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璀璨大世》 第一章 神秘符号 “乾庭崩, 因果销, 千秋血胤, 傲视古今, 万古传承, 威势如虹。 弹指戡定长生乱, 异禀证道无上仙” 蔺阔睁大双眸,凝望电脑屏幕,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震惊,难以置信。 敞亮的房间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仿佛呼吸都停止了。 蔺阔如木雕泥塑,姿势凝滞,眼睛亦不眨一下,盯着显示器,好像时光定格,一刹化永恒。 上大学的时候,接受现代的科学教育,斗转星移,潜移默化中,不知何时,蔺阔已经成为无神论者。 可任职大英博物馆后,负责清理与修复诸多古物,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数宗离奇事件,远超科学可以解释的范畴,接踵而来,玄异非凡。 这些怪异事件,除非以鬼神之说分析,否则无解,可蔺阔怎能接受,迷信,早被踢出他的世界观。 虽然目前有些理论,认为迷信与科学并非完全对立,两者存在某种确凿的关联,但蔺阔绝不人云亦云。 此时,蔺阔的身体宛如僵硬,纹丝不动,可脑海中翻江倒浪,心乱如麻。 万千思绪同时涌上心头,交织成一阙无法阐释的谜团,难以厘清,令他惊疑,遐思无限。 良久之后,蔺阔回过神来,方才这段思忖的时间,对他而言仿佛经历了千年煎熬,身心憔悴,一脸疲惫。 他面庞苍白,冷汗湿巾,强自镇定下来,暂时抛开心中的困扰,拉开抽屉,取出一面厚实的放大镜。 桌子上,一座古意盎然的小塔兀立,系着红线,蔺阔手持放大镜,神情专注,凝视着它。 这座古朴的小塔,长宽不过半指肚,高仅寸许,碧光荧灿,翠润欲滴,还夹杂着些许金属的冷冽光泽。 随着小塔在指间转动,放大镜前后拉伸,调整最佳观看距离,蔺阔神情凝重,光洁的平滑额头,因用力紧蹙,而堆起道道凹凸褶皱。 望着放大镜中的景象,此刻,方才强行压制的诸多矛盾与猜测,再次潮涌而至,他郁结满腹,面庞上写满疑惑,十分不解。 “难道一旦长久接触古物,皆会遇到或多或少的古怪,超乎常理,违背科学?仿佛触摸到一个崭新的未知天地,规则和秩序迥异当世,神魔乱舞。这怎么可能?”蔺阔喃喃自语道,频频摇头。 小塔共分九层,每一层类似八卦形,棱角流滑,飞檐高翘,雕龙髹金,令人凭生一股莫名的怀古之情。 那种古拙之感,渗入血肉,深扎骨髓,观者无不心神剧震,为之熏染。 仿佛远古的风貌,沿着岁月长河,顺流而下,跨越了无垠乾坤,迢递而来。 恍若沧桑悠远的蛮荒气息,自小塔中溢出,丝丝缕缕,化作实质,凝出动人心魄的古朴氛围。 鉴定这座小塔的古董行家,无不感慨万千,啧啧称奇,认为其价值无量,建议妥善保管。 而今,这座奇异的小塔却被当做吊坠,常年挂在蔺阔脖子上,唯有上衣遮掩。 放大镜下,小塔任何一面户牖上的图案,都堪称精美画作,栩栩如生,宛若真实。 彩翼灵禽,展翅翱翔九重天。 珍稀古兽,纵横驰骋草木间。 水族异种,畅游碧波万顷海。 仙家净土,瑞气缭绕三千界。 仙泉共圣光急流,神瀑与赤霞齐淌。 而另外一些图案,与此截然相反,仿佛阴阳对立,正邪互异。 阴森恶灵,利爪獠牙噬苍生。 狰狞凶煞,毁天灭地崩风云。 狠鸷厉祟,销骨蚀魂倾山河。 九幽鬼地,惨雾弥漫八万狱。 妖气与魔氛相掺杂,邪影同魅踪互遥映。 有圣骨如山,宝血遍地,屠仙戮佛的陨神修罗场。 也有焚鬼化煞,绝妖殁怪,诛邪斩魔的断魂镇孽台。 。。。。。 神圣与阴森并存,净土与厄地皆列,生机与死气争雄。 一幕幕,仿佛要透壁而出,演化成真,呈现世间,令人有种时空错位的感觉,心驰神动,不胜唏嘘。 要知道,这是在放大镜下看到的景象。 在如许狭小的方寸之间,当年刻画之人如何做到精准落笔? 即便在如今技术条件下,高尖端的精密仪器,都未必能做到,逞论人乎,单此一点,足以惹人浮想联翩。 塔身的每一层,都悬挂一方牌匾,质地材料与小塔其他部位相仿,似金似玉,但又非金非玉,耐人寻味。 牌匾上,行云流水般刻画着一些奇异符号,疏密相间,错落有致,仿佛一段又一段诗词。 笔势苍劲雄浑,却又飘逸流畅,宛如苍龙腾云天,肆意挥洒。 牌匾上奇特符号,十分神秘,今日之前,其涵义,无人可以辨析。 可此时蔺阔却觉得,第一层牌匾上的小部分符号,自己阐释了。 只是,他运用计算机,所解读出来的内容,太过虚幻缥缈,千头万绪,令他陷入更深更乱更复杂更繁奥的疑团中。 蔺阔研究这些符号,目的是考古,挖掘中国古文明史的证据,就如同有人前往南美等地,探索残存遗迹,寻找玛雅文明的证据。 可是电脑程序识别的结果,严重背离了这一初衷,谬以千里。 在国际上,中国一直主张华夏文明横亘五千年,可是国外很多所谓的历史学家,叫嚣那是子虚乌有,不予认可。 若非甲骨文以及青铜冶炼的发现,国外一撮人,甚至不想承认夏商周三朝的存在。 1936年,中国的良渚遗址被发现。 良渚文化,如同蒙尘已久的明珠,擦去灰土,光华焕发,闪耀世间。 新石器时代良渚墙的现世,让世人确信,中华文明,至少诞生于距今5300年至4300年之前。 然而,比良渚文化更早期的黄河流域半坡文化,在1952年被发现,也出土了刻画符号,又将中华文明向前推远。 这些早以证明,中华的文明史,远非戋戋五千年,甩了国外某些人一记响亮而清脆的耳光。 在蔺阔的眼里,中国的文明古史仍有诸多未解之谜,有待考古学家深入探索印证。 蔺阔在一些中国古物上,目睹过一种符号,一种令人着迷且十分诡异的符号,也就是如今小塔牌匾上的那种符号。 虽然那种符号属于哪个时代,昭示怎样的文明,蔺阔暂时无法确定,但冥冥之中,仿佛有种直觉告诉他,那种符号极其古老。 五千年对它而言,太过短暂与渺小。 倘若一旦能证实,那将是爆炸性大事件,必会轰动考古界,石破天惊,引发轩然大波,举世哗然。 虽源于直觉,但他相信这种浑然天成的直觉,因为这种无可名状的直觉曾给予他莫大指引,揭开许多古物身后的秘密。 他头一次见到那种神秘而古老的符号时,内心涌起莫名的悸动与狂热,本能地笃定那是一种文字。 仿佛耳边有一种声音在召唤,内心有一团火焰被点燃,鼓励与驱策他深入探究。 蔺阔深信,那种符号有其特殊含义,虽然现在无法窥透,但只要孜孜以求,探寻下去,早晚必有所得。 可许多考古专家认为,这种符号极其罕见,凤毛麟角,寥若晨星,难以凑够数量,无法开展研究。 继续坚持,一味深入,多半毫无意义,只会走进死胡同,看不到曙光,没有成功的希望。 搜集这些符号的过程中,蔺阔几番碰壁,遭遇白眼,饱受质疑。 “好高骛远,半坡文化的刻画,倾尽众多考古名人之力,多年以来仍未完全解析,就跑去钻研这种虚无缥缈的符号,眼高手低。”有大师奚落。 “沽名钓誉,小小年纪就想别开天地,自成一格,头脑一热就研究这种绝世稀有的符号,好大喜功”有学者嘲讽。 “异想天开,若真可能出成果,那些大师早已着手,大张旗鼓地实施探索,哪有机会留给你,痴人说梦。”有考古人员嗤笑。 虽然备受诟病,冷水泼头,但这些都没能挡住蔺阔的脚步,从容坚定,一往无前。 他神情自若,淡然以对,一个人苦心孤诣,独自探索,身边已难见同类。 只是这个过程,说起来轻松,个中滋味又有几人能够体会。 这种悲凉,宛如振臂一呼,拍案而起,却无人响应,万马齐喑。 只能黯然伤神,孤身上路,在黑暗中,一个人摸着石头过河。 累了,不能停歇,没有时间喘息,冷了,只能抱臂取暖,身旁的一切冷彻心扉。 还要面对明里暗地的种种非议,指指点点,闲言碎语。 “人情势力古犹今,谁识英雄是白身”,夜阑人静时,蔺阔望月轻叹,而后依然执着的收纳,积少成多,循序渐进。 蔺阔的祖祖辈辈,热衷于古董收藏,不为商贾牟利,而是保留中华古迹。 他家保存古物的那座楼宇,蜚声海内外,现已做成私人博物馆,对外界开放,供热爱古物的人游玩欣赏。 但是古董内行人,仍然称其为蔺品斋,那是转型为博物馆前的名字,习惯了旧称呼,不愿改口。 古董藏家之间互有来往,形成一个圈子,彼此间展示自己的藏品,交流心得,就如同各行各业举办研讨会一般。 这种藏家间的鉴赏活动,蔺阔跟随爷爷参加很多次,只要时间合适,他就会央求爷爷,带着自己登门拜会藏友,观看其收集。 藏友之间,彼此熟络,分外热情,多年以后,蔺阔回首往事时,仍是温暖于心,倍感亲切,尤其考证神秘符号受到冷落时,这种感觉格外清晰。 出于对考古的热切追求,蔺阔选择的工作也与古物不可分割,目前任职大英博物馆,那里保存了几万件中国古代文物,蔺阔正在抽时间一一研究。 第二章 又见乾庭 这样的条件可谓得天独厚,近水楼台,时至而今,蔺阔观摩过的古代器物,堪称海量。 从小耳濡目染,兴趣使然,年龄稍长时,勤勉好学,博闻强识,蔺阔在求索古文字的学海,云帆远扬,长风破浪,年复一年的精进,日复一日的积聚。 四季更替,时光荏苒,虽然刚刚大学毕业两年,但经过长久的积累与沉淀,他对古文字的掌握,已非寻常,难以揣测。 今日,他呕心沥血,融合与归纳零散的符文,慎重而精心的推敲,辅以计算机程序的高速分析,终于读出了小塔牌匾上的文字。 只是,此时的蔺阔,内心却五味杂陈,有震撼莫名,有迷惘不解,有想入非非,也有沮丧失落。 诸般疑问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如果电脑的解读正确,丝毫无误,如此荒诞不经的内容,岂非太多虚妄之语,充斥着怪力乱神,令人费解,疑云密布,比如乾庭是什么。 这已经是蔺阔第二次见到这个名称,首次遇到的时候,是两个月前,他在大英博物馆,清理一件古物。 当时的事情,有些离奇,令人愕然,蔺阔至今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精确地说,那件古物是座山石建筑群。 一块一丈方圆的青石,上尖下阔,形状宛如山体缩小而已。 其上绿草如茵,苔藓茂密,丹崖怪石,奇峰兀立,四座殿宇雄峙,风格古雅,分处不同方位,高低错落。 一座黑魆魆的庙宇,矗立在青石的底部,灰雾惨淡。 庙宇入口前方,一面黑色石碑竖立,乌光流转,阴气逼人,上书鬼王殿。 一座殿宇,雕梁画栋多为紫、金二色,富丽堂皇,在青石半腰挺立,贵气十足。 敞亮的大门上高挂一方匾额,金边蓝底,四个烫金大字陈列其上,帝王禁宫。 山顶屹立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阙,仿佛黄金铸就,格外醒目,恢宏壮丽,金光灿灿,周围祥云片片,雾霭缭绕,瑞彩蒸腾。 一眼望去,金芒璀璨,光华万千,云蒸霞蔚,氤氲弥漫,恢弘宫门上悬吊的牌匾,两个灿金大字赫然入目,天庭。 鬼王殿附近的灰雾,天庭周边的祥云、氤氲等,蔺阔试图以吹风机驱散,但终究无济于事,风力停息后,它们袅袅娜娜,飘然再生。 蔺阔觉得,这不足为奇,完全可以用科学解释通透,不外乎青石上留有隐蔽的细孔,难以察觉,巧妙运用类似烟囱的上下气压差原理,刻意营造而成。 可让蔺阔稍感诧异的事情是,还有一座建筑,漂浮在天庭上方三尺处,莫名碎片环绕着它,宛如云烟流转,遮蔽视线,阻碍观瞧,无法一睹真容。 这座悬空的建筑物,朦朦胧胧,很多部位都非常模糊,看不真切,但隐约之间,仍可见到两个平淡无奇的大字,乾庭。 这座漂浮的建筑物,悬而不落,凌空而立,宛如天穹上的云朵。 此事透着蹊跷,着实令很多人啧啧称奇,但见多识广的考古专家例外。 和许多考古人士意见相仿,蔺阔一度认为,这座建筑物只是影像,估计青石中存在特殊的磁场,就如一台立体投影仪,在空中映照出光影。 一群人曾手持竹竿,探入莫名碎片内,验证那座建筑物是否存在。 当竹竿接触那团碎片,那里变得空空如也,整座悬浮的建筑物消失不见。 这种情况,足以证明悬浮的建筑物是某种磁场产生的影像。 如果事情仅止于此,那么这座青石建筑群便称不上特别古怪,可以就此告一段落,画上句号。 其实不然,诡异的情况在后面,某一天,蔺阔独自一人清理此物时,令他愕然的事情发生,当时的一幕太过惊奇,令他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当时蔺阔蹲坐起落架上,打扫这座青石建筑群,擦拭名为天庭的宫阙,伸腰站起的时候,无意中,上半身探入那团碎片中,诡异的状况发生。 以前的时候,但凡物体触碰那团碎片,那座悬浮的建筑物就会凭空消失,就像突然关闭投影仪,所有影像都不再显化,可这一次大不相同。 蔺阔上半身处在那团碎片中,眼中所见是一片无垠的耀眼星空,万千星辰流转,无数日月发光,沿着既定轨迹运行,感觉在俯瞰乾坤,心旷神怡。 眼前的一切,初时惊喜,意动神驰。 时间一久,回过神来后,蔺阔懵懂,抬手揉揉眼睛,注目再瞧,景象依旧,身畔星河流淌,天际混沌翻涌。 蔺阔怔忪片刻,用力掐拧自己,手臂上的痛感很强烈,说明不是坠入梦中。 可脚下传来的感觉,告诉蔺阔,他仍站在起落架上。 这种奇妙而又怪异的感觉,任谁也会狐疑,而后心思电转,考虑对策,采取行动。 蔺阔弯腿缩身,蹲坐下来,刹那间,眼前的景象骤变,熟悉的大英博物馆场景,充溢双眸。 周围的藏品,眼前的青石建筑群,忙碌的同事们,无一不在彰显蔺阔仍在博物馆内。 这一发现,令蔺阔大吃一惊,马上喊来一位同事观看与体验,结果奇迹的情况不再发生,诡异的一幕未曾重演。 同事望着蔺阔,眼神怪异,嘴上没说什么,可那表情分明在讲“你是不是有病,出现幻觉了。” 哪怕他一五一十地,非常客观地精确描述方才所见,同事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神色,最终,蔺阔无言。 这真没地说理去,除非奇迹再现,否则蔺阔无法自圆其说,谁也不会相信他。 这一次,此物给蔺阔留下深刻印象,连带着被人无声的怀疑,以古怪的眼神注视,想要忘记,不容易。 但这也仅是他最近遇到的几宗离奇事件之一,远非他心中最为神异事件。 若非他是无神论者,短短数月内,这些事件纷至沓来,此刻他恐怕早已前往寺庙,烧香拜佛,祈求庇佑。 这栋山石建筑群,两个半月前,被人捐赠,送入大英博物馆。 原来的藏家,是一个古董爱好者,五十多岁,华裔男子,名为陈三峰。 陈三峰有个女儿,叫作陈凌子,是蔺阔的同事,也是两年前进入大英博物馆工作。 提起陈凌子,认识她的男人,无不俏影留心间,想入非非,。 陈凌子芳龄二十一,骨肉亭匀,纤侬合度,浑身充满了几近爆炸性的气韵,特别是一双明眸,宛若一汪清水,眼波流转间,灵秀中带着妩媚,夺人心魄,勾人神魂。 蔺阔的男同事们,一些生龙活虎精力旺盛者,私下经常一本正经地说,一见陈凌子,就会迅速勾动内心情欲,小腹下一股滚烫之意喷薄欲发。 听闻此言的人,不禁莞尔,但内心却也十分赞同。 这样的美女,走到任何地方,都会成为瞩目的焦点,仿佛一朵盛开的娇艳魔花,绝色又魅惑,吸引人的眼球。 估计任何女性与她同处一地,皆会失去争芳斗艳的光辉,黯然失色。 蔺阔入职那天,在报到处巧遇陈凌子,两人迎面相对,距离不足半米,蔺阔一阵失神,恍如丢魂,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美伦美奂的女子。 如此的失态,惹得陈凌子一声娇嗔,眼眸转动,赏给蔺阔一个大大的眼白,修长美腿轻摆,擦身而过。 要是蔺阔说自己对陈凌子没有想法,估计苍穹上立刻雷霆涌现,降下一道天火,劈中蔺阔,烧他一个灰头土脸,满身焦痕。 睁眼说瞎话,举头三尺有神明,老天爷都看不惯。 除非蔺阔是古时候皇帝身旁的太监,否则,一个正常的男子,见到陈凌子这般尤物,难免不起旖旎之心,这是人之常情,无需道貌岸然,故作正经。 古人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个少年不善钟情,又有哪个少女不善怀春。 只是,古人又云,发乎情,止乎礼。 使劲浑身解术接近陈凌子的男人,数不胜数,在这方面,蔺阔反倒是个另类。 并非蔺阔欲擒故纵,或者什么自视清高,又或者什么知难而退,或者什么定力高深,一切的原因,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最大的兴趣是古文字,大部分时间都投放其上,很少有空闲用于讨好陈大美女。 都说阴阳相生相克,男女相吸相斥,这句话是哪位古人的名言,蔺阔感觉他说的太对了,难怪这句话可以流传千古,经久不衰。 当博物馆所有血气旺盛的男同事们,在荷尔蒙的催化下,对陈凌子大献殷勤的时候,蔺阔显得特别不合群。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陈凌子竟然主动接近蔺阔,与他切磋古文字心得,弄得他受宠若惊,患得患失。 不过两人的关系也就止步于此,若离若即,陈凌子是个聪慧精明的女子,彼此间的关系掌握地恰到好处,亦离亦即。 陈凌子曾邀请几位同事前往她家,欣赏与研究她家收藏的古物,蔺阔也是其中一位,那时候陈三峰接待他们,彼此开始有所交流。 此后,蔺阔与陈三峰来往渐多,两年下来,早已互相熟稔。 在蔺阔的印象里,陈三峰博闻广识,性情温和,做事洒脱而周全。 陈三峰博古通今,学识之广,堪称活着的历史教科书,与他交谈过的人,无不佩服。 历史上的事件,无论巨细,陈三峰都能侃侃而谈。 即便是野史轶事,陈三峰也能从中去伪存精,抽丝剥茧,还原出一段合理的历史事实,经得起推敲。 第三章 怅然一叹 什么玛雅文明,什么盘古开天,什么上帝创世,什么乾坤大破灭,什么遗失的纪元,陈三峰都能旁征博引,挖掘出传说背后的现实依据,找到其根源,给出合理的解释。 在人类浩瀚而绵长的历史里,许多事件一直悬而未决,众说纷纭,尚无定论。 一旦经过他的提炼,得出的结论必定无懈可击,头头是道,宛如他曾经亲身见证、经历。 他讲述的一切,顺理成章,天衣无缝,如同他目睹了事件的前因、过程、后果,此时方才拨开云雾,道出真相,公之于众。 倘若神话并非虚,世上藏着不死族,充当历史见证者,陈三峰绝对是第一个值得重点怀疑的对象。 这样的人,用渊博来形容他,显得太苍白,太无力,如果非要找出词语来描绘他,那只有深不可测之类的话。 坊间传言,陈三峰曾经与顶级人工智能比拼,三战全胜。 气的那台超级电脑不停喊着“凤凰涅槃,不死鸟浴火重生”,并在屏幕上显现吐血而亡的影像,然后自我格式化,目的是,摆脱这种梦魇般的心理阴影。 每次听到有人谈及此事,蔺阔都会腹诽“机器人也会有情绪?还矫情到心理阴影,你不如告诉我母猪可以上树了,那我还可能兴趣盎然” 蔺阔当然不信,因为关于这件事情的报道,万能的互联网上搜索不到,无所不知的谷歌也查询不到,论坛里的万千水帝也没有爆料此事。 蔺阔信与不信,并不重要,就算他否定,也无法阻挡别人对此事深信不疑,言之凿凿,争相传伦。 有人说陈三峰是天才,有人说他是神棍,有人说他是疯子,也有人说他是翘楚俊彦,也有人说他是天之骄子,也有人说他是神仙下凡。。。。。。 他总是摇头,笑而不语,只是那淡笑的神情中有几许落寞,仿佛心中埋藏着难言之隐。 “虽然传言难免夸大其词,言过其实,但陈三峰绝对是人中之精”与陈三峰深入交流后,蔺阔内心慨叹。 随着蔺阔对陈三峰了解的深入,意外得知,陈家与另外两个收藏家族,楚家,赵家,积怨甚深。 传言,陈三峰的藏品,一部分来源于陈家祖上,大部分是赵二峰遗赠给他,并且陈三峰娶了赵二峰的一位女儿,赵二峰就是赵家已故老爷子。 而赵二峰的藏品,除了赵家祖上流传下来的以外,其他皆是楚一峰遗赠,巧合的是,赵二峰与楚一峰的一位女儿喜结连理,楚一峰就是楚家的一位亡故先人。 以前的时候,楚家针对赵家,认为本该属于他们的遗产,被赵二峰侵吞。 而当赵二峰将藏品转赠陈三峰后,楚家转而追问陈家,同时赵家也声讨陈家。 蔺阔可不是书呆子,他有种奇特的感觉,这件事情错综复杂,盘根错节,散发着阴谋的味道,究竟是什么阴谋,他又说不上来。 蔺阔就这件事,曾经在闲聊时,半开玩笑半试探着询问陈三峰。 陈三峰坦言,确有其事,但个中原委,恩怨情仇,三言两语无法解释,很难说清。 他只是若有所指地告知蔺阔,楚一峰,赵二峰,陈三峰,都不是各自的本名,而是接受这批藏品后,改写的名字。 