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七韬剑》 01 惊闻噩耗 大明正统十一年,时值内忧外患,内有奸宦王振当道,只手遮天,残害忠良;外有瓦刺鞑靼虎视眈眈,觊觎大明领土,伺机而动。 华山素有“自古华山一条路,奇险天下第一山”的美称,东方朝阳峰仙掌崖,相传古代河神巨灵为劈山放水所留下的手掌,甘露池、下棋亭在朝阳的照射下,额外艳丽。 其中“鹞子翻身”的险径,更是令人惊心动魄,只见一块三面凌空上凸下凹的巨石,上垂一条铁链,两个人影双手紧握铁链,脚踏石窝,面壁挪步。到石崖尽头,两处互不相连的石罅断了去路,一根横木插在石缝中,两人身形极其灵敏,如同鹞子翻身一般,迈上了对面的峭壁。 “二师哥,我的轻功有长进吧?” 那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十七八岁,相貌堂堂,修长的身材配以淡蓝色的衣衫,大有玉树临风之态,眼神中一股坚毅流露,女的也不过十六七岁,娇小可爱,一副机灵古怪的神情,那张小脸如同是瓷娃娃一般,精致无比。 他们分别是华山派二弟子杨进,小师妹秦玉,二人一起长大,可以说是两小无猜,感情不同于旁人。 杨进听得秦玉说的话,当即笑了笑,说道:“有长进,不过还是远远不够。” 秦玉撇嘴道:“整个华山都知道二师哥武功最好,大师兄都不一定是你的对手,我当然不能和你比。” 杨进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华山的轻功‘落雁步’固然名满天下,但是女子更容易掌握精要,说到底,你还是不够用心。” 秦玉一脸的不在意,笑着说道:“我那么用心做什么,不是有你保护我吗?” “我总不能保护你一辈子。”杨进看着朝阳,随口说道。 “我就是要你保护我一辈子!”秦玉有点赌气一般的说道。 杨进回头望了一眼秦玉,只见秦玉吐气如丝,红润的小嘴嘟起来,因为刚刚施展轻功,脸上红扑扑的,华山弟子淡蓝色的服饰,并不能掩盖住她婀娜多姿的身形,天真无邪的模样十分可爱,不由得看的呆了。 秦玉很快察觉出来,跺脚道:“师哥,你这么看着干什么?” 杨进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鼻子,说道:“没……没什么……” 两人在这里逗留一阵,又去了落雁峰,远远望去,如同一对鸳鸯,在华山险峰中双宿双飞,令人羡煞。 很快到了早禅,杨进和秦玉回到玉泉院,华山弟子们纷纷在此打坐,听师父欧宁安的指点。 “二师兄,小师妹,你们跑哪里去了?师父正找你们呢。”一个瘦小的弟子急切道,他是六弟子高信,人如其名,整天乐呵呵的。 杨进看他神色和以往不同,心下疑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高信道:“我也不知道,只看见一个中年人来找师父,然后师父就让我到处找你。” 杨进大步走了几步,进入玉泉院的后厅,看见师父身边坐着一个中年人,先是一愣,随即行礼道:“徒儿拜见师父,杨叔叔,你为何回到这里来?” 那个杨叔叔悲痛道:“进儿,你爷爷……已经过世了。” 杨进听到这句话,如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僵硬起来,眼前瞬间模糊。 杨进的爷爷是内阁首辅杨溥,几年前和杨士奇、杨荣并称“三杨”,可以说他们是大明的中流砥柱,杨士奇和杨荣已然逝世,只剩下杨溥独撑,现在杨溥也病逝了,可以说是大明的大不幸。 杨进自幼父母双亡,是爷爷给他带大,十岁那年,杨溥感觉到朝廷的争斗十分激烈,为了避免这个唯一的孙儿受到什么牵连,更是为了让杨进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是以将杨进送到华山。 欧宁安和杨溥世代交好,自然对杨进也是很专心的培养,甚至将华山至宝《混元神功》传授,要知道《混元神功》只有掌门候选者才能习的,这也说明了欧宁安对杨进的重视程度。 而今突然传来消息,杨溥病逝,杨进如何能接受的了,当即跪拜在地,哭道:“杨叔叔,你为什么才来?” 这个杨叔叔是杨府管家,算是杨进的远方长辈,叫杨卫忠,杨进这略带责备的语气,倒不是不懂礼貌,实在是因为既然是属于病逝,病重之时,就应该前来报信,他也好赶回京城见爷爷的最后一面。 杨卫忠叹气道:“我们也想早日来通知你,可是……老爷的病情一开始并不是很严重,前段时间突然病发,根本就来不及交代什么,就走了,事发突然,我们也是措手不及啊。” 欧宁安站起将杨进扶起,说道:“生老病死,再寻常不过,你的爷爷七十有余的高龄,也算是情理之中,进儿,你要节哀顺变。” 杨进擦泪道:“师父,我要回去吊唁爷爷。” “理所应当,应该尽一尽孝心,你这便收拾收拾去吧。”欧宁安叹道。 杨卫忠道:“进儿,你一人先回去,我要去福州一趟。” 杨进转念一想,心知他这是要去福州给爷爷的弟弟杨浦送信,于是点了点头。 欧宁安说道:“进儿,你此番下山,一切要小心在意,江湖险恶,自不必说,你要万事都留一个心眼,你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实心眼,这在江湖中会吃大亏的,你的武功在江湖上虽然还谈不上顶尖,但是一般小喽啰对付起来还是不在话下的,你只要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便可,而朝堂更是大染缸,我知道你和当今皇上的关系,为国为民自是好事,但是如果陷入官场中的勾心斗角,可就没有意义了。” 杨进连连应予,拜别师父和杨卫忠,急冲冲的走了出去,门外的秦玉看见杨进眼睛发红,显然是哭过的,心中担忧,跟了上去。杨进来到卧房,寻了几件衣服,包了一个行囊,背在身上,转身差点撞上秦玉。 “二师哥,你这是要去哪里?”秦玉瞪大眼睛问道。 杨进道:“我要回京师,爷爷去世了。” 秦玉听到这话,心里一紧,道:“二师哥,你……你节哀顺变。” 杨进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我没什么事。”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我不在,你一个人别往危险的地方跑。” 秦玉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杨进不再说话,又去玉泉宫和师父、师兄弟告别,其中大师兄路平和六师弟高信和杨进关系最好,都是替他悲伤不已。秦玉虽然平日里胡闹,但是这时也很有分寸,虽然她打心眼里也希望能够和杨进一起下山。 杨进从十岁进入华山,除了在华山周边小镇有所来往,就再也没有出过远门,这时所见所闻,俱觉新奇。 只是一路行来,见百姓人人衣服褴褛,饿得面黄饥瘦。行出百余里后,见数十名百姓在山间挖掘树根而食。他身边有些师父留下的银两,却也无处可买食物,只得施展武功,捕捉鸟兽为食。 “记得十岁那年来到华山,一路之上,虽然谈不上歌舞升平,但是人们基本都是安居乐业,家家有饭吃,这短短的几年时间里,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因为马匹跑的累了,杨进只好策马行走,皱起眉头暗道。 不日来到山西太原境内,这里情况稍好,太原路径京师、开封、西安,又是抵御瓦刺和鞑靼的防御链中心,商贸颇为繁华,杨进为了让马喘口气,来到一家客栈,准备打尖之后再上路。 杨进要了一晚牛肉面,刚吃一口,眼睛的余光瞥见一个人影,不由的一喷,面条差点从鼻子冒了出来。 “二师哥,可让我追上你了!”竟然是秦玉。 秦玉在杨进离开华山之后,一直担心不已,觉得杨进心情不好,独自一人千里之遥回到京城,总觉得放心不下,于是留下书信,不告而别,前来追赶杨进。 只是杨进一直赶路,休息的时候很少,一直到了山西太原,秦玉才算是追上了。 “你怎么会来?”杨进有些惊奇道。 秦玉在杨进面前坐下,说道:“你一人在路上我不放心……” 杨进打断了小师妹的话,说道:“师父知道你下山吗?我这纯粹问废话,师父怎么可能会让你一个人下山?你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吧?你好大的胆子!这般不听话,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是好?” 秦玉听到杨进虽然满口的责备,其中的关切之情却是不假,于是笑嘻嘻的说道:“现在我不就不是一个人了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进摇了摇头,正要开口让她回去,别让师父担心,背后陡然一阵劲风扫过,金属破空之声犀利袭来。 杨进这时要是侧身避过,当是轻而易举,然而这样一来,秦玉不免会受伤,当即意随心念,手中的筷子翻过,格挡住暗器,身形一纵,长剑出鞘,鸣鸣作响! 02 神秘刺客 杨进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掷筷转身拔剑,潇洒之极,萧玉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惊讶的看着杨进。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胆敢行刺?”杨进愤然喝道。其他的顾客、店老板、店小二眼见情况不妙,夺路而逃。 杨进面前有两个黑衣人,脸上也蒙着,看不清楚相貌,手持明晃晃的大刀,方才的暗器便是他们所为。 黑衣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手腕一个转动,大刀如雷霆万钧,扑袭而至。 杨进怕他们伤及秦玉,不等他们近身,欺逼上前,一招“风送紫霞”,将两人阻住半路,缠斗在一起,杨进的“华山剑法”颇有小成,配合以“落雁步”,再以“混元神功”为根基,威力颇为了得。 欧宁安江湖人称“希夷剑客”,剑术上的造诣登峰造极。杨进颇得真传,剑术自然了得。 两个黑衣人很快手忙脚乱起来,大刀攻势呆滞,杨进接连三招“巨鹏亮翅”、“燕徊朝阳”、“却别苍松”,动作行云流水,秦玉稍微往后退了两步,赞道:“二师哥,好俊俏的剑法。” 杨进陡然一个窜步,身形腾空而起,一招“旭初升金”,“当啷当啷”两声,两个黑衣人的大刀落地,捂住手腕。 杨进剑尖朝下,冷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我?” 两个黑衣人依旧沉默不语,杨进初涉江湖,面对这种情况毫无经验,不知如何是好。 “把他们两个绑起来,好好逼问,不信他们不说!”秦玉眨着眼睛说道。 其实秦玉也是毫无江湖经验可说,只是她更加古灵精怪,鬼点子更多一些罢了,她这么说,其实逼问也无非是挠痒之类的恶作剧,好玩就行。 杨进一听感觉不错,然而左右一看,哪里有什么捆绑人的绳子,便是这么一缓,两个黑衣人手伸进衣袖,陡发暗器,朝杨进和秦玉袭击过来。 这一下事发突然,暗器极快,犹如漫天花雨,杨进心中大吃一惊,急忙长剑格挡,护住秦玉,而两个黑衣人趁机身形倒射,破窗而出。 杨进见秦玉没有受伤,探头从窗户望去,两个黑衣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杨进皱眉道:“他们会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要刺杀我?” 秦玉却是一脸的轻松,只要在二师哥身边,就是再危险百倍,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顿饭看来是吃不了了,一会儿一定会有官府的人前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杨进和秦玉离开了这家客栈,两人策马向郊区行去。 “小师妹,你还是回去吧,你也看到了,这一路之上,实在是有意想不到的危险。”杨进劝道。 秦玉自然不肯,小脑袋就像是拨浪鼓一般,摇个不停,口中说道:“我才不会去呢,好不容易追上了你,你却让我回去!” 杨进看她娇小的身材,脸上依旧精致,但是风尘仆仆的神色让人心生怜意,说道:“你呀,从小到大,就没听过我的话。” 秦玉吐了吐舌头,说道:“你要是说让我跟着你,我保证听这句话。” 杨进也被这个小师妹搞得哭笑不得,也怕让她一人回华山有危险,送她回去更是耽误了自己行程,只好默认了让她跟着的事实。 “刚才那些刺客会是什么来历呢?”秦玉好奇的问道。 杨进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听到秦玉发问,愣了一下,说道:“我仔细想了,我并没有什么仇人,咱们华山名门正派,就算是黑道,也不曾得罪,这些刺客武功不弱,到底是什么身份,还真的让人猜不透。” “会不会是认错人了?”秦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杨进摇头道:“不会,他们一句话都不说,就痛下杀手,肯定是暗中早就看真,认错人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秦玉摊了摊手,说道:“那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杨进自言自语道:“难道是爷爷的仇人?爷爷在朝为官,一生小心谨慎,不结党不营私不站队,再说爷爷都已经过时,我又能给朝廷中那一位带来威胁?这也说不通啊。” 杨进否认了自己的猜想。 秦玉道:“现在想这些也是徒劳无功,如果他们真的有所目的,又没有认错人的情况下,肯定还会有第二次刺杀的,到时候抓住一个,一问便知。” 杨进点头道:“嗯,没错!” 杨进之前赶路,一心想要早日回到京城,现在多了一个秦玉,考虑到她是个女孩子,就注重休息了,行进之间缓慢了许多,不过数天之后,还是来到了保定,距离京城也不过两百来里的路程了。 保定自古是“北控三关、南达九省、地连四部、雄冠中州”的“通衢之地”。在大明有着不可磨灭的战略和经济地位,比之太原,还要繁华多倍。 杨进和秦玉一路风尘仆仆,虽然杨进因为爷爷的去世,心情不佳,又有刺客这件事的困扰,但是由于秦玉在一旁安慰,行程变慢,杨进逐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爷爷去世已成事实,再伤心也是回天乏术。 “我小时候,爷爷常带我到保定来玩。”杨进触景生情的说道。 秦玉道:“爷爷一定很疼爱你吧?” “这还用说?那时候哥哥已经很大了,家里就我一个小孩儿,能不疼爱吗?”杨进低头说道。 秦玉策马跟上杨进,伸手握住他的手掌,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说道:“原来你还有一个哥哥。” 杨进“是堂哥,叫杨寿,比我大十多岁呢。” “真好,虽然爷爷走了,终究还有一个亲人,我却从小到大,除了你和师父,根本就没有亲近的人。”秦玉是个孤儿,欧宁安虽然收其为徒,实则当作女儿看待。 杨进抬头道:“对不住,让你想到伤心的事了。” 秦玉笑道:“没事,不管怎么说,有你们也很好啊。” 经过秦玉这么说,杨进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马上就要到京城了,等到吊唁爷爷结束,你带你四处玩玩。” 秦玉拍掌道:“好啊好啊,说话可要算话。” 两人骑马行走在官道上,眼看就要进入保定城内,迎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了太原的经历,杨进警惕的放缓马步,让秦玉策马让在一旁。 五骑转瞬间到达面前,各个身穿不起眼的粗布衣衫,杨进低声道:“小心,这几人装扮虽然普通,但是竟然人人有马,多半是乔装的。” 秦玉点了点头,五骑擦身而过,却没有远去,陡然间腾空而起,抽出随身兵器,纷纷朝杨进身上招呼。 杨进早有准备,大喝一声,寒光一闪,“叮叮当当”将对方的攻势格挡下来,紧接着翻身下马,和五人斗在一起。 五人的武功,显然比太原那两人更加厉害,杨进虽然全力施为,也有些力不从心,秦玉见状,也拔剑加入,助杨进一臂之力。 杨进的剑术大开大合,行云流水,而秦玉则是连绵不绝,繁复优美,各有各的好处,配合的倒是天衣无缝,秦玉虽然是小师妹,但是从小就是师父带大,耳渲目染之下,武功并不弱,所差的只是胆量和经验而已,很多时候不敢痛下杀手,贻误战机,饶是如此,两人双剑合璧,将五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那五人眼看情况不对,其中一人喊道:“风紧!扯呼!” 秦玉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而那五人同进退,倒翻出去,犹如离弦之箭,上马离开。 这五人来的也快,走的更快,当真是突然之极,秦玉挠头道:“这……这是怎么个意思?” 杨进满脸的忧虑,说道:“看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有大麻烦了,这风紧扯呼是黑话,意思是对头是硬骨头,赶紧撤,这说明他们不是乌合之众。” “那到底会是什么人呢?”秦玉有些紧张的问道。 杨进摊了摊手,说道:“这又如何知道?反正咱们要快些赶路了,到了京城,天子脚下,就安全多了。” 秦玉“嗯”了一声,说道:“没错!” 二人进入保定,正好天色已晚,虽然现在危机四伏,但是觉还是得睡,于是寻得一家闹市中的客栈,安顿下来,明天一早再出发。 杨进和秦玉在客栈前厅吃饭,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快速跑了进来,带进一股清风,杨进不由的看了一眼。 只见那少年喊道:“小二!吃饭!” 店小二招呼道:“客官,吃点什么?” 那少年摸出一个钱袋,打开看了看,面露喜色,说道:“今天收获不错,你们店里有什么贵重的菜肴,只管上来,少不了你的钱!” 店小二喜笑颜开,乐呵呵的进入后厨。 少年有些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发现杨进和秦玉正盯着自己,鼻子发出哼的一声,在一旁的桌子坐下。 秦玉忍不住说道:“二师哥,这人的钱是偷来的吧?” 杨进瞪了秦玉一眼,低声道:“行走江湖,别多嘴!祸从口出!” 然而那少年还是听见了秦玉的说话,当即站了起来,朝这个方向走来,杨进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03 妙手财空 那少年走了过来,有些轻佻的说道:“这位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这钱是我偷来的呢?我看二位年纪相仿,衣着类似,神色紧张不时左顾右盼,难道是私奔出来的?” 杨进本身是想息事宁人的,然而这个少年胡言乱语,这番言辞他倒是无所谓,但是实在是有损秦玉的声誉,当即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少年一脸的不在乎,说道:“这世道,难道只准你们胡说八道?不准在下说实话吗?” 杨进隐忍道:“你说我没有关系,但是损坏我师妹的声誉,这可饶你不得!” 只是奇怪的是,冲突的由头秦玉竟然一句话不说,杨进奇怪的看了一眼她,只见她满脸笑意,毫不生气,杨进并非一个愚笨之人,很快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秦玉和杨进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关系不同寻常,这在整个华山都心知肚明的,就连师父欧宁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他们的关系,但是杨进此人面对这种感情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回避,两个人一直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秦玉是女孩子,对感情更加敏感,这个少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在她的耳朵里,却无比的受用,“私奔?”听起来两人的感情深厚,也挺刺激的。 那少年察言观色,看到这种情况,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说道:“什么狗屁声誉,既然能做还不能说吗?” 杨进腾地一声站起,寒声道:“小兄弟,请你言辞放尊重一些!” 那少年反倒在他们面前坐下,翘起了二郎腿,上下打量着杨进和秦玉,撇嘴道:“看你们服饰,应该是哪一个门派的弟子吧?难道你们初出江湖,孤陋寡闻,却认不出我来?” 杨进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江湖能人异士很多,别看眼前这个人年轻,说不定驻颜有术,或者身怀绝技,他自从遇刺了两次之后,为人处世谨慎很多,这也是杨进的优点,他稍微拱了一下手,说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少年拿起桌上的一碗茶,喝了一口,杨进本想说那茶水自己喝过,转念一想,忍住没有出声。 少年擦了擦嘴,说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夏云飞是也!” 说完这话,少年满怀期待的神色看着杨进,希望能在他的脸上看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然而杨进完全摸不着头脑,说道:“夏云飞?没听说过。” 夏云飞叹道:“没想到现在江湖后辈这般孤陋寡闻,连我摘星公子的名头都没有听说过。” 杨进道:“我和师妹确实是初出江湖,如有得罪,还望赎罪,但是你自称长辈,应当有个长辈的样子,岂能口无遮拦?” 夏云飞笑道:“我行走江湖三十年,你是第一个这么教训我的人!” 杨进和秦玉浮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这个夏云飞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却自称行走江湖三十年,当真是有些可笑。 夏云飞又道:“怎么?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 杨进嘴角上扬,摸了一下鼻子,说道:“不是不信,实在是……呵呵……” 夏云飞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们不信也是理所应当,反正不管你信是不信,事实如此,你们两人的关系在我老人家看来,一眼就明白了,小伙子,别做落水无情之辈哦。” 杨进疑虑了一下,他不愿意在这个身份不明的人浪费时间,于是招呼店小二道:“小二,给我们打包几个馒头,我们现在赶路要走!” 秦玉站起,从夏云飞身边走过,夏云飞用手在空气中一招,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好香好香,姑娘,如果这小子对你不好,那就跟我吧,保你快乐无比、幸福美满……” “放肆!”杨进噌地一声拔出长剑,指着夏云飞,高声说道:“你再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了!” 秦玉也有点生气,怒目而视,娇斥道:“你!你太不要脸了!”其实在秦玉心中,别人可以说她和二师哥,开任何玩笑都没关系,哪怕说他们私奔,但是想占她的便宜,可是万万不能的! 夏云飞笑道:“怎么?你一个后辈,要跟我动手不成?我一般不轻易出手,但是要是以这姑娘作为筹码,倒是值得一试!”有恃无恐的模样让杨进心里也没谱,但是侮辱小师妹,这个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当即一剑刺了下去。 夏云飞“哎哟”一声,椅子向后一倒,颇为狼狈的滚在地上,然后一弹而起。不过他的身形虽然狼狈,其实蕴含了轻功身法,这让杨进重视起来,知道夏云飞绝不是一般的登徒浪子,还是有些本事的。 “现在的年轻人,说动手就动手,脾气真大。”夏云飞摇头道。 杨进冷道:“给我师妹道歉!” 夏云飞撇嘴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道歉?我从来就没有这个概念!你要动手,只管放马过来!” 杨进手腕一翻,喝道:“找死!”长剑分为五个剑花,分点夏云飞周身要穴,夏云飞看似手忙脚乱,但是颇为灵活,总能在危急时刻,躲避开去,轻功着实了得,杨进就算是以“落雁步”对之,也有点跟不上他。 夏云飞一面躲避杨进的攻击,一面说道:“我知道了,你们是华山派的,这华山剑法虽然不错,但是你没学到家,不然我早就被你刺死了。” 这话说的让杨进哭笑不得,两人只是言辞上的冲突,真要杀他,杨进也下不了这个杀手。 秦玉也看出夏云飞不一定有什么恶意,饶有兴趣的看起这场闹剧,这种心情,和遇到刺客是完全不同的。 “师哥,揍他!”秦玉喊道。 “最毒妇人心……”夏云飞的话没有说完,杨进长剑突刺,陡然半途中一变,顺势从意想不到的方位攻击,夏云飞只能咽下后面的话,专心应对,不然稍有不慎,就会受伤。 几招一过,杨进也基本摸清楚对方的本领,无非就是轻功厉害,内功和外功也不过如此,夏云飞躲得狼狈,其实原因也正是如此,“落雁步”终究是武林一绝,心念一动,前先一步,堵住了夏云飞的去路。 夏云飞身形一拧,硬生生的改变路径,从杨进身边擦过,杨进拔地而起,绕过房梁,衣摆一个晃动,长剑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直接抵住了夏云飞的喉咙。 夏云飞眼前一花,感到脖子凉飕飕的,不敢再动,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杨进板着脸说道:“给师妹道歉。” “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姓名,如何道歉?”夏云飞回道。 杨进还没来得及说话,秦玉有点傲然道:“这个打败你的是华山二弟子杨进,我是你姐姐秦玉!记住了,以后不许这样胡说八道,祸从口出,明白吗?” “祸从口出”本是杨进教训秦玉的,现在她拿出来教训夏云飞,着实令人忍俊不禁,杨进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 夏云飞眼珠子一转,说道:“原来是杨进师兄,秦玉小师妹,其实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师兄弟,我师父和你们的师父,关系还不错,称兄道弟的,我看今天是个误会,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吧?” 杨进道:“你还没有道歉,怎么能就这么过去呢?” 夏云飞道:“杨师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为人处世,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一味的持强凌弱,不好吧?难道你下山欧师叔没交代你不能仗着自己的武功,就肆无忌惮吧?” 杨进感觉此人当真是强词夺理的好手,功夫不咋地,这嘴皮子真的是很顺溜,明明是他先出言不逊,现在反倒是杨进的不是,还让人难以反驳。 杨进心想反正他不能给自己带来威胁,收起了长剑,挽了一个剑花,将长剑入鞘。 “这就对了,这样说起话来才平等嘛,你拿剑指着我的喉咙,命都在你的手上,就算是道歉也不是诚信的……”夏云飞朝秦玉行礼道:“秦师妹,十分抱歉,在下不该胡说八道,你就当我是放屁,千万别放在心上。” 秦玉“噗”地一笑,说道:“哪有说自己说话就是放……的,你这人也是有趣。” 杨进问道:“你刚才说你的师父和我们师父交好,请问尊师的高姓大名。” “我师父的名讳还是不说为好,不然你们会看不起我的。”夏云飞说道。 “怎么会呢?”秦玉表示不解。 杨进摸了一下鼻子,说道:“江湖前辈,我们岂会看不起?此话从何说起?夏兄弟言重了。” 夏云飞在桌子边绕了一圈,突然说道:“还是算了,青山绿水,如若有缘,后会有期。”说完从窗户跳了出去。 杨进不由的一呆,心想此人怎会如此奇怪,却听到秦玉惊呼道:“咦?我们的包裹呢?” 杨进回头,看见桌子上的包裹已经不见了踪迹,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一般。 04 云雾坠崖 秦玉跺脚道:“肯定是夏云飞这个臭小子干的!” 杨进拍了一下脑袋,说道:“自称摘星公子,不就是一个小偷吗?”便要去追,却被秦玉拉住。劝道:“算了,肯定已经走得远了,很难追上的。” 杨进愤然道:“师妹,你一开始说的没错,那个钱袋确实是偷的,偷人钱财,不劳而获,实在可恶,江湖败类,既然遇到了,岂能不管不顾!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追追看。” 不等秦玉再说话,杨进犹如离弦之箭,飞身抢了出去,朝夏云飞逃跑的方向追赶。 杨进轻功不错,但是一来不知夏云飞往何处走的,二来夏云飞的轻功,不比自己差,是以一连追了十数里,也不见夏云飞的踪迹,杨进只好停下脚步,暗道:“罢了,师妹一人别等得及了。”于是又回头往客栈纵跃。 刚刚靠近那个客栈,杨进心中一紧,里面竟是出奇的安静,身形一个迟疑,从侧面窗户钻了进去,却不见任何一人,别说秦玉,便是店老板、小二和顾客都不见了。 杨进自责不已,心道:“难不成中了调虎离山之际?我怎会如此大意,杨进啊杨进,小师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还怎么苟活于世?” 杨进踹门而出,外面人群掺杂,热闹非凡,这哪里去找秦玉?正在这时,杨进忽然瞥见几条灰影飞檐走壁,直朝郊外而去。 一般人怎么会在闹市中施展轻功?杨进当即飞身追赶,那几人轻功也自不弱,杨进虽然渐渐迫近,但是已经身处郊外高山之中。 眼看杨进和那伙人相距不过十丈,豁然一个灰影从天而降,攻势如潮,一股从所未有的压力让杨进大吃一惊,连喘气都感觉有些困难。 嗤的一响,灰影手持大刀,夹着劲风向杨进右胸劈来,招式固然凌厉,速度更是快捷无比,杨进若是武功稍差,非被劈成两瓣不可。 杨进总算是变招迅捷,危机之中运劲右臂,向旁越开,挡住了刀锋,饶是如此,手臂还是给刀刃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长流不止。 杨进不顾伤痛,挥刀连攻出两招,那人一步不退,手腕一转,大刀缠绕,分砍杨进上中下三路要害。杨进长剑一一隔开,一招“苍松迎客”使出,反守为攻。 那人刀法精妙,自艺成以来,难逢敌手,此刻见对方不过二十的小伙子,便能抵挡住自己的攻势,于是挥动大刀急攻猛打,刀势越来越快。 杨进虽然手臂受伤,伸手点住伤口周围的穴道,以免流血不止,接而无论对方如何快,招式如何诡异,只是一路“华山剑法”展开,互相谁也奈何不了谁。 要知华山剑法本就精妙无比,配合“落雁步”和“混元神功”,威力更是了得。 而那人刀法固然犀利,更重要的是,那把刀却是一件宝物,杨进的长剑虽然没有断,但是已经有了豁口,杨进剑法受此束缚,很难有所施为。 忽然之间,杨进一个箭步冲上,长剑朝那人腰间刺去,那人躲避不及,身形硬生生一拧,顿了一顿,平移三尺,堪堪避过,却也被长剑滑破衣服,“当啷”一声,一块铜牌掉落在地。 杨进可是朝中大官之孙,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这是锦衣卫的牌子,不由的一愣,呵斥道:“你是何人?锦衣卫为什么要追杀我?” 那人看见身份败露,手掌向后,要那几个灰衣人离开,这才说道:“我叫牛庆伟。” “锦衣卫不是替皇上办事吗?怎么会一路追杀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杨进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牛庆伟冷哼道:“此事与锦衣卫无关,是我要杀你!” “你我何仇何怨?”杨进不解道。 牛庆伟冷笑道:“这句话你去问阎王就可,问我是问不出什么名堂的。” 杨进心知牛庆伟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四周又有其他锦衣卫,他今天是凶多吉少,牛庆伟也是有恃无恐,才会跟自己说这么多话,他并不是怕死,但是担忧秦玉的安危,于是问道:“我师妹呢?” “她现在很安全,至于能不能活命,要取决于她知道多少。”牛庆伟向前走了一步,蓄势待发。 “我尚且什么都不知道,何况她?她是无辜的……”杨进急切道。 牛庆伟打断杨进的话茬,说道:“她是否无辜,我们自有判断,今天你必须得死!” 牛庆伟一刀劈来,杨进支剑架开,两人又缠斗起来。 杨进招式快如闪电,青光一闪,剑锋已划到牛庆伟面门。牛庆伟宝刀往上一点,杨进剑势一转,刺其喉咙,牛庆伟肩头倏动,躲过杨进的招式。 但见杨进刷刷几剑,长剑势力如虹,似实非虚,每一招之中,都暗藏着诸多变化,牛庆伟接连后退。 突然之间,局势逆转,牛庆伟宝刀翻飞,杨进攻势虽强,被逼迫下来,牛庆伟犹如手中化成几十把大刀,滚来滚去,犀利之极。 杨进身形在对方的刀势的笼罩之下,几乎透不过气来。 牛庆伟满以为能轻易击败杨进,没想到这时杨进虽然处于下风,依然傲然不惧,每每到了绝险之时,便能举重若轻的避过。 牛庆伟也在心中暗暗佩服,长剑越逼越紧,眼看杨进万难躲开,杨进忽然长剑一伸,在其宝刀上一点,身子借力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挽了十几个剑花,反守为攻。 杨进尽量攻敌人所短。发挥自己所长,腾挪闪展之际,伺机反击,一连斗了几十余招,不分胜负。 这时杨进和牛庆伟的缠斗局势又变,那牛庆伟刀法缓慢了许多,杨进长剑周转似乎也是大为不便起来,两人各自封闭门户,一招一式,连攻带守,看起来就像是两位至交好友拆招一般,然而两人均是面色凝重。已然是内功相拼。 这种内力拼斗,最是伤神,杨进其实也是心急如焚,牛庆伟的剑法确实精妙之极,令自己攻不能攻,退不能退,心道:“难道我今日必死无疑不成?” 突然杨进长剑一横,内力尽贯,刀剑相交,火光四溅,那牛庆伟不由的退了两步,回头望时,却见杨进只是晃了两晃,不由大吃一惊。 没想到杨进年纪轻轻,内功竟然会有此等造诣。 陡然间牛庆伟反掌拍了过来,只是掌力将发未发之际。但觉一股极大的真气排山倒海而至,当即大喝一声,催动内力,但听一声巨响,两股掌力相遇,极其强烈的劲风。 杨进内功修炼《混元神功》,虽未大成,但也非同小可,牛庆伟身为锦衣卫中的高手,也觉得杨进难以对付。 牛庆伟打足了精神,只见剑光闪烁,刀影重重,千点万划,飘忽不定。 杨进且战且退,不知不觉中,已经退至山崖边缘,杨进用余光瞥见山崖深不见底,云雾缭绕,令人心惊胆战。 牛庆伟步步逼近,刀势凶猛无比,杨进本就手臂有伤,周转稍微不便,被牛庆伟抓住狠打,杨进脚下一滑,大叫一声:“哎呀!”身子已经距离山顶十丈之遥了。 “小师妹,我终究处世不深,学艺不精,没能保护你!”杨进心中暗道。 杨进身在半空,一手乱抓,只盼能抓到什么东西,另一只手的长剑也是紧握,不愿放手。转瞬间已经又下坠了十几丈,陡然发现身子几乎贴着崖身,一剑贯穿,插入崖壁。 然而下坠之力实在太强,长剑顿时折断,不过杨进下坠的力量也消了不少。“噗通”一声,掉入一处水潭。 这个山崖三十多丈,近百米的高度,杨进半途中插剑消减一分力道,掉入水潭再消减一分,自身内功和轻功又能消减一分,这时虽然头昏脑涨,手臂和双脚疼痛不已,但是终究没死。 咬牙忍住剧痛,爬上水潭,躺在一旁的草地上,喘气不止,可以说这一下是死里逃生,心道:“居然没死!当真是福大命大。”起身给右臂正了骨,撕下衣衫前摆,又折断几根细一点的树枝将右臂固定好,双脚也骨折了,如法炮制,一切都做好之后,听见远处一阵吵闹,显然是锦衣卫正在绕路。 这山崖不高,锦衣卫随时都能找到自己,杨进心里暗自叫苦,摔下山崖不死,却还是难逃厄运,现在他的四肢只有左臂活动自如,跑是跑不掉,打是打不过,但是也不能坐以待毙,不远处有一个刺藤盘桓,后面露出一丝空隙,显然是有个山洞,杨进心念如电,脱下衣服,扔进水潭中,然后单手匍匐前进,很快来到山洞旁。 杨进刚一入洞,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便听见牛庆伟大声说道:“给我四处搜搜!他身受重伤,爬不了多远。这衣服显然是调虎离山之计,不可上当!” 杨进听见脚步声渐渐靠近,其中一人喊道:“这里好像有个山洞,多半藏在这里了!” “难道我今天要命丧于此了?”杨进绝望的想道。 05 莫测老者 杨进自十岁上华山习武,从没遇到过如此危急时刻,手脚的伤痛已经不算什么了,对方的目的是要他的命,更憋屈的是,甚至他不知道锦衣卫为什么要杀自己。 “你是何人?怎会到这个崖底?”一个有点阴森的声音从洞口的深处传来。 杨进手中的断剑后指,壮着胆子说道:“你又是何人?” “小伙子不讲礼貌,是你到老夫的地盘上来,不回答老夫的问题,却反问老夫,这又是何道理!”那苍老的声音说道。 这时洞外几个锦衣卫窸窸窣窣的站在那里,一时不敢进来,毕竟洞口太黑,隐隐约约又听见两个人在里面说话。 牛庆伟在锦衣卫干了多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当即命令属下找些干柴,准备点燃了扔进去。 杨进说道:“在下华山弟子杨进。”话刚说完,面前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浮现出来,吓了杨进一跳。 “华山弟子?”老者说道,伸手握住杨进的手腕,杨进使劲一拧,运用“混元神功”挣脱束缚,两股内力相撞,杨进感受到对方的内功跟自己有几分类似,不由的一呆,而老者再度抓住了他的手腕。 “混元神功,有点意思,倒是颇有小成。”老者沉咛道。 杨进问道:“前辈是否和我们华山有所渊源?” 老者哈哈大笑,面部表情有些狰狞,说道:“渊源?岂止是渊源这么简单!老夫……罢了,跟你也说不明白,欧宁安是你什么人?” 杨进恭敬的答道:“是在下师父。” “很好,很好!”老者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是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令人琢磨不透。 洞外的牛庆伟扔进来一个火把,同时叫道:“杨进,你快快出来,不然将你烧死在洞里!” 老者闻言不由一愣,说道:“外面是什么人?” 杨进用仅剩下的一只能活动的手扑灭火把,说道:“他们是锦衣卫,不知为何要刺杀我!” 老者嘴角一个牵动,说道:“锦衣卫和华山素来没有仇怨,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难道欧宁安胡作非为,得罪了锦衣卫不成?” “不可能,师父一直以来在江湖上名声极好,从来没有胡作非为好不好?”杨进极力维护师父。 老者低头思考一阵,说道:“既然上苍让我遇到你,那么就不应该错过,你根基不错,如果就这么死了,可大大的不妙,外面的人,我给打发了吧。” 杨进尚在回味老者的话,老者身形犹如鬼魅,倏忽之间便出了洞口,牛庆伟看见老者,但又见他右脚似乎不是很方便,暂且放下心来,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个洞里?” “老夫已经在这个洞里生活了十几年,你却来问我怎么会在这个洞里?滚吧,;老夫不想动手伤人!”老者傲然道。 牛庆伟能在锦衣卫混的开,眼力见还是有的,对这个老者的出现,也有些疑虑,迟疑一阵,说道:“我们锦衣卫正在追赶一名逆贼,还请前辈行个方便,不要跟我们锦衣卫过意不去。” 老者歪了一下脑袋,目光精光抖射,说道:“逆贼?他便是反贼又能如何?这小子是老夫的,谁也别想要他的性命,老夫的废话已经够多了,再不滚蛋,休怪我不客气了!” 牛庆伟何曾被人这么说过,向两边的属下使了个眼色,三个锦衣卫拔刀冲了上去,也不见老者有什么动作,三人齐刷刷的倒地,眼见是不能活了,牛庆伟心惊肉颤,一时不敢再上前一步。 洞内的杨进看到这一幕,也是叹为观止,如果他和这个老者对敌,只怕走不上三十招,便会落败。 “前辈难道真的要管这档子闲事吗?”牛庆伟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老者身形一闪,如饿狼扑食一般,向牛庆伟攻击而来,牛庆伟宝刀翻飞,奋力阻挡,好不容易将老者的攻击挡住,然而老者的攻击连绵不绝,没有丝毫懈怠,牛庆伟手忙脚乱。 杨进心道:“这身法倒是和落雁步有几分相似,但是又不尽相同,他的内功也像是出自混元神功,但是……当真是奇怪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牛庆伟在老者手中走了二十余招,一着不慎,身子倒飞出去,一头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老者本想痛下杀手,没限购那牛庆伟竟然是装晕,趁着对方放松警惕之际,陡然弹身而起,消失在云雾中。 老者轻轻拍了拍手掌,他本就不屑于动手,杀不杀他也不是主要,于是不去追赶,随他而去,自己则是回到洞里,看着杨进口瞪目呆的模样,说道:“你也不要太奇怪了,反正老夫跟你们华山确实关系不同寻常,你现在准备去哪里?” 杨进如实回答道:“先救了小师妹,就回到京城。” “暂时不回华山?”老者问道。 “嗯,没有三个月是回不去了。”杨进答道。 老者笑道:“那敢情好的很,老夫看你伤势不轻,来,这里有一本秘籍,你仔细,按照方法修炼,当会很快就痊愈了。” 杨进感激道:“多谢前辈。”接果一本破旧的古扎,外面正好有锦衣卫手机的木柴,于是点火查看,这本古扎也没有书名,开篇看到“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手与脚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炼谷化精、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等与《混元神功》颇为相似的话,杨进呆了一呆,再往后看,发现不尽相同。甚至有不少相驳之处。 “这本秘籍为疗伤最佳,你可以潜心修炼。”老者补充道。 杨进道:“前辈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晚辈日后必定报答!” 老者发出有些犀利的笑声,说道:“日后你自会知道老夫的姓名,今天就不告诉你了,你修炼这本秘籍便是。” “无功不受禄,晚辈诚惶诚恐……”杨进话没说完,被老者打断道:“婆婆妈妈的,好不烦人,要你练你就练,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这辈子最烦的就是你这种人!” 杨进虽然心中疑虑,但是转念一想,江湖中性格怪异的前辈比比皆是,这老者不像是有什么恶意,帮助自己打跑了追杀自己的锦衣卫,现在又以疗伤秘籍赠送,如果再废话不休,也难怪对方生气,于是借着火把的光亮,看了下去。 这一看之下,当真非同小可,其中很多修炼内功之法,闻所未闻,有些地方根本就不符合常理,但是都有详细的练习方法,杨进当即尝试,内力在体内游走不定,似乎有点不受控制,然而照着秘籍的方法,很快平复下来。 “这本秘籍当真是太神奇了,以前怎么就没想过真气从这个穴位走呢?不对,师父说内功不能胡乱练,容易走火入魔……哎,这里面的内容实在是太神奇了,再说前辈说是疗伤秘籍,应该是没错的吧?而且这本秘籍和我们的混元神功似乎有着某种联系,倒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杨进心里也有一些挣扎,但是很快就被自己说服。 当杨进顺着秘籍记载的方法,内力在体内以一种以前难以想象的方式行走了七八圈,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老者一直在一旁观望,脸上的神色飘忽不定,谁也看不出是喜是忧。 “都记下了?”老者见杨进吐纳之间,作了一个收势,于是开口问道。 “记下了。”杨进点头道。 老者缕了一下胡须,说道:“记下就好,你接下来,每天都按照这个秘籍练习,不可有一日疏忽,明白吗?” 杨进以为他这是关心自己,“嗯”了一声,说道:“多谢前辈。” 老者望了望洞外,说道:“你可以走了。” 杨进见老者满脸的皱纹,腿脚也有些不便,在这洞里不知生活了多久,衣衫破旧,胡子头发都是花白,着实有些可怜,于是说道:“前辈,你不跟晚辈一起出去?” “江湖险恶,老夫不愿意出去趟这趟浑水,你快走吧!”老者说道。 杨进这时手脚已经能动,虽然还不是很灵活,还是有些艰难的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头,说道:“前辈相救相助之恩,晚辈当涌泉相报,还望前辈说出名讳,晚辈……” “老夫说过,老夫的姓名你日后定当会知道!”老者说道。 杨进抿了抿嘴,说道:“可是前辈……” “老夫也说过,不喜欢婆婆妈妈的人!你难道要我将你赶出去不成?”老者的语气越来越严厉。 杨进无法,只好再磕了几个头,心道:“你不说,师父定当知道你的身份。”口中说道:“晚辈此番去京城有事要办,回来的时候,一定来看望前辈。” 老者摇头道:“不必了,你走之后,老夫会一把火烧了这洞,你也找不到我。” 杨进这时心里有一万个疑虑,也不好再问,可以说这个老者的行为简直乖张到极点,让人莫名其妙。 06 宝剑夜鸣 杨进站起身来,又向老者行了抱拳礼,转身离开洞口,外面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烈日当空,照的杨进几乎睁不开眼。 “这位前辈也实在是太奇怪了。”杨进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山洞,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洞口三个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正是老者打死的三个锦衣卫,杨进寻思道:“不能让他们发臭了,绕了前辈的心情。” 于是杨进动手挖坑,将三个尸体埋好,“锦衣卫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也许就埋伏在附近。”杨进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再也不是刚下山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了。 “小子,你等一下。”老者突然发话。 杨进心中一喜,说道:“前辈还有何吩咐?” 老者一瘸一跛的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柄剑鞘上锈的长剑,说道:“你行走江湖,岂能没有兵器防身?这是老夫年轻的时候使用的一柄宝剑,你拿去吧。” 杨进忙道:“晚辈受前辈传授秘籍之恩,岂敢再受?” 老者脸上一寒,说道:“你这年轻人,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让人好生烦扰!要你拿着,你就给老夫拿着!” 杨进只好双手接过,入手一阵沉重,没想到这毫不起眼的长剑,竟然会如此有分量。 “你别看此剑剑鞘已经上锈,里面的剑可是削铁如泥的利刃,不过我要嘱咐你一句,如非必要,不可轻易拔剑。”老者说道。 杨进本想问为什么,转念一想,听话便是,何必再废话惹老者生气,于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老者又道:“老夫仔细想了一下,如果你去京城回到华山的时候,能来找我一趟,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杨进连忙说道:“理所应当,晚辈自然要来的。” 老者挥了挥手,说道:“那这便去吧,记住,那个秘籍的修炼之法,一天都不可忘记。” “晚辈定当牢记于心。”杨进道。 老者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杨进,转身进入洞内,杨进看着他蹒跚的背影,心中一阵凄凉。 “不知这位前辈发生了什么事,武功如此之高,却愿意窝在这个潮湿的山洞里,孤身一身,腿脚又不方便,当真是可怜。”杨进心中想道。 既然锦衣卫能够找到路下来,想要寻径上去,倒也不难,很快杨进从云雾深处发现一条小路,盘旋而上,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回到地面。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锦衣卫的所在,救出小师妹秦玉,想必他们没能刺杀自己成功,多半没有走远,极有可能就在这附近,杨进上来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小心翼翼的专找有障碍物的地方,避免被埋伏的锦衣卫发现。 杨进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让锦衣卫找到自己这个方法比较好,让他寻找锦衣卫,简直难如登天。 秦玉的安危不得而知,杨进虽然学习了那疗伤秘籍,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腿脚毕竟是骨折,行动还是颇有不便,杨进找到一处空地,席地而坐,一面修炼疗伤秘籍,一面等待着锦衣卫找上门来。 杨进这么做,并不是没有把握,那牛庆伟身受重伤,就算是没有大碍,功力还是会大打折扣的,而杨进虽然刚刚修炼这本秘籍,但是明显感觉到内功大进,此消彼长的情况下,牛庆伟还真的不一定是自己的对手。 至于其他锦衣卫,杨进暂且没有发现另有高手,想必刺杀杨进这件事,对幕后策划者来说,一个牛庆伟便足够了。 很快天色暗下来,天上繁星点点,一轮弯月当空,四周蛙声蝉叫不绝于耳,杨进却心无旁贷。 忽然间那柄剑鞘上锈的长剑发出嗡嗡的鸣叫声,虽然声音很细微,但是杨进听得一清二楚,张眼一看,隐约间似乎看见长剑跳了一下。 杨进将长剑拿起,抚摸了几下,自言自语道:“都说宝剑夜鸣,难道这真的是一柄宝剑?” 本想拔剑看一下,想起老者的话,终究还是忍住,苦笑道:“宝剑啊宝剑,就算是你再叫的欢,也不能拔出来随便观赏,只有对敌之时,方能使用,你就受点委屈吧。” “百米深渊,竟然没能摔死,你小子命也是真大!佩服佩服。”牛庆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杨进等的就是他,也不吃惊,只是淡淡道:“你的装死也是出神入化,佩服佩服。” 牛庆伟走到杨进面前,笑道:“你既然知道这件事,那就更容不得你了。” 杨进腾地站起身来,说道:“我师妹呢?” “二师哥……”远处传来秦玉的声音,两个锦衣卫将她押住,双手后绑,秦玉挣扎几下,喊了一声。 杨进斜眼看了一眼,松了口气,只要没死,那就有希望搭救。 “我知道你们锦衣卫办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是欺负一个弱质女子,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吧?”杨进愤然道。 “在我们眼里,只有人,不分男女。”牛庆伟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这样,你我再相斗一场,如果我败了,你就杀了我,但是放了师妹,如果我胜了,放我们走,你看如何?”杨进说道。 牛庆伟哈哈大笑,说道:“当前局势,你哪里还有资本跟我谈条件?当真是痴心妄想!” “那你想怎么样?”杨进问道。 秦玉喊道:“师哥,你不要管我,你快跑,以后替我报仇。” “你死,她活!你斗,她死你也死!”牛庆伟简短的说道。 这意思很明显,如果杨进束手就死,可以放了秦玉,如果你非要相斗,秦玉必死,而你杨进,也会被他杀掉。 杨进回头高声道:“师妹,你不要怕,我这就来救你!”话还没有落音,身形一纵,朝秦玉身边纵去。 两个锦衣卫抽出大刀,刚架在秦玉白皙的脖子上,杨进已经赶到,宝剑出鞘,一时之间犹如龙啸,干脆利落的斩断两柄大刀,杨进一把抓住秦玉的衣襟,顺势将她搂在怀里,宝剑攻势不消,刷刷挑在两个锦衣卫的手腕上,两人捂腕惨叫,退在一旁。 那柄宝剑沾到血液,整个剑身似乎都是一条,杨进差点把握不住。 秦玉整张脸变得煞白,刚才的情况着实有些危险,稍有不慎,她就有可能血溅当场。 杨进伸手解开捆绑她的绳索,说道:“小师妹,你没事吧?” 秦玉眼圈一红,说道:“我没事,倒是你,听说你掉下山崖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呢。” 杨进说道:“怎么会?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嗯,还要保护我一辈子呢。”秦玉说道。 “你们两个,这时候卿卿我我,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牛庆伟怒道。 杨进将秦玉轻轻放下,让她退在一旁,说道:“牛庆伟,你为什么要追杀我?” 牛庆伟说道:“你认为我会说吗?” 杨进冷哼一声,说道:“你不说就以为我会不知道吗?等我回到京城,一定会查出个水落石出!” 牛庆伟道:“正因如此,就更不能容你活到京城了!” 杨进宝剑翻转,身形犹如离弦之箭,朝牛庆伟刺去,牛庆伟也非泛泛之辈,大刀格挡,然而这次却是算计错了,杨进手中的宝剑尖利无比,噌地一声,大刀上出现一寸豁口。 牛庆伟大吃一惊,要知道他的大刀可是玄铁所制,行走江湖加入锦衣卫以来,在兵器上,从来没有吃过亏。 “好剑!”牛庆伟忍不住赞道。 杨进没有说话,手下不慢,继续攻击。连绵不断的剑招不绝使出,牛庆伟只能专心应对。 杨进虽然内功大进,但是手脚的骨折还没有痊愈,行动颇受制约,而牛庆伟更是被那老者打的身受重伤,可以说在这一方面,两人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但是杨进的经验在飞涨,现在兵器上又占优,牛庆伟很快发现,自己有些托大了。 杨进手中的宝剑,看起来和寻常长剑没有区别,但是锋利无比不说,蕴含着一股强大的寒气,迫面而来,让人喘不过气,这种情况,牛庆伟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手中大刀翻滚腾挪,啪地一声,宝刀从中断裂,宝刀只剩下一半,吃亏更大。 杨进不依不饶,矮身一刺,挑中牛庆伟的腰间,鲜血喷涌而出,牛庆伟捂住伤口后退几步,断刀也掉落在地。 “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来刺杀我的?”杨进问道。 牛庆伟摇头道:“我不能说。” “你说了饶你不死!如若不说……”杨进威胁道。 “你杀了我吧。你杀我还能给家人留下一笔钱财,如果透露了幕后主使,我全家都会死。”牛庆伟悲愤道。 秦玉这时走近杨进,说道:“二师哥,你的武功好像又有长进了!” 杨进向秦玉点了一下头,又对牛庆伟说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牛庆伟不敢相信的看着杨进,杨进确实不想杀他,他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牛庆伟刚转身,杨进手中宝剑陡然一跳,杨进杀心登起,也不知为何,一剑刺了出去,秦玉见状,不由的惊呼一声。 07 盛世虚华 杨进不假思索的一剑递了出去,犀利无比,牛庆伟根本来不及反应,但觉背心一凉,一阵剧痛,哼也没有哼上一声,倒地身亡。 杨进手中宝剑再度鸣鸣作响,抖动不停,血迹在上面没有度留多久,很快消隐不见,锋利的剑锋如同从来没有使用过一般。 秦玉瞪大眼睛,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他想要杀你,要他的性命也无可厚非。” 杨进怔道:“我没想杀他!” “杀了……也就杀了。”秦玉支支吾吾的说道。 另外两个锦衣卫捂着手腕的伤口,接连退步,杨进转身,杀心又起,这两个人知道的太多,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将宝剑入鞘,说道:“你们走吧!” 那两个锦衣卫如获大赦,连滚带爬的跑开了,秦玉看着牛庆伟的尸体,小小的脸庞满是担忧,说道:“现在你杀了锦衣卫,这京城还能回去吗?” 杨进拉住秦玉软玉般的小手,说道:“无妨,天子脚下,他们终究会忌惮一些的,这几日让你受苦了。” “我没事,他们倒是没有为难我,只是说如果确定你死了,就杀了我,没必要拿我怎么样,师哥,你有头绪吗?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杨进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头绪,真的很奇怪,难道爷爷有得罪锦衣卫不成?至于当今圣上,更加没有理由杀我!不过这次我回到京城,一定要将这件事调查的水落石出,师妹,你转过头去,我要处理这具尸体。” 