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南瞻:重明》 第一章 故国 黑压压的黑衣军团进入越龙境内,开始肆意屠杀,百姓的哀鸣声和军团的厮喊声交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鲜血的气息。灰色阴霾的笼罩下,泥土已经渐渐蜕变成红褐色。战戟和弓箭刺穿了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身躯,染红了整座城池。 九祭飞身降落在皇宫的顶端,他眼神扫过皇宫的每个角落。龙皇嘲风冷静地看着他,化身一条八爪蛟龙,游走在血雨箭林中向他呼啸而来。 (蛟龙:蛟,龙之属也。池鱼,满三千六百,蛟来为之长,能率鱼飞置笱水中。出自《山海经》。) 在空中,九祭挥舞着手中的祭灭笛,宛如跳舞般游刃有余地躲闪着龙皇庞大的爪牙。他一身黑衣,举手投足却透露着一丝仙气。 “你到底是何人?”几十个回合后,嘲风幻化成人形,抽出湮海神剑,坚韧道,“摘下你的面具!” “南瞻大陆剑谱排名第六的——湮海。”九祭眼眸发出荧光,他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单手用笛子和神剑交织在一起。穹天下,两件绝世兵器绽放出各色的光芒与花火。 (南瞻(赡)部州):位于须弥山之南方咸海中。南面有洲,名阎浮提,其地纵广七千由旬,北阔南狭。出自《阿含经》。) “回答我!”嘲风周身游走着一条细长的水流,水流顺着嘲风的手势蜕变成一条条曼妙的水蛇。 “你想想你把谁逐出了这片大陆?”九祭眼睛如同烛火般发着刺眼的光辉。 “是珩儿?”嘲风呢喃道,“还是?” 月光如水般流淌在九祭的神器上,他像一颗耀眼的星辉在沙尘腥风中发着夺目的光芒。 ··· 故国的风吹拂着塔侧舞动着的风铃,随着曼妙的铃声,堆积的冰雪飘扬而下。一只飞舞着的黑龙绕着翻天塔盘旋了几周,啸天而动,冲破云霄,降落在紫禁宫祭坛的顶端。 坛上,一名红衣女孩摇摇晃晃地走在雪地上,咬着手里的冰糖葫芦,脚底发出有节奏的咯吱声。 一个男孩从身后拍拍女孩的肩膀,“你是谁啊?” 红衣女孩没有回头,直勾勾着盯着祭坛上的黑龙,将果核吐了祭坛一地。 “喂!问你呢,这么不讲究卫生,哪来的小家伙?你知不知道本皇子是谁?”越阳皇子昂起了小小的脑袋。 “你是皇子吧。”红衣女孩闪亮的水晶蓝眸一转。 越阳皇子挠了挠头,“咦,你怎么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红衣女孩回过头盯着越阳的眼睛,笑靥如花。越阳红着脸低下了头。 “我是你们越龙国的上客,我是‘公猪’殿下。”公主殿下月儿说话音都跑偏了,小手插着小腰。 “公猪殿下?”越阳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位灿烂纯真的同龄人。倏然,黑龙呼啸而来,口中喷出水柱冲湿了越阳一身,公猪殿下笑得躺在地上捂住肚子。 “越阳!”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耳畔不断响着。 越阳口中连续呼喊着“月儿”,从睡梦中醒来。耳边传来了宫女、太监们的哄笑声。越阳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现实中自己也是被不明液体淋了一身,他看到龙皇怒目对视着自己,龙皇手里拿着一壶熟悉的夜壶。 “父皇,您拿着我的夜壶做什么?”青年越阳擦了擦身上的不明液体,“怎么我身上一股骚味儿?” “逆子,现在都已过中午,你打算永远睡下去?”龙皇面目狰狞,吓得四个宫女低下了头。 越阳揉揉了惺忪的睡眼,“那太好了,我又能见到我的梦中情人了!”越阳调皮地把被子又盖在了身上。 “没用的东西!”龙皇转身看着一名蓝衣太监,“阿诺,等等看着皇子到诛剑台。” 越阳迷糊地晃了晃身子,“我不去!” “你试一试。” 越阳望着琉璃灯火在清风中摇曳着,自己身子也跟着晃了晃,险些又睡了过去。 阿诺协助越阳更衣,越阳问,“阿诺,我身上怎么一股骚味?”越阳用手擦了擦头发上的不明液体,滑到了脸上表情作呕。 阿诺猥琐地笑了笑,摇摇头,“阿诺也不知道。” 越阳叹了口气,摸索着枕头下的红玉笛,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在了手里,凝视着笛子上盘旋着的凤凰,“越珩,要是你在身边就好了。” ··· 星光灿烂耀穹天,绿芒灿烂炫草原。星野丘的冰火虫飞舞在越阳周边,萤火之光却难以照亮深邃无尽的夜空。他手中握着红玉笛,眼神凝视着远处常年冰雪不融的囚凰山。他瑟瑟地抖了一下,吐出一股冷气。 一件披风却披在了越阳身上,他回头一看来者,吐槽道,“怎么是你?我以为是哪个美女呢,真是扫兴!” 星河,越龙国的相国(南瞻最年轻的相国),持古琴坐在越阳身旁,不语而抚琴。琴声悠悠透露着万股相思,不时又如冲破河堤的洪流,气势汹涌仿若透露着历史的宏大和磅礴。这琴声有一种魔力,控制着星河周身的冰火虫,让其随着乐曲摆出千万姿态。 冰火虫是此大陆冬夜能发光的萤火虫。 “要是我哥在就好,我跟你说他特别会照顾人,而且小时候他经常在这里吹奏乐器。比你这弹得好多了,你这是弹得什么啊?跟野鸡叫唤似得。” “那你弹啊!”一向冷静的星河也不禁怼道。 “我跟你说我弹得也特别好啊,”越阳说谎话红着脸,“你、你这古琴是哪种木头做的?我跟你说有的木头做的不好,我弹不出来的。” 星河摇摇头,叹了口气,继续抚琴,“你还在想诛剑台上,龙皇让你杀死的奴隶吗?” “这个战乱的时代,你不杀死你的敌人,他就会杀了你的。”星河望着远方的星宿。 “可他们不也有自己的家庭吗?相国大人,你有哥哥吗?”越阳赶走了面前到处乱飞的冰火虫,见星河没有回答,越阳清了清嗓子,继续聒噪道,“你不会又去附近的占星台看星星去了吧?” 星河将双手按在波动着的琴面上,“血月来临,荧惑守心,越龙国恐面临空前灾难。” “哎呦,”越阳扮演出一幅怪异的腔调,“血月要来啦,荧惑守住心啦,真的假的啊?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吧。你可以写部了你!” 囚凰山的雪风吹过山岗,吹进萤火漫天的星野丘,越阳打了个寒颤离开了。只剩下星河的琴声载着寒风回荡在山谷里,掀起河面上一串串涟漪。 ··· 玄威殿上,百官将领等候龙皇上早朝。张牙舞爪的九龙环绕在朱砂色的木柱上震慑着众人。老太监敲响了石钟三次,龙皇进入大殿。龙皇目视高台上的皇座,两排宫女拉着长长的龙袍。龙皇走过相国星河身边,星河附在龙皇左耳道,“削弱睚眦兵权,他终会反叛。”龙皇侧眼看了越阳一眼,又看了眼三军将领,坐在金色的龙椅上。百官将领齐齐行礼,龙皇抬手,说了一堆客套入门的话,然后进入主题。“相国屡立奇功,有大臣向我启奏该给你些许奖赏,不知相国想要什么?” “臣三年前得到龙皇救助和指引,自此立誓保卫越龙国,到死方休,不肯有任何贪念。”星河身材挺拔,气傲词严。 龙皇笑容五味杂陈,欣慰地看了星河一眼,“我懂得被父母遗弃的感觉,自此我便是你的父,越龙国便是你的母。”龙皇瞥了睡意十足的越阳一眼,看他翻了个白眼。 “那让他当皇子吧。”越阳继续嘟囔着,龙皇怒视他一眼。 越龙国三军土军统领再赫道,“听闻星河大人继承南瞻星圣斗转星移、经天纬地之才,用兵如神,不如统领三军其中——” 火军统领睚眦打断,怒指道,“黄毛小儿统帅三军,再赫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龙皇眼睛眯了一下,“睚眦,三军中你的火军将士过多,不如分一半让相国掌管。” 大殿陷入了沉寂,众人看着火冒三丈的睚眦。睚眦拔剑大笑着,有着伤疤的眉毛微微一蹙,“弟弟,你别忘了二战后,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皇位的,没有我,你现在早就流浪在外了。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应该是八弟负屃!” 众将臣一片哗然。 “现在你坐拥天下,还想转着弯子削弱我的军权。” “睚眦!”龙皇沉着地在皇位上一动未动。 星河却上谏,“请龙皇三思,睚眦统领管军有致,微臣并无经验,不适合统领火军。” 龙皇道,“相国,你无需谦虚,朕主意已定。” 睚眦收剑,吐了一口痰在大殿上,昂头走出了玄威殿。 第二章 雪落人间却成冰 繁华的街市上挂满了朱红色的灯笼。越阳一身素衣行走在人群中,流连在灯火中寻找着什么人。他看着相互搀扶的白发老人,含着糖人的孩提从身边走过。终于他看到了一位举着白旗的蒙面人,白旗上写着,“洞晓前三百年,预知后五百年。奇门遁甲寻失物,天机散尽度众生。”越阳立马拔腿追了过去,“先知留步!” 越阳突然觉得身体悬空,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拉扯起来然后摔在地上,他惊慌地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一位红衣女子。她浓眉大眼,秀气的鼻梁,红唇一笑两排牙齿齐齐露出,身上披着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一段红绫在灯光下迎空舞动。她便是南瞻美人榜排名第十的罂绪国公主——叶璇。 “阳阳!为什么见了我就跑?”叶璇插着腰道,后面随身跟了两个侍女。 “哎呦。姑奶奶,我根本就没看见你。”越阳继续道,“不过我见了你一定会跑。” 叶璇拽着仍然挣扎想跑的越阳,然后堵在他身前,娇声道,“你知道不知道本公主大老远跑到你们这个穷乡僻壤就是为了你!”叶璇踹踹地上的土,“你看看你们这里的土这么脏,本公主的鞋都不干净了。” “你们国家土干净,回你们国家吃土去。”越阳仍然张望着。 “哎呀,你真是讨厌死了。”叶璇扭捏道。 越阳拨开拥挤的人潮,喊着先知、先知。 “先知!”叶璇却用尽丹田之声大喊一声,声音在整条街回荡着,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她。叶璇听闻一声清咳,扭头看到一位蒙面人对两人说,“好久不见。” 越阳抓住先知的胳膊道,“先知,听街头巷尾说先知是神仙下凡,所以——” “先知,你帮我看看姻缘吧!”叶璇打断了吞吞吐吐的越阳。 “插队短命!”越阳争执道。 “我肯定死在你后面!” “你说话当心一点儿!” 在街边,先知摇摇头,手上飘出一道黑光将握着的白旗变成了一张算命桌和椅子。 “我先帮这个公主看姻缘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叶璇火急火燎地伸出了手。 先知盯了叶璇看了一会儿,“情路颇为坎坷,但最终会遇到有缘之人,逢雪山而亡,遇云而后生。” 叶璇一听突然双眼含泪委屈地双手敲打着越阳的胸部,“都是因为你!本公主怎么办?” 越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告诉你插队短命,”他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块白布,白布包着一支红玉笛。先知颤抖着双手接过红玉笛。 “我想找个人。”越阳道。 叶璇擦擦眼睛,“哎呀!这是哪个贱女人给你的,这么重要!” “此人与公子有什么关系?”先知问道。 “他是我的哥哥越珩。”越阳道。 先知笑了笑,抚摸着玉笛上模糊不清的字样。“你可知道这笛子上刻着的字?” “不知。” “不要找了,逝者已逝故相思,流水无情两岸人。雪落人间却成冰,不复原来思何故?”先知道。 “他是我哥!”越阳重复道。 先知无奈地摇摇头,指着远处终年冰雪的囚凰山,“要找到他你要翻过囚凰山到达乾国。” “我这就去!” 先知一把抓住越阳,“你怎么去?越龙国四周有翻天塔设立的结界,与外世界隔绝。” “你需要将翻天塔的结界关闭一天。”先知低头道。 越阳一惊,“太危险了,冒失打开,整个越龙国可能都会遭受危难。” “阳阳,我也要陪你。”叶璇撒娇的靠在坐着的越阳身上,一堆金银饰品蹭在了越阳脸上。 “恐怕你哥等不到那个时候吧?”先知似笑非笑道,然后手一挥桌子和椅子又变成了他手中的白旗,“再过三日,待到结界力量最薄弱的时候,关闭它,你便可以离开越龙国。”他转身离开。 越阳愣在原地,自语道,“离开越龙国。” 故国的风抖动着发着荧光的风筝,风筝宛如失去了平衡,在烈风中挣扎。牵引着它的长线紧紧地系着它的宿命,它却不知何去何从。前方等待着他的是生、是死?是盛、是衰? 老人指的方向是否真的是一条明路? 第三章 因果 雨水混合着雪花飘飘洒洒在街道上,在青石板上溅起朵朵水花。越阳站在药店门口避雨,各色的油纸伞仿若载着各自的故事行走在龙城的道路上。越阳回想起过去的点滴,他远远问道一股淡淡桃花瓣的香味,却看到一名撑着白伞的黑衣蒙面男子进入药店。越阳堵在男子身前,男子低下头避免与越阳眼神接触。 越阳的鼻子一直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都快触碰到男子的脸颊。男子红了脸试图将越阳推开,越阳却更起劲了,“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你让开。”男子低着头。 “哎呦,我说你个大男人,怎么身上抹得这么香?”越阳故作吃惊状,“不会是体香吧!” 身带桃花香的男子推开越阳,走到柜台前,“大夫,我想要一味——” 越阳想好好戏弄这个人一下,堵在了男子身前,咳嗽了一声,“黄大夫,我想要一味。” 黄大夫认识越阳,畏惧地看着他,准备行礼。越阳暗示地摆摆手,黄大夫点头道,“不知两位想要什么?” 越阳谦让道,“你想要什么?” 桃花男子流汗却故作镇静,“天南星。” “恩,黄大夫,我也要一味天南星。”越阳朝大夫吐了吐舌头。 黄大夫查了药柜后,有点慌张,“不好意思,本店只有一味天南星了。” “我先要的。”桃花男拍了一下柜台。 越阳瞪了他一眼,“我、我先来的。” “你怎么不讲道理?” 越阳翻了个白眼,“好吧,我不讲道理,那黄大夫说这药给谁吧,我家里的老母中了风,急需此药,要是老母就这么病死了,你们看着办吧。”越阳眼中带泪。 黄大夫挠了挠头,“那这药还是给皇、皇公子吧。” 越阳看着桃花男右手上系着莲花铃铛,铃铛上的莲花突然绽放开来,想来他是准备运功。越阳思量着这个人不是个女人就是娘娘腔。桃花男却沉住了气后准备离开。越阳故意踩住了桃花男的黑衣角,桃花男一摔,越阳急忙抱住了他,然后假装不小心地摸了一下桃花男的胸部,诡异地笑了笑,“不用谢,下次小心点哦。” 桃花男一肚子委屈咽下去,撑起油纸伞离开药店。越阳手里握着一些神秘粉末,也离开了药店。 药店的伙计对黄大夫红着脸说,“原来龙皇子喜欢男人。” 黄大夫尴尬地点点头,“所以你也好好打扮打扮,没准有一天你也能麻雀登上枝头变凤凰呢” 龙后的寝宫外,越阳凝视着雨中荒芜的桃花林,小心翼翼地戴上戒指“皇天”走进寝宫。 越阳冲到躺在床上龙后怀抱里,手里拎着药,“秋秋,看儿子给你拿了药。” 龙后瞪了越阳一眼,“你怎么直呼母后的名字?这是什么?” “治疗中风的。”越阳拿头蹭着龙后的身体。 龙后觉得好痒,笑着,“母后没有中风啊。” 越阳故作吃惊状,“那个死阿诺说您中了风,回头我再削他。” “费心了。”龙后抚摸着越阳头发上一支长长的凤凰般的红羽,“这凤羽又长大了不少。” “只有母后关心破羽毛,其他人都关心我为什么不像龙皇一样长龙角。” 龙后眼神复杂,摇摇头,“谁说龙皇就要长龙角,也许你是长着凤羽的龙呢?” “可父皇不喜欢。” 龙后慈爱地叹了口气,望着窗口似是自语道,“他当初不也不疼爱越珩吗?” “哥哥?”越阳眼神中闪过一丝亮光,“他为什么不喜欢哥哥。哥哥为什么会离开我们?” 龙后摸着越阳的头,没有回答。 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个可恶的睚眦,朕要赶快做好防备。” 龙后听到了刚进门龙皇的声音,回应道,“怎么了?” “司马昭之心。不过我已经安排星河潜伏在里面,帮我获取睚眦的动态。”龙皇进入内室,看到越阳,瞪了他一眼,然后看都没看越阳,一直忙于整理龙袍。 “父皇,我想离开越龙国一段时间。”越阳突然插入这么一题,龙皇、龙后一惊。 龙后握紧越阳的衣服问道,“阳,你说什么?”龙后身边已经走了一个儿子,如今这是万般无法接受。 “我想离开一段时间去找越珩。” 龙皇突然用力过猛,将龙袍扯开了一个角,“不能!” “为什么不能?”龙后扯着情绪波动的越阳。越阳看到龙后眼睛忽闪过泪光盯着自己。他知道母后心疼自己。 “你这个逆子,你从小到大就没有做过一件有意义的事!”龙皇指着越阳说道。 “你从小到大可曾看得起过我?”越阳抑制不住心中燃起的怒火站了起来,“我从来就没被重视过,只有母后和越珩才真正关心我。” “弱者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 龙后紧张道,“你知道南瞻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吗?现在有结界隔离外界,你如何出去找越珩?” “只要用皇天戒打开结界一天就好。” “胡闹!”黑龙之气让龙皇身上龙袍渐渐鼓了起来,所有的家具都被气体震得剧烈摇晃起来,聚集龙湮之气给越阳重重一掌。 越阳擦擦嘴角的血,嘲笑道,“我真是宁愿从没有你这个父皇。” “逆子。” “嘲风!”龙后拉住龙皇嘲风,哀求地摇摇头。 “你整天逆子逆子的叫,你不烦我都听烦了!” 龙皇咳嗽起来,捂着胸口。 “嘲风?你的名字就是个天大的嘲讽!” 龙皇食指画圈,一条发光的黑龙凝聚以后,盘绕在他的右手上,随即,光龙呼啸着穿透越阳的身体,将他震飞在墙上。 “阳儿。”龙后急忙扶起他。 “越珩为什么会离开?”越阳甩开龙后,支起身子,挖掘着这个堆藏在家庭中禁忌。 “桓秋,你看看你把这个逆子惯成了什么样子!”嘲风咳嗽了几声,“越珩是被朕赶出去的!” “我就知道!”越阳擦了擦嘴角的血,“你想方设法的毁灭这个家!” 龙后桓秋看着两个争执的父子,他们提及自己的另一个儿子,眼泪瞬间流淌下来。越阳心疼地看了一眼桓秋。越阳看了看将越珩逐出门心狠的父皇,又看了看慈爱让人怜惜的母后。自己的家庭是多少人羡慕的荣华富贵,却是这般不堪入目。 越阳起身准备离开这个寝宫,走过龙皇身边,低声道,“你会后悔的。” 越阳一步步踩在雕刻着九龙图案的台阶上,望着天边沉寂的乌云将月光一点点笼罩起来。他看着盛大的越龙城,心中却顿时觉着与它天涯相隔。 神秘的蒙面先知老者站在阁楼上望着越阳,对身后的一个随从说,“阿果,看吧,这场好戏才刚刚上演。这里的所有人终究会给她陪祭。” 白发奴隶阿果身体颤抖着,点头附和。 金砖玉石筑成的宫殿,珍珠翡翠嵌满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满汉全席的美味。龙后桓秋却泣不成声,指着龙皇,“都是你!你让我失去了两个孩子!你逐出了那么多皇室兄弟,你终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龙皇身体晃了晃,捂住了泛红的双眼。 翻天塔的风铃在呼啸的狂风中挣扎,一只只仿佛想要从塔边上挣脱下来。而传出的声响唤醒了一整座城池,召唤着所有听者悲伤的记忆。 第四章 你是皇子 枯朽的落叶被残雪掩埋,干瘪的树木像被巫师施了法术,摆出各种可怖的模样。越阳头靠在树干上,幻想起这里曾经的模样。 耳后传来了脚步声,越阳却丢了魂一样没有听到,他深深一吸却吸不到久违的桃花香。 “你怎么了?”叶璇拍着他的肩膀。 “不用打开结界了,”越阳低头看着风中残破的枯叶,然后伸手将手指上的皇天之戒扔远,“父皇不同意。” “你干嘛把它扔了啊?”叶璇将地上的越阳扶起来,“你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事?”他环顾整片桃花林,“桃花若飞,沐月而归。伊人已逝,故地已灭。” 叶璇攥着手中的罂粟鞭,在越阳离开后,悄悄地拾起了扔在树干旁的皇天戒。 皎洁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霜花开满台阶的侧面。越阳看着手中的神秘发光粉末,一只闪光的南海蝴蝶沿着一路的粉尘带着他在夜空下前行。 夜幕下翻天塔的红光突然转变成白光,笼罩了整个越龙国。“翻天塔?”越阳一惊,摸着手上丢失的皇天戒指,“叶璇?不好!”他朝向翻天塔跑去。 缥缈的阁楼上,弹着琴的星河忽然用力过猛,五条琴弦齐齐断开,星河掐指测算,“糟糕!结界被破了。”越龙的结界一旦被毁,全城人的性命都会受到威胁。 不知道危险一点点逼近的百姓还在街市上观赏者一盏盏花灯,花灯内的烛火却在一点点燃尽。 高台上,望着无知百姓的蒙面先知——九祭却淡淡一笑,冲身后的白发奴隶阿果道,“时候到了!” 雷雨交加,越阳踩着泥泞的路面飞奔到翻天塔附近。叶璇一身绫罗绸缎打着油纸伞走来,看到了越阳激动地挥着手,“阳阳!我跟你说我可帮了你大忙了!” “你做了什么!”雨淋了越阳一身,润湿了他健硕的胸膛。叶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然后给他撑着伞。 “你知不知道不经过父皇允许私自打开结界,整个越龙国都会面临空前的危险!”越阳紧张地推开伞,让身子淋着无情风雨。 叶璇又把伞打在了他头上,撒娇地委屈道,“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你凶什么!”叶璇鼻子抽搐了两下,“都是为了你,你还这样说我!从小到大,你不是就想找越珩吗!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你犹豫什么?” 越阳突然语塞,握住拳头,“我——” “你再不走就没机会了!那个先知说过,越珩等不了你那么久了。” “哥哥有危难?”越阳揪着自己的衣角。叶璇抓起他的手,上了一辆马车。 雨浸泡了一座城,风摇晃起水塘里的浮萍,涨幅沉落却任由风的摆布。雨声一滴滴穿透他的心房,马车却如同脱缰一般向城外狂奔。越阳推开车窗帘,恍恍惚惚地看着倒退的景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故国泥土的清香。他心想这样故乡之景还能见到吗? 同样的雨水中,龙后望着漆黑的远方,“翻天塔!” 龙皇急忙拿上兵器与龙后说,“睚眦和肃渊带领着火军和水军反叛了!城内已经爆发了战乱。” 龙后看着城中兴起的火光,“可阳儿还没回来。” 龙皇眼神闪过一丝担忧,右手指天转变成一条黑龙向火光呼啸而去。 龙后着急地搓搓手掌,转身变成一条七色鸾鸟,托着七色的彩虹在城中四处环绕。 雨中高台上,“先知”——九祭捋了捋胡须,吩咐阿果,“再过一会儿就可以起兵了,翻天塔的结界已经打开。” 越阳的马车跨过了越龙国的国界,他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囚凰山,终年的积雪堆积在庞大的囚凰山脉上,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吗?山脉半包越龙国,是本国与乾国和罂绪国的三国边界。他回头却看到了越龙城中燃起熊熊火光。 “我们已经不能回头了!”叶璇嘱咐着满脸踌躇的越阳。越阳忽然浑身上下找寻着一样东西。 “怎么了?”叶璇问道。 “笛子不在身上。”越阳摸索着全身上下。 “找见了越珩,要那笛子还有什么用?” “不行!我们要回去!”越阳急忙吩咐马车师傅道,“掉头。” “你要那笛子有什么用啊!你等这个机会等了十年!你——”叶璇指画道。 越阳坚决道,“越珩说过这个笛子一定要帮他好好留着。” “不就是能吹吗?这样的笛子我给你买一百个,让你吹个够。” “叶璇!我们必须回去拿到重鸣笛,我的家人也许有生命危险。” “你这么关心他们,那些人关心过你吗?有谁真正把你当成一个皇子?你知道我每天和那些下人们争执,她们是怎么说你的。她们说你是史上最无能的皇子。现在我们终于有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跟我说要回去!” “也许是我真的无能。”越阳自嘲道,“父皇总是希望能有像星河那般的子嗣,是我不争气。” 风雨中,马车却停驻在越龙边界。马车师傅终于等得不耐烦了,“你们到底去哪?” ··· 整座龙城被浸泡在风雨中,越阳推开车窗帘低头看到地上街景的倒影,恍惚地看着自己的倒影被车轮压碎成一圈圈涟漪。 喊杀声忽然愈加明亮,声声震彻他的心房。越阳看着漫天穿梭的火箭,就像一片流星划破夜空,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般。是去?是留? 水泊中躺着将士们的尸首,天空中弥漫着刺鼻的火烟。越阳让车停下,他凝视着熊熊烈火燃烧着居民宅,一个五岁的男孩提哭不已。男孩的哥哥抱住他,安慰着他,“嘟嘟,别怕,将士们在放烟火呢。他们在演戏呢,不要怕。” 嘟嘟喊着,“嘟嘟的玩具还在房子里。” 男孩的哥哥冲进火光漫天的房子,一支支燃烧着的木柱从天而降,险些砸在他的身上,终于他躲闪着,将嘟嘟的烧毁的玩具车还给他。 嘟嘟的哥哥擦了擦一脸的黑尘,流着汗抱着嘟嘟,“不管发生什么,哥哥会保护你的。” 越阳想起了十五年前乾国与越龙国的战争,那时也是这般火光漫天。自己和越珩在十五年前的九龙***自己也像这个孩提一般哭闹不已。 越珩套出一支红玉笛,“你不要害怕,你拿着这个重鸣笛,如果有为难的时候一吹它,哥哥就会出现你身边的。” 越阳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嘟嘟的哥哥警惕地看了越阳一眼,眼神中露出畏惧地神色,抱着嘟嘟逃开了。 “哥!你到底在哪?” 越珩离开的那天对越阳说,“越阳,记住你是越龙国的皇子。你要护你的子民周全。” 雨水浸了越阳一身,他无神地在风雨中躺着血和雨前进着,心中也责怪着自己没有完成许诺。于是他朝燃烧着火海中冲去。 叶璇跑了出来,大喊道,“阳,你看天上!” 越阳回过神,看着天上的七色鸾鸟拖着璀璨的虹光,划破深邃的夜空,宛如黑暗中唯一的一丝璀璨的光明。他大喊一声“母后!”鸾鸟的羽翼都被雨水浸湿,躲闪着空中无数的火箭。 越阳担忧地呼喊道,“不要过来!” 越阳着急地挥着手,鸾鸟听到了他的呼喊。她穿过层层箭雨,却在接近越阳的时候被三只火箭射中。 “母后!” 鸾鸟的虹光渐渐消失,用力挣扎着向越阳的方向飞下来,却被更多的火箭穿破胸膛,在空中摇摇摆摆地坚持飞了过来。 “不要!”越阳嘶声呐喊,看着母后的身体被燃烧了起来。 又一只火箭穿透了鸾鸟的身体,接着一只又一只。鸾鸟在火雨中坠落了下来,跌落在水泊中。越阳闻声冲了过去,挡着来回射向自己的利箭。 桓秋变成人形,躺在雨水中。血染红了她的衣衫,流淌入无情的水泊中,绽放出一朵朵血色莲花。越阳跑到她身边,捂住了滑过脸颊的泪水。 “阳儿,母后来看你了!” “母——母后!阳儿带你去看大夫!”越阳摸着桓秋的脸颊,无助地看着流淌下来的鲜血,“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阳儿,你走了以后知道母后多担心你吗?”桓秋笑得还是那般慈祥,安抚人心。 “阳儿应该替哥哥好好保护你!” “你还是那么想越珩,谁知道越珩又在想什么呢?”桓秋笑着说。 “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阳儿给你去看病!阳儿认得这里最好的大夫!”越阳扶起了龙后桓秋,他看着自己沾了一手鲜血。 “母后要说。” 越阳越阳趟着血与水,抱着桓秋向前方走着,“你不会离开我的。我还想吃您做的枣花糕。” 桓秋用手勾了勾越阳的鼻梁,“吾儿长得好俊,只怕以后再看不到了。”桓秋顿了顿道,“阳儿,你记住,你是越龙国的皇子,到哪里都是。” 越阳点着头,擦着流淌下来的泪水。 “其实你这个贪玩的性格,母后是最喜欢的。” “母后也疼爱越珩,只是更爱你!其实你父皇也不想越珩离开越龙国,只是越龙国只能留一位继承的皇子,另一个人必须离开。”桓秋深情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孩子,“有人预言他会给越龙国带来灾难。可、可母后不会信的。哪个皇子会给自己的国家带来灾难!” 越阳紧紧抓着母后的手,害怕她从自己身边离开。 “去找越珩吧。母后把之前的秘密都告诉你了,”桓秋奄奄一息,“母后好想还能看到你。只要远远地看着你就好。” 越阳摇摇桓秋的身体,“母后?母后!母后——啊!” 越阳抱着龙后的尸体穿过了熊熊烈火。燃烧着的房木一块块从身旁坠落下来,他踩着血水混合着泥土,躺过一个个尸体,表情麻木地看着远方。 记忆中的故国被烈火燃烧的面目全非,一只只花灯诉说着这里每一个人曾经的故事,顽强地绽放在冷血的火焰中。 第五章 祭魂如歌、灭世如烟 越阳抱着龙后的尸体走入皇宫。龙皇冲了过来,越阳看到他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只是眼眶红得厉害。 千万支火箭还如流星般在夜空中飞驰,哀鸣、怒吼声声震入耳畔。龙皇背过身子,低着头走到星河身边。 星河的手用力地扫过着琴弦,他看到龙后的尸体,急忙跑了过去,抚摸着她垂下来的长发。越阳看到他眼中含泪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相国——”龙皇沉重道,“水军、火军已经占领了大半片越龙城。” 星河道,“陛下可听说以他排他的故事?” “相国请讲。” “陛下,附耳过来。”星河将自己的计谋告诉龙皇。龙皇将盘龙玉玺交给星河,星河背着古琴,孤身冲入了箭雨火海中。 ··· 耳边传来剑与戟交织的声响,火花在龙城四处绽放开来。二十二岁的星河白衫黑色星宿衣站在皇宫外的阁楼上,擦拭着手中的七星剑。九只天鸟在战火上空盘旋,领头一只天鸟嘴里叼着盘龙玉玺发着万丈光辉。 水军统领肃渊和火军统领睚眦看到天空中的玉玺。 “传国玉玺!”睚眦和肃渊大呼。 “我去取来,这样我们可以正式的继承王位了!”睚眦激动道。 “玉玺凭空而现,当心其中有诈,”肃渊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翱翔的天鸟。 “有诈也要取,这盘龙玉玺力量和权威强大,决不可失。”睚眦朝盘龙玉玺的地方飞奔而去。 “睚眦!”肃渊无奈地跟随了过去。 九只天鸟鸣叫着,降落在阁楼上,婷婷仙骨,头镶一抹朱砂,傲娇地扬起长长的颈部。阁楼顶端,星河准备好三杯好酒和三个席位。星河对月吟唱,“风萧萧兮易水寒,月胧胧兮百花凋。此间戏子吟绝唱,无人问津又何妨?” 睚眦急忙赶在肃渊之前赶到了顶台,看到星河相国后踌躇了片刻。 星河仿若没有注意到睚眦统领,似醉酒一般依旧诵吟着诗句。渊肃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顶台。风拂过后摇曳着桌上的两根残烛。 星河突然注意到两位统领。“哎呦!”他假装惶恐,急忙作揖道,“不知两位统领光临,快快入座!” 睚眦和渊肃对视了一眼,心存怀疑地坐了下来。 睚眦看着盘龙玉玺准备张口,渊肃使了个眼色让他当心诡计。星河尴尬地笑了笑,“两位真是见外了!看渊肃陛下都等不及了,快与星痛饮此杯。” “渊肃陛下?”睚眦、渊肃惊愕道。 “渊肃陛下,你就不要在和星装了,”星河举杯大笑,醉道,“星早日就告诉你,龙皇大势已去,你势必会成为越龙新任皇帝。当初龙皇还想削弱两位的兵权,星怎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睚眦看了一眼渊肃,心中起疑,又看了看桌上的酒水。 星河举杯准备饮酒,装作一副疑惑地表情,“两位还等什么?不速速饮此美酒。难道当心酒中有毒?” 渊肃心疑地端起酒杯,晃了晃杯子,看了看酒水底。 星河忽然抢过渊肃手中的酒杯,“陛下怕酒水中有毒,相国我只好替代陛下了。不能让您龙体受损。”星河先干为敬。两人盯着星河的喉咙,看酒水穿喉,“臣早已为陛下准备好玉玺,”星河笑声爽朗,扫过两人的眼睛。 “你为我们准备了什么?”渊肃怀疑道。 星河假醉,“星受南瞻星圣嘱托,此生注定只能辅佐君王,别无二心。奈何龙皇嘲风无能,百姓疾苦。”星河说着说着,眼泪就流淌了下来,“星做了相国三年,从任职以来帮助越龙国逢凶化吉,预言从未失算。两位英雄虽然领兵如神,魄力非凡,却仍然需要得力人手辅佐、筹谋。否则便如同没有爪牙的猛兽。”睚眦两人对视一眼,觉得很有道理。 星河看睚眦不饮酒,“统领不会也惧怕酒中有毒吧?”星河借醉拿过睚眦胸前的酒杯,准备一饮。 睚眦却抢过来,一干为敬。 “睚眦陛下爽快!”星河大笑道。睚眦紧张地摸着自己头部,看看自己是否中毒,随后发现无恙。 “所以星杀了嘲风,偷了玉玺,”星河继续说道,醉醺醺地拿起了带血的盘龙玉玺,“准备献给陛下,”星河同时扫过两人的眼神,看着两人蠢蠢欲动的心,“星也是聪明人,聪明人要做聪明事。星只愿当相国,但玉玺只有一个,星恐慌,不知该给谁?” 星河站起来,在两人周围摇摇晃晃地走着。他用玉玺吸引着两人的目光。 星河走到睚眦耳边,小声说,“陛下,我之前就跟您说过了,要杀了渊肃,独自前来拿玉玺。如今落入他手,该如何是好?现在机会到了,你还等什么。” 星河坐回去,看着睚眦跃跃欲试的双眼。 忽然酒桌被打翻,睚眦抽出摄心刃,趁渊肃不觉,刺破了他的胸膛。星河看着渊肃疑惑而惊恐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 “你中计了!”鲜血从渊肃的口中涌出。 星河停止弹奏北斗琴,拿着玉玺,准备呈献给睚眦。睚眦大笑着准备接过玉玺。星河却把盘龙玉玺扔在了一旁,拔出了七星剑,在月光下,优雅地擦拭着发着荧光的七星。 “相国?”睚眦惊讶地抽出摄心刃。 “睚眦大人!我不用出剑,你就必死无疑了。” 睚眦惊讶之余,发现眼前晕厥,看着桌上的酒杯,“酒杯里有毒?” 星河微微一笑,“我料到你会喝。” “那你为什么没事?” “因为其他两杯酒没有毒。”星河语未落,睚眦吐血而亡。 城外的火光随着风雨渐渐消亡。越阳在干枯的桃花树下,凝视着皇天戒指,回想起过去的往事。 ··· “祭魂如歌,灭世如烟。”给越阳算命的老者九祭凝视手中的祭灭笛,对身边的奴隶阿果道,“可以让军队入境了,这场游戏就要上演了。” ··· 越阳回过神来,看着整片荒芜的桃林,眼神空洞。他用尽全力地摇晃着手中的皇天戒,却感觉不到任何后土戒的回应。刺耳高亢的笛声从耳边传来。听到笛声,穹天下仓皇逃离的大雁好似迷失了方向,一只只衰落在地上。 那就是传闻中祭灭笛的声音,毁天灭地,鬼哭神泣。 第六章 开始(1) 黑压压的黑衣军团进入越龙境内,开始肆意屠杀,百姓的哀鸣声和军团的厮喊声交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鲜血的气息。灰色阴霾的笼罩下,泥土已经渐渐蜕变成红褐色。战戟和弓箭刺穿了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身躯,染红了整座城池。 九祭飞身降落在皇宫的顶端,他眼神扫过皇宫的每个角落。龙皇嘲风冷静地看着他,化身一条八爪黑龙,游走在血雨箭林中向他呼啸而来。 在空中,九祭挥舞着手中的祭灭笛,宛如跳舞般游刃有余地躲闪着龙皇庞大的爪牙。他一身黑衣,举手投足却透露着一丝仙气。 “你到底是何人?”几十个回合后,嘲风幻化成人形,抽出湮海神剑,坚韧道,“摘下你的面具!” “南瞻剑谱排名第六的——湮海。”九祭眼眸发出荧光,他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单手用笛子和神剑交织在一起。穹天下,两件绝世兵器绽放出各色的光芒与花火。 “回答我!”嘲风周身游走着一条细长的水流,水流顺着嘲风的手势蜕变成一条条曼妙的水蛇。 “你想想你把谁逐出了这片大陆?”九祭眼睛如同烛火般发着刺眼的光辉。 “是珩儿?”嘲风呢喃道。 月光如水般流淌在九祭的神器上,他像一颗耀眼的星辉在沙尘腥风中发着夺目的光芒。 “你听过《九祭》之一的情祭吗?”九祭举起了祭灭笛,他的斗篷宛如一只风筝,在狂风烈火中猎猎作响,他缓缓道出,“一寸相思断寸肠,一尺绝恋斩情亡。焚香焚花难焚情,祭天祭地不祭殇。” “父皇!”紧急的时刻,越阳在皇宫不远处看到战斗冲了过来。 “逆子,你过来干什么?快走!” “先知!”越阳惊讶地认出了九祭,“原来都是你的计谋!” “这算什么计谋,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九祭吹奏起乐曲情祭,他的身体渐渐飘起来。一股刺眼的红光从笛子上射了下来。越阳不假思索地替父皇挡下了这道光。 倏然间,越阳浑身像被烈火焚烧,衣衫都被烧得残破不堪。他疼痛地叫着,眼前却浮现出一张张他少时与公猪殿下的记忆。 与此同时,另一首不同节奏的古琴声在他的耳畔悄悄响起。琴声宛如一江春水,优雅而漫长,清澈而晶莹。两首不同的乐曲交织在一起,互相压制。 星河弹着北斗琴从天而降,风吹动起他头冠束着的飘飘长发。他脸色沉着镇定,手指却急促地扫弦。他眼神高傲如冰霜,动作高雅如白鹤。 九祭惊讶地看了星河一眼,“不亏是南瞻星圣和剑圣的弟子,小小年纪就如此了得。” 两者以乐声为武器,互相交织攻击,倏然,一个激昂嘹亮的高音过后,星河的北斗琴琴弦齐齐断开后,一口血从他口中溅出,喷射到古琴上。 星河瞪了九祭一眼,扶起了晕厥过去的越阳,淡淡道,“你的这些招式为何这般熟悉。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七章 开始(2) 面具下,九祭眼睛一转,没有回答,“他无意中了我的情祭,怕是以后有苦痛受了。” 