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千琊》 第一章 世界 咚咚咚。 “您好！逆风快递！” 屋外响起一连串敲门声，我摘下耳机，小跑到卧室外打开门。 “哎，您好，这是您的快递，麻烦签下名字。”快递员很有礼貌地递给我一个黑色包裹，他穿着黑红相间的工作服，容貌被黑色的帽子遮住，让人无法看清。 我头也没抬地接过单子速速签下了字。 “谢谢合作。”他嘴角一翘，转身走进电梯。 “我也没买什么东西啊......”疑惑地关上门，我对手中的黑色包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妈，晚上不用叫我吃饭了。减肥。”丢下这句话后，我看了看老妈，她并没打算理我。无所谓，我回到卧室，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开始拆封。 包裹约有舞台音箱般大小，呈立方体形状，我麻利地撕掉最长的胶带，将两边咔嚓咔嚓地剪断，从一堆泡沫中取出了一个不轻的盒子。盒外依然被黑色塑料裹着薄薄一层，我迫不及待地将它撕开，总算能够一睹真容。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卡片，卡片被贴在包装精致的盒子正面，我仔细一看，原来是朋友寄过来的明信片。 “我的廷啊！我听哥儿几个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过得也不怎么开心。我在霓虹这边发现了一样好东西，第一时间就想起你来了，你说我够不够意思......” 原来是老铭啊...我将明信片轻轻一扯，拿近了些看。 “这个是霓虹最新款的微R设备，可贵了！里面是近期最受好评的超热门游戏《千琊》！你无聊的时候就体验体验，我保证你一个月下不来床！哈哈哈哈...” “什么鬼...”我一脸狐疑地嘀咕着，将那精致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咦？！”盒子中是一个黑白相间的高科技眼镜，看上去有些像望远镜，却充满科技感。平滑的前端是黑色的外壳，用漂亮的圆体英文标着“X-VR”，内部是一面屏幕，正好可以覆盖全部视野；两侧有舒服的软垫可以让耳边减少设备的摩擦，以达到最佳体验。 我端详着这个从未见过的设备，心中产生了一个念头：看来真不是便宜货。 作为一个某一线城市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自从毕业之后，我一直呆在家里郁郁寡欢，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够提起我的兴致。我喜欢音乐，家里却无力支持。父母是再婚的重组家庭，极不和谐，我时常被卷入家庭的战乱当中，每次他们吵架、冷暴力之后，老妈都会到我这儿来诉苦，絮絮叨叨一大堆，我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原本想去霓虹进修的愿望却被残酷的现实击碎，我看着朋友和同学们一个个走上人生巅峰，心中的黯然无法言喻。 之前我试着在一线城市打工，但不幸的是被恶毒老板拖欠工资导致我根本无法存活，高额的房租等生活成本压得我喘不过气，在极度的无奈下，我回到了这个破碎的家。继父经营着一家有名无实的小公司，每年的流水基本都是负的，只能靠高额贷款维持。我被命令到公司里跟他学习极不喜欢的行业，他美其名曰“接班”，并且不开工资。于是，毫无经济来源的我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天荒废下去，我的情绪越发恶劣，在日积月累后终于导致大病复发，一病不起。 “唉。”轻叹了一声，我从回忆中清醒，将那设备放在了一边。盒子的底端有一本白色封面的说明书，我将其翻开，发现第一页正中央只有四句话：“适度游戏益脑，沉迷游戏伤身。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啧。”我继续往下翻，看到了一些关于设备的操作等方面的内容，随后，我找到了最在意的《千琊》简介。 开发者：《千琊》是一款古典仙侠类大作，进入游戏后，系统会根据玩家最原始的愿望来自动生成人设，以满足玩家的基本需求...... 看来是一些废话，我不愿再看，直接将说明书翻到了最后一页。然而，一排小小的红字让我瞬间惊住。 “注意，游戏中没有任何提示、任何指引。整个世界全为您一人而建，当您死于游戏中时，我们的设备会对您的大脑释放一阵强烈电磁波，让您在现世中也真正死亡。若在游戏中达成全部成就，系统会自动将您带回现实。请未做好准备的玩家不要轻易尝试。” “这...这算什么....？开发商的玩笑？”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我再次盯着这段话反复看了几遍，确认自己并没理解错之后，陷入沉思。 按理来说，我和老铭的关系并不好。记得在大学期间他女朋友和我关系不错，经常来向我请教一些乐理方面的问题，这自然而然就让他对我产生了某些不满，随后他知道我想去霓虹进修的梦想破灭，他在留学选择的时候竟然特意选了那里，还大肆在朋友圈宣传，针对的意味非常明显。如今他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关于我的小道消息，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寄给我一个如此贵重的设备，这非常让人怀疑。 “难道......” 我瞪大了眼睛，心中冒出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想法——他想用这《千琊》间接弄死我？ “不至于啊......”我拧紧眉头，再次拿起那VR头盔端详起来，“这设备看上去并没什么危险，也没发现能发射电磁波的通道......而且再怎么说老铭也算是我同学，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应该是我想多了吧......” 我摇了摇头，目光看向屋外。老妈依然愁眉苦脸地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我蹑手蹑脚地关上卧室的房门，决定一试。 “如果它说的是假的，那自然没什么事。”我试图说服自己。“如果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其实死对我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电流打进太阳穴这种死法的痛苦估计会很短暂，人生在世本就是一种苦难，如此绝境即便以身犯险也不失为一种减压的手段吧。 我微微一笑，不再犹豫，将那设备扣在脸上，系好安全束带。 按照说明书上的操作流程，我打开开关。 “嗡——”一阵空灵的智能机械声传入耳膜，我眼前一亮。 “欢迎来到《千琊》，请说出您的愿望。” 眼前是一片虚空，点点繁星高缀，深灰古朴的“千琊”二字浮现在天边，耳边不断重复着“愿望”这个词，“我的愿望是什么？”我深思着。 儿时，我的生活原本一帆风顺，富裕的家庭让我的童年无忧无虑。直到十几岁时，父亲出轨，家庭分裂。老妈带着我来投奔现在的养父，生活状况从此急转直下。高考时，我拼命学习，终于考上了梦寐以求的优秀大学，我本打算靠自己打破阶层的束缚，一步步走向高位，然而，时不我待，毕业后，家里再不能拿出一分钱让我去进修。至于工作，我堪堪体会到社会的黑暗便被捆绑在家，过着完全失意的生活。我的锐气被一点点磨尽，我的远大理想被一丝丝抽干，我像一只虫子，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这个虚拟的世界，也许会带给我一丝满足吧。 “我想冲破枷锁，拥抱自由！我想穿越黑暗！让人仰望！” 带着最后一丝念想，我大声喊出这句话，心中的阴霾也随之消逝了不少。 “请选择您喜欢的颜色。”机械的声音再度从四面八方响起。 眼前景象突变，夜幕降临，星辰坠落。我的眼前出现了五个光团，它们有着五种不同的颜色：金色、绿色、蓝色、红色、黄色。 这是在让我选什么？这能决定什么？我脑中转个不停，按理说，《千琊》应该是一部仙侠大作，颜色也许能决定我的性格？或者技能？还是....？ 我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不按照套路出牌会怎么样？ 金、绿、蓝、红、黄，在我看来如同五行当中的金木水火土，若是瞎选，很容易走向死角无法挽回。 那么，就这样吧。 “我选择黑色。” “嘭——！”眼前的五个光团统统炸裂！爆成漫天碎末轻轻飘落。反而，那墨色的夜空距离我越来越近。它竟让我感到某种亲切和安心。 “最后，您此生的遗憾是什么？”机械声音越发遥远。 遗憾......我皱起眉头，我的遗憾...... 说实话，我并不遗憾自己没能出生在豪门人家，也不遗憾儿时没珍惜时间早早地学音乐，这辈子我只感到孤独，那种孤独无法言说。 在我难过时没人能够听我倾诉，在我失落时没人可以给我安慰，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也不曾有过温暖的拥抱。 这些东西，父母给不了，恋人给不了，兄弟朋友更是给不了！ 我的遗憾，到底是什么。 “要是有个妹妹就好了啊......”我的声音微不可闻。 轰——！！！ 天旋地转，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我想挣扎，但我骇然地发现，自己的记忆，正在一点点消失！ ...... 第二章 失忆少年 “哥哥...哥哥......”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唤，仿若少女呢喃，躺在床榻上的少年受惊般地猛然睁开双眼。 少年约有十一二岁的模样，身材单薄，面色苍白，此刻，他正一脸茫然地环视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这是一个简陋而干净的木屋，屋子不大，仅能容下一桌一床以及一些生活必备的物品，不难看出，屋主人的条件并不宽裕。 “我是谁。我在哪儿？”少年感到头痛无比，之前少女的声音是如此清晰，然而身边空无一人，好像刚才的轻语是一场梦，他索性闭上双眼，试图从脑中捕捉到某些记忆。 片刻后，他的脑中突然传来一阵胀痛，随即，一幕幕画面如过眼云烟般浮现在他眼前。 这些记忆的碎片并不完全，但还是让他勉强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世。 “陆羽，余国山青县孤儿，从小在山青村长大，年底满十二岁。”他想找到更多的信息，但脑中的不适让他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先出去转转看。”少年打定主意，翻身下床。他从床边翻出一身新洗过的白色衣裤，推开小屋的门迈步而出。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静谧的村庄，此时正值黄昏时分，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出青烟，看来是在准备晚饭。村子不大，只有南北方向的一条主干道，他眺望远处，发现整个村庄内，低矮的建筑呈“王”字型均匀地分布其中，街上行人寥寥，无甚噪音干扰，是个悠闲养老的好地方。 “哎！陆羽~！”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他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的手拍上了他的肩膀，他才转身意识到“哦对，我叫陆羽...” 来者也是一个不大的小男孩，只是这孩子神色机灵，一身秀才装扮，左手还似模似样地握着一把破旧折扇，他见陆羽表情不太自然，疑惑地问道：“咋了？不认得我了？今天怎不见你家小妹呢？” “小妹...？”陆羽皱起眉头，冥思苦想却找不到关于她的记忆。 他如此茫然的模样终于引起了机灵少年的重视，“不是吧？你...你头撞墙了？傻掉了？” 陆羽不回答，他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感到非常无力，那是一种恍惚而昏沉的感觉，明明知道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在脑海里存放着，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种感觉让他极为难受。 “我昨夜忽生风寒，醒来之后便不记曾经往事，不知你是何人...能否告诉与我？”他看眼前少年似乎认识自己，便灵机一动，打算从他口中打探一下更多关于自己的情况。 只见机灵少年瞪大了双眼，似是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从陆羽口中说出的，他大惊道：“陆羽！你......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么多文化？现在说话怎地跟比以前文雅这么多？！” 要知道，陆羽生前只是个土气的乡下少年，根本没机会进入私塾学习看书认字，这才短短几天没见，竟然活生生地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温文尔雅，完全不符合他乡下少年的身份。 “呃......”见对方反应这么大，陆羽心中也大概揣测到自己说的话可能过于绕口，别看眼前小孩是秀才打扮，但毕竟年轻，很可能理解不了，于是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出了人话：“昨晚我病了，起床发现自己好像失忆了，你是谁，能告诉我吗？”说道这里，他觉得还不够，补充道：“还有，我小妹是谁......？” 机灵少年倒吸了一口凉气，纠结地反复盯着陆羽打量了半晌，在经过一番心里斗争后终于相信了他说的话。随后，他拉着陆羽跑到不远处一块圆扁的大石头前，坐下来开始给他粗略地讲了一遍有关他的事情。 原来这机灵少年名叫周平，是他儿时最好的玩伴，总是没事就往他家跑，当然，周平最主要的目的当然不是跟他凑近乎，而是去看他那温柔恬静的小妹。 “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总打我？”周平狐疑地试探着问道。 “不记得。”陆羽摇头。 “那你记不记得你曾经答应以后把你小妹许配给我？”周平嘴角隐蔽地露出一丝狡黠神色，然而却被陆羽捕捉得清清楚楚。 “不记得，也不可能。”陆羽断然道。 “咳...”周平吃了一瘪，也不生气，开始给他讲他妹妹的事情。 陆羽结合着周平的讲述，脑中沉睡着的记忆也一点点浮出水面。 山青村民风淳朴，家家户户都比较和睦，邻里之间也少有争吵，是典型的和气村落。村长为人朴实，非常关照村民的生活，陆羽作为孤儿，每个月都能收到来自村长家的一些捐款，捐款虽说只有几枚铜钱，但生活在这里的人开销都不大，能吃饱穿暖是不成问题的。 有一个雨夜，陆羽如往常一样坐在门口摆弄着他最喜爱的玩具，这是一支木箫，他不知从哪儿捡回来的，虽然已经破旧不堪无法吹奏，但还是让天生喜爱音律的他爱不释手。就在这时，他恍惚听到门外有一阵低低的哭声，大半夜的，甚是诡异。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顺着窗外往门口瞧了一眼，这才发现一个小女孩儿正无助地坐在自家门口啜泣。 陆羽虽然年少无知，却也明白眼前女孩是遇到了麻烦，他赶紧打开了门想让她进来躲雨，少女闻声转过头来，他这才看清她的容貌。 这段记忆是如此清晰，与之前模糊的片段相比完全不同。那清冷柔美的容颜深深印在了陆羽的脑海里。少女虽眼带泪痕，却并未给他楚楚可怜的感觉，反倒透着一股坚强之意，不愿进屋。 略微交流之后，陆羽得知她叫芊芊，也是从小一人生活，但并不在余国的山青村，所以显然没有说得过去的生存空间。 她与陆羽不同，作为一个小女孩，活着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但天无绝人之路，有一个道姑发现了她的存在，并且将她带到深山里的一个道观中清修，原本她可以很好的在道姑的保护下长大，但就在不久前，几名和尚打扮的恶贼进入道观，将道姑和一些修道的前辈们杀了个精光，那血腥的画面在她幼小的心里播下了一颗黑色种子。由于她并未削发修道，也不是道姑打扮，所以侥幸逃过一劫。她把道姑们的尸体埋好之后逃出深山，一个人流浪至今。 听到这里之后的陆羽心中实在难掩恻隐之意，决定收留她一起生活。 二人的身世都很不易，这让他们在相互倾诉过后产生了一种类似亲情的模糊感情，陆羽为了让她能过得好些，从那天起，每日去村中大夫那里帮忙抓药挣些额外的铜钱，而芊芊则在家里为他洗衣烧饭。 他们相依为命，每晚睡在一张床上，少年少女年纪尚小，对男女之事完全未知，自是无所顾忌，这样的生活直至前日。 陆羽慢慢回想起，就在前天，平静的山青村突然出现了两名不速之客，一个是赤膊秃顶的大汉，另一人是目光如鼠的瘦子，二人目标明确，直接跑到家里劫走了芊芊。当时陆羽并不在家，回去之后发现妹妹消失，自然如遭雷击，他发疯般地四处寻找，最后从村头王大爷的口中打听到了芊芊的去向。他正要紧追而去，老大爷的一句话却一棒打醒了他：“我看那俩人胳膊上好像有鲨鱼的标记，可能是那余国海鲨帮的恶人呐。小伙子还是打消去送死的念头罢，唉。” 王大爷是村里唯一一个在外面闯荡过的人，听说他年轻时候是城里某个镖局的镖师，对江湖争斗之事非常了解，常年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如今岁数大了，退隐江湖，选择回到这小村子养老，每日喜欢坐在村口石墩上看日落。 他的话陆羽不得不信，感受到自己的无力，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大哭一场，之后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深夜，他依稀看见一道黑色光柱从天而降，竟硬生生地穿透屋顶而不留痕迹地，直接砸进他的腹部。从那之后，他昏迷了一整天，这才出现今日的一系列事情。 脑中轰地一声，陆羽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周平早已不见，陆羽惊骇地发现，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刚刚还是黄昏，现在却已能看见月亮。 “不行。”他咬紧牙关，目光中露出一股狠意，“我一定要找回她。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见到她。” 他用力地念着“海鲨帮”这三个字，一步一步地走向家门。在出发之前，他决定做些准备。 现在的陆羽，思想层次并非普通少年可比，虽然很多记忆记不清了，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绝不是曾经的陆羽，虽然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但芊芊是他名义上真正的妹妹，是唯一能让他在这个世界里感受到亲情和温暖的存在，他不再犹豫。 “若是连至亲都保护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寂然一笑。 ...... 第三章 背井离乡 翌日，天刚蒙蒙亮，陆羽就起身收拾东西。他将几件随身的衣物装在一个包裹里，带上他全部的铜钱，将那包裹背在身后，向村口走去。 此时村里的街上空无一人，公鸡都未打鸣，黎明的空气很是清新，然而他却毫无停留之意。 走到村口，他骇然发现，王大爷竟似早已知道他的打算般，瘦削的身躯像幽灵一样坐在那门口石墩上等着他。 见他到来，老者嗬嗬一笑，起身走到村门正中，面向着他问道：“小伙子如此装束，可是要去寻那女娃？” 陆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知这位王大爷在此拦路是有什么打算。 “即便知道去了可能会送命，也不怕吗？”老者目光如炬，似要将他洞察。 “不怕。”自己虽未完全回想起有关她的一切，但那种迫切想要找到她、保护她的心情却是如此清晰，对他来说，她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若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她......陆羽想到这里，眼中神色更是坚毅。“芊芊待我胜似亲兄，不找到她我绝不回来。”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老者看在眼里，只见“王大爷”略微一笑，偏过身子将道路让开，似是无意地说道：“海鲨帮在余国东北，山青县西边的黑海岸上。” 陆羽一怔，对老者行了一礼，“多谢前辈告知。”说完他再无顾虑，大步走出村门，踏上了这未知的旅程。 待他走远后，山青村口的“王大爷”突然诡异地一笑，嘴里不断念叨着“有趣，有趣！”，随后消失在茫茫晨雾当中。 ...... “哥哥，哥哥......”芊芊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陆羽越走越急，心中开始焦躁起来。根据王大爷最开始的描述，那秃头大汉和贼眼瘦子显然不是什么好人，若是把芊芊劫走，恐怕是凶多吉少。 陆羽最不希望见到某种无法挽回的结局，那比死还让他难受。他不觉间加快了步伐，打算争分夺秒地赶到县城。 要想去黑海岸，必先穿过余国的一条商道在县城落脚，再从县城东门穿过一小片林地才能到达，陆羽粗略估算了一下路程，大概需要两三天时间。然而他猛然想到，就算到了那海鲨帮，凭自己的能力恐怕连门都进不去，还何谈找到芊芊？想到这里他拧紧了眉头，小脸上露出纠结之色，片刻后，他长呼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他远远地把山青村甩在了后面，走上了商道。 余国位于赣州东南部，盛产几种外地罕见的水果，此地一面临海，商业很是发达，大大小小的商路如血管般散布在余国各地，形成一个巨大的经济脉络圈，为余皇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富。 陆羽所在的这条商道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分支，人迹罕至，偶有几辆马车从道中间穿过。此路约有十几丈宽，陆羽低调地靠着路右侧前行，在其他行人眼里无异于一个独自远行的孩童。 “吁——！”正当他走累了打算靠在路边歇息的时候，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车夫拉住两匹黑鬃马的缰绳，稳住了马车。 陆羽循声望去，只见这马车轿内的窗帘被轻轻掀开一角，里面一个看上去古灵精怪的少女探出头来问道：“嗳，小子，这前面是山青县吗？”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娇气，像是富贵人家的丫鬟，说话很是不礼貌。 陆羽在确认对方是在跟自己问路之后，点了点头：“我也没去过，但听人说山青县确实是在前面。” “这样啊~”少女略一思虑，从手里甩出一个碎石大小的银色东西，丢在了陆羽的面前说道：“赏你的。”少女说罢，冲着车夫招呼了一声，“刘二，上路。” “好嘞，小姐。”马鞭啪地一甩，两头毛发发亮的黑色骏马便拉着马车疾驰而去，陆羽木然地看着身前那一两碎银，咬了咬牙，将其揣在了怀里。然而他却不知道，他的动作被身后一个黄袍路人完全看在了眼里。 在余国，一两黄金可以兑换十两官银，一两官银可以换取一百两碎银，每两碎银则相当于一百文铜钱。寻常人家一整年的开销也仅仅不过十两碎银，这女子问个路便打赏一两，可见其身份不一般。 但即便如此，陆羽的心中依然不是滋味。他并不想拾人施舍，但此行事关芊芊的安危，他认为银子早晚能够起到它的作用。之前他一共带出七十文铜钱，这是他的全部家当，然而若想顺利地远行至黑海岸，这么点儿钱定然不够。 还未等他多想，陆羽便觉得后腰一痛，原本站立的他被人一脚踹到地上，他痛呼一声翻过身来，竟看到一黄袍男子在翻自己的行囊！ 那男子面色阴险，也不理会陆羽，就这么在他面前将刚刚那一两碎银连带着七十文铜钱全部拿出来，揣在了自己怀里。 “你！你这贼人竟抢我钱财！”陆羽大怒，他强自站起身来试图夺回财物，却见那中年男子冷哼一声，轻蔑地道：“臭小子，小爷我不取你小命就不错了，快滚！”话音刚落，他一把将那半开的行囊狠狠地甩在了陆羽脸上。 这行囊里虽然只剩下一些衣物，却也砸得陆羽七荤八素，他毕竟还不到十二岁，被人如此欺负简直毫无还手之力，他小小的脸上流露出一股狠意，正要再次冲上去抓住那人的脚，却见那黄袍男子面色阴厉地从腰间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威胁的意味很是明显。 这锋利的武器吓得陆羽一怔，再也不敢上前。那人哈哈大笑着转过身去，一边讽刺着陆羽胆小如鼠，一边快速地走向那县城方向。 商道之上，周围一些行人见此情形，没一人上前阻止，反而赶紧走开，只剩陆羽一人呆呆地站在路中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一切发生的是如此突然，又如此的陌生，而那种绝望却又如此真实刻骨。他握紧双拳，艰难地弯下腰，拾起了那沾满黄土的破旧行囊。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缓慢地将行囊的开口重新包好，拎在手中继续前行。 每一步，都是那样沉重。他的脸上看不见表情，他木然地往那个方向走，仿若行尸走肉。 就像，蝴蝶在花丛中轻轻煽动了一下美丽的翅膀，而天涯海角的另一端，乌云压境。 渐渐地，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至极点的微笑，他的脚步开始加快。 十一岁的少年脸上，出现了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符的神色。 “变强。” 少年心中突然滋生了某种强烈的渴望，他小小的身子不断颤抖着，呼吸也越发沉重。 “我要变强。” 这个念头清晰如斯，犹在眼前。 “现在的我，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又有什么资格保护芊芊。” 他停下脚步，仰头望向远方的天空，闭上了双眼。 “今生今世，我陆羽！定要用尽一切！让人仰望！” 一枚因果的种子，在少年幼小的心里深深埋下。 ...... 第四章 红尘客栈 山青县位于山青村正北方向，是个不太大的县城，占地面积约有二三十亩。县城未设城门，仅在入口的小径处立了一个不显眼的牌子，牌子上歪歪扭扭地刻着“山青”二字。 午夜时分，陆羽终于到达第一个目的地。他身上的钱被人抢光，出门时又未带可以充饥的食物，现在的他，浑身上下力气全无。 赶了这么久的路，别说是孩子，就算是大人也定会疲累，毕竟从乡下步行进城，长途跋涉一整天，中途只休息了那么一小会儿，实在是不容易。 陆羽又饿又渴，此刻已是三更天，县里的大部分店铺都已打烊，他借着星光，走到一处还未熄灯的建筑门前。 “红尘客栈...”看着门上那显眼的深红色牌匾，陆羽小心翼翼地探头向里面望去。 这是一个规模一般的驿站，如两户山青村人家合并那么大，共有两层。一层是吃饭喝酒的大厅，摆放了八组桌椅，二楼则是用来休憩的单间，可供旅人借宿。 大厅中空荡安静，只有客栈的掌柜正独自坐在柜台前查账，见门口有一个无精打采的孩子出现，掌柜的微微一笑，勾手招呼他进来。 陆羽见眼前掌柜是个面相和善的妇人，心中便没了戒备，径直走进客栈。 “你从哪儿来呀？”掌柜的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陆羽。 “山青村。”陆羽老实回答。 掌柜的略一思索，心中暗道这孩子很可能是来县城谋生的苦命少年，不由动了同情之心。 “饿吗？”她笑着问道。 陆羽点了点头，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女掌柜轻笑着走进厨房，从里面端出来一个盘子，盘上叠放着两个巴掌大的烧饼和一大块儿熟透的煮牛肉，看得陆羽两眼放光。 然而掌柜的并没直接将盘子递给他，而是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身上有银钱么？” 陆羽摇头。 “那，你有地方安身么？” 陆羽再次摇头。 “你叫什么？”掌柜的似是印证了心中猜测，脸上笑意更浓。 “陆羽。陆地的陆，羽毛的羽。”少年郑重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很好，想要这盘食物的话，”女掌柜指了指柜台前一根柱子上贴着的纸，努了努嘴：“喏。” 陆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那粘在石柱上的白纸上，一个大大的“募”字率先映入眼帘。 他走近细瞧，见“募”字下面写道：“红尘客栈招收前堂，包食宿，每月二两碎银。有意者请寻佟掌柜面谈。” 陆羽眼睛转了转，立刻意识到这位“佟掌柜”是想让他用打工来换取食物，看来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他迅速地在心中权衡利弊，首先，客栈是江湖人士休息时的聚集之地，能够获得的情报甚多。其次，此处距离城东黑海岸不过一天半的距离，不远。最后，若不换取这些食物，他身上没钱也没吃的，只要不出去偷抢，早晚会饿死在外。看来，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怎么样？有兴趣么？”佟掌柜见他看完募工告示，略微心急地问道。她刚才第一眼见到这少年时，就觉得他眼底的坚毅与那些流浪在外的熊孩子不同，这种虽然身处困境但却不慌不躁的感觉让她很是喜欢，遂决定用些小手段将他留在身边。没人知道，这红尘客栈的佟掌柜的真实身份，也不会有人知道，这看似平静的客栈里其实暗藏杀机。 “掌柜，我此行是为寻找家中小妹，恐怕不能长久做工。”陆羽纠结片刻，还是选择提前说出此行来意。 面对他的坦诚，佟葉诧异了一瞬，随即便神色如常地说道：“没关系，你什么时候走都可以，我会按照你做工的时日给你结算工钱。” “这......”饶是陆羽没出过村子，接触的外人不多，此刻也感觉到这位佟掌柜似乎对自己过于好了，这不禁让他心中一紧。 感受到他的戒备之色，佟葉眼底笑意更甚，她将装有食物的盘子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不理会他的纠结，轻声说道：“吃吧。” 陆羽虽有疑惑，却也别无选择，他坐下来抓起烧饼就是一阵狼吞虎咽，此前在山青村的时候，他可从没享受过“牛肉”这种食物，现在一口烧饼一口牛肉地进肚，让他感到无比的满足。 佟葉在一旁看着他的吃相，怕他噎着，又去后厨拿出一只小碗来，倒了些清水递给他。 陆羽将食物吃完，接过小碗咕嘟咕嘟地将水一饮而尽，感激地望着眼前的掌柜。 “好了，跟我说说你的身世吧。”佟葉在他的正对面坐了下来，陆羽之前一直没有细看，这才发现眼前的掌柜是鹅蛋脸、黑长发，一颦一笑之间颇有风情万种的妩媚韵味，很是耐看。 见少年盯着自己容貌发愣，佟葉娇笑一声，惊醒了发呆的陆羽，陆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大为尴尬地接过话题，将自己的情况粗略地叙述了一遍。 二人座谈至四更天，佟葉交待了他一些明天要做的事情，并且让他去一楼的某个侧房休息，陆羽也不推辞，直接进入了那房间。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一个圆桌以及一个柜子，看上去倒还算干净。陆羽困意十足，翻身上床直接倒头大睡。 第二天一早，外面传来厨房伙计的招呼声，“小子，起床干活儿了！” 睡眼朦胧的陆羽一惊，赶紧起身出门，此时天色尚早，一楼的大厅中并没有什么客人，那身材肥胖的伙计叫陆羽随他去洗漱。 来到厨房，陆羽看见除了胖伙计之外，里面还有一个穿着白色褂袍的中年男子也在用灶台上的脸盆洗漱，那男子见他来，打了声招呼：“我是这儿记账的老吕，这位是管饭的杜大胖子，”老吕望向陆羽，“你就是掌柜说的新来的陆羽吧？以后叫你小六就行了。你负责收拾二楼的房间，记住，等客人走了再去收拾，平时在一楼端端茶水、上上菜就行了。哦对，你还得去看看后院的马厩，每天早上放一把干草进去。”老吕说完，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将用完的水倒进废水桶，开始整理着装。 “好。”陆羽一听，没有拒绝，看来这老吕是客栈第二大的人物。