在空中急驰的速度简直怕人,连我们头上的铜盔都被摩擦得发烫冒烟了。几秒钟的工夫我们就飞到幻影城边,又一转眼就掠过城市上空,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掉到沼泽里。结果是:五个人全被炽热的头盔烫伤——你们自己可以看到,科希格里伤了手;契西格里伤了脊粱骨;格尼格里内脏受伤;我呢,你们看到了,伤了脚。至于夫施格里,他的烫伤非常厉害,不得不把他留在医院。” 警察到此结束了自己的讲述。 在学术会议上最后发言的是物理学博士别达教授,他在结束语中说:“亲爱的朋友们!我们所听到的这一切都证明,我们相邻行星上的来客显然掌握了失重的秘密。你们自己也会深信,这是一种可伯的力量。陷入失重状态的警察们变得完全束手无策了。他们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四肢,只能随风飘荡。他们使用枪炮只能给自己造成伤亡。亲爱的朋友们,咱们终于获得了自由喘口气的可能。从今以后,警察再也不能威胁咱们了;他们再也不能把我们绞杀、枪毙和投入监狱了……” 这时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唏!唏!” 这个声音是在场的警察总监长兹利格里发出的。他从座位上跳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头,向在门旁站岗的两名警察威严地点了点。这两 540d." >名警察懂得要他们干什么,二话没说就蹿到教授跟前,把他双手反绑在背后带走了。 一切全都结束以后,兹利格里走到扩音器前,对着观众说道:“尊敬的电视观众们!女士们,先生们!请大家不要慌乱!任何可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物理学博士别达教授被捕,是因为他散布有害的思想和不尊重警察。他现在将被投入监狱之中,还将得到自由喘气的可能,要喘多久都行。让这件事成为你们大家的好教训吧。现在你们要沉默,不要说话!谢谢各位收看。” 这是学术会议上的最后一个发言。电视上又开始放映警察攻击宇航员的电视片。电视片结束后照例是电视采访报道。著名的电视采访员小螺栓手拿麦克风出现在荧光屏上。 “尊敬的观众们!”采访员小螺栓说起来。“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电视录像机设置在距不舒服村不远的地方。这个村庄的居民已经结识了宇航员,并从他们那里领到大型植物种子。这些庄稼人擅自行动引起了警察教区长日基格里的谴责。教区长认为,我们不需要任何大型植物,因为富人们……也就是……呸,请原谅,观众先生们,因为不仅富人们,而且还有我们这里的全体穷人们,没有什么植物也过得很好……” 电视采访员小螺栓用手掩住嘴,轻轻咳了两声,然后四外看了看,接着说:“请注意,各位先生们!你们马上即将看到农民……这就是他们。我们是借助远镜头拍摄的。你们看到他们在远处,正用铁锹挖地,往地里撒种子。我想,这就是大型植物的种子……各位现在看到的是警察总长穆斯基格里指挥下的一大队警察。这就是他!你们在自家的屏幕上看见了他!警察总长穆斯基格里在命令助手们把整个警察部队分成小队准备袭击。各位看到,有的警察小队正敏捷地以大树和树丛为掩护,进入村庄四周的出发阵地。我们不久就会看到,从另一个星球带到我们这里的那些有害种子将被消灭。犯有不服从罪的居民将被带往警察局……马上就要发射信号弹,警察即将投入战斗……请看,农民正在地里忙合。他们甚至没有发现已经降临在他们头上的危险……信号弹发射啦。它高高地升到空中,闪着明亮的光芒。警察们根据发出的信号,端着枪从四面八方向村子扑去。请大家注意:农民们直到此刻才发现向他们飞奔而来的警察。他们惊慌地瞧着。他们慌乱起来,开始逃跑了!……这是怎么啦?……警察们出了什么事?……不知怎的他们都飞到了天上,在空中翻斤斗哩!请原谅,电视观众先生们!我不明白我是怎么啦!根据我的判断,我已经不是在地上,而是也升到了空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在上面拽着我。应该认为,我们是受到了别达教授在刚才一次电视节目中谈到的失重作用的影响。我再一次请求原谅,先生们!控制着我的那种力量把我翻得脚朝天啦!我感到一阵阵恶心!离我不远的电视录像师小眼睛正同他的录像机一道在空中画圈儿,因此可以认为,大家在荧光屏上看到的只是一些未经编排的东西一闪而过。” 电视观众这时在屏幕上看到的,的确是些一闪而过的杂乱无章的东西。他们眼前一会儿突然出现了大地、树木和房屋,一会儿倏忽闪过云朵掩蔽的天空,时而又在短暂一瞬间现出吓得变了模样的、在空中横躺竖卧的警察。 “电视观众先生们!”采访员小螺栓这时继续说着。“趁我们尊敬的电视录像师正在调整视像联系,请允许我用语言向各位描绘一下这里发生的情况。在我面前是许多在空中翱翔的警察。有的采取平卧或倾斜的姿势,有的头朝下悬在空中。所有的人都吓得大睁着眼睛。不少警察剧烈地抖动着手脚,扭曲着身体——同挂在钓鱼钩上的蚯蚓分毫不差。有的则相反,伸着胳膊撇着腿一动不动地呆着。他们那副样子很象是换上警察制服的青蛙。有一部分警察被风刮到一旁,但多数人还在树林上空……真奇怪呀!失重根本没对农民发生作用!他们仍然待在地上,笑哈哈地瞧着在空中乱动的警察。这能意味着什么呢?……这只能意味一点:就是飞来的宇航员不仅把宇宙种子分给了农民,而且把失重的秘密以及操纵失重的方法告诉了他们。对于警察来说,这一事实会产生最不愉快的后果,因为他们从今以后已经不能禁止任何人种植大型植物了。” 说到这里,采访员小螺栓又咳嗽两声,稍停片刻接着说:“注意,电视观众先生们!你们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这是警察总长穆斯基格里的叫嚷声。他要求警察绝对服从,责骂他们是没有头脑的蠢货,因为他们把自己的枪支扔掉了,这些枪支现在正毫无用处地在空中飘荡。警察总长命令警察抓住枪支,向农民射击。我看到,穆斯基格里先生正设法抓住一条从他身边飘过的步枪。他已经把枪抓住,正在准备射击……呯!各位听到枪声了吗?出了什么事呢?……你们听到了一阵好象螺旋桨转动的声音。有个什么东西发着巨大的嗡嗡声从我身边掠过去了。这是总长穆斯基格里本人象四个叶片的风扇一样旋转着飞过我的身边。穆斯基格里先生的飞行速度极快,两三秒钟以后就在地平线下不见了。看来,失重条件下的反作用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的确不能使用枪炮之类火器啊!……请注意,先生们。警察部队被风刮得越来越远,好象是一片阴沉沉的乌云……陪伴我的录像师小眼睛怎么也调不好视象联系。装载我们移动式电视台的汽车也升到了空中。糟糕!汽车挂在一裸大树上,我们没法跟着警察们飞走,因为我的麦克风以及电视录像机都用电线同电视台连接着。要是扯断电线,那么我们的电视采访报道也将自行中断。这时,阵阵大风越来越猛。我用手勉强捧住麦克风。我怕电线会经受不住……” 小螺栓还投说完,就听啪地一声响,电视机的荧光屏立即熄灭了。几秒钟后,荧光屏上又闪起一道道条纹,出现在电视观众面前的女播音员面带愉快的笑容说:“亲爱的朋友们,现在请大家跳舞……请把家具收拾一下。椅子请靠墙放,要么就干脆拿出房间去,桌子可以挪到屋角……” 响起音乐声。荧光屏上现出一对对舞伴。这一次,观众们对跳舞根本不感兴趣。但是却没人关电视机。人人都期待着马上又会播放宇航员的事。 月球人的期望当然没有落空。那些天里,电台、电视台不时地播放关于宇航员、关于大型植物、关于失重的一些消息。尤其使大家感到惊讶的是警察赫内格里的讲述。他陷入失重状态以后,用大口径远射程步枪放了一枪,结果被反作用力顶飞了,速度是那样的快,使他在半个小时之内就完成了一次环球旅行,也就是绕着月球的内核飞了一圈,然后又落到他原来起飞的地点附近。 这次令人头晕目眩的飞行在赫内格里身上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印象,使得这个可怜虫久久不能清醒。当人们把他搞到电视台,请他向电视观众讲讲环球旅行情况的时候,他连一句连贯的话都讲不出来,只是说:“我呀,这个,它叫……就是这个。呯!接着就是嗖——嗖!嗖——嗖!” 他两只手在眼前晃动着,两眼呆滞得象个白痴。 不过,当医生宣布说在离城不远处找到了赫内格里的远射程步枪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明白事理的表情。电视观众不难看清,坐在桌旁的赫内格里正饶有兴趣地倾听着医生的话,当人们把枪送到房里时,他从桌旁跳起来,整个身体向自己的武器探过去,眼睛里闪出喜悦的光。可是,步枪一到了他手里,却发生了可怕的变化。他的手哆嗦起来,全身抖动得好象通上了电流,他的脸似乎是疼.99lib.得扭曲了,而且变得刷白。他的嘴无声地微微一张一合,步枪从他手里掉下去,他象在威胁什么人似地摇着拳头,以吓人的声音喊道:“再也不干了!你们听见了没有?再也不干了!” 他一脚把步枪踢到屋角,碰翻了几把椅子,然后跑出电视厅。人们再也没有看到他。 这一场面对电视观众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特别是对那些当天看了电视节目的警察们。他们不少人第一次明白,随便开枪打人要受惩治的时刻终于到来。大家都清楚,照过去的方式生活很快就要不行了。 不用说,如今警察连走近火箭都不敢,更不要说在火箭旁边开枪了。农民们却可以毫无阻挡地到宇航员那里去领大型植物种子。现在,不仅不舒服村在种大型种子。而且在光脚村、无粮村、饥饿村、难行村以及不少别的村庄也都在种。万事通指示说,不但要把月球人需要的种子给他们,而且还要给他们失重仪和反月石,还要对他们说明使用方法,以便保护自己不受警察的侵扰。 不久,吝啬鬼通心粉工厂的几名工人来找宇航员。他们说已经决定把吝啬鬼赶出工厂,由工人自己制作通心粉,不要任何老板。为了实现这项计划,他们需要在厂里创造失重的环境,不然的话,警察就会来干涉,甚至把他们从工厂完全撵走。 吝啬鬼工厂的工人从宇航员那里领到失重仪和数量足够的反月石,固定了厂里的擀面机、通心粉和花样面条搅拌机、烘干机、蒸箱、轧延机、烤炉等等,以便使这些机器在失重状态下也能工作。这些措施产生了巨大的效果。无论是面粉,也无论是制作通心粉的面团现在都一点重量没有,各种机器在失重条件下工作得快好多倍。因此,工厂通心粉制品的产量增加了好几倍,通心粉的售价也可以大大降低。 经常缺钱买食物的穷人们都很高兴。他们说,吝啬鬼厂的通心粉(人们不知为什么还象从前那样称呼这家工厂的通心粉,虽然吝啬鬼已经根本不掌握通心粉的生产了)…就这样,大家都说,吝啬鬼厂的通心粉,以及挂面、花样面条等等不仅便宜多了,而且好吃多了。