星河剑眉微蹙,星目微怒,准备拔剑。龙皇却让他退下,“这个人的功力,就算是第一的剑圣在恐怕也难分胜负,星河你带着这个逆子离开,你要好好保护他,教导他,一刻也不能离开他。他生性顽劣、过于天真,以后的路就靠你了。” 越阳渐渐恢复了神识,冲到了父皇身前,“父皇,我走了以后谁照顾你?” 父皇突然扇了越阳一个耳光,“清醒点,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相国,带他逃到越龙的秘密地!” 星河将挣扎着的越阳打晕,在龙皇的掩护下,背着他逃到了皇宫后的密道。 阳光渐渐从地平线上消退。曾经的歌舞升平、繁花似锦在顷刻之间已化为乌有。一颗帝星的陨落,一座国城的淹没也许只在顷刻之间。 在风沙中狂奔的马车渐渐离开了越龙国。星河透过马车窗,看着后面的越龙已经被祭灭笛一首歌曲的时间便全部覆灭。他耳边传来祭灭笛毁天灭地的乐曲声,看到晕倒的越阳苏醒过来。他从包裹中拿出了一个点心,递给越阳。 越阳迷迷糊糊地接过点心,激动地叫起来,“枣花糕!”他突然发觉自己在马车上,掀开窗帘,“我们在哪?” 星河沉默不语。 “他们人呢?” “我必须保护你离开。” “停车!”越阳看车还在行走,强行跳下了马车。 星河下车跟随过去,“他们都已经离开了!你知道这一路护送你有多少人牺牲吗?你现在要回去!” 越阳凝视着远方的越龙城已经被黑暗团团笼罩,曾经的繁花似锦变成了一片草木枯黄。祭灭笛的声音已经渐渐在耳畔消逝。越阳愣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他蹲在地上,“为什么?”他大喊一声,“为什么会这样!” 星河用力地拉着挣扎的越阳。 “放开我!我要回去!”越阳冲了过去,指着星河,“为什么只有你在身边!” 越阳走到星河身边用双手抓着他的衣领,“你早知道了这一切是不是?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为什么不救大家,为什么你只救了你自己!” 星河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星河凝视着越阳痛苦的眼神。星河的眼里却没有愤怒只有怜悯,“你说什么都好,你是越龙的皇子!” “什么皇子?没有了国家,我还是什么皇子!” “阳。你冷静一下!”星河摆开越阳的手。 “越珩,”越阳神情恍惚,“我要去乾国找哥哥,哥哥。我还有个哥哥。” “越珩已经离开了!他可能都不是从前的越珩了,你去找他做什么!” 黑雾笼罩了整个越龙,残破的旗帜在风中飘舞着,破碎的石碑上的“越龙”字样已经模糊不清。九祭站在翻天塔巅,摘下了面具,苦笑着,“没想到你们也会有今天。” 奴隶阿果看到九祭的面容惊讶地叫了一声,随后问道,“主人,你为什么放走了皇子?” “他?”九祭嘲笑了一声,摸着胡子,“吩咐各部捉拿他就好,这场游戏才刚刚上演,我怎么会让他提前结束呢?我要顺路去囚凰山取一样东西,你让其他部队先回国吧。” ··· 星河劝诫越阳到罂绪国找七伯父帮忙,越阳吵闹着要爬过囚凰山去乾国找越珩。两人争执不下,越阳离开星河,独自去往囚凰山。 越珩离开越阳的十年之后,越阳终于踏上了寻找越珩的道路。传闻中,天下名城——乾国盛华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国度?他在那里真的会找到越珩吗?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样的使命? 第八章 重鸣笛(1) 飘雪伴狂风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漫天的白雪给气势磅礴的囚凰山盖上了一层层厚实的外衣。一片发着荧光的雪花随风舞动着自己的羽翼飘落下来,融化在越阳掌心。 越阳看着广袤无垠的雪地,冷得不禁打了寒战,“这是什么鬼地方?” 他眼前的视野都被白雪覆盖,他吐了一口热气,“我必须找地方避一避。” 跺着冻僵了双脚,越阳在前面看到一个山洞里有火光,急忙狂奔了过去。 “妈呀,真要命!”越阳走进了山洞。山洞内深邃不见尽头,外部的石壁四周挂着厚实的衣物。地上渐渐熄灭的柴火闪着熹微的火光,点亮漆黑的石洞。 越阳冲到火光前搓着冻红了的双手,“这火怎么弄旺啊?”他瞟到墙上挂着的衣物,狂奔过去。他急忙脱下自己单薄的衣物,在山洞内赤身裸体的站着,准备换上这件厚衣。 “哎呀!”一个女子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她手里的柴火洒落了一地。她看着越阳结实的臀部,急忙捂住了双眼。 “你干什么?”越阳和女子齐声道。女子头上两条可爱的小辫子随着她的身体摇晃着。 越阳红了脸,“没有我的吩咐,谁允许你进来的,本皇——本人在更衣!” “天哪!这是我的地方好吗!没有你的吩咐,你是谁啊!我的天啊!”女子大喊道。 “麻烦你不要大惊小怪的,有多少女子渴望着被我宠信,”越阳急忙系着自己裤腰带,“今天是你的幸运日好吗?真是占了便宜还卖乖!” 越阳大摇大摆地走到女子身前,用力地系着自己的腰带。 “你怎么还不系上?”女子大嚷道。 越阳用力地系着,“太大了,系不上啊!你、你快来帮我。” “哎呀!”女子用左手堵着自己的眼睛,右手协同越阳一起系着这条顽皮的腰带。 咯吱一声,两人用力过猛,腰带断了。结果,越阳的裤子就掉了下去。 女子放开了手去确认情况,结果看到了越阳的裆部,连叫三声,“啊!啊!啊!” 山洞里震彻、回荡着女子的尖叫声。 越阳尴尬地用手抓着裤子,另一只手硬生生把她的手拿下来,“我已经穿上衣服了!” 他看到女子双瞳剪水的眼眸,清秀俊丽的脸庞似桃花般粉嫩,她脸颊上的酒窝如樱桃般玲珑小巧。越阳一时忘了言语。 “你看着人家干什么?”女子略微生气道。 越阳回过神来,左手还一直提着裤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潇兮玥。”兮玥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月儿?”越阳怔了怔。月儿是少时越阳的青梅竹马,后来因为战乱离开。 兮玥没理会这个神经病,捡着地上的柴火。 兮玥嘟囔着,“好老套的搭讪。” “你好好看我。”越阳抓住她的手,“你是不是哪国的公主?” “哎呀!”兮玥甩开他的手,然后摸摸他的额头,嘟囔道,“没发烧啊。” “月儿,你不认得我了吗?我们拜过堂、成过亲!”越阳拉着她的手。 兮玥咳嗽了一声,拍拍手上的土,“等等我帮你看看,我觉得你可能有病吧,你不要着急。” “我没病!” 兮玥将越阳拉到简易制作的木床上,“躺下。快!我看看还来不来得及。” “哦,”越阳无奈地躺在床,闭上眼睛,右手还笨拙地提拉着裤子。 “啊!”越阳疼得叫了一声,看一根针插入他的拇指,“兮玥你做什么?” 兮玥无辜地捂住嘴笑着,甜甜的酒窝浮现在脸颊两侧,“你好像没病哎。” 越阳捂住留着血的伤口,“你这不是废话吗!整人呢!” ··· 商人戌虎打了一只雪兔,拎着他的锤子,大摇大摆地走进山洞,愤怒道,“火怎么灭了!”突然看到越阳,眼睛眯起来,“你是谁?” 越阳打了个寒颤,咳嗽了一声,“我是越——我是这里的阳公子。” “阳公子?”戌虎嘲讽地笑了一下,摇晃着臃肿的身子,“滚出去,这是老子的地盘。” 兮玥说道,“就让他留在这里吧,外面那么冷。” 戌虎指着兮玥,“你先顾好你自己,快点儿点火!不然老子削你。” “你怎么说话呢?”越阳龙眉微微蹙起。 “老子怎么说话干你屁事?你快给老子滚出去。” 兮玥拉拉越阳的胳膊,“你还是快走吧。” 越阳关切地问道,“要不然你和我一起走吧。” 兮玥摇摇头,笑嘻嘻道,“他有求于我,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戌虎厉声道,“把衣服脱了再走!” 他看着越阳把衣服脱了,一只红玉笛从衣服里跌落了出来。 戌虎急忙跑过去将笛子拾起来,摸索着,观察着里面的纹路和字样,脸色一变,“哎呦,这可不是普通的笛子啊!这笛子的玉是上古时候的九天凤凰玉,价值无法估量啊。我当商人二十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宝贝的东西。” “贵公子,看不出来你也是有身份的人。”商人戌虎眼神贪婪地打开他的箱子,突然变得十分谄媚让越阳膈应了一下,“这位贵公子,我用这些宝贝跟你换如何?” 兮玥将柴火扔入火堆中,“您就不要为难他了,这笛子肯定对他很重要。” “住嘴!臭丫头片子!”戌虎瞪了兮月一眼,眼睛发光般盯着手里的笛子。 “那个裤子也太大了,”越阳自语着穿好衣服,看到戌虎拿着自己的重鸣笛,紧张道,“你快拿过来。这玉笛你就算拿一个国家跟我交换我也不会给你的。” 戌虎眼神一转,“好,我给你。”他着急地从宝箱中拿出一块金丝布,背过身去,小心翼翼地将笛子裹在里面,递给越阳,“公子。好玉要好布包啊!” “哎呦,你这也太客气了,我身上可没有东西买你这块布,”越阳准备打开金蚕丝布。 戌虎急忙阻止他,说道,“这玉笛不能见光,贵公子你不要经常打开它。” “好吧,”越阳高兴地接过玉笛,“真是谢谢你。” 戌虎脸色微微一转,手扣着臃肿的脖子,“但这山洞太小,我就不留贵公子了。” 越阳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兮玥。木柴在火焰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燃烧着的火光照红了她闭月羞花的脸庞。 兮玥看着他,眼神也略带同情地挥挥手。 越阳离开后,戌虎在山洞的一个角落里,喜笑颜开地摸着重鸣笛。 兮玥担心地看着越阳离去的背影,“天这么冷,你这样赶他走,他会在外面冻死的。” “臭丫头片子你懂什么?” 第九章 重鸣笛(2) 风雪漫天的囚凰山被染成了一幅银白色的画卷,越阳走在画卷的最末端。他身上单薄的衣物也被大雪层层覆盖,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他踩着深过长靴的白雪,刺骨的寒冷侵蚀体肤,耳边却传来清脆的银铃声。 他不知自己是否出现幻觉,随着铃声向前迈着。他想着也许真要冻死在这片雪地里,却也一直在心中惦记着越珩、月儿、父皇和母后。他看到一朵朵莲花在地上和天空中绽放,雪花片片落在莲花上,融化在花蕊中。 越阳摔倒在地上,看到莲花飘摇在空中。一个女子的身影浮现在越阳眼前,随后他的视野被大雪渐渐遮蔽。 似梦却如此真实,似真却如此虚幻。 女子骑着雪虎走到他的身前,她气质淡雅脱俗宛如周身的莲花,眼睛如流淌着的水波般波光粼粼。她将白皙如玉的手缓缓伸到越阳身前,“皇子,我来接你了。” 越阳坐在白虎后面,看着周围的景象蜕变成璀璨的银河。 他看着划破黑暗的流星从他肩上一颗颗闪过。 他渐渐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星河的背上,身上盖着星河的棉袄。 “怎么是你啊!”越阳沮丧而尴尬地说道,“你快把我放下来。两个大男人——” “不要动,”白雪覆盖满星河的头发,冰霜凝固在他黑长的睫毛上,“你差点冻死!你知不知道?” 星河艰难地将自己深陷的脚从厚实的雪地中拔出来,目光坚毅地凝视着远方。 “我的笛子,”越阳满身摸索重鸣笛。 “别乱动!” “我的笛子呢?” 星河从衣服内掏出一个包着“笛子”的金丝布,递给越阳,“你的皇天戒我也帮你收好了。” 越阳急忙将重鸣笛抢了过来,捧在手里,“这笛子对我可老珍贵了。”他慌慌张张打开金丝布,却愣了一下,从星河身上跳了下来。 “怎么变成了破竿儿!”越阳看着包裹着残破不堪的竹竿儿。 星河抓住越阳摇晃着的手臂,“最后一个见到了重鸣笛是谁?” “是那个矮个子的肥胖商人!” ··· 兮玥坐在石头上望着柴火出神,黄色的衣衫下露出了可爱的小脚在半空中荡着。忽然,她听到山洞外有动静,于是就跑了过去,甜甜地叫道,“谁啊?” 越阳走进来,打着招呼。 兮玥脸上的酒窝露出一丝红晕,“是你啊!” 越阳摸摸她的头傻笑着,“有没有想我?” 星河随后走进来,抽出七星剑,“是她吗?” “我都跟你说了是身材矮胖,”越阳尴尬道。 “你可听说乾国有一个叫潇利川通晓易容之术,”星河谨慎地上下观察着兮玥。 “哎呦,那这易容的也太厉害了吧。”越阳尴尬地看着潇兮玥,套近乎道,“你别理他,他这个人就这样,” 兮玥害羞地点点头,眼睛瞟向别处,可越阳还注视她。 “你别一直盯着我啊!”兮玥撇着嘴道。 越阳挠挠脑袋,咳嗽道,“我、我哪有,我在、我在看你的耳环怎么和我娘的一模一样啊?真是稀奇,你是不是还认识我娘?” 星河巡视了山洞内一圈,翻着商人戌虎一个箱子,“阳!” 越阳回过神来,“对了,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笛子?” “笛子?你不是拿走了吗?那个大叔还帮你包起来了。”兮玥灵动眼眸微微转着,用食指敲打着脸颊思索着。 星河走过来,“他分明给调换了,他人呢?” 兮玥恍然大悟,“哦呀,他这个人真是的。他到洞内部了。” 星河在洞内四处寻找着线索,越阳和兮玥坐在火堆旁。 兮玥咧着嘴,萌萌的兔牙映照着柔弱的火光。她看着紧张的越阳,拍拍他的头安慰道,“你不要担心,他的宝物都在这里呢,他肯定不会走远啦。” 越阳看着她的手触碰着自己的头发,愣了一下,脸颊微红。 “哦?哦。那就好。”越阳搓着手指,看着兮玥,“你真的不记得我吗?” “哎呀,什么啊!洛仙姐姐离开后,我以前的事情就都记不得了。”兮玥低下头看着火光燃燃,回忆起自己已经离世的姐姐。 第十章 雪花祭 昏黑的山洞内部传来了一声尖叫,随后戌虎冲了出来,“有女鬼!” 星河闻声闪现到戌虎身前,剑刃险些划过戌虎的喉咙。 “谁!”戌虎刚受过惊讶,又一懵看着眼前的名剑,“这宝剑!七星化龙盘绕剑身,紫气凝聚剑锋,宛如秋霜的剑刃。这不会就是南瞻剑谱第七的七星剑吧?”戌虎贪婪地看着七星,口水都快流淌下来。 “听说持剑之人是南瞻星圣的徒弟星河,”戌虎畏惧而敬畏地看着星河,“英雄饶命啊!” 星河并没有被这些头衔影响情绪,干脆道,“把重鸣笛交出来。” “什么笛子?我不知道啊,星英雄!”戌虎摇晃着自己的拳头好似在拜年,“饶命啊。” “我真的不知道,英雄,我胆子再大也不敢骗您啊。” 星河用力一踢戌虎的腿,七星剑已经擦破他的喉咙,鲜血已经慢慢流了出来。 戌虎跪在地上,“英雄饶命,本来我是随身带着笛子着。我进洞里看看里面有什么宝贝。结果、结果我撞到了女鬼。我拔腿就跑,结果笛子也跌落在里面了。” “你再给我编!”星河不耐烦道。 另一旁,越阳和兮玥聊着天。他的脸色却煞白了起来,表情难受,双手捂住头部。 “你没事吧?”兮玥关切问道,越阳摇摇头。 星河听闻情况不对,急忙收剑,“怎么了?” 星河和兮玥同时抚摸到越阳的头部,两人手轻轻一碰,尴尬地同时收回了手。 “我没事,”越阳站起来看着洞穴的内部,走到戌虎身前,“星河,快让他带我们进去。” 戌虎依旧跪在地上,惊恐地摇着头,“我真的不敢进去了!” 星河拿着一个火把走到戌虎的宝箱前,准备点燃宝箱。 “英雄,不要,我进、我进。” 四人进入漆黑的洞穴。星河举着火把走在前面,蜘蛛网和毒虫密布在洞穴的各个角落,耳边传来滴滴答答的水滴声。 “啊!玥儿。”越阳大叫一声,抱住了兮玥。 “怎么了?”众人询问。 “好大一只黑寡妇啊!”越阳抱着潇兮玥,身体颤抖着。 兮玥推开他,嫌弃道,“你干什么呀。吓我一跳!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冷静一点。” 星河二话没说,走到越阳身前,一脚将地上的黑寡妇踩死,血汁飞溅。 “妈呀!”越阳再一次抱住了兮玥,“怎么给踩死了。” 兮玥嫌弃地晃动着身子,将越阳的手抖开,“烦死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抱我啊!” 越阳咳嗽了一声,严肃地整理了一下妆容。 “啊!有女鬼!”越阳大叫一声再次抱住了兮玥。 “有女鬼?”戌虎也跟着叫了一声,向入口的方向撒腿就跑。 “哪有女鬼?”兮玥一脸嫌弃,用力推着越阳,“你放开我。” “就不放开你,”越阳调皮地吐着舌头,“气死你。” 看到戌虎逃跑,星河有心去追,心想,“算了,已经深入洞**部了,我们可以自己。” 戌虎离开后,三人迷惑地停驻在一个分叉口前。星河的火把照着三条深邃的路。 “我们分头走吧,”星河建议道,用剑将火把斩断成三份,分给每个人。 发着荧光的南海蝴蝶在越阳身前飞舞着,左闪右闪地躲避着山洞顶上的水滴。星河看到地上浮现出一朵朵绽放的莲花,他好奇地抚摸着莲花的花瓣。莲花却在他手触碰之际,如雾般渐渐消散。他寻着莲花轨迹,看到一串串在水泊中躺着的铁链。这时,道路也渐渐宽敞起来。 (南海蝴蝶:南海蝴蝶生于海市,其形态变化万端,又名‘百幻蝶’。出自《岭南异物志》) 这时,他听到疼痛的呻吟声,自语道,“什么人?” 一股淡淡的桃花香顺着滴答的水声慢慢飘来。 他冲到路的尽头,一位全身捆绑着铁链的女子躺在水潭中。潭上漂浮着一朵朵色彩斑斓的莲花。女子奄奄一息地躺在里面。越阳看着她穿着一件单薄的莲花衣裙闭着眼,在水中瑟瑟发抖。 “药店的桃花男?”越阳走近水潭,认出了这位女子就是药店门口认识的女伴男装的客人。 女子警觉地蜷缩着身子,目光胆怯地看着来者。铁链已经将她的身体勒红。越阳看着水池里的红晕,怔了怔身子。 “别靠近我,求你了,别靠近我!” 越阳看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她颤抖着身子,“你还要怎样?求求你放过我!” 越阳怜悯地看着她,心中想着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越阳躺过水泊看着几乎透明的她,“你别害怕,我是来帮你。” 女子哭得喉咙都有些沙哑,“你走开,你不要靠近我!”女子身子不停地发着抖,“不要!求你了!”女子显然神志渐渐丧失。 越阳抽出长剑将四条铁链全部斩断。看着瑟瑟发抖的她,越阳脱下自己的衣衫盖在她身上,“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害怕了。” 衣衫在触碰她身体的时候,瞬间结出了冰霜。她在冰霜下瑟瑟发抖,她含泪低着头,“好冷!” 越阳已经脱去了上半身的衣衫,健硕的胸襟抗拒着洞内冰冷的温度。 他决定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这样她不至于冻死。 越阳慢慢地抱着她,“你别怕,没人会伤害你了。” 感受着越阳身上的温度,她渐渐闭上了疲惫地双眼。在接触到她的身体后,越阳的身体也渐渐结出一层冰霜。 越阳知道这个姑娘身上有着和自己体内相似的咒术。他忍着疼痛,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要被慢慢冻结起来。 ··· 星河和兮玥回到了原来岔口的位置,两人等了越阳许久,星河坐不住了,“我们去找他!” 随后,两人进入越阳的分岔路,但他们发觉这一条路有着更多的岔口。 ··· 一层层冰雪慢慢将越阳的身体冰封起来,他咬着牙继续传送着体温。他忽然觉得天地颠倒,耳边仿佛传来一句幻听,“一寸相思断寸肠,一尺绝恋斩情亡。焚香焚花难焚情,祭天祭地不祭殇。”他的身体顿时如烈火般滚烫燃烧起来。他身上的青筋爆出,五脏六腑都感受着如果千万蚂蚁侵蚀的痛苦,他疼痛地喊着,昏迷了过去。 他的声音回荡到星河耳边,星河心急如焚,却看着一条条不明去向的通道,无助地捶着山洞石壁,捶出血痕。 “怎么办?怎么办!”他着急地看了一眼自己背着的北斗琴,拿出来放在双腿上,弹奏起来。 他十指尖上流出的血滴,随着乐曲声,在琴弦上跳动着。悠悠琴声在石壁上回荡着,随着滴滴答答的水滴声,穿过层层隧道,到达越阳昏迷的地方。 ··· 记忆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儿时的越阳披着盖头,坐在女子的婚轿中,四个太监抬着轿子进入一片桃花林里。 “速度点儿啊,本皇子都等不及了。”越阳掀开盖头,在轿子中一震晃动,整个轿子颠簸起来撞到树上,树上的桃花落了一地。 “哎呦,本皇子,不不,本新娘的臀。” 儿时的月儿拖着不合身的新郎服查看着轿子中越阳,“娘子,你没事吧?” “相公,快扶你娘子下来,这轿子好生颠簸。”越阳故作娇态。 两人走到一对双生桃花树前,一起跪拜。 越阳嬉皮笑脸地用肩膀撞撞公猪殿下的身体,闻到一股淡淡桃花香,越阳深情地一闻,“相公,你身上好香。” “桃花树为证,今日我便嫁给月儿了,此生只愿给她生个大胖小子。”,越阳与她行礼,夫妻跪拜之时,却不小心踩到了月儿不合身的衣服,两人齐齐摔倒,月儿无意亲了越阳一口。 越阳红了脸,用手抹去脸上的印记,扭了扭身子,“相公,好生讨厌,你怎么这么着急。下面该干什么了呢?” “入洞房了吧?”月儿故意将声音变粗。 “听说是很重要的环境,我们要做什么?”越阳跳起来。 “我们应该先找一个土洞吧,然后进去就行了。”月儿四处张望。 “好,抓紧的。” 此时,一声缥缈如梦幻的琴声伴着一朵朵桃花飘入桃花林。少时的越阳跟随着着琴声向桃花林外走去。 “怎么了?阳阳,你别走啊?”少时的月儿追着越阳。 ··· 越阳听到琴声又渐渐苏醒过来。可身上锥心的疼痛仍然难以忍受,“越珩?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死去。” 他起身,扶着墙壁向回口的方向走了几步。他试图用尽浑身力气回应着琴声,他的声带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这时,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又跌倒在地上。 他回头看到了卡在石缝中的重鸣笛。他将笛子拾起来,放到嘴边。他用尽浑身力气去吹奏重鸣笛,试了多次。笛子却无法被她吹响。 他焦灼地抹去笛孔里残留的水后,再一次吹奏起笛子。这时,他头上的凤凰羽毛发着耀眼的光辉。重鸣笛上刻画着的火凤凰与之交相呼应。倏然,这个图案变成了一只活生生的凤凰带着越阳吹出的音符向外部飞去。 ··· 星河忽然听到了重鸣笛的声音。笛声不为乐曲,却高亢的附和自己的琴音。星河急忙带着兮玥向声源的方向冲过去。 越阳模模糊糊中看到两人赶来,倔强地笑了笑,嘴里说了一句,“你们怎么才来?” 星河着急地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盖在他附着冰霜的身上。兮玥跪在地上用银针诊断越阳的情况。 “好疼,月儿,不要刺疼我!”越阳忍着浑身地疼痛,却依旧嬉皮笑脸着。 “你不要说话。”兮玥认真地诊断着,“他中了九祭中的情祭。” 星河回想起越龙国国灭的时候,九祭在他身上释的蛊毒。 越阳疼痛地留着汗,抓着兮玥的手,“你先不要管我,你帮我看看那个姑娘的情况。” “不要听他的,兮玥,快点想办法!”星河着急道。 越阳用力推了推兮玥,“你去看她,不然我不让你治了!” “越阳!你在想什么?”星河拔剑震怒,“你再说一句,我一剑刺死她。” “别!别!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情祭,为情而殇。”星河看着水潭中穿着越阳衣服的姑娘,“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星河抽出七星剑,急速走到女子身旁。 越阳支起身子,“星河,你做什么?” “杀了她。”星河目光冷峻。 “你疯了?” 兮玥看着此时还在争吵的两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越阳甩开兮玥,拿起佩剑,走近水潭。他用力地挥了一剑,眼前却忽然一黑,倒在了地上。 星河背着越阳向洞外的方向走着,身前还抱着莲花姑娘。 “你力气可真大!”兮玥惊叹道,可她的声音却惊醒了睡梦中的白衣姑娘。 姑娘睁开双眼,看着抱着自己的星河,张口道,“谢谢。” 星河没有理会,姑娘又昏睡了过去。 星河心想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也中了九祭的咒术?她和九祭有什么渊源?她到底是谁?” 第十一章 三缺一 越阳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洞穴入口附近。熹微的火光依旧灼烧着,照耀着身旁女子的侧脸。她面色担忧,低头扣着自己的手指。 越阳支起身子。脑海回想起自己的青梅竹马月儿曾经的嗜好就是扣手指。越阳突然抓住她的手,看着她却欲言又止。 一圈圈红晕浮现在兮玥樱桃般的酒窝上,两人四目相对无言。兮玥甩开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越阳又抓住她的手,“你——” 兮玥尴尬道,“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她着急地摸着越阳的头部,“没病了啊。” 她紧张地查看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包,慌乱中,中草药都跌落了出来,她慌张地将它们拾起来。 越阳四处巡视着,“这里现在怎么这么黑?” 星河背着两把剑和一张古琴走到越阳身边,看了他一眼,“戌虎逃走后,把洞口给堵住了,我们困在了里面。” “那个姑娘呢?”越阳询问道。 星河将越阳按在床上,“兮玥已经给她看过了,在好转。” 越阳欣喜地抓着兮玥的一个衣角,“你真是神医啊,你以后当我的小跟班儿吧,保证你吃香喝啦的。” 兮玥撅起了嘴,哼了一声,“谁要跟着你。” “兮玥,我和越阳说几句话,”星河看着微弱的火光,星眉一蹙。 兮玥准备起身,越阳猛地用手拉回了她,“别走啊,玥儿。” 星河看兮玥红了脸,拨开了两人的系着的手。 星河坐在越阳床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不能留在身边。” “为什么?” “会让你身上的情祭一直发作!”星河果决道。 越阳无奈道,“不是因为她啊!” “我还看不出来吗?”星河长长眉毛蹙起。 “我说老哥啊,你管得事儿怎么这么多?” 星河看越阳气得红了脸,叹了口气,“我只能尽量避免她和你直接接触。”他看了看快要熄灭的柴火,“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另一条出口。” ··· 越阳凝视着白莲女子从睡梦中起来,看着她纤细的手上系着莲花铃铛。星河庞大的身躯堵在了他的身前,越阳用力地张望着。白莲女子从沉睡中醒来,然后畏惧地看着三个人。她耳朵上只留下一只长长的莲花耳环,长长的刘海也遮蔽不住她倾国倾城的容貌。只是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怖和畏惧,像是一个失去了家园的孩提。 “不要怕,”星河递给她一口食粮,“我叫星河,他叫阳,这位是潇姑娘。姑娘怎么称呼?” 白莲女子怀着感激地眼神看了一眼星河,“谢谢你救我,”她转眼看着他身后的越阳。 越阳心中寻思明明是自己救了她啊,激动道,“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吗?在越龙城里!我们见过一次面!那时候——” “阳!”星河打断他,并用身体堵住了越阳的脸。越阳站在星河身后挥舞着手臂。 “我姓慕。” 四支火把的光辉在黑暗中摇曳,四人又进入洞**部。星河和慕姑娘走在前面,越阳拽着兮玥的衣角畏惧地看着周围的蝙蝠和飞虫。 “你可要冷静一点!”兮玥嫌弃地看着越阳。 “啊!”越阳大叫一声,兮玥吓得跳起来,“我吓你的!” “讨厌!你不要老是这个样子行不行!”兮玥气冲冲地走到了他前面。 “他们在聊什么?”越阳探头听着星河和慕姑娘的对话,“玥儿,你说啊,你那个臭胖子大叔为什么堵住洞口?” “你没有听说过囚凰山的传说吗?”兮玥看着越阳长长的睫毛遮住他灿若星辰的桃花眼,继续说道,“囚凰山通往乾国的隧道只会在三月三日打开。打开那天,不是所有人都能通过这里的。”兮玥低下了头,眼中若有所思,“在所有的旅行者中只有三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其他人都会被囚凰山的三圣女吸去精元。” “什么!这也太诡异了吧?”越阳诧异道,“一、二、三、四。我们有四个人啊!” 越阳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惊,却看到兮玥依旧如绽放的桃花般笑着,“你还笑?” 兮玥缓缓诉说道,“人生如梦,不过白驹过隙。生命是没有长度,该离开的时候就会离开的,佛祖一刻都不会挽留你的。与其苟且得活在世上,不如把机会留给其他人。” “你不要瞎说!”越阳紧张地看着她,“我们都会离开的。我们必须相信奇迹,奇迹才会眷顾我们。” 兮玥笑着说,“姐姐走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后来发觉,世间所有的事物、感情都不是你拥有的,所以上天要取走的时候,真是片刻都不容缓。” 越阳想起越龙国的父母,千言万语却化成了哑口无言。三月三日以后,到底谁才能活着离开这里呢?谁又会留下? 星河留意地看着身后的越阳,谨慎地巡视着周围。 四人走了三个时辰,越阳不耐烦道,“还没到吗?慕姑娘,你确定是这条路吗?” 慕姑娘抛出手心里发着荧光的莲花,莲花漂浮着慢慢绽放开来。穿过山洞里狭窄的隧道,几人走到了一片宽敞的地方。莲花一朵朵照耀着山洞里的钟乳石柱,晶莹剔透的石柱连接着石洞的两端,像一个个巫师摆出了千奇百怪的姿态。一滴滴水滴滑落下来,滴落在慕月的手心中。越阳震惊地看着洞内的景色,目不暇接。 “不如我们休息一会儿吧,”慕月声音如梦幻般缥缈。 星河看着越阳,“好,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 星河看越阳不会点火,用钻木取火点燃了木柴堆。他示范着,“这样子——以后有一天如果我不在身边,你就可以自己点燃火堆了。” “哎呦,我知道。我这只木头太粗了。”越阳把自己的木头丢在了一边,捂住了咕咕叫的肚子。 “吃了这个,”星河从包囊里取了一口干粮,递给越阳,然后他把空空的包囊扔掉。 “最后一个了吗?那你吃吧。” 星河着急地递过去,越阳推开,干粮掉在了地上被水滴浸湿一小块。 星河捡起浸湿的干粮,掰开湿的一半,将剩余干净地递给越阳,自己将湿的吃了下去。 越阳愣了愣,“你真的不用这样,”他尴尬地接住了这块干粮。 星河去找干净的水源,越阳站起来伸伸懒腰,观察着这片地方。他巡视了一眼整片钟乳石洞有三个岔口,然后走到了最中央,看到了三个女子的石像雕刻在巨大的钟乳石上。 “你们快来!”越阳发现了什么似得。 慕姑娘坐在那里没有理会,兮玥跑过来。 “月儿,你看这三个女子!”越阳指着三个女子的石像。 兮玥仔细观察了片刻,“她们三个就是囚凰山的三圣女!” “不是,”越阳激动地拍着兮月,指着右边的女子石像,“你看这个石像像不像慕姑娘?” 慕月坐在东北角的一个角落,趁三人不注意偷偷触碰了石壁上的一个机关。 星河拿着水袋从黑暗中走过来,将水分给越阳和兮玥。越阳拿着手里的水袋向慕姑娘走去,星河堵住了他,“你不要过去,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几人休息着,星河坐着弹琴,注意到几块钟乳石忽然摇晃起来。 “阳,你过来。”星河坐在一个远远的角落,缠开一直背在背上的神剑的白布,“我教你帝弑剑的一些招式。” “学那东西干嘛?”越阳没有理会,扭头继续和兮玥聊,“那你医术这么厉害啊!你教教我!” 钟乳石忽然摇晃的更厉害,星河警觉道,“你们到这边来!” 刹那间,星河面前的钟乳石全部砸了下来,堵住了星河的去路,他快速躲闪着头顶落下的钟乳石。 三圣女的石像也随之崩塌,一块尖锐石柱朝兮玥的头顶刺去,“月儿,小心。”越阳用手臂挡着了坠下来的石块,疼痛地叫了一声。 “阳?”星河挥舞出七星剑斩着堵在面前钟乳石却发现这钟乳石无法用剑斩裂。 兮玥抓着越阳的手臂,担忧地看着伤势。 越阳看着愣在原地的慕姑娘一眼道,“我们快离开这里!”他拉着两个姑娘躲到了洞内安全的地方。 “星大人!我们没事。”越阳吆喝道。 星河的声音穿过隔着的钟乳石堆,“你们在外面等我,我会想办法找到你们!” 越阳左手拉着慕姑娘的袖子,右手拉着兮玥的手跑了一会儿停了下来。慕姑娘将自己的袖子从他手心抽走。 “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触摸我的手,”越阳傻笑着,心里却在担忧这位慕姑娘。慕姑娘冷若冰霜,左手抓着右手的胳膊,没有直视他。 越阳注意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还拉着兮玥,兮玥红了脸,说道,“都已经没事了,你干嘛还不松手?” 越阳嬉皮笑脸道,“让我多抓一会儿不好吗?我的月儿。” “月儿?”慕姑娘看着两人,眼神若有所思,右手抓着一缕垂下来的发丝。 “哎呦,”越阳突然大叫一声,“我的胳膊好疼。” 兮玥着急地扒开越阳的袖子,查看着筋骨,“哪里疼?这里吗?还是这里?” 越阳拍拍胸脯,“这里疼啦,你快帮我摸摸!” 兮玥担忧地摸着越阳的胸肌,“怎么疼啊?”她仔细地查看了一会儿,忽然注意到越阳咧开嘴笑着,知道自己被骗了,狠狠地锤了他一拳,“现在还疼吗?够了真是!” “哎呦!好疼!” “这次是真的!” “我知道一条路能通往外边,你们跟我来。”慕姑娘淡淡地说道。 第十二章 你是谁 囚凰山的雪依旧不分昼夜地飘洒,仿佛倾诉着一场绝世的爱恋无终无止。越阳望着飘雪,心中思念起过去的往昔,曾几何时,自己多么想离开故国,如今离开了,却是如此心境。 他看着身旁的慕姑娘和兮玥,心中却想着,“月儿,是不是自己把所有身边的女子错当成你,是否自己把身边所有经过的人错看成你。那你究竟在哪里?” “你想什么呢?”兮玥拍拍越阳的肩膀,伸伸懒腰,“我们已经出来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越阳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职业病吧!” 兮玥狠狠地点点头,脸颊上的酒窝被风雪冻得通红。 “星大人呢?”越阳左右张望着。 兮玥看越阳犹豫着,问道,“可他怎么能找到我们?” 越阳从衣衫里拿出了一块亮晶晶的粉尘,“这是星大人的星尘,我只要沿途洒下,他会找到我们的。” 三人走着,兮玥在不远处看到两个身影,她激动地说,“你们看那边有人耶!”她挥着手。 两个身影从风雪中走来。其中一个人身材高壮,身披白袍,眼神刚毅果决,面庞棱角分明。另一个人身材矮胖,走路吃力,指着越阳一行,“仓将军,就是他们,他们身上有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重鸣笛。” “戌虎?”越阳诧异道。 白袍将军仓百首目光坚决,从身后拔出一支白羽箭,右脚轻轻点地,腾空而起。在飞雪飘扬的空中如同一只警觉的飞鹰,用箭瞄着三人。 戌虎已经举起大铁锤,朝越阳锤来,越阳侧身一躲,“大胖子,有话好好说啊。” “你们必须死!”戌虎又一锤子落下去。 慕姑娘摇动着手上的莲花铃,一朵朵冰莲花在周身绽放后舞蹈。风荡起她轻盈的衣衫,她目光如雪和仓百首在空中对峙。仓百首看着风雪下的美人犹豫了一下,但右手依然轻轻一松弓弦,箭飞驰而去。 莲花被箭一朵朵射落,跌落在地上碎成粉尘。 慕姑娘的右手挥洒处片片冰尘,“仓云箭?你是什么人?” “在下乾国白军军长——仓百首。” “南瞻英雄榜排名第七的仓白首,”慕姑娘冷笑了一下,在风雪中舞蹈着白色的绫纱,右脚轻轻点着一朵空中摇曳着的冰莲。 “姑娘何人?” 慕姑娘眼眸似雪,“不过是没落王朝的公主,哪有姓名?”渐渐地,她双手张开,将周身飞舞着的雪花凝结成一条条尖锐的冰凌,“凌霜蔽月!” 百支冰凌之后,仓百首小步后退着,抽出一支光箭,“时梭箭,”他只用一支箭就将百支冰凌用光速一条条穿过、震碎,最后射过慕姑娘的肩膀,她疼痛地叫了一声,从空中落了下来。 越阳看到后,急忙扶住了她。 越阳触碰着慕姑娘的手被冰霜渐渐冻结,又一支仓云箭射了过来,越阳急忙抱住慕姑娘,调换了两人的位置,替她当下了这一箭。鲜血慢慢从他的衣衫上渗出,染红了他身上的冰霜。 慕姑娘推开他,不想让他继续因触碰自己的身体而慢慢冻结,“你不怕我会害你吗?” 越阳摇摇头,“我相信你。” 慕姑娘眼神带着些许怜悯,“你会后悔的。” 仓百首嘴角微扬,张弓又是一箭。越阳撑起身子,结果又被射了一箭,倒在地上。 “阳!”兮玥跑了过去。 “你快带慕姑娘走!”越阳道。 “你傻啊!” “快走!”越阳用剑撑起自己的身子,“去找星河!” 仓百首冷峻地藐视着三人,风沙飘雪落在他就要离弦的箭上。此时,优雅的琴音伴随着飘雪缥缈而来,地上的积雪也跟随着乐声被一圈圈荡开。所有人的视线凝聚到音源的方向,仓百首的光箭已然离弦。 就在光箭即将触碰的越阳黑眸瞬间,一个高音过后,光箭停驻在空中。星宿袍迎天飞舞,他弹着古琴从空中缓缓降落。长发随着风雪飘扬,他单脚脚尖触碰在光箭上,“时梭箭?” 仓百首惊讶道,“什么人?” 仓百首左手运气,漫天飞雪被他凝聚在手中化成一支冰箭,他脚下的雪也被他的内力一圈圈震开。 星河却依旧单脚踩在时梭箭上,安静地弹着七星琴。仓百首的冰箭离弦的刹那,星河却飞身迎了上去。星河与冰箭近距离对峙的刹那,他轻轻一弹琴弦,冰箭已经碎成粉末。他再一弹,仓百首已经吐血,单膝跪地。 “好强。”仓百首擦着口上的鲜血,倒在地上。 ··· 三人将戌虎和仓百首绑起来,压着两人进入了一个雪山内部的隧道。 “慕姑娘,你确定这隧道能通往乾国吗?”