他麻利地洗漱完，走出了厨房。 红尘客栈后院是个约有百坪大的庭院，专门用来安放客人的坐骑，此时马厩里共有七八匹马。陆羽见干草就放在院中角落，便走过去抓起一把干草，他正要喂马，却赫然看见，马厩之中有两匹黑鬃好马面熟至极！ “这......”陆羽皱起眉头，很快想起，这正是昨日那问路丫头的坐骑。他将干草丢进马槽，不再停留，转身回到客栈。 ...... 第五章 拾得遗宝 “小六儿！上菜！” “好嘞！” “小六儿！上茶！” “来了来了！” “六儿，去二楼收拾客房！” “好！” 整整一上午，陆羽就没闲着，这客栈里的客人虽然不多，却也不少，该忙的还是要忙的，据说之前的前堂是因为工作量太大实在承受不了才离开的。想想也是，大型的客栈一般会请马夫管马厩、请两个以上厨师管后厨，前台一个记账的、一到两个跑腿的，这才像样。而红尘客栈，算上掌柜的，加起来也才四个人，陆羽更是独自承担了多个职务，显得心力交瘁。 此时已是正午，厅堂里有三四桌客人在用餐，陆羽走向通往二楼的木梯，见一蓝衣少女正顺着上面往下走。他略一侧目，发现此人正是昨日的问路少女。 为了避免尴尬，陆羽将头低下，不声不响地与之擦身而过。 “刘二！走了！”少女也没注意到他，招呼了一声正在一楼吃饭的马夫，走到门口等待马车。 陆羽上了楼，径直走向少女刚刚出来的房间，打算一间一间地收拾。 二楼的客房比他住的偏房要大很多，软床桌椅衣柜盆景等物一个不少，屋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香味，想来是那少女的体香。陆羽小脸一红，不再理会那么多，走向床边。 “咦？”还未等他过去，便觉得哪里不对。只见那床上的被褥干干净净，仿若未被人用过，根本不用收拾，而桌子上则平整地摆放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明显不像是店内提供的书籍。他好奇心大起，走到桌前拿起那本册子。 “通慧....心经？”古色古香的小册子上，用楷体撰写着四个大字——《通慧心经》，这让陆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某种武林秘籍，他心中狂喜，暗道：“莫不是老天开眼，特意为我准备一条变强之路去救芊芊？！” 然而转念一想，陆羽觉得这很有可能是那蓝衣少女遗落在此的物品，对方在发现宝贝遗失之后也许会第一时间赶回这里寻找此物，想到这里，他心中再次开始纠结起来。 直接追出去还？他心有不舍。藏在身上？若是被人发现那就严重了，极易惹来杀身之祸。 不由他多想，楼下传来了急躁的喊声：“六儿！快点！收拾个屋子慢慢腾腾的！客人还等着上菜呢！” “啊！来了！”陆羽忙不迭地将小册子往怀里一揣，走出房间反手把门关上，赶紧下了楼。 这一忙就是一整天，客栈里的人来来往往，可把陆羽给累坏了。中午他只来得及吃个馒头，一直忙活到打烊才得以吃晚饭。 说是晚饭，不过是客人吃剩的饭菜，此时，老吕、杜大胖子、陆羽三人围坐在一个小桌上，共进晚餐。 “吕先生，佟掌柜今日一天未见....”陆羽忽然想起今天并未看到佟葉，随口问了一句。 “掌柜的经常神出鬼没，一走就是十天半月的，不见也正常。昨日是赶巧回来，今天一早就不见踪影了。”老吕对此不以为意，仿佛早已习惯掌柜失踪。 “哦....”陆羽不再多言，继续埋头吃他的饭。然而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杜大胖子却突然插了一句：“小六子，咱掌柜的临走那会儿说了，要是你干累了想走，随时可以找老吕算账拿工钱。” 陆羽听到此话略感诧异，对胖子点了点头，而那吕书生则是恶狠狠地盯了一眼杜胖子，似是在怪他多嘴。 杜大胖子憨憨地嘿笑几声，端碗回厨房了。 “咳，”老吕略一咳嗽，打量了陆羽几眼，“胖子说的没错，但我建议你最少干满一个月再走，否则这工钱嘛...” “我懂了，多谢吕先生提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陆羽还是懂的，这红尘客栈中的几人在他心里的形象越发清晰，那杜大胖子肯定是没什么坏心眼了，为人挺实在的，而记账的老吕一看就是个铁公鸡，不但抠门小气还喜欢压榨别人，佟掌柜则不常回来，具体是个怎样的人陆羽还不甚清楚。他对老吕点了点头，起身回房。 划上房门之后，陆羽长吁了一口浊气，这一天真是把他累坏了。和昨日的长途跋涉相比，他觉得今天的忙活让他疲惫更甚，想要倒头大睡。 然而他刚脱完衣服准备休息时，猛然想起白天他得到的那本书籍，这下好了，他瞬间被那神秘的小册子搞得睡意全无，赶紧从衣服里掏出那《通慧心经》，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 “开天地之灵，通造化之慧，以灵修身，是为通慧。通慧者，必先通于宇宙，后慧于心神，纳阴阳之灵气，定于乾坤宇内，方能达于其道、通于其慧。” 小册子开篇的第一句话就有些让陆羽摸不着头绪，他虽未上过私塾，但从那天夜里被黑光附身开始，他脑中就充满了与此年龄不太相符的额外知识，所以即便理解起来较为艰难，他还是一句接一句地看了下去。 片刻后，陆羽合上小册子，陷入沉思。 这《通慧心经》看起来是一部心法，并非想象中那种强猛彪悍的武林秘籍，反而毫无破坏力可言，心法分为十二层，书中提供了一种修身养气的方法，用以积累叫做“灵气”的东西，只要将其累积到一定程度，修为便可更上一层。 书中提到，练成第三层可以使自身五感通透，练成第六层可以身轻如燕，而练到更高级别则能够使用一些江湖中从未出现过的“法术”。至于这“法术”到底是什么东西，陆羽没往下看，他觉得小册子中所说玄乎其玄闻所未闻，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但他还是决定明日一早起来按照其中内容试上一试，万一真能获得所谓的“灵气”，达到“五感通透”或是“身轻如燕”的级别，那也是极好的。 一阵倦意袭来，陆羽将《通慧心经》压在枕头下，很快进入梦乡。 ...... 第六章 通慧心经 陆羽仅睡了三个时辰，便在紧张中惊醒过来，天色刚刚泛白，他抓紧时间穿好衣服，再次拿起那小册子开始琢磨。 片刻后，他将其揣入怀中，盘腿坐于床上，双手左右分开，倒放于两膝之上，并且掐出两个指法静立不动。他调整好坐姿，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闭眼感悟。 根据《通慧心经》上的记载，陆羽这种行为叫做“打坐修炼”，修炼之人首要做的事情便是感悟“灵气”，所谓“灵气”就是天地之间蕴含的各种元素和能量，其中有一些比较常见的存在可以被人体所吸收，在感悟并且吸收了灵气之后，对其加以炼化，便可将之存放于丹田处，用来“修身养性”，以达到“通慧”的境地。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陆羽紧闭双目，将五感发挥到极致，也未曾感受到所谓的“灵气”。 《通慧心经》上说灵气的样子五颜六色，多以金色、绿色、蓝色、红色、黄色为主，分别代表五行当中的各个元素，若是感受不到这些元素，说明修炼之人体内不存“慧根”，那便无法修炼此功。 陆羽两眼一闭之后莫说五种颜色，便是连任何一种都感受不到，四周黑乎乎的，哪里有什么颜色？ “难道我没有书中说的‘慧根’？”他不由担忧起来，好不容易得到一本看上去不赖的秘籍，若是自己没这方面的天赋，岂不是暴殄天物？ 不行，他一咬牙，决定整理情绪重新感悟，就在他要继续“修炼”之时，外面传来了杜大胖子的招呼声：“六儿，起床干活儿了！” “哎！好！”陆羽悻悻地收起小册子，决定晚上回来定要再次试他一试，他推开房门，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由于有了前一天的经验，今日的陆羽便不觉得忙不过来，上午客人不多，时间很快流过，直到中午...... 一名蓝衣少女神色慌张地冲进客栈。 “嗳！你们昨日有没有捡到本姑娘遗落在这儿的东西？”少女约有十六七岁大，她身后除了那马夫刘二外，还跟着一名面色阴沉的青年男子。 “什么东西？”老吕正在前台看账本，见有客人来势汹汹，不慌不忙地问道。 “一本小册子！”少女身后的阴沉男子一直没说话，老吕一听，将目光望向陆羽。查房是陆羽负责的，所以若是有人丢东西，他也肯定是第一个发现的。 陆羽心里一紧，脸上却露出疑惑的神情，对少女说道：“没有啊，昨天您的房间里床褥整齐，无需收拾，我刚进去就出来了，并未看见什么小册子。”他清楚得很，若是现在将那《通慧心经》好言归还，后果肯定不会太严重，但那样做的话，找到芊芊的唯一希望就破灭了，他绝不能放弃任何机会。 少女见他矢口否认，也不追问，径直冲上二楼跑进了昨日的房间。 楼下众人只听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随后少女丢了魂儿般轻飘飘地回到大堂，用求助的目光望向那青年男子：“表哥，怎么办......真的不见了。” 男子的眼神更加阴翳，他一步踏上前来抓住陆羽的衣领，单手将陆羽提起，直视着他说道：“小子，若日后被我发现你所言不实，我会亲自卸掉你的手脚、烧了这鸟客栈。” “哎！哎！干嘛呢？干嘛呢！虽然客官丢了东西，但也不能把责任全怪在我们头上啊！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你威胁谁呢你！”一旁的老吕见状大喊大叫着走出柜台，不满地指责那青年男子。而后厨的杜大胖子听到喧闹声，也拎了一把菜刀走到前堂。 场面瞬间火药味儿十足，厅堂中的食客们见状，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纷纷跑出客栈避难。 男子见竟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甩手将陆羽扔到了一边，刷地从腰间拔出一把细银短刀，指向吕书生低沉道：“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试试？” “说怎么了？我们开客栈的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你咋咋呼呼地还没完了！”这吕先生虽小气抠门，却不怕惹事，言语犀利无比，他从前台上抓起一个铁算盘调整了一下站位，杜胖子也隐隐走到青年侧面，形成掎角之势，若对方出手他们定会合力对抗。 场面僵持不下，陆羽被扔到一张桌子后，他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了，心中纵有十万个愤怒却也没处发泄，但他却将这人的容貌深深记在了脑子里。 “好了好了，表哥，我们去别处再找找吧...莫与他们一般见识。”蓝衣少女最是着急，东西没找到，反而惹得表哥发这么大的火，她身后的马夫刘二也低三下四地劝道：“少爷息怒啊！万一杀错了人那官府查上来可就麻烦了......” 青年男子眉头紧皱，盯了吕书生和杜胖子一眼，似是觉得二人并不是省油的灯，便冷言丢下一句“这次暂且放过你们”后，带着少女和马夫匆匆离开。 “嘁，什么玩应儿。”吕书生不满地咒了几句，回到台前坐下。 “多谢吕先生和杜大哥。”陆羽不傻，知道二人是为了护着他才出面解围，心中略暖。 “没事儿，这种人多了去了，别往心里去。”吕书生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看没看见那什么小册子啊？” “没。”陆羽昧心地摇了摇头，关于《通慧心经》的一切，他打算死也绝口不提。 夜里，陆羽再次坐到床前，闭目沉思。 距离芊芊被恶人劫走已经过去三天，陆羽对妹妹的处境一无所知，他想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变强，而这《通慧心经》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让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找到“灵气”，修炼心法。 时间宝贵，每过一天，陆羽就会觉得距离芊芊更远一些，这种感受非常煎熬。夜色浓郁，他的心绪乱成一团，他知道，这样的状态是不能找到所谓的“灵气”的。 他刚想睁开双眼，整个人却忽然一愣，慢慢地，慢慢地，他好像捕捉到空气中存在着某种让他感到极为亲切的东西...... 片刻后，他骇然发现：那无边无际的黑色，不就是自己正在苦苦寻觅的灵气吗！？ ...... 第七章 暗夜逃亡 暗夜里，那无边无际的黑色仿佛舞动的精灵，浓郁至极。陆羽进入了一个空明的状态，他的心里再无杂念，用尽全部精力去感受那种飘忽而又神秘的黑色灵力，试图运用小册子上交待的方法将其纳入体内。 《通慧心经》中并未明确指出世上的灵力仅有五种颜色，也就是说，如果感受不到那五种灵力，感受到其他的颜色也不是不可以。陆羽虽然不知黑色到底是什么，但他能够确认，它们就是自己要找的存在。 在陆羽念动的口诀下，黑色灵力开始缓慢地聚集，并且顺着他的手指，丝丝缕缕地流入体内。 那是一种美妙酥痒的感觉，黑雾顺着胳膊进入胸腔，再旋转至五脏六腑，扩散到腹部，最后从双腿滑落至脚掌。微微凉意涌入心头，盘膝而坐的陆羽感到自己仿佛在用灵气净化身体，惬意之极。 他按照书上所说，将黑色灵力运转了三个周天。如墨般的灵力每次循环都会在他体内留下一小部分种子，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终于在五更之时睁开双眼。 “这......” 陆羽震惊地发现，打坐了一整夜的自己非但不觉疲惫，反而神清目明、精力十足。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明显感觉到，现在的他，与修炼之前相比完全不同，他的大脑思维更加敏捷，感官更加清澈，这一夜时间过去，他觉得自己变了一个人。 “难道...这心法真能让我达到通慧的境地？”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再度将怀中的小册子摸出来翻阅。 “第一层...神清目明，第二层...强身健体.....第三层，五感通透......第四层......”他越看越是停不下来，小脸上逐渐浮现出狂喜之色，“第七层，聚灵成火！” 陆羽啪地合上《通慧心经》，心中重新对这本小册子下了定义：它不是江湖中的武林秘籍，而是传说中能修炼成仙的绝世宝典！ 才修炼一晚，陆羽就有种智商被提升了的错觉，若是连续修炼下去...那...... 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天空已泛起鱼肚白，此时正值夏日，天亮得早，不过距离开工干活儿倒是还有一段时间。 陆羽决定再修炼一会儿，他掐好法决、摆好姿势，正要重新入定，却骇然发现，那到处都是的黑色灵力竟全部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他深深皱起眉头，除了体内通过修炼保存下来的那一丝黑色灵力之外，空气中竟再也感受不到这种灵力。 “冷静，要冷静。”他起身打开窗户，深吸了一口清晨凉爽的空气，望向窗外开始思虑。 自己明明成功修炼了一整夜，这说明黑色灵力确实存在，而体内残留的灵力又证明了自己具备修炼的资质，可天一亮，那些外界的黑色便如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怎么回事。 陆羽深思熟虑，决定晚上再试试看，他将《通慧心经》小心翼翼地收好，起身走出房门。 上午一如往常一样过去，但在午后时分，三个身上沾满血迹的大汉吵吵嚷嚷地进入客栈，其中一赤膊大汉对陆羽叫道：“小二，上酒！” “哎，来了！”陆羽将三碗女儿红端到他们桌上，不经意间听到了几人的谈话。 其中一个面色凶狠的大胡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四哥，他们的人也有点太多了！要不是咱仨有几把刷子，估计也难逃一劫啊。” 赤膊大汉怒哼一声，“他们除了人多还有什么能耐？咱海鲨帮还能怕了那狗屁天狼门不成？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声音越来越小，但陆羽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海鲨帮”三个字。他脑中急转，借着上菜倒酒的名义，多次凑近那一桌，不过片刻他便断断续续地听到“分舵”、“宣战”、“领地”等字眼，他将零碎的信息略一整理，推测出“海鲨帮”可能和某个门派相互宣战了，而这几个人多半是刚经历打斗存活下来的“海鲨帮”帮众。 之前王大爷说过，芊芊是被“海鲨帮”之人掠走的，而现在这个帮派正处于战乱当中，芊芊的危险系数也自然会翻倍增长，这不禁让陆羽心急如焚。 “来人，结账！”赤膊大汉似是并不想逗留太久，吃饱喝足便打算匆忙离去。然而正在他想带着二人离开时，陆羽只听“嗖”地一声传来，随后一声惨叫在耳边响起，那赤膊大汉后脑竟被一把丈许长的匕首横穿而入，直接钉死在地。 这一幕看得陆羽心头发凉，他是第一次见人死在眼前，赤膊大汉的后脑伤口处正发出“嘶嘶”的声音，皮肤一点点冒着青烟开始融化，那匕首刃部滴着深绿色的液体，显然是被淬了毒。 “妈呀！杀人了！快跑啊！！”客栈中的食客们见有人惨死，大惊失色地跑向门外，而那“海鲨帮”的另外两人则毛骨悚然地对视一眼，从腰间拔出各自的武器背靠而立，这时，门外走进一伙儿红布蒙面、手提长刀的凶狠暴徒。暴徒们一言不发地将那些试图逃走的食客统统砍翻在地，此刻的红尘客栈中，弥漫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你们真以为，逃了三天三夜，就能逃出我‘夺魂刀’阚猊的手心吗？哈哈哈哈！”为首之人眼中充满戾气，对身边门徒喝道：“给我上！” 一行人冲进厅堂，长刀砍向海鲨帮众。陆羽心中狂跳，他强自忍着内心深处对死亡的恐惧，挪动脚步跑向后院马厩。老吕和杜大胖子二人则各自拿着家伙躲在一角，看着厅堂内一伙恶人残忍地将那两名海鲨帮众剁成肉泥。阚猊往那客栈后方扫了一眼，两名门徒立刻会意，抄起长刀冲向马厩。 陆羽虽年纪不大，但他清楚，身后那些红巾恶徒肯定是要杀人灭口了，厅堂里又传出一声熟悉的惨叫，他知道那是杜胖子的声音，他紧张得浑身发抖。生死存亡之际，他顾不得再多，直接将客栈后门一脚踹开，用最快的速度牵出一只看上去最健壮的黄鬃马，翻身一跃，纵马而出！ ...... 第八章 借蟒杀人 啪嗒、啪嗒...... 陆羽伏在马背上，心脏剧烈地跳动。他身后有两名红巾恶徒也同样骑马追来，陆羽知道，他们要杀自己灭口。虽然他是第一次骑马，马术近乎于零，但好在他比较有眼光，挑选的这匹黄鬃马非常健壮，比起马厩里其他的马匹，脚程要快很多，这才不至于被后面的人追上。 “小子！你现在停下还来得及！否则别怪俺们痛下杀手！” 身后传来恶徒气急败坏的恐吓，陆羽心中冷笑，放弃逃跑才是最愚蠢的行为，现在他与那两人的距离正在不断增加，他们定是发现难追才会出言威胁，这反而让陆羽感到逃生有望。 然而不久之后，他小脸一沉。 当时从红尘客栈跑出来，他并未辨别方向，只是纵马前行，然而他忘记了，这山青县的北面，是一大片红木林地！红松茂密，马匹在林地中是不能穿行的，而一旦他下马步行，自然跑不过身后两个壮年恶徒，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抓到。 眼看着红木林越来越近，陆羽心里一横，豁出去了。他虽然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但心中却似有一股不怕死的狠劲儿，只见他轻拍几下马头，黄鬃马会意，抬起前蹄停住了脚步。 “你走吧。”陆羽跳下马背，抚摸了一下黄马的脖颈，头也不回地跑进林地。 不远处两名恶徒见少年放弃这健壮马匹，不由大喜，二人对视一眼，紧随而入。 黄昏时分，斜阳的余晖洒向大地，红木林中的古松分布密集，枝叶茂盛，阳光影影绰绰地投进林中，在潮湿的草地上留下形状各异的点点光斑。 陆羽拼命地狂奔着，这红松林里泥土松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踏进沼泽，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极为专注地迈出每一步。 然而片刻后，他跑到了一处绝地。陆羽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大片林中湖，左侧是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右侧是一大片荆棘丛。他不会游泳，自然不能穿过湖泊，至于荆棘丛，强行钻进去无异于自杀。 听到身后传来刀斩树枝的声音，陆羽无奈叹道：“看来只能进去了。”在森林等地，野兽一般都会选择在水源旁建立巢穴，这是常识，而那山洞很可能就是兽巢，可他别无选择。 果然，陆羽跑近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洞口处盘踞着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线蟒蛇，黑蟒的身体有红木树干那么粗，此刻像小土堆一样将头部埋在身体里，看上去是在沉睡。 陆羽的呼吸越发急促，身后恶徒的身影已经隐约出现在视线远处，他来不及思考，加速冲向那洞窟，直接一跃而入！ 黑线蟒蛇并未被头上的一阵清风惊醒，它的身体一胀一缩，仿佛睡得很香。陆羽的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刚才他若是不小心惊动这庞然大物，不用猜，自己必然会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他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发现洞窟并无其他出口，是条死路。 紧急关头，他急中生智，将洞内一大把杂草抓在手中，蹑手蹑脚地走到黑蛇面前，将之轻轻盖上。现在的陆羽如同惊弓之鸟，按他的推测，刚刚自己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此蛇都未醒转，那么将轻若无物的杂草盖在他身上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果然，被杂草掩盖的黑线蛇仿佛山洞门口的小土包，并不引人注意，陆羽警惕地退后，确认这山洞内并无其他活物之后，席地而坐。 “生死在此一举了。”他闭上双眼，用最短的时间调整好心态，然后站起身面向洞口。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那两名红巾恶徒已狞笑着向他走来。 陆羽故作惊慌，一点点往洞内缩，但是这洞里空间并不大，显得他好似走投无路般让那二人哈哈大笑。 “小子，你倒是挺能跑啊。”其中一人阴测测地提刀而入，“我看你现在还能往哪....” “逃”字还未说完，他便觉脚下似乎踩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他低头一看！ “老七！小心！”一旁那红巾恶徒尖声提醒，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咝！”地一声，被陆羽埋藏的黑线蟒蛇猛地从那人脚下窜出！巨尾将那“老七”瞬间缠住，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勒紧！ “啊——！！！”眨眼之间，“老七”便一句话都说不出地，瞪大着眼睛被那蟒蛇勒断气了。另一红巾恶徒大惊失色，提起长刀斩向巨蟒，然而这个举动实在太过愚蠢，那黑线蟒蛇动都未动，只将蛇信轻轻一吐，一道蛇涎如箭矢般窜出，射在了那人脸上。 陆羽骇然地看见，这第二名恶徒的脸冒出丝丝黑气，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直接倒地毙命。 “咝......”黑线蛇张开血盆大口，将那“老七”的头部一点点往体内吞噬，这一幕吓得陆羽魂飞天外，他现在在洞内，黑线蛇在洞口，要想逃出去那肯定是找死行为，反正也活不成了，他索性不再恐惧，就这么坐在地上看着那黑线蛇生吞尸体。 天色渐暗，那蛇用了两个时辰才将“老七”完全吞入口中，它原本就粗大的身体中出现了一整个人的轮廓，陆羽看了很久，脑中多次浮现出自己也会被这样吞掉的画面。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黑线巨蟒进食完毕后，竟直接继续在那洞前酣睡起来，好像根本就没发现他一样。 “这......”陆羽见状大喜！他按捺住劫后余生的喜悦，忍了约有大半个时辰，在确认黑线巨蟒已经熟睡之后，如法炮制，加速助跑一跃而出！ “哈哈哈哈.....”总算是逃离升天的他心中的感觉难以言喻，他正要赶紧离开这危险重重的林子，却突然想起一件事，返身走到那死去的另一名红巾恶徒的尸体前，摸了摸他的口袋。 “怎么只有三两碎银...”陆羽见识过蛇吞人尸之后，胆子也壮了，在这具尸体身上摸索半天，又翻出了一个铭牌，上面刻着“天狼”二字。 少年脸上杀机一闪，用仅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此仇，我记下了！” ...... 第九章 湖边修行 这是陆羽第一次杀人。虽然对方追杀在先，但他还是凭借着智慧“借蛇”将那两名恶徒反杀于丛林里，也算是间接的行凶了。 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亢奋，自打芊芊失踪以来，少年的情绪就一直被压抑着，这短短几日，他不但见识了别人被杀，还亲自将两个贼人弄死，这把他最近体内的负面情绪很好地发泄了大半，“十一岁少年行凶杀人后心情愉悦”的画面要是让外人看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陆羽记忆力不差，他按照来时的路返回到那红木林口。 “咦？！”天色虽暗，他也能依稀看见林口处有三匹马的影子在那儿闪动。他心里一紧，自己已将黄马放走，那追杀的二人顶多只有两匹马拴在树上，此时怎么会有第三匹？难道又有人追来了？！ 陆羽提心吊胆地悄悄靠近，他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除了那两匹被拴着的老马外，自己来时骑着的健壮黄马并未离去，反而独自在林口吃草。 “奇怪了！它难道在等我？”陆羽少年心性未改，欢欣地走到黄马前，黄马见主人归来，略一低头，让陆羽能够更方便地骑上去。 “这马竟然略通人性！”陆羽大喜，翻上马背，轻轻抚摸了几下黄马的鬃毛，轻声道：“以后就叫你小黄了！” 沉浸在喜悦中的陆羽正要离开，却突然想到，那两名恶徒若是迟迟不归，恐怕那“夺魂刀”阚猊会心中起疑，很有可能派更多的人来找，那样的话，回红尘客栈肯定是不安全的，他深深皱起眉头陷入思考。 在这红木林往东走三十余里处，有一个叫青州城的城镇，是余国一个重要的贸易中心，属于主要城市之一，若是去那儿......陆羽心中揣摩，那里距离山青县太近了，极有可能有“天狼门”的人出没，危险系数还是太大，不妥。 在反复思虑之下，他决定暂时躲进林子里。 陆羽这样想不无道理，首先，这丛林里地形复杂，就算那些天狼门的恶徒再派人过来，也绝对不可能轻易找到他。其次，他身怀《通慧心经》这种神奇秘法，急需找地方安安静静不受干扰地修炼，而那山洞则是最佳选择。现在的陆羽胆子越来越大，他小时候听人说过，人不主动招惹蛇，蛇是不会攻击人的。所以他决定稍后返回山洞，以此作为第一个据点，休养生息，抓紧练功。在回去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 他从背上抽出一把长刀，这是之前那两名恶徒的遗落武器，陆羽拿来防身还是蛮趁手的。他将另两匹黄马的缰绳斩断，拴在一起捏在手心，驾着小黄往南边一个小驿站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考虑得很周全，目前他的全部家当只有三两碎银，而若是将这两匹马卖给驿站，至少可以拿到五十两碎银，这个数字足可以让他在深山老林里过上好几年。他也不怕马匹被查到，因为这不是天狼门自带的，而是那些人从红尘客栈里抢的，根本没什么线索可言。 自打那天晚上他决定寻找芊芊起，陆羽的心智就开始走向成熟，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阅历暴涨。半个时辰之后，少年背着长刀，驾着小黄，牵着两匹老马来到了鸡鸣驿站。 驿站不大，仅有一层，里面可以为旅人提供食物，外面的大院子可以找马夫租马卖马。 陆羽将两匹老马牵进马厩，问向一旁收拾干草的马夫：“请问这两匹马值多少银子？” 马夫回头见是个孩子，本不打算理会，但又见陆羽身上背着长刀，心中寻思着他可能是从小混江湖的油子，便赔上笑脸给了个实惠价：“半两官银。” “好！”陆羽没想到交易会如此顺利，他将缰绳交给马夫，又从对方手里接过五十两碎银，随后走进驿站，叫小厮准备了一大袋吃的和一些火折子，付了二两碎银后便转身离去。 “少侠慢走！” 陆羽驾着小黄回到红木林时，已是星夜。他将小黄牵到浅林处，下马从一旁的树上揪下一片树叶，对它说道：“小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就要在这林子里度过了，若你愿意一直等我，就在听到这声音时来找我。”他将树叶放在唇旁，轻轻地用气息吹响。树叶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夜空当中却也能够听得清晰。 小黄歪头侧耳，似是记下了这种清脆之声，它的机灵样子让陆羽再次欢喜了一阵。 不久后，陆羽借着星光摸索到那林中湖畔，从包裹中拿出一个肉包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夜色渐浓，如此的黑夜他可不敢贸然回到洞穴，若是不小心惊动巨蟒那可就真是玩火自焚了。他索性坐在湖畔，整理好思绪开始打坐。 夏夜的湖边林风清爽，非常舒适，他闭上双目，全神贯注地寻找黑色灵力。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顺利地感受到那充满亲切感的黑色灵力遍布整个夜空，只要是有空气的地方，便有丝丝缕缕的黑色存在，这个发现让他心中一喜，看来自己猜得没错，这种黑色灵气只有在夜里才会出现，白天是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的。 他赶紧运转《通慧心经》，将黑色灵气吸入体内。熟悉的凉意遍布全身，陆羽将心法运转了三个周天后，倦意消失、头脑清醒，他渐渐迷上了这种感觉。 每次的打坐都会让陆羽神清气爽耳清目明，这短短的两日过去，他越发对《通慧心经》中记载的高级层次心生向往。现在的他，应该算是步入了功法第一层的阶段，按照书上所说，能够感受并且吸收灵气即为达到第一层，他已经确认自己具备这方面的天赋，并且非常肯定他能够将其修炼到更高级别。 黑夜笼罩一切，少年无声坐在湖畔，与夜色融为一体。 “芊芊，等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把你带回身边。” ...... 翌日清晨，陆羽精神饱满地回到那黑蛇洞前，发现那黑色巨蟒依然盘踞在洞口酣睡，而那第二名天狼门恶徒的尸体也已经消失不见。不难猜出，那另一个尸体定是被巨蟒吃了，陆羽开始犯难，思忖着要不要冒险在洞内修炼，万一那凶蛇饿了找不到猎物...... 还未等他多想，那黑线蟒蛇竟然幽幽醒转，睁开了细长的蛇眼看向陆羽。陆羽被盯得浑身发凉，但让他讶异的是，黑蟒似是对他毫无兴趣地蜷了蜷身子，将头部再次埋进体内，像一坨麻绳一样不再动弹。 陆羽确信它完全知道自己的存在，要想吃人早就窜上来了，但眼前如此景象，让他感到纳闷不已，难道在不惹它的情况下，如此庞然大物真是无害的？ 他正要决定离开此地，却意外地发现，那山洞之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借着清晨的阳光，陆羽眯起双眼，看到里面有几枚白色的椭圆形东西，他好奇心大作，顾不得其他，直接绕过黑蟒进入了洞窟。 陆羽走近一瞧，只见洞中央多了一团杂草，杂草上摆着五枚白色圆石，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触碰了一下，是温热的。 “难道....是蛇卵？”见识过黑线蛇猛毒的他不敢怠慢，赶紧退后了一些，与这些蛇蛋保持出一定的距离，他小时候听人说过，有些蛇类在孵化前后急需营养，并且时常会陷入沉睡的状态，现在看那黑线蛇的模样，似是印证了陆羽心中所想，若是他不小心被毒蛇看见自己对蛇蛋动手动脚，那下场多半是一口蛇毒喷来...... 为了与黑线蟒蛇和平相处，陆羽决定在洞穴另一个角落里打坐修炼。 之所以选择在此地，是因为夏日的林地中，即便到了深夜也会有虫鸣鸟叫的声音不绝于耳，这对需要入定修炼的陆羽来说极为干扰，而此洞内温度适宜，有大蛇盘踞在洞口，完全不用怕其他野兽贸然闯入，否则他一人在外，很容易被各种生物袭击。 