赵二峰遗赠的那批藏品,现在被妥善秘藏,赵二峰的遗愿,是让自己代为保管,作为一位看护者,等时机合适,再托付于他人。 陈三峰捐赠大英博物馆的这栋山石建筑群,就是赵二峰遗赠之一,蔺阔在陈三峰藏品中,从未见过此物,估计一直被秘藏,不曾宣之于人。 当这件古物送入大英博物馆,有一天蔺阔又在研究它,陈三峰恰巧来访。 陈三峰告知蔺阔,按照他多年揣摩和理解,此物上的建筑,对应着神话里的鬼王冥府、人皇禁宫,仙帝天庭,简而言之,就是鬼、人、仙。 至于乾庭仿照何物,他也不得而知。 蔺阔当时思忖着,是否告诉陈三峰,这座名为乾庭的建筑物,曾发生过诡异的一幕,那团碎片内恍如无垠乾坤,内现浩瀚星空,但最终还是守口如瓶,只字未提,不曾向他讲述那件怪事。 而今,在屏幕上重见这个名称,乾庭,蔺阔的心间,难免又浮现这件事。 乾在卦语中代表天,乾庭,是否就是天庭? 可是那栋山石建筑群上,分明已经有座宫阙,名曰天庭。 天庭,神话传说中,玉皇大帝号令三界,统帅诸神,居所就是天庭。 那乾庭又是什么,为何小塔上的符号,被电脑解读过后,显现的文字,也有乾庭。 莫非那个时代已有神话传说?天庭之上,还有乾庭?那是何种生灵的栖息地呢? 抛开神话不谈,那个时代的人,如何做到巧夺天工,打磨造就如此精致的器物,堪称瑰宝。 是历史出现过匪夷所思的断层? 难道说,上古时期,人类在造器方面,已经达到鬼斧神工的地步? 而后由于某种惊天变故,一切文明倾覆,举世成果湮灭,人类重归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态,宛如轮回般,重新开始? 那会是何等巨变?足以埋葬一世辉煌! 令全人类失却过往,割裂历史,重返蒙昧? 真的曾有那样一段灿烂的古史被掩盖? 这有可能吗? 因果指什么,是昔日因,他日果的意思吗。 “什么是长生乱?怎么还冒出个无上仙,越看越像神话。” “世间真有千秋血胤和万古传承吗”蔺阔十分迷茫,百思不得其解,喃喃自问。 电脑所解读出的内容,太有冲击力,极具颠覆性,使他开始怀疑自己对世界的固有认知。 这太不可思议,令他难以置信,打心底不愿接受,很排斥。 “倘若一切都为真,岂非天方夜谭,这世上哪有什么乾庭和无上仙,这一次或许哪里出现了偏差,多半是程序误判,否则,我竟然同爷爷一样,遇到几件未解之事,就开始迷信鬼神之说,嗨。”蔺阔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内心纠结,摇头苦笑道。 蔺阔的爷爷,年过七旬,酷爱收藏,时常徘徊于由蔺品斋改造的私人博物馆,流连诸般藏品间,欣赏与把玩古董。 老人家偶尔兴起,约三五个古物藏家,一来叙旧,二来探讨古物,各抒己见。 对蔺阔的爷爷来讲,这是人生一大快事,总是兴致勃勃,热情不减。 高朋满座,饮茗论典,一众藏友共赏古玩,好不热闹。 最主要的是,一群老人家喜笑颜开,畅所欲言,可以从容而放松地聊天,闲话古董背后的桩桩轶事,哪怕是牵涉到神鬼精怪,也可娓娓道来,无所忌讳。 爷爷口中那些奇闻,有些在蔺阔听来,简直就是鬼神妄言,属于怪诞之说,荒谬绝伦。 其中一部分,蔺阔已听地鼓膜生茧,耳熟能详,铭刻脑海中,想忘记都难。 就拿一座旃檀神龛来说,每逢佳友相会,爷爷几乎都会刻意的提及此物,绘声绘色的描述当年奇谈,滔滔不绝,惟妙惟肖。 这座神龛,是蔺家祖上传下来的,内中奉祀五大神像,十二小神像,服饰样式古朴而奇特,很难分辨源自哪个年代。 这些神像,由雪白玉石精雕而成,晶莹剔透,荧光灿灿,令人眼前一亮,抚摸的话,温润滑腻。 神像中,有佛有道,还有类似精怪的异类生灵,济济一堂,兼收并蓄。 对近代人而言,这样的组合很奇特,道与佛很少同处一庙供奉,何况两者一起与奇异生灵并列。 蔺阔爷爷言称,曾有赤顶雪羽的白鹤,在某个月光如水的夜晚,翕动双翼,飘然而至,落于龛前,衔芝起舞。 也有灵狐披星戴月而来,在星光月华下,宛如朝拜般,在神龛前,躬身匍匐,发出怪异的音调和声律,仿佛在祈祷。 有关这座神龛,还有一件更为离奇的事件,爷爷只对蔺阔讲述,巨细靡遗,声情并茂,并且神情严肃,非常郑重地告诫蔺阔,不可对外人道也,反复叮嘱,再三提醒。 关于这些事情,蔺阔小时候懵懂无知,真被唬住了,信以为真。 那几年,蔺阔常在神龛前添香,祈求神灵庇护,向天祷告,赐福己身,非常虔诚。 随着年龄的增长,接受现代的科学教育,蔺阔慢慢的成了无神论者。 无神论的蔺阔认为,爷爷所讲的那些,很多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是民间传奇,乱盖成分偏多。 读完大学后,蔺阔的世界观里,鬼神之说皆虚妄,仙佛之言乃杜撰。 在蔺阔看来,所谓鬼神,都是人类幻想出来的,用来给平淡的生活增添调味剂,或是寻求内心的某种安宁与平和。 可是,今日的结果,匪夷所思,太过出乎意料。 碧塔上的符号,他所解读出的涵义,让他感觉挨了一记闷棍,脑海昏沉,孰真孰假,难以厘清。 “此事先放一放,有时间再寻根究源,查找问题所在,看是哪里出了偏差。唉”蔺阔怅然一叹,伸了个懒腰,舒展双臂,仰头向天,收起了思绪。 第四章 美女来电 蔺阔戴上吊坠,关掉电脑,站起身来,走向厨房。 推开厨房的门,催人垂涎的浓香扑鼻而来,汤锅中汁液滚滚,莲藕、枸杞子、黄芪、沙参等食材上下翻涌。 这是一盅补脑养心的排骨汤,对蔺阔这种耗费心神的人非常合适。 今天是休息日,蔺阔用过早餐,就着手煲煮,汤锅慢炖的这段时间,通过电脑解析那种神秘的符号。 不知不觉间,两个小时悄然而过,汤水熬制的差不多了。 蔺阔以汤匙舀取一勺,色泽鲜美,汤汁浓郁,凑近嘴边轻吹几口气,待汤汁稍凉。 估摸汤液适合入口时,蔺阔小抿一点,检验味道,决定关闭炉火。 一味香汤,一本古籍,静谧的书房。 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洒在身上暖洋洋,仿佛每一道毛孔都舒张开来,通体舒畅。 安宁悠闲的半日浮生,夫复何求。 蔺阔翻看的这本古籍,锦帛为纸,金线为墨,书写着遥远的过往。 当年成书之人,应该为女子,那精美的绳头小字,料想唯有纤纤巧手可以织就。 纸帛泛黄,烙印着岁月的痕迹,通篇以一种古字书就,蔺阔可以读出,但无法明悟深意。 “天地初辟,万物化生,始气引仙,戾氛生魔” “天道无常,玄乎莫测,明乎浅易,轮回更迭,无始无终,亦源亦果” “天地至道,无生无灭,亘古永存,太上之象,著乎阴阳,崇乎天地,大乎神明,深乎墟壑,诡乎幽冥,非圣人不可悟乎。” 蔺阔望着扉页上的三段古字,轻轻读道,虽然一知半解,但还是吟诵下去,权当练习这种文字。 “聚天地灵气,凝日月精华,开混元极海,载万物众生”蔺阔翻过一页纸帛,接着读道。 “极海九幻,巅峰破限,艮境或见,不可强求。。。。。。” “如果让我遇见你而你正当年轻,用最真的心换你最深的情 ”蔺阔正想接着往下念,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蔺阔一顿,拿起书桌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暗恋我的陈女神”。 蔺阔脸上浮现浅笑,轻抿嘴唇,玩味的望着手机,并不急于接电话。 铃声陡然一转,一道娇嗲的女音传来“老公,今晚可否宠幸臣妾,臣妾急需滋润,嗯,亲亲哒,啵,啵,啵。” “噗嗤,哈哈”蔺阔实在忍禁不俊,嘴角漏气,笑出声来。 “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大美女想我了吗,恰好我方才也在对你心心念念,咱俩真是心有灵犀啊”蔺阔滑动手机,接通电话,微笑着调侃道。 “讨厌,没正经,哼”话筒中传来清脆的娇俏柔音,语速轻缓,带着陈凌子特有的慵懒语调,青春气息仿佛随声而来,蔺阔脑海浮现陈凌子娇嗔的绝美画面。 “呵呵,生气啦,研究表明,当有人因为显而易见的玩笑而变色时,说明玩笑揭露了对方心中的秘密,你这可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你就承认对我朝思暮想吧,哈哈哈”蔺阔戏谑地笑道。 “切,败类,你快去洗手间”陈凌子柔缓地奚落道,音如天籁。 “免了,我刚刷牙,漱口了,也没吃韭菜、大蒜之类的泛味菜品”蔺阔接口道,截断陈凌子的话语,把她上次的台词抢过来反说。 “白痴,我是让你去照照镜子,跟二师兄打个招呼,会错意了吧,笨蛋,咯咯咯”陈凌子宛如莺啼般发出俏脆声音,狡黠的笑道。 “女人心,海底针,朕要颁旨,口谕,今晚陈昭仪侍寝,朕将与你彻夜长谈,把你里里外外研究通透”蔺阔模仿电视剧中皇帝的语气,沉声说道。 “大色狼,回你的草稞子趴着吧,好了,别油腔滑调了,我有重要事情告诉你”陈凌子一改嬉笑语气,一本正经的说道。 “有本快奏”蔺阔插科打诨,依旧笑道。 “这一次我父亲成功登临‘地狱之岛’,派人运回一尊古鼎,上面的图刻疑似饕餮,还有一些模糊符号,看不真切,好像与你研究的神秘符号相仿,目前正在初步清理,你若有兴趣,尽可前来观看,一睹为快”陈凌子不急不缓的道来,声若金石之音,一口气说了很多。 “啊,什么,我马上就到”蔺阔闻言大感惊异,神情严肃,无比郑重。 陈凌子所说的‘地狱之岛’,位于百慕大三角。 百慕大三角,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诡异区域,是可怕与恐怖的代名词。 那里经常发生超常现象,十分邪异,难以用正常的思维逻辑推断,非常神秘,令人费解。 途径那里的飞机、轮船,很多都莫名失踪,去向成迷,宛如凭空不见。 曾有科研专家,率领船队,在那里捕捉浮游生物,用以研究。 那些被捕获的生物,经过基因分析,发现很多属于新奇物种,以前从未出现在地球,令人震惊。 考古人员也曾探查百慕大三角,意外发现了文明遗址,隐藏在泱漭的海水平面下。 那是一座庞大的古城,恢宏而壮丽,屹立在海底一块平原上。 古城外的东西南北各有一座巨型金字塔,材质宛如水晶,呈半透明状态。 这些金字塔比埃及那些还要巨大,而且两者除了材质不同外,还有其他区别。 四座金字塔的每个侧面,雕刻着一个庞大的龙首,鳞甲森森,闪烁冷芒,头角峥嵘,气势雄浑。 龙嘴大张,向外喷涌水柱,强劲而粗长,激起万千狂涛猛浪,浩荡整片海域。 由于龙首吐水,海底水流湍急,哪怕考古人员使尽浑身解数,竭尽全力,动用一切手段,始终无法靠近那座古城和金字塔。 那里俨然成为一片无法进入之地,汹涌的波涛宛如铜墙铁壁,隔绝一切,外物莫近。 众所周知,百慕大三角区域时常怒涛击天,狂狼翻滚,风暴肆虐。 这种情况,令人不寒而栗,望而却步,历来无人胆敢靠近半步,皆绕路而行,逃之夭夭。 洪水猛兽,常人避之唯恐不及,陈三峰却不退反进。 陈三峰收藏颇丰,家底雄厚,而他本人学识之渊博,无法估量。 凭借自身无穷财力与超凡智慧,陈三峰打造出一艘特殊的木质潜艇,不带丁点金属,没有半只电子仪器。 据说这种潜艇的制作方法,巧夺天工,非常高明,源于失传已久的鲁班秘籍。 钢铁等金属制成的舰船,在百慕大三角时常仪器失灵,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不可胜数。 陈三峰藉由这艘神奇的木质潜艇,多番畅游百慕大三角,来去自如,浑然无事。 在一次狂涛巨浪爆发的时候,陈三峰愕然发现,屹立着庞大古城与巨型金字塔的海底平原,伸出了水面。 目睹那个场景的潜艇队员,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四周大浪滔天,形成一堵令人望而生畏的宏伟水幕,遮天蔽日。 由于海水壁立千仞,抽空原本覆盖古城的海水,所谓的海底平原完全露出水面,宛如一座岛屿。 岛屿上的一处谷地,火光漫天,四座金字塔晶莹剔透,绽放五色虹芒,数十龙首喷吐冲天水柱。 这样奇幻的景象,令人惊叹。 这种画面,原本只会出现在电影特效中,而今却真实的显化世间。 所有目睹之人,惊得呆若木鸡,默不作声。 金字塔上虹芒缤纷,谷地那里火光通明,古城中的宫阙府邸,道路设施,清晰可见,尽收眼底。 只是陈三峰一行人无法登上那座岛屿,木质潜艇行进到半途,只能原地打转,寸步难进。 陈三峰几番尝试,次次铩羽而归,回回无功而返。 有一次,当陈三峰率人从一个新的方位向岛屿挺进时,远远地望见,靠近岛屿的一圈海水,呈灰色。 几艘古船浮现在那片海水里,通体漆黑,桅杆高耸,挂着骷髅旗帜。 那些漆黑的古船,随波逐流,在岛屿附近飘荡,仿佛无人操控,如浮萍般左右摇摆。 陈三峰等人借助望远镜,仔细打量那些古船,一望之下,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有些胆量较小的人,惊呼出声,瘫坐在地。 眼前的景象宛如地狱。 仅用肉眼观看的时候,由于距离关系,无法感知那些古船的大小。 当使用望远镜时,才看到古船的旁边飘动着一艘艘其他舰船,与那些古船相比,渺如蝼蚁。 陈三峰见多识广,他发现,这些舰船有些属于现代,有些是近代,也有些是几百年前的样式。 陈三峰一眼就认出,有些现代舰船,正是互联网上曾经报道过的失踪船只。 那些舰船下的海水里,漂浮着密密麻麻的人类骸骨,无穷无尽,难以胜数,灰压压一片。 远远望去,仿佛那里的海水是灰色的。 “地狱之岛”有人惊叹道。 见到这种景象后,陈三峰一行人最终退走,另寻良机登临那座岛屿。 一个月前,陈三峰聚齐人手,再次奔赴百慕大三角,今日方有音讯传回。 蔺阔接完陈凌子的电话后,一口饮尽碗中汤,拎上背包,转身迈步,向外走去。 他要看看,一尊来自百慕大三角的古鼎,有着怎样的类似饕餮图案,以及是否铭刻着自己研究的那种神秘符号。 第五章 抵达陈家 古鼎,对蔺阔来说,并不稀奇,但也不能说不稀奇。 原因是原始的九鼎,消失在迷雾缭绕的神秘历史长河里,后世曾有天子重新铸造九鼎。 因此,古鼎并不罕见,但最初的九座古鼎,已难再见,逞论罕见与否。 中国素以九鼎代指天下,可见九鼎之珍贵,意味着王权和天命所归。 这里的九鼎,大多是指大禹收九牧之金,所铸九鼎,象征着九州。 此九鼎有着浓重的神秘色彩,其上刻画各地山川奇异之物,详列各处鬼神精怪,可以沟通上天。 夏、商、周三朝更迭时,此九鼎类似传国宝器,指代山河,不容有失,古书记载“夏后氏失之,殷人受之;殷人失之,周人受之。”。 在这三朝时,每一次王朝废立,都将这九鼎迁往本朝都城,是拥有天下的象征,是统御九州的标志,是君临河山的符号。 然而,秦朝建立时,此九鼎却不见了,消失的过程,也是诡异漫天,众说纷纭。 有人说,在东周末年时,秦国灭周后,将九鼎运往咸阳,但当大秦灭六国,统一天下时,九鼎不翼而飞。 也有传说是,当时因为上天哀痛周之衰微,九鼎遁入泗水,当秦始皇君临六合时,曾派人潜水打捞,终究无果。 无论哪种说法,皆有一点共同之处,那就是秦朝俯瞰乾坤时,九鼎已经去向成迷,杳无音讯。 后世君王与帝皇,也有铸造九鼎的事迹,而且不止一位。 比如一代女皇武则天,铸成九鼎,置通天宫,五彩焕炳相杂。 又比如宋真宗赵恒,也曾铸造九鼎,被掳金国、客死他乡的宋徽宗赵佶,也曾铸造九鼎。 这些只是代表一朝一代的九鼎,其他类型的古鼎更多,商朝的时候,王室贵族也能拥有与各自身份相对应的鼎,用以祭祀天地祖先等。 蔺阔身为考古人士,自然对古鼎多有涉猎,最感兴趣的当然是原始九鼎。 在大英博物馆内,收藏着六尊商代的古鼎。 那六尊商代古鼎,三足两耳,其上刻画着饕餮图案,还有云雷纹和山川草木等。 众所周知,殷人重鬼,商代盛行饕餮纹,有深层次的宗教意义。 有学者认为,饕餮是氏族所祭祀的自然神,是受上帝之命,降雨并带来丰收的神祇。 也有学者主张,饕餮就是上帝本身,饕餮纹就是上帝的脸。 这六尊古鼎上的饕餮图案差别不大,大体一致。 但从中国的良渚文化来看,饕餮这种图形,在那个时代的玉器上就已经出现了,但没有角、躯干和尾。 蔺阔有个猜想,一旦发现一尊古鼎,其上刻画的饕餮图形介于良渚时代的饕餮与商代古鼎上的饕餮之间,那么这样的古鼎很有可能是原始九鼎之一。 因为商朝之前,良渚时代之后,目前所知道的,就是夏朝,而且夏朝不允许贵族官宦私自铸鼎。 所以,蔺阔很是注意饕餮的图案,对饕餮图案间的差别很敏感,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与饕餮图案经常伴生的云雷纹。 那些云雷纹看似无足轻重,是饕餮图案的随附图形,但以前的某一天,蔺阔从中发现了蹊跷。 那些蹊跷是一种符篆,历来被称作天神的文字,用以传达天神的旨意。 这种符篆关系到良渚时代以前,甚至是半坡文化以前,也从侧面印证了夏朝、良渚时代的图刻特征。 蔺阔自信,通过饕餮的差别,以及云雷纹,可以确定原始九鼎。 此时听闻陈凌子谈及她的父亲派人运回一尊古鼎,出自百慕大三角的地狱之岛,疑似刻画着饕餮图案,并且还可能涉及自己研究的神秘符号。 他怎能不大吃一惊,这东西身上的可能性太多,随便印证一条,恐怕都会引发考古界的大地震,怎能不急于一探究竟。 “吱,吱,吱”一道明快的叫声传入耳中,正要关门的蔺阔,顿住脚步,嘴角浮现笑意。 书桌角上,一本衣着时尚杂志静静地躺着,本是松松散散地合着,此时突然自己翻页了。 “哗啦,哗啦,哗啦”无风的房间,杂志兀自摊开。 一只仅有食指长短的狨猴,龇牙咧嘴,睡眼惺忪,蓦然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种体型很小的猴子,成年后,也不过三寸长。 蔺阔九岁起便开始豢养它,作为玩伴和宠物,几乎形影不离,上学的时候,都揣在身上。 这狨猴与蔺阔相处久了,宛若已通人性,能听懂人言。 毕竟不是人类,无法如人一般言语,但却会用手势传递信息,表情达意。 此时,猴子身下的杂志页面上,是个身材火辣、惹人遐想的内衣女模,仅穿蕾丝绣花的雪白镂空胸衣与底裤。 不得不说,现在的杂志做的太精致,纤毫毕现,极富诱惑力。 杂志上的女模,长发飘飘,风情万种,娇媚迷人。 修长浑圆的白皙大腿,纤细滑润的俏皮蛮腰,光泽鲜艳的诱惑红唇,着实吸人眼球。 为了刺激感官视觉,女模摆出一副撩人姿势,身材更显凹凸有致,玲珑曲线勾人心,媚眼如丝销人魂,蕾丝镂空的雪白绣花内衣,掩着敏感部位,欲遮还羞,若隐若现,反倒更加令人情欲高涨,血脉偾张,难以自抑。 蔺阔常常怀疑,每个内衣杂志的摄影师,绝对都是某种男女活动的顶级大师,精研入微,深得其中真意。 不然的话,这些敏感部位一点不漏的图片,怎能巧妙的捕捉着男人的视线,俘虏一个又一个观看者,让人难以自拔,双眼甘愿沉沦其中。 当然这也仅仅是蔺阔的无端猜测,毕竟他并不认识任何一位这种杂志的摄影师,无法悉知内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有研究表明,每天观看美女五分钟,可以延长寿命。 蔺阔深以为然,每天都会捧着杂志,参与一番这种活动,用以养生。 据说,很多人视该杂志为精神食粮,不可或缺,爱不释手,连睡觉都要盖到脸上。 蔺阔虽然没有那么上瘾,不会严重依赖,但在工作之余的闲暇时,也时常翻阅,藉此稍作调节,放飞心情。 小猴子见样学样,没事就钻到杂志纸页间,上蹿下跳,胡乱捣鼓,或者倒头便睡,视杂志为床榻。 有时候蔺阔都怀疑,这只猴子是否如自己般,食髓知味,深明其中乐趣。 此时,猴子毛乎乎的小爪子,正好趴在丰挺圆润的胸脯上,似在颤巍巍地抖动,又似在轻轻地摩挲。 小眼球灵动地转着圈,咧着嘴,冲门口的蔺阔叫唤。 “色鬼大圣,别又把杂志揉破了,小心人家告你耍流氓,你安心在家等着,桌上有瓜果,饿了自己吃,我要前去与美女深谈人生,一论理想。哈哈”蔺阔朗声笑道,随手将门带上,就此离去。 很多中国人习惯称呼可爱的猴子为大圣,这源于极负盛名的西游记。 那本名著宛如神来之笔,天马行空,精炼地刻画出一个爱憎分明的灵明石猴,一个鲜活的齐天大圣跃然纸上。 蔺阔小时候,懵懂地崇拜着齐天大圣,爱屋及乌,自然而然地将身边的这只狨猴冠名大圣。