星河观察着慕姑娘。 慕姑娘眼神闪烁了一下,点点头。 “你干嘛怀疑慕姑娘?现在我们还有其他去处吗?”越阳捂住伤口,咳嗽了几声。 兮玥担忧地看着他,“你不要说话了,等等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星河回头看了越阳一眼,忽然停住了脚步。 星河倏然抽出了北斗剑,几人茫然。他用剑指着慕月,“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条隧道通往哪里?” 越阳着急地扑到了剑口前,“你疯了?”他一着急,胸口上白色的绷带上渗出血来。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一直护着她。”星河剑眉一蹙,看着越阳的伤口。 兮玥着急地跑了过来,扶助了越阳,“你不要动气。” 越阳甩开了兮玥的手,“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他拔出了自己的剑,用剑指着星河。 萤火虫的光辉在深邃无尽的隧道内摇曳着,在两人冰冷的剑锋上围绕着。片刻的宁静中,两人的剑指着对方的胸口。两人四目相对。 星河漆黑的双眸看着越阳,刹那间,只觉两只冷剑却让两人咫尺天涯。 “你不过是星圣的弟子,你为什么这么倾尽全力的保护越龙,保护我?你到底是什么人?”越阳的剑一寸寸靠近星河。 “阳,”星河苦笑了一下,但他从不想辩解什么。 兮玥着急地将两人的剑打下来,和着稀泥,“哎呦,都是兄弟啦,你们不要这样,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路,我们先穿过去啦。” 星河和越阳互相把自己的眼睛扫在了一旁,两人的剑入了鞘,继续押着仓百首和戌虎向隧道的尽头走去。 第十二章 皇天后土 盘山隧道的尽头,囚凰山的顶端是一片别有洞天。锋利的冰柱从洞穴的顶端一条条垂落下来。阳光穿透过一条条冰晶体,在地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柱。 兮玥迷失在绚烂缤纷的冰凌之中,用手触摸着冰凌,仿佛感觉到了这个国度灭绝前曾经的传说。 星河则谨慎地查看着冰雪洞天内每个角落。慕姑娘背过身去,沏了一壶茶,在其中的一只茶杯中偷偷地下了毒药。 越阳看着中央三个冰像与之前看到的三圣女的模样一样。他看着左边的一个冰像很像自己的青梅竹马月儿。 他盯了一会右边的冰像,真的是越看越像慕姑娘。 慕姑娘端着两只水晶杯走到了越阳身后,递给了其中一只。 “这冰像好像你!” 慕姑娘笑着宛如盛开的莲花,越阳迷离在她的笑容中,她缓缓道,“这杯茶是我准备给星公子的,他舟车劳顿,麻烦你递给他,不要告诉他是我沏的,否则他不会喝了。” 星河试图用剑割破冰层,然后看到越阳从身后走来,缓缓道,“这冰可不是普通的冰,是已经覆灭的寒坎国的千年凤凰冰。” 越阳无奈地摇了摇头,递给了他一杯茶。 星河警觉地问了一句,“这茶是你沏的?” “大哥,你觉得你人缘那么好,会有别人给你沏茶吗?” 星河将茶水品了一口说道,“三月三日,囚凰山通往乾国的隧道打开时,囚凰山会发生巨型雪崩和坍塌,但在这种冰洞中一定会幸免于难的。” “那不只有六天了!”越阳坐在冰席上,呢喃道,“我们一定都会出去的。” 星河查看着一个药柜,“天南星?慕姑娘说这里的主人会带我们离开?囚凰山的主人?莫非是传闻中的三圣女!” 冰晶铺成的台阶上,翡翠砌成的扶手旁,一位身披绿色纱衣的女子缓缓从洞天内部走了下来,她的鞋底触碰冰阶的声音回荡在洞天中。 星河早已抽出了北斗剑,左手背到身后,右手用长剑指着女子。 “星河,你干什么?”越阳着急地将他的手放下来。 “欢迎!”绿衣女子拍拍手,洞天的入口随声关闭。 “姐姐!”慕姑娘走到绿衣女子身旁。 “你怎么离开了这么些天?”绿衣女子巡视着她的上下,“你可还好?” 慕姑娘欲言又止。 “很好,你又给冰凰带来更多的祭品。”绿衣女子的笑声在冰洞中来回回荡,十分瘆人。 “祭品?”越阳疑惑地看着慕姑娘。 被捆绑着的戌虎害怕地大叫着,“是圣女!圣女饶命啊!” “慕姑娘?”越阳惊讶地看着慕姑娘像是无法相信这一切。 “阳,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心!”星河的身子晃了一下,手中北斗剑发着阵阵萤火寒光。随后,他一跃而起,飞身到圣女——荷絮身前。 荷絮面不改色,单脚跃起,从背后抽出两把长剑——望穿和秋水。 随后,三把剑在空中交织出朵朵剑花。星河的单剑咄咄逼人,招招压制着望穿和秋水。星河却忽然感觉全身发晕,他的视线也渐渐模糊。他停止了回击,回头看了一眼越阳,“茶水?”他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荷絮眼神魅惑,似乎夹杂着压制多年的仇恨看着众人。 她套出几朵柳絮,轻轻一吹。一朵朵柳絮绕着一支支璀璨的冰柱,在空中旋转着。在触及几人的刹那,变成了一条条藤蔓,将几人捆绑起来。 ... 慕姑娘煮了一碗药递给了荷絮,荷絮没接过药碗。慕姑娘说,“姐姐,能不能放了星宿衣男子?他救过我。” 荷絮没有理会慕姑娘,查看着几人的随身物品,观察着一支红玉笛,“上古重鸣笛。是些什么人?” “能吗?”慕姑娘用手揪了一下荷絮的翡翠衣裙。 “你疯了吗?”荷絮不经意地推开了慕姑娘,她手中的药碗打碎在了地上,荷絮继续道,“他是星圣的弟子!放走他等于放走了所有人!” 慕姑娘看着被打碎的药,“可——” “你别忘了,我们的国家是怎么被那些乾国人摧毁的!你别忘了,我当初找越龙的龙皇求助时,他们做了什么?我们必须召唤冰凰,才能复兴寒坎国!才能为我们死去的妹妹报仇!”荷絮双眼充满了仇恨,翻着星河的包袱,“神剑——帝弑?” 随后,她翻到了一枚戒指——皇天,戒指上血珀发着烈火一般的光辉,“这戒指好眼熟?”荷絮从柜子中翻出另一枚很像的戒指——后土,戒指上的月石闪着淡淡的皎月之光与皇天交相呼应。 慕姑娘看到后立刻抢了过去,两人双目一对。 “这是皇天!皇天!”慕姑娘抢过了两枚戒指,向冰牢内部跑去。后土戒是越阳在青梅竹马月儿临走的时候送给她的定情神戒。 “雪儿?”荷絮眼中若有所思。 冰牢中,兮玥用银针解着星河身上的毒,毒血从星河的体内排了出来。星河慢慢苏醒过来,看着兮玥触碰着自己的肌肤,推开她的手。 星河的眼睛看向了另一边,尴尬地坐起来。他看着越阳,眼神中有些许恨意。 三人尴尬地坐着,耳边却传来了脚步声和淡淡的桃花香。慕姑娘跑了过来。她脚步渐渐缓慢下来,走到冰牢前。她眼神深情地望着星河,“我——” “走开!”星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慕姑娘跪在冰牢前,抓着寒冷地冰柱,“我不知道是你。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你是个骗子。”星河冷笑道,“你最好不要碰越阳的笛子,否则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慕姑娘看着星河,眼中含泪。 越阳在冰牢的一个角落看着两人,闻到了来自慕姑娘身上的桃花香,脸色渐渐泛白。兮玥看到后,着急地跑到越阳身边。越阳却感受千万蚂蚁吞噬自己的心,握住胸口难忍,喘不过气。 “贱人!你快走!”星河瞪了慕姑娘一眼。慕姑娘的一滴泪顺着她玉琢般的脸颊滑落下来,变成一朵绽放的冰莲花,冰莲在空中旋转着,触地之间,化成了冰沙。 “你快走啊!” 慕姑娘惭愧地捂着脸,跑开了。 星河急忙跑到越阳身边,看着他晕了过去。兮玥查看着他的伤势。一向性格冷静的星河,此时也焦灼起来,一直问询着越阳的情况。 “这次怎么更严重了?”星河担忧地看着兮玥摇摇头,继续道,“都是因为那个贱女人,我出去一剑杀了她!” “他需要血。”兮玥给越阳把脉道。 “什么血?” “他只要一动情,丘脑就会分泌出的分泌物,从而会唤醒体内的祭虫。”兮玥解释着,双眼看着晕厥过去的越阳,“他体内被唤醒的祭虫需要血滋养。” “血?”星河看着兮玥手上银针,“把针给我。” 兮玥看着星河,她微笑着如孩提般纯粹,甜甜的酒窝在脸颊上显现出来。她从身上抽出一根取血的针,想都没想,扎在了自己的右臂上,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流入越阳的口中。 越阳在睡梦中抿着嘴,吮吸着兮玥的血,口中喊着,“月儿,月儿,你不要走。” 兮玥看着怀里的他,忍着疼痛将自己身上的血一滴滴滴进他的嘴中。 星河想抢过来兮玥手中的针,兮玥躲闪开说,“没关系,他体内的祭虫已经慢慢适应我的血了。” 第十三章 月儿 慕姑娘出神看着三圣女的冰像,手中紧紧地握着后土戒。她缓缓戴上后土,“我答应你的,都会做到的。” 随后,慕姑娘在洞天内四处翻寻着什么东西,然后迅速走到了三圣女的冰像后,拿到三只黄色符咒,“为了复活冰凰,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我只想离开这个痛苦的地方,陪着他去乾国。可以吗?”慕姑娘回眸看着三圣女的冰像,眼神哀思。 ··· 空洞偌大的冰洞里,冷清地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介入,仿若一座寒冷而空寂的冰窖。 慕姑娘和荷絮在冰桌前坐下,荷絮接过米饭,无疑触碰到慕姑娘的手,注意到她手上被铁链勒过的痕迹。荷絮急忙握住她的手,“这是怎么了?” 慕姑娘摇摇头,荷絮触碰她的手竟然慢慢被冰冻结。两人急忙抽手,荷絮紧张道,“到底怎么了?” “快说!” “是九祭。”慕姑娘将手放在双腿间。她流淌下来的泪滴在阳光下散发着闪闪的晶光,润湿她的脸颊,慢慢凝结成冰晶,跌落在地上。 “九祭!他为什么会回到囚凰山?”荷絮慌张道,“我、我们必须马上召唤冰凰,这样,我们才能报仇,这样他才能死!我要他死!” “你不要再活在仇恨中了!”慕姑娘看着一点点陷入在过往中的姐姐无奈而愤恨。 荷絮嘲笑变成苦笑,“我活在仇恨中?我想活在仇恨中吗?你别忘了我们的妹妹是怎么死的!我们的家国是怎么毁灭的!这些你都忘了吗?”荷絮看着阳光穿过冰凌折射出的光彩,无奈道,“人不过是河流中的浮萍,生死、去向都不由自己。我也宁愿我不曾是寒坎国的公主,我宁愿我是无家可归的孩提,我宁愿我不曾拥有一切,这样我不会失去一切。” “姐姐,”慕姑娘怜悯地看着荷絮,继续道,“九祭将我锁在了山洞中——” 荷絮紧张地抓住慕姑娘的衣袖,“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慕姑娘淡淡道,“是星河他们救了我,所以,求你放过他们吧。” “放过他们?”荷絮嘲笑道,“明天就是三月一日了,我只要再需要几个祭品就能复活冰凰了,我怎么放过他们?” 慕姑娘想了片刻,给荷絮夹了一块豆腐,“我明白了,你快吃吧。” 荷絮吃后,忽然觉得眼前晕厥。她惊讶张开了口看着自己的妹妹,“雪儿?” 拿着钥匙,慕姑娘狂奔到冰牢前。她远远地看到星河后,眼神思念,缓缓停下了脚步。 越阳靠在角落里,看到了她手上戴着的后土神戒,虚弱地口中呢喃着,“月儿?” 星河堵在了越阳身前,冷峻地看着慕姑娘。 慕姑娘抓着阻隔着两人的冰柱道,“星河,我是月儿。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桃花林的月儿啊。” ··· 记忆中,桃花夭夭,灼灼其华。 少时的越阳拉着月儿的小手在越龙的桃花林走着。 刺耳高亢的笛声笼罩了整片越龙城,翻天塔两侧的风铃随风摇晃着,仿佛在诉说着两人的故事。 “月儿——”越阳脸颊红润。 越阳摘了一片桃花花瓣戴在月儿头上。 “你要跟我说什么喽?”月儿可爱地把脸贴到越阳身前,摇晃着小小的脑袋。 越阳红着脸低下来头,掏着自己的口袋,“我、我有一个东西想送给月儿。” 倏然,一位年长的绿衣女子闯入了桃林,吆喝着“月儿”的名字。 “荷姐姐,我在这里呢。”月儿甜甜地挥手道。 荷女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拉住了月儿的手,“快跟我走!出事了。” 月儿头上的桃花瓣随着一股轻风,如同一只仓皇的燕子地飞落下来,越阳着急地从身上拿出了一枚戒指。而此时,月儿已经被荷女子拉住手往桃林外跑远了。 越阳在后面追着,“月儿!” 越阳汗流浃背地追着两人,终于快追到了。 荷女子喊道,“臭小子,你别追了!” “可——”越阳支支吾吾道。 “荷姐姐,我跟黄子说两句话,等一下,”月儿紧张地看着荷姐姐。 荷姐姐用力地拉着她,“不能等了!” 月儿用力挣脱了荷女子手腕,跑到越阳跟前,“我们可能以后不会再见到了吧。” 越阳看着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那双在他记忆中的闪烁的星星。 月儿摇摇头,看了一眼女子荷絮。 越阳着急地拿出了一枚戒指,戴在了月儿的手指上,“月儿,这是后土戒,这样即使你在天涯海角,你也会想起我的。” 月儿看着他甜甜地笑着,笑得宛如盛开着的一朵夏花,犹如浸人心脾的一缕阳光。 淡雅的桃花香飘荡在幽深的林子中,浓淡相宜的桃花瓣宛如折断的羽翼飘满天空,遮蔽了男孩凝望着的视野。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月儿。 ··· 星河、潇兮玥同时回头看着越阳。 兮玥目光怜悯地望着越阳,又看了看越阳记忆中的月儿,她心中想着,“原来她就是你记忆里的月儿。” 隔着冰柱,慕月用力地递给了他皇天神戒。星河拿起了皇天,瞟了一眼。慕月看着他冷笑了一下,他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桃花林,这也不是我的东西。”星河将戒指扔在了冰面上。 慕月的心仿佛也跌入了这无底的冰窖,她失落地捡起了皇天,用钥匙打开了冰牢。她紧张地抓着衣角,看着星河却不知从何说起。 越阳躺在冰牢的角落里,眼神哀思地看着慕月。他小声道,“月儿,好久不见。” 慕月将星河的物品归还过去,星河接过去却看都没看她一眼。他抽出北斗剑,指着慕月,“我只想杀了你。” 越阳张口尽力说道,“不要。” 慕月却闭上眼,身体迎了上去。剑刃已经擦伤她白玉般的体肤。 冰洞里凝结地只能听到水滴慢慢凝结的声音。 潇兮玥冲过去,着急地摆摆手,“慕姑娘会带我们离开这里的。” 一滴泪滑落过慕月的脸颊,滴落在北斗剑冰冷的剑刃上,变化成一朵绽放的莲花,旋转而落。 第十四章 再见,玥儿 三月一日。离开洞天,几人走在通往囚凰山山巅的雪地上。一只只冰蝶在风雪中飞舞,它们蓝色的翅膀掀起了层层冰雪,它们尾翼挥洒起点点冰尘。星河扶着虚弱的越阳,心想到:三月二日,囚凰山的冰蝶就会聚集在山巅,从而引发起雪崩。那天只能有三个拥有制雪符的人通过这里到达乾国,也就是说我们这一行中,有一个人会死在这里。 星河握着从慕月身上拿到的两张制雪符,心想,“除了慕月手里的,就只剩下两个了,必须把这个给阳。” 随后,他拿出制雪符递给越阳,“这张符能带你去乾国,这是最后一张了,千万不要马虎弄丢了。” 越阳握着符咒,心中琢磨了一下。他看看星河和慕姑娘,然后又看看潇兮玥。慕月手里有一张制雪符,星河手里也有一张,我这里是最后一张。那玥儿呢? “怎么了?”星河问道。 “你身上好冷,”越阳一脸嫌弃地看着星河,“我要月儿扶我。”越阳回头看着慕月和潇兮玥,“咦,怎么有两个月儿?” “兮玥,你来。”星河瞟了两人一眼。 潇兮玥甜甜地笑了一下,然后扶着越阳向前走着。越阳流氓般地抱住了潇兮玥,傻傻地笑着,“我的月儿身子好暖和。” “好痒!”潇兮玥忽然笑容渐渐僵持,呢喃道,“可我不是你的月儿。” “你说什么?” 潇兮玥的脚被绊了一下,突然拉着越阳一起跌倒在雪地上。越阳压着她的身子,她红着脸,“快起来!” 越阳把手放到她的耳边,另一只手递给她一只黄色的符,“你一定要拿好,这是星河给我的。” 潇兮玥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越阳紧张地将她的手心握住不让其他两个人看到,“你拿好就好,能救你的命,不许弄丢。” 几只冰蝶围绕着两人舞蹈着,点点粉尘洒在了两人纯净的脸庞上。雪花飘落在越阳俊长的浓眉上,潇兮玥准备用手去抚他的眉,却在触及的刹那收回了自己的手。 星河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两人尴尬地起身,急忙紧随过去。 ··· 山巅的隧道里,星河的指尖点触着细长的琴弦。他的长发垂下后耷拉在琴边上,眼神渐渐进入琴镜。几只跟随进来的冰蝶随着乐曲舞动,仿佛被他俊美的容颜所吸引,流连忘返。 潇兮玥手里紧紧攥着制雪符走到星河身边。星河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到来仍旧沉寂在乐曲中。 “星河?”潇兮玥开口说了几句,可仍然没有吸引星河的注意。 等星河把这首曲子弹完,他恍然抬头看到潇兮玥,冰俊的面庞上似乎融化出一丝欢迎的笑意。 “这符咒是做什么的?”潇兮玥表情却格外严肃。 星河慌张地准备抢过来,潇兮玥躲闪过他的手,星河问道,“谁给你的?”潇兮玥没有回答,星河探测地问道,“是不是阳?” 星河得到了他要的答案,看着不远处角落里小睡的越阳。他眼神复杂,淡淡说道,“这符咒能让你顺利通过囚凰山。” “这样啊,那他自己有吗?” “没有。” 潇兮玥点点头,握紧制雪符跑开了。星河在她的身后看到了晶莹的泪光闪过,然后自己走到沉睡的越阳身边。 星河坐在他身边不停地叹气。越阳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并嫌弃地说道,“怎么一睁看眼睛就是你,好烦。” 星河将一件衣物盖在越阳身上,“你的制雪符呢?” “哎呀,你干嘛这么大声,这样让她们听见了。这不是保密的吗?”越阳故作紧张道,然后翻着身子,“在这呢!咦?在这?在这吗?” 星河睁着眼睛看他说谎,眼神担忧地看着他。 “我知道了,在这呢,在这个包裹里呢。你说我这个脑子。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当然留好了,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找了。我问你一个问题。”星河停顿了一下,突然道,“你为什么要找越珩?” 越阳表情夸张,“怎么突然这么问?他是我哥啊!” “十多年了,恐怕你再见到他已经不认识他了吧。”星河嘲笑了一下,“他不过是你记忆中的守护者,你干嘛这么执着?” 越阳脸色一变,“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你这样一步步地陷下去,只会失去更多。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悟?” “醒悟?大哥,你有没有搞错。我让你跟着我的吗?”越阳脸色赤红,星河却平静地看着他。 星河注视着越阳水晶般的眼眸,看着他发脾气的样子。他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星河趁越阳不注意,假装翻行礼的时候,偷偷拿出了自己的制雪符塞到了越阳的包裹中。他还故意重新确认了制雪符的位置,以免被马虎的越阳掉出来。他心中想着,“如果我们两个人只有一个人能离开这里,那必须是你。” “我们四个人注定有一个必须牺牲,没有别的办法!”星河看着还在撒小孩子脾气的越阳,摸摸他的头发,“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越阳突然想起了过往的什么,看着星河的眼睛愣了一下。 星河将帝弑剑和一本剑谱《乱神赋》塞到了越阳的包裹中,“这些东西太重了,你给我收好。” 地面倏然晃动起来,耳边传来高亢的鸟鸣声。越阳脚下的地面裂出一道细纹,他急忙跳开,“妈呀!” 慕月走过来说道,“是冰凰的声音,封印减弱的时候,她便会摇动地面试图解脱。” ··· 九祭拖着长长的衣袍缓缓地走入洞天内,他四处巡视着洞天内奇妙的景象,双手玩弄着上古十大神器——祭灭笛,激动地说道,“好一片美景!”白发奴隶阿果蜷缩着身子跟在他的身后附和着。 荷絮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回荡在冰晶上,“雪儿!你回来了吗?只要你也别离开姐姐,姐姐再也不会为难你了。” 荷絮泪流满面的奔了出来。当她看到九祭的时候,倏然停止了抽搐,眼中充满着敌意,“九祭!” “好久不见,”九祭戴着镶嵌满繁星的面具,走到荷絮身边,用笛子抬起她的头,“可惜你的容颜却不及你两个妹妹的一分。” 荷絮眼神充满了畏惧,慌张地抓住九祭的手,“你这个魔鬼!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只是看她很像我的一位故人而已,所以让她好好服侍了一番,”藏在面具后的九祭兴奋地笑着,“难道你也贪恋我的躯体?”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九祭将手抽了回来,翻转了话题,“重要的是你何时才能复活冰凰与我抗衡?” 荷絮激动着挥舞着手,眼睛燃烧着炙热如血的光芒,“我只还需要一个人,一个内力浑厚的人去——”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停止泄露更多的信息。 “我知道,”九祭诡异地笑着,“我觉得你是个合适的祭品。” 荷絮紧张地后退着,抽出望穿和秋水剑。 “望穿秋水?”九祭挥舞着祭灭笛,七面冰晶制成的镜子将荷絮围了起来,“我知道你精神早就不太正常,你可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你手上沾得血不比我少。” 荷絮被困在镜子中,看着一个个自己的镜像,慌张地流着汗。她的像在冰镜中嘲笑着她,她自己却嘶吼地叫着。她用尽力气去砍碎自己的一个个像,将她们砍成了一片片。她自己却仍然困在七面冰镜中央,无数破碎的镜像冲她嘲笑着。 “剑谱上排名第十一的望穿、秋水剑也不过如此,”九祭自己在外面开心地看着戏,“阿果,把我的剑拿来。” 九祭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把被黑气围绕的剑,在他触碰剑身的刹那无数鬼魂、骷髅从剑身上飞出。鬼魂和骷髅冲入镜面环绕在荷絮周围,荷絮嘶声力竭地喊着,“不要,不要!” 荷絮看着镜子中自己的一个像忽然笑着笑着变成了九祭的模样,当她反应过来,九祭已经从一个镜中的镜像中冲出了,他的剑已经穿过了荷絮的身体。嘶吼声中,荷絮的灵魂也被吸食到剑中。 九祭收剑的刹那,所有的镜面粉碎成一片片冰尘在洞天里飘扬而下。九祭摘下面具,不慌不忙地从粉尘中走了出来,吩咐阿果道,“找到冰凰祭池,把她肮脏的身体丢进去。我进去看看,看看里面还有什么人。” ··· 隧道内,越阳坐在火堆旁,将一支支细小的木头扔进火焰中。他出神地望着飞舞着的火星,对身旁躺着的潇兮玥说道,“你说哥哥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十几年了,他会变成是什么样的人?” 兮玥看着他的眼眸,“如果越珩变成一个邪恶的人,你还会认他吗?” 片刻沉寂,越阳抓着手里的木头,“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是个善良的人,即使被父皇和母后抛弃了,也不会改变他的本质。他总是教导我如何变成一个仁爱的人,他总是照顾身边的每一个人,他怎么会呢?不会的。” 潇兮玥看着他,两人沉默了片刻。 “我能看看越珩留给你的笛子吗?”兮玥盯着越阳的包袱。 越阳把整个包袱扔给潇兮玥,她没注意到星河藏着的制雪符,拿出了重鸣笛,“你说这神器到底有什么用?” 越阳自语似地继续说道,“但是其他人都无法吹响它,只有我可以,”他调皮摸摸兮玥的刘海,“我厉害吧?” “是挺厉害的,”潇兮玥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背过身去,将自己的制雪符塞进了笛管中后,小心翼翼地把笛子放回包裹中。她心中想着,“如果我们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人死在这里,那一定是我。” 潇兮玥冲着越阳甜甜地笑着,“没关系,你马上就能到乾国找到越珩了,然后你可以问他,恭喜你啊。” 越阳想着,是啊,如果不能离开这里,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哥哥了。他看着兮玥比火光还绚烂的眼眸,捏着她的脸,“是你马上就能回乾国了。我——” 潇兮玥低下头,语气伤感地说道,“没关系的,我已经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了,所以——没关系的。” 越阳疑惑地看着潇兮玥,看着火光把她甜美的脸颊照得火红,她似乎有什么心事般地低下了头。 潇兮玥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她扭过头去。 “月儿?” “我——”潇兮玥缓慢说道,“其实我不怕死,我只是好怕以后再不能见到你,可是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见到你的。”兮玥将声音降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不管谁离开。” “月儿,你说什么呢?” 潇兮玥突然抱住了越阳,越阳愣了一下。 “不要动,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兮玥的一滴泪打在了越阳的肩膀上,“去追逐你的梦吧。” 沉寂了一会儿,越阳只听见木柴在火焰中爆裂的声响和潇兮玥怦怦的心跳声。 “月儿,是不是那个冰凰吓到你了,我帮你揍它。”兮玥抱着越阳,越阳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潇兮玥哭着、哭着笑了起来,“你哪里会照顾人,一直是别人在照顾你,傻瓜!” 越阳挠挠头,“你说是傻瓜,就傻瓜吧。” 兮玥看着越阳的眼睛,片刻没有言语。然后,她缓缓地说道,“阳,记住我是潇兮玥,你记忆中的潇兮玥。” “玥儿?” “为什么我离你这么近,可还是忍不住想念你。”潇兮玥看着他,看着他那比火光还炙热的眼睛,“再见,阳。” “什么?” “傻瓜,我说我要睡了。再见。”潇兮玥将自己的身子转过去。 第十五章 冰凰 三月二日的曙光从石壁的缝隙中悄悄溜进来,照在越阳酣睡的脸上。他像一个小孩般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包裹,吞吐着口水。 星河摇着他的身子,“阳,我们必须赶到通道处,地面已经震得更厉害了,”他用白布捆绑着帝弑剑,整洁地背在身上。 “啊?让我再睡一会儿。”越阳打着哈欠,星河猛烈地推着他,“天塌了我也不管。” “你的玥儿离开了。” “玥儿?”越阳惊醒地坐起来,反应了一下,揉着惺忪的睡眼。 越阳回顾了一圈,看到慕月在一旁整理着衣服,“玥儿呢?” 星河走到越阳身边,递给了他一个药包。他知道药包里是潇兮玥的血液,淡淡地说,“这是她留给你的。” 越阳没有接过药包,傻傻地一直盯着星河,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星河推着越阳,回头催促慕月说,“慕姑娘。” “你干什么?”越阳甩开星河的手。 “走了!” 越阳眼中闪过一样荧光,“走什么走啊!玥儿都不在?” “她已经离开了。” “她去哪了?” 星河重复道,“她已经离开了!” “她牺牲了自己!” “牺牲?谁用她牺牲啊?”越阳擦了擦眼角流淌下的泪滴,“这么大的雪,外面多冷啊,她又没人照顾。” 星河抓着颤抖着的越阳,“你清醒、清醒,这些都是你自己选的。” 越阳没等星河说完,着急地狂奔到隧道口。 “玥儿!” “玥儿!你在哪?” 越阳从隧道口看出去,白茫茫的天地没有一丝生气,纷飞的大雪掩盖了玥儿离去的痕迹。 越阳在隧道口望着无数只冰蝶排着长长的队列向更高的山巅处飞去。 流星宛若携带着它华丽的梦想,冲向天河的尽头,席卷起一整片璀璨的星空。越阳依旧坐在隧道口望着深寂的远方,他把眼睛眯成一条线,却也看不到远方的轮廓。 星河站在他的右侧,“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自从月儿离开了桃花林,我就在树下等着她回来。我等过了春秋冬夏,等过了花绽花枯,可她还没有回来。我想没关系,我再等一会儿也许她就回来了,不然她回来看不到我,会如同我这般的揪心想念的。” 星河凝视着他写满故事的眼睛,没有言语。 “所以桃林里一有动静,我就会冲出去,看看是不是她。虽然每次会落空,可失望后又会满怀期待的冲出去。所以,几万个日子里,每个清晨都是满怀憧憬的去,每个落日都是充满了感伤回。” “阳。” “我回顾着与她发生的每个细节,幻想着与她相遇后每个故事,”越阳漆黑的眼眸闪烁如繁星,“可她会回来吗?” “阳,兮玥不会回来了。况且她不是月儿!” 越阳眼睛失神,“是啊,我是怎么了?她不是真正的月儿,可我为什么——” 星河用力扯着仍然用力反抗者的越阳。 “不要碰我!再等一会儿!玥儿就回来了!” 星河焦虑地徘徊着,最后无奈一掌将越阳打晕了过去,他将越阳扛起来,“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 三月三日,亿万只冰蝶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囚凰山山巅,仿若在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它们在空中组合成千姿百态的形状,整齐而华丽,夺目而炫彩。 在冰凰的鸣叫声中,整个囚凰山山体如同波浪般开始震荡起来。无数冰蝶在风雪中舞动着翅膀,漫天的飞雪都被聚集起来。整个囚凰山堆积的雪都似乎流动起来,汇聚到山巅。在冰凰的一声惊天鸣叫中,所有冰蝶汇集成一条河流通往天际。在轰隆隆的雪崩声中,狂风掀起了一望无垠的冰雪,随着地动山摇,从山顶喷泻而下。 整个山体仿佛在坍塌,所有的一切都在顷刻毁灭。 越阳、星河、慕月唯一幸存的三人已经在三只千年凤凰冰的冰棺里通过了滑道缓缓向山外滑去。凤凰冰无坚不摧,仅存的三只冰棺上还贴着制雪符抵抗坍塌和雪崩的破坏。 地动山摇中,冰凰冲破封印和囚凰山山体的束缚,在壮观的雪暴中忽隐忽现地飞舞着。雪龙卷中,冰凰张开她巨大的冰制羽翼,朝着天际高亢的鸣叫着。无数冰蝶附和般地跟随在她身后。 优雅婉转的笛声穿破层层冰雪,响彻云霄。九祭脱下面具,优雅地吹奏着长长的祭灭笛,身体渐渐漂浮到半空中。 他沉着地与雪龙卷中的巨大冰凰对峙着。 空中和地下的雪沙全部聚集在九祭周身,它们演变成一条庞大的冰龙张牙舞爪着与冰凰相对。冰凰将龙卷凝聚成亿万冰锥,朝冰龙射去。 冰龙听随着笛声,遨游在冰雪中,将巨大的身体碰撞在冰凰上,受伤的冰凰朝天鸣叫着。随后,吹着笛子的九祭向冰凰身上飞去,缓缓地降落在它身体上,它在无助地摆动、挣扎着。 第十六章 星离月会 离开囚凰山,三人跟随着运往乾国国都的一行奴隶队中。越阳魂不守舍地紧紧抓着潇兮玥的药袋,慕月和星河则望着眼前的盛世景观。 “前面就是闻名南瞻的盛华城了,”星河看着眼前气势宏伟的国都。木质的乾坤塔高耸入云。朱砂色的木塔周围,烟雨如画,长歌如梦。仙鹤和云燕在濛濛的雾气中盘旋而下。 星河拿出一对蚕丝手套,手套上绣着一夜繁星孤月。他将手套递给慕月,“这是我缝制的手套——星离月会。” 慕月接过手套,“星离月会?” “这个手套是用来帮助你抑制你身上的祭咒的,”星河瞟了一眼越阳,“这样你不会伤害到其他人。” 慕月狠狠地抓着手套,同样瞥着越阳没有说话。 “我是为了你好。” 星河走到越阳身边,附耳道,“混入盛华后,我会偷偷将这几个长官杀死,到时候我们趁乱离开。” “哪用这么麻烦?”越阳盯着药袋叹了口气,望着前方迷雾中木塔上的一点朱砂。 “阳?” “我没事,”越阳眼神思念,“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老天选择让你留在我身边,两个美女本来就挺好的。我又不喜欢男人。” “你说什么呢?”星河表情难以置信。 “不过你这飘逸的长发倒是让你妩媚了几分,”越阳轻轻地撩了一下星河的长发。 “阳!”星河尴尬地走开了。 在盛华城的城墙前,越阳一直跟身旁的奴隶偷偷交流着,传递着讯息。 “那个黄衣服的奴隶别说话,小心我抽你,”戴着高帽的长官甩着皮鞭,呵斥道。 “放心吧,我没说你坏话。把你紧张的,真小家子气。”越阳吐槽着,周围的奴隶传来了一阵哄笑。 “你说什么!” 越阳眼看马上就要进去了,猛地摇摇头,“没什么,我生来就有自己和自己说话的毛病。” “你最好老实点儿!” 走进了盛华城,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樱花香。通天的木塔直直矗立在盛华城的中心,两排的七色樱花树像婀娜的美人般摆出万千姿态。徐徐的清风卷起了洒在青石板上的樱花花瓣,花瓣在和煦的光辉中舞蹈着。白鹤一边鸣叫着,一边从上空上空掠过,勾勒出盛华城优雅而磅礴的轮廓。 奴隶们和越阳互相眼神交流着,星河看着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越阳忽然大喊一声,指着右边的道路,“有奴隶跑了!” “哪里?”三个长官齐齐看向所指的方向。 听到越阳的吩咐,几十个奴隶忽然混乱起来。星河趁机拔出七星剑,剑轻轻一挥,所有的铁链全部震断。奴隶们都涌了出来,越阳拉着星河和慕月向城中的一个角落跑去。 三人跑到城中的一个拐角,星河停了下来,“好了。” 越阳气喘吁吁地松开星河的手,他看着手心中慕月的星月手套。繁星点点,孤月皎洁。 慕月急忙将手抽走,手套却跌落下来。两人一起将手套捡起,越阳看着手套上精细地绣着的星和月。他看了星河一眼,嘴角上扬,“这手套挺好,很适合你。” 三人陷入了尴尬地沉寂中。 慕月拿着手套,眼睛却飘向身旁的泉水,一片片嫩绿的落叶被一圈圈的涟漪慢慢荡开。 越阳同情地看着三个乞丐走到了泉水用着脏手喝水,哀叹道,“真是越繁华越落寞。” “阳?”星河抓住越阳的胳膊。 “没什么,”越阳将星河的手推开,“我们可以走了吗?” 夕阳将木塔旁的浮云渲染成了姹紫嫣红的色彩,云雀穿过一层层浮云,降落在东市的一盏红色灯笼上。云雀降落在上面的刹那,灯笼放射出淡雅的光芒。它伸了伸脖子,朝着越阳三人的方向飞来,一盏盏灯笼随着它掠过的方向被一盏盏唤醒。于是,红光照醒了沉寂在晚风里的一座城池。 三人走入一片闹市区,拥挤的人潮迎面而来。人群叫喊声漫天。逆行着的越阳呆呆地看着他们,心中寻思着他们激动的原因。 星河拦住了一个急冲冲的老婶,“前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哎呦,这你都不知道啊!潇大仙人回城了!”老婶看着自己拎着的鸡蛋,“这都是我送给潇大仙人的。他可是我们盛华城的大善人啊!我不跟你说了,等等人太多了,挤不进去了。” 越阳好奇地张望着拥挤的人群的里面。 “潇?”星河转头看着越阳,“你想去吗?” 越阳好奇的望着前方,却摇摇头。 “好,那我们快找地方歇脚。”星河张望着周围的客栈。 第十七章 潇利川 透过简陋的木窗,星河望了一眼繁华落幕的盛华。他扫了一眼破旧的摆设,将自己的北斗琴放在木桌上,扫着桌上的灰尘。他想点燃油灯,灯中却无油可点。 越阳躺在一个木床上把头扭了过去,玩弄着手中潇兮玥的药袋,“为什么你也会离开?” “阳?”星河坐在另一张床上盯着他。 “干嘛?你要跟我谈情说爱吗?”越阳没扭头看他。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给她手套是为了——” “你不会说是为了我吧?”越阳转过身子来看着紧张的星河。 “是!” 越阳瞳孔放大,笑出了声,“你以为我傻?” 星河没有回答,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我出去静静。” 枣色楠木门前,星河辗转着,他向门里窥探了一眼。木门阻隔着他和屋内慌张的慕月。慕月害怕地蜷缩在一个角落,看着房门外有一个影子,“谁?” “是我,”他的影子在门后停驻。慕月叹了一口气,在铜镜前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模样,推开了门。 两人四目相对,无言以对。 “你进来吧。” 星河坐在长椅的一边,“我很感激你救了越阳和我。你甚至背叛了自己的姐姐。我——” 慕月坐在长椅的另一边,月光洒在她漆黑的发丝上,她用木梳小心翼翼地捋着发丝,黑发如瀑布般流淌下来。她眼神圣洁明亮,“你直接说吧。” 星河从衣服中取出了剩余的银两,放在长椅的中间。 慕月一眼都没有看长椅上的金钱,她凝视着星河的眼睛,迷失在他的眼眸中。 “我希望你明天能离开——”星河目光冷峻如星。 “为什么?”慕月将一缕发丝挽到耳后。 “因为——” “因为越阳,因为你怕我伤害到他,”慕月嘴角微微扬起,波荡起她绝世的容颜,“我说什么事能让一向冷言干脆的星大人如此啰嗦。” 戴着星月手套的慕月忽然抓着星河的手,“我只问你,你是否已经忘了月儿?” 星河看着深情的她,没有回答。 慕月将长椅上的银两推到地上,拿起行囊,什么话也没说离开了。她临走出房门时,蓦然回首,“是月儿看错了你。” 盛华的曙光顺着破损的木窗,流淌在越阳慵懒的身上。星河一阵软磨硬泡才将他叫醒。