时间一点点流过，这些日子里，陆羽白天出门打水、抓鱼，生火做饭，晚上坐在洞内修炼，在这期间，黑线蟒蛇也醒来好几次，陆羽胆大地将几只烤好的鲫鱼递到它嘴边，被它一口气吞了下去，随后一脸高冷地继续睡觉，对他不予理会。然而没过几天，陆羽便摸清了林中的情况，不但能抓到更多的烤鱼，还能采到蘑菇、果子，甚至还捉到了一只野兔回来。 黑蛇嗅觉灵敏，陆羽手中这些食物怎会逃得出它的感应，一开始还好，陆羽给它什么它就吃什么，到后来，它似乎对眼前少年越发地熟稔了，每次陆羽一回来它就蹭地一声窜到他面前，把它看中的食物当先抢在嘴里吞掉...... 陆羽虽然要多费心思去找吃的，却也开心得很，他心里清楚，这黑蟒大蛇轻易是不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了，他高兴之余，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黑黑”。 少年就这样在蛇洞内生活着，一晃，过去了半月。 ...... 第十章 与蛇共舞 这一日，初秋的暖风扫过地面，片片落叶被轻柔地卷起，散落于林地深处。一名少年正在这风景宜人的景色中奔跑。 “看来真的达到第二层了！” 少年面现激动之色，他的身子矫捷如兔，在地形复杂的林子里轻易地穿梭着，速度比常人要快上许多。这少年正是修炼了《通慧心经》十天后的陆羽。 《通慧心经》的第二层能够让修炼之人更加健壮敏捷，现在的陆羽虽是十一岁少年，身上的力气却也与成人无异，而奔行的速度，更是比半月前逃生时快了一倍有余。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陆羽心情大好，他没想到，自己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更进一步，这让他心里对找到芊芊的希望大了许多，他已经打定主意，一旦练成第三层，便起身去那“海鲨帮”分舵打探情况。 这段时间里，他过着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红木林中除了偶有樵夫砍柴和渔民垂钓之外，基本寂静无人，寻常百姓都知道这里有野兽出没，出门游玩自然不会选择此地，这反而给陆羽创造了良好的修炼环境，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清脆的草笛声响彻林中，不远处，一阵“啪嗒、啪嗒”的马蹄声传来，小黄的身影渐渐出现在林子入口。陆羽嘿嘿一笑，轻柔地摸了摸它的头，翻身上马，奔向驿站。 他身上的干粮和火折子已经用尽，虽然每日在林子里采果子、钓鱼也能充饥，但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时常告诉自己“若不好好发育，以后影响修炼可就糟了”之类的话，所以他决定补充些食物和生活用品。 这次他先去了鸡鸣驿站旁的一家裁缝店，老裁缝见他是个野里野气的乡土少年，不悦地问他要买什么，陆羽二话不说地挑了一件现成的黑色夜行衣和一件青色儒装，递给老裁缝十两碎银。 “哦哟！少侠真是有眼光啊！我裁制的这件夜行衣那可是用的上好布料，您穿在身上绝对是英姿飒爽勇猛无比啊......”有钱就是爷，老裁缝见陆羽出手阔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对他夸赞了好一阵，说得陆羽脸上发烫了这才将衣服包装好，恭送他出门。 紧接着，陆羽在道边的小摊贩处买了一些随身物品，又去驿站准备了十天份的干粮，并且买了一整只烧鸡，这才不急不缓地驾着小黄返回林地。 回到“家”里，黑黑并未如往常一样呼呼大睡，反而是亲昵地窜到陆羽身边，用蛇头在他面颊旁蹭了蹭，随后大尾一甩，不客气地卷走他手里的烧鸡。 陆羽见状并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道：“就你鼻子最灵。” “咝。”黑色巨蟒吐了吐蛇信以示回应，便直接将那包着油纸的烧鸡吞入口中，享受地闭上双眼盘成一团，不再动弹。 陆羽也稍微吃了些东西，此时天色尚早，他决定进洞睡个午觉。 洞窟内的景象已与十日之前完全不同，陆羽为了晚上睡得舒服些，竟自己出去砍下数条藤蔓，编制了一个简易吊床，将两头系在了洞内凸起的岩块上，每天中午摇摇晃晃地养精蓄锐，享受之极。 而为了晚上打坐时舒服，他也去捡拾了一大堆杂草，将之用石头压在一起，做成一个扁平的简陋蒲团，这样可以隔绝地面的凉意，让他心无旁骛地修炼。 不得不说，年仅十一岁的陆羽非常懂得如何利用周围环境，若是换做寻常人家的孩子，一个人在这蛇窟里生活，恐怕一天都难以熬过。 此刻，陆羽坐上吊床，正要闭目养神，却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咝咝”声。 他皱起眉头。 这“咝咝”声显然不是黑黑发出来的，黑黑体型庞大，声音低沉，而耳边的咝咝声短促尖锐，仿佛是小巧的蛇类发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露出恍然之色，目光诧异地看向那几枚白色蛇卵，果然，“咔嚓”一声传来，其中一枚最大的蛇卵顶端裂开了一条缝隙，一只翠绿色的小巧蛇头从蛋内窜出，圆圆的小眼睛正迷茫地打量着这个新奇世界。 小蛇虽然绿得吓人，但陆羽却觉得它非常可爱，完全忽略了“它有毒”之类的可能性，欢喜地跳下床走到它面前，注视着它的一举一动。 翠绿小蛇见眼前有这么大一个活物在盯着自己看，也不惧怕，直接“嗖”地一声窜到了陆羽肩头，并用细细的蛇信舔了一下他的脸...... 一阵酥痒麻痹的感觉传来，陆羽正想仔细地看看它，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半边脸好像没了知觉！ “哎哟！”他这才联想到，小绿蛇可是黑黑亲生的后代，或多或少会继承一些它的猛毒属性，他大惊失色地摸了摸左半边脸，还好，没像那天狼门恶徒一样皮肤融化，这让他放心许多。 他将小绿蛇抓到手上，而小蛇身上滑润，他抓不住，直接被其钻进袖中，陆羽能够明显地感到它顺着手腕缠上了自己的胳膊，然后从他袖口露出了可爱的小脑袋，调皮地看着他。 “这可不妙......”看到它不愿走的粘人模样，陆羽心里发愁，不过好在脸上的酥麻之意也渐渐消失，恢复了正常。 “看来它的毒性是暂时的麻痹，这样倒是不怕被咬了。”陆羽喃喃道。 他索性不再去甩脱小蛇，从包裹中掏出一个绿色的野果放在它面前，这是红木林中随处可见的一种长在树上的酸果，虽叫“酸果”，在夏季里却有丝丝的甜意。 果子不大，小绿蛇打量了它片刻，便张开小口一下一下地开始啮咬，咔哧咔哧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黑黑，黑黑将头从身体中拔出，刷地看向洞内，见声音是陆羽手腕上缠着的小绿蛇发出的之后，猛地窜进洞窟，在陆羽左手边停留，细细地凝视着那小蛇。 小绿蛇被黑黑吓得一哆嗦，嗖地钻进陆羽袖中不再出来。 “咝！”黑黑不满地吐着蛇信，然而那小家伙就是不愿再露头。 “这可麻烦了......”陆羽想到，小蛇刚出生时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很可能误将他当成亲生父母，反而不认黑黑，这样的话，黑黑很有可能将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 只见黑线巨蟒在洞内停留了一阵，最后无精打采地耷拉下硕大的头颅，失落地窜出洞穴，它可怜的样子让陆羽都忍不住揪心起来，然而它刚出去，小绿蛇就再度从他袖口钻出，并且顽皮地又在陆羽脸上舔了一下...... 感受到那再次从脸上传来的灼热麻痹.....陆羽悲愤地冲其吼道—— “不要总舔我啊喂！” ....... 时间一天天从指间流过，陆羽体内积累的黑色灵力越发充盈，这一夜，他将黑色灵力按照《通慧心经》上的修炼方法运转五个周天之后，体内“嗡——”地一声，发生了剧变。 “这.....怎么会！” “沙沙——” “呲呲呲......” “呼——” 他的听觉突然暴涨，能够将原本模糊的声音听得更加真切，树叶的飘落声、蜘蛛的呼吸声，微风的流动声，都毫无遗漏地钻进他的耳膜，让他一时之间竟难以适应。 而他的触觉也变得异常敏锐，不但对温度的感应提高了，他还感到身体的各个部位更容易受到大脑支配，反应更加灵敏了。 嗅觉同样的，林中的各种味道窜进他的鼻翼，洞窟中的潮湿之意，泥土中的呛鼻尘埃，他都能感受得到。 陆羽心中狂喜，看来《通慧心经》已经完美地练到了第三层境界。他缓缓收功，睁开双眼。 然而，接下来的景象，让他呆若木鸡地定在了原地—— 黑夜是那么的耀眼，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内，在他眼中竟闪耀着黑色光华，视野内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清晰可见，他呆呆地站起身，迈出一步、两步，跨过洞口沉睡着的黑黑，轻飘飘地走到了湖边。 仿若人间仙境，夜里的红木林地，还未沉睡的动物们、缓慢生长着的植物们、水中畅游的鱼儿、天空翱翔的鸟儿们，这一切的一切，在陆羽的震惊无言中，被他尽收眼底！ ...... 第十一章 丛林杀机 黑夜是很多生物最佳的保护伞，神秘的景色足以让人沉迷。 陆羽呆立许久，迟迟未从获得夜视能力的庞大喜悦中脱离出来，这种感觉让他深深迷醉其中，如盲人复明得见天日，他深呼吸了一口午夜的凉风，张开双臂，拥抱着这明亮的夜。 距离芊芊失踪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陆羽不曾停歇地将《通慧心经》修炼至第三层，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什么是“五感通透”了，他原以为自己的视力顶多是暴涨而已，没想到竟然直接就能夜间视物，这怎能不让他兴奋不已。 现在的他，思维清晰、反应灵敏、五感通透，他坐在湖畔，望着那夜色中的湖面，皱眉思索，“不对啊，这《通慧心经》若是那蓝衣女子的，她也定然应该修炼过才对，怎么还能将如此重宝弄丢？这显然不太正常。” “看那女子，并不像身怀武艺之人，脑子也不怎么机灵，难道这小册子不是她的？”陆羽心中嘀咕，他觉得此事蹊跷得很，现在的他，能够辩证地思考问题，心智远非普通孩童，他从怀里摸出《通慧心经》，端详片刻，又思忖道：“小册子被遗落在桌上，说明此女在出门前翻阅过，而床褥未动分毫，显然是她在座上入定一夜，不曾睡眠。” “既然没睡，若像我一样修炼成功，肯定是精力充沛、神清目明，又怎能将那么重要的东西忘记？” 陆羽在修炼《通慧心经》第二层时，就已经不知不觉中练成了过目不忘的能力，这暴涨的记忆力同样适用于别人，他分析到，那女子若是连这绝世秘籍都能弄丢，那显然是修炼失败导致困倦不已才造成的了。 “哈哈哈哈！还真是天助我也！”陆羽按照自己的想法推测出此间细节，不由暗叹这是天地的造化，其实当天那女人找回来的时候，他有心交出秘籍，但在那之前蓝衣少女瞧不起人的娇蛮模样让他心里很是不爽，所以即便受到凶狠青年的威胁，他也死死不肯上交。 现在看来，他非常庆幸自己的做法，“小不忍则乱大谋，古人诚不欺我也！” 陆羽盘腿坐在湖畔，他回忆起那日被青年抓起衣领甩在地上的痛，也深深记起被黄袍男子劫掠谩骂的场景，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咝~”正在他筹谋何时复仇之时，袖中突然窜出翠绿一物，竟是十多日前那破蛋而出的小蛇。 “这么晚还不睡啊，小绿。”陆羽喜爱地摸了摸它的头，“小绿”则听话地蹭了蹭他的脸，并且伸出蛇信舔了他一下...... 在这些天里，小绿真的将他当成了血亲，竟一刻都不肯从他身上离开。它饿了的时候就会从袖中窜出朝陆羽伸舌头，困了就钻进袖子缠在他手臂上睡觉，一开始让陆羽大为郁闷，后来习惯了也就默许了。 小绿每次开心的时候都会用蛇信舔他，最初陆羽会感到麻痹和灼热，然而现在......在经过了一万多次的吐舌攻击后，他竟对它的蛇毒完全免疫了！这让他哭笑不得，但总归是好事，要知道，蛇毒这种东西，普通人沾之即毙。而小绿刚出生时，毒性不强，正好能够让陆羽承受，这样一点一点地，等它长大了，毒性越来越猛的时候，陆羽的抗毒能力就也会随着它的毒性一起提高，可谓是变相的淬炼。 少年与蛇的默契越来越高，他每日都会采集果子喂它吃，而它的体型也略微见长，原本只有两三丈长的身体，现在足有七尺。而那叫“黑黑”的黑线蟒蛇见自己的后代与少年玩得不亦乐乎，也不再惆怅，恢复到了每天呼呼大睡的状态里对他们不理不睬。 陆羽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望向星空自言自语道：“是时候出发了。” ...... 现在的黑夜对他来说与白天无异，他将缴获的那把长刀背在身上，换上一身青色儒装，悄然向红木林口行进。 “江湖”二字对陆羽来说是个完全新鲜的词汇，他从小只在别人嘴里听到过有关江湖的描述，在江湖中，有人靠行侠仗义来维护自己心中的正义，也有人以杀人放火来发泄心中的残暴，更有人对江湖争斗不闻不问隐居深山，陆羽自问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他混迹江湖的目的仅有一个，那就是找到芊芊。 在《通慧心经》达到第三层之后，他的五感让他对深入敌营信心大增，虽然他没系统地学过轻功刀法，但凭借着自己超强的反应力，想逃命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此行他决定以收集情报为主，先粗略了解一下海鲨帮与天狼门的争斗状况，再进一步做打算。 余国占地虽不算辽阔，但商业发达，致使帮派组织众多，仅在山青县附近就有大大小小的帮派十余个，其中以“海鲨帮”和“天狼门”为首。 海鲨帮最开始是一群海盗自发形成的组织，没有什么太大的规模，但随着帮主金钱豹靠打劫游船发家后，这群海贼逐渐开始安营扎寨，设立据点。在那山青县东边的据点，便是现今海鲨帮的分舵。 陆羽不敢从山青县里光明正大地穿过去，现在的他虽能自保，但若是遇到“夺魂刀”阚猊那种级别的高手，恐怕结局就没想象中那么好了。他保守地骑着小黄绕了不近的路，准备去往山青县东北方向的林子口。 骑马的速度要比步行快十几倍，天色刚至中午，他便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片树木稀疏的浅林，里面有不少行人来来往往，与那人迹罕至的红木林截然不同。 陆羽不方便骑马穿行，就将小黄放置此处，徒步前进。 然而没过多久，他惊奇地发现远处有不少行人慌慌张张地往来时的方向跑，陆羽心中疑惑，赶紧拦向一个面色惊恐的背筐老人问道：“老先生，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往反方向跑？” 老人根本没有停留之意，绕过陆羽喃喃道：“杀人了...杀人了.....” “看来这天下果然不太平啊。”陆羽下意识地摸了摸背上的长刀，他知道，即便前路凶险，他也没得选择。每过一天，找到芊芊的希望就会减少一分，他等不起。 咬了咬牙，他抽出长刀，再次上路。 前方的人影越来越少，到最后根本寥无人迹，陆羽步行小半个时辰后，视线中出现了不少躺倒在地的尸体。 “嘶...”尸体大概有七八具，都穿着统一的帮派服装，断手断脚，死相惨烈。这么多死人，陆羽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小心地跨过尸体，却突然眉头一皱，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再次回望向那些尸体，发现他们脸上都戴着红巾，身边都掉落着一把与自己手里拿的一模一样的长刀。 “天狼门！”陆羽小脸一沉，想道：“如此多的天狼门徒死在此地，看来多半是海鲨帮的人下的毒手了。” 之前在红尘客栈，陆羽见那三名海鲨帮的帮众面对“夺魂刀”阚猊毫无还手之力，还以为两派实力差距悬殊，现在看来，那海鲨帮也说不定有和阚猊一样级别的高手，这让他不得不提起精神小心前行。 但当他再往前走几步，看到地上又出现大片尸体时，他终于无法再定下心神。因为眼前的尸体并不全是天狼门恶徒，还有一部分死者的胳膊上纹着鲨鱼标记，显是海鲨帮的人，而在他们的尸体之中，陆羽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面色凶狠的青年男子，蓝衣少女的“表哥”。 “难道，那女人也是海鲨帮的人？”陆羽不由心中大惊，芊芊是海鲨帮的人抓走的，《通慧心经》也是海鲨帮的人留下的，这其中的关系还真是难说得很。 青年的尸体尚未变冷，说明刚死不久，前面还会有更惨烈的打斗。陆羽越发心急，他将危险抛在脑后，加速跑向林子深处。 “桀桀桀桀......你这没用的丫头，不但未按规定时间练成通慧功第一层，还弄丢了老夫的功法，今日休想活着离开了。” 当陆羽跑到树林的核心区域时，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穿麻袍的矮小老头正阴笑着看向对面一伙人，老者的身形瘦弱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让人看着不寒而栗。而对面那群人陆羽完全认识，正是“夺魂刀”阚猊、车夫刘二和那神色惶恐的蓝衣少女。而此时那阚猊身上，已经不再穿着天狼门帮众的衣服，反而挡在那蓝衣少女身前保护着她。 老者说完，随手丢出一张不大的宣纸，纸上似有玄乎的纹路，陆羽现在视野宽远，能清晰地看清那是一张类似道士作法时用的符纸。 符纸“咻”地一声飘向蓝衣少女，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只见那“夺魂刀”阚猊如临大敌般投掷出三把淬毒匕首，一把刺向那符纸，另外两把直取老者头颅，不难看出，此人的作战经验极其丰富。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陆羽心中翻起骇浪惊涛。 只见那老者抬手一指，符箓嗖地绕了一圈，躲过匕首，准确地贴在了蓝衣少女额头，蓝衣少女立刻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一样定在原地，一眼不眨。 而与此同时，老者身上“呼”地亮起了一团黄色光圈，将他的身形包裹在内，那两把刁钻飞来的淬毒匕首，触到光圈后竟被弹射得倒飞而出，原路飞刺回“夺魂刀”阚猊的身上！ “这....！” ...... 第十二章 你想双修？ “怎么...可....能.......”阚猊不能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被匕首射穿的两个血洞，喃喃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那车夫刘二见海鲨帮最厉害的护法“夺魂刀”都被眼前的诡异老者击杀，自己多半也跑不掉了，他心中一横，抄起长刀就冲了上去，“你这妖人......我跟你拼了——！！” 陆羽远远地伏在草丛里，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老人，他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从身上放出光罩护体，这种武功他从别人口中闻所未闻，忽然间，他神经一跳，隐隐想道：“难不成那人所说的‘通慧功’就是我手里的《通慧心经》？！莫非这妖人所用的不是武学，而是‘法术’？！！” 这个突兀的想法让他再次心神不宁，然而还未等他多想，只见远处老者哈哈一笑，以极快的速度伸出右手，噗呲一声将手臂没入车夫刘二的腹部。那刘二的肠子内脏被掏了一地，大量污秽的血迹从他伤口中汩汩流淌，恶心之极。刘二张大了嘴，感受着自己身体慢慢变凉，死不瞑目地仰倒在地。 眼前血腥的画面让陆羽心中凉气横生，他的双手死死地扣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知道，若是被那会使妖法的老者发现，即便自己有三层功法在身，小命也定然难保。 然而他实在是想多了，那老者刚收回沾满鲜血的手臂，就诡异地一扭头，冲着他潜藏的方向笑道：“小娃娃，你还想在那躲多久？” 话音未落，陆羽便暗呼糟糕，只见那老者从地上捡起一把坠落的淬毒飞刀，对着他所在的位置猛地一甩手！ 那淬毒匕首“嗖”地一声破空而来，在这万分危急之时，陆羽竟将思绪放空，双眼微微一眯，硬生生地捕捉到了那匕首飞行的轨迹！ “来得及！”陆羽猛一翻身，匕首刚好险而又险的从他身侧擦过，钉在了身后一颗小树苗上。 “嗯？！”前方传来老者诧异的声音，陆羽再一抬头时，老者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不过一米处。 “啊！”陆羽大惊，但那老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从草地上提了起来。 “你这毛头小子，身上竟有灵力！”老者意外地盯着陆羽，随后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震惊之色。 “你...你这小娃子好高的资质！！”老者激动地狂笑着，陆羽被控住手腕无法挣脱，对眼前之人是又惊又惧，不知道对方想如何处置自己。 老者如获至宝般地打量着陆羽，越看越是顺眼，恨不得将其捧在手心。他松开陆羽的手腕，笑眯眯地问道：“小子，你师傅叫什么名字啊？” 陆羽落在地上，也不敢逃，他看着老者那皱成菊花的笑脸，勉强回答道：“晚辈没有师傅......” “没有师傅？！”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你这三层的基础功法是从哪儿学来的？”他的声音阴沉下来，试想，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若是没有师傅、不寄居于修仙家族门下，是不可能炼到修仙者的功法的。 老者的目光似要将他洞察，陆羽见此事瞒不过去，便如实将那《通慧心经》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老者，并从怀中摸出了小册子递向他。 “‘通慧功’竟在你这！”老者惊呼，“哈！哈！哈！”他大笑三声，一把将小册子夺在手里，翻阅数页后，将目光转向那一动不动的蓝衣少女身上。 “既然‘通慧功’找到了，你也就不用死了。老夫不愿多杀凡人，你要感谢这小鬼救你一命。”，老者说罢，对陆羽命令道：“小子，去把‘定身符’撕下来。” “定身符...？”陆羽闻言，猜到此物想必是少女额头上那枚符箓，他心惊胆战地走到蓝衣少女面前，将其小心翼翼地撕下。 “啊..”符箓一掉，少女第一时间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她自然认出了陆羽，但那妖法老者杀人不眨眼，即便口中答应饶她不死，她依旧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眼底充满了恐惧之意。 陆羽也一声不吭地乖乖站在她身边，等待着老者接下来的吩咐。 老者对陆羽越看越是满意，他扬声问道：“小子，你愿不愿被我吴壑收为门下，做我的关门弟子啊？” “关门弟子......？”这句话让陆羽和一旁的蓝衣少女完全出乎意料，陆羽正疑惑着，只听老者又说道：“老夫看你资质上佳，是块修仙的好苗子，我已寿元不多，正想寻个灵根之子继承我的衣钵，若你愿意，老夫便继续将这‘通慧功’拿与你修炼，若你不愿，我看在你归还功法的份上也不会索你性命。你自己选择吧。” 老者眼中精光闪动，一席话让陆羽心中惊疑不定。陆羽已经练成《通慧心经》第三层，原本就远超同龄人的心智现在更为成熟，他脑中急转地权衡利弊。 首先，他不知道老者的真正目的，刚见识了其杀人不眨眼的手段，若是随便编出个谎言骗他简直太过容易，这是不安全因素之一。 其次，老者嘴上说不杀他，但他学习了老者的‘通慧功’，若是拒绝被收，后果肯定不堪设想，不死也可能会脱层皮。 再其次，如果答应老者，他心中对黑色灵气一直以来的疑问和所谓的“修仙者”、“灵根”等神秘存在也许就会揭开面纱。 想到这里，陆羽脸上“爽快”地说出了答案：“我愿意被吴前辈收为关门弟子。”他深鞠一躬，对老者称了句“师傅。” “好，好！哈哈哈哈......”老者看向陆羽的目光更加狂热，这种狂热完全不应该出现在师傅看待徒弟的身上，反而像是在观赏一件宝贝，或者物品。 陆羽将吴壑眼底的一丝贪婪捕捉在眼里，他大为警惕地心道：此人果然没安好心！ “从今天起，你就是老夫唯一一个徒弟了！你叫什么名字？”吴壑朝陆羽这边缓步走来。 “徒儿姓陆名羽。”陆羽心中连连叫苦，他现在完全无法脱离对方的掌控，只能看着对方笑眯眯地一点点靠近。 然而，老者竟直接略过了他走到蓝衣少女面前，阴狠地说道：“既然答应饶你一命，老夫自会说话算数。不过，”老者从怀中摸出一把半丈长的小巧锋利的匕首，对少女嘿笑着，“你得知了老夫的秘密，这双眼睛和舌头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老者说罢，直接将那匕首戳向少女眼珠！ 果然！ “师傅手下留情！”在少女绝望而凄惨地闭眼等待那尖锐刺入时，陆羽想都没想地叫出了这句话。 “嗯？”刃尖距离少女眼皮仅剩半寸，吴壑停下了手，饶有兴趣地转头望向他的“宝贝徒弟”，问道：“为何？” 他见陆羽憋得脸颊通红，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徒儿啊，为师做事最忌讳留下后患，你刚入门，要学的东西还多，我不便责备于你，但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了，为师可要稍稍给你些教训以示惩戒了。” 陆羽心头一跳，看着少女那乞求的目光，硬着头皮说出了一句不走脑子的话：“弟子认为，可以将此女一同收归门下。” “胡闹！”吴壑脸色一沉，但随即似是又想起了什么，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陆羽啊，你是不是看上这丫头了，想提前让老夫成全你们做一对儿双修道侣啊？” ...... 第十三章 共处一室 “我....我不是......”陆羽脸上发烫，那蓝衣少女听到此话也是俏脸一红心跳加速，羞涩地偏过头去。 虽然二人不知道“双修”的具体含义，但光是从这字面上理解，也大有一种暧昧意味蕴含其中。 陆羽支支吾吾地回道：“师傅误会弟子了...我，我是认为，既然此女也看过《通慧心经》上的内容了，师傅又不愿杀人，那何必还要将她弄残废呢？饶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傅如此神通广大，若将她也收归门下，定然显得胸怀若谷啊。而且，她以后与徒儿还能有个照应，修习功法之时亦可相互参照帮助，这岂不两全其美？” 陆羽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这不但让吴壑眼中大为震惊，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暗自惊奇：“天呐，我怎么说得有理有据的......” 他不知道，《通慧心经》并非修仙界中普通的基础功法，而是比较稀有的一种可以让人开智的修炼法决，陆羽本身的心智叠加那黑光带给他的阅历，再经过“通慧功”的洗礼，他的逻辑思维能力不可谓不强，胡编乱造不成问题，强讲道理也难不住他。 他这一席话让吴壑心中狂喜，看向他的目光深处又添了几分渴望，他心里暗道：“此子如此聪明，资质又高得吓人！看来我吴壑真有脱胎换骨的一天！天不亡我！” “很好！”老者竟放下手中的淬毒匕首，在陆羽和少女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点头同意：“既然徒儿如此为她求情了，为师就破例饶她一次，”他目光看向少女，“你这小妮子叫什么？” “我......我叫穆铃儿。”少女怯怯地回答。 “嗯。”吴壑眯缝起精光闪动的小眼睛打量了她半天，忽然说道：“你资质虽差，却也勉强能够修炼，老夫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走罢。” 老者转身走向林地北边方向，陆羽和穆铃儿丝毫不敢怠慢，紧随其后而行。 一路上，老者一言不发，他们二人自然也不敢说话，一行人走了三个时辰未曾停歇，终于在黄昏来临前到达了目的地——山青县东北方向的一座小山上。 此山位置偏僻，道路崎岖，但空气异常清新，能够让步入此地的人感到心旷神怡。 老者将他们带到山中两个简陋茅屋处，指着右侧一间对陆羽说道：“以后你二人就在这屋子里修炼，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屋门一步。” 陆羽和穆铃儿虽各怀心思，但还是同步地点头答“是”。吴壑面无表情地将《通慧心经》丢给陆羽，突然说道：“若是你们被为师发现试图逃跑，到时候下场如同此树。”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右手上突然“嗤——”地一声燃气一团火球！ 吴壑两眼一眯，甩手将那火球丢向茅屋左侧的一棵古树上，三人多高的古树一接触那火球便“呼”地一声燃起烈焰，眨眼间化为了飞灰！ 陆羽和穆铃儿二人哪里见过如此场面，不由看得瞠目结舌，老者见示威达到了自己满意的效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那菊花般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你们放心，若是修炼进度让我满意，奖励也同样是少不了的。” “知道了，师傅。”陆羽赶紧表态，穆铃儿亦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吴壑挥了挥手，径自走进左边的茅屋里。 老者走后，陆羽二人对视一眼，相继进屋。 茅屋的空间不大，仅有一床一蒲团，角落里还胡乱地堆放着一堆干草。陆羽无奈地看了看这新“家”，对穆铃儿说道：“你在床上修炼吧，我坐在地上即可。”话音未落，他将《通慧心经》递给了她。 少女如今可没了当初的娇蛮脾气，陆羽不但救了她两次，还把心法还给了她，这让她对陆羽隐约产生了一种依赖感，她非常确定，如果没有陆羽，那凶狠老者会第一时间将她烧成骨灰。 “嗯......”穆铃儿接过小册子，眼里闪过一丝纠结之色，问道：“你...你不看吗？” “哦，我已修炼至第三层，记忆力大涨，前些时日已将里面的内容全都背完了。”陆羽的回答让少女大为意外，但她还是点头说道：“陆师兄...谢谢你了。”说罢，她的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陆羽看在眼里，心中也是一阵翻腾。 “呃，这个...不必多礼....若不是师妹将这‘通慧功’忘在客栈，我也不会有机缘修炼此物......” “果然是你藏的。”穆铃儿无意间套出了陆羽的心里话，态度突然冷了下来：“这么说，表哥也是被你害死的了。” “啊？”陆羽闻言大感冤枉，他明明在小树林里看到了青年男子的尸体，人自然不是他杀的，他当然也不乐意，便犀利地反问道：“穆姑娘此言怎讲？我不但并未杀你表哥，反而还被你那位叫‘夺魂刀’阚猊的护法派人追杀了整整三十多里，不止这样，你海鲨帮的人还把我妹妹劫走，我找到现在也不知她下落！我救你性命，你这样冤枉我，难道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你...你...”听到陆羽这一大串话，穆铃儿哑口无言，少女眼中泛起濛濛雾气，楚楚可怜地坐到床边不再言语。 陆羽毕竟还未满十二岁，没什么对付女孩子的经验，见少女如此可怜模样，不由心中自责：“我是不是说得太重了...就算她冤枉我，我也不应该用这种语气对她......她表哥刚死掉，现在又被困此地，我......” 不等他多想，便见少女揉了揉眼睛，嗫嚅道：“原来那女孩儿是你妹妹......” “你...你知道芊芊的下落？！”陆羽心中狂喜，他伸出双手激动地摇晃着穆铃儿柔弱的肩膀，逼问道：“芊芊在哪儿？芊芊在哪儿？！” 少女被他这样一弄，竟直接哭了出来。 “痛........” “啊！对不起.....！”陆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收回双手讪然道：“是我不对，我太着急了...但是....穆姑娘，你能告诉我舍妹在哪儿吗？” 穆铃儿抽了抽小巧的鼻子，断续地说道：“她...她被葛叔叔送到了青州城......” ...... 第十四章 杀意骤起 “青州城！”陆羽对这个名字太过熟悉，此地就在红木林东面三十多里处，是山青县旁最大的一个城市，知道了芊芊下落的他心中踏实许多，赶紧追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抓芊芊？！” “我...不是我.....呜呜......”