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兵血蓝图》 楔子1 自盘古开天辟地,女娲神王补天,大禹治水九鼎震土,山河壮成,七国鼎力。人间强者倍出,一代枭雄,武动乾元,统一六国,建都天阳城,国号为秦。 天阳城的天本来很蓝,因为这里的阳光一直很好,而此时天空很暗,犹如墨汁般的黑云叠叠汇聚,凝聚成无数漩涡,盘旋而动。 这并不是大雨将至的前兆,因为在一刻前,阳光还那么灿烂,天蓝的像海。 那些墨色的漩涡竟有规律般汇聚着,形成一条细长的云流,从高空中射下,落在天阳城北区的一座阁楼。 那座阁楼上万花盛开,奇美无比,七色花海盘绕着阁楼,俨然形成一道绚丽图案,远远望去,那道图案竟然是一条身披七彩花海的巨龙,此时,龙头上的花海,正迎接着从天空射来的墨色气流。 一名身穿黑衣,红裳裹腿的中年男子站在花海的龙头之上,他的表情很严肃,眉头略微皱起,唇边微动,一双深邃的眼眸盯着天空中的墨云。 墨云卷着狂风,吹得他衣裳摇摆,然而,中年男子的身体却纹丝不动,悍然而立间他头上的那顶冕冠光芒闪闪。 那是一顶至高无上的冕冠,冕板为黑色,代为天,中间横一红带,代表天河,谓天河带,冕板前圆后方,表示天圆地方,后面比前高一寸,有些前倾,象征关怀之意。冕板前后各有珠帘,谓旒,因旒垂直,以象征明察邪佞端正自身,兼有神秘威仪效用。 这是一顶只有王才能戴的冕冠,至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位中年男子才能佩戴。 “聚!” 男子的嘴角吐出一个字来,很缓慢,也很清晰。 墨云汇聚的速度更加快了,顺着龙头灌入阁楼,渐渐将阁楼涂染成了黑色。 “融!” 男子再次吐出一个字来,墨云流动的速度更加迅速。此时,铺满花海的阁楼里散出一团白光,白光与墨云交汇,却渐渐被墨云包围。 “燃!” 男子站在阁楼楼顶的双脚陡然离开,整个人飞了起来,眨眼之间,已然在阁楼上方百米。 墨云与白光的抗争持续着,中年男子的双手不停变换,眼中更是闪烁出厉色,随着天空墨云的不断涌入,白光终于变得暗淡。 “封!” 中年男子再次吐出一个字来,墨云彻底将白光吞没,把万花阁楼包围起来。 “收!” 中年男子的胸口鼓动,脸色苍白,双手缓缓垂落,漂浮在空中的身体瞬间消失,下一秒,出现在了万花阁楼的台阶前方。 接着,整个被墨云围绕的万花阁楼再次恢复原貌,天空中的墨云也全都散去,阳光洒下,照在中年男子的脸上。 “哈哈哈!”中年男子朗声大笑,对着天空吼道:“天地万物,皆我掌控,儒道之气,以被我强大魂力封印,从此秦国将以武为尊,以法治国,千秋万代。” 中年男子的声音传遍整座天阳城,与此同时,天阳城内无论老少,全都跪在地上,虔诚的仰望着万花阁楼。 跪在万花阁楼台阶最前方的有两人,其一中年男子身穿宦服,体型瘦弱。此人听到中年男子的声音后,急忙往前跪爬两步,高声道:“乾元神王武动天地,儒道之气馊朽不堪,大王魂域已成,定能获得永生,隆恩浩荡,是乃我大秦子民的福分啊!” “乾元大王武力通天地,定能超于前人,达到盘古、女娲、大禹之境,永生不灭。”宦官旁边的另一名身穿黑色官服的老者迎上去说道。 “哈哈!说得好,众卿请起,万民请起。”乾元大笑道。 乾元往前跨了一步,对那名黑官服老者道:“李正啊,万花阁已将那些儒道之气封印,朕设置了限定,只有会心境之下才能进入,只有真龙之血才能打开,我即将迈入更高魂境,朝堂之事,暂由你和安嬴两人代管。” 说完,乾元大王身体虚化,消失不见。 “恭喜大王!”整座万花园传来朝臣们的齐声高呼,然后众人散去。 一道白光闪过,天阳城最中心的位置,最高大的一座宫殿,最豪华的一间房子内,乾元坐在那张龙头大床上,脸色苍白,左手捂着胸口,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溢出,然后他喃喃道:“儒道之气好是强大,竟让我魂力直接倒退两级,攀登永生域恐怕无望了。” 乾元闭上眼睛,许久后喃喃道:“看来,只能靠药王那老家伙了。” 楔子2 深蓝的海面浪涛起伏,一艘看上去古朴的木船在海面上荡漾,木船上没有帆,也没有桨,只是静坐着一位头顶笠帽的老者。 老者身披白色长衫,有些干枯的手掌握着一根竹竿,竹竿另一头挂着长线,长线深入海中,随着海浪起伏晃荡。 老者的眼睛盯着长线,很是专注,若不是木船也在晃动,老者看上去竟像是一尊石像。 不知何时,几只海鸟急鸣而过,那幅安静的画面有了微妙的变化,变化开始于老者的双眼。 老者忽然皱起眉头,安和的目光中射出一道寒光,那双枯木般的手颤抖几下,手中的竹竿猛的抬起,长线抽离海面被老者握在手中,尽头竟是一块硬铁。 老者苍老的脸皮抽动几下,干裂的嘴唇嘟囔道:“好大的胆!” 就在老者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木船前那片涌动的海浪突然静止了,一道强烈的光线从海底射出,木船的四周形成一片恐怖的海水漩涡。 漩涡流转,木船很快就被吸入进去,平静的海面忽然隆起数十米高的浪涛,将整艘木船连同老者吞噬其中。 晴朗的天空变得暗了起来,一片被海水遮住的空间下,那艘木船变成了星点,接着消失不见。一只庞然大物从海水内升起,一条长如旗杆的黑色触手伸向天空。 “咔!” 一道白光闪过,黑色触手断成两半,一股墨色水流喷洒开来,水流的上端,竟是那位钓鱼的老者。 老者站在海浪上,身上白衣飘然,竹竿插入海水之中,一只手握着那个铁块。 “吼!” 一声闷响,数道黑色触手从海浪中伸出,瞬间将老者包围起来,如同一盏黑色灯罩。天空更加黑暗,整片区域的海水似乎变成了黑红色。老者消失的那一刻,时间就像静止一般,海浪和黑色触手都被定住,四周仿佛出现一片强大的气流,把整个画面封锁起来,就连刚才飞走的几只海鸟也都停在半空。 “孽畜!” 低沉而浑厚的吼声过后,老者再次出现了海面之上,此时老者脸上恢复平静的表情,手里扔握着那根细长的竹竿和那个铁块。 寂静过后,蓝色海面上涌起了一股黑红色血流,将大片海面渲染又被海浪冲淡。一条庞大的红墨鱼尸体浮现在海面之上,数条被斩断的触角在海面上漂浮,似是在挣扎,似是在宣告自己不可思议的死亡。 “咦?”老者再次皱起眉头,身子急速冲向海水之中。 老者出现在海面上的时候手里的竹竿已经背在身后,怀里竟抱着一个被血染红的小孩。 小孩似乎没了呼吸,僵硬的身体像是被灌了铅水一般,眼睛紧闭着,身上的衣服被粘稠的液体包囊着,不时有黑色的液体从小孩身上滴落混与在海水之中。 老者望着小孩,眼中满是惊讶之色,目光盯着小孩右手中那颗黑红色的珠子,嘴里喃喃自语:“竟然、竟然是它。” 从表情上看,老者似乎在沉思,往昔的故事浮现在老者脸上,悲怒哀喜。 许久后,悬在空中的老者叹息一声,抱着怀中小孩,踏着海浪随风远去。 一座高大的竹林山中,一间有些破旧的茅草屋房内,老者静静地站在屋中,双手合十,目光虔诚的望着木床上躺着的小孩。 小孩似乎已经死了,但脸颊上仍有一丝晕红。老者的姿态更加的恭敬,有些佝偻的身子弯的更低,双膝渐渐跪在了地面上,认真的念诵着:“神奇而伟大的大王,您的遗愿总算可以实现了,这孩子虽已死亡,但魂魄和身体都被摄魂珠保存完好,他的身体正好是您一生追寻的灵体,根骨未成,您的遗愿小方算是帮您实现了……” 老者念叨完,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湛蓝色木盒,盒子很是普通,除了盒盖上的红色花纹没有其他特别。老者捧着盒子的手有些颤抖,脸上的表情更加显得恭维。 “大王,请您出来吧。”随着老者一声闷吼,木盒被打开了。 木盒打开的瞬间屋子内充满了一片红色气流,如血液般的红色气流将床上的小孩包裹起来,就在此时,一滴鲜红的血液缓缓降落,顺着小孩的眉心慢慢渗入…… 当鲜血彻底渗入到小孩眉心后,老者显得颓废无比,再也无法支撑的身体栽倒地上,嘴角露出一抹心悦笑容。 第一章 下山 天元大陆,地域广阔,风景优美。北有万年冰峰,百里雪川,南有奇山高叉,古木灵溪,西方云海隐匿万千,苍茫草原壮阔缭绕,东海无边无际,孕育生命源泉。 大陆中央更是山河壮丽,江流蜿蜒,天阳都城万花阁楼,一代君王居于都城,万民敬仰。大秦王朝统一六国,秦二世间,天下已稳,秦朝法制推广世间,变革初成。 ……………… 秦二世,永盛27年,春。 铁锅里的竹笋熟了,翻腾的水泡卷着笋体,犹如涌动的波涛,升腾的水汽飘起,宛如仙境,仿佛清洁了四周的空气。 一名身穿灰色布衣的少年缓缓拿起一根细竹签,盯着铁锅内涌动的笋体,聚精会神,目光灼厉。就像不远处翱翔空中的黑鹰,忽然静止不动,盯死了野草间的那只白兔。 少年中等身高,体型偏瘦,四方脸,五官清秀,眉目间透着一股书生之气。少年虽看上去有些稚嫩,却透着一种安然,清澈的眼眸让人看到的全是纯净,尽管此刻那双盯着铁锅的眼神锐利无比。 可能竹林间少有烈日,少年的皮肤略微显白。细长的手指抓着竹签稳如磐石,簪起的黑发随风轻飘。 铁锅里的竹笋仍在翻滚着,只是水的颜色渐渐发黄,锅底似有物体往上涌动,只是被大量竹笋覆盖。 “中!” 突然,少年大吼一声,声音清脆响亮。 此时,天空中的老鹰像坠落的铁球,笔直而急速下冲,两只利爪瞬间张开,精准无误的抓起那只仍在吃野菜的白兔,然后如箭般飞射远去,冲向山顶。 少年手中的细竹签也在那吼声开始时飞速插入铁锅,然后瞬间提起,贯穿了一只煮熟的山鸡。竹签从鸡头穿入,鸡尾穿出,恰好穿过整只鸡的中部,没有偏移分毫。 “哈哈。”少年朗声大笑,鼻尖贴近山鸡,鼻翼抽搐两下,脸上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急忙转头对着身后木屋喊道:“爷爷,竹笋鸡没有香味,我成功了。” “是吗?进屋让我瞧瞧。”苍老却很柔和的声音从木屋传来。 少年的身前是一座用松木板和野皮藤搭建而成的木屋,木屋四周是粗竹竿排成的篱笆,围成方圆不大的一座小院,大铁锅就在院子东头,锅下支着木灶,柴火燃烧着,火苗随风向东微偏。 篱笆院外是茂密竹林,竹林很大,几乎占据了半座山峰。这座山位于天元大陆最东方,临近无边无际的东海,此山名曰竹云山,山顶直通云端,云雾飘绕,仿佛山的一侧就是另一个世界,至于究竟是什么,无人寻觅。 竹林位于竹云山的半腰,山下是杂草灌木,山底有座城,名曰延诸城。延诸城北侧为竹云山,东侧和南侧乃是大片海域,西侧是一条宽百米大河,河上有座铁索桥,桥的另一头是一座石砌古城。 木屋内很整洁,总共分隔成一厅两大间一小间,厅内只有一张石桌,两把竹椅。石桌上摆着四只酒樽和一酒坛。一把竹椅空着,另一把竹椅上坐着一位白衣老者,老者发鬓已白,耳目低垂,手中翻着竹板书卷,似已微睡。 两个大间分别是卧室,小间则是堆积如山的书卷。 “爷爷,您尝尝。”少年把山鸡递到老者身前。 老者先是低头闻了闻,慈和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老者睁开双眼,似有两道明光闪动。抬手掰下一块鸡肉,放入嘴中咀嚼起来。 “恩……闻无味,品其真,香嫩可口,舌根留甜,看来竹笋鸡你小子是真的学会了。”老者微微点头赞道。 少年端起酒坛,倒满两樽酒,递到老者身前一樽,询问道:“爷爷,您说等我学会竹笋鸡便告诉我那三个问题的答案,现在可以说了吗?” 老者点头笑道:“哈哈,你这小子倒是心急。我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其余两个,还需要你自己去寻找啊。” “哪个?”少年皱起眉头道。 “第三个。”老者道。 “何时下山?”少年问道。 老者笑道:“今日。” “我是谁?”少年试探性问道。 老者微微摇头不语。 “我该怎样才能打通经脉修炼武学?”少年紧皱眉头,有些急切道。 老者吃了口鸡肉,喝下一樽白酒,缓缓道:“远儿,爷爷一直未让你下山有两个原因,十四岁之前你体质偏弱,容易夭折,现你根基已稳,可以离开这竹云山去看大千世界,而你的那两个问题,也只有在大千世界中才能找寻。” 陆远沉默许久,将另一只满酒酒樽推向老者,道:“那喝完这杯酒便走。” 老者端起第二只酒樽,一饮而尽,缓缓起身走向身后的小间。望着满屋书卷,老者微微点头,叹息一声,抬手拂过,满屋书卷竟全部消失。 老者颔首道:“恩,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你昨日已读完万千书卷,儒道书海浩瀚无比,也只有在大千世界你才能真正感悟。” 说完,老者从怀中掏出三封草皮纸信,和一个铁盒,递到陆远手中,道:“前两封帮我送交与本人,第三封等你突破到通体境的时候打开。铁盒明日交于延诸城的招兵官吏,一切答案,你自己去寻找吧。” 陆远接过信封和铁盒,微微皱眉嘀咕道:“我只下山一次,怎能认识信中之人?通体境?哎,我天生经脉不通,还有到通体境的可能吗?” 老者没有回答他,微笑着离开木屋,消失在竹林之中。 “爷爷……” 陆远惊呼,等他缓过神来,老者早已消失不见,石桌上多了一个包裹。 “爷爷呢?”陆远挠头,房间内空荡无人。 正在陆远沉默之际,耳边飘来老者柔和却很空荡的声音“远儿,包裹内银两,你快收拾行李下山去吧,否则明日招兵结束,你的那些问题将再无答案。” 陆远点头,忙跑进屋内将自己的衣物收拾整理,放入包裹中,迈步离开木屋。 走出篱笆院,陆远掉头下跪,在地上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发誓道:“爷爷,等我寻到父母,打通经脉,定会回来找您。” 说完,陆远起身,快速向山下跑去,只是他的心中难免失落,爷爷都无法帮他连通经脉,大千世界,可以吗? 通往山下本来无路,陆远在竹林间艰难穿梭。从他的记忆中,只有去年陪爷爷下过一次山,索性他记忆力好,知道如何穿出这片竹林,如何找到杂草稀少之地。 记忆之中,竹林与山下被一段茂密森林隔断,森林中有许多凶兽,所以山下之人无人能上来,而他自己也不曾敢下去。 去年随爷爷下山之时,他就遇到了百米巨蟒和千斤白虎,以及一头高有数十米的巨大燎山猿。只不过,那些凶猛野兽在爷爷面前竟显得毕恭毕敬。 不知此次独自下山,那些猛兽可否让开一条道路呢? 一股心酸感涌来,陆远想起了爷爷,这8年来一直都是爷爷带他,现他已14岁。爷爷告诉他,他是在六岁的时候被捡来的,名字也是爷爷给他起的,因为他并没有6岁前的任何记忆。是爷爷教他说话,教他读书,教他做很多奇特的食物…… 在陆远的脑海里,爷爷无比伟岸,他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在他的认知里,似乎没有爷爷办不了的事情。从儒道书海中,他隐约猜测到爷爷的实力境界,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像爷爷这样的强者,至少,他在爷爷面前,就像一只蝼蚁。 因为他一直都无法修炼。 奔跑累了,陆远便停下来喝口水,然后继续向下跑去。他知道,如果顺利,通往山下需要一整天的时间,而凶兽林能否顺利通过还不能确定,时间对于他来说很紧迫,他不想夜晚进入那片兽林。 虽然无法修炼,陆远的体魄还是非常强壮,常年在山间生活,对山林也算熟悉。拨开杂草,奔跑跳跃,累了就休息,终于在夕阳西下山之前,陆远来到了凶兽林。 这是一片无比茂盛的树林,最高的树木竟然有百米之余,野草大多超过人高,想要通过,只有一条红松林路障碍物少,然而,那里也是最危险之地。 因为那里有一只千斤白虎,而那条百米大蟒,偶尔会找这只白虎斗上一翻,了却寂寞。 “好吧,只有赌上一次了。”陆远咬牙道。 绕过几片高木林,穿过一小段杂草丛,陆远已走到红松林前。高有数十米的红松木成排伫立,像是披着血红战甲的士兵方阵,红松木下没有多少杂草,土壤也是红色,蜿蜒漫长,犹如一条通往地狱的血河。 陆远不想穿越无边杂草,一是不熟悉,二是杂草丛凶兽奇多,并且还伴有沼泽之地,他不是修行之人,很难通过。虽然红松林里的白虎和巨蟒比任何凶兽都要凶险,万一它们正在打盹呢? 万一它们懒得理会他这只小蚂蚁呢?他在赌。 陆远刚刚迈入红松林,心脏便急速跳动起来,额头冒出冷汗,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红松林真的太过安静了。 静的可怕。 没有风声,没有鸟鸣,没有野兽奔跑的异动,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一般,甚至,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这样更加可怕,意味着千斤白虎和百米巨蟒很可能就在这片红松林内,其他生物才不敢靠近。而陆远已经走入红松林,不可能回头。 夕阳西下,竹云山山顶间出现了奇异景象,顶间的云竟然变成了火红之色,随着山风吹动,那些云像是燃烧的火焰,整座竹云山的山顶像是着了火一般通红。 渐渐,夕阳落山,火云也就燃烧殆尽,夜空中繁星亮起,也许在其他角度看天上的星辰没有任何变化,而站在山顶望去,天上的星辰竟活跃跳动,忽暗忽明。 在离竹云山三百里之外,一座雄伟的都城内,有一座古老的石塔。此时,石塔内坐着的一位白发老者缓缓睁开了那双沉睡许久的眼睛,松软的眼皮撩开,一道精光闪过,老者嘴里喃喃道:“星辰动,风云变,不知秦国能否经得起这次考验呢。” 此刻长城外,蛮匈贺兰山,那座常年被白雪覆盖的山巅,一名身披黑色祭服的蒙面人,忽然停下了向前的脚步,手中擎着的油灯掉落在地,地面上燃气一片火花,接着被雪风吹灭。 而此时竹云山山顶之上,正有一名老者,双手背于身后,仰望星空,喃喃自语:“远儿,看来你这次下山真的引动异象,天地变幻,世间凶险就看要你命途如何了。” 第二章入选 延诸城原名牢城,两面环水,一面靠山,唯独通往外界的西侧有一条宽约百米大河。河内机关重重,只有一条铁索桥连通,桥头铁索若断开,除非一些世间强者,普通人根本无法通过,这里便成了天然牢狱。 秦国灭六国后,只斩杀了小部分六国豪门遗族,大部分却被送往牢城,为了名字上好听一些,将牢城更名为延诸城。顾名思义,有延续诸国后代之意。 陆远去过一次延诸城,是去年爷爷带着他到兵部管辖区办理身份木牌的时候。他不懂大千世界的繁华,但延诸城的人景物茂,却让他留恋不已。 延诸城分为七块领域,分别居住着各国遗族,这里的繁盛并不比天阳城差。名王贵族、百家豪门本就有着先进思想,在秦国特使宣传下,互相交流,彼此融合,虽大多向着秦风改变,但人文思想、时代新物都有所升华,繁华景象自然天成。 秦王推翻儒道思想,主张以‘法’治国,在强大而苛刻的法制统治之下,延诸城到显得平静很多,六国遗族间相处倒也和睦,虽偶尔有摩擦,也会被秦国管制人员强行镇压。 朝阳升起,明亮覆灭了黑夜中的烛火,为延诸城点亮了一道靓丽风采。 街景摊贩,路边商铺,歌戏舞台,万千人流显得延诸城并不像牢狱,倒像是世外桃源。 长和街是延诸城最长的一条街道,此时街道一侧,一名灰衣少年正迈步前行。 少年看上去有些疲惫,身上的衣服多有***头发蓬松,脸上有灰土斑点。少年清澈的眸子四处打量着延诸城的街景,脸上尽是新奇之色。 “长和街比去年还好看了,可惜我要赶时间。”陆远叹了口气,快步走到一口水井处,简单洗漱后沿着长和街向最中央的太和广场走去。 长和街的两侧每隔百米便立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一段宣告: 二世乾允登基,隆恩浩荡,为培育新朝将才,招六国遗族融合境16岁以下天才少年赴天阳军府修炼,以抗蛮匈,以发光大,以倔人才。 “恩,爷爷说的应该就是这条告示。”陆远望着木牌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他很奇怪,昨夜的山路实在是太顺利了。红松林异常安静,直到他走出红松林,竟没有遇到一只凶兽,尽管那样,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打湿了。 他怕沉睡的凶兽反悔,走出红松林后便一路狂奔,不管野草、树枝还是山沟石块,总之他一口气下了竹云山,然后靠在路边闭目休息,直到晨光升起,才走入延诸城。 只是他并未注意,在他走出红松林的时候,一只高数十米的燎山猿,后背上架着一只千斤大白虎,以及一条盘旋在高大树木之上的蟒蛇,正望着他的背影,静静不动。 太和广场是秦国修建的大型练兵场,统一六国后,大部分军队都被秦国收并,包括延诸城。那些六国遗族之间只允许带少许亲兵,其余大军都属于秦兵统治,这太和广场便是延诸城军兵的练兵场。 最近几日太和广场没有练兵,而是被天阳城派来的百人小队占领,他们是来接六国遗族那些天才的。 陆远在长平街的一家小铺内买了两个烧饼,一夜奔跑肚子早就空空,去年的时候他吃过这家店里的烧饼,今年品尝起来,烧饼的味道似乎更加纯正了,只是无法达到爷爷要求的美食水准。 此时太和广场汇聚着很多人,显得非常壮观,二十几辆红布秀锦豪华大马车,被人群围着。人群中大部分都是四五个中年人围绕着一名少年,彼此间含泪交谈。今日是入选天阳军府最后一天,家长们给孩子们送别,大多都是不舍与无奈。 入军一日,便把命交于军队,属于国家,若上了战场,命可就没有那么值钱了。这些孩子都是遗族中的修炼天才,他们是长辈们的希望。同样,若这些孩子一直生活在延诸城,所谓的天才潜力也就被湮灭,只有离开延诸城,走向外面的世界,这些少年可以真正的成长,所以他们不舍却只好无奈接受。 陆远走向一名正准备收拾桌椅的官吏面前,将身份牌递了上去,道:“大人,我想参军。” 关于招录其实昨日已经无人报选,只是规定日期为今日,官吏长才只安排了一张桌子。见送别人过于伤感,官吏总长下令提前结束招录,立刻出发赶往天阳城。 身穿黑衣的官吏皱起眉头,接过身份牌,有些不悦的嘀咕道:“燕国后代,陆远,14岁,乃小世家,初凝期的境界,不合格。” “这?”陆远愣住。 望着发愣的陆远,官吏道:“你快些离去吧,我们马上要回天阳城了。” 说着,官吏收拾木桌上的纸笔,准备离去。 “不行!我要见总吏长大人,我必须去天阳城。”陆远厉声道,他的问题只有大千世界才能解答,而大千世界必须离开延诸城,他从儒道书海中得知,这延诸城分明就是一个活大牢,早已经被大千世界隔绝,所以,他必须出去。 “不行?”官吏皱起眉头,厉声道:“此次天阳军府招录的要求至少是融合期,且为遗族王室或名门贵族,两个条件你都不符合,再不离去,依秦法我可以将你抓入大牢。” 官吏的话犹如一道闷雷,轰得陆远不知所措。正当他纠结之时,身后传来疾步之声,两名少年向着这里快速奔跑过来。 “官吏长,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走在前面的高个少年焦急地问道。 这名少年个头足足比陆远高上半头,体型宽大,面目英俊,说话的声音沉稳有力。 他身后跟随的少年则眉清目秀,比陆远矮了一些,皮肤比陆远还白上许多,一眼望去,倒可以用貌美来形容。 黑衣官吏不耐的说道:“身份牌。” 高个少年递过两张身份牌,然后道:“来得及就好。” 黑衣官吏看了眼身份牌,有些不可思议道:“白羽,会心境,楚国白家,合格入选。” 接着道:“石子墨,融合期,不是世家子弟,不予录取。” 高个少年忙解释道:“石子墨是我白家门童,也算修炼天才,13岁就已到了融合期,还望官吏长通融一下。” 黑衣官吏已经将白羽的名字登录在招录榜册上,听白羽这么说,有些不悦道:“秦国法制你们可懂!不合格就是不合格。” 白羽听后望了眼身边的石子墨,紧紧皱起眉头,片刻后咬牙道:“我要见你们总吏长大人。” “总吏长?”黑衣官吏露出一副嘲讽之色“呵呵,可笑,总吏长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白羽皱了皱眉,道:“有何不能见,我们白家乃是贵族,一个总吏长有何不能见的。” 白羽的气势非常强大,话语也很强硬,黑衣官吏愣了一下,随即怒道:“你当还是六国朝政吗?现在是秦国的天下,再和我争辩,取消你的资格!” “是吗?”白羽发出一声冷笑,道:“一个小兵吏竟有如此大的口气。” “你敢顶撞本官,信不信依据秦法我把你抓起来。”黑衣兵吏严肃道。 白羽朝着黑衣官吏点点头,嘴角上扬道:“少拿秦法来压我,如果我打伤你,我想总吏长总该会来吧。” “你敢?”黑衣官吏瞪大眼睛惊呼道。 然而,他的喊声刚刚出口,白羽的拳头便到了他的胸前。 黑衣官吏乃是融合期,白羽则是会心境,两者的差距很大。白羽的拳头带着一股强大的风罩,轰然而下,没有防备的黑衣官吏被击退数米。 黑衣官吏周边的秦兵见状,皆抽出腰间长剑,向气势强大的白羽围攻过来。 面对黑衣官吏和数名秦兵,白羽不退反攻,手中的拳头犹如两柄大锤,无尽的元力从拳头上轰出,瞬间击飞身前两名秦兵的长剑。 望着对战中的白羽,陆远心中惊叹:好强大力量,这白羽不愧是会心境。 “羽哥哥,不要打架啊!”站在白羽身后的石子墨惊慌地喊道,脸上露出担心之色。 白羽似乎没有听到石子墨的喊声,手中的拳头更加有力的挥舞出去。他的拳没有多少招式,就是那么强硬的轰击,劈天盖地。 数名秦兵长剑飞出,很快就被白羽冲乱阵脚,黑衣官吏顽强抵抗,却显得狼狈不堪。 “这家伙不会真想伤人吧!”陆远心中焦急,秦法严厉,若真的打伤秦兵,恐怕白羽是很难入选了。 显然,白羽不会收手,数个照面,已将数名秦兵打倒在地,黑衣官吏也被他逼得步步后退。 “倒下!”白羽突然大吼一声,左拳击飞一把长剑,右拳击向黑衣官吏的胸口。 见拳头过来,黑衣官吏脸色煞白,他已经没有力气躲开这一拳。以他这样身体,恐怕这一拳会将他击伤。 “放肆!” 就在此时,一道充满怒火的气浪从黑衣官吏身后飘来,拦住黑衣官吏,刚好与白羽的拳头相撞。 “嘭!”一声巨响,白羽后退数步,险些跌到。 石子墨急忙跑过去扶住白羽,关切的问道:“羽哥哥,你没事吧?” 白羽伸手捂了下胸口,咬牙道:“放心吧,他也不好受。” 这时,秦兵身后走出一名身穿紫衣,头顶紫色官帽的中年官吏。官吏的脸略微显长,鼻子很尖,上嘴唇有些薄。站在那里,透着一股威严。 通体境,此人竟然是通体境!陆远心中惊叹,儒道书海中记载,天元大陆修炼分为三个等级,分别为精、神、魂。 精,为武修元力,元力又分为五个境界,分别为初凝、融合、会心、通体、金丹。 神,为武修神力,神力又分四个境界,分别为元婴、出窍、分身、合体。 魂,为修炼魂域,魂域分为三个境界,分别为魂聚域、冥灭域、永生域。 在天元大陆上,达到魂境便成为神王。而世间很少有神王出现,数百年来,秦王乾元是唯一成为神王的大能。 其实,在天元大陆,七国争雄期间,也有另一种修炼方法,那就是文修,文修儒道之气,气海初成等同于武修元气,自秦王焚书坑儒后,文修之人越来越少。 至于达到神级,在这个世上便是一方强者。紫衣官吏通体之境,离神级差一个境界,在大千世界中,已然算得上高手。 “丁浩,怎么回事?”紫衣官吏朝那名黑衣官吏问道。 叫丁浩的黑衣官吏忙弯腰施礼道:“参见屠总长,这里有两名招录学员不符合标准,下官……” 未等丁浩解释完,紫衣官吏便厉声道:“不符合便不录取,怎么发生打斗了?” 丁浩微微抬头,低声解释道:“我也这么说的,可那名叫白羽的楚国人动手打我。” “恩?”紫衣官吏疑惑一声,皱起眉头打量起白羽。 白羽跨步向前,弯身施礼道:“您就是总吏长吧?楚国白家白羽,冒失出手,还望总吏长见谅。” “出手打秦兵,你胆子够大。咦?竟然是会心境巅峰,想不到六国遗族卧虎藏龙。即便你天赋再好,私自打官人也是触犯了秦国法律。”紫衣官吏说道。 白羽跨前一步,身上散出强大元力,道:“秦法森严,可这里是延诸城!” “你就不怕秦法?”紫衣官吏听到白羽的话后,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道。 白羽乐道:“我做事光明磊落,若不是事出有因定不会率先出手伤人。” “怎么回事?”紫衣官吏对着丁浩严肃的质问道。 丁浩苦闷的把刚才经过讲述一遍,紫衣官吏听后,对白羽道:“资质不够就是不能录取,小子,你可以随我去天阳军府,他不行。” 这时,石子墨走上前去,问道:“总吏长大人,秦法可有规定,对秦国有功的会给予奖赏?” 紫衣官吏点了点头,石子墨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递上前去:“此乃楚国王室遗留紫玉,可值千金,石子墨愿进贡秦国。” 紫衣官吏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叹息道:“好吧,虽然不够资格,但资质不错,勉强收录。” “耶!我可以陪羽哥哥了。”石子墨兴奋地欢呼道,只是他的叫声有些尖细,四周许多人都看向了他。 见众人看自己,石子墨忙捂上了脸躲在了白羽身后。 陆远见状,想起了下山前爷爷送自己的那个铁盒,慌忙拿出来,迈步上前递给紫衣官吏。 “总吏长,这是我爷爷让我转交给您的。”陆远诚恳的说道。 “你爷爷?”紫衣官吏皱起眉头,疑惑的接过铁盒,缓缓打开。 他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将铁盒合起,满脸惊讶的问道:“你爷爷是谁?他让你给我这东西干什么?” 陆远笑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只是告诉我,把这铁盒给招录官吏,便能随你们一起去天阳军府。” 紫衣官吏听后缓缓点头,嘴角露出一抹难以抑制的浅笑,对着丁浩说道:“也给他个名额,全部记录在入榜册。” “这……”丁浩露出为难之色,忐忑道:“屠总长,他才初凝期。” 紫衣官吏没有看丁浩一眼,而是迈步向马车走去,边走边沉声说道:“此次招录吾为主,这是军令!” 第三章 路上 前往天阳城的遗族子弟总共13辆豪华马车,陆远、白羽、石子墨以及一名看上去无比瘦弱,满脸却透着精明的少年坐在最后一辆马车上。 在总吏长插上秦国那杆大旗的时候,一声悠长透着哀鸣的号角声响起,百名士兵齐声呐喊,七国官吏欢呼送别,各位家长低头轻泣,一条长长的马车队向城外驶去。 今日的阳光很好,在陆远感来有些刺眼,身在竹云山多年,他不曾见过如此直射的烈日,山里也有烈日,只是被茂密的竹林遮挡了。 陆远第一次坐马车,总是觉得不如站着舒服,这种豪华大轮马车其实并不颠簸,只是车轮和石面摩擦的声音有些难听,远不如林间的鸟儿叫声。 车内非常宽敞,彩色布带装饰的车厢看上去异常华丽,水木藤条编织的棚盖非常整齐,横竖相间的格栅铺满头顶,水晶吊坠下垂,犹如星空。 陆远和精瘦男孩坐在一侧,身下是细草和厚棉布叠加的坐垫,白羽和石子墨坐在两人对面,白羽在闭目养神,石子墨一双大眼滴流乱转,不时看向陆远,不时落在精瘦男孩的身上。 陆远瞥了眼窗外,马车两侧各有一名身披铁甲的士兵手握长枪,骑着一匹棕毛高头大马守护。目光远视,此时的马队已经离开延诸城,正通往那条宽有百米的大河岸。 “楚国白家世代豪杰,曾有三名合体大能,听说白家又出了一名天才,十六岁便到了会心境界,今日一见,果然非凡啊。”精瘦男孩最先开口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每说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后槽牙里蹦出来一般。 白羽微微皱眉,缓缓睁开眼,一道寒光闪过,嘴角轻轻上扬,哼了一句:“都是败寇,王家双雄不也一样。” “你!”精瘦男孩有些生气,却没有反驳,而是叹了口气道:“哎,往日辉煌乃一时,今朝不论前朝事,既然同车而行,何不拜为兄弟。” 白羽道:“王家精明,白羽恐怕难以高攀啊。” 陆远微微皱眉,他听不懂两人间的谈话意思,但能够感受到两人间有着强烈的火药味。 精瘦男孩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对吗?白兄。” 白羽哈哈乐道:“果真是王家后人,白羽。” “王伦。”精瘦男孩道。 “石子墨。”石子墨有些兴奋地插嘴道。 王伦转头看向陆远,目光中有些疑虑,皱眉问道:“小兄弟,你呢?” “陆远。”陆远淡淡说道。他实在是不明白,白羽和王伦刚才还火药味极浓,竟因为一句话便成了朋友,这就是大千世界吗?只是,他并不习惯这种交谈。 王伦仔细打量陆远一遍,皱着眉问道:“陆兄刚刚初凝竟也能入天阳军府,真不简单啊。” 陆远笑道:“巧合。” 显然,王伦的试探对陆远这种根本不懂世事的人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王伦尴尬的笑了笑:“以后到了天阳军府,大家互相照应,白大哥乃是修炼天才,到了天阳城可要罩着小弟啊。” 白羽道:“都说王家人精明到了骨子里,从出生就会算计,到时候怕是还要王兄照应。” “哈哈!”两人一同朗声笑道。 望着两人,陆远心中默默思索,虽说两人话语中都带着隐晦,白羽这人看上去性格直爽,王伦看上去很是精明,看来六国遗族都不简单,有着超于普通少年的成熟。 正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透过车窗,陆远看到那名姓屠的总吏长手掌一扬,一只白鸽腾空飞起,飞往对面的古城。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百米大河的尽头,陆远猜测,那只白鸽应该是传信过去,让对面的秦兵接上铁索桥。 果然,时间不大,宽大的河面传来铁链摩擦的声音,很快,百米宽的大河上便架起了一座十几米宽的铁索大桥,铁链上绑着宽厚木板,看上去还算结实。 “走!”屠总长高喝一声,骑着棕色大马第一个踏上铁桥。 陆远的马车是最后一辆上铁索桥的,到了桥上后,马车明显颠簸起来,左摇右晃,但还算安全。 透过窗望去,宽大的河面犹如一条修长的银河,河水涌动,水波荡漾,水面泛起层层白光十分耀眼。 陆远心中奇怪,这壮阔的大河让人心中开朗,可是以前站在竹林里望去,这条河明明就像一根细线。看来身在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景色也就不同。 马车缓缓通过铁索桥后,铁链又被松开,整座桥缓缓沉入河中。回头望去,宽阔的河面上就像不曾有过一条铁索桥,然而,就是那样一条铁索,连通了外面的世界,隔断了延诸城与大千世界。 陆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叹:大千世界,我来了! 马队顺着石道通向古城,中途并未停息。古城没有名字,它是为了看守延诸城而修建的,高大宏伟,光是那扇木门足有三十米高,古城城楼更是高达四十多米,城楼上每隔一米便有一名秦兵把守,每名秦兵的身侧都放着一把两米大弓。 秦国对六国的守备真是森严,不用说那条机关重重的百米大河难以通过,就算顺利过来,也会被古城的箭雨射死。 马队只在古城上停息了一个小时,古城里早就为这些天才府生们准备了午饭,吃过饭后,马队向着天阳城浩浩荡荡行进。 “穿过古城,过了杨树密林,再走一日便能到天阳城的边境,可恨这招兵总吏,不让我们多多看看风景,到了天阳军府,怕是又要受那牢城的圈禁了。”王伦摇头叹道。 白羽却笑道:“只要出了延诸城就是另一个世界。” 石子墨瞪着水灵大眼看向白羽,问道:“羽哥哥,到了天阳城是不是就可以带我看万花阁了?” 白羽眉头一皱,道:“万花阁已经成了禁地,怕是要等我们修为提升再说了。” “哎,可惜了,听说万花齐开好美的。”石子墨脸上露出无比向往之色。 王伦开玩笑道:“石兄弟,你这说话声如此之细,难道是个女人?” “你乱说什么?”白羽瞪眼道。 石子墨脸色一红,质问道:“你什么理论,说话细就是女人吗?” 王伦大笑道:“哈哈,不是女人干嘛喜欢看花?” 石子墨怒道:“羽哥哥,你帮我揍他!” 马队又行驶了很长一段路,直到夕阳下落,只留余晖,屠总长停马说道:“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身侧丁浩问道:“总长大人,前面便是杨树密林,不如去那里如何?那里有野草,也好喂喂马匹。” 屠中海皱眉道:“明早再喂,林间不安全。” 丁浩乐道:“都是大秦土地,秦法严厉,难不成还有人敢对咱们下手?” 屠中海道:“小心为妙。” 丁浩道:“屠总长可是通体境,咱们还有百名精兵,怕什么?” 屠中海思索道:“我来之前公孙大人叮嘱过,不可在密林过夜,还是算了吧。” “是。”丁浩点头道。 “有什么好怕的?我们都是六国天才,又有强兵守护。”一名遗族少年说道。 “对啊,咱们大多都是融合期,自保没问题的。”令一名少年道。 “总长大人,我们还是去密林休息吧。”很多少年跟着说道。 竹云山有凶兽林拦住,所以这些少年们从没有上过山,而延诸城内树木本就不多,难得出来后见见外面世界,这群孩子都比较期待进入密林,他们也好欣赏一下林间风景。 孩子都好玩,在密林里,总好过在荒地上过夜强上许多。 见孩子们都这么说,屠中海思索许久后,点头道:“好吧,众士兵听令,进入密林后不可乱动,保护好六国府生,注意安全!” “是!”秦兵高声呼应道。 “好耶,羽哥哥,到了密林帮子墨多采些树叶,好留作纪念。”石子墨欢呼道。 白羽微微点头,王伦却道:“怪咖,没见过世面。” 石子墨白了王伦一眼,嘀咕道:“又没让你帮我。” 马队又行了一个小时左右,走入了密林古道。 陆远对山间树木非常熟悉,可到了密林,也不禁惊讶。这里是一片非常茂密的杨树林,树干笔直,紧凑生长,期间的缝隙犹如细密的竹林,甚至,有些杨树间的缝隙不足以过人。 密林间只有一条土路,蜿蜒狭窄,只能通过一辆马车,土路两侧生长着茂密的杂草,那些马匹倒是可以大饱一顿。 只行了几百米后,屠中海便找了一个略微宽敞的地方,示意马队停下。 “就在这里休息吧,炊事兵搭建炉灶,注意火苗,吃过饭后尽早休息,只留一团火光照明,其余全部扑灭。”屠中海下令道。 众人下了马车,盯着密林左瞧右看,新奇无比。唯独陆远找了一块平整地方,静静坐下,思索着一些事情。 王伦走了过来,望着陆远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对陆远的平静很感兴趣,一名刚刚初凝的少年,怎么会有如此平静的心态?若说他们王家的人能够做到,可以勉强接受,但这个叫陆远的人怎么会不对密林好奇呢?要知道延诸城内可没有这么多的树木。 坐在陆远身边,王伦问道:“陆兄是哪国人?” “燕国。”陆远按身份牌上的记载说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爷爷不曾提起过,办理身份牌的时候,爷爷给他办理的燕国,当时他只是猜测,也许只有燕国有陆家吧。可今日听丁浩说燕国陆家是小家族,或许这是爷爷故意安排的。 王伦挠挠头,嘀咕道:“燕国陆家,一个很小的家族,你才初凝期,怎么会被选入天阳军府呢?真是奇怪。” 陆远心中也不禁疑惑:“爷爷究竟给了屠总长什么东西呢?” 第四章遇袭 狭窄的树林间升起了炉灶,屠中海吩咐士兵安排好岗哨后才缓缓下马,找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闭目休息。 密林的霞光在夕阳落下那一刻消失了,月亮刚刚升起,月华被茂密的杨树叶遮挡,炊事兵将食物分给众人,借着星光,士兵和遗族少年们吃过晚餐。 空荡的密林无比安静,这种安静令屠中海很是不安,豪华马车内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孩子们开始想家了。 陆远并没有上车,他在闭目,脑海中回忆着与爷爷一起的快乐时光。童年的故事非常单调,却很安逸,也很幸福,人总该成长,长大后就要面对很多事情,他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无论后面的人生是精彩还是坎坷,他都要迈出那一步。 白羽和石子墨背靠背仰望星辰,也许延诸城外面的星空与城内的不一样,至少心境不同,赏到的风景也就不同。他们没有恋家的情绪,倒像是游客,前往天阳军府并非是参军,而是去欣赏大千世界。 王伦则是盯着陆远,眼睛不时转动,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星光带来困意,许多士兵和遗族少年们尽都睡去。由于昨夜的奔波,陆远也有些困了。只是在睡意朦胧间,他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这个声音非常熟悉,身在竹云山的时候经常听到,就是物体摩擦草木的声音。声音由远至近,越来越清晰,他缓缓睁开双眼。 月亮已经升高,月光洒在狭窄的路上,那簇灯火燃烧着微微苗光,映得士兵盔甲折射白点,除了值守夜班的士兵笔直站立,大多数士兵都已进入梦乡。士兵们靠着马车,靠着树木,或者直接躺在地上。遗族少年们的马车非常安静,只有不远处,白羽扔抬头望天,石子墨则是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怎么没睡?”忽然,陆远身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声音很低,但陆远听的很轻。 转过头,陆远发现王伦一双精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眼神中透着浓浓的好奇。 陆远点点头,低声回道:“我被奇怪的声音吵醒了,你也没睡?” “什么声音?”王伦惊讶道。 陆远笑道:“不要大惊小怪的,就是夜行动物摩擦草木的声音。” 王伦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严肃道:“你确定?” 陆远点点头道:“应该不会错。” “你以前在山林里待过?”王伦紧蹙眉头道。 “恩。”陆远点点头。 王伦伸手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把头靠在一棵树上,仔细的听了一会,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片刻后,王伦惊呼道:“不好!” “怎么了?”陆远疑惑道。 王伦忙拉住陆远的手臂,起身说道:“跟我去见总吏长。” 屠中海靠在一棵大杨树上睡着了,他的怀中抱着那把长剑,剑已离开剑鞘,缝隙间闪烁着一道银光。 听到有脚步声,屠中海慌忙睁开双眼,右手已经握住剑柄。 “谁?” “是我,魏国王伦。”王伦低声说道。 屠中海皱眉道:“你有事吗?” 王伦严肃道:“总吏长,你仔细听,我怀疑有人靠近。” 有人?陆远皱起眉头,静下来仔细听去。的确,那些声音不像是野兽奔跑时摩擦草木发出来的,因为声音非常整齐,而且步伐很轻。 屠中海靠着大树听了片刻,立刻抽出长剑,大声吼道:“全军戒备,有敌人!” 他的声音很大,瞬间惊醒熟睡中的士兵和六国遗族少年,大家慌乱起身,士兵们握紧长枪,做好战斗准备。 “哈哈,果真是宫营大将,屠中海,已经晚了。”就在此时,树林里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你是谁?”屠中海问道,手中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道剑气飞向右侧林间。 亮光一闪,一棵杨树上发射出一道剑气将屠中海的剑气化解。接着,四面八方的杨树上,传来“嗖嗖”声。 立刻,数名秦兵被箭雨射中倒地。 “全军戒备!”屠中海大吼一声,飞身纵起,剑光在空中闪过。 瞬间,几名黑衣人从杨树上坠落,陆远望去,那些黑衣人的脖口有一条红线,鲜血从脖口溢出,已然死去。 “嗖嗖嗖嗖!”无数飞箭射来,又是一大批秦兵倒下。 陆远一拽身边王伦,低喝道:“跟我走!” 虽然他是初凝期,但对林间非常熟悉,要想躲过箭雨和袭击,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入灌木丛中。 也许是刚才陆远先发现怪声,王伦对他非常信任,低着头随陆远往灌木中钻去。 就在此时,一个人被一股强大的气浪推了过来,只听白羽洪亮的声音响起:“王兄,保护好子墨。” 王伦忙接住石子墨的身体,随陆远钻入杂草之中。 秦兵反应过来,挥舞长枪,纵深跃起,向杨树上的偷袭者刺去。 六国遗族少年没有兵器,却也不是坐守待毙之人,一个个冲出大马车,拾起身边死兵的长枪,纵身向偷袭者刺去。 然而,就在秦兵飞身纵起的瞬间,无数道白光闪过,一个个秦兵僵直在半空之中,坠落下去。 “蛮匈妖刀?”屠中海惊呼道,手中长剑挥舞,三名偷袭者死去。 “哈哈,果真是屠大将,知道是我神族到来,还不束手待毙。”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只是缥缈不定。 “我管你是谁!”白羽纵身跃起,一道剑光划过,刺向左侧杨树。 “咦?”杨树上传来一声惊奇声,接着,那个声音响起:“找死!”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杨树上传来,将飞在半空中的白羽阻挡,推出五六米之远。 然而白羽并不畏惧,剑光变换,再次跃身前冲而去。 “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屠中海大声喊道,挥舞长剑随白羽一同向前方刺去。 “通体境,嘿嘿。”那个声音传来,白光闪过,强劲的力量将屠中海推出,一束刀光却划在白羽的胸膛之上。 白羽跌落在地,鲜血从口中溢出。 “羽哥哥!”石子墨惊呼道,从草丛中蹿了出去。 “这个笨蛋!”王伦嘀咕一声,忙跟了上去。 一道黑影飞来,一把刀砍向王伦的后背。 “小心!”陆远惊呼一声,却没有冲出去。因为他很清楚,就算自己现在冲出去,一样起不到任何作用。 王伦急忙前冲,却仍被那把飞速砍来的刀划在后背之上,应声倒地。 陆远咬咬牙,从草丛中冲了出去,一手抓住石子墨,一手拽住白羽,钻进了草丛之中。 石子墨的手很细嫩,陆远却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他想回去救王伦,却已经来不及了,数十名黑影从杨树上坠落,无数刀光闪过,传来六国遗族少年们痛苦的哀嚎之声。 石子墨蹲在白羽身前,眼泪刷刷落下,而白羽则是捂着胸口,咬牙低声道:“别担心,我有软甲,没事的。” 场间的战斗只持续了三分多钟,百名秦兵全都牺牲,数十名遗族少年也都躺在地上,只有屠中海扔握着长剑,与一名黑衣人拼死决斗。 此时,数十名黑衣人分别闯进马车,接着便传来痛苦的嚎叫声,很快,马车内的遗族少年也都被斩杀。 屠中海已经杀红了眼,手中长剑不断挥舞,剑光像是一张闪烁的大网,然而却无法突破黑衣人的刀海。 黑衣人手中握着一把月牙弯刀,每次挥刀都能翻起一层刀浪,层层不断,排山倒海。而此时,又有十几名黑衣人一同挥刀,砍向屠中海。 尽管屠中海是通体境,尽管他的剑锋利无比,还是难以抵挡那满山刀海,渐渐他的身上被砍了数十道刀痕,只是,他扔坚持死战,也许,这就是秦国士兵,就算战到最后一刻,也要坚持下去。 “还是任命吧,你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们又这么多人。”黑衣人开口说道,显然,他也觉得屠中海非常难缠。 “休想!”屠中海大喝一声,一口鲜血吐出,落在那柄长剑之上。 瞬间,长剑的光芒大盛,无穷的元力从四周涌动起来,数排杨树齐根倒下,十几名黑衣人全都爆体而亡。 “你竟然引动本身真元?”黑衣人惊呼道。 “留下你的命!”屠中海大吼一声,挥舞长剑冲了上去。 屠中海就像一只野兽,眼中充满了强烈的杀意,秦兵全死,遗族少年皆亡,就算他活着回去也会被秦法处死,与其是死,还不如拼尽全力,多斩杀一名蛮匈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黑衣的境界明显比屠中海高,尽管屠中海的攻击凶猛无比,却被他轻松化解,时间一长,渐渐将屠中海的元力耗光,一把弯刀带着破风之声,笔直而迅捷的插在了屠中海的胸口。 屠中海手中的剑也插在了黑衣人的肩头,而刀已经将他的胸膛穿透,剑只是划破黑衣人的衣服。 “去死吧!”黑衣人抽出月牙刀,又是一道刀光闪过,劈向屠中海的脖子。 而此时的屠中海,已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勉强将长剑架起,硬接了黑衣人一刀。 “哧!”一口鲜血喷出,屠中海被刀光碾压倒退,跌落地上,再也无法起身。 “哈哈。”黑衣人朗声大笑,缓缓迈步走向屠中海,手中刀高高挥起。 “春风起,月高悬,芳草尽香……” 一个悠长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就在那把刀快要落在屠中海头顶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远处飘来。 数十名黑衣人瞬间爆体而亡,那名手握月牙刀的黑衣人更是后退数步,鲜血从口中溢出,月牙刀碎成粉末。 “神境?”黑衣人惊讶道。 “金丹境蛮匈竟敢入我中土,留下性命吧!”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一道白影闪过,黑衣人的身体栽落地上,显然已绝气身亡。 剩余的数十名黑衣人想要逃跑,却感到一股暖流飘过,每个人的胸膛都露出一个血洞,不甘心的躺在地上。 望着死去的黑衣蛮匈,屠中海的泪水从眼角滴落,咬着唇感激道:“多谢前辈。” 此时,死人堆中出现一名身穿白衣的老者,修长的胡须垂直胸前,满头白发被一根簪子系在头顶,静静站立,仙风道骨。 老者的手背在身后,堆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见到老者,石子墨忙扶着白羽起身,白羽更是急走几步,弯腰低头说道:“叔父!您出关了。” 第五章 我陪你 不知何时,刮来一阵阴风,阴风卷来的乌云遮住了星空,暗淡的树林里晃动着几堆柴火,火光映在鲜红的空地上,横躺的数十具尸体犹如死去的蚕蛹,阵阵血腥味随风飘入鼻孔,陆远觉得很恶心。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死人,也是第一次闻到人血的味道,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强大力量的所在。 他望着站在空地上一尘不染的白衣老者,并不是敬佩,而是畏惧。这个老者的气息和爷爷有些熟悉,也许他们是同一境界的人,但爷爷身上的气息很温和,而这个老者却给他一种压迫,更或者说残暴。 显然,这名老者和白羽有着至亲的关系,白羽站在老者面前,毕恭毕敬。石子墨则是像个药童般缩在老者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在屠中海的眼中,陆远看到了感激,也许他死也甘心了,至少,是这个老者替他报了仇。 “多谢前辈,前辈大恩,屠中海来世再报!”屠中海恢复一些体力后,咬着牙说道。然后他举起了手中长剑,手抬得很高,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 “老师,小海未能完成任务,您的恩情来世再报!” 随着一声长叹,长剑如虹般落下,剑刃在屠中海的脖口停下了,然后断成两截。 “你要自断?”陆远皱眉惊呼道。 白羽和石子墨低着头没有说话,而老者表情依然平淡如初,只是嘴中吝啬的吐出两个字来:“废物!” “前辈,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屠中海哀嚎道。 老者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伸手扶了一下白羽,又探出指头点了下石子墨,然后迈步向树林外走去。 白衣飘飘,空荡的树林里传来白衣老者缥缈的声音:“白羽和石子墨我带走了,万花阁花开之时,他们会代表楚国前去。” 白羽和石子墨随老者消失了,他们是怎么离开的,陆远没有看清。而自始至终,老者并没有看陆远一眼,甚至连余光都没有落在陆远身上。在老者面前,陆远似乎就是空气。 但陆远并不在乎,他知道,自己没有让人家瞧的资格。 陆远蹲下身,扶住扔握着剑柄的屠中海,不解的问道:“屠总吏,干嘛要自尽?” 屠中海的目光有些呆滞,身上的元力几乎耗空了,想死却不能死的感觉令他有些麻木,甚至,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横躺的尸体中,一人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灰尘,带着沙哑的声音说道:“迎府生的军队全军覆没,六国府生无一生还,他回去后同样是死。死在这里叫做忠,死在秦国大牢就是无能,兴许还会连带家人。” “王兄,你没死?”陆远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喜悦。 说话的正是王伦,他没有死,尽管他满脸灰土,看上去无比狼狈。 王伦嘴角咧了咧,道:“我怎么会轻易死去,屠总吏,你还是尽忠吧。” “为什么逼他去死?”陆远问道。 “如果他不想连累家人。”王伦说道:“逃跑是没有意义的,秦兵会来检查尸体,如果找不到他,兴许会背上个叛国的名声。” “哎!”屠中海长叹一声,举起断剑,咬牙道:“他说得对,为了家人,我必须死。” 陆远急忙跑过去,攥住屠中海的手腕,认真道:“不,六国府生没有死,至少我还活着。屠总吏,我陪你去天阳城,我陪你!” 屠中海抬起了头,望着陆远的眼睛,许久未说出话来。 王伦笑道:“秦国以法治国,你一个人证明不了什么,别去白白送死了。不如陪我离去,或许能有一席苟全之地。” 陆远坚定道:“法,就是因为以法治国,我才要陪屠总吏去都城。” 王伦道:“全军覆没,府生皆亡,他就是杀头之罪。” 陆远更加坚定道:“全军未死光,屠总吏还活着,府生也没有死光,我还活着,依法,他没有罪!” “执着!”王伦有些生气道。 “这是原则!”陆远咬牙道。无论如何,他必须去天阳城,他要找寻那些答案,他要送信。 王伦在陆远身上盯了许久,一直以精明处事的王家,竟然无法理解陆远的思想,更加看不透陆远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王伦沉默了,他在辩论中从未闭过嘴,而陆远让他第一次无言以对。 “小子,你们走吧,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屠中海开口了,他已经意识到,这次被袭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安排。延诸城位于天阳城的东侧,蛮匈生存在天阳城的北方,他们要过来需要跨过万里长城,需要通过重重关卡,没有人放他们进来,没有人提供信息,他们是不可能精准的埋伏在这片密林。 “不,我必须去天阳城!”陆远执着道。 “给一个说服我的理由。”王伦贴近陆远问道。 陆远抬头望向夜空,喃喃道:“因为那里有光明。” 王伦沉默了,抬头望向天空,屠中海也沉默了,盯着陆远。光明就是希望,而放弃光明,他们的天空就会永远像现在的夜空,藏无所处。秦国以法治国,他们不是刚才的那位白发老者,没有强大的力量,所以,他们是逃不掉的。 “好,你的理由真不错,那就让我陪你,一起向着光明前进。”王伦终于下了决心,也符合他的初心。王家是靠头脑生存的,只有在乱世或者说在高层,才有他们发挥特长之处。 “谢谢!”屠中海只能说出这两个字,因为,是陆远给了他重生的希望。 人都死了,但马还活着,受惊的马早已窜向四方,或许已成了猛兽的食物,精明的战马留了下来,它们并不是有多忠诚,而是因为它们的主人还活着。 三人选了两匹好马,屠中海受伤很重,所以他需要王伦带他。 上了马,三人对视,朗笑一声,挥鞭向前驶去。 不知何时,乌云竟已散去,暴雨没有降临,夜空竟露出繁星。 “屠总吏,可知刚才那位前辈是谁?”王伦问道。 屠中海摇头道:“神境强者,世上罕见,没想到世界很大,竟也有如此强者存在。不过,听白羽那小子谈话,那位前辈应该是楚国人。” 王伦乐道:“不对,他不是神境,而是已经到达了魂境,他是楚国白化天,一直处在神境巅峰,后来闭关,因……” “王家小子,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就在这时,密林里忽然传来老者缥缈的声音,如天雷震耳。 王伦急忙闭嘴不敢再说一句,而陆远则是惊叹道:“白老前辈没走?” 王伦吐舌头道:“走了,魂境强者无处不在。” 陆远闭上眼睛,似乎感到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在四周涌动着。变强,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只有强大才能解决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前行中,王伦忽然问道:“屠总吏,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问你件事,可否愿意回答?” 屠中海微微皱眉,笑道:“当然。” 王伦问道:“乾阳皇子是怎么死的?” “这……”屠中海自然不敢妄自菲薄,这可涉及到朝廷辛密。 王伦又道:“当朝天子乾允无非是个摆设,真正掌权的恐怕是那些大臣吧。” 屠中海扔摇摇头不语,这些朝廷政事是他无法参与的,更加不敢乱说。 王伦突然转头道:“陆远兄弟,你为什么要去天阳城?” 陆远笑道:“解惑。” “你有什么惑要解?”王伦皱眉道。 陆远认真道:“大千世界。” 当这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王伦的脸色变了,一双精明的眸子闪动,双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许久后沉声道:“陆兄胸怀若谷,将来定能成大事,若有一天你我为敌,彼此可否放生一次?” 陆远忽然愣住了,片刻后笑道:“王兄开玩笑了,我只是个普通人,若你我为敌,我定不会伤你。” 王伦拍拍双手,大笑道:“有陆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天下之大,能有几人知己。屠总吏,还有一事不明,希望你能给我解答。陆远究竟送你了什么东西,能让你魄力收他入城?” 屠中海苦笑道:“入选天阳军府并没有太多要求,只不过是邹司吏规定而已,至于多选几名天才全由我来掌握。现在看来,这分明是场阴谋,是我害了大家,索性陆远命大。” 王伦看向陆远,陆远瑶瑶头,道:“我并未打开过盒子。” 屠中海道:“通灵丹。” “什么?!”王伦惊讶地张大嘴巴,许久没有合上。 陆远并不知道通灵丹是什么东西,所以看上去扔有些迷茫。 