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全境之敌》 第一话：最低军衔，最高权限 酒精，是一种有魔力的有机物。 几乎大半个宇宙的生物都是它的裙下之臣，就连这颗荒凉得只有树林和石头的，位于偏僻航道上的行星，都有几间简陋的酒馆建造在冷清的码头区。 “嗡！”一阵蜂鸣声响起，有间小酒馆的墙被粒子束枪洞穿了一大片，接着大门那边传出一阵撞击声，有个高大的地球男子从里面抓着一把椅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目露凶光，有着蜥蜴一样身躯的外星人。 这个男子一边拖着椅子当做护盾，一边大声喊着：“老大，接下来怎么办啊？！” 还没跑出去两步，他手上的椅子就被轰了个四分五裂。好在他身手敏捷，就地一滚滚进了路边的巷道里。 从他的耳机中传出声音：“嗯，继续逃命吧，祝你好运。” “老大？船长！长官……你不能抛弃我呀！”男子几乎哭嚎了出来。 那个声音笑道：“没关系，你脚力不错，再跑个半里路，阿尔就能接应到你了。” 听到耳机里这样说，男子总算松了一口气：“我差点以为真的要靠幸运女神的眷顾了……” 他话音未落，就被打偏在他脚边的一发粒子束冲击得趔趄几步，吓得他顾不上吃了一大口灰的难受，连滚带爬向着峡谷那边跑。 “我讨厌跟冷血系的种族打交道！自带热感应功能太作弊了！”男子的惨呼半个峡谷都听得到。 “罗科，这次干得不错。”耳机那头传出了夸奖他的声音。 男子还没来得及因为这夸奖嘚瑟两下，身后的追兵一通狂扫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只能疲于奔命。 这名叫做罗科的男子，依言跑出大概半里路的路程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老大，你确定你没坑我？”他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大峡谷，声音都带了哭腔。 “不会坑你的。”这次的声音不是从耳机里传出的，罗科转头看向一边，看到在耳机里给他指令的指挥官，现在正拖着一名老者的衣领从一块巨石后面钻了出来。 老者还在不住挣扎：“林船长，我要求你返回营地！” 罗科的指挥官，被老者称为船长的林，此时无视了老者的剧烈挣扎，而是直接将他拎到悬崖旁边，然后转头对罗科说：“怎么样，要不要来点刺激的？” 罗科看看悬崖，又看看林，然后伸手指了指下面，林点了点头。 “不要……”他还没把拒绝说出口，就被林丢出来的老者撞得往悬崖那边又靠近了两步。老者也还没来得及开骂，就看到林抬起腿狠狠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啊……”一声惨呼，罗科和老者两个人同时向着悬崖下坠落。 就在他们吓得肝胆俱裂的时候，只见林也一个助跑飞身跃下，很快他就下坠到罗科和老者的身边，将他们一把捞在手上。然后他左腿一甩，一条长线向着长在悬崖上的大树甩了过去。然后他将左腿收了收，右脚搭在已经紧绷的长线上，猛一发力。 伴随着罗科和老者的高分贝尖叫，他们三人像个钟摆似的飞了出去。就听砰砰两声，林的背后撑出了一对滑翔翼，将三人稳稳挂住。 林这才断掉脚上的绳子，还没等罗科跟老者缓过神来，从他们身下传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阿尔，打开舱门。”林冲着从脚底升起的小型战舰喊道。 三人终于进入战舰内部，战舰带着他们从峡谷直冲而起，往太空疾飞而去。 追击罗科一路的蜥蜴人见到这艘战舰，纷纷停下了脚步。 “要通知附近的巡逻队吗？”看着罗科他们就这样逃之夭夭，有几个还在怒火中烧的蜥蜴人喊道。 为首那人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他们是无旗帜者，通知巡逻队也没有用。” “无旗帜者，就已经是这宇宙的全境之敌了。” 蜥蜴人没有再追赶，战舰上的罗科松了口气，带着老者去定神去了。林则是接过操纵杆，驾驶着战舰往已经赶到的母舰靠近。 他们是没有任何势力所属，不依靠任何规则的，宇宙中的流浪者——无旗帜者。 但几个月之前，他们都只是地球上的普通居民，至于为什么他们来到了这茫茫宇宙中成为了不受任何人欢迎，甚至被所有人敌视的无旗帜者，要从林接到一通电话开始。 那会儿，林只是个普通的工程兵，正在检修深山中的通信基站。 山林中突发山洪，没有得到及时通知的林，被余波给卷入了河道中。 林在激流中上下沉浮，努力拍着水朝河岸靠近，快靠近岸边的时候他把一包湿漉漉的东西先甩上岸，这才扑腾着攀住岸边的石头缝，手脚并用从水里爬了出来。 幸亏这一带是无人区，不然从水里爬出来的这人只怕是要笑死周围群众，因为他此刻全身就只穿了条内裤。 他也不管自己这狼狈模样，爬上岸第一件事就是躺倒喘气。等觉得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他这才爬起来把那包湿漉漉的东西解开，从包里的油纸中取出火石来。 升起火堆，烘干那堆已经湿透的衣物，林才不慌不忙换好了衣服。 等这人把他自己收拾整齐了，这才发现他有一副绝好的皮相。 他有双十分好看的眼睛，那眼瞳仿佛是遥远天穹的明亮色彩，又像是一对脆弱的，想让人捧在手中小心爱护的冰蓝色宝石。当他转动那双眼睛的时候，周围的光仿佛都会随着那眼瞳流动。当他微微笑起来的时候，那微笑就像是香醇的烈酒，让人四肢百骸为之酥软，仿佛醇酒入肚般的叫人微醺。他的头发长及腰际，发色却是和他年龄完全不匹配的花白色，但花白色的头发并没有让他看上去显得老态，而是作为他精致面容的陪衬，为他又增添了一分特别的色彩。 不过这会儿林笑不出来，不如说这会儿他已经十分光火。 但发火也无济于事，尤其是在饥肠辘辘的时候。四下环顾一阵，他随手折了根短枝把头发绾了起来，就拎起自己的靴子去河中捞鱼去了。 用铁水壶炖上鱼汤，他才慢吞吞从口袋里摸出通讯器，上面有几十条未读消息。 可能因为等待鱼炖熟的过程中他没什么事做，就拿出耐心将消息一一看完，还不忘伸手撮了点鱼肉，结果立刻被烫得把手指放嘴里含着。 看完那些消息，他冷笑了一声，这才慢吞吞接通通话。 “林，立刻返回，有新的任务！”通讯器那头传出急切的声音。 林懒洋洋道：“滚。” “可是这是命令！”那头的人喊道。 “那叫他从哪来滚回哪里去！”林说着就按掉了通讯。 感觉鱼汤的温度已经可以入口，他端起来喝了一口：“呸，看来下次出门要随身带点盐才行。” 刚感叹完，通讯器就响了起来。 林让它响了很久，最后妥协于对方的不屈不挠，接起了电话。 然后他就将通讯器狠狠甩了出去。 又灰溜溜捡了回来。 “三天后，我才能回来。”他深呼吸几口气，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对对面说话了。 “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林将火堆熄灭，沿着河道往前走去。 ********************************************************************************************************* 国际联合会安全对策局。 这里的空气总是紧张沉闷的，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的在迷宫样的大楼里忙碌穿梭。当林走进这里的时候，安全对策局的气氛都为之一变，不少人停下脚步，目光都沾在林的身上跟着他一起往大会议室的方向而去。 这可怕的回头率不完全是因为林那张漂亮脸蛋，是因为林这个人，是个让安全对策局的长官们都十分头痛的对象。 关于他的传闻之一就是，他虽然只是个小小军士，却拥有安全对策局的最高级权限。 所以当他走进局里的时候，不少人都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最低军衔，最高权限”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战争学院，林，前来报到。” “请进。”随着门内传出的声音，推开会议室大门的林看清楚了里面坐的人，恨不得下一秒就夺门而逃。 战争学院三大教授，安全对策局局长，国际联合会秘书长和理事国委员，尽数在席。 林抬眼看了看几个老熟人，扯出一个笑容：“首先声明，最近我都是老老实实在干活……” “你先坐下。”孙教授对他摆了摆手。 林看着这阵势，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天文台那边确认了，之前收到的消息是地球派出的科考队发出的求救信号。”安全对策局的一名官员发言道，“信号发出的位置也大致确定，现在国际联合会督促我们赶快派出救援队伍。” 说到这里，国际联合会秘书长也点了点头，于是那官员继续说道：“我们派出了三支舰队，但我们必然会途经几个其他势力的星域，需要先向对方提出通行请求。但这样一来，时间上可能会来不及。” “因此，战争学院准尉，林！现在将由你全权负责潜入亚斯兰星域，进行援救行动。”说着，那官员的目光忽然就转向了林。 林听到这话，在众人聚焦的目光中疑惑抬手指了指自己。 但没人理会他的动作，他们在看了林一眼之后，就将注意力继续放到文件上了。 “我要怎么负责救援计划？”林皱起眉头问道。 那个发言的官员看着他，冷笑了一声：“整个安全对策局里你拥有文件的最高访问权限，你可以自行参阅相关信息后制定计划。” “如果你觉得无法胜任，大可将权限移交，我们还有不少通信站等待维修。”官员说完这话之后，就打算进行下一项议题。 “那么我的行动权限呢？”林问道。 那官员显然对林的举止十分恼火，却又不能当场发作，只能冷着张脸说：“战争学院会派给你一艘船，船员你自行招揽，我们不会给你任何指令。” “你的目的就是将科考队平安带回，如果一旦在航行中你的船只因为违反星域航行规定被捕，你的行为和地球的任何机构都没有关系。” 林听着这话，不禁摸了摸下巴：“那就是让我去当个无旗帜者咯，如果我不接受任务，那就要继续去修通信站对吧。” 对方冷冷一哼权作回答。 对于安全对策局的官员这种非常不友好的态度，林倒是无所谓，反正他跟安全对策局的梁子已经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了。 “行吧，我试试。”林回答道。 “那期待你的表现。”官员道。 好不容易捱到会议结束，林打着哈欠准备离开，却被战争学院的孙教授拉住了。 一起留下的，还有安全对策局的局长——查尔斯·科林。 孙教授将门关好，和科林局长互相打了个眼色，这才开口说道：“让你留下来，是要委托你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才是你出航的目的。”孙教授低声道，“我先确定一下你的意愿，这个任务十分危险，一旦接受，你就有再也无法回到地球的可能。而且这个任务，只能我、科林局长和接受任务的三个人知道具体内容。” 听到孙教授这么说，林又坐回了座位，支着下巴思考着孙教授话里的意思。 “无旗帜者，远航任务……”林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自由组队，战争学院的船舰。” “你们这是打算让我收集什么样的情报？”林虽然问的是情报，手指却弯出了一个球体的形状。 看到林再明显不过的暗示，科林局长叹了口气：“不愧是一手重建整个安全对策局系统的人。对，任务内容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们需要你以无旗帜者的身份航行在宇宙中，绘制星盟的战略星图。”科林局长站起身来，打开了投影仪，一副星域模拟地图出现在三人眼前。 他指着一块小如尘土的地方，说：“虽然现在这么说有些不知量力，但是地球不想继续被限制在这片狭窄的星系之中了。” “我们加入星际联盟的时代并不算久，结果你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星盟的强国把控着目前已被探知的区域的绝大多数地段，也占控着绝大多数的尖端科技，甚至以援助为名，将我们太阳系外部的三大行星也掌控在手中。而可悲的是，地球现在没有任何能力进行反击。” 听到科林局长这么说，林也叹了口气：“但是只靠一张战略星图，又能做些什么？” “是啊，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孙教授似乎也在问同一个问题，但他跟科林局长的眼睛，却牢牢盯在了林的身上。 林痛苦地捂住了脸。 “任重道远。”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喃喃自语。 “所以，战争学院准备把哪艘船给我？”林抬起头，看着孙教授问道。 孙教授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听到林的问话，他笑眯眯地回答：“宙斯号。” “宙斯号？！”林吃了一惊。 也无怪乎他这么惊讶，宙斯号……基本上已经是历史名词了。 它曾经是地球最尖端的探索船，曾经载着无数的星际航海家远航到遥远的星系，带着全新的知识和荣誉归来。 但是它太老了，老到只能退下来进入博物馆供人参观。 当然，对外它是这样的一个形象。拥有安全对策局最高权限的林，知道真正的宙斯号从来就没有退役过，它在战争学院最精锐的实验室被重新设计装配，等待全新的启航。 而最不为人知的是，宙斯号是两艘船，它的另一半叫做“伏羲号”。 伏羲号从来都隐身在宙斯号的光辉之下，它作为战舰，在无数次的危险中保护宙斯号平安返航。哪怕宙斯号最终回到战争学院进行重造，它依然静静匍匐在黑暗之中，随时可以出现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宙斯号伏羲号在远航任务中从不分开航行，如果战争学院说把宙斯号交给他，那么完整的意思就是，双子飞船会一并转交给他。 这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啊……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但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地球已经做好了成为全境之敌的心理准备了，你准备好了吗？”孙教授看着他，问道。 “我真的很想拒绝，真的。”林苦着脸说道。 孙教授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他转头看向科林局长，问道： “那我跟安全对策局的梁子算不算解了？” “嗯，表面上来说，不行。” “不过也无所谓，权限继续放在你那里，你也可以拿这个吓唬一下那几个野心大过头的家伙，我们在后方也不能让人为所欲为。”科林局长笑了。 说着，他伸出手对林道：“我们算不打不相识吧，从你重建整个安全对策局的系统开始，我们之间就没什么梁子了。” “哪怕是我把之前的全毁了你们也不介意？”林也伸手和他握了握。 科林局长笑着说：“我不介意，会介意的那些人，迟早会听到你的诉求。” “一切，就交给你了。”局长也在林的胳膊上拍了拍，最后看了林一眼，和孙教授一前一后离开了会议室。 从会议室走出来，林看了看天空，刺眼的太阳让他一阵眩晕。 “收了人家的船，就要开始干活了，接下来该找谁呢？”他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想到了几个可靠的人选。 第二话 启航之前（上） 林知道自己招募人手的剩余时间不算多，他能找到人手的方式也很有限。但是这种充满不确定性质的远航任务，还是让他把好友名单里大半名字都在心里默默划掉了。 剩下的人选就屈指可数。 他先给其中的几个人发了消息，简短说明了情况，自己也打算回去先整理随身物品，做好出行的准备。 他还没到家，就收到了一条回复。 “出航日期，汇合地点。”简短的八个字，让林的心头不禁一热。 他看了眼名字，是简真真发来的消息，表述方法非常有简真真风格。林笑着暂定日期发过去之后，简真真又立刻回复了一条： “麻烦死了，明天你家等我。” 之后林再也没有收到其他任何的回复，不过这在林的意料之中，他倒也没觉得伤心。比起这个，他目前最大的烦恼在于他要找什么借口跟他弟弟说明自己要出远门。 他那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连人种都不一样的弟弟——阿尔卡季·卡利古拉·大流士。 他不愿意来个不告而别，自从父母双双亡故之后，他就只剩下弟弟这一个亲人了。如果他不告而别，他都能想象得到这对阿尔会造成怎样的伤害。 “又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就直说吧……”林思忖再三，觉得自己任何借口大概都说服不了一个在世界知名学府达尔文二号就学的天才弟弟，于是就发了条简单的消息，打个招呼说自己要出远门，让阿尔好好照顾自己。 发完消息，对着已经打扫完毕的屋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头忽然涌起一阵空虚感。 一旦他离开了地球，估计归期就会成为一个遥远的名词。毕竟他扛下的，不是出门买菜这种简单的事情，是连他都不知道需要耗上多少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完成的事情。 他回来之前，阿尔估计已经毕业了。他会开心拍着毕业照，身边有好友相伴，渐渐他会拥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家庭，以后还会多出来几个可以对着他叫伯伯的小毛头…… 想到这里，林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是啊，这小子那么擅长交际，就算他长时间不在，阿尔应该也能调剂好他自己的情绪。 林的手指在照片墙上慢慢划过，那里有着他们一家四口的各种回忆，酸甜苦辣现在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 他的手指在父母合照上顿住了，疼痛从他的胸口传出，他揪紧自己的衣服，滑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滑落，他努力想要保持意识的清醒，但他的视线越来越昏暗，越来越模糊。 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的想法是……还有再次踏上征途的机会，太好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清醒过来。窗外的阳光早已消隐，只有路过的车辆在窗玻璃上投出明暗闪烁的光亮来。 他动了动自己的手，才发现挂在墙上的父母合照被他不小心拽了下来，在他的掌心已经被捏皱。他从地上爬起来，将照片小心摊平，然后找了本厚厚的书把它夹在中间。那本书中还夹着另一张照片，那是两个孩子手拉着手的合影。一个孩子剪着短短的童花头，黑发黑瞳，看上去颇为秀气；另一个孩子则是蜜色短发，笑起来一脸灿烂。 只是这张照片，被人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林合上书本，把两张照片都盖了起来。 昏迷之前，他回忆起了不少东西，那些回忆是关于父母遇难的真相，还有…… “对不起，我就算是把安全对策局翻了个底朝天，也还是没能找到事件的关键点，对不起……”他按着书本封面，喃喃自语道。 “我又要出发了，这次我要走很远，也要走很久。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答案，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们不要再担心了。” 林将书放回书架，整理了一下心情，然后拿起通讯器。 接着他就被上面几十个未接来电给吓了一跳。 那几十个未接来电都显示的同一个名字——李学雅。林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个名字，正打算回电话的时候，通讯器又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还是李学雅。 这种固执强硬，果然是雅姐的风格啊……林叹了口气，接通通话。 “你这小子太不道义了！”话筒里的第一句话，就是能把他耳膜震穿的咆哮声。 “等……等等……雅姐。”林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我怎么了？” “你这么久没接电话，该不会是旧伤又复发了吧？”咆哮过后，李学雅最先想起的，还是林的身体状况。 林赶快找了个借口：“我刚刚在打扫房间，通讯器丢在卧室里了。” “没事就好，现在回头说说我找你的事。”听到林的解释，李学雅显然松了口气，但她立刻又不高兴了，“真真联系了我，你是不是要出远航任务？” “是。”既然简真真已经跟李学雅说了，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如实承认。 李学雅的怒气值马上上了个台阶：“老弟，你这就不仗义了，这种事你怎么不通知我？” “我是要以无旗帜者的身份出航……”林回答道。 “那又怎么样，你要帮手尽管开口，把我跳过不说算什么意思？”透过电话，林都能感觉李学雅要揪住他的衣领喷他一脸口水了。 林叹了口气，说道：“这次任务周期太长，又是无旗帜者，雅姐你家还有刚上小学的双胞胎……” “你和地球之间的通讯会被截断吗？”李学雅问道。 林沉默了，他知道李学雅的意思，但是他还是不愿意让李学雅参与进来，毕竟她是两个孩子的妈妈，是个离异的单身母亲，他不想让雅姐和她的孩子分离。 “明天你家等我，我会跟真真一起过来。”李学雅说道。 林还想说点什么，她对着话筒嘘声了两声，继续说道：“我也好，真真也好，或者是万里……我们留在地球又能做什么呢，还不如一起出去走走看看。” “反正跟着你又不算吃亏，哦我家熊孩子回来了，我去做个饭。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明天炒两个拿手好菜，我跟真真中午就到。”说着李学雅就挂断了通话，没有给林拒绝的余地。 既然雅姐已经做决定了，林知道自己是没办法让她改变主意的。 叹了口气，林打算去洗个澡，发现有一条新的信息。 发信人是程万里，林点开信息，那边只回复了三个字：“没兴趣。” 看到这三个字，林知道程万里的意思不是拒绝了他的邀请，而是正相反，他答应了林的邀约，他回复这三个字只是表示他对林的任务内容没有兴趣而已。因为知道好友这种别扭性格，林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戏弄他。 于是他回了一条：“这次给我的船是宙斯号哦。” “没兴趣。”对方回复过来的还是这三个字。 “还有我对你深深的，深深的爱！”林打完这段文字，还在最后加了个爱心符号。 “……” “……” “……”程万里连回了三条省略号。 “木卫二等我。”省略号之后，他回了五个字。 看到这五个字，林知道程万里已经在着手准备出航了。他看着这个五个字，脸上不由得泛起柔和的笑意，但手下的文字却忍不住继续调戏：“哇哦，看来你被我深深的爱感动了嘛。” “闭嘴，我是怕你接下来的发言更恶心！！！”一连三个感叹号，说明程万里现在确实处于很想把林强行捂嘴的情绪中了。 “啊哈，你这个傲……” “你已被对方加入黑名单。”林的消息还没发出去，屏幕上就跳出来一行通知，看着这行通知，林忍不住捧腹大笑。 之前的沉重情绪忽然就减轻了很多。 这样一来他就有三个帮手了，能做到最低限度的人手保证。林把通讯器放好，开始盘算着这次的任务要先从哪里入手比较好。 ********************************************************************************************************* 林打包好了最后一堆杂物，只要等战争学院的车过来将这些资料运上宙斯号，他就没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了。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早上八点半，想想这会儿菜场应该不算拥堵，林打算去买点菜等简真真和李学雅过来一起吃饭。 当他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门口的时候，他被一个人拦腰抱住了。 “哥！”一个林最熟悉不过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林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有人躲在附近，就在他准备做出反应的时候，他看到了来人的那头蜜色短发。 一瞬间他就卸下了全部的防备。 只是他现在两只手拎的全是菜，腾不出手来揉揉这个弟弟的脑袋。而且他十分惊讶，惊讶的是阿尔居然一声不吭就跑回来了。 大概是因为他要出远门了，弟弟有些舍不得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柔软，他低声道：“阿尔，我们先进屋吧。” “哥，我要跟你一起走！”抱着他抱得死紧的短发男孩突然说出了惊人之言。 林一阵错愕：“阿尔别闹了，先放开我，我们进去说。” “不，我要跟你一起走！”阿尔抬起头注视着林的瞳子，将这句话又说了一遍。 第三话 启航之前（下） 林双手提着菜，一脸错愕地看着这个不知道怎么了的弟弟，那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有趣。 “阿尔？”他看着弟弟的眼睛，看到了他眼神中的认真与坚持。 “我这是军务。”林叹着气说道，“不要闹小脾气。” “不行，你不答应我就不放开！”阿尔倔强地不放手。 “阿尔……”林无奈说道，“你至少让我先进屋子把菜放下来吧。” 话音未落，他就被阿尔以拦腰抱着的状态顶进了家门。感觉到阿尔异样的固执，林不禁一个头两个大。 进到屋内，他才发现原来房里还有几个人，不过这几个人他都认识，是阿尔在达尔文二号的好朋友。 目睹了阿尔这幅和在学校的男神形象完全不同的撒泼耍赖状态，板寸头男生差点要爆笑出声，接着他就被一个卷发女子拖了开去。 另一个女孩子对着林耸了耸肩，也离开了客厅，还顺手给他们把门带上了。 林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把狗皮膏药状的阿尔撕下来，皱着眉头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有谁煽动了你吗？” 阿尔从口袋里掏出通讯器，指着林发给他的消息问道：“我才要问你是怎么回事呢，你这种永别一样的语气算什么啊！” “就是字面意思，没别的说法。”林回答说。 阿尔抓住林的肩膀，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道：“哥，把我带上吧。” 林摇了摇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成了青年的弟弟，不禁有些感慨。他们两年没见，阿尔竟然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 当年那个蜜色头发的小不点真的已经是回忆了，眼前的这个青年有着像太阳一样的金色眼瞳，被这双眼睛看着的时候，好像真的就沐浴在阳光之下，让人全是泛起暖意。他的嘴角似乎总是洋溢着笑容，但这会儿他的笑容消失在他担忧的面容之下，那双如同太阳般的瞳子，现在就像一只十分委屈的狗狗的眼睛，带着湿漉漉的雾气让他又想笑又心疼。 “阿尔，我不能让你跟着去。”林说道。 阿尔打断了他的发言：“那我就跟踪你，想尽一切办法混进你的队伍，你不能永远都有时间来防备我。” “但这不是出门游玩……”林耐心劝说着他。 “我知道。”阿尔说道，“我知道你出航不是去游玩，我也知道我不应该打扰你的工作，我还知道的是，我不能让你总是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事情，反正你也需要人手，带上我又怎么样呢？” “我是达尔文二号的学生，哥你知道达尔文二号是什么吧！”阿尔的态度十分坚决。 林还要说点什么，客厅响起了敲门声：“林先生，我能跟你说两句话吗？” 门口站着的是刚刚给他们把门带上的女孩子，她对阿尔打了个手势，阿尔对她点点头，把客厅空间交给了他们俩。 女孩子走上前，对林说道：“你劝回不了阿尔的，他知道你这次远航是以无旗帜者的身份出去，他不放心。” 女孩子的声音很轻很软，但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科考队遇难这件事，对达尔文二号来说不是秘密，因为是我们最先收到的求救信息。” “地球这边会派出救援队也是必然的，但科考队的信息发送的方位也是达尔文二号判定的，对我们来说，我们都知道救援队会途经哪些区域，也知道地球方的交涉肯定会费时费力。” “这个时候，你要远航了……你想想，哪有这么巧的事，你在这个时间段上说你要出远门，让阿尔照顾好他自己，再加上你一直都只是个工程兵。阿尔只要稍微过一下前因后果，他不发疯才怪了。”女孩子抬起眼看着林，乖巧的模样中透着和她的乖巧完全不符的狡黠，“要快点进行救援，那么地球只能派人暗中行动。为了不惹上麻烦，无旗帜者就是最好的身份。” “这个身份会有多危险，战争学院知道，达尔文二号也很清楚。”女孩子走到林的面前，抬起眼看着他，那双葡萄般的黑亮眼睛显得那般神采奕奕，“我们是达尔文二号的学生，虽然和你们战争学院不太一样，但每个人也都接受过太空生存的训练。而且我们在专业上，只会比战争学院要强，带上我们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女孩子的眼睛眨巴眨巴，模样俏皮极了。 但是林觉得自己没听懂她最后的那句话。 在这个女孩子的说明中他明白了阿尔激动的原因，也知道自己可能真的甩不掉这个小尾巴了。但这个女孩子的意思，很明显是在说今天跟阿尔一起回来的几个人，都会跟着他一起出航？ 女孩子看到林犹豫的样子，有些不开心地用鞋尖敲了敲地板，然后她踮脚搂住林的脖子，低声道：“那我就给你点信心好了，关于如何寻找到科考队，我们可以这样做……” 她悄声在林的耳边说了一段话，林在听着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讶。等这个女孩子说完她的想法，林忍不住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想将她看透。 眼前的女孩子，有着一头如绸缎般又直又长的黑发。小小的瓜子脸，小小的鼻子和嘴唇，这样精致的外貌让她看上去就像小动物般可爱又无害。在她那小小的脸上，那双又黑又大的，神采飞扬的眼睛，应该让她看上去就像洋娃娃娇俏迷人，但是林却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她眼底汹涌的气象风云。 她眨眨眼，又翘又长的睫毛轻易就将她的眼神掩盖住，但她也在打量着林，并无惧地让林看到她那双复杂的眼睛。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一点请务必保密，我还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的安排。” 林终于笑了起来：“那你们的学业怎么安排？” “我们已经取得了达尔文二号的许可，可以进行实践考察的工作，只要我们在规定时间里交论文就没问题。”她笑着回答。 “你们都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吧？”林问道。 女孩子的笑还是那样狡黠又可爱：“我们都知道要做什么，每个人都知道。” 阿尔打开房门，把头探了进来，女孩子看着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阿尔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得像六月的晴空。 林却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跟我再出去一趟。” “啊？”阿尔以为林又要说什么，他慌忙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林紧紧扣住。 “你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家里的菜不够吃……”林笑着摇头，将他扯出了家门。 ********************************************************************************************************* 这个房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多人一起热闹，吃过饭后，阿尔扯着板寸头去刷碗去了，黑长直和另一个女子去清点东西。 李学雅跟简真真的行李少得可怜，她们直接把东西丢到了林的箱子上，就坐下来和林商讨出航的路线和补给问题了。 “那么加上万里，我们就有八个人了。”李学雅看了眼把刷碗变成打水仗的两个大孩子，转回头看着林说道，“那食品储备可以拿十二个人的标准来计算，再加上科考队不确定的人数，申请这么多调度品应该足够。” “能源问题……这个好办，宙斯号是远洋科考船，开采工具和提炼工具都有配备，只要有个可靠的机械师来操作维护，也都不成问题。这几个达尔文二号的学生加入得正是时候。”李学雅一边对着清单，拿起电子笔加了一些东西。 林看着李学雅加进去的东西，不禁眯起了眼：“雅姐，你这可是狮子大开口啊。” “不让战争学院再出点血，我也没办法布置起全套防线嘛。”李学雅笑道。 简真真坐在旁边，似乎没有加入谈话的意思。林和李学雅讨论了半天，这才留意到她的样子似乎有点不对。 从简真真走进林的家门开始，林就感觉到了她有哪里跟平时不太一样。平常的简真真总是慵懒地半眯着眼睛，一旦坐下来就会像只睡不醒的猫，好像随时都要陷入昏睡中。但今天她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从发稍到脚尖都处在警备状态，像是一只发现了猎物的大猫。 猎物…… 糟了！ 林猛然想起了这个好友的“特殊爱好”，简真真这个人的审美异常之高，但是她觉得什么东西非常可爱的话，会抑制不住自己的兽……呃，抑制不住激动想去抱抱揉揉。 当黑长直走进房间的时候，简真真的鼻息都要可以发出蒸汽火车样的鸣啸声了。 黑长直小动物敏锐地发现到了异常，就在简真真即将对她伸出魔爪的时候，她一个躲闪就躲到了林的背后。 李学雅立刻把简真真拖了出去，进行批评教育。 女孩子紧紧揪着林后背的衣服，林以为她被吓到了，出声道：“你没吓到吧，真真她不是想伤害你……” 转过头去，他才看到女孩子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她抬起头，眼瞳中的神色像钻石般流光璀璨，她嘴角勾勒出了小狐狸一样的笑容来：“原来她真的是在注意我，这可有趣极了。” “她是我们这次的同伴吗？我有点迫不及待想跟她接触看看了！”她小声问着林。 林看到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眼神中有着不屑去掩饰的算计，忽然感到一阵头疼。 虽然现在人手勉强足够，但这些人似乎都不会太让他省心啊…… 在这样的气氛中，宙斯号交接的日期终于到来。 第四话 宙斯号 战争学院，坐落在南太平洋的一处群岛海域，全名为和平军事学院，是全球顶尖的军事人才培养基地。 除了培养出卓越的军人，世界尖端的航天研究院和物理研究院也在这里，这里曾经是研发出第一艘星际探索舰的地方，无数旗舰级的飞船也会在这里靠港进行维护检查，或者升级改装。 林此时就站在宙斯号停泊的港口，看着这艘传奇太空舰出神。 “手续办完了，从现在开始它就是你的了。”孙教授远远就看到林，并将飞船的控制核心朝着他丢了过来。 林接住控制核心，看着这艘巨大的太空舰感叹道：“难以相信，它的再次出航首批乘员居然只有八个人……” “是九个人。”孙教授笑道。 九个？林正在疑惑的时候，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拖着个大箱子气喘吁吁向着宙斯号跑过来，孙教授看到这人，出声喊道：“老宋你慢点儿跑，不要慌。” “宋教授？”林看到来人，十分吃惊。 孙教授迎了上去，接过男人的箱子，又给他递了块手巾让他擦擦汗。被叫做宋教授的男人一边喘着气一边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收拾资料耽误了点时间。” 孙教授把林一把拽过来，说道：“宋教授将会作为你们的专属医疗官随队行动，尤其是你！” 孙教授压低了声音对林说道：“宋教授作为你的专属医生，他会盯紧你。哪怕你的旧伤有复发的迹象，老宋在的话就没有担心的必要了。” “老宋是主动请缨的，你可要好好干啊！”孙教授在林的胳膊上拍了两下，回头对所有人说道，“人都到齐了的话，你们先互相认识下吧。” “这位是北京医科大学免疫学教授，宋文。”孙教授首先做了介绍。 “达尔文二号，空间物理学博士，阿尔卡季·卡利古拉·大流士。”阿尔首先介绍了自己。 “前木星护卫队风暴战队中校，李学雅。” “达尔文二号，工程热力学硕士，罗科。”板寸头也笑嘻嘻地介绍了自己。 简真真被李学雅一把从黑长直小动物身边揪了过来，她环视周围，这才懒懒的开口：“战争学院，海洋联合部队第九部队大尉，简真真。” 卷发女子也跟着说道：“达尔文二号，微生物学硕士，露易丝·戴文。” “达尔文二号，天文物理学，工程经济学双博士，伊莱玟。”小动物仰起脸甜甜地笑着说道。 “什么？！伊伊你什么时候拿到工程经济学的博士的？”罗科听到她的介绍，惊叫了起来。 小动物眯起眼笑着说：“上个月。” 罗科还想说什么，被露易丝那副像看智障一样的眼神堵得把接下来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小动物对露易丝摆了摆手，然后指向了林：“到你啦。” 林看着众人，轻轻吸了口气，说道：“战争学院，第二八三七一工程部队准尉，宙斯号船长，林。” 介绍完毕之后，众人相视一笑就当是互相认识了。 “还有一位成员，他目前在木卫二办理手续，我们在木卫二进行远航前的最后补给时他会加入到宙斯号来。他叫程万里，是战争学院木星探索队中尉。”林也不忘替程万里做了下介绍。 “各位再确认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雅姐对调度品进行核对，阿尔你跟罗科检查能源储备，其他人登舰待命。”林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各位，我们出发了。” “出发！”众人将自己的手叠了上去，宋教授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伸出了手。 “你们保重！”舷梯升起的时候，孙教授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他们大声喊道。 林对他敬了个礼，将舷梯升了上来。 “即将进行发射点火，请港口的逗留人员迅速撤离。重复一遍，即将进行发射点火。” 广播声在港口上空回荡，巨大的气流掀得隔离区外的树林都在猎猎作响。 “太空舰宙斯号，发射倒数。” “十” “九” “八” …… “一” “发射！” 巨大的战舰冲天而起，留下一道绚丽的气流云之后消失在蔚蓝的天穹中。 孙教授在塔台目送他们离开，他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 去吧，在辽阔的宇宙尽情伸展出你们的翅膀，让宙斯号和伏羲号的名字响彻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去吧，一路保重。 ********************************************************************************************************* 确认宙斯号已经进入稳定飞行状态，林让众人解开安全带。 “走吧，我带你们熟悉下宙斯号。赫拉，开放全部活动区域。”林说完这句话，就先拿过手环装备上去。 “活动区域开放已完成，我会控制灯光进行路线引导，各位可以随时开始。”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舱内响起。 林听到这个声音，点了点头后对众人解释道：“这是宙斯号的管控AI——赫拉。” 随着他的介绍，一个俏丽女子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林的身边。 “请先往这边走。”赫拉做出了请的手势。 随着赫拉的解说，众人发现宙斯号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庞大。而且因为船上只承载了八个人，船内显得特别空旷冷清。 毕竟宙斯号是一艘标准载员为三千二百人的中型探索舰，只有八个人的队伍连它的一个角都塞不满。 弄清了各个部位的基本功能，宋文先拖着他的箱子一头扎进医疗区进行布置去了，李学雅也找到了管控室去做防卫布置。罗科主要关注能源消耗；简真真负责战备物资的调度；露易丝对舱内环境进行管控；阿尔负责驾驶；等接到了程万里，他的主要职责是侦察与雷达监控；至于维修，主要是由林，伊莱玟和阿尔负责。 将具体工作分派下去之后，宙斯号靠港木卫二之前，所有人都可以自由活动，于是坐不住的罗科早就一溜烟在舰内跑得没了影。 不到一会，他那聒噪的声音就在各个角落冒了出来。 “我去！阿尔你快来看，宙斯号制服选择里男的也可以选裙子诶！” “哇哦哦哦哦哦哦哦！好大的酒吧，都能在里面开压路机了！” “淋浴间可以调失重模式！我早就想试试被水裹住飘起来的感觉了！” “哎呀卧槽了！有游戏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露易丝听着罗科几乎没停过的喊叫声，一脸无语。 但是他们并不打算阻止罗科，因为他的聒噪，这艘冷清的飞船里忽然就热闹了许多。 看着船员们都活力十足，林不禁会心一笑。 “阿尔，你来一下。”林出声喊住了弟弟，顿了顿又说道，“小十一，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也能来一下。” “你怎么叫我都OK，反正我对你不抱有反感的情绪。”小动物外表的伊莱玟笑着回答。 他带着两人来到驾驶舱，反手关上了舱门。 “阿尔，这是爸妈留下来的资料，你看看吧。”林将一个文件袋交到阿尔的手上。 阿尔打开文件袋，一张张资料翻看下去，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林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爸妈未完成的研究资料一直在我手上，它不适合留在地球，我也不能把它一直雪藏，所以你能把这个研究继续下去吗？” 阿尔沉默了。 好半晌他才开口，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颤抖：“哥……” “这也是我出航的目的之一，既然你也跟着来了，我觉得由你来继续这个研究会更好。”林低声说道。 阿尔深呼吸了两下，眼神中的光芒沉了下去：“好，爸妈的研究由我来继续。” 林拍了拍他的肩，转头看向小十一伊莱玟：“我们单独谈谈？” 小动物笑着点了点头，两人把阿尔留在舱内，并肩走到舷窗那边，林将遮光板升起。 太阳的光辉把舷窗外漆黑的宇宙渲染成一片金黄。 “我的任务和目的，你知道多少了？”林看着她，轻声问道。 “这个嘛。”披着可爱外皮的小十一咬了咬嘴唇，眸子里全是笑意，“你猜？” 林顿时了然。 “地球真是颗又老又年轻的大石头，自它从火中诞生以来，属于它的火就这样延续了四十七亿年。从劈开黑暗的火，到文明诞生的火。”林看着舷窗外的金色光芒，将手掌贴在了窗上。 阳光从窗外洒落，似乎要将林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林凝视着窗外，他们两人交叠的影子，角度正被越拉越长。 “火的燃烧需要空间，如果空间越来越小，那么火焰也会渐渐熄灭。”林看着小十一，那双冰蓝色的瞳子折射着淡去的阳光，通透得让人不自觉会屏住呼吸。 “地球不能坐以待毙。” 小十一接过他的话语：“所以要将这把火蔓延出去。” 她抬头看着林，眼底似乎藏着巨大的风暴：“真是个疯狂的主意。” 林仔细看着她的脸，将她眼底的风暴映入自己的眼中：“是啊，真是疯狂。” “所以我们应该达成共识了？”小十一俏皮眨眼道。 “是的。”林笑出了声。 “对了，真真她开得起玩笑，但是不能被伤心，你手下对她留点情。”离开之前，林不忘加上一句叮嘱。 小十一再次笑得像只小狐狸：“也是瞒不过你，那我就放弃一切行动吧。” “多谢。”林诚恳说道。 “不客气。”小十一对他比了个手势。 舷窗之外，太阳的明亮也渐渐远去，很快他们就要到达第一个目的地——木星的防卫最前线，木卫二。 第五话 程万里 林叼着电子笔，正在思考着措辞，一封语言尽量温和的……挖角公文的措辞。 他的右手此时正被宋文扣住，挨个手指捏过去，最后宋文扬起了手中的针。 啪嗒，林口中的电子笔掉落在地，他整个人都趴在桌上，面部表情扭曲得夸张，左手也在微微抽搐。 他的右手还被宋文捏着，宋文按了一块棉花到他的手指上，说道：“自己按紧。” “明明科技这么发达了，为什么采血样这种过程依然野蛮得像原始社会。”林吸了吸鼻子，把到眼眶的眼泪硬逼回去，然后低声咕哝着。 宋文一边收拾着工具，一边将他的血样扔进便携检测机里面：“至少现在血液检查的精确度已经细致了很多，药也没有那么难吃了。” “而且，速度也很快。”宋文说着，就收到了便携式检测机的化验结果。 看到结果，他脸色十分不好。 “你的伤是不是没好过？”宋文皱起了眉头，说道。 林答道：“已经控制住了，不碍事的。” 宋文把电子笔捡起来，刷刷写了几行字，这才把笔还给了林：“先针对性用药巩固效果，以后你每三天做一次检查，我会记录你身体状态的变化。” “必须这样吗？”林问道。 宋文摇了摇头：“你是怎么受伤的你自己应该最清楚，你能活下来都是个奇迹了，还这么讳疾忌医。” “这不是快好了吗？”林讪笑着说道。 宋文想着自己是一个长辈，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你这叫快好了？别忘了我是你的专属医师，我有权对你在健康上的问题发表意见。” “你啊，当年掀了整个安全对策局，是不是因为宇宙战线的那件事？”宋文叹着气问道。 林嘻嘻笑了起来：“这个嘛……” 看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宋文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什么，于是站起身说道：“好了，我也不问你了，总之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还是要向前看才行。” “嗯，我知道要怎么做。”林笑着回答。 宋文收拾好箱子，把它放到运载机器人身上，接着说：“你让那些年轻人都来我这里做一次体检吧，我也好建立你们的医疗档案。” “好。”林叫出了赫拉，让她将消息通知下去。 宋文删除了林的检查结果，这才离开了船长室。 宙斯号的舷窗外，已经能看到那颗有着巨大红斑的美丽行星了。 ********************************************************************************************************* 提交入港请求，准许靠港降落，宙斯号在经历了五天的航行之后，终于降落在了寒冷荒芜的卫星——木卫二的港口。 一下船，剧烈的温差让所有人都有点呼吸不畅。 宋文和李学雅留在宙斯号，除了林，剩下的人都去清点他们要在这里装载的物资。林在卫兵的引导下，往木卫二的防卫总部办公室走去。 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林推开门走了进去。 木卫二防卫部队指挥官诺曼·摩根抬头看了来人一眼，见进来的人是林，他原本黝黑的脸色色号又深了两个度。 气氛一度降至冰点。 林决定先打破这沉默的僵局，他扯出笑脸开口道：“摩根大校，我是来办理程万里中尉的转属手续的……” 听到林开口了，诺曼·摩根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封打印好的公文，对着林扬了扬。 接着就撕成了碎片。 “听着，你们来这里只有进行物资补充这一件事，不存在任何的人员调动行为。”摩根将碎片丢进垃圾桶，语气中充满不耐烦。 “摩根大校，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林说道。 摩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就没什么可以商量的了，你可以离开了。” 林的心头不禁泛起一股无奈感，这个人还是这么固执难缠…… 门口又响起敲门声，摩根没好气的大声喊道：“请进！” 看到进来的人，摩根的眉头都能打个结了。 来人正是程万里，他大步走到摩根的桌前，把自己的肩章拍在桌上：“我是来移交工作的，长官。” 摩根瞪着他：“收回去，我没有批准你的转岗申请。” “长官，请停止你这种意气用事的行为。”程万里皱着眉头说道。 摩根敲着桌子喊道：“你随随便便加入这种远航任务就不是意气用事了？” “这是我的个人选择，长官。”程万里答道。 摩根靠近他说道：“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优秀的侦查员，个人情感上我也不批准你转岗。” “所以请不要意气用事。”程万里的语气十分坚定。 林在一边看着他们争执，感觉自己半句话都插不上。 “你自己难道还不是意气用事？”摩根忽然用手指着林，对程万里喊道，“被狐朋狗友一怂恿就想去凑热闹。” 感觉自己忽然躺枪的林伸手揉了揉膝盖，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回避一下。 听到摩根这么说，程万里走到林的身边搭上他的肩膀，说道：“对，我是为了他才决定加入他的队伍的，这也是我个人的决策。” 林用手扶住自己的额头，思考着这种情况他应该说点什么来缓和下气氛。 可惜他一点都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 “听着，我知道你因为宇宙战线的事情一直无法解开心结，但你也用不着这么自暴自弃啊。”摩根放缓了语气，开始劝导。 程万里微微笑了起来：“是，我确实对宇宙战线有疑问，所以他的邀请我非赴约不可。” “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我不能让你去做这么没头脑的事，而且就算你父亲在这里，他也不会同意你成为一个‘无旗帜者’的。”摩根的神情已经有几分无奈了。 “如果我爸在这里，他必定会支持我的决定，有些事不能说过去了就算了。”程万里的态度依然坚决。 摩根见他软硬不吃，只能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就讨论到这里吧，你先回去冷静下。” 说着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一副已经不想再开口的样子。程万里只得叹了口气，和林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不好意思，把你扯进来了。”程万里开口道。 林摇了摇头：“我都插不上嘴，怎么叫扯进来……” 程万里露出了一丝歉意：“我没想到摩根叔叔反应会这么大。” 林拍了拍他的肩。 程万里深呼吸一记，转头看向摩根的办公室，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他握拳在林的胸口轻轻一敲：“放心吧，没问题的。” “没问题的。”他喃喃自语道。 但一连两天，林都没有得到程万里的消息。 时间有限，在相应的手续全部完成后，他们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我去试试吧。”看着又一次吃了闭门羹回来的林，阿尔站起来说道。 “好，我再试试联系一下万里。”林点头道。 阿尔披上外套，回忆着这几天收集的关于诺曼·摩根的信息，打开门走了出去。 不是很好对付的人啊……阿尔呼出一口气，往办公室方向大步走去。走到门口，阿尔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 见到摩根大校的第一眼，阿尔就有些头疼。 一眼就能看出摩根大校是个极其固执的人，阿尔头疼地思索着该从哪里切入话题。 “我跟你们的人没什么可以谈的内容，如果你们准备好了出港可以随时离开。”摩根见来人是宙斯号的乘员，便没了什么好语气。 阿尔悄悄打量着房间的布置，想找到一丝可以切入话题的头绪，他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说出的话也十分有礼貌：“是的，我们准备出港了，这次来是来谢谢您的协助的。” 随后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来：“阿弗莱克？” 接着他就捂住嘴，满脸通红打算离开。 “嗯？”摩根抬起头，看到了阿尔盯着他书柜里的一只手套，眼神里充满羡慕和激动。 因为知道他们就要出港，摩根的心情没有那么糟糕了。他出声叫住了阿尔，问道：“你知道阿弗莱克？” 阿尔等的就是摩根这句话，他立刻换上兴奋又向往的表情，那双像小太阳一样的眼睛明亮得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棒的东西：“他是海湾队……不对，是整个联盟最好的四分卫。” 摩根笑了一声：“你才几岁，阿弗莱克退役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阿尔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我知道，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机会亲眼看到他的比赛。” 虽然阿尔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不断回忆关于这个球员的相关新闻。 看到阿尔眼中的光亮一下子暗淡下来，摩根莫名就感到抱歉，他赶紧开口说：“你怎么会喜欢上一个退役的球员呢？” 阿尔抓了抓头，露出有些羞涩，又有些怀念的表情来：“因为我爸爸特别喜欢他。” “我爸特别喜欢橄榄球，小时候他就经常抱着我跟他一起看比赛，然后总是说海湾队后来的成员没一个能比得上阿弗莱克的。” 听到阿尔这么说，摩根脸上也浮起了一丝怀念的神色。 “看到我对橄榄球也有兴趣，爸爸就把阿弗莱克以前的比赛录像放给我看。海湾队对灰鸽队的那场比赛，是我看过的最精彩的一场比赛了！”阿尔走到书柜前，盯着那只手套，假装出狂热的眼神，实际上在悄悄寻找更多的信息。 他的眼睛定格在了手套上签名的时间落款上。 摩根因为他的叙述，也陷入了回忆中。 “但我认为，海湾队在第三十二次联盟大赛中，对阵利箭队的比赛才是阿弗莱克最精彩的比赛，虽然那次海湾队惨败。”阿尔的表情有些失落，但看着手套的眼神却充满了钦佩。 摩根心中的开关终于被阿尔触到，他打开书柜拿出手套递给阿尔：“这就是那次比赛阿弗莱克使用过的手套，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拿到手上。”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是联盟大赛上空前绝后的一场比赛，虽然很多人觉得海湾队的失败就是阿弗莱克的失败，但我觉得这才是阿弗莱克的比赛里，最让人动容的一场。”摩根闭上眼睛，思绪似乎回到了那场比赛的现场。 那天下着小雨，看台上十分安静，所有观众都因为海湾队的大比分惨败而惊讶。他最崇敬的那个球员跪坐在球场中央，满身泥水仰望着天空，脸上的表情看似失落，却充满欣慰。 海湾队完了，很多人都这么认为，海湾队的英雄光辉不再，他老了，该退下舞台了。 “他知道会输，但他还是选择了上场，那一场比赛他创造了联盟无人能超越的成绩，哪怕这之后他的膝盖再也无法让他奔跑。”阿尔的声音缓慢低沉，带着一丝惋惜，但更多的是崇敬，让摩根的情绪也跟着起伏。 阿尔把手套轻轻放回橱柜里，转头看着摩根：“抱歉，我刚刚太激动了，耽误了您不少时间，我先走了。” 摩根似乎还沉浸在那种情绪里，他向着阿尔挥了挥手，当做送别。 阿尔走到门边，又回头说道：“我在想，我们这次的任务跟海湾队那次的比赛，好像有点像。” 听到阿尔这话，摩根忽然产生了一丝警觉。 趁着摩根还没完全从伤怀的情绪中摆脱，但又注意到他说了什么，阿尔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在情绪的鼓动下，哪怕是老顽固也会听进去他要说的意思。于是他摆出他的好学生式的笑脸，说道：“这次我们被派作无旗帜者出航，也许前途艰难但也不是绝对的败局。宇宙那么大，谁知道宙斯号可以走到哪里呢？” “小子，你想当说客？”摩根皱起了眉头。 “有感而发，随便说说。”阿尔轻飘飘来了记太极，现在还不到下重药的时候，“只是忽然很好奇摩根上校为什么这么反对程中尉加入我们的队伍。” 看着阿尔那双明亮的眼睛，摩根在主观情绪的影响下觉得阿尔大概真的是很好奇，加上遇到一个小知音，他实在是不能马上切回顽固的态度。 “因为一次非常遗憾的事件，故人把他的独子托付给我照顾，我实在不想看到这孩子又走上他父亲的老路。”摩根叹气道。 阿尔收住了表情，他开口道：“是……很严重的事件吗？” 摩根点点头，说道：“你很好奇？” 阿尔摸着头笑道：“有一点。” 摩根说道：“好奇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你们船长，他就是那次事件唯一的见证人。” “唯一还活着的见证人。”说着，摩根转过身，不想再说话。 转过身去的摩根，没看到阿尔的眼神变得极其冰冷。 但这只是一瞬之间，阿尔立刻换回了他好学生表情，说道：“既然摩根上校这么担心程中尉，那不如让他回到地球生活会更好点？” “是他自己选择参军，来到木卫二的。”摩根忽然有点焦虑起来了。 “那您现在不同意他的请求，跟把他直接送回地球又什么区别呢？”阿尔忽然走近几步，看着摩根说道。 摩根被他的忽然逼近吓了一跳，他的耳边忽然响起程万里跟他争执时说的话。 “那一开始，你就该直接撕了我的参军申请！” 摩根回过神来，瞪着阿尔说道：“这不一样，在这里我可以保护他！” “您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阿弗莱克的？”阿尔退后两步，一脸失望地看着摩根。 他指着那个手套，说：“您喜欢的球员为了他的比赛可以付出一切，您自己也认同了他的行为，但您现在做的，却是在说‘一个人不能明知道胜算不高还要去尝试，这太傻了’。” “阿弗莱克就是个傻瓜，蠢货。”阿尔喊道。 那一瞬，摩根似乎又看到了那场比赛的情形，他最喜欢的球员在寂静的赛场上，满身泥水看着天空，手上的手套都已经破破烂烂。 周围的人，表情透着失望，伤心，惋惜。 但跪坐在草地上的球员，脸上的表情是那样欣慰，那样平静。 那样的表情，和程万里的表情渐渐交叠在了一起。 异样的烦躁涌上了摩根的心头。 “我在做的是我想做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连你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的理由来限制我？” “做蠢事就做蠢事，不吃点痛我怎么知道什么叫碰壁！” “我想出去看看。” “你阻止不了我……” 和程万里的争执一句句在他耳畔浮现，摩根只觉得越来越气愤，却发现那个让他越来越气愤的对象…… 是他自己。 抬头看到阿尔那一脸责备的表情，摩根再也坐不住了。 “你出去！”摩根指着门，勃然大怒。 阿尔露出嘲讽的笑容：“出去就出去，反正你又不是我的上司。” 说着他就拉开门大步往外走。 “你回来！”还没走出去几步，阿尔就被摩根叫住了，那声音，似乎有一丝无奈。 阿尔满脸怒火回头看他，看到的是摩根那张表情失落的脸。 他说：“叫你们的船长来一趟吧，我有些话要跟他说。” 成了。 阿尔应下来后，嘴角弯起一抹笑意。 但很快这笑意就消失了，在办公室里闪过一瞬的冰冷表情又浮上了他的脸庞。 难怪哥哥什么都不愿意跟自己说，原来他经历过这样的事吗？ 阿尔叹了口气，最难对付的人，还是自己的哥哥，林。 办公室里，摩根看着早就收拾整齐的程万里，不禁叹了口气：“如果我不同意，是不是你打算不告而别？” “是。”程万里答道。 摇了摇头，摩根说道：“我希望你已经准备好了，出去之后做事千万不要莽撞，有任何问题就立刻联系我。” “嗯。”程万里道，“放心吧，我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程万里露出了温和的笑意，离开之前，他转身对摩根深深鞠了一躬。 “一路保重。”摩根道。 “你也是，摩根叔叔。”程万里拖着箱子走出办公室，正好遇到林拿着出港许可在安排出港事项。 “感谢你的加入。”看到程万里走过来，林对他伸出手。 程万里和林击了一掌，两人并肩朝港口走去。 这边办公室，摩根忽然收到塔台的联络：“长官，塔台信号段输出数据有瞬间波动，来自宙斯号。” “接到我这边。”摩根点开投影仪，找到下属汇报过来的频段进行分析。 有人在监控着宙斯号的行动轨迹！ 这是地球通信用的信号段，如果不是木卫二的气候恶劣，需要反复检验通讯信号，他们根本捕捉不到这个加密频段。 摩根皱起眉头思索一阵，忽然凉意涌上他的心头。 “拦截宙斯号，让他们回来一趟！”他对着通信器喊道。 “长官，他们已经升空。”塔台那边回答道。 摩根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 “没事，刚刚是天气问题导致通信延时，他们走了就走吧。”摩根对塔台说道。 说着，他抽出电子笔写了封信给程万里。在他手边，地球的投影图像不停旋转，摩根凝视着地球的投影，搁下了笔。 “也到了回地球一趟的时候了。”他喃喃说道。 此时的宙斯号，已经离开了木星轨道，向着外太阳系前进着。 第六话 战前准备 因为增加了一个人，宙斯号上的气氛似乎也变得热闹了一些。 这支仅有9人的救援队，在完成整理工作后聚在一起，商讨着救援计划。 林点出航行图，拿着电子笔在上面画了几个点，然后将图放大，将他们手中现有的资料也排列在图上。 “这次救援最大的难点不是在于我们要潜入到别族的领域，而是求援信号是科考队以通信游标发出来的，我们无法准确定位他们的位置。达尔文二号和天文台确定的位置只是通信游标的位置，而这枚通信游标是在离开科考船多久之后才发出信号，这一点无法界定，只能划定一个大致范围。”林用电子笔点了点那片地方，说道，“因此，在这片范围内，科考队可能迫降的行星系有七个。” “每个星系都搜索过去，时间上肯定来不及。”程万里看了眼星图，说道。 林点了点头：“没错，所以我们要采取非常手段。” “我们是无旗帜者，可以不用那么遵守秩序。”简真真举起手说道。 林用电子笔把她的手按了下去，俯视着她说道：“一点就通。” 简真真露出笑容，脑袋在小十一的腿上蹭了蹭，小十一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她捂着额头看着小十一露出傻笑。 小十一摇了摇头，示意林继续讲。 “我让万里调查了一下出没在这片星域星际海盗，拥有能击沉科考队的船只的武装的海盗，只有这附近的一伙。”林用笔点了下星图，做上了标记。 “但这伙海盗也是一直在移动作案的，他们最后出现的地点不一定是他们作案的地点，甚至可能超出七个行星系的范围。”林说道，“所以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接在亚斯兰星域的安防系统中查找海盗事件，可惜的是这种边境地带的海盗袭击往往是不会有记录的，因此我们要找到这伙海盗，直接拿到他们的航行记录，大概就能判断出科考队迫降在哪个行星系了。” “那就是要打架了？”罗科问道。 林点了点头，说道：“我和小十一商量过，宙斯号本身就是中型科考船，在这一带航行本身就有几率被海盗盯上。我们避开亚斯兰星域的警力系统，一边尽可能扫描星系情报，一边想办法将宙斯号的位置透露给附近的海盗网络，守株待兔等他们上钩，双管齐下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以我们这点人数，对上海盗能讨得了好吗？”宋文叹着气问道。 “这就是这次行动较为困难的地方了。”林说着用笔点了点资料，将宙斯号上的装备资料点出来。 “真真，如果让你驾驶战机正面强攻，你同时可以操纵几架？”林问道。 简真真略一思索，举起手比了个“七”的数字。 林转头看向程万里：“万里，你有把握可以监控对方全部动向吗？” “只要我们遇上的不是泰坦级战舰，都可以万无一失。”程万里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林对程万里竖了下拇指，说道：“我跟小十一商量过这次行动的大致方案，有万里，真真跟雅姐在，一般的小群体海盗对我们的威胁并不高。” “真真，一旦我们和海盗正面冲击，你负责驾驶战机强攻。因为我们这次任务完成后还要回去地球，战争学院会对我们的装备进行补充，所以这次就奢侈一把，宙斯号上的战机你尽管当消耗品使用，保护好你自己所在的那架就好。”林将资料画面切换成模拟沙盘的画面，对简真真说道。 看到真真表示了解的手势，他转头看着程万里：“万里，你负责监控对方所有战机的动作轨迹，尽快调查出他们的飞船结构，并一定要全程和我保持联系，我负责将对方位置计算后告诉真真。” 程万里做出“OK”的手势。 然后他看着李学雅：“雅姐，全舰防御交给你了，能源输出控制由罗科配合你。罗科，你负责配合雅姐的需求进行调配，有任何问题立刻跟雅姐沟通。” 罗科跟李学雅都表示明白。 “露易丝，暂时我们没有炮手，宙斯号的主炮位置你来掌握，万里会告诉你充能和开火的时机，你掩护真真进行正面强攻。”林说道。 露易丝认真点头：“好的。” 林这才看向阿尔：“阿尔，宙斯号的驾驶就交给你了，你负责配合雅姐的指示操纵宙斯号，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这次的舰体损伤能最小化。” “知道了，哥。”阿尔答道。 林拍了拍他的肩，抬头看着宋文：“宋教授，为防万一，请你全程在医疗间待命。一旦有人负伤，请你全力救治。” “小十一。”林看着她，轻声道，“你负责维护通信畅通，另外……我出击之后，战斗指挥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交给我吧。”她笑着说道，“我会全力以赴。”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大家先去做战前准备。这是我们离开地球的第一战，希望在回去之前这也是最后一战，大家都要平安回来。”林说道。 散会之后，程万里叫住了李学雅：“李……雅姐，退役之后你过得怎么样？” “家里有两个吵吵闹闹的小毛头，还真闲不下来。”李学雅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笑道，“怎么，心里还介意那件事啊？” “没有……”程万里低声想否认，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李学雅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小家伙，不要胡思乱想。是我自己决定退役的，跟你们那件事没关系，别老是记在心上了。” “那这次你为什么要……”程万里问道。 李学雅大笑着敲他的肩：“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当好母亲的角色，结果就带了几天娃我妈嫌弃我嫌弃得要命，看来我还是适合在外面劳碌啊。” “你退役是木星防卫部队最大的损失。”程万里努力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扯点别的掩盖过去。 李学雅笑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没关系，我这不就又来发挥余热了吗。” “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养精蓄锐吧，你要做的工作挺伤神的。”她出拳在程万里胸口敲了一下，“很久没嗅到硝烟的味道了，我都有点紧张。” 目送李学雅离开，程万里嘴边泛出一抹苦笑。他很想问李学雅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再介怀过去发生的事情。但他不管怎样，那句谢谢，还有对不起始终说不出口。 叹了口气，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才往自己的房间走了回去。 宙斯号已经接近科考船遇难区域了。 “前方出现中型船舰，我方试图和对方通话遭拒绝。”行进过程中，程万里的监控窗口有了反应，“根据侦察用浣熊Ⅵ号机的反馈，对方为武装型运载舰。” 林看到侦察传回的图像，说道：“这是区域海盗的标志，我们等的终于来了，各就各位。” “还有二十分钟我们就会和对方接触。”程万里说道。 林对他点了点头，将驾驶位交给阿尔后，和简真真并肩往停机坪跑去。 “你的身体没问题吧？”简真真在离开了驾驶舱后，忽然开口问林。 林愣了下，说：“怎么忽然问这个，我没什么事。” “我看昨晚你检查出来时宋教授脸色不怎么好，如果你有什么问题，记得一定要马上撤退，我挡得住对面。”简真真认真道。 林笑道：“放心吧，宋教授只是给我做例行检查。” “嗯。”简真真点了点头。 林却想起了十几个小时前宋文的例行检查。 因为他的旧伤不是普通武器造成，宋文最担心他的脏器会陷入突发性衰竭，所以耳提面命让他必须定期检查。 确定了他的身体状态确实已经稳定下来，宋文才松了一口气：“你现在恢复得不错，我们可以转入保守治疗的阶段了。” 林笑着穿回上衣：“如果有什么不适我会立刻来你这里的，不用太担心我。” 宋文看着他那头不自然的发色，叹着气说：“当年我就是你的主治医生，你的情况我最清楚不过，你叫我怎么完全放的下心。” “你刚回来的时候，我们差点以为你挺不过去了。好在时间真的很眷顾你，只让你身上的衰退进行了一小部分就停止了，你受影响的也只有外貌上的变化。”宋文说道，“要是能维持住你现在的状态，就最好不过了。” “我这次决定跟着宙斯号出航，也是想试试接触其他种族的医术，反正我也快退休了，闲着也是闲着，只希望你们不要怪我没什么战斗力会拖后腿。”宋文说着就笑了起来。 林笑着说：“您太谦虚了。” 从回忆中回过神的林看到简真真毫不掩饰的关切表情，他笑着说道：“我真的没事。” 简真真见他再三保证，便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真真。”等待战机就位的时候，林开口叫了她。 简真真偏着头看着林，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对小十一的情绪还是稍微控制下吧，她可不是只小白兔。”林说道。 简真真笑了起来：“我早就知道了。” “正是因为知道，我才控制不住。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又复杂的存在，我第一次看到她那双眼睛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东西。”简真真叉着腰，无可奈何的哼了声，“但我就是没办法啊，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要是她的话，我就算向她献上一切都心甘情愿。” “真是个耿直的颜控。”林笑着摇头。 简真真对他勾了勾手指，一把勾住他脖子踮脚在他耳边说道：“我要不是个颜控，才不会跟你成为好朋友呢！” 听到这带着调笑的语气，林也笑了起来。 他不禁回忆起初次见到简真真的时候，那时候他刚刚进入战争学院，由于那时候他太瘦弱，没有人愿意和他搭档完成任务。 当教官问出谁愿意和他搭档的时候，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刻的简真真眼神闪亮，高举着手喊着“我我我”的时候，那毫不虚假的表情。 林问她当时为什么会选择和自己搭档，简真真笑着回答：“因为我是个耿直的颜控呀。” 航道一一准备好，简真真拉下面罩，准备登上战机。 “小心行事！”林向着她伸出手。 简真真也伸出手，两人的手臂轻轻碰了一下，林看到简真真露出她那直率可爱的笑脸：“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了，搭档。” “正面就交给我吧，你也小心。”简真真的话语从耳机中传了过来。 林笑着回答：“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了，搭档。” 战机就位，林看着秒表，抽出电子笔点亮眼前的画面。 新生的宙斯号的第一战，即将打响。 第七话 初战 林扣好耳机，看着程万里传送过来的舰外图像。 “对方还有三分钟将会和宙斯号接触，对方先行队伍为三架小型核能辅助动力战机，火力配置以热能激光炮为主，可能携带数枚导弹，建议不要过于接近。”程万里立刻分析出了对方的前锋配置。 电子笔在林的指间旋转着，林看着屏幕画面，低声道：“这是海盗惯用的方式，前锋会先进行一波火力扫射，为的是给目标增加压力，真真暂时只需要带上两架战机同时出击就可以。” “简真真已进入轨道，请求指挥室给出战斗坐标。”耳机里传来简真真的声音。 林闭上双眼，片刻后便睁开说道：“真真，你利用你前方两点钟方向的碎石掩护，直接操纵两台无人战机，抢先开火。” “阿尔，船体右转35度，竖起屏障。雅姐，注意对方的导弹偷袭。”林不慌不忙做着安排。 “导弹拦截设置准备完毕。”李学雅回报道。 林看着对方迅速接近的战机，沉声道：“真真，你所在位置九点钟方向，一号战机正面火力全开，二号战机45度角接近，封锁对面火力，临场位置调整交给你把握。” “收到！”简真真大喝一声，只见舷窗外不远处的黑暗中，绽开了一朵绚烂的烟花。 林凝视着眼前的投影，手中的电子笔在投影画面上描出不同的线路来。 “真真，吸引对方火力，务求将对方注意力集中在战机这边。阿尔，你留意真真那边的战机损伤，并保证真真那边替换的战机能立刻就位。”林听着程万里那边回报的信息，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战局。 外面的战场全景清晰出现在投影上，林一边做着区域标记，一边从腰包里取出眼镜开启简真真回传的视觉共享图像。 敌方是一艘武装运载舰，这类舰船船体宽大，配备有强大的核心能源，装载空间轻易能进行改装，是私人武装最爱选用的一类船只。它不仅装载量庞大，由于它本身是货运用的船舰，所以它的装载空间有着足够的环境适应功能，可以极大程度使加改装后的舰载武器处于良好运行环境中。 而且它的核心能源十分强劲，足以应付小型战斗的主炮输出和舰体防御的所需能源了。所以即使遇上了持久战，它也能支撑很长时间。 不过宙斯号没有跟海盗进行持久战的计划，找到科考队是刻不容缓，所以林的计划并不是让双方你来我往的相互挠痒痒，既然他和简真真都会出击，那么宙斯号的方案就只有一个！ 尽快击沉对面的海盗船。 可惜的是他们人数太少，要是有人可以驾驶伏羲号参战，这场遭遇战根本就不会被称为战斗，而只是宙斯号伏羲号的单方面碾压罢了。 但即使人手不够，林也有办法尽快取胜。对于武装运载舰而言，宽大的船体让它的转向相对而言会比较缓慢。这并不是它最大的缺点，即使它转向缓慢，它坚固的船体和卓越的抗冲击性能完全可以弥补这一缺陷。 林看准的突破口是，武装运载舰无法改装的，巨大的货物运输口。 武装运载舰虽然冠有武装二字，毕竟它还是一艘货船。它的货物运输口特地被设计得十分宽大，是为了方便在进行货物运输整理的时候，可以尽快将物品分类搬运而留出的作业空间。因此武装运载舰上的标准战机要离开母舰作战，都必须从货物运输口起飞。 缓慢的转向和唯一的出口，这就是他们的可乘之机。简真真会从正面强攻吸引海盗的注意，宙斯号的主炮会协助扰乱敌方的视线，他就抓住这个机会，单独驾驶战机从货运口突入敌船，直接破坏对方的动力系统。 简真真操控的两架无人战机已经和对面先头部队交火，与此同时，还有四架战机已经就位，只要对方派遣出主力队伍，这四艘战机就会立刻出击，协助简真真冲入敌阵。 由于简真真的座驾还没投入到战斗中，她现在只能依靠林给她的坐标远程操作进行战斗。为了不让她分心，林没有共享自己的视觉画面给简真真，但是他必须看到简真真的周围环境。 即使只是小型战斗，宙斯号也不能承担一丝导致减员的风险。 投影上的模拟战场看似两船的距离十分接近，实际上透过简真真传回的画面，林可以看到敌船距离宙斯号还有不算短的距离。 对方没料到他们会抢先开火，于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看到三架先头战机摆出防御阵型，林立刻提示简真真操纵其他几架战机准备遭遇对方的第一波强力攻击。 “舰体扫描已结束，据浣熊K-Ⅶ型和浣熊PT-377型的数据显示，该武装运载舰未见强磁力屏蔽系统，未搭载生物杀伤类武器。该舰动力室位于舰体右下侧，核心能源为通用型，可被强制关闭。”程万里那边又传来了消息。 收到了扫描结果，林心里的计划很快就成型了。 画面上突然出现十几架战机，林知道对方已经被激怒，准备发起一轮猛攻。 “真真，你的座驾暂时不要出击，其他六架战机采用冲锋阵型。露易丝，主炮准备。”林看到对方的战机摆出了包围的阵型，似乎准备将他们的先头战机一举歼灭。 对面的战机逐渐缩小包围圈，后方待命的四架战机也立刻加入战斗。林让简真真找到掩体，等对方主炮发射后，宙斯号再调出其他战机，以简真真为中心直接冲向敌舰。 和简真真共享视觉画面的林，完全看得到敌舰的火力有多密集。 但是简真真不是什么善茬，林开口让她把战机当消耗品用，她就完全贯彻了这个方针，毫不客气操纵无人机替她的座驾挡住流弹，她则是以黑暗为掩护，缓缓沉入敌方战机的视觉盲区。 确认简真真就位，林让李学雅准备防御敌舰的主炮攻击。 一道撕裂黑暗的光柱朝着宙斯号直击而来，早有准备的宙斯号轻松防御住，林见差不多是时候了，也立刻登上了战机。 “小十一，接下来的指挥交给你。” 发动引擎，林的心中开始倒数。 宙斯号主炮也拉出一道炫目的光柱，只是露易丝没有接受过训练，这声势浩大的攻击也只能吓唬一下敌舰。 六架无人战机跟在林的座驾后起飞，林离开宙斯号，立刻脱离阵型。 简真真的座驾从黑暗中出现，对着敌机一轮扫射后又消失无踪。 还没从主炮攻击的威吓中回过神的敌机，就这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他们想去找简真真的影子时，六架候补战机立刻扰乱了他们的视线。 这对简真真来说，才刚刚进入热身状态。 在两方激烈交火的掩护下，林已经接近了敌舰的货运口。 简真真吸引对方火力在货运口附近走了个来回，确定货运口附近已经没有威胁，林立刻降落在敌舰腹地中。 连接好氧气供应，确认武器也已经准备好，林这才脱离战机，潜入了敌舰的货道中。 虽然他在黑暗中沉默的前进着，但是小十一并没有切断和他的通信，所以他依然听得到舰外的战局状况。 亚斯兰星域是一个多种族杂居的复杂星际势力，林直到接近动力室附近见到巡逻的海盗，才分辨出这群海盗属于哪个族群。 在舰内巡逻的海盗是格林恩斯人，他们身材高大，体型健壮，看上去似乎很是笨重。但是林见过这类外星人，知道笨重只是他们外表上的假象。这类外星人有着十分灵活的骨骼关节，可以在下肢不动的情况下让上肢进行280度的转向，与此同时，他们强健的肌肉会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轻松能将重达数百公斤甚至数吨的东西撞飞。 相对于地球人而言，他们的外形显得十分狰狞可怕，尤其是他们的前肢尖端部分，不仅可以灵活操作各类工具，在他们的指尖部分还藏有带着麻痹作用的毒囊。一旦对手被他们锋利的指尖划破皮肤，这些带着麻痹效果的毒液会立刻渗透到对手的身体中，让对手很快丧失战斗力。 就是因为有这种天生适合作战的身体结构，所以格林恩斯人是非常好战且凶狠的种族。他们几乎没有怜悯心理，所以对上他们，要么就拼命逃脱，要么就准备面对残酷的死亡。正因如此，他们也是极其不受其他种族欢迎的族群，因此大多数的格林恩斯人都是流窜在宇宙各处的，天生的罪犯族群。 林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他看着巡逻的几个格林恩斯人走远，这才从黑暗处悄悄走出，潜向动力室。 从耳机里传来的动静中，林知道外面的战况十分激烈，看来局势被简真真控制得不错。 他这么想着，手中的工具已经破开了动力室的大门。 林迅速移动到动力炉前，三下两下架设好爆破系统。正在他打算退出安全距离的时候，他感觉到脑后有阵劲风袭来。 于是他赶快往侧边闪避，一记重拳锤在了他刚刚站立的地方，连地板都因为这记重击而震了几下。 林站稳，看向他被偷袭的方向，三个格林恩斯人正喊着他听不懂的语言向着他包围过来。 格林恩斯人有着和他们笨重的身形不匹配的灵巧，三个格林恩斯人组合下的攻击犹如暴风骤雨将林的身影笼罩在其中。林无法和他们硬碰硬，只能不住闪避。 闪避之中，林在试图找到引爆动力炉的时机。但对方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两个格林恩斯人继续将他往角落逼过去，一个格林恩斯人迅速前往动力炉前，想拆掉炸弹。 林怎么能让他们如愿。 听着耳机里传出的声响，林知道简真真虽然还游刃有余，但他却不能长时间耗在这里，他得想办法尽快引爆动力炉。 看着不断逼近的格林恩斯人，林看准一个空隙就地一滚，从他们的包抄中脱离出去。 在被追上之前，他甩出手中藏着的金属丝线，脚尖一发力就从格林恩斯人的头顶上跃了过去。虽然格林恩斯人也十分灵活，但是林的速度更快一步，让几个格林恩斯人抓不到他气得直跳脚。 但是他手中的金属丝越来越短了。 他可以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小，一个格林恩斯人眼看就要抓住他的脚踝，林踏住那人的肩膀，借力一跃，手中的金属丝脱手飞出，牢牢卡进一处细小的机械接口处。 这时格林恩斯人才发现那枚炸弹已经被这条金属丝牢牢固定在动力炉上。 林见有机可乘，立刻左右挪腾，利用地球人相对较为细瘦的身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从包围中脱身。那几个格林恩斯人见无法卸除金属丝，转而拉响警报，追着林往外跑。 离开了动力室，格林恩斯人再也没有多少顾忌，纷纷拔出武器对着林扫射。林在来时已经记住了路线，利用货道当掩体，朝着货运口的方向跑了过去。 围追堵截他的人越来越多，林只顾着看向后面的时候，斜侧忽然一道劲风袭来，他一时躲闪不及，被这拳风击得侧飞出去，左肩狠狠撞上舱壁。 看着格林恩斯人的巨拳砸下，林往墙上一蹬就地一滚，却还是被地板的震动震得一下没爬起来。紧接着追兵的射击已经落到他脚边，他来不及进入另一条货道，只能就近退进一间舱室。 这边简真真在耳机里听到林受伤的声音，不禁大叫了一声：“林，你没事吧，赶快回答我！” 她分心的这一会，战机右翼被光弹击中，推进器差点失效。简真真赶快拉起操纵杆，从几架战机之间侧飞出去，藏身在碎石后面。 这时林正看着格林恩斯人的巨拳落下，他来不及回答简真真，简真真急得重复了好几遍问话。 “林，回答我！你是不是旧伤又复发了？” 宙斯号和简真真的联络从未切断，简真真的喊声从扬声器中传出来，在宙斯号上待命的宋文听到简真真的喊叫，脸色忽然变得一片铁青。 如果林的旧伤复发…… 宋文下意思抓起药箱想要往外冲，终于又在听到林的回答后放下心来。 “我没事，只是刚刚挨了一拳，问题不大。”林在舱室里稍稍调整了一下气息，回答道。 这件舱室看上去是海盗用来堆放战利品的舱室，林将门锁死，试图找到通风口。 他在里面走了两圈，一个木盒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个造型古朴的木质妆盒，一看就是地球的东西，上面还有手刻的汉字——赠爱女邓书琳，落款是邓荣筠。 看到这个盒子，林的瞳孔不禁一缩。 这是外公和母亲的名字…… 他想也不想就将这个盒子一把抄入怀里，在格林恩斯人将舱门弄开之前，他总算钻进了通风口。 “动力室已经引爆，海盗船的护盾已经失效。小十一，吩咐主炮准备。”林从通风通道退入货道中，这才联系宙斯号说道。 宙斯号上，程万里和露易丝听到指令，互相打了个眼色。 从货道中顺利回到战机上的林火力全开逼退追上来的海盗，简真真已经来到了货运口接应他。 随着战机的起飞，宙斯号主炮贯穿了海盗船，炫目的光柱过后，一切陷入了寂静。 坐在主炮位置上的露易丝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十一也摘下了耳机，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只有驾驶座上，没有人发现阿尔的脸色从听到简真真那声喊叫起，就一直是铁青的…… 在机能已经完全停止的海盗船残骸上，林和简真真接近驾驶舱搜寻海盗的航行记录，这一战，他们大获全胜。 第八话 位置确认 拿着他们需要的数据，林和简真真立刻返回了宙斯号。 由于他们人手严重不足，于是林决定就这样放置已被击毁的海盗船不进行战场清扫，直接出发去最近的一个行星系先进行扫描，并在路上分析从海盗船得来的数据。 他跟简真真降落之后，宋文立刻将他们抓去进行身体检查。数据分析工作由阿尔和程万里接手，小十一则继续履行代理指挥的指责，安排航行事宜。 “要是还能多几个帮手就好了……”看着现在一个人被当几个人在工作的船员，林有些感慨。 好在整理海盗船的航行航线数据不是什么复杂麻烦的事，有AI的帮手，阿尔和程万里也能顺利开展分析工作。 他们要做的工作就是找到科考船发出求救信息的前后时间段，海盗船的星际航行线路。再根据这个线路推测出科考船可能遇难的区域，宙斯号就可以立刻奔赴那个区域进行搜索援救了。 当然，这个方式也不是百分百保证能顺利找到遇难的科考船。但比起在茫茫宇宙，在数百光年的区域中去大海捞针，这个方式至少有极高的成功率。 做好区域标记，阿尔放下电子笔伸了个懒腰。 他们离开地球已经一周，但阿尔和林带来的几个友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算熟识，甚至于可以说他对兄长的人际关系圈一无所知。 就像现在正和他一起工作的程万里，这一周的时间里阿尔极少听到他开口说话，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在当着一个听众的角色。他会认真听着会议内容；有意无意听着他们交谈；或者是……坐在寂静的舷窗边，倾听宇宙中存在或者不存在的声音。 像个十足的哲人。 除了不知道兄长有时候对他说了什么，他会露出一副很想强行捂住林的嘴把他丢到船外去的，哭笑不得的表情来。 那个时候他就会从那个超脱物外的贤者气场中彻底脱离，回到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的喜怒哀乐的情绪中去。 他跟林的交情应该特别好。 所以阿尔知道，自己向他搭话的话，他们肯定能正常交流。 “程……先生。”阿尔犹豫着开了口。 程万里抬起头看了阿尔一眼，阿尔露出了笑容：“这样叫起来好像有点奇怪，要不我就叫你万里哥吧？” 程万里没有答话，他知道阿尔肯定还有下文要说。 阿尔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说道：“不好意思，我搭话水平不太好，不过我确实是有些事想跟万里哥打听，所以就让我套套近乎吧。” “我想知道宇宙战线，到底是什么？”阿尔慢慢收起笑容，眼睛定定的看着程万里。 听到这个问题，程万里不由得皱了皱眉。然后他伸手捏了捏眉心，放下了手中的电子笔。 “这个问题恐怕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你。”他叹了口气回答道，“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阿尔听到这个回答不禁有些失望，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连你都不知道的话，唉……我哥还真是个难缠的人。” “没错，他确实挺难缠的，所以我只能跟着他离开，自己去找答案。”程万里想到好友的个性，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转头看着阿尔：“你可以问点别的，我答得上来的话有些事告诉你也无所谓。” 听到这话，阿尔想到的却是他们和海盗船交火的时候，宋教授在听到简真真那声喊叫后的惊慌。 阿尔知道宋教授担心的并不是简真真，而是林。于是他稍作思索，这才开口问道：“我哥身上的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我每次问他都被他敷衍过去了。” 程万里听到这个问题，脸色变了变，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他从宇宙战线回来的时候，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差点就死了，在治疗过程中他渐渐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你要问他的旧伤，宋教授应该更清楚一点。” “他不告诉你，大概是怕你担心吧。”说着，程万里不忘开解了阿尔一句。 “嗯，我知道。”阿尔又随意和程万里聊了几句趣事后，AI赫拉提示他们，航线分析已经进行完毕了。 估摸着林和简真真应该已经从宋教授那里出来了，阿尔拿起资料板打算先将结果汇报给林，程万里则是回到他的位置上继续工作。 阿尔起身之前两人的眼神来了个短暂接触，他们转过头后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 ********************************************************************************************************* 提着资料板，阿尔在资料室深处的小房间里找到了林。 林的面前悬着张还没完成的设计图，阿尔进门的时候，他正提着笔在几个地方进行反复对照修改。 阿尔将资料板塞给了他。 “谢谢。”林接过资料板，但没有从设计图上将视线移开。 阿尔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看着林继续和设计图角力，看到他对着一处被他擦除的空白皱起眉头的时候，阿尔忍不住伸手拿了他的笔，将他之前擦掉的内容又写了回去。 林松了一口气：“还好你记得内容，不然我又要重新计算了。” 再三确认过设计图的内容之后，林倒过笔将内容存储，这才抬起头看着阿尔：“怎么了，找我有事？” “我们似乎很久没谈过心了。”阿尔说道。 “嗯？”林上下打量了阿尔一阵说道，“你这语气有种目的不纯的味道。” “说吧，想从我这里打听什么？首先说好，宇宙战线是绝密级的东西，我是不会告诉你它的相关信息的。”林将双手枕在脑后，笑着说道。 阿尔靠着墙看着他，说道：“那爸和妈的事情，你能告诉我吗？” 林摇了摇头。 “爸和妈的事情我也在寻找答案，所以我才会选择离开地球。”看到阿尔的眼神，林还是不忍心强硬拒绝他的询问。 他看着弟弟委屈的眼神，不禁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答案的，你现在也已经在宙斯号上了，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总有一天你也会得到答案。” “那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我们是亲人，我却连你重伤这件事都不知道……”阿尔说道。 林笑了起来：“好，下次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通知你。” 说着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房间，却被阿尔拽住手臂，一把拉了回来。 “哥，我要你认真的答应我。”阿尔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生气，但他的表情更多的是伤心。 “哥……”他看着林，声音也有些颤抖。 “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听着阿尔满含委屈的请求，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阿尔又何尝不是他唯一的亲人，正是这样他才不希望阿尔一同赴险；正是这样他才想要阿尔无忧无虑生活着。 但现在这样的来去纠结却是因他而起，让阿尔露出这样委屈担忧的神情的人也是他。 林深深吸了一口气。 “阿尔。”他看着弟弟的双眼，认真说道，“我只能向你保证一件事。” “不管怎样，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绝对不会。” 他双手按在阿尔的肩上，认真说道：“这是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 阿尔凝视着他的脸庞，想在他的表情中确认他的话语中有几分真心，是不是又在用他那老套而有效的避重就轻的说话方式敷衍他。林回给他的是柔和的浅笑，他感到阿尔捏在他肩头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收紧，又缓缓放开。 “哥，你要说话算话。”阿尔的语气近乎在请求。 林柔声说道：“嗯，说话算话。” 阿尔这才勉强让自己露出了笑意：“我们已经锁定了海盗船一周前的航行轨迹，并找到了他们和疑似地球船只的交火记录，现在我们要赶过去那边进行信号捕捉和扫描吗？” 林点开资料板，看着他们已经做好的区域标记，点了点头：“现在就过去吧，希望我们能顺利找到科考船。” 说着，他让赫拉设置好自动驾驶的航线，罗科控制资源输出，全船以最大航速赶赴坐标区域。 “我现在要去对宙斯号进行全船检验，你也一起来吧。现在开始你就作为我的副手，辅助我的工作好了。”林看着阿尔那毫无笑意的双眼，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做出了一个新的决定。 “好！”听到林的安排，阿尔那双小太阳一样的眼睛顿时又变得神采飞扬，如同无云的晴空，高扬而透亮。 宙斯号上搭载的信号应答机和生物扫描装置，在宙斯号抵达区域之后立刻不间断开始工作。七个小时之后，宙斯号终于收到了重要信息。 在这个行星系的第四颗岩石行星上，收到了地球船舰的信号应答，同时生物扫描装置也定位到了地球生物的位置。 他们终于找到了科考队迫降的地方，而且还有幸存者存在。 这是他们离开地球开始远航任务以来的，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宙斯号进入行星同步轨道，现在开始，我、程万里、罗科降落地面进行救援工作；小十一在宙斯号暂代我的职责；阿尔卡季负责维护地面行动小组和宙斯号的通信工作，并随时准备接应地面小组；宋教授在医疗室待机，准备检查治疗科考队成员；真真和雅姐负责防卫警戒；露易丝负责资源调配。”林在收到了准确信息后，立刻分配人员准备进行救援。 地面降落救援行动，即将开始。 第九话 风暴 宙斯号的下方，在宇宙中随着中央恒星一起奔向未知方向的，是一颗灰绿色的岩石行星。 通过宙斯号上搭载的检测仪器检测这颗行星后，AI赫拉得出判断，这是一颗有少量的水和植被存在，大气条件也勉强能让人类在上面生存的荒凉行星。由于宙斯号捕捉到了行星的轨道上存在人造卫星，因此林他们能得到结论，这颗行星极有可能是亚斯兰星域的人用作中转补给的一个偏远站点，所以他们要更加小心，在找回科考队员之前不要正面和这里的人遇上。 这时的情况和遇到海盗船不同，找回科考队员之前，他们最好不要让星系的巡查队伍掌握他们的行踪，毕竟他们只有九个人，而且巡查队的船舰，必然不是好对付的改装过的武装运载舰。 再加上从地球出发开始宙斯号上就存在着的另一个问题。 出发之前，林把小十一叫到了一边。 早在他们离开木卫二的时候，林收到了一封来自摩根上校的邮件，他在内容上委婉地提示了宙斯号的行动路线被人监控的事情。 林在那之后就将双子飞船彻底扫描了一遍，那个小小的定位发信装置自然也无所遁形。 林不想打草惊蛇，加上地球方也没有什么动作，所以林没有关闭它的发信器。但现在他们就要降落到地面上，如果因为这个小东西将他们的位置暴露，反倒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需要小十一来协助处理这件事。 听完林的叙述，小十一倒是没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这也算意料之中了，不过有这么个定时炸弹在这里，确实很难让人放心。”小十一偏着头思索了一阵，说道，“好，这件事交给我吧，我倒是有个想法。” “嗯，那就拜托你了。对了，你把电子笔给我下，我将宙斯号和伏羲号的资料直接拷贝给你。”听到小十一一口应承下来，林也放心了不少。 小十一笑了笑，抬手将绾住她那头如瀑长发的红宝石发簪拔了下来，递给了林。 林接过这支艺术品一样的笔，不禁啧啧称赞。 电子笔作为这个时代的人类随身必备的产品，市面上的商品电子笔有着各种造型，但因为要保证它的工作性能，所以大多数电子笔都被设计得更贴近于老式的钢笔或者铅笔的造型。 小十一的这支笔，看上去更像是普通的首饰，笔身上看似没有标准的选择环和投影镜头，但是林很快就发现这支电子笔设计上的精妙之处。 整只笔身都能进行触碰感应，投影镜头被藏在装饰的红宝石上，而经过精心雕琢的红宝石，则是成为了一片性能极佳的光学镜头，让投影的画质质量更为精细。 林拔出自己的笔，在小十一的笔身上轻轻一敲，数据拷贝就已经完成。 “这是双子飞船的详细资料，我在地面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就交给你保护了。”林小心地替小十一将长发绾好，将她的笔又轻轻簪回了她的发髻中。 小十一也替他整了整斗篷上的系带，低声说道：“地面行动多加小心，估计我们很快就要兵分两路，会合的时候希望这次的事情都能尘埃落定吧。” 站在舷窗前目送他们飞往那颗灰绿色的行星，小十一摸了摸簪在头上的笔。 “也是时候要做点小工作了。”她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呼叫了赫拉。 ********************************************************************************************************* 林他们乘坐着小型穿梭机，正往那颗星球的地表极速坠落。 虽然宙斯号对这颗星球的大气做过简单的检测，但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明白，预测结果可以和真实状态有着多么巨大的差别。 这颗星球的大气中有无数细小的颗粒漂浮，越是接近地面，这些尘粒就越发大颗。这些尘粒在穿梭机的机身敲出不规律的声响，似乎在强调着什么不详的预兆。 直到降落地面，他们才发现他们确实运气不太好，他们降落的区域正在发生一场强沙尘暴。 林赶快联络宙斯号，让宙斯号重新定位他们的位置，他需要使用新的位置来制定路线。程万里在想办法测定外面的沙尘暴的强度，以此来判断他们是等待沙尘暴完全平息还是能继续执行任务。罗科紧张地检查着穿梭机的损坏程度，如果穿梭机坏掉，他们返回宙斯号多少会有些麻烦。 三个人工作结束，得到的是一个好消息，两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虽然外面沙尘暴很强烈，但他们离目标地点的偏移不算很远。坏消息是，外面的沙尘太猛烈，他们无法离开穿梭机，而且穿梭机在落地的时候，主推力系统的两个燃料箱因为沙尘撞击而脱离，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被刮到哪里去了。 除了在这里等待沙尘暴停止，他们别无他法。 当然林也没有闲着，他在试着用穿梭机的通讯设备备件搭建一个临时的发信台，向坠落在这里的科考队飞船残骸发起通讯试试。他们不能确定科考队员的生存状态，要是能联系上科考船，他们的到来，无疑能给幸存者们一丝希望。 呼啸的沙尘夹杂着砾石不断磨蚀着穿梭机的外壳，但穿梭机内的响动却十分微小，尤其是为了保证通话的音量，林甚至在发信台附近做了简易的隔音装置。 罗科灰头土脸缩回头，喊道：“外面风太大了，不知道信号放大器能不能成功发射……” “能用就足够了。”程万里丢了块毛巾给罗科，让他擦擦脸上的灰，他自己则是忙着调整发信台的频率波段。 罗科擦了把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喊道：“哎呀，忘了说了，外面那风大得好像有点诡异。” “可能是我多心了……”想了想外面飞沙走石的样子，罗科咕哝了一句就不再说话。 这边林终于接通了科考船的通讯器。 “我们是战争学院所属的救援队，你们那边现在情况怎样？”感觉到通话质量已经稳定，林立刻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们是特特号所属的科考船队，一共十三人。有四人遇难，四人下落不明，现在我们还有五个人在一起，包括我们的队长凯文·查尔斯也在这里。”那头回复道。 “你是谁？你们有没有伤员，食物和饮水能否保证？”林问道。 那头顿了顿，说道：“我是副队长托尼·阿梅尔，我们有两个学生受伤，一人伤势较重，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目前食物和饮水的储量足够短期生存。” “我们遭遇了沙尘暴，救援暂时受阻，但是我们已经降落在离你们不远的地方，沙尘暴过去之后我们马上就能赶到，请你们稍作等待。”林听到他们暂时没遇到较大困难，微微松了一口气。 那头的通信忽然陷入了沉默。 过了几分钟，一个有些疲倦但是中气十足的老年男声响了起来：“开什么玩笑！这颗星球最近处于平静期，沙地几乎都是死地，怎么会有强沙尘暴？！” 然后通话器中响起副队长阿梅尔的声音：“查尔斯教授，也许我们的调查还不算完善才没想到有沙尘暴吧……” 老者的声音显得十分生气：“迫降的时候我已经对这颗星球的气候做了评估，你这是怀疑我的评估结果吗？” 这头的林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皱起了眉头。 凯文·查尔斯，凯文·查尔斯……啊！凯文·查尔斯教授，那个有名的气象专家！难怪他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十分耳熟。 “是查尔斯教授！”罗科也叫出了声。 作为达尔文二号的学生，他当然知道查尔斯教授是什么人。那可是气象学的权威，连达尔文二号的气象研究院也要给几分面子的大学者。 如果他说这颗星球上不可能出现沙尘暴的话，那外面的沙尘暴…… “罗科，你刚刚在外面看到了什么？”林惊觉情况不对，立刻转头说道，“万里，立刻检查穿梭机的状态！” “母舰，母舰请回复！”林启动紧急通信频段，呼叫宙斯号。 但通话器里只有一阵杂音。 “穿梭机外壳损坏面积65%左右，通信天线在损坏范围内。”程万里说道。 罗科捞起他刚刚擦脸的毛巾，忽然发现上面沾着的灰少了大半：“我在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只沾了点灰，但是这灰尘明显变少了。” 说着，他话语一顿。 在靠近舱门的地方，有一片积尘，颜色像极了他刚刚沾进来的灰土。 “不用担心，它们离开母体太久，已经失去了活性。”林关掉通讯，转头对罗科说道。 他已经明白他们现在的情况。 他们简直是倒霉透了，在穿梭机降落的时候他们正好遇到了宇宙罕见生物中的气象生物——蟹岬姆出来觅食的时候。蟹岬姆是生存在亚斯兰星域的一种异兽，目前已十分稀有罕见，因此林没想到这种边境星球也有这异兽的存在。 蟹岬姆素来以金属矿产为食，金属外壳的穿梭机对于它来说无疑是顿美味大餐。而它消化金属，则是靠体内这种像沙尘一样的东西对金属进行缓慢磨蚀，逐渐吸收。金属经蟹岬姆的消化系统转换吸收后，会代谢出丰富的有机物质，十分适宜种植作物。但由于蟹岬姆本身凶暴难训，个体又十分罕见，它们一直在禁运物品之列。但它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个星球的开拓者，偷偷使用了这种异兽进行星球的土壤开发。 推进器的丢失应该不是意外，是蟹岬姆先从小块的东西开始食用才剥离了它。