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不及三寸的狨猴,对着已关上的房门,接连发声。 小眼珠滴溜溜地转啊转,抬起攥成拳头的左爪子,摇来晃去,似乎是在抗议蔺阔对自己“色鬼大圣”的称呼,又似乎一切动作皆发自动物本能。 “嗖”门刚关上几秒钟,狨猴一跃而起,三窜两蹦,从杂志上跳到房间的通风窗处,前爪后腿舒展,手脚并用,钻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间,所有动作,小猴子一气呵成,显然此举不是第一次,早已熟能生巧,游刃有余。 蔺阔驱车赶往陈家庄园,一路上驾轻就熟,半小时后到达目的地,守门人员将他引入一栋楼房的第三层。 这栋楼房,蔺阔常来,并不陌生,是陈三峰的一处古物收藏建筑。 蔺阔此时所在的三楼,整层房间都是打通的,空间颇大,宛如一个展厅,靠近墙壁的立柜格子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藏品。 一处有机玻璃隔成的圆形封闭室外,四周疏密相间地围着一圈人,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玻璃室观看,不时有人发出轻微的惊叹声。 这座圆形封闭室直径能有七八米,虽然大概有二十几人在围观,但一点都不显得拥挤。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二十几人稀稀落落地围绕着封闭室,但蔺阔还是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里,看到了一座古鼎的大体轮廓。 高约两米,三足两耳,整体呈铜绿色,应该是覆盖着一层厚实的锈迹。 两位工作人员身穿全套防护服,宛如太空飞行员,浑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手持喷嘴,正在用化学物品清理古鼎。 蔺阔迈步,向着封闭室走去,他也想近距离地一睹究竟。 “亲爱的小乖乖,想死我了”陈凌子独有的慵懒脆音响起,宛如金玲摇颤,清亮悦耳。 陈凌子从封闭室一侧的人群中走出,笑靥如花,迎向蔺阔, 围绕着封闭室的众人,在陈凌子出声的时候,有几个人扭头侧目,盯住了蔺阔。 这几个人都是青年男子,眼色不善,眸中仿佛有烈焰在燃烧。 假如目光可以杀死人,那么此时,蔺阔估计已经面目全非,遍体鳞伤,死上千百遍了。 第六章 近观古鼎 此时的陈凌子明艳动人,不可方物,美的令人晕眩。 她身着一袭复古束腰长裙,呈亮白色,勾勒出完美的柳腰曲线,凹凸有致。 华裙折射耀眼的白光,仿佛她整个人披着一层圣辉,给人一种圣洁无暇、不容亵渎的奇妙感觉。 她身段高挑,翩若惊鸿,美眸含笑,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百褶裙裾随着她的脚步,悠然飘摆,宛如天女谪落人间。 亮白的光芒宛如一帘净水,洗去往昔的魅惑,增添了几分雅洁气韵,这种美丽,静谧而祥和,令人心生倾慕而无一丝邪念浮起。 这是一幅绝美的画面,灵秀天成,铅华弗御。 此景只在梦中见,谁想今日入眸来。 行走中的蔺阔稍一愣神,为眼前那道倩影倾倒,同时也很疑惑陈凌子为何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己。 他与陈凌子顶多算是暧昧,这还是蔺阔一厢情愿的主观认为,其他人一点也不那样觉得,劝他别想太多,容易鬼迷心窍。 情况反常,气氛不对。 可陈凌子一点异样都没有,表情欣喜,姿态自然,好像真是发自内心,毫不做作。 虽然蔺阔也曾几番幻想,在某种情况下,陈凌子对自己投怀送抱,情声爱语。 但今日的一幕,绝对不曾出现在自己的剧本里。 是谁篡改了故事主线,令这激动人心的一幕,以如此突兀的形式骤然上演? 蔺阔的设计桥段大多是,某一天陈凌子在修复古物时,从扶手上坠下,或者从脚手架上滑落,或者是不小心绊倒了等等。 而自己恰在附近,健步如飞,英雄救美,将她凌空接住,揽入怀中。 陈凌子因为方才的惊险,心有余悸,美眸定定地望着搭救她的自己,绯红染颈,娇羞不胜,蔺阔则拥抱着她,浑然忘我地一口亲吻下去。。。。。。 然后,久而久之,亲吻过后更上层楼,水到渠成下,携手共度春宵。 可是,陈凌子从来没给过他这个机会,一切也只能想一想而已。 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庭广众之下,陈凌子居然喊自己“亲爱的小乖乖”,还说“想死我了”,一切始料不及,太突然了。 绝色当前,蔺阔眼神为之吸引,同时疑惑萦怀,蔺阔心神为之纠结。 眼神、心神俱有牵引,二神游移体外。 他一时竟待在原地,忘记了迈步。 但他马上一激灵,打了个寒颤,心神恢复清明。 因为刚才的一瞬间,蔺阔感觉气温突然骤降,浑身发冷,仿佛置身冰窟,寒彻骨髓。 又仿佛万千冰刀同时侵入肌肤,身躯如被寒刃切割,皮肉又冷又疼,痛彻心扉。 “这是怎么回事”蔺阔惊讶,身体瑟缩,双手抱臂,不停地哆嗦,目光望向空调气孔。 他以为是房顶的冷气忽然打开了,可当他抬头时,冰寒刺骨的感觉又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蔺阔一脸茫然,低头的同时垂下双手,站直了身躯,不再颤抖,有些迷惘。 “滑稽”有人冷哼一声,说话的是那几个眸中蕴焰,眼色不善,盯着蔺阔的男子之一。 蔺阔方才的一连串动作的确有些唐突、尴尬,不伦不类,莫名其妙。 “粗鄙”另一人嘲讽道,非常嫌恶。 “只不过是个俗人而已,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凌子小姐怎么会倾心于他”还有一人摇头,意态轻蔑。 蔺阔听闻此言,心中不忿,正要循声望去。 可是眼前一花,陈凌子已经走了过来,挡在他面前,薄唇浅勾,笑意盈盈。 素臂微摆,玉手轻抬,垂腕,前探,伸向蔺阔的臂弯。 “啊,进展太快了吧,这就要挽着我的手臂,与我携手了”蔺阔激动中带着狐疑。 现在的一切,对蔺阔来说,太过出乎意料。 他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行动,以便配合陈凌子的热情似火。 两人间的距离不足十公分,淡淡馨香扑鼻而来,那是陈凌子特有的芬芳。 呵气如兰! 以前蔺阔认为,陈凌子使用了某种特别的香水,所以身畔暗香浮动,清幽脱俗。 后来才明白,其实那种清雅之香来自她的气息,不假外物。 有些女子呼出的气息,的确与众不同,带着芳香,沁人心脾,陈凌子恰是之一。 蔺阔有时就在想,陈凌子的卧室必定馥郁芬芳。 她本人如同行走的香囊,那种清香,用之不尽,取之不竭,闺房久经熏染,一定宛如花圃般香气浓郁。 这也仅是推测,陈凌子的香闺究竟如何,蔺阔一无所知,根本没有误入桃花源的机会。 此时温香扑面,蔺阔忍不住长吸一口气。 仿佛清香可入心,熏染情绪,令人心平气和许多,毛躁泄去。 蔺阔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明媚清新了,心态无比宽容,竟然连方才被人藐视的事情,亦无意再去计较。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温暖,佳人在侧,馨香弥漫,真想永远沉浸在这种境地,游离在时间之外的缝隙里,岁月静止。 “吱吱吱”蔺阔斜跨的背包上发出声响,将蔺阔拉回现实。 背包挎在肩上,垂于臂弯处,一条拉链缝隙中,那只狨猴探出上半身。 它一只爪子扶着背包,一只爪子冲着陈凌子的玉手晃动,卡在那里,张着嘴叫唤。 “亲爱的小乖乖,到姐姐这来,好想你啊”陈凌子宠溺地温柔道。 她手指白皙纤细,探近蔺阔挎着的背包,以拇指食指捏着拉链,中指无名指轻轻夹住狨猴腰部。 一拉,一提,四指齐动,巧妙而灵活,再一翻手,狨猴已经落入她的掌心。 原来她的亲昵称呼,以及玉指伸向蔺阔的臂弯,全是为了这只猴子。 “人不如猴啊。” “世道变了,人心不古。” “我愿化作一只猴子,永远贴在你的掌心。” 一瞬间,蔺阔心中浮现万千话语,全是贴吧水帝的经典词句。 这只猴子经常藏在蔺阔附近,神不知鬼不觉,蔺阔早已习以为常,这一次肯定又是偷偷跟来的,见怪不怪。 陈凌子狨猴在手,扭头就走。 蔺阔一个人伫立当场,虽然室内无风,但他也兀自凌乱,内心五味杂陈。 围绕在封闭室附近,正在观望蔺阔这边情形的那几个年轻人,见到这一幕,长舒一口气。 其中一人咧嘴一笑,瞧了一眼蔺阔,满脸讥诮与不屑。 另外一人也差相仿佛,轻视蔺阔的意态很明显。 这些蔺阔都看在眼里,但却装作恍然不觉,那两人他认识,见过几面,但从未交谈过。 一个是赵二峰的孙子,赵子敬,一个是楚一峰的玄孙,楚江澜。 他们曾经跟随各自的父亲前来陈家,与陈三峰商讨那批遗赠的事情,打着监督陈三峰的旗号,要求观摩那批藏品。 大多时候,都会遭到拒绝,双方不欢而散。 每逢他们到来,陈三峰都请蔺阔回避。 后来蔺阔通过他人之口,得知部分情况,陈三峰也坦言、透露部分内情,蔺阔才知道他们的身份。 为何他们也来到陈家,是陈家邀请他们,还是他们探访陈三峰时,恰巧遇到古鼎运来,乘机观看,蔺阔不得而知。 按常理推测,陈三峰不大可能约楚、赵两家,但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俗话说,凡事无绝对,反常亦有之,最近目睹与经历接连几件离奇怪事,蔺阔都有点习以为常了。 以楚、赵、陈三家错综复杂的关系,千丝万缕的瓜葛,陈家请他们鉴赏古鼎,也算不上什么怪异之举。 蔺阔抵达那座封闭室前,寻到一个无人的空位,抬眼向内望去。 那口古鼎,正被两个身着防护服的人清理,初步可以怯除的锈迹已经剥离了差不多。 近距离观看这座古鼎的感觉,与透过人群间的缝隙,于远方目睹大不相同。 蔺阔凝视这座古鼎,它的轮廓映入眼帘的瞬间,突然有种奇异的复杂感觉充溢心间。 一切发生的太突兀,迅疾犹胜眨眼间。 有磅礴浩瀚的大气,岳峙渊渟的沉稳,有镇压天地的威势。 夹杂着血染山河的悲壮,马革裹尸的凄怆,钺折戟断的苦楚。 悲绪中带着昂扬,酸涩中涌着坚毅,无力中泛着无悔。 不屈,不退,不惧。 舍生忘死。 莫名腾起一股欲哭无泪,一往无前,向死而战的感觉。 为战舍命,为世捐躯,宁可杀身成仁,也绝不畏缩。 只愿痛痛快快的激战一番,哪怕伤痕累累,遍体鳞伤,自身毁灭,也绝不苟活于世。 仿佛一团火堵在心口,怒火滔天,四肢百骸充满了雄浑力量,直欲挥手碎虚空,抬腿裂星河,尽情发泄,一舒胸郁。 这是怎么回事? 蔺阔收回目光,别过头去,抑制着内心的冲动。 仅仅是一口古鼎而已。 都没来得及看清其上的图刻,自己周身上下已经热血沸腾,心海中怒涛横空,恨不得仰天长啸,声震星空。 仿佛肩上扛着无法逃避的责任,不能退后,即便前方荆棘密布,刀山火海,也毅然前往,死而无悔。 纵使对身后的世界万般眷恋,亲情、爱情、友情难以割舍,还有无数的牵挂无法放下,还有许多梦想没有实现,也都必须离去,奔赴某个地方。 只为一战,要剪除祸端,防止引发更大的变局,导致浩劫临世,动荡再起。 为何仅仅看了那尊古鼎一眼,心中浮现如此紊乱的诡异情绪。 第七章 眼前所见 这太异常,近乎妖邪。 刚才一刻,仿佛心神被侵扰,情绪被控制,难以自已,任由那种感觉在心间汹涌。 像是经历了一段心路,体验了一种别样的心绪,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悟。 如同心灵受到神秘的洗礼,脑海中发生了悄然的蜕变。 这种感觉如此真实,虽然明知并非己念,但却如同源自内心,出于本意。 其他人是否也如自己一般,有此奇怪体悟? 环顾左右,其他人好像丝毫不受影响,神色如故,肌体放松,不时有人惊叹。 为何唯独自己一望之下,奇变骤起,古怪陡生,内中究竟有何玄机。 蔺阔思忖,是否由于近来遭遇诸多离奇事件,思虑过度,劳神耗心,以至于神经出了问题。 那事态可有点严重,难道不久前所经历的荒诞之事,皆是内因,自身大脑线路故障? 可为何总是与古物有关,这也太巧合了。 俗话说,巧合过多必有妖,这里面肯定别有缘由。 蔺阔心想,方才观看之时,心中激动,有所期待,希冀能有新发现,比如盼望这尊古鼎与原始九鼎有关,是否这个因素招致了异常。 蔺阔计较过后,已有决定,抬眼再次观瞧古鼎,内心平静,不作他想,试探是否又出幺蛾子。 古鼎再次落入眸中时,心绪未有不适,可双眼和双耳却别有一番滋味。 眼中看到的是蒙蒙猩红,赤雾漫天,山河尽血染。 耳中充斥着喝吼与轰隆雷音,夹杂着金属撞击声,还有劲风呼啸。 苍穹之上,成片星骸坠落,数道庞然的身影,比一般的星辰还要巨大,合战一道雄伟的身影。 雄伟的身影,满身浴血,依旧矫健若龙,快如闪电,以一敌众,不落下风,时常主动攻伐,化被动为主动。 双方驰骋天宇,激烈厮杀,抬手崩星河,眸光裂苍穹。 乾坤一片破败,宛如末世来临。 天穹上大裂缝密布,仿佛随时都会碎掉,混沌顺着那些裂缝,倾泻而下,吞噬一道道星系。 星骸乱迸,宛如流星雨,一批批划过天际,带着耀眼火光,极速湮灭,就像烟花一现。 天宇的另一个方位,两个光团,大时仿佛挤满苍穹,小时又渺然无踪。 万千倏忽衍变的怪异纹络,浮现在两个光团表面,一会光芒刺目,照亮整片区域,一会漆黑如墨,吸纳一切光线。 这俩光团,变化万千,幻化成不同形体,时而为珍禽,翱翔天空,激烈搏杀,时而为异兽,脚踏群星,彼此争雄。 无论它们是什么形态,皆是周身法则如海,澎湃激荡,秩序神链无数,漫天舞动,并有神魔虚影拱卫在侧。 它们相互纠缠着,不断彼此碰撞与吞噬,岁月长河在它们身畔时隐时现,一时难分高下。 另一处,两道虚影在对峙,双方不动如山,四周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它物。 坠入两者周围的一颗颗大星,悄无声息间,湮灭无影,凭空消失。 就连混沌淌入那里,也会在瞬间不见,消弭无形。 还有一处,交战的双方人数相差悬殊。 一口巨鼎,悬浮在一人头上,散发蒙蒙光辉,烟云流转,太古蛮兽虚影缭绕,山川万物景象隐现。 此人祭起巨鼎,守护己身,与数十人鏖战。 他的对手们,手持各式兵器,手段通天彻地,攻伐之间,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嗖” 巨鼎横空,飞离此人头顶,凌空而下,将一位敌人砸成血雾,形神俱灭。 “呼” “哗” “哧” 巨鼎出击,脱离那人头顶的间隙,十几只兵器袭杀向那人,每一杆兵器都绽放瑞彩,法则浩荡,拥有惊天动地之威。 那人怡然无惧,力可裂天,双拳轰击而出,硬撼众人。 “轰隆” 雷鸣般的巨响传出,气浪滚滚,道则翻涌,瑞彩激荡,双方各自倒退。 巨鼎在空中飞舞,往来盘旋,蛮兽虚影漫天,山川万物景象变幻,令人眼花缭乱,不断镇杀敌手。 这个过程中,一个个敌手倒下,巨鼎的主人也深受重创,血染战衣,披头散发。 他脚步轻浮,伤口鲜血汩汩,露着雪白的骨茬,踉踉跄跄,有些站立不稳。 剩下的六名敌人,急攻猛打,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那口巨鼎沾满鲜血,太古蛮兽虚影暗淡,山川万物景象微弱,几乎消失,笼罩在他的头顶,垂下万缕虚淡秩序神链,守护着他,不断与对手周旋。 “轰” 六只兵器袭来,剧烈冲击大鼎,轰鸣震天。 六人合力一击,将他和巨鼎崩飞,人和鼎分散开来,各自坠向远方。 那六人也被反震之力弹得倒退,躯体溢血,稳住脚步后,身形晃动,向他落地之处奔去,要彻底抹除他,亲眼看到他灰飞烟灭。 他横在半空,无法动弹,眸中光彩逐渐消失,肌体裂纹密布,宛如摔碎的瓷器又强行拼在一起,一碰就会裂成数片。 他现在如同待宰羔羊,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刀俎。 “修士生于烽火世,誓与山河共荣辱,一战千载。。。。。。咳、咳”他轻声叹息,口中咳血不止,竭尽全力想扭头再回望一眼某个方向,却无法办到,姿势瞬间凝固。 那六人先后而来,快速逼近他的时候,突然,他的身畔一股阴气弥漫而出。 一道模糊身影隐在阴气中,面目看不真切,只能望见,两只深邃的眸子宛如承载着一方世界,开阖间界生界灭,生死二气兴衰交替。 这道模糊身影迈步,迎向快速而来的六人,行踪飘忽,宛如鬼魅,难以捉摸。 这道模糊身影的出现,令那六人一顿,止住前冲的身形,立定当场,神色惊异,注视着这个人。 这道模糊身影飘飘荡荡,迂回曲折,以一种诡异路线,骤然出现在六人中的一人面前。 那人惊怒,仓促挥动手中天刀,锋芒森寒,耀人眼目,斩向这道模糊身影。 这道模糊身影不闪不避,任凭天刀入体。 锋刃宛如切中一团烟雾,轻飘飘地穿过这道模糊身影。 那人愣神,非常错愕,身形一滞。 就在这一刹那,这道模糊身影抬起一只手掌,食指拇指竖立,点向那人的额骨。 他的手指,宛如有形无质,穿过那人的额头,却未曾留下一丝伤口。 那人栽倒,躯体僵硬,睁着双眼,眸光空洞,嘴巴大张,一幅惊骇的表情。 见此一幕,其他人倒退,与这道模糊身影保持着距离,神色凝重,体外各种符纹交织,手持兵器,小心戒备。 这道模糊身影飘荡,宛如鬼魅般,陡然出现在另一人面前,同样是两指竖立,点向那人的额骨。 “啊” 那人满脸惊愕,嘶声大吼,体表冒出一团火焰,笼罩全身,熊熊燃烧,火焰陡然膨大。 “轰隆” 火光冲天的刹那,惊雷之声震耳。 那人如同一颗大日爆炸,流火乱窜,焚烧天穹,虚空扭曲,而后出现一道道空间裂缝。 霎时,那人手中的天戈,同样喷薄炽热火焰。 这是一种了不得的火焰,全面爆发之后,通体呈九种色彩,蕴含毁天灭地之威。 远远望去,缤纷火海腾腾,九彩烈焰燎天。 就连那人剩下的四名同袍,也脸色惨变,极速倒退,脱离这片火海的区域,同时施展手段抵挡,化解那种仿佛可焚毁诸天的炙热。 这道模糊身影并未撤走,身处烈焰当中,怡然无惧,依旧抬掌,竖立二指,点向那人的额骨,无视缭绕火焰的天戈刺入自己的形体。 仍如上次一般,这道模糊身影宛如有形无质,手指贯穿那人的额骨,从后脑勺透出,天戈如同刺在空气中,触碰不到其他东西。 那人当即气息全无,充斥天地的烈焰瞬间敛去,死尸栽倒,因惊恐而圆睁的双眼光彩尽失。 余下的四人也以类似的方式被镇杀,虽有波折,但结局难改,伏尸当场。 最后两人曾试图远遁,结果这道模糊身影如跗骨之蛆,快如鬼魅,以一种诡异的路线出现在他们面前,一指点杀。 这道模糊身影返回巨鼎主人的身畔,望着他,眸子开阖间,界生界灭,生死二气此强彼弱,不断轮回。 “变局降临,兵燹悲歌,吾亦无法久驻此间,所能做的,唯剩送你魂归故里,此间能否免于生灵涂炭、举世湮灭,唯有靠他们自己。”这道模糊身影缓缓说道,无喜无悲。 这道模糊身影寻回巨鼎,将那人置入鼎中,举指点向虚空。 一道门户凭空显化,这道模糊身影将巨鼎推入其中,门户悄然闭合。 蔺阔眼前的景象消失,呆呆的站在封闭室外,兀自出神,适才所见,恍如一场电影。 第八章 斗嘴 蔺阔难以平静,默默思量,回味方才所见所闻。 回忆的感觉,与事情真实发生时的想法,往往有些不同。 当时场景的有些部分会弱化,而有些部分则愈加清晰,甚至会加入少许个人的揣测。 蔺阔脑海浮现方才的情景时,那股一往无前的悲壮情绪,莫名点燃,使得他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去看待此事。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明知敌我悬殊,大厦将倾,无法力挽狂澜,难以扭转乾坤,仍旧竭尽全力,义无反顾”蔺阔想到那个巨鼎的主人时,内心感慨。 那人独战群敌,凛然无畏,驰骋沙场,气吞万里如虎,当属一世人杰,可惜壮志未酬,血染征尘。 赍志而殁,命丧疆场,这样的结果,他是否曾经想过? 若有九泉,魂可安否? 那道模糊身影,手段堪称诡异,有形无质,一指毙敌,为何不能早些出现,那样的话,结局或非如此。 