屠中海解释道:“通灵丹是一种世间非常罕见的丹药,那是药王亲手炼制的秘丹,自从乾元大王和药王一同消失后,这种丹药几乎在世面上难找了。无奈刚才应战,我已经把通灵丹吃了。” “屠总吏,通灵丹有什么用?”陆远不解道。 王伦惊愕道:“陆兄,你是在取笑我们吗?世人皆知通灵丹含有大量灵力,通体境达到金丹境是个非常艰难的坎,很多人都会卡在这个阶段,而通灵丹能够促成,使得那些修炼者直接跨越到金丹境。” “这么神奇?”陆远不禁张大嘴巴。 屠中海道:“我正是卡在了这个阶段,所以说通灵丹对我很重要。” 王伦问道:“陆远兄弟,你爷爷是谁?竟能有如此本事。” 陆远望向夜空,道:“他从来没提起过,不过,我知道,爷爷一定是个伟大的人!” “好了,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屠中海说道。 第六章 入城 翱翔的雄鹰在晴朗的天空盘旋,如房屋大小的灵鸟发出清脆啼鸣,日光如虹洒落在一座石砌都城,尽管都城上空晴天碧蓝,那些飞鸟却离得数百米停滞不前,仿佛在都城的上空有一道隐匿防护网,阻碍了任何飞翔之物,即便你是彩凤,也要用双脚走入城内。 雄伟的护城墙如巨石堆成的山,高大威严。墙外是百样花草,墙上爬满了绿莲,绿莲有着粗犷的滕脉,贴在石墙上仿佛一道精美绝艳的绿色花卷,横竖相间中似蕴含着无数阵法,而阵法的阵眼,就是那座敞开的高大木门。 陆远三人在门前百米便下了马,踏着青石路缓缓向那扇门走去。 路上遇见的皆是身穿秦服的百姓,当他们看到身穿紫衣头顶冕帽的屠中海时,都会满脸带笑然后微微低头。 天阳城很美,街景繁华,风景秀观,对于初来都城的陆远和王伦很有吸引力,但两人并未多看风景,因为他们走的很快,他们怕时间来不及。 穿过几条街道,又跨过几条石桥,然后他们走入了中央大道。这里的景象更加繁荣,只是,他们的心更加焦急了。 穿过中央大道再走两条街就能到天阳军府,可他们真的能走到吗? “屠总吏长,恐怕没那么轻松了。”王伦突然开口道。 屠中海停下脚步,双眼露出愤怒之色,手中的长剑握得很紧,一滴汗珠顺着额头滴落。 陆远看到,在中央大街的尽头,那条并不宽阔的小街口,站着两排身穿铠甲的秦兵,秦兵中间,两名配有长剑的秦将笔直站立,似乎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屠中海皱眉道:“有条小路可以绕过去。” 王伦摆手道:“没有意义,他们想抓我们,怎会留出小路?” “那就一直向前,我看他们敢怎样?”屠中海握着剑柄的手有些抖,声音也有些抖。 他不是怕,而是紧张。为何紧张?因为他第一次面对自己人要刀枪相见。 陆远很是淡定,虽然他也有一些紧张,但他相信,这个世界是讲理的。 王伦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率先迈步前行,边走边道:“既来之则安之,你我都不怕死,又岂能在乎这些。” “站住!”三人刚刚走到街头,其中一名秦将便开口阻拦道。 屠中海皱了皱眉,没等他说话,王伦率先开口了:“秦国就是礼貌,刚得知我们六国府生进城便来迎接,两位将军,辛苦了。” 那名说话的秦将先是一愣,立刻抽出长剑,对准王伦沉声道:“让屠中海来说话。” 这名秦将也有些紧张,他本不可以拔剑,可王伦的话逼得他不得不拔剑,他没有理由对王伦无理,因为六国府生是秦王特招来的。他是来杀人的,但总该有个借口,而王伦这句话让他没有借口。 屠中海跨前一步,冷笑道:“陈锋,你有资格和我谈话?” 那名秦将叫陈锋,是都城保卫队的一名队长,而都城保卫队怎能和天阳军府比呢,何况屠中海现在顶着总吏长的头衔。 陈锋没有说话,而他身边的那名秦将跨前一步,开口道:“那我呢,应该有资格和屠总吏长谈谈吧。” 屠中海没有回答,而是点了下头。 这人是司法吏的一个吏官,他叫张越。秦国依法治国,司法吏自然高于其他部分。 张越沉默少许后,道:“屠中海,你任命招录特使,六国府生呢?你的亲兵呢?” 屠中海悲怆道:“张吏长,我们途中遇袭,秦兵牺牲了,六国府生只剩下这两人生还。” 张越厉声道:“屠中海,你可知罪!” 屠中海点头,道:“知罪,是我保护不周。” 张越立刻道:“按大秦法律,你罪当诛,念你有功,自己了断吧。” 屠中海愣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王伦插嘴道:“按大秦法律,屠总吏长并无罪,不知这位吏长是哪个部门?” “司法吏张越。” 王伦道:“张吏长,可否详细讲解一下屠总吏长的罪过?” 张越皱眉,道:“身为总吏长,乱做指挥,导致秦兵和府生遭到埋伏,这可以定他死罪。” 王伦笑道:“哈哈,真是理从官人嘴里出,是黑是白不由人啊。张总吏,你怎知道是屠总吏长指挥不周?未尽其责呢?” “那你怎么认为?请明说。”张越有些不悦道,显然,一个六国府生竟然敢对他这样说话。 王伦分析道:“我是当事人,当然可以把事情说清楚。我们一路小心谨慎,屠总吏长对我们保护十分认真负责,无奈中途遇到蛮匈,屠总吏长以及那些死去的秦兵为了保护我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拼到最后一口气,我们战胜了蛮匈。按秦国法律来说,屠总吏长应该无过而是有功。因为他斩杀了蛮匈!” 未等张越说话,王伦又道:“反而,在大秦国土上,蛮匈出现,恐怕这才是张吏长应该考虑的问题吧?张吏长不去找蛮匈拼命,反而和我们讲法,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一时间,张越竟无言以对。 屠中海说道:“若没有事,请张吏长让开道路,我好赶路向军府长汇报。” “啪啪啪!”人群中传出掌声,一个很尖的声音响起:“难怪敢回天阳城,原来屠总吏长带来了一名六国天才啊。这位小府生,你是哪国遗族?” 说话间,从人群中走出一名身穿红色衣袍的中年男子,这人眉毛高挑,鼻梁很窄,嘴皮超薄,由于脸型过于长,显得两腮有些凹陷。 此人刚一出来,除了王伦和陆远,所有人都低身呼道:“参见邹司吏大人!” 屠中海更是低身说道:“邹大人,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大家。” 邹宸宇笑了笑,扶起屠中海,道:“不是你的错,路中遇蛮凶,能活着回来就该有赏。” “不敢。”屠中海忙低头道。 邹宸宇跨前一步,走到王伦身前,挑眉问道:“你是哪国府生?” 王伦低身道:“不敢提国,我是王家人,王伦。” 邹宸宇脸蛋绷得很近,许久后忽然眉开眼笑,朗声道:“难怪,难怪,原来是王家之后,看来我大秦又多了一位人才啊。” “多谢邹大人夸奖。”王伦忙拱手道。 笑声中的邹宸宇忽然拉下脸来,冷声道:“不过,功是功错是错,按大秦法律,屠中海未尽职责,导致秦兵牺牲,六国府生只带回两人,先关入大牢吧,我会请示上面,看怎么处理。” “等等。”陆远突然拦住邹宸宇,开口道。 “你有话说?”邹宸宇皱紧眉头,本来陆远是个被忽略的角色,可当他看到陆远的时候,有些呆住了。因为他从陆远的眼中看不到任何东西,那种清洁让他觉得恐惧,一双清眸中犹如清水,透着却看不底。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他看不透,一是神王境界的强者,二是真正的圣人。大秦国土上,只有公孙乐恒才是真正的圣人。而这个府生? 陆远质问道:“请问邹总吏,何为职责?” “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完成自己该完成的任务。”邹宸宇道。 陆远笑道:“那么说屠总吏长就没有错,他该做的是招录六国府生,而他的任务是保护六国府生进天阳城。现在六国府生已经安全进了天阳城,所以他没有错。” 邹宸宇眉头皱得更紧,陆远的话和王伦不一样,王伦是在狡辩,法中求理,而陆远则是法中论法,任他是司法吏吏长也无法推翻陆远口中的事实。 而此刻,邹宸宇似乎明白,为何这两名府生能在蛮匈的乱刀中生存下来,他们的身上都有着神奇之处。 沉思片刻,邹宸宇冷声道:“但有人死了,就该有人负责,来人,把屠中海押入大牢!” “慢,邹大人,希望你在做这件事前考虑清楚,大秦国都,众人之眼,可都看着呢,也都听着呢。”陆远再次开口道。 “你是在挑衅司法?”张越的眼中忽然散出两道寒光,如利刃般在陆远身上扫过。邹宸宇的眼中也是闪烁杀意,并且往前迈了一步。 屠中海和王伦的身子一颤,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邹宸宇身上散发的杀意很浓,气势压人,让人不由觉得害怕。 而陆远则是更加跨前一步,依然淡定道:“不是挑衅,是劝。” 他确实在劝,屠中海与蛮匈生死抗衡,六国府生才有人得以活下来,而邹宸宇不讲道理般把他注入大牢,世人会怎么看?恐怕邹宸宇要背上骂名。 可他是邹宸宇,骂名少吗?秦国以法治国,酷刑残暴,而邹宸宇身为司法吏长,亲手杀了多少人,恐怕都数不过来。他背负的骂名有多少?恐怕也数不过来。 所以,他不怕,所以,他还是下了命令。 屠中海的剑被收了,人被押了起来。他不敢反抗,因为反抗是没有意义的,邹宸宇乃是金丹境巅峰期,屠中海与他的差距太大,如果动手,救兵未到,恐怕他就要死在街口了。而那样,他会背上一个造反的罪名。 今日的阳光真的很好,光线落在屠中海的背影上,显得异常怪异。看上去他有些可怜,可和那些押送他的那些秦兵比,又显得那么伟岸。 长平街的街口忽然变得清净下来,邹宸宇走了,张越走了,陈锋带着秦兵也走了,那些围观的人群也都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了两个身穿灰衣的少年,他们站在街头,默默不语。 许久后,两人对视一眼,并肩向前走去。 就在他们离开的瞬间,一座酒楼的茶馆里,一名身穿锦服的中年男子放下了手中茶杯,微微闭起眼睛,喃喃自语道:“不错,英雄出少年。既然你们能活着来了,那就看看你们会发出什么样的光吧。” 第七章 雪花染指剑 天阳城街道百条,最中心当属中央大街,陆远和王伦所在地方是中央大街和长平街交口,穿过长平街就是军府大街。 天阳军府位于军府大街的北侧,宫营则在军府大街的最中间部位,也是最为显眼的地方,那里有一座高大的府门,门前立着两头石狮,石狮的身上坐着两名大将雕像。 “陈涛和李子键,两名神级大将,秦国统一六国时两人立下汗马功劳,死后追封护国神将。”王伦望着两尊石像对陆远解释道。 陆远自小在竹云山读过万卷书,在史书里自然有这两人的记载。陈涛,秦国神级大将第四名,双锤如雷公,双锤一震,万马皆哭,曾以一人之勇灭掉赵国三百精兵及五员大将,那场战役非常出名,鬼索桥雷公战五雄,铜锤灭三军。 李子键则更加名声显赫,秦国神级大将第三名,手中长枪如舞蛟龙,阴风谷带领几名秦将硬是击退四国强兵围堵,一杆长枪站立阵前,曾死守三天三夜,直到秦国救兵前来,他才倒下。 见陆远没有说话,王伦又道:“陆兄弟,想不想听这两人的故事?等有时间我好好给你讲讲,定能让你大饱耳福。” 陆远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指着高大门楼上的那个“宫”字,问道:“这就是屠总吏长所说的宫府吧?今日为何这么冷清。” 王伦点头,率先迈步向门口走去。 宫府的门口很冷清,竟没有一人守护,两人像是游客,缓缓走进宫府。 刚刚踏进府门,陆远的身子便是一震,他虽不能修炼,但也能感受到那股强大而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西北侧。”王伦也感受到了,急忙向西北方向跑去。 两人绕过一处庭院,看到了一个高大的擂台。那是用石块堆砌而成,足有半亩地大小的石台。石台两侧是数排木椅,木椅上坐满了人。石台下面有很多人,他们都在目光专注的望着石台中央--剑气笼罩的光圈。 石台中央有个直径约十米的浅绿色光圈,光圈形成一个透明空间,似乎将外界的一切都阻隔在外,而光圈内,站着两个人。 左侧是一名和陆远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少年头顶系着蓝色布条,身穿蓝色府衣,脚上踏着蓝色布鞋。少年笔直站立,手握一把亮眼长剑,剑光点点,折射出刺眼光芒。少年的脸很清秀,看上去有些稚气未干,嘴角轻轻上扬,双眼露出凌厉目光,满脸说不出的自信。少年的府衣上绣着一个很大的“商”字。 右侧则是一名少女,少年非常美丽。少女身穿青色上衣,紫色短裙,上衣的胸口绣着一个大大的“宫”字。被阳光照射,少女绷紧的脸蛋甚是可爱,红红的小嘴撅起,一双清明的眸子紧紧盯着前方的少年,乌黑的秀发垂至双肩,手中同样握着一把剑。 吸引陆远的并非是气质少年和美丽少女,而是少女手中的那把剑。那把剑非常的细,犹如一根细竹签,剑是白色的,细剑的上面似乎有一层白色粉末,犹如冬日里落下的雪花,在阳光下闪着白光。 “我去,雪花染指剑!”陆远的身边传来王伦的惊呼。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陆远的身子不由一颤,万卷书海记载,铸器大师曾铸造神兵数件,其中雪花染指剑位于神兵榜第九名,剑身细如针,雪花舞红尘,剑起寒冰风,剑落血染身。 这样一件神兵竟然被一名少女操控,可见,这名少女的身份很不一般。 望着场中剑拔弩张的两人,王伦说道:“陆兄打赌如何?男的会心初期,女的融合巅峰,你赌谁赢?” 陆远摇摇头道:“我从不赌。” “你这人其实很无趣。”王伦朝他做了个鄙夷的手势。 陆远笑道:“我猜那把剑会胜。” 王伦举大拇指道:“有眼光,不过,你要相信,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神兵都没有意义。如果她能赢,也只会嬴在情上。” 陆远只是淡淡一笑,抬头望向高台。 高台上的少男少女已经出手了,率先出手的是那名少女。只见少女清明的眸子闪动,一道寒光从眼中散出,右手轻轻抬起,雪花染指剑在半空划出一道精美绝艳的弧线,一片片雪花从半空飘落。 “雪漫天成!”少女高喝一声,剑光已到少年胸前。 随着剑起,陆远忽然感到四周的空气有些冰凉感,耳边似有冷风刮过。 在场的众人也都皱起眉头,雪花染指剑的威力太大了,简直让四周空气骤然降温。 然而,少年并不慌张,当剑尖快到胸口之时,少年的嘴角轻轻上扬,身体猛然后退,瞬间退到四五米之外。紧接着,少年手中的长剑迅速抬起,一道寒光闪过,剑尖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浪飞速向前冲去。 少女的剑已落地,雪花仍在空中飞扬,少年的剑已刺来,雪花在气浪中快速融化,只有少许白点落在少年的手臂上。 少年的剑在少女的身前停下了,因为少女已经挥出了第二剑。 没有人能看清她是怎么出剑的,众人只看到在少年的剑过来时,一道如墙的气浪挡住了少年那把剑,气浪里卷满了雪花。 剑碰雪花墙,一道亮光乍现,两人急速后退数步。 少女的脸色有些微红,显然刚才那一剑耗费了她很多元力。少年的脸上再没有轻松之色,因为他的手臂上已经出现了几处红点。 雪花染指剑,雪花落,红血见,一点不假,少年的手臂只是沾染了几粒小雪花,却染红了他的衣袖。 少年看了眼少女,咬咬牙,手中长剑再次挥出,这次卷起的气浪比刚才强大数倍,显然,刚才他出手留了余地。 少女也不怠慢,深吸一口气,手中染指剑在空中划出数道白光。 “漫天飞雪!” 随着一声怒吼,雪花染指剑变成了幻影,无数雪花漫天飘落,落在了少年长剑的气浪之上。 少年见雪花落下,忙闪身躲开,抽出长剑,横扫出去。长剑挡住雪花,少年的左手在空中探出,一股强大的气浪朝着少女袭击而去。 “破山拳!”少年大喝一声。 “哇,牧九歌真不愧是商营的天才,竟然练成了破山拳。”台下有人高呼道。 “哇,不可思议。” 这一拳看似很普通,却积压了很强大的力量。破山拳是商营的拿手戏,只有会心境强者才能催动,其蕴含强大元力,能够爆炸式的输出。 破山拳是近距离输出的招式,却被少年当成了远程攻击,他这样做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只是虚晃一拳,第二种可能就是,这一拳蕴含的元力已经足够强大,能经得起跨越距离的摩擦,完全能够有信心击倒对方。 强大的气浪随着拳头的逼近已经破开了漫天的雪花,眨眼间到了少女的身前。 少女惊讶的张大嘴巴,来不及说话,身体已被拳风推出半米之远。很显然,这一拳并不是虚的,而是实实在在打在了少女的胸前。 少女被迫后退,用染指剑撑住地面,才缓缓稳住身子。 而在此时,少年的长剑已经如一道旋风般向少女的喉咙刺来。 “认输吧!”少年的长剑直抵少女喉咙。 眼看剑已到了身前,少女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嘴角一撇道:“未必!” 随着长剑刺来,少女并未后退,反倒是迎了上去。 “她疯啦?”王伦惊呼道。 同时,高台木椅上也站起数人,皆都露出惊骇之色。 见少女向前冲来,少年的长剑条件反射般在空中停了一下,不过,剑还是刺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停顿的瞬间,少女的雪花染指剑已经刺出,这次没有漫天飘雪,而是静静地插在了少年的胸口。 少女则是在长剑刺到喉咙的那一刻,侧转了身体,长剑只划伤了少女的手臂。 “你!耍赖!”少年皱眉哼道。 少女的剑还插在少年的胸口,但她脸上已经洋溢起胜利的笑容。 少年还想出剑,此时,高台上站起一名身穿白色锦袍的老者,老者高呼道:“够了,这一场宫营谢雨濛胜!” 少年有些不甘,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收起手中长剑。少女则是点点头,把雪花染指剑从少年的胸口缓缓抽出。 雪花染指剑抽出那一刻,四周再次降温,少年的胸口爆炸式的露出一个大洞,少年眉头一皱,晕倒在地。 鲜血从少年的胸口喷出,染红了一片石台,而那把剑,却依然雪亮如初,剑身上的雪花洁白无瑕。 “哈哈,果真是,他输在了情上。”王伦得意地笑道。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刚才少年占了优势,而他输就输在那零点几秒的停顿,他怕伤了少女,却输在了少女的剑下,他并不丢人,输的很伟大。 白袍老者宣布后,接着道:“大家暂且休息,下一场,宫营迟耀恒对战商营伊凡达。” 老者刚刚说完,身穿宫服的府生们便站起来高呼,而身穿商服的府生则是暗暗较劲,彼此握拳。其他衣服的府生们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对这场对决评论起来。 就在这时,宫府的门口,来了一波秦兵。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紫色衣服的吏官,手中高举着一张吏牌,大声喊道:“秦王有旨!” 当这位吏官喊出声后,宫府内所有人全都跪倒在地,高呼“秦王永寿!” 王伦拽了下陆远的衣服,陆远也随着他一同跪在地上。 来的是一名个头不高的官吏,这人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眼睛很小,鼻子很尖,下巴却很大,脑袋上戴着一顶暗紫色冕帽,手中的吏牌一直高高举着。官吏走高台,然后朗声道:“秦王有旨,六国府生因途中受到蛮匈埋伏,只有两人幸免,总吏长屠中海保护不周,已押入大牢,但念在杀敌有功,死罪得免,秦王开恩,令他在狱中思过一年。魏国遗族王伦,燕国遗族陆远,乃一代天才,需重点培养。秦王下令,王伦归于商营,陆远归于宫营,天阳军府府长景程接旨!” 第八章 下场我换人 当紫衣官吏宣布完旨意后,刚才说话的白衣老者立刻起身,快步迎上去,双手举过头顶,道:“臣接旨。” 这时,陆远才清楚,刚才那名看上去很有威严的老者竟然就是天阳军府的府长景程。同时,陆远也不禁惊讶,他们刚刚到天阳城就被邹宸宇拦住,刚刚进入天阳军府又接到圣旨,看来这一切真的是有人特意安排。 “都起来吧。”景程接过圣旨后,紫衣官吏朝众人呼道,然后摇摆着身子带着秦兵离去。 景程想追上去问些什么,可刚跨步,又停了下来。他在高台上沉默少许,目光忽然落在了陆远和王伦身上。 王伦一拽陆远衣袖,迈步向高台走去。 站在高台上,陆远向四周望去,在这个高台上下竟有千人之多,而坐在最前排的只有六人。 景程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他的左侧是一名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旁边是一名身穿绿衣中年女子,右侧则是一名身穿蓝衣的老者,老者旁边是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大汉,大汉的旁边则是一名穿着黄衣的青年。 王伦和陆远走上高台后,立刻弯身道:“府生王伦、府生陆远,参见军府长。” 景程皱了下眉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脸上露出一种祥和的笑容,点头道:“很好,青年才俊。你们能从蛮匈手中活下来,看来都有些本事。请公孙乐恒、莫忘二位军营长上台。” 景程刚刚说完,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和身穿蓝衣的老者从椅子上起身,迈步走上高台。 蓝衣老者一上高台便朗声道:“谁是王伦?” 王伦忙点头弯身道:“小生便是。” 蓝衣老者抬起右手轻轻在王伦肩膀按了一下,打量许久后,嘴角洋溢起一抹会心笑容,乐道:“很好,这个关门弟子我收下了。” “哇!” “什么?莫营长直接收他为徒?” “太不可思议了,除了化舟和牧九歌,他可是莫老的第三个徒弟。竟然还是关门弟子。” “羡慕” “嫉妒” “恨……” 听到四周的议论声,王伦忙跪倒在地,扣头呼道:“弟子王伦拜见师傅,弟子愿以王家发誓,终生孝敬师傅。” 莫忘伸手扶起王伦,大笑着拉起王伦的手向看台走去。 “想不到蛮匈之劫竟还能活下两人,陆远是吧?既然莫老这么大方,那这个徒弟我也收了。”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笑道。 他的声音很好听,犹如山间空灵,没有任何杂音,清脆中带着柔和。 陆远也跪倒在地,诚恳道:“多谢师傅厚爱,弟子陆远定当认真学习。” 这时,蓝衣老者起身嘲笑道:“公孙兄,初凝期的小子能活下来定会是块好料,好好培养吧。” 当蓝衣老者说出这话的时候,台下传来了无数的笑声,这么明显的嘲笑任谁都听得出来。 白衣中年没有笑,目光看向陆远。陆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似乎没有听到蓝衣老者的讥讽,也没有听到台下众人的嘲笑。他本就是初凝期,在他认为,蓝衣老者说的很对,他就是一个初凝期的孩子,但是他真的是在那次残忍的杀戮中活下来了,他很自豪。 望着陆远的平静,白衣中心点点头,脸上露出会心一笑。 这是,雪花染指剑的主人谢雨濛快步走来,拍着陆远的肩头,笑道:“小师弟,快叫师姐。” 陆远起身,望向谢雨濛。谢雨濛的年纪和陆远相差不多,个头上比陆远矮了半头,有些稚嫩的脸蛋非常可爱,尤其是那双清泉般的眼睛,晶莹透彻。陆远愣了愣,片刻后才道:“师姐好。” 谢雨濛嘿嘿乐道:“好师弟,不要怕,以后师姐会罩着你的。” “谢谢。”陆远点点头,心中不由对谢雨濛又增了些好感,在他看来,谢雨濛是个很热心肠的女孩子。 谢雨濛笑道:“不过,你才初凝期啊,可惜了,不能陪我练剑。” “咳,濛濛不得无礼,快带你师弟下去吧。”白衣中年男子说完,然后转身缓步走向看台。 谢雨濛则是抓着陆远的手臂向高台下面走去。 天阳军府是秦国培育将才的地方,这里有最高深的教育和最厉害的功法,在秦国能入天阳军府的都是选拔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才,因为他们最终会代表秦国最核心的力量。而天阳军府也是唯独和军队不同的军方,在他们这里,是以师徒为称的,没有官衔可分。 第一次见面,陆远和王伦在天阳军府的地位便有了差异,王伦以融合巅峰期的实力直接成了莫老的关门弟子,有权站在他的身后观看比武,而陆远则成为公孙乐恒的普通徒弟,只能在台下观看。 虽说陆远在天阳军府的地位很低,但在青年才俊中,能进入天阳军府就算是无上荣耀,他们会是秦国的栋梁。本来,天阳军府全是秦国人,而这次的招揽,破格录入了一批六国遗族青年才俊,虽只有陆远和王伦最终进入天阳军府,但他们已经是在秦国法制下唯一的特例。 见他们下去,景程朗声道:“欢迎六国遗族天才加入我们天阳军府,希望他们能在这里出类拔萃。大家也算休息过了,好,比武继续。” 说完,乾景程走下高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浅绿色光圈再起亮起,从台下走上两人。一名身穿蓝衣的青年,和一名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 白衣是宫营的府衣,蓝衣是商营的府衣。天阳军府总共有五个营,分别为宫商角徵羽。宫白,商蓝,角绿,徵黑,羽黄。 白衣中年是宫营老人,他叫迟耀恒,二十岁突破会心境后,二十年内未曾再次突破,斗战经验丰富。 蓝衣青年名叫伊凡达,年仅二十岁便到了会心境巅峰,可谓是天才。他并非莫忘的关门弟子,但他有个好父亲,常胜将军伊雄海。伊雄海也是秦国十大神将之一,只是随乾元神王一起消失了。 战斗在一声清铃响后开始了,迟耀恒的武器是一把长鞭,伊凡达的武器是一根长棍。 鞭有虎啸狂怒声,棍有熊吼震耳音,两人都是会心境巅峰,战到一起,犹如一虎一熊,震得防护光圈都在乱颤。 鞭起如席卷狂风,鞭落如雷电轰鸣,强大的气浪在光圈内形成一道道嘶天裂地的强大气浪。 棍舞落叶狂风,棍停山河断流,浩瀚而精益的棍法神出鬼没,与长鞭纠缠,依然不落下风。 几个回合过去,两人的额头都流下汗珠,但两人依然气息饱满,元力源源不断。 望着两人的打斗,陆远好生敬佩,如此强大的元力让他羡慕不已。陆远握紧拳头,企图感应元力,可元力刚刚在掌心产生,就立刻消失不见。 “小师弟,你猜谁会赢?”谢雨濛在陆远的耳边问道,她的声音很甜。 陆远摇摇头疑惑道:“你们为什么都爱赌,我真看不出来。” 谢雨濛双手合十,喃喃道:“迟叔叔,你可一定要赢啊,不然我们宫营就完蛋了。” “完蛋?”陆远皱眉道。 谢雨濛解释道:“这场比赛是商营发起的挑战,他们欺负我们宫营落寞,商胜,我们宫营为首的位置让给商营,宫胜,商愿意交出一百匹战马。” 陆远不解道:“商营为什么要合并宫营,军府长的意思呢?” 谢雨濛道:“现在商营的实力在五个营里最为强大,而宫营落寞,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了,宫营最强大的苏家军还在边境,商营想吞并宫营,那样,商营就会成为天阳军府最强大的势力,苏家军也会归于商营,他们在秦国的地位就会稳固。若有一天,与蛮匈开战,商营就会是总指挥。” “好吧,我不太懂。公孙师傅答应了?”陆远问道。 谢雨濛道:“师傅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不知这次为何?” 陆远淡定道:“说不定宫营会赢呢。” 谢雨濛两只手托着腮,噘嘴道:“那就看这场比赛了。” “比几场?”陆远问道。 “三场。” “这是第几场?” “第二场。” “输了不还有第三场呢?” 谢雨濛垂头丧气道:“第三场比不比结果都一样。” “为什么?”陆远不解道。 谢雨濛气愤道;“因为第三场代表商营出场的是化舟!” “他很厉害?”陆远问道。 谢雨濛道:“秦国公认的天才,文武双修,皆到了通体巅峰境的实力。而我们宫营最厉害的二师兄杜坤,才刚刚触摸到通体境的边缘。若大师兄在,击败化舟定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他远在边疆。” “哦,那也未必。”陆远说了一句,向高台上看去。 迟耀恒和伊凡达的战斗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场面看上去精彩无比。长鞭竟然被迟耀恒用到了出神入化,以普通人的眼力只能看到长鞭挥舞成的一个气团,像是滚动的球,只要长鞭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然而,伊凡达的棍法更加精湛,舞动的长棍仿若一片海洋,任长鞭飞舞,却不能进入长棍的防护区分毫。 依靠经验,迟耀恒的长鞭暂且占着上风,逼得长棍只守不攻。然而,迟耀恒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元素。那就是伊凡达比他年轻,体力要充沛许多。 陆远能够看出,迟耀恒已经满脸涨红,挥舞长鞭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而伊凡达的长棍却元气饱满,力道上只增不减。 长鞭猛然从身后甩出,在空中打了九个弯,鞭子狂抽伊凡达的后腰。伊凡达见长鞭袭来,不慌不忙,长棍竖起,挡住长鞭的攻势。等长鞭将长棍缠住,伊凡达猛然扬起长棍,向后退去。 他这一退,迟耀恒不得不随着长鞭前冲。 就在这时,伊凡达忽然把手中长棍扔了出去,而放弃长棍的他,身体急速前冲,瞬间到了迟耀恒的身后。 刚刚到了迟耀恒身后,伊凡达的双手便向空中抓去,一把抓住正在飞出去的长棍。 然后他用尽元力,将长棍从长鞭中抽出,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迟耀恒的后脑打去。 “脱龙棍法!”台上有人看出这招棍法的精妙,忍不住呼叫道。 迟耀恒闻棍风袭来,来不及多想慌忙扔掉长鞭,抱头侧滚出去。 然而,他刚刚落地,一根粗壮的棍子便抵住了他的喉咙。伊凡达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道:“迟叔叔,承让!” 迟耀恒从地上爬起,捡起身边的长鞭,满脸通红,双眼露出绝望之色。 乾景程此时从看台上站起,朗声道:“第二场,商营伊凡达胜。” 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望了眼身边满脸喜色的莫忘,又看了眼依然淡定的公孙乐恒,道:“今日比武两场,宫商各胜一场,第三场也是最终对决,暂定明日比斗。宫营杜坤,商营化舟做好准备,希望明天你们能展现出最佳状态,创造奇迹!” 乾景程刚刚说完,公孙乐恒便站了起来,清澈而柔和的声音响起:“乾府长,我要换人!” “换人?”乾景程皱起眉头。 “公孙大人要换人?他会换谁呢?” “难道宫营通体境下还有比杜坤厉害的?” “对,我要换人,明日与化舟对决,我们宫营陆远出战!”公孙乐恒很是淡定的说道。 “什么?就是从燕国来的那小子?才初凝期,公孙大人不会是傻了吧?” “这怎么可能?这是对化舟的羞辱!” “哎,宫营输不起啊。” 台上台下一片混乱,就连谢雨濛也看向身边的陆远,惊讶道:“不会吧,让你对化舟,还不如直接认输呢。” “公孙乐恒,你是在鄙视我们商营!”莫忘站起来,对着公孙乐恒吼道。 景程也是皱眉道:“公孙营长,你可想好了?” 比斗台一片混乱,唯独淡定如初的只有三人,公孙乐恒,陆远,以及站在莫忘身后不远处的那名蓝衣少年。 公孙乐恒面对他们的质问,只是淡淡一笑,道:“明日我们宫营陆远对战化舟,输赢认命。” “你!哼,等着瞧。”莫忘哼了一句转身离开看台。 那名身穿黑衣的老者走到公孙乐恒身边,带着一股嘲讽的味道说道:“面对化舟谁都会输,公孙大人是不想莫忘赢得太体面吧,哈哈,你这想法很不错。” 黄衣青年也走过来说道:“公孙大人是在赤v裸v裸的嘲讽莫忘啊!” 公孙乐恒望着两人只是淡淡一笑,嘴里缓缓说出三个字来:“输?未必。” 第九章 酒和茶 人群散去,陆远被谢雨濛带到了一片府宅,那是一间间用松木板搭建的小房子,在这片区域总共有十排木屋,每一排都有着不同,屋檐的装饰和高度略有差异,第一排略高,其余成阶梯式分布。 绕过前三排,谢雨濛带着陆远停在了第四排房子的第三个房间。 谢雨濛可爱的脸蛋上洋溢着灿烂的笑,给人一种很想亲近的美感。努着小嘴,道:“陆远小师弟,本来你应该住第二排的,可师傅吩咐让我把你带到这里,没办法啦。” 陆远抬头看了一眼房间,这是一间用松木搭建的平房,房顶做了防雨草帘,房檐上有着吊坠,吊坠挂着刻了‘宫’字的木牌。这间房的木门和其他房子略有不同,这扇门明显比其它门高上许多,也宽上很多。 谢雨濛推开门,示意陆远进去。 “前两排为师傅认可的徒弟,房间都是单人间,三、四排往后就是多人宿舍,是宫营的普通学徒的房间,不过,和你同宿的只有一人,只是……” 谢雨濛说着,带陆远来到里屋。里屋的空间并不算大,东西方向放着两张木床。此时,在西侧木床的上面,正躺着一名只穿了短裤,上半身光着的大胖子。 这人确实很胖,个头也很大,一张长两米,宽一米二的木床几乎被这个胖子占满了,从陆远站着的那个角度看去,胖子甚至比木床还要宏伟。 望着大胖子谢雨濛脸色微红,稚嫩的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迈步到胖子身前,抬手抓住大胖子的耳朵,用力一拧,吼道:“韩胖子,都什么时间了,快点起床!” 被拧了耳朵,大胖子迅速的睁开眼睛,抬起一只手抓住谢雨濛的胳膊,满脸不悦的吼道:“干什么,干什么,人家才刚躺下。” 大胖子睁开眼睛后,当发现拧他耳朵的是谢雨濛,忙红着脸憨声道:“原来是雨濛师妹啊,你看我,又睡过家了,不好意思啊。” “哼,天天睡,跟猪似的。”谢雨濛松开大胖子的耳朵,然后瞪了他一眼,解释道:“韩忠,这是师傅新收的徒弟,燕国来的陆远师弟,以后你们两人住在一起。” 陆远轻轻一笑,道:“韩师兄,你好。” 韩胖子皱着眉打量了陆远一眼,撇嘴道:“才初凝期,宫营没人了吗?怎么收府生的标准越来越低。” 谢雨濛吼道:“韩大胖子,别乱说话,陆远可是六国遗族天才。还有,师傅说了,让你保护好陆远师弟,如果他出什么事,师傅说第一个找你问责!” 听谢雨濛这么说,韩忠皱了皱眉,点点头道:“好吧,既然师傅说了,我照做就是,陆远小师弟,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吃的。” 说完,韩大胖子便离开了房间。 望着他那雄壮的身影,陆远摇了摇头,谢雨濛则是捂着嘴巴乐道:“估计是这家伙又饿了,一天天除了吃就是睡,什么时候能成人啊。” 陆远轻笑道:“韩师兄竟也是会心境呢。” 谢雨濛大笑道:“你别看他唬人了,他那会心境啊,简直就是摆设,动起手来,累都能累死他。” 谢雨濛想起什么,对陆远说道:“你先收拾一下吧,其他的事情韩大胖子会跟你说,对了,师傅说吃过晚饭后让你去找他。” 陆远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谢雨濛笑道;“那我先走了吗,明日对战化舟不要有压力,其实大家都明白,除了苏师兄,整个天阳军府年轻一辈里都不是化舟的对手。” 陆远微笑道:“谢谢师姐。” 谢雨濛刚走,韩大胖子便跑了回来,他的手里拿着两只烧鸡和八个馒头。一进屋便嘀咕道:“哎呀,饿死了,饿死了……” 看到陆远后,韩大胖子递过一只烧鸡和两个馒头,道:“小师弟,你也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吃饭可不行。” “你先吃吧,师兄,今天府营比武,你怎么没去看?”陆远边收拾被褥,边和韩大胖聊道。 韩大胖嘴里叼着鸡腿道:“有什么好看的,肯定是宫营输啦!” “你也是宫营的人,一点不在乎吗?”陆远问道。 韩大胖道:“关我什么事,不管在哪里,有饭吃就行了。” “哦。”陆远无奈地摇摇头,一想到明日代替宫营出战的是自己,一种紧张感升起。他才刚刚离开竹云峰,刚刚来到天阳城,刚刚到了天阳军府,就要面对所谓的必败挑战。能从蛮匈手中活下来到了这里,他很幸运,能分到天阳军府里锻炼,他很荣幸,可刚刚入府就要面对天阳军府里最强的府生,公孙乐恒有何用意呢? 他第一眼看到公孙乐恒的时候,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感觉他像爷爷,高深莫测。让陆远最是敬佩的,是公孙乐恒那份坦然淡定和自信。也许,他真的就是圣人。 在路上,王伦给他讲过,天阳军府是秦国最具人才汇聚的地方,那里有一位真正的圣人,他是整个秦国公认的圣人,地位颇高,他的名字叫公孙乐恒。 在天阳军府里有一位神王,他是秦王乾允的贴身谋士,是十大神将之中唯一在世的一位,他叫公孙乐恒。他也是当今秦国最厉害神将苏蒙毅的老师,是天阳军府辈分最大的宫营营长,尽管他看上去只是个很普通的中年男子。 还有就是,公孙乐恒不会用任何武学,他的境界停留在初凝期! 陆远也是初凝期,他也一直停留在初凝期,而这冥冥之中,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联呢?或许有,爷爷才会让他来大千世界,来天阳军府,来见公孙乐恒,来解惑。 所以,陆远吃过晚饭后,便离开了房间。绕过十排木屋,陆远按照谢雨濛的提示,走过来练武台,又绕过了一座假山,然后他看到了一片竹林。 天阳军府里竟然有竹林?显然这里的空气温度和湿度都不怎么适合竹子生长,但这里的竹子却长得很好。虽没有竹云峰上那么强大茂盛,却也能看出竹叶勃勃生机。 陆远站在竹林外,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他想起了爷爷,想起那段匆匆时光,想起那段青春无悔,想起有爷爷陪伴的风雨日夜,想起爷爷教他读写的万千书卷。 此时,在竹叶间一名身穿白衣的中年男人正端着水瓢,挽着衣袖,认真地浇水。清风拂过,白衣轻轻,优雅安然。水落竹叶,水花点点,在公孙乐恒的脸上只有淡淡微笑,趁着夕阳,他是如此惬意。哪里像是天阳军府里宫营的营长,哪里像是曾经叱姹风云的神王大将,哪里有指挥千军万马战沙场的帅才,分明就是一名世外桃源的诗人,一名落俗清秀的山野书生。 望着公孙乐恒,陆远竟有些陶醉了。这种场景非常熟悉,他在爷爷身上看到过,那种复刻了一般的景象在他脑海闪动,唯一不同的是,公孙乐恒身上的气息与爷爷身上有着一点差异。这种差异很难说出,也许是因为公孙乐恒只有初凝期,而爷爷的实力高深莫测,也许是环境不同,一个在竹云峰一个在天阳军府,他们身上的气质还是差了一些。相对来说,陆远觉得公孙乐恒倒是更有亲和力。 “来了?”清朗的声音响起,叫醒了发呆中的陆远。 陆远点点头,迈步向竹林走去,“弟子陆远,拜见师傅。” 公孙乐恒摆手道:“不必多礼,随我到屋里来吧。” 公孙乐姮放下水瓢,迈步向竹林里的一座小竹屋走去。这间竹屋和竹云峰上的差不多,只不过这里没有篱笆小院,屋子看上去略微简陋一些罢了。 走进竹屋,陆远不由惊讶,这间竹屋太单调了。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三把椅子。竹屋的窗户开着,清风吹进屋内,吹动了木桌上茶杯里的清茶。 “坐吧。”公孙乐恒示意陆远坐下。他坐在了一把椅子上,伸手指了指木桌上的茶杯,道:“喝一口,上好龙井。” “这……”陆远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还是坐在了公孙乐恒的对面。 “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公孙乐姮端起茶杯,在嘴角抿了一口道。 陆远抬头向公孙乐恒望去,那是一张很整洁的男人的脸,眉清目秀,丹唇外朗,高挺的鼻梁,略带岁月的脸上有着几分仙容,乌黑长发飘洒肩头,一言一语,透着脱俗气质。这样的容貌让陆远很难想到,他是目前天阳军府里活得年纪最大的人。也许是因为公孙乐恒的心态好吧,他看上去真的很年轻。 陆远摇摇头,道:“陆远不敢乱猜测。” 公孙乐恒道:“但说无妨。” 陆远点了下头,皱眉道:“我猜师傅想知道,我和王伦是怎样从蛮匈手中逃脱的吧?” 听到陆远这话,公孙乐恒平静地脸上露出一种诧异,沉默片刻后反问道:“你不担心明日比武?” 陆远道:“有些紧张,但我相信师傅。” “凭什么相信我?”公孙乐恒问道。 陆远道:“直觉。” 公孙乐恒忽然严肃起来,接着瞪眼道:“万事不能靠直觉,应该理智!其实,你一定会输。” 陆远反而笑道:“见师傅第一眼的那刻,陆远就知道,师傅是个理智的人。这样的决定,也许输赢对于师傅已经不重要了。” 听到陆远这样的回答,公孙乐恒突然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很爽朗,像是山间的瀑布流水。这种笑声很动听,至少在陆远的心里,觉得这个笑声很有意义。 公孙乐恒很满意陆远的回答,他告诉陆远要理智,而这次选择对战化舟由陆远出战,是公孙乐恒所提出来的,陆远同样回答公孙乐恒,师傅是个理智的人,那么,陆远也是个理智的人。一句话,拉近了两人间的关系。 在来天阳城之前,陆远除了爷爷外没有接触过其他人,但他在谈话方面却很有头脑,因为在竹云峰的时候,他经常和爷爷谈话。爷爷的脑袋里仿佛装着一个小世界,他在和爷爷聊天中,似乎学到了很多东西。 公孙乐恒大笑过后,抬手示意陆远道:“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陆远点点头,端起来茶杯,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刚才不敢喝是因为他觉得第一次见面,而且他身为徒弟,有着辈分之分,他没有喝茶的资格。现在敢喝是因为他已经和师傅交了心,就是短短的那些话,就是那声朗笑,他明白了师傅,师傅也同时认可了他,因为,他们都是聪明的人。 龙井茶的味道很清新,入口清香,入喉清爽。等茶的味道在体内蔓延后,陆远恍然间明白,为什么觉得爷爷和师傅很熟悉却有所不同,现在他才找出两人间不同之处: 因为爷爷喝酒,而师傅喝茶! 第十章 师徒 “为什么来天阳城?”公孙乐恒在喝下那杯茶后,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也许,在他看来,陆远来天阳城是带着目的的。 陆远也喝下那杯茶,认真道:“解惑。” “惑从何来?”公孙乐恒皱起眉头道。 “身世。”陆远缓缓吐出两个字,接着又道:“师傅,为何我不能修炼?” 目光在陆远身上扫过,公孙乐恒点头道:“师傅也是孤儿,至于你不能修炼的问题,师傅帮你解决不了,因为师傅也不能修炼。” 陆远又问道:“谁能帮我?” 公孙乐恒沉默许久后道:“自己。” 陆远点点头,似知道了答案,又不敢去想那种结果。思考许久,陆远说道:“救我们的人是白化天。” 当这个名字从陆远口中说出的时候,公孙乐恒的脸上露出一种难以抑制的不安,即便他从来都面不改色,从来都淡定如初,可这个名字让他动容了,他那平静的脸上多了一层迷惑,也多了一层担忧。 陆远道:“屠中海说白化天已经突破魂境。” 公孙乐恒摆了摆手,道:“他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你应该担心明日的比武。” 陆远问道:“我可以放弃比武吗?” 他选择放弃并不是因为他畏惧,而是他觉得兴许真的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公孙乐恒就是拿自己这样一个不能修行的人来羞辱化舟,而自己真的无法与一个通体境的强者作战。 公孙乐恒道:“如果真的那样,你不该从蛮匈手中存活下来。” 陆远沉默了,他不明白师傅话中含义,但他知道了结果。陆远从怀中掏出爷爷给他的一个信封,拱手献上,道:“师傅,这是我临来之前,爷爷让我托交给您的。” 公孙乐恒很是认真地接过信封,然后缓缓拆开,目光在信封上扫过,清澈的双眸忽然湿润了,有些血丝的眼角含着泪,他的声音再没有之前的平静,望着陆远淡淡的说道:“你回去吧,你的惑,大千世界会给你解答。” “好。”陆远站起身来,迈步向竹屋外走去。 “记住,胜与败在于本心,有时候输的不是你,而是心,而胜利,也非你战胜了别人,而是战胜了你自己。” 这是陆远离开竹林后听到的一段话,在他看来,这很深奥。他毕竟是只有十四岁的孩子,在来天阳城之前,他所听到了,看到的,也都是从爷爷口中得知。尽管他很成熟,在大千世界面前,他是一只蝼蚁。就像公孙乐恒说的那句,胜败在于本心,难道自己战胜了本心,就真的能与化舟抗衡? 王伦说得对,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神兵都是没用的。他只是初凝期,一个不能修炼的孩子,怎么会胜得了天阳军府的天才呢? 陆远走后,公孙乐恒眼角的那滴泪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回忆似层层迷雾,遮住了他的双眼。泪水滴落在手中那封信上,信上的文字正在渐渐消失,而公孙乐恒则是紧闭双目,许久后喃喃道:“你还好吗?” 陆远刚刚回到住所,在那间木屋的门前,出现了三个人。 中间站着的是一名高个青年,青年方形脸,大下巴,单眼皮,嘴里叼着一根小草,双手叉在腰间,背后背着一把长剑。他的左侧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小瘦个,脸型有点尖,嘴巴上翘,望着陆远满是鄙视的目光。右侧则站着一名圆乎乎的少年,这人看上去很是可爱,圆圆的脸蛋有着几分稚气。 率先说话的是那名小瘦个,见陆远过来,扯着破锣嗓子道:“陆远师弟,我们等你多时了。” 陆远朝他点了点头,没有理会他,而是对高个青年道:“见过二师兄。” 高个青年正是宫营现在最有实力的青年才俊,他是继公孙乐恒大徒弟之后的唯一强者,通体初期的实力。他今年只有18岁,也是宫营里重点培养的对象。只是,在天阳军府里有一个人叫化舟,他今年也18岁,他的悟性比杜坤高太多,他的光环永远将杜坤的光彩压住了。 所以,他很想战胜化舟! 而他战胜化舟的机会,却被陆远夺走了。 杜坤朝着陆远点点头,道:“按理说你是燕国来的朋友,我们应该以礼相待,不过,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师傅会选择让你来对战化舟呢?” 杜坤的话里藏着无奈与不甘,他身边的那名瘦个子吼道:“陆远,你有什么实力能顶替二师兄,你才初凝期,我都能捏死你。” 陆远扔没有看他,直接无视。在陆远看来这名叫史涛的瘦个子,就是一只惹人的苍蝇,嗡嗡乱叫,不会蜇疼人,却很让人觉得恶心。 陆远朝着杜坤微微笑道:“二师兄,我确实不如你,差得很远,可这是师傅安排的,我也没办法。” “少拿师傅来压我们,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也没有用,你最好立刻去找师傅放弃比武资格,这样对谁都好。”这时,那名圆乎乎的少年开口说道。 他叫王一彬,和史涛都是杜坤的跟班,样子虽然可爱,说话却很是刁钻。在他们俩的眼中,杜坤是很伟大的。而今天公孙乐恒这个决定,冲击了他们心目中的偶像,他们不敢质疑公孙乐恒,所以把火气转向了陆远。 陆远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已经找过师傅,他仍是让我参战。。” “难道你比我强吗?不如我们比比。”杜坤跨前一步,气势逼人。 陆远摇摇头,道:“我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挑战。” 史涛走到陆远身前,瞪眼道:“这恐怕由不得你,今晚我就要将你打成残废……” 他的话还没说完,屋内走出一人,沉声吼道:“你要把谁打成残废?” 说话的这人正是韩大胖子,他本来在屋里睡觉,可被外面人说话吵醒了,他最烦的就是在他睡觉的时候,有人吵他。 见韩大胖子出来,史涛皱了下眉,瞪眼道:“韩大胖子,这里有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韩忠眨了眨眼,吼道:“你和谁说话呢,师傅说了,让我保护陆远小师弟,你敢动他,信不信我拧了你的脑袋。” 史涛嘲讽道:“呵呵,就凭你?” 韩忠怒道:“凭我怎么样?来,我看看谁敢往前走一步。” 韩忠说着走到陆远身前,几乎将陆远整个人都挡住了。 杜坤望着韩忠皱了皱眉,他很奇怪,韩忠从小到大都不会和他们一起,性格孤僻,又好吃懒做,所以韩忠在宫营是被忽略的角色。他走到韩忠身前,道:“韩忠,这里没你什么事,你还是去睡觉吧。” 韩忠揉了揉眼睛,当看清是杜坤的时候,嘿嘿乐道:“二师兄,你这身份怎么会和一个初凝期的小子计较呢?” 韩忠看着忠厚,脑筋却很灵活,他自然不是杜坤的对手,但他刚才的话语很有讽刺性。若杜坤真的要和陆远动手,无论胜败,恐怕都不好听。 史涛尖声道:“韩大胖子,你最好少管闲事。” 韩忠拍拍胸脯道:“陆远和我住一个屋,他的事我理应管,何况师傅安排我保护他。” “那你就代表他出战。”史涛逼人道。 “这……”韩忠有些愣住了,他虽说是会心境,可他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而且体型过于肥胖,打起架来累都能累死。 “哈哈,胆小鬼,不敢了吧,你就是个孬货。”史涛嘲讽道。 王一彬也跟着嘲笑道:“韩大胖子,咱俩都胖,你怎么就那么熊呢。” 史涛又道:“他不是熊,是狗熊,就他那样的,估计二师兄一拳都能把他打出屎来。” 听着他们如此说话,韩忠气得两腮鼓鼓,可他没有反驳的能力,公孙乐恒很早就叮嘱过他,千万不要和任何人动手。而他,现在的体重,就算只有通体境的史涛和王一彬,他也打不过。 “我同意!韩忠可以替我出战。”就在这时,陆远忽然走到了韩忠身前,对着杜坤说道。 “有骨气!是个男人,好,那就比武台见。”杜坤先是感到诧异,随后拍手乐道。 陆远道:“一会见。不过,如果我们赢了,你们必须向韩大哥道歉!“ “你们要输了呢?”杜坤问道。 陆远道:“如果我输了,自然没有资格顶替你对战化舟!” “好,就这么定,一会见。”杜坤点头道,然后对身边的史涛道::“通知宫营兄弟们,比武台见证!” “好,二师兄,一会把他胳膊拆了。”史涛奉承道。 “对,我觉得还是把他腿打折了好些。”王一彬跟着起哄。 望着渐渐离开的三人,陆远转身看向韩忠,微笑道:“没信心吗?” “我不会打架的。”韩忠无奈道。 陆远笑道:“可是你是会心境啊。” 韩忠摇摇头道:“我从不打架的,而且,我这战力是虚的,我谁也打不过。” 陆远伸手摆了摆手韩忠的手臂,道:“要相信自己!” 韩忠沉默片刻,抬起他那雄厚的手掌,拍在陆远肩头,道:“相信你,不过,你真的能赢吗?” “能。”陆远没有解释,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铺上,他暂时休息了一会,回想着公孙乐恒和他说过的那些话,许久后摇摇头道:“年轻,就该有激情,打架,嘿嘿,我也是第一次。” 陆远望了眼窗外的月光,起身换上了宫府的衣服。在他住进来的时候,谢雨濛已经给他准备了府衣。那是一件白色的麻衣,穿在身上很舒服,也很透气。 望着穿上府衣的路远,韩忠嘿嘿乐道:“没想到,你穿上这衣服蛮帅气的。” “有吗?”陆远笑道。 “走,我们去比武台!”陆远正了正衣角,迈步向外面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谢雨濛喘着粗气跑过来,吼道:“陆远,你疯啦!” 此时的谢雨濛身上换了件白色长裙,带着水珠的秀发证明她刚才在淋浴,她的眼中满是焦急,眉头皱得很紧,由于生气,鼓鼓的腮帮子在稚嫩的脸上显得更加可爱。 陆远淡淡的笑了笑,道:“没有啊。” “没有?那你干嘛答应二师兄的挑战!”谢雨濛吼道。 陆远朝她做了个鬼脸,道:“师姐,你搞错了,是我挑战他!” 第十一章威猛的韩胖子 在陆远看来,韩胖子为人耿直,憨厚老实,同时也有着不错的实力,兴许就是因为他太胖了的原因,才没有对战的自信。 陆远通读万千书卷,虽不能修炼,但对武学的研究却非常精透。韩胖子是会心境巅峰,杜坤是通体境中期,实力上定然差太多,可是,在陆远看来,比武之中并没有真正的实力差,胜利是属于那些善于用智慧的人。 在离开房间前,陆远让韩胖子先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学,牢记于心后,他带着韩胖子来到了比武台。 晚上的比武台很安静,除了宫营来了一些人外,并没有多少人。此时的比武台上没有结界,史涛和王一彬站在比武台正中央,耀武扬威,似乎这次比武成了他们发泄怒火的机会。 月光下,比武台显得很是宽大,坚硬的石台威严耸立,那块被剑痕摩擦过的石台闪烁着一种令人沉迷的光彩。仿佛这里就是战争的源泉,站在比武台上,战斗才是唯一属于这里的尊严。 陆远和韩忠走上比武台,此时谢雨濛正在与杜坤交谈,她认为凭借自己在宫营的地位能够化解此次对战。可她想错了,这并非是一场普通的对战,而是杜坤唯一展现自己的机会。他被化舟压力多年了,他想战胜化舟,为此他做了很多准备,尽管在大家的眼中,他永远都不可能是化舟的对手,而唯一的这次机会却被陆远夺走了,所以他的心中充满怨恨和愤怒。 陆远站上比武台后,弯身对杜坤和谢雨濛说道:“师兄、师姐,我知道自己是打不过杜师兄的,但为了证明师傅的决定,我决定和杜师兄比武。” 谢雨濛忙道:“不行,你们俩有什么可比的,这是师傅的决定。” 杜坤认真道:“可是他夺走了我的机会,我总该要个说法。” 陆远道:“我可以给你说法。不过,我不会和你打,代替我出战的会是韩师兄。如果韩师兄败了,我会和师傅去说,对战化舟的名额归还于你,如果韩师兄胜利,你们必须向他道歉。” “什么?哈哈,真是滑稽,韩胖子和二师兄打?简直就是个笑话。”史涛蹦过来嘲讽道。 陆远皱眉道:“有何不可?” 杜坤冷笑道:“以卵击石,换个人无非是把卵镀了层铁。就这么定了,如果我胜了,由我代表宫营出战。” 谢雨濛道:“师傅的决定是不可以更改的。” 陆远笑了笑,来到韩忠的身边,在他的耳边低语道:“先不要进攻,你的身体就是你的优势。” 韩忠点头,迈步走上比武台。韩忠从小到大从没有和人打斗过,在他的人生观中,除了吃和睡就是参悟武学,他的实力境界上升的很快,但在战斗上却没有任何经验,就连自己打几拳,也会累得呼呼喘,他怎么能和别人对抗呢。 见韩忠没有出剑,杜坤也没有出剑,在他看来,击败韩忠简直就像击败一只弱小的蝼蚁一般。 没有钟声,也没有过多语言,战斗在无声无息中开始了。 韩忠先是一拳像杜坤袭去,拳头看上去无比笨重,出拳的速度也不是很快。杜坤自认为在实力上可以碾压韩忠,于是他打算硬接这一拳。 韩忠的拳头到了杜坤身前,杜坤腰上用力,身体猛然前冲,右臂带着一阵狂风挥舞出去,拳头瞬间迎上了杜坤的拳头。 然而,就在两只拳头快要碰撞的时候,韩忠忽然后撤,拳头也跟着缩了回来。这时,人们才反应过来,韩忠根本就没有进攻的意思,他就是虚晃一拳,只不过他的身材过于魁梧,这一拳才会显得如此真实。 韩忠后撤,杜坤的拳头自然走空,拳头虽没有打中,但这一拳几乎用上杜坤大部分的力量,拳风扔带着一种怒吼之意从韩忠的身边刮过。 韩忠有着会心境界的实力,这样的拳风自然能够躲过,只是接下来,他的躲避就没那么容易了。一拳落空后,杜坤猛然提速,强大的拳风形成了一道道强烈的气场,朝着韩忠轰击而来。 在实力境界上,会心境和通体境差太多,眨眼间韩忠就没有了还手之力,笨重的身体随着杜坤每次的攻击闪避着,无数次险些被强大的拳风击中。 几个回合过后,韩忠的移动速度就慢了下来,杜坤的拳头反而更加凶猛,简直就像一头发飙的老虎,要将韩忠这只笨拙的熊吞吃掉。 又过了一会,韩忠已经被杜坤打上数拳,索性他的身体太过庞大,又是在刻意躲避,虽然吃了几个硬拳但并没有被击倒。 见韩忠有些受伤,陆远忙走上比武台喊道:“等一下。” 听到陆远的喊声,韩忠忙撤走,喘着大气来到陆远身边,叹息道:“哎,我实在是尽力了。” 杜坤并没有显得太过疲惫,反而有些越战越勇的意思,望着陆远道:“你们直接认输吧。” 陆远没有理会他,而是在韩忠的耳边低语几句。韩忠愣了一下,疑惑道:“这样可以吗?” 陆远微微点头,离开了比武台。 谢雨濛走到陆远身边,皱眉问道:“你和韩忠说什么了?” 陆远依然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比武台。 韩忠再次回到比武台的时候,脸上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对杜坤说道:“二师兄,咱俩比武本就很不公平,你的实力境界如此高,我怎么会打得过你呢?” “那你就直接认输吧。”杜坤得意道。 韩忠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我又没真正的败了。可是你身为师兄这样和我打太不公平了吧?” “你想怎么打?”杜坤瞪眼道。 韩忠挠挠头道:“这样吧,为了维护我们师兄弟的情谊,我们就不动刀动枪了,也不要刚才那样打,我们就用最简单的方法比斗怎么样?” 杜坤迟疑片刻道:“怎么打,你说说。” 韩忠笑道:“这样吧,我们两个互相打拳,你打我一拳,然后我再打你一拳,谁先倒下谁就输了,怎么样?对了,你是师兄,做为师弟应该礼让三分,你先打我吧。” “挺着被打?”杜坤疑惑道。 韩忠道:“对啊,这样会更快的结束,师兄,我站好位置了,你先打我吧。” 听韩忠这么一说,杜坤乐道:“哈哈,这样也好,既然我是师兄,就应该让着你点,,你先打我。” “真的吗?”韩忠兴奋道。 杜坤拍胸脯道:“当然。”杜坤心中想到,凭借他通体境的实力,自然能够发现韩忠的弱点,一拳下去怕是直接能将他打残,而韩忠?他那熊拳根本就没有什么威力,这分明就是摆着认输。 韩忠乐道:“那你站好了,我可要出拳了。” 杜坤拍拍胸脯道:“尽管来吧。” “哈哈,韩胖子是疯了吧,就他那实力还要硬接二师兄的一拳,简直就是刀切豆腐嘛。”史涛幸灾乐祸的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见杜坤站着不动,韩忠咬咬牙,攒足力气,轮着拳头向着杜坤的胸口砸去。 韩忠是会心境的实力,拳头上自然有很强大的力量,但他一拳能把杜坤打倒肯定是不可能的。 “嘭!”一拳击中杜坤的胸口,杜坤高大的身体轻微的晃了一晃,脸上闪过一丝痛色,不过,显然这一拳的力量对杜坤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打完一拳后,韩忠稳稳地站在原地,说道:“师兄,该你了。” 