星河将两把剑用白布捆绑在自己的背后,“我晚点儿回来。” 越阳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 “你不要一直呆在屋里了,”星河将取回的皇天戒指放在桌子上,“你照顾好自己,慕姑娘也出去了。” 直到晌午,越阳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他戴上一顶玄色冠帽,将与众不同的凤凰羽毛藏在帽子中。然后,他将皇天戒小心翼翼地戴在无名指上走出客栈。 他看着陌生的人群从自己的身边经过,格格不入,恍如隔世。 他吃着一碗阳春面,听着周围人热闹地交谈着。他的右手却一直紧紧地握着兮玥的药袋。 “潇大仙人来了!”一个妇人在街道上喊道。 “在哪?” “在玄武台!” “快快!我去看看!” 周围人听到潇大仙人的消息,乱哄哄地向玄武台的方向跑去。 “谁是潇大仙人?”越阳忍不住问正在煮面的老板娘。 老板惊讶道,“潇大仙人你都不知道,潇利川!潇大人。” “其实潇大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老板继续道。 老板娘推了老板一下,“我们的孩子就是潇大仙人预测到的!” “预测?”越阳道。 “你只要问什么事,潇大仙人都会告诉你的。找寻失物啊,找寻什么人啊!” 越阳突然站起来,抓着老板娘的手,“找人!他能帮我找到越珩!” 老板娘吃惊地看着越阳,不知该说什么。 越阳答谢后,将银两放在桌子上,急吞吞地随着人群走了。 庙宇的钟声从耳畔响起,越珩的名字回荡在越阳心中。他看着祭台上雕刻着的玄武图腾,一股淡淡的香气从台顶飘入口鼻。他握紧双拳,“哥哥,我马上就能找到你了。阳儿马上就能见到你了。阳儿有好多话跟你说。” 他看到一串长队排到玄武台的顶端,大喊一声,“郭姑娘,我在这呢?” “这儿!郭姑娘你在哪呢?”越阳插过了一串队伍,人群不满地看着他。这已经不是越阳第一次使用这个招数插队了,只不过上次是李姑娘。 透过装着食物的篮子,越阳从缝隙中看到一个羽扇纶巾的男子。他远远地就感觉到男子气质非凡,一看就一定知道越珩在哪里。 就在越阳心潮澎湃的时候,一个大妈走过来拿着红彤彤的胡萝卜砸着越阳的头,声音如老母鸡般难听地叫唤着,“你的郭姑娘呢?插队的贱人!” “郭姑娘?对,郭姑娘呢?”越阳拍着脑袋四周张望。 大妈拿胡萝卜怼着他,“别装了,贱人!”随后,大妈将胡萝卜扔在越阳头上,“我就是你的郭姑娘!去死吧你!”大妈仿佛刚下了颗蛋般惊喜地喊着,“大家快来看!这里有个人插队贱人!” 随后,一堆人把越阳砸了下去。他排在队伍的最后面,人群还在闲言碎语的说着什么。越阳尴尬地搓着手,头却探望着潇大仙人。 第十八章 潇非若非 暮光掠过木塔上的红木檐,洒在盛华城青石板的街道上。木塔两侧的风铃传出曼妙的歌声,回荡在深邃的街巷中。越阳排了整整一个下午,累得瘫坐在地上。他看到不远处的潇大仙坐在八卦桌上,扇着一把玄羽扇——潇非,长长的八卦袍托在他身后。两侧有童男、童女替他收着礼品和食物。 耳边传来了铜钱的碰撞声和群众的喧哗声,越阳探着身子看着玄武大道,看到了有些人在争斗。他心想,“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离开,马上就能知道越珩的消息了。” 越阳眯着眼睛看着玄武街被冰封了起来,排队的人也是一片哗然。越阳看着街道上空漂浮起的一朵朵冰莲,再看被人群团团围住的白纱莲花裙女子——慕月。 “慕姑娘?”越阳紧张地扣着手,看着马上到头的队伍。他冲出了队伍,但是他心中系念着越珩,又回到了队列中。他踌躇了一会儿,对身后的女子说道,“姐姐,你帮我看下位置。” 越阳飞身下去,看到整条玄武街都被冻结成冰面。慕姑娘蜷缩在冰冻的街道中心,乾国民众向她扔着垃圾,他们口中喊着,“妖怪!”“小偷!”“奴国人!” 越阳拔剑,脚底踏着一朵冰莲花,降落到她的身边,“慕姑娘?” “别过来!”慕月的身体不受控制,推开越阳。越阳的衣衫瞬间冻结。他用内力融化冰雪,用身体抵挡着朝慕月砸来的鸡蛋和食物。 越阳担忧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她,转头看向周围一个个面目可憎的群众,“别扔了!” “又是一个奴国人!袒护这个小偷。” 更多的鸡蛋扑面而来,在冰封的路面上砸出一朵朵蛋花。 时光停顿在此刻。越阳看着她手上戴着的后土戒,回想起烂漫的童年。 “你的手套呢?”越阳用手去扶慕月。 “手套?我的手套。”慕月甩开越阳的手,冲到人群中,无助地喊道,“能把手套还我吗?它对我很重要。求求你了。把它还给我好吗?” 越阳站在原地看着无助的她在人群中放了疯一般地狂奔、像一个落荒的乞丐哀求着每个人,漫天的杂物丢在她身上。他的心也似乎被这寒冷的冰面冻结了一般。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环顾着冷漠的人群。他头上的朱红色羽毛突然闪闪发亮。随后,他额头上的青筋爆出,他大喊一声,“够了!” 伴随着一声凤凰的鸣叫,倏然间,天地失色。乌云遮蔽了太阳的光辉,狂风和沙暴吹过远方木塔上的风铃,如同一个魔鬼般席卷起玄武街上冰面。 所有的乾国人惊呼着“妖孽”,逃离了冰封的玄武街。忽然间,玄武街道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个小孩子呆呆地愣在原地,张开小小的嘴,手里握着糖葫芦掉了一地。 越阳恍惚了一下,质疑着自己体内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能力。他走到小孩身边,小孩盯了他一会儿,泪水如同冲破最坚实的水坝汹涌而出。越阳想用手去触碰孩子的肩膀,孩子却口中喊着“阿娘,阿娘,”,飞奔到了另一个小巷子里。 “阿娘?”越阳一边自语着,一边穿过碎裂的街道走到慕月身边。在一个街角,慕月捡起了那双星月手套,捧在手上。 越阳小心翼翼拿过手套,把它戴在她纤细的手上。慕月看到越阳手上的皇天戒指,她忽然激动地抓住越阳的手,“皇天?” “慕月,我——”越阳顿了顿,“其实,我才是——” “他为什么会把皇天给你!”慕月吃惊地看着越阳,越阳却苦苦地叹了口气。 “哎呦,我看这个戒指这么好看啦,问他——问他要来的。”他凝视着她水晶般的双眸。 “我好饿,”慕月低下头。 越阳套出一块米饼,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咀嚼着。“其实我——”越阳忽然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纯洁无暇的脸庞,“其实我是——” 越阳千言万语却塞在喉咙中吐不出话来。慕月擦着嘴角边的食物残渣,呆呆地望着他。 “哎,你跟我来,”越阳拉着她的手,狂奔到玄武台。夕阳的余晖穿透光晕洒在慕月干净的脸颊上。他们穿过层层队列,一直奔到玄武台的台顶。 人群看着列外两人,越阳附耳对慕月说,“在这个玄武台上,只要你大声喊出你的名字和你的梦想,它们就会实现的。” “真的吗?”慕月质疑地看着他。 “我会骗人吗?”越阳拍拍胸脯。 “可是这里好多人。” 越阳把手放在嘴边,冲着整个盛华大喊道,“我叫越阳,我一定会找到越珩的!” 人群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越阳,越阳督促着慕月,“该你了!” “我?我,”慕月摇摇头,左手抓着右手上戴着的极乐莲花铃,她冲天空喊道,“我叫慕月,我会——” 越阳看着她低下了头,他给慕月使眼色,让她快点。夕阳慢慢落幕,点点繁星璀璨了夜空。 “我会——我会和黄子在一起的!”慕月脸颊泛起了红晕。 “月儿?”越阳低声呢喃道,看着朝天空大喊的慕月如同看到了儿时的伙伴月儿,“月儿,是你吗?” 童男走到两人身边,“请不要影响潇大人卜卦。” “对对对!”越阳急匆匆地拉着慕月,看到绣满仙鹤屏风将潇大人的模样忽隐忽现,他跟一个中年人苦口婆心般的预言着什么。 他注意到了越阳,两人对视着。越阳朝他招了招手,被他宛如神仙般脱俗的气质,温和的神色,优雅的动作吸引。刹那间,他觉得潇利川与记忆中的越珩有相似的地方。 潇利川回过神,扇着手中的潇非扇。他回头与童男附耳说了几句。两个身披彩服的童男拖着比自己还要大的衣服走到队列的众人面前,“时间到了,潇大人要回去休息了。” 众人一片哗然。越阳更是着急,他抓住童男的手,“我还没有问呢!” 童男面无表情地把越阳的手推开。 众人不欢而散。越阳傻傻地愣在原地,向童男问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那要看潇大人的心情了。” 静谧的星空上嵌满一只只闪烁的眼眸,窥视着凡尘的种种。人群渐渐散去后,只留下越阳还傻傻地愣在原地。 “潇非若非,花飞若飞,”晚风荡起潇利川的乾坤白袍。他缓缓走来,扇子唤起的清风将他的头发飘逸在风中。他柔情地望着远方繁星,脚过之处留下一圈圈八卦图案。他从越阳身边走过,“三日后酉时,此处等吾。” 随后一只仙鹤降落在他的身前,他轻轻地踩在仙鹤的背上,他回头看着越阳,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还没等越阳反应过来,仙鹤已经载着他和数位童子离开玄武台。 第十九章 越珩线索 时光在指间悄悄流转,阳光穿过楠木门的缝隙间。星河和慕月交流后,两人将赶走慕月的事情隐藏了下来。 越阳与星河行走在不见尽头的玄武大道上。清脆的风铃传人耳畔,一辆豪华的车驾从身边经过,一位女子从车中探出头。越阳回首看了一眼女子的模样。 “兮玥?”越阳起身去追,星河一把抓住了他。 越阳急忙道,“那个女子好像兮玥。” “她已经死了!” 越阳愣了一下,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低下头,没有去追。星河看着越阳神色恍惚十分担心。 吩咐完星河,越阳独自走上玄武台。夕阳染红了空中的烟云,自己与越珩的距离却更近了一步。潇利川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手中玩弄着潇非扇。耳边传来瑟瑟的箫声,声声波荡着越阳的心扉。 两人坐下,越阳总觉得潇利川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却不知为何。 “潇大仙——” “你是来找人的吧?” “越珩。” 潇大仙瞟了越阳一眼,摇了三枚铜钱三次,摆出了一个六爻卦象。他看了越阳一眼。 “他在哪?” “盛华城。” 越阳急切问道,“具体地址呢?” “这个爻没有显示他的具体位置,卦象像是被一团云雾遮蔽,”潇利川看越阳神色失望,“但卦象气势磅礴,可以断定此人如今或者将来在盛华城中地位非同一般。盛华城有五大势力——乾皇、仓家、皇甫家、南宫家还有我们潇家。此人可能在这五大势力之中,”潇利川看越阳神色激动,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还有可能还是我家的呢!” “你!” 潇利川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玄武台西南方正在铸造的白虎台。 越阳叹了口气,“大仙儿,那我能找到越珩吗?” 潇利川盯了卦象很久没有说话,“我还是劝你不要找了,我看到了太阳从天际陨落的画面,九天重明鸟死去的画面。你干嘛非要找这个人?” “大仙儿,我还能再问一个人吗?” 潇大仙看穿了他的一切心思,摇摇头,“我一天只为一个人占卜一卦。” 越阳叹了口气,感激了潇利川后,准备离开。 越阳转身,眼前的空气突然扭曲波荡,然后空气变成了潇利川的模样。 “妈呀!” 潇利川闪现到他面前,笑着用扇子拍着他的肩膀,“孩子,你可知道你不是正常普通人?” 越阳心中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身份曝光了,“什么不是正常人?大仙儿你怎么说话呢?” 风荡起潇利川的八卦袍,越阳惊奇的看到八卦袍上的仙鹤在墨画的山水中飞舞着、鸣叫着。 “我收你做徒弟吧,”潇利川的笑像荡起的波光,“你在这里无依无靠,你若跟着我,还愁找不到越珩吗?” 越阳愣了一会儿,随后道,“那你天天为我算一卦可好?你能不能把这些技能都教给我!” “你准备好去我的宅邸了吗?” 越阳激动地点点头,他忽然回头看到星河,“大仙儿!还有人等着我,我回去和他商量下。” 潇利川瞟了一眼远方台下的星河,微微点点头,“我在潇非府邸等你,”潇利川打开潇非扇,一阵清风从扇面中吹出,潇利川白袍上的仙鹤仿佛活了一般,从白袍中飞了出来,它鸣叫着抖动着雪白色的羽翼。潇利川踩在仙鹤上,朝夕阳落幕的方向飞去。飞行中,他缓缓地拿出一支长箫,随后,一曲荡气回肠的离殇从远方传出。 越阳和星河行走在回去的路上。越阳一路上都很激动,星河看到了也很欣慰。 “我真的是遇到神仙了。”越阳像兄弟一般搂着星河的肩膀。 “你到底去见了什么人?”星河在越阳的肩膀下,冰冻的脸颊仿佛被一缕阳光渐渐融化。尽管星河从不让任何人人碰他,但越阳真的是个例外。 “大仙儿!” “大仙儿?” “潇利川!我觉得他会是我们的贵人!”越阳激动地声音都有些颤抖。 星河把越阳的手推开,“潇利川!乾国的军师?”星河脸色一变,“贵人一直在你身边,你到处去别的地方找贵人。” “你什么意思?”越阳表情也沉了下来。 “他是乾国人!” 越阳眼睛一转,“我们可以利用他找到越珩。” “你可知道他名震南瞻武功第一,是你我能掌控的吗?”星河脸上的青筋都裂出。 越阳亲切地拍拍星河的肩膀,“原来天下还有比星大人厉害的角色!” “谁说他比我厉害!” 越阳得意地看着星河被激将了,然后装作一副可怜的模样,“我肚子好饿。” 星河从身上搜出了唯一的食量,他的肚子也顺势叫唤了起来。星河将脸转到一旁,不希望越阳听到。 “又是这个饼。我吃不进去了。” 越阳得意地看星河脸色担忧,“如果我们去了潇府会不会就不这样饿肚子了啊?” 第二十章 《九歌:悲歌易水》 走到了一处巨大的宅邸,两人停了下来。宅邸内有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座千年玉像。府邸的豪华、奢侈堪比皇宫。宅府前的一头金狮子嘴中含着两个字——仓府。 “仓家,”越阳忽然想到了越珩。 星河将越阳拉了回来,“仓鹤的势力在乾国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最好离远点。” 越阳看到仓府前跪着一男一女。男子正是囚凰山上遇到的白军军长——仓百首。他怎么还活着?不是只有我们三个人离开了吗? 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从府中走来,“仓儿,你已经跪了四天了!” 仓白首一身军装遮蔽起他健硕的肌肉,他却如同没听到声音般一动未动。一位面戴樱花面具的女子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一句未言。 “这个女子来路不明!你身为相国的儿子,怎么能带这种垃圾入府!”妇人伸手去扶仓百首,仓白首推开母亲的手,“请母亲注意自己的言辞!” 仓夫人一脸哀愁地站在仓白首面前,无奈地叹息。 “如果他还活着,证明兮玥可能也没有死。”越阳看着星河。樱花面具的女子听到动静回过了头,一直盯着越阳,仿若在看一位故人。 越阳着急跑了过去,对白军长说道,“仓百首,你见到兮玥了吗?你为什么还活着?” 仓百首和樱花面具女子对视了一眼,正准备答话。 “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是盼着我们仓儿死吗?”仓夫人一脸傲娇地抓着越阳,“仓百首也是你可以直接叫的?”她渐渐恼羞成怒,想把憋在心中的火都发泄出来,她上下打量着,指点道,“哎呦,你看看你穿得衣服,真的是比猪生的还脏。你娘没教你怎么注重自己的仪表吗?一看就是杂种生的小杂种。” “娘!”仓百首试图阻止道。 “你整天就和这种下流人交往,能有什么长进?” “你说什么?”越阳强忍着自己的怒火。 “我说你是杂种生的小杂种,你的杂种妈妈没告诉过你杂种是什么意思吗?”仓夫人张牙舞爪地吐着口水。 越阳终于忍不住,扇了仓夫人一个耳光。看到母亲倒在地上,仓百首站起来,准备和越阳动手。樱花面具女子阻止道,“求求你不要和他动手。” 越阳在一旁看着樱花面具女子,心中万般猜想她是何人?四个仆人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不好了!夫人被打了!” “夫人被一个奴国人打了!” 四个婢女滑稽地吆喝着,有一个人已经冲入了府中。星河提醒越阳,“我们现在走。” “不走!她辱骂过头了。”越阳一股怒火冲了出来。 “你在意那些做什么?”星河辩解道。 “因为娘不是杂种。”越阳声音从愤怒变得些许哽咽。 “阳——”星河从背后抽出七星剑,看着他的眼睛,赞同的点点头,“好。” 星河早已调查过仓家的实力:仓家家主是南瞻英雄榜排名第四的仓鹤,他身边还有武功盖世的四大护法。 随着朱雀鸣、青龙啸、玄武叫、白虎吼,四大护法已经从天而降,将星河和越阳围在中心。仓夫人已经把仓百首拉了出来,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两人。 星河目光冷峻,他左手护着越阳,右手持剑。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让我来,”星河语音未落,一只朱雀光冲到星河面前,其次是青龙,玄武和白虎的光影。星河用流畅如水、飘逸如风的剑术一一躲过。 “七星——”星河闭眼念着咒术。四象使者挥舞着各自的四象剑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夹攻星河,他则优雅地踩着地上斑驳的星光。星河右手一边转身收剑,左手一边从背后拿出了北斗琴,萧瑟的晚风舞动着他飘逸的长发,他闭上双眸仿佛沉寂在乐曲声中。一圈圈黑色的波光抵御着天空中冲来的举着四象剑的使者。 “排名第十一的四象剑也不过如此,”星河周围的玄光随着琴音的节奏将四象使者一一弹出。 倏然,天空中一道霹雳将玄光罩击碎,星河抬头看去是一位红袍男子手持雷掣剑冲了下来,他便是——仓家家主仓鹤。星河丝毫不畏惧,腾空而起,抽出七星剑与其对峙。空中风驰电掣,电闪雷鸣对抗着星河手上的七星,众人看着吃惊地捂住嘴看着排名第五的雷掣剑对峙排名第七的七星。 对峙了许久,四象使者看两人难分胜负。他们唤出了四象法阵,用青龙剑、朱雀剑、白虎剑和玄武剑加入对持。六把绝世之剑在夜空中发出一阵阵耀眼夺目的光辉。随着一声轰天的撕裂声后,一把剑被斩成碎片。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仓鹤惊讶道。 星河看着七星在地上支离破碎,反衬着天上的盏盏星辰。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越阳,越阳也凝重地看着他。 琴声如秋风般寂寥、萧瑟,星河继续用琴功与几人周旋。夜空下,他面容冷峻地抚着北斗琴,如同一位的冰琴王子。片刻后,仓百首也加入了对方阵营。星河虽强,但他一人也无法对峙南瞻英雄榜上的六人夹击。 激战中,星河却一直看着越阳。他口中念着、启动着另一个惊天法术,十指迅速的扫过七根琴弦,召唤着天上的星宿。空中的六人互相警惕地对视了一眼。 越阳则想冲了进去帮助星河。 “不要过来!” “你要做什么?”越阳站在屏障前,敲击着星河设立的阻隔他的玄色屏障,屏障上镶嵌满天上的星辰。 星河用力过猛,十只手指尖已经染满了鲜血,鲜血染红了刻画满星空的古琴,“你好好照顾好自己。” “星河!我告诉你不要乱来!你还没有帮我找到越珩呢!” “越珩?”星河苦苦地笑了一下,笑容五味杂陈。 “你打开结界让我进去!” “九歌!”星河召唤起名震南瞻的法术《九歌》,琴弦上发着的光堪比漫天绚丽夺目的星辉。 “这小子要跟我们同归于尽!”青龙使者看了一眼仓鹤。 “星我告诉你可不要乱来啊!”越阳吼道,一圈圈星光却将他围绕起来。 四象使者喊道,“青龙气。”“朱雀斩。”“白虎破”“玄武绕。” 星河抬起头,哀伤地望着天空,“《九歌》——悲歌易水、星移斗转!” 瞬时间,所有人看着满天星宿散发着璀璨的星光,移动了各自的位置。顷刻间,时空也突然静止,越阳眼前一黑。 第二十一章 天子之剑 温和的晚风吹动着屋檐下灯笼,黯淡的火光随之摇曳。月光掠过天空中木塔边摇晃着的风铃,流淌过万家屋檐上的青瓦石片,照耀在越阳身上。 “啊!” 听到吼叫声,慕月从破旧的客栈中冲了出来。 “怎么了?”慕月急忙问,“星河呢?” 星河使用了九歌之一的时空移换法术将越阳传回到了这里。越阳没有回复慕月,朝盛华城西方白虎台的方向冲去。 越阳回到仓府后,仓府大门紧闭,早已人去楼空。萧瑟的风吹过,一片片孤单的落叶从天空上方飘零下来,像逝去了亲人的孩提在风中无助地摇摆。越阳敲打着玄铁门却无人问津。他捡起七星剑的一块块碎片,看着沿路洒着的鲜红血迹。他用手捂住脸,苦苦等了一个晚上。 被仓府的仆人赶走后,越阳向盛华城北部走去,他知道有个人会帮他。 耳边传来乾坤塔上穿透心灵的石钟声,越阳在潇非府门口一直等着,被看守大门的童男童女赶来赶去。 一只只仙鹤从越阳头顶经过,挥洒下一朵朵白色的羽翼,飞入“仙宫”——潇非府邸。越阳闻到了缥缈的花香从府邸中飘如口鼻,一朵朵淡粉色花瓣迎风飞舞,吹拂到越阳身上,柔软得如同亲人们的手心。 “为什么你永远等到逝去的时候,才感激曾经的拥有。”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越阳转身,看到潇利川从宅邸中走出。他踏过桃木路面,跟门口的童男说,“南烛,我说过今天辰时会有客人到访,你是怎么迎接的?” 南烛低下头,“主人,我不知道会是一个奴——是一个人。” “好了,”潇利川玩弄着手中的折扇。 “大仙儿!”越阳突然抱住了潇利川。所有童子们一惊,潇利川却笑了笑,抚摸着越阳的头发,“没关系,回家了。” 仓府的地牢中,星河的身体被打得皮开肉绽。鲜红的血液夹杂着汗液从他的脸颊流过他裸露着的胸膛,趟入他的脚趾间。仓夫人一脸淫笑,用燃烧着的火钩烫着他的身体。 星河强忍着疼痛一声未言,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划上烙印。 “你现在服用了散功丸,真得是一点功力都没有了啊,”仓夫人摸着星河冷峻的脸庞,“传闻你在南瞻美男榜上排第二,确实长得有些姿色,真是比所有女子都美,比所有男人都俊。”仓夫人笑着笑着,面容忽然僵硬,“我的百首刚排第十。如果我划花了你这张脸,那白首不是能排第九了吗!” “岁月流光,容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凋灼,我从未在乎,你要动手就快!” 仓夫人抓着星河的头发,“真是比女人的头发都长秀,你是男人吗?跟个女人一样留秀发,这是你师父教你的吗?” “你住嘴!” “有其子必有其师!” 仓夫人语音未落,地牢忽然无故晃动起来,“这是怎么了?” “你要是得罪了师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仓百首忽然冲入了地牢,仓夫人急忙将火钩扔给了守卫兵,戴上了另一幅万般慈祥的面孔,“仓儿。” 星河冷笑。 仓百首看到星河浑身是血,“娘,你在做什么?” 仓夫人扭头跟守卫兵说道,火冒三丈地吼道,“你在干什么,怎么把星河打成这个样子!” 星河冷笑。 “你看看他的身体,你知道他的师父是谁吗?”仓夫人给守卫兵一个劲地使眼色,“不许打了!他起码也是个——”仓夫人重音说道,“奴国人!” 星河冷笑。 “潇军师来了。”仓百首干脆道。 仓夫人一惊,“他来做什么?” 越阳跟随着潇利川进入仓府,守卫的奴仆都给潇利川开道。潇利川蔑视地看着一件件价值连城的玉像,“真是浮华。” “你刚刚说星河没有死?”越阳看着一只云雀落在了镀金的屋檐上。 “这还不是他的劫数。”潇利川嘴角微微上扬。 “什么意思?” 仓鹤从高高的台阶上快步走了下来,后面跟随着六位护卫。 仓鹤爽朗地大笑道,“潇军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潇利川行礼后,“仓相国,多日不见。” “是啊,你都不来早朝了,可是身体不适?你可曾是乾皇身边的红人呢。” “今非昔比,相国如今的地位才是如日中天。”潇利川淡淡地扇着手中的潇非扇。 越阳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仇火,仓鹤却仿佛没有看到越阳一般,一直和潇利川“嘘寒问暖”。多名护卫协同,三人步入仓府大堂。 阳光折射进琉璃窗内,在地上涂画出五彩斑斓的图案。屋内是古色古香的黄花梨木家具,各种名贵珠宝摆放在大堂内:七色夜明珠、九足宝鼎、和田四羊方尊。潇利川看得目不暇接,表情颇为赞叹。 仓鹤得意地看着潇利川的表情,吩咐他入客座,“大堂十分简陋,让潇军师见笑了。” 潇利川摸着座位旁的千古血玉剑,“这玉剑是千年前用生人祭祀后得到的吧。” “潇军师好眼力!” “这玉剑可有名字?”潇利川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的心灵。 “我素知军师文采出众,不如军师取个好了。” “天子之剑可好?” “天子之剑,好名字、好名字。”仓鹤喜笑颜开。 潇利川看了一眼越阳焦灼的眼神,继续侃侃道,“再过五日,就是仓相国的生辰了吧。” “军师这也记得,我虽然贵为相国,却是从一名武将一步步走上来的。武人不太注重生日的。” 潇利川扇着白扇笑道,“那怎么行,生辰可是交际人脉的好时候,是您这么多珍宝害怕别人看吗?” 越阳等得有点不耐烦,拉了拉潇利川衣袖让他赶快切入正题。 “军师说得对。” 一阵客套以后,两人的关系被潇利川一步步拉近,潇利川又献上了天龙玉玺让相国作为相印,潇利川切入正题,“听说相国抓了一个奴国人?” “那个奴人辱骂了我的夫人,我把他关起来而已。”仓相国假笑着,“莫非他是潇家的人?” “他是我一位故人。” “哎呦,我不知道他与潇大人有这层关系,”仓相国急忙道,“来人,快将那奴人放了。” 仓府大院中,星河赤裸的上身上满是烙印,身体也沾满了血迹。他被拖到越阳身前。 “阳!”星河尴尬道,他不想让越阳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越阳愣了一会儿不知该说什么,握紧了双拳,怒视着远处的仓鹤。他大声辱骂着仓府上下,准备冲过去。潇利川制止了他,扶起了星河。 星河吃惊地看着潇利川似乎在看一位故友。 潇利川用只有星河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师弟,好久不见。四年了,没想到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星河表情抗拒、挣扎,身子却不听使唤地晕厥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潇家二小姐 越阳扶着星河进入潇非府邸。潇利川走在后面对一位童女说,“白术,小姐回来了吗?” 白术低头说,“小姐从雪山回来后,就一直在外面行医,彻夜都不归。” “这我知道!”潇利川看了看远处潇府小姐的宫宅,“我出去和乾皇办一些公务,你好好照顾客人,不许怠慢!” 在一处亭阁上,越阳嗅到一股浓郁的桃花香,他回头一看漫天的桃花花瓣迎空飞舞,洒满他踩踏着的红木阶。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越阳和潇利川异口同声道。 “大仙儿想不到你也蛮有情趣的,”越阳指着远方的桃林。 “这是二小姐的桃源亭,她素爱桃花。” 云海、河水的画布铺满房间内的每个角落,天河石沙铺洒在地面上。 星河渐渐醒来,潇利川吹了吹中药,递了过去,“要不要师兄喂你喝啊?” 星河推开药碗,“越阳呢?” “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潇利川将药碗放下,笑道,“当年师父让你我二人各自辅佐一位贤德的君王,共成大业,你的任务完成的可不太好啊。” 星河顺着黑珍珠的珠帘向上看到三个水墨字:“云河宫”。 “没想到你就是名满天下的潇利川就是你。” “利涉大川。”潇利川望着窗外,“这个名字如何?”潇利川看着星河的样子,“师父就是偏心,给你改造了这么一幅俊俏、名震天下的容颜。” “那些都是虚华浮名。” 随后,星河和潇利川聊其了过去跟随星圣的过往。 另一边,仓鹤连夜辗转难眠,想着潇利川和他的对话,觉得潇军师心计颇深,和自己说得一切都是为了救走那个奴国人。他越想越不对劲,感觉自己老被他在手心玩弄,潇利川在乾国的地位和声望都要超过自己。这种人,如果不趁早除去,他日恐成祸害。他择日就答应了仓百首收留了樱花面具的女子,并训练她成为杀手、更名——璎珞。 越阳坐在桃源亭前看着漫天纷飞的桃花如同粉墨勾勒的闪蝶般翩翩起舞。 他忽然感觉到身体有些不适,“月儿,你能看的到这片桃花吗?” 越阳的心忽然灼烧了起来,仿佛千万白蚁啃咬着自己的五脏,心更是由内而外的疼。越阳捂着胸部却依然眷恋在桃花下。 “就这样疼死可好,这样再也不用——” 越阳最终疼痛地在地上翻滚,星河闻声冲入了桃源亭。 “神曲,你快下去吧。”星河吩咐男童后,冲到了越阳身边。 “你的药呢?”星河着急地把越阳扶起来,搜着他的药袋。 越阳用尽他的力气推开星河的手,“那是兮玥留下了的唯一东西。” “那是药!” “我不能喝!”越阳鼻子、耳朵里流出的血液染红了桃花瓣,他疼痛地喊着。 “你快给我喝!” “我想死。” 越阳话音未落,星河给了越阳脸上重重一拳。 “你干什么!”越阳疼痛道。 “你想死啊,”星河又给了他一拳,“我让你死!” 越阳躺在地上,傻愣了一会儿没还手,星河从他身上找出了潇兮玥留下的药袋。 越阳抢夺回药袋。星河压在越阳身上,让他无法动弹,迅速咬开药袋,递在越阳嘴边。 “喝!” 越阳推开他,忍着疼痛蹙眉,“死也不喝。” 星河又给了越阳一拳,越阳躺在地上。 “你干什么!” “喝!” 星河使劲递着悬空的药,几滴“药液”洒了出来,星河谨慎地稳定住药液。 “我死都不喝!” 两人推来推去,咣叽一声,药洒在了地上。越阳看到星河表情比死了都难看。 越阳忍着疼痛却得意地笑了笑,看着红色液体把粉色的桃花瓣染成了红色,“看,满地的桃花喝了!” “越阳!”这是越阳第一次看到星河动怒,脸上的青筋都要爆裂出来。越阳得意地笑着。 星河站起来,看着洒了一地鲜红的“药”。 “把药袋给我!”越阳的血越流越多,然后疼痛地捂着身子。 星河愣着,心中却是心疼和着急,二话没说迅速把越阳背到背上。 星河冲入云河宫,把满身是血的越阳放到床上。越阳在床上疼痛地叫着,星河在床跟前焦灼地来回徘徊。慕月闻声也快步走了进来。 帝释宫中。乾柯一身紫气龙装坐在九尊高台上和身披仙鹤服的潇利川对话。 潇利川将潇非扇背到身后,侃侃而谈,“再过三天就是仓相国的生辰了。” “朕知道。” “仓相国真的是为乾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百姓、四军将领都十分敬畏!”潇利川观察着乾柯的眼神,“整顿了越龙等小国以后,仓相国又为我们乾国建立起了四象台。” 乾柯看着一旁的乾国玉印,突然转头道,“那四象台到底何用?” “仓相国不是说是为了乾国吗!陛下不知道?” “具体何用?那阵型不是只为了好看吧?”乾柯思索道。 “那说来就奇怪了,难道仓相国有别的目的?”潇利川拍拍扇子,“不会的,仓相国一向忠心。” 潇利川看乾皇不说话,继续道,“前几日,微臣还去了相国家拜访,那家里一个气派。”潇利川一脸羡慕。 “是吗?” “相国生辰的时候,陛下您真应该去看看,我也是大开眼界呢!” 越阳疼了一个晚上,星河和慕月一直在他身边守护着他。等情祭的效用过去,他抱着药袋才渐渐睡了过去。 “你回去休息吧。”星河小心翼翼将被子盖在阳阳身上。 慕月没有说话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一对俏皮的麻花辫在女子的头上摆动着,她一蹦一跳地走进潇府。两旁的童子齐口道,“欢迎二小姐。” 二小姐笑靥如花,酒窝如同一对樱桃浮现在红润的脸颊上。她冲童子童女们点点头,“潇大哥呢?” 白术正准备回复,二小姐突然注意到地上有一朵决明草生得浓郁,急忙摘下来。她扭头对男童决明激动道,“决明子,你看是你耶!” “是的,二小姐。”决明尴尬地红着脸。 二小姐小心翼翼地将决明子放入挂在腰间的红色药袋,她扭头道,“你们可以拔取院子里成熟的药材了!然后晒放到桃源亭,我的病人们需要它们!” 慕月得知过几天要去参加仓府的盛宴心中忐忑而思绪万千,那是她唯一能见到自己仇人乾皇的机会,也是她唯一能够杀死乾皇的机会。她与星河、越阳商量过,两人不甚同意,因为宴会上高手如云。 “昨天我教你的招式你练了吗?”星河扶着越阳行走在潇府的桥亭内,亭柱上挂了各式各样的水墨画,“那本《乱神赋》,你要好好掌握!那是剑圣留下来的剑谱!” 越阳不走心地点点头,星河瞟到了不远处的桃源亭,忽然停了下来,一脸不高兴,“你说是要散步,又走到了这里!” “哪里?”越阳装糊涂。 “你如果再过来一步,我把这片桃林都烧尽了!” 越阳看到二小姐蹦蹦跳跳地进入桃林,“兮玥!” 星河一脸尴尬,“你又犯病了?” “不是,你看那个女子的身形要像兮玥!”越阳起身去追。 星河用力扇了越阳一个耳光。 “好疼!”越阳捂住脸,委屈道,“你干嘛老打我!” “不然你老犯病!”星河拉着他,“跟我回去!” 第二十三章 八神 夜幕笼罩了这座城池,天上的繁星映衬着凡尘的万家灯火。仓府内更是灯火辉煌,一朵朵烟火绽放在天空中。城中、街巷内听到人群的欢呼雀跃声。 星河化身仓府的仆人,手持琉璃杯盏,杯盏上倒影着漫天的烟火。他早料到到这场宴会是一场鸿门之宴,满面笑意的宾客都各自心怀鬼胎。 仓夫人一直跟手下交头接耳,目光却一直巡查着潇利川的动向,眼神布满杀机。 乾皇坐在最高的高台座上看着仓鹤和各位大臣交谈。潇利川一个劲地给仓鹤进酒,仓鹤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乾皇脸上没有丝毫地表情,看着院子内桌子上到处摆放着的奇珍异宝,他忽然不自在地站了起来。 潇利川一眼看穿了乾皇的心情,对身旁的仓鹤小声道,“别冷落了陛下,你快让陛下欣赏一下你的宝物。” 星河一眼就看出了潇利川的心计,而已经昏醉的仓鹤唯独识不清。 仓鹤兴高采烈地“搂住”乾皇乾柯的肩膀,在场人都为之一惊。现场的气愤都十分紧张。 “陛下,我带您看看我的宝物。”仓鹤松开陛下,将乾柯带领到摆放藏品的桌子上。乾柯看着千古血玉剑,将其拾起。 仓鹤身体摇摇晃晃,激动道,“陛下这是我的天子之剑!” 在场人都一惊,不敢吭声。 乾柯嘴角却微微一扬,拿起了另一件天龙相玺,笑得有点扭曲,“众爱卿快看,这比我的乾国国玺都珍贵呢。” 现场陷入窒息般的宁静。 潇利川第一个站起来,跪拜道,“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众位大臣跟随道。 乾柯抖了抖九天龙袍,拿着相玺微微笑着。醉酒的仓鹤却仍不知情况,对各位大臣道,“快起来啊,你们怎么都跪下了。” 乾柯冷笑。潇利川用扇子捂嘴偷笑。 仓夫人急忙起身,火急火燎地将仓鹤拉了回来,“你干了什么?” “什么?”仓鹤醉醺醺地说道。 “快跪下。” 乾柯回到了高座上,没有说话,抿了几口酒。 半响后,乾柯道,“都起来吧。” 在紧张地气氛中,宴会继续进行。大臣跟随着潇利川看着宴会的风向。 黑暗中,面戴樱花面具女子看了一眼仓夫人的脸色,将匕首藏入长袖中。她端着几盏酒杯走入人们的视野,她走过越阳的身前道,“阳阳,好久不见。” 站在皇甫家身边,越阳的身子怔了一下,伸手去抓这个樱花女子,她却已走开。越阳看到她回首笑了笑,笑得却视死如归。你到底是何人? 樱花女子将一杯杯酒盏端到臣客的桌子上,潇利川捕捉到她在自己的桌子上停留了一会儿。潇军师看着眼前闪耀的杯盏,瞟了一眼仓夫人的眼睛,两人对视了片刻,仓夫人急忙把眼神转向别处。 面具女子走后,潇利川将这杯精心准备的酒递给身后的女童白术。 白术惊讶地摆摆手,“主人,我从不喝酒的。” 潇利川慈爱地笑笑,小声道,“没关系,这么多年跟着我,辛苦了你。” 白术将白酒穿喉而过,眼神充满感激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越阳四处张望着,看不到慕月的身影。 乾柯对台下的潇利川说,“南宫家的人一个也没来吗?” “陛下,南宫大人在从罂绪国回来的路上,但其他三大世家的人基本上都来了,”潇利川优雅地扇着潇非扇,话音未落,白术突然吼叫了一声,七窍流血而亡,她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主人。 众人一惊。 “白术!”潇利川抱住白术,声泪俱下,“这么多年你跟着我,辛苦了,”潇利川转头警觉道,“酒水有毒!” 众人将酒水都推到地上。乾皇站起来,看着仓鹤道,“仓鹤?” 潇利川将白术的眼睛合上,小声道,“主人会给你报仇的。” 天空中飘洒起绚烂樱花,如云似霞。众人不解,唯独潇军师深沉地看着黑寂的天空。樱花后,女子手持匕首朝潇利川冲了下来。 潇利川安然自若地打开潇非扇,匕首触及扇面的刹那,潇利川化身成一圈圈涟漪在空气中荡开。女子四处张望不见他的身影,片刻,潇利川踩着一只白鹤,出现在不远处的天空中。“潇非若非,花飞若飞,”他扇子轻轻一挥,所有漫天的樱花变成一只只尖刃,密密麻麻地冲向女子。女子吓得跪倒在地上,所有尖刃在触及她肌肤一毫处停驻。 “说!