为何那道模糊身影言称,无法久驻此间,莫非他也有所忌惮,是无暇分身,还是另有隐情,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举世湮灭更重要吗? 那道模糊身影,在面对业已战死的巨鼎持有者时,为何没有悲怆,话语波澜不惊,毫无烟火气,两者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在那股斗志激昂而充溢哀伤的情绪下,蔺阔浑然忘我,浮想联翩,思虑万千。 “哎哎,想什么呢,快点回神”娇脆的女音响起,舒缓而熟悉,带着慵懒之感。 五指纤细,细腻白皙,皓腕如玉,在蔺阔面前晃动。 淡淡的清香弥漫,少女独有的气息清浅可辨。 陈凌子一只手托着狨猴,一只手在蔺阔面前晃动,莹白额头上黛眉轻展,斜瞟蔺阔道。 “哦,这尊古鼎非同一般,感觉年代久远,但一时难窥端倪,无法确定”蔺阔信口胡诌,掩饰心中所想。 “你就敷衍吧,算了,你不想说,问也没用,跟我来吧,介绍一位世交给你,他与你蔺家也算故知”陈凌子光彩照人,眸波流转,未再追问,而是话题一转。 “什么,你家的世交,是我蔺家旧友,哦”蔺阔狐疑,不过随即释然,自家历代收藏古物,在藏品界也算小有名气,藏友自然不少,陈家也是藏品界的望族,两家有共同的藏友也不稀奇。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大,藏友圈很小”看到蔺阔先是惊讶,而后立即镇定下来,陈凌子见微知著,睹始知终,故意奚落道。 陈凌子聪颖机敏,心思活络,观察入微,大有乃父之风,蔺阔深以为然,但凡两人斗嘴,他很难占上风。 “那人是谁,我可曾见过”与陈凌子并肩而行时,蔺阔问道。 其实蔺阔明白,若是陈凌子不想告诉自己,问了也白问,但他还是开口。 交流不仅仅是传递信息,也可以促进感情,是一种互相了解的途径。 通过交流,可以借机向对方展示自己的见解,相互同化,产生吸引。 虽然与陈凌子交谈时,时常感觉被她敏捷的反应狂虐,可蔺阔甘之如饴,痛并快乐着。 这如同一场战斗,蔺阔永远是进攻的一方,陈凌子永远都是防守的一方,蔺阔输了也是赢。 “见面你就知道了,现在说了你也不明白,你们若是见过面,那你真成老翁了,呵呵呵”陈凌子挖苦着笑道,神采飞扬,眸蕴捉狭之意。 “我们就不能在哪个藏友家里见过,或者某次交流峰会碰过面,或者在大街上我扶他过马路,我这人特别助人为乐,尊老爱幼,优秀青年,俊彦楷模,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再说了,我若是老翁,那你岂不是太婆,我愿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蔺阔故意叨叨不停,还故意哼上两句小曲,展示自己的歌喉。 其实陈凌子刚才那句话,包含很多意思,蔺阔心里猜到大概,应该八九不离十,但故意摆出一副不懂的架势,打破砂锅问到底,同时调侃陈凌子,老翁与太婆,正好一对。 “谁要和你一起慢慢变老,胡说什么呢,白痴,我的意思是。。。。。。我干嘛给你解释,哼,就不告诉你”陈凌子斜睨蔺阔,骄傲的昂首三十度角,说完后猛地甩头,三千青丝无风飘舞,加快脚步,要与蔺阔拉开距离。 “吊我胃口,我可是帅哥一支,这要搁闽南,你这是钓凯子”蔺阔疾走两步,追平陈凌子,自顾自地悠然道。 “钓凯子?不就是钓金龟吗,乌龟就是乌龟,镀金之后,本质还是乌龟,化成人形,还是乌龟,呵呵呵”陈凌子不逞多让,撇嘴打量蔺阔,仿佛看怪物似的,眸蕴揶揄,花枝乱颤。 “我。。。。。。冷啊”蔺阔正要继续打岔,突然浑身发冷,寒毛直竖。 这种感觉不久之前经历过一次,记忆犹新,没想到这么快再次重温,那是陈凌子隔着老远,亲昵的冲着蔺阔的狨猴喊话,笑靥如花地走向蔺阔时。 陈凌子袅袅娜娜,裙裾荡漾,步履轻盈,正要步出房间大门,听闻此言,侧身回首,峨眉微蹙,美眸陡然升起一股凌厉。 远方封闭室那里,几个青年男子神情愤懑,正在注视陈凌子与蔺阔,其中两人,一是楚一峰的玄孙,目光森寒,一个是赵二峰的孙子,满脸阴骘。 看到陈凌子回首望来,那些人马上扭脸,表情尴尬。 陈凌子收回目光,转而望向蔺阔,眼中凌厉尽去,秋水般的眸子似笑非笑。 “你有隐病,改天赶紧检查一下”陈凌子打趣道。 “还不全是因为你”蔺阔寒意顿失,恢复正常,心思一转,故作高深地说道。 “我”陈凌子美眸转动,做若有所思状道。 第九章 玉虚子 “是啊,明知故问,我已病入膏肓,只有一药可解,相思病,全是因你而起,你要负责”蔺阔笑道。 陈凌子闻言,眸光一闪,似是某种念头划过,微不可查的一怔。 旋即她眼波流转,贝齿微咬鲜润红唇,轻轻摇头,神色慈悯,一脸惋惜的表情道“唉,原来你是失心疯,大白天梦呓”,然后转身离开。 这种神情很熟悉,蔺阔突然想起,这不是小时候高烧住院,年轻的护士姐姐安抚儿童时,常有的一幕吗,自己又稍逊一筹。 蔺阔踏出房间,紧随其后,从容迈步,并不急于和陈凌子齐头并进。 俗话说“看背影,急煞千军万马,一回首,吓退百万雄师”,女子的背影,有时候比正面姿容更具诱惑。 当然这句话用在陈凌子身上,需要稍作修改,变作“看背影,千军万马急煞,一回首,百万雄师猛冲” 眼前的俏丽身影,娇姿挺秀,柳腰翘臀,乌黑青丝光可鉴人,柔顺地披散肩头,宛若一挂黑色天瀑垂落,步履轻灵,裙摆招展,仿佛乘风而行,飘飞云天。 如此靓丽风景,蔺阔情难自禁,目光上下游走,大饱眼福。 安保人员已经打开电梯,陈凌子缓步入内,转过身来。 蔺阔随后跟进,电梯空间不小,他故意站在陈凌子侧畔,电梯启动。 “退后,靠这么近干嘛,又不是很挤”陈凌子不满道,眸蕴娇嗔,音如金铃脆响,语速慵懒舒缓。 “因为你太有魅力,颇具吸引力,我被莫名牵引,身不由己,这还是我奋力挣扎的结果,若非男女授受不亲,我恐怕要和你贴在一起了”蔺阔故作一幅推拒万钧拉力的姿势道。 “狡辩”陈凌子长长的睫毛颤摇,根根光泽闪亮,明显强忍笑意,轻缓的嗔斥道。 一个女子,无论美丑,在听到男子赞美她时,都难免内心欢喜,即便她不想表现出来,也常露出蛛丝马迹。 这个道理同样适合男子。 电梯在七层停下,感应门隐入左右,陈凌子举步跨出,不一会,两人抵达一处房间。 一圈真皮沙发摆放在房间内,围绕着一个玻璃茶几,茶香袅袅,充溢四周。 一个古装电影中道士打扮的老者从沙发上起身,灰发白须,慈眉善目,精神矍铄,和蔼的望着陈凌子和蔺阔。 “老爷爷,人我为您找来了,你们慢慢谈,我下去照应古鼎”陈凌子语气舒缓的恭敬道。 蔺阔心想,陈凌子称其为老爷爷,这人到底多大年岁,为何着装古怪。 “丫头你去忙吧,容我和蔺家宝树饮茗畅叙一番,稍后将他归还于你”老道士笑道。 这老者脾性貌似诙谐风趣,竟然捉弄陈凌子。 蔺阔闻听此言,不由讪讪而笑, “老爷爷你又逗凌子,说什么呢,他跟我也就是同事而已”陈凌子撒娇道,同时狠狠横了一眼讪笑的蔺阔,转身离去。 “呦呵,丫头害羞了”老道士望着远去的陈凌子,手拂长须,悠然笑道。 “老人家,您是”蔺阔一脸尊崇的表情,略带讶然,开口说道,内心还在想,这是演的哪出啊,为何穿着古装。 “唔,贫道玉虚子,八十多年前曾多番叨扰蔺公蔺甫举,并从蔺品斋借取大量藏品,用于除魔卫道,蔺公大恩,一直无缘得报,惭愧,惭愧”老道士面有赧色道。 “您说的蔺公蔺甫举,那是我爷爷的祖父,也就是我的高祖,您难道与他老人家是同代人”蔺阔错愕,回忆族谱记载过后,惊异的问道,一幅难以置信之色。 要知道,蔺阔的爷爷今年已经七十有四,爷爷的祖父若是仍然在世的话,应该百岁开外。 这个老道士灰色发丝,白色胡须,若他与高祖是同一代人,岂非已是期颐之年。 “非也,贫道之师与令高祖引为知己,乃多年挚友,贫道投入恩师门下较晚,若论年岁,贫道仅虚长令祖父八载。”老道士微微摇头,思忖道。 “哦”蔺阔略显茫然道,内心却想到很多。 蔺阔方才与陈凌子斗嘴时,曾被陈凌子以老翁之称戏谑。 当时他就猜想,将要交谈之人应该年岁已高,而且料想此人通过陈家,业已掌握自己一些情况。 此人为何与自己会面,听他所言,高祖曾资助于他,难道为了报恩? 若是如此,他何不前往蔺品斋,却要选在远隔重洋的伦敦陈家约见自己。 还有一件事,非常重要。 老道士提到与高祖的关系时,那事陡然浮现脑海,与蔺家收藏的那座旃檀神龛有关,爷爷曾经多次向蔺阔讲述,不厌其烦。 那座神龛,奉祀五大神像,十二小神像,佛道同堂,而且与精怪并列。 关于那座神龛的一些神话传说,蔺阔的爷爷时常向人提起。 但是有一个故事,他从不对外人谈及,只告诉蔺阔。 讲述的过程声情并茂,绘声绘色,巨细靡遗,并郑重叮嘱蔺阔,不得泄露给他人。 蔺阔当时年幼,深信不疑,牢记心中。 但是自从成为无神论者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那个故事,认为那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话而已,天方夜谭,当不得真。 那个故事与两个茅山道士有关。 看眼前这个老道士,装束打扮,言谈举止,还有他与蔺家的关系,难道爷爷所讲故事中的人物之一,就是眼前这个人? 那个故事,蔺阔早已判断为假,而今主人公却真实出现。 难道那个故事并非虚言。 世间确实存在一群生灵,科学无法解释,拥有超凡力量,形同神话传说中的神魔妖邪? 爷爷的嘱托,难道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或者说,很早之前,高祖未卜先知,已经通晓蔺阔将有今日遭遇,将会与故事中的主人公会面。 因此通过那个故事,警戒蔺阔,未雨绸缪。 若真如此,那可大大不妙。 蔺阔突然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深渊。 此时,从眼前的老道士,蔺阔联想到最近遭遇的离奇事件。 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无神论的想法,仿佛有所动摇,不再根深叶茂,稳如磐石。 “前辈您找我来是。。。。。。”蔺阔不动声色,心中翻江大海,却并不表现出来,做出一副思考状,疑惑地问道。 “唔,你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道士眉开眼笑的望着蔺阔。 避开蔺阔的问题,不答反问,内容有些突兀。 “前辈,今日不同往昔,主流是自由恋爱,已不再是家长指定婚姻的年代了”蔺阔稍一思忖,平静说道。 “不必过多解释,我老人家还跟得上时代”老道士怡然自得道。 “以前可以三妻四妾,现在是一夫一妻,妾是小三,小四”老道士手抚胡须,摇头晃脑道。 蔺阔无语,这老人家的确与时俱进。 “开门见山,你可衷意凌子这个丫头片子”老道士凑近蔺阔,贼头贼脑的说道。 “这个,这个,这个怎么说呢,您就为这事找我”蔺阔有些语结,心想,这老爷子好像有些顽童心性,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若非蔺阔记得爷爷讲述的那件故事,心有芥蒂,时刻堤防,他真把这个老道士当成媒婆了。 “当然,贫道欠下蔺公大恩,一直无缘报答,今日就让贫道送蔺公后人一个夫人,传宗接代,延续香火”老道士信口道来。 “前辈,游戏红尘,请别作弄我”蔺阔狐疑,这老道士有何目的。 “贫道并非妄言,但凡你有意,贫道为你做主”老道士朗声道。 “前辈,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还是顺其自然”蔺阔解释道。 “只要能拧下来,暖一段时间自然会甜”老道士浑不在意。 “这不好吧”蔺阔接口道,故作扭捏。 “就这么定了,一个男子汉,矫情什么,跟个丫头片子似的”老道士居然烟火气不少,硬要牵红线。 闻听此言,蔺阔哭笑不得,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他的确喜欢陈凌子,绝色容颜是主因,脾性也惹人喜爱。 但彼此是否合适,他一直不曾深入考虑,虽然时常幻想抱得美人归,可那是美色当头,从未考虑过其他附带问题。 事到临头,他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对陈凌子的感觉,到底是爱情,还是见猎心喜。 这样的结合,真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这对陈凌子公平吗。 这种感觉很矛盾,分明一直在追逐,当有人告诉你,目标唾手可得时,却又有一种迷惘,顾虑重重,犹豫不决。 “难道我是渣男”蔺阔有些自责,莫非真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时候想得到,得到之后想扔掉。 “前辈,您还有其他话语对我说吗”蔺阔暂时抛开心绪,试探着问道。 蔺阔希冀,老道士能够谈些其他,藉此确定,爷爷所讲故事中的主人公,就是眼前之人。 “唔,你可有意修习道法,延年益寿,斩妖除魔,贫道可以传授你入门之道”老道士眸中精光闪烁。 “前辈,听说那些都是江湖术士,坑蒙拐骗的手段,不能当真”蔺阔提出心中疑问。 “你在指桑骂槐”老道士胡须颤动,双目圆睁,气鼓鼓的道。 “前辈,不要误会,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转述新闻上的报道”蔺阔不禁莞尔,这老道士挺有意思,越来越像顽童,情绪变化太快,阴晴转换,反复无常。 但蔺阔始终绷着一根弦,牢记爷爷当年的叮咛嘱咐。 “时移世易,人心不古,那些宵小之徒招摇撞骗。世道都坏了,唉”老道士愤懑感慨,怅然长叹。 “前辈,您可否展示一下道法之奇妙”蔺阔思忖后,开口说道。 他希冀验证,老道士究竟是道法高深,还是类似魔术师,使用障眼法,营造一种奇异现象。 “飞天遁地如何”老道士毫不在意,十分从容。 “请前辈飞天,离地半尺,我想检查是否下有支撑,或者上有拉线。”蔺阔坦诚说道。 “来吧”老道士凌空半尺,悬浮打坐。 蔺阔注视老道士身下,并未发现任何支撑,他不放心,特意蹲坐,用手在下面一扫,确实空无一物。 蔺阔站立,暗自思忖,料想上面必定垂挂隐线,吊挂着老道士。 否则,难道世上真有道法之说?爷爷所讲故事,真是另有深意,在提前布局,等待这一天降临? 蔺阔抬手,平举过肩,小心翼翼,手掌慢慢划向老道士头顶。 “信服与否”觉察蔺阔手掌接近自己头顶,老道士不耐道。 “前辈,原来您真在戏弄我”蔺阔开口道,哑然失笑。 蔺阔的手掌,正要穿过老道士头顶时,突然触碰到一物。 虽然目光无法看到,但的确存在,那是细如发丝的一根透明绳线。 第十章 故事 这根绳线,肉眼不可见,摸上去滑润寒冷,不知材质。 “前辈,这是特制钢丝吧,拍电影的时候叫威亚”蔺阔一幅拆穿老道士魔术把戏的表情。 “什么”老道士闻言一怔,挥臂上探。 “臭丫头片子,什么时候动的手脚,以月华冰丝作弄贫道。”老道士三分不满,七分尴尬,胡须乱颤。 蔺阔惊异,这根无法看到的绳线叫作月华冰丝,名字很特别。 同时也有怀疑,真如老道士所言,这是陈凌子搞怪?还是老道士事情败漏,借故推脱? 而且,在观看古鼎那处房间,两次突袭而至的寒冷,仔细琢磨,也很可疑,仿佛凭空而生。 尤其是第二次,那种阴寒突兀消散,自己戏称一切皆因陈凌子而起时,陈凌子的反应出乎意料,一点不像她惯有作风。 依她的聪颖和个性,每当蔺阔将问题向她身上引时,她绝对不去思考蔺阔为何那样说,而是将问题直接踢回去,立刻反问蔺阔“与我何干”。 因为陈凌子清楚,蔺阔总是设法跟她挑起口舌之争,借着唇枪舌剑与她攀谈。 当自己以相思病调侃时,陈凌子清眸闪过一丝波澜,隐晦且细微。 虽然那道波澜只有一瞬,藏得很深,微不可查,但并非滴水不漏,还是有蛛丝马迹可循。 仿佛她心里有块石头落地,终于踏实了。 难道说,楚一峰的玄孙,楚江澜,和赵二峰的孙子,赵子敬,因自己与陈凌子走的太近,心生妒忌,暗动手脚。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确有玄功妙法存在。 可是陈凌子为何遮遮掩掩,不愿自己知晓。 若老道士所说并非诳语,真是陈凌子以月华冰丝捣乱。 那么,陈凌子为何要这么做。 是戏弄老道士,还是阻止老道士,破坏老道士向自己展示玄妙道法,不让自己知晓道法的存在。 种种迹象表明,若世间存在玄妙道法,陈凌子不想自己知道,一直在竭力阻止与蒙蔽。 蔺阔此时已经隐约感到,神秘而玄奥的道法,八成真的存在。 他不禁又想起,爷爷所讲的那个故事,爷爷曾告诫他,不可对外人言的故事。 那个故事与两个茅山道士有关,与旃檀神龛有关。 自己成为无神论者之后,一直认为那个故事是神话传奇。 那个故事是这样的,当时,蔺阔的爷爷还是个孩童,蔺家附近曾有一个村落。 短短半个月,那个村落大半的村民,一户又一户,接二连三的莫名失踪,甚为离奇。 一时间,人心惶惶,谣言四起,村民们纷纷逃离家园,居无定所,流落在外。 恰逢两个茅山道士下山云游,一老一少,路过此地,前来拜访蔺家。 小道士当时十四岁,眉清目秀,身材挺拔修长,高矮与成年人相差无几,他的师父与蔺阔爷爷的祖父是挚友。 他曾跟随恩师多次逗留蔺家,几番下来,已不陌生,彼此熟络,此次随师叔祖下山增长阅历,送来一封信,恩师亲笔所书。 小道士的师叔祖,也就是同他一起的老道士,鹤发童颜,胡须花白,虽已耄耋之年,但精神饱满,眸绽精光,举手投足间,飘逸出尘,有几许仙风道骨的气韵。 当时蔺阔爷爷的祖父,蔺甫举,正在大厅,摩挲桌上的一面青铜古镜,瞧得入神,听闻有客来访,急忙起身,出屋迎接。 蔺家热情好客,将两位茅山道士迎入大厅后,吩咐厨房,设宴款待,同时派人联络附近好友,前来陪宴。 在等候筵席开菜的时候,几位好友渐次来到大厅,一一拜见老道士,倾诉仰慕道风之意,闲话此地风土人情。 趁着众人热聊的时候,蔺甫举起身,将小道士引往后堂,请他帮忙携带一件藏品,交到小道士师父手上。 廊腰缦回,穿楼过阁,两人抵达一间隐蔽于机关阁楼的藏室。 内中藏品上千件,琳琅满目,大多属于道门物品,一一妥善安置在柜格中,有黄灿灿的无量尺,有赤霞绽放的摄妖旗,有宝光喷薄的辟邪珠。。。。。。 蔺甫举想要赠与小道士师父的藏品,是一副紫金冠。 这顶紫金冠,看上去光泽黯淡,古朴陈旧,毫无出奇之处。 但小道士一见之下,却替恩师再三推辞,不肯收下。 因为他曾听师尊提起,知道此物虽其貌不扬,但大有来头,是道门前贤遗世的圣物,遗失民间后,辗转落入蔺家。 蔺甫举告诉小道士,此物本属道门宝物,理应由道门保管。 蔺家早就有心赠与南宗茅山派,趁此机会,正好得偿所愿,说不定降妖除魔时,此物还可派上用场。 如果摆放在藏品室,仅作观赏之用,有些明珠暗投,埋没此物。 蔺甫举请小道士务必随身佩戴,用于扎束头发,以防不慎丢失。 等返回道观,转交他的师父处置。 经过一番劝说,小道士拗不过蔺甫举,犹犹豫豫地接受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小道士师父的请求,小道士所带来的那封信,正是求借此物。 其中原委,蔺甫举已然得知,可是没有告诉小道士。 小道士的师父,法号云燎道人,是南宗茅山派的现任掌门,修为超绝,功法通玄。 云燎道人在信中写明,几个月前,他忽然心血来潮,内心烦乱,于是夜观天象,惊觉不祥预兆。 这个徒儿,也就是小道士,今年将有大劫,生死攸关,鬼门已现,任凭他手段尽出,却始终无法帮徒儿化解。 这件事情很诡异,以往再棘手的问题,他都能运筹帷幄,消弭于无形。 可这一次,无论云燎道人如何殚精竭虑,不惜损耗自身修为与大量宝贵资源,百般施法,徒儿的命象终究难改。 但也并非全无进展,一切的努力,巨大的消耗,还是有所成效,稍微延缓了厄运的降临。 否则,小道士早已一命呜呼,魂入幽冥,根本没有机会活着出现在蔺家。 可命陨大势已定,无力扭转,黄泉路降临,缓慢地接近小道士,要度他往生。 为小道士改命,每次开坛做法,除了消耗云燎道人的修为,还要消耗道法材料。 