杜坤的脸上露出一抹兴奋的笑容,轻轻运起元力,汇聚到拳头之上,一个疾步前冲,朝着韩忠的胸口轰击而去。 通体境的实力不容小视,这一拳杜坤并没有出全部力量,却足足打在了韩忠的胸口之上。 虽然韩忠早有防备,可强大的拳风气场仍是将他轰出七八米远,狠狠地摔倒在地面之上。 “哈哈,看你这大笨熊怎么起来。”史涛在台下嘲讽道。 韩忠在比武台上挣扎几下,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咬着牙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被打的很痛,但韩忠的脸上却露出灿烂的笑容,因为他以会心境的实力硬硬的接了通体境的一拳,而且还是宫营内实力最强的二师兄杜坤的一拳,他不觉得自己失败,而是为了这一拳感到自豪。 “韩师兄,你是最棒的!”台下传来陆远的赞美声。 其实,就在杜坤这一拳袭击韩忠的时候,陆远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都捏出了汗,他生怕韩忠无法承受杜坤的这一拳,如果他接住,证明自己的计划没有问题,如果连这一拳都接不住,那接下来就更没有任何办法了。 韩忠站起来后,对着杜坤说道:“二师兄,你可准备好了,我的第二拳会比刚才厉害很多的。” 杜坤冷笑道:“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能站起来,不错,尽管来吧。” “好的。”韩忠说完,在比武台上跑了半圈,拳头在空中轮了几下,然后攒足力气朝着杜坤轰击而去。 韩忠这次出拳加了速度,而且很是迅猛,看上去比刚才那一拳厉害很多,可是他这一拳打在杜坤的胸口,杜坤却纹丝没动。 打完这拳,韩忠楞道:“不可能啊,难道我真的没力气了。” 杜坤乐道:“哈哈,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来吧,接下来这一拳我会满足你的愿望,让你在床上躺一个月。” “二师兄,可不要太狠啊。”韩忠说道,两条腿站成马步,把所有的元气都汇聚到胸口处。 “嘭!”一声闷响,韩忠的身体像离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足足飞出十几米远,差点被打出比武台。 “哈哈,起不来了吧,回家躺一个月去吧。”王一彬正在韩忠的旁边,忙嘲笑道。 一口血再次溢出,韩忠的脸色有些苍白,胳膊在台上撑了一下,又躺了下去。 望着躺在比武台上的韩忠,陆远并没有太大的担心,脸上反而露出会心笑容。 果然,很快韩忠就从比武台上爬了起来,样子虽然是狼狈,嘴角却洋溢着一种得意的笑容。 “二师兄,该我了。”韩忠晃悠着步伐走向杜坤。 看到韩忠能够站起来,杜坤有些惊讶,只是强大的自信心令他根本就不在乎,在他看来,韩忠即便用尽全力,也是在他身上挠痒痒。 “来吧,等下一拳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杜坤运起元气汇聚与胸口,脸上尽是淡然之色。 韩忠并不着急,慢慢悠悠走向杜坤,手里的拳头缓缓握紧,在杜坤身前晃了一下。 见韩忠拳头晃来,杜坤下意识挺起胸膛,却听到韩忠说道:“二师兄,别着急,我还没打呢。” 杜坤愣了一下,全身汇聚的元气有些松懈,就在这一瞬间,韩忠早就酝酿许久的拳头猛然间朝着杜坤的小腹轰击而去。 “倒!”随着一声爆喝,韩忠的那一铁拳稳稳地打在了杜坤的小腹部位。 这是韩忠一直以来最有力量的一拳,几乎是整个身体能量的爆发。而此时的杜坤是防御最弱的时候,运起的元气正好倒流,他修炼的武学功法中,致命的弱点也是小腹之处。恰在此时,元气回流,小腹命穴受到拳头的重击,强大的压力与回流的元力形成强烈的碰撞。 尽管杜坤拥有通体期的实力,两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令他整个身体失去防御,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不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因为在所有人的心中,韩忠是永远无法战胜杜坤的。 史涛和王一彬急忙跑到杜坤身边,此时的杜坤竟一拳被打晕过去。 “韩忠,你竟敢打伤二师兄?”史涛指着韩忠喊道。 韩忠沉默不语,刚才的那一拳令他体力透支,他的脸色也很难看。陆远急忙走上前扶住韩忠,没有说一句话,带着黄忠向比武台下走去。 直到许久后,众人才反应过来,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将杜坤抬走救治。 第十二章 公孙志 回到木屋后,陆远搀扶韩忠躺在床上,他自身的实力毕竟与杜坤相差太多,虽说利用技巧取胜,可那些实打实的伤害扔让他难以支撑。 陆远洗了条湿毛巾擦了擦韩忠脸上的血迹,关切的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能挺住吗?” 韩忠咬咬牙,苦笑道:“没受过伤不知道什么感觉,就是饿了。” “饿?”陆远愣了,这完全打破他的认知,人受了伤不是喊疼吗?这家伙竟然喊饿。 韩忠眨了眨眼,本就憨厚的他露出可怜模样后显得更加可爱,嘟囔着嘴说道:“西侧隔壁就是后厨房,你能不能帮我拿些吃的吗?” 陆远忍不住笑道:“看来你伤得不重,我这就去拿。” 陆远洗洗手迈步向后厨房走去。天阳军府中每个营都会有自己的后厨,厨房内会有专门的厨师,宫营的厨房最为简单,因为宫营真的没落了,除了宫营管辖的军队外,宫营内的学子总共17人,老师也只有公孙乐恒一人。 已到深夜,厨房的门早就关闭了,陆远只好去了后厨厨师的房间。 后厨师傅的房间很是独特,与其他房间有着很大的差别,宫营的房间基本上都是松木板搭建,横竖线条鲜明,房门为黑色杨木,门上柳树条搭接,房顶有非常突出的房檐,以及高悬而立的防火墙。 而这里唯一独特的一间房却是用石块砌筑而成,石块大小不一,看上去十分不稳固,每块石头的搭接都很尖锐,仿若有一块石头掉落,整间房屋就会倒塌。石头房的房门是木板制成,只不过这种木头非常特殊,门板两侧非常厚实,门的中间年轮处非常的薄,中心有个大洞,洞口上挂着一个黑色布帘。 望着这块木门陆远有些发呆,在竹林上生活多年,他对树木甚是了解,据他观察,这块木门是一棵大树切割而成,从木头的年轮和大小上可以看出,这棵树至少有500年以上,而且是一棵极为少见的樟木。樟木可以避蚊虫,所以石房的四周几乎没有夜行飞虫。 “想不到天阳城资源如此丰厚,这样的樟木恐怕竹林山也只能找出一两棵吧。”陆远不禁在心中感叹。 正在他惊叹不已的时候,石房内传了一个浑厚的声音:“有客人来啦,进来吧。” 陆远被石房内的声音惊醒,正了正身,掀开布帘,迈步走进石房。 未等陆远说话,房间内一股强大的气场便将他拖拽到一块石墩上,任他想动,却觉得浑身上下用不上半点力气。 另一块石墩的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子,此人身穿灰色布衣,头发散披,手里正捧着一本竹板书正借着石桌上的蜡烛赏阅。 “您好,我朋友饿了,想找些吃的。”陆远望着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可陆远总是觉得眼前这位有些深不可测,他跟随爷爷多年,爷爷虽没教他修炼,却传授给他很多本领。比如在窥察一个人的境界上,除非是魂境强者,他基本上都能看出对方的修为。可眼前这位中年人,他却看不出对方的修为,但他又能感受到对方有很强大的力量。 中年人放下书卷,仔细打量了陆远一翻,然后笑道:“新来的?” “是的,在下陆远,今日刚刚入宫营。”陆远认真地答道。 中年人笑道:“你好像有些紧张,不要怕,我这房间内设有阵法,你进来时一不小心触发了机关而已。想要找吃的吗?现在这个时间厨房已经关闭,明早再说吧。” 陆远忙解释道:“前辈,我的朋友现在很饿,您看能不能?” “这是规矩。”中年人道。 陆远尴尬的说道:“韩忠受了伤,他现在急需吃东西……” “恩?你是说那小吃货吗?怎么受伤了?”提到韩忠的时候,中年人的表情有些急切。 陆远解释道:“他和杜坤比武了,所以……” 当陆远把过程讲述完后,中年人哈哈乐道:“没想到啊,这小子有出息了,竟然能把杜坤打败,不错不错。看在这小吃货的份上,食堂的钥匙你拿走吧,我是懒得做了,你看看厨房内有什么吃的就带给他。不过,你要告诉他,明天记得来帮我干活。” 陆远接过食堂钥匙,道:“谢谢前辈。” 中年人没有理会他,把钥匙递过去后,接着看手中那本竹板书。在陆远离开石门的时候,房间内传来中年人的声音:“以后不要叫我前辈,我叫公孙志,叫我志叔就行。” “好的,志叔。”陆远走出石头房,迈步向食堂走去。 “公孙志,公孙志,这个名字好熟悉啊。”陆远一边走着嘴里一边嘀咕,这个名字他确实在爷爷口中听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来到厨房的时候陆远傻眼了,厨房内收拾的非常干净,他找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吃的。 不过对于陆远来说,吃饭这个问题难不到他。在竹林山生活多年,7岁的时候爷爷便教他做饭,他能够离开竹林山的前提便是做好一道爷爷满意的竹笋鸡。 搜索了厨房内的粮食,陆远升起了炉灶,他决定亲自下厨,给韩忠做一道他拿手的米粥,也算报答韩忠替他出战之情。 普通的米粥很简单,放上米和水就可以熬成粥,但陆远做的米粥却截然不认同,他需要在米粥中加入很多食材,而加入食材的顺序和时间又要精确的计算,最后将味道和营养熬出独有的品质。 一旦做饭,陆远便会沉寂在那种忘我的享受中,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他的那锅独特的米粥才熬制成功。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陆远转身去拿碗,愕然间才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 “做好了吗?”陆远的身后传来公孙志的声音。 “啊?志叔,您怎么在这里?”陆远惊讶道。 公孙志摆手懂啊:“我可以尝尝吗?” 陆远点了点头,道:“喝粥前放一点盐,左右各搅拌三圈。” 公孙志忙点点头,盛了一碗粥按陆远的方法搅拌后,在碗边吹了吹,急切地喝了一大口。 “恩……真的不错,臭小子,你是怎么做到的?”公孙志兴奋地说道。 陆远耸耸肩,笑道:“平时都这么做啊。” 公孙志又盛了一碗,伸出大拇指道:“高手,想不到我研究美食多年,竟然不如一个孩子,你快去给韩忠送去吧,那小子估计会乐屁的。” 陆远点点头端着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此时的韩忠早已熟睡,从沉闷的鼾声中能听出这小子睡眠质量特别好。 陆远推了推韩忠,道:“韩师兄,快起来吃饭吧,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被陆远推醒,韩忠满脸不情愿,噘着嘴嘟囔道:“哎,美食和睡觉不能兼得啊。怎么又是米粥,公孙志那老家伙就是抠门,不能给我点肉嘛?” 韩忠嘀咕着,端起陆远给他调好的粥一口就喝了进去。 当粥被喝进去后,韩忠的迷蒙的眼睛突然登的很大,满脸惊讶的问道:“这粥是公孙志那家伙熬的?” 陆远摇摇头,道:“是我做的。” 当听到这句话后,韩忠瞬间从床上蹦下来,一把将陆远搂在怀中,紧紧地抱起来在地上转了两圈,大呼道:“小师弟,我太爱你了!啊,咳咳……这身体,看来得要休息一阵了。” 陆远被韩忠抱得有些喘不过气,被松开后,涨红脸说道:“好喝吗?” 韩忠忙点头,乐道:“小师弟,想不到你对做饭这么拿手,我终于不用每天看公孙志那家伙的眼色了。” 说着,韩忠又要起身抱陆远,陆远忙把他推开,摆手道:“可别这么说,我对做饭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既然韩师兄喜欢吃我做的饭,那就是师弟的福气。我不能修炼,以后还要韩师兄多多照顾。” “哈哈,我们俩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哎呦,又困了,我要休息了。”韩忠是个性格直爽的人,说着就躺在床上,闭眼间睡着了。 陆远望着熟睡的韩忠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打了些水,洗漱过后,将床铺整理完毕,静静地躺在床上。 这些天的劳累和经历使得他疲惫不堪,可躺在陌生的床上,他又很难入眠。在陪伴爷爷的多年中,他学会了很多东西,心智也变强很是强大,无奈在面临残酷的战场时,他也非常害怕,甚至有一秒钟,他觉得自己也会在那场截杀中死去。 回忆起爷爷的教诲,他不禁感到后怕,也同时感到很大的压力。刚刚到天阳军府公孙乐恒就安排他与年轻人中最有能力的化舟比武,虽说对于他来说是一种锻炼,可他真的可以与通体期的天才对抗吗?他想不明白,公孙乐恒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但这就是现实,他要面对。 陆远不禁想起了狱中的屠中海,这件事令他对秦国的法制很是不满,法不容情对于他这个初入世道的少年来说是多么残酷的考验。他想等他稳定后,一定向师傅求情,把屠中海救出来。 他又想到了王伦,王伦的智慧令他无比敬佩,两人刚入天阳军府,地位上就有很大的木同。不知道现在王伦如何?是与那些师兄弟畅饮美酒,还是如自己一般被人挤压呢?或者说,他是不是已经在商营有了很高的地位? 第十三章 姐弟 晨曦破晓,东边的天空刚刚有一丝红,陆远一如既往般从床上爬起,昨日的劳累依然未打破他多年早起的习惯。 对面床铺上的韩忠仍在酣睡,一夜长眠后,韩忠脸上的气色好了很多。陆远不忍打扰他的睡眠,轻轻起床,整理衣着后向外面走去。 虽然陆远一直未能突破初凝期,等同于不能修炼的废柴,但他一直有着刚毅的信念,竹林山上的时候,除了诵读万千书海,一有闲暇就会练习那些古书上记载的功法招式。 在陆远的心中一直有个信念,无论经历多久岁月,终会有一天他能够突破那道门槛,拥有元气,跨入修行者的行列。所以他一直练习那些功法武学,等待奇迹的到来。 每天早上,陆远都会晨跑万步,爷爷说过,每一位强大的武者都必须拥有强壮的体魄,跑步最能锻炼人的耐力和灵活度。 天阳军府没有竹林山那种奔跑场地,陆远只好选择绕着宫营的宿舍跑步,他无法计算跑步的距离,但他可以计算跑步的时间,整整一个时辰,跑上一万步这是他最低的标准。 旭日东升,看来又是好天气。陆远足足跑了一个时辰,喘着粗气回到了宿舍内。韩忠仍在酣睡,陆远望了他一眼,摇摇头开始洗漱。 清晨的钟声响起,天阳军府的学子们开始起床,陆远调整了一下气息,迈步向食堂走去。 平日里公孙乐恒都会来食堂吃早餐,今日他没有到。同样没来吃饭的还有杜坤和韩忠。宫营的学子们看到陆远进来后,脸上露出异样的目光。昨晚的比武虽不是陆远亲自上阵,大家却也清楚,是他帮助韩忠战胜了杜坤。所以,大家倒是期待他与化舟的对战,尽管那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比武。 见陆远坐下,谢雨濛端着饭菜过来,眨着一双水灵大眼问道:“陆师弟,昨晚睡得好吗?” 陆远点头道:“谢谢师姐关心,对了,杜坤师兄没事吧?” 不远处的史涛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哼了一声道:“少装好人,昨晚你们无非是取巧罢了,等二师兄好了定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哼,也不用二师兄,今天比武化舟一定会把他打成终身残废的。”王一彬凑过来满是怨恨的说道。 谢雨濛瞪了他们一眼,怒道:“你们再敢乱说,小心我先让你们俩残废!” 陆远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们,虽说他未经世事,却也分得清孰轻孰重。 “师姐,师傅呢?我和化舟的比武什么时候开始?”陆远边吃边问道。提到比武,他确实很紧张,脸上虽显得很是淡定,但他的内心一直在敲鼓,生怕那一刻真的来到。 谢雨濛拍了拍陆远的肩膀,乐道:“师弟啊,你很幸运,师傅让我告诉你,今日的比武取消了。” “取消了?”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显得有些兴奋。因为在他们的心中,这一场比武宫营是输定了,若真的取消,双方等同于战成了平手。 谢雨濛解释道:“宫廷内出了大事,师傅和天阳军府的其他营长天没亮就去了皇宫,至于这场比武什么时候开始,需要等他们重新定夺。” “哼,狗屎运,算你捡了条命。”史涛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兴奋,接着就对陆远嘲讽道。 陆远没有理会他,而是对谢雨濛文道:“师姐,既然不比武了,我想出去走走。” 他来天阳城的目的就是来看大千世界,进城的时候过于匆忙没有时间去欣赏天阳都城的繁华,还有就是,他的怀中有一封信要送。 在竹林山的时候,爷爷给他讲了很多天阳城的事情,包括这里的地貌、风情以及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是,那些耳朵里听说的,永远不及现实中看到的精彩。 谢雨濛点点头,道:“由于比武的原因,师傅这几天本就没安排功课,正好,我想吃街头的冰糖葫芦了。” 吃过早饭后,在谢雨濛的带领下,陆远离开了天阳军府。 军府街是离皇宫较近的一条街道,街的北侧是整个天阳军府,南侧则是官员府邸。所以这条街会显得比较清静,军府的威严令普通百姓很少敢来这条街。 走在青石板路上,陆远感受到一种古老而沉寂的气息,他不知道在这条街上曾发生过什么样的大事件,但他能感受到,这里曾被鲜血染过,被刀枪划过。 今日的天气真的很好,柔和的阳光伴着春风,那种清新的舒适感驱赶掉他脑海中的暴虐。此时适合踏春,想必竹林山上的花都开了吧。 “师弟,你是第一次来天阳城吧?”谢雨濛性格很开朗,人长得也很漂亮。 陆远不太敢直视谢雨濛,竹林山上陪伴他的只有爷爷,从小就没有伙伴,也不太习惯和同龄人接触。尤其是像谢雨濛这样的女孩子,她有着很好的家室,浑身上下都透着贵族气息。 在秦国,以武为尊,许多女孩子也会修炼武学,甚至有些女人的修炼天赋非常强大,比如秦王乾允的天妃娘娘,也曾是半步魂境强者。谢雨濛是新一代的修炼天才,又是秦国神将谢安的孙女,手中的雪花染之剑更是世间神兵,未来的前途不可估量。所以,她身上的气息总是给人一种灵魂上的压制。 最关键的是,她很美。陆远对世间红尘很陌生,只会觉得谢雨濛很好看,但世间男子,又有多少不为红颜折腰的呢?谢雨濛才15岁,再过几年,想必其美艳定会绝伦。 当然,在天阳城内还有一位美女,她的绝世容颜是世间公认的,只是很少有人会见到她。 陆远望着谢雨濛有些心潮澎湃,点点头,道:“我是燕国人,没有离开过延诸城。” “延诸城漂亮吗?”谢雨濛眨眼问道。 陆远回忆道:“很漂亮。” 两人说着走出军府街,到了长平街。长平街的一侧是官员的府邸,另一侧则是商贩茶楼。这里的景象与军府街完全不同。若说军府街透着的是威严,而这里散放的是安和。 官家门前多美景,街道上人很多,有平常百姓,也有官宦子弟。他们的衣着不同,穿着上都很靓丽。这些人在街道上穿梭,有的是闲逛,有的是购物,有的则是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街上每隔百米便有几名保卫兵巡逻,他们维护着这里的治安。 官宅的门前都挂着大红灯笼,立着威武石狮,高大的木门敞开着,门前有士兵站岗。在这里,陆远看到了四人轿子。能坐轿子的都是高官,轿子所过之地路人皆会避让。 谢雨濛指着偏东侧一座高大府邸,道:“看到了吗?前面那座府邸就是我们谢家的,哎,军府里管得严,虽只隔一条街,我却很少回家。” “今天要回吗?”陆远问道。 谢雨濛摇摇头道:“我倒想回,父亲管的严。” 望着有些失落的谢雨濛,陆远苦笑道:“至少你还有家可回呢。” 谢雨濛楞道:“对了,我早就想问你,你才初凝期,家里怎么会让你来天阳军府呢?还有,天阳军府什么时候降低了招录的标准,是你父母走通的关系吧。” 陆远摇头道:“我没有父母。” “你是孤儿?”谢雨濛惊愕道。 陆远点头道:“我从小就和爷爷一起生活,来天阳军府也是爷爷帮了忙。” 谢雨濛若有所思,片刻后道:“哦,我明白了,你爷爷定是和招录吏长认识,哎,你们这些遗族够悲催的,大部分人还没到天阳城就死去了。” 说道这些人,陆远不禁有些伤感,他是亲眼见证那些人死去的,这也是大千世界给他上的第一堂课。若不是幸运,他能活下来吗? 谢雨濛思索道:“其实吧,我觉得这分明就是朝廷的阴谋。” “阴谋?”陆远皱眉道。 谢雨濛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嘀咕道:“你想想,秦灭六国后定是怕存隐患,才会将你们六国天才少年接进天阳军府,你们在路中遇到了与秦国水火不容的蛮匈,我想定是秦国高层出了问题,招录的开始,师傅就说觉得不对劲。” 听到这些,陆远的额头不禁冒出冷汗,他才发现,世间是非常险恶的。也许真的就像谢雨濛说的那样,他们本就不该活下来。 “可是?”谢雨濛又皱起眉头,道:“秦国为什么允许你们两个活下来呢?” 陆远摇摇头没有说话。 见陆远的情绪不高,谢雨濛笑了笑,道:“走吧,我带你去中央大街转转。” 陆远点点头,随谢雨濛向前走去。 一边走,谢雨濛一边说道:“放心吧,只要你进了天阳军府就不会有人对你下手了。你说你是孤儿,不如认我当你姐姐吧。” “姐姐?”陆远嘀咕道,在他的心中除了爷爷,没有其他亲人的概念,寻找父母,并不是他真的想要和父母在一起,他只是想要找到一个答案,找到被遗忘的6年时光。因为爷爷告诉他,他是被捡来的。 谢雨濛兴奋道:“对啊,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我会把你当成亲弟弟一样来照顾。” 谢雨濛是独生女,她的童年甚至比陆远还要无味。谢家的家教很严,童年里的谢雨濛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因为家里早就给她定下了目标,一定要超越那个人。 在秦国新一代的天才女孩中,谢雨濛自然是进入绝顶天才的行列,但在她的上面,永远有那个女孩,一直压制着她。也许,她修炼的精神支柱就是,超越那个女孩。 虽说陆远对姐弟情没太大概念,当他听说谢雨濛要认他这个弟弟的时候,心中仍是涌起一股热浪,那是属于亲情的温度,在他的心田,是那么的温和舒适。 谢雨濛拽了拽陆远,道:“走吧,再往前就是中央大街了,我带你看看天阳城的繁华。” 陆远抬头望去,前面一条很宽阔的大道,在道路的一侧有一座高大的府邸,这座府邸与谢家府邸成对望而立,高大的门牌上写着“苏府”二字。 陆远不禁停下脚步,望着苏府问道:“师姐,这就是苏将军的府邸吗?” 第十四章 苏府 秦国之强大非一人之力,非一时之勇,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森严的国法制度是其统一六国的基础。 秦王乾允带领秦人统一六国之时,手下十大神将立下汗马功劳,无一人不是万夫莫当的神境高手。然而在十大神将之外,有几人为秦国的辉煌付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比如,那名在秦统一六国时不曾参与任何战场,却被供奉为十大神将之上的那名将军。 他的名字叫苏蒙毅,他没有和六国之人打过一场仗,但他打的胜仗远远超于十大神将中任何一名。他不是和国人在打,而是和蛮匈在打。 秦国统一六国之时,兵损将失,在最薄弱的时候,身在西北方的蛮匈举兵压境,秦国北方溃败不堪,而这时候苏蒙毅带领苏家军,击退蛮匈数次,曾凭借一人之勇取得蛮匈两名神境强者头颅,最终保住秦国边疆不受侵犯。他的功劳远远高于那些神将,苏家军也是秦国最为神秘和强大的一个军团。 秦王乾允和秦人为了感激这名神奇而伟大的将军,特此为其修建了苏府,并赋予苏蒙毅可以直接进宫面圣的权利,并且秦王特批,秦国之刃,锋芒无比,却无斩杀苏蒙毅的刀。也就是说,即便苏蒙毅犯法,就算秦国的法制再无情,也不会定他死罪。 苏府与其他官员的府邸不同,它坐落于长平街的尽头,门口与谢府对立,与其他官员的府邸分隔。这座府邸临近中央大道,乃是所有官员最外的一座府邸,其象征着守护皇宫,守护大秦之意。 苏府不像其他府邸门前摆石狮,挂红灯,其门庭独具一格,门楼高悬琉璃瓦,两根涂染了红漆的木柱子威武而立,一根柱子前立着一匹用铁水铸成高头大马,另一根柱子边是石块砌成的高台,石台上伫立着一把铁剑。 铁剑上雕刻的纹路非常清晰,写着两个字——破天! “破天剑的名字是秦王取的,苏将军用这把剑斩天锁救过秦王。”谢雨濛见陆远目光灼灼的盯着那把石剑,于是解释道。 破天剑是神兵榜排名第三的神兵,陆远确实被这把剑吸引了,虽说面前的只是个模型,并非真正的破天剑,就连模型都能给他一种威慑力,似乎有冰寒剑气环绕,剑身摄人心魂。 “师姐,可以给我讲讲苏将军的故事吗?”陆远望着苏府的大门问道。 谢雨濛甜甜一笑,道:“好啊,以后我慢慢给你讲,你先陪我去吃冰糖葫芦吧。” 陆远点头,随谢雨濛向中央大街走去。 “师姐,你说的冰糖葫芦是什么东西,好吃吗?”陆远问道。 谢雨濛抓住陆远的手,向着一个摊贩跑去。“以后别叫我师姐了,就叫雨濛姐姐吧。” 中央大街上人流很多,摊贩也很多,在一个被小孩簇拥的摊贩处,谢雨濛挤了进去,很快她的手中拿着两根冰糖葫芦回来,递给陆远一根,道:“你们延诸城没有冰糖葫芦吗?这东西特别好吃的,又酸又甜。” 陆远在竹林山上吃过很多野果,也吃到过山楂,只是把山楂做成冰糖葫芦后,他确实没有吃过。 陆远摇摇头,道:“山楂可以做成这样啊。” 谢雨濛非常豪放的咬了一大口,咧着嘴道:“你快尝尝吧,真的太好吃了。” 陆远学着谢雨濛的样子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当酸甜的味道入口后,陆远不禁愣住了。 冰糖葫芦酸里透着甜,甜里又带着酸,这种很微妙的感觉陆远第一次品尝到。在竹林山的时候他吃过很多美食,可这是他第一次吃到如此能够心灵上触动的感觉,也许是环境的影响了心态,也许是冰糖葫芦的味道作祟,他忽然觉得谢雨濛好美。 那双清澈的眸子胜过山间清泉,标志的脸蛋犹如春风拂过的鲜花,脸上那甜美的笑容灿烂,似竹林山上望见的夜空,曼妙的身姿令他陶醉,这感觉像是喝完爷爷的烈酒后浑身上下燃起的一种温热。 望着有些发呆的陆远,谢雨濛眨着眼问道:“好吃吗?” “恩,好吃,谢谢师姐。” “叫我雨濛姐姐。”谢雨濛纠正道。 陆远点头道:“谢谢雨濛姐姐。” 谢雨濛拽起陆远的手臂,道:“走,姐姐带你看看天阳城的繁华。” 谢雨濛是独生女,从小到大被家里当成重点培养的对象,所以她没有什么朋友。天阳军府内多数人都会畏惧她的家室,也不敢和她交朋友。而那些和她出身差不多的贵族孩子们都很高傲,也就更难和她走到一起。只有陆远,他很单纯,也没有身份上的差距感,所以谢雨濛非常喜欢和陆远一起,这也是她从小到大交的第一个朋友。 “雨濛姐姐,那是什么?”陆远手指着一处人群很多的地方问道。 谢雨濛蹦起来看了看,乐道:“那是马戏团,走,我们去看看,今天他们有什么新花样。” 这里人太多,陆远和谢雨濛挤了很久才挤到了一个有视野的位置。陆远踮起脚尖向里面望去,此时一名身体魁梧的大汉正光着上身,站着马步,目光灼灼的望着四周人群。而在他的身边,一名手拿砍刀的大个子正切碎了一块粗壮的木头,以展现他手中的刀有多么锋利。 “大家看到了吗?这把刀已经开了刃,我面前的这位壮士今天就要给大家展现一下,什么是真功夫。大家注意了啊!”那名大个挥舞起砍刀朝着大汉的后背砍去。 “哐!”一声闷响,砍刀实实在在的砍到了大汉的后背之上。 大汉的后背猛然间隆起一条红线,砍刀被崩飞出去。 “好!” “这才是真功夫!” “哇,简直太神奇了……” 四周响起热力的掌声和喧闹的叫喊声,被砍了一刀的大汉活动了一下肩膀,满脸露出灿烂的笑容。 “大家静一静。”大个子抬起手中刀喊道:“大家都看到了,这才叫真功夫,金钟罩铁布衫,一刀看下去什么事都没有。” 四周人群开始安静下来,大个子又道:“如果大家不相信,刀在这里呢,你们可以自己砍一刀试试。”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大个子从地面上捡起一个铁碗,喊道:“大家可以试试,谁都可以哦。不过,看在我们哥俩如此卖力的份上,大家多少表示表示。” 铁碗开始在圈内收钱,很多人也只是为了看个热闹,不少人已经退出人群,只有少部分人想看看接下来的热闹,从怀里掏出银两放在铁碗之中。 陆远和谢雨濛没有走,陆远望着大汉若有所思,以他的能力能够看出这名大汉只有融合期的实力,而能够承受那把砍刀的力量,至少也是神境强者。 “笨弟弟,在想什么呢。”谢雨濛推了推陆远道。 陆远皱眉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谢雨濛捂嘴乐道:“你还真相信啊,他这是骗人的,也就糊弄糊弄普通老百姓。” “可是,那把刀真的没有砍伤他。”陆远认真地说道。 谢雨濛乐道:“因为那把刀有问题啊。” “你怎么知道?”陆远质问道。 谢雨濛耸耸肩,道:“这样的事情我见多了,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说着,谢雨濛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放在大个手中的铁碗里,拉着陆远向其他地方走去。 陆远仍在低头沉思,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很奇特的念头,许久后喃喃道:“如果韩忠能够做到这样呢?” 在看到刀砍大汉的场景后,陆远受到启发,决定在韩忠的身上做一些改变。他并不知道,就是这么一个决定,会帮助他在以后的战场上创造无数个奇迹。 两人顺着街道,走过几家商铺,谢雨濛买了些女孩子用的东西,陆远则是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思索接下来送信的事情。 两人正顺着繁华的中央大道闲逛时,发现一座看上去古朴的木楼边挤满了很多人。这些人中有几个人穿着天阳军府的衣服,当看到陆远和谢雨濛过来的时候,其中一人立刻跑过来向他们打招呼道:“雨濛师妹,你也来了?” 说话的是一名身穿黄色府衣的青年,个头不高,脸上长了很多青春痘,嘴皮很薄,一双小眼珠滴流乱转,在陆远的身上扫了一圈后,目光全落在谢雨濛的身上。 见到此人,谢雨濛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含笑道:“安师兄,难道换榜了?” “换榜?”陆远心中一愣。 黄衣府生乐道:“是啊,真没想到,你们宫营又出了人才。” “我们宫营?”谢雨濛皱眉道。 “对啊,不信你自己去看看。”黄衣府生说道。 谢雨濛看了一眼陆远,解释道:“师弟,这里就是神武榜。” “什么是神武榜?”陆远不解道。 谢雨濛解释道:“在天元大陆上,有一个神秘组织,叫做神武阁,神武阁消息无比灵通,他们的阁主针对修炼武学的武者们,根据实力、背景、天赋等综合评价,把那些强大的武者们归入神武榜。神武榜分为天武榜和地武榜。能入榜的武者都是天元大陆的强者,神武榜会不定期的更新,当有强大的武者出现后,神武榜就会换榜。” 陆远听爷爷说过神武阁,那确实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组织,他们不归任何国家管辖,他们拥有很大的财富,甚至和蛮匈之间也有很多合作关系。他们永远保持中立,但他们有着震慑一方的实力。至于神武榜爷爷没有提过,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在秦国有这么一个榜。 谢雨濛带着陆远挤进人群,陆远看到,在他们的面前,竟立着两块无比高大的石碑,一块纯白色,一块青色。 两块石碑上都有很多文字,那些文字是用一种奇怪的药水涂抹上去的。白色的石碑上有三个最显眼的红色大字——天武榜,青色的石碑上有三个金黄色的大字——地武榜。 在这两个石碑上陆远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当看到其中一人名字的时候,陆远惊呆了。 第十五章神武榜 神武榜的建立成为了天元大陆上武者们追求的目标,每一位武者为能上神武榜而感到荣耀,榜上的名单也象征着一个武者实力的强大,是武者们武学路上的精神标杆。 陆远在天武榜和地武榜上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其中一人,令他感到无比震惊。 这人不仅令陆远感到震惊,就连整个秦国人都会感到震惊。 韩忠,地武榜第七名! 韩忠的名字最为显眼,甚至有金色符号特殊标注,被特殊标注就意味着此人仍有上升空间。地武榜的名单是金丹期以下的武者,榜单有32个名额,韩忠只有会心境,按理说不可能上榜,即便是上榜也只会是末尾,任谁也没想到他会在第七名。 因为天阳军府公认的天才化舟,才是第五名。 地武榜中宫营里本来只有两个人,大师兄苏宠,一直以来霸占地武榜第一名,但他随父亲苏蒙毅一直驻守边疆,宫营里很难见到他了。还有一个就是谢雨濛,位列地武榜第十一名。而现在,宫营里竟又出现一名地武榜高手,以前在天阳军府内,一直被众人忽略的名字,韩忠。 此次换榜,最主要的也是因为韩忠。神武阁在换榜的时候都有备注,韩忠的名字后面有一排小字,上面写道:韩忠,会心境巅峰,因机缘遇贵人指点,未来潜力不可估量,综合评价此次排名后仍会有提升。 地武榜的名次并不是看修炼境界,而是通过各方面综合评分,比如有很多金丹境的高手并不能进入地武榜。 惊讶之余,陆远还看到了几个令他感到震撼的名字。地武榜第一名苏宠,金丹期巅峰;地武榜第二名完颜洛鸿,金丹期;第三名木道,通体境巅峰;第四名苏青荷,通体境巅峰;第五名化舟,通体境巅峰;第六名司徒鹰,通体境中期;第七名就是韩忠,会心境巅峰。 这些人之中,有一个名字给陆远很强大的震撼,苏青荷。爷爷多次和他提起过,天元大陆未来最有能力达到天妃实力的女人,就是苏蒙毅的侄女,苏蒙恬的女儿——苏青荷。 苏青荷的年纪和陆远差不多,但她很小的时候便被秦国第一弓手幽雀带走,据说幽雀已经把噬血弓传授与苏青荷。苏青荷已有百步穿杨,千里穿膛的实力。 苏青荷也是谢雨濛的恶梦,因为在天才少女中,苏青荷一直压制着谢雨濛,尽管谢雨濛再如何刻苦,在秦人的脑海中,她永远不及苏青荷,哪怕是美貌。 至于天武榜,上面的那些人陆远早就听爷爷说过,苏蒙毅稳占天武榜第一名,这是天元大陆公认的事实。 “雨濛师妹,恭喜啦,想不到宫营又出了人才。”安鹤石指着地武榜上韩忠的名字说道。 谢雨濛点头道:“谢谢安师兄夸奖。” 显然,谢雨濛仍在震惊中未醒,韩忠可是他们宫营里公认的废物,即便达到会心境也只能是连走路都费劲就知道吃和睡的胖子,难道是因为昨晚巧合战胜了杜坤,就可以升到地武榜第七名吗? 谢雨濛看向了陆远,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异样,她心中陆远只是个不能修炼的少年,虽然师傅对他很器重,让他对战化舟,可这难道不是她想的那样吗?师傅不是为了羞辱商营才让一个初凝期都不稳固的陆远去对战这次比赛吗? 她开始深思公孙乐恒的用意,也许她看错了,陆远隐藏了实力。公孙乐恒可是秦国历史上智慧最高的人,是秦统一六国时最为智谋的军师,他怎么会随便用人呢。 陆远尴尬的笑了笑,道:“干嘛这么看我?” 谢雨濛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陆远看了她一眼,准备离开,身穿黄色府衣的安鹤石拦住道:“雨濛师妹,难得出来逛街,不如我们去喝杯茶吧。” 谢雨濛皱了皱眉,拒绝道:“不好意思,我还要和师弟去买东西呢。” “师弟?”安鹤石斜了陆远一眼,此时他才意识到陆远的存在,回忆起昨日比武台的场景,他想起了陆远这个人。 望着陆远,安鹤石撇嘴道:“呀,这不是要和化舟师兄比武的那小子吗?呦呦,才初凝期啊,好厉害的样子。” 刚才安鹤石对谢雨濛特别客气,可对陆远的时候,就显得那么刁钻了。 陆远对于安鹤石的话一点也不生气,因为在他眼中,安鹤石本就是一个与他无关紧要的人。 谢雨濛听到安鹤石如此说话后,脸色很是难看,一脸不悦道:“安师兄,希望你说话注意点。” 安鹤石朝谢雨濛笑了笑,道:“雨濛师妹不要介意,我说的本就是实话嘛,不如这样,你让这小子和我先打一仗,要是连我都打不过,干脆就放弃比武得了,免得给你们宫营丢脸。” 谢雨濛刚想说话,安鹤石又道:“要不这样,雨濛师妹,我们去喝茶吧,以免这小子打扰我的大好心情。” 谢雨濛瞪了他一眼道:“安鹤石,不要觉得你叔叔是安大人,你就无法无天,再敢这么说话,我可不会顾及你的身份。” 见谢雨濛生气,安鹤石立刻笑脸道:“别介,我只是对雨濛妹子爱慕已久,想请你喝茶交流一下感情而已。” 谢雨濛哼道:“不用!” 说完谢雨濛拽着陆远的手臂,离开神武榜。边走,谢雨濛边道:“这安鹤石越来越不像话了,依仗着他叔叔飞扬跋扈,真的以为秦国是他们安家的了。” 而在谢雨濛和陆远走后,安鹤石瞪着那双三角小眼道:“哼,少和我装蒜,等我向叔叔禀报,一定让你这妮子当我的小老婆。” 安鹤石的出现影响了谢雨濛的心情,在天阳军府内,凭借她的家室和自身天赋,她拥有很高的地位。但有几个人却是她没有办法的,因为他们是真正的官宦子弟,他们的家室比谢家要强大很多,就像刚才说话有些刻薄的安鹤石,他是天阳城四少之一,他的背后有安家撑腰,即便是天阳军府的府长都要给他面子。 因为他的叔叔是秦国左丞相安嬴,安嬴和右丞相李正两人是秦国除了秦王乾允外最有权位的两人。在天阳城内,安嬴几乎可以一手遮天,若不是顾及李正的存在,这大秦国多半已成为安家的了。所以,安鹤石身为安嬴的侄子,才会如此的强势。 被安鹤石扰乱情绪后,谢雨濛和陆远并未直接回天阳军府,而是去了茶楼。 天阳城为秦国的都城,这里物载丰厚,有各地供奉的物资。天阳城内有自产茶,但更有名的却是云山茶,云山茶俗称仙枝,云山仙枝是特供宫廷的茶叶,但也有些茶叶会到民间,而在天阳城真正可以售卖的云山仙枝,也只有天阳城内的云楼。 也许受到安鹤石的刺激,谢雨濛才带陆远来到云楼。 云楼位于中央大街的最中心的位置,来这里品茶的人大多都是王侯贵族,富甲商人,当然也会有普通百姓,但普通百姓是很难消费起这么昂贵的茶水。 云楼的风格与其他建筑不同,篱笆院墙围绕的木板二层小楼看上去很是独特。云楼没有一层,第一层是用九根巨大的圆木支撑而起,整座茶楼建在了圆木之上,登楼需要走一条软梯,茶楼外飘着沏茶而起的雾气,所以在远处看来,这座茶楼真的就像是漂浮在云端一般,所以起名为云楼。 竹云山上常年雾气缠绕,景色撩人,这云楼虽有异曲同工之妙,可在陆远的心中,云楼固然有些许仙境,却和竹云山无法比拟,但在如此繁华的天阳城内,云楼却独具风采,真的有些诗情画意。 踏入云楼,陆远不由感到震撼,他在云楼之上,竟感受到强大的灵气波动。这里的空气似乎比外面清新,站在楼上,有种被灵气围绕的感觉。他没想到,这里竟适合修炼武学,当然,这里更适合修炼心境。 云楼里很安静,茶厅内的茶客们低语交谈,茶厅两侧的雅间内更加不会传来说话声。清香的茶气在茶楼里飘绕着,十几名身穿青衣的少女在茶楼里站立,每个少女脸上皆带着安和的笑容。 陆远和谢雨濛找了一个靠边的桌坐下,一名身穿青衣的少女轻步走来,低声问道:“两位喝什么茶?” 谢雨濛微笑道:“当然是云山仙枝。” “好的,两位稍等。”少女说完,迈步向后面走去。 坐在凳子上,陆远向四周看去,在这里品茶的基本上都是些商人,当然也有官员,只不过大家都很低调,和茶友们轻声交谈,与其他人互不打扰。 每张桌子上喝茶的都是三两个人,唯独西北角的一张木桌上,坐着一个少年,应该和陆远年纪差不多,少年身上穿着很普通的灰布衣,手里正端着一个茶杯,鼻尖嗅着茶香,却未喝一口。 这个少年吸引了陆远,这人五官长得非常标志,说不上帅,却很耐看,刚刚到会心境。吸引陆远的并非他一人而坐,也并非他长得不错,而是因为这名少年的眼睛。 在这个少年的眼中,陆远看到的是山河,是百川,是蓝天白云,是万里草原。他的眼中很浑浊,却又那么彼此成章法,仿佛能看到一个山河壮观的世界。 在陆远看他的时候,他也看向了陆远,并且朝着陆远微微地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鼻尖仍在嗅着那碗茶香。 第十六章 刘広 青衣少女端了一壶云山仙枝放在木桌上,谢雨濛示意少女离开,她要亲自倒茶。喝茶有很多讲究,无论是从水的温度,还是对茶具的选择,甚至是倒茶的时间和顺序都有很严格的要求,不同的品茶方法,品出来的味道都会不同。 这里的少女们受过专业的训练,洗茶和倒茶都有着云楼的独特味道,而大多数人还是习惯于自己倒茶,云楼的味道固然很美,大家更喜欢自己做出来的感觉。 云山仙枝倒入碗中的时候,茶色嫩绿,清澈明亮,轻轻的茶雾飘绕,香气鲜爽,令人心脾舒畅。 谢雨濛介绍道:“云山仙枝采取于云山半山腰的险峰上,产量极其稀少,沏茶时不能用太沸的水,洗茶要经过三滤五染,茶壶应为铁器,茶杯必须为瓷器,而瓷器必须选择景德镇的官窑瓷器,这样沏出来的仙枝才会有其独特的香甜。来,品一口尝尝。” 陆远点点头,端起茶杯道:“想不到姐姐对品茶也有研究。” 谢雨濛乐道:“其实我也不会,学家里大人装装样子罢了。” 陆远道:“姐姐谦虚了。” 一口云山仙枝入喉,陆远不由得身子一颤,鲜爽甘醇的滋味在他的味蕾缠绕,他急忙闭上眼睛,一种如临仙境的感觉涌上心海,他似乎有所感悟,却并不知道感悟到了什么,也许是心境的升华吧。 “感觉如何?”谢雨濛也品了一口问道。 陆远点点头,道:“味道清爽香甜,有种云雾间在山中赏景的感受。” 谢雨濛点头道:“我所感悟与你不同,每次剑道遇到坎坷的时候,我都会来品一杯茶,清心。” 陆远点头,笑道:“是啊,茶能静心,这几天的劳累似乎减轻了许多。” “哈哈,师傅说了,饮茶并不能使人武学长进,却会让武学纯净。”谢雨濛乐道。 陆远又喝了一下口,低声问道:“雨濛姐姐,那边坐着的少年,你可认识?” 陆远扔对那名少年感兴趣,就在他喝第二口茶的时候,目光再次与那名灰衣少年对视。他在第二口茶入喉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了山河壮景,这口茶并非让他清心,反倒是令他脑海震荡。 谢雨濛望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灰衣少年,朝他点了点头,笑道:“他也是天阳军府的学生,角营的刘広。” “天阳军府的人?”陆远楞道,正准备说什么,此时,从云楼的楼梯口脚步急促的走进一人。 这人身穿蓝色府衣,进茶楼后环顾四周,当看到灰衣少年后,急匆匆跑过去,沙哑的声音喊道:“哎呀,烦死了,烦死了,这帮人真的好粘人。废了九牛二虎的劲才把他们甩开,你得请我喝杯好茶。” 这人的声音很特殊,而且也未避讳茶楼里的安静,许多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他可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朝大家摆摆手,然后坐在了灰衣少年的对面。 灰衣少年没有理会他刚才说的话,而是伸手指了指陆远。 陆远在见到蓝衣人的时候,先是一愣,接着他的脸上露出兴奋地笑容。 蓝衣人转过头看到陆远的时候,再次打破了茶楼里的安静,哑着嗓子,大声叫道:“我咧个去,真的好有缘分,陆兄竟然也在这里。” 陆远忙起身,迈步向蓝衣人走去,笑道:“一日不见,王兄似乎精神许多。” 蓝衣人正是王伦,他也没想到和陆远才分开一日,意外在茶楼见到了。 王伦把陆远拉倒凳子上,朝着谢雨濛挥了挥手,道:“师姐,过来坐啊。” 谢雨濛有些无奈的看了王伦一眼,起身走了过去。 这时,坐在凳子上一直闻茶香的刘広说话了:“想不到今日能和天才少女谢雨濛同饮茶,真是刘某的荣幸啊。” 谢雨濛笑道:“想不到一向低调的刘师兄也喜欢喝茶。” 刘広摇了摇手道:“错,我从不喝茶。” 王伦哼道:“这家伙假清高,只闻不品,像是谁会给他下毒似得。” 刘広被王伦这么说,一点也不生气,而是淡淡笑道:“像你这种庸人,就不懂了。” 听两人聊天似乎很熟的样子,陆远不解的问道:“王兄,你和刘师兄很早就认识吗?” 王伦是魏国遗族少年,而刘広是秦国人,王伦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延诸城,怎么会认识秦国人呢,而且,看样子两人早就熟悉。 王伦解释道:“我和他啊,反正是早就认识,至于什么关系嘛,奶奶的,我也说不清。” 刘広摇头道:“总之,你给我叫哥哥就对了,老头子说我比你大。” 王伦不服道:“凭什么,咱俩同年同月同日生,你给我叫哥才对。” 刘広又道:“老头子是这么说的。” 王伦哼道:“少拿他来压我,说不定现在他已经在土里埋着了。” 刘広怒道:“你竟然敢这么说他老人家。” “我就这么说,怎么地。”王伦瞪眼道。 “等一下,你俩先别吵了。”陆远听得一头雾水,王伦和刘広肯定早就认识,而且两人关系必定非常特殊,只是两人在茶楼里如此争吵,好像没什么意义。 谢雨濛也插嘴道:“这里是云楼,不许大声喧哗的。再说了,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像是偷摸跑出来约会的。” 刘広和王伦尴尬一笑,刘広低声说道:“雨濛师妹真聪明,我俩还真是私下约会来了。” 陆远不解道:“王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王伦挠挠头,道:“怎么回事吧……我一时半会也和你说不清,总之,你就当我俩只是普通的师兄弟关系就行了。” 陆远似乎明白什么般点点头,道:“那就喝茶吧。” 四人边喝茶边闲聊,王伦讲述了他到商营后的事情。王伦修炼天赋一般,他的才华在于精明的头脑,加上他左右逢源的口才,很快就在商营立足了脚。商营的营长莫忘对他甚是喜欢,短短一晚,王伦在商营的地位已经很高,除了化舟外,他成了莫忘心中第二个红人。 至始至终刘広都是闻茶而不品茶,四人聊得也很开心,聊着聊着,王伦提到了陆远和化舟比武的事情。 “陆兄,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想不到公孙乐恒竟然让你对战化舟,真的很让人费解。”王伦说道。 陆远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傅什么都没和我说。” 刘広说道:“若是换做别人安排,整个天阳军府都会大乱,可公孙营长做事一向最有分寸,从来没有人敢提出质疑。我想他定是有所打算,说不定陆兄真有与化舟抗衡的本领。” “不可能,化舟可是地武榜第五名,通体境巅峰实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技巧都没用。”王伦坚定地说道。他扔坚持自己的观点,实力是可以碾压一切的。 刘広乐道:“难道真的是像外界所说的那样,公孙营长就是为了羞辱莫忘营长吗?”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谁也不知道答案。 刘広接着道:“反正我是押了宫营胜利。” “什么?!”王伦再次大声吼道,引来茶楼里众多目光。 刘広做了个嘘的手势,解释道:“你知道,我这人好赌,押注的赔率越高,我就会越喜欢下赌注。” “那你输过吗?”王伦质问道。 刘広笑道:“好像没有,除了和你那次。” 王伦哼道:“那是你让着我,你就这么信任公孙乐恒?” 刘広道:“不是信任他,而是我钱太多。” “好吧,对你无语,一会喝完茶,我也会去赌坊,和你反着押。”王伦说道。 陆远皱了皱眉,问道:“你们再说什么,什么押注?” 王伦惊讶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逃过蛮匈追杀的,这件事竟然都不知道。” 陆远看向谢雨濛,谢雨濛解释道:“此次天阳军府宫营和商营比武已经公开,在天阳都城的各大赌坊已经开始押注,很多赌徒都想在这场赌局中赢得一笔。” 刘広道:“本来两家赌注的赔率差不太多,自从昨日公孙营长提出换人后,赔率大变,现在押商营胜的人占百分之九十,只有少部分信仰公孙营长的人才押了宫营胜。” 王伦道:“剩下的百分之十中,有九成是你押的钱吧。” 刘広尴尬道:“可我想赢个大的啊。”接着,他对陆远说道:“陆兄,我可把一年的零花钱都押在了你身上,一定要赢啊。” 陆远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刘师兄,你还是把钱押在化舟师兄身上吧,我才初凝期。” 刘広很是自信的说道:“公孙营长也是初凝期啊。” 公孙乐恒是当今唯一活着的十大神将之一,他也是初凝期,但他为秦国统一六国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更神奇的是,只有初凝期的他曾经打败过无数神境强者,他是怎么做到的没人知道,但大家都知道,他只有初凝期。 四人又聊了几句,陆远和谢雨濛离开茶楼,王伦和刘広似乎有事情要说,他俩扔留在茶楼。 离开茶楼后,陆远问道:“雨濛姐姐,刘広是什么样的人?” 谢雨濛回忆道:“他很低调,在天阳军府不怎么出名,他的家室也很少有人知道,不过,听说他很有钱,家里几代都是商人。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陆远点头道:“恩,不知怎么,我感觉他很可怕。” 可怕?这两个字谢雨濛第一次听陆远说出。面对杜坤的挑衅,陆远不曾害怕,面对天阳军府的天才化舟比武他不害怕,但他竟对一个天阳军府很没有名气的人感到害怕,这让谢雨濛很是想不通。在她看来,刘広只是一个会心境普通府生。 离开云楼后,陆远问道:“雨濛姐姐,赌坊在哪里?” “你想做什么?”谢雨濛问道。 陆远微笑着点点头,道:“我要下注。” “你要下注?”谢雨濛感到无比诧异,在她看来,陆远绝对不是一个好赌的人。 陆远点头道:“是的,总不能每次出来都让姐姐花钱吧。” 第十七章 下赌注 天阳城地域广阔,居民数百万,各种客栈、商铺、饭馆等设施多不胜数。天阳城的赌坊也四处可见,但在天阳城内,真正的大赌坊只有四个。 天河、落日、山川、林野四大赌坊。 每一个赌坊的建设都有一段精彩的历史故事,每一个赌坊的背后老板都有着强大的力量,他们掌握着天阳城四分之一的财力,是秦国财富的汇聚点之一。 比如陆远和谢雨濛来的天河赌坊。天河赌坊坐落于中央大街的西侧,赌坊的南侧有一条宽七十米的大河,河道环绕半个中央大街,河上有十几座连通桥,过了桥,就是普通百姓所居住的地方。 在很久以前,这条街并非叫中央大街,它真正的名字叫天河街。在秦国统一六国后,秦王改制,后才更名为中央大街。天河赌坊在秦国刚成立时就有了,也是最古老的一座赌坊。秦国曾经有一大王喜好赌博,大臣们为讨其欢心修建了这座赌坊。随着日久更新,这座赌坊做了很多改变,但那种古老而宏观的气息一直存在。 天河赌坊由多间阁楼组成,最前方的门楼上挂着一个很大的木匾,匾上刻着四个醒眼大字——天河赌坊。 天河赌坊的门口有城卫守护,护卫们皆是士兵,手握长枪。天阳都城的四大赌坊都是秦国认可的,并且会派兵守护,因为这里流通着大量金钱。 陆远和谢雨濛走进天河赌坊,里面人流很多,声音嘈杂混乱,俨然与云楼的安静形成强烈反差。他们所在的第一间阁楼是普通赌坊,大多以骰子投点,猜反正,赌大小为局,涉及到的金钱并不大,大多都是普通百姓和一些喜欢热闹的小赌徒们在玩。 走过第一间阁楼,映入眼帘的是一些精彩而又搞笑的场景,第二间阁楼里赌的是活物胜负,比如两只厮杀搏斗的公鸡,两条互相撕咬的蛐蛐,两条互争生死的野狗…… 陆远和谢雨濛看了一会公鸡搏斗,便走向了第三间阁楼。此阁楼里人数不多,楼内放着许多古玩字画,奇兵利器。 走过第三间阁楼,两人听到了歌声乐响。第四间阁楼内,柔和的乐器声伴着歌女的清唱,几片隔开的调子阁,围绕着许多不同的人。在一处红色阁间处,围绕的人最多。红色阁间木牌上面的大字也最为显眼,上面用黑色和白色互相写着“宫”、“商”两个大字。 “应该就是这里了。”谢雨濛指了指红色阁间说道。 从衣着上看,红色阁间围绕的人群中大多是商人、官员、以及那些富豪子弟,陆远也看到了许多天阳军府的人。 这里是天河赌坊内最大也是最重要的赌坊,因为来这里下注的,都是有钱人。红色阁间代表着赌坊内最重要的赌局,这里不会赌骰子,而是赌一些历史性的事件。比如一场战争的胜负,比如一名官员的升降,比如一桩案情的生死判决…… 在今天,天河赌坊和其他三个大赌坊最为重要的赌局,便是宫营和商营的胜负。也许在天阳军府看来,这是一场地位之争,而在赌徒眼中,这也是一次财富之争。 红色阁间的中央有一张非常巨大的方桌,桌旁站立十几名保卫兵,中间有三名身穿黑衣的记录人员,在指挥着押注。陆远望着三名记录人员,不由惊叹,这三人竟然全是通体境的高手,看来这间赌坊内蕴藏着非常强大的力量。 一个国家级的赌坊,若没有高手守护,会很快破败。所以,天河赌坊最普通的记录人员都是通体境强者。 “大家不要乱,因特殊原因天阳军府的比武推迟两天,今天下注还来得及。” 三名记录人员其中一人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另外两名则是不断的记录着投注的数据。在这张木桌上并没有金钱的交易,那些投注的赌者登记投注钱数,然后由记录人员分发投注卡,这些人拿着卡去第五间阁楼交钱,最后他们会核对名单和投注数目。 “拿好你的卡,天元酒坊押商嬴,投30注!”记录员播报着,把卡递给一名身穿黄衣的中年人。 陆远向木桌上看去,此时在木桌上的比例牌显示,宫胜10%,赔率8.5;商胜90%,赔率0.9。 “这是基本的赔率,天河赌坊会收取0.5个点,现在押商胜的人太多了。”谢雨濛解释道。 “一注需要多少钱?”陆远问道。 谢雨濛道:“十金为一注。” 陆远尴尬的笑了笑,心里暗自计算起来,他的储物戒中,爷爷给他留了30金,如果他把全部家当都押在上面,他只能押3注。 天元大陆在秦国统一六国后,货币的交易已经形成规矩,市场上流通最多的是铜板,其次是碎银,最高是黄金。100个铜板=10白银=1黄金。 在普通百姓中,10金已经是一个家庭的极限,所以普通百姓是不会参与第四阁间的赌场交易。 “你打算押谁胜?”谢雨濛见陆远沉思,于是问道。 陆远说道:“0.9的赔率计算,胜利后10金可以拿到多少?” 谢雨濛眨眨眼,道:“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陆远尴尬的笑了笑,道:“我从没有打过仗,也不会打仗。” “那……你是打算押商胜了?”谢雨濛皱眉问道。 陆远点头道:“我身上只有30金。” 谢雨濛瞪了他一眼,道:“押注没有结束,至于能拿多少需要最后看押宫胜的注数。” 陆远道:“恩,只要能赚就好。” 陆远没有和谢雨濛解释,他并不是没有自信战胜化舟,而是他胜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他来押注并非真的就是想赚钱,他是在寻找一种安慰。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战场失意,赌场得意吧。 押注的人很多,商胜的投注在不断增加,若这样增长下去,赔率会变得更低。陆远和谢雨濛在排队等待投注,耳边不断传来商定能胜宫的话语,也许在世人看来,化舟是一定不会败的。 当然,也有押宫胜的人,这些人都是公孙乐恒的忠实粉丝,即便他们觉得这场赌局很可能会输,但他们仍支持宫营。这些人都是愤骂着离开的,他们为这次对战感到不公,哪怕宫营会输,他们也愿意输掉这些钱。 就在快排到陆远和谢雨濛的时候,第四阁间内走来一波人,为首的正是羽营的安鹤石。 被谢雨濛拒绝后,安鹤石生了一肚子闷气,觉得无处发泄,于是来到了天河赌坊。安家不差钱,安鹤石为了发泄愤怒,决定拿出一部分家里给他的零花钱押商营胜。他本不该参与这样的赌局,即便是赚钱对他也没多大意义,他只是更想看到陆远输。 安鹤石刚走到红色阁间,便看到了陆远和谢雨濛。见到二人后,安鹤石更加有火气,直接推开人群,朝着陆远讥讽道:“呦,这不是要和化舟对战的陆远嘛,怎么?来买自己输的?” 他这么一喊,许多人都向陆远看来,他身后的羽营弟子跟着大声嘲笑起来。保卫兵打算过来制止,当看到是安鹤石后,谁也没敢向前。 “这人就是陆远吗?才初凝期啊,看来买化舟胜就对了。”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公孙乐姮不会是糊涂了吧,竟然选这么一个废物”…… 人群开始哄闹,没有一人对陆远有好感,陆远的出现,再次证实了这场比武的胜负。 “够了!”谢雨濛大声吼道,这一吼她用上了元力,震得四周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就连唱歌的歌女也停止了歌唱。 谢雨濛拉住陆远的手臂,气愤道:“我们走!” 两人刚准备走,安鹤石蹦过来说道:“连注都不敢下,竟然还来赌坊,真是给宫营丢人。” 谢雨濛刚要发火,陆远便推开她的手,迈步走到安鹤石身前,平静地说道:“你说的对,我本来是想买商胜的,但是我改变了主意。” 说完,陆远转身向记录台走去,对着记录人员说道:“我买10注宫胜。” 记录人愣了两秒,随即点头道:“宫营陆远,押宫胜10注。”说完,他递给陆远一张10注投注卡。 谢雨濛走过来低声说道:“师弟,别意气用事。” 陆远朝谢雨濛点了下头,转身对众人说道:“我押宫营胜,而且,宫营一定会胜!” 说完,陆远拉起谢雨濛的手臂,向第五阁间走去。在经过安鹤石身边的时候,陆远不曾看他一眼,连余光都没有。 他走的很高傲,气势强大,一时间众人安静了。当陆远的背影消失,安鹤石才反应过来,大声骂道:“一头蠢猪,最好被化舟打死!” 接着,众人也开始喧闹起来。 “无知的家伙” “初凝期还敢这么说话,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不要理会这样的蠢材!” “还是押商胜吧,宫营真的落寞了……” 走到第五阁间的时候,谢雨濛忍不住埋怨道:“弟弟,你太年轻了,怎么可以意气用事。” 