后来才搞清楚,这完全是真的,因为在失重条件下和出的面团软硬更合适,做出的通心粉更松软,味道更鲜美。 第三十三章 小面包在改造 小面包自从当上推魔盘的工人以后,他的性格发生了很大变化。从前,他无忧无虑地过日子。吃吃喝喝,吃喝完毕后的空暇时问就到海滨去闲逛,在魔盘或是海上抛人器上转圈子,根本没想过是什么力量使这些装置运转起来的。可如今,他根据亲身的经历明白了,要是没有小矮子去推转魔盘的话,任何魔盘也不会自行转动的。 咱们已经说过,每个魔盘就是安装在竖轴上的圆盘或圆板。这个竖轴安在一个巨大的圆桶里,圆桶在离海岸不远的地方瓢浮,用铁锚固定着。圆盘或圆板正好盖住大桶,它有一多半浸在水里,因此几乎看不见它。从旁看来,觉得这个巨大的圆木板好象是自已在水面上旋转。 木桶里面通常有两个推魔盘的工人。他们整天待在这个大圆木桶中,使出全身力气甩手去按动与竖轴连接着的杠杆,从而使竖轴连同固定在它上面的圆盘旋转起来。不难想象,这是一件多么艰苦繁重的劳动。 木桶里边又黑,又窄,又潮,又闷。可怜的推魔盘工人浑身汗如雨下。他们把衣服全脱下来,只穿裤衩干活,也感不到轻松。从木板缝渗进的水灌到大桶里。推魔盘的工人不得不经常用泵往外排水,要是来不及排出,就得在没膝深的凉水里工作,这对他们的健康产生了极坏的影响。他们经常咳嗽、打喷嚏,患有关 8282." >节炎、上呼吸道感染、流行性感冒,甚至肺炎。 小面包在班上累得不行,一到家就直挺挺地躺到床上,只是吃东西的时候才起来。就连吃饭也不能使他象以前那样感到惬意了。现在,他唯一的消遣就是假日到海边,自己到魔盘或抛人器上转转圈。 “这才好呢!”他幸灾乐祸地微笑着低声说。“我给那些乌七八糟的二流子转了整整一星期了,这回让二流子们来转转我吧!”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他发现,在魔盘上转圈给他带来的快乐越来越少了。他玩转圈的时候,却有另一个人不得不浑身用劲,在阴暗潮湿、空气不足的大桶里气喘吁吁地推动着魔盘,一想到这里他就兴致索然了。后来,他竟然极端讨厌这种游戏,再也不到魔盘上去转圈了。 现在,小面包只剩下了一件高兴事,就是同跟他在一个大桶里推魔盘的小鮈鱼聊天。这个小鮈鱼一开始因为小面包经常去魔盘上玩转圈而瞧不起他。他说,只有那些不知道怎么消磨时间、爱乱花钱的阔绰二流子才玩这玩艺儿,而普通的、正经的小矮子把如此艰难挣来的钱白白用来寻开心是会感到羞愧的。小鮈鱼看到小面包不再迷恋这种无聊玩艺,就不再嘲笑他。如今他不再同小面包开玩笑了,而谈论些严肃的事情,有时候还给他念念有趣的书或者报纸。 有一天,他们下班一道往家走时,小鮈鱼说: “我看,你是个好小矮子,可以把一个秘密告诉你。我们这儿有个秘密的协会,叫作自由推盘工人协会。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介绍你参加。我们经常开会讨论生活,凑钱买好书看,一起订阅报纸。你知道吗,一个人订报很难,大家一起订就容易多了。我们想让所有的推盘工人都变得更聪明,更有教养。” “你们聪明了以后要干什么呢?”小面包问道。 “我们要同这些拥有魔盘和抛人器的老板们作斗争。我们首先要争取让老板们缩短工作时间。我们都很劳累,经常生病,这是因为我们披星星戴月亮地在潮湿的大桶里转圈,呼吸不到新鲜空气。” “怎么才能让老板缩短工作时间呢!” “现在当然还难以做到这一点,因为咱们的人还很少。等以后咱们人多了,就去找老板,对他们说,要不缩短工作时间,咱们就不给他们干活。咱们宣布罢工。然后把老板们彻底赶走,咱们就真正自由啦。” “行啊,这我可喜欢,”小面包说。 他于是决定参加自由推盘工人协会。小鮈鱼把小面包介绍给小鳊鱼、小鲶鱼和小鲈鱼认识。他们也是这个协会的会员。工余时间他们就凑到一起,交谈各种事情,阅读有意思的书籍和报纸,甚至还想攒钱共同买一台电视机哩。 那段时间里,报上经常登载关于吝啬鬼的通心粉工厂罢工的报道。自由推盘工人协会的会员对于工人同富豪吝啬鬼斗争的结局十分关心。可是不久,报上又开始登载消息说,有一艘宇宙飞船抵达了月球,来自遥远地球的宇航员正给月球人分发大型植物种子。 小面包一听说来了宇航员,就马上想到这是万.事通和他朋友们飞来了。他马上就想到幻影城去找宇宙火箭,因为据了解,火箭是在幻影城郊区着陆的。可小面包后来又想,他和全不知没说一声就乘火箭飞走了,使那些筹备航行的小矮子丢了脸,为这个事万事通大概不会放过他。小面包好好想了一番,决定哪也不去,还是留在多神城继续干推魔盘的活儿。 这时,报上有越来越多的报道,谈到宇航员,谈到大型植物种子,谈到警察怎么也对付不了的失重现象。关于吝啬鬼的工人掌握了失重,把吝啬鬼从工厂撵走的消息引起了更多的议论。小鮈鱼一听说这件事,马上就说道。 “要是咱们在这儿也能创造出失重现象可就棒了。咱们也把老板撵走,再说,在失重状态下推魔盘也轻快得多呀。” “对!”小鲈鱼接着说。“要是咱们有个人到幻影城去见见宇航员怎么样?说不定咱们也能把失重现象掌握到手哩。” 小面包于是就说:“弟兄们,我沉默了很久,可现在我不能再沉默了,我要向你们说出真情。要知道,我从前也是生活在称作大地球的行星上的呀,是后来同全不知一道飞到你们这里的。” 小面包于是讲述了他的一切遭遇。小鮈鱼见他讲的是实话,就说: “既然是这样,你就应该立即去见你的朋友们,和他们谈一谈。我想,他们只要了解到咱们的艰难处境,一定不会拒绝帮助咱们的。不过,这件事要严守秘密,不然的话,富人们恐怕会妨碍咱们的。” 小鮈鱼、小鳊鱼、小鲶鱼和小鲈鱼对任何人都不说,悄悄地把他们仅有的钱凑起来,买了各种食品装到一个挎包里,让小面包带上,好在路上吃。然后,他们又买了一张到幻影城的火车票,五个人就动身去火车站。 “要紧的是在路上跟谁也别胡聊,”临别时小鮈鱼对小面包说。“象常言所说的,要把耳朵伸长些,把嘴巴闭紧些。要是让警察闻出味来,知道你是去找宇航员的,那么你可就到不了宇航员那里,而是要直接进监狱了。” 不大工夫火车来了。小面包同朋友们道别后,进了车厢。车厢里坐得满满的,可小面包还是在长椅子上找到了一个座位。他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后,就仔细打量旅客,倾听他们的谈话。 他很快就明白了,谈话内容全都是围绕着宇航员,大型植物和失重现象。有一个旅客讲述道,宇航员是些不长头发的奇特的小矮子,他们都有四只耳朵,两个鼻子,但却只在额上生着一只眼睛,而且他们不是用肺,而是用鳃呼吸,因为他们一向生活在水中,爬上陆地时就穿着潜水衣走路,他们没有手,长的是鳍。小面包当时想说这不对,说宇航员是跟别人一样的小矮子,可想起小鮈鱼曾经劝他要闭口不语,于是决定不搭腔。 另一个坐得离小面包不远的月球人讲,失重这种力量能把小矮子的胳膊腿折断,能把人体内的全部骨头都搓成粉末,所以,凡是在失重状态下待过的人就都再也不能走路,不能站立,不能坐着了,因为他们体内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没有剩下,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象毛毛虫或者蚯蚓那样在地上爬。 小面包又想说这是撒谎,因为他自己就不止一次在失重状态下待过,但是身上的骨头全是好好的,也根本不是象蚯蚓那样爬。 这一次他也还是想起自己不该多嘴。 第三个小矮子说他似乎在报上看到过,说大地球上长的大型植物真的能结出巨大的果实,譬如说那里的西瓜长得有山那么大,不过这些西瓜,还有别的果实,都是苦的。甚至有毒,根本不能吃。 小面包对有关吃的事情格外关心,他听了这番话忍不住了,正想告诉他们说地球上的西瓜是甜的,这时候,一个坐在他身旁的穿黄上衣的小矮子插了话。 “没准儿这都是瞎说吧,弟兄们!”他说道。“报上还不是什么都说!咱们要是有了大型植物,这对富人可没好处,所以他们才登些胡说八道的话。” “你呀,最好还是甭吭声,”又一个小矮子说。“你知道有什么人跟咱们一块坐车吗?保不准你身旁坐的就是穿便衣的警察,你说什么他都听得见。” 穿黄上衣的小矮子胆战心惊地向挨着他坐的小面包瞥了一眼。小面包一见这样的目光就火了。 “你说谁是穿便衣的警察?我是便衣警察吗?警察是我这样的吗!” “你干嘛呀?我说你了吗?”小矮子辩解说。 “那你说谁?你说:‘穿便衣的警察就坐在你身边’,我听见啦。谁坐在他旁边?是我坐在他旁边嘛!这么说,我就是便衣警察喽。” “弟兄们哪,嘻嘻!”后面有人喊道。“我们这儿坐着便衣警察哟!他自己说的!他说,‘我就是便衣警察喽!’就是那个胖墩墩的。怪不得我瞧他老坐着不吱声,光听别人谈话呢。” “别嚼舌根子啦,弟兄们!”有人喊了一声。“这里有警察呀!” 安静下来了。大家马上都不愿意谈话了。人们默默地坐着,斜眼瞅着小面包。只听得车轮咣当咣当撞击铁轨的响声。后来有人说:“前不久我在电视上看到一个被烫伤的警察。烫得那叫厉害,看看他都觉得可恼。简直吓死人!” 另一个小矮子皱着眉头瞥了小面包一眼,问道:“那个警察也是穿便衣的吗?” “不,”讲述的人说。“那个人没穿便衣,他穿着地道的警察制服,就是被撕得稀烂,因为他在飞行时挂到树木和电线杆上了。据说,他在失重状态下放过一枪。在失重状态下是不能放枪的呀。” “我们那儿有一个警察,当火车全速行驶时被从车厢里推出去了,”坐在小面包对面的小矮子说。 “他是穿便衣的吗?”第一个小矮子问。 “是啊,他也穿便衣,而且是个胖墩墩的人。” 大家都放声大笑起来,然后争先恐后地讲起关于警察的各种笑话。小面包不知道是应该跟大家一块笑呢,还是最好不作声,所以一开始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坐着佯笑。后来,他从长椅上站起来,爬到上铺,这就谁也看不见他了。这时已是晚上。旅客都开始铺床睡觉。有的到了上铺,有的睡在下铺。小面包正准备睡觉,可不知怎的到半夜还睡不着。他想起自己忘记吃晚饭了,于是从挎包里掏出夹着干酪和香肠的面包大嚼起来。这时,他听到下铺两个小矮子的谈话。 “你到什么地方去?”一个问。 “到幻影城,”另一个答。“你呢?” “我也是到幻影城。不过我不是到幻影城里。我是上宇航员那里去。” “你找宇航员干嘛?” “你明白吗,我们全村都想搞些大型种子来种。他们这不让我去找宇航员要种子嘛。” “你知道上哪儿去找他们吗?” “知道。要到不舒服村,到了那里就会有人告诉我了。报上说,不舒服村的人已经去过宇航员那里,搞到了种子。” 小面包想了解一下是哪个小矮子要击找宇航员。他偷偷往下看了看,看到原来是他已经认识了的那个穿黄上衣的月球人。 “这可太好了!”小面包自言自语地说。“只要我跟定这个黄上衣,我就能走到要去的地方。这有多么简单呐。” 事实上,这根本不那么简单。