穆铃儿被陆羽激动的语气再次弄哭，陆羽见状连忙又是一番道歉，“啊，我太心急，实在抱歉......但是，你们的人为何要平白无故抓我最亲近的人。”陆羽调整好语气，尽量不用盛气凌人的态度去对待眼前的柔弱少女。 过了小半个时辰，穆铃儿才停止啜泣，可怜兮兮地答道：“是...是爹爹他们非要做贩卖女童的生意......” “爹爹？你是...海鲨帮帮主金钱豹的女儿？”陆羽脑中一转，将少女的身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嗯...”穆铃儿点了点头，“我爹有很多夫人，我..我是最小的女儿，所以跟我娘的姓氏...”少女的言外之意陆羽明白，她娘是那海鲨帮帮主的小妾，算不得正房，所以她不能跟随她爹的姓氏。 “那你们怎么会找到我家？之前在林子里发生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陆羽迫不及待地问出心中的全部疑惑，急切地想从少女这里得到答案。 穆铃儿也看出他是真的担心那叫“芊芊”的姑娘，便在理了一下情绪之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点点地娓娓道来。 原来，海鲨帮和天狼门早有过节，一山不容二虎，这两个最大的组织在余国地界打起来是迟早的事，于是海鲨帮帮主金钱豹就派那“夺魂刀”阚猊潜入天狼门当间谍，准备给予对方迎头痛击。 在海鲨帮的人酝酿许久之后，有一日，这修仙老人吴壑听说此帮贩卖女童，便突然找上门来，要挑选女童来买。 海鲨帮素来是捉到女童就直接运往青州城的下一个据点，根本不会停留，所以这分舵里自然也没有几个女童，而那吴壑一眼就看上了穆铃儿，作为帮主的小女儿，穆铃儿自然不会被出卖，分舵主在拒绝之后，竟被这老者用一道火焰符箓烧死，吓傻了分舵所有的帮众。 老者当时狞笑着将《通慧心经》递给穆铃儿，并且威胁道：“若一个月之内修炼不到第一层，我就屠了你们分舵的所有人。”随后他便从容离去，可能他觉得穆铃儿逃不出他的手心。 穆铃儿为了找个好些的环境加紧修炼，就出发来到了山青县的红尘客栈。然而她虽有“灵根”，却不是上等的资质，仅仅勉强能看懂《通慧心经》上的内容，一连好几天下来，连第一层都无法参悟。她在着急之下，将心法遗落在红尘客栈。 回到分舵后，她将此事告诉了她表哥，之后他们便回来找陆羽等人，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 今日是帮派行动的日子，阚猊将一大批天狼门的人引诱到海鲨帮的地界后，大举屠杀，原本应是值得庆祝的，谁知那老者真的准时再次找来，少女的《通慧心经》已经弄丢，惹得吴壑大怒，老者就要结果了她们，少女的表哥便带着一群人冲了上去，让穆铃儿先跑，然而这一行人只是拖延了片刻，结局可想而知。 随后的事情，陆羽都知道了。难怪少女说她表哥是陆羽害死的，若没弄丢《通慧心经》，老者倒也不会痛下杀手。 “爹爹经常派人从各个地方打探女童的消息，找到你们村子也不奇怪。”少女低声说道：“女童被送走之后，多半会先在青州城的怡红楼落脚。那里虽是风尘之地，却暗地里做着交易人口的买卖。” “什么？！风尘之地！”这下糟了，陆羽听到芊芊被卖到妓院，心中猛然窜起一股无名猛火，他用尽全部理智压制住自己那暴怒的情绪，一字一字地问向穆铃儿：“你为何，不阻止你爹。” “我...我若能阻止...海鲨帮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少女委屈地低下了头，她是真的无辜，不但表哥死了，自己被抓，现在更是面对着一个有着夺亲血仇的少年，而这少年又恰恰是她的救命恩人，这让穆铃儿完全不知自己该怎么办，她能说的都说了，丝毫没有藏私。 “你....若你无处发泄，便把怒火洒在我身上吧。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妹妹也确实与我爹爹的恶行有联系，你若苦闷，随时可以夺去我这条命。”少女闭上眼睛，凄惨地面对着陆羽坐在床上。 这番话如一盆冷水泼在陆羽头上，让他瞬间清醒许多。 是啊，就算海鲨帮作恶多端，那也是帮主金钱豹下达的指令，眼前的少女虽然曾经娇蛮，却也并未害过陆羽，反而还通过《通慧心经》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目前芊芊虽然有可能被卖到妓院，但她那么小，多半不会出大事，而且知道了下落，就有寻回的可能，完全没必要对一个少女如此动怒。 他总算想通此间脉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多谢穆姑娘将这些事告知于我。” 少女一怔，见刚刚还要大发脾气的陆羽竟不再咄咄逼人，心中顿时一缓，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二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 时间很快流过，直至夜幕降临，那吴姓老者也未曾再次出现，而一天没吃饭的二人却有些坐不住了，穆铃儿脸皮薄，忍着饥饿不提此事，陆羽则不然，他决定去请求师傅让他出门寻找食物。 陆羽在少女担忧的目光中走出茅屋，他径直来到吴壑所在的那左侧茅屋前，对着破旧的草帘里喊道：“师傅，弟子饥饿，可否外出觅食？” 说完，他站在屋外等了片刻，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里面却毫无回应。他不由心中一动，轻轻地掀开草帘，探头向屋内望去。 只见那吴壑正端坐在屋内，闭眼打坐，陆羽大为惊奇地看见，他身周不断冒出诡异的丝丝黑气，这种黑气与陆羽所炼的黑色灵气截然不同，有大量的煞气蕴含其中，而那老者脸上也不断浮现出痛苦之色。 眼前的一幕让陆羽双眼微眯，不难看出，这个“师傅”此时可能正处于修炼的关键之处，根本无法感受到外面的情况，若是逃走，显然时机绝妙。 但他转念一想，老者既然能两次找到穆铃儿，就说明他应该有特殊的追踪手段，现在逃离，要是再被他抓住，那绝对没有好下场了。 逃跑是不可能的，但陆羽从小生活得自由自在，最讨厌被任何东西束缚。眼前这个强行收徒的“师傅”修炼的黑气功法一看就绝非善类，而从之前他眼底的贪婪看来，此人对自己不利是早晚的事。 突然，一个大胆而可怕的想法在陆羽脑中浮现，这个想法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既然逃不掉，就只剩下唯一一条路可选了。” 陆羽轻轻将草帘放下，缓缓退入门外，心中仅剩下一个念头—— 杀了他。 ...... 第十五章 唯一依靠 “穆姑娘，你对‘修仙者’的事情，了解多少？”回到木屋，陆羽问向少女。他已做好打算，老者逼他加速修炼，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但这也说明，在他没达到让对方满意的程度前，多半不会有生命危险。 见陆羽一脸凝重的样子，穆铃儿小声说道：“我只从爹爹口中听过几次，关于‘修仙者’的内容。” 少女面现担忧，缓缓说道：“爹爹说过，这世上有一类人，他们与世隔绝，常年修炼，多数人对武林江湖中的事情毫不在意，被称为‘仙人’。这些人追求长生不死，修炼的是绝世功法，与江湖武学完全不是一类......” “具体的情况我爹爹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在年轻时见过一次，当时他还只是个海贼，在劫掠渔船时，那船上坐着一个青衣道士，谁知，海贼们刚要动手，便被那道士用妖法将贼船炸毁，还好爹爹通水性，游了半个江面才侥幸存活。”少女脸上充满惊悸之色，这些话虽然是海鲨帮主金钱豹转述给她的，但那画面感实在过于强烈，让陆羽心中对“修仙者”的认识更进了一步。 根据他的推测，师傅吴壑可以释放火球法术，这与《通慧心经》上所说的“聚灵成火”应该是相同的级别，而老者在释放完火球之后，脸上充满倦色，说明其法力并不足以连续释放，陆羽脑中连转，得出一个结论：吴壑的功法境界若以《通慧心经》来衡量，应该不会超过七层。 而那土黄色光罩，显然是防御性质的法术，不但能保护自身，还能反弹伤害，着实棘手。还有，那隔空控制符箓绕过匕首的一幕，陆羽也记忆犹新，江湖之中就有高手可以隔空打穴，而老者的手法显然也能做到这个程度，这不由让他大为忌惮。 “火球术、护罩法术、隔空驱物....”陆羽坐在蒲团上，冷静地分析着老者的能力，他现在是“通慧功”三层境界，只要给他时间，他完全有信心在三年之内达到第七层，到时候也许就有机会与之抗衡，前提是在这期间不出变故。 穆铃儿见陆羽如此严肃的模样，不由疑惑：“陆师兄有何打算...？” 陆羽刚想说话，却听屋外传来老者推门的声音，他赶紧对少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假装闭目打坐。 果不其然，“师傅”吴壑笑眯眯地走进他二人所在的屋子，见陆羽如此乖巧，不由微微点头：“徒儿，饿了吧？为师差点忘记，你尚未到达炼气中期，不能辟谷。”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儿，递给陆羽：“来，吃一粒里面的丹药，可以撑上七日。” 陆羽暗道不妙，却赶紧睁开眼睛，故作“欣喜”地接过小瓷瓶儿，对吴壑露出感激之色，连声说道：“多谢师傅！” “嗯。”老者一脸的慈师模样盯着陆羽，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他：“现在就吃吧。” 这可糟了，陆羽心中明白，二人只是逢场作戏，就算他知道这药丸很可能有问题，却也没法拒绝。他一咬牙，将瓷瓶儿打开，倒出了一粒暗红色的圆润丹药。 丹药不大，在他手心里散发出浓烈的难闻气味，他艰难地将之含在嘴里，在老者锐利的目光当中，咽了下去。 “咳！咳咳....！”药丸刚一进肚，陆羽就感到喉咙处传来一阵恶心之意，险些呕吐出来，老者见他这般模样，确定他已将那丹药吃下，便露出“恍然”之色说道：“哎呀！徒儿啊，为师可能不小心把‘五毒化尸丸’放错了瓶子，被你吃下去了，这可不妙。”老者嘴上这般说，脸上却没有半点儿“不妙”之意，让一旁的穆铃儿看得小脸煞白。 陆羽还在剧烈地咳嗽，他低着头尽量不去接触老者的视线，那药丸滑过喉咙后，恶心之意骤减，但腹中却隐隐传来阵阵剧痛。 “徒儿莫慌，这五毒化尸丸虽然听上去吓人，实际只是让你受些精神之苦罢了，”老者眼中充满残忍之色，“你将功法练得层数越高，此毒对你造成的痛苦就越少，一旦你步入练气末期之时，即可直接将毒逼出体外。为师这可是为你着想，希望你快些修炼，你可不要记恨为师啊。” 老者并未细说“精神之苦”到底是什么，只是用看待玩物的眼光望着陆羽，似是在欣赏他表现出的恐惧之色。 “师，师傅...炼气末期...是什么...”陆羽疼得冷汗直冒，他勉力抬起头，等待那残暴老人的答案。 果然，吴壑并未回避他的问题，反而递给了他一枚竹简说道：“啊，为师忘了你对修士的事情还一无所知，这个你拿去自己翻看。”老者说完将竹简扔在他面前，转身离去，临走前还哈哈大笑地说了句：“若是饿了，自己到外面找食物即可，平时莫要来打扰我。” 陆羽心中大惊，看来之前他的举动完全被对方监视在眼里，幸好当时没有头脑发热直接逃跑...... 他捂着肚子，费力地坐起身来，思忖道“看来对方现在根本不担心自己会逃跑了。” “陆师兄...你还好吧...？”老者刚才自始至终都未看穆铃儿一眼，少女此时战战兢兢地走下床扶起陆羽，一脸的担忧之色。 陆羽并未说话，他突然在少女惊诧的目光中，抓起她的一只小手，用自己另一只手在她手心上写下了四个字——隔墙有耳。 穆铃儿虽被他的举动弄得脸上发烫，但她并不愚蠢，她能够从陆羽认真的眼神当中感受到他们现在的处境之恶劣，想不到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才行。她对他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找食物。”陆羽放下少女的白皙小手，不太自然地起身出门。穆铃儿见他身中剧毒还如此冷静，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由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那是一种朦胧的依赖之意，是少年在如此残酷的现实中，带给少女的唯一安全感。 ...... 第十六章 修仙大门 痛... 好痛.... 陆羽终于明白，老者为何不担心他逃跑。这“五毒化尸丸”让他每走一步都会在腹部剧烈的绞痛一下，每一下疼痛如钻心剜骨，逼得他出了一身的虚汗。 看来那恶毒老人真是心机叵测，此毒除了能够限制行动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静立不动之时完全不会感受到任何痛意，这样一看，唯有打坐修炼才会脱离痛苦，连平日里外出觅食都会饱受折磨。 如此想来，老者不让穆铃儿也服下此药的用意，可能是想让她服侍自己，减少自己浪费的修炼时间。 其实这倒是陆羽想多了，那五毒化尸丸再怎么说也是剧毒丹药，在修仙界虽算不上珍贵，但在凡间却是无价之宝，吴壑根本没必要对一个跑不出他手心的小女孩使用，那样太过浪费。 “咝。”小绿担忧地从他袖中窜出，转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与几天前相比，小绿的体型再次增长了一些，每天如护腕般藏在他袖子里，灵智也越来越高，能够感受到主人的情绪。 陆羽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决定还是每日由自己出门找食物。他的想法很疯狂：“我要熟悉这种痛感，在那炼器末期之前到来之前，很可能发生意料之外的事。若是能够稍微习惯这毒性，真到了拼命的时候，我也不至于被限制太多。” 他一步步走向深林山涧，艰难地采集果子，挖能吃的植物，但鱼肯定是抓不到了，他现在的敏捷力大打折扣，根本不能像以前那样行动自如，他痛得面容扭曲，换做一般人早就昏过去了，但陆羽有过被蛇毒淬炼的经历，对疼痛和毒性的忍耐力远超常人，这才不至于无法动弹。 回到木屋时天色已晚，陆羽大汗淋漓地跌坐在蒲团上。床上的少女正在修炼，身上发出淡淡的青濛濛的光雾，听到他回来的声音，赶紧收功睁眼。 “陆师兄，你...你不要紧吧？”穆铃儿见他脸色惨白，定是遭受了那剧毒之苦，不由紧张起来。 “没事。”陆羽从怀里将七八个脆甜的果子和一把紫色的植物根茎拿出，放在了床上，无力地对少女说道：“吃吧。” “我...”少女心中惭愧，脸上满是心疼之色，陆羽明明身中剧毒，还亲自跑那么远，在这深山老林里为她收集食物，这种事情即便是她曾经的表哥，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明天还是我出去找食物吧。”少女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当下做出提议。 陆羽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这山中有不少毒虫猛兽，之前我就在附近看到了一个蛇窟。” 一听到“毒虫猛兽”、“蛇窟”这种字眼，少女脸色刷地一下变得发白，但她心里虽然害怕，却还是咬牙坚持：“我...我会小心的...” 这时，陆羽袖中的小绿配合地发出了“咝~”的一声，如此近的距离，吓得穆铃儿发出一声尖叫。 陆羽心中好笑，用一种“这下你相信了吧”的眼神看着她，不再说话。少女对这凶险环境越发害怕，竟不由自主地抹起了眼泪。 “啊，别哭别哭，没有那么多蛇，刚刚是我吓你的。”陆羽最见不得女孩哭泣，那种柔弱可怜的样子让人看着实在心疼，他大感无奈，便用最笨的方法安慰她。 折腾了好一阵，少女才在他的目光中，扭捏地将果子吃下，并且细心地留了一大半给他。 陆羽也不推辞，将食物一扫而空，他实在是太饿了。 片刻后，他梳理好情绪，开始打坐入定。 黑色灵气在夜色里是那样的浩瀚而又美丽，陆羽运转法决，它们如被巨大磁铁吸引般滚滚袭来，流入他的体内。 一旁的穆铃儿震惊地发现，少年修炼时，身周被一层浓厚的黑色雾气包裹着，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那厚重的黑雾深邃神秘，让人捉摸不透。 在《通慧心经》达到第三层之后，陆羽每日可以修炼的周天增加至七次，修炼速度是越来越快，他体内所储存的灵力也是开始时的四倍有余。就这样，他的修炼步入正轨。 翌日清晨，陆羽迫不及待地捡起那枚吴壑丢给他的竹简开始翻看，他已经安排妥当，白天无法修炼，就看竹简、出门找食物适应痛苦，晚上正常修炼，不需要睡觉，这样也免去了他和穆铃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 而少女则在当天晚上也感应到灵气，步入了第一层的境界，她没有修炼时间上的限制，每天的时间比陆羽多出一倍，这样下来，即便她资质略差，也勉强能够跟得上陆羽的脚步。 “《子平手札》......”陆羽喃喃地抚摸着竹简上的篆刻的名字，陷入其中。 “修仙者，理论上分为八个境界。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识海、炼虚、大乘，最后经历渡劫，成为真仙。” 此竹简开篇的第一段话，便让陆羽大为震惊！ “修仙者种类繁多，中州大陆多以修道者为首，然修魔者、修剑者、修佛者等其他流派亦不乏其数，分别被称之为魔修、剑修、禅修等诸多分支，虽然各道长短不一，但若想辨别他们的实力，却有统一的方法。 初阶修仙者为炼气期修士，寿元百年。炼气者主要以洗身炼体为主，他们的灵力不够充沛，不能使用大威力灵术，所以并不算真正的修士。 中阶修仙者为筑基期修士，寿元二百年。修者自步入筑基期开始，便逐渐拥有神识，可以施展内视之术，其充盈的法力亦可让他们使用飞剑御风飞行，是修仙界各大门派的中坚力量。 高阶修仙者为结丹期修士，寿元四百年。结丹期修士可使用多种大威力灵术，且神识强横，可于体内用丹火淬炼专属法宝，一般被各大门派供奉为长老，位高权重。 顶阶修仙者为元婴期修士，寿元千年。元婴期修士可修大威力神通，通常被人尊称为老祖。 境界的各个阶段分为十层，前三层为初期、中三层为中期、后三层为末期，最后一层则是大圆满。 至于化神之后，那只是古籍中传说级别的存在，中州大陆未有人见过此等修士！” 陆羽如饥似渴地将全部精力沉浸于此竹简当中，殊不知，一个崭新的世界，正在缓缓向他敞开大门！ ...... 第十七章 何为灵根 半年时间一晃而过，这一日，陆羽一如往常，在黎明的晨曦中睁开双眼。 “呼——终于突破了。”他长出了一口气，缓缓收功。 在这半年里，他以极为惊人的速度将《通慧心经》修炼至第六层，而少女穆铃儿却只停留在第二层，迟迟未能突破。 感受着体内充盈的黑色灵力，陆羽微微一笑，等待日出。 “陆师兄，你难道就没有感觉到修炼的瓶颈吗？”床榻上的少女不解地问向他。这段时间里，他们之间达成了一种互不干扰却又相互扶持的默契，陆羽曾暗中在她手上写过很长一段话，让她好好修炼，有不明白的地方就问自己，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够逃离凶恶老者的魔爪。 少女自是对他唯命是从，丝毫不敢怠慢地日夜兼修，然而却拍马不及陆羽那惊人的修炼速度。 “瓶颈？那是什么？”陆羽皱了皱眉，说出了一句让穆铃儿大为汗颜的话。 她一咬银牙，知道眼前少年不是故意炫耀，便不再出声，默默修炼。 陆羽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臂，向前迈出一步。 “嘶...”熟悉的痛楚传来，少年却并未露出难忍之色，如他所料，这半年里每日的觅食，已经让他对“五毒化尸丸”的痛楚习以为常，他现在完全能够忽略这种痛感，但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妥，以他对吴壑的行事风格的了解，“师傅”绝对不会给他下这种好解的毒。 说来也怪，时间过了这么久，老者平常一大半时间都在那屋子里打坐，对他和穆铃儿的事情基本不闻不问，只是偶尔来查探下陆羽的修炼进度，便不予理会，这让陆羽大感吃惊。不过他还是从某些细节里捕捉到了一丝危机。 比如之前在知道他修炼到第五层的时候，老者眼中闪过的那一丝狠意。 这种杀意一闪而逝，老者表面上只是不断称赞陆羽修炼得迅速，让他再加把劲。陆羽却不傻，他当时依稀感觉到，练成“通慧功”第六层的那天可能就是自己的死期，所以在趁着老者尚未作出行动之前，他决定提前做些准备。 在这山涧中有一汪泉眼，泉水顺着一条小溪流向下游，陆羽每日都会去那里打水。此刻，他正端坐在泉眼旁的一块空地上，闭目沉思。 吴壑并未发现他的修为已至六层，而陆羽通过《子平手札》里提供的修仙界常识，也对自己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若想修仙，需有灵根。灵根者，慧眼也。”竹简上提到，只有身怀“灵根”的凡人才具备修仙的资格，但这种存在极为稀少，可谓是千中无一。不仅如此，灵根也分各种等级，这种等级决定了修士的“资质”，资质上佳之人的修炼速度自然飞快，而资质低劣者，修炼过程中处处坎坷，若无奇遇，则穷其一生也难以突破境界了。 凡人之所以无法修仙，是因为他们的体内普遍存在五种灵根，分别为木、水、火、金、土，他们的灵根属性驳杂不一，便感悟不到可以吸收的“灵气”，自然不能步入修仙大道。 资质最差的修士为四灵根者，由于体内缺少一种灵根，勉强可以感悟到其它属性的一丝灵气，这样的修士虽可以修仙，此生却也很难突破炼气期。 普通修士为三灵根，这种资质在修仙界中最为常见，被修士戏称为“常灵根”，这类人修炼速度正常，不快也不慢，稍加努力，配合功法、奇遇、丹药，还是有很大的几率筑基成功的，但若想结丹，那也同样是不太可能。 天赋优秀的修士多为双灵根，此类修士修炼速度飞快，甚至不需要什么药物便可轻松筑基，若有奇遇，很可能摸到结丹期的门槛，如今修仙界的各个豪门大派中，那些结丹期的长老们多半都是依靠此类灵根天赋才走到今日成就的。 最后一种，体内仅有单灵根的修士，“那可是修仙界中百年不遇、万中无一的天才！”《子平手札》中的评语显得异常激动，“此类修士可将自身属性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境地，无需丹药便可轻松突破筑基甚至结丹！修炼过程中毫无瓶颈可言，若门派中出现此种优秀苗子，必将当成未来的希望般重点培养......被修士称之为‘天灵根’！” 陆羽在得知这些关于资质方面的介绍之后，心里虽然比以前更加有数，但还是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 “黑色灵力...并没有介绍。”他喃喃地皱着眉头，按照他的推测，自己的修炼速度飞快，绝对不会亚于双灵根修士，而他只能感受到黑色灵气，说明体内灵根属性并不驳杂，反而单一，这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那竹简上所称的“天灵根”天才，他又联系起竹简在最后对天灵根修士的补充： “天灵根者之间也大有不同，由于其属性单一，除了常见的木、水、火、金、土这五行属性之外，还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存在：比如行动迅捷如风的风灵根、可召雷驱电的雷灵根、以空气为剑杀人于无形的空灵根等，很多异灵根者由于其珍贵程度千万里无一，常常会被邪教修士盯上，抓走去做残忍的仪式，所以即便是天才，要想在这修仙界存活，也必须小心翼翼，否则就算资质再高，却死于半路，那得道成仙的念想也只不过是黄粱美梦了。” “难道。我是异灵根？！”这个结论不由让他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在未来的大道上定然是危险重重，必须处处要提防别人才能存活，喜的是自己在修炼天赋上的优势让他对度过眼前难关更加的有信心了，“那恶毒老人知道我天赋优秀，却没想到我能这么快达到第六层境界，要想恢复自由，看来不得不占据这仅有的优势先下手为强了。” 少年站起身，将目光落在了身边一棵古松上，沉思片刻之后，突然自信一笑。 ...... 第十八章 准备万全 陆羽用自己身上唯一的武器——那把天狼门徒的劣质长刀，正在一点点地削着几根质地坚硬的树枝，他把它们削尖，倒插进距离松树约十几步的位置上，用杂草将其覆盖好。又在溪边某棵柳树上，折下不少柳条，做成了韧性十足的藤网，将之用林地猎人的手法埋在松树旁，即便这样，他还是觉得不保险，又从河里捡拾了一些石头，在松树一侧垒成了一个简陋的矮石墙，最后又费了牛大的劲，在粗壮的松树底部掏出了一个树洞，这才筋疲力尽地走上回去的路。 一路上，他不断思索，如何才能利用手里现有的资源，尽最大可能地将那拥有一身本领的炼气七层老者击杀。 陆羽在修炼到《通慧心经》第六层之后，身轻如燕，他自问若是在身体健康的状态下，躲过那吴壑释放的火球不成问题。但那“五毒化尸丸”对他的限制作用实在是太大，即便他能忍住疼痛正常行动，却也不能飞速狂奔，那无异于送死。 据《子平手札》所讲，在修仙界中，每个修士都必备的修炼前提就是拥有一部功法。而《通慧心经》作为基础功法的一种，竟比其余功法多出两层，要修炼到第十二层才能圆满。 功法的层数，与修为的高低无关，但基础功法总能带动修为的进步，比如，陆羽在修炼至“通慧功”六层后，修为也达到了炼气期六层的级别，若再突破，便可达到老者口中的“炼气末期”，那时，他体内的灵力就足以修习小册子第七层提供的“聚灵成火”的法决了。 所以不难看出，资质决定修炼速度，修炼速度决定修为高低，修为高了才能修习法决，而修习法决则需要拥有功法，其中环环相扣，少了什么都不能达到下一个境界。 其实不止如此，现在的陆羽还未接触到“灵药”、“灵器”等物，虽然《子平手札》上略有描述，但毕竟他没见过，所以也无法抽象地去理解这些新概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片刻后，他回到小屋，穆铃儿依然乖巧地坐在塌上修炼，少女见陆羽今日并未带食物回来，不由略感诧异，问道：“陆师兄，今天......？” 不等她说完，陆羽便一脸严肃地抓起她的胳膊，拉着她跑向那大松树所在的位置。 少女见他首次这样面色凝重，脑中一想便知道今日是要发生大事，她也不反抗，主动跟上了少年的脚步。 “穆姑娘，一会儿，我交待你一些事，你一定要按我说的去做，千万别犹豫。”在跑出茅屋几百步之后，陆羽脸色郑重地对身旁少女说道。 “嗯。”少女点头，二人继续前行，陆羽走在前面，一边赶路一边不断地对她说着些什么。少女脸色连变，有震惊，有害怕，有担忧，也有纠结。 此时此刻，那吴壑所在的茅屋内，老者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停止了打坐，阴嗖嗖地睁开双眼怒哼道：“真是不要命的两个小鬼！看来计划不得不提前了。”他站起来身形一闪，带起一阵狂风追了出去。 “我已修炼至炼气六层，若被那恶毒老头发现，定会对我不利，而你也会惨遭毒手。我做了充分的准备，今日要将这恶人终结于此，你只管顺着小溪往下游跑，在那林子出口等我即可，若我半个时辰之后没能出来，那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一旦这种坏情况发生，记住，千万不要回来找我，你往青州城逃，越远越好，据我所知，修仙者不会在人多眼杂的地方对凡人下手，否则会引起其他修士的注意，惹来杀身之祸。” 少女回想着陆羽刚刚对她说的话，心中难以平静。虽然她不认为陆羽能够战胜吴壑，但看到他坚定的目光，却莫名地对他产生了大量的信任。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穆铃儿和陆羽此时已经跑到那大松树下，少女不愿就这样扔下陆羽，而陆羽却不再挪步，催促道：“不用，你尽快离开就是！那吴壑要想下山，必须经过这里，你快走，不要耽误时间。” “那...那你多保重。”穆铃儿深深看了陆羽一眼，转身跑向山下。 “呼——”少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想不到半年后，我陆羽竟不得不再次拼死一搏。” 这种感觉非常久违，当生命受到威胁，自由受到威胁，只能孤注一掷的时候，他别无选择。 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危险之极的气息，随之而来的，还有那让他毛骨悚然的熟悉声音：“你想跟谁拼死一搏，嗯？” “糟了！”陆羽心头一凉，刚一转身，便正对上吴壑那双阴沉之极的小眼睛，而他正要摸向身后长刀的双手，早已被老者死死扣住。 “我的乖徒儿啊，为师还以为你修炼了那‘通慧功’会变得有多机灵，想不到竟如此愚钝！！”老者狠厉地吼道：“你难道认为，老夫不会猜到你那点儿小心思吗？” 吴壑一手制着陆羽的手腕，另一只手用极快的速度将一张定身符啪地拍在陆羽头上，笑得越发阴森：“好了，将你这些天所修炼的功法，统统交还给我吧！哈哈哈哈！” 陆羽只觉身上被一股强烈的灵力制住，完全不能动，他心中绝望，暗道果然还是自己太天真，辛辛苦苦筹谋了那么久，亲手设下那重重陷阱，在此老面前竟全都用不上了。 他低估了吴壑的速度，对修仙者实力差距的概念也不甚清晰，导致老者一击得手。只见吴壑面露贪婪之色地将一只手五指分开，摁在陆羽头上，口中说道：“陆羽小子，既然你是我吴壑收的唯一一个弟子，老夫就让你死得明白！我炼的这《四煞决》需要吸干修士精气才能突破瓶颈，老夫本已寿元不多，不可能再突破，而你这小子竟是百年不遇的天灵根！想必六层的修为足可让老夫成功筑基了！哈哈哈哈！”老者在陆羽绝望的目光中，疯狂地念动法决，准备运转那阴狠毒辣的抽灵之术，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只听“咝！”的一声，陆羽左臂袖中突然窜出一条翠绿小蛇！小蛇目露凶光地对着老者的脸张开大口，一道透明如丝线的涎液从它的剧毒獠牙上喷射而出，直直地射在正要作法的吴壑脸上！ ...... 第十九章 弑师少年 “呃啊——！！！”一声惨叫响彻夜空，小绿的毒液集中于老者额头上方，虽然他在中招之后，第一时间就对着自己的脸释放出一道灵力，将大部分蛇毒驱散，但那猛毒还是灼瞎了他的双眼。老者的眼眶中不断发出“嘶嘶”的皮肉融化之声，让陆羽听得心惊胆战。 小绿仿佛通灵般地身子一绕，张嘴将陆羽额头上的定身符撕咬成两半，陆羽瞬间恢复了自由。 见吴壑正捂着自己的双眼惨叫，他哪敢怠慢，赶紧从身后抽出长刀用尽全部力气狠狠砍下！ 少年深知“趁其病要其命”的道理，若是给老者喘息的时机，即使对方瞎了，他也跑不了！ 就在刀刃马上落到吴壑头上时，只见老者身上忽然冒出一道黄色光罩！“当——”地一声，陆羽的刀便被弹飞，他的虎口也被震得发麻。“果然是护体术！”他心头一凛，急忙后退数步，在靠近树洞的地方停住。 “陆羽小儿！老夫今日拼了命也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吴壑疯狂地抬起头，面向陆羽。他紧闭的双眼处不断流着深紫色的鲜血，骇人万分。只见老者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掌心“嗤——”地一声燃起了一团火球，猛地向陆羽扔来！ 陆羽知道修仙者即便失去视觉，也可以凭借其它手段感应到周围的情况，他忍住腹中五毒化尸丸的剧痛，猛地向树洞里一窜！ 火球“嘭！”地一声砸在了他提前在树洞前垒好的石墙上，只见那简易的石墙瞬间被炸成数块碎石，其中有几块倒飞进树洞，在陆羽身上留下了好几处擦伤。 “幸亏提前做了准备。”陆羽心中后怕，他龇牙咧嘴地忍住疼痛，脑中飞速地寻思道：此老炼气七层修为，先后放了护体术和火球术，还瞎了双眼，定是不能再用法术了，真正的机会来了！ 陆羽爬出树洞大喝一声，随后绕着树干跑向另一侧。 吴壑惊怒地感受到他并未被烧死，便将五感开到最大，闭着双眼冲向他所在的方向。“看来是老夫看走眼了！你这小子果然有几把刷子！但若只有这点本事，今日休想逃出老夫的掌心！”老者弯腰在地上摸起一枚小石子，对着陆羽奔跑的方向右手一弹！ 吴壑修道之前在江湖中混了半辈子，对武学轻功涉猎极广，这一手“弹指劲”便是江湖上投掷暗器的一种手法，在他早年时候就修炼得炉火纯青了。 只见那石子忽地破空而出，直接打在陆羽后背上，陆羽直觉身后如遭马撞，被打得向前一扑，如此疼痛，他却强咬牙忍着，脸上不慌不惧，反而冷静地回头望向老者，因为，“若你也只有这点本事，今天，就死在弟子手下吧！” 只见那老者一脚踩在了陆羽提前埋好的藤蔓陷阱上，沙沙声响起，老者突然被脚下藤蔓直接搂到树上动弹不得！带刺的藤条扎进他的血肉里，疼得他连连惨叫，随着藤条扎得越来越深，他竟开始求饶：“徒儿饶我！老夫也是有难言之隐不得已才对你这般......” 不等他说完，陆羽忍着剧痛爬起身来，抓住身边一棵藤条。十二岁少年的脸上，杀意盎然。 “饶你？拜师傅所赐，弟子素来没有留下后患的习惯，斩草除根，是师傅您老亲自在我面前教诲的！给我去死吧——！！”陆羽猛地拽向那藤条，调整好角度，向某个方向一松手！ 只见那藤蔓陷阱包裹着吴壑突然向一处被杂草掩埋的空地上飞落而去！ “你会后悔的！老夫的五毒化.....” 