陆远朝他笑了笑,轻声道:“姐姐,你也觉得我在闹吗?” “不然怎样?”谢雨濛皱眉道:“师傅威严可以说这样的话,你才初凝期,你竟敢公然……” 陆远拦住谢雨濛道:“我说了,宫营一定会胜。” “你哪里来的自信?”谢雨濛瞪眼道。 陆远摇摇头,道:“这不是自信,是必须这么做,就算输也要输的有尊严。” 谢雨濛道:“你和师傅一样变态。” 陆远红着脸道:“姐姐说得对,你可以借我70金吗?” 第十八章 大事件 陆远和谢雨濛回到宫营的时候已近傍晚,晚饭后公孙乐恒才从宫里回来。刚刚回到宫营,公孙乐姮便召集所有弟子开会。 宽大的会议厅内,坐满了宫营二十几人,陆远和韩忠坐在靠门的角落里。经过一天的休养,杜坤的伤势也好了许多,只是脸上的气色扔有些苍白。 对于昨晚的私战公孙乐恒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大家也能看出,他默许了这场比武的结果。若换做韩忠战败,兴许他的表现会有所不同。 公孙乐恒身上扔穿着那身洁白的府衣,干净的脸上没有了昨日的温和,静坐在最中央的高座上,表情有些严肃,眉头时不时的皱起,像是在发愁什么事情。 待大家给公孙乐恒请安后,他嘴角才露出微微的笑容,看众人的眼神也温和许多。 公孙乐恒端起桌前的一杯茶,抿了一口后,清清嗓子道:“今日我召集大家过来,是想告诉你们两件大事。这两件大事提醒了我们,从明日起,你们将不再是普通的宫营弟子,而是要面临战场厮杀的士兵,是未来为秦国效力的将才。” “记得我和你们说过,天阳军府培育的不只是武者,而是真正的沙场英雄。个人的实力再强大,也会败与团队的精密协作。听说昨晚宫营里有人私斗,这件事我暂不追究,但你们必须切记,从现在开始我们宫营将是一个团队,一股麻绳,任何企图破坏团队的人出现,我就会让他离开这里!” 公孙乐恒说的很是严肃,眼中更是出现了少见的寒光。接下来,公孙乐姮讲述了秦国今日发生的两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原因起于六国府生,延诸城的城主今日到了天阳城。当得知六国天才府生遇袭后,六国遗族的族长去找城主要个说法,悲愤之余,发生了冲突,一场混战后,在延诸城镇守的秦兵损伤惨重。 因截杀六国府生的为蛮匈,这次遇袭的责任全都推到了秦国。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后,秦国各地发出了强烈的反应。那些被秦国统一后的六国百姓皆举旗讨要说法。无奈之下,延诸城城主妥协,答应六国遗族,带领那些族长前来天阳城讨要公道。 这件事看上去不难,可一旦处理不好,很可能引起六国强烈反抗,即便秦国实力强大,政权稳固,也很难面对六国合起攻击。 这场仗秦国可以打,霸主的政权也可以强力碾压那些反抗的六国臣民。但是,第二件大事的发生,让秦国不得不重视起来,也不得不对六国遗族妥协。 第二件大事是镇守边疆的苏蒙毅神将回天阳都城了。秦王太子乾阳边疆自杀,苏家军出现内乱,秦国朝廷内部出现问题,部分蛮匈入境,苏家军内忧外患中,秦国并未派兵支援。 在一场绝地反击后,苏家军重振神威,虽已击退蛮匈,但秦国再不派兵增援,很可能,下一次蛮匈的攻击再无阻挡。 而就在这个时候,苏蒙毅毅然选择回都,其目的不祥。若苏家军真的放弃边疆之守,六国百姓会借府生被杀为由造反,秦国将面临最严峻的考验。 被迫之下,朝廷接见了天阳城城主任秋华,秦国做出妥协。 这两件事的发生警醒秦国高层,天阳军府即将重新整顿,府生们急需锻炼,面对未来很可能发生的大战。 当公孙乐恒把这些事说完后,宫营里无比安静。府生们渴望战争来表现自己,同时,他们又害怕战争,因为战场是残酷的,牺牲在所难免。 许久后,公孙乐恒打破寂静:“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明日开始,每个人都要加强锻炼,我会制定团队对战计划,来面对最强大的考验。陆远留下。” 宫营府生们起身,没人说话,静静离开会议厅。当其他人离开后,陆远轻声道:“师傅。” 公孙乐恒离开座椅,走到陆远身前,认真的说道:“明日早起,你和我去面见军府长。” 陆远点头道:“恩,师傅,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公孙乐恒身手拍了拍陆远的肩膀,道:“秦国无比强大,是不可能轻易垮掉的,只是?我要叮嘱你一句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即便超出了你的承受范围,记住,一定要冷静。” 陆远再次问道:“苏将军能解决我的问题吗?” 公孙乐恒自然知道陆远的问题是什么,只是他没办法回答他。陆远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他知道,在天元大陆上,苏蒙毅是最强大的存在,若他都不能帮自己解决不能修炼的问题,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解答吗? 陆远和公孙乐恒的目光对视着,两人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却仿佛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幻境之中。 幻境中的场景很简单,一条宽阔的河,两人分别站在河的对面,河上没有桥,只有一艘看上去很古朴的木船,木船是空的,停在大河的中间。 一缕阳光照在河面之上,河水上泛起层层波光。不知何时,一只雄鹰出现在河面之上,盘旋数圈,掠过宽阔的河面,直冲蓝天。 “雄鹰展蓝图,需要的是一双翅膀,这就是你想找的答案。”公孙乐恒的声音很缥缈,却震荡人心。 陆远望着停在河中的那艘木船,感到耳根有些痛,眼睛也有些痛。也许是雄鹰飞起时的浪花溅入眼中,也许是雄鹰飞入蓝天时的日光有些刺眼,总之,陆远不仅感到眼睛痛,脑袋也很痛。 这种痛让他无法承受,眼睛也渐渐开始迷糊,当他再也无法承受的时候,从幻境中走了出来。 此时,公孙乐姮已经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迈步离开会议大厅。 在他的背影消失时,陆远听到了一个很清澈的声音:“大千世界万千变化,想要博取精华,只需一个字,悟!” 陆远清醒过来,额头上巨大的汗珠滴落,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汗水湿透,手腕上的筋鼓起老高,他感到太阳穴很痛。 “这是什么?”陆远喃喃道。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与公孙乐恒对视,会进入那样一个幻境,幻境中他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而这些痛苦竟然是这么的真实。甚至,在一瞬间,他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幻境。 也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一件事情。只是,他和世人一样,不敢相信。 公孙乐恒虽只有初凝期,但他的实力,却无人能够看透,甚至,他是在侧面回答陆远的问题。 苏蒙毅固然是当今世间公认的第一强者,而公孙乐恒同样是和他一个级别的神将。公孙乐姮无法解答的问题,苏蒙毅同样无法回答。 陆远揉了揉太阳穴,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韩忠的床头放着两个大碗,看样子是刚吃过东西后睡觉了。 望着酣睡的韩忠,陆远心中不禁羡慕,也许韩忠这样很幸福,不用思考,不用背诵万千书海,不用面对世间目光,只是睡和吃就能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 陆远摇了摇头,脱下外衣,简单洗漱过后躺回床上。 靠在有些发硬的枕头上,陆远闭起眼睛,思索着近日的事情。他和化舟的对决是无法躲避的,扪心自问赌坊的宣战他确实是意气用事,可事情逼到这里,难道让他妥协吗? 不,即便是输,他也会输的有尊严。 公孙乐恒带他进入的幻境扔在脑海中闪烁,公孙乐恒说这就是答案,可他想不通,答案究竟在哪里? 陆远起身静坐在床上,闭上眼回忆万千书海中的那些功法,动心意催动丹田内的元力。一股强烈的热流在丹田翻滚着,浑身的血脉涌动跳跃,灼热感顺着丹田遍布全身,他甚至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力量在身体里游走。 可是,那些元力永远都无法汇聚到一个点,即便他感受到身体里蕴藏着强大的元力,那是一种无比可怕的力量,但他仍然无法将这些力量融合,最终,在他感到浑身匮乏的时候,元力崩塌散去,身体内再也找不到一丝。 “哎,还是这样。”陆远叹了口气,这种感觉已伴随他多年,随着日月推移,那些强大的元力似乎更加浓厚了,可他仍是无法将这里力量融合为己用。 就像爷爷说的那样,他的经脉天生堵塞,属于武学界天生的残疾,是永远无法修炼的废柴,即便身体里有山河之力,也无法做到凝聚。 初凝期,每一个武者都会轻松凝聚元力的阶层,也是修炼的最基本,而他却永远都做不到。 宽阔的大河再次浮现脑海,公孙乐恒站在河对面如仙人般的模样清澈无比,陆远似乎又看到了两只翱翔天空的雄鹰。 “雄鹰展蓝图,需要的是一双翅膀,这就是答案?”陆远嘴里喃喃自语,身体内元力再次流转。 陆远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很奇妙的光圈,那种眩晕感令他觉得有些恶心,但他无法摆脱。宽阔的河面起了浪涛,河水排山倒海般朝他涌来,巨浪似一只凶猛的海兽,张开巨大的海口,吞噬着眼前的一切,包括陆远弱小的身体。 就在这一瞬间,陆远脑海中的熟记的万千书海泛起了层层金光,那些难懂的深意犹如星辰光点,渐渐融入那片巨大的河兽之中。 陆远探出双手向前抓去,猛然间,一个无比隐晦的黑点出现在河兽之上,那个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强大的压迫感随着海兽的吞噬附加在陆远身上,他感到呼吸困难。 陆远极力挣扎,坚定的意志支撑着海兽的压迫,渐渐,那个黑点变得清晰起来……越来越大。 “啊!”陆远忽然大叫一声,眼前的景象消失,汗水顺着额头滴落,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明亮。 陆远兴奋地叫道:“我明白了,雄鹰飞翔需要那双翅膀,而我要过河,桥断了,还有船!” 就在此时,一间木屋内,一个身白衣的中年人也睁开了眼睛,中年人眼底闪过一丝痛色,脸上露出不甘,喃喃道:“真是不可思议!” 第十九章 交代 清晨的露珠点缀了院内花草,曦光圈染住天阳军府一片角落,有些暗淡的石子路深邃悠长,层次分明的木屋排排而立,形成一道古朴而静雅的美景。 晨景之美,属于晨起之人。陆远扔坚持在宫营内晨跑万步,然后洗漱、吃饭。 吃过饭后,陆远换了一身新的府衣,特意在镜子前梳妆了头发,脸上保持着一种温和的笑容,随公孙乐恒向天阳军府的主楼走去。 天阳军府分为五个军营,每个军营所在的位置都不同,在军府的最中央位置,是一片宽大的庭院,庭院被石墙包围,院内伫立着一座高3层的古楼。这座古楼是天阳军府最标致性的建筑物,也是整座军府最耀眼的风景。 穿过几片房屋,又绕过一个人工湖,两人顺着石子小路走到了庭院门口。 他们来到天阳军府主楼的南门口,门前两名身穿铠甲的士兵笔直站立,像是两尊千年不动的石像。门是石砌而成的,成圆形门洞,洞口设有阵法,隐约能见灵气流动。 士兵见到公孙乐恒后,先是请安,接着一名士兵道:“公孙营长,军长在二楼。” 公孙乐恒点头示意,带着陆远走进军府主楼。院内芳草绿绿,柳叶轻飘,大片的绿色植被包围着主楼,生机昂扬。主楼的正门有一座门庭,门庭由四根巨大的红木柱子支撑,庭顶悬挂着两个超大的红色灯笼,每根红木柱子旁都坐着一尊石狮。石狮的眼睛很大,面目狰狞,给人一种威严震慑。 公孙乐姮在正门口停顿片刻,带着陆远向后面走去。主楼正门只有一个,但有很多偏门,偏门的门口很小,只够一人通行,也许这里只是用作应急时出入。 公孙乐恒带着陆远走了偏门,并且直接上楼梯去了二楼。刚才守卫士兵的话很清楚,很显然,在面临大事情前,景程要和公孙乐恒单独会面。 二楼非常雅静,宽大的会议厅内,只有景程一人在来回踱步。景程今日扔穿着白衣,衣着整洁。陆远和公孙乐恒进来时,景程正一手捋着胡须,皱着眉头暗自嘀咕。 当见到两人后,景程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庄严之色,清了清嗓子道:“公孙兄来了,快坐吧。” 公孙乐姮点了下头,找了一把木藤椅坐下,示意陆远站在自己身后,然后问道:“府长大人,有何愁事?” 景程是天阳军府的府长,在官爵上比公孙乐恒要高上一级,虽然公孙乐恒是秦国十大神将之一,但有句话他很清楚,功高不盖主。在秦统一六国之时,公孙乐恒立下的功劳足以与秦王乾允媲美,他深知官深似海,所以在秦国统一六国后,他拒绝了秦国宰相之职,又推掉了天阳军府府长要职,最后选择了一个宫营的营长继续为秦国效劳。 但秦人的心里都清楚,在秦国论地位,除了已经消失的秦王乾允,公孙乐恒是最高的。然而,英雄归英雄,朝政归朝政,在天阳军府里,景程就是比公孙乐恒高上一级,但他对公孙乐恒却非常恭敬。 在气势上,公孙乐恒也压了景程一层。 景程皱眉道:“延诸城城主任秋华代表六国遗族前来讨要公道,昨日我们走后,任秋华与安大人商谈到深夜,今早我得知消息,他们商定的结果恐怕……” 景程没敢继续往下说,目光看向了公孙乐恒。 公孙乐恒皱了皱眉头,脸色极为不悦,一向淡定的他眼中竟露出强大的寒意。陆远感到四周的温度似乎下降了,皮肤上有结霜的感觉。 大厅内的气氛很紧张,公孙乐恒身上散发的寒气越来越大,陆远感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这并非是元气带来的轰击,而是一种天地间的气流的挤压。公孙乐恒不能修炼所以不会释放元力,但他那种极度孤冷的气息,却犹如寒冰。 “他们真的要杀人吗?”许久后,公孙乐姮的嘴角挤出几个字来,四周的空气更加寒冷了。 陆远不禁打了个寒颤,这种强大的气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感觉和白化天杀人时的气息类似,却又迥然不同。白化天是利用灵气蕴含杀机,而公孙乐恒身上散发的真的就是一种极为寒冷的气息,就像人体呼出来的空气遇到了冰山吹来的寒流。 陆远不明白公孙乐恒为何忽然变成如此冰冷,景程却非常清楚,这也是他为何要单独会见公孙乐恒的原因,刚才他在屋内来回踱步就是在思考该怎么劝解这位在秦国地位极高,又很固执的老友。 景程咬了咬牙,叹息道:“哎,为了平息这件事,秦国总该有个交代吧。” 公孙乐恒怒道:“但是,屠中海没有错!” 屠中海?当这个名字从公孙乐恒嘴里说出的时候,陆远不由得浑身一颤。他明白了,公孙乐恒如此生气,是因为秦国要杀了屠总吏。 景程劝解道:“对与错并没有区别,这件事总该有人承担。” 公孙乐恒再次皱眉,阴沉的脸色露出一抹痛色,身上冰冷的气息渐渐消失,许久后,道:“好吧,那就由我来承担。” “为什么?”景程和陆远一起问道。 公孙乐恒站起身来,迈步向楼下走去,边走边道:“因为我是他的老师。” 陆远立刻跟上前去,景程也是摇摇头走下二楼。一楼的客厅比较宽大,桌椅看上去也很亮眼,此时在大厅内站着几人。 陆远最先看到的是身穿蓝衣的莫忘,此时莫忘正望着二楼楼梯,似是在等待他们下来。王伦站在莫忘的身边,当看到大陆远下楼后,朝他点了下头。 一楼大厅中央有三把红山木椅,木椅正中间坐着一名看上去瘦弱的老者,老者头戴冕帽,一条腿盘着,手里拿着两颗深红色的血石球正在把玩。老者虽上年纪,脸上的气色却非常好,一双鹰眼透着两道寒光。不知是故意踢掉还是他本身就这样,老者的下巴上没有胡须。 陆远看到老者的瞬间,不由得身子一滞,这名看上去年长的老者竟然有神境分身期的实力,恐怕在整座天阳城也没有几人能比。 老者的左侧站着一名身穿红衣的中年官吏,这人陆远认识,正是拦截他们进城的司法总吏长邹晨宇。 老者的右侧是一名满脸胡须的中年人,此人右侧脸有一条很长的刀疤,竟也是神境强者。 公孙乐恒下来后望了一眼老者,微微弯身,道:“宫营公孙乐恒见过安大人。” 景程忙拽了一下陆远,低语道:“跪下。” 接着,景程拉着陆远跪在地上,低声道:“景程拜见安大人。” 陆远顺势跪在地上,道:“宫营陆远,拜见安大人。” 这名老者便是秦国左丞相安嬴,其地位仅次于秦王乾允,面对安嬴不用下跪者在秦国只有三人,公孙乐恒便是其中之一。 安嬴眨了眨眼睛,伸手在下巴处摸了一下,开口道:“起来吧。” 安嬴的声音有些娘娘腔,陆远抬眼望去,安嬴虽然上了年纪,脸上的皮肤却很白,仔细观察,他发现,安嬴竟然没有喉结。 “昨日延诸城的城主任秋华带领六国遗族进都,说要为死去的六国少年们求个公道,索性六国遗族少年中还有你们两人。公道吧,肯定是要给,事情呢也不要太让秦国没有颜面。”安嬴说着,看向了站在他右侧的长胡中年人,接着道: “朝廷上昨日商定,乾允大王也下了圣旨,决定给这两位少年加以冕官,作为补偿。” 说完,安嬴看了一眼左侧的邹晨宇。 邹晨宇忙跨前一步,朗声道:“秦国大王特旨,今日起,赵国陆远、魏国王伦,纳入秦籍,同享有本国国籍。封,陆远、王伦为军府中吏,与秦国国吏同级,享中吏级待遇,拥调兵之权。并允两人前往神兵阁挑选神兵一件,还不谢恩!” 陆远和王伦忙跪倒在地,齐声喊道:“秦王永寿,谢主隆恩。” 安嬴看向任秋华,问道:“任城主满意否?” 任秋华慌忙跪拜道:“秦王隆恩浩荡,秋华定当昭告六国,秦王有需要六国之处,六国遗族定当肝脑涂地。只是……” 见任秋华拉了长音,安嬴哼道:“根据秦国司法,屠中海保护六国遗族失职,赐予斩首,念其有功,秦国对其家人供养,任城主,秦国的诚意如何?” 任秋华扣头道:“秦王英明,安大人公正,秦国法制让六国遗族佩服,秋华再无怨言,六国遗族定当遵守秦法。” 就在此时,公孙乐恒站出来,问道:“安大人,斩杀屠中海是秦王的意思,还是大人的意思呢?” 被公孙乐恒质问,安嬴嘴角一笑,显然早有准备。 邹晨宇迈前一步道:“公孙大人,这是秦法的意思。秦国依法治国,想必大人心里清楚。” 公孙乐恒看了邹晨宇一眼,道:“邹大人,我是在和安大人说话。” 邹晨宇身为秦国司法吏总吏长,职位并不低于公孙乐恒,但公孙乐恒却有这个资格这样说他,因为在秦人看来,邹晨宇没有和公孙乐恒说话的资格。 邹晨宇想要狡辩,安嬴摆了摆手道:“公孙大人,法不容情,我想你也清楚。” 公孙乐恒淡然道:“法是无私,可法是人定的,在法之中,我觉得屠中海罪不至死。保护府生不周,定是他失职,然而,六国府生并未全死,他也是凭借自身力量斩杀无数蛮匈,功不可没。轮功论罪,不应致死。” 安嬴严厉道:“屠中海是我国将才,定他死罪我也很是不舍,但是,总该给六国遗族一个交代,给死去的府生一个交代,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公孙乐姮眯起眼睛,认真道:“若真需要一个交代,屠中海是我宫营之人,身为营长,我也是有罪,安大人请司法降罪与我,我来给天下一个交代。” “这……”场间一片寂静,公孙乐姮的话无比强势,谁也没想到他会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甚至愿意替屠中海去死。可是,秦法固然苛刻,却怎会对他治罪?何况他并没有罪呢。 公孙乐恒继续道:“今若面见秦王,公孙乐姮依然如此请罪。” “公孙兄,你要冷静啊。”景程忙走向前,低声提醒道。 秦法无情,但不能定公孙乐恒的罪。一旦定他罪,秦国必乱,因为公孙乐恒在秦国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可是,此时的秦国国主并非始皇乾元,而是秦二世乾允,即便公孙乐恒有天大功劳,再怎么受万人敬仰,在他之上,还有秦二世乾允。在秦国,说了算的是乾允并非公孙乐恒,而他这样的行为是在挑衅乾允,安嬴就是代表乾允。 安嬴的脸色非常难看,一双冰寒的眼睛散出两道怒光,咬着牙在思索接下来的事情。 就在此时,陆远再次跪倒,道:“安大人,屠吏长是否被斩不过是给六国一个交代,陆远愿放弃神兵以及中吏之职,换取屠吏长性命!” 第二十章 神兵阁 “放肆!小小六国遗族也敢挑衅秦国司法。要或者不要都是秦国给你的,你没有资格拿秦国赋予你的东西来挑衅秦国司法。”邹晨宇在陆远说出请求之后,立刻蹦出来吼道。 他不仅否了陆远的建议,还直接给他安了一个挑衅司法的罪名。秦法规定,任何挑衅司法,企图改变司法之人,皆死罪。 当然,邹晨宇嘴中的挑衅也只是他所认为的,在秦法面前,唯一无法划清界限的就是挑衅司法这一项。邹晨宇身为司法总吏长,自然有权利定罪,但在天阳军府他说这话未免有些狂妄自大了。 景程挺了挺腰板,瞪眼道:“邹司吏,这里可不是你的司法阁,在天阳军府,希望你说话注意分寸。” 景程的气势非常强大,无论是官爵和修为都要高于邹晨宇。在如此强大气势之下,邹晨宇不得不退后到安嬴身后。 安嬴望着景程,又看了看公孙乐恒,最终目光落在陆远身上,道:“英雄出少年,凭他这份胆识和无私我就该答应他的请求,只不过,情归情,法归法,宸宇,把圣旨念一下吧。” 圣旨?难道乾允大王也参与进去,或者说,刚才安嬴传达的意思就是乾允的意思呢? 邹晨宇缓缓从怀中掏出圣旨,众人见圣旨后全都跪在地上,包括公孙乐恒。 邹晨宇拉长声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国大将屠中海保护六国府生不周,导致府生受伏,虽杀百名蛮匈,幸得两名府生生还,但功不抵过,应依法处置。为了给六国遗族交代,应奖赏两名府生。此为朕私旨,具体事宜由安嬴负责处理。” “臣,接旨。”安嬴起身结果圣旨,再次坐在木椅之上。 安嬴看向任秋华,问道:“圣旨里说的清楚,屠中海应依法处置,但天阳军府和六国府生都不希望他死,既然秦王要我来处理这件事,那么我定会交于司法阁,因情况特殊,我决定这件事还是由任城主来决策吧。” 任秋华慌忙跪下,额头冒出冷汗,声音颤抖道:“安大人公正廉洁,还是由安大人决断。” 安嬴楞道:“屠中海毕竟是我秦人,我定当会卖给公孙大人一个面子,由我处置就是功过抵消,任城主怎么认为?” 任秋华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叹息道:“哎,我也是秦人,不想看到屠吏长受罚,可六国遗族恐怕不会同意。来之前,我曾许诺他们,定当让秦国给予他们满意的说法。” 安嬴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也很悲痛,也非常理解他们的心情。秦国定会剿灭蛮匈,还六国府生一个公道。至于屠中海?” 任秋华咬牙道:“还是依法处决吧,这样也能给延诸城的六国遗族一个震慑。” 众人把目光投向任秋华,公孙乐恒的眼中更是露出森森杀意。大家很清楚,依法处决就是杀人,任秋华代表六国遗族前来讨要说法,杀死屠中海是他们的条件。所以,屠中海必须死。 军府大厅内忽然变得安静起来,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任秋华显然被这种气氛压制的难受,甚至是恐惧。他的内心十分不安,来天阳城之前他便做了打算,家里的妻儿早就找借口离开了延诸城。他的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屠中海不死,他就得死,因为他没有办法向六国遗族交代。 陆远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他第一次遇到如此难解决的问题。他宁愿放弃意外来的官爵和神兵,希望能保住屠中海的性命。他以为只要他和王伦来到天阳城这个问题就解决了,以为只要见到公孙乐恒这件事也就平息了。可他错了,他所认知和能改变的,只能是自我的选择,却不能对任何大事情起到作用。 甚至,无论他做什么,在这件事中都无济于事,因为秦法无情。而他,不够强大。 不知过了多久,公孙乐恒说话了,他说的话令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甚至是不能理解。 “杀就杀吧,一个人死了能让天下安定,死得其所。”公孙乐恒说完后迈步向厅外走去。“神兵阁我就不去了,麻烦景大人带着陆远前去挑选。” 公孙乐恒的话已经成了最终的宣判,因为在这件事上,除了他有反对权,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安嬴望着公孙乐恒离去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拍了拍邹晨宇的肩膀道:“我累了,其他事就交给你处理吧。” 邹晨宇点头,欢送安嬴后带领任秋华离开天阳军府。景程拿着手谕,带领莫忘和王伦以及仍在迷蒙中的陆远去了神兵阁。 就在几人刚刚离开天阳军府的时候,公孙乐恒出现在他们面前。未等大家说话,公孙乐姮摆手道:“景大人,能否从军府里派几名强者?” 景程一愣,担心道:“公孙大人,你可不要鲁莽做事,劫狱这种事情可是犯了天大的法规。” 劫狱?众人惊讶,陆远更是心中难解,依他对公孙乐恒的了解,是不可能做出劫狱这种事情的,即便是劫狱,公孙乐恒也不会同着这么多人说吧,哪怕这里并没有外人。 公孙乐恒摇摇头道:“景府长,你想多了,我调派高手并非劫狱,而是要保护一个人。” “谁?”景程皱眉道。 公孙乐恒在他耳边低语一句,景程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苍老的脸颊上堆积很深的皱纹,点点头道:“这件事我会安排,实在不行,等我从神兵阁回来后,自己出面吧。” 公孙乐恒乐道:“也许是公孙乐姮考虑多了,只要有景府长出面,这件事我就放心了。” 神兵阁,位于天阳军府和皇宫之间,距离皇宫最盛大的万花阁只有一条街道。 这里是天元大陆的神兵之库,也是秦国最为珍贵的资源之一。自盘古开天辟地,女娲神王补天,大禹治水九鼎震土,天地间灵石、灵铁降落,一代神王炼器大师搜集天地间宝藏,利用强大神力炼造无数神兵。 其中始皇乾元那把定秦剑,是炼器大师呕心沥血经过数十年才炼制而成,这把剑也是神兵榜的第一把神兵,秦王乾元曾用这把剑一剑斩山河,一剑挥日月,一剑定秦国。 雪花染指剑也是神兵榜名器,只不过,这些神兵都曾认主,只要被有缘之人所得就会与主人产生精神连接,主人不死,兵魂不灭。所以,秦国的神兵阁内纵然放着无数神兵,但那些与主人产生精神连接的神兵却没有放在这里。 不过,这里有些神兵是自始至终没有和它相融的主人,其威力巨大,无奈无人能操控。比如,驼山刀,这把刀乃炼器大师的师弟凭借毕生心血炼制的一把刀,据说已经融入他的灵魂,他的名字叫驼山,后人为了敬仰他,把这把刀的名字叫为驼山。 驼山刀位于神兵榜第四名,它真实的价值并非第四名,甚至有与定秦剑一拼上下的实力。无奈这把刀无人能与其融通,所以只能发挥出不足一半的力量。 驼山利用毕生心血炼造这把刀,也是想战胜师兄,无奈他的执念太深,最终神魂入刀。 天阳军府离神兵阁不远,只需要通过两条街一条道。朝圣街非常宽阔,并且很安静。这条街道的修建是隔开皇宫与军府的重要分割线,军府之人虽地位高,却不能踏足皇宫重地。除中吏以上官员,不经允许,不能踏入朝圣街。这条街上行走的除了宫廷之人便是高官。 顺着通灵路走到朝圣街,再穿过数座侯爵府小巷,三人来到了万花街。 万花街的最中央便是万花阁楼,而神兵阁位于里万花阁的东侧,两座豪楼的距离只有两千米。仅仅是这两千米距离,却分隔出了两个世界。因为万花阁已经成为了秦国的禁地,而神兵阁则是秦国最为神圣的地方。 万花街的风景极其优美,街道并没有朝圣街宽,两侧被花海围绕着。因是春季,各色鲜花齐开,形成一道道姹紫嫣红的美景。这里有专门的花匠修理,他们把不同颜色的花分列出来,做成了一个个可爱的图案。若站在万花阁楼向下望去,此时的万花街犹如凌驾着一条条风景壮美的花龙,各色各异的花形成了千百种图案,俨然是一个用鲜花拼凑的小世界。 走在街道上,能让人闻到无尽花香,可能做过处理,每走十几米,闻到的花香味道都会不同。不同花香带给人不同的意境,即便是沉闷的心情,来这条街走上一走,也会让人心情舒畅。 陆远忽然明白公孙乐恒为何不来神兵阁,因为他不想被万花畅心,他故意让心情压抑就是为了发泄世道不公。屠中海是他心中非常喜欢的一员大将,虽然早已离开天阳军府,成为了秦国真正的官吏,可他怎会舍得呢? 在公孙乐恒看来,屠中海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他怎忍心看着他死去呢? 万千花海再美,也难以消除公孙乐恒无法宣泄的悲愤。 顺着花海,几人来到一座雄伟而高大的建筑下。这里没有天阳军府壮观,也没有云楼壮丽,更没有天河赌坊豪放,但这里却让人无比敬仰。 陆远不禁有些发呆,眼前是一座高七层的石塔,塔顶立着秦国的大旗,这座塔看上去有些古老,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从塔身蔓延而出。若你不看它,它就是一座普通的建筑物,若你用心去看它,他会带给你一种强大的压迫。 即便是修为高强的景程,每次到神兵阁也会显得无比卑微。神兵阁内有无数把神兵,每一件都是神境强者的武器。有秦国神境强者的兵器,有六国强者的兵器,这里几乎汇聚着天元大陆最丰富的资源,是秦国的真正宝库,这里的每件兵器都有着丰富的历史,和强大的力量。为了秦国的稳固,神兵阁像是天然的护盾,傲立的守护着秦国皇宫。 既然是那些神境强者的兵器,自然会给人们带来一种压迫,它们虽然是一块灵铁、一炉铜水、一把石锤子在一堆不灭的火中锻造出来的武器,但它们却比蛮匈更加可怕。因为,这些神兵的由来都是喝足了人类的鲜血,吸摄了无数的灵魂,才成为了真正的神兵。 这些强大的压迫感并非神兵的兵魂,而是一种毁灭性的力量——杀戮! 这也是公孙乐恒不愿意来这里的地方,因为看到这些神兵,他就会想起一场场屠戮的战场画面,那样,他会觉得恶心。 第二十一章 冲塔 神兵阁内蕴含着天地煞气,平常人无法靠近。守护神兵阁的是一名老秦人,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年纪,更没有人知道他先前的身份,也许在这座塔建立的时候他就存在了。 人们只知道他有一个很恐怖的名字——噬龙子。 这个名字本不该存在,因为秦王一直认为自己是一条真龙化身。也许他和秦王有过某种契约,自人们知道他开始,他就一直守护在这座塔内。 噬龙子与神兵阁似早就融为一体,从没有人见他离开过这里,也从没有人不经过他的允许进去过这里。就像那些企图盗窃神兵的强者们,总是无声无息的消失,人们能够猜测出他拥有如何强大的力量,也许,守护秦国的不是这个塔,而是这位老秦人。 经过守卫通报,圣旨传达到老秦人的手中。老秦人推开了那扇古老的石塔门,缓缓走到众人面前。 老秦人走路有些步履阑珊,弯着腰,有些驼背。雪白的胡须耷拉在胸前,一双浑如泥潭的眼睛向前仰望着,堆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看样子,他真的很老。 老秦人望着众人道:“明年才是论武大会,今日为何前来神兵阁?” 在秦国有个规矩,每十年会举行一次论武大会,大会由天阳军府组织,邀请神境以下的强者参加比武,作为奖励,最终获胜的前三名会得到入神兵阁挑选神兵的资格。上一届的论武大会已经过去八年,明年才是论武大会,所以老秦人认为,他们不该来神兵阁。 景程迈步向前,弯腰道:“老前辈,因秦国和六国遗族之间发生一些事情,秦王为了弥补遗族府生,特意下了圣旨。” 老秦人听景程说完,撩了撩松弛的眼皮,目光在陆远和王伦身上扫过。 被老秦人看到,陆远忽然感到心中一股寒流划过,不禁打了个寒颤。 打量完两人后,老秦人点点头,道:“这两人的根骨都还不错,不过……” 老秦人迟疑许久后道:“最近神兵阁内出了些小问题,以他们两人的境界恐怕很难得到神兵的挑选,进去也就试试运气吧。” 进入神兵阁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就是选到最适合自己的神兵,同时神兵也选中你,然后人和神兵达成某种契约;第二种则是选中神兵,神兵并未和你达成契约,但挑选之人可以带神兵离开神兵阁,等待契机;第三种则是没有适合自己的神兵,因资质太差,没有任何神兵愿意和挑选人离开,这种情况只能空手而归。 景程点头道:“让他们试试去吧,毕竟他们都是命大之人。” 他说的没有错,能够从蛮匈埋伏中逃出来就是命大。 老秦人点了下头,道:“你们在外面等候,我带他们进去。” 陆远和王伦互相对视一眼,随着老秦人走进神兵阁。迈进石门,一股冰寒之气扑面而来,如野兽般的嘶吼贯穿耳洞,那些神兵不安分的释放着煞气,幸好有强大的法阵隔绝了无数锋利的剑气。 老秦人探手在两人的头顶轻拂一下,两人的身上立刻出现一个淡淡的白色光圈。 老秦人叮嘱道:“我给你们设定的保护圈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内不能选到适用自己的神兵,必须立刻回来,否则以你们的境界会被神兵的煞气所伤,甚至会丢了性命。” 两人点头,准备向神兵阁里面走去。老者又道:“神兵阁总共六层,每一层都有限制,越往上走限制会越大,很少会有人走到四层,你们的境界,就在一二层选吧。” 陆远和王伦感激的看了老秦人一眼,弯腰施礼后,走进神兵阁。 一层的布置非常简单,淡蓝色的光圈包围着一件件悬在空中的兵器。这些兵器十分杂乱,大概有一百多件,兵器的下面注着铸造师的名字和所用过神兵之人。 “上二层。”王伦只是在一层扫了一眼便对陆远说道。 陆远点头道:“既然来了,我陪你。” 通往二层需要走楼梯,在进入二层的楼梯口,有一道紫色的屏障。临近屏障,陆远感到一股压迫感穿过白色光圈袭击着他的身体,仿佛形成了一道强大的阻力。 王伦先迈出一步,紫色的屏障闪烁数下,王伦成功进入二楼。 陆远随即跟上,那种压迫力忽然变得无比强大,他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咬咬牙,继续往前走,压迫感又让他退了一步。 “难道我连二层都无法上去吗?”陆远心中郁闷,额头上冒出冷汗。 “不能放弃!”陆远咬咬牙,继续向前走去。 经过四次的冲击,陆远终于突破那道紫色屏障,走进了二层。 王伦在二层等待陆远,显然他对二层的神兵没有多大兴趣。 “世间能见到的神兵也就在这层了,我们还要上去吗?”王伦问道。 陆远问道:“雪花染指剑应该在几层?” 王伦笑道:“排名前十的神兵,应该在三层或者四层。” 陆远道:“继续走!” 两人互相点头,向着三层走去。 三层是一道红色屏障,这次王伦没有直接走入,因为他感到一股令他很难控制的力量存在。他是融合期巅峰,走入二层时直接靠元力便顺利通过,可进入三层,总是让他没有把握。 陆远进入二层时已经费了很大力气,走入三层更是令他不敢跨步。 观望片刻后,王伦伸出了手,道:“团结就是力量,我们一起上去。” 陆远也伸出手,与王伦并肩前行。 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两人推回,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向前。 经过五次的冲击,两人终于突破红色屏障,来到了三层。 神兵阁的三层依然如一层般单调,三层的神兵明显比一、二层少上许多,两人数了数,只有十二件兵器。 这十二件兵器,其中有七把剑,三把刀,一杆枪,一双锤。 “饮血刀,神兵榜第十六。”王伦惊讶道。 陆远点头道:“霸王枪,神兵榜第十五。” “赤阳剑,神兵榜第十。”两人异口同声道。 赤阳剑仅次于雪花染指剑,两把剑完全是两种对立所在,赤阳如火,染指似冰,据说有一年,两把剑曾合剑,冰火两重天,斩杀千军万马,势不可挡。 “要不要试试?”王伦望着陆远道。 陆远摇摇头,道:“我的身体不适合。” 王伦笑道:“三层兵器虽好,却也没有适合我的。” “饮血刀如何?”陆远问道。 王伦摇头,道:“确实不错,只不过,我想试试四层。” “你有所期待?”陆远问道。 王伦点头道:“我想试试那把刀。” “你是说?”陆远惊叹道。 王伦坚定的点点头,道:“对,我喜欢驼山。” “可是?如果无法达到精神连接,它就是一把普通的刀。”陆远质疑道。他并没有说下一句,下一句便是,那把刀至今未有人达到精神连接。 王伦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我们上四层吧,如果上不去,我会选择放弃。” 陆远很默契的点点头,两人继续携手前行,向着四层的黄色屏障走去。 两人未走到屏障前,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将两人推倒在地。 再次尝试,扔未走到近前。王伦咬了咬牙,释放出身体内的元力,向着前方冲去。 这次他们很幸运,触摸到了黄色的屏障,然而,这次回馈他们的却是真实而强大的力量攻击。 “啊!”两人摔倒在地,感到胸口巨痛。 陆远觉得身体内的气息受到强大的冲击,他想反抗,可无论如何都不能汇聚元力。 两人扔未放弃,再次冲击! “哧!”一口鲜血从陆远的口中喷出,这一刻他感到天旋地转,若不是老秦人在他身上的白色光圈保护,恐怕这一次的反噬力量会将他直接打晕。 王伦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苍白无比,强压着一口鲜血没有喷出。 “还能坚持吗?”王伦扶住陆远问道。 陆远调息了一下身上的气息,他感到浑身的经脉在剧烈的痛着,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啃食。他脸上露出无奈和不甘,苦笑着摇摇头,道:“要不,你再试试?” 王伦挠挠头,道:“我自己的力量更加不行。” “可是,我也不想放弃!”陆远又吐了一口鲜血,咬着牙说道。 对于一个武者来说,一件神兵是他变强大的基础,有时候在对战之中,即便是境界不如对方,若有强大的神兵在手,也会有胜利的希望。 “那就再试试!”王伦咬咬牙,运起体内元力,拉住了陆远的手。 “两个小娃,你们能到三层实属不易,不必再勉强了。”老秦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两人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迈步向前。 就在两人快要到黄色屏障的时候,三层的地面上出现了微妙的变化。陆远受伤后吐出的鲜血喷在地面之上,那些血液顺着地面融入在黄色的屏障之上。 没有人能够注意,那些鲜红的血液顺着屏障形成了一条很细微的红线,穿过了四层,穿过了五层,最终流到了六层的一块黑色石台之上。 在那个黑色石台上高悬着一把长剑,这把剑吸收了红色的血线后,散发出一道金色光芒,那些光芒闪烁着,穿过五层,穿越四层,最终到了三层的黄色屏障之上。 陆远和王伦此时正冲击黄色屏障,强大的力量再次向他们轰击而来。就在这一瞬间,金光洒在了黄色屏障之上。 很奇妙,这次的冲击两人并未受到多大的阻力,竟然非常顺利的走进了神兵阁四层。 “怎么回事?”两人进来后,王伦惊讶的问道。 陆远摇摇头,道:“我以为这次我会被直接击晕。” 王伦兴奋道:“哈哈,看来是上天帮助我们,驼山剑,我来了!” 第二十二章 天衍 神兵阁四层只有六件兵器,其中三把剑,一把刀,一条链钩,还有一件成扁圆形的石块。 那把刀便是天元大陆隐匿之刃,至今无人征服的驼山刀。两人站在驼山刀前,犹如仰望一位神灵般敬畏。 与其他兵器相比,驼山刀散发的戾气并不重,因无人与它产生精神连接,它便很少参与战场之中,杀的人少戾气也就少。 驼山刀的外形很简单,剑柄缠绕着红色丝带,剑身如一轮弯月牙。其独特之处,刀身上有一条浅沟,如此薄的刀身竟能做出一条沟,可见造器之艺甚是精湛。在刀尖处,还能看到一个小洞,洞口通透,看不出任何特别,不知造器师为何如此设计。 “要试试吗?”陆远望着王伦问道。 驼山刀很少出世,秦国一名神将曾用过这把刀,他用这把刀斩断了追兵之路,救了天妃一命。当时的情景无人描述,因为那把刀出现的时候,形成了一团刀刃漩涡,就像是一个疯狂的绞肉机,被漩涡卷进去的人都化作了肉泥,包括使用这把刀的那名神将。 王伦静静地望着驼山,一双精明的眸子似在计算着什么,两根手指也不断的掐算着,嘴里喃喃出陆远根本听不懂的话语。 许久后,王伦闭上了眼睛,身上散发出元力,老秦人赋予他身上的白色保护圈渐渐与包裹驼山刀的黄色光圈接触了。 王伦没有回答陆远,而是用行动告诉他答案。 当王伦与驼山刀相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处于忘我的状态,在陆远看来,他呆滞如木,僵硬如石,即便如何呼喊,王伦依然听不到,也无法做出回应。 陆远微微闭眼,祈祷道:“希望他能成功。” 陆远并未急着选其他兵器,四层的艰难让他直接放弃上五层的念头。在宽大的塔内行走,陆远感受着那些古老而暴虐的气息,他知道眼前的神兵都曾吸过无数鲜血,那些被杀死的冤魂造成了神兵的戾气,虽有保护圈,可那些屠戮的欲望也会透射人心。 陆远自小读万千书卷,身在竹云山与尘世无扰,心智纯净,虽在密林遇袭时见过屠杀场面,但他的内心已然很强大。面对这些神兵的戾气,即便没有白色光圈保护,他的心智也很难受到干扰。 陆远先观察了这三把剑,一把剑巨大无比,看上去无比笨重,与其说是一把剑,不如说是一块厚重的铁。这把剑的名字叫千斤熊,位于神兵榜第七名,乃是一块陨铁铸造而成,是赵国一员老将的神兵。在这位老将的身上有一个非常传奇的故事,后世流传着美名,廉汕老矣,尚能饭否? 在千斤熊的一侧是一柄巨短的短剑,这把剑名为青山,人已死去,青山留名。这把短剑是一个匕首,便于携带。青山在天元大陆上的历史背景非常出名,它位于神兵榜第八名,给秦王的后人留下一道深深的阴影。燕国使者荆轲刺秦的故事在秦国家喻户晓,也只有这名伟大的刺客,才真正的威胁到了始皇乾元的性命。荆轲刺秦所用的兵器,就是这把神兵——青山。 千斤熊的另一侧,那把剑并不是很出名,但在神境强者的心中,都对它有着深深地畏惧感。落夕剑,天元大陆第一炼器师所铸造,为楚国一名大将神兵。岁月如夕没,今朝落斜阳。落夕剑位于神兵榜十五名,却是每个神境者的恶梦,落夕一出,神境降级。在落夕的剑光之下,所有的神境强者的神力都会自降一级,那种对神力的吞噬之力强大无比。 三把神剑的一侧,是一条看上去晶莹剔透的钩链,链长十米,链身纤细,有锯齿缠绕链体。这条钩链名为索命,乃天妃的神兵。索命位列神兵榜第六,在六国之争中,所杀的人仅次于秦王那把定秦剑。 在黄色光圈内,索命链不停的旋转飘动,犹如附有生灵一般。华丽的链条盘绕成绚丽的图案,任谁都很难猜测到,如此美丽的东西竟会是世间至凶之物。天妃失踪后,索命便被封锁在了神兵阁,至今为止,还未有谁能够与索命达成精神连接。 除了这些神兵外,神兵阁四层一个角落处,黄色的保护圈中有个一件无比特殊的兵器。与其说它是一件神兵,不如说它是一个黑色石块。也许,这个扁圆形双手可握的石块根本就不是兵器,只是,陆远不明白为何神兵阁的四层会有这样一块石头。 临近石块,陆远身上的白色光圈闪了闪,一股很奇妙的感觉在他的身体内传开。陆远向石块看去,这块石头真的没有什么特别,除了在中间部位有一个圆形的洞口外,整块石头和外面的大型鹅卵石没有区别。 石块的下面写着两个大字:天衍。 “这是什么兵器?”陆远奇怪道。 他企图用手去触摸石块,却感到手中的储物指环一股强烈的拉扯感。 “咦?”陆远惊奇,把手摸向储物指环。 就在这时,储物指环突放异光,一道红色的光芒闪现,一颗红色的珠子漂浮在半空之中。 陆远惊呆,这颗珠子是爷爷给他的,说是与他的身世有关。在爷爷捡到他的时候,他手中只有这颗珠子。珠子很好看,成鲜红色,陆远研究过,这颗珠子并非宝石之类的东西,也不像是某种石头磨成的饰品,不知是什么材质。 在过去的八年里,这颗珠子一直伴着他,从来没有过任何变化。陆远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他一直珍藏着这颗珠子,把它当成了贴身饰品。 而在此刻,这个珠子竟然自己漂浮出来,绽放出耀眼红光。惊奇之余,陆远有些兴奋。这个珠子有了变化,证明他的身世就不再是一个不解之谜,早晚会浮出水面。 在红色珠子飘出来后,悬浮在黄色光圈中的黑色石块有了微妙的变化。一道道黑色的波纹从黑色石块上散播出来,不断的冲击着黄色保护圈。 神兵阁的四楼内发出物体碰撞的声音,滋滋的响声传开,塔内其他神兵轻微的震荡着。 站在神兵阁门口闭目的老秦人渐渐睁开那双沉睡的眼睛,一道惊奇的目光散出,整个人消失不见。 陆远并没有注意到其他变化,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名为天衍的黑色石块,那些散发出来的黑色波纹不断冲击着黄色保护圈,很快,王伦用尽全力也无法破开的黄色保护圈,便被黑色波纹冲击而破。 一道红光闪过,黑色波纹将整个四层包围起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涌上陆远脑海,他努力睁大双眼,隐约间看到红色珠子缓缓飘落在黑色石块上。 尺寸刚刚好,红色珠子镶嵌在了黑色石块之上。 与此同时,一道强大的黑红色波纹扩散开来,直接冲击在了陆远的身上。 黑红色波纹散开,保护剑和索命链的黄色光圈瞬间崩裂,王伦用尽全力无法触摸的驼山刀急速飞出。 驼山刀、索命链、千斤熊、青云匕首,落夕剑,五把神兵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连通在了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圈,与黑色石块所发出来的黑红色波纹冲击在了一起。 一股强大的力量轰击而下,发愣中的陆远和沉寂中的王伦瞬间晕厥过去。 神兵阁的第四层内形成了一个恐怖的气场漩涡,五把神兵和黑色石块彼此冲击,墙壁发出丝丝裂纹。 忽然,一道浑厚的神力从四层的楼梯口迅速轰来,将那个恐怖的气场漩涡化解着。 三股力量的冲击似乎要将神兵阁墙壁震裂,幸好那股浑厚的神力过于强大,渐渐将那两股力量化解。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神兵阁四层终于安静下来。黑色石块恢复如初,渐渐飘落在早已晕厥的陆远手中。驼山刀在空中华丽的旋转数圈,最中落在王伦的怀里。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了四层。老秦人伸出干枯的双手,催动神力,幻化出四道光芒分别将千斤熊、落夕剑、青山匕首、索命链封印起来。 “哇!”一口鲜血从老秦人的口中喷出,他那苍老的面容显得无比憔悴,眼神暗淡无光。 老秦人摇摇头,嘀咕道:“看来真的老了。” 老秦人伸手一拂,陆远和王伦消失。接着,三人出现在了神兵阁的门外。 见老秦人出来,景程忙跨步向前,担心道:“老前辈,他们怎么样?” 老秦人嘴角咧了咧,道:“机缘巧合,有一个小子拿到了驼山刀。” “什么!”景程忙向两人看去,当看到王伦怀中的弯刀时,脸上露出无比兴奋之色。 跟随在景程身后的莫忘急忙跑了过去,探出手摸了摸王伦的经脉,当确定王伦没有大碍的时候,莫忘朗声笑道:“哈哈,天助我商营,想不到我这关门弟子有如此手气,公孙乐恒,你注定输了。” 景程检查了一下陆远的身体,发现无碍后,问道:“老前辈,陆远没有得到神兵吗?” 老秦人摇了摇头,道:“随缘吧。” 景程和莫忘分别抱起陆远和王伦,向老秦人表示感激后,离开了神兵阁。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老秦人喃喃道:“天衍动,风云变,历史血河红万里,万载岁月是蹉跎。一生命,求一心,但求心与命相合。看来,有些事想阻无法阻的。” 然而,就在这时,连老秦人都没有发现。神兵阁的六层,那把被世间公认为第一神兵的定秦剑,像是见到老朋友一般,欢悦的跳动许久,最后,定秦剑的剑尖处,一滴晶莹的水珠缓缓滴落,像是一滴历经沧桑的眼泪。 第二十三章 一锅烧白菜 陆远睁开眼时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守护在他身边的是大胖子韩忠。也许是公孙乐恒有所交代,或许韩忠对陆远的感情超出了普通舍友之情。他一直忍受着强大的困意,目不转睛的守候在陆远身边。 见陆远醒来,困意十足的韩忠兴奋地叫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陆远眨了眨眼,问道:“我睡了多久?” 韩忠挠挠头道:“好像是三天。” “什么?我竟然睡了三天。”陆远惊呼道。他想坐起来,却觉得身体像被掏空一般,浑身上下用不上半点力气。 韩忠憨笑道:“已经不错啦,师傅预计你要睡五天呢。才发现,你要是懒起来,比我能睡呢。” 陆远咬着牙,在韩忠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他感到身体非常的虚弱,眼前很多金色的小星星。回忆着晕倒前的场景,陆远挠头问道:“我怎么从神兵阁出来的?王伦呢?” 韩忠眨了眨眼,道:“听说你们两个都晕倒了,不过商营那小子幸运一些,还拿了一把叫什么驼山的片刀。我觉得那刀没什么用,还不如咱们食堂的那把呢,至少还可以切菜。” “你说王伦获得了驼山刀?他和刀达成精神连接了吗?”陆远既惊讶又高兴。王伦和他一同在蛮匈的妖刀中活下来,某种意义上成了生死之交。王伦能够获得至宝,陆远自然替他高兴。 韩忠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给商营乐坏了。啊,对了,师姐叮嘱过,只要你醒来立刻通知她,我得先去找她了。” “喂,等一下,我还有问题呢。”陆远喊道,无奈韩忠已经离开了房间。 陆远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在储物指环中摸了摸。当他的手指触碰到一块冰凉的东西时,惊愕的愣住了。 难道? “没有错!就是天衍。”陆远忍不住惊呼道。 他摸到了那块黑色石头,虽说在万千书海中并没有关于天衍的记载,至少那也是在神兵阁第四层的东西。能入神兵阁自然不简单,何况他现在触摸天衍,隐约有一股暖流。 兴奋之余,陆远回忆晕倒前的场景,他只记得怀中的红色珠子从储物指环中飘出去后就晕倒了。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啊,红色珠子,啊,怎么可以这样!”陆远无奈的叹道。 他在储物指环中已经找不到红色珠子了,看来已经被天衍吸收。可那是他寻找身世的凭证啊,他有些怨恨这块黑色石头,把他唯一的希望也给破灭了。 正在陆远准备仔细研究天衍的时候,谢雨濛急匆匆跑了进来。见陆远坐在床上后,谢雨濛激动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了陆远,含着泪自语道:“太好了,弟弟终于醒了。” 被谢雨濛抱在怀里,陆远闻道一股女人独有的清香,这个味道很特殊,陆远做过无数道美食,闻过百种花香,却从未闻到过这样一种令他陶醉的女人香。 他想推开谢雨濛,却用不上半点力气。也许是因为他的身体真的很虚弱,也许他很不舍的那香味飘远。 “咳咳!师姐,这样不好吧。”随后赶来的韩忠看到两人拥抱的场景后,尴尬的说道。 谢雨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红着脸松开陆远。为了缓解尴尬,谢雨濛安慰道:“弟弟,不要多想,师姐会帮你挑选一件神兵的。” 陆远一愣,心中不由思索,难道师姐不知道自己得了天衍? 就在他准备告诉谢雨濛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子,天衍之事不可泄露,否则,以你的境界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个声音陆远记得,是那位看守神兵阁的老秦人的声音。此时他才明白,原来是那位老前辈替他隐瞒了这件事。他忽然对那块黑色石头重视起来,若非至宝,那位老秦人定不会如此重视。 同时,陆远不由惊叹老秦人的实力境界,竟然能够进入他的识海,那是什么样境界的强者啊? 陆远点了点,对谢雨濛道:“姐姐,没事的,我本身就不能修炼,就算得到神兵也没什么用。” 谢雨濛笑了笑,脸上的红色渐渐消失,努嘴道:“哼,又便宜了商营,莫忘那家伙得意了。” 陆远劝解道:“都是军府的人,何况王伦还是我的好兄弟,我们应该替他高兴才对。” 谢雨濛瞪眼道:“什么?替他们高兴,你是不知道,这帮家伙真能嘚瑟,在天阳军府举行了一个庆祝仪式,邀请了师傅和我们过去。在餐桌上莫忘再次提起比武的事,师傅竟然答应了。” 陆远皱眉道:“是我和化舟那场比武吗?” 谢雨濛气愤道:“有什么好比的,分明是欺负人。” “什么时候?”陆远问道。 谢雨濛撅了撅嘴,道:“定在七日之后。” “还有几天?”陆远问道。 谢雨濛掰了掰手指,道:“今天是第二天了。” 陆远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姐姐放心吧,既来之则安之,我一定会胜利的。” 韩忠插嘴道:“我就服你,总是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陆远笑了笑,道:“这不是自信,而是必须的。因为我押了赌注,我还要赚钱请你们吃饭呢。” 提到吃饭,韩忠脸上露出欢悦之色,拍拍胸脯道:“吃饭我喜欢,你是不知道,自从你熬了那碗粥后,公孙志那老家伙天天给我们做粥,味道差远了。对了,他说等你醒来要向你讨要食谱呢。” 提到吃,陆远感到肚子里空空,毕竟三天没有进食,体内储存的能量早就消耗殆尽。 深吸了一口气,陆远身体感觉比刚醒时好了许多,说道:“我饿了,姐姐,想不想尝尝我的手艺?” “好耶,有好吃的了。”未等谢雨濛说话,韩忠先蹦起来吼道。 谢雨濛忙摆手道:“弟弟,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先修养吧,我让食堂给你做些吃的。” 陆远摆手道:“不用,我自己做就行。韩师兄,你扶我下床。” 韩忠挠头道:“你确认可以吗?” 陆远拍了拍胸脯道:“当然。” 不知何因,在陆远触摸黑色石块的时候,他感到一股温和的气流涌入身体,那种无力的虚脱感瞬间变得好了许多,也能支撑着他走下床铺。 此时已过了吃饭的时间,韩忠只好向公孙志借来食堂钥匙。当公孙志听说陆远要做饭的时候,很积极的来到食堂后厨,自告奋勇,要给陆远当下手。 虽然身体有些吃力,一旦做菜,陆远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全身心投入其中。 厨房内的食材很多,考虑到身体虚弱不宜吃油腻东西,陆远选择了做烧白菜。 烧白菜是一道极为普通的菜,公孙志经常会做这道菜,白菜的成本很低,并且白菜富含多种维生素,对身体有益。公孙乐恒不太喜欢肉类食物,所以烧白菜也就成了宫营食堂经常出现的菜肴。 韩忠对烧白菜很不感冒,他不喜欢那种清淡。但上次喝了陆远做的米粥后,他对这道菜却满是期待。 陆远身体虚,清洗和整理白菜的工作就交给了公孙志和韩忠。切菜的时候,陆远选择了亲自上阵。一道美食最基本也是最难的就在于刀工上面,娴熟的刀工会使得这道菜做出来美观。在陆远看来,切菜的技术是最为重要的环节,因为每种食材的大小和重量不同,切出来的厚度和大小会影响火烧的温度,每一道菜都需要有精准的时间差,那样做出来的菜才会口味鲜美。 菜刀在陆远的手中仿佛附有灵魂一般,刀起刀落充满衔接的美感,切出来的白菜形状也几近相同。刀有魂,手有神,刀起菜到,刀落菜分。娴熟的刀工犹如一名武道高手在挥舞神兵,幻化出来的景象令人陶醉。 望着一大盆切好的白菜,公孙志不禁赞叹道:“若非见你本人,如此刀功定当是神境强者才能切的这般均匀。” 谢雨濛也惊叹道:“真想不到,弟弟竟然有这等本事。” 陆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吩咐道:“生火,倒油,帮我把菜铲拿来!” 这种忘我的境界,陆远已然把自己当成了一名厨师长。面对陆远的吩咐,公孙志和韩忠手速非常快,他们在极力的配合着陆远。他们相信,陆远定会做出一道美食,就像上次那锅米粥一样。 一道极品的饭菜有着很多讲究,比如油的温度,菜入锅的时间,调料放入的先后顺序,白菜变色后的翻炒速度和频率。这些在陆远的手中仿佛早就设定好,每一次下铲,每一次放入哪种调料,都有着详细的计算。 厨房内渐渐飘出菜香,陆远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平时他做这道菜不会感到任何疲惫,今日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脸上满是急迫。由于身体的原因,做菜的手速上会有些迟钝,但他极力控制着手中力量,每道工序都很及时。 时间不大,陆远停下了手中菜铲的翻炒,吩咐道:“上锅盖,默数60秒,然后熄火。” 公孙志忙拿来锅盖,然后站在陆远的身侧,默默数着时间。 陆远在这60秒内并未闲着,而是将一些调料快速的搅拌着。刚好60秒,他手中的调料也搭配完成。 “起盖,熄火!”随着陆远的一声吩咐,一道火烧白菜终于出锅了。 陆远将调好的调料放入锅中,用菜铲搅拌三下,长舒了一口气,道:“呼,终于好了。” “可以吃了?”公孙志问道。 陆远点头道:“已经好了,大家不要着急,现在烧白菜有些热,待凉一些就可以品尝了。” 谢雨濛拿来了毛巾帮陆远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满脸堆笑道:“我们的大厨师真是太棒了,好期待啊。” 一锅烧白菜终于出锅了,淡淡的菜香飘满整个食堂,四人互相对视一眼,拿起了碗筷,像是狼见到肉一般吃了起来。 当烧白菜入口后,谢雨濛水灵的大眼瞪得溜圆,面部表情僵硬了足有三秒,惊叹道:“哇塞!