早晨,火车到了幻影城,小面包下了车,跟着穿黄上衣的小矮子走去。对了,这个小矮子名叫面包瓤。开头,好象一切都很顺利。黄上衣可以看得很清楚,在城内熙熙攘攘的行人中小面包一直没把他丢掉。没过多久他注意到,面包瓤是在城里兜圈子,走的总是已经走过的那些街道。有时候他还好象成心躲在屋角,等小面包走过去以后就往相反的方向猛跑。 “遇上了这么个糊涂人!”小面包自言自语地唠叨说。“不认识路就问问人嘛!” 后来,当小面包累得精疲力尽的时候,他俩出了城,走在公路上。面包瓤似乎是故意大步流星地走着。小面包落下得越来越远。过了一会儿,有一辆载重汽车追上了我们的行路人。面包瓤从远处就看见了它,他举起手来。汽车驶过小面包。在前面好远处刹住车。面包瓤请求司机把他带到不舒服村。 “好吧,爬到车厢上去,”司机同意了。 小面包一看面包瓤上了汽车,就鼓起最后一点力气跑起来。汽车开动了,但小面包还是追上了它,从车后抓住槽帮。面包瓤一看这种情况,抓起车厢里的螺丝扳子照着小面包的手指头就打。 “啊——啊——啊!”可怜的小面包吼叫道。 他忍不住疼痛松开了手,象一口袋沙子似的噗通一声跌倒在大路中间。 “你活该,该死的警察!”面包瓤嘟哝道。“也许你这回该不缠着我了吧!” 不用说,面包瓤是把小面包当作便衣警察了,所以才千方百计想甩掉他。 这工夫司机加快了速度,汽车不一会就把面包瓤带到了不舒服村。面包瓤向不舒服村的居民谈了起来,村里人很欢迎他,向他介绍说,从宇航员那里领到的大型种子已经种上了,还把面包瓤领到地里,让他看看新出的幼苗。可怜的面包瓤看到地里有些地方已经长出嫩绿的小苗,兴奋得甚至哭了起来。 “弟兄们,幼苗虽还很小,但这没关系,”他说。“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一切大东西都是从小东西长起来的。” 小麦穗了解到面包瓤是来领大型种子的,就自告奋勇带他去找宇航员。他俩正想动身,面包瓤恰在这个时候看见小面包正沿着通向本村的大路一瘸一拐走来。 “你们瞧,弟兄们!”面包瓤惊惧地说。“又是这个该死的便衣警察!在火车上他就缠上了我。他很可能偷听到我说要去找宇航员的话。” “咱们一会儿逮住他,好好教训他一顿。”小麦穗说。 小矮子们藏在围墙后面,等小面包一走近。马上扑到他身上。有人用一条空口袋套到他头上,有人马上把他两条腿倒提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弟兄们!是为了什么呀?”小面包感到自己被塞进口袋,就喊着说。“放开我!” “你被逮住啦,警察,所以还是不要说话为妙!”小麦穗说。 “我不是警察嘛,弟兄们!我是小面包!我是宇航员嘛!我要到火箭那里去。” “瞧你想得倒好!”面包瓤说。“暂时让他在口袋里待着吧,要不然他又该紧追我不放了。” “好吧,你跟小麦穗走吧。我们把他锁到地窖里去。”一个名叫小销钉的小矮子说。 他很快扎上口袋嘴。以免小面包跑掉,然后小矮子们把俘虏拖到附近的地窖里。小麦穗和面包瓤走了,走了很久还听到小面包在吼叫。 小面包一边拚命想从口袋里挣脱出来,一边喊叫着:“我不是警察!我是小面包!我是宇航员!放开我吧!” 小麦穗和面包瓤听着这种喊叫声,只是心中暗笑。 他们来到宇航员那里,万事通吩咐把大型植物种子拿给面包瓤,还给了失重仪和一些反月石,以便防备警察捣乱,然后又询问他是否听到过有关失踪了的全不知和小面包的什么消息。 “关于全不知我听说过许多事。”面包瓤回答说。“报上还登过他的消息呢。关于小面包却什么也没有听说过,就是那个该死的便衣警察却自称叫小面包。” “什么便衣警察?”万事通关切地问。 “火车上有个家伙老盯着我,”面包瓤回答说。“他一直偷听偷看,在幻影城下车以后他就监视我。一直到了不舒服村。”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宇航员们问道。 “你们不必担心,弟兄们!”小麦穗说。“我们把他装进口袋关到地窖里了。” “他长得什么样?”万事通问。 “怎么跟你们说呢……”面包瓤说。“他胖墩墩的,脸孔象张发面饼……” “胖墩墩的?”万事通喊道。“也许这正是咱们的小面包吧?” 一听这话,小螺丝和小凿子马上跑到越野摩托车前,一分钟后就驶到了不舒服村。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同小面包回来了,宇航员们从四外围上摩托车。 小面包同小螺丝和小凿子见面以后还没有醒悟过来,他坐在摩托车上,张着大嘴望着万事通,望着倒挂金钟和小鲱鱼,望着小锡管和医生小药丸,望着全体宇航员。他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后来他说:“弟兄们哪!”说着淌下了眼泪。 小矮子们帮他下了摩托车,安慰他,而他却走到每个人面前,把人家搂到胸前,用拳头擦着眼泪说:“弟兄们哪!弟兄们哪!……” 再也问不出他什么话来。 小螺丝和小凿子说,当他俩把小面包从口袋里倒出来的时候,一开始他也是大声啼哭,后来一路上光是翻来覆去叼念,“弟兄们哪,弟兄们哪”,好象忘记了世界上还有别的话。 医生小药丸说,这不要紧。小面包是受了惊吓,不久就会复原,同以前一样,象所有正常小矮子似的说话的。只是应该给他一点东西吃,到那时他就会恢复常态的。 情况果真如此。人们让小面包坐到桌旁,在他面前摆上一盘红菜头汤和一盘米饭。小面包很快吃了个精光,接着就讲起他的遭遇。他怎么跟全不知偷偷上了火箭,到了月球,他俩怎样在月球上漫游!全不知怎样掉进了月下世界,剩下小面包一个人,他怎样待在火箭里,直到把储备的食物全部吃光;后来他也掉进了月下世界,来到多神城,在那里做食盐生意;他开头发了财,后来破了产,随后当了推魔盘的工人,还成了自由推盘工人协会的会员。 “就是这些了,弟兄们。我这次来找你们,是想跟你们要一点失重。这会减轻推魔盘工人的沉重劳动,还能帮助我们摆脱掉贪婪的老板,”小面包结束了讲述。 “全不知怎么样了呢?你再没有同他见过面吗?”万事通问道。 “嗨,全不知啊!”小面包轻蔑地把手一摆。“我连谈都不愿意谈他。是的,我想,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全不知了。” “莫非他牺牲了吗?”小矮子们忧伤地问。 “他要是牺牲了。那还倒没有什么可怕。可他却变成绵羊啦!”小面包高声说。“警察逮住了他,把他送到傻瓜岛去了。凡是到了那个岛上的人或早或晚都得变成母绵羊或公绵羊。” “是因为什么事把他送到傻瓜岛的?” “因为他买 7a7a." >空卖空。” “买空卖空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惊奇地问。 “嗨,就是这么一种说法呗。要是有人出卖他根本没有的东西,人们就说他是卖空。全不知想出卖他根本没有的大型种子,所以为此受到了惩治。报上就是这样说的。” “我说,小面包,不能想个什么办法把全不知救出来吗?”小鲱鱼问道。“也许他还没有来得及变成公绵羊或是母绵羊呢。咱们不能撇下他受苦不管哪!” 小面包深思起来。后来说道: “可不可以给我再来一盘饭?我有一个计划可能就要想成熟了。” 立即给他端来一盘饭。他吃完了说道:“我的计划成熟了,咱们要搞到一艘运载月球人到傻瓜岛去的轮船。平常,这种轮船总要到我们多神城来的。咱们把月球人放了,他们只会感谢咱们,然后咱们自己坐船去救全不知。” “到什么地方去找傻瓜岛,你知道吗?”万事通问小面包说。 “这你放心好了,”小面包答道。“咱们带上个老水手,我们多神城里老水手多的是。我甚至还认识一个失业的船长小方位哩。总之吧,这是小事一桩。只要有船,船长是找得到的!” 第三十四章 全不知在傻瓜岛 小面包所谈的关于全不知的那些事全是实情。起码是他真到了傻瓜岛。警察巡逻队捉住全不知、小山羊、酸果蔓、小拇指、小黄雀和其他在桥下过夜的小矮子,把他们关进带篷的警车里送到了多神城。在那里他们被装进一艘轮船的底舱,那里已有三百来个同样不幸的bbr>人在备受煎熬。很多人由于别离故乡而哭泣。看着别人,全不知也哭起来。一个胖胖的、裸露着肚皮的小矮子爬到一只摆在底舱中间的空桶上,开始安慰大家。他没穿衬衫,赤着脚,但却戴着一顶草帽,脖子上围着一条花里胡哨的毛围巾。 “弟兄们!”他向小矮子们伸出双手说。“请听我讲一讲吧,弟兄们!不要哭啦。咱们可惜什么呢?这没什么可惜的,到了那边至少可以吃饱肚子。你们会看到的:吃得饱就能凑合活得好。不要悲观失望!傻瓜岛上也有小矮子在生活嘛。至于说到了那里可能变为绵羊,这也许还不是真的呢。谁说这是真的了?说什么的没有啊!到那里生活一段时间,就会看清楚了。” “就是的,就是的,生活一段时间就可看清楚怎样变成绵羊啦!”小山羊喃喃地说。 “你闭嘴!”小矮子们责备他说。“人家在安慰你,你却扯起什么绵羊来了。” “我本来用不着别人安慰我。” “你要是用不着,那就不要妨碍用得着的人。趁着还没有打你,你快离开这儿吧!” 小山羊委屈地走到一旁。袒胸露腹的那个人在继续讲,几乎每说完一句话就要插上他喜爱的几个字,“生活一段时间就会看清楚了”,“吃99lib?得饱就能凑合活得好”。 这番话对可怜的月球人起了镇静作用。人们都高兴地谈论起来。到处都听见有人说:“弟兄们,过一段时间就会看清楚啦!吃得饱才能凑合活得好嘛!” 只有小山羊仍然愁眉不展。 “找到安慰了,哼!”他嘟哝说。“绵羊吃饱了也能活得好!应该从这里逃走。” “你怎么逃?”全不知问。 “从这里当然逃不掉,等到了岛上可就不能抄着手不干事了,要做一条小船逃走。” 轮船不久离了岸,航行开始了。路是漫长而又艰苦的。轮船在浪涛中颠簸了两天两夜。以前没看过大海的小矮子都担心轮船马上就要翻沉到海底去。两个昼夜里,他们一分钟没睡,到了航行结束时,他们简直都快站不住了。到了第三天,轮船终于驶入一个风平浪静的海湾,已疲惫不堪的小矮子们被放出潮湿阴暗的房舱。 这些可怜的人一看到绿茵茵的海岸上长着棕榈树、桃树、香蕉树,核桃树和蜜柑树,都发出了喜悦的喊声。就连终于能够脚踏实地,不再感到脚下颠簸摇晃也是好的啊。小矮子们发狂似地尖叫着,呐喊着拥到岸上,你追我赶地向树林跑去。他们在那里兴奋得又是蹦跳,又是舞蹈,又采摘香蕉、枣子、桃子和蜜柑,又拿棍子从树上打核桃。他们吃得饱饱的,又开始荡秋千(树林中有很多秋千),骑旋转木马,转魔盘,从高木台上坐着长条地毯或是螺旋形滑梯往下滑。 突然响起钟声。小矮子们不假思索地向钟声响处奔去,他们看到一座窗户大敞四开的食堂。门旁站着一个头戴小白帽的厨师在招呼大家吃午饭。但是没有人想吃,因为都吃水果吃饱了。小矮子们迟迟疑疑地停在门口,这时另一个方向又响起钟声。他们象听到口令似的向那边奔去,看到了一座电影院,从上到下糊满了彩色海报。在一张最大的海报上用很大的字母写着: “海底凶杀案或称血淋淋的标记”。这部惊心动魄的新影片取材于凶杀、抢劫、溺水、投人入轨和残害野生动物的犯罪生活。独此一家上演。请速观看! 