谁是主谋?”空中,潇利川扇着折扇,折扇内传出的风似乎吹动了所有的尖刀。 樱花面具女子无助地朝四周看着,却盯了越阳很久。越阳也凝视着她。 潇利川折扇再一轻轻一挥,伴随着夜风,女子的面具宛如一片樱花飘落下来。众人吃惊地看着她真实的面容,越阳更是张开了嘴。 那张曾经沉鱼落雁的脸颊被硫酸毁得皮破肉烂,整张脸已经完全失去了原先的面容。 “是我!”仓百首忽然冲了所有人的视线内。 “白军军长一向磊落,这种事不会是你做的吧?”风吹舞起潇利川的长发,抖动起他身上的九鹤仙袍。 星河观察着师兄的功力,四年未见,心中颇为吃惊。 “仓儿?”仓夫人着急地跑了进去,“仓儿你做什么!” 仓百首没有说话,仓夫人眼中捉急,跪倒在潇军师和乾皇身前,“陛下,璎珞是我的婢女,是我管教不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十分记恨潇大人。” “那是我的错了?”潇利川得意地笑了一下,扇子一合,漫天的尖刃又化作樱花随着清风飞舞到满堂每个人的身上,他白鞋踏着花般一步步走了下来。 仓百首抱住了热泪盈眶的璎珞女子。 “来人!”乾皇命令士兵将仓家三人押了下去,乾皇扭头看向喝得傻了眼,低着头的仓鹤,“相国大人,看来有机会我们要单独聊聊。” 潇利川曾说过,越珩会藏匿在五大势力之中。所以宴会上越阳一直寻找着哥哥的身影。只是岁月荏苒,十年后,就算再见到越珩恐怕也不再是当初的模样。也许自己已经见到了越珩,只是没有认出呢? 越阳出神地想着,熟悉的清脆银铃声在耳畔响起。 看了一眼潇利川的眼色,星河化身成的仆人端着一杯赖茅皇酒进入所有人的视野。 “那就是传闻中南瞻酒圣酿造的赖茅皇酿,”潇利川与周围人交头接耳道。 “赖茅皇酿?” “传闻中只要抿一口便能增寿的赖茅皇酿!” 众人哗然。 “一定是相国给陛下准备的,”潇利川高兴地赞叹道。 在所有人都以为此酒是为地位最高的陛下准备的时候。乾柯看到仆人星河在快走到自己跟前的刹那脸色一变,因为星河低着头将向仓鹤走了过去,“仓大人,您的酒。” 众人表情惊呆,宴会一片哗然。乾柯愤然离席,几个贴身护卫跟随着他向门外走去。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银铃声愈发清脆,春季的夜空下飘起了纷飞的白雪。 “不好。”星河放下酒杯后四处巡视着。 乾柯惊讶地回头看着满天的白雪,他从一名随从手上拔出了一把八神剑。剑柄分别是:天、地、雷、火、风、泽、山、水八神八种颜色。长剑出鞘的刹那,天地传出了这八神的八种声音。 百朵冰莲花瓣如箭射向乾柯的刹那,乾柯吼道,“火神:天火燎原!”瞬间冰花被天火融化成水花洒落在凡尘。戴着面纱,慕月身披霓裳羽衣,脚踏月光飞来,手中的极乐莲花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肩上飞舞着蓝色飘带,“乾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乾柯处事低调,并不在南瞻英雄榜之列,他的武功也似乎成为了当今一个悬念,或许等他死后会被排入其中。 极乐莲花铃发出奇异的声响,现场大臣除了当今高手都陷入了昏迷之中。潇利川和星河还冷静地看着这一幕,而越阳则跃跃欲试。 慕月幻化成四个冰雪幻影持剑刺向乾柯。 乾柯手持八神剑,剑指慕月,“雷神:雷掣方舟!” 一声洪雷掩盖了所有极乐莲花铃的声响,洪雷过后,慕月的飘带迎风飘零,从空中坠落下来。乾柯持八神刺向她。 第二十四章 《九歌·狂歌震八方》 冷若冰霜的莲花在夜幕下一朵朵绽放着,仿佛在吟唱一场绝世之歌。越阳飞身而起,抱住空中的坠落的慕月,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尖锐的剑锋。 “阳!”星河着急地破口而出,潇利川用手势制止了他。 八神剑刺破了越阳的衣衫,就在触碰他肌肤刹那间。时空倏然静止,天地顿时失色,乌云遮蔽了朦胧的月光,他头上的凤羽宛若一团烈火燃烧着炙热的光辉。一声惊天凤鸣从他的体内传播到盛华城的每一个角落,一阵耀眼夺目的赤光抵御住了八神的剑光。 “什么?”空中的乾柯惊呼,及时转身华丽收剑。 “他果然不是普通人,”潇利川眼神赞叹地看向星河。而星河却没有附和,只是焦灼地看着越阳。 “快将刺客抓起来!”皇甫太傅命令所有将领将越阳和慕月押送走,越阳却没有反抗,只是临走前看着潇利川和星河。漫天的烟火在天际绽放出绚丽的花火。璀璨的花火下,星河凝视着越阳宛若星辰的双眸,仿佛在告诉他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翌日,晨曦的光辉穿透过白虎台上的水晶柱,折射在仓鹤疲倦的身子上。他声音都变得浑浊不堪,“白虎台终于建成了,下一个就是朱雀台,然后我就能练成传闻中金老前辈的‘吸星神功’,我会吸取乾柯、潇利川还有所有人的功力!从此我就是南瞻部洲英雄谱上的第一人!” 仓鹤神情忽然哀伤起来,“然后我就能救回我的仓儿,保护好他。” “相国大人,但这是潇利川流传出的信息,您要慎重啊。”跟随仓鹤的一名臣子建议道。 仓鹤摆手道,“我读过古书,这神功确实是如此炼成。” 一片桃花伴着清风飘到潇利川的两指间,他注视着远处的乾坤塔,缓缓道,“这第一场游戏快结束了。” 星河走到他身后,“你不去救他吗?” 潇利川触摸着花瓣,没有回答。 “师兄,凭你过去和他的关系,你竟然无动于衷?他曾经可是你的——” 潇利川打断道,“凭你现在与他的关系,你不也无动于衷吗?”潇利川转身,走过星河,背对着他欣赏着自己的满园春色,“师父不让我们和他人提起过去的身份,让我们忘记过去的一切,”潇利川扭头看着师弟,“不知你完成的如何?” 星河没有回答。 潇利川笑了笑,轻轻一吹手心的桃花瓣,花瓣在空中舞蹈,阳光穿透它的瞬间,花瓣幻化成两只蝴蝶在两人身边翩翩舞蹈,“明日他问斩之前,我自会想办法救他。” 潇利川走在长亭中,褪去了自己的九鹤仙袍,进入了宅邸的禁区——寒阙宫。 寒阙宫里绽放着潇利川亲自栽培的各色水仙花,他走到一座冰玉床前,抚摸着女子宛如梦幻般无瑕的脸庞。 “洛仙,我来看你了,”潇利川跪在冰床前,“我用了三年时间让你的潇家变得日益壮大,如果你能看到这一切,你会开心的,”他将她冰冷盛雪的手放在自己耳边,“你只需要知道,我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会让陷害你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潇洛仙:潇家大小姐,南瞻美人榜榜首。) “然后,”潇利川看着寒冰宫上方的假天空,“不管用尽什么办法,牺牲什么人,我会让你复活过来。” 潇利川突然想到了什么,冲出寒冰宫,冲入了越阳的房间,到处搜寻着什么东西,“到底在哪?”他心急如焚地打开越阳的每一个包裹,“到底在哪?” 乾国皇宫的地牢中,越阳将重鸣笛藏入自己的袖子中。他与慕月和璎珞关在了同一间牢房中。他看看慕月又转向璎珞,“你到底是什么人?” 罂珞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来来来!吃完你们的最后一顿吧,”地牢狱使端来三碗米饭,“三只奴人!”狱使唾弃后,盯着罂珞脸上的面具,“你以为这里是戏台吗?你还给我戴起了面具!” 绑着铁链的越阳上前阻止,被狱使一把推开。狱使随即揭开了那张樱花面具。 三人一愣。 “妖怪!”狱使捂住了嘴,扔下了面具。璎珞捂住了被硫酸摧毁的脸。 “面具好精致,是你做得吧?”越阳捡起了面具,帮璎珞戴上。璎珞触及到了他的手,两人怔了一下。 “看什么看!”慕月拉着铁链站起来,右手结出一朵朵尖锐的冰花刺向狱使,狱使吓得跑开了。 “阳阳。”璎珞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爱恋过的人。 越阳忽然抱住了她什么也没说。 “阳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璎珞的眼泪沾湿了她面具上盛开着的朵朵樱花,“我只是想通过囚凰山,只是想再见到你。” “是谁把你变成了这样?” 璎珞低下了头,片刻后道,“是九祭。”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越阳抱紧曾经的罂绪国公主——叶璇。 慕月看着璎珞,勾起了自己记忆中与九祭过去的种种。 ··· 星河从盛华城四大世家之一的皇甫家中走了出来,他刚去寻求皇甫囚牛的帮助。皇甫囚牛是越阳曾经的伯父,乾皇的兄长,只是早就更改了自己越龙国的身份,藏匿在乾国中。他喜爱音乐,喜爱收藏世界级的宝物、兵器,不想参与到任何权力斗争中。 于是,星河背着帝弑剑和北斗琴独自走入乾国监狱——乾国第一监狱——大明监。监狱有七十七位武功盖世的鬼天护法守护。 ··· “我跟你们说,星河有的时候真的是烦死我了,跟我老妈一样,特别唠叨。我真是服了。他不是你们想象中那种冰清玉洁的那种样子,”越阳盘着腿像一个大妈一样与慕月和罂珞唠嗑,三人有说有笑。 罂珞捂住嘴,用食指指点阳阳的胸部。 一阵阵古琴声回荡在大明监内部,声音时而如波涛般汹涌澎湃,时而如小溪流水般沁人心脾。 “什么情况?”监狱官交头接耳。 越阳拍着大腿站起来,“是星河!” 星河手持神剑——帝弑在牢狱中见神杀神、遇鬼杀鬼,他独人孤剑宛如南瞻史上最孤傲的剑神,踩着一朵朵血花渐渐走入大明狱的深部。星河打开狱门后,越阳拍着他的肩膀,“辛苦了,老弟。”越阳扭头对慕月说,“看,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我老弟。” 又一个狱官趁星河不备持长戟从背后刺向他,星河头都没回,朝背后一刺,狱官当场毙命。 星河听到了大批军士赶来,用手势让三人退后。他冷静地用白布一层层将帝弑裹起来,背到身后。 七十七位鬼天护法冲了进来,团团围住星河。星河坐下,安静地抚琴。 “他又装成了明清玉洁的模样。”越阳捂着嘴和两边人吐槽道。 星河闭眼扫着琴弦,弹琴动作飘逸而波澜,七十七位护法都不敢靠近。 “上。”护法从地上、空中一起进攻星河。 星河猛然睁开眼,“九歌——狂歌震八方!” 第二十五章 樱花面具 顷刻间,所有护法被声波全部弹倒在墙上,心肺都被震裂。越阳急忙捂住慕月的耳朵。 就在越阳得意之时,一支暗箭如一道光影射向越阳,就在箭尖触碰他心房的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的凝视着那支箭。璎珞却用身体迎了上去。 铁箭如同一只魔鬼穿透她的心房,套食她的心脏。窒息的气息中,她如同一只曼妙的樱花飘落在地上。越阳急忙抱着空中飘落的她。 “叶璇!”越阳吼道。 叶璇盯着他,抚摸着越阳气宇轩昂的脸颊,支支吾吾道,“阳、阳!我好想你。” 叶璇忍着疼痛,却满脸甜蜜地看着自己幼时就深爱的男子,“你总嫌弃我以前嚣张拨扈,矫揉造作的公主模样,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改了许多?” 越阳的催然泪下,哑然失声地看着一生只为自己牺牲的那位罂绪国公主。 “那天你没告诉我就离开了,”叶璇紧紧抓着越阳的手臂,“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我不是恨你离开了我,我只是害怕不能再见到你。” “叶璇,你别说了,求你你别说了,我有办法救你的,我有办法救你的!” “于是我一个人跨过了雪山去找你。可风雪太大了,我终究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再见到你。”叶璇似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地上跌落的樱花面具,伸手去抓,“阳阳,你能帮我戴上?” 越阳点点头,将面具捡起来,帮她戴上。 “这样,我就还是你心中那个美美的模样。”叶璇调皮地冲越阳笑笑。 “你永远都是,”越阳抱着她,身上沾满了她身体里汹涌而出的热血,“你永远都是!” “你那么爱你的哥哥,可他已经离开了,你为什么不能好好珍惜现在呢?” 越阳抱着叶璇,迎着泪光抬头看着天花板。 “阳阳,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爱你的——” “叶璇!叶璇!叶璇!” ··· “什么!”乾柯突然从皇座上站起,“鬼天护法被一首歌全部杀死了!” 皇甫囚牛低下了头。 “这是个什么人?”乾柯握着手中的黄玉佛珠。 皇甫囚牛道,“他是南瞻星圣和剑圣共同的徒弟。” “和潇军师师出同门,”乾柯思索着。 “陛下,要想办法找潇军师将他抓起来吗?恐怕潇军师是陛下手下唯一能制服他的人了。” 乾柯举起了手,制止了这个决定,“这种人如果能为我所用,为乾国效力,”乾柯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不仅能压制潇利川,而且会带领我的帝国打败南瞻大陆唯一的对手泽国走入鼎盛。” “那陛下,现在?” “先隔岸观火,好好调查。” 一位太监小步走上前来,“陛下,潇军师觐见。” “传!” 潇利川身后跟着两个臣子,快步走上前,先向陛下行礼。 皇甫囚牛向潇利川行礼,潇利川回礼,“皇甫太师,有礼了。”潇利川转头向陛下,“陛下,朱雀台已经建立完成。” 乾柯点头。 “陛下,这两位是仓相国的手下,他二人有事上奏。”潇利川谨慎道。 “参见陛下,”两人跪首,将一本古书递了上去,“这是相国身上找出的重要物品。” 潇利川看着熟悉的古书,嘴角微扬。 乾柯打开古书,“荒唐!四象台竟然是为了让他练成什么吸星神功!” “陛下息怒,”潇利川带头让众臣下跪。 乾柯扔出古书,拨转着手中的佛珠,“潇军师,听令。” “臣在!” “仓鹤居心叵测,妖言惑众,现已查实,盛宴上他试图刺杀乾皇与潇军师,统帅三军立即捉拿仓鹤。”乾皇背过身去,“古书之事不许肆意声张!” “臣遵旨。” 乾皇转身看着武功盖世的潇利川,“他下台以后,你便是大乾国的相国。” 皇甫囚牛随同潇利川出了皇宫,宫外的阳光晃的他眼睛都难以睁开,“恭喜潇相国。” “何喜之有?”潇利川扇着潇非扇,目视着天边的乾坤塔。 “潇军师马上就要跨过南宫家的侧相国之位成为大乾国历史上最年轻的相国。“ 第二十六章 新旧更替 九只青龙盘绕在青龙台上,仓鹤站在台的最高处俯视着下方,双眼布满血丝,“就要建好了,我的神功就要练成了。仓儿,你看到了吗?爹爹马上就要成为南瞻的第一了!爹爹能好好保护你了!” “相国大人,青龙台下围了几万士兵。”青龙台的将领道。 “快,你们快加快进程!”仓鹤疯狂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 片刻,一条条火蛇将青龙台的底部燃烧起来。奴隶和士兵们都疯狂地向出口逃窜。 逆行着慌乱的人群,潇利川身批八卦羽衣,扇着潇非扇一步步走上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青龙台。他慢悠悠地好似在欣赏一处绝世风景。 “你们不要跑啊!”仓鹤着急地搬起了石块建筑台阶。 潇利川走上青龙台,远远地看着仓鹤。他心中觉得可笑,眼中却露出些许怜悯,“仓大人,你这是何苦?” 仓鹤放下石块,回头看着潇利川,指着他,“都是因为你,是你陷害了我!是你!” 仓鹤拔出了雷掣剑,乌云盘绕在上空,闪电撕裂了夜空,雨水侵盆而下。 潇利川安然自若,从袖中拿出一本古书丢了出来。 “金老的古书?”仓鹤看着被水花浸湿的古书。 “金老?你知道这本书是谁写的吗?”潇利川身上沾不上一滴雨水。 “是谁!” “是我,潇利川。什么金老?相国大人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心。” 仓鹤双眼赤红,面孔紫黑,朝天咆哮着,“我杀了你!” 仓鹤用剑指天,雷霆聚集到剑刃上,雷掣剑身被一道道闪电附着。潇利川扇着潇非,在闪电光影之中跳跃。 “啊!”仓鹤大吼一声,掀起了青龙台上所有的石砖。雷霆狂风将石砖席卷成一个冲天飓风,将潇利川困入其中。飓风无尽的旋转,潇却站在中心一动不动地扇着潇非,他随即找到了飓风的突破口化成一道光影冲破了出去。 接着,一道闪电飞射到潇利川胸前,他却只是将潇非扇一张一合,闪电忽然扭转了方向,回射到了仓鹤的身上。 青龙台的火染红了整片天空,明月布上了赤红色的血丝。天上的星宿带着它不灭的光火从天幕的尽头陨落。 仓鹤吐血,单膝跪下,哭笑道,“你为什么要诛害我全家?” 潇利川扇着扇子向仓鹤身前走着,他脚下一圈圈涟漪变幻成八卦的图案缓缓荡开,“想想你是怎么对付潇洛仙的。” “潇妃事件——”恍然大悟的仓鹤语音未落,被潇利川一阵扇风吹下了熊熊火光的青龙台,葬身在火海之中。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潇利川擦拭着一支长箫,踩着一只白鹤缥缈地从火海上离去。火光中,箫声凄清如水洒落凡尘;旋律炫彩似星席卷天河。 ··· 南瞻历1993年,潇利川成为大乾国历史上最年轻的相国。乾柯使用制衡之术,让曾为侧相国的南宫无隅荣升为乾国新设立的更高职位——太国。 潇利川扇着潇非扇走在东方青龙大道上,过往的行人如一头头嗅到臭味的苍蝇,都奔向南宫太国的宅邸庆贺。 “半夏,”潇利川逆行过拥挤的人潮,对身后的童女说,“南宫大人这刚回来,就莫名晋升成了什么太国,真是喜从天降啊。你不应该也去庆贺吗?” 童女半夏紧张地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 “这春季已逝,马上就要入暑了,”潇利川抖了抖一身布衣,“新的游戏马上也要开始了。” ··· 桃花的花期已过,潇非宅邸的桃花却依旧盛开着。 “月儿?” 越阳走进桃林,看到一个熟悉身影,女子身着淡粉色衣裙,蹲在地上收集着地上的花瓣,她听闻到越阳的声音,慢慢回过头。 佳人回眸颂长歌,桃花十里笑春风。忘歌忘情难忘你,伴风伴月常伴伊。————《桃花赋》——越阳 顺着清风,花飞满天,像一卷卷画布将两人团团围绕。 第二十七章 子卿不负 时光流转,潇非府邸,长歌林。 箫声瑟瑟吹动起嫩绿的竹叶,潺潺的弱水从潇利川脚边流淌而过。 “云淡风清夏花迟,弱水长流似客归。境迁时转佳人晚,负天负地不负卿。”《子卿不负》——潇利川。 越阳拿着一堆糕点冲入长歌林,双手激动地抱住了正在吹箫的潇利川。潇利川愣了一下,放下长箫,摸着越阳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么大了,还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大仙儿,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潇利川总给越阳一种温馨的哥哥的感觉,就好似越珩。 潇利川失口说出,“你还和从前一样喜欢吃枣花糕啊。” 越阳看着潇利川拿着枣花糕的手在空中僵持着,“你怎么知道?” 潇利川愣了一会儿,将枣花糕接过,“我听星河说的。” “哦,”越阳恍然大悟,“大仙儿,你什么时候教我法术?” “星河不是在教吗?你啊,”潇利川拍拍他的头,“永远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童女半夏慌张到走入长歌林,“主人,有人找您。” “谁?” “是——您的——”,半夏刻意隐瞒着。 “我知道了。” ··· 潇利川快步走入宅邸西边的一处灰塔内,谨慎地关住塔门。 “参见南瞻毒圣,”潇利川行礼。 “你不必多礼,附耳过来,”毒圣道。 毒圣缓缓道出重要的机密,潇利川一直附和地点着头,“那这可要牺牲很多人!” 毒圣被一身黑衣包裹地密不透风,推开塔门,“要复活潇妃没有别的办法。没有牺牲,就没有回报。” 到底是什么办法复活潇妃?毒圣接触阳光的刹那,化成一只带着翅膀的黑色腾蛇驾着云雾消逝在天空中。 (腾蛇:是一种会腾云驾雾的蛇,是一种仙兽。星宿之一,有“勾陈腾蛇”之说。出自《山海经·中山经》) ··· 长歌林。 阳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照在越阳握着的帝弑剑上。星河一步步教导着越阳帝弑剑的剑姿和步伐。 “这《乱神赋》是师父传下来的,它的威力已经超过了我的《九歌》。”星河将越阳的胳膊摆放到正确的位置。 “哎呦,”潇利川带着两个童女走了进来,“你这是在教越阳将来如何对付我啊!” “大仙儿!”越阳扔下剑,跑到潇利川身边。 星河仿佛没有看到师兄一般,不作理会,一脸嫌弃地看着两人如此亲近。 “师弟,我让你考虑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潇利川亲近地把手放在星河的肩膀上。 星河推开他的手,没有回应。 耳边传来哄哄的声响,随后,潇家二小姐扛着一大车点心走入长歌林。三人惊恐地看着她。 “哎呦,兮玥!”潇利川用长箫拍着自己手心,“你不要把我千山紫竹撞坏了。” 越阳急忙跑到潇兮玥身边帮助她,“你怎么不找人帮你?” 潇兮玥握着膝盖,大喘着气,“拜托,一府的童子童女,他们那娇小的身子板儿怎么帮我啊?” “谁让你哥哥有恋童癖好,”越阳吐槽道。 潇利川没有理会两人,仔细地查看着沿路的千山紫竹。 星河漠视地看着三个人,仔细地擦拭着帝弑剑。 “潇兮玥!”潇利川手里捧着一个断裂的竹竿哀鸣道,“我真后悔把你从囚凰山上救回来。”潇利川突然看到一车的点心,准备动手。 兮玥将潇利川的手打了回去,“这是给阳阳准备的。”兮玥转向越阳,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越阳狼吞虎咽地吃着。 越阳努力地吞食着,嘴里含着枣花糕道,“玥儿,你别老盯着我,我没法好好吃了。” 看着越阳红了脸,潇兮玥继续盯着他,捂着嘴甜蜜地笑着。 星河看着不被世俗沾染的竹子在清风中摇晃。一片竹叶在空中打着转,飘落在浓墨似得阴影中,唤起他过去的回忆。 徐风将这片竹叶掀起,载着它离开了长歌林,吹向了盛夏的远方。 ··· 星河站在皇宫外等候着潇利川,他听着大殿内传出潇利川和南宫无隅的争吵声。 咯吱一声,大殿门被推开。 潇相国和南宫太国同时站在门内准备出来。 “相国,请。”“太国,请。”两人同时对峙,谁也不出来。一只三足金乌不耐烦地从南宫无隅的肩上飞了出去。 (三足金乌:是长有三足的踆乌,会飞翔的太阳神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仑虚北。出自《山海经·海南北经》) 潇利川出来后将星河拉到一旁的拐角,“南宫想颁布屠奴令将奴国人都抓起来!” “什么?”星河感觉这盛华城又要变天了。 “我之前告诉你了,你必须在乾国有个职位,这样才能保命。”潇利川琢磨着,“而且陛下非常欣赏你的才华。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保命了,越阳怎么办?” “师弟,我说你啊,你要先保住你自己的性命才能帮助他。你想两个人搭伴儿一起死吗?”潇利川劝诫着,心中却另有一番心思。 第二十八章 九祭归来 五月九日,星河晋升为上士后,乾皇颁布了屠奴令。南宫太国协同部下七十二天罡星、三十六地煞星满城捉拿奴国人,一时间在盛华掀起了腥风血雨。 乾国的星辉条纹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暴雨夹杂着鲜红的血液汇成一条长河流向远方。越阳一身黑衣躲在墙壁后,看到一个个奴国人像一头头牲口一样被拖在地上、被屠杀、被带走。这就是南瞻,无休止的屠杀,只为了显示自己种族的优越性。他回想起过去的越龙。 ··· “接剑!逆子。”龙皇厉声道。 “老是逆子、逆子的,烦死了!”越阳嘟囔道。 “你说什么?” 越阳翻了个白眼,盯着龙皇身后的三位白发奴隶。奴隶蜷缩在地上,赤足被捆绑着的铁链勒出了一丝丝血痕。 “星河,递给皇子一把剑。”龙皇指着三个奴隶,“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杀死这三只奴隶中的一只。” 越阳愣了一下,滑落了手中刚接过的剑,“为什么啊?” 龙皇故意提高了嗓门,“因为你是越龙国一脉相传的皇子,将来的龙皇,必须要学会杀死你的仇人。” “可他们不是我的仇人。”越阳迟疑道,“我不会杀死任何人!”越阳愤然准备离去,却被士兵拦住。 “他们是南瞻二战侵略你国土的乾国人,乾国人都是你的仇人!他们杀死了你的祖父,你的亲人!” ··· 越阳在角落里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偷偷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为什么大家不能互相平等对待彼此? 在血泊中,地煞之一的地冲星将一个七岁大男童拖在地上,如同牵着只畜生。 “皓宇!”一位中年妇人跟着地战星追跑着,“求求你们快放开皓宇!” “干娘!” 地战星拔出一只砍刀将妇人从中间斩成两截,鲜血四溅到皓轩的脸上。 “干娘!”皓宇在血泊中哭喊着。 士兵对地冲星说,“将军,那人看上去不是奴国人。” “妨碍事务!杀!” 在旁边的越阳一面告诫自己要保全性命,另一面却在纠结,实在无法忍受这群畜生在自己面前屠杀手无寸铁的同族,“那还是个孩子,你们没有人性吗?” 地冲星惊讶地看着越阳,跟周围军士们嘲笑着,“他说那是人?” 地冲星从背后拔出一只山魁棍与越阳的长剑在空中较量。几个回合后,长剑穿破了一层层木棍,直直扎入地魁星的衣服,但在触碰到他血肉的时候,越阳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越龙国惨死的白发乾国奴隶,“我不杀你,你给我滚!” 军士们逃离后,越阳扶起哭泣的皓轩,“弟弟别怕。坏人都被哥哥打跑了。” “可干娘!” “别过去,”越阳一把抱住想要冲过去皓轩,“她去了一个平安的国度东笙。” 从此越阳认识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弟弟,皓宇。他保护着皓宇就如同越珩保护着自己一般。 (东笙(胜):位於须弥山东方的咸海中,本洲的众生人身殊胜,因此以身胜为名。土地极广、极大、极妙。出自《阿含经》) 越阳擦着他痛哭流涕的泪水,“东笙是一个没有战争,只有善良神明的国度。” 盛华城的高墙上,星河背负着古琴,注视着这一幕。他扔出了一片竹叶,竹叶在狂风暴雨中挣扎摇摆着,吹落到了越阳身前。越阳拉着皓轩,踩过那片竹叶向远处狂奔。 ··· 耳边传来一声声哀鸣,破旧庙宇中。越阳躲在破碎、倒塌的佛像后,递给皓轩一块枣花糕。 “我跟你说啊,”越阳捏着他的鼻子,“你不要害怕,他们在玩游戏呢!” “什么游、戏、啊?”可爱的皓轩咬着花糕吐字不清。 越阳感觉到一颗在残忍凶恶的环境下的纯洁心灵,所以他会好好圆一个慌,让皓宇幸福地活在美丽的谎言中。 “跑得快!”越阳张牙舞爪地说道,“你以前没玩过吗?”越阳看皓宇可爱地摇晃着小脑袋像一个拨浪鼓一样,“就是看谁能藏得好、跑得快,不被黑衣人抓到!” 皓轩听得津津有味,“这样啊。我说呢!原来大家都在玩游戏啊。” “你说吧?”越阳抱住他,“我们是不会输的。” 这时,越阳在残破的花窗后看到星河带领着的军队从庙宇前走了过去。敏锐的星河扫到了越阳的残影,越阳着急地低下头。星河现在已经是乾国的人了,从此相见怕是难灭一站了。 星河凝视着隔着两人的花窗,眼中的荧光折射着微弱的阳光。 “星上士,怎么了?”星河的下属天机星问道。 “没什么,这边不用查了,”星河指着庙宇的另一边,“去那里看看。” ··· 潇府邸,长歌林中,潇利川用一个水壶细心地浇灌着一棵千山紫竹。 童女半夏、蝉衣走过来,行礼道,“主人,青龙台重铸成了。” 潇利川眼睛仍然盯着紫竹,跟两人摆了摆手。 潇兮玥撞过两个童女,慌张地跑到潇利川身边,“潇大哥!” “怎么了?”潇利川摸着紫竹道。 “求你救救阳阳。”潇兮玥着急地拉着潇利川的衣服。 “哎呦,我的玥儿,不是潇大哥不想救他,”潇利川转身看着她,“是乾皇下了屠奴令!我不能徇私舞弊!所有的越龙人都要抓起来。” “我不管!你必须救他!你当初不也来自越龙吗?” “不要提越龙,”潇利川脸色突然转变,“你想让我们整个潇家都被牵连吗?想想你的姐姐!洛仙是怎么死的?” 两人四目相对,一片寂静的只剩淅沥风声吹舞着漫天竹叶。 兮玥捶着他,“为什么星河没事?为什么慕月没事?只有阳阳在街头等死?” “星上士那是皇上看重的,慕月我给她有别的安排,”潇利川叹了口气,“越阳他不学无术,我怎么帮他?” “你这么说是不想帮他了?”潇兮玥眼中含泪,“你会后悔的,”向长歌林外跑去。 “兮玥!”潇利川叹了口气,“我在想办法啊!” ··· 一支支火炬在不见尽头夜幕下散发着炙热的红光,像一只只凡间的星宿点亮了漆黑深邃的街道。 越阳拉着皓宇到处逃窜着,他回头看着破旧庙宇已经在一阵阵轰塌声中燃成了灰黑色,一只沾了血的草帽在血水中如浮萍般飘扬。耳边哀鸣声连连穿透人的心扉。 “哥哥,我想回家。” 越阳拍着皓轩的小脑袋,“回什么家?你看那边被抓起来的人没有,他们就是想要回家输了!” 他跑到青龙台的一个拐角,看到一张黑白面具漂浮在血面上。越阳惊讶地拾起面具,回想起越龙被灭族的当日九祭戴着的面具,“九祭?”他四处张望着,“是九祭!” 第二十九章 七号奴营 一串串火红的灯笼照亮空洞的青龙大道,它们连成一条长长的红线,仿佛沟通着云天的彼岸。一片片玫瑰花瓣在天空中迎风飘扬,越阳拿着九祭的面具环视着。 “哥哥,怎么了?” 一位手持白玉杖的女子踩着花瓣飞舞而落。 越阳将皓轩护到身子后面,“看哥哥给你打怪兽。” “好哒。”皓轩听话地向后跑,藏在墙壁后面。 “怪兽?”女子轻轻一挥白玉杖,漫天花海螺旋式的盘旋起来,“原来是逃亡的奴人。” 越阳拔剑,“报上名来?” 女子舞动着飘扬的秀发,“南瞻美人榜第四的——南宫——华裳。” 华裳轻轻一吹螺旋式下降的花海,花瓣渐渐卷曲成一根根细长的红针,“针雨风花!” 越阳持剑跳跃到针雨和华裳的上方,用剑直直刺向华裳天灵盖。 南宫华裳用白玉杖与之对持,一阵阵光芒从两件兵器之间光射出来。一阵僵持,波光后,越阳的剑碎成了粉末。越阳被弹射到墙壁上,倒下。 华裳扭动着曼妙的身体,一步步向倒下的越阳走去。 皓宇则冲了过来。 “藏好!”越阳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从背后拿出那把白布捆绑着的剑——帝弑。 帝弑将沉寂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引起了乾国的天罡星和地煞星的注意。 华裳与越阳交战了几十个回合,二人不分伯仲。 越阳将自己血擦拭在剑身上,大喝一声,“乱神赋——血幽魂!” 抵挡着剑光的白玉杖上出现了一道裂痕。越阳正准备再给她致命一击,却听到皓宇的喊叫声。他扭头一看,原来皓宇被军士倒立提了起来。 “放开他!”越阳吼道。 军士用剑在皓轩身上轻轻划着,“华裳上士,怎么对付这只小奴人?” 华裳妩媚道,“把帝弑交出来。” 越阳晃了晃身子,将帝弑剑扔在地上。 “抓起来!” 星河在城墙上抚琴,看着这一幕,琴声瑟瑟飘向远方,传入盛华城中心的朝音阁。 缥缈的乐曲声中,慕月红袖舞转,身姿轻灵,长歌袅袅。她蓝色的仙绫迎空飞舞,让她美得宛如仙子。 “飘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青松。仿佛兮若轻云遮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观赏歌舞的高台上,潇利川扇着潇非扇站起来领头喝彩。 (摘录自“上古”曹植《洛神赋》) 潇利川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南宫无隅眼神饥渴,垂涎三尺,扇子轻轻一合向慕月示意。 顷刻间,璀璨的冰尘从天顶上飘洒,所有舞者将慕月高高举起。粉尘飘下,慕月迎上,她手势随着身体辗、转、飘、舞,宛如天鹅般高雅倾城。 潇利川看到南宫大人欣赏完准备离去,大喝一声,“这女子我要了。千金买下!” 朝音阁的掌柜喜出望外地向潇利川行礼。 南宫无隅走了过来,“没想到潇大人也好风流。” “传闻这美人已经荣升美人榜前二,”潇利川打开折扇,“莫非大人也有兴趣?”潇利川突然用扇子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嘲讽道,“哦,我忘了,南宫夫人肯定不允许你下口。” 无隅冷下了脸,“谁说的?” “莫不是南宫大人年老体衰,已无力——”潇利川叹了口气,“真是今非昔比啊。” 无隅红着脸又尴尬又气,一时间不知该进该退。掌柜和所有客人都盯着他,等待他的回应。但他嘴巴慢,不知如何应对,片刻后,他敲击了一下手中的盘龙杖,“老夫出万金。” 南宫大人受到了潇利川一阵的激将和攻心,最终万金将慕月收回府中。 ··· 盛华城西北角有一座庞大的奴营被一圈圈铁丝网隔离起来。奴营里有七十二个营帐,分别命名为一号到七十二号。帐篷中充满了哀鸣和嚎哭声。星河身后跟随着七位下属,他抬头看着仓皇而逃的大雁。 一个简陋的七号营帐中,越阳用水帮皓宇擦拭着它身上的血,“好冷啊,哥哥。” 越阳顽皮地用水泼着皓轩,“你呀还嫌冷!”“冷不冷了?” “不冷了、不冷了。” “哥哥,他们为什么都在哭啊?”皓宇无辜地看着在家人怀里哭泣着同龄人。 越阳环视着小小的营帐里却承载着五六十个奴人,这大小不过是越龙国时自己的寝室一样吧。 “哥哥?” “玩游戏输了呗。”越阳用手勾着皓宇的小鼻子,“我跟你说,刚刚就因为你我们输了。下次可不能再输了。” 皓宇可爱地拉着越阳的耳朵,重重地摇摇头。 “以前我小时候,越珩就是这样照顾我的。”越阳傻傻地笑着。 “越珩是谁啊?” “把水递给他了吗?”星河小声地问着天机星。天机星点头后,星河从营帐门口走了进来。 “星上士到。” 奴人们都畏惧地看着星上士,只有越阳鄙视地看着他,继续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地给皓轩洗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越阳身上。 皓轩害怕地藏在越阳的怀里,“他是谁啊,哥哥?” 越阳摸着皓轩的头发,毫不避讳地大声道,“怪兽们的小头头儿。” 星河拉住了正准备冲上去的天舞星。他指着越阳像指着一个陌生人,“你出来一下。” “你是谁啊?你让我出去就出去。”越阳继续擦拭着皓轩身上的血迹。 所有奴人看着他,都吓得毛骨悚然。 星河身后的天罡星已经拔出了兵器,越阳无奈地叹了口气,跟小皓宇说,“哥哥去会会这些小怪兽。” 星河拉着越阳单独走出七号营帐。 “你放开我!”越阳甩开他的手,“我们很熟吗?” 两人四目相对,只剩下周围奴营中传来无尽的哀嚎声。 “阳,你别这样。”星河心疼道。 “别哪样啊?走狗?哦,不对,”越阳装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星走狗大人,求求你放过我吧。” “阳,我想——” “没想到你会投靠乾国,”越阳重重地给了星河一拳,星河倒在地上,愤怒地指着他,“别他呀老阳、阳的叫,你这个叛徒!你不配!只有我哥才叫过我阳,你是我哥吗?” 星河擦了擦嘴角的血,“我都是为了救你才——” 越阳的笑声打断了正要继续说话的星河,“你是为了我?你是为了我?”越阳的笑声回荡着,“别假惺惺的了!你一向喜欢攀附权贵,不要为你的雄心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是皇子,你说什么都好。” “你有把我当皇子吗?你忘了越龙是怎么被乾国摧毁的?这些你都忘了吗?父皇和母后是怎么被屠杀的?”越阳回想起国家被摧毁的一幕幕,眼中含泪,“现在你去效忠一个摧毁你国家的人,你还说你是为了我?” “我没有,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星上士,你别装了。”他与星河擦肩而过后,表情却转变得伤痛起来。 第三十章 南瞻星圣 越阳和皓宇躺在草地上,望着银河席卷夜空,星河静静地流淌。南瞻的传说说那些星光是东笙神国的灯火。东笙是一个怎样的国度?没有南瞻的战乱和烽火,流离和失所。奴营每天有几十人被屠杀,哀声连连。越阳看着满天的繁星,想着也许有一天也会轮到自己和皓宇。 小皓宇挠着越阳身上的痒痒。 “好痒!”越阳爽朗地笑着,挠了回去。 “你别闹了!”两人开心地玩耍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四号营帐里又有五个人被提着刀的军士们拖了出去,一个妇人跪在地上哭喊着,“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地决星回头看着营帐外的越阳和小皓宇,吆喝道,“这两只奴人在那里干什么?没人管吗?” 天机星走过来,附耳道,“这是星上士的人。” 随后,寂静的星空下传来五个奴人被残忍厮杀的声音。 越阳将皓宇的耳朵遮住,眼中含着萤光闪闪泪滴,看着璀璨如梦幻的天际。 “哥哥,他们怎么了?” “他们——他,”越阳声音有些哽咽,迅速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他想找个合适的借口开脱,却发现没有能够掩盖事实的谎言,“他们——” 越阳突然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对不起。皓宇,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哥哥,”皓宇细心地擦拭着越阳的眼泪,“哥哥别哭。” ··· 十年前,南瞻历1883年。