简直是人间极品美食,我敢发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道菜。” 韩忠边往嘴里塞着烧白菜,边赞道:“绝对是仙界美食!” “去你的,你丫去过仙界吗?”公孙志打击道。随即,吧嗒吧嗒嘴,对陆远说道:“神厨,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第二十四章 老秦人 入夜,乌云汇聚,星光被掩,月华失泽。 天阳城的上空似有墨云涌动,也许只有魂境强者才能注意到,此时被墨云遮住的星空正发生着奇妙的变化。 变化来源于那座古老而神秘的石塔,因为那座塔内有一道身影正缓缓移动。或许,天空中突来的墨云就是为了遮蔽星光,好掩饰这道身影的行踪。 这道身影已经几百年没离开那座古塔了,今夜他也没有离开,而离开那里的是那位守护古塔之人的一丝魂身。 也许是年代太久,也许那道身影只是魂身,他走的很缓慢,像是一个年迈老者在步履蹒跚。即便他走的很慢,即便道路两旁有很多行人,却没有人能发现他的踪迹,他就像一道影子一样,出现在一间非常普通的木屋外。 ****************** 公孙志在陆远的房间内待到了深夜才离去,关于美食的研究他很认真。论辈分,陆远自然不会收他这个徒弟。情理之外,陆远甘愿把美食的做法分享给公孙志,因为公孙志同样传授给他一个对他以后人生无比重要的本领。 阵法! 天元大陆内天地灵气丰厚,高山云雾,万里江河,苍茫草原,千座雪峰,天地之间自成法阵,孕育着无数生命。 在天地间,总存在一些异能强者。比如,天元大陆上极为稀少,又无比重要的异能者——阵法师。 天元大陆上,世间公认最强大的阵法师自然是蛮匈黑巫,他并非蛮匈人,但他出现在了蛮匈的贺兰山之上。他的出现改变了蛮匈人,在他的带领下,蛮匈由一盘散沙变成了一个强大的部落。几十个蛮匈部落被他统一在了一起,曾挥军南下,直抵中原。若不是秦国有苏家军,有苏蒙毅,或许此时的天阳城很可能早就落在那位身穿黑袍,永远只露着两只眼睛的黑巫手中。 七国之中,也曾出现数名阵法师,曾最有名的阵法师是齐国斐黎,秦国在攻打齐国的时候,被斐黎阵法所困,损失两名神将和千名死士。 在秦国,也有几名强大的阵法师,但大多都已为国捐躯。当然,商营莫忘就是一名强大的阵法师,只是此人为人过于孤傲,并未排入神将行列。 而让陆远一直觉得耳熟,又无比惊奇的是,那名在宫营食堂做饭的厨师公孙志,竟也是一名阵法师。 只不过,世间没有几个人知晓这件事。陆远也是在万千书卷中读到阵法师的时候,爷爷告诉过他那些极其可怕的阵法师名字,其中就有公孙志。 这个辛密就连秦国朝廷高级官员都不知晓,而为了习得美食,公孙志告诉了陆远。 “既然你不愿意收我为徒,那我也不能白白学习美食,等价交易,我传授你阵法!”公孙志在韩忠睡熟后,偷偷对陆远说道。 “你是阵法师?”陆远惊讶的叫道。 公孙志慌忙捂住陆远的嘴巴,低声道:“这个秘密在大秦国没有几人知道,你能守住秘密,我就传你阵法,你若守不住,咱俩都会没命。” 陆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发誓道:“偌能得到您老传授,陆远甘心拜您为师。” 公孙志摆了摆手,道:“无须客气,各有所求,你教我美食,我传你阵法。” 陆远急忙弯腰施礼道:“承蒙前辈照顾,陆远感激不尽。其实,我做的饭也称不上美食。” 公孙志眯起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欣然的笑意,道:“我对美食的研究已十几年,却不及你这小子,可见你的天赋极高,想必我这一身破烂也有人接班了。” 听到这话,陆远忙跪拜在地,真诚道:“前辈就算不收陆远为徒,陆远也定当把您向师傅一样看待,定当认真钻研,发扬光大。” 说道这里,陆远眼角不禁含有泪花。八年的困扰令他精神疲惫,虽然他心智坚毅,可他就连做梦都想着修炼。阵法与武学不同,即便是没有元力依然可以习得强大阵法,依据阵法的力量对敌。 公孙志扶起陆远,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道:“只要你肯学,我一定会认真地教。” 说完,公孙志拍拍陆远肩膀,伸展双臂,向外面走去。 “今天这菜真好吃,我是老来得福喽。” 望着公孙志离开,含泪的陆远点点头,咬牙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学好阵法。” “阵法?嘿嘿,无非是小孩子的把戏罢了。”就在陆远处于幻想中时,耳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随着声落,房间内出现一名身穿黑衣的老者。 老者的胡须很长,脸上堆满皱纹,有些偏瘦的脸颊上带着一抹孤冷。 老者走得很缓慢,好像用了很长时间才走到陆远身前,可在这段时间内,陆远竟不觉得时间在流转。 也许,老者是直接出现在他的身前。 陆远惊骇,望着老者那双无比深邃的眼睛,他的额头冒出冷汗。 来到陆远房间的只是老秦人一丝魂身,可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将陆远震慑。陆远感到,在老秦人的面前,他如同透明,就连心思都不敢多想。 老秦人探手拍在陆远肩头,苍老的声音淡淡道:“小娃,别紧张,我只是来看看你。” 陆远稳了稳心神,强忍着压力,吞吐道:“老人家,您,您是?” 老秦人没理他,继续道:“天衍自进入神兵阁后就没有动过,想不到它竟会选择你,咦?” 老秦人落在陆远身上的手抖了抖,手背上隆起一个鼓包,手心一股强大的神力注入陆远身体。 一种撕裂的感觉涌满全身,陆远觉得有些迷糊,甚至,他已听不到韩忠的鼾声。 老秦人手中的神力在陆远身上游走,一种如蚂蚁撕咬的感觉遍布全身,陆远觉得太阳穴鼓涨,身体内的元力从每根经脉中涌动。 澎湃无比。 陆远第一次有这种感觉,那些永远无法贯通的元力在一瞬间竟连通在了一起,他觉得身体内蕴藏了强大的力量。 “奇怪了?”老者喃喃道。 那股强大的神力在陆远身体上冲击,令他痛苦不堪,膨胀的仿佛在下一刻就能将他的身体涨破。 “啊!”一声嘶吼,陆远的身上散出一道白光,骨骼发出噼啪声响。 陆远脸色涨红,双眼充满血丝,两只手不断地颤抖,几乎停止呼吸。 “哎,真是苦了你。”老者摇头叹息道,那只苍老的手掌从陆远肩头缓缓移开。 手掌移开的瞬间,陆远感到浑身轻松,那些凝聚的元力轰然散去,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 “老人家,这是?”陆远问道。 老秦人摇头道:“你体内的经脉已经闭塞多年,强行打通会无法承受那种压力,慢慢来吧。” 陆远脸色露出惊讶之色,道:“您是说?我的经脉可以打通?” 老头点了下头,皱了皱眉头。 陆远急忙道:“您能帮我打通吗?” 老秦人点头,又摇头道:“不可” 陆远质疑道:“为什么?爷爷说我天生经脉断裂,无法修复,您能帮我修复吗?” 老秦人道:“你爷爷是谁?” 陆远摇头,道:“爷爷很强大,我并不知道他是谁。” 老者笑道:“无妨,你经脉打通是早晚的事,我来也就是看看你。” “您有什么想问的吗?”陆远说道。 老秦人摊开手,道:“我想看看天衍。” 陆远从怀中掏出那块黑色石头,递给老秦人,问道:“它是神兵吗?” 老秦人接过天衍,仔细瞧了瞧,当并未发现什么后,道:“天衍乃是造器大师唯一未能锻造成功的兵器,他把这块天然炼兵石当成至宝,苦炼半生未果。世人都认为这是块废石,可世间强者们却把它当成争抢的神兵。天衍在神兵阁自然不会被盗,可在你手中自然不安全。” 陆远想了想,道:“老前辈,请您收回天衍。” 老秦人摇了摇头,道:“我是应该收回它,可我动了私心。” “您的意思是?”陆远疑惑道。按理说老秦人守护神兵阁,有无数的时间琢磨天衍,为何他拿到天衍后老秦人才动私心呢? 老秦人道:“我想看看它在你手中会变成什么样。” 陆远苦笑道:“我并未发现它的特别之处。” 老秦人把天衍递给陆远,道:“那你就慢慢研究。我替你隐藏了这个秘密,你也要切记不可轻易流露出去。自我守护天衍开始,它一直没有过任何变化,想不到它竟然会选择了你。” “选择我?您是说它认我为主了?”陆远惊喜道。 老秦人道:“不见得,它只是跟了你,也许它像我一样吧,耐不住寂寞了。” 陆远有些不解,但他还是收下了天衍,然后感激道:“多谢前辈,陆远一定会细心钻研天衍神兵。” 老秦人朝他笑了笑,魂身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句苍老而富有深意的话在房间内回荡。 “历史改变了人类,而人来创造了历史!孩子,好好珍惜吧,若有一天,你能强大过我,我会告诉你关于天衍的所有秘密。” 老秦人离开了,房间内留下满脸惊愕的陆远。陆远无奈地摇摇头,嘀咕道:“强大过您?怎么可能。” 而就在此时,他怀中的天衍黑石,震动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温和的气流在陆远的身上划过。 第二十五章 天衍之力 天衍散发的气流一闪而过,那种淡淡的温热使得陆远很是舒服,身体的虚弱感渐渐消失。 将天衍捧在手中,陆远凝眉深思。他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就像做菜一样,他喜欢对每样菜品细细研究。 天衍是一块色泽很普通的黑色石头,从外观上看不出什么特别。若非偶尔有暖流涌动,真的就像一个死物。 陆远无法凝聚元力,自然不能用元力窥探天衍之秘。可他不会轻易放弃对一个新鲜物件的研究,既然天衍被列为神兵,他相信,一定会有独特之处。 陆远先将天衍泡在水中,约过半个时辰,水温未升未降,水也没有变化。 他又点燃蜡烛,烛火灼烧天衍,依然没有异动。 他找了把铁剑,用力砍下去后,天衍没有变化,铁剑剑刃受损,足见天衍是无比坚硬。 除了坚硬外,陆远又用了很多种方法窥探天衍之力,实在是无法挖掘它的力量,于是他抱着天衍睡着了。 他很少做梦,从小到大做过的梦可以数过来。也许是最近遇到的事情过多,也许是受伤后精神也跟着疲惫,他做梦了。 这个梦很真实,仿若发生在现实之中,只是他的身体不能动。 浩瀚星海,万千红线,星光闪动,月华流转。 那是一片充满美感的星空,无穷无尽的星星在闪动,每颗星星都距离他很远,却很清晰。 星空中有无数条红色的线,交叉相连,密集难分。随着星光闪动,红线也会跟着跳动。 陆远感觉自己站在星辰之中,伸手便可以触摸到那些红色的线。可他不能动,他的身体像是被凝固一般。 陆远能够感受到,星光和红线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那是一种他无法触摸的力量。强大而恐怖,浩瀚而无际。 似乎谁能摄取星光中一丝力量,便会强大无比,他在挣扎,想要抓住离他最近的那根红线,可他做不到,眼前的星空好像被一层银白的光圈罩住了,无法触摸。 即便是梦中,陆远也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 “这里的星空好美,力量好强大,怎样才能进去呢?”陆远喃喃道。 “星空是封闭的,人是无法进去。”陆远思索着。 他的眼睛在闪动,眼中充满好奇,两只手伸展却无法触摸星空。他想竭尽所有力气来突破这道屏障,可他根本就无法做到。 星空再美,也会让人疲惫,审美疲劳后,闪烁的星空则成了一道禁锢的屏障。甚至,陆远想离开这片星空。 四处涌来的压力将他困住,黑与白的星空被红线串联,犹如一道道锁链般禁锢着欲逃的陆远。 任他越是挣扎,越是难以挣脱。 汗水顺着额头滴落,陆远紧皱眉头,他咬紧牙关想要冲出屏障,却无济于事。 “远儿,大千世界变化多端,风险难测,你要牢牢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冷静,冷静。” 爷爷的叮嘱在陆远的心底响起,那道自小就被守护的羽翼仿佛笼罩了陆远,他不再感到害怕,而是静下心来。 他的心静了,四周的压力也就随之小了。 “难道?”陆远似乎明白什么,嘴角露出一抹会意的笑容,双手放松垂下,微微闭起眼睛。 闭上眼的瞬间,他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而自己的思想打破了那道白色的屏障,他进入了星空。 这次星空显得更美了,似乎充满了活力,在星空中游走,他觉得无比舒畅。 穿梭与星辰之间,他看到了更加盛大的场景。那是一片片由红线串联,由星光组合的空间域。每片域都有所不同,虽然类似,但他能从星空域中体会到不同的感受。 随着时间流转,陆远在星空中似乎找到了一丝属于自己的明亮,接着,他睁开了双眼。 “哈哈,我明白了!”陆远兴奋地叫道。 从床上起来,陆远的叫声打断了酣睡中的韩忠。韩忠慵懒的撩了下眼皮,哼了一句,接着再次睡去。 陆远向窗外望去,不知何时墨云已经散去,夜空晴朗,星光闪动。 陆远心中很是激动,他在刚才的梦中感悟了一个道理。 “对,虽然没办法探究天衍,但我的思想可以啊。”陆远激动道。 是的,神兵阁内的神兵被人带出来后,有一部分会与主人之间产生了精神连接,是一种彼此融合的精神契约。 包括创造天衍的炼器师,世人乃是世间强者都无法使用天衍,是因为天衍从未和人产生过精神连接,所以大家才无法发现它的奥秘。 陆远和所有人一样,也不能和天衍产生精神连接,但是,他与红色的珠子间有着某种联系,就像爷爷告诉他,红色珠子关乎他的身世一般。 红色珠子被天衍吸收,融入在天衍之内,陆远可以利用思想与红色珠子产生某种联系,变相的他就与天衍产生了某种联系。 这是他和所有人不同之处! 有了这种想法,陆远把天衍放在胸前,微微闭眼,试着用思想与红色珠子联系。 思想的存在是一种立体空间,在现实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会产生思想间的互动,而在人与物之间,思想间的联系是不用语言交流的,而是用一种亲密的熟悉感,达成一种神与魂的沟通。 这种沟通只有达到神境出窍期的强者才能做到,陆远只有初凝期,按理说无法做到,但是,他通过和红色珠子之间的联系,做到了。 产生精神连接,陆远便进入了天衍的世界。 那是一个黑红黄三种颜色的世界,黄色是大地,广阔无垠的沙漠,高低起伏的沙丘占据了这个世界大部分空间。黑色是沙漠上的天空,是一种与人间不同的黑,黑暗却很清晰,无法遮住眼中的世界。黑色的天空不断涌动,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红色只有一个不算明亮的光点,应该是红色珠子所散发出来的光。 陆远站在沙漠中,向着红色珠子走去,他们的距离似乎不远,可他怎么走也无法走到那片红光之处。 天衍内的景象很单调,陆远无法找到通往红色珠子的路,不知为何,他有一种信念,就是要走向那颗珠子,他觉得那颗珠子是一种希望。 无垠的沙漠没有边际,漫天的风沙向他疯狂拍击着,他感到无比的吃力。下意识间,他去阻挡风沙,在这一瞬间,惊奇的事发生了。 在这个三色的世界里,他竟然可以利用元力! 当他放弃追逐红色珠子的时候,他的身体,也可以说是思维产生的意念体,竟然能够使用元力,帮他抵挡沙漠中吹来的风沙。 陆远喜出望外,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天衍的奥秘,至少这个奥秘对于他来说非常实用。 在天衍之内,他可以修炼! “太神奇了。”陆远惊呼道。 汇聚体内元力,陆远感受着那股暖暖的元力气流在经脉中流转,畅通无比。 堵塞多年的经脉像被激活一般,竟然可以让元力间彼此呼应相融,流动变化。 “融合期!”陆远忍不住吼道。 是的,只是短暂的感受,他已经突破了初凝期,将元力融合在了一起。 这种跨越似乎顺理成章,也许他早就该到融合期了,只不过因为经脉无法连通才一直被压抑着。 甚至,他感受到,体内的元力在融合期依然无比饱满,膨胀的元力似要突破,至于能突破到哪种境界,他无法预想。 既然到了融合期,陆远想好好享受这种感觉,丰盈的元力在体内不断运转,一种变强的感受令他惊喜无比。 随着元力的释放,风沙大了,比之前要强上很多的风沙疯狂的拍打下来,有些兴奋地陆远来不及躲避,比被风沙卷起,狠狠地摔倒在沙尘中。 他再次催动元力,支撑着缓缓站起来,然而,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黑暗的天空传来一股强大的压力,令他无法挪动。 眩晕感越来越厉害,他咬着牙催动元力,可元力一旦赠大,眩晕感就会增大。 渐渐,他再也无法承受那种眩晕感,思想被风沙和天空中的压力挤压了出来。 “啊!”陆远感到头痛,双手捂住太阳穴站了起来。 此时外面的天空已经有些明亮,东边升起一抹红光,陆远整理好衣服,离开了木屋。 今日他没有按往常的规定路线晨跑,因为他扔感觉有些头疼,或许是因为他过于兴奋。 拥有天衍,就等于拥有了一个修炼场地,在天衍内他的思想是可以修炼武学的,即便修炼过后会给他带来难以忍受的眩晕。但这代表着他不再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至少,他有梦可以做。 调理气息,陆远感受了一下身体内的变化。离开天衍后他依然只有初凝期的实力,可他明显发现,身体与以前不同了,除了无法将元力贯通,他真的拥有了融合期才有的感觉。 比如,他握拳的时候,元力在拳头上不断的汇聚着,只要他意念催动,元力便会产生。 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修炼适不适合现实中的对战。 即便现实中他不能展现出与天衍内相同的境界实力,但他心里清楚,他现在能够发挥出的力量,绝非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初凝期的实力! 陆远相信,只要他肯钻研,天衍定能带给他更大的惊喜。 第二十六章 军府武学之规 神兵阁中王伦获得驼山刀的事情已经在天阳城传遍,近二十年未有人从神兵阁四层获得过神兵,王伦的出现掀起了武者们追梦狂潮。 于此同时,驼山刀的出现推动了秦国两个大事件。 第一个,本就是天阳军府府内互争高低的比武,已经升华到了整个秦国。四大赌坊的赌局有了变化,朝廷内官员也都参加进来。 莫忘与公孙乐恒之间的斗争不再是两个营之间的比斗,而是变成了天下人目睹的新一代精英的选拔。 因为朝廷内有旨,对于此次比武获胜的一方,在对战蛮匈时,会列入统军之职的选拔行列。 统军有很多职位,即便是很小的先锋官,也会意义深远。因为秦国每一位神将,都是从统军中提拔而来的。 第二个大事件则是,守护神兵阁的老秦人传来消息,驻守在神兵阁六层的天下第一神兵定秦剑动了。 仅仅是一把剑动了,却带给秦国高层和军府无比强大的震撼。 定秦剑动有两种说法,一种是秦国即将面临战争的前兆,一种是秦国将要大举进攻蛮匈。 始皇帝乾元统一六国后,秦国根基已稳多年,六国百姓虽对苛刻的秦法有些不满,却也安于现状,几乎打消了反秦的念头。 那么,定秦剑动就意味着秦国应该以强大的实力,碾压蛮匈,驱除那颗生长在北方的毒瘤。 若秦国要攻打蛮匈,天阳军府定会动用年轻才俊。战争非一人之勇便能胜利,所以,秦国朝廷颁发了第二道圣旨。 三个月后的松陵山对战比赛,比赛的规矩已经定了,无论是军府和外界,都有参赛的资格。参赛需要五人一组,进行松陵山实时对战,由此选拔出最强大的六个队伍,组成六个攻打蛮匈的年轻军团。 天阳军府宫营内,一块宽大的室外练武场中,身穿白衣的公孙乐恒站在中间,双手背于身后,脸上透着威严。 屠中海定为死罪和陆远未获得任何神兵对于心智清明的公孙乐恒来说没有多大影响,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只是大家多少能够看出,他脸上带着一丝不甘。 宽广的练武场,四周由铁栏杆围挡而成,两侧立着两排巨大的兵器架子,上面放着刀枪剑戟各种兵器。 除韩忠外,身穿白衣的公营府生们都站在练武场中。陆远站在人群中的角落,他的身边是谢雨濛。谢雨濛本该站在最前排,因考虑到陆远,于是她也站在了后面。 军府内除了宫营是由公孙乐恒亲自传授,其他营因府生过多,会由修为高的师长来教学,比如莫忘这样的营长,只会对亲传的三四个弟子传授武学。 湛蓝的天空几朵白云,春风徐徐,练兵场的地面上飘过许多如雪花般柳絮,柳絮在空中轻缓而落,落在地面成团,落在身上,被白色的府衣遮掩色彩。 公孙乐恒仔细打量着宫营的府生们,当目光落在陆远身上的时候,眼眉挑了挑,清了清嗓子道:“大家应该知道了,过几天就是宫营陆远和商营化舟之战,再过三个月便是松陵山对战,我想你们都是宫营的青年才俊,不会给我们宫营丢脸吧。” 府生们齐声道:“不会!我们定当潜心修炼。” 宫孙乐姮道:“你们都是孩子,武学之路永无止境,在此,我提醒你们一句,战场是残酷的,想要生存下来,并非拥有强大的武力才能做到,你们更需要的是团结,懂吗?” “懂!”大家齐声道。 公孙乐恒点头道:“那就好,各自拿兵器对战练习,不懂之处再来问我!解散。” 话音刚落,宫营内的府生们皆散开,各自前往兵器架子挑选适用自己的兵器。 他们之间的对战练习早就有过,互相挑选的对战府生也无比熟悉,并不用公孙乐姮安排,宫营府生们已经开始进行了激烈的对打之中。 陆远刚来,他没有对战府生,谢雨濛身份特殊,实力过于强大,平时也只有杜坤才能和她对战。杜坤因受伤选择了别人,谢雨濛自然没有了对战伙伴。 望着有些发愣的陆远,谢雨濛乐道:“弟弟,要不你来陪姐姐练习?” “这……”陆远有些为难,他不能催动元力,怎么陪谢雨濛打? 谢雨濛从兵器架子上拿来一把长剑,递给陆远,道:“接着,我也不用元力。” 陆远接过长剑摇了摇头,缓缓走向兵器架子,把长剑放在了架子上。挠挠头,道:“姐姐,你等我一下。” 说完,陆远向练武场外走去,在一棵大柳树旁停了下来。看了许久,陆远选择了一根细长的树枝,折去分枝,在手中晃了晃,点点头回到了练武场。 “你这是?”谢雨濛奇怪道。 陆远道:“我用这个就行。” 谢雨濛有些挠头,思索片刻,也从柳树上折了一根树枝,回到了练武场。 “好啦,弟弟,我们两个用树枝练习。”谢雨濛笑得很甜,兴许在她的心中,就是在陪陆远玩耍。 雪花染指剑的剑诀她已熟记,剑法精妙,在她认为,即便是用木枝,定也会让陆远无法招架。 陆远深吸一口气,晃了晃手中的木枝,道:“来吧,姐姐不要让着我。” “哈哈,你小子真有股劲。”谢雨濛乐道,接着,她出剑了。 依然是雪花染指剑的剑诀——雪漫天城。 木枝在谢雨濛的手中晃动,春风佛起她的衣角,雪白的肌肤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精透,那双充满灵力的眼睛闪动着迷人精光。白色的柳絮飘起,真的如漫天而飞的雪花,那根木枝带着一种炫彩的美丽,来到了陆远胸前。 雪起剑落,急速无比,扔陶醉在谢雨濛美貌中的陆远,根本就来不及闪躲。 木枝抵在了陆远的胸口,若是那把剑,或许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咳!”身在远处的公孙乐恒看到了这一幕,轻咳一声,震醒了迷醉中的陆远。 陆远轻轻抬起木枝,看似漫不经心,却很精准的挡在了谢雨濛刺来的木枝前。 两根木枝发生碰撞,一股气浪产生,陆远被震出数步,谢雨濛也后退两步。 谢雨濛皱起眉头,她没有想到,陆远手中的木枝竟有如此大的力气,更让她想不到的是,那根本来可以抵住他胸口的木枝却被弹开了。 雪花染指剑的剑诀就在于一个快字,而陆远手中的木枝看似非常缓慢,却恰到奇好的挡住了她。 “不错啊,弟弟,再来!”谢雨濛继续挥舞木枝,以闪电般的速度刺去。 木枝划破空中,刺向陆远的喉咙。 陆远微微一笑,身子略微倾斜,手中木枝抵在了自己的腰部。 “什么?”谢雨濛惊吼道。 这一剑让她惊呆了,她这招叫“雪染命府”,看似刺向喉咙的一剑,实则刺向丹田。 即便是同会心境的武者也很难躲开如此快速变化的一剑,而陆远只是很轻微的动作,简单而干净的躲开这一剑,并将她接下来的剑锋抵挡,破了她接下来的剑路。 谢雨濛瞪大眼睛,一脸不服的怒道:“看剑!漫天飞雪!” 雪花染指剑的坚决最强一剑,漫天飞雪。曾经她用这一招战胜了牧九歌,也战胜过无数府生,就连杜坤只能以强大的元力硬抗。 因为这一剑没有虚实可分,即便你认为这一剑是虚的,可到身前时已经变成了实的,即便你认为那一招是实的,等你应对时,已经扑空。因为“漫天飞雪”是同时刺出十一剑,剑无须发。 面对这一剑,陆远并未退,也未攻。而是同时将手中的木枝挥舞出十一剑。 木枝相撞,柳絮飘飞,场景甚是美观,就连那些比斗中的府生们也看向了他们。 两人对决过后,皆往后退了数步,陆远的身上冒出汗来,谢雨濛则是凝眉苦思,在她看来,能以剑拆剑的人不多,至少在与她对打的府生中没有人能做到。或许化舟可以做到,但他们没有比过。 而陆远做到了,并且做的如此干净利索。 “师姐,承让了。”陆远望着满脸惊奇的谢雨濛道。 谢雨濛摇了摇头,道:“不可思议,你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公孙乐恒迈步走来,脸上带着一抹会心的笑容,道:“他用的是拙剑。” “拙剑?”众府生惊奇道。 其中一名府生疑惑道:“拙剑不是我们练剑时最基本的剑诀吗?” 公孙乐恒点头道:“是的,拙剑就是最笨拙的剑诀,最为普通,但你们不要忘了,熟能生巧。” 陆远摇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剑诀,是爷爷教我的,而我,也只学会这一种剑诀。” 公孙乐姮道:“你们都看到了吧,最笨的剑不一定真的最笨,只要能勤加练习,练到极致时,就会发挥出超越它原有的实力。” 此时,众府生看陆远的目光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们第一次正式看向陆远。 那纯净的脸蛋,清净的眸子,有些发白的皮肤,和那永远淡然的神态,令众府生开始有了一丝敬畏。 公孙乐恒再次走到中央,道:“你们都是秦国的天才,悟性极高,恰恰因此,你们忽略了最基本的东西。 无论是对战练习还是生死战场,只要有一技之长,哪怕是无比笨拙,最终能够胜利你就是赢家。 稳求胜,败与燥,明察景,勿乱本,这就是军府的武学之规!” 第二十七章 下雨了 春风拂绿杨柳,春雨润开花草,南方燕来,北方雪融。 天阳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春雨,细雨绵绵,滋润大地。人流不息的街道上冒着水泡,淘气的孩子在屋檐下接着水珠,万花街上的花草被雨水洗过,卸掉尘土后显得更加妖艳美丽。 天阳军府比武台的观众席架起了雨棚,数千名观众坐在台上目视比武台,观众席的前几排没有坐人,应该是留给那些高官的。 细雨冲刷着比武台上的痕迹,冲掉那些凌乱的柳絮和积落的尘埃,却无法冲掉那些留在石台上的刀光剑影。 在观众台的外面,人群簇拥,数万人围绕着军府的比武台。也许后排的人群根本无法看到比武台上的景象,但人群扔在增加。 为了这场轰动天阳城的比武,天阳军府打开了大门,允许外人观战。那些下了赌注或者对比武好奇的普通人,也都挤了进来。 本来人们是撑伞而来的,由于人数过多,人们都收起了雨伞。 雨水淋湿了人们的衣服,雨滴顺着秀发流下,迷蒙了他们的双眼,可每个人都用力的睁大眼睛,生怕错过这场期待已久的对决。 这场比武的解释权已归秦国朝廷,也许秦国安静太久了,每个人都想见证秦国最强大的军事力量中,两个最优秀的营间争斗。 在很久很久以后,这场比武会记载史册之中,因为它将掀开秦国新的开篇。 陆远依然晨练而归,换了一件新衣服后,迈步向食堂走去。 作为今日比武的主人公之一,他显得过于淡然,脸上不仅没有紧张神色,反倒是多了一种心安。 与宫营内的师兄弟们打过招呼,陆远来到了公孙乐恒身前。 公孙乐姮今日扔穿着那身纯白府衣,与陆远一样,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担心之色。 “如果输了,会怪我吗?”在看了一眼陆远后,公孙乐恒问出了一个完全与他性格不符的话。 陆远愣住,许久后挠头道:“会赢吗?” 公孙乐姮笑了笑,道:“看来你一点都没有紧张。” 陆远耸耸肩道:“如果一只蚂蚁与一头大象比斗,蚂蚁会在乎胜负吗?” 公孙乐恒点点头,指了指餐桌,道:“先吃饭吧。” 除了公孙乐恒和陆远外,宫营内的所有人几乎都没有怎么吃早饭。他们很紧张,前几日陆远与谢雨濛的练武,已经见证了陆远并非一无是处。本来不抱任何希望的宫营府生,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光明,所以他们特别紧张。 他们不想输,因为这场比赛关乎到宫营的地位,也就是他们的地位。 天阳军府内,宫营府生的地位最高,一直以来,宫营是天阳军府最为核心的力量。 可是,如果这场战败,如果大师兄苏宠真的不回来了,那么,宫营将会没落。而他们,自当受人嘲讽。 于是,这些人都没有讥讽陆远,而是用期待和鼓励的目光给予陆远默默地支持。 吃过早餐后,陆远拎了把伞,去了一个地方。 自下山以来,他所有的经历几乎都被人安排,包括这场比武。这些经历并不符合他的初衷,也不是一个十四岁男孩应该面对的。 而他,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一件事。 离开天阳军府,穿过长平街,又走了两条人流比较少的道路,他来到离万花阁不远的一座深府外。 这条街上很安静,即便是平时人也不多,细雨绵绵,冲洗着那块有些陈旧的门楼牌匾。即便风霜锈蚀,即便孤冷无人,那块牌匾依然透着威严,阴雨中异常恐怖。 司法衙! 被生命和灵魂供养的地狱,吞噬正义和邪恶的虎口,令人闻风丧胆,让人望而止步。 今日司法衙的门前只站了八名守卫,与平时二十多名守卫相比,今日的司法衙更加孤冷难入。 八名守卫笔直站立,手中紧握着长枪,拥有融合期以上修为的司法衙守卫满脸怨意。他们很不甘心今日值岗,不是因为今日的天空下了雨,而是他们也很想见证很久以来没有公开的那场决斗。 秦法严厉,不允许私斗,因私斗触犯司法者,斩! 所以,秦国比武需经过司法衙批准,所以,秦国很久没有比武了。 在离这场比武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陆远没有临阵磨枪,也没有赏景调整心态,他用这段时间来到了司法衙,只为见一个朋友。 那位即将被处以死刑的朋友。 司法衙的门前立着两只巨大石狮,狮子眼睛特意加工过,明显比普通官员家的石狮眼大上许多。 因下雨的原因,守卫们躲在了宽大的琉璃屋檐下。 当见到陆远的时候,守卫们并未反应过来,直到陆远走到屋檐底下,几名守卫才喝道:“站住,这里是司法衙。” 司法衙并非普通的衙门,而是专门为触犯司法的人设立。司法无情,这个司法衙是总衙,所关押的大多都是官员或者有些名气之人。 这个司法衙的司法总长便是邹晨宇,世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胆战心惊。 很少有人会来司法总衙报案,在这里流传着一句话“进衙先挨三顿打,有冤等到明日说。”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人间地狱,因为在司法衙内,有着一个固若金汤的死牢,至今为止,进入此牢中人,能活着出去的最多不过十人。 此死牢名为囹圄天牢,是秦国最为森严,最为残酷的地下牢狱。 所以,很少有人愿意来这里。陆远的到来显得很突兀,守卫们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收起雨伞,陆远露出那张看上去无比干净而有些稚嫩的脸蛋。 陆远挺了挺胸膛,故作硬气道:“我来牢房看个人。” 当看到陆远身穿宫营府衣时,几名守卫微微弯腰,一人上前道:“军府的人来司法衙,需要和张吏长汇报,请您等一下。” 陆远咳道:“不用通报,我是宫营陆远。” 陆远?这个名字在天阳城已经出名,他是今日比武的主角,也是六国天才精英,更主要的是,他和王伦一样,已经被秦国封了中吏之职。 天阳军府内普通的人前来司法衙自然要和张越吏长汇报,而像公孙乐恒、莫忘等人拥有营长职位,自然无需通报。 陆远被封了中吏之职,自然也不用通报。 秦国依法治国,官爵分明。从上到下,总共有13个官位,每个官位拥有数个职别。 皇帝之下,自然是左丞相安嬴,然后是右丞相李正。 军功授爵,再往下分,为公士、军府长、总吏长、府城、营长、中吏长、郡长、官吏长、大夫、庶长、县长。 县长之下,皆为小官员不入高职。 陆远和王伦身为中吏长,而张越则是官吏长之职位,陆远此时的官职比张越大上两级,自然不用通报,反倒是张越应该出门迎接。 “参见中吏长大人!”八名守卫齐声道。 陆远摆摆手道:“无需多礼,带我进去便是。” “这……”虽然陆远官职高,但司法守卫们并不敢放他进去。 即便是公孙乐恒前来,也需要张越迎接,最后邹晨宇同意才可以随意进入。 这里毕竟是囹圄天牢,即便身在高职,也不可以随便进入。 “怎么?”陆远脸上有些不悦道。 其中一人道:“中吏长,还是等我们通报张吏长后,让他来迎接您吧。” 陆远怒道:“秦法可有说,不听上级话,该定什么罪!” 守卫们向后缩了一步,其中一名守卫急忙向里面跑去,一人解释道:“中吏长大人,您就饶了小的们吧,司法衙有要求,我等要是把您放进去,怕是我们的性命……” 陆远哼道:“难道我的话不管用吗?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拦我。” 说完,陆远迈步向前司法衙内走去。 外面的雨并未淋到这些守卫身上,但他们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一个个面色如纸。 其中一名守卫急忙跑到陆远身前,撑开雨伞,低声道:“中吏长大人,您今日不是比武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陆远没有理会他,径直向前走去。 另一名守卫跟上,满脸谄笑道:“大人,您慢点走,张吏长马上就到了。” 陆远看了他一眼,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司法衙的空间很大,一条七八米宽的石子路通往衙内。石子路两侧是笔直而立的松柏树,树木外则是两个巨大的水池。 雨滴入池,水面泛起水泡,层层波光闪耀,与两排大树形成一道唯美的风景。 其实这个景并不美,因为那个水池之内,存放着无数具尸骨。 顺着石子路再往前走,便是一间看上去有些破旧的木屋。如此庄严的司法衙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间木屋呢? 陆远来不及多看,快步向高大的司法衙厅走去。 雨水淋湿了司法衙厅前的台阶,有些湿露的台阶上铺着一张硕大的红地毯,这个红与邹晨宇身上的衣服一样,是一种鲜血的颜色。 临近厅前,陆远停下了脚步。 几名守卫忙跪倒在地,其中一名颤声道:“张大人,陆大人要来,我们拦不住……” 张越站在衙厅前,手中紧握着腰间那把长剑,他脸色很是难看,由于紧张,嘴唇嘟嘟着,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陆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走上台阶,冰冷的说道:“张越,我们又见面了。” 第二十八章 囹圄天牢 “陆大人,不知来司法衙所谓何事?”张越缓了缓神,迎上前说道。 今日的张越穿了一身黑色官府,脚上踏着棕色马靴,宽大的官服显得他更加威武。 四方脸的张越总是带着一种严厉,一双浑圆大眼射着厉光,满脸的胡须,嘴唇很厚,平时总爱瞪着双眼,见到他的人都会感到畏惧。 现在的张越明显有些紧张,脸部僵硬,若仔细观察,能够发现他的手指有些颤抖。 因军府比武的事,邹晨宇去了天阳军府,司法衙的事情交与张越来处理。 按理说今日不该有事情发生,他万万没有想到,陆远会挑这个时候来探望屠中海。 若在以前,张越自然不会让陆远进门。可今时特殊,陆远已非刚入城的六国府生,而是拥有中吏长的高职,比他要大上两级。 更重要的是,今日是陆远比武的时间,邹晨宇又去了天阳军府。他不敢随意决定,论官职他拦不住陆远,论今日比武大事,他更不敢阻拦。 万一出现意外状况耽误今日比武,很可能把责任落在司法衙,而此时管理司法衙的就是张越。一不小心,他很可能会受到重罚。 而陆远也正好挑选了这个时间来探望屠中海,他深知,换做平时,邹晨宇定不会答应。 陆远打量了张越一遍,一股厌恶感从心底升起。他能够感受到,张越的身上沾满了鲜血。考虑到时间紧迫,陆远说道:“张大人,我来看看屠大人。” 张越的额头冒出冷汗,硬着头皮道:“陆大人,屠中海乃是重犯,现已定为死罪,要想探视恐怕?” “恐怕什么?”陆远皱眉道。 张越咬牙道:“恐怕要经过邹大人同意。” 陆远哼道:“那就请邹大人出来。” “这……”张越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想派人通知邹宸宇,可时间来不及。 “邹大人今日没在,陆大人可否改日再来?”张越试探性问道。 陆远道:“不行,我现在就要进去。” “司法有规,这件事,怕是难为小官了。”张越索性撕破脸道:“不是小官不给陆大人面子,没有邹大人的吩咐,谁也不能见屠中海。” 陆远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迈步向前,道:“如果我硬是要进去呢。” “小官难办啊。”张越说道,却不敢上前阻拦陆远。他深知,今日不能惹到陆远,万一影响比武,出现的后果他担不起。 “你要是难办,我就替你办好了。”就在此时,司法衙门口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 接着,顺着石子路,身穿蓝色府衣的王伦走了进来。 边走,王伦边乐道:“果不出我所料,陆兄真的来了这里。” 陆远惊讶,想不到王伦如此聪慧,竟然猜到今日他会来司法衙,并且他也来了。 一个陆远已经令张越头疼不已,现又来了个王伦,张越真是有苦难言。一时间他不知该怎么办,他想派人通知邹宸宇,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王伦前几日在神兵阁获得驼山刀,成为了天阳城最为公众的人物,同样拥有中吏长官职,他更加惹不起。而且,王伦走进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块军府令牌。 天阳军府的令牌可进皇宫,自然可进天牢。 “张大人,难道想让我们在外面淋雨吗?”王伦望着张越说道,话语十分刻薄:“若这样对待我们,恐怕张大人的官位……” 听着王伦拉长声音,张越脑袋一片混乱,惊慌中,忙点头道:“两位大人,请进厅。” 陆远看了王伦一眼,王伦同样回眸,两人相视一笑,迈步走进司法衙厅。 司法衙厅内很冷清,几名衙卫左右站立,一张宽大的方桌摆在中间,一把挂着兽皮的椅子在方桌后方。在椅子旁,立着一个梳妆台。 衙厅内竟然有梳妆台,这让陆远和王伦非常诧异。这个梳妆台是邹晨宇专用的,他很在乎自己的外貌,也许是杀人过多,他的内心有些扭曲,在每次杀人之前,他都习惯性的打扮一下自己。 “来人,给两位大人上茶。”张越见陆远和王伦走进厅内后,急忙吩咐衙卫。 陆远摆了摆手道:“张大人,我们来是想看屠大人的。” 陆远的话非常直接,意思明确。王伦说的更加直接,道:“若张大人耽误今日比武,怕事情难办了。” 王伦是在威胁张越,他的手中已经握住那把驼山刀,他有这个资格,直接用刀开路。 张越无言以对,又不敢带两人前去囹圄天牢。就在他无比纠结的时候,一名士兵飞速跑了进来,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当听到士兵的传话后,张越有些发青的脸色好了许多。深吸了一口气,摊手道:“两位大人,请。” 士兵是邹晨宇派来的,所传的话也是邹晨宇的意思。 邹晨宇今日扔穿着那身红色的血衣,他很早便离开了司法衙。因今日观看比武的人数太多,他怕出什么乱子。安嬴特意交代,由他来负责此次比武的安全。 当比武快要开始的时候,邹宸宇见到公孙乐恒带领着宫营的人进场,却唯独没有见到陆远的时候,他便开始思索了。 自秦统一六国始,他在司法总吏长这个位置已待了27年,每一年他都会杀很多人,很多有权有势的人。之所以他能一直稳坐在这个位置,除了有安嬴的支持,他自身也无比聪明。 多加思索,邹晨宇已经猜到陆远去了哪里,他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公孙乐恒也不会同意他离开,无奈之下,他派兵默许了陆远。 陆远和王伦在张越的带领下,通过司法衙厅的侧门,顺着一条狭窄的走廊,来到了司法衙的后面,也是最重要的地方。 顺着楼梯往下走,面前出现了一座石牢。石牢无比巨大,除了正面的门和后侧仅有的一扇窗,其余是全部封闭的。 如手腕般粗细的铁门上着铜锁,四名身穿铠甲的守卫把守在门口,守卫皆有通体境的实力。 巨大的石牢浑然天成,宽厚的石板深陷在泥土之中,据说牢底也是用石块铺设而成,即便是武修强者,依然无法从地下逃走。 石墙上明显有阵法符文,强大的阵法散发着惊人的震慑力。墙壁上爬满了红色的爬山虎,不知何因,那些本该绿色植物,在这里都变成了深红色。 也许,那些爬山虎是用鲜血染过的。 陆远仔细观瞧,才发现这里没有阳光,里面的明亮是由油灯照射出来的,只不过造物者无比聪慧,将这里的光线模拟的非常真实。也许,那些爬山虎也是绿色的,只不过是被灯光所染。 临近铁门,四名士兵皆伸出长枪,当见到张越手中的令牌后,四人才闪到一侧。 囹圄天牢为秦国最为森严的牢狱,即便是邹宸宇前来,也需要手持令牌,哪怕是安嬴,甚至是乾允皇帝,没有令牌,任谁也无法进入,这便是秦国法规。 一名士兵打开牢门,张越将令牌放入铁门中间一个卡槽上。铁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缓缓向上提起。 望着如此森严的牢门,陆远不禁惊呆,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并非完全正确,若张越誓死守护牢门,不允许他进入,凭借他现在的实力,今日恐怕真的难以进去。 若非今日比武不可耽误,即便是公孙乐恒前来,邹晨宇依然不会给他打开。 陆远选择的时机非常正确,不然,他只能在法场见屠中海了。 走进囹圄天牢里面,一股血腥味铺面而来。天牢内分隔了无数个小间,每个小间都用厚重的石板相隔,只留了一扇狭窄的铁门,铁门旁边会有两个很小的口,一是通风用,二是给犯人送餐用。 大约十间牢房便会有一个空间不算大的木制房间,这些房间是狱卒居住的。每个木屋会有多名狱卒居住,这些人轮班值守,一个月才能出去三天休假。 见张越进来,狱卒们纷纷请安。张越没有理会他们,带领两人径直向12号房间走去。 12号房间和其他的牢房没有区别,唯一不同的是,铁门口有着未干的血迹。 陆远站在12号牢房门口,没有向里面看,而是顺着过道,向着前方看去。 大约在几十米外,也就是走廊的尽头,那是一扇只有碗口大小空隙的石门。 在那扇石门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禁”字。 王伦道:“门后关押着超级重犯,大多是神境强者,或者王侯贵族。” 陆远皱眉道:“很难进入吗?” 王伦点头道:“非神境合体期无法进入。” 陆远点了下头,脑海中闪过爷爷曾经和他说过的一句话,叹了口气,向12号牢房内看去。 牢房内有很多血迹,一眼望去并不能看到人,潮湿的石板地面上生满苔藓,墙角处堆着一些散乱的杂草。 一阵阵腥臭的味道顺着铁门飘出,陆远觉得有些恶心,站在这里,他觉得很不舒服。 “屠中海,有人看你来了!”张越朝着铁门内喊道。 里面没有回应,血腥味更加浓了。 陆远皱眉道:“张吏长,可否把门打开。” 张越苦笑着摇摇头,道:“司法衙明确规定,天牢内不允探监。两位大人,你们能走到这里已经是邹吏长通融,想要进去,恐怕不行。” 王伦说道:“陆兄,进去就不要想了,这里是天牢。” 陆远点了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对张越道:“张大人,我现在就想见到人!” 第二十九章这仇我记着 牢门未开,血腥味更浓了,陆远咬着牙,双手攥紧拳头,目光灼力的盯着张越。 张越下意识后退半步,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没道理给陆远开牢门,但他也没道理拒绝陆远。 “规矩是人定的,张大人难道真要和我们较真吗?”王伦的眼中闪着厉光。 他与陆远不同,他对屠中海的感情并不深,来天牢的目的也只是为了陪陆远。因为他知道,以陆远的能力很难见到牢狱中人。 张越呆了一会,摇摇头道:“这责任下官担不起。” 王伦点了下头,从怀中掏出那把世间闻名的神兵驼山刀。薄而坚硬,刀身上明显有雕刻的沟痕,一个很小的孔不知所谓何用。借着灯光,驼山刀散发出一道诡异的折光,有些亮眼,有些魅惑。 没有防护罩的保护,陆远近距离感受驼山刀的气息。那是一种宏大而森冷的感觉,面对驼山刀心中不由升寒,更令他惊奇的是,驼山刀仿佛有着一种魅惑力,让人不由的想要为其奉献鲜血。 望着张越,王伦道:“自从拿到驼山刀后,我还没有试过锋芒,不知这刀与牢门哪个更坚硬。” 张越被驼山刀逼得退后一步,瞪着大眼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王伦笑了笑道:“我哪里敢威胁司法衙的人,我只是个孩子,耍耍性子罢了。” 耍性子? 这个概念非常模糊,却让人不得不重视。他是中吏长,又是驼山刀的主人,还是六国遗族之人。他不该耍性子,因为他的一举一动会影响秦国和六国之间的关系,也会影响朝廷内的管理和谐。 但是,他真的只是个孩子。 和陆远一样,王伦也是个孩子。而孩子,就可以耍耍性子。 张越看上去像个莽夫,心里却非常细腻,他已看出陆远和王伦今天是一定会进这间牢门,尽管他们一个拿比武威胁,一个拿神兵威胁,尽管他们的做法很不正确,可他没有办法。 这是司法衙第一次迎来如此艰难的考题,张越无法回答。 于是,张越打开了牢门。 牢门打开,一股血腥味扑进鼻孔,甚至,陆远能闻到烂肉的臭味。 牢房内有只有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能够照射到墙角处一个平躺的人。 “二位大人,这里有些脏,我们还是尽快离去吧。”走进牢房那刻,张越便提醒道。 王伦止步不前,陆远则是掏出火折子,又点亮了三盏油灯。 四盏油灯照射下,房间内清楚许多。石地面上能够看到发干和未干的血迹,甚至,从那个躺在角落上的人身上,正在有鲜血流着,只是流的非常缓慢。 仔细看去,躺在角落里的人就是屠中海。只是,此时的屠中海面色蜡白,紧闭双眼,嘴角溢血,看上去如死人一般。 表面看上去屠中海并未受伤,可不知鲜血从身体何处流出。 王伦拽了下陆远,轻声道:“我们走吧。” 陆远摇拉摇头,迈步到屠中海身前,低下身子,伸出手指在屠中海的鼻孔探了探。 屠中海仍有呼吸,只是呼吸很微弱。 陆远点了下头,以为屠中海只是睡着了,缓缓把手挪开,准备站起身来。 然而,他的手抽回时没有注意到披在屠中海身上的衣服,将衣服掀起一角。 当衣服掀开的瞬间,陆远愣住了。 他将屠中海身上的衣服掀起,整个人就像僵住一般,一时间呆若木雕。 王伦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去。 张越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景,眼睛依然瞪得溜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被掀开的衣服下,是一具破烂不堪的肉身,与其说是肉身,不如说是血肉模糊的骨头架子。 屠中海身上的肉明显被人切割过,而且刀工非常娴熟,手法精准,既把肉切掉,又不伤及性命。 屠中海身上的血肉泛着浓水,有些地方甚至能够见到白骨,就像是被野狗匆忙啃过的尸体。 可能陆远掀开衣服时产生了疼痛,屠中海轻哼了一声,眼皮撩了撩。 “屠总吏!”陆远放下披在屠中海身上的衣服,压抑着无尽的怒火,含泪吼道。 当听到陆远的声音后,屠中海艰难的睁开眼皮,简单的动作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嘴角立刻溢出一口血来。 “呜呜。”屠中海摇着头,想要表达什么,嘴巴却含糊不清。 陆远仔细看去,一股火气瞬间升起,眼中闪过道道寒光,身上的血管膨胀,僵硬的身体站了起来。 站起的瞬间,他从王伦的手中夺过那把驼山刀,朝着张越砍去。 “我杀了你!”陆远大吼一声,充满怒火的眼中散发出森森杀意。 刀还没有到张越身前,陆远的身体已经僵住,王伦用元力将他拉住,夺回驼山刀。 王伦在陆远的耳边低声道:“冷静,你不要命啦!” 陆远声音颤抖道:“他、他们竟然割掉了他的舌头!” 王伦点了下头,声音沙哑道:“恩,我们走吧。” 陆远摇了下头,低身到屠中海的耳边,轻声道:“屠大人,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屠中海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接着摇了摇头,探出他那苍白无力的手指,拉了拉陆远的手。 一滴眼泪顺着屠中海的眼角滴落,接着,屠中海缓缓闭上眼睛。 在他闭上眼的时候,陆远的眼中泪水滴落,落在屠中海的胸口。 许久后,陆远缓缓站起来,咬着牙挥了挥手。转身后,陆远立刻擦干眼角的泪珠,目光灼力的盯着张越道:“这个仇,我记着。” 张越仍是面无表情,摊开手道:“两位大人,请回吧。” 王伦抓住陆远的手,拽着他离开了屠中海的牢房。而当两人刚刚走到过道的时候,一股奇特的力量不知从何传来,将两人推倒在地。 接着,陆远手中的驼山刀离开,漂浮在空中,向着过道最深处的那座石门飞去。 张越见状,慌忙抽出腰中佩剑,急速前冲,向着驼山刀和石门间斩了一剑。 这一剑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拥有通体境实力的张越用尽全力斩出的一剑气势无比庞大,犹如一块百斤巨石从高处坠落。 然而,他的剑只斩到了一半,便被驼山刀的锋芒断成两半。 张越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推动,身体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张越的脸上露出惊骇之色,急忙向狱卒喊道:“快,增强阵法!” 有些不知所措的狱卒们接到命令,先是一愣,立刻转身跑进木屋,开始调动一些机关。 “驼山刀?哈哈哈,想不到驼山再出,世界要变啊!”苍老而沉闷的声音从石门内传来。 “啊!”接着,一声痛苦的嘶吼过后,漂浮在半空中的驼山刀掉落在地,王伦急忙跑上前拾起驼山刀。 “小子,你驾驭不住驼山,我劝你还是早些抛弃吧。”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次,谁也没理会他,陆远和王伦在张越的带领下,离开了囹圄天牢。 走出天牢,三人才敢大口出气。天牢中石门内散发的气息实在是太强大了,恐怖之极。若非天牢机关和阵法压制,怕是那股恐怖的气息会将他们直接杀死。 陆远能够感受到,那股气息并没有杀意,若真想杀他们,怕是他们今日很难离开天牢了。 王伦收起驼山刀,喘着大气道:“张大人,石门后关押着谁啊?” 张越脸色苍白,摇头道:“这是辛密,下官也不知晓。” 王伦摇了摇头,转身对陆远说道:“我们走吧,比武快要开始了。” 陆远点了下头,狠厉的目光看向张越,冷冷地说道:“告诉邹晨宇,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张越没有回答他,而是摇了摇头,待陆远和王伦离开司法衙后,张越叹道:“你们还是年轻啊!” 陆远带着悲痛的心情离开司法衙,他知道,刚才屠中海闭上眼的时候他将再也无法睁开。 屠中海已经死了,在把最后的遗愿转交给陆远时,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守护国家的忠臣就这样离去,让初入世道的陆远心中难免悲愤,即便他心智坚毅,但他的内心中扔充斥着对世间不公的愤恨,和对秦国残酷司法的厌恶。 在屠中海闭眼之前,他在陆远的手心里写了一个“正”字。 陆远不知道这个字所谓何意,他知道这是屠中海的遗愿,所以他要等这次比武结束后,一定去完成屠中海这个遗愿。 离开司法衙,两人向着天阳军府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陆远扔沉浸在屠中海的事情中,没有心情说话。而王伦则是芥蒂于驼山刀在天牢中的情景,那个老苍的声音,那股神奇而强大的力量。 他是世间极其聪明的人,对天元大陆上任何事情都有所了解,可他不知道,那名关押在天牢禁区的强者是谁。 但他明显感受到,手中的驼山刀与之前有所不同了。刀仿佛有了灵力,在他的手中有一种跳跃感。 走进天阳军府的时候,宏观的场面吓了陆远一跳。他猜想到今日观看比武的人会很多,但他没想到,在如此绵绵细雨中,竟然上万人顶着雨围观。 陆远和王伦进来时被雨伞遮挡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等邻近比武台,才有人发现了他们。 比武台四周响起欢呼声,站在比武台下,陆远听不到雨声,只听到嘈杂的议论和不断地呐喊。 陆远微微闭眼,强力压制着司法衙带给他的悲愤情绪,许久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比武台的中央。 那位换了黑色长衣的老者,脸上满载了岁月的痕迹,那双有些暗淡却充满渴望的眼神,和他手里高举着的一杆天阳军府的军旗。 第三十章 化舟 一声沉钟响,三阵战鼓鸣,鸿鸟破开雨幕,喊声忽停。 一道充斥着灵力的绿色光幕挂起,遮住了绵绵细雨,掩盖住那座充满刀光剑影的比武台。 细雨冲刷着绿色光幕,漫天而下的雨水顺着光幕滑落,犹如一台绿色的琉璃灯罩,被匀称的雨水灌淋,景色甚是美观。 雨水流到比武台的下方,滋润着天阳军府的土地。春雨润如苏,万物始新春,也许,这场春雨为今年的收获提供了新的养分,也许,这场雨即将改变着什么。 景程站在比武台的中央,面色肃静,手中高举着那杆军府大旗。等到鼓声响过,人群安静地时候,他晃了晃手中的旗子,高声喊道: “天阳军府在秦国的支持下,进行了一场宫和商之间的比武对决。因耽误数日,今日才迎来最后一场的比武。大家知道,关于这场比武的胜负官方及各大赌坊都有参加。但是,身为天阳军府的军府长,我特此宣布,无论哪方获胜,军府内都不做任何奖惩表示,也不做任何解释。” 场间一片哗然,众人并没有想到,当外界把这场比武的热度升华到极致时,天阳军府却冷然退场。 景程的意思非常清楚,这场比武的胜负完全等同于天阳军府两个营内弟子的表演式比武,军府内不做任何奖赏和惩罚,至于官方和赌坊怎样安排,与天阳军府没有关系。 他这样说,官方和赌坊也挑不出毛病,毕竟这场比武本来就是天阳军府内部比武,现在升华到了如此热度,与天阳军府没多大关系。宫营和商营之间再有矛盾,也是天阳军府内部的事,景程取消他们这次赌注,也算合理。 但这次比武的解释权最终归了秦国朝廷,所以,这场比武依然要进行,而且不能作假。 观看台上的官员们转身看向后排的公孙乐恒和莫忘两人,公孙乐恒仍是那份淡然,脸上始终保持的轻度微笑。 莫忘脸上略有不悦,他的心中化舟一定会胜,他要霸占公孙乐姮在天阳军府的位置。 无奈这次比武取消军府内的赌注是景程安排的,即便莫忘不愿意,也没有任何办法。 四周的哄闹声传开一阵后,景程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大家请安静!” 他说话的声音中含着神力,声音能够传出万里,比武台周围的观众立刻安静下来。 景程大声道:“虽然军府内不参加赌局,但这场比武真实有效。下面,请宫营陆远上台!”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陆远身子一震,从迷蒙中醒来。他的脑海中仍在回想着屠中海的事情,他很难接受一个忠臣就如此白白死在了秦国的司法下。 他甚至在质疑,秦法是否正确。 陆远抬头望了眼比武台,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宫营弟子。韩忠来了,他那肥胖的身体站在人群中犹如一座小山。 “陆师弟,加油!”一向对陆远有意见的二师兄杜坤,竟第一个鼓舞道。 接着,宫营内的其他弟子一同高呼道:“陆远加油,陆远必胜!” 陆远点了下头,朝众人露出一个信心十足的笑容。他没有立刻上台,而是在等一个人。 “宫营陆远,请上比武台!”景程再次喊道。 这时,宫营弟子后,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少女推开人群急速跑来,这位少女天生丽质,美貌动人。由于着急,她的额头上挂满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谢雨濛冲开人群,急忙递上一把木剑,道:“弟弟,加油!” 陆远接过木剑,点头道:“谢谢。” 木剑与普通长剑大小差不多,唯一独特之处则是那把剑的剑穗,在观众台上坐着的老人们都曾认识,那道红石剑穗是当年始皇帝赠予谢神将的战功品。 这把红石剑穗被谢神将视为至宝,也就传到了独苗谢雨濛的手中,谢雨濛十岁前无法使用雪花染指剑,家里特意为她打造了一把木剑。谢雨濛非常喜欢那把木剑,所以她将红石剑穗挂在了上面。 今日陆远要比武,他知道陆远不会用剑,特意跑回家中,趁父亲不注意,偷偷带回来这把木剑。 陆远拎着木剑走上比武台,步子很稳,一点都看不出紧张之色。 走到比武台的中央,陆远先对景程施礼,接着对观众台深深鞠躬,然后笔直的站在景程身侧。 景程望着陆远皱了皱眉,他不知陆远先前去了司法衙,但以他的能力能够感受到陆远身上散发的怨愤之气。 景程介绍道:“在我身边的这位青年才俊,是天阳军府宫营陆远,也是六国遗族少年天才,现任中吏长职。” 他的声音刚落,四周响起一大片的嘲讽声。 “天才?初凝期的天才啊!” “真可笑,公孙营长是不是傻了,怎么会选择他呢。” “听说神兵阁内什么兵器都没得到,这不,靠谢家拿了把木剑。” “木剑?