小矮子们想到电影马上就要开演,于是跑去占座位。没等他们坐好,灯就熄了,银幕上马上出现各种可怕的场面。可怜的观众看着这些被吓得尖声叫喊。 但是,场内的喧哗声越来越小,逐渐完全平息下来。经过长途跋涉累得精疲力竭的小矮子们没等把电影看完就坐在位子上一个一个睡着了。应该说一下,影院里的位子是照折叠靠背软沙发的样子做的,就跟长途公共汽车里的一样。可以向后放下靠背,舒舒服服地躺着睡觉,就象睡在床上。大家累得太厉害了,他们足足睡了一天一夜,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才醒过来。 小矮子们听到吃早饭的钟声,都跳起来急忙向食堂跑去。他们狼吞虎咽地吃罢早饭,跑出食堂,开始玩捉迷藏、小棒球、“跳背”和别的有趣游戏。有的跑去荡秋千、转木马,有的听到铃响又回到电影院。影院是一早就开始放映电影,确切些说,是一吃完早饭就开始放映。 小矮子们在蜜柑树林中互相追着玩。他们在林中发现了一块空地,上面有一个打棒球的长方形场地。这里还发现了一整套长木球捧和两个棒球,就是说,玩这种吸引人的游戏所需要的东西应有尽有。应该说明一下,月球人的棒球是一个有小矮子的头那么大小的大木球。玩时使用两个棒球;一个黑的,一个白的。玩的人分为两队,每队十二人。第一队手持木棒在全场追逐白球,设法把球打进场地中心的小坑里,同时不让第二队把黑球打入这个坑中。当然,首先把自己的球打入坑中的队就是胜利者。 这项看起来并不复杂的游戏事实上却非常吸引人,在月球人中间流传很广。同任何游戏一样,玩棒球也有规则,甚至还有策略和战略呢。它的规则是,参加玩球的人没有权利用木棒互相打对方的头和腿!别的全行可以用脚把球踩住,可以用肘或手推对方。策略和战略是,队长可以把球员分成两队,进攻队员和防守队员。进攻队员的任务是要把对方的棒球打进坑内,防守队员的任务是保护自己的棒球不被对方打进。有时,队长把全队人平分开来。这叫“六六”的阵式。有时,他认为需要有七个球员进攻,只留五个球员作防守。这样的阵式称为“七五”。也有“八四”的阵式,以及“十二”的阵式,也就是队长根本不把全队分开。当然,在这种情况下,球员们事先都约定好,谁防守,谁进攻,但在玩的过程中却互相改变各自的作用来迷惑敌人。不用说,丰富多变的战略手法使这种游戏显得极其有趣。 场地一被发现,马上就组成了四个棒球队,但由于四个队不能同时游玩,于是就有两个队先玩,另两个队等着轮班。当然,这一天他们没轮上,于是第二天早晨他们早早醒来,把场地抢占了整整一天。打这以后,哪些人醒得早,先跑到场地,谁就玩棒球。后来,打棒球最上瘾的人决定夜里也不离开场地,就在场地上睡觉。这在他们根本不算回事,因为傻瓜岛的气候很暖和,几乎不下雨,在露天地里睡觉也可以。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了两个球队,他们从早到晚地玩,简直连休息和时间都不知道了。 这个时间里,要是可以这样说的话,其他的小矮子也根据兴趣各自分开了。除了棒球之外,这里有整天整天玩转马的、玩魔盘的、玩跳背的、看电影的、打牌的、顶牛的。不消说,这种单调的活动使小矮子们的智力变得迟钝起来,逐渐为他们向动物状态转化做了准备。 有人认为,看电影是比打捧球或者“顶牛”智力更高的活动,也就是更有益于智力发展的活动。不过,这是错误的,因为他们整天整天看的一场场电影毫无内容,不能提供什么精神食粮。影片的主角光是跑啊,蹦啊,捧啊,翻斤斗啊,打枪啊,这只能使人变得愚蠢,却无论如何不能使人聪明起来。 应该说,全不知和小山羊也避免不了受到同样的吸引,整天整天待在电影院,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从早到晚盯着银幕。有一天傍晚,他俩突然觉得后背由于不活动而麻木了,甚至腰也伸不直了。所以两个人谁都不能从位子上站起来。全不知和小山羊吓得要命,想办法从位子上跳到地板上,弓着腰,手脚着地从影院爬到外边。他俩在草地上爬了一阵,脊梁骨才挺直,站了起来。 一开始,他俩互相莫名其妙地对看了一阵,仿佛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全不知脸上现出醒悟的表情,他说:“我说,小山羊,咱们究竟什么时侯做小船啊?” “做什么小船?”小山羊不解地问。 “嗨,你还不知道什么是小船?就是坐着它在水上划行的小船呗。” “咱们干嘛要在水上划行?” “咱们不是准备逃离这个傻瓜岛嘛。” “噢,是这事啊!”小山羊高声说。“好吧,咱们明天就开始造小船吧。” 但是到了第二天,他俩把准备造船的事情忘记了,一清早就跑去荡秋千,转木马,打滑梯。这些玩艺使他俩着了迷,又把逃跑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日子还和以前一样一天天地过去。 当然,全不知有时在白天结束前有些明白过来说:“哎呀,小山羊,我觉得咱们俩正在变成绵羊哩!” “得了吧你!”小山羊总是摆着手说。“咱们至今还没有变成绵羊,今后也变不成的。这是谁说的?谁也没说。往后看嘛。” “等咱们看清楚的时候可就晚了呀。” “好吧,明天咱们开始造船。” 明天又过去了,一切还是老样子。小山羊热衷于荡啊,滑啊,转啊的,以及其他消遣,关于逃跑的话连听都不愿意听了。全不知只要一开口想提提造船的事,小山羊马上就不耐烦地挥着手喊:“明天!” 结果,连全不知也不再想造船的事了。 有一天,朋友俩一早就去骑旋转木马,转得全不知头晕眼花,跌到地上。他用力站起来,象喝醉了似地摇摇晃晃在蜜柑林里徘徊着。他眼前的一切都如在雾中。过了一阵,他走到林边,看到远处有一道涂着天蓝色油漆的很密实的木围墙。全不知不明白自己怎么到了这里。他停住脚步,这时听到围墙后面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咩——咩——咩!哞——哞——哞!” 全不知想搞清是什么东西发出这种奇怪的叫声,就走近围墙,想从墙缝往里看看,但却没有办到,因为围墙的木板钉得很密。他稍一思索就用手抓住木板上端,爬上围墙。一片绿茵茵的牧场展现在他的眼前,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流过,一群雪白的绵羊在吃草。两只毛茸茸的棕红色大狗看守着它们。哪只羊只要一离群,大狗就汪汪叫着扑过去,把它赶回群里。 离全不知不远,围墙脚下有一大堆剪下的羊毛象干草垛似的耸立着。几个小矮子蹲在羊毛堆旁,手拿大剪子在给绵羊剪毛。这些可怜的动物四条腿捆着,默默地、驯顺地躺在地上。一个小矮子剪完了毛,给羊松开绑,用一只手托着羊肚子,让它站起来。这只小绵羊笨拙地移动着由于不活动而麻木的腿,一瘸一拐地向羊群走去。它脱去了毛茸茸的皮袄,显得极其瘦小滑稽,全不知瞧着它,好不容易才忍住笑。这时,小绵羊却停下脚步,把头歪向一旁,诉苦似地叫道:“咩——咩——咩!” “原来是它在这儿叫啊!” 想到这里,全不知不知怎的感到不自在起来。 这时候,传来一阵马达声,全不知看到一辆卡车驶到羊毛堆跟前。小矮子停下剪毛的工作。开始往车里装羊毛。司机从驾驶室中探出头,看见全不知,愉快地招招手。 “喂,你也想到这儿来吗?”他喊道。“等着吧,过不多久也会给你剪毛的!哈哈哈!” 这笑声使全不知脊背一阵发凉。过去关于可怜的小矮子在傻瓜岛上的遭遇的各种说法,他一下子全都想起来了。他吓得心惊肉跳,慌慌张张地从围墙上滑下来,脚不沾地的往回跑去。 “停一停吧,弟兄们!”他跑到正在骑旋转木马的小矮子们跟前喊道。“停下来!得赶快跑哇!” 全不知看到没有人听他的,就一把抓住小山羊的衣领,把他从旋转木马上拽下来。可怜的小山羊由于长时间转圈转得晕头转向,他双手扶地蹲下。不论全不知怎么拎他的衣领,他也是手脚着地站着,还发出一种羊的叫声。 “小山羊,亲爱的,得逃跑哇,亲爱的!”全不知拚命喊道。 小山羊以迷惘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口齿不清地说:“我说,全不知,我转——转——转得太厉害了,任啥也说不出了。” 他含糊不清地说完这句话,发出一阵毫无意义的笑声,然后手脚着地爬了爬,大声叫道:“哞——哞——哞!咩——咩一咩!” “亲爱的小山羊,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全不知央告说。 全不知抱起痴呆的小山羊,向海边跑去。他觉得小山羊说话间就会变成绵羊,到那时可就没有救了。一会的工夫,他们就来到一座棕榈树林的边缘。海面透过稀疏的树干闪着粼粼的波光。远处是一座轮船码头,码头上有个高高的架子,顶端插着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全不知用尽最后的力气跑到海边,疲惫不堪地摔倒在沙滩上。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来,失去了知觉。 到了海边以后,小山羊莫名其妙地四下顾盼了一阵。凉爽的海风使他精神为之一振,他的头不晕了。他渐渐明白过来,自己不是在旋转木马上,而是在普通的海滩上。全不知伸着胳膊躺在旁边。他的眼睛闭着。 “他睡着了。”小山羊想道。 他望着海里汹涌的波涛,轰隆隆有节奏地涌上沙滩,又悄悄地慢慢退回海中。突然,他的目光发现远方出现了一个跳蚤般的小黑点,要不然真不知他在岸上会欣赏多久海浪。开始,他以为这是一只鸟在海面上低掠,可黑点在渐渐靠近,不一会儿就看清它不是一只鸟,但小山羊不知这是艘飞艇,还是架飞机,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看清这是一艘轮船。 “真是奇迹!”小山羊困惑地嘟哝说。“轮船是打什么时候起会在天上飞的呢?” 于是他摇起全不知的肩膀来。小山羊一看全不知还不醒,吓得不行,就往他脸上泼凉水,这才使全不知恢复了知觉。 “我这是在哪儿呀?”他睁开眼睛说。 “你看,轮船!”小山羊喊道。 “哪儿呢,轮船?”全不知从地上欠起身来望着海面。 “不在那边。你瞧,在天上。”小山羊用手指着。 全不知仰起头,看到一艘在空中飞翔的轮船,船上有烟囱、桅竿、船锚,以及悬挂在甲板上的救生艇。全不知惊呆了。轮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已经可以看清船舷旁站着的小矮子了。全不知和小山羊吓得屏住呼吸,望着逐渐临近的庞然大物。小山羊吓得张大嘴巴,眼睛瞪得溜圆。他想说什么,但是话却卡在嗓子眼里。后来他终于挤出了一句: “这是什么呀?……这是为什么呀?……” “这是失重嘛!”全不知突然喊道。“这肯定是万事通。我早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搭救咱们的!乌拉!” 