秦玉听言转身,杨进望着她俏生生的背影,心中暗下决定,要好好保护她,不能让她再受半分委屈。对于牛庆伟的死,杨进一来是心里还有些疑虑,很快就没再放在心上,“可能是我怨恨他抓了小师妹吧。”杨进在心里如是想道。 将牛庆伟的尸体放火烧了,随地掩埋,杨进干完这些,秦玉是个女孩子,虽然平日里表现的天不怕地不怕,真的看到死人,也有点心里发憷,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刻,牵着杨进的手,就走出了森林。 两人回到保定,用牛庆伟身上的钱买了两匹马,一同赶路。 第二天中午,便到了京城周边郊区,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杨府了,杨进十岁上华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可是他长大的地方,不免有些唏嘘,一想到爷爷过世,更是心痛。 秦玉见状,想要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师哥,你说那个夏云飞,跟锦衣卫有什么关系吗?” 杨进说道:“谁知道呢,江湖险恶,万事要小心,夏云飞是不是锦衣卫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是一个神偷,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我们面前偷一个包裹,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看他年纪轻轻,却不学好,可惜了。下次要让我遇到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秦玉嘟咙着小嘴说道。 杨进“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秦玉知道他心中难过,快马追上两步,两人并行,说道:“师哥,人已经过世了,还望节哀顺变。” 杨进再次“嗯”了一下,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秦玉道:“师哥,等你处理好爷爷的后事,你还要带我在京城好好玩玩呢。” 永乐十九年正月,明朝正式迁都北京,以顺天府北京为京师,应天府则作为留都称南京。 北京地处军事要点,所以素有天子守国门之说,京城的繁华之处,自不消说,而杨进离开这里八年,更添风采,处处都透着奢华,秦玉第一次来到京城,好奇的眼光不停的到处扫看。 杨进和秦玉在回到杨府之前,特意在布店买了一身素装,杨进更是穿着一身孝服,两人在杨府的百米处就下马步行,只见杨府朱漆大门一个大大的“奠”字,门头也尽皆黑白,两头威武的石狮子也不见了威风,似乎在位老主人悲愤。 杨进虽然早有心里准备,看到如此情形,泪水也不由得落下,门子开门,先是一怔,很快认出,这便是小公子,慌忙将他们引入大厅。 大厅内依旧一片萧条的景象,杨溥有三个儿子,均是早逝,只有大儿子和二儿子各有一子,分别是杨寿和杨进,杨寿今年三十多岁,一直在京城替爷爷分忧解乱,杨进则是十岁的时候送出京城。 杨寿得知弟弟回来,也是很高兴,急忙迎了出来,紧紧抱住杨进,说道:“弟弟,你可算是回来了,爷爷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杨进看着哥哥两鬓已经发白,落泪道:“哥哥辛苦了。” “这次回来就不要急着走了,现在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亲人,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杨寿说道。 杨进点头道:“暂时我不会走。爷爷葬在哪里?” “北方的郊区,你先歇口气,一会儿我带你去。”杨寿答道。 兄弟两寒暄一阵,杨寿发现弟弟身后那个有点不知所措的小姑娘,说道:“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的师妹,叫秦玉。”杨进并没有多说。 “秦姑娘,我弟弟在华山,承蒙照顾。”杨寿客气道。 “哥哥言重了,师哥一直很照顾我的。”秦玉应道。 杨进急着去祭奠爷爷,就没有喝茶,杨寿正准备带他去爷爷的坟地,大门外突然一个尖锐的嗓音喊道:“圣旨到!” 杨寿、杨进、秦玉以及家中老小小厮跪接,只见一个年轻的太监走了进来,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光禄大夫文定公精明强干,于国于君,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现,封赐文定公长子长孙杨寿为尚宝司丞。钦此!” 光禄大夫、文定公均是杨溥的谥号。 杨寿恭敬道:“皇恩浩荡,微臣接旨!” 太监将圣旨放在杨寿高举的双手上,笑道:“杨大人,恭喜恭喜。” 杨寿站起,说道:“高公公辛苦。”招呼下人拿了一张银票,塞在这个高公公手里,高公公喜笑颜开,说道:“杨老爷子居功至伟,杨大人也绝非泛泛之辈,日后定当能飞黄腾达,更进一步,小的宫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快点去吏部报道吧。” 杨寿点头道:“是是是,应该的,应该的。” 高公公转身离开,杨寿一直送到门口,杨进将这些看在眼里,打心里有些厌恶官场。 “哥,你去吏部报道吧,爷爷那里,我和师妹一起去就可以了。”杨进不愿打扰哥哥的公事。 杨寿为难道:“这……不太好吧,你也找不到啊。” “没事,哥哥,我一问便知。”杨进说道。 杨寿陈咛片刻,说道:“也好,你先去,待我报完道,再去找你。不过这京城变化很大,你可别闯祸啊。” 杨进无奈道:“哥哥,我可不是小时候了。” “就是因为不是小时候,才不让人省心呢,小时候那是小祸,现在大了,真的闯祸,那可是大祸事了。”杨寿言语中透着无尽的宠爱,在他的眼里,弟弟永远是弟弟,那个长不大的小孩儿。 杨进和秦玉骑马前往北方郊区,走到闹市,突见两条黑影从一个房顶飞上另一个房顶,然后消失在另一边。 杨进和秦玉对视一眼,心知这是有什么事发生,不由分说,策马追了上去,却不见了人影。 “天子脚下,何人如此胆大妄为?”杨进心中疑虑不已。 不过他的目的是要去吊唁爷爷,其他的事都应该放在一旁,便不再放在心上,和秦玉一同赶路。到了郊区,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到处都是乞丐,衣不遮体,总有百千众之多。 “师哥,你不是说这是天子脚下吗?怎么也会有乞丐?”秦玉不解道。 杨进叹道:“我十岁的时候,也有乞丐,但是貌似没有这么多,这几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秦玉回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北京城,再看了看面前的凄惨模样,说道:“这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谁知道京城华丽的外表下,却有这么多人无地可住,无饭可吃?” 这时一个老妪蹒跚的走了过来,说道:“两位公子小姐,行行好,我已经好几天没吃到饭了。” 秦玉于心不忍,从衣兜里拿出一块碎银,递了过去,没想到老妪刚刚伸手接住,周围的乞丐一拥而上,纷纷哀求。 秦玉又哪里有这么多钱财,顿时束手无策,杨进见状,知道没法帮助他们,更是生怕秦玉会有什么危险,和秦玉一起策马急行,好不容易才挣脱乞丐们的围困。 秦玉道:“师哥,你能不能当上大官?” 杨进奇道:“我当大官做什么?” “你当了大官,至少能为百姓做事。也许就没有这么多的乞丐了。”秦玉说道。 杨进摇了摇头,说道:“哪有这般容易?官场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问了路人,文定公的坟墓在何处,路人倒是知道,但他却道:“你现在要去哪里?多半是不成了。” 08 祭奠吊唁 杨进奇道:“这位兄弟何出此言?” “文定公的坟墓就在这后山之上,但是周围都有禁军,不准人们上山,你们想要去祭奠文定公,还是改日为好。”路人说道。 杨进拱手道:“多谢小兄弟。” 路人走后,杨进和秦玉没有听他所说,而是直接坚持要去,果不其然,刚刚靠近后山,便看见浑身盔甲的禁军在阻止过路人。 杨进上前说道:“几位大哥,在下的爷爷葬在此处,还望行个方便。” 领头的那人严肃道:“你还是另选一个时间前来,今天这座山已经被封,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杨进昂着脑袋看了看山后,问道:“那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禁军领头呵斥道:“小子,别问东问西,知道多了,对你没有好处!” 杨进千里迢迢回到京城,竟然不能马上祭奠,心中的无名之火冒起,怒道:“难道我连祭奠爷爷这点自由都没有吗?” 禁军领头也是个暴脾气,喝道:“在老子面前,你配什么自由!再不滚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杨进想要闯进去,看到秦玉,转念一想,有作罢了,心道:“有师妹在,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 拉着秦玉的小手,正准备往回走,半山腰一个人高声喊道:“你是杨兄弟吗?” 杨进愣了一下,回应道:“是,你是金大哥?” “没错,我是金忠翩!”那人答道。 金忠翩是当今圣上的贴身护卫,杨进在八岁的时候,作为陪读,和已经是小皇帝的朱祁镇一起读书,金忠翩也在其列,三人可以说是儿时的玩伴,关系一直不错,直到两年后杨进被爷爷送上华山。 “听说你现在在给当今圣上身边办事?”杨进对下来的金忠翩说道。 金忠翩一脸的英气,身材修长,倒是一个美男子,目光所到之处,犀利之极,特别是扫向秦玉的时候,似乎要将秦玉看透,毕竟在他眼里,这个小丫头可是一个生人。 “嗯,你走了之后,我学了两年武功,圣上念及旧情,就把我留在身边。”金忠翩说道。 “皇上?在?”杨进试探的问道。 金忠翩又看了一眼秦玉,没有说话,杨进心神领会,说道:“这是我的小师妹,值得信任,你但说无妨。” 金忠翩有点不情愿的说道:“嗯,皇上在,他正在祭奠文定公。” 杨进有些感激道:“没想到皇上能亲自前来。” “你们跟我上来吧。”金忠翩说道。 杨进和秦玉跟着金忠翩,上了半山腰,其实朱祁镇并不是特意前来的,而是在郊外狩猎场打猎,途径于此,顺便来看看,没想到正好遇见杨进也来了。 朱祁镇对杨进这个儿时的玩伴印象很深刻,那时候都还小,有些肆无忌惮,杨进也不知道怕朱祁镇,朱祁镇也没把自己当皇帝,玩的很开,什么上树掏鸟蛋,戳马蜂窝,那一样刺激,就干那一样,然而杨进离开之后,再也没有这样的玩伴了。 金忠翩年纪越长,越是对朱祁镇敬畏,也就越来越不好玩了。 金忠翩带着杨进来见朱祁镇,杨进低声嘱咐道:“师妹,一会见一个人,你看我跪就跪,不要多说话。” 秦玉也不是笨人,猜测出要见的是什么人了,于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金忠翩将杨进的宝剑交给一名禁军保管,稍微搜了一下身,便作罢了,至于秦玉,也由宫女全身上下搜了个遍,以免携带兵器。 要见皇上,当然不能有半分差池,这个罪过,谁也担待不起。 朱祁镇坐在山上的一个凉亭,这个凉亭是平常上坟之人歇息之所,朱祁镇是一个年轻皇帝,五官菱角分明,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神色,一看就是一个精明能干之人,他看见杨进,笑道:“杨进,你这几年跑哪里去了?” 朱祁镇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白面无须的太监,看不出年纪。 杨进跪拜之后,起身说道:“回皇上,在下这几年在华山习武。” “习武?你小金比试一下我看看,谁的武功厉害!”朱祁镇说道。 杨进低头道:“皇上,我这次来,是祭奠爷爷的,从爷爷去世,我还没有尽一份孝心……还望皇上容我给爷爷上柱香。” 朱祁镇怔了一下,说道:“应该的应该的,朕疏忽了。” 杨进带着秦玉来到爷爷墓前,文定公墓修的倒是很豪华,朱祁镇也不会亏待“三杨”之一。 杨进泪流满面,跪拜在地,一时起不来身,秦玉在一旁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静。 朱祁镇看到这里,想金忠翩找了找手,说道:“在你看来,杨进武功怎么样?” 金忠翩迟疑一阵,说道:“看他行为举止,根基肯定不错,但是到底如何,就不一定了。皇上,你想让他也进大内?” “知根知底的人不多,这杨进的爷爷是忠义之士,他的为人朕多少也有所了解,他如果武艺不错的话,当是文武双全了,大内侍卫还是自己人比较好。”朱祁镇说道。 金忠翩躬身道:“属下明白,我试探一下。” “他现在正在伤心,等会儿再说。”朱祁镇说道。 杨进哭了一会,想起皇上还在等待自己,强忍着泪水,站了起来,身子不由得一晃,这是伤心过度所致。 秦玉连忙伸手去扶,说道:“师哥……” 杨进红着眼睛说道:“我没事,你放心吧。” 秦玉暗自点头,杨进回到凉亭,说道:“皇上久等。” “无妨无妨,朕也是心血来潮,想起文定公平日里对朕的好处,于是就前来祭奠,没想到正好遇到了你,你这是才回到京城吗?”朱祁镇问道。 杨进答道:“多谢皇上关怀,爷爷在天之灵,也会感受到皇恩浩荡,在下确实刚到京城。” 朱祁镇说道:“文定公病重去世,朕也很伤心,你更是要节哀顺变,来来来,你不要拘谨,陪我坐坐。” 杨进迟疑一阵,在朱祁镇面前坐下,说道:“多谢皇上。”秦玉则是站在杨进的身后。 “其实朕时常想起你,那时候在一起玩耍,倒是快乐,你也为此吃了不少苦头,替朕顶了不少坏事,太傅没少责罚你。”朱祁镇说道。 杨进听他说起小时候的事,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小金何尝不是如此?” “嗯,可惜那段时光再也回不来了,杨进,你这次回到京城,可有什么打算?”朱祁镇问道。 杨进摇头回道:“我想先守孝三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孝心可鉴,你的哥哥杨寿,朕已经升了他的官,你作为文定公的小孙儿,理应给你个闲职轻松一点,但是朕想把你安排在身边,你看如何?”朱祁镇说出了意图,不过以一种朋友的身份,并没有拿身份压人。 杨进说道:“多谢皇上提携,我在外自由惯了,只怕当不了这个差。” 朱祁镇脸色明显有些不悦,但是没有发作,只道:“多少人想要在朕身边办事,都挤破了头,你却拒绝,这样有些说不过去吧?” “皇上,我学艺不精,不能保护皇上安危,占着一个大内侍卫的名额,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杨进口无遮拦的说道。 朱祁镇拿起一个果脯,放入口中,嚼了几口,说道:“朕让你进来,便不是笑话!” 这句话虽然并不严厉,但是在杨进耳中,听出了威严,朱祁镇终究是一个皇帝,他想要办的事,别人如果总是质疑或者反驳,难免会生气。伴君如伴虎,便是这个道理。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杨进不卑不亢道。 朱祁镇咳嗽一声,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说道:“你当真不听朕的?” “不是不听,皇上如果下旨,我不得不从,但是这样一来,我就不会高兴,难道皇上忍心让儿时的小伙伴不快乐吗?”杨进说道。 朱祁镇面带温色道:“朕让你在朕的身边,你怎么就不高兴了?” 这时一旁的那个太监说道:“皇上,杨进刚刚回来,让他在京城待上几天,再说此事也不迟。” 朱祁镇又拿起一个果脯,像小时候那样扔给杨进,杨进伸手接住,朱祁镇对那太监说道:“王振,你去准备一下,摆驾回宫!” 王振躬身道:“遵旨。” 朱祁镇看了看杨进,又看了看秦玉,笑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杨进起身应道:“她是我的华山上的小师妹,从来没有来过京城,这次是来游玩的,正好跟我顺路。” “嗯,那你就带她好好玩玩吧。”朱祁镇说道:“朕就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杨进恭送朱祁镇离开,心里也满不是滋味,本来以为见到朱祁镇,会满心欢喜,毕竟儿时玩伴,但是这次见面,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但是两人之间似乎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这种隔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反正和小时候的那种无忧无虑、毫无顾虑相差甚远。 君臣有别,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09 朝野危机 朱祁镇离开的时候,整座山上出现了不少埋伏的禁军和锦衣卫,这让杨进稍稍感到吃惊,庆幸没有和山下的那个禁军头领发生冲突,想来也是,皇上出行,不可能只带几个人。 等到皇上走远,金忠翩这才将宝剑还给杨进,并道:“这真是一把好剑,改天有机会,咱们哥俩比试一下。” “聚聚可以,比试就算了,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杨进笑道。 金忠翩也是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秦玉看着山下的人山人海,吐了吐舌头,说道:“好大的排场!” 杨进再次来到爷爷的墓前,喃喃道:“爷爷,我回来了,我知道当年您送走我的用意,我绝对不会在朝为官。哥哥志向在此,不便阻扰,但我一定会遵从您的意愿,置身仕外!” 杨进时至今日,终于明白爷爷的用心良苦,官场险恶,京官更是如此,各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防不胜防,杨溥正是看透了,才将杨进和皇上关系最好的时候,毅然决定将他送走。 杨寿是杨进大伯的儿子,那时候已经二十对岁,对官场极为向往,杨溥虽然不满,但是没有办法不随他的心愿,只能努力给杨寿铺平道路,现在杨寿升为尚宝司丞,杨溥的打点功不可没。 这个官总体来说好当,尚宝司官位居于正五品,本是掌宝玺、符牌、印章。不过现在常以恩荫寄禄,无实权,可以说是一个不得罪人的官职。 杨进又道:“爷爷,小时候我父母就不在了,是您一手将我带大,现在我却没有尽半分孝心,您就离我而去,真的……我……现在心情真的不好受,我多希望,您能跟我说一句话,哪怕就一句……” 说到后来,杨进泣不成声,跪在墓碑前,脑袋靠在上面,泪如雨下,秦玉让杨进哭了一阵,这才用衣袖轻拭他脸上的泪水,说道:“师哥,别哭了,爷爷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这样。” 杨进抬头望了一眼秦玉,说道:“师妹,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爷爷最疼爱我的了,总是让我骑在他的肩头上,现在想来,爷爷身体一直不怎么好,那时候也有六十多岁了。” 秦玉索性蹲了下来,说道:“我虽然没有见过父母,更没见过爷爷,但是你说的,我都能感受到。我小时候,你和师父都很照顾我。” 杨进伸手握住秦玉的小手,说道:“爷爷是一个非常慈祥的人,我多希望他看过你。” 秦玉脸上一红,这句话更像是表白,女孩子心思更加细腻一些,有点心慌意乱的说道:“看过我做什么?” “至少让你也感受到一个爷爷的慈祥和疼爱啊。”杨进说道。 “只是因为这个?”秦玉问道。 杨进没有在意,只是说道:“还有,让爷爷知道,这个世上,除了堂哥,还有你,还有师父。我并不孤单。” 秦玉对于杨进的话并不是很满意,至少从话语中,自己和师父、杨寿在杨进的心中地位是一样的,而她,对于杨进的感受,绝不同旁人,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杨进黯然伤神一阵,和秦玉终于还是离开,没走几步便是一个回头,对于爷爷孤零零的在这里,真的于心不忍。 回到杨府,杨寿正好也从吏部报道回来,看见弟弟和秦玉,当即大跨步走了过来,关切道:“你是不是遇到了皇上?” 杨进心想皇上出现在那里,杨寿能知道并不奇怪,说道:“嗯,见到了。” “我记得你们小时候玩的不错,这次见面感觉如何?”杨寿问道。 杨进摇头道:“很一般,我总觉得大了,变化也很大。他变了,我也变了。” “其实,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杨寿欲言又止。 “大哥,你跟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吗?”杨进有些迷茫。 杨寿屏退左右,然后关上了房门,让杨进和秦玉坐下,这才说道:“当年你和皇上关系不错的时候,宫中事务基本由爷爷、杨士奇、杨荣三位先帝提拔的重臣处理大小事务,一切有条不絮,边界无外患,百姓安居乐业,世上人人赞叹‘三杨’的美誉,然而皇上年纪渐渐大了之后,杨士奇、杨荣先后去世,爷爷接替内阁首辅的位置,但是已经力不从心,只因一个叫王振的太监只手遮天,皇上现在只信任他一个人。” “王振?”杨进皱起眉头,回想起朱祁镇身边的那个魁梧太监,因为是匆匆一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 杨寿继续说道:“当一个宦官能掌握实权,这可不是好事情,说明宫中已经是比较乱了,爷爷之所以病重,除了年岁已高,还和王振想方设法架空爷爷有关,京城虽然现在看起来一切风平浪静,其实大家都很清楚,如若不发生战乱,当是无事,但是一旦有所意外,真的不好说了。” 杨进说道:“既然如此,大哥何不辞官,一走了之?” 杨寿浅酌一口茶水,说道:“说起容易,你当我现在能说走就走吗?不过好在这个尚宝司是个虚职,就算是有什么意外,只要我不胡乱站队,就没事,这一点倒是可以放心。” 杨进知道大哥,为人处世比较圆滑,这些话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说道:“你小心点便是。” 一旁的秦玉听得糊里糊涂,对于朝堂之事,她不关心也根本就不懂,这时出口问道:“大哥,我和师哥在这一路之上,被人追杀,那个领头之人是锦衣卫的牛庆伟,你觉得这件事跟谁会有关系?” 杨寿听了这话,脸色一变,说道:“竟有此事?” 杨进本来怕哥哥担心,回来的时候没有说这个事,现在秦玉既然说了,他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说道:“确实,这个牛庆伟你认识吗?” 明太祖朱元璋设立的“拱卫司“,后改称“亲军都尉府“,统辖仪鸾司,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洪武十五年,裁撤亲军都尉府与仪鸾司,改置锦衣卫。作为皇帝侍卫的军事机构,朱元璋特令其掌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之权,下设镇抚司,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 可以说锦衣卫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的亲卫军,这件事说起来,可不是小事。 杨寿沉咛片刻,说道:“牛庆伟是锦衣卫从七品小旗职位,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他怎么会刺杀你呢?按道理来说,皇上没有理由这么做。” 秦玉无不担忧的说道:“情况更严重的是,这个牛庆伟还被我们杀死了。” “不是我们,是我!”杨进补充道。 杨寿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说道:“他死了?” “死了,被我杀死的。”杨进说道。 杨寿站起来回踱步,突然说道:“此事可能另有蹊跷,他既然已经死了,当是死无对证,而且是暗杀,那么就不会摊在明面上来说这个事,牛庆伟的死,多半是就这么过去了,但是这幕后主使,令人琢磨不透啊。” 杨进道:“其实也能猜出一二,我们先不管其动机是什么,只想着那些人可以指派锦衣卫,那么嫌疑人就会小很多了。” “正规能动锦衣卫的,只有皇上一人,不过实际上,郕王朱祁钰、大太监王振、禁卫军大统领徐有贞都有可能调动锦衣卫,除此之外,这个牛庆伟职位低微,谁都有可能调动,这其中锦衣卫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镇抚使、十四所千户、副千户等等,都有可能让牛庆伟办这件事。”杨寿说道。 杨进苦笑,说道:“如此说来,这范围还是很广,难以得知具体是何人了。” 杨寿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秦玉道:“依我看,皇上可以排除。” “何以见得?”杨寿问道。 秦玉说道:“这个皇上我见过,虽然和师哥谈的不怎么开心,但是绝对不会想着师哥去死。” 杨寿点头道:“这话倒是不错,郕王朱祁钰和禁卫军大统领徐有贞素来没有什么瓜葛,理应也不会派锦衣卫刺杀你。至于锦衣卫内部,就更难以理解了。” 杨进道:“会不会是那个王振?” 杨寿若有所思道:“王振倒是能调动锦衣卫,但是他为什么要刺杀你呢?” 杨进摊了摊手,说道:“这也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了。” 杨寿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竟然会遇到这等事,你十岁离开京城,爷爷为人处世有比较谨慎,我在京城也一直尊禀爷爷的意愿,并没有得罪什么人,锦衣卫为什么要出手刺杀你呢?” 杨进说道:“现在多想也是无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现在在天子脚下,这背后主使总不会没有顾虑。” “这可不好说啊。”杨寿神情和语气透着无尽的担忧。 杨进道:“无论怎么说,日子总是要过,总不能因为这个插曲,就整天杯弓蛇影,人人自危了。” 杨寿说道:“小心点总是没有坏处,秦姑娘,你们先聊着,我要去礼部一趟。” 10 路见不平 杨进站起身来,道:“大哥,你这是去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傻得现在就去调查此事,我只是去看看牛庆伟的档案,顺便看看牛庆伟失踪一事,是如何处理的,总会有蛛丝马迹,礼部尚书和我的关系很好,不会泄密的。”杨寿道。 杨进听到大哥这么说,便不再阻拦,杨寿匆匆离开,走到门口,扭头道:“你和秦姑娘如果在家里待得急了,可以出去走走,但是切记不要走远。进儿,我还是那句话,京城变化很大,你行事要小心在意。” 杨进应道:“大哥放心吧。” 秦玉知道杨进心情还不是很好,也是有意让他散散心,说道:“师哥,要不我们出去走走?这京城还没有好好看看过呢。” 杨进本想留在家中,到爷爷的书房看看,听到秦玉这么说,想她一个女孩儿的心性,这几天跟着自己,也是受了不少苦头,他与旁人交谈,秦玉也是默不作声,还真的有些冷落亏待了她,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嗯,这边走吧。” 京城内灯红酒绿、莺歌处处,这时天色已暗,灯影朦胧,好像空气中都透着一股脂粉香气,这般旖旎风光秦玉固是从所未历,杨进离开京城颇久远,而且那时候还小,也不记得见过这等烟水风华的气象。 原来两人走入了城东,这里是风花雪月场所,各种怡红院、春香楼耸立,门外更有不少姑娘拉客,杨进也被几个人浓妆艳抹的**拉住,吓得杨进落荒而逃,在后面的秦玉嘻嘻一笑,赶了上去。 “许久不曾回来,忘了路径,没想到跑到这种地方来了。”杨进不好意思道。 “也没什么不好,听说不少文人雅士到这种地方来,喝酒听曲,也不失一种风雅。”秦玉忍住笑意说道。 杨进连连摇头,说道:“有伤风化,这种地方,还是不要来的好。” 自己心上人虽然迂腐了一点,但是秦玉还是很高兴。 二人转至城西,这里多是夜市,杂耍、玩乐、吃喝、唱戏应有尽有,秦玉看的眼花缭乱,问东问西,很多东西杨进也不知道,只能敷衍了事。 杨进给秦玉买了一个糖人,秦玉拿在手上,觉得这个糖人栩栩如生,简直就让人不忍心吃,突然背后一阵喧闹声,杨进本不想去看,秦玉却饶有兴趣的拉着他的手,挤了过去。 只见三个人站成一排,中间的那人拿着折扇,满身绫罗绸缎,三十来岁的年纪,细皮嫩肉的,旁边两人显然是家丁之类的装扮,手上拿着灯笼,上面写着“王府”二字。 那位公子正在调笑一名女子,眼看就要动手动脚,那女子步步后退,口中骂道:“大胆!你这泼皮再敢上前一步,休怪本姑娘不客气了!” 接着旁边的灯光,杨进看那女子身穿一袭淡紫色的衣衫,材质看起来颇为华丽,白皙的脸庞完美无瑕,身材高挑,气质相貌均是绝佳,让人敬而远之,但是那个公子哥可就没有这么多的想法,显然看见漂亮姑娘,就忍不住想要调戏一番,周围的旁观者都是敢怒不敢言。 公子哥笑道:“那本少就要看看,你是怎么个不客气法。”说着,便要伸手去捏那女子的脸庞。 杨进再也忍耐不住,正要阻止。秦玉却率先发难,一下子就窜了出去,双手如飞,啪啪两声,公子哥脸颊顿时通红,呆立当场。 “天子脚下,竟然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秦玉怒道。 杨进生怕她吃亏,也走了出去,站在她的身旁。 公子哥正要发怒,看见秦玉,喜笑颜开,说道:“哟呵,今天运气不错啊,又来了一个美女!来来来,让爷香一个!” 杨进横在中间,冷道:“公子,还请自重!” “你是什么人?胆敢阻拦本少的好事?你知道我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公子哥恐吓道。 杨进嘴角一牵,说道:“我管你什么人,朗朗乾坤,你调戏良家妇孺,这事我就得管!” 公子哥见面前这个人手拿长剑,有恃无恐的模样,也有一些疑虑,说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干了什么事!”杨进说道,转身问道:“姑娘可有什么不适?” 那女子摇了摇头,说道:“还好。” 公子哥眼珠子一转,说道:“这位小兄弟,还请借一步说话。” 杨进有些奇怪,很快就知道他这是想将自己骗到偏僻的地方,然后处理掉,或者痛打一顿,或者拿钱收买。 杨进毫无所惧,又怕秦玉和那女子有什么危险,于是跟着公子哥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这里昏暗无光,公子哥和两个家丁就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两个家丁陡然抽出腰间的大刀,朝杨进砍了过来。 杨进顿时发怒,没想到此人想的竟然是杀了自己,就这么点事,便草菅人命,可想而知,此人平日里该有多么的仗势横行,伤天害理之事定是做了不少。 心里想着,手中一动,宝剑出鞘,叮当两声,斩断家丁手中的大刀,杨进本意是想要教训这个公子哥一顿,这时不知怎么,下手好不容情,宝剑剑势不消,直接刺中两个家丁的要害,两个家丁哼都没有哼一声,倒地身亡。 公子哥看到这种情况,暗叫不妙,忙道:“这位小兄弟,有话好说!别……别杀我……我……我给你钱财,很多很多钱财……求你了……我告诉你,我义父……可不是你能惹的,他是……” 杨进并非嗜杀之人,但是现在的他,只想杀掉面前这个人,这种感觉,之前杀牛庆伟的时候,也曾有过。 杨进对公子哥的求饶充耳未闻,手起剑落,刺入那公子哥的心脏,公子哥瞪大眼睛,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昂面倒下。 秦玉和那女子看到这里,心里都有一些吃惊,秦玉道:“此人不是什么好人,倒也不算是乱杀无辜。” 那女子看了一眼杨进,眼神中透着有一股忧虑,说道:“不过听起来此人好像有些势力,这件事只怕不会这般轻易的过去。” 杨进皱起眉头,看着宝剑吸入血液,心里迷茫而异样,还剑入鞘,转身道:“姑娘别怕,此人是我杀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女子轻摇螓首,说道:“我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你。” “没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姑娘,天色已晚,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再遇到什么坏人了。”杨进说道。 女子取下腰间玉佩,说道:“这位公子,这件事因我而起,如果你因此吃了官司,可以那这件玉佩给官府看,也许能让你免除刑罚。” 杨进有些不相信的接了过来,那玉佩呈月牙形,晶莹玉透,上面有着纹路,显然不是雕刻而成,而是天然的,更为奇特的是,这纹路竟然有着凤凰一般的形态,让人称奇不已。 杨进道:“这么贵重的物品……” “再贵重,也比一个人的自由轻贱。如果它能换取你的自由,何乐而不为呢?”女子说道。 杨进拱手道:“那恭敬不如从命,待此事一过,定会完璧归赵。” 女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公子太客气了,我走了。” 杨进看着她莲步生花,优美的倩影,在夜幕中显得有些孤单,当即追了上去,说道:“姑娘,要不我送你?” 女子回头笑道:“不用,我就住在前方不远处。” 话已至此,杨进不好坚持,只好说道:“那姑娘多多小心。” 秦玉这时也走了过来,看着杨进拿着那个玉佩,眼神也在那女子的背影望去,心里满不是滋味,说道:“这是定情信物吗?” 杨进就像是没有听见,这玉佩有一个名堂,叫做独玉,这虽然属于杂色玉,但是其中的纹路有形,当时更为难得,这时宫中之物,寻常人家是不可能有的。 而且听这个女子的口气以及气质,肯定不是一般人,她的身份,确实令人疑虑。 “哼!”秦玉明显有点生气,转身想走,杨进突然在秦玉的衣袖上拉了一把,低声道:“有人!”两人当即缩身,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只听得远处脚步声响,北面和东面均是有人过来。两人从树后探眼相望,见两边各有二十几人之多,提着油纸灯笼。双方渐行渐近,北面的人击掌三下,停一停,又击两下。东边的人也击掌三下,跟着又击两下,走近聚在一起。 这伙人围坐在不远处,不过说话并听不清,秦玉好奇心大起,想要靠近,杨进低声道:“别急!” “怎么了?”秦玉奇道。 “这些人武功都不弱,如果贸然前去,只怕会暴露行踪,且不论这些人是什么来历,我们再次偷窥,已经放了江湖大忌。”杨进轻声解释道。 “难道我们现在退走?”秦玉有些不甘心。 “不,我看他们有一伙人,似乎是在闹市中见到的两个人,其中定当不简单,看看再说。”杨进说道。 11 江湖险恶 秦玉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面前的情况,杨进则是竖起耳朵,听他们两伙人在讨论什么。这一听之下,心惊肉跳起来。 他们其中一帮人是京城第二大帮派青龙门,而且显然很重视这次会面,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中年人赫然是掌门叶兴华,杨进前日在大街上看到飞檐走壁的两人,正是青龙门的帮众,而另一边身份更是不简单,是京城周边一带的大门派,以麒麟山为首,平日里也干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头领齐天傲属于那种亦正亦邪的人物。 齐天傲这个人杨进并不认识,但是叶兴华倒也远远见过,青龙门因为大本营在京城,倒也本分,基本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不然锦衣卫之流也不会容忍他们存在。 只见叶兴华拱手道:“齐首领,别来无恙。” 齐云傲沙哑的嗓子说道:“叶掌门多礼了,俺们只是一个粗人,不过也懂得知恩图报,当年你哥哥对麒麟山可是不薄,他既然被奸人害死,理应需要得到公道!我们麒麟山虽然势力薄弱,但是也不能坐视不理。” 叶兴华悲愤道:“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哥哥的惨死竟然是白虎帮所为,他们身为京城第一大帮派,我们不得不防,如果让你们直接进入僻门,只怕会让白虎帮察觉。有所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赎罪。” 齐云傲摇头道:“好说好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叶兴华陈咛片刻,说道:“我还请了青城观的木须道人,他还没有到,还委屈齐首领在郊外呆两天。” 齐云傲面露喜色,高声道:“木须道人你也请来了?那这次白虎帮死定了!” 杨进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看来京城两大帮派即将火拼,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两大门派帮众加起来数以万计,加上帮手,势必会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 那木须道人传说剑术无双,其武功名头都不在自己师傅欧宁安之下,只是向来远在蜀地,中原之事从不过问,不知青龙门为何会请到他出山。 “无论如何,总不能让奸人逍遥法外!”叶兴华愤然道。 齐云傲点头道:“没错,是了,叶掌门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这时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步入圈内,朗声说道:“在下百晓生,我有确凿的证据叶掌门的兄长为邓多功所为。” 齐云傲抱拳道:“原来是通晓天下的百晓生,那么就不奇怪了。” 百晓生笑道:“好说好说。” 叶兴华从衣袖里拿出几张银票,想要递给齐云傲,却被齐云傲拒绝,摆手道:“叶掌门,你这么做,可是看不起做兄弟的了!” 叶兴华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是兄弟鲁莽,日后定当携厚礼去麒麟山拜谢。” 齐云傲道:“拜谢不拜谢的另说,先把这件事解决掉再说。” “既然如此,那请兄弟委屈几日,待得木须道人前来,咱们一举歼灭白虎帮!”叶兴华道。 两帮人相互间客气了几句,就此分开,只有百晓生一人留在原地,杨进正在感到奇怪,青龙门的两个帮众快步转回,向百晓生行礼,竟是上下属的大礼。 “你们白天的事办的怎么样了?”百晓生问道。 “启禀大人,接连三天,国库失窃,六扇门已经闹得人仰马翻,绝对没有功夫管青龙门和白虎帮的火拼!”其中一人回答道。 百晓生缕了一下胡须,说道:“嗯,很好,将军非常重视这件事,你们好好干,日后有你们飞黄腾达的时候。” 两人跪拜在地,磕头道:“谢谢大人,咱们势必为将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百晓生挥了挥手,道:“你们这就去吧。别让叶兴华怀疑。” 那两人又磕了几个头,这才离开,百晓生整理了一下衣衫,嘴角一抹笑意难以掩盖其得意之情,最终没能忍住,哈哈大笑,自言自语道:“此事若是能成,封王拜相,不在话下。”说完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杨进眯着眼睛回想了好一阵子,这才想起那两个青龙门的帮众正是在闹市中肆无忌惮飞檐走壁的人,而他们口中的将军,不知指的又是何人,然而无论其目的是什么,京城一场血雨腥风看来是在所难免了。 秦玉轻轻拉了一下杨进的衣袖,问道:“二师哥,你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了吗?” 杨进摇头道:“有些让人费解,走吧,夜里天寒,别冻坏了你。” 秦玉笑道:“跟你在一起,不觉得冷。” 杨进很自然的挽过秦玉的芊芊细腰,两人并排飞行,秦玉不时的抬头望向杨进,只见杨进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一脸的坚毅神色,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让秦玉有些遐想…… 回到杨府,杨进将秦玉送回卧房,自己则是站立在凉亭内发呆,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有太多不解在心中盘旋。 这是他第二次失控杀人,虽然说此人确实该死,但是动不动就杀人可不是他杨进的行事风格,他虽然不是一个爱心泛滥妇人之仁的人,但是师父总是教导他,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是行走江湖最基本的一点,爷爷也从小告诉他,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惜每当他拔出长剑的那一刻,把这些都忘得一干二净。 还有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着实令人奇怪,无论从行为举止谈吐言辞,还是那个玉佩来看,她都不是一个寻常的人。 至于青龙门和白虎帮的事,杨进并不是很上心,毕竟事不关己,然而让他奇怪的是百晓生这个人,竟然想要弄乱京城治安,那么他背后的那个将军,只怕会有更大的图谋。 想到这里,杨进陡然感觉腹部一阵疼痛难忍,当即蹲了下来,豆大的汗珠如雨而下,好在这阵疼痛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恢复过来。 杨进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抬头望了望天空的月亮,暗道:“最近是怎么了?” 翌日一早,杨寿匆匆出门,甚至没有来得及跟杨进说,杨进看他离开的方向,正是刑部,心想多半是国库失窃的事,杨寿掌管印章,很多事需要他到场。 杨进也将自己昨天夜里杀人的事没放在心上,秦玉自然不会提起,两人吃过早饭,杨进向去郊外看看爷爷的坟墓,顺便打扫一下,却被金忠翩拦住。 “小金子,你这么早过来干什么?”杨进奇道。 金忠翩面无表情道:“你跟我来便是。” 杨进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秦玉,道:“可是……” 金忠翩道:“别可是了,秦姑娘要想去,一起跟着吧。” 秦玉欢呼雀跃的拉着杨进的衣袖,就像是生怕杨进不带她,杨进叹气摇头,跟着金忠翩离开杨府。 一路上金忠翩一反常态的一言不发,杨进几次想问,都忍住了,只有秦玉左顾右盼问东问西,杨进本来猜测他是要待自己入宫,没想到并没有,反而朝另一个方向走了好几里,最后在一座高塔边停了下来。 望月塔是京城最高建筑物,平日里非达官贵人不能入内,杨进小时候跟着爷爷倒是上来过一趟,金忠翩带着杨进二人进入塔内,来到一片空旷之地。 杨进问道:“小金,有什么事吗?” 金忠翩没有说话,蓦然发难,一掌凶狠的劈向杨进,杨进本能的伸手格挡,两人手臂交错,杨进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内力并发,差点没有抵挡的住。 然而杨进内功本就是非同小可,加上跟那个神秘老人学习之后,更是突飞猛进今非昔比,不自觉中内力汹涌而出,金忠翩大吃一惊,接连后退,挣脱了内劲的缠绕。 杨进笑道:“小金,你要跟我比试武功吗?” 金忠翩点头道:“没错。”说完再次出掌,这一下杨进早有准备,华山虽然以剑法出名,但是内功、轻功、掌法、拳法并不差,不然也不会跻身于江湖门派的前列,“朝阳仙掌”虽是名胜,也是极为厉害的功夫,杨进使将起来,手掌翻飞,煞是好看。 金忠翩的掌法走的是大开大合,杨进则是连绵不绝,各有精妙所在,秦玉知道他们是比试武功,也不担心,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时不时的拍掌叫好,给大师兄加油助威。 杨进手腕一绕,一招“朝阳献佛”使出,逼迫金忠翩自救,金忠翩手臂一抡,一招“力劈华山”排山倒海一般冲向杨进,杨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道:“你使这招,当是对我的大不敬啊,明知我是华山弟子……” 当即杨进后退一步,避其锋芒,反身拧动,一招“仙掌降龙”,金忠翩打在这里,哈哈一笑,跳在一旁,说道:“杨进,你这个臭小子,还说自己武功不咋地!” 杨进收势道:“还是赶不上你啊。” 金忠翩摇头道:“真打起来,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啪啪啪”大厅外响起鼓掌的声音,金忠翩转身跪下,道:“皇上!” 12 心不在朝 拍掌的正是朱祁镇,他回宫之后,左思右想,杨进此人还真的是可信赖之人,他目前正是缺人之际,如果杨进能为他所用,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王振跟在朱祁镇的身后,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有在朱祁镇跟他说话的时候,才会一脸的谄媚神色。 “不必多礼,这里不是宫里。”朱祁镇阻止了正准备行礼的杨进和秦玉。 “原来是皇上召见,小金也不说明,我正感到莫名其妙呢。”杨进恭恭敬敬的说道。 朱祁镇在大厅上座坐下,王振在一旁侍候,金忠翩也站在了他的身后,杨进和秦玉则是站在下首。 朱祁镇开门见山的说道:“杨进,你要是实在不想进入大内,那么是否可以来内阁帮帮朕?也算是替你爷爷继续辅助朕,替大明江山出谋划策,也是不错。” 杨进面露难色,说道:“皇上,并非在下不识抬举,我自小习武,在华山长大,人情世故、四书五经,没有一样精通的,皇上让我进入内阁,岂不是让人为难吗?” 朱祁镇不悦道:“杨进,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朕,是不是有些不像话啊?就算抛开朕的皇帝身份,作为朋友,你这样也不是朋友之道吧?今天你若是没有正式的理由,朕就下旨了,让你无法回避!” 杨进踟蹰一阵,说道:“皇上……” 秦玉昂首道:“皇上,有句话小女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祁镇笑眯眯的道:“讲,你是江湖人,说什么都恕你无罪!” 秦玉道:“二师哥是我们华山派公认的继承人,如果当了这个官,华山掌门可就没戏了……” “难道给朕当官还比不上一个华山掌门?你这可真是小孩子话。”朱祁镇摇头道。 秦玉坦然道:“小女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可以让二师哥守孝三个月,然后去华山处理好继承的是由,将掌门继承人的位置让给大师兄,江湖事处理完毕,再来决定做不做官,岂不是更好?” 朱祁镇听了这些话,明知秦玉这个丫头这么说,多半是缓兵之计,但是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说道:“话虽如此,但是朕不知道杨进是不是真的这么想到。” 杨进还没有开口说话,秦玉便道:“皇上,我想您也不想自己朝中大官跟江湖有什么瓜葛吧?这样的处理是再好不过的了。” 朱祁镇朝杨进招了招手,说道:“杨进,你过来。” 杨进腰间还挂着一柄长剑,当即取下来,递给秦玉,来到朱祁镇身边,朱祁镇上下打量着杨进,道:“你可真的像你的爷爷,你哥哥杨寿人品着实不错,但是才情差些,有些不堪大用,朕是真心想要你辅助朕,你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才好。” 杨进抿嘴道:“我会的。” “好,朕就等你的好消息。”朱祁镇说道。 杨进道:“遵旨。” 朱祁镇摇头道:“杨进,你不要如此拘谨,为何这一次见面,竟然没有小时候的感觉了。” 杨进早有所觉,只是没说出口罢了,朱祁镇这时如此说,只好道:“其实并无改变,只是人大了,更懂事了一些。” 朱祁镇笑道:“懂事倒是懂事了不少,可惜还是不停听朕的话。” “杨进不敢。”杨进忙道。 朱祁镇转而对秦玉说道:“小丫头,朕看你对杨进似乎别有好感,需不需要朕成全你们?” 秦玉一脸的兴奋,又有些羞涩,不知道如何回话是好,朱祁镇哈哈大笑,说道:“你们年纪都小,此事倒是不急,王振,把前段时间进贡的玉佩拿来,赐给秦姑娘。” 王振拿出一个独玉,来到秦玉面前,道:“秦姑娘,这可是皇上最心爱之物。”上面自然形成一条苍龙,当真是无价之宝,比之之前那个女子给杨进的更加珍贵。 秦玉不敢伸手去接,杨进道:“既然是皇上恩赐,谢接吧。” 秦玉这才将玉佩攒在手心,脸上掩盖不住兴奋之情,说道:“多谢皇上。” 杨进心知朱祁镇送给秦玉这么贵重的物品,可谓是用心良苦,也算是拉拢自己的一个手段,只是杨进有些奇怪的是,朱祁镇这般做,难道真的只是念及旧情? 朱祁镇道:“谢就不必了,你以后好好照顾杨进,便算是不负朕这份心意,杨进,这段时间朕就不找你了,你好好祭奠杨公,朕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处理,王振,去准备一下,摆驾。” “是。”王振低头应道。退出去的时候,看了杨进一眼,杨进想起锦衣卫的事,可能是王振指派,当即总起了眉头。 金忠翩道:“皇上,是回宫吗?” “先别回宫了,朕要去刑部一趟,六扇门办事不力,真的好好整顿一下了!”朱祁镇说道。 杨进听他们说出行踪,毫不避嫌,也知道这是信任自己,暗道:“无论怎么说,皇上还是信任我的。”再看到朱祁镇有些疲惫的神色,心知他是为国库失窃之事发愁。 “虽然我不愿做官,但是这件事看来还是需要帮你一把。”杨进心道。 “杨进,你在想什么?”朱祁镇见杨进发怔,于是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皇上日理万机,却还要考虑到我们杨家的事,这份隆恩真的无以为报了。”杨进答道。 朱祁镇笑道:“你若是肯帮朕,也许朕就不会这么累。” 杨进说道:“杨进才疏学浅,还需要努力,争取日后能帮助皇上。” “走了。”朱祁镇不置可否,淡淡的说道。 金忠翩跟在朱祁镇的身后,寸步不离,杨进和秦玉退在一侧,目送朱祁镇出门。 “这个皇上倒是很好说话。”秦玉吐了吐舌头,拿出玉佩仔细观察把玩,喜爱的不得了。 杨进叹道:“伴君如伴虎,还是小心点为妙。” “你为什么不肯当官呢?”秦玉不解问道。 “当官有什么好?一点都不自由,哪里有华山好呢?你也是胆大,说我是华山掌门继承人,谁告诉你这些的?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杨进道。 秦玉吐了吐舌头,说道:“说句话就要杀头吗?哪有这么严重。” “以后你自会明白。”杨进伸手轻轻撩了一下师妹的头发,说道:“别看他今日送你玉佩,一旦你触动了他的利益,会毫不留情面的,便是爷爷,也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才在官场混的风生水起,这里面就是一个大染缸,不做官是再好不过。” 秦玉点头道:“虽然我不懂,但是我相信二师哥说的绝对没错。” 杨进带着秦玉上了望月塔最高层,从上而下观望全城,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秦玉说道:“这繁华中虽然有不到之处,但是总体来说,好玩的地方倒是很多。” “小师妹,这三个月好好玩,待到我们回到华山,再也不回来了。”杨进怔怔道。 秦玉不由得一呆,转而明白杨进的想法,顺从道:“嗯,二师哥说不回来,咱们就不回来,在华山一辈子也挺好。” 二人又站立了一会,顺塔而下,杨进突然说道:“那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吗?” 秦玉以为杨进说的是杀人之事,满不在乎的说道:“那种人杀了也就杀了,不足挂齿。” “我说的是青龙门和白虎帮的事。”杨进摇头道。 “记得啊,怎么?”秦玉疑虑道。 “本来江湖仇杀,我们不应该管,但是其中既然涉及到国库失窃一案,我应该作为朋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杨进说道。 秦玉道:“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的。” 杨进说道:“我想今晚去白虎帮看看,或者去青龙门也行。” 秦玉正要点头应予,两人已经到了大街上,只见六扇门的人忙前忙后,呼喝不止,秦玉和杨进对视一眼,心想国库失窃一案终于还是纸包不住火了。 然而令杨进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官差并非为了国库失窃一案,国库失窃虽然是大案,但是不敢大张旗鼓的张罗,只能暗地里调查,虽然力度很大,但是外人是看不出来的。他们现在忙碌的是一件命案。 杨进心中“咯噔”一下,心想难道是东窗事发,他杀人的事暴露了? 如果这些人是来抓自己的,杨进可以说是陷入两难境地,逃跑自然是轻而易举,但是哥哥杨寿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不跑多半也不会被判斩立决,但是留在皇上身边办事,那是肯定不可更改的了,而这两种情况,都是杨进不想看到的。 “二师哥,怎么办?”知道情况的秦玉有些焦急的问道。 13 两袖清风 杨进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要慌张,而那些六扇门的捕快也是擦身而过,并没有朝杨进和秦玉看上一眼,秦玉低声说道:“吓我一跳,还以为是来抓我们的呢。” “虽然不是抓我们的,但是看来事还是那个事儿。”杨进小声道。 二人回到杨府,一路上也打听出那些官差所为何事了,王振因是太监,为了传宗接代,认了一个义子,取名王兴梓,只是没有想到,竟被人杀死,两名随从也是没能幸免,王振身为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这件事可着实不小。 杨进心知那夜“王公子”多半就是这个王兴梓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多想,再说现在并无证据就是他所为,暂且倒是相安无事。 秦玉问道:“王振便是皇上身边的那个人?” 杨进点头道:“没错,我们刚到京城不久,并不能感受到他的势力如何庞大,但是从两次见皇上,都有他在,这说明皇上确确实实的离不开他,甚至小金都无法和他相比,他的义子被杀,看来着实是个麻烦。” “那位姑娘不是留了玉佩给你吗?”秦玉嘟咙着小嘴说道,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那位姑娘姓啥名谁都不清楚,一个玉佩又如何能救我?不过好在现今还没有证据,理应无碍。”杨进说道。 秦玉正要还说什么,听见门外一阵脚步声,当即止声,不再言语,杨寿推门而入,看见弟弟和秦玉坐在哪里,叹了口气,说道:“这几日事务着实有些繁多,没能陪你们四处走走。” 杨进问道:“大哥,是不是国库失窃和王振义子被杀的事?” 杨寿点头道:“没错,这两件事都非同小可,六扇门有的忙了,刑部也是被皇上骂的狗血喷头。” “那这两个案件有什么线索吗?”杨进试探性的说道。 杨寿命下人泡了一杯茶,坐在杨进身边,说道:“国库失窃一案,一直没有头绪,刑部尚书怀疑内部有鬼,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至于王振义子,多半是自己寻死,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路见不平,干了这件傻事。” “大哥,我看京城这段时间可能不太平,你还是少出门为好。”杨进想起青龙门的事,于是这般说道。 杨寿道:“我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利益冲突,不过街上这两天肯定会抓不少人,你和秦姑娘若非必要,不要闲逛的好。” “既然毫无头绪,为什么会抓不少人呢?”秦玉不解道。 杨寿说道:“官场的事你们不是很懂,刑部和六扇门一旦走投无路,皇上逼的紧了,难免会在街上抓人,一来看看有什么可疑的人不能放过调查,二来给皇上一种感觉,刑部可是一直在办事,三来顺便整顿一下京城鱼珠混杂的局面。” 杨进恍然大悟的点头道:“原来如此。” “是了,今天在刑部我看见于谦了,你可还记得此人?”杨寿突然说道。 杨进回想了一阵,说道:“御史于叔叔?” “看来你是有影响了,当年你去华山之前,可是抱过你的,进宫陪皇上陪读,他也逗过你,对你的印象很深,后来去了江西当了巡按,三年前回京复命,因不向王振献媚送礼,遭其党羽诬陷,下狱论死,后因两省百姓官吏乃至藩王力请复任,现在他已经是兵部尚书了。”杨寿道。 “又是王振!”杨进有些愤然道。 “王振这几年作恶的事多了去了,简直罄竹难书,不说也罢,于叔叔想要见你一面,你明日若是有空,去探望他一下吧,作为晚辈理应如此。”杨寿说道。 杨进忙道:“好,我明天便去。” 杨寿又道:“那个刺杀你的牛庆伟善后事宜我已经查清楚了,算作失踪,不过家里有人送了些银两,这送银两之人,多半就是想要刺杀你的幕后主使,可惜再往后就查不出来什么了。” 杨进差点忘了此事,说道:“如此说来,大哥认为谁最可疑?” “不好说,也不好瞎想,小心一些便是。”杨寿答道。 兄弟俩又絮叨了一阵,杨寿不愿耽误他们师兄妹独处的机会,站起离开,杨进送至门口,关上了房门,秦玉道:“二师哥,这次咱们可算是彻底得罪了这个王振了,他对一个巡按尚且能不送礼就构陷,如果他知道是你杀了他的义子,细想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杨进皱起眉头,道:“这件事确实麻烦。” 秦玉道:“要不咱们回华山吧。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 杨进笑道:“我若是这时离开,只怕会让人疑心,一切像往常一样,反倒是没事,再说我也不能让大哥给我担任何事。” “好吧,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秦玉只好说道。 杨进想起牛庆伟,如果他真的是王振指派,恐怕这个梁子是结定了,无论他杀没杀王兴梓。 于谦是辛丑科进士,为官清廉,颇有才华,和杨溥等人的关系向来不错,杨进小时候对此人倒是有些印象,但是并不是很深刻,而于府更是首次前来。 于府并不是很大,和一般尚书的府邸比起来简直有些儿戏,门口的两头狮子甚至没有完工,大门的烘漆有些脱落,如果不是杨寿事先说明路径,杨进和秦玉还以为找错了地方。 杨进和秦玉被带入一个客厅,客厅倒是不小,但是摆设简陋,唯有正前方一个画像下面,一张有些格格不入的供桌甚是华丽,供品应有尽有,香火不断,供桌也是檀木的,擦的亮亮的。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句诗挂在画像的两旁,表明了此人的身份,那就是宋末文天祥。 看来于谦此人对文天祥的气节十分佩服,这才会常年供奉。画像的一旁还有两句诗词,写道:“:绢帕茹蘑与线香,本资民用反为殃;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 “贤侄,你可真的是长大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杨进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人不怒自威的站在那里,脸上一缕胡须平添一些慈祥,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于叔叔,晚辈回京没能马上拜访,多有不妥,还请赎罪。”杨进忙行了一个晚辈礼,秦玉也跟着道了个万福。 “没有不妥没有不妥,你这次回来,是为了祭奠杨公,见不见我,倒是次要,主要是当年杨公曾经托付我,好好照顾你们兄弟,你那个哥哥颇为圆滑,当今圣上又比较恩泽,可不需要我的照顾,至于你,你这么大的时候见过,想看看你可有什么变化。”于谦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杨进那时候的身高。 杨进有些黯淡的说道:“于叔叔,爷爷……” 于谦见状,当即说道:“好了,不说这些,其实我今日让你过来,是有些事要告诉你,愿你能有一个心里准备。” 杨进见于谦一脸正色,知道事情只怕是小不了,说道:“于叔叔但说无妨。” 于谦屏退左右,来到杨进面前,说道:“我作为兵部尚书,锦衣卫的行踪虽然不受我的指派和控制,但是他们一般行事,还是会来兵部报告,除非是皇上指派,前几日牛庆伟离开京城,目前也是不知所踪,此人虽然官职卑微,但是终究是锦衣卫的人,于是我让属下调查此事,发现牛庆伟尸骨无存,而已经有人给他家属送去抚恤金,这件事就更加奇妙了。” 于谦说到这里,看着杨进,似乎在他的反应,杨进并不知道于谦可信不可信,于是没有说话。 于谦继续说道:“于是我那个属下就顺着查下去,发现了十四所千户之一明朗发放的抚恤金,我那个属下不愿得罪锦衣卫,于是翻了一下他的办公场所,发现了一封书信。” 杨进有些迷惑,问道:“书信说什么?” 于谦道:“这份书信是王振所写,写明让这个明朗想办法阻杀回京的杨进!” 杨进虽然早就怀疑这个王振,但是听到确切的消息,还是大吃一惊,说道:“我与王振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他为什么要杀我?” 于谦摸了一把胡须,说道:“王振说白了就是一个宠臣,并无本领,仗着和皇上关系好,肆无忌惮,在他眼里,你杨进作为皇上小时候的玩伴,皇上想必也曾念叨过你,这次回京,足以对他的地位有所影响,要杀你,还不是很容易理解?” “仅仅是因为如此?”杨进有些不敢相信。 “这个理由,足够他杀你十次了,可不是仅仅了。”于谦说道。 杨进作为一个江湖中人,根本无法理解官场的勾心斗角,其实像是王振这样的宠臣,忧患意识十分浓厚,任何威胁都不会放过,哪怕杨进其实对他带来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也会先下手为强,把危机扼杀在摇篮中。 “那……那封书信……”杨进话没说完,于谦便道:“为了不引起怀疑,那书信可是动不得。” 14 须留清白 杨进点头道:“对,这一点晚辈倒是没有想到。于叔叔,那晚辈现在应该这么做?王振只手遮天……” “他只手遮天,却也不能现在还要动手,你跟当今圣上见过面吧?”于谦问道。 杨进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见过两次面。圣上想要晚辈进入大内或者内阁,都被晚辈拒绝了。” 于谦笑道:“你小子倒是也胆大,皇上如此器重你,却胆敢拒绝,也好,这样的话,王振也许知道你的心思不在朝堂,可能会放过你一马。不过依我对王振的了解,可能在你离开京城之际,还是会有所动作。” 杨进迟疑了一阵,说道:“按理说那个书信看完不是应该毁去吗?” 于谦道:“这是自然,书信内也说明看完即刻销毁,但是明朗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就留下了这封书信,要知道杀掉杨溥的小孙儿,也不是一件小事。” 杨进道:“原来如此。” 于谦说道:“我告诉你这些,并无其他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够小心一下这个王振,他对你会非常的不利。这些话,我连你的哥哥都不曾说,少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安全。这也是为了你的哥哥好。” “这是自然,于叔叔万事考虑周全,令晚辈敬佩。”杨进说道。 秦玉突然说道:“于叔叔,那个牛庆伟是被我们杀了,这个没什么问题吧?” 于谦先是一怔,继而笑道:“当然没什么问题,这件事多半就此不了了之,牛庆伟属于失踪,可没人要他的性命,这句话,你以后还是少说为妙。嗯,再也不提那是最好!” 秦玉吐了吐舌头,道:“是,小女明白。” 于谦伸了伸懒腰,说道:“好了,此事说到这里便可以了,来来来,贤侄,你看我的这首诗写的如何?” 杨进看着那两句“两袖清风”的诗句,说道:“当官为国为民,理应如于叔叔这般。” 说起这首诗,还有一个典范,于谦有一次巡抚河南。时值王振专权,骄横跋扈,贪赃纳贿,无所不用其极。因此带坏了官场本就不怎么样的风气,地方官进京或京官奉差外出回京,都须向他献纳金银珠宝等贡品礼物,如若不然,就会遭到种种非难、打击和排挤。 于谦对王振的不法妄为,早已十分厌恶。这次回京之时,有人私下劝他带些绢帕、蘑茹、线香之类的土特产品?送给权贵们作个人情。于谦听了哈哈一笑,当即展纸挥毫,赋诗一首: “绢帕茹蘑与线香,本资民用反为殃;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然后,他果然不带一物,两袖清风地上路了。由此,“清风两袖“或曰“两袖清风“这个成语便常常被用来形容正直、清廉的品行。 于谦说道:“只是说的好听,可是不算,表面工作做的好,也不是本领,只有真正做到两袖清风,才不会上愧圣上,下愧百姓。” 杨进躬身道:“于叔叔高风亮节,令晚辈敬佩。” 于谦来到书桌边,拿出一卷纸张,摊开露出两行字,写道:“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字迹固然苍劲有力,内容也是豪气冲天,杨进虽然学识并不是很丰厚,但是也能看出字里行间的那股品行。 “好事好字!”杨进赞道。 “贤侄,我给你看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无论你的志向是不是当官,只要做到这些,当官也好,不当官也罢,但凡做好一个人,立于天地之间,当之无愧!”于谦苦口婆心的说道。 杨进心下有些感动,他知道于谦这是真心对待自己,不然也不会说这些话,更是对于谦的品行见识极为尊重。 “于叔叔,晚辈一定会做一个好人!”杨进这句简简单单的话,倒是更像是一个承诺,于谦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杨进道:“于叔叔,你对王振当权如何看?” 于谦说道:“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做好自己了,三年前我倒是危险,差点被砍头,但是都挺了过来,既然上天不让我死。想来有着更重要的事让我来办。既然如此,那我就得好好活下去了。” 杨进若有所思的说道:“于叔叔这是要和王振对着干吗?” “对着干倒是不至于,目前和王振对着干,无异于找死,皇上实在是太信任他了,每一句话,再不可信,皇上也会毫无保留的相信,有时候我真的想让你回到皇上身边,也好擦亮一下皇上的双眼。” 杨进听他在自己面前毫无顾虑的谈论皇上,知道他这是完完全全的信任自己,心中一股莫名的感动浮现,说道:“于叔叔,晚辈目前还有一件为难的事。” “哦?是什么?”于谦奇道。 秦玉使了一个眼色,表示不能说,杨进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关系,说道:“王振有一个义子,叫王兴梓,惨死街头,这件事也是晚辈所为。” 于谦听了这话,感觉眼皮子一跳,王振此人锱铢必较,何况本就看不过杨进,杨进这件事一旦让王振知道,那定然会想方设法致其于死地,那时候别说于谦,就算是杨溥在世,也难以保全杨进。 “这件事有谁知道?”于谦严肃道。 “除了我和师妹,还有一个女子。”杨进答道。 秦玉补充道:“正是为了救那个女子,才会杀人的。” “确定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于谦问道。 杨进和秦玉回想一阵,一同摇头道:“没有。” 于谦站起来回踱步,最后说道:“这件事你们要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和往常一样,那个女子能找到那是最好,找不到就罢了,一定要安抚好那个女子,不能让别人知道此事,杀了牛庆伟是小事,不足挂齿,但是王兴梓就是大事了,你们明白吗?” 杨进应道:“晚辈明白。” “哎,还是杨公好哇,一走了之,这么一个乱摊子留给我们,费心劳力,苦不堪言啊。”于谦感叹道。 杨进知道他这只是有感而发,并非对爷爷不敬,便没有放在心上,于谦说完,觉得这么讲有所不妥,又道:“说起来三杨建立起的可不是乱摊子,说到底,还是一个太监坏事!” “古往今来,宦官权大,朝中定然没有好事,而那个宦官,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杨进道。 “但愿如此。”于谦语气竟然有些低落。 于谦此人虽然雄才伟略,豪气冲天,但是面对如今的局面,还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大有一种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感觉。 到了中午饭点,于谦留杨进和秦玉吃饭,杨进也没有客气,饭菜有些简单,两个素菜,因为有客人,特意做了一条鱼,生活当真是有些朴素,于谦毫不在意的吃喝,杨进和秦玉是江湖中人,更不会在意这些。 饭后喝茶,也是一般的茶叶,秦玉的嘴稍微有点刁,难以下咽,杨进若无其事的喝着茶,和于谦谈天说地。 于谦身为进士,又当官多年,见多识广,而杨进经历也算是丰富,小时候进宫陪读,后又去华山习武,最重要的是,两人性情相投,一见如故,非常聊得来。 秦玉就有些无聊了,一面听着他们说话,一面心不在焉的摆弄着面前的那束假花。一直到了下午,杨进这才告辞而去,于谦送到门口,笑道:“这次倒是怠慢了秦姑娘,下次你们若是再来访,我让我那女儿别去游山玩水了,陪秦姑娘谢罪。” “于叔叔太客气了。”秦玉忙道。 于谦喃喃的说道:“年轻真好。” 杨进道:“于叔叔,你进屋吧,你若是总这般客气,下次咱们可是不敢来了。” 于谦坚持看着杨进和秦玉离开,杨进望着站得笔直的于谦,心道:“做人当官,如于叔叔这样,当真是不虚来这世间一遭。”杨进不知道,于谦更不知道,无形中于谦对于杨进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并且伴随杨进一生。 “官爷,我家那口子真的是无辜的……”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子声音打断了杨进的思绪。 “无辜?在我们眼里,全城哪里还有无辜之人!王公子被杀,咱们都不好过!你别妨碍本大爷办事,不然连你一起抓了。”一个官差说道。 原来六扇门的人正在抓人,正如杨寿说预测的那样,有些狗急跳墙,胡乱抓人了。 那个女子还抱着一个襁褓的婴儿,如果也被抓,这个婴儿可就算是凶多吉少了,当即只好不再说话,只是在一旁哭泣,而官差已经抓了不少人,一个大长串锁了十几个人,看样子都是贫苦家的年轻人,哪里像是什么犯人? 杨进知道这件事因自己而起,想要出头,还没有开口,两股强劲的劲风扫过,二人阻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杨进低声喝问道。 那二人一言不发,伸手去抓秦玉,秦玉想要躲避,却发现这两人的抓法极为精妙,根本无法避开,杨进吃了一惊,还没能反应过来,秦玉已经被那两人带进一个胡同。 15 冤冤相报 杨进慌忙追了过去,刚进入那个胡同,挟持秦玉的那两人迎面拱手,其中一人说道:“公子切勿慌张,我等并无恶意!” 秦玉有些惊魂未定的站在那里,朝杨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杨进狐疑道:“你们这是?” 那人说道:“方才看到公子想要挺身而出,我家小姐敬告公子,不可轻举妄动,那件事有些大了,她也不一定能保护的了你。” 杨进心中一个盘算,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道:“多谢两位的好意,冒昧的问一句,不知你家小姐是什么身份?” 另一人说道:“这个可不好吐露,还望公子赎罪。” 杨进见他们二人皮肤黝黑,刚才虽然没有交手,但是从他们拼发出来的内力来看,身手不弱,而且言谈举止之间,并不像是江湖中人,有意试探,两手自上而下一撩,内劲逼发,那两人不动声色,格挡住杨进的攻势,硬生生承受,衣摆一动,漂浮起来,腰间明晃晃的令牌露了出来。 杨进一看之下,拱手道:“既然两位不肯告之那位姑娘的身份,想必别有隐情,不说也罢,请转告那位姑娘,此事是在下所为,她无需过于担心。” 一人说道:“公子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我知道了。”杨进点头道。 两人对视一眼,客客气气的行礼走开,秦玉小步跑了过来,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杨进说道:“大内高手。” “大内高手?”秦玉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说道:“就像是你那个朋友金忠翩一样的大内高手吗?” “可以这么说,那么那位姑娘的身份我多半也是猜到了。”杨进说道。 秦玉歪了一下脑袋,说道:“是什么身份?” “从她送的玉佩和年纪上来看,加上这两个大内高手,她极有可能就是长公主朱潇莜!”杨进带着猜测的语气说道。 秦玉撇嘴道:“没想到她的身份如此尊贵。” “她是当今皇上的妹妹,说起来小时候我们还见过,但是因为都还小,也没说几句话,我们都不愿意带她玩,毕竟比我们小上个两三岁。”杨进回想着小时候朱潇莜的模样,很难和现在的那个姑娘融合起来,女大十八变,还真的所言非虚。 秦玉酸溜溜的说道:“原来是公主啊,你是不是一直就忘不了她?” 杨进怔了一下,说道:“这话从何说起?什么叫我一直忘不了她?” 秦玉生气道:“人家这么漂亮,身份又如此尊贵,你念着人家,倒是也说的通!”说完转身便走,杨进觉得秦玉这一通发火有点莫名其妙,简直有些不可理喻,不过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急忙追了过去。 因为这么一出,杨进将杀害王兴梓的事暂且放在一边,专心安慰秦玉,秦玉耍小孩子脾气,他自然要好话说尽,谁要他是师兄呢。 回到杨府已然天黑,杨进见秦玉还是不开心,于是说道:“你既然心情不好,那么今天去白虎帮我一人前去吧。” 秦玉听到这话,顿时转头,说道:“你想丢下我,然后一个人外出?” “你不是心情不好吗?”杨进装作糊涂的说道。 “心情不好,更要出去散散心了,我要跟你一起去!”秦玉说道。 杨进笑道:“既然要一起去,还不准备一下。” 两人待到大哥杨寿歇息之后,换上夜行衣,展开身法,进入夜幕之中,悄无声息的在大街上纵跃,白虎帮作为京城第二大帮派,很容易找,就在城东,一座大宅甚为繁华,看守也极是严密,杨进和秦玉矮身躲过守卫的视线,趁着他们不注意,翻墙而入,来到大厅外假山之后。 大厅内灯火通明,里面看起来有不少人,杨进二人颇有默契的一前一后绕到后面,从半掩的窗户往里看。 叶兴华坐在主人的位置,旁边是一个道人,四五十岁,一脸的倨傲,麒麟山首领齐云傲等人则是坐在客人的下首。 只听叶兴华说道:“各位能够前来,当真是给足了我白虎帮的面子,这次定然要将青龙门邓多功斩杀当场,给兄长报仇!” 齐云傲道:“叶帮主不需如此客气,邓多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叶兴华道:“这位是青城观的木须道人,与在下兄长关系一直不错,此番前来,着实令我等信心大增,别说区区一个青龙门,就算是少林武当,也是丝毫不惧了。” 木须道人不置可否,嗯了一声,叶兴华向木须道人介绍了齐云傲百晓生等人,再加上其他的小帮派的首领,京城附近江湖人可以说是齐聚于此,有些名头的像是漕帮郭飞、“万里追风”郑中奇,各人互道仰慕,只有木须道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冷淡之极。 正在气氛看起来十分融洽之际,白虎帮一名帮众进来,禀告道:“帮主,青龙门弟子闵江流前来求见。” 叶兴华脸色一变,道:“邓老儿倒是有些本事,竟然知道我要找他算账!哼,有请!” 一个青年躬身进屋,说道:“家师听闻各位江湖中知名人士前来京城,明日请众位去寒舍叙旧,还请各位大驾光临。” 齐云傲冷笑道:“这算是怎么一回事?鸿门宴吗?明知道我们聚在此处,是要对邓老儿不利,却胆敢前来邀请,当真是可笑!” 郑中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闵江流。”那青年答道。 郑中奇喝道:“你师父邀请我们过去,有什么诡计?从实招来!” 闵江流恭敬道:“家师说的明明白白,听得各位前辈大驾到来,十分仰慕,想和各位见见,得以稍尽地主之谊。” 郑中奇怒笑道:“话说的倒是漂亮。” 齐云傲也道:“乱杀无辜,请我们喝杯酒就能算了吗?” 闵江流不卑不亢道:“家师为人正派,绝对不会乱杀无辜!” 叶兴华喝道:“你这话是何意思?我的兄长死有余辜?” 一直沉默不语的木须道人突然道:“跟这个小喽啰废话什么?”忽地一个起身,也看不见如何动作,便纵了出来,白光一闪,闵江流惨叫一声,一条手臂被硬生生斩断,掉落在地,厅中个人惊呼一声,都站了起来。 在外面的秦玉见状,大吃一惊,差点也叫出声,被杨进捂住嘴巴,顺便遮住了她的双眼,低声说道:“师妹别怕。” 秦玉微微点头,心中稍定。木须道人斩人手臂之后,已然回到座位,就像是刚才的事并不是他干的一般。 闵江流脸色煞白,急忙伸手点中伤口要穴,然后撕下衣襟,在肩头上一缠,附身捡起断臂,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叶兴华道:“此人凶悍嘴硬,斩的好!只是这明日宴请咱们去是不去?” 木须道人淡淡道:“为何不去?” “就怕对方有什么诡计。”叶兴华不放心道。 木须道人举杯喝酒,说道:“那就让他没有机会耍什么诡计!” “道长的意思是……”叶兴华试探问道。 “说明来意,该动手便动手,哪有那么许多废话好说?”木须道人说道。 郭飞抚掌道:“好,咱们只要不吃不喝他青龙帮的东西,他能有什么诡计?就算是也有帮手,能不成还能比得过木须道长不成?” “来来来,别让这件事坏了心情,喝酒!”齐云傲道。 杨进见他们重新喝起酒来,知道再也听不出什么,带着秦玉离开白虎帮,秦玉心惊肉跳道:“好残忍的手段!斩人手臂,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木须道人向来我行我素,办事全凭喜好,不足为奇。”杨进道。 “那接下来我们这么办?”秦玉问道。 杨进思索一阵,道:“去一趟青龙门,然后回来看看百晓生还有什么阴谋!” “好”秦玉应道。 两人趁着夜色,又到了城西的青龙门,绕到一所大宅第后面,径自窜了进去。见一间房中透着灯光,在窗缝中张去。见室中坐着两人,朝外一人五十多岁年纪,脸颊红润,额头全是皱纹,眉头紧锁,忧形于色。 那人叹了口气,说道:“黎儿,江流怎么样了?” 另一人答道:“死不了!爹爹放心。”语气充满了不羁。 杨进心知此人定当是邓多功,而另一个人是他的儿子邓黎。 “明日你带着你的妹妹,离开京城。”邓多功说道。 “爹爹,难道咱们青龙门怕他们不成?大不了拼了!”邓黎道。 邓多功道:“他们这次请了不少帮手,我们不是对手,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和宛如只要还活着,比什么都好,记住,以后也不要给我报仇!” “爹爹!”只听邓黎说道:“你怎可自暴自弃!” 邓多功道:“并非我自暴自弃,实在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江湖仇杀,不外如是,此事就此了断,也无不可,对你和你妹妹都好!” “那也不能枉死啊!爹爹,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肯说呢?”邓黎急道。 16 另有隐情 邓多功道:“并非是我不肯说,只是说了也是无用,人确实是我杀的,但是现在没有证据证明这人我杀的没错,能有什么办法?” 邓黎道:“那爹爹也要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让孩儿也好争取清白!” 杨进心道:“看来这件事确实是另有隐情,不知到底是什么,难道又是百晓生捣的鬼?” 邓多功迟疑了片刻,说道:“当年我曾经混身绿林,这些你是知道的,这段冤仇,便是在那时候结下的。” “爹爹请说。”邓黎说道。 邓多功喝了一口茶,说道:“那时我在青龙山开山立柜,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一日得报,山西巡按卸任,携带家眷回乡,要从青龙山经过,油水极多,咱们绿林遇到贪官污吏,那是最好不过的生意了,一来贪官搜刮得多了,劫一个贪官,胜过劫一百个寻常客商。二来劫贪官不伤阴骘,他积的是不义之财,拿他的银子咱们是心安理得。不过打听得护送他的,却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是白虎帮的叶兴明,那就是叶兴华的兄长了……” 听到这里,杨进和秦玉恍然大悟,心中暗道:“原来两人的是这样结的仇,邓多功要劫镖,叶兴明保镖,争斗起来,叶兴明不敌被杀。” 再听邓多功说道:“白虎帮那时候还不在京城,但是名望还是有的,走镖很少失手,叶兴华叶兴明兄弟是四川卧龙门的弟子,开山立派的白虎帮也是颇为有声有色,我也不敢贸然前去,于是亲自踩盘,那天晚上在客店中察看他们行踪,本意是想要探探风头,没想到听见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原来叶兴华那人贪花好色,见那个巡按家的小姐生得美貌,便定下了计谋。他暗中与黑风寨的王寨主约好,叫他在黑风寨左近下手,抢劫巡按,叶兴华假装奋力抵抗,终于寡不敌众,由王寨主杀死巡按全家,抢走财物,将那小姐掳去。叶兴华然后孤身犯险,将那小姐救出来。那小姐家破人亡,无依无靠,又是感恩图报,自然会委身下嫁于他。王寨主要讨好闵子叶,又贪图财宝,答应一切遵命。两人在密室中窃窃私议,都叫我听见啦。我恼怒异常,回去招集弟兄,埋伏黑风寨之旁,到了约定的时候,巡按一行人果然到来……” 这一番话着实令杨进出乎意料,他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份隐情,邓黎说道:“如此说来,叶兴明此人,杀了便杀了,该杀!死有余辜!” 邓多功点头道:“确实该杀,我想咱们武林中人,做这没本钱买卖,已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叶兴明这种做法,简直是丧心病狂,令人难以置信,怎么能如此无耻?监守自盗,谋人害命!他是白虎帮的大当家,更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江湖上也算是颇有名望,身为总镖头,却做这种勾当。我眼见王寨主率领了喽罗前来抢劫,叶兴华却装腔作势,大声叱喝,挥剑乱七八糟的假打,不由得火气直冒,就跳将出来跟他动手。叶兴华的武功倒是了得,我差点不是他的对手,但我叫破了他的鬼计,把他的图谋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他羞愤交加,沉不住气,终于给我一刀砍死了,杀了此人,我心中反倒有些惧怕,因为他的名望和身份……实在是有些……” 邓黎年轻气盛,高声道:“这有什么惧怕的?凡事都脱离不了一个理字,何必怕他们?明天他们来了,敞开了说明白,那叶兴华固然坚持给兄弟报仇,但是其他人难道也不辨是非吗?” 秦玉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邓黎说的话,杨进暗道:“如果邓多功说的是真的,那么可以说是见义勇为了,只是他的这些话难以让人相信,毕竟死无对证。” 只听邓多功又叹了口气,说道:“卧龙门势力之大,与华山、青城观齐名,白虎帮也算是依附在他们之下,我知道这次闯祸不小,卧龙门若是率领弟子向我寻仇,那时的我可是抵挡不住,好在那个王寨主被抓,写了一张辩护书,将叶兴明的奸计一清二楚的写在上面,那个巡按得知真相,对我也是十分感激,千恩万谢,也写了一封谢书,并且将事情经过详细说明,还要同行的镖头签字画押,这件事之后,我觉得在绿林中再也混不下去了,这才来到京城,创立了青龙门,没想到这两年白虎帮也来到京城,叶兴明的事,我也不好多说,本以为就此不了了之,没想到现在竟然会东窗事发,哎……” 邓多功说着摇了摇头,邓黎喜道:“既然有文书证据,那还怕什么?” “可惜那文书已然不在了。”邓多功惋惜道。 邓黎不解道:“怎么会不在了?” 邓多功道:“去年夏天,百晓生找到我,说叶兴华知道我杀害了他的兄长,想要报仇,特意来告知与我,我自然是感激不尽,将往事说给百晓生听,百晓生收了书信,说是要前去排解,临走之时,跟我说了一件事,令我勃然大怒。” “什么事?”邓黎问道。 邓多功道:“他说大明江山气数已尽,应当投效明主,做一个开国功臣。我听了这话,还以为他这是想要拉拢我相助郕王,便想拒绝,没想到百晓生哈哈大笑,说郕王也不成事,现今只有瓦刺兵强马壮,上一朝可也是他们蒙古人称霸中原,再次前来也是迟早的事,要是我肯投靠,他可以在伯颜将军面前力保,我听到这里,登时大怒,若是辅佐郕王,倒是还说得过去,这投敌异族,其实我大好男儿应该做的,于是骂了百晓生一个狗血喷头。” 杨进心道:“此事若是真的,那这个邓多功也不失为一个大好男儿。” 邓多功继续说道:“百晓生见到这种情况,急忙道歉,说是自己糊涂,喝多了酒,不应胡言乱语,还是讲眼下的事处理妥当的好,我本来心生疑虑,但是书信已经在他身上,只好选择相信,没想到的是,百晓生就此记恨,不仅没有向叶兴华解释,反倒是从中挑拨,大举约人,整整筹划了半年。我可全给蒙在鼓里,半点也没得到风声,一心只道百晓生已跟叶兴华说明真相,他自然不会再起寻仇之心。突然间晴天霹雳,这许多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到了京城。那两封信百晓生肯定不会给叶兴华看。事情隔了这么多年,当时在场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散得不知去向,任凭我怎么分说,叶兴华也不会相信。只怕他怒气更大,反而会说我瞎造谣言,诽谤他已去世的兄长,哎,难啊!” 邓黎愤然道:“没想到名满天下的百晓生竟是这等人!” “想必他已经投靠瓦刺,然后想拉拢我,但是失败,于是想要对我赶尽杀绝,用心之险恶,当真的发指!我现在是有口难辨啊!”邓多功悔恨道,显然对信任百晓生的事耿耿于怀。 邓黎道:“那爹爹就束手就擒?” “这不是束手就擒,而是闭目待死,你把你的妹妹叫来。”邓多功道。 邓黎出门,不一会儿,带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脸上有着泪痕,叫道:“爹。” 邓多功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半晌不语,小丫头顿时哭了出来,生离死别也不过如此,场面让人看着心酸。 秦玉还想再看,杨进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使了一个眼色,飞身离去,秦玉紧跟在杨进身后,问道:“二师哥,现在做什么去?” “去找百晓生,看看此事是不是如邓多功所说的那样。”杨进答道。 秦玉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为什么要帮这个邓多功?” “帮不帮他另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帮自然理所当然,另外百晓生还策划了国库失窃一案,他要是真的投靠了瓦刺,更是该死!”杨进解释道。 秦玉嘟咙着小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有看中了人家的闺女呢。” 刚才邓多功的女儿杨进尚且没有看清楚相貌,这句话当真是不知从何说起了,杨进也有些生气,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秦玉道:“干嘛生气?难道是被我说中了?” 杨进翻了一下白眼,道:“不跟你扯这些了。快跟我来!” 秦玉噗嗤一笑,跟着杨进回到白虎帮,两人越墙进内,躲在墙角,察看动静,杨进低声道:“这里高手众多,小心一点,一旦发现了咱们,这个事可就干不成啦。” 秦玉低声笑道:“说的咱们好像是要干坏事一样,你要帮那姑娘,我可不许,偏要跟你捣蛋。我要大叫大嚷啦!” 杨进微微一笑。不去理她。刚才邓多功的女儿杨进确实没有看清楚相貌,但是秦玉心细,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邓宛如虽年纪尚小,却着实是一个美人坯子。 酒席散去,杨进看着百晓生有些醉醺醺的离开房门,于是和秦玉跟在其后,百晓生并没有察觉,来到卧房,推门而入。 17 通敌现奸 杨进小声说道:“不要打草惊蛇,看看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了他的物件,如果邓多功的书信还在,那是再好不过了。” 秦玉“嗯”了一声,说道:“可惜我们没有偷我们的那小子妙手空空的本领,只怕是没有这般容易。” 杨进道:“小心行事便是。” 二人来到百晓生卧房的窗外,听了一会儿动静,察觉百晓生已经倒床便睡,看来是喝了不少的酒,悄无声息的震断窗格,纵身跃进,百晓生倒也了得,本就睡的并不安稳,他心中又事,处处防人,当即惊觉,正待喝问,杨进前先一步,点中他的穴道,再用被褥盖在他的头上。 杨进和秦玉在四处搜查,并无书信,正准备点醒百晓生,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心头一惊,伸手在百晓生衣襟摸去,心头一喜,全部拿了出来,放入怀中,低声说道:“走吧!” “外面好像有人。”秦玉悄声道。 这是白虎帮的大本营,又有这次准备找青龙门麻烦的行动,是以戒备十分森严,杨进和秦玉从后窗跳出,刚一落地,,便听见背后有人喊道:“什么人!” 杨进和秦玉翻过墙头,疾奔而出,回到杨府之时,正是三更,秦玉点亮了蜡烛,杨进取出书信,凑近一看,有两封看起来年代颇为久远的果真是王寨主的负罪书和那巡按的谢函。 秦玉惊道:“没想到那邓多功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点假话!” “确实如此,这么看来,这个忙是必须要帮的了。”杨进沉咛道。 秦玉笑眯眯的说道:“这样一来,邓姑娘真的要以身相许了。” 杨进知道她是在说笑,便没有理她,又仔细看了那两封书信,道:“有了这些,当是能让白虎帮和其他江湖前辈放手了,化干戈为玉帛,再好不过!” 秦玉道:“就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杨进点了点头,又打开另外几封书信,还没有看完,已然大怒,将书信放在一旁,道:“当真是岂有此理,这个百晓生我们刚才应该将其击毙的!” 秦玉很少见到杨进发火,便是在杀人之际,也是冷静之极,心里也是有些忐忑,暗道:“怎么了?”连忙拿起书信来看。 原来这是瓦刺大将伯颜奉大汗也先之命所写的密函,便是给这个百晓生的,百晓生此人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消息灵通,表现的也是重义疏财,在江湖中颇有名望,伯颜便是想利用百晓生在中原武林的身份便利,挑起京城内的江湖争斗,大致的吩咐是拉拢青龙门邓多功,一旦不成,便挑起青龙门和白虎帮的火拼,这样一来,可以在京城建立势力,日后攻打大明可为便利十足。 顺便再在京城办几件大案,让朝廷也乱起来,国库失窃想必便是百晓生想出的办法。 秦玉虽然是个女子,又是江湖中人,但是身为大明子民,如何能容忍这等汉奸,也是越想越气,怒道:“没想到他口中的将军,竟然是瓦刺的将军!” 杨进点头道:“其实看了这两份书信,便知道邓多功所言非虚,百晓生通敌卖国,下次再遇到,必要将其击毙当场,方能解恨!” 秦玉一个转念,奇道:“奇怪的是百晓生为什么不销毁这两封书信呢?” “王寨主的认罪书和那个巡按的谢书你觉得还有什么用处?”杨进不答反问道。 秦玉也是福灵心至,聪明伶俐,马上反应过来,道:“是了,这件事对叶兴华的哥哥叶兴明名声可是不大好,留着还能威胁叶兴华。” 杨进道:“没错,至于这密函留着,当然是作为一个凭证,却没想到成为他的罪证!” 秦玉说道:“这样一来,咱们这件事不得不管了。” “本来只是想帮帮皇上国库失窃一案,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大的阴谋,既然让我撞见,可不能撒手不管!”杨进肯定道。 秦玉道:“天色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嗯。”杨进应了一声,秦玉也是困了,来到床边倒下便睡,一点也没有什么顾虑,杨进稍微觉得有些不妥,这可是他的房间,但是两人两小无猜,如果点明,反倒是尴尬,于是坐在一旁,就在地上打坐起来,调匀呼吸,意守丹田,一股内息在全身百穴运行一遍,当到了膻中之时,一种涩涩的感觉应运而生,令人难受。 也不知怎么回事,杨进看起来内功每日都在精进,但是膻中穴和丹田穴总是会无故发痛,即便是不同,内力流通在此二处之时,并不顺畅。 杨进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亮,秦玉尚在熟睡,于是出门到了厨房,厨房正在准备早点,杨进拿了两碗粥和大饼,回到房内,秦玉这时已经醒了,看见杨进,笑道:“师哥起的真早。” “我是没睡。”杨进说道。 两人刚刚吃过早饭,杨寿过来,一脸的复杂表情,极像是欣慰,又像是有些担忧,他看见秦玉衣衫不整的在杨进房里,又这般早,床铺甚至都没有收拾,昨夜多半是在这里过夜。 “没想到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也好,弟弟老大不小了,这秦姑娘虽然是江湖中人,但是倒也不令人生厌,爷爷在天之灵,应该也会替他高兴吧。”杨寿心道。、 “大哥,有什么事吗啊?”杨进看着杨寿站在门口,怔怔的没有说话,奇怪的问道。 杨寿回过神来,说道:“哦哦,没事没事,看看你们有没有吃早饭而已。” “我今天和师妹要出去一趟,不用等我们吃午饭了。”杨进抹嘴道。 “好好,带她四处好好玩玩。”杨寿道。 杨进和秦玉洗漱完毕之后,换了一身衣衫,径直来到青龙门,只见邓多功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迎候白虎帮极其帮手,一脸的愁容,显然还在为这件事担忧,杨进和秦玉也混在其中,邓多功只道他们也是白虎帮那边的门徒小辈,客客气气的拱手道:“有礼了。” 杨进和秦玉还礼进屋,待到客人到齐,开出宴席,叶兴华、木须道人、郭飞、郑中奇和百晓生等人坐在上首,百晓生昨夜书信失窃,心惊肉跳,但是又不知是何人所为,也不动声色的跟来看看情况。 邓多功亲自作陪,殷勤劝酒,叶兴华怒目而视,终于忍耐不住,腾地一下站起,喝道:“邓多功,今日武林中众多好友齐聚于此,我的杀兄之仇,是不是该做个了结了?” 叶兴华开门见山说出这话,邓多功感到为难,邓黎站起道:“叶二爷,你那兄长见色起意,破坏武林、镖局的规矩,我师父……”话没说完,陡然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邓黎急忙低头避开,噔噔两声,两枚暗器钉在身后的立柱上,入木三分。 这暗器是齐云傲所发,邓黎勃然大怒,想要拔刀上前,被邓多功阻拦,笑道:“各位都是武林前辈,何必跟一个晚辈过意不去?” 叶兴华红着眼睛,怒道:“杀兄之仇,不共戴天!”说着长剑翻飞,刺向邓多功,邓多功见他剑招狠辣,忙退几步,邓黎将手中大刀递了过去,邓多功接在手上,却不出鞘,然而叶兴华执意想要杀他,招招毒辣,取其要害。 邓多功急忙间大刀一横,刀剑眼看就要相交,叶兴华冷哼一声,剑身一沉,看似要避开,半途中陡然变照,顺势一个上扬,疾刺邓多功的胸腹处,这一招当真是又险又恨,当真是拼命的打法。 邓多功吃了一惊,避无可避,急忙间一个倒翻,从众人头顶上越过,这才堪堪免受重伤,饶是如此,衣袖依旧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且慢!”邓多功跳在一旁,忙道。 叶兴华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进和秦玉看到大厅情况危急,再不出手,只怕会有人要命丧当场,左右一看,只见一个小姑娘在门外向里面张望,知道是邓多功的女儿,杨进上前道:“姑娘,这有几封书信,你递过去。” 邓宛如明亮的大眼睛惊讶的望着杨进,有些不明所以。 “百晓生,我视你为朋友,你为何要如此陷害与我!”邓多功质问道。 百晓生强作镇定道:“在下不知邓掌门何出此言,难道叶兴明大爷并非是你所杀?” “但是我给你的两封书信,足以证明我的清白……”邓多功愤然道。 “可笑,空说无凭,你现在这么说,还不是怨恨在下不该把这个消息吐露给叶二爷吗?”百晓生察觉到那些书信并不是邓多功拿走的,也算是有了底气。 此时青龙门弟子和白虎帮帮众已然亮出兵刃,随时都可能发生火拼,邓多功环顾一周,悲愤道:“好好,冤有头,债有主!我今日便给叶兴明赔命便是!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能为难我的孩儿和弟子们!”说着,手腕翻动,大刀一晃,朝喉咙上割了过去,一点迟疑也没有,眼看着是求死以保安宁! 18 高手相斗 “爹爹!且慢!”邓宛如大喝一声,邓多功听到女儿的声音,手下一慢,邓黎也反应过来,上前抢下大刀,带着哭腔道:“爹,你为何这般想不开,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我们邓家和青龙门没有怂货!” 其他弟子也是义愤道:“没错,我们不怕!” 邓多功跺脚道:“宛如,你出来干什么?” 邓宛如拿着几封书信,走进大厅,百晓生见状,脑袋一缩,拿起酒杯掩饰自己的尴尬,瞅准机会,已然从后门溜了出去。 这时候大厅情况危急,谁也没有注意百晓生的离开,眼光都射向邓宛如。 邓宛如朗声道:“我这里有几件物事,定能证明爹爹的清白!” 邓多功喜道:“你从哪里来的?” 邓宛如看了一眼杨进和秦玉,道:“是两位年轻的大侠。” 邓多功不急细想,高声道:“各位,请稍安勿躁,请听我说一句话!”大厅中本来大战一触即发,开始吵吵嚷嚷起来,随时就能拔剑相向,听到邓多功的话,这才稍微安静了一些。 “叶兴明确实是我杀的!”邓多功说道。 叶兴华哽咽道:“既然如此,杀人偿命,理所应当!纳命来吧!” 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的木须道人淡淡道:“邓多功,你自己了断吧!” 邓多功朗声道:“我这里有两封信,还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过目,要是这几位前辈看信之后,还是认为我邓某该死,邓某当场自刎,绝不皱一下眉头!” 此话一说,人人好奇心起,都想看看这两封信写的是什么东西,邓多功又道:“还请叶二爷推几位前辈,一看究竟!” 叶兴华哪里知道这信中写的是什么,当即道:“既然如此,请木须道长,郑中奇二位看吧。” 叶兴华、木须道人和郑中奇三人接过书信,郑中奇快速的一个阅览一遍,说道:“叶二爷,还是化敌为友,此事就此揭过吧。” 叶兴华脸色变幻莫测,不禁又是伤心又是羞愧,呆在了当场,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邓多功道:“这两份信我本是有给了百晓生,没想到百晓生竟然藏匿不拿出来给叶二爷看,咦,百晓生人呢?” 叶兴华回头一看,果然不见百晓生的身影,心里基本也认定了这两份信说的是事实了,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是好。 木须道人冷哼一声,说道:“这种书信,我一夜能弄出几百封,有什么好奇怪的?” 木须道人和叶兴明二人关系一直不错,都睡出自四川,卧龙门和青城观也是关系匪浅,木须道人和叶兴明兄弟相称,颇为谈的来,这次之所以愿意出山,还是看在叶兴明的面子上,但是现在竟然说他的好友叶兴明是这等人,无论如何也是令人难以接受。 “书信已然在此,你们还想怎么样?”邓黎傲然道。 木须道人目光精光抖射,道:“这里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寒光一闪,长剑出鞘,刺向邓黎的喉咙处,但听当啷一声,一个物件撞了过来,杨进看到情况危急,急忙上前格挡住木须道人的剑招。 木须道人喝道:“好你个竖子,竟敢挡住我的剑势,你是何人!” 杨进拱手道:“晚辈姓名不足挂齿,现在情况一清二楚,道长何故依然不依不饶呢?” 木须道人冷道:“我做事还需要你教?赶紧让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 要不是看在杨进年纪轻轻,身手便是不凡,多半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不然依照木须道人的脾气,早就将杨进杀了,哪里会有这么多废话。 齐云傲的性子最急,他又没有看到信函,看到杨进出头,怒道:“你这个臭小子!”腰间的一对流星锤使出,排山倒海一般朝杨进攻击,杨进身形一轻,避了过去,那两对流星锤砸在桌上,顿时木屑乱飞。 杨进也不想将局面闹得不可开交,这流星锤破坏力极大,如果不制住的话,整个大厅只怕也让齐云傲给毁了,当即一脚踹了出去,正中齐云傲的手腕,反脚腾空而起,将流星锤踩在脚下。 齐云傲手腕吃痛,但他皮糙肉厚,倒也不以为意,附身想要捡流星锤,却发现被对方踩着,动不了分毫,他为人鲁莽,但是倒也不笨,知道两人差距颇大,悻悻的退在一旁,默不作声。 木须道人道:“小子,内功不错!” 杨进对叶兴华道:“叶二爷,你也是受人蒙蔽,请看。”说着拿出瓦刺大将伯颜给百晓生的书信,叶兴华疑虑的接了过来,一看之下,只觉得肺都要气炸,吼道:“没想到百晓生竟然会是这种人!” “其实当年之事,固然别有隐情,但是毕竟死者为大,叶大爷名声有所损伤,绝非我们所愿,然而百晓生别有用心,其心险恶,我们万万不能上了他的奸计!”杨进道。 叶兴华点头道:“邓掌门,多有得罪,还望赎罪!” 邓多功忙道:“你兄长怎么说也是死在我的手上,如果叶二爷能不计前嫌,日后但凡有所吩咐,我们青龙门上刀山下火海也替叶二爷办了。” “惭愧惭愧,此事不提也罢。”叶兴华摇头道。 杨进和秦玉眼看这场江湖仇杀就此解决,心中也是欣喜,木须道人猛然一拍桌子,喝道:“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杨进道:“晚辈杨进,无名小卒。” “好好,很好。”木须道人喃喃道,陡然之间,没有任何征兆,长剑突刺,攻击杨进,杨进翻身纵跃,半空中宝剑出鞘,寒光闪烁,木须道人倒也真的了得,见到对方兵器了得,急忙回转,这一攻一守,尽显剑术大师的风范。 杨进从下山以来,对敌也有数次,其中不乏牛庆伟、金忠翩这等好手,但是只论剑术,木须道人尚且在杨进之上,可以说是平生所遇到的最大敌人。 杨进华山剑法颇有小成,最近内功更是突飞猛进,威力自然非同小可,很多以前不怎么连贯或者使不出来的招数,都能完成,剑术上也许比不过这个木须道人,经验也是稍差,但是仗着自身内功强劲,一时之间两人打了个平手。 木须道人也是心惊,没想到此人年纪轻轻,内功修为竟然会如此了得,当即打好精神,长剑山洞,隐隐有着风雷之势,杨进配合着落雁步,在剑光中穿梭,来回自如。 “原来是华山派的。”邓多功看到这里,心中想道,并且在盘算让两人停手,既然已经和叶兴华说开,再缠斗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 只是这个木须道人我行我素,着实不好相劝。 木须道人和杨进斗了几招,杀心登起,剑走中路,并且蕴含着极其厉害的后招,杨进知道厉害,刷刷刷三剑使出,挽了七八个剑花,奋力抵挡。 杨进斗到酣处,剑气如虹,势若雷霆,真有气吞河岳之概,他自学艺下山,从来也没有遇到这么趁手的对手,要知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可不是容易的事。 木须道人确实越斗越心焦,他成名已久,剑术无双,没想到和这个年轻人迟迟僵持不下,这里众多好手看着,面子便有些挂不住了。 “木须道长,此事是因小弟不查,还是不要纠结于此了。”叶兴华喊道。 木须道人剑尖朝下,道:“华山派年轻一辈竟有如此好手?” 木须道人和华山派掌门欧宁安齐名,杨进如果和木须道人再打下去,终究还是会拜,然而那也是三百招之后的事了,那时候木须道人无论是输是赢,面子上都会有些过不去,不如此时停手,反倒是有一丝看在杨进是华山门下,手下留情的味道。 杨进也是心知肚明,躬身道:“前辈手下留情,晚辈感激不尽。” 木须道人冷哼一声,还剑入鞘,径直离去,头也不回,叶兴华道:“今日若不是这位小哥,只怕我会晾成大祸,哎,这张老脸也没法再在江湖中混了。” 邓多功忙道:“叶二爷可不能这么说。” 杨进从地上捡起流星锤,双手奉上给齐云傲,齐云傲脸红道:“你小子力气倒是不小。” 杨进笑了笑,没有说话,邓多功道:“杨兄弟的大恩大德,邓某是没齿难忘……” “前辈客气,但是这个百晓生投敌卖国,不可不重视,最近的国库失窃一案,也是他所为,想必是为了让朝野上下都乱起来,这样他们瓦刺才好伺机而动。”杨进正色道。 叶兴华道:“这个百晓生,我非要找到他不可!” 郑中奇和郭飞等人看到没什么事了,纷纷告辞,叶兴华告罪不止。客气话说尽,他之所以有如此大的转变,主要还是看了百晓生投靠瓦刺的书信,按道理来说,邓多功这么讲也是杀兄大仇。 邓多功说了一些百晓生跟他说的话,叶兴华更是义愤,便在此时,郑中奇、郭飞那一干人退了回来,齐云傲更是大声说道:“他奶奶的,竟然被官府围住了。” 一名青龙门的弟子前来禀报,邓多功眉头一皱,杨进也听见外面一阵阵吵闹喧哗,看来来的人不在少数。 19 半路拦截 邓多功问道:“谁在带队?多少人?” 那名弟子应道:“总有五百人马,由六扇门都统徐文之和锦衣卫千户明朗带队。叫嚣我们在此聚众谋反……” 邓多功脸色一变,道:“怎会走漏消息?再说咱们这也仅仅不过是江湖宴会而已,锦衣卫倒也罢了,六扇门怎能不懂?” 叶兴华道:“此事因我而起,就由我来面对他们!” 六扇门和普通衙门不同,一方面,他们是朝廷之官,要接受正统的朝廷制度的约束,另一方面,六扇门又要直接和黑道的江湖人士打交道,必须要熟悉江湖规矩。正因为如此,六扇门的人进得衙门,出得江湖。可以说他们是衙门中的江湖人物,又是是江湖中的衙门掌门。 青龙门和白虎帮能在京城称霸一方,可以说六扇门不可谓不清楚,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怎么会突然派兵来镇压他们,这一点让邓多功和叶兴华不得而解。 “既然他们能如此劳师动众,想的就是把事情闹大。”邓多功忧虑道。 青龙门门下有三千弟子,白虎帮也有两千,然而今日邓多功本就为了息事宁人,没有聚齐弟子,整个门下也就三百来人,而白虎帮因为有高手坐镇,也就来了一百多,加起来倒是有五百人,但是这可是在京城,真的和六扇门以及锦衣卫发生冲突,可就坐实了谋反的罪名了。 齐云傲怒道:“他奶奶的,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郑中奇摇头道:“这可不是一个好办法。” 叶兴华道:“我跟徐都统关系不错,应该能说的上话……” 这时只听徐文之在外面喊道:“里面的人听着,立马束手就擒,不然我们可就冲进去了!那时格杀勿论!” 邓多功运气道:“徐都统,你我交情不浅,今日摆了一场宴会,和白虎帮商讨日后和平共处的事宜,没想到惊动了你们,当真是罪过。” 徐文之冷笑道:“别跟本官套近乎,你们偷盗国库的事情已经落败,还想怎样?” 叶兴华骂道:“徐老儿,你不要吃完抹嘴装作不认识,你拿的我们白虎帮和青龙门的好处还少吗?什么偷盗国库,当真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进去搜查一番便知。”徐文之道。 杨进听到这里,已经把事情猜到八九不离十了,这多半是百晓生酒席中途退去,然后报官,说国库失窃一案便是青龙门和白虎帮联合所为。 六扇门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听到这话,想到他们两伙人向来不对付,居然聚在一起,这本身就可疑,而百晓生消息灵通,世人皆知,是以徐文之亲自带队,伙同锦衣卫千户明朗一起,来捉拿逆贼。 邓多功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开门!” 大门被缓缓打开,门外众多人马跃跃欲试,徐文之和明朗傲然看着邓多功,也发现了叶兴华和齐云傲他们,有些谨慎的先让几十人冲进来,排开人群,发现没有动手的意思,徐文之和明朗这才下马进入大院。 “徐大人,明大人,我等虽然是京城帮派,但是绝对没有谋反之心,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六扇门和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哪里敢轻举妄动呢?这偷盗国库之事,当真是无从说起啊。”邓多功道。 明朗双手抱胸,看了看大厅有些狼藉,说道:“我看你们这场宴会,也不像是那么和谐,是不是刚打了一场啊?难道分赃不均?” “江湖中人,相互间切磋一下,也是有的,不足为奇。”叶兴华道。 “好一句不足为奇,那我们得报,你们是国库失窃一案的嫌疑,我们作为官府中人,搜查一下,也是不足为奇吧?”徐文之道。 邓多功客气道:“请!” 徐文之朝门外使了个眼色,又进来几十个人,在邓府内四处搜查起来,邓多功坦然接受,静静的站在那里。 秦玉小声说道:“二师哥,我们怎么办?” 杨进摇了摇头,道:“枪打出头鸟,咱们不动声色便是。” 秦玉“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一幕。 不一会儿,几名官差抬着一个大箱子出来,打开一看,赫然是失窃的官银,徐文之拿在手中看了一会,陡然命道:“来人啊!将这里人全部抓走,一个都不许放过。” 杨进听了这话,拉了一下还在发愣的秦玉,闪身到了大厅后屋,秦玉问道:“二师哥,怎么了?” 杨进刮了一下秦玉的鼻子,说道:“还怎么了,难道等着进监牢吗?” 秦玉嘻嘻一笑,说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进监牢也无不可。” 此刻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邓多功和叶兴华还有恃无恐,毕竟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那齐云傲和郑中奇等人可就不满了,纷纷吵了起来,就要动手,被邓多功劝阻。 “各位,咱们就去衙门一趟,邓某无能,也会保全大家无碍的。”邓多功忙道,他知道一旦动手的可怕之处。 杨进也顾不上他们如何处理了,带着秦玉消无声息的翻窗而出,来到后院,接着假山跳过围墙,发现外面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秦玉急道:“哎呀,被包了饺子了。” 杨进观察着形势,搂住秦玉的腰肢,脚下一错,跃进一棵大树之上,趁着官差们不注意之际,跳进一家民宅的小院子里。 院子里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正在玩耍,看到两个人从天而降,顿时停下手上的动作,呆呆的看着他们。 秦玉扮了个鬼脸,说道:“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小孩儿吸了一下流的老长的鼻涕,说道:“出去干活去了。” “你别吱声,我和哥哥出去,你做得到吗?”秦玉从兜里翻出一个小物件,吊坠一般的小狗形象,极为可爱,递给那个小孩儿。 小孩儿使劲点了点头,结果玩具,道:“不吱声,做的到。” 秦玉笑道:“真是乖孩子。” 杨进打开房门,几个官差回头看了一眼,以为是这家的住户,便没有在意,秦玉跟在杨进身后,匆匆离开这里。 “二师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秦玉问道。 杨进道:“当然不是,国库失窃是百晓生所为,怎么能让他们背黑锅?再说百晓生里通外国的事还没有解决呢!” 秦玉有些为难道:“只是现在不好救啊。” “只要抓住百晓生,一切逆刃而解!”杨进极有信心的说道。 回到杨府,大哥杨寿已经急的团团转了,看见杨进回来,喜道:“你可回来了,急死我了,你没去青龙门玩吧?” 杨进不想让大哥担心,只道:“没,怎么了?” “原来国库失窃一案,是青龙门和白虎帮联手所为,六扇门和锦衣卫已经派兵拿人了。甚至惊动了禁军。可回京城可真的是不太平了。”杨寿道。 杨进若有所思的说道:“有确切的证据吗?” “‘这些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这个消息是百晓生吐露出来的,想必是不会差了。”杨寿说道:“万万没有想到,青龙门和白虎帮一直在京城相安无事,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大阴谋,可惜了邓掌门和叶帮主了。” 看来青龙门和白虎帮打点朝廷上下,其中也有杨寿,杨寿自然也得过他们的好处,才会有如此感概。 杨进心知另有别情,但是现在又不能跟大哥说明,只是点头道:“江湖中人,本就难以捉摸,咱们能置身事外,便可以了。” “哎,此事一出,朝野都会乱成一遭,可不是什么好事。”杨寿叹道。 杨进朝秦玉使了个眼色,秦玉理会,说道:“大哥,刚才你说百晓生,这个百晓生到底是什么人呢?” 