哈哈,用木剑比武,这人傻吧。” …… 听到这些讥讽,陆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知道让这些人闭嘴并非雄辩能够做到,而是要靠真正的实力,而他没有那个力量。 “安静!”景程吼道。接着景程道:“下面,请商营化舟上台!” 话音刚落,观众台四周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化舟,自苏宠离开天阳军府,苏青荷被幽雀带走后,便成了天阳军府内公认的第一天才少年。 他的才华无人能及,12岁便读通万千书海,14岁已经到了通体境,现在已经是通体境巅峰,若不是自行压制,早就到了金丹境。 众人的目光落在比武台的一侧,陆远也向那里看去。 一名身穿蓝色府衣的少年缓缓走上比武台,少年体型匀称,面如白玉,双眼清澈,迈步前行间透着一股书生意气。 少年的背后背着一把极其独特的剑,这把剑犹如一把尺子,没有剑格,剑柄和剑身一般宽,与其说是一把剑,不如说是一把开了刃的戒尺。 这把剑在神兵榜上名气不是很大,排在了十七名。此剑名为醒明川,因剑身独特,很少有人能用。名字也无比独特,但这把剑的渊源却非常深,乃是七国之时一把非常重要的信物之剑。 至今为止,能够用好这把剑的人并不多,也只有化舟这样的天才,才配挑战这把剑的难度。 化舟上台,脚步虽慢,却能做到雨不沾襟,无论是抬脚迈步,还是落脚前行,化舟身上总是散发着那种尊贵的气质。 若非秦国崇武弃文,怕是化舟的造诣会更高吧。 化舟走上比武台,先是对着台下深深鞠躬,接着对景程施礼道:“参见军府长大人。” 景程点头,介绍道:“想必大家都知道,这位天才少年便是地武榜第五名化舟!” “化舟必胜!化舟必胜!” 台下呼声连片,呐喊不断,就连观众台前几排的高官们也都默默点头。坐在最中央位置的那位老者更是微微颔首,脸上露出赞赏之色。 化舟一上台便站在了荣耀之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陆远的心中也不由惊叹,无论是那份贵族气质,还是那种淡然优雅,在化舟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百无挑剔。 不得不承认上天不公,化舟的存在真的令人忌妒。强大的修为天赋,几近完美的个人修养,令人敬佩的尊贵气质,简直世上难寻。 最主要的是,他真的很帅。 化舟的身材很好,光洁白皙的脸蛋,透着清秀。高挑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睛,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贵族之气,犹如王者而立,又如书生而笑,给人一种温情,和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全感。 试问?天下少女有几人不为其动心? 陆远能够看到,站在宫营弟子中的谢雨濛,那双水灵大眼,散发着爱慕之情。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只是他并不知道为何会不舒服。也许,他真的是嫉妒化舟。 陆远也常会照镜子,自认为英俊,但和化舟来比,他自愧不如。 难道人和人之间真的有差距吗?陆远心中暗叹。他没有化舟那样的天赋,就连外貌也不及人家,可上天为何要安排他们比斗呢? 一声轻咳,景程高举军府大旗,缓缓降落。 “比武正是开始!”景程大声宣布道。 随着景程的声落,台下先是响起一片喧闹,接着变得极度安静起来。 化舟跨前一步,拦住欲下台的景程,诚恳道:“军府长大人,因我与陆远师弟的境界差距太大,恳请府长大人封印我的修为,这样,我们才可以公平对决!” “什么?自降修为!” “不愧是天才,佩服这份自信。” “哈哈,即便同为一个境界,陆远也不会是化舟的对手。” “也对,公平才能显现出化舟更胜一筹。” 台下传来嘈杂的议论声,比武台再次闪亮,人们心中不由对化舟更加敬佩。 化舟弯着腰,脸上没有半点虚伪之色,眼中满是认真和诚恳。 景程愣了一下,皱眉问道:“你确定要这样做?” 化舟点头,道:“是的,我不喜欢不公平的比武。” 景程再次问道:“我临时封印你的修为对你身体会有影响,何况?以我的能力,并不能完全封印的住。” 化舟点头道:“恳请军府长封印。” 景程点头,伸手在空中一划,一股强大的神力从天地间升起。他的手缓缓而落,带着强大的神力按在了化舟的头顶。 化舟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眼中暗光一闪,皱了皱眉,道:“多谢军府长成全!” 景程长出了一口气,道:“现在你们两人同为初凝期,比武中各自注意分寸。” 接着,景程朗声道:“天阳军府陆远与化舟比武,正式开始!” 第三十一章 两人间的谈话 细雨漫漫,比武台四周的观众已淋透衣裳,人群拥挤,众人目光期许,很显然,冷雨未能驱散人心的热度。 被绿色光环笼罩的比武台上,白衣少年与蓝衣少年对立着。 陆远的清秀与化舟的帅气在比武台上形成鲜明对比,从侧面看去,陆远的个头比化舟略矮一些,体型上也显得纤细,但两人笔直的身躯,同样散发着同龄人不该有的文雅和成熟,器宇轩昂,犹如圣人。 比武开始了,但两人都没有动。 两人在互相对视着,希望能从彼此的眼中找到些什么,然而,两人都乐了。 化舟先开口道:“师弟形神不乱,气息平稳,眼中清澈如水,想不到六国遗族能有你等天才。” 陆远抱拳道:“师兄更是人中之龙,英俊帅气,强大的修为天赋实在是令我佩服,自愧不如。” 化舟乐道:“哈哈,莫要谦虚,公孙营长看好的人定当错不了,只是?” 化舟拉长声音道:“师弟刚才去了司法衙吗?” 陆远愣住,点点头道:“师兄慧眼,真是佩服。” 化舟摇了摇头道:“那个地方戾气太大,师弟脸上的愤恨之色如此明显,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接着,化舟又道:“练武之人同样练心,杂念太多会影响修为。” 陆远点头道:“多谢师兄提醒,从你身上陆远看到了新的希望,还望师兄多多指导。” 化舟道:“宫商本是一家,你我自不用管他人看法,以武论友便是。” 陆远点头,手中的木剑往高处抬了抬。当他听到化舟的话后,心中不由震撼,才发现,他与化舟的差距并非武学上,就连心境亦不如。 “怎么还不打?”台下一群不懂武学的平凡人开始争论起来。 他们很期待陆远和化舟的比武,就像那种血腥的刀剑厮杀,或者是华丽的招式比拼。他们并看不懂两人的对视,以及对视之中的隐形比斗。 高手之间的对决并非刀枪相见,而是心境上的较量。陆远并非高手,但化舟同样尊敬他。 台下的哄闹声越来越大,人群之间不断传播着负面语言。 “我们不会是被天阳军府玩了吧,两个人根本就不打。” “是啊,怎么可以这样,他们是想干什么?” “他俩不会就一直这样聊下去吧?” 对于台下的哄乱,一点都没有影响到比武台上的两人。只有真正的高手知道,他们在比斗了。 化舟凝眉问道:“师弟,为何不用剑?” 陆远认真道:“木剑也是剑,一个修行之人,对于兵器的选择要慎重。剑通心,刃磨手,一旦选择了一把剑,再去使用其他兵器,定会影响,凡事应专一,方可成大器吧。” 陆远说出这番话后,化舟僵住了,观众台上许多人也都愣了。这番话非一个少年能够说出,也非一个不能修行的人能够感悟。此等心境,绝非庸才。 这时,一些明智者开始赞叹公孙乐恒慧眼识珠,也许,选择陆远替宫营出战,是这场比武对决最好的答案。 无论胜负,至少在陆远说出这番话后,不再会有人瞧不起他。 当然,扔有许多庸人开始嘲讽起来。 “什么破理论,走了狗屎运去了趟神兵阁,结果还不是一样,一件兵器都没能带出来。”站在观众台后面的安鹤石撇嘴道。 他身后的羽营弟子也跟着起哄道:“废物就是废物,不仅没本事,废话还多。” 尽管人群闹声不断,比武台上的两人依然不受影响。 化舟点头赞道:“想不到师弟有如此感悟,佩服!此次比武过后,希望能和师弟共同探讨武学。” 陆远弯腰道:“应该是陆远向师兄学习。” 化舟乐道:“无须客气,你我开始吧。” “好!”陆远点头道。 两人刚才还在谈话,说开始比武,就立刻动手,干净利索。 绿色光罩外的雨滴似乎小了些,却更加细密了一些。 透过细雨,外面的观众看到两人的身影渐渐虚化起来。 “难道开打了?”有人质疑道。 陆远和化舟的身体依然未动,但从虚化的身影中,大家猜测两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而坐在观众台上的高手们,则是惊叹不已。 两人确实动了,并且在短短的几秒间,两人过了两招。 没有元力,两人间的对决靠的是招式上的比拼。尽管如此,笼罩在比武台上的绿色光圈也发生了剧烈的震荡。 不知何时,化舟背在身后的醒明川已经握在手中,剑柄和剑身宽度相同的醒明川看上去无比奇特,从远照看去,根本就分不清哪里是剑柄哪里是剑身。 化舟所用的招式为戒尺决! 这个剑诀并非上一任醒明川的主人所创,而戒尺决的剑诀创始者,就是化舟! 一名能创造剑诀的少年,其天赋可想而知。而这套剑诀,已被天阳军府列为十大功法之一。 天赋,惊人的天赋,令人忌妒。 醒明川是一把犹如戒尺般的剑,而戒尺决也和教书先生的戒尺一般,所幻化的招式就像一名老先生在教导那些淘气的孩子。 “剑如虹,应喉!” 随着化舟一声轻喝,剑划破长空,以一种肉眼难辨的弧度向着头顶拍去。 陆远并不惊慌,手中木剑轻轻抬起,横档在喉咙部位。 “铛”一声清响,醒明川被弹开。 木剑虽是木质,却如钢铁般坚硬,这块木乃是谢神将府花费重金采购来的一块神木。木坚如铁,光滑有刃。 “平档!”陆远轻声道。 依然是拙剑,也是拙剑中最为普通的一招。 化舟的醒明川与谢雨濛的雪花染指剑不同,实力和境界不同,招式的巧妙也不同。 木剑虽挡掉醒明川,剑的余震却依然留在木剑上。 幸好陆远用的是一把木剑,若换做一把铁剑,怕是以陆远的实力,剑已脱落。 戒尺决,是模仿了教书先生教学时利用戒尺育人的场景,利用化舟对醒明川的感悟,融合了商营莫忘的细微阵法,创造出来具有独特杀伤力的剑诀。 其剑不在锋,而在于震。 那股震荡顺着木剑的剑身传递到剑柄,又震慑到陆远掌心虎口,一股强有力的冲击感使得陆远手臂发麻,险些木剑没有落地。 而系在剑柄上的红石剑穗,也跟着晃荡数下,才缓缓平稳。 若陆远的木剑没有挡住这一击,醒明川上的震荡会直接顺着喉咙将力传递到后脑,对手会瞬间晕倒过去。 然而,化舟并未给陆远喘息的机会,一剑过后,另一剑便到了。 “剑如峡,应胸!” 醒明川飞落,直拍陆远肩膀,然而剑身却向着胸口拍去。 “侧斩!” 陆远吼道,依然是拙剑,利用木剑的轻巧性,侧斩了过去,刚好在胸口处将醒明川挡开。 这次,陆远学会了聪明,在木剑挡到醒明川的瞬间,他缩减了右手上的力气,左手立刻跟了上去,握住了右手的手腕。 醒明川依然是强力的震慑感,若击打在胸口,震慑力会传递到心脏部位,有元力的配合,会直接将心脏震停,轻则供血不足晕厥,重则心脏震碎死亡。 当然,化舟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若这一招完全打中陆远,也是只会让他受伤。 然而,陆远的破解非常巧妙,依然用最为普通的拙剑,配合两只手和身体的协调性,将这股强大的震慑力传递到脚底。 通过脚底的石台,震慑力传到了绿色光罩上,才使得绿色光罩出现了剧烈的震荡。 化舟点头,手腕一翻,醒明川再次飘飞过来。 “剑如海,应腹!” 这一剑来得无比凶猛,化舟的身形明显动了,醒明川带着一股风,蕴含着积压许久的力量。 这一剑无比直,没有弧度朝着小腹不刺来,气质磅礴,无法阻挡。 陆远可以躲开,但他不敢躲,因为他猜测到,这一剑并非想象的那么直,保不准他的侧身就会被化舟的剑直接击上。 可是?他要硬抗吗? 尽管化舟压制了修为境界,可单凭力量上,陆远绝对不如,何况那是带着余震的戒尺决! 来不及过多思考,陆远急忙后退一步,两腿前后岔开,利用后退的支撑和前膝的下弯,形成一个防护,双手握紧木剑,直直的向地面插去。 这一剑没有任何招式,就像是一名战场上杀退敌军的老将,将剩余的力量发泄在地面之上一般,狠狠地将木剑插在了比武台之上。 “咚!”一声巨响,醒明川的剑头正击在了木剑的剑身之上。 木剑明显弯曲,但木质奇佳,并没有折断。 陆远下弯的身体向后退了半米,清秀的脸立刻涨红,牙齿也咬得咯咯声响。 显然,他承受了很大的力。若不是木剑格挡,若非比武台的地面够硬,怕是他早已经跌坐在地。 然而,奇迹在下一秒发生了。 格挡住醒明川的木剑弯曲后又变直,左腿半蹲右腿支撑的陆远,就像是一个疾跑运动员般,在醒明川离开木剑的瞬间,他借势而起。 右腿用力一蹬,左腿站直,两只手像是拔树一般将木剑拔起。 接着,他的右腿迈出,左腿下弯,两只手握着的木剑以一种下弦弧般挥了上去。 木剑气势如虹,刚刚抽离醒明川的化舟还没准备,只好将醒明川急速挥起,与木剑硬抗在了一起。 “嘭!” 一声巨响,两把剑相撞,陆远被强大的碰撞力冲击直接向后翻滚一圈,左手按住比武台,右手木剑拄在地上,才保持身体未倒。此时,他的双手虎口处已经震得流出血来。 化舟也没好到哪里去,醒明川杵地,身体向后倒退数米,脸色涨红,眼中闪烁惊讶之色,惊呼道:“不简单,想不到师弟短短数秒就能学会借力打力,破掉我戒尺决前三式。” “再来!” 第三十二章真正的对决(上) 天阳城上空的乌云飘动,军府中的大柳树枝丫轻晃,比武台围观的人群感到丝丝寒冷,不由得颤栗起来。 起风了,东风,细雨西飘。 东风带来的寒冷并未降低观众们的热度,惊呼声伴着尖叫,四周呐喊连连。 就连那些一点武学也不懂的庄稼汉都不禁露出惊讶目光。陆远的表现超出他们的预想,这些人开始正视起这场比武。 那些一直支持宫营的信徒们终于有了翻身的感觉,叫好声连连不断。 台下化舟的忠实粉丝看不惯支持宫营的人们得意,有的言语相激,有的做出鄙视的手势,甚至有些人想要动手。幸好秦法森严,秦兵维护秩序,否则台下早就乱成一团。 望着台上的陆远,公孙乐恒会心的点点头。陆远这样的表现,就是他的期待。 韩忠没有犯困,瞪着眼睛,揉着他那肥大的脸蛋,嘟囔着他那涂满猪油的嘴唇,嘀咕着:“陆远加油,陆远最棒……” 谢雨濛的目光一直落在化舟身上,少女之情刚刚萌芽,对化舟这样的优秀才俊,她的心中早就爱慕不已。 只是,当陆远借力打力后,谢雨濛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心中的陆远是一个家世可怜的小弟弟,即便在武学练习时表现优秀,也只是星光一闪。而此时陆远的表现,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谢雨濛自认为自己不能接住化舟的这三剑,当然,在境界上两人有着实质性的差距。 “弟弟,加油!”内心之中,谢雨濛还是希望陆远能够获胜。 只是,她说出这话时,脸上没有喜色。化舟在她心目中有着神圣形象,她当然不希望自己的男神战败。所以,她脸上忽喜忽忧,无比纠结。 陆远能够如此轻松的化解戒尺决的前三式,不仅台下观众没有想到,也完全出乎了化舟的预判。 他认为陆远一定会在这三剑中吃到苦头,可他没有想到,陆远真的很强,竟然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悟出破解之法,他没有用宫营内的剑法法诀,只用了最基本的拙剑。 恐怕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吧。 陆远的表现勾起了化舟强大的战意,手中的醒明川再次释放光彩。如戒尺般的醒明川竟然打开了。 醒明川形如戒尺,是一把锋芒不漏的铁剑。然而,很少有人知道,醒明川真正的价值,并非是一把戒尺般的剑。打开后,会分出三把细剑。 这三把细剑位于一个剑柄之上,中间那把剑笔直坚硬,锋利无比。两侧的细剑柔软可合,并且能够飞旋出去。 这才是真正的醒明川,只有展开的醒明川才能够发挥出戒尺决的威力。 不得不说陆远很优秀,能够逼出化舟展开醒明川的人很少,比他境界低的人,只有陆远能够做到。 陆远也不怠慢,手中的木剑放于胸前,微微闭眼,计算着拙剑的出剑方法。 拙剑,是练剑的基本功法。 击、刺、格、洗四个剑诀为基础,分为多种出剑方式。 击分为正击、侧击、反击; 刺有进刺、退刺、独立刺、跳步刺、腾空刺、换手刺、转身刺、连环刺; 格为格挡之意,格挡之中多种方式,左右格、上下格、前后格、正反格; 洗则是基本的撩、带、抽、截、斩、扫几种方法。 拙剑中的剑法都很简单,基本上为一招一式。然而,这些招式之间的配合组成的剑法套路,却博大精深。 陆远没有习过其他剑诀,拙剑中的互相搭配也非他人传授。他只是对这些招式不断地练习、总结,最后他用智慧创作了属于自己的一套剑诀。 这套剑诀没有先后顺序,只是把拙剑里基本的招式跳跃式的连贯起来,用以抗敌人所用。 戒尺决第二剑式分为四袭。 “野漫平原,袭面!” 随着化舟一声大喝,醒明川带着一股劲风朝着陆远面门铺天盖地袭来。 剑很快,犹如闪电,化舟的步伐也很快,形如鬼魅。 陆远早有准备,在醒明川离自己面门半米远时,身体急速下蹲,双手用力,木剑高抬。 醒明川擦着陆远的头顶飞过,然而,两侧的软剑瞬间低落,幻化出两道利刃刺向陆远的肩膀。 戒尺剑诀的可怕在于剑落余生,剑所产生的攻势之后,永远会带着余攻。 第一式的三招中带来的余攻为震,第二式带来的则是刺。 醒明川非真正的剑,剑中含刃,可化刀,可化枪,可化锤。 化舟手中醒明川快速无比,陆远想要躲开已然来不及,急迫之下,陆远选择了刺。 对,就是刺,以死相抗。 这是一种拼命的方法,木剑架住醒明川的瞬间,陆远自知无法躲掉醒明川的余攻,所以立刻选择了刺。 木剑在空中旋转,陆远下蹲的身体尽量前冲,手中的木剑回归胸前,向前奔跑的身体带着一股强力,冲向化舟。 于此同时,手中的木剑急速向化舟的胸口刺去,积压的力量瞬间爆发。 醒明川的余刃奇快无比,眨眼间便刺进了陆远的双肩。 仅仅是刺破皮肤,化舟便将醒明川收了回去。 他并非怕伤了陆远,而是被破收回醒明川。若不及时收回手中剑,迎接他的便是陆远手中木剑的强力一击。 木剑的速度也很快,并且积压着雄厚的力量。现在化舟没有元力支撑,他自认为无法抵挡住如此凶猛的一剑。 木剑的尖部刚刚碰到化舟的衣服,化舟手中的醒明川发出一声剑鸣,撤回到身前,挡住了陆远刺来的木剑。 醒明川与木剑再次相撞,剧烈的震荡在四周传开,陆远和化舟同时倒退。 化舟的力道要强上陆远许多,前冲中的陆远又用力过度,导致后退时重心失稳,跌坐在地。 用木剑支撑起身体,陆远额头上冒出冷汗。很显然,他刚才以血换血的攻击打破了化舟的剑式。 但是,陆远肩膀受伤,身体被击退。 也许有更好的破解之法,时间来不及,陆远只好用了最笨的办法。 望着陆远肩头上的血点,化舟摇了摇头,显然,他对自己的这一剑不是很满意。 当然,若配合上元力催动醒明川,兴许能一招致胜。 “不错,继续!”化舟点头赞道,手中的醒明川再次举起。 “天地无情,袭身!”随着一声爆喝,化舟手中的剑直直向陆远刺去。 这一剑很直,用的也是拙剑中的刺,与刚才陆远木剑的刺类似。 可是,陆远不敢正面迎接。 手中木剑虚晃,身形急速向后退去。 醒明川再追,陆远再退。 退,终究不是办法,天地之大,终将有界,比武台再广,依然会有屏障。 醒明川的追势不减,陆远再无路可退。 陆远咬牙,手中木剑斜角上扬,轻轻点在醒明川的端头,然后他的身体挺直,木剑在空中划出数条弧线。 “雪漫天城!” 台下的谢雨濛惊呼道。 对,陆远刚才所用的招式就是雪花染指剑最为华丽又颇具伤害的一招。 木剑所幻化出来的效果自然不如雪花染指剑好看,却独具风格。 最关键的是,陆远只见到过两次谢雨濛用这个剑招。 即便是修炼天才,哪怕是谢雨濛本人,学会这招剑法也用了几个月的时间。 而陆远,只是见过两次,竟然能够临摹的如此相似。 谢雨濛不敢相信,就连台下坐着的公孙乐恒也露出惊讶之色。 只不过,再华丽的剑诀依然无法抵挡醒明川的攻击。 这一剑式是化舟呕心沥血经过无数试验才研究出来,在同等境界中,无人能破。 “雪漫天城”剑诀真的很华丽,木剑数道锋芒全都击打在了醒明川的剑身之上。 醒明川真的被击退了,主剑已经撤回到化舟的手中,木剑的锋芒刮伤了化舟的府衣,化舟的右臂划出一道小口。 然而,醒明川的余剑却挣脱出漫天雪飞的攻势,绕过木剑,袭击陆远的左肩和小腹。 余剑很快,绕过木剑,势如破竹。 躲?再无可躲。 挡?无招可挡。 难道就这样败了? 陆远不甘,宫营不甘,观众台下的人们也不甘,大家都在期待奇迹的发生。 陆远的眼中闪过一道精芒,挺直的身体向前卖了一步,左胸前倾,右腿后撤。 手中的木剑借势下挥,脚上用力,身体腾空而起。 醒明川的上余剑刺进陆远的肩膀,下余剑擦着陆远的小腹过去。 拄在地上的木剑撑起陆远的身体,以木剑为中心,陆远侧身旋转,刚好躲过醒明川的下余剑抽回反击之力。 强忍刺痛,陆远咬牙吼道:“师兄,这次该我进攻了!” 进攻? 台下观众露出惊骇之色,很显然陆远已经处于败势,他怎么能进攻呢? 然而,奇迹发生了。 侧身旋转的陆远将醒明川的上余剑拉扯,为了不脱开醒明川,化舟只能跟着前倾。 就在此时,拄在地上的木剑飘然而起。 依然是拙剑,抽、带、撩、刺、斩! 身在半空中的陆远将拙剑的五个招式一气呵成,木剑划出的痕迹绚丽无比,在与醒明川碰撞数下后,木剑最后斩向了化舟的肩头。 这一斩蕴含了陆远全部的力量,外加空中旋转的惯性,力度其大,足以将暂压修为的化舟斩晕过去。 这一切变化太快了,电光火石,人们还在惊叹化舟的戒尺决精妙无比,却见到化舟的身体倒飞了出去。 难道?这场比赛就此结束了吗? 化舟败了? 人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内心更难接受这个事实! 第三十三章真正的对决(中) 化舟的身体再空中转了个圈,摔倒在比武台上。 台下传来一阵惊呼,观众台上许多人都站了起来。 风大了,天空的乌云越来越少,细雨渐息,绿色光幕像是被定格一般。 “啊!” 随着一声尖叫,比武台绿色光幕上一道血光闪过。 那是一道喷洒的血流,鲜红、耀眼。 奇迹再次转遍,陆远立在半空中的身体急速坠落,手中的木剑也跟着落在比武台上,血流从肩头喷洒而出。 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衣,顺着肩膀滴落到脚底,滴在刻满刀光剑痕的比武台上。绿色的光幕上血滴滴落,映射的那张俊秀的脸蛋如府衣一般的白。 摔倒地上的化舟缓缓站了起来,紧咬的牙关能够看出他也受伤了。 然而,陆远身上的伤要比他重上许多。 醒明川还在化舟的手中,刚才那股血流是余剑从陆远肩头抽离时所带出的。 望着躺在地上的陆远,化舟脸上露出敬佩之色。 他确实很佩服陆远的天赋和反应能力,就在刚才,他用了戒尺决第二式中的第三招“山河追命,袭影。” 袭影,顾名思义,即便是影子也能袭击,何况是人。 这一招是被陆远逼出来的,木剑之势太过凶猛,化舟被迫将醒明川的主剑和余剑分开,在身体坠落之时用出了第三招袭影。 按理说在此次对决之中,他不该用出这招,因为他对这招的掌控力度不够,很可能会伤到陆远。 不是他本意,但他不得不用。 如果用其他招式来抵挡陆远,相比在如此攻势之下,化舟定会败。如果用这招,陆远很可能会受重伤,甚至丧命。 但是! 陆远真的很棒,不仅逼化舟用出绝地反击,还顺利破掉了化舟的致命一击。 是的,陆远肩膀的剑伤是破解“袭身”时所受,就在刚才,化舟用醒明川攻击了他,用出了杀伤力强大的“袭影”,却被他化解了。 “山河追命,袭影”乃是化兵为镖的剑式,是化舟模仿暗器高手所创的一招逃命反击的剑招。 逃跑之中,化舟会按下醒明川的机关弹簧,余剑会以急速的冲击力飞击过去,因距离较近,很少有人能躲过暗器的反击。 刚才陆远身在半空,又挤压蓄势斩出一剑,自然无法躲避暗器袭击。然而,就在一刹那间,他手中的木剑动了。 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包括观众台上的公孙乐恒、景程、莫忘等人。千钧一发,木剑由斩化为扫,将醒明川的下余剑撞开,同时,将刺进肩膀的上余剑崩飞。 鲜血顺着肩头流出,陆远脸色煞白,一种强力的虚弱感令他脑袋发晕,但是,他扔保持着清醒,他没有彻底倒下。 咬咬牙,陆远将手伸进怀中。 当手触碰到天衍后,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流进身体,顺着经脉传遍全身。 暖流最终汇聚到肩膀处,鲜血流出的速度明显渐缓。 比武台上的局势非常清楚,陆远败了。台下观众没有欢呼声,也没有嘲笑声。 这一场战斗的对决,陆远证实了自己,观众们对他也很认可。 但是,比武终将会分个胜负。景程缓缓从观众台上站起,想要宣布最终的比武结果。 然而,倒在地上的陆远动了,一只手撑着比武台,缓缓站了起来。 他起来的非常缓慢,时间也很漫长,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他。 一声剑鸣,划破长空,乌云散去,细雨已停。 这声剑鸣来自于那名帅气的少年,少年手中的剑三合一,在他的手中动了。 化舟满脸不可思议,眼中尽是迷蒙之色,握着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醒明川很少发出剑鸣,他的手中只发生过两次。 第一次是他突破境界,创造戒尺决第二式第三招“袭影”的时候,第二次就是今日。 为何会发出剑鸣呢? 化舟不懂,台下的高手们也不懂。 陆远也不懂,但陆远隐约猜到了什么。 在天阳军府内唯一能够看懂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公孙乐恒。 公孙乐姮的脸色有些难看,眉头紧皱,平静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紧张之色。 景程转身看向公孙乐恒,问道:“公孙兄,接下来怎么办?” 身为天阳军府的府长,景程不知该不该宣布此次比武的结果。若陆远没有站起来,这件事好办,但陆远站了起来,比赛该不该继续下去是个难题。 公孙乐恒眉头皱得更紧,很多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只有公孙乐恒知道,化舟手中的醒明川为何发出剑鸣,那是因为醒明川沾染了陆远的血,这个秘密他不可能和其他人说。 至于战斗?他很担心。 公孙乐恒通万事,晓百生,可他无法确定此时陆远的身体状况。 然而,就在他纠结是否结束这场比赛的时候,陆远弯下腰拾起了那把木剑,伸手擦了擦嘴角,用力的点头道:“来,继续!”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很多人都能听得清楚。 比武台外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人们彻底改变了对陆远的看法,就连那些押陆远败的赌徒们,脸上也露出敬佩之色。 此刻,天阳军府内所有观战的人都仰视陆远,敬佩他那股不屈不挠,永不言败的精神。 化舟皱了皱眉,问道:“师弟,不要勉强。” 陆远的嘴角露出一丝灿烂的笑,道:“师兄,我可以的。” “对,他可以的,他是最棒的!”不知何时,台下一名观众忍不住喊道。 接着台下传来强烈的欢呼声,叫好声。 “陆远,加油!”宫营中的韩胖子攒足了力气,用元力吼了一声。 他的块头很大,底气浑厚,再加上元力的配合,声音瞬间传遍天阳军府的角落。 “陆远,加油!” “陆远,必胜!” “化舟,加油!” “化舟,必胜!” …… 细雨停歇,台下观众的热度再次升华,无论是支持陆远还是支持化舟,整个军府内,已经将这次比武推崇到了一个很高的热度,甚至,观众台上的那些强者们,很多人都站起身来。 “好,那就再来!”化舟咬牙道。 陆远点了点头,手中的木剑缓缓抬起,脸上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 经过天衍的暖流治疗,陆远感觉恢复了一些体力。其实,他可以放弃对战,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掌声。但他更想努力一些,他很不服气。 若同等境界中不能战胜化舟,说明他真的与化舟有很大差距。 上天不公,他天生经脉堵塞,难道?上天就不能夺走他东西的时候,还给他一样东西吗? 木剑在发抖,陆远提着木剑往前迈了一步。 醒明川在颤抖,化舟明显感受到那股欲爆炸般的冲动,甚至,他觉得有些无法控制醒明川了。 那是属于他的剑,他与醒明川之间有着精神上的联系,为何今日他有些无法掌控了呢。 化舟咬咬牙,心中叹道:“也罢。” 化舟后退了一步,左手缓缓抬起,同样握在了剑柄之上。 也许,只有两只手才能真的掌控醒明川,化舟微微闭上了眼睛。 陆远手中的木剑在空中划了一圈,红石剑穗被绿光照的甚是耀眼,他咬咬牙,动了。 真的动了,这次冲击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就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猛虎从山顶冲下。 奔跑中,陆远伸出左手,双手紧紧握住剑柄。 尽管他的左肩受了上,他那握着木剑的双手依然蓬勃有力。 木剑像是变得沉重了起来,陆远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木剑举过头顶,然后借着前冲之势,狠狠地砸了下去。 依然是拙剑,而且是拙剑中最基本的那一式——斩! 与其说是斩,不如说是砸! 这一剑没有任何章法,就这样单调的砸了下去。 然而高手们都能看得出来,这一砸并非小孩用木棍砸野草般那么简单,这一砸含着很多精妙。 可以说,这一砸所迸发出来的力量和剑法超过了前面所有招式,简单却很深奥。 陆远没有元力,这一剑,却产生了气场。 木剑来势如波涛,洪流万丈,气海磅礴,天地变色。 化舟依然紧闭着双眼,感受着木剑的气浪渐渐近身。当木剑的气海临近头顶的时候,他动了。 双手举起醒明川,以山河不动之势迎了上去。 化舟的剑招同样无比简单,同样没有使用元力,同样产生了气场! 木剑和铁剑相撞,两把剑并未真正的碰触,强大的气场却已经相撞。 这一击,山河变色; 这一击,万人惊艳; 这一击,将载入史册! 化舟之所以被称为秦国天才少年,是因为他不仅有着超于常人的修炼天赋,更是因为他可以文武双修。 武修元力,文修儒气。 精、神、魂三个境界之中,文修和武修同归根源。 始皇帝乾元崇武弃文,焚书坑儒,将天地儒道之气镇压万花阁中,以法治国。虽将天地儒气镇压,却很难彻底驱除,何况自天元大陆成立以来,儒道之气万年不熄。 化舟为一代天才,武学精湛,儒道之气也曾贯通。 这一剑,化舟所幻化的气场未使用一丝元力,但他却使用了儒气。 儒道气海磅礴无际,气场形成犹如书海星斗,这一剑,也是化舟最近苦心钻研未果的一招剑诀。 戒尺决第二式,终极剑诀第四招——“书海无涯,袭魂!” 第三十四章真正的对决(下) 宽大的比武台上两团气浪相撞,木剑与醒明川相隔半米,陆远与化舟静止了。 风吹散了乌云,雨淋过的地面泛着水波,空气中含着很深的湿度,台下观众们的衣服紧贴着身体,许多人的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人们的目光无比虔诚,像是仰望神圣般灼灼发光。 圣光降临,天空中一丝明亮闪现,照亮了比武台。 儒气蓬勃,气场宏大,醒明川经受刺激后,在化舟的手中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众人惊奇,化舟文武双修,压制武力后无法使用元力,但可以使用儒气产生气场。 可陆远只有初凝期,怎也会有气场呢? 没人能够看懂,但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当两片气场相遇的时候,陆远也闭上了眼睛,握着木剑的双手散发着一道道浑厚的气劲。 在外人看来,两人就静止在了那里。实际上,两人正进行着无比焦灼的对抗。 儒道书海,儒气天成。漫天儒气产生了空间挤压,附带着撕裂的力量,将两人拉进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个灵魂的世界。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书海无涯驱生命之薄弱,焚躯之火如烈焰烧灼,儒气浩瀚灭万军之灵魔。” 化舟站在那片充满白色云海的之间,嘴里喃喃着儒道精髓。 随着他的咏诵,天地间道道儒气入体,幻化成一片片利刃,向着陆远袭去。 见利刃袭来,陆远不慌不忙,双手垂于腰间,脸上露出淡然之色,嘴里缓缓念叨: “封疆扩土劝心成佛,彼岸无际儒海之阔,魂发尽绕梦中离歌,日升月落化尘世传说!” 儒气天地百器成,陆远随手拈来一片气海,挥手而去,白色刀刃与化舟所幻的利刃相撞。 节节而破,两道气海互相抵掉。 化舟皱起眉头,手处胸口,嘴角微微上扬,呼气道:“自古君王一代新,兵马刀剑泪薄晶,望去浮沉度日月,山河无限是光阴。” 一刀一剑天地破,儒道之气漫天成,刀剑无影,刺向陆远。 陆远双手交叉,乐道:“琴瑟漫漫是江湖,儿女情长博天都,一人饮醉桃花夜,君渡江城负千秋。” 儒气化成枝叶,与刀剑相撞,彼此破碎长空。 化舟迈步向前,陆远也上前几步,两人临近,彼此对视许久,然后化舟大声乐道:“天涯难逢知己,比武不论高低。” 陆远乐道:“彼心难解是彼心,武道之情是真情。” 然后,两人双手相握,共同吟诵道: “云聚啸,风染白长发,一世傲天下 夕阳红,圈赤湖波浪,繁华淹尘沙 剑斩春秋,怎割冬夏,窗寒酒热鞭待发 笔墨辽阔,丹青弃涩,画轴如临仙境下 一把剑,掌握心自浩荡,斩去冤仇恨 酒烈血浓雨狂,焚骨喂炉浆!” “哈哈,想不到今日遇到知己,陆远师弟也读过《兵血狂》!”化舟朗声道。 陆远点头,乐道:“真没想到,师兄对这首诗的领悟如此之深,竟能以儒气化利器。” 化舟拍陆远肩膀道:“师弟也是,不曾想过师弟竟然在文修方面的天赋也如此之高。” 陆远摇头道:“天地儒气匮乏,文修已不能成大器了。” 化舟道:“那倒未必,儒道之气仍有,只要心在,定也能破魂境。” 陆远道:“希望如此。” 两人如逢知己,在儒气气场中聊了起来。 然而,在外界看来,比武台上的两人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两股强大的儒道气场逐渐变大,不断蓬勃的儒气铺满天地,最后涨到了绿色光罩上。 观众台上的高手们皱起眉头,公孙乐姮第一次双手紧握,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手心已经出汗了。 化舟文武双修,武修有通体巅峰之境,同样,文修也有着通体境的实力。 陆远只是初凝期,而他的文修儒气却也如此庞大,竟与化舟能一较高低。 被儒气冲撞的绿色光罩发出滋滋声响,随着儒气变大,绿色光罩也跟着膨胀起来。 天晴了,一缕阳光降落,照射在比武台上。 观众们感到了一丝温暖,眼中更是充满了热量。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证儒气的对决,看到了如此宏观的场面。 “难道陆远也修文?”有人诧异道。 接着台下响起了轰乱声,一部分人把目光转向观众台上的公孙乐恒身上。 对于文修儒气的说法,公孙乐恒最有解释权。世人皆知,公孙乐恒只有初凝期的实力,但他所文修儒气早已巅峰至极,没有人知道他文修到什么境界。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公孙乐恒摇摇头,缓缓站起身来。 他想解释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难道说是自己这几天教会了陆远文修吗? 没有人懂文修,但最基本的常识大家也知道,文修之路远远难于武修,不用说陆远能够短短几天文修有果,即便是公孙乐姮,乃至那些被始皇帝乾允镇压的文修大神,依然不能做到如此短的时间内产生如此庞大的儒气。 而陆远,到天阳城才半月有余。 这一切的谜团等待公孙乐姮揭晓,公孙乐姮却无法回答。 可是,战斗就是战斗,无论是知己还是好友,既然比武,依然要分出个胜负。 “嘭!” 一声巨响,绿色光罩被强大的儒气崩裂,漫天儒气飘散而出。 临近观众台的观众们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他们被迫往后倒退着,每个人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此时,陆远肩头再次流出血来,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许多。 豆大的汗珠顺着陆远的额头滑落,握着木剑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着。 化舟的气势更加强了,手中的醒明川不断发出清脆的剑鸣,一道道强大的儒气不断从他的身体涌出,逼得陆远不断后退。 景程已经离开了观众台,以诡秘的身法来到了比武台上,他在皱眉,考虑是否制止两人比斗。 然而胜负未分,他不敢擅自打断这场比武。 化舟身上的气息继续增强,漫天的儒气几乎将比武台笼罩。 陆远手中的木剑不断颤抖,他的手臂也在发抖,身上的白色府衣随风飘动,两条腿不断的往后退着。 突然,天空中一道亮光划过。 “嘭!”一声巨响,天地变色。 一道白光突来,木剑折断,浩瀚的气浪袭向陆远。 “啊!”陆远一声惨呼,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气,摔倒在比武台外的人群中。 虚影一晃,景程出现在了陆远身前,急忙探出双手,数道神力封住陆远的经脉,然后抱着陆远回到观众台将他递给公孙乐姮。 公孙乐姮的脸色十分难看,双手接过陆远后,快速离开比武台,向着宫营跑去。 韩忠见状,急忙跟了上去,胖胖的脸蛋上满是担忧之色。 “师傅,陆师弟不会有事吧?”韩忠关切的问道。 公孙乐恒来不及回答他,抱着陆远的身体加快了脚步。 宫营弟子大多跟在公孙乐恒的身后离开,只留几名等待比武结果的宣布。 击飞陆远之后,化舟依然紧闭双眼,手中的醒明川扔处于攻击之势。 莫忘身为化舟的老师,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想要冲上比武台,却又觉得不妥。 因为他知道,现在化舟到了关键的时刻。 比武台四周的人群很安静,他们不懂为何会发生如此情况,但那些修炼强者们很清楚,此时的化舟已经到了突破边缘。 是的,化舟正在突破通体境,向金丹境迈步。 乌云散去的天空让出了太阳,天阳城内的花草一片清新,雨水洗过后,显得更加芳香美丽。 军府内的大柳树上落下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是军府内唯一听到的声音。 浩瀚的元力和漫天的儒气包裹着比武台,那把犹如戒尺的醒明川在化舟头顶盘旋。 此时化舟已双膝盘地,两只手平放胸前,微闭着双眼,满脸的认真和执着。 阳光洒落在他那帅气的脸上,折射出淡淡柔和,朝气蓬勃。仿佛雨水洗掉了那些不该有的尘埃,显得他更加完美。 醒明川依然发出脆鸣,异常活跃,被儒气和元气包围着,像是淬炼一般,闪闪发光。 景程也是站在阵法之前,全身神力提到极点,为化舟护法。 化舟乃是秦国少年天才,今日突破或许能够改变秦国历史,兴许会成为一代强大的神王。做为秦国稀有的人才,他们必须保证他顺利过关。 一个武者最脆弱的时候便是突破瓶颈的那一刻,尤其是像化舟这样因战争引来的异变,万一有人起了歹心,强行打断他突破,很可能会给他带来一生都无法修复的创伤。 大柳树上的麻雀飞了,冲向浩瀚的天空,寻找更宽阔的天地。 地面上的水迹渗入泥土,滋润了大地,为花草提供新的养分。 街道上的人群散了,每个人都有着日出心悦的感受。 天空晴了,在天阳城北侧的一片天际处,一条七色彩虹悬挂着。 “看,彩虹!”不知是谁高呼,人们转头看去,七色彩虹犹如一座弯弯的挂桥,悬在天阳城北侧的上空,无比绚丽,令人心脾舒畅,灵魂清洁。 “破!”随着一声大吼,天地间的元气动了,儒道之气也动了。 两股本就同归根源的灵气飘散,融合,最后汇聚在了一起,顺着那把叫醒明川的铁剑,缓缓流入化舟的身体内。 不知何时,化舟站在了半空之中,手中握着那把铁剑,脸上满是阳光,嘴角微微上扬,魅力四射。 而此刻,在他的丹田之处,有一道金光闪动,那是一块如拳头大小的金色光芒。 金光在蓝色的府衣上闪动,场景异常诡异。 随着化舟朗声一笑,金光消失不见。 “哈哈,金丹期!陆远,谢谢你。” 第三十五章惊奇 众人期许的比武结束了,以陆远失败告终。 但结局未必真的就是结局。 修行之路有三个难关,精境金丹,神境合体,魂境永生。 金丹期是最为基础也是最应重视的一道门槛,没有浑厚的元力支撑,没有适当的机缘巧合,金丹最难形成。天元大陆上无数修行者都卡在了金丹境,也有无数强者因金丹不稳无法突破更高的修为境界。 化舟很感激陆远,是陆远激发了他蓄势已久的元力,直抵金丹,顺利通关,所化金丹洁净无瑕。 这是一件值得载入史册的比武事件,因为这场比武诞生了一个真正的强者。 府衣轻摆,春风拂面,化舟站在比武台上,气宇轩昂,神采勃发,犹如一名圣人,全身上下透着一种高贵。 日光下,化舟背后的那把醒明川闪闪发光,无比耀眼。 莫忘望着化舟会心一笑,转身走下比武台。景程大跨一步,站在比武台的中央,挺直腰板,大声道:“今日比武结束,我宣布最终结果。” 景程拉了很长的音,向着四周人群看去。 观众们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虔诚的目光似已经对这个结果默认,更有许多人已经选择离开,准备去赌坊分享那份应有的财富。 景程点了点头,朗声道:“比武最终胜方,宫营陆远!” 他的声音很大,众人却向没有听到般,先是一片沉寂,片刻后,台下响起了爆炸般的议论声。 更有人利用元力大声质问道:“景府长,你报错名字了吧?” “对啊,陆远都被打下台了,他怎么会获胜?” “景府长,应该是化舟胜利!” 听着台下的呼声,景程摇了摇头,想要解释什么。 此时,化舟大跨一步,抬起了右手,大声道:“大家安静!” “大家先别闹,听化舟的。”有人跟着喊道。 化舟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已经到了金丹期,半步神境的他气势无比强大。 清了清嗓子,化舟道:“我确实败了。” “不可能!你胜了。”台下有人喊道。 台下响起轰乱的议论声,坐在观众台上的强者们没有一人说话,也许,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够看出这场比武真正的胜负。 他们是这里的强者,也是整个天元大陆上的佼佼者,所以,他们的目光更加深远,看事情看得更加透彻。 化舟解释道:“我败了,败在我动用了元力。” 接着道:“比武之前,我曾让景府长封印我的元力,与陆远公平对决。但是,在最后那一刻,我被迫动用元力才将陆远打伤,所以,是我败了。” 台下安静了,人们的目光中满是惊讶。 关键在于“被迫”二字,若不是陆远压制,化舟怎会被迫用出元力呢? 真正的情况是这样的: 化舟文修儒气博大精深,儒气磅礴如海,所幻化出来的实力为通体期的文修力量。 这样的力量即便是同等通体期的强者亦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在儒道书海之中,总是存在着一些另类。 就像陆远这样,他没有强大的境界,但他通读万千书卷,对儒道书海的感悟无比透彻,犹如目穿大海,手触高山。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所读的万千书卷,远远超越于化舟所读的万千书卷。 同为万千书卷,化舟所读的只是精简的拓本。因为始皇帝乾元焚书坑儒,留在秦国书阁的书卷只有三分之二。 而陆远在竹云山上所读的书卷,乃是他爷爷收藏的世间最全的书卷,所以,在儒道之中,陆远更胜一筹。 以更加纯净的儒气,陆远逼迫化舟用出元力才将他打伤,所以,最终的胜利应该属于陆远。 台下响起了强烈的反对声,那些不懂儒气的人们发泄着不满,那些懂的人也在抱怨着结局的不公。 今日军府围观的人群大多都是支持化舟的,即便他们默认化舟这种解释,但在他们的心中,依然认为胜利应该属于化舟。 比武就应该存在不公平,无论是实力境界或者是运气,最终倒下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败者,他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但是,这场比武胜负的解释权要归于裁判。 裁判就是天阳军府的军府长景程,而景程宣布的答案就是,陆远获胜。 面对咆哮的人群,化舟摇了摇头,朝着众人深深鞠躬表示歉意,然后缓缓走下比武台。 他刚刚走下比武台,就被人群簇拥起来,人们还是想要一个更好的答案。 随着一道元力飘动,化舟的身影虚幻起来,人们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比武台数百米远。 比武结束了,即便带着不甘和质疑,这个结果再多人反对,依然还是这个结果。 四周的人群充满愤怒的抱怨,但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即便那些押了全部家当的人,输了就是输了,他们不想认赌服输,但这是事实。 人群渐渐散去,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名身穿黄色府衣的少年,他的脸上洋溢着巨大喜悦。 这名少年长得很清秀,眉宇之间透着雄浑气魄,嘴角轻轻上扬,两只手交叉胸前,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人便是此次比武最大的赢家——刘広。 是的,在此次赌注中,押注最大的人就是刘広。在押宫营陆远胜的赌注中,他占了70%,按比例计算,这次比武的赌局中,他获得了几十万金。 而这几十万金,也将成为以后历史上一个最大的转折点。 所以,这场比武,终将会载入史册。 …… 天阳军府宫营内,一张狭窄的木床上,陆远静静躺着。 从表面看上去,陆远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受了很重的伤,气息虚弱。 公孙乐姮站在陆远的身旁,两只手不停的变幻着手势,他用一种奇特的方法,暂时压制住陆远体内错乱的经脉。 没有人比他清楚,此时的陆远生命垂危,他的经脉已经全部碎裂,体内的元力在不断地流失。 公孙乐姮在等待宫廷圣医的到来,而在圣医来之前,他必须保住陆远的命。 化舟拥有通体境的实力,再加上醒明川爆炸性的输出,在意识模糊间,他将所有的力量迸发出来,全部轰击在陆远身上。 只有初凝期的陆远承受了通体境全部的力量攻击,没有当场死掉,就是一个奇迹。 一名背着药箱的老者缓缓来到了陆远房前,看上去他走的很慢,实则走的很快。 宫廷圣医管中有几十名神医,但能够如此速度赶来的恐怕也只有这位。 老神医进屋后只对公孙乐恒点了下头,然后便对陆远救治起来,刚刚打开药箱,老神医便皱起了眉头。 “经脉封印,导致经脉碎裂,能治吗?”公孙乐恒担心道。 老神医苍老的脸上皱纹堆积,浑浊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茫然,握着药箱的手颤抖起来。 那张有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叹了口气“哎”。 公孙乐姮点点头,道:“尽力吧,也许这就是他的造化。” 老神医微微点头,快速从药箱中取出针线和药膏,然后伸手在空中一划,一道乳白色的光圈将老神医和陆远包围其中。 公孙乐恒摇了摇头,离开了房间。 韩忠跟了出来,憨厚的脸上一脸茫然道:“师傅,陆师弟的伤重吗?” 公孙乐恒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摇头苦笑道:“看他造化吧。” “最坏的结果呢?”韩忠问道。 公孙月红摇头道:“等他醒来再说吧。” “师傅,师弟会死吗?”这时,从比武台飞速跑来的谢雨濛焦急地问道。 她一直等比武结果,当景程宣布陆远获胜后,谢雨濛不知是何情绪,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见到陆远,她不想陆远有事。 公孙乐恒望着她皱了皱眉,问道:“谁赢了?” “师弟。”谢雨濛道。 公孙乐恒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点点头道:“相信奇迹,远儿能够战胜化舟,定也能战胜自己。” 其实,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依然没有自信。 人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兴许能够战胜比自己强大百倍的敌人,但战胜自己,何尝容易。 天晴了,空气清新,树木和花草被洗礼,路面也被清洗。天阳城北方的彩虹渐渐被强光抹掉,万花街上的百花盛开艳丽,蜜蜂和蝴蝶围着百花翩翩飞舞,街道上的人群收起了雨伞,天阳城一片繁华景象。 军府比武台的四周有些脏乱,被人群踩踏的花草显得有些怨气,大片的垃圾正被军府佣人清扫,观众台的雨棚已经被拆掉,比武台显得很冷清。 而此时,一名戴着斗笠,身穿青衣的少女,缓缓走上比武台。没有人能够看清她的容貌,没有人知道她是从何而来。 少女站在比武台上,兴许是闭上了眼睛,双手展开,感受着比武台上的气息。 少女本很普通,但少女的背后,背着一个超大的包裹,那是一个足有她身高差不多大的包裹,没有人能够猜测到,这个包裹内放着什么东西。 时光流逝,日光渐暗,天空的西边映出一片火红,那些未能散去的白云仿佛被火烧一般,火红而妖艳。 火烧云,很少出现的天象,不知何因,已经十几年未出现的景象在今日出现了,那大片大片的火烧云中,仿佛有一道红色的身影,那是一个无法形容的形状,似龙似马似山似河,不断变化着。 傍晚,那片火烧云渐渐消失的时刻,老神医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从陆远的房间走了出来。 一直守护在门外的公孙乐恒和宫营弟子们蜂拥上去,公孙乐恒有些忐忑的问道:“如何?”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公孙乐恒闭起了眼睛,老神医也闭上了眼睛,好像过了很长时间,老神医的嘴中喃喃道:“惊奇!” 而公孙乐恒也淡淡吐出一句话来:“老伙计,你这样做,对吗?” 第三十六章 河畔柔情 天阳军府内有一座小石山,山很小,就像是军府内某个部位堆起的土包。 石山上只有少许的灌木和石块,这里的石块有些特殊,大多数都有着裂痕,而这些裂痕有着特殊的意义,是那些刀剑的痕迹,是那些莘莘学子的刻苦印记。 军府内很早就有个规矩,能在石山上划出自己剑痕的府生,可以出师! 也就是说,凡是想从天阳军府毕业,需要在这里的石块上留下剑痕的烙印。由此可见,这里的石块坚硬无比。 在石山的不远处,是一条野草遍布的小河。河面只有十米左右宽,河水不深,大概没腰。河水无比清澈,河内有鱼儿游动。这条河贯穿天阳军府,通往外界,与其他分支河流汇聚,最终汇到天阳城的天河,那座排名第一的大赌坊就坐落在天河上。 天河赌坊。 近日天河赌坊很热闹,天阳军府比武的结果导致赌坊内人流爆满,这次赌局天河赌坊可谓是最大赢家,抽取的点位使得天河赌坊收获几十万金,据统计,这部分钱足以维持一座小城市一个月的开销。 而那些输了钱的人多有不服,他们不敢找天阳军府讨要说法,却咬死了化舟战胜陆远,最终的胜利应该属于化舟,因为陆远扔躺在床上未醒。 赌坊自然不会在乎这些人挑事,但那些高官子弟就让他们头疼了。 经过与朝廷沟通,最终天河赌坊忍痛退还一部分赌金,自己掏腰包满足了一些高位而心胸狭隘的官员子弟,又通过司法衙强力镇压,才将这次赌局风波平息。 这次赌局对天阳军府并无影响,但这次比武却捍卫了天阳军府强大的实力。 化舟金丹形成,成为了天阳军府少年一代的领头羊。 同时,天阳军府最大的黑马陆远也成为了秦国议论的话题。 若陆远醒来,凭借他的天赋,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公孙乐恒。 而陆远,真的不负众望,在比武结束的第五天,醒了。 睁开眼时,仿若隔世,陆远所含的目光十分复杂。 没有人能够看懂,他这第一眼所含深意,只有他自己内心清楚,与死神间的搏斗是如何的艰辛。 全身经脉断裂,元气散尽,大量出血,内脏受损。 老神医帮他止了血,修复了内脏,而经脉却依然断裂,那些积攒了七年的元力全都散尽,他再也感受不到元力的存在。 于此同时,他经受了无尽的煎熬,在生与死之间,他挣扎着活了过来。 他能活过来,自然与他身体内流淌着的血液有关,更主要的是,他拥有强大的意志力。 他醒来时,发现身体被损伤的特别惨,犹如残废。 然而,只有他清楚,自己并不该太过悲观,因为他发现,那些流逝的元力,很大部分被天衍吸收了。 也许换作他人需要半年乃至一年才能恢复的身体,而他无限缩短了这段时间,因为他有天衍。 所以他的目光如此复杂,悲喜交加。 经过天衍的帮助,一周过去,陆远可以下床了。 “弟弟,你真的可以下床吗?”谢雨濛瞪着水灵大眼,担忧道。 陆远点点头,道:“姐姐,我感觉好多了,我想见见春风。” 谢雨濛皱眉道:“已经快初夏了,风会伤身体的。” 陆远笑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感觉已经好多了。” 谢雨濛思索片刻,点点头,道:“那好吧,我扶着你。” 陆远把手搭在了谢雨濛的肩上,慢慢起身,离开了那张陪伴他十几个日夜的床。 其实,他可以自己行走,但他没有拒绝谢雨濛。这些天他躺在床上,谢雨濛几乎天天来陪他,陪他谈心,陪他一起讨论武学。 情窦初开,两个年轻的孩子互相有了好感。当然,谢雨濛对陆远是姐弟之情,而陆远的心中,却不知何时,萌发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他不知道是何原因,他只是感觉到,只要能和谢雨濛一起,能看到她那双水灵透彻的眼睛,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他的心情就无比舒畅。 尽管,谢雨濛仍会偶尔幻想化舟。 是的,在与化舟的对比中,陆远的差距太大,无论是样貌还是修行,他哪里都比不上化舟。 但是,这次比武他胜利了。 这是陆远的骄傲,也成了陆远能够觉得自己可以和化舟对比的资本。 通过这次比武,陆远深有体会,从对战开始到结束,陆远能够学习的东西很多。 他是一个善于学习的少年,凭借智慧和耐力,他对这次比武透彻的剖析,他敢肯定,若再次同级别比武,他有信心破解化舟的戒尺决。 甚至,他认为,戒尺决应该有更好的出剑套路。 今日阳光明媚,春将逝夏将迎,外面的温度升高,走在军府内,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和谢雨濛身体淡淡的清香,陆远觉得心情无比舒畅。 “呼!”大声的喊了一声,陆远仰望天空,内心充满一种新生感。 “去哪里?”谢雨濛望着陆远乐道。 陆远思索道:“安静点的地方吧。” 最近军府内一直很嘈杂,原因是5V5比武即将在两个半月后开始,府生们天天磨刀擦枪,准备迎接最终的海选。 同时,化舟的金丹大成,促进了军府新血液的修炼精神,走在军府之内,四处能听到刀枪相撞的声音。 在军府内最安静的地方只有三处,一是公孙乐恒的竹林,二是军府长的府厅,三是小石山下的河边。 陆远和谢雨濛选择去了小河边,也许河水能够清澈人心,野草能够静养伤病。 两人坐在河边,脱去了鞋子,将脚触到河水之中,感受河水的清凉,那种感觉无比惬意。 “弟弟,你快看,那里有鱼群。”谢雨濛望着河内游动的鱼群惊呼道。 陆远点头乐道:“鱼儿真好,自由自在。姐姐,这里的风景真美。” 谢雨濛站起来,两只脚站在河水中,双手撩动河水,河面翻起层层浪花。 鱼群被浪花惊走,闪烁着游动到它处。谢雨濛撩的水花漫天飞扬,在阳光照射下,亮晶点点。 望着在水中戏耍的谢雨濛,陆远有些看呆了。 这画面,简直太美了。 长裙轻飘,水面泛花,盈盈光点,雪白的肌肤,明动的双眸,嘴角那抹甜甜的笑。 站在水中的谢雨濛犹如仙女下凡,怎能不令情窦初开的陆远意想连篇呢。 世间美景如初夏,一身长裙百夫望,若见青春秀长发,粉面一笑倾天下。 绿水青石,河岸百花,蝴蝶翩翩向花蕊,青草与木共舞风,若有琴音最好色,北马遗忘沙场行。 尽在军府闻兵喝,不解饮血是豪情。 陆远看得痴迷,脱下鞋子,跳入河中。 与谢雨濛一样,撩起水花,迎着光线,那一捧水花溅起,泼向谢雨濛那张秀气的脸上。 “你!竟敢泼我。”谢雨濛撅起嘴巴,俏皮的撩起水花,向着陆远反泼过去。 “来啊,谁怕谁,姐姐,注意喽!”陆远边闪边泼,与谢雨濛戏耍起来。 这一刻,陆远和谢雨濛都忘了伤痛,两个孩子如童年般戏耍起来。 也许,他们的童年都太寂寞了,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童年。 追逐打闹,戏水玩耍,两个人在河畔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尘世嘈杂。 谢雨濛将陆远推倒,陆远整个人躺在河水之中,伸手拖拽,一把将谢雨濛也拽入水中。 谢雨濛今日穿了白色短裙,被水淋湿,站起身来时,那身薄薄的短裙贴在身体上,无比诱人。 谢雨濛今年16岁了,有些早熟的身体被水淋湿后无比突显,动人的S曲线,傲挺的胸部,淋湿的发间,脸上散发着青春洋溢的笑容。 简直,迷人到死。 陆远呆了,这是他第一次荷尔蒙萌发,两只眼睛犹如着火一般,目光灼灼。 他感到身体僵住,身体某个部位很不自然,两只手无处安放。 仍在水中戏耍的谢雨濛忽然愣了一下,望着发呆的陆远,脸上一抹羞涩闪过。 她似乎明白了,两人之间像是发生着什么。 两人站在水中,静静相望,相互靠近。 陆远强力压制着内心的冲动,他很想抱着谢雨濛,甚至想更加亲近。 可是,他不敢,真的不敢,他怕谢雨濛就这样消失了。 谢雨濛的脸红了,她停止了戏耍,明亮的大眼眨呀眨,内心不知想些什么。 但是,她很清楚,她心目的那个男人应该是化舟。 于是,他擦干了额头的水珠,两只手拽了拽湿透的裙子,缓缓转过身去。 陆远很想就这样抱住她,但陆远还是畏惧的往后退了一步。 