北俱大陆,星野长廊。 (北俱芦洲:位于须弥山北的咸海中,洲形四方,每边各长二千由旬,状如盒盖,由七金山与大铁围山所围绕。出自《阿含经》) “从此你二人就是我星圣的徒弟,自此以后我将赋予你们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星圣坐在星辉座上,看着跪在身前的潇利川和星河,“南瞻二战之后,我离开了南瞻来到了北俱,就是为了培养天赋异禀之人继承我的衣钵,辅佐一个贤德的君主,去阻止南瞻兵祸连年、涂炭生灵的战争。” “你们有重要的历史使命,但不可向任何世人揭露你们的真实身份,否则我在你们身上释的星术消除你二人的法力,不久便让你们慢慢化成脓血而死。” ··· 1993年。星河看着天际上代表着师父星圣的将星,又看着远处同样瞻望同一片天空的越阳。 ··· 拂晓的光辉穿过了阻隔奴营和外界铁丝栅栏。越阳晃动着直直通向天界的铁丝网,看着外面走动的乾国人。抓捕结束后,盛华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街上的行人仍旧欢声笑语。不时,有过路的人用奇怪、鄙视地眼神看着铁丝网里面。越阳看着栅栏外,心想如果不把皓宇救出去,他也许也会死在这里。 “阳阳!” 潇兮玥一身红色衣裙跑到黑色栅栏的另一边,看着满脸黑灰的越阳,捂住了嘴没有说话。她用手摸着阻隔着两人的铁丝网。 “玥儿?”越阳将手放在同样的位置。 “对不起,我想不到任何办法救你出去。”潇兮玥愧疚地低下头。 越阳摇摇头,看着她,隔着铁丝网触摸着她光滑的指尖。 “哥哥,她是谁啊?”小皓轩躲在越阳腿后,探着头。 “她是你玥姐姐。” “玥姐姐好!”小皓轩听话地点着头。 潇兮玥蹲下身子,套出一块甜糕,穿过铁丝网递给小皓轩。 “玥姐姐是好人!”小皓轩咀嚼着糕点,黑溜溜的眼睛看看越阳又看看潇兮玥,“我知道了,玥姐姐喜欢越阳哥哥。” “你瞎说什么!”越阳狠狠地捶着小皓宇的脑袋,“还乱说吗?” “不乱说了!”小皓宇委屈地嘟着嘴,嘴巴还是停不下来。 铁丝网旁,两人凝视着对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有小皓宇嘴中的咀嚼声。他眼神中充满好奇地看着两个人。 “等我!”潇兮玥转身回眸道。 “什么?”越阳伸出手想将离去的她挽回,兮玥则已经跑开了。 ··· 七号奴营前,星河仔细地查看着一个名单,他的手指划到了“皓宇”的名字,身体怔了一下,对身旁的天机星说道,“这是明天要处死的奴人吗?” “是的。” “我知道了。”星河将名单夹在胳膊正准备走开,一个女子用力将他拉了回来。 “俊男,”南宫华裳用手轻轻抚摸着星河的胸部,声音妩媚,“你手里拿着什么啊?” “没什么,”星河冷着脸,星眉蹙起,将华裳的手推开。 “真是比女人还美腻的脸呢,”华裳用手划着星河的脸,星河表情抗拒。 华裳的手慢慢滑到星河的胳膊下,“是不是名单啊?” 星河突然抓住她的手,轻声道,“我不介意你到我的营帐坐坐,我们可以长聊。” 华裳喜笑颜开,用手搂住星河胳膊,“对了,你的那个阳啊,最近越来越放肆了,你也不管管呢。” ··· 越阳和小皓宇藏在营帐上,偷偷瞄着下方的军士。小皓宇扔了个鸡蛋在地决星的头上,蛋黄四溅。越阳高兴地捂住嘴与皓宇击掌,“干得漂亮!” “谁!”地决星摸了一手蛋汁,“我奶奶的!” 营帐旁传来了一阵嘲笑和哄笑声,地决星朝天上瞅着。这时,一只大雁鸣叫着从他头顶飞过。 “天上的鸡下蛋了吧!”士兵起哄道。 “奶奶的,破鸡,飞老子身边给他弄死。”地决星看着一手的蛋液。 乾坤塔上,观赏着这一切,九祭看着风铃在风中摇晃着,对一旁的将领说,“杀多少了?” “三千。” “让他们加快速度。”九祭将一张黑纸朝乾坤塔的顶端扔下,黑纸在风中如一支羽毛般飘摇,在九祭的一个响指后,黑纸变化成一只云崖鸟飞入奴营,在一个营帐上停落。 “隧道挖掘的怎么样了?”星河巡视着四周,轻声道。 “都准备好了,”天机星眯着眼睛看着营帐上的黑色云崖鸟,“对了,刚刚有个小姐闯入奴营。” “哦?”星河看着天机星。 “她想入住奴营。” “入住奴营?”星河嘲笑道,“都想从这里往外跑,还有人送上门来了。” 星河和天机星一边聊一边向审问营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一章 死亡名单(1) 黎明破晓前,昏暗的烛光在七号营帐中摇曳着,明暗、冷暖却任由风的摆布。 “哥哥,我们会出去吗?”小皓轩从残被中探出头来。 越阳盯着快要燃尽的蜡炬,心中也怀疑地问了这么一句会吗? “会吗?”小皓宇追问道。 越阳用手触碰着滚烫的蜡泪,小皓轩用头蹭着越阳的身子。越阳摸着皓宇的头发,“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正当越阳准备吹灭蜡烛之时,一张纸条从上铺木板的缝隙中跌落下来。越阳惊讶地拿起纸条,仔细地着。他急忙从床上爬起来,查看上铺的人,可上铺的人都睡得很死。 “怎么了,哥哥?” 越阳没有回答,慌忙地拉着小皓宇跑出了无人看守的营帐。夜色下的奴营显得异常寂静,只剩下幽幽的蝉鸣声唤醒天际的繁星。 “哥哥,我们去哪?”小皓宇揉着惺忪的睡眼。 在星空的指引下,越阳左手紧紧地握着神秘的纸条,右手拉着小皓宇拼命地向外跑着。 远处的高地上,星河弹着古琴观看着这一幕,琴声节奏急促如湍急的河流,声音宛如昆仑之玉碎。 两人一路冲到一处土墙的下方,发现一条漆黑的隧道。 “这是一条路线图。皓宇!我们能逃出去了!”越阳心情激动而紧张,会是谁挖掘的隧道呢? “耶!哥哥,我们赢了!”越阳将小皓宇举过头顶,看着他张开了小小的臂膀。 越阳拿起隧道边上的火炬,向深处走去。 星河看着拂晓的光辉就要划过夜空,对身后的天机星说,“安排的很好,再晚一分,他们就出不去了。”星河用赞扬眼神看着自己的下属。 漆黑的隧道内,一支支光柱指引着两兄弟前行,曙光渐渐同化了深邃的黑暗。 “阳阳!”“阳阳!” 越阳却忽然听到了一位姑娘的声音,回头瞧着。 “哥哥,好像是玥姐姐的声音。”小皓宇抓着越阳已经残破的衣衫。 越阳站在原地,抓着头发,被黑暗团团包围不知何去何从,“她为什么会在里面?” “哥哥,我们叫上玥姐姐一起走吧。” “皓宇,你拿着火炬先出去。”黑暗一点点侵袭燃烧着的光芒。越阳心中想着,如果没把皓宇送出去,我们两个可能都会死在这里。可又不能丢下玥儿,怎么办才好? “我要跟哥哥在一起,”皓宇小小的手抓着越阳的食指。 越阳内心挣扎了片刻,拉着皓宇向来时的入口奔跑着,脚下溅出一朵朵泥泞的水花。 奴营里面,潇兮玥喊着越阳的名字四处张望着。 “别喊了,喊什么呢!把这儿当成你家了。”地冲星准备动手。另一位军官阻止道,“小心点儿,那是潇家的二小姐。” 潇兮玥站在几座奴营的正中心,手心抓着一个药袋,望着前方。有人却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左肩,她缓缓转过身。 “美女,好久不见。” 潇兮玥什么也没说,激动地紧紧抱住了越阳。 “别抱那么紧,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啊,怎么更紧了,皓宇快救哥哥。” “哦!我知道啦,”小皓轩起哄道,“玥姐姐是哥哥的女人。” 越阳狠狠地给了小皓轩头上一拳,“瞎说什么呢!” 天亮之后,越阳环视着周围满满的守卫,叹气道,“看来现在是出不去了。” ··· 枯木叶飘零,春花尽凋零。一只仓皇的大雁展翅翱翔在湛蓝色的苍穹下。潇潇笛声中,星河站在百尺高台上看着三人。在他身后的天机星嗟叹道,“上士,南宫华裳发现了隧道。” “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星河哀伤地盯着欢愉玩耍的越阳,“只是这个孩子怕是难以苟活了。” 下了高台后,星河拿着一张名单查点着营帐,他与越阳在路面上擦肩而过。残花好似一只飞燕飘落在两人之间,阳光被乌云渐渐遮蔽。几条光柱穿破云卷云舒折射在两人身边,斑驳了泥泞的青石板。两人同时停了下来,同时转身。星河凝着越阳的双眸,仿佛在恳求他的原谅。越阳也望着他,顿时却只觉两人咫尺天涯。他瞥了瞥嘴后走开了。 凄凉萧瑟的飘雨中,星河黯然的双眸凝视着七号营帐。一滴滴雨水流淌过他的发梢,滑过他的星宿衣,湿润他的心房。 营帐中,越阳冷得发抖。小皓轩将被子盖在越阳的身上。越阳感动道,“这么小还懂得关心人,你自己盖好。” 潇兮玥躺在床上,甜甜地看着两人,心中羡慕两人的兄弟情谊。 “玥儿,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睡,这样大家可以互相取暖。” “你说什么呢?”潇兮玥害羞地低下头,眼睛却不听使唤地偷偷瞄着越阳。 “哼,你玥姐姐嫌弃咱们,”颤抖着的越阳搂住小皓轩,“看来我们只能自己取暖了。” “好痒!” “哥哥,哥哥。” “怎么啦?”越阳透过床木的缝隙瞄着潇兮玥,她又在摆弄她的草药。潇兮玥突然回过头来,四目相对。越阳吓了一跳,急忙把眼睛瞟向别的地方,假装想别的事情。 潇兮玥红了脸又开始玩弄她的布药袋,越阳又偷偷看她。如此循环不已,生生不息。 “哥哥,我们可以玩一个游戏?” 越阳眼睛突然发光,“神马游戏?” “过家家,这样哥哥当阿爸,玥姐姐当阿娘,我当阿宝。肯定特别好玩!” “又瞎说什么呢?”越阳狠狠地一拳下去。 “啊!好疼啊,”小皓轩握着脑袋,委屈道,“阿娘,阿爸打阿宝。” 潇兮玥红彤彤的脸颊藏到了被窝里。 “你又瞎说!”越阳又是一拳。 “啊!阿爸好坏!”“啊!” 南宫华裳舞步妖娆地走入七号营帐,她紧身的长裙让她的身型显得凹凸有致,曼妙万分。万众瞩目下,她从身旁的军士手上拿到一张死亡名单,她语调性感而蛊惑人心,“下面念到名字跟我走一趟。” “寒音、楼亭、皓——皓斩、”华裳念了七个人的名字,“最后一个,皓宇!” 第三十二章 死亡名单(2) 越阳和潇兮玥对视了一眼,没想到真的轮到皓宇了。 “哥哥,那个姐姐念到我名字了!我是不是应该出去?”小皓宇懵懂地看着越阳,正准备冲出去。越阳一把抓回来他,“不能去,去了,游戏就输了。”为什么会先轮到天真还什么都不懂事的皓宇,如果可以,我甘愿替他。 潇兮玥暖暖地抱着他,用被子把他藏起来,泪眼婆娑,“皓宇,你会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 “皓宇呢?皓宇!”华裳不耐烦了,“皓宇!我再喊一次,皓宇!” “找到了,我会让你好好享受一下我的钻心刀,”华裳火冒三丈,“给我搜!” 八个将士仔细地搜查着营帐内的每个角落。星河也悄无声息地走入七号营帐。华裳愤怒的表情忽然转变成妖媚柔和,她抚摸着星河的肩膀,用手拍拍星河的臀部,“帅男,你有没有想我?” 星河冷着脸没有回答,他瞟到越阳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低下了头。 “你也来看我怎么屠杀吗?” 星河出神地望着地面上干涸的血迹。 这时,名单上一位十三岁大的女孩楼亭趁乱逃出营帐。南宫华裳拦住想要追上去的兵士。 “上士,不管吗?” 她停了停,不骄不躁地说道,“让我来。” 楼亭慌张地向奴营外狂奔着,仿佛空中那只仓皇而逃的孤雁。华裳摆了摆裙子,晃晃悠悠地跟着她。楼亭发现四处都是铁丝网,根本无路可逃,她用力地摇晃着堪比天高的铁丝网。 “你要去哪呀?我的妹妹。”南宫华裳撩着自己及腰的飘发。 楼亭转身,“求求你,放过我。” “好啊,”华裳同意道。 “谢谢姐姐,”楼亭感激地看着手中的布娃娃,走近华裳,准备献给她。 华裳从长发中变出一朵玫瑰花瓣,她红唇轻轻一吹,花瓣在空中旋转飞舞。花瓣在快触碰楼亭的刹那间曲卷成一支银针,穿透她眉心的朱砂。楼亭宛如一块石碑般倒下,破碎瓦解。 华裳捡起地上的布娃娃,布娃娃脸上鲜红的血迹将它的笑容变得可怖而扭曲,“真是好熟悉。” 南宫华裳走回七号营帐,准备继续完成剩下的死亡名单。 七号营帐中,四个强壮如牛的军士用手紧紧绑着小皓宇,小皓宇却无辜地看着越阳,“哥哥,他们要做什么?” “你们放开他!” 越阳走到小皓宇身前,摸着他的头发,“皓宇别怕,别怕,他们、他们不是坏人。” 潇兮玥已经在一旁哭得泣不成声。星河假装表情冰冷地看着越阳。越阳则用千倍万倍的恨意狠狠盯着他。那种眼神的杀伤力已经超过了一切言语、动作上的伤害。 华裳拿着一把钻心刀,在小皓宇身体上轻轻划着,“让你调皮。” 越阳一把将华裳推倒在地上,“我告诉你,你敢动他一下,我让你碎尸万段!” “这么说来,”华裳躺在地上瞟了一眼星河,然后妩媚道,“我最好先让他碎尸万段。” 华裳又拿起钻心刀,朝着被四个大汉捆绑的孩子走去。越阳冲到她身前,突然紧紧地握住她拿着小刀的手。众人惊愕地看着他。 “你要干什么?”华裳弯弯柳眉蹙起。 越阳却将小刀扎在了自己身上,“我可以替他!” “阳阳!”兮玥看着鲜红的血液从越阳腹部汹涌而出,染红他青色的衣衫。众人惶恐。 越阳握着华裳的手,用力地拔出身体内的小刀又扎到了自己左心房上,紧接着是右心房,“你不是愿意吗?你不是享受吗?那再来!”越阳又准备给自己一刀,华裳松开手,一脸无辜、吃惊、疑惑地看着他。 一只手用力推开了华裳,他用一根食指斩断了钻心刀。越阳已跪倒在地上,血流成河。众人都在震惊之余,星河则迅速将他抱起,冲到营帐外。 “南宫上士,这?”军士们问道。 “真是痴心,”华裳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不用管了。” “这?” 华裳忽然愤怒地吼道,“你们不会再随便抓个人吗?这么多人,怎么这么麻烦啊!” 第三十三章 巳蛇计划 两盏石灯点亮昏暗的营帐,营帐内毫无任何陈设,除了一剑一琴相依相伴。星河用手巾帮助昏迷的越阳擦拭多处伤口,然后扶起他,小心翼翼地将伤口用绷带绑好。星河起身去换洗浸满鲜血的手巾,昏迷着的越阳却突然拉住他的胳膊。 星河回头看着越阳,听到他口中呓语道,“哥哥,别走。别留下阳。” 星河闭住双眼似是回想起了什么,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原地。 一夜夜如流水般逝去,星河继续帮助他更换伤口上的绷带,他忽然无意间勒醒了越阳。越阳睁开眼看着星河,星河也看着他。 越阳一把推开星河,“你走开!”他用力过度,将绷带崩裂开,鲜血渗透出来。 星河什么也没说,继续小心地将绷带绑上。越阳看着他,眼神却一点点转变得无情,再次推开他,“走狗,我不用你帮!” “阳——”星河看着越阳忍着疼痛站起,推开他走出自己的营帐。营帐外大雨滂沱,一滴滴遮蔽了星河的视野,“阳——” 奴营外幽幽的青石灯,宛如一位旁观者,摇曳着通明的火光和晃动着淅沥的火响观看着这一幕。 一缕青烟环绕着苍苍木塔,一只赤色毕方鸟冲破云霄降落在九祭的肩头。 (毕方:毕方鸟在其东,青水西,其为鸟人面一脚。一曰在二八神东,预示某种灾难。出自《山海经·海内南经》) “启动巳蛇计划,”九祭俯视着奴营,仿佛窥视着凡尘的一只只蝼蚁。 南宫华裳低头道,“是。” “你们终将化为尘土,”九祭将手伸入黑雾中仿佛在拿捏这群蝼蚁,“我只是帮助你们早日抵达死亡之花盛开的彼岸。” “好消息,”天参星拿着一张名单走入七号营帐,“乾国已经收集足够多的奴人祭品,乾皇准备大赦所有奴人!” 七号营帐传来了欢呼声和雀跃声,有的人甚至感动得痛哭流涕起来。 “哥哥,我们赢了!” 越阳愣了一会儿,激动地抱住了小皓宇和兮玥,“我们得救了!” 毕方鸟降落在营帐上,悲伤地观看着欣喜若狂的奴人。它轻轻一振翅飞入盛华之巅的乾坤塔中。 “哥哥,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我好激动呀!”皓宇抱着笑容灿烂的越阳。 “出去以后,我们去吃你最爱的糖人!还有、还有,你以后就住在我那里吧,这样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越阳捏着小皓轩嘟嘟嫩嫩的脸颊。 “还有玥阿妈,我们是最幸福的三口之家!”小皓轩将越阳的手和潇兮玥的手拉在一起。 兮玥捂住嘴笑着,越阳则紧张地将自己的手抽走,“你又捣乱,小调皮。”越阳挠着小皓轩的痒痒肉。 “好痒,哥哥,好痒啊,皓轩再也不乱说话了。” 潇兮玥甜甜的小酒窝荡漾在脸上的波光中,如一杯醉人的女儿红。 “按照名单,皓轩明日就会进入洗澡室,然后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越阳摸摸小皓轩的头发。 “为什么要去洗澡室?”小皓轩撅起嘴,“我最不爱洗澡了,身上湿漉漉的。” “真挑剔,”越阳狠狠地捏着他的鼻子,“你出去以后要在潇府宅邸等哥哥。” 小皓轩重重地点着头。潇兮玥抿了一下嘴,将越阳拉到一旁。 “我、我在想他们为什么给我们洗澡?” “那还不好啊?我可好久都没洗澡了,”越阳摸摸自己身上的绷带,一脸嫌弃地闻着自己,“你想太多啦!” ··· 翌日,潇府宅邸,长歌林。阳光穿透竹叶间的缝隙斑驳了地上的青苔。潇利川拿着水壶悉心浇灌着他喜爱的千山紫竹,他听到星河的脚步声,激动地抓着他的肩膀,“你来看师兄了?” 星河把他的手推开。 “师弟啊,”潇利川脸色微微一变,继续浇灌着他的紫竹,“你可听说过巳蛇计划?” “什么?” 潇利川的手微微一停,“乾坤塔的九祭发了密令——巳蛇计划,准备引动祭灭笛吸取所有奴人的灵魂。” “什么,”星河抓住潇利川的衣领,“你说什么?” 潇利川冷静地看着他心急如焚的双眸。星河双眸愤怒,“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可能已经在所谓的洗澡室了!” “那是祭魂室。”潇利川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着。星河懒得继续和他争执,慌张地冲出了长歌林。 潇利川继续浇灌着千山紫竹,“时间刚刚好而已。” ··· 五色琉璃制成的“洗澡室”前,越阳狠狠地捏着皓轩肥嘟嘟的脸,“我跟你说进去以后不可以调皮,不可以乱跑。” 小皓轩紧紧地抱住越阳,“我就听哥哥的!” “哎呀,这么大了,”越阳一脸嫌弃,“我们是坚强、强壮的男子汉。” 潇兮玥看着越阳一脸的怀疑。越阳捕捉到兮玥的表情,声音假装地很粗糙沙哑,“怎么了?我不强壮吗?”他显露着自己臂膀上“健壮”的肌肉,“来,你摸摸,”他拍拍自己的胸脯,“你摸摸吗!” 越阳拿起潇兮玥的手放到自己胸脯上,“看看有没有啊?” “哎呀,”潇兮玥红着脸,使劲抽手,“你干什么呢?这么多人。” “你有没有听到我的心跳声,”越阳吐着舌头,调皮地做着鬼脸。 潇兮玥害羞地转过头,“没有。” “你玥姐姐害羞了!”越阳嘲笑道。 “你瞎说什么呢,”潇兮玥笑着用力地捶着越阳的胸脯,“快让皓宇进去吧,不然来不及了,还要等下一轮。” 魂祭室前,三人如同一个其乐融融的家庭紧紧相拥,“暂时”的离别。 “哥哥,我要进去了。” “快进去吧!” 小皓轩走两步再次回头,“哥哥,我要进去了啊。” “快去吧!” “谢谢你哥哥,”小皓轩忽然跑了回来紧紧抱住越阳,“我们终于赢了。” 越阳拍拍小皓轩的脑袋,“哥哥会想你的。” “照顾好玥阿妈!”小皓轩学越阳吐着舌头。 “小调皮!” “啊!好疼呀。” 小皓轩走入“洗澡室”之前,回眸看了一眼越阳,然后他跑进了他旅途的终点,人生的出口。 第三十四章 乱神赋——浮生灭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射在寒冷如冰的铁丝网上。越阳看着温和的天空忽然刮起了漫天狂风,一道闪电撕裂苍穹。 “阳!”耳边传来急促的喊声。 越阳回头道,“你来干什么?” 此时,他忽然听到了悲凄、缥缈的笛声,笛声本应悦耳,越阳却不自禁反感地捂住耳朵。 星河欣慰地笑了一下宛如融化的冰雪,“还好你没事。” “大哥啊,我能有什么事?” 星河喘着气,把双手放到越阳的肩膀上,“千万不要进那个洗澡室,那是九祭吸取奴人魂魄的地方。” 越阳听到这个消息后,傻傻地愣在原地宛如一尊石像。皓宇?小皓宇!他猛地推开星河,狂奔到祭魂室。 “皓宇!是哥哥,快开门!快开门啊!哥哥来了!哥哥来救你了!”越阳用力敲击着琉璃室的门,笛声渐渐消逝。潇兮玥闻声也跟随了过来。 越阳用尽全力推开门,“皓宇,你听到哥哥的声——” 越阳看到琉璃室内的一幕,顿时哑然失声,哽咽道,“你听——到哥哥的声音了吗?” 琉璃室内尸横遍地,所有的奴人都被吸取完灵魂,化成一只只干枯的骷髅。每只骷髅头上盛开着一朵朵死亡之花。 “皓宇,你在哪?”越阳在骷髅之间狂奔,“你在哪啊!哥哥找不到你了!” “哥哥找找不到你了,哥哥找不到你了——”越阳跪在骷髅间嚎啕大哭,扇着自己的耳光,“都是哥哥的错,都是哥哥的错!” 潇兮玥走进来,看到越阳在自残,急忙从身后抱住越阳,“阳阳,你别这样。” 越阳回过头,“兮玥,你来了,你来了,你快帮我找一找哪个是我的皓宇啊。哪个才是啊?我找不到他了!” 潇兮玥紧紧地抱着越阳,越阳躲到她怀里痛哭不已,“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越阳看到星河莫无表情地走进琉璃室,眼睛却凝视着越阳。越阳狠狠地看着他,冲了过去,给了星河重重一拳。星河倒在地上,擦着嘴角的血迹。越阳把他拽起来,又给了他一拳。 “都是你!你又早知道了,是不是?”越阳凶狠地指着地上星河,宛如一个宿敌。星河则盯着他,蹙眉,捂住自己快要撕裂的胸口,心想,我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你啊,阳。 越阳走近星河,抽出他腰间的佩剑,用剑指着他。 星河凝视着他灿若星辰的双眸,“我没有。” “我不会放过你们这里的每一人,我会用你们的血偿还这一切。”越阳冲出琉璃室。 琉璃室外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越阳看到一个手持九祭阴阳面具的男子背对着自己,“九祭?” 男子一身红如焰火的长袍疑惑地看着手上沾着泥土的面具,他缓缓转身。七十二地煞和南宫华裳身披黑如泼墨的长袍站在雨中。雨滴滑过越阳手上的冷剑,他怒视所有人如同一只呼啸着的火凤。 红袍男子——南宫无隅慈祥地看着肩头的三足金乌。他手轻轻一挥,七十二地煞星便从天空、地下、八方、四面围攻过来。越阳手上的剑宛如一条蛟龙游走在各种兵器之间,他轻轻转身起跳、拂、转、扬、起、落剑。 (南宫无隅:南瞻英雄谱第二)。 无隅眯着眼睛研究着他的剑姿,“南瞻剑圣的剑法。” “乱神赋——浮生灭!”越阳的凤羽发着璀璨的辉煌,他幻化成一道电光穿透过七十二位地煞星的胸膛。 地煞星倒地后,无隅用盘龙拐杖敲击着地面。伴随着一阵阵玫瑰花雨,华裳手持南瞻剑谱上第十三的古剑——花音在玫瑰之间舞蹈。剑光花影中,两人宛如一对舞者,看似剑姿优美实则暗藏杀机,越阳的剑招招逼人。 越阳抚剑指天,漫天的玫瑰花瓣忽然灼烧起来,他持剑飞身下来,直插华裳喉部。无隅举起盘龙拐杖,三足金乌挡住越阳的去路,越阳则转身华丽落地、收剑。 “大象无形!”一道黑光从拐杖的龙嘴中吐出,遮蔽了一切有色彩的事物。盘龙拐杖渐渐扭曲成一柄盘龙剑。 星河握拳,“剑谱上第四的——龙渊。” 无隅遁入无形之中。 无尽黑暗中,龙渊剑光划破越阳的一层层衣衫。倏然间,一条龙影穿透了他的左臂和左腿,他疼痛地叫着,跪在地上。南宫无隅又穿破他的右臂和右腿。 满身是伤的越阳跪倒在地上,忍着疼痛,回头看着祭魂室,“皓宇,哥哥救不了你,是哥哥害了你。” 黑暗无形之中,无隅踩着三足金乌,手持龙渊。在一声龙啸之中,他持剑直直刺向越阳的天灵盖。 轰隆一声。 轰隆一声。 轰隆一声。 北斗琴抵挡住龙渊剑,嘣的一声,一根琴弦断裂,无形的黑暗又化成了有形的光明。 星河用力撑着北斗琴,龙渊剑头插入木琴中。血泊中的越阳看着星河,为什么每次都是你? “阳,你只需知道,我做的一起都是为了你。” 又有两根琴弦断裂开。 “星上士,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南宫无隅提醒道。 就在此时,华裳手持花音从越阳身后偷袭。 吱呀一声。 北斗琴被龙渊斩断,星河右手紧紧抓着龙渊,鲜红的血液从他手上涌出。 华裳的剑刺向越阳的颈部,星河立即又用身体挡住了花音。剑穿透过他的胸膛,他的伤口血喷不止,染红了大地。 “星河,”越阳用自己的手护住星河的手,代替他抓着龙渊剑。 星河蹙眉,嘴角带着微笑,“你终于不叫我走狗了。” 华裳眼神闪过一丝悲伤,急忙抽走花音剑,“星河,你在做什么? “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第三十五章 《九歌·血剑长歌》 “可能要死在这里了,”越阳抓着龙渊的手渗出的血液与雨滴凝结,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守护者星河。 无隅回剑,华丽落地,准备发动起另一个更庞大的剑招。 潇兮玥冲了过来。越阳怒斥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要拖累我们。” 星河从背后抽出帝弑神剑,“阳,我们一起来。” 两兄弟背靠着背,对峙南宫无隅和华裳。 “毒龙啸山河!”一条毒龙从龙渊上呼啸而出。 “九歌——血剑长歌!” “乱神赋——天弑!” 轰轰巨声响彻天际,一道白光之后,毒龙穿透过星河的身体,他瘫软倒在地上,支支吾吾道,“阳,帝弑剑能斩开铁丝网,你快走。” 华裳已经晕了过去,南宫无隅继续持剑一步步走向两人。潇兮玥从无隅背后抓住他的腿,用身体阻止着他,“阳阳,你们快走!” 越阳感激地看着潇兮玥,为什么你们都愿意为了我牺牲自己?我明明什么也不是。他手持帝弑,背起星河朝铁丝网跑去。星河身上的血染红了越阳的衣衫,他口中不停地喷着血溅在越阳的颈部。 狂奔中。 他奄奄一息道,“我已经中了毒龙,你带我走没有用的。” “我不管!”越阳用帝弑闯过铁丝网,他扭过身回头望着潇兮玥,“我不能抛下玥儿。” “他是潇家二小姐,你快走。” 星河看着另一条毒龙冲了过来,用身体挡了上去,毒龙再次穿透他的五脏六腑,又一口血溅到越阳身上。 越阳背着他继续朝城外狂奔,“我们马上到了。” 星河嘲笑道,“到哪?我们能往哪跑?” 越阳无助地看着街道上漠视着他的人群,站在中心不知何去何从,是啊,我们能往哪里跑?他身后跟随着三十六天罡星。一个蒙面矮个弓箭手在高台上瞄着两人。 “阳,我有一个事要跟你说,”星河继续道,“再不说怕是没有机会了。” “什么?” 星河爬在越阳背上,“其实我是——我是——你” 一支木箭飞驰而来射入了星河的背部。星河又一口鲜血。 “星河!星河?星河?”越阳背着自己的兄弟,擦着眼泪向城外狂奔。 ··· 长歌林的箫声苍凉呜咽。 飘零的竹叶后,潇利川转身看着衣着华贵的慕月。 慕月拿着一封信件,“这是南宫家与泽国私自沟通的罪证。” 潇利川伸手去拿这封重要机密。慕月却收回手,潇利川凝视着她的眼睛,嘴角微扬,“你这些日子在南宫家过得如何?无隅对你可好?” 慕月没有回答,却问道,“你什么时候可以把我安排在九祭身边?” “你就这么想杀乾柯,”潇利川走近她,亲切地摸着她的胳膊,“他可是一国之主宰,而且武功早已超出英雄榜任何人。” 慕月将重要文件背到她身后。 潇利川继续道,“不过凭借慕姑娘的绝世容貌,不会是一件难事,我们扳倒南宫家后,自然会有机会。” 潇利川接过信封,“这信件可靠?” “这是从南宫无隅的房间中搜寻到的,”慕月道。 “好,你下去吧。” 潇兮玥慌慌张张地冲进长歌林,“潇大哥!” “怎么了?”潇利川面色担忧。 “你快去救救阳阳。”潇兮玥哽咽道。 ··· 城外的草棚中,星河满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越阳在一旁笨手笨脚地擦拭着伤口,他用力过猛,星河疼醒了过来。 星河蹙眉,“终于也轮到你照顾我了。” “你别说话,”越阳假装有模有样地处理着伤口。 “你先照顾好自己的伤,”星河躺着看着越阳身上的血痕,推开他的手,“你救不了我了。” “你瞎说什么?”越阳双手紧紧握住插入星河背后的木箭。 “阳,你要干什么?”“你确定你会吗?” “会!” 越阳用力拔出星河背后的木箭,箭不仅断裂成两半,箭头还卡在了星河的肉中。 “啊!”星河疼痛地叫着,“你说你会!” 越阳慌张地补救着。 “好了,求你了,你别弄了。你是怕我死不了?” 星河居然傻笑着看着越阳。越阳却慌手慌脚地看着一手的血液,“怎么办?怎么办?” 星河笑出声来。 “你怎么还笑?”越阳手足无措。 “你终于不恨我了。”星河言笑晏晏。 “谁说我不恨你了?” 一声鹤唳,潇利川手持潇非扇降落在草棚十步之外,快步冲了进去。越阳看到潇利川,痛哭流泪地冲过去,抱住他,“大仙儿,你为什么才来?”他的手抹了潇相国一身血。 潇利川有严重洁癖,膈应了一下,推开越阳,一个劲儿地擦着血渍。 “师弟,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潇利川表情夸张,查看着星河的伤势。 “是越阳,”星河微笑着看着越阳道,“你们打算聊到什么时候?” “好、好,”潇利川重重地点着头,潇非扇轻轻一挥,伴随着漫天黑色羽毛,三人消逝于无形之中。 第三十六章 九祭的真实身份 乾坤塔雄厚绵长的钟声响了三次,乾柯坐在傲天九龙椅上傲视群臣,“相国你有何事秉奏?” “近万奴人被屠,”潇利川将潇非扇背到身后,“屠奴令造成生灵涂炭,残害万民,还请太国取消屠奴令。” 南宫太国装出一脸疑惑,“相国,屠奴令明明是你先提出来的!” “胡言乱语,”潇利川叹了一口气,“利川原是越龙国人怎么会残害昔日同族?” “你一向善于伪装。”南宫无隅脸上的青筋裂出。 “是太国善于伪装吧?太国已经位高权重,年近古稀,却仍不省心,”潇利川在朝堂上讥讽道,“谁知道背地里做出什么对乾国有害的苟且之事!” “潇利川你别血口喷人!” “太国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好了,我想一想,”乾柯和潇利川交换了一个眼神,思索了一会儿。 所有大臣都互相用眼神交换着信息,等待乾皇的裁决。 “朕决定即日起,取消屠奴令。” 大臣们突然窃窃私语,“这屠奴令到底是干什么的?” “为什么大量屠杀后又停止?” “怎么说开始就开始,说停就停啊?” 乾皇一挥手,朝堂又变得肃静起来。 “微臣还有一事秉奏,”潇利川上前谏言道,“微臣获得重要消息,太国私自沟通泽国大臣。” “潇利川,你满口谎话,”无隅盯着他手中的密信,双手握紧盘龙杖,心中时刻准备着在朝堂大开杀戒。 乾柯面不改色,拨着手中的翡翠佛珠,片刻后,“相国可有证据?” 潇利川将密信呈给乾柯,乾柯逐字逐句地着。潇利川心中暗想,洛仙,我终于又给你报了一仇,下一个人便是这朝堂上权利最高的人。 朝堂一片肃静,所有大臣都盯着乾柯的表情。潇利川面带笑意,如浴春风。 “陛下,”南宫无隅准备上前解释。 乾柯审查着潇利川的心思,“这封信是我让南宫太国寄出去的。” “陛下?”潇利川表情吃惊,看着同样惶恐地南宫无隅,“陛下!” “好了,相国如果没有别的奏请,今天就到这里,退朝。” ··· 长歌林中的竹叶已经慢慢褪色,潇利川的毛笔在竹竿上如同游走的龙蛇。慕月走入竹林,瞟到了竹竿上的“洛仙”,远远地看着潇利川。 潇利川大汗淋漓,他用尽全力在竹竿上刻画着“洛仙”二字,眼中写满相思,他跪倒在竹竿前,手扶着题字,“我多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潇利川瞟到远处的慕月,咳嗽了一声。他站起身来,仿佛换了一个人,打开折扇潇非。 “扳倒南宫家了吗?”慕月脚踏飘零的竹叶慢慢走来。 潇利川扇着潇非,摇摇头。 “乾柯已经越来越畏惧我的权利,即使我们拿到了推倒南宫家的证据,他也不会对其裁决。”潇利川望着漫天的飘落的竹叶,“你继续在南宫家潜藏一段时间,时机成熟我自会把你派送到你想去的地方。” “乾柯为什么对你总有忌惮?” 潇利川没有回答,但慕月看到竹竿上潇妃的名字,得到了她要的答案。 ··· 盛华城外的庙宇旁,阳光掠过飘叶折射在石碑上,石碑上的“皓宇”二字显得熠熠生辉。 “皓宇,哥哥一定会给你报仇的。”越阳将一块枣花糕放在石碑前,“哥哥会想你的。” 潇兮玥陪在他身边,“阳阳,别哭了。” “我哪里有哭!”越阳尴尬道,“说得我跟个女人一样老落泪。” “本来就是。”潇兮玥吐槽道。 越阳瞪大了眼睛,勾搭着潇兮玥的肩膀,“玥儿,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在皓宇面前亲一个吗?” 潇兮玥甜甜的酒窝上有一丝红晕,推开越阳。 “来一个吗!” “皓宇喜欢我们这样!” “就当满足一下皓宇吗!” “哎呀!” ··· 毕方鸟穿透一层层浮云降落在乾坤塔巅,巡视着凡间的一切,而后振翅落在九祭的肩膀上。 “笛子已经收集完足够的魂魄了”九祭握着祭灭笛,“该进入下一个进程,告诉世人我的真实身份了。” 九祭缓缓揭开自己的黑白面具,从塔巅抛了下去。毕方一声啸天鸣叫,冲破云霄,用鸟喙叼起飞速急落的面具,飞向云海的尽头,天涯的彼端。 第三十七章 重明鸟 流苏亭的水缠流苏亭的水缠绵地流淌而过,如同一位依依不舍的过客。 一片落叶飘落在黑白棋子之间,潇利川手捏一颗黑子,“师弟,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吗?” 星河愣了一下,将一颗白子放入纵横交错的棋局。阳光掠过他的发梢,照射在他水晶般的眼眸上。他的眼睛确实是出了名的璀璨。 正当二人交战地如火如荼,越阳手持帝弑剑跑入了流苏亭。 “阳?”星河看着汗流浃背的他,手中紧紧攥着一颗白子。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报仇?”皓宇死去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越阳脑海中。他心中更加笃定南宫无隅就是九祭,必定要为皓宇报仇。 “你的对手很强大,”星河瞟了一眼潇利川的眼睛,将一颗棋子放入了中心,“等你把《乱神赋》的第四层练好,我自有计划。”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越阳急切道。 潇利川将最后一子放入棋局,“你终究还是赢不了我,”他瞄了一眼越阳,“对了,忘了恭喜星大人,现在已经被皇上晋升为了墨客。” (墨客:官衔,在上士之上,皇州之下。) “墨客?”听到这句话后,越阳不屑地望了星河一眼,他不是嫉妒自己的朋友又升了官衔,而是对一向教导他忠心爱国的星河,实际上却在贪恋仇国的官品的不理解。 流苏亭陷入了一片沉寂,只剩下燕雀叽叽喳喳的鸣叫声。 “不是,这是什么啊?”越阳难以置信,“你说过你不会帮他们!你忘了亲人们是怎么被他们杀死的?皓宇是怎么死的?叶璇是怎么死的?你都忘了!” “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 “你应该做的事?你应该做的事就是当个叛徒!”越阳怒火中烧。 “你冷静一下!”星河站起来辩解道,“我是为了大家。” “为了大家?”越阳嘲笑道,“你真会找借口,难怪你一直是个附属品。” “你说什么?” “我说你只是个附属品,跟屁虫!” 越阳甩手离开,星河抓住他的胳膊。两人一争执,星河身子一闪,倒在地上,棋盘被打翻,越阳的重鸣笛也跌落在地上。 所有的争执声化为了沉寂如同流淌而过的洛河水,重鸣笛从桌子上滚落到地上。重鸣笛上雕刻的凤凰在光辉下发着夺目的光辉。 潇利川快步拿起重鸣笛,仔细地摸着红玉,“重鸣笛?” “把笛子还我,那是哥哥的。”越阳怒火还没有消退。 潇利川叹了口气,将重鸣笛还了回去,他目光凝视着越阳,“你可知道这笛子的作用?” “只有传说中的重明鸟转世才能吹响的重鸣笛,”潇利川怀念地望着重鸣笛,“笛声响起便可以复活死去之人。” “复活死去之人?”越阳想到了死去的父母、叶璇以及皓宇,那他们不是都能活过来了吗。 越阳正打算继续问,星河打断道,“没那么简单!这种收获是需要很残忍的代价。” “什么代价?”越阳追问道。 “你别瞎想了!” “到底是什么?” 星河沉默着,他永远不希望越阳吹奏起重鸣笛,即使死去的同伴复活也不可以。 见两人争斗的毫无结果,潇利川打开了潇非扇向流苏亭外走去,“我想总会有用得到的时候的。” 潇利川走后,荷花随着春风在湖面上摇摆。星河走到越阳身边,抓住他的手臂,“阳?你听我解释。” 越阳甩开他的手,其实心中一直在想着用什么方法能将身边死去的人复活。 “阳?” 越阳没有回应,出神地望着朵朵荷叶。他忽然觉得身体不适,吐了一口血。鲜血染红了地上参差的棋子。自从离开七号奴营后,这已经不是越阳第一次吐血了。 “阳,你怎么了?” 越阳推开星河的手,手里紧紧地握着重鸣笛,“不用管我。” “重明鸟?重明鸟?”越阳嘟囔着走出了流苏亭,“复活皓宇、叶璇、父王、母后。” “阳,你到底怎么了?”星河看着地上斑驳的血迹。越阳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情祭还在发作?我必须想出解决的办法。绵 第三十八章 越珩 朱雀台上莺歌燕舞,樱花被暖风吹得纷纷扬扬。 越阳坐在星河旁边凝视着台上翩翩起舞的慕月,顿时却觉与她之间相隔咫尺万里。你还是以前那个月儿吗?那个小时候就爱问我要糖葫芦,爱陪我赏桃花的月儿吗? 众人观赏着慕月在台上起舞翩翩,长长的丝带挥舞在她的四周。 乾柯扭头对南宫太国道,“你府里的人可算是绝色啊。” 正当南宫太国得意之时,潇利川扇着潇非急忙补刀道,“这台中央的女子为何像极了潇妃?” 南宫太国流着汗查看乾柯的脸色。他想到那位名震南瞻美人榜榜首的潇洛仙,一位让乾皇和潇利川同时神魂颠倒的女人。 “洛仙?”乾柯却恍惚失神,他站起来,走向慕月,“洛仙是你吗?” 众人都惊恐地看着乾皇。乾皇走近慕月时,她幻化成无数迎空飞舞的水仙花瓣。