杨寿答道:“其实此人名唤白笑深,只因消息灵通,黑道白道,朝野之间,谁也不知道他的消息来源,但是几乎从来不出错,是以官府、绿林都很信任他,他也知道自己的招牌,不轻易说话,说之必中,久而久之,便得到百晓生这个名号。” 秦玉道:“江湖中原来还有这等奇人,不知现在他身在何处?” “他吐露出青龙门和白虎帮的阴谋,哪里还敢在京城待?现在想必已然出城了。”杨寿道。 秦玉心里一急,道:“啊?他出城了?” “十有八九,六扇门如果问话多一些,那就还没有走。”杨寿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 “我这次下山,师父还有一件事交给我办,就是问百晓生一句话,现在失之交臂,怎么不惋惜呢。”秦玉转变倒是很快,如是说道。 杨寿并没有怀疑,只是说道:“这件事很重要吗?” “江湖中事,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就不重要了。”-秦玉说道。 杨寿“哦”了一声,看了看杨进的表情,心中微微一个盘算,突然说道:“快备马,现在可能还来的及!” 20 群豪感恩 杨进也被大哥吓了一跳,道:“什么来的及?” “六扇门办案向来谨慎,青龙门和白虎帮也不是泛泛之辈,总要有确定证据之后才会让百晓生离开,现在按时间上来看,百晓生应该还在六扇门!”杨寿忙道。 杨进当即几个纵跃,便到了大门口,秦玉紧随其后,杨进回头道:“大哥别去了,我一人便可。” 杨寿急道:“不行啊,他们又不认识你……” 话没说完,杨进和秦玉已经走得远了,根本就没听见杨寿说些什么。 六扇门唐朝便有,隶属刑部,大明的六扇门是朝廷为了处理有关国家大事的案件,专门成立了一个集武林高手、密探、捕快和杀手于一体的秘密组织。因为这个组织的秘密性,又因为总部大殿是一个又是一个坐北朝南、东南西三面开门、每面两扇门总共六扇,所以叫做六扇门,组织成员因行动机密也叫总部为六扇门。因为这个组织行动诡异、手段凶狠、专办大案,民间广为传诵六扇门的威严恐怖。 当杨进和秦玉到达六扇门的时候,自然不给于放行,杨进急道:“百晓生可还在?” 官差上下打量着杨进和秦玉,道:“这管你什么事?” “在下有要紧的事见你们都统,国库失窃一案,另有隐情,还望兄台给个方便,通报一声!”杨进道。 那官差警惕的上下打量杨进,手也放在了刀柄上,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国库失窃一案?” 杨进心里发急,伸手在那官差胸前一按,那官差一声不吭的晕倒,身形一跳,来到中轴线的大门,这时仪门匆匆出来几个人,其中百晓生赫然在列。 杨进喝道:“奸贼哪里逃!” 百晓生吓得脑袋一缩,四面八方的官差蜂拥而至,将杨进和秦玉团团围住,杨进指了指百晓生,说道:“此人不可离开!” 一名官差骂道:“你奶奶个腿,竟敢到六扇门来撒野!”说着大刀便砍了过来,杨进翻身避过,长剑也不出鞘,格挡住对方的攻击,那个官差手下一震,疼痛难忍,“当啷”一声大刀落地。 其余的官差见状,纷纷抽出大刀,要和杨进拼命,杨进不愿伤人,和众人缠斗在一起,百晓生乘机又想溜走,秦玉脚下生风,一下子来到百晓生面前,伸手抓住百晓生的肩膀,没想到百晓生穿了一身软刺甲,秦玉手掌顿时被扎出了血,“哎哟”一声,只得松手。 杨进将几名官差打倒,身形晃动,一脚踢在百晓生的大腿上,百晓生惨叫倒地,这时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六扇门,墙头更是弓箭手出动,将杨进等人围在其中。 “我等是友非敌,各位切勿轻举妄动。”杨进生怕秦玉受到伤害,运用内功喊道,震的官差们耳朵一阵发晕。 “你到底是什么人?何故到六扇门闹事?”仪门后一个声音传出,然后徐文之走了出来。 “在下身份不重要,但是绝非来此闹事,这个百晓生并非什么好人,还请徐都统明察秋毫。”杨进道。 百晓生喊道:“徐大人救命!” 徐文之冷笑道:“百晓生江湖中人何人不知?还需要你这个后生来教育我如何识人?我看你小子就是找死!” 杨进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如果大人在青龙门拿人顺利,应该也截获了几封书信,不知可在?” 徐文之怔了一下,在大厅内确实是有书信,但是当时都不在意,收拢在一大堆所谓的物证里,时间紧急,也没有人查看。 “我们六扇门办事,还需要跟你啰嗦!”徐文之怒道。 杨进正要开口说话,大门外杨寿高声道:“徐大人,切勿动怒,这是家舍小弟,如有得罪,还望赎罪。” 徐文之听到杨寿的声音,面色稍微一个缓和,这个杨寿虽然官职在自己之下,也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但是其爷爷作为内阁首辅,虽然去世,但是这个面子总是还要给的。 “此人是你的弟弟?”徐文之疑问道。 杨寿气喘吁吁的赶了进来,说道:“正是,我的亲弟弟。” 徐文之道:“你们几个,跟我一起进屋。”他指了指杨进和秦玉以及百晓生,转身进入仪门,杨进和秦玉押着百晓生来到宅门,来到一间密室。 杨寿也跟着走了过来,这间密室显然是密谈所在,并无窗户,不过里面灯火通明,倒是不显得压抑。 “你去把在青龙门缴获的书信拿来。”徐文之吩咐手下道。 那名手下应声而去,百晓生脸上陡然变色,面如死灰,心知这次在劫难逃了。 杨进将百晓生是瓦刺密探的事说给徐文之听,并且说出百晓生制造了国库失窃一案,徐文之听后,十分凝重,半信半疑。 杨寿更不知道弟弟竟然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吃惊的望着杨进,杨进带着歉意笑了笑。 “百晓生,此事可确切!”徐文之质问道。 百晓生自然不肯承认,说道:“这小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不知道是谁派来诬陷于我,还请徐大人明察。” 说话间书信已到,徐文之随便拿了一封看了看,放下再那一封,这一次显然是拿对了,看着看着,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喝道:“百晓生,你好大的胆子!这封书信可是有瓦刺大汗的印戳,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百晓生低头道:“徐大人,此事还是我们单独谈谈。”他还想和徐文之利益诱惑。 徐文之倒也硬气,骂道:“谈你个大头鬼,来人啊,将这个百晓生关起来,严加看管!” 几人进屋将百晓生拖走,徐文之拱手道:“这位兄弟当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差点误了大事。杨大人,你这个弟弟可真好啊。” 杨寿还有点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赔笑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秦玉说道:“不知那些青龙门和白虎帮的人……” “马上放人!”徐文之爽快道。 好在青龙门和白虎帮没有过多的反抗,这次抓捕也没有什么损失,说起放人,自然轻而易举,只是这其中还是有些程序要走。 秦玉笑道:“如此甚好。” 徐文之问道:“不知这位兄弟为何知晓这些的?” “这封书信本就是我从百晓生那里拿来的,只是想化解青龙门和白虎帮的恩怨,没想到遇到这么一个大阴谋,倒也是凑巧。至于听见百晓生策划了国库失窃,完完全全是一个意外,正好我也听到当今皇上说起此事,两下印证,也就一清二楚了。”杨进答道。 杨进的这番话当真是让徐文之有些不知所措,可以说很有水平,其中还搬上了皇上来,这让徐文之暗自擦了一下冷汗,暗道:“难道这小子跟皇上还有关系不成?”却又不好相问。 杨寿见状,笑道:“小弟小时候和当今圣上一起读过几天书,倒也算是熟络。” 徐文之干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来人啊,将今天抓的那些人全部无罪释放!”既然杨进有这么一个大靠山,这程序也就不用走了。 为了让杨进等人放心,徐文之还特意带着他们来到监牢,邓多功、叶兴华等人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这么被抓又被释放。 当他们看到杨进之后,恍然大悟,想必是这位武功高强的年轻人搭救所致。 徐文之道:“邓掌门,叶帮主,看来这是一场误会,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邓多功忙道:“一切事情清楚了就好,回头定当向今天劳师动众的兄弟们赔罪。”这意思很明显了,有一份大礼奉上。 叶兴华虽然心里不满,但是总归还是要在京城混的,于是没有说话,齐云傲大声说道:“这位小兄弟,你这回出了不少力吧?日后若是有什么吩咐,但凡把消息带到麒麟山,我等上刀山下火海,也是万死不辞!” 杨进拱手道:“前辈客气了。” 郑中奇和郭飞也是上前道谢,言辞中感激不尽,杨进一一客套,当然这些人也没有给徐文之脸色看,无论怎么说,人家也是六扇门都统,以后还有遇到的时候。 邓多功朝杨进道:“小兄弟说的杨进可是真实姓名?” “并无虚假。”杨进笑道。 “这次杨兄弟不仅化解了我和叶帮主的恩怨,还帮了这么一个大忙,大恩大德,我们青龙门没齿难忘,日后若是有所差遣,只管说一声,万死不辞!”邓多功道。 杨进道:“邓掌门太客气了,晚辈愧不敢当。” 叶兴华也来到杨进面前,道:“你避免了我做糊涂事,又让我等免受牢狱之灾,多谢的话我也不多说了,鞍前马后,报答恩情。” 杨进说道:“叶掌门能看开仇怨,已经让晚辈十分佩服了,鞍前马后的话,可是不敢说。” 徐文之稍稍有些尴尬,这件事办的确实有所欠缺,只是因为中了百晓生的奸计,如果不是青龙门和白虎帮有恃无恐,一场大规模的混乱在所难免。 是以,徐文之对杨进,也是充满了感激之情,只是他碍于情面,没有说出口罢了。 21 话里有话 “大人,这么多犯人,都要放走吗?”一个身材高大的捕头走了过来,却没有行礼,显得有些没有礼数,然而徐文之并不在意,点头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要放人,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捕快皱起眉头,道:“这些江湖中人,很难得才能抓全,这番又放回去,势必会对另一个案件调查发生影响。” 邓多功拱手道:“岳神捕,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虽然是江湖中人,但是在京城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安分守己,遵纪守法,怎么会对你们破案发生影响呢?岳神捕若是这么说,岂不是看不起我们江湖中人?” 此人乃是京城名捕岳天轩,他破案无数,经过他手上的命案,从来都没有悬案,他最为擅长的就是勘察案发现场和尸检,皇上也知道他的名头,特封其从三品,和徐文之平起平坐。在六扇门中着实是一个异类。 岳天轩傲然道:“王兴梓公子被杀一案,经过本人的调查,确定是江湖高手所为无疑,你们每一个人都有嫌疑,你们要是在牢里,我调查起来,会简单很多。” 叶兴华严肃道:“既然只是嫌疑,怎可把我们都关在牢里?久闻岳神捕办案如神,难道还会用如此愚蠢的法子?” 岳天轩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转身便走,从杨进身边走过的时候,特意看了他一眼,杨进有些不自然的躲过他的目光,岳天轩眉头一竖,还是走了。 邓多功、叶兴华、齐天傲等人又说了几句客气话,纷纷离开六扇门,徐文之再和杨寿客套几句,杨寿也觉得六扇门非久留之地,于是告辞。 出了大门,杨寿责备道:“进儿,你也太鲁莽了,竟敢擅闯六扇门,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保不住你啊!” 杨进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一声,说道:“情况紧急,来不及解释了。” 杨寿道:“你呀,这几天没有注意到你,没想到你居然干了这么大的事情,简直是胡闹,昨天我还不是告诉你不要出门吗?” “无意中撞见的,而且国库失窃一案,我也想替皇上分分忧,虽然我不想当官,但他总归是我的朋友。”杨进叹道。 “你可以拿他当朋友,但是你别指望他也把你当朋友。”杨寿说道,他深知伴君如伴虎的真谛。 杨进笑道:“这一点我是深有感触,大哥不用担心。” 杨寿担忧道:“这件事我不知道六扇门会怎么看你,又会不会让皇上知道,你和江湖中人纠葛,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杨进安慰道:“大哥,在爷爷送我上华山的那一刻起,我已经是一个江湖中人了,江湖人江湖事,也很正常,不用过度的担心。” “但愿如此,主要是京城不同于别处,万事小心一些,总归没错。”杨寿道。 杨进想起那个岳天轩,于是问道:“大哥,那个岳神捕是什么人?” “此人名唤岳天轩,可是京城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虽然只是一个捕头,但是官衔从三品,和徐都统平起平坐,他破案无数,所经手的命案没有悬而未决的,还没有冤案的发生,并且武功高强,传言他出身少林,也不知真假。”杨寿答道。 秦玉有些担心,说道:“那他经手王兴梓一案,是不是肯定能破?” “十有八九吧,这个谁又知道……”杨寿话说到一半,他人又不笨,突然想起什么,说道:“这件事你该不会有什么瓜葛吧?” 杨进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是有呢?” 杨寿一拍大腿,说道:“人是你杀的?” “王兴梓冒犯公主,我出手教训,不想下手重了些,弄死了他……”杨进说道。 杨寿勒马停顿,急道:“进儿,此事可不能说笑。” 杨进拿出那块独玉,递给杨寿,杨寿拿在手心仔细观察,听着杨进的叙说,当听到大内高手的出现,眉头稍微舒展一些,道:“这么说来,你是因为就长公主才杀人的?” 秦玉道:“看来是这样。” 杨寿又担忧道:“可是长公主不可能出现作证的,这有关她的声誉,如果东窗事发,进儿还是凶多吉少。” 杨进有些不在乎的说道:“我不信那个岳天轩真的能查到我的头上,再说就算被他查出,我大不了以后浪迹天涯便是,以皇上的本性,应该不会迁怒于你吧?” 杨寿道:“迁怒不迁怒倒是另说,你这番祸事可是不小,王振目前正是如日中天,就算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暂时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是正规判决,你也会被流放,流放的过程中,很显然会发生意外,这样你这个人也就被他解决了。这种事他做的多了,自然得心应手,这才是关键。” 杨进冷哼一声,道:“此人我还真的接触的少,莫让他撞在我的手上,不然非要除去这个朝堂祸害!” “很多人都这么想,但是谁又能有这个能力呢?就算是兵部尚书于谦叔叔也是无可奈何,差点死在王振的手上,不如这样,我们回去就收拾一下,你先回到华山,避避这个风头,待到事情过去,再回来。”杨寿说出自己的想法。 杨进虽然知道这时候离开,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再说爷爷尸骨未寒,最后一面没有见到,虽然回来的也有几天,却只去过两次拜祭,这个做孙儿的着实有些说不过去,然而现在情况紧急,大哥又这般说,也不好坚持,只道:“就怕我就算是离开,也于事无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你是江湖中人,回到江湖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吧。”杨寿也是十分无奈。 他们兄弟是堂兄弟,年纪上也相差较大,交流的并不是很多,但是现在可以说他们是相互间唯一的亲人,那种血浓于水的亲近感也就应运而生,自幼爷爷更是一视同仁,分别了近十年后,没有感到疏远,这是很难得的,如果杨溥在天有灵,也当是欣慰了。 杨进说道:“大哥,这次回来,没能帮上什么忙,反倒是净给你添乱,真的不好意思。” “兄弟之间说这些见外的话干什么?”杨寿大气的说道:“反倒是我没能好好照顾你,这才让人羞愧。” 说这话已然到了杨府,刚要进屋,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杨进回首望去,秦玉噌地一声拔出长剑,一副趋势待发的模样。 马匹在杨进面前陡然停住,一人跳下马来,傲然道:“杨大人,兄弟回家,也没能向我等介绍一下,有点说不过去吧。” 来人是岳天轩,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追到这里来,难怪秦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杨寿镇定道:“岳神捕向来独来独往,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是下官想要介绍,也是无从着手啊。” 岳天轩看着杨进,说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杨进。”杨进答道。 “好名字,看你携带长剑,想必也是江湖中人?”岳天轩道。 杨进不动声色道:“华山弟子,见过岳神捕。” 岳天轩若有所思道:“华山弟子……小兄弟的长剑好生奇特,能否借来一观?” 杨进的宝剑剑鞘生锈,确实很少见,特别他为华山弟子和杨府公子的身份,更不可能用生锈的剑鞘。杨进想起此人破案了得,说不定能从剑锋中看出王兴梓身上的致命伤,但是又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明显,只是说道:“岳神捕要看,自然应该给看,但是这柄剑确实是破铜烂铁,看了只会污了你的眼睛,还是不要了吧。” 岳天轩摆手道:“无妨无妨,只是看看而已。” 杨进只好把长剑递了过去,岳天轩接过拔出,只觉得寒气逼人,冷光闪烁,不由的赞道:“好剑。” 杨进看着岳天轩的表情,没有说话,秦玉本来准备还剑入鞘,看到这里,便将长剑别在身后。 “此剑可曾杀过人啊?”岳天轩看似无意识的问道。 杨进笑道:“江湖中谁又不会有两条人命在手,再说此剑原主人说不定杀了不少人,那就更说不好了。” 岳天轩见他说的模棱两可,嘴角一个牵动,说道:“那小兄弟这两条人命是什么时候犯下的呢?” “行走江湖,从来不看日历。”杨进淡然道。 岳天轩点头道:“不错,我也从来不看日历,虽然江湖中杀人的事并不少见,但是这京城中可不同于别处,我想你也是知道的。” 杨进道:“这是自然,在华山我就安分守己,何况在京城呢?” 岳天轩看了一眼紧张的秦玉,道:“这位姑娘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好像要随时动手,好生奇怪……” 秦玉反应倒是飞快,马上接口道:“我见你来势汹汹,说话又傲然无礼,自然会心生警惕,行走江湖如果连这么一点意识都没有,不知会死多少回呢。” 岳天轩冷冷道:“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王兴梓这条命案,只怕你们是脱不了干系吧?” 22 束手就擒 杨进大吃一惊,没想到岳天轩直接了当的说出这样的话,当即说道:“岳神捕说笑了。” 岳天轩似笑非笑的看着杨进,说道:“我是不是说笑,你心中清楚,王兴梓死于华山剑法之下,而且伤口和这剑锋十有八九吻合,我说到这个案件的时候,你和这位姑娘眼神明显有些斜移,心中必然有鬼!” 杨进暗道:“此人果真是了得,看人极准,难怪会有京城神捕的名号。”口中说道:“岳神捕,你在六扇门一直是这么办事吗?人人都说在你手上没有冤案,在我眼里,可当真是可笑!” 岳天轩道:“此话怎讲?” “你在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便来质证在下,岂不是可笑?凭借区区一个伤口,便说是在下所为,更是强词夺理,你若是有确切证据,在下束手就擒,绝不反抗,但是若是没有证据,还请岳神捕给我们杨家一份尊重!”杨进不卑不亢的说道。 岳天轩抿了抿嘴唇,说道:“小兄弟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现在基本已经了然于胸,杨大人,这件事我已经说的很明白,如果这位小兄弟突然离开京城,而我有了证据,你可是逃不掉包庇这个罪名!告辞!”说完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杨寿急道:“坏了,他这是多半有把握的,不然不会这么说。” “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有什么证据!”杨进不以为然。 “还是离开京城为妙。”杨寿劝道。 杨进摇头道:“我要是现在离开,岂不是连累大哥?” 杨寿道:“他最后那句话,就是为了说给你听的,你马上给我离开,我不会有事的!京城官场我还能搞不定吗?只要人不是我杀的,怎么都好说。” 秦玉支支吾吾道:“师哥,要不我们先离开?” 杨进断然摇头,肯定道:“我现在肯定是不能走!” 杨寿气的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秦玉倒是无所谓,不管杨进在哪,她也在哪,什么情况紧急,在她眼里,都不算事儿。 杨寿还在想方设法让杨进离开京城,好说歹说,杨进都不想连累大哥,自然不愿离去。 三人为了避免别人听见他们的谈话,特意来到一间小屋,正说着话,听见头顶一阵响动,杨进一惊,心道:“这么快就来拿我了?”意随心动,大跨步出了房屋,屋顶嗖嗖两声下了两人。 杨进一掌飞出,打到一半,发现他们是上次遇到的大内高手,顿时停住动作,低声道:“两位兄台何故如此?” 其中一人道:“杨公子,事发了,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杨进眉头皱起,问道:“何出此言?” “岳天轩已经查明了真相,并且找到了两个人证,你还是赶快离开京城,一刻也不要耽误。”那人急道。 杨进摇头道:“我现在不能走!” “杨公子,请不要辜负我们小姐的一片心意。”那人道。 杨进拱手道:“二位以及你们小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还请你们回去复命,便说此事我自有办法,而且绝对不会连累到你们家小姐,这一点还请放心,那天晚上的事是我一人所为,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两位大内高手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飞身而去,杨进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杨寿在屋里听到他们的对话,责骂道:“杨进,你马上给我离开,不然我可就不认了你这个弟弟!” 杨进笑道:“哪里有这么严重?大哥放心,我自有办法,你不仅没有包庇罪,我也能离开京城。” “什么办法?”杨寿有些不相信。 杨进转而对秦玉道:“师妹,你还记得于叔叔吗?” 秦玉毕竟是女孩子,虽然聪明伶俐,但是遇到这种事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听到杨进发问,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应道:“记得。” 杨进道:“你马上去找他,让他安排一下出城的事。” “那你呢?”秦玉问道。 杨进说道:“放心,我稍后便到。” 秦玉还想再问,杨进催促道:“你快去啊,时间紧迫,再耽误下去,可就晚了。” 秦玉慌慌张张的答应,杨寿看着秦玉离开,这才开口道:“接下来你这么做?” “我去自首!”杨进淡淡道。 杨寿惊道:“这怎么可以?” 杨进胸有成竹的说道:“如果我是在六扇门逃脱的,大哥就不会受到牵连……” “六扇门是那么容易逃脱的吗?简直胡闹,刚才你不是看见了,其中戒备之森严,不是你能想象的到的。”杨寿自然不同意。 杨进道:“大哥放心,你要对我的武功有自信,我在华山这十年来,可不是白待的。” “可是……”杨寿还想再说,被杨进打断话茬,道:“大哥,别可是了,我主意已定,这次分别,下次再见面,真的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还请大哥保重身体。” “进儿,你可一定不要有什么事啊!”杨寿关切道。 杨进跪下磕了几个头,杨寿本不想受,只听杨进说道:“长兄如父,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杨寿叹道:“进儿,你好自为之,你若是不能回京城,我便去看你。” 杨进站起道:“嗯,大哥保重!” 杨寿又说了几句嘱咐的话,杨进这才要走,看着大哥不舍的表情,说道:“大哥,无论如何,我都会活下去的,你就放心吧。” 杨寿喃喃道:“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的好好的,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杨进再次来到六扇门,这一次他是打定主意杀出重围,是以格外留了心眼,他知道这次如果不能逃脱,牢狱之灾那是免不了的,运气不好,性命也保不住。 岳天轩正准备去杨府拿人,看见杨进过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自首?” “自首。”杨进面无表情的接受了这个词。 岳天轩摸了摸下巴,说道:“很好,倒是免去了我去抓捕你这个功夫,来人啊,将此人拿住!” 两边上来两个官差,想要将杨进锁住,杨进陡然伸手,道:“且住,我想知道人证是谁!” 杨进杀掉王兴梓,可以确定没有其他人证,这是突然冒出来,着实令人心里奇怪。 岳天轩右手一摆,仪门后出现两人,杨进一看之下,心里一息,这两人竟然是想百晓生汇报国库失窃的那两个白虎帮卧底。 杨进心思如潮,很快就搞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想必这两人为了救百晓生,当然想的是要让杨进此人名声受损,如果杨进是杀人犯,那么对于百晓生的指控,可以说是效果大打折扣,只是不知道这个岳天轩到底是什么来头,他知不知道这两个人的阴谋呢? 这两个人当然不可能看到杨进杀人,但是却成为人证,不得不说,他们的想法还是很好的,人确实是杨进杀的,只要稍微加油添醋的一说,别说旁人相信,就算是杨进本人,也会怀疑会不会疏忽了。 杨进指了指他们二人,笑道:“你们?怎么可能?” 岳天轩道:“可不可能,我们自有判断,在大堂上,自然给你分辨的机会!” 杨进摇头道:“这两人是百晓生在白虎帮的卧底,更是国库失窃一案具体实施人,你们相信他们的话,我可还能落得一个好?” “那你想怎样?”岳天轩冷道。 杨进道:“我也不想怎么样,只是想受到公平的审判,但是现在这一点既然你们做不到,那么我也不会留在此处,任你们宰割!” 岳天轩对于杨进的反应先是不解,后来也算是明白了,这个人本就没想自首,只是为了不连累杨寿,才会如此,不由的心中大怒,这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杨进也不再废话,腾空而起,便想离开,岳天轩身形一闪,阻住杨进的去路,杨进人在半空,反手一抽,宝剑出鞘,鸣鸣作响,倏忽之间,岳天轩的长剑已经杀到,两剑相交,碰出火花,二人一触便分开,手腕均有些生疼。 岳天轩今年二十九岁,内功已臻化境,难逢敌手,没想到杨进年纪轻轻,竟然会有如此高深的内功,不由的大吃一惊。 杨进心里也有些忐忑,便是这么一招,他就知道此人不好对付,今天能不能逃离,还真的不好说,他毕竟年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将旁人有些看的低了。 二人宛如闪电,再度杀在一起,以快打快,转瞬间便交了三十多招,这时别的官差闻到动静,纷纷赶到,杨进见状,心里发急,回身想逃,却被岳天轩缠住,根本脱不开身。 岳天轩的剑术精妙,内功强横,杨进几乎有些招架不住,岳天轩狞笑道:“小子,你也太托大了,竟然想出这么一个替哥哥脱罪的法子,你以为六扇门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吗?” 杨进沉默不语,手上陡然加快,攻其不备,岳天轩身子微微一侧,手腕一顿,长剑犹如灵蛇一般,绕过杨进的宝剑锋芒,取其要害之处。 23 心魔难除 杨进心头一惊,这一下着实令人出其不意,当即侧身回旋,剑柄在对方剑尖一磕,岳天轩感到手腕生疼,长剑稍偏,自杨进衣袖划过,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岳天轩确实出自少林,内功根基了得,后来他又改投天山派,天山派向来以剑术闻名,江湖流传的三剑四刀,分别是华山、青城观、天山派的剑术,泰山、悬刀山庄、南宫世家以及黄山的刀法,均是武林一绝。 天山派的剑术讲究连绵不绝,犹如天山山脉,高开高走,华山剑法则是以险著称,可以说是各有特色,岳天轩淫威江湖多年,甚是了得,而杨进竟然能跟他相斗近百招,也是够可以了,只是杨进现在心中焦急万分,他在六扇门多呆一刻,逃走的机会便会减少一分。 岳天轩有恃无恐,看着弓箭手也已经到位,笑道:“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免得伤了你的性命,到时可是后悔莫及。” 杨进环顾一周,说道:“岳神捕,你看人极准,你认为我会作何选择?” 岳天轩一怔,说道:“按照常理,你应该放弃抵抗,再由你的哥哥上下打点,留住性命至关重要,但是你这个年轻人心高气傲,不一定会这么做。” 杨进摊开了手,说道:“你既然猜我不会这么做,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请把我缉拿归案吧。” 岳天轩狐疑不定的看着杨进,猜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身后的两个官差上前就要锁人,杨进陡然发难,一掌将其中一人击飞,撞向岳天轩,同时宝剑横转,划破另一人的手臂,拿人的锁链落地。 杨进不做任何停顿,拔地而起,便想逃离此处,岳天轩措不及防,一掌托住那个官差,内力灌入长剑,长剑如闪电一般,射向杨进。 杨进听得背后劲风,头也不回,反剑格挡,与此同时,弓箭手见状,纷纷射箭,箭矢如雨而下,劈头盖脸的蜂拥而至。 眼见杨进危及,只听他大喝一声,左手扯下衣襟,运气一鼓,宛若一面盾牌,将箭矢击落,便是这么一缓,岳天轩已经赶到,顺手捡起长剑,奔袭过来。 杨进蓦然一个回头,双眼通红,剑招已然不成规律,但是威力更加强大,岳天轩几乎就抵挡不住。 杨进使了几招,见伤不得岳天轩,转而攻击弓箭手,转瞬之间,便已经到了墙头,几名弓箭手惨叫一声,摔落在地,眼见是不能活了。 岳天轩心中奇怪,这杨进突然大开杀戒,似乎变得更加厉害,举手抬足之间,如狂似癫,令人心生惧意,强入岳天轩,也不敢贸然上前。 杨进内心突然杀意大生,杀了几人之后,更是了得,宝剑飞舞之处,无不残肢断臂,场面极为血腥。 “杨进!今天你说什么也休想逃离六扇门!”岳天轩嘶吼道。在他的面前杀了这么多人,这个神捕的名号,可是有些丢人了。 杨进充耳未闻,听到岳天轩的话,身形倏闪,岳天轩感到寒气逼人,急忙一个倒挂金钩,这才避开。 杨进一剑失空,脑袋一阵发疼,顿时有了一些清醒,看到如此局面,当真是不可收拾了,但是手下不慢,追击过去,两剑格挡,岳天轩的长剑从中断裂。 杨进咬了一口舌尖,大脑更加清明,倒退两步,也没有任何借力,跳过仪门,几个纵跃,便到了大门。 岳天轩手持断剑追了出来,杨进轻功发挥到极致,犹如鬼魅,岳天轩被他拉得距离越来越远,不过岳天轩也不是泛泛之辈,始终跟在后面,没有被落下。 杨进刚才突然大开杀戒,实在不是心中所想,这已经是第三次这样,他心本良善,平日里连一只鸡都不愿意杀,而今杀伤十数人,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他心中也有些懊恼,同时对自己的情况终于起了疑心。 但是现在不容杨进细想,他这番在六扇门杀人,别说大哥,便是于谦加上全部文武大臣求情,也是无用,和皇上的那点交情只怕也是指望不上,他现在最主要的是要逃离京城,“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正在杨进为岳天轩的追击苦恼不已,在一个拐角处,一个人影忽然出现,杨进宝剑一伸,便想将此人击退,却听得那人沉声道:“杨公子,我来帮你!”却是邓多功的声音。 杨进急忙手腕翻动,收住了攻击,道:“邓掌门……” “跟我来!”邓多功来不及解释,转身便走,杨进跟在他的身后,邓多功对京城的了解,可比杨进不知高了多少倍,只带着杨进走小胡同,七拐八弯,然而岳天生身为京城名捕,更不是吃素的,饶是如此,依旧紧紧跟随。 杨进回头一看,岳天轩距离自己和邓多功不过是一二十丈的距离,稍有不慎,便会被赶上,急道:“邓掌门,你快走,此事不能牵连到你!” 邓多功道:“杨公子大恩大德,难得有机会报答一二,岂能害怕连累?” 杨进还想劝解,转念一思,便不再说话,江湖中人,知恩图报,本就是在寻常不过,如果他不领情,大有看不起人的意思。 岳天轩死死盯着杨进的方向,不肯有半分松懈,说什么也要将此人缉拿归案,没想到半途中陡然一个淡黄色的身影闪过,拦住了他的去路,岳天轩大怒,刚要动手,看见来人的面容,不由得吃了一惊,单膝跪地,道:“长公主金安!” 杨进回头看了看,也发现了情况,那淡黄色的背影豁然是那天相救之人,再看到岳天轩的反应,心中已经了然,她确实是长公主朱潇莜! 朱潇莜年芳十七,正是对万事都充满好奇的时候,时不时会偷偷出宫,她毕竟是长公主,不是小公主,皇上对她虽然有着兄妹之情,也很疼爱,但是更多的时候是顾不上她的,因此她想要出宫,也不是什么难事。 朱潇莜那天正好也是出来游玩,因为烦恼大内高手的跟随,设计脱离了他们的保护,没想到因此遇到王兴梓,而杨进出手相救,却将王兴梓杀掉,因为还不知道王兴梓便是王振的义子,以为不过是寻常的纨绔子弟,于是留下玉佩,望能帮助杨进免受牢狱之灾。 后来朱潇莜也知道了王兴梓的身份,于是派心腹前来提醒杨进,不要轻举妄动,后来更是知道了岳天轩查明了真相,于是再次让心腹警告,当两名大内高手回来复命之后,朱潇莜心知不妙,于是亲自出宫。 岳天轩受皇上特封从三品官衔之时,见过朱潇莜,是以认识,但他可不知道这些,只道是无意中撞见,行礼后便想继续追击杨进,却被朱潇莜拦住,道:“光天化日之下,岳神捕何故展开轻功在闹市中穿梭?” “下官有要事要办……”岳天轩的话没有说完,朱潇莜道:“你轻功如此了得,教教我可好?” 岳天轩极为为难,顾不上公主的纠缠,起身飞上一个屋顶,而杨进早已被邓多功带的不知所踪,一跺脚,只好回到朱潇莜身边,行礼道:“公主吩咐,下官莫敢不从!” 朱潇莜见状,知道杨进已经逃离,嘻嘻一笑,道:“今天就算了,我还有其他事。”说完便转身走开,留下有些凌乱的岳天轩呆立当场。 邓多功将杨进带进一个密室,又让弟子在外面看守,这才松了口气,道:“好险好险,如果不是有人半路杀出,咱们两个可能都要被岳天轩抓住!” 杨进问道:“你怎么会来帮我?” “杨公子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恩公有难,我等怎可坐视不理?”邓多功道。 “没错,如果不是杨公子,我和邓掌门必然会有死伤,就算是侥幸没有,现在也实在牢里。”叶兴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杨进拱手道:“邓掌门、叶帮主,你们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出手相助,当真令人敬佩。” 叶兴华摆手道:“好说好说,知恩图报,江湖中人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岂不是与禽兽无异?” 邓多功道:“杨公子,这京城是待不下去了,麒麟山首领齐云傲正准备出城,听到这个消息,特意在东门等你一起混出去,也算是能帮一点是一点了。” 杨进点头道:“嗯,我正愁如何出城呢。” 三人正在谈话,门外响起敲门声,五长四短,杨进将手放在入鞘的宝剑剑柄上,邓多功忙道:“无妨,是自己人,这是暗号。” 杨进心情稍定,叶兴华前去开门,人还没有进来,便听到齐云傲骂道:“他妈的,封城了,只准进不准出,谁也不好使!” 邓多功奇道:“这么快?” “岳天轩虽然是从三品,但是并没有全力封城啊?就算是杨公子的事太大,也没有这么快吧?”叶兴华皱起眉头。 “谁知道呢?听说是锦衣卫封的城。多半是王振这个阉贼指使的!”齐云傲大大咧咧的说道,看见杨进,抱拳道:“杨公子好。” 24 艰难险阻 杨进还礼,道:“齐首领好。” 叶兴华道:“那现在怎么办?” 邓多功思考一阵,道:“只有请杨公子屈驾,去我们青龙门躲一阵子。” “你青龙门刚刚搜出来官银,虽然查明了是陷害,但是毕竟是一个是非之地,而且现在杨公子身陷大案,所说的话也会受到影响,还是去我们白虎帮比较好。”叶兴华分析道。 “问题是你白虎帮也好不到哪里去啊。”邓多功忧虑的说道。 杨进心里已经有了盘算,道:“几位替晚辈思前想后,晚辈感激不尽,晚辈就不言谢了,日后定当报答,我现在就走,另有去处。” 邓多功道:“你大哥虽然在朝为官,但是回去可不是什么好法子。” 杨进道:“邓掌门放心,不是回去。” 邓多功考虑周全,道:“好,杨公子也不要说去哪里,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 杨进点头道:“邓掌门说的极是。” “如果没有办法,请杨公子务必来找我们。”邓多功道。 叶兴华也道:“是啊,人多力量大,总会有办法的。” 齐云傲道:“大不了咱们杀出去!” 邓多功皱眉看了齐云傲一眼,没有说话,但是很显然,他的这个杀出去,当真不是什么好的办法。 “一定,大家放心。”杨进回道。 杨进想的是去找于谦,虽然现在找于谦实在有些危险,但是除了他那个地方,杨进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混出城,也不知秦玉现在在哪里,如果于谦安排的好,她应该是在城外吧。 杨进告别叶兴华、邓多功和齐云傲,小心翼翼的出门,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朝于府方向迂回盘旋的行走,以免有人跟踪。 虽然在绕远路,不到半柱香还是来到于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或者被人发现,杨进纵身一跃,翻墙而入。 杨进凭借上次来的印象,径直来到于谦书房,察觉到屋里有动静,侧耳听了一阵,确定只有于谦一人,这才推门,于谦正在书房里团团转,看见杨进,又惊又喜,道:“贤侄,你可算来了!” “于叔叔,晚辈叨扰了。”杨进道。 于谦叹道:“现在说这些话做什么?秦姑娘已经在城外望坡亭等你了,眼下的问题是你该如何出城!” 杨进问道:“我大哥情况如何?” “你大哥杨寿无事,你们虽然是兄弟,你犯的事虽然够大,但是不至于连坐到他的头上,这一点还请放心。”于谦道。 “听说锦衣卫已经封城,于叔叔如果也没有办法的话,我还是不要多留,免得连累了于叔叔,我这次来,只想知道大哥和师妹的情况,既然他们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杨进说道。 于谦摆手道:“不,出城虽然困难,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这个你交给我便是,不需要你操心……我既然答应了你爷爷,你我又一见如故,这点小忙怎么会不帮呢?” 杨进听他说的轻巧,但是也知道此事并不容易,说道:“这次闯了大祸,给于叔叔添麻烦了。” 于谦这次不置可否,杨进闯的祸确实不小,皇上只怕也会十分生气,除了杀了王振义子,不久前在六扇门大开杀戒,更加事大。 于谦的计划是利用兵部派兵出城,让杨进混在其中,于谦作为兵部尚书,虽然不能直接调动兵马,但是每月都会例行将城中的禁军派出一小部分,和城外的禁军交换,其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让将兵不识。 禁军和在外面打仗的军队不同,将兵是嫡系可不是好事,毕竟是保护皇城安全的,皇上可以说谁都不相信,可不希望自己的安危放在一个将军手上,是以每月都会如此,效果如何不敢说,但是例行如此,不得不做。 只是这其中有一个难处,那就是杨进如何混入禁军中,于谦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文官,有权知道军队动向,甚至布防也能出谋划策,但是说到在禁军中只手遮天,那是不可能的,便是王振也无法做到。 只见于谦来回踱步,思考良久,心道:“禁卫军大统领徐有贞与我的关系还算是可以,但是往日来往并不密切,我要是直接去求他,说不定此人为了避免自己受到牵连,反倒是告密,这样不仅事情没有解决,我还陷入了进去,该想一个万全之策。” 杨进见于谦眉头紧皱,颇为为难,没敢说话,生怕打扰了他的思绪,不一会儿,于谦抬头道:“这样,你去打扮化妆一下,我带你去禁卫军大本营一趟。” 杨进应予,很快换了一身小厮的装扮,于谦坐在轿中,杨进则是在一旁跟着行走,一路上不少官差来回巡逻查问,于谦是兵部尚书,官职不小,是以没人来找他的麻烦,倒是很顺利的来到城西禁卫军大本营。 禁卫军城内两万,城外两万,还有两万在河北一带待命,城西至京城最近,如果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赶到,大本营里面一万兵,皇城内外又是一万,可以说是皇上安全的中流砥柱。 于谦来视察禁卫军,是一件再也寻常不过的事,兵将纷纷心里,于谦找来协统王大为,王大为今年四十来岁,身为协统,官职只在大统领之下,在禁卫军中也算是能说得上话。 于谦对王大为有提拔之恩,而且三年前于谦被王振构陷,王大为出力不少,看得出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于谦来找他虽然冒险,但是也有七成把握,就算是王大为不答应,至少不会高密。 “王协统,大统领呢?”于谦问道。 王大为答道:“于大人,大统领在皇城内。” “嗯,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做,你愿意做就做,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希望你能替我保密,不知可否?”于谦说道。 王大为低头道:“于大人对末将有知遇之恩,如果能帮于大人一二,末将便心满意足,怎么会不答应?” 于谦笑道:“事可不能这么说,话也不能说满了,我也不让你为难,我让你带一个人出城交班,此人是这次封城的缘由,你可还敢?” 王大为眼前一亮,道:“莫不是杨首辅的小孙儿?” 于谦道:“正是。” 王大为道:“如果说于大人对我是有知遇之恩,那杨首辅可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当年我放了一个小错误,导致皇上狩猎时摔下马,如果不是杨首辅求情,我这条命早就不在了,他现在人在哪里?我定然将他安然带出城!” 于谦见他不像是说谎,于是对身边的杨进道:“贤侄,快来见过王协统。” 杨进单膝跪地,道:“小辈见过王叔叔。” 王大为连忙伸手去扶,道:“小公子不必多礼。” 于谦道:“这样说来,我应该放心将他交给你了?” 王大为拍了拍胸脯,道:“于大人放心,绝对会让小公子安然无恙的出城,绝对不负于大人所托。” 于谦“嗯”了一声,说道:“那就好,王协统,我就把贤侄交给你了,这件事非同小可,还请小心在意。” 王大为正要答话,帐外一名报官喊道:“大统领到!” 于谦脸色一变,一把将杨进拉在身后,王大为也冲了出去,道:“大统领,今天这么早?” 徐有贞也不过四十多岁,身材魁梧,虽然是武将,却有些文静的感觉,他一面说道:“今天重点都在禁城外,禁城内并没有什么事。”一面进入军帐,看见于谦,不由的一怔,道:“今天这是什么风,把于尚书吹来了。” 于谦笑道:“马上就要出城换班了,我这不是来看看嘛。” 徐有贞道:“哦,这个事儿啊?换班暂停,等待封城结束!” 王大为“啊”了一声,道:“暂停了?” 徐有贞奇怪了看了王大为一眼,道:“杨首辅的小孙子犯了一件极大的案子,你该不会不知道吧?这很奇怪吗?” 王大为毕竟身经百战,马上反应了过来,说道:“我知道啊,但是之前也发生过封城禁军交班的事,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呢,只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罢了。话说我们禁军和锦衣卫六扇门也没什么交集,他们这么做不是针对我们吧?” 徐有贞哈哈大笑,说道:“这个你就想多了,怎么会针对我们?杨溥就算是做到内阁首辅的位置,也没有我们禁军什么事啊。” 于谦道:“消息确切吗?” “嗯,锦衣卫指挥使和六扇门徐文之都跟我说过这事,我也告之了皇上,皇上也答应了。”徐有贞道。 于谦说道:“也好,确实需要配合他们破案。” “嗯?这小厮好面生,老于啊,你哪里找的这么帅气的小伙?”徐有贞看见杨进站在于谦身后,便调笑道。 杨进虽然镇定,也是不由的脑袋一缩,徐有贞身为禁军大统领,马上感觉有些不对劲,又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啊?” 25 夜半周转 杨进回道:“在下季阳,京城人士。” “哦?听你这口音并非京城人啊?”徐有贞疑心顿生,目露精光,盯着杨进不放,身为禁军大统领,肩负皇室安全,看人自然有一套,杨进固然强作镇定,也能瞧出其中有些不对劲。 杨进反应极快,马上说道:“在下自幼跟随父亲远游,最近才回来的。” “最近才回来的?”徐有贞喃喃道。 于谦忙道:“大统领,你这疑心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呢?连我身边的人都不相信吗?现在还没到这种局面吧?” 这话的意思竟然有一丝威胁的意味,你是禁军大统领,我是兵部尚书,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咄咄逼人?徐有贞也是一个人精,自然听出于谦的话里有话,不由的一怔,道:“一个人手下众多,难免会混进来几个宵小之徒,于大人作为文官,对身边的人更要注意一点,如果对方心怀不轨,自保尚且困难,何况其他?” 于谦道:“大统领多虑了,我用人自有打算,不需要担心。” 徐有贞听了这话,心中更加怀疑,看了看王大为,说道:“王协统,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王大为连忙躬身道:“末将告辞。大统领和于大人慢聊。”说完便离开了帐篷,徐有贞坐了下来,说道:“当年杨首辅和你老于的关系可是有些不同寻常啊。” 禁军大统领和兵部尚书一样,均是从一品的官衔,只不过一个是武官,一个是文官罢了,并无高低之分,如果非要分个高下,武官更加粗狂一些,显得更加自然。 于谦心中一动,道:“大统领何故突然这么说?” “杨首辅有个小孙儿,嗯,也就这个小厮这么大小,闯了大祸,你可知道?”徐有贞看似若无其事的一问,却在暗中观察着于谦和杨进的反应。 于谦很淡定道:“倒是也听说了,但是这事自有刑部和六扇门处理,咱们兵部似乎也插不上手,就没有细问。” 徐有贞道:“老于,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帮这小子一把?” “我等在朝为官,为的就是替皇上分忧,给百姓办事,你说的杨首辅小孙儿既然犯下大案,自然有刑部惩罚,我就算是想帮,也无力插手,何必自讨苦吃?再者说了,杨首辅为人正直,就算是他尚且健在,也不会又说包庇偏护,你说对吗?大统领?”于谦反倒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徐有贞。 徐有贞哈哈大笑,说道:“老于啊,老于,你这张利嘴,说我是说不过你了,不说了,免得自寻其辱!不过你这个小厮能不能借给我用一下?” 于谦奇道:“我这个小厮身手笨拙,言辞不善,有什么好借用的?” 徐有贞似笑非笑道:“一个小厮而已,你为什么不肯借呢?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于谦刚要开口反驳,杨进道:“大人,小的就跟徐大统领走一趟,也无不可。我想徐大统领也不会为难小的这么微不足道的人物。” 徐有贞抚掌道:“没错,老于,你这个兵部尚书还比不上一个小厮有气度,当真是不应该啊。” 于谦只好说道:“既然大统领要用,那就这么办吧。不过这个小厮的父母跟我关系还算不错,你可别害了他……” “这是什么话?一个小厮而已,我还能把他杀了不成?”徐有贞撇嘴道。 于谦知道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明显,只好不再说话,而徐有贞又道:“既然你没什么事了,那就回府吧,一会儿天黑了,可就不安全了,最近京城不怎么安定,还是小心一些为好,这个小厮我用过之后,便会给他送到府上。” 于谦暗叹了一口气,说道:“好说好说。” 徐有贞送走了于谦,回到账内,看着杨进,说道:“你跟我来。” 杨进跟在徐有贞的身后,来到一座小山包,此时夕阳西下,红色的晚霞印在军营各处,显得格外的压抑,杨进心里也在盘算如何脱身,对这些均是没有放在心上。 “小子,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出城?”徐有贞突然说道。 这一下让杨进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愣了好一会儿,道:“我为什么要出城?” 徐有贞笑道:“你为什么要出城,我也许不太清楚,也许知道,但是,我为什么要出城,我自己可是一清二楚的。” 杨进听他话里有话,但是有猜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这些话更像是一种试探,当下不敢再说。 徐有贞沉默了一阵,道:“我只问你,愿不愿意随我出城?” 杨进心下一横,道:“大统领吩咐,在下岂敢不从?愿意!” 徐有贞道:“好,你随我来!” 徐有贞牵了两匹快马,一人一骑,绝尘而去,很快来到城门,这时封城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戒备并没有丝毫的松懈,反而更加严密,徐有贞没有带着杨进直接去城门口,反倒是进入一个小院,然后说道:“这房间有个人想要见你。” 杨进也知道徐有贞多半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摇了摇头,无论里面的人是谁,也不得不进去了。 当杨进推门而入,一股幽香钻进鼻孔,只见一个少女俏生生的站在窗口边,一双妙目流转,看着杨进,笑盈盈的模样十分可爱。 杨进低头道:“公主金安。” 那少女惊呼一声,道:“你都知道了?” “猜出来的。”杨进说道。 这少女正是被王兴梓调戏,杨进拔刀相助的朱潇莜,当今圣上的亲妹妹。 她得知杨进的情况之后,先是想方设法拦住岳天轩的追击,又找到徐有贞,徐有贞看着朱潇莜长大,而且徐有贞虽然是一个武官,但是可是进士出身,而且一手书法极为深究,朱潇莜跟他学过一段时间的书法,是以两人有所接触。 徐有贞此人属于慢慢爬到这个位置的人物,深知官场之道,朱潇莜也是对其非常了解,先是以利诱之,希望他能帮自己这个忙,将杨进带出城。 徐有贞满口答应,并且马上着手救援,只是不知杨进的去向,于是先是找到杨府,自然一无所获,心知于谦跟杨溥关系不错,于是又来于府,而于谦已经带着杨进去了禁卫军大本营。 徐有贞心知肚明,十有八九这是想办法放行杨进出城,于是才会那么说话,并且带杨进来见长公主一面。 其实徐有贞这么做,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一来杨溥虽然去世,但是在朝中大臣里还算是有些余威,二来长公主求助,岂有不帮之理?三来于谦跟自己都是从一品,但是兵部尚书可是统筹整个军队的文官,日后也有用的上的地方,这才会以身犯险。 得知这些的杨进感激不尽,道:“长公主,多谢了。” “杨公子何必言谢?此事因我而起,我却不能出面作证,导致你犯下更大的罪责,说起来倒是我的不是。”朱潇莜道。 杨进忙道:“公主言重了,相比之下,公主的声誉自然更加重要,这件事可不能让外人知晓。” “你先出去躲一阵子,等到皇帝哥哥心情好了,我自然会向他求情,再说你跟他的关系也不同寻常,理应会特赦你的。”朱潇莜说道。 杨进苦笑一声,道:“但愿如此,只是我这次在六扇门闯的祸着实不小……” 朱潇莜打断了杨进的话,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杀这么多人,不过现在后悔也是无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先回华山,如果锦衣卫和六扇门不肯罢休,那么只能浪迹江湖了。”杨进说道。 “杨公子武功高强,就算是浪迹江湖,也是无碍,只是锦衣卫和六扇门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一切还是小心在意的好。”朱潇莜虽然是公主,人在深宫,但是对于锦衣卫和六扇门的行事风格,以及王振的作为来分析,还是很准确的。 杨进附身道:“多谢公主提醒。” “一会儿你和徐大统领一起出城,然后他会让你离开,你就赶紧走,不要多问,明白吗?”朱潇莜嘱咐道。 杨进应道:“嗯,明白。”突然想起一事,拿出独玉,说道:“公主这么贵重的物品,现在也没什么用处了,还请收回。” 朱潇莜摇头道:“你拿着吧,算是对你的见义勇为的嘉奖……” 杨进不好多说,只得收回,朱潇莜又说了几句,然后让杨进赶快离开,当杨进和徐有贞走后,朱潇莜看着杨进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说道:“此番一别,不知何日方能见面。” 徐有贞带着杨进来到城门面前,自然有人盘问,但是徐有贞的身份非同小可,他要出城,旁人岂敢多问,很快就放行了。 出城大约走了几里路,徐有贞一言不发,拉住马头,看着杨进远去,杨进本想多问,想起公主的嘱咐,便没有多说,朝徐有贞抱拳行礼之后,匆匆赶往望坡亭。 26 再遇奇人 徐有贞勒马回行,只见一人站在官道之上,心中一紧,喝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抬起头,笑道:“属下岳天轩,见过徐大统领。” 徐有贞惊魂未定,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属下追击嫌犯,是以在此。”岳天轩道。 徐有贞心道:“坏了,这些都让他看见了。”口中说道:“哦?那嫌犯现在在哪里呢?” “嫌犯在哪里,这取决于大统领。”岳天轩道。 徐有贞不知岳天轩是怎么想的,杀念顿生,道:“岳神捕,你这么说话,我可是有些不懂了。” 岳天轩笑道:“很简单,只要徐大统领记住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半分,但是日后若是属下有所求,还望大统领能相助一二。” 徐有贞不屑道:“你堂堂一名京城名捕,我能帮你什么忙?” “官场之上,本就是互帮互利,何况大统领官职跟在属下之上,怎么会没有相帮的地方呢?而且今日事如果只有大统领一人承担,总是担子不轻,大统领虽然能很轻松的扛过去,但是如果有人替你一起扛呢?岂不是更好?”岳天轩淡淡的说道。 徐有贞知道这个岳天轩的用意,他只不过是想让两人成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而且还直言这件事算的上是两人共同所为,如果事败,都不会有什么好处,这样说的目的也是想让徐有贞放心。 “你扛的起?”徐有贞撇嘴道。 岳天轩笑了笑,说道:“如果是我一人,自然是扛不起,但是这不是有大统领跟属下一起扛吗?” 徐有贞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岳天轩,以前只是以为你是专心破案,对官场并没有什么野心,今天倒是让我对你有所改观,也好,这样的人,更好相处!”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鬼胎。 再说杨进想起秦玉,也是心急如焚,这虽然才分别不到一天,却因为经历的事实在太多,当真有着如隔三秋的感觉,最为关键的是,他真的对秦玉一人在望坡亭等待自己有些不放心,如果锦衣卫和六扇门得知这个消息,前来抓捕秦玉,可是非常凶险的。 望坡亭距离京城十里处,杨进胯下可是快马,很快便到了,秦玉已然等候多时,远远看见杨进,迎了上来,杨进腾空而起,一把搂住秦玉,秦玉娇声笑道:“师哥,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呢?如果你再不出现,我可是要回城找你了!” 杨进抱着秦玉,这个动作两人小时候经常做,但是现在长大了,杨进很快发现有所不妥,松手道:“傻丫头,就算我出不来,你也不能自投罗网啊。” “总是要和你一起面对,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呢?”