蟹岬姆的进食速度不慢，如果他们再不想办法脱困，一旦穿梭机外壳被完全蚀穿，他们就会因为失去保护，让蟹岬姆的消化尘土进入呼吸道而窒息。 林抬手点开了通讯，说道：“阿梅尔先生，你们稍等一会，我们正在向你们这边接近。” 安抚了科考队员的情绪，林反而焦虑了起来。 面对蟹岬姆，林也只是听说过这种生物，对它毫无了解。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办，林也是没有半点头绪。 他回头看了程万里和罗科一眼，深吸了一口气。 第十话 脱困之法 穿梭机被困蟹岬姆的体内，林一时间毫无头绪。 但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看着在努力试图恢复通讯的程万里和罗科，他心中涌上了个想法。 “罗科，你去查看穿梭机的能源储备，并计算出我们返回宙斯号的所需能量，剩余能量全部灌注到穿梭机外壳防御上。”林思忖再三，像下了决心般咬了咬自己的手指，说道，“万里，拆除通讯装置，试试使用塔康设备进行外部环境探测，有问题马上告诉我，我会全力配合。”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能在能源耗尽之前得到蟹岬姆体内环境的大致状态，说不定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林将安排吩咐下去，自己则是打算快速建立一个跨距离通讯中继站。同时将其他备用件收集起来，万一他们来不及在穿梭机外壳被完全腐蚀掉之前脱身，他还有时间做一个紧急的避难舱，只是使用避难舱的话他们脱身的概率也很小。 而且当务之急是需要联系上宙斯号，让阿尔和简真真前来支援。 建立通信，失败…… 备用件的功率相对损坏的通讯天线来说实在太小了，如果能把通讯天线的残骸收进来的话…… 林皱起眉看着穿梭机的舱顶，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想法。 “罗科，我们还有多少剩余能源？”林用自己的笔在眼前点亮投影，寻找着图纸文件的同时，他向罗科询问道。 罗科看了眼手中的仪表，回答道：“外壳防御还能支撑四个小时左右，剩余的能源已经全部导入到辅助推进器中，推进器带来的速度足够让我们脱离这颗星球的引力进入宙斯号的轨道。” 林在回忆着关于气象生物的特点，但气象生物本身就是非常罕见的生物形态，无论他怎么回忆，都只能记起这类生物的基本描述。 “万里，调出外面沙尘磨蚀穿梭机外壳的数据来。”想想只剩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林放弃了继续挖掘自己的记忆，转而打算从他们所处的环境下手。 气象生物……林用笔轻轻敲着自己的眉心，思索着要不要重连科考队的通话，向那位气象专家请教一下关于沙尘暴这种气象灾害的特性。 忽然他灵光一闪。 “万里，我现在使用通讯信号给你一个方向，你准备启动穿梭机手动操作。罗科你启动备用推进器。”林说着立刻点开刚刚和科考队联系上的频段，增强信号接收，定位出信号方位。 林想尝试一下，他们使用第一宇宙速度带来的冲击力朝着科考队所在的方向撞击，会发生什么事情。 “动力系统已上线，正在将能源转换。”程万里缓缓推动手上的动力操纵杆，手指按顺利从各个辅助系统的开关上划过。 “罗科，点火！”随着林的号令，罗科按下了启动开关。 动力面板被点亮，仪器显示备用系统正常运行中。 但是他们都没有感觉到加速度带来的惯性。 如果不是外面传来沙尘磨蚀的声响，他们几乎要以为外面的空间已经凝固了。 林抬手将系统关闭，他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你们先按这个图纸准备紧急避难舱，我要安静地思索一下。”再次陷入无计可施的状态的林，叹了口气，打算先做好紧急避难舱。 从程万里发回给他的数据来看，外面的环境应该带有强烈的磨蚀力，但没有高度的压力。所以紧急避难舱的设计可以放弃压力调节，将所有资源用于舱壁加固上。只是外部的沙尘磨蚀速度比林想象的还要快，紧急避难舱的最大难度依然在于抵抗时间的分配。 而且他们面对的是生物，目前他们只是处于这生物的一阶段消化部位，并不知道蟹岬姆是否居然化学腐蚀的生理特性。所以林觉得他们不能冒险继续等待，还是要主动找出脱离蟹岬姆的腔道的方法。 这样一来只能试试放弃整台穿梭机了，希望出去后他们能修好科考队的飞船，联系宙斯号来接应。 想到这里，林抄起扳手向着控制台砸了过去…… ********************************************************************************************************* 此时在宙斯号上，阿尔卡季再一次试图联系到穿梭机。 “不行，信号完全中断……”阿尔启动了最强的频段，还是没办法和穿梭机建立起联系。 就在他想要冲往机库驾驶战机去找到林他们下落的时候，他被小十一按在了驾驶座上：“你冷静点，他们不会有事的。” 阿尔抬起头看着小十一，发现她的脸色并不轻松。 她凝视着屏幕，低声道：“放心吧，这应该是通信信号受到干扰。他们离科考队迫降的地点不远，既然科考队还有生还者，至少侧面证明这一片地方不算危险。” “相信你哥吧。”她拍了拍阿尔的肩膀。 忽然，宙斯号的警报系统开启，小十一听到这个声音，脸色不禁一变：“他们来得太快了点……” “真真，雅姐，露易丝！准备执行第一预案！”小十一立刻走到控制台前，点开了舰外监控屏幕。 一支由至少七艘制式战舰组成的巡逻队向着宙斯号的方向开来。 早在林发现了那个小小的发信器的时候，他们就预料到这个东西可能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但是他们不知道安装发信器的人到底想做什么，才一直没有拆除它。 现在看来，那人的目的大致就清楚起来了。 他们并不想让宙斯号返航地球。 既然巡逻队出现，也就说明他们的目的不是摧毁宙斯号，而是宙斯号上的人有他们想要的某些东西。这个东西值得安装发信器的人和地外势力联手合作，甚至可以说他们安排宙斯号出航的时候，就已经在等待这个时机了。 等待宙斯号对科考队进行救援，无暇分身逃脱的时机。 可惜他们算错了一件事，除了孙教授和安全对策局局长，没有人知道林是驾驶着宙斯号出航的。连战争学院的人都只知道林带走的是战争学院最精良的一艘科考船，却不知道这艘船才是真正的宙斯号。 博物馆里的那艘，仅仅只是个空壳子罢了。 因为林拥有等同安全对策局局长的权限，所以他知道宙斯号和伏羲号真正的位置，但船上除了他，连小十一都不知道他们现在搭乘的船就是那艘传奇科考船，他们都以为这只是宙斯号的同名飞船。 就算是当年知道双子飞船的人，也以为双子飞船已经成为了历史名词，因为它们的特殊设计无法复制，所以它们不可能再被复原出来。没人知道的是，双子飞船的灵魂从未消灭，只要那两个灵魂还在，宙斯号和伏羲号就会一直存在。 但现在，小十一也知道双子飞船的存在了，是林告诉她的。 “赫拉，你跟女娲如果分开行动，你们的通讯距离可以有多远？”小十一呼叫出AI问道。 AI微笑着回答了她：“只要船体还在运作，我跟她可以跨越任何距离进行联系定位。” 小十一点了点头，说道：“赫拉，叫醒女娲吧，伏羲号要出动了。” “简真真，李学雅，露易丝和我转移至副舰，我们去引开巡逻队的注意。宋教授和阿尔留守宙斯号，等待地面小组的通信恢复。”她和AI沟通完毕后，开始下达任务，“阿尔，将宙斯号移动出同步轨道，停靠去第五行星的背面，直到巡逻队离开。” 说着，她低声对阿尔道：“你冷静一点，你哥很厉害，相信他。” “母舰交给你们保护了，其他人立刻出发。”她轻声对阿尔说完，小十一抬起头高声道，“简真真负责驾驶副舰，我们保持联系。” ********************************************************************************************************* 林提起扳手砸向控制台，把罗科吓了一跳：“船长，我知道时间紧迫……你不要自暴自弃啊！” 程万里则是用他那深邃的眸子盯着林：“你想到什么主意了？” 林抬头笑了笑：“一个蠢主意，接下来要看运气了。” 说着他继续砸着控制台，直到里面的线路都露了出来。林拔掉其中的几条，将手上的东西接了上去。 既然他们无法靠机械去探测外部环境，就只能使用蠢办法了。毕竟他们面对的只是一种生物，而不是真正的极端天气。所以他们可以靠人力去试探外面的环境，再决定要如何行事。 “罗科，你会冲浪吗？”林抬头问道。 罗科的脑袋上冒出了几个问号。 林塞了一块板子到他怀里，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来：“那你就要准备现学了。” “你要怎么做？”程万里问道。 林指了指控制台，说道：“我打算毁掉整个穿梭机。” 罗科脑袋上的问号瞬间变成了带着爆炸边框感叹号。 “一会我会让穿梭机的电力系统下线，同时关闭动力系统和环境控制系统。万里你将氧气循环机拆除出来，试试连接上环境控制系统拆出来的模块，看能不能在外部环境做一个空气隔离的设备。”林一边拆着控制台，一边说道。 “至于罗科，一会我会把两个小型助推工具安装到你的手腕部分，你在外面大概只能靠这个助推工具想办法进行方向控制，等你攀升到你觉得已经无法上升的地方，你就打开脉冲枪朝你前进的方向射击。” 林解释到：“蟹岬姆是以金属为食的，所以在磨蚀掉穿梭机之前，理论上用布料稍作隔绝的金属丝可以支撑一段时间。在空气隔离设备停止运作之前，罗科你应该是安全的。” “所以我到底要做什么啊？”罗科问道。 林笑着说：“你用这块门板想办法进入外面的沙尘中，找到风力最小的地方，试试看脉冲枪能不能引起这头气象生物的反应。” 罗科的嘴巴长成个O型，一拍手掌说道：“原来如此，你是打算当这玩意把我们吐出去吗？” “不然我们就要准备当排泄物了。”林笑道。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两个半小时了，林和程万里把那堆临时拼凑的简陋装备挂到罗科身上的时候，罗科才猛然想起来一件事。 “老大，我不会冲浪啊！”他话音未落，就被程万里连人带板子一脚踹了出去。 同时，林拉下闸刀，让穿梭机的电力系统下线，整艘穿梭机功能停止。 第十一话 脱困 虽然穿梭机电力系统下线，但林还是留了备用光源来保证接下来的安装工作。 用脉冲枪试探生物反应只是计划的第一步，他还要做好无法收到反应，以及罗科遇险时的紧急回收预案。 虽然程万里把人踹出了门，但他的表情上能很明显看得出来他十分担心罗科的安全。本来他想去进行试探，但是比起罗科，他更加熟悉数据的分流反馈和整理，所以他必须留下，因为这个时候他们一分一秒都耽误不起。 所以他明白林为什么说他们还是要看运气。 希望罗科能平安无事，程万里看着罗科冲出去的方向叹了口气，蹲下来继续进行手上的工作。 被一脚踹出门的罗科，抱着门板在狂风中滚了几个跟头，总算找到了平衡。 只是他身上那堆临时手工制作的装备看上去过于四不像了。 他打开照明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然后打开左腕上的推进器。 果然如林所说，这种小范围的动作反而能干扰到外面的“沙尘”，让环境出现一些细微变化。渐渐找到了手感的罗科，小心控制着能源的输出，向着不知道什么方向一直往前冲。 不过外面的环境确实让他很不好受，尘粒带来的视线干扰，还有环境带来的窒息感，让罗科这个一向神经大条的人都觉得压抑极了。他哼着鼻歌打算让自己放松一些，但是这地方让他觉得前路无止无尽。 该死的，这只怪兽到底有多大！ 绑在罗科身上的探测器也在努力运作，这些东西是从穿梭机的环境控制装置里拆下来的，可以帮助分析外部环境的状态。 所以对于现在的穿梭机的状况来说，林和程万里要面对的环境也是一样恶劣。 穿梭机的电力系统被关闭，除了少部分电力用作供应程万里那边的仪器外，大部分电能都被转移至紧急避难舱的缓冲系统上了。 相比罗科在外部环境中感受到的压抑，在穿梭机里的两个人的压力一点都不比罗科小。 程万里一边紧张盯着探测器发回来的信息，一边留意着罗科的身体状态。在罗科的门板失去平衡的时候，他要远程协助罗科恢复平衡。 另外，林拆了环境控制设备，也是为了做一件事。 环境控制设备里会有一些沉积物，林想试试它们产生的气味或者反应会不会引起这些沙尘的动作。为了这件事他多花了半个小时去装配那块门板，程万里则是负责控制那些东西的缓释。 现在反馈给他们的信息是，这些沙尘对金属以外的东西兴趣不高，但也不会主动避让。所以他们要出去的话，还是要遭遇沙尘带来的磨蚀。而环境控制设备里抽出来的废料，是沙尘兴趣最低的东西，但也不能拿来作为屏障使用。 这些沙尘对热能没有什么感应度，所以用燃料口的高热是没办法驱散他们的，现在只能看脉冲枪能不能带来效果了。 “我已经无法再往前了。”通讯器中传出了罗科的声音。 “好，准备射击。”林让程万里做好脉冲输出的准备后，对罗科说道。 罗科半跪在门板上，他已经感觉到前方的风速不能再让他前进，但他的眼前依然是一片茫茫沙尘，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头盔上都有些雾气了，但这让他的头脑冷静了许多。他提起这架造型独特的脉冲枪，将枪口朝向正前方。 嗡！罗科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上传来一阵震动。 周围的沙尘忽然开始剧烈动荡，他周围的风速开始急剧增加。 “罗科，立刻返回。”林发出了指令。 罗科调整自身的平衡，然后来了个180度的转身，向着他来的方向折返。 但这阵风实在太烈了，罗科几乎没办法保持住平衡。 这头进行辅助调整的程万里立刻知道罗科陷入了困境，他一边想办法协助罗科恢复平衡，一边还要监控风向。 林看了看已经整理完成的数据，回头对程万里说道：“你去接应罗科吧，剩下的交给我。记住，你们一定要在半个小时之内回来。” 程万里听到林这么说，他点了点头，打开舱门跳了出去。 一离开穿梭机，程万里就感觉到了这个地方的不同寻常。 这里有着强烈的风速，却没有重力的感觉。在这里，他们所熟悉的各种“力”仿佛都不存在了一般，如果不是有辅助工具的帮助，程万里甚至觉得这是一片凝固的空间。 通过定位装置，他很快就找到了罗科所在的方向。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军人，他比罗科更快就适应了在这里移动的方式。他一步步接近那片风速最快的区域，估摸着距离向着罗科所在的方向弹出了一条金属丝。 这头被困在风中的罗科，在这样动荡的风速中想要保持住平衡已经十分困难，加上视野受限，他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忽然一条金属丝缠住了他的脚。 他只觉得有一股力量抓住了他的脚踝，这股力量把他往某个方向拉了过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平衡，只能怪叫着身不由己飞向一个地方。 “小点声，耳朵都被你震麻了。”罗科睁开眼，眼前猛然出现了程万里的脸，吓得他又是一串怪叫。 程万里松开他的斗篷，感觉着周围也开始渐渐加速的风，低声道：“我们立刻返回，抓紧我的斗篷。” 说着他看了眼手腕上的定位装置，很快确定到了穿梭机的位置。感觉金属丝已经开始被周围的沙尘磨蚀，他裹紧斗篷，深吸一口气打开推力装置。 有了门板的辅助，程万里很快就找到了沙尘之间的流向。掌握到了沙尘的流向，他将门板切入到移动的沙尘中，借着沙尘移动带来的推力和他们本身的推力辅助器，他们迅速朝着穿梭机的方向滑了回去。 在穿梭机里忙碌着的林，也终于完成了手中的东西。 从罗科那里得知脉冲枪能引起蟹岬姆的反应之后，林就开始着手改装出更为强力的脉冲炮。但因为时间太过有限，材料也极为有限，这门脉冲炮也只能发射三次。 这就是说他们只有三次机会，如果这三次机会都不能引起蟹岬姆的呕吐反应的话，他们就得乖乖去当排泄物了。 看着那一排数据，林露出了微笑。 他有信心。 虽然时间仓促，他还是在沙尘的流动中找到了规律，找出了蟹岬姆腔道的方向。只要他将三个救生舱安放在正确的弹射轨道上，他们一定能出得去。 不过这还是有点冒险，因为救生舱本身就是金属外壳，如果离开穿梭机的话，救生舱那层薄薄的金属外壳很快就会被外面的沙尘磨蚀殆尽。 届时他们三个就必须以最直接的状态面对可能还没冲出的沙尘区，多少都会受些伤。 比起老老实实待在救生舱里去当排泄物，程万里和罗科毫不犹豫选择了冒险。 程万里和罗科已经进入了救生舱，林架好脉冲炮，朝着计算好的方向扣下扳机。 顿时一阵强烈的风速让真个穿梭机都在剧烈晃动。 林没有迟疑，第二发脉冲炮跟着发出。 这片被凝固的空间，忽然像是被撕裂了一样动荡起来。 看来不需要第三发脉冲炮了。 感觉到时机成熟的林也钻进了救生舱，就在他钻进去没多久，巨大的惯性让他的头几乎都要顶着救生舱的顶，他能感觉到救生舱在急速冲出。 沙尘磨蚀金属的声音在他耳边作响，就在穿梭机的框架都要被磨蚀掉的时候，他的眼前出现了光亮。 无边无际的光，陌生的天空，还有灰绿色的大地。 巨大的咆哮声在他的耳边响起，那是一头巨大的，被沙尘笼罩的生物——甚至可以说，这沙尘本身就是那生物的模样。 原来蟹岬姆是这样的一种生物…… 发出巨大的咆哮后，这沙尘般的生物像是分裂般，沙尘渐渐落在地面，大地变为一片寂静。 林打开了缓降装置，从已经损坏的救生舱中脱出。 程万里和罗科也已经各自从救生舱里出来，借由缓降装置正缓缓向地面落下。 大地已经完全寂静下来，仿佛他们遇到那只奇异的外星生物只是做了场噩梦一般，这里已经毫无蟹岬姆的踪迹。 如果不是已经损坏的穿梭机，还有那门简陋的脉冲炮被一起喷了出来的话，他们真的想当这几个小时里他们只是做了个诡异的噩梦。 虽然他们都想快点从这里离开，但这几个小时高度的精神压力和劳力让他们已经十分疲倦。罗科已经撑不住，靠着穿梭机的残骸睡着了，程万里也在眼皮打架，他顺手解开了罗科的斗篷帮他盖上，自己也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 林在穿梭机的残骸中找到些还能用的东西，甚至找到了通讯天线的一部分。就着剩余的能源，他重新定位了科考船的方向，并终于和宙斯号接通了联系。 “阿尔，你在吗？”当林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的时候，阿尔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简单向阿尔说了下情况，林笑着说：“不用担心，就是稍微耽误了点进度，我们都没受伤。” “嗯，我们很快就能和科考队汇合，放心吧。”看着队友都已经熟睡，林终于露出了放心的笑容，裹着斗篷坐了下来，和阿尔小声聊着。 直到陷入昏睡。 第十二话 找到科考队 从蟹岬姆那里脱离，林他们都累极了，忍不住休息了一会。等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也才过去4个多小时。 穿梭机里面已经没有能用的东西了，那门简陋的脉冲炮，林也找了个地方随便掩埋住。三个人整了整斗篷，准备出发。 和阿尔的通话中，林已经知道小十一他们驾驶伏羲号引开了巡逻队。听到阿尔说明情况的时候，他和小十一一样都惊讶于巡逻队到来的速度。 在对话中林得知李学雅和简真真都在伏羲号上，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凭借伏羲号的性能，加上她们的能力，只要不是强行交火，她们摆脱掉巡逻队的追逐一点问题都没有。 所以宙斯号这边只需要尽快带回科考队就可以了。 从腰后的小包里取出简易的定位仪器，林很快就找到了科考队所在的方向，和宙斯号再次确定了位置后，三个人才向着科考队所在的位置赶了过去。 由于没有代步工具，他们整整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终于走到了科考船残骸散落区域的最外缘。 “真惨……”看着一地的碎片，罗科不禁感叹道。 这里已经有着算得上是茂密的植被，加上附近有低矮的小山，让这里的温度有了基本的保证，形成了一个可以让人暂时休息的区域。 顺着碎片，他们找到了残骸较为集中的地方，罗科放开嗓子喊了一阵，总算有人回应了他。 “谢天谢地，你们终于来了。”首先和他们碰面的，是科考队的副队长阿梅尔。 程万里去科考船残骸中搜集可用资源，罗科和林先去科考队的幸存者们暂居的地方。和宙斯号汇报了他们已经与科考队汇合，让阿尔准备随时回来接应后，林总算见到了科考队的队长——凯文·查尔斯。 “查尔斯教授，你好。”林向着气象专家伸出手去，“我是宙斯号的船长，林。” “你好，我是凯文·查尔斯。”查尔斯教授回握住他的手，说道。 查尔斯教授是个身材高大，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虽然遇难这些天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但他在憔悴的脸上，那双依然精神的眼睛说明他们的情况也不算太糟。 简单说明了穿梭机因故无法使用，只能等宙斯号上重新来人接应后，林仔细询问了他们的情况。 “当时我们打算从这片区域的站点补充能源之后，去另一处行星系进行气候测定，没想到就遭遇了那群海盗。”副队长阿梅尔负责向林说明情况。 林看了看这个临时搭建的营地，以及损坏的通讯设备，抚着下巴沉声道：“也就是说在海盗开火的时候，机械师就已经遇难了是吗？” “是的，当时有导弹击中了船侧的动力舱，那个时候机械师正在那里作业。因为导弹引发了连环爆炸而遭遇不幸。”阿梅尔说道，“在我们紧急迫降的时候，因为整流罩损坏，船长和驾驶员也不幸遇难。” “另外还有一个学生，也因为伤势过重而去世了。”说到这里，阿尔梅陷入了悲痛之中，连声音都低了下去。 林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逝者已矣，节哀。” “我们之前有七个人聚在一起，十几天前两个学生离开营地后就再也没回来，还有两个人自从降落之后我们一直无法搜寻到他们的踪迹。”阿梅尔说道。 林看着这里仅存的五个人，叹到：“能生存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先回到宙斯号修整一段时间，剩下的人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找到他们。” 这五个人里面，除了查尔斯教授和阿梅尔，还有两个学生模样的人跟一个穿着机组成员制服的人。他们看上去似乎都有受伤，但伤势不重，精神也还算不错。 听到林说可以把他们从这里送回宙斯号，这些人的精神明显都振作起来了。 程万里拖着一车东西回到营地，林对他道谢之后，开始查看这些还能使用的设备。 “科考船损毁严重，已经无法修复了。”将东西交给林之后，程万里说道。 林点了点头，道：“嗯，辛苦你了，先好好休息下。” 自他们看到那堆残骸开始，林就已经知道科考船无法修复。还好科考船的能源没有流失殆尽，有些设备也还算完好，于是他打算先建立一个能精准定位的设备，以便阿尔能顺利降落到科考队的所在位置。 有了这些东西，还有从穿梭机上拆下来的通讯天线，林的底气都足了许多。跟科考队说明他的动作之后，他取出电子笔点亮投影，很快就找到了对应的设计图。 程万里累坏了，他解开斗篷找了个地方就埋头大睡，只有罗科一脸失落地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他这副表情引起了老教授的兴趣，于是老教授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堂堂一个来自达尔文二号的硕士，居然什么忙都帮不上。”罗科仰面朝天，脸上两行眼泪。 老教授反而更好奇了：“你是达尔文二号的学生？” “是的，主攻工程热力学。”罗科眼睛瞟向一边，“自从跟着船长从宙斯号降落以来，我对我的人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 “你在怀疑什么，说来听听？”查尔斯教授问道。 罗科一把捂住了眼睛：“作为一个硕士，我的专业技能竟然比不上一个战士啊！” 听到他这么说，查尔斯教授也看向了林那边。 虽然专业不同，但是查尔斯教授看得出来，林在查阅的那些设计图都是非常精密复杂的东西，而且这些设计图应该都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因为上面的标注所使用的字迹都是一模一样的。 “你们船长是个什么样的人？”查尔斯教授也好奇了起来。 罗科摸了摸下巴，语气也不算确定：“记得他说过，他是战争学院的准尉，一个工程兵。” “嗯？”查尔斯教授更加好奇了。 如果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士，战争学院那几个奸诈的老狐狸怎么会让个无名小卒来当船长。 他仔细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顿时他的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小伙子，你输得不冤。”查尔斯教授笑了起来。 罗科的脑袋上弹出两个巨大的问号。 看到罗科这一脸茫然的表情，查尔斯教授笑着站起来，走到林的身边：“林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在战争学院的教职员名单里看到过你的名字？” “难为还有人记得这事，不瞒您说，我已经被停职很久了。”林抬起头看着查尔斯教授，微笑着回答道。 查尔斯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没事，小伙子你还年轻，等你回去的时候说不定就该升职了。” 罗科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顿时更加不解。 查尔斯教授坐回他身边，低声对他说：“如果我没记错，这小伙子应该是战争学院航天工业学院的副教授。” “因为太年轻，才没给教授职务，所以你输得真不冤。”查尔斯教授大笑出声。 罗科僵硬转过脖子，看着林的时候他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查尔斯教授也总算知道战争学院的三大教授为什么会选择一个小小军士作为船长，这个叫做林的年轻人确实实力非凡。 因为罗科的插科打诨，查尔斯教授对这个小伙子也颇具好感。 “你们的穿梭机是怎么毁坏的，记得之前我们联系上的时候，你们曾经说你们遇到的沙尘暴？”教授问道。 罗科老老实实点头：“没错，我们差点以为是真的沙尘暴了。” “哦？”听到罗科这么说，教授的兴趣就被吊起来了。 还有不是真的沙尘暴的沙尘暴吗？作为气象专家，查尔斯教授非常想知道他们遇上了什么。 罗科比划道：“我们没想到一颗这么荒凉的星球上也有气象生物，降落的时候我们正好遇到这怪兽出来觅食，整艘穿梭机就被它啊呜一口吞到肚子里了。” 他绘声绘色的向查尔斯教授描述着他们的见闻和逃脱经历，说着自己是怎么踩着一块门板历尽艰险终于测试出了这生物的反应。 “蟹岬姆，这是蟹岬姆！”听到罗科的描述，查尔斯教授激动得站了起来。 本来一旁的阿梅尔在闭目养神，听到罗科的描述的时候，他吓得睁开眼睛拼命朝罗科使眼色，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听到查尔斯教授的激动喊声，他露出了沮丧的表情，一把捂住了脸。 “上帝啊，我现在真想把他的嘴巴捂住。”阿梅尔不禁喃喃低语。 在他旁边酣睡的程万里似乎听到了他这句发言，他睁开眼看了阿梅尔一眼，又将眼光投向了一脸激动的查尔斯教授。 然后他闭上双眼继续睡。 林终于向宙斯号发送了他们的准确定位，当他能喝上一口热水的时候，营地中的人已经全部进入了休息状态。 他也打了个哈欠，找了处避光的地方解开斗篷盖在身上。 感觉营地完全安静，查尔斯教授忽然睁开了双眼，他环顾左右，便轻轻从自己的睡袋里爬了出来，蹑手蹑脚走到了营地边。 “教授，受伤的人应该多休息才对。”就在查尔斯教授以为他可以不惊醒任何人离开营地的时候，他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拦了下来。 这人正是一早就入睡了的程万里。 第十三话 执意 程万里的突然出现，把查尔斯教授吓了一跳。 教授后退几步，看清楚来人是程万里的时候，他松了口气笑道：“我只是睡够了，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程万里看着他一身整齐的装备，目露狐疑。 “那边很危险，等教授回到地球休整一段时间再回来考察也不晚。”程万里叹着气说道。 查尔斯教授见自己无法绕开程万里，便只能回去放下了手中的设备。 他烧了壶热水泡了点茶，打开电子笔的投影开始修改自己的论文。程万里见他已经放弃离开营地，便坐到一边继续放哨。 查尔斯教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收起了论文。他打了个哈欠往睡袋那边走了过去，又像想起什么往岩洞那边走。 一阵水声传了过来，程万里看到查尔斯教授并没有带走检测设备，也就放下了戒心以为教授是在方便。 但是十几分钟过去，岩洞那边没有再传来什么声音。 糟了！ 程万里倏然睁开双眼，朝着岩洞那边跑了过去，哪里还有什么教授的影子。 此时的查尔斯教授提着一个小袋一路飞奔，还得意地咕哝道：“以为老头子我还需要完全依靠仪器吗，谅你也猜不到老头子我已经跑远了。” 可惜的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程万里是来自木卫二最厉害的侦察兵，即使他知道，他的反追踪手段在程万里面前也没什么作用。 温度，气味，环境。一点微小的痕迹就足够让程万里判断出他逃离的方向了。程万里伸手在他的脚印那里测了测，又看了看周围的草，立刻就找到了老教授所在的方向。 老教授还没嘚瑟完，程万里就已经包抄到了他的前面。 “查尔斯教授，您真是个固执的人……”程万里叹着气说道。 再次被抓包，老教授有些恼羞成怒：“不要跟着我！” “你们把我留在这里就行了呗，不让我去调查的话我说什么都不走，不走！”看到程万里的眼神，老教授居然像个孩子一样耍起赖来。 说着，他竟然一屁股坐了下来，摆出一副死磕到底的架势。 程万里头痛地揉了揉眉心：“您一定要看到蟹岬姆才甘心是吗？” “是！”查尔斯教授回答得毫不犹豫。 “让我跟着您一道吧，一旦有危险您必须马上撤离，可以吗？”程万里说道。 查尔斯教授这个老顽童立刻点头如捣蒜。 程万里用无线电联系了林说明情况，得到准许之后这才跟着查尔斯教授向着他们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 经过一夜的休整，林和罗科也算是恢复了精神。 程万里已经带着老教授发出好几个小时了，就算是按林他们的速度前进也还要花上一天多的时间，等他们返回，预计也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林打算先想办法找到失散的另外四个成员。 副队长阿梅尔听说了老教授去找蟹岬姆踪迹去了，不禁露出了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喝完一杯还算爽口的早餐饮品后，他对林说道：“查尔斯教授对各类气象现象十分执着，昨晚听到那位master说起蟹岬姆的时候，我就知道教授肯定会去找那头气象生物。” “只是没想到他这次半夜就开溜，甚至没叫上我们。”阿梅尔叹着气，觉得自己这些伤患似乎已经成为了教授的负担。 林安慰道：“我想教授应该是不打算给你们添麻烦，放心吧，我的伙伴正跟在教授身边。他是个很有经验的人，相信他能把老教授平安带回来。” “给你们添麻烦了。”阿梅尔看着林，一脸歉意。 他们互相又聊了些别的，林看到阿梅尔的情绪已经舒缓下来，这才开始询问那几个失踪队员的事情。 “阿梅尔先生，我能向你了解一下关于你们降落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吗？”林点亮投影，打开了他昨天绘制的模型，向阿梅尔询问道。 阿梅尔点了点头，便开始回忆起他们迫降时候的事情来：“嗯，动力室被导弹击穿后，船长跟我们说只能在附近星系紧急迫降，让我们做好最坏的准备。当时船上的人不多，但是一片慌乱。” “船长定位到了这个星系，在将通信游标发出之前，他启动了备用动力系统进行了跨距离移动，因为我们动力不足，科考船被这颗行星的重力捕捉，失去动力的科考船向着这颗星球坠落。”阿梅尔回忆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继续道：“因为之前动力室受创，导致部分线路短路，而随船的机械师也不幸遇难。在我们打开整流罩的时候，因为能源供应不足，整流罩无法散热，在进入大气层没多久之后它就损坏了。船长使用了备用推力系统，最大限度减缓了下降速度，但有两个受到过度惊吓的学生打开降落伞就往地面跳。船长为了让舱室避免失压，全程手动控制着被强行开启的舱门。驾驶员则是尽了最大的能力，让科考船得到了落地缓冲。但他们因为无法打开舱内缓冲的装置，不幸罹难。” 说到这里，阿梅尔终于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林一边安慰地拍着他的肩，一边按照他的叙述用笔将科考船的坠毁线路描绘了出来。很快他就大致确定了那两个跳伞学生的降落范围。 阿梅尔的情绪过了好大一阵才稳定下来，林让罗科给了他一杯热水，让他继续说下去。 接过水杯，阿梅尔说了声对不起，这才把叙述继续了下去：“我们降落在附近之后，就在这片树林里找到了适合当临时营地的地方，多米尼克懂一些电子设备，他将通信台从科考船上拆了下来，和其他的东西一起带到了这里。” “我们打算在这附近等待地球的救援队到达，在这里待了三天之后，有两个学生打算去附近搜集一些可以使用的材料和食材，就顺着树林往深处去了，然后再也没回来。”阿梅尔说道。 林皱着眉头问：“这附近还有其他野兽吗？” 阿梅尔摇了摇头：“我们在扎营的时候就已经查探过四周，这里没有什么大型兽类，我们才放心将营地安置在这里。现在想想，可能他们在树林里迷路了也说不定。” 林在模型上做出标记，通知阿尔尽快做出定位。 有了这些信息，林对找回失踪队员也稍稍有了些信心。等阿尔和赫拉将位置分析的结果告诉他，他就可以出发去找到这些失踪的队员了。 罗科努力地安抚着阿梅尔的情绪，因为担心其他人的情绪也会被带动，林特地将谈话的地方安排在离休息区较远的一侧。 他实在不擅长处理人的感情状态，看到罗科在帮忙安抚，他也松了口气。 如果阿尔在这里的话，大概会做得更好些吧。林用笔搔了搔头，走到一边去继续完成这颗星球的基础定位建模。 要是人手能再充足些就好了…… 这些天以来，林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等这次结束了救援行动后，他回到地球一定要让战争学院帮忙招募一些人手。 早在宙斯号进入这颗行星的同步轨道之前，他们就在轨道上发现了有人造卫星环绕着这颗星球，也就是说这里有其他的智慧生物。 那之后赫拉使用生物扫描设备扫描过这颗星球，证实了这颗星球上至少有一处生物的聚集地，并且他在重新联系上宙斯号之后得知，这处聚集地距离科考队飞船坠毁的地方不算太远。 根据那两个失踪队员的行动方向，他们正是朝着那处聚集地移动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在那处智慧生物的聚集地找到两名失踪队员的可能性十分之高。 林很快就将方案制定出来了。 等程万里和老教授回到营地，至少还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他们回来之前，只怕科考队这些幸存者还要在这里等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他前往那处居住地查探。届时无论他找到了失踪队员与否，罗科和程万里都能先将这些疲惫不堪的幸存者送上宙斯号暂作休整，再回来和他一起寻找其他失踪人员的下落。 而且对于林来说，他还有一个必须的任务。如果这里真的是外星势力的殖民星的话，这里也许会有外星势力的边境布防文件。 他并没有忘记他的任务——完成宇宙战略星图的绘制，顺便救回科考队。 现在他们总算找到了科考队，也是时候将主要任务进行下去了。 林将计划告诉了阿尔，让他先定投部分物资下来待用，涉及要要远距离活动的话，仅靠坠毁的科考船留下的一堆破烂是没什么用的。 一旦将工作安排好，林就立刻开始了行动。他先向另外三个人解释了他们为什么要暂留的原因，在宋教授的远程协助下，几个受伤较重的队员也终于得到了基础治疗。 就在一切都开始步入正轨的时候，林忽然收到了程万里发来的紧急联络。 “林，我们遇到麻烦了！” 第十四话 迷路 林和罗科正在清理阿尔从宙斯号投放下来的物资的时候，林的随身通信器响了起来。 那上面只有一条信息，是用他们专用的紧急联络频道发过来的，而且信息也是预设的一句话。 看到这条信息，林皱起了眉头。他拿过通讯器拨了程万里的号码，接通通信的人却是老教授查尔斯。 “万里呢？他怎么样了？”听到通讯器传来的是查尔斯教授的声音，林不禁有些焦虑。 “我不知道，他让我在这里等你们来。”老教授的声音听上去都在颤抖。 听到这里，林按掉通讯，转头对罗科说：“你让营地所有人原地等候，我们立刻出发去找万里他们！” 而在这不久之前，程万里正和查尔斯教授正朝着穿梭机坠落的地方赶去。 但是越往前走，程万里就觉得越不对劲。 他们来时的路，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他们来的时候是降落在一片茫茫沙地之中，而现在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想到这里，程万里立刻拔出笔点开地图，仔细判断着他们现在所处的方位。 当他点开地图的时候，才知道事情已经很糟糕了。在地图上，那个象征着他们位置的光点，现在正在地图的各个角落跳跃。 程万里喊道：“我们必须原路返回，教授，我们可能迷路了。” 老教授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又因为听罗科说过他们的降落点是沙漠，他相信了程万里的话，跟着他一起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迅速撤退。 但很快他们自己都分不清方向了，在这个地方走了一阵，他们感觉又一次绕回了原地，老教授已经有些焦虑起来。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程万里蹲下身来，仔细查看他之前留下的标记。 他留标记的方式是有一定规律的，但是当他按照规律去查验那些小记号的时候，他发现这些记号出现了偏差。 他留下的规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乱了。 事情不简单！ 程万里站起来，从腰后的小包摸出两把匕首，递了一把给老教授防身。而他自己，则是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呼吸渐渐平稳，感官也感知全开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树林中霎时安静了下来，树叶在微风轻抚下沙沙作响。 在树叶的小声吵闹里，程万里的耳朵敏感的捕捉到了一个不寻常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有什么爬行动物在缓缓移动着，借由风拂树叶的声音，正悄悄露出獠牙向他们接近。 左边！ 程万里扬手对着左侧送出一匕，有什么东西正好迎上了匕首的锋刃，发出尖锐的气流声迅速退去。 他收回匕首，看到匕首的刀刃上沾了一些绿色的液体。 那股爬行动物的感觉暂时消失了，程万里随手摘了片草叶将匕首上的绿色液体抹去，这才示意老教授继续跟着他前进。 由于记号的顺序发生了变化，程万里一边心算着它们重新排列的规律，一边照着这规律缓缓前行。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那股爬行动物的感觉又一次出现在周围，这次，它是悄悄潜伏在草丛之中，向着他的脚踝部分慢慢接近着。 程万里推开老教授，自己也跳向一侧，匕首向着气流袭来的地方狠狠扎了下去。 “吼！”一声巨大的吼声从森林中传了出来。 “跑！”程万里一把拉起查尔斯教授，向着前方飞奔。 这座森林好像在那声巨吼之中活了过来，地上的草叶互相交错成一个个绊子，让他们两人几乎没有落脚之地。树枝纷纷向着他们脸上抽来，让他们几乎无法看清前路。 程万里从腰包里取出一枚防身用的小型声波弹，向着身后投掷过去。 在他们的耳朵被高频声波都震得几乎失聪之中，树林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就连程万里做的标记，也都恢复了正常。 他们哪里还敢久留，程万里看到了来时的道路，拉上查尔斯教授就往那边奔跑过去。 就在他们快到回到那条道路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紧紧勾住了查尔斯教授的衣服。 在他们身后的树林，忽然像被台风席卷般剧烈动荡起来，树林的每一棵植株都动了起来，它们纵横交错，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向着程万里和查尔斯教授扑了过来。 查尔斯教授拼命扯着自己的衣服，但树林移动的速度比他们的反应速度更快，一眨眼就已经到了他们跟前。 程万里的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他手起刀落，一刀切断查尔斯教授的衣服，并将随身的通讯器塞进老教授手中，然后把他用力推了出去。 “待在这里别动，等林他们找到你！”程万里只来得及喊出这句话，就被身后的树林盖了下去。 被推到那片地域之外的老教授手里紧紧捏着程万里的通讯器，看着眼前的一切在他离开那片地方后平息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时之间他呆若木鸡。 这时，他手中的通讯器响了，老教授愣愣地接通通话，甚至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什么。 他只是条件反射地喊道：“我不知道，他让我在这里等你们来。” ======================================================= 听到通讯器那头的声音不是程万里本人，林就感觉到了事情不妙。好在阿尔这次投下的物资中有喷气摩托，林立刻拆掉防护箱，将摩托推了出来。 再三叮嘱阿梅尔副队长和其他人在营地等候后，他打开定位设备找到了程万里的通讯器的所在方向，叫上罗科，他们二人骑着摩托从营地迅速冲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看到林的脸色不太好，罗科便出声问道。 林摇了摇头：“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坐稳了，我现在要加速了。”摩托的平衡系统已经适应了树林的路况，因为不知道程万里那边的情况到底怎样，林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一路上他们撞断了不少枝叶，摩托巨大的轰鸣声在林中传出去很远。 ============================================ 在联系上了林之后，老教授终于有些回过神了。 程万里就这样不知踪迹，老教授看着眼前那片宁静的树林，很想再进去一探究竟。但是刚刚发生过的一切让他还惊魂未定，他不敢就这样贸然走进去。 他等在树林边，心中忐忑不已。 在树林边踱了几个来回，查尔斯教授决定把通讯器放在林边，自己先进去找人。等他把通讯器放下的时候，他又担心万一有什么把通讯器弄走了，可能林他们就找不到程万里的位置了。 他坐了下来，内心有无数种念头转动着。 但他唯独不后悔要去找蟹岬姆这件事，哪怕他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他也还是会去找那头气象生物。 就在他纠结不已的时候，他听到了摩托的声音。 “这里！我在这里！”查尔斯教授从地上跳起来，大声喊道。 林一个漂亮的漂移，将车稳稳停在了老教授的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在听完老教授的叙述后，林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罗科。”林转头将钥匙丢给了罗科，说道，“你会开车的话，现在带着教授回去营地，我去找万里！” “好。”罗科虽然听到教授讲得惊险，但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对林有种奇怪的信心，所以他也没有考虑再三，立刻答应了林的命令。 老教授听到这话，不禁叫了起来：“不行，我也要去找他！” “我一个人去就足够了，况且您帮不上我的忙。”林伸手将教授提起来放到车座上，顺手把程万里的通讯器又拿了过来。 “你！”教授虽然想争辩几句，又泄气的发现林说的是事实。 林给他戴上备用头盔，转头对罗科说道：“按着我刚刚撞出来的那条路直接回去就行，在我和万里回来之前，营地交给你保护，一旦有问题，马上联系阿尔。” “好的！”罗科竖了下大拇指，表示包在他身上。 “还有，看紧老教授！”想起阿梅尔的提醒，林又加上了一句嘱咐。 罗科点点头：“没问题。” 目送罗科开着摩托离开，林将腰包里的武器拿到手上，慢慢探进了那片区域。 这里和其他的地方一样安静，除了微风轻拂叶片的沙沙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林小心往前走着，脚步在草丛中踩出规律的节奏。 很快他就发现了程万里留下的记号，按着程万里留记号的规则，他一步步接近这片区域的中心。 很快他就发现，定位仪的信号受到了干扰。 林试着切换频段，定位仪的信号始终处于错乱。看到定位点在地图上不断跳跃，他立刻就明白过来，这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于是他做了和程万里一样的事，闭上眼，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五感去感觉这不寻常的动静。 一股属于爬行动物的气息向着他悄悄接近。 林睁开眼快步移动，只见一条蔓藤从他的腰际穿了过去。 “有趣。”林连着后退，躲开那条蔓藤纠缠。 “让我看看你的根在哪里吧。”当那条蔓藤再次缠绕过来的时候，林一把揪住了它，并紧紧掐住了它的顶端，让它无法动弹。 那蔓藤想就势把林缠住，林用匕首轻轻贴在了蔓藤的外皮上，轻轻拉了一刀。 顿时整条蔓藤就不敢再有动作了。 第十五话 路 林一手揪住蔓藤，一边慢慢往前走。 地上的草叶在他脚边窸窸窣窣，想故技重施连成绊子绊倒他。林只是用力抬了抬脚，把草叶拨得四处飞散。 就在他小心翼翼前进的时候，重重叠叠的树枝向着他盖了下来。林反手一匕将蔓藤钉在地上，另一手从腰上袋子里抽出超低温冷冻枪向着树枝发射。 因为有前往当地村落的打算，加上上次的蟹岬姆事件，林让阿尔投下的物资里包含了数种工具和武器。考虑到他们在丛林之中，林就只选择了超低温冷冻枪和声波弹随身携带着。 那些树枝接触到低温袭击，纷纷停在了半空。树枝被低温射线接触的地方很快就出现冻结坏死的情况，也许是这些树枝能感觉到痛苦，在断掉那些坏死的枝丫后树枝全部回到了原位。 林这才将钉在地上的蔓藤拉起来，继续顺着它的方向往前走。 从查尔斯教授的话中，林得知程万里是在被这些树枝覆盖后消失在林中的。如果是这样，在知道这片林地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前，他绝对不能贸贸然被抓住。 “阿尔，你能定位到我现在的位置吗？”林联系了阿尔，让他试着使用宙斯号的系统定位到他的位置。 “不行，无法定位到你的位置。”好大一阵后，阿尔才回复了林，“哥，你又在做什么？” 听到阿尔担心的声音，林回答道：“万里失踪了，我正在找他的下落。” “不用担心，这次至少我还能联系上你。”林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话来安慰阿尔。 “我在这里试试看能不能排除干扰，哥你小心点。”知道林是这种性格，阿尔只能叹了口气让他随意行动。 “好，我们保持联络。”林提着那条蔓藤，终于走到了蔓藤的根部所在。 在蔓藤的根处，有个巨大的岩洞。 林将蔓藤丢下，绕着岩洞附近仔细观察了一阵，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动物踪迹，也没有发现任何人走过的痕迹。 但是在一片碎石的缝里，林发现了个闪着光的东西。 用匕首将那个闪着光的东西挑出来，林皱起了眉头。因为那是宙斯号制服斗篷上的扣子，也就是说……这是程万里留下的标记。 这周围能藏下人的地方，看来只有那个岩洞了。 林取出手电，毫不犹豫走进了岩洞之中。 这里的温度和外面的温度温差极大，外面的树林中，气温已经在摄氏26度左右了，但是洞里的温度估计只有摄氏4-5度左右。 还好宙斯号制服的斗篷的功能之一就是御寒，即使宙斯号制服本身就带有体温调节的功能，但如果遇上极度严寒，斗篷的效果会比宙斯号制服的效果更好。 林拉紧斗篷，借着手电的光芒打量着这个地方。这个岩洞和地球的许多溶洞一样，有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和石笋。岩洞中生长的苔藓也和地球的苔藓十分相似，人走在上面会有些打滑。林将手电的照明功效开到最大，小心地向前移动着。 这个地方十分奇怪，先不说那些会动的树枝草叶蔓藤，它有着遮蔽定位信号的能力，就已经让林十分头疼。 幸亏上次蟹岬姆的事件让林多了点教训，为了不再遇上通讯中断的情况，他在自己的通讯器上安装了微型超距离通讯的模块，虽然还没来得及测试，但刚刚的通话成功证明了他对通讯器的改装是完全没问题的。 同时，能联系上宙斯号也侧面证明他没有进入平行宇宙。虽然平行宇宙至今也只是一个假说，但在这浩瀚的宇宙之中，又有谁能一口断定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他们这次离开地球太过匆忙，即使是林在宇宙中经历过多次战争，但也不是每一颗星球的情况他都熟悉。所以他们这次的救援行动，真可以说得上纰漏百出。 有了这次的教训和经验，他们回到地球，他真的需要给宙斯号招募一些新成员。否则接下来的任务，他们甚至无法真正踏足到别的星系。 林这样思考着，已经不知道在岩洞中已经走出去多远，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观，让林觉得自己是不是又进入了一个凝固的空间中。 有限的照明空间，没有生气的岩洞，单调的景色，还有带着节奏滴落的水声。沉重的压抑感一点点盘踞了林的心头。前面是无尽的黑暗，后面是看不见的归路。如果换了一般人，可能这会儿已经快要疯了。 这个死寂的世界中，唯一能减少林心头压抑感觉的事，就是他在努力搜寻着程万里留下的痕迹。既然程万里能在洞口留下一粒扣子，那么他应该还有别的办法留下记号。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面对的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被拘禁，有没有受伤。 各种念头甚至让林无暇去理会那片由寂静带给他的压抑。 就在林的脑中充满了胡思乱想的念头的时候，他发现了一片不一样的地方。 举起手电照过去，他发现脚下的道路在前面分岔了。这条路分出了三条支路，一条有暖风轻轻送了过来，一条和他走过的路十分相似，还有一条，像是一个被冰雪覆盖的洞穴。 林举着手电，在三个岔路口来回查看。 他首先放弃了有暖风送来的一边，不为别的，为的是他的鼻子嗅到了风中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如果他往那条路走，恐怕前方等着他的，是热浪滚滚的岩浆地带。 中间的那条和他脚下没有区别的路也被他放弃了，因为他试着喊了一声，从那条路中很快就传回了回声。 他心算了一下距离，这条路再走出去不远，就是一条绝路。 只剩下冰洞可以走了。 林走到冰洞前面，从腰包里掏出一支冷烟火，点燃丢了进去。 在烟火的照亮下，冰洞折射出了光怪陆离的模样来。 借着这短暂的光亮，林看到里面的道路已经被厚厚的冰层覆盖，甚至有些地方泛出淡淡的蓝色，看来这个冰洞形成的年代不算太近。 林将脚试探性的放上去，地面有些滑，但他的靴子还是能勉强保持稳定。为了防止出现突然断裂的冰层，林将匕首也握在了手上，另一只手从腰上的工具包里取出一根伸缩棒，将它的长度拉至最长，当做探路棒使用。 冰洞比他想象得更深，林一路摸索滑下，感觉到这个冰洞的形成不太寻常。 因为隔了手套，他没有直接触摸到冰壁。但是透过手套他能感觉到冰面没有那么光滑。而脚下的冰路也是一样，虽然觉得行走在上面不算稳当，但他也能察觉到冰面上有着微小的凹凸。 这种凹凸感像极了有谁在冰壁上包上了一层磨砂材质，如果不是指尖接触面传来冰冷的温度，林几乎都要以为他进了个假的冰洞。 随着他的前进，手电的光照在冰壁上，透出冰壁地下似乎冻结着什么。影随光走，那些冰壁底下的东西影影绰绰，有种随时要破壁而出的狰狞。 这个冰洞并不长，林大概走了半小时左右，就感觉到气温产生了变化。他脚下的冰层开始变得脆弱，前方也能看到水滴沿着冰柱缓缓下滴，在地面的冰层上滴出一片水洼来。 等他走过这片水帘洞一样的地方，就听到前方有地下暗河流动的声音了。 小心绕过随时会裂开的冰面，林将匕首当做登山镐，靠着洞壁走出了最后一片冰地。 外面的气温顿时又上升了五六度。 他脚下的地面是洞中冰川融化形成的小股水流，这水流在地面侵蚀出一道道小水沟，朝着不远处的一条地下河川奔涌而去。林走到河川边，再次丢出一枚照明烟火。 这里又是个巨大的洞穴，那条地下河沿着洞壁从一处细小的岩缝流出，在洞的一段汇流成一条宽约两米的小河，流向前方未知的深处。洞穴中依然没有其他动物，林沿着河道走了一段，忽然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在河边一处干燥的石笋上，林发现了一个红色的箭头。 他快步走过去，仔细辨认后发现这个红箭头的颜料，是新鲜的人血。 程万里就在这附近了！ 林仔细确定过附近没有其他血迹，总算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没有其他血迹的话，说明程万里没有受什么重伤。确认到了这一点，林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懈了下，他再次联络了宙斯号：“阿尔，再确认一次我的位置试试，如果不行，就对科考队所在位置的西南方大概200公里的地区进行深度扫描。” “还是不能确定你的位置。”阿尔回答道。 低声跟阿尔交代了几句，林喝了口水稍作休息，向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快步前行。 但很快，他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惊呆了。 在离箭头不到五公里远的地方，有一处更加开阔的空地，那里的石笋被某种强力撞得七零八碎，地面上还有不少暗红的痕迹，看上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这里激战过一样。 林瞳孔一缩，拔腿就往那边跑。 万里，你绝对不能出事啊！ 林将匕首叼在嘴中，双手都拿上了武器，全身进入高度警戒状态。 第十六话 生物 遍地碎石，满目疮痍。 这是林走近后看到现场的第一反应。 走近这片区域仔细查看一阵后，他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他将武器收回袋中，蹲在地上仔细查看那些暗红的痕迹。 地上的石笋和洞顶的钟乳石被什么东西以大力砸碎许多，因此地面洒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林在上面发现了几个脚印，脚印留下的纹样，和他鞋底的纹样一致。 这就能确定程万里确实来到了这里，并和什么东西搏斗过一场。 他在石笋附近发现了一些滴溅形状的血迹，按面积判断，受伤的人出血量不算很大，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而那些大片大片的暗红色，则是不知道由什么东西留下的，如果那也是一种类似血液的液体，只能说明和程万里对上的东西绝对没有在他手下讨了什么好，只会比程万里受的伤更重。 除了程万里匆匆留下的几个脚印，还有满地的碎石尘土，林再没有发现其他痕迹。 不…… 有一种极其特殊的痕迹。 这痕迹在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它们十分细小，但是非常规整。手摸上去的感觉，像是在摸一片磨砂材质的东西。这痕迹，跟他在冰洞墙上触摸到的痕迹一模一样。 到这里，林就差不多明白了，他们很有可能闯入了某种群居生物的领地。 这个未被完全探索开发的，边境星球特有的生物的领地。 这些生物也许是会拟态的生物，它们生活在这片树林之中，把自己也伪装成草木。从他进入洞穴之前遇到的那条蔓藤来看，它们明显有着自主意识，能分辨出其他的物种，可以进行攻击或者感知到危险而闪避。 “阿尔，帮我查找一下这颗星球的历史。”林想了想，再次联系了宙斯号。 如果知道这颗星球在被占据为殖民星之前是颗什么样的星球的话，多少会对他在地面活动有所帮助。 林在出现激战的区域仔细检查了一边，终于又发现了程万里留下的记号。 沿着记号指向的方位，林还能隐约看到地面上有洒落的血迹。 有了这些记号，林不再继续耽搁，叮嘱了阿尔详查这颗星球的历史之后，他沿着地上的血迹往前走去。 越是往前，这个洞穴的空间就越是宽阔，前面甚至隐约有光芒在闪烁。 林走到发光位置的时候，愣住了。 在他前面，分出了无数条支路，仿佛他走进了一座巨大的地下迷宫。 洞中的河道在这里又一次隐入洞底，只剩下洞壁上堆积的一层层闪烁着荧光的东西，将这个地下迷宫照亮。 在这处地下迷宫里，林又看到了那种磨砂质感一样的墙面和地面。而且这里和之前的地方完全不一样，这里的石笋和钟乳石似乎都消失了，只留下一片光滑的空间，像是有人特地将这里雕琢成一个巨大的房间一样。 每个岔路的入口，都有不同大小的荧光物堆积在前面，仿佛是在做什么标记。 林没有再去判断每个岔路会延伸向什么地方，他跟着地下的血迹，直接朝着一个方向奔跑过去。 又是那种感觉。 感知到危险的林停下脚步，将超低温冷冻枪拿在了手上，全神警备。 咚！ 他脚下的地面伴随着这巨大是声响震动起来。 巨大的气浪挟带着磅礴的力量撞向林的后背，林早就感觉到背后有什么向他袭来，他脚步挪腾，轻松让了过去。 那东西的力气十分巨大，在林闪避之后，它居然收势不及，就这样狠狠扎进地面，顿时一阵乱石纷飞。 林从袋中取出小如鱼目的声波弹，夹在手指之间准备随时投出。他猫腰从烟雾中迅速撤出，激活了斗篷的防御盾，一支向他偷袭而去的石箭被斗篷防御下来。 烟雾散去，林终于看到偷袭他的东西。 那居然，是一条石柱！ 那东西见一击不中，迅速变形并朝着一个方向移动。林摆出防御姿态，随着那东西的移动一同变换位置，眼睛始终盯着那东西，不敢松懈。 那东西似乎没有再追击林的意思，它移动到有程万里血迹滴落的那个方向，然后蹲在了那里。 林不禁有些疑惑，这东西守在程万里奔去的方向，难道是想将他堵在里面？还是说因为程万里在里面疗伤，它想在外面护卫？ 林很快就在那东西的一侧发现了一条狰狞的伤口，那伤口上还有些暗红的泡沫，没有完全恢复。 看来它想寻仇的可能性要更高一点。 也许是在程万里那里吃了大苦头，所以它在看到和程万里外观差不多的生物的时候，本能会有些惧怕。因为林在移动的时候，那东西也会关注着林的动向。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这个地方看上去应该是这类生物的巢穴，在这里使用声波弹引出更多他们同类的话，只会更加麻烦且没完没了，林将声波弹放了回去，只是用冷冻枪对着那不明生物，思索着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生物，先是外面的草木，然后洞中的岩石……如果他在通过冰洞的时候没有看错，冰底下的那些黑影，也应该是生活在这里的生物。 它们是同类？还是共生的多类生物？ 要是这里有个生物学家就好了！ “哥。”阿尔的声音在他耳机里响起。 “怎么了？”林问道。 “你要我找的东西不太好找……”阿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大多数相关资料都是亚斯兰的文字记载的，少部分资料可以从公网找到，我们要把亚斯兰语翻译过来需要很长时间。” 被阿尔这么一说，林也想起了这个问题。确实，地球的宇宙探索才刚刚起步，拥有太阳系外星球的资料数量简直屈指可数。这一点，他疏忽了。 毕竟现在不是宇宙战线的时代，他们无法便利的获得其他星系势力无偿提供的信息。他们现在只是宇宙的流浪者，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 林叹了口气：“先把公网上能找到的资料告诉我吧。” “公网上只有一些新闻，我按时间顺序整理了一下，现在简述给你。”阿尔对着屏幕，将新闻一条条转述给林。 最开始的记载是，亚斯兰星域的势力打算在这一带建立小型中转补给站，用来给途径的采矿船作能源和物资的补给用。新闻中介绍了这颗行星原本十分荒芜，只有少量蕨类植物和极少量的水，但它的重力、大气和温度却满足一般生物的生存条件。 开拓者们带着工具和种子来到了这里，他们带来的种子和植物很快就在这里存活，并得以让他们建造了小型的居住地。这个地方现在正在作为一个运转良好的补给站，安稳运行着。 “阿尔，有没有这颗星球上原生生物的相关报道？”林问道。 阿尔那边传来敲击声，好大一阵他才回答：“没有，据最开始的报道说明来看，这颗星球的原生生物只有他们发现的普通蕨类。” “不，这里有篇报道，有人提出了不同看法。”又是一阵敲击声，阿尔在相关报道里发现了新的内容。 “有人提出这里可能有原住民的存在，那是个天文爱好者，他说自己拍下的照片中有一片地形很不寻常，不像天然形成的地形。不过他的看法很快就被推翻，因为亚斯兰的生物学者在进行考察后认定这颗星球只有原始蕨类，并没有其他生物的踪迹，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阿尔找出了全部链接，并将内容告诉了林。 林听完阿尔的转述，又紧紧盯着眼前的生物看了一阵，他笑了：“那个观测者也许是对的……” “还有一些相关新闻，这里的开拓者刚刚开始改造环境的时候，遇到了困难。他们带来的植物成活率不高，但后来植物学家发现他们种植的地方土壤环境不好，导致植物根部腐烂，因此他们的种植园损失惨重。那之后，开拓者将种植园往东北方向移动了近400公里的距离，那边的土壤和气候很适合他们带来的植物在这里生长，开拓者们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才彻底在这里扎了根。”阿尔看着屏幕上的新闻内容，说道。 听完阿尔找到的新闻，林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他对阿尔说道：“你做得很好，帮大忙了，你现在将宙斯号的伪装系统打开，让宋教授准备好医疗舱，你就可以降落到固定坐标，准备接应地面小组。” “明白。”得到了林的指令，阿尔立刻行动起来进行安排去了。 林的眼神紧紧盯着眼前的生物，一丝寒意正在他的心头扩大。 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些生物确实是可以进行形态变化的，只是这种变化需要靠吞食其他的物种，获得它们的组成成分，才能进行形态改变。 程万里现在受了伤。 眼前的生物对他十分忌惮，却又不让他去找程万里。 他明白了。 那生物要做的根本不是什么寻仇，也不是打算保护什么，而是已经把程万里视作了食物！ 想到这里，林将匕首拿在了手中，一步步向那生物靠近。 第十七话 氏族 知道了程万里可能要面对的巨大危险，林决定不顾一切也要冲过那生物赶快去找到他。 这生物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弱点是什么。 现在林知道它们拥有改变形态的能力，坚硬度和力道都很高，懂得根据环境改变自身形态来适应并迷惑其他生物。 这里很有可能是它们的巢穴，所以他眼前这个石柱状的生物也许是多个同类体的聚合形态，从它身上那条伤痕来看，如果这是聚合体，这东西也不是坚不可破的。 它们拥有感知的能力，说不定它们是一种高等动物，所以恫吓以及能制造伤亡的攻击会让它们回避。 那么，怎样才能对它造成威胁？ 林握紧匕首，向着眼前的生物冲了过去。 那生物感觉到了林的接近，知道不能正面吃下他手上的匕首，便立刻改变了形态。它化成一摊软泥状，涌向林的脚边，想将他吞没。 这片空间，被河岸边那些荧光闪烁的东西映照出诡谲的色彩。林和那石柱动起来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洞壁上投出形枉影曲的模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张牙舞爪。 林举起匕首扎向地面，那瘫泥迅速退开，又还原成石柱向着它兜头砸下。林侧身让过，它就又回到原位将那条路牢牢守住。 想到这生物的同类很有可能已经包围住了程万里，林不禁焦虑起来。 他想一股脑将声波弹投出，但在知道这里可能是这生物建造起来的地方后，他反而有些投鼠忌器。 一方面是担心引出更多这类东西出来，另一方面，他不知道这东西的建筑工艺怎么样，万一声波弹引发了岩窟坍塌，那就太过于得不偿失了。 林躲过几支石箭，手中的冷冻枪也向它连发，但跟外面的树木型生物不一样，超低温对这石柱生物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看来他们在变形的同时，也具备一些变形目标的特性。 数个回合过去，林还是没有找到办法绕过这东西。 那就只能全力去破坏这东西了。 这些念头都在电光火石间闪过林的头脑，在他将匕首换过一只去握的时间，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激怒它！ 先激怒它，让它失去判断力。 这会很危险，因为老道的猎人都知道，野兽在激怒之下有多可怕。但往往只有激怒了冷静且有条理的猛兽时，暴怒之下的猛兽才会暴露出它更多的弱点。 在巨大风险的后面藏着的，往往是更高的成功率。 林并不担心自己会受伤，比起自己的情况，他现在更加担心程万里。不管怎样，他都要赶快通过这里，去找到程万里。 开启斗篷上的防护，林握紧匕首直接刺了过去。 那生物卷起洞边用作标记的石头，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作为粘合剂，将洞口封住了。这才重新还原为柱状，向着岩洞顶移动。 这举动让林吃了一惊，林将匕首钉入那堆石头间，开启强震模式，这才反手抽出另一把备用匕首，朝着正在往洞顶攀去的那生物投掷过去。 那生物似乎吃了一惊，从岩壁上掉了下来。林用冷冻枪的射线在匕首柄上补了一记，修正匕首的投掷路线，匕首这才刺中从岩壁上脱离的那生物。 只见刺中那生物的地方，有暗红的液体喷射而出。那东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开始抽搐。 要将被那生物封堵起来的门震开，还需要一点时间。这生物的智慧，也让林暗暗吃惊。 但是不论要激怒什么生物，疼痛总是最好的方法。可惜的是林并不知道这生物有逃脱的打算，他也不知道这生物留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有什么用意，所以不论是身体的反应还是头脑的反应，他都不能放走这生物。 所以激怒了它的话，就激怒吧。他本来就打算将它破坏掉。 那生物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了。林正准备过去查看，却感觉脚底下在震动。 他低头看去，发现脚下的地板正在裂开，裂纹从那生物所在的地方辐射开来。而那生物所在的地方，正在一点点变高。 它这是在吸收周围物质强化自身！ 林将斗篷的防御全开，立刻奔跑起来，向着那生物狠狠撞了过去。 一记冲撞，将斗篷的防御能量撞至30%，但也中止了这生物继续汲取周围岩石继续强化的过程。他见目的达成，反手拔出匕首，并将一粒声波弹按向那生物。 砰！ 斗篷的防御替林挡住了声波弹的冲击，但那生物结结实实吃了这一记，在声波的震动下，它的小半部分被炸飞，暗红的液体浇了一地。 只可惜防身用的声波弹威力有限，没能将被封锁住的洞口一起震开。林看了一眼洞口，抄起匕首再一次向着那生物刺了过去。 那生物应该是痛极，它顾不上体液正在涌出，再次化为软泥向着林扑盖过来。林让过它的围困，在它因为痛楚而停顿的时候，再补上一刀。 就在他缓缓消减着这生物的体力的时候，忽然他感觉到一道劲风刺向他的背心。 左右两边都被软泥状的生物堵住，林看上去就要避无可避！ 他用力一扭腰，硬是从地上跃起，一个凌空翻脱出两边包抄过来的软泥，手掌正好迎上刺过来的一道石箭。他手掌贴住石箭的上端，借着石箭冲击过来的力度，整个人向着洞顶倒飞上去。 那石箭的力度十分强悍，一撞之下，竟然让林像是重力倒转般向着洞顶落了过去。林将身体蜷了过来，将匕首狠狠扎进洞顶，同时他的斗篷被锐利的石箭刺穿一处，钉在洞顶上。 那生物如此剧烈的动作，使得它的伤口裂开程度加剧，林甚至能看到有什么起伏跳跃的东西，藏在那些暗红的脉络之下。 那恐怕，就是石柱生物的要害之处了。 林深吸一口气，挥匕切断那条石箭，向着那生物落了下去，匕首直指那生物的要害之处。 与此同时，封堵住的门终于被另一把匕首挖开，一堆灰色的东西从里面涌了过来。 那似乎是林在进洞的时候，看到的藓类一样的东西。那东西移动速度十分快，它似乎不会变形，只能贴在石柱边上，想为它堵住伤口，却显得那样徒劳无力。 林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可能错怪了这生物，但是他下降的速度十分迅猛，要改变方向似乎已经不可能。 眼看着匕首就要刺入石柱生物的要害。 林咬了咬牙，一手将斗篷扯下抖开，借着这股兜上来的风，他身体借力折向一边，狠狠摔在地上。 这一下着实摔得有点狠，林头脑霎时间一片空白。他过了好几秒才从地上爬起来，用力甩了甩头，才觉得头脑清醒了些。 石柱生物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当林试着去接近那堆灰灰的藓类的时候，它居然还想努力凝出一支石箭来。 看来，自己是真的误解了这生物的意图。 林叹了口气，退出几步开外。 不知道这生物的恢复能力怎么样，林叹着气，将冷冻枪功率调低，用冷冻射线暂时替石柱生物将它的裂口封住，止住它的体液继续流出。 灰藓生物将石柱生物围了起来，似乎在保护着它。林没有再接近那边，他也没时间再在这里继续留着，转身走向那个洞窟，继续追踪程万里的踪迹。 感觉到脚底下的地面又在微微震动，林知道石柱生物已经在进行自我修复了。 看来这个洞窟，是这石柱生物和灰藓生物的居所，虽然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关系，但是看得出来，石柱生物以为林要闯入，为了保护灰藓生物才这么做。 林一路叹着气，脚步加快向着洞窟赶了过去。 当他走进洞窟后，他才明白过来，这里根本不是石柱生物的家，而是……一个村落。 在他走进洞窟之后，约莫走了两里路的距离，一片宽阔的场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里不再需要照明，在这个巨大宽阔的洞窟的高顶上，有着发光的石头，将这个地方映照得亮如白昼。 洞窟里宽阔得犹如一个地下城市，这里有类似道路一样的沟壑，还有着建筑般的石巢，不知名的植物和地下河那里接过来的流水。 无数形态奇怪的东西在沟壑般的道路里来往穿梭，甚至看得出来它们在碰面的时候还会互相招呼。有些的似乎是在交谈一样，在一个地方驻留很久，好一阵才慢慢分别。有些坏掉的石巢，还有一些生物在进行修葺，用它们的形体变化出的工具在修葺。 林藏身在暗处，小心观察着这个地方。 这些生物，它们已经可以被称为是智能生物了，这里就是它们的氏族，它们的村落。 谁能想到，在这样荒芜的星球的地下，竟然还有着这么巨大的地下种族？ 用身上的电子笔匆匆抓取了几张照片，林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必须尽快找到程万里，尤其是知道他们遇到的，是这个星球的原住民，是一群已经进化的智能生物的时候。这里已经不是他们可以久留的地方了，包括科考队的驻地，也必须尽快转移。 这里已经看不到程万里留下的血迹，但是程万里留下了一些特殊标记，当看到这个村落的时候，林就很清楚他离程万里已经很近了。 因为程万里留下的讯息告诉了他，他就在这个村落里！ 第十八话 会合 在地下岩洞到这个地下城市之间的通道中，程万里留下了简短的消息，十分易懂。 这消息的内容是：“前方暗处，敲门三声。”用的是中文，一共八个字，对于同为华裔的林来说，不能更好理解。就在这八个字里，他就把自己可能藏身的地点和联系方式写清楚了。 这意思说的是他就在前方等候，可能会在有掩体的角落，林只要在他认为可以藏人的隐蔽处有节奏的轻敲三下，他听到了就会回应。 但是在看到那座地下城的时候，林知道程万里第一感受应该跟他差不多。 震惊，又难以置信。 林藏身在暗处，尽量不让这里的生物发现他，一边思考着程万里可能藏身的地方。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洞窟的照明系统实在惊人，洞窟里亮得他仿佛置身在地表，沐浴在阳光之中。 忽然他的耳机中响起了警报声：“注意，检测到有害辐射过高，请迅速回避。” 配备在制服上的微型环境检测系统察觉到了洞窟内有着对人体有害的辐射，便立刻提醒了林。虽然宙斯号制服本身就带有抗辐射的功能，但它毕竟不是太空服，抵御能力有限，所以在没有穿着太空服的情况下，装备的设计者并不建议探索者们直接穿着制服面对高辐射的环境。 林环顾四周，在寻找着可以将自己藏起来的地方。如果程万里在附近的话，那么他随身配置的环境监测系统应该也已经警告过了他，所以他应该不会藏在太远的地方。 找到一处相对较为安全的角落，林将微型浮空摄像头悄悄丢出去，这个城市的全景很快就显像在他的眼镜上。 这个巨大的地下异兽都市呈规整的形状，以城中央一座快要连到顶端照明石的高塔为中心，规则的建筑向着周围辐射开去。摄像头飞不出去很远的距离，因为照明石的强辐射让它的性能有些被影响，于是林让它往周围的那些角落进行查探，以先找到最佳藏身地点为重点进行作业。 与此同时，林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定位会受到如此强大的干扰了。 如果他的判断没错，在之前的那个他和石柱生物搏斗的洞窟里，每个分岔路洞口那些发着荧光的石头，就是属于这些生物的村落标记。如果每个村落都是一样的，以高辐射的照明石为光源的话，那么如此多的照明石加起来，确实足以干扰到定位仪器的正常工作了。 而他们的通信系统，则是基于跨距离通信的系统设计，本身就不会被干扰，所以他才能正常联系上宙斯号。 微小的摄像头在异兽都市上空无声飞行，终于它找到了一处掩藏在奇异植物从之后的，被长石半遮住的岩洞。 那里是照明石的光芒无法照亮的角落，林操作摄像头靠近岩洞，开启夜视模式后发现，这个岩洞很深，而且它弯折的甬道足以让它屏蔽掉部分有害辐射。 程万里在那里的可能性就非常高了。 确定好了方向，林沿着洞壁和低矮的植物向着岩洞方向跑去，当他走到洞口的时候，他在门口捡起三粒小石子，先后向洞里投了进去。 很快，洞里面传出了三声击掌声。 找到了！ 林钻进岩洞，低声叫到：“万里，你在吗？” “往里走。”有人回答了他。 这声音是程万里的声音无误，林这才打开手电，向着洞穴深处跑去。手电的光照亮了这处岩洞，林很快就发现，有个人影靠着洞壁，就坐在他左手边不远的地方。 林举着手电上下打量了一阵，不禁暗暗叹息。 程万里的伤比他想象得要严重，但好在目前看上去他还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由于大量失血，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左臂处更是肿胀得惊人。 “让你看笑话了。”程万里抬起脸，向着林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先处理一下你的手伤。”林将手电在匕首柄上缠了缠，然后将匕首刺入洞壁当做壁灯使用，这才伸手碰了碰程万里的左臂，“骨折了。” “嗯。”程万里点了点头。 洞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做夹板，林抽出刚刚在冰洞被他当做探路棍用的伸缩棍，使用匕首将它切断，然后扯下了头上的发带，又用电子笔当成簪子把头发盘起来。 “回去见到了真真的话，你得替我跟她解释一下。”说着，林将发带放在了被截断的伸缩棍旁边。 程万里一边把手腕的拉链拉开，将袖子卷起，一边看了眼发带问道：“真真送你的？” “她亲手做的。”林替他敷药的时候回答道。 程万里笑了：“那还真的要好好解释了。” 放下袖子，林小心替他绑好夹板，这才说道：“还有其他伤口吗？” “都是小伤，已经口服过抗生素了。”程万里答道。 他连接上程万里的体征监控仪，确定程万里确实没有其他问题，这才放下心来：“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说来话长。”程万里笑道。 时间回溯到他被那些树木生物盖住的那一刻。 程万里将老教授推出了这片区域，向他重重压下的树枝之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向他吹来。他虽然屏住了呼吸，但还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吸进去了些许，很快他的意识就模糊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只感觉眼前是一片黑暗，耳边却传来了潺潺的水声。他感到耳后有被擦伤的地方，斗篷上的扣子也掉了一粒，为了给来寻找他的同伴留下线索，他蘸着伤口的血迹画了个向前的箭头，自己则是起身，沿着河水流去的方向前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丢在那里，也许是那些生物觉得他没有威胁性了，打算稍后再处理他？总之他得到了一个机会，于是他趁着周围没有发现其他生物，在留下记号后立刻离开了他被丢下的地方。 很快他就沿着河到了一处更为开阔的场地，在那里他遇到了一只可怕的石柱生物，在跟那生物激烈搏斗了一番后，他以左臂为代价，砍伤了那生物之后得以脱身。 那生物的战斗力十分惊人，它不仅会变形，而且速度极快，应变能力也相当高。 程万里一度陷入了苦战。 那生物是突然出现的，那生物出现之前，程万里发现了一处有着许多分支的广场，也就是林在进入洞窟之前经过的那个被荧光石照亮的宽阔场地。 就在程万里决定了一条道路，正准备走进去的时候，石柱生物突然出现了。它无声靠近程万里的背后，忽然就变形突袭。 程万里急忙闪避，同时开启了斗篷的防御罩。 他没想到除了地面上的那些奇怪的树木之外，地底还有这么奇异的生物。他尽力闪避，并一点点诱导那生物从洞口离开。 就在他要成功进入到通往地下城市的岩洞之时，那生物忽然开始吸取地面的岩石，它的速度和力量接着爆发上了一个档次。 程万里在猝不及防下被击中，向着一片石笋区倒飞过去。幸亏斗篷的防御替他抵消了大部分冲击力，饶是如此，他也还是被摔得头脑一阵眩晕。 在石柱生物的石箭射到之前，程万里已经回过了神。他绕着石笋躲开石柱生物的攻击，那石柱生物顿时变成一个巨大的石球，向着他碾了过来。 程万里跳上一根顶部较为平整的石笋，抽出匕首向着碾来的石球刺了过去。他们配备的匕首十分锋利，哪怕那生物有着岩石的坚硬特性，还是被匕首拉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那生物暴怒起来了。它忽然改变了策略，从一个巨大的石球瞬间软化成一摊泥，向着程万里的落脚点涌了过去。 从来没见过这种生物的程万里，双脚陷入了软泥之中。他赶快用手中的匕首刺下，趁着那生物因痛而松开的一瞬，脱出了软泥地面。 那生物紧紧追了上来，甚至拔起了一条石笋，向着程万里投掷而来。 程万里躲开迎头砸来的石笋，却在闪避的时候，被那生物隐藏在石笋后的攻击击中。他攀住一条石笋，稳住自己被击飞的身体。手中的匕首向着那生物，狠狠削了过去。 他顾不上左臂处传来的剧痛，匕首在掠过那生物时，在它的外部切出一条深深的伤痕，暗红色的液体顿时像开闸的水一样喷了出来。 趁着那生物虚弱下去的一刻，程万里按住自己的左臂，向着洞窟方向跑了进去。 很快他就在洞窟的前方看到了光芒。 听完程万里的叙述，林说道：“那这个地方绝对不能久留，我们现在按你留下的记号往回走，应该就能出去。” “嗯……”听到林的计划，程万里欲言又止。 林看着他犹豫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这个地下城市应该有出去的路。”程万里说道，“我在照明石暗下去之后，曾经偷偷潜进去查探了一小部分地区。” “记录在我的笔里面，你自己拷贝。”他说道。 听到程万里受伤都还不忘顺便探了探这都市的底，林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我就喜欢你这种家伙！” “养成习惯了。”程万里苦笑道。 “帮大忙了，至少我们从这里出去是有办法了。”林笑道。 他拔出电子笔，从程万里的笔里面拷过外面都市的地形图，又放出了微型摄影机，去验证他刚刚选择的道路的可行性。 他抬起头看到程万里眼神中的感激，又忍不住想出言调戏：“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不用看得这么露骨的。” 程万里皱起眉看着他：“你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 “没关系，我知道你这家伙不善言辞，所以我替你说出口了，不用感谢我。”林嘿嘿笑着，一把搭上程万里的肩。 “你还是闭嘴比较好。”程万里哭笑不得地说道。 “喜欢这种事嘛，说出来了你开心我也开心呀，以后可不能这么别扭了。”林动了动眉毛，一脸无赖状。 程万里一手卡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再不闭嘴的话，我就算这只脚废了也要打到你闭嘴！” 林大笑着放开了他，继续调整摄像头的路线去了。 程万里靠着洞壁上，睡意一点点袭来，林忙碌的身影在他眼中渐渐模糊。 “我也喜欢你这家伙……”他低声咕哝了一句，就进入了梦乡。 第十九话 塔 和宙斯号取得联系，告知阿尔和宋文他已经找到程万里之后，林这才解开斗篷铺在岩洞地面好好睡了一觉。 他从进洞开始，已经不间断走了一天一夜，树林和岩洞的战斗都让他消耗了不少体力，就算他不休息，程万里也会强行让他留下先恢复些体力的。 虽然这里确实不适合他们久留，但也不差这一点休息的时间。程万里确定林已经睡着，他吞下一粒抗生素后，轻轻挪到离洞口较近的地方，小心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六个小时后，林醒了过来和程万里换了下班，等程万里也短暂休息了一下，确定手臂的伤暂时对他们的行动无法造成阻碍的时候，他们这才整理了一下随身道具，准备出发。 现在他们的斗篷剩下可以用作防御的能源已经不多，行军食品还够他们食用一周左右的时间，而且这里有地下水，无论地下水的成分如何，他们配备的水壶都具备过滤出纯水并进行杀菌和煮沸的功能，所以目前他们不用担心补给的问题。 至于药品，在他们降落之前，因为猜测科考队员可能会有人受伤，宋教授给他们配备了足够的应急药物，只是林没有料到程万里会骨折，这才没有把夹板和绷带带出来。但是镇痛剂、抗生素和止血剂，则是他们出行前必备的东西，因此他们不用担心程万里的伤口会扩大感染。 镇痛剂很快就产生了效果，虽然使用镇痛剂并不是长久之计，但是为了快些离开这里，程万里不希望自己在关键时候拖了后腿。 所以他还是使用了镇痛剂，因为接下来他们要潜入那座地下都市，进入城市中心的塔，程万里见过那些树木生物进入过塔内，他的微型摄像机也告诉了他，那里确实存在着一条通道。 不管是不是出去的路，他们都要去闯一闯。现在他们已经没办法回头了，回头只可能有更多的奇异生物在那条来时的路上等着他们出现。而那座高塔，即使没有出去的路，也应该存放着这个氏族里，对他们来说的什么重要的东西。 虽然这种手段有些卑劣，但他们只有两个人，他们面前没有更好的选择。 而且，比起重回那条道路来说，他们潜入都市会更加安全。因为回头的话，他们是在明处，会有这里的生物在暗处监视着他们来时的路。而潜入这座都市，他们却是在暗处，哪怕他们现在可能已经被全城通缉，也不会有谁想到两个来自外星的生物，居然已经瞄准了他们城市中的那座高塔。 在他们和这些生物的接触中他们可以知道，这些生物并不是拥有卓越智慧的种族，而且有程万里这个专家在，那些生物应该追踪不到他们的下落。 确定一切就绪，等照明石的光辉渐渐淡去，这座地下城进入了夜晚的时刻，他们终于走出了藏身的岩洞。在城市的入口，他们将斗篷的剩余能量切换到迷彩模式，将全身罩住，走向了这座宏伟的地下都市。 微型摄像头在林的操纵下渐渐上升，照明石的余光让摄像头保持着一定的清晰度，在它拍摄的画面中，林和程万里渐渐变成两个小黑点，最后城市的大半模样出现在了他们眼镜玻璃上。 地上纵横的沟壑，描绘出了一副巨大的图案。它们以高度直达照明石的塔为中心，辐射出一个近似于三角的形状，在这形状中，林他们能看到石制建筑构成的不同的图案。这些图案呈现出一定的关联性，从城市的角落向着中心的塔延伸，仿佛是什么图腾。 在照明石完全暗淡下来后，他们走进了这座地下城。 “阿尔，现在能确定我们的位置了吗？”林联系了宙斯号。 “不行，那种干扰依然还在。”阿尔那边回复道，“我准备一天之后降落地面，先接回科考队的队员回宙斯号进行治疗。” “好，你多加小心。”林说道。 阿尔低声道：“哥，你也是。” 在斗篷的掩护下，他们两人的身影和这片黑暗融为了一体。他们将眼镜调节到夜视功能，小心而无声无息走在这座城市中。 那些沟壑组成的道路比他们想象得要深，明明路旁有很多蓄水池，但沟壑之中却非常干燥。这些生物，在建造这座城市的时候，设计出了十分优秀的排水系统。 越往城中央走，他们越是感觉到这城市的不凡之处。路旁高大的石制建筑全是一体成型，按照视觉的效果，这些建筑排列出起伏的波浪。按照不同颜色的深浅，一层层从里由外排开，即使是在夜视模式的单调色彩之下，也能感觉出明与暗，动与静的观感来。 只有天才才能设计出这样优美的城市建筑来。 他们终于一点点接近了那座高塔。林让摄像头尽量升高，去观测高塔的情况，他们在塔前停下了脚步。 这座塔，没有可以让他们上去的地方。 从摄像头传回的画面里，他们可以看到被分了很多层，有些层里面还有微弱的光芒，这里的生物在里面来往，似乎是在守卫着什么。而每一层的地板，都有个可以连接到下一层的孔洞，对这些生物来说，有这种孔洞就可以让他们自由来往了。 而塔外的墙壁上，则是有着一些不规则的通气孔。很快林就发现这些通气孔，看似不规律，却有着一种奇妙的熟悉感。 但他没有多少时间去细想，很快照明石就要重新亮起，这个城市漫长的白昼就要到来。他们要进入塔顶，只能沿着外部攀登，那些通气孔，就是他们进入塔尖的唯一通道。 塔身十分光滑，几乎没有能让他们攀爬的地方。林拔出自己的两把匕首，递给程万里一把，然后取出金属丝，将他们两人连在一起。 虽然岩塔很是坚硬，但他们的匕首刺入石中，就像刺进了豆腐般轻松。确定匕首的稳定性，程万里踩上第一把匕首，将第二把又刺入岩石中。 林等他踩上第二把匕首，这才跃上第一把，将第三把匕首递给了他。他们将手套的吸附力调至最大，借着匕首的轮换，一路向着塔尖前进。 微型摄像头因为太过于接近照明石，受到的干扰渐渐加强，林将它回收，仅靠着它拍摄回的画面和眼镜的夜视功能，猜测着塔里面那些还没休息的生物所处的位置，小心绕开可能会引起他们注意的区域。 程万里的左手不能使用，但他们的进度却丝毫不慢，很快他们就接近了塔顶。 考虑到照明石的有害辐射依然很强，林决定在接近照明石的地方就进入塔内，尽快查探出这座塔的秘密。 在他们即将进入通气孔之前，照明石微微亮起了光芒，这座地下城市迎来了属于它们的曙光。 林借着光芒回头看了一眼这城市的全貌，在光芒的照耀下，那些色彩都活了过来。它们就像是有什么在流动一样，在林转动着他的视线的时候，这个城市流动的色彩，忽然就有了一种让人想沉浸其中的节拍。 林没有更多时间将这景色收入眼底，在确定程万里已经成功进入了塔内后，他跟着从通气孔钻了进去。 塔外的城市，已经迎来了它的光明。 这座高塔之内的空间，比林的想象要更宽敞一些。在进入到这一层之前，林放出了摄像头确认里面没人之后，才让程万里先进入了塔内。等他进来的时候，程万里已经完成了上一层的洞口的探查。 “上面是空的。”程万里看了眼摄像头传回的画面，低声说道。 林弹出带有抓钩的金属丝，先攀上了上层，这才把程万里拉了上来。这座塔每一层的内部结构都十分相似，在塔内的每一层楼都有着长长的走道和分隔开的房间。每一层的通道口，都在走道的另一端。他们只要再往上两层，就能到达塔顶。 借着空房间的掩护，他们避开了好几拨来往的地下生物，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塔顶的时候，一块岩石忽然活过来了！ 林赶快攀上最后一层，用金属丝将程万里拉了上去，堪堪避过投向程万里的石箭。很快塔内就是一阵喧哗，他们在顶层站稳，发现顶层居然是一个宽阔的大厅。 这座大厅里，有好几个岩石生物，它们蹲在大厅的各个方位。当林和程万里站在大厅的时候，这些岩石生物立刻就发现了他们，向着他们围拢过来。 林四下观察，发现在唯一没有岩石生物镇守的地方，有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小路。而那条小路上，有一些枝叶般的东西残留在那里。 看来程万里的判断是正确的，这里确实有路可以出去。 至少那些树木生物，是经由这里去到外面的世界的。 目测到那条小路的入口可以让他们通过，林向程万里打了个眼神，两人一起向着小路的方向，疾冲过去。 第二十话 留言 就在程万里和林向着小路那边疾冲过去的时候，有岩石生物察觉出了他们的意图，离得最近的那只更快一步封住了洞口。 林和程万里只得停下脚步。 他们环顾四周，互相给了个眼神，就向着两个方向，从六只岩石生物的包围之中冲了出去。 当初在洞口，一只岩石生物就已经让他们觉得颇为吃力了，这里一共有七只，而且楼下的那些生物，随时都可能会冲上来。 这可不妙。 他们打量着这座大厅的环境，想着怎么才能把洞口的那只吸引开。可是这大厅也太过于空旷，他们几乎找不到合适的掩体，也找不到什么突破的方向。 那就只剩下从通气孔里离开高塔了。 就这么眼睁睁放过一个机会？这不是他们一贯的作风。所以在低声交换了意见之后，他们打算再尝试一次。 林的眼神，落在了大厅一角的一具骷髅前。 这具骷髅十分奇怪，它有着长长的背骨，强壮的后肢骨骼和纤细的前肢骨骼。它头部的骨骼说明了这生物在生前，拥有着何等强大的咬合力。而周围一些散落的鳞片，则是清楚指向了这生物的种类。 再加上这骨骼的年代并不久远，林很快就判断出来这具骨骼是什么。 它正是亚斯兰星域三大种族之一的蜥蜴人，也就是说，在这颗星球上建立补给站殖民地的，正是这个种族。 难怪他会觉得这座城市设计看着有些眼熟，以色彩的明暗饱和来排列建筑的位置，正是蜥蜴人建筑的一大特色。 看来这里的生物，果然会以吸收其他生物或者物质来汲取它们的成分和特征，进行形态的变化。这具属于蜥蜴人的遗骸，应该也是被这些生物啃食之后留下的残渣，或者是因为这些生物觉得吸收骨骼的意义不大吧。 想到这一点，林觉得他们更加不能被这些生物抓住。想到之前程万里有说过，这些生物可能把什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塔里了，如果能找到那个东西，说不定他们真的有办法从这里离开。 但是在这个空旷的大厅里，还有哪里可以藏得下什么重要物品的？ 林避开两只岩石生物的夹击，顺手用冷冻枪替程万里那边稍微争取了点逃脱的空隙。 他们越来越接近通风孔。 外面的世界被照明石渲染得几乎只剩下白色，那些充满着动感，整齐排列着的建筑，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只剩下一个虚无的远景。 这个种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种族呢？ 在黎明之下的城市，那彩色的景象忽然闪过了林的脑海。 图腾！ 外面城市的图案，说不定是这个种族的图腾？！ 但是那些图案又有什么意义呢，它们象征的又是什么？林努力思考着这个问题，但是岩石生物越来越快的攻击，快要让他没有思考的间隙。 随着越来越多的岩石生物涌入，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如果十分钟之内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他们就必须从通风孔撤离了。 时间？！ 对！是时间！ 林的脑中灵光一闪，差点被一只岩石生物打中。但他终于明白那个三角图腾代表的意义了，那就是时间。 在降落到这颗星球之前，他们曾在宙斯号对这颗星球进行过初步的探测，这颗星球的自转时间，如果以地球的24小时制来代入的话，那么一分钟的长度，正好是一片颜色过渡的区域。 这座塔也是一样，它的通风孔，也是按照时间节奏来决定位置的。而每一个通风孔，从它的宽度看出去，正好能看到一片时区。 那么大厅之中，有什么象征着时间呢？ 林想到了他们刚刚进入大厅的时候，那七个岩石生物的方位。再加上小路的入口的话，它们的位置，正好能与外面的图案划分出的区域交叠！ 在地球的时钟上，12点钟象征着一个新的开始，那么在这里的话……林想到了他进入到这个地下城市的那个入口。在入口的那个点，如果延伸出一条直线的话，正好能对准外面的三角形的一个顶点。 再以这八个方位加以计算，林很快就得到了结果。 “万里，我将这些生物想办法都吸引开去，你去你左手边的方向，靠近通风孔那里，墙上应该有点什么东西，想办法拿到手。”得到方位之后，林毫不犹豫从腰包里取出一颗声波弹，对着程万里喊道。 “收到。”对林做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程万里立刻调整了自己的方位。 林向着另一端投出一枚声波弹，巨大声响过后，大厅的岩石生物果然完全被林吸引过去了。 除了守住洞口的那个岩石生物依然没有动作，其他的生物都向着林的方向，流水般涌了过去。 林在他们的缝隙中左右闪避，手中的匕首和冷冻枪不断对围上来的生物造成威吓，给自己留下逃脱的空间。 程万里则是在这边的压力骤降之后，毫不停顿就向着林所说的方位跑了过去。 墙上有什么东西，是什么呢？ 他的眼睛在墙上仔细查看，终于看到有一处地方似乎嵌了块什么东西。 但是有岩石生物发现了他在靠近那面墙，林又弹出两发声波弹，尽量给程万里争取时间。 声波弹不能再用了，感觉到脚下的地板已经有些状态不对，林知道这里的建筑还是没办法完全抵抗得住声波弹造成的冲击。 不过他给程万里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就在那些岩石生物快到冲到程万里的面前时，他已经将那块东西挖出来，握在了手中。 所有的岩石生物像是被定住了一样，都在程万里面前不能动弹了。 程万里借着这个机会，拿着那个东西，慢慢走到了林的面前。 “看来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就是这个了。”程万里将东西交到了林的手上。 林仔细端详了一阵这块东西，这是块绿色的石板，上面有些很简陋的条纹，看上去这东西很像地球上的玉石。 就在林准备拿着这东西威胁洞口的那岩石生物的时候，静止住的岩石生物动了起来。它们慢慢走向大厅两侧，就连洞口的那只，也像是受到了什么指示，也退到了一边。 林只听到一阵不寻常的动静，他和程万里仰头看去，这才发现天花板上有什么正慢慢化成一滩软泥，缓缓落到大厅的地板上来。 他们不禁大吃一惊，如果刚刚激战的时候这东西在顶上偷袭的话，那他们面临的问题可就棘手多了。但是它一直在顶上，似乎是在沉睡一样，连声波弹都没能让它对下面的局势进行干涉。 他们紧紧盯着拿东西，那东西和岩石生物不太一样，如果说它是什么构成的话，林觉得这生物更像是他手上拿着的那块绿色石板的材质。 那摊绿色软泥，先是渐渐凝成蜥蜴人的形态，又慢慢变化，最后竟变得像是一个人的样子来。 除了没有五官，它就像是一座绿色的人形石雕。在它的下肢渐渐把形状稳固了后，它迈开步子，向着林走了过来。 林下意识紧紧捏住了那块石板，霎时间，那块石板居然发出了微微的光芒。 “林，你的头发！”程万里在被石板的光芒吸引的时候，也看到了林的异样。 林那头灰白色的头发，居然也微微发起了光。那光芒像是和他手中的石板互相呼应般，在轻轻闪烁着。 绿色的石人越走越近，它快要走到林的面前时，停下了脚步。然后它偏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或者是在打量着林。就在林被它盯得有些发毛的时候，它终于动了。 那绿色的石人伸出了一只手，指着林手中的石板。 “这是让我把东西还给它吧？”林看了眼程万里，问了句自己的猜测。 程万里皱着眉头，最后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在思考要怎样才能和这绿色石人沟通，他们只要能回到地面，这块石板就能马上还给石人们。 但是石人的手指，又指向了林。 林试着指了指石板，然后指向洞口。 石人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只是指了指石板，又指了指林。 “这难道是，让我收下这个？”林有些困惑了起来。 小路的入口已经没有什么挡住了，林和程万里朝着那边走了过去，那些岩石生物也没有再阻止他们的意思。 他们走到入口，又回头看了眼那绿色石人。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还是保持着指了指石板，再指向林的动作。 林仔细看了看石板，忽然注意到了石板上的那些纹路和暗影的部分。 他转头看向程万里，说道：“这个，好像是一种信息的存储器。” 然后他指了指石板后，又对着绿色石人指了指自己的头。 石人的脑袋左右晃了两下后，脑袋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纹，弯成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它像瞬间移动般靠近到林的身边，伸出手指按住了绿色石板。 林只看到石板的光芒渐渐暗淡，而他的头发也恢复了正常。在石板光芒完全消失后，那石人将石板往林的胸口一推，把他们一起推进了那条小路的路口。 这真的是让他们带走那块石板的意思了。林和程万里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脚下踩上了一块光滑的石板。然后他们只觉得脚下一动，那块石板居然载着他们缓缓往上升。 很快狭窄的甬道就让他们再也看不到那绿色的石人，渐渐升起的过程中，他们看到了小路上有很多支路，似乎还有不同的城市出口也连接着这个甬道，这也侧面证明，这里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王国。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从头顶上洒下的光线，青草和树木的味道已经传到了他们的鼻端。自从他们进入那岩洞开始，这几十个小时的时间简直如同一场梦。如果不是程万里的左臂还缠着夹板，如果不是林的斗篷还有个被刺穿的孔洞，如果不是他手上还握着一块绿色的石板，站在树林中的两个人，真的以为自己是不是做了个长长的梦。 虽然不知道石人让他们把这块板子带出来是为了什么，但是他们真的回到地面了，回到了那个离岩洞不远的，让他们深陷其中的树林。 林将板子收到腰包里，呼出了一口气。 既然他们已经回来了，那么就应该继续他们的任务，找到科考队的其他成员，然后返回地球。 至于这块板子里有什么信息，等他回到宙斯号，再想办法解读。 程万里在林中找到了自己的标记，那些标记又回到了它原来的地方，有这些标记作为指引，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出去的路。 再次见到中央恒星的光芒，感觉真的太好了。 他们毫不犹豫朝着林外的道路迈出脚步，向着回去的道路走了过去。 他们，回来了。 第二十一话 村落 林和程万里回到科考队营地的时候，阿尔已经在那里等待了。 无视科考队员投来的惊讶眼神，林先帮程万里处理了手臂上的伤，再换了身全新的制服，这才回到营火边吃了顿像样的饭。 香脆的吐司，烤得融化的奶酪，脱水葱的香脆，烤肉的鲜嫩和蔬菜的脆甜。林咬下满满的一口，觉得回到了地面的感觉真好。 阿尔已经和那些幸存的科考队员打成一片，阿尔本就很擅长和人相处，加上他们知道自己即将脱困，这些科考队员终于一扫脸上的愁云，露出了发自心底的欢笑来。 这一顿晚饭算得上是热闹又丰盛。 如果不算上查尔斯教授那全程盯着程万里的手臂的愧疚眼神的话，这顿晚饭的气氛真的是好到不行。 吃完饭，科考队员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根据查尔斯教授的预测，次日的天气很适合阿尔开来的小型载人飞船升空。这就意味着，只要天一亮，这些担惊受怕了多日的科考队员终于可以踏上回家的路途，这路途中有温暖的房间，可口的食物和良好的环境……还有他们即将到达的，家。 看到营地的队员们都十分开心，副队长阿梅尔拉着林的手，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林拍了拍他的肩，将阿尔叫到了一边。 这颗星球没有属于自己的卫星，也许是因为它的卫星已经消失在了它的引力场里，也许是在内部星系之中已经捕捉不到小行星，但这都无所谓，林本身也没有想彻底的去感受这颗星球的景观。 但正是因为这里是没有月色的夜晚，天穹之上的繁星显得那样明亮。这里有着和地球的星空完全不同的景致，却一样宁静，让人感觉到平和。 林和阿尔并肩走在树林中，星辉在树叶间闪烁，点缀着这片树林，让他们漫步其间。地上的枯叶被踩出沙沙的声响，偶尔发出树枝被踩断的脆响，却让这片树林显得更加静谧。 “哥，你明天要出发去找剩下的人，是吗？”阿尔首先打破了沉默。 林轻轻嗯了一声，道：“在确定他们死亡之前，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们都要尽力把人找回来。” 阿尔停下了脚步，他转身一把将林拥抱住，低声道：“哥，我好害怕。” 林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傻孩子，你怕什么呢？” “我怕你又像降落的时候那样，忽然和我失去联系。我怕你又像在岩洞那里，让我确定不了你的方位，我怕……我怕你像当年那样，一声不吭就去了那么危险的前线，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替你分担。”阿尔将头抵在林的肩膀上，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林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嗯，是哥哥不好，让你担心了。” “不是，哥！”阿尔放开了他，在林间昏暗的光线中，林还是看到了他的无措。他像是要解释什么，又像是陷入了某种悲伤的回忆，林看到他似乎在慌乱地擦掉眼泪，听到他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哥，我不是在责怪你。我……我只是谁都不想失去。” “要是这是一场噩梦该有多好。”阿尔转过身去喃喃说道。 林走到他身边，把他的头发揉得像鸟窝一样乱：“傻弟弟，既然我们选择了来到这茫茫宇宙中，这种事情你迟早都是要习惯的。虽然有时候我也希望这一切只是场噩梦，但我们已经没有逃避的余地了，对吧。” “别担心，我保证不会再跟你失去联系，相信哥哥。”林说着，从腰包里拿出了那个木盒子，递给了阿尔。 阿尔看着盒子上的字，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是？” “我在海盗船上找到的，本来是想问问是不是科考队的成员从哪里得到的，不过他们都不懂中文，所以估计也问不到什么结果。”林说道，“我更倾向于相信这是下落不明的外公失落的东西，也许外公他还没有死，也许我们还能把他找回来。” 阿尔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对耳坠。 这对耳坠的造型很奇特，柱状的金属坠子上分别用纂体字镂空雕出四个字，透过镂空处能看到里面悬着一枚鱼形玉石。 左边耳坠上的字是“动静相常”，右边耳坠上的字是“刚柔断矣”。这对耳坠毫无疑问是他们的外公的手笔，因为外公沉迷周易，又写得一手好书法，更是位有名的雕刻家。这样的文字，这样的设计，只有他们的外公才会做出这样精致的东西来。 