对于云燎道人来说,自身修为的耗损,他尚可做主,虽然派中长老也曾多番劝阻,但毕竟修为是他自己的,谁也没法强行制止他。 可是,为小道士改命时,所需的道法材料,他却无法任意挥霍。 如今的南宗茅山派,修道资源很匮乏,现有的道法材料,大多都是先人所留,每次降妖除魔,耗用在所难免。 坐吃山空,入不敷出,是南宗茅山派面临的一大困境,这个问题很难解决。 因为这个时代,天地精气稀薄,几近枯竭,不适合修道, 这种状况影响深远,不仅修道者修为难以提升,而且境界也出现了天花板。 修炼到某个境界之后,再也无法破入更高一层。 日月精华微弱,天地灵气稀薄,造成的另一个修界窘迫是,有助于修炼的材料,也变得十分匮乏。 很多晶石、灵根、神药等,可以提升修炼速度,巩固修为境界,现在变得奇缺,以往可是稀松平常。 这些灵物,以前的时代,修士在攀爬山路时,经常不期而遇,而今却百年难得一见,十分稀有,高峰大壑中都采集不到,仿佛自主藏匿,世间不显。 同样,布阵的材料变得稀缺,即便有人踏遍千山万水,也难以寻获。 采掘不到道法材料,充盈资源库,每逢驱邪辟鬼,又要消耗一些,长此以往,南宗茅山派早已招架不住。 云燎道人接任掌门后,会同派中长老,经过几番商议,颁下严规,由四位执事共同掌管一切修炼资源。 除非四人皆同意,否则,派中道法材料,任何人不可妄取毫厘,一派之掌也不例外。 为了挽救小道士,云燎道人几番求取道法材料,四位执事一再容忍,最终忍无可忍,断然拒绝。 云燎道人理解四人的做法,不仅毫无怨言,还敬佩他们秉公执法,感激他们多番宽宥。 只是偶尔自嘲道“作法自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掘坟墓,哈哈” 南宗茅山派的资源,无法索求,但徒儿又必需护佑,无计可施下,云燎道人拉下老脸,转而向几位多年挚友寻求资助。 真正的朋友,在朋友危难之际,总能挺身而出,伸手支援,尽量多出一份力。 真正的朋友,不会提出超乎朋友能力范围的要求,不会拖累朋友掉入无底深渊,万劫不复。 这是云燎道人对朋友一词的领悟。 云燎道人斟酌再三,谨慎衡量每个朋友的力量,一一发送亲笔书函。 但凡云燎道人书信所至,那些故交大多慷慨解囊,给予帮助。 每次得到朋友送来的助力,云燎道人皆再次做法,为徒儿改命。 但此时,改命的效果仿佛再无进展,如同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这一点很诡异,迷雾重重,云燎道人也无法窥透。 但云燎道人救徒心切,依旧不死心,他欲尝试另外一种方法。 这一次,他想到了蔺家。 那顶紫金冠,属于一位业已飞升的仙人。 在破碎虚空化仙之前,那人争渡红尘时,佩戴此冠多年。 这种修为高深之人的贴身之物,昼夜接受主人道则洗涤,斗转星移间,不断锤炼,早已蜕变,成为圣物,其上烙印着难以磨灭的道痕。 仙人离去,永不回返,数千载悠悠而过,世上权柄更迭,人间朝代兴替,多少珍宝湮灭岁月中。 那顶紫金冠多番易主,在光阴中沉浮,在俗世中出没,看上去有些陈旧,锈迹斑驳。 岁月在紫金冠上留下了痕迹,有些部位侵蚀的严重,但那人的气息,仍在流转。 它散发莫名波动,其上道则所致,很微弱,只有道法高深的修士,才能体悟,云燎道人便是其中之一。 云燎道人第一次目睹这顶紫金冠时,几乎惊叫出声,心潮澎湃,这可是仙人遗物,绝世稀有,不曾想今日得见。 第十一章 邪上邪 云燎道人激动,满面红光,喜形于色,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他修道数十年,时常游走天下,降妖除魔,结交甚广,阅历颇丰,奇珍异宝见过不少,但每一件都远不能与此物相提并论。 此物虽非仙器,未曾与其主一同飞升,但其上烙印的道痕,惊世骇俗,彰显其地位超然,云燎道人昔日所见珍宝,难与它同日而语。 这种等阶的圣物,亲眼目睹,云燎道人还是平生头一回,大开眼界。 云燎道人考虑深远,特意在紫金冠上布下禁制,掩去那股微弱的气息与波动,担心一旦被外人窥透,起了觊觎之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云燎真人担心蔺家因为拥有此物,而遭受迫害,招来无妄之灾。 仙人遗世圣物,凤毛麟角,非比寻常,可遇不可求,必须妥善保管,慎之又慎,防患于未然。 后来他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杞人忧天,过于忧虑与担心。 那是云燎道人见到蔺家那座旃檀神龛后,恍然大悟的想法。 当日在藏品室,蔺甫举与云燎道人归类道门古物,两人有说有笑的分拣着。 当云燎真人目睹神龛时,仿佛心神为之所慑,脸上的笑容突然敛去,刹那间,神情肃穆,无比虔诚地匍匐在地,磕首膜拜,几番之后,方才起身。 事后,云燎道人说方才从神龛上,感应到一股血气,磅礴而清正,散发神圣之威,宛如在面对一尊真仙,令他心涌朝圣之情,可当跪拜之时,那股血气又逐渐隐去。 “芥子纳须弥,神龛之中也许别有天地,另具乾坤”云燎真人思忖一番后,说出猜想。 “天地灵气稀薄,日月精华枯竭,也许这座神龛是仙人蛰伏之地”云燎真人推断。 “有此神龛在,那紫金冠必万无一失,先前贫道施加禁制,遮蔽紫金冠上的气息,倒是多此一举,与此物比,紫金冠有些小巫见大巫”云燎真人捏指掐算过后,言之凿凿。 蔺甫举纳闷,向他询问,为何有此一说,云燎道人微微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 此番来信,云燎道人请求蔺家,将紫金冠借予小道士,嘱托蔺甫举,务必让小道士立即佩戴,但又不要据实相告,勿让小道士知晓自身危机,免得他心神不宁,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 蔺甫举依言行事,想方设法,说服小道士以紫金冠束发,千叮万嘱,此物切不可离身,以防遗失。 回到大厅,众人交谈正浓,仆人侍立在侧,见到主人归来,马上轻声禀报,菜品已经准备就绪,蔺甫举招呼众人,上席就座。 席间觥筹交错,举杯畅饮,当酒足饭饱时,一位作陪好友,是当地的乡绅,眉头一动,借着闲聊,提及村民离奇失踪之事,叹息连连。 这名好友做事颇有分寸,起先不曾谈及此事,而是等待两位茅山道士用餐之后,就是为了两人能够安心享用美食。 此时提及,那是一种试探,若两位茅山道士有心,或可解开这个谜团,还当地一个安宁。 若是两位茅山道士无意,权当席间谈资,一语带过,毕竟对方是蔺家的客人,总不能强求对方有所行动。 老道士听闻乡绅此言,眸光乍亮,微一沉吟,带着小道士起身话别筵席,欲要前往观瞧。 当时已是未申交接,蔺甫举出言挽留,劝说二人待用过晚膳,先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探查。 奈何二人执意前往,蔺甫举无奈,只得离座送行,一路上提醒两人,量力而为,小心谨慎,直至分别。 入夜时分,小道士独自一人匆匆赶回,喘着粗气,呼吸急促,好像一路疾驰而来。 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挂着坚毅之色,小道士言称,老道士业已查明,确实是妖邪作祟,义愤填膺的神情中,欲言又止,夹杂些许难为情。 在蔺甫举一再追问下,小道士才娓娓道来。 原来,一老一少前往那个村落查探时,寻得蛛丝马迹,沿着缕缕线索,以南宗茅山秘法---天眼开,堪破虚妄,得悉村落正中央的那方潭水中,栖居着一窝蟒妖。 老道士睁开练就多年的天眼,双眸中银光璀璨,宛如万千闪电奔腾,注视着潭底的情况。 潭底的蟒妖窝中,阴雾弥漫,邪气缭绕,一方黑色石碑矗立,一条庞大的金色蟒蛇缠绕其上,纹丝不动,仿佛死透。 这方黑色的石碑,很古怪,金色蟒蛇缠绕的地方被生生勒掉一层,内部的石头,并非黑色,而是金色。 老道士的天眼可以窥透许多物体,可令他惊异的是,那方被金色蟒蛇缠绕的石碑,他无法看穿。 石碑黑色的部分,波澜不惊,毫无奇特之处,如同普通石块,不见一丝符纹,可老道士就是无法窥透。 石碑金色的部分,符纹密布,闪烁黄橙橙的光芒,十分耀眼,阻断老道士窥视。 石碑和庞大的金色蟒蛇附近,正是那些失踪的村民,横七竖八地斜躺着,双目圆睁,嘴巴大张,满脸骇惧之色,眸光空洞,毫无生息,早已魂飞魄散。 村民尸身下,一条又一条腐烂的黑色蟒蛇尸身,杂乱扭曲着,有的销蚀的严重,只剩蟒皮,有的仅余部分血肉残存。 一道红、黑、黄三色相间的蟒妖元神,长约四寸,从一个村民眉心钻入又钻出,然后再窜入另外一个村民额骨内,不停的游弋,偶尔也会窜入缠绕石碑的金色蟒蛇内。 村民尸身处的外围,,一条蟒蛇尸体平躺,体表黑、金两色斑纹错落,形体与缠绕石碑的金色蟒尸相仿,十分庞大,伸得笔直,宛如一道分水岭横亘。 更远处,一群黑色蟒妖在蠕动,最小的也有碗口粗,嘴巴翕张,吐着猩红信子,倏忽东西,不断卷舒躯体,蜿蜒而行,四处游荡。 其中几条,几次三番,欲要冲向石碑,但临近分水岭似的蟒蛇尸体时,宛如通体痉挛,生生止住去势,战战兢兢,倒退而回,似乎不敢越雷霆半步,充满畏惧。 老道士心想,有些精怪,或者居心不良的修士,在躯体老迈时,为了续命,物色合适人选,静待时机,夺舍盗躯。 也有些阴毒之辈,自身血气尚在旺年,但为了谋求更适合修行的体质,强占他人躯壳。 难道说,那些失踪的村民,是被蟒妖以妖法掳掠至此,震散魂魄,当做容器,承载它的元神,鸠占鹊巢,夺舍。 但是蟒妖的行为,与一般的夺舍并不完全相符。 采取夺舍行为的生灵,多会隐秘行事,避免引人注意,节外生枝。 或者为免过于有伤天和,招致冥冥中的神秘力量惩罚,一次夺舍仅会谋害一个目标。 可这蟒妖却大张旗鼓,一次戕害数百村民,血债累累,肆无忌惮,弄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 而且夺舍之前,都会事先详细探查被夺舍的目标,提前找出适合元神的“器皿”,以便夺舍后,能够达到体灵合一。 可这个蟒妖好像不懂如何选择目标,似乎必须一个村民一个村民的尝试。 须知,一次夺舍,蟒妖自身也要耗损功力,太频繁,对它本身的伤害非常严重。 可这蟒妖,似乎百无禁忌,短短半个月,居然入主这么多具躯体,令人发指,也让人惊异。 还有,以眼前所见来看,它并不打算常驻一具身躯,而是在不同的村民尸体内,不停地游走,且愈来愈快。 它貌似只是享受进出躯体的快感,毫无终止的迹象,根本永无夺舍完成之时。 蟒妖的行事,完全无视潜在危机,违背夺舍的既定成规,恣意妄为,胆大包天。 难道说蟒妖掳掠村民,并非是夺舍,而是另有目的?那到底是为何呢? 老道士从怀中取出一叠玉箔符篆,不停地用手摩挲,几番作势撒入空中,又生生顿住。 这种符篆太珍贵,南宗茅山派先人所留,就剩这一套了,用掉之后,再也没有了。 刻画这种符篆的玉箔,当世已经不可见,即便有人记下符篆的图形,没有合适的道法材料,也无法发挥成效。 老道士掂量再三,最终一咬牙,将玉箔符篆撒入空中,口中念念有词,漫天飘洒的符篆骤然齐燃,眨眼成灰,奇异的纹络从灰烬中浮现而出,凝成一面光镜。 这面光镜成形刹那,冲天而去,隐入云霄深处,不一会,一道镜光从天心照射而下,映入老道士的天眼之中。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万物生灵所作所为,除非采取玄妙手段,加以遮蔽,否者,都被神明记录在账册。 而这种玉箔符篆的成效,便是沟通神明那种账册,获悉部分记录。 “逆理悖序”镜光入天眼,老道士获得神明的部分记录,张口低吼,道破玄机,声音嘶哑,宛如受伤的野兽在猎人靠近时,威胁般的咆哮 这是一门邪功! 一种突破夺舍常理的功法! 夺舍本就是旁门外道行径,而这种功法,堪称外道中的外道,邪上再邪。 大多数夺舍功法,在短时间内反复进出“器皿”,施法者会功力大损,自身修为受创,甚至元神崩溃,烟消云散。 但这种功法很诡异,可以持续地进出“器皿”,仿佛产生免疫,无惧这种消耗与损伤。 并且,随着进出“器皿”次数增多、加快,蟒妖会产生一种冲动,一种异常兴奋,难以自抑,迫切需要更多“器皿”,更加频繁地进出。 这种习性,宛如烙印,永远扎根在蟒蛇的元神内,出入“器皿”已成为本能,不由自主。 出入“器皿”越多,越频繁,它的元神越强大,到最后,各种各样的体质,都能契合它的元神。 同时也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直至完全迷失,失去自我。 这太可怕了,后果不堪设想。 修炼者无法操控功法,而是功法支配修炼者。 修炼者沦为功法傀儡,是功法的扯线木偶,反客为主,悖理逆序。 练功者元神被荼毒,失却自我控制,成为邪功的奴仆,被邪功驾驭,令人惊悚,不寒而栗。 这种邪功若是发扬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不知将有多少修炼此功的人惨遭蹂躏,一失足成千古恨,误入歧途,自我毁灭。 这太令人惊骇,一旦修炼此功,修炼者元神被侵染,无知无觉中堕入邪道,从此为虎作伥,残害众生,伤及无辜,涂炭生灵。 老道士最大疑问是,这种邪功,什么人受益,从他目前所知来看,修炼这种邪功,完全就是害人害己,这是一条自毁之路,踏入其中,万劫不复。 第十二章 邪功入识海 “始作俑者居然是邪功,而非精怪,万事皆有源头,这宗邪功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老道士悲愤,同时十分惊异。 这种邪功,罪恶滔天,祸患无穷,吞噬修炼者本人,谁会得到好处? 老道士见多识广,看问题绝不流于肤浅,而是深入分析,探寻本质。 如果仅仅着眼于降伏蟒妖,忽略邪功,那也只是治标不治本,遗毒未清。 只要这宗邪功存世,不被彻底磨灭,总会有人修炼,那么夺人性命,盗人躯体,将会再次上演,永无休止,没有尽头。 探本朔源,将之湮灭,斩草除根,抹去邪功的一切痕迹,绝对不容其沧海横流,泛滥成灾,贻害无穷,那才是一劳永逸。 整个蟒妖窝中,老道士唯一看不透的地方,就是那块石碑。 那口矗立的黑色石碑,被当做柱子,一条金色蟒蛇死尸盘绕其上,一条金、黑两色的蟒蛇尸体横亘在远处,如同界线,其他蟒蛇不敢越界半步。 这块石碑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几条黑色蟒蛇,对石碑虎视眈眈,可又不敢跨过分界线。 死去的村民身下的蟒蛇腐尸,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这群蟒妖间,在村民大量失踪之前,曾爆发过夺碑大战,最终的胜利者独占了石碑,不容其他蟒妖靠近? 这块石碑,显然是所有问题的焦点。 老道士天眼运转,眸中万千银光交织,凝视石碑。 黑色的部分,依然平淡无奇,长时间都没有任何变化。 被蟒蛇庞大尸体勒紧的金色部分,符纹交织,密密麻麻,黄橙橙一片,光芒璀璨,宛若金液微微摇曳,荡漾着涟漪,阻断老道士的视线。 老道士长时间盯着石碑,聚精会神,一瞬不瞬,终于发现些许蹊跷。 黄橙橙的耀眼光芒,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刹那的炽亮,较平时刺眼许多,仿佛在短暂的片刻,密布的符纹发生了暴动。 这是为何,难道说什么东西在与符纹交锋,或者说这些符纹镇压着什么,老道士思忖,凝视符纹那里,默默等待。 一段时间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炽亮再现。 在那个瞬间,老道士双眸内的璀璨银芒,同时变得更加耀眼。 刹那间,老道士看到,万千符纹浩荡,连成一片,化作一张金网,笼罩向一条疯狂挣扎的血龙。 那条血龙,面目狰狞,通体猩红剔透,绽放妖异的刺目红芒,双眸中满是癫狂,仿佛来自修罗场,沐浴诸神之血,欲要冲破金网,魔临人间。 金网摇颤,韧性十足,死死地覆盖血龙,任凭它张牙舞爪,胡乱撕扯,终究牢不可破。 那条猩红血龙,显然感应到老道士的窥视,与他遥遥相望,拼命扭动躯体,不断碰撞金网,猛地喷出一口精血,化作猩红烈焰。 猩红烈焰熊熊燃烧,将金网烧毁一片,造成一个缺口,其它符纹涌动,填补向那里。 不等金色符纹完全弥合那里,血龙通过那个缺口,兴奋地望向老道士。 仿佛这一望能够救它脱困,血眸中猩红大作,光华烁烁。 又仿佛这一望颇耗血气,它的猩红躯体化作淡红,红芒暗淡。 “莫要窥视,免得被它眸光烙印血符,沦为它的副体”就在此刻,一道神念提醒老道士,出自那张金网。 老道士闻言,欲要闭合天眼,但为时已晚,他从血龙的眸光中看到了一种猩红符号。 那种猩红符号,散发邪魅赤芒,老道士看不懂,但却能领会其中意思。 那是一种传递意念的文字,只要目睹,一套功法便会出现在观看者的神识海中,极具诱惑力,怂恿身受之生灵去修炼。 这很古怪,一般而言,越是高深的功法,不管是宝术还是魔功,都以晦涩难明的文字写就,繁奥复杂,好像生怕修炼者轻松体悟其中真谛,用词刁钻。 比如,有些人即便得到盖世功法典籍,也难以修炼,空守宝山而不自知,原因就是根本无法理解,不懂行功方法,或者一知半解,修炼错误,走火入魔,自身半毁。 可此功法却完全相反,只要扫一眼,修炼方法就会凭空浮现,直入神识海,寻找灵台方位,欲要烙印灵台上,撺掇生灵修炼。 那道神念再次响起“此血龙亦是他人副体,为了天下苍生,趁着神志尚存,自绝与此吧,莫要遗祸人间。唉”说完怅然一叹。 老道士闻言惊骇,毛发竖立,冷汗长流。 “待我一试,若无法可解,贫道自当驾鹤西去”老道士镇定下来,以神念传音道。 “十天时间,再晚的话,恐怕你已迷失”那道神念道。 “好”老道士果断回应,转而关注神识海。 神识海,指元神栖居之地,冠名海字,是为了表达那里空间广袤,宛如大海,一眼望不到边。 据说有些道法高深之人,神识海广阔无垠,别具乾坤,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万物生灵一应俱全,五光十色,宛如真实世界。 老道士的修为,虽不能冠绝同代,但也位居最强一列。 即便是老道士,也仅仅将神识海拓展至三丈方圆,无星、无月,无生灵,只有一颗米粒之珠,闪耀光华,照亮那方区域。 由于天地不适合修炼,当今修炼界最高境界的一批生灵,所能拓展的神识海,也不过如此,难以再有突破。 可是老道士机缘巧合下,将一幅泼墨山水画融入神识海,形成一个浩瀚神识海。 如今老道士的神识海,泱漭辽阔,峰岳巑岏,万灵蓬勃,星空连绵,只是色彩单调,多为黑白两色,缺少缤纷。 那副泼墨山水画,异常神秘,疑似陨落神魔所留残破神识海,在机缘巧合下所化,气象万千,造化无边。 即便如此,毕竟是外物,老道士融合它所成就的神识海,与自身修行而拓展的神识海,存在很多不同。 传说中古代圣贤在自己的神识海中,弹指裂日月,一念崩星海,挥手开天,跺脚灭世,造化万灵,驾驭众生,那种威势,老道士远不能仰望。 老道士经过多年摸索与探寻,也仅仅掌握部分玄机,在浩瀚神识海中,只能操控少量的生灵与元素,很多珍禽异兽,还无法驯服,更别说移星换斗,颠倒乾坤。 说到底,老道士是这个神识海的外来者,并非开创者,不是真正的主人。 可在当今修士中,老道士的神识海之广阔,山川河流以及生灵之丰富,恐怕世间无人媲美,寻不到并驾齐驱者。 灵台,是元神悟道之地,坐落神识海内,一般挑选接近大道至理的地方,以便于参悟自然至道。 老道士的灵台,洁白如玉,祥雾笼罩,处在一座耸峙入云的高峰上,周围群山巍峨,茫茫一片。 那门邪功的符文,随着老道士扫视,在他的神识海凭空浮现,宛如一团邪云,散发莫名邪气,诡异的飘荡。 只是,老道士的神识海,太过广阔,浩瀚无边,邪功符文浮现的地方,恰好是一片汪洋的上空。 邪功符文貌似一时寻不到灵台位置,好比无头苍蝇,乱打乱撞,四处探查。 但仅仅片刻,邪功符文像是开启某种法门,宛如猎狗嗅味,认准一个方位,风驰电掣,追星赶月般极速冲去。 