秦玉道。 杨进凭借着月光望着秦玉,只觉得秦玉是越来越漂亮,如果说朱潇莜有着贵族气质,秦玉可是标准的小家碧玉了,可以说是各有千秋,而且最为难得的是,秦玉对杨进那是一往情深,尽管没有明说,但是杨进也是心知肚明。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但是更多的是顺理成章,牵手搂抱自不必说,就算是同杯喝水也是毫不在意。 “回华山吗?”秦玉被杨进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缕了一把青丝,红着脸问道。 “嗯,回华山。”杨进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回之前去一个地方。” 秦玉道:“反正我跟你一起,你去哪里我都跟着。” 杨进回头看了看京城放心,叹道:“没想到这次回来,竟会是这种结局。但愿没有给大哥和于叔叔添什么麻烦,还有公主……” “公主?”秦玉有些不解。 “我这次能出城,除了于叔叔,还有邓掌门叶帮主他们,公主也出了不少力……”杨进将刚才的事说给秦玉听。 秦玉噘嘴道:“原来她真的是公主,这样一来,你们岂不是两情相悦了?”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我和公主话都没有说几句,这一番话当真是莫名其妙。”杨进道。 秦玉也是哼了一声,说道:“是不是莫名其妙,以后自知。” “好了,师妹,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能出城,已经是万幸了,何必还愁眉苦脸的?”杨进说道。 “我可没有愁眉苦脸的。”秦玉扭头道。 杨进也是无可奈何,秦玉经常会发些小脾气,杨进当然知道,好在这个小师妹就算是生气,很快就好了,只要不理她,很快就会忘了此事,于是不再说话,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望坡亭拴着两匹快马,显然是于谦替他们两人准备的,杨进和秦玉上马,快马加鞭,连夜赶路,基本没有做什么停歇,只有马匹累的时候,才会放慢行程。 来到保定,杨进还想继续赶路,看见秦玉疲惫的神色,于是有些不忍心,便找了一家客栈,暂且休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秦玉因为太困,一直没有醒,杨进也不想打扰她,于是先在落下吃早饭,喝完一晚稀饭,眼角余光看见一个人影从门前走过,杨进心中一动,急忙追了出去。 那人非常机灵,察觉到有人出来,带着一股劲风,心知不对,脚下生风,杨进急忙跟进。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偷了杨进包裹的夏云飞,看来他就在保定这一带活动,上次就是在保定被他偷的。 二人展开身法,各有千秋,一连行了十多里,杨进内功更加精妙就展现了出来,逐渐拉近了距离。 夏云飞看着无法逃脱,陡然停住身形,喝道:“且住,你为什么要追我?” 杨进怒道:“不久前你还偷了我的钱财,还问我为什么要追你?” “哦,原来是你啊,对了,跟你一起私奔的小姑娘呢?”夏云飞舒了口气,终究不是深仇大恨,至少应该没有什么什么危险吧。 杨进道:“要你管!” “其实你那个包裹除了换洗衣服,也没有多少钱财,何必咄咄逼人?”夏云飞道。 杨进道:“你好手好脚,不自力更生,却行这卑鄙的勾当!岂能容你再祸害别人?” 夏云飞叹道:“哎,兄弟你这就不对了,妙手空空也是自力更生啊,古有柳下跖这等受万人敬仰的盗圣,更有孟尝君鸡鸣狗盗的食客排忧解乱,你怎可看不起我们这个职业?” 杨进呸了一声,道:“强词夺理,谁听你胡说八道!” 夏云飞看着杨进身后,道:“咦,姑娘?你怎么也追来了?” 杨进连忙回头一看,本以为秦玉真的来了,却不见人影,当即骂道:“臭小子,你别想耍什么花样!” 而夏云飞已经乘机飞走,便是这么一瞬间,两人相距已经十多丈,杨进本想继续追,转念一想,停下脚步,暗道:“可别让小师妹又遇险了。” 上次秦玉被锦衣卫抓走尚且历历在目,杨进专心去追,总会抓住这个小贼,但是那也要在一炷香之后,他离开客栈也有些时辰,算起来秦玉也差不多醒了,再追怎么说都划不来。 杨进高声道:“下次别让我撞见你!不然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夏云飞远远喊道:“好咧,我等着!” 杨进回到客栈,秦玉正好也起床了,洗漱吃过早饭,两人再次赶路,这一路之上,倒是没有什么阻碍,只是因为岳天轩等人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将搜索重点放在城内。 不几天便快到了华山,杨进带着秦玉回到遇到怪老者的那个山洞,他还记得答应老者的话,并且将老者的事跟秦玉一说。秦玉也觉得应该来看看这个人。 那老者看见杨进,苍老的脸上一动,也不是是喜还是意外,说道:“你倒是信守承诺,还真的回来了。” 杨进躬身行了大礼,说道:“前辈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你呢?”老者反问道。 杨进迟疑了一下,道:“一切都好,内功精进的很快,只是每逢月圆之夜,膻中穴和丹田穴都会疼痛难忍,而且内力所经其处,有一些疏涩的感觉。” 老者点头道:“这就对了……你现在是回华山吗?” 杨进道:“嗯,辞别前辈之后,晚辈就直接上华山了。” 老者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过来。”、 杨进闻言前行几步,来到老者身边,老者突然伸手,在杨进的腹部按了下去,杨进大吃一惊,本能的向后一缩,腹部却突然一阵绞痛,豆大的汗珠不停滴下,秦玉慌忙赶了过来,急问道:“师哥,怎么了?” 杨进疼的说不出话,指了指自己的腹部,秦玉拔出长剑,指着老者,娇声喝问道:“你对师哥做什么了?” 老者似笑非笑的看着杨进,说道:“我是在帮他,你们何必这么大的反应?” 秦玉疑虑的看了一下杨进,杨进感觉稍好,已经站直了腰身,秦玉问道:“师哥,你没事吧?” 杨进舒了口气,说道:“还……还好。” “你现在内功已经大进,只怕不在你的师父之下了,这便回华山吧。”老者说完,便陡然消失,不见了踪迹,留下杨进和秦玉莫名其妙的站在那里,甚至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27 逆徒居心 秦玉莫名其妙的说道:“这位老前辈好奇怪啊。师哥,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过他的姓名?该不会是他不让你说吧?” 杨进耸了耸肩膀,说道:“就算是他不让我说,告诉你也没什么,可惜的是,问题是我也不知道……” 秦玉在经历京城这些事之后,也成长了不少,当即说道:“他连姓名都不曾告诉你?那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帮你呢?” 杨进回想了一下,说道:“听前辈说的意思,似乎跟我们华山有些渊源。” 秦玉点头道:“原来如此,回去问一下师父,就什么都知道了。” 杨进和秦玉没有在这里度留太久,匆匆离开,要知道杨进现今身负重案,通缉令随时都可能散发,他回到华山之后,也不能多待,不过具体如何做,还是要请示师父。 “也不知师父知道我们闯了这么大的祸,会是一个什么反应?”眼看就要到华山了,秦玉有些担忧的说道。 杨进为了不让小师妹过于担心,说道:“没事,大不了面壁思过,以前做的还少吗?” 秦玉道:“如果只是面壁思过那么简单,就好了。” 说话间二人已然到了华山脚下,已经有弟子看见他们,急忙迎了过来,说道:“二师兄,小师妹,你们回来了!” 杨进和秦玉连连回应,这名弟子算是宗外弟子,在山下迎客,叫马来金,为人热情,天赋不高,不过很讨人喜欢,欧宁安也正在考虑正式收其为弟子。 “马师弟,师父他老人家最近还好吗?”杨进问道。 “身体很好,心情倒是不太清楚,毕竟我很少上山。”马来金说道。 “嗯,马师弟辛苦了,师父上次还说正式收你为弟子呢,这件事怎么样了?”秦玉说道。 马来金道:“秋至之时,应当会有消息了。” 杨进拍了拍马来金的肩膀,道:“基本已经确定了,那时你就是我的十三师弟了。” 马来金连忙说道:“那时还望二师兄多多指点和照顾。” 杨进道:“不必客气,就算你是宗外弟子,咱们也是师兄弟。” “那是那是。”马来金笑着说道。 杨进和秦玉与马来金告别,刚到落雁峰,六弟子高信发现他们二人,喜道:“二师兄,小师妹,可算把你们盼回来,小师妹,你不告而别,师父可是很不高兴的。” 秦玉笑道:“有六师兄在,师父还能不高兴吗?” 高信嘿嘿也笑了起来,说道:“我可没有小师妹的本领,能让师父开心,你没在这段时间,师父又是生气又是担忧,当然了,更多的还是担忧,生怕你会有什么危险,让师兄弟们下山找你,后来知道你是追二师兄了,这才稍稍放心。” 秦玉吐了吐舌头,道:“我还是赶紧去给师父赔罪,不和你聊了。” 高信道:“快去吧。” 玉泉院坐落在华山中部,宛若书院,处处透露出一丝书香气息,不像是江湖门派,环境也是极为典雅,欧宁安正在小屋打坐,听得弟子来报,二师兄和小师妹回来了,眼睛也没有睁开,只道:“让他们进来吧。” 杨进和秦玉有些忐忑的进屋,跪拜道:“师父在上,弟子给师父道安。” 欧宁安依旧没有睁开眼睛,说道:“起来吧,进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对于秦玉不告而别的是暂且没提。 杨进道:“弟子无能,在京城闯了大祸,这次是逃出来的。” 欧宁安面不改色,说道:“什么大祸?” “弟子杀了王振之义子王兴梓,后来又在六扇门大开杀戒,总有十几条人命……”杨进的话没有说完,欧宁安张开双眼,道:“你的那帮师弟想要吃肉,你连一直鸡都不愿下手杀害,何故会如此?” 杨进抿嘴道:“弟子也不知怎么了,与人打斗,总是控制不住情绪,那一刻似乎是被什么影响了心神,弟子知道这件事很奇怪,更像是为自己开脱,但是事实如此,绝无隐瞒。” 欧宁安皱起眉头,道:“你过来,伸出手来。” 杨进闻言走到师父身边,伸出右手,欧宁安将食指和中指搭在杨进的脉搏之上,刚一接触上,脸色一变,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你遇到过什么人?练习过什么内功?” 杨进答道:“弟子遇到一名老者,因为当时弟子正身受重伤,他曾让我练习一门治愈伤势的口诀,我觉得效果不错,也就照做了。” 欧宁安当即站了起来,右掌在杨进肚腹上轻轻一按,杨进知道师父这是查看自己的身体,没有动弹,欧宁安一按之下,发觉一股真气撞了出来,微微一缩,道:“那人什么长相?” 杨进如实回答,欧宁安脸色一变再变,杨进看到师父这副模样,也不敢说话,静静的看着。 欧宁安叹了口气,打开窗户,沉默了片刻,说道:“近日你是否内功精进不少,只是膻中穴和丹田穴时不时的会疼痛难忍?” “正是。”杨进听到欧宁安这样说,心中稍微安定一点,既然师父能诊断出来,那多半是有解救的法子了。 “其实这是二十年前我们华山发生的一件大事,没想到至今牵连到你,只恨当年为师心慈手软,以至于如此。”欧宁安缓缓说道。 杨进问道:“师父,我这症状可还有救?” 欧宁安道:“难。这柄剑也是他给你的吗?” 杨进双手托住宝剑,道:“正是。” 欧宁安接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我猜测的没错,这就是七韬剑!” “七韬剑?”杨进从来没有听说过。 秦玉道:“师父,你刚才说二十年前的大事,是什么事?” 欧宁安将宝剑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道:“进儿,你去召集所有弟子前来玉泉院,我有话跟你们说。” 杨进应道:“是,师父。”退出房门,听见师父训斥道:“玉儿,你好生不懂事,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师父,我不是担心师哥嘛……”秦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担心师哥?你跟着还不是闯了这么大的祸事?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欧宁全没好气的说道。 秦玉道:“师父,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好,我也不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啊,师父你说是不是?你要是真的想跟我生气,从小到大还不被我气死了?” 欧宁安哭笑不得,说道:“你这个小丫头,真拿你没有办法!” 杨进找到所有在山上的弟子,围坐在玉泉院大厅内,欧宁安在秦玉的陪同下,站在上首,朗声说道:“今天为师召集你们,是有一件往事要跟你们,你们好好听。” 大弟子路平说道:“师父请说。” “二十年前,为师有一个师兄,名唤萧宁安,此人天资聪慧,学武极为上进,便是你们的师祖,也是对他称赞有加,只是可惜他并不学好,心怀叵测,你们师祖知道这一点,于是有意将掌门之位交给为师,为师那是尚且年轻,自然不能胜任,但是既然你们师祖有意培养,也就接受了这个挑战。”欧宁安道。 路平问道:“那这个萧宁全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了?” 杨进心道:“师父突然要说这些,难道那个老者便是萧宁全?” 欧宁安继续说道:“然而萧宁全并不死心,他先是偷学《混元神功》,被你们师祖发现,但是念其终究还是华山弟子,也就没有多加责罚,万万没有想到,萧宁全不知从何处得到一本邪书,叫做《拜月宝典》,他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将二者相结合,创出一个《拜月混元功》这套内功,这套内功可以让人短时间**功突飞猛进,但是后遗症非常严重,那就是对膻中穴和丹田穴破坏十分的强大,时间一久,便会发作,以至于整个人都会废掉。” 杨进听到这里,口瞪目呆,心想自己若是修炼的便是《拜月混元功》,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了。 欧宁安继续说道:“这还不算,萧宁安闯入我们华山禁地,取出七韬魔剑,以至于心神大乱,大开杀戒,整个华山血流成河,你们师祖也是身受重伤,我各位师叔以及师兄弟联手,才将萧宁全制服。然而我们华山也是元气大伤,弟子死伤无数,那时隐隐和少林武当分庭相抗,现在也就跟青城观之流齐名而已了。” 路平道:“没想到二十年前,我们华山发生了这么一件惨案。” “我念其毕竟是我师兄,于是没有杀他,只是关了起来,可惜有一天看守稍微疏忽,被萧宁全逃脱华山,自此不见踪迹。”欧宁安说道。 高信怯生生的说道:“师父突然跟我们说这些,难道萧宁安现在又出现了?” “没错,萧宁安现在又出现了,而且他显然是没有放弃以前的想法,已经有所行动,从今天开始,我们华山进入紧急状态,加强巡逻,不要让萧宁全有可乘之机!”欧宁安严肃的说道。 28 压魔寻解 路平说道:“师父放心,我等定当拿出以往的小心百倍,不能让华山逆徒有任何机会!另外需不需要找到几位师叔前来助阵?” 欧宁安摇头道:“你们大师伯彻底隐退,年事已高,三师伯在后山闭关修炼,不好打扰,六师叔顽童本色,云游四海,也是找不到,眼下谁也指望不了,好在萧宁全虽然武功高强,但是这些年来,为师可也有所长进,只要你们不落单,他就无可奈何了。” 路平点了点头,说道:“弟子明白。” 欧宁安看着面前十二名弟子,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来,我倒是疏忽了你们的武功进度,除了平儿和进儿,其他人都不怎么样,这段时间要勤加练习,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明白了没有?” 弟子们齐声道:“弟子明白!” “去吧,要嘱咐宗外弟子格外小心。”欧宁安想路平说道。 路平带着另外九名师弟师妹离开了玉泉院,只剩下杨进和秦玉,欧宁安指了指身旁的那柄生锈的宝剑,说道:“进儿,这便是我刚才说的七韬剑,你之所以大开杀戒,和此物脱不开关系。” 杨进惊道:“难道那个老者便是萧宁全?” 欧宁安“嗯”了一声,说道:“从种种迹象表明,确实如此,给你的所谓疗伤口诀,也就是《拜月混元功》,这是一门邪功,威力非同小可,精进速度更是飞快,你现在已经修炼了一段时日,已经根深蒂固,想要完全消除影响,只怕只有萧宁全知道了。” 杨进抿了下嘴唇,说道:“也就是说,完全没有希望了?” 欧宁安道:“当然不是,但是这其中很有为难之处,我和少林的玄寂大师关系倒是不错,但是想让少林出手向帮,只怕也难。” 秦玉问道:“难道是要去少林寻找方法了?”、 欧宁安说道:“没错,少林有两本内功心法,在武林中可是神一般的存在,一本叫做《易筋经》、另一本叫做《洗髓经》。其中,《洗髓经》能改变一个人的体格经脉,当是能化解这个邪功带来的后遗症。” 杨进为难道:“如此说来,《洗髓经》可是少林的镇寺至宝,他们当和尚的虽然慈悲为怀,但是终究还是会有门派之观,这件事只怕是有些难为了。” “他们不会让师哥改投他们门下,当和尚吧?”秦玉有些担心的说道。 欧宁安叹道:“如果当了和尚,就能学习《洗髓经》,那就好了,实际上没有这么容易。” 杨进问道:“师父说的玄寂大师是?” “玄寂大师是少林主持,但是他也并非一言独大,一个外人想要学习《洗髓经》,还需要得到藏经阁首座玄正大师、达摩堂首座玄苦大师、千佛殿首座玄心大师的首肯,除此之外,他们的师叔辈虚字三圣僧也要了解详情,这些人我可是都不认识了。”欧宁安说道。 杨进道:“那我还是不去了,免得自寻其辱,还是留在山上,对抗萧宁全的好。” 欧宁安说道:“不,这个少林你还真的必须要去。总要得去试试,可能他们慈悲为怀,答应了呢?” “但是现在华山危在旦夕,我岂能一走了之?”杨进急道。 “你本身肩负命案,留在华山,只会添乱,你和玉儿一起去吧。”欧宁安眨了眨眼睛,说道。 杨进马上明白师父的用心良苦,萧宁安潜心二十年,为的就是报复华山,可以说是处心积虑,华山收弟子向来不以年纪排资论辈,是以杨进虽然才十八岁,确实二弟子,除了秦玉这个女弟子外,还有两名女弟子,分别是七弟子和九弟子,但是她们都已经三十岁了,而秦玉还没有年满十七,欧宁安生怕秦玉留在华山会有什么危险,正好杨进要去少林,他们在一起可能会更安全一些。 欧宁安没有子嗣,将从小养到大的秦玉当作自己的闺女,用心自然和别的徒儿不同。这也是秦玉明明上山比杨进还要早,却只能排在第十二位,成为小师妹。 秦玉当即说道:“师父,这次我就不走了。我要跟师父和师兄姐们一起对付萧宁全!” 欧宁安伸手拉住秦玉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杨进的手臂,然后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说道:“玉儿,进儿,你们自小青梅竹马,感情不同于其他师兄妹,这些年来我也都是看在眼里,如果这次华山能够度过此劫,进儿也能安然无恙的话,为师做主,把你们的事办了吧。” 秦玉脸红,羞涩的低头不语,杨进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师父,这……这……” “别这这那那的了,万一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可要好好照顾玉儿,不能辜负人家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也不能辜负我对你们的一片期望,懂不懂?”欧宁安打断了杨进的话茬。 话已至此,杨进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弟子明白。” 欧宁安道:“玉儿,你自幼无父无母,是为师将你带大,为师唯一可惜的就是,对待你和别的徒儿一样,我应该让你做我的女儿的。” 秦玉感动道:“师父,你不是一直视我如同己出吗?” “叫我一声爹爹吧。”欧宁安突然说道。 秦玉愣了一下,跪倒在地,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玉儿叩谢爹爹养育培养之恩,往后定当孝顺爹爹。” “好好好,玉儿,你快起来,我也算是了却了一个心愿,进儿,你可要好好待我的闺女,不然可绕不过你!”欧宁安说道。 杨进笑道:“恭喜师父得到一个懂事的女儿,弟子一定不负师父所托!” 欧宁安点头道:“嗯,这就好,进儿,你八岁上山,我本无意收你为徒,但是看在杨公的面子上,这才答应,你爷爷和我的关系不同寻常,这些都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你为人聪慧、正直,侠义心肠颇重,这才是我看中你的,你倒是也争气,武功了得,谦逊得体,现在虽然被魔性所困扰,但是这不是你的错,也不用过于自责,总会有解决办法,你去少林之前,我会暂且压制住你的那股真气,不受冲撞之苦,但是最终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欧宁安说道。 杨进道:“师父教诲,弟子铭记于心!” 欧宁安拿起那柄宝剑,又道:“你拿着这把剑,交给玄寂大师,看他如何解决,这是一个不祥之物,你这一路之上,不要再拔剑了。” “是!”杨进应道。 欧宁安又提笔写了一封书信,折叠好放入信封,交给杨进,道:“你去少林,先把这封信交给玄寂大师,后面的事,就听天由命了。” 杨进伸手接过,放入怀中,道:“弟子明白。” 欧宁安爱怜的摸了摸秦玉的头发,说道:“玉儿,你二师兄为人如何,想必你比我还清楚,你们可一定好好的啊。如果有什么误会矛盾,一定要相互间多谅解一些。” 秦玉看了一眼杨进,说道:“爹爹放心,我们会的。” “师父,我们定当相敬如宾,白……白……”杨进的话说到一半,想起这些词语说的都是夫妻之间,便再也说不下去了,欧宁安笑道:“白头偕老,如此甚好!” 欧宁安表现的有些像是生离死别,杨进和秦玉毕竟年轻,感觉没有那么悲伤,虽然现在华山有些危险,而杨进不仅受魔性之苦,还有命案在身,但是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他们坚信车到山前自有路。 欧宁安在杨进体内输入了大量真气,杨进见师父疲惫至极,担忧道:“师父,你没事吧?” “无碍无碍,我自行打坐,很快便会恢复。”欧宁安满不在乎的说道。 杨进和秦玉没有在华山度留,稍作收拾,便再次下山,七韬剑被紧紧包裹,杨进背在背上,二人朝少林寺方向而去。 少林寺坐落在嵩山,距离华山倒是不是很远,也就不到十天的路程,如果快马加鞭,六七天也能到。 华山此时戒备比平日里要森严许多,显然是为了对付萧宁全,杨进道:“没想到那老者竟然会是心怀叵测,哎,本以为遇到好人,岂料……” 秦玉道:“由此可见,江湖是何等险恶了。” 杨进这段时间的经历,可以说官场的恶毒、江湖的险恶展现的淋淋尽致,这对他的成长也是全方位了。 杨进本来还想讨论这件事,转念一想,再说下去,就要说道师父托付终身的那件事上来了,尽管这些顺理成章,但是杨进还是微微感到有些尴尬,便不再说话,秦玉毕竟是女孩子,更不会主动提出。 杨进和秦玉回首望了望华山,只见奇峰叠起,云雾缭绕,是那么的神秘莫测,杨进说道:“但愿华山和我都能逃过此劫!” 秦玉接口道:“这是肯定的了,还用说么?” 杨进道:“嗯,是我多虑了,不应该发此感概!” 29 插科打诨 “不知大哥和于叔叔现在怎么样。”杨进想起京城发生的事,便觉得有些愧对他们,自己闯完祸便一走了之,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秦玉劝道:“犯事的是我们,我想他们应该没事吧?” 王振是一个太监,就指望王兴梓给他传宗接代,续一丝香火,却被杨进杀害,王振自然气急败坏,锦衣卫和六扇门也是全力抓捕,至于杨寿,毕竟是文定公长子长孙,又有正五品官衔,杨溥又刚去世不久,皇上说什么也不会轻易去动他,以免落了一个兔死狗烹的骂名。 王振之所以能得到皇上的信任,其中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能很清楚知道皇上想的是什么,想要什么,是以也没有要求连坐杨寿,杨寿在京城暂且倒是安全。 至于于谦,那就更没什么是了,徐有贞和岳天轩各怀鬼胎,谁也不会说破,不过这个通缉令迟早还是会流传下来,那是杨进的行动将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朱祁镇得知杨进杀害王兴梓的消息时,还有些不以为意,他虽然看中王振,并不代表就对王振的义子另眼相看,反而有些反感一个宦官有传宗接代的意识。但是当刑部报来杨进在六扇门大开杀戒的事,令朱祁镇震惊之余,更是生气。 金忠翩也不好多说什么,朱祁镇两次招揽杨进,均被拒绝,心中本就有些芥蒂,此刻当然要将杨进缉拿归案,至于杀不杀,那就看杨进自己的表现了。 由于通缉令暂且没有下达,杨进和秦玉这一路之上,并没有什么阻碍,七天夜里便已经到了河南嵩山境界,明天中午便能上少林了。 二人在一个小镇找了一家客栈,这一路舟车劳顿,秦玉也是有些疲惫,匆匆吃了一碗饭,便想回房休息,杨进带着秦玉准备上楼,因为已然进入深夜,虽然楼下大厅和阁楼上走廊均有油灯,但是台阶处还是有些昏暗,杨进和秦玉与一个人打了一个照面,那人愣了一下,转头想走,杨进也看的真切,一个跨步拦住了他的去路,喝道:“当真是冤家路窄,我看你今天还望哪里逃?” 那人正是夏云飞,他在保定遇见杨进,虽然逃脱,但是保定城是暂时不能回去了,他是一名神偷,自然云游四海,哪里都可以去,左思右想,少林寺虽然是佛门圣地,但是终究是江湖第一大门派,总有油水可偷,于是一路南下,没想到在这里也能撞见杨进。 夏云飞嘿嘿一笑,道:“我也不过是投了你一个包裹,为什么咄咄逼人?俗话说的好啊,得饶人处且饶人,赶尽杀绝可不是江湖大侠的所为啊,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杨进冷哼一声,说道:“谁听你废话,上次我便说过,再让我撞见你,绝对没有你的好果子吃,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秦玉这时也已经上来,看到夏云飞,撇嘴道:“小偷!” “哎呀,这位姑娘好生面熟,奇怪,这么漂亮的姑娘,我怎么会没有印象呢?但是看着又好像在哪里见过……”夏云飞咋呼道。 秦玉呸了一声,道:“你别装了,上次在保定你偷的就是我和师哥的包裹。” “啊,原来是你啊,这几天不见,姑娘又漂亮了许多,难怪我不认识了,想必是受到爱情的滋润,才会如此啊,姑娘,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夏云飞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秦玉虽然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是这话确实让人爱听,微微一笑,说道:“你这张嘴,若是不偷东西,只怕也会有口饭吃!” 夏云飞摆手道:“姑娘,别总是偷偷偷的,多难听,我师父‘摘星公’在江湖上也算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不过这件事确实是我得罪在先,杨公子、秦姑娘,我向你们道歉。” 这是夏云飞第二次道歉,上次道歉之后,趁着他们不注意,偷走了包裹,这次杨进长了一个心眼,没有接受,只道:“东西呢?” 夏云飞妙手空空,在江湖中屡屡得手,而且他有一个爱好,专偷江湖中人,其实“摘星公”一生累积的财富,足以敌国,夏云飞身为他的得意弟子,可谓一生不愁吃穿,当偷盗成为一种爱好,寻求刺激的一种方式,那么对于财物也就不那么看中了。 杨进的包裹里除了换洗衣服,也就几两碎银,碎银自然留着零花,衣服早就不知丢在了哪里,让他还东西,真的如同上天摘星星一般艰难了。 “钱我可以还给你,但是衣服……早就没有了。”夏云飞为难道。 “那不好意思,既然你无法物归原主,那只好在你身上留下一个物件了。”杨进淡淡的说道。 秦玉先是一怔,转念想通,杨进其实也不是要让他物归原主,只是想找一个由头教训一下这个夏云飞,于是秦玉加油添醋的说道:“没错,江湖规矩理应如此,夏云飞,你想留下什么?” 夏云飞苦着脸道:“能不能商量一下。” “不行,既然你是手偷的东西,那么应该砍下一只手吧?”杨进咧嘴笑道。 秦玉道:“依我说,还是砍脚的好,他不是能跑吗?砍了脚看他还能跑多远!要不手脚都砍了?” 杨进说道:“师妹,咱们也不能太过分,一样就够了,重要的是,以理服人。” “这倒也是,问问他吧,看看他是要手还是要脚。”秦玉说道。 他们师兄妹一唱一和的,搞得夏云飞心里也有些发毛,说道:“指甲盖行不行?” “呸,指甲盖,亏你说得出口,你怎么不说头发?”杨进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 夏云飞道:“身之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也是父母给的,怎可随随便便的割了?” 秦玉忍不住笑道:“你这个臭小子,说起来我们两个都不是你的对手,师哥,咱们还是别说了,直接动手得了。” 杨进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道:“没错,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夏云飞忙道:“二位二位,且慢,我知道多有得罪,但是你们可不能犯了江湖大忌,夺了别人的吃饭家伙,这样的话,你们还不如杀了我。” 杨进眉头一挑,道:“你道我们不敢吗?” “敢,你们当然敢了,但是这样一来,我师父和你们华山的交情,也算是走到头了。”夏云飞道。 “摘星公”在江湖上也是一号人物,虽然欧宁安没有说过此人,但是夏云飞一再说他的师父和华山有渊源,杨进和秦玉心里难免会有些疑虑,在说他们本也没有想把夏云飞怎么样,言语中还是以恐吓为主,当他们听到夏云飞这么说,对视一笑,杨进说道:“摘星公我们自然是听说过,但是师父可是从来没有谈起过此人,到底有没有交情尚且不知,你把你师父搬出来,又有什么用?” 夏云飞道:“这是他们上一辈的交情,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但是你不知道不代表就不存在。” 秦玉说道:“那我问你,如果我们这就杀了你,然后毁尸灭迹,有谁知道是我们干的?” 夏云飞“呃”了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是包不住火的!”但是这话说的已经没有底气。 秦玉妙目一蹬,道:“我和师哥做事,从来不计较后果!”她想要装的可怕一些,却看起来更加可爱。 夏云飞听到这里,在看了看杨进和秦玉的表情,他本就福灵心至,已然知道他们师兄妹多半是装的,吓唬自己的,于是说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动手吧,我绝对不会反抗,我只希望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秦玉问道。 夏云飞道:“给我留一个全尸。” 杨进上前一步,道:“好,我答应你。”说着,一掌拍了出来,夏云飞本能的抵挡,两掌相交,啪地一声,夏云飞察觉对方没有使用全力,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夏云飞身子一晃,倒退到秦玉身边。秦玉身子一侧,这才没有撞上。 “你不是说不反抗吗?”杨进问道。 夏云飞撇嘴反问道:“你内功本就高过我甚多,我反抗不反抗,有什么区别?” 杨进哈哈大笑,说道:“夏云飞,你可知道自己错了?” 夏云飞愁眉苦脸道:“知道。” “错在哪里?”杨进进一步问道。 夏云飞道:“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嗨,你这不还是不知悔改吗?我告诉你,你这是今天遇到我们,若是旁人,说不定真的会杀了你!”杨进道。 夏云飞抬头道:“这么说,你们不会杀我了?” 秦玉翻了一下白眼,道:“为什么要杀你?一些钱财而已,不值得伤害人命!咱们也不屑杀你!” 夏云飞若无其事的走到窗边,坐了上去,道:“原来你们一直在吓唬我啊。哎呀,这两个物件可真是好东西。你们的定情信物吗?” 杨进和秦玉听到这话,不约而同的在身上一摸,一起怒道:“臭小子!” 30 与贼共行 夏云飞嘻嘻一笑,昂面一倒,从窗户掉了下去,杨进和秦玉上前一看,夏云飞已然走的远了。杨进一跺脚,道:“狗改不了吃屎!太过分了!” 秦玉也道:“看来真的得好好教训一下他了!” 原来夏云飞把杨进的凤凰独玉以及秦玉的金龙独玉偷走,这两件东西对于杨进和秦玉来说,都是比较重要的。 杨进的凤凰独玉是长公主朱潇莜赠送,本意是为了报答杨进相救之恩,免受牢狱之灾,虽然没有达到效果,但是杨进之所以能够安然出城,朱潇莜可谓功不可没,杨进将玉佩时刻带在身上,也算是念其的好意。 至于秦玉,金龙独玉可是当今圣上御赐,她本就喜欢杨进,这次跟他到京城,发现杨进的家境殷实,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一种自卑感多少会有一些,皇上御赐玉佩,也算是对秦玉一个认可,无形中感觉身份也有所提升。 杨进看着夜深,怕秦玉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二人一起飞身出去,朝夏云飞逃跑的方位疾奔。不一会儿,借着月光发现夏云飞坐在一个屋脊上,似乎正在等他们。 杨进拉着秦玉纵跃上去,还没有开口说话,夏云飞说道:“二位上次失窃的物品,我没法完璧归赵,这次却是可以,这样的话,你们会不会原谅我?” 秦玉噗地一笑,说道:“难道你偷我们的玉佩为的就是这个?” 夏云飞道:“没错。” 杨进伸手道:“还来!” 夏云飞拿出那两块独玉,说道:“这上面似乎有一条金龙,是谁的呀?” 秦玉回答道:“是我的。” “给你!”夏云飞二话不说,扔了过来,秦玉一纵接在手心,低头看了看,确定没有被掉包,这才放入袖兜。 夏云飞又道:“这么说来,这个凤凰独玉是你的了?” 杨进点头,说道:“嗯,是的。” 夏云飞没有马上还给杨进,而是把玉佩在手里翻了几圈,说道:“你们两个竟然有这么好的东西,当真让人没有想到,是你们互相的定情信物吗?” 秦玉道:“不是!” 夏云飞哦了一声,奇怪道:“难道是别人的定情信物?” 杨进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快快还来,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 夏云飞看了看秦玉,秦玉的玉佩到手,这时一点都不急了,而杨进的凤凰玉佩,是公主所赠,若是真的丢了,秦玉反倒欢喜,她本就有些吃醋。 “还还,我当然是还了,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等你们,不过,还之前,我倒是要问问秦姑娘了,我是把这个玉佩毁了好呢?还是还了好?我全听姑娘的。”夏云飞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之处,故意这么说,也算是让杨进为难。 秦玉眨了眨眼睛,道:“玉佩在你的手里,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问我做什么。” 夏云飞哈哈大笑,说道:“如果我毁了,姑娘能不能报我平安无事?毕竟你的玉佩我可是还了。” 杨进听到这话,顿时急了,道:“夏云飞,你不要胡来!” 秦玉见杨进这么关心这个玉佩,心里一酸,道:“你还了我的玉佩,我确保你能安然无恙!” 夏云飞道:“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说着便要将玉佩狠狠摔在地上。这个高度,加上夏云飞内劲,必碎无疑。 杨进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落雁步”发挥到了极致,赶在玉佩坠地之前,一手抄了过来,然后半空中旋转几圈,安然落地。 夏云飞鼓掌道:“好身手!” 杨进方一入手,便觉不对,那是一块石头,而玉佩还在夏云飞手上,原来他本就是神偷,扔东西的过程中,想要掉包,岂不是太容易了。 夏云飞笑道:“秦姑娘,这个玉佩还是交给你处理,免得你师哥找我的麻烦。” 秦玉拿着玉佩,看了看杨进,又看了看夏云飞,酸溜溜的说道:“这可是公主的定情信物,我哪里有权利处理,师哥,你拿回去吧。” 杨进红着脸接了过来,说道:“师妹,你别跟着他胡说八道,什么定情信物?我与公主总共就没有说过几句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是她对你可是有恩的,当然了,你对她也有救命之德,话说回来,你闯下大祸,也是拜她所赐!”秦玉越说越觉得生气,醋意也就越来越重,夏云飞笑呵呵的看着这些。 其实吃醋这回事,不分男女,只是女孩子更容易表现出来,杨进这段时间也是深有感触,说道:“师妹,我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面对如此诱惑,我想没几个男人能做柳下惠,人家毕竟是公主,长的又漂亮,还有……还有什么来着,气质,对,就是气质,气质真好啊,难道不是吗?”秦玉胡搅蛮缠道。 杨进也是有些无奈,说道:“好了,师妹,先不说这个了,可不能让这个小贼有什么可乘之机!” 秦玉道:“为什么不说?我觉得今天说清楚,没有什么不好!”嘴里虽然这么说,行动上还真的把这件事一笔带过,面对夏云飞,说道:“小子,你偷了我们的玉佩,又还给我们,用意是什么?” “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啊,上次的东西没法还给你们,这次能够还了,你们是不是应该原谅我了?”夏云飞大言不惭的说道。 秦玉哭笑不得,说道:“你就是这么和我们套近乎的?” “谈不上什么套近乎,只是想和两位交个朋友,仅此而已,还望两位不计前嫌。”夏云飞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 杨进沉声道:“你若是不改掉偷盗的毛病,这个朋友,不交也罢。” 夏云飞道:“这个我没法答应,不过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绝对不会偷穷人的东西,以后我只偷富有之家,这样总是可以了吧?本身在我眼里,那些官宦和武林高手的东西,才更有挑战性!” 杨进摇头道:“官宦和武林高手家中的钱财,也是辛苦赚来的,你凭什么要偷呢?” 夏云飞撇了撇嘴,说道:“看来杨公子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生,我倒是问你,如果我偷的是不义之财呢?如果我劫富济贫呢?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杨进迟疑了一阵,说道:“如若如此,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既然这样,那你还在纠结什么?”夏云飞问道。 秦玉满口应予,说道:“好,既然你做了这个保证,那这个朋友就交定了!” 夏云飞笑道:“没想到秦姑娘更加爽快,倒是不输男子!” 杨进如果再纠缠不休,确实有些显得小气,俗话说“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于是说道:“夏云飞,咱们的过节就此打住,再也没有了,谁也不会再提,但是如果让我撞见你违背今天所说的话,那时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夏云飞耸了耸肩膀,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就跟你们一起走吧,让你们看看,我会不会违背今天说的话。” “啊?你要跟我们一起?”秦玉有些吃惊。 “没错,怎么了?咱们不是朋友了吗?结伴而行,有何不可呢?”夏云飞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说道。 杨进狐疑道:“你都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就要跟着我们,是什么用意?” 夏云飞道:“交个朋友而已,哪有这么多的用意?” 秦玉心道:“跟一个小贼一起,总感觉不怎么放心啊。”却没有说出口,只道:“我们要去少林有事。” “那敢情好,我本身的目的也是嵩山少林寺。”夏云飞笑嘻嘻的说道。 杨进反倒是不是很在意这些,他想在一起结伴而行,也无不可,他虽然偷盗了得,但是武功总是不及自己,如果真的有什么图谋不轨,只要及时发现,想来也是无碍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一起上少林。”杨进淡淡的说道。 “好,可是说定了哦。”夏云飞说道。 三人回到客栈,老板之前已经听到动静,当夏云飞翻窗逃走,杨进和秦玉去追的时候,心想这是有大事要发生,正在考虑要不要汇报官府,看见三人有说有笑的回来,心下了然。 这种事江湖中也是经常发生,叫做“不打不相识”。 夏云飞回入房间,秦玉却没有就睡,来到杨进的房间,说道:“他要跟我们一起去少林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跟我们一起是临时起意,至于目的如何,还真的不太清楚,不过他手脚不干净,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杨进说道。 秦玉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但是我看他本性倒是不坏……” “本性坏不坏,相处的太少,还是不要妄自下结论,这段时间反正他要和我们结伴同行,正好也能了解一下。”杨进说道。 秦玉道:“他要是另有目的得话,怎么办呢?” 杨进简短的说道:“见招拆招!” “也是,他武功不如我们,怕什么。”秦玉说道。 31 千年古剑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夏云飞便早早的起床,向店家要了大饼稀粥,叫起杨进和秦玉一起吃了,秦玉一面吃着,一面笑道:“这饭钱可不是偷来的吧?” “不瞒二位,我只不过是顺手娶取了一些,你们放心吃喝,那家主人都是不义之财,只管使用便是。”夏云飞坦然说道。 杨进默不作声,很快喝完一碗粥,放了一块碎银在桌子上,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和师妹愧不敢受,这是饭钱。”说完起身离去,秦玉抿嘴笑了笑,说道:“师哥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你可得小心一点。” 夏云飞之所以要跟他们结伴而行,说是诚心想要结交也并不是不可以,但是更多的还是杨进背上包的紧紧的物件,他一眼就看出是一柄宝剑,他偷盗并不是为了生计,而是好玩,没有挑战的事情都不屑去做,杨进武功比自己高,如果能够得手,而且全身而退,可真的是一件刺激的事。 “你们这次去少林做什么呀?”夏云飞若无其事的问道。 秦玉喝了一口粥,说道:“拜会玄寂大师。” “哦?你们竟然认识少林住持?”夏云飞有些不敢相信。 玄寂大师身为少林寺住持,深居简出,很少露面,江湖中几乎无人不知他的名号,但是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夏云飞的师父“摘星公”都没有机缘得见,是以夏云飞才会如此惊讶。 秦玉说道:“我们并不认识他,只是受师父之托……呸呸呸,我跟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那我问你,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们一起?” 夏云飞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若是说,看上了姑娘,想要接近姑娘,你相信吗?” 秦玉还没有来得及发火,门口的杨进听到了,脸上一寒,道:“夏云飞,你别胡说八道,你再口出轻言,我可就不客气了!” 夏云飞笑道:“得咧,差点忘了你们两个是一对了。” 秦玉对于夏云飞的话自然是不高兴,但是杨进的反应让她又很欣慰,轻轻擦拭了一下嘴,来到杨进身边,道:“师哥,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她对于杨进这次来少林寺的目的还是很明确的,早一日到少林,早一日治好身子。 杨进点了点头,回房间拿了包袱,结账出门牵马,夏云飞急急忙忙的追了出来,不乐意道:“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为什么不叫我?” 杨进淡淡道:“你要跟着我们,又不是我们要求你跟着的,为什么要叫你呢?” 夏云飞无奈道:“行行行,谁要我厚着脸皮非要想和你们结交呢?” 三人三马齐行,一路之上倒是热闹许多,夏云飞插科打诨强词夺理的本领真的不是盖的,总能把方的说成圆的,有时候杨进都没能忍住很她分辩几句,但是很快发现是徒劳的,便不再言语。 到了中午时分,便已经到了嵩山脚下,因为少林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女子不得上山,秦玉只好换了一身男装,乔装打扮一番,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出现在杨进面前,杨进呆了一下,调笑道:“这位公子,你如此帅气,上少林做什么?做一个花和尚吗?” 秦玉听到“和尚”二字,没有来及想起师哥对自己的调笑,心里一个暗淡,道:“如果玄寂大师真的要收你,该如何是好?” 杨进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也无意转投少林门下,再说他身为华山弟子,少林还真的不一定会有这个要求,于是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怎么会?且不说我愿意不愿意,人家还不一定有这个想法呢。” 秦玉一个转念,喜笑颜开,道:“你就算是成了和尚,也是一个花和尚,绝对不会忘了我对吗?” 杨进笑道:“酒照喝,肉照吃,自然是一个花和尚。” 夏云飞忍不住说道:“呆子,人家说的是吃肉喝酒吗?人家是说色戒,你要是当了和尚,戒不戒色?” 杨进猛然回头,道:“要你多嘴!” 少林寺在河南登封少溪河北岸,从山门到千佛殿,共七进院落,主要包括常住院、塔林和初祖庵等。常住院的建筑沿中轴线自南向北依次是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阁、方丈院、立雪亭、千佛殿。另外,寺西有塔林,北有初祖庵、达摩洞、甘露台,西南有二祖庵,东北有广慧庵。寺周还有同光禅师塔、法如禅师塔和法华禅师塔等古塔十余座。 作为一个千年古刹,江湖第一大帮派,前来拜会乃至于求师的不计其数,山门十几个武僧看守,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入内,很多女子或者找事的武林中人,都被拦在这里。 杨进双掌合十,对一位小僧人说道:“大师,在下华山弟子,奉命前来拜会玄寂方丈,还请通报一声。” 那小僧人上下打量着杨进三人,道:“方丈不一定有空见你们,不过你们倒是可以到天王殿问问寺务玄业大师。” 杨进彬彬有礼道:“多谢大师。” 三人很顺利的进入山门,来到甬道。只见甬道两旁苍松翠柏掩映下的碑林,因碑石如林故称碑林。这里共有十多通历代石碑,如“宗道臣归山纪念碑”、“息息禅师碑”等。在道路东侧有一长廊,廊内陈列有从唐代到如今的名碑几十多通,有碑廊之称。 锤谱堂就在山门内碑林西侧,里面有泥塑和木雕群像,经甬道过碑林后便是天王殿,天王殿位于碑林的尽头,以供奉象征“风、调、雨、顺”的四大天王而得名。 该殿红墙绿瓦,斗拱彩绘,门内隔屏前左右各有一尊金刚塑像。三间重檐歇山顶殿堂,外面有两大金刚,内里则是四大天王像,威武雄壮。 秦玉忍不住赞叹道:“本以为我们华山已经够华丽的了,而且建筑多半在险峰之上,没想到这少林更是了得。” 杨进道:“这是自然,少林作为一个千年古刹,底蕴深厚,我们华山算的上是后起之秀,这个可是比不来的,再说少林身为武林第一大门派,朝廷也是很重视的,能寒碜的了么?” 夏云飞撇嘴道:“第一大门派又如何?还不是一群和尚?一点意思也没有。” 杨进正色道:“我们既然来到少林寺,就不要出言不逊了,出家人可能不在意,但是少林可是有不少脾气暴躁的大师,再者说了,要是让宗外弟子听见,还不找你算账?” 夏云飞道:“行,那我就少说话。” 秦玉左顾右盼,满是兴奋之情,要知道她本是女子,按照规矩,可是不能进入少林的。 寺务作为接待客人的长老级别的高僧,静静坐在天王殿里面,闭目打禅,因为这里已经进入少林寺的内部,看不出戒备,也许这是佛门圣地的缘故,也可能是天下第一大派的气魄所致。 “大师,华山弟子杨进、秦玉,特来拜见方丈,还请通报一声。”杨进和秦玉行礼道。 玄业大师张开双眼,道:“方丈沉积佛法,不便见客。” “这是华山掌门的亲笔书信,还请大师给方丈过目。”杨进拿出欧宁安写的信,毕恭毕敬的递了过去,少林虽然是清修之所,但是还是逃不过武林纷争,既然一个门派的掌门亲笔信,也算是有些分量,于是玄业大师接了过来,道:“施主稍后片刻。” 杨进道:“大师请便。” 玄修大师起身离开,秦玉侧身看了看天王殿里面,只见不少和尚正在打扫,一尘不染,佛门净地,也并不是说说而已。 不一会儿,玄修大师走了过来,合掌道:“请问哪位是杨进施主?” 杨进道:“在下便是。” “请杨进施主进来一叙。”玄修大师说道。 杨进看了一眼秦玉,道:“这位是跟随在下一起来的……” “方丈只说见你一人。”玄修大师说道。 杨进只好点头道:“在下明白。师……师弟,你和夏公子在这里稍后片刻,我去去便来。可不要胡乱走动,免得打扰少林高僧清修!” 秦玉虽不乐意却也只能胡乱点头答应。 杨进跟随玄修大师出了天王殿,穿过大雄宝殿,来到方丈院,方丈院正西为方丈退居,坐北向南,面阔三间。 方丈退居是离任后的方丈住所,目前是虚字辈三圣僧居住,方丈院东、西两侧,为东、西厢房,是现任方丈起居和处理佛事活动的所在。 来到东厢房,只见一个老僧坐定,眉毛纯白色,以至于看不出年纪,总是有六七十岁,先是他便是少林方丈玄寂大师。 32 慈悲何在 玄寂大师听到动静,睁开双眼,眼神里清明如镜,满脸的慈祥模样,开口说道:“师弟,这位施主便是杨进杨大侠?” 杨进跪拜道:“弟子杨进,拜见方丈。” “不必多礼,老朽不过是痴长几岁罢了。”玄寂大师说道。 玄修大师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房门,杨进道:“方丈,晚辈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想必师父在信上说的也比较清楚了。” 玄寂大师沉默了一阵,说道:“施主,当年少林寺尚且还没有习武之时,是达摩禅师东渡,带来了佛法之余,也带来了各种绝技,按道理说,我们是出家人,不应该争强好胜,更不应该有门派之分,一切理应以普度众生为己任,只是在隋唐时期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们少林才会故步自封,不愿向外人传授绝技。” 杨进不解道:“发生了什么事?” “少林寺曾经记载,‘大业十四年,天下大乱。少林寺为山贼所劫,塔院被焚,灵塔尚存’,说的便是这件事,唐人的《少林寺碑》上也记载:‘大业之末,此寺为山贼所劫,僧徒拒贼,遂纵火焚塔院,院中众宇,倏焉同灭’,可以说这场浩劫是我们少林寺咎由自取,也不为过。”玄寂大师说道。 杨进问道:“何出此言?” “虽然记载上说,这把火是乱世中的贼人所致,其实具体什么情况,我们是再清楚不过,这一切均是俗家弟子王世充所为。”玄寂大师说道。 “王世充?他是少林俗家弟子?”杨进对于隋唐时期的事件虽然并不是十分了解,但是王世充的名头还是听过。 “王世充乃是少林俗家弟子,这件事现在几乎没有人知道了,其实算起来,连俗家弟子都算不少,只是在少林学过武功,那是我们少林寺毫无门派观念,只要有人来求学,基本都是来者不拒,也不用剃度拜师,王世充年轻的时候,在少林寺学过几天。”玄寂大师说道。 “既然他在少林学武,为什么要火烧少林寺呢?”杨进奇怪的问道。 玄寂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当年王世充和秦王李世民争夺天下,王世充仗着自己曾经在少林学过武,要少林帮助他完成大业,我等出家人自然不会答应,他便怀恨在心,一把火将少林烧的干净!” 杨进挠了挠头,道:“是以后来才有十三武僧救秦王的事?” “没错,不然我们少林是绝对不会参与逐鹿之事,王世充咎由自取,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也是因为这件事之后,我们少林才开始有了门派的观念,不是来个人就可以习武了,而是要看其品行,才决定收不收徒弟,就算是俗家弟子,也要观看三年,才能学武,而且一些高深的武功,只有资历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有机会进入藏经阁!”玄寂大师说道。 杨进为难道:“如此说来,在下是没机会学《洗髓经》了?” 玄寂大师点头道:“阿弥陀佛,施主,《洗髓经》乃是七十二绝技之一,与《易筋经》齐名,便是我们玄字辈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学的,下面的觉字辈更是没有几个人有资格……” 杨进道:“难道没有通融的地方吗?” 玄寂大师道:“施主,老朽跟你说这段往事,你还不明白老朽想说的是什么吗?” 杨进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被方丈拒绝,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道:“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没想到也会见死不救。” “老朽确实是想帮你,但是这其中可不是老朽一人说的算,其中为难之处,还请见谅。”玄寂大师客客气气的说道。 杨进无奈道:“在下当然知道方丈的为难之处,但是这事关在下的性命,自然还需要争取一下,不知能否网开一面,方丈和几位执事一起商讨一下,也好让在下心死。” 玄寂大师闭目思索一阵,道:“可以。” 很快藏经阁首座玄正大师、达摩堂首座玄苦大师、千佛殿首座玄心大师、寺务玄修大师以及虚字辈三圣僧齐聚方丈室内。 虚字辈是少林仅剩下的三位高辈分的僧人,分别是虚空、虚设、虚清,他们不仅佛法无边,武功也是了得,其中虚清传说会七十二绝技中的十四项,可谓是震古烁今。 玄寂大师道:“这位施主是华山弟子,欧掌门也写了一份亲笔书信,三位师叔,四位师兄弟,你们过目一下。” 玄字辈和虚字辈七人一一传阅,当最后一个看完,却没有一人说话,最终还是玄苦大师开口道:“阿弥陀佛,不知这其中为难之处,师兄可曾跟这位施主说明?” 玄寂大师道:“已然说了。施主的意思是,希望能够争取一下,问问各位的意见。” 玄正大师朗声说道:“武林有武林的规矩,门派也有门派的规矩,无论怎么说,这都不妥,依我看施主还是赶紧下山,另寻他法,别耽误下去,免得越来越严重,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值得。” 玄心大师说道:“玄正师弟说的没错。” 玄寂大师转而看了看虚字辈三圣僧,等候他们示下。只见虚空虚设和虚清始终一言不发,玄修大师说道:“按说出家人慈悲为怀,见死不救,实非所愿……” 虚清大师道:“玄修,你忘了几百年前的那场浩劫了吗?” 玄修大师忙道:“弟子不敢,但是此人看起来不像是王世充之流。” 虚清大师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既然少林吃过这样的亏,就不能再犯这等错误,他若是能等,可以先拜在觉字辈门下,哪怕是一个俗家弟子,三年后再决定给不给看《洗髓经》!” 玄寂大师合十道:“虚清师叔说的极是。” 杨进听到这里,已经知道无望,站起身道:“红花白藕,天下武学原是一家,千百年来互相截长补短,真正本源早已不可分辨。但少林派领袖武林,数百年来众所公认,我这次上山,无非是学习《洗髓经》救命,没想到各位均是得道高僧,却门派之观念都看不开,当真是让人失望之极。” 虚空大师笑道:“施主好利的言辞,令人无法分辨,但是门派观念,可不是我们少林首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请施主理解。” “晚辈无意中习的邪功,又无力控制,以及身犯数案,如果不加以治疗,只怕会有更严重事情发生,少林众高僧修为精湛,若能不吝赐教,令晚辈得闻大道,自是感激不尽,你们佛家有一句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我一个,可不是仅仅一人那么简单了。”