噗呲一声，老者浑身是血的身体，落在了陆羽事先掩埋好的倒刺陷阱上。“师傅”吴壑瞬间被二十余根倒木刺戳得皮开肉绽，成了筛子。 “呼——”成功将师傅击杀，陆羽惊魂未定地跌坐在地上，这一系列转折只在片刻之间完成，勉强脱离危险的他，现在的精神极度脆弱。老者死前的威胁之言让他很是在意，那五毒化尸丸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陆羽费力地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躺倒在地。 “小绿，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陆羽躺在地上，望着夜空喃喃道。 “咝。”绿色小蛇一直未离开他身边，陆羽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真可谓是九死一生，稍微走错一步，自己都会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这不由让他体会到了修仙者战斗中的残酷。 与之前在红木林利用黑黑击杀两名天狼门的恶贼不同，这次陆羽是亲手杀人了，杀的还不是凡人，而是货真价实的、修为比他高出许多的修仙者，虽然体内还是有着巨大的后患，但陆羽却笑了，笑得很开心。 “为什么，这种感觉，如此让人沉醉。” 少年望着夜空，昏厥过去。 ...... 当陆羽再次睁开双眼时，看到的是一张熟悉之极的面孔，“嗯？！” “你醒啦？”穆铃儿小脸微红，将他从那小屋的木塌上扶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陆羽很是诧异，皱眉问道：“我不是让你走吗？” 少女紧咬嘴唇，“我...我等了你半个时辰，见你没出来，我不放心....就...” 原来，穆铃儿在那树林出口等到时间后，发现陆羽并未出现，便心里一凉，认为他惨遭了吴壑的毒手。她本想就此离去，但一想到陆羽为她求情的那一幕，就心生犹豫。她在出口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原路返回。 谁知，当她回到那松树下的时候，眼前的画面竟如此惨烈：少年遍体鳞伤地昏厥在地，老者则死相嚇人地被插在木刺上。她见陆羽还有呼吸，赶紧用尽全身力气把他背回到小屋，摸黑出去打了清水喂给他。 陆羽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只认为女孩儿不听他的话，还好老人已经死了，否则若是他用命去拖延被杀，她再回来送死，那岂不白白浪费了他的全部努力。 “对了，那人的尸体，你怎么处理了？”陆羽突然问道。 “我...我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些东西，拿出来包好之后便将他埋在了树洞里...”少女怯怯地说道。 “东西？”陆羽心存侥幸，“来让我看看有没有解药。” 少女闻言，面现担忧之色地摇了摇头，将吴壑的遗物一一摆在了他面前：三个小瓶儿，两本册子，一张符箓。 ...... 第二十章 故师遗书 当陆羽将那两本小册子一一翻阅完之后，脸上露出了震惊而又侥幸的古怪神色。穆铃儿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不知他下一步的打算。 原来，这两本东西，一本是吴壑修炼的极为恶毒的《四煞诀》功法，另一本则是他的人生游记。 据游记里记载，此法是北国一名魔道修士死后的遗落之物，被四处游玩的他偶然间撞大运地捡到。当时吴壑只是江湖中一个小帮派里的执事，开始时他与陆羽一样，以为这是什么绝世秘籍，后来才发现是仙籍，一看到里面说的“练至筑基期可寿元翻倍”，他便贪婪之心大起，不顾此法的邪戾，果断修炼起来。 《四煞诀》前期修炼速度极快，但吴壑是资质低劣的四灵根修士，花费了数十年才将之练到第七层的境界，之后他不但无法寸进，还反而被这功法侵蚀得心性大变，越发的孤僻暴躁。此法明确提出，在炼气期遇到这种情况时，说明修士的资质不配筑基，必须采取特殊手段才能让修炼得以继续，那便是吸取修士精气。 吴壑原本对此不报任何希望，因为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身边出现过什么“修仙者”，而即便有修士存在，他身上一没灵器二没丹药，修为也才堪堪七层，只能用最基本的小法术，这胜率实在是低得不能看。于是万般无奈之下，他便放弃修炼，打算在生命的最后时日里游山玩水，尽情享受余生。 谁知，就在几年前，他竟再次吉运临头，在一个死去的敌对帮派帮主的身上找到了《通慧心经》和《子平手札》等物，“通慧功”一看就是正派所修，并且毫无副作用，他试图修炼此法，却发现此法决与《四煞诀》中有很多地方处处矛盾，险些导致他走火入魔。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再打《通慧心经》的主意，反而将其附带的“灵眼术”学了下来。 要知道，正常人想在世俗之间得到奇遇那都是凭借虚无缥缈的机缘才行，而吴壑竟然先后两次得到修仙者的法决，这让他怎还愿意继续等死？ 身怀两本功法的吴壑终于按捺不住，明知道有办法可以再活一辈子时间，他当然不想就此死去，于是在思虑很久之后，他想到了一个希望渺茫的办法，那就是用“灵眼术”去寻找可以修炼“通慧功”的凡人，还必须是资质优秀的那种，让其修炼。这样在他死前才有一线机会去利用四煞大法去吸取对方功力，冲击瓶颈。 “灵眼术”是低阶辅助法术中的一种，修炼之后不但可以看出凡人是否身具灵根，还能粗略地查探其他修士的修为高低，在修仙界可谓是人人必修的法术。后来的事情，陆羽都清楚了。 吴壑在遇到他之后，依然保留着记日记的习惯，当他看到“陆羽，虽然为师不愿相信有这么一天存在，但你心智绝非普通毛头小子可比，当你看到此信之时，为师多半已死于你手......”这段话时，不由大吃一惊，随后他又见下面写着：“‘五毒化尸丸’乃双重剧毒，服下之后动弹不得，一年后必死无疑。这“九鸩丹”可暂时压制疼痛让你专心修炼，若你修炼至炼气七层，趁着‘化尸水’还未从毒药内渗出时，便可用自身灵力将其逼出体外......” “化尸水……” “老夫一生杀人无数，自知修炼《四煞诀》后越发难以控制心中暴戾，若你拥有机缘真能突破七层活着离开，便看在老夫将你领入修仙界的份上，把为师尸体埋于武藏山吴家后花园处……” 陆羽脸上阴晴不定，吴壑的遗物里，一本魔道功法，一本日记，一粒“九鸩丹”，一瓶修炼用的“聚灵丸”，还有一瓶治疗内伤的“红莓散”以及一张“定身符”。 穆铃儿见他神色如此复杂，忍不住问道：“陆师兄，你还好吧？” 陆羽不说话，将那游记递给了她，她迷茫地看过之后，才彻底明白他的处境。 “看来，要想活着，只能在此处继续修炼至第七层了。”陆羽一算，还有不到半年时间，那“五毒化尸丸”的真正药效就会发作，在那之前若是没能把毒逼出体外，自己的下场必然是化作一滩血水。 “铃儿，我可能要继续在这儿修炼一段时间，你回海鲨帮吧。”他知道了芊芊的下落，便不想再与少女有什么瓜葛，只要自己顺利度过“五毒化尸丸”这一难关，未来的路便会好走许多。 “可，可是……”少女闻言，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说道：“陆师兄两次三番地救我，接下来的半年要在这深山里修炼，需要照顾，我不能就这么离去。” 这话倒是让陆羽哭笑不得，“需要照顾？”这半年里一直是陆羽照顾她，即便身中剧毒，也每日像个没事人似的出门打水觅食，让少女安心修炼，现在从她口中说出这些话，倒确实有些好笑。不过陆羽也不拒绝，对她说道：“那随你好了。” “嗯！”少女脸上一红，开心地出门打水去了。现在的她修为到达了第二层，遇到野兽毒虫什么的，即便害怕，也能及时逃掉，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陆羽轻叹一声，将那三个小瓷瓶一一打开，放在鼻前闻了闻。只见那装有“聚灵丸”的瓶子里充满药香，给人的感觉显然就是灵丹妙药，陆羽将其放到一边。而那“红莓散”也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苦味，闻起来没什么问题。至于“九鸩丹”…… “这丹药怎么和‘五毒化尸丸’一个味道！”陆羽小脸一沉，将之倒在了手心里盯了半天，并且再次闻了闻。 他现在的嗅觉与凡人时可根本不能同日而语，相同味道的东西他瞬间就能从记忆中提取出来，并且一一对照。而这“九鸩丹”，哪里是什么解药，这熟悉的味道，与半年前他服下的毒药一模一样！ 陆羽啪地一声将那空瓷瓶儿摔碎，恨恨地对着那本游记吼道：“好一个滴水不漏！好一个斩草除根！你这老匹夫，竟连死后都想将我一起带走！” ...... 第二十一章 修炼上天 时间变得更加宝贵，半年之内再进一层，陆羽认为希望还是很大的，他对自己的天赋极有信心。 他虽然不知道吴壑所说的“用灵力逼出毒素”这方法是否属实，但他深知一点：在这世上，最容易让人相信的谎言便是七分真三分假，老者的目的是用第二枚“五毒化尸丸”毒杀他，自然不太可能在解毒方式上说得太假，否则凭借陆羽机智的头脑，定然不会上钩。 想通此间原委，陆羽不再纠结，决定按计划继续修炼。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白天修习《通慧心经》中的几种基本法术，晚上加紧修炼进度，天气逐渐转冷，即便他身怀炼气六层的修为，也渐渐难以抵挡深山老林中的寒意了。 穆铃儿则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现在二人的日常与之前截然相反，少女没了生命之危，一心只想报答陆羽，不愿让他死去。她现在可以下山了，每天她都会到山青县里为陆羽买很多大补的食物，什么烧鸡、烤鹅、骨头汤之类的，甚至为此特意买了匹脚程极快的好马，来回往返于山下和县城之间。 她不愧是海鲨帮帮主的女儿，手里的银子仿佛花不尽似的，这次下山又将一大包衣物和一床软和的被子带了回来，陆羽看到她小小的身子吃力地将如此多物品背上山腰时，心中竟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感动。 “给，陆师兄，你晚上冷的时候呢，就把身体裹在被子里好了。”少女将质地柔软的蚕丝绒被披在了他身上，自己则坐到一边，从行囊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坛子递给他，“这个是我从分舵偷来的上等黄酒，据说分舵主死前都没舍得喝一口。你尝尝看，他们说在天冷的时候喝酒可以保暖的。还有这个，这是我好不容易买到的酥鸭……” 看着少女一样样将东西摆在他面前，陆羽心中升起阵阵暖意，不由对之前自己一直冷冰冰的态度大感愧疚，穆铃儿在他心里的形象也不知什么时候从一开始不讲理的娇蛮少女变成会照顾人的邻家小妹了。 这种感觉让他不由联想到了芊芊。虽然他现在记不太清自己与芊芊生活那些年的场景，但她的容貌却依然刻在他脑海深处。 “诶？陆师兄你怎么了？”见陆羽发怔，穆铃儿担忧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陆羽被她这一句话弄得回过神来，低落地摇了摇头。 “没有……” 少女隐约感觉到，陆羽心中多半是在想那位叫“芊芊”的姑娘，不由心中不是滋味，也不再言语。 陆羽虽与同龄孩童相比聪颖异常，但对少女的心思却并不了解，何况他满脑子都是芊芊，完全发现不了穆铃儿眼中的失落，天色已晚，他试图用修炼来忘却这些杂念，他将装有“聚灵丸”的小瓶打开，倒了一粒出来放在手上。 这是一枚青绿色的丹药，陆羽能够感受到丹药中传出的微弱灵力波动，他皱了皱眉，将其咽了下去。 “聚灵丹”刚一入喉，便化为一股磅礴灵力，流向他的体内，陆羽赶紧闭目入定，将全部精力聚焦到那股灵力之上，《子平手札》中有云：“修者修炼，须服丹药。丹药乃加快修为提升速度之唯一途径。” 在修仙界，很多豪门大派的修士会定期给门下弟子按级别发放丹药等物，助于修炼。而吴壑这一瓶珍贵的“聚灵丹”则是从那已故的黑龙帮帮主身上搜来的。说来也惨，那帮主堪堪修炼到“通慧功”第二层境界，便被阴狠的吴壑辣手击杀，将他身上全部的宝贝占为己有。 而陆羽则在反杀吴壑之后，又获得了他自己的包括他曾经掠夺的一切，这只说明一个道理：在修仙界，杀人越货是获取宝贝的最快途径。 “呼——”借助着药力的推动，陆羽感觉自己今夜的修炼如虎添翼，顺畅之极！仿佛在顺风中又得神力推动，让他本就极快的修炼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天灵根修士，在元婴期之前，根本不会遇到什么修炼瓶颈，即便不服用丹药，顺利到达筑基期也毫无难度，而若是在原本就优秀的资质上再辅以丹药，那…… 陆羽清晰的感受到，药力在《通慧心经》运转的五个周天后被吸收了大半，剩余的时间，正好可以将残留药力再消化消化，老者夺来的那“聚灵丹”小瓶儿里只有五粒，可能是他自己也服用过不少，所以陆羽对其很是珍惜。 体内的灵力暴涨了一大截，陆羽睁开双眼，看着暗夜里徘徊着的大量黑色灵力，陷入深思。自从学习“灵眼术”之后，他现在不需要闭着眼感受灵力了，只要将灵力附在双眼上，便可清晰地看到那或浓或稀的灵力分布。 这一招着实有用，他也因此知道了吴壑为何选择在深山老林里修炼。因为有一日，他白天无聊，用灵眼术向屋外一看，骇然发现，此山的灵气分布要比其余地方密集得多！ 在修仙界，修士修炼除了要考虑到资质、丹药、功法等决定性因素外，还有一项最为重要的因素之一，那便是修炼环境。在灵气浓郁的地方修炼，其修炼速度要比灵气稀薄之地翻上数倍，所以，各个门派祖师爷都争相抢夺灵气密度极高的福地作为开宗立派的根本，这对门派未来的发展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这‘聚灵丹’的药力居然这么明显！”修炼结束后的陆羽面露惊喜之色，他决定把剩下的数枚丹药留在修为即将突破的时候服用，那样的性价比会更高。 穆铃儿也乖巧地坐在一旁修炼，她的修炼速度虽然很慢，却并不像陆羽这么着急，反而是平平稳稳，把修炼当成一种习惯来进行。她本就不是资质优秀的孩子，和吴壑相同，是四灵根的属性，这注定了她无法像陆羽一样，有机会破境进入筑基期。 她知道，如果陆羽能活下来，在半年后也必将离开这里，今生今世都难再与她相见；她也知道，如果陆羽熬不过这次难关，她的陪伴，将会在他的记忆里留下重重一笔。 ...... 第二十二章 分道扬镳 半年时光匆匆流过，这一日清晨，陆羽猛地睁开双眼。最后一粒“聚灵丹”的药力已经化尽，感受着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陆羽知道，决定生死的时间如约而至。 他面色凝重地张开左手，神念一动！ 只见大量黑色的灵力从他体内疯狂涌出，刹那间，在他左手掌心处“嗤啦——”一声燃起了一团黑火，那火焰阴冷而诡异，却充满了高贵的气息。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狂喜之色，喃喃道“这就是聚灵成火！黑色冷火！能看到法术从自己手上施展出来，我陆羽即便是被那‘化尸水’毒死，此生也无憾了！哈哈哈哈哈哈！” 巨大的成就感将他包围，一旁的穆铃儿也痴痴地看着陆羽手上那团冰冷火焰，咬了咬嘴唇。 陆羽左手一收，那团冷火悄然熄灭。“看来这火球术需要消耗的法力，对刚到炼气七层的修士来说，果然还是太牵强。”他闭上眼，感受着体内比之半年前翻了一倍的灵力，陷入空明的状态。 现在他完全可以确信，“炼气末期可以用灵力逼毒”的事情是真的了。在步入练气七层的一瞬间，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种新的感觉，这种感觉可以让他用大脑感知身边的事物，甚至能够穿透房门，让他的五感延伸到隔壁的屋内，极为的神奇！ 陆羽如初次获得夜视能力般，享受着这第六种感官带给他的舒畅，“脑中神念一扫，周围种种皆晓，此为神识。”在《子平手札》中，作者将这种第六感称之为“神识”。 神识是修士入门的象征。拥有神识的修士，心念连接五感，可将视觉、听觉、嗅觉外放，法力越高，神识感受到的范围越大，而神识的强度则需要另外修炼相对应的功法，若是光有修为，不去锻炼，那么神识的更大作用便无法发挥出来。 高阶的修士非常注重神识方面的修炼，因为一旦修为达到筑基期，修士的斗法便不再局限于近战肉搏和法术对拼，更多的是要依靠法器的操控远程攻击了。而要想操控法器，就不得不使用神识来施展那在修仙界大名鼎鼎的“驱物术”了。 所谓“驱物”，即隔空操控物品，这物品可以是石头、筷子、勺子，也可以是飞剑、长刀、铁索等杀人道具，所以，连续释放“驱物术”所消耗的法力，决定了修士要在达到筑基期之后才能随意使用法器。 陆羽现在已将“灵眼术”和“火球术”学会，他暗自决定，若是顺利将“五毒化尸丸”的毒逼出体外，就在下一段修行的间隔中，把“驱物术”和人人必学的“护体术”给练了。这两种法术，实在是太重要了。 他调整好心绪，对一旁的少女突然说道：“穆姑娘，若我在逼毒过程中出现了什么意外，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别胡说，陆师兄不会出意外的...”少女抿紧嘴唇，不由好奇问道：“什么事？” “别哭。” ...... 陆羽禁闭双眼，将全部神识都用来控制体内的灵力，他要对那依然在自己丹田附近肆虐的“五毒化尸丹”采取手段了。一旁的穆铃儿俏脸微红地注视着他，眼里满是担忧之色。少女虽然对他有信心，但毕竟这种行为的危险系数太大，非常容易出差错。那“化尸水”，与江湖中的酸毒无异，随便一滴都会让人身上被灼穿，其毒性之烈可见一斑。 来了。 陆羽心神一凛，神识很快感应到那“五毒化尸丸”的准确位置，随后口中轻喝一声，“去！” 只见他体内的黑色灵力如潮水般涌起，将那枚散发着腥臭气息的丹药拱出丹田，顺着陆羽的咽喉一点点向上反...... “呕——咳咳……咳！”剧烈的恶心之意传来，那“五毒化尸丸”噗地一声，被他从口中吐出，掉在了身前空地上。只见丹药刚一落地，便瞬间炸出几滴浓醇的灰色液体，陆羽眼疾手快，赶紧抓起一旁的被子挡在身前，那“化尸水”一沾丝绒，立刻将之烧出了一个大洞！ 陆羽见状急忙松手，如风般地往旁边一跃，躲过了其余水滴的飞溅。 然而他忽略了一件事，他体内猛毒已祛，炼气七层的他没了毒药的限制，速度自然不同以往，一不小心之下，他竟没控制住自己，扑到了穆铃儿身上，将少女抱了个满怀…… “陆师兄……你……”穆铃儿脸上红得都快滴出血来，陆羽见此情形，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次可真的是尴尬极了，他慌忙起身说道：“啊...对不住！我刚才一时没控制住灵力……就……”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抱着双膝坐于塌上，将半边脸埋在臂弯处沉默不语。 二人从相遇到现在已经认识整整一年了，这一年里，他们一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陆羽倒还好，满脑子都是修炼、芊芊、逃命。而她却不一样。 最开始，她只是感激少年对她的救命之恩，渐渐地，她被他沉着冷静的样子深深吸引，之后，这份吸引力一点点转化成依赖，最后，变成如今深埋在心底的默默依恋。 这些变化，陆羽并不知道，他刚刚从死亡的魔爪中再次逃脱，心情大好，尴尬气氛并未持续多久，他便提出：“要收拾一下，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穆铃儿默默起身，一言不发地收拾着东西。 时间如调皮的孩子，你越是恋恋不舍想留住这段记忆，它便越是跑得飞快让你无法抓住。当穆铃儿再次回过神时，天色竟已大亮。 陆羽从行囊中找出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穿在身上，活动了一下筋骨，对她说道：“穆姑娘，我这就打算去青州城寻找舍妹了，你回帮派去吧。这半年来，多谢你的照顾了。” 听到这些充满“距离感”的话，少女强忍住心中翻腾的酸涩，黯然对他点了点头。她将陆羽送到山下，二人在小树林入口处分道扬镳。 “今生今世，不知还能否与你相见。”少女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水潸然。 ...... 第二十三章 青州城池 清脆的草笛声响彻树林，陆羽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想知道自己的坐骑还在不在，谁知不过片刻，小黄的身影便从视线尽头出现，飞奔至少年面前。 “昂——”小黄激动地蹭着主人的脸，陆羽哈哈大笑，翻身上马。心情大好的他决定直接出发前往青州城，现在的他身怀炼气七层修为，六感清明、来去如风，一般的江湖高手根本奈何不了他，少年对找回芊芊一事变得极为自信，“只要芊芊不出什么意外，我一定会将她带回山青。” …… 青州城位于余国红木林东面三十多里处，是余国一个重要的经济中心，此城占地面积约有五十余亩，东西南北各有一个城门，常年都派官兵把守，可谓是戒备森严。 陆羽来到青州城南门前，只见高高的城墙上，每隔几步都有弓箭手来回巡视，城门上方，挂着一个黑底儿的烫金牌匾，上面是余皇题名的“青州城”三个大字。 他远远地看到，城门前的平明百姓若想进城，需要把马匹坐骑停在外面，只有官人、富商、江湖名俊等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可以骑马进城。不止这样，每个要进去的百姓都得被搜身，官兵美其名曰“检查危险物品”，男的还好，对女子就不太友善了。 只见那些看门官兵借着搜查的名义，正对某个面容姣好的平民女子上下其手，连陆羽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清，更别说周围排队等候的百姓了。那女子也只能忍气吞声的等几位官爷在她身上摸够之后，才得以进城。 这一幕让陆羽心中极为反感。 “狗仗人势。”这是他对这些官兵们作出的评语。 陆羽将小黄放入城外的林地中，阴沉着脸走向城门。 “站住，排队！哎，说你呢！那边的小子！”官兵见有个土里土气的少年就这样绕过长队直接走来，不由大怒，其中两人抽出长刀拦在城门前，“你这小子莫不是想进官府大牢？” 陆羽冷笑一声，只见他嗖地一下原地窜出，那速度不禁让守门官兵汗毛倒竖，众人只见少年如一道虚影般穿过那二人，这两名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官兵便倒地不起了。 “来人！给我拿下这狂妄小贼！”城门里面有一名面色不善的中年军官，他双眼一眯，霍地站起，对身边众官兵下了一道指令。 呛啷一声，五六名官兵同时拔出长刀，就要拿住已经穿过城门的陆羽，这时不知是谁喊了句：“哎呀！我的盘缠不见了！有飞贼！”随后陆陆续续又传来不少类似的喊叫。“哎呀！我的也不见了！”“我的银子！”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黑色人影以比陆羽更快的速度刷地一声从他身边掠过，直接穿越城门。那守城军官勃然大怒，“今儿个反了天了！先擒住这小子，再派人给我追那飞贼！” “是！” 陆羽见情势大乱，眉头一皱，将一部分灵力附在脚上，如同魅影般闪过官兵们砍来的长刀，一眨眼便消失在街道转角处。那些身后的官兵自知追不上，象征性地对着城里吼了几句就不追了。毕竟，破门而入的武林高手实在太多，很少有人愿意被搜身查验的，不出人命就不错了。 “这‘轻身术’果然好用。”陆羽的身影在一家客栈门前出现，他暗自嘀咕道：“如此低阶的战斗法术，速度就堪比武林中罕见的轻功，看来凡人和仙人之间那道鸿沟是不可能被逾越的了。” 此术是他在山林木屋修炼时，顺便学习的。《通慧心经》后面的辅助法决部分有记载，炼气期六层便可修炼“轻身术”和“护体术”，而达到第七层之后，灵力足够的修士不但可以修炼“火球术”、“驱物术”等战斗法术，甚至还可以学习其他各种辅助类的小法术。 陆羽心情不错地走进客栈，一名小厮立刻迎上前来问道：“客官需要什么？” “一间房，一桌酒菜。” “好嘞，客官先找位置坐吧。” 这个叫“鸿运”的客栈共有三层，陆羽挑了二楼一个窗边的位置坐下，这里能看清青州城街道上车水马龙的繁华街景，小厮待他坐下后以恭敬的口吻说道：“我们鸿运客栈向来是先交钱后服务的，客官您看……？” 虽然陆羽看上去只是个孩子，但他身后背着的长刀却让这小厮不敢小觑，陆羽微微一笑，正要摸出几两银子，但当他的手放入怀里的时候，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几十两银子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什么？！”陆羽面色一沉，站起身来。他回想了一下，若说银子丢了的时机…… 那小厮也看出不对劲儿，问道：“客官……？” “啊，抱歉。我先出去一下，稍后再回来订房。”陆羽不再逗留，转身走下二楼，身后传来小厮不满的嘀咕声：“什么玩意儿，没钱还来浪费时间。” 走出客栈后，陆羽回到那距城门处不远的拐角前，他闭上眼睛，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他记得那道黑影掠过时，有一阵浓郁的女子香气，应该是从女人身上的香囊里传出来的，现在这空气中还存余一丝，他寻着这似曾相识的味道，沿着青州城的街道一直往前走。 当他走到一个不小的民宅门前时，那味道就消失了，陆羽若有所思地将神识扫向这处宅院。 “咦，好多女人。”他皱了皱眉，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时，那宅院的大门竟被一个侍女模样的人打开。那侍女见陆羽在此徘徊，疑惑地问道：“这位少侠，在此停留是有何事吗？” “嗯……在下有物品遗落在附近，不知可否进门找找？”陆羽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这……”侍女正迟疑着，却听屋内传来一阵柔媚之极的女声：“让他进来吧，翠儿。” “嗳！”侍女应了一声，便侧开身对陆羽说道：“少侠请进。” …… 第二十四章 故人重遇 陆羽走进宅院，前庭不大，走了几步之后，他便进入正前面的会客厅。只见会客厅正中方向的主座前，站着一个身材婀娜的少妇，她身穿淡紫色长裙，脸蒙黑纱，容貌被遮住了一半，但陆羽单凭对方那对儿极具风情的眸子就能分辨出，这位夫人的容貌定然极为出众。 在她身侧，站着两排侍女，身穿各色的长裙，容貌也都还不错，这不由让陆羽大为好奇。直觉告诉他，此处一定有什么猫腻。 “这位小哥儿光临小女子寒舍，是想寻找些什么呢？”女主人的声音酥软至骨，让年纪轻轻的陆羽心旌荡漾，但他还是在众人的目光中压制住自己不该出现的情绪，将神识放出。 果然，那熟悉的味道，就是眼前这位说话的少妇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怀疑你盗了我的财务。”陆羽虽然面无表情，但他的语气却是非常肯定。 “哦？”女主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熟悉的笑意，她慢慢地挪动脚步，走到陆羽面前柔声问道：“小女子像是那种偷盗财物之人么？” 陆羽虽心智坚定，却也被这酥麻的声音挠得心痒痒，那女主人察觉到了他眼中的一丝慌乱，不由贴得他更近了些，“若是少侠冤枉我，小女子可不依。”她似是无意的绕到他身后，轻轻伸出纤手，在陆羽毫无防备之意时突然出手点向他身上的两处穴道！ 这一招“鬼谷点穴手”用得恰到好处奇快无比，在少年失神的瞬间，准之又准地将他定在原地。陆羽只觉身上静脉的两处要道被一团真气卡住，全身气血凝滞，不能再移动脚步。 但是这并不影响说话，“你……果然是你！” “哼哼？”女主人轻笑一声，“想不到你小子竟能寻上门来。说说吧，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她回到主座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身上有种熟悉的味道。而且，你的声音，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陆羽虽被制住，却并不惊慌，反而平静地问道：“刚才在城门口的那飞贼，也是阁下吧？” 女子不答，她身侧的十几名侍女也从头至尾都没敢抬头看一眼，这不由让陆羽心中感到一丝诡异。此女刚才的点穴手法明显不是普通江湖人士能练成的，而其速度他也见识过，一点都不亚于施展了“轻身术”的自己，看来很是棘手。 那女子似是看出他正寻思着对策，突然对身旁众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主上。”众女纷纷从侧门鱼贯而出，偌大的正厅里，便只剩下陆羽和那少妇。 “机会来了。”陆羽心中暗道，“只要她再接近我一些，我有把握将其一招制服。” 只见那女主人莲步轻移，顺便从身后摸出一把黑色的短匕，轻叹了一声说道：“你不好好在红尘客栈呆着，反而跑到我这儿送死，真是可惜呢。” 说罢，她毫无征兆地将那匕首插向陆羽左臂！ 陆羽虽处于震惊状态，却也不傻。他赶紧爆发出体内的灵力，那被真气制住的穴道瞬间便被灵力冲开，恢复自由的他猛然向旁边一躲！险险地避过了那致命一击。 “嗯？！”女飞贼大惊地后退数步，她可从没见过谁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穴道冲开的。用内功冲破穴道，至少也是武林高手才做得到的事情，而眼前这十二三岁的少年，难道能与武道高人媲美？ 陆羽趁她惊诧之余，一步踏出，使出了“轻身术”！ 只见他足下生风，眨眼功夫便突进到女子身侧，那女子美目圆睁，左手往腰间一摸，甩出了一把“迷魂沙”。 “咳咳……！”陆羽哪里见过这种东西？不出意外地被阴了一把。他只是吸进了一小口，便觉浑身无力、头脑沉重，恍惚间，他感到脖颈处一痛，若是常人遭受这一下子，早就昏厥过去了。 但陆羽身怀《通慧心经》第七层修为，身体各方面素质早已被提高到了一个凡人无法企及的境地，这一记手刀也仅仅是让他痛了一下而已。心智过人的他选择“配合”地跌倒在地，并且闭上双眼装死。 “哼，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那妩媚女子得意一笑，将“昏迷”的陆羽翻过身来，并且在他身上摸摸索索…… “咦？这本小册子……”就在她摸到《通慧心经》，大感好奇之时，陆羽猛地从怀里掏出那“定身符”，啪地一下贴在了此女的额头上。 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定在原地望着他。 “哈哈哈，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陆羽也学着她的语气，小模小样地轻笑了一声，随即他看到无法动弹的女飞贼双颊上，明显地泛起了两片红晕。这不由让他心里更加的得意。 他先将她手里的《通慧心经》夺回，放在怀里藏好，又缴掉了她的匕首，最后还将她腰间剩余的半袋“迷魂沙”卸了下来，系在了自己身上。 “这东西真厉害，只要时机用对，简直能让对方防不胜防。”陆羽美滋滋地将战利品一一夺为己有，并且从大厅的角落里找到一根麻绳，将她捆在了那主座上。 做好这一系列准备后，陆羽将她额头上的定身符轻轻撕下，放入怀中。据他所知，如果此符没被撕毁，是可以反复使用的。如此宝贝对现阶段的他来说，简直贵重无比，他自然要用得加倍小心。 “你……你用的什么妖法！竟能把我制住！”女飞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刚才陆羽搜她身上的东西时，难免摸了她好几把，虽然不是故意占便宜，但也让她感到大为羞耻。 “阁下还是先告诉我，你把我的银子藏哪儿了，再问这些不重要的事吧。否则……”陆羽比了比手中短匕，恐吓道。 “哼！老娘就是不说！有本事你自己找啊！”女贼一副不服不忿的样子让陆羽心中好笑，他突然想起刚才她说的话，不由好奇心大起地掀开了她的面纱。 然而下一秒他却惊在了原地。 “佟掌柜！？” …… 第二十五章 绝命机关 陆羽大惊失色地看着那女子风情万种的俏脸，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山青县红尘客栈的掌柜佟葉。 自从她收留陆羽那天起，陆羽就再也没见过这位神秘的掌柜，想不到，她竟是这青州城的女飞贼。 “你……你刚刚何必要杀我？！”陆羽怒道，“我一直以为，佟掌柜是好人，想不到你竟是这般身份！” 佟葉明知道他的身份，却还想置他于死地，这让陆羽心里发凉，他失望地自语道：“看来这江湖里果然没有真正的好人。” “随你怎么想。你这小鬼在短短时间内拥有了如此高的武艺，多半是从那本秘籍里学来的吧？看来本姑娘这次是真的栽了，要杀要剐随你好了。”佟葉偏过头去，一副引颈就义楚楚可怜的样子，但她却在用余光看着陆羽，眼底充满狡黠之色。 “你……你别以为我不敢下手……”陆羽嘴上虽这般说，其实却大为头疼，这位老板娘虽然刚刚有杀人灭口的意思，但曾经也算是帮助过自己，而且，她只是偷了些银子，并没太过分，何况她还是个妇人……还是个美貌妇人…… 佟葉如此心机，自然看得出他不舍得下手，她眼圈儿一红，哽咽道：“小女子孤身一人，在这江湖中只为寻个安身之地，陆羽，若你忍心杀我，那就算我当初看错了人，白白救你一命罢。” 她这样一说，陆羽更是进退两难，就在此时，佟葉被捆在身后的手突然一抖，从袖中划出一个极为锋利小巧的刀片，她再将刀片一翻，那绳子便被她轻易切开，而陆羽并未看到这一幕。 说时迟，那时快。佟葉飞起一脚踢向陆羽要害，陆羽回过神来大惊！心道这女人不但会演戏，手段还不少，这下手也太狠了，不是要人命就是袭击要害！他大怒地向后一跃，躲过这一脚，然而，佟葉却对他妖娆一笑。 “糟了！” 只见她摸出一个银色小圆球，往身前的地上狠狠一扔！ “嗤——”一大团烟雾迅速从中炸开，弥漫了整个屋子，陆羽临危不惧，将灵力附于双眼，使出了“灵眼术”。 果然，他猜得没错，这种烟雾只是障眼法，并不像“迷魂沙”那种毒雾，佟葉的身形已经窜到正厅一幅壁画处，只听“咔啦——”一声，那块墙壁竟被她往里一推，露出了一条密道！她纵身而入，陆羽正要紧追其后，却见身后飞来数枚飞镖银针！ 他不得不再次躲避。那些暗器的飞行速度，在他炼气七层的感知下，简直慢如蚁爬，他轻易地将之躲开，定睛一看，竟是之前那些进入两旁隧道的侍女！ 此时，这些侍女全都统一换了一身夜行黑衣，俨然一副飞贼的装扮，“好啊，敢情你们这里是贼窝！” 陆羽将五感外放到最大程度，摸出刚刚夺来的“迷魂沙”，往女贼们的方向狠狠一甩！ “啊——！”“咳咳……”几声娇呼同时传来，陆羽冷哼一声，借此间隙，赶紧转身跳入密道。 他对佟葉这些手下没兴趣，也不想痛下杀手。他认为，欺负弱小是极为不妥的，何况这还是一群女子，反正她们奈何不了自己。 密道很长，两侧每隔十步便会插上一对照明火把，火苗不大，光线自然昏暗，陆羽小心翼翼地小跑前行。没过多久，一间密室便出现在眼前。 他往里一看，好悬没吓个半死，“这……！” 只见这房间里，满地都是倒插着的地钉！这些地钉尖利而又毫无缝隙，吓人之极。他曾经在山林松树下做的倒木刺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陆羽谨慎地望向屋子尽头，那边还有一道被打开的暗门，他心道：看来此处是遇到意外时用来阻隔敌人的机关房，佟葉早已用特殊方法过去了。 他并不急着贸然闯入，而是眯着眼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机关屋的细节状况。 屋子约有二三十坪，以他的身法若是助跑跃进去，显然不可能踩到地钉，不过他担心里面另有什么埋伏，在见识过佟葉的手段之后，他不得不小心应对其设下的一切陷阱。 果然，他在这屋子两侧的墙上发现了几个黑乎乎的小洞，这些暗洞约有小臂粗细，里面隐有冷光闪现。陆羽心中一紧，“难道是什么发射暗器的机关？！” 他再向屋顶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天花板上，竟悬着一面吊满匕首的大木板！此板仅由一条细绳联结至屋顶某个暗洞里，陆羽非常怀疑，当自己的身影进入房间区域的一瞬间，那个板子会不会第一时间砸落下来。 随后他又用出了“灵眼术”，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再次让他大开眼界。只见此屋上空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灰雾，此雾的密度略小于空气，故徘徊在屋子上方，若陆羽跳进去，不用想，肯定一口将其吸入，这玩意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很可能是剧毒之物，这下好了，陆羽完全放弃了之前打算“一跃而入”的愚蠢方案。 “既然如此。”他突然冷笑一声，“那就不得不使用特殊手段了。” 他伸出右手，张开五指。体内大量灵力顺着右臂汇入掌心，“呼——”地一声，燃起了一团幽幽黑火，陆羽将之轻轻向屋内一抛！ 黑火刚一进去，那天花板果然毫无征兆地突然陷落！而两侧墙洞里，“咻咻咻”地连续窜出七八把黑缨长枪！这些暗器一射进黑火，便被燃为无物。这还不算完，接下来的一幕让陆羽惊愕失色，只见那厅内的地钉板，竟在他的视线中，陷落至地底！ 此处竟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我的天呐。”现在看来，他若是亲自进去，肯定是九死一生。 那些毒雾已被火球烧尽，他探头望了望，确认屋内不再有危险之后，后退数步，运转“轻身术”向前加速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屋子另一侧的密道入口处。 …… 第二十六章 前往青楼 进入第二段密道的陆羽依然对刚才的一幕心有余悸，他以前用来设计吴壑的陷阱与之相比，也只能欺负欺负瞎子了……若吴壑当初并未失明，那是决计不会中招的。 刚才那机关屋，可谓是杀机重重、环环相扣，对凡人来说简直毫无破绽。若不是陆羽是修仙者，可用强硬手段突入，那他死也进不来这里。 所以，当他终于走到密道尽头，冷笑着走进最后一个密室时，佟葉不禁骇然大叫。 “这不可能！”她连退数步，将柔弱的身子贴靠在墙上，用看妖怪的眼神紧盯着他。 陆羽极为享受对方脸上的惊惧之意，他的右手上再次燃起黑色火焰，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修仙者！”佟葉花容失色，她似是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十几岁的少年可以连连推翻自己的算计了：“你竟是修仙者！” “嗯？你见过修仙者？”陆羽眉头一皱，不由放慢了脚步。 寻常凡人一生也难见到一个真正的修仙者，而佟葉年纪不过二十几岁，竟能准确判断出他是修士，这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视。 “我……我……”佟葉眼中充满畏惧，她颤声说道：“我都说出来……请少侠留小女子一命……” 她这副受惊的模样实在让人心动，饶是陆羽下定决心灭口，此时却也无法将手中火球扔出。 “你先说，我听听看。”他站在她身前五六丈远处不再靠近，而其手中的黑色火焰却并未熄灭。 “……小女子经营‘红窑’已有五年，一直在做刺探情报和盗取宝物的买卖……”佟葉说到这里时刻意顿了顿，她见陆羽脸色如常，才继续说道：“就在去年，有一位仙人来我这儿要做一笔生意，那是……” 陆羽越听越不对劲，根据佟葉的描述，去年冬季，有一个身负重伤的道姑来此，要她从一个叫“高府”的宅院中，盗走一名少女。 若是寻常盗宝她自然愿意接这笔买卖，但绑架少女这种行为，佟葉是拒绝的。然而那道姑不由分说地在她面前施展了一手“火球术”，吓得她不敢说话，她这还哪敢反对？ 那人又将一枚符箓递给了她，称之为“匿形符”，交待她潜入时要屏住呼吸，将此符贴在身上，这样不会被高府的人发现。 佟葉按照道姑的话做，轻易潜入高府，将那少女劫出，并且按照约定的时间地点将她交给了道姑。 “那少女长什么模样？年纪大概多大？”听到这里时，陆羽不由心中一滞。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此女有可能就是芊芊！他虽然不知道高府是什么地方，但那修仙者让佟葉盗人的时间点，正巧在他刚被吴壑劫去不久之时。他联想到芊芊早年在山中道观生活过，不由更加肯定，这件事并非巧合。 按照之前穆铃儿的说法，芊芊应该是先被卖到怡红楼，至于之后被谁买走，就不一定了。陆羽在短时间内分析出多种可能性，然而，他决定还是亲自去一趟怡红楼，将猜想落实。 佟葉知道陆羽一开始就是为了寻找妹妹才独自闯荡江湖的，她见少年脸上阴晴不定，自然不敢全说实话：“啊……那女孩儿虽然和你年纪相仿，但并不一定是令妹呀，她和你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你最好把当时的情况给我说详细些。否则，别怪我辣手摧花。”这句威胁的言语从少年口中说出来竟毫无违和，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杀意，佟葉吓得眼睛一湿，带着哭腔说道：“之后的事情小女子真的不知了……若你非要灭口，那……”她闭上双眼，这副放弃抵抗的样子让她更显娇媚动人，陆羽见状，散去手心灵力，随即又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瓷瓶儿。 佟葉见少年并未杀人灭口，不由心惊胆战地睁开美目，然而她刚睁开眼便看见，陆羽伸出了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并且直接将一枚散发着腐臭气息的丹丸强行渡入了她口中。 “你……咳咳……！这，这是什么？！”药丸滑过喉咙，让佟葉感到一阵恶心，她的腹中开始隐隐作痛，“你要杀便杀，何必用毒药来折磨我！咳咳……” 此丹正是吴壑用来毒杀陆羽的第二粒“五毒化尸丸”，当初陆羽击杀吴壑后，吴壑在遗书中称之为“九鸩丹”，目的是骗陆羽服下第二粒。此药若服一粒，尚可存活一年，如果连续服下两粒，不管你修为多深，只要是凡人，必死无疑。 陆羽当初识破了吴壑的阴谋，便将此药留以备用，想不到，真有用到它的一天。 “这是‘五毒化尸丸’，”陆羽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还有一年的时间，但我却没那么多耐心。若想活命，便把事情来龙去脉如实告诉我，待我核实之后，自会帮你逼出此毒。若你诓我，来年便会化成一滩血水！你自己考虑着办吧。” 听到这毒药如此可怖，佟葉脸色煞白，她咬紧嘴唇，问道：“若我说出实情，你能保证不杀我吗？” “当然。”陆羽不动声色地答应道。 “其……其实……我在劫出少女的半路上，被高家的人发现……他们竟也有修仙者……”佟葉似是对那段记忆非常排斥，她的胸脯轻微起伏，呼吸都变得不再均匀，陆羽一听，赶紧问道：“然后怎样了？”他不傻，如果真像佟葉说的，少女被高家的修仙者再抓回去，那他就要好好斟酌一下，自己是不是对方的对手了。 “那人放出了一道透明的剑气，我反应及时，躲过了一大半，但还是受了伤……”佟葉轻轻挽起左臂裙袖，陆羽见她臂弯处果然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不禁眉头紧皱。 “剑气？他手上有剑吗？”此伤切口平滑，陆羽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不太像剑气，倒是很有可能是某种他没见过的法术！ “我没看清……当时根本来不及，我丢下那女孩儿就回到了这里养伤，那人也没再追，之后那道姑来时，我把实情告诉了她。她没有为难于我，亲自去往那高府了。我见她伤势比之先前好了许多，后来的事情小女子真的不知了。”佟葉将裙袖放下，低声说道。 “嗯。”陆羽听完她的描述，心中乱成一团，他在密室中踱来踱去，终于做出了决定，“你先在此等我，我去一趟青楼。” …… 第二十七章 女贼赠礼 “别乱动。”陆羽特意强调了这三个字，他正要离去，却听佟葉虚弱说道：“我……我痛……” 他回头一看，果然，只见她双手捂着腹部，浑身都在颤抖着，俏脸惨白，面无人色。陆羽恍然，佟葉只是凡人女子，并不能忍受“五毒化尸丸”的剧毒，这样下去她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死掉…… 佟葉银牙紧咬，艰难地说道：“把匕首给我，我……我自己解决。” “唉，果然是我自找麻烦。”陆羽轻叹，他身形一晃闪到她身旁，将一只手按在她的小腹上。 一股黑色灵力猛地注入佟葉体内，陆羽将那“五毒化尸丸”一点点从她腹部逆推而上，眨眼间的功夫，她干呕一声，那充满异味的丹药就被吐了出来。 “呕……咳咳……”她见体内毒药真的被逼出，眼里不由充满惊诧，而这惊诧背后，还有极为隐蔽的，一丝震惊。 “果然还是下不去手啊。”陆羽摇了摇头，对自己略感无奈，现在的他，完全做不到心狠手辣，他转身欲走。 “陆……陆羽，”佟葉恢复了精力，将身后一个暗门的开关打开，只听她说道：“你从这儿出去吧，这里有我这几年积累的一些财物，你……你喜欢什么就拿去好了……”她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哦？财物？”这倒是让陆羽略感意外，他不拒绝，跟着她走向最后一个房间，还未等进去，便被眼前景象完全惊呆。 只见屋内齐刷刷地摆着六个巨大的宝箱，左侧三个宝箱是敞开着盖子的，陆羽远远看见，其中一个宝箱里堆满了官银！那数量怎么说也有千两了……而另一个宝箱里，全是贵重的首饰、珍珠翡翠黄金玉镯，其价值远远不低于前面的宝箱。第三个宝箱里就更是让他看花眼了，那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精致盒子，不用说，如此精致的包装，里面的东西定然更加珍贵。 “嗯……这些钱是我从外面那些贪官污吏和市井小人身上盗来的，金银珠宝也差不多啦，哦，这些首饰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身上的……我每年都会把一部分银子捐送到穷苦乡村去帮助灾民。对了，你那山青村我也捐过哟。” “什么？！”陆羽大惊失色，要知道，山青村的村长每年都会给他一些钱财，虽然不多，却刚好可以过活。佟葉这样一说，陆羽瞬间反应到，很有可能是她间接地帮助了自己。 佟葉指着左侧几个箱子一一说道：“这个嘛，是江湖上的武林秘籍，我用银子去收集来的。” 陆羽看得一愣一愣，不由问道：“既然你偷的是恶人身上的财物，那为何还要在城门前把我的盘缠也盗走？” “嘻嘻，因为你见到女子被搜身，便去教训了那两个官爷，小女子还以为你是色鬼呢~”佟葉冲他嫣然一笑，那千娇百媚的样子竟让陆羽看得失神，但片刻后他赶紧问道：“那……那你刚才为何要杀我！？” “我哪有！我只是想让你失去行动力而已，何况你看上去那么厉害，我……我又伤不到你……”佟葉说着说着就把陆羽绕进去了，少年仔细想想也对，好像那匕首并未捅向自己心脏来着…… “那你的手下……？还有那机关屋……？” “你连我都不怕，她们又怎能奈何得了你？那些机关常人看了定会转身就走，谁知你真的要闯进来嘛……”佟葉找到了他的弱点，逐渐在对话中占了上风。 “好吧，你另外三个箱子里都是什么？”陆羽对女飞贼多年积累的宝贝还是非常在意，只见佟葉亲手将第四个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看得陆羽一怔。 那是一把细长宝剑，剑身三尺，剑柄处绣着一条惟妙惟肖的青龙，剑鞘由精银打造，重量轻盈如羽，一看就不是凡品。 “喜欢么，小哥哥~？”佟葉见他看得痴了，不由打趣道：“喜欢就送你咯。” 她伸出素手将那宝剑从箱子中连鞘拿出，递给陆羽。 “剑……这就是剑……”陆羽心中狂热，他从小就听村里的说书人讲过，江湖之中有很多侠客行侠仗义，普遍以使剑的最多。剑客潇洒英俊，剑法华丽唯美，剑在陆羽幼小的心里就是实力的象征，比起天狼门的劣质长刀，简直要好出十万八千里。 “这把剑名为‘清泉’，是我从余国最好的铸剑师那儿，用一大半积蓄买来的，一开始他还死活不卖，说是什么传家宝，但本姑娘稍微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便被我勾得魂儿都飞了……”佟葉得意地将第五个宝箱也打开，从中拿出一件白色丝衣。 “这个呢，是金丝蚕衣，此衣冬暖夏凉，刀枪不入。这可是余皇赐给宠妃的稀世珍宝呀！可惜运送宝贝的马车半路被我撞见了，啧啧啧。”她将之塞进早已呆滞的陆羽手里，又将最后一个箱子打开。 “这个可就不得了啦，这是我偶然间在某个山洞里发现的，”她极为小心地把一个黑色玉佩从最后一个大箱子里拿出，俏脸上现出严肃之色：“这件玉佩有些古怪，若是戴在身上，很容易心烦意乱，不过一看便不是寻常之物，我就一直把它当做宝贝收藏，若是你喜欢，就拿去好了。” 陆羽被她这一连串的礼物攻势弄得目不暇接，可算是勉强回过了神来，他将清泉剑和金丝蚕衣先放在一旁，接过了那件极具质感的黑色玉佩。 玉佩上雕琢的是一尊观音菩萨像，此物刚一入手，陆羽便明显地感受到一股凉意顺着手心往体内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凉之意。 “并未有心烦意乱的感觉啊，”陆羽奇道：“不知怎的，我感觉非常舒服。” 佟葉暗暗一笑，似是无意地问道：“小女子这些宝物，这位公子可还满意？” “呃……”陆羽脸上一红，哪里知道她有这么多宝贝，他也不是那种喜好掠夺之人，赶紧将那“金丝蚕衣”和黑色玉佩还给佟葉：“这件宝衣和贵重玉佩我就不要了，我只拿几两官银和这把剑就行。” 虽然这些是女贼盗来的，但陆羽心中自有一杆秤，他可不愿仗着自己是修仙者，会一两招法术，就欺男霸女。何况佟葉偷的财物并不全是不该偷的，她甚至还用这笔钱帮过自己。这样一想，她似乎是个善良的人！ “嘻嘻，这个玉佩你还是拿着吧，就当小女子送给你的礼物了。”不知为何，她非要将这玉佩送与陆羽，他没办法，只好也将之收下。 “嗯……那好，我先走了。”陆羽在佟葉的帮助下，从密室一侧的暗门里直接出了宅子，他还未走远，身后传来她意味不明的声音：“祝公子在怡红楼玩得愉快~” …… 第二十八章 白衣琴师 满载而归的陆羽将清泉宝剑别在腰间，将那玉佩戴在胸前并且藏进了领子里，阵阵凉意让他心旷神怡。他从佟葉那里拿了五两官银，这正是他之前丢失的数量，此刻，他已来到了青州城最大的风月之地——怡红楼。 “哎哟~客官，进来坐坐嘛~”还未走近，少年便脸红心跳地听到阵阵揽客之声，怡红楼是一座四层高的楼宇，这规模即便在青州城也算得上很大了，此时那一楼的门前正站了三四名风尘女子，媚笑着对外面的过路游客挤眉弄眼，惹得寻常百姓都不敢靠近。 陆羽在一旁纠结了半天，他忽略了一件事：自己只是个少年啊！怎么可能大摇大摆地进青楼？那太引人侧目了。 “那边的小哥儿？进来玩玩么？”不等他多想，门口处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就发现了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啊哟，小哥儿年纪轻轻就来潇洒哦？”刚一进门，一个老鸨模样的大妈就笑呵呵地走上前来，陆羽这一身行头并不普通，光凭那腰间挂着的贵重宝剑就会让人觉得，他很可能是富家子弟。 陆羽望向四周，只见这一楼是个大厅，大厅中有不少桌椅，每一桌上基本都是一名风尘女子陪着一位客人喝酒，当然也有四人一桌的，若是人太多，就要去二楼的包厢里了。 此时大厅里莺莺燕燕，好不热闹，陆羽从未来过这样的场所，不由脸上略烫。 老鸨阅历丰富，心道这小子多半是第一次来，便问道：“小哥儿可有心中人选？若是没有，我先帮你挑个相貌不错的姑娘伺候您，您不满意再换，您看如何？” 陆羽一听，不由心中一动，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芊芊’的姑娘？” “芊芊？”老鸨想了想，似是并无头绪：“我们这儿红红、宁宁、燕燕、冰冰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您说的‘芊芊’啊。” “那有没有和我年纪相仿，一年前左右被卖到这里来的姑娘？”陆羽还不死心，他不知青楼忌讳，问出的话让老鸨面色一变。 “小哥儿，如果你是来打听事情的，那还是另寻他处吧。”老鸨面色不善地提醒道。 陆羽见她下了逐客令，心中虽然不满，却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分了，在这江湖之中，哪有不花钱可以解决的问题？ 他从怀里摸出二两官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对方。 老鸨一见银子，脸上瞬间恢复了笑容，低声说道：“小哥儿与我来偏房谈吧。” 他随着老鸨进入偏房，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什么都没有，老鸨把门关好后，说道：“去年，确实是有那么一个姑娘。” “什么？！”陆羽大喜，“她现在在哪儿？” “她刚到的时候，是被海鲨帮的人送来的，当时我们老板以五十两官银的价格买下了她。”老鸨面露回忆之色，“她没有名字，问她什么她都不说，后来没过多久，她被一个姓高的老爷看中了，高老爷用一两黄金的价格带走了她。” “姓高的？！”听到这里，陆羽双眼一眯，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意！他这副模样吓了老鸨一跳，“小哥儿莫气啊，那姑娘在本楼没受任何欺负，走的时候仍是完璧之身，我这做阿姨的已经很近人情了啊……”她以为陆羽是少女的未婚夫，虽然年轻却很可能有一身武艺，不由心生怯意。 “那高家的人，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说来听听。”陆羽面色阴冷，佟葉果然没有骗他，如此把事情联系在一起，结论自然很明确：芊芊可能还在高家，而高家里面有修仙者。 “这个……”老鸨面露为难之色，陆羽毫不犹豫地又从怀中摸出一两官银，将总共三两官银塞给了她，她这才痛快答道：“高家是青州城有名的大户，高老爷是余国尚书，官拜二品正位，他退休后在青州城建立了高府，偶尔会到怡红楼来玩玩……” 陆羽对其恨得咬牙切齿，如此风流好淫的权贵之人若是买走了芊芊，会不会做出些变态的举动，他完全不能确定。 老鸨见他这般焦虑，赶紧继续说道：“小哥儿莫急，高老爷喜好音律，平时来这儿只是听花花抚琴的，并不是那**之人，当天他看中那女孩儿，也是因为他说此女‘不一般’，‘有福缘’，这才出钱买走的。” “嗯？当真如此？”陆羽对她的说法略微怀疑，“你莫要诓我，我稍后便会去高府亲自核实，若你所言不实，到时候我会回来找你算账。”他这番话说得老鸨连道不敢，不过若是真的，那对陆羽来说确实是个大好消息。 “嗯，多谢了。”陆羽决定先回佟葉那里准备一下，再在夜晚潜入高府打探虚实。他在老鸨的目送中推门而出。 此时，怡红楼一楼的厅堂里，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至一楼与二楼中间的平台处，他们眼中狂热，似是在期待着些什么，不光男人如此，就连那些莺莺燕燕也目露崇拜羡慕之色。 “来了！来了！此生得见佳人抚琴，在下死而无憾！” “要开始了！我好激动！” “快！快安静！” 堂中的人越来越多，大有将门口堵住的势头，陆羽大感好奇，他将目光望去，只见那平台处特意被一副浅浅纱帘遮住，里面模糊现出一个窈窕女子的身影，即便陆羽看不清其容貌，却也瞬间被她散发出来的气质给震惊！ 那是一种清美纯白、娴静如水之感，仿若轻云蔽月、流风回雪，她的存在，与这世俗风尘之地，格格不入！仅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只见那女子盈盈入座，将纤纤素手落在身前一把清音焦尾琴上，轻语道：“今日受故人之邀来此演奏，此曲名为《忘忧》。” 她的声音清澈似泉，仿佛能够浸润人的耳膜，陆羽怔怔地望着那被轻纱遮掩的身影，不觉陷入回忆。 …… 第二十九章 镜花水月 仿佛做了一场梦。 当陆羽心神恍惚地从怡红楼走出来时，他的内心依然处在极度的震撼当中。 那把清音焦尾琴，在白衣女子的手中奏出天籁，那曲《忘忧》，余音绕梁三尺不绝。她的演奏让他心中深处似乎打开了一扇门，这扇门里，沉睡着某些禁闭已久的回忆。 “好喜欢。”陆羽喃喃重复道：“好喜欢。” “不行，我……我一定要问出那女子的名字。”少年心里做出了巨大的决定，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今生今世都再也难以挽回，只能变成埋藏至死的遗憾。 他猛地转身往回跑，不过片刻，再次回到了怡红楼。然而此刻的大厅里，人早已散得差不多了，又恢复了之前那般嘈杂模样。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老鸨见他回来，不由走过来问道：“小哥儿还有什么事吗？” “刚才，刚才那白衣女子叫什么名字？”陆羽赶紧问出心中所想。 “白衣女子？哪位白衣女子？”老鸨脸上充满疑惑。 “就是刚刚，那位在楼台上演奏《忘忧》的姑娘，那个琴师。”他心中大急，按理来说，那琴声悠扬如泣如诉，这怡红楼不可能有人听不见啊，但老鸨的表情却好像真的不知道一样，这让他心里一紧。 “琴师？没有啊，刚才哪里有人弹琴了？小哥儿莫不是记错了？”老鸨依旧茫然。 “这……”陆羽不再纠缠，直接走向旁边一桌客人，问道：“这位先生，请问先前在一楼演奏《忘忧》的姑娘，你还记得吗？” 这桌上坐的是一名中年大叔，他好奇地看着眼前少年，脸上露出不解之色：“小兄弟，我一直在这儿喝酒，也没见有人弹琴哪。你记错地儿了吧？这怡红楼不是你这种年纪该来的地方，快快走罢。” 陆羽骇然。 “怎么会……” 他不再停留，又跑到下一桌，下下桌，得到的答案无一不是“没有没有，快走开”、“你眼花了？”这种。 “不……这不可能。” “明明看到了的。” 他心里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刚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怎么可能是幻觉？！那曲调、那琴、那人，都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怎么会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顺便带走了周围之人的记忆？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怡红楼，时间在人失神的过程会流逝得飞快，他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佟葉的住所。 “啊，陆公子回来了，主上吩咐过，若是陆公子回来，请去内室找她。”一名侍女将门打开，恭敬地说道。 陆羽穿过前厅，进入了后院。后院是女子们休息的地方，正中那间则是佟葉的闺房。他轻敲了几下门，听里面传来“进来吧。”的声音后，推门而入。 只见闺房内正摆着个大木桶，木桶中倒满了开水，水面冒着腾腾热气，上面洒满了粉色花瓣，花香弥漫了屋子的每个角落。此时，佟葉正背对着他，看样子似是要宽衣沐浴。 “哟，回来了？”她回眸一笑，正好对上了陆羽那丢了魂儿般的目光。 “怎么了？去青楼玩得不开心？”她何等聪明，立刻就从他的脸色里捕捉到了一丝情绪。 “没……”陆羽摇了摇头，正要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这才发现，佟葉已将身上紫裙褪去一半，一副毫不在意他在身边的样子。 “啊……你，你要沐浴？”他才看见，屋子正中央放着的木桶。 “对啊。”佟葉随口答道。 陆羽大窘，刚刚他一直在想抚琴女子的事，并未注意到屋内木桶，此时看清了情况，不由有些尴尬万分：“那我先出去……” “不必。你把头偏过去就好了。”佟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让他脑中更加混乱。 “那……那好。” 水桶蛮高，陆羽坐在座位上并不能看到里面的春光，他别过头，待佟葉宽衣解带迈进桶内后，才听她说道：“好了，看吧。” “……”阵阵水声传入耳膜，如此香艳的一幕，他从小到大都未经历过，不过在修炼了《通慧心经》之后，这种场面下，他倒是也能勉强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波澜。 他回过头来，佟葉正侧对着他，薄薄水雾模糊了她的容貌，但陆羽却觉得她越看越美，在她身上的那种妩媚妖艳的气质，是他见过的所有女人身上都不曾拥有的。 “怎么？小哥哥若是看不够，可以凑近些呀。”她似是抓住了陆羽的弱点，总是出言引诱，然而陆羽虽认为她美丽动人，却也不敢被她抓住把柄，古人云：“女人如蛇蝎。”说的是越美丽漂亮的女子，心肠和手段就越是狠毒，这一点陆羽深以为然。毕竟，佟葉与那抚琴女子不同，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就是两个极端，一人不染纤尘，另一人风情万种。 “咳，我回来是要跟你商量件事。”他试图赶紧办完事情走人，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问你拿一些银两，在鸿运客栈住上三年，之后再去救芊芊。” “三年？”佟葉似是早知道他会回来，所以并未惊讶，“你打听到她的消息了？” “嗯，情况和你说的基本吻合，我确定了从怡红楼被卖到高家的少女就是芊芊，我怀疑她现在依然在那高府里，但里面有修仙者，修为可能会比我高，所以保险起见，我打算先修炼三年，以我的资质，到时候一旦打起来，获胜的概率要比现在大很多。”他也不当佟葉是外人了，毫无遮拦地把内心所想都告诉了“之前还要杀自己”的她。 “哦——”佟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突然提议道：“那这样吧，你不必去客栈住了，我这儿有空房给你留着，这三年你就在这里修炼吧，我能保证别人不会轻易打搅到你。” “啊？”陆羽一听，诧异得很，她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己在客栈修炼不安全，有很多危险因素在内，在她这儿反而省去了不少麻烦，但怎么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呢…… “这个……我想想……”他正要揣摩揣摩，却听她说道：“别犹豫啦，人家连宝剑都送给你了……” “那……好吧。” …… 第三十章 般配姐弟 时间如白驹过隙，陆羽在得知芊芊被高家的人买走后，放心地呆在妖艳女贼佟葉的家里修炼，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三年。 在这三年里，他将《通慧心经》修炼至第十层，并且很是顺利地将“护体术”、“驱物术”掌握，甚至还学了一些目前用不到的“传音术”、“漂浮术”等辅助法术，可谓是功力大进。 现在他体内的灵力是七层时的八倍有余，若以释放火球术的数量来计算，炼气期大圆满的他能够释放出九个左右的火球术了。而他的体型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已年满十五，在佟葉的悉心照料下，他的身高已至七尺有余，相貌也初具俊俏之姿，这三年的清修也去掉了他身上大部分的土气，可谓是焕然一新。 “小陆羽，姐姐今天给你做了清蒸鲈鱼，你尝尝看怎么样~”这一日，佟葉提着一个食篮走进他的屋子，将之放到了桌上。她一一将菜肴端出，阵阵香味勾得陆羽赶紧下床跑到桌边，“嘿嘿，多谢葉姐姐如此照顾。” 其实他在修为达到炼气末期时就已经可以辟谷了，但佟葉每天都会为他做上一手佳肴，这让正在长身体的他完全被美食所吸引，根本不能拒绝。而且她对他也实在是太好了，不但让他吃穿不愁，还经常在他白天无聊的时候陪他说话，甚至把那些他感兴趣的机关制作的小技巧都教给了他，这让他们二人间的距离大大缩短，导致以姐弟相称。 说来也怪，三年时间让陆羽变化很大，而佟葉却半点儿也没老，还是那副妖娆美艳的模样，时光在她身上好像根本发挥不了沉淀的作用，陆羽甚至依稀觉得，她变得更年轻了…… “炼到第几层啦？” “第十层，我再稳定几日，就去高家一探。”他的心理防线早已被她攻破，对她毫不避讳，连修仙者的事情都告诉了她不少。 “嗯，那你要多加小心，那人的剑气飞行速度很快的。”她提醒道。 “好。”他心中一暖。从小到大，与他最亲近的人就是芊芊，他并未感受过太多亲情，而今能从佟葉身上隐约找到一丝真心的关怀，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珍惜，他早已暗暗决定，若她以后有什么困难需要他帮助，他绝不会犹豫。 片刻后，满足了口腹之欲的陆羽决定出门转转，掐指一算，自己已经很久都没出去过了。佟葉自然决定陪他一起，二人轻装上阵，走向青州城的街道。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城市的喧嚣，青州城的街道不宽，正中央一排车道留给马车马轿奔走，两旁则留出距离给行人通过，最外两侧则是小贩摆摊的区域。此时陆羽一身干净的白色儒服，佟葉身着一袭绛紫色长裙，二人并肩漫步于黄昏的街道，倒是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哎，张妈，你看那对儿佳人，真是般配啊！” “是啊！咱家娃儿要是生得这般俊俏，就不愁没媳妇儿娶了。” “可不是吗，俺家闺女若有那女子半分姿色，那登门求亲的公子哥儿肯定也不少了！” 两旁的行人开始议论纷纷，陆羽耳目清明，听到这些话不由大为尴尬，他偷偷用余光看了眼佟葉，只见她表面上看似恍若未觉，实际脸颊上早已微微泛红，这略显羞涩的姿态让她更加娇媚动人，陆羽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十五岁正是对情感产生强烈好奇的年纪，少年心中如小鹿乱撞，而佟葉此时竟似是无意地拉起了他的手，说道：“姐姐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诶？！”