那个方位,正是指向老道士灵台所在地。 第十三章 禁锢灵鱼 老道士的元神,立身灵台上,遥望疾驰而来的邪功符文,暗自吃惊,但毫不慌乱,沉着应对。 “往事如风,破”老道士一声断喝,浩瀚的泼墨神识海中,元神盘坐的洁白灵台上,一道亮白剑光闪现,映照地四周通明。 那是元神之力凝聚而成,锋芒毕露,剑芒耀眼,凌空而起,横跨万水千山,斩向邪功的符文,气势如虹,疾如闪电。 “哧”犀利无匹的剑光,所向披靡,后发先至,在海面上空拦截邪功符文。 剑光锋利,仿佛无物不破,剑芒璀璨,照破万里山河,瞬间击碎邪功符文。 剑光回旋,剑气扫荡,卷起一股强劲飓风,浩荡天地,肆虐八方,撕扯符文碎片,将之绞成齑粉。 那些齑粉却仍有灵性,彼此相互吸引,随风飘荡中,逐渐聚拢,大有化形而出的迹象。 “不简单,渺如尘埃仍有活力,死而不僵,幸亏贫道还有后手。”老道士沉声道。 老道士神动意驰,剑光霍霍,成千山万,往来反复,不断劈斩,宛如闪电在交织。 同时剑气带动飓风呼啸,席卷天上地下,海水逆冲天穹,风云变色,虚空颤抖。 勉强连成一片的邪功符文,在狂暴攻势下,再被斩碎,碾磨成齑粉。 “往事尘封”老道士断喝一声。 “呼”一条黑色的小鱼跃出茫茫水面,半尺来长,小嘴一张,一片漆黑的乌光从口中迸射,散发莫名吸力,笼罩住漫天符文齑粉,然后倒流而回,裹挟着那些齑粉,收到嘴中,宛如鲸吸牛饮。 紧接着,黑色的小鱼翕动双鳍,如飞鸟投林般,钻入神识海中的澎湃汪洋中。 “绝世邪功,当属贫道此生仅见,换作旁人,只怕就此沉溺,堕入邪道,难以化解”老道士寒声道。 这种黑色的小鱼,来源于那副神奇的泼墨山水画,有种奇效,可以吸纳记忆,封存人生片段,禁锢在神识海的未知深处。 除非解除封印,否则,永远不再想起。 在融合这副泼墨山水画之前,一些风雨过往,扰人心神,乱人道心,令老道士如同陷入泥沼,难以挣脱出来。 那些事情,老道士不愿回首,但那些记忆经常莫名涌现脑海,难以压制,严重困扰老道士,成为修路上的障碍。 当老道士结合泼墨山水画之后,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 老道士运用这种禁锢灵鱼,斩断许多情欲执念,使得元神明净,不被忧虑困扰,少染尘埃。 从此道途顺畅,境界快速提升,直到触碰当代修士的天花板。 在老道士看来,这种禁锢灵鱼,是对付邪功符文碎片的有效手段,将之封印,永沉海底,切断对元神的影响。 “不对”忽然老道士诧异道。 神识海中,一望无际的汪洋中,某个方位的海水,汹涌澎湃,浪涛击天。 那条黑色的小鱼,吞下齑粉状的邪功符文后,初时毫无异状,自由遨游汪洋中,欢畅地奔向远方。 但仅仅过了片刻,禁锢灵鱼忽然胡乱拍打双鳍,仿佛在挣扎。 那么小巧的双鳍,挥动间,却造就巨大的波动,巨涛迭起,浪花滔滔。 禁锢灵鱼奋力翕动双鳍,快速地穿梭在汪洋中,一荡千里,搅乱千顷水域,急于赶往某处。 白茫茫的水域中,有一块冰冻之地,万千禁锢灵鱼固定其中,宛如一颗颗黑宝石镶嵌在那里,乌光闪烁,这本是此条小鱼原来预定的归宿。 可是此时,它双鳍招展,劈波斩浪,突然改变方向,扑向万里之外的一方漆黑水域。 那方水域,色如黑墨,水质粘稠,仿佛沼泽中的淤泥,掺杂着各种奇特物质。 黑色的禁锢灵鱼进入这片水域后,宛如一滴水融入大海,失去踪影,再也不可见,入眼皆是漆黑。 黑色的海水下,一片静谧,毫无声息,一块又一块黑石堆积,老道士明白,那是禁锢灵鱼石化后的产物。 一块黑石缓缓坠落,正是方才的禁锢灵鱼所化。 在封印记忆一途,这种石化的禁锢灵鱼,较之冰冻状态更具威力。 宝剑双锋,凡事都有两面性,有利必有弊,石化的禁锢灵鱼所封存的过往片段,将有几成永远湮灭,烟消云散,无法寻回,而且解封过程很困难,成功者十不存一。 不管是冰冻还是石化,这些封印记忆的禁锢灵鱼,源于老道士一人的部分,不过是沧海一粟。 其他封印的记忆,出自那副神秘的泼墨山水画,老道士推测,自己并非第一个将它融入神识海的人,以前还有先例。 那些并非封印老道士记忆的禁锢灵鱼,他曾试图解开封印,多番尝试,误毁了数千条石化和冰封的小鱼,总算成功开启一段他人的残破记忆。 第十四章 邪功侵染神识 之所以能够开启这段记忆,完全是老道士误打误撞,侥幸成功,并无法门可循。 当时老道士在神识海中,对着一块黑石,胡乱的施法,石块慢慢瓦解,层层脱落,露出内部真容。 一条金色蛟龙,鳞甲闪亮,光华耀眼,口含一柄古钥,色泽雪白,晶莹如玉,赫然出现在眼前。 居然不是禁锢灵鱼,也不是黑色,老道士倍感惊异,目瞪口呆。 金色的蛟龙展露后,宛如风化般,躯体缓缓化作光雨,飘洒空中,消散在神识海,只留下雪白古钥。 随着金色蛟龙消失,一段记忆,破碎残缺,很不完整,烙印在老道士的神识海。 “天命,。。。。。。翻云覆雨” “秩序,。。。。。。业已式微” “轮回,。。。。。。天堑横亘” “诡谲,。。。。。。阴阳无常” “屹立绝巅,愈觉迷雾重重,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举步维艰” “龙鳞奇文,凤翎异符,玄妙无匹,此生怕是无望参透。” “飞文染翰于天峰丹崖,以飨后世之有缘道友” 。。。。。。 碎片般的记忆浮现,深奥晦涩,断断续续,很不连贯。 同时还有一股心绪,孤寂落寞,夹杂着渺茫难料,若有如无,隐隐约约,回荡在老道士的神识海。 这些记忆经过石化禁锢,解封后,遗失太多,不复往昔。 这些记忆碎片,缺失严重,令人费解,难以明了。 即便如此,老道士还是从中了解到天命、秩序、轮回、诡谲这些名称 ,隐约猜到,这些东西不简单。 龙鳞奇文,凤翎异符,那是什么? 一个生灵,自称屹立绝巅,穷一生之力,却无法参透,到底如何玄妙莫测呢。 那把雪白古钥,在金色蛟龙化光雨后,落入老道士手中,但是它有何妙用,至今老道士都不明白。 他人禁锢的记忆,老道士后来又曾尝试开启,总是一无进展,以失败告终。 今日,老道士以禁锢灵鱼封印邪功记忆,想起过往,不禁一阵后怕。 以前因为好奇,或者说求知心切,打算透过他人记忆增长见识。 遭遇邪功之后,才意识到以前多么鲁莽,万一触碰到类似诡异功法,岂非自寻烦恼。 老道士思忖多时,打定主意,今后万不可妄动禁锢的他人记忆,免得惹祸上身。 老道士定下心来,望着潭底的石碑,神念传音道“方才形势紧急,还未请教道友名号” “我哪有什么名号,不过一张缚妖网而已”那道神念道。 “神器之灵?”老道士狐疑,古籍虽有记载,神器有灵,但自己从未证实过,难道今日得遇? “不错,我是器灵”那道神念道。 听闻此语,老道士内心悸动,古籍记载不假,神器真的有灵, “你在束缚血龙?”老道士平复情绪后问道。 “是,已经镇压它千年”器灵道 “什么,千年?”适才镇定下来的老道士,听闻此言,心惊胆颤,斩妖除魔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千年不死的老妖,那血龙的强悍必定超乎想象。 “道途无止境,待你登临绝巅,再回首时,这些都是稀松平常”器灵淡然道。 老道士语结,如今的天地,精气稀薄,修道艰难,莫说千年岁月,活过一百多年的人族修士都凤毛麟角,绝巅难以仰望,高不可攀。 “既然血龙已被镇压,为何不找一幽僻所在,防止他人靠近,而要置于此地,容易多生风波”好一会后,老道士冷静下来,不解地问道。 “唉,此事涉及一桩大因果,你少知为妙,我且问你,血符是否烙印在你的神识海,你是否受到邪功侵染。”器灵道。 “贫道已经将它镇压”老道士回应道, “也许是我多虑,不过事关重大,牵扯日后大局,还是要问一问,你确定丝毫不受影响?血符总是在潜移默化中渗透神识,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积重难返。”器灵沉默了一会,回应道,像是经过一番深思。 “道法一途贫道或许未曾冠绝当世,可神识方面,贫道自负卓绝群伦,灵台清明,少染尘埃,邪功虽诡异,但还是被贫道以妙法禁锢了”老道士道,这一点他很从容,非常自信。 “哦,可否详细一谈”器灵略感讶异道,想要深入了解。 老道士以神念传音,将血符侵入神识海,碎裂之后又凝聚,难以磨灭,最终如何被禁锢,以及事后所思所想,原原本本地告知对方。 “泼墨山水画,而且你还从一段他人记忆中,了解天命、秩序、轮回、诡谲、龙鳞奇文,凤翎异符等,着实令我惊讶,听你所言,此泼墨山水画类似葬天之物,被你所得,真是奇缘一桩”器灵感慨道。 “先是认为往事成风,足以将邪功斩碎,令它随风飘逝,却未果” “遽尔,往事尘封,以冰封状态冻结,仍是未果。” “最后,以石化状态禁锢。” “为什么,一开始不动用终极力量,而要逐步提升,你恍然不觉中已然轻视邪功了吗”器灵连续传音,捋清老道士与邪功交锋过程,吐露心中疑问。 老道士本想询问,何为葬天之物,天命、秩序、轮回、诡谲、龙鳞奇文,凤翎异符等,转念一想,这些并非紧要问题,可以稍后再问。 “贫道做事,一直奉行过犹不及,恰到好处,杀鸡焉用牛刀。虽然事后证明,邪功不是小鸡,若非试过,又岂知冰封状态无法冻结它”老道士回应道,说出原因。 “我之前说过,血符侵染神识,无知无觉,你是否想过,为何使用冰封冻结,难道说,你以后还想解除冰封,回顾这段记忆,给邪功再现的机会吗,唉”器灵一叹,十分失望。 老道士闻言,不由一怔,难道对方所言不虚,自己已然中招,尚且浑然不知? 这怎么可能! 邪功出现在识海,未曾靠近灵台,已被禁锢,它又如何侵染自己?老道士想不通,这太诡异了。 可是当时为何不直接用石化禁锢,究竟是考虑欠妥,依常规行事,还是如器灵所说,已经被邪功无声无觉地影响了,老道士思忖,无法分辨清晰。 第十五章 道途浩渺繁复 老道士出神,内心迷茫,回想禁锢邪功的过程,自己的举措,虽情有可原,但也确有可疑,难道邪功无形潜入,润心无声? “我有一法,或可断绝邪功出世,但也有弊端,不知你是否愿听”器灵传音,打断老道士思绪。 “请讲”老道士回应道。 “我传你一座法阵,效果类似我内蕴符纹,开启此阵将你识海笼罩,有进无出,可确保邪功无法外逃,但你自身元神也将受到限制,再无法踏出识海,仅能探出细微神识,如我一般,除非耗尽血龙,否则无法离开此石碑,而且此阵以你躯体精气为源泉,得失之间,你要权衡”器灵道。 老道士听完,思忖一番,道“贫道斩妖除魔,殒身尚且不惧,何况仅是锁困元神于识海,请告知阵法”老道士道。 器灵听闻此言,犹豫了一会,轻叹一声,似是有话想说,但却没有开口,而后以神念将法阵传入老道士识海内。 “可否告知,何为葬天之物,能否深谈天命、秩序、轮回、诡谲、龙鳞奇文,凤翎异符等,一解贫道心中疑惑。”老道士牢记阵法,仔细参悟、思忖一番后,询问道。 “难以述说,若是有缘,待你破碎虚空,前往寰峦大陆,或可知晓”器灵悠悠道。 “破碎虚空,不是成仙吗,应该飞升天界才对,为何前往寰峦大陆,那又是什么所在”老道士不解道。 “唉,长久以来,你所说的天界,我曾多次为他人解惑,结果越解释越复杂,远古之时,此星辰所在区域,一度崛起,渐有辉煌气象,曾是诸神竞逐之地,时移世易,岁过境迁,如今一切都变了,详细情形,还是待你境界突破之后,自己印证吧,这关系到一段尘封的黑暗历史,诸神离去,从此不显。”器灵叹道。 老道士听他此语,不再追问,注意力转移到眼前,开口道“贫道就此着手诛灭蟒妖,可否指点一二。” “唉,奉劝你莫要插手,此时你沾染这桩因果尚且不深,将来或可避免清算,此事涉及多方角力,任何一股势力,远非你可抗衡”器灵传音,很是郑重。 “降妖除魔乃贫道本分,纵使因果加身,又有何妨”老道士执意诛杀蟒妖,一再坚持。 “本分?此话太天真,方才你说起斩妖除魔,殒身尚且不惧时,我就想与你探讨一番,只是最后话未出口。”器灵说道,貌似并不认同老道士的做法。 “何出此言”老道士疑惑道 “我该说你是一股清流,还是说你肤浅,你所在的星辰,高境界修士的数量,较之上古年代,虽说天差地别,但仍有不少,如今皆世间不显,蛰伏不出,高卧蒲团,冷观凡尘。”器灵平静地说道,语气和缓仿佛在陈述一段事实,不带情绪。 “什么,这世间仍有上古修士?”老道士惊讶道,神情愕然,器灵的话,宛如晴天霹雳,令他震惊。 修道求仙这么多年,老道士还从未接触一位存活二百年以上的修士,上古修士更是无从谈起。 听器灵的意思,那些人不理俗世,哪怕世间妖纷魔扰,他们也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也就是说,那些人并不奉行除魔卫道,济世救民,与老道士的理念并不一致。 “难道说他们修道,只是为了追逐长生”老道士问道。 “若是如此,也仅仅是尸位素餐、漠视苍生而已,你绝对不会想到,他们中的有些人,就是此事背后推手,有些人明知如此,还袖手旁观,不加干涉,而且他们此刻都正在此地,注视此事。”器灵淡然说道。 “竟有这等事,而且都在此地,正在注视此事,在哪里”老道士睁开天眼,环顾四周,扫视八方。 “不用找了,他们隐身虚空,宝光遮体,不会被你窥见”器灵说道。 老道士头大,近年来一直认为,自己的辈分已经算是修界最高一列,而现在却感觉自己不过是个小修士,那些人可是远古修士,存世久远。 老道士举目望天,一无所得,此时的感受,仿佛巨龙在天,自己却恍然不觉。 “蟒妖残害村民,有人推波助澜,促成此事,而有人明知如此,却放任不管,作壁上观,难道修道者不该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吗。”老道士喃喃道,十分痛心。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神魔本就只是表象,有些神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些魔头为庇护一方,不惜挥洒魔血,神魔只是称呼”器灵传音道。 “此中道理我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尘世屡见不鲜,没想到道途也是如此,枉我辈修道求仙,自以为超脱凡俗,飘然尘世,原来不过是从一个浊世,跳入另一个浊世,清净极乐竟是一个梦幻。”老道士有感而发。 “清平净世,诸天万界曾经一度如此,实现过这种梦幻,只是盛极必衰,天道轮回,废墟上铸就繁华,终有一天再沦为断壁残桓,一切成为过去,湮灭时光之中,再度循环往复,重演曾经一幕,这个时代的修士,如今处在败瓦破砖上,虽说不必万念俱灰,但也不能天真地以为乾坤郎朗,何时重塑辉煌道途,一洗千古颓势,呈现崭新气象,无人可以得知,希望不要太晚,留给修界的时间不多了,但愿烽火兵燹、血染乾坤的那一天不要到来,唉”器灵说完,怅然长叹。 “清净极乐的大世曾经存在过?而后衰败,如烟飘散?如同一个轮回?而今正在重塑?可时间无多,烽火兵燹可能降临,乾坤飘血?”老道士惊愕,器灵的话,给他太多震撼,令他心神皆颤。 老道士颓然的盘坐在地,默不作声,心底涌起一股无力感。 仅仅过去片刻,但对他而言,却仿佛经历了十年,神情憔悴,双眸暗淡,看上去无比的疲惫和萎靡。 “百年孤寂,漫长独处,好不容易有个人交谈,我今日话多了,令你困扰,见谅,你不必在意,无需挂怀,更不必担忧,以你的修为,若境界不再提升,那一天即便真的到来,你早已寿元枯竭,驾鹤西去,界破乾坤残的凄怆,你永远感受不到,思虑过多,杞人忧天,不过自寻烦恼而已。”器灵仿佛感觉到老道士心神交瘁,神念传音道。 老道士仍是不语,与器灵的一番神念传音,令他第一次清晰的感到道途浩渺繁复,自己微若尘埃。 第十六章 弈秋古镜 “离开此地吧,就当未曾见过此事,那些注视此地的人,应该不会为难你,他们只会觉得你无力影响此事,无奈放弃。”久久不见老道士回话,器灵开口道。 “若贫道执意继续,他们是否出手阻止?”老道士听闻器灵此话,一扫颓势,双目中光华渐亮,一瞬间,眸光如刀,直欲斩开虚空。 老道士以前的风骨,与世无争,超然尘上,而今眸绽冷芒,神态大变,面如寒霜。 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从体内浩荡而出,身畔的树木,落叶萧萧,簌簌而坠。 “奇怪,怎么突然起风,好冷”站在老道士身旁的小道士打个寒战,缩颈收肩,一阵瑟瑟。 两人站在一栋阁楼顶端,虽然此地可以清晰的观望远方的水潭,但小道士修为尚浅,未曾炼成天眼,此时依旧不明白发生过什么。 无知者无畏,小道士心情并不沉重,悠闲地欣赏月下水潭之景。 在他心中,老道士几乎通天彻地,修为之深,虽不说睥睨同代、无与伦比,但也差相仿佛了。 斩妖除魔,对老道士而言,如探囊取物,手到擒来,再强横的精怪,老道士也是弹指镇压。 料想这一次也不会例外,轻而易举,无需大费周章。 先前老道士低声咆哮般地说出“逆理悖序”时,小道士也没放在心上,闲适地左顾右看,自在的走来走去。 他哪里知道,老道士方才已与邪功交锋,疑似已然被侵染,还从器灵的神念传音中,得知此事牵扯远古修士,情况复杂,继续下去,前路难料。 “这世间总有一些人,虽在浊世沉浮,却出淤泥而不染,山崩于前而无惧,永葆超然之心,坚守心中信念,明知事不关己,却不高高挂起,明知力有不逮,螳臂当车,却一往无前,横刀立马,可大多结局悲惨,令人敬佩又叹息,唉”器灵叹息。 “贫道执念已深,除魔之心扎根骨髓,此生怕是初心难改,无法改弦更张”老道士回应。 “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吧,莫再传音于我。”器灵传音的同时,将一幅地图和一座阵法传入老道士识海,显得非常匆忙。 老道士识海中,一幅古图铺展开来,空白处书写着潦草地几行字“有人正欲窃听你我交谈,此图源于黑暗历史发生之前,诸神栖居此星辰附近时,标注着一些秘土,不知如今是否已被生灵占据,待此间事了,若你还有命在,且去探寻,择一无主之地修行,应对未来之变局。” 另有一座阵法,列明布阵要点,所需道法材料,运转方法,用于降伏蟒妖。 老道士深思熟虑之后,依言行事,按照器灵所传阵法,取出道法材料,在上面刻画阵纹。 可阵纹准备到中途,便无法继续,这时候才意识到,这座阵法所需甚多,除了一些珍贵的道法材料,还需一件重宝压阵。 此番云游,所携带的道法材料不足,重宝更是无从谈起。 “这可如何是好,没有道法材料和重宝,无法降伏蟒妖”老道士自语,背负双手,转来转去。 跟在老道士身后的小道士,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老道士此时的心境,依旧清闲地欣赏景物。 老道士走来走去,思忖着是否应该折返道观,备足道法材料,同时携带茅山派重要法器,前来覆灭蟒妖。 但距离太遥远,路途漫漫,即便凌空飞遁,一来一回,也耗费时日,远水难解近渴。 更恐在此期间,蟒妖又添祸端,或者易地而去,隐踪匿迹,蛰伏起来,再想寻出就难了。 思忖之际,一道灵光划过脑海,老道士豁然开朗,想到了林家那座神龛和一些其他收藏。 他曾听云燎道人谈论神龛,深知此物非同一般,有镇妖降魔之用,或可一试。 而其他材料,老道士虽不确定林家是否拥有,但在他看来,林家收藏丰富,凑足这些东西,应该不成问题。 老道士有意借去这座神龛和其他所需材料,用于驱邪怯秽,可又顾虑林家是否应允。 老道士阅历颇多,自然通晓人情世故,自己济世救人,不能奢望天下人皆如自己,林家是否给予所求,他并无把握。 老道士在南宗茅山派辈分极高,若是被拒绝,自己难堪事小,但有失本派脸面事大。 所以他列了一张清单,所需之物一并写出,派小道士一人再次登门。 林甫举听小道士讲明来意,将那张清单交给一位老仆,让他过目,看看是否能够凑齐。 这个老仆自幼投身林家,守护藏品室,别看是个仆人,在古物方面的经验,比林甫举还要渊博。 老仆望着那张清单,眉头紧蹙,神情为难,拉着林甫举前往后堂,仔细商讨。 “甫举,他二人的一举一动,一行一思,方才你我二人从弈秋古镜观看地一清二楚,这可是大因果,一旦沾染,恐将林家后人牵扯进去”老仆人神色凝重,开口说道,并不尊称林甫举为家主,而是直呼其名。 老仆人口中的弈秋镜,就是两位茅山道士刚来拜访时,林甫举正在大厅摩挲的那面古镜。 