杨进朗声说道。 虚空大师说道:“少林千年古刹,不会在乎这点虚名,你既然犯了案子,自当去官府自首,不要认为我们少林便是避乱所。” 杨进心下暗自叹息,心道:“你身为江湖第一大门派的虚字辈三圣僧,却如此宥于门户之见,胸襟未免太狭,当真是名不副实。可悲可叹。” 当下杨进拱手道:“既然如此,晚辈叨扰。”躬身行了一礼,出门而去,这个结果虽然是早有准备,但是心里的失落之情,还是可想而知。 当杨进即将回到天王殿之时,听见秦玉正在争吵什么,当即闪身进去,只见几个小僧围着秦玉,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秦玉道:“都说你们总是把众生平等放在嘴边,眼下却看不起我们女子,不让我们进入,是何道理?” 其中一个小僧说道:“女施主不要强词夺理,还请快快下山。” “我不下山,我要等师哥!”秦玉说道。 杨进听到这里,也算是知道秦玉也不知怎么暴露了身份,被少林和尚认出其女性身份,于是想要秦玉下山,而秦玉自然不会同意,于是便争吵起来。 夏云飞也道:“我们就在这里待着,那你也不去,如果你们来硬的,往江湖中人知道,岂不是会耻笑你们?如果就此罢了,我们自然会安然离开少林。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杨进沉声道:“师妹,别说了,我们走。” 秦玉看见杨进出来,脸上一喜,突然想起一事,道:“师哥,他们是不是不同意?” 杨进点了点头,说道:“嗯,没有答应。” 秦玉骂道:“这帮秃驴!见死不救,慈悲何在!” 和尚也是有些脾气的,听到秦玉这般口无遮拦,当即有几个年轻和尚将棍棒一立,喝道:“你说什么?” “秃驴秃驴秃驴,我就说了,怎么着?还想打人吗?”秦玉毫无惧色的说道。 如果不是少林门规森严,只怕早就有人上前教训秦玉了,杨进怕她吃亏,拉住她手臂,道:“算了,少说两句。” “施主,贫僧这便送你下山吧。”玄修大师也回来了,如是说道。 杨进叹道:“嗯,走吧。” 秦玉还想再说,被杨进拉走,夏云飞跟在他们身后,秦玉恨道:“师哥,他们不肯救你可如何是好?” 33 山中冲突 杨进淡淡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少林不肯救我,苦苦哀求又有何用?还是另寻他法吧。” 秦玉挣脱杨进的手,转身喝道:“秃驴,看来我骂的可真的不错,见死不救,还自称佛门圣地,江湖第一大门派,当真是有辱盛名!” 玄修大师双掌合十,说道:“女施主,你上山便已经不符合规矩,而今破口大骂,是何道理?” 秦玉涨红了脸,说道:“规矩?在你们眼里只有规矩和门派之分吗?没有慈悲心肠的和尚,和秃驴又有什么区别?我说的没错!” 这时一个武僧实在是看不过,跳了出来,大声说道:“哪里来的刁蛮女子,混进我们少林寺不说,还出口辱骂,当真认为我们少林寺无人吗?” 玄修大师眉头一皱,道:“觉远!不得无礼!” “师父,此人都指着鼻子骂了,佛仙尚有几分火气,少林寺岂是他们侮辱的?”觉远小和尚怒道。 玄修大师也觉得秦玉说话实在是太难听,本想让她悄无声息的下山,就当什么事没有发生,现在这么一闹,只怕江湖上也会流传女子进入少林的流言蜚语,对他们少林的声誉着实影响不小。 “阿弥陀佛,施主愿说,那也是无法,如果她骂我们心情能好一些,骂了也就骂了,算是一种清修,无可厚非,女施主,杨施主,这便下山去吧。”玄修大师说道,虽然心里不高兴,说话还是无懈可击,能做寺务这个职位,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胜任的。 杨进道:“师妹,我们走吧。” 秦玉自然是不乐意了,但是被杨进拉住,只好作罢。 三人原路返回,玄修大师送到半山腰,便道:“各位施主,贫僧便送你等至此,下面就由觉醒觉先送你们了。” 杨进道:“大师留步。” 玄修大师叹了口气,显然也是为不能帮助杨进而惋惜,转身离开,夏云飞一脸懵懂道:“你们上少林到底是为了什么呀?听你们说的好像跟杨兄弟性命有关?有这么严重吗?” 秦玉哼了一声,道:“当然这么严重了,师哥无意中习得一门邪功,只有《洗髓经》方能救治,少林寺没想到作为一个佛门,竟然连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哼,名不副实,不值一提!” 觉醒和觉先听到秦玉的话,脸上一红,也有些不大好意思,更多的是心里也有点生气,刚才那么多秃驴,可是把他们也骂了。 “算了,《洗髓经》是少林寺镇寺之宝,不给外人学习,也是说得过去的,而且几百年前,曾经发生一个室外弟子反叛的大事,导致少林产生一场浩劫,倒是可以理解。”杨进倒是看的开,如是说道。 秦玉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少林说话!” 夏云飞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你们说,《洗髓经》会不会就在藏经阁?” 杨进点头道:“十有八九……嗯?你想做什么?” “别忘了小弟的名号。”夏云飞笑道。 “不行,少林寺戒备外松内紧,自古以来,多少人打他们藏经阁的主意?还不是无功而返?”杨进断然道。 夏云飞咧嘴笑道:“没有挑战的事,我还不愿意去做,如果我真的能得手,也算是给你们赔罪了。” 杨进沉咛片刻,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今天晚上!”夏云飞道。 觉醒和觉先在远处跟着他们,对于后面小声说的话,并没有听见,杨进突然止住了脚步,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办。 “两位大师,我须得在上山一趟。”杨进说道。 觉醒道:“施主,我们少林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何必在白费口舌?” 杨进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件事,我有一件东西忘记交给方丈了。”说着取下背后的长剑。 觉醒和觉先对视一眼,问道:“里面是什么?” “一柄魔剑,可以侵蚀人的心性,师父的意思是,放在少林较为合适,别处如果被人拿去,可是大大的不妙了。”杨进说道。 夏云飞的目的就是这把剑,现在听到杨进这么说,一阵阵惋惜,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这把剑就在少林,反倒更容易得手,反正他是准备投《洗髓经》的,到时候一并取了,又有何难? 夏云飞对于自己的这一点,还是十分自信的。少林寺又如何?越有挑战,他也就越兴奋。 觉先为难道:“杨施主把这把剑送上去,自是应该,但是这位女施主当真是不能回去了。不然我们真的没法交代。” 秦玉一跺脚,说道:“你们一再说众生平等,为什么临到这里,就这么看不起我们女的?怎么就不能进少林寺了?” 杨进看了一眼秦玉,让她一人留在这里,也是不妥,杨进的打算是送剑上去,让夏云飞跟着,也算是提前了解一下路径。晚上偷《洗髓经》的时候,能够更加容易一些。 觉醒道:“要不这位女施主暂且留在这里,杨施主一人跟贫僧前去?” 夏云飞先前一步,道:“我也得上去。” “嗯?”觉醒奇怪的看着夏云飞。 夏云飞道:“这柄剑本是我的家传之物,只不过赠送给了这位杨兄弟,现在杨兄弟发现剑的不对之处,于是奉师父之命前来少林,望少林能够保管处理,我作为这柄剑的原主任,理应有资格知道这把剑你们方丈会如何解决的。” 觉醒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是倒是也能说得过去,只好说道:“那有请两位跟我来。” 杨进在秦玉耳边说了两句话,秦玉面露喜色,点了点头,没有坚持非要上山,杨进和夏云飞正准备跟着觉醒,但听一声呼喝,紧接着破空之声传来,杨进不急细想,宝剑也不出鞘,奋力一个格挡,将袭击自己的棍棒挡开。 定睛一看,确实觉远,这小和尚越想越是生气,便独自一人下山,想要看看杨进这伙人有没有走,没想到他们居然准备回头,当即不容细想,手中的长棍直接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杨进吃了一惊,道:“小师傅,你这是做什么?” “呸,别假惺惺的小师傅小师傅的叫,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吗?还想回头?问过我这根长棍再说!”觉远将长棍在地上一戳,尘土扬起。 杨进道:“小师傅误会了,我们再度上山,是另有要事。” 其实杨进在被方丈拒绝学习《洗髓经》的那一刻,心灰意冷,确实把宝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下山之前,已经想起来了,但是也不怎么愿意去说,只是因为夏云飞说要偷《洗髓经》,这才想法回去探探路。 觉远冷道:“你们赶紧下山,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 觉醒劝道:“师兄,别闹了……” “你既然叫我师兄,难道还要管我不成?”觉远喝道。觉远脾气暴躁,虽然禅佛,但是依旧改不了这个毛病。师兄弟们都有些怕他,于是觉醒默不作声,觉先也当作没有看见,眼神望向别处。 杨进道:“小师傅……” 觉远见杨进等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听他们的解说,当即一个棍棒翻了下来,只有翻江倒海之势,搅得空气一袭,杨进感受到面部生疼,也不敢怠慢,意随心动,内劲贯穿剑柄,迎面而上,啪地一声,长棍断为两截。 少林寺的棍法一直是武林一绝,虽然在江湖中很常见,但是经过勤加苦练,威力非同小可,觉远学武的天赋不弱,棍法也算是了得,这时一下子就吃了大亏,脸上一空,也不容的细想,反手一抄,将断裂的另一半棍棒拿在手中,一冲而下,一手一根短棍,朝杨进袭击而来。 杨进也没想到少林会有如此拼命的打法,不过他的武功终究还是高过觉远不少,毫无压力,宝剑也不敢出鞘,生怕会被腐蚀心神,在少林寺大开杀戒,可没有那么容易逃脱了。 左躲右闪之际,寻得一个破绽,宝剑一别,从觉远两根短棍之间擦过,手下一沉,剑鞘撞在觉远的胸口,觉远感受到一阵难受,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吐出。 觉醒和觉先见状,再也不能装死了,一个纵跃跳到觉远面前,觉醒扶住觉远,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觉先则是面对着杨进,一副趋势待发的模样。觉字辈也有高手,但是面前这三个人还真的不是杨进的对手,杨进打伤觉远,心中有些疚意,问道:“小师傅,你没事吧?” 觉远推开觉醒,恨恨道:“要你假惺惺的关心?今天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但是你们要是想要上山,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杨进皱眉道:“小师傅,你身为出家人,何以如此大的脾气秉性?”觉远表现的也确实有些失态,完全不像是佛门弟子。 觉远正要说话,山顶上一阵钟声响起,当即脸色大变,显然是有要紧的事情才会如此。杨进则是有些莫名其妙,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34 拒招遭攻 觉远喝道:“好啊,我就说你们居心叵测,寺里出了大事!” 杨进不明所以,问道:“什么大事?” 觉远将手中的断棍扔在一旁,也不答话,快速的往山上跑,觉醒和觉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个钟声一共响了三声,确实是少见,只有情况危急的时候才会如此,夏云飞道:“事已至此,还是上去看看再做打算。” 觉醒和觉先点了点头,也顾不上秦玉能不能上山了,匆匆返回,夏云飞拉了拉杨进的衣袖,朝山下努了努嘴,杨进一看之下,吃了一惊,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官兵?” 秦玉也发现山下人山人海,各个均是手持兵器身穿铠甲的官兵,杨进眉头一皱,道:“这应该是我们大明的官兵,怎么会围攻少林寺呢?” “咱们也上去看看吧,说不定趁乱还能浑水摸鱼一把。”夏云飞说道。 秦玉幸灾乐祸的说道:“这帮秃驴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显然犯了什么大罪,东窗事发了。” 杨进摇了摇头,道:“他们虽然不肯救我,没有江湖义气,但是也不能这样妄自猜测,一切只有上去了才能了解。” 这种情况下,三人就算是想要下山,也是无路,何况本就没有下山的意思,于是从小径盘旋而上,少林寺看起来慌而不乱,果然有江湖第一大门派的气魄,和尚和俗家弟子不停穿梭,来回查看,对于杨进三人的出现,倒是没有盘问,毕竟他们可以说是被迫回来的,少林寺下山的路已经封死了。 杨进带着秦玉和夏云飞来到大雄宝殿,穿过天王殿,其后便是大雄宝殿。大雄宝殿是寺院佛事活动场所,与天王殿、藏经阁并称为三大佛殿。 殿内供释迦牟尼、药师佛、阿弥陀佛的神像,殿堂正中悬挂“宝树芳莲”四个大字,屏墙后壁有观音塑像,两侧塑有十八罗汉像。大雄宝殿东侧的殿宇是紧那罗殿。 大雄宝殿里面已经站满了人,方丈玄寂大师、藏经阁首座玄正大师、达摩堂首座玄苦大师、千佛殿首座玄心大师、寺务玄修大师以及虚空、虚设、虚清三位圣僧也在其中。 别的像是觉字辈和再低一辈的明字辈的高手也在里面,大雄宝殿虽然宽大,倒是也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杨进、秦玉和夏云飞几乎没地方站了。 下首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书生打扮,四十来岁,另外两个戎装,看起来不像是大明的服饰。 只听那书生模样的人说道:“大汗的意思很明确,敕封少林方丈为:特授佛门演道大宗师,佛门掌教,掌管诸路佛教所……” 玄寂大师双掌合十,打断了那书生的话,说道:“我等虽是出家人,但是身在大明,不敢受瓦刺大汗的封赐。” 玄修大师怒目而视,喝道:“宁大人,你身为大明官员,何以和这些瓦刺异族的人混在一起?你对得起皇恩浩荡吗?” 宁大人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瓦刺目前尚且没有攻入这里,但是终究是迟早的事,你们做和尚的,只管吃斋念佛,何必考虑这些事情?谁给你们特权,谁就是天子,这有何难?再者说了,上一朝中,你们不一样接受蒙古的敕封?这瓦刺可也是蒙古……” 玄修大师怒道:“放肆!佛门圣地,岂容你胡言乱语,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你等贸然前来,还带兵围住少林,居心叵测!你小小的一个地方官,不知报答皇恩,反倒投敌卖国,我便是一个出家的和尚,也看不过你这等人!” 杨进听到这里,也搞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在他们准备下山的时候,这些人想必从侧门已经上来,是以没有撞见,那两个戎装之人想必是瓦刺大将,他们的目的是收拢少林,如果不成,只怕那些官兵会一拥而上,到时候再给少林安排一个谋反的罪名,这个宁大人用心之险恶,当真令人发指。 夏云飞小声说道:“你们在此,我先出去看看。” 杨进知道这是偷《洗髓经》的绝佳时机,虽然有些乘人之危,但是毕竟是为了自身性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杨进虽然一身正气,但是也绝对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于是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小心在意。” 那宁大人是河南太守的一个门生,叫宁忠明,他的所作所为和自己的姓名可以说是格格不入,完全相反,因为他是太守指定和少林寺接触的人,是以他跟少林接触的较多,由此玄修大师认识他。 “方丈,你等当真不愿意归顺瓦刺?”宁忠明问道。 玄寂大师摇头道:“阿弥陀佛,赎老朽不能从命。” 一些觉字辈的弟子已经愤慨,纷纷道:“我们决不投降瓦刺!” “大明和尚,怎么能接受异族的册封?” “话说不错,但是现在官兵围住少林,这该如何是好?” “怕什么怕?这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一死,反倒能提前去往西方极乐世界……” 玄寂大师挥了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虚空大师缓缓道:“各位还是请回吧。” 宁忠明冷笑道:“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好,很好!”说着,带着那两个瓦刺人便准备离开。 觉远跳了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道:“师父,师叔伯,师祖,这些人不能让他们走了!” 虚空大师道:“让他们去吧,留着也是无用,生死自有天命安排,何必多伤人命?” 觉远恶狠狠的盯了一眼宁忠明,极为不情愿的退在一旁。宁忠明不屑的说道:“你们这帮不明事理的和尚,有你们好果子吃的,佛祖在等着你们呢!” 三人毫无阻碍的离开,杨进奇怪的看着虚空大师,心道:“难道他们不知道官兵随时都会杀上来吗?” 虚空大师说道:“阿弥陀佛,佛门弟子,本不应该牵扯到其中,但是事情找到头上,我们也唯有静候天命,与世无争,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众多和尚心怀各异,纷纷离开大雄宝殿,三虚圣僧也就此走了,杨进来到玄寂大师的面前,道:“方丈,难道你们真的要静坐等死不成?” 玄寂大师看着三虚圣僧远去,这才说道:“反抗一下,也是有的,不过官兵人数众多,实在是不好对付。” 杨进道:“还请方丈能够全力反抗,这等贼人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施主可有什么好的办法?”玄寂大师问道。 杨进怔了一下,道:“暂时没有,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玄寂大师叹道:“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连累到施主,当真是意想不到。” 杨进耸了耸肩膀,道:“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以后会生不如死,只是师妹可是无辜的。” 玄寂大师看了看秦玉,道:“阿弥陀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罢了罢了。” 杨进辞别玄寂大师,说是看看山下的情况,玄寂大师一想反正事到如今,他们可以说是同舟共济,秦玉女子的身份,更加的不重要了,便没有阻拦,杨进和秦玉出了大雄宝殿,正好遇到回来的夏云飞。 夏云飞摇了摇头,说道:“藏经阁戒备森严,里面还有十八罗汉阵,根本没有机会偷。” 杨进道:“此事先放在一边,官兵围攻的事才是更加要紧的事。” 夏云飞点头道:“没错,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不容乐观,那三个人也被老秃驴放下山去了,连个人质都没有了。”秦玉说道。 杨进道:“他们既然能上来,就对那些官兵起不到人质的作用,放他们下山并无不妥。” 秦玉有些担心的说道:“少林寺现在被围,我们该如何做?” 夏云飞满不在乎的说道:“怕什么?少林寺这么大,就算是那些官兵一拥而上,多半也是顾不得我们,到时候趁乱留下山便是。” 杨进道:“事情只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三人在前门、后山、侧面转了一圈,发现官兵已经把整个嵩山团团围住,而且很多火把点燃,印的山脚下通红,此时距离天黑还早,却准备了这么多的火把,其用意不言而喻,自然是随时准备放火了,如果真的这么做,隋唐时期的浩劫将会再度发生。 “杨兄弟,看来你说的还真的没错,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少林能有能力对抗他们了。”夏云飞发愁道。 杨进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秦玉说道:“师哥,你有办法吗?” 每每遇到事情,秦玉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问二师兄该怎么办,这并不是因为她是一个毫无主见的女孩,而是因为她无形中对杨进的一种依赖,自从师父收其为义女并托付给杨进照顾之后,这种感觉愈发的强烈,只是杨进和秦玉都没有察觉到罢了。 杨进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想办法帮助少林度过此劫,但是面对千军万马,并且他们准备火攻的情况下,武功的高低不是决定胜局的关键因素!” 夏云飞眉头一挑,问道:“杨兄弟这是胸有成竹了?” 35 临危不惧 杨进遇事不慌不乱,相当冷静,他在心中一个盘算,说道:“眼下不仅是要团结少林众僧,最好能有人出去报信,让别处的兵马前来救援,仅仅靠山上的这些人可是远远不够的。而且我看他们迟迟不肯攻山,多半还另有计策。我们还需要知道他们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是威逼方丈妥协,还是灭了少林。” 夏云飞道:“你有什么想法就明说,我们可猜不出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杨进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刚才大致看了一下下面的摆兵布阵,倒也不是无懈可击,师妹,你可以寻得机会溜下山去,少林传闻有一个密道,我们可以向方丈请教,师妹下山之后,就像临近的官府报道此事,让人派兵救援,这是其一。” 秦玉急道:“我一人下山?不行,我要跟师哥一起。” “这件事关系到我们的生命和少林的存亡,师妹,你不可任性。”杨进正色道。 夏云飞也道:“就是,我们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了,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吗?杨兄弟,那么其二是什么?” “其二就要夏兄大展身手了。”杨进眯着眼睛说道。 夏云飞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拍了一下双掌,道:“好好,我懂你的意思,是要我潜入敌营,偷他们的作战计划是吧?” “对,除此之外,如果你能顺手烧了他们粮草,更好不过!”杨进点头道。 夏云飞道:“这个没问题,那么其三呢?” 杨进看了看少林寺,说道:“其三就是有些难处了,我得让这帮和尚听我的指挥,哎,只怕是难以办到啊。” 夏云飞听罢一愣,道:“这帮老和尚迂腐至极,能出手就算不错,还要他们听你的?只怕不太可能啊。” 秦玉直点头道:“对啊,这根本就行不通呢。” 杨进道:“事不宜迟,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商量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夏兄,你看你能不能妙手空空,到官兵大营里转上一转呢?” 夏云飞满口答应道:“没问题,你且等好消息吧。”说完轻身离去,轻功着实了得,这一点杨进也是佩服。 秦玉说道:“师哥,你真的是让我一人想办法混下去吗?” 杨进道:“混下去基本是不能,那也太危险了,走,咱们去找方丈。” 杨进想的非常清楚,他之所以让秦玉离开,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就算是去搬救兵,因为没有什么身份和名头,不一定能成功,但是秦玉只要下山,那么就不会受到波及,夏云飞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念及秦玉就在身边,没有说出来罢了。 秦玉跟着杨进来到方丈院,只见玄寂大师居然还在静坐,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其实官兵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如果第二天一早还不答应归顺瓦刺,那就是一举杀入少林,火烧少林寺。 如果不是别的僧人有些紧张,在玄寂大师面前,杨进还真的不知道情况有多严重,玄寂大师张开双眼,合十道:“两位施主,惭愧惭愧,让你们波受鱼池之殃,实非所愿,善哉善哉。” 杨进道:“方丈大师,请问传闻你们少林寺有一个密道,通往山下,可是确切?” 事到如今,玄寂大师也不隐瞒,说道:“立雪亭确有一个通往山下达摩洞的密道,不过少林弟子,不可进入,这是千年来定下的规矩,我等也不能逾越!” 达摩洞是当年达摩东渡,前往少林欲传播佛学,却被少林所不接收,达摩于是在洞里静坐,后来才被少林请上了山,由此开创一代宗师的少林生涯。 杨进说道:“方丈大师,我想让我师妹从这条密道下山,她并不是少林弟子,算不得坏了规矩。” 玄寂大师为难道:“这个……只怕有所不妥……” “又有何不妥呢?师妹身为女子,现在在少林寺度留这么久时间,本身才是不妥呢,再者说了,你们明知道师妹乃是女儿身,却任由她留在少林,这又符合千年来的规矩吗?方丈大师,既然你们这么讲规矩,那么我们就讲规矩了。”杨进朗声说道。 杨进的这番话可以说是诡辩,但是确实令人无法反驳,就算是玄寂大师身为得道高僧,也是无法,只好说道:“施主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老朽让师弟带你们从这个密道离开,此番浩劫,少林难保,免得你们等受到牵连。” 秦玉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杨进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下山。” 玄寂大师奇道:“何出此言?” 杨进道:“请方丈大师先将师妹送走,我在来细说。” 玄寂大师叹道:“罢了罢了。”当即叫来玄修大师,让玄修大师带着秦玉从立雪亭进入,随她下山去,玄修大师本想言语,转念一想,现在情况危急,不同以往,既然这女子并非少林弟子,也算不得破坏规矩,于是便没有说话。 秦玉临走之时,依依不舍,杨进在她耳边说道:“我心中自有计较,你不用担心,我留在这里,和少林同进退,也许能够得到特许,学习《洗髓经》,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法,你只管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在山下等我!” 秦玉听了这话,面露喜色,道:“师哥。我这便下山!” 杨进道:“快去吧。” 秦玉听了杨进的话,心里泛起一丝希望,觉得前途一片大好,同时一刻也不愿意耽误,她的目的可是搬救兵,越快越好。 杨进将秦玉送到立雪亭,突然想起一事,说道:“那些援军如果不信你说的话,可以把金龙独玉拿出来试一下。” 秦玉连连点头,如果杨进不说,她还真的想不起来,这个独玉虽然没有点名是御赐,但是终究确实是皇上送的,如果援军识货的话,理应能够知道。说道:“这次多半能成!” 杨进安慰道:“这是自然,别耽误时间了,快点。” 看着秦玉没入山洞,这才和玄修大师回到方丈院,玄寂大师问道:“施主刚才想说什么?” “方丈大师可有作战计划?”杨进问道。 玄寂大师一愣,道:“作战计划?” “少林寺千百条人命,岂能就此等死?这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吧?不知方丈大师可有什么好的法子。”杨进继续询问道。 玄寂大师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老朽之前已经跟你说了,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但是也不会主动出击,这样不符合我们佛门弟子的行事作风,说到底还是听天由命,仅此而已。” 杨进摇头,说道:“方丈大师此言差矣,如果主动出击或者运用计策得当的话,能够避免死伤,何乐而不为?这才符合佛门子弟的行事作风吧?难道方丈大师时至今日,还会认为坐在这里,他们就会心慈手软不成?要知道这个官兵要不不会出动,一旦出动,自然会灭了少林,他们的行为可是通敌卖国,谋反大罪,怎么可能让我们轻易的活下去?” 玄寂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施主言重了,当年佛祖能够舍身喂鹰,我等为何不能效仿?” “难道方丈大师忍心看到弟子们都惨死不成?”杨进问道。 玄寂大师不由得一愣,闭目不语,他随时出家人,但是也是一大门派的掌教,他倒是不怕死,但是他的那些徒弟徒孙呢? “施主,你有什么好的打算吗?”玄寂大师问道。 杨进一喜,道:“很简单,我已经让师妹下山报信,让附近的官府知晓此事,而且跟晚辈一起来的夏云飞,是摘星公的徒弟,这时也潜入敌军军营,刺探军情,如果能够得手,我们可以照着他们的作战计划进行排兵布阵,避免大范围的死伤,坚持到援军到来之时,便是胜利!” 玄寂大师苦笑道:“此事说起来轻巧,实则不易,面对千军万马,武功再好,也难以施展,再说他们一旦用火攻,我们该如何是好?” 杨进早就看得明白,说道:“他们用火攻,我们就可以水淹,山顶至立雪亭处,有水源,大可以利用,只是方丈大师一心求死,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点,总觉得事情很难,才会有如此消极的想法,至于虚字辈三圣僧,他们更是消极的不成话了,我觉得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还是打起精神,为明字辈觉字辈的那些年轻小和尚多想想。” 玄寂大师上下打量着杨进,说道:“你想法倒是很多,在你眼中,山下的千军万马,也不可惧?” “方丈大师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这些兵马吗?”杨进不答反问。 玄寂大师微笑道:“既然你有信心,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 “方丈大师的意思是,让我指挥少林寺的大师们?”杨进喜道。 玄寂大师道:“施主既然又帅才,老朽便选择相信你一次,左右事情不可能再更糟糕了。试一次也是无妨。” 36 主动出击 玄寂大师当即找来玄修、玄苦、玄正、玄清大师等人,说明情况,玄苦大师还有些不大相信,玄寂大师道:“眼下情况危机,左右不过是一死,又有何惧?百年来少林都没有遇到如此浩劫,将少林寺的命运交到一个外人手里,确实不妥,但是大家难道有更好的办法吗?” 玄苦大师道:“师兄倒也说的没错。那么请问施主,可有什么计策?” “四方均派人看守,一有情况,发放讯号,让山上提前准备,另引出立雪亭的水源,对抗火灾,这次事关少林存亡,大家不能有什么妇人之仁,该下手时一定不能手下留情,不然遭殃的将是整个少林。隋唐时期的浩劫,我想各位都不会想再次发生吧。”杨进说道。 玄正大师道:“哎,事到如今,只能试上一试了。” 当少林僧人按照杨进的吩咐去做时,夏云飞已经回来,杨进看着夏云飞满脸的笑容,问道:“得手了?” 夏云飞拿出一个信札,杨进伸手接过,上面果然是作战计划,因为少林在武林中享有盛誉,这次河南太守也是下了不少功夫,勾结当地驻军统帅牟山塔,详细的说明了如何攻入少林,如何杀尽少林僧人,甚至善后的事都想好了,就说少林意图谋反,被牟山塔发现,举兵平息,这样一来,他们不仅没有暴露,反倒是会升官发财。 夏云飞说道:“他们的粮草带的不多,也就明天后天两天的,想必想的是明天攻破少林,就能回去了。我已经一把火将粮草烧的干干净净。” 杨进喜道:“夏兄,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玄寂大师等人看到这些信札,双手发抖,说道:“没想到对方如此心狠,当真是要少林覆灭不可了!” 杨进道:“对方是有备而来,岂会手下留情?” 正在说话间,突见一个流星直冲上天,这是山下有警讯号,杨进吃了一惊,道:“难道这么快就动手了?” 过不多时,两名在山坡上哨守的和尚奔上山来,向玄寂大师禀报:“方丈,山下哨探急报,山下大军已经有所动静,似乎是准备动手,请方丈定夺。” 玄寂大师道:“这么快就要动手了?” 杨进挥了挥手,道:“别急,这只是刺探一下我们的动静,吩咐下去,静候,不要轻举妄动。” 那和尚看了一眼玄寂大师,玄寂大师道:“现在什么事都听这位杨施主的,不必疑虑。” 那和尚这才应道:“是。”急忙回到山坡,将这个消息传达开来。 玄正大师性子稍微有些急躁,道:“实在不行,我等冲杀出去,总会有几个活着的。” “行军打仗,和我们行走江湖决然不同,还是不要冲动的好,免得全军覆没。”杨进断然说道。 他们都是一帮和尚,虽然武功了得,有的还曾经行走江湖过,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之处,杨进虽然没有经历过打仗,但是对于兵书一直是非常感兴趣的,看了不少,对两军对垒的弊端和优点都能看的出来。 少林寺自然属于劣势的一端,但是好在山势险峻,难攻易守,缺点是被火攻的话就会陷入不利的局面,好在山上有水源,倒是能环节火攻的攻势。 杨进沉咛片刻,让夏云飞再次查探官兵的虚实,然后说道:“我们想要击溃他们,基本是不可能的了,但是能守多久就要守多久,时间越长,对我们就越有利,一来援军随时都能达到,二来他们做贼心虚,自然想要速战速决。” 玄寂大师点头道:“施主所言甚是。” “看这个作战计划,这个牟山塔倒是很会打仗,想必以前也算是战功显赫,只是他们颇占优势,难免会有一些轻敌,第一次攻击容易抵挡,第二波可就有些难了,明天他们一早肯定会攻山,如果失败,会很快就反应过来,加大力度,所以我们最关键的是守住第二波攻击。这会很艰难。”杨进分析道。 玄正大师说道:“那么以你所见,第二波攻击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明天下午和晚上。”杨进淡淡的说道。 “那到时候如何去做呢?”玄寂大师问道。 杨进皱起眉头,思索一阵,抬起头来,说道:“集中兵力,从正门杀出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粮草已经被烧,军心本来就不稳,如果明天一早失败,第二波攻击还来不及开始,我们突如其来,他们定当大乱,那时候多半是要退军了。” 玄寂大师赞道:“施主当真是了得。这都能想得到。” “大师们慈悲为怀,哪里会想到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这个恶业就有晚辈承担。”杨进坦然的说道。 次日清晨,山下的官兵果真攻山,只是被少林早有准备,少林僧人本身对山势就更为熟悉,又各个身怀绝技,占尽优势,虽然官兵人数众多,但是在少林僧人的冲击下,自己就踩死了不少自己的人,很快就将这一波攻击击退。 玄寂大师看着山下一片狼藉,死伤无数,合掌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杨进劝道:“方丈大师,我等自卫杀人,算不得罪过。” “话虽如此,心中总会不安。”玄寂大师说道。 杨进道:“为了生存,这也是无奈之举,要知道你们和尚喝水,可也是在杀生,还不是念佛消孽之后,一样要喝?” “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若不持此咒,即食众生肉。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极是。”玄寂大师说道。 杨进当即整顿少林僧人,让他们准备好杀下去,其中觉远最为积极,他本来和杨进有矛盾,杨进还曾打伤过他,但是现在同仇敌忾,也顾不上这些,而且杨进的主动出击,正合他的意思,觉远这种脾气的人,倒是很好相处,想法简单,只要是他喜欢,就是好人,瞬间他就觉得杨进也没有那么可恶了。 一群僧人突然从小路杀了出来,官兵们大吃一惊,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顿时打乱,僧人们手持长棍,搅得官兵人仰马翻。 杨进在上面看的热血沸腾,说道:“方丈大师,请你在此压阵,我去杀敌。” 玄寂大师忙道:“杨施主,这里还是需要你运筹帷幄,亲自杀敌,只怕不妥。” 只见僧人们一鼓作气杀入官兵阵中,场面极其血腥,杨进看了一会儿,忍耐不住,道:“我还是前去为好!”说着取下背上的覆名剑,他这次是杀敌,也顾不上其他,就算是心魔附体,也是认了。 玄寂大师大吃一惊,心道:“本以为你是帅才,岂能如此冲动?” 杨进展开轻功,早就取得远了,但见他疾冲入阵,覆名剑挥动,削去了两名官兵的脑袋。千余名官兵挤在山道之中,难以结阵为战。敌人冲到身前,弓箭也用不上了,被众僧四面八方的围上攻打,不到一个时辰,已溃败不堪,纷纷逃离。 杨进又斩杀了几人,他虽然深入阵中,但是大脑还是很清醒,见到大获全胜,运用内功喊道:“诸位大师,穷寇莫追,赶紧回到山上!” 觉远还想追上去,被杨进一把拉住,喝道:“回去!” 觉远张了张嘴,想要反驳,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得跟着众僧一起,回到山中。 官兵虽然溃败,但是后面还有五千兵马,看到这种情况,冲杀过来,但是有所忌惮,不敢贸然杀了上去。只能围住少林。 当晚杨进和玄寂大师等人商谈下一步该如何做,杨进要僧人们继续提高警惕,以免对方用火攻的法子,玄寂大师等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今天两拨战斗,展现出杨进一定的指挥能力,少林僧人虽然有死伤,但是并不对,对方官兵倒是死了不少人,让牟山塔十分震怒。 杨进和夏云飞来到后山查看情况,只见山下火把迎的通红,说不定对方还真的会用火攻,夏云飞道:“不知援军何时能到。” “山下官兵有六千多,并且肯定还有后援,不然他们早就退兵了,看来粮草已经救济上了。”杨进说道。 夏云飞道:“要不我在去一趟?” 杨进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根本没有,我忘记了一个关键,他们这不是长途跋涉,而是以逸待劳,就算是烧了粮草,也会及时补上。” 夏云飞望着山下,喃喃道:“但愿秦姑娘能够顺利搬来救兵,不然我们的努力也算是白费了。” 杨进叹道:“其实你我心知肚明,这救兵,还真的不一定能到。” 夏云飞笑道:“总要有些念想,不然坐着等死吗?” 调动兵马,并不是一个容易的是,秦玉一无兵符,二无凭证,那个金龙独玉并不能证明什么,如果附近的驻军将领是一个谨慎的人物,还真的不敢轻易就出兵,秦玉的话,可以说分量不足,总不能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要和同是大明官兵相火并。 夏云飞和杨进,非常清楚这一点,让秦玉下山,明里是说搬救兵,其实是让她能够继续活下去罢了。至于杨进,他也不过是为了搏一把,反正邪功缠身,日后生不如死。 37 奋力抵抗 夏云飞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倒是有些无妄之灾了,没事跟你们上什么少林,现在能不能活命,还真的难说。” 杨进笑道:“那你为何要跟我们一起?这一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夏云飞耸了一下肩膀,说道:“还不是你背上的那把剑么?我想寻一个机会,偷来玩玩,除此之外,你我年纪相仿,也算是谈得来,结交一下总归是没错的,当然了,如果我得手偷了这把宝剑,咱们这交情多半也会烟消云散。” “这把剑可是一柄魔剑,你要有什么用?”杨进表示不理解夏云飞的想法。 夏云飞道:“神兵利器,良驹宝马,这在江湖中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多少江湖中人会为了这两样东西互相残杀?魔剑?那又如何?只要它能够削铁如泥,吹丝断发,就是神兵利器,再者说了,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它是魔剑啊,只是根据你背着的分量,行走举止分析,是一把宝剑,仅此而已。” 杨进道:“好吧,你的眼光倒是毒辣。” 夏云飞说道:“这是自然,我跟师父这么多年,可不是白白浪费时间的,我更不能给师父‘摘星公’这个名号丢脸啊。” “其实我一开始挺看不起你的,但是经过这件事,你潜入敌营获得对方的作战计划,可以说是功不可没,轻功高是一回事,主要还是需要这种手段,之前你说的柳下拓,历史上倒也是浓重的一笔。”杨进正色道。 夏云飞嘻嘻一笑,说道:“你知道就好。”突然想起《洗髓经》的事,又道:“可惜藏经阁我实在是没办法进去。” 杨进说道:“没关系,少林寺能够有这么多绝技秘籍,藏经阁本身就是戒备森严,如果能够轻易得手,不知多少梁上君子都来了。” “其实如果是我师父出手,定当会成功,可惜可惜……这件事结束之后,如果能有好的结局,你说少林寺会不会破例让你学习《洗髓经》?”夏云飞说道。 杨进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夏云飞看了看山下,说道:“本来以为少林僧人各个身怀绝技,面对千军万马也是不惧,但是经过这两天看来,我实在是想多了。” 杨进点头道:“没错,单打独斗,自然不惧,但是这等马上马下、长枪大戟交战,咱们颇不擅长。而且在千军万马的冲击下,武功再高,也难以施威,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有限的。” 山下的官兵进行了一次火攻,却被立雪亭引下来的水扑灭,无功而返,因为之前两次吃了大亏,一时之间也不敢冲杀上来,两下便这么僵持着。 玄寂大师也有些焦急,找到杨进,说道:“杨施主,这样下去总归不是个事,老朽决定前去谈判。” 杨进看着玄寂大师的表情,已经猜到了几分,说道:“你便是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这山上千众的和尚。” “然而老朽实在是别无他法,山上水源无碍,粮食确实紧缺,眼看就要断粮,这么围下去,终究难逃一死。”玄寂大师说道。 杨进问道:“寺中还有几天粮食?” “两天,省着点吃,也就三天半了。饿肚子就更加没办法抵抗他们了,到时候,寺中只怕被赶尽杀绝……”玄修大师说道。 玄正大师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少林此次浩劫,眼看难以避免,不若如三位师叔所言,放弃抵抗……” 杨进也觉得颇为为难,这帮和尚本身与世无争,如果想要放弃,再激起他们的斗志,只怕难上加难,正在这时,一个飞鸽扑腾着翅膀飞入大殿,夏云飞眼疾手快,飞身抓住飞鸽,落地之时,喜道:“好像是有人送信!” 杨进连忙赶到,取下鸽子脚下的信件,竟是秦玉的亲笔,上面写道:“四日内援军赶到。” 杨进将书信给了玄寂大师,说道:“大师,只要我们再坚持三天,援军便会赶到,所以目前我们不能放弃!” 玄寂大师看了书信,暗自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杨施主带着我等抵抗三天。” 杨进得知有援军之后,信心大增,先是将少林僧人分批分层在山上布防,而自己则是站在布防的最前端。 杨进所看的兵书中,两军交战,心里很重要,如果面对强于自己的敌人围攻,压迫感很容易令人崩溃,何况这些人多半是和尚,就算是俗家弟子,也是处世不深,稳定军心至关重要,杨进需要身先士卒,激起大家的热血。 少林寺在嵩山,山高林密,除了两条小径,几乎没有道路可循,确实是一个难攻易守的地方。 官兵经过短暂的休整,已经决定全力冲杀了。 冲天的喊杀声中直扑而上,杨进面对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势十分冷静的让后排做好准备,自己则是杀入阵中,意图搅乱对方的阵势。 官兵本就无阵势可言,前排的少林僧人手持棍棒,也杀入进去,后排的僧人顶上了防线,不让官兵有任何可乘之机。 不过这次官兵也是势在必得,如果不能成功,这谋反的罪名安插不到少林的头上,那么倒霉的就是他们了,是以各个奋勇争先,不顾一切。 少林僧人毕竟人数不够,很快溃败,但是败而不乱,有序的回到防线,顶上的少林僧人再度冲击。 拉锯战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杨进看见己方减员严重,连连后退,转眼已经到了半山腰中,而半山腰中早就有人接应,其中不乏玄正、玄修这些高手,官兵猝不及防,攻势一减,势气消退,在想冲上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牟山塔下令在半山腰休整,等待后面的军队跟上之后,再冲击少林寺,杨进命玄正带着一对僧人断后,其他人退了几里,重新布防。 鏖战反复,官兵死伤两千,少林僧人也有五百人的减员,而整个少林,可战斗力已经不足一千,可以说十分危急。 第三天一早,少林的防线已经退到了山顶,官兵只要再冲击两次,多半是保不住了,杨进十分焦急的看着远方,期待这援军的到来。 这次的指挥杨进倒是得心应手,而且经过多天的战斗,只减员五百,可以说是很了不得的战绩了,但是杨进并不满足,可惜人力终究有限,若是久战沙场的将军指挥,可能会更好。 之所以能坚持这么多天,除了僧人们武功高强,事先布置好的陷阱和多变的战术也是其中之一,玄寂大师看到兵临山顶,叹道:“难道此番,少林在劫难逃了?” “再坚持坚持,援军马上就到了。”杨进安慰道,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尽管那封信是秦玉亲笔书写,但是,领军前来救援的,可不是她。 夏云飞说道:“援军真的能到吗?” 杨进迟疑了一下,说道:“肯定能到!” “阿弥陀佛,此番便算是救援及时赶到,少林也是罪孽深重,罪过罪过。”玄寂大师直摇头,说道。 杨进也叹了口气,和尚的婆婆妈妈在这种情况下,令人心生厌恶,眼前不是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局面,还有心情说这些。 “抓紧时间休息吧,除了岗哨,所有人原地歇息。”杨进说道。 由于粮食不多,僧人们也是有些饿了,杨进算了一下时间,一咬牙,让斋房准备最后的馒头,三个时辰之后,分发下来,这一顿饭吃了,如果援军还不到,只能等死了。 “杨兄弟,要不我们也从密道溜走?”夏云飞小声说道。 杨进环顾四周,看到疲惫的僧人们,断然摇头,说道:“我若是一开始便走,那也没什么,现在丢下他们,于心不忍,也太不讲义气,对敌人自然不可心慈手软,但是这些人可是共舟共济一起对敌的怎可一走了之?夏兄若是害怕,你就先走吧。” 夏云飞胸脯一挺,道:“既然杨兄弟这么说,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杨进笑道:“没想到梁上君子也有好汉,你拿柳下拓作为例子,看来是有原因的。” 杨进见官兵暂且没有攻击的迹象,和玄正大师回到天王殿,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虚字辈三圣僧得知少林僧人奋力抵抗,也来到这里,虚清大师叹道:“施主,你这是让我们少林陷入阿修罗地狱的境地呀!” “我们若是不抵抗,现在少林早就成为一片火海,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夏云飞极其不忿的说道。 虚清大师道:“那么请问施主,这些官兵再度攻击,我们可还能抵挡?当抵挡不了之后,少林会是何等局面?既然结局已定,何必多造杀孽?” 杨进站起身子,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大师慈悲为怀,令人敬佩,但是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结局?” 虚清大师叹道:“事到如今,你还在等待救援吗?救援真的能到吗?” 38 援兵救急 杨进心知目前不能露出任何的松懈,这帮老和尚与世无争,本就容易心散,目前的情况,只要有任何怯意,一次攻击都抵挡不住了,如果能再抵挡三次攻击的话,就算是援兵不到,杨进也认命了。 “当然会!”杨进十分肯定的说道。 虚清大师摇头道:“阿弥陀佛,施主,你这样纯粹属于拿我们整个少林在赌!” 夏云飞听到这里,在也听不下去了,说道:“你一把年纪,是得道高僧,一死百了,反倒能够早日进入西方极乐世界享清福,这些年轻和尚可没有你这等修为,就这么死了,二三十年的修行完全白费,还需的重生再来,作为一个得道高僧,怎可如此自私自利,不为他人着想呢?” 虚清大师不由的一愣,合十道:“善哉善哉,施主好利的口齿。” 夏云飞冷哼一声,道:“我们坚持,不就是为了这些年轻的僧人吗?要是这山上都是你们这种七老八十的老和尚,才懒得管你们呢!你们坐在这里,年少的僧人在外面拼死拼活,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这里说丧气的话,当真是岂有此理!” 玄寂大师忙道:“夏施主,少说两句吧。虚清师叔也是看淡生死,与世无争,别无他想,还是不要妄自揣测。” 夏云飞张了张嘴,杨进朝他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夏兄,按照时间,他们可能会再次冲击,我们出去看看。” 杨进和夏云飞刚出天王殿,夏云飞骂骂咧咧道:“这帮迂腐的老和尚,当真是不可理喻!死了拉倒。” “别说了,再说下去,这老和尚翻脸,你我可都不是他的对手。”杨进说道。 夏云飞不屑道:“一身武功,却不杀敌,又有何用?” “老和尚就这样,难道你才知道?”杨进也有些看不过虚字辈三圣僧,玄字辈的老和尚还有几个奋勇杀敌的,因为武功高强,甚为有用,虚字辈三圣僧武功更高,但是静坐寺内,就像是外面发生的事与他们无关。 “杨施主,看起来他们准备再次冲击了。”觉远从山下上来,一眼看见杨进,急忙说道。经过这几天杨进的指挥,觉远已经彻底拜服,对杨进佩服的五体投地,态度明显好转起来,对于杨进打伤自己的事,也没有在放在心上。 杨进看着觉远手臂有一道长长的口子,虽然已经包扎,但是血迹依旧渗透出来,看起来伤势不轻,于是说道:“觉远师傅,你还是进入天王殿歇息片刻,将伤口好好处理一下吧,只有好身体才能更好的杀敌!” 觉远摇头道:“顾不得了,那些官兵就在不远处,一旦上到山顶,杀入天王殿,少林寺就完全毁了。” 杨进也不好过于多说,轻轻拍了拍觉远的肩膀,说道:“没想到出家人也有如此有血性的汉子,当真是难得。” “此事与杨施主无关,而杨施主能肩负起来重任,更是令小僧敬佩,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莫怪。”觉远反倒是有些不意思,如是说道。 杨进道:“去看看战况如何吧。” 三人一同前往防线,只见官兵已经开始动了起来,随时准备冲击,杨进高声喊道:“将盾牌举起,以防对方放箭。” 少林寺内兵器并不是很多,多半以棍棒为主,少量的刀剑,不过可能是考虑到防御能力,盾牌倒是不少,这时候正好能用得上。 不一会儿,官兵里爆发出一阵冲杀声,先是一通放箭,箭矢如雨而下,劲道十足,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少林僧人们将会死伤惨重,饶是如此,依旧有几人不小心被射中了胳膊或者大腿。 很多人轻伤不下战场,杨进将重伤人员拉在防线后面,让其他僧人抬走,随之噌地一声拔出长剑,朗声说道:“各位大师,少林寺的存亡,就在我们脚下,如果我们退后一步,少林寺便多一分危险,今日我在此,以此为线,誓死不退!” 少林僧人被杨进说的热血沸腾,纷纷高喝响应,而官兵弓箭手第一波攻击之后,牟山塔一声令下,发动进攻。 官兵如潮水一般蜂拥而至,杨进站在最前面,七韬剑所到之处,必是残肢断臂,惨叫不绝,一个完整的冲击队形,被杨进一人硬生生从中间隔断,威力也大减。 七韬剑嗜血之后,杨进双眼通红,他现在已经被覆灭心性,眼里只有杀人,唯此而已。杨进武功本来不弱,但是面对千军万马,也是终究会累死,而现在情况决然不同,他的行为宛若战神一般,给官兵们心里极其大的压力,都不敢近他的身,这一波冲击眼看就要失败,牟山塔发觉不对,命令再次放箭,也顾不上已经冲上来厮杀的官兵们了。 如此一来,箭矢无差别射了过来,官兵和僧人们都死伤惨重,杨进杀红了眼,也顾不上指挥,眼看僧人们减员严重,夏云飞急忙喊道:“大家退到山顶,进如最后一道防线!” 眼看着僧人们依旧有些犹豫,夏云飞飞身上前,杨进并无察觉,一剑刺了过来,夏云飞早就知道七韬剑覆灭人性,心里有了准备,到不至于措手不及,但是这一剑来得好快,夏云飞身子一斜,堪堪避过。 夏云飞在杨进后脑一敲,杨进瞬间清醒了许多,看见夏云飞就在自己身后,不由得一愣,道:“夏兄……” 夏云飞来不及解释,指了指杨进的前方,杨进上下一看,很快发现情况,于是高声要僧人们后撤,他来断后。 因为箭矢是无差别的射过来,官兵也死伤很多,当牟山塔再次组织冲击的时候,僧人们已经上了山顶,埋伏在防线之后。 牟山塔只好稍作整顿,此时斋房的馒头已经做好,杨进吩咐分发下去,这将是最后一顿饭,眼看天色渐渐要黑下来,杨进看着远方,心道:“援兵为什么还没有到?难道中途变卦?师妹,你可别出什么意外了。” 夏云飞苦笑一声,说道:“这回是真的完蛋了。” 杨进不置可否,淡淡道:“那你后悔吗?” “后悔?倒是想过,但是更多的是兴奋,可能每一个男儿都有上阵杀敌的梦想,这番真的实现了,而且有你这样同生共死的兄弟,也算是不枉此生了,为什么要后悔呢?只是有些惋惜罢了,毕竟还这么年轻,好多东西我都没有偷过呢,你知道吗?我的梦想就是去京城,偷皇帝小儿的一件贵重物品。”夏云飞说道。 杨进笑道:“皇帝的贵重物品多了去了,你最想要什么?” “只要是皇帝的,什么都行,而且必须要在禁宫里得手。”夏云飞说道。 “如果这次能活命,有机会我们一起办这件事!”杨进豪气道。 夏云飞嘻嘻一笑,道:“那好,杨兄弟,你可要说话算话,别到时候反悔啊。” 杨进摊了摊手,说道:“经过这次生死,就算是任性一把,又有何难?” 大家吃了最后一顿饭之后,又喝点水,天黑之际,利用之前准备好的陷阱击退了官兵的又一次冲击。 只见官兵们纷纷点上火把,就近在眼前,因为他们人数占了极大的优势,他们准备一鼓作气,今晚就将少林寺拿下。已经耽误的时间够多了,不能在浪费下去。 杨进和夏云飞前后查看,一致感觉,这少林寺已经守不住了。玄寂大师脱下袈裟,道:“杨施主,老朽愿最后一战!” 玄正大师等人看到方丈都这样了,也取下了大红袈裟,纷纷请缨。在这少林寺存亡之际,他们终于不再消极下去。 杨进看到玄字辈的高僧们终于愿意出手,欣慰道:“有你们加入,我们肯定能再多坚持一会儿。” 说话间,官兵们冲锋的号角已经传了上来,杨进脸色一变,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有一个字管用,那就是——杀!” 官兵和僧人们这次短兵相接,悬殊极大,最终终究还是会被官兵占领少林,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最终结局,但是已经坚持到这个份上,谁也不会说放弃,虚字辈三圣僧看到如此局面,也加入了战团中。 几大高手的介入,让少林的战斗力提高不少,但是和官兵人数众多的冲击下,还是有些微不足道,很快官兵杀入山顶,就要攻入天王殿。 玄寂大师看到这些,顾不上再杀敌,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千年古刹,毁于老朽之手,罪过罪过……” 便在此时,山下想起一阵战鼓声,紧接着有几队人马从后面掩杀了过来,官兵们背部受敌,很快溃不成军,一泻千里。 “援兵到了!”夏云飞喜道,并且很快在僧人们中间传开。那几队人马当先杀上山顶的,其中正有秦玉,只见她面容极其疲倦,但是看到杨进,一下子扑了上来,哭道:“师哥,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呢。这些兵行走的实在是太慢了,都要急死我了!” 39 应予习功 杨进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别哭了。” 秦玉上下打量着杨进,发觉他并没有受伤,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说完脚下一软,竟然站不住了。 