他把帽子向上抛去,高兴得在岸边蹦跳起来。 这时,轮船在码头上空画了一个弧形,平稳地落在海面上。全不知和小山羊拉着手向码头跑去。没等他俩上梯子,就看到从舷梯上走下万事通、医生小药丸、小螺丝、小凿子、小面包和几个陌生的月球人。 全不知激动得心脏在胸瞠里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停住脚步,一步也不敢在前走,只是嘟嘟哝哝地说:“看样子,我得挨斥儿啦!” 万事通在其他小矮子陪伴下走到全不知身边。 “你好啊。”他伸出手来说。 “亲爱的,你们怎么没有早点来呀?”全不知说,连万事通的问候都没有回答。“我们在这儿等呀等的,差点儿变成绵羊,可他们却根本无所谓!还说是搭救呢!” “跟你呀,傻瓜蛋,出了这种事连话都不愿意跟你说!”万事通生气地说。 “我们就是现在来,你也应该说声谢谢嘛。”医生小药丸说。“你身体怎么样?” “很好。” “那就马上到轮船上去,据说这里的空气很有害,不能久留。” “嗨,稍稍待那么一小会儿,我想是可以的,”全不知说。“我得把其他小矮子救出来嘛。我们到这儿来了好多人呢。” “没有你这件事我们也会做的,”医生小药丸说。 “不行,不行,弟兄们,没有我的话,你们可能会搞差,把什么人忘掉了。我应该亲自去把所有的人都找到。还有个事儿,你们还有没有富余的失重仪了?” “这又是要干啥?”小螺丝问。 “我想了个主意,”全不知回答说。“咱们把失重仪埋到岛上的土里,这样周围就形成了失重区。这个失重区上部的空气将完全失去重量,从而向上升,海上的清新空气将从四面八方刮来补充到这里。这样一来,岛上的空气就净化了,谁也不会变成绵羊了。” “你瞧,”小凿子赞扬地说,“咱们的全不知也成了发明家啦。” “那怎么着?近一个时期我简直变得聪明透了。这个净化空气的办法,我还是坐轮船往这儿来的时候想出来的呢。你们明自吗,在底舱整天待着没事,我就琢磨各种点子。” “那好吧,”小螺丝说。“我们给你找个失重仪。另外,我看你还需要一双鞋。行,你到船上去领吧,而现在,趁着有的小矮子还的确没有变成绵羊,你来给我们说说他们都在什么地方吧。” 第三十五章 大变动时期 在吝啬鬼工厂的工人掌握了失重现象并把吝啬鬼从厂里赶走以后,人们整天谈论这件事。其他工厂的工人也去找宇航员,回来以后在自己的厂里也安排了失重。有些工厂的工人勇敢得很,甚至在没掌握失重的情况下就掌了权,赶走了老板。 警察对于发生的事情吓得不得了,全都不敢再反对工人了。许多警察扔掉枪支,把警察的制服和头盔埋到地下,穿上普通小矮子的衣服到工厂去干活。他们说,这比在失重状态下晕头转向地在天上飞来荡去,挨烫,受伤致残可要愉快得多。 工人干活挣得的钱比以前多得多,因为他们用不着再把自己收入的一部分交给富人了,商品也大大便宜了。因此,人人都吃得好,能买到更多的东西。由于商品的需求量增加,所有的工厂都开始扩大生产,而为此则需要更多的工人。失业者很快就没有了,凡是愿意劳动的人都能找到工作。再也没人愿意去给富人当奴仆了。女仆、清洁工、洗衣服工人、看门人、擦地板的工人,首先是厨师,全都离开了富人家。男女厨师现在都宁愿在食堂或餐厅工作,他们在这里,自己就是主人。食堂和餐厅越来越多,因为如今许多人都不愿意在家里自己弄那不高明的饭菜。人人都有足够的钱上餐厅就餐或是从食堂把饭菜买回家吃。 吝啬鬼这个可怜虫在他的工厂被夺走以前就失去了全部资金,他如今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开头的时候,他到熟人家去吃饭,后来看到熟人们并不很欢迎他去。最后他只好到自己过去的通心粉工厂干活去了。在这方面谁也没同他作梗。大家都知道他喜欢通心 7c89." >粉的事业,希望他能严肃认真地工作。 吝啬鬼在和面机上当了几天帮工,随后就让他在通心粉轧延机上干活。吝啬鬼在这里的职责是看压通心粉的轧延机,调节通心粉的稀干和粗细。面团要是太稀——这在通心粉的粗细上马上就能反映出来,他就向和面工人发出信号让他们加面粉,面团如果太干,他就发信号让他们添水。当通心粉达到应有的长度时,吝啬鬼就按一个电钮,电刀把通心粉切断。随后,送进蒸锅,用湿润的热蒸汽蒸熟,再用传送带运进干燥机。吝啬鬼在轧延机上干了大约一个星期,他想出一个主意,在轧廷机上装了一个小轮子,上面带—个小疙瘩。小轮子一边旋转,一边不时地用小疙瘩按电钮,从而开动了电刀。由于采取了这项合理化措施,当通心粉达到必要的长度时,吝啬鬼就不用每次按电钮了,而且他已经不只管一台轧延机,而是可以同时管两台。他说他不会到此为止,他还要让机器能自动调节通心粉面团的稀稠,需要加多少面粉和水就自动加多少。现在,当吝啬鬼不得不自己干活的时候,他清楚地了解到减轻工人的劳动强度有多么重要。总之,他喜欢干活了,而且身边总有小矮子,他可以同他们说说话,开开玩笑,商量商量事情。 现在,他劳动一天之后常常买上一个大面包,夹在胳肢窝底下到动物园去散步。他非常喜欢看动物,特别是看水禽。他一看见池塘中游来游去的鸭子,就高兴得哈哈大笑地喊起来:“你们看哪,鸭子!鸭子!” 他把面包掰成碎块扔到塘边。鸭子马上游过来啄食他招待的食物。鸭子都逐渐习惯了,也认识吝啬鬼了,从远处一看见他的黑礼帽就急忙往塘边游来。这使吝啬鬼颇为感动。 给鸭子喂完半个面包,他总要说: “现在你们走吧,亲爱的,去游泳吧,我明天再给你们带吃的来。” 然后他来到小动物园。在这里,他把剩下的面包喂给小熊们吃,要是附近没有多少人,他就请求看守动物的人让他进去摸摸小动物。看守人有时也答应他。这时,吝啬鬼就爬过栅栏,挨个抚摩每只小动物,临走的时候还吻一吻那只可爱的小熊,幸福地走回家去。 在休息的日子里,他常同自己的新朋友到城外去:到森林或是河边。他在那里呼吸新鲜空气,听鸟叫,看花。渐渐地,他记住不少花名,对他来说现在已经不单单是蓝花、红花或者黄花了,而是勿忘草、母菊、睡莲、铃兰、风铃草、金盏花、二月兰、蒲公英、矢车菊或者蝴蝶花了。自从吝啬鬼能叫出花名以来,这些花仿佛变得对他亲近了,他看到这些花的时候也感到格外高兴。 “世界多么美好啊!”他说。“大自然多么美呀!这一切我从前都没看到:无论是花儿,无论是草儿,无论是鸟儿,也无论是漂亮的小河和它那美丽的河岸,我全没有看到。我总没有工夫。我想的只是怎样攒更多的钱,别的事我全没有时间去干。我要是撒谎就天打五雷轰!然而现在我知道了,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并不是钱,而是周围这一切既不能装在衣兜里,也不能吃,又不能锁在箱子里的美景啊!” 不少富人失去了工厂,也从而失去了收入,他们不得不参加劳动。他们终于认识到这样甚至更好,他们再也不必整天整夜的算计钱,睡不好觉,吃不好饭,一心只想着欺骗别人。 但是,也有虽然丢掉了工厂但仍掌握着资金的富人。工人们认为,这些钱按理是属于人民的,因为是富人采取欺骗手段,强迫别人替他们干活才积攒起来的。因此,工人们发布了命令要把这些不义之财收归公有,用它们来修建剧场、博物馆、美术馆、体育场、游泳池、医院和游艇。 这些富人只好把资金交公。但是其中有的人耍了滑头,给自己藏下了一部分钱。世界闻名的工厂主大章鱼就属于这类人。谁也不确切知道他有多少钱。所以,他把钱只交出了一半,给自己留了一半。他指望的是。有了钱他就可以象以前一样过不劳而获的生活。 但是,想过不劳而获的生活同时又当个诚实人是根本不可能的。每个小矮子都需要别人的帮助,就是说,他自己也应该为别人做些什么。大章鱼却想自己什么也不为别人干,只让别人为他干活。他首先需要有人给他烧饭,但因为仆人们全都离开了他,他于是上食堂用餐。开头的时候人家让他吃了,后来有那么一天,厨师长走来说:“您听我说,大章鱼,咱们在为您工作,给您做各种饭菜,可您却什么也不为我们做,整天不劳动,光知道吃。” “可我吃饭花钱啊,”大章鱼反驳说。 “您不工作,哪儿来的钱呢?您从人民身上掠夺去的钱也许没有全交出来吧?” 大章鱼当然不会承认私藏下了一部分钱,于是就说:“不,我全交了。我只剩下几个费尔丁,也已经吃光了,我马上要工作了。” 打那以后,他不再上食堂,而是到商店买了好些鸡蛋、土豆和其他各种食品带回家里。一半鸡蛋被他在路上打碎了,他想用剩下的一半鸡蛋做煎鸡蛋,可是没留神把鸡蛋煎糊了。他于是用钵子煮土豆,土豆又煮烂了,煮得象贴墙纸用的糨糊似的没法吃。总之,他不论做什么,回回都做得不象样子,而应该怎样做他不知道,也做不出来。煮东西,他要么没煮透,要么煮过了头;炸东西,他要么没炸透,要么炸过了火,不是炸生了就是炸糊了。由于老吃这样的东西,他常肚子疼,气得他象条疯狗。 他家里简直跟猪窝一样,因为现在没人打扫卫生了,而大章鱼自己又懒得拿笤帚和墩布打扫。除此之外,他还不爱洗盘子洗碗。吃完早饭、午饭或是晚饭之后,他把用脏的盘碗往地板角落上一搁,第二天再从碗橱里拿干净的用。因为他的餐具很多,所以不多日子所有的角落都堆满了肮脏的碗、碟子、玻璃杯、汤匙、叉子、餐刀、盘子、汤盘、调料罐、茶壶、咖啡壶、牛奶罐、凉菜盘、凉水壶以及形状不同、大小不等的各种旧罐头盒和瓶子。桌子上、窗台上甚至椅子上都堆满了挂着油腻的沙锅、铁锅、蒸锅、饭盒、奶锅、盐罐、煎锅,里面还有做坏了的饭菜。地板上到处堆着柠檬皮、橘子皮、香蕉皮、鸡蛋皮、核桃壳、纸片片、空纸袋、长了一层绿毛的干面包头、苹果核、鸡骨头、鱼头鱼尾巴。应该说不仅在地板上能够看得到扔有这些鱼头鱼尾巴,甚至还有整条的鱼骨头,就连椅子上、桌子上、碗橱上、窗台上、书架上,以至沙发和扶手椅的靠背上也都看得到。 这些狼藉不堪的残羹剩菜发出难闻的气味,招来大群苍蝇。大章鱼先生就待在这龌龊的环境里,心想新制度支持不了多久,一切都将逐渐恢复原样,那时他又会有仆人来给他把家里收拾干净的。然而时间过去了,变化却没有发生,而大章鱼先生仍然在继续期待着什么,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差不多是待在齐耳根的脏东西里面。 常言道:祸不单行。没过多久,大章鱼储备的煤炭用光了,但是炉子总得烧点什么才能着,他于是开始烧家具。地板上除了一堆堆原有的各种脏东西之外,现在又堆起了从沙发和扶手椅上撕下来的面料,从里面掏出来的弹簧、毡子,砸碎的沙发椅,玻璃柜和椅子等。总之,周围的样子仿佛是家里爆炸了一颗炸弹或是进行了一场格斗。 不过大章鱼却好象根本没有看到他自己进行的这些破坏行动。他不时地从家里溜出去为自己补充食品储备。但是这却不是容易的事,因为他是个有名的人物:不管怎么说,他过去曾经是亿万富翁、大狂妄会主席、许多糖厂和著名的大章鱼工厂的老板嘛。不久以前,他的照片还几乎每天都登在报上,所以,人们都很熟悉他。只要他一走进哪家商店,男男女女的售货员就嘲笑他,跟他开各种玩笑;有的人甚至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不要再固执了,不要再靠掠夺来的钱过日子,而要找个工作,使自己成为一个诚实的小矮子。 “您瞧,大章鱼先生,”人们对他说,“想法改改吧,亲爱的,您要还是这么吃闲饭哪,我们可就不卖给您食品啦。” 对这种话,大章鱼通常是气得呼哧呼哧的,只得用沉默来回答,要不然就说他根本不是大章鱼,而是别的小矮子,这就惹得售货员们又跟他开新的玩笑。这种情况把大章鱼更气得不行,由于嘲笑非但没有停止,反而一天比一天更厉害,他就决定尽量少上街,只在极端必要的情况下才溜出家门。 有一天傍晚,大章鱼正待在家里,这时有人敲门。大章鱼走下楼梯,把门打开,在路灯灯光下看到是个小矮子,他长着一张黧黑的、宽颧骨的脸,上唇留着一撇修剪得很整齐的小黑胡子,下巴颏上留着同样一小撮黑色的尖胡子,一双惊慌不安的小黑眼睛转来转去。 大章鱼觉得这张面孔完全是陌生的,可是,当来人说他名叫大骗子的时候,大章鱼开始想起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他的名字。 大章鱼把大骗子让到屋里,说:“我似乎知道您的名字。您不能提醒我一下咱们在哪儿见过面吗?” “见过面?没有,”大骗子回答说,一面惊奇地环顾着周围堆积如山的垃圾、破家具和鱼骨头。“我只是在您想对付大型植物公司的时候为您效了一点劳。” “噢,对了!”大章鱼大声说。“不过我记得,为了这项效劳,您从我手里可搞去了不少钱啊。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是三百万费尔丁。” “不是三百万,”大骗子冷漠地说。“是二百万。不过,这几百万费尔丁我却一个钱也没落着,因为吝啬鬼这个畜生拿手杖在我头上敲了一下,小眨巴和小螃蟹这两个畜生把我一个人撇在树林里,带着所有的钱跑了。打那以后,我就到处流浪,寻找小眨巴这个畜生,现在我来见您,想打听打听在什么地方能够看到小螃蟹这个畜生。” “很遗憾,我无法满足您的好奇心,因为小螃蟹这个畜生早就从我这儿跑了,还从我这里拐走了大约一百万费尔丁的钱,”大章鱼回答说。 “那样的话,您能不能让我吃顿晚饭呢,因为我要不把肚子填饱了,我可能会去犯罪的:从早晨到现在我还什么东西都没吃呢,”大骗子解释说。 “我只能请您吃摊鸡蛋,”大章鱼干巴巴地嘟哝说。 大章鱼和客人一起来到厨房,劈了一对椅子生起火炉,随后打破一个鸡蛋。但是他没能把鸡蛋打到煎锅里,却洒到了自己裤子上。大骗子一看,要是这样下去的话,他就吃不成晚饭了,于是从大章鱼那里把鸡蛋拿过来,自己动手做。他挑了一个大些的煎锅,用二十个鸡蛋摊了一大锅鸡蛋,跟大章鱼坐下吃起来。大章鱼一边吃一边使劲夸奖,因为他已经很久没吃到做得这么好的摊鸡蛋了。 大章鱼考虑到大骗子可能对他有用处,因为他可以去买东西,可以帮忙做饭,就建议他住下来。大骗子同意了,从那以后,大章鱼的生活才有条理了一些。从商店买东西事全由大骗子包下来,一天三顿饭由两个人一块做,但大章鱼做的是些粗活,就是把家具当“劈柴”劈了,点火生炉子,削土豆、洋葱、萝卜、和面;大骗子进行总指挥,负责做饭菜。 除了做饭菜之外,大骗子还对清洁表现出关心。 “亲爱的,咱们这个房间里攒的脏东西太多了,”有一天他对大章鱼说。“可是收拾它吧又不值得。咱们干脆挪到另一间屋去住,等把那儿弄脏以后再挪到第三间,然后挪到第四间,直到把整座楼全弄脏拉倒,到那时候再说。” 夜里很冷,他俩又懒得再生一次火,大骗子想出了一个不在床上而在箱子里睡觉的办法。带着鸭绒垫子钻到箱子里,盖上箱子盖,用呼出的气把空气烘暖,睡起来就不觉得冷了。 在那段时间里,对于大骗子先生以及大章鱼先生来说,最惬意的事倩就是办完白天的事以后,傍黑坐在电视机前咒骂新制度。那时,电视里经常播放工人们如何独立自主地、撇开老爷们自行管理工厂的情况。特别有意思的是,许多生产过程现在都是在失重状态下进行的。大章鱼先生和大骗子先生不由地计算起来,搞到失重的如果不是工人,而是富人,那么他们能赚到多少钱。这么一计算简直把他俩气坏了。更加让他俩生气的是关于大型植物的议论。这种植物的确不是一天一天地见长,而是一小时一小时地见长。现在,电视上天天播放正在成熟的大型黄瓜、西红柿、白菜、甜菜、西瓜、香瓜,而且这些大型植物还都是栽在从富人手中夺去的土地上。大章鱼和大骗子一看到正在灌浆的地球小麦长长的麦穗,就感到不自在。 “你看它!你看它,这要咱们命的东西,长在什么地方啊!”大章鱼唾沫星子四溅地,对着电视机屏幕挥舞着拳头说道。 “全完啦!”大骗子伤心地摆着手说。“恢复旧制度如今是毫无希望了!” 有一次播音员宣布说,过一会儿将要从宇航员修建的宇宙城中转播节目。大章鱼和大骗子简直坐不住了,他俩迫不急待地想尽快看到自己的敌人。后来,万事通出现在屏幕上。他向电视观众介绍了同他一起飞到月球来的宇航员朋友,给大家看了宇航员为自己建造的几栋舒适的小房子。观众们还看到了其中一栋的内部。随后又展示了各种科学仪器。倒挂金钟讲述了宇航员在月球上进行的学术工作。小锡管给月球人观赏了几幅他在这里画的地球上的风景画,讲解了大地球上的生活与月球上生活的不同。此后,由小弦琴进行表演,他用长笛演奏了几首乐曲,以便向月球人介绍地球小矮子中间流行的音乐。 在休息时播放音乐之后,电视观众又看到了实验菜园的地上长着正在成熟的蔬菜,其中特别突出的是硕大的西瓜。 万事通说,所有这些蔬菜长得都不比大地球上通常长的小,甚至还要稍许大一些,这是因为月球上重力小的缘故。菜园后面是麦田,月球人一开始把它当成了神奇的大森林。最后又向电视观众展示了进行这次史无前..例星际航行的宇宙火箭。火箭已经不象以前那样在露天摆着了,而是放在麦田后面专用的格纳库里。 大章鱼一见到火箭,气得脸刷白。 “全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火箭!”他声音嘶哑地说。“我要是有甘油炸药的话,我非要毫不可惜地把它炸掉不可!要不是因为这个火箭,我们这里的一切都会同从前一样,我们还会心满意足地生活,而不是待在这里从早到晚地做这讨厌的饭菜。” “我有甘油炸药,就是说,我可以搞到,”大骗子说。 他于是向大章鱼讲述说,他从前曾经开过一家各种口径货物商店,大量出售长枪、短枪、火药、硝化棉、甘油炸药以及其他爆炸物。 “后来我把商店卖掉了,”大骗子说,“由于我当时急于离开压榨城,没有来得及把所有的货物全运走,所以在仓库里的一个秘密地方还剩下几桶火药和两箱最好的甘油炸药。我相信,关于这个秘密地方,至今还没人知道,咱们可以悄悄到那儿去,为此必须到压榨城去一趟。” “咱们明天就走!”大章鱼焦躁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喊道。“我要教训教训他们!我不能再忍啦!我要把他们全炸飞到天上去!” 宇宙城的电视转播结束了。电视上开始播放反映一个从前的富人的生活的喜剧片。这个富人不愿意工作,但因为食堂里拒绝卖饭给他,他就决定自己做饭,但是费了不少劲却什么也没做成。他把买来的鸡蛋放到椅子上,后来又坐到鸡蛋上,一包黄油掉到地板上?99lib?,马上踩了一脚,他身子一滑,一把抓住了滚烫的水壶,开水直接溅到了秃头上。他在厨房折腾了一晚上,最后躺到空箱子里睡着了,第二天就跑去找工作。 “这是什么?”大章鱼愤愤地喊道。“这是说我嘛!他们怎么敢这样?难道他们忘了我是什么人?对他们来说,我可不是什么可怜虫!我是大章鱼!从前他们要是落到我手里,我会管教他们的!如今我是什么人?是什么人,我请问!对他们来说,我如今什么人都不是,因为全都他妈的见鬼去了!从前,他们又给我做饭,又给我穿衣,又给我洗澡,又给我铺床,又给我开车,又给我掸灰,又替我打扫脏东西,千方百计地侍候我。哼!可如今我得自己侍候自己,得自己干这些事!请问,这是为什么?凭什么?从前人们都因为我的财富而敬仰我,尊重我,对我深深地鞠躬施礼,对我巴结奉承,可如今都笑话我,还拍有关我的喜剧片!这是侮辱!我不能忍受!我要教训他们!为了这个,我要把他们炸成碎块!把他们炸得稀巴烂!甘油炸药在什么地方?把甘油炸药给我!咱们明天就去取甘油炸药!” 他就这样继续叫骂了很长时间。大骗子好不容易使他安静下来,答应明天一旱就去取甘油炸药,然后把他放到箱子里睡觉了。 第三十六章 飞返地球 全不知同自己的朋友来到宇宙城已经好几天了。这里的一切他都很喜欢。每天早晨一醒来,他马上就到菜园去,在一丛丛的甜菜、胡萝卜、黄瓜、西红柿、西瓜中间散步,或者在地球大型小麦、黑麦、黍子、荞麦、扁豆以及燕麦的高大秸秆中间走来走去。用燕麦可以碾出极好的麦粒,做非常可口的燕麦粥。 “这里的一切差不多跟花城一样,”全不知说。“只是花城要比这里更好一些。这里终归好象少点什么。” 有一天,全不知早上醒来以后觉得有些不舒服。他哪儿都不疼,但有一种感觉,好象非常非常累,不想起床。可是,已经到了吃早饭的时间,所以他勉强起了床,穿好衣服,冼完脸,可坐下吃饭的时候却觉得根本不想吃。 “你瞧,月球上还有这种事儿!”全不知唠叨说。“你想吃的时候没什么可吃,有东西吃的时候又那么不想吃!” 他好歹把自己那份饭吃完,把勺子放在桌上,就走到院里。过了一会儿,大家看见他又走了回来。他的脸色露着惊慌。 “弟兄们哪,太阳在哪儿呢?”他莫名其妙地四下看着问道。 “你呀,全不知,真是头笨驴!”万事通笑着说。“咱们是在月球上,准确些说,是在月球里,怎么会有太阳啊。” “唔,我还忘了呢!”全不知一挥手。 在这以后,他一整天都在想太阳,午饭时吃得很少,只是到了傍晚才安静下来。第二天早晨,又如此重复了一遍。 “太阳在哪儿呢?”他哭咧咧地问。“我希望有太阳!咱们花城总是有太阳的呀。” “我说你呀,亲爱的,最好还是别犯傻了吧!”万事通对他说。 “也许他是病了吧?”医生小药丸说。“看样子,我得给他检查检查。” 医生小药丸把全不知拖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对他进行仔细检查。小药丸察看了全不知的耳朵、嗓子、鼻子和舌头,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然后让全不知脱下衬衫,用一把小橡皮锤子在他的后背、肩膀、胸脯、肚子上敲起来,敲的时候仔细听着发出的声音。似乎发出的不是应有的那种声音,所以小药丸一直皱着眉头,耸着肩膀,摇着头。然后他又让全不知仰面朝天躺下,用手掌按他肚子的各个部位,一边按一边说:“这里疼吗?……不疼?……这里呢?……” 最后,他给全不知量了体温,还数了脉搏,量了血压,然后让他躺在床上不动,自己来找小矮子们,悄悄地说:“糟了,亲爱的。咱们的全不知病啦!” “他哪儿疼?”小鲱鱼问道。 “问题就在于他哪儿也不疼,可是却病得很厉害。他这种病很少见。远离故乡过久的小矮子常患这种病。” “瞧你说的!”万事通惊奇地说。“那得给他治啊。” “怎么给他治啊?”医生小药丸说。“治这种病可是什么药都没有。他得尽早回到地球上去。只有故乡田野的空气对他才起作用。