感受着手里那带着一丝凉意的柔软触感，还有她身上沁人心脾的馨香，陆羽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早已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了，只是茫然地跟着她往前走。 二人如情侣般走在街上，她将他带到了位于青州城西区的一个二层的茶楼里。 “茗香阁。”陆羽抬头望见那古色古香的牌匾，顿觉此地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他随着佟葉进入其中，一楼是厅堂，摆着两列桌椅，中间空出了一大块区域，竟是专门用来给琴师抚琴的，只见那空处比之周围高出一些，上有坐垫和琴架，旁边可以摆放琴谱，而一旁的茶客则可边品茗边赏乐，这显然是喜好音律者用来消磨时间的首选之地。 三年前，陆羽曾对佟葉说过那白衣琴女的事情，当时佟葉并非对他所说的话表示怀疑，反而是认为“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解释的，包括记忆。不要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陆羽思量再三，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就渐渐放下了此事，而今天他一看到琴，脑中自是第一时间回忆起来，当初那女子直击灵魂的演奏画面。 “小陆羽，你不久后就要走了，姐姐今天准备送你个临别礼物。”佟葉直接拉着他走向二楼，一楼的小厮见到她，竟毕恭毕敬地，完全不阻拦，陆羽轻松地跟着她上了二楼。 二楼是有三间静室，全都大门紧闭，其中一间屋子里不断传出调试琴弦的声音。佟葉微微一笑，走到那有琴声的屋子门前，轻叩了三下门，说道：“欧阳前辈，打扰了。” 她刚说完，那调弦之声便戛然而止，随即屋门啪地被一个清瘦老者打开，老者脸上满是喜色，问道：“葉儿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今儿个怎么有闲心光顾我这小店啊？” “嘻嘻，今日前来是想找前辈定做一把七弦琴，这位是我弟弟陆羽，他从小对丝竹就很是喜欢，以后若是有这方面的疑惑，还请欧阳前辈多多指教呀。”佟葉笑吟吟地将身子一侧，那老者自然看清了陆羽的模样，不禁连连点头：“好！没问题！葉儿的事就是老夫的事，小子进来挑琴吧。” “啊，多谢前辈。”陆羽连忙进屋，他感激地望了佟葉一眼，虽然他从未提起自己想要学琴之事，但她心细如发，从那天谈论白衣琴女的过程中就能判断出他对琴乐有着极大的兴趣，得知他要走，才将这临别赠礼送与他。 佟葉没有跟进去，陆羽带上了门，刚一回头，便听老者突然问道：“小子，你可知琴为何物？” …… 第三十一章 琴心何为 “琴……”陆羽面对这突然的问题，竟一时答不上来。 “那你又为何要学琴？”欧阳老者眼中精光闪烁，换了个问题问他。 “我为何要学琴……”陆羽喃喃道：“我只是喜欢……” “喜欢？”老者随手拎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上面悠悠叹道：“喜欢丝竹之人多了去了，但修习之后能专注此道，心无旁骛地去钻研者，寥寥无几啊。” 陆羽不知老者此言何意，其实一开始他也并未主动要学琴，只不过从小喜欢，便不走脑子地说出了毫无营养的答案。现在见到老者如此寂寥的神色，他才决定认真对待这个问题。 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专门用来制琴的工作坊，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半成品琴胚，房间角落也堆了不少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木材，左侧是一长排大桌子，上面摆满工具，多半是工作台，右边则规规矩矩地放着几个大箱子，陆羽推测应该是成品的琴箱。 他也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上面，面对着老者开始沉思。 欧阳竺看他这副模样，心中一乐，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老者很好奇，眼前小辈这副专心思索的样子，到底能说出个什么答案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陆羽突然全身一颤，露出坚毅之色说道：“前辈，我想好了。我学琴是为将心中所想、所思、所感、所悟，完完全全地传达给，我想要传达的人。” “哦？！”欧阳竺蓦地站起，“你想传达给何人？” 陆羽脑中浮现出那不染一丝烟火的白色身影，他面露纠结之色，三年了，这三年里，他脑中经常回想起那一幕，纤纤素手行云流水，在清音焦尾琴上奏出天籁。那《忘忧》的曲调直至现在，他依然记忆犹新。 “一名琴师。”他答道。 老者嘿然一笑，心中有了定数。 “小子，你且记住，琴是弹与懂的人听的，不是自娱自乐，亦不是哗众取宠。”欧阳竺神色一肃，“老夫制琴六十余年，在余国丝竹盟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了，你学琴的目的勉强算是明确，老夫也不为难于你，嘿，若不是看在葉儿的面子上，一般小鬼想得到我欧阳竺亲手制出的琴，那可纯属梦呓。” “多谢前辈指点，我定将铭记于心。”陆羽连连点头称是。 “来挑木头吧。” 老者将此屋的侧门打开，这侧门直接连通另一个大房间，陆羽随他走了进去。 只见此屋内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头，充满了泥土芳香，显然是未经修饰过的新木。 “瑶琴琴体的材质在现世以三种为首，传统坚韧的桐木、典藏变色的杉木和音色饱满的汉木。而底板、侧板、面板，另有说法，常以……”老者侃侃而谈，他一说到瑶琴方面的内容，脸上立刻就洋溢出兴奋之色，而在提起优质良才之时，则露出一副珍惜渴求的样子。显然，眼前老者是打心底里热爱此道，真正的浸淫了一辈子，陆羽不禁心中触动。 “……老夫说了这么多，谅你也听不太懂，这样，你看好哪块木头，选个琴胚就可以了，其余的我帮你选，到时候你来取就是了。”欧阳竺说得累了，便没了耐性，让他赶紧挑好滚蛋。 陆羽巴不得如此，他对着那木头堆里的木材打量了片刻，最终选择了一大块深棕色的纹路鲜明的古桐木。 “不错不错，小子很有眼光！”欧阳竺哈哈大笑，对他的选择非常满意。“七日之后准时来取，银两我就不收了，赶紧和葉丫头走吧。” “哎，多谢前辈！”陆羽在老者的目送下出了门，佟葉早已到楼下等着他了，此时天色已晚，二人不再逗留，直接走向回去的路。 “葉姐姐，多谢你了。”途中，他决定要正式感谢一下她，但又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便说道：“若是你以后有事情需要我，我绝对帮你到底。” “嗯哼。”佟葉莞尔一笑，“我可记住你这句话了哦，到时候可不能反悔。” “绝不反悔！” …… 三天之后，陆羽将东西收拾好，准备出发。佟葉将他送到门前，叮嘱道：“小陆羽，若是打不过那高家的人，就先跑掉，千万别逞强。只要确定你妹妹在那儿，再修炼个几年也来得及的，不用着急。” “嗯！”陆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对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高家位于青州城西北部，占地约有五亩，目标非常明显，在这城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高老爷子是余国尚书，位高权重，即便是退休了，手里也攥着大把财产和部分权力，连青州城太守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 陆羽这次行动并非莽撞，而是事先打听好了其中的一些可疑之处。据说，高老爷有一位长公子，一身武艺高强，在青州境内毫无敌手，让揶揄高府财物的恶贼小偷都谈之色变，此人不论高老爷去哪儿，都会像贴身侍从一样跟随保护着他，陆羽不禁怀疑，这很可能就是佟葉口中的修仙者。 若说武艺高强，江湖之中会武功并且很厉害的人有的是，但要想在这么大地界里“毫无敌手”，那就不是单纯的武功高强了，这里面的说法可就大了。 当今余国江湖中的武林盟主林霸天，听说也堪堪可以将体内真气外放，打出道道拳风，而佟葉说那人会使剑气，即便是世外剑客，也不见得真能砍出剑芒啊！ 这让他很在意，他手里只有一本《子平手札》，里面的内容只不过是对修士入门的知识简要地介绍了寥寥数句，对整个修仙界来说仅仅是冰山一角，而《通慧心经》中记载的法术也只有那么几个，对他来说，未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若是贸然和其他修士打起来，自己连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他决定先混进去看看情势。 夜色渐浓，少年融入阴影当中，缓缓接近高府。 …… 第三十二章 夜袭高府 陆羽悄无声息地走到高府正门对面三十丈开外的墙壁处，他遥遥望去，只见高府大门紧闭，正门外面徘徊着两个持剑侍卫，旁边有两个侧门，侧门不大，约有三人并肩的宽度，要想跑进去那是不可能了，定然会被侍卫发现，他只好将目光望向高墙。 高府的围墙不矮，陆羽目测了一下，大概有四人高，常人要想进去基本不太可能。但他身为修仙者，自有与众不同的办法。他暗暗绕着围墙走到无人的西侧，四下环视确定不会被发现后，默默调动灵力，使出了“轻身术”。 他将灵力附在双脚脚底，轻轻抬起一只脚，踩在墙面。他的脚仿佛黏在了上面，这时，他又以这只脚作为支点，将另一只脚也踩了上去，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字形，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上了高墙！若是凡人见了，定会大惊失色，武林中的轻功哪有这么诡异的？ 陆羽走到墙沿，探出头往里看了看，此时月黑风高，院中无人，杂役侍女也基本都睡了，他双脚一用力，轻飘飘地翻进了院内。 高府很大，前庭正前方是待客大厅，左右两边是偏房，顺着偏房两侧的小道可以到达中院，中院有一大块空地，两侧是厢房，而再往后则是后花园。陆羽刚刚在墙上已将这里的布局大概看了一遍，他推测那高府老爷应该是住在中院的主殿，他不再犹豫，无声地向两侧小路飘去。 顺着小路往前，很快到达中院。此时，中院里那主殿的窗内隐隐有烛光闪动，看来里面之人并未沉睡。陆羽小心地贴近主殿偏窗，半蹲着身子潜向烛光最亮的那扇窗户，伸出手指，轻轻地将一层窗纸捅漏。 他刚把眼睛对准那窗洞，只听“嗖！”的一声，一根飞针暗器毫无征兆地破空而来，吓得他瞳孔一缩赶紧闪开！一息的功夫，那飞针便穿透他刚才所在的位置，飞射到了窗外。 “谁！？”屋中之人怒喝一声，陆羽心中骇然，自己已经如此小心，怎么还会被发现？！他赶紧往正殿右边拐角一撤，只听那正殿大门啪地一声被踹开，里面之人中气十足地对着周围空气喊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你最好主动现身，否则，别逼我高烨动手！” “高烨？”陆羽眉头一皱，据他所知，高老爷名讳可不是这个，而是高文德，并且听此人的声音，好像有点年轻。难道…… “他能发现我的存在，想必多半是修仙者了。”陆羽心中暗道，“若在此处出手，确实不太方便。” 想到这里，他不顾被发现之危险，猛然窜向一侧院墙！ 这么大的动静，那青年男子自然第一时间发现，陆羽快速运转起“轻身术”，以相同手段走出高墙。 “轻身术！？”那人惊呼一声，这让陆羽更加确定，此人就是佟葉口中所说的，高家的修仙者了。 他不敢停留，跃下府墙后狂奔向西城郊外的一片小树林。只听身后风声不断，陆羽回头一看，那青年男子竟使出了自己也会的“漂浮术”，叠加着轻身术飞快飘来，速度要比奔跑的他快上一倍！ “这！我怎么没想到！”陆羽暗骂自己愚蠢，明明自己也学了“漂浮术”，竟无法将之和“轻身术”联系起来共同使用，他正要给自己施法，却听那青年喊道：“道友留步！在下只是想问道友几件事情，并无恶意。” “道友？？”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陆羽，他缓缓转过身，终于看见了那青年的相貌。 此人乍一看，很像江湖上的名俊之流，长得虽然一般，身上却有种潇洒之气，他五官端正，锦衣玉服，腰间挂着玉佩，却并没有陆羽想象中的“佩剑”，这么看来，当初他对佟葉放出的“剑芒”，很可能是某种远程法术。 “道友，在下高烨，请问道友深夜潜入我高家，所为何事？”高烨放低姿态的样子不禁让陆羽心存诧异，不过当他看到对方眼中隐有蓝光闪烁之时，才恍然大悟，这是他在观察自己的修为。 陆羽也不避讳，直接运转了“灵眼术”，在他看到高烨身上缠绕着的灵气与自己在炼气六层的水平差不多时，不由大吃一惊，“怎么这么弱？！”这是他的第一心理反应。 “舍妹在四年前被高府的人从怡红楼买走，今日前来是想找你们的人要个说法。”知道了对方实力之后的陆羽，说话的底气也变得足了。他炼气大圆满难道还怕一个六层的家伙不成？ 那高烨听完此言面色一变，小心地说道：“道友说的可是那灵根少女？” “灵根少女？！”陆羽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回事？道友能否说具体些？” “这个……说来话长……”高烨目光闪躲，“道友与那老尼是何关系？” 他似乎在转移话题，然而陆羽并不给他机会，黑夜是黑色灵力最为活跃之时，陆羽神念一动，一团黑色火焰便无声地在他手中凝聚汇集。 “这？！”高烨哪里见过如此阴森的火球术？！他脸色大变地连忙后退了几步，默念法决，全身上下青光闪闪，看来也是在运转灵力了。 “我并不知那老尼是谁，但我只想知道，我妹妹人在何处。若你拒绝回答，我并不介意把你烧成飞灰。”陆羽面无表情的样子仿若在看一个死人，高烨见状不妙，赶紧说道：“令妹早已不在高家，她……她被那老尼抢走了！” “什么？！抢走了？！”陆羽三年前只认为芊芊在高家不会出什么大事，完全忽略了这种可能性。而且那老尼身受重伤，多半是打不过高府的修仙者的，若是能打过，何必去找佟葉帮忙？这…… “你莫要诓我！”陆羽双眼一眯，认为此人定是在骗自己拖延时间，他不再犹豫，猛一抬手，一团黑炎飞射而出！ …… 第三十三章 击杀高烨 “道友且慢啊！”高烨大叫着躲向后方，身上忽地一下亮起了一层青濛濛的光罩，显然是“护体术”了。 陆羽在《子平手札》中看过，“护体术”的护罩，根据每个人体内灵气属性的不同，会呈现出不一样的颜色。高烨身上那种淡青色，肯定是木属性和其余属性混合的杂牌灵根了。 那火球早已飞射而出，法术的飞行速度与修士灵力成正比，炼气期大圆满级别的陆羽，释放的火球术根本让对方躲无可躲，只见“噗”地一声，黑色火球砸在了高烨的护罩上，炸出了一大片火星。 “道友住手！若你再欺人太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在下虽然修为不如阁下，但若你杀了我，我高家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高烨说出此话时，他身上的光罩已经虚弱黯淡，看上去奄奄一息，陆羽皱了皱眉，脑中揣摩着他话中真假。 “我高家，在余国修仙界可是排行第四的修仙家族！你欺到高府，决计跑不出我家族之人的追杀。”高烨怕他不信，还从腰间把那枚玉佩摘了下来，继续说道：“此乃我高氏家族的铭牌，阁下可要想好了，到底是要与我好好谈谈，还是非得撕破脸皮。” 陆羽心中冷笑，暗道这人居然还有理了，敢用背景来出言恐吓，他从小就不是被吓大的人。 眼珠一转，他心中有了定数，“好，高道友不如详细与我说说，那道姑的事情。若你所言属实，我定不会为难你。”陆羽熄了手中黑炎，一步步地走近对方。 高烨见状，长舒了一口气，但他还是保守地将一只手背到身后，从袖中翻出一枚符箓，紧紧地将之捏在手心。 “好说好说，四年前……”他回忆着当时情形，一点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陆羽。 “我与家父去怡红楼赏乐，家父突然看见一旁那老鸨在训斥一名少女，就说‘烨儿啊，那女孩儿真可怜’，我当时没在意，只是往那边看了一眼。然而我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那女孩儿身边充满了一层微弱的绿光，简直匪夷所思！” “我赶紧用‘灵眼术’一看，当时我差点没叫出来！此女……”他说道这里，担忧地看了一眼陆羽，心中忐忐忑忑，陆羽心中大急，但依然面无表情道：“你接着说！不必在意其他。” 高烨这才放心，“她身上……缠绕着不少的木灵气！我曾在家族前辈口中听说过，这种现象说明此人身怀五行中的某种顶级灵根属性，我认为她是木属性天灵根！” “木属性天灵根？！”陆羽骇然，虽然他自己是异灵根，但他万万没想到，芊芊竟也能修仙，不但可以修仙，还是修仙者里万中无一的存在——天灵根修士，这大大出乎他的所料。 高烨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高家在余国修仙界里也算是摸爬滚打地存活了二百余年了，家族中从未出现过资质如此逆天的存在，当时我就跟爹说，要把她纳入高家好生培养，若是成功让她踏入仙道，我高家在余国的地位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你们买走芊芊，是想利用她为你高家的发展做出贡献了？”陆羽面色阴冷，他虽然对修仙家族的事情不甚了解，但对高烨这种用钱买人加以利用的手段却恨之入骨。那毕竟是他妹妹，他心中早已对高烨起了杀意。 “道友冤枉啊！”高烨连连叫屈，“你难道不知，培养一个修士需要花费我们修仙家族多大的财力物力吗？” 这话让陆羽一愣，在这方面，他确实不懂，也没人跟他讲过这些事。“此话怎讲？” “我们家族若是要培养一名修士，不但要花费灵石为其购买丹药，还得提供功法供其修炼，这不要紧，令妹是天灵根修士，我高家祖宗必然还会赐下灵器供她防身，家族中大部分的资源也全都会以她为重心分配，这么算下来，令妹在筑基之前，可完全是在享受我高家的顶级待遇，哪里会有‘利用’之说？”高烨侃侃而谈，说得有理有据，陆羽听得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不由信了他一半，他接着说道：“只不过……还未等我将她送到高家堡，便有一女贼深夜潜入高府试图绑架她。我自然不会将她拱手送人，就伤了那女贼，救回了令妹。” “后来没过几天，有一个道法通玄的老尼又来了，她也想带走令妹，只不过这次是心平气和地跟我谈，说她是余国最大的门派‘凌月宗’的入世长老，让我将女孩儿交给她来培养，我自然不信，而且看她身上好像有重伤，就和她打起来了……” 高烨说道这里，露出了后怕之色，“谁知那老尼纹丝未动，只一掌便把我击飞！我放出去的风刃术竟无法伤她半寸！我这才意识到，她有可能是筑基甚至更高境界的修士，我实在没办法，便只好将令妹交与她手……” 陆羽沉着脸听他说完，立刻心里寻思：“此人说的半真半假，若是真的，那芊芊或许被那老尼带到了高手如云的地方，我再想寻她，就是不自量力了。” “既然如此，道友能否告诉我，凌月宗是个什么地方？具体位置在哪？”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凌月宗在……”高烨话说一半，突然将藏在背后手里的符箓掷出！事情只不过发生在一瞬间，二人距离不远，陆羽反应过来却也慢了一丝。 “给我去死吧！哈哈哈哈哈！”高烨面露狠色疯狂大笑，那灵符无风自燃，化作十余道火弹，向陆羽激射而去！ 如此距离他根本躲避不开，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运转全身的灵力，首次释放出了那人人必学的初级法术——“护体术”。 “轰——！！！”火弹在他的护罩上炸出缕缕烟尘，陆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灵力急速流失了一大半，似是被护罩吸取以用来防御。 而此时，对方正大惊失色地站在那里叫道：“不可能！护体术怎么会如此近距离抗下火弹符？！” 他转身欲逃，却突然发现自己胸口处一凉。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见，一把银色软剑从自己的胸前穿出，带出了一大片血渍。他眼中一黯，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 …… 第三十四章 暴露行迹 陆羽看着身前的尸体缓缓变凉，不禁陷入沉默。这是第三次杀人了，这次他并未感觉到愉悦，反而是有些后怕。虽然他原本就打算在高烨说完线索后灭口，但却没想到对方会当先动手，这件事不得不让他反思。 看来修士相遇定要加倍小心，刚才的情况很鲜明，既然二人都知道早晚会决一生死，那出手的时机就显得很关键了。高烨选择在他最为松懈的时候下狠手，显然经过考量。 “那枚符箓的威力竟然如此强横，若是他同时扔出两三张，我今天恐怕很难活着离开。”陆羽将清泉剑收起，弯下腰，在尸体上摸索了一番。果然，他从高烨身上找到了一件看上去很不错的东西：一个棕色的小袋子。 他将手伸进袋子掏了掏，发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这可怪了。”他疑惑地盯着这质地粗糙的小袋子，纳闷道：“谁没事儿会带这么个东西在身上啊……？”苦思无果，他便不再多想，将其直接揣入怀中，反正如果以后用得上，装些东西倒是可以的。 陆羽正纠结着要不要一把火烧掉眼前尸体，却突然注意到之前高烨手里拿着的玉佩。他想了想，将其捡在了手中。 这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牌，正面写着一个“高”字，背面则刻着“灵隐”二字，一看便不是凡物。 “灵隐……”陆羽琢磨不出其中内涵，就也顺手将其系在了腰间。现在的他，玉佩和宝剑都有了，从外观上看，比先前更有公子模样了。 他衣服里面那个黑色玉佩被他当做护身符来戴着，由于是佟葉送的礼物，他一直对其爱惜有佳，从不离身。 时间已至三更，陆羽使出了火球术将高烨的尸体无声烧尽，随后他就看见，高家的方向亮起了点点火光，正在往自己的方向移动。 看来是高家之人出门来找那失踪的高烨了，陆羽运起“轻身术”，轻易地爬上一棵大树，在树杈处身形一隐，开始打坐恢复灵力。 片刻后，约有七八个高家杂役举着火把经过这里，这群人四下寻觅，口中不断喊着：“烨公子！烨公子！” 陆羽屏住呼吸，想起高烨临死前曾说的“若你杀我，高家的人不会放过你”，他认为只要自己不暴露行迹，那高家的修仙者就不会轻易查明真相。 那群杂役走过之后，陆羽并未下来，而是继续坐在树上沉思。 他有些迷茫。 “芊芊若是进了什么修仙门派，那我可……如何是好。”他就算知道那凌月宗的位置，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如果找上门去寻找芊芊，估计不死也会被扔出来掉层皮。 陆羽充分意识到了背景的重要性，自己没有靠山，修为也才炼气期大圆满，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要想救出芊芊，恐怕是痴人说梦。 刚才那高烨提到了“灵石”一词，陆羽虽不知那是什么，但他隐隐能推测出这对修仙者来说，是和“丹药”、“功法”同等重要的存在，而他身上并没有这种东西。“看来，我对修仙者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他拧紧眉头，越发的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无力。 一股烦闷之意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芊芊似乎越来越远了，自己得到《通慧心经》后，凭借强大的天赋苦修四年，没想到，不但未能找回她，反倒是有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 “为什么？我修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心中极度烦躁，这种无依无靠的感觉非常不好，从小他就自己生存，那种压抑如影随形，摆脱不掉。直到那一天，芊芊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他的生活重见阳光，生命的每一天开始充满温暖。然而。 “难道，难道又要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吗。”陆羽喃喃自语，“不，不对。一定还有什么我没想到的办法！” 越到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陆羽的心智早已不会轻易被情绪给控制，他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环顾四周。四更天的城郊空无一人，他坐在这棵大树上，闭目冥思。 “我不能就听此人一面之词。若想印证他所言虚实，看来还要找这高府的老爷才行。”陆羽不死心，虽然他隐约清楚修仙者不能与凡人过多接触，但为了芊芊，他就算是被高家派修仙者追杀也无所谓了。 想到此处，他跃下大树，原路返回高家府邸。此时已近五更天，高府上下却灯火通明。高老爷正心中大乱地在正殿处踱来踱去，在他身旁站着一干侍从杂役也不敢出声，纷纷低着头不说话。 “老爷，烨公子深夜追贼人未归，有没有可能……” “胡说！”高文德大怒地打断了管家王忠的话，“烨儿是修仙者！在这青州城有谁能奈何得了他？！他马上就被家祖推荐去灵隐派进修了，如此资质，去捉拿一个小贼，怎么会出任何的意外！” 虽然高文德说出这句话时坚定不移，但他心里也明白，这只不过是暂时安定军心的说辞，如果高烨天亮时再不回来，那么很可能……遇到了修仙者。 “去灵隐派进修……？”陆羽在门外听得真切，他并未急着贸然闯入，而是躲在屋北面的窗外，借着夜色的掩护，仔细窃听着屋内众人的谈话。这次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他认为这些凡人是不可能发现自己的，即便是武林高手，只要没有神识，基本不太可能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老爷……话虽如此……可烨公子并不是莽撞之人，无论如何也会留下与高家联络的方式的……我们派出的五支搜查队伍，根本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发现，这……”管家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这让高文德不禁深深拧紧了眉头。 他又何尝不知，高烨此次外出凶多吉少啊。这时，突然有一名侍从领队模样的青年小声说了一句话，让满堂众人皆惊！ “小的……小的在城西郊看到，有一片草地好像被火给燎了……并且冒着一股焦糊的味道……似是刚刚发生过的事儿……” “什么？！” …… 第三十五章 半路截杀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高文德是见过高烨作法的。他虽然不是修仙者，却也是修仙家族高家在这世俗界埋下的分支，用来控制部分余国皇室的权利。他深知高烨的灵根属性是木、土、金三灵根，根本无法使用火球术，而他身上也只有一张初级中品的火弹符箓，此符对于炼气期修士来说昂贵无比，一般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会使用的。 “你再详细说一遍刚才所见！”高文德终于压抑不住内心不安，看来大儿子此次是凶多吉少了。 “是，老爷！小的带队到城西郊的时候，本来只顾着寻找烨公子，但小的闻到那里有股异味，就低头一看，诶呀妈呀，满地啊！满地都是黑乎乎的草啊……”那侍从绘声绘色地惊叹道：“这一看就不是谁故意纵火烧的，因为一把火是烧不出那种面积的残渣的……” 高文德的脸色越听越阴沉，而门外的陆羽也不禁心中一紧，“果然是自己太疏忽！那么明显的打斗痕迹，自己竟毫无察觉！以后可决计不能如此大意了，若是在修仙界，一丝丝不该出现的痕迹都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高老爷，我们是不是……？”管家王忠用疑问的眼光看了看高文德，似是在等待他下达某个指令。 “备车！”高文德终于做出决定，高烨是高家在修仙界家族中最受期待的小辈之一，年仅二十便得到了灵隐派一位游方长老的赏识，赐下一枚玉牌让其参加每三年一次的入门大选，原本是在下个月初就要出发了的，谁知在这种关键时候会出事情，这让他这个当爹的简直坐立不安。他决定亲自去一趟高家堡，请几位嫡系仙人来查明此案。 “是！”众人纷纷出门做准备工作，陆羽不知这高老爷到底想去哪，但他已打定主意先一路跟踪，找到机会再将其抓起来审问一番，务必要把心中疑团解开才行。 ……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高府上下已备好了一辆马车，高老爷在夫人的目送下，惴惴不安地坐了进去，管家王忠则坐到马夫的位置驾马，马车身后跟着两名精锐侍从，一行四人在陆羽的视线中出发。 半个时辰后，马车顺利地出了青州城北门，看样子是要往东北方向去，陆羽曾粗略地看过余国的地图，在青州城东北方向，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层峦叠嶂、高耸入云，那里硬生生地将余国与其他国家隔开，如同一条天然形成的国境线。 他并不打算跟着他们到那最终的目的地，在马车行进至一半时，陆羽的身形便无声出现在车前，吓得管家王忠赶紧勒马停车。 “怎么回事？！”马车如此颠簸了一下，高老爷掀开车帘，惊疑地看向车外。 “老爷，前面有个年轻人挡路。” 高文德一瞅，见一白衣少年负手而立，此人背上背着一把宝剑，腰间悬着一枚玉佩，面无表情让人分不出喜怒，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距离马车十步左右的地方看着他。 然而老爷子脸却一沉。 “呛啷”两声响起，他身后两名侍从面色凝重地对视了一眼，拔出长刀将老爷子护住，那管家王忠也拿起马鞭，走下马车。三人隐隐将陆羽围住。 “少侠在此拦下高某，可是冲着烨儿的事情来的？”高文德强忍住心中悲痛，问向陆羽。他已经看到，此人腰间挂着那玉佩，不是别人的，正是自己的宝贝儿子高烨的那枚入门凭证！ “哦？高老爷当真心细如发。”陆羽眼中流露出惊讶之色，心中暗道：看来这老家伙并不简单。 “犬子可是葬于你手？”高文德平静问道。他心知眼前之人若是凶手，那必定是修仙者了，自己这几个人不可能对其造成任何威胁，反而，死活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高老爷莫要惊慌，晚辈前来只是想问几件事。”陆羽避而不答，显然是默认了。 “你……你说。”老爷子心中颤抖，他高家在世俗界向来是居高临下，何曾被人用这等语气要挟过？然而此时他别无选择。 “第一，舍妹于几年前被高老爷买进高家，后又被一老尼抢走，可有此事？第二，凭借贵公子的腰牌可以参加灵隐派的入门考核，这又是怎么回事？请高老爷指点一二。”陆羽伸出右手，一团黑色火焰“嗤——”地在他手心燃起，吓得众人浑身一颤！ “修仙者！”那管家王忠也是见过修仙者的人，此时看见眼前一幕，不由惊呼失声。 “看来，阁下是打算要杀人灭口了。”高文德混迹官场如此多年，城府极深，他从陆羽这短短几个问题里就分析出，此人是那天灵根少女的亲人，并且有意借死去的烨儿身上那资格玉佩加入修仙门派。他暗道今日凶多吉少，却听陆羽突然说出一句：“非也。” “若高老爷与我坦诚相待，我自不会杀你灭口，反而会留下名讳，给你高家一个在未来能够找我复仇的机会。”少年冰冷说道：“若高老爷阻碍我寻找家妹，那就莫怪我无情了。” “这……”高文德脑中思索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令妹确实被一老尼夺了，据我所知去了余国最大的修仙门派‘凌月宗’，而那灵隐玉佩，也确实可以以我高家人的名义，加入灵隐派。” “哦？”陆羽一听有戏，语气稍微舒缓了一些，问道：“灵隐派在哪？是什么级别的门派？这玉佩怎么用？” “看来此人是个新人！”高文德双眼微眯，心道：连这种修仙界的常识都不懂的小辈，能击杀烨儿多半是靠运气！看来有机会逃！ “这灵隐派在余国正北方向的仙灵山上，要在这条道的方向一直往北走，走个十天半月就能到达。那里有门派接引人，比老夫清楚得很，你自己可以打听。”