嘴里喃喃道:“姐姐,你,你真美。” 谢雨濛脸更加红了,咬着牙,片刻后转身严肃道:“哼,不许这样说我!” 她刚刚说完,陆远立刻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双手张开,急速前冲,一把将谢雨濛抱在怀中,扑入河内。 谢雨濛未反应过来,便觉得头顶一凉,与陆远一同躺如河水之内。 于此同时,谢雨濛听到了耳边一道破风声响起,接着,与他们一同进入河面之内的还有一支细箭! “嗖!” 之后,一声射箭的声音从小石山上传来。 声未响,箭先到,可见箭技娴熟,箭速如电。 而就在那电光火石间,陆远以最快的反应力,将谢雨濛扑入水中,才好躲过这只天外飞来之箭。 第三十七章 剑与箭 “哼!想不到你这小妮子发育的如此不错,竟然都找到了男人。”充满嫉妒的话语从小石山上传来,空荡悠扬。 接着那个有些甜有些酸的女孩声音从一棵大柳树下再次传来:“只不过,你这品味有点太差了吧,初凝期,而且长得如此寒酸,哎。” 女孩的话语中充满讽刺,但聪明人能够听出,这些话似友非敌。 其实女孩的声音很动听,空谷幽兰,清脆如水,围绕着小河和树木间传开,犹如林籁泉韵,清心润脾。 只不过,刚刚受到惊吓的两人有些怒火,刚才那一箭速度奇快,无声而至,若非陆远第一时间感到强大的压力和威胁感,及时扑倒谢雨濛,刚才这一箭定会射在谢雨濛的肩头。 陆远从水中爬起,凝眉向大柳树看去。 谢雨濛则是直接利用元力在水中跃空而起,一道水浪带着银花向大柳树飞去。 锁定声音后,谢雨濛直接从腰中抽水雪花染指剑,剑如漫天飞雪,直接向着大柳树砍去。 一道绚丽的水花飞过,大柳树几个枝丫落地,柳叶纷飞,谢雨濛身着湿透的衣服站在柳树上,四处寻找声音来源。 陆远爬出水面,快速走到柳树旁,抖抖身上衣服,凝眉道:“这人速度真快,已经到了第七块石头后。” 谢雨濛闻声立刻从柳树上飞下,一道白影闪过,雪花染指剑闪着亮光,劈向了小石山上第七块巨石。 一道青色身影急速闪动,瞬间向后移动数十步,一张巨大的弓树立在青衣身影之前。 “姐姐,后退!” 陆远一声急喝,快速冲上前去,制止住欲要前冲的谢雨濛。 身在空中的谢雨濛扔幻化出数道剑光,准备向前追去,听到陆远的声音后,雪花染指剑在空中划过,闪身躲在第六块石头的后面。 而然,就在他刚刚低下身子的瞬间,一支闪着金光的箭擦着肩头而过,划伤了她的肩膀上的衣服。 “嗖!”一声箭响,箭落地上,深深陷入泥土之中。 “铛!”箭弦声响起。 声未响,箭先到,箭落地,声传来。可见箭的速度奇快无比。 陆远闪身躲在谢雨濛身边,低声道:“姐姐,不要恋战,这人的箭太快!“ 谢雨濛皱着眉,腮帮子鼓鼓着,显得无比愤怒,一双水灵大眼散发着杀人目光,满脸不服道:“凭什么,我就要刺她一剑。” 陆远满头黑线,劝解道:“她已到了金丹期。” 谢雨濛是会心境巅峰,对方是金丹期,两个级别的差距非常大,何况人家还是远程攻击,怎么打? 谢雨濛瞪眼道:“偏不,我必须刺她。” 陆远挠头道:“这人的箭并非要你性命,也不算仇人,不至于吧?” 谢雨濛咬牙道:“至于!” 陆远心里暗想“雨濛姐姐真是怪脾气,不就是打扰了我们……” 他哪里知道,谢雨濛与这名青衣女人间的关系。 思索片刻后,陆远挠头道:“好吧,那你听我指挥。” 谢雨濛的眼中怒火更旺,咬着牙,晃动手中雪花染指剑,道:“弟弟,你躲好了,看我的。” 陆远忙道:“箭太快,而且特别准,你必须近身,才可以战胜她。我先上,你从右边绕过。” 说完,陆远站起身来,快速向外冲了出去,边冲边喊道:“我在这呢!“ 陆远前冲,手中拎着一块小石头,向着青衣女子砸了过去。 虽然陆远伤势未愈,无法使用元力,但他常在竹云山生活对山路经验丰富,身法巧妙。 没有招式,陆远便绕过石块,临近青衣少女。 在离青衣少女十几米的位置,陆远停下了。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青衣少女身前那张一人高的金色大弓已经满弦,金箭的箭头正对着陆远,金箭在阳光下闪着光,仿若一支死神之箭。 那种强大的压力气场已经将陆远锁定,陆远深知,即便他身法再好,拙剑如何精妙,在这一箭下,他绝无生路可逃。 这支金色箭的威胁力远远胜于化舟的醒明川,陆远再也不敢动分毫,他很清楚,如果他动,那支箭会直接射穿他的胸膛。 令他不动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被青衣女子的美貌镇住了。 仅此一眼,他的灵魂便受到震荡。 可以说谢雨濛的美貌倾国倾城,但和这位绿衣女子相比,似乎有些差距。 陆远短时间内无法形容绿衣女子的美丽,他只是觉得世间万物,不及此美一丝,天地再美,不如此女之貌。尽管,这名少女脸上没有笑,表情如寒冰一般冷酷。 就在陆远愣神之间,谢雨濛已经成功跳出了金箭的锁定,急速闪烁的身影来到了绿衣女子的右侧七八米处。 绿衣女子皱起眉头,手中的大弓转了方向。 她这一箭完全可以将陆远射穿,但她没有松开箭弦。因为同样谢雨濛的临近给了她强大的压力。 若那一箭射穿陆远,谢雨濛的雪花染指剑定能取她首级。 用弓箭之人最怕近距离攻击,像谢雨濛如刺客般的攻速,奇妙的雪花染指剑,即便级别上差上许多,若是近战,定也能强力压制绿衣女子。 离开锁定,陆远急忙逃到巨石后面,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就是掩护谢雨濛近身,接下来就是雪花染指剑爆发的时候了。 没有过多对话,谢雨濛挥舞细剑,一个闪身冲向青衣女子。 箭弦松开了,带着一声清脆的鸣叫,那支充满金色的箭飞速向着谢雨濛的肩膀射去。 这一箭的速度太快,尽管谢雨濛身法巧妙,躲过金箭的射击,但金箭所产生的余箭气场扔将她的身体带走,一阵晃动,谢雨濛冲击之力受阻。 接着,那张大弓再次拉满弦,一支新的金箭对准冲来的谢雨濛。 “好快!”陆远惊叹,如此快速的拉弓上弦,恐怕世间没有几人能够做到吧? 惊讶之余,陆远喊道:“姐姐,不要用雪漫天城,用拙剑的撩和斩。” 听到陆远的喊声,谢雨濛忙收回飞出去的雪花染指剑,改用拙剑的招式。 果不其然,第二支金箭在谢雨濛刚刚调换剑式的时候已经到了。 金箭与雪花染指剑碰撞,一道金光乍现,几声脆鸣,金箭被血染花之箭摊开,谢雨濛继续前冲向着绿衣女孩刺去。 “先用漫天飞雪,接雪漫天成,出剑一半,立刻换雪染命府!”陆远躲在巨石后大声的吼道。 谢雨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手中的雪花染指剑飞快的袭了过去。 在陆远喊出剑诀之后,青衣女子皱起眉头,手中的大弓继续拉满,三根金箭一同架满弓弦。 三箭齐发,与雪花染指剑对抗。 天地间迸发出道道精光,巨响之后,雪花染指剑成功破解三箭的力道,最后一剑——雪染命府,刺向了绿衣女人的喉咙。 空气中的温顿瞬间降低,谢雨濛催动了所有元力,这一剑她势在必得。若这一剑刺空,让这名青衣女子倒退出三个身位,怕是金箭会再次射出。 如此近距离的对抗,青衣少女不能拉弓射箭,要想抵住谢雨濛,只能依靠修为上的强势。 而谢雨濛突发的带着暴击的致命一击,兴许会真的越级战胜绿衣少女。 “铛!”一声巨响,剑与弓碰撞。 是的,绿衣少女来不及拉开琴弦,只好用弓与谢雨濛的雪花染指剑硬扛了一下。 谢雨濛冲势之胜,手中雪花染指剑爆发数倍力量,一个弓手被她近身无疑是场噩梦。 然而,青衣女子并不是很在乎,依靠自己强大的境界差距,直接与谢雨濛硬抗起来。 “继续漫天飞雪” “后闪,接撩、换刺” “漫天飞雪!” “挡,接雪漫天城!” …… 陆远在大石头后,不断指挥着谢雨濛出剑,虽在境界上两人有差距,但绿衣女子属于远攻,近战之下,又经过陆远的指挥,反而谢雨濛占了优势。 但是,尽管雪花染指剑如何精妙,在强大的境界差距下,谢雨濛想要战胜绿衣女子依然很难。 “这人是谁?如此年轻,为何有如此实力?”陆远心中惊叹,他很清楚,若非青衣女子刻意谦让,以谢雨濛的实力早就不敌。 陆远所指挥的招式并无章法,却能使得谢雨濛一直粘着绿衣女子打斗,他很清楚,一旦绿衣女子能够拉开距离,弓箭就会随时而发。 漫长的缠斗中,谢雨濛与青衣女子已经被汗水湿透,两人明显体力不支。 又斗了几个回合,两人索性拉开距离,谢雨濛直接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哼,就知道欺负我。” 青衣女子后退半个身位,放下金色大弓,汗珠滴落的脸上露出一丝怅然,冷声道:“你又没进步,靠人家指挥才能和我打个平手。” 谢雨濛瞪眼道:“哼,就是你修为比我高,同级别不一定谁赢呢。” 青衣少女道:“我是让着你,若在战场上,你早就被我一箭穿心了。” 谢雨濛眨了眨眼,站起身体,不服气道:“那就再来!” 青衣少女慌忙闪身拿起金色大弓,做好应战准备。 见两人好像认识,陆远忙走上前去,劝解道:“看你俩关系应该是一家人,何必争个输赢呢?” 他的话刚刚说出,两人一同转身,朝着他异口同声吼道:“用你管!” 第三十八章 苏青荷 陆远好心劝解却惹来一脸土灰,无奈地摇摇头,站在两人边侧不敢说话。 绿衣少女和谢雨濛怒视着对方,两人似有天大的火气,两双世间难觅的动人眸子闪着寒光,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散发出万丈杀气,直至对方死地。 时间过得很慢,刚才波荡的河面早就恢复了平静,被谢雨濛斩掉的柳叶随风轻飘,飘落在静静的河面上,几条淘气的小鱼顶起柳叶,瞬间又钻入河底,只留给河面上几个可爱的水泡。 两人就这样凝视着,许久,许久。 直到,一群麻雀飞来,落在大柳树上,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青衣少女放下了手中金色大弓,谢雨濛也收起了雪花染指剑。 然后,两人一同失声痛哭,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两人各自向前迈了一大步,竟相拥在了一起。 哭声本该很烦人,然而此刻两名少女的哭声却很动听。两人的哭声中含着亲切,含着关怀,含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含着风霜刮不走的情感。 陆远并不认识这名青衣少女,但他能够感受到青衣少女身上的气息。那是一股无比强大的气息,这种力量很恐怖,甚至比化舟还要恐怖。 这种气息他曾经感受过,是从那名位高权重的老者身上,除了皇帝以下第一大臣安嬴的身上,这种气息仿佛带着天地煞气,被其盯上,只有一死。 两人喜而变哭,哭声中仿佛诉说着近年的别离。 谢雨濛捶打着绿衣少女的肩膀,像个孩子,青衣少女拍着谢雨濛的后背,像是在安慰,更像是倾诉。 时间过去许久,两人哭累了,松开彼此,然后朗声大笑起来。 望着两个绝世美女如此疯癫的笑容,陆远感觉很不自然,缩了缩脖子,陆远准备离开。 “站住!”青衣少女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想做什么?”谢雨濛瞪眼问道。 陆远苦笑,看来两人的关系真的很微妙,时而为友,时而为敌。 青衣少女冷声道:“今天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讲。” 陆远忙点头道:“不敢。” 青衣少女抓住谢雨濛的手臂,低声问道:“他是谁?你怎么可以和他如此亲密?” 谢雨濛想了想,瞪眼道:“他可是中吏长,你应该请安才对。” 陆远尴尬的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去,却被绿衣少女拦住。 青衣少女仔细打量起陆远,像是观赏一只可爱的动物般眼中满是轻蔑。 陆远很不习惯这样的目光,但他无法改变,他打不过她,也不忍心出言呵斥。 同样,陆远从正面的角度观察绿衣少女。 青衣少女略微比谢雨濛高上一些,身材也好一些,只不过身上的青衣有些宽松,才遮挡了她那傲人的身姿。 那是一张绝尘美艳的脸,仿佛上天刻画一般,五官清秀俊美,一双明眸闪亮夺人,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如丝绸之光滑,芦苇之柔韧! 如此美貌,令人遐想,尽管谢雨濛早已成为军府内少女中的倾城,而此青衣少女,定会胜她一筹。 少女的表情很严肃,全身上下透着冰冷气息,那股冷艳之美人间难觅,应为天上之尤物。 青衣少女打量陆远片刻后,凝眉问道:“你是陆远?” 陆远这个名字如今在天阳城并不陌生,军府比武之战让他名声大喝,通过与谢雨濛之间的关系和陆远只有初凝期,却气质非凡,应该能够猜测到。 陆远点点头,回道:“对,我是陆远,你是?” 青衣少女横了他一眼,转身对谢雨濛,道:“一个不成器的家伙,怎么能战胜化舟?” 谢雨濛哼道:“臭娘们,别以为自己很了不起,陆远可是我们宫营的天才。” 青衣少女不屑道:“一个不能修炼的天才?” 被人嘲讽,陆远自然不会生气,耸耸肩,道:“随你怎么说了,姐姐,我累了,先回去了。” 谢雨濛拉住陆远,介绍道:“弟弟别急,这家伙说话就是气人,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接着,谢雨濛指着青衣少女道:“她,就是我的死党,也是我的死敌,苏家大小姐,苏青荷。” 苏青荷? 陆远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闪过一丝敬色,嘴里喃喃道:“地武榜第四的苏青荷?” 苏青荷冷声道:“你这几天在床上躺傻了吧,我已经第三了。” 第三? 显然,苏青荷有了新的突破。 与化舟相同,只不过苏青荷早一步踏入金丹期,因上次比武,神武榜再次换榜,化舟已经到了第四名,而苏青荷竟然到了第三,曾经第三名的木道倒退了两名。 这件事陆远自然不会知晓,但他能够感受到,苏青荷的实力应该在化舟之上。 只是,他没有想到,苏青荷竟是位冰山美人,除了对谢雨濛外,对别人总是保持那份难以接近的冰冷。 谢雨濛道:“第三有什么了不起,化舟已经被陆远打败了,说不定,你也不是陆远的对手呢。” 听到谢雨濛如此说话,苏青荷立刻拾起金色大弓,怒视陆远。 陆远忙摆手道:“别,我可不是苏师姐的对手。” 苏青荷冷声道:“谁是你师姐,少和我套近乎。” 接着,她拉起谢雨濛的手,道:“雨濛妹妹,我们五年没见了,快和我叙叙旧吧。” 谢雨濛撇嘴道:“五年没见,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怎么今日跑这里来了,还对我射箭,哼,你一点都不好。” 苏青荷乐道:“我是看不惯你们的行为。” 接着,苏青荷转身对陆远冷声道:“臭小子,你可以走了。” “一起多好。”谢雨濛忙说道。 陆远则是摆摆手,快速闪身离开两人。 从两人刚才的忽好忽坏的关系来看,陆远觉得越早离开越好,说不定两人哪句话就闹僵,万一打起来,定会伤及到他。 回到宿舍时,韩忠正端着一只大碗吃饭,望见陆远回来,大胖子立刻放下碗筷,一双厚实的大手按住陆远肩膀,关切的问道:“师弟,你身体好了?” 陆远点了下头,用表情回答了他。 “太好了,棒极了。”韩忠摇晃着陆远肩头,兴奋地叫道。 陆远皱眉,苦笑道:“师兄,你要是再晃下去,估计我又要躺上几天了。” 韩忠慌忙松开陆远,拍手乐道:“嘿嘿,我是太高兴了。” 陆远挣脱出来,挠头问道:“你最近修炼的怎么样了?我教你的金钟罩学会没?” 那次逛街中,陆远无意间看到大汉金钟罩表演,回来后与韩忠研究许久,最后他总结出一套很适合韩忠修炼的方法。 一直以来,韩忠的修炼很简单也很单调,就是吃和睡。他这人的体质特殊,仿佛吃到肚子里的东西都能被他转换成武修元力,经过长时间的睡眠,会将那些元力融合汇聚,达到提升境界的水平。 陆远能够看出,此时韩忠已有会心境的实力,只是不知他这样修炼最终会上升到哪种境界。 单靠修为上的提升是没用的,境界再高没有实战经验也不行。所以,陆远受到启发后,传授给韩忠一套修炼法诀。 韩忠的修炼就是强化身体,以强壮的身体来抗衡任何伤害,若真的做到金钟罩铁布衫的本领,怕是一般人很难伤到他。就算是磨,韩忠也能把对方磨死。 韩忠挠挠头,尴尬道:“师弟,你说的太难了,我还没学会。” 陆远点点,道:“没事,慢慢研究,这需要你自己感悟才行。对了,师傅没找我吗?” 韩忠道:“师傅最近一直在忙,很久没来这里了。不过……” 说着,韩忠脸红了起来,乐道:“我的女神回来了。” “女神?”陆远皱起眉头问道。 韩忠点头道:“女神苏青荷,你们走后,她来过这里。” “你是说那个冰霜女?”陆远这才明白,为何苏青荷会出现在小河边,原来她到了宫营,估计是找谢雨濛来的,发现谢雨濛没在,就去了小河边。 韩忠满脸绯红道:“是的,女神就是女神,全身上下都带着那种高贵。” 陆远摇头苦笑,心中暗道:什么高贵气质,她那叫僵尸脸。 与韩忠交谈数句后,陆远离开房间,迈步向小竹林走去。 他觉得有些事情必须和公孙乐恒说,所以他来到了公孙乐恒的住所。 竹林外依然无比安静,仿佛与尘世隔绝,站在木屋门口,陆远闻到了淡淡茶香。 “远儿,你来啦。”陆远刚刚到木屋门口,木屋内便传来了公孙乐恒清澈的声音。 “是的,师傅。”陆远点头,迈步走进木屋。 简陋而整洁的木屋内公孙乐恒坐在一张藤椅上,身前的桌子上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杯。 公孙乐恒示意陆远坐下,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淡淡道:“喝茶吧。” 陆远坐下,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这是一杯龙井,味道清香,虽不及云楼的云山仙枝,却独有安神清心的效果。 “身体怎么?”公孙乐恒问道。 陆远品了口茶,道:“已无大碍。” 公孙乐恒望着陆远点点头,说道:“师傅本不该问,还是忍不住,你是不是有法宝之类的东西在身。” 陆远愣住,问道:“师傅怎知?” 公孙乐恒乐道:“你的体质虽说上佳,但没有理由恢复的如此之快,应是有天地间的至宝才能帮你修复经脉才能恢复。” 陆远点点头没有回话。 公孙乐恒接着道:“不方便说就不必说了,只不过,身怀至宝定当身怀绝技,这些天我细心钻研,找到了一套适合你文修的功法。” 陆远听完,立刻起身跪倒在地,扣头感激道:“多谢师傅,陆远定当认真修炼,不辱师恩。” 第三十九章 谈法 公孙乐恒扶陆远起身,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紫红色的圆石。 “闭上眼睛,把手按在圆石之上。”公孙乐恒说道。 陆远微微闭眼,伸手按住圆石。一股清凉感顺着手心传来,脑海中出现无数金色文字。 那些闪着金光的文字犹如蝌蚪,四处游动,毫无章法。 “试着将文符疏通整理。”公孙乐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远皱起眉头,深思那些没有顺序的文符,感受着文符没有方向的跳动。 他试着梳理,却没有任何头绪。 他想让那些跳动的文符变换成某个图案,或者某个样子,可那些文符似乎根本就不听他指挥。 文符如满天星斗,星光闪烁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可他无法找到能够让文符串联的线条。 “用心感受,试着将它们连成某种兵器。”公孙乐恒提醒道。 陆远点头,第一个念头想到了剑。 文符诸多,如无边海洋,海底捞针,如何成剑? 思索许久,陆远额头上冒出汗珠,他依然无法将那些金色的文符幻化成剑。 那就成刀。 刀比剑容易,但文符仍然漫漫无痕,刀影未成,便会崩散。 那就枪。 陆远接着尝试,可无边文海,怎能化成一刀一枪。 陆远尝试了各种兵器,扔无法将那些文符梳理清楚。 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伤势未愈的陆远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若在思索下去,怕是会直接晕厥,现在的他已经感到阵阵眩晕,强力的疲惫感使得脑海迷糊起来。 望着满头大汗的陆远,公孙乐恒皱起眉头。 这远远超出了公孙乐恒的预知,以他对陆远的了解,和识人慧眼的观察,陆远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文修功法,可事与愿违。 “好了,停下吧。”公孙乐恒叹道。 他已经看出来,陆远对文符的掌握与常人不同,与那些文修天才们不同,一时间根本无法找到属于他的文修功法。 陆远松开紫红圆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此时他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的汗水已经湿透他那洁白府衣。 “师傅,我?”陆远无力地说道。 公孙乐恒摆手道:“也许是你伤势未愈的原因吧,容我在研究一下,或许下次就能帮你找到好的功法。” 公孙乐恒的初衷很简单,因为陆远不能武修,所以他想陆远能够找到适合自己的文修功法。 文修功法分很多,最简单也最常用的便是文修炼器。 比如化舟,能够将儒气幻化成各种兵器使用,在对战中虽不能如真刀实枪般见血,但儒气幻化的兵器更具有穿透力,那种刺穿气海,直抵幽门的儒气,杀伤力远远胜于实体刀枪。 然而,陆远并不能文修炼器,尽管在公孙乐恒看来,他的天赋足够聪慧。 让公孙乐恒想不透的是,儒气最基本的功法陆远无法掌握,那么更加深奥的功法他可以吗? 还有就是,文修不能炼器,能做什么呢? 比如公孙乐姮,他所文修的功法中有一种特出的炼心功法,可陆远需要的保护自己的能力,炼心对他毫无用处。 何况,陆远身在竹云山多年,有爷爷陪伴,有万千书海熏陶,他的心智已经够坚,早就无需练心了。 文修还有几种修炼功法,只是公孙乐恒并不想陆远修炼,因为那些功法实在是太鸡肋了。 陆远松开紫红圆石后,约半盏茶的时间,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并不能文修炼器后,陆远脸上难免有些失落,只是多年未能武修,他倒也没觉得算什么。 “不要气馁,总会找到一套属于你的功法。”公孙乐恒安慰道。 陆远点头,微笑道:“师傅,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他确实不太在乎,就算他什么都不能修炼,至少他还有天衍。在天衍中,他可以任意修炼武学,经过受伤后,血液重新洗礼,陆远在天衍中似乎找到了更好的修炼方法,他已经向会心境迈步了。 公孙乐恒淡淡道:“天地浩荡,无论武修或是文修,皆乃天地变换而成,你虽不能修炼前辈们流传下来的功法,不见得你就真的不能修炼,说不定某种机缘巧合下,你能创造自己的功法。” 创造? 这是多么伟大的想法,在天元大陆上,怕是只有公孙乐姮这样的天才才敢想吧。 陆远点头,道:“希望如此。对了,师傅,比武之前,我去了司法衙。” 公孙乐恒早就猜到,于是笑着问道:“屠中海和你说了什么?” 望着一脸和笑的公孙乐姮,陆远皱眉道:“师傅,你介怀了?” 公孙乐姮摇摇头,道:“秦法森严,任你我强大,也在秦国土地上生存。秦法自成立数百年来无人撼动,秦国也是因法之强才能统一六国,我又怎能和秦法较真呢。” 陆远不解道:“可是,秦法总该有对有错吧?” “何为对错?”公孙乐姮问道。 陆远想了想,认真地答道:“公正执法为对,杀不该杀的人为错。” “何为不该杀?”公孙乐恒又问道。 “我认为屠总吏长不该杀。”陆远说道,接着道:“秦法也是人定的,有时候就不能变通吗?” 公孙乐恒摇了摇头,道:“法,是一种强制性的执行手段。秦国变法初期,严禁私斗,中粮县一场私斗,秦法斩杀一千多人,难道那些人都该死吗?” 说道这里,公孙乐恒闭上眼睛,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随即,公孙乐姮摇头苦笑道:“秦灭六国,无数开国元勋,就因酒后出言犯圣,皆被处死,何尝不是秦法说了算。” 公孙乐姮又叹息道:“儒道之徒欲要推翻秦法,如今不扔在万花阁镇压。远儿,法不容情,法就是法,无人撼动。” 从公孙乐恒的话语之中,陆远听出了悲凉,听到了不甘,更听出了无奈。 与师傅一样,难道他能撼动秦法吗? 可是,他和公孙乐恒不一样,他还年轻,还有很多路要走,还有很多志为成,至于秦法,对与错他无法界定,但他能够界定本心。 尽管秦法无法触碰,但陆远仍是觉得,本心才最重要。 他,修的就是心。 那颗坚韧不拔,正义感十足的心。 陆远没有再讨论秦法是否正确,而是说道:“屠吏长临死前和我说了一个字。” “什么字?”公孙乐恒皱眉道。 陆远道:“正。” 公孙乐恒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凝眉思索道:“正?” 陆远道:“是的,我想他已经查出害他的人,那个人的名字里有个正字。” 公孙乐姮摇摇头道:“非也,他不是想要报仇的人。” “那?”陆远不解道。在他看来,陷害屠中海的人就是名字里有正字,否则一个人临死之前怎么说出这个字来? 尽管他知道,是安嬴做的决定,赐予屠中海死罪,但那是秦法。而屠中海是被陷害,是有人故意想让他死。 公孙乐姮摇摇头,道:“我想他说的应该是蛮匈吧。” “蛮匈?”陆远不解道。 正,有很多种说法,可以是正义,也可以是正确,或者一个人的名字,再或者是一个大的事件。 公孙乐恒道:“他说的应该是右丞相,李正。” “李正?”陆远惊讶道。 他听过这个名字,一个跟随始皇帝乾元的老人,一个历史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他曾是秦灭六国时的功臣,也是秦法支持者的铁杆。 李正,身为右丞相,在始皇帝乾元时代,在安嬴掌权之前,他的位置极高无比。 更重要的是,李正拥有神王合体境的实力。 天元大陆上的高手之中,李正也算是一方佼佼者。 可是?屠中海怎么会临死之前提到他呢? 陆远不解,公孙乐姮更加不会对他解释。 公孙乐姮道:“这件事你就不用参与了,屠中海不是嫉恶如仇之人,他临死之前想的一定是秦国,而非报仇。” 陆远点头道:“那……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他很了解公孙乐姮,既然不想他参与这件事,公孙乐姮就一定不会告诉他什么。 陆远相信公孙乐姮,因为公孙乐姮是屠中海的老师,他相信,如果报仇,公孙乐姮一定会先与他。 离开竹林,陆远的情绪有些低落,武学之路走不通,文修之路亦不通,难道他注定不能修炼吗? 他不甘,就像是对秦法不满一般,他想发泄自己的怒火,可他找不到发泄的对象。 “回来啦?”陆远刚刚进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远抬头,见公孙志正站在屋内,桌上摆着一碗熬好的米粥。 “快尝尝,这粥的味道和你做的差些什么?”公孙志迫切的问道。 公孙志一直在练习美食的烹制,在陆远受伤这段时间,他做了很多营养品,可陆远都不怎么感冒。 一是陆远受伤吃不进去,二是,公孙志做的菜品真的就差一些。 也许是熟练度的问题,也许是心境的问题,那些菜总是缺少一种独特的味道。 陆远端起碗,品尝了一口米粥。 一股香醇感入口,味道独特,口感奇佳。唯一欠缺的则是咸淡味。若再放半勺盐,提前几分钟盛出来,在加些翻搅,或许味道真的和陆远所做差上不多。 “怎么样?”公孙志急切地问道。 陆远点头赞道:“真不错,进步很大。” “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成功了。”公孙志乐得蹦了起来,有些皱纹的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望着兴奋地公孙志,陆远弯腰施礼,诚恳道:“前辈,请您教我阵法!” 是的,一个中年人都如此肯学,何况他还是个少年! 陆远坚信,经过努力,他一定会成功的! 第四十章 小聚(上) 公孙志伸手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四处环视一圈,发现没人偷听后,小声对陆远道:“深夜你来找我。” 陆远点头,道:“酉时准到。” 公孙志大声乐道:“哈哈,知道求学就好,今天能教我做些什么美食啊?” 陆远挠头道:“前辈,美食需要基本功,您先练习刀功吧。” “切菜?”公孙志问道。 陆远思索片刻后道:“今天你就切土豆吧,晚上我想吃酸辣土豆丝了。” “好,我就切上一百个。”公孙志兴奋道。 陆远苦笑道:“每天20个,切上一个月,看看效果。” “我去,你小子是不想教我,故意玩我吧,切土豆需要切上一个月?”公孙志不解道。 陆远拉着公孙志的手去了厨房,拿起菜刀和一块土豆,然后急速下刀,切片,切丝。 望着陆远切完的土豆丝,公孙志楞道:“神速间能切出如此匀称的丝,难。” 陆远解释道:“刀功需要不断练习,时间的积累是磨练刀功的基本,等您熟能生巧后,定能切丝如发,丝丝穿针。” 公孙志拍胸脯道:“放心吧,只要能学会美食,我定当刻苦磨练。” …… 天阳城中央大街一个角落,那座如飘云端的古楼内,木桌旁坐着两位美女。 苏青荷回来后与谢雨濛共赏天阳城,两人看遍了天阳城内的美景,吃了最有名的冰糖葫芦,又去了天河畔,逛了霓裳楼,最后,他们累了,傍晚时分,来到了云楼。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红,天阳城内夜景优美。 云楼内人不多,晚上喝茶谈事的人少,几桌茶客都是些悠闲高官。回天阳城后,自当会来云楼,一壶云山仙枝必备,几番过往之事畅谈。 “幽雀怎么放你回来?”谢雨濛一直带着苏青荷游玩,从未问过苏青荷为何回来。 苏青荷与谢雨濛一样,同为豪门子弟。小时候也曾是一起的玩伴,与谢雨濛相同,两个人备受家长们的关注,她们的童年过得都很孤寂。 可以说,谢雨濛要比苏青荷还好上许多。在10岁那年,苏青荷便被天下第一箭——幽雀带走。 幽雀是一名散人,曾参过军,曾经商,曾在乱世中大显威风,曾与始皇帝乾元有过深密交往。但这个人行踪飘忽,从来都是于世不容。 所以,她带走苏青荷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世间。 从10岁那年开始,天阳城再也没有听到过苏青荷故事,但每次神武榜的变动,都会提到苏青荷。 也是这个原因,苏青荷才没有在人们的心中遗忘。 毕竟,她的境界一直压制天阳城第一天才化舟。 能够一直排在化舟前面,证明苏青荷的实力境界在不断提升,而且提升速度惊人。 就在众人以为苏青荷再也不会出现时,谢雨濛以为她将成为天阳城内第一天才少女时,苏青荷回来了。接班天妃的梦也随之碎了。 她回来的很是时机,化舟刚刚突破门槛,到了金丹境,她就回来了。 而带给世人震惊的是,苏青荷似乎早就到了金丹境。这等实力,人们再也不敢说化舟是天阳城第一天才。 因为在天阳城内出现了两个人,苏青荷和陆远。 苏青荷在神武榜上先于化舟,而陆远,则是在比武场上,战胜了化舟。 化舟,身为天阳城第一天才,身边朋友自当很多,而在少年之时,他最好的朋友就是苏青荷和谢雨濛。 只不过,在入商营之后,因两营之间的关系不和,修为境界上的差距,他与谢雨濛渐渐走远走淡。 而苏青荷更是跟随幽雀离开后,与二人再无联系。 其实,苏青荷已经找过化舟。 就在那天比武结束的时候,她身穿青衣,头顶笠帽,站在比武台上怅惘。 她感受过比武台上的气息,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比武场景,但她能够想象到,那是一场如何精彩的比武。 所以,她先找了谢雨濛。 她找谢雨濛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她们同为女人,小时候不觉得尴尬,长大了与化舟见面总是觉得有些不妥。 第二,她想看看陆远这个人。她不明白,为何那个只有初凝期的小子会战胜化舟。 当她见到陆远之后,心中难免起了质疑,在她看来,陆远绝对无法逃掉她的一箭,所以,在小河畔她就射了那一箭。 后来,陆远指挥谢雨濛与她战成平手,她才开始相信,在武学之外,陆远有着超于常人的能力。 可是,那不代表他强大啊? 苏青荷想不通这些事,直到很久以后,她仍是想不通为何陆远会那么强大。 没有过多解释,苏青荷说道:“幽雀师傅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回事?”谢雨濛惊讶道。 苏青荷摇摇头,脸上露出落寞之色,道:“我和师傅在深山修炼7年,我们约定等我神境后才可离山。可是?那天她好像看到了天地异变,说世间要大乱,随即,她就不见了。” “什么都没和你说?”谢雨濛瞪眼道。 苏青荷点头道:“没有。” “我去,太不负责了。”谢雨濛大声道。 苏青荷横了她一眼,淡然道:“也许她有自己的原因吧。” 谢雨濛噘嘴道:“没事,反正你早就金丹期了,自己到神境也不难。” 苏青荷脸上闪过一丝忧色,道:“至于境界我倒不在乎,我很担心,怕她出事。” 谢雨濛瞪眼道:“你傻吧,她什么境界?” 苏青荷道:“半步魂境。” 谢雨濛道:“天元大陆,有几人能够杀她?” 苏青荷想了想,道:“若非偷袭,怕无人能够杀她。” “这不就对了,放心吧,那老家伙说不定已经找到老伴了,飞了。”谢雨濛口无遮拦道。 苏青荷脸色一冰,瞪眼道:“不许这么说师傅,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哈哈,想不到时隔多年,青荷妹妹依然冰冷如霜。”就在两人讨论之时,她们的身侧出现一人。 这人身穿蓝色府衣,身后背着一把如戒尺般的宝剑。 两人抬头,谢雨濛脸色微红,惊讶道:“化舟哥哥,你怎么来了?” 苏青荷冰霜般的脸略带一丝温和,淡淡道:“你好。” 当苏青荷的目光与化舟对视时,两人皆愣住了。时隔七年,两人变化很大。曾经的洁癖少年,如今变成了英俊帅气的天才,化舟身上总是带着那股神圣般的气息。 曾经的清爽少女如今美若天仙,即便文武双修,心智坚硬的化舟也被其美貌震撼。 两人彼此凝视片刻后,化舟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对茶女们喊道:“帮我拿一个茶杯。” 接着,他对两人道:“我是不请自来。” 苏青荷道:“我们7年未见,是应该好好聚聚。” 化舟道:“我本是来找雨濛妹妹的,想不到遇见了多年未见的青荷妹妹,真的太好了。” “化舟哥哥找我有事吗?”谢雨濛问道,脸色有些绯红。 化舟解释道:“我本是想去宫营找陆远谢恩,谁知他没在。凭直觉,我来了云楼。本以为能见到雨濛妹妹和陆远师弟一起,想不到竟见到多年未见的好友。” 谢雨濛看了苏青荷一眼,哼道:“还不是这座冰山把陆远弟弟赶跑了。” “恩?”化舟看向苏青荷。 苏青荷冷言道:“那个废物不配和我们一起。” 接着,她又道:“真不知道天才化舟,怎会败给一个初凝期的废物。” 谢雨濛脸上露出怒气,化舟则是尴尬一笑,道:“人各有所长,某些方面,陆远师弟确实强于我。” 谢雨濛乐道:“我弟弟很厉害的,要不是经脉堵塞,兴许早就到了金丹期了。” 苏青荷冰冷的眸子闪动,脸色不悦道:“不能修炼就是不能修炼,理由真多。” 化舟无语道:“想不到青荷妹妹随幽雀前辈时间一长,说话如此刻薄了。” 苏青荷哼道:“那就等他强大了,我定会改变说法。” 化舟与谢雨濛对视一眼,两人对苏青荷如此古怪的脾气很是无奈,一时间竟然有些冷场了。 就在此时,云楼门口,快步走进一名身穿蓝色府衣的精瘦少年。 少年样貌丑陋,身体瘦弱,进来后时不时嘴里哼着奇怪的小曲。 当少年看到化舟后,立刻飞奔过来,干哑着嗓子喊道:“哈哈,想不到化舟师兄也在。” 刚刚说完,少年目光看向面色冰冷的苏青荷,三角眼眨了眨,惊讶道:“哇!世间难觅,上天真是不公平,怎么会有如此美貌的女人?“ 精瘦少年立刻拉了把椅子坐下,拽了拽化舟衣袖,满脸色相道:“化舟师兄,快快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是谁?” 未等化舟说话,精瘦少年又对谢雨濛道:“雨濛师姐,在我看来天阳城你是最美的女孩,想不到你这朋友与你一样,太美了,真的让我们魂不守舍。” 谢雨濛皱起眉头,瞪眼道:“王伦,注意分寸。” 苏青荷一直拉着脸,当谢雨濛说出精瘦少年的名字后,先是一愣,接着手中元力运起,强大的压迫直接向王伦袭去。 王伦惧怕,慌忙起身躲在化舟身后,化舟则是散发出元力将苏青荷施压的气息化解。 王伦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道:“不仅美,而起冷,冰霜美女我最喜欢了,美女,相遇就是缘分,不如交个朋友,一起探讨修行之路。还有,我现在也没有女朋友呢。” “你住嘴!”谢雨濛大声吼道。 王伦的话过于轻蔑,不仅冷艳的苏青荷受不了,就连谢雨濛也很难忍受。 谢雨濛知道王伦是莫忘的关门弟子,不敢动手。可她更清楚,苏青荷可不管王伦是谁,什么背景,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朝着王伦射上一箭。 果不其然,苏青荷已经向后迈步,伸手触摸弓弦。 就在此时,化舟突然站了起来,望着云楼门口道:“你们看,谁来了?” 第四十一章小聚(中) 晚饭过后,陆远如约而至。 在与公孙志定好酉时相约后,陆远收到了第二份邀请。 这份邀请来自商营,因宫商两营间的关系,以及军府内的规矩,两营弟子们不可随意相见。 王伦在得知陆远能够下床后,第一时间托人传话,邀请陆远吃过晚饭后去云楼小聚。 在陆远受伤的这段日子里,王伦看过他两次,但都是陆远昏迷之时。身为同生共死的兄弟,王伦自然时刻关注着陆远的情况。 因与公孙志有约,陆远本不想去云楼,碍于和王伦的关系,他决定上云楼喝杯茶便回。 怎知? 他刚刚踏入云楼门口,就见到了一个令他无比头疼的场面。 苏青荷已经拉弓搭箭,箭尖直抵王伦。 云楼是天阳城最为安静之地,受秦国保护,为官员和富商常来之处。依秦法,不允许私斗,更不允许有人破坏云楼的安静。 但是,苏青荷不怕。 因为他是苏蒙毅的侄女,也是秦国公认的天才少女。一个天赋超越化舟的少女,一个强大家室的人。 更主要是,她是幽雀的传人。 即便她真的打扰了云楼,即便真的触犯了秦法。 能治她罪的人,恐怕没有,也没人敢。 就像在秦国无人能向苏蒙毅出剑一样。 云楼的掌柜和茶女们忙赶来,那名看似普通的中年掌柜,正弯腰劝解。 身为云楼掌柜,自然对实时了解,自然认识化舟。 虽说不认识苏青荷,双目精明的掌柜也能看出,以苏青荷如此年龄便有如此境界的人,大秦国不会有几人。 而能够有胆量在云楼闹事的,恐怕也不多。 见陆远进来,化舟慌忙打了圆场,起身到苏青荷身前,劝解道:“我师弟王伦平时就爱开玩笑,青荷妹妹莫要生气。” 陆远也急忙道:“王伦兄可能不知苏师姐性格,不知者无罪,师姐就不必介怀了。” 苏青荷看了陆远一眼,又对着化舟点了下头,收起长弓,冷言道:“以后不要让我听到此类的话。” 王伦撇了撇嘴,道:“嘿嘿,这性格我就是喜欢。” 陆远急忙走上前去,拉住王伦,低声道:“你就别惹事了,我可差点被她射死。” 为了转移话题,化舟急忙对陆远说道:“陆师弟,我本也是想去找你的,正好相遇,同饮一杯怎样?” 陆远点头道:“谢师兄。” 王伦忙插嘴道:“喝茶有什么好的,不如我请客,喝酒如何?” 陆远忙摆手道:“酒就算了,喝茶最好。” 王伦失落道:“好吧,好吧。喝茶也好,只要有美女相伴就好。” 几人坐下,彼此聊了起来。人多热闹,话题也多,有了陆远和王伦的加入,冷场成了热闹场面。 为了不影响其他喝茶人,五人要了一个隔音好的雅间,重新沏了一壶云山仙枝。 再次饮此茶,陆远觉得与上次感受不同。可能由于心境不同,或者是人多的原因,在这杯茶中,陆远品出了异样感觉。 茶入口,香甜浸喉,令人神清气爽。茶味余感,清澈心魄,那些看不明白的东西似乎清楚许多。 陆远闭上眼睛,回想儒气中的金色字符,漫天闪烁的字符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一些模糊的图案在脑海晃荡。 “想什么呢?”王伦推了陆远一下,问道。 王伦的问话打断了陆远思想,陆远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茶不错。” “那是当然,云山仙枝可是秦国第一名茶。”王伦乐道。 友人聚茶定当另一番风味,陆远在山里长大,接触的人少,几人又是闲聊。所以在聊天过程中,他几乎都是听别人议论。 苏青荷与陆远差不多,也是在山林生活多年。从几人的对话中能够听出,幽雀是一个冰心之人,所以苏青荷也养成了冰冷习惯,聊天过程中几乎不怎么插话。 幸好有王伦在,王家精明的头脑带给他如抹油一般的嘴巴,聊起天来滔滔不绝。 “苏大美女,不知此次归来有何打算?”王伦眨着小眼,盯着苏青荷问道。 也许是苏青荷不太合群,或者是王伦对苏青荷另有看法,他很喜欢和苏青荷对话。 苏青荷摇摇头,道:“我先回家吧,看看家里什么安排。” 化舟道:“不如入天阳军府吧,这里有很多师兄弟,以后还能参军为国效力。” 王伦插嘴道:“对,两个月后的5V5对战,我们队伍缺个高手,深情邀请。” 谢雨濛拉住苏青荷的手臂,瞪眼道:“就算是入队,苏姐姐也是和我一起,对吧?” 苏青荷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问道:“秦国真的要和蛮匈开战吗?” 王伦道:“应该是,不过这件事要等苏大将军回来再定。” 苏青荷点点头,道:“若真的开战,我愿去战场,为国效力。” 化舟条拇指道:“青荷妹妹真是女中豪杰,将来成就不可估量。” 谢雨濛哼道:“什么时候化舟师兄也会拍马屁了,苏姐姐是豪杰,我就不是吗?” 王伦大笑道:“雨濛师姐也是人中之凤,若非我家陆远喜欢雨濛妹妹,我可早就追求你了。” “你乱说什么!”谢雨濛瞪眼道。 陆远也是脸色一红,皱眉道:“王兄可不能乱开玩笑。” “哈哈,你看看,让我说对了吧,两人一同反驳我。”王伦捧腹乐道:“听说天河桥下的夜市非常不错,我提个建议,不如喝完茶后,我们一同前往夜市如何?” 王伦看向化舟,化舟点点头,乐道:“正好,青荷妹妹回来,我们带她走走。” 王伦又看向谢雨濛,谢雨濛则看向苏青荷。 苏青荷摇头道:“不了,我和雨濛妹妹逛了一天,有些累了。” 陆远也道:“我晚上有事,就不陪你们去了。” 王伦道:“你们可别这么扫兴啊,不喝酒也不逛街,大好时光都被浪费了。” 谢雨濛眨了眨眼,拉住苏青荷的一宿,道:“青荷姐姐,我也好久没看过夜市了,不如一起吧?” 王伦忙道:“还是我们雨濛师姐深明大义。” 苏青荷皱了皱眉,仍在犹豫。 化舟道:“既然雨濛妹妹也想去,青荷妹妹就不要推辞了,练武之人难得休闲,陶冶情操也好。” 王伦道:“是的,听说天河桥夜景仿若天堂之夜,灯火璀璨,人群汇聚,热闹极了。” 苏青荷犹豫片刻,只好点头道:“好吧。” “陆师弟也一起吧。”化舟说道:“这次能够顺利到金丹期全靠陆师弟,有时间我一定摆酒感谢。” 陆远忙道:“师兄过奖了,师兄早已到金丹期,无论武修还是文修都是我学习的榜样,是陆远应该感谢师兄才对,通过这次比武让陆远受益匪浅。” 化舟道:“哪里哪里,那天元力迸发无法控制,伤了师弟,不知现在伤势如何?” 陆远道:“已无大碍,多谢师兄关心。” “身体这东西可不能当成儿戏,来,拿着。”这时,王伦从怀中掏出一颗用红纸包裹的丹药,递给陆远说道。 陆远没有接,而是笑道:“真的没事了。” 化舟道:“师弟,你就拿着吧,这可是师傅给小师弟的活骨丹,对内外上治疗效果奇佳。” 说着,化舟从怀中掏出一块绿色萤石,递上前道:“这是清心石,师弟收下吧,也好了却我心中歉意。” 化舟的话语非常诚恳,陆远本想拒绝,谢雨濛却帮他接了过来,撇嘴道:“偏心的师兄,弟弟,白给的不要白不要。” 化舟脸色一红,乐道:“雨濛妹妹不要这样,以后定会给你带礼物。” 王伦插嘴道:“雨濛妹妹这么漂亮还愁没礼物吗?清心石可是好东西,可以清楚修行之人的杂念。” 谢雨濛接过来后,放入陆远手中,叮嘱道:“清心石和活骨丹可都是宝贝。” 陆远伸手接过,起身谢道:“多谢两位师兄,陆远感激不尽。” 王伦摆手道:“客气了,等你身体好了,一起喝酒。” 谢雨濛提议道:“听说天河桥下的羊肉串特别好吃,我们出发吧。” 陆远起身告辞道:“我与别人有约,不能陪师兄师姐了,实在不好意思。” 王伦搭肩道:“有酒有肉,何不一起痛快。” 然后低声道:“关键是有美女。” 化舟跟着道:“难得相聚,青荷妹妹又归来,陆远师弟,就一起吧。” 陆远再次推辞,无奈几人拉拽,掐算时间,与酉时还远,最终无奈与几人一同前往夜市。 离开云楼之前,几人收起兵器。只见苏青荷将手中大弓一晃,一道金光闪过,金色大弓消失不见。 而此时,苏青荷的手腕处明显一亮。 王伦睁大眼,满脸不可思议道:“竟然是储物手镯!” 众人露出惊讶表情,谢雨濛更是满脸羡慕。 天元大陆物载丰富,天材地宝奇多,除了那些神丹妙药,奇兵宝石外,存在着一种无比昂贵的东西,那就是储物石。 储物石拥有一个狭小的空间,犹如包裹,但石头很小,可以做成手镯、戒指之类的饰品。储物石能储存的地方很小,但足以放进一件兵器。 比如苏青荷手中的储物手镯,刚好放下她那张一人来高的金色大弓,和少许银两。这样便方便许多,苏青荷也不用随时背着那张引人注目的金色大弓。 然而,在天元大陆上,储物石非常稀少,只有皇室贵族,和那些隐士强者才会拥有。 储物石本是一块特殊的石头,而让它发挥出储物作用,需要魂境强者才能为其开光。 天元大陆储物石稀少,魂境强者更加少,所以,储物石无比珍贵。 苏青荷手中的储物手镯,应该是她师傅幽雀留给她最珍贵的礼物。 第四十二章 小聚(下) 几人离开云楼,顺着中央大街绕过几座商铺,穿过小巷,到了那条天阳城最大的河畔。 天河,是位于天阳都城最大的一条中心河,也是秦人的母亲河。 这条河河水百年未断,通往地下山泉,连通各城要塞,引流到秦国各地,养育着大片庄田。 天河很美,无论是身临其境,还是高楼眺望,都会被它的宏伟和浩瀚震慑,那种源泉般的亲切感会让人心潮澎湃。 月华高升,星斗明亮,天际无垠。天河河畔灯火通明,人流拥挤。 秦人安居乐业数十年,人文风貌底蕴深厚,对夜生活的追求也随之重视。天阳城最热闹的夜市便是天河畔,这里汇聚了各色人群。 几人步行街头,远远便能看到灯火闪烁,人流喧闹嘈杂。 苏青荷和陆远一样,长时间山间清静惯了,对喧闹都市有些不太习惯。 王伦天生外向,虽也是第一次来天河夜市,却成了几人的向导。 跟在众人身后,陆远心中不禁感叹天河夜景之美。万家灯火点缀街道,百家店铺人流簇拥,近可见古道商铺精装迷人,远可见灯火长龙星河点点。 天河夜市主要分成三块,第一块为街头商铺,在那里可以买各种玩意,可以品尝到各种小吃。 第二块为杂演中心,那里灯火最亮,人们吃过饭后,喜欢看那些杂技表演,人多热闹。 第三块则是天河之上,几艘大船,船上歌舞升平,声色动人。多为有钱人或者王公贵族消遣之地。 刚刚踏入街头,便能闻到各种气味,有小炒的饭菜香,有烧烤的熏肉味,有海鲜的腥味,有焖肉的阵阵香气,更有那无比出名的臭豆腐,味道极其浓重,远隔百米让人鼻孔难受。 几人找了一间安静的饭馆,点了几十串羊肉串,又要了些花生米,买了一盒臭豆腐。 王伦让店小二端来一坛酒,满了五碗,乐道:“今宵美景多饮酒,谈笑乐哉俏佳人。” 谢雨濛横了他一眼,道:“少在那里胡说,再乱说罚你三碗酒。” 王伦瞪眼道:“那感情好,要是谢大美女能给我舞一支雪花染指剑,我定能喝六碗。” 谢雨濛怒道:“信不信我一剑刺穿你的嘴巴。” 陆远笑道:“你俩就别掐了,好好吃饭吧。” 很快几人点的肉串和臭豆腐便上了桌,陆远第一次吃羊肉串,也是第一次吃到臭豆腐。 竹云山上,爷爷教他做过很多好吃的食物,味道独特,但和今晚所尝到的美食却截然不同。 “纵酒畅欢君我共乐,来,干!”王伦端起碗先是喝了一口。 几人点头,边饮边食,陆远没有喝酒,他身体刚好选择了白开水。对于羊肉串和臭豆腐的味道他很喜欢,尤其是臭豆腐,让他觉得很是惊奇。 明明闻着臭味,怎会吃到嘴里如此香呢,而且越吃越香,看来以后要好好研究一番了。 几人边吃边聊,苏青荷离开天阳城多年,对这里的变化很感兴趣,化舟和谢雨濛则是将他们分别数年的故事讲了很多,王伦时不时插上几句,几人倒是聊得很嗨。 酒不醉人人自醉,何况饮酒已数碗。除了陆远,四人脸色都有些红了。苏青荷和谢雨濛乃女中豪杰,身出将门,自然也会饮酒,几人之中唯一酒量差些的便是化舟。 幸好化舟文采丰富,勉强挡了数碗。 几人吃饱后,由王伦结账离开饭馆,准备欣赏天河美景。 离开街道,顺着河岸前行,几人对杂技表演不太感兴趣,酒劲上来,想要去花船看上一翻。 然而,几人刚刚走到河边,陆远和化舟的脸上露出惊慌之色。 化舟看向陆远,陆远则是皱起眉头。 “怎么了?”王伦好奇道。 陆远摆摆手道:“好强。” 化舟点头道:“好强的杀气。” 苏青荷似乎也感受到了,储物手镯已经打开,那张金色大弓放在胸前。 天河畔的景真的很美,人流涌动,花船荡漾,水面波光粼粼,街道灯火灿烂。 那些身穿各色服饰的人们互相来往,有美女,有壮汉,有老少。 陆远盯着人群,寻找那股恐怖力量的来源,可他无法锁定,他只是觉得有一种无比恐怖的力量将他们包围。 王伦精明的眸子眨了眨,道:“是对我们吗?” 化舟摇头道:“不清楚。” 陆远皱起眉头,道:“好像变弱了。” 这时,苏青荷冰冷的说道:“我知道是谁。” “谁?”众人看向苏青荷,惊奇道。 苏青荷收起长弓,道:“算了,他已经走远了。” 王伦问道:“他是谁?刚才想做什么?” 苏青荷摇摇头道:“那人是陈典,至于为什么出现不清楚,我碰见过他一次。” “陈典?”化舟皱起眉头。 王伦解释道:“天元大陆排名第三的刺客,曾刺杀过多名高官,杀过无数高手。收钱办事,不管对方是谁,有人出钱,他就会去做。” “他怎么会在这里?”谢雨濛惊讶道。 陈典在天元大陆上很有名气,是一名年轻的刺客,已到神境,刺杀过无数人,从未失手。 苏青荷摇头道:“不清楚,我和他战过一次,但他没有杀我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艘巨大的花船上传来几声惊呼。 “杀人了!” “死人了!” 惊呼声传来,那艘船上开始骚乱起来。 几人对视一眼,化舟道:“走,去看看。” 挤过人群,顺着木栏桥踏上花船。此时花船上很是慌乱,数十人四处躲藏,几名歌女停止歌唱,慌乱地蹲在地上。 透过人群,陆远能够看到,在一张大红木桌子旁,躺着一名身穿白色锦袍的中年人。 这人的脖口有条红线,鲜血顺着红线流出,染红了花船木板。 望着死者,谢雨濛惊讶道:“啊,竟然是七王爷。” 几人皱起眉头,陆远心中惊骇。 七王爷,是当今皇帝乾允的表哥,一个不成大器的王爷。在始皇帝乾元离去后,秦二世乾允登记,曾杀过无数亲兄弟。 而这名七王爷排名老七,是唯一让乾允没有动杀心的兄弟。七王爷生性好色,贪婪好玩,与世无争。更不会参与宫廷之事,完全是一名花花公子。 一个对自己没有半点威胁的兄弟,乾允自然不会杀,可是? 众人想不通,陈典为何要刺杀七王爷呢? 又是谁花钱买了他这样的杀手。 七王爷不学无术,虽天赋奇佳,也只修炼到了通体境。以他的身份地位,即便是得罪人,也不可能会花重金来杀他,可为何他今夜死在了花船? 很快,秦国士兵便来了花船,百姓们生怕惹事,尽都散去。陆远几人不想参与这件事情之中,也随着人群离开。 离开天河畔后,陆远回了宫营。 七王爷为何会死他们不清楚,但一个王爷之死定是大事。 回到宫营后,陆远去了竹林。当他把七王爷之死和陈典出现的事情告诉公孙乐恒后,公孙乐姮的表现很是反常。 公孙乐姮那张平静的脸上露出恐惧之色,端着茶杯的手有些发抖。 “师傅,这件事?”陆远试探性问道。 公孙乐姮皱眉道:“七王爷是不学无术,可他有一特长。” “什么特长?”陆远皱眉道。 公孙乐姮道:“他是阵法师。” 陆远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阵法师不是很稀少吗?怎么七王爷也是呢。 天元大陆阵法是确实很少,人们能够知晓的也只有几人。而那些隐藏的阵法师人们并不清楚,但有些人肯定知道。 公孙乐姮深深地吸了口气,凝眉思索道:“看来,秦国真的要有变动了。” 陆远不解,但陆远清楚,一个阵法师对于一场战争的重要性。前段时间秦国要选拔人才企图攻打蛮匈,今夜秦国一名隐藏的阵法师便被杀死。表面看上去没有关联,实际上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与公孙乐恒谈了几句,陆远起身离开,他掐算时间,此时酉时已到。 回到宿舍后,陆远先洗漱,换了身宽松的衣服。此时韩忠早就酣睡,能够听到他那如雷般的鼾声。 酉时之时,军府内无比安静,昆虫停止了鸣叫,陆远来到公孙志那间石屋前,扔能听到韩忠的呼噜声。 公孙志的石门开着,里面点了一盏油灯,陆远敲门道:“前辈,我来了。” 门帘轻轻撩起,公孙志扔坐在石凳上,看着那本竹板书。 “坐!”公孙志放下书,淡淡的说道。 这次陆远没有触碰阵法,绕过阵法坐在另一个石凳上。 门帘落下,陆远听到“嘎吱”一声,只见石门缓缓闭合,整个房间封闭起来。 公孙志伸手按在石桌上,陆远仔细看去,石桌上刚好有一个巴掌大的印记。 接下来,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石桌忽然发出咯噔咯噔声响,然后,陆远觉得眼前一花,自己连带身下的石凳竟急速向下划去。 石桌打开了一个地下空间,他和公孙志坐着石凳缓缓下落,眼前一片漆黑。 时间不大,石凳平稳,陆远感觉双脚可以着地。 “刷!” 一道火光闪过,四周变得无比通明起来。 陆远向四周看去,这是一间宽阔的地下房间,房间内放着千奇百怪的东西,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圆盘闪烁着莹莹绿光,令他目光直立。 此时,公孙志的声音在陆远耳边响起:“阵法之学无比艰辛,而且危险重重,你真的确定要学吗?” 陆远望着圆盘上的莹莹绿光,点头道:“是的,我要学!” 第四十三章 感应灵力 陆远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和公孙志处在一间封闭的地下空间内,四周明亮,却非油灯之光。 那些充满彩色的光芒源于墙壁上镶嵌的珠子,珠子成星斗排列,光线串联,七彩闪烁。 陆远站在星光之中,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幽光,他静静地站着,不敢向前一步。 一股强大的压力从四周传来,仿佛天地之力,置身室内,犹如被海潮拍击。 “阵法,是依据天地之力,混合灵石牵引,所制造的灵气空间。又分为两种法阵,第一种为常规所见的灵石阵法,第二种则是排兵布阵所制作的阵法。”公孙志介绍道。 “房间内的是第一种吗?”陆远惊叹道。 他能够感受到这里的强大和蕴藏的杀机,依据他的判断,即便是神境强者,在这里也会吃到苦头。 公孙志点头道:“是的,这个阵法叫做七星灵阵。是我师傅所创,运用星斗之力而成,乃是一个强大的防护阵。” 陆远质问道:“有多强大?” 公孙志道:“可抵御神境合体期强者三击。” 陆远惊骇道:“岂不是说,这七星灵阵用在战场可抵挡千军万马?” 公孙志摇头道:“那倒未必,但至少能抵御百人合击。” 陆远眼中露出向往之色,更加期待对阵法的学习。 公孙志道:“阵法初成,源于上古。上古神王女娲曾以身体灵力化身,引动三万六千五百零二块灵石,化天地,补洞天,成山河,开海洋。女娲阵是史上最强大的阵法,几乎用尽了天地间的灵石。” “上古时代,盘古大帝神斧开天辟地,也曾建立一个强大法阵,只不过,法阵的阵眼未成,强分混沌,导致他命损天地间。” “再之后,也出现了很多强大的法阵,但随着天地灵石的缺失,法阵越来越少了。渐渐,那些动天地的法阵也就没了。只有在始皇帝乾元出现后,天地变幻,灵石再出,如今的万花阁便是乾元皇帝所创造的最强阵法。” “万花阁?”陆远皱起眉头。 公孙志道:“万花阁是利用九鼎为阵,女娲石为阵眼,形成了强大的牢狱阵法,阵法内困住的不是人,而是儒道之气。” “儒道之气也能困住?那该多么强大啊?”陆远惊叹道。 公孙志摇头道:“不知,始皇帝乾元也是几百年内唯一达到魂境冥灭域的强者,万花阁就是他的域。哎,说这些都太遥远了。” “若说阵法师并非世间所传真的那么稀少,因为稀少的不是阵法师,而是灵石。” 陆远问道:“若没有灵石还能制造阵法吗?” 公孙志一愣,他没想到陆远会问出这样关键的问题。思索片刻后,公孙志道:“可以,比如蛮匈黑巫。他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人,师父说过,自上古以后,真正能引领阵法的人,只有黑巫。而我们,也只是临摹罢了。” 陆远点点头,问道:“那第二种阵法呢?” 公孙志道:“军队,也就是排兵布阵。其实,每次对战都需要布阵,利用刀剑,护盾,骑兵,步兵,弓箭手列阵。普通的将军便可以列阵应敌,而阵法师是利用天地灵气,配合灵石布阵,将士兵们的兵气融合,能够起到增强士兵战力,扩大兵器力量的能力。” 陆远道:“看来阵法对战争很实用。” 公孙志道:“是的,一个强大的阵法师有时候能够扭转一场战争的胜负。但是,阵法师现在实在稀少,而能够利用到战场上的灵石又无比的少了。” 陆远懂了,向着中央那块圆石看去,问道:“前辈,那块大圆石是做什么的?” 圆石闪着金光,圆石的四周有不同的光芒射入,圆石时而明亮,时而暗淡。 公孙志道:“那是法眼,七星灵阵的阵眼,也是这个阵法最重要的部位。圆石不灭,阵法不破。而这个七星灵阵,也是守护天阳军府的阵法。我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感应七星之力。” “七星之力?”陆远皱起眉头道。 公孙志道:“是的,阵法师总共分为七个等级,一个人能否成为阵法师关键在于能不能感应灵力。 灵力和元力、儒气不同,它是天地间存在的东西,非人类产生。灵力需要从灵石上获取,能否成为阵法师,就要看能否从灵石上感应灵力。” 陆远有些挠头道:“如果感应不到灵力呢?” 公孙志摇头道:“那便不能成为阵法师。阵法的布置可以后天学习,而灵力的感应需要先天才有。” 陆远皱眉道:“那么说,如果我无法感应到灵力,便不能成为阵法师?” 公孙志点头道:“可以这么说,除非你的修为能够到魂境,生成域。其实,域便是人类突破自我屏障所制造的最强阵法。” 陆远苦笑道:“我不能修炼,更加无法达到魂境。” “那就看你有没有先天的能力了。”公孙志道:“七星灵阵受过师傅的感化,已经将灵石做到最简单,灵力接近人体元力和儒气,所以我才让你感应七星。” 陆远道:“明白了。前辈,您是几级阵法师?” 公孙志脸色一红,道:“我到了4级,我师父是6级。” 陆远问道:“黑巫呢?” 