阿尔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要是他们能找回外公，要是外公真的活着，他们兄弟就不是仅有彼此的相依为命的亲人了。 而找到外公也是妈妈一直以来的愿望，妈妈从来都不相信外公在外星遇难，她一直都期待有一天外公能回家，能再叫她一声“乖女儿”。 虽然这个梦想已经不可能实现。 但是…… 阿尔拿起这对耳坠，怔怔地看着林。 林拿起写着“动静相常”的那枚耳坠，一只手摘下了阿尔脖子上的链子，将这只耳坠作为吊坠穿了过去，然后替阿尔戴好。 另一枚耳坠，林身上没有佩戴项链的习惯，于是他用手揉了揉自己左耳的耳垂，将这枚坠子穿了过去。 阿尔差点就把盒子丢了，手忙脚乱地去帮他止血。 林从腰包里抽出小卷绷带，随手扯了一段按住耳朵，说道：“不碍事。” “这对耳坠能到我们手上，用外公的话来说这应该就是天意。”林笑着说，“从现在开始，这就是我们的护身符。如果真的有天意的话，相信不论相隔多远，只要天意还在，我们兄弟就不会分开。” 阿尔看着脖子上的吊坠，点了点头。 感觉到阿尔还挂心着他耳朵上的伤，林说道：“没关系，穿耳洞都会这样，以前爸爸穿耳洞的时候还哭了。” “什么？”阿尔一惊，显然他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情。 林点了点头：“爸爸看到妈妈喜欢的明星也穿耳洞了嘛，因为妈妈说帅，爸爸就吃醋了也跟着穿耳洞，结果看到流血的时候大惊失色，还哭了出来。” “妈因为这件事，笑了他足足半个月。不过后来妈妈也夸爸爸很帅，爸爸得意忘形之下去穿了九个耳洞，妈知道后只差没追着爸爸揍他十条街。”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林差点没忍住笑，“那个时候你刚刚进了达尔文二号的预科班，所以不知道这件事。” “原来如此。”阿尔终于知道爸爸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耳环，原来还发生过这样的趣事。 这样一谈一闹，那种伤感的气氛渐渐消去。回去的路上，阿尔说道：“哥，要是遇到危险的话，你一定要撤退。” “别怕，没事的。”林说道，“我知道分寸。” 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队员们多半都已经入睡。因为林第二天要出发去找剩下的队员，所以晚上没有安排他放哨的时间。程万里因为是伤员，也没有让他轮岗，他替阿尔盯了一阵，看到阿尔回来，他也放心去睡了。阿尔在巡视了一边营地之后，坐在了营火边。他的旁边是已经睡熟的罗科，因为下半夜是罗科来替换他，所以他就干脆睡在了外面。 一夜无事。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连夜被科考队员们整理好了，早上等全员收拾完毕，阿尔就带着他们去小型载人飞船那里，林则先他们一步出发去往村落的方向。 临行之前，他将一个包裹交给了阿尔，里面是那块从地底王国拿来的石板。 “这是我从地底带回来的东西，里面应该有些信息可以被读取，你帮我放到船长室吧。” 阿尔接过包裹，点了点头。 林这才跨上喷气摩托准备出发。 这一刻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这块从地底带出来的绿色石板，居然是未来他们再一次回到这颗星球的重要线索。 不过这时候他们都在为找到剩下的科考队员的事情而忙碌着，解读石板信息已经是他们回到地球之后的事情了。 目送林的离去，阿尔这才带着科考队的众人登上飞船，向着停靠在轨道上的宙斯号出发。 另一边，在去往几百公里之外的村落的林，也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要怎么计划。 原本的计划是，找到科考队员之后，就尽快将他们先送回宙斯号，他和程万里再去往附近寻找其他失散人员的下落。但现在程万里受了伤，罗科并不是军人，他参与这之后的行动会有危险，最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去寻找其他人的下落。 根据定位仪的指示，他会先经过之前跳伞下来的两个队员的降落位置。林打算先去那附近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两个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再继续去殖民者在这个星球建立的村落，寻找另外两个人的下落。 但是当林到达那里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什么都没留下，只有一丛乱草和一地的落叶。 不难看出，这个地方曾经有人进行过激烈的挣扎，否则过去了这么多天，草地上的痕迹应该早就消失了才对。 而这个痕迹指向的地方，正是林要前去查探的村落。 第二十二话 寻找其他队员 林赶到跳伞的科考队员降落地点的时候，完全没看到他们两人的踪迹，只有地上的草丛还残留着一些挣扎和拖动的痕迹。 顺着痕迹，林一路往前搜索。除了一些草茎倒伏，倒是没发现血迹和其他痕迹。林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大概是太过紧张。 毕竟他刚刚从地底的诡异王国出来，这会儿要他不多心去想也有点难。 根据痕迹林推测出这两个队员应该是落地时没办法控制好降落伞，所以在降落后他们会剧烈动作，想挣脱纠缠的降落伞，拖痕大概是他们拖着降落伞前进产生的，所以这两个队员应该是安全的。 像是印证林的猜测般，他很快在前方林中发现了一处营地。 两个降落伞都在那处林地，似乎被他们当成了临时的床铺般在地上铺着。地上有岩石围搭的简易炉灶，里面还有残留的一些灰烬。炉灶边有些食物残渣，甚至还有个坏掉的空水壶被丢在了一边。 但是这个营地并没有见到那两个科考队员的踪影，炉灶里的灰烬已经冰凉，那些食物残渣也已经干透。 种种迹象显示，这两个人离开这片营地已经好几天了。 这种时候林特别想念程万里，如果程万里在这里的话，凭他的能力应该能找到更多的踪迹，甚至是可以找到两个队员的去向。 围着营地走了一圈，林还是没什么头绪。 他不能在这个地方久作停留，毕竟之前他去找程万里下落的时候又耽误了些时间。因此他在营地留了个标记，如果这两个人还会回来的话，就能看到这个标记，并能依照描述向宙斯号发出信号。 万一他们不回来了，那么林会在宙斯号上再次扫描这颗星球，有了他们的一些随身物品的话，要找到属于他们的生物信号会容易不少。 而现在他只能靠人力进行搜查，一是因为伏羲号还没返航，一旦有什么状况发生，仅有四个船员的宙斯号无法应对，另一个原因是……亚斯兰星域的种族和地球之间的关系，称不上友好。 所以能尽量不做引起他们注意的事情，就最好不要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他们不是光明正大来到这个星域的。 这颗荒凉的星球现在对于林来说，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他在驾驶的时候可以随便分心，而不用担心会撞上什么动物。在通向蜥蜴人的殖民村落的路上，林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里的人真的没有发现科考船坠毁在他们的殖民星上了吗？ 如果他们发现了，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 这个问题，林从宙斯号进入这颗行星的轨道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直到他知道了那个地下王国的存在。 所以答案也许是这个星球的人知道那个地下王国的存在，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将其他种族的船舰坠毁事件隐瞒下来。即使科考船的坠毁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也不能冒险让其他的星际势力对这颗星球进行搜索。 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那个地下王国？那是因为星际联盟的公约有着相关规定。如果一个星际势力要在自己的星域范围的宜居星球上建立他们的基地，这颗星球必须是没有任何智慧生命的存在，才可以建立殖民地。而殖民星是星际势力扩展的重要方案，如果让别的势力得知他们在一颗已经诞生了智慧生命的星球上强行建立殖民地的话，只怕星盟会立刻采取干涉，让他们多年的辛苦付诸流水。 这种结果，可比违规使用危险生物进行环境改造要严重多了。 “你还有多久到达那边的村落？”行进的路上，林的耳机里传来了程万里的声音。 看了眼定位仪的位置，林回答道：“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到了之后你先入侵到他们的通信信道里，我用宙斯号的系统扫描一遍他们的警戒布防。”程万里对他说道。 林笑着回道：“你们的速度倒是够快，宋教授替你检查过伤口了吗？” “同时进行，不误事。”程万里说道。 林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阿尔的声音插了进来：“哥，查尔斯教授没有登船。” 又来？！ 听到这个消息，林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在阿尔的描述下，林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清晨时分，阿尔带着幸存的科考队员们将一些东西搬上了来接他们的小型载人飞船。因为查尔斯教授给他们的救援添上了节外生枝的一笔，所以他是被重点关照的对象，罗科的眼睛几乎没有从他的身上离开过。 “阿梅尔队长，已经确认了全员登船了吧？”关上舱门之前，阿尔又让副队长阿梅尔清点了一遍人员。 确定了老教授正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阿尔这才放心关上舱门，准备点火升空。 谁知道正在他启动发动机的时候，老教授忽然一把扯过他放在椅背上的斗篷，三两下就打开了舱门，将斗篷一披就跳了出去。 这真是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松对老教授的警戒…… 整个载人飞船的乘员见此情景都目瞪口呆，罗科忽然反应了过来，在飞船离地的那一刻也开启了自己斗篷的防御系统，跟着跳了出去，但他立刻就被热浪远远冲开。 程万里一把将舱门拉回来，阿尔这才迅速将面板上的按键按下。很快，他们就只能在舷窗中看到地面上的两个人影，渐渐小到变成一个黑点。 讲述完了事情的经过，阿尔对林说道：“我把你们上次无法定位的区域发给了罗科，让他全力阻止老教授再往那边走。现在罗科给他挂了个定位仪，他自己也紧跟着老教授，就现阶段来说，他们那边的问题应该不大。” “所以你先忙你那边的事，我让罗科带着老教授去固定地方等你来汇合。”程万里也补充了一句。 林真是不知道该为老教授的执着而鼓掌，还是该为他的执拗而生气。 看来不让他找到那只蟹岬姆，他肯定不会甘心。 叹着气，林将穿梭机坠毁的位置发给了罗科，并联系上了他：“老教授的事我刚刚听阿尔他们说了。” “真的太不好意思了……”透过耳机，林都听得出罗科那充满懊恼的声音，“船长你让我看住老教授的，结果我还是没看住。” “算了，你好好照顾好查尔斯教授。位置我已经发给你了，老教授找到蟹岬姆的话，你们立刻来这个地点汇合，他不来的话直接打晕他。”林说道。 耳机那边沉默了一阵，好一会林才听到罗科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好！” 一通安排下来，林已经抵达了这个星球的殖民地外沿。 从摩托的便携箱中找出信号干扰仪，找出当地治安军的通讯信道，再连接上自己的通讯器，这样程万里就可以使用他的通讯器作为路由连接入当地治安军的网络中。 等待的过程中，林顺便用箱中的材料做了个小东西。 “他们的监控地图我已经发给你了。另外，我还需要点时间去翻译亚斯兰通用语，你要的密码可能过会才能给你。”在林准备实验那个小东西的用处的时候，程万里的声音在他的耳机里响起。 “好，那殖民地的地图呢？”林说道。 耳机那头程万里的声音顿了一顿，一阵键盘敲击声过后，他才开口道：“他们在这里有好几个村落，如果你要一个个村庄搜过去可能需要不少时间，建议你根据地图再想个省时间的法子吧，我已经发给你了。” 挂断通讯，林将眼镜接上通讯器，很快就调出了程万里发给他的东西。 这个星球的殖民地比他想象的小一点，因为之前在查尔斯教授的记录中他看到，这里温度适宜的区域还可以从科考队的营地向北延伸600公里左右，但程万里给他的地图，上面几个村落的分布面积也只在一片不到200平方公里的弓形区域里。 再联想到之前阿尔找到的新闻的发布时间，亚斯兰这个边境殖民星确实是个相当年轻的地方。 林拿出笔写下科考队员的那两个失踪成员的失踪时间，再写下跳伞的那两个成员的失踪时间，然后从科考队的营地连出一条线。 那么失踪的队员，最有可能就是在那个和森林接壤的村落里了。 从林所在的位置算过去，他要再向西折回一段，才能到达那个村。而现在他所在的位置，则可以称得上是这片小小的殖民地的中心区域。 将微型摄像头的路线设置好，林决定先去那个村庄找找线索，把微型摄像头留在这个中央村庄搜寻那些失踪队员。如果这些人真的担心地下王国被发现，他们肯定不会让异星人出现在有紧急求助设施的中央区域，可能在他们踏入外沿村庄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处理。但这毕竟只是林的猜测，不去亲自查验的话，他也不能肯定自己的判断就是对的。 只是比起守卫森严的中央区域来说，那个边沿村落就显得容易潜入多了。 如果失踪队员真的是最先找到的是那个村庄的话，那里留下线索的可能性也最高。要发生什么事情，在那个地方估计什么事情也都已经发生过了。 但愿这些蜥蜴人别做杀人灭口的事，这是他能设想的最坏的一个结果了。 林放出微型摄像头，确认通讯器和摄像头的连接已经稳定。然后他从眼镜上调出那个村落的地图，准备奔向那边。 第二十三话 逃脱与风暴 在林和程万里还陷在那个地下王国的时候，小十一她们驾驶的伏羲号，已经在近百光年以外的区域了。 “怎么样，他们是不是还跟着我们？”小十一问道。 李学雅眼睛紧盯着雷达，答道：“还跟着，现在距离已经够远了。” “可以了，在他们起疑心之前，我们在这里把他们甩掉。”小十一用笔在投影上圈出一片区域，“这里有小行星带，而且有一颗质量十分大的巨行星。” “要发现那颗神秘的巨行星，可不是仅靠雷达就能做到的唷。”说到这里，小十一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小狐狸样的可爱笑容来，“这可是达尔文二号秘密研究已久的一个天体，日后研究院要是发表研究成果，大概能震惊整个星盟呢。”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在雷达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李学雅这才知道为什么在出发之时，小十一就准确给出了一个坐标，而且一定要将追兵引到这里来。 看着外面的小行星带，李学雅皱起了眉头：“你是打算用引力设置陷阱吗？如果这颗星球能捕捉到制式战舰的话，这艘船进入它的引力场之后又要怎么脱身？” “放心好了，以武装性能来说，这艘船的性能远在宙斯号之上。对吧，女娲。”小十一笑着呼叫了飞船的管控AI。 “那是自然，连一颗行星的引力场都挣脱不了，伏羲号又怎么称得上是地球第一的战舰。”一个满带自豪的女声响起，在小十一的身旁，投影出了一位俏丽女子的影像来。 她虽然语气倨傲，但表情却十分温和：“我是伏羲号的管控AI，女娲。” “这艘船的动力有这么强劲？”李学雅看着AI，语气有些疑惑。 AI笑了起来：“如果不是你们人数太少，没办法开启作战系统的话，否则就这区区七艘小船，早在那边就可以被我轻松干掉了。” 小十一笑道：“没办法，我们暂时只有九个人嘛。” 说着，她向后仰过去，贴上了简真真的背部：“怎么样，要不要来点刺激的？” 感受着小十一的长发顺着自己的肩膀滑下来，简真真将那黑色的丝缎绕在指尖把玩着：“好呀，我不介意上演一场‘慌不择路’的好戏。” “那么一会我会将定位模块发射往巨行星的位置，露易丝帮忙控制能源输出。”小十一靠在简真真的背上，说道，“这颗行星的引力会对他们的超距离跃进产生强烈的干扰，等他们从那里脱离出来，我们大概早就回家了。” “那就让我试试这艘船的动力极限吧！”简真真将手放在操纵杆上，将它一拉到底。 伏羲号速度陡增，那些漂浮在舷窗外的碎石从慢悠悠的游走瞬间变为一条条看不清的直线。 “系好安全带，我要转向了。”对着船员大喊一声，简真真将舵一把拧向右侧。 船体的抗惯性系统打开，四个船员才没有从座位上飞出去。而舷窗外的那些直线只是闪了一下，就变成了急速的倒行。 简真真不禁吹了声口哨。 “厉害。” 在动力全开的情况下，伏羲号的转向仅仅用了一瞬，偏离出航道的距离几乎能忽略不计。 而且这样的转向丝毫没有影响到它的速度。 这样一来，伏羲号和它后面的追兵就变成了正面交锋的局势。 AI协助李学雅打开了武器系统，李学雅控制舰载射线向着巡逻队猛烈射击。简真真则是控制着伏羲号穿过巡逻队的间隙，向着巨行星的方向拐了过去。 “记得我们也要进入巨行星的范围，我要带个样本回达尔文二号的。”小十一喊道。 伏羲号的突然开火打了巡逻队一个措手不及，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简真真又驾驶着伏羲号继续往前逃，还不忘放几枚导弹拖延巡逻队赶上来的时间。 看上去真的就像是走投无路了。 趁着导弹爆炸引起的短暂视觉阻碍，小十一将早就准备好的装有那个发信装置的小型火箭向着巨行星发射出去。 在进入巨行星背面区域时，伏羲号开启了它的隐形系统。 它关掉了所有引擎，静静悬浮在黑暗之中。 那颗巨大的行星犹如一只暗黑的怪兽，它几乎不会反光，就连雷达都无法判断它的位置。如果没有它那巨大的重力在这片区域肆虐，将周围所有的岩石行星都撕碎成环绕着它的碎石的话，在宇宙之中它甚至不会有一丝的存在感。 就连达尔文二号发现它的存在，也只是一个偶然。 伏羲号藏在碎石之中，那些高速飞奔着，想从这个引力地狱里逃出去的小石头，不断撞击着伏羲号的防御罩，在伏羲号里面都能听到那紊乱的撞击声。 就仿佛是在听着这个隐形星球的呼吸一样。 追踪着伏羲号的船队从他们面前掠过，很快他们的方向就不受控制了。监视器上，那些制式军舰被缓缓拉近那颗看不到的行星的时候，小十一他们看到军舰在努力启动超距离跃进装置产生的光芒。 “我们走吧！”随着小十一的声音，伏羲号的灯光亮起。 简真真拉起操纵杆，按下发动起启动按键，伏羲号在碎石中拉出一道炫目的蓝色光柱，向着她们来时的方向飞了回去。 而此时，在亚斯兰星域的中心，也在酝酿着一场看不见的风暴。 亚斯兰星域是一个多种族的联盟势力，其中为首的三大势力是努尔特尔星系的克拉米卡人、席尤斯星系的费莱坎人，还有格鲁格特星系的里萨尔得人（蜥蜴人）。 此外这里还有格林恩斯人，巴妥里人等各个小的族群。 亚斯兰星域的风暴，则是从努尔特尔的克拉米卡人那里发生的。 努尔努特·大母星——克拉米恩斯。 这是颗和地球十分相似的行星，它有着和地球几乎相同的自转时间，也会有风暴和季节更迭。 就连生活在上面的智慧生物，也和地球的人类外形十分相似。 克拉米卡人也是两足动物，和人类一样，他们也具备四肢和五指，一样有头颈胸腹臀。如果只看背影的话，他们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 但只要走进细看，就会发现他们和人类是完全的两个不同的物种。 克拉米卡人的皮肤白到可以反光，与其说他们的体表是皮肤，不如说他们是一群瓷娃娃来得更加贴切。 因为他们像极了地球工艺品的瓷娃娃。 那白色的皮肤摸上去很坚硬，又光滑而冰凉。他们四肢修长纤细，所谓的“毛发”也会在他们走动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当他们大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嘴里一排又细又尖的牙齿，而他们的眼睛就是两个黑黑的窟窿，当他们转动眼珠的时候，会有一个细小的红色亮点在那黑色的洞窟中晃动。 这样一个看上去可爱又渗人的种族，却是亚斯兰星域三大势力中实力最可怕的一支。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智慧过人，更因为他们那瓷娃娃般看上去十分易碎的身体中，潜藏的是可怕的战斗能力。 就连以凶猛著称的格林恩斯人，也不想正面和克拉米卡人对抗。 克拉米恩斯的中央城市·沃德伦正在下着倾盆大雨。 被大雨冲洗着的国会大厦里，星际对外事务处的人正在进行紧张的会议。而坐在会议室中央的人，却是一脸悠闲地听着下属们吵作一团。 “阁下，我认为不能给太阳系的那群猴子提供通行证，为这种事情和里萨尔得人闹得更僵只会得不偿失。”一个瘦如麻杆的克拉米卡人站起来说道。 对外事务处的领导，被称作阁下的那个人看上去十分年轻，但这些年纪比他大的职员们，看向他的时候都是一脸尊敬。 这人用手支着自己的下巴，懒洋洋地说道：“和里萨尔得人闹僵也没什么不好的，战争事务部那帮人早就想找点事做了。”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左路的能源运送线路会被中断。”那个职员继续说道。 这人笑了起来，一口细细的牙齿在灯光下反射着锋利的光芒。他眼中的红色光点不住闪烁，显得他的情绪似乎很是高昂：“那我们也可以给那些里萨尔得人找点事做做，我早就想知道他们藏着掖着的边境星球上，到底有些什么了。” 说着，他将一则很早前的新闻点出来，在会议桌上放大。 那条新闻正是阿尔告诉过林的那条怀疑边境星球上有智慧生命的新闻，坐在桌边的职员们看完这则新闻，不禁议论纷纷。 “如果让地球猴子去捅破这件事到星盟那里，里萨尔得那些爬虫可就有事做了。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所有边境殖民地被彻查的时候要怎么应对，是乖乖就范，还是做点傻事。”那人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亚斯兰的格局，到了该变一变的时候了。” “各位难道不觉得，三足鼎立这件事本身就是件蠢事吗？” 一道惊雷落下，映出会议室里所有的人脸上那会心的笑意。 沃德伦最为疯狂的雨季，已经到来。 第二十四话 试探 在伏羲号返航的途中，林也已经接近了殖民地最外沿的那个村落。 这里和森林接壤，但森林中除了一片种植园和一条简陋的林间小道之外，居民的住所都在离森林较远的平原上。 林把摩托藏在一处灌木丛中，将斗篷调成迷彩模式，等到夜色浓时，他才向着村落走去。 而他放在中心地区的那枚微型摄像头，正以他设定好的线路缓缓扫描着那里的每一个角落。 林绕开村子的监控，首先潜入的是村子的治安处。如果有事件发生，一般治安处那里都会有记录存在。 虽然他不懂亚斯兰星域的语言，但这个时代有个好处就是——人们有足够的存储空间去用视频记录发生的事件。所以他只要入侵到治安处的数据库，然后进行人像筛选。只要这里的监控记录下了科考队员的模样，他就能将对应的资料调取出来。 “赫拉。”等待的过程中，林联系了宙斯号的管控AI。 耳机那边传来了AI清脆的声音：“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帮我联系Mr.G。”林说道。 “好的，请问联系他的原因是？”AI问道。 林看着眼镜上不断跳跃的亚斯兰的文字，说道：“请他帮我找到熟悉亚斯兰星域通用文字的语言学家，到时候我会给他一些内容，需要他尽快帮我翻译出来。” “好的，我立刻去联系他。”AI回应了林的要求，“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以不干扰到地面信号的频段和力度，再扫描一遍科考队坠机区域500公里左右的范围吧。”林想了想，说道。 AI回答“收到，正在工作”后切断了通话。 目前为止，在中心区域工作的摄像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而这座村子的监控系统，林在筛查过两遍之后，也一无所获。 其实并不是一无所获，只是这村子的监控记录有两段被删除的部分，他无法修复。而这两段被删除内容的时间，正和林估算出的科考队员到这里的时间差不多。 还有几份用萨尔得语写成的机密文件，由于林不懂这里的语言，也暂时无法解读。 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删除那两段记录，但删除的记录侧面证明了这两个时间段上发生的事情，有人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这个边沿村落的建筑群十分简单，几乎一眼望去就能看到村庄的尽头。林在试着修复记录无果的情况下，决定沿着村子搜查一遍，这个小小的村庄很快就被他检查了个遍。 但他什么都没有找到。不过，他觉得很奇怪的是这个村庄的警戒度非常高，如果不是林事先入侵过他们的警戒系统，他可能在进入村庄的那一刻就已经触发警报了。 这个村庄在对什么警惕着？ 如果是地下王国的那些生物，相信村民们应该直接让中央区域派驻军前来解决了。而这颗星球上除了他们带来的那只蟹岬姆，是不存在着可以威胁到他们生存的大型生物。 那么可能性就只剩下一种，他们在警戒着从天而降的某些“生物”。 但是为了什么而警戒，林目前还整理不出头绪来。 这个村庄里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搜寻了，林调出地图再确认了一边，忽然想到了有个地方他还没找过。 那就是森林中的那片种植园！ 想到这里，林立刻沿着安全线路撤出村庄，向着那片种植园而去。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 森林之中的那片种植园，因为还没到开花的时候，整片园地都只有一篇郁郁葱葱的绿。 这座种植园里只有两座供人休息的护林小屋，另外的一座相对较为高大的建筑，就是这片种植园的仓库了。在仓库不远处，停着一辆运输用的货车，除此之外这个种植园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通过望远镜，林看到两座小屋里都有人影晃动。种植园没有什么隐蔽的地方，如果林要去探探那座仓库的底，他要么就直接冲上去，要么就只能耐心等候小屋的人换班。 小屋很小，如果里面的人要换班的话，这短短的时间肯定不够林弄开仓库的门。 所以他就只能直接冲上去了。 通知程万里准备开启宙斯号的反探测系统，林从腰包里摸出声波弹，猫着腰贴着左边那座小屋的墙根，绕过右边小屋的可视范围，找到最接近仓库门的一处。 在正对仓库的窗口，有人坐在那里看着外面。林侧耳听着小屋里传出的动静，一边用小刀挖开一粒声波弹，用他刚刚随手从种植园扯来的大叶子把它和一些干尘混在一起，缠紧后向着另一座小屋的方向扔了过去，并从腰后拔出热能枪射向那包粉尘。 高频的暴鸣声和漫天的粉尘将两座小屋周围的可见度迅速降低，林引爆他刚刚埋在种植园的其他声波弹，小屋里的人终于拿起武器从里面冲出来，向着种植园的方向警戒。 林趁着这个时候一路跑向仓库门口，拔出匕首将门锁切开。 仓库里面一股陈腐的气味扑了出来，里面很暗，只有从排风扇那里进入的光线，在扇叶缓慢的转动中投出忽明忽灭的光景来。 林按开手电，大声喊道：“有人在吗？” 他连着喊了几声，回答他的都只有寂静。 难道这里什么都没有？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从仓库的一角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是援军？我们有救了……” “我们在这里，救命啊！”终于有人回答了他，那声音有些虚弱和嘶哑，似乎很多天都没有好好进食。但在那几句窃窃私语后，这个声音明显变得充满希冀起来。 “我这就过来！”林确认了一下方向，就向着那边跑了过去， 忽然他感觉到斜面里有什么东西袭了过来，他赶快打开斗篷的防御，人也就地一滚。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斗篷擦身而过，他刚刚站立的地方一阵尘土翻飞，留下一个深坑。 大意了…… 这仓库里也有萨尔得人，而他们天生自带热感器，就算仓库里面光线晦暗，萨尔得人还是能精确判断出他的方位。 林从两丛干草里钻了过去，斗篷也切换为屏蔽热感的模式。适应了仓库里光线的他，很快就看到他要找的人在哪里了。 仓库里堆叠的，是一些干草和种植机械。林用干草堆作掩护，仓库里的萨尔得人不敢随意射击，怕引起火灾。 但他们已经在喊让外面的人进来增援。 林的身上只带了三种武器，声波弹，匕首，还有他在营地换下来的热能线束枪。他现在和仓库里的萨尔得人一样，不能使用热能枪，那么他就只能用声波弹来拖延一下时间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抓出几粒声波弹，向着仓库门口和仓库里萨尔得人那边分别投掷了过去。趁着萨尔得人无法抵挡声波冲击的时候，他迅速来到了被困在角落的那四个失踪队员的身边。 四个人都在这里，倒是一件最好不过的事。 只不过这四个人看上去都凄惨无比，他们都有被殴打的伤痕。林看到他们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嘴唇上也干裂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甚至有一个人的一条腿还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他们看到只有林一个人的时候，眼中那希望之火瞬间就灭掉了一大半。 “你们怎么样，还能走吗？”林三两下替他们削去束缚，低声问道。 其中的一个人虚弱一笑：“能走也出不去，这个村子的一大半人都守在这里了。” 知道这些队员都信心不足，林也没有说什么。眼前的局面，他确实也需要想想要怎么做才能把这些人都带出去。 “一分钟，你们还有坚持跑一分钟的力气吗？”林问道。 听到林这么说，其中有个队员抬起了头：“你有出去的办法？” 林向着靠过来的萨尔得人抬手放出一枪，阻止了他们继续逼近的脚步，这才低声对队员说：“拿着，把你们后面的墙切开。” 他抬手把两把匕首丢给两个看上去还有些力气的队员，在他们都带上耳塞后，他这才丢出一粒声波弹，把又靠近一些的萨尔得人逼退几步。 木质外墙的仓库很快就被两个队员挖出一个可以让人通过的孔，他们拿着匕首爬了出去，把那个有脚伤的同伴也搀着一起弄出去了。 “左边不远处有一辆运输车，你们向那边跑过去，我断后。”林看到所有人都出去了，他这才又放了几枪，跟着退出仓库。 他的斗篷替奔跑中的队员们挡下好几枪，那些队员才好不容易爬上了那辆运输车。 林直接将自己的笔插入运输车的启动装置上，不到一秒的时间，他就已经连接上运输车的驾驶系统。 点火，发动，加速。 车轮在地面铲起大蓬灰土，向着种植园外横冲直撞过去。科考队员抱着头缩在拖车的挡板后面，感受着一发发热能枪从他们头顶不远处擦过带来的灼热。 在萨尔得人密集的扫射中，运输车的能源罐被击中。但是林没时间再去管能源泄露的问题，只是启动了喷气摩托的自动驾驶，然后驾驶着这辆伤痕无数的运输车向着森林深处狂奔而去。 第二十五话 他们说 运输车彻底抛锚了，无法再发动。 不过它坚持到了把后面的人远远甩开到一时之间无法再追上的距离，就像是个肺结核的重症患者那样，最后咳着往前苟延残喘了几步，呕出最后几滴能量液，机能就此停止。 林仔细查看了这辆车的状态，最后决定放弃维修。 他先让几个科考队员吃了点餐包，又取出绷带给那个伤了脚的队员做了简易治疗，趁着这几个队员休息的时候，他把运输车的拖车和喷气摩托连接起来。 好在战争学院出品的东西性能都是一等一，那拖车虽然庞大，但喷气摩托的动力足够拖着它前进。做完这些，林把他们来时的路做了些伪装，这才联系了罗科。 “罗科，你们现在在哪？”林直接接通了罗科的通信器。 那边过一阵才有回音：“我们已经走出森林到达荒原了，但是感觉那东西已经移动了位置，目前还没发现它的踪迹。” “那你把定位发给宙斯号，我直接去和你们汇合。”林嘱咐了罗科让他继续紧跟老教授之后，这才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等科考队员们从睡眠中清醒的时候，时间已经是黄昏。 林架好了营火，从昏睡中清醒的科考队员们靠在营火边喝着热茶，吃着被烤得有些焦脆的，涂上了糖浆和花生酱的起司，这才真正缓过了一口气。 “你是说我们只要跟老教授汇合之后，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地球了是吗？”听完林的说明之后，那个受伤最重的，名叫多米尔·司汤达的学生问道。 林点了点头。 “老教授还是这么执着。”另一个叫卡伦·帕克的学生笑着说。他和司汤达两个人是从营地失踪的两个队员。而那两个跳伞逃生的队员，只是在一边沉默地啃着东西，没有开口说话。 “你们是为什么被抓到的？”林问道。 那个叫帕克的学生回答了他。 “我们在扎营之后，就打算去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有人烟的地方。之前我们的飞船进入这颗星球的轨道的时候，看到轨道上有人造卫星，所以我们知道这里肯定有人，也许我们可以通过他们向地球发出求救信号。”帕克说道。 那是飞船坠毁的第二个早晨。 没有受伤的队员在清理飞船的残骸，他们把机械师，驾驶员和船长找了个地方下葬，然后把能用的东西都整理出来，在林中找了块空地建了个临时营地。 “我们去北边看看能不能遇到有人烟的地方，阿梅尔队长。”收拾了一些用具，帕克和司汤达来找副队长阿梅尔商量去求援的事情。 在他们的飞船进入星球轨道之前，查尔斯教授就已经评估过了，这星球的宜居带在东半球偏北的部分。根据他们坠毁的坐标来看，他们还要向着东北方向走一段距离，才能接近这颗星球的宜居带。 在飞船坠毁的当天，阿梅尔队长就有派遣队员去寻找这里的住民向他们求救的计划了，只是有个学生伤势非常严重，其他人也多少挂了些彩，就没有安排人选。帕克和司汤达商量了半个晚上，决定主动请缨去寻找这里的居民。 阿梅尔也没有更好的人选，就让他们出发了，并嘱咐他们，不管有没有发现人的踪迹，一周之内必须回来。 但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去不归了。 “早知道你们这么快就找到我们的话，我们完全就不该离开营地的。”在帕克叙述着他们离开营地的过程的时候，司汤达插了句话，语气中都是懊悔。 帕克用眼神阻止他继续碎碎念下去，这才继续讲述他们这几天经历过的事来。 他们离开营地后，在森林中走了很远。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帕克和司汤达商量了一下，觉得回去营地也已经太晚了，就决定继续往前走。 这个荒凉的星球比较好的一点就是，虽然它很荒凉，但它没有什么大型动物。嗯，好吧，小型动物也没有就是了。 所以就算是走夜路，在没有动物的森林里他们也是安全的。唯一不算安全的一点就是，这里的地形复杂，而且没有月光的照明，他们在森林中的行走就更加困难起来。 他们不知道在森林中跌跌撞撞走了几天，身心俱疲，就连入睡都只会梦见自己的故乡。当某天朝阳的光线把他们唤醒的时候，他们惊喜地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小村庄。 他们兴奋到几乎忘记了疲劳，拔腿就向着小村庄跑了过去。然而就在他们快到到达那里的时候，帕克发现了一件事情。 这个村庄是萨尔得人的村庄，而这个种族，跟地球之间的关系并不友好。 从他们出发远航探索的时候起，这些从来没有和其他星球的住民打过交道的地球学生，在探索过程中明白了一件事。 不是所有的文明对地球文明都是友善且包容的。 他们在外面被人叫做“地球猴子”，那些科技更为发达的文明嘲笑了他们，甚至有些种族，把他们当成原始人一样，愚弄并践踏着。 萨尔得人就是其中的一个种族。 “你觉得他们会让我们向地球发送求救信号吗？”在村子不远处的灌木后面，司汤达皱着眉头问帕克。 帕克的内心也十分矛盾，这个村落是他们联系到地球的希望，但是之前他们被萨尔得人那样看不起…… 他咬了咬牙：“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试试看。” “我们还是先回去告诉教授和阿梅尔队长吧？”司汤达想了想，觉得还是回去找教授他们会更好一些。 帕克按住他的肩膀，说道：“没关系，我先去试试。现在回去的话又要花不少时间，而且我们还有伤员，不适合向这边移动。要是万一他们不愿意协助我们的话，那岂不是白跑一趟吗？” 司汤达思索了一下帕克的话，觉得也有些道理。 帕克见他有些被说动，于是接着说道：“我先过去看看，要是情况不对，你就马上回去通知教授他们。” “好，那你小心点。”司汤达点了点头。 帕克让司汤达回到森林中等他，他则是向着村庄走了过去。 这个村庄白天很少有人露面，帕克去敲了好几座房子的门，都没有人应答他。 他不懂萨尔得人的语言，自然看不懂门上的文字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个村庄的人主要都是在种植园那边工作。他跑了好几座房子，终于找到一间有人在家的。 他通过肢体语言，努力向房主表示了他需要帮助。房主用手势告诉帕克让他在房间里等，帕克喝完一大杯水，等到的却是村子治安队员。 于是他被带到了治安队，因为语言不通，他怎么都没办法表示自己只是想要使用他们的通信系统向地球发求救信息。治安队也不知道他的来意，只得把他暂扣在治安处那里。 帕克担心司汤达等不到他，就趁着治安队没人，悄悄从窗户里爬出来去找司汤达。谁知道治安队员发现他从窗户逃跑，就一口咬定他做了什么坏事，拉响了警报就追了出来。警报一响，帕克就更加惊慌失措，没头没脑地向着司汤达所在的位置跑了过去。 “快跑，快跑！”帕克大声喊着司汤达。 听到警报的司汤达从灌木丛里跳出来，他问帕克发生了什么事，帕克也表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身后的萨尔得人紧追不放。 看着他们追过来的阵势，帕克和司汤达慌不择路地跑着，也没看他们脚下是不是那条回去的路。 忽然司汤达只觉得脚下踏空，整个人向前面扑倒在地。帕克从他身边跑了过去，发现司汤达倒在地上，他赶快跑回来，想把司汤达拉起来。 司汤达只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已经不属于自己了，钻心的剧痛沿着他的腿蔓延到全身。身后那些萨尔得人越追越近，帕克架着他，却连一步都跑不出去。 “你快跑吧，回去告诉教授他们。”司汤达把帕克推开，喊道，“快呀，不然我们都跑不了了！” “可是……”帕克想搀着司汤达继续跑。 “我们又没做什么事，抓住我了又能怎么样，你快跑吧！”司汤达喊道。 帕克这才咬着牙点了点头：“好，你小心些。” 他不知道在森林中跑出去多远，直到他感觉已经没有人追上来了，这才扶着树干喘着气。 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个地方，帕克努力辨认着方向，还是一无所获。最后他决定冒险折回去，再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否则，他就真的迷失在森林之中了。 但他才走回去没多远，他就被人重重包围，他和司汤达刚刚分开，就又见面了。 “不好意思，我还是没跑掉。”面对司汤达牺牲自己给他的机会自己没握住，帕克懊恼极了。 司汤达摇了摇头，钻心的剧痛让他已经没力气说话。 他们又被带到了治安处，萨尔得人似乎对如何处置他们进行了激烈的争吵，然后他们就被带到了种植园，关进了那个仓库里。 过了没两天，又有另外两个人被关了进来。 听完帕克的叙述，林说道：“没关系，我在联系我们的语言学家，相信经过解释，他们应该会明白这只是一场误会。” “不，我现在只想快点回去，只想当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帕克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凄怆。 林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权作安慰。 “你们又是怎么被抓住的？”他转头问那两个跳伞的学生。 那两个学生并不想说话，最后有一个一脸愤怒地回答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到那边有个村庄，打算去问句话的，就被直接抓住丢进了那间仓库。这几天来，他们连吃的都没给过我们几口。” 跳伞的两个人说完这句话就又闭了嘴，而且离开帕克和司汤达更远的距离。 “你们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就去跟教授汇合。”看到他们都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了，林就再加了点柴火，低声说道。 累极了的队员们很快又进入了梦乡，只有司汤达因为腿伤的疼痛，迟迟不能入眠。 林给他喂了止痛药，让他早点休息。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司汤达一把拽住了林的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不相信帕克的话。” 林惊讶看着司汤达，司汤达将眼神转向他的腿，眼神中藏着浓浓的恨意。 他低声道：“你最好也提防着他。” 第二十六话 森林之中 越是往森林深处去，拖车就越是难以前行。 这是他们今天第六次停下来寻找可以让拖车通过的地方，茂密的植被带来的是极好的隐蔽和适宜的环境，却也大大干扰了他们前进的速度。 但他们必须穿过这座森林，才能到达外部的荒原。只有到达了外部的荒原，他们才能走得更快一些，早点找到老教授。 “这样下去走路都要比坐车快了。”坐在拖车上的人忍不住发了句牢骚。 司汤达听到这话，不禁冷冷哼了一声。 尴尬的气氛在拖车上蔓延开来。 就这样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刚刚那个发牢骚的队员喊着肚子饿了，就跳下了车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于是所有人都只能停下来，先吃点东西。 感觉到这沉闷的气氛，林不禁在想，要是阿尔在这里就好了。 忽然他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Ho，se?or！”一个甜美的声音传了过来，林立刻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Ho，se?orita！” “我们回来了。”从小十一的声音中听得出来，她也是笑容满面，“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不太顺利。”林走到一边，小声地向小十一说了下这边的情况。 听完林的简短说明，小十一似乎对老教授的行为也有些错愕：“这可真是……” “我们已经和宙斯号完成了对接，如果你需要阿尔过去帮忙的话，他现在也能腾出手了。”小十一说道。 林略加思索，回答道：“暂时没有必要，我们刚刚闹了点事，现在不太适合让这里的人知道头上还有一艘太空船。要是又引来一批巡逻队，只会给我们再添加一些麻烦。” “也是，那你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下令就好。”小十一说道，“你之前和我商量过的那件事，我现在也有空可以着手去准备了。” “好，那就麻烦你了。”林说着，切断了通话。 他回到休息处的时候，发现队员们都已经回到了拖车上。那两个跳伞组的依旧是一脸不高兴，帕克坐在他们什么低声说着什么，只看到他们露出不情愿的眼神看了司汤达一眼。 司汤达倒是一点都不介意他们的眼神，他看向那两人，面带讥诮。 “看什么，要不是你们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那群蜥蜴，我们怎么会被连累。”有一个人看到司汤达脸上那嘲讽的笑容，终于按捺不住吼了起来。 “要不是你们打开舱门自己跑了，会遇到这种事吗？”司汤达笑着回道。 “你！”那人跳起来就想对着司汤达的脸挥拳。 司汤达抬起脸看着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跟你们这种人一起出来，厄运不找上门都对不起你们这种脑子里的浆糊。” “你说话注意点！”另一个人也吼了起来。 帕克赶快把那两个人拦住：“好了都别吵了，都是一个队伍里的人，干嘛闹成这样。” “真是个累赘。”那人瞪了司汤达一眼，又坐了回去。 林听着他们的对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就这么走走停停，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 点起营火，林在帮司汤达换药的时候，帕克在努力劝说着那两个跳伞组的队员。 “他受了伤，难免脾气会大一点，麻烦你们多体谅他一下。”隔着火焰燃起的噼啪声，林听得到帕克在努力当和事佬的声音。 那两人似乎还是对司汤达的挑衅行为很生气，帕克说得口干舌燥也收效甚微。 “如果你们真的相处不来，我明天会尽量让司汤达离你们远一点。眼看着我们就要返回地球了，再弄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多不好，对吧。”帕克的语气中满是苦口婆心的感觉。 有人啧了一声：“真不想看到他那张臭脸。” “那要不这样吧，一会我去跟那位林船长商量下，明天让你们坐摩托上？这样你们就可以不用见面了。”帕克问道。 那两人嘀咕了一阵，说：“算了，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司汤达也不是想拖后腿的，大家都是落难的人，能互相谅解就最好了。”帕克笑了笑，这才从那边离开，回到火堆边喝了点热水。 这断断续续的对话，却听得林皱起了眉头。 这个帕克，话题始终就没有从司汤达的身上绕开过。听起来他像是在为司汤达劝说着对方，而实际上，他的重点却一直落在司汤达三个字上。 这时，林忽然想起了昨晚司汤达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司汤达在暗示什么？帕克又在暗示什么？ 营火渐渐熄灭，营地里的人进入沉睡。林裹着斗篷靠着树干，闭着眼睛假装自己也已经睡着。 从地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林听到有人蹑手蹑脚爬了起来，悄悄绕过他往前走去。 低低的交头接耳声传了过来。林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确定是跳伞二人组在小声争辩着什么。 然后他感觉到有人把拖车里剩余的食物和饮水打了个包，绑在了摩托的车座上。然后他们又小声讨论了一阵，把摩托从拖车上拆下，推着它往前走了几步。 他们确定这声音应该没有把林吵醒，便将摩托推得更远了一点，有个人轻轻走回来，把装有控制模块的袋子悄悄拎了过去。 林听着他们急促离去的脚步声，叹着气睁开了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发不动？！”跳伞二人组里的一人试着把控制模块装进启动槽里，但喷气摩托却怎么都没法启动。 “你们没有获得授权，当然发不动了。”林叹着气，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从两人手中拿过控制模块，将它放入启动槽之后把手掌贴了上去，摩托的引擎立刻传出了轰鸣声。 他看着那两个人，问道：“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会这么急着想要离开？” “这个鬼地方，我们一刻都不想呆下去了。”上午差点对司汤达挥拳相向的那人吼道。 林缩回手，引擎声立刻停止。他问道：“能告诉我，你们在那里究竟遇到了什么吗？” “你们为什么对司汤达有这么深的偏见？”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终于有一个人开口了：“我们在看到那个村庄的时候，曾经非常兴奋。” “我们差点以为要得救了，但是那群蜥蜴在看到我们的时候不由分说就把我们抓起来，丢进了那间仓库。在那里我们才发现，原来还有两个被抓的人。”那人低声道，“蜥蜴人跟我们语言不通，他们一直想要从我们这里问什么，还对我们施加暴力。但是我们听不懂他们到底要问什么，我们什么东西都没办法告诉他们，于是他们就把我们关在那里折磨我们。” “帕克是个好人，他替司汤达挨了不少打。”另一个人说道，“司汤达却每天躺在地上哼哼，还会对着帕克发脾气。如果不是他自己摔断了腿，他早就跑了，现在还要怪一个那么用心照顾他的人。” “之前我们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机会，准备逃出去。帕克说他先探路，求我们一定要带上司汤达这个小子，结果我们看到信号准备把他一起带出去的时候，这小王八蛋居然扯着嗓子嚎了起来。我们不仅没跑成，连帕克都被抓了回来。”说道这里，那人不禁咬牙切齿。 另一个人也忿忿不平地说道：“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这小子还笑得出来。要不是帕克拦着，我们早就把他揍死了。” “只有帕克这个烂好人，还在给他解释说可能因为他的腿太疼了，忍不住才叫的，不能怪他。”那人说道，“这个烂好人，也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 “你们先回去吧，不管你们之间互相看对方有多不顺眼，我们离从这里出去的时间也不远了。”听完他们的讲述，林摇着头说道。 “我不想和那个烂人待在一起。”那人说道。 林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们有自信在没有我的情况下从这里出去，还能联系上宙斯号来接你们，我不会阻止你们现在就走。” “如果你们还想回地球，这几天就收敛下性子，老老实实闭嘴坐车。”林启动摩托的自动驾驶，转身往营地方向走了回去。 那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得不跟上林的脚步。 经过这么一折腾，又过去了大半个晚上，但林怎么都睡不着了。 从司汤达的反应，还有那两个人告诉他的经历，再加上帕克自己讲述过的经历。林将所有的事情梳理了一遍，越发觉得帕克这个人有些不对。 不管是今晚在营火边的劝说也好，还是他们被关押的时候他对司汤达的态度也好，他似乎在暗暗调拨着那两人和司汤达之间的关系。 在他们逃跑的时候，司汤达忽然的跌倒。 还有他们找到机会可以逃出去的时候，司汤达故意的高声喊叫。 的确，司汤达是他们之中受伤最严重的，可以说他比任何一个人的神经都要紧张。所以当他以为自己被抛弃的时候，他的喊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是不对，有哪里不对。 林想到了那两段被删除的记录，又想起是帕克先去的萨尔得人的村庄。 帕克是想隐瞒什么事！隐瞒他在萨尔得人的村庄做过了些什么事，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他必须挑拨几个人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不能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也不能让萨尔得人对他一个人“重点照顾”。 林皱起了眉头。 忽然，他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是罗科那边的紧急联络。 上面只有一条信息：他们遇袭了！ 第二十七话 再见蟹岬姆 “罗科，你听得到吗？”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林就接通了罗科的通话。 “我们暂时安全，但是这里没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被找到估计是早晚问题。”罗科回答道。 “好，我这就过来。”林说着解开了拖车。 他把两把匕首分别丢给司汤达和跳伞组中的一个人：“查尔斯教授那边遇到了些麻烦，我现在要赶过去增援，你们在附近找地方隐藏起来。”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们一个都没走丢，要是少了其中的一个，那么在找到人之前你们回家的时间就会被无限延长。”想到他们之间的矛盾，林头疼地丢下一句警告，这才出发。 从树林中冲出的时候，林再次联系了罗科：“详细说一遍你们的情况。” “我们在接近林区边缘的时候，忽然冒出一伙蜥蜴人向我们开火。”罗科说道，“我们自己都没弄清楚状况。” “我知道了，你们注意隐蔽，我很快就到。”林将车速开至最快，一路带起不少落叶断枝。 “宙斯号，报告地面监控情况。” 宙斯号上很快传来回答：“昨天人造卫星轨道有变动，根据射线残留痕迹推测他们可能使用了卫星的某种扫描功能。目前只有边境村庄有动作，中央村庄暂时没有人员调动，但通讯监控中有边境村庄向中央村庄通话的记录。” “接收到最新消息，地球救援队已经获得准许进入亚斯兰星域进行搜救。”程万里在耳机那边说道。 “嗯，万里你将主要精力放在外太空警戒，地面事情交给我处理。阿尔，你做好接应地面的准备。”林布置下任务，关掉通讯朝着罗科所在的位置全速疾驰。 这颗灰绿色的星球，迎来了它一天中日照最为强烈的时候。 炫目的光辉几乎要让它那片无尽的荒原燃烧起来，丝丝热气从地面蒸腾而起，混着细小的沙尘，在喷气摩托后形成一道长长的云线。 林身上的斗篷被迎面的风吹得如一面张开的风帆，被风带起的小沙粒在他的面罩上摩擦撞击。在日照的灼热温度中，这些风和尘像是要燃起一把燎原的大火，就连远处的高山，都在炫目的日光中让人看上去就像是在看一支直刺天际的火炬。 罗科已经快要挡不住了，这些蜥蜴人像是被什么刺激了般，一个个都红了眼。罗科已经快把身上的弹药用尽了，都无法阻止他们逼近的脚步。 还有一会，再坚持一会！ 从眼镜上显示的定位来看，林已经离他们非常近了。罗科咬咬牙，拖着老教授继续藏在石头后面，用所剩不多的弹药继续拖延时间。 他们藏身的那块巨石都已经承受不住蜥蜴人疯狂的火力，在一声脆响后四分五裂。罗科在听到响声的时候拉着老教授用斗篷挡了几枪，从巨石后面跑了出去，才没有被分崩离析的石头埋在下面。 但他们已经无处可躲。 “罗科，斗篷防御最大化。”从他的耳机里传来了林的声音。 罗科赶快伸手把自己和老教授身上的斗篷防御开至最大化，就地卧倒。紧接着他就听到了一阵高频声波袭来，眼前的视界被扬起的漫天尘土遮蔽，只有斗篷防御时闪烁的光芒提示着他眼前发生着一场猛烈轰炸。 一阵扫射，将已经后退的蜥蜴人再逼退一些距离。细长的云线在地面绕出一个大圈，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喷气摩托一个甩尾停在了罗科和老教授的身边。 “上来，挤一挤！”林伸手把老教授提到了后座上，罗科也一把跳上车座，双手紧紧抓着侧边的扶手。 林将方向一侧，弹孔像是被摩托的方向吸引了般，顺着他们侧开的方向在地上拉出一条直线。林加大速度，向着太阳的方向疾驰，跟在他们身后的蜥蜴人也将他们的交通工具速度全开，紧紧地咬了上来。 “我们现在怎么办？”罗科喊道。 “看查尔斯教授怎么决定了。”林说道。 他一边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投掷几枚声波弹制造阻碍。又是一轮扫射贴着他们身边扫过，罗科赶快抓紧了扶手，不敢再说话分心。 老教授这时才开了口：“你让我做什么决定？” “您是不是对那只蟹岬姆还有着很深的执着？”林问道。 又是一次方向急转，老教授好一阵才抚平自己的心跳：“从我个人的感情出发吗？” “是的。” 老教授垂下了眼睑，他的身体都有些发抖：“我想找到那只气象生物，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好，我们现在就去找它。”知道老教授会如此回答，林早就做好了准备，“正好我也需要一些帮手。” “让蟹岬姆帮我们甩开那些蜥蜴人？”罗科问道。 林笑了起来：“不，我得让他们帮我找到那只蟹岬姆。” 罗科的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冲出口，突然的加速让他只能全力去抓住扶手，不让自己被甩出去。 灰色的荒原越来越像一个巨大的火炉。 远处的山，还有山，都已经在高温的空气中变得扭曲起来。这种气温之下，只要他们掀去了面罩，必然会落得一个呼吸道灼伤的后果。这样的温度，让空气都快凝成一团固体，难以言喻的压抑从四面八方往他们的身躯挤压了过来。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蜥蜴人终于感觉到了不寻常。 “这么多的金属，应该够让它动动念头了吧。”林拔出控制模块，失去了动力的喷气摩托在冲出一段距离之后，停在了荒原之上。 “罗科，你还记得我们留了点什么在这里吗？”林从袋中将最后一把声波弹取出来，笑着问罗科。 罗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查尔斯教授，一会你只会有很短的时间去面对那只巨兽，你能保证在十五分钟之内完成数据采集吗？”林转头看向老教授。 老教授略一沉思，说道：“我可以只取小块样本，加上拍摄记录的话，应该没问题。” “罗科，你去把那家伙挖出来吧。”林给他指了一个方向，罗科立刻跳下车，往那边跑了过去。 那些蜥蜴人也停下了脚步，有些困惑地看着林的动作。 林从车上下来，向着那些蜥蜴人一步步走了过去。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忽然开始奔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他们之中。 而他手上的声波弹已经一颗不剩。 嗡！ 在感觉到声波震荡的那一刻，蜥蜴人才发现大事不妙。他们纷纷从车上跳下来，下一刻就只见他们的车在震荡的共鸣中解体。 跟着一波射击，终于让这些惊呆的蜥蜴人回过神来，他们这才拔出武器，向林追击过去。 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 林知道，时候到了。 “查尔斯教授，你退开一些。”吸引了蜥蜴人的火力射击之后，林已经向着喷气摩托的方向跑了过去。 灼热的气温，很快就磨蚀掉了裸露在荒原上的蜥蜴人的体力。在察觉到了林是在用温度消耗他们体力的时候，他们终于放弃了对林的追击，而是在寻找着有哪里可以给他们暂时提供一些阴凉。 林抬手将控制模块投入喷气摩托的插槽中，启动自动驾驶系统将摩托移开位置，他自己则是奔向老教授的身边。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喷气摩托已经行驶出了安全距离，罗科也正向着他们当初埋下了的那把还剩一发的脉冲枪的地方前进。 荒原上在一瞬间恢复了平静。 忽然之间，一道夹杂着无数尘烟的龙卷风拔地而起，整个荒原的尘都像是要被扬起来了，天空顿时乌蒙蒙一片，连那刺眼的阳光都被挡下了大半。 那头由尘与风构成的巨兽，再一次出现在了林的面前。 第一次见到蟹岬姆的老教授不禁看呆了，林轻轻推了推他才让他回过神，他拔出自己的电子笔，赶快进行记录。 蟹岬姆感知到了地面有金属块的存在，那团风尘扩散得更加宽广，似乎是在寻找着那些金属块。当它从地上缓缓行进的时候，留在地面上的那一道深深的石沟，证明了这巨兽是真的拥有着实际的身躯。 “样本！”老教授取出了采集工具，却赶不上那巨兽的步伐。 林把工具从他的手上取过，追上那头巨兽，在它的身后将探针射出。 很快这巨兽就将地上的金属块尽数吞食，林知道是时候准备下一步的行动了。 蟹岬姆是一种凶暴的生物，它不会因为吃饱了就感到满足，虽然进食对它来说是头等大事，但是一旦它酒足饭饱…… 那就说明接下来是开心的“游戏”时间。 “头儿，我找到那东西了。”罗科的声音从林的耳机里传了出来。 但愿这东西还记得脉冲枪给它的苦头。林控制着喷气摩托往罗科的方向过去，让罗科把东西扛上，去找附近的一处制高点。 接下来，就要看阿尔能不能及时赶到了。 “宙斯号，我已经将定位发送过去，请立刻前往该处地点进行接应。”拉着已经采集完数据的老教授，林看着渐渐兴奋起来的蟹岬姆，低声对着耳机喊道。 第二十八话 仪式 荒原上的沙尘遮天蔽日。 那些蜥蜴人在感知到蟹岬姆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拼命向后撤离。这生物是他们带过来的，他们自然知道它的危险性。 就算是他们在撤离的时候，还不忘向着林这边放冷枪。 林十分想搞清楚，到底那几个失踪队员和蜥蜴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们如此紧追不舍。 如果仅仅是担心他们发现了那些地底生物的话，那么中心区域的人早就该着急来寻找剩下的人了，而不是一个边境村庄的人对他们紧咬不放。 简直就像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不过林暂时不担心这些蜥蜴人能很快找到那些队员的位置，因为他来的时候是特地沿着地下王国的边沿过来的。那里既然能一直保持那个模样，至少说明了蜥蜴人自己也不敢轻易去接近那片地方。 所以科考队的其他人因为这种侥幸而生存下来了吗？ 不，应该不仅仅是这样。 林没有时间再去仔细思考这背后还有什么原因，他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带着老教授赶快从这里撤离。 蟹岬姆在摄入了足量的金属后，会因为消化的需要在荒原上进行移动。它移动时，围裹着它的风沙会磨蚀周围坚硬的地面，留下富含有机物的蓬松泥土。 而且它在这种时候，会将周围的区域视作自己的绝对领土，不论是什么生物入侵它的游乐园，哪怕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它也会毫不留情将蚂蚁碾死。 为了获得采样，林和老教授自然就落在了它的领土里。 这种时候他们不能使用喷气摩托，首先喷气摩托的主要框架就是金属材料，其次，他们的速度不如这只蟹岬姆的移动速度。 所以他们必须等一个机会。 那些细细的沙粒已经钻进了他们的鞋子，让他们奔跑的速度不住下降，老教授的体力，也快要到头了。 林拉着老教授，往一座小丘上缓缓后退。 细沙已经裹住了他们的膝盖，天空的尘土把光芒遮盖得更严实，蟹岬姆所在的区域，几乎快要和黑夜一样深沉。 “已经设定好了。”罗科在耳机那头说道。 林退后几步，回答了他：“坐稳了，我们要全速撤离。” 他开启喷气摩托的自动驾驶，拉着老教授继续缓缓后退，一直到小丘的断面附近。 那些细沙已经快凝结成结实的砂团，它们想把这两个小小的人类掩埋下去。巨大的蟹岬姆才不会把两个小动物放在眼里，它只需要让粘附的沙尘去活动，它自己在荒原上肆意奔腾，把结实的地面被钻成蓬松的沙地。 只要一场大雨下来，这里就是绝佳的种植园。 林狠狠挣脱出沙尘的埋压，拉着老教授从断面跳了下去。 喷气摩托正好把他们接住。 蟹岬姆很快就发现还有可以被食用的金属，那些沙尘向着他们追了过来，就连巨大的怪兽，也向着他们的方向移动着。 沙尘间的摩擦带出了隐隐的雷光，地上升腾的热气被风沙笼罩在其中，让风暴的威力迅速增加。从外面看过去，这个巨大的沙尘团就像是团要吞噬一切黑暗生物，在荒原上横冲直撞着。 “再这样下去，这里会形成雷暴区。”老教授看着周围的变化说道。 林点了点头，他们还没有到达最佳射击点，只能全速狂奔。 在他们的视线范围里，已经能看到林区那片绿色了。罗科握紧手中的起爆器，心跳不由得开始加剧。 按照这样的速度，他们在进入树林之前就会被蟹岬姆吞噬。但如果蟹岬姆忽然停下来一阵，他们就能冲出去足够的距离。一旦他们进入了森林，蟹岬姆就算是有巨大的力气，因为它自身的气象特性，它很快就会被森林阻挡下来。 林让罗科去找到脉冲枪，就是为了在森林和荒原之间，蟹岬姆的速度和车速之间的某个阈值上进行干涉。他确定脉冲枪不能杀死这头巨兽，但足可以影响到这巨兽的动作。 这一点在他们被蟹岬姆吃进去的那次就已经被证实了。 还有一百米，五十米，十米…… 喷气摩托的速度已经被提升到最大值，林捏着手闸，只要他们脱离这沙尘带来的压力的一瞬间，他们就能冲出去到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 罗科按下了手中的起爆器。 下一个瞬间，荒原一片沉静。 黑色的沙尘像把张开的伞一样，由下而上凝成一束，又在冲上云霄的时候爆散开来，带着闪电雷鸣。 荒原之上却突然恢复了晴朗，那股压抑的空气一扫而空，只留下明亮而灼热的空气。 林趁着这个空档，加速一头冲进了森林之中。 紧接着，灰色的尘土像巨浪一样扑向森林。却被苍翠的树木挡下，又只能像潮水一样褪去。整片森林的上空都飘着沙尘，细小的尘沙被树叶承接着，敲击出雨点般的节奏来。 但这些沙尘没有办法再往森林深处更进一步。 暴怒的巨兽在原野上肆虐，沙尘带出的闪电发出巨大的声响，又被巨大的风声淹没。森林之外的地区已经是飞沙走石，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那不同寻常的风声和低沉的天色，让被暴晒过的干燥空气中透着隐约的不祥。 老教授感觉到这风的不同寻常，他喊道：“不好，这是焚风！” 这股入侵到森林的风悄悄吹散着森林中的水气，砂石中的闪电燎着干燥的树皮，森林外侧的温度越来越高，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冒出了青烟。 一旦外部的树木着火，火势会很快蔓延开来。而这片区域，风沙的上面是无云的晴空，除非它立刻乌云滚滚，落下真正的暴雨，才能解除他们即将要面对的困境。 “宙斯号，准备进行紧急救援。”林看着森林外那头不同寻常的气象生物，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忽然，他听到了慌乱的声音。 之前远远躲开的那些蜥蜴人之中，似乎有个人没跟上队伍。他刚刚才跌跌撞撞跑进了森林，接着就被沙尘中的闪电击中，抱着腿跌倒在了地上。 林看到这一幕，暗暗叹了口气。 “你们等我一下。”说着，他跳下了车，向着受伤的那人跑了过去。 他跑到那人身边，抓住了他的一只胳膊，带着他往旁边一滚。一道闪电落在了蜥蜴人刚刚倒下的地方，冒出一股青烟来。 他把蜥蜴人架起，向着森林深处跑去，而在他们后面，一些干枯的树枝落叶已经开始冒出火光。 看来这片好不容易被种植出来的森林就要毁于一旦了。 蜥蜴人的神志有些模糊，他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架着往森林深处奔跑，如果他清醒着的话，林正跑向的地方他一定不敢进入，哪怕他的身后已经是一片火海。 那里正是前几天程万里和老教授遇险的“森林”。 林往那个地方奔跑，是因为在那里有一个寒冷的，通往地下王国的岩洞。一旦森林烧成了火海，就只有那个地方能保护他们直到宙斯号将大火扑灭。 至于那几个队员所在的地方，完全可以等到宙斯号将火扑灭而他们毫发无损。 就在林有些惋惜这些森林的时候，异变突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灰色苔藓顺着已经燃烧的树木迅速向上蔓延生长，它们的速度快到火还来不及把它们烤干，就已经被扑灭。 地上长出一丛丛的岩石柱，这些石柱在冒出地面后就立刻倒下，将地面那些已经被点着的枯枝落叶碾压得只剩白烟冒出。 这是地下的那些生物！ 林看到它们的那一瞬就已经认出了它们，那些他以为只会生活在地底世界的，奇怪而智慧的生物，它们现在就像是一支军队。它们冲过火海，向着森林外那只巨兽奔去。 它们根本不畏惧风沙的磨蚀，也感受不到被闪电击中的痛楚。那些岩石生物把巨兽围在中央，围了一层又一层。而那只巨兽就像是被关进了笼子，它不住挣扎，却无法突破壁障。 风沙渐渐小了起来。 忽然从森林中传来了鼓点声，这鼓点有着清晰的节拍，像是某个原始部落在进行着古老的祭祀一样。 那些地底生物听到了这鼓点声，动作都变得缓慢起来。围困着蟹岬姆的岩石生物，似乎在跟随者鼓点的节拍，缓慢地变换着自己的位置，在巨兽的周围结出牢固的石笼。 石笼的顶上，有片绿色的东西在上面慢慢扩大。它像是一滩绿色的水渍，往石笼之中缓缓滴落，把蟹岬姆一点一点裹了起来。 很快那绿色的东西就变成了一块巨大的，不知形状的岩石。旁边的岩石生物则在绿色的东西把蟹岬姆完全包裹的时候就散开去，渐渐没入地面，不知踪迹。 那些蟹岬姆扬起的，带着闪电的尘土慢慢飘落下来。那些岩石生物消失的地方，有水正一点点往外涌，和着这些从天而降的尘土，森林外的荒原正在变成一片泥地。 那绿色的东西在一点点缩小，那头凶暴的猛兽，就这样消失在了荒原之上，连一丝痕迹都没有残留。 被地下水润湿的地面，冒出了许多嫩绿的芽苗。而在泥地中央的那块绿色的东西，也正在改变它的形态，变成林曾经在地下见过的，像是坐人类雕像的形态来。 在它的脚边，一小团风沙样的东西向着远处迅速奔跑了出去，很快就消失不见。林看着那绿色的石人，那石人没有动，只是在原地也远远眺望着林。当它发现林在看着它的时候，它忽然像是在施礼一样，对着林躬下了身。 接着，它又变成了一滩水一样的东西，慢慢渗入地面，再也不见。 在林他们的头顶上，传来了运载机的声音：“宙斯号所属运载机已到达指定坐标，是否立刻降落？” “嗯，准许降落。”林对着通讯器说道。 第二十九话 片刻的休息 终于再次回到宙斯号上，已经是林他们降落到地面后的第九天了。 罗科趴在自己的床上，感动得眼泪汪汪：“天哪，我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地方啦！我再也不要和我亲爱的床分开了！” 露易丝从门口把他换洗的衣服扔了进去：“别鬼叫鬼叫了，先去洗个澡，然后去宋教授那里做个检查。” “登船的时候不是已经消过毒了吗，怎么还要检查……”罗科像只没骨头的软体动物般从床上滑下来，在看到露易丝那充满警告的眼神后，他这才灰溜溜住了嘴。悻悻的爬起来，抱着衣服去浴室了。 露易丝看到他这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动手帮他整理起被他滚了一圈的床铺和丢了一地的行李来。 林是宋教授的重点关注对象，他还来不及和自己的床铺近距离接触一下就已经被宋教授拖走了。等他整理完毕，时间已经接近地球时间的凌晨。 宙斯号已经切换为夜间模式，过道里只有微弱的光芒保持着刚刚能让人看到地面的亮度。本就空旷的飞船，此时寂静得只能听到林自己的呼吸声。 因为刚刚洗漱过，他一点睡意都没有。让赫拉打开大观景台的遮光板，林走到巨大的舷窗前，凝视着下方那颗灰绿色的星球。 那颗和太阳极为相似的中央恒星，它金色的光芒将站在窗口的林笼罩着，让他左耳上的耳坠在光幕之下反射出宛如星辰的光辉。他像是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是静静眺望着那颗行星，而他的脑中却不住地思考着他所经历过的那些事。 他的心里有太多的为什么需要得到解答。 他们降落到那颗星球才短短九天，林却觉得这九天的经历就像九个月一样漫长。这颗神秘的灰绿色星球，他才在上面窥探过小小一隅，而这颗星球却告诉他，这里还埋藏着深不可测的奥秘。 不止是这星球的神秘在吸引着他，他想要得到的答案的那些问题里，有着那些萨尔得人的异常举动的原因；地球方面监控着他们的是哪一股势力；还有…… 轻快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他不用猜，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转过身，那个小小的女孩子满脸笑意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她冲着林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等着林的下一个动作。 林看着她，她也向着林偏了偏头，动作像只可爱的小鸽子。林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向着她张开自己的双臂，就只看到小鸽子像是回巢的鸟儿般轻巧扑进了他的怀抱。她两只柔软的手抱紧了他的背，然后她发出又像满足又像抱怨的叹息来：“啊，累死我了。” “欢迎回来。”林将下巴轻轻抵上她的头顶，她柔软的发丝贴着他的脸。 真像小动物的柔毛啊…… 林这么想着。 “也欢迎你回来。”小动物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轻声说道。 接着林就感受到了两道杀人的目光向他袭来。 唔……感受到这杀人目光的林不禁有点哭笑不得，向他投来这种眼光的人，除了简真真，还会有谁？ 小动物抱着他，笑得整个人都在抖。 林无奈转头看向简真真，简真真果然一脸愤怒看着他，并对他勾了勾手指。林放开了小动物向着她走过去，还没等走到她面前，就被她跳起来一把勾住脖子，带着往前走：“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小动物看着他被简真真拖走，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林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被简真真拖着不知道往哪里带，简真真拿出舰内对讲机，说道：“李李，万里，我把人逮到了。” 他被简真真拖进资料室，在那里李学雅和程万里正坐在一边等着他们进来。 简真真放开了他，站到他的正对面，一脸不爽：“有件事我们要跟你确认一下。” 林点点头，表示他正听着。 “这艘宙斯号，就是那艘宙斯号？”她问道。 林在三个人严肃的目光中点了下头：“嗯。” 简真真听到他这声回答，惊讶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揪到自己跟前：“那另一艘是伏羲号？” “嗯。”林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 李学雅跟程万里听到这个结果，都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战争学院还真是大手笔啊……”确定了林说的是实话的时候，李学雅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他们是怎么想着把这老古董从博物馆拖出来的？”李学雅揉着自己的额头，觉得这个消息太有冲击性了，她一时还消化不了。 程万里则是瞟了他一眼：“肯定跟这小子脱不了关系。” “我回来之后，就在着手修复宙斯号和伏羲号了。”林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低声说道。 “只是没想到最后它们又被交给我了。”说到这里，他不禁笑了起来。 “孙教授早就动了修复这两艘船的念头，只是伏羲号没有归档也没有退役，所以修复它的时候费了不少功夫。”林说道，“它一直守卫在地球的轨道上，战争学院为了保密，孙教授自己都亲自动手了。” “怎么样，驾驶伏羲号的感觉？”林回头看着简真真。 简真真以手环胸，靠在舱壁上，表情似笑非笑：“感觉自己在试图控制一只怪兽。” “地球第一的战舰名头，确实名不虚传。”她看着舷窗外，眼睛中似乎有光芒在闪耀，“我真想看看它的性能被完全激发的样子，一定特别迷人。” “我也想看看它对上星盟最大的骄傲——蓝晶之盾的时候，星盟的那些人是不是还笑得出来。”回忆着伏羲号上的武器系统，李学雅不禁有些微微颤抖。 林笑着叹了口气：“可惜地球仅有一艘伏羲号，也幸好地球只有一艘伏羲号。” “嗯，是啊……”听到林的感慨，其他三人也深有同感。 地球只有一艘伏羲号，所以它没办法真正跻身到星际联盟的一流势力中去。也幸亏它仅有一艘伏羲号，才没有让那些势力感觉到危机，而将刚刚进入太空时代的地球文明直接扼杀在太阳系中。 “伏羲号以前是最高机密，现在也是。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对不能动用它，除非我们要参与到战争之中。”林抬起头，语气十分严肃。 “所以我们的远航任务，才刚刚开始是吗？”简真真问道。 林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微笑。 简真真终于笑了起来：“嗯，有趣。” 在大观景台那边，笑着挥手送走简真真他们的小动物，转过头将视线投向一处黑暗的角落。 那里有人正靠着舱壁看着她，眼神亮得像一只大型食肉动物。 小动物嘴角勾出愉悦的笑意，向着大型动物走了过去：“不好意思，抢先你一步啦。” 大型动物看着她，露出带着寒意的笑容：“你是故意的。” “嗯，是故意的。”小动物走到他面前，仰起头得意地笑着，“因为我非常，非常中意他，而示好是拉近我们关系的第一步。” “为什么？”大型动物看着她，散发出一股掠食者的气息来。 小动物偏着头看着他：“因为我跟他是同类。” “我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我想让他喜欢上我。”小动物看着他的眼睛，她的眼神像是被蜜浸过，显得那样柔软又缠绵，“所以我不会去在乎你要怎么看待这件事情。但是作为最好的朋友，阿尔，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我永远不会去伤害他。”小动物眨了眨眼，那温柔的神情能让一切都为之沉醉。 阿尔凝视着她的眼睛，想在她的眼神中找到任何一丝可疑的犹豫。小动物毫不躲闪地迎着他的凝视，最后阿尔败下阵来。 “输给你了。”他叹了口气。 小十一握拳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碰了一下：“怎么了，是担心我会在你哥那里败下阵来吗？” 阿尔摇了摇头：“你啊……” 小动物甜甜地笑着，但在她那甜美的笑容之下，闪过了一丝动摇。 她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寒光藏了起来，笑着向阿尔道了晚安。却在离开的时候，回头悄悄再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动摇化作了叹息与担忧。 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变化吧。 她这样想着，身影渐渐消失在暗淡的光线之下。 林在资料室和他们聊到地球时间的凌晨四点，当他撑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皮迈进自己卧室的时候，猛地看到阿尔盘着腿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感觉到阿尔应该是在这里等了他一晚上，林觉得他应该是有什么事要找自己说。 阿尔抬起眼睛，露出一个好孩子的笑容来：“没什么，就是想再听你多说说我不在家的时候，爸和妈他们的事情。” “能不能等我睡醒了再讲？”林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道。 “不行，等你睡醒了就又去忙这忙那的，肯定就把这些事情忘了。”阿尔撇着嘴说道。 “那好吧。”林总觉得阿尔有些不对劲，只得打着哈欠坐在床边，“从哪件事开始说起呢，爸那次跟克鲁尼伯伯去钓鱼的事你知道吗？” “是我八岁的时候的事情吗？”阿尔问道。 林笑了起来：“原来你知道这件事啊。” “嗯，我还知道他那次没钓到鱼，去买了一条回来骗妈说是他钓到的。”阿尔说道。 “没错，就是这件事。妈没当场拆穿他，结果爸还想故技重施，没想到渔场的老爷爷以为爸爸是想给妈送礼物，还特地包装得特别精致送上门来。”林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差点就要大笑出声。 聊着聊着，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阿尔什么时候回去的。当他睁开眼时，程万里那边传来的紧急联络。 在雷达上显示有舰队向着这边全速而来，而且警告信号对方完全置之不顾。 林胡乱擦了把脸，立刻赶往控制室去。 第三十话 又见海盗 林听到警报赶到控制室的时候，程万里和李学雅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就位。 “万里，报告情况。”林拿过耳机，坐到了主炮手的位置上。 程万里盯着雷达回答道：“有一支舰队正向着我们的方向过来，二十五分钟后会和宙斯号接触，主要构成船舰为……三艘武装运载舰？” 说到这里的时候，程万里有点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头。 “嗯。”林看到船员们基本上已经到齐，开始下达指令，“阿尔负责驾驶，露易丝和罗科你们负责协助雅姐的防守调配资源。真真和万里各自带领五艘战机迎战。” “这次我们正面迎击，我负责主炮和舰载武器支援，小十一，你来担当指挥。”林看着屏幕说道。 简真真有些好奇：“不动用副舰搭载的武器，我们可以正面击破武装运载舰的防御？” “我给船上的系统做了些小的调整。”林说着，将自己的眼镜丢给小十一，又向着他们说道，“去吧，不用手下留情。” 确定人员都已经就位，林将监控接到自己的屏幕上，并让小十一开启了视觉共享模式：“正前方，三艘武装运载舰，型号和我们进入亚斯兰星域后遇到的海盗船舰一致。” “阿尔，调整方向，将宙斯号拉出行星引力的强干涉范围。”小十一开始下达指令，“雅姐展开船体第四、第六、第七节位置的加强防御屏障，注意对方会使用导弹抢先进行火力压制。” “程万里、简真真已经就位，请下达战斗坐标。”从耳机中传出他们两人的声音。 “我们的接触时间还有多久？”小十一问道。 林看了眼屏幕：“五分钟后，我们会进入对方的舰载导弹有效攻击范围。” “好，简真真前往7-C号区域，直接攻击对方船舰。程万里进入9-A区域，支援简真真突入敌机阵型。”小十一点开战场区域的棋盘格，指挥他们就位。 “不要有太大压力，你要是不太习惯全舰指挥，可以先只关注真真和万里的行动。船舰调动我可以配合你的指挥。”林的声音在小十一的耳旁响起。 小十一眼神紧紧盯着舰外二人的动态，好一阵才回答道：“嗯，那就麻烦你了。” 巨大的探索舰正快速离开这颗灰绿色的行星的强干涉范围，阿尔按照林给出的坐标控制着船体的转向，将双方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 “这是来寻仇的，所以我们不需要跟他们客气。”林看到船体上的区域海盗的标志，就已经明白过来了。 简真真带着她的战机像一群飞翔在宇宙中的鹰隼，灵巧地绕过海盗船发射过来的导弹，向着海盗船放出第一轮轰炸。 艳丽的火光在太空中绽放，那些导弹很轻易就被船舰的方位屏障挡下，光影闪烁之间，双方就已经打过一次激烈的招呼了。 “程万里立刻前往6-D区域，截击对方的战机。”小十一从监控上看到对方也派出了战机，立刻让待机的程万里去协助简真真。 绕过战机直接投向宙斯号的导弹，一部分被宙斯号的防卫屏障拦截，另一部分则在林操控的武器系统下炸成一朵烟花。 “阿尔，船体右转45度，雅姐将侧面屏障竖起。”林配合着小十一的指挥，让宙斯号的在他们手上的性能尽量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简真真和程万里的战机已经和对面的战机进入近距离交火的状态，导弹引爆的火光在太空中闪烁明灭，像是有人在这里举行着一场盛大的舞会一样。 小十一盯着他们的动态，不时调整着他们的战斗坐标：“真真，程万里，立刻撤退到5-A和5-F区域。” “雅姐，准备迎接第一波冲击。”看到对方调整船体角度，林知道他们的主炮充能已经完毕。 炫目的蓝色光柱撕裂黑暗的空间，宙斯号即使是有着强大的防御能力，也被这力量冲击得摇摆不已。 当蓝色光柱一减弱，简真真和程万里的战机立刻咬上对面的战机阵型，毫不客气地收割着属于他们的胜利。 简真真和程万里已经完全牵制住对方的动向，跟上次的战斗不一样，这次他们不需要再突入敌船内部进行破坏。林既然已经说了他能突破海盗船的防御，那么剩下的顾虑都见鬼去吧。 宙斯号已经进入了指定的位置，阿尔暂时不用再操纵宙斯号进行移动。看着外边那激战的火光，阿尔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那些科考队员也站在控制室观看着外面的战况。当他们认出那个海盗标志的时候，他们的眼神中都燃起了愤怒的火光。 就是这些海盗让他们不得不流落至此。他们的绝望，他们的伤痛，还有他们已经无法再回来的同伴，只要想起这些，科考队员们都恨不得看到海盗们粉身碎骨的样子。 外面火光闪烁，在简真真和程万里的冲锋下，每一朵烟花现在都代表着对面的战机在宇宙中熄灭、逝去。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那火光中的气味似乎已经冲到了他的鼻端，让他的眼中渐渐浮起一丝疯狂的血色，他甚至想说…… “通通都去死吧！” 阿尔惊讶回过头，看到帕克眼睁睁盯着外面，咬牙切齿地咒骂着。但是他的脸上，却是带着扭曲而疯狂的笑容。 他的胸口忽然涌起一阵寒意，这寒意不是因为看到了帕克脸上的疯狂，而是…… 阿尔不觉间揪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船长，充能已经结束。”罗科的声音在耳机里响了起来。 “很好。”林回头对小十一打了个手势，小十一立刻下达指令让简真真和程万里离开战斗区域。 李学雅感觉到了这次充能时间的不寻常，她看着面板上跳动的数据，一脸惊讶地转头看向林：“你这是？！” “向另一位女神借用了一点小小的力量。”林笑着说道。 “宙斯号的全部动力都会搭进去的。”李学雅有些目瞪口呆。 “没错。”林笑着回答。 “你疯了。”程万里的声音传了过来，显然他和简真真已经听到了李学雅的话。 林将手指移动到主炮的发射键上。 简真真和程万里毫不犹豫向着安全距离撤退过去：“不过，疯得好。” 第三十一话 查尔斯教授 将战机停在已经被撞击得惨不忍睹的运载机旁边，林看着有些变形的舱门，四下搜索着查尔斯教授的去向。 “阿尔，你帮我调查一件事。”接通通话，林对阿尔说道。 “什么事？”阿尔问道。 林回答说：“你帮我想办法从帕克那里问出来，他在被萨尔得人抓去之前到底做了些什么。” “好，我这就去。”阿尔答应了下来。 切断通讯后，林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他曾经来过的地方，萨尔得人在这片星球上建立殖民地之后的最大的村落——中心城镇。 林确定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后，将眼镜丢给罗科：“我之前在这边的中心城镇安置了微型摄像头，现在应该已经完成了这边地图的绘制，你负责监控这些萨尔得人的动态。” 罗科接过眼镜，点了点头：“要是他们有动作，我会尽量帮你们拖延时间。” “自己小心。”林拍了拍他的肩，又联系了赫拉：“赫拉，Mr.G那边有回复吗？” “已经找到了可以翻译萨尔得人语言的语言专家，Mr.G正在编制翻译软件，预计地球时间的这两天内可以完成。” “好，替我谢谢他们。”林调出地图，确定了老教授可能去的方向之后，立刻跨上地面交通工具赶了过去。 看得出查尔斯教授对那只蟹岬姆势在必得，林循着地面的痕迹，感觉到了老教授内心的急切。老教授甚至没有去想要掩盖自己的行迹，他经过的地方，草木都被碾撞得七零八落。 比起查尔斯教授这惨不忍睹的驾驶技术引起各种事故的可能性，林更担心老教授会撞到那些萨尔得人手上。 现在他能确定帕克这个人很有问题，他一定是在司汤达在外等待的时候，和那些萨尔得人起了严重的冲突，甚至可能做了什么不能做的事情。 所以他必须把他们被抓的关注重点放到司汤达的行为上来，用司汤达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以便把自己从怀疑对象中摘出来。而萨尔得人和他们语言不通，即使是使用地球通用语的翻译文典，一般人要能达到有效的沟通，就他们被关押住的时间来看还是远远不够的。 帕克只要想办法在他们可以达成沟通交流之前，让自己逃离出来。如果他回到营地等到了救援，那么他在萨尔得人的村庄里做了什么，就不会有人发现。那些暴怒的萨尔得人肯定不会放过被他丢下的司汤达和其他的两个人。 于是那天司汤达才会故意喊叫，暴露帕克的位置。而帕克不能让其他两个人对他有所怀疑，影响到他接下来的行动，他只能装作关心司汤达，再暗中挑拨司汤达和其他两人的关系。 第三十二话 无言的真实 没有月光的夜晚，繁星的光辉是那样灿烂。 查尔斯教授却没有欣赏星空的心情了。他在听到了林的拒绝之后，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从我个人的角度，我建议您好好休息一晚，毕竟今天您实在是消耗了太多体力。”林说道，“如果您执意要半夜行动，那我也只能冒险连夜将您带回宙斯号了。” 说着，他拿过查尔斯教授放在一边的斗篷替老教授围好，并给了他一粒药丸：“要是您入睡困难的话，我这里有助眠的药物。” 老教授目瞪口呆地推回了他的手：“不用了，我现在就休息。” 林满意地看着查尔斯教授乖乖躺在了枯叶堆上。 确定老教授的情绪已经慢慢平复下来，他这才拿过了自己的通讯器。 “罗科，你那边情况怎样了？”林在罗科发出警告的时候就让他注意隐蔽，这会儿他跟老教授已经找到了暂时休息的地方，就立刻联系了罗科询问他的情况。 罗科回答道：“我这边没问题，下一步要怎么行动？” “你确定没问题的话今晚好好休息，我需要你明天吸引这边的萨尔得人的注意，到时候阿尔和万里会来接应我们。”林说道。 罗科回答明白之后就切断了通信。 营火的光芒渐渐减弱，最后只剩下一堆灰烬。林看着阿尔传过来的录影内容，久久不能言语。 录影的内容是他让阿尔向帕克询问的真相。 那是林刚刚到达地面的时候，宙斯号的动力系统还没恢复运转，船上的秩序暂时也没有恢复。阿尔找赫拉问到了帕克的位置之后，就在思索着用什么方式去问出帕克那几天做了些什么。 当他看到帕克的时候，忽然就想起来这个人就是之前他们和海盗交火的时候，站在他旁边说话的那个人。 他思索了一阵，这才走上前去：“总算是忙完了。” 忽然他又像是刚刚看到帕克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来：“你是查尔斯教授的学生？” “是的。”帕克看着阿尔向他打招呼，有点不解，“你找我有事吗？” “没有，刚刚好遇上了，就打个招呼。”阿尔笑着说道，“在那颗星球上呆了这么多天，也真难为你们了。” “能回家就已经很好了。”帕克似乎对和阿尔谈话的兴趣不高。 感觉到帕克想结束对话，阿尔脑中快速闪过几个念头，然后露出一副失落的表情来：“唉，也不知道宙斯号的动力系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我也想快点回家呀！” “动力系统怎么了？”帕克听到宙斯号暂时还不能返航，不禁有些着急了。 阿尔看到他表情的变化，就知道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的切入点。于是他摆出一副有些烦恼的表情来，抓了抓头发回答道：“船长已经去检修去了，都怪这次的任务太紧急了，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好好整理就已经出发往这边赶，这老船能坚持到现在才出问题也算是不容易了。” 说到这里，阿尔听到耳机里传来一声不满的咳嗽声，是赫拉发出来的。 “而且我们人手也不足，还不知道要修到什么时候呢？”阿尔咕哝了一句，打算转身离开。帕克听到他这么说不禁有些着急了，想到之前老教授说还想找那些蜥蜴人询问蟹岬姆的事情，他只觉得自己更加焦虑了起来。 “那大概要多久才能出发？”帕克问道。 阿尔摇了摇头：“我只是驾驶员，也不知道要修多久。” “没有电视剧看我都快死了。”他大声地喊出一声，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像是在发一个已经压在心底很久的牢骚。 听到阿尔的牢骚，焦虑的帕克问道：“这里不能收到地球的频道吗？” “不能，我们这里的设备没那么好。”阿尔说道。 帕克抓住了阿尔的手：“能不能问问你们船长，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 “你就这么想家吗？”阿尔一脸好奇地看着他，就在帕克的神情有些紧张的时候，他又替帕克解释了，“也难怪，我才离开几天就已经觉得无聊了，你们困在这里这么久，想家也是当然的。” 听到阿尔替自己的紧张解释，帕克松了一口气：“是啊，我现在只想回到家。” “我可问不到他，船长现在在专心维修，哪有时间理我啊。”阿尔说道。 看到帕克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耐烦，他说道：“你别着急，肯定会修好的。如果你要是觉得时间很难打发，我倒是知道船上有个好地方可以去。” 说道这里，他的表情变得有些贼兮兮的：“跟我来吧，保证你不觉得无聊。” 帕克连忙推辞：“不了，我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我看你很着急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回去干躺着还不是只能胡思乱想？”阿尔故意露出怀疑的眼神，盯着帕克上下打量。 帕克急忙改口：“我是怕太麻烦你们了。” “没事，来吧。”阿尔豪爽一挥手，带着帕克就向宙斯号的休息区走了过去。 直到阿尔打开那间房的门，帕克才发现阿尔说的好地方，居然是游戏机厅。 “这里的游戏倒都是最新款的，想玩什么自己挑。”阿尔把帕克往选择区一带，自己拿过手柄就坐在了一台机器前，选了款射击游戏开始玩了起来。 帕克选了半天也不知道想玩什么，就坐了下来看着阿尔玩。阿尔回头见帕克坐下了，就问他：“怎么了，你不玩吗？” “我不玩游戏。”帕克说道。 “你早说呀……”阿尔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那我们去找点别的事做，反正宙斯号上还有很多好玩的去处。” “不用麻烦了。”帕克说道，“我看你玩就可以了。” “哦。”阿尔倒是毫不客气，继续回头盯着屏幕。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听说你和下面的那些外星人打过交道？怎么样，我听船长讲过那些人还挺凶悍的。” 在帕克的心里，已经把阿尔当成了一个直来直往的小伙子了，这会儿听阿尔这样看似无意的问话，他也没有立刻警觉起来，只是随口回答说：“他们确实不太友好。” “嗯，我也感觉到了。”阿尔操纵着屏幕上的角色一路冲撞向前，口中像是在随便聊天一样说道，“看你们最后回来的这几个人里面有个人的腿都断了，在他们那里你们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听到阿尔提起了司汤达的腿伤，帕克下意识就想顺着他的话把真相掩盖过去：“是啊，他们把司汤达的腿弄断了。” “哇，这也太凶残了。”阿尔发出夸张的叫声，一路怪叫着躲开屏幕上boss怪的攻击，“你们怎么都不抗议啊。” “语言不通，我们也没办法和他们好好谈话。”帕克叹着气说道。 阿尔左摇右摆地躲避着游戏里的怪的攻击，一边说道：“那他们也不能随便就把人的腿打断吧。” 帕克听到阿尔这么说，脸色不禁变了变。 阿尔看到他神情的变化，内心中冷笑了一声。在他和帕克谈话之前，林就已经告诉过他，在司汤达被追赶导致腿摔断之前，帕克就先和那个村庄的萨尔得人接触过。但他现在这个表情，好像是在说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萨尔得人，都是萨尔得人本性凶残的缘故一样。 所以阿尔就顺着他的话说道：“要是我在的话，肯定要揍那些家伙一顿，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然后他又问道：“他们长什么样的啊？” “挺像我们地球上的蜥蜴，但是前肢更细小一些，脸也要扁平一点，看上去就很凶狠，像是没有毛的恐龙。”帕克回答。 阿尔操纵着人物狠狠打倒了一只怪兽，这才随口说道：“那确实是挺吓人的，如果我冷不丁遇到一个，我肯定吓得下意识就出手打人了。” “是啊。”帕克似乎被阿尔的话带进去了，“我当时看到他们的时候都吓坏了。” “来说说他们怎么吓人的。”阿尔捏着手柄，又向帕克靠近了几步，坐到了他的身边，“我好不容易出来趟，还没见过外星人呢。” 阿尔显得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但手上的游戏手柄却没有松开。帕克觉得他似乎对那些外星人充满了兴趣，但他这样子看上去，像是个沉迷于游戏，又不想错过什么奇闻异事的好奇青年。 而之前跟阿尔的一番交谈，让他的话匣子也忍不住打开了。他看到阿尔的眼睛时不时又飘回屏幕，不像是要把他的话听到心里去。于是，在他心里的那件压抑许久的事，忽然就激发了他的倾诉欲。 “我第一次进入到他们村庄的时候，并不知道他们长得那么吓人。我本来只是想去请求帮助，请他们帮我联系地球上的人前来救援，他们恶狠狠拒绝了我，从他们的肢体语言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们一点都不想帮助我们。”帕克说道。 他脸上的神情表示着他正进入自己的回忆：“我被他们暂时留了下来，他们嘀咕了好久，然后就去外面商量什么去了。过了没一会儿，我被他们带到了一间屋子，他们把我留在了那里，然后就不见了人影。” “之后就来了个小个子的蜥蜴人，他给我带了些吃的跟喝的，我跟他比划了很久，他只是摇头。”帕克说道，“他就这样一直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觉得不能让司汤达在外面等太久，既然我们得不到帮助，就要赶快回去营地才行。于是我就跟他说我要走了，他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就拉着我不让我离开。我很害怕，那些嘀嘀咕咕的蜥蜴人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我总觉得他们的眼睛里都是凶狠的光芒。我情急之下就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铁器，朝那个小蜥蜴人的头上砸了过去。” “我没做错什么吧，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肯定死的就是我了。”说到这里，帕克露出了笑容。他笑得十分虚弱，像是在安慰他自己一样，但是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的时候，那笑声又变得扭曲而疯狂起来，“这不是我的错，是他们不肯让我求助的。” 说着，他抬头看着阿尔，想确认阿尔也同意他的说法。但他看到的却是阿尔那一脸失望的表情。 阿尔摇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冷冷地看着帕克，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罪人。 帕克慌张地站了起来，却被阿尔一把按在了座位上：“你刚刚说的这段话，我相信有人需要得到一个完整的解释。” 帕克惊慌地想要说什么，他四处张望，想找到为自己开解的地方。却只看到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阿尔放下的游戏手柄，还有屏幕上显示的“gameover”。 他顿时无法动弹，只能低声呢喃道：“这不是我的错，不是……” 阿尔停止了录像，他再也不看帕克一眼，匆匆离开了游戏室。 第三十三话 返回宙斯号 看完了阿尔传来的录影，林一阵无言。就连假装睡着的老教授在悄悄听完了阿尔和帕克的对话之后，也陷入了沉默。 林将通讯器收好，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一夜无话。 老教授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个晚上，他很想学上次那样开溜，但是他又觉得自己没把握从林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就在焦虑和不甘中他这样纠结到凌晨，终于撑不住还是睡着了。当他睁开眼的时候，林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 “今天我们就不坐车了，一会万里要负责回收我们留在地面的东西。”林将一个小包丢给查尔斯教授，说道，“一会我们还要去接应罗科，希望您能配合我的工作。” 老教授接过小包，忍不住用眼神抗议着。 林忽视掉老教授的抗议眼神，他将控制卡插入摩托之后，就带着老教授向着峡谷那边走了过去。 仿佛受不了沉默，老教授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关于帕克的事情……” “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林说道。 又这样走了一段路，老教授终于受不了了，大声喊道：“我要回去找蟹岬姆你也不同意，想跟你聊一下你也不愿意开口，闷死我了！” “抱歉。”林随口回答着老教授，脚步却依旧不停。 不是他想把老教授晾在一边，只是他现在正在告诉罗科怎么突围，没办法分心去和老教授说话。 早在老教授醒来的不久之前，罗科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首先，他要先把在树林里拉网式搜索的人引开，林让他想办法造成一些混乱。于是罗科想都没想，直接冲到人家的城镇里，趁着人家还没醒过来，他将一大把声波弹引爆在人家的城市广场上。 顿时整个城镇就炸了锅。 “好了，我搞了个大动作，估计你们那边的搜索队会很快赶回来。”罗科向林报告自己的举动的时候，丝毫没有顾虑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要不是因为老教授还在熟睡，林除了目瞪口呆之外大概会惊叫起来。 “你现在人在哪？”林低声问道。 罗科想了想，说：“我还在城里，动静闹得有点大，估计我还要等外面安静点才好出去。” “你先保证不要被人发现，我马上来找你。”林说着，立刻联系了宙斯号。 “万里，给我附近的地形图。”林拿出电子笔，投影出附近的地形，“你跟阿尔分两批前往地面。万里你负责回收我们留在地面的设备，坐标我一会交给你。阿尔你驾驶战舰，从峡谷过来，我们需要威慑一下地面上的萨尔得人，尽量不要让他们对我们纠缠不休。” 他刚做好安排，老教授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虽然看得出老教授的心情十分糟糕，不过林这会儿确实没时间再去关注老教授的心情如何。他必须尽快把查尔斯教授带回宙斯号，并在这里的萨尔得人联系上附近的卫队之前，将他们留下的东西一一回收。 随手把食物和饮水丢给老教授，林带着他匆匆上了路。多亏他之前将一个摄像头留在了中心城镇，一直按照设定线路工作的摄像头将城镇的线路完全描绘了出来。定位到了罗科的位置之后，林让他沿着城镇边缘前往峡谷那边。 “我怎么觉得他们现在拿着的武器都好像变厉害了？”罗科跌跌撞撞地从小巷里滚跑出来，低声对着通讯器叫道。 “总之你看附近有什么可以遮蔽的地方，先尽量找掩体，躲过一波射击之后再继续跑。”林看着他的路线说道。 罗科跌跌撞撞跑进了一间刚刚打开大门的小酒馆。 画面回到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罗科拖着椅子从小酒馆里逃了出来，躲过几发射击之后他跌跌撞撞地往峡谷那边跑了过去。 就在林聚精会神告诉罗科方位的时候，老教授察觉到了林对他的心不在焉。于是他悄悄减低自己的速度，在经过一片灌木丛的时候，他转了个方向溜进了小树丛中。 “罗科，这次干得不错。”夸了罗科一句，林立刻转身跑出几步，揪住了查尔斯教授的衣领。 “教授，请配合我的工作。”看着面色通红的老教授，林叹了口气直接拖着他往前走。 当他们和罗科汇合的时候，老教授还在不住挣扎：“林船长，我要求你立刻返回科考队营地！” 接着他们跳下悬崖，被阿尔接上战舰，很快一行人就回到了宙斯号。 交代程万里在宙斯号出航之前一定要盯住老教授之后，林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件事了结了。”回到控制室的林一边检查宙斯号动力的恢复状态，一边感叹道。 小十一站在了他的身后：“我刚刚和那些萨尔得人沟通过了，借由地球那边发来的翻译软件的帮助，确定了帕克告诉阿尔的事情是实情。”