这种病人在遥远的地方总是非常思念祖国,对这种人来说,结局可能很糟。” “这么说,咱们该回家啦?你是这个意思吗?”万事通问道。 “是的,而且要尽快,”医生小药丸肯定地说。“我想。咱们要是今天就上路,就来得及当天同全不知飞回地球。” “这么说,今天就动身吧。没什么好再考虑的了,”倒挂金钟说。 “那小面包怎么办?”万事通问道。“他和推魔盘工人可还在多神城呐。咱们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儿呀。” “我和小凿子马上就骑越野摩托车去接小面包,”小螺丝说。“傍晚前到那里,明天早晨就往回赶,中午我们就能到这里啦。” “只能把起飞时间定到明天,”万事通说。“再早无论如何来不及的。” “那好吧,我想全不知能支持到明天。”医生小药丸说。“就是你们,弟兄们,可要抓紧时间行动啊。” 小螺丝和小凿子从车库里把越野摩托车开出来,带上已学会驾驶摩托的小山羊,三个人一道向多神城驶去。医生小药丸赶忙去告诉全不知,说已经决定回去了。这个消息使全不知十分高兴。他甚至从铺上跳起来,说一到家就立即要给蓝眼睛写信,因为他以前答应过她,而现在由于没有履行诺言而受着良心的谴责。他因为下决心要改正错误,所以明显地愉快起来,还唱起歌儿。 “别难过,弟兄们!”他说。“咱们很快就会看到太阳啦!” 医生小药丸让他举止安静一些,因为他的身体很虚弱,应该保存力气才对。 全不知的高兴劲儿很快减弱,又变成了焦急。 “小螺丝和小凿子什么时候回来呀?”他一个劲儿地缠着小药丸问。 “他们今天回不来,亲爱的。他们明天回来。你还是忍耐一下,现在最好是躺下睡一觉,”医生小药丸劝他说。 全不知躺到床上,可躺了一小会儿又跳起来问:“他们明天要是回不来呢?” “会回来的,亲爱的,会回来的,”小药丸安慰他说。 这些日子,天文学家阿耳发和月质学家麦梅迦以及同他们一道来的两位物理学家小量子和小边缘正在宇宙城作客。四个人都是专门来了解宇宙火箭和宇航服的构造的,因为他们也准备建造火箭,进行一次去地球的宇宙航行。如今,失重的秘密已被揭开,月球人也可以进行星际航行了。万事通决定把火箭的准确图纸赠送给月球科学家,还吩咐把剩下的月石和反月石留给他们。阿耳发说,月球科学家将把宇宙城完好地保存下来,在这里修建一个宇航场,使飞到他们星球来的宇宙飞船可在这里降落,并可发射飞往其他星球去的火箭。 宇航员们决定飞返地球以后,万事通、倒挂金钟和小鲱鱼来到格纳库,仔细检查火箭全部部件和机器的工作情况。阿耳发、麦梅迦,以及小量子和小边缘也参加了检查工作。这对他们极有好处,因为他们可以实地了解火箭的构造。此外还决定阿耳发和麦梅迦同宇航员一道进行航行。到了月球表面以后,宇航员们将转乘“全面号”火箭,阿耳发和麦梅迦将乘坐“倒鲱号”火箭返回宇宙城。 检查火箭机器的工作占去了宇航员们余下的全部时间,直到傍晚前才结束。 做完最后的试验以后,万事通说: “火箭现在已经做好飞行准备。明天早晨咱们开动失重仪,把宇宙飞船拖到发射场。现在需要睡觉。飞行以前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宇航员们走出格纳库,锁上门,向宇宙城走去。还没等他们在远处消失不见,围墙上就探出两个蒙着黑色面具的脑袋。两颗脑袋藏在黑暗中。只是鼻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后来,一颗脑袋发着大骗子的口音说:“他们终于离开了,这些天打五雷轰的!” “没关系。最好让他们飞上天!”另一颗脑袋发着大章鱼的口音嘟哝道。 这的确是大章鱼和大骗子。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确信附近已没有人了,大骗子于是说:“来,您爬过围墙去,我把甘油炸药箱子递给您。” 大章鱼呼哧呼哧地爬上围墙,跳到里面。大骗子从地上搬起箱子,从围墙上面递给大章鱼。大章鱼向上伸起双手想把箱子接住。可是箱子很重,大章鱼没托住,连人带箱子一块儿跌倒在地上。 “您摔什么呀!”大骗子低声埋怨他说。“那里头是甘油炸药,可不是通心粉!这样搞会彻底完蛋的!” 他跟着大章鱼爬过围墙,想把格纳库的门打开。 “锁着呢!”他凶狠狠地低声说。“只好挖洞啦。” 他俩打开手电筒,靠墙蹲下。两个恶棍从衣兜里掏出刀子在地上挖起来。 宇宙城的小矮子早巳睡着。谁也没想到会出什么糟糕事。只有万事通和小星星教授还没睡。他俩正忙于做数学计算,必须把宇宙飞船的飞行轨道计算出来,以便使它起飞以后能准确地飞入月球壳上的那个洞中,通过它才能到达月球表面。 后半夜已经过了很久,万事通和小星星教授才算完,准备躺下睡觉。万事通脱了衣服,关掉电灯。上了床,正想盖上毯子,就在这时候响起一阵爆炸声。房间的墙壁一抖,天花板上的墙皮稀里哗啦掉落下来,窗户的玻璃也震飞了,万事通睡的床翻了个过儿,他滚到地板上。 睡在同一间屋里的小星星教授也跌到地板上。万事通用毯子裹上身体,立即跑到院里,看到冲天而起的火苗和烟柱。 “火箭!火箭在那儿呐!”他对跟着跑出来的小星星教授喊道。 他俩不顾从天上正往下落的碎木头,急急向前奔去,跑到以前是格钠库的地方,只见一堆烟雾腾腾的断垣残壁。别的小矮子也向出事地点跑来。 “这里发生了爆炸!有人把火箭炸啦!”万事通焦急得结结巴巴地喊道。 “这一定是警察们干的!”小量子大声说。“他们想报复咱们!” “咱们可怎么往回飞呀?”小矮子们问。 “也许能把火箭修理好吧?”麦梅迦说。 “怎么修啊?火箭本身也许都不存在了呢,”倒挂金钟说。 “要镇静,弟兄们!”头一个镇静下来的万事通喊道。“要赶快把被炸塌的仓库扒开,搞清火箭的情况。” 小矮子们马上动起手来。到黎明时才把场地清理出来,大家看到,火箭被炸得横躺在地上。它的尾部完全炸掉了,主发动机受了损伤。舷窗玻璃全被炸掉。 “坏成这个样子,连两星期都修不好,”万事通忧虑地说。“只好推迟飞行了。” “什么,什么,”医生小药丸大声说。“这话你连想都不要想!全不知支持不了两个星期。必须今天就把他送走。” “你也看见了嘛,”万事通指着残破的火箭说。 “也许,光穿宇航服也能飞到月球表面去吧?”小鲱鱼说道。“咱们的宇航服不是装有在失重状态下飞行的设备嘛。咱们飞到月球表面,坐上‘全面号’火箭就可以飞往地球。” “这是个好主意!”万事通高兴地说。“可宇航服坏没坏呢?宇航服可是在火箭里头哪。” 倒挂金钟和小鲱鱼向火箭舱跑去,在操纵闸室门的电动机电钮上按了一下。但是,电动机没有开动,门仍然关着。这时,伤后已完全复原的工程师铆钉锤从炸坏的舷窗中爬到舱里,把宇航服舱的门打开。 “弟兄们,宇航服都完整着呐!”他看到宇航服没坏就喊起来。 “乌拉!”小矮子们高兴地喊道。 工程师铆钉锤把电动机修好,打开闸室门。小矮子们立即动手把宇航服拿到外面仔细检查。 中午时分,小螺丝、小凿子、小山羊带着小面包返回宇宙城,宇航员于是开始准备起飞。 关于宇航员准备飞离的消息在不舒服村村民中迅速传开,他们全村都来同朋友们告别。 “我们把整个实验菜园和宇宙城四周种下的东西全都送给你们。”万事通对不舒服村的人说道。“果实不久就要熟了,你们摘吧。这件事你们自己办不了,你们要喊别的村子的小矮子来帮忙。你们一起干会轻松些的。往后你们要尽量多种大型植物。让大型植物在你们全星球推广,到那时候,你们就再不会贫穷了。” 不舒服村的人们高兴得哭了。他们吻别万事通和全体小矮子。小山羊也很高兴,因为小螺丝和小凿子把越野摩托车送给了他。 “多可惜呀,”小山羊对全不知说。“我们最真正的生活刚刚开始,你却要走>了!” “没什么,”全不知说。“我们还会飞到你们这儿来的,你们也会飞到我们那儿去的。眼下我不能再待在这儿了。我很想看到太阳。” 全不知只要一想起太阳,泪水马上就一滴一滴地从他眼中流出来。他失去了力量,躺倒在地上。医生小药丸跑过来,看见全不知的眼睛闭着,就赶忙给他闻氨水。全不知清醒过来了,但脸色十分苍白。 “咳,我们可怎么带着你飞呀?”医生小药丸万分忧愁地说。“你应该在床上躺着,而不是去进行宇宙航行。我真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到得了地球!” “不要紧,”小螺丝说。“我和小凿子去找一张摇椅,给它装上轱辘。可以用这张摇椅带着他,让他少费些力气。” 他们就这样做了。椅子一做好,万事通下令所有的人都穿上宇航服。小矮子们立即穿戴起来,小量子和小边缘帮全不知穿上了宇航服。 需要说一下,这些宇航服同全不知和小面包用过的那种有些不一样。这种宇航服的密封头盔的顶部装有一个小电动机,带有一个象风扇似的四翼螺旋桨。螺旋桨转动时就把宇航员提升到空中。宇航员只要在空中采取不同的姿势就可以向任何方向飞行。此外,螺旋桨还能起降落伞的作用。从高空下落时,宇航员可以操纵电动机,使旋转的螺旋桨马上减缓下降速度。 穿好宇航服以后,万事通命令大家都把自己拴到事先准备好的一根长尼龙绳上。大家立即执行了命令。这时候,小量子和小边缘,还有阿耳发和麦梅迦把全不知安置到摇椅上,用带子把他固定在座位上面,免得他途中掉下来,然后把摇椅也拴到尼龙绳上。 全部准备工作终于做完了。宇航员们在腰带上挂起登山杖、凿冰斧和地质锤,排成一条链形。站在最前边的万事通开动了固定在他宇航服后背上的失重仪,按下电动机的按钮。响起一阵均匀的嗡嗡声。这是螺旋旋桨转起来的声音。万事通失去了体重,平稳地升到空中,身后拖着其他小矮子。 月球人看到宇航员连成长串升到天上,都赞叹不止。人们喊啊,招手啊,拍巴掌啊,往天上扔帽子啊。有人甚至兴奋得蹦起来。不少人哭了。 宇航员们这时往上越升越快。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勉强看得见的小点,终于完全看不见了。但是月球人却没有走散,似乎希望遥远星球——地球的来客还会回来,他们还能重新相见。过了整整一个小时,过了两个小时,过了三个小时。月球小矮子开始失去了重新见到朋友的希望。 的确,再没什么可等的了。宇航员们这时已经穿行在月壳倾斜的冰底隧道中。这里的空气极其稀薄,因此,螺旋桨造成的升力很弱。但是,靠着随手携带的凿冰斧,宇航员还是克服了一切困难,进了冰溜洞穴,又从那里进入通往月球表面的山洞。 万事通在这里决定把全队分成两组。必须分秒必争地把第一组派到前面去检查火箭。因为“全面号”火箭降落到月球表面以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它可能被陨石击坏,更不要说,不仔细检查全部仪器和机器的工作情况就根本不能进行宇宙航行。万事通决定由他自己、小星星教授以及倒挂金钟和小鲱鱼组成第一组。他吩咐其他人暂时留在山洞里采集必须带回地球的月石和反月石晶体。 小药丸说全不知的感觉很不好,应该立即把他送到火箭里,在那里他可以脱掉沉重的宇航服。万事通却说:“月夜马上就要到来。太阳已经落下去,月球表面上很冷。要是火箭有损坏,在那里面不穿宇航服也不能待。