公孙志严肃道:“7级,最强的阵法师。” “始皇帝呢?”陆远问道。 公孙志答道:“他不算阵法师,但他强于阵法师。” 陆远道:“我可以试试吗?” 公孙志点头,抬手按在那块圆石之上。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空间内的墙壁发出轰鸣之声。 陆远闭上眼睛,他感到四周仿佛有千万把刀光剑气闪动。他不敢动一步,连手的不敢抬,似乎已经被刀剑包围,动丝毫便粉身碎骨。 “过来,把你的右手按在圆石上。”公孙志道:“然后看屋顶,若能看到星辰,便证明你能感应灵力。” 陆远点头,迈步向圆石走去。 他离圆石只有十步的距离,然而却像是跨了一座山一般困难,每走一步,身体内的压力便会增大,四周的浪潮排山倒海。 陆远走到圆石前时,额头已冒出汗珠,两条腿疲惫不堪。 “用心感应。”公孙志叮嘱道。 陆远伸出右手,轻轻按在圆石之上。 陆远先是闭上了眼睛,感受圆石带给他的触感。 一股冰冷感顺着手心传来,仿佛有道道气流从手臂蔓延至全身。他感到全身清凉,心中一片冰海。 用心感应,陆远能够感受到一道道浩瀚的气息在身体流传,脑海中出现一个个虚无幻象。 有山有河,有水,有沙漠,有日光,有夜空,有茫茫星辰。 星辰好多,没有痕迹。 陆远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向屋顶。 满天星城在屋顶闪动,星光点点,没有任何章法。 他想起了天衍,在这里能够看到的星辰和天衍内差不多,只不过数量上略微比天衍少些,亮度比天衍要亮一些。 他眨了眨眼,企图能找到公孙志所说的七颗灵石,可他只能看到满天繁星。 “能看到吗?”许久后,公孙志小心翼翼的问道。 陆远摇摇头,皱眉道:“没有看到灵石,都是星光。” “星光?”公孙志皱起眉头,问道:“多少?” 陆远道:“满天都是。” 公孙志更加皱紧眉头,疑惑道:“满天都是?难道不是一片空白吗?” 显然,陆远所见到的漫天星光出乎公孙志的意料。 陆远摇头道:“真的是漫天星光,好多星斗,我的眼睛有些乱了。” 是的,在长时间看星空后,陆远感到丝丝疲惫,眼睛有着迷乱。 公孙志皱眉思索,许久后,他咬了咬牙,探出一只手,按在了陆远肩头。 陆远正在迷蒙,忽然感到肩头一热,一股热流顺着肩膀流进身体,然后,他感到丹田胀痛,身体内有股热量与手臂上传来的清凉冲撞着。 怀中发热,他感到怀中有东西晃动,然后,那股熟悉的暖流流出来,将清凉和热流冲淡。 暖流很温和,来自天衍,那股熟悉的力量化解了陆远的疲惫。 公孙志的手掌忽然红了,然后他皱紧眉头,急忙将手抽了回来,嘀咕道:“奇怪了,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陆远发出一声惊呼:“啊!我看到了!” 公孙志急忙问道:“看到什么了?” 陆远兴奋道:“满天星斗,其中好像有七颗连在了一起,对,就是这七颗,它们是最亮的。” “七颗?”公孙志满脸不可思议,惊讶道:“它们成什么图案?” 陆远汇聚目光,仔细思索,许久后道:“好像是山脉,好像是几座城,不对,好像是某个动物……” “究竟是什么?”公孙志焦急道。 陆远仍在思索,许久后,他的目光呆滞了,嘴里喃喃道:“是的,那是一条龙!” 说完,他感到全身疲惫,右手再也无法触摸圆石,眼睛不由控制的闭了起来,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公孙志见状,急忙跑上前,一把抱住倒下的陆远,将他缓缓放在地上。 接着,公孙志抬起手,将圆石上的白光撤回,整个人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时间仿佛静止,墙壁上的珠光忽明忽暗。 又过去许久,公孙志摇摇头,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双手按在陆远的命门之处。 嘴巴里喃喃道:“我是留你,还是杀你呢?” 第四十四章 抉择 所谓法阵,需感应灵石灵气,利用天地原理,汇聚灵气成阵,以灵石为基准,以灵气为法强,达到阵与法相结合,产生强大的法阵。 强大的阵法可御敌,可杀千军,可护都城,更甚者能够开天辟地,分隔空间。 而对灵石的感应非常人能够做到,七星灵阵做为最为简化的阵法,使得普通人对灵石感应程度增强。 凡是能感应到灵石星辰之力者,皆可修炼阵法。 尽管七星简化许多,但能感应星辰的人依然少之又少,公孙志选择让陆远感应七星,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其实,他的心中并不抱有希望,已经很多年了,他找过很多人试过,没有人能够感应七星灵力。 公孙志闭上眼睛,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时七国鼎力,秦国还不够强大。秦王乾元还是一名普通的少年,秦国变法还未真正成功,在一个阴云密布的天空下,秦国发生了第三次变法洗礼。 那是一场血染的屠戮,秦兵四处抓人,秦王带领多名大将对抗议者残忍屠杀。 当时,公孙志还是个孩子,懵懂世间,不懂官场险恶。 他随着师父玉阳仙人在学习阵法,在师父的引到下,他刚刚能将七星阵法掌握。 那天他很兴奋,手里握着灵石嘶吼,他想要宣泄那种长时间无法做到却在一瞬间突破的喜悦。 而他的声音刚刚喊出,天空便降下一道金光。 那是一条如龙身的金光,那条黄金巨龙带着无穷压力,直接砸向了七星灵阵。 见巨龙到来,玉阳仙人很是慌张。他没有增强法阵灵力,而是静静地跪在地上,仿佛虔诚的信徒。 巨龙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突破了七星灵阵,那个让他一声敬畏的身影出现在了法阵之中。 他只说了一句话,应该是一个字。 “杀!” 接着,数十名大将便冲向了玉阳仙人。 师父没有躲,也没有迎战,他就站在那里,等待着那些大将的到来。 天空下去了雨,很大的雨,雨水淋湿了公孙志的衣服,他调动了阵法,驱动了法阵中最强的灵气。 数十名大将被阵法困住,无法向前,那条黄金巨龙也没有往前冲。那个神圣的人站在法阵边,脸上满是肃杀。 过了很长时间,那个人说了一句话:“你死吧,我将保留这个阵法。” 玉阳仙人点点头,脸上不再有畏色,望着公孙志轻声道:“志儿,这个阵法就交与你了。你要记住,你是秦人,报效国家是你一生的使命。” 公孙志不懂,爬上前求那个人,可那个人依然冷漠。 然后,大雨变成了红色,那道血流源于玉阳仙人,他自杀了。 师父自杀后,那个人忘了公孙志一眼,然后朝他点了下头,对着数十名大将道:“记住,这个孩子将是秦国的功臣!” 那些人离开了,师父的身体化作了道道灵光与七星灵阵融合在了一起。 大雨下了好几天,直到秦法洗礼结束才停歇。那场雨死了很多人,像师父这样的强者至少有十几个。 从那天起,公孙志接手了七星灵阵,那个人给他了一个官职,让他来守护天阳军府。 在漫长的岁月中,他经历了世事变迁,大秦统一了六国,而七星灵阵只用上过一次。 那是在赵国举兵袭来时,他代表秦国最强阵法师,将七星灵阵搬到了战场。 那一次,七星灵阵变成了一个屠戮场,无数赵国将士和士兵死在阵法之中。 直至今日,七星灵阵没有离开过天阳军府,在大秦国,乃至天元大陆,也很少有人知道公孙志的存在,很少有人知道七星灵阵的强大。 公孙志睁开眼睛,望着陆远喃喃道:“始皇帝乾元以龙身强化七星,没有人能够读懂七星真谛,而你这孩子竟然能看到龙身?这……” 公孙志不知所措,他很清楚,一个阵法师的资质需要看到七星灵阵里面的星辰,哪怕是一颗足矣。 而陆远与众不同,他所看到的是满天繁星,他又在满天繁星中找到了七星,七星中读出了龙身。 也就是说,当今世界,除了他能够看懂七星灵阵的人,又出现了一个。 那就是眼前昏迷的孩子,一个来天阳军府修炼的燕国少年。 始皇帝乾元说过,七星灵阵以注意龙脉,关乎秦国生存灭亡大事,不可发生变化。而公孙志的使命就是守护七星灵阵,完成师父的遗愿。 他本想挖掘一个传人,好继承他的使命,因为他已经在七星之中感应到,自己的命不长了。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陆远能够看懂七星。 看懂七星不见得有修炼阵法的天赋,恰恰相反,陆远具有修炼阵法的天赋。 一个能够继承七星灵阵,又能毁灭七星灵阵的人,该留该杀呢?阵法师稀缺无比,陆远应该是最该保护的对象,可他的存在会对秦国有何影响,公孙志不敢想象。 公孙志纠结,他有些头疼,汗珠顺着额头滴落,他想逃避,而这个秘密却不能对任何人说。 许久后,公孙志离开了七星灵阵,他坐在那把石凳上,手中端着一只酒杯。 摇摇头,他将酒一口喝下。 已经很久没这样喝酒了,如此猛烈的女儿红他一口见底。 既然无法选择,他决定顺心意了。酒后吐真言,酒醉顺心意。 他无法在清醒中做出抉择,那么就让他在酒后做决定吧。 也许,喝醉后杀人不会疼。 然而,当他醉意朦胧间回到七星灵阵的时候,陆远醒了。 “前辈,你喝酒了?”陆远惊奇道。 公孙志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众人独醉我独醒,喝酒才能看到真正的自我。” 陆远点头,问道:“可是,酒大伤身。前辈,我有修炼阵法的天赋吗?” 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因为这是他修行的唯一希望。经脉阻塞无法武修,儒气无法感应文符,他只有通过阵法才能使得自己变强,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公孙志道:“有,你的天赋很好。” 陆远挠头道:“那龙形七星是怎么回事呢?” 听到这话,公孙志僵住了,手中元力涌动,强大的气息流转。 公孙志闭起眼睛,元力缓缓扩张,向着陆远袭击而去。 陆远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过来,下意识后退一步。 就在此时,七星灵阵发生了奇怪的变化。那块巨大的圆石忽然绿光大盛,四周的珠光急速闪烁,一道绿色光罩将陆远笼罩。 同时,那道绿色光罩将公孙志困在其中。 企图用元力袭击陆远的公孙志僵在那里,身上光芒闪烁,双手开始抽搐起来。 公孙志的脸色非常难看,全身元力倒流,袭击着他的身体,像是要把他撕裂一般。 陆远见状,急忙跑出绿色光罩,抓住公孙志的手臂。 “前辈,你怎么了?”陆远焦急地问道。 公孙志面色痛苦,嘴巴张张合合却说不出话来。 情急之下,陆远探手到天衍,一股淡淡暖流顺着手臂延伸,然后流进了公孙志的体内。 元力的反噬之力快要将公孙志撕碎,身体上的血管极度膨胀,双眼更是充满血色,嘴中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然而,在那股暖流流入身体后,那些膨胀的元力渐渐平缓,随着陆远安抚的手臂晃动,那些元力终于散去,绿色光罩也消失不见。 公孙志无力的坐在地上,满眼不可思议。 他能够猜到为何自己会被元力反噬,因为他对七星灵阵的感应不如陆远。 他只是不明白,为何陆远的手臂会有暖流,而那股暖流竟然能够治好他崩溃的元力。 虽然受了伤,但公孙志没有丧命。 有些感激的望着陆远,公孙志点头道:“从明天起,我传授你灵石阵法。” 就算再醉一千次,他也无法改变这个想法了。乾元已经离开秦国,是生是死不知,而他一辈子的使命就在刚才已经断绝了。 他想杀陆远,七星灵阵却守护陆远,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命吧。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有一天陆远的存在会威胁秦国存亡,他依然会支持陆远。 因为,陆远是七星灵阵选择的,也是师父玉阳仙人的遗愿。 扶起公孙志,陆远离开了七星灵阵。 坐在石座上,陆远关心道:“前辈,你身体没事吧?” 公孙志摆摆手道:“无妨,养几天就好了,你扶我到床头。” 陆远点头,扶着公孙志坐在床上。 公孙志伸手从床底掏出一个木箱,认真地点了下头,缓缓打开木箱。 木箱打开后,石房内一道亮光闪过。陆远看去,木箱内有着三块半透明的石头。 公孙志取出一块,递给陆远道:“你未曾修炼过阵法,要从最基本的学起,这是一块存有灵气的灵石,你拿回去,仔细研究,感应灵石里面的灵气。” 陆远接过灵石,谢道:“多谢前辈,陆远自当认真研究。” 公孙志点头,道:“这块灵石里有三层灵气,看看你能掌握几层,明晚再来找我。” 陆远点头,将公孙志安置好后,抱着灵石离开了石房。 回到自己的房间,此时已到深夜,韩忠扔在酣睡,四周无比安静。 由于刚才在七星灵阵里昏迷,陆远觉得有些疲惫,但新鲜感扔使他忍不住观看起灵石来。 这应该是一块很普通的灵石,从外观上看不出什么特别,望着灵石陆远发呆许久,最后他皱着眉嘀咕道:“这样的石头?竹云山好像有很多啊。哎,不管了,还是先睡觉吧。” 第四十五章 初识阵法 陆远一如既往进行晨练,经过天衍的不断修复身体,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恢复到受伤前状态了。 天阳军府这几日非常平静,宫营内也未进行课程对战练习,大家自我参悟武学,迎接不久的挑战。 因苏青荷的归来,谢雨濛便很少出现在宫营内了。天阳城最近不是很安静,两个美女高频率出现引起了无数豪门公子的青睐。 不少争风吃醋的场景屡屡出现,甚者,有些地方动用了司法衙。只不过,对于她们二人来说却满不在乎。无论是家室还是武学天赋她们都是秦国的佼佼者,除非根基很硬的人,基本上没有谁能对她们产生威胁。 没有谢雨濛打扰,陆远趁此时间细心钻研起了阵法。 那块看上去很普通的灵石已被他钻研透彻,通过感应,他找到了吸取灵石灵气的方法,又经过计算,他将灵气分隔出多种演变状态。 夜深如墨,陆远偷偷离开房间,来到公孙志的石屋内。 “这几天你一直未来,今日上门,难道是有了成果?”公孙志扔坐在石凳上看书,问话的声音略带一丝激动。 陆远点头,道:“前辈,我已经可以感应灵气了。” “真的吗?”公孙志有些兴奋道:“来,表演给我看看。” 陆远点头,将那块灵石平放在右手中,然后将左手缓缓抬起,微微闭眼。 灵石在他的手中安静了数秒,接着,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陆远嘴里喃喃着奇怪的话语,双眉微皱,左手缓缓拿开。 白色灵石旋转的速度渐渐变快,随着转动,一股淡淡的白色气雾缓缓从灵石上飘出。 白色雾气围绕着灵石缓缓飘动,烛光下美轮美幻。 随着白色雾气的增多,灵石的颜色渐渐变成了灰色,直到整块灵石成了深灰色,在没有白色雾气飘出。 望着陆远手中的灵石和飘绕的雾气,公孙志缓缓探出一根手指。手指轻轻划过雾气,带出一条唯美的弧线。 “恩,不错,灵气牵引你已经做到了。”公孙志笑着点头道。 然后,他从床底掏出那个箱子,又拿出了六块灵石,道:“试着将其他灵石的灵气牵引出来。” 陆远点头,双手摊开,依据公孙志教他的方法,缓缓放在六块灵石之上。 牵引一块灵石的灵气和六块灵石的灵气远远不同,他用了很长的时间,额头上冒出汗来,最后经过公孙志的指引,才将其余六块灵石的灵气牵引出来。 “前辈,接下来怎么做?”陆远问道。 公孙志点头道:“阵法,以灵石为根基,灵气为法动。分五行、八卦、六脉、二十八星。” “所谓五行是指金、木、水、火、土五个系,每个系蕴含着不同的灵气,产生的阵法效果也不同。每个系不断衍生,分化出多种法系。” “八卦则分为乾、震、坎、艮、坤、巽、离、兑,这八个阵眼分别代表一个阵门,每个阵门之间又分为生死两门。” “六脉分为天脉、地脉、山脉、水脉、川脉、云脉。每个脉都是阵法连通的重要关键因素,也是天地之理,星辰所化。” “二十八星以天地之星辰划分,分别为角、亢、氐、房、心、尾、箕、井、鬼、柳、星、张、翼、轸、奎、娄、胃、昴、毕、觜、参、斗、牛、女、虚、危、室、壁。这些星辰坐落于阵法之中,将阵与法串联,发挥出阵法应有的力量。” “你初识阵法,这些需要铭记,我今日只教你最简单也是最基本的阵法,此阵为六合阵。” 公孙志将六块灵石摆在了不同的位置,将陆远拿出来的第一块灵石放在中间,然后道:“六合阵很简单,就是将六个阵法合并唯一,相辅相成。” 公孙志将七块灵石不停变换位置,那些被陆远牵引出来的灵气开始膨胀相融。交叉的灵气闪烁出奇异光芒,一道道清晰的线条被灵气牵引相接。 经过无数次位置的调换,那些散发的灵气终于融合唯一,渐渐消失不见,而中间那块灵石却闪着淡淡白光。 “我教你的六合阵为杀阵,你可以简单试一下。”公孙志说着,从屋内找到一个普通石块,轻轻放入阵法之中。 石块入阵,看上去安静的六合阵忽然大放光芒,中间阵眼之石白光闪动,其余六块灵石急速旋转。 随着阵法启动,那块普通的石头很快就被无数道白光划过。接着,陆远惊讶地发现,那块石头竟然碎成了无数小块。 “我只用了最简单的杀阵。”公孙志满意的说道。 陆远张大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对于他来说,简直太神奇了,看上去如此普通的灵石竟然能够发挥出如此大的威力,可见阵法真的很强大。 陆远感激,跪在地上,道:“多谢前辈指点,陆远定当细心钻研。” 公孙志点点头,收起阵法,将七块灵石交与陆远手中,叮嘱道:“这些灵石你先拿着,练习普通的阵法,随着你等级的提升,我会慢慢教你复杂的阵法。” 陆远收好灵石,无比敬佩的朝公孙志鞠了一躬。 公孙志倒了杯茶,然后开始讲解。 两人在石屋内聊了两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里,陆远接触了关于阵法的基本常识。公孙志也传授他几套最为基本的阵法,但他仍是建议陆远不要急于制造阵法,而是从最基本的灵力牵引做起。 “你现在可以引动灵石之力,等你强大以后,或许能够引动天地灵气,那样的阵法就很厉害了。”公孙志道。 陆远问道:“就像天阳城的阵法吗?” 公孙志道:“守护天阳城的阵法名为九阳阵,利用的是五行之力,乃阵法中高级阵法,阵法引动,天地变色。以我的能力无法破除阵法,也不能制造如此强大的法阵。” 陆远点头,道:“那我就从最基本的学起。” 公孙志笑道:“万事不要着急,等你到三级阵法师的时候,我便会传授你资深的阵法,那样你就可以用于实战之中。” 回到宿舍后,陆远对阵法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只要有时间他就会研究阵法,感受灵气。 而在他钻研阵法的时候,他的身边发生了几件大事。 韩忠突破了,到了通体期。大胖子的实力增长速度奇快,以他这样吃饭睡觉就能提升修为的速度来看,很快就能赶上化舟。 而能让他如此修炼迅速的原因外界并不清楚,只有像公孙乐恒这样的高手才能看懂,韩忠修炼之所以快速,是因为他经常吃陆远做的美食。 第二件事是,在谢雨濛死磨硬泡下,苏青荷决定入宫营了。有了如此强大的一员加入,宫营的实力明显提升。 第三件事关乎到秦国和六国遗族间的关系,那名来秦国讨要公道的延诸城城主任秋华死了。 他是被刺杀的,当时,天阳军府的军府长景程也在。以景程的实力依然未能保任秋华的性命,可见这名刺客的实力多么强大。 他的死引起了秦国朝廷的议论,延诸城毕竟是秦国为了囚禁六国遗族所设的天然牢狱,任秋华之死和六国遗族天才少女被杀引起了六国遗族的不满。 最终,经过朝政商定,决定开放延诸城。 也就是说,任秋华之死推动了历史变革,从那一刻开始,秦国再也没有六国遗族,也没有之前的七国之说。六国正式统一,不分国人区别,全天下皆为秦人。 这样的决定轰动了整个秦国,那些已经安居乐业的百姓无所谓,可那些有着野心的六国遗族们,开始蠢蠢欲动,他们猜测,秦国会不会采取某种手段,将他们一并产出。 所以,六国遗族分成了两派。一大部分维秦派,彻底融入秦国。一小部分反秦派,这些人蠢蠢欲动,无奈实力太弱,掀不起风浪。 六国解放,使得秦国再次推向繁荣,兵力强大,正孕育着一场与蛮匈间的较量。 竹林围绕的木屋内,公孙乐恒手里端着茶杯,鼻尖轻轻闻了闻茶香,淡淡地说道:“一个月后便是5V5对战,我不打算让宫营出多少队伍,就由你组织一只吧。” 陆远挠了下头,诚恳道:“师傅,我不能修炼,不想拖宫营后腿。” 公孙乐姮道:“我已经找到了属于你文修的功法,虽然有些鸡肋,但也能保证在战场上发挥作用。” 陆远起身道:“组织队伍的事情可以交给二师兄吗?或者是雨濛师妹。” 陆远真心想要拒绝,因为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研习阵法。 公孙乐恒喝了口茶水,道:“一个强者需要不断磨练,你非庸才,有些事必须做。” “战场很残酷吧。”陆远认真道。他不是畏惧,而是觉得恶心。他很讨厌那种血腥。 公孙乐姮放下茶杯,道:“一将成名万骨枯,我也不想见到杀戮。可是,如果秦国不开战,蛮匈就会进犯。和平太久了,秦兵都忘了怎么杀人。 也许,对于一个国家,和平是最好的。可对于一个军队,没有战争就会荒废,不如种田。 而你,是军府的人。” 第四十六章 龟甲决 公孙乐恒掏出那块测试灵石,示意陆远按在上面。 陆远再次运起儒气,慢慢渗入灵石之内。上次儒气测试未能形成兵器,这次测试,公孙乐恒想到了别的办法。 “凝结儒气,幻与脑海。”公孙乐姮说道。 然后,他的手轻轻抬起,一道儒气所幻的利剑向着陆远手臂刺去。 剑气到来,陆远下意识闪避,却听到公孙乐姮的说道:“试着用儒气抵抗。” 陆远点头,运转儒气与剑气相撞。 剑气锋利无比,似能穿破万物,然而,当强大的剑气进入陆远幻化出来的儒气气海时,竟慢慢消失不见。 接着,数十道儒气所幻化的利剑从空中降落,刺向陆远的气海。 剑气大盛,气海受到挤压,还未凝结成型的气海渐渐破裂。 陆远皱起眉头,咬咬牙,继续催动儒气。 “释放你所以的儒气。”公孙乐恒说道,手中的数十把利剑更加凶猛起来。 陆远额头出汗,牙齿咬得咯咯声响,他感到脑海受到震荡,清明的脑海变得浑浊起来,眩晕感越来越浓。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倒下。”陆远心中暗道。 强大的意志力让陆远始终没有倒下,脑海一片混乱,但他的心智依然坚挺。 直到他的脑海之中,响起了爷爷的声音“远儿,万千书海蕴含大道,变化万千,儒道之气无穷无尽,慢慢梳理,遇事冷静。” 爷爷的话很清晰,清澈了他的脑海。一道道儒气仿佛有了章法,那些剑气渐渐变弱,脑海也逐渐清朗。 万千书海中的大道开始流转,儒气大盛,渐渐将剑气阻挡在外面。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在陆远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看到,那块灵石上方,形成了一个面积不大的防护网。 这张由儒气编制而成的网样子像极了乌龟的龟甲,龟甲虽然不大,但足以抵挡剑气。 随着龟甲颜色变深,那些剑气也就渐渐消失了。 “别动。”正当陆远准备收回儒气之时,公孙乐姮急忙阻止道。 陆远继续催动儒气,然后,他惊奇的发现,在龟甲上面,渐渐升起一本鹿皮书。 那是一本刻着篆字的法诀书,字体古老却很清晰。 龟甲决! 陆远不懂这是一本什么样的功法,公孙乐恒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师傅,这是什么功法?”陆远问道。 公孙乐恒将龟甲决拿下递给陆远,解释道:“龟甲决,源于上古时期一位大能创造。 上古时有四大神兽,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神兽力量强大,分别占据天元大陆四个方位,捍卫一方土地。 世间强者觊觎神兽之力,四处寻找神兽下落。在天元大陆北方冰峰深处,居住着一只强大的神兽,名为玄武。 在于玄武神兽对战中,大部分强者都死于玄武之力,只有少部分人逃生,其中有一人,见识到玄武强大后,借玄武之力,创造了这本《龟甲决》。 当时《龟甲决》名声大盛,威力强大,所幻化龟甲犹如天阳城的九阳阵,无人能破。 可随着那位大神的离去,《龟甲决》也就渐渐消失了。 这段时间我研究了很多功法,仔细斟酌,发现你所产生的儒气比较适合《龟甲决》,今日一试,想不到成功了。” 公孙乐姮说完,自己倒了杯茶,接着道:“因为《龟甲决》是防护类的功法,在实战中并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过,对于你来说兴许是件好事,你不能修炼武学,容易被敌方所伤,假如你能将《龟甲决》修炼7层,定能阻挡神境强者一击,保命重要。” 陆远点头,结果《龟甲决》谢道:“多谢师父,远儿自当认真修炼。” “去吧,我想在一个月后的对战中看到你们的光彩。”公孙乐恒说完,端起茶杯深深饮了一口。 离开竹林,陆远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坐在床上,他开始思考。 以他对宫营里的弟子了解,首选他想到了韩忠。韩忠拥有通融期的实力,身体又如此雄壮,在5V5对战中应该能起到强大护盾的作用。 一个强大的肉盾可以吸引对方兵力,减少输出,这样才能为队伍提高几率获胜。 韩忠瞪着小眼,肉嘟嘟的脸蛋发颤,一脸不可思议道:“你确定要我参加?别看我境界高,可笨了。” 陆远点头道:“是的,虽然你不能打,但你很肉,我们有安全感。” 韩忠摆手道:“我看还是算了,我怕疼的。” 陆远在心中合计片刻,拍拍韩忠肩膀道:“相信自己,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韩忠摇头道:“不了,我怕托你们后腿。” 陆远道:“如果有好吃的呢?” “好吃的?”韩忠脸上乐出花,嘿嘿道:“要有美食相伴,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陆远拍胸脯道:“我答应你,会给你做美食补偿。” 韩忠点头,站起来大声道:“那好,我会冲到最前面帮你们挡伤害。” 陆远笑了笑,心中很是感激。 韩忠道:“师弟,我想吃炖牛肉了。” 陆远一脸黑线,站起身道:“好吧,我们去食堂。” 炖牛肉是一道很简单的菜,但是要做出独特的美味,能够让人吃了不腻,流连忘返,需要精湛的厨艺。 听说做菜,公孙志自当报名参加。这段时间他随陆远学了很多菜,唯独在刀功上仍有欠缺。 就像陆远说的那句话“一道好菜的基本在于刀功”,看样子公孙志还需在切菜上下功夫。 炖牛肉不需要太多刀功,只需要将牛肉切得匀称便可。这道菜若要真做到极致确实很难。 关于火候和配料有很多讲究,上次陆远做过洋葱炖牛肉,受到宫营弟子的赞赏。 今日,他选择了西红柿炖牛肉,外加他特制秘料。 牛肉的选拔,清洗、晾晒以及如水时间他都经过精确的计算,包括火苗的大小,需要严谨的掐算时间。 在牛肉炖制的期间内,陆远一点没有空闲,他不断调制秘料,将那些味浓的调料降味,味淡的调料升味,经过复杂的搭配,经过一个时辰的炖制,牛肉的味道基本上没了。 然后他用了提前切好的西红柿,混入锅内再炖一会,又经过几道调味料的放入,一锅炖牛肉出锅了。 出锅的牛肉味道不大,但品相上却极为美观,有了绿葱和红色西红柿的搭配,看上去甚是好看。 “恩?公孙叔叔做好吃的了?”从外面回来的谢雨濛看到那锅炖牛肉时,兴奋地问道。 这几天她带苏青荷几乎吃遍了天阳城内的美食,但她仍然感觉还是陆远做的菜好吃。最近公孙志随着陆远学习,食堂的饭菜明显渐好,吃腻了外面饭菜的谢雨濛还是喜欢回宫营食堂。 公孙志摇头道:“这是陆远做的。” “哇,师弟做饭,一定特别好吃了。”谢雨濛蹦起来高兴道:“青荷姐姐,今天让你品尝一下真正的大厨手艺。” 苏青荷脸色仍然是那么冰,望着一锅牛肉道:“样子看上去不错。” 多年在深山生活,苏青荷经常自己做饭。她师父幽雀与陆远爷爷不同,对于美食没多少研究,所以在山间的生活中,苏青荷吃的很清单。 这些天随着谢雨濛吃遍了天阳城的大街小巷,让他的胃口大开,也对美食有了浓厚的兴趣。 这几天苏青荷明显胖了些,脸上多了些肉,显得更美了。 在苏青荷看来,陆远怎么说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孩子,比她还要小上几岁,怎么可能会做出美食呢? 可是,当她筷子夹着牛肉放入嘴中的瞬间,冰冷的脸忽然变得温和起来,嘴角轻轻上扬,两腮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冰女的脸上露出酒窝是一种很不协调的表情,让很看上去会很别扭。然而,苏青荷不同,她的笑美若仙女,迷倒众生。 陆远定力极强,仍是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了苏青荷脸上。 就连如圣人般的公孙乐姮眼中也闪过一丝异样,嘴里喃喃道:“好吃。” 没有人听够听出他最终的赞美是对炖牛肉还是对苏青荷,但大家都很清楚,苏青荷绝对是当今世间最美的女子。 谢雨濛的脸上露出嫉妒之色,瞪眼道:“好吃吗?” 苏青荷恢复冰冷模样,点点头,道:“好吃,想不到吃遍了天阳城,最好吃的还是在宫营。” 谢雨濛撇嘴道:“我就说嘛,入了宫营你绝对不会后悔。” 听到这话,陆远忙上前一步,诚恳道:“两位师姐,陆远有个不情之请。” 谢雨濛摆手道:“说吧,只要不是太苛刻,姐姐一定答应。” 苏青荷则拽了下谢雨濛的手臂,冷声道:“什么事?” 陆远道:“再过一个月便是5V5对战,师父让我组织一个5人队伍,我想两位师姐是最好的人选。” 一听这话,谢雨濛直接朗声道:“我当什么事呢,好说,我答应了。” 陆远看向苏青荷,宫营内的弟子也都看向了她。 苏青荷明显犹豫,许久后,才推脱道:“我刚入宫营,5V5是配合对战,我学习的箭法也不是军府内的功法,不合适吧?” 谢雨濛拉了拉苏青荷的手臂,撒娇道:“不嘛,青荷姐姐你一定要参加,不然第一名会被商营抢走的。” 公孙乐姮也劝道:“其他营也是人才辈出,青荷早就到了金丹期,我想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陆远立刻道:“是的,想要取得对战蛮匈的资格,只有师姐加入,我们的胜率才会更高。” 接着,宫营内其他弟子跟着呼喊道:“加入、加入。” 随着呼声过大,苏青荷漂浮不定的眼神终于落在陆远身上,皱着眉,道:“我考虑考虑吧。” 第四十七章 有客来访 在众人的劝说下,苏青荷答应了陆远,同意加入宫营5V5战队。 现在统计宫营战队中有陆远、韩忠、谢雨濛和苏青荷,还差一人。陆远本打算邀请二师兄杜坤,杜坤则直接找到了他。 “陆远师弟,我就不参加比赛了。”杜坤说道。 陆远愣了一下,按道理说,在宫营内除了杜坤没有其他人选,毕竟他的修为最高,当然他与苏青荷比差上一大截。 “为什么?二师兄,你可已经到了通体期。”谢雨濛插嘴问道。 杜坤解释道:“我要办一件事去,很长时间会不在。” 陆远皱眉,随即道:“没事,师兄你去忙。” 杜坤点点头,阴着脸离开食堂。 公孙乐恒走来道:“他也想参军,只不过他的身体遇到了问题。” “师兄怎么了?”谢雨濛问道。 公孙乐恒摇摇头道:“看他造化吧,也许他会变得很强。” 陆远能够从公孙乐恒脸上看到一丝失落和少许哀伤,是的,如果在武修上身体出现问题,若公孙乐恒不能解决,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人能解呢? 走出食堂,陆远思考最后一名战队成员找谁。迟耀恒境界不低,但年纪略大,体力不足。宫营内其他人的修为又不高,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累赘,难道还带一个?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一名师兄跑了过来。 “陆远师弟,在吗。”那名师兄站在门口喊道。 “在。”陆远急忙起身,道:“李师兄,有事吗?” 这名宫营的师兄叫李风,修为在融合期。 李风道:“陆远师弟,门口有人找你。” “找我?”陆远疑惑道。 李风道:“羽营刘広,他可是大财神,你们怎么认识?” 陆远回忆片刻,想起那个云楼喝茶的少年。因为当时刘広的目眼中让陆远很是畏惧,所以他对刘広留了印象。王伦与刘広之间有故交,随便陆远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看样子两人关系不错。 既然来了就是客人,因军府内的规矩,两人不能在宫营里见面,所以陆远随李风走出宫营。 “我们有过一面之缘。”陆远回答道。 李风挑拇指道:“真牛,我和刘広认识,但不算太熟。你不知道,现在多少人攀他的关系,他可太有钱了,动不动就送上价值几百金的宝贝。想到不他会主动找你。” 陆远淡淡一笑,随李风来到宫营门外。 宽大的宫营门庭外是一条悠长的石板路,路两侧数排杨柳高挺伫立。宫营门口站着一名身穿黄衣的府生少年,少年面目清秀,双手背与身后,笔直站立,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样。 刘広长得不算帅,浑身上下却透着尊贵气质,眉目间英俊豪放,嘴角总是带着一抹微微浅笑。 望见陆远出来,刘広上前一步,抬手道:“陆远师弟,好久不见。” 陆远抱拳道:“见过刘师兄,不如去营内坐坐。” 刘広道:“在这里说就行了,上次比武,陆师弟名声大旺,难得还记得我。” 陆远忙道:“刘师兄才是真正的大赢家啊。” 刘広乐道:“我那笔钱也是靠师弟赚来的,我这次来特意感谢师弟的。” 说着,刘広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然后递上前去,道:“略表情意,望师弟手下。” 陆远忙推脱道:“无功不受禄,还望师兄收回。” 刘広抬起头看向陆远,那双深入海底的眼睛令陆远心神荡漾。刘広道:“哪能这么说,你要不收下,我怎么好开口求你办事。” 陆远道:“刘师兄有事?” 刘広点点头,道:“陆师弟先收下吧,我就不绕圈了。说实话,我想跟随大家攻打蛮匈。” 陆远道:“为国效忠是我们的职责,师兄的想法我很赞成。” 刘広又道:“可是,以我的实力境界,无法做到5V5战队胜出,我们羽营本就最弱,再加上外面其他军营参加,几乎没有胜算。所以,我想加入宫营的队伍。” 陆远楞道:“师兄可是会心境,而我都不能修炼。” 刘広道:“错了,你能战胜化舟,依然是军府内最厉害的了。” 陆远苦笑道:“快别提了,我那是侥幸。对战队伍确实允许各界人参加,我们战队也恰好差一人,只是?” 望着有些迟疑的陆远,刘広道:“公孙营长我已经说好了,他说由你决定。” 公孙乐恒已经答应了?能让公孙乐恒看好的人不多,论武修境界刘広不如杜坤,甚至在宫营内有很多人都比他境界高,可陆远清楚,刘広身上散发的气息远非常人所见那般简单。 既然师父都答应了,自己有何拒绝的理由? 何况他真的缺一个人。 陆远点头道:“既然师父已经同意,我没有反对意见,不过,我要和师姐她们商量一下。” 刘広将包裹递上去,道:“正好,今晚我在海月楼请你们吃饭。” “这……”陆远本想晚上去找公孙志讨论阵法的事,但他不知该怎样拒绝刘広。 刘広道:“既然是战队,我们总该商量一下队伍分配,你和她们说,今晚海月楼不见不散。” 说完,刘広将包裹放在陆远怀里,笑着离去。 陆远本不想接受包裹,可他也想刘広加入战队,既然人家有这份心意,以后自己有好东西再还这个人情吧。 回到宫营后,陆远和几人说了刘広入队的事情。对于战队成员,苏青荷没有任何意见,她只管做好自己就行了,韩忠同样也是。 听说刘広想要加入,谢雨濛的脸上充满喜色。 “你们不知道,刘広可是大财神,天赋也极高,虽然他修为不高,可他手中的双剑可不是白给的。”谢雨濛兴奋道。 苏青荷皱眉道:“很厉害吗?” 谢雨濛吐舌头道:“当然没你厉害,不过,他那把双剑可是兵器榜第七的兵器——烈焰双剑!” “烈焰双剑?”陆远和苏青荷一同惊呼道。 陆远自然知晓烈焰双剑,那是一把真正的神兵,双剑交叉可燃烈火,烈火灼烧万物,融化百器。刘広虽年纪小,修为差,但拥有烈焰双剑,定也不惧高于他境界之人。 苏青荷之所以知晓烈焰双剑,是因为她手中的那把弓。她那把巨大的金色弓名为炎日神弓,兵器排行榜第九,属于火系兵器。 烈焰双剑与炎日神弓同出一辙,都是炎阳子炼器大师所造,同是火系兵器。炎日神弓之所以排名比烈焰双剑落后,是因为炎日神弓只有到达神境强者才能产生火焰箭雨。 而烈焰双剑,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够催化双剑合一,产生烈焰。 谢雨濛撇嘴道:“瞧你们两个,跟山里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似的。” 这话一说,引起陆远和苏青荷共同反感,陆远道:“我本来就是山里的孩子。” “我也是。”苏青荷冷声道。 “呦,瞧你们……哎呀,没得救了,谁来帮帮我啊。”谢雨濛打笑道。 韩忠挠挠后脑,拦住几人问道:“陆远师弟,我没听错吧,刘広请我们去海月楼吃饭?” 陆远点头,道:“对啊,怎么了?” 谢雨濛瞪着大眼道:“海上生明月,高楼几还休。没有几千金是不敢登楼的,那可真是有钱人的天堂。” 韩忠憨笑道:“不瞒你们说,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去海月楼吃上一顿。” 苏青荷冷声道:“一个酒楼罢了。” “呦呦呦,你懂什么,那可是海月楼,连王公贵族都吃不起的地方。”谢雨濛道。 陆远不解道:“王公贵族差这些钱吗?” 谢雨濛解释道:“钱倒是不差,可海上楼有规矩,入楼就餐需老板同意。有时候吧,普通百姓兴许免费吃,有时候呢,就连王府的人也会觉之门外。” 陆远乐道:“这老板真是怪了。” 谢雨濛吐舌头道:“老板有钱,任性。” 苏青荷冷冷地说道:“那我就要看看,这楼有多么难登。” 晚上吃饭的事情已经订好,各自忙各自的事情。陆远将韩忠拉回宿舍,询问他最近对金钟罩的熟练情况。 韩忠咧着嘴乐道:“你教我的呢,我是学会了,可是总是觉得欠缺什么,不用说刀剑不近,就是连一块石头都挡不住。” “你表演给我看看。”陆远说道。 韩忠点头,双腿岔开,两只小眼睛瞪的溜圆,双手摆于胸前,体内元力开始运转。 强大的元力四处散开,蓬勃而宏伟。床铺开始晃动,桌上的水杯轰然破裂。 陆远被如此浑厚的元力推出半米之远,不禁皱起眉头。 韩忠散发的元力足够强大,非一般人能比,然而他身上的元力罩却很难成形,虽然坚硬,却无法阻挡剑气袭击。 陆远拿了把屋内佩剑,朝着韩忠的元力罩刺了过去。 这一剑很普通,没有任何元力。 刚刚触碰韩忠的元力罩,觉得很难刺入,甚至有反弹感。随着铁剑的深入,那强大的元力罩竟然渐渐松开了。 陆远刺剑而入,竟然很是畅通。 在剑尖快抵到韩忠肩膀时,陆远收起了剑,微微皱眉嘀咕道:“问题出在哪里呢?” 韩忠的额头冒出汗来,刚才元力释放过多,明显有些疲惫。 “收起来吧。”陆远说道,然后凝眉思索道:“元力滂湃,金钟罩已成,元力之间互相呼应,彼此产生结界,可结界如此脆弱,就是是为什么呢?看来,我还需要再好好研究研究。” 第五十章 海月楼 海上生明月,明月醉高楼。 那是仙人才能去的地方,那是月华最美的高楼。 海月楼,天阳城内一个隐匿而富有神秘色彩的地方。进楼有三个规矩,第一必须是晴朗月夜;第二,需渡船三次;第三,需楼主默许方能进入。 今夜皓月当空,陆远、谢雨濛、苏青荷、韩忠四人离开天阳军府,顺着中央大街走向那条养育秦人的天河。 河岸喧嚣热闹,河水波光粼粼,月华高升,幽暗而富有诗意的夜景渲染着天河。 河上数十条花船灯火通明,七王爷的死并未影响到这里的繁华。 第一船需渡芦苇荡,几人找到船夫,绕过繁华的花船街,一艘小船缓缓向天河深处游去。 天河长无边际,宽有几百米,顺着河道向东划,几人边聊边赏美景。 这是陆远第一次登船游水,难免有些头晕,站在船头,他望着幽暗河面,心中一股异感由来。 不知何因,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他好像坐过船,也是这样缓缓游走。 像是梦境,又如此真实。 仿佛有万人瞩目,有高歌鸣萧,人很多,船也很多。那也是一个明朗的月夜,他眺望远方,好像有着某种招呼,在心中,在脑海,挥之不去。 “怎么了?晕船吗?”谢雨濛关心道。 陆远伸手摸了摸额头,皱眉道:“没事,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谢雨濛点头道:“可能是晕船。” “师弟快看,好大一片芦苇荡。”韩忠伸着那只胖乎乎的小手道。 陆远稳了稳心神,向前方看去。 果然是好大一片芦苇荡,月色明亮,正直夏季,匆匆芦苇叶晃晃荡荡,美不胜收。 此时应是吃粽子的时候,芦苇叶宽大,月光下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茫茫芦苇不由让人心生敬畏。 小船速度不快,荡开芦苇缓缓向着前方驶去。 与他们这艘小船一同行驶的有七八艘,有的是渔船,有的是赏景船。 河面无风,小船缓缓驶过大片芦苇。 陆远感到心神稳了些,渐渐习惯了坐船。 通往海月楼的第二船则是万亩荷池,几人换了一艘大些的船。此时荷花刚露尖尖角,月光下荷包甚美。 闻着荷香,陆远感到心神徜徉,脑海也清明起来。 “雨濛姐姐,这里夜景好美。”陆远不禁赞道。 谢雨濛点点头,把手搭在陆远肩膀,乐道:“是啊,犹如世外桃源。” 苏青荷也跟着赞道:“荷花还是那样美丽。” 陆远惊讶地回过头,望着满脸含笑的苏青荷。苏青荷一向冰冷如水,当她看到万亩荷池的时候,竟然笑了。 她的笑很美,与冰山美形成强力反差,此笑倾城,迷倒众生。也许是因为她的名字中有着青荷二字,也许,她本就喜欢荷花。 陆远忍不住道:“其实,苏师姐笑起来蛮漂亮的。” 他本想夸赞苏青荷,可是,拿漂亮来形容一个极美之人,似乎有些不妥。 苏青荷立刻拉下脸来,朝着他哼了一句。 陆远不解,谢雨濛却解释道:“你这话有歧义,好像我们苏大美女,不笑的时候就不漂亮了。” 陆远一头黑线,急忙道:“我是说更漂亮了。” 谢雨濛翻白眼道:“你的意思是以前不漂亮呗?” 陆远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看来和女人真的没道理可讲。” 穿过荷花池,便是十里亭。十里亭并不是真的十里之内全是凉亭,也并非凉亭之间有着十里的距离。 而是这里有两排奇异而优雅的凉亭,刚好形成了一个“十”字。 凉亭的建筑很独特,据陆远猜测,此处的水位应有几十米深,不知是何等神匠竟能在如此深的河面之上建筑这么多的凉亭。 凉亭内挂着红灯笼,远远看去,好像繁华其美。然而,船驶到亭边,却发现亭内人流很少。 陆远忍不住问道:“这凉亭有何意义?” 谢雨濛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十里亭乃天河分界之处,过了亭就是城外,不过亭就是城内。” “岂不是说,海月楼在天阳城城外?”陆远问道。 谢雨濛道:“可以这么说,但海月楼一直以来被规在天阳城城内,因为……” 她正说着,安静地河面上荡起一层巨大浪花,一艘精致的小船从河水里窜了出来。 正在几人惊讶之时,那艘小船从几人的船边经过,一名少年朝他们挥了挥手,道:“雨濛师妹,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陆远皱眉,他听得出这个声音。 谢雨濛厌烦的看了一眼,嘀咕道:“这家伙怎么也来这里了。” “谁?”苏青荷冷声问道。 谢雨濛道:“安鹤石。” “安嬴的侄子?”苏青荷问道。 谢雨濛点头,道:“自从安嬴当了左丞相后,他就无比嚣张跋扈,再也不是小时候那样了。” 苏青荷点头道:“人会变的。” 安鹤石朝谢雨濛打了声招呼,然后快速驶船经过,离开时,忍不住嘲讽道:“今天我有事就不陪雨濛妹妹了,哦,忘了提醒,雨濛妹妹不要总带着那个废物啦,给你掉身价。” 谢雨濛想要发火,陆远却拽住她道:“随他怎么说吧。” 谢雨濛点头,然后看到安鹤石的小船急速驶过十里亭,向着不远处的灯火处驶去。 驶出十里亭,几人看到一个灯火闪烁的高楼,那座楼位于河水之上,灯光明亮。 谢雨濛伸手指着那里道:“看到了吗?那里就是海月楼。” 陆远抬头望去,那座灯火通明的高楼犹如仙境之地,茫茫大河之上,竟然有如此鬼斧神工之作,简直令人敬佩至极。 此时向那里望去,高楼之上正悬着那轮圆圆的月亮。 明月升高楼,真的一点不假,此时圆月正对高楼,好一个气派。 陆远心中不禁感叹,看来造楼者有意让人驶船过三地,因为过了三个地方,刚刚能看到月亮高悬楼顶。 远远眺望,楼与月相连,楼后有黑山,楼下为明水,楼上灯光明亮,好一处仙境之地。 几人闲聊着,对此夜景感叹不已。 船到楼前,船夫挂好船,搭好板,几人顺势下船,登上高楼。 踩在质感柔软的楼板上,陆远心潮澎湃,他不知此楼所用何木搭建,竟然如此耐水。 站在楼前,感受这种惬意之美。如此美丽之地,今夜却如此安静。 高楼两侧是几排廊壑,上面种植着各种花草,鲜花盛宴,应是一年最好风光。 楼前大门挂着两个巨大红灯笼,高大而闪耀的金色门匾写着“海月楼”三个大字。 门前十几名身穿绿衣的女子挑着灯笼,笔直站立,面带微笑,似欢迎众人。 几人刚刚到门前,便听到一阵争吵。 “我可是安嬴大人的亲侄子,这楼有什么不可上的?”安鹤石正插着腰,朝着门前一名身穿粉衣的少女喊道。 粉衣少女扔面带微笑,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今日楼主约了客人,少爷请改天再来吧。” 安鹤石瞪眼道:“什么改天,今天可是值得庆祝的日子,小爷我就想在这楼上吃顿饭,给我让开。” 安鹤石说着,准备硬闯海月楼。 粉衣少女伸手拦在安鹤石身前,面部带笑道:“真的不行,楼主有规定。” 安鹤石皱起眉头,抬手准备打粉衣少女,站在他身后的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人伸手拦住了他,然后向前一步,施礼道:“这位姑娘,可否让你们楼主出来一见。” 这人的话语很温和,但声音中含着利刃。 陆远皱眉,心中惊叹:“看不出来,如此普通的人,竟然是神境强者。” 苏青荷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伸手握住储物手镯,准备随时掏出那把炎日神弓。常年在深山生活,对于危险的事物她非常敏感。 粉衣少女仍然粉面含笑,道:“这位先生,你是明理之人,相比也知道海月楼的规矩。” “什么破规矩!在大秦国,我就是规矩!”安鹤石大吼一声,准备向前冲去。 谢雨濛看不惯安鹤石的表现,走上前喝道:“安鹤石,别在这里胡闹!” “胡闹?”安鹤石拉长声音,当看到是谢雨濛时,立刻脸上带笑,道:“原来是雨濛妹妹啊,你也来海月楼吗?放心吧,今天她们要是不让我上楼,我就把这楼拆了。” “好大的口气!”苏青荷冷声道。 “你敢说小爷,小爷就是这么大口气。”安鹤石不服道,转身看向苏青荷。 当他看到长相美丽外表冰冷的苏青荷时,立刻愣住了。谢雨濛很美,却不及苏青荷。 苏青荷不在,安鹤石认为天阳城最美的女孩便是谢雨濛,当他看到苏青荷时,才发现这个世界竟然有比谢雨濛还美的女子。 仔细打量苏青荷许久后,安鹤石流着哈喇子道:“你,你就是传说中的苏青荷吗?” 苏青荷冷哼了一句,没有理会他。 安鹤石再次打量苏青荷片刻,然后大声乐道:“哈哈,太好了,真是上天作美,叔叔刚刚给我了一位神境强者,又给我派来两位绝世美人。” 苏青荷横了他一眼,谢雨濛则是不屑道:“少在这里做梦了。” 她刚刚说完,那名粉衣少女便迎上前来,微笑轻声问道:“请问几位中谁是陆远?” 陆远点头,上前一步,道:“我是。” 粉衣少女摊手请道:“楼主已等候多时,请几位快快上楼。” 众人愣住,安鹤石则蹦过来吼道:“什么,这破楼的楼主不请我,竟然请这个废物!” 第五十一章 比比试试 谢雨濛朝着安鹤石做了个鄙视的手势,拉着苏青荷的手臂,迈步向海月楼门口走去。 几名绿衣少女朝众人弯腰施礼,齐声喊“请”。 安鹤石,安家的大少爷,安嬴的亲侄子,其地位极高,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憋屈。 这家伙不管海月楼的禁忌,径直上前,一把抓住粉衣少女的肩头,瞪眼道:“我也进去。” 粉衣少女先是一愣,随即推开安鹤石,皱眉道:“安少爷,这是海月楼的规矩。” 安鹤石不屑道:“规矩也是秦国的规矩,一个破楼定什么规矩,让开!” 说话间,安鹤石抬起了手掌,一股元力从手中施出。 粉衣少女猝不及防,自身的境界又不如安鹤石高,勉强幻化出来的元力被瞬间击破,急速向后跌退。 苏青荷一个闪身,接住快要倒地的粉衣少女,紧紧皱起眉头,眼中一道寒光闪过。 陆远见状,转身向前大跨一步,拦住安鹤石,道:“安鹤石,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安鹤石咧嘴道:“今天谁敢拦我,我就揍谁!” 说着,他手中元力再起,朝着陆远的胸口袭击而去。 “大胆!”谢雨濛喝道,手中雪花染指剑从腰中抽出。 然而,在她出手之前,一道红色身影飘然而至,一股浑厚的元力挡在陆远身前,将安鹤石的元力化去,又朝着安鹤石胸口袭去。 安鹤石感觉被用力一推,身体急速向后倒退,幸好他身后的黑衣中年人将他扶住。 “这里是海月楼,不准对楼主的客人无理。”红衣身影闪现,是一名样貌极美的少女。 “呦,想不到这楼主好癖好,竟然养这么多美貌女子。”安鹤石瞪眼嘲讽道。 红衣少女静静站立,陆远不由惊讶。这名年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的红衣少女,竟然有着金丹境的实力。 化舟是天阳城的天才,才刚刚到金丹境,而这少女? 谢雨濛在他耳边低语道:“她是红菱,已经三十多岁了,修炼特殊功法才如此年轻。” 陆远皱眉回忆,在天武榜上四处出现过这个名字,只是记不太清。 “她本事神境强者,因修炼功法特殊,为了保住年轻样貌,才选择了自损修为。”谢雨濛解释道。 第五十二章完美的配合 当孙淼发现那名青衣少女是幽雀传人后,毫不犹豫撤出场外,开始思考起来。 神境强者天元大陆屈指可数,天阳城内的神境强者为数也不多。孙淼做为出窍期的强者,平日里很难见到。 在秦国,孙淼的名声不是很大,是因为他很少参战。秦国统一六国之时,他没有参战,他只是跟随在安嬴身边,默默地保护着安嬴家属的安全。 这次被安嬴请出山,也是因为安嬴太爱惜这个侄子,他的野心之大,无人知晓,但他把所有众望都放在安鹤石身上。 让孙淼保护安鹤石是安嬴思索许久后才做的决定,他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平时飞扬跋扈总爱惹事。其实,这次派孙淼保护安鹤石,也是因为上次陆远和谢雨濛的事情,陆远战胜了化舟,谢雨濛拒绝安鹤石,安鹤石求叔叔帮忙,最后安嬴无奈才派了孙淼来保护他。 在得知叔叔派孙淼过来后,安鹤石喜出望外,决定来天阳城最为神秘和高贵的海月楼请孙淼吃饭,没想到今日被刘広拒绝。 孙淼盯着苏青荷,苏青荷仍然是那副冰冷表情。 刘広稳住身子,道:“孙前辈,不如就这样吧,我们谁赢了都不好看。” 孙淼在犹豫,以他的实力自然不会畏惧几人,只是他很清楚,苏青荷可不是那么好对付,首先说战胜苏青荷手中的炎日神弓有些困难,即便是他真的胜了,他更加害怕引来幽雀的愤怒。 幽雀嫉恶如仇天下人皆知,不用说他是出窍期境界的武者,就算是安嬴分身境的实力,依然不是幽雀的对手。 魂境之下,怕是无人是幽雀的对手。即便是魂境,在偷袭情况下,幽雀定也会找到便宜。 战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孙淼看向了安鹤石。 安鹤石正瞪着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打量着苏青荷,今日一见,他心中女神的换了,本以为天下人最美的是谢雨濛,没想到竟然有苏青荷这样的美貌之人。 相比之下,苏青荷自当胜过谢雨濛。 当孙淼看向自己的时候,安鹤石先是愣了一下,随机乐道:“孙叔叔,我改变主意了,我今天要那个冰霜美人陪我。” “这,不好吧。”孙淼迟疑道。他是奉了安嬴的命,可是,对苏青荷下手,恐怕? 安鹤石瞪眼道:“有什么不好的,我安鹤石想要得到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望着无比强势的安鹤石,孙淼摇摇头,道:“少爷,她是幽雀的传人。” 安鹤石自然听过幽雀的名字,只是他才不管幽雀是何等人物,在他的心中,大秦过土中,已经没有谁能对他安家产生威胁。 安鹤石拍拍胸脯道:“孙叔叔,你尽管出手,出了事情我给你担着。” 孙淼摇头,苦笑叹息道:“苏小姐,在家就得罪了。” 孙淼说完,身体急速前冲,手中的短刀划出一道精美弧线。 “韩忠,保护苏师姐。”陆远急忙喊道,然后整个人冲上前,手中一股儒气挥舞挡住那把短刀。 于此同时,韩忠向后撤离,全身元气护罩笼罩住苏青荷。 “雨濛姐姐,刺她后腰,用漫天飞雪。”陆远喊道。 在他喊出一声后,自己的身体也被强大的元力轰击,摔倒在四五米之外。 那把短刀仍在前进,速度奇快无比。 谢雨濛的雪花染指剑飞速赶来,直接刺孙淼的后腰。 倒在地上的陆远喊道:“刘师兄刺他的左臂,苏师姐后退七步。” 刘広听到陆远的喊声,急忙前冲,烈焰双剑合一,直袭孙淼的左臂。 孙淼是右手握剑,左手高抬。 当雪花染指剑刺向后腰时,左手立刻挥出一道元力,将漫天飞雪剑招化解。 然而,他的左臂还未抽回,却感到了一阵灼热感。 烈焰双剑的火焰灼烧他的左臂,一大部分元力被阻挡,孙淼感到吃痛,急忙收回左臂,身体略微迟疑一下。 就在这一瞬,苏青荷已经向后退了七个身位。 尽管如此,众人依然无法阻挡孙淼的这把刀,刀很锋利,直接刺进了韩忠的防护罩。 防护罩阻碍了短刀一秒,然后轰然破裂,韩忠硕大的身体被强大的元力轰出两米,短刀刺向韩忠的胸口。 短刀的速度已没有刚才那么快,但韩忠依然无法躲避。 而就在这一刹那,炎日神弓响了。 箭没有,弓却响了。 这是怎么回事? 短刀刺进韩忠胸口一丝便没有了力量,孙淼的身体也被迫向后倒退着。 众人能够看到,孙淼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左臂的灼烧,心神的震荡,令他元力大损,不得不向后退去。 此时,人们才能看清,原来苏青荷的箭早就射出去了。 就在短刀刺破防护罩的瞬间,那支箭已经射出,不是射向孙淼的身体,而是射向了某个角落。 那个角落的位置很特殊,就是陆远先前站着的位置,也是孙淼后退后落脚的位置。 有些难受的孙淼挑大拇指赞道:“不愧是幽雀传人,竟能够看出我的弱点。” 众人惊讶,看向苏青荷,苏青荷却以柔和的目光看向陆远。 是的,那支箭就是射向了孙淼的命门。 神境以下的武者命门在身上,而神境以上却可以在四周。孙淼是神境出窍期的强者,就在刚才短刀刺出去的时候,他的命门已经移到了陆远先前的位置。 那一道看上去攻势迅猛,却不至于致命,而真正的杀招却是在命门出的分身上。 孙淼神魂出窍,幻化出虚假身影,躲在陆远先前站着的位置,以等待几人释放技能后,再做出致命一击。 然而,这一切都被苏青荷的箭看穿了,也射中了最虚弱的命门之处。 苏青荷朝着陆远点点头,那张冰霜的脸上露出一丝感激之色。 其实,这一箭并非苏青荷所射,若是她来,一定会射向孙淼,而射向命门的方位,乃是陆远告诉他的。 就在孙淼准备动的瞬间,陆远示意苏青荷自己的位置,然后他飞身拦住孙淼的短刀,让苏青荷倒退七步,倒退的位置,正好适合对孙淼命门射箭。 这样的精准推算和眼力,觉得一般人能够看出来,苏青荷第一次对陆远产生敬佩。 一阵清风刮过,夜空中的圆月变换了位置,已不再是海月楼的正上方。海月楼上的景色依然很美,场间的气氛有些紧张。 虽然孙淼受了一箭,却不至于受伤,若重新组织,几人未必是孙淼对手。 陆远的目光一直盯着孙淼手中那把短刀,孙淼则是把目光全放在苏青荷的身上。 谢雨濛站在离孙淼不远的位置,手中的雪花染指剑闪着亮光。刘広的位置与谢雨濛对立,烈焰双剑发出灼烧般的脆响。 陆远朝着刘広点了下头,然后对韩忠道:“保护苏师姐,雨濛姐姐,上!” 随着他的喊声,谢雨濛的剑直接朝着孙淼的后脑砍去。 这一剑没有使用雪花染指剑的剑诀,就是最普通的拙剑,很简单,很放肆的砍。 如此单调的剑招定会很容易破掉,而孙淼却没有动。 他是神境强者,自然能够看出谢雨濛手中剑的精妙,他在等待,等待烈焰双剑的到来。 果然,就在雪花染指剑快要看到他的脑海之时,烈焰双剑的火焰已经到了他的太阳穴。 孙淼侧转身,轻松躲过双剑,然后下蹲,身体急速前冲,四周迸发出强大的元力场。 这个元力场无比强大,浩瀚如海,铺天盖地。 陆远不得已向后退去,施展儒气笼罩住韩忠的防护罩。 韩忠一声大吼,体内元力再次超额度爆发,与儒气汇合,抵挡住孙淼的元力场。 就在此时,苏青荷出箭了,一支肉眼无法看到的箭射向孙淼在半空中的身体。 浩瀚的元力场无法阻挡这一箭的威力,身在半空中的孙淼却忽然消失。 消失的一瞬,他的身影出现在了苏青荷的身前。 苏青荷立刻翻滚,拉开一丝距离,三支箭同时上弦。 三支箭一同射出,却扑了个空,那把短刀毫无声息的刺向了她的胸口。 如果被刀刺中,即便孙淼不会杀她,她也将在无法射箭。而且,如此近的距离,她在想拉弓已然无用。 情急之下,苏青荷举起炎日神弓,硬是向那把短刀抗去。 论元力,金丹期的苏青荷自然无法与神境的孙淼抗衡。 而这一切,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在孙淼消失,短刀刺向苏青荷的那一瞬间,谢雨濛的雪花染指剑和刘広的烈焰双剑发生了强烈碰撞。 两人虽然没有命中孙淼,两把神兵却发生了剧烈摩擦。 一个是冰雪,一个是烈焰。两把神兵相交,冰火两重天,一道闪电瞬间迸发,爆炸般向着孙淼闪去。 孙淼的身法犹如旋风,速度惊人,然而,就算他的速度再快上许多,依然无法与闪电相比。 强烈的光芒闪烁数下,孙淼的身影忽然忽现,最终他身体四周的元力全都消失,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安鹤石的身侧。 场间安静,谢雨濛和刘広收起了各自神兵,苏青荷搭了一支箭在炎日弓上,韩忠无力的躺在地上,陆远捂着胸口喘息。 再看孙淼,看上去有些滑稽,身上的衣服破烂,脸上满是灰土,身上不少皮肤有被灼烧的地方。 他败了,他被闪电劈了。 五人完美的配合夸境战胜了孙淼,孙淼苦着脸,抓住安鹤石的手臂,道:“少爷,我们走!” 安鹤石没有反应过来,皱着眉问道:“孙叔叔,这是怎么回事?” 谢雨濛喊道:“什么怎么回事?你家孙叔叔败了,哈哈哈。” 五人欢笑,然后击掌庆祝。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