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她在林的身边坐了下来。 林抬起头看着她：“你觉得呢？” 她看着林，眨了眨眼睛，好大一会她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嗯，那就交给我处理吧。” “嗯。”林将最后一部分系统调试完毕后，抬手按下了点火键，宙斯号的引擎恢复了运转。 “各位，我们准备返航！”将航线设定完毕，宙斯号缓缓向着这个星系的外部方向移动。 看着舷窗外那颗灰绿色的星球渐渐远去，这艘船上的人终于吐出了一口气。 这是宙斯号从地球出发的第二十七天，是科考队迫降的底三十二天。在跨越数十万光年的距离，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科考队的成员们都在大观景台看着那颗渐渐变成小圆球的行星，内心充满了感慨。 只有查尔斯教授闷闷不乐地坐在休息处的酒吧里，闷头喝着威士忌。 林联系了孙教授：“我们现在返航了，预计一周左右会进入地球轨道，你们可以派出穿梭舰在空间站等着。” “我就知道你可以完成这个任务，真是辛苦你了。”孙教授说道。 这次任务来得太过于突然，整个地球方都没有任何准备。即使他们有着宙斯号和伏羲号这样的船舰，但是在仅有九个成员，连各种资料和设备都不齐全的情况下，他们跨越那么遥远的距离，依然抢在正式救援队之前安然找到了幸存者，并将他们都带了回来。 这些年轻人确实了不起。 孙教授坐在办公室中，他的身边是地球的投影。他看着那颗蔚蓝的星球，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教授，这件事有些不寻常。”林对他这样说道。 孙教授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只能提前让你接受任务。” “地球这边，恐怕有人已经跟别的势力有所牵连。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就现在来看，亚斯兰星域里可能会有些不太平了。”林说道。 第三十四话 “咚！” 巨大的撞击声从林的头顶传了过来。 林手中捏着两条线，表情还有些恍惚，接着他就被人从后面推了推：“帮我把这个带给我爱人，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林伸手想要抓住那人，但那人已经跑远。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线，忽然就陷入了极度的焦虑之中。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林迅速将电线接好，接通电源，准备将能量最大化输出。 撞击声也来越响，林所在的地方开始剧烈晃动。他死死抵住输出的闸刀，却绝望地发现能量输出无法达到峰值。 晃动让林几乎站不稳，他松手想要向门那边跑过去，眼前却只能看到一片铁灰色。 “你要平安回到地球，回去告诉他们，我们的队伍并没有退缩。”一个声音在林的耳边响起，林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一片迷蒙。 意识到这句话里诀别的情绪，林徒劳地控制着双腿向门的方向跑，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声音：“不……” 不！！！ 回音层层迭迭的响起，回应他视野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那一声声巨大的敲击声，依然回荡在这片黑暗之中，震得他心头发颤。 他睁开了眼睛。 是梦啊……他好久没有梦到俄耳帕斯了。 鼻端传来的是他非常熟悉的药品的气味，这个味道是他刚从宇宙战线回来的时候，接触得最长时间的一种味道。那段时间他只能靠着这种药物维持着身体的机能，从无穷无尽的生死混沌间，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念。 转过头，他只看到他的船员们都围在他的身边，他伸出手去不知道握住了谁的手，然后他又闭上了双眼。 这次他陷入的是无梦的睡眠。 而对宙斯号上的那些科考队员们来说，狂欢之后，往往跟着的就是好几天的倦怠。 科考队的队员们因为这两天的肆意吃喝玩乐，现在一个个都只剩下蒙头大睡的力气。罗科熬了一晚，顶着熊猫眼终于把论文交上去了，当然中途因为他精神不济还发错邮箱，等他摇摇晃晃倒在自己床上的那一瞬间他惊醒过来，又屁滚尿流地跑去重新提交作业。 最后他是被露易丝请了程万里和阿尔一起过来才把他抬回去房间的。 比起那些科考队员的庆祝狂欢，宙斯号上的成员们显然节制很多。除了出发的那晚大家都有点高兴就凑一起喝了两杯啤酒之外，其他的时候他们该干什么还是在干什么。 至于查尔斯教授……他因为对失去的资料过于伤心，这几天都窝在他自己的房间，报复性的把学生的论文批得一文不值。 当然，对于那些能通过的论文，他也没有强行驳回就是了。 时间离宙斯号回到地球的日子，正一天天接近着。 跟那些玩脱力得连床都不愿意爬起来的科考队员相比，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的林真是恨不得立刻下地去跑个几圈，舒展下筋骨。 他被强行按在病床上的这几天，不管他想干什么，只要他抬抬手指就会有人马上给他递东西到手上，简直让他有种自己已经生活不能自理的错觉。 看到自己的房间终于不见闲杂人等，宋教授又在一边忙着配药，林轻轻掀开软被打算下床走走，接着他就被宋教授喊住了：“你给我好好躺回去！” “我真的没事。”林转头看着宋教授，一脸的无奈。 宋文举着药瓶冲到他面前瞪着他：“没事？你之前都是怎么忽悠我你没事的，你以为我还信你这句话？” 林只能闭嘴讪笑着。 这时小十一打开房门走了进来：“哎呀，你醒啦？” “嗯，想起来走走，但是宋教授不让。”林苦着脸说道。 小十一笑了起来：“那我去给你找个轮椅来？” “别，我还没到不能自理的程度……”林冲小十一喊道。 小十一转头看着宋教授，问道：“那我能带他去透透气吗？” 宋教授看着他俩，叹了口气：“尽量不要让他下地……” “轮椅你不要，宋教授又不让你下地走路……”小十一咬了咬下嘴唇，笑着扑了过去，“那我可以勉为其难的把你公主抱一下。” 说着她当真去掀了林的被子，想把他打横抱起来。林自然是左右躲闪，两人你来我往的没一会就玩闹般笑作了一团。 “别闹，我真的可以起来走。”林笑着拍掉了小十一的手，打算妥协地叫赫拉弄个舰内交通工具过来。 接着他整个人就腾空了，小十一盯着林的影子从她头上越过去，悄悄吐了吐舌头发出一声“哇哦”。 “要去哪？”阿尔低头看着林问道。 林被阿尔提起来的那刻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淡定下来说道：“大观景台。” “好。”阿尔将他横抱在手上，向着大观景台的方向走了过去。小十一拿了宋教授手上的药之后，也快步跟了上去。 林被弟弟这样横抱着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他让阿尔把他放下来，阿尔一口拒绝了他：“不行，你要遵医嘱。反正去大观景台的路也不远……” 看到阿尔和小十一脸上认真的表情，他只得作罢。 “哥，你的伤到底怎么回事？”阿尔问道。 林低声道：“真的不碍事，你们不用紧张，这已经是旧伤了。” “宇宙战线时代留下的吗？”小十一跟着问。 林轻轻点了点头：“是，不过我之前也说过，宇宙战线是绝密内容，我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信息。” “这个我知道，反正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去寻找答案。”小十一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受的伤。” “已经是四年多以前的事了。”林笑道。 他绕开了自己受伤的这个话题，只讲了些以前在战场上的趣闻，当他们一路走到大观景台的时候，林忽然发现除了宋教授，所有的船员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围到了他的身边。 大观景台的遮光板已经被赫拉升起，阿尔将林在靠着舷窗的地方放了下来，扶着他坐下。其他人也在附近找了个地方，互相依靠着也坐了下来。 看到船员们脸上的担忧，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我还以为你是个无所不能的超人，如果你旧伤未愈的话，事情尽管安排给我们去做就是。”李学雅用力摇了摇他的肩膀，低声说道。 “再有这种情况发生的话不要再瞒着我们了，至少让我们有个准备。”程万里接口说道，“该休息的时候你还是要好好休息，否则接下来的任务还有谁能带我们出航。” 林笑着点了点头：“嗯，放心吧，这种情况我能控制。” 程万里听他这么说，不禁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下一步我们要做什么？”这次轮到了简真真问话。 林略作思索，回答道：“下一步要去的地方我还没有想好，等这次回到地球，我们可能会再招募一些人员。如果没有指定的任务的话，大概会去别的星系看一看，就当我们要来一次长途旅行吧。” “还是以无旗帜者的身份出航吗？”简真真继续问道。 “是，从我们登上宙斯号开始，我们就已经成为了无旗帜者。”林说道。 “听起来还真是酷啊。”罗科说道。 林看着他笑了：“你知道无旗帜者到底是什么吗？” 罗科偏着头想了想，说道：“我听说过，无旗帜者是一群星际的流浪者。他们基本上都是无政府主义者，他们拥有自己的船舰，在宇宙中自由来往。” “但是他们和星际海盗不一样，星际海盗有着他们自己的规则，而且一般的星际海盗也有自己的活动范围和根据地。但是无旗帜者们不存在根据地这种概念，他们的船就是他们的领土，他们的行动就是他们的规则。他们从来没有给自己树立旗帜，也不会归属在任何势力之下，是彻底的流浪者。这些无旗帜者让各个星系势力都感觉十分棘手，因此他们不被任何势力欢迎，是典型的全境之敌。” 听完罗科的解释，林笑着点了点头：“没错，在一般人的概念里，无旗帜者确实是这样的存在。” “咦，难道他们还有别的说法？”林的话让罗科燃起了兴趣。 林笑道：“这只是表面上的说法，无旗帜者啊……” 说到这里，林顿了顿，将身体完全靠在了舷窗上面。宙斯号在茫茫的宇宙中穿行着，从无数的星辰中穿行。那些星辰在林的身后闪耀，安静的大观景台里，仿佛能听到从它们那里奔跑而来的粒子，在空旷的宇宙中奏响的乐章。 林轻轻低下头来，因为这些天的卧床，他还没来得及梳整好自己的头发，那头花白色的长发顺着他的肩膀披散着，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摆动。窗外的星辉在他的发间流动，让那寒霜铺就的颜色就这样被妆点得仿若璀璨的钻石。在阴影之中，他那双冰蓝色的瞳子显得那样明亮，亮过窗外那万千的星辰，却又在流转之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他轻声道：“无旗帜者们，他们无一例外都拥有十分强大的力量。正是因为这种力量，他们才能自由地在宇宙穿行来往。” “他们居无定所所以无迹可寻；他们强大到能随意干涉一个星系的势力，连星盟都拿他们无可奈何；他们在宇宙之中不断磨砺自己，也在不断地让自己强大；他们掌握着这个宇宙运行的规则，才能做到真正的随心所欲。” “正因为他们太强大，又无法被任何一股势力掌握，所以他们才会变成星盟的全境之敌。”林抬起头看着船员们，眼睛里是温和的笑意，他背后那片无尽的星空似乎都装在了他这双微笑的眼睛里。在那晴朗明亮的颜色中，无数繁星般的光点让他的瞳孔深邃得就像无尽的宇宙，让人沉溺其中，挣扎不出那片浩瀚无边。 船员们的心，因为他说的那段话，渐渐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 “我们下一次的出航，就不再背负任何势力交给我们的任务，就只能孤身向着宇宙进发。那个时候，我们会去到从未有人涉足的地带，也可能会在繁华的星际都会停歇。我们可能会遇上比星际海盗凶狠更多的对手，也可能会遇上可以一路依靠的朋友。外面的世界对来自地球的我们并不友好，也许我们要和某些势力针锋相对，也许我们要在宇宙的力量下挣扎前进。但如果你们还愿意继续跟着宙斯号出发，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前所未见的真实宇宙，还有永远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阻力。” “所以我们只能像无旗帜者那样，去磨砺自己，去不断探索和追寻。不被任何势力拘束，面对袭来的危险，我们要拼尽全力反抗回去，甚至闹个天翻地覆。不在乎任何规则，让自己成为规则；不听从任何命令，只凭自己的意志去做要做的事情。” “成为任何势力都不能掌握，任何事物都不会畏惧的……” “真正的，全境之敌。” 转章：无尽的前方 宙斯号进入太阳系内部星系的第三天，才和太空站轨道接轨。林打开舱门的时候，战争学院的孙教授已经在外面等待了。 “总算回来了！”冲出宙斯号，那些科考队员们看着脚下那颗熟悉的星球，不禁高兴得在太空站又跳又叫。 宙斯号不再降落到地面，因此他们要从太空站换乘穿梭机回到地面。而战争学院，则会留下人在这里清点他们这次的消耗，并将之前没来得及完全装备的东西给宙斯号加装上去。 孙教授看着那些兴奋的队员向着换乘处跑去，当林走到他身边时，他这才跟上林的脚步，轻声对他说：“这次做得不错。” “还是太仓促了，漏洞百出。”林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 孙教授道：“接下来才是你真正的任务，一切就看你了。” 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国际联合会的安全对策局相关官员也已经在换乘处等候他们，看到林走了过来，局长科林也向着他走了过去：“辛苦你们了。” 林对他行了个礼：“宙斯号成员9人，科考队幸存人员8人，共17人全部返航。” “好。”科林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亲自为他打开了太空舰的门。 在他走进太空舰的时候，科林局长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我们已经开始排查监控宙斯号的可能人员，这次出发，你们也要更加小心。” 说完这话，科林局长又恢复了那张老好人的笑脸，和平安回来的科考队员们一一握手，欢迎他们回归家园。 这些科考队员兴奋得就差和来迎接他们的人抱头痛哭了，只有司汤达拄着拐杖，向着宙斯号的方向露出了笑容，然后把手中紧紧捏着的名牌丢进了垃圾桶。 登上穿梭机之前，走在队伍最后的他转身向着林他们深深一躬。林对他摆了摆手，他笑着坐进舱内，拉好了安全带。 查尔斯教授因为被几个记者缠上了，大家等了他好久一阵，他才拖着自己的行李匆匆跑了过来。就在他准备走进穿梭机舱内的时候，林叫住了他：“查尔斯教授，等一下。” 查尔斯教授想起林不让他去找蟹岬姆的事，不禁气得有些牙痒痒。他正打算无视掉林的时候，林向他丢了个东西过来：“教授，你忘的东西。” 老教授下意识把东西接住，然后赌气地扭头就走进了穿梭机。等他座定，载着科考队员们的那架穿梭机就立刻发动，缓缓飘出太空站的轨道，向着地球降落下去。 这时老教授才发现，林丢给他的是一支电子笔。他点出电子笔的存储内容，整个人都愣在了座位上。 里面存储的文件，就是他被毁的那支笔里存储的文件，一份不少。甚至连他匆忙抓取的蟹岬姆的资料，还有取得的样本分析尽数在列。 看着这支笔，老教授解开安全带向舱门那边冲过去，却只能看到太空站在他的视线中越变越小。直到再也看不到那浮于天际的建筑，老教授这才一脸失落回到座位上，盯着手中的笔出神。 忽然之间他想到了一件事情，他在包里翻找了半天找出自己的通讯器，在上面找出一个号码拨打了出去。 “戴安娜吗，我是凯文·查尔斯。你是不是想要找人带着你的团队进行宇宙考察，是，我这里有个人选想要告诉你……” 太空站上的人送走了科考队之后，孙教授也坐进了林他们的那艘太空舰。只不过他们不是回去地球，而是出发前往火星。去那座著名的学府——达尔文二号。 “怎么样，你们的目的地定下来了吗？”孙教授问道。 林回答道：“暂时没定，不过计划上是打算离开银河系。” “你们还适应宙斯号上的生活吗？”孙教授听完了林的话，回头看着其他船员。 罗科笑了起来：“挺好的，有那么多游戏，比呆在达尔文二号要爽。” 然后他的后脑壳上挨了露易丝狠狠的一巴掌。 太空舰里的人都被罗科逗乐了。 等笑声慢慢静下来后，孙教授这才继续问道：“你们还有别的想法吗？” 罗科又抢着开口了：“下次可不想再跟科考队合作了，心太累。” 这次露易丝没有再揍他，其他人也对罗科的话露出了认同的表情。孙教授听阿尔轻声对他解释了整个救援过程的来龙去脉之后，也对老教授的行为表现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好一大阵他才说道：“你们真是太不容易了。” 太空舰沉默地前进着，地球已经变得肉眼无法看见，而从窗中投向太空的光亮里，只有一颗颗流浪在地火之间的小石头，贴着太空舰的护罩迅速擦过。 孙教授继续听着他们讲述着这次救援行动的见闻。 “这次你们暂留达尔文二号，我打算让接下来的人员交接在那边完成，达尔文二号的院长对宙斯号的出航计划有极大兴趣，估计那边也会派出合适的人员加入你们的队伍。”到达火星之前，孙教授说出了此行的安排。 “那么你们的人员还有需要调整的吗？”他问这些年轻的船员们。 所有的船员看着孙教授，笑而不语。 “好，好！”孙教授欣慰的笑了，“相信有你们在，宙斯号一定能闯出一片不一样的天地来，我对你们的未来……” “拭目以待！” 他站在舷窗前，太阳那已经有些冷清的光辉将他的轮廓笼罩在其中。孙教授看着这些年轻人充满冲劲和活力的脸庞，笑容从他的心底绽放开来。 他举起手，对这些年轻人行了个军礼。 林笑着对孙教授点了点头，太阳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庞，他那双眼睛就像是无云的晴空，被那金黄的光芒染上温暖的颜色。而他那深色的瞳孔，却因为那双被太阳光辉照亮的眼睛，而投出璀璨的光亮，仿佛浩瀚的宇宙都在他的眼睛深处轻轻旋转摇晃。 他身后年轻的船员们，也仿佛披上了星辰的光辉。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肩并肩地站在了一起。 他们说，下一站，是宇宙无尽的前方。 第一话：跷家少女 达尔文二号深处的大实验室一向都十分寂静，但不知为何在这时间里，这寂静中似乎有种火花碰撞的噼啪声在浮响。 林和简真真对视着，摆出的姿态也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他们都死死盯着对方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变化，只要对面有一丝松懈，他们就能一招将对方制入绝地。 这似有实无的噼啪声，就是从他们那几乎能擦出火花的视线交汇下传到围观者的心底的。 实验室里紧张的气氛让罗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发出咕咚一声来。 林抢先出手，借着从地板上跃起的力度，他的指尖点向简真真的肩膀。简真真见他攻来，露出一个微笑：“你可失算了。” 她从窗台跳下，似乎是把自己的弱点直接送到了林的面前。此时重力流忽然变化，简真真那炮弹一样的动作竟然成了她的优势，重力将她拉出林的攻击范围，她很快就将双脚落在了新的重力场中。反而是林，因为重心不对，这会儿反而像是摔了个狗啃泥一般就要扑落下去。 简真真的双掌已经要拍上他的天灵盖。 “谁失算可说不准呀。”林也露出微笑来，就在他要迎上简真真双掌的时候，他居然凌空一翻，落到了简真真背后。简真真见他动作的时候，就心道不好，但她的双脚竟像是灌了铅一样无法从地面抬离。林落在她背后轻轻拍了下她的背，说道：“你输了。” 简真真叹了口气：“我确实失算了。” 她在重力流的数次变化中掌握到了它的变化规律，本来她已经计算好出手的时机，但是她唯独没有把重力流变化时带来的那一瞬的失重和过重计算在内。 不，是在甫一交手的时候，林就已经在引导她忽视这点了。前几次的试探林没有给她感受重力流向在变化时的身体感应的机会，给她一个他不让自己去抓住重力流变化规律的错觉。 两人互相抱拳，重力也恢复了正常。 其他围观群众这才把自己从固定舱里放出来，一恢复自由，罗科就喊道：“卧槽，没想到我们的重力实验室还能这样玩？！” “因为在战争学院，重力室就是用来派这种用场的。”程万里对他解释道。 罗科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还有没有打算继续训练的？”林看着他们问道。 “一会我跟真真再过几招吧，对了，孙教授找你。”程万里站起来把通讯器丢给了林，“他在院长办公室。” 林接过通讯器向外走去，阿尔见他出门也立刻跟上：“我带你去办公室那边吧。” “好。”在门口换好衣服，林跟阿尔一前一后出了门。实验室的大门关闭后，程万里向简真真一拱手，两人又站在了重力场中央拉开了架势。 走在达尔文二号的校内，林不禁对这座传奇建筑啧啧称赞。 自人类文明进入真正的太空时代以来，火星这个星球经历那么多年的建设，依然没有被人类征服。只有全称为“达尔文二号基地和平科技学院”这座闻名于世的年轻学府，成为了这颗荒凉星球上的建筑奇迹。 整个达尔文二号基地的环境控制系统枢纽就在和平科技学院，这里不仅能保证基地的人们的生存需要，甚至还能在基地范围内调节出阴晴雨雪的气候来。再加上这里充满幻想情调的建筑风格，和舒适宜人的居住环境，让它成为了火星最美的一处人文风景。 正是因为它是人类花了巨大代价建立起来的学府，达尔文二号的设施和条件远超地球上的各类精英学府，在成立之后短时间之内就成为了最负盛名的学院。因为在火星这里没有任何干扰，所以这里的学生和研究人员都能全心投入在学术和研究上，几乎可以这么说，地球现有的最尖端的科技研究成果，十有八九都是出自达尔文二号的和平科技学院。 当然，因为跟和平军事学院的名称一样，和平科技学院的这个名称过于普通，以至于后来它就被简称为“达尔文二号”。久而久之人们就习惯称呼和平军事学院和和平科技学院为战争学院和达尔文二号了。 林在阿尔的带领下穿过重重回廊，向着院长办公室走去。这一路上他不仅感受到了达尔文二号的独特风情，也对阿尔在学院内的人缘情况大开眼界。 几乎每个跟他们擦身而过的学生都会和阿尔打招呼，这些人在看到阿尔的时候脸上都带上了温和的笑意，或者跟阿尔讲上两句学院内的趣事。阿尔也很有礼貌的一一回应，然后那些和阿尔打过招呼的人都会开心的继续前行。 不过林和阿尔并没有一起到达院长办公室，在离院长办公室还有一段路途的时候，阿尔被人叫住了。 “阿尔卡季！”叫住阿尔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黑发男生。 阿尔回头看着他：“小左？” “有点急事，能跟我来一下吗？”被叫做小左的人上来就拽住了阿尔的胳膊。 阿尔一脸歉意的看着林，在告诉他剩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之后，他就被那个黑发男生拉着跑了个没影。 没有阿尔在一旁向他讲解学院内的景观，林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心思，剩下的那段路他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达了院长办公室。 做过短暂介绍后，达尔文二号的院长——西蒙·莫特森直接将谈话切入了正题。 “你们的具体做法我已经听孙教授讲过了，确实……我们如果能探索到更远的地方，会对我们的研究和见解都有很大的提升。但是，无旗帜者这个身份带来的危险，你们是不是有对应的解决方法？”莫特森院长问道。 林摇了摇头：“目前我们对这一点没有任何保障。” “嗯，那我就不适合直接指派人员了，不过帮你们发布一下招募文件倒是没有问题。”莫特森院长思忖再三才开口道。 孙教授笑着说：“这样就已经帮大忙了，现在探索船的人员需求缺口很大。可以这么说，他们初次出航的时候仅有9个人。” “我知道，不久前有几个学生向我提交了外出实践的申请。”莫特森院长说道，“我向他们询问过外出实践地区的安全等级，他们回答我说要进入其他星际势力的领地。” “我这里最优秀的几个孩子就这样被拐走了，可见这些年轻人都是坐不住的。”院长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看着孙教授和林说：“放心吧，你们肯定不会缺人的，这样的冒险机会相信很多想出外探索的人都不会放过。” “我也希望这些年轻的科学家能走得更远一些，只要是申请加入你们的学生，达尔文二号都会同意他们的申请。” 听到莫特森院长对他们的计划几乎无条件支持，孙教授和林都十分高兴。他们和院长握过手之后，又坐下开始讨论宙斯号上的设备和研究区域的出航准备了。 至于被黑发男生拖走的阿尔，在看到找他的人之后不禁有些吃惊：“格兰恩？你这是……怎么了？” 找阿尔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红发女孩，听到阿尔的声音她连头都抬不起来，只是不自然地扭着自己的身体，看上去十分怯懦。 但是她脚边有个很大的行李箱，行李箱被撑得满满的，似乎这个女孩子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带上了。她深呼吸了好大一阵，才算鼓起勇气喊道：“我，我想请你带我一起走！” “啊？”听到女孩子的这个请求，阿尔呆住了。 女孩子小声喊完这句话，似乎就用尽了她的勇气。她再也不敢抬头，甚至想学鸵鸟把整个人都埋到基地外面的红土里曲。 阿尔柔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孩子还是不敢开口，阿尔只能把头转向拉他过来的那个叫小左的男生那边问道：“小左，格兰恩这是怎么了？” “我觉得还是让她自己说会比较好。”黑发男生回答道。 说着，他俯身对这个叫格兰恩的女孩子轻声道：“没关系的，阿尔又不是别人，你不自己说出来的话没人能帮你。” “是啊，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就可以了。”阿尔也俯下身体，对格兰恩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 红发少女格兰恩纠结了好大一阵，才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说道：“我离家出走了。” 在阿尔耐心的倾听下，他终于知道女孩子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想离开这里。 “带上我吧，好歹我也是机械工程专业，肯定能帮上忙的。”格兰恩到后面每说一个字，声音都越来越轻。 阿尔叹了口气：“我得问问我们的船长，总之你先跟我来。” 女孩子这才露出了笑容，她抓过自己的箱子小心翼翼跟在了阿尔身后，他们走出去还没几步，那个瘦高的黑发男生也从一边拖出自己的行李来：“我陪瑞秋一起去，我可不放心她一个人。” 阿尔点了点头，示意两人跟上。 当他把这两个人带到林的面前时，林盯着他们看了很久。 “瑞秋·格兰恩，达尔文二号机械工程学博士。”阿尔叹着气介绍着两个好友。 女孩子偷偷地看了眼林，然后又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发男孩则是向着林自我介绍：“左庭·杰瑞特，计算机图形学学士。我姓左，也姓杰瑞特，不管叫我小左或者是直接叫杰瑞特都可以。” 林打量了他们很久，然后问了瑞秋一句：“你害怕宇宙吗？” “如果你想跟着宙斯号一起走的话，那么很长一段时间里你可能只会看见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观……”林俯下身看着她，那双动人的眼睛中透着让人难以抵抗的温柔。 瑞秋似乎被他的眼睛吸引住了，她忘记了害怕，她凝视着林的眼睛许久，才轻声说道：“我只害怕人类。” 说完，她松开了因为紧张而握得紧紧的双手。 “我不害怕去任何地方，只害怕人类。” 然后她抬起了头，认真地看着林。林看到了女孩子眼底的坚决，也看到了那双眼睛中的不甘。 他向瑞秋伸出了手：“宙斯号欢迎你的加入。” 第二话：她的愿望，她的计划，她的条件 修改中…… 修改中…… 第三话：她的条件 当林从莫特森院长办公室办完左庭和瑞秋的远航手续之后，他就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是他进入院长办公室之前没有感觉到的。 早上他被孙教授急急忙忙叫过去，说是莫特森院长打算和他们正式会谈，他总觉得自己的门口被人画了个奇怪的标记。不过一路上他倒是没感觉到气氛的异常，直到他到达院长办公室。 然后他就没心思再去思考早上出现的那点怪异事情。 “关于你们远航船队的人员招募，达尔文二号这边没有意见。我们这边能进行超远距离的宇宙航行的船舰太少了，如果你们有远航探索的想法，就我个人而言我十分期待那些年轻的科学家在探索中寻找到真理。”莫特森院长将上好的绿茶放到两人面前说道。 孙教授喝下一口，对院长轻声道：“只不过我们的船只是以无旗帜者的身份出航，相信院长应该考虑到这层身份会带来什么。” “这个院方已经讨论过了，但是我们一直被困在太阳系的内部星系也不是办法，不去接触外面的世界，这个封闭的天地只会让我们的文明无法再进一步。”院长说到这里，也叹了口气。 对于他们这些身处高位的人来说，太阳系的发展被限制这点根本不是秘密。达尔文二号也在极尽所能让探索家们可以走得更远一点，但是没有一艘能真正自由穿行在宇宙的飞船，他们能获得的东西，实在是太有限。 “对了，你们这次带回来的行星的成分样本，整个天文研究院那边都疯了。”院长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然后看向林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热度。 “看来你们的船确实不错。”莫特森院长笑道。 孙教授露出了得意的表情：“那是当然，这可是汇集了战争学院最尖端的技术和材料才制造出来的船舰。” “不过很可惜，我们也只能造出这一艘。”说到这里，孙教授的心头涌上了一丝失落感。 莫特森院长见孙教授的情绪有些低落，赶快转移了话题。他回头又看着林，上下打量了他一阵之后说道：“这位就是你们派出的船长吧，真年轻。” 孙教授笑了：“虽然年轻，但他是宇宙战线最前线的唯一幸存者。” “就是他？”莫特森院长睁大了眼睛。 “好，好……”院长笑出了声，“战争学院最尖端的探索舰，地球上最熟悉宇宙情况的船长，真是太好不过了。” 他走到林的面前，对他伸出了手：“关于人员的招募我只有一个请求，请向那些想参与到航行中的年轻学者们解释无旗帜者这个身份背后的危险，让他们清楚知道他们并不是处在绝对安全的状态下。” 林回握住了院长的手：“这一点我必定会向他们说清楚。” “而且我们也会竭尽所能保护好他们。”孙教授在后面补充了一点。 “我期待未来，能听到‘宙斯号’这个名称响彻宇宙的角落。”院长用双手盖住了林的那只手，脸上的笑容柔和又亲切。 向院长简单说明了下一步的出航计划之后，林打算回去继续做一些设备的改装工作。孙教授打算和莫特森院长接着商讨详细的招募事宜，于是林独自走出了办公室。 就是从这里开始，他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如果他的感觉没有出错，那他极有可能就是被某个并不擅长跟踪的人给跟踪了…… 这么想着，林加快脚步，拐进了一条长长的通道中。 林的感觉确实没出错，自他离开院长办公室的那一刻起，就有个小尾巴自以为经验老道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从他早上从住处跨出去的第一步开始，蹲在怪异记号旁的清扫机器人上的生物扫描仪就动了一下，然后一条信息发到了跟着林的那个有着红色长卷发女子的通讯器上。 那会儿长发女子正在吃早饭，看到信息的时候激动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戴安娜，矜持一点不要吓到人家。”给她发信息的那人看到她的状态，不禁扶额。 叫做戴安娜的女子往嘴里塞了个餐包，拎上外套就跑出了门：“矜持个屁，让人跑了就又要继续去排队，还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被派出去，我可坐不住！” 虽然嘴里塞了个东西，她说出的话基本上没人听得懂，但和女子相处甚久的人还是分辨出来她到底在说什么。于是那人叹了口气：“你不如直接让院长替你出面……” “崔正始！你是想让我送上门去被院长骂吗？”红发女子戴安娜的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八度。 被叫做崔正始的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谁叫你好端端的非要去偷开远洋船。” 被戳中死穴的戴安娜的气势瞬间萎了下来，她做了个鬼脸，瓮声瓮气地说：“行啦，我错啦好不好。” “但这个机会我真的不想错过，查尔斯教授跟我说了，他们的船可以一对三正面打沉海盗船，这样的远航机会要是错过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抓住了。” “你还是矜持点吧，先好好跟人家说话。”那头的崔正始摇着头断开了通信。 戴安娜对着已经消失的投影皱了皱鼻子，自言自语道：“不先让人家知道我们的厉害，还怎么跟人家谈条件啊。” 说着她坐到了院长办公室不远处的长椅上假装看书，当她看到林走出来的时候，立刻将书收了起来，蹑手蹑脚跟了上去。 林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他，他猛一回头，戴安娜赶快假装自己只是个普通的路人。直到林回头继续走，她又轻轻跟上。 她以为林没有发现他，但却没想到林早就从周围人脸上那看着她的奇异表情中察觉到她的存在了。 感到自己被一个外行人紧紧跟着，林不禁有些好笑。他走进那条通道，趁着戴安娜还没跟上来的时候从一旁的窗口跳了出去。他双手攀住窗外小树的树干，在墙上轻轻蹬了几下就窜上了通道的顶端，向着出口那边走了过去。 戴安娜走进通道，发现林不知所踪。她急忙加快脚步向出口那边冲，想快步跟上去。但当她走出通道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到了林的影子。 “老崔，喂老崔！我跟人跟丢了，快给我看看他现在的位置。”戴安娜焦急地打开通讯器，对着那头的人喊道。 “不用找到，你没跟丢。”林就蹲在离她头顶不远的地方，对着她挥了挥手，“嗨。” 戴安娜被吓得退了好几步，她睁大眼睛瞪着林，看着他从通道顶跳下来。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颤抖着问：“你……你怎么发现我的？” 林耸了耸肩，露出个不置可否的表情来。 “啊，对了！”想起来自己要干嘛的戴安娜的胆子又回来了，“我找你有点事。” “我是戴安娜……”她打算先来个自我介绍，却被林打断了。 “戴安娜·N·卡拉尼克，生物工程研究院博士，高级研究员。”林直接道出了她的身份。 就在她想问林为什么知道她是谁的时候，她看到林打开的投影上，她的履历尽数在列。 “我是宙斯号的船长，林。正好我也有事想要找你。”林笑着说道。 戴安娜就不再说其他的话语，直接切入正题：“我想跟我的团队参加到你的船上。” “可以。”林说道。 戴安娜以手环胸：“不过我们是有条件的。” 林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接着往下说。于是戴安娜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们希望你们能尽量为我们提供科研环境，最好是给我们自由的探索空间和时间。” “不行。”林这次又一口否决了。 戴安娜咬了咬下唇：“我们的团队是达尔文二号培养出来的顶尖团队，如果你有我的资料，相信你也清楚我的团队有多强。” 林笑着说：“我当然知道。” “只是我没感觉到你们是想加入宙斯号，而不巧的是宙斯号也没有打算跟任何团队合作。”林虽然在笑，但那双眼睛里却毫无笑意。 被林一口拒绝，戴安娜不禁有些恼火。她很想回一句她还不稀罕跟着宙斯号出航，但这句话到嘴边就被她咽了回去。 因为她真的很需要参加一支可以进行远航探索的队伍，她的研究已经进入了瓶颈期，而留在这里，她没办法找到突破口。 她不是没有联系过其他的远航船队，也试着去提交宇宙考察的申请。但地球方面能派出去的科考船实在是极其有限的资源，而且……远航的科考船都有着极大的方向限制。 她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 看着林转身准备离开，戴安娜一把拉住了林的手臂，语气急切：“只要能让我们加入到你们的队伍中就可以，我们的团队应该有你们远航所需要的人才。” 林摇了摇头。 戴安娜咬着嘴唇，思索着要说些什么来打动他。就在她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想起了之前和查尔斯教授的通话。 她不是没有带队探索的经验，也知道一个急于将发现掌握在手中的研究员在不理智的情况下会对护卫队的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而她，刚刚表现出来的，正是一个会带来麻烦的标准查尔斯教授的形象。 原来如此…… 戴安娜抬起了头，正视着林，语气坚定：“我真的需要前往外面的世界看看，如果你们愿意带上我的这个团队，我就是你们的成员了。” “作为宙斯号的成员，我们会服从指挥，不会擅自决定来去。如果宙斯号发现科考过程无法继续进行，我们一定会立刻撤退，绝不会钻牛角尖。”她说道。 林微微笑了起来：“那么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说明吗？” “我们的远航非常危险，下一步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测。我们会走很远，也会走很久，我们归期不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回来。”林的声调缓慢，但他是在告诉戴安娜，他需要戴安娜做出慎重的决定。 林知道戴安娜明白过来了，宙斯号不是为了护送科考队而成立，而是他们必须把自己视作宙斯号的一员才行。他需要戴安娜的团队，但是他更需要的是一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个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船员。 听到林这么说，戴安娜又是一阵沉默的思考，但她的眼神也在思索中变得坚定起来。 只要能自由的去亲眼见证，去探索宇宙中藏着的那些奥秘，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何况他们拥有的，是大把的时间。 只不过…… “我只有一个条件。”戴安娜仰着头说道，“如果我们的科考队有人遇上了危险，希望你能放弃任何利益的权衡，以救人为第一要务。” 林看着她，摇了摇头：“站在宙斯号的立场上，我无法同意你这个要求。” 戴安娜的脸色在听到他这个回答的时候，变得苍白起来。 “但是……”他看着戴安娜，眼睛中浮现了温和的笑意，那双似乎能将光芒都吸引的瞳子，忽然明亮起来的色彩让戴安娜目眩神迷，“如果只让我一个人来做决定，而不是只会宙斯号的船员来承担这份责任的话，我可以用个人名义同意你的要求。” 因为他的一口拒绝，戴安娜的情绪瞬间失落到极点，但林的这段话让她慢慢睁大了眼睛。她凝视着林的双眼，那失落的表情一点点被惊喜覆盖。她眼中的光芒被这喜悦点亮，她向着林伸出了手： “成交。” 第四话：新成员 莫特森院长亲眼见到宙斯号的那一刻，表情十分激动。 “这就是你们的探索舰？”院长走在舰内，兴奋地看着舰内的设施，直到他走得双腿都快迈不动了，才在大观景台那边坐了下来。 “院长，舰内设有便捷移动装置……”看到院长一脸的疲惫，他身边的秘书不禁开口说道。 莫特森院长婉拒了秘书的提议，他虽然脸色疲惫，但神情却是十分开心：“没有什么比自己亲身来感受会更好。” 透过大观景台的舷窗，院长眺望着地球的方向，笑着对孙教授说：“老孙啊，太阳系的一点好东西都被你们的航天院搜刮走了啊。” “承让，承让。”孙教授也开怀大笑了起来，“没有达尔文二号的支援，仅凭我们一方的力量要在几年之内造出宙斯号，确实困难。” “我算是知道这船为什么要命名为宙斯号了，希望它能像那艘开创了传奇的远航船一样，继续这个名字的辉煌。”莫特森院长感慨道。 他看着孙教授说：“我们达尔文二号和战争学院，看来也到了再次联手的时候了。” 莫特森院长的话并不是没有根据的，达尔文二号和战争学院本来就是一个系统下的两个部门，这一点从“和平军事学院”跟“和平科技学院”这两个正式名称，还有几乎同时建校的时间上就能看出来。 只不过这两个名称因为过于普通，院校名称也被爱称下的“战争学院”和“达尔文二号”代替，再加上两处院校分别运作了很多年，所以世人才一直以为这两座顶尖院校是两所毫无关联的院校而已。 莫特森院长满意地看着这艘庞大的太空舰，整个人靠在舱壁上感受着它的脉动，然后对孙教授投去一个眼神。 孙教授笑着说：“我会跟你解释。” 结束了宙斯号的参观，莫特森院长忙着去准备宙斯号的三期人员招募的事项去了。而孙教授，则是把战争学院那边选定的人员介绍给林认识。 “总算能加入一些战斗人员了，这样一来雅姐那边应该要轻松一些了。”跟着林去大会议室的路上的时候，简真真不禁松了口气。 罗科倒是有些担心：“不知道新人能不能很快就能和我们磨合好……” 孙教授听到罗科的担心，忍不住笑了起来：“放心好了，战争学院的学生本来就是军人，而且有你们的船长在，相信他们见到这位船长都会很开心。” “为什么？”罗科有些不解。 孙教授笑着回答：“战争学院一半以上的年轻人，都是你们这位船长的狂热粉丝。” “啊？”罗科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等他见到战争学院的人时，他才算明白孙教授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林和那十几个年轻人见面的场景，简直就是个小型的偶像见面会。孙教授不得不出面维护了下秩序，那些小年轻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听他们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林对他们的位置安排已经心中有数了。在宣布出航日期之后，他又单独被孙教授叫到了一边。 “目前我们只招募到了这些年轻人，他们都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所以你只要按你的方式来制定计划就行。另外，我这边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孙教授说道。 惊喜？ 林眼神狐疑地盯着孙教授，孙教授让他跟自己去了另一间房。 开门的那一刻，林就明白过来了，孙教授带给他的确实是一个惊喜，天大的惊喜。 “舒宾教授，达拉西奥教授，你们怎么来了？”林走上前，热情地招呼了两个人。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年纪都在四十岁左右。如果是战争学院的人在这里，肯定马上就能认出这一男一女的身份来。 女子的名字是塔季扬娜·舒宾，战争学院战争情报学教授，地球军方顶尖的情报专家之一。男子是弗兰克·达拉西奥，也是战争学院的教授，是著名的密码专家。 看着他们放在脚边的行李箱，林知道他们也即将加入到宙斯号的队伍中来。他转头看着孙教授，孙教授说道：“塔季扬娜和弗兰克都是主动要求加入行动的，我已经和他们谈过了，现在有他们加入你的队伍，相信你这边可以少去很多麻烦。” “如果你有疑虑，我们后面可以好好谈谈，但当务之急我需要先帮你的船舰布置好情报系统。”舒宾说道。 林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您了，塔季扬娜·康斯坦丁诺夫娜。” “不用称呼得这么正式，我跟弗兰克在登上宙斯号之后就属于你的下属，你只要直接下达指令和安排就可以。”舒宾说道。 一旁的达拉西奥也点了点头。 在林和两位教授会面的时候，其他人也在试着和战争学院这些年轻军士们接触。 互通姓名之后，罗科立刻拉住了个小伙子问出他心中的疑问：“我看你们刚刚见到船长的时候，就像我妹她们见到大明星一样疯狂，难道我们老大在战争学院还是个风云人物？” 那小伙子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何止风云人物，林准尉在战争学院就是个传奇。” “快说说看！”罗科的胃口一下子就被吊了起来。 但这小伙子还没开始说，他就被叫开了。孙教授让AI通知全员去大观景台那边，说是另外还有两个人要介绍给他们。 “你叫叶涛是吧，回头接着跟我说说船长的事。”在罗科离开之前，他还不忘跟这个小伙子约了个时间。 “没问题！”小伙子笑出一口白白的牙齿，他本身就长得浓眉大眼，让人印象深刻，这一笑起来甚至还有几分电影明星的范儿。 他对罗科说：“以后我们在船上有的是相处时间，我会慢慢给你科普的！” 说着他一路小跑回到队列中，还不忘对罗科打了个手势。 这些年轻人见到两位教授之后的惊讶反应不再多说，经历了一阵分配安排之后，战争学院的年轻军士们就回去整理自己的物品去了。 接下来，林就要和Mr.G介绍来的那位成员见个面。 在通讯中心，林见到了那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有着一头鸡窝样的小卷毛，因为没有刻意梳理，显得乱糟糟的。他坐在一堆线缆和零件中间，被字迹潦草的图纸包围。 林开启房门的声音都没有让他警觉，直到林走到了他面前，他还在仔细对照线缆针脚编号是否和图纸上的一致。 “你好，我是宙斯号的船长。”林蹲下来对他伸出了手。 年轻人这才发现有人过来，他慌乱地扶了扶眼镜，又将身边的线缆迅速按类别归整了一下，留出个可以站人的空隙，这才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那鸡窝样的头发：“你好，我是芬迪·艾克。” “对不起，这是Mr.G安排给我的练习课，他说已经取得了你的许可我才开始做这个的。”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做什么的年轻人，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在他因为惊慌失措把地上整理好的线缆弄乱之前，林一把按住了他。 “是我授权给Mr.G的，你不要慌。”他看着这个年轻人，露出温和的表情。 年轻人看到林对他露出笑容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楞在了原地。很快他回过神来，将自己的眼神移开，盯着线缆满面通红。 “你是Mr.G的学生？”林问道。 年轻人点了点头，说：“我在调整信号台的输出规律，这里的通信设备实在是……” 说到这里，年轻人的眼神似乎被什么点亮了一样，他将自己的电子笔取出，把刚刚那些图纸全投影出来：“我从来没接触过这么精密的仪器，这些设计实在是太厉害了。” “你对基于低能量微子的跨距离信号传输技术有研究？”林在他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饶有兴趣看着他的图纸。 年轻人兴奋的点头：“我们现在通信方面的民用技术中，只有这项技术刚刚起步。它的微子序列和特征，还有反馈形式的应用在通信领域里是个十分艰难的课题，我想知道它的技术是不是能在地球现有的通信材料上也可以展开。” “笔给我。”看到年轻人这么兴致勃勃的表情，林也觉得很开心。他接过芬迪的笔，找出他的一张设计草图，在上面列了一组公式，又加了几句标注。 “这是？”芬迪看着那行公式，眼神中透着惊讶。 林笑着说：“这是给你的答案。” 年轻人一脸讶然结果笔，按照标注将那组公式一条条展开，将通讯微子序列组数和能源传输的数据代入计算。 他顿住了笔。 “这是超距离通信的微电路模块化设计思路……”年轻人在喃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看到林含笑对他点头。 “这里的维护工作你做得很好，看来我必须好好感谢一下Mr.G了，他给我带来了一个小天才。”林看着他们身边那些电缆的原理图，对这个年轻人的能力也有了一些直观的感受。 他看着这个年轻人，说道：“如果你对我们的通讯系统感兴趣的话，这里就交给你了。” 芬迪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也和其他人认识一下吧，希望你在宙斯号上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林笑着站起身来，低头对芬迪说道。 “嗯，我想先熟悉我工作的地方，等我做好心理准备，我会去认识其他人的。”年轻人露出了腼腆的笑容，但眼神从那张设计图上移不开去。 看着他恨不得立刻扑回去动手的模样，林决定不再打扰他。他吩咐赫拉替芬迪开通通讯中心的权限之后，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只等戴安娜那边收拾好，宙斯号就可以再次出发了。 这才是让他最为期待的事情。 第五话：赫尔姆斯利 离宙斯号预定出航时间还剩六个小时的时候，戴安娜的团队才终于把他们的东西全部搬进了他们的研究区域。 这次她带过来的人之中，除了她是生科院的，其他人都分属不同专业。 例如和她接触十分密切的崔正始，就是来自药学院的。除此之外有来自法医遗传学专业的荷姆·兰道和考古学专业的哈吉克·亚瑟尔，和瑞秋同专业的马克·杜克，还有林十分需要的语言学人才。 她找来的人一共是九个人，加上瑞秋和左庭，达尔文二号这次参与进来的人一共是十一人，战争学院那边算上两位教授，一共派遣了二十一人过来。再加上宙斯号原有的九人和Mr.G介绍的一人，现在宙斯号的乘员总人数达到了四十二人。 林觉得这个人数已经可以让他们走远一点了。 与小十一、阿尔还有戴安娜商量之后，他将这次的出航目标星域定在距离地球377万光年的大道顿斯星域，目标地点则是靠近星盟著名军事要塞“尖塔要塞”的繁华都会——赫尔姆斯利。 这里虽然不是星际联盟的核心区域，而且从临近要塞这点不难猜出它是个边境星域，但它却是一个把星盟下属的千余个不同种族的文明融合在一处的繁华之所。 造成赫尔姆斯利这种文化融合的原因有很多，首先是因为它是一处交通枢纽，而且处在好几个星域的交界处。其次这片区域多年以来的边境人口流动，再加上外来人员的涌入，现在它的人口构成已经变得极为复杂。就是这种复杂，却也让外来文化的融入变得十分方便。而借着这种情势，赫尔姆斯利创造出了一个鱼龙混杂的特殊区域。虽然说鱼龙混杂不是什么会让人感到安全的地方，但放在林他们的立场来看，像他们这种不会有正式入港许可的无旗帜者，这里无疑是和系外文明接触的最好选择。 宙斯号在离开木星圈之后就进入了自动驾驶模式，离到达赫尔姆斯利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这十几天时间，就成了船员们互相熟悉，各自调整状态的最好时间。 崔正始见到宋教授的那刻就激动不已，他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东西直接搬去了医疗区。兰道则是和考古学的亚瑟尔搭档，两人找个了比较大的空舱室开始布置他们的区域。 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状态，只有戴安娜带来的那位气象专家哈维尔·鲁菲尼每次在见到林的时候，都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但没过一会，他又把自己的眼光调转开去，假装自己没什么事。 在航行的第五天，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船长先生，请问你跟yunyan·he有亲戚关系吗？” 林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瞳孔不禁微微一缩，但他很快就恢复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道：“抱歉，我不认识她。”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走。鲁菲尼以为他生气了，赶快道歉道：“不好意思，我看你们长得很像……是我疏忽了，她已经失踪了近二十年，以船长先生的年纪来看不认识她也不奇怪。” 说着他略带歉意地笑了，林对他点了下头，匆匆离去。 但是鲁菲尼很快就发现有哪里不对，刚刚林回答的时候，用的是“她”。如果他真的不认识那个人，怎么知道yunyan这个音节对应的名字是一个叫贺云烟的女子呢？ 气象学家看着林离去的方向，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莫测起来。 林在听到鲁菲尼说出yunyan·he这个名字的时候，几乎下意识地进入全神警戒的状态。等他发现自己失误的时候，他有些慌了起来。 贺云烟，这是他的人生中绝对不想听人提起的一个名字，这个名字的主人给他留下的是无尽的黑暗和梦魇。林匆匆告别气象学家，当他脱离出那种快要让他窒息的情绪失控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尖都因为那个名字而一片冰凉。 “哥。”阿尔在林背后叫了他一声，猛然听到有人的声音，还陷在那个名字带给他的恐惧之中的林被阿尔的这声惊得差点跳起来。 阿尔看到林这个样子，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按住他的肩膀问道：“哥，你怎么了？” “是不是旧伤复发，我这就带你去宋教授那里！”说着他就准备让赫拉通知宋教授，林伸手将他的通讯器按了下来。 “别担心，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看着一脸惊慌的阿尔，他强行扯出笑脸来。 看着林那苍白的嘴唇，感觉到他手指的冰凉，阿尔脸上的担忧之色越来越浓。林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道：“我真的没事，放心。” 感觉到林不像上次那样有晕厥的迹象，阿尔总算松了口气。他看到林的脸色慢慢恢复过来，这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开口道：“伊伊跟我说你要做人员配置上的调整？” “嗯，她向我推荐了合适的驾驶员人选，所以这几天你需要培训要接替你这项工作的人。”林回答道。 在他们低声谈论着关于人员调整事项的时候，在林和气象学家短暂交谈的地方，有个小小的人影在暗处将气象学家的反应尽收眼底。 “鲁菲尼博士。”看着林走远，人影这才走出来向气象学家打了个招呼。 气象学家转头看去，看清来人之后他也回应了一声：“伊博士，原来是你。” “一个忠告。”小十一并没有打算和气象学家长谈，她走到他面前，表情严肃，“有时候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往往是破坏人际关系的重要原因。” “偷听他人的谈话也称不上是维护良好人际关系的举动，伊博士。”气象学家有些生气了。 小十一笑了起来：“那这样能让您暂时收起好奇心吗？” 她在气象学家耳边低声说了一段话，只看到气象学家的眼睛越睁越大，连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你知道多少事情？”他发出咆哮般的低吼。 小十一只是露出了迷人的笑容，用行动代替回答。 “这可不是什么维护良好人际关系的好手段。”气象学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咬牙切齿。 小十一却笑得更加开心了：“能让您放弃那份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就可以了。” “我跟你，可不是朋友。”离开之前，小十一回头看着他，收起了满面的笑意。 在忙碌和磨合之中，十天的时间眨眼就过。进入大道顿斯星域的固有航道之后，宙斯号靠着一张买来的入港通行证顺利靠进赫尔姆斯利的港口。 赫尔姆斯利，在大道顿斯星域通用语中的意思是钢铁之城，而这个星球则是名副其实的钢铁之星。 因为这颗星球被开拓的时间已经很久，当年的开拓者们没有想到这颗星球在未来会成为一座交通重镇，当他们将地壳下面的矿产疯狂攫取殆尽的时候，就到了让他们把之前挖空的地层填补起来的时候了。这颗星球在被采掘一空之后，它脆弱的地面已经不能支撑它地表日益沉重的庞大殖民城镇，于是这里的居民炼造出了坚固的合金，将它们作为支撑，把整个星球用金属包裹起来，在金属铺就的大地上建造出这颗星球独特的景观。 宙斯号的船员们在大观景台看到脚底下这颗钢铁之星的时候，都发出了惊叹声。 “进入赫尔姆斯利之后，我们分成六个组行动。”在宙斯号和太空港对接之前，林将所有人召集在一起，向他们说明赫尔姆斯利的一些特点和禁忌。 “第一组宋教授带队，雷蒙和拉科尔达拉负责宋教授这一队的安全，其他成员为崔正始，兰道，达拉西奥……” 在确保每一组都有安全保障之后，就到了他负责带队的这组了。和宋教授、戴安娜的考察组，还有小十一和程万里的闲逛组不一样，他这组和舒宾教授的另一组要负责在这颗星球上收集情报，方便他们接下来深入大道尔顿星域调查做好准备。 “跟我一起出去的成员是阿尔卡季，杜成斌，米兰达，左庭，阿西斯和……”他看着还未被分配的人员，发现有个年轻军士正盯着他这边，一脸期待。 不知道为什么，林看到这个叫叶涛的年轻人的时候，感觉到背后有股凉意。 “罗科来我这队把，叶涛你跟舒宾教授一起行动。”林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张大嘴，露出一脸失落的表情。 就算是他站进了塔季扬娜那队里面，也都还一步三回头看着这边。就因为他那个哀怨的小眼神，罗科才猛然想起来他还没向叶涛打听关于林的“光辉历史”。 这两个人隔空扯着嗓子无声地嚎了一阵，终于露出了狼狈为奸的表情来。不过林倒是没注意他们的小动作，他正在调试战争学院在他们出发之前交给他们的翻译器。 为了不再出现他们上次在亚斯兰星域和萨尔得人无法沟通的问题，这次林提前向战争学院提交了多个星系的语言翻译协助的请求。再加上他本身就可以随意使用安全对策局的文件，在宙斯号出发之前，他就已经收到了战争学院那边送来的程序。 “还有一件事请各位一定要注意，一旦涉及到交易或者其他协议的签署问题，通用方式是文件只能使用星盟的圆环文字才能生效，这一点请务必谨记！”林将程式发下去之后，对所有人都加上了这句提醒。 舱门打开，那颗铁灰色的星球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们拉起面罩将双脚踏上了这颗星球。 这是年轻人们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系外文明。 第六话：敌人，故友 定下了接头信号和紧急联络代码之后，各组就分开行事。 看得出来林对这座城市很是熟悉，他无需地图导航，就带着队伍直接绕到了一处人声鼎沸的小集市处。 这处小集市主要贩卖各种工艺品，也有来自其他文明的书籍、珍奇的玩物和充满异域风味的不明物品。整座集市的摊档都是金属铸就一体成型的，所以这里就算人群混杂，各个摊档前也十分有秩序。 然而在那些摊位前，只要仔细去听去看，就会发现那些正在交易的人谈论的大多数交易内容并不是在讨论摊位上摆放的东西，他们讨论的都是各种拥有翻译机，听上去内容也会让人一头雾水的东西。 “老板，这只三个罐子。”附近摊位上的人正在跟摊主讨论着什么。 摊主将他自己的触须绞成一团，然后回答说：“雨掉到锅里去了。” 听完他们的对话，林对身后的队员们解释道：“这是瓦卡市集的交流方式。这里主要是以情报交易为主，而星盟的标准文字不带发音，在无需签署正式协议之前用圆环文字太过于费时费力。所以各星际势力的人都以自己语言中无歧义的词来交流，用替换词组的属性关系，来进行简单对答。” “他们刚刚的谈话内容是有人问最近大道顿斯星域的主要城镇的主事处是不是人员有调整，而回答他的那个人的意思是最近消息变化太快，如果要完整的内容，那么他需要多出点佣金。”林稍微解释了这种语言的用法，就将他需要收集的消息分发给队员，让他们两人一组分头行动。 因为他们每队是七个人，林打算自己单独行动，但阿尔执意要跟着他，林就只能带上阿尔和罗科一起往别处去。 跟着林穿行在赫尔姆斯利的路程中，阿尔他们才算真正明白这颗钢铁之星是怎样的一个建筑奇迹。 这里的每一片区域都有属于它们自身的承重设计，而所有的道路都可以收折起来，在需要的时候星球的每一片区域都能调换位置，整颗星球可以在短时间内变成一座钢铁堡垒。 如果说尖塔要塞是守卫着大道顿斯星域的一柄利剑的话，那赫尔姆斯利就是大道顿斯星域坚不可破的盾牌。 在他们脚下的这颗星球的核心并没有死去，这颗星球的核心被打造出这颗星球的天才利用起来，使它成为了钢铁堡垒的主要动力来源。正因为核心依然运作着，这颗星球才拥有足以保护在上面生存的无数居民的磁场，才让这个地区越来越繁华。 第七话：市集之争 阿尔走近林的坐席附近的时候，他立刻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 “哥，这位是？”阿尔低声问道。 “仇人。”林从侍者手中接过斗篷，打算就此离去。但他还没转身，就被克拉米卡人拉住了手腕。 “老友真的不愿意赏光吃个午饭吗？”克拉米卡人笑道。 一个口称敌人，另一个却笑眯眯叫着老友，罗科不禁觉得有些糊涂。但阿尔立刻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个外星人只怕真的和兄长之间有些龃龉，但现在他应该有什么事想找兄长帮助，所以才耐着性子笑得这么灿烂。 林想从克拉米卡人的手中挣出自己的手腕，但克拉米卡人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我是真心的，难道你不想要吗？” 林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只能坐了下来。 克拉米卡人虽然没什么信用可言，但他们在交易上，却能做到货真价实。如果克拉米卡人说愿意用这颗钢铁之星换取边境防线的崩溃，至少可以说明这颗钢铁之星已经尽在他们掌握中了。 示意阿尔和罗科也落座，林将菜单递给了他们。 “不介绍一下吗？”克拉米卡人问道。 林懒懒靠在椅垫上：“这位来自克拉米卡，叫格龙·费罗莱恩·超英俊·暴风雨。是我以前的战友，也是结了死仇的仇人。” “噗……”听到克拉米卡人的名字的时候，罗科一口水喷在桌面上，咳得脸都红了。 “克拉米卡人的固定命名法，名字，家庭名字，特征和氏族名。”林解释道。 克拉米卡人将端上来的饮料放到林的面前，并给他加了两颗方糖：“记得你比较爱吃甜的，希望这个量我没记错。” 说着他坐回自己座位上接着说道：“我现在已经是格龙·暴风雨了。” “那可要恭喜你升职了。”林接过饮料，脸上露着笑容但眼中毫无笑意。 格龙笑道：“我目前是星际对外事务的外长，既然我敢开这个价，那东西我肯定能交给你。” “就是不知道你还没有有兴趣接下这笔交易。”他盯着林，空洞的眼眶中那点红光闪烁出幽暗的感觉来。 林回答道：“以后再说吧，反正现时段而言这件事情我不想干涉。” “你很快就会想了。”格龙叫来侍者结账。 看着克拉米卡人离开，罗科终于放开吃相大快朵颐起来。阿尔却很担心地看着林，低声问道：“哥，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在意。”林随口回答道。 “那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阿尔问道。 林笑了起来：“很简单，他设计让地球军代替他们的军队去了最前线，我回礼是他们的船队炸沉而已。” 阿尔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凛。他迅速抓起林那只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脱掉他的手套，他这才发现林的手腕上有一圈紫红的握痕。 他的皮肤本来就很白皙，这圈淤痕看着更加触目惊心。看着这指节分明的痕迹，阿尔完全能想象得出来这个克拉米卡人用上了多大的气力。 沉默地替林戴回手套，阿尔再也没有吃下去的心思。林笑着让他不要在意，阿尔看着他，将自己的眼睑垂下，沉默不语。 比起情报组这边的各种忙碌，逛街组则是轻松愉快很多。 在出发之前，简真真特地帮小十一上妆。 宙斯号制服的本体虽然略显单调，但外搭却能随心所欲地选择。女孩子们出门前基本上都选择了小裙子或者小短裤，外搭着蓬蓬的披肩或者是燕尾马甲。虽然这里的空气不能让地球人舒适呼吸，他们必须戴上面罩才行，但这不妨碍女孩子们的妆容武装到嘴唇。 “稍等一下下，我在挑唇膏的颜色。”简真真打开了彩妆盒，一只手捏着唇膏刷，对着色盘上那十几种红色犹豫着。 “那就这个吧。”小十一指了指其中的一款。 简真真依言用唇膏刷挑起小小一片，在小十一的嘴唇上缓缓晕染开。 细细将膏体涂抹均匀，她皱起了眉：“色彩好像有点过了……” “那就擦掉一点吧。”小十一说道。 简真真皱着眉头，犹豫不决。 小十一看着她犹豫的样子，她伸出双手捧着简真真的脸，将自己的嘴唇轻轻印在她的嘴唇上。 “这样就能淡一点了。”她笑着说道。 简真真抿了下嘴唇，对着镜子说道：“嗯，颜色也一样了。” 一边的李学雅看着她们，不禁摇头笑道：“现在的小姑娘可真会玩啊。” 等闲逛组的人数到齐之后，他们在导航的指引下前往另一处市集。和瓦卡市集不同的是，这处名叫拉密勒的市集专门出售一些新奇好玩的东西，有些星际马戏团还会进行一些出格的表演。 在这颗星球上，只要不引起混乱和纠纷，再怎么出格也不会有人管。 因为担心会有人迷路，闲逛组倒是走在一起没打算分头行动。 在市集里他们看到了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不同星球的不同习俗让他们大开眼界。他们一边探索着摊档上那些小东西的用法，一边比较着要带些什么回船上当礼物。 程万里看着李学雅，轻轻拉了拉她的披肩。 “怎么了？”李学雅回头问道。 程万里指着不远处的马戏团帐篷：“李……雅姐，那边的表演似乎很不错，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李学雅听到这话，扭头去看招牌上的文字：“真实呈现古代斗兽表演，看高手与猛兽的生死决战。” “看着好像挺野蛮的……”李学雅有些皱眉。 程万里笑出声来：“不是不是，是右边那里。” 李学雅这才发现那块醒目招摇的招牌旁边还有一块灰扑扑的招牌，那上面写着的是钻火圈，空中飞人，高台走钢丝。 “这是？”看着内容普通的招牌，李学雅有些不解。 程万里说道：“总觉得这边的马戏团更像是我们的同乡开办的，难道不想进去一探究竟吗，李李？”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好奇了……”李学雅对程万里的话深以为然，旋即她就扭头对其他人喊道，“这个地方好像很有趣，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正因为自己不小心把想叫了很久的昵称脱口而出陷入了懊恼的程万里，在听到李学雅这句话之后差点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来。 算了，李学雅就是这种性格，估计他刚刚失口喊出的昵称她也根本没在意吧。 程万里嘴角浮出一丝苦笑，很快他就恢复了普通表情。 李学雅正和别人聊得火热，当然没有发现程万里的情绪变化。这正好也中了程万里的下怀，他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去门口购买了门票。 就在他们准备入场的时候，斗兽表演那边出现了骚动。 一个体格健壮的外星人被几个瘦如鸡仔的青皮栗子头外星人从里面推搡出来，健壮且脸上有些短毛，看上去极像兽类的外星人大声喊着些什么，这些栗子头外星人只管说道：“谁知道这家伙在瞎吼些什么，走开走开，不要妨碍我们做生意。” 那兽人想往里面冲，几个栗子头合力把他往外推着，兽人一步步后退，但他还是试图突破那几个栗子头的壁障。 程万里他们都看得真切，这兽人已经在极力忍耐着了。 “滚开啦你，再过来我们就要你好看。”一个栗子头将兽人狠狠推了出去，兽人脚下一绊，被栗子头硬是推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兽人咆哮了起来，他的前肢弹出利爪，向着一个栗子头狠狠拍了过去。 那个栗子头猝不及防之下，脸部被兽人的利爪抓出了几道深深的伤痕，粉黄色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顺着他青色的皮肤低落地面。 刚刚还在围观的人群迅速散退开去，赫尔姆斯利的监控摄像头也在同一时间全部对准了混乱现场。 尖锐的哨声在这片市集上响了起来。 听到这哨声，刚刚还处在惊恐中的栗子头立刻镇定了下来，他们看向兽人的眼中都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 敢在赫尔姆斯利的市集制造混乱，也只有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才会做这种蠢事了。 似乎知道这哨声不是什么好事，兽人更加狂躁起来，他冲向那些栗子头，眼中的神色满是疯狂。 只可惜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赫尔姆斯利的治安军迅速赶到了现场，他们向周围人群大致询问了一下事情原委后，拿出扩音器对兽人大声喊话。 几个栗子头已经躲回了帐篷内，他们在里面将门死死顶住，却依然在兽人的冲撞下被震得快要顶不住。 治安军见喊话无效，便纷纷拔出了武器。兽人见他们围困过来，冲撞得更加凶猛了，但他的咆哮声却没人听得懂。 只有一些人听得出来这咆哮声中满是绝望。 眼看着治安军一步步逼近，兽人咆哮起来，不再冲门。他调转了目标，对着逼近的治安军摆出了攻击的姿势来。 简真真从腰后的小包摸出一支带有麻醉效果的药剂，趁着人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治安军和兽人那里了，她将麻醉剂压入声波弹的发射器中，对着兽人发射过去。 就在治安军打算对兽人动武的时候，只见这强壮的兽人晃了两下，一头栽倒在地。他前肢是利爪也收了回去，很快就平静得像是一只睡着的大猫。 治安军见此变故，不禁面面相觑。但既然这兽人已经倒下了，那他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抓起来先回去交差。 看着治安军的车队远去，程万里对小十一说道：“我跟上去看看。” “嗯。”小十一看着那些治安军，眼神中也颇多玩味。 “我跟万里哥一起去。”瑞秋紧跟上了程万里的步子。 “那我去那边看看情况吧。”李学雅看着栗子头那边，紧紧皱起了眉头。 “好，我和真真还是去空中飞人这家，我们粉头打探。各位小心行事。”小十一说道。 闲逛组顿时结束了休闲的逛街时间，市集上的事情让他们更想去刨根问底。于是在各自分派任务之后，他们向着各个方向走了出去。 程万里和瑞秋，已经跟上了治安军的车队了。 第八话：血腥交易 罗科那风卷残云的吃相让阿尔都觉得惨不忍卒，他示意罗科悠着点吃，一边低声问道：“这东西很好吃吗，你这吃相简直跟饿了八百年一样。” 罗科嘴里含着东西口齿不清地说：“还蛮好吃的，就是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才想趁机尝个鲜。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阿尔捂着眼睛给罗科递了枚餐巾，让他稍微收拾下自己的形象。林盯着克拉米卡人离去的方向出神了很久，久到阿尔和罗科都以为他已经神游物外了，他却忽然开头说道：“这些只不过是普通的地球蔬菜，虽然种植于赫尔姆斯利，但也是在模拟地球环境的种植园种植出来的。” 听到这话，罗科立刻嫌弃地丢下了刀叉：“真是欺骗我的真心……” 阿尔从没这么迫切希望过露易丝能立刻赶到。 “不过这饮料倒是赫尔姆斯利原产的植物烹制的，但最好不要喝多。”林的话说到前半截的时候，罗科就已经抓起一杯一饮而尽，只留下林那句话的后半句还飘在空气里，“喝多会胃痛……” 啪嗒一声，罗科捂着肚子扑在了桌面上。只见他嘴唇又红又肿，眼睛里还闪烁着泪光，连话都没力气说了。 林赶快叫侍者端了杯放了缓解剂的水给罗科，罗科出了一身汗之后，终于能说上两句话了：“卧槽，辣死我了……” 阿尔看着他，毫不掩饰他幸灾乐祸的眼神。 按照林告诉的喝法，阿尔这才不慌不忙端起杯子缓缓喝下一口。这饮料的口感很像地球出产的蜂蜜酒，带着浓郁香味的液体在喉管出滑出灼热的感觉来。当那液体落尽胃里，饮料的香味这才像炸开一样传遍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为这香味倾倒。然而这饮料并不是酒，所以喝下它的人更是能清醒感觉到它美妙的滋味，而不会因为微醺导致头昏眼花。 这时，林收到了小十一的联络，他在听完小十一的简短叙述后站了起来：“阿尔，罗科，我们走！” “舒宾教授，请通知所有队员中断任务，返回宙斯号待命。戴安娜，宋教授，如果你们的考察内容可以中断的话，也立刻返回宙斯号待命！”林一边走一边联系上了其他人。 阿尔见他脸色不对，问道：“出什么事了？” “突发情况，我们先去找万里。”林将那把带生物锁定功能的狙击枪藏进斗篷下，带着阿尔和罗科向程万里那边赶了过去。 离开餐厅已经很久的克拉米卡人，终于发现自己身上少了一件东西。 他回头看向餐厅的方向，眼眶中的红光忽明忽灭：“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老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 不过林才不会顾及他的心情，他一边往程万里所在的方向去同他会合，一边注意着分头行动的闲逛组发回的消息。 拉密勒市集的骚动很快就平息了，李学雅买了栗子头外星人马戏团的票，打算进去看看这些栗子头究竟在做什么勾当。小十一和简真真则是去空中飞人那边，想试试看能不能旁敲侧击出一些消息来。 空中飞人的场地十分简陋，当检票员看到五六个人一起进来的时候，脸上都乐开了花。 果然如程万里猜测的那样，这里的人确实是他们的老乡——地球人。 只是这些地球人和他们之间有些相貌上的区别，他们的肤色显得有些发红，头发像是用劣种染发剂染过一样，呈现奇异的颜色和乱草一样的发质。 “你们是来自地球的吗？”小十一在他们准备开演之前，低声询问了那个检票员。 检票员回答道：“我们是移民的第四代甚至是第五代人了……” “没想到这么遥远的地方也有地球后裔。”小十一笑道。 检票员露出憨直的笑容，小十一接着问道：“那你们在这里已经住了很长时间了吗？” “不瞒你说，我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在这里了。”检票员的笑容看着憨直，但语气中却透着狡黠，“几位是有事情想打听吧？” 小十一点了点头。 检票员见没有其他人入场，就索性坐在了小十一旁边：“想问什么尽管问，要是我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 在小十一塞了一把赫尔姆斯利的通用货币给他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看着咱们是老乡是份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个地球裔组成的马戏团表演了些什么节目，小十一完全就没注意，检票员告诉她的消息已经足够让她感到有趣了。 她先问了问关于赫尔姆斯利的一些社会情况。 “你想知道赫尔姆斯利现在的政府？这简单，这里是属于大道尔顿星域的辖区，大道尔顿又是星际联盟的主要成员，所以这里一般都是由星盟直接派人来进行管理。”检票员说道。 他掏出一个水杯，拧开喝了一口饮料接着说道：“星盟只派直接的管理人员过来，其他人员都是从这里选拔出来的。天高皇帝远的，为了保住位置，这里的本地官员基本上以星盟派来的人员马首是瞻。所以这里面的内情那可是深了去了。” 早在宙斯号进行入港验证的时候，小十一就发现了这颗星球的治安肯定不如表面，猜到有内幕的她倒是没想到内幕会是这么简单的原因织就的。 检票人听了小十一的问题，笑着回答说：“那可不？来这里就任可是肥差啊，多少见不得人的交易都在这里搞，肯定不光是因为这里是边境地带。那些搞事是人背后没点背景，说出来都没人相信。” 小十一终于把问题放到了马戏团这里。听小十一说起隔壁的马戏团，检票人笑了：“这里的马戏团十家有九家都门可罗雀，大部分团都不靠表演作为营生，像我们这种团你看看，看的人都睡着了。” 顺着检票人的话，小十一看到几个队员看着场内表演，一脸的兴趣缺缺，甚至有几个都困成了小鸡啄米的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头，昏昏欲睡。 “但是那一家可不一样，他们总是能弄到些猎奇的东西，当场屠杀或者虐待给人看。这种看的人多，吸引眼球，所以他们是这个市集地下交易所的最大客户。” “你们又是以做什么为生的呢？”简真真插了句话。 检票员回答道：“当然是为了满足你们这些游客的好奇心咯。” 小十一被逗笑了起来。 要问的东西她都问了个七七八八，而林那边自然是把他们的对话全数听到。 而李学雅在买了票去栗子头人那边之后，观看演出没多久她就感到了后悔。 从他们入场开始，李学雅就一直能闻到一股血腥味。虽然宇宙中的红血种族并不多，但这不妨碍李学雅的鼻子精准判断出血液的味道来。 当她看到表演正式开始的时候，她就很想夺门而出了。 这里就像是招牌上写的那样，一个只穿了基础护具的外星壮汉和一头凶猛的生物进行对决。 在聚光灯照着的擂台周围，残留着不少已经氧化的血迹。 第九话：兽人之惑 林从眼镜的投影中看到了李学雅的视觉共享画面，再结合小十一那边传来的消息，他很快就知道在拉密勒市集那边到底存在着什么地下交易。 他们竟然在进行人口贩卖！ 之前程万里那边说过，在斗兽场门口和人起冲突的兽人族，没人能听懂他的语言。而且林从他发来的图像上可以看得出来，这兽人的一身服饰都不像太空文明的产物，更像是他们曾经在博物馆里见过的那些古老服饰。 也就是说，这兽人所在的星球极有可能处于原始文明之下。 干涉原始文明的发展，进行人口贩卖这都是星际公约中明令禁止的事项。但现在看来，不仅有人违反了公约，甚至还大摇大摆将这事摆上了台面。 “戴安娜，我传送一段语音回去，你让我们的语言学家进行翻译分析。如果有疑问，就立刻联系战争学院和达尔文二号，我需要这种语言的翻译，时间越快越好！”想到这里，他将程万里传送过来的影像发往戴安娜那边。 戴安娜很快就回复了他：“我们正在撤回的路上，等回到宙斯号我马上安排。” “好，交给你了。记得，越快越好！”林说道。 至于程万里和瑞秋，已经跟着治安军到了治安所。 那中了麻醉剂的兽人还有些昏昏沉沉，治安军就将他半拖半提着丢进了羁押处。程万里贴着门缝放入一只窃听机械虫，很快里面的对话声就传了出来。 “那些姆姆栗人真是不省心。”有个治安军开口了。 马上有人应和了他：“是啊，还好这次的主管不太管事，我们只要把这玩意处理掉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些姆姆栗人就是靠他们的斗兽场巴结到了大主管，否则像他们那种勾当，一旦被人捅到星盟议会上，姆姆栗的财路可能就这么断了。”有人这么说着。 “没有那些傻大个替他们开拓矿产，就凭他们那人口和技术，估计不到百年姆姆栗这个文明就要消失了。”聊了几句无关的话语之后，有人发出了嘲笑声。 接着有人就加上了一句：“那还不是上头的手脚干净？姆姆栗这事你觉得上头没捞点油水吗？只要姆姆栗出事，他们就能立刻抽身把自己撇出去，最后顶包的还是姆姆栗罢了。” “可笑的是姆姆栗那群傻子以为掌握了上头的把柄，还想着多要点好处呢。”说到这里的时候，传出一片哄堂大笑。 林当然听到了治安军的议论，他曾经跟星盟打过交道，当然知道星盟议会的人不可能个个都两袖清风公正严明，不过人口贩卖这件事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星盟怎么有人会沦落到这种程度？ 将自己的疑问告诉了小十一，让小十一和舒宾教授先去查星盟议会的情报之后，他切换频道对程万里说道：“如果他们真的要对那兽族下手，你们只管先把人救出来。” “没问题。”程万里应下后，从腰包里取出个小东西悄悄弹到治安所的信号接收器附近。不消一会，整个治安所的平面图就通过他的电子笔投影了出来。 他凝视着这幅平面图，思索着要怎么潜入会比较方便，旁边的瑞秋怯生生地开口了：“程中尉，能给我一下你的笔吗？” 程万里将笔递给了瑞秋，她在平面图上做了几个标记，然后将这些标记用线连接起来。当她开始连线的时候，程万里不禁看得眼前一亮。 这是最佳的潜入和撤退线路。 难怪林让这个小姑娘担任驾驶员一职，这个小姑娘的方向感和判断力实在是让人吃惊。程万里看着完全无误的标记和方向，低声对瑞秋道了声谢。 之前听到那些治安军的对话，程万里知道他们不会善待那个被他们抓住的兽人。而且当时简真真对兽人使用麻醉药的时候，也是为了让兽人不被当场击毙才出此下策，如果让这兽人现在就死了，简直太辜负简真真的出手相助。 而且他们还有一大堆事情想要搞清楚。 从瓦卡市集到托勒密市集之间有一段不算近的路程，林他们即使借助交通工具，要赶到程万里那边也需要很长时间。 一旦治安所出现紧急情况，程万里就只能单身闯入去救人。 就在他们等待机会的时候，一句不友好的声音搅入了他们的思考空间。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猴子可以看啊。”有谁走到了他们身边，用居高临下的眼神扫了他们一阵之后，笑着说道。 但两人不想和他们起冲突，程万里皱了皱眉，准备叫瑞秋先离开这里。 他们被人拦住了。 “地球猴子听不懂人话吗？快表演个耍猴来看看。”领头那人说了这句话之后，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程万里抬头看着这些人，这些人有着浅白色皮肤，皮肤上带着深色的天然纹路。他们也是一种两足直立的种类，在那对银红色的眼睛的眼眶下面还有一对细小的红色眼睛。他们的鼻子比较扁平，从鼻翼两侧伸出的翼状薄膜像是一条挂在他们嘴唇上的小胡子。他们的嘴唇有四瓣，当他们说话的时候，那条细细的紫红色舌头会不断探出，就像是吞吐着的蛇信子一样。 他们是施德奈人，是对待地球人最不友好的一个种族，也是星际联盟的大势力之一，在星盟议会占有多个席位的强大种族。 程万里认出他们后，就更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他低声对林说明了一下情况，又出声让瑞秋和他一起快些离开。 瑞秋乖巧点了点头，走在程万里身侧准备强行通过施德奈人的拦截。 那些施耐德人见程万里根本就不理睬他们的挑衅，不禁暴怒起来。甚至有一人探出手，朝着瑞秋的肩膀抓了过去。 程万里将瑞秋往自己身边一带，挥手格开了施耐德人抓向瑞秋的手。那人被程万里拍开，看向他的眼神中忽然聚满了杀意。 这时，从监听之中传来了声音：“上面说别麻烦了，直接处理掉这个傻大个就可以。” 听到那边传来开门和挣扎的声音，程万里知道他必须马上赶过去救人才行。但眼下他被施耐德人包围，林还需要至少二十分钟的时间才能赶到，他不禁将手伸入腰包，摸了几粒声波弹在手上。 瑞秋却突然动了，她从腰包里不知道掏出了什么东西，狠狠砸到其中一个施耐德人的脸上。趁着那些施耐德人的注意都转向她的时候，她低声道：“我来引开他们，你先去救人吧。” 看着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似乎拿出了极大勇气的样子，程万里不禁担心道：“你去拖延他们处理兽人的时间，这里交给我。” “没关系，我记得这里所有的路线，我可以往船长那边跑。”瑞秋对那几个施耐德人拉开架势，装作想跟他们搏斗一场的样子来，低声对程万里说道。 说完，她捏开手中的东西，浓浓的烟雾把他们笼罩在其中。 第十话：来历不明 程万里带着兽人按瑞秋标示出来的路线向宙斯号停泊的码头一路奔跑，这之后兽人非常合作地被程万里一路带上了宙斯号，途中再没生出什么枝节。 到达宙斯号之后，程万里收起了匕首，对兽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兽人一脸迷茫看着他，他只好走到兽人背后将他一把推进宙斯号舱门里。 走进隔离舱第一件事就是先进行初步消毒，兽人被消毒喷雾的声音吓了一跳，紧靠着舱壁发出威吓的低吼声，瞪着那些喷头。 程万里想尽了各种肢体语言，都没让兽人明白过来这只是例行消毒，于是只能放弃行动，在消毒结束后走在兽人前面，示意他跟着一起进入宙斯号。 宋教授已经得到了林的指令，在程万里带着兽人回到宙斯号的时候，他和崔正始打算先给这个兽人做个检查。所以在程万里带着兽人走进舱室的时候，他上来就毫不客气扭住兽人的胳膊把他往医疗间带过去。 刚刚被消毒喷雾的声音惊吓到的兽人还没缓过神来，宋教授忽然的靠近让他紧绷的神经更加敏感。幸亏程万里发现不对，在兽人挥拳砸向宋教授的时候，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架起双臂替宋教授格挡住了这落下的一记重拳。但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兽人的拳势就暴风骤雨般朝着他兜了下来。 程万里迅速推开宋教授和崔正始，在左肩硬吃了一记的攻击下，他快步绕向兽人身后，想制住他的软肋。然而已经完全从麻醉剂的效果中清醒的兽人反应极快，程万里才刚挪动脚步，他就察觉到了程万里的意图，将自己的软肋牢牢护住。 就在程万里和兽人僵持住的时候，兽人忽然动作一顿，倒在了地上。 程万里这才看到有人不知不觉已经接近了兽人，并给他来了一记电击。 这人正是叶涛，他拿着电击器看着程万里，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来：“抱歉，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舒宾教授也走了过来：“是我让他先把这兽人放倒，我们需要赶快获得他的DNA序列来判断他的来历。” 说着，几个年轻军士帮着叶涛把这兽人抬起来，放上担架后送往医疗间。 缓过一口气的程万里立刻联系了林：“怎么样，你接到瑞秋了吗？” “嗯，我们正在回来的路上。”林那边的回答这才让程万里真正松了一口气。 瑞秋在放出烟雾弹之后，拔腿向着车站那边跑了过去，最短的线路在她的脑海瞬间就被规划出来。 虽然她体能不弱，但腿长比不过身高天生占据优势的施耐德人，还没跑出去多远就快要被追上了。 瑞秋也顾不得当个良好文明守序的好游客了，她重新规划了一遍脱身线路，三步并作两步，仗着身体轻盈跃上路边摊档的晴雨蓬顶，向着屋顶上爬去。 现在她需要借助这颗星球的建筑风格，从无法走脱的地面硬找出一条脱身捷径来。 就在她迅速攀上屋顶的时候，她脚边的墙壁被施耐德人手中的武器溶出几个大洞出来。见此情形，瑞秋更是不敢停留，立刻朝着前面的屋顶奔跑过去。 她一路跑，那些施耐德人一路冲着她毫不留情地攻击，整座集市被他们闹得鸡飞狗跳起来。而那些听到报警赶来的治安军，在认出那几个施耐德人的身份之后，也不敢介入到这场混乱之中，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施耐德人和一个地球人在闹市展开你追我跑的追逐游戏。 尤其在收到上司的指令之后，有几个大着胆子想去制止施耐德人不要误伤市民的治安军也被同僚劝阻，而周围的人见治安军都不敢有所动作，哪里还顾得上凑热闹，立刻就作了鸟兽散。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我们把那只地球猴子抓住？！”终于有个施耐德人发现了一旁的治安军，对着他们怒吼道。 “瑞秋，你能看得到一座四色玻璃的十五层的楼吗？”就在瑞秋被重重包围，打算再次规划线路的时候，她的通讯器里传来了林的声音。 瑞秋左右张望了一下，回答说：“能。” “很好，向着那栋楼的方向笔直向前，不要害怕。”林说道。 “好。”瑞秋应了一声，立刻调转方向，朝着林说的那栋楼奔跑过去。 但是迎面她就遇上了一个施耐德人。 施耐德人见瑞秋一副自投罗网的样子，不禁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就在瑞秋打算从建筑之间的间隙和晴雨蓬联通的空中道路上跨过的时候，他得意地举起了枪，打算给瑞秋迎面一击。 就在他得意举起枪的时候，他只觉得膝盖一痛，整个人不由自主跪倒在地。疼痛一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捂着膝盖抽搐着，眼睁睁看着瑞秋从他的头顶上越过。 在这弯弯绕绕的巷子里，如果有人能瞄准他的膝盖，那肯定是用了生物锁定技术的枪械才能做到。 施耐德人在极度的痛苦中狠狠瞪着一旁的弹孔，发出恶狠狠的诅咒声：“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瑞秋毫无顾忌朝着林所指的方向一路奔跑，拦截她的人都被不知道从哪里袭来的射击纷纷放倒，捂着伤口在地上哀嚎成一片。而她，则是在毫无阻碍的情况下，离目标地点已经十分接近了。 “阿尔，罗科，掩护我之后你们立刻撤退，返回宙斯号。”林倚着围栏，对阿尔和罗科说道。 说完，他跳出围栏，将自己的电子笔直接插入路旁停靠着的喷气摩托的启动装置里。 从定位仪上，林看到瑞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就在瑞秋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大声说道：“瑞秋，跳下来！” 听到物体下坠的声音，林伸出臂膀，将那个从天而降的女孩子一把接住。 让瑞秋座上后座，他启动摩托：“阿尔，掩护我。” 声波弹立刻在几个不同的方向发出巨大的声响来。林载着瑞秋冲出小巷，向着登陆口的方向狂飙过去。 确认了阿尔和罗科已经成功潜入人群，林举起手中的枪，向着天空连扣扳机，引起其他治安军的注意。 这场混乱之中，没有人发现那个兽人已经失踪了。 “瑞秋，斗篷防御开启最大能量值。”他低声吩咐了一句，就将瑞秋一把抱进怀里。 随着他再一次加速，他带着瑞秋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让摩托带着惯性直冲向附近的一处市集中。而他们借着从摩托脱离的离心力，狠狠摔进了一条小巷中。 斗篷的防御值最大化，再加上被林护在怀里，瑞秋还是觉得自己被摔了个眼冒金星，发出一声闷哼。林扶着她站起来，确认她没什么事之后，这才拿起电子笔投影出地图来。 因为引起了大范围的混乱，在混乱平息之前，林和瑞秋没有再遇上什么阻碍，顺利回到了宙斯号。确定全员都已经返回后，林先去找了小十一。 “信号干扰这事做得好。”见到小十一的第一句话，他就忍不住称赞了她一句。 小十一露出她那小动物一样我见犹怜的笑容来：“就猜到了你们肯定不想留下什么证据。” 早在程万里潜入治安所的时候，小十一就已经吩咐芬迪打开信号干扰，破坏街道监控的运行。当他们收集完情报返回，小十一又马不停蹄进行线路复查。 林看着她，眼底的笑容中满含温柔。 “对了，还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去查一下。”他开口道。 小动物笑着说：“去查星盟议会最近的动向对吗？放心，我已经请舒宾教授展开调查了。” “多谢。”林对她点了点头，又立刻赶往了宋教授那边。 看着宋教授盯着光屏，一脸烦恼的样子，林问道：“遇上难题了？” “这外星种族，来历不明啊。”宋教授皱着眉头回答道。 “根据采得的DNA样本，我在我们的数据库中对比了所有已知种族的资料，匹配结果为零。”宋教授说道。 听着宋教授的解释，林也进入了思索。 这么看来，李学雅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兽人极有可能来自还未进入太空文明的星球上。而他的母星，甚至很有可能处于原始文明的时代。 林拍了拍宋教授的肩，说道：“接下来的工作交给兰道吧，他可以试试分析出这兽人的生活环境，我们再靠相对应的星际环境判断他的出身试试。” “嗯，也只有交给法医了。”宋教授放下了电子笔，将资料发往了荷姆·兰道的电邮里。 林这才正面见到了那个兽人。 比起之前的紧张和敌意，这个兽人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许多。 他坐在检测椅上，身上被套了一件超大号的无菌罩袍，任由那些仪器在他耳边发出滴答声。 林抽出电子笔，将笔尖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然后打开了一旁的投影。在投影上，林和地球的影像被投映出来。投影中的林对着兽人指了指他自己，然后指了指一旁的地球的投影。地球的图像被放大，用红色在上面象征大陆的地方圈出了一块地方来。 “我来自这里，你来自哪里？”林用投影询问着这个兽人。 兽人看着他手中的笔，眼神里忽然充满了兴致。 第十一话：部落文明 接过林递给他的笔，兽人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十分新奇。林将传感器塞到兽人掌中，然后用笔尖点住兽人的额部，模糊的影像立刻投影在了他们眼前。 兽人被吓了一跳，拿开笔尖，投影图像瞬间消失。林只能再取来一支笔，用画面告诉兽人他可以用这种意念投影来进行交流。 如果不是使用这种交流方式太耗神，林倒是可以从兽人那里问出更多内容来。眼看着兽人使用意念投影已经到了精神极限，他让宋教授对兽人进行检查，自己则是拿着设备离开了医疗间。 在有限的交流中，林弄清楚了这兽人是来自一颗文明落后的星球的生物。他们忽然受到姆姆栗人的突袭，家园被毁，而他们中大多数的壮年劳力都被抓往一艘巨大的船上，行经茫茫宇宙，然后被丢在一颗荒芜的星球上替姆姆栗人采掘制造着什么东西。 只可惜兽人投影出的影像太模糊了，林还是无法分辨出他来自哪里。 就在林离开医疗间，感觉到有什么顺着他的鼻管滴下来的时候，从他身侧递来了一包开封了的纸巾。 “多谢。”林用纸巾按住鼻子，他手上的设备也被人接了过去。 那人把东西放到运载机器人上后，扭头对他说道：“意念投影对身体负担太大了，你还是等等战争学院那边的翻译资料比较好。幸亏阿尔在忙别的，不然他看到你个样子估计又要发疯。” “我倒是比较担心这样下去我会先被真真干掉……”看着那人帮他去除已经滴在长袍上的血迹，林笑着说道。 那人笑了起来，这不是小十一又是谁。 小十一帮他搞定了长袍上的血迹，随手又递给他一份资料板。 林点开屏幕，发现上面是一份星图。林将它投影出来，这才看到上面有很多标记。 “我抽空做了一下，应该可以帮忙将那位外星人的出身地搜索范围缩到最小的状态。”小十一说道。 林看着这份内容详细的资料，赞叹道：“你真是太厉害了。” “那当然，这正好是我的专业啊。”小十一的小狐狸笑脸可爱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目光。 被小十一这么一说，林想起来她确实是天文和经济学的专业，难怪资料板上的标注会做得这么详细。她以姆姆栗的母星为中心点，计算出他们进行人口运输的利益最大化的距离，再确定范围内的宜居行星和行星系的年龄。林看着投影上小十一标注出来的几个星系，等兰道那边的分析结果出来，就可以直接定位到兽人的母星了。 感觉鼻血已经止住，林揉了揉鼻尖，打算先去兰道那里把资料板交过去，然后再去找舒宾教授和达拉西奥教授，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当他找到舒宾教授的时候，达拉西奥正在协助语言专家翻译兽人的语言，因此林暂时只能和舒宾教授先碰面。 “关于星盟议会的动向，我已经在着手进行调查了。”舒宾教授说道。 林点头道：“这件事也请尽快调查出结果，塔季扬娜·康斯坦丁诺夫娜。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你带队暂时离开赫尔姆斯利，去另一处地方先行侦察。” “是需要我独立前往吗？”舒宾教授问道。 林说道：“对，需要你带着独立小队自行前往。” “没问题，我只需要带上米兰达和肯特，他们本身就是我的学生。”舒宾教授思索一阵之后回答道。 问清楚了她要去的地方、他们和宙斯号的汇合时间还有紧急联络方式后，舒宾教授就着手准备这些事情去了。 宙斯号上的的人甚至连他们三人是什么时候离去的都不知道。 他们在闹市上的动作，让赫尔姆斯利简直热闹了好几天。在无法获取监控影像的情况下，赫尔姆斯利的治安军只能以地毯式搜索的方式缓慢搜查着靠港的船舰，因此这几天之内宙斯号周围反而十分平静。 那兽人也渐渐习惯了宙斯号的一切，在了解这些人对他没有恶意之后，他也放下了部分戒心，配合着宋教授做着测试。 除了采集兽人血样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宙斯号上这几天也过得十分平静。 但正是因为这个小意外，他们得知了这兽人的另一种特殊能力——可以进行兽化，还原成他们进化之前的姿态，让搏斗能力大幅上升。 这能力看得宋教授崔正始和兰道他们眼睛都直了，要不是考虑到人道主义精神，他们差点就想做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于是林只能无奈将他们暂时隔离开，让达拉西奥教授多和兽人相处，尽量快些清楚兽人的语言模式，从而将翻译器制作出来。 毕竟有效的沟通，才能让他们搞清楚大道顿斯星域的一些星球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他们本身就对兽人的文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果能进行沟通，则对他们文明的研究也可以做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宙斯号的达拉西奥教授、语言学家斯宾塞·克鲁尼和战争学院、达尔文二号的语言专家共同努力之下，他们终于成功和兽人对上话了。 听到翻译器里传出属于自己文明的语言的那一刻，兽人简直就愣在了原地。 “你好，我们是宙斯号的成员，如果你听得懂我们的话，麻烦回答一声。”达拉西奥在将翻译文典输入到翻译器中之后，对兽人这样说道。 兽人愣了半天，才回答说：“我听得懂。” “很好，语音翻译已经没什么大的问题了，除了一些生僻词可能无法翻译到位，基本沟通应该不成问题。”达拉西奥教授将翻译器交给了林。 第十二话：算账 恩达西回忆着自己故乡风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那样温和。但当他想到自己的家园被毁掉，那颗如地球晨雾一样的，有着浅紫色天空的星球已经变得灰暗焦黑时，宙斯号的成员们只看到这个大个子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情不自禁得已经泪流满面。 “我们已经没有家园了。”兽人抬手擦掉已经溢出眼眶的液体，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下来。本来地形专家想让恩达西看看他做的星球模型，也悄悄把自己的笔放回了口袋。 “那些姆姆栗人太可恶了！”听着恩达西的讲述，罗科已经按捺不住跳了起来。 林决定将询问中止，他让阿尔去帮忙安抚一下恩达西的情绪，他自己则是朝着大观景台那边走了过去。 有个轻轻的脚步声跟在了他的后面。 林听到这个声音，露出无奈的笑容：“真真，不要在我背后胡闹。” 背后的人被发现了身份，便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把林的头发绕在手腕上，强制林停下了脚步。 “我不太擅长处理情敌这种身份关系，所以你觉得我们要怎么才能换到一个和平的方式呢？”简真真将林的发尾在指间绕着把玩，眼中的情绪却在漂浮不定。 林笑着摇头道：“那干脆你连我一起喜欢不就好了？” “想得美，情敌。”简真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开了林的头发。 “理论上来说你的脸更符合我的审美，但可惜的是你不是软妹子。”简真真伸手戳了戳林的手臂，露出一脸夸张的惋惜。 林笑道：“这可真是对不起你了。” “言归正传，最近我们家小可爱被你使唤得团团转，连当我的抱枕的时间都没有了。”简真真恢复了普通的表情，看着林说道，“你可以分摊一些活儿给我，早点把这事了了我们也好继续出去乱窜。” “正好有件事情我需要你和雅姐去帮我调查一下，帮我找一下那些姆姆栗人的踪迹，并尽量想办法把马戏团的那些所谓的猎奇动物尽数救出。”林略加思索，就对简真真下达了指令。 简真真看着他问道：“要打架吗？” “当然要，打得越热闹越好。”林说道。 听到林这句话，简真真笑得眯起眼露出了一口白牙。 “万里，你去帮我找一个人。”送走简真真之后，林联系了程万里。 简单说明了他要找的那个人的特征之后，接下来就到了处理治安军搜查这件事了。 虽然他们使用了信号遮断，让所有监控停止工作，但是瑞秋的长相却被很多治安军看在眼中。如果治安军要来搜查，瑞秋只怕是很难躲过去。 林摸到了克拉米卡人格龙给他的那张卡片。 “定金吗？”咕哝了一句，林让人打开舱门放治安军入舰搜查。 “你们是地球人？”一个治安军在看到宙斯号成员的时候，露出了怪异的眼神。 开门的是战争学院的军士，米歇尔·柯西。面对治安军的询问，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仔细点搜，我们要找的就是个地球人！”治安军队长手一挥，那些治安军就准备在舰内进行大肆搜索。 然后他回过头看着柯西，问道：“你们的入港许可呢？我记得上面没有批地球船舰的靠港许可。” “查入港许可似乎是边防军的事情，你们有什么权利找我们要入港许可？”柯西皱起了眉。 治安军队长上下打量着他，笑了：“我们自然是想查就查。” “没有入港许可的话，我们就要扣押这艘船了。”看着柯西那为难的眼神，治安军队长不怀好意地笑了。 “入港许可我没有。”林从大观景台那边走了过来，瑞秋就跟在他的身后。几个治安军小心翼翼围着他们，但就是不敢靠近一步。 走到队长面前站定，林俯视着他，笑了：“你们也没有资格扣押我们的船。” 就在治安队长想要摆出架子的时候，他看到了林指尖的那张卡片。 那是赫尔姆斯利的核心通行证！ 治安军队长后退了几步，扭头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话之后，招呼治安军从宙斯号退了出去。 核心通行证，不管拿着的人是从哪里获得的，只要他愿意，就能随时启动钢铁之星的任意功能。 合不合法都是其次，能拿到核心通行证的人绝对不好惹才是真的。 退出宙斯号的队长思索着林的身份，但不管怎么说，地球那种文明落后的地方怎么可能是赫尔姆斯利的座上宾？ 一瞬间队长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无旗帜者——宇宙的全境之敌。 冷汗瞬间爬满了他的背部，如果这些地球人真的是那种身份，只怕星盟也不敢怎么动他们。 林看着那些没有任何意见，瞬间就撤出宙斯号的治安军，他对格龙给他的这张卡也有了些兴趣。 看来那个克拉米卡人是认真的。 瑞秋在他背后怯生生探出头：“没事了吗？” “没事了，暂时是没什么事。”林看着瑞秋，温和说道，“你可以好好休息一阵，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瑞秋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而在赫尔姆斯利的总督府的某间会客室，施耐德人正在这里大发雷霆。 “你们的治安军连几个地球人都抓不住，你们这些苏尔世人有什么资格管理赫尔姆斯利！？”某个腿部受伤的施耐德人盯着一个年轻人看着，一脸的气急败坏。 年轻人只是弹了弹指甲里的灰，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人家有核心通信证啊，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兵能拿他们怎么办。” 吹掉从指间弹出的灰尘，苏尔世人冷哼了一声。 “你爸爸不是这里的总督吗，把通行证收回来不就行了？！”施耐德人气到狠狠锤着桌面。 “那你跟我爸爸说去啊，在这里冲着我吼有什么用？”苏尔世人冷笑着反问道。 