秦玉从立雪亭下到达摩洞,马不停蹄的往河南北部寻找援军,这帮攻打少林寺的官兵是河南太守勾结当地驻军所为,秦玉刚刚下山的时候,也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很快还是冷静了下来。 杨进让她下来,什么都没有告诉她,秦玉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这显然是为了让自己离开找的借口罢了。不过秦玉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还是先不回去,而是找一下援军再说。 秦玉先是四处询问,岭南北军由河南监察御史亲自掌管,她认为这个军队理应和当地驻军不同,于是偷了一匹快马,前往岭南北军大本营。 秦玉心知自己的话分量远远不够,转念一想,冒充长公主朱潇莜,拿出独玉玉佩这等宫廷贡品才有的东西作为凭证,河南监察御史马天粱并不认识朱潇莜,他认为朱潇莜不太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是面对秦玉的凭证和信誓旦旦的说辞,也是有些疑虑。 当秦玉说出河南太守投降瓦刺,并且围攻少林的消息,马天粱更是难以相信,秦玉便要他带兵前去查看,自然真相大白。 擅自调兵遣将,可不是一个小罪,御史也不没有这个权利,秦玉就强行下达命令,因为她自称是长公主,谨慎的马天粱也不敢得罪,最终还是带领了五千兵马前往少林救援。 秦玉看到兵马已经准备妥当,这才给杨进飞鸽传书,只是秦玉有些低估了兵马前行的速度,是以来的有些晚了。 牟山塔本身做这些事,就是做贼心虚,当岭南北军杀到之时,便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急忙落逃,却被半途截住抓获,河南太守也在府邸被控制住,准备将他们二人押送京城受审,因为证据确凿,书信来往都被截获,他们两个满门抄斩的罪名,多半是逃不掉了,河南太守在狱中畏罪自杀。 秦玉也就是有些累,加上心里担心杨进,苦苦支撑到这里,并没有什么事,杨进将秦玉扶入天王殿坐下,秦玉舒了口气,道:“师哥,你让我下山搬救兵,却又不告诉我搬哪里的救兵,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指望我能搬来?” 杨进笑道:“你别说,还真的是这样,一开始确确实实没有指望能搬来救兵,但是你的飞鸽传书来了之后,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希望援兵能够早日到来。师妹,你这次的事可办的漂亮啊,少林寺的大浩劫,被你无形中化解,这帮老和尚只怕对你那是感恩戴德了,这回不会赶你下山了,哈哈。” 秦玉红脸道:“我还以为来不及了,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坚持这么多天。” 夏云飞道:“这个说起来,你这个好师哥可是功劳大大的。” 他们正在说话,马天粱这次功劳不小,笑呵呵的来到少林寺,看见秦玉,跪倒在地,说道:“长公主金安。” 杨进吃惊的看着秦玉,秦玉眨了眨眼睛,杨进很快明白过来,暗道:“你可真的够大胆的,不过如果不冒充朱潇莜,只怕不一定能搬来救兵。” 夏云飞不明所以,说道:“咦?原来你是……”话说到一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不是一个愚人,很快就感受到其中的玄妙。 秦玉正色道:“马大人,这次我是偷偷溜出来来少林寺玩耍的,你可不要说是我报的信,不然皇帝哥哥可是要怪罪我的,以后我也别想出来了,你就说是你察觉到河南太守不对劲,这才发兵的。” 马天粱连连说道:“是是是,下官绝对不提长公主。”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么大的功劳,让他一人独占,何乐而不为呢? 马天粱毕竟是擅自动兵,很快撤离,他准备亲自押送牟山塔,好向皇上请罪,当然了,说是请罪,其实就是邀功了。 马天粱临走之时,在山下特意留下一队五百人马,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少林寺损失不小,除了山门被毁之外,死伤过千,其中达摩堂首座玄苦大师还受了重伤,好在根基尚在,少林尽管几乎被灭,但是要想重整旗鼓,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玄寂大师对杨进和秦玉自然是感恩戴德,如果说玄寂大师还有些收敛,不好意思表现的太过于明显,觉远更是向杨进不断磕头,杨进连忙伸手去扶,不敢受此大礼。 玄寂大师知道杨进的身体内有邪功,想要学习《洗髓经》,但是之前已经被拒绝,这次情况有所不同,于是和师兄弟以及三位师叔再次商量此事,其他僧人则是就地休整,照顾受伤人员。 杨进、秦玉和夏云飞则是在大雄宝殿休息,另外等候他们的商讨结果。 不一会儿,藏经阁首座玄正大师合十出来,说道:“杨施主,你现今是否依旧想要学习《洗髓经》?” 杨进愣了一下,道:“这是自然,此事有关晚辈的性命,无时无刻都在想这件事。” 玄正大师道:“阿弥陀佛,此次少林免于受到一场大浩劫,少林理应答应杨施主的一切要求都应该答应,但是三位师叔一致认为,不成规矩可是不成,还望杨施主见谅。” 夏云飞腾地一下站起,怒道:“你们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如果不是杨兄弟,你们少林寺都被没了,还能保得住《洗髓经》?孰轻孰重,这一点都分不清楚?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你们这帮老和尚怎么这么迂腐?让人生气!” 玄正大师笑了笑,说道:“夏施主有什么话好好说,切勿急躁。” 秦玉也气道:“少林寺当真是名不副实,且不说慈悲为怀,救苦救难,就说整个少林还换不来一本《洗髓经》不成?你们连知恩图报这个道理都不懂?还说是天下第一大门派,依我看来,当真是天下第一厚脸皮门派还差不多!是不是接下来,还要赶我下山啊?” 玄正大师苦笑一下,说道:“女施主不要激动,你在少林确实也不符合规矩,但是我们可没有赶你下山的意思,至于杨施主的事,可能你们意会错了,我们不是不给,而是这其中,可能对于杨施主来说,有些难处。” 杨进拱手道:“还请大师明示。” “杨施主想要进入藏经阁,翻阅《洗髓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经历三关,以及十八罗汉的阻拦。”玄正大师说道。 夏云飞呆了一下,说道:“嗨,不就是走一个过场吗?能有什么难处?”既然他们答应给看,又说出什么三关以及十八罗汉,看来也不是完全不顾情谊,既然如此,那三关和十八罗汉稍微放一点水,杨进岂不是很轻易的就进去了? 然而玄正大师的话让大家有些失望,只听他说道:“夏施主误会了,这三关和十八罗汉,并不是走一个过场,而是要杨施主脚踏实地的闯过去,这样才行。” 夏云飞忍不住骂道:“你奶奶个腿,老秃驴没一个好东西,说了给看,却又设置障碍,这不是明显不给看吗?你们怕外人说闲话,故意来这么一出,当真是用心险恶!” 秦玉有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道:“师哥,咱们不受这个侮辱!咱们走,看看江湖中如何评价他们少林,他们是如何对待少林恩人的!” 秦玉这么做也是以退为进,看玄正大师如何说,没想到玄正大师竟然没有阻拦,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 少林寺对于声誉看到还是很重的,比如不准女子上山,不准滋扰生事,戒酒戒荤戒杀戒色,但是对于这种事,倒是不如何关心,就算是被江湖中人耻笑,也会坚持,因为《洗髓经》可是少林的镇寺之宝,不能轻易的给外人看,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自从隋唐之后,从来也没有破坏过。 秦玉看到如此情况,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杨进客客气气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杨施主只要感觉可以,随时都可以开始。”玄正大师说道。 杨进点了点头,说道:“晚辈愿意接受少林的要求,闯三关,过十八罗汉,但是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具体时间,我随时说,随时可以开始吗?” 玄正大师忙道:“只要杨施主答应,少林会提供一切便利,随时都可以开始。” 杨进合十道:“很好,晚辈先去休息了。” “几位施主,请便。”玄正大师说道。 告别玄正大师,秦玉和夏云飞依旧是骂骂咧咧的,对这件事十分生气,认为少林寺干的着实是不怎么厚道,杨进淡淡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少林能给机会,便是不错了,不过夏兄,这次还需要麻烦你了。” 秦玉问道:“师哥难道有什么好办法?” 杨进朝秦玉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夏云飞道:“杨兄弟只管说,只要我能够办到,绝对毫不犹豫!” 40 求经闯关 杨进神秘的笑了笑,左右一看,将夏云飞拉入房间,小声说道:“上次你说看见了十八罗汉,他们你是否可以搞定?”秦玉也有些好奇的跟了进来,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夏云飞不由的一怔,道:“我若是能搞定,就不需要你出马了,直接偷了便是,杨兄弟说笑话了。” 杨进眯眼道:“我说的搞定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了,你是要我下毒?”夏云飞笑道。 杨进忙道:“夏兄小声点,可别让那帮老和尚听见了,不然我们的计划可就行不通了,不过和夏兄说话,倒是不累,我确实是有这个打算。” 杨进比夏云飞要小,虽然看起来杨进更加成熟稳重一些,夏云飞的江湖经验丰富,而且作为一个以偷东西为兴趣的人物,对于察言观色这一点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夏云飞虽然猜出杨进的想法,还是有一些不敢相信。 “杨兄弟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夏云飞问道。 杨进叹道:“这不是被逼的吗?我想了,为了自己的性命,做一些手段,无可厚非,没必要那么迂腐。” 夏云飞抚掌道:“好好,这样才好,我可不喜欢婆婆妈妈的人,杨兄弟,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保证顺利完成任务!” 秦玉欢喜道:“师哥,这样一来,是不是机会会大增了?” 杨进摇了摇头,说道:“除了十八罗汉,前面还有三关细腰硬闯过去,少林寺名扬天下,既然设了这三关,想必自是非同小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终究还是会有机会,十八罗汉如果不用一点手段,只怕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所以也就顾不上所谓的江湖规矩。” 秦玉撇嘴说道:“江湖规矩和师哥的性命比较起来,又算个什么?” 杨进正色道:“虽然这件事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我们也不能以此为荣,另外夏兄可一定要把握好分量,别伤害人的性命。” 夏云飞点头道:“这个自然。” 杨进道:“我有些疲了,先休息一下,夏兄如果得手,第一时间告诉我。” 夏云飞应了一声,匆匆出去,秦玉也在隔壁房间暂且住下,因为情况特殊,少林并没有再赶秦玉下山,但是要求秦玉就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秦玉为了免生事端,只好答应。 杨进这几天确实累的够呛,这次闯关取《洗髓经》可以说是孤注一掷,也顾不上邪功对自己的影响,潜心修炼起来,先让自己的体力恢复,至于后遗症,得到《洗髓经》自然而然的就解决了。 是夜,夏云飞来到杨进房间,他已经在十八罗汉的饭菜中下了巴豆,巴豆不是毒药,并不能被人察觉,但是其腹泻令人精疲力尽的本事,可不亚于蒙汗药了,杨进知道后,并不着急。 约莫到了后半夜,天色快要亮起,杨进来到方丈院,求见玄寂大师。 玄寂大师开门看见杨进,问道:“杨施主所为何事?” “晚辈想要闯关。”杨进答道。 玄寂大师不由得一怔,说道:“阿弥陀佛,既然答应杨施主随时都可以挑战,那么我们也不能失信于人,请。” 说着,率先走在前列,带着杨进来到藏经阁,藏经阁位于大雄宝殿之后,一个大院子中间放着一口大铁锅,不知是何用意,藏经阁看起来不算大,但依山而建,防范了得,让人寻不到任何破绽。 玄寂大师让弟子招来各位玄字辈的高僧,然后说道:“少林寺数百年,外人不得进入藏经阁,但是而今情况特殊,杨施主又对我们少林有恩,理应图报,但此事毕竟重大,非同小可,虽有破例,但其中三关和十八罗汉还是要闯过去,才能进入三层藏经阁所在,翻阅《洗髓经》,不得带出,杨施主,你可能做到?” “晚辈只是翻阅,绝不带出!”杨进应道。 这时夏云飞和秦玉也来到这里,玄正大师将他们安排在旁边的禅房,杨进也进入休息一下,这时藏经阁里面出来一个小僧,在玄正大师的耳朵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玄正大师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杨进,示意那小僧退下。 杨进心知肚明,十八罗汉只怕是拉了一夜的肚子,早就精疲力尽,但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道:“大师,是否有什么难处?” 玄正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既然答应了杨施主,便是有难处,也无法可想,杨施主如果做好了准备,随时都能进入。” 杨进点头道:“晚辈现在便想入内。” 玄正大师“嗯”了一声,说道:“那么请。” 杨进出了禅房,玄正大师亲自打开藏经阁的大门,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玄寂大师等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杨进,秦玉喊道:“师哥,一切小心在意。” 杨进朝秦玉挥了挥手,让她放心,一脚踏入藏经阁内。只见里面烛火明亮,一老僧静坐在正中央,他看见杨进进来,站起身来,笑道:“杨施主,你是否要上三楼?” “正是。”杨进说道。 老僧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交流一下拳法吧!” 杨进拱手道:“请。” 只见老僧右手握拳,前踏一步,一个冲拳击打过来,杨进不敢轻忽,当下双手一拍,倏地分开,华山并不是以拳脚见长,但是“破玉拳”也不是泛泛之功,配合《混元神功》,威力着实了得。 而少林“降龙伏虎拳”可是七十二绝技之一,这老僧经营练习多年,一辈子都在研究此套拳法,端的厉害无比,杨进一交手便知难以应付,好在他内功根基了得,硬生生扛了下来。 两人拳法虎虎生风,周围的烛火都熄灭了不少,大厅中的亮光越来越小,外面的人看着两条人影在来回穿梭,秦玉更是焦急,满脸的担忧之色。 倏忽间老僧陡然一招“铁牛耕地”,攻击杨进下盘,杨进抬脚一跃,不想对方陡然变招,自下而上分击,杨进一个“鹞子翻身”,堪堪避过。 杨进刚一落地,左脚勾出,伸手在老僧的破绽处按了下去,老僧不由的一惊,想要挥拳,杨进早有准备,双手如穿花引蝶一般,正中老僧的双肩,并且顺势一托,让老僧僵持在那里,动不得分毫。 杨进很快松手,老僧涨红了脸,朝里面一指,道:“请进吧。” 杨进客客气气的说道:“承让了。” “技不如人,罢了罢了。”老僧重新坐了下来。 杨进进入大厅后门,又是一殿,里面居然坐着千佛殿首座玄心大师,玄心大师武功在少林,只怕仅次于玄苦大师和虚字辈三圣僧了,在杨进面前,也是长辈,杨进稍微愣了一下,道:“前辈请赐教。” 玄心大师是玄苦大师的候补,本来这一关是玄字辈武功最高的达摩堂首座玄苦大师守的,但是玄苦大师身受重伤,无法守关。 玄心大师也不废话,拿起身边的大禅杖,在地上一顿,只觉得墙壁都有所动摇,杨进心中暗叹:“玄心大师的内功看来十分了得,我只怕不是对手。” 玄心大师会三套七十二绝技,其中以“封魔杖”最为娴熟,只见他左手扶杖打横,踏上两步,这大禅杖只怕是有一百来斤,但是在玄心大师手中,毫无阻碍,当即顺势又快又沉的击打过来。 杨进拔出背后七韬剑,矮身从杖下穿过还了一剑,寒光激射,两人兵器一个极长一个极短在殿上回旋激斗。 玄心大师招招狠极猛,犹如疯魔将一根一百来斤的大禅杖狂舞乱打,当真是当的起这个“封魔杖”之名。 杨进一味地腾挪闪避,想要以身法耗其内力,心想玄心大师如此打法,只怕不能持久,岂知玄心大师内功深湛根基极固,恶斗良久,杖法中丝毫不见破绽,反而越舞越急,毫无衰象,将杨进逼的手忙脚乱。 玄心大师见状,乘胜追击,杨进且战且退,最终身靠墙角,再无可退。玄心大师一禅杖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杨进长剑横封,叮地一声巨响,火光四溅,杨进手腕生疼,大禅杖也被削去一个大豁口,不过大禅杖本就是精钢所制,加上分量十足,杂以玄心大师的内功,并没有被削断。 杨进看到如此情况,突发奇想,想要冒险一试,准备险中求胜,玄心大师第二杖击打过来之时,不再闪避,玄心大师的大禅杖虽然使的勇猛无比,但是平时里从不杀生,可以说是得道高僧,哪里肯无故伤人性命?再说此人对少林寺尚有恩情,大禅杖在距离杨进额头不足一尺之处,陡然提起,改砸为扫,满拟将他扫倒,叫他知难而退也就罢了。 杨进本意待禅杖将到头顶时,突然扑入对方怀中以短攻近,忽见他半路改势劲力微滞,但杨进已经冲在半途,眼看大禅杖横腰过来,这一下若是被扫中,只怕整个人都会被切成两截,端的凶险无比。 玄心大师也没想到竟会如此,一声惊呼,想要回招,已是不及,大禅杖贴在了杨进肚腹处,只怕是要血溅当场! 41 禅意深厚 杨进面对如此危险的境地,倒是没有慌乱,随机应变,反手一把抓住大禅杖,右手宝剑划出,大禅杖顿时断为两截,两人各执了一段。 玄心大师没有伤害到杨进,心里也是舒了口气,但是大禅杖被毁,心中也是有些生气,一下子扑了过来,想要继续缠斗,杨进一脚踏在墙壁上,从玄心大师头顶翻了过去,转瞬间便已经到了三丈开外。 杨进躬身道:“大师手下留情,晚辈感激不尽。” 玄心大师冷哼一声,道:“还没分出胜负,继续。”说完手中的断杖飞舞过来,杨进一手宝剑,一手断杖,拼命格挡,玄心大师这兵器使得极为不顺手,打了几下,退在一旁,怒气难消,道:“你走吧!去下一关吧。” 杨进道:“大师若不是手下容情,只怕晚辈已经命丧于此,绝对不可能有可乘之机,斩断大禅杖,本来晚辈应该认输,但是此事事关晚辈的性命,还请见谅。” 玄心大师挥手道:“罢了罢了,你也不需要解释,你的武功,虽然不及我,但是我想要打败你,并不容易,何况你有神兵利器在手,这一败,我输的并不冤枉。不过下一关虽然并无凶险,你要是能侥幸度过,那么十八罗汉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还是小心一点,若是不成,万万不可勉强。” 杨进说道:“多谢大师提醒。” “去吧!”玄心大师拿起两截断杖,离开了大殿,朝外面走去。 秦玉看见玄心大师垂头丧气的出来,喜道:“看来师哥已经闯了两关了。” 夏云飞点头道:“没错,再闯一关,十八罗汉嘛……嘿嘿。”说到这里,不由的笑了,秦玉心里知道,也笑出声来,玄寂大师和玄正大师对视一眼,暗自摇头,十八罗汉的情况不容乐观,看来十有八九就是夏云飞做的手脚,但是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讲希望放在第三关上了。 杨进从楼梯走上,行至一半,只见虚空大师坐在阶梯拐角处的一个蒲团之上,虚空大师作为少林寺辈分最高的僧人,功力之强,可想而知。 杨进不知接下来要比试什么,站在虚空大师面前,抱拳道:“大师安好。” 虚空大师年过九十,内功自然厉害,但是身手总归会受些影响,杨进心中忐忑,倒是并不如何惧怕。 虚空大师睁开眼睛,双目金光陡射,杨进不由的一震,只听虚空大师说道:“你能连闯两关,足见高明,” 杨进谦逊道:“前面几位大师不愿伤害晚辈性命,是以手下留情,并非晚辈有多了不起。想必是大师们念及晚辈对少林尚有微薄的一丝功劳。” 这句话当真是说的有水平,其中也包含这你这个老家伙是不是也应该知恩图报,放他一马了。 虚空大师不为所动,说道:“《洗髓经》乃是少林镇寺之宝,不能轻易给外人观阅,你武功固然不错,但是我们佛法讲究一个缘字,你能否进入第三层,除了武功之外,应当要有缘分,方才可以。” 杨进有些不解,问道:“还请大师明示。” 其实虚空大师出手,杨进必败,只是虚空大师终究是长辈,可以说是杨进的祖师辈,虚空大师虽然不愿意杨进得到《洗髓经》,但是也不想跟他动手。 虚空大师闭上了双眼,杨进只好静候一会,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杨进心里有些发急,正要开口询问,只听虚空大师说道:“昔有一人。巧于牧羊,其羊滋多。乃有千万极大悭贪不肯外用。时有一人善于巧诈。便作方便往共亲友而语之言。我今共汝极成亲爱。便为一体更无有异。我知彼家有一好女。当为汝求可用为妇。牧羊之人闻之欢喜。便大与羊及诸财物。其人复言汝妇今日已生一子。牧羊之人未见于妇。闻其已生心大欢喜重与彼物。其人后复而语之言。汝儿生已今死矣。牧羊之人闻此人语。便大啼泣嘘欷不已。世间之人亦复如是。既修多闻为其名利秘惜其法。不肯为人教化演说。为此漏身之所诳惑妄期世乐。如己妻息为其所欺。丧失善法。后失身命并及财物。便大悲泣生其忧苦。如彼牧羊之人亦复如是。” 杨进听虚空大师说起故事,稍微感受到一丝诧异,当即凝神倾听,不敢有丝毫遗漏。 虚空大师这里说的乃是《百喻经》里面的一个故事,大致是说一个牧羊人因养羊而发家致富,却十分吝啬蠢笨,有一人很是狡诈知他愚鲁而且极想娶妻,就骗他道:“我知道有一女子十分美貌,替你娶做妻子吧。”牧羊人很是喜欢给了他许多财物。过了一年那人又道:“你妻子已给你生了一个儿子。”牧羊人从未见过妻子但听说已生儿子更加高兴,又给了他许多财物。后来那人又道:“你儿子已经死啦!”牧羊人大哭不已万分悲伤。 这个故事有些搞笑,令人嘀笑皆非,只听虚空大师说道:“其实世上万物,皆是虚幻,何尝不是如同这牧羊人一般?又何必苦苦强求?得之欢喜,失之悲伤,岂不是可笑可叹?” 杨进对于佛法并不是很熟悉,但是《百喻经》可是流传甚广,其中的小故事也十分有趣,自然是看过了。 “昔有夫妇有三番饼。夫妇共分各食一饼。余一番在共作要言。若有语者要不与饼。既作要已。为一饼故各不敢语。须臾有贼入家偷盗取其财物。一切所有尽毕贼手。夫妇二人以先要故眼看不语。贼见不语即其夫前侵略其妇。其夫眼见亦复不语。妇便唤贼语其夫言。云何痴人为一饼故见贼不唤。其夫拍手笑言。咄婢我定得饼不复与尔。世人闻之无不嗤笑。凡夫之人亦复如是。为小名利故诈现静默。为虚假烦恼种种恶贼之所侵略。丧其善法坠堕三涂。都不怖畏求出世道。方于五欲耽着嬉戏。虽遭大苦不以为患。如彼愚人等无有异。”杨进背诵道。 这也是《百喻经》的故事,说的是从前有一对夫妇有三个饼。每人各吃了一个剩下一个。两人约定谁先说话谁就没饼吃。两人僵住了不说话。不久有一个贼进来把他们家里的财物都拿了。夫妇俩因有约在先眼睁睁的瞧着不说话。那贼见他们如此大了胆子就在丈夫面前侵犯他的妻子。丈夫仍然不理。妻子忍不住叫了起来。贼人拿了财物逃走了。那丈夫拍手笑道:“好啊,你输啦,饼归我。” 虚空大师见他也引述《百喻经》,赞许的点了点头,杨进继续说道:“佛法度人,本应普度众生,而不是忍心专顾一己,牧羊人妻子虽是虚幻,但受人欺骗所致,如无那人欺骗,谁又能说他找不到真正的妻子儿子呢?就像是我说的这个故事,为了区区一口吃的,反而忘却了大苦。为了口腹之欲却不理会贼子抢己财物侵犯自己亲人。因小失大,便是于此。” 虚空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甚是,如此说来,倒是老衲的不是了。” 杨进忙道:“大师言重了,晚辈信口雌黄,胡言乱语,让大师见笑了。” 虚空大师说道:“施主聪明才智十分了得,也有佛缘,看来老衲不应该再设阻碍,现下再问你一件事,回答之后,且请自便。” “还请大师指点迷津。”杨进道。 虚空大师道:“从前,有一位年老的老婆婆,在树下歇息,突然出现一只大熊要来吃她。老婆婆绕着大树奔逃,大熊伸出熊掌,想要抓住老婆婆,老婆婆却乘机将大熊的两只熊掌按在树干之上,大熊因此不得动弹,但是老婆婆也不能松手,就在这僵持之际,有一个年轻人经过此地,老婆婆请他帮忙,杀掉大熊之后好分肉,那个年轻人信了老婆婆的话,按住了熊掌,老婆婆因此脱身逃走,留下年轻人为熊所困,无法脱身。你认为此事年轻人做的是对是错?” 杨进答道:“救人危难,奋不顾身,虽受牵累,终无所悔。但年轻人本应杀熊,而不是按住熊掌,由此可见,救人不需要量力而为,毕竟情况危急,容不得细想,但必须要有方法,方能救人于危难,而自身不受牵连!” 虚空大师“嗯”了一声,道:“施主说的没错,二楼乃是十八罗汉的所在,你若是不成,便回头,不要强求。” 杨进行礼道:“多谢大师嘱咐,晚辈铭记于心。” 虚空大师不再说话,静坐闭眼,杨进上到二楼,刚踏上地板,便听见一阵阵风声传来,一十八个壮年僧人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序的围住杨进,而且各个都是精神抖擞,看不出是吃了巴豆泻了整整一夜的肚子的情况。 杨进心中惊道:“难道夏兄没有成功?” 杨进算的时间,这是天已大明,十八罗汉应该精疲力尽,没想到事情没有按照他的想法顺利发展。 42 练经除邪 杨进尚在疑虑,想要出其不意的动手,转念一想,现在的局面对自己极为不利,被围住不说,连第二层的布局都没有看清楚,只听十八罗汉中有一人朗声道:“你便是前来挑战之人?” 杨进抱拳道:“正是在下。” “很好,那么动手吧。”那个罗汉说道。 十八罗汉阵乃是少林寺中对付强敌的屏障,数百年来,从未闻过有人闯出罗汉阵的传说,陈势如一发动,变化精奇无比。 少林实力宏厚,当然还有更巨大的阵势,如“一百零八罗汉阵”,甚至“一千零八沙弥大阵”,但这些属於群殴的阵法,已然失传良久,不见江湖于数百年了,十八罗汉阵流传至今,更加厉害。 十八罗汉均是壮年僧人,年岁在三十至五十之间,均是觉字辈中的佼佼者,轻易不会露面,守护着藏经阁,就算是少林面临浩劫,玄寂大师也没有让他们出动,杨进知道十八罗汉阵的厉害,真正对敌起来,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取胜,这才让夏云飞想办法给他们下毒,只是现在看来,似乎是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坐鹿罗汉、欢喜罗汉、举钵罗汉、托塔罗汉、静坐罗汉、过江罗汉、骑象罗汉、笑狮罗汉、开心罗汉、探手罗汉、沉思罗汉、挖耳罗汉、布袋罗汉、芭蕉罗汉、长眉罗汉、看门罗汉、降龙罗汉、伏虎罗汉,千姿百态,各有特色,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迹可循,站位极其讲究,杨进一眼看去,发现不了任何破绽。 不过杨进也不是只懂得练武功的呆子,经过短暂的观察,发现他们是三人一组,呈合力之势,六组组成一套完整十八罗汉阵。威力已然不是十八个人这么简单了,而是将自身的潜力激发出来。 十八个高手杨进就已经不是对手,何况还在如此严密的阵法之中。 “晚辈不知轻重,想要借阅《洗髓经》,已是不智,不愿先动手,各位大师如果准备好了,这便可以攻击!”杨进决定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方法。 十八罗汉常年在一起习武,吃住都不分开,默契十足,当下没有任何示意,马上攻击过来,先是三人上前一步压上,一棍敲头,一棍扫腿,一棍拦腰,上中下三路均被阻拦,棍棒呼呼作响,劲风迎面,瞬间便将杨进笼罩在棍势之中。 杨进不敢怠慢,脚下“落雁步”闪动,宝剑同时出鞘,直接格挡住棍棒的攻击,内力并发,棍棒被截断,那三个罗汉大喝一声,接连后退,剩下的十五罗汉尚且没有动手,已然震惊不已,杨进的步伐法精妙,内功强劲,剑法了得,在这一招之内,便得到了完全的展示。 不过十八罗汉也没有过于沉溺此事,长久来的训练,让他们早就成为一个整体,每一次的攻击,都成为一个本能。很快反应过来,六组罗汉从四面八方攻击杨进,声势滔天。 十八根木棍组成巨网,将杨进笼罩,杨进大吃一惊,左躲右闪,却哪里躲得过去?背后硬生生受了一棍。 只听咔嚓一声,木棍断裂,杨进却没有受任何伤害,身形一退,从缝隙中寻找破绽,自罗汉头顶上跳了出去,来到大殿中心。 杨进被打了一棍,却没有什么事,这不是杨进内功达到了铁布衫的能力,而是那人的手腕无力,内劲发不出来所致。 “难道他们是强行镇定?实则早就精疲力尽?趁你病,要你命!”杨进心道。 但见杨进豁然冲入阵中,宝剑飞舞,所到之处,不断有长棍被削断,反手一掌,还将两人打的口吐鲜血,瘫软在地,失去了战斗力。 降龙罗汉和伏虎罗汉见状,心知不敌,大喝一声,奋力将杨进逼的后退几步,杨进宝剑一顿,却又不敢伤人,如果这七韬剑见血,多半是会再次控制他的心性,到时候可就不好收拾了,当即退到墙角,伺机而动。 降龙罗汉面如死灰,而剩下的武僧几乎都要站立不住,杨进不知他们心中所想,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伏虎罗汉道:“施主,我等今日不在状态,打不过你!” 杨进收势,说道:“不知在下可否上三楼藏经阁一观?” 伏虎罗汉气喘吁吁的说道:“施主请便。”便不再说话。而听到这话,已经有两个罗汉忍耐不住,匆匆从侧门走了,杨进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很显然他们确实是拉了一夜肚子,而现在还没有好,看来夏云飞这巴豆可是真的放了不少。 而让杨进敬佩的是,十八罗汉没有给自己找借口,虽然不忿,但是还是放他上去,当即拱手道:“在下讨得一个便宜,多谢大师们的慈悲心肠。” 降龙罗汉寒着脸说道:“不必多言,藏经阁乃是达摩祖师所创,里面都是祖师的传下的绝学。当年祖师定下了规定,外人若想进去,必须通过我少林寺十八罗汉阵的联合考验才行,既然你能挫败我们,无论是什么原因,均是事实,不过藏经阁不同别处,你还是只看《洗髓经》,不得翻阅其他。” “在下理会。”杨进说道。 伏虎罗汉道:“你就算是看了别的,也是无用,贪多嚼不烂,你年纪轻轻,可别一味贪多,免得耽误了正事。” 杨进心知他们是诚心指教,说道:“在下明白,大师们还请放心。” 藏经阁藏书八百万卷,其中除了佛经禅札,还有七十二绝技,以及其他武学,杨进步入三楼,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袭来,只得这里实在山壁之中,藏经阁依山而建,第三层便是在山里面,无门无窗,这也是夏云飞无从着手的缘故。 杨进在书架中走马观花一般,《韦陀杵》、《降龙伏象功》、《拈花指》、《散花掌》、《鹰爪手》、《普渡杖》、《千叶手》等等这些在江湖中闻名遐迩的武功秘籍均在其中,看的杨进心中痒痒的。 但是杨进不是贪心之人,很快走了过去,径直来到《洗髓经》面前,深吸了一口气,翻开书卷,只见上面写道:“如是我闻时,佛告须菩提。易筋功已竟,方可事于此。此名静夜钟,不碍人间事。白日任匆匆,务忙衣与食。” 《洗髓经》所记载的是一种先天内功,真气可以在体内循回而生生不息,用掌发生,一道无形的力道便可朝前涌去,克敌时伤人肺腑,还可挡住对方刀剑武器。另外《洗髓经》练成后,还可洗清体内的一切秽恶,不受任何迷幻物的干扰,内功精湛无比。 经书分为“无始钟气篇”、“四大假合篇”、“凡圣同归篇”、“物我一致篇”、“行住坐卧篇”、“洗髓还原篇”,均是非常了得的内功心法,杨进潜心起来,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时辰,将《洗髓经》完全看完。 杨进闭目,将自己所看的内容照着记载,将内功引入膻中穴,阻碍依旧存在,但是并不疼痛,而且经过努力,也能畅通过去。知道有所奇效,只要勤加练习,便能化解邪功的侵蚀。 “这《洗髓经》果然是天下一大奇书,当年达摩能创作出来,真的是震古烁今,武学大才!”杨进自言自语道,为了保险起见,又了一遍,将《洗髓经》深刻的记在脑海中,这才将经书放归原处。 尽管杨进这时肚子有些饿了,还是有些舍不得离去,随手拿起《壁虎游墙功》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又看了一本《达摩剑》,这才出门。 当杨进从藏经阁出来,已然天黑,他是天还没有亮进去的,历经了七八个时辰,这才出来,秦玉一直在焦急的等待消息,不过既然杨进一时半会不出来,反倒是好消息。 看到杨进精神斐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秦玉不顾避嫌,一把抱住杨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杨进轻抚秦玉的青丝,笑道:“师妹,成了。” 秦玉喜道:“邪功已经消去了吗?” 杨进道:“还没有,但是已经有所缓解,假以时日,便能彻底摆脱邪功的纠缠了。” 夏云飞也道:“恭喜杨兄弟。” 玄寂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杨施主如愿得偿,可喜可贺,但是《洗髓经》毕竟非同小可,还望杨施主不可于外人说起此事,更不能教另一个人习得此武功。” 杨进还礼道:“这一点晚辈自知,绝不擅自做主,教会别人。” 玄寂大师说道:“如此甚好,除了《洗髓经》,别的武功也是如此。” 杨进听到这话,心知玄寂大师知道自己偷看了其他秘籍,只是没有说破,当下也就装起了糊涂,不再言语。 玄寂大师本见杨进宅心仁厚,但是还是会使一些小伎俩,十八罗汉的事,肯定是他所为,既然杨进能这么做,那么偷看几本秘籍,还是很有可能的,然而事实也确实如玄寂大师所想。 玄寂大师见杨进没有回答,心里有些急了,道:“还请杨施主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43 禅房长谈 杨进不能再装糊涂,只好说道:“晚辈自当尊从大师所嘱咐,绝不食言!” 玄寂大师舒了口气,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希望杨施主不要让老朽失望。” 一旁等待杨进出来的虚空大师接口说道:“杨施主能过得老衲这一关,人品自然没得说了。” 玄寂大师苦笑,心道:“这位杨施主下毒将十八罗汉毒翻的事,还是不告诉师叔你了,免得师叔认为自己看错了人,伤心难过。” 杨进这件事算是得到了完美解决,心情也十分高兴,正要向玄寂大师告别,看着天色已黑,只好作罢,将宝剑重新背在背上,想起了这把剑的事。 七韬剑杨进用起来还是很顺手的,所以这也是他一再忘记此事的原因,于是想玄寂大师说道:“方丈大师,晚辈尚有一事,需要少林相助。” 玄寂大师奇道:“杨施主但说无妨。” “我这柄剑,名为七韬,师父老人家曾说,这把剑是二十年前华山禁地所藏,被人取了出来,为此华山还深受其害,元气大伤,实为魔剑,师父的意思是,让晚辈将剑交由少林保管,以防不测。”杨进说道。 玄寂大师端详了一阵覆名剑,说道:“杨施主,还请借一步说话。” 杨进跟着玄寂大师来到方丈院,进入禅房,秦玉和夏云飞候在外面,稍微有些不明所以。 玄寂大师关上房门,让杨进把七韬剑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说道:“杨施主,此剑放于此处,无人拿起,它可否能够害人?” 杨进不禁一愣:“并不能。” “这便是了,世上本无害人之物,只有害人之人,即便是魔剑,也是如此,你在回想一下,在少林寺被官兵围攻之时,你拿起七韬剑,斩杀敌人,对你、对少林来说,是好是坏?”玄寂大师说道。 杨进答道:“自然是好。” 玄寂大师又道:“那么杨施主,你认为《洗髓经》是好内功吗?” 杨进道:“这个自然,不仅能内功大进,还能令人洗清体内的一切秽恶,不受任何迷幻物的干扰,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一个大恶人学些了《洗髓经》,为祸人间,那么,是这个人的错,还是《洗髓经》的错呢?”玄寂大师再问道。 杨进想了一下,说道:“当然是人的错了。” 玄寂大师摊了摊手,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要执意将七韬剑留在少林?而不是为己所用?你要知道,《洗髓经》能令人不受任何迷幻物的干扰,只要你勤加练习,掌握《洗髓经》的精要所在,难道还怕一个区区魔剑不成?” 杨进恍然大悟,说道:“方丈大师的意思是,现在七韬剑并不能侵蚀我的心神了?” 玄寂大师摇了摇头,道:“魔剑,并不是一柄剑拥有魔性,而是能够激起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秽恶,由此达到魔剑的效果,如果你心不诚,便是《洗髓经》护体,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也会成为魔剑,老朽这么说,你明白吗?” 杨进道:“魔由心生,只有心中无魔,便无魔剑!” “正是,杨施主很聪明,一点便透。”玄寂大师欣慰的笑道。 杨进疑虑道:“可是……这把剑,还是给了我很大的困扰,师父的意思,也是想要将七韬剑放在少林……” “这是一种逃避的做法,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七韬剑魔剑的名头确实够大,但是最终还是要看使用的人。当年七韬剑和天绝刀齐名,却又像截然不同的道路,这其中,正是用人所致。”玄寂大师说道。 杨进还从来没有听过天绝刀,问道:“天绝刀?” “五十年前,华山和悬刀山庄分别得到一剑一刀,华山的七韬剑和悬刀山庄的天绝刀,江湖中也流传着一句话,七韬天绝,所至无血,纵横天下,谁与争锋!说的便是这两把神兵利器。”玄寂大师说道。 杨进道:“那两者之间,为什么会出现截然不同的道路呢?” “世上任何神兵利器,都能一定程度上激发一个人的嗜血本能,这两者均是如此,但是七韬剑被华山长老袁木青拿在手中,没有压制自身的行为,导致七韬剑成为一柄魔剑。而天绝刀被钱明奇所控,甚至创立悬刀山庄,将天绝刀拱了起来,基本不怎么使用,反倒成了神刀,说到底,还是使用的人,因为袁木青的缘故,华山只好将七韬剑放入禁地保管,然而二十年前,萧宁全横空出世,再次掀起波澜,江湖中人因此谈七韬剑而色变,便是这个缘故。”玄寂大师耐心的解释道。 杨进若有所思,说道:“方丈大师所言极是,但是剑在我的手上,终究不如放在少林安全。” 玄寂大师道:“阿弥陀佛,杨施主,你还不明白吗?我少林虽然是佛门圣地,但是难免会有心魔之人,如果放在我们少林,谁又能保证一定能完全掌控?神兵利器,向来是武林纷争之一,少林刚刚经过这场劫难,再也难以承受其他的不利,还望杨施主能够理解。” 杨进听到这里,这才明白,玄寂大师不想接收这把宝剑,以免惹祸上身,这是少林明哲保身之法,也是少林能够在武林立足千百年的原因。 杨进将覆名剑收起,道:“方丈大师的意思,晚辈已然明了,不过晚辈有一事想问。” 玄寂大师道:“杨施主不必客气,直言无妨。” “如果晚辈没有能够控制心魔,从而搅得江湖大乱,请问,你们少林是不是也有一定的责任呢?”杨进直截了当的说道。 玄寂大师笑道:“这一幕永远不会发生,因为杨施主能够控制七韬剑,消灭心魔,老朽有这个信心。” “万一发生了呢?”杨进追问道。 玄寂大师打了一个佛号,说道:“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老朽愿亲自下山,解决这件事情。” 杨进知道玄寂大师铁了心不愿意接收七韬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坚持也是无趣,再者说,七韬剑用起来十分趁手,真要放弃,还有些舍不得。 “那好,晚辈明白了。”杨进客客气气的说道。 杨进将七韬剑挂在腰间,从禅房出来,秦玉迎了上来,看见剑依旧在杨进的身上,问道:“怎么了?” “没事,以后这把剑我就用了,看看是我厉害,还是魔剑厉害。”杨进笑道。 秦玉有些担忧的说道:“额……师哥,你有把握能控制它吗?”她看见过杨进杀人的情景,基本都是不用杀的,可以说还是有些触目惊心,让她心有余悸,担心也很正常。 杨进伸手刮了一下秦玉的小鼻子,说道:“你要对我有信心。” 夏云飞手足舞蹈道:“这把剑在你手上,那么我就好偷了,如果放在少林藏经阁,我还真的没办法了。” 面对夏云飞毫无顾虑的言语,杨进并不生气,只道:“但是你现在想从我手上拿走这把剑,只怕也不容易。” 秦玉道:“就是,你不说还好,说了让人有所防范,还能让你得手?” 夏云飞笑道:“有挑战才好玩,我不说,你们没有防备,反倒是没意思了,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你们的东西,实在是太简单了。” 杨进不服的哼了一声,但是夏云飞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便没有争这一时的口舌之快。 杨进在少林寺暂时待了下来,潜心修炼《洗髓经》,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好和虚清大师相互间有一个印证,虚清大师学的是《洗髓经》,颇有成效,这对杨进帮助非常的大。 不知不觉中已经在少林寺待了近两个月,天气寒冷,下起雪来,杨进的内功已然大进,邪功的后遗症虽然解除,但是内功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并且与刚到少林来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就连虚清大师对于杨进的进步也是十分的惊讶。 少林寺的重建也基本完成,朝廷也前来奖励了少林的临危不屈,赐了不少好东西,不过玄寂大师乃是得道高僧,并没有多么的欢喜。 杨进决定回华山,前来告别,玄寂大师也没有挽留,秦玉在少林两个月来,已经令他们很是头疼,又不好出言赶走,而秦玉也觉得在这里憋屈的慌,最高兴的也是她了。 这次是觉远送他们下山,经过同仇敌忾和这段时间的相处,觉远和杨进等人关系更进一步,宛若至交好友。 来到山脚下,觉远这才念念不舍的辞别,杨进等人马不停蹄,朝华山方向赶去。 刚走了几十里,杨进、秦玉、夏云飞三人找了一家客栈,想歇息后第二天再赶路。却不想得知一个令人震惊不已的消息。 早就虎视眈眈居心不良的瓦刺在边境突袭,大明损失严重,朱祁镇受王振蛊惑,决定御驾亲征,并且已经出发。 朱祁镇虽然还算是有才,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武将,如果他御驾亲征,可以说是危险重重,杨进作为他的一个儿时玩伴,不免是有些担心他的安全。 秦玉看在眼里,说道:“师哥,你是不是想帮那个皇帝?” 44 闻讯心颤 杨进踟蹰一阵,摇头道:“我们在少林寺已经耽误太多时间,再到边境,又是几个月,华山虽然有师父坐镇,但是毕竟危机重重,萧宁全隐忍了二十年,势必势在必得,我们还是先回华山看看再说。” 秦玉抿嘴点头,道:“师……义父也不知怎么样了,确实应该回去看看。” 杨进看了看一旁的夏云飞,说道:“夏兄接下来何去何从?” 夏云飞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说道:“本来想的是跟你们一起去华山,然后咱们去京城偷一件禁宫的宝贝,这可是我们在少林寺说好的,现今皇帝老儿不在禁宫,偷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听起来你们华山又有大事发生,咱们暂且别过,日后若是有缘,自当再见。” 杨进“嗯”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今晚在这个客栈歇息一夜,明天就别过吧。” 三人吃过了晚饭,他们现在身处河东,关公故居,距离华山相当近,满打满算也就几天的路程,而去帮助朱祁镇的话,就的往北走,路途更远,这也是杨进考虑范围。 杨进回到自己的房间,盘坐在床上,潜心修炼起《洗髓经》,他体内的邪功早已解除了后遗症,现在修炼主要是精进内功,《洗髓经》作为少林的镇寺之宝,确实了得,杨进的内功可谓是突飞猛进,本来《混元拜月功》的很厉害,在加上《洗髓经》,单说内功的强劲程度,杨进可能已经和师父持平,所缺的只是经验而已。 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杨进正准备歇息,突然听见门外一阵吵闹,紧接着隔壁的小师妹秦玉敲门道:“师哥,外面好像出了什么事。” 杨进起身开门,看见秦玉有些慌张的站在外面,奇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玉道:“听老板说,外面来了不少从太原跑来的难民,说是瓦刺打到太原了。” 杨进吃了一惊,道:“怎么会这么快?不是说皇上到张家口御驾亲征了吗?怎么会波及到太原。” 夏云飞也听见动静,凑了过来,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感觉不可思议,说道:“难道我们大明大败?” 杨进没有说话,匆匆下楼,只见店老板和小二堵住门口,不想让外面的难民进来,杨进从窗户向外望去,只见街上总有百十来人,衣衫破烂,显然是慌乱中逃忙过来的。 “这些都是太原过来的难民,仗已经打到太原了。不过我们这里没事,客官不用担心。”店老板看见杨进下来,如是解释般的说道。 杨进摇了摇头,表示他关心的可不是这个,说道:“他们想要进来是吗?官府不管吗?” 店老板叹了口气,说道:“来的太突然,想必官府也没反应过来吧,明天一早应该有善人散粥,可不能让他们进来,人实在是太多了,咱们店小不说,还会耽误客官们的休息。” 杨进一想也是,正要想办法出去,只见夏云飞腾腾腾上楼,从窗户钻了出去,不一会儿,手上提着一个难民飞身而上,进入阁楼走廊。店老板见状,呼道:“哎呀,客官,你怎么带个人进来?” 杨进摸出一块碎银,塞给了店老板,店老板这才没再说话,秦玉说道:“你让厨房弄一碗热粥。” 店老板连连应予,杨进和秦玉来到那名难民身边,只见他衣衫破烂,一脸的疲惫,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却如同六十岁的老头。 “仗怎么会打到太原呢?”杨进和颜悦色的问道。 难民四周一望,有些畏首畏尾的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不过那些瓦刺兵绕而不乱,只是一味的骚扰,赶我们离开太原,对百姓并没有过于残害,哪怕是出了太原,也追赶不止,就是不杀,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然有些惧怕,但是谈吐得体,逻辑清楚。 杨进眼皮一个跳动,道:“确定那些是瓦刺兵吗?” “咱们大明官兵和他们交过手,确定是瓦刺兵无疑。”难民说道。 夏云飞奇道:“战场不应该是在张家口一带吗?瓦刺怎么会分兵去太原?而且这般作为,用意是什么?” 杨进思索一阵,没有回答,只是问道:“那你们逃到这里,瓦刺兵还追赶吗?” “没追赶了,这已经深入中原,想必他们也不会过于冒进。”那个难民回答道。 这时店老板让小二拿来刚热的热粥,难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杨进听着他吸吸溜溜吃饭的声音,若有所思。 秦玉道:“你慢点,不要烫着。” 难民含含糊糊的说道:“几位真的是好人,我们被赶出来,急急忙忙的也没有带钱财,一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夏云飞眯眼道:“你们放心,明天官府就会安置你们,如果官府不管,我也不会让你们继续挨饿。”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官府管你们则罢了,要是不管,那个官府的银库想必是多半不保了。 不过这话在店老板的耳朵里,听出的味道大不相同,他感觉这个夏云飞可能不是寻常人,能在官府里说的上话,态度立马更加谦卑起来,恭恭敬敬的,也不再坚持赶这个难民出去,反而让店小二去安排一间小房。 难民被安置妥当后,夏云飞和秦玉来到杨进房间,围坐在桌子边,沉默不语。 太原距离这里虽然很远,但是瓦刺能够大举赶出难民,实在令人奇怪,朱祁镇御驾亲征,张家口一带想必才是大战场,而瓦刺能够分兵这里,实在令人费解。 “师哥,你若是想去帮皇帝,那就去吧。”秦玉率先开口,她清楚的知道杨进心里在想什么。 杨进轻轻一笑,说道:“我确实是想,但是华山……” 夏云飞打断了杨进的说话,道:“杨兄弟,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华山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有你们师父坐镇,而且他会让你们下山,想必他老人家能够解决这件事,皇帝御驾亲征,也不会贸然的前去,应该是早有准备,其实两件事在我看来,都不是很急。” 杨进道:“夏兄说的没错,其实当今皇上虽然年轻,不过倒也不是碌碌之辈,虽然轻信阉党,不过我想王振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既然他们是有备无患,我在这里担心也是无用。” 秦玉问道:“那师哥明天……” “我们可以先回华山,如果师父处理好了萧宁全的事,我们可以再去张家口看看。”杨进说道。 秦玉道:“这样也好,其实我挺担心义父的。” 杨进正准备让大家回房休息,门外陡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这已经是后半夜,这个客栈除了他们三人,并不认识其他人,均是不由的一愣。 “里面的几位恩人,我还有几句话想要说说,不吐不快。”是那个难民的声音。 夏云飞起身开门,只见那个难民可能是喝了热粥,脸色好看了许多,侧身让他进来。 “请问先生尊姓大名?”杨进客客气气的问道。 难民道:“小的名叫唐客莱,是太原的一个教书先生,平日里也喜欢和一些江湖朋友结交,虽然不行走江湖,但是也看出来了,三人当是身怀绝技行侠仗义的侠客。” “原来是教书先生,难怪刚才听他说话谈吐不凡。”杨进心道。 秦玉笑道:“这个可不敢当。” 杨进抱拳道:“唐先生你好,请问有什么事要说?” 唐客莱坐在杨进对面,道:“那些瓦刺兵尚且没有打到太原的时候,我就听别人说起,这次皇上实在是有些糊涂。” 杨进有些惊讶此人的胆子,敢和陌生人说当今圣上糊涂,这可不是小罪名。 “何出此言?”夏云飞问道。 “其实瓦刺边境来犯之事,近几年时有发生,不足为奇,这次虽然动静很大,但是也不至于到了御驾亲征的地步,当今皇上把年仅两岁的皇子朱见深立为皇太子,令异母皇弟朱祁钰留守,亲率大军出征。这倒也罢了,军政事务皆由王振专断,行军路线屡变,士兵疲惫不堪。可以说是隐患极大。”唐客莱说道。 杨进关心皇上的安全,问道:“皇上现在如何了?” “瓦刺兵侵犯太原之前,我们就听到消息,他们出居庸关,过怀来,至宣府。明军进到大同。还没有来得及交锋,也先为诱明军深入,主动北撤,王振看到瓦剌军北撤,仍坚持北进,后闻前方惨败,则惊慌撤退。如果是正常撤退,倒也罢了,先是想着退兵时经过其家乡蔚州,驾幸其第,显示威风,后来又怕大军损坏他的田园庄稼,故行军路线屡变,导致士兵疲惫不堪。现在皇上的安危,真的很不好说,现在应该在宣府一带了。”唐客莱说道。 杨进听得心惊肉跳,道:“皇上怎么会如此糊涂?让一个太监掌握军政事务?这是出外行军打仗,又不是在皇宫中!难道于叔叔……兵部尚书就不管这些吗?这种事岂能儿戏?” 45 惊闻事变 “兵部尚书并没有随军一起,但是兵部侍郎一样是没有什么话语权,兵部侍郎邝埜、户部尚书王佐倒是都在,但是兵马指挥权都在王振手上,谁也没有办法啊。”唐客莱叹气道。 杨进道:“那他们现在还在宣府吗?” 唐客莱摇头道:“后来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瓦刺兵仿佛从天而降,来到太原,将我们赶了出来,还时不时的追赶一阵,似乎是有意为之,但是瓦刺兵的用意,我就不太明白了。” 杨进站起身来,来回踱步,道:“唐先生能告之在下这些事,当真是感激不尽。” 唐客莱道:“我也是不吐不快,看几位似乎不是寻常人,也许告诉你们,还能挽救大明江山。” 秦玉吃惊道:“这件事这么严重吗?” 唐客莱左右一看,道:“有些事我本不该说,但是朱祁钰难道就不想当皇帝吗?如果他有什么坏心思,加上皇上在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瓦刺可是骁勇善战的蒙古族,一旦真的将皇上击败,说不定就此一路杀到京城。也许,宋朝的悲剧,就会重演呢。” 夏云飞点头道:“这么说的话,情况确实是不容乐观。” 杨进抬头道:“我要北上。” 秦玉早就知道杨进会这么说,道:“师哥去哪里我就跟在哪里。” 夏云飞嘻嘻一笑,道:“虽然打仗没什么好玩的,不过少林寺围攻之战,倒也有趣,杨兄弟,看来咱们势必要在一起干一番大事业!” 唐客莱又说了几句话,不过基本没有什么信息了,只是发发牢骚,夏云飞跟他一起痛骂了王振,这才安心回房休息。 “师哥,我们是先去宣府么?”秦玉看着杨进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杨进停下手上的动作,来到秦玉身边,道:“师妹,要不你先回华山,这一次北上,不是去游玩,很危险的,瓦刺兵骁勇善战,残忍至极,如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没法跟师父交代了。” 秦玉撇嘴道:“只是跟义父没法交代吗?” 杨进心中一动,知道秦玉对自己用情极深,但是可能更多的时候,这份感情来的太过于顺利,一切显得顺理成章,杨进内心深处,多少有些心安理得,细想起来,自己还真的有些对不起秦玉的一往情深。 “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独善其身!”杨进断然道。 秦玉笑的花枝乱颤,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不让我跟你一起呢?” 杨进只好作罢,一旁的夏云飞低着脑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秦玉奇道:“你在找什么呢?” “掉了好多鸡皮疙瘩,我看看找得到不。”夏云飞调笑道。 秦玉知道夏云飞这句话调笑的成分居多,但是内心还是很高兴,没有搭茬,杨进轻轻拍了一下秦玉的肩膀,道:“师妹,你去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赶路。” 秦玉还在沉迷在刚才杨进的话语中,听到杨进这么说,吃惊道:“现在吗?” “本来说是明天,我租一辆马车让你回华山,既然你也不愿意回去,那我们就现在赶路,皇上在宣府想必日子并不好过。”杨进道。 秦玉点头道:“没错!”说着匆匆出门。 夏云飞并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半躺在床上,看着杨进忙碌,道:“我们三人赶去宣府,难道真的能抵挡的住瓦刺的千军万马吗?” 杨进道:“少林一战,虽然取胜,但是面对千军万马的无助感觉,还是令人心有余悸,所以抵挡千军万马,完全是一个笑话,不过皇上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我应该有把握救他出来。” 夏云飞摸了摸下巴,道:“你和皇帝什么关系?” “若说关系,还真的微不足道,而且他有大内高手保护,我这次前去,除了救他,还另有打算,说起来和帮助少林是异曲同工之妙。”杨进嘴角牵出一丝微笑。 夏云飞饶有兴趣的坐起身子,问道:“嗯?杨兄弟这么说,我就有些不明白了。” 杨进也知道跟夏云飞不用隐瞒什么,于是把自己在京城犯下的命案一股脑说给他听,随便将儿时作为陪读的事也一并告之,最后说道:“我要是能救他,这命案可不就能够特赦了吗?那时候我又能跟哥哥一起团圆了,免得他担心受怕。” 夏云飞道:“抛去你的目的,就算是帮了儿时玩伴一把,也无不可。” “我也是这个意思,而且趁乱,看能不能把王振这厮解决掉!”杨进说道,眼神中露出一股狠劲。 夏云飞道:“那你怎么看带瓦刺赶走太原难民的事?” 杨进大脑中大明的版图盘旋一阵,道:“瓦刺如此做,想必是为了分散援军的注意力,而且能够呈一个合围之势,宣府距离张家口并不远,最终的决战,想必会在土木堡附近!土木堡地势易守难攻,但是有一个缺点,就是没有水,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进入居庸关,那样就安全了。但愿皇上不要在糊涂下去,赶紧回到居庸关!” “如此说来,皇上凶多吉少了?”夏云飞咧嘴道。 “这便是我现在就要赶路的原因。”杨进道。 说话间秦玉已经收拾好了,三人结了账便骑马飞奔,天还没亮就出了河东,朝居庸关方向而行。 杨进心系皇上安危,马不停蹄,一路之上不知累坏了多少马匹,好在夏云飞的钱财可谓是用之不竭,但也不用担心,这个时候杨进也顾不上这些钱财干净不干净了。 几日便到了代州,距离边境也就不远了,杨进等人稍事休整,前方却传来一个令杨进整个人石化的消息。 朱祁镇等人退到宣府,瓦剌大队追兵追袭而来,明军三万骑兵被杀掠殆尽、全军覆没。如杨进所料,朱祁镇狼狈逃到土木堡,瓦剌军已紧逼明军。 这时候兵部侍郎邝埜一再要求驰入居庸关,以保证安全,但王振不知是判断失误,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就是不准。土木堡地势高,无泉缺水,土木堡之南十五里处倒是有河,但被瓦剌军占据,大明将士饥渴难耐,挖井二丈仍无水。 隔日瓦剌军队包围土木堡。也先遣使诈和,并主动撤离,以麻痹明军。朱祁镇不疑有诈,遣曹鼐起草诏书。王振下令移营就水,当明军大军移动时,饥渴难忍的军士一哄而起,奔向河边,人马失序,瓦剌军趁机发动攻势。 明军只得仓促应战,瓦刺伏兵四起,明军溃败。这场战争大明损失惨重,英国公张辅,泰宁侯陈瀛,驸马都尉井源,平乡伯陈怀,襄城伯李珍,遂安伯陈埙,修武伯沈荣,都督梁成、王贵,尚书王佐、侍郎邝埜,学士曹鼐、张益,侍郎丁铉、王永和,副都御史邓棨等,五十多位大臣全部战死。 朱祁镇突围无望,索性跳下马来,面向南方,盘膝而坐,等待就缚。不一会儿,瓦刺兵冲上来,一个士兵上前要剥取明朱祁镇的衣甲,一看他的衣甲与众不同,心知不是一般人物,便推拥着他去见也先之弟赛刊王,明英宗的护卫将军樊忠万分愤怒,抡起铁锤对准王振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王振惨死当场。 樊忠不久也战死了。此役明军死亡过半,大量辎重尽为也先掠夺,只有大理寺右寺丞萧维桢、礼部左侍郎杨善、文选郎中李贤等数人侥幸逃出。 而且瓦刺并没有因为俘虏了大明皇帝就满足,反倒是大举进军,朝京城逼近。 杨进痛心疾首,不住的拍大腿,怒道:“阉党误国!阉党误国啊!” 秦玉劝道:“师哥,你不要担心,至少现在皇上没有死,还有机会搭救的。” 杨进很快冷静下来,说道:“师妹说的没错,我要去救他。” 夏云飞道:“杨兄弟不要慌张,现在既然打定了主意救皇上,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改变路线,看瓦刺准备将皇上押送到什么地方,趁他们攻打京城之际,立足未稳,一举将皇上救出来,也就是了。就算是不能成功,也要让他们不好过,搅得瓦刺后方大乱,不敢再冒进攻打京城!” 杨进连连点头,道:“夏兄说的没错。” 秦玉道:“只是单凭我们三人,想要搅得瓦刺后方大乱,只怕不易。” 杨进豪气顿生,道:“大明危在旦夕,即便是战死沙场,又有何惧?拼了命了也不会让瓦刺好过!而且一旦京城被攻陷,我的大哥和于叔叔,都是凶多吉少。” 秦玉虽然是个女子,但是毕竟是江湖人士,可不是闺房里的大小姐,被杨进如此一说,也是感同身受,道:“师哥说的在理,我们现在便想办法!” 杨进本来想让秦玉别去,转念一想,说也是白说,便作罢了。 三人也不再废话,匆匆朝土木堡方向赶去,朱祁镇被俘,人数众多,想必不会赶路太快,追击的话,还是有机会追上。 46 丘陵商救 土木之变亦称土木堡之变、土木之祸,指发生于明朝正统十四年朱祁镇北征瓦剌的惨败事变。 土木堡是位于河北省张家口市怀来县境内的一个城堡,坐落于居庸关至大同长城一线的内侧,是长城防御系统组成部分。朱祁镇如果听从兵部侍郎的话,进入居庸关,也许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皇帝被俘,当真是一件大事,北宋之时,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史称“靖康之耻”,而今朱祁镇也遭遇如此的情况,当真是又羞又怒,几次想要自杀,均被金忠翩阻止,几天后朱祁镇也想通了,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也先甚至一度将朱祁镇押到大同作为人质,威逼大同守将开城门投降未果,这才将朱祁镇送往瓦刺。 一路向北押送,四周逐渐荒凉,朱祁镇左顾右盼,伤心至极,不时痛哭,但是都在半夜,不想让瓦刺看到自己的窘状,毕竟他也是一国之君。 杨进三人赶到土木堡的时候,朱祁镇远去,瓦刺大军朝京城进发,一副将大明灭国的姿态,杨进想的是救出朱祁镇,将会是对瓦刺士气的一个大挫败,对大明的士气却是极大的提升。 于是马不停蹄,继续追击,深入瓦刺,瓦刺地广人稀,只要不是遇到大队兵马,倒是也没有什么阻碍,根据瓦刺押送朱祁镇的蛛丝马迹,杨进三人已经到了开平。 因为杨进、秦玉和夏云飞早有准备,乔装成蒙古人的模样,本来蒙古就是游牧民族,骑马赶路,再寻常不过,倒是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三人不敢再开平过多的度留,买了些干粮,就匆匆出城,然后在郊外喂马休整,杨进坐在河边,惘然若失,怔怔的发呆。 夏云飞叹了口气,说道:“杨兄弟,不要想太多,能救则救,不能救还有京城可守,当瓦刺察觉皇上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大可以谈判让他回来。” “话虽如此,总是让人担忧,如果瓦刺凶性大发,不管后果,将皇帝杀掉,咱们也没有什么办法的。”杨进道。 秦玉洗了把脸,道:“事到如今,只能尽力而为了。” 杨进喝了几口凉水,正要继续赶路,河流的上游突然传出一阵拼杀声,其中似乎还参杂着女子的声音,杨进在马背上一按,一跃而起,只见河对面一群瓦刺兵围攻一个女子,那女子浑身是血,正在奋力抵抗。 杨进人在高处,看的真切,那女子不是旁人,竟是朱潇莜,不知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当即不容细想,身子尚在半空,轻轻一拧,当即窜了出去。 夏云飞看到杨进这手轻功,吐了吐舌头,暗道:“这得需要多厉害的内功才能做出这样的动作?本来我还以为自己能够在轻功上跟他抗衡,现在看来,轻功也被他赶上了,哎……” 杨进身形极快,转瞬间便过河而去,同时看见朱潇莜情况危急,大喝一声道:“住手!”衣衫飘飘,自上而下,扑了过去,两个瓦刺兵反应倒是也快,回首射箭,杨进一剑在手,一个抚动,箭矢被宝剑格挡,掉落在地。 杨进杀入阵中,两脚翻飞,几个瓦刺兵倒飞出去,摔进了河里。其他瓦刺兵看杨进如同飞将军一般从天而降,甚是威武,又穿着蒙古服饰,均是又惊又疑,领头的瓦刺武官吼叫道:“你是什么人?为何阻碍我们办事?” 杨进落在朱潇莜的身前,面对那武官,冷冷道:“你们行凶作恶,残害良民,我岂能见死不救?” 朱潇莜本已精疲力尽,看到杨进到来,心中一松,瘫软坐地,杨进急忙回身扶她。 “杨公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朱潇莜激动道。 杨进摇了摇头,表示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只道:“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杨公子,我哥哥他……”朱潇莜话没说完,杨进低声道:“先别说,待我解决掉这几人。” 那武官不知道杨进的身份,又忌惮他的武功高强,只能喊道:“你可知此人是谁?她是明国派来的奸细,人人得而诛之,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杨进微微一笑,说道:“她是什么人还不是你们说的算?想要害人,还需要她是什么身份吗?” 那武官上下打量着杨进,陡然道:“你是不是也是那边派来的奸细?” 杨进双目精光一放,杀心顿起,面前有二十多名瓦刺兵,看样子并没有什么高手,于是说道:“看来今天我要大开杀戒了!” 这时秦玉和夏云飞也已经赶到,秦玉看见朱潇莜,先是一愣,不过还是小跑过来,搀扶朱潇莜。 那武官向四周使了一个眼色,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杨进还没有答话,几个瓦刺兵蓦地手举大刀,朝杨进的肩头狠劈过来,杨进身形一斜,剑不出鞘,当当几声,将大刀砸断,随之劲力不消,正中几人的头顶,那几个瓦刺兵哼都没有哼一声,倒地身亡。 那武官大吃一惊,转身想跑,杨进拔剑而出,几个箭步便赶到,七韬剑所到之处,惨叫声不绝于耳,杨进本不是嗜血之人,现在也能控制住七韬剑,他如此心狠,是怕这些瓦刺兵坏事,就此杀了,一了百了,若是有人活命通风报信,他们前面的路就会更加艰难。 只见杨进陡然双掌排出,剩下的瓦刺兵感觉气息闭塞,几乎不能呼吸,更别说反抗了,不到一会儿工夫,杨进已然彻底解决了这些瓦刺兵,最后一个瓦刺兵跑了七八丈,也被夏云飞追上击杀。 朱潇莜身上的伤倒是不重,但是伤口较多,秦玉拿出金疮药,给朱潇莜敷上,杨进和夏云飞背身过去,当秦玉做完这一切,帮朱潇莜整好衣衫,道:“好了,你们可以回头了。” 杨进问道:“长公主怎会在这里?” “我听说哥哥被俘,心急如焚,于是带着几个大内高手想要来救皇兄,没想到走到这里,暴露了行踪,被瓦刺兵认了出来,那几个大内高手也为了保护我力战而死,这些瓦刺兵不怀好意,没有对我痛下杀手,如果没有杨公子搭救,后果不堪设想……”朱潇莜说道。 杨进无奈道:“你好糊涂,救皇上这事是你一人能做的吗?” 朱潇莜落泪道:“情况紧急,也容不得细想了,如果我再不去救皇兄出来,只怕朱祁钰就会上位了。” 杨进心中一动,现在这种情况,朱祁钰当皇上的话,可以说是最好的办法,不仅能稳定朝野,也能让被俘的朱祁镇失去作用,瓦刺没办法威胁大明的根基。 但是这样一来,朱祁镇的生死就更加难说了,如果他还是皇帝,身份特殊,当有用处,瓦刺自然不会杀他,而如果朱祁钰当了皇帝,谁也不能保证瓦刺不会气急败坏,将朱祁镇杀死。 “你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可曾听到什么风声?”秦玉道。 杨进四周一看,说道:“此处不宜久留,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四人越过河岸,秦玉和朱潇莜共乘一骑,往北方奔驰而去,因为朱潇莜身上有伤,不能快行,当走过十来里路的时候,天色已暗了下来,这才寻得一处高丘,让马停下来吃草,他们四人则是围坐在一起,喝水吃干粮。 朱潇莜没有吃过什么苦,干粮有些难以下咽,吃了两口就不再吃了,想起皇帝哥哥的处境,眼泪不由的落了下来。 秦玉轻轻抚摸朱潇莜的背部,道:“公主,你不要想太多,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里,就是想救出皇上,咱们一起想办法,总是会有机会的。” 朱潇莜眼前一亮,道:“杨公子也是就皇兄的吗?” “我与皇上怎么说也是儿时的玩伴,而且这件事事关大明江山,总不能让异族有可乘之机,让宋末的悲剧再度重演,这是每一个大明子民应该做的。”杨进道。 “皇兄这次真的是糊涂,轻信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太监,不说让大将军掌控全局了,就算是让一个文官处理事务,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朱潇莜痛心疾首道。 杨进叹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王振也是死有余辜,只是误了我大明,他就算是死上百次,又能如何?眼下最关键的是如何能救出皇上。” “你们有什么计划吗?”朱潇莜问道。 朱潇莜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凭借着一时的义愤,关心则乱,根本没有想到其他,深入敌后又遇到险情,更加不知所措,她和朱祁镇小时候关系很好,又是同母所生,虽然后来年纪渐渐大了,朱祁镇也是政务越来越忙,相处的少了,但是兄妹感情尚且还在。 杨进沉默了一阵,道:“并没有什么计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公主放心,只要皇上安然,我定当救出他!” 朱潇莜舒了口气,道:“杨公子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根据以往瓦刺的情况来看,他们极有可能把皇上关在最北方,一面我大明施救,晚一刻皇上就会多一分危险,我们需要马不停蹄的赶去。”杨进说道。 四人一拍即合,没有过多的废话,稍作整顿之后,立马赶路,一点也不愿意耽误。 47 被俘屈辱 俘虏了皇帝,瓦剌太师也先又忧又喜,喜的是连大明皇帝都抓住了,忧的是不知道该杀该留。倒是他的弟弟伯颜帖木儿提议,觉得大明的皇帝奇货可居,不如留下他,好向明朝索要财物。也先觉得这个提议好,便留了皇帝一命。 于是也先先将朱祁镇押到大同,要求守城大明将军大开城门,说是送皇上回家,谁都知道,这是瓦刺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守城大将正在犹豫,朱祁镇这时反倒是展现出了一个皇帝应有的镇定,高声喊道:“朕乃大明皇帝,也先满口谎言,你等不得上当,需得守住大明江山不被异族侵占!” 一旁的金忠翩暗叹一口气,他本有机会逃走,但是为了保护皇上,只能隐忍至此。 “皇上,你这么说,虽然没错,但是也失去了唯一一次回去的机会!”金忠翩忍不住说道。 朱祁镇苦笑道:“你当朕不想回去?但是这大门一开,大明江山不保,这样朕就算是回去,又有何用?小金,要不你自己寻找一个机会逃走吧。” 金忠翩连忙跪地,道:“皇上,小的誓死追随,此番北上,凶多吉少,小的若是不在皇上身边,无论如何也是放心不下。” 朱祁镇叹道:“朕与你不仅是君臣之礼,更有朋友之谊,朕知道你忠心耿耿,只恨朕有眼无珠,轻信了一个宵小之辈,这一切说起来,也算是朕咎由自取!” 金忠翩低头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自然会逢凶化吉。” 朱祁镇摇头道:“你别安慰朕了,朕的处境,和靖康之耻的宋钦宗他们又有什么分别,就算是瓦刺不杀,也只能孤独终老了。” 一旁的瓦刺兵在也先的命令下,将朱祁镇拉走,朱祁镇回头看了看远方的大同城门,悲从心中来,忍不住流下泪水,这泪水既有悔恨,也有惋惜。 一国之君,而今竟然成为一个阶下囚,反差实在是太大。 守城大将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皇上虽然近在眼前,但是又不能开门迎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祁镇被押走。 朱祁镇一路向北,在瓦刺境内深处,被关在一个叫做“苏武庙”的地方,这里破败不堪不说,还有不少老鼠,朱祁镇何曾吃过这些苦头,眉头不由的皱起,捂住鼻口。 金忠翩不忿如此待遇,在外交涉,不一会儿,垂头丧气的进来,朱祁镇身边目前只有带刀护卫金忠翩、侍卫袁彬、哈名三人,君臣四人可谓是同甘共苦。 “皇上,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金忠翩怒道。 朱祁镇咳嗽了几声,道:“罢了,如今是阶下囚,与往日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他们不杀朕,已经不错了。”他倒是看的开,既然事已至此,一味的悲观根本没有任何益处, 袁彬在破庙中间搭建起一个帐篷,以抵挡风寒,北方本就寒冷,加上现在已经渐渐入冬,夜晚还真的难熬。 哈名升起一堆火,袁彬在火堆周围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扶着朱祁镇坐下,朱祁镇自小到大,养尊处优,这一路可是受了不少苦头,也是累的够呛,伸手在火苗上撩了几下,说道:“你们三个辛苦了。” 袁彬和哈名跪倒在地,齐声说道:“这一切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朱祁镇挥了挥手,道:“现在这种情况,君臣之礼还是免了吧,不要让瓦刺找到借口,如果他们让你们离朕而去,这后面的路,朕还真的没法走下去了。” 哈名道:“是,皇上。” 袁彬齐声,侧身在朱祁镇对面坐了下来,说道:“皇上这一路辛苦了,只恨我们没有能力保护皇上……” “你们已经很尽力了,面对千军万马,不说保护朕不被俘了,现在这个局面,已经够好了,朕若是能东山再起……”朱祁镇说到这里,眼睛泛起泪花,说不下去了,低头悄悄擦拭。 金忠翩一直站在朱祁镇的身后,见此情况,蹲了下来,将手搭在朱祁镇的手背上,道:“皇上,无论如何,你现在有我们三人,只要活着,便有希望,古有秦始皇作为质子身在敌国,近有太祖皇帝白手起家,我相信皇上必能东山再起。” 朱祁镇轻轻拍了拍金忠翩的手背,道:“你也不用拿话来安慰朕,现在的情况,朕是一清二楚,这一切的一切,说到底还是朕咎由自取,朕若是真有机会东山再起,你们自是不会亏待,朕也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苏武庙”破败不堪,一刮风就漏风,不日飘起大雪,更加寒冷,庙里能烧的基本也烧完了,金忠翩出去想要找柴火,被守卫拦下。 金忠翩据理力争,这才送来了一些干牛粪,随行而来的还有太师淮王也先。 也先先是看了看朱祁镇的处境,不由的一笑,道:“我们瓦刺环境恶劣,不比你们大明,还请多多担待。” 朱祁镇淡淡道:“人生在世,随遇而安,败军之君,不敢强求太多。” 也先见朱祁镇表现得当,微微一怔,道:“我这次前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我的弟弟伯颜将军,正在攻打你们的京城。” 朱祁镇心中一颤,道:“不知战果如何?” “已然逼近京城,想必攻下来也是迟早的事吧,不过你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的用处了。”也先道。 朱祁镇眉头一皱,道:“不知大汗何出此言,你俘虏朕在此,本就是没有任何用处,什么叫做现在已经没有大的用处?” 也先摸了摸下巴,道:“如果你还是皇上,自然是有用,但是你现在已经不是了。” 朱祁镇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吃惊,道:“太子继位了?”他御驾亲征之时,为了避免发生动乱,册封儿子朱见深为太子,也算是有了后手准备。 没想到也先摇了摇头,道:“大明皇帝现在是你的弟弟,朱祁钰!” 朱祁镇震惊之余,很快冷静了下来,笑道:“如此一来,你们可就没有奇货可居的机会了。” 也先站起身来,道:“朱祁镇,我本以为你会像是一个落水狗狼狈,听到这个消息,也会崩溃,没想到你倒也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昏君,不过你要知道,你现在的生死,全在我的一念之间!” 朱祁镇抿嘴道:“大汗所言极是,不过今天朕有一句中原的话,说给大汗听,君不畏死,何以惧之?” 这句话本来是“民不畏死,何以惧之”。如此一改,到也能说得通,也先看到朱祁镇面无惧色,也是佩服,道:“我不会杀你,不过你能不能回去,现在看来,只有两个可能了。” 也先就算是没有把话说明白,朱祁镇也是心知肚明,两种可能,一个可能就是大明京城被攻破,瓦刺进入灭了大明,朱祁镇自然也会被押送到京城关起来,第二种可能,就是大明守住了京城,经过谈判,他也可能会去,只是这其中,还要看新皇帝的想法。 第一种朱祁镇不想看到,第二种又实在太难,他和朱祁钰关系谈不上多好,本就不是一母所生,加上皇位的关系,多半朱祁钰是不希望他能够回去的。 朱祁镇笑道:“有可能总比没有的好。” 也先没有说话,径直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如果你受不了这里,哀求我们瓦刺,我们会给你换一个地方。” 朱祁镇断然道:“一切安好,大汗不必费心。” 也先走后,金忠翩在门口看着他远去,这才回来,朱祁镇惨然道:“小金,你听到了吗?” “我想着一切都是不时之需,万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有机会皇上还是能够回去的。”金忠翩安慰道。 朱祁镇黯然道:“希望渺茫。”朱祁镇说完便进入帐篷躺了下来,寻思着这一辈子当是要在这寒冷的北方度过,心如死灰。 倏忽间听见门外一阵响动,金忠翩沉声道:“什么人!” 朱祁镇暗道:“难道瓦刺还是容不下朕?”当即探头出来,只见杨进站在门口,犹如看见天神一般,喜道:“杨进,你怎么来了?” 此时夏云飞、秦玉和朱潇莜也纷纷进来,朱潇莜看见朱祁镇,一下子扑了过来,哭道:“皇帝哥哥,你还活着,真好!” 朱祁镇愣了片刻,道:“你怎么也来了。” 杨进等人在瓦刺境内四处寻找朱祁镇的踪迹,这里地广人稀,均是草地平原,瓦刺又严密封锁消息,极为难寻,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让他们找到了朱祁镇。 “皇上,救驾来迟!”杨进沉声道。 金忠翩赶紧关上了房门,道:“外面守卫森严,你们怎么进来的?” 杨进指了指夏云飞,道:“此人是神偷摘星公的弟子,想要神出鬼没的进来并不难,但是要想出去,只怕不易,还需从长计议。” 朱祁镇心中又喜又忧,道:“你们能够前来,足见忠心!日后定当重重有赏,小妹,自从你长大一些后,实在是有些亏待你了……” 夏云飞撇嘴道:“现在不是论功行赏和叙旧的时候,还是想办法逃出去再说!” 48 千军万马 这种情况朱祁镇可没工夫生气,虽然稍稍感觉有些不快,也是暂且放下,道:“这位侠士说的没错,是朕太高兴了,有些得意忘形!接下来该如何做?” 杨进等人虽是有备而来,但是毕竟深入敌营,又不知道朱祁镇情况到底如何,这次行动也可称之为冒昧,不过无论如何,现在朱祁镇活生生的就在眼前,性命无忧,只是想要在这广袤的草原上逃走,实在有些艰难。 夏云飞进来之前,在“苏武庙”旁边的驻军营帐放了把火,这时外面逐渐乱了起来,朱祁镇也听见动静,金忠翩喜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一行八人将朱祁镇围在正中心,开门出去,此时皓月当空,清光遍地,只见四面陡然冲出来几十匹马,瞬间合围过来,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一马当先,喝道:“朱祁镇,大汗待你不薄,何故蓄意逃走?” 这些人显然是看守朱祁镇的先头军,朱祁镇被关在这里,自然不会只是将他放着拉倒,可谓是严加看管,若有风吹草动,就会一触即发,行动极快,哪怕背后营帐的大火彻底烧起来也不会例外。 金忠翩骂道:“呸!一国之君,被你如此羞辱,还说待我们不薄?呼哈赤,你向来敬佩皇上镇定自若,对我们也算是有所照顾,我大明皇帝今在你处,上不顺天,下不应民,你还是快快让开!” 呼哈赤疑虑了一阵,道:“朱祁镇现在已经不是大明皇帝,就算是逃走,又能如何?” 朱祁镇高声喊道:“呼哈赤,承蒙这段时日的照顾,朕不敢或忘,你不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呼哈赤断然摇头,道:“恕难从命!” 杨进见此事不会善罢,远处隐隐传来冲杀声,显然援兵即刻便到,冲天而起,人在半空,手中七韬剑拔出,寒光闪烁,一伸一缩之间,已将两名瓦刺兵斩于马下。 呼哈赤吃惊,调转马头,命令放箭,金忠翩和袁彬等人拼命护驾,月光下一片混乱,不过好在那些弓箭手并不想杀掉朱祁镇,箭矢不准,朱祁镇尚且没有生命危险。 杨进杀入敌阵,其中一个瓦刺兵身手颇为灵活,抢前一步,喝道:“大胆贼人!竟敢在瓦刺撒野!”举到向杨进的腰间砍了过来,刀势凶猛至极,杨进身形一飘,抬剑格挡。 那瓦刺兵借着月光看见杨进手中的宝剑,心中一惊,生怕被削断了大刀,急忙间抽刀转回。 杨进顺势一递,刀剑相交,火光四溅,那瓦刺兵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手腕的生疼,便觉后背一凉,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眼见是不能活了。 呼哈赤见那瓦刺兵被杀,手持长矛,向前一直,道:“你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身手,中原人当真是藏龙卧虎!” 杨进看呼哈赤骑在马背上,长矛微微向下,器宇轩昂,暗道:“眼下情况危急,擒贼先擒王,杀了他再说!”也不理他,一剑向呼哈赤肩头刺了过去。 呼哈赤久经沙场,在瓦刺也是一个武功高手,师从天山派,虽然为了行军打仗,改用长矛,但是威力不减,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长矛比之长剑,可以说是占了一定的便宜,特别是他在马背上,居高临下。 手腕一个抖动,矛尖一弯,扫往杨进的胸膛,杨进的华山剑法连绵不绝,,以短拒长,有攻有守,和对方的长兵器狠斗起来。 此时其他的瓦刺兵一拥而上,奔近朱祁镇,前面的金忠翩和袁彬直冲入瓦刺兵阵中,当先两人被格杀当场,瓦刺兵吓得纷纷稍微一个让开。夏云飞紧跟身后,如湖中游鱼,左突右拐。 秦玉摆出一个剑势,立在朱祁镇面前,朱潇莜和朱祁镇手挽着手,紧张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朱潇莜道:“皇帝哥哥别怕,杨大哥武功高强,自然能带我们出去!” 朱祁镇问道:“杨大哥?你怎么认识他的?” 朱潇莜脸上一红,没有回话,朱祁镇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再说话,一个瓦刺兵扑了过来,朱祁镇身子一缩,而那个瓦刺兵口吐鲜血,已然身亡。 杨进和呼哈赤斗了二十余招,逐渐占得上风,一剑快似一剑,已然并非华山剑法,而是少林的达摩剑法。 达摩剑法杨进虽然还不是很熟练,但是配合自身的强劲内功,威力极大,呼哈赤相形见绌,便在这时,四面八方又围上来上百个瓦刺兵。 杨进四周一看,这个地方一平如砥,根本无从躲避,心急如焚,手下一按,倒飞出去,双脚翻飞,从马背上踢掉几个瓦刺兵,喊道:“上马!” 秦玉一个纵跃,控制住差点失控的几匹马,朱祁镇翻身上马,却又太紧张,从另一边掉了下去。 朱潇莜绕过马匹,想要扶起哥哥,有几个瓦刺兵早到,长矛一挺,刺向朱潇莜。 朱潇莜一把抓住当先一根长矛,手臂抡起,格挡住攻击,朱祁镇再度上马,然而被围,根本没有冲出去的路径。 除了这一百多名瓦刺兵之外,不远处火光也燃了起来,朱祁镇看到如此情况,叹道:“看来终究还是要功亏一篑!” 呼哈赤深知走脱了朱祁镇的罪名,奋勇争先,朝杨进冲杀过来,两人再次杀在一起。 呼哈赤不是杨进的对手,杨进专心对打,不出三十招,便能将呼哈赤打败,但是现在杨进既要分心其他瓦刺兵,还心系朱祁镇的安危,呼哈赤仗着兵器较长,游走不定,一时之间,竟然那呼哈赤没有办法。 不过呼哈赤也是心惊胆战,不过看到援兵越来越多,心中稍定,专心对敌,金忠翩和袁彬且战且退,护着朱祁镇骑着马到了“苏武庙”屋后。 “敌人太多,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了。”金忠翩高声说道。袁彬还没有回话,哈名“哎呀”一声,一个黑影冲了过来,哈名双拳打出,咔咔几声,手臂已然骨折。 哈名本不是朱祁镇身边的人,而是也先派来照顾朱祁镇的,也就十四五岁,经过跟朱祁镇的相处,竟然忠心耿耿的跟随,这倒是令朱祁镇也有些感动。 “你……你没事吧?”朱祁镇问道。 哈名断然摇头,道:“我没事!” 一天夜里哈名侍候朱祁镇歇息,不知不觉中自己反倒是是睡着了,第二天早晨起来,朱祁镇说道:“哈名,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哈名答道:“不知道。” 朱祁镇说道:“你昨夜一只手压在朕的胸前,朕不曾推下你的去。直待你醒了,翻身抬下去。是你为我辛苦困了。知道汉时光武皇帝与严子陵同宿,严子陵脚压在光武皇帝身上,也只等他自翻身抬下去。你到与他一般。” 哈名说道:“小的罪该万死!” 朱祁镇反倒是哈哈大笑,说道:“到家与你都指挥做,钦此!” 这件事可以说是直接导致君臣之间产生了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 那黑影嘿嘿一笑,说道:“朱祁镇,你想到哪里去?难道我们瓦刺有亏待过你吗?” 朱祁镇惊魂未定,道:“你是抓我的赛刊王。” 那黑影“嗯”了一声,道:“没错,你快快回去,我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 袁彬提剑刺了过来,赛刊王手中大刀翻转,朝剑身碰去,袁彬剑走轻盈,剑刃在刀背上一勒,刀背上登时划了一道一寸多深的口子。金忠翩跳了过来,凝神对敌。 赛刊王目的不在他们,大刀飞舞,绕住全身上下,一个急冲,便已经到了朱祁镇的身边,朱祁镇身子一侧,想要躲避,赛刊王一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头。 金忠翩喝道:“放手!” 赛刊王反脚踢出,正中金忠翩的肚腹,金忠翩一口鲜血吐出,瘫倒在地。 朱潇莜伸手想要拉住赛刊王,赛刊王犹如泥鳅,将朱祁镇提上房顶,吼道:“皇上在我手上,你们胆敢上前一步!” 朱潇莜冲到半路,被秦玉拦住,低声道:“不要慌张!” 朱潇莜哭道:“哥哥……” 忽然南方传来人喊马嘶之声,似有千军万马奔驰而来。袁彬听了,惊惶心想道:“这次只怕不能成功!” 金忠翩爬了起来,喊道:“赛刊王!不要伤了皇上。” “你们马上束手就擒,我自然不会伤了皇上!”赛刊王说道。 杨进几剑挑落呼哈赤,也顾不上看他死了没死,疾驰而来,落在“苏武庙”旁边,看到朱祁镇被挟为人质,当即叫道:“人我们不救了,万万不可伤人性命!” 赛刊王冷笑一声,道:“你们单单是不救人,就可以了吗?还不束手就擒!”随后抬头道:“众将士听命,随时准备放箭!” 远处人马声逐渐迫近,将区区一个苏武庙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再往外还有三层,只怕有五千人马,杨进等人就算是有通天本领,也是难以救出朱祁镇了。 杨进搀扶受了伤的哈名和金忠翩,小声道:“我们不能乱,现在只有找个机会杀出去,再从长计议!这种情况,想要救出皇上,难如登天。” 49 功亏一篑 金忠翩摇了摇头,说道:“你想办法杀出去,我们不能走,也走不了的。带上公主!” 杨进看了看身边的几人,武功较好的金忠翩已经身受重伤,哈名就算是双臂无碍,也不能帮太大的忙,秦玉和朱潇莜身手还算可以,但是自保尚且困难,别说救人了。 袁彬武功稍差,朱祁镇又被挟持,满打满算,只有杨进和夏云飞可以一战了。 “留下你们,瓦刺不会杀你们吗?”杨进问道。 金忠翩低声道:“他们要想杀我们,我们早就死了,还能等到现在?接下来只不过防备会更加严厉,这样直接来救是多半不成了,你们快走,趁他们立足未稳。这几千人一旦落好位置,谁也走不了了。” 杨进知道金忠翩所言极是,当下也来不及细想,反手翻飞,拍中身前几匹马的屁股上,那几匹马吃痛,人立起来,接着直接窜入瓦刺兵人群之中。 呼哈赤并没有死,这时也爬了起来,那几匹马来的好快,还没有下令,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奋力一跃,堪堪避过。 杨进喝道:“快走!”腾空而起,宝剑如虹,取赛刊王的双眼,秦玉拉着朱潇莜上了剩下了那匹马上,夏云飞捡起几粒石子,不住弹飞,当作暗器射向赛刊王。 赛刊王是大汗也先的弟弟,天生神力不说,一手大刀也是使得出神入化,他虽然挟持了朱祁镇,不过并不想伤害朱祁镇的性命,先是挥刀格挡住石子暗器,另一只手寻得杨进剑法的破绽,迎面痛击过去,杨进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内劲,呼吸不由的一息,不过他身怀《洗髓经》绝技,很快呼吸顺畅起来,大喝一声,跳上了屋顶,身子侧了过来,肩头硬生生受了赛刊王的这一拳。 杨进肩头吃痛,手下却不慢,附身想要去抱朱祁镇,与此同时,夏云飞也已经杀到,向赛刊王背部袭击而至,配合的竟然天衣无缝。 赛刊王一拳打在杨进的肩头,见他竟然若无其事,不由得一愣,百忙中哪有余暇细想,见他来抢朱祁镇,左手一把抓住他后心,赛刊王大刀向后横挡,阻挡住了夏云飞的攻击。 赛刊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杨进运劲扔了出奇,前敌甫却,身子前俯,抄过朱祁镇,到了屋脊顶端。 杨进一头栽下,半空中身形一拧,平平落地,听的袁彬哎呀一声,竟是中了一箭,一个踉跄到地。 杨进知道没法救朱祁镇了,唯有先行逃走再说,再次呼道:“快走!” 箭矢如飞蝗密雨般射来,借着月光只见瓦刺兵黑压压的一片,虽然被乱马冲了一阵,但是不见凌乱,千军万马,甚是骇人。 夏云飞牵马进入苏武庙侧面,暂避锋芒,赛刊王抱着朱祁镇进入瓦刺阵中,三个伤员,两匹马,两个女子,只有杨进和夏云飞镇定自若,慌而不乱。 金忠翩咬牙道:“你们快走,皇上被重新抓回,我得去陪皇上了!” “你……”杨进话没说完,金忠翩和哈名以及袁彬相互扶持,出了苏武庙,朱潇莜道:“我也要去陪哥哥!” 杨进回头道:“陪他又有什么用?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出去再想办法!” 听得金忠翩高声喊道:“我等是侍候皇上的,不要放箭!” 赛刊王看到控制了局面,反倒是不急,让三个伤员过来,然后一旁的瓦刺兵将他们拿住。 赛刊王好整以暇的说道:“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念及你们忠心为主,可能不会杀你们,不然一把火烧了这苏武庙,一个也逃不走!” 杨进沉默不语,夏云飞急道:“杨老弟,如何处置?” “我先冲杀一阵,然后我再回来,两匹马从西面走走看,只要进入了阵中,他们也不敢再放箭!”杨进说道。 秦玉道:“师哥小心!” 杨进点了点头,手持宝剑,冒着箭林,宛如天神下凡,杀奔到瓦刺兵马前,所向披靡,四下冲杀。 夏云飞看到杨进如此作为,也不由得咋舌,秦玉更是担心不已,朱潇莜更是暗道:“他虽然勇猛,但是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也好,能跟他死在一起,也算是得偿所愿。” 杨进并不恋战,杀了一阵,转回头来,还没有冲回苏武庙,秦玉和朱潇莜共乘一骑,夏云飞一骑,向西方飞驰而去,杨进正好赶到,跳上夏云飞的那匹马,转瞬间变到了敌阵。 因为天黑,瓦刺兵被两匹马一冲,竟然有些乱了,呼哈赤一马当先,想要阻拦,杨进上身向前伸出,挥剑替马匹开路,马不停蹄,在大队人马中兜了个圈子,杀了十余人。 瓦刺兵见杨进凶猛异常,也是有些胆怯,赛刊王高声喊道:“这几人格杀勿论,一个人头百两黄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百两黄金可是不小的赏赐,当即奋勇争先,纷纷掩杀过来。 两匹马在敌阵中有些自乱阵脚,杨进当机立断,跳下了马,围着秦玉她们的那匹马四周保护,七韬剑嗜血之后,鸣鸣作响,在月光的照射下,寒光四散。剑身上竟然没有一滴血迹。 “此人是谁?”赛刊王远远观望,只觉得杨进之勇猛,难以想象,赛刊王的武功不比杨进差,但是也被他身上的煞气感染,不由的发此一问。 “我大明藏龙卧虎,像这种人比比皆是,你们还是早日放了朕为好,不然有你们好受的!”朱祁镇说道。 赛刊王撇嘴道:“不要当我是三岁小孩,没有见识,这等武林高手,你们中原不会多出十个,就算是有十个,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听你们朝廷的,再者说了,惹火了老子,就此杀了你,你又待如何?” 朱祁镇道:“你们若要杀朕,何必等到现在?” 赛刊王举起手想要打朱祁镇一耳光,转念一想,缓缓放下手臂,道:“你是大明天子,我不侮辱你,免的坏了我瓦刺的名声!” 朱祁镇冷笑一阵,本想说你瓦刺能有什么名声,却知道这种情况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便没有说下去。回头看了看受伤的哈名、金忠翩和袁彬,摇头叹了口气。 此时杨进他们深入敌阵,黑暗中瓦刺兵不敢使用弓箭,只能随后赶到,混乱中两匹马竟然靠近了外围。 不过瓦刺兵训练有素,虽见杨进凶狠,依旧不放弃,杨进刺杀几人,看见一个武官骑着高头大马,一个纵跃,便到了他的身边,立在马后,那武官急忙回刀想砍,手腕一痛,身子酥麻,一下子瘫软下来,杨进俘虏住这个武将,喝道:“谁敢上前,我便杀了他!” 瓦刺兵不由的一怔,赛刊王急忙喊道:“继续!”这才冲杀上来,然而便是这么一个迟疑,两匹马已经出了包围圈,杨进将那个武官挡在身后,秦玉她们在前,他在殿后,听得武官几声闷哼,知道是放箭了。 马匹也中了一箭,却跑得更快,几乎就要撞在前面的马匹,夏云飞急忙控制,两匹马奔上一处高地,面前是一条大河,却因为寒冷而结了冰,杨进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跃身上了河面。 秦玉等人见状,纷纷下马,这时瓦刺兵也追了过来,不时的房间,杨进身后的那个武官被射的如同一个刺猬,早就已经死了。 秦玉在前,朱潇莜在后,夏云飞和杨进并排护住,四人在冰面上滑行,速度很快,瓦刺兵也上了冰面,当杨进走到一半,陡然回头,将那个死去的武官狠狠扔了出去,因为刚刚入冬,冰并不是很厚,那些瓦刺兵人数有多,还有几个人骑着马,再被武官的尸体一砸,卡的一声巨响,冰面裂开,扑通扑通瓦刺兵落水。 杨进几人身怀轻功,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继续前行,很快过了大河,杨进回头一看,瓦刺兵已经被大河阻拦,除非赛刊王和呼哈赤等高手,暂时大军是过不来了。 不过杨进可不敢怠慢,继续赶路,向西一路飞奔,直到朱潇莜再也跑不动了,杨进也是不说一句废话,背起朱潇莜,继续前行,也不知跑了多久,秦玉也有些跟不上了,杨进一手挽住她的胳膊,道:“再坚持坚持。” 秦玉本来看见杨进背起朱潇莜,便有些不高兴,但她知道眼下不是吃醋的时候,便没有说什么,这时杨进挽住了她,心中一宽,暗道:“师哥只是为了救人,才背她的。” 直到天色泛白,背后也听不到人马嘈杂的声音,四人这才停下,在一处高定歇息。 朱潇莜坐在草地上,也顾不上雪面的寒冷,想起这次看到了皇兄,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不由的泪如雨下。 “向西走并不安全,我们终究还是要朝南走的。”夏云飞喘气道。 杨进朝南方看了一眼,道:“不,我们要往北走。” “还往北走?再走就是极寒之地了吧。”夏云飞瞪大眼睛,说道。 “他们肯定在南方布置了重兵,往南走就是自投罗网,北走出其不意,另外,安顿好你们,我想再去救皇上试试!”杨进说道。 杨进此话一出,不仅秦玉和夏云飞大吃一惊,就连朱潇莜也有些不敢相信,一脸错愕的看着杨进。 50 妙手判官 杨进坚毅道:“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会回头,出其不意,也许能打他们一个立足未稳,不过你们就别跟着我了,我一人行动自由,就算是不能成功,当也能够全身而退。人多反倒是不好。” 秦玉虽然知道杨进说的在理,还是放心不下,夏云飞道:“你确定要冒这个险吗?” 杨进点头道:“无论如何,值得一试。” “要不我随你一起去吧,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拖你的后腿。”夏云飞道。 杨进拒绝道:“不,你要留下来照顾公主,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把两个女孩子留在这里,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朱潇莜站起身来,晃了一下,秦玉伸手去扶,才堪堪站稳,朱潇莜说道:“杨大哥,我要跟你一起去!” 杨进道:“不,你不能去,我带一个人尚且好带,带两个人就很困难了,你虽然身手不错,但是瓦刺阵中有顶尖高手,我也没有十足把握取胜,我们再往北走走,找到一处安身之所,你们静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可是……哥哥他……”朱潇莜话没说完,杨进打断了她的话茬,说道:“我想救皇上的心思,不比你小几分,放心吧,我会全力以赴的。” 朱潇莜也知道自己前去指挥添乱,没有坚持,只道:“那杨大哥一切小心在意,能救则救,不能救的话,就马上与我们会和。” 杨进听到远方似乎有马匹的声音,不管是不是追兵,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便道:“这个我自有理会,此处不宜久留,咱们走吧。” 一行四人相互扶持,艰难的向北行走,杨进为了避免留下脚印,时不时的回头清除,这一路没有遇到瓦刺兵,倒也平安无事,走了五六天,到了一处城镇,这里寒冷之极,不是南方能够比拟的。 蒙古人虽然凶狠,但是热情好客,他们四人装扮为本地人,虽然口音不像,但是蒙古学习汉语的人不在少数,也没有怀疑。、 打听之下,得知这是漠河,再往北走,就是罗刹国了,于是杨进寻得一家客栈,漠河虽然寒冷,不过是和罗刹国交界,生意来往自是不少,外人一多,就更没人注意杨进他们了。 看到不少高鼻子黄头发的罗刹人,秦玉也是满脸的好奇,安顿好了公主,杨进买了一匹快马,想要回头去救皇上,因为之前已经说好了,大家也没有什么异议。 四人来到客栈前厅吃饭,虽是冬天,天气倒是不错,在阳光的照射下,暖烘烘的感觉,令人听不起兴致。 “师哥,你这次前去,能成功自是最好,若是不成,一定要活着回来,在我心中……”秦玉话说到一半,看了一眼朱潇莜,继续说道:“一百个皇帝,也赶不上你一根头发。” 杨进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我头上岂不是有上百万个皇帝了。” 秦玉眼珠含泪,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笑?” “我又不是一去不还?何必哭哭啼啼的?小师妹,你放心,我绝对会安然无恙的回来的,把这一头的皇帝都带给你。”杨进毫不在乎的说道。 秦玉破涕为笑,撇嘴说道:“谁稀罕你一头的皇帝啦!” “吃了这顿饭,杨老弟也该走了,公主和秦姑娘就交给我了,保证她们安然无恙。静候佳音。”夏云飞说道。 杨进“嗯”了一声,看见朱潇莜怔怔的坐在哪里,筷子都不曾动过,苍白的脸上也没有半分血色,让人见之犹怜。 “长公主,你也不要过于担忧,不管怎么说,你哥哥还活着,人只要不死,就有希望,想太多也是无用。”杨进安慰道。 朱潇莜迟疑一阵,道:“我们留在这里,你救出哥哥之后,难道在这里会和?这样的话,哥哥岂不是离大明越来越远吗?” 杨进左右一看,除了不远处一个桌子有人掷骰子赌博,别无他人,店小二也在门口懒懒的晒着太阳,这才说道:“我之所以要在这里聚齐,除了考虑到瓦刺兵的追赶,还要考虑皇上现在的尴尬身份。” 朱潇莜呆了一下,道:“什么尴尬身份?” “说起来你这个哥哥已经是太上皇了,而不是皇上,朱祁钰才是皇上,你认为朱祁钰会想你哥哥回去吗?如果没有安排好,贸然回到大明,谁知道半路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杨进压低了声音,说道。 朱潇莜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想到。还是杨大哥考虑的周全。” 杨进本来就是一个稳重的人,加上经历了京城和少林寺的一些事,更加成熟,做事谈不上谨慎,不过万事想得多是肯定的。 杨进正准备说几句客气话,忽听一人大叫大嚷道:“他妈的,你搞什么鬼?”杨进回头一看,只见几个蒙古人指着一名男子痛骂,那男子约莫三十来岁,龙眉凤目,相貌着实不凡。杨进微微一奇,想不到此处居然能见到这等人物。 那男子穿着华丽,但是污秽不堪,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两个骰子,说道:“来来来,再来!” 那几个蒙古人却是不赌了,纷纷离桌,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那男子急道:“哎……别走啊,这赌的正过瘾呢,再说最后一把的钱还没给呢。” 一名赌徒怒道:“去你大爷的,接连十把开大,分明是出老千,还敢要钱?你不要钱倒也罢了,要钱容得你的好?”说着一拳打了过去,那男子脑袋一缩,喊道:“哎呀妈呀!”向后逃去。 夏云飞眉头一皱,本想起身,却又忍住。杨进看到眼里,心中奇怪。 那赌徒见那男子走开,在桌上抓了几块碎银,骂道:“滚你奶奶的。”径直出了店门。 那男子看到赌徒们走个干净,也不管桌子上的碎银,直接来到杨进的桌边,笑道:“哥几个可玩两把?” 杨进还没说话,夏云飞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呢?”那男子大咧咧的坐了下来,秦玉眉头一皱,起身坐到杨进身边。 “你偷了师父的玉麒麟,不躲在这里,也没别处去了。”夏云飞一脸的不屑。 那男子嘿嘿一笑,道:“难道你也偷了师父老人家的东西不成?” 夏云飞呸了一声,说道:“师父待我们不薄,怎可偷他老人家的东西?你当人人都似你这般狼子野心吗?” 那男子咳嗽了一下,像是被夏云飞说中了,脸上竟然一红,不过很快恢复原状,笑道:“师弟说笑了。” 杨进迷惑的看着夏云飞,夏云飞没好气道:“这是我的师兄,‘妙手判官’萧鼎远!” “妙手判官”是“摘星公”的大徒弟,因为觊觎玉麒麟,一时忍耐不住,偷拿了去,就此流落天涯,玉麒麟可谓是武林至宝,无论是什么毒,只要放在伤口,必能清除。 “妙手判官”的名头可是萧鼎远硬生生闯出来的,不像是夏云飞的“摘星公子”属于自封,杨进也曾听过这个名号,由此可见萧鼎远不仅是偷盗厉害,只怕身手也是了得。 萧鼎远斜眼打量着杨进,道:“这位小兄弟,来赌一把吗?” 杨进拱手道:“在下从来不赌,阁下还是另寻他人吧。” 萧鼎远摇头道:“我不信你从来不赌,这样吧,我赌你绝对不赌,二十两白银怎么样?” 杨进觉得萧鼎远这简直就是耍无赖,他有要事在身,怎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当即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从来不赌,你还是另找他人,你若是不信,那也无法可想。” 萧鼎远哈哈大笑,说道:“小兄弟,刚才我已经说的明明白白,赌你不和我赌,你确实不赌,那么你就输了,来来来,二十两白银拿出来吧。” 夏云飞站了起来,道:“师兄,你在这里胡搅蛮缠,到底要干什么?” 店小二听见里面的动静,一脸错愕的看着,萧鼎远道:“师弟,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急躁,也罢,借一步说话。” 夏云飞冷哼一声,道:“到我房间吧。” 五人上楼,萧鼎远看着朱潇莜和秦玉,调笑道:“这两个女子,哪一个是弟妹啊。” 夏云飞怒道:“你别胡说八道,这位杨兄弟乃是华山高徒,你若是出言不逊,惹恼了他,我可帮不了你!” 萧鼎远嘻嘻一笑,道:“如此说来,帮不了归帮不了,你却愿意帮我了?” 杨进听到他们师兄弟的话,心里也是有气,不过觉得他们还真的是有些相像,伶牙俐齿,从来都不肯在口舌上吃亏。 “你到底有什么事?快快说来,别耽误我们的时间!”夏云飞一进屋便道。 萧鼎远倒了一杯茶水,也不着急喝,深深的闻了一口,道:“难道你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那件物事?” 夏云飞感觉莫名其妙,问道:“什么物事?” 萧鼎远道:“事到如今,何必还要装糊涂?我们师兄弟虽然年纪相差十岁,一直玩的可不差,难道你想一人独吞?这件东西非同小可,你我联手,定能成功!” 51 潜入禁宫 夏云飞心中一动,道:“那你有什么计划?” 萧鼎远神秘笑了笑,道:“你的计划呢?能不能说来听听?” 夏云飞反倒是坐了下来,说道:“先说说你的吧。” “这里天动地寒,又多是平原,几乎不见大山,不过我已经想好退路,拿了东西,有一个速度非常快的玩意,倒是可以一试。”萧鼎远说道。 杨进心道:“他说的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是皇上?” 夏云飞眼皮子一跳,道:“什么玩意儿?”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只是想拿那东西,倒是很难。”萧鼎远卖了一个关子,没有明说。 夏云飞想了想,道:“不瞒师兄,我们这次前来,绝对不是为了你说的那件物事,而是人!” 萧鼎远愣了一下,道:“哦?” 夏云飞指了指朱潇莜,道:“我就明说了,这是长公主,我们前来,是救皇帝朱祁镇的。” 萧鼎远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几年不见,你现在开始偷人了?还偷这么一个大人物?” 杨进本来想要阻止夏云飞说下去,一个寻思,认为夏云飞心中有数,便作罢了。 “师兄可有兴趣?”夏云飞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萧鼎远沉默一阵,放下茶杯,道:“救人风险太大,虽然回报率倒是可观,但是我并没有这个兴致。” 夏云飞道:“那真的可惜,本来说还要帮师兄一把,咱们来个互赢,可惜可惜。” 萧鼎远心知这次如果能够得到夏云飞的帮助,成功的希望大增,但是要他冒险去救皇帝,却又不甘,一时之间犹豫不决。 “这样吧,你先说说你想要的东西。咱们再做计较,你看如何?”夏云飞说道。 萧鼎远武功偷术都在夏云飞之上,但是说道阴谋诡计,可就赶不上这个师弟了,他来到此处,无时无刻都在思考着如何动手,但是均感觉行不通,遇上夏云飞,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萧鼎远一咬牙,道:“这次瓦刺攻打大明,都快打到京城了,也俘虏了那个糊涂皇帝,长公主,可对不住了,你那皇帝哥哥确实是够糊涂,好好的皇帝不当,非要御驾亲征,这倒也罢了,还轻信一个没根的太监。” 朱潇莜淡淡一笑,作为回应。 萧鼎远继续说道:“瓦刺能够如此厉害,这其中罗刹国可也是功劳不小呢,提供了不少火器,不然大明的红衣大炮就够瓦刺受的了。这次瓦刺为了谢谢罗刹国,运了十几辆大马车的金银财宝,路经此地。”萧鼎远道。 夏云飞知道这个师哥绝对看中的不是那十几辆金银财宝,而是另有他物,果不其然,只听萧鼎远又道:“所谓的金银财宝,自然没什么看头,不过这其中有一件宝贝,我是欲得之而后快,如果拿了这件宝贝,我大可以向师父他老人家赔罪了。” “是什么?”夏云飞问道。 萧鼎远舒了口气,道:“千年的天山雪莲!” 萧鼎远偷了“摘星公”的玉麒麟,是为了救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却是“摘星公”的仇人,而且那人中毒太深,萧鼎远将玉麒麟化掉,给那人喂食了,时候萧鼎远也有些后悔,但是为时已晚。 天山雪莲并不多见,而千年的更是人间至宝,传说能起死回生,便是不能,延年益寿、增强内力是错不了了,如果萧鼎远能够拿着这个千年的天山雪莲,想必确实能够得到师父的原谅。 “哥哥,你在哪里?”客厅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子声音,萧鼎远喊道:“小妹,我在这里。”吱呀一声,只见门外走进两女,一个二八年华,容貌可人,一个半老徐娘,风采依旧。 萧鼎远指了指那个年轻的女子,说道:“这是舍妹灵儿,这是……内人曲岩香……” 夏云飞眼神一个暗淡,道:“你们……竟然结婚了?这样一来,就算是有天山雪莲,师父也不一定会原谅你啊。” 萧鼎远偷玉麒麟要救的人正是曲岩香,曲岩香和“摘星公”乃是世仇,不死不休的那种,牵扯出来,还是上一辈的恩怨。 曲岩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夏师弟,别来无恙,多年不见,最后一次见你,你应该才这么高吧。”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夏云飞无奈的说道:“哎,师父要是知道这件事,非活活气死不可!” 萧鼎远示意曲岩香和萧灵儿坐下,说道:“现在还是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说说如何偷天山雪莲吧。” 夏云飞皱眉道:“天山雪莲什么时候到?” “已经备好,就准备运送,这里是必经之路,想必半月左右就会到这里,而且我们只有一天时间,失手了就再也没有机会,过了漠河,罗刹国就接手了,火枪队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萧鼎远说道。 夏云飞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倒是要好好计划一下了。” 杨进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朝夏云飞使了个眼色,夏云飞意会,和杨进出屋。 “你这个师兄人怎么样?”杨进问道。 “除了油嘴滑舌,还有和师父的仇人结婚,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了。”夏云飞叹了口气说道。 杨进眯了眯眼睛,说道:“我想去救皇上,你们留在这里处理天山雪莲的事,不过有一点我要跟你说明,无论如何,不能将小师妹和公主置于险地。” 夏云飞点了点头,道:“我会和秦姑娘以及长公主商讨此事。你现在去也好,快去快回,说不定能赶到我们得手之前,那时候借用师兄口中说的玩意儿逃走,也是可以的。”看来夏云飞对于师兄的人品和能力,还是很信任的。 杨进应道:“嗯,我就不和你师兄说话了,你进去让小师妹出来一下。” 夏云飞拍了拍杨进的肩膀,道:“多保重。”说完便进入房间,不一会儿,秦玉和朱潇莜一起出来,跟杨进告别。 虽然杨进此去凶险异常,但是他体现出来的自信感染到秦玉和朱潇莜,虽然念念不舍,杨进背着七韬剑,走出店门上马,二女站在门口,满脸的期盼,心中均是暗自祈祷,只愿杨进平安无事。 杨进骑着快马,朝“苏武庙”方向飞驰,虽然朱祁镇注定不会还在那里,但是除此之外,杨进也没有别处可寻,只能寄希望朱祁镇还没有被转移走。 当杨进到了“苏武庙”,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甚至周围十几里也没有人烟,杨进在庙中愣了很久。 朱祁镇肯定已经被转移到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杨进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前往库伦城。 库伦城乃是瓦刺京城,杨进混了进来,却又不知从哪一方面着手调查朱祁镇被关的方位,大明皇帝被俘,瓦刺消息一直封锁的厉害,甚至很多普通瓦刺人都不清楚这件事,杨进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心中一动,暗道:“既然找不到皇上,那我就去找瓦刺的皇上!” 杨进心中所想,马上付之于行动,初更时分,携了七韬剑,又在铁匠铺买了一些暗器,穿了一身紧身夜行服,来到禁宫墙外,眼见宫外守卫严密,悄步绕到一株大树后躲起,待卫士巡过,运用少林的“壁虎游墙功”上墙,跃入宫内。 眼见殿阁处处,戒备又是森严之极,根本无处下手,而且也不知也先会在什么地方,大费踌躇,暗道:“要不抓住一个守卫或者太监逼问?” 杨进轻声行走,寻了一炷香的时辰,一无所获,绕过一条回廊,突然灯光闪动,急忙缩身在假山之后,过不多时,只见四名太监提了宫灯朝北方行走。 杨进紧跟其后,躲过不时来回巡逻的守卫,只见那四个太监走向一个大殿,先是通报,这才进去。 杨进小心翼翼的绕到殿后,附身在地,一眼看见殿周几十名卫士执刀守御,心中又喜又惊,心道:“戒备如此森严,难道也先便在殿中?” 想到这里,杨进在地下慢慢爬近,拾起一块石子,投入花丛。几个守卫闻声过去查看。杨进乘机展开轻功,已抢到墙边,使出“壁虎游墙功”沿墙而上,转瞬间便到了殿顶,伏在屋脊之上,倾听四下无声,自己踪迹未被发见,这才轻轻推开殿顶的几块琉璃瓦,从缝隙中凝目往下瞧去。只见满殿灯烛辉煌,那几个太监正跪在地下,行的是三跪九叩大礼。 瓦刺虽然是蒙古人,但是在中原也曾经待过七八十年,学的自然是中原那一套,杨进心中明白,大殿上首,坐着的绝非旁人,正是瓦刺大汗也先。 杨进在斜斜望去,差点就要跳下去,大殿下首右边,赫然坐着朱祁镇,金忠翩和袁彬打着绷带,站在他的身后。 那几个太监行礼之后,拿出果盘,放在朱祁镇的桌前。然后退了出去。、 只听也先说道:“你对我们目前的安排可曾满意?” 朱祁镇不置可否,只道:“大汗不杀朕的这几个侍卫,感激不尽。” 也先悻然笑了一下,说道:“忠心耿耿之人,我们瓦刺自是不杀,不过我希望你们从今以后,安分守己,待我们拿下大明,再做计较,如果你们还想继续逃走,你的性命可就不好说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