你们最好还是暂时跟全不知留在山洞里。这里终归要暖和些。如果搞清火箭完整无损,我们就通知你们,你们马上把全不知送到我们这儿来。” 万事通嘱咐大家谁也不要出山洞,以免再次受到宇宙射线的影响,随后就在倒挂金钟、小鲱鱼和小星星的伴随下往火箭走去。 有人以为,当月球上是夜间时,那里一定很黑,什么都看不见,不过这是不对的。在有月亮的夜晚,月球照亮着咱们地球,同样的,咱们的地球也能照亮月球,而且因为地球比月球大得多,所以它反射的光也多。如果说从地球上看,咱们觉得月球的大小象个小碟子,那么从月球上看,地球就象个大圆托盘。科学查明,咱们地球反射的光线照在月球上,要比月球照在地球上的光线强九十倍左右。这就是说,在月球上对着地球的那一部分,可以毫不费力地看书、写字、画画,做各种其他事情。 万事通和同伴们一走出山洞,就看到头上是漆黑的,深不可测的天空,天上有无数闪闪烁烁的星星和一个白灿灿发着光的圆盘,它甚至还略微有点发蓝。这个圆盘就是咱们的地球,它这一次的形状不象镰刀,也不是半月形,而是个圆形,因为太阳光不是斜射,而是直射着它。 被地球照亮的月球表面和远处的山岭都笼罩着一层红色,从淡樱桃色到朱红色,甚至于深红色,而阴影里、光线照射不到之处的一切,直至脚下最小的缝隙,都发着闪烁不定的碧绿色的光。这是因为,月球岩层的表面具有在不可见的宇宙射线作用下发光的能力。宇航员们的目光不论投向哪里,到处都可以观察到红绿两种颜色在争奇斗艳,只有伫立在远方的火箭蒙着一层亮闲闪的蔚蓝色,仿佛是一小块地球上的春季的瓦蓝晴空。 留在山洞里的宇航员决定不白白浪费时间,他们动手采集月石和反月石。凿冰斧和地质锤在岩石上一齐敲打起来。然而,一点也听不见敲击声,因为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声音在没有空气的环境里是不能传播的。 大约一个小时在紧张的工作中过去了。不久,通过步话机收到万事通的指令,让把全不知送到火箭里去。万事通说,火箭没被陨石击穿。密封没有受到影响,但有不少机器需要调校,电池需要更换电极和充电。做这些事最少要用十二个小时,因此,万事遁吩咐大家把剩下的全部时间都用来采集月石和反月石,并把它们装进火箭。 医生小药丸推着身穿宇航服躺在摇椅里的全不知,一秒钟都不迟延地动了身。当小药丸终于慢慢走到火箭前的时候,全不知虚弱得很厉害,从摇椅上已经站不起来,只好抬着他。在万事通、倒挂金钟和小鲱鱼的帮助下,小药丸把全不知送到火箭里。在火箭里,从全不知身上脱下宇航服,又给他脱了衣服,把他放在舱里的床上。 脱去沉重的宇航服以后,全不知觉得轻松了些,甚至乱冲乱动地想起床,但全不知的力气又逐渐没有了。他虚弱得连动动胳膊腿都很吃力。 “这是什么病啊?”全不知说。“我觉得浑身象是铅铸的,我的身体仿佛比应有的重量大了两倍。” “这不可能。”万事通对他说。“你是在月球上,你的体重不是应该重两倍,而是应该轻六分之五。你要是到了行星、木星上,你的体重可就真要重两倍了,准确些说,是要比地球上重二点六四倍。然而到火星上,你会轻三分之二。你要是到了太阳上啊……” “行啦,行啦,”医生小药丸打断他的话说。“别用这些数字打扰他啦。你还是尽快去操心起飞的事吧。” 万事通走了,他和小星星一起去检查电子计算机的工作情况。几个小时以后,全部机器都已检查完毕,但是火箭在蓄电池充电结束之前不能起飞,因为全部仪器和发动机是否管用全靠蓄电池。 医生小药丸寸步不离全不知。他看到全不知的力气在消耗殆尽,不知道怎么办好,也很焦急。当失重仪一开动,火箭一上路,全不知的自我感觉就好了些。但是时间还是不长。不一会儿他又抱怨说有重力在挤压他,虽然他和火箭里别的小矮子一样是处于失重状态下的。医生小药丸明白,这种病痛是病人心理状态苦闷的结果,所以就尽量使全不知摆脱不快的念头,温柔地同他谈话,给他讲故事。 别的小矮子都常到舱里来探望,回忆还有什么故事可以讲给全不知听。大家都想怎么能给病人帮些忙。 过了一阵,他们发现全不知对周围的事情失去了兴趣,已经不听别人对他讲的话了。他的目光在舱顶上慢慢地转来转去,干瘪的嘴唇无声地说着什么。医生小药丸用心地倾听着,但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不一会儿,全不知的眼腈闭上了,他睡着了。他的胸脯仍然吃力地起起伏伏,用嘴咝咝地喘着气。他的双颊染上一层高烧病人的红晕。胸脯起伏得越来越低,次数越来越少。后来,小药丸觉得全不知好象根本不呼吸了。小药丸感到事情不妙,抓起全不知的手腕,脉搏又微又慢。 “全不知!”小药丸吓了一跳,喊道。“全不知,你醒一醒!” 全不知没有醒。小药丸赶紧把氨水瓶伸到他鼻子底下。全不知缓缓地睁开眼睛。 “我喘气困难!”他费力地低声说。 医生小药丸一见全不知又闭上了眼睛,就摇晃他的肩头。 “全不知,不要睡!”他喊道。“你应该为生命斗争啊!你听见了吗?不要松劲!不要睡觉!你应该活下去,全不知!你应该活下去啊!” 小药丸注意到全不知脸上泛起一层奇怪的苍白色,他又抓起全不知的手腕。脉搏摸不到了。小药丸把一只耳朵贴到全不知的胸脯上。心音也听不到了。他又给全不知闻氨水,可是没起作用。 “氧气!”小药丸把氨水瓶扔到一边喊道。 小螺丝和小凿子抄起一个胶皮袋子,向储存氧气瓶的气体隔舱跑去,小药丸则一秒钟也不迟延地开始给全不知做人工呼吸。聚集在舱门旁的小矮子们惊慌地注视着小药丸,看他有节奏地把全不知的两支胳膊向上抬起来,然后又马上放下,紧紧贴到胸脯上。他有时稍稍停一下,一只耳朵贴在全不知胸上,想捕捉到心脏的跳动声,随后又继续做人工呼吸。 谁也说不清过了多少时间。大家都觉得过了很长时间。小药丸终于听到全不知似乎喘了一口气。小药丸警觉起来,但仍然不停地抬放全不知的胳膊,直到确信呼吸已经恢复为止。他看到小螺丝和小凿子拿来了氧气袋,就嘱咐他们用放在病人嘴角的小管子给全不知输氧气。小矮子们如释重负地看到,从全不知的脸上。可怕的苍白色在逐渐消退。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喘气,喘气,全不知,”医生小药丸温柔地说。“现在你自己呼吸吧,亲爱的。要深呼吸。不要睡,亲爱的,不要睡!稍稍忍耐一下!” 他嘱咐别人再给病人输一段时间氧气,他自己则用手绢把全不知额上的汗擦去。 这时,有个小矮子朝舷窗外面看了一眼,说:“看哪,弟兄们,地球已经近了。” 全不知想欠起身来看一看,可是由于没有力气他连头都转不了。 “扶我起来吧,”他低声说。“我想看看地球,看一眼也好啊!” 倒挂金钟和小鲱鱼搀着全不知的胳膊。把他扶到舷窗旁。地球现在已经不是从月球上看到的那个样子了,而是一个巨大的球体,上面有浅色的大陆和深色的海洋。整个地球被一层发亮的光环裹着,仿佛是一条温暖柔软的鸭绒被。在全不知往外看的这个工夫,地球明显地接近了。目光已经不能把地球全都看到。 倒挂金钟和小鲱鱼见全不知累了,在艰难地喘息,就把他往床上抬,他却说:“给我穿衣服吧!” “好的,好的,”医生小药丸说。“你休息休息。我们这就给你穿。” 倒挂金钟和小鲱鱼把全不知安顿到床上,给他穿上那件亮黄色的裤子、桔红色衬衫,脚上穿上袜子,穿上鞋,最后在他脖子上系上绿领带,连他心爱的蓝帽子也给他戴到头上。 “现在抬我走吧!抬吧!”全不知断断续续地低声说着。 “往哪儿抬你呀,亲爱的?”小药丸奇怪地问。 “往地球上!快点吧!要上地球啊!” 小药丸看到全不知又急剧喘息,浑身颤抖起来,就说:“好的,好的。马上就来,亲爱的!把他抬上电梯。” 倒挂金钟和小鲱鱼把全不知抬出舱外。医生小药丸打开电梯桥厢,四个人下到火箭尾部。跟着他们下来的是小螺丝、小凿子、小星星教授以及其他小矮子们。 全不知一看倒挂金钟和小鲱鱼在门前停下来,就着急了:“抬呀,抬呀!你们是怎么啦?…开门!……上地球!”他的嘴贪婪地吸着空气,耳语着。 “藏书网现在就上,亲爱的,你等一等!咱们马上就开门,”小药丸尽量安慰全不知说。“亲爱的,咱们马上问问万事通是不是可以开门。” 就在这时,仿佛是回答这个问题似的,扬声器中响起万事通的声音,他仍然在操纵舱的岗位上:“注意!注意!我们开始着陆。请做好出现重力的准备!全体都要准备好!” 小矮子们还没有来得及考虑会出现什么情况,都突然感到了重力。重力作用反映到他们身上,就好象有人一下子把他们推倒。小螺丝和小凿子首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马上站起来,抬起有病的全不知,小药丸和小星星帮助倒挂金钟和小鲱鱼站了起来。 没等小矮子们适应重力状态,又来了一次冲撞,人们又都倒在地板上。 “到地球啦!……准备登陆!”响起万事通的声音。“打开闸室门!” 离出口最近的小星星教授在电钮上使劲按了一下。一束光线在敞开的门里一闪。 “抬我呀!抬呀!”全不知喊着,向光线伸出双手。 小螺丝和小凿子把他抬出火箭,顺着小金属梯子往下走。当全不知看见头上晴朗的蓝天,白白的云朵和高处闪耀的太阳时,他简直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清新的空气使他陶醉了。一切东西都在他眼前浮动起来:原野上碧绿的草丛中点缀着黄澄澄的蒲公英、白生生的母菊和蓝莹莹的风铃草,树叶迎风摆动的树木,以及河上远处略呈蓝色的亮闪闪的水波。 全不知一见小螺丝和小凿子已经登上大地,他激动得要命。 “把我也放下!”他喊道。“把我放到地上!” 小螺丝和小凿子小心翼翼地把全不知的脚放到地上。 “现在领着我走吧!领着走吧!”全不知喊道。 小螺丝和小凿子当心地搀着他的胳膊,慢慢扶着他往前走。 “现在放开我!放开!我自己走!” 全不知看到小螺丝和小凿子不敢放开他,就从他们手中往外挣,甚至还想撞小凿子。小螺丝和小凿子把他放开。 全不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马上一下子跪下来,脸冲下趴下,吻起地来。帽子从他头上掉下去。眼中淌出泪水。他低声说道:“母亲啊,我的大地!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红彤彤的太阳用自己的光线轻柔地温暖着他,清新的风儿吹拂着他的头发,仿佛在抚摩他的头顶。全不知觉得有一种很强烈很强烈的感情充满他的胸中。他不知道这种感情叫作什么,可他知道这是一种美好的感情,是世上没有比它更美好的一种感情。他胸膛紧贴着大地,好象是贴着亲近的人,他觉得力气又回到他的身上,他的病自然而然地痊愈了。 最后,他把眼中的泪水全部哭光,从地上站起来。他看到小矮子朋友们都在兴高采烈地向亲爱的地球欢呼,他也愉快地放声大笑起来。 “瞧,弟兄们,好啦!”他愉快地喊道。“现在又可以上别处去旅行啦!” 你瞧,全不知就是这样一个小矮子。 (全文完)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