被苏尔世人这么呛声，施耐德人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发不出声音。 “我不管，要是你不把这件事处理清楚，我就让我爸爸去星盟议会弹劾你爸爸。”施耐德人在这里又跳又叫了半天，最后只能悻悻的撂下一句狠话。 苏尔世人看着施耐德人离开的背影，冷笑道：“没有我们苏尔世的尖塔要塞，你以为大道顿斯的边境能这么太平。” 想到地球人手上的核心通行证，苏尔世人停下了修剪指甲的动作。 “核心通行证他们怎么会有？”低声咕哝了一句，他叫来了总督府的侍从。 第十三话：先打一架 格龙看着林拍在桌面上的卡片，抬起了头。 “你想跟我算什么账？” “你出价太低了。”林笑着说道。 格龙也笑了起来：“我这边的出价是这颗赫尔姆斯利——钢铁之星，这价格很低吗？” 林看着他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无旗帜者吧？” “哦？有这回事？”格龙的笑容中浮着一层看得到的虚伪， 林看着他说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我确实知道了，那么这跟我们的交易有什么关系吗？”格龙虽然在笑，声音中却透着冰冷。 林倾身靠近他，说道：“超英俊先生，我觉得你出的价格跟你想要的东西比起来太不公道了。” 格龙答道：“我们克拉米卡人做生意，讲究银货两讫，公平买卖。” “那只是你想从我这里要的东西，仅值这张卡片的价格罢了。”林将卡片推到格龙面前，“而且秋后算账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是什么。” “我得到赫尔姆斯利，就一定留得住吗？你得到尖塔要塞，就一定守得住吗？”林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格龙的脸色终于变了，“何况你并不认为我真的能拿下尖塔要塞，只是想借施耐德人的手跟我秋后算账而已。” “亚斯兰星域的情况，你可以算一算按你原来的规划走时间上是不是来得及。而我，确实拿得下尖塔要塞。”这次轮到林露出一脸虚伪的笑意来。 格龙眼中的红光闪烁了几下，忽然就将林放在桌面上的枪抢到手上。 “我觉得我们最好先打一架，再来谈谈我们的交易问题。” 林和格龙之间的气氛在这边顿时剑拔弩张，而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的宙斯号上的气氛则是一派平和。 罗科在提交了报告之后，终于从一个旮旯角里把正在打游戏的叶涛挖了出来：“你还没告诉我我们的船长在战争学院的传奇事件呢。” 叶涛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这件事：“哦，这事啊……” “我们去酒吧边吃边聊。”说着叶涛站了起来，“这事要说起来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讲完的。” 在去酒吧的路上，叶涛呼叫了赫拉：“能麻烦你帮我在酒吧点首歌吗？曲子就选那首《Baindo》吧。” “已经设置为你进入酒吧后立刻播放。”赫拉回答道。 “谢谢。”叶涛对AI的投影微微躬身表示感谢，然后和罗科一起往前走去。 走廊上只听到叶涛那渐渐远去的声音：“我从哪里开始说起呢，你知道有宇宙战线这回事吧？” AI看着他们远去，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之后她的投影消失在船舱中。 感应到叶涛迈进酒吧的脚步，音乐开始在酒吧中响起。二拍子的鼓点带着弗拉明戈吉他的拨弦，奔放又缠绵的主旋律开始响起，叶涛也在这音乐中开始了事件的叙述。 “Yo te miro， se me corta respira； 我望着你，呼吸凝滞； to tu me miras se me sube el corazón； 被你的目光触及时，心如鹿撞。” 就在酒吧音乐响起的同一刻，在露天酒吧的格龙已经把枪抄在手上，瞄准了林。 林看着格龙，嘴角不由得挂上了一抹轻蔑的笑容：“恼羞成怒了？” 格龙哼了一声：“只是看不下去你这么狂妄了。” 说着他准备扣下扳机，林却伸出手一把捏住枪口，好整以暇地看着格龙。格龙连扣几下扳机都只听到撞针的空响，抬头才发现林的手中捏着原本应该在枪身中的能源匣对着他微笑。 格龙毫不犹豫丢下空枪，从自己的口袋中迅速掏出自己的随身枪械，打算再次瞄准林。林却没有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把能源匣向着格龙扔过去，正好撞在他刚刚点发的枪口上。 冲天烈焰立刻从露台酒吧向着四周爆燃过去，周围的人在惊叫中纷纷逃离爆炸中心。浓厚的烟雾中，林将声波弹捏在手中，另一只手举着热能枪朝着格龙的位置连发。 明亮的光线在烟雾中交错，地上很快就多了一排边缘整齐的孔洞。而从浓烟中冲出的两个人互相端着枪，朝着某个方向一路对轰过去。 于此同时，在赫尔姆斯利的另一处区域，连串的爆炸声响起。似乎和林这边的爆炸呼应着，那一处的爆炸在街市上引燃燎原大火，向着周围迅速蔓延开去。 早就没有人再敢围观的市集里，从浓烟中冲出无数的“奇兽”。而在这些重获自由，遍体鳞伤的奇兽身后，两个人影踏着火光一步步走了出来。 赫尔姆斯利的新闻机构，就像是被马蜂蜇了屁股的马一样，拿上他们最好的设备想直击现场。 平静已久的赫尔姆斯利到底怎么了？ 这是所有赫尔姆斯利的人都想了解的问题。 比起外面那热热闹闹的，像放焰火一样的轮番爆炸，街头枪战。宙斯号的酒吧在音乐的摇摆中，显得那样闲适。 叶涛找酒吧机器人要了一杯蜜糖酒，清了清嗓子将话题继续讲述下去：“宇宙战线之后，船长就回到战争学院的航天研究院任职，记得那个时候他是机械动力学的副教授。” “哦，我有没有提到过在船长进战争学院入学之前，曾经干过冒名顶替入伍参战的事情？”叶涛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看到罗科摇了摇头，他接着说道：“这件事的原因我不是很清楚，只记得传说中说船长黑进了安全对策局的档案里，修改了某个人的照片和年龄，然后冒名顶替入伍。要不是因为负伤发现没有他的医疗档案，在进行检测的时候发现他那会儿才十四岁，估计真的没有人发现他是个冒牌货。” “这里就有他以后拿下对策局最高权限的一个伏笔啦。”叶涛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满意地看着罗科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来。 他对罗科露出个得意的笑，说道：“记得船长回到战争学院的时候是二十岁左右，那么年轻就当上了副教授已经很厉害了，接下来这件事才是我们战争学院的一个不朽传奇的开端。” “总之不知道宇宙战线发生了什么，船长对国际联合会对宇宙战线事件的处理结果非常不满，他向联合会那边递交过很多请求书，请求国际联合会对宇宙战线这件事的处理更慎重一些，但每次都不了了之。”说到这里，叶涛弹了弹手中的玻璃杯。 “酒，是个很好的理由。”他和罗科碰了下杯，“半年之后的某一天三大教授跟他说了些什么，船长那天晚上喝了很多酒，还偷了架战机开了出去。” “后来我们才知道，船长那天晚上驾驶着战机，拎着一把麻醉枪闯入了安全对策局总部。他闯进了安全对策局那天晚上就看到三大教授被紧急召往国际联合会总部，船长的解职批文也在次日下达。”叶涛说道。 罗科问道：“那船长是怎么闯进安全对策局的？” 叶涛笑着回答：“我听我们去做了现场勘定的学长们回来讲解了他们推定的状态，那真叫一个厉害。” 随着叶涛的解释，音乐也正进入高潮。 “Ese fuego por dentro me esta enloquedo； 内心的火焰，吞噬了我的理智； Me va saturando； 我已病入膏肓。” 格龙和林一路对轰，沿着街道冲出市集，在声波弹震耳欲聋的声响和克拉米卡生物锁定的光芒中，只看到两条人影你来我往，试探着对方可能露出的破绽。 格龙看着林的身影，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他的生物锁定枪的能源已经不足，但到现在他都无法擦到林的一片衣角。但是林在躲过生物锁定之后还保持着余力继续和他周旋，即使他的声波弹和热能枪的能源都已经耗尽。 他们在追逐中已经离开市集很远的距离，现在他们的位置在赫尔姆斯利市集附近，最人迹罕至的大型垃圾场中。格龙借着大型垃圾堆砌出来的掩体，思索着要怎么引林露出破绽。 听着林渐渐接近的脚步声，格龙用心跳计算着时间。 感觉着时机的到来，格龙闪出掩体，举起生物锁定枪就是一击，却落了个空。感觉到耳边传来破空之声，他抽了口冷气急忙退后几步，赶快寻找另一处掩体将身形藏了进去。 就在他退后的那一刻，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几乎贴着他的鼻尖扎在了他眼前的地面上。格龙看到林向着他冲了过来，拔起地面的匕首后也躲进掩体。 宙斯号里，叶涛在说：“船长应该是直接开着战机撞开对策局的大门，并利用战机挡住对策局的安防系统的武器，然后用骚动作为掩护，以他当年篡改档案留下的后门，潜入了对策局的系统中枢。” 垃圾场里，格龙借助克拉米卡人的种族优势，将大件的制品当做滚石砸向林所在的位置。 宙斯号上，叶涛还在滔滔不绝：“船长明明可以直接摧毁系统中枢，却绕开中枢闯进对策局的办公楼，使用麻醉枪从每个办公室扫过去，一个清醒的都不留，通通麻翻让他们睡了一觉。” 克拉米卡人善战的天赋，坚硬的躯体；灵活的关节；可怕的视力；还有全身包括头发都能当做武器的任意部分，都已经发挥出它们的全力，但林反而越战越勇，没有丝毫倦容。 叶涛说：“船长将所有人放倒，切断了安全局对外的所有联系，这才进入系统中枢，将对策局所有人的权限一一抹去，最后让整个中枢系统下线。” 在克拉米卡人和林的短兵交接中，他的手指摸上了还剩最后一发能源的生物锁定枪。 叶涛喝下最后一口蜂蜜酒，打算把这个故事说个结局：“在对策局和船长交涉之后，船长没有同意他们提出的任何解决方案，只说了一句他暂时收下对策局的最高权限，以后再跟他们清算。而对策局在那之后想尽一切办法想将系统还原，但至今都没有人能搞定船长的权限。” “太厉害了……”罗科听完叶涛的讲述，连嘴里的酒都忘记咽下去。 垃圾场中，格龙的枪指着林，他终于从心底露出一个笑容来：“看来我出价还是出高了。” 扣下扳机，一道光柱直冲林的胸膛，将他狠狠撞飞出去。 格龙提着刀，慢慢走到林的面前，举刀砍下。 锵！ 他的刀被一柄匕首架住，另一把匕首则是抵在他们种族的要害——他的腹腔之上。他看到林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在他眼前缓缓睁开，他看到林连气都不带喘徐徐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看到林的嘴角慢慢绽放出笑意来。 他听到林说：“玩得还开心吗？” “格龙·暴风雨，你听着。”林收回匕首，并从他身上拿回了那张卡片，“选择与虎谋皮还是选择正当生意全凭你自己选择，但如果你选择和我合作，那么我肯定要加价。” 格龙眼中的红色光芒渐渐暗淡，好大一阵他才抬起眼来：“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首先，我需要一颗宜居行星，最好是苏尔世想要的行星。”林竖起了手指。 他看着格龙，缓缓提着条件：“其次，我要你们的生物锁定技术。” 当他说到最后一个条件的时候，格龙浑身颤抖了起来，他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林，颤声道：“你疯了……” 林给他的条件是：“三年以内，你要成为克拉米卡的军事总帅，到那个时候尖塔要塞不再是大势力之间博弈的棋子，它只会是你们克拉米卡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格龙吼道。 林笑着回答：“比你们克拉米卡想要的东西，只多不少。” 格龙最后不知道自己是用一种怎样的心情离开垃圾场的，他只记得自己精神恍惚回到宅邸中。整晚的辗转反侧，整晚的纠结叹息，在曙光照亮赫尔姆斯利这一面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而林离开垃圾场回到宙斯号的时候，酒吧里的曲子正好放到了结束部分。 他看到叶涛和罗科在兴高采烈地聊着什么，他走上去，找机器人酒保要了一份白兰地，随口说了一句：“选曲不错。” 克拉米卡这边的问题算是解决了，接下来要怎么做，林还没想好。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他完全没发现他又多了个小迷弟。在音乐的旋律中，他似乎为去向抓到了一丝头绪。 是时候深入大道顿斯星域了！ 林放下杯子，转身向着会议间走了过去。 第十四话：三方会谈 宙斯号的大会议室里，众人在听完林的安排之后陷入了沉默。 “我们真的要参与进去？”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小十一。 林看着她回答道：“我们已经参与进来了。” 小动物眨了眨眼睛，立刻反应了过来：“也对，反正事情也闹大了，这反而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如果这件事解决得不错，至少我们能得到一个可靠的盟友。”林说道。 “协助恩达西的族人重建文明这种事我们做得到吗？”这次问话的是达拉西奥教授。 林看着他笑道：“如果不去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呢？” “协助恩达西的族人只是我们要做的事情中的一小部分，我们的目的是给施耐德人送上一张投名状。”林解释道。 小十一笑了出来：“奸诈……” “这张投名状只是给施耐德人看看的吧？我们真正要联合的，是亚斯兰星域的克拉米卡。”她看了林一眼，说道，“跟星盟的主要势力合作简直就是与虎谋皮，而像克拉米卡这种有野心，但一样被处处限制的势力才是我们最可靠的盟友。” “没错，他们够聪明，知道利益背后谁才是真正的朋友。如果他们真的要一门心思赌在施耐德人给予的荫庇之下，他们根本就不会有称霸亚斯兰的野心。”林说道。 小十一摊手道：“合纵连横真是千百年来不变的方法。” “如果克拉米卡想与我们合作，他们会提供一颗宜居星球给我们，但这颗星球会是他们送上来的投名状，是他们给我们的，也是给施耐德人的投名状。”林点开投影，选了一片地方，“苏尔世打算开拓这一带的疆土，如果我们不知天高地厚跟苏尔世人起了冲突，施耐德人肯定喜闻乐见。” “尤其是他们知道这个安排是克拉米卡人给我们的话，他们恐怕会更开心。如果我们能赢了苏尔世，那么施耐德人就不会对我们轻举妄动，甚至会想办法利用我们和克拉米卡之间的矛盾令我们相互制衡。”林说道。 达拉西奥教授点头：“确实……不过这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和苏尔世的竞争上取得胜利，否则我们只能不名一文。” “那就要看恩达西的族人愿不愿意帮忙了。”林笑道。 “现在开始，宙斯号进入高级别警戒状态。”点出光屏，林开始下达安排。 “李学雅，简真真，你们负责宙斯号的安全防卫。科考队暂时不要离开宙斯号，如必须出门，需要获得伊莱玟的批准。” “达拉西奥教授和芬迪·艾克协同，监听苏尔世的一切动向。程万里负责警戒周围，同时收集大道顿斯星域的其他新闻。” “我会另外想办法前往姆姆栗的资源星球和崔莱塔尔，和我一起出发的人马上去准备个人物品，我们要确保崔莱塔尔，地球和克拉米卡的三方会谈的进行越快越好。” 说着，他看了一眼在座的人员，眼神从他们身上缓缓扫过。 “阿尔卡季和……”本来林打算带上罗科的，但是不知道罗科忽然怎么了，看向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神奇动物一样。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又回忆了战争学院那些军士的履历，最后看向了一个人：“叶涛。” 将细节也安排下来，林匆匆结束了会议。在离席之前，他叫住了语言学家：“阮福文海，正式会谈之前麻烦你和多米尼克继续完善崔莱塔尔语的翻译。” “阿尔卡季，叶涛，我们三个小时后就出发！”说完这句话，他这才正式宣布散会。 出发之前，他单独叫上了小动物。 “这边的局势就交给你掌控了，一旦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联系孙教授，将他作为我们的行动顾问。”林将通行证交给小十一，说道，“这个东西你让赫拉联系Mr.G，问问他的看法。” “嗯，那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之后我去哪里跟你们汇合？”小十一问道。 林思索了一下：“你等舒宾教授的联络，另外在我们回来之前可能有一场战斗要交给你指挥，你事先做好准备吧。” “嗯，应该没问题。”说着，小十一把自己的笔取下来，又从林那里拿过他的笔，“把你的小玩意借我一用，既然我在这里布置的话，那我还得做些小手脚才行。” 说完，她将自己的笔别在林的发辫上，然后笑着向林伸出了手。林无奈地笑了笑，在自己的笔上按了一下。 “好了，你可以使用我这支笔的全部功能。”他将笔放到小十一手中，笑道，“请务必善待它。” “噗嗤。”小十一忍不住笑了出来，“我那支笔你也可以随便使用，你想怎么改我都没有意见。” “我把三个最能打的留在你这里了，需要他们帮忙尽管开口。一旦出现紧急情况的话，就直接开出伏羲号吧，至少它能保证你们能平安撤退。”看到阿尔和叶涛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林最后交代了小十一一句，准备和他们一起离开。 小十一拉住了他的斗篷，她看着他，踮起脚在他脸颊上用自己的脸颊轻轻碰了一下：“万事小心。” “你也一样。”他用额头在小十一的手背上轻轻一触，这才转身离开。 和阿尔、叶涛、恩达西他们会合之后，阿尔问道：“我们要怎么去崔莱塔尔？” “跟我来吧。”林带着他们一路向着市集走去。 和他们上次去市集完全不同，上次他们是为了收集情报而四处打探，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走马观花一样小心翼翼试探着周边的一切。但这次，林带着他们轻车熟路向着一处喧闹的酒馆走了过去。 “你来了。”酒馆的角落中，有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在那里向他们招手。 林走到他面前坐下，向他伸出一只手。那人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叹了口气，将一个控制核心放在了他的手上。 “剩下的事情等我到了再详细说明。”说完林就站起身来，打算立刻离开。 “等一下！”那人叫住了他。 他看着林，似乎有些犹豫纠结，但最后还是下了决定，将一件东西放到了林的手中，并把他一把拉到自己身边，低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你的另一个要求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林捏了捏手上的东西，立刻就明白过来他拿到的是什么。他看着那人，也轻声回答道：“放心，我给你的东西绝对会让你物有所值。” 第十五话：旅途之中 跟宙斯号比起来，太阳号的空间可谓狭小到让他们都不适应。 太阳号只是护卫舰，不以执行远航任务为主，所以上面只有基本的生活区，大部分空间都被武器系统和寥寥几艘舰载机占据。 因为太阳号被当做厄运古董多年，它的机库是空的，只有武器库被克拉米卡人帮忙补充了些东西。至于生活区，也十分简陋。什么宽阔的大观景台；舒适的酒吧；丰富的游戏室；功能齐全的锻炼室……这里都没有。在它的生活区只有简单的食物处理机，随便丢上去的床铺和简陋的运动间。 好在太阳号该有的功能都有，加上大道顿斯星域是个繁华的星域，太阳号想进行空间转移也十分便利。 脱离了赫尔姆斯利的强引力区，林将太阳号切换到自动驾驶模式，让它朝着赫尔姆斯利附近的空间中转站航行过去。而他们几个，则是开始整理他们带上飞船的东西。 食物也是克拉米卡人负责补充，他们准备了三个月左右的食粮。以太阳号的性能换算，这些食粮足够他们绕大道顿斯星域旅游一圈了。 林他们带上太阳号的东西，除了一些维修工具，就是宙斯号的替换制服和太空服。宙斯号的斗篷是地球科技足以自豪的产物，除了温度调节和超强的防御作用，在他们回去地球的那段时间里，战争学院还给他们的斗篷增加了新的功能。 不过新功能林还没有测试过，所以他暂时没有向阿尔和叶涛解说。 整理完物品，林终于有时间看看克拉米卡人塞给他的那个东西了。 林看着手中的盒子，那里面躺着的是一片闪着浅蓝色光芒的小方片，旁边的说明告诉了林这个东西处于未激活的状态。 林明白格龙当时为什么说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如果他想要克拉米卡的生物锁定技术，那么格龙必须通过重重的审核，经过繁琐的手续，结果就是旷日费时。而且格龙目前只是他们的星球对外事务的官员，并没有核心权限去接触到克拉米卡的关键技术。 所以他能给林弄来一块没有激活的生物锁定的模块，已经足够说明他是诚意想要将他们的结盟进行下去。而他们之间的仇恨，等他们的目的达到之后再来清算也不迟。 未激活的模块，足够林拿去慢慢分析了，而且如果林愿意，他甚至可以直接加装到他的武器上使用。 取出基础的分析仪，林还是选择将这个小东西先进行分析。 坐下来休息的时候，林终于想起来他的笔不在身边。从头上取下小十一的笔，他将笔的调整面板点了出来。 “这是？！”看到调整面板，林不禁吃了一惊。 小十一的笔果然跟普通的电子笔不一样。林的电子笔虽然被他多次改装，但他没有去改动笔的基础设置，因此一般人想要使用他那支笔的基础功能是毫无问题的。而小十一的这支笔，则是完全的私人定制产物，从它的调整面板上来看，这支笔的绝大多数功能都是未加载的空白区域，可以让使用者随心所欲地改动调整。 第十六话：抵达 看着林掌中的伤痕，阿尔最后只能妥协道：“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他取来医疗箱，用干净的棉布将林掌中的血迹轻柔拭去，迅速地在已经清洗干净的伤口上涂上了止血凝胶。 “你交给我的那份资料，其中一部分我让戴安娜博士协助我进行研究。”在替林处理伤口的时候，阿尔低声说道。 林说道：“我本来是打算在宋教授那边对崔莱塔尔人的研究得到第一阶段的成果之后再让他来协助你，不过这样也好，戴安娜要是能在她的领域得出一些成果的话，爸妈的这项研究应该就能进入第二阶段的准备了。” “爸跟妈的这项研究到底是什么？”阿尔问道。 “你知道电子智能生物隔绝化处理吗？”林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向阿尔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阿尔思索一阵，答道：“是因为几十年前那次电子失控的事件，地球才开始禁令将电子智能设备和生物进行连接的事情吧。” “是，爸和妈就是进行这项研究的六位主导工程师中的两个人。”林说道，“这是爸妈留下的这份研究资料里的一个前置研究。” “那这不是？！”阿尔惊叫了起来，差点因为手一抖又让林的伤口裂开来。 林微微颌首，说道：“这是绝对不能让任何文明抢先的研究，它牵涉的利益太多了，当地球知道这项研究的重要性的时候，爸妈已经……” 林说到这里，阿尔站了起来：“是谁下的手？！” “不知道，我也一直在寻找答案。”林按住阿尔的肩膀，尽力安抚着他的情绪。 但是阿尔似乎无法从愤怒的情绪中脱离，无论林怎么劝慰，他都像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样，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但是林能感觉到阿尔不仅仅是因为愤怒而沉默着，在他的情绪里还有悲伤，绝望和迷茫。 跟他刚刚得知父母死讯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他刚从死亡的边缘回到人间，得知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父母遇上意外双双亡故的噩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样的状态中挺过来的。 那些天他躺在病床上，头脑中一片空白，只会看着床边的点滴瓶，数着瓶中的药水滴落的数目。他每天都这样浑浑噩噩入睡，又昏昏沉沉醒来。 如果不是阿尔，不是想到唯一的弟弟，林只想放任自己的意识又回到那片混沌之间。 出院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核查了事故的所有记录和数据，却在整理父母遗物的时候，在父亲曾经和他一起游戏过的游戏盘里发现了一条线索。 他顺着线索的指向，找到了父母留下的资料，更找到了让他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父母的亡故，战友的离去。那半年时间里林在不住挣扎呐喊，终于明白以他的力量，甚至连事件背后的冰山一角都无法触动。 他燃烧了最后的疯狂，用无奈的妥协换取了阿尔的安全。 宇宙战线在他这里，成为了无人知晓的秘密。 但这些他不会让阿尔知道，即使他终于看到了一丝抗争的希望。父母的事情也好，宇宙战线也好，他一个人来处理就足够了。 他让阿尔坐下，自己坐在他身边紧贴着他，陪他一起沉默。 在他们身体碰触的地方，温暖很快传递开来。阿尔沉默了好大一阵，才终于有了反应：“哥……” “嗯？”林轻声道。 “我们能找到答案吗？”阿尔将头抵在林肩膀上，他的话语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让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是低沉，又带着几分嘶哑。 林小声在他耳边说道：“能，一定能。” 阿尔不是没想过父母的死因另有蹊跷，但当他试着去查事故原因的时候，却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他想联系林，但是林被调职去了很远的地方，联络不便，阿尔为了不让他担心，就将这件事藏在了心底。 但是现在林告诉他父母遇难的背后并不简单，这等于是在告诉他，在他安稳地读书学习的日子里，林却在苦苦追寻着事件的真相。 阿尔看着林，又缓缓垂下眼睑。 他实在是太过于无能了，才只能让兄长一个人背负着这么多的事情。 盯着自己的双手，阿尔狠狠握紧了拳头。 林感觉得到阿尔内心的挣扎和迷茫，他安静坐在阿尔身边，最后伸出手环着他的肩膀，又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 “阿尔，这件事情我们肯定能得到一个交代。”他说道，“我们还要去找到外公，至少这件事情我们还有一线希望的，不是吗？” “嗯。”沉默许久，阿尔才轻轻应了一声。 林陪着阿尔坐到他睡着为止，看着阿尔沉沉睡去，他这才轻轻站起来，拿出电子笔继续工作。 三天的航行时间转瞬即逝，抵达凰魔星之前，林先联络上了舒宾教授。 “塔季扬娜·康斯坦丁诺夫娜，姆姆栗人在凰魔星的军力布置如何？”确认舒宾教授处于可以安全联络的状态，林这才将投影打开。 舒宾教授直接给他发来了一幅地图，上面只标注了矿山附近的军力布置。而在运输道路，接驳地面和空间站的发射场这些地方，都暂时没有将他们的军力布置标注出来。 “姆姆栗人的主要军力似乎不在他们的星域范围内，凰魔星作为他们的矿产星球，他们主要的军事力量都是用来维持矿山的安定而布置，并没有在交通枢纽这些地方另行布置重兵。如果你们要降落凰魔星，那么我建议你们直接将你们的飞船降落到星球地表，绕过他们的卫星监控，就足够安全了。”舒宾教授很快就对林说明了情况。 “多谢，姆姆栗的大母星那边的情况也请你继续查探清楚，务必要查探出他们和苏尔世之间有什么样的协定。”林对舒宾教授点头示意后，关闭了通信。 将太阳号切换到手动操作模式，林看着渐渐靠近的行星，准备进入行星轨道。 “叶涛，监控外部的人造卫星信号。阿尔，你负责干扰信号的输出。”林操作着飞船，在安排任务之后，又回头叮嘱了恩达西一句，“恩达西，你系好安全带，我们降落的时候会遭遇很强的冲击。” “你之前是在哪个矿山你还记得吗？”林将地图放在恩达西的面前，并投影出矿山附近的景观，恩达西很快就认出了自己曾经被劳役的那片区域来。 确定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减震措施，太阳号在一次加速后脱离环星轨道，进入了凰魔星的大气层。 打开推力系统，进行第一次减速后，林打开外部的防御场。盯着操纵台的光屏数据，在防御场的能源输出到达峰值后，林关闭防御场，进行外壳散热，并开始第二次减速。 太阳号毕竟还是太古老了，即使林将它的性能彻底发挥出来，它降落地面时因为气流的冲击带来的摇晃感，还是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两次减速之后，太阳号距离地表还有6000米的距离。林打开整流罩，盯着地平仪和高度表，计算第三次减速的时机。因为太阳号必须采用滑行降落的方式，所以他还要选择尽量开阔的场地，才能顺利降落。 但越是接近地表，这颗星球上灰暗的空气让可见范围越来越小。姆姆栗人在采掘这颗星球的矿产时根本就没有做后续发展的计划，采掘的机械，矿石初步处理的工厂排放出的废气就这么随意散播，让这颗星球地表的温室效应日渐严重起来。 而漂浮在空气中的那些尘粒，让整颗星球的环境都处在极为糟糕的状态中。如果他们没有调节过滤空气的装置，只要他们暴露在这样的空气中，估计他们的呼吸系统很快就会纤维化。 所以姆姆栗人才没有在这颗星球上布置重兵，这里的环境实在太糟糕，就连星际海盗都不会想打这颗矿产星球的主意。 靠着声呐系统的地形反馈，林顺利将太阳号降落在凰魔星的地表。启动了飞船的迷彩模式和反雷达模式后，林这才丢给恩达西一个面罩。 “带我们去找你的族人吧，如果顺利，我们应该可以带着你们的人回去你们的星球。”林说道。 听到林这句话，恩达西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我知道有条可以偷偷潜进矿场的路，我当时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恩达西走在了最前面，带着林他们往那条路绕了过去。 正如舒宾教授的地图所示，矿区之外的区域姆姆栗人没有安排守卫，他们很顺利就来到了矿场附近。 越是接近矿场，空气越是浑浊。林使用制服的环境监测装置试着测验了一下这里的环境，得到的是一串警报。 如果不把这里的人想办法救走，只怕在这种环境下，那些矿工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恩达西带着他们来到一片树林的入口，停下了脚步：“就是这个地方，在这下面有条暗河，暗河改道后留下了一条通道，我是看了那张地图才知道这里还有条路。” 说完，他率先走了下去。 第十七话：三方会谈 跟在恩达西的身后，潜入到地下暗河留下的河道中，林他们三人对这条秘密通道表示惊叹不已。 这里的地层看上去很有年头，在洞壁上隐约还能看到一些这颗星球古老生物留下的化石。林不知道这里的结构是否足够牢固，但从他们进来的入口来看，要找到这样的一条道路，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看来克拉米卡人对这件事的布置，确实下了很大的功夫。 这条通道不算太长，当他们脚下的道路已经变成渗着红色液体的泥沼地面的时候，恩达西提示他们已经快要到达矿区的出口了。 隔着面罩，林都能闻到矿山传来的奇怪味道。他将面罩的空气净化功能调至最高等级，同时再喷上一层隔离液体，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恩达西早就习惯了这里的味道，他静静等待着几个地球人做好防护，这才继续走在前面带路。 早在他们进入星球轨道的时候，林就已经问过恩达西关于矿山的岗哨时间，他们从那条暗道里走出来的时候，矿山的守卫正好进入到换班的空档期。靠着信号干扰，林他们绕开监控之后，就被恩达西带到了矿工居住的营地。 “你这些天跑到哪里去了！”恩达西带着林他们跨进宿舍的时候，正在里面休息的矿工看到恩达西，一个个都惊讶站起来，围着他问道。 恩达西随便回答了几句，这才有人发现了林他们的存在。 “他们是谁？！”矿工注意到三个地球人，都摆出了警戒的姿态来。 恩达西连忙回答道：“这是我找回来的帮手。” “帮手？”有个身材高大的矿工绕着林他们走了几圈，眼神中是完全的不信任，“这些小东西这么瘦弱，还不够我捏一爪子，他们能帮得上什么忙？” 林看了一眼那个矿工兽人，转头对恩达西说道：“先带我们去找你们的首领，我们的会谈越快进行越好。” “跟我来。”恩达西对他们挥了下手，带着林向着宿舍深处走去。 看着恩达西的举动，那些矿工不禁议论纷纷起来。 矿工的宿舍有着很长的通道，在通道两边布置着许多简陋的房间，如果不是林他们带着面罩，那些房间散发出的可怕异味只怕会让他们能做好几天噩梦。 从那些关不住门的房间外，林他们看到里面甚至有不少的女性崔莱塔尔人，她们精神萎靡，靠在角落里安静地休息着。 在宿舍深处，是一个被开凿出来的岩穴。在岩穴的入口，布置着门帘一样的吊饰，那些吊饰似乎是由奇怪的符文穿成，看上去神秘又庄重。 帘子的后面，有个巨大的影子盘腿坐着。恩达西看到那个影子，也在洞口盘腿坐了下来，然后虔诚地低下了头。 “你们的来意是什么？”门帘后的影子出声询问道。 恩达西低着头说道：“我带他们来，是因为他们能把我们的人带回家。” “把帘子掀起来吧。”好大一阵之后，帘子后面才传出声音来。 恩达西站起来，将帘子挂在两边的挂钩上，露出帘子后的那人来。在林和帘子后面那人打照面之前，恩达西惊叫了起来：“首领，你怎么……” 随着恩达西的惊叫，林这才看到帘子后面的那个崔莱塔尔人的模样来。 这个人和他们见到的矿工不太一样，他看上去应该身材十分健壮，但现在只空余着健壮的骨架，他的肌肉像是快要消失一般，让他的皮肤紧紧附在骨头上，勾勒出一幅皮包骨的样子来。 那个被恩达西称为领袖的崔莱塔尔人向着林微微点了点头，又发出一串咳嗽声来。 这次不仅是恩达西大惊失色，那些跟在他们后面看热闹的矿工也都纷纷惊叫了起来。林对阿尔打了个眼神，阿尔从包中取出诊疗仪，走到那首领的旁边，将诊疗仪的电极贴在首领的手臂上。 早在他们出发之前，林让宋教授在给恩达西诊断及建立档案的时候，就顺便做了针对崔莱塔尔人体质的简易诊疗机制，只是他们没想到这台诊疗仪这么快就用上了。 阿尔走上前的时候，那些崔莱塔尔矿工都吓了一跳。幸亏恩达西认出来阿尔手上的仪器没有害处，这才顺利让阿尔把诊疗仪替首领接上了。稍微等待了一阵，诊疗仪的结果就已经发送到了林的手环上。 这个结果，恩达西从林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非常不乐观。 诊疗仪的结果显示，这位首领因为长期呼吸这种空气，他的呼吸系统的状态已经非常糟糕了。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体强壮，甚至他都无法支撑这么长的时间。 “那我先说明一下我的来意吧。”林将结果收了下去，他让阿尔替首领注射了一针营养剂。感觉首领的气色稍微有些好转，他也学着恩达西的样子，在首领面前盘腿坐了下来。 首领对他做了个颔首的动作，林这才让叶涛把投影设备放在了他们之间。 “我这次来，是希望你们崔莱塔尔能帮我做一件事，如果成功我就能给你们一个全新的崔莱塔尔。”林也省掉那些寒暄的话，在简单自我介绍后就直接将话题切入了正题。 首领的精神好了许多，他听完林的话，又细细思索一阵才开口问道：“你们需要我们崔莱塔尔人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们的人手不足，要把你们这里所有人都带走会有很大的困难。”林说道，“但如果把你们交给星盟组织的话，他们的星舰足够带着你们所有人迁移到新的地方去。” “所以我需要你们在这里发起动乱，声势越大越好。”林看着首领，提出了他的要求。 首领垂下眼思考了一阵，回答道：“我们曾经试图哗变，但那些人很厉害，我们没有还手之力。何况我们的母星还押在他们手上，那里全都是他们拿来威胁我们的人质。” “不用担心这点，你们自然会有人帮忙。”林让叶涛打开了投影，克拉米卡人的影像立刻出现在了这洞窟之中。 林看着克拉米卡人，说道：“你们应该有针对崔莱塔尔的语言翻译资料，你就直接和他们的首领面谈吧，不用通过我这边中转了。” 克拉米卡人格龙对林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投向首领：“我是克拉米卡的格龙·暴风雨，关于这件事我们克拉米卡将作为第三方对你们的行动提供支援。” 格龙对首领提出行动方案的时候，他的眼神不禁偷偷看了眼在一旁的林。 早在他们降落之前，林就联系过他了，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他们进行过密谈。密谈之后，格龙再也没有怀疑的意思，开始放手安排这边的事情来。 他始终记得林联系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无旗帜者能做的事情，比你们现在这个位置上能做的事情要自由多了。” “那你打算怎么安排？”格龙问道。 林看着他，露出了笑容：“直奔主题，我只需要个打架的理由，这个理由基本上已经有了。” “所以你才想要苏尔世看中的行星？”格龙皱起眉头揣摩着林的意思。 林点头道：“那是自然，我们会激怒苏尔世，这样比你们需要制造舆论从而在议会上弹劾他们要来得快多了。” “但对我们来说，尖塔要塞的守卫越少我们胜算也就越大。”林接着说道，“届时你们可以按照你们原来的计划，将崔莱塔尔人的事情捅穿，并进行星际援助。这样一来你们星盟议会的位置，靠着施耐德再动作一下就能坐实了。” “我们也正好需要利用他们达成让苏尔世后院起火的状态，牵制苏尔世的动作，麻痹他们对尖塔要塞的防卫。如果他们发兵支援姆姆栗，那我们就有机会了。” 格龙叹息道：“果然无旗帜者的身份，在这种时候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克拉米卡没可能靠着施耐德的荫庇永远这样下去，我知道你们地球方面的意思了，你的条件我会用尽一切手段达成。”对着投影，格龙深深一躬，“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希望变天之时我们都能拥有逆流而上的力量。” “那么你和崔莱塔尔人会谈，是想知道些什么？”格龙问道。 林点出崔莱塔尔的资料来：“我需要确定这个种族的特性，他们是否愿意参与到这场动荡之中来。本来他们的文明应该在宇宙一隅静静发展，高级文明的冲击不知道是否还能让他们的文明能回到原来的轨道，这都是需要确认的事情。” “他们的观念被加速到他们的文明无法追及的程度，如果我们干涉他们的文明进程，则需要确认他们是否会对附近的星际文明造成影响。如果我们不采取干涉而他们盲目追赶，他们的文明很快就会走上绝路。我需要和他们的领袖会谈，弄清楚他们的看法，再找到对应的解决方式。这也是他们被牵涉进来后，我们给他们的补偿。”林看着格龙，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好，我明白了，苏尔世那边的动作我会直接告诉你。我们的沃德伦又要遭遇一场暴风雨了……”格龙在将细节安排告诉林之后，感叹了一句，这才切断了通讯。 现在他面对着崔莱塔尔的领袖，那些安排就不再有顾虑。只是崔莱塔尔的领袖在听着克拉米卡的安排时，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第十八话：未来之谈 领袖沉默地听着克拉米卡人的安排，偶尔有些语言表达错误的地方他也没有提示，只是一脸凝重地听着。 直到克拉米卡人说完整个安排，他依旧没有开口。镜头那边的格龙见状，叹了口气说道：“那你仔细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吧，但希望你能尽快作出回复。” 说完他关闭了画面，岩洞之中就只剩下两个种族在互相对视。 “首领，您打算怎么做？”长久的沉默中总有耐不住性子的人先开口，第一个开口的就是之前那个不信任地球人的高大矿工。 崔莱塔尔的首领只是闭上了眼，依旧一言不发。 林低声叫过阿尔，让他跟叶涛先离开岩洞，同时低声嘱托他先和这些矿工打好关系，顺便问出他们种族现在的状态。 恩达西见首领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也明白了过来。跟几个矿工低声对话之后，恩达西也带着崔莱塔尔人离开了岩洞。岩洞之中，就只剩下林和首领。 周围完全安静了下来，首领这才睁开双眼。他凝视着林凝视了一阵，最后以盘腿的姿态将两手平放在两膝，深深躬了下来。林知道这是崔莱塔尔人最高的礼节，他正要回礼，被首领开口阻止了。 “请先听完我的话。”首领躬着身说道。 林只能点点头回道：“请讲。” 首领抬起头看着林，问道：“这件事过去之后，我们的族人还能回到平静的生活之中吗？” “只要他们愿意。”林这样回答。 首领做了个蹙眉的动作，最后才叹了口气：“我们的族人见过了你们带来的一切，而我们的神却没有回应我们。” “只怕他们的心再也不会安定下来了。”他的话语之中，满满的都是忧虑。 林看着这位首领，眼神深邃。 崔莱塔尔的首领担心的问题，也正是他担心的。如果这些崔莱塔尔人不能正视他们自身的文明，而开始追求和他们的文明跨度极大的太空文明，他们自身很快就会走进绝路。这是林不愿意看到的，而他们的首领，也预见了这个问题。 “你想让我们直接解决这颗星球上的人吗？”林问道。 首领摇了摇头：“不，我希望他们能对自己拥有的力量具有信心。” 林思索了一阵，抬起了头：“我可以做到将这边的军事设施全部破坏，如果只是靠肉体的力量，你们的人应该可以取胜。” “这样就足够了。”崔莱塔尔的首领说道。 “这场战事不管是对你们，还是对姆姆栗，最后都只会变成单方面的屠杀。”林盯着首领，目光如炬。 首领咳嗽了一阵，说：“我知道，但如果不让他们对自己的力量认可，我怕崔莱塔尔再也不是黎明的眷属，我们接下来看到的就是漫长黑夜之前的黄昏。” “我会付出代价的。”首领仰起头笑了起来，“我知道代价是什么。” 他看着林，问道：“以你们的能力，治好我没有什么问题才对吧？” 林以沉默作为回答。 首领笑着说：“果然如此，但你也好，那位和我们进行会谈的人也好，都没有提起过要为我治疗。” “用我这条命换我们这个族群的未来，值得。”他这样说道。 林看到他的笑容之中，没有一丝的绝望和退缩。首领在对他微笑时，那双因为久病而无精打采的眼瞳里，却因为知道了未来的方向，忽然就明亮起来。 “你是一位伟大的首领。”林说道。 “是吗？如果战争结束后我还能得到这样的评价，那就太好了。”首领说道。 他看着林，在他的微笑背后的那丝遗憾悄悄地出现在他的眼神之中，他问道：“你有什么可以记载下我的遗言的东西吗？我想给大长老留下一些应对的方法，如果可以，我还想给我的小小女儿留下一点记忆。” 林从头上取下电子笔，打开影像记录的功能，放在了首领面前。 然后他背过身，用耳塞塞上了耳朵。 在离开他们不是很远的地方，阿尔已经和那些崔莱塔尔的矿工融成一片。恩达西说了些什么，就只看到阿尔和一个崔莱塔尔矿工开始拼力气。阿尔用了些巧劲很快就把那矿工摔在地上，周围的人笑作一团。 那矿工似乎涨红了脸，又对着叶涛喊了些什么，叶涛也上前跟他比了比，结果还是崔莱塔尔人输掉。 恩达西对矿工们说了些什么，那些矿工似乎很高兴地围在一起，开始了互相的角力。 林感觉到自己的肩被人拍了拍，他转过身，看到首领将笔递回给他。 “我要说的都在这里面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治疗好我的族人们，让我们的崔莱塔尔能继续走下去。”首领说道。 林看着他：“我会尽力而为。”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说着，他倾身向前，在首领的耳边低语了一阵。首领听完他的话，眼睛中都是震惊。 “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对你们来说也很重要。”林说道，“如果有你的遗体让我们进行研究，我们可以针对崔莱塔尔人的生理特征建立诊疗方法，至少能保证你们在这里染了病的族人可以完全康复。” “好，我同意。”首领仔细思考之后，回答了林。 林对他躬身：“谢谢你。” 从岩洞退出，这次林让叶涛进去，让他按照宋教授的指示先替首领做一些简单的治疗。至少他们在进行行动之前，崔莱塔尔的首领还不能倒下。 矿工们看到林终于结束了和首领的谈话，纷纷停止了行动，往首领那边聚集。林没有阻止他们，而是把阿尔拉到了一边。 “我们的行动定在五天之后，这几天你需要煽动这里矿工的斗志，并找到最适合领导他们的人。”林低声说道。 阿尔看着他，只是稍微思索了一阵，就明白过来了：“我们要停止对首领的后续治疗？” “是，我们没有时间，也不能冒险。”林说道，“如果只是接走他们的首领回到宙斯号进行治疗，我们需要很多时间，还会引起姆姆栗的警觉。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任何一个环节上的耽误都会让全局崩盘。到时候不论是我们还是克拉米卡，在这件事上都会陷入困局。” “我明白了。”阿尔低声道。 “到时候我跟叶涛会先行一步，在姆姆栗的援军赶到之前，我们最好能将这颗星球的西北半球大陆的矿区全部拿下。之后只需要压制住姆姆栗的援军，就能逼苏尔世走下一步棋了。”林向他解释着下一步的动作，“到那个时候，我们真正的硬仗才算开始。” “我们只有三个人……”阿尔有些底气不足。 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克拉米卡会帮我们牵制住姆姆栗的大母星，我们三个人已经足够对付得了他们的援军了。这次我们是有备而来，何况这颗星球被我们拿下的话，我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五天之后，我会告诉你前进路线，你负责带着这些崔莱塔尔人进行矿区的占领战。”林将剩下的内容交代给了阿尔。阿尔会被留在这里，而林跟叶涛，则是要准备开始布置占领线路。 结束谈话，林眼角的余光看到恩达西在不远处注意着他们。他装作没看见恩达西，将自己身上的备用武器交给阿尔之后，招呼叶涛从他们来的线路返回太阳号。 林这边开始了前期准备，而远在赫尔姆斯利的宙斯号，也在收到了林的联络之后，开始了他们的准备工作。 医疗组听到太阳号会将崔莱塔尔人的首领的遗体带回宙斯号进行研究的时候，短暂的沉默过去，他们几个都狠狠揪了一把自己的脸。 “如果我们能得到样本，做出有效的针对性治疗方案应该不成问题。”在听到首领的要求之后，宋教授给出了回复。 “好，等这边的事情平息后，治疗方案就交给你们了。”切断和医疗组的对谈，林将通讯切换到了小十一那边。 不需要寒暄客套，接通通信的第一句话，林就得到小十一的准确消息：“我们拿到了苏尔世想要的那颗行星的坐标了。” “很好，他们准备什么时候行动？”林问道。 小十一抽出他的那支笔，将资料映射出来：“他们的行动时间估计要看你们的行动时间，除非逼迫他们尽快要对那颗行星进行占领和开发，而这个很必要的时间，我认为最好就是让苏尔世不得不给姆姆栗收拾烂摊子的时候。” “我们五天之后行动。”林回答了她时间。 小十一思索一阵，说了宙斯号的下一步行动方案：“那我们就提前出发，先行布置，汇合地点就定在姆姆栗的大母星吧。” “嗯，行星那边你们小心行事。”林同意了小十一的建议。 结束通讯，林把叶涛叫了过来：“你上过战场吗？” “两年前参加过奥尔特的护卫航行任务，只和星际海盗打过。”叶涛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的履历。 “足够了，五天之后你和我两个人去拿下整个西北半球的矿区军事基地。”林说道，“现在去养足精神，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状态。接下来要做的就不是轻松的星际航行了。” 第十九话：行动开始 太阳号的运动空间虽然简陋，但做一些基础训练倒是毫无问题。 整整四天时间里，叶涛都是一个人默默起床，啃军粮，做训练。这四天里，他完全没有看到林的影子离开过太阳号那狭小的机库。 在他看到机库的门打开，他终于能跟偶像说上一句话的时候，林关上了休息室的门，又是一天没见人影。 此时离他们行动时间只剩下不到十二个小时了。 叶涛默默啃完一个自己做的鸡蛋灌饼，在距行动还剩三个小时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林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练习一下使用方式，不要搞出大动静。”叶涛还没来得及说个你好之类的打招呼的话，林就丢了个东西给他，又跑了个没影。 叶涛一脸苦瓜相地看着手中的东西，低声道：“我没有说明书啊……” 接着就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飞来了个资料板命中他的脑门。 就在叶涛愁眉苦脸地盯着资料板上的说明书开始熟悉新武器的功能时，林在整理着他们这次需要用到的所有东西。 两个人，要在37个小时之内，突破西北半球的九个矿山基地，不论放在哪个地方都可以说这是个天方夜谭。 但他们必须要把这天方夜谭变为事实。 “阿尔，叶涛，对表。”行动之前，林点亮了手环的时间功能，并将它投影在护目镜上。 “现在是地球时间，PM8:27，我们将会在9点正式行动。9:20你让矿工开始闹事，我们会在十六个小时之内回来。”林对阿尔说道。 “收到，崔莱塔尔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阿尔回答道。 林看了叶涛一眼：“我们准备出发。” 离开太阳号之前，林点开通讯对阿尔低声说了句话。 “替我向首领道别。” 半晌，那边才轻声回复道：“我会的。” 启动太阳号的伪装模式，林和叶涛跨上喷气摩托，向着第一个目标进发。第一目标点是离恩达西他们的营地二百四十公里的一处基地，他们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镇压，并切断这处基地的对外联络。在恩达西他们的骚动引起他们最近的那处营地的注意时，他们必须将另一处距离他们四百五十公里处的基地镇压。 镇压了这两处基地之后，林就可以联通三处矿场的通讯，借首领的命令让他们引发更多的骚动，而将距他们稍远的两处基地的守卫吸引过去。 在这期间，林要完全夺下他们的中央基地，将凰魔星的轨道卫星控制住，封锁姆姆栗基地之间的通讯。在他们使用超距离通讯向大母星报告情况的时候，剩下的三处基地，林会按照距离一一突破，解放出所有西北矿区的崔莱塔尔人。 正因为姆姆栗人没有在凰魔星布置庞大的兵力，一旦西北半球的所有基地失守，东半球的两处矿区的姆姆栗士兵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在失去卫星的情报反馈，无法接通西北区域的通讯的情况下，他们只可能认为有军队袭击，而37个小时的时间，是姆姆栗大母星能反应的最短时间。 37个小时的时间里，林要是能拿下整个西北区域，那么东半球的两处基地的兵力就只能撤退，去太空站等候来自母星的救援。这中间的空档时间，足够林调整状态，再驾驶太阳号进行太空的反击了。 “塔季扬娜·康斯坦丁诺夫娜，请给我姆姆栗人的详细情报。”前进过程中，林接通了舒宾教授的通讯。 “从姆姆栗的母星得来的情报，他们派遣在凰魔星的军力总共四千人，其中你们所在的西北半球，共有驻军三千六百人，除了中央区域有驻军一千二百人之外，其余每处基地的驻军均在三百人左右。”舒宾教授说道，“姆姆栗人体质偏弱，但擅长使用化学性武器，他们对生物场的感知能力较强，你们可以利用制服功能减弱生物信号，小心行事。” “多谢。”切断通讯，在保证叶涛也听清楚的了情况下，林和叶涛已经抵达了第一处基地。 隐藏在基地不远处的岩石后面，叶涛看着岗哨，问道：“我们要怎么潜入？” 林指了指他手中拿着的东西：“你潜入就行了，将这个东西装到他们的通讯塔上，打开。” 说完，他没给叶涛反应的时间，就用手中的发射器将爆燃弹直接对准了岗亭。 “我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搞定。”在爆燃弹炫目的光芒中，林对着叶涛抛下这句话，就冲了出去。 虽然爆燃弹的光芒十分刺眼，但凰魔星那糟糕的空气状态，让这里的可见度不到二十米。很快叶涛就只听到远处传来的枪击声和爆破声响成一片，但那边是什么状况，靠肉眼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感觉岗哨已经没有警卫在了，叶涛拉下护目镜，按照光标的指示向着通讯塔的方向一路加速。 这种能见度不足二十米的范围里，叶涛还是能看到远处闪烁的火光。护目镜上的光标告诉他林和他的距离不是很远，林应该已经冲进了基地大楼，因为整个基地都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相对基地大楼而言，叶涛这边通向通讯塔的路显得十分寂静，寂静得叶涛完全不认为自己是在潜入。 “怎么样了？”当叶涛还在努力撬开通讯塔的门的时候，他听到了林的声音。 “快好了。”叶涛把仪器设置完毕，这才低声说道。 “立刻来基地大楼帮我将战俘关押起来，我们要赶往下一个地点。”林说完就给他发了个地图。 叶涛忍不住看了一眼时间，自林放出第一枚爆裂弹开始，他的镇压全程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还是单枪匹马…… 没时间感慨，叶涛协助林把战俘关押妥当后，立刻上车奔向下一个地点。到达之后，林短暂休息了半个小时，又如法炮制拿下了第二处基地。 这时，阿尔的联络也发过来了。 “哥，三处矿场已经联系上了，现在首领发布了反抗的指令。”林的耳中传来了阿尔的声音。 “首领的情况，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他小声补充了一句话。 “嗯，你自己小心行事，关键是让崔莱塔尔的伤亡尽量最小化。”林说道。 接下来他们就要想办法突入人数最多的中央基地，除去路途上的时间，他们要在三个小时之内，将中央基地完全镇压。 第二十话：控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外想办法引起骚动的叶涛也有些慌了。 十分钟的期限已经到了，但他还没有得到林的信号，所以他必须想办法继续将人引开主控室的范围。 可这很难，他已经陷入了被重重包围的境地。姆姆栗人发现只有他一个人的潜入，已经在减少包围的兵力，转而开始继续布置兵力，准备前往矿山进行镇压。 好笑的是，这场战斗的一开始，他还觉得这只是个跟游戏差不多玩法的遛人把戏而已。 弄出动静，吸引注意，带着敌人到处乱窜。 如果他有引怪的挑衅技能，这会儿他肯定恨不得把这技能发挥到极致。 但是他没有。 所以这不是一场引怪的游戏，他必须想其他的办法，干扰姆姆栗人前往控制室进行救援。 叶涛丢掉能源耗尽的枪，将匕首叼了一把在嘴里，同时手上抓了一把声波弹，打算这些姆姆栗人只要往主控中心方向移动，他就冲过去直接炸毁通道。 将声波弹压入手腕部分的发射器，叶涛从转角掩体快速冲出，先将正前方的几个姆姆栗军人炸翻在地。又立刻窜进旁边的房间，快速拉起一个障碍，又顺着刚刚被他炸出的一个空洞绕过另一间房间，接近着通往主控室的通道。 遇上落单的姆姆栗人，他毫不犹豫送出匕首，在扶住姆姆栗人倒下的躯体不让他发出声音的同时，把匕首上沾上的血迹在他们的衣服上擦掉。 捡起他们的枪，叶涛离通向主控室的方向只有一步之遥了。 “船长，你那边可以了吗？”他轻声喊道。 林那边没有任何回复。 这是叶涛第七次试着联系林，没有得到回音。叶涛已经是有些慌了，他不知道林的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林是不是安全。思忖再三，叶涛打算放弃炸毁通道的准备，他要直接上去找到林。 到这种时候，他才知道前面两处基地的镇压，林能在二十分钟的时间内将三百左右的军士完全制服，需要多大的能耐。 哪怕凭借着这一点，他也应该相信林不会有事。但这里是他们的中央基地，他们根本就没有得到过任何情报，谁能保证这里没有一些特别的设施呢。 于是叶涛还是选择向着主控室的方向前进。 但他还没有走出去多远，就迎头遇上一支小队。 整个中央基地都知道了大楼里有个四处捣乱的疯子，哪怕监控失效，姆姆栗人的生物感应能力也能找得到叶涛的痕迹。为了节省兵力，叶涛遇到的，都是几人一组的小组式的追捕队伍。 几个人的小队当然无法对叶涛造成威胁，但他们数量多，对基地地形又熟悉，还是让叶涛觉得十分火大。就算叶涛想尽办法周旋，也没有造成他们的人员重大折损。 但姆姆栗人也没有搞懂叶涛到底想干什么，他们这种试探性的围捕行动，也没有让叶涛受到什么打击。 这种无止境的纠缠不休，让他们双方都陷入了烦躁中。 将从姆姆栗人身上抢来的枪的能源也用尽了，叶涛总算冲进了连接主控室方向的通路。 然后他开着斗篷的防御，又从通道上一步步退了回来。 现在他的前后都被姆姆栗人围住了。 而在十分钟之前，林将电子笔接到了主控设备上之后，他就在研究怎么拆开姆姆栗的这台设备，直接连接到他们的控制核心，将他们的控制模块线路拆解重接。 电子笔的分析模块很快就分析出了姆姆栗的信号规律，但是姆姆栗的结构设计和地球的设计有着极大的差异，林花了近五分钟的时间，都还没有找到拆解主控装置的方法。 他的耳朵里，听到了有什么靠近的声音。 他将身体贴近到地面，左手发力让整个人向着右边滚出去，同时他的右手将已经压入到发射装置里的声波弹向着身后袭来的人放了出去。 那人显然没想到林竟然能感觉到背后的动静，就算他启动了防御屏蔽，也被声波弹的冲击冲得仰面飞了出去。 林的手一拂，匕首就已经握在了他的手中。在那人想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林已经两三步冲到了他面前，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刺穿了他的防御屏障。 调集了微型摄像机的画面，林注意到已经有人正在向着主控室的方向过来。他收起了电子笔，用扣绳将笔固定在自己的发髻中，这才藏身到主控设备的后面，继续进行拆解工作。 来人见到了主控室的状态，立刻拉响了警报。 林没有开启姆姆栗语的翻译，主控室的骚乱正好掩盖了他拆解主控设备的声音。在试着摸清了一部分结构之后，林抽出匕首，开始了切割。 就在他进行着切割作业的时候，叶涛的询问声传到了他的耳中。他选择暂时忽略掉叶涛的声音，将切割工作继续做下去。 很快他就找到了主控设备的控制核心。 接上电缆，林从眼镜上可以看到姆姆栗的文字在不断跳跃，在翻译器的帮助下，他很快就找到了规律，并找到了关键的数据传送线路。 小心将控制核心用牵引器取出来，林将带来的控制模块小心接入到控制核心上。 第二十一话：首领 武器库封锁，求援信息封锁，卫星联络封锁。 凰魔星姆姆栗中央基地陷入一片混乱，猝不及防的空袭让他们损失大半兵力，躲进防空设施里的姆姆栗战士们无法联络上其他基地前来救援，他们只能寄希望于附近两处基地察觉到这边的不对赶过来帮助他们。 他们还是收不到任何信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少姆姆栗战士都陷入了绝望。 这种绝望让他们悲观，他们认为其他基地也许已经全部遭遇不测了，甚至连他们的大母星都可能…… 在这些绝望的战士中间，凰魔星总指挥官的情绪更是绝望。 本来被派到这个地方就任已经够倒霉了，现在整个基地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敌人毁掉，他要怎么向上面回复才能避免被问责？ 不，他还能不能活着回去都还是个未知数。 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呢？ 指挥官绝望地闭上眼睛，想到十几个小时前，他还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在他舒适的起居室享用着这个星球上罕见的珍馐美味。 凰魔星西北半球中央基地区域天气为晴转多云，不过是晴是雨是白天还是黑夜，在空气可见度不到三十米的凰魔星来说，已经没什么很大的区别了。指挥官听着天气播报的效果音，端了杯地球特产的大麦威士忌，走到窗口。 大麦威士忌的醇香口感在口腔中回荡，酒精入肚带来的微醺在一瞬间就让全身放松下来，仿佛陷在柔软的梦境中，甚至让身体都有种头脑能彻底放松一下的错觉，叫指挥官对这种飘然欲仙的感觉欲罢不能。 从酒精带来的愉快感之中睁开眼，指挥官看到的是窗外那死气沉沉的污浊空气，这一下就破坏了他的心情。于是他伸手开启窗子的投影功能，立刻窗外的景象就变成了他在大母星上的家——从他的卧室窗子看出去的风景。 在通讯器里和伴侣互道早安，换上军装，一成不变的枯燥生活又开始了。指挥官在给自己喷上沙龙香水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一阵恍惚。 他将没喝完的酒放进柜子，有些颤抖的手将盥洗台上的杯子推了出去，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指挥官把杯子放回来，将口气清新的嚼片丢了两粒在嘴里。 这种生活虽然是凰魔星军事基地的常态，但作为指挥官他还是要维持自己的面子。 例行在基地巡视了一圈，回到办公室之后他立刻去洗澡换了身衣服，然后打开星际台开始收看晚上还没看完的节目。之前被他塞在柜子里的酒又被摸了出来，高糖分的食品也摆在了他座椅扶手的挂篮里。 看完节目，就到了下班时间，他就又熬过了一天。 指挥官这么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嘴里还含着一把没吃完的高糖食品，酒瓶歪倒在一边，屏幕上画面的切换在他脸上投映出魔幻的光芒来。 此时离林到达中央基地还有十一个小时。 在这同时，凰魔星崔莱塔尔矿区岩洞里，首领身边坐满了崔莱塔尔矿工。 他们都没有说话，仿佛在做着一个盛大仪式的祈祷。阿尔靠着墙壁，看着这些沉默着的崔莱塔尔人。 恩达西和其他几个崔莱塔尔人已经悄悄出发，带着首领的亲笔信件向着两处矿场赶去。这几天的准备时间里，崔莱塔尔人一直处在这种状态之中，这种异常反而掩盖过了恩达西他们的失踪，因为来巡逻的军士都清楚，他们的首领已经大限将至了。 这几天，阿尔在和崔莱塔尔人的交谈中，不经意煽动着他们的反抗情绪。偶尔林会联络他，询问他的状态，他虽然回答说一切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着这些即将陷入到战争的崔莱塔尔人的时候，他竟然想笑。 崔莱塔尔的首领躬身之后，崔莱塔尔人也纷纷躬身将额头贴到地面，结束仪式后纷纷站起来离开。他们知道不久之后要进行反抗，他们在巡逻队来之前，要把状态调整到最好状态，为此他们将辛苦储备下来的物资全部弄了出来，沉默开始分吃。 这时，首领叫了阿尔的名字：“大流士先生，你能过来一下吗？” 阿尔站直身体走到首领面前，盘腿坐了下来。 “你们还有多久才开始行动？”首领问道。 阿尔回答道：“开始之前，船长会直接给我指示，我会先想办法给你们争取时间。” “我知道了。”首领说道，他顿了顿又抬起眼来看着阿尔，低声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一下。” 阿尔站起来将挂帘放下，走到首领身边。 “你从来都没经历过战争吧？”首领问道。 想了想之前去往亚斯兰星域救援时的两场海盗遭遇战，严格上说这确实不算什么战争。于是阿尔回答道：“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吗？” 首领摇了摇头：“你跟你的船长，太不一样了。” “他见过甚至经历过太多人的死亡，我能在他身后看到战争的阴影。”首领枯瘦的手掌摩挲着他们的种族的通灵物，低声说着，“他在被战争追逐，他也在向战争的阴影孤身抗争。” “他从未迷失，但你已经快被那阴影吞噬了。”首领忽然盯着阿尔的眼瞳，眼神在这一瞬间充满了杀意。 阿尔被他这眼神看得莫名一阵心慌，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应答的时候，首领继续说道：“不，你的阴影并非来自战争，而是来自你来的地方。你无法控制甚至无法察觉它，但是如果你感觉到了痛苦，就向他求救吧。” “向时间之子求救吧。”说着，首领闭上了双眼，不再出声。 阿尔没有明白首领话里的意思，但他看到首领没有再将谈话继续下去的意思，便向他行了个礼，离开了岩洞。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他背后传来过来，阿尔回过头，看到挂帘后的首领用手掌捂住嘴，一丝殷红的液体从他的掌缝滴落。 他抬起了手腕看了看，时间是下午6：47。 9点刚过，阿尔准备去给这里的巡逻队制造点混乱，方便崔莱塔尔人起事。他正准备将枪械上膛，就被首领拉住了：“这里的头阵，还是让我们自己来吧。” 他让阿尔站在自己身后，自己拄着手杖，缓缓走出矿区宿舍。 两旁的崔莱塔尔人给他让出一条路，在这条道路上，首领丢掉了手杖，将脊背挺直，脚步也慢慢稳了下来。 不到一百米的距离，首领走到道路尽头的时候就像是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他止不住的咳嗽，黑红色的血液从他口中涌出，他扶住门框，让自己没有倒下去。 巡逻队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很快就有军士靠了过来。 看到崔莱塔尔人的首领从岩洞出来，他们都露出惊异的表情来。再看到首领身后整齐的崔莱塔尔矿工，这些军士立刻察觉到了情况不对。 就在他们准备向这些崔莱塔尔人射击的时候，阿尔迅速拔枪将他们的武器击落，两旁的崔莱塔尔人顿时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扑向那些士兵。 人潮之中，阿尔看到首领回过头来看着他。 想到不久前首领对他说的那句话，阿尔在瞄准的时候，不禁将枪口微微下压绕过了那些姆姆栗士兵的要害。现在首领这样看着他，似乎在对他说着“小心那个阴影”。 这片矿区很快就陷入了骚动，不远处能听到姆姆栗士兵激烈的开火声，但浑浊的空气里他们看不到前方任何状况。 矿区宿舍这里，只剩下阿尔和首领对望着。 “走吧，陪我热闹一下。”首领拾起手杖，但已经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阿尔过去搀起他，感觉到他的体重甚至不如这里最瘦的一个矿工重量的一半。 他那双眼睛里已经满是冰凉的死气，每往前走一步，阿尔都能听到从他的呼吸系统传出朽破崩落的声响来。 他将自己的通讯器放到首领嘴边，切换成扩音模式，首领找到了一处平坦的地势，盘腿坐了下来，闭着眼睛等待着什么。 阿尔想去帮助那些崔莱塔尔人，首领却拉住了他：“再等等，那些都不是应该让你看到的。” “我还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如果你不知道要做什么的话，向我讲一讲你们家乡的模样吧。”首领对阿尔说道。 阿尔拿出笔，将地球的画面投影出来，那颗蔚蓝得如同宝石一样的星球在这浓雾之中亮起，在这灰暗的大气里显得越发纯净。 “真漂亮。”首领低声说道。 “这是地球，我们这个种族诞生的地方。”阿尔向首领说道。 首领伸出手，像是去碰触那蓝色珍宝一样，想将它轻轻托起。他凝视着这颗星球，说道：“在我们的崔莱塔尔，天空是浅紫色的。那里的光照并不强烈，气候也有些寒冷，但无数的生命依然在那里顽强生存着。” “每当黎明到来的时候，在我们的大地上会有阵风吹拂，风带来种子，带来雨和水，带来远方的气味，让那片大地的人能闻见相互存在的气息。每当黎明到来，我们会感谢我们的神明让风带来他的恩赐，因此我们自称黎明之民——崔莱塔尔。”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通讯器将他的声音远远传播出去，在这片矿区，在恩达西他们去往的矿区，在到达了中央基地的林和叶涛的耳边，首领的声音温和地将这叙述进行着。 “但是风并不温和，它在愤怒的时候会摧毁我们的家园，会将神明赐给我们的收获带走，会截断我们部族的联系。我们会向它忏悔，希望它能平息愤怒，但将一切毁灭之前，没有什么能阻挡它的步伐。” “我们崔莱塔尔之民是黎明之子，是风的眷属。所以当我们愤怒的时候，我们会拥有它的力量，将我们面前的敌人摧毁，不退缩，也不示弱。当我们的敌人比我们强大，我们就使出更大的力量，将我们的愤怒展示给他们看看。” “黎明即将到来，崔莱塔尔的风之眷属们，不要停下你们的脚步，直到我们踏上那片黎明之地为止，不要停止你们的脚步。” 首领最后的声音在嘶声力竭地喊叫着，阿尔看到他强撑着将通讯器靠在嘴边，血液从他的眼角，鼻孔甚至耳朵中渗出来。他挣扎着站起来，似乎想再喊出一句什么，但死亡之影已经落在了他的肩头。 咚！ 整颗凰魔星，在这一刻寂静到只听到首领手中的通讯器滑落，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清晨5：21，崔莱塔尔首领，逝去。 第二十二话：葬礼 按照协定，崔莱塔尔首领的遗体会被林他们带回宙斯号，而首领也早就告诉过崔莱塔尔人，他不需要任何的告别仪式。 然而林还是让崔莱塔尔人见到了他们首领的最后一面。 那是他们处理了中央基地，各处的崔莱塔尔矿工疯狂反扑，将姆姆栗人赶得仓皇逃窜之后的事情了。 在林他们空袭中央基地时，阿尔遵照林的指示，将首领的遗体收容在崔莱塔尔人准备好的棺木之中。 外面的战争还在继续，在能源，通讯，武器完全被封锁的情况下，这场战斗渐渐变成崔莱塔尔对姆姆栗的单方面屠杀。 林那边在完成凰魔星轨道卫星的控制之后，中央基地也已经陷入一片死寂。林知道这里有防空设施，不过他们没有时间把这里的残兵败将逐一消灭，他们需要抓紧时间休息，将最后四处基地击破。 阿尔那边说矿山形势已经被崔莱塔尔人控制住，林他们不需要着急赶回去。确定了局势，林找了处在轰炸下还算完好的设施钻了进去。 在他投下大杀伤性弹头的时候，叶涛就带着他加速冲往一处堡垒，将斗篷全部能源开启把两个人罩在下面。 好在姆姆栗人修建军事基地的时候没怎么偷懒，虽然这处设施被爆炸炸毁一大半，但它的框架依然坚挺着没有崩塌。中央基地的空袭警报响起，幸存者们都在往防空设施里躲，没有人还回去留意一座半徽的建筑里是不是还有人。 “走吧，我们做个收尾工作。”林休息了一下就站了起来，捡起几把姆姆栗人的武器，扔了一把给叶涛之后，就直接往前走去。 叶涛总算明白过来林那句“接下来的行动我不需要防御”是什么意思了。 浓雾之中，那些没来得及藏身的残兵败勇的脚步声将他们的位置充分暴露。林缓缓前行，抬起手的每一发射击，都能听到有什么重物倒在浓雾之中。 能源空了，他就直接丢掉再弯腰捡起来一把。一直到他们走出中央基地，叶涛都只需要跟在林身后，连补刀都不用。 在他们的车那里，林拿出新的斗篷，又返回中央基地，确认凰魔星的卫星已经完全被他劫持成功，他这才吩咐叶涛准备休息一段时间。 首领的死讯，他们已经在通讯器里听到了，而通过卫星监控画面，他们也看得到浓雾之中那些崔莱塔尔矿工疯狂的冲击。 四个小时的休息，算是让叶涛喘了口气。因为设置了警报和屏障，为了节省时间林没有让叶涛放哨，而叶涛的体力消耗不算多，所以他比林醒过来的时间要早一些。 感觉体能恢复得差不多，又补充了些热量和水分，叶涛看了看时间，决定让林多休息一阵。 当他们进入这间建筑的时候，林取下面罩的那一刻，那苍白的脸色让叶涛吃惊不小。设置完系统林就团在搭成的床上睡着了。叶涛紧张得盯了他一阵，才抵挡不住睡意睡着了。而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林的呼吸心跳是不是正常。 连接上林的生命体征监控仪，监控显示一切正常，叶涛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他应该是太累了，叶涛嚼着士力架，下意识把咀嚼声闷在口中。他舔吮式地啃着高糖食品，目不转睛盯着林看着。 越是盯着看，他越是想感叹。 这明明是个普通的人类，为什么他能这么厉害。叶涛回想着这十来个小时之中发生的事，不觉间感到手指都变得冰凉。 严格说来，如果是和林在做的事情对比的话，叶涛觉得自己这十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做的事简直就等于打了个酱油。 高度糖分让叶涛的大脑充分活跃起来，他想着林离开主控室，他们真正开始并肩作战的那一段画面，肾上腺素又不受控制地飙升。那个时候，哪怕林的动作有一毫秒的犹豫，他们都可能遭遇最坏的结果。 过道那一段的画面像慢动作般在叶涛眼前浮现，叶涛盯着还在熟睡的林，眼前的这人看上去表情是那样沉静。那眉毛，那鼻子，那样的姿态，分明不像个战士——叶涛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到底经历过了什么样的战役，登上过了什么样的战场，才能锻炼出这样的战斗本能来？ 叶涛盯着林，眼睛一眨不眨。 他看到林的双眼缓缓睁开，那璀璨得如同最珍贵的宝石的冰蓝色正苏醒过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当叶涛直视着林那双眼睛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世界上一切的光芒都被那双眼瞳吸引着，化为那瞳子中无穷无尽的蓝。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一切似乎都要融化在那片摄人心魂的蓝色之中，他的头脑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的时间都变得缓慢起来。 那就让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吧……恍惚之中，叶涛的头脑里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叶涛，我睡了多长时间？”林的声音将叶涛从那个似梦非梦的，恍惚着的环境中唤醒。他听到林叫他的那一刻怔了怔，才机械般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环。 “四个小时三十七分钟。”他回答道。 林点了点头，翻身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他的手一软，整个人差点歪倒下去。看到叶涛一脸紧张准备过来扶起他，他伸手制止了叶涛。 拉下脖子附近的制服拉链，林从腰包中取出一贴药膏贴在自己后颈处。那花白色的长发像流水一样从他后背滑过，红宝石的发饰在他的动作中熠熠生辉，却让他的脸色看上去更苍白了。 “没事，继续去下一处吧，这里可以通知阿尔带人来收尾了。”贴好药膏，林将面罩戴好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失去了能源和武器，连求援消息都发送不出去的其他基地很快就被矿工们突破，在不到三十五个小时的时间里，整个西北半球的矿场宣告完全解放。 崔莱塔尔人向着首领所在的区域集中，林在协助他们突破最后一处基地后，也往太阳号所在的方向返回。 阿尔已经回到了太阳号，他看到林换下那身沾满硝烟味的制服，也被他那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林对他解释说没事之后，回到休息室就倒在床上陷入了沉睡。 紧急联系了宋教授，确认林只是有点体力透支，阿尔和叶涛才真正放了心。 第二十三话：移民船 早在林他们到达凰魔星之前，宙斯号的成员就已经在赫尔姆斯利开始布置了。 送林他们离开宙斯号，小十一立刻联系上了李学雅和简真真：“雅姐，真真，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基本上人都找出来了，收尾也做好了。从姆姆栗人那里逃出来的那些奇怪种族，我们暂时把他们安顿在老乡们开的那家马戏团。”简真真回复道。 “嗯，那准备回来吧，我们要准备下一步的行动了。”小十一说道。 “好。”挂断通讯，小十一先去了船长室。 孙教授见联系他的人不是林的时候，虽然绷住了表情，但他没来得及掩饰好的眼神暴露了他的惊讶。 看到孙教授的眼神，小十一的嘴角又露出了她那小狐狸一样的笑容来：“我是代理船长，有件事我需要地球方面协助我们。” “林那小子是不是又去做涉险的事了？”没有正面回答小十一，孙教授反而向她提了个问题。 小十一回答道：“是啊，等和他会合，我们还要做一件更冒险的事。” “我们要拿下大道顿斯星域苏尔世的尖塔要塞。”小十一笑道。 这次孙教授连表情都没能绷住，连下巴都有些合不上了：“你再说一遍？” 小十一仔细向他讲了和克拉米卡的结盟，还有崔莱塔尔的事情之后，孙教授陷入了沉思。 好大一会他才抬起头：“你们需要地球方面做些什么？” “我们需要一批人手，来转移一批星际移民。”小十一回答。 孙教授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击，又是好大一会他才开口：“先告诉我们你们的计划。” “太冒险了……”听完小十一的叙述，孙教授叹了口气，“林这孩子虽然很厉害，但你们的计划还是太冒险了，只要有一环跟不上你们所有人面对的可能都是死局。” “如果不这么做，我们面前也只能是一盘僵局。”小十一说道。 孙教授撑着下巴，拇指在自己的下唇来回刮滑。小十一看着他陷入焦虑，也没有再开口，而是等着教授先想通这一节。 “两个提议。”教授终于抬起了头。 “第一，崔莱塔尔的移民船你们最好自己想办法，如果你们引起强烈的星际舆论，到时候你们自己的行动也会处处受限。”孙教授看着小十一，说道，“第二，苏尔世那边不要赶尽杀绝，最好让舒宾教授再去确认苏尔世的情报。施耐德是养不熟的，但苏尔世也许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我们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把苏尔世的兵力从尖塔要塞引开，崔莱塔尔这件事如果不捅穿把苏尔世拖下水，他们可能不会去援护姆姆栗……”小十一低声道。 孙教授蹙着眉又敲了阵椅子，说道：“尽量不要让关注点在崔莱塔尔这边，你可以让施耐德那边煽风点火，把苏尔世的关注点放在施耐德那边。” 小十一顿时就明白过来了：“我们的移民船就直接抢施耐德的，然后让施耐德把他们的兵力全部从大道顿斯撤离，如此一来苏尔世就能安心去援助姆姆栗，克拉米卡就扮演我们将援兵引开。” “这样的话，尖塔要塞的守军就会少很多人。”孙教授接过她的话，“不过你们的压力还是很重，尖塔要塞盛名在外，要突破它你们最好从侧面击破。” “还有一点，你们跟苏尔世的仇恨一定要先结下来，让苏尔世出兵姆姆栗有援助和报仇的双保险，他们的人手才会尽量多的被派出来。” “好，我明白了。”小十一点了点头。 切断通话之前，孙教授叮嘱了一句：“你们不要把所有的可能都放在林一个人的身上，如果你们还想走得更远一点的话。” “我知道，他也知道，所以我现在才在这里呀。”小十一笑着回答了孙教授。 孙教授仔细看了她一阵，也笑了：“没有把你招到战争学院来真是损失……” 结束通话，小十一先将孙教授的建议告诉了林，和他商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细节敲定得差不多的时候，小十一笑着说道：“幸亏我让你把你的‘音速起子’留下来了。” “可惜我们的宙斯号并不是Tardis。”林回答道，“如果你真的想对施耐德的移民船下手，建议让程万里和你一起行动。宙斯号留下雅姐，让真真随时接应你们就行。” “嗯，放心好了，我把握得住。”小十一这样回答。 但是简真真在听到小十一要潜入施耐德的港口的时候，表示了激烈的反对意见：“这事要去也得是我跟万里去会比较妥当，你还是留在宙斯号吧。” “真真……”小十一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我让你喜欢的资本有那么廉价吗？” “你要是长一身肌肉怎么办？！”简真真的关注重点很显然的不知道偏移到哪里去了。 程万里和李学雅已经听不下去这对话，忍不住扶着额将脸扭向一边。小十一反而大笑起来，笑得快要直不起腰：“女孩子可没男孩子那么容易长出肌肉，放心好啦，到时候体力活肯定都靠万里了。” “也是，既然你让我接应的话，体力活也可以分点给我。”简真真想到另一点，整个人都平静多了。 “那么计划就这么定了，我和万里潜入赫尔姆斯利施耐德的官邸，想办法进入他们的系统，利用通行证让施耐德方面先派遣一艘移民船，然后我们用伏羲号进入航道截停并挟持这艘船，让施耐德知道这个消息。”小十一说道。 “人员我就这样安排吧，瑞秋·格兰恩负责驾驶伏羲号，左庭·杰瑞特驾驶宙斯号。李学雅在宙斯号驻防，整个科考队就交给宙斯号保护。我、程万里、简真真和战争学院其他人全部登上伏羲号，一旦我和万里发送信息成功，我们就立刻去截停移民船，你们跟紧苏尔世，想办法拖延他们的进度，我们拦截下了移民船就会来跟你们会合，解决苏尔世的探索队。” “没有别的意见的话，我们现在就行动。”小十一将全舰广播打开，让赫拉将安排发给每一个船员。至于医疗组，崔正始会留在宙斯号，而宋教授则是跟着伏羲号一起行动。 林他们还在去往凰魔星的路途中的时候，小十一他们就已经离开宙斯号潜入了赫尔姆斯利的施耐德使馆。 有程万里事先的探路和潜入，小十一和简真真进入到使馆内部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他们的信号主控制系统，小十一将林的那支笔直接连接上他们的系统，剩下的就是等待系统的运算完成。 “他还真把他的音速起子借给你了？”等待过程中，程万里笑着问了一句。 小十一点头道：“没这玩意，我们可能要花很多时间才能解决。” 连接上施耐德的通讯系统，他们向施耐德母星发送了移民船的派出请求，施耐德的空舰管理局却将程序卡住了。 “派遣移民船的理由是什么？”施耐德那边问道。 程万里在这边输入理由：“已经重复过一次，因为机密任务，需要将赫尔姆斯利的施耐德侨民转移。” “没有正式手续，我们无法批准移民船出港。”施耐德那边回复道。 程万里试了好几个理由，施耐德的管理局却丝毫不为所动。 “这下麻烦了……”小十一轻轻咬住了下唇，思索着是不是应该直接绕过管理局的系统，先让移民船出港。 正在他们想办法的时候，在程万里拿着的资料板上忽然闪过一长串字符。程万里来不及关闭系统，就看到那份文件已经发送了出去。 程万里毫不犹豫拔掉了电子笔，打算就此撤退，回头再想办法。施耐德管理局那边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已经受理移民船派遣，请联系塔台，告知路线和坐标。” 这是什么回事？ 程万里和小十一面面相觑，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施耐德管理局怎么忽然就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放心，这边的信息由我来控制——Mr.G。” 这样的一行字出现在了资料板上，他们看到这行字的时候，都松了一口气。 居然是Mr.G在帮助他们？！ “刚刚船长让我联系上了Mr.G，他说你们这边人手不足，可能需要他来帮你们争取一些时间。”宙斯号的管控AI，赫拉的声音在他们的耳中响起。 程万里和小十一当然知道Mr.G是谁，只是他们没想到林居然能找到这样的一个存在来帮助他们。程万里在资料板上输入了一段话，Mr.G很快就回复道：“我已经入侵到施耐德的系统，现在他们的空舰管理局只能联系上我，我会将他们所有的信号全部拦截在我这里，你们尽管放手去做吧。” “多谢。”程万里回复了一句。 “不用客气，我可是个天才。”资料板上显示出这样一行字来，“否则我怎么会自称Mr.G呢。” 果然是真的Mr.G，程万里和小十一对视一眼，都有这样的感觉。 既然Mr.G也来帮手了，那么他们就必须立刻进行下一步，不能再拖延了。 第二十四话：电子失控 通知简真真撤退，下一步就该联系克拉米卡进行下一步的布置了。 接下来，在施耐德的移民船到达指定地点之前，他们要做的，就是靠着核心通行证进入赫尔姆斯利的管理塔，将这颗星球的管控权真正拿下来。 “芬迪，程万里，这项工作就交给你们了。”将林的电子笔交到芬迪手中，小十一将笔的大部分权限解除。 “放心，我们会尽快返回。”出发之前程万里低声说道。 部署了人员方案之后，小十一再次联系了孙教授。 “战争学院和Mr.G有合作关系？”寒暄过后，小十一直接切入了主题。 孙教授摇头，然后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你们和Mr.G有接触？” 小十一将他们向施耐德要移民船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孙教授，孙教授皱起了眉头：“看来是林跟Mr.G认识，既然是他的主张，那应该没问题。” “不过Mr.G身份敏感，你们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也不要暴露他跟赫拉、女娲的关系。”孙教授说道。 听完孙教授的叙述，小十一才明白了Mr.G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了为什么Mr.G现在是个不能提的秘密。 那样一场浩劫过后，还有多少人会去信任一个完全没有管束的，像幽灵一样在网络上自由来往的电子智能呢？ 是的，Mr.G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类，他是个人工智能，一个来历不明，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少年的人工智能。 而宙斯号和伏羲号的管控AI，就是由Mr.G提供了自己的部分核心代码交给战争学院和达尔文二号才研发出来的两个最顶尖的AI。在某次事件之前，甚至没有人察觉到Mr.G是个人工智能，甚至到现在，绝大多数人都以为他是个有怪癖的，在某个领域能力顶尖的天才。 Mr.G的真正身份，也只有拥有最高权限的一小部分人知道而已。 而在那场电子智能引起的浩劫发生之前，就连那一小部分人也不知道Mr.G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是个林他们都还没有出生的年代，他们的父母都还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时候。 电子智能已经运用到人类社会的各个层面，不仅仅是作为家庭以及生产的劳务和管理，有一部分人会将电子智能接入到人体中，管控着一些人的生理机能，甚至还有些人会利用植入的电子智能联通自己的感觉，达到官感上的刺激，并沉迷其中。 有人发现了这种生态带来的隐患，曾经有一段时间，拒绝电子智能的反对派激烈到砸毁了很多智能产品，很多街头时常能看到这些人的请愿游行。 某一天，这些人担忧的事情终于爆发了，那些电子智能感染了一种奇异的病毒，开始在他们的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破坏一切可以破坏的东西。那些将电子智能植入人体的人，也开始丧失感官功能，在电子智能的支配下大肆破坏。 “那个时候临危受命的一些科学家里面，就有林和阿尔卡季的父母。”孙教授说道。 “电子智能生物隔绝化处理就是他们研究出来的技术？”小十一问道。 孙教授颔首：“对，主导研发这项技术的六位工程师，林的父母就在其中，他们也是因为这件事而认识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人们就十分担心这种事情的重演，因此人工智能的开发进入到了一个黑色的时代。 第二十五话：不擅长的事 芬迪和程万里很快就完成了任务，在他们回来之前，小十一顺手联系了几家赫尔姆斯利的媒体，做了些布置。 晚上她果然在电视里看到了媒体对施耐德的采访，受访的施耐德高层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小十一知道他心中肯定想把幕后的人揪出来千刀万剐。 因为他是在那样一个尴尬的场景下被记者撞见，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不得不当着镜头表态说自己绝对支持取缔血腥马戏团，施耐德肯定会为打击这种星际人口犯罪行为作贡献之类的场面话。 施耐德人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是非常漂亮的官方发言，他尽量在表明了态度后又绕过了关键的追责部分，给苏尔世留了些余地。但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姆姆栗背后的势力是什么，哪怕他隐晦表示自己不想和苏尔世起冲突，可这话已经说出去了，苏尔世会怎么想，他不得而知。 而问题的关键在于，只要克拉米卡开始动作起来，施耐德肯定无法从苏尔世的怀疑名单上去除了。 可恶的克拉米卡人，竟然采用这种手段给了他们一记软刀子。 现在他们就只能希望克拉米卡人和地球人的计策能成功，否则他们想将苏尔世压制下去，只会越来越费手脚。 宙斯号这边当然不会在意施耐德人是不是已经气得跳脚了，只要计划在正常运转，就已经足够了。 解决掉移民船派遣的问题，又有Mr.G协助监控着移民船的位置，宙斯号这边只要再进行一些人员调配，夺下移民船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现在的问题在于林他们那边，自从他们攻占下了凰魔星西北半球的基地没多久，东半球的两个基地终于反应了过来。，姆姆栗人在联系上了大母星之后，东半球的基地撤军，在太空等待母星舰队前来援助。 舒宾教授已经获知了姆姆栗人的援军派出的数量和航路，克拉米卡人已经赶赴过去拖住了大部队的行进，只有两支小队被派过来探查虚实，没来得及被克拉米卡人拦截。 通过卫星监控，林看到有两支舰队朝着凰魔星的方向靠近着。 “这些克拉米卡人……”看着渐渐逼近的舰队，阿尔有些咬牙切齿。 “不妨事，我们迎战吧。”休息了两天，体能已经完全恢复的林看了眼阿尔和叶涛，说道，“我们只要想办法拖延时间到宙斯号他们到达即可，如果只是两支小队的话，我们使用太阳号应该能拖延他们两天时间。” 既然林这么说了，阿尔和叶涛也没有顾虑了。 和崔莱塔尔人打过招呼，让他们先好好安顿等待移民船来接应之后，林他们登上了太阳号。 “叶涛，你擅长驾驶还是擅长射击？”将太阳号开入预定轨道，林将船舰改为巡航模式，这才问道。 “我不太擅长驾驶，所以还是射击好了，至少我射击课的分数还挺高的。”叶涛说道。 “那么阿尔你负责驾驶太阳号，尽量将太阳号的舰体损伤减到最小。”林立刻做出了安排。 他坐到了监控的位置前，说道：“我会将对方舰队的动态告诉你们，我们先尽量迷惑他们，拖延他们的进度。” 就在叶涛和阿尔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之后，叶涛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船长，你除了看监控之外，就没啥事了？” “嗯，我不太擅长机战，所以你们加油。”林面不改色回答道。 叶涛顿时变成了一张苦瓜脸：“我能多啃几条膨化玉米棒吗？” 虽然倍感压力，但叶涛还是觉得自己好像终于能派上点用场了，不禁有点开心起来。不过林倒是没时间再去注意他们俩的情绪，他盯着监控画面，开始思考应该从哪里突破比较好。 “阿尔，对方先头部队接近，我们从侧面绕过去抢先开战。”看着雷达反馈的画面，林做出第一次指示。 阿尔拉起操纵杆，将船身转向，太阳号缓缓驶出凰魔星的强引力干涉圈。 叶涛抢先开火，太阳号的舰载导弹立刻像出水的旗鱼一样飞向姆姆栗小队的先头部队。一阵火光闪耀，就看到姆姆栗小队的阵型发生了变化。 “阿尔，从他们阵型的左翼突破。叶涛，持续开火，弹仓我来负责补足。”看到姆姆栗那边摆出包抄的阵型，林立刻作出指示。 在看到姆姆栗那边阵型变换的时候，林就已经知道姆姆栗那边发现了他们只有一艘战舰。如果姆姆栗的小队缠上太阳号的话，他们剩余的部队足以降落登陆，进行地面作战。 要是让崔莱塔尔人面对这些全副武装的战士，只怕他们很快就会落败，到时候他们好不容易获得的胜利也会成为泡影。 林看着凰魔星轨道上的卫星，思索着要怎么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第二十六话：全速前进 结束战斗后的第一件事，林就是先去检修太阳号的发动机，阿尔则是联系上了小十一他们，确定他们的到达时间。 施耐德那艘毫无准备的移民船遇上伏羲号，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就被成功劫持。除了先行绕道到某个中转站点接到了战争学院安排过来帮忙的队伍之外，伏羲号没有再遇到节外生枝的事情。 因此阿尔得到了一个准确的到达时间，他们还有一个地球日的时间就能进入到凰魔星的行星系。 太阳号的右侧发动机被林宣布彻底报废，他们索性就在轨道上等了一天，等到伏羲号到达后直接将太阳号收入伏羲号的机库中。这艘历经苦难的传奇战舰即将跟随伏羲号在结束任务后回到故土，等它到达战争学院，到时候是退役还是重新装配，就要看战争学院的决定了。 “怎么样，你们的进展还算顺利吧？”将电子笔交换回来，林问了小十一宙斯号那边的状况。 小十一将红宝石的发饰簪回自己的发髻中，这才回答道：“宙斯号已经跟上了苏尔世的探索舰。根据我们拿到的准确坐标，苏尔世的目的地应该是大道顿斯星域河马星系，距中心七万光年左右的一个行星系。” 她将投影放出来，说道：“这个星系和姆姆栗大母星很像，尤其是宜居行星的环境，十分接近姆姆栗大母星的环境。” “这是给姆姆栗人准备的行星？”林看着资料，揣测着苏尔世的想法。 “看起来像。”小十一回答道。 林点了点头，让小十一去协助崔莱塔尔人转移的时候，他找到了程万里：“万里，有件事我要你帮我去查一下。” “说吧。”程万里道。 “帮我查一下姆姆栗大母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苏尔世要给他们准备一颗新的行星。”林说着，将一个东西丢给了程万里，“这是我从他们先头部队的母舰上找到的信息联通装置，我已经重新设置了权限，你可以用它直接进入姆姆栗的信息库中进行搜索查询。” “好，给我一点时间。”程万里拿着东西，立刻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这时才转回身，看着已经一脸不耐烦的宋教授：“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医疗舱。” 宋文露出个“算你识相”的表情，这才满意走在他旁边，一起朝着医疗舱的方向走去。 “崔莱塔尔首领的遗体我已经交给兰道去进行遗传学的分析了，战争学院那边也有派法医学的专家过来进行共同研究，相信在他们回到他们的母星之前，我就能找到治疗他们的方法。”宋教授低声说道，“这对我们自己的医疗系统来说，也是一份极为珍贵的样本。” “好了，现在该说说你的情况了。”让林在诊疗仪上坐好，宋教授依照流程先检查了他的身体状况后，又针对他独特的情况进行了深度的诊察。 林看着宋教授那严肃的表情，小心翼翼说道：“不用太担心，我只是最近有点劳累而已。” 宋文没有说话，先递了一小瓶药给他：“喝掉。” 林乖乖接过喝了下去。 第二十七话：前进途中 确认全部崔莱塔尔人已经登上了移民船，伏羲号作为护卫舰护送崔莱塔尔人返回他们的母星。 宋教授已经被调往移民船对那些感染较为严重的崔莱塔尔人进行诊治，战争学院和达尔文二号派遣来的帮手也趁机展开探索和考察。 因此在移民船和伏羲号附近的区域，每天都能看到不少小型穿梭机来往。 至于伏羲号上的船员，在听完叶涛的描述之后，看向林的眼光中的狂热崇拜度又上了一个等级。受到这件事激励的年轻军士们每天都泡在训练舱，偶尔林路过会被拜托指点一下他们的训练，但这些军士们总是能被人中途截胡。 “船长，今天的格斗训练能麻烦你指导一下吗？”当林从过道路过的时候，一个军士开口叫住了他。 林还没来得及搭话，简真真就走了过来：“这边有份文件需要你确认一下，另外孙教授找你，他在船长室等你回去通话。” “好，我马上过去。”林接过资料板，正要离开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的军士。 “真真，你指导一下他们的训练吧，正好你也有空。” 简真真看了那年轻军士一眼，笑得眯起了眼睛：“好呀，我也想活动活动。弗瑞克，你们今天的内容是什么？” 作为同是战争学院的军士，弗瑞克当然知道简真真的实力。听到林让简真真来指导他们的时候，他的脸色瞬间都绿了。简真真问他话，他好一阵后才唯唯诺诺答道：“今天是近身格斗的练习。” “嗯，这个没什么问题，下午再加一场战机练习好了，正好这边有虚拟驾驶舱。”简真真在林的背上拍了一把示意他快点回船长室之后，她带着弗瑞克向训练舱那边走了过去。 林目送他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和林的声名在外不一样的是，简真真流传在战争学院的，是“凶名”。 当年她和林号称战争学院的“无敌搭档”，据称她的战斗力不下于林，林去宇宙战线服役之后，整个战争学院没有人再是她的敌手。因为无敌太过于寂寞，简真真曾经挑了战争学院所有训练场，这件事说起来都是训练场管理人心头一块深深的阴影。自从简真真去往海洋部队服役后，很多人都以为简真真的实力因为无敌搭档的名声被夸过头了。 而现在，在训练舱的年轻军士们，用鼻青脸肿结结实实领教了无敌搭档的简真真的实力。 地上七歪八扭躺了一地人，在此起彼伏的哼声中，简真真甩了甩胳膊道：“休息十分钟，继续训练。” “啧，我才刚热身……”回头拿了瓶饮料，简真真低声咕哝道。 掌声响了起来，管控AI女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简真真的身边：“打得好，好看，比前两天看两只菜鸡互啄了两个小时的比试要好看多了。” 躺在地上的叶涛顿时感受到了一阵扎心，本来就一脸淤青的他，现在整张脸都绿了。就在他抬头看向女娲的时候，少女外形的AI也用嘲讽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叶涛瞬间有种想要捶地的感觉。 就在简真真给这群年轻军士加课的时候，林在船长室和程万里一起见到了孙教授。 “据我拿到的资料来看，姆姆栗母星星系的中央恒星似乎出了什么事，导致他们必须在不到百年的时间里进行全境移民。”程万里拿着资料板向孙教授汇报。 孙教授点了点头，看向他们二人：“这件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姆姆栗人的中央恒星，恐怕不是因为意外而变得危险起来的吧……”林说道。 孙教授颔首道：“我也是这么觉得，毕竟按照天体研究院那边给来的准确资料来看，姆姆栗母星的中央恒星正值壮年时期，理论上来讲，他们的星系正处在最好的时期。这个时候中央恒星变得不稳定，极大的可能性是他们的恒星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这种技术，只有星际联盟的核心集团才有。估计姆姆栗母星的中央恒星应该是被加入了某种催化剂，但不知道为什么催化剂的量不大，给姆姆栗留了些时间让他们还有机会迁移。”程万里接着说道，“而大道顿斯星域，处于核心势力地位的，就是施耐德和苏尔世。” 小十一也加入了讨论，四个人商量一阵之后，得出了一个可能。 姆姆栗的中央恒星，极有可能是施耐德人动了手脚。 因为施耐德人想要尖塔要塞，而姆姆栗的大母星，正好处于尖塔要塞的枢纽位置附近。一旦姆姆栗的星球被其他势力控制，势必会对尖塔要塞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威胁。 施耐德没有直接引爆姆姆栗的中央恒星，一方面可能是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去做，另一方面他们可能是想威胁姆姆栗人，责令他们投诚协助施耐德对付尖塔要塞。 姆姆栗最后还是选择了投靠苏尔世，因此苏尔世才会帮姆姆栗人寻找新的住所，并打算彻底清空尖塔要塞前方的区域。姆姆栗人为了迁移，也拼了命在储存资源，以便到了新的星球能快速发展起来。 崔莱塔尔人在这件事里，纯粹就是星球势力倾轧之下的受害者。 推测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上次委托我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孙教授出言打破了沉默。 小十一问道：“是哪位可以协助我们的计划？” “国际联合会咨询机构成员——章雯娟。”孙教授说道，“我认为她是最合适的人选，她本身是国际关系学专业，有语言学的硕士学位，而且她本人表示她愿意接受任务。” “好，那就麻烦孙教授你继续秘密行事，我们需要她多接触外星事务，可以先让她离开咨询部门，先调入安全对策局的外星事务部门。”说到这里，小十一回头看了林一眼，“这就要用到你的权限了，你看看怎么才合适把人弄过去吧。” 林听他们的对谈，略加思索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于是他回答道：“行，我会和局长商量一下，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她调过去。” “你们这是在为地球未来获取星际联盟议会的位置准备人选吗？”他看着孙教授，语气虽然是问句，却将正确答案说得十分明白了。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孙教授说道。 “至于施耐德上位是好是坏，我们暂时不得而知，但我们有必要做两手准备。”小十一说道，“眼前他们带给我们的利益当然不能放过，施耐德对地球方面的敌意也不能忽略，所以我们只能先他们一步，想到后着才行。” “嗯，尖塔要塞必须拿下来，苏尔世以后会是我们在大道顿斯星域大势力中的突破点。我知道要怎么做了，接下来的行动地球方面就不要再被牵涉进来，让宙斯号和伏羲号以无旗帜者的名义来做就可以。”林说道，“至于打仗之外的事情，你们就替我多思考一下。” “甜心，你们的目的地就要到了。”少女AI的声音中断了他们的商谈。 林看向女娲，笑着摇头道：“你通知全舰做好降落准备，让阿尔准备和崔莱塔尔的大长老进行会晤，并转达首领的遗言。” “好的。”少女AI的投影在他脸颊上轻触了一下，这才像个小精灵一样飘着离开了。 小十一偏着头看着他：“伏羲号的AI似乎很喜欢你嘛……” 林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雏鸟情结而已，毕竟她是我亲自修复的。” 小动物笑了起来：“那看来我还要更努力一点才行了，啊！对了，你还没夸我呢！” 林看着她那甜美的笑容，有点头痛地按住了眉心：“怎么觉得你快把真真的坏习惯都学到手了。” “诶嘿嘿。”小十一的笑让林怀疑起来当初让她们和平相处是不是的错误的建议。 看着林还在思考要怎么开口，小十一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不过接下来我需要你抽个时间跟我出去一趟，只有我们俩，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下次夸女孩子的时候可不能思考这么久了，这次就放过你。”松开了林，小十一退后几步，笑眯眯地看着他，“尤其是当你已经发现女孩子在吃醋的时候，绝对不能犹豫。” 船长室顿时就只剩下了林一个人，感受到小十一的手心温度还留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不禁伸出自己的手贴了上去，嘴角不自觉勾出微笑的弧度来。 要找个适合两个人一起去的地方吗？ 他打开自己的资料库，在脑中仔细筛选着合适的星球。 结束了这次的行动，也是时候带着船员们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了。林将一张图片找了出来，标记出它的位置，并将坐标发送给了宙斯号。 至于程万里，在嗅到气息不对劲的那一刻他就静悄悄离开了船长室。走在过道上，孙教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年轻真好啊……” “是啊，这股可恶的酸臭味。”程万里笑着回答道。 因为要将中型战舰降落到地面，在进入崔莱塔尔的引力圈之后，整艘船的人员都忙碌起来。 而崔莱塔尔人的故乡，已经就在眼前。 第二十八话：歌谣 看到家乡就在眼前的崔莱塔尔人，并没有露出兴奋的情绪来。 地形专家根据扫描找出最适合降落的地点后，伏羲号牵引着移民船小心翼翼穿过崔莱塔尔的大气层降落在了预定位置上。 当他们从船舱走出来的时候，他们理解了崔莱塔尔人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这颗星球，已经濒临死亡。 这是达尔文二号调派来帮忙的专家在仔细测量之后得到的结论，移民船将崔莱塔尔人放下来，在安排他们乘坐地面交通工具的时候，地质学的专家就已经展开了对这颗星球的调查。 