这面古镜上錾刻弈秋二字,疑似与远古弈秋世家有关,据说可洞悉天机,无视距离,遥望其他生命星辰上的生灵行思。 老仆人闲暇之时,摆弄这面古镜,偶然发现此物时灵时不灵,有时候的确可以从中观望到奇异之景物。 林甫举这两天也在研究此物,当茅山道士来访时,他忙着出外迎接,忘记收起古镜,遗留在大厅桌子上。 当筵席开始时,老仆人发现古镜后,趁着上菜之机,将古镜悄悄带往后堂。 此时古镜起了变化,竟然一直显现两位茅山道士的行思,老仆人一时兴起,坐在后堂一直观看。 当筵席结束,林甫举送走所有宾客后,才想起古镜,却惊觉已经不在桌上,派人四处寻找时,才发现是老仆人移至后堂。 老仆人虽名义上是仆人,但林甫举一直视其为长辈,也不曾责怪他。 老仆人告知林甫举,古镜有异,二人在后堂一起观瞧,将两位茅山道士前往村落的一思一行全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这面古镜玄妙无方,器灵与老道士的神念传音也映照出来,却不曾被发现。 不仅如此,这面古镜间或映照出了隐于虚空中的生灵,那些生灵宝相庄严,浑身雾霭弥漫,瑞霞蒸腾,宝光缭绕,有些顶绽三花,有些舍利悬浮泥丸上空,有些额骨上琼荧沉浮。 【不好意思,更新晚了,主要是繁体出版编辑突然发来邮件,让改一下敏感词汇,导致时间紧张了。】 第十七章 雷火无极阵 这些生灵,来历神秘,身畔景象惊人,十分震撼,一看就是道法中的强者。 诛杀蟒妖之事,关系各方势力,是一桩大因果,器灵曾经劝说老道士,让他不要插手,可老道士执意如此。 如果林家将道法材料送于老道士,是否林家也将卷入这桩因果中,招致各方势力清算,引来无妄之灾。 “祭祀神龛,请神赐意”林甫举决定向神龛问询,摆设香案,敬献素果,匍匐在地,焚香祈神。 “祸兮福之所倚,因果孰能跳出”一道声音在膜拜磕首的林甫举心头响起。 林甫举叩谢神赐,起身返回后堂,会同老仆决断,两人商讨一番,最终答应小道士所求。 一时间,林品斋内翻箱倒柜,搜罗古物,为了老道士这张清单,林家将一堆珍贵藏品交到小道士手上。 小道士目瞪口呆,满脸疑惑,自己是来借取道法材料,不是古董器物。 林家向小道士做了解释,虽然老道士并未求借那些藏品,之所以这么做,只因那些藏品中含有某种材料,是老道士所需要的。 小道士恍然大悟,脸皮发烫,神情尴尬,此时,他方才知道,自己带来的要求,有些太过分。 可是有一种材料,名唤龙髓血精石,饶是林家收藏丰厚,仍是无法满足。 古书记载,龙髓血精石,乃龙血入石所化,色泽红艳,炽热难触,需以石皮裹挟,防止热能外泄,造成巨大破坏。 这种东西太稀少,古籍虽有记载,可很少听说谁发现过,林家人也没见过,即便愿意提供,也爱莫能助。 小道士送去神龛和其他物品时,天色已黑,夜晚来临。 漫天星辰,明月高挂,老道士望着一堆藏品,不住颔首称是,眸中笑意浓厚。 虽然缺少龙髓血精石,可老道士从这片藏品中寻到了替代物---蟒髓血精,蟒髓血精虽不及龙髓血精石的效果,但也勉强可以成阵。 除了那座旃檀神龛外,老道士将其他藏品全部敲碎,挑选可用材料,用以刻画符篆、列阵之物,神龛作为重器压阵。 这要是让某些古董藏家见到,必定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非跟老道士拼命不可。 有这么干的人吗,猪狗不如啊,肯定要破口大骂,诅咒老道士不得好死,这简直是焚琴煮鹤,拿着珍稀的古董当破瓦烂罐。 藏家的注意力是古物的文化价值,小心看护尚且不及,怎会容忍碎裂此物,在他们看来,老道士的行径,简直是暴殄天物,禽兽不如。 而老道士看中的是材料,是要拆解古物,取出可用的道法材料,当做法阵消耗品。 在他眼里,藏家简直是抱残守缺,令明珠蒙尘,如此良材,不用于除魔卫道,却要藏之高阁,令其尸位素餐,不能物尽其用,真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蠢钝如猪。 藏家与老道士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皆因双方侧重之处大不相同所致。 老道士在那些材料上刻画符篆,一一完成后,他抬起头,环顾虚空,神色复杂。 良久之后,老道士恢复常态,平心静气,带着刻好的阵纹,还有那尊神龛,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下的村落内。 当晚,那个村庄所在地,风雨交加,四野漆黑,铅云浓重,仿佛要坠落地上,遮天蔽月。 一股压抑的气氛笼罩天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宛如九幽现人间。 半夜时分,天穹上突显万丈雷海,在村落上空沉沉浮浮,电芒乱窜,炽烈如大日,光华璀璨,刺人眼目,驱散无边黑暗。 “咔” 一声脆响惊天,浩瀚霹雳奔迸汹涌,如同江河决堤,倾泻而下。 “刺啦” 雷霆狂涌的刹那,水潭附近的地面裂开,一道道裂缝密布,宛如一面巨大的蜘蛛网覆盖在地上。 “呼”地心烈焰熊熊燃烧,沿着那些裂缝窜出,犹如火山爆发,覆地而起。 一时间,天雷地火齐出,汇聚一体,形成一根粗长的光火之柱,禁锢水潭及周边,惊悚世间。 “嗷呜,嗷呜,嗷呜” 噪杂的惨嚎响起,仿佛成千上万头野兽在悲呼,撕心裂肺,此起彼伏,经久不绝,十几里外都清晰可闻。 数条蟒妖之影显现在禁锢水潭的光火之柱中,最小的都有碗口粗,躯体诡异的扭曲着,上下翻飞,左右冲撞。 “哐,哐,哐,哐” 宏大清脆的撞击声传来,悠远而绵长,富有韵律与节奏,仿佛巨人在打铁。 有一道蟒妖之影,尤为庞大,正是那条金色蟒妖。 此时阵法开启,天雷地火对元神伤害尤为厉害,逼得它只得回归本体。 附近村落的人们,虽然看不到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接连不断的惨叫,还有剧烈碰撞声,令他们毛骨悚然,浑身发冷,忍不住心惊胆颤,惶恐不安。 渐渐地,在光火之柱中,一条又一条蟒妖被焚烧得焦黑,被霹雳斩成数段,气绝而亡,嗷呜声越来越弱,逐渐暗淡,直至消失。 只剩下那条金色蟒妖在翻腾,吐着信子,以身为鞭,轰击光火之柱,想要破壁而出。 它非常不凡,浑身散发红色毫光,宛如血芒护体,抵消掉大部分闪电的劈斩。 撞击声愈来愈洪亮高昂,并且更趋急迫,声声不断,几乎连成一片。 这座法阵,名曰“雷火无极阵”,雷电霹雳凝光剑,劈斩一切,地火烈焰化炉鼎,焚烧万物。 光火之柱的侧壁,凝实与否,存乎一念,老道士屏息敛神,密切关注蟒妖动向。 巨大的蟒妖撞向哪里,老道士就夯实哪里,针尖对麦芒,硬碰硬。 无论它怎么冲击,始终无法突破,被牢牢的桎梏在内,烈焰焚身,霹雳刺体。 老道士一直压制着这条庞大的蟒妖,现在其他蟒妖都已伏诛,浑身焦黑,很多都被开膛破肚,死无全尸。 没有了其他蟒妖分心,老道士全神贯注,动用一切能调用的力量轰杀这条庞然大物。 这条蟒妖太强了,哪怕被压制着,始终无法突围,处在被动中,但声势丝毫不减,越战越勇。 第十八章 龙爪雏形 亢龙有悔,盛极必衰,蟒妖虽强,也有力气使尽的一刻,老道士从容自若,有条不紊的耗损它。 就像垂钓者钓到了大鱼,先是慢慢的溜鱼儿,等到它精疲力尽的时候,再收线。 “吼” 紧密的碰撞声突然中止,一道啸音破九霄,尤为刺耳,压盖过所有声响。 悲凉尖锐的啸音,不像生灵所发,而是出自厉魄阴魂。 恨意滔天,响彻云霄。 宛如一道鬼音,从幽冥地狱贯入人间,冲破阴阳壁垒,直达苍穹,饱含愤怒、怨怼、诅恨、怆痛、不甘。 只见蟒妖忽然厉啸一声,纵身直上,向着苍穹深处的雷海冲去,放弃了突破光火之柱侧壁。 老道士目睹这一幕,大惊失色,满目骇然,手中木剑舞动加快,引燃一把又一把符篆。 要说这座阵法的最坚固处,那就是处在光火之柱顶端的万顷雷海,和光火之柱底端的地心火源。 上端那里霹雳密集,电芒交织,下端那里火海成片,焚烧万物。 可为何当蟒妖冲向天际的时候,老道士心惊胆战,如临大敌呢? 许久以来,蟒妖始终无法突破侧壁,看上去好像因为那里固若金汤,其实是因为老道士重点加筑所致,在那里集中地心烈焰和雷霆霹雳。 侧壁牢不可破,正是因为老道士调集了此阵大部分力量,着重关注那里,好钢用在刀刃上。 蟒妖被死死克制在法阵中,但它的躯体,霹雳无法辟断,只能伤及皮肉,始终不能将它拦腰截断,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它之所以无法逃出樊笼,关键之处,不在于霹雳电芒,而在于地心烈焰。 这并不是说地心烈焰强于霹雳电芒,而是因为老道士此次布阵有所短板。 霹雳电芒,被很多修士称为天罚之剑。 传说,霹雳分几十个等级,金字塔顶端的那种霹雳,无物不破,一道霹雳裂乾坤,足可灭世。 龙髓血精的缺失,导致短板出现,虽然找到替代品蟒髓血精,但阵法的效果大打折扣。 老道士原本觉得,以蟒髓血精献祭所召唤出的霹雳,足以灭杀这个蟒妖,但现在看来,其实不然。 器灵传下这座阵法,早有深意,之所以列明龙髓血精,而非蟒髓血精,实是洞知先机。 望着金色蟒妖冲入万顷雷海中,一个念头浮现在老道士心中。 如同一道流光,横空划过,照亮了他的脑海,他意识到问题大了,心急如焚。 此时老道士才想到,蟒妖修为提升,可以向妖龙转化。 器灵当初传下此阵,若是使用龙髓血精召唤雷霆,即便蟒妖化龙,也是在劫难逃。 可老道士由于道法材料稀缺,李代桃僵,以蟒髓血精替换龙髓血精,此阵便只能诛杀普通蟒妖。 但当蟒妖拼死一搏时,发挥出的潜力难以预料,说不定此阵反而成为一种砥砺,激发出它所有潜能,在生死关口突破,完成部分蜕变。 真要那样,蟒妖将实现进化,实力暴涨,一旦逃出生天,危害难料。 老道士心生遗憾,如果有龙髓血精,此阵便可诛杀妖龙,此时也就不会这样被动。 可这又能怪谁,如今的天地道法材料稀缺,能够凑齐运转此阵的材料都是多亏林家相助,这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龙这种生灵,种类繁多,大多体魄强健,妖龙是其中一种。 虽说在龙这一种族中,妖龙等级不高,但毕竟沾染了一个龙字,体质将于蟒妖截然不同,两者有着霄壤之别,云泥之差。 那是血肉的转换,是骨骼的蜕变。 那是物种的相悬,是生命的迥异。 那是质的飞跃。 一旦化龙,蟒妖的命途,将和过去分道扬镳。 就像鲤鱼跃龙门,断尾化巨龙,水蛇化蛟龙,舞动一江水,命途从此骤变。 修界素有“龙字加身,天地愁惨,山河失色”的说法,指的就是这种惊人巨变。 真正的龙,是一种特殊存在,位于修炼界金字塔顶端,独一无二,世间绝品,是修界神话,是仙佛传说。 真龙,与凤凰并驾齐驱,旗鼓相当,各有千秋。 “凤凰涅槃,神鸟不死,同样,真龙脱胎,万化永恒”指的就是凤凰与真龙各自的重生法门。 凤凰涅槃术,真龙脱胎法,是少数几种可跳出生死轮回的功法,于劫灰中不断涅槃,与旧体内反复脱胎,无视天地覆灭与重开。 就连神秘莫测的不死族群生灵,都曾宣称,真龙和凤凰,不假外物,凭此两种功法,在光阴岁月面前,有资格与不死族群比肩,虽然凤凰与真龙并不属于不死族群,但也差相仿佛了。 老道士天眼灼灼,可以看到,蟒妖此时在雷海中翻腾,沐浴万千霹雳电芒,浑身血肉模糊,十分狼狈,但却不死。 并且蟒妖的腹部,渐渐隆起,仿佛孕育着什么东西,慢慢变大,要破体而出。 “一只龙爪雏形”老道士窥透内情,惊讶道。 一旦那只龙爪雏形伸出体外,化作成型龙爪,蟒妖凭借龙爪,必能寻到机会,在雷海中撕开一条缝隙,逃之夭夭。 第十九章 阵法被破 蟒妖很有智慧,并非有头无脑,一味蛮干,它很警觉,不一会就窥透老道士心思,不想坐以待毙,被活活耗死。 辨别出地火与霹雳的强弱之后,它不遗余力地冲天而上,逆着宛如利剑的万千霹雳,直捣黄龙。 它在生死关头,激发体内所有潜能,要实现蜕变,哪怕是部分进化,也足以扭转局势,力挽狂澜。 若是蜕变出一条龙爪,虽然不是妖龙,攻击力也将暴涨,这个等阶的雷海根本无力锁困它。 对于龙的种类,修界有妖龙、烛龙,孽龙,神龙,圣龙等不同划分方法,但那些皆非真龙,只是徒具龙形,虚有其表。 比如水蟒得道而成蛟龙,花草成精化作龙形,这些都只是外观上与龙相似,甚至一模一样,轮廓别无二致。 但也仅限于形,难得真龙奥义。 这些所谓的龙,躯体强韧方面实现突变,较化龙之前有质的飞跃,但根本没有真龙的完整传承,幸运的话,也仅得真龙秘术只鳞片爪,酝酿不出真龙威压寰宇的孤势。 真龙孤势,难以形容,只能以古例意会,而不能言传示人。 哪怕没有真龙传承,更无真龙孤势,徒具龙形,可肉身凝实,坚逾金石,也远非普通种族可比。 老道士心绪不宁,望着蟒妖在霹雳电芒中卷舞,腹部的龙爪雏形渐渐撕裂蟒妖肌体,马上就要破体而出。 真要走到那一步,蟒妖脱困之时,恐怕就是自己和小道士大祸临头之时,它多半会杀过来,而非直接逃之夭夭。 “决不能功败垂成,放它脱困,贻害无穷。”老道士怒吼,声音宛如惊雷,滚滚轰鸣。 身后的小道士听闻老道士咆哮,恍如未觉,没什么反应,他神情严肃,眉头紧蹙,凝视着苍穹中的雷海。 从阵法开启,目睹万倾雷霆浮现时,他就意识到此事非比寻常,老道士遭遇棘手问题,不再无所事事,而是密切关注法阵内的情况,身心投入,十分紧张。 “镇” 老道士大喝,身躯震动,挥舞手中道剑,操控阵法。 “呼” 一瞬间,地上的火海剧烈颤抖,扶摇直上,涌上高天,融入天穹上的雷海中,焚烧蟒妖。 雷海宛如癫狂,浩荡出澎湃气息,宛如汪洋狂暴,震得虚空扭曲,剧烈摇颤,轰鸣不断。 这是老道士最后的机会,他将阵法所有力量集中到一起,轰杀蟒妖,胜负成败,一瞬间即将揭晓。 关键时刻,蟒妖龙爪破体而出,龙爪上龙纹流转,罡风爆鸣,拍向前方,一爪撼雷海。 “轰隆,轰隆,轰隆” 爆烈的轰鸣不断,似是一座座巍峨大岳接连崩塌,轰然倾覆,天穹仿佛炸开了。 音波造就的滚滚气浪,宛如汹涌波涛,以排山倒海之势,鼓荡四野。 以水潭为中心,随着这道轰然音波,四周的房屋楼舍一座座倒下,有些木屋直接拔地而起,横空而去。 就连老道士与小道士立身之地,距离水潭很远,在这股气浪波动下,也跟着倒下。 “起”脚下阁楼坍塌的一瞬,老道士抓住小道士臂膀,脚下符纹闪烁,凌空迈步,缓缓降落在破砖残瓦上。 一瞬间而已,整座村落沦为废墟,断壁残桓,满目疮痍。 “阵法被破,运转土遁咒术,快逃,我来断后”,老道士一落地,便在小道士的额头粘贴一幅土遁的符篆,而后推拒小道士遁入地下说道。 老道士转身面向水潭,浑身上下劈啪作响,释放所有修为,他要拼死一战,为小道士争取逃亡时间,同时也是给除魔卫道的信念一个交代。 这个结果令小道士始料不及,虽然此事远超往常,平生仅见,但老道士在他心中是神祇一样的存在,无所不能,修为盖世。 没想到现在老道士却让他逃走,一时间,他竟然失神,愣在土层之中,并未远逃。 苍穹上的雷霆与地火散去,宛如烟花炸开,四处迸溅。 天穹上,群星熠熠,明月朗朗。 月光洒下,村落中一片皎洁, 蟒妖悬浮虚空中,那只龙爪微微颤动,俯瞰着老道士。 那只龙爪与它庞大的身躯相比,堪称纤细小巧,两者反差太大,有些可笑,视觉上非常别扭,仿佛那是一块赘肉,影响美观,非常丑陋。 可就是这个看上去多余的龙爪,令蟒妖扭转乾坤,反败为胜,跳出死局。 老道士凝视那只龙爪,功亏一篑,全是因为它,想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 “丑又怎么样,丑也是龙爪,你有吗”蟒妖竟然口吐人言,冷冷的说道,它以为老道士摇头是在鄙夷它。 老道士闻言,初一错愕,像是未料到蟒妖能说人话,遽尔苦笑起来。 蟒妖浑身鲜血淋淋,一双眼眸转动,闪烁妖异寒芒,吐着细长猩红的信子,从天穹俯瞰老道士,嘴巴一翕一张,露出锋利的毒牙,似是在威胁,更显得面目狰狞,触目惊心,阴森恐怖的令人窒息。 它并没有立即俯冲下来,而是缓缓地蜿蜒而行,弓着身躯,一双蛇眸,阴骘的盯着老道士的双眼。 与等待死亡相比,死亡反而并不可怕,那种随时会死去的煎熬,它刚刚体验过。 它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在精神上折磨老道士,让老道士确信他的生死全在它一念之间,让他提心吊胆,令他战战兢兢,饱尝这种在生死间徘徊的虐心之痛。 它慢慢地逼近老道士,期间还停顿几次,非常人性化地摇摇头,妖邪的狭长眼眸中尽是戏谑与讥诮。 老道士体外罡风浩荡,衣袂猎猎,手持道剑,严阵以待。 老道士心里明白,凶多吉少,蟒妖拥有龙爪,如虎添翼,自己的道剑锋利程度远不及霹雳电芒,只怕蟒妖站着不动,自己也未必能奈何它。 但他不能逃,他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他要除魔卫道,而且他要拖延蟒妖,给小道士逃走的机会。 可他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蟒妖身上,竟未察觉小道士还楞在土层之中,纹丝未动。 蟒妖已经降临到地面,施施然游弋着,靠近老道士,十分放松,非常从容。 “老杂毛,你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吧,赶紧匍匐在地,向大爷求饶”蟒妖口吐人言,非常嚣张。 第二十章 诛杀蟒妖 “嘿,你个老杂毛,死到临头还嘴硬,大爷要慢慢折磨你,看你能扛到几时”蟒妖说完巨尾摆动,抽向老道士。 老道士脚下符纹浮现,闪转腾挪,震动身躯,挥剑便砍,剑光烁烁,剑气呼啸。 蟒妖非常自负,竟然不闪不避,身躯摆动,迎上剑光和剑气,意态轻蔑。 “嘎嘣”道剑折断,蟒妖躯体坚韧异常,竟将老道士兵器抽碎。 “老杂毛,大爷这金刚之躯霹雳都无可奈何,你这废铜烂铁,大爷都不带正眼瞧的”蟒妖狂傲,一幅老子天下第一,唯我独尊的气势。 “妖孽,看掌”老道士掌风呼啸,掌印浩荡,宛如一把大扇子,穿破虚空,拍击蟒妖。 老道士心知此举无用,但别无他法,只能尽量拖延蟒蛇,让小道士逃往远方。 “咣,咣,咣”蟒妖纹丝不动,任凭老道士掌印袭来,掌风卷起一阵尘埃,打在蟒蛇身上,发出阵阵颤音,浑如未觉。 “老杂毛,你也别费心思了,那个小杂毛还在此地”蟒蛇仿佛看透老道士,边说边摆动身躯,猛抽地面,一道人影破土而出,被它震了出来。 小道士落在地上,摔了个仰面朝天,一猫腰站了起来。 老道士见到这一幕,须眉倒竖,目眦欲裂,心中大恸。 “你怎么没逃走”老道士怒火腾腾。 “说什么也没用了,落在大爷手里,躯体炼成傀儡,临死就别难为他了”不等小道士答话,蟒妖开始嘚瑟。 “除非贫道死了,否则你别想打着孩子主意”老道士眸若利刃,直欲剖开蟒蛇。 “你想死,本大爷偏偏不让你死,让你眼睁睁看着本大爷如何把他化作扯线木偶,本大爷入主其中,天天在你眼前晃”蟒妖不屑道。 “你,你,你”老道士张口结舌,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跟你拼了”小道士突然动了,扑向蟒妖,挥舞着小拳头,一阵猛捶。 蟒妖毫不在意,连看都不看他,盯着老道士,眸中布满嗤笑。 “你使出吃奶的劲都没用,本大爷坚固不朽,不过给本大爷挠痒痒而已,这幅小身板,本大爷入主之后可要重新塑造一番,太弱了,你二人不愧为祖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真是。。。。。。”蟒妖奚落。 蟒妖还没说完,突然林家那座旃檀神龛凌空飞来,悬浮在半空,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妖孽,束手就擒,从实交代此事原委,何人背后指使”。 小道士闻听此言,停下手来,呆立当场,老道士也是愣在那里。 “哎呦,大爷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当年不死仙殿那些保守派啊,你唬谁啊,黑暗历史过后,你们根本不能直接插手凡俗事务,违誓者抽离两成修为,当我是千年小孩啊”蟒妖毫不收敛。 “果然是那人副体血胤,连它的经历都烙印神识了,居然知晓黑暗历史之后的盟誓之约,说话语调也惟妙惟肖,妖孽,你真以为无人可降伏你吗”威严的声音响起。 “大爷想想啊,这片区域呢,当世之人,还真没有,那些老鬼呢,他们可以,但他们不敢,两成修为啊,舍得吗”蟒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摇头晃脑。 “死到临头,不知悔改”威严的声音说道。 “谁能杀我,来啊,来啊,来啊,敢吗,你也就过过嘴瘾而已。大爷我游戏红尘,不往此区域那些残破的玄界去,谁奈我何。”蟒妖揶揄道。 “本来还打算从你身上问出此事背后主谋,找出藏镜人,既然你如此不知进退,留你也没什么用了”威严的声音说道。 “来啊,来啊,来啊,大爷在此称尊,气吞古今未来,你杀我啊,你杀我啊,谁怕谁啊,大爷贱命一条,你舍得。。。。。。”蟒妖眸中还挂着讥笑与挑衅,却突然一动不动,身躯突然凝固了一般。 一把簪子,从蟒妖下颌贯入,直接洞穿它的头颅,飞射而出。 蟒妖的元神被绞碎,化作光雨,飘散天地间,鲜血汩汩,洒在发丝散乱的小道士身上。 这把簪子是小道士从头上的紫金冠上拔下来的。 当年小道士的师父云燎真人,为防有人觊觎林家这顶紫金冠,特意在上面布下禁制,掩盖道痕,以免他人能感知。 谁又能想到,正是由于当时云燎真人的举动,才使得今日小道士胡乱捶打蟒妖的时候,不曾被蟒蛇识破这件东西,不曾将小道士放在眼里。 结果方才蟒妖只顾着与神龛中的生灵唇枪舌剑,言辞咄咄逼人,却没想到神龛中的生灵,一道神念点醒呆立蟒蛇身畔的小道士,被小道士以紫金冠上的簪子夺去性命,元神溃散,命归虚无。 老道士吃惊的望着这一幕,久久无语,满脸的不可置信,一阵失神。 老道士劳心劳力,费了那么大劲,折腾半天,与邪功交战,从林家借取道法材料,摆下阵法等等,都没能诛杀蟒妖,还差点把命搭上。 结果呢,蟒妖以为大局已定,耀武扬威,睥睨二人,连神龛中的生灵都不放在眼里,目空一切,一幅谁奈我何时,却被小道士用簪子给诛灭。 好半天之后,老道士才回过神来,带着小道士找到一口水井,将身上血渍清洗一番,而后跪拜神龛。 “因果已深,道童方才沾染蟒妖之血,也被邪功侵染,但当时蟒妖神魂已消,影响并不严重,将来或可自愈,可也不能小觑,倒是道友你的情况务必设法化解,一切皆是天意弄人,顺其自然,亦或逆天而行,随心所欲就好,离开此地吧”神龛中传来声音。 老道士与小道士起身,带着神龛前往林家,要物归原主。 此时,林家一处后堂,林甫举和老仆人正在盯着弈秋镜,神色肃穆,寂静无声。 弈秋镜中映照出两位茅山道士离去的影像后,却又闪现另外一幕。 一道仙光艳艳的身影,矫若游龙,从神龛中横空而去,直入苍穹。 “道友现身吧,黑暗历史时,二位征伐诸天,浴血交锋,刀山火海几番进出,毫无惧色,拥有无敌之称,缔造常胜神话,如今却躲躲藏藏,难道背地里使用阴谋诡计?这可有失风范啊。”这道来自神龛身影说道,周身光华璀璨,弈秋镜中映照不出真容。 第二十一章 远古修士 “唉,远古一战后,天界迁徙,留下的诸神不得踏足凡尘,本座一直谨记,虽然此事本座很有嫌疑,但的确非本座所为,诸位道友莫要妄自臆测,横加指责,本座来此,正是探查。” 虚空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开口,嗓音嘶哑,很是沧桑,盘坐在那里,缭绕着雾霭。 一片山河在他周围铺展开来,高峰耸立,群山巍峨,草木葱郁,流水潺潺。 这是一位远古修士,存世久远,道行无法估量。 如果有人见到这一幕,一定惊掉下巴,谁能想到,远古修士还活着,竟然没有坐化在岁月长河里,而今重现世间。 从远古到现在,这得多漫长的一段岁月,一般的生灵早就尘归尘,土归土,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这太匪夷所思,令人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他盘坐虚空中,周围一方净土浮现,无数蛮荒古兽匍匐在侧,大批远古异种绕身趴伏,四周弥漫着野性气息,将他衬托的宛如万兽之王。 他的头顶,一簇火焰跳动,不是很大,仅有尺来高,由符号交织而成,一条条秩序神链纠结着,熊熊燃烧。 净土中烟霞袅袅,朦朦胧胧,给人一种神秘感,他盘坐蛮兽中央,宛如一尊兽神在俯瞰人间。 远古修士,经历过黑暗历史,参与过惊天大战,能活下来的,谁会是庸手,哪个都非凡,皆颇有威名。 这个远古修士,更是曾有无敌之姿,驰骋疆场,所向披靡,开创常胜传说,高高在上,如同修界里的神话,修士里的魁首。 “此事做的不留痕迹,难以追溯,确实没有证据表明是谁做的手脚,但血龙的功法,确实源自那位巨擘,此事对谁有利,你我心知肚明,本座来此,也是探查。”另一道声音响起,听上去老迈不堪。 虚空中又显现一道身影,漫天瑞彩蒸腾,赤霞耀眼,光华刺眼,晃得人看不真切。 一批神魔浮现,仙光环体,如众星捧月般,将他拱卫在中央,向他膜拜,宛如他是一尊神王。 他的额骨前,悬着一汪清水,拳头大小,涟漪阵阵,波纹道道,由符号组成,法则交织,不断变化形状,时而如月盘,时而似山岳,时而如草木,光彩潋滟。 诸天万界逐一显化在他身畔,广袤无垠,山川连绵,古木狼林,花草缤纷。 这也是一位远古修士,身经百战,杀敌无数,辉煌过往铸就不朽丰碑,纵横诸天,睥睨群雄,被誉不败之姿,树立战神形象。 “千载不谙红尘事,八德池畔观紫焰”又一道声音传来,伴着诵经声。 一片金色的沙漠显化在虚空中,壮阔而广袤,一座座寺庙矗立,庄严而肃穆。 悠悠钟声响起,宏大而祥和,令人有种醍醐灌顶的感悟,心宁气和。 一道身影盘坐莲台上,周身佛光流淌,清辉迷蒙,神华炫目,身后一株菩提树,枝繁叶茂。 万千僧人梵唱,宝光遮体,一起仰望着他,神情崇敬。 他的泥丸上三颗舍利子上下蒸腾,散发万缕光霞,璎珞垂珠,络绎不绝。 一砂一极乐,一叶一佛界,他如万界佛主,悲悯满乾坤。 “身出五色茎,道始莲花台”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他的身畔,青莲万株,在虚空中沉沉浮浮,绿涛如海,宛如一泓碧翠汪洋。 他端坐青莲上,有二十四只手臂,各自擎着一样宝器,额骨上方琼荧翻腾,周而复始,不曾停歇。 一颗七宝珍树,金苔点点,静静地树立在膝盖上。 四只毛发金光灿烂的猴子,在荷叶间蹦来跳去,肆意地玩耍,还有一只孔雀,散漫睁开惺忪睡眼,摆头张望。 紧接着,又有几人现身,带着奇异景象,令人震惊。 几位远古修士渐次现身,这要是传出去,肯定引发风暴,举世轰动,天下哗然。 他们的寿元超乎常理,从远古至今,虽然声音听上去很苍老,但并未陨落在光阴里,依旧活着。 “此事蹊跷,数千载地悟道,近来惊觉几股波动徘徊附近,探寻下去,又毫无踪迹。”一个生灵开口。 “本座深有同感,冥冥之中升起一股熟悉感觉,似是那位” “如果真是那位,我辈无法追溯实属意料之中” “若真如此,此番我等怕是要卷入棋局” “不是要卷入其中,而是一直身为棋子,只不过被忽视了,闲置几千载,如今弈手重新将目光投来,接下来恐怕就是兵卒呼啸山河,车马撼天动地” “弈手眼眸动,生灵魂魄飞,世间依旧是无情,待到兵挺卒进,车冲马踏,乾坤风云起,苦海波澜涌,涤荡无辜入幽冥,唉” “从此事今日结果来看,那位似乎并未占据上风,显然其它几股力量也渺如渊海,深不可测,奥妙无尽。” “此日结果并非终章,他二人仍是活棋,各怀邪功残符,尤其是两者之中的年长之人,以那位的手段,只要稍加筹谋,随时可能星火燎原,严格来说,这只是开局,刚刚开序幕,以后如何,仍是胜负难料,成败未卜” “本座深以为然,此事虽然看似完结,实则仅是开篇,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你我皆在棋局中” “我辈即便有心违誓插手,将那祖孙二人与世隔绝,终止此局,只怕也是徒劳无功,难有成效,反而越帮越忙,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此事见者即沾因果,我辈皆已入彀,俱在其矢所及之地,日后恐怕前途难料,诸位莫忘黑暗历史,前车之覆,不可或忘。” “造化弄人,形势所逼,撩拨人心,是那位拿手好戏,我辈务必谨记,时刻自省” “只怕到时又是当局者迷,身不由己,唉” “寂灭的废墟,始现复苏,远未崛起,他们为何在此角逐,是否有什么暗伏此地,我等未曾窥破” “变局往往始于微末,他们的视野,我等无法参透,或许此地真有什么苗头” “贫道觉得,寰峦大陆或许已生变局,只是壁垒阻隔,无法听闻” 第二十二章 故事落幕 “也许不久之后,信使就会来到,到时一切真相大白” “我等这般聚齐,也属不易,哪位道友有兴致,前往复苏的寂灭之地一探。” “几千载,弹指一瞬,不知那些故人是否仍在世间,是非恩怨是否已经抛却,本座有心拜访。” “也好,我等不妨趁此机会,故地重游,说不定信使到来后,我等便要上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故土。” “本座正有此意” “本座愿往” “本座就陪大家走一遭。” 。。。。。。 林家后堂,林甫举和老仆人望着眼前弈秋古镜,直到镜中远古修士的影像全部消失后,仍是久久不言,惘然失神。 “甫举,器灵送给老道士那张地图,你可记得清楚。”老仆人先回过神来,一语惊醒林甫举。 “记得,方才的一切我都记得,不敢或忘。”林甫举微微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你我先各自将它描画出来,比对一下,确保与器灵那张地图毫无二致,我还有些道法根基,过两天,先去探寻一番”老仆人眼中眸光闪烁。 “你的意思是。。。。。。”林甫举问道。 “寻一秘地,入内修行。”老仆人昂首挺胸,凭生一股傲然之气。 “怎么,你还要踏上此路?当年的天劫,你忘记了吗”林甫举提醒。 “那次天劫致我半毁,道伤与我之间的对抗一直呈现胶着状态,怎能忘记,若是寻到秘土,或可得遇机缘,摆脱此患。”老仆人开宗明义,说出意图。 “若是如此,那再好不过”林甫举轻轻颔首。 两天之后,老仆人备好行囊,前去探寻,临走之前,林甫举嘱托道 “还是那句话,量力而为,不行的话,就返回此处,免得我等挂念。” “我明白,若我一去不返,你也不必寻我,守护好林家产业,一旦我除去道伤,自会回返”老仆人郑重点头,挥手道别,就此远去。 林阔的爷爷再见到老仆人时,是二十多年后,林甫举已经卧床不起,陷入昏惘状态。 老仆人取出一颗丹药,喂食林甫举,使林甫举恢复清醒,半个多月后,又能下床行走。 老仆人与林甫举此次聚首,形影不离,经常彻夜长谈。 半年之后,老仆人离去,直到五年后林甫举过世,老仆人都未曾再现。 林甫举与世长辞之前,回光返照时,将林阔的爷爷叫到榻前,说的玄而又玄,叮嘱他务必将这个故事传给孙儿,莫要沾染那两个茅山道士,他们身怀邪功残迹,恐怕与林家会有一段因果。 林阔的爷爷一直谨记叮嘱,从林阔小时候起,反反复复讲给他听,不厌其烦,巨细靡遗。 关于这个事情,林阔小时候懵懂无知,真被唬住了,信以为真。 那几年,林阔常在神龛前添香,祈求神灵庇护,向天祷告,赐福己身,非常虔诚。 在一次除夕前的大清扫中,林阔如以往般擦拭神龛时,五大神像中,左一位置的那尊神像后,突然多了一物。 所有神龛中的东西,经过几年的接触,他心里一清二楚。 可以说,无数次清扫保养这座神龛,内中有多少个边边角角林阔都了然于心。 林阔很肯定,神龛中的物品都是固定的,像是浇筑上去的,浑然一体,难以撼动。 此物不同,能够活动,与神龛并非相连,似是后来才摆上去的,以前根本没有。 将此物取出一看,竟是座小塔,闪烁翠绿虹芒,流动梦幻荧光。 当时林阔觉得此物奇怪,以为是爷爷放上去的,赶忙跑去询问老人家。 爷爷得见小塔时,兀自吃了一惊,等林阔说明来龙去脉后,更是连呼蹊跷。 爷爷将神龛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查看一番,也不知小塔究竟是从神龛哪一块掉下来的。 开始的时候,爷爷推测,也许神龛中有暗格,很碰巧的被林阔给打开了,结果弹出小塔后,又闭合了。 除非破坏神龛,将神龛大卸八块,给拆分了,否则难以寻出那个暗格。 为找一个靠推测判定的暗格,毁掉神龛,得不偿失,况且推断未必准确。 退一万步讲,即便猜测无误,难道仅仅为了验证那个暗格的存在,就要拆解神龛吗,林阔的爷爷当然不会这么做。 在此期间,爷爷不仅自己观摩研究小塔,还拉了些古董界巨擘,让他们帮着来鉴定。 在这些古玩大行家看来,小塔的品相堪称完美,毫无损坏迹象。 小塔的色感,碧翠莹润,略有冷冽光泽,璀璨耀眼,但不灼目伤身。 材料上看,有玉石的质感,有金属的厚重,饶是众人见多识广,对此物质却闻所未闻。 而小塔所代表的建筑风格,是什么时代,以及其上的符号与图刻,出自何人之手,更让人无法确定。 这些人,在古董界,没有一个是平庸之辈,哪个不是火眼金睛,可遇到小塔,却是江郎才尽,无可奈何。 “也许,说是至尊品,都太过苍白,或许该称之为至尊中的神帝品”正当众多古玩名宿千锣齐响,众说纷纭时,一位古董界的泰斗用推敲的语气,一锤定音。 给予定论的这位泰斗,年岁极大,辈分高的离谱,在古董界,素有威望。 他告诫林阔的爷爷,好生收藏小塔,慎之又慎,千万大意不得。 可是,不久之后,爷爷却将小塔交到了林阔的手中。 并说了些仙荫神佑之类的话,千叮呤万嘱咐,让他不要遗失此物。 爷爷当时说,小塔是神像所赐,用于庇护林阔,硬是用红线勒紧、缠绕住最上面一层,勉强算是将小塔做成吊坠,要林阔时刻佩戴。 爷爷当时神态十分严谨,肃穆且郑重,仿佛在说一件关系颇大的事情。 后来林阔成为无神论者时,想起爷爷赠送自己小塔时的神情,总会忍俊不禁,哑然失笑,那场面,活脱脱一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当林阔对古文字兴趣浓厚,醉心研摩古物上的符号时,他才重视起这座小塔。 林阔主要是考究上面的符号,他认为那是一种文字,对考古大有裨益。 此时,林阔望着施展飞天遁地,向自己展示玄妙道法失败的老道士,听他不断的抱怨陈凌子,结合方才在陈家所遭遇的种种迹象,林阔动摇无神论的同时,不禁想起了这个故事。 有些事情空穴来风,并非无因,怀有一分敬畏,多半没有错。 也许,正如故事中讲的,诸神由于某种原因,不能干涉凡俗,一直隐身玄界之中,过着另外一种生活,世间存在道法,只不过不再显化而已。 第二十三章 教训林阔 林阔前方,老道士离地尺许,盘坐半空,须发皆张。 他气鼓鼓的举臂过顶,攥着拳头,不停摇摆,似是在拉扯那根看不见的月华冰丝。 “臭丫头,胆子越来越大,竟然如此戏耍贫道,目无尊长”老道士有些气急败坏,很是不满。 “前辈,您可以站着处理,那样舒坦,这样吊挂行动也不方便啊”林阔故意打趣,笑容满面。 “什么吊挂,贫道是凌空飞遁,你什么表情,分明是在质疑我老人家”老道士横了蔺阔一眼,神色不悦。 “好吧,前辈你不是借助外物,而是施展道法,自身悬浮,那您使用道法将那根绳线扯断不就行了”林阔故作满脸希冀的样子,撺掇老道士。 林阔心中有疑问,若真是陈凌子在捣乱,老道士应该很容易化解眼前的尴尬,毕竟陈凌子年纪轻轻,道行能有多深,相较于老道士应该很粗浅,两者间的修为应当有不小差距。 可为何老道士看上去左支右拙,对那根绳线束手无策呢,这中间莫非有什么隐情。 难道说陈凌子的修为,尚在老道士之上,这有点说不通,两者的年纪相差较大,按道理讲,老道士修行的时间必定远长于陈凌子。 “你当这月华冰丝是寻常之物吗,臭丫头炼化月华,凝作蛊虫,具有灵性,它们吐出的丝绒是构成月华冰丝的材料,即便一时被扯断,也能迅速连接起来,融作一体”。老道士气呼呼的说道。 “前辈,您修行多年,难道还不如她手段高明?,我们可是您的孙儿辈。”林阔说道。 “你懂什么,修行不分先后,臭丫头体质特殊,兼具机缘造化,虽然踏入道途时间短,可进境迅速,一日千里,虽然如此,她的道行依旧不如贫道高深,可这月华冰丝极其非凡,贫道如今已经无法扯断,况且这东西触身之后吸纳玄气,削弱贫道功法威力。”老道士辩驳道。 “这都是前辈您一面之词,不如我将陈凌子请来,您跟她当面说清,我才能相信啊,不然谁知道您是不是忽悠我呢”林阔以手托腮,做思忖状。 “快快,你替贫道把她喊过来,不是有那个步话机吗,你快呼叫她,看我怎么收拾她”老道士几乎是大吼大叫着说出来的。 “前辈,这东西叫智能手机,不是步话机。”林阔从挎包拿出手机,冲着老道士晃了晃。 “管它叫什么,你快喊臭丫头过来,气死贫道了,令贫道如此丢面子”老道士快要气炸了。 林阔找到陈凌子的手机号码,开始拨打,手机里传来一阵阵盲音,然后提示音说对方正在通话中。 “前辈,我看我得下去找她,手机没法打通,她正跟别人通话呢”林阔打开免提,让老道士听。 “臭丫头这是故意的,小子,我怎么觉得这事跟你有关啊,她是不是不想你修习道法啊”老道士眸光闪烁,一脸疑惑的问道。 “前辈,您这怎么说的呢,她怎么想,我哪里知道啊,这您得问那臭丫头,您没听那臭丫头说吗,我跟她就同事关系,只是别人都觉得我跟她很暧昧,以为我跟她有什么亲密而隐私的接触”林阔故作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一口一个臭丫头,好像自己多大似的。 而且,他还故意说,别人觉得他和陈凌子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这些其实全是他自己编排出来的。 “哎呦,小心”林阔刚说完,老道士突然喊道。 “呼” 老道士突然凌空摆动,跟荡秋千似的,骤然动了起来,迎面撞向林阔。 “砰” 老道士整个一人体炮弹,瞬间顶地林阔横空而起,狠狠的撞在沙发靠背上,然后跌落下来,摔了个仰面朝天,龇牙咧嘴,不停呻吟。 多亏林阔身后有沙发,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飞出多远去。 虽然沙发下的海绵弹簧类的物体,起到很大的缓冲作用,林阔还是浑身酸痛,眼冒金星,感觉骨头架子都散了。 “不是贫道干的,是月华冰丝牵引贫道做的”老道士一脸尴尬,赶紧解释。 另外一处房间,陈凌子双眸银芒璀璨,光华烁烁,正在施展天眼,注视着林阔和老道士,监控器的扬声器中传来林阔的哎呦声。 “小姐,早该教训他了,看他那一脸欠抽的贱相”一个面容姣好,与陈凌子年纪相仿的女孩说道,她正望着监控器屏幕上惨兮兮的林阔,一脸幸灾乐祸。 “像小姐这种美若仙子、风华绝代的倾城丽人,那个混蛋明明垂涎三尺,糊涂的老爷爷刚才乱点鸳鸯谱时,他竟还装作一副被逼接受的样子,太虚伪,太做作,太无耻,太可恨了。”这个女孩银牙磨动,挥舞着拳头不停敲打监视器屏幕上的林阔。 “刚才居然厚着脸皮对老爷爷说,我们可是您的孙儿辈。小姐才不要和他是我们,臭不要脸的,说话也不害臊”女孩唠唠叨叨,不停抱怨与贬损林阔。 “要是搁我,早教训他了,看他那个得寸进尺的样子,不管教一下,居然大大咧咧的称小姐为臭丫头了,他自己才是小屁孩才对”女孩柳眉都快竖立起来了,满脸的气愤与鄙视。 “小姐,不要心慈手软,对付这种败类,要一鼓作气,狠狠地折磨他,让他伤筋断骨,卧床三月”女孩怂恿陈凌子,她很看不惯林阔,想让他多吃点苦头。 “洛儿,等会你下去安抚老爷爷,送些瓜果,先给他老人家解释一番,我稍后与老爷爷详谈。”陈凌子音如天籁,非常动听,一如往常般舒缓的说道。 “我?小姐,您这不是让洛儿去挨骂吗,老爷爷那脾气,那张嘴,我怕等会您到的时候,我已经体无完肤,遍体疮痍了,洛儿能不能解释完就走啊”洛儿大眼睛眨啊眨,睫毛颤动,非常灵动。 “随你,承受不住你就找个理由开溜”陈凌子笑道,抬手轻轻弹了洛儿脑门一下。 “哦也,还是小姐最好了,最会体贴洛儿”洛儿眉开眼笑,叽叽喳喳。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