乾柯追随着花瓣向朱雀台的后侧跑去。 “快,跟着陛下!”南宫吩咐将领。 潇相国用潇非扇拍拍南宫的肩膀,“大人是想去打扰陛下的雅兴吗?” “月儿?”越阳一着急,呕了一口血溅在食物上。对于越阳,为什么是愈是逝去、得不到的愈弥足珍贵? “阳?”星河着急地扶住越阳,越阳甩开他的手,追了上去。 越阳却又呕出一口血,单膝跪倒在地上。 越阳眼睁睁地望着月儿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如同飘飞着的水仙花瓣。 “不好,”潇利川急忙跑过去,背起越阳向朱雀台下跑去。 越阳呢喃着,“哥,是你吗?”他想着,哥,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可你到底在哪?父皇、母后死了,叶璇也死了,如今月儿也变了,哥,我真得什么都没有了。 ··· 紫涯宫外的杨柳依偎着身子,郁郁葱葱的树木被薄薄的雾气笼罩,显得有些忧郁。 兮玥手里紧紧攥着药袋,含着泪冲了出来。 “怎么了?”潇利川急忙拦住她。 “我的医术已经救不了他的情祭了,你快去看看吧。” 踏着紫英石块,潇利川走进紫涯宫,坐在了半死不活的越阳旁边。他望着天花板,板上的钻石如同星宿般闪烁,颗颗唤醒着他从前的记忆,他缓缓道出: “从前有个小皇子总被别人欺负。因为他们总说这个皇子无能,只能依靠自己的父皇。所以每当别人欺负他时,他的哥哥就会出手保护他。”潇利川摸着越阳的头发,“可他从学不会感激,他总会讨父皇、母后的欢心,说是他的哥哥老跟别人争斗。” 越阳愧疚地望着潇利川,潇利川继续说道,“可有一天,他的哥哥被父母赶出了家园,皇子才醒悟到哥哥是这么的重要。可终究逝去的已经回不来了。” “哥,是你吗?”越阳看着那般熟悉的“越珩”,你就是我用尽一生寻找的人吗? 潇利川没有回答。 “阳,过去值得怀念,但不值得追求。” 越阳看着他,我怎么放得下,他是我的哥哥,是我的救赎,是我的罪孽。为什么老天不能原谅是我当时太小不懂事。 “哥,能帮我找到慕月吗?我想——” 潇利川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 一对荧光闪蝶迷失在桃花的香气中,阳光穿透过它们的翅膀,折射在粉尘洒满的花瓣上。桃花依旧,却已物是人非。 “月儿?” 纷飞的花雨中,慕月一身华贵衣饰转过身来。她依旧如从前那般冰霜傲骨,倾国倾城。只是被华丽的妆容掩盖住了她纯粹的本性,夹杂了一丝黑暗的怨念。她身后的婢女却指着越阳,“大胆,你竟敢直呼慕妃娘娘本名!” “我不认识什么慕妃娘娘,”越阳扶着桃树虚弱道,“我只认识月儿。”越阳想着,是啊,朱雀台宴之后,慕月被乾皇看重,现在已经是高贵的贵妃了。 “长婷,你下去吧,”慕月微微转头,握着手中的飘绫。 “月儿,你为什么这样糟蹋自己?”越阳抓住慕月的胳膊生气道。 “糟蹋自己?我怎么糟蹋自己?我只想给我的妹妹报仇,给我的国家报仇,我有什么错?”慕月推开越阳的手,“越阳,你的国家也被乾国毁了,你为什么不想让他们品尝到应有的代价!我会一步步接近乾皇,然后总有机会亲手杀了他。” “月儿,你变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慕月看着他,像看着一位故人。她想起了自己妹妹,眼神哀思却没有回答,转身准备离去。 越阳望着近在咫尺的慕月,仿佛用思念的呼吸声唤醒沉睡中的她。 “月儿,我才是桃花林的皇子啊!” 慕月怔了一下,凝视着越阳,原来他才是皇子,可我必须先给妹妹报仇后,再考虑完成她的心愿,这样她才离开地安心。 两人四目相对,没有言语。一朵朵桃花被狂风吹残,宛如一位位夭折的美人,逝去了自己的芬芳和尊容。 想到自己的妹妹,慕月眼神思念地看着越阳,“是又如何,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越阳抓住离去的她,“回头吧,月儿。” “回头吧,皇子。”桃花下,两个在各自旅途中迷失的人劝解着对方。可结局到底会怎样? 慕月挣脱了他的手,踏着朵朵桃花,头也没回,消失在纷飞的花雨中。 桃之夭夭,空留越阳一人站在斑驳的光影下,又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呕出,渲染了层层叠叠的花瓣,浸红了尘封已久的过去。 第三十九章 星河的战书 水池中的金鱼躲在嫩绿的荷叶下,偷偷窥视着星圣两徒弟之间的斗争。一只金丝雀绕着云雾环绕着的流苏亭飞舞了几圈,落在棋局旁,好似看懂了般地鸣叫着。 潇利川将一枚黑子放入棋局,爽朗地笑着,“师弟,你又输了。虐你实在是人生一大乐趣。” “我记得以前和你下棋,师父还在旁边帮你,”潇利川用扇子捂着嘴笑着,“你都没赢!” “到底什么才能医好越阳?”星河推翻一桌的棋子。 潇利川的扇子也跟着摔落在地上,他表情变化地严肃起来。他盯着自己的师弟,一言不语,心中却运转着千言万语。 星河站起来抓着潇利川的衣衫,“你有办法是不是?” 潇利川冷冷地笑了笑,“你会后悔知道这个办法的,”他推开星河,转身离去,故意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的背部。 星河看到一支黑玉笛卡在他的身后。黑玉笛上刻画着一朵水仙,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许许流光。 星河盯着黑玉笛很久,心中暗自琢磨那笛子上奇怪的纹路。那是祭灭吗?那就是传说中的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祭灭笛吗?星河用力一弹将白子嵌入流苏亭的木柱上。潇利川你到底是谁? 星河踩踏着斑驳的月光,快步走入紫涯宫。紫涯宫内,金碧辉煌,闪着光芒的紫英石块如同一颗颗璀璨的钻石诉说着自己的过往。 越阳衰弱地躺在床上,兮玥在身旁悉心照料。兮玥看到星河走入,慌张地拿起自己的药袋,准备离开。越阳一把拉回了她,“再陪我一会儿吗?玥玥。” “等等我再来看你。” “那你亲我一口再走。”越阳咧嘴道。 潇兮玥红着脸,轻轻地吻着越阳的额头。 “你还真亲啊,”越阳躺在床上不能动,脸颊却红彤彤的。 潇兮玥遮着自己飘动的留海,跑了出去,“你让我亲的。” 星河缓缓地坐在越阳身边。越阳把头急忙扭向了墙壁,用手指扣着缝隙。对于星河,越阳总是憋着一股劲儿,反正就是越熟悉越烦人,“你来干嘛?你来了我的情祭会发作的。” “你说什么呢?”星河尴尬地低下了头,熟悉地看着越阳。 停顿了一会儿,越阳扭过身来,看着自己的护卫者,“我找到越珩了。” “什么?这不可能。”星河惊讶地站起来,“你不可能找到越珩?” 越阳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不会不希望找到我哥哥吧?” 星河心急如焚,来不及回答,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果断道,“他是谁?” “是潇大仙儿。” “你怎么能确定是他?”星河扣着自己的手指。 “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越阳失望地叹气,“但他并不与我相认。” 一阵沉寂只剩下落花的声响,星河看着窗外满庭飘落的牡丹花瓣。 “阳,我问你——” 越阳盯着忽然吞吞吐吐的星河,看着星河明亮的眼睛如同漆黑的珍珠。 “如果你找到了九祭,你会怎么做?”星河谈到这个缠绕着两人命运的人物。 “九祭不是南宫吗?我自然会杀了他,为他们报仇,”越阳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九祭不仅毁掉了自己身边的一切,所有人也是因他而死。 “南宫不是九祭!”星河握着越阳的胳膊。 “什么?” “南宫不是九祭。” “那九祭到底是谁?” 星河摇摇头,不想说出更多的消息。这次的谈话给越阳泼了一头雾水,越阳迷绕在云雾中,不知星河的心声。他好像一直以来都隐瞒着自己什么事情,“到底是谁?” “这药你趁热喝了,”星河端起药,递送给越阳,“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肉麻死了,”越阳尴尬道,“我可不要一个男人给我喂药。” “那这药你是喝不喝,”星河故意将药洒在越阳的衣领上。 “哎呦!我喝、我喝,什么时候你也学得这么顽皮?” ··· 春风荡起了流苏亭旁的水波,掀起了荷叶亭亭。 “这‘玄笛’怕是洛仙送我最后的礼物了,”潇利川拿起背后卡着的黑玉笛,自语道,“佳人思南国,洛水白潺潺。江上美人摇,秋风暗瑟瑟。千回百转难寻觅,别离自苦离别多。——潇利川《离别歌》” 流苏亭旁的洛水上缥缈起淡雅的笛声,童女紫苏手持一封战书汗流浃背地跑来。 潇利川凝望着许久没有收到过的战书,打开细心读着,眼神中却没有惊讶的神色,“我就知道我和师弟总有一战。” 潇利川和星河虽师出同门,但两人明争暗斗不断。潇利川一直嫉妒星圣对星河的宠溺,星河则一直忌惮潇利川的天赋。 潇利川将玄笛塞到背后朝流苏亭外走去。 ··· 紫涯宫中水池内的鲤鱼轻轻跃出,一朵朵水花四溅出来。兮玥的手有些发抖地喂着越阳中草药和藏匿在其中的血液。 越阳偷笑着慌张的她,他心中很感动兮玥不分昼夜地照料着他,不过她这是怎么了? 潇兮玥眼神发愣,将瓷勺递到越阳的脸上。越阳疑惑地看着她,“玥儿?玥儿?玥儿!我的嘴不在那里!玥儿?” “啊?”愣神中的兮玥被唤醒,滚烫的药洒在越阳的脖子上。潇兮玥慌张地擦拭着他的颈部。越阳疼痛地叫了一声,咧嘴笑着她着急的样子。 “玥儿,你老了吧?”他见兮玥没有回答,表情一变,“你怎么了?” 潇兮玥摇摇头,脸色苍白。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快说。” 潇兮玥抿着薄如白纸的嘴唇,“星河给潇大哥下了战书,两人在白虎台厮杀。” “什么?怎么会这样?星河在做什么啊?”越阳撑起身子准备下地。 “你干什么?你不能去!” “快点,不然来不及了。”对于越阳,两个人都十分重要,他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受伤。虽然总跟星河闹脾气,但星河对他的好他渐渐也心知肚明。 第四十章 星河VS潇利川 星河和潇利川站在白虎台的两端。一阵风吹起了他的星宿衣,让他缥缈地像一颗孤傲的星辰。他手持神剑——轩辕,剑上的铭文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 “剑谱上排名第二的轩辕。那就是传说中剑圣留下来的的剑,”身着风雪千丝衣的潇利川淡定中含笑,眼睛中闪烁着沉着的光芒,“师弟,为什么你总是那么招人喜欢?” “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星河目光敏锐地看着同门师兄。 “哦?”潇利川扇着潇非,“不知是哪个身份呢?”他缓缓地前进一步,“师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杀死你,一切就都结束。” 潇利川大笑一声,“根本什么都不会结束的。生命本来就没有终点,一切都是虚妄。” 寒风中,星河脚踏飞星,快如闪电,招招夺命,剑剑夺魂。潇利川用潇非扇沉着地抵御,如同一只灵动的仙鹤,“师弟,记得我每次被师父罚,你都会偷偷把自己的食物送给我。” “我记得你以前多么单纯,”星河起跳转身,剑光化成金龙劈下去。 “我现在不单纯吗?”潇利川一直防御还任何没有进攻,“你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吗?我也希望我还如以前一般纯粹得像一个傻子一样,就好似阳。有时候我真羡慕他,你不觉得他很像从前的我吗?” “因为你们有血缘关系,”星河用剑铲过潇利川的白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应该改变你的初心。” “你知道龙皇对我做了什么?乾国人对我做了什么?不改变初心。”潇利川自嘲道,他扇子一挥,踩着一片落叶,漂浮在空中,“最后洛仙也离开我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还在乎什么?”他扇面画圆,忽然狂风大作,所有的树叶被聚集到他的身边。 星河蓄力剑气化成一条燃烧的朱雀,“万象剑——朱雀幻影!” 潇利川俯视着星河,挥舞着潇非扇,“真龙诀——叶公好龙!”所有的叶子幻化成龙,迎着朱雀咆哮而去。 ··· 空中的朱雀与叶龙碰撞着,变成一片红光响彻天地。潇兮玥扶着越阳朝红光处狂奔。 ··· 燃烧着的落叶中,星河从背后拿出一柄古琴。 “我打赌九歌用完,你也该升天了,”空中的潇利川掐指,眯起眼睛。 “九歌——” 越阳望着白虎台上空燃烧着的落叶,一着急一口鲜血染红了他踩踏着的白虎花纹玉阶,血丝浸入其中。 “快点,”越阳爬在地上,含着血液的越阳吼着。 “九歌——天歌一方!”星河纤细的手指扫过一根根冰冷的琴弦,割破的血滴有旋律地在琴面上跳动着。旋律化成尖锐如刃的风割向潇利川,一滴血从他脸上滑过。 “风花雪月!”潇利川扇着扇子,风雪千丝衣上的风、花、雪、月舞动起来,天空中飘起了飞花风雪。 “哥,住手!”越阳嘶吼道。 “阳?”潇利川看到越阳,一分神,脚从绿叶上滑落,跌落下来,九歌风刃穿透他的胸膛,染红了他的千丝衣。 “哥!”越阳接住空中跌落下来的潇利川,他转身怒视着止琴的星河,“你做什么!” “阳?”星河看着他怒视着自己的眼神,又是那种充满着敌意的眼神,一寸寸割伤他的心房。 星河无辜地抱着古琴走向越阳,“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知道啊!”越阳愤怒地嘶吼着,“你为什么不早点滚?” 而他并不知道两人所知道的却并不相同。 “他是九祭!”星河看着越阳的眼睛,仿佛劝诫着他。 “你说什么?”越阳身子怔了一下,“九祭?” “他是九祭!” 越阳惶恐地看着星河,然后看着潇兮玥,最后看着身受重伤的潇利川。越珩是九祭?越珩是九祭!那我怎么办?我辛辛苦苦找到的哥哥是杀害我父母、朋友的仇人!为什么会这样?刹那间,越阳感觉天崩地裂,看着几人无法接受这种事。 “九祭?”潇利川懵懂地看着松开自己的越阳,然后看着星河,“什么九祭?我不是九祭。九祭另有其人!” 星河用轩辕剑指着潇利川,“我现在不杀你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轩辕剑穿过潇利川的千丝衣。 越阳倏然推开轩辕剑。 “阳?” “不管越珩是谁?他都是我哥!”越阳含着泪道,“他都是我的哥哥!总悉心保护着我的哥哥!被我害得背井离乡的哥哥!” 大雨倾盆而下,淋湿了所有人的衣衫,与血液混合成一片朝白虎台下流淌。 星河苦笑道,“越阳你是真糊涂啊!”他御起轩辕剑,“我今天必须杀了他!” “你要杀了他,先杀了我!” “阳?你为什么要这样?”雨中星河无助道,“你在做什么啊?” 越阳抽出神剑帝弑,用剑指着星河。星河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越阳用剑指着自己。剑一寸寸触及他的心房,他眉头蹙起。 星河冷着脸,执意用轩辕刺向躺在地上的潇利川。剑穿过潇利川胸膛的刹那间,越阳的剑率先穿过星河,“阳?” 星河望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眸。 “星河!”越阳急忙扶着星河,他只是想保护越珩,却一着急失手刺杀了星河。 “师弟!”潇利川慌张地扶住受伤的星河,“我不是九祭啊?谁告诉你我是九祭?” “你的笛子?” “我的笛子?”潇利川抽出背后的黑玉笛,“这是洛仙给我玄笛啊。” “什么?”星河吐出这两个字后,苦笑一声倒了过去,“不是祭灭笛?” 第四十一章 星河的眼睛 紫烟从青铜香炉的缝隙中一缕缕绕出,缥缈在空气中,笼罩在星河的身上。越阳眼神犯困,看着沉睡中的他。 “弟弟、弟弟,”躺着的星河从梦魇中醒来,捂住胸口,咳嗽了几声。 “怎么了?”越阳眼睛扫到燃烧着的香炉,急忙将其熄灭。 星河努力地撑起身子,想要拿水喝。 “你跟我说就好,”越阳又急忙跑过来,递给了他茶水,却笨手笨脚地将滚烫的水洒在了星河的伤口上。 “啊!”星河疼痛的叫了一声。越阳又急忙拿布子擦拭他伤口上的水,结果用力过猛,星河叫声连连。 “好了,大爷,我自己来吧,”星河蹙眉、沙哑道,“我已经习惯了,不像你总能被父母宠溺。” 想到这里,越阳低下了头,“原来你也有个弟弟。” “是啊,”星河看着越阳,眼神带着一丝欣慰,“他特别乖,懂事,努力,不像你这样。” “哦?”越阳一脸不开心,“那你对他比对我好?” “是啊。”星河嘴角扬起看着他嫉妒的样子,他回想着自己弟弟从前的样子。 越阳撇着嘴,准备离开,“不跟你好好玩了。” “别啊,你走了谁跟我玩儿,”星河把他拉了回来,“你真是越来越矫情了。” 星河看着越阳嘴角发白,想到了他身上的情祭毒已越来越深,忽然沉重道,“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越阳看着他,心中想着,明明自己一身伤,还在想怎么治好我的病。他忽然暖心感激地笑了。 “怎么了?”星河疑惑地看着越阳。越阳摇摇头,继续微笑着。 “这样我就能放心让你去找你的慕姑娘了。”星河捂住胸口咳嗽了几声。星河看到越阳傻傻地乐着,也开心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星河的眉目弯弯如月牙。 “你笑什么啊?”越阳笑着反问道。 红楠木的门咯吱一声打开了,潇利川扇着潇非扇走了进来。他踩过的路面像水面般荡起了涟漪。星河表情一变,凝重地看着潇利川,“阳,你先回避一下。” 越阳呆在原地,摇摇头,他担心两人再起矛盾。 “放心吧,我让你去,你就去。”星河命令道。 “哥,”越阳走过潇利川,拍着他的肩膀,“你要好好医治我星大哥啊。” 潇利川回应地点头笑着,坐在星河旁边。 越阳离去后,潇利川和星河先是沉默了很长时间。潇利川凝视着房间内残留的紫烟,一圈圈环绕出各式各样的形状,如梦似幻。 星河凝视着虚空,先开口道,“抱歉,我误以为你是九祭。” 潇利川笑着摇摇头。星河忽然抓住潇利川的衣袖,“师兄我求你——” 潇利川一惊,一向冰冷傲慢的师弟可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就连同当初同自己一起被逐出越龙国,在街上流亡,再饥饿,也没有哀求过任何人。 “我求你,”星河重复地哀求道,“告诉我救治情祭的办法。” 潇利川凝视着星河沉陷的眼眸,“师弟,你会后悔知道这个办法的。” 星河干咳着,“到底是什么?” 潇利川抚摸着他的长发,眼神像看着自己的亲兄弟般,“你这么付出值得吗?” “到底是什么?”星河重复道,“我求你告诉我。” “第一需要你的眼睛。” “眼睛?”星河怔了一下,“我的眼睛吗?” 星河和潇利川拜入星圣师门后,星圣改变了他们浑身上下的容貌,唯一留下的却是他们各自的眼睛。 “我的眼睛吗?为什么是眼睛?”星河声音忽然变得浑哑,“那是我唯一的东西。” 潇利川细心地将被子给星河盖好,“你不要瞎想了,好好休息。” 第四十二章 龙潜山 越阳搀扶着星河在府里闲逛。星河走到一处小亭,看到荷叶繁荣茂盛,荷花亭亭玉立。一只金鱼从河底窜出,一跃而起,溅起层层浪花。 “这样美丽的景色怕是以后见不到了吧?”星河似是自语道。 “你说什么呢?”越阳听到这句话后傻了眼,“你要是想见,哥们儿我天天陪你。” 星河盯着越阳的眼睛,盯了许久,比永远还要久,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越阳的样子怕是也见不到了吧? “你怎么了?”越阳一脸懵逼,“怎么怪怪的?” 星河摇摇头,望着远方的一缕青烟环绕在水波上,一只燕子轻轻地啄食着嫩绿的荷叶。 星河回头看着越阳脸色发白,嘴唇发紫,“阳?” 越阳逞强嬉皮笑脸道,“怎么啦?” “你的情祭是不是更严重了?” “好得很嘞,”越阳拍拍自己的胸脯,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捶星河,“你老瞎担心什么?自己以为自己的伤好得很快吗?” 星河没有回答,担忧地看着他。一只小燕掠过水面,打出一圈圈涟漪荡漾起来。 越阳忽然想到什么,抓住朱红色的扶手,“你不会恨我吗?” “不会,”星河看着微风拂过天空上的卷云,“因为想恨也恨不起来。” 星河看到越阳没有回应,右手轻轻一拨,周围的青烟幻化成各式各样的形状,有的像圆圈、有的像花朵、有的像树叶。 越阳看着这些圈圈发呆,因为小时候越珩经常用这个把戏逗乐自己。 “你怎么会这个?”越阳看着他清澈的双眸。 星河看着越阳一时间想不到答案,片刻后,他说道,“这是师兄教给我的。” 越阳恍然大悟,拍拍星河的身体,“我说呢!” “啊,你别老拍我。”星河捂住伤口疼痛道。 “看你身子虚的,还没好呢!”越阳又狠狠地拍了一下。 星河看到越阳额头上冒汗,身子不稳,“阳,你?” “哎呦,我能有什么事啊!我跟你说我强壮的很!”越阳昂起胸,“我跟你说我——”忽然他话还没说完,晕倒了过去。一滴雨滴打在他浓密的眉毛上,仿佛是一颗泪滴般流落下来。 “阳?阳!”星河着急地扶住晕厥过去的。 星河咬着牙,忍着伤痛,将越阳背起来,蹒跚地向云河宫走去。 ··· 外面传来雷霆与暴雨交织的声音,轰隆隆的巨响震彻天际,仿佛要将整个云河宫撕裂开。潇利川冷静地给越阳把脉,转头看向星河,欲言又止。 “祭虫已经侵蚀他的五脏。” “是要眼睛吗?” 潇利川急忙制止了他,沉着道,“你需要先去一趟龙潜山。” “神兽出没的龙潜山?” “此山危险万分,凡是上山之人能够存活的寥寥无几,”潇利川继续说道,“山上有座神池,神池中的神水是由东笙神国的九天瑶女看守。神水离开神池便会蒸发,所以你要带越阳去那里浸泡。神水能驱逐他体内的毒气。”潇利川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你先留着你的眼睛,回来后自有用处。” 星河着急地将越阳背起来。 潇利川担忧地看着他的身体,“你的身体?不然我去吧?” 星河摇摇头,星眉蹙起,冲出了云河宫。 宫外大雨滂沱,浸湿星河的星宿衣,将湿漉漉的衣服贴在他的胸脯上。星河擦着脸颊上淌下的雨水,向黑夜的尽头狂奔。 第四十三章 伏羲琴 星河背负着昏迷的越阳,艰难地踏着荒芜的曲径。一层层黑灰遮蔽在形态怪异的小草。一只嗜血的黑蜘蛛爬到了星河的鞋上,他用力将其甩走。 星河走进了一片冰冷漆黑的山林,耳边响起飞禽走兽的嘶吼声。一层层迷雾将前面的路笼罩起来,他自身也迷失在薄雾中。 一只带羽翼的蛇从草丛中窜出,向星河的手臂咬来。他轩辕剑一挥,羽蛇被斩成两段。又有两只羽蛇盘绕在星河头顶的枯枝上,朝他头部咬去。星河用裸露的手掌将其斩断,黑色的血液溅他脸上。之后三只从后侧袭来,十只、百只、千只。 无数浓稠的血液洒满整片山林,所有的走兽都吓得逃开。 星河擦着脸上的蛇血,眯着眼睛看到一只巨**白色的九尾狐狸站立在树旁。狐狸盯着他,当星河再看它之时,它化成了迷雾消失在丛林中。 “这是什么地方?”星河迷失在雾气中环顾着,忽然间,他感觉到死亡般的寂静中,仿佛危险在一步步降临。 “父皇、母后你们不要走,阳儿知道错了——”在星河背上的越阳从梦靥中惊醒,他擦了擦嘴角的蛇血,“这是什么?” “阳,再过一会儿就到了。” 越阳望着周围一头雾水,不知自己在哪里?去哪里?为什么在这里。但他相信星河,再加上自己已经虚弱地无力张口。 他嘴角干裂,面孔发黑,含糊道,“水、有水吗?” 星河去摸腰间的水袋,可不料水袋已经被飞蛇咬开,急忙道,“你忍住,我找找。” 星河踩过一块被沙石覆盖、破损的石碑。石碑上刻着,“万蛇古窟。”星河并没有看到石碑,在黑暗的迷雾中寻找水源。 听到水滴声,星河走进一个石窟。石窟上有红色的血滴滴打在黑石上。耳边传来沙沙声,星河将越阳放在石窟口。他感觉这里潮湿,必定有水源。但深入一定有危险,所以自己持轩辕剑单独进入。 墙壁上有密密麻麻的小洞,小洞里有百万只小蛇探出头来。他感到诡异而阴森。巨大的沙沙声此刻更加清晰。星河毫不畏惧朝水源的地方继续走去。 走着走着,石窟内部忽然宽敞起来,星河欣喜地看到水滴从石壁上滑落下来。 前方有一座巨大的水潭,而水潭之中有一把偌大的五尺长琴。湛蓝色的琴身好似一把长刃,琴身上的银弦发着幽幽月光。 星河对古琴一见倾心,失神地向琴走去,“古书上的伏羲琴?” 沙沙、沙沙。 (伏羲琴:上古十大神器之一。伏羲见凤集于桐,乃象其形”削桐“制以为琴。出自《太古遗音》。) 沙沙、沙沙。 星河急转身,一条乳白色的巨大白蛇从石壁中撞出。白蛇长约近百丈,盘起身子如同一头成年的大象,它身上的鳞片如同一只只利剑般尖锐。它嘶吼一声,张开了血盆大口,比轩辕剑还要长的赤牙显露了出来。 “修蛇?”星河握紧神剑——轩辕。 (修蛇(巴蛇):“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其为蛇,青黄赤黑。一曰黑蛇,青首,在犀牛西。出自《山海经·海内南经》。) 修蛇撞破周身的石壁,整个石窟摇晃起来。百万只长蛇被震荡出来,它们在地面上游走着。修蛇张开血口将它们顺到嘴中,吞噬下去。 星河一动不动地站在水潭前,长剑如风,身形如燕。 修蛇摇摇头,冲到星河面前,巨大眼睛眨了眨,好奇地扭动着身子,整个洞穴却跟着它晃动起来。 修蛇把她的头低了下来,好似嗅着星河的气味。正当修蛇同星河亲近之时,一只眼镜蛇窜出,狠狠地咬着修蛇的腹部。修蛇忽然愤怒地咆哮起来,蛇头也转变成了紫色。她将眼睛蛇甩到墙壁上,溅出了红色的蛇血。 第四十四章 修蛇 修蛇的身子趟过泛着泡沫的血水,长长的舌头发出嘶嘶的声音,可怖而瘆人。她拖着红色的血迹在山洞上窜来窜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星河的动态。 修蛇倏然张开了血盆大口,朝星河狠狠咬去。 星河则腾空而起,剑姿轻盈如云,凌冽如风。他手持轩辕剑朝修蛇的七寸砍去,吱的一声,轩辕划着修蛇光滑的鳞片,鳞片抵挡住剑刃的进攻。 修蛇再次快速游走在石壁上。 沙沙、沙沙。 星河蓄力又朝修蛇的头部斩去,可剑再次被蛇鳞弹开。他捂住之前受过伤的胸口,喘息着,显得有些体力不支。 沙沙、沙沙。 修蛇百丈长的躯体围绕着整个石壁。星河站在空地的正中心,无数蛇血一点点染红他的双足。他冷静地将轩辕放在耳边,目光炯炯地盯着环绕着自己的修蛇。此时,便已经无路可退,只能背水一战。 轰隆巨响中,修蛇朝星河的头部咬去。星河立即一跃而起,躲闪而过。 星河长剑指天,“万象剑——天诛剑阵!”千百只无形光剑组成一个剑阵射向修蛇全身。 轰隆一声。 修蛇的身体转变成了艳丽的朱红色,一只只鳞片张开后变幻成无数只火色的眼睛,眼睛射出的红光与天诛剑阵相抵。 红光吞噬了剑光,将星河弹倒在墙壁上,摔落在水潭中。星河猛地吐出一股血,血染红了清澈的水潭,流到伏羲琴旁边。修蛇闪着金光迅速冲到星河身前,张开巨口准备活吞星河。 星河被修蛇含在口中,粘稠的唾液沾湿他的身体,一股刺鼻的臭味让他顿时头晕目眩起来,周围的视线也逐渐模糊。 就在血盆大口闭合之际,星河用轩辕扎破修蛇长长的舌头。 滚石从天而落,修蛇疼痛地摇晃着巨大的身躯,整个古窟仿佛要顷刻坍塌。慌乱中,修蛇的毒牙刺入星河的手臂,将他从嘴中甩了出来。 星河再次摔落在水潭中,手臂上的血液流淌了出来,混合着潭中的溪水流入伏羲琴中。 沙沙、沙沙。 巨蛇像逮捕一只受伤的猎物,一点点靠近躺在血泊中的星河。星河只是微微蹙眉,手中紧紧握着轩辕剑,眼睛却瞄着山洞的入口。我不能倒下,我倒下,越阳怕也难活了。 星河咬着牙,支撑起身子,风吹扬起他冰冷如丝的长发,他长剑指着这个怪物。这时,星河看到自己的血液已经被伏羲琴完全吸收。 咣一声,伏羲琴的琴弦忽然波动了起来。琴面上的蛟龙发着幽幽的月光。 咣,又一声。 星河忽然反应到什么,撑着身子走向伏羲琴。 嘶嘶、嘶嘶。 修蛇继续一步步靠近星河,他盘绕在星河的头顶,吐出长长的舌头。舌头已经触摸到星河的头发,粘稠的唾液润湿了他的脸颊。 星河坐在水潭中,将伏羲琴放在双腿上,轻轻拨动起琴弦。因为胳膊受伤的关系,星河忍着剧痛坚持扫琴。修蛇则继续一点点接近星河。 琴声湍急而清脆,所有的水流随着琴声波动起来。水流如同活了般悬浮在空中,舞蹈着、跳动着、附和着。 星河渐渐加快了扫琴的速度,修蛇也蠕动地更快了。就在修蛇的长牙触及星河的刹那,嘣的一声,琴光将修蛇弹开,所有的水流也喷射到她的身上。 就在修蛇受伤的刹那间,星河抚琴的动作渐渐缓慢起来。琴声忽然换了画风,变得悠扬婉转,潺潺如水,绵绵如丝,声声扣人心弦、抚人心扉。 修蛇的动作倏然缓慢起来,身躯的颜色变成了湛蓝色,眼神温和仿佛可以融化冰川。它随着音乐舞动起来,高兴地昂着头,吐着信子。 修蛇腼腆地用蛇头触碰着星河的身体,将星河顺到自己的蛇头上。琴音缠绵不止,修蛇带着星河,仿佛能听懂星河琴声的命令,将他运送出万蛇古窟。 第四十五章 九尾狐 琴瑟和谐,星河在石洞内接到水后,他坐着修蛇离开万蛇古窟。夜已凄凉,薄薄的雾气笼罩着星月。 “阳?”星河停止抚琴,四顾张望着,看不见越阳的身影。他忽然着了急,后悔把越阳一个留在外面。这龙潜山潜伏着各种妖兽、神兽,凶险难测。 他加快了弹琴的节奏,修蛇拖着长长的身躯带着他游遍龙潜山,一般走兽听到伏羲琴的声音都躲闪而过。他捂着被毒牙咬伤的伤口四处张望着,口中喊着越阳的名字。 他从来没有这么着急,就连和师兄一同被赶出越龙国,像一个落荒而逃的乞丐被路人赶来赶去,也没有如此慌乱和失措。越阳对于他来说为什么是这么重要的人? 经过了漫长的寻觅,拂晓之光划破了黑漆的天际。 星河走到一处千年古树前,看见越阳靠在古树上。他急忙狂奔过去,他摇晃着越阳的身子。 “阳?阳?阳?” 越阳闭着眼睛像是死去了一般没有回应。星河着了急,手颤抖着检查着他的鼻息。可越阳似乎已经断了气息。他先是愣了一下,一滴荧光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阳,你醒一醒,你醒一醒啊!”他哽咽道,将越阳的头依靠在自己身上,“你醒一醒,哥哥求求你了。越龙还等着你复兴呢!” “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答应过父皇好好照顾你。” 星河环顾着四周不知该做什么,“有人吗?有人能救救他吗?有人能救救我的弟弟吗?” “阳儿,我、我才是越珩啊,我是你一直寻找着的越珩。你为什么还要到处去寻找?我陪着你还不够吗?你怎么那么傻?” 十三岁时,越珩被父母遗弃的时候,离开自己的家乡的时候都没有哭泣。可此时此刻,对于他来说唯一的寄托已经离开,一时间顷刻崩塌,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哥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哥哥离开越龙是因为你,后来回到越龙也是为了你。”星河哽咽地抱着自己的弟弟。 千年古树前忽然飘起了一团烟雾,有九条白色的尾巴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星河眼睛通红,没有丝毫的心思去理会。 一条九尾狐从烟雾中跑了出来,她一蹦一跳地跑到星河身前,九只尾巴摇晃了起来,她轻轻一转身变成了一位妙龄女子。她一身白衣,手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狐狸。 她懵懂地左右摇晃着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星河紧紧地抱着越阳。星河慌张地擦干脸颊两旁的眼泪。 她盯了两人许久,“你是喜欢他吗?” “什么?”星河依旧擦拭着眼泪,表情微转地严肃,“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的,狐爸爸告诉我对待同性恋不要有歧视。”她走近星河低下头,缓缓地拍着星河的脑袋,“你不要担心喽。” “担心什么,你快走开。”星河假装轻蔑地瞪了她一眼。 “你怎么哭了?”小白狐狸眼神充满同情。 “我没有。”星河将眼睛瞟向别处。 小白狐悉心地擦着他的眼泪,“别哭。宝宝,别哭。” “你做什么!”星河推开她的手,“你别碰我!” “咦?”小白狐好奇地看着他,“你怎么——” “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聊天!”星河看着怀中的越阳,“我的朋友刚离开。” “离开?他去哪?” “你是不是有病?”星河忽然有点气愤。 白狐女子晃动着九只尾巴,双眼泪汪汪地委屈道,“是不是我哪句话又说错了?” 她忽然嚎啕大哭起来。星河一脸蒙圈地看着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奇怪怪的女人。 “你别哭了,你别哭了!”星河愤怒地冲她吼道,看着她突然哭了起来,感觉非常闹心。 白狐女子哭得更加凶残了起来,嚎啕着,哭声惊天动地,鬼哭神泣。 星河硬的不行,语气忽然转变地柔和起来,“妹妹,”星河听到自己的语气都觉得很恶心,很不自然,“拜托你别哭了,好不好。” 白狐女子渐渐收敛了几分,星河看着怀里的越阳继续道,“我朋友刚死。好不好?你同情一下我现在的心情。” “刚死?”白狐好奇地看着星河怀里的越阳,“他没死啊。” “你说什么?”星河难以置信地看着九尾狐女子,他摇晃着怀里的越阳,语气忽然变得强硬,“你在装死吗?越阳!” 星河生气地扇了越阳一个耳光,但在星河怀中的越阳没有任何反应。星河看着九尾狐等待她满意的答复。 “我看祭虫慢慢侵入他的心脏,所以先用狐族——僵吸术让他身体冻结。” “什么?”星河看着白狐,开心地笑了起来。星河很少在别人面前颜笑,也就为了自己的弟弟。 “那你还等什么?”星河激动地看着还傻傻愣着的九尾狐。 “哦。” 九尾狐拿出一颗发着粉光的水晶珠,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水晶柱窜出一朵朵粉色的云雾盘绕在越阳身上,如同好吃的棉花糖洒下星星点点的粉尘。 第四十六章 神池 一只红色枫叶摇曳在半空中,飘落在越阳的黑发上。三两只蝴蝶环绕在三人周边,摇晃着翅膀飞入九尾狐手里的水晶球中。 越阳忽然大喘一口气,从冻结中醒来。 他气息奄奄地瞟了星河一眼,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呆萌的九尾狐妹子。他逞强道,“谢谢你救我啊,你叫什么名字?” “好了,”星河率先堵在了九尾狐前面,冷着脸,“没什么事,姑娘你可以离开了。” 越阳靠在树前,他好似喉咙里卡着东西,说话都费事,“你怎么这么不礼貌?” “要不是她,我早就把你送到山顶了。” “要不是她,我早就别飞禽走兽吃了。” 九尾狐妹子慌乱地看着两人,她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两个朋友才吵了起来,于是害怕地抱起了地上的小白狐狸准备撤退。 “妹子,”越阳坚强地撑起身子,“你叫什么?” “我叫小九儿,”九尾狐妹子可爱地回过头来,抱着手里的七尾小狐狸,“这是我的妹妹,阿七。” 越阳看着小九儿,真得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呆萌的女孩子,“没关系,认识你就行。” 七尾狐狸忽然嚎啕了一声。小九儿摸摸阿七的绒毛,“我妹妹不高兴了。” “那没事,等你妹妹张大了,我们再认识。”越阳的眼睛笑起来像一只弯弯的月牙。 “哦,那好呀,我介绍她给你。”小九儿笑起来两只兔牙露了出来在阳光下发着光,像一只萌萌的小白兔。 “你真可爱。” “可爱?”小九儿挠着头发,眼睛圆豆豆地看着越阳,她低下了头,“我也这么觉得。” “好了,”星河再次冷着脸,对于弟弟像往常一样调戏别的女孩子的行为表示无奈,“我们可以走了。” “小九儿,你跟我们一起上去吧。山上有特别美的澡堂,我们可以一起在那里泡澡。” “好呀。” “越阳!”星河对两人突如其来的感情表示不理解。 小九儿矛盾地看着两个人,手指紧张地挠挠阿七的绒毛。 “我要小九儿陪着我。”越阳跟星河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心中想着,这个呆子,路上有个漂亮的妹子陪着多好。 星河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满足弟弟这个心愿,着急地把越阳扶到了修蛇背上。 迎着拂晓的光辉,星河抚琴向龙浅山的山巅前行。伏羲琴的琴声荡起了沿途的枣树叶,叶子附和着琴音在浮空中婆娑起舞。星河忍着剧痛,一路上都蹙着眉头。 在修蛇的身上,小九儿好奇地晃动着脑袋看着一路上滴滴答答的血迹。顺着沿途的轨迹,她看着星河的胳膊有一块受伤的红牙印。她着急地匍匐爬了过去。 “你不要乱动,”抚琴的星河警告道。 “呀,你的伤!”小九儿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惊讶地叫道。 “什么伤?”越阳虚弱地依靠在蛇头旁。 “你小点声!”星河呵斥着小九儿,不想让越阳听到。 “你再不治疗就有残疾的危险了。”小九儿担心地检查着蔓延着的毒血。 “反正迟早都要残疾的,”星河想到了自己的眼睛,依旧面不改色。 小九儿忽然抓住星河的手臂,准备上口去吸毒血。 因为小九儿触碰星河的关系,一个音突然跑掉,修蛇失去了控制,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你干什么!”星河奴斥道,“你不要影响我!”他心中惦念着越阳的伤势。 “可你的毒——” “根本没什么,越阳的病情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你知不知道!” “可——”小九儿眼泪汪汪地看着星河,不知该做什么。 “我说根本没什么!”星河甩开她的手。正当小九儿不知所措的时候,越阳拖着疼痛的身体吮吸着星河的毒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自己好似从来不曾帮过任何人,一直是别人伺候着自己。 “我说不用你管,”星河停止抚琴,转过身却看见越阳在替自己吸毒血,“阳?” “你别误会,”越阳吐着口中起着泡沫的毒血,“我是想看看是你的毒血毒还是我的祭虫毒?” 星河忽然觉得很感动,自己的弟弟终于也会照顾别人了,所以没去阻止。 “好了!”越阳最后吐出两次毒血。他实际上又呕出一口血,逞强地拍着星河的肩膀,“你麻利点,我想去泡澡了!” 星河点点头。行云流水仿佛穿透过他的指间,他指尖弹出的声音仿佛山间小径,蜿蜿蜒蜒,千回百转。他昂首挺胸,气宇轩扬地凝视着被云雾环绕的山巅神池。 第四十七章 九天瑶女 百合花盛开的山坡上,一只银杏蝶飞过层层云雾,降落在仙池旁。九天瑶女一身神界九曲霓裳目视着天海一方,她身披的彩带迎空飞舞。一只只银杏蝶落在她的衣裙上,仿佛在吮吸她的神气。 她眼神高傲而哀伤,仿佛在等候着什么人。 修蛇嗅到她身上的神气,畏惧地停止了前进。星河目光期待地看着云雾里若隐若现的玲珑神池,他背着越阳,“马上就要好了。你再坚持一下。” 九天瑶女手持一个七巧水晶瓶,瓶中空无一物,她转身看到三人模糊的身影。 她忽然眼睛放光,“句芒是你吗?” (句芒:春神,其帝太皞,其神句芒。太皞,伏羲氏,以木德王天下之号,死祀于东方,为木德之帝。句芒,少皞氏之裔子曰重,佐木德之帝,死为木官之神。出自《吕氏春秋》。) “在下越龙国相国星河,前来拜见神界瑶女。” “不是句芒,”瑶女高傲的头颅从未低过,她藐视着前进的三人,“不过是南瞻的凡人,有什么资格踏入神池!” 瑶女的神音回荡在整座龙潜山,飞禽走兽都吓得逃离起来。三人迎着音浪继续前行。瑶女右手轻轻一翻,神池边上所有的银杏蝶飞舞起来,宛如飘飞的银杏叶。 “春木有神水有女,离愁却熏百花残。苦等再见遥无期,誓言泯灭妄称神。声声离别刺心扉,绵绵呼声不见君。潺潺沧海变桑田,日日为何还念君?”《春木有神》——九天瑶女 瑶女声音未落,银杏蝶带着一阵波光冲向三人。小九儿挡在星河身前,她口中念念有词,所有的银杏蝶被吸入到她手中的山海玲珑珠中。 九天瑶女轻蔑地看着小九儿,一挥神衣,飘飞在半空中,一条白绫如离弦之箭冲向小九儿,发着金光,将她震倒在地上。 “神女住手!”星河急忙挥手制止,他很明白南瞻的人和兽根本抵不过东笙的神,就连同一个个小小的神女他们都没有资格,这么做只会迁怒她,“我知道句芒之所在。” 正准备发放大招的瑶女忽然收手,“我凭什么相信你?” “在下精通南瞻星圣的占卜之术。” “你是人界星尊的徒弟?”神女隐藏了几分自己的高傲,眼中夹带着对于春神的思念。 “正是。”星河摆摆自己的星宿衣,“只是这占卜之术需要我朋友越阳的帮助,可他现在身重九祭之毒,命在旦夕,急需神池之水帮助。” 神女凝视了星河许久没有回答,星河同时疑惑地看着神女。 “凡人,你过来。”神女命令星河走近神池。 星河走近神池,却目瞪口呆地看到神池中空无一水。他忽然握住伤口,跪倒在地上。他摸着越阳的头发,再等一分,自己的弟弟怕是难以苟存了。两人跋山涉水地来到山巅,神池上竟然一滴水都没有。此时此刻,他心中对于潇利川的建议也产生了一丝怀疑。 “凡人,神池中已经三年没有神水了!”神女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怜悯,“我也帮不了你。” 星河抓着地上的红壤,没有回答。 小九儿嘟着小嘴,摸着怀里的小狐狸,哀伤地看着星河,“为什么会这样?” 神女摇摇头不告诉二人缘由。一股清风荡起了她肩上披着的粉色彩带,将其带到云海的远方。彩带被空中的黑雕叼起,带着它翱翔在海天之上。 第四十八章 乐曲的下半章 瀑布从龙潜山巅倾泻而下,远远望去如同是连接着天地的桥梁。一只山崖雀盘旋在星河的头顶,顺着瀑布猛扎到云雾的底端。 千年海沧树下,星河将弟弟的头依靠在自己身上,目视着湖面上挣扎沉落的落叶。 越阳咳嗽了几声,苏醒过来,“怎么?澡堂的水还没有热好吗?” 听到越阳的提问,星河心里想哭又想笑。 “真可惜,”越阳叹了口气,“本皇子本来想赏脸和你一同洗澡来着。” 越阳看星河郁郁沉沉,他大笑了几声,“没想到本皇子会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死去。” 说着说着,越阳突然感觉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体内涌出,他忍不住,呕出了一口血。鲜血慢慢染红了星河的星宿衣,像一笔朱墨在黑衣上渲染出一朵朵血色花瓣。 “阳,”星河看着怀里的弟弟不知所措,他逆着光看着天边。 越阳的手颤抖着套出重鸣笛,“你能教我怎么吹吗?这是哥哥留下的。”想到这里他遗憾地低下了头,因为越珩始终都没有和他没有相认。 “这样就感觉哥哥在身边一样。” 星河眼中闪着荧光,对不起,哥哥不能与你相认。越阳将重鸣笛比划到星河身前。 星河哀伤地接过红玉笛放在自己弟弟的嘴边,悉心地抓着他的手按压在空洞的笛孔上。星河忽然想起了什么,愣了一下。 “大哥,怎么了?” “阳,其实我是——其实我是,”星河知道自己如果说出自己的身份就会慢慢化为脓血而死,可再不说,越阳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哥哥,“我是——” 正在此时,小九儿跑了过来,她哀伤地看着两个人,感觉两人氛围沉闷,开玩笑道,“我最喜欢看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了。” “小九儿,”越阳忍俊不禁,“是星大哥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的。所以咱俩也是有机会的。” 小九儿趴在草地上,用两只手扶着自己的头,言笑晏晏,“我想听你吹耶。” 越阳把嘴放到玉笛口,哥哥知道我吹奏他的笛子会开心吧。 星河的手忽然僵在半空中,哥哥会永远陪着你。 “怎么了?”越阳看着发愣的星河。星河摇摇头,将笛子横在越阳的嘴边,他纤细的十指指代替越阳交替地按下八个音孔。 越阳轻轻吹奏着,伴随着优雅的曲调,一条条发光的羽毛从笛口中飘出。光羽慢慢拼凑出一只凤凰,凤凰翱翔在三人身边,附和着婉转缥缈的笛音翩翩起舞。 龙潜山上的飞禽走兽都停下来聆听着远处传来的笛声。神池之上的瑶女微微转头,看着海沧树旁发光的凤凰,“重明鸟?” 笛声仿佛与她的心扉产生了共鸣,她手中捧着的水晶瓶里飘出一只早已枯黄的落叶,那是句芒三年前送予她的天心海棠。她哀思地闭上了眼倾听。 清雅的笛声渐渐消退,越阳的手一滑,沉睡了过去。小九儿忍不住抱着阿七哭了起来。 星河凝望着满天的霞光仿佛被热血层层浸染,他走到伏羲琴旁,闭上双眼,继续弹奏乐曲的下半段。 第四十九章 回忆就好 伏羲琴的琴声清幽空明宛如一股淡淡的荷花香,清淡中带着些许忧伤。嫣红色的海沧叶随着音律在浮空中飘荡,飞落到星河的长发上。他双目紧闭,琴声丝丝入扣,仿佛在倾诉一场绝世悲伤。那种琴声的悲恨刻入人的骨髓,篆刻在心灵之上。 瑶女合上双眼,张开双手,仿佛化成了音符,进入到了琴境。她回忆起当年与句芒一起种下树种,一起依偎在海沧树旁,他背着自己游遍山岗,他为自己不顾天帝的惩罚。 所有的感激与眷恋化成了她汹涌而出的泪水,那是东笙神女的眼泪。龙潜山的天地仿佛被她的悲伤感染。大雨倾盆而下,淋湿了他们趟过小径,他们划过船的小河。 海沧树下,星河看着自己弟弟的身体慢慢变紫,慢慢变冷。小九儿摸着他一点点脱落下的头发。 星河弹奏了整整三天,九天瑶女哭了整整三天。她的泪水混合着雨滴一点点流入神池,水滴形成一股水龙卷连接神池与天地。 星河看着水龙卷,将双手按压在琴面上。一只天心海棠花盘绕着水龙卷飘落到九天瑶女的水晶瓶中,她凝视着天界,大声喊道,“句芒是你吗?” 可她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星河看到神池中又汹涌起神水,他双眼泛红地看着越阳,将弟弟抱起,跑到神池旁。 天边的红霞被勾勒出梦幻般的模样,湖面的青荇被波光一圈圈荡漾。九天瑶女凝视着连接自己与东笙的水龙卷,欣慰地笑着,冲天空大喊,“我会等着你,直到沧海变桑田,黑丝蜕白发,直到我皮肤慢慢老化,眼睛退化,直到我再也看不清你的模样。” 然后她看着手中的天心海棠花,对它小声说道,“其实只是想着你就好,过往的回忆就够我想一辈子了,还奢求什么?” ··· 越阳在神池中浸泡了整整三天二夜,星河和小九儿一直坐在神池旁盯着“沉睡着”的他。他的“睡相”还是像十年前的那个小男孩,长长的睫毛,一身瘦肉脸颊却肥嘟嘟的。 第三夜小九儿终于忍不住靠在星河身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星河看着神池中的越阳忽然大笑了起来。他凝视着天涯之上的星辰,笑着笑着,他又像一个疯子一样握住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只莹火鸟划破了漆黑的苍穹,几声打鼾声苏醒了镶嵌在天际的繁星。星河掩住嘴又笑了起来,因为他听到了越阳睡梦中的鼾声。 “他醒了。他醒了!” 小九儿被星河的声音震醒,无辜地看着星河的泪痕,“你怎么哭了?” 朝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霞光万丈,寸寸倾诉着它的记忆。越阳从沉睡中苏醒,惺忪的睡眼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星河和小九儿。 “啊,好困,你们干嘛一直盯着我。” 星河笑容可掬,眼神透露着些许感动,看着他一时间想不到任何言语。小九儿观察着星河的表情,捂着嘴暖暖地笑着。 “这澡堂的水好舒服啊!” “星河,你下来陪我。” “你下来吧!” “下来!” “那九儿来!” “九儿你的尾巴打到我了!溅我一身水,你控制的点。” “哎呦,另一根也打到了。” “不要让你那个小臭狐狸进来!” “啊!它咬我!” “好了,星河,你别打她了,这小丑狐狸也怪可怜的。” “哈哈哈,好好玩啊!” 第五十章 黑白棋局 夕阳的余晖溜过桦树叶间的缝隙,斑驳在三人倾斜的倒影上。星河亲近地抚摸着修蛇微微低下的蛇头,小九儿在一旁和越阳告别。 “你跟我去盛华吧,那里有我的大豪宅。”越阳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星河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眼睁睁地看这小子又吹牛。 小九儿慌张地摇着头,摸着阿七头上的绒毛,“狐爸爸说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不让我出去。而且我走了,我妹妹怎么办?” 越阳淘气地揪着小狐狸阿七的绒毛,阿七发出啾啾的声音,猛地咬他一口。越阳急忙躲开阿七尖锐的牙齿,狠狠地朝她脑袋打了一下。 “你别这样,”小九儿委屈地撅起了嘴。 越阳挠挠头,傻呵呵地笑着。 “你可以带她一起去吗!她可以当咱俩的小宠物,或者等她修炼成人形,我们还能交朋友。”越阳摸着鼻子琢磨着,希望长得很漂亮,不然还是算了。 阿七继续发出啾啾的声音,恶狠狠地盯着越阳。 修蛇哀伤地舔着星河手臂上的伤口,发出嘶嘶的声音,它眷恋地回头望着星河,然后不舍地低着头爬回了山林。星河冷眼看着越阳还在和小九儿闲扯,清咳了几声,“阳。” 越阳说服不了小九儿,不舍地抱住了她表示感激和离别。星河翻着白眼,看他又在逮便宜,继续捂着嘴清咳着。小九儿却一直盯着星河,她忽然猛地扑在了星河身上,不小心将他扑倒在地。 一向冷面的星河忽然红了脸,“你做什么?”他大脑一片空白,因为从来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心中一直关心着国家和弟弟,根本没有空间去存放别的事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九儿急忙把星河扶起来。 星河摆摆手,“没事,下次注——” 星河语音未落,小九儿又热情地抱住了星河。星河这次是傻傻地面红耳赤愣在原地。 “下次——”星河忽然结结巴巴起来。 “谢谢你。”小九儿低着头,抱着小狐狸向迷雾中跑去。星河忽然捂着胸口,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甜蜜和不舍。 越阳撇着嘴,拍拍星河的肩膀,“原来最会勾搭妹子的人是你。” “唉,被妹子抱着什么感觉啊?” 星河没有听到越阳的言辞,依然回想着两人在一次的感觉。 ··· 青蓝色的毕方鸟盘旋在流苏亭上方。一片飘飞的竹叶落在潇利川的肩膀上,他眯着看着一个人的棋局,黑白棋子都由自己摆布。他看到星河快步回来,匆忙站起。 “师弟,你回来了?”潇利川亲近地抓住星河的手臂,眼神透露着同情,“你可安好?我真的是非常的担心你。” “越阳已经在神池洗涤出体内的毒气。” “哦,那很好啊,”潇利川攥着手中的棋子,“不过他体内的祭虫只是得到了暂时的缓解,我料想不出三日,祭虫还会重新被激发。” “那怎么办?”星河害怕地反过来抓住潇利川的双臂。 “还是需要眼睛做药引炼制诛仙药。”潇利川面色慌张道,“不然用我手下仆人的眼睛。” 星河摇摇头,他虽然一向冷傲,内心却十分柔软,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利益去残害任何的人,“用我的吧。” “那好。” 星河并没有与潇利川告别,低着头向流苏亭外走去。带着血丝的云彩遮蔽了霞光,星河昏昏沉沉地看着天边的太阳。绚丽的景色在他眼中却顿时失去了颜色,变得可怖,让他恶心地目眩神迷。 第五十一章 祭灭笛 六月九日,星河按照潇利川的约定到达了闻名南瞻的乾坤塔。血色的烟云笼着黑白色的木塔,银铃的碰撞声回响在他的耳畔。他绕着乾坤塔盘旋而上,一边抚摸着木塔周围刻画着的南瞻的传说和历史。 “师兄为什么会约自己到乾坤塔?” 星河的眼眸中刻画满悲伤,他着这些历史。自己曾几何时也多想被镌刻在乾坤塔上,但却马上就会成为一个残疾人。一切的追求都会化为乌有吧。 乾坤塔的路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他将南瞻的历史都读了一遍,自己仿佛历经了几次轮回。 “潇利川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为什么他能掌控乾坤塔?” 星河穿透过布满血丝的云雾,看到潇利川一身七窍乾坤衣加身。他手上潇非扇中的图案不停地变幻着,仿佛涂画着另一个时空。潇利川缓缓转头,微笑如风,“师弟,你果然来了。” “师弟,”他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担忧地看着星河,“你确定吗?” “你快动手吧。” “可我下不去手啊。” 星河握住潇利川的匕首,“求求你,越阳需要它们。” 潇利川将匕首放到星河的眼皮上,轻轻划着它白皙如雪的皮肤,血滴一点点刺入他的面颊。 潇利川忽然狠狠地扎入他的眼眸。星河留着汗,捂着嘴,咬着牙强忍着。 星河忽然大叫一声。砰! 璀璨的眼眸跌落在地上。潇利川偷偷笑着,捡起那传说中璀璨的黑眸,如同一颗珍宝。 潇利川悉心道,“师弟,你再忍忍马上就好。” 潇利川仿佛换了一个模样,目露狡猾的凶光,狠狠地插入星河的右眼。锋利的刀刃还在星河的眼中停滞,他扣着自己手,扣出一道道血痕。 砰。 “师弟,你的眼眸果然很炫彩,难怪师父那么喜欢你。” 星河的世界突然陷入了黑暗,他捂着双眼,鲜血夹杂着泪水从他的眼穴中汹涌而出。 “麻烦师兄了,快点救助阳。” 潇利川淡定地看着滚烫的血液流遍星河的衣衫。星河摸不到方向,抓住一根扶手。 “你知道你和越阳有个共通之处吗?”潇利川扇着潇非,“就是太过天真、单纯!” “师兄,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星河彷徨地抓着扶手,再跨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我记得你把师父偷偷教给你的功法偷偷教给我。”潇利川眼中充满嫉妒的恨,“我不用你可怜我,你明白吗?” “师兄?” “我天赋就是比你高,可为什么星老鬼不教我?”潇利川眼中写满贪婪,“他为什么每次把最好的食物都留给你?为什么对你赞叹有加,对我尽力责备?” “你已经很强了。” “还不够,我要的不只这么多。” “师兄?”星河虽然陷入了黑暗,但却感受到潇利川身上黑暗的气息,“你做了什么?” “我已经够仁慈了,所以我不想杀了你。你知道我在你俩身边隐忍多少年吗?几万个日夜中我是怎么度过的?” “师兄?”星河慌张地抓着潇利川的身子,黑暗中却没有方向。 潇利川嘲笑地大笑着,他掏出上古神器之一的祭灭笛。 第五十二章 星陨祭 万层的乾坤塔与外界隔绝,只有星圣的两个徒弟在塔颠对峙。云层一点点散开,南瞻的雪吹花散落在盘旋而上的木阶上。潇利川一直推着星河到万丈深渊之前。 “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潇利川讽刺地拍着星河。 “师兄,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还不明白?”潇利川悉心地握住星河的手,让他抚摸着祭灭笛。 “你果然是九祭?”星河淡然地摸着黑龙玉笛,仿佛早已猜到了结果,只是没有选择相信,而选择了这唯一的一线生机。 “那是我其中之一的名字。” “你为什么要骗我!”星河颤抖着的手去抓潇利川的身体,痛苦地吼叫着,但他根本像陷入了一片混沌中,找不到方向。 潇利川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的怜悯,但如同流星般转瞬而逝,“因为你是我的师弟,师父疼爱着的师弟。” “我做错了什么?”星河抽泣着,血泪灼烧着他无暇的皮肤。 “你还不明白吗?你什么都没错。” 霞光万丈熏染着天边的云彩,一片片残花迷幻在云雾中。星河忽然跪倒在木质的地板上,“求求你。” “求求你。”即使被潇利川哄骗失明,星河能顾及到的也是自己的弟弟。 潇利川此时也吃惊地愣在原地,因为他从不曾想一向孤傲的星河几次三番地向自己委曲求全。 “我还是求求你救救我弟弟。” “星河?”潇利川惊讶地看着他,将他扶起来,慈祥地说道,“没关系。师兄原谅你了。” “那你能答应我吗?” “我答应你。” “保证吗?” “我保证,但——”潇利川拍着他的肩膀,“你也知道一切的保证都需要条款的。” “什么?只要你救他。” “第一,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是九祭。第二,你不要告诉越阳我不是他的哥哥。”潇利川玩弄着手中的祭灭笛,宣读着他的霸王条款。 “我答应你。” “果然是我的好师弟,”潇利川亲近地握着星河的胳膊,星河潜意识将潇利川推开,“但我怎么能相信你呢?” “你还要什么?” “星圣一向教导我们以音会友,所以师兄特地为你编写出一首乐曲——《星陨咒》”潇利川将祭灭笛放在嘴边,雪吹花像一只只白蝶在他的周围翩翩而舞。笛声高亢而具有穿透力,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声声刺入星河的心房,让他顿时外伤内伤交加,痛不欲生。 ··· 冰雪水仙花盛开在寒阙宫的每一个角落,潇利川握着潇洛仙冰冷的手,“潇儿,这就是今天发生的故事。” “总之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活过来,我觉得我已经非常接近这个目标了。就算牺牲一切,甚至是我的性命,都值得。” “还有,潇儿,我昨夜在乾坤塔附近看到一位与你模样相似的女子,那时候我忽然出现了幻觉,我以为她就是你,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激动吗?。” 潇利川轻吻洛仙的额头,“潇儿,我永远忘不掉你的笑靥。它是我这一生竭尽全力都要挽回的。哪怕你只要冲我再笑一次,我愿意为你杀尽天下人。” 潇利川将星河的眼睛放到躺在水晶床上的洛仙旁,“你不是一直想见到传闻中南瞻星河的眼睛吗?”潇利川满意地看着眼眸在水晶瓶中伴随着浓稠的液体摇晃,“所以我就给你带来了。” 第五十三章 白布 潇利川回到潇非府邸后,他顺利施法将越阳的情祭抑制住。在众人欢庆之余,星河却忽然消失了一般。越阳一边惊喜着潇利川终于与自己相认,一边慌张地寻找星河的踪迹。 “星河?星河!”蜘蛛网密布在昏暗的柴房中,咯吱一声,越阳推开破碎的木门。一缕阳光折射在漆黑的柴房内,爬虫和蜘蛛都慌乱地逃窜起来。越阳看着地上蜷缩着的星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星河闻声撑起身子,依靠在裂碎的墙面上,慌张地握着长剑,呵斥道,“是谁!” 越阳踩着一根根凌乱的木柴,单膝跪在星河身前,眼中含泪。 “是阳?”慌乱的星河神态转变地安然,仿佛找到了唯一的依靠,他伸手去摸越阳,却触摸不到他的身体。 “你这是怎么了?”越阳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没什么。”星河触摸到弟弟的脸颊,感觉温馨。 “我本来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 “越珩认我了!”越阳激动地与星河相拥,“星河,费劲千辛万苦,我终于找到我的哥哥了!” 星河失落地低下了头,“是啊,你终于找到越珩了。” “阳,”一片沉寂中,星河用力地推开越阳,“你走吧。” “星河,你这是怎么了?” “出去!”星河呵斥道。 越阳抓住星河的双臂,“你跟我出去啊。” “你看不到吗?我是个瞎子,我什么都看不见,你让我出去做什么!让别人看我笑话吗?” “你跟我出去!”越阳摇晃着星河,他凌乱的长发在黑暗中飘荡着,“你不是一直教导我坚强、努力不要像以前一样任性吗?可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我已经输了,全部输了。阳,我根本赢不了他。” “赢不了谁?”越阳忽然无助地吼道,“我不管,我不想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以后的路我陪你一起走,饭我陪你一起吃,架我陪你一起打!换我照顾你啊。”越阳双眼泛红。 “我不会出去的。” “那我也不走了。” 看星河没有反应,越阳趟在星河身旁。他笨拙地将破烂的棉被盖在自己身上,他突然看到一只躲在柴下的老鼠,吓得他跳了起来。 他将身子向星河身边挪了挪,躺在他身旁,安静地睡了过去。 ··· 透过门缝隙中悄悄溜进的阳光,越阳精心地缝制着一块白布。 “我们呆了几天了?”星河问道。 “啊?”越阳一走神,不小心将银针插入自己的手指,“七天。” “你扶我出去吧。” 越阳搀扶着星河,推开尘封已久木门。耀眼的光辉灼伤越阳的眼睛,他扭头看看星河,容颜依旧华严。一股清风拂面,星河伸出手去触摸浮空。 “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星河的声音转变得低沉,再也没有曾经的傲若冰霜,“是我自己。” 星河的长发在浮空中飘荡,如同一帘飞瀑,“你刚刚说,潇利川与你的相认宴就在今日。” 越阳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细长的白布,上面镶嵌满天上的繁星。他小心谨慎地将白布掩盖在星河的双眼上,星河也惊讶地抚摸着白布,“费心了。” 一股清风扬起长长的白布,上面的繁星仿佛也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 笙箫合鸣,乐声波荡起宴席上酒水。潇利川喜笑颜开,拿起酒水与各位宾客共饮此酒。他不是在庆祝自己认了一个假弟弟,而是离复活潇洛仙更近了一步。 舞乐声中,星河在越阳的搀扶下,踏着一片片落叶进入众人的视野。正举起酒杯的潇利川也是表情微转,然后又转变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给大家隆重介绍,这就是我失散已久的弟弟——越阳,另一位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师弟。” 潇利川热情地服侍二人入座,他附耳对星河说,“你记住,我不是因为仁慈没忍心杀死你,我只是想开始好好折磨你。” 星河表情不变安然地坐在潇利川身边。潇利川热情地拉着越阳一个个介绍在场的宾客,“这是皇甫家大小姐——南宫琳。这位是刚从牢狱中被释放出来的——仓百首。” “哦、哦、哦,老弟啊,你看我这脑子,我忘了你们见过。” 在潇利川告诉了越阳自己曾经的来龙去脉后,越阳对潇利川的经历更是充满愧疚,对于终于两人能相认充满欣喜。星河滴水未沾,淡然地看着两人相拥,心中却想,“潇,我们之间的博弈才刚刚开始。我看谁会笑到最后?” 第五十四章 重明之阵 凤箫声动颂长歌,芳草萋萋宛似烟。长歌林的哀歌响彻云霄,缠绵而宏大,寂寥而壮阔。潇利川悉心教导着越阳如何吹奏重鸣笛。 “果然不负我所托,弟弟,你将重鸣保管得很好。”潇利川身子一转,面对萧萧竹叶,“这重鸣笛确可复活死去之人,你可愿意帮我复活一人?” “哥,你尽管说。”越阳信任地将自己的手臂放在潇利川的肩膀上。 “你先将重鸣笛交予我。明日辰时,我们在乾坤会合,我会启动重明之阵复活我挚爱之人。” ··· 镶嵌满繁星的夜幕笼罩着整座盛华城,乾坤塔上千万只灯笼随着晚风摇曳,每一盏都诉说着南瞻的传说。潇利川将洛仙冰冷的躯体依靠在木柱上。 “仙儿,你马上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了,”他看着自己沾满无数鲜血的双手,“一切都是值得的。” 潇利川率先吹奏起祭灭笛,催动起祭灭之阵,将所有吸纳的亡灵都祭出。发着幽光的一只只灵魂在寒风之中,灯火之间穿梭着,仿佛在庆祝刹那间的自由。潇利川同时挥舞出上古十大神器的祭灭和重明,他口中念念有词,身体如同羽毛般渐渐飘飞起来。万层木塔上,他将漫天飞舞着的魂魄重新聚集入重鸣笛内。 ··· “乾坤塔?他为什么让你去乾坤塔?”星河紧张地扶着石墙,“不行,我陪你去。” “不行,乾坤塔那么高,你去多危险啊。” “我放心不下,我必须去,不然你也别去了。” ··· 星河左手依靠着越阳,右手抚摸着乾坤塔上的铭文,“有一天,我们也会被铭刻在上面。你说可以吗?” 越阳没有回答,看着烈阳从地平面上氤氲而生,仿佛一颗冉冉的新星冲破重重禁锢着它的防线。渐渐地,潇利川仙衣飘飘地浮现在朝阳前,他的潇非扇扇出一层层气浪,“哦?没想到,师弟也来了。” “星河他非担心——”越阳话音未落,星河警觉地制止了他。 潇利川眯起眼睛,微笑地看着这一切,“我已经吩咐了朱雀、青龙、白虎、玄武四位圣者在四象台恭候我们的命令,曙光万丈的时候,我们即可启动起重明大阵!” 越阳按照潇利川的吩咐,将嘴依靠在重鸣笛的吹孔上。清脆绵长的笛声响彻整座盛华城,传入每一位听者的耳畔。越阳的身子渐渐漂浮在万丈乾坤塔的顶端。一条发光的凤凰从笛子中祭出,随着优雅的乐曲声,盘旋在越阳的头顶,冲入他的身体。越阳头上的凤羽发着七色的光芒,他的背脊长出一对烈焰的翅膀。 “我告诉过你他是重明鸟,所以才备受我的利用。”潇利川得意地扇着潇非扇,“但希望这份用途不要终止,否则你们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星河在黑暗的世界中低头不语,暗想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谁才会没有存在的价值。” 一声声清脆的凤鸣声中,四象台的四象在浮空中摆出四象法阵。重明鸟的光柱穿破九层云霄,震动了东笙神界的神明。光柱反射回潇洛仙的身上,她的身体渐渐漂浮起来。一声高亢的笛声后,她苏醒了过来。 潇利川看着这一幕,热泪盈眶,洛仙离开自己整整七年。七年中,他一步步踏入歧途,杀尽天下人,只为换她红颜一笑。潇利川迎空抱住渐渐苏醒过来的她。在万层乾坤塔颠,踏着烈风,他抱着她旋转而下。 第五十五章 乾南的糕点 海棠花盛开在洛夕苑的四周,潇洛仙看着芳香四溢的天心海棠,调整着七年的时差。 潇兮玥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来,“姐姐!”兮玥含着泪,激动地抱着潇洛仙,“玥儿想死你了!” “玥儿,”洛仙淡然地抚摸着潇兮玥的头发,“没想到姐姐离开,潇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这都是潇大哥打理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姐姐。” 潇洛仙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玥儿的手,“乾南可好?乾柯可好?” “姐姐——” 潇利川在地面踏出一圈圈波光,快步赶来,“仙儿,你怎么不告于我,就来了这里。” 潇洛仙将身子微微反转过去,“我只是想再看看海棠花开的模样。”洛仙顿了顿,继续说道,“玥儿你先下去吧,我和你潇大哥说几句话。” “可,”潇兮玥脸色一变,疑惑地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姐姐,“好。” “仙儿?”潇利川走到潇洛仙身后,“怎么了?” 潇洛仙没有扭头,依旧看着海棠花瓣在风中飘扬,严肃道,“你是如何将我复生的?”见潇利川没有回答,她继续道,“你动用了寂灭之阵和重明之阵?” “我都是为了你。” 潇洛仙微笑着,迅速转身凝视着潇利川的双眸,“你杀了多少人?” “我宁愿用天下人的性命换你一颜欢笑,这根本不算什么!” “你变了。”潇洛仙目光担忧地看着曾经的越龙——龙八子——负屃。 “是啊,从你离开的那一瞬间,我就变了。他们借你产子之时,陷害你,将你致死。乾柯、南宫、皇甫、仓鹤,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潇利川的双眼忽然布满血丝,“我会让他们一个个陪着我的洛仙死去。” “利川,你收手吧。” “现在早已是覆水难收。”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我安静地死去,不曾醒来。”潇洛仙看着潇利川伤痛的眼神。 “仙儿你在胡说什么?” “让我去见我的南儿吧。” “我废了七年时光让你复活,你还想去找他们送死!” 洛仙白皙如雪的肌肤被一滴眼泪融化,“可南儿是我的孩子啊。我七年都没有机会照顾他,现在连见他的权利都没有吗?” 洛夕苑的红木后,星河悄悄地窥探着潇利川和潇洛仙的整场争执,长风吹着他双眸上的白带,他将手指放在鼻侧思索着。 ··· 红木桌上的茶水倒影着头顶曲折的亭木,晚风掀起阵阵茶香。星河向越阳指点如何写奏折,“这次灯会,乾皇也会参加,千万不可疏漏。” 越阳写着、写着,不禁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星河灵敏地听着越阳的动作。 “现在是申时,”星河品了一口花茶,“你可以放松放松,一般潇兮玥会在这时浇灌桃花,你要是见到她和洛仙在一起,可将两人一起带来。” “好嘞!”越阳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地将纸笔乱扔在桌子上,跑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星河放下琉璃茶盏,根据脚步声,他算准了潇洛仙的方向行礼,“见过潇妃娘娘。” “你就是闻名南瞻的星河,我一直想目睹你璀璨的眼眸。”潇妃和蔼的目光看着他眼眸上的白带,“可为——” “多亏潇妃娘娘厚爱,”星河停顿了很长时间,继续说道,“星河三生有幸。” “大家别站着说话!”越阳着急地搀扶着星河坐下,指挥着大家。 晚风吹荡起流苏亭上的流苏,让其沙沙作响。星河感觉这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声音,缓缓道,“今日邀请大家来,是告于大家明日晚上在乾坤塔周围有一年一度的灯会。” 越阳低着头看着的小动作,他因为看不到众人的表情紧张地抓着自己的星宿衣,“到时候,乾皇也会前来,我希望大家都能参与。” 兮玥眼里有话地看着潇洛仙,她知道姐姐一定很珍惜这个能与心爱之人见面的机会,而且过些天就是皇太子乾南的生日宴了。 洛仙的举着茶盏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你说乾皇会来!那么南儿也会随从。” 星河想去拿自己的杯盏却慌张地找不到位置,越阳暖心地将杯盏放到他的手中。潇兮玥与越阳对视一眼,她一边忍不住捂着笑着,一边掐着越阳的腿。 “哎呦!”越阳疼痛地叫出声来。 “怎么了,阳?”星河担忧道。 “没什么,你继续讲。” “乾南也会来,”星河嗅着茶香,“可惜潇师兄要去会见泽国使臣不能前往,他还命令我和越阳当天照看庭院。” “对哦!”越阳忽然想起了什么,“可他还让我照顾好洛仙,说姐姐身子弱,尽量少出门。那她怎么能去看花灯?” “啊!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那潇妃——”星河故作惊愕。 “没关系。”潇洛仙失望地看着杯盏中的倒影。 “是啊,师兄也让我照看好各个通道,不过西北门的通达会打开,因为师兄吩咐下人准备好糕点给乾南送去。”星河搓着手指,语气却安然,感觉着潇洛仙细微的表情波动。 第五十六章 短暂相遇 一朵朵烟花在天空中绽放,万层的乾坤塔也跟随着千万光芒变幻着色彩。越阳陪在星河看着漫天烟花,感觉到塔下万家人的温馨气氛。他哀伤地看着双目失明星河,若他此时也能看得到就好了。 “没关系的阳,我能看到。”星河得意地猜想着越阳惊讶地表情,“兮玥呢?” “她、她啊,”越阳声音忽然变得细微,“她喜欢吃醋。” “什么?” “她去别的地方玩了吧。” “哦,我知道了。”星河听着传入耳畔杂七杂八的声音,心中却恬淡,盘算着他的计划。 熙熙攘攘中,越阳将一串烛龙水晶手串偷偷戴到星河手上,“这样你就不会走丢了。” “阳?”星河摸着冰冷光滑的手串,片刻后道,“好。” 在流光溢彩的焰火下,潇洛仙化身成潇府的仆人推着糕点车。潇兮玥担忧地看着姐姐吃力地推着木车,小声道,“姐姐,马上就到。” 一个手持火花棒的男孩逆行着冲入人群,撞在洛仙的身子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糕点也洒在了青石板的地面上。洛仙着急地将男孩扶起,两人双眸一对,似曾相识,却惺惺相惜。 “姐姐,为何像极了画中之人?” 洛仙着急地拍着他身上蹭着的泥土,冷着看着他,“画中之人?” 男孩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漫天烟花,没顾得上理睬洛仙,向乾坤塔后侧狂奔过去。 潇兮玥着急地拍着洛仙身上的泥土,“这小孩也是,怎么一点都不注意。不过怎么有点儿眼熟。” 经常送糕点的仆人一边捡着糕点,一边议论着,“怎么那个人像极了小殿下。” “对!姐姐,他就是乾南。” “南儿?”潇洛仙慌乱地推开人潮,“南儿!” 乱哄哄的炮竹声掩盖了洛仙的声音,她推开一层层人浪只为再见到自己的孩子。 “南儿!” 乾南身披紫薇龙袍站在台阶上,漠然而仁慈地看着一位位众生。他眼睛忽然一亮,看到逆着人群,慌乱的南瞻美人——洛仙。潇洛仙也忽然停住了脚步,看着自己昔日爱人的龙袍倒影着烟火的光彩。 熙攘的人群中,仿佛只剩下了两人。 他们彼此凝视着对方的眼眸,仿佛忘记了整个嘈杂的时空。一道闪电撕裂夜空,淅淅沥沥的雨水飘扬而下。 雨滴浸湿乾柯的皇冠,他伸手道,“潇儿?是你吗?” 潇洛仙回过神后,急忙转身,流着泪向潇府的方向飞奔。 ··· 夜雨中,乾柯四处难寻洛仙踪迹。他的发冠已然脱落,长长的黑发飘荡在地上的水泊中。乾柯跪倒青石板上,看着水中潇利川的倒影。 “相国,你可看到潇儿?” 潇利川俯视着地上的乾皇,“你清醒清醒。你的潇儿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七年前,你听信佞臣误以为潇儿私通泽国使臣,将其推下了万丈乾坤塔!” “我、我没有!是潇儿自己跳下去的,”乾柯捂住泛红的双眼,“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慌乱地乾柯抓住潇利川的双腿,“利川,我知道你无所不能,把潇儿还给我好吗?” “陛下,潇儿也是我最爱的人。是你毁了她,毁了我,毁了这一切。你就是罪魁祸首,不是我!” ··· 乾坤塔的烟花渐渐褪去了光彩,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仓皇散去。越阳给星河撑着伞一声未言的等候着。星河听着水滴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好戏结束了,我们回去吧。”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