先不说气象专家和环境学家对崔莱塔尔星的先行调查，得到崔莱塔尔星的生态已经遭受极大破坏的结论，现在地质专家给出的结论是，崔莱塔尔星的核心正在凝固。 也许是姆姆栗人对崔莱塔尔的侵略造成了这样的后果，或者崔莱塔尔自身遭遇了什么变故，这些都不是他们现在要讨论的重点。在收到了详细的报告之后，林决定直接找他们的大长老谈谈关于他们去向。 踏上崔莱塔尔的大地，林抬起头看着天空。他们的太阳看上去十分遥远，在崔莱塔尔浅紫色的天穹中散发着看似冰冷的光亮。在伏羲号停靠的地方，周围植被还算丰茂，植物学家已经开始采集样本，崔莱塔尔的人偶尔会告诉植物学家这种植物在他们的语言里被称为什么，能派上什么用场。 这样的场景看上去，完全不像末日将至。 “哥，我已经和他们的大长老谈过了，他说他亲自过来找你。”从林的耳边传来了阿尔的声音。 林回答道：“好，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在我们商量的结果出来之前，你们再安排一下对这颗星球进行生物扫描，尽量找到这颗星球是否还存在其他智慧生物。” “明白。”切断通信，阿尔又回到了工作状态。林这会儿没什么事要做，他披上斗篷，打算去附近转转。 如果这次的会谈，崔莱塔尔人决定移居到其他星球，那么他们势必还要再带上他们去抢夺苏尔世已经准备好的那颗星球。 如果崔莱塔尔人不愿意离开…… 这颗星球的大气构成已经通过检测，适合地球人的呼吸，所以林并没有带着面罩。他甚至将斗篷的帽子也没有戴上，就这样信步其间，观赏着这个和地球不一样的星球的风景。 崔莱塔尔和他们之前去过的那颗灰绿色的星球不一样，这颗星球有着完整的生态系统。在这片平原上，这片宽广的草原中，就生活着许多小动物。 林走过草丛的时候，这些小生灵就会被惊起，又窸窸窣窣跑开。 远离忙碌的伏羲号附近，林走到了一片稀疏的树丛中。溪流在这片树丛中蜿蜒流经，不远处溪水汇集成的水塘中央，有一棵大树生长在那里。林试了试水的温度，脱掉鞋袜卷起裤脚就从低浅的水塘中淌了过去。 他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却发现这里早就有人占了。 那人还是个崔莱塔尔的女性。 崔莱塔尔人也看到了林，她看着林，先开了口：“我知道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我就是来找你们的。” “你是谁？”林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看着这个崔莱塔尔的女子问道。 她回答道：“我叫贝儿薇，是首领的女儿。大长老告诉了我你们在什么方位，我就连夜赶过来了。” “我的父亲，他走得安详吗？”崔莱塔尔女子贝儿薇问道。 林点了点头，说道：“你的父亲是个伟大的首领。” “伟大……吗？”贝儿薇笑了起来。 她忽然向林伸出了手：“他应该让你带了些什么给我吧，大长老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你的兄弟告诉他你有我父亲留给我的遗言。” 林拿出电子笔，找出首领留下的文档，将笔交到了贝儿薇的手中。他准备暂时回避，贝儿薇拉住了他：“不碍事的，你可以一起听着。” 看到贝儿薇那双明亮而直率的眼睛，林点了点头，替贝儿薇将影像投影出来后，又回到了石头上坐着。 首领的声音在这片树林中响了起来。 他留下的遗言，并不是什么温和的言语，或者是对未来的嘱托。那是翻译器无法翻译的，用着崔莱塔尔的祭祀语咏唱的歌谣。 林当然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贝儿薇安静地听着首领的歌谣，从她的表情看不到她在想着什么。 首领的歌唱得很慢，他在那个时候似乎已经把全部的力气都放在了这歌谣之中，林能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颤抖得很虚弱，但每一个词都吐露得那么清晰。 “这个人到最后，都只会向神明祈祷。”贝儿薇开口了。 她的语气中忽然有了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她听完首领的最后一个字，低声笑了出来：“就这样把下一任首领的位置交给我，他还真够信任我啊。” 林看着她，不知道这种场景下他应该说些什么，于是他只能沉默地看着贝儿薇，等着贝儿薇继续往下说。 但贝儿薇忽然就不说话了，她盘腿坐了下来，将他们的通灵信物握在手中。 林见过那个信物，在首领的葬礼上。 贝儿薇开始复唱首领遗言的那首歌谣。 明明唱的是一样的词句，但贝儿薇的声音悠扬，富有韵律。加上那古老的曲调，还有她沉稳的声音，这首祭祀的歌谣听在林的耳中，就像是在听一曲婉转的民谣，如诉如泣。 唱完这漫长的歌谣，贝儿薇再看向林的时候，神色有了些变化。 她盯着林看了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谢谢你为我们崔莱塔尔做的一切，我知道我父亲的意思了。” “你，到底经历过了什么？”贝儿薇盯着林问道。 林看着她，笑着说：“我经历过太多的东西，如果要告诉你，可能需要讲很长的时间。” “那么算了，我不问了。”贝儿薇站了起来，她看着林说道，“有一件事，是我的父亲让我转达给你的。” “总有一天，你会解开一个谜。”她低声说着，“来自于时间的谜。” 林想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贝儿薇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通灵信物出神。 “这一切简直太不真实了。”她的声音有了几分哽咽。 下一个瞬间林冲到她面前，一把扶住她跌坐下去的身形。贝儿薇没有抬头，她靠在林的肩膀上，温润的水痕在林的肩头蔓延开去。 “我曾经去过从未有人涉足的地方，在那里我失去了我全部的同伴，每次当我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我也觉得，一切都好像不真实。”林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他的通讯器是打开的，通讯器的另一端，正连接在阿尔的线路上。 贝儿薇只是伏在他的肩头，无声地颤抖着。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尽可能的温柔。在他们的头顶上，那片浅紫色的天空中，崔莱塔尔的三颗卫星都已经在暮色里渐渐展露出它们的模样来。 微风轻轻拂过树林，大树垂下的枝条在微风中摇摆，那带着细细绒毛的果实随着风向着树林外飘了出去，却让这颗树被有着白色绒毛的果实围绕。如雪一样的种子，擦过林和贝儿薇的身边，水波折射着粼粼的微光，让这些白色的种子像是在风中浮动着的星子，在渐渐晦暗的天色中闪烁。 第二十九话：天与星与夜 阿尔带着大长老来到宙斯号的时候，已经是林和贝儿薇遇到的第二天傍晚。 科考团队对崔莱塔尔的考察还在继续，但各类初步检测报告已经全部汇聚到了林手中的资料板上。林看着这些资料，思考着要怎么向大长老说明他们的星球将要遇到的问题。 贝儿薇的脸色好了很多，林将首领的其他遗物交给贝儿薇的时候，她情绪平稳了很多，看得出来她已经做好了继承首领位置的准备。 等大长老到达的时候，贝儿薇已经完全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随身能坐下来和林他们进行会谈。 会谈地点选在了离开伏羲号和移民船降落点不太远的一处溪流边。 打开防虫光照，铺好坐垫，摆上饮水和两方不同的食品。翻译器的人工合成声音用崔莱塔尔语向大长老解释了他们的星球目前状态之后，崔莱塔尔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个星球上的大多数物种因为之前的战争，已经灭绝。失去了大部分食物来源，一些依存着这个生态系统的物种也濒临灭绝。这颗星球的核心渐渐变冷，而太阳无法对这颗星球提供合适的热度，加上潮汐系统也在渐渐失衡，这颗星球会慢慢在寒冷中失去活力。 这对崔莱塔尔人来说，是即将面对的灾难。 而最大的灾难，则是他们头上的三颗卫星中的一颗已经离开了轨道，正向着崔莱塔尔接近。如果它正面撞向崔莱塔尔，那么这个星球都将不复存在。 但这也会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所以他们这次会谈的目的是崔莱塔尔现在就进行全境移民，还是选择再留在这颗星球上继续生活，努力在末日到来之前获得改变这一切的力量。 “核心变冷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但是我们在黎明时会吹拂起的风，已经渐渐不再回应我们的呼唤了。”大长老拨了拨自己眼前的火堆，跃动的火焰在他脸上投映出闪烁的光暗来，让他那苍老的声音听上去显得更加苍凉。 “如果我们走的话，能去哪儿呢？”贝儿薇低声说着话，声音低得仿佛在自言自语。 虫儿低鸣，月色如水。 在崔莱塔尔人作出决定之前，林他们并不打算给崔莱塔尔任何建议。因为早在他们进行会谈之前，林和伏羲号，还有地球那方的专家们就已经进行了紧急会议，商讨是否应该对崔莱塔尔进行科技上的援助。 最后国际联合会下了结论，地球仅对崔莱塔尔提供人道主义援助。如果林打算对崔莱塔尔进行技术援助，那么这将是宙斯号的独立行为，地球方面不会再提供任何支援。 看来星盟给地球方面的压力，确实不小…… 想到会议内容，林不紧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旁的贝儿薇听到了，这才开口问道：“你们那边是不是也有难处？” 林摇了摇头。 “我们需要再考虑几天，恐怕今晚我们也没办法给出准确的答复。”大长老也开口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反应，林同意让大长老和其他部族的首领再详细商谈几天，但不管他们最后的决定是什么，伏羲号都必须在三天之内启航了。 这是他们留在崔莱塔尔的最后三天。 和李学雅进行了例行通话，了解了宙斯号目前的状态。再联系上克拉米卡了解他们那边的进展，目前一切都还在轨道上正常运作。 感觉可以松一口气了。 崔莱塔尔的夜晚和地球完全不一样，不仅因为他们有三个月亮，从崔莱塔尔的大地上仰望星空，看到的模样也和地球上看到的星空完全不一样。 第三十话：全速前进 回到伏羲号，林甚至都来不及把战机入库，他打开座舱跳下战机就直接向舰桥赶了过去。 程万里，简真真和小十一已经在舰桥等待他的到来。 “雅姐，报告宙斯号现在的情况。”林看到李学雅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李学雅打开监控画面，说道：“我们跟着苏尔世的探索舰来到这片星域，苏尔世的探索舰忽然调头正对我们，抢先对我开火。” “我让宙斯号采取回避策略，苏尔世的探索舰在抢先开火后联系了苏尔世的护卫舰队前来助战，我们似乎被苏尔世包围了。”李学雅说道，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怀疑苏尔世在这里设下了埋伏，不然他们的探索舰应该早就会向我们发出警告了。” “嗯，你们还能支撑多久？对方现在的兵力是多少？”林问道。 李学雅盯着屏幕：“宙斯号目前只有科考人员留守，几乎不具备反击能力，如果只进行闪避和防御的话，我们还有五十七个小时的时间。” “好，我这就让伏羲号出发，你们坚持住！”林让女娲下达全舰指令后，又赶快去找了崔莱塔尔的大长老。 向贝儿薇和大长老说明了情况，林又马不停蹄联系上国际联合会，让他们先远程接管移民船，等待崔莱塔尔的最终决定。宙斯号和伏羲号的情况自然不能告诉国际联合会，对于他们匆忙从崔莱塔尔撤离，林委托安全对策局向国际联合会进行解释。 五十七个小时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远远不够。要是从正常航道赶过去，他们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回到宙斯号身边。 所以他们必然要放弃一般的航道改走捷径。 而所谓的捷径，就是他们必须在空间和空间之间的位置找到最适合的连接点，然后进行空间转移链接，从而将数万甚至数千万光年的距离化为零。 在没有辅助设备的基础上进行超远距离的空间转移，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没有测量并保证安全的转移点，在进行空间转移的时候谁也没办法保证太空舰可以出现在绝对安全的地方。 星球的引力，小行星和彗星的撞击破坏力，这都是未经开辟的航道上存在的危险。在没有定位仪器的信号反馈下，空间转移如果坐标偏差较远，太空舰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没有人会知道。 宇宙从来不对他们抱有温和的慈爱，在没有精准转移坐标的前提下，太空舰的转移可能会遇见最奇怪的问题。如果他们运气不好，对出现的情况束手无策的话，那么迎接他们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所以即使要抄捷径，他们也必须想办法保证转移的位置尽可能安全。 等阿尔带着瑞秋过来的时候，林已经选定了好几条路线。但不管是哪一条，都需要花上七十多个小时的时间，才能让伏羲号赶到。 “路线A我们要经过大型星体，一旦被它们的强大引力抓住的话，我们需要花费大把时间才能挣脱出它们的引力干涉范围。”林将星图的投影放大，按照线路一点点解释，“这条线路比较赌运气，如果我们每一次的落点都能离开这些星体的引力干涉范围，那我们就能在六十二个小时之内到达宙斯号的位置。” “线路B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只需要注意其中两个转移坐标的位置，其他的航行通道则非常安全。但这条路的距离比较长，如果一切顺利，到达宙斯号的位置也需要近一百个小时。” “路线C和路线B差不多，但我们在转移的时候会经过两个海盗横行的区域，遇上海盗的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即使我们运气非常好，到达宙斯号的位置也需要花费七十个小时左右。” “路线D所需时间最短，到达宙斯号的位置仅需四十个小时。”说到这里，林顿了顿，抬起眼睛看了所有人一眼才继续道，“这条路是通往宇宙垃圾场的路，它十分荒凉，航道上会漂浮着许多太空垃圾和小行星。就算我们避开了大颗的垃圾，但这条航道上垃圾数量之多远远不是我们防御场的能量可以强行顶过去的。” “选D线路吧，我们可以试试派出战机清理航道。”简真真说道。 “哪一条都很冒险，反正都要冒险那不如来点刺激的。”程万里也表示赞同简真真的意见。 小十一摇着头笑道：“这简直就是好莱坞大片的标准展开模式嘛，那干脆选D线路囖。” “D线路的话，会对驾驶员的操作要求比较高……”阿尔低声说道。 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没问题，交给我吧。” 瑞秋小心翼翼举着手，却把头低得快要埋到自己的胸口里了。 “既然你们都想来点刺激的，那就确定走线路D了，我分配一下具体安排。”林看了周围一眼，心中很快就有了盘算。 “你们谁的射击课成绩最好？”林开口问道。 叶涛高高举起了手，周围几个认识他的年轻军士也伸手指向了他。林见状点了点头：“叶涛负责使用主炮清理威胁性较大的东西。” “简真真，程万里，你们各自带领一支小队负责清理航道上的小型垃圾，减少船体的防撞负担。” “没问题。”他们两人开口道。 “小十一，你负责联络宙斯号，跟紧他们的动向。如果他们有紧急情况，就由你来决策宙斯号的行动方向。” 小十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阿尔辅助驾驶，并保证武器系统和防御系统的能源供应。” “了解。”得到指令，阿尔就迈步向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 林将眼光落到了瑞秋身上：“尽力而为，有什么问题立刻叫我。” “不会有问题的！”瑞秋大声喊了出来，当她发现所有人因为她这声喊叫而将眼光集中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的脸唰的一下就变得通红。 “我完全做得到。”她接下来的这句话，声音细如蚊呐。 林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宣布所有人就位，他们要准备离开崔莱塔尔了。 移民船的工作人员协助清空了伏羲号的发射场地，确保所有人员已经撤出安全距离后，伏羲号点火升空。 浅紫色的星球在他们的脚下渐渐远去，伏羲号以极快的速度脱离出这个行星系统，向着第一个适宜的移动坐标飞去。 第一次的转移点在一颗热木星附近，伏羲号花了整整四个小时才从它的引力圈挣脱。地球飞船差一点就落在巨行星和它的恒星之间的位置，那不祥的光芒笼罩着整个舰桥，瑞秋有一瞬间不知所措。 感觉到转移坐标的位置偏移，林迅速修正航向，瑞秋这才反应过来。她调整方向，控制着伏羲号的航速，在伏羲号的角度调整之后将速度加到最大，在飞船被巨大的引力卷入之前，他们终于在合适的位置上被弹射出去。 林计算着第二次转移的转移点坐标，瑞秋握着操纵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次不会再失误了。”她低声道。 林听到了她的言语，他看着她说道：“这不是你的问题，空间转移本来就会有落点偏差。” 瑞秋握紧了操纵杆，她的手和操纵杆的不自觉摩擦，发出清晰的声响来：“下次我不会再愣住了。” 细细的血线顺着她的唇角流出，她抬手擦掉血痕，抬起的双眼里，那眼神充满了明亮和肯定。 林看着她没有再劝慰什么，他转向控制台说道：“第二次转移，全舰准备！” 第二次的落点偏差，瑞秋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她切换方向，一只手调整着伏羲号的速度，林还没有完成坐标点的计算，伏羲号就已经进入正确位置。 接下来是最为困难的第三次转移，他们即将进入那条布满垃圾和小行星的航道。只要他们穿过这条航道到达坐标点，第四次转移他们就能赶到宙斯号的位置。 进入转移通道后的等待过程漫长而无趣。 但这次转移没有人有放松休息一下的意思，伏羲号所有成员都在他们的位置等待指示。在舰桥上的人们，则是紧盯着仪表上的每一根指针，每一个数值。只等它们忽然变化的那一刻，这支已经压在弦上的箭就会立刻飞出。 空间相位仪表的指针微微弹了一下，紧接着气压仪，雷达，射线探测仪，防撞装置的数值在不到三秒的时间内先后开始变化。瑞秋握紧了操纵杆，在看到舰桥外的视野突然变化的那一刻，她看了眼方位仪，一只手飞速按着控制台上的速度控制面板，握着操纵杆的另一只手将伏羲号的角度缓缓调整成重力水平状态。 “程万里，简真真，出发！”林的指令随即下达。 阿尔控制着机库的门，跑道上指示灯依次亮起，十多架战机先后冲出伏羲号，在各种大型垃圾的缝隙间轻巧穿过，将前面碍事的物体逐一清扫。 瑞秋深吸一口气，她降低伏羲号的速度，握着操纵杆在极为细微的缝隙中穿过。每当那些巨大的不明物体从舰桥的观景窗上扫过的时候，舰桥的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瑞秋的手心已经全是汗水。 目前为止，伏羲号撞上大型物体的数量为零。 叶涛的手指就贴在主炮发射键上，因为瑞秋灵活的操纵，还有伏羲号那令人畏惧的可怕机动性，他暂时没有出场的机会。 “船长！”瑞秋开口叫道。 林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前方区域有三个巨大物体即将碰撞，我们是否绕路？”她的眼睛没有从观景窗和监控上移开。 林盯着雷达侦测信号的画面，低声问道：“绕开的话，我们撞击到其他物体上的受损率大概是多少？” 瑞秋没有正面回答，她咬了咬嘴唇道：“如果不绕开，我可以穿过其中两个物体的空隙，但会和第三个正面撞上。” 在伏羲号的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型物体。雷达监控的显示器上，只有那三个物体的附近基本是空旷的。 伏羲号要么正面击碎那个东西，要么在密密麻麻的小物体群中穿过去，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脱层皮。 但他们还要援护宙斯号，他们的能源绝对不能浪费在这种地方。 那么就没得选了。 “你们也要给我一点信心嘛。”叶涛一肚子牢骚地喊道，“如果射击时间足够，我们的主炮肯定能搞定正前方碍事的东西。” “十五公里的射击准备距离，足够吗？”林问道。 叶涛举起手，做了个OK的手势。 “万里，真真，立刻带队返航。”林立刻开始安排。 瑞秋深吸一口气，小心控制着伏羲号的速度。阿尔捕捉着简真真他们的位置，计算着最恰当的时机将战机收回伏羲号。 伏羲号的速度一点点攀升中。 林的手紧紧抓住椅背，舷窗外那些漂浮着的太空垃圾成了伏羲号速度的参照物。瑞秋右手一个半弧，伏羲号船身偏转，从第一块巨大的垃圾边缘擦了过去。 当他们来到这块太空垃圾的跟前时，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如果伏羲号以现在的速度撞了上去，就算他们开着蓝晶之盾，也不能保证可以完好无损。 在掠过这块垃圾的时候，叶涛紧张得咽下了一口口水。 第二块垃圾也向着他们极速接近着，瑞秋盯着测距仪，小心调整着伏羲号的方向。在伏羲号接近它的边缘时，她一个急转，伏羲号在它的边缘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以几乎贴着太空垃圾的距离擦了过去。 因为这个急弯，重力系统甚至来不及调整，那些没固定的东西摔了一地。 紧接着第三块垃圾就出现在他们正前方。 “警告，伏羲号还有三十秒将进入撞击，建议开启最大防御屏障。”测距仪的警报声在船上响起。 叶涛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那块巨大的垃圾离伏羲号越来越近。 咚，咚，咚！ 每个人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畔响起，测距仪那不带感情的机械声播放着倒计时。 十！九！八！七…… 叶涛按下了开火键。 绚烂的火花在航道上绽放，红色的火焰在伏羲号的船体划过，转瞬之间它们就相隔千米。 “准备进入第四次转移。”林调整着伏羲号的能源输出，下一个瞬间，伏羲号消失在了这片荒凉的区域。 宙斯号在苏尔世护卫舰的炮火中苦苦支撑。李学雅让左庭将宙斯号开往小行星的背后，阻挡护卫舰的一波射击，忽然她的耳边传来了林的声音：“辛苦了，接下来战场就交给我们吧。” 李学雅转头看向舷窗外，双子飞船的另一艘，已经静静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 第三十一话：蓝晶之盾 双子飞船完成对接后，林立刻开始调整人员配置。 “小十一，程万里返回宙斯号，宙斯号的全局指挥交给小十一。李学雅前往伏羲号，简真真带领战机出击。”看到雷达反馈的信息后，林立刻调整战术安排。 “根据浣熊Ⅶ型侦察机的回报，敌方共四艘星舰，其中两艘护卫舰，一艘武装探索舰和一艘战列舰，战列舰配置了蓝晶之盾。敌方战斗机共一百三十艘，搭载双排核弹，防御等级Ⅲ级。”人员配置调整完成，程万里立刻发回了侦察信息。 林打开战场模拟投影，考虑着应该怎样反击。 苏尔世的战列舰配置了蓝晶之盾，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极坏的消息。蓝晶之盾是星盟的核心科技产物，号称不破之盾，如果他们想依靠蓝晶之盾来打消耗战，那宙斯号必败无疑。 该怎么办才好呢？ 林盯着屏幕陷入思索。 诱敌深入？当然不行，只要战列舰开启蓝晶之盾，那么他们的攻击只会变成徒劳。战略性撤退？那也不行，如果在这里他们给不了苏尔世震慑和威胁，那么后续计划里他们根本不可能吸引苏尔世的大军离开尖塔要塞。 真是进退两难。 唯一的办法只能强行破开蓝晶之盾了。 林咬着自己的拇指，对着对讲机说道：“真真，你带队先想办法给苏尔世的战机部队造成打击。瑞秋，你除了控制伏羲号航向之外，还能协助驾驶多少架无人机？” “大概二十架左右。”瑞秋想了想，报了个她最有把握的数字。 下一刻她眼前的屏幕上出现了二十个驾驶舱的画面，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协助驾驶这二十架战机，负责干扰苏尔世的战机视线。叶涛，你辅助射击，目的是给苏尔世造成干扰，协助简真真的小队突破。” “明白。”叶涛离开主炮位置，将二十架战机的武器控制系统接到自己的操纵台上。 林看了其他人一眼，继续下达指令：“阿尔，你去主炮那边，我会告诉你开炮的时机。雅姐，你控制全舰防御，瑞秋分神驾驶，一旦有躲避不及的情况，我们必须硬扛。” “维修组，跟我来。”安排好任务之后，林拿起工具箱带着维修组的两个年轻人准备去往轮机室。 “哥！”阿尔叫住了他。 林转过身，用疑惑的眼光看着阿尔。阿尔也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是深重的忧虑：“你不要老是做一些冒险的事。” “放心，这次我不出击。”林对着阿尔露出笑脸，然后招呼维修组迅速和他前往轮机室。 星盟的蓝晶之盾虽然强大，但他们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要战胜苏尔世的战列舰，他们有唯一的一次机会。 那就是蓝晶之盾的充能时间。 伏羲号的主炮威力十分强大，但是对上蓝晶之盾，林也没有把握可以对它造成损伤。但是伏羲号的主炮，足够让苏尔世的战列舰以最大能源输出值来抵挡下伏羲号这雷霆一击。 蓝晶之盾本来就是为了防御战而生的技术，为了避免星舰陷入包围，蓝晶之盾往往会有后备能源，可以随时再启动防御模式。即使伏羲号以第一发主炮的威能让苏尔世撑开蓝晶之盾，那么在伏羲号主炮充能的时间里，苏尔世的蓝晶之盾的充能时间也会相当充沛。 这个时候，他们需要宙斯号在极短的时间里发出第二次攻击。 苏尔世的蓝晶之盾充能时间不足，即使第二次开启，它的威力也会大打折扣。这个时刻，就是他们唯一的致胜机会。只有用宙斯号击破了苏尔世的蓝晶之盾，那么对面的舰队士气会遭受极大打击，宙斯号和伏羲号就能一鼓作气拿下战场的控制权。 要让宙斯号的主炮拥有伏羲号主炮一样强劲的威力，林就只能使用前往营救科考队的时候，他们对上海盗的那个方法——搭上宙斯号的全部动力，将所有能量集中在这一击之上。 他叫上维修班，就是为了在宙斯号的动力系统下线的时候，伏羲号能以最快速度接通宙斯号的动力系统，进行拖航作业。如果被苏尔世发现宙斯号在这一击之后自己也陷入绝境，那不啻于一着昏棋。 而这一切的前提，都必须让敌方认为他们只有一艘船，并且宙斯号已经陷入了绝境，以此让他们轻敌。 伏羲号和宙斯号已经完成对接，在苏尔世的雷达下，它们现在确实就只是一艘船。为了不让苏尔世的探测器发现他们有两套独立的动力系统，他们也必须速战速决。 将图纸交给了维修组的两个人之后，林重新回到战局指挥上来：“左庭，你负责控制全舰移动方向，瑞秋在协助控制战机，尽量缓解她的压力。” “真真，打疯一点。”将简真真的视觉共享画面接过来，林对她这样说道。 苏尔世的战舰当然不知道林的盘算，他们和宙斯号已经胶着了四十多个小时，这四十多个小时里一直在闪避退让，现在忽然开始反击，这举动也让苏尔世的指挥官好好思忖了一番。 “这伙地球人该不会已经走投无路了吧？”有个军士带着猜测的语气对指挥官说道。 看着监控画面上，地球战机那几近于同归于尽的打法，指挥官对这个结论也有些认同。 简真真在听到林那句让她打疯一点的指令后，她驾驶的战机就像一只下山的猛虎，势如破竹的冲入苏尔世的战机队形。 瑞秋协助操作的二十架战机跟在她身后，叶涛控制着射击的时间，一轮火力压制给简真真制造了绝佳的掩护。 简真真冲近敌机附近，以几乎紧贴着敌机的间隙开火，畅快收割着。而其他十几架一同出击的战机，则是在战圈外围进行骚扰游击，防止他们对简真真形成包围。 看着简真真这种打法，苏尔世的战列舰舰桥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我觉得地球这帮人肯定另有所图，我们必须小心为上。” “怕什么，我们有蓝晶之盾。”觉得地球方面已经走投无路的那人反驳了回去。 根据侦察机的反馈，地球这艘船是一艘远洋中型科考船，它的动力和能源系统远不及正规军舰。就算这船舰孤注一掷，苏尔世的蓝晶之盾也足够抵挡下他们的攻击。 等地球船耗尽能量，他们再轻轻松松用主炮收获胜利就够了。 只是苏尔世不知道地球这边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舰队，这些地球人到底想要什么？ “接通通信，我要和他们的指挥官聊聊。”苏尔世的指挥官说道。 芬迪那边收到了苏尔世的通信请求，他立刻联系上林，问道：“船长，我们是否接通和苏尔世的对话？” 林略家思索，回答道：“接通对话，阿尔你替我和苏尔世交谈，务必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已经走投无路。” “明白。”阿尔得到指令后，暂时离开主炮位置，坐到指挥台并接通了通话。 “我是宙斯号船长阿尔卡季。”当苏尔世指挥官的头像出现在屏幕上时，阿尔自我介绍道。 “你们这些地球人挺能硬撑的嘛，竟然被你们坚持了这么久。”指挥官看到地球船的船长只是个年轻人的时候，态度不自觉就有些高傲起来了。 阿尔冷笑一声：“我应该把这句话当做赞美吗？” “你们地球人跟着我们的船队到底想干什么？”懒得计较阿尔的态度，指挥官单刀直入地抛出了他的疑问。 阿尔盯着他，说道：“相信你们应该已经收到了来自某个种族的求援信息了吧，我们只是来替他们收一笔账。” “口气挺大的，可惜了。”指挥官听到阿尔的话，立刻就明白了。 姆姆栗的矿场被攻破，在那里被当做苦力的崔莱塔尔人已经被全数救走，现在连他们的母星也陷在包围之中。姆姆栗被迫向苏尔世发送了求援信息，他们被派遣出来也正是因为姆姆栗中央恒星的问题。 所以他怎么会不知道阿尔话中的意思呢，他实在是太清楚了。 “你们想把这颗星球抢过去吗？”指挥官问道。 阿尔的表情依旧一脸沉稳：“我说了，我们是在收账的。” “大话连篇。”指挥官嗤笑了一声。 地球战机正在往安全范围撤出，收到回报的指挥官当然知道这动作的意思，地球的科考船即将使用他们的主炮了。 “准备打开蓝晶之盾。”下达指令之后，指挥官转过头看看着阿尔，“是时候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惹错了人。” 看到阿尔在听清楚蓝晶之盾四个字之后，眼神在一瞬间闪过的慌乱，指挥官的心头不禁泛上了一丝得意。 当他看到阿尔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都在颤抖的时候，他切断了通信。 “看吧，下一个会合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指挥官对下属们笑着说道，这次再没有人怀疑，对面的地球人还有什么花枪可以使出来了。 通信切断的那一瞬间，阿尔就听到了林的声音：“伏羲号主炮准备发射。” 他从指挥台跳起来冲向主炮的位置，按下发射键之后，只见那湛蓝的光柱撕破黑暗，直冲向苏尔世的战列舰。 一层蔚蓝色的光罩在战列舰周围升起，这光辉像是一颗被精雕细琢过的钻石，在黑暗的太空中闪耀着璀璨的光辉。 这就是星盟最引以为豪的技术——蓝晶之盾。 第三十二话：战胜 “真真，这次考核我们大概要放点水才行。”将空包弹压入枪膛，林看着隧道出口那处光点，对正在驾驶的简真真说道。 那时的他们才十四五岁，脸上还有几分稚气未脱。简真真正在专心开车，听到林这句话，她的眼神在那一瞬间亮得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凭什么要防水？” “不放水，我们第二段考核会被拖长通过时间，你也不想这样的吧？”林将枪放到简真真的枪套里，调出监控画面。 简真真眯着眼睛计算了下，这才不太高兴地说：“行吧，按你说的办。” 战争学院新生入学半年的考核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考核，考核成绩直接关系到这些新生在第二学期会被分配去哪个兵种，担任什么样的任务。 之所以选择搭档，是新生入学之后的头等大事。是因为入学选择的搭档会在半年的学习生活中互相磨合，考核时会以两人一组为单位，评估他们的综合实力和成绩。因此大多数学生会尽量选择实力出众，且和自己默契度高的人结为搭档。 简真真是女生，个子不高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而林入学的时候看上去宛如一棵豆芽菜，似乎只要有风吹过他就能被刮走。没有人想选择他们成为自己的搭档，而简真真这个颜控，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林。 没人想到，这对看上去就像是吊车尾的搭档组合，发挥出他们全力的时候，半个战争学院都要抖三抖。 简真真，有着野兽一样可怕的直觉。大部分情况下，埋伏、偷袭、挖陷阱对她完全不起作用。她那可怕的机动力，还有灵活到让人会怀疑人体极限的身体，只要有人正面和她对上，几乎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林，精准的判断力，堪比计算机运算力的头脑，迅捷无比的临场反应能力，高超的格斗技巧。不管使出什么手段，他都无懈可击。 那一届的新生做梦都没想到他们促成了两个怪物的结盟，自那次考核后，无敌搭档的名号便在整个战争学院传了开来。 最要命的是，这对搭档不仅无敌，还很养眼。 出击准备前，宙斯号上的年轻军士们看着战争学院最负盛名的两个人有一次组成搭档准备出战，不禁想起了那段传奇。 “登船之后所有人不要恋战，记住一击脱离。如果一击没有奏效，那么立刻转换位置，不要追击补刀。”林将两把匕首收在腰后的刀套里，叮嘱着这些比他小不了两岁的军士们，“我们要速战速决。” “瑞秋，调整航向。全体准备！”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进入了战斗状态。 那是苏尔世的指挥官还在和阿尔通话的时候，林就已经发出了新的指示：“所有战机立刻返回，返回后全员在第七出口集合！” 看着监控上战机正陆续撤回，林接着发布指令：“伏羲号主炮准备。” 苏尔世的舰桥看到地球战机退出安全距离，他们知道地球这边的主炮充能完成。命令其他几艘星舰赶快进入保护区域后，苏尔世不慌不忙开启了蓝晶之盾。 那璀璨的蓝色光辉将他们的船舰笼罩其中，即使知道这一炮地球方可能会孤注一掷，但蓝晶之盾就摆在那里，没有人能把他们怎么样。 怀着这种看热闹的情绪，指挥官的手指在主炮发射键上轻轻摩挲。 来吧，地球人。等你们挠完痒痒了，就到了我们回礼的时候了。 苏尔世的指挥官眼里，都是嘲笑的神色。 湛蓝的光柱撕裂黑暗的空间，即使苏尔世这边张开了蓝晶之盾，也被这炮火的力量冲击得舰身不住晃动。 但控制台没有报告任何损伤，他们的舰体连一片漆皮都没有被刮起来。 这个结果苏尔世早就料到了。 计算着地球方的主炮攻击时长，指挥官恨不得立刻撤下蓝晶之盾回击回去。这些地球人的武器系统确实不错，能让蓝晶之盾能量全开，看来选择将他们一网打尽是个不错的主意。 感觉到地球方面的主炮威能正在减弱，指挥官准备下达指令让主炮手将炮口对准地球探索舰。 “阁下，有异常情况！”苏尔世的侦查员在地球探索舰上发现了奇异的能量上升点。 “不好，他们能连发！快，再次启动蓝晶之盾！”有人发现到了异常的所在，立刻大声喊了起来。 但蓝晶之盾的能量已经不足，它现在的防御力和一般的防御屏障相去不远。 蓝色光柱又一次撕裂了黑暗，指挥官只看到那光柱离自己的双眼越来越近，近到他们被这光芒笼罩其间。 苏尔世的战列舰，一大半船身成为了漂浮在宇宙的垃圾。 “不可能……怎么会……”在刺耳的警报中指挥官被推上了救生舱。当他看到地球探索舰向着他们的方向缓缓靠近的时候，他的眼神中还充满了不愿相信的神色。嘴里不住碎碎念着。 而在伏羲号上，林一边前往宙斯号第七出口和其他人汇合，一边计算着伏羲号的主炮发射时间。 “小十一，你将宙斯号主炮瞄准苏尔世战列舰，准备启动宙斯号全舰能源。”看着监控回传的画面，林对着麦克风喊道。 伏羲号的主炮冲击着蓝晶之盾，即使伏羲号已经是最大能源输出，被蓝晶之盾笼罩的苏尔世战列舰依然毫发无损。 他在心里倒计时，计算着宙斯号主炮开火的最佳时机。 那耀眼的蓝色光膜正渐渐黯淡，比这蓝色光膜黯淡得更快的，是伏羲号的主炮发出的光柱。眼看着伏羲号的主炮已经到了最后的能量衰退阶段，林知道时机到了：“宙斯号主炮，开火！” 第二发光柱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冲向了苏尔世的战列舰。林看到那蓝色的光膜又亮了起来，但这次只是短暂地亮起一瞬，就化为了万千光点，碎裂在宙斯号的攻击之下。 苏尔世的战列舰，大半船体解体。 宙斯号内部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但这次他们早有准备，伏羲号上待机的维修组迅速接通了两艘船的能源传输，伏羲号接管航行任务，警报也在一瞬间恢复平静。 “此时应该派出高达去手撕对面战舰了。”前往集合点的叶涛透过舷窗看到外面的状况，喃喃自语了一句。 “瑞秋，加速靠近第一艘护卫舰，我们要强行接舷，冲到他们舰内进行甲板战。”林调出坐标交给瑞秋，伏羲号向着第一艘护卫舰的方向全速前进。 “除小十一，瑞秋和阿尔，全部人员立刻着手协助宙斯号动力系统充能，AI会告诉你们要怎么做。”安排好一切，伏羲号已经成功和苏尔世护卫舰对接，破解工具在突破护卫舰舱门的时候，林看了简真真一眼。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并肩作战了吧？” 简真真将匕首收进刀套，又调了调手上的枪，这才回头看着林：“最少六年。” “我们负责直接突入舰桥，其他人尽可能在舰内造成破坏。”林对简真真打了个眼神，这才回头看着其他军士说道。 “万里，雅姐，你们带队。”除去维修组的两个年轻人忙得无法脱身，战争学院的全部军士都已经集合在第七出口了。 战列舰舱门被撬开，林一个手势，士兵们立刻冲进了苏尔世的护卫舰里，很快枪响和尖叫响彻了整艘船。 林和简真真则是按照标识，一路直冲向舰桥。 “这次不比考核，无需放水。”林抬手替简真真解决掉她左侧一个偷袭的军士。 简真真也毫不客气连发两枪，解决掉林身后的两个追兵：“我知道，给他们放水多没意思。” 那个时候，为了给同期生留些面子，林和简真真一直在考核中压慢自己的考核通过速度。除了无敌搭档这个名头，他们一度号称战争学院的放水天王。 现在他们不需要考虑苏尔世会怎么想，只管向着舰桥一路猛冲。简真真的枪能源耗尽，林就已经丢给了她一把新的，林的枪无法使用，简真真也无需他开口，直接飞起一脚从地上踢起一把，正好被林接在手中。 在舰外，小十一指挥着瑞秋操纵战机，干扰苏尔世其他两艘船的动态。阿尔注意着伏羲号主炮的充能时间，准备随时给抱头鼠窜的另一艘护卫舰来上一发。 “反击，快反击！”苏尔世的指挥官在撤退的时候，对着麦克风狠狠喊道。 但伏羲号藏身在护卫舰后面，如果另一艘护卫舰向他们开火，那么第一艘护卫舰就会成为伏羲号的绝佳护盾。 而且蓝晶之盾的被破，已经让苏尔世的士气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战列舰被摧毁，指挥官慌忙逃离，一团混乱的护卫舰哪里还听得到指挥？ 在这一团混乱之中，林和军士们已经完成了对第一艘护卫舰的镇压。他们毫不恋战，立刻返回宙斯号上，准备接近第二艘护卫舰，再如法炮制一遍他们在第一艘护卫舰上的作为。 指挥官在逃生舱里狠狠等着地球船舰，内心却是一片茫然。 明明他们有蓝晶之盾，军力上也占了绝对优势，为什么他们会落败？ 那艘地球探索舰，为什么能连发两次威力极大的光炮？ 为什么？ 他快要咬碎了嘴里的牙齿，却始终想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落败的。 “报告，我们对地球探索舰的反包围失败，他们占领了这片星域。”指挥官的声音中充满了颓然，但他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抹疯狂。 不行，不能就这样认输。 他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第三十三话：疯狂 苏尔世的探索舰正撤离出这片星域，轰轰烈烈的战场也恢复了平静。全体船员已经返回宙斯号，稍作休整后他们还要打扫战场。 至于苏尔世探索舰的撤离，则是林示意让他们离开的，宙斯号需要一个负责向苏尔世传话的活证据，证明他们绝对会对尖塔要塞前线造成威胁。退一步说，他们现在的人手也还不够，没办法去一一追击。 所以从战列舰和护卫舰撤离的救生舱，宙斯号也懒得再去补刀了。 已经成功被探索舰接走的指挥官站在观景窗眺望着地球船舰的方向，几乎要咬碎了自己的一口好牙。 与其说他们太轻敌了，不如说这些地球人太狡猾。 “太狡猾了！”苏尔世的一位军官在撤退的时候这样喊道。 根据他们侦察机的回报，地球的探索舰根本不具备那么大的能源输出能力，但主炮连发……苏尔世不愿意承认蓝晶之盾被击破的这个结果，除了地球探索舰故意迷惑了他们之外，苏尔世想不到任何能下的台阶。 “闭嘴！”指挥官的一声怒喝，让那些絮絮叨叨还在找理由的军官们全都安静下来了。 是的，地球探索舰太狡猾了，但那又怎样，地球船舰的实力和苏尔世舰队的实力差距明明就摆在台面上。 但输了就是输了。 如果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抱着戏弄的心态……不，不是这样！ 苏尔世的指挥官忽然想起来了，他们一开始就拿地球的探索舰丝毫奈何不得。那艘小小的星舰，在他们的枪林弹雨之下，还能游刃有余行走在太空之中。就算他们一时之间无法走脱，但是他们想撤离，那并非是办不到的事情。 地球船舰在对上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在思考怎么取胜了！ 所以他们没有撤退，宁愿在这片星域和他们胶着几十个小时，也没有选择撤退。 是谁给了地球船舰这样的底气？！ 不，这些地球人，是在为谁办事？ 指挥官回忆着事情的前因后果，终于在颤抖中拿起了通讯器：“赫尔姆斯利总督府吗？我是巴巴达斯舰队指挥官，是的，我们失败了，一败涂地。” 远在赫尔姆斯利的苏尔世总督，一脸沉默站在总督府那巨大的落地窗前，盯着天空中的繁星出神。 年少的苏尔世人走近他，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施耐德人，动手了。”总督回答道。 年轻的苏尔世人听到这句话，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抽了一口冷气。 早在地球还刚刚退出宇宙战线的时候，苏尔世和施耐德之间的纷争就已经渐渐要浮出水面。施耐德不想掩饰自己的野心，苏尔世面对他们也只能咬紧牙关寸步不让。总督知道，以苏尔世目前的实力，他们还能撑住这么长时间不退让，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久之后，苏尔世收到了盟国姆姆栗的求援信息，姆姆栗的观察站观测到他们的中央恒星出了问题。他们的中央恒星变得极度不稳定，百年之内，这颗正值壮年的星球，就会迈入毁灭的最终阶段。 姆姆栗人给苏尔世的求援信息里，提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在他们发现中央恒星的异常之时，施耐德联系了他们的领袖，询问过姆姆栗是否需要援助。如果需要施耐德的援助，那么姆姆栗必须和施耐德结盟。 姆姆栗的位置在哪？ 他们的大母星位于尖塔要塞不远处，一旦姆姆栗和施耐德结盟，施耐德将部队驻扎在姆姆栗人的星系，那他们就能极大限度扼住尖塔要塞，使尖塔要塞陷入极为不利的境地。 但姆姆栗选择了向苏尔世求援，他们领袖的意思用地球上的俗语来说，就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苏尔世答应了为他们寻找新的宜居行星，一旦找到了合适的地点，姆姆栗会进行全民迁移，而为了准备全民迁移的物资供应，他们打算劫掠附近几个星系还处于部落文明的星球，并将他们的壮年劳动力劫走，去资源星球上进行能源和矿藏的开采，收集。 因为这件事，苏尔世曾经联系过姆姆栗的领袖。时至今日，总督都记得他们的领袖说的那段话。 “我们姆姆栗人人口本来就稀少，资源也很贫瘠。而你们苏尔世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多余的资源可以分配给我们，所以能让姆姆栗的人民在移居之后都有生活的保障，我们只能掐灭掉自己的人性，踩在其他种族的身上前进。” “如果这件事被揭发出来，一切由我们姆姆栗人自己承担，绝不会牵扯上苏尔世。” “我们的太阳就要熄灭了，在我们到达了新的家园后的几百，甚至上万年以后，我们的太阳的葬礼才会出现在新的家园的天空。那个时候，我们可以告诉我们的后人，照亮天空的那颗超新星，那里曾经是我们的故土，它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不存在了。” 从那个时候起，苏尔世就十分清楚，施耐德对他们的位置势在必得。 只是施耐德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而苏尔世也不能立刻抛弃姆姆栗人，他们帮姆姆栗人找到宜居的行星，也在因此关注着施耐德人的动作。 姆姆栗人移居之前，那片星系绝对不能落入苏尔世的手中。 但现在施耐德竟然冒着违反公约的风险，也要对姆姆栗人出手，看来施耐德人已经坐不住了。 总督深深叹了一口气。 现在这个局势，要么他们舍弃掉姆姆栗，再想办法和施耐德纠缠一段时间。要么就出兵协助姆姆栗，也让施耐德看看他们苏尔世还是有力量留存的。 哪一步对苏尔世来说，都不是上策。 第三十四话：沃德伦之雨 比起沃德伦那捉摸不定的气候，赫尔姆斯利可控的天气总是让整个星球都处于最舒适的状态上。 在这种舒适可控的天气中，格龙·暴风雨居然感觉到燥热得难以入眠。 将室内温度调到艾斯兰道人——一个生活在雪球一样的星球的种族的温度模式，格龙忍不住扯来厚厚的保温被，但内心的那股燥热却始终无法被压制下去。 格龙自己是知道心中那股燥热的来源的，因为林说的那些话，依然在他的耳边不断炸响，让他的思绪无法平静。 他不希望自己的国家能成为亚斯兰星域最强的势力吗？ 他当然希望，但是…… 格龙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咬得一口牙都在咯咯作响。 他们曾经以为他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可到最后，他才发现他们的想法有多天真可笑。他们以为让外部势力对星域的势力平衡进行干涉，却被费莱坎人抓住了破绽。费莱坎人利用了自己在星盟议会上的席位，申请对克拉米卡实施制裁，而他们的克拉米卡的领袖，则在压力之下，选择了向费莱坎人屈服。 现在他们只能想办法搭上在星盟议会上占第一议会席位的施耐德人，让他们帮忙解除克拉米卡的困局。施耐德人知道克拉米卡是个善战的种族，他们提出要求，让克拉米卡想办法牵制住苏尔世的行动，如果他们有办法拿到苏尔世的尖塔要塞，那么不仅对他们的制裁会解除，甚至星盟议会也将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而格龙，作为当初决策让地球的救援队进入亚斯兰星域的人，这个任务像是被甩出来的烫手山芋一样落在了他的头上。他的退路早就被封死，这个烫手山芋他没办法甩出去，所以他来到了赫尔姆斯利，按部就班地安排着事先商定好的计划。 直到那天，他在市集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格龙重重呼出一口气，却因为颤抖而让这呼出的气息变成了三段。 那天他鬼使神差一样，拿起自己的生物锁定枪瞄准了林。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仇恨？格龙自己明白，促使他拿起枪的冲动根本就不是仇恨。 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试探心理。 如他所想，他很快就失去了林的踪迹，就在他撤退的时候，他被林拦截在半道上。 “是你退步了，还是你只想开个玩笑。”林握着的匕首抵住他的脖颈，他看到林脸上的表情虽然是那样轻松写意，但林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冰冷而危险的。 格龙看着他，忽然就有些颤抖。 在旁人的眼中，他看上去大概是在生气，但是他自己知道他丝毫没有生气的念头。因为从他的心底，忽然传出了一丝轻松的感觉，让他有种如斯重负的解脱感。 他真的是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我当然只是开个玩笑，老友。” 在餐厅的时候，他向林道出了自己的目的，林也如他所料拒绝了他。他忽然有种救命稻草快要握不住的感觉，于是他毫不犹豫向林递出那张他好不容易从施耐德人那里获得的核心通行证，那之后他拼命在内心安慰自己说，他的目的就是一箭双雕。 如果让政敌知道他就这么将核心通行证给了个地球人，只怕他连现在的地位都会保不住吧。 但是他十分清楚林能做到什么，如果林还是他在宇宙战线时代认识的那个地球军人的话，只要他插手进来了，局势肯定会有所改观。 于是他说服了施耐德人继续向苏尔世施压，但是当他在垃圾场中举着枪瞄准林的胸膛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失望。 他失望的是自己的期望要落空了，多年不见，那个曾经活跃在宇宙战线的地球少年已经不再是一个他记忆中的传奇。 然而下一个瞬间，局势逆转。 林对他提了三个条件，而第三个条件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样不可能实现的条件。 他忍不住对着林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对着他笑了，即使用克拉米卡人的审美来看，那样的笑容简直可以被称之为“美”的艺术品。 但他说出来的话，让格龙瞪大了眼睛，让他眼中那红色的光点都扩大了不止一圈。 林说出的那句话是：“比起你们克拉米卡想要的东西，只多不少。” 格龙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下离开了垃圾场，回到他们克拉米卡的官邸，他就把自己扔进了房间，在自己的卧榻之上辗转反侧。 三年的时间，成为克拉米卡的军事总帅？ 说出去的话只会让人笑掉大牙吧…… 格龙抱住了自己的头，瑟瑟发抖。 对了，那个地球少年，他现在是个无旗帜者吧？ 想到这里，格龙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打开了之前萨尔得人那边的一些新闻，其中有一条记载过在那片星域横行的一群海盗被尽数歼灭。 那伙海盗活跃的地方，正是当时地球救援队请求前往寻找他们遇难的科考船的区域。 格龙看着这条消息，表情渐渐凝重。 如果说林是个无旗帜者，那么他应该不会插手地球的事情，但是他今天对自己说了那句话，那就是说地球已经在策划着些什么。 不管地球也好，克拉米卡也好，他们现在面对的困局是一样的。林的那句话，背后的意思如果他没有猜错，地球要做的事情，就是在破开现在的这个局面。 克拉米卡人这才真正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感觉到了渐渐加剧的寒冷，格龙终于回过了神。他将房间的温度调回克拉米卡人的适宜温度，而他心底的那种燥热，却渐渐变成了一种奇异的热情，让他不再焦虑躁动，而是在他的情绪中，燃起了一把冲天的大火。 如果那个地球人真的打算破局，他要求自己成为克拉米卡的军事总帅又算什么有难度的事情呢？ 曙光正在点亮赫尔姆斯利这一侧的地平线，格龙也觉得自己的烦恼也随着曙光的降临被一点点驱逐。他拿起通讯器，接通了家族的通讯。 “是我，暴风雨的执掌者，我需要你们先去帮我做一件事。”格林的语气渐渐变得冷静而冷酷起来，“尽管放手去做，局面越乱越好。” “我们的努尔努特，也到了该破局的时候了，这一切的动荡就从沃德伦开始吧。”切断通信前，格龙这样对自己的族人说道。 他们的沃德伦，现在正在最为疯狂的雨季。 安排好这一切，他给林发送了条信息，又命令部下赶快去市集上寻找适合地球人操纵的太空船。 虽然一夜没睡，但格龙觉得自己精神百倍。 将林需要的东西交给他之后，他们的计划已经正式启动。在林去往凰魔星的路上，他们进行过一次会谈，摸清了林在准备阶段要做的事情。 三方会谈结束，凰魔星的矿场获得全线解放。林通知格龙调集部队去牵制姆姆栗的大母星的时候，格龙看着报告，脸上露出了笑意。 他果然还是宇宙战线的那个林，那个带着地球的队伍，在最前线获得一场又一场胜利的那个林。 他故意放走了姆姆栗的先头部队，他打算再进行最后一次的试探，结果如他所愿。 三个人，一艘旧船，全歼姆姆栗的先头部队。 收到这个消息，格龙站在克拉米卡某个边境部队的指挥室，将这份战报拍在了边境指挥官的办公桌上。 “派兵吧，我们不可能再旁观下去了。”格龙说道。 指挥官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不以为意的笑容：“你不过是个小小的星系对外事务官，没有正式的总帅手令，我不可能按你的想法派出部队。” “是吗？”格龙在指挥官的对面坐了下来。 指挥官见他一副打算静坐请愿的状态，脸上的笑容从不以为意变成了轻蔑：“静坐请愿对我来说没什么作用，你还是请回吧，不要在这里耽误各自的时间了。” “我也没打算静坐请愿，只是有些东西想和指挥官分享。”格龙打开手中的视频，把它放到指挥官的眼前。 看到视频画面，指挥官眼中的红色光点暴涨，连他的额角鼻梁都被忽然明亮的红光照亮。 画面里，他远在沃德伦的家人正在庭院忙碌，虽然沃德伦现在阴雨不断，这雨却没有阻止克拉米卡的节日气氛，他的家人们正在欢乐地布置着庭院。 指挥官当然不会因为看到家人热闹温馨的场面就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看到的是这幅画面周围，那带着刻度的边框。 他是克拉米卡人，他当然知道那个边框是什么。 那是克拉米卡技术的骄傲，生物锁定枪的观察镜。被生物锁定的观察镜瞄准意味着什么，指挥官的心里再清楚不过。 “你到底想干什么？”指挥官喊了起来，“你就算用我家人的性命威胁我，我也不会派兵的！” “不用你派兵，只需要你将权限交给我。”格龙说道。 指挥官摇了摇头，他看到格龙甩了一记响指，视频画面的镜头就缓缓上移，他的父亲固定在了画面的正中央。 随着一声枪响，镜头里那年迈的克拉米卡人缓缓倒了下去，指挥官看着这一切，立刻拔出枪指住了格龙的脑袋。 格龙握住他的枪管：“我劝你再冷静思考一下，不过你每思考三分钟，那边就会再多一具尸体。” 视频上的画面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热闹温馨的气氛，指挥官看到自己的母亲抱着父亲的尸体痛哭，而他的妻子则是护着自己的孩子往屋内躲。他看到妻子想努力把母亲拖开，却怎么都无法让悲伤的母亲抬头看她一眼。 格龙拿出另一个播放器放到指挥官眼前，这个视频的画面，则是指挥官家里面的模样。 他再甩一记响指，指挥官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头部中枪，倒在了血泊之中。 指挥官扣下扳机，却只听到了一声空响。 格龙抬起眼看着他，笑道：“你还是坐下来慢慢考虑吧，我这个人很文明，不会对你动粗的。” 但才过去三分钟，格龙又打了一记响指。 指挥官再也坐不住了，他一把按住格龙的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到了格龙面前：“这就是你要的东西，快放了我家里人。” “谢谢你的合作，我不会太为难你。”格龙将视频收了起来，对指挥官伸出了手。 指挥官一把拍掉他的手，哑着嗓子叫他放人。 “好，那就祝你有个好梦吧。”格龙站了起来，忽然掏出一把枪顶在了指挥官的腹腔上。 枪声响起。 指挥官跌坐回自己的座椅，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就布满了整个房间。 在格龙的衣袋里，画面上的屠杀还在继续。他在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某个地方，画面底下的进度条升了起来。 已经完全安静下来的视频中，忽然一声惊雷炸响。 努尔努特·沃德伦，大雨倾盆。 第三十五话：动力恢复 收拾掉了苏尔世的两艘护卫舰，林带着队伍返回了宙斯号。 “芬迪，监听苏尔世的通信！”来不及喝口水，林下达了新的指令。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苏尔世探索舰的动向，林有种不好的感觉。回到宙斯号后，他立刻让赫拉联系芬迪去监听苏尔世的通信。 将监听内容接到自己的收信器上，林听到苏尔世的指挥官和赫尔姆斯利总督之间的对谈。 苏尔世果然对施耐德有很深的戒心。 这一点让林放心下来了。只要苏尔世紧盯这施耐德的动向，那么施耐德就更能方便把尖塔要塞的驻军引开。 从指挥官和总督的对话中，林听得出来施耐德极力想打压苏尔世。大道顿斯在星盟议会的上级议会占有两个席位，对应下级议会他们有20席，如果费莱坎在下级议会占有一席之地的话，他不难理解克拉米卡为什么会向施耐德投诚了。 一旦施耐德将苏尔世上级议会的席位再夺来一席，那么下级议会的席位足够他向六个以上的小势力抛出诱饵。 而且上级议会的席位多寡，在星盟进行利益分配时会占有极大的利益分配比例。 林想起大道顿斯星域一个消失的巨头——克罗西亚。这股势力在全盛时期曾在上级议会占有五席的位置。然而自从他们的精锐尽数折损在宇宙战线后，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巨大势力就这样分崩离析，变成了无数个小势力。 克罗西亚的解体，背后离不开他自身的狂妄，还有苏尔世，施耐德，克达罗斯这些势力的推波助澜和痛打落水狗。 这些势力里，只有苏尔世和克罗西亚一样，在宇宙战线折损了不少精锐。虽然他依靠和施耐德等势力的联手吞并了克罗西亚，但在那之后，苏尔世自身也感觉到了危机。 施耐德一开始就想把苏尔世排除在外，只是没有苏尔世的合作，克罗西亚虽然已经腐朽不堪，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少了一个大势力的协作，克罗西亚的解体不可能那么迅速。 苏尔世说到底只是表面上还不能跟施耐德撕破脸，施耐德也一样，如果它们正面打起来，它们身后的黄雀可不止一只。 正因为这样，原本大道顿斯的势力一度被微妙地平衡着，直到施耐德终于按捺不住，而克拉米卡向施耐德投诚。 想到这里，林明白过来孙教授为什么要提醒他们得给苏尔世留条后路了。 “现在可以向赫尔姆斯利的施耐德人发送关于移民船的消息了，同时通知格龙，让他想办法怂恿施耐德的赫尔姆斯利驻防分队尽数撤出。”林对小十一说道，“我们要准备去尖塔要塞了。” “好，我立刻去办。”小十一说道。 就在小十一准备联络格龙的时候，林又叫住了她：“孙教授之前跟你说的那话，你什么时候想明白的？” “嗯，这个嘛……”小十一笑道，“到时候你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好，交涉和后续处理就交给你了。”林对她点了点头。 忽然他脸色一变：“瑞秋，左庭，全船最大航速，迅速撤离！” “快！”他几乎是狂奔着朝控制台的方向跑过去，“万里，迅速侦测苏尔世探索船的速度，计算他们还有多久进入中央恒星强引力范围。” “罗科，阿尔，检测剩余能源，雅姐你确定转移坐标。”林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速移动，宙斯号的能源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全靠伏羲号进行拖航和转向。 “怎么回事？”戴安娜问道。 “苏尔世探索舰，打算炸毁这颗恒星。”林点了下控制台的播放键，苏尔世指挥官的那段话立刻传遍了整艘船。 带着一艘动力还没有恢复的船，伏羲号艰难地进行着转向。从程万里和芬迪那里传来的消息，让林的眉头锁得越来越紧。 这样下去的话，宙斯号和伏羲号会来不及进行转移。 恒星的爆炸非同凡响，尤其是这颗恒星，在科考队初步估计了它的质量后得出结论，如果它爆炸，那一瞬间爆发出的能力和辐射，会是仅次于伽马射线暴的爆发。 现在他们面临的问题是，要么舍弃掉动力还没有恢复的宙斯号，全部人员转移到伏羲号上。要么只能想办法拖着宙斯号，期待它的动力早些恢复。 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如果他们损失了宙斯号，那么接下来的路途他们就会失去能源补给，新鲜蔬果的来源，还有许多舰载科考设备。 但如果不放弃宙斯号，他们很有可能会因为苏尔世指挥官的疯狂给他们陪葬。 “维修组，雅姐，罗科和马克·杜克，你们跟我来。”林拿起自己的电子笔，带着他们往宙斯号动力室的方向过去，“赫拉，开放最短路线，小十一负责全局指挥，阿尔负责协调。” “万里继续跟紧苏尔世探索舰的动向，芬迪不要放松对他们通讯频段的监控和破解，我们要看看能不能再抢一些时间。” 安排好一切，赫拉已经把最短路线开放给他们了。除了战争学院出身的那几个人，罗科和机械专家马克·杜克，在进行垂降的时候犯了难。 近三十米的高度，在几乎没有任何辅助的条件下，只要他们在绳子上稍稍一动，绳子就会大幅度摆动起来。 罗科因为经历过救援行动，胆子大了点，但是马克只敢牢牢攀着绳子，闭着眼睛不敢动弹。 没时间耽误，林让罗科先跟上，李学雅则是留下帮马克稳住绳子，轻声安慰他让他一点点慢慢下来。 但是马克稍稍动了动，手一个没抓稳，整个人都向下滑了下去。随着他凄惨的长号，他总算在手舞足蹈之间又揪紧了绳子，便再也不敢动弹了。 这回任李学雅怎么劝慰，他都不敢再的动一动。就在李学雅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架无人机向着马克撞了过去。 马克大惊之下松开了手，整个人背部朝下向着地板摔落下去。就在那架无人机向着马克撞过去之前，李学雅就已经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她抓住绳子向上攀爬，就在无人家撞到马克的那一刻，她向着马克甩出了一边的绳子。 马克的脚腕被李学雅甩出的绳子套住，他整个人在半空被甩出一道弧线，脑袋朝下像个钟摆般，发梢从地面上堪堪擦过。 李学雅顺着绳子下来，一把拎住马克的脚踝，把他脚上的绳子解开。马克被放到地上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瘫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 “小子，你这下可有点过分了。”李学雅低声说道。 很快她的耳边就传来了林的声音：“发生什么了？” “呃……抱歉，错怪你了。”李学雅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四下张望了一阵。 一串似曾相识的笑声掠过李学雅的耳畔，李学雅循声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按下心底涌起的一股寒意，李学雅把马克扶了起来，搀着他向动力室的方向赶过去。 他们到达动力室的时候，整间动力室都飘满了图纸的全息投影。林拿过马克和李学雅的笔，给他们各自传送了一份资料之后，说道：“马克你试试重新启动动力炉，雅姐你看能源供应管道那边的对接是否正常。” “好。”接过图纸，李学雅立刻投入工作状态。马克深呼吸了几口气，安慰自己说已经脚踏实地了，不用再担心了。这样自我催眠了十几次，他觉得自己刚刚吓木了的脑子总算开始正常运作起来。 “传输电路正常。” “测试管理系统正常。” “能源输出正常。” “能源管道对接正常。” 很快维修组，罗科和李学雅就已经完成了检查。 “动力炉无法重启。”马克对着图纸上的说明，找到了问题所在。 听到马克的反馈，林让赫拉调出动力炉的状态，马克在上面标记出了故障位置。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林问道。 程万里很快给出回复：“还有二十分钟。” “排故的话，你需要多少时间？”林转头问马克。 马克略加思索：“最少半个小时。” “手动排故吧。”查看到故障位置，林吩咐赫拉打开动力炉的通道，他准备直接进去手动修理。 “雅姐，你负责气压调节。马克你继续监控故障位置，其他人继续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拿过修理箱，林匆匆套好舰外用太空服，钻进了动力炉的通道。 灼热的温度透过太空服，让林在行进的过程中出了一头的汗。 “要是不好弄我们还是加快进行远程操作，你退出来吧。”李学雅见十分钟过去，林还没有到达故障位置，她不禁有些着急。 林没有答话，动力炉残留的热度对他们的舰外太空服来说都过于严苛了，他每往前一步，都觉得自己踩在了一块架在火炉的钢板上，滚烫的温度从他的鞋底透了上来，让他举步维艰。 隔了一段距离，林看到动力炉的故障出在什么地方。在动力炉的能源接口处，有一块隔绝金属破损，导致动力炉电路过热短路。 他将修补材料贴上，打算撤退的时候，程万里那边说道：“苏尔世探索舰加速冲向那颗恒星了，我们只剩下三分钟的时间。” “林，快撤出来。”看到监控上显示故障已经排除，李学雅对着通道大声喊着。 但通道里灼热的温度让林有些脱水，他跑了两步，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 动力炉正在恢复运作，如果他再不及时跑出去，就算他们逃过了恒星的爆炸，他也会因为通道内急速上升的温度而被烤成灰烬。 李学雅就差急得冲进来把他拽出去了，但是林低声制止了她。 林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脚底的不适，整个人重心前倾向着通道外撞了出去。他脱离通道的那一瞬，动力炉完全恢复。李学雅在他身后重重合上了通道口，他一头栽倒在地上，颤抖着取下头盔，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颗的汗珠已经形成水流，顺着他的脖子向下滑落。 地板周围一圈密布的水渍证实了他流了多少汗，他将眼前的汗水抹去，沉声道：“全舰注意，准备进行转移。” 动力恢复的宙斯号在伏羲号的助推之下，速度一下就飙升到峰值。在那颗恒星成为宇宙间最璀璨的烟火的时候，双子飞船已经消失在了这片星域。 那颗新星爆炸的光辉，百万年以后才会出现在地球的夜空。飞船离开了最危险的地方，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 林看着李学雅低声说道：“雅姐，搭把手，带我去宋教授那里吧。” 李学雅看着他摇了摇头，将他搀扶起来。 宙斯号下一站，尖塔要塞。 第三十六话：航线之上 宙斯号早就离开了会被恒星的爆炸波及的范围，但整支舰队的成员，心情都好不起来。 即使他们战胜了星盟的蓝晶之盾，即使他们顺利逃出了死亡阴影的覆盖，但是看着苏尔世的舰队以自杀的方式毁灭那个星系的时候，宙斯号的成员们都涌上了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 那情绪像是恼怒，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只有一向说话没什么头脑的罗科，才在愣神了半天低声道：“这简直跟恐怖分子的自杀式袭击有的一拼了……” 话没说完，他的后脑勺就挨了露易丝一巴掌。 “干嘛啊！你再这么打下去我会变蠢的，这可是硕士生的大脑，爱护点好吗！”罗科忿忿不平地看着露易丝，终于发出抗争之声。 露易丝白了他一眼：“你说话的时候注意点气氛好吗。” “哦。”被露易丝的白眼甩一脸的罗科，气势迅速萎靡下去。 被罗科这么一闹，宙斯号上的气氛变得好了些。 伏羲号的人员已经全部返回宙斯号，自从宙斯号恢复动力之后，伏羲号在AI的控制下回到伪装模式中，继续潜伏在黑暗里。 到达尖塔要塞之前，他们会先经过姆姆栗的大母星。林联系了格龙，他们需要克拉米卡给他们补充一部分能源，同时还要和他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所以他们到达尖塔要塞，时间会在五天之后了。 在这五天的时间里，除了随船的科研组要协助进行船舰操控的技术训练之外，来自战争学院的年轻军士们，包括维修组的两个年轻人，都全身心投入到战斗训练中去了。 只有林，因为脚底被烫伤，目前坐在医疗舱听宋文的念叨。 “你可以啊，除了脚底板起了水泡，还差点搞个急性脱水。怎么在自己的船上，你都还能给我花式作死，啊？”宋文狠狠吧唧了一张药膏到林的脚底板，末了还忍不住再拍上一巴掌泄愤。 林被这一巴掌拍得嗷嗷叫，看到宋文收了东西站起来，他讪笑着说：“您老人家对病号也友好点嘛。” “病号？是谁在我面前拍着胸脯说自己身体倍儿棒的？”宋文恨不得再过来抽他一巴掌。 说完这话，他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算了算了，反正当医生的就没见过几个省心的病人。” “你啊，有时候不用太拼了。”笑了几声，宋文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正打算跟宋文说接下来他需要宋文在尖塔要塞的行动中，密切注意战场的人员受伤状态，随时接引受伤士兵的救治。这个时候，阿尔走了过来。 林只能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如果阿尔发现他们的行动过于危险，他肯定又要胡思乱想。 总之在正式行动之前，他不打算跟阿尔说这次行动的危险程度。 宋文看到林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一言不发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继续查看兰道发送过来的一些在崔莱塔尔首领遗体上的新发现。 至于林接下来的治疗药品，会由崔正始全权负责。 第三十七话：备战 确定姆姆栗人暂时无法突破克拉米卡布下的防线，林和格龙在短暂会晤后就带领宙斯号出发了。在这之前，宙斯号的能源补给和维护，林带着马克他们连夜进行整备，确保状态万无一失后才出航。 这样一来，他们剩下的时间就更加紧张了。 移民船的消息已经发送给了施耐德，Mr.G监控着施耐德方向的消息，在林和小十一的授意下，Mr.G向赫尔姆斯利的施耐德领馆移民船在附近被劫持，希望赫尔姆斯利这边的防卫军能赶往事发地点进行救援的消息。 但施耐德的大使在对出兵援救移民船一事，犹豫不决着。 因为他有太多的疑问，为什么他的母星要向这边派出一艘移民船，而在赫尔姆斯利附近，并没有星际海盗出没，移民船为什么被劫持。 这都是疑点。 现在施耐德和苏尔世的争端已经被摆上了台面，如果这个时候他将赫尔姆斯利的防卫军调出去，这会不会是苏尔世的阴谋？让他们撤走军队，并趁机将他们的领馆架空，把整个赫尔姆斯利捏在手上后，他们想要再回来插一脚，那就难了。 但是苏尔世会这么做吗？用劫持移民船这样的动作？ 施耐德领事坐在大办公桌后面，蛇信子一样的舌尖来回吞吐，四只眼睛里的焦虑都要弥漫出来了。 两个幕僚坐在他的对面，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对领事提出的这个问题他们也没找到答案。 苏尔世既然能调出施耐德的移民船到这边来，那么他们是用了什么办法呢？作为施耐德人，他们当然知道管理局对移民船派遣事件的慎重。如果苏尔世能做到这一点，那么他们肯定在管理局埋下了内应。 既然他们可以做到这个程度，那么他们有必要绕这么大的弯吗？能在他们施耐德的中央领地安插进内应，他们大可想办法在施耐德境内引起一些让上层混乱的事件，再浑水摸鱼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从驱逐赫尔姆斯利的护卫军开始。 毕竟母星动乱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施耐德人想不到的是，地球拥有Mr.G这样自由的人工智能的存在。不论地球是否经历过那次电子失控的浩劫，人工智能的甄别和管束，都是各个势力会重点把控的事情。 现在施耐德除了开始紧张中央领地是否混入了内应之外，还在苦思移民船事件的前因后果。 “不管怎样，向我们发送过来的求援信号确实是施耐德的信号，基于人道主义我们也应该派出救援队。”其中一个幕僚开口了。 领事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于是幕僚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如果这件事只是偶然事件呢？现在联系母星说明情况无济于事，毕竟移民船是朝着我们这边来的。假如这事是中央领地那边有心人的安排，领事阁下您该怎么办？” 总督沉下眼睑，听出了幕僚话里的意思。 他们施耐德人，并不是个亲密无间的种族。 他能坐到领事这个位置上，也是经历了一番打拼和搏斗才走过来的，不是没有人眼红他现在的位置。如果这件事不是苏尔世干的，那么很大可能就是中央领地那边的政敌下的黑手。因为他来到赫尔姆斯利，正是为了想办法拿下苏尔世的尖塔要塞。如果有人说他这边已经快要搞定苏尔世了，可以派出技术移民来接手这边的建设的话，移民船的派遣完全有可能被准许。 然而现在移民船遭劫，不管他是不是拿下了尖塔要塞，这件事无疑就是往他脸上甩了狠狠一记耳光。 “那些克拉米卡和地球的乡巴佬到底在干什么？”领事牙咬切齿地咆哮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克拉米卡现在正在攻打姆姆栗的母星，但一颗星球哪里是那么简单就能攻占下来的？ 而且这些克拉米卡人，做事真是不顾后果。 领事吞吐着嘴里的信子，感觉越来越焦虑。因为向一颗星球发起侵略行为，是星际公约中明令禁止的事项。即使他们用维护崔莱塔尔人的权利为名，但这借口还是太脆弱了，无法在议会上有力说服成员国对克拉米卡的行为进行有利裁断。 虽然他们施耐德确实很想占领姆姆栗的母星，为此他们对姆姆栗的中央恒星动了手脚。但如果以这种形势，克拉米卡人占领了姆姆栗，再将姆姆栗交给施耐德，反而会把施耐德拖入极为不利的境地。 所以他必须出兵去援救移民船。 领事终于得出了结论，结论就是他必须派兵。他如果派兵，苏尔世肯定会有所动作。一旦苏尔世对他们采取行动，那么他就可以想办法证明苏尔世和克拉米卡早有勾结，同时将移民船的被劫阴谋论化，这样他不利的局势反而能逆转。 第三十八话：心有所想 林在思索进攻计划的时候，宙斯号的其他船员也没有闲着，就连科研组的成员，都在训练舱和战争学院的年轻军士们一同参与训练。 只不过军士们进行的是体能和反应上的训练，而科研组则是在练习使用武器系统和应对交火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紧急情况。 马克·杜克作为机械工程方面的专家，承担下的自然是船舰的战损维护工作。这次进攻因为瑞秋要协助驾驶战机，掩护作战组潜入尖塔要塞并尽可能吸引尖塔要塞驻军的注意，所以左庭将代替她成为主驾驶。 荷姆·兰道暂停手上的工作，因为达尔文二号有关于太空生存的必修科目，所以他会协助崔正始进行伤员的救治工作。虽然更多人觉得由一个法医来处理自己可能会有的伤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至于宋教授宋文，他负责重症急救，毕竟这次的潜入行动过于危险，出现牺牲的情形也并非不可能。只要作战组的重伤员还有一口气，他至少可以保证伤员能支撑到返回地球，由地球方面的专家进行会诊，也许还有救回一命的希望。 戴安娜会全程支援宋文的工作，保证宋文需要的器械和药品合成。因为左庭是图形学专业，他将和光谱学专业的阿玛海尔·德拉米尼协作进行舰外监控。而信号监控和通讯维护，当然还是交给芬迪·艾克。 战争学院的舒宾教授和达拉西奥教授不出战，他们会留在宙斯号协助科研组处理他们可能遇到的问题。 而全局指挥林打算还是交给小十一，有孙教授在她背后协助指点，加上她本身的天赋，宙斯号这边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至于阿尔…… 林隐约感觉到，阿尔肯定知道了这次的行动有多危险。 和姆姆栗留在凰魔星上的那群废柴部队不一样，驻守在尖塔要塞的，是苏尔世军队中的精锐。尖塔要塞不仅有着这些精锐战士，它本身的战斗能力，就已经足够可怕。 即使一开始林就已经构思好了攻略尖塔要塞的方法，但没有一个是万全之策。 所以当林看到阿尔也参与在战争学院的军士训练中，一起训练搏击和射击的时候，他的心情有些五味杂陈。 当他看到罗科也跟着叶涛他们一起训练的时候，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罗科，过来。”他冲着罗科勾了勾手指，脑中不由得回想起上次他们去带老教授返回宙斯号时，罗科为了吸引注意，直接去人家广场引爆声波弹的事情来。 莫非这小子也想跟着去？ 想到这里，林的额角不由得抽了一下。 “船长，露易丝说她会协助控制能源输出，所以我也可以出击啦！”林还没开口询问，罗科就主动说了一堆，并且证实了林的猜测。 现在林只觉得他两边太阳穴都在突突跳动。 “罗科，我觉得你留在宙斯号会比较好。”林开口规劝，没想到罗科大声笑了起来。 “放心好了，这次我保证按指挥行动，绝不会掺杂个人主观想法！”罗科将胸膛拍得邦邦响，“我跟阿尔商量过了，他就知道船长不会让我一起去，所以我反省过了，这次绝不会再出岔子！” 头疼…… 林转头看向在认真训练的阿尔，将一句叹息咽了回去。原来阿尔打的是这个主意，如果他答应让罗科参与行动，那么他就没有拒绝阿尔参加到行动的理由了。 “罗科，这很危险。”林说道。 他是真的不愿意罗科跟着去，毕竟这次的行动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因素，不是一场可以存档再来的战争游戏。 罗科难得的摆出了严肃的表情：“我知道这次我要去肯定是最容易死球的一个，但是，船长请相信我，我不是受了谁的煽动就一脑子热血往上冲的家伙。当时我跟着阿尔一起加入的时候，阿尔就跟我们说得很清楚，我们会面对什么样是危险。所以我想得很清楚，我希望参与到作战中，为我们的舰队尽我能尽的力量。” “而且我美丽的第六感在告诉我，听指挥就没错的。”帅不过三秒的罗科巴拉巴拉讲了一阵，严肃的表情也一点点崩掉，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那傻乎乎，但看上去特别真诚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船长，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为了表示立场坚定，他还用上了句俗语，句尾音调上扬，颇有反派架势。 林扶着额将脸扭向一边，周围听到他这句话的人瞬间笑作一团，更有人笑得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叶涛笑得最夸张，他擦掉笑出来的眼泪，看着罗科说道：“哎哟妈呀，你真是个人才啊！” 罗科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琢磨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这一瞬间，战前的紧张气氛荡然无存。 宙斯号已经接近尖塔要塞，笑闹过后，成员们各自去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为了保证体力充沛，结束训练的作战组成员在吃完饭后没有加练，他们在整理完作战用品后，都找了让自己最放松的方法，渡过这平稳的最后一晚。 左庭再熟记了一次监控系统的操作后，他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显示的名字，脸色有些不好地接通了通讯。 “我不是早就说我们之间玩完了吗，你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没有寒暄问候，左庭第一句话就充满不耐。 拿起通讯器，他走到过道那边，靠着舷窗听着通讯器那头的人都诉说。从他的通讯器里传出的声音充满了哀怨和请求，但左庭的表情却丝毫不为所动。 第三十九话：最长的一天（上） 宙斯号在尖塔要塞防线之外的区域停了下来。 据舒宾教授的情报显示，尖塔要塞的布控范围在大道顿斯星域四十多条主要通道上，凡是从这些航道进入到大道顿斯星域的船舰，都在尖塔要塞的监控范围内。而这四十多条主要通道，占据着大道顿斯星域七成的出入通道。 所以说尖塔要塞是大道顿斯星域通道上的一把锁也不为过。 它的布控范围很大，它的打击范围也十分可怕。就算它没有紧急封锁转移通道的权限，仅仅从它那犹如泰坦战舰一样的机动能力，还有装载在它之上的，可以击碎行星的歼星炮，就让它拥有了足够的威信。 最可怕的是它的动力能源，它也有一颗类似行星地核的核心能源。但跟赫尔姆斯利不同，尖塔要塞的核心能源个头要小上很多倍，但威力却和赫尔姆斯利的地核差不多。如果想要切断尖塔要塞的动力，基本上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特性，尖塔要塞在大道顿斯星域的分量是不言而喻的。宙斯号想要接近它，舒宾教授在这上面花了不少心思。 宙斯号没有走任何一条官方航道，他们从姆姆栗那边折往反方向，藉由双子飞船的隐蔽功能从恒星后面绕了回来。然后进入了这个星域的复杂如迷宫的海盗航线，从一个个转移点悄无声息接近着尖塔要塞的外围。 林派出舒宾教授去探查的，正是这样的一条通道。 多亏了教授的详细探查，他们顺利从海盗航线走了出来。现在他们面对的是尖塔要塞外面那圈如同行星环一样密密麻麻，分布在尖塔要塞周围的传感器岩石群。这些石砾成为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尖塔要塞保护在它们核心的位置。 除了传感器环，尖塔要塞的轴心上下都有监控卫星环绕，只要有不明船只接近，要塞的防卫系统会自动瞄准开火。 正是尖塔要塞的控制和防卫能力如此惊人的缘故，它的建造和维护花去了苏尔世大量的人力和资源，虽然尖塔要塞十分巨大，实际上它并没有收容大规模驻军的空间。因此，一万多人的驻军就已经是这里的极限，而普通情况下，这里一般会驻守近五千人的军队。 从舒宾教授那里，林知道苏尔世最近因为领土争端的问题，驻守在尖塔要塞的军队人数只有四千多人，而克拉米卡那边的反馈告诉了林，施耐德人非常合作派出了他们在赫尔姆斯利的全部精锐，因此尖塔要塞也以最大限度的人数派出了尖塔要塞这边的驻防部队。所以现在尖塔要塞里，仅剩下千余人左右在驻防。 除去一般都工作人员，维护人员之外，舒宾教授估测实际留下的军人总数应该在七百人上下。这对宙斯号来说既是个好消息，又是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们至少不用面对一个防卫森严的要塞，坏消息是他们能出动的，也就只有二十来人。 一个小分队的人数，并且他们还没有潜入的办法。 尖塔要塞里驻防的不可能是一群草包，正面对上他们肯定会完蛋。所以他们只能潜入到尖塔要塞，尽可能对要塞内部大肆破坏。 林看着舷窗外面，思索着要如何穿过那片岩石区域。 小十一跟他说的那些话，忽然被他回忆了起来。她说过，潜入的问题可以试试就地取材？ 对，就地取材。 林看着那些岩石，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在他脑中形成。 尖塔要塞的传感器，只能监控到战机或者星舰，如果是一群人从上面经过呢？在宇宙中，就像尘埃一样大小的人呢？ 第四十话：最长的一天（中） “A组已经进入仓库区域，全组人员分散行动。”程万里那边传来了回报。 林在隐蔽的角落里打开，查看到了他们的位置：“嗯，以物资储备为重点摧毁对象。一旦安装完爆破系统，就立即回到集合点等待。” 在出发之间，林告诉了作战组关于战争学院重新给他们装配的斗篷的新功能，那就是对电子监控设备具有隐形效果。 关于斗篷功能的原理他没时间再细说，只告诉了作战组的成员，如果他们不小心暴露在监控范围内，在30秒的时间内，监控仪器不会发现他们的踪迹。所以只要利用得当，他们完全能绕开路途中的监控，各自进入已经分配好的作业范围。 简真真和李学雅那边很快也传回了讯息，此时行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他们只剩下不到九个小时的时间，要完成对尖塔要塞的控制和撤离。 和作战组的其他人比起来，林要做的事情更加的危险和复杂。他必须在所有人完成起爆设施的安装之前，控制尖塔要塞。 没错，控制这座要塞。 这比起在凰魔星上控制姆姆栗的卫星而言，难度和危险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比起他曾经在宇宙战线执行过的任务，这件事只能算是中等难度。当然，这只是对他一个人而言，才算中等难度。 绕过岗哨，林从底层的食堂使用货运通道到达三楼。趁着要塞内的警卫换班的空隙，他溜进了暂时无人使用的大会议室。 遮光良好，隔音良好的大会议室现在成了他最好的遮挡物。因为尖塔要塞大部分兵力已经被派遣出去，所以这间会议室暂时不会有人来，更不会有人想到这里竟成为了一个埋伏在他们内部的指挥中心。 林将照明装置小心拆开，把电磁信号感应器接在上面。他用斗篷在椅背上架起一个小帐篷，将可能透出的光完全隔离，这才把自己的电子笔和感应器连接了起来。 顺着尖塔要塞的电线线路的电磁信号，林很快就进入了某个通讯台的控制系统中。苏尔世的文字在他的眼镜上瞬间被翻译为地球通用语言，他也很快找到了突破口。 随着他一层层潜入尖塔要塞的控制核心，电子笔上投影出来的内容也越来越多，里面不乏一些关于大道顿斯星域的机密文件，林做了个简单分类，就立刻发送回了宙斯号交给两位教授进行破译和整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个行动小组的工作在顺利推进，林这边也进入了最消磨耐心的阶段——尖塔要塞的核心控制代码的破解。 要是能直接接触到尖塔要塞的控制核心，林早就拿着工具直接拆了，但这样做危险度太大，容易暴露。所以他只能盘腿坐下，一边等待着电子笔慢慢破解代码，一边思索着他们撤退的话，应该怎么做。 目前而言，在炸毁尖塔要塞的仓库，环控系统和通讯塔之后，趁着一团混乱的时候，宙斯号就可以靠近尖塔要塞将他们接走。与此同时，克拉米卡会将尖塔要塞的混乱状态迅速发布出去，趁着塔内空虚，混在克拉米卡队伍中的施耐德人会迅速占领尖塔要塞，并联系星盟议会以援助为名，立刻接管尖塔要塞的防御。至于苏尔世母星派来的援助队伍，会被其他几个同样野心勃勃的势力拦截在半路上，为施耐德制造足够的时间接管尖塔要塞。 这个过程只需要三天左右，即使苏尔世的母星舰队赶到，在星盟议会紧急援助公约条例的许可下，施耐德可以提出协助防御的要求。在整个尖塔要塞被施耐德控制，施耐德又可以钻条例的空子的前提下，苏尔世在尖塔要塞的控制权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而这个方法，也是克拉米卡想要的双保险。 至于宙斯号在干完这一票之后就会撤离大道顿斯，联系苏尔世的后续动作会交给章雯娟——现任安全对策局对外星事务助理，来进行后续的谈话和选择。 再往后就没有什么安排了，除了回去协助崔莱塔尔人进行星际移民，剩下的工作是和地球那边交接宙斯号的第三期成员。 等做完这些事，他们打算这次真正的去游山玩水。 “C组已经完成设置，正在回撤。”李学雅那边传来了消息。简真真和程万里的组还有部分区域的工作没有完成，但目前一切都很顺利。 从他们踩上那块岩石开始，所有的事情进展都很顺利，顺利得……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们快乐极生悲了。”罗科低声咕哝了一句，与此同时他就挨了同组的人一拳。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乌鸦嘴！”和罗科一组的詹姆斯·罗斯福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在宙斯号的时候只要和罗科相处过的人都恨不得拥有露易丝召唤符。因为只有露易丝在场的时候，罗科的犯二才会有所收敛。 “认真干活，早点撤离。”阿尔低声提醒罗科一句，他被分配在李学雅的组里，现在已经在往回撤退。 罗科讪讪的应了一声，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林再问了一声他们的情况，他这边的进展也接近尾声了。 然而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打开。 林将手掌一翻，投影出来的画面瞬间消失。他将手探到身后握紧一把匕首，但来人没有打开灯，只是将会议室的门又关了起来。 林立刻从通讯线路上暂离，他从斗篷底下一个侧身滚到桌子下面。会议桌上响起一阵不堪入耳的喘息声，接着更加剧烈的动静从林的头顶传了过来。 他看了眼电子笔显示的进度，思考着是直接把这里的人解决掉，还是等他们解决掉之后再离开。他的通讯器在不断震动，林看到显示的是阿尔的名字，伸手按掉了通讯。 从头顶传来的响动越来越大，林的通讯器不断提示着他有新的通讯请求，林看到上面的名字从阿尔变成程万里的时候，才抬手接通了通话。 “哦呀，难怪你不接你弟的通信。”程万里在听到林这边传过去的动静之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确定林这边没什么问题，他这才继续说道：“行了，我们这组也准备撤离，现在就等真真那边了。” 林这边不方便开口，程万里知道他已经听到了，就打算切断通讯去跟阿尔解释下。然而他正准备下线的时候，从林那边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 在桌面上翻滚的大概动作过于激烈了点，有谁伸手抓到了林架在椅背上的斗篷。感觉到斗篷手感的不同寻常，那个苏尔世人将斗篷捞近看了看。 “这里有人潜入……”察觉到这种织物不是苏尔世的织物，那个苏尔世人几乎在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但那人还没来得及拉响警报，一柄尖锐的匕首从他的喉管刺入，将他钉在了会议桌上。 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他吃力转头看向自己的伴侣，他的伴侣已经被切断喉管，趴在了会议桌上。苏尔世人带着蓝青色的血液缓缓涌了出来，沾湿了他们散落在一边的衣物。 他的眼睛被人用手盖住，他听到一句不属于他们的语言，下一刻他只感觉到咽喉处传来一阵凉意。 他的意识从此无法回归。 林收回匕首，用他们的衣物擦去血迹。电子笔上显示的进度已经停顿，一个警告弹了出来，映得会议室的角落一片通红。 苏尔世人察觉到了通讯信号不正常，通过他们的信号检测系统，他们发现了要塞内多个非许可通信信号。下一个瞬间，警报响彻整个要塞。 “宙斯号，我们这边被发现了。”林接通超距离通信，立刻联系上了母舰。 小十一几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你们来得及撤离吗，我们现在想办法接近要塞，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注意他们的炮击，我现在让他们先找地方隐蔽，我来中断要塞内部的监控。”向小十一说明他的行动计划后，林断开电子笔的连接，向着这一层的控制中心迅速移动。 “真真，你那边中断进度，立刻隐蔽。”移动过程中林联系上了简真真。 当林从会议室冲出来的瞬间，立刻就有人发现了他。趁着对方愣神的时候，他毫不犹豫拔枪射击，只听到几声枪响，地上又多了几具施耐德人的尸体。 这下整个尖塔要塞都知道了他的位置。 听到周围凌乱的脚步声，林随意拍开一间房，冲进去抬手几枪解决掉里面的人。然后锁门，把电子笔重新接上他们的电源，整个这一层的监控画面全部出现在他眼前。 苏尔世人已经调集了小队向着林所在的位置包抄，与此同时林收到了李学雅的联络：“我们要提前引爆吗？” “不用，你们先想办法撤离，我现在把你们所在区域的监控数据发送给你。”林将斗篷系好，再次取出电子笔向着一条暂时无人的过道冲了过去。 而在岩石环之外，宙斯号向着尖塔要塞直接开炮了。 第四十一话：最长的一天（下） “B组，你们现在情况如何？”从通道中脱离苏尔世包围的林，找了个监控死角后立刻联系了简真真。 过了好几秒简真真那边才传来回复：“不太妙，已经有人发现了我们。” “C组，你们现在的位置在哪？”让简真真继续注意隐藏后，林又切换到李学雅的通信频段上。 “我们暂时没被发现，不过目前也无法越过塔桥向集结点返回。”李学雅回复道。 “A组状态和C组差不多。”还没等林开口问，程万里也回复了他。 林思索了一下他们的位置，立刻作出决定：“A组和C组在三层入口处汇合，B组就地取材搭建防御工事，准备交火。” “A组和C组会合后，程万里带着米兰达和肯特进行侦察，其他人全由李学雅指挥，挑选合适区域搭建防御工事。”林一边奔跑，在转角处又干掉两人后，这才分析了一遍要塞地图的道路，作出新的安排部署。 既然他们的通信信号已经被苏尔世人发现，那么再怎么隐蔽也只是徒劳，只要苏尔世人使用他们的检测系统进行扫描，他们的位置很快就会被发现。所以赶快就地取材搭建临时的工事，多少在交火后能帮他们拖延一些时间。 但硬碰硬肯定不行，毕竟人数上巨大的差异还摆在那里，除非他们的人再多十倍，可能正面对上他们或许因为运气还有一丝胜算。 所以在他们的防线全面崩溃之前，林必须截断他们的监控系统，只有当苏尔世失去对他们位置的掌控，他们再化整为零分头脱离，这种时候人数的优势就会很好地体现出来。 毕竟二十多个人在这个巨大是建筑中有计划性的撤离，可比撤退一支两百人的部队来得要快多了。 至于A组和C组的防御工事的搭建，只要有李学雅在，林就十分放心。李学雅退役之前她带领的队伍号称太阳系的不破之盾，只要让她来指挥防御阵线，相信他们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B组的简真真了。她的队伍和其他两组间的距离相距遥远，如果不想办法尽快跟程万里和李学雅汇合，B组会有被瓮中捉鳖的危险。 “真真，你想打一场吗？”林问道。 简真真那边几乎秒回：“太想了！” “我让万里向你这边过来，你负责把接近你那边的苏尔世人引开，手段不限。总之给我争取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至于其他人让他们原地防守，等待万里的接应。”估算了一下简真真的战斗力，林说道，“你那边的人数大概在一百三十人左右，自己小心。” “没问题。”收到林发来的地形图，简真真将斗篷披好，掏出枪毫无顾忌就跳出了防御圈。 “你们在这里守住，等待程中尉的接应，一旦出现紧急情况就引爆炸药。”嘱咐了组员一句，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这一片区域。 简真真所在的这片区域地形复杂，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被派来搜寻他们的分队虽然对这里地形熟悉，但因为在要塞内部，他们也没办法一窝蜂地直接将这里团团围住，只能拆分成几个小队，在信号被捕捉到的范围内仔细搜索。 其中的一支二十人左右的小队，几乎和简真真迎面撞上。 在这支小队距离简真真还有几条过道的时候，简真真那可怕的直觉已经在提示她有人在向她这边接近。而她的目的本来就是吸引苏尔世人的注意，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回避的念头，她反手握住枪柄，悄无声息靠近着那支小队。 咻！凌厉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区域的平静假象，简真真用墙角作为掩体，随意瞄准其中一人就扣下了扳机。 青蓝色的液体喷溅在地面上，这支小队因为突袭顿时产生了骚动，但几乎在一瞬间他们就反应过来了，也马上就近找到掩体，把自己藏了进去。 但他们躲藏的位置完全被简真真看在眼中，她嘴角不禁勾起个嘲弄的弧度，反手握住匕首朝其中一个位置投掷出去，而她另一只手掰下半扇窗子朝着过道丢了出去。在火力集中于那扇被投掷出去的破窗扇的时候，她开启鞋子的加速功能，一记滑铲从交集的弹雨下滑过。路上顺手拔出那支被甩出去的匕首，借力滚进另一处隐蔽物，将嘴里叼着的枪取下，又带走一个苏尔世人的灵魂。 之前那被匕首扎透的地方，有个苏尔世人双眼大睁，在他的要害处有个两指宽的伤口还在流着血，但他的呼吸早已经断绝。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这支小队就折损了三个人。 她抬手又是两枪，两个以为抓到空隙的苏尔世人倒在了地上。这下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小队队长向其他分队报告位置，请求支援。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简真真敢。抓住所有人等待指令的空挡，她从藏身处快速闪现，直接向着他们人最密集的地方冲了过去。 苏尔世一连串的射击，都只命中得了她的残影。偶尔有两发从她身侧歪打正着擦到的流弹，在斗篷强悍的防御力前面，根本就不痛不痒。 简真真将枪放回腰后，握着两把匕首的她冲进这支分队中，就仿佛一只狼闯入了羊群，在她的匕首下苏尔世的战士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眨眼间又有三四个人躺在了地上。 第四十二话：月光 国际联合会安全对策局，一个在地球上无人不知的国际组织。当它的名头在任何时候被人提起的时候，总是会让人带着些莫名的安全感。 跟它那显赫的名声对比的，是它那栋灰扑扑的办公大楼，简直老旧得像座危房，看上去就充满了不安全的感觉。 章雯娟现在就站在这栋老旧的，颇有十九世纪建筑风格的大楼前，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但在国际联合会咨询部工作的她当然知道安全对策局的建筑长什么样，所以她不可能走错。 万万没想到的是，一栋建筑物居然也要用美颜相机拍照。 深吸一口气，章雯娟走进大楼里。向前台问了人事部门的地点后，她抱着装了一些办公用品的纸箱在填完了入职表单后，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靠着对策局员工的福利——安全对策局大楼室内导航的指引，她总算在复杂如迷宫一样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并终于明白她在报到的时候，为什么人事部的人都用看珍稀动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这间在角落的，阴森又冷清的办公室居然是她未来几年要办公的地方。 握住门把手，章雯娟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总觉得她打开大门的时候，里面会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甚至可能有只老鼠爬过她的办公桌。 摇了摇头，她甩掉自己这些可笑又幼稚的想象，拧动了办公室的大门。 谢天谢地，里面是干净又明亮的。 因为被通知了这间办公室要投入使用，这里早已经被布置完善，所有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连温度都已经被调到她喜欢度数。 她走进这间办公室的时候，几乎是惊喜的。 将纸箱里的办公用品和自己的一些私人小物件摆放好，启动了工作计算机，连接上安全对策局的内部线路，她正式成为安全对策局的一员。 到此为止，她悬着的心完全放了下来。 不久之前当她看到自己的调职文书的时候，她十分惊讶。她惊讶的是安全对策局这样的部门为什么会留意到她，同时她明白了那封匿名邮件的意思。 那封匿名邮件是她某天下班回家后，在自己的私人邮箱里发现的。她有强迫症，一旦看到有新的邮件，她就会忍不住点开，除非是垃圾邮件的文件夹里的邮件，她只会看看标题。 所以当她看到那封标题全是乱码的垃圾邮件，她想都没想就点了彻底删除。 但是这封邮件无法被删除。 章雯娟不死心又尝试了好几次，每次点下删除，这封邮件依然会出现在她的垃圾邮件文件夹里。 中病毒了？ 章雯娟立刻点开防御软件，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电脑。当防御软件开始运行的时候，它的进程被强制中止，而那份垃圾邮件自动打开，内容也展示在她的眼前。 “如果给你一个选择，你会冒险还是继续你平淡的人生？” 这样的一句话映在她的瞳孔中，屏幕的光亮在她的脸上投出荧荧的光芒，周围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就安静黯淡了下来，只有屏幕上的光在她的眼前，映照出小小的一片地方。 无数恐怖片的剧情在她的脑海掠过，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伸手将这封邮件往下拉动。另一行字在屏幕上缓缓浮现。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三天后来国际联合会安全对策局报道。” 章雯娟几乎跳了起来，国际联合会安全对策局？ 如果这是封恶作剧邮件，那么这个人也太下功夫了。 章雯娟立刻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但是另一个想法开始在她的脑海扎根，扩张，蔓延到她的胸口，让她的心砰砰直跳。 她将画面继续下拉，她的简历出现在了画面上。 姓名，性别，国际，年龄，学历，经历，还有她现在的工作能力的评定。只有在她工作岗位那里，咨询部那栏被划掉，填上了“外星事务部”这几个字。 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什么？！ 这绝不可能是个恶作剧，因为她，章雯娟，一个交际圈普通，家庭出身普通，甚至不算有钱的普通白领，就算有人想要恶作剧，选择她又有什么意思呢？ 但安全对策局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给她信息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尖锐的电话铃声让她从臆想中惊醒过来，柔和的室内光照让她又回到了那个明亮的世界中。 她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个温和的男声：“你好，我是战争学院的孙皓明教授。” “你好。”章雯娟的眼神才从屏幕上移开，那封邮件的内容忽然从她的屏幕上消失了。她吃了一惊，举着听筒扑回屏幕旁，发现邮箱里的那封邮件已经消失不见。 “你应该看到邮件了吧？”电话那头，孙教授的声音依然温和。 章雯娟这才反应了过来：“是你给我发的邮件？” “是的，你愿意接受这个职务吗？”孙教授问道。 “看来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吧？”章雯娟以问话代替了回答。 孙教授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确实不轻松，而是还不太光明正大，但是你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吗？” “为什么是我？”章雯娟也继续问道。 孙教授回答道：“我考察过了，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而且我没有候选对象。”他又补充了一句。 第四十三话：血的决意 作战组被发现的同时，宙斯号就已经收到了通知。小十一通知全部人员就位，她坐在指挥台开启舰外监控，寻找可以接近尖塔要塞的方法。 林已经和她交换过情报，他们暂时无法从要塞内撤离，宙斯号必须佯攻尖塔要塞，替他们吸引部分兵力，减轻要塞内作战组的负担。 至于他们要怎么撤离，林直接告诉小十一，他们会使用苏尔世的船舰，宙斯号只需要佯攻尖塔要塞，不必靠近。 因为尖塔要塞现在守军很少，必要时他们会直接使用歼星炮，所以宙斯号必须想办法在林获取尖塔要塞的监控权限之前，尽量不要刺激到苏尔世人，还得尽力吸引苏尔世人攻击他们，分散要塞内部的兵力。 小十一坐在指挥座上陷入了思考。 “左庭，将宙斯号贴近岩石环，瑞秋准备启动战机。”时间紧迫，她打算先展开战线。 宙斯号撞上岩石环的时候，尖塔要塞的防御机制就已经启动，数枚威力强劲的导弹向着宙斯号的方向飞来。这种试探性质的攻击当然不会对宙斯号产生什么威胁，左庭稍微修正一下航向，宙斯号和尖塔要塞之间的距离足够让过导弹。 瑞秋操纵的战机也已经起飞，二十多架战机看上去小有气势，实际上无人驾驶的战机很难对目标造成威胁。 毕竟临场的距离判定和反应跟远距离操作是不一样的。 舒宾教授协助瑞秋，用密集的火力在尖塔要塞前虚张声势。瑞秋熟练操纵着战机，在尖塔要塞的攻击下，用繁杂的动作干扰着要塞监控的判断。 左庭抬头看了眼瑞秋，眼神中有些复杂。 那个他记忆中的，甚至在登上宙斯号之前的那个怯生生的女孩子，原来她竟然会有着这么自信的时候。 她表情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操纵画面，手指在操纵台上像要飞起来一样，灵巧又稳健地落在每一个按键上。她的眼神那么明亮，仿佛能将一切尽收眼底，每一个方位，每一个细节尽在她的掌握，明亮得没有一丝迟疑。 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信起来的呢？左庭眨了眨眼，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感到些许的失落。 他的这个邻居小姐姐，和他一起长大的，总是依赖着他的小鸟，在他不曾注意的时候，拥有了展翅高飞的力量。 她不再需要他了呵。 不再需要他了…… 左庭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一种酸涩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竟然让他感觉到一丝刺痛。 他想到不久前，瑞秋微笑着说她学会了太空船的驾驶的时候；再往前一些，他看到瑞秋初次抵达完全陌生的星球的时候；她初次登上宙斯号的时候；她说自己好像有地方去了的时候；她坐在他身边，哭着从家里离开的时候；幼小的她坐在秋千架上，说家里没有人发现她走丢时候，那寂寞的，毫无责怪的，只有寂寞和悲伤的表情。 那个时候，他也是被父母不小心丢下，没人发现他不见。 相同的遭遇让他坐在了瑞秋的旁边，从此他找到了仿佛是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第四十四话：突围 程万里接应到简真真那组的时候，林已经闯进了尖塔要塞的监控中心。 他的电子笔已经连接在了苏尔世人的控制台上，尖塔要塞的系统防御正在被一点点攻破。 “真真，你那边怎样了？”看到苏尔世人的援军正向着监控中心过来，林看了眼进度，觉得是时候撤退了。 简真真回复道：“拿下了他们四个小组，我现在准备和万里碰头。” “嗯，小心行事。”说着他取下电子笔，锁定了苏尔世的监控系统。 就在他准备撤离的时候，宙斯号联系了他：“林，我们这边出了些意外，必须马上撤离。” “怎么回事？”林问道。 听完小十一的简述，林略加思索道：“你们尽快撤退，我们这边会想办法离开尖塔要塞。” “你见机行事就可以。”补上一句话，林终于让尖塔要塞的内部监控系统彻底下线。 “真真，计划有变。”从地上随便捡起两把枪，林朝着赶来的苏尔世人一阵扫射，将他们逼退到墙后。他自己退到了安全的位置，就将枪丢掉，从紧急通道向着最顶部的控制中心跑去。 简真真听到他那句计划有变，立刻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宙斯号中弹受损，我们必须自行脱离尖塔要塞。”林回答道。 “那么我现在去哪？”简真真问道。 林将路线发送过去，然后说道：“我现在让万里带着B组和其他两组会合，你前往机库，将苏尔世的运输机弄一辆出来。” “或者你清理机库周边的路线，等我来和你会合。”林想了想，觉得后面这个选择简真真会更适合一些。 果不其然，简真真选择了后面这个方案：“OK，我清理周围的路线，开锁这种事你比我要熟练，我就不在那里耽误时间了。” 听到简真真的回复，林忽然有点语塞。 不过想想，简真真确实除了暴力开锁，要她在那里慢工细活地搞开电子锁也太难为她了。这么想着，林只能摇头苦笑着接通了程万里那边的通讯。 “宙斯号遇上情况需要撤离，我和真真现在去弄开尖塔要塞的机库，你带着B组和雅姐那边的人员汇合后，立刻突破苏尔世的防线，前往登机口等候。” 听到林的指令，程万里迅速解决掉了剩下的几个苏尔世士兵，然后让杜成斌他们把三个重伤员带上，准备和李学雅他们会合。 幸亏他们随身携带了些伤药，詹姆斯他们几个就地取材做了简易担架，把伤员的伤口紧急处理后，就跟在程万里后面往李学雅的方向移动。现在尖塔要塞的监控已经失效，要塞内部的人员也不足，他们只要注意不和前来搜寻他们的苏尔世小队遇上，基本上就不会再遇到危险。 就算是遇上了苏尔世的小队，程万里也有办法应付。 而李学雅那边的情况和他们这边不一样，李学雅那头被检测出来的通讯信号较多且密集，苏尔世人派遣往那边的搜查队伍的人数几乎他们来搜索简真真这组人的人数的五倍。甚至可以这么说，尖塔要塞现在能用上的人员，一半的兵力都集中在李学雅那边了。 监控还在正常运转的时候，李学雅他们的踪迹就已经被苏尔世人掌控。林从苏尔世的系统通知中得知李学雅那边要面对的士兵人数众多，让他们分散行动显然不可行，只能让李学雅寻找地方搭建防御工事。 李学雅也做到了不负她不破之盾的名声的出色防御——面对着上百人的队伍，她带着这支十几人的小分队，硬是将苏尔世的搜寻队压制在了离他们五十米远的区域。而她的小队，还保留了一条可以随时撤离的路线。 “我们的弹药还能再支撑十五分钟，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一轮激烈的交火后，队伍里的小个子军士，托马斯·卡泽尔向李学雅低声询问道。 李学雅从背后摸出匕首，说道：“别着急，我们很快就会有突破的机会。” 确实，即使他们在这里搭建出了坚固的防御，但他们携带的弹药终归是有限的。眼看着枪支的能量和携带的雷光弹、声波弹的数量越来越少，这些年轻的士兵不禁开始焦虑起来。 “嗯，准备引爆信号塔的炸药，吸引他们的注意，我们先从这个地点撤离。”李学雅计算了一下他们弹药的消耗量，做出了决定。 “雅姐，宙斯号出现状况，我们必须自行从尖塔要塞脱离。”这时，她听到了林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怎么回事？”李学雅一惊之下差点站了起来。 林简短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说道：“我和真真现在去搞定一艘运输机，你们想办法从这个位置脱离，我已经让万里回来接应你们。” “那炸药呢？”李学雅问道。 “暂时不引爆，我已经关闭了他们的监控系统，你们想办法冲破苏尔世人的防线和万里会合。”林说道。 李学雅听到林这么说，放下了手中的起爆装置。 “计划有变，我们要强行突围了。”李学雅低声说道。 她让队员们将匕首全部拿在手上，把剩余的雷光弹和声波弹集中在一起，捆绑成几个大的炸药包。 然后她一马当先，将雷光弹包投掷向那条她选好的那条退路，举枪引爆，高压电流产生的气爆让苏尔世的士兵不得不退出一段距离。紧接着几个声波弹包炸开，扫清那条道路上的残留路障。 李学雅这才握着匕首，趁对面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下加速冲进了那波阵势已经被打乱的队伍中。其他队员也有样学样跟着她，握着匕首撞进了人群之中。 眨眼之间，你来我往的巷战就变成了贴身的肉搏。 第四十五话：Cool Guys Dont Look At Explosions 收到李学雅那边发来的已突围成功的消息，林松了一口气。现在宙斯号成功逃脱，其他人也隐没在暗处，暂时没有危险，他总算可以心无旁骛继续他未完成的工作。 简真真的高调将附近的苏尔世士兵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剩下的小猫两三只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搞定。这样一路向上，他很快就来到了控制中心的门口。 尖塔要塞的控制核心在这里，而这也是他原本的目的——破解控制核心，在这个要塞中留下一道暗门。 打开门锁，潜入室内的林确定没有威胁，这才找到工具开始直接拆解控制核心。拆开核心的外壳，林找到信号传输的主要线路，接上衰减器，这才把自己的电子笔连接上核心系统，搜寻着系统的关键代码。 在电子笔工作的同时，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枚芯片，将它和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芯片对调。完成芯片的调换，他装模作样在系统中留下一些攻击痕迹，这才把尖塔要塞的控制权夺了过来。 等做完这一切，林看了眼时间，他们自行动开始时已经过去了二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他们只剩下不到不到五个小时的撤退时间。 五个小时不算宽裕，但也绝不紧张。林看着电子笔的进度也已经到了100%，便将控制核心又小心装配回去，接着联系了简真真：“真真，你那边情况怎样？” “非常好，就是人有点多，清理起来慢了点。”虽然像是在抱怨，但简真真的声音里透着游刃有余的味道。 “好，我现在就来跟你会合。”收拾好东西，林立刻朝着机库的方向跑了过去。 尖塔要塞的控制中心在它的顶层，在不远处，有通向机库的垂直电梯。不过林不打算走这条捷径，虽然他关闭了要塞内的监控，但电梯这样的地方肯定有人把守，更何况简真真现在就在机库附近闹腾着，为了防止她趁乱逃跑，苏尔世人肯定安排了人手守在电梯附近。这种时侯用电梯，无疑是送上门给人瓮中捉鳖的。 但如果从他来的那条路回去，又太过于费手脚。林环顾了下四周，他深吸一口气，越过栏杆就向着底部机会自由落体状急速下坠。 与此同时，苏尔世尖塔要塞的指挥部里，临时指挥官正在大发雷霆。 “什么，监控系统还没修好？”指挥官的声音几乎要拔高几个八度般尖叫起来。 “我们已经尽力了，入侵者太狡猾，不仅毁坏了电路和信号传输系统，还把我们的系统也进行了锁定。”维修人员小声解释道。 指挥官几乎暴跳如雷：“这些入侵者到底是什么，他们要干什么？” 一旁的人试探性地开口道：“我们的主力现在前往拦截施耐德人开向姆姆栗的部队，可能他们是想让我们撤军才来捣乱的吧。” “嗯，你继续说。”觉得那人说的话有点道理，苏尔世的指挥官稍微平静了些，示意那人继续讲他的看法。 这伙入侵者简直莫名其妙，他们人数不多，还要分散行动。本来以为他们只有几十人，派遣几支小队对他们进行围剿，就应该能把入侵者手到擒来。但结果是他们太轻敌了，现在那些入侵者不仅没逮到，他们自己的人手反倒折损了不少。 这些入侵者到底想干什么？ 指挥官思来想去也毫无头绪，加上刚刚还有艘不知死活的星舰想要闯过来，结果他们发动了歼星炮都让人逃了，这更让指挥官的怒气即将冲破峰值。 这是在打游击战吗，那他们也太可笑了。一艘小船，一支入侵的小队，到现在为止的对要塞内部造成的不痛不痒的损害。这莫名其妙的入侵，让苏尔世的指挥官完全想不明白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现在有人提点了他，这些入侵者的目的，很可能是让苏尔世被派遣出去的队伍撤回，让施耐德的军队顺利驰援正在围困攻打姆姆栗大母星的克拉米卡人。 苏尔世母星派过来的援军已经快要接近尖塔要塞，如果他们现在让派出去的队伍撤回，那等于功亏一篑。苏尔世的母星已经在积极收集证据证实施耐德在对姆姆栗星进行侵略行为，只要母星援军一到，再用证据去星盟议会弹劾施耐德，星盟介入后他们就不得不归还姆姆栗，从尖塔要塞附近撤走。 这些施耐德人，竟然这么沉不住气了。 指挥官的心头涌上一阵悲凉。 他们苏尔世自宇宙战线那一役后就元气大伤，一旁的施耐德对他们虎视眈眈，只是因为他们刚刚瓜分了其他势力的地盘，施耐德暂时抽不出手来对付他们罢了。苏尔世以为他们之间的制约至少还能再拖个几十年，但施耐德已经坐不住了，他们不惜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把苏尔世目前最厉害的棋子从棋盘上拉下来。 只要拿下了尖塔要塞，苏尔世的局面就会迅速崩解，毫无回手之力。 所以现在的情势，进入了他们和施耐德拼快的形势了。如果他们没能拦截下施耐德的舰队，施耐德在姆姆栗那里钻了空子，那么他们要费很大的手脚，才能把姆姆栗那边摆平。如果施耐德晚他们一步，被举证为入侵者，那他们就能将施耐德反将一军，苏尔世的喘息时间将会被大大延长。 指挥官的手指在椅背上摩挲，开始盼望着母星的舰队下一秒就赶到。 话说回来，这些入侵尖塔要塞的入侵者非同一般。他们在暴露后，面对被围困的局面不仅能抵挡，甚至他们很可能已经突围了。 现在监控失效，指挥官想看到目前的局势也不可能。在击退那艘不知死活的星舰后，指挥官决定多加人手去搜查入侵者的下落，至少要防止他们对要塞进行进一步的破坏。 “那些人简直就像老鼠一样，到处逃窜，实在啊太可恶了。”搜寻队伍的队长这样向指挥官回报道。 指挥官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现在倍感疲惫：“维修组尽快修好监控，搜索队加快进程。” “阁下，赫尔姆斯利的总督要求和您通话。”通讯兵向指挥官报告道。 指挥官抬了抬手：“接过来吧。” 下一秒，赫尔姆斯利的总督影像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们那边使用了歼星炮？”总督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挑明了来意。 歼星炮的光芒还需要很多年才能到达赫尔姆斯利的上空，但消息这种东西却没有那么慢，所以总督知道这件事也不出奇。 指挥官答道：“有艘星舰想要突破尖塔要塞的防线，那艘船该死的灵活，我们多轮攻击都没有产生太大的效果。” “什么船？”总督奇道。 指挥官将宙斯号的外形发送过去，总督在看到画面后一声惊呼脱口而出：“怎么是这艘船？！” “你知道这船？”指挥官问道。 总督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是那艘击破了我们战列舰上的蓝晶之盾的地球船，没想到他们居然逃出了恒星爆发，来到了这里。” 听到这话，指挥官也是一脸震惊，过了好一阵他才呐呐地说道：“还好，这艘船已经撤退了。” “对了，我这次联系你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听说宙斯号已经撤退，总督也松了口气，“快撤回你们派出去的队伍，那些施耐德人根本就不是向着姆姆栗的方向去的。” “什么？”指挥官听到这个消息，惊得站了起来。 那这伙入侵者想要干什么？ 一个可能的答案在他闹钟浮现，他摇着头跌坐下来，口中喃喃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但如果不是那个答案，这群地球入侵者将他们的队伍大费周章引开是为了什么？ “指挥官，他们突破机库了！”从通讯器里传来的这句话像针刺一样将指挥官刺醒，他正要说点什么都时间，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从要塞的各处响起，整个尖塔要塞被浓烟掩盖。 环境控制装置失效，主控台也脱离了他们的控制，指挥官终于如梦方醒，他打开通讯频道向母星舰队发送紧急求援信号，却发现这个频道将求援信号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下一刻，通讯塔也淹没在爆炸是浓烟中。 指挥官拿着通讯器，呆若木鸡。 在指挥官怒吼维修组，督促他们快点修复监控系统的时候，林越过顶层的扶手，向着最底下自由落体下去。 “真真，和我会合。”从环形的楼层间下坠的林看到简真真正拖着一群苏尔世人，从狭窄的过道中奔逃出来，她听到林的声音，举枪击退最前面的几个人，然后也越过护栏向外跳去。 她起跳的时机正好在林即将坠落到她所在的这一层的时间，借着她冲过来的这股力量，林将她抱住，借她的冲力撞向身后的护栏。就在他抱着简真真接近护栏的时候，他屈起双腿在护栏上用力一蹬，又把简真真像枚炮弹样投掷出去。 简真真双手交握匕首，直接撞向刚刚还在追赶她的苏尔世士兵，借着这被弹射出来的力道，她狠狠冲进了这支队伍的最深处，而她的双匕所到之处，只看到一个个苏尔世人倒了下来。 林将简真真投掷出去，这才在斗篷上一拉，展开斗篷的缓降功能缓缓落在机库层。机库附近的守卫被他三两下解决，他一匕削开机库的门锁，把电子笔接上去按了几按，机库大门就向着他缓缓打开。 找到合适的运输机，林毫不客气把电子笔当做钥匙插入了启动槽中，接着简真真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机库门口：“后面的尾巴全部解决了，准备出发吧。” “雅姐，万里，按顺序引爆资材区，环控区的炸弹，你们趁乱过来机库，准备撤退。”林将位置发送过去，并对他们如此说道。 在运输机载着所有人冲出尖塔要塞的那一刻，通讯塔的炸弹也已经引爆，整座尖塔要塞被浓烟覆盖，而装载着宙斯号作战组全员是船只，向着宙斯号的位置全速前进，没人再回头看一眼那座大道顿斯的利剑。 要塞的控制芯片被林拿在手上抛落着，他走到控制台前，设定好坐标。身后那剧烈的爆炸，他根本就不想回头去看，只是轻轻甩了记响指，那处无人的通道上，他们堆叠在那里的太空服在寂静中被火苗吞噬，最后不留一丝痕迹。 尖塔要塞，全面陷落。 第四十六话：缓慢前行 联系上宙斯号，载着作战组全体人员的运输机向着宙斯号停泊的区域行驶而去。 在施耐德、克拉米卡联合舰队向着尖塔要塞开过的的时候，趁着交会的时机，林将能控制尖塔要塞的装置给了克拉米卡人。 至此，宙斯号对尖塔要塞的任务就已经完成，接下来的收尾工作，自然是施耐德人自己去掌控了。 离开尖塔要塞的攻击范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林将调换下来的芯片收进腰包，解锁了这艘运输机的自动驾驶系统后，他站了起来。 “雅姐，接下来你负责驾驶吧。”他将驾驶座让出来，打算去一边稍作休息。 阿尔看他站了起来，也跟着站起来准备找林商量一下他的疑问，但他还没来得及叫林一声，就只看到林身形晃了晃，就要倒下去。 阿尔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扶住，这才发现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运输机几乎陷入了一片混乱，程万里迅速联系上宙斯号，李学雅将航速拉升至最大。完成和宙斯号的对接后，宋教授已经带着急救设备在舱门等候了。 连常规消毒都来不及做，赫拉协助宋教授开启了一条紧急通道直通医疗舱，留在宙斯号的科研组也过来帮忙，把林和其他重伤员一起送往医疗舱。 宙斯号上好一阵人仰马翻的忙乱，阿尔在医疗舱外焦急等待，总算看到宋教授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样？”阿尔迎上去问道。 宋教授松了口气：“没事，还是之前的旧伤复发。” 听到宋教授这么说，阿尔也松了口气。他让自己的情绪稍作平复，又接着问道：“那其他人呢？” 宋教授答道：“都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要好好休息一阵。” “暂时不要去打扰他，让他静养几天，最好也不要让他有情绪上的波动。”看着阿尔想进去看看，宋教授阻止了他。 阿尔只得将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他真的很想跟林商量一下他在尖塔要塞中感觉到的那种让他既幸福，又害怕的感觉。但是宋教授这么一说，他犹豫了。 他忽然害怕林知道他居然会有那样的感受。 于是他故作乖巧地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宋教授多照看下我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叫我就好。” “放心吧，我本来就是他的主治医生，他的情况我会多加留意。”宋教授说道，“你也快去做一下基本的检查，常规消毒之后换个衣服早点休息吧。” 对宋教授施了一礼，阿尔离开了医疗舱。宋教授让赫拉发了全船通告之后，也回到了诊疗室继续工作。 而瑞秋在被送进医疗舱之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不过宋教授说她除了有些失血过多，身体负担过大引起极度疲倦之外，再没有其他的症状，总体来说让她休息一阵就会没事。左庭在听完宋教授的诊断后，因为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医疗舱的门口。 接替瑞秋的位置，左庭暂时担任主驾驶的工作，控制着宙斯号的航向。小十一在宙斯号脱险后曾经询问过他，在他们被尖塔要塞炮击的时候他到底因为什么而走神，但左庭不愿意解释，只是拼命道歉。 小十一看着他这样，也知道自己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能让他好好反省。等林苏醒后，再来讨论对他的处罚。 在回到赫尔姆斯利的航线上，宙斯号寂静而缓慢地前行着。现在除了科研组还在正常运作，作战组已经躺了一半。因为人手不足，宙斯号的维修工作进展十分缓慢，而现在这种缓慢，也成了他们好好休息的一个最好的借口。 宙斯号的气氛，变得缓慢而平和起来。 最先恢复活力的是简真真，她本来就只受了些轻伤，睡了一觉之后就已经能活蹦乱跳了。程万里和李学雅也恢复得很快，处理了一些擦伤撞伤，他们也在适当的休息中恢复了精神，已经能回到岗位上继续工作。 像罗科这种在回到宙斯号就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重伤员，宋教授连线了地球那边的专家进行会诊，目前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治疗方案，他们也都没有什么危险，只要好好养上一段时间，并配合吃药和复健，就都没有什么大碍。 当然，罗科在醒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被露易丝用作业甩了一脸。 “我已经帮你在你教授那里帮你多争取了两天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把电子笔和资料板丢在罗科的枕头边，露易丝一脸的没好气。 罗科两只手都插满了管子，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说道：“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副样子的嘛，要不作业你帮我写了？” “我倒是想啊，可我们是一个专业的吗？”露易丝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将资料板点开，放在了罗科的面前，“你自己先看看有哪些资料是需要我帮你找的吧，等你明天手能动了，再慢慢写也可以。” 罗科差点感动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还是你对我最好了，嗷呜呜呜……” 其他的几个重伤员都是战争学院的军士，虽然他们不用交论文，但出战报告还是要写的。看着帮罗科整理资料，联系导师的露易丝，他们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来。 就这样，数日的时间匆匆而过，瑞秋也终于从昏睡中苏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插在自己手臂上的针头。她盯着针头，大脑空白了好大一阵，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谁，现在在哪里。 “你醒了？”一旁坐着的左庭听到了瑞秋发出的动静，一脸惊喜地凑了过来。 瑞秋的眼睛对焦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宙斯号脱险了吗？” “嗯，大家都回来了，我们早就脱险了。”左庭回答道。 瑞秋满意地轻哼了一声：“那就好。” 说着，她又闭上了眼睛。 宋教授通知左庭让瑞秋好好休息，左庭帮她掖好被子之后才离开了医疗室。但瑞秋并没有睡着，她闭上眼睛只是觉得自己很累，当她闭上眼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已经睡够了。 于是她再次睁开眼睛，将头转向一边。 她看到在另一张病床上躺着的，同样挂着点滴的林。 林的呼吸很平缓，他似乎还在沉睡，那双美丽的眼睛现在紧紧闭着，只有他微微的呼吸让他的眼睫毛在轻轻抖动，像是一只优雅的蝴蝶栖息在那里。 瑞秋忽然就有些想念起地球的天空来。 病房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小十一走进来看到瑞秋正盯着林出神，于是她笑着走了过来：“醒啦？” “嗯……”瑞秋看到小十一过来，有些害羞地拉起了被子挡住自己半张脸。 “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小十一在她旁边坐下，轻声说道，“你不需要害羞，你应该自豪。” 瑞秋听到这话，又把被子拉上去了一些，但她的眼睛显得亮晶晶的，似乎她自己也十分开心。 过了一阵，她才小声问道：“船长他怎么啦？” “他啊……”小十一正要回答，只听到林发出一声闷哼，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林醒了过来，她走向林那边直接坐在了他的病床上：“你啊，是需要定期充电的吗？每次都搞得好像电池耗尽了一样。” 林看着她，眨了眨眼，笑着回答道：“那你就当我续航能力不足吧。” “这次宋教授不反对你下来跑两圈了，开心吗？”小十一笑着笑着，就缓缓靠近他的胸口，将耳朵贴了上去，“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听着林那有力的心跳声，小十一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林不会给她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她就是想向他抱怨一句。 “他现在想让我下地跑两圈，估计我也要先乖乖喝完他给的药才行。”林笑着回答道。 感觉到小动物那柔软的双手环着自己的腰身，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道：“你这样，小心真真趁着我起不来床要了我的命啊。” “那我就跟她说是我天性如此花心。”小十一被他这句话逗得笑了出来。 “你们都是我的翅膀，不可以吗？”她坐正了身子，叉着腰露出俏皮的表情来。 两人笑了一阵，林这才问道：“上次你说你要跟我商量关于阿尔的事情……” “这件事我们押后再说吧，有些事情我需要立刻跟你商量一下。”收敛笑意，小十一满脸正经地向林讲述了宙斯号的脱险过程，还有孙教授那边刚刚发过来的联系事项。 听完小十一的汇报，林一脸感激地看向瑞秋道：“我替宙斯号谢谢你。” 瑞秋不敢看他，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到了换药的时间，小十一也没有久留，帮宋教授给瑞秋和林换完药之后就离开了病房。瑞秋闷在被子里，很快就觉得睡意袭来。 而林想起了在尖塔要塞的时候，赫拉联系上他，对他说的那段话。 伏羲号有哪里不太对劲。 第四十七话：未知的方向 持有核心通行证，宙斯号这次靠港赫尔姆斯利就方便多了。 舒宾教授带队去采购部件，戴安娜他们终于也可以好好在这里逛逛，接触一下和地球文明截然不同的外星风情。现在的船上除了林和维修组之外，其他船员都各自离开自由行动去了。 确定了宙斯号的受损状态，决定好维修方案，林给舒宾教授发了条信息，委托她再带一些东西回来。并将太阳号的卖家情报给了教授，方便她再去打听一些消息。 宙斯号彻底安静了下来。 虽然宋教授准许林下床活动，但他在出门前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林注意休息。很显然林并不打算遵医嘱，在协助维修组的两个伙伴清理了舰体受损部位留下的残渣后，他打算回到船长室继续完成宇宙星图的绘制。 一个人行走在宙斯号寂静的过道中，就连时间也仿佛慢了下来。林绕路到酒吧拿了瓶白兰地，又吩咐好赫拉帮他调节浴室的水温，洗完澡之后喝上半杯带冰的蔓越莓白兰地，惬意的感觉伴随着酒液入肚的微醺瞬间就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打开电子笔的投影，开始导入从尖塔要塞拿到的关于大道顿斯星域防线排布的文件。正在他进行区域核准的时候，孙教授的来电打断了他的作业。 “在忙啊，身体怎么样了？”看到林那随意披散在脑后的头发还带着水汽，孙教授估摸着自己是不是打扰了他的休息。 “嗯，都还好。”林将自己做到一半的内容发了过去，随口回答道。 孙教授看了看林给他的大道顿斯布防图，就抬手将它删除掉了：“照这个进度，战略星图的绘制应该可以在七年内完成吧？” “差不多吧……”林也估算了一下，按他们现在都进度确实是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寒暄了几句后，孙教授将话题带入了正轨：“尖塔要塞这件事辛苦你们了，接下来你们要负责的是接回我们唯一的那位外星事务员，就能暂时先回来休整一下。” “你们联系上苏尔世了？”林问道。 孙教授道：“是他们联系我们的天文台的，我让科林局长将这次对话转为绝密级对话，苏尔世私下已经派了船过来接走了负责谈话的人员。” “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肯定会责问我们。不过这次比较奇怪，在进入正式会谈之后，苏尔世人并没有对着我们咄咄逼人。而是把姿态放得很低，让地球方面先开条件。”说到这里，孙教授皱了皱眉头，表情有些不解。 林倒是很快就明白了原委：“看来是克拉米卡人和苏尔世搭上线了。” “克拉米卡人看来野心不小，当初他们想利用地球的救援船队当障眼法，打算用协同剿匪的借口把他们的防线扩展到他们亚斯兰星域的边境，谁知道里萨尔得人和费莱坎人忽然联手，费莱坎人利用了自己拥有星盟议会下级议会席位的便利，申请下级议会以武力干涉他国内政的借口，对克拉米卡人实施了经济制裁。”孙教授说道，“克拉米卡人没有星盟议会的席位，他们无法向上级议会提交仲裁申请，最后他们的领袖只能同意费莱坎人的要求，退出三个宜居行星系的土地，并将部分驻军撤回他们的努尔努特。” “所以克拉米卡人才对施耐德人求助，希望通过他们获得进入下级议会的席位，再向上级议会请求仲裁，撤销对克拉米卡的制裁。”林喃喃说道。 孙教授颔首：“没错，克拉米卡确实很需要一个能让他们走出困境的跳板，但这个跳板是施耐德人自己送上门的。” “嗯？”听到孙教授这句话，林有些吃惊。 姆姆栗那边有施耐德人的手脚，克拉米卡那边如果也是施耐德人动了些手脚都话，这些施耐德人想做什么？ 他们想要的难道不止于在大道顿斯星域的利益吗？ 不对，如果真的是施耐德人在背后操纵这件事，那么他们参与到这件事当中来的时候，为什么施耐德人没有作出相应的动作来？ 是因为他们轻视地球人吗？ 林和孙教授都沉默着陷入了思考中。 孙教授先提出了意见：“恐怕施耐德那边的情势也不算轻松吧？” “有可能，这点我会让舒宾教授和万里去查证。”林将电子笔放了下来。 他取出资料板，将一片存储卡放上去，然后将资料板对准孙教授：“目前星盟议会的上级议会局势我让舒宾教授去查证了格龙给我的消息，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大道顿斯星域的势力平衡最为脆弱。” “那就是上级议会中有哪个势力煽动了施耐德人，让施耐德吞并苏尔世的野心迅速膨胀起来。这股势力应该是上级议会中较为庞大的势力，只有这样施耐德人才会把他们的煽动当成支持。而在施耐德人眼里能有这种重量的，大概只有北天极、中央塔和亚门三个势力联盟了。” “这其中，北天极联盟的可能性最大。”林将资料板放下来，表情已经非常严肃了。 孙教授很快就收到了林发送过去的资料，他看了一阵，也发出赞同的声音：“确实，尖塔要塞这件事里面，北天极的反应有些不寻常。” “北天极人到底想干什么？”孙教授喃喃道。 “费莱坎人在星盟议会的靠山是大道顿斯的提索，而提索在瓜分克罗西亚的势力的时候，背后站着的正是北天极。如果没有北天极给他们撑腰，凭提索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来分一杯羹。”林补充道。 “北天极，也是封锁我们地球扩张的主要势力。”孙教授忽然长叹一口气，“当年的电子失控事件就是北天极引起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针对地球做这件事，但也是因为他们地球才尽早发现了生物智能化这件事的弊端。” “但在我们刚刚认识星盟，探索到外面的世界的时候，北天极似乎就对我们的文明抱有敌意。地球目前被困在太阳系内部，没办法和外部势力建交和来往，这背后多少也有北天极的影子。” “如果我们想破局，看来是绕不开要跟北天极对上了。”孙教授说道。 “现在地球困局这边的种种线索都指向北天极联盟，你们去调查一下他们到底因为什么如此针对地球，限制着我们的发展。”孙教授这边也传了份资料给林，“至于地球这边，我们内部的局势也不太好。有些国家开始不安分起来，而国际联合会那边出现了反对我们将宙斯号调离地球的声音，只怕有些潜伏的势力也按捺不住了。所以后面我们的联系要减少，你们那边的资材不够的话，只能通过达尔文二号和天文台转接给我们了。” “不用了，我们现在有赫尔姆斯利，资源暂时够用，而且战损方面真真说她负责买单。这种事往往牵一发动全身，既然战争学院和安全对策局都被留意上了，他们留意达尔文二号也是迟早的事情。”林说道。 他顿了顿，又低声道：“只是人手的招募我们还需要你们的帮助，如果地球上有人在注意你们，那就将宙斯号成员名单全部删除，以最高机密来应对参加人员的甄选。” “嗯，成员方面的问题交给我们来做就好，达尔文二号也会全力配合。”孙教授道。 “对了，你的那位代理船长小姑娘……”苏教室想到小十一，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笑意。 “嗯，怎么了？”林问道。 孙教授笑着说：“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她要是再磨砺一段时间必然会成为不世的智者，我真想把她收为弟子潜心栽培啊……” “我也这么觉得，她在我们出发的时候就猜出来我们的目的了。就这几次都行动来看，以一个年未双十的普通学院学生的经历，能做到这种程度确实不简单。” “我想让宙斯号的成员了解我们这次任务，至少应该让真真，万里他们知道我们这次的出航到底要干什么，如果我们真的要针对北天极展开行动的话，他们有权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将孙教授传来的资料收好，林看着他，认真说道。 孙教授点了点头：“你是宙斯号最高权限的人，你自己决定就好，我们这边不会质疑你的任何行为。” 他们正讨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的时候，阿尔打开了船长室的门。他看到孙教授正在和林通话，低声说了句抱歉正要退出去，孙教授反而叫住了他，跟他说不碍事。 因为他们现在讨论的是关于宙斯号的修理和改装的问题，林将图纸发送了过去，孙教授打算召集专家会议进行论证和评审。阿尔见林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就拿了静音干发器过来帮他打理头发。 在他们结束对谈之前，孙教授接到了个电话，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来看着林，满脸喜色：“天文台那边发来的消息，他们的团队找到了一处适合崔莱塔尔人移民的星球，就在我们的银河系里！” 听到这个消息，林也是一脸的惊喜。 太好了，现在他们在大道顿斯星域的最后一个难题，也终于要迎刃而解了。 四十八、各自的想法 阿尔静静打理着林的长发，等林和孙教授商量妥当关于崔莱塔尔人的移民细节之后，他拿起梳子，力道轻柔地为他梳起了马尾。 结束和孙教授的会议，林将资料板放到一边，问道：“找我有事？” “没事。”阿尔把东西归置好，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说道，“记得你参军的时候还是短发……” “好奇？”林看着他笑了，阿尔也笑着点了点头。 林将电子笔放下来，示意阿尔坐到沙发那边去，他自己则是回忆了一下，才说道：“留长发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原因，只是为了纪念一些人。” “纪念？”阿尔有些不明白了。 林拿了个杯子，也给他倒上了一杯白兰地放到他面前：“要冰吗？” 阿尔摇了摇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从前线回来，在宇宙中流浪了一年多的时间，直到我醒过来为止这头发已经很长了。为了让自己记住那段日子，我决定不剪掉它。”林拿起自己的杯子在阿尔的杯子上轻轻一碰，说道，“已经告诉过你这都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了。” “不说这个了，你来找我真的没什么事吗？”林看着阿尔问道。 这一瞬间阿尔把话都想说出口了，但内心有股说不出来的情绪阻止了他，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他怕哥哥知道自己在尖塔要塞的异样后会疏远自己，虽然他知道这不可能发生。 但是…… 阿尔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些记忆，这记忆像是一些破碎的画面，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在他的脑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无来由的恐惧突然占据了他的内心，他试图回溯那记忆的碎片，耳中却传来了尖锐的耳鸣。剧烈的头痛让他抱着头蜷着身体倒在沙发上，不出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冷汗涔涔。 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着，林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他小时候做了噩梦哭着爬到下铺去找哥哥那样，林将他温柔拥抱着，安抚着他的情绪。 阿尔觉得自己慢慢放松下来，耳鸣消失不见，头也不那么痛了。林看到他能自己坐直，便松开双手关切的问：“你没事吧，要不要让宋教授给你检查一下？” “没事，晚点我会让宋教授给我做个检查。”阿尔答道。 “哥。”将想说的话和自己的情绪小心藏好，阿尔终于抬起眼来看着林的眼睛，“我想让你带着我一起训练，如果以后我们还要经历这样的战斗，我不想成为拖后腿的人。” 林看着阿尔的眼神，看到他一脸的认真，于是他对阿尔点了头：“好。” “当然不是让你现在就教我，你这段时间需要好好休息。”看着林打算起身去换衣服，阿尔一脸好笑地把他按坐会沙发上，“这段时间我会先跟战争学院的朋友一起训练，等宋教授准许你恢复训练你再教我吧。” 确定了今后的一些计划，他们兄弟俩一边聊天，林拿着电子笔继续工作着，阿尔则是跟他聊着不着边的话题。这些年他们聚少离多，自从父母遇难后他们俩更是鲜少联络，只有年节会互相通个平安。像是要补足他们分离的时间一样，阿尔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林去前线后他们家发生过的事情，他在达尔文二号经历过的事情，属于亲人间的那股温情在船长室缭绕着。 而在赫尔姆斯利的一处露天水吧里，瑞秋和左庭面对面坐着，气氛凝重。 他们面前水杯里的冰因为外部暖和的天气在融化，偶尔发出一声清脆的炸响。他们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对坐着，一声不吭。 在侍应生第十三次来询问他们是不是要下单的时候，瑞秋终于打破了沉默：“能告诉我你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左庭闻言埋下了头，他一个劲地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那会儿为什么会走神我真的不知道。” “是……因为我吗？”瑞秋试探着开口道。 左庭听到瑞秋这句话，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瑞秋看到他的表现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她叹了口气，轻声问到：“为什么？” 左庭因为她这句追问，忽然就有些失措。 “我……”他抓起杯子一饮而尽，想说的话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瑞秋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如果是因为我的话，那你至少要让我明白是为什么啊。” “不……不是……”左庭急着否认，不小心把桌上的水杯都打翻了。 瑞秋看着左庭，一时无语。 她很少看到左庭这么失措的模样，如果是平常的时候，往往是她陷入无措，而左庭会陪伴在她身边安慰着她。 现在的左庭看上去，就好像那个每次回到家的瑞秋一样。 瑞秋忽然被这个念头惊讶到了，是啊，现在的左庭就像那个被家人无视，不知所措的自己一样。 难道是说？ 瑞秋想起来他们是因为什么而认识的，那个时候她被家人不小心丢下，不认识路的她孤零零坐在小公园发呆。而左庭是因为父母沉浸于二人世界把他遗忘，他离家出走，在公园里他们遇到了。 第四十九话：原因 宙斯号的修理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连接上设备做了一次全船检测，林和维修组的人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舰体上的受创面积看着很大，实际上他们遭受的损失没那么严重。现在宙斯号运行起来各项参数指标良好，只要补充完能源，他们就能出发了。 现在他们剩下的事情还有两件，第一件事是去接章雯娟，返回地球后作三期人员的交接。第二件事是从达尔文二号和天文台那里获取相关资料，协助崔莱塔尔进行星际移民。 而且也是时候讨论下一次出航的目的地了。 在赫尔姆斯利停留了上十天，闲逛的也逛够了，所有人员全部返回后，做了短暂的休整，他们就准备去苏尔世的大母星·狐姥接人。 离开赫尔姆斯利，宙斯号关闭伪装迷彩，恢复它原本的模样，静静行驶在宇宙之中。作战组的年轻人投入了日常训练，科研组也在自己的区域整理资料。除了阿尔、小十一，林将戴安娜、李学雅、简真真和程万里叫到了小会议室。 “我找你们来，是有件事需要跟你们商量。”吩咐赫拉准备连线孙教授和科林局长，林在他们落座之后就直接提到正题。 他看了在座的这些老朋友，说道：“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们，关于宙斯号出航的真正任务了。” 众人听他说完这句话，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早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你不提也没关系。”简真真摆了摆手，一脸兴趣欠奉。 “不，这件事情必须向你们说清楚，因为现在事情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单纯了。”林说着，点开了通讯。 小十一问道：“事情是从宙斯号上的那个发信器开始不单纯的吗？” “可能更早一些吧，这些事情我让孙教授和科林局长向你们解释。”说着，林退到一边，将孙教授和科林局长的影像投影了出来。 孙教授看到会议室在座的人，问道：“这是你选择的帮手吗？” 林点了点头：“是，就麻烦你们二位说明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那从我这边说起好了。”科林局长说道，“我是查尔斯·科林，国际联合会安全对策局局长。” “不知道各位是否听过一件叫‘宇宙战线’的事件。”看到众人都点头，科林局长这才接着说道，“地球在联系上外星文明后的第四十二年，正式加入了宇宙战线。” “因为当时的地球文明在星际联盟之中属于落后的文明，加入宇宙战线给我们的科技带来了极速的飞跃。但这种飞跃，让我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我们太阳系的大行星被星际联盟接管了三颗。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的发展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地球科技陷入了一个低潮时期。”科林局长的语气沉重，听得出来他并不想说到这件事。 于是孙教授接过话头，继续说道：“我们的发展陷入僵局，相信各位应该猜得到是什么样的僵局了吧？” 小会议室的众人沉默了，过了一会戴安娜才小心开口道：“是资源和交流受到了限制吧？没有资源，我们就没办法进行大规模的制造生产，没有交流，我们的技术难点和疑问就只能自己埋头解决。” “我正是因为遇到了瓶颈，想要突破才想走得更远一些。”她低声道。 孙教授道：“是，正是如此。虽然地球也会派出科考船去往别的星系，但这些所谓的考察受到的限制太严重了，我们每一次的出发，收到的效果都不如人意。” “虽然我们现在只是在做一个阴谋论的猜测，但有一些迹象表明，星际联盟上级议会中有势力想将地球文明困死在太阳系，而实际上他们已经在这样做了。” “所以你们才让林以无旗帜者的身份出航，试图寻找突破点？”程万里问道。 孙教授道：“没错，我们本来的意思是想让他绘制星盟的战略星图，再通过这张星图，寻找一条可以让地球的文明逃出生天的路。” “而且这项任务，原本计划是在两年后才让林接受，只是中途出了点变故，不得不把这项任务提前交给他。”科林局长说道。 “这件事导致现在你们的人手和资源都不够，但既然宙斯号已经出发了，就没有再将它收回的意义。”他看着会议室的成员们，继续说着，“宙斯号也最好不要经常回到地球，以免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所以接下来的旅途对于你们来说会更加艰难。” 第五十话：全新的旅程 会议室里，除了戴安娜，其他人在听到简真真将负责宙斯号战损的出资时，都是一脸淡定。 看到戴安娜这幅表情，阿尔走过去低声说：“真真是个富二代……” “你们全都知道啊？”戴安娜还是一脸懵逼。 简真真耸了耸肩道：“你可以直接来问我嘛，反正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他们几个表现得十分淡定，但简真真是富二代的消息像个响雷，飞速在宙斯号传开了。 这导致其他人在互相打招呼的时候，都会先确认一遍：“听说了吗，简大尉是个富二代！” “她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参军啊？”这是另一个流行在宙斯号的疑问。 简真真本人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倒是不以为意，但罗科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家伙非要从她那里得知她参军的原因。 最后简真真被他的二烦得受不了了，回答道：“我除了打架，也没别的长处了。” “不对吧，我记得你做服装设计做得挺好啊？”路过的李学雅听到她这句话，不禁插了句嘴。 简真真咕哝道：“那不一样，打架是我靠努力能做到的最好的，跟只靠灵感天赋不用深学的成就感可不一样。” “你啊……”李学雅笑着摇头走开，罗科则是备受打击。 除了简真真是富二代这件事传遍了全船之外，会议的其他内容再没有透出一星半点。就这样，经过十来天左右的航行，他们终于抵达了苏尔世的大母星·狐姥。 第五十一话：关于星空的事情 在航道中行进的时间是最为无聊的时间。为了保证坐标点的精确，在离开空间转移航道前，星舰都会选择暂时屏蔽一切通信信号，整艘船在这段时间里会变成一座孤岛般的存在。 将章雯娟送回地球，完成人员交接之后，宙斯号就奔赴崔来塔尔协助他们进行星际移民的工作。 除了施耐德的移民船，克拉米卡和苏尔世也在暗地派遣了三艘移民船过来，正好可以将崔来塔尔的人民带走。 这颗处于部落文明时代的星球，在遭遇了那样的变故之后，总人口已经少得可怜。将所有人安置上了移民船，林让宙斯号再进行了一次行星扫描，确认没有了崔莱塔尔人的生物信号之后，这才宣布全船出发。 就这样，他们护送四艘移民船进入了为期二十三天的缓慢航行中。 通信信号被屏蔽，暂时和移民船失去联系的宙斯号倒是不怎么寂寞，在人员扩充到了87人的数量后，很多区域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结束了日常训练，大多数年轻人会选择去泳池，酒吧或者是游戏室放松。也有人找到了自己想看的电影，钻进了放映厅去啃爆米花去了。离宙斯号进入夜间模式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更多的人都是刚刚梳洗完，换上了舒适的长袍在大观景台找了个地方坐下听着自己喜欢的音乐，或者是将资料板的光调到最适宜的状态自己中意的书籍。 林坐在离舷窗不远的地方，他拿着一杯莫西托，盘起一条腿靠在软垫上，仰望着圆形天穹外星光点点的世界。 因为快到入睡的时间，他将头发放了下来，那花白色的长发慵懒垂散在他的肩头。这个位置林特地让赫拉将光线调暗，在这样朦胧的光芒中，他左耳的耳坠那冰冷的反光显得尤其明亮。 就在他出神看着外面的时候，一个温暖的物体轻轻靠在他的右肩。他转头看了来人一眼，笑着从旁边的保温盒里取出另一杯酒递过去：“生日快乐。” “谢谢。”小十一毫不客气接过，轻轻抿了一小口：“这是？” “含羞草，既能满足你的好奇心，又不会让你觉得太难入口。”林说着用自己的杯子在她的杯子上轻轻一碰，“干杯。” 小十一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欺身靠近林，近到连他们的鼻尖似乎都要撞上：“我想试试你手上的这杯。” 林将手中的杯子递给她，她像只大猫一样将自己的身体挂在林的身上，用双手环着林的脖子，这才以贴面一样的姿势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杯子里的酒液。 “甘蔗和薄荷的味道。”她整个人都快窝在林的怀抱之中了。刚刚洗完澡的她，在经过通风良好的过道后已经感觉到有些冷，现在林怀抱之中的这种温暖，竟让她不想离开。 但她还是将自己抽离出这片温暖的区域。 拿起自己的那杯含羞草，她再喝上一口，想了想把自己的那杯放到了林的手上：“你这杯比较好喝。” “是吗？”林接过酒，笑着一饮而尽。 他刚放下杯子，就看到个酒瓶向着他正面飞了过来。他伸手一抓，发现是瓶俄罗斯产的白兰地。 “你一杯，我一杯，这种庆祝的夜晚就应该这样过才对。”简真真大踏步走了过来，手上拎着的是另一瓶白兰地。 看到小十一的时候，她露出温和的笑容：“生日快乐。” “谢谢！”小十一在旁边给她腾个地方，她毫不客气挨着小十一坐了下来，并在一旁的柜子里取出杯子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林笑着打开酒瓶，也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上。 他正要和简真真碰杯的时候，他手中的杯子被人拿走了：“宋教授嘱咐了，暂时不要让我哥喝太烈的酒，正好让我借花献佛一下吧。” 阿尔笑着举杯对小十一道了祝贺。 简真真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嘁”。 “第一次在太空过生日，感觉还是挺有趣的。”小十一说道。 简真真看着她：“那你有什么想要的纪念品吗？” “嗯，一颗星星？”小十一俏皮地眨了眨眼。 简真真转头看着林：“怎么样，这个礼物能送吗？” “可能有点赶不及，但等把崔来塔尔的事情办好之后，我们可以去狩猎星星。”林想了想，抬起眼笑着回答。 那双眼睛里的笑意，带着他们从未见过的，似乎要满溢出来的怀念。他轻轻喝下一口含羞草，然后将眼光投向了小十一：“你真的想要星星吗？” 这眼神仿佛含着波光的水纹，能让人的心都跟随着摇曳动荡。不过小十一只是回以一个属于她的招牌笑容，轻声道：“作为拿到星星之前等待的补偿，我可以先听听你的狩猎星星的故事。” “好啊，这是我为数不多的欢乐记忆，也适合在这个日子讲述。”林也给阿尔腾了个地方，他们四个人就这么坐在一团。 第五十二话：黎明之地 宙斯号牵引着移民船进入这个行星系的内部星系之前，林和贝儿薇，大长老在会议室又见了一面。 “你们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在被特地布置成崔莱塔尔人的起居习惯的会议室里，林和贝儿薇他们面对面坐着。 贝儿薇先对他行了礼，说道：“我的人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迁移，虽然一开始他们还很惊慌，但现在他们已经适应了。” “那你们决定好了下一步要怎么走吗？”林问道。 贝儿薇将首领信物放在地板上，她俯下了身体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信物上，发出祷告一样的声音来。过了好大一阵她才抬起了头：“不知道，顺其自然吧。” 伴在她旁边的恩达西开口了：“首领在矿山的遗言是让我们族群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力量，你们所做的一切，也让那些在矿山反抗成功的崔莱塔尔人重拾了信心，我相信就算顺其自然，我们也能找回属于崔莱塔尔的方向。” 贝儿薇抬起头看着恩达西，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林看着他们，准备将这个话题揭过。他让赫拉打开他们即将登陆的星球的投影，然后指着一块地方说道：“我们准备把你们的人放到这片区域，根据你们带来的作物的生长特性和你们生活环境的特性，这片地方最适合你们。” “这个世界真的太大了……”贝儿薇走到投影前，抬头看着那片区域，低声感慨道。 说着，她转过身来问道：“你们是打算把我们放下就离开吗？” “不，我们会停留七天左右的时间。这七天时间里，我们的专家会观察你们的适应情况。如果你们没出现不良反应，那么这里就应该最适合你们居住，而我们也不能再干涉你们的生活了。”林回答道。 贝儿薇把信物抱在胸口，她在林耳边轻声说道：“以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吧？” 林用含笑的眼神看着她，没有回答。 商定完人员的安排细节之后，宙斯号带着移民船到达了目的地星球的轨道上。四艘移民船对接后组成了简单太空港，全力支援宙斯号承载着运输平台降落地面。 宙斯号派出四十多艘战机在一旁护航，现在他们的战斗人员已经接近六十人，在留下足够的人手后，其余的人员组成的战机队伍从一旁看上去显得颇为壮观。 运输平台在进入大气层之后，很多崔莱塔尔人都吓得抱作一团。和他们来时直接登上移民船的情况不一样，崔莱塔尔原本的星球已经濒临死亡，所以移民船升空给星球造成破坏也没什么问题。但这里是一颗即将让他们开始全新生活的星球，让移民船直接降落，造成的巨大破坏会让这群崔莱塔尔人接下来的生存道路举步维艰。 就连宙斯号的降落，都需要移民船在轨道上进行协助，让他们七天后的升空返航时对这颗星球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因为情况特殊，这次宙斯号的降落由林直接控制，简真真和李学雅辅助驾驶。瑞秋在一旁认真学习这种全新的驾驶模式，就连左庭，也在认真记录着驾驶的要点。 瑞秋偷空看了左庭一眼，看到他脸上认真的态度，她也放了心。 左庭是真的想回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虽然目前他在替芬迪打下手，对自己新的工作内容也尽心尽力，但他始终还是喜欢坐在驾驶台上的感觉。 程万里和阿尔各带一队战机在运输平台进行护航飞行，在穿过厚重的大气层后，他们就要到达陆地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当巨大的运输平台稳稳着陆后，那些团缩在一起的崔莱塔尔人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宙斯号忙着回收战机，其他人在林的指示下，没人去打扰这些还团在一起的崔莱塔尔人。 宙斯号的引擎缓缓关闭，这颗星球渐渐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一阵微风轻轻吹起，让这颗星球上的植物在这温柔的抚摩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彷如细微的耳语在诉说什么。 这风吹过树林，一路向着辽阔的平原奔去。 似乎感觉自己正在被微风轻触，有的崔莱塔尔人像是在回应着这微风的倾诉，慢慢抬起了头。在这风中，他们脸上的绒毛感觉到了最为熟悉的触感。有的崔莱塔尔人迎着风慢慢站了起来，闭上了双眼深深呼吸着这微凉的气息。 感受到了风的抚慰，越来越多的崔莱塔尔人站起来环顾着这全新的世界，直到感觉到来自身体上的真实触感，直到放眼望去满目绿茵。 直到他们觉得风回应了他们的呼唤。 人群之中，有个清亮的声音响起。那个声音在咏唱着古老的歌谣，那是林曾经听过的，属于崔莱塔尔的祈祷的祷文化成的歌谣。 在这歌声之中，崔莱塔尔人慢慢离开运输平台，将双脚踏在了这片全新的土地上。 贝儿薇捧着首领信物，从人群中慢慢走出来，走到林的面前。 “感谢的话我就不再说了，你们走之前，能让我和你们道别吗？”她低声问道。 林沉默着点了点头。 她这才转过身，高高举起了首领信物，发出尖锐的啸声。几个部族头领看到了首领信物，纷纷拨开人群向着贝儿薇的方向靠了过来。 贝儿薇对林微微一笑，这才向着部族头领迎了过去。 崔莱塔尔人，从这一刻开始了他们全新的生活。 留在崔莱塔尔的这些天，除了医疗组监控着崔莱塔尔人的健康状况时，科研组也在负责调查这颗星球的环境，尽量给崔莱塔尔人留下最好的生活环境。其他人则是负责拆除运输平台，将它的残骸埋藏到这星球的深处。 虽然有人想跟地球这边试着沟通关于技术上的问题，但文字和认识上的差距，科研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给他们讲清楚一个因果关系。 协助移民的这些天，所有人的时间都被填充得前所未有的充实，但是宙斯号也好，贝儿薇他们都很清楚，只要再过几天，他们就永无再会的时候了。 确定崔莱塔尔人已经适应了这个新环境，林让宙斯号的人员回收各类工具，做好出发准备。 他在出发的前一天，联系了贝儿薇。 贝儿薇到达聚会地点的时候，这颗星球已经到了深夜时分。 “抱歉，我手上的事情太多了。”她看到林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林笑着说没关系，然后问道：“你是想到处走走，还是去湖边坐一会？” “湖边吧……”贝儿薇说道，“没想到你还在等我。” “说好了会再见你一面。因为太晚我让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不介意就我陪着你吧？”林说道。 贝儿薇笑着摇头，两人并肩朝着湖那边走了过去。 这颗星球只有一颗卫星，现在属于这里的月亮也已经快要沉入地平线，晦暗的月光落在草原上，只有平静的湖水在寂寞地反射着这黯淡的光芒。 “这里和我们的崔莱塔尔完全不一样。”贝儿薇说道，“这里更加温暖，虽然晚上只能看到唯一的月亮，但是太阳很明亮，亮到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毫无遮挡。” 他们漫步前行，草叶在他们的脚下发出沙沙声，栖息在草丛中的小生物被他们的脚步惊起，又迅速钻进一旁的泥土里。 林安静倾听着贝儿薇的话语，这个晚上对他，对贝儿薇，都已经是最后的会面。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贝儿薇的时候，那个还有着少女气息的，曾经在他肩头哭得不知所措的异族女孩，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完全发生了蜕变。 宙斯号降临在大地上的时候，她沉着指挥着各个部族，把事情都安排得有条不紊。属于一族之长的，自信而威严的气势，正一点点出现在她的身上。 但在这一刻，她似乎又回到了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模样，变回了那个柔软又坚强的异族少女。她柔声讲述着崔莱塔尔的一些习惯，又在无意间，露出对已故的父亲的思念。 “我们还能再回去那个曾经的崔莱塔尔吗？”坐在草地上，贝儿薇拾起一块小石子投向湖面，听石子在水中发出叮咚声，她的声音随着泛起的涟漪传了过来。 林看着她，低声道：“也许很多年以后，你们能回到那个星系中，你们的太阳还会在那里发光。” “但是我们的崔莱塔尔会消失，对吗？”她抬起眼睛看着林，眼神中充满了哀愁。 “不。”林认真回答了她，“也许你们的月亮在撞击崔莱塔尔的时候，会从轨道上擦过，而不是正面撞击。如果是这样，等你们回到那个星系时，你们的崔莱塔尔依旧在它的位置上，继续环绕着你们的太阳前进着。” “是吗？”贝儿薇转过头，将嘴角那丝寂寞的笑意掩去。 “你们这次离开，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再回来？就算我们再次陷入灾难，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或者对星辰发出呐喊的时候，你们都不会再回来了？”她笑道。 林摇了摇头：“任何文明都是在这样孤单的环境中成长的，我们不能干涉你们文明的进程。” “在这片宇宙之中，还有着千千万万像你们一样的文明，他们从仰望星空开始，让他们文明的步伐在时间的推移中缓步前行。终有一天他们会走到外面的世界，那个时候，早已在宇宙中等待的人会对他们说一声‘你好’。”林说道，“无论灾难，或者是征战，只要你们想着有一天重新回到那片茫茫星海之中，并为此不懈努力，你们必然会再度和我们未来重逢。” “而这个时刻，是所有文明都必须经历的，黎明的时分。”随着林的话语，太阳的光辉将地平线渐渐渲染出橘黄的色彩。 天空的星辰慢慢黯淡，那些停宿了一晚的飞鸟，借着晨曦还有些潮湿的空气飞翔在草原上。 贝儿薇躺在草地上，看着飞鸟在天顶盘旋，看着日光一点一点从地平线那段渲染到整片天空。 “文明的黎明……吗？”她喃喃低语着。 阳光落在她的脸庞，她的表情和这天空一样明亮起来：“在经过那样漫长黑暗得如同深夜一样的灾难，我们确实走到了黎明时分。” “我们崔莱塔尔是黎明的居民，而这里会是我们经历黎明时分走向光明的地方，属于我们的，新的崔莱塔尔。” “崔莱塔尔的意思，就是黎明之所。”贝儿薇已经站了起来，迎着晨风张开了怀抱。她转头对林露出笑容，笑得已经眯起了眼睛。但投映在她眼角的阳光，却折射出了一丝晶莹。 林说：“嗯，我知道。” “再见。”贝儿薇背着光，微笑着看着他。 林已经转过了身，迈开脚步向着宙斯号的方向走了过去。在听到贝儿薇这句道别的时候，他举高了手，随意挥了两下，就当是道别。 他不会回头去看那个女孩子现在的表情。 阳光已经照亮了这片广袤的新天地，宙斯号借助太空港的辅助，在光芒之中缓缓升空。 脚下如茵的绿草正逐渐远离宙斯号的观景窗，这个地方从此再不会有不期而至的侵略者来访。 迎着浩瀚的星海，宙斯号回到了太空之中。已经各就各位的成员们，正在准备向着新的目的地进发。 此时的地球，本初子午线上也正迎来黎明时分。 转章：Lily～愿光辉永伴你左右 简真真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 宿醉带来的头部钝痛让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当她看着身边的人的时候，她就真的恨不得自己就这么失忆算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大概是她的人生到目前为止，最为羞耻的事情。 她看着身边的人还没睡醒，于是悄悄掀开薄被——托福，她昨晚还没神志不清到让自己衣衫不整，因此她得以免去换衣的动静，悄悄溜下了床铺。 薄被里伸出一只纤细的小手，一把拽住了她的长袍袍角：“怎么了，不敢面对人生了？” “没……我只是觉得，按时吃早饭有益身心健康。”她转头对床上的人讪笑着，打算找个借口开溜。 呜啊……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要是可以的话，晚上真不该喝那么多酒。 简真真捂着脸，痛苦蹲在了床边。 头疼，好恶心，想吐…… 她逃避似的把头埋在两膝之间，等她听到没有动静的时候，她悄悄抬起了头。 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眼前，端着水和醒酒药笑吟吟地看着她。 看着简真真这幅别人可能没见过的鸵鸟状态，小十一感到好气又好笑。讲道理，她昨晚都要打算睡觉了，半路上被这个醉鬼截住，拉着她说了一通胡话，被她又哭又笑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胸口后还被当人肉抱枕强行拖进了被子里。然后又听着她在耳边絮絮叨叨半个晚上，连觉都没睡好。 现在这人还摆出一副鸵鸟状态，这到底是谁的错哦。 她无奈地拿了水和醒酒药过来，递到了简真真的手里，看着简真真机械状把水和药都吃了，这才站起来：“行了，吃早饭去吧。” “还有，你可别真的当个鸵鸟。”拍了拍自己已经皱成一团的长袍，小十一无奈的往自己房间走去。 昨晚的简真真，一不小心就说了很多有趣的话呢。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天一天都没见到简真真的人，她罕见地没出现在训练场对那些年轻人进行魔鬼训练，让那些已经习惯了被虐的作战组成员们不禁议论纷纷。 尤其当他们看到小十一居然一个人在资料室看书的时候，他们不禁纷纷猜测，今天的简真真到底是怎么了。 情况反常得厉害…… 林也察觉到了这一情况，他提着资料板规划航线的时候，正好看到简真真一脸失魂落魄在角落吃着早饭，失魂落魄到她的筷子在夹空气都还机械式张嘴吃风。 林试着叫了她一声，她转过脸看到林的时候，忽然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头发丝都炸了起来。林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只看到她像阵旋风一样从他身边跑了过去，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大厅里。 搞不懂…… 林皱着眉看着简真真仓皇落逃的背影，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但是他思来想去愣是没找到一丝头绪，只能无奈摇头拿起资料板继续做航线规划。 然后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小十一正在一边饶有兴趣看着简真真夺门而出的模样。 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疑惑地看着小十一，小十一对他露出个神秘的笑容，看得林背上有点冒冷汗。他打了个激灵，赶快把资料板收起来溜了出去。 还是搞不懂啊…… 懒得再去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林拉高了长袍的领口，向着船长室的方向走去。 小十一看到林夹着资料板走开，差点就没憋住笑。 当她走进大厅看到林的那一刻，她就不受控制开始想起昨晚简真真那堆胡话里关于林的内容。 那个时候简真真还没到烂醉如泥的程度，她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抓住小十一的袖子，眼神都快聚焦不起来了，但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认真。 “我跟你讲！”她虽然有些口齿不清，但她攀着小十一的胳膊，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义正辞严，“林那个家伙，太对不起我了！” 嗯？有趣！ 本来打算把简真真哄回去睡觉的小十一，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耳朵都竖了起来。她这兴趣一来，就顺着简真真的意思陪她坐了下来，听她继续往下控诉。 简真真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她只是徒劳的揉了两下，她的头越来越低，最后猛地一磕又惊醒了一些。看到身边还有听众，她终于想了起来自己还在进行控诉：“你知道吗，那家伙刚刚进入战争学院的时候，又瘦又轻，看着软乎乎的，别提多好看了！” “「消音」才过了半年时间，他居然敢练出肌肉来，他居然敢！”说到这里，她居然哭了出来。 “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那么可心的小甜饼啊！”哭着哭着，她就声嘶力竭喊了起来。 小十一听到她这控诉，差点抱着肚子笑得要滚到椅子下面去了。 “你说气人不气人，我花了这么大心血去锻炼就是为了告诉他我能保护他，让他保持小甜饼状态就好了嘛。”她嘟起了嘴，抓过还没空的酒瓶一仰头又咕咚下去好几口。 想到这里，小十一看着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不禁带上了一丝玩味。 看到林走开的时候，她好不容易把爆笑咽了回去，继续让赫拉替她定位简真真的位置。 因为她有件事还得找简真真算一算。 在简真真控诉完关于林的事情后，她总算消停了点。等她絮絮叨叨说了些关于自己家里的一些事之后，她忽然像断了片一样沉默下来了。 觉得简真真总算睡着的小十一松了口气，她打算找个薄毯来给简真真搭上，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简真真忽然跳了起来，把她拉进了怀里。 她和简真真的距离近到连呼吸都已经交错在一起。 简真真捧起她的脸，认真盯着她看，看得她都快觉得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花的时候，简真真开口了：“你知道我对你的意思吗？” “你对我，有什么意思呢？”小十一笑着反问。 对于一个醉鬼，她可不想把醉鬼的话听进去。 虽然简真真平时跟她就喜欢近距离接触，而她也不反感简真真的接触，至于简真真有什么想法，她其实并不在意。 因为说到底，简真真的所有举动都是带着善意的。 但是简真真忽然这么问她，她不禁也起了些兴趣。 简真真忽然松开了她，抱着头又趴在了桌子上：“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我才问你。” “如果你不说，我就更不会知道了。”小十一坐在她的身边，轻声细语。 简真真抬起头凝视着她：“你很危险……” “嗯，很危险！”她像是确定自己的答案般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但是啊，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接近你的那股冲动。”她抬起头对小十一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一直都在做傻事啊。” “你为什么想接近我？”小十一问道。 简真真说：“因为你太危险了，又危险，又美丽。” “这和我对林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她忽然就切换到了自言自语的模式，“我喜欢他，特别喜欢。就算他现在是这样子，我还是很喜欢他！” “喂，你说他是不是特别好看？”简真真凑近小十一的脸颊，她身上的酒味让小十一不禁皱眉。 从小十一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她忽然又陷入了亢奋：“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还我当年的那个小甜饼啊！” “我有什么办法，我就喜欢漂亮的家伙！”简真真气得锤桌。 她锤了几下，又跳起来抓住小十一：“你不一样，我对你的喜欢跟对他完全不一样。” “我不知道。”她努力眨眼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但酒精的作用正在彻底发挥。 她在陷入昏睡前，指着自己说道：“这个人，是你的！” “虽然这里想法很多。”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头，笑道，“但简真真这个人是你的。” “你是我愿意用生命去冒险的，这世界上最美丽的迷题。”她看着小十一，缓缓倒了下去。 “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就这样小十一被简真真当成人肉抱枕拖进了被子里，简真真睡得倒是香甜，但她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不找到清醒的简真真一问究竟，她肯定还会失眠。 赫拉很快就反馈给小十一简真真的位置，小十一向着那边赶过去，正好看着简真真想躲进旁边房间。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用手撑住门，挡下了简真真的去路。 简真真被她的强势吓了一跳，她睁大眼睛看着她，眼中一片罕见的无辜和迷茫。 “我们来好好聊一下昨晚的话题。”她笑道。 简真真露出干笑，打算转身就逃。小十一伸出另一只手，直接将她困在自己的双臂和门板之间：“随便撩了我就想跑，可没那么简单。” “我……”简真真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小十一笑了：“你不是我的吗？我现在不准你逃，明白吗？” 简真真点头如捣蒜。 “你昨晚的话，认真的？”小十一皱眉问道。 简真真继续点头如捣蒜。 忽然她反应过来，又开始拼命摇头。 小十一靠近她，近到两个人的鼻尖都要碰在一起了：“听着，你昨晚既然撂下了那样的话，就拿出点实际行动来。我不讨厌你，也不会推开你，但是你必须弄清楚你自己的感情。” “我……”简真真依然只能说出这一个字。 小十一欺身而上，两个人的鼻尖这次彻底碰在了一起：“拿出你的冒险精神来，我等你真正的答案。” 说着，她露出自己那小狐狸一样的招牌笑容，放开了简真真。 简真真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呼吸，她看着小十一的笑，她明白小十一是认真的。 看啊，她能懂她。 简真真忽然悟到了这一点。 宿醉带来的头痛正在远离她，她回忆着自己昨晚说过的话，那些事情在一瞬间变得清晰起来，清晰到她记得，她在宣誓的时候，小十一的表情。 那样认真的，惊愕的，却又慢慢柔软和感动的表情。 “好，你等我。”简真真抬起眼看着她，这次她的目光没有逃避。 “嗯，我等你。”小十一对她眨了眨眼。 简真真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她看着小十一转身离去的背影，终于从心底露出一个微笑。 其实我知道我最开始喜欢你的原因，不是因为你的危险。 而是你的身边…… 她看着小十一的身姿，当舰内的灯光照映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的轮廓就像是被星辰的光辉围绕一样，熠熠生辉。 是我被你的光吸引了啊。 简真真缓缓眨了下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 从她们初识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被这光辉吸引，不可自拔。如果可以，她希望这光辉在她的身畔永驻。 愿光辉永伴你左右。 致我最喜欢的你。 第一话：至恶之恶 只有重活一次，才能逃离。这是在人们的传说中，对星际联盟重刑监狱——视界的形容。 没有人想去那里探视，或者说很多人不知道这所监狱的位置在哪里。但它唯一为人所知的是，那里关押着这个宇宙中的，在这些文明的一致认同中的，最危险的囚犯。 这些危险的囚犯被关押在这里，就等同于他们已经死亡。这所监狱不会有减刑，或者是刑满释放这样的事情。一旦星盟法庭下达批文，将某个罪犯关押到这里，也就是说这个罪犯，将会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视界里。 因为也没有人可以从这个地方逃离。 这里的犯人对彼此之间的感情维系并不热衷，毕竟他们没有出去的机会，而他们每个人所犯下的罪，都不是一个社交能力良好的好人会做出来的。但这座监狱也不是那么死气沉沉，因为他们在人前死了，但在这里他们还活着。 他们需要进食，运动，发泄。会想要找乐子，发脾气，还有无聊的互相攀比。所以这里的气氛不算好，也不算糟。不算好是因为他们都不想跟别人玩什么真心游戏，不算糟是因为这里是监狱，有着监狱的秩序，而这些犯人已经无法再越雷池一步。 他们会拉帮结派，在允许的范围里释放出他们狂暴的一面；也会在对周围的人腻味后就投奔到别的帮派，回头暗算自己原来的队友。 在没有新货送来的时候，总是需要找点刺激的事来寻一下开心的。 反正他们都不是好人。 但在这监狱的最深处的那个囚室，那里关押着的人没有谁想和他拉关系，也没有谁想去招惹他，就连狱警，都不想接近那个囚室，看到囚室中的那个人。 那间囚室，是这所监狱中最大的房间。它的周围被特殊材料加厚加固，每间隔十步就设置了一个信号遮断器。在它的周围设置了无数感应装置，只要有人未经许可靠近，墙上的安防系统会把接近的人射杀成一摊碎肉。 这里关押着的，是宇宙中的至恶之恶。 曾经那间囚室引起过不少人的兴趣，但他们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管他里面关的是谁，又不能给他们减一秒的刑，还不如想想明天的乐子要到哪里去找。 所以当警卫押着里面的人走过长廊的时候，不少囚犯还以为又来了新货，在道路两旁的囚室起哄。 直到放风时间他们也没有被放出来的时候，有人发现最里面的囚室被人打开了。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他们看到的那个“囚犯”，是那个至恶之恶。 而他要被押送往哪里，瞬间又引发了囚犯们的哗然。 在这个没有减刑，没有探视的死域，他是第一个被带出囚室的人。 他是谁？他要去哪里？ 囚犯们看着那缓缓升上监狱顶端的电梯，有光从上面洒落，投映在这里的地面时，那些高墙之上的纹路似乎也被映照出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揭开帷幕。 上升的电梯很快离开了底下那喧闹的中心，至恶之恶被蒙上眼睛，不知道正在被带往哪个方向。 两旁的警卫精神高度警戒，他们已经紧绷到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提着手中的武器，向着四周无差别扫射。 如果他们知道这个至恶之恶其实是在笑着的话，也许他们那根紧绷的弦会立刻崩断。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要把这个家伙带去哪里，只知道这个家伙哪怕动一动头发，他们可能就会死于非命。 但至恶之恶确实在笑着。 明亮的光线让过道上的一切都纤毫毕现，这样明亮的地方看上去应该很是温暖，但警卫们每走一步，那打破了寂静的脚步声都像是踩在了冰层之上，让他们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响声。 这声音，令他们冷颤不已。 哪怕这里的温度实际上极为适宜。 被警卫紧紧包围的至恶之恶，虽然被蒙住了眼睛，他其实能看得到周围的一切。 从外形看，他一点都不像是罪恶的。 这个人拥有和地球人极为相似的外貌，他有修长的四肢和一双永远不会睁开的眼睛。他及肩的金棕色头发轻柔在肩膀上摩擦，那柔软的嘴唇看上去就像随身能说出柔情蜜意的话语，可以让人沉溺其中。 他一点都不像罪恶，他像是从人的梦中走出来的，完美的情人。 尤其他现在还在微笑着，这样的笑容只会让人心跳不已，当然，只要对面的人不知道他是谁，必定会被这样的笑容俘获。 他的微笑不是因为他想到了什么罪恶的念头，或者是回忆起了他做过的残忍却又让人充满愉悦的事情。 他只是因为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他知道这个味道是那人特地留在这些警卫身上的，因为有这味道在，他根本不会去注意这些警卫的存在。 他为这味道沉醉。 他恨不得立刻就见到那个散发着这股香味的人，立刻，马上，他想在下一个跨步时就让他和那人之间的距离化为零。 沉重得要好几个人才能抬起来的脚镣，让他前进的每一步都极其艰难，所以他又有些焦虑不已。 但喜悦大过了焦虑，他知道那人是特地来看他的，仅此一点就足够让他雀跃。 啊啊，就要见面了。 还有一百米，五十米……至恶之恶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双眼上的布条被揭走，警卫们在解开他大脚镣的时候，已经飞一般撤出了安全距离。他根本懒得去看那些警卫一眼，只是伸出手慢慢把门打开。 他终于看到了那人。 “是你吗？”他在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如果是别人看到这样的他，肯定会怀疑这个人，真的会是宇宙的极恶吗？ 那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一个他熟悉的，让他胸口为之一紧的微笑。 “坐吧。”他对至恶之恶伸出手，指了指面前的座位。他脑后那花白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左耳上的耳坠也在闪烁着冰冷的光。 “你怎么来了？”他激动问道，即使在这个地方被关押许久，他的一口地球通用语依旧字正腔圆。 “我需要你出狱，帮我办一件事。”那人回答道，当他看着至恶之恶的时候，那双冰蓝色的眼瞳里，不见半分感情。 至恶之恶看着他，花痴般捧住了自己的双颊，深深吸着气。他那双无法睁开的眼睛，那眼睫也因为他的激动在轻轻颤抖。 “你更完美了，你是怎么做到的？”至恶之恶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抛出了一个并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这样更好，当我杀了你的时候，我大概就能获得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幸福。”他伸出手想去捉那人的手，那人却将手很快缩了回去。 他看着至恶之恶，冷道：“告诉我你的答案。” “你能把我从这里弄出去？”至恶之恶靠在椅背上，以手环胸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笑了起来：“我既然能来，就能走出去。” “你可记得我是谁？”那人笑着问道。 “我的生命之魂，我必不可少的伟大基石。”他前倾着身体，尽力想往那人身边凑近，“亲手将我送到这里来的，我最不可能忘记的人！” 说着他忽然动了，就在人眨眼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到了那人身后，双手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既然你记得，就最好不要做无用功，老实回答我的问题。”那人倒是一点都不惊慌。 至恶之恶松开了手，慢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在他的要害处，一丝殷红的血迹正在他的囚服上慢慢晕开。 “你会给我什么报酬？”他问道。 那人笑着说：“给你自由，还不够吗？” “不够。”至恶之恶也笑了。 “那事成之后，我会再亲手将你抓捕回来。”那人说道。 听到那人的话，至恶之恶感觉到一股兴奋至极带来的战栗，他露出几分迷醉的表情，舔了舔嘴唇说道：“成交。” 那人解开了他的手铐脚镣，低声说：“走吧，跟我一起打出去。” “好。”至恶之恶活动了下手脚，他手指一动，一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在手上的锐利金属片朝着那人的颈部大动脉割了过去。 他只见前面那人残影一动，他的腹部上就狠狠挨了一拳，痛得他呕出一口酸水，手上的金属片也掉落在地。 “哎呀呀，真是毫不留情啊。”擦掉嘴角的呕吐物残留，他张开双臂就扑向了那人。 这次他倒是没有再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轻柔环住那人做了个老友式的拥抱，接着驾轻就熟的从他的斗篷底下摸出一把匕首，放在了自己的袖子里。 那人打开了门，慢慢走在前面。当警卫们看着至恶之恶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纷纷作鸟兽散。至恶之恶冷冷啐了一口，拿起匕首哼着小调开始擦拭。 “ELF，不要再用这副地球人的外形了。”走在前面的人毫无畏惧地叫出了至恶之恶的真正名字。 “好呀，我听你的。”他笑了笑，咬了下自己的手指，一层胶质的东西被他咬了下来。 枯瘦的，像墨玉一样的骸骨肢体出现在那层皮肤下，囚服之中也有一层胶质物品落了下来，和他的手指一样，露出的脚趾也是骸骨般墨黑的肢体。 红色的纹样沿着他的双眼在他脸颊上蔓延出花纹，他的耳朵变尖变长，耳鬓的软发也垂了下来，变成透明的像猫胡子一样的触须。 他是ELF，宇宙最可怕的种族——眠族末裔。 “林，你为什么会来找我。”他森森一笑，低声叫了那人的名字。 那人回答道：“想听故事了？” ELF嗯了一声，那人停住了脚步：“好，我讲给你听。” 等ELF和他并肩的时候，他将另一把匕首握在了手中，笑道：“就从我计划怎么来找你开始讲吧。” 说着，他脚下加速，向着一处掩体冲了过去。 第二话：新的开始 三个月前，宙斯号在完成协助崔莱塔尔的移民任务后返回太阳系，暂靠木卫二太空港进行检修和人员交接。 趁此机会，林给全船人员放了个假，他们可以短暂回去一趟休息，也可以在木卫二到处游览一下，木星防卫部队会向他们提供船舰的使用权限。 战争学院的军士们选择留在木卫二，加入到防卫部队的训练场进行自主训练。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现役军人，所以训练场是对他们自由开放的。科研组除了戴安娜继续留在宙斯号上，其他人分为两个组，一组打算在木卫二上到处逛逛，另一组要返回地球一趟。 于是林将出发时间定在半个月以后，这半个月的时间宙斯号成员可以完全自由行动。 至于他自己，则是和阿尔一起送前来帮助崔莱塔尔移民的工作人员回到地球，顺便将太阳号带回战争学院进行修复。 偌大的宙斯号，就这样孤零零停在了太空港。 回到地球的林将人员安排好之后，他让阿尔在家打扫一下房间，他自己则是秘密前往战争学院，和孙教授会面。 “太阳号的修复计划我们已经讨论完毕，等它完成修复，你们就直接使用它返回木卫二吧，就不要再从太空中心走了。”孙教授见到他，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关于太阳号的安排。 林道谢后和孙教授一道去了会议室，在那里除了科林局长，还有战争学院三大教授的其他两位在等着他。他这次秘密返回战争学院，就是为了进一步了解地球这边一些潜伏势力的动向，以便他们在宙斯号的时候也不会失去地球这边的主动权。 这是一间很小的会议室，林在圆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三大教授中的梅丽莎·卡尔顿向他丢来一份文件：“这是我让情报学那边的学生作出的数据收集结果，我没有进行筛选，内容你们自己去过，以免有错漏信息。” “多谢。”林对卡尔顿教授点了点头。 另一位教授，查理·扎西莫多在完成会议室的屏蔽设置后才会到坐席上：“事情我们已经听科林局长对我们说了，现在宙斯号要完全自治这个做法我赞同，如果真的有外部势力渗透到我们的系统中来的话，完全自治只会让你们更安全。” “没错，我们当初决定修复宙斯号和伏羲号，就是为了发挥它们能超远距离航行的性能，将你们送到远处为地球寻找出路。如果我们被盯上，那我们索性将事情完全撇开，至少能迷惑住那些暗探一些时间。”卡尔顿教授说道，“只是对你们来说，可能会遭受一些非议。” “所以我希望战争学院和安全对策局能将宙斯号成员的名单列为绝密事项，其他一切议论由我来承担即可。”林说道。 卡尔顿教授看着他：“这对你不公平。” 林笑道：“自我回来，就没有感受到公平的存在。” 孙教授看气氛有点不对，赶快出来打圆场：“过去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你知道我们不能给宇宙战线的那些烈士一个交代的原因。我们都记得这件事，所以更不会让外部势力继续渗透。” “国际联合会那边，现在风向如何？”扎西莫多教授也识趣的转移了话题，他看向科林局长，出声问道。 三大教授自然是知道宙斯号的任务是绘制战略星图，宙斯号被安装发信器一事让他们震怒不已，而查尔斯教授的科考船事故，让他们陷入了沉思。 特特号的遇难，让他们发现了不少问题。因为特特号这次出航的收获不小，而且他们秘密安排了查尔斯教授这种执牛耳的专家带队，特特号那一次的出航可以说得到的东西远超地球方面的期待。 而它忽然改变航线，是在查尔斯教授兴奋联系了科研总会后才发生的事情。 他们都知道一直以来都有些势力盯着地球，虽然不知道那些势力到底在想什么，但这件事情背后藏着的问题，让三大教授，甚至国际联合会都不得不去细思。 当他们知道那些人甚至盯紧了宙斯号的时候，这叫他们怎么不心惊，怎么不震怒。虽然宙斯号不是地球找到出路的唯一希望，但它承载着的东西，对地球方面来说也十分重要。 如果他们真的失去了宙斯号，这对地球来说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这打击重到可能上百年之间，他们都没办法再造出这样的两艘可以超远距离航行的星舰。 地球无论是技术还是资源，都太过有限。 科林局长在听到扎西莫多教授的问话后略略思索，回答道：“联合会那边的国家代表态度都很暧昧，有些关系紧张的国家最近又快按不住了，估计没人腾得出手来留意那边人的小动作。” “那么就让宙斯号完全自主行动吧，我们等不起也拖不起。”扎西莫多教授说道，“你们这次离开太阳系之后，就把宙斯号的所属标记彻底清除，以真正无旗帜者的身份行动。” “明白。”林回答道。 卡尔顿教授柔声道：“你们自己一定要注意以安全为第一要素，接下来我们真的帮不上你们什么了。” “但是地球这边就交给我们来调查，我们会竭尽全力保护宙斯号船员的信息。”她看着林，表情十分认真。 孙教授道：“我也不再过问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走，目前而言，你们已经做得很好，好到超出我们的意料太多了。”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是你的长官，你是宙斯号最高决策人和管理者。”说着，孙教授将一样东西交到了林的手里。 那是双子飞船最高权限的控制卡，孙教授让林激活控制卡后笑着说：“虽然这玩意给不给你都一样，但它不能留在这里成为你们的软肋。” “一切交给你们了。” 仔细商量了一些关于国际联合会那边的安排，散会之前林找到了孙教授：“教授，等一下。” “还有别的事吗？”孙教授问道。 林点头道：“小十一让我帮她传话，她需要直接和卡尔顿教授对话，有些人员上的安排她需要卡尔顿教授来加以协助。” 听完林接下来说的话，孙教授眼睛都亮了：“好，走一步看百步，这安排太好了。没有让那个小姑娘来战争学院，真是一大损失啊！” “对了，我正好也要带你去见一个人。”孙教授道，“这个人会成为你们今后的航程中必不可少的一大助力。” 林见到孙教授说的那人的时候，再一次经历了他看到舒宾教授和达拉西奥教授的惊喜：“肯特先生，你怎么来了？” “怎么，宋文那个老不死的可以登船，我就不能去？”詹姆斯·肯特眉头一挑，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他爽朗大笑着拍了拍林的肩膀：“我也到退休年龄了，想出去看看不可以啊。” “当然可以……”林说道。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肯特打断了。 “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安全观光旅游线路，担心个屁，老子早知道你们这群小王八蛋要去外面搞事，搞事嘛当然得有我一份才行，不然我闲得发慌。”肯特笑道。 孙教授看了林一眼：“我被这老王八蛋缠得没办法才同意带他来见你，收编不收编你自己决定吧……” 说着，他的语气颇为无奈。 “那就来吧，肯特先生，我们把话说在前面。”林说道，“如果你妄想对宙斯号和伏羲号干点什么，我第一时间会把你绑在逃生舱里发射回来。” “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肯特立刻就应承了下来，他从旁边拖出个大箱子，“我们这就走吧！” 林看着他这突破天际的行动力，差点就要以手扶额：“我们还有些事情没办完，你现在我家住两天吧……” “哦，哈哈哈哈哈哈，来早了啊！”肯特大笑着拖起箱子跟在了林的身后。 孙教授看着这个老顽童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詹姆斯·肯特，机械设计工业里执牛耳的大能，有他在宙斯号基本就不用担心宙斯号和舰载设备的维修升级问题了。 但这人的性格……希望林有办法控制得住吧。 果不其然，肯特留在林家里的两天，简直过得鸡飞狗跳。阿尔使劲了浑身解数，甚至都要怀疑自己的人生的关头，他终于保住了家里的大电视的投影装置，不至于被肯特强行改装个榨汁机能上去。 其他的东西就没这么好运了，虽然肯特没造成什么破坏，但一些日常用品上多了些莫名其妙甚至根本用不上的功能，对阿尔来说简直是增加了无数烦恼。 话说回来，他保住了电视还是因为肯特没搞定林设计的安防系统。在林从国际联合会那边回来的时候，肯特还在和他的安防系统较劲。 林回来按门铃的时候看着门口滑出一杯冰水的情形，也是目瞪口呆的。 “给你们家添加了一些新的气氛，不用太感谢我！”看到林回来，肯特只是抬起手随意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埋头搞那个系统。林叹了口气，把阿尔叫过来问了问家里的受损状况。 “哥，你不去劝阻他吗？”看着林着手准备返程物品，阿尔问道。 林看了肯特一眼：“放心，他搞不定的。” 然后他压低了声音：“我让Mr.G帮我忽悠着呢。” 总算得到了片刻安宁的阿尔放下心来休息去了，这是他们留在家里的最后一天，如果不是因为肯特这么能搞事，他这个时候应该早就洗了澡抱着薯片窝到沙发里看电视剧才对。 从心底传来的疲倦让阿尔洗完澡才啃了两口薯片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林洗完澡出来看到他，笑着拿了条薄毯给他轻轻盖上。他准备回房间的时候想了想就没有关掉电视，只是顺手点了下录制按钮，这才向自己房间走去。 在幽暗的客厅里播放着的电视剧忽然中断，一条新闻插播进来：“正在月面基地进行巡回演唱会的人气歌星Gaxy·diva忽然失踪，当地警方正在寻找线索，目前怀疑她极有可能遭到绑架，现在她的经纪公司正在联系她家人……” 阿尔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背对着电视已经熟睡。墙上挂钟已经指向两点，房间里只有电视画面还在闪烁。也不知道电视传出了什么声音，他忽然坐了起来摸到遥控器关了电视，又迷迷糊糊继续睡倒，继续做着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的梦，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来。 还有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就又要离开地球了。 第三话：宇宙快递 和新加入的成员互相认识后，林让阿尔负责人员的分配，他则是召集了戴安娜他们过来商量这一次的航线安排。 他们刚刚在会议室坐好，宋文就风风火火冲了进来。他靠在门边喘了通气之后，这才一脸惊慌失措对着林喊道：“怎么詹姆斯那个老东西也来了？” 林露出苦笑，这笑容看得宋文心头一寒。他跑过来就拉起了林的胳膊，把他往医疗舱那边拖去：“你得帮我把那老家伙隔出去，看到他那张脸我都要吃不下饭了！” 林拍了拍宋教授的手背，低声道：“我已经让阿尔把他的起居活动区域安排在最内围了，教授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过会就去处理这件事。”他指了指已经就位的成员，对宋教授露出个抱歉的笑容来。宋文见状只能无奈松手，临出门前不忘喊上一句。 “一会你一定要来啊！” 林笑着摇头回到座位，打开了投影。 “宋教授和肯特先生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吗？”会议开始前，戴安娜有些好奇地问道。 看着在座成员那好奇的眼光，林只能将会议又推后一些：“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已经是陈年积怨了。” 跟成员们说会后再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他终于可以把正题拿出来。 “因为上次去赫尔姆斯利，导致科研组这边没什么大进度，所以我们这次出航以几个比较有趣的地方为目的地。”林说着用笔在投影上点出几个地方。 他放大其中一颗星球：“这是阿拉维亚星，它在维拉特斯星域的厌愚星系，它是一颗类地行星。” 戴安娜看到这颗星球的位置，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么靠近星系中心？” “没错，这颗行星周围的环境十分恶劣，但它却是一颗宜居行星。”林笑着回答，“这里有大气，液态水和低等动植物，大气成份也很接近于地球。” “如果联系它周围的环境来看的话，它的环境形成就很有趣了。”林说道。 “确实如此……”小十一看着这颗星球的资料，笑道。 林又点出第二颗星的投影：“这是拿骚，从它的名称里相信各位已经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海盗窝？”这次是舒宾教授皱着眉问道。 林肯定了她的回答，在将这颗星球的详细资料投影出来后说道：“这是颗没有名字的星球，因为它处在答柯达星域的边缘地带，处在一颗巨行星的引力范围内，随时可能会解体，所以才没有名字。它有稀薄的大气和活跃的地壳运动，一定程度上给生命提供了可以生存的环境，因此有不少星际海盗会在那里暂驻。” “所以你就暂时用拿骚这个名字来称呼它咯？”简真真问道。 “嗯，我们去那里主要是为了进行一些信息的交换，同时让作战组的成员熟悉一下他们可能遇上的那些海盗种族。”林说道。 “那第三个地点呢？”看着林点出来的地方还有一个，程万里问道。 林将第三个点放大：“这是科科利达星，它在答柯达星域的繁华地段，我们过去主要是和真真的家人进行会谈。另外科研组和维修组需要的东西，基本上都可以在那里买到。” “今天让大家过来开会，是讨论一下我们要先去哪个星球。”林将三个星球的资料排列在一起，让他们先自由讨论一阵。 “先去科科利达吧，准备好了东西才能让我们后面的行程有备无患。”他们几个商量了一阵之后回答道。 林点头道：“好，那就把航线调整为先去科科利达。” “你是打算先去哪里？”看林没有发布自己的看法，程万里好奇问道。 林笑了笑：“我自己是想先去拿骚，那边比较有趣。” “算了，还是先去科科利达吧，我还不想我的假期太快结束。”程万里听到这个回答，立刻就赞同了其他人的意见。 在航道中前行的无聊又漫长的时间，除了那些新成员需要点时间适应，其他人都已经知道干些什么来打发时间了。 当然，除了林现在对着两个固执的老头在头疼不已，其他人基本上都还挺自得其乐的。 第四话：钢琴 左庭也听到了那条关于地球人闹事的消息，他目光闪烁地抬起头看着林，问道：“船长，怎么办？” “赫拉，开启紧急通道。”林立刻作出安排，“左庭，你在宙斯号留着。” “小十一，你代理船长职务，万里跟我出去下。”他拿过斗篷，将匕首收在靴子里，船刚刚和太空港对接好，他和程万里已经跳上了艘运输机，朝着科科利达的地面赶去。 从其他船员那里证实了新闻画面上的那个地球女子正是Gaxy·diva之后，林忽然感到了头疼。而宙斯号一些船员得知Gaxy·diva在科科利达，船上顿时陷入了讨论的热潮。 毕竟Gaxy·diva是地球最近风头最劲的女星了。 “嚯，你是怎么搭上diva她妹妹的。”罗科看着左庭，一脸促狭。 接着他就反应过来了：“等下，diva她妹是我们学校的？！” 左庭点了点头。 他周围挤了一圈想听八卦的人，左庭被他们吵得不行，直接塞上耳朵当起了鸵鸟。 除了想听八卦的，有几个diva的粉丝已经摸出了通讯器，等着机会请diva在上面签名。现在的宙斯号上，弥漫着一股追星人士的气氛。 而林和程万里到达事发地的时候，那里的骚动早已平息了。 摘下斗篷的风帽，林拿出微型探测器在附近搜索地球通讯器的信号，程万里则是已经去向周围人打听之前的事情去了。 “打听清楚了，diva是因为一件来自地球的古董工艺品和这边的旧货店老板起了争执。他们语言不通，旧货店老板误以为diva想挑事，所以对diva示警。而diva以为店老板想对她不利，就先出手砸了店老板的几件货物。”程万里说道。 林收回探测器，问道：“那现在的情况如何？” “这边的治安队已经将他们带去治安所，目前似乎正在协调这个问题。”程万里回答道。 “那我们直接去治安所吧。”林无奈摇了摇头，和程万里两人朝着治安所走了过去。 与其担心diva惹事的赔偿问题，林更担心她非法入境被科科利达遣返，这样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关注。虽然她已经引发了一轮骚动，只要这件事没有向科科利达的上层报告的话，他们就有办法把这件事迅速平息下来。 来到治安所，林亮出了他们来自赫尔姆斯利的户籍证明和正式入港文件，并说明他们是diva的亲属后，他们终于见到了diva。 和他们在新闻画面上见到的那个张牙舞爪的女孩子不一样，现在那个坐在长椅上的女孩子看上去文静娴雅，没有一丝暴戾的模样，仿佛新闻里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她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来的是两个地球人的时候，她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那娴静的气质几乎在瞬间消失不见，凌人的气势迅速从她身上散发了出来。 “你们能听得懂我说话吧，如果可以的话先把我弄出去，我一定会支付给你们报酬！”她仔细打量了林和程万里一通，语气中透着伪装出来的强硬。 林说道：“不用了，我们就是来带你出去的。” “一会记得告诉我费用，我回去后让助理给你们寄支票。”她说道，“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进警察局呢！” “希望也是最后一次吧，diva小姐。”林无奈地看着她。 听到林叫出她的艺名，diva立刻像是一只炸毛的猫：“不行，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非要找到那个臭小子不可！” “你们是经纪公司派来找我的吧，就让公司直接扣我今年的年薪当车马费了，你们就当没在这里看到我。”她后退几步，靠着墙警戒地看着林。 “经纪公司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这里的！？”她忽然注意到了事情的关键点。 林没有回答她，他让程万里办好了手续后，对diva招了招手让她跟着出去。Diva见他们一副毫不客气的样子，猜测他们应该不是经纪公司派来的人，于是稍稍放了心。 “你们先回宙斯号，我还有点事要办。”离开治安所，林对程万里说道。 Diva听到这话，耳朵都竖起来了。她站在两人中间左右看了看，忽然一把抱住了林的斗篷：“不行，我现在不能离开这里！” “只是先回去我们的星舰，不是带你回地球。”林低声说道。 “不要！”diva一声尖叫响彻天际，路上的人纷纷扭头看着他们。 看着她死死揪住了自己的斗篷，林连气都叹不出来了。程万里看着diva抱着林的斗篷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也没办法下手强行带她回星舰。 “那你（我）先回去吧……”他们两人同时开口。 “去吧，我应该能照应得了。”林说道。 从他们的对话里diva听出来自己不用先回星舰，于是她小心松开了点林的斗篷。直到她确认程万里已经走远，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行了，放开我吧。”林说道，“不过话先说好，你要是再惹出什么事，我会立刻把你丢上救生舱发回地球。” “知道啦！”她露出俏皮的笑意，松开了林的斗篷。 林这次来科科利达，正是看准了这里有一条旧物街，这里流通着的一些东西，基本上都能追溯到来历。 外公在失踪之前，曾经把科科利达的旧物街列为过目的地。如果这里有人能认得出外公的东西的话，说不定他能找到一丝线索。 他沉默地走在前面，满怀心事。而跟在他后面几步之远的diva，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丽芙。”她开口说道。 林停下脚步看着她，她对林露出笑脸：“我的名字叫丽芙，在这里就不要叫我的艺名了。” 听她这么说，林取下了面罩：“宙斯号船长，林。”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静止，diva……丽芙迅速伸出手，在林将面罩戴回去之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慢着！” “怎么了？”林对她的举动有些不解。 她看着林说道：“别戴回去了，有点暴殄天物……” 林跟她对视了一阵，最后哭笑不得地把面罩收回了腰包里。 “你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林问她。 丽芙轻快地走到林的旁边，和他并肩前行：“我听简氏集团的人说他们的经理要去外星出差，我就在想是不是有点巧。” “哦，之前我妹妹谈了个小男朋友，这段时间她哭着打电话给我说她被男朋友甩了，男朋友还叫她以后别去烦他。我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性格我不清楚吗？所以，肯定是那个男的渣了我妹，于是我就打算找那个男的算账。”丽芙想了想，决定解释一下前因。 林走在旁边，默默听她继续往下说。 “我妹妹跟我说，甩她的那个人渣男友不在地球。我就让人去查了一下，我们除了月球基地和火星达尔文二号基地之外，应该没什么可以去的地方才对，所以如果还有人往外面的星系去的话，说不定我能碰碰运气找到人。于是我就偷偷潜入了简氏集团的货运舱，跟着他们的发货标签到这里来啦。”她背着手，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小石子滴溜溜就滚远了，而她的坏心情就像被这小石子带走了一样，情绪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得开朗起来。 “原来如此。”林听完她的解释，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点出左庭的照片，给丽芙认完人之后说道：“你要找的人就在我的船上，我觉得你可以先回去和他谈谈，看看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行！”丽芙跳了起来。 林看着她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完全猜不透她的情绪。 她又抓住了林的斗篷，露出了急切的眼神：“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一件事，你是不是能跟这边的人交流？” “可以。”林答道。 “那你陪我再回去那个旧物商店一下吧，我有急事。”丽芙说着，不由分说拉住了林的手，带着他往那个方向走去。 “我跟你讲哦，那些人太过分了！”她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激动起来。 想到她跟那个旧货店老板的摩擦，林忽然也好奇起来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那么执着于那家店。 等他们到店门口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丽芙的眼神，锁死在了这家店的角落里，一台积满了尘埃的旧钢琴上面。 旧货店老板看到丽芙，立刻面色不善迎了出来：“还来这里干什么，还想再砸我几个东西吗？” “他在说什么？”丽芙看着老板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禁问道。 林拿出自己的通讯器放到丽芙手里，将通讯器和自己的接收器连接起来，丽芙终于听懂了这个老板的意思。 “我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只是问他这个钢琴要多少钱而已，他就拿了东西出来要赶我走！”丽芙赶快和林解释了之前事件的起因，她说道，“你帮我先把这台钢琴买下来吧，到时候我一起算钱给你。” “他太过分了，那可是大师签名的钢琴啊，怎么能当成置物架使用！”要不是林拉住了她，她差点就冲上去抱住了那台钢琴。 估计之前她正是这么干了，语言不通的老板才会想赶她走吧…… 林对老板和颜悦色说了几句话，老板懂了他们是来买琴的，这才收起脸色，给他们丢过来了一份账单。 “你按这个地址送过去吧。”看着丽芙那一脸央求，林只得将这台钢琴买了下来。 “记得就保持这个样子不要动！”生怕老板不懂导致钢琴破损得更严重，丽芙语气急促地提醒道。 搞定了这边的事情，林在旧物街也走了一圈。看着丽芙已经走不动路了，他记下几个地方，这才提议先返回宙斯号去。 这次丽芙没有再反对了。 第五话：你的曲子 为了让左庭和丽芙好好谈一下，林把小会议室借给他们使用。结果还没到十分钟，就看到左庭从里面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跟着他屁股后面的，是一些摆放在会议室桌上的杂物。 丽芙的手劲真是够大的…… 这是围观群众第一反应。 因为大家都知道是左庭先甩了他女朋友的，所以没谁对他现在的这种状态抱有同情心。但是丽芙脾气居然这么爆炸，也着实让围观群众很惊讶。 左庭揉了揉被砸中的地方，撂下了两句粗话就离开了会议室。丽芙带着一身火气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门口围了不少人的时候，她在一瞬间那身火气就荡然无存，脸上已经摆好了亲切可人的笑容。 不愧是专业级别的偶像。 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人群围观的范围之后，她直挺的脊背一下子就放松下来。感觉已经没有人在旁边了，她露出了那副气得牙痒痒的模样来，对着墙面又是锤又是踢，俨然一副想把人大卸八块的模样。 忽然她的动作僵住了，她像触电了一样跳起来原地回转，背部紧紧贴着墙壁满脸通红看着前面。 离她不远的椅子上，林正坐在那里拿着资料板，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你看到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将视线转回资料板，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嗯。” 下一刻他迅速收起资料板往旁边移了下，一只带着劲风的拳头狠狠敲在了他旁边的墙壁上，撞出不小的声响来。 偷袭者捂着自己的拳头痛得蹲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动作。林无奈蹲下来看着她：“你没事吧，要不要去我们的医疗舱检查一下？” 丽芙吸着鼻子抬起头，眼泪糊了一脸。 看到丽芙这幅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林只得收起资料板弯腰把她抱了起来：“赫拉，准备舰内移动工具，同时通知宋教授。” “一件小事而已，需要恼羞成怒吗？”林将丽芙放在悬浮椅上，语气颇为无奈。 丽芙蜷在椅子上好一阵，才开口道：“对不起，我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不是我的错呀，谁叫那小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妹妹有那么不好吗他居然敢露出嫌弃的表情来！”感觉手已经痛麻木了，丽芙反而有说话了力气了。 说着她又激动起来：“我知道他们的感情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我妹妹在电话里哭成那样诶，我当姐姐的能怎么办，那肯定要抄家伙上门找人对阵啊。” “我知道我脾气有点急，刚刚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对你怎么样。”她偷偷看了林一眼，声音又低了下来，“我那会儿在气头上，真的太对不起了。” “没事。”林走在她旁边，他看到丽芙一脸懊恼的样子，轻声说道。 “要是知道你下这么大的力气，我刚刚确实不该躲开的。”说着，他按开了医疗舱的门把丽芙推了进去。 “至少你就不会受伤了。”他把丽芙交给宋教授之前，在她耳边留下了一句温和的言语。 丽芙只觉得自己在检查的时候陷入了奇妙的晕乎乎的状态，宋文跟她说检查结果的时候，她还在云里雾里的出神。 宋文只得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回过神来，丽芙被宋文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的时候，她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结果宋文说了什么，她还是没听进去。 靠着悬浮椅回到自己暂时休息的房间，丽芙这才看到了宋文塞给她的诊断结果和自己右手上一层厚厚的固定带。 骨裂…… 这个结果让她自己都瞠目结舌了一阵，她没想到原来那会儿她居然用上了那么大的力气。 林说的那句话忽然又在她的耳畔响起，她觉得自己脸颊一热，伸手去捂脸的时候，右手的剧痛总算让她没有再回到那种晕乎乎的状态里。 糟糕了啊！ 这真的糟糕了啊！ 警钟在丽芙的心中敲得简直是咣咣咣咣，她把自己扔在床铺上，抱着被子团成一团。最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心跳加速。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丽芙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床头的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是地球的早上七点半。 AI告诉了她餐厅的方向，她洗漱完毕去餐厅的时候，正好又看到林正在那边吃早饭。 她忽然像做贼一样藏在了墙壁旁边，露出两只眼睛偷偷看着林。她看到林沉默地吃着清淡的粥点，有个女孩子向他走了过去，他不用那个女孩子开口，随手拿过一杯牛奶放在女孩子面前。 然后她看到林对那个女孩子露出了温和又宠溺的笑容来。 她看到林夹了块培根肉，那个女孩子忽然直起身子，一口咬了过去。林无奈地笑着摇头又夹起一片，那个女孩子用手托着下巴也笑了起来。 气氛真好啊…… 丽芙半个脑袋都伸了出去，手指在墙壁上抓得右手传来剧痛她才回过神来，接着她的心情就陷入了低潮。 什么嘛，原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嘛。 心情低落到了极限的丽芙垂头丧气正准备先去拿个早饭，一个短发女子向着林那边走了过去，毫不客气坐在了林的身边，拿起他的咖啡就往嘴里灌。 “喂，你怎么搞的，需要放这么多糖吗！”短发女子大声喊了起来，“呸呸呸，一点咖啡味都没有了。” 林低声说了句什么，只见短发女子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拉近自己。林没有生气，笑着对那个女子说了些什么，那女子放开了他，继续拿过他的筷子把煎蛋夹走了。 丽芙愣在门口，这是什么情况？ 阿尔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他也看到的林那边的情况，于是取了两份早饭，又放了一份在林面前。 丽芙随手抓住了个路人，问道：“请问那几位是？” 那人看丽芙指过去的方向，说道：“哦，那是简大尉和伊伊，都是船长的朋友。” “朋友？”丽芙又确认了一遍。 这人显然没听出来丽芙话里的意思，他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是啊，是他好朋友。” “罗科，飞行模拟练习要开始了，你快点！”不远处传来催促的声音，那人对丽芙笑了笑，取了块三明治就跑远了。 丽芙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落了地。 她的心情立刻变得轻快起来，不自觉地哼起了小曲。取了份早点，她坐到角落处，又觉得自己这种做法蠢到家了。 泄愤一样地大口扒着盘子里的食物，心不在焉的她一口噎住。就在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接杯水的时候，一杯水放在了她的面前。 “你好些了没？”林温和的嗓音在她的头顶传了下来。 丽芙似乎又听到了自己心中在警铃大作，她不敢看林的样子，只得虚张声势一把抢过杯子，仰头就倒了下去。 这下她又被呛得趴在桌上咳嗽不已。 这一刻丽芙恨不得自己是只鸵鸟，可以把脑袋埋在沙子里不用面对现实。 呜啊，好丢脸。 自己这一辈子的丑大概都已经出在他面前了。 丽芙把额头抵在桌沿上，不敢再有动作。她怕自己一动，就只会愈加手足无措。 “早……”她发出小猫一样细小的声音。 接着她就像坐在弹簧上一样弹了起来：“不是，我是说谢谢你！” 她只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跟林同桌的那几个人显然已经看到这边的动静，他们几个交换了下眼神，就都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他们都不打算说破。 小十一嘴边勾出一个奸诈的弧度，她站起来走到林的身边，软声细语道：“那说好了，晚点我过去找你，别到处跑。” 说着她伸手勾住林的腰，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抱抱，还不忘特地抬眼对丽芙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那个女人！ 丽芙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扎了一下，炸毛的感觉传遍她的全身。 但她还没有做点什么，那几个人就纷纷离开了餐厅，桌子前只剩下林和丽芙。 “怕那台钢琴在运送过程中受损，我昨晚修了一下，要去看看吗？”看着丽芙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样子，林只得先找了个话题。 丽芙点了点头，跟在林的身后向大观景台那边走过去。 这一路她都很沉默，直到她看到那台钢琴，眼中才又有了神采。 “你……”她扑到钢琴面前，抚摸着已经被清理和修复的琴键和琴弦，不禁伸出手按了一下。 清脆的声音在大观景台响了起来。 她抬起眼，眼神闪闪发光：“你居然修好了它？” “嗯，只是漆暂时没办法做，那个最好还是送回原厂比较好。”林回答道。 “不过很可惜，我不会弹琴。”丽芙低声道。 林看着她，问道：“那你为什么会为它这么狂热？” “我爷爷。”她小声答道，“他曾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奏家，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想要有一台这样的钢琴。” “可惜，人生总有这样那样的遗憾。”丽芙轻轻抚摸了一下琴身，放下了手。 林走到钢琴前，在琴凳上坐了下来，随手弹了一个和弦。 “想听听它的声音吗？”感觉到丽芙情绪的低落，他对丽芙又露出温和的笑意来。 “可是我不知道要听什么。”丽芙说道。 林看了她一眼，笑道：“那就弹一首给你的曲子吧。” 轻柔得如羽毛拂过的声音响起，那如梦似幻般的旋律在他的手底流淌出来。 德彪西，亚麻色头发的少女。 丽芙立刻就认出来林弹的是什么曲子，她惊讶地看着林，脸上的情绪一点点柔软。 “原来你会弹琴？”她靠在琴边，小声问道。 林回答说：“我爸以前的梦想就是想成为钢琴演奏家，可惜他没有天赋。我妈觉得钢琴放家里空着太浪费，勒令我跟我弟有一个一定要去学钢琴。” “所以你学了？”丽芙笑了起来。 林点了点头。 “我妹妹她啊……”找到了共同的话题，丽芙在乐曲中缓缓讲述着自己姐妹之间的趣事。 她亚麻色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像是轻柔摇摆着的旋律，在背后那千万点星光的点缀中，这一刻变得如梦似幻。 她想，也许这一生，她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第六话：跟踪者 他们在科科利达停留还没到两天，简真真就收到了她哥简明礼发来的消息，他们的货运船也即将靠港科科利达。 约好了碰头的时间地点，林特地跟简明礼打了个招呼，告诉他们回程的时候需要捎带一个人回去。 简明礼得知Gaxy·diva在这里的时候，目瞪口呆了好大一阵。 这边丽芙暂时不知道自己的回程票已经被预定好了，她借了套宙斯号船员的制服，套好后非要跟着林他们出去看看。 想想他们在科科利达也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和简明礼会面也还有些时间，于是林带着丽芙他们打算四处逛逛。 简真真因为要去接她哥，离开宙斯号之后就直奔太空港客运集散处去了。阿尔则是拿着外公留下的盒子，按照林给出的地址去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外公的蛛丝马迹。李学雅没有出来玩的兴趣，就留在船上坐镇。跟着林出来的，除了丽芙，就是程万里，叶涛和新加入的一位护理人员——玛丽·安德里斯。 丽芙在镜子前挑了很久的外搭装扮，最后选了短裙和皮夹克。 梳起高马尾，将配套的护目镜当做发箍戴在头顶，颈部的声音传导装置外她套了对可爱的翅膀装饰，正好固定住她耳旁不安分的鬓发。因为想试试当船员的感觉，她也像模像样在腰上系上了腰包，但腰包里那些标准配置的工具她戴上还没走两步路就累得脸上的汗液差点花了妆。最后她清掉了包里的东西，也没配上匕首，就顶着一身空壳子出了门。 在街上逛了一圈，丽芙觉得自己没带那些东西出来的决定简直太正确。林他们觉得丽芙不是宙斯号成员，也没有严格要求她一定要配备好全套衣着，所以一群人当中，只有丽芙轻装出行没套斗篷。 外星街道让丽芙逛得都有点眼花缭乱了，这次有了翻译器的帮助，她总算听懂那些商铺老板在说什么。不过她也只是到处转转，什么都没买。 看到丽芙的眼神从一件商品上恋恋不舍地移开，林问道：“怎么不买？” “不用了，我已经欠你们很多钱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乱花钱我就算爆肝工作估计也够呛。” “和左庭谈得怎么样了？”林见她眼神还看着那个精巧的装饰品，于是开口转移了话题。 丽芙甩了下马尾，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来：“还能怎样嘛，我又不能说按着他们俩去教堂登记，这种事说到最后也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说来说去，只是我自己想出口恶气罢了……”丽芙摆了摆手，低声咕哝着。 她看着不远的地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没准其实是我自己想做点什么傻事，才这么做吧。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 “但那个小王八蛋敢再弄哭我妹妹，我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大白天看到星星。”她对着林扬了扬拳头，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丽芙已经想开了，林也算松了口气。 看着玛丽和丽芙的体力都有点撑不住，程万里便去租了条船，几个人坐在船上缓缓游览着这个城市的景观。 他们所在的河流穿城而过，科科利达这个繁华的星球，却保留着它独有的城市风味。 那些金融工业的中心全被集中在科科利达的另一面，而林他们所在的这一面，这个叫蒙得的城市，仿佛一座把时光停留在太空文明之前的城市。 河道两边都是精巧的圆顶建筑，可能因为在河道附近，空气比较潮湿，在这些房子的边角处能看到一层厚厚的藓类。地锦类植物攀着墙壁，给建筑附上一层生机勃勃的绿意。依山而上的整齐市集，能看到来往不息的各种奇异的外星种族。而那些豪华酒店，则是隐藏在葱葱绿色的后面，将现代科技的气息完全收敛起来了。 在小船上随波逐流，感觉时间都慢了下来。 丽芙特地靠着林坐下的，感觉到偶尔的肩膀和手臂的碰触，她在心里暗暗欢喜，又觉得有种莫名的泄气。 她泄气，是觉得只会暗暗欢喜的自己简直太不中用了。 直接告白？丽芙偷偷看了眼林的侧脸，忽然就自信全无。 那些在被万人围观之中表演的勇气，此时此刻竟派不上一丝用场。 想了想，她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就在她伸手去捉林的袖子的时候，程万里忽然叫了他一声。 丽芙只能迅速把手缩了回来。 林听到程万里叫他，转头看去，看到程万里对他打了个手势。 那个手势的意思是，有人在跟踪他们。 林用手势询问程万里来者何人，程万里做了个不知道的动作，林看到回答，不禁陷入了思索。 如果是苏尔世，施耐德，甚至是北天极的人来跟踪他们，林都觉得可以理解。毕竟他们刚刚在大道顿斯闹出了不小的东西，要是不被人留意，那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来者是不明人物，那他就不知道宙斯号是怎么招惹上别人的了。 丽芙的小动作他完全没有留意到，他跟程万里又对了几个手势，叶涛也插进来了。 作为军人，他当然知道林和程万里用的手势是什么意思，于是他比划了两下，询问是不是需要自己去探探来人的底，林对他点了点头。叶涛趁着小船划过一片被蔓藤遮盖的绿荫时，悄悄攀在藤枝上离开了小船。 林往叶涛的位置那边移动了下，以防后面追踪的人发现他们的船上少了个人。叶涛则是发现追踪的人已经开过他藏身的地方后，他爬上岸顺着追踪人的踪迹前行。 “我们好像被一群鱼追踪了。”这是叶涛回复的第一条消息。 “鱼？”程万里听到这个消息，有些不解。 叶涛描述了一下那些人的外貌：“他们的头发很奇怪，会有闪烁的光点在上面，看着蛮像脏辫的。我看到他们耳边有类似鳃和鳍一样的东西，虽然他们用围巾类的织物遮起来了，但是他们动的时候还是能看到。” “他们只有一只手，看不清有几个指头。目前他们坐着，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肢是什么样，但是眼睛圆溜溜的挺像鱼眼睛，不过有眼睑，看上去没那么惊悚，也不是鱼头，相貌比较扁平。”叶涛说道，“看得我隔这么远似乎都闻到了一股鱼腥味。” “费舍里人。”林听了叶涛的描述，立刻知道跟着他们的是什么种族的了。 这是个生活在维拉特斯星域的种族，正如他们的外表展示的一样，这个种族十分擅长和水打交道，在水里他们几乎无往不利。 这个种族和地球是完全没有任何外交往来的，他们宙斯号在大道顿斯的事和维拉特斯相距早过超过了十万八千光年的距离，更不可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这些费舍里人为什么要跟踪他们？令人费解。 “叶涛，打草惊蛇。”林站了起来，对程万里使了个眼色。 他回头对两个女生说道：“你们别动，丽芙你披上这个。” 说着他把自己的斗篷搭在丽芙身上，在小船靠近岸边的时候，他和程万里跳上岸去，拔出热能枪对准了后面船上的人。 后面船上的人见行踪暴露，正打算往水里跳，程万里捏着匕首开启雷光模式，青色的闪电在离水面不远的地方闪烁。 那些费舍里人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林举着枪靠近他们，有个费舍里人突然向着他喷出一口汁液。林闪向一边，那几个费舍里人立刻从船上跳起，朝着岸边小巷夺路而逃。 林对叶涛打了个暗号，叶涛悄无声息跟上那些费舍里人，很快他就发来了那些费舍里人的位置。 吩咐叶涛盯紧，林和程万里不慌不忙包抄过去。就在那些费舍里人以为成功摆脱了林，放松下来准备喘口气的时候，林从巷子的暗影处缓缓踱了出来。 “我们还想跟你们打个招呼，谁知道你们跑这么快。”他笑着靠近，翻译器也已经调整为了费舍里的语言。 “明明有胆子跟我们一路，怎么看到我们打招呼就跑，这说不过去吧。” 看着林步步逼近，那些费舍里人惊慌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不对吧，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们。”他走到这些人面前，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跟踪我们，有什么目的？” 那些费舍里人还没回答，程万里就叫了起来：“小心。” 林已经听到身后的动静，就在他退出几步躲开的时候，他刚刚战立的地方无声无息之间多出一排弹孔。 黄雀在后！ 林对程万里使了个眼色，程万里立刻朝着射击方向折了出去。他盯着这几个费舍里人，目光中多了一丝寒意。 那几个费舍里人看着地上的弹孔，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他们这个样子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是专业的士兵，反而像一群别有用心的小混混。 林直接抬起枪口对准其中的一人：“说吧，你们跟着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终于有人开口了：“我们有件东西被你们买走了，里面藏了份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的文件。” “能不能请你把那个东西还给我们，只要你愿意还，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那个费舍里人看着林，对他弯下了腰。 林看着这些费舍里人，思索着他们话语里的可信度。 第七话：费舍里人 那几个费舍里人见林沉默不语，他们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就这样他们僵持了一阵，林见他们不愿意说出更多的信息，便假意要离开。 “我还有些事情要忙，没时间陪你们干耗着。”林收起了枪，转身准备走。 他还没走出去几步，那几个费舍里人就跟在了他的身后。他往前走，费舍里人就加快脚步跟上，他停下步伐，那几个费舍里人也停了下来。 “你们这是从跟踪变成明晃晃的尾随了吗？”林转身看着他们。 刚刚说话的那个费舍里人再次开口了：“求您了，那个东西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那你大可直接上门找我们索要。”林挑起一边的眉毛，语气中带着怀疑。 那个费舍里人露出了苦笑：“我们已经暴露了，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要把那件东西尽快转移，不能让他们再牵连出更多的兄弟来。” 听他这话，林觉得这件事情他们不应该再往里牵涉了，毕竟从这人的语气中他猜得出来，他们遇上的可能是费舍里人之间的内乱。 “找到另一拨人了，也是群费舍里人。”程万里那边传来的消息证实了林的推测。 “行，就算我信了你们的话。”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几个费舍里人的表情瞬间就轻松了下来。 他看了这几个人一眼，说道：“但是，我要怎么找到那东西给你们，毕竟那件东西的大小你们也应该明白。” 林这么一说，刚刚还喜形于色的几个费舍里人表情一下子就崩了下来。他们围在一起低声讨论了几句，之前说话的那人抬头道：“我们只要里面的东西，您只需要把夹在里面的一张存储卡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那你们怎么来取？”林问道。 那人想了想，回答说：“我们会在太空港准备一个失效的垃圾桶，您只要把东西扔进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处理就可以了。” “另外您那件东西被损坏的价格我们会尽力赔偿！”为了让林放心，那人加上了这句话。 林挑眉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会老老实实把东西交给你们？” 那人闻言制止了身后几个已经露出怒容的费舍里人，他苦笑着回答道：“我们别无选择了，不是吗？” 他们的小动作林看在眼里，比起后面那拨不由分说举枪相向的费舍里人，他更愿意选择这个彬彬有礼，冷静却诚恳的费舍里人。 他笑着说道：“行啦，跟你们开个玩笑。” “话说回来，你们不是已经暴露了吗，不如你们说个地址我可以帮你们把东西送过去。”林说道，“在我们地球有句俗话叫送佛送到西，反正我们接下来也没什么固定安排，顺手帮你们一把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那人闻言，惊讶地看着林，林缓缓说道：“反正你们也别无选择，不是吗。” 听到这话，那人咬了咬牙，思忖着林这些话的认真程度。过了会他猛然抬头，语气严肃道：“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我叫南利，我们要的那件东西本来要被发运到无名星，这颗星的坐标是……”那人将坐标发过来后，林仔细看了眼，觉得真是巧了。 这颗无名星正是他们要去的海盗星——拿骚。 南利将坐标交给林之后继续说道：“那里有支护卫队会等着，交接的暗号是，东西交给他们就可以了。” “嗯，我记住了。”林说道。 “谢谢你。”南利对他行了个费舍里人的感谢礼，这才准备带着另外几个人离去。 离去之前他说道：“没想到会有人愿意帮我们一把，真是太好了。” “我也是别有目的，不过我的目的是什么，等我把东西替你们送到之后再来和你们谈谈。”林笑道，“我让我的同伴帮你们引开你们身后的追兵，至于你们能不能顺利走脱，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听到林这句话，南利睁大了眼睛。他久久不能发一言，林看到他喉头动了几下，最后只是沉默点了点头，这才带着人消失在小巷里。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林看到他扬起的衣摆下面藏着一把枪，一把没有从枪套中拔出的，沉默的枪。 他笑了。 他对南利说的那句话是真的，他确实动了些心思。 这次离开地球的时候，他就在思考要怎么扼制住北天极联盟的小动作。他想到了一个人，但是他要见到那个人，却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如果能让费舍里人帮个忙的话，这件事的麻烦程度会下降一些。所以他现在可以卖这些费舍里人一个人情，有个好的开始比后面费唇舌要管用多了。 而且他这么说，也是为了打消那些费舍里人的疑虑。 忽然有个从不认识的人对他们说可以顺手帮他们一个忙，换到谁那里都会怀疑。只是地球和费舍里人的星球相距遥远，也从未有过往来，更不会对他们要做的事情有研究，所以他们这话的可信度就会提高不少。 而他提出他确实有些目的的时候，南利他们就会觉得这是一场有利益往来的交易，会对他们更有信心。 至于剩下的那些怀疑，等他们把东西送到了，就自然会消除。 现在南利他们的的确确无从选择。 林让叶涛和程万里协助那几个费舍里人撤退，他自己则是去接了两位女士，并带着她们直接去和简明礼会合。 因为这段小插曲，让他们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简明礼把地方安排在这里一间高档酒店，布置好了保密屏蔽设施后，简真真这才介绍他们认识了一下。 简明礼和林原本就认识，小十一，阿尔他们和简明礼这是第一次见面。互通姓名之后，简明礼就将正题摆了上来：“你们这艘船我听说了，明真的意思是让我们合作，我们简氏向你们提供资金，而你们则负责提供材料和技术给我们。” “正是如此，我们在提供材料和技术的同时，也会帮你们运送货物。”负责谈判的是小十一和阿尔，现在将计划书放在台面上并和简明礼说话的人是小十一。 她将计划书的一部分投影出来，将条款放大道：“简氏提供给我们的资金大概在这个数目上浮动，而我们能带给简氏的收益，相信你们董事会已经有数了。” “没错，这种利润让我们很心动，这样下来我们简氏可能会是地球民营企业中第一个拥有远航星舰的企业，这一点对我们来说是最大的诱惑。”简明礼说道，“但是我们也要考虑这件事背后的风险，这事的合法性，稳定性都存疑。” “风险肯定会有，但其实你们知道最大的风险在于我们宙斯号自身。如果宙斯号本身就很稳固，那么你们要面对的，不过是来自经济组织的质疑。”小十一说道，“而且这种质疑，有安全对策局帮你们接下来。” 听到安全对策局这几个字，简明礼抬头狠狠看了简真真一眼，简真真露出冷笑，也狠狠瞪了回去。 “我明白了，如果有安全对策局帮我们运作，那这件事确实是一本万利。”简明礼拿过了计划书，开始细细翻看。 他一边滑动屏幕，一边漫不经心问道：“关于风险，安全对策局只能给我们挡下那些经济组织的吧？那剩下来自对手企业的暗中操作该怎么办？” “我相信简氏自然有相应的手段和魄力去应对。”小十一笑道。 简明礼放下资料板，点开了**通话。 他也不避开，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和简氏的当家人联系，将这边的条款一一讲述清楚。在听到安全对策局会为他们护航的时候，简氏夫妇也沉默了。 和简明礼思考事情的角度不一样，简氏当家人简正心和傅兰汀敏锐察觉到宙斯号要做的事情和地球的某些核心事务有关。简正心拉着傅兰汀低声交谈了一阵，然后看向了林：“这位小哥就是你们的领袖吧？” “我是宙斯号船长，林。”林对他们打了个招呼。 简正心看着他，问道：“你们的船一般都会在哪里航行？” “无处不去。”林笑着回答。 从这个老人的眼神里，林看得出这个精明的企业家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他们要做的事情并不只是单纯在外太空瞎逛钻营，他们有着明确的目的。 所以他跟这个老人互相下起了盲棋。 “那你们是传火，还是点火？”简正心问道。 林抬起双眼，那双仿佛有星辰在其中闪耀的冰蓝色眼瞳中，隐藏了一个黑色的深渊：“我们只是为了走出去。” “你们的身后可是跟着一片冲天烈焰啊。”简正心说道。 他看到林那双眼瞳中看不见底的深渊，而在那深渊之上，熊熊火光正在闪耀。 林回答道：“偶尔我们会去借一把东风，但这路还得我们自己走。” “好，这份合约我们简氏就当仁不让了。”他眼瞳中的火焰似乎点燃了简正心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 作为一个历经过宇宙战线，电子失控的老人，一个能接触到地球这个小小世界顶端的卓越人士，他当然知道这个世界要面临的未来是什么。 但越是清楚这些，他就越是知道他们自己有多无能为力。 在他年富力强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过雄心壮志，但随着年岁增加，被各种事务缠身，又更加明白这个小小世界的困境的时候，他内心的那种莫名冲动，也渐渐熄灭下去。 现在这个年轻人告诉他，他们正在做他当年想做的一些事。 这叫他如何不惊喜。 吩咐简明礼落印，他们的合约在这一刻正式生效。 “有机会的话，老头子我来跟你们好好聊聊。”简正心说道。 林看着他：“随时欢迎。” 结束了正式会谈，房间的气氛也轻松了下来。林对简明礼说了关于把丽芙带回去的事情，简明礼说他会马上安排，于是林这才让丽芙进来，对她说了安排。 丽芙听到自己要跟简明礼他们一道回去，只是轻声应了一句，然后坐在一边默不吭声。林忙着整理合约相关的资料，也没有注意到丽芙的沉默。 就在他们终于把东西交接完，准备离开的时候，简明礼叫住了简真真：“明真，你应该玩够了吧，早点回来。” “不用我回去了，反正有我没我都一样。”简真真道。 听着她那淡漠的语气，简明礼叹气道：“你不要忘了你叫简明真。” “简明真这个名字我早改了，不用劝我了，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足够完美。”简真真说道。 简明礼看着她，知道自己怎么说她都油盐不进，只得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一起都已经商量妥当，简明礼也不打算久留。他对简真真说明天一起吃个饭，就把返程时间定在了后天。 丽芙听到他们后天就要离开的时候，一脸震惊。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要住了自己的嘴唇没有说话。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第八话：眨眼之间 虽然简明礼很快就要返回，但宙斯号还会在科科利达留上一周。 一方面他们要在科科利达将去拿骚的物资准备妥当，那里的危险和混乱程度比起赫尔姆斯利来说简直不是同一个世界，所以没有准备完全之前，林不会让宙斯号贸然往那边前进。 另一方面，科研组需要在这里的资料馆多翻阅一些资料。毕竟科科利达是个繁华都会，这里存放的许多文档对科研组来说都极具价值。 于是趁着时间富裕，林重新买了替换琴弦的钢线，拿着工具对那架钢琴开始扫描。 扫描工具在延音踏板的位置发现了有异物嵌在其中，林拆下踏板，在里面找出了张存储卡。 他拿着这张存储卡看了一阵，决定收起来，直接带去拿骚。至于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他决定无视自己好奇心的鼓噪。 毕竟那些费舍里人要做什么，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接了个麻烦的活儿？”清脆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正是小十一。 林把存储卡丢给她：“猜猜里面是什么。” “哪来的？”小十一问道。 见林指了指钢琴的踏板，她露出了然的眼神：“这种东西要么是一份名单，要么是什么技术资料。既然有人让我们运送，那我猜这应该是名单。” “可能你是正确的。”林笑道。 她走到林身边，把存储卡还给他：“不打算看看正确答案吗？” “不看了，反正我们不会插手费舍里人的内部问题。”林将踏板又拧回去，试了试钢琴的声音。 感觉琴没什么事，他就准备把这东西发到简明礼的船上，让他一起带回去。 把手上的工具放下来，林顺手拿过资料板核对他们的物资准备进度。小十一也拿下自己的电子笔，辅助他整理这次行动的预算资金。 他们坐得很近，近到两个人的杯子靠在一起，结果谁是谁的杯子都已经分不出。不过他们倒是都不介意这种事，仿佛两个认识已久的老友那样，小十一拿起杯子的时候，林从他这边的储物柜里替她加上冰块。他需要喝水的时候，水杯已经放在了他的手边。 一个眼神的交换就足够让他们明白对方的意图，小十一会帮他调整物资需求的数量，而他会顺手帮小十一注解他们要经过路线的注意内容。 丽芙来向他告别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她站在不远处，看着林提笔正在小十一的资料板上写注解，小十一则伸手绕过他的腰身，去拿储物柜里的橙汁。 林顺手把笔簪在她的发髻上，替她拿过橙汁。她伸手过去，林替她拉开拉环。 小十一看到丽芙正站在那里，她轻轻扯了扯林的衣角，示意他往那边看。 看到丽芙站在那里眯着眼睛冲他笑，他对小十一点了下头，便站起来迎了过去：“正好，我打算把钢琴打包发运到简家的船上去。” “在酒店休息得怎么样？”林问道。 丽芙暗暗咬了咬嘴唇，抬头的时候已经是灿烂的笑意：“挺舒服的，让人有点流连忘返了。” 在她看到林和小十一那充满默契的画面的时候，一股不服输的情绪从她的胸口涌了出来。 回去？ 现在叫她怎么可能乖乖回去。 无数个念头在她的脑海回转，等她抬起头看着林的时候，那不服输的表情已经被偶像生涯磨炼出来的完美笑脸替代。 “有时间吗，我想再去那条街看看。”丽芙笑着说道。 第九话：视界 看着林他们匆匆离开的身影，简真真走到小十一身边贴着她坐下：“你这么挑拨丽芙，真的好吗？” “诶嘿嘿。”小十一露出她的小狐狸笑容来。 简真真靠在她肩上，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我想通过她去做一件事，但在那之前，我需要知道她自己的意思。”小十一也不瞒简真真，向她透露了自己的意思，“我也需要知道她是否愿意帮我们一个忙。” “除了她我暂时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如果她被证实为合适的人选，那么我就可以继续下一步的计划了。”她笑道。 简真真看着她：“你真的……太危险了。” “我们后面要面对的事情会更多，也更复杂。为了不至于到那个时候陷入绝地，我需要安排好能后撤的路线。章雯娟是一环，Gaxy·diva也是一环。而这些人，我需要更多，目前我们能做的实在太有限了，这种送上门来的，我肯定不能放过。”她笑着说道。 “我倒是乐于见她缠着林，嘿嘿”简真真也笑了。 小十一眨了眨眼：“林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至于他和丽芙之间会怎么样，我才不会去管。” “是吗……”简真真看着她的眼睛，笑得十分奸诈。 林他们匆匆赶到治安所，看到老老实实坐在长椅上的丽芙，林无奈揉了揉眉心：“你怎么又跟人起冲突了？” “我没有翻译器，语言不通嘛。”丽芙说道。 办完手续，把人领出治安所，林对她说道：“简明礼他们已经走远了，我另外联系一艘船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丽芙一把抱住了林的斗篷，这画面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我想跟你们一起出去走走！”丽芙喊道。 还好现在天色不早，治安所门口已经没有多少人。丽芙这声高叫，也只引来寥寥几个路人的眼光。 “我们船不是旅游船。”林说道。 丽芙鼓起腮帮子：“我知道啊，只要能让我加入，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会洗碗做饭，可以打扫卫生……”眼看着林想要联系船只，丽芙急得松开了手开始推销自己。 发现自己松开了林的斗篷，她又赶快抱回去，把斗篷紧紧拽在怀里：“总之我可以当一个合格的后勤人员！” 林想碰碰她，她像只仓鼠一样把自己整个人都团在林的斗篷里。一旁的罗科憋不住笑捂住嘴把脸扭向一边，阿尔则是丢给林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 “你要加入的理由是什么呢？”林无奈问道。 听到林问话，丽芙可怜兮兮抬起了头：“我如果回去了，就彻底输了……” “嗯？”这话听得他们三个人都不解。 丽芙把林的斗篷拽得更紧了些：“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只有这个理由？”林问道。 丽芙看着他，笑意一点点攀上她的脸庞：“还有别的理由，不能说。” “我怕我说了，你就跑了！”她揪住林的斗篷，笑道。 想到小十一之前的那些小动作，一种脱力感从林的心底涌了上来。她那些小动作他怎么会不知道，但她的小动作是为了鼓动丽芙留下来的话，他的小动物究竟在想什么？ “我们在返回地球之前你可以留在宙斯号，但是你必须保证不能有擅自行动的行为出现。”林说道。 “没问题！我保证！一定遵守规则！”丽芙听到这话，兴奋举起了双手连声保证。 想想把丽芙一个人放在其他飞船上，也确实不太安全。林在心里叹了口气，并把阿拉维亚之后的目的地调整为地球。 这之前的行程就没法再变动了，他们得抢在北天极联盟发现地球和克拉米卡，苏尔世已经暗中结盟之前，先给他们找个大麻烦甩过去。 而这个大麻烦，目前正关在星际联盟最高级别警戒的监狱——视界。 接下来他去拿骚，正是为了获取视界的相关信息。而那个地方，也非常适合让船上的这些作战组年轻人进行一些磨炼。 “船长，我还能麻烦你一件事吗？”丽芙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想联系一下我的经纪人和助理，给他们报个平安。再不联系他们，我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她犹豫着解释道。 问了她经纪人的号码，林用自己的通讯器接通通讯，把通讯器交给了丽芙。丽芙走到不远处小声对通讯器说着什么，只看到她的表情从平静变得愤怒，又泫然欲泣，在她对空气道歉了好几分钟后，那可爱的脸上终于换上了笑容。 “我的经纪人准许了，谢谢你！”把通讯器还给了林，丽芙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开心。 带着丽芙回到宙斯号，他们接下来的时间不够再去闲逛了。作为维修组组长的詹姆斯·肯特带着维修组，对宙斯号进行一次彻底检修。肯特虽然平时喜欢搞鼓些毫无用处的改造，但对宙斯号，他在拿到这艘船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爱上了她。 所以他不会对宙斯号做一些多余的事。 肯特一忙起来，宋文的焦虑也缓解了很多。这两天林去做检查的时候，难得见他心情好得哼起了小曲。 有了玛丽的协助，宋文的工作也轻松不少，现在他一有时间也会去跟兰道继续研究崔莱塔尔人的遗传特征。 两个火药桶终于安静下来，宙斯号的气氛也缓解了许多。 把丽芙安顿好，林召集了小十一他们去会议室商讨去拿骚的安排。戴安娜表示她对这些没兴趣，到时候只会奉命行事，因此参加进来的，只有林，小十一，简真真，阿尔，程万里和李学雅六个人。 他首先询问了程万里这两天跟着那几个费舍里人的发现。 程万里打开自己笔上的投影，在上面圈出几个地方：“我和叶涛这两天分头收集情报，现在证实在科科利达的费舍里人，有三股不同的势力。” “第一种是上次跟踪我们的那些费舍里人，他们成员大多数是年轻人，文化教育程度普遍较高。第二种是上次对我们开枪的费舍里人，他们以职业军人为主，行动十分有策略性，我和叶涛花了好些手脚才让第一种费舍里人从他们的监控下脱身。” “而这第三种，是费舍里人当中的无旗帜者。”程万里说到这里的时候，抬头看了林一眼。 “有意思。”简真真低声道。 程万里对简真真笑了笑，转头对林说道：“你拿着他们的存储卡，打算怎么办？” “照你们的情报来看，这些费舍里人很可能在内乱，而无旗帜者的费舍里人，大概也在犹豫站队的方向。”林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程万里点头道，“不过你这么关注他们，是在打什么主意？” “我要靠他们通过空虚之湖。”林笑着回答道。 “空虚之湖？”简真真有些好奇。 林解释道：“对，这是我们要进入视界的第一个难关。如果我们能找到它的位置，那么找到视界，就易如反掌了。” “它是一个巨大的环形水池，要说它是个天体也没问题。它是一种在绝对零度下依然存在的液态体，远看就像水一样透彻，因此得名空虚之湖。”林将他手中的资料投影出来，上面列举了一些关于空虚之湖的资料。 它有着极难被探测到的特性，它几乎没有质量，如果视界在它的围绕之中的话，单凭宙斯号是无法进入空虚之湖，他们必须借助费舍里人的技术，才有可能突破空虚之湖进入到它的内部，寻找视界。 “至于视界，它是星际联盟守卫最森严的监狱。由于它的位置、守卫人员和技术都是星盟的最高机密，所以它绝不会出现在人们的视界之中。因此，它得名视界。”解释完空虚之湖，林将视界的资料也投影出来。 “我们要去视界干什么？”简真真问道。 林回答道：“劫狱。” 听到林这个回答，简真真撑着下巴看着林：“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任务和我们上次攻打尖塔要塞，难度已经不在一个维度。”林笑着说道，“首先我们要找到空虚之湖就已经非常难，如果进入空虚之湖，进入之后要怎样突破它的安防系统，我现在一点底都没有。” “那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李学雅问道。 林看着她：“最多半年。” “半年时间里，足够北天极发现地球和苏尔世、克拉米卡之间的小动作。如果不想我们的行动横生枝节，我们需要找到被关押在那里的，唯一可以引起整个北天极恐慌的人才行。”他指着拿骚，说道，“这次去拿骚，也是因为那边流传有人见到过空虚之湖，我们只需要取得一点样本都可以，只要有样本，就能最大限度让我们的搜寻难度下降。” 程万里说道：“我看了下我们这次出航的物资清单，你去拿骚，到底打算要跟人打多少场架？” “这个说不准，那地方随时都可能变成战场。”林笑道。 他看着在场的所有人，说道：“要去那里，我们就要做好和所有人为敌的准备工作，否则我们的旅途，极大可能就要止步于那里。” “那我们要去找谁呢？”小十一问道。 林发出了一张照片：“眠族最后的一个人——ELF。” 第十话：雷云之下 宙斯号缓缓离开了科科利达的港口。 确定能准备的东西已经全部准备完成后，林直接输入坐标位置，将宙斯号切换到自动驾驶状态。 他们离开前的两天，科科利达正好迎来了他们一年一度的节日。林放船员们一天假让他们去参加节日，结果瑞秋因为疲劳过度感冒了。 出发之前，林打发还在吸着鼻涕的瑞秋回去躺着，他自己驾驶宙斯号离开科科利达的港口。 宙斯号进入巡航速度后，林就离开了驾驶台，回到船长室准备迎接他们要遇见的第一个考验——通过雷电之云地带。 雷电之云，顾名思义就是有雷电闪耀的云层。在他们通往拿骚的航路上，他们必然要经过一片尘埃密布的区域。 调出那片区域的资料，林忽然有点期待他的船员们在看到那片区域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出发之前他让肯特调整了宙斯号的防御能源输出的方式，在通过雷电之云的时候以宙斯号的防御系统，他们肯定毫发无损。 但是…… 林关掉投影画面，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他那丝微笑更甚。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居然被小十一影响到了。 这可真是有趣啊。 由于林没有事先通知，宙斯号的船员并不知道他们会经过那样的一片区域。计算了下到达时间，林调整了宙斯号的航行速度，就打算去宋文那里看看之前因为节日玩得太欢脱，结果一齐倒下的成员们。 宋文因为这些年轻人生病的原因，忍不住碎碎念了好一阵。在肯特结束工作后，时不时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的脾气立刻暴躁了许多倍。 如果没有玛丽辅助他的工作，估计这些年轻人分分钟就要尝到他下手失了轻重的苦头。所以当穿着白色长袍的玛丽出现在病房的时候，这些病号深深感觉到白衣天使这个词，用在她身上有多贴切。 林来到病房的时候，听到的都是病号们对玛丽的赞美。 在宋教授那里拿到病号们的体检报告，确定没有爆发舰内流行病，他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去指导一下年轻军士们的训练。 然后就该去和肯特会面，商讨宙斯号的改装方案。 丽芙没有想到林这么忙，经历了宙斯号初次进入太空的体验后，舷窗外那一成不变的景色很快就让她感觉到了无聊。 她本来想去找林，但从其他人那里得知了林的行程之后，她放弃了在工作时间内缠着林的念头。 毕竟小十一在工作时间内，也忙于科研组那边的观测工作。 在人人都有事可以做的时候，只有她闲着，无聊的感觉让她不知道自己要做点什么好。去放映室看完了想看的电影，在水吧喝得她觉得自己都要变喷水鲸鱼，在游戏室里面打了一阵游戏。因为航线之内不能联系外面，没办法和朋友煲电话粥的她，现在是真真切切觉得什么叫无聊炸了。 但她不后悔自己要留在宙斯号，毕竟除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小心思，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也是她真正的想法。 无事可做的她来到了大观景台。坐在钢琴旁边，她伸出一指禅弹着两只老虎，弹着弹着就听到旁边传来噗嗤一声笑。 丽芙有些恼羞成怒转头看着笑声的地方，那里坐着一个小小的少女。 第十一话：星空垂钓 宙斯号现在正航行在海盗航路上。 所谓的海盗航路，是未经星际联盟核准登记的航道。这些航道被航海家们口口相传，有些坐标可能已经偏移，但它们多数还是能保证抵达位置不会出很大的偏差。 如果说要去拿骚那种地方，那就只能走海盗航路了。 林之前已经让舒宾教授收集了去拿骚周围的信息，交叉对比了几条航线之后他才选择了这条。除了遇见一颗初生的星球，他们还要再去一个地方。在那颗星球他们要稍作停留，下一个目的地才是拿骚。 因为他们要进入拿骚的话，要先拿到门票才行。 带着浩浩荡荡的战机群返回宙斯号，除了有两艘战机玩脱了，机翼遭遇闪电擦中之外，其他所有战机都完好无损。 小十一和鲁菲尼离开战机后的第一时间就往实验室那边跑过去，他们要赶快将记录导入到文档中，再通过加密频道发回地球。其他的作战组成员因为刚刚与闪电共舞的刺激，肾上腺素还未平复。 不少人约着在换好训练服后，训练场再见。 林等着阿尔离开战机，这是阿尔在虚拟驾驶舱的成绩追平了瑞秋的中阶成绩记录后，林才准许他单独驾驶战机出发。这次阿尔也跟在他的后面一起穿越尘埃云，由于林是第一个返回宙斯号的，所以他还要等阿尔按照引导将战机驶停入机库才行。 “怎么样？”看到阿尔从机库那边走过来，林迎上去问道。 阿尔看着自己的手：“还有点手抖。” “你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林帮他把护目镜摘下来，看到他一头汗水，笑着说道，“快去洗个澡吧，雅姐已经让赫拉准备了运动饮品放在水吧，记得别洗完就喝凉的。” “知道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阿尔哭笑不得的说道。 他走远之前，又回头对林喊了句：“刚才还挺好玩的！” 林摇头笑着看他走远，这才打算去大观景台坐坐。 估计他们到达下个目的地之前，小十一都不会有时间再来找他。真真在训练场找到了新的乐趣，由她负责引导训练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至于程万里，他现在跟舒宾教授学习战争情报学。因为他不是战争学院出身的军人，虽然在木星防卫队摩根大校几乎是亲自将他培养出来，但相比战争学院的教育模式，战争情报学这一学科更加系统详细。尤其是舒宾教授的亲自指导，让中途想方设法在中转地联系上他们的孙教授喊着索性直接把程万里的学籍转移到战争学院来算了。 于是这几天林等于得到了完全的休息时间，不过他也没打算完全放空，这几天的时间他正好拿来，慢慢思考一下上次芬迪提出的关于通信信号加密的问题要怎么解决。 这么想着，他在洗漱完之后，就夹着资料板去了大观景台。 走到门口打开舱门的时候，一阵清脆的歌声传了出来。 那曲子林知道，是《D’amor sull’ali rosee》。他看到丽芙站在大观景台的圆顶天幕之下，被那颗新生星球的光辉笼罩，没有伴奏，她闭上眼全身心投入地唱着。 和他听过的任何版本都不一样，丽芙的技巧当然不如那些专业的女高音歌唱家，但她那清脆婉转的歌声，不能不说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苦闷的情思，还有少女特有的心事，就算高音部分的气息不稳，却正好显得那份少女心事委婉又易碎。 明明唱得都已经要偏离这曲子原本的意思了，但在那光辉之中，丽芙却仿佛真的被玫瑰色的翅膀围绕着一般，乐句之间的呼吸，都带着无法切断的万缕情丝。 林站在门口，静静听着她的咏唱。 丽芙唱到长音部分，睁开眼忽然看到门口的林，就愣在了那里。 她左右张望，想找个地方把自己的藏起来，却发现大观景台过于宽阔无遮挡了。她只得捂住脸整个人面向舷窗，摆出一副鸵鸟姿态来。 “唱得很好。”林微微笑着鼓掌。 丽芙趴在舷窗上，声音细如蚊呐：“好多地方都跑调了……” “我真的觉得你唱得很好，高音部分的表现力实在太让人想为你喝彩了。”林说道。 丽芙听到这句话，终于转过身来，眼神显得亮晶晶的：“真的吗？” 她看到林那温和而赞许的笑容，她知道林确实是在夸她。 她又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因为她知道自己唱得跟专业歌唱家比起来太不入流，但是她很开心，非常开心。 “你要在这里练习吗？”林问道。 丽芙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一时兴起。” “而且我平时唱的，也不是这样的歌。”她将双手反在背后，左脚脚尖不自在地在地上画着圈圈。 林在自己一贯休息的角落坐下来，问道：“是不是在船上这段时间过得很无聊？” “有点。”丽芙也在不远处坐了下来。 作战组的成员们几乎都在训练场，而科研组的成员都在帮忙整理刚刚记录下来的数据和样本，这个时候大观景台只有他们两个人。 林思索了一下宙斯号的设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考虑得不太周全……” “不，是我自己非要跟来的。”丽芙赶快说道。 “有什么需要尽管呼叫赫拉就行，舰内设施都是由她负责控制。”林说道。 “赫拉？”丽芙差点就将一句惊讶脱口而出，她想问这艘船的管控AI不是叫女娲吗？ 但是她忍住了没有开口问，想到那个陪着她那么长时间的可爱小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犹豫。 林看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略加思索打算不追问。和丽芙随便聊了几句之后，他说道：“再过两天我们会在一个星球停留一阵，到时候你也可以离开宙斯号出去看看。” “真的吗？”丽芙问道。 林点头道：“嗯，到时候我会让阿尔陪着你，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丽芙眼中的光芒一下子就暗了下去。她垂下眼睑挡住自己失望的神色，然后扯出笑脸抬头道：“那太好了！” 找了个借口，丽芙赶快离开了大观景台，又把自己丢到放映厅去啃着甜度超高的爆米花自暴自弃。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她丢开爆米花，整个人蜷在椅子上把自己团成一团。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这两天丽芙没有再出现在大观景台。林本来打算让阿尔去问问丽芙是不是有哪里不适，毕竟长时间的宇宙航行很容易让一般人感觉到疲劳。但赫拉告诉他丽芙似乎在埋头她自己的工作，林也就放了心。 在宙斯号的雷达上，已经侦测到了星球的存在。林拿到数据后仔细对比，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们的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 “全舰注意，我们即将停驻的星球只能驾驶战机单独前往，如果有想去看看那颗星球的成员，请在确定自己的装备完整的情况下前往机库集合。”林让赫拉发布了全舰通知，他带着和肯特这两天准备好的钓具，早早在机库门口等待着船员们的到来。 他们看到机库门口的那一堆钓具的时候，都愣在了那里。 “建议你们两人一组，一人负责控制战机，另一个就拿着钓竿干活吧。”看着船员们一脸迷茫的样子，林笑着把钓竿塞到他们手中。 结果林那艘战机，硬是挤进了小十一，丽芙，阿尔和简真真五个人。 当他们驾驶着战机接近那颗星球的时候，他们终于知道林为什么要给他们塞钓竿了。 在那颗星球金黄色的大气中，一颗颗明亮的星子在缓缓流动。那些云气流动的地方，他们能看到全身透明的，只有背部有一片巨大发着光芒鳞片的鱼，在大气层里缓缓动作着。 林打开战机座舱，将战机切换为悬停模式，他提着钓竿走到了战机机翼上。 船员们学着他的样子离开战机机舱，被这颗异星的大气包围的他们发现这里一点都不冷。即使他们没有穿太空服，斗篷也没有提示他们这里有致命辐射。 只有一只只像是星辰的透明鱼，在他们周围游动着。 有人想伸手去捉，就在他快触摸到这条鱼的时候，强烈的电火花从他的指尖迸射出来，甚至将他的手套都击穿一个孔洞。这鱼在释放出强烈电流后立刻逃走，连带着周围的鱼也跑了个干净。于是他不敢再有动作，而是转头看向他们的船长，等着看他怎么行动。 林看着船员们，笑着解释道：“这是气象生物——珐斯科。它们拥有发电的能力，而这电力有多强劲，刚刚你们已经看到了。” “这些鱼会被绝缘物质吸引，所以我们鱼竿上的瓷质鱼钩会吸引它们靠近。当它们咬勾的时候，我们需要用鱼竿的卷线器将它缠绕起来捕捉，这样才不会被它们伤到。”说着，林将手中的钓竿甩出，他自己盘腿坐在机翼上，俨然一副钓者的姿势。 其他人也纷纷有样学样坐了下来。 “对了，如果我们收获的数量超过需求数量的话，今晚就能加餐了。”林笑着说道，“珐斯科之所以能成为进入拿骚的门票，有一点就在于它本身就是一道极品美味。” 听到极品美味几个字，刚刚只对珐斯科有些好奇的人们，瞬间变得非常积极。就连坐在舱内控制着战机悬停的都忍不住想出来帮忙抓鱼。 林看着他们的样子，赶快加上一句话：“不过钓鱼活动要适可而止，如果捕捉太多的话……” 他指了指云层之下，语气中故意带上了一丝阴森：“这下面生活着的是这颗星球的星球之王，要是激怒了它……” “那可就有得热闹了。” 第十二话：空中舞蹈 瑞秋控制着宙斯号进入这颗星球的同步轨道，她从观景窗中看到这颗星球大气之中的闪烁光点，恨不得自己也能出去看看。 好在左庭给她发了直播画面，加上她的责任感，她依然稳稳当当坐在控制台前面，只是依然有点眼馋画面里那些活跃着的星空猎手们的身影。 不止她，科研组那些没有出去的成员，也特别想接近那颗星球仔细看看珐斯科的样子。肯特操纵着一架侦察机接近这颗星球的大气，看到话面上那些透明的鱼类，他也不禁啧啧称奇。 这神奇的气象生物，让宋文和肯特都暂时休战了。 林坐在战机机翼上，手腕一抖，他手中的钓竿划出一道完美弧线，将陶瓷制的鱼钩甩入了珐斯科集群密集的地方。 这里是一颗气态行星，恰到好处的自转让它表面热度分布十分均匀。他们置身在这颗星球的高层大气中，只感觉得到缓慢轻柔的风吹拂着自己的身躯。 林甩出去的钓钩，很快就有一只珐斯科咬钩。就在那只珐斯科吞下钓钩的时候，林松开卷线器，手腕轻柔地画着圈让鱼线把珐斯科慢慢缠绕住。确认鱼线已经将它绕了好几个圈，他这才收紧卷线器，开始拽着珐斯科往回拖。 那只珐斯科这才感觉到不妙，它想逃出鱼线的缠绕，但鱼线已经紧紧缠住了它。林迅速将线收回来，珐斯科在挣扎的时候放出强烈的电流，收回来的轨迹上能看到青色的火花迸射，拉出一条长长的光辉来。 眼看着林就快要把那条珐斯科拉近身，他的手腕再次发力，那条珐斯科被甩开，而他调转鱼竿，在那条珐斯科荡回来的时候鱼竿头狠狠撞在珐斯科背后的发亮鳞片上。 只见电光一闪，那条珐斯科就没有任何动作，只剩它背上的发光鳞片还在忽明忽灭。林将那条珐斯科拾起来丢进容器里，这才看着周围的船员们说道：“这就是捕捉珐斯科的方法，你们试试吧。” 周围人等这一刻已经等得按捺不住了，林话音落下，就看到周围一片鱼钩乱舞。他回头看着自己这艘战机上的乘员，发现他们几个也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林把自己手上的钓竿交给简真真，又接过阿尔手中的操纵杆，笑着说道：“去试试吧，我来控制战机。” “你也可以试试，阿尔你照顾好丽芙。”林看着丽芙也露出向往的表情，于是转头对阿尔嘱咐了一句。 握着钓竿，丽芙小心翼翼站在机翼上，学着他们的动作把钓竿甩了出去。 叶涛已经有样学样钓到了一只珐斯科，看到他成功，周围的人也不住念叨着快让珐斯科来咬自己的钩。 在云层中游动的珐斯科，将他们环绕在一条条金色的光带之中。这些战机都间隔出安全的距离，悬停在云层之上，有些好奇的珐斯科会接近机翼，在和金属机翼的碰撞下发出电击的噼啪声，又迅速逃走留下一条金色的光流。 专心钓着珐斯科的宙斯号成员们屏住呼吸，这片区域只听得到风拂过的声音，和偶尔电流炸响的动静。那些成员们仔细控制着钓竿和鱼线，不大一会他们就已经钓上来了七八条。 有两个人没有控制好方向，他们钓上的两条珐斯科不小心撞击在了一起，两条珐斯科的能源产生共鸣振荡，让他们手中已经被强化过的钓线都被这激烈的能量汽化。 两条珐斯科的逃走让他们周围的珐斯科都跑了个干净，他们只能坐下来更换钓线，耐心等着这个区域的珐斯科再慢慢聚拢。 其他人顿时明白为什么这种生物不能用网大批量捕捞了。 在简真真和小十一都有收获之后，终于有一只珐斯科咬上了丽芙手中鱼竿的钩。她控制着自己的手腕想学着用线将这只珐斯科缠住，但是她发现哪怕想让钓线按一定的轨迹动作都好难。 眼看着那只珐斯科就要把钓钩啃食殆尽，丽芙有些急躁起来。她大幅度晃动手臂想把那条珐斯科缠住，却一个不注意让钓竿都脱手飞出。 就在她差点惊叫出声的时候，在她旁边的小十一手腕一抖，她的钓线轻松在丽芙的钓竿上绕了几圈。她把丽芙的钓竿拉回来，那条珐斯科早就啃完了钓钩，已经扬长而去。 丽芙有些不知所措地结果钓竿，她想说一声谢谢，但是对着这个女孩子，她咬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小十一也没有为难她，她只是对丽芙笑了笑，这才和简真真换了下位置。 丽芙顿时没有心情再玩了，她收起钓竿坐回座舱，撑着下巴看着其他人依旧快乐的钓着这气象生物。 在离开地球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这么神奇的生物。 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遇见那么特别的人…… 丽芙悄悄移动自己的视线，悄悄看着林。她看到林靠在椅背上，温柔看着正在热火朝天的钓鱼大军。清风吹得他的头发轻轻摇摆，他既没有参与的念头，但也没有觉得无聊。 他只是想看着在这里的所有人而已。 仿佛一个旁观者那样。 这一瞬间，丽芙觉得自己和林的距离忽然被拉得极远。她站在漆黑世界的角落，林站在另一个角落。她能看到林周围那圈光晕，就像从天而降的月光那样皎洁温柔，让他即使站在黑暗之中，也能被人清楚看到。 丽芙想喊他一声，但是她的声音无法传到林的耳边。她看到自己的周围一点点变得明亮，她回到地球，回到那个充满阳光和人群的热闹场所，而林依然独自站在黑暗之中，温柔看着这边的一切。 她从幻觉中惊醒过来，看着林那一如既往的温柔神情，她忽然感觉自己背上出了层冷汗。 这时，平稳的战机忽然像被什么掀动一样轻轻摇摆起来，而那轻抚的微风，风向忽然改变，有什么强烈的气流从云层之下在急速上升。 “全部人员返回座舱，准备脱离！”感觉到空气不对，林赶快把战机从悬停模式切换到航行模式。小十一他们在听到林的通知时，都断开了钓竿的线，迅速回到座舱。 平静的空气变得像是沸腾的水，巨大的气流冲击让战机飞行几乎很难保持平稳。林将驾驶位置交给简真真，他自己则是调出护目镜的远视功能，查看云层下方的动静。 “所有人散开！”借助护目镜和雷达信号反馈，林马上就认出来从云层底下升腾的是什么。 那是两条巨大的珐斯科，它们正相互纠缠朝着上空破空而上。旁边的小珐斯科已经跑了个干净，巨大的雷光从云层之底透上来，有些没来得及跑开的小珐斯科在这雷光之中被直接气化消失。 宙斯号的战机在林通知他们的那一刻就已经全部离开了雷区，这两条巨大的珐斯科掀起的暴风却让这些战机都处于动荡之中。 现在巨型珐斯科从底下已经攀升上来，带出的气流和雷光显得更加壮观。而它们纠缠的道路，正好挡在了战机和宙斯号之间。 “冲浪吧。”林看着气象雷达上那浪潮般起伏的风起云涌，笑着对简真真说道。 简真真对他竖起大拇指，将战机速度拉升，斜切进入一股上升气流，跟着盘旋直上。在她后面，其他的战机紧随其后，也跟着她在这动荡的风潮之中飞翔着。 “这就是星球之王吗？”阿尔看着这两只巨大的珐斯科，问道。 林回答道：“不，星球之王，比它们大多了。” “哇，那该有多大啊？”小十一好奇道。 林取出电子笔，将宙斯号的形象投影出来：“据我所知，它应该有这么大。” 几乎跟宙斯号一样大小的生物，如果他们正面遇上，那将是何等壮观的景象啊…… 林问了下各组的珐斯科捕捉情况，统计完数据后，他喃喃自语道：“好像少了些……” 说着，他又联系了赫拉：“我们还有水族馆的位置吗？” “当然，宙斯号现在的空闲位置还有极其巨大的空间。”赫拉回答道。 简真真听到了他的发问，她抬头看了林一眼：“喂，你想做什么？” 林抿起嘴笑了笑，打开座舱盖把自己弹射了出去。 一条金属丝将他和战机连接起来，他将斗篷防御开到最大的模式，接上面罩的呼吸系统后对简真真打了个减速的动作。 简真真笑着骂了一声，配合他减低速度，并调转战机方向，向着那两只正在缠斗的珐斯科飞了过去。 林断开金属丝，接着从战机上脱出的速度，他直接朝着一只珐斯科的背部飞了过去。就在他要接触到这只巨大的珐斯科的时候，他的袖口中又弹出一条金属丝，正好勾在转向过来的战机尾翼上。借由战机转向带来的拖拽力，他硬是在空中转了个方向，和这只珐斯科贴身擦过。 跟在简真真战机后面的那些战士，看到林向着珐斯科冲过去的时候，都惊讶得长大了嘴。他们已经见识过珐斯科放出的电击威能，要是林正好撞上去，斗篷的防御力在这威能面前更本不堪一击。 但林就是这样擦过去了，而就在他转向的那一刻，他另一手向着这只珐斯科背上的发光鳞片甩出了匕首。就在此时，两只珐斯科正好撞击在一起，这只被林偷袭的珐斯科发光鳞片的能量骤减，硬是让这柄匕首深深扎了进去。 林回到战机上，接通全部战机的通讯：“全体注意，准备使用鱼线，交错缠绕住另一只珐斯科。” 那只被林的匕首刺中的珐斯科，背部鳞片的裂缝在它的挣扎中越来越大。而另一只珐斯科，因为这只已经失控的珐斯科的冲撞，它已经生出了逃跑的心态。 为了脱离受伤珐斯科的攻击范围，它用上大量的能源进行防御。宙斯号的战机在听到林的指令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就位。他们两两一组，拖着长长的鱼线贴着这只没有受伤的珐斯科开始环绕飞行。 那只受伤的珐斯科终于失去了力气，渐渐安静下来。而这只逃跑的珐斯科发现自己陷入一张巨网的时候，简真真的战机已经瞄准了它背部的发光鳞片，射击。 瑞秋打开机库门引导战机返回的时候，被战机群后面拖着的两条巨大的气象生物吓了一跳。左庭笑着将一桶小珐斯科塞到她手里，就忙着跟其他人一起，把这两条大型珐斯科放到大观景台附近安排好的展示间去。 瑞秋抱着这桶小珐斯科，也快步跑着跟了上去。从那些还在兴奋交谈的战士那里，她大概听到了他们捕获这两只大型气象生物的过程，这气氛让她不禁也跟着兴奋起来。 只有丽芙，安静走在人群的最后面，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第十三话：途中 那两只大型珐斯科被放养在大观景台的展示间了，宋教授费了大力气和他辗转联络上的农科院和动物学的专家商讨了半天，终于把这两只珐斯科活辣辣的保存了下来。 看着两只美丽的气象生物在大观景台附近游动，那画面有着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除去他们要留下交换拿骚的入场门票的珐斯科，剩下的小珐斯科已经不够再做出一顿大餐。即便如此，船员们对这种星际美味还是充满了期待。 煮熟的珐斯科不再是几近透明的形态，它们原本的模样在清汤里已经彻底显现。 细长的触须，四对左右的鳍，长长的，像凤尾一样的尾部和熟后呈现的淡粉色色泽，充满着诱人口水直流的美观感。 罗科第一个抓起筷子向着腹部落箸，他将筷子放进嘴里，半天没有动作。 其他人紧张看着罗科，等着他发表意见。看着罗科一副愣在原地的表情，有几个准备下手的也停在了那里。 坐在罗科旁边的米兰达看到他这夸张的反应，她反而有了兴趣。伸出手中的叉子，她小心拨下一片肉放进勺子，轻轻咬下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松软口感从她的舌尖向着全身席卷而去，她感觉到材料本身的浓厚鲜美越过了调味料的干扰，入侵了她的每一个味蕾。那股鲜香，正沿着她的喉咙滑向胃袋，带起她全身对这美味的臣服，让她一瞬间都有放下餐叉向上帝祈祷的念头。 神啊，到底是谁发现的这种美味，那个人一定是个圣人！ 她忍不住扬起叉子准备叉下第二块，旁边的人见状终于纷纷动作起来，一时之间惊叹声在整个餐厅回荡不绝。 用餐时间过后，连小碟里的腌制萝卜，酸豆角一类的小菜都被吃了个精光，有些夸张的人连盘子底都端起来舔了。罗科是因为大腿被露易丝都快揪下一坨肉，总算保持住了最后的风度，没有连装过汤的锅都用舌头清洁一遍。 就连舒宾教授这样冷静的人，都忍不住开口问了林一句，他们什么时候再去那边捕捞一遍？ “估计近期内不太可能了，珐斯科生长周期缓慢，要是大规模捕捉会严重破坏它们的生态。”林回答道。 看到好多人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林又加上一句：“珐斯科也不算太罕见，一些势力会对它们进行养殖，有些地方也有被传播过去的野生种，如果我们途经这些地方也还有机会尝到这个的味道的。” 听他这么说，餐厅的气氛总算变得好了些。 清洁工作有智能机器人来做，林将餐盘放在回收口就偕同戴安娜往实验中心那边过去。早在把珐斯科当成食材处理好之前，他们已经把珐斯科那片发光鳞片下的腺体取了出来，那个东西是珐斯科的供电来源，也是在拿骚通行的货币。 留下一对腺体存放在实验中心，宙斯号科研组的生物学家会和兰道一起对它进行分析研究。另一对他们则是会保存妥当后，从拿骚发出，送回地球进行研究。 至于那两只大型珐斯科，林带它们回来当然不只是作为观赏鱼。一方面它们可以给科研组提供活体样本，另一方面，这两只珐斯科可以在紧急情况下向宙斯号提供部分能源，足以让他们面对一次险境。 毕竟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拿骚，那颗著名的海盗之星。 在那个地方，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人，都会是危机四伏的。没有人知道上一秒和他们把酒言欢的人，下一秒是不是就要拔枪相向。而那些前一刻还斗得你死我活的，往往下一刻就可能坐在桌边热闹分赃了。 那不是个可以对任何人放下警戒的地方，就算以金钱关系来维护住一纸契约，可能收了钱的那方掉头就把人抢得底裤都不剩。 能在那地方被人留下一条命，都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委托简明礼向安全对策局传话后，林让瑞秋修正航向，他们现在可以向着拿骚的方向过去了。而进入航道的这些时间里，林和维修组，李学雅忙着布置起宙斯号最强的防御模式，戴安娜和芬迪想找他谈谈关于新项目研发的事情，都完全找不到他人。 丽芙也在好几次去大观景台找人的时候，都扑了个空。赫拉通知全船会在三十一个小时后靠港拿骚的简易太空港，丽芙打算再去碰碰运气，结果只在林常坐的位置上看到了小十一。 她远远看着小十一，正打算回避算了，却被小十一叫住了。 “怎么看到我就想跑，我很可怕吗？”小十一的声音虽然轻柔，听在丽芙耳朵里像是一记重击。 丽芙转过身去，就算心中感觉到怯意，嘴巴上却在逞强：“没有啊，我只是忽然想起点事情要回去处理。” “哦？可你不正在休假吗？”小十一靠在舷窗旁，懒洋洋地看着她。 丽芙只觉得自己的寒毛都要从头到脚竖起来了，她一咬牙走到小十一旁边坐了下来：“的确不是什么紧急事情，怎么，叫我有事吗？” “没错。”小十一的坦荡承认反而让丽芙的心更没什么底气了。 她眯起眼睛缓缓打量着丽芙，笑道：“你能成为当红偶像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你这是在夸我吗？”丽芙道。 小十一笑出了声：“没错，我确实是在夸你，你很可爱。” 丽芙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本来想不自在地谦虚两句，但想想这女人之前故意各种刺激她，她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察觉到丽芙那变幻的情绪，小十一笑着说：“怎么啦，把我当假想敌了？” 被戳中心思的丽芙不禁抖了抖，她看着小十一，忽然就想落荒而逃。 那个女孩子，那双眼睛中毫不掩饰的算计和对她每一个动作了如指掌的透彻，让她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一点胜算都没有。 如果她们真的要争同一个目的的话，她真的觉得自己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也好，能够让你生出竞争心态的话倒也不错。”她垂下眼睫，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话。 丽芙想问她为什么要让自己生出竞争心态，她抬头看到林已经朝着这个位置走了过来。 小十一给他让出个位置，又低声在丽芙耳边说了句话：“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谈谈吧。” 丽芙惊讶抬头看她，她却已经转过头笑着向林打招呼了。 “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靠港拿骚之前我想你可能还要出去进行采样作业。”林将手中的资料板递给小十一，并把拿骚周围的情况简略向她描述了一番。 拿骚是个完全的无政府的动乱地带，没有一处地方称得上是安全的。即使他们靠入拿骚的太空港，那里也是一片混乱，丝毫没有半点安全可言。 但拿骚附近的星体十分有意思，在离它数亿公里的地方有一颗磁力极强的行星在远日轨道上绕行，而有趣的不仅是在它附近有一颗这样的行星，拿骚的中央恒星，其实是双星系统。 能近距离观察并穿行双星星系，这样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不多见。毕竟他们就算是无旗帜者，也不可能经常去太过危险的地方。所以这次去拿骚，对于作战组的年轻人来说是一次磨炼的机会，对于科研组来说，也是一次珍贵的考察机会。 小十一接过资料板，很快就决定了她暂离宙斯号的时间。除去准备的时间之外，她也明白了林为什么让她现在就好好休息。 他们靠港到拿骚还有三十个小时的时间，而她离开宙斯号出外的时间，其实只有不到十六个小时的时间了。 收起资料板，她对林点了点头：“好，我会跟戴安娜那边协调好外出的人员，另外舒宾教授已经到达了拿骚附近，我想她应该很快就会把消息传回来。” “嗯，这件事的跟进也辛苦你了，希望这次拿骚之行我们能有所收获。”和小十一的电子笔互传资料后，林这才转头看向丽芙。 “怎么样，垂钓玩得开心吗？”他笑着问道。 看着小十一已经远去，丽芙觉得自己周围的压力都轻松许多。她眨了眨眼，轻声说道：“我果然还是太笨拙了点，差点把鱼竿都丢了。” “没关系，人难免会有不擅长的事情嘛。”他笑着回答道。 “对了。”他对丽芙说道，“这次去拿**较危险，可以的话你尽量就留在宙斯号，不要跟我们去拿骚了。” “就算留在宙斯号，你也最好做好准备，宙斯号随时可能遇袭。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跟着雅姐身边，她能保护好你。”林想了想，决定让李学雅多看着丽芙一下，毕竟丽芙从未来过这种混乱边境，也没见过这种危险的地方。 这里的真实情况，可比电影里的那些剧情要混乱多了。 丽芙乖巧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所以她决定不能再出去添乱。 “我能使用你们的训练舱吗？”离开之前她低声问道。 “嗯？”林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丽芙笑道：“我这次休假回去就要马上去开巡演了，在那之前我要进行体质训练。” “别看我这样，巡演也是一项体力活啊。”她笑得露出了小虎牙，双手叉腰摆出得意的表情来。 “可惜我应该没时间去捧场，你的现场肯定很棒吧。”林也笑着回答了她。 听到林这句话，丽芙忽然有些失望。 第十四话：拿骚 随便聊了几句别的，丽芙就找借口离开了。看着丽芙离去的背影，林喃喃自语道：“这可真叫人头疼啊……” “你头疼什么呀。”简真真捏着一罐橙汁靠在他背上坐了下来，自从那次喝太多酒后，她再也不敢喝酒了。 林被简真真推得往前俯身，他无奈给她让了点地方，又被简真真拽住胳膊，整个人以最舒服的角度贴在他背上。他只得让简真真靠在自己背上，确定简真真不再乱动了，他才低声道：“我本来无意引起她的好感。” 简真真眯着眼看着丽芙离开的方向，沉声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你都不考虑一下？”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不少小女生倒追你来的，你这是铁了心要跟我当情敌吗？”简真真的眼瞳忽然锐利得像苍鹰之眼，朝着林电射而去。 林笑了起来：“可能我已经先你一步了也说不定。” 简真真伸出腿去勾住林的大腿：“等下，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林怎么可能这会儿跟她说清楚，这事只会越说越不清楚。于是他闪向另一边，打算站起来离开。 简真真当然不会让他走脱，她将手中的橙汁丢了出去，伸手就按向林的胸口，想接一记锁喉把他压在地上。林知道简真真想来这手，他抬手架开简真真缠上来的手臂，他们以背靠背的方式换了个方位。 简真真伸腿踹向他咽喉处，林往右侧让开，准备起身。简真真一把捉住他的手腕，手指还不忘在他掌心轻挠两下。 “真真，别闹了。”林无奈喊道。 他们两个本身能力算是势均力敌，但要是这种玩闹性质，林有时候还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简真真整个人都挂在他背上了，她拖长声音显示出自己的不满，就像只大猫一样：“才，不，要，咧……” “你得给我解释一下你的意思。”她连脚都环在了林的腰上，像只大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把他缠了个结实。 “真真。”林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无可奈何。 刚刚被简真真丢出去的橙汁这会儿才算稳稳落地，它立在地上的时候轻轻晃了两下，里面还有一半多的橙汁都已经晃到罐子口了，但最终一滴也没洒出来。 大观景台这一刻出奇安静，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们这边。简真真感觉自己成为视线焦点，她毫不客气扯开嗓子道：“看什么看，再看我就直播怎么睡了你们船长。” 周围船员都忍不住转过头去笑，林以手加额道：“行啦，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吧！” “早这样不就好了。”简真真从他背上跳下来拍了拍手，这才得意洋洋把橙汁捡回来。她坐下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笑得露出了小虎牙。 “来吧，咱们好好谈谈。” 林坐下来看着她：“你要听我说什么？” “就说说你和我家甜心到底都是怎么想的！”她说道。 “她怎么想我大概明白一点，我和她都还在搞清楚我们之间是怎样的状况，所以你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林看着她笑道。 “这可就麻烦了。”简真真咕哝道，“我也在理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呀，没想到还是要走修罗场路线。” “挺好的呀，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我们都还是我们，不会变的。”林笑道。 简真真点了点头：“说得也是，反正时间还长……” “想到这件事我就很烦，你要是当年愿意继续当个小甜饼，哪来这么多麻烦事。”简真真嘟起嘴露出不高兴的表情来。 林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起身离开了大观景台。 简真真目送他离开，仰头一口气喝光了手上的橙汁，又泄愤般将罐子一掌捏扁丢进垃圾桶。 她还是没能问出来那家伙一星半点的想法，即使是多年的好友，简真真觉得自己和任何人一样，从来就没能靠近过林的真实世界。 从前是那样，现在依然也一样。 哪怕面对阿尔，这个人也不会向他透露自己的一丝真心吧。 简真真有些挫败地咬了咬牙。 她当初毫不犹豫跟着林来到宙斯号，不仅仅只是满足自己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心，她想知道他们分开的那些年林到底经历了什么。 想当年在战争学院，那小子不过是个我行我素，恣意妄为的小混蛋。那时候和他在一起自己根本不用动脑子，就能一起疯玩得很开心，那个时候，她至少知道这个好友会想些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虽然他们一直没有断过联系，虽然那个任性的小混蛋看似已经成熟稳重起来了，但骨子里还是那样任性。 而且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混蛋。 “这么下去会变成什么样……”简真真咬牙切齿地低声咕哝着，但她最后还是没把不管了几个字说出口。 从大观景台离开的林，想到简真真的那些小动作，他只能让自己当做没有注意过。 他一直很喜欢简真真的性格，和她搭档的时候他总觉得没有什么是他们俩联手搞不定的。他也知道简真真发自内心把他当做好朋友，这一点他和简真真是一样的。 但越是这样，就越不能让简真真接触到关于那些年他做过的那些事情的线索。 那份和星盟上级议会的合约，还有来自不明势力的不断纠缠。林记得在那段时间里，他无数次和不同种族的外星势力碰面，甚至多过于他在宇宙战线时一起并肩作战过的种族。 他们都是为了从他这里得知宇宙战线覆灭的真相，当然有些人是为了让他永远无法开口说出真相而来。 所以在他能真正对抗星盟议会之前，他不能对身边的人透露出任何一丝线索。尤其是他最亲的亲人，还有最好的朋友。 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简真真看似在跟他讨论感情问题，实际上她在刺探自己的保密底线。他懂简真真很想帮他分担一部分压力，但唯独这一件事，只能他一个人去做。 连那个似乎能看透他灵魂的女孩子，他也不能向她透露半分。 想到小十一，他嘴角不禁露出微笑。这个女孩子对他的心思几乎了如指掌，她从来不问他的过去发生过什么，只是从旁协助他，跟他并肩前行。 这样的女孩子，让他的视线不得不为她停留。 他也决定不问这个女孩子来到宙斯号的意图，他信任她，就仿佛相信自己的灵魂一样。 宙斯号接近拿骚前，林还要和肯特，杜克他们再进行最后一次全船检测。他先让伏羲号解除和宙斯号的对接，潜伏在附近星域待机。确定伏羲号不会被拿骚来往的船只检测到，他这才开启宙斯号的自动测试系统，并将通讯系统接入了拿骚的通信卫星信号。 瑞秋控制着伏羲号缓缓接近拿骚的太空港，那颗奇特的星球出现在宙斯号的观景窗里。 这个星系是双星系统，两颗中央恒星互相绕着对方旋转。这两颗恒星亮度差不多，质量也相差无几，所以它们之间的轨道保持着奇妙的平衡。 而围绕着这两颗恒星的行星轨道就显得很乱七八糟，拿骚正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行星中的一颗。 由于它有不算稀薄的大气和一定量的水，曾经有势力想在这里建立一个中转站。但它的轨道实在太危险了，它随时可能撞上围绕着这两颗恒星旋转的其他兄弟，所以那个势力在努力了一番后放弃了这里。但他们留下的植被和一些作物，却让那些无家可归的星际流浪者把这里当成了暂时的家园。 由于拿骚临近一条不算太偏远的航道，渐渐有些海盗就在这里扎根。他们劫掠附近航道的商船，而拿骚成为了最佳的落脚点，因此这里的海盗越来越多。 不是没有势力想过来清剿这里的海盗，拿骚离那些繁华星域十分遥远，又在航道的中心区域，补给和兵力调动都费时费力。再加上它附近那些奇怪天体构架的屏障，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变得成了一个任何势力都懒得管的烫手山芋。 即使它在宙斯号的观景窗里，只是一颗大部分银白色，看着冷清又安静的星球。 “注意，前方有东西向我们飞速接近。”负责雷达监控的张洛洛忽然喊了起来。 林将画面接到指挥台，立刻下达指令：“瑞秋，注意回避前方攻击。” 两枚大型对舰鱼雷朝着他们的方向直飞过来，瑞秋不慌不忙拉起控制杆，宙斯号舰体侧向一边，轻松和这两枚鱼雷错身而过。 “袭击？”李学雅问道。 林看着画面，回答道：“可能只是流弹，瑞秋小心，我们绕过这个太空港直接进入拿骚的轨道。” “明白！”瑞秋调整着宙斯号的方向，同时林让赫拉打开了机库的跑道灯，照这个情形，他们也只能直接登陆拿骚了。 就在瑞秋变更航向的时候，又是数枚导弹在离宙斯号不远的地方爆炸。林让张洛洛将侦察机派过去，不消一会从那边传来的画面显示，太空港附近正有两支舰队在激烈交火。 “林，预定降落点现在已经被完全卷入战乱，你们如果要登陆，立刻变更地点。”就在林准备联系舒宾教授的时候，程万里联系上了他，并对他说明拿骚目前的形势。 “好，我明白了，你们小心行动。”林打开拿骚地图，“降落后我会把坐标发给你们，你们可以结束侦查任务前来会合。” 他们还没降落拿骚就已经热闹起来，看来等他们到达拿骚，估计有得折腾了。 第十五话：正义的伙伴 重新规划降落地点，留下部分人员配合李学雅驻守宙斯号，剩下的作战组成员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好科研组成员在拿骚进行考察。 这部分人林交给简真真带队，他自己则是带着阿尔和叶涛去找费舍里人先把东西交接给他们。然后他们会和拿骚这边的情报贩子碰面，试试看能不能获取视界的相关情报。 分头行动之前，他们先一起去拿骚最大的一座城市纳尔德一趟。 纳尔德与其说是个城市，其实就是个比村落大一点的地方，但比起拿骚其他村落，这里虽然破烂，却算得上是拿骚最繁华的地段了。 “这一带是格林恩斯人的地盘，他们生性凶残，为了不起事端最好不要和他们的目光对上。就算他们主动挑事，给他们一点钱足以平息事态，没必要和他们起纷争。”在一段建筑风格极其浮夸的街道上，林向船员们解释这个地方的注意点。 顺着林的解说，他们偷偷瞄了眼两边的格林恩斯人，有几个活泼的年轻人看到格林恩斯人的高大体型和狰狞的外貌，不禁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林接着说道：“一般他们索要过钱财后，短期内不会找人索要第二次，其他格林恩斯人也不会再主动找麻烦。这是他们默认的规则，所以他们虽然不太讨喜，但他们的街区相对来说比较适合住人。” 说到这里，林顺便介绍了一下其他几个街区的特征。这边除了格林恩斯人之外，还有几个极其不受人欢迎的种族集群在拿骚。例如生活环境最脏乱的哈业族；形体细小，行动非常敏捷还自带声波雷达的泰尼摩斯族；力气奇大，攻击力强悍的比亚族等等。 其中哈业族最为难缠，哈业族的流浪者们可以说是一个天生的骗子，无赖的团体。他们的母星科技落后，资源稀缺，而哈业族繁衍能力极强，导致哈业族有很多人都流浪在星际。这些哈业族人身无长技，又不愿老老实实工作，于是坑蒙拐骗成为了他们最花心思去研究的东西。 在星盟有句俗话，和哈业族会面，不如跳进黑洞里。说的就是一旦被哈业族缠上，那些哈业族除非把目标活活剥去一层皮，否则绝不收手。 而泰尼摩斯族则是擅长在暗中行动，被他们盯上的话就意味着在他们的身影消失之前，被盯上的那个人将会生活在无止无尽的恐惧中。当他结束那种恐惧的时候，那意思就是，他已经死了。 至于比亚族，他们只是相对单纯的身体强壮，力气奇大。遇上他们除了跑快一点躲开之外，倒不用担心别的事情。但比亚族时常内斗，他们打得上头的时候，几乎会对任何出现在视线范围的生物下手。除了他们比亚族自身那强悍的防御，没什么种族在跟他们面对面的时候讨得了好。 因此在拿骚，花点钱就能解决，且不会无差别斗殴的格林恩斯人这里反而是最让人放心的地方了。 在简陋的旅社预订了几间住房，林用珐斯科的腺体付了账，看到林给的是野生珐斯科的腺体，格林恩斯人的旅社老板脸上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狰狞笑容。 “右边楼的房间你们可以自由使用，饮水和电力供应你们自己接，只要别损坏房间设施就可以。”旅店老板将房卡放在林的手中，识趣地没有久留。 进入旅店房间，他们才知道为什么出发之前林让他们自己准备一些野外生活必需品了。 除了水还算干净，房间勉强也还算卫生之外，这里的生活用品几乎为零。这几个房间给他们，就仅仅只是提供了一个挡风遮雨的地方而已。 第十六话：格龙的请求 正义的伙伴这几个字才刚从这年轻的克拉米卡人嘴里说出口，整个餐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接着爆笑声几乎快把这个破餐厅的屋顶掀翻。 “哈哈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正义的伙伴？！”餐厅的海盗们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看着这个年轻的克拉米卡人。 他身后的哈业人急得催促了起来，克拉米卡人道：“别急，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林和程万里在角落里看着这个克拉米卡人的行为，半晌说不出话来。程万里喃喃道：“这人……该不会脑子拎不清吧？” 林看着克拉米卡人被哈业人怂恿得已经和洛卜克人动上了手，简直想笑都笑不出来：“他可能只是个单纯的笨蛋吧……” “刹忒，你帮忙控制下局面，我找这个克拉米卡人有点事。”林笑道，“回头再请你一杯更好的。” 古古奇利人本来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听林说还可以再请他一杯，立马二话不说就往人群里冲过去：“哎，各位各位，有话好好说。” 餐厅老板看着已经被打坏的几张桌子，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林丢给他一对珐斯科腺体，对他和善点了点头，餐厅老板立刻懂事地绕道后面屋子去了。 只是两边都打成一团了，怎么可能听古古奇利人的劝。刹忒看在酒的面子上，胳膊一伸，拉长成绳索状，硬是把几个洛卜克人圈了开去。 那几个洛卜克人被刹忒圈开，脑子也终于清醒了点。 他们身上已经有不少伤口，但那个克拉米卡人，却连大气都不喘一口，不愧是擅长战斗的种族。 哈业人见克拉米卡人和洛卜克人的架被人拉开，他们不禁急了。有个哈业人悄悄抽出射线枪，瞄准了克拉米卡人。 他们本来就没什么东西让洛卜克人抢的，不如说洛卜克人见了他们还要绕路才对，但克拉米卡人的战斗能力他们十分清楚，所以才把这二愣子引来跟洛卜克人打一场，好找个空挡给他来一下子。 这样他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拿到这二愣子的身家了。 看着这二愣子丝毫没有防备他们的意思，俨然已经把他们当成了弱者，这个哈业人不禁露出哂笑，抬手给了克拉米卡人一枪。 克拉米卡人虽然对哈业人没防备，但他的反应却极快。哈业人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什么，就在他扭头的那刻，高能射线贴着他的脸颊扫过去，在餐馆墙上留下一个冒烟的孔洞。 “你们这是干什么？”看到哈业人的举动，他大惑不解。 餐馆再一次陷入欢乐的气氛中：“哈哈哈，这个愣子居然敢相信哈业人的话，他知不知道哈业人的名声是整个星盟里最臭的啊！” 这哄笑声包围着克拉米卡人，克拉米卡人皱起眉头看着哈业人，眼中的红光闪烁不定：“原来……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那是当然，你来之前没搞清楚无名星是什么地方吗？”有人大声嘲笑道。 克拉米卡人脸上竟然浮现了几分尴尬，林看着他的表情不禁以手加额：“他确实脑子有点拎不清……” “既然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那我就不客气了！”二愣子克拉米卡人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挥拳就朝最近一人的脸上揍了过去。 这一拳又快又狠，被打中的那人甚至来不及吐出嘴里的血水，就倒飞出去几米远，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刹忒看了林一眼：“这我可有点压不住场面了。” 眼看着餐馆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林对刹忒点了点头，便向着克拉米卡人走了过去：“行了别闹了，我找你有点事，跟我走吧。” “你是谁呀？”克拉米卡人警惕地盯着他。 就在他出拳，周围人以为这个地球人要被揍飞的那一刻，年轻的克拉米卡人只觉得自己眼前残影一晃，紧接着腹部就挨了重重一击，他整个人都觉得一软，就这样跪倒在地上。 刹忒看到这一幕，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触须，眼中的神色有些闪烁不定。 其他人则是变得鸦雀无声，餐厅再次陷入寂静中。而之前过来放话的森巴多尔人摸了摸自己有点泛着凉意的脖子，悄悄离开了餐厅。 这个地球人出手速度太快了，连克拉米卡人都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等着看好戏的人忽然生出退意，本来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既然对面的不好惹，他们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 林在克拉米卡人面前蹲了下来：“你这点水平和暴风雨家的格龙差太远了，别脑子一热就只会用蛮力，过来喝一杯让脑子清醒点。” “你认识暴风雨家的人？”听到格龙的名字，克拉米卡人总算抬起头和林说了句话。 “不好意思，力气用大了点，你还站得起来吧？”林向他伸手，克拉米卡人摇了摇头，咬牙自己站了起来。 刹忒看着林：“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厉害了，你回去之后到底都在做什么？” “明天请你喝酒的时候再和你细说。”林对刹忒笑道。 他走在前面：“跟我来吧。” 克拉米卡人跟在他身后走出餐馆，程万里则是在林的手势示意下已经离开这里去查看克拉米卡人舰队的情况去了。 跟在林的身后，这个克拉米卡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当然知道格龙这个名字，但在他的印象中格龙不过是个专门处理外星事务的闲散官员罢了。 一个闲散官员比他厉害…… 林没有去注意这个克拉米卡人的情绪变换，他已经联系上了格龙。格龙通过通讯器看到那个年轻人的时候，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叫。 “怎么，这小子还真是个人物啊？”听到格龙的惊叫，林问道。 格龙在那边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回答道：“他叫查尔纳·费多蒙耶·最正直·生命之山，他爸叫克列姆·生命之山。” “哦呀，太子爷啊……”林说道。 听到生命之山这个家族名称，林就知道这个克拉米卡人的来历了。这个家族名是克拉米卡大母星·努尔努特现任的最高领袖的家族名称，而费多蒙耶则正是最高领袖的家庭名字。 “最正直这个特征名真没取错，你们的太子爷有点意思。”林笑着把这边发生的事情向格龙简述了一边，格龙听完，半天都没有发声。 “确实，去无名星这种地方行侠仗义是他的风格。”格龙叹了口气，“他这人有点不开窍，但是个热心肠。” “看出来了，他连哈业族的话都信。”林笑得有点闷闷的，听上去像是在努力给面子没有爆笑出来的抑制笑声。 “超英俊，你们要不要派人来接一下太子爷？”林说道。 格龙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度：“我是格龙·暴风雨！” “我们这边暂时派不出人手，估计最高领袖这会儿也没空理他这个不省心的儿子。”纠正了林的叫法之后，格龙的声音低了下来。 过了一阵，他正色道：“我能再请你帮我做件事吗？” “你说。”林回头看了毫无自觉的查尔纳一眼，低声对格龙说道。 “我想让你办完事后把我们的太子爷送到这个坐标点，由我直接和他会面。”格龙说道。 听他这么说，林眯了眯眼睛：“你这是想？” “没错，我要取得他的信任。”格龙笑了起来，“你不是要求我三年之内成为努尔努特最高军事统帅吗，这是我想到的方法之一。” “哦？这还真是你的风格。”林低声道。 格龙毫不客气笑开了：“对，我们暴风雨家族不是克拉米卡的权势家族，但生命之山不一样。即使太子爷再烂泥扶不上墙，借助生命之山的底蕴，足够我把道路拓展开来了。” “行，我想办法把你们的太子爷哄过去，你们的内政我也没什么兴趣，但你这次打算拿什么来交换？”林问道。 格龙想了想：“亚门的克勃拉星域布防图。” “可以啊，能搞来这种东西，你们暴风雨还是有点手段的。”林说道，“成交，这样我们也能省点事。” “那就拜托给你了，务必照顾一下查尔纳。”格龙将一部分布防图作为定金发了过来，然后切断了通讯。 林将通讯器放回口袋，回头看着查尔纳：“果然没错，你身上那个纹样是生命之山家族的标志吧？” “我？”克拉米卡人查尔纳指了指自己，立刻爽快承认了，“没错，我是生命之山的查尔纳。” “那我就直说了，最正直先生，希望你在无名星的这段时间不要轻举妄动。”林笑着说道。 查尔纳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真的觉得你能以一己之力荡平整个无名星？”林偏了偏头，故意挑不好听的话说，“这里可是贼窝，而你连我都打不过。” “我在这里有点事要办，事情办好后我会护送你离开这里，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就用这个方式联系我。”看着查尔纳一脸想打人的表情，林拍了拍他的手臂，直接拿出电子笔在他的通讯器上点了一下。 查尔纳还没碰到他，他就已经退出了安全距离：“行啦，你不是每天都有这种运气的。现在你被整个无名星的海盗盯住了，就低调点吧。” “那正好，省得我把那些海盗一个个揪出来清剿了。”查尔纳发现自己根本连林的衣角都碰不到，他不禁有些气得牙痒痒。 “行，那就祝你好运。”林对他挥了挥手，“反正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我会帮你一次，其他的嘛你就自己过过脑子吧。” “要你管！”看着林走开的身影，查尔纳在他背后直跳脚。 林感觉到查尔纳的情绪激动，不过他这会没打算把查尔纳强行带走。一是他现在确实有自保能力，二是他要再观察查尔纳一阵，他想知道，生命之山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可以在努尔努特的风暴中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