高文德顿了顿，继续说道：“灵隐派在余国八大门派中排行第三，至于具体什么水平，老夫凡人一介，无法给你答案。” “至于那玉佩……” 这时，官道远处突然出现一队余国禁卫模样的骑马官兵，看样子是各大城镇之间调动的部分兵力，高文德见此大好良机，瞬间有了主意。 他用尽全部力气，冲着那个方向喊道：“来人啊！有刺客！我是青州城高文德——！！！” 那为首之人远远听到此话，又看见这一幕，没有任何犹豫，突然大喝一声，整队五六十余骑，飞奔而来！ …… 第三十六章 惨不忍睹 尹浪是当今余国皇室武官中，驻守北郡大营的骁骑校尉，官拜从六品，所属余京协守守备部。他兢兢业业征战沙场十余年，终于在前些天收到了来自京都兵部的迁升传召，他现今三十余岁，若是调到青州城当护城总督，那在以后的日子里肯定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也不用带兵打仗了，后半生可谓是衣食无忧，位高权重。 如今，在这调派的路上竟能遇到官二品的高老爷高文德被恶贼打劫，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啊！ “天助我也！”尹浪越想越是激动，那少年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竟敢拦截高老爷子？！若是成功把此人给擒了，那他以后在青州城有高尚书罩着，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陆羽的脸色很难看。是的，他被高文德摆了一道。他不是打不过那十余骑兵，而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自己修仙者的身份。他不会武功，自然不能不用法术就打败他们，若是用了法术，难道要一口气杀死这么多人吗？他陆羽自问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屠戮无辜之人的行为他做不出来。 “高老爷，晚辈不得不佩服你的心计，咱们来日方长。”陆羽冷笑一声，不再停留，双脚附上灵力，运起“轻身术”嗖地一声冲向青州城。 不远处的尹浪惊骇地看着那少年狂奔而去，速度竟比他身下战功赫赫的汗血宝马还快上三分！ “这是什么轻功？！” 他自知很难追上了，便派几名手下继续往前找找，自己则驱马走到高文德面前停下。 “高大人，末将北郡营尹浪，此番正迁往青州城报道，不知大人可否受伤？在下愿护送大人到达目的地后再前往青州。”他这番话说得让死里逃生的高文德心情好了不少，高老爷子颔首道：“好，好。我记住你了，尹浪，这样，你派几名手下护送我就行了，迁官要紧，不用你亲自折腾了。” “哎呀，高大人这说的是哪里话，这是末将应该做的……” “行了行了，你赶紧去罢，等高某回青州不会忘记上书一份，表彰一下的！”高文德眼中流露出了然之色，让那尹浪狂喜不已。 “多谢高大人！多谢！以后大人有何吩咐，末将定当万死不辞！” …… “呼——”小半个时辰后，陆羽喘着粗气回到了青州城。这次的行动可谓是异常失败，不但暴露了行踪，还没能杀人灭口，留下了无穷后患。现在只要他在城里一天，那就会危险一天。他决定和佟葉打声招呼，拿着定做的琴直接离开此地，去那北方的仙灵山碰碰运气。 “万一真能加入修仙门派，我也许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艰难了。”陆羽脑中飞转，芊芊现在多半是已经到了那凌月宗，以她天灵根的资质，必将得到门派的极度重视，修炼速度定是快得飞起。 “我自己也算是半个天灵根，她大概三年前开始修炼，我是四年前，这么一算，好像修为应该差不太多。”少年琢磨着，“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那什么‘灵隐派’，这样才有可能真正了解修仙界、了解修士，待我变强之后，接近芊芊的机会就有很多了。” 他这一路上一直在思考，原本心如乱麻的他竟在深思熟虑中将看似无解的结局，找到了一丝转机。这不禁让他意识到，“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句话果然是正确的。 “古人之言诚不欺我。”陆羽为自己找到方向而高兴，在想通下一步要做的事后，他开始反省今日犯下的错误。 “怪我仁慈，现在那高文德已经知道我的模样，想通缉我那是再容易不过，但他却不知我叫什么、住在哪，这倒是意味着只要出城便会安全。怕就怕那些高家的修仙者……”陆羽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寻人手段，他皱着眉，低头在人少的道路上穿行。 “总之，进入了门派之后就不会有危险了。”他从未见过修仙者的门派，脑中自然把其想象成人间仙境、高手如云的地方，而那种地方往往戒备森严，一般修仙者估计不敢在此惹事。 “嗯。”想通这些之后，他心中的包袱轻了不少，转眼间，就回到了佟葉的宅子。 这里曾被佟葉成为“红窑”，是专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之地，此时宅子的大门紧闭，陆羽敲了敲，里面竟迟迟没有人来。 他不由将神识扫了进去。 “啊？！！”少年脸色大变，他运起“轻身术”猛地一脚踩上院墙，翻落进去，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大片尸体。 “翠儿姑娘！这，这是怎么回事？！”如此惨相陆羽从未见过，他赶紧将依靠在门前奄奄一息的侍女“翠儿”扶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粒“红莓丹”喂其服下。 “家……家主……”叫“翠儿”的侍女身上有多道触目惊心的砍伤，她虽服下了药，却并没能多活几息，将头一偏，再也无法睁眼了。 “这……”陆羽心急如焚，他环视四周，只见这些尸体当中并没有佟葉的影子，他这才稍微安下心来，深吸一口气，冲进正厅。 他刚一进去，这屋内弥漫着的血腥气息便让他一怔。果然，更多的尸体死相骇人地遍布屋子，看来这里所有的侍女都已经被杀害了。陆羽望向那条密道，只见密道并未开启，这很奇怪，若是佟葉遇到麻烦跑进密道，一般的武林人士是无法通过那机关房的。 “葉姐姐……”他飞奔到门前，将密道打开。里面还是几年前的模样，他跑进密道搜了一大圈，竟和之前一模一样，而且并没有任何人的气息在内。 越是找不到佟葉，他心里越不安。他又去后院找了一遍，还是没人。 “怎么会这样？！”一股戾气冲上陆羽心头，他握紧腰间“清泉”剑，在这危急时刻寻找办法。 “对……有了！” 片刻后，他冲出“红窑”。 …… 第三十七章 初心未变 光天化日之下，陆羽不敢再抛头露面，他戴着从“红窑”拿的黑斗笠，沿着青州城小道奔向茗香阁。 “欧阳前辈定知葉姐姐的事情！”从昨晚潜入高府开始，他就一直没休息过，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让他的灵力、体力早已耗尽，心里也疲累异常。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不敢放松神经，曾对他百般呵护的佟葉生死未卜，这不禁让他心急如火，焦躁难耐。 终于，在临近正午的时候，陆羽到达了“茗香阁”。 “啊，是陆公子来了。”一楼的小厮见过陆羽这副行头，所以就算他带着斗笠，小厮也能认出来，“陆公子随我去二楼取琴罢。” “欧阳前辈在吗？我有要事想见他老人家！”陆羽赶紧问道。 “这个……”小厮一愣，歉然地摇了摇头，说道：“阁主在前日制好了公子定做的琴后，就去出云城巡演了。大约要半年后归来。” “什么……？！巡演……？”陆羽一听，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最后的一丝线索也被掐灭了，他只能另想办法。 “陆公子莫急，若有要事可以让在下代为转达，等半年后阁主回来了，自会知晓。”这小厮也算是通情达理之人，陆羽略一思索，委婉地拒绝了。 有些话，还是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知道为妙。 “既然这样，公子跟我来吧。” 小厮将他带到二楼的第三个房间，陆羽随他推门而入。这间房里空空旷旷，只在地上摆了一个木制琴箱，长约七尺，宽不到一尺，琴箱呈棕色，如一口小型的棺材。 小厮麻利地将琴盒掀开，说道：“阁主吩咐过，让我将此琴的特色告知公子。” 当琴盒被打开的一刹那，陆羽竟短暂地忘却了佟葉失踪之事，因为，他的注意力完完全全被眼前的七弦琴所吸引了！ 只见此琴琴体为乌木色，面板深红，通体散发着新木的清香，以纯丝制成的琴弦泛着明亮的光泽，琴型充满了美感。它静静地躺在琴箱之中，似是在等待主人的抚摸。 “为什么这么美……”如果世上真的有一见倾心这种现象的存在，那在陆羽身上发生的对象便不是人，而是琴了。 “我……”他语无伦次，只是被那瑶琴的美丽震撼着，怔然当场。 “呃……陆公子莫慌，阁主制琴的手艺天下第二，无人出其左右，陆公子感到意外也是正常的。”小厮忍住笑意，提醒道。 “天下第二？”陆羽大为惊讶，如此手艺还天下第二？此琴不但形色具备，工艺也可谓是绝世精良了，欧阳竺定是没少下功夫，这种制琴手法仅仅是天下第二？ “是的，阁主时常自叹此生再也无法超越那天下第一琴师了，在下听过不下百次，听说那琴师不但奏法无人能比，而且每次演奏时用的琴也是她亲手做的。” “这还真是匪夷所思。”陆羽并不知天下之人是如何评判琴师等级的，他只是为自己能够步入此道而感到兴奋，心中的压抑也一扫大半。 小厮随后又给他讲解了不少关于用琴、养琴、练琴的基本知识，并且拿出了一本《琴操》递给了他：“这是阁主所著的抚琴基础，阁主吩咐在下交与公子。” 陆羽接过《琴操》，不由对那欧阳前辈很是感激，不过，从头至尾帮他达成心愿的，其实是佟葉。 想到这里，他又是愁云遍布，得到新琴的喜悦也随之消减了不少，一会儿喜一会儿忧，让少年的心里实是难以承受。 他将七弦琴装好，收起《琴操》，道别了小厮，准备离开此楼。 “陆公子，此琴尚未取名，您记得为它取个名字！” 走出茗香阁的陆羽远远听到小厮在身后的提醒，微微点头示意。 “名字……”他将斗笠戴好，沿着小路往“红窑”的方向返回。虽然没能打听到佟葉的下落，但他还是决定把能做的事情做了——埋葬那些死去的女子尸体。 当他回到宅院时，院中不少的尸体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腐烂之气，他皱了皱眉，还是一一将她们拖于后院，葬在了一棵大树之下。 筋疲力竭的陆羽实在扛不住了，他走入自己曾经住过三年的房间，将琴盒立在了一旁，直接瘫倒在床上。 …… 再次睁眼时已经入夜，月光皎洁，灵气弥漫。他精神一振，抓紧时间，坐起身来开始打坐。 果然，得到黑色灵气滋养的他将睡眠无法恢复的那部分精力全都养了回来，《通慧心经》运转了几个周天之后，神清气爽。 头脑清醒的他再次地冷静了下来，开始筹谋下一步的动作。 “葉姐姐虽然下落不明，却不一定会遭人毒手。以她的冰雪聪明，遇到危险多半会比我还有办法应对，我不必太过担心。”他喃喃自语地分析道：“芊芊身在凌月宗，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我亦不必担心。” “目前看来，我应该想方设法加入那什么‘灵隐派’，再在里面修炼几年，若有机会出来，记得来此处再找那欧阳前辈问问看就行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寻找机会带走芊芊，不过……” 陆羽现在很没把握，他既然已知芊芊加入了豪门大派，那她愿不愿意跟他离开就变成问题了。 “若她在凌月宗过得很好，也没受欺负，我去找她又是何必……” 少年眉头紧皱，突然陷入了茫然。没错，原本只能和他生活在乡下的少女，遇到机缘进入豪门大派修仙踏道，凭其资质完全可以修炼到筑基甚至结丹，寿元大大翻倍增长，到时候还会不会认他这个“凡间哥哥”，就不一定了。 陆羽的心智并非黄口小儿，他考虑事情已经开始有两面性，不会钻牛角尖按照主观意识去思考，“我若非要把她带走，且不提能不能做到，就是做到了，也许是断了她的仙缘。” 少年面露苦色，他首次，对自己最初的动机，产生了质疑。 …… 第三十八章 前往仙山 陆羽开始修仙之后，感觉时间仿佛越过越快，这思考片刻的功夫，天色竟已至黎明。在这两个时辰里，他终于想清楚，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芊芊愿意跟我走也好，不愿意离开那门派也罢，我无论如何都要见上她一面。此心愿若是得以了结，我便专心修道，看看那所谓的‘长生不老’是什么滋味。”少年暗下决心，定要找到他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 他略作洗漱，目光扫到了那七弦琴的琴箱。 “对了……名字……”陆羽皱眉苦思，起名字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当初他给黑黑、小绿、小黄起的名字就已经让他绞尽脑汁，如今还要给一把琴取名，实在是有些棘手。 他将琴盒横放好，打开了琴盖。乌木清香扑鼻而来，陆羽忍不住伸出右手，轻轻拨了一下其中一根琴弦。 峥崆之音在这寂静的黎明中响起，仅仅一声，便将陆羽带进回忆。 “那年夏初，是我第一次在山青遇见你。不过几年，就人海相隔，此生难觅。”少年喃喃道：“若我今生能够将琴道钻研到一定高度，我定会把这种心境谱写出来，奏与最能懂我的人听。” “此琴，就叫‘千寻’吧。” 深思很久之后，陆羽轻叹一声，终于为它取了名字。 说起小黄，陆羽在进入青州城之前就已将它们放生了，而小绿的身体则是越长越大，实在是无法再缠在他身上，索性被他送回了红木林，与黑黑勉强认了亲。 “也不知道它们现在过得怎样了。”陆羽收起“千寻”，将之背在背上，毅然走出房门。 他将“红窑”的门窗关好，把能收拾的东西都顺带着收拾了一番，最后在正厅的主座上找到纸笔留下了一封信。 “葉姐姐，我已远赴北方仙灵山，勿念。”他并未在信上提到太多内容，一是佟葉不见得能回来，而是万一被恶人看到就不好了。 在做完这一系列的措施后，他不再留恋，关上了宅子大门。 …… 半日之后，陆羽已坐在了一辆马车上，他带着黑斗笠，背着一人高的沉木盒子，坐在上面一言不发。 这车是在青州城北郊的一个驿站里租的，赶车的车夫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陆羽实在是没精力自己驾马远行了，便花了几两银子雇佣了他。 一路上，陆羽一直在思考加入门派的事情，并未与这车夫有什么交流。 “少侠，到仙灵山的路还远着哪，可能需要个十天半月地，你要是坐累了，咱可以找个地方歇歇脚。”车夫见气氛压抑，便没话找话地提醒了这么一句。 “不必，径直前往即可。”时间对于陆羽来说非常宝贵，他可不愿意在无意义的事情上耗费任何不必要的时间，他只想赶紧弄明白，加入门派的流程，以及在那里面能学到些什么。若是这修仙大派真能改变他的命运，让他与芊芊的距离变得更近一些，那他即便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试上一试。 “好嘞，少侠有什么吩咐尽管和老朽说。”车夫不再多言，心中已将陆羽视为沉默寡言的游客了。 就这样，马车晃晃悠悠的行进了三日，陆羽是修仙者自然可以忍受疲累，但车夫年迈，却实在是赶不动了，二人找了个小驿站，略作休憩。 “少侠，你此番去那仙灵山是要干啥啊？”这个车夫似乎是个话唠，此时二人正坐在驿站里的一个小桌旁用餐，陆羽虽觉这种问题不答即可，但还是随口说道：“找人。” “找人？”车夫讶异道：“那荒山野岭的，方圆几十里都毫无人烟啊！老朽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那个地方全是大雾啊！我跟你说……” 这老爷子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不过他曾去过仙灵山的事情倒是引起了陆羽的注意，他不由问了句：“老先生，那仙灵山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个说来话长，”车夫捋了一把胡须，脸上露出回忆之色：“当初我是听说那儿有神仙，偶尔会下山救助我们这些凡人，我就抱着试试的心态，去给我外孙女儿求药去了……” “我孙女儿身上有种怪病，一到半夜就大喊大叫，我给她找了不少大夫，都说没法儿治，就连那青州城的杜神医我都请了，但即便是他老人家也是束手无策……我没办法，就四处打听偏方，结果从一个渔夫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我就赶紧去了。” “到那之后，咦呀，全是大雾啊！那山下根本看不见人影儿！”老车夫恨恨说道：“当时我还以为是被那老王家的渔夫给骗了，正在气头儿上，然后我就看见，那大雾像是长眼睛了似的，裂开了一条缝儿！” “当时我就懵了，我也没见过这种奇事儿啊！我就不敢进去。”车夫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但是不一会儿，那里竟然走出来个人，男的，挺年轻，他问我来这干什么，我就说了。” “然后他给了我一瓶儿药，让我回去给我外孙女儿吃，哎你别说！我回去之后，还真就给治好了！”车夫说得脸上兴奋得发红，陆羽听得却很是冷静。 “这么说，那山里，确实有神仙了？”他皱眉问道。 “这个……”车夫摇了摇头，露出不解之色。“后来别人听到我去求药的事情，也都不远千里地去那山下找了，但他们无一不是空手而归，我合计着，那仙人可能早就走了。” “原来如此。”陆羽面无表情，心中却冷笑道：你们求医的人跟风就成雨，打扰了一次修仙者清修也就算了，若常去骚扰，不受些教训和惩罚就不错了。 他对凡人的贪婪倍感厌恶，不过看来老人说的也确实是真的。这样的话，如何进山就成了他面对的首要问题了。 “先到了再说吧。” 陆羽放下茶杯，在与车夫休息了半日之后，继续开始了行程。 …… 第三十九章 仙灵山道 从青州城出发的第十日，陆羽终于来到了这传说中的“仙灵山”。与他想象中的名山大川完全不同，此处大雾弥漫，只看得见山脚下的林子，而山道的具体位置，完全不得而知。 “少侠，老朽已经完成使命，既已到达，我就先回去了。”车夫不敢逗留，直接拿过陆羽的几两银子疾驰而去。 陆羽站在那片雾林前，皱眉遥望。 “此雾并非自然形成，这林地外面晴空万里，里面大雾弥漫，看来多半是《子平手札》中略微提到过的‘阵法’了。”他分析道。 《子平手札》中记载：“阵法，是一门艰深玄奥的学问，非资质天赋惊人者不能学、非大毅力者不能学、非机敏过人者亦不能学。布阵犹如布道，道可困人、可伤人，亦可杀人。” 陆羽环顾四周，此刻他正站在雾林的入口处，在他身后不远，有一个小竹屋，里面似有人影闪动，除此之外，这里空无一人。 他踌躇片刻，决定去那小竹屋看看。 竹屋不大，倒有些像他在山青村的小木屋，里面仅能容下两三人。此刻，一名道童正在屋子里烧水。铁壶咕嘟咕嘟作响，道童见门外有人，便起身迎了出来，提醒道：“此处仙灵山，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哦？”陆羽一听，打量了一下眼前童子，童子年纪应该是在八九岁，但，他身上散发着的灵力可不小。 陆羽运起灵眼术飞快地扫了一眼，观其灵力，大概是在炼气期四层的水平。 “你……你是修士？！”童子见他眼中隐有蓝光闪现，不由有些意外地问道：“前辈来我仙灵山所为何事？若是其他门派或家族来求道的，本门一律拒不接待。” “不知你可否认得此物？”陆羽不愿废话，直接将腰间铭牌解下，给他瞧了瞧。 那道童接过玉牌翻看几眼，又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才突然大叫道：“啊！这是师伯们外出游历时用来收徒的凭证！前辈请跟我来！” 童子理了理身上的青色小道袍，带着陆羽走到大雾林前。“前辈稍作等待。” 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圆形的盘子，他将盘子举起，对着大雾闪了几闪，陆羽便惊奇地看见那雾林深处缓缓裂开了一条缝隙，两旁雾气似是被什么东西撕开，林地内部的景象终于映入陆羽眼帘。 这是一条二十几丈远的林间小道，小道尽头则是山脚入口，顺着山道往上看去，只见一座大山平地而起，直插云霄！ 陆羽根本望不见顶端，在这片雾气之上，那些缓缓飘动着的白云，可就不是阵法形成的了。 “前辈请随我来。”道童待两旁大雾为他们留出了几人宽的距离后，率先走了进去。陆羽紧随其后，二人再无阻碍地进了山道。 此山险峻无比，即便是有这条山道，对常人来说也几乎是不可能爬上去的。陆羽估摸着，只有修为到达炼气三层之人，才有体力爬得上去。 他跟随着小道童走了约有两个时辰，二人到达了山腰处一个歇脚的地方。这里是一片平台，靠近山壁的一侧搭建了一个简陋的小草棚，草棚里放有一桌四椅，看来是供上山下山之人休息用的。 此时那草棚里没人，道童和他坐在了那石椅上略作休息。 “请问前辈是从哪个游方长老手中得到的玉牌呀？”间歇中，小道童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这随口而出的一句话蓦然让陆羽心中一紧，他皱了皱眉，正思索着该如何蒙骗过关，却听道童说道：“啊……失礼失礼，是我不该多问，前辈莫怪。”他误以为陆羽是不愿透露长老姓名才露出这副模样，便不再追问。 “好险。”陆羽松了口气，但他不由联想到，虽然道童不会追问，但一会儿到了山上，不知自己还会不会受高人前辈的盘查，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左思右想，反正来都来了，难道放弃这次加入门派的机会半途而废不成？“还是去看看吧。” 没过多久，二人再次往山上走去。 一路上，陆羽不断往山下眺望。虽然山顶云海缭绕，山脚大雾弥漫，但这山间确是古树参天，绿意十足。偶有几只大鸟成群结队地掠过青空、翱翔天地，亦有美丽霞光出现在视野尽头。他仿佛游走在仙境当中，心里暗暗称奇。 “这就是仙家宝地啊……” 又过了半个时辰，二人在接近山顶的时候，陆羽面色大变。 他清晰地感受到，此处的灵气，竟比山下浓郁了一倍有余！ “这……！”要知道，他在青州城的灵气浓度尚不足此山山脚的一半，而此山上，竟比山脚的灵气还足，这就意味着，若能在此山修炼，他的修炼速度将变成之前的四倍…… “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散修与豪门大派间的差距了。” 根据《子平手札》上的粗略介绍，决定修仙者修炼速度的几大因素之一，包含着极为重要的修炼环境。而判定修炼环境是好是坏，主要看的就是灵气浓郁程度了。 灵气越浓的地方，吸收的灵力越是精纯，试想一下，别人一口气吸入的灵气是你的四倍，那日积月累起来……差距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而往往这种修炼宝地会被各大门派争抢，此乃开宗立派之本，各派掌门宗主为此大打出手的情况屡见不鲜，在瓜分完最好的灵脉之后，剩下的残羹剩饭就轮到那些规模不如门派的修仙家族去抢了。而散修，与之无缘。 陆羽当了这么些年所谓的散修，可谓是深刻体验了什么叫“苍蝇撞墙”。他不但对修仙界里的大部分常识一无所知，在除了修炼《通慧心经》之外的时间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合理利用，让自己变得更强。没人指点过他，那“师父”吴壑更是屁都没教，陆羽甚至觉得，吴壑对修仙界的认知还不如自己呢。 他心中不断暗叹着势力背景让人产生的差距，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山顶大门。 “灵隐仙山”四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 第四十章 初入灵隐 与陆羽脑海中预想的不同，灵隐山的山顶，不是高耸入云的山峰，而是一片人工削平的山岭。此处占地面积约有十余亩，远处大片青灰色的宫宇大殿映入眼帘，很是气派。 在大理石筑成的山门旁，竖立着一颗巨大岩石，上面铿锵有力地刻着“灵隐仙山”四个大字，陆羽细细瞅了几眼，此字竟散发出一种凌厉之意，让他心中一凛，暗道：“这难不成是用剑镌出来的！” 未及他多想，那小道童已经走到门前和两名青衫弟子交流起来，“二位师兄，这位少侠是前来拜门的，劳烦接引一下。” 陆羽循声看去，那两名青衫弟子的年纪似乎不大，也就十七八岁左右的样子，他们的袖口处绣着一团白色祥云，而小道童的道袍上是没有的。 “看来这门派等级制度森严。”他心里暗暗分析着，同时小心翼翼地将身上的灵气隐藏了大半。 这招“敛气术”是《通慧心经》后面的辅助法术中，被陆羽判定为最实用、最必要的法术，其作用是能将自身散发出的灵气波动藏匿于体内一部分，这么做可以迷惑相同境界的修士，让其看不出施术者的真实修为。而若将此术练至高级，甚至可以隐去全部修为，让修仙者把你当成凡人！ 此时，两名弟子中，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男子将目光放在了陆羽身上，他并未使用灵眼术，而只是打量了片刻，说道：“拿出信物。” “哦。”陆羽将玉牌递给他，不再说话。 “行，跟我来吧。”那青年点了点头，示意陆羽跟他进去。小道童则完成了使命，转身走向山下。 陆羽随着青年弟子走进了大门，刚一进门是一大片平整的空地，地上铺着青石板，此刻正有几名杂役模样的少年在打扫。 正前方是一个大殿，殿门上的牌匾写着“方正殿”，左侧是一排规模不大的小石屋，石屋里进进出出的人与那几名扫地之人服饰相同，看来也是杂役了。 右侧是一排中等规模的小院，每个院中有三个石屋，里面鲜有人迹，但从那偶尔几个人影身上的青衫道袍看来，多半同身前带路之人一样，是灵隐派的正轨弟子了。 健壮青年未与他说一句话，直接带他绕过了方正殿，来到了位于其东侧不远处的“接引阁”。 此阁不大，仅能容得下三四个人，此时这屋外的木门虚掩着，里面断续地传来打情骂俏的娇呼和微弱的呻吟之声。健壮青年和陆羽都是修为在三层以上的人，耳目清明，自然能将之听得一清二楚。 陆羽眉头微皱，听那青年弟子轻轻地敲了敲门，对里面喊道：“郝师姐，有新弟子入门，还请接待一下。” “哈啊？啊，你下去吧，我这就来。”那女子的声音略显慌乱，随后陆羽听到了类似穿衣服的窸窣声，青年微微摇头，直接离去。 片刻后，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名同样身穿青衫的女修出现在陆羽面前。 “前来登记的是你么？”此女年纪约有二十来岁，相貌中等，眼中却暗含媚色，让陆羽极为的不适应。 他不愿与她对视，略微低头回答道：“是，晚辈曾在青州获贵派游方长老的赏识，赐下这枚玉牌。”说罢，他将那信物递给女修。 女修将之翻看了几眼，确认无误后，娇笑着说道：“跟我来吧，我是灵隐派负责接引新人的内门弟子，郝凝。” “好。”陆羽略一抬头，正好对上了她饶有兴致的目光，一阵蛊惑之意传来，他不禁恍惚了一下，随即他大惊地赶紧稳定住心神，暗道：“此女难不成对我使用了媚术？！” 他这一惊不要紧，那叫郝凝的女弟子却心头骇然，她虽然姿色一般，但其修炼的《红粉诀》已经有些年头了，里面记载的媚功对这些年轻弟子用起来无一不是百试百灵，谁知到了陆羽这儿竟然不起丝毫作用，反而被其看穿，这怎能让她不惊？ 原本她打算将这位相貌不错的师弟勾得连魂儿都不剩为她所用，然而这个计划却完全落空，她只好收起了多余的心思，运起“灵眼术”看向了他。 “炼气五层，不错不错。” 陆羽已将自己身周的灵气用“敛气术”控制在了五层左右，此时那郝凝并不能看穿他的真实修为，她转身走进屋内，陆羽也跟了进去。 屋子不算太大，里面有一个长桌，两侧摆满了木柜，柜中放着各种各样的物品，陆羽来不及一一观察。此时，那桌前还坐着一名长得不错的男弟子，袖口上同样绣着一团白色祥云，看来和那守门弟子是相同级别的。 郝凝一进屋便抛给了那小白脸一个媚眼，弄得对方瞬间目光火热，二人眉来眼去，让陆羽好不自在。 “怎地修仙门派里的弟子不好好修炼，反而还暗中调情？！”陆羽心里暗暗腹诽着，这种情况让他很是反感。 就在他马上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郝凝走到柜前，将几样东西一一拿出，摆在了桌上，对他说道：“这是外门弟子的服饰，在门派中，身为弟子不得穿其他服装。” “师姐，请问‘外门弟子’是什么意思？”陆羽只听说过江湖帮派中分为外门内门，却不知这修仙界里依然沿用这一说法，不由赶紧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外门弟子就是我们这些袖口上仅有一朵祥云的弟子喽，”她咯咯一笑，说道：“你是被游方长老收进来的，所以不必从杂役做起，否则，还要在门派内做五年杂役，才有机会加入外门。” “哦，原来如此。”陆羽恍然，“那既然有外门，便肯定有内门吧？” 他此言一出，一旁的小白脸男修便不满地“哼”了一声，恶狠狠地讽刺道：“就你还想进内门？！才炼气五层的修为，恐怕这辈子也难以翻身。” “哎，说话别这么冲~”郝凝做作地一拍他的肩膀，轻啐道：“人家小师弟万一几年之后比你厉害了，你可就不好过了呀。”她话虽这般说，眼底的嘲笑之意陆羽却看得真切，他心中冷笑，不过面上依然是假装不好意思地问道：“不知师兄名讳？师弟我还有很多问题不懂，希望师兄多多指点……” “指点？我哪有功夫指点你？你给我记好了，本公子名叫萧彦，在外门弟子中排行第三！行了，办完事就赶紧滚吧，别耽误我和你师姐的美事。” “好，师弟我这就走。” 在郝凝又交待了不少事情之后，陆羽面无表情地退出了这房间。 “萧彦。炼气八层。郝凝，炼气七层。” 我陆羽，记住你们了。 …… 第四十一章 道侣太多 抱着一堆东西走出“接引阁”，陆羽准备去下一个地方报道。 他已经暗暗下定主意，初到此地，一定要低调行事。否则自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下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有些事情，是要在万事俱备的条件下，才能做的。 他嘴角流露出一抹冷笑，径直走向外门弟子居住的地方——灵居院。 根据郝凝的指引，新入门的弟子一般都需要到“测灵殿”接受资质的鉴定，再到“接引阁”领取门派服装等物，最后去灵居院定好住所，这入门的手续才算是初步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领取任务或者专心修炼，争取在每两年一次的门派比武当中崭露头角，被门派长老收入内门了。 刚才在“接引阁”，陆羽除了拿到那一身不怎么好看的青色道袍外，还领到了两份让他大为在意的东西！ 其中一份是一小堆亮晶晶的石头，共有七八块儿左右，这些石头颜色呈青蓝色，每块有巴掌大小，通体散发着微弱的灵气，陆羽从郝凝口中得知，这就是传说中的“灵石”。 灵石不但能够让修士吸取里面的灵力来恢复消耗的灵力，同时，它还是唯一一种被所有修仙者公认的货币。也就是说，在修仙界，普通金银财宝的价值如同粪土，唯有“灵石”多少才能代表修士的身家！ “真是好东西啊……”陆羽虽然不是那见钱眼开之辈，但冷不丁面对这灵石，却是让他爱不释手。那晶莹剔透的模样、那微微泛凉的手感，还有其自身蕴含的价值……简直太美妙了。 至于最后一样，则最是让他震惊！ 那是一个棕色的小皮袋，里面空空如也，和之前他从高烨身上得来的那只，一模一样！ “这个是‘储物袋’，修士专门的随身容器。你把要放进去的东西用神识一扫，就可以装进去了。当然，取东西也是一样。”郝凝的话犹在耳边，陆羽刚一出门就迫不及待地用神识扫了扫那新储物袋，果不其然发现里面有一个木屋大小的空间！这让他感到大为神奇，但他还是按捺住心中的强烈好奇心，没去看那高烨的储物袋。 他准备在办理完最基本的手续之后，再去瞧瞧，高烨的财产。 灵居院位于接引阁的南部，属于灵隐派前庭，陆羽在去的路上已将门派前庭看了个清楚，除“方正殿”、“接引阁”、“测灵殿”、“灵居院”和那杂役住的“杂厢”与管理杂役的“俗务殿”外，就没有其余的建筑了。这给他的感觉好像是，门派真正的面目在正殿后方的区域，而那里是禁止外门弟子出入的。 当他到达灵居院时已是黄昏时分，院中一名主管模样的中年人见有身穿异服之人前来，直接就迎了上来。 “你是新来的？”这中年男子话中带刺，语气有些倨傲。陆羽点了点头，暗用灵眼术扫了对方一眼，发现他是炼气八层的修为。 “我是这儿的刘总管，负责外门弟子的起居杂项，你叫什么名字？跟我去登记一下。”这刘总管的道袍上同样绣着一朵祥云，看来也属于外门之人了。 “晚辈陆羽，见过刘总管。”他其实一开始想报上高烨的名字，不过那样的话，万一以后被高家的人寻上门来，要想找到自己就太容易了。他不想留下后患，而且，他说出本名，即便他们要查，也只能从玉牌入手。根据他的分析，那沉迷男色的郝凝并不会将他携带信物的事情上报，如此马虎的入门仪式，当真是给了他很大的可乘之机。 “哦，陆羽。好，陆羽啊，你刚入门，可能很多事情都不太懂。”刘总管突然小眼睛一眯，不怀好意地说道：“刚才你去了接引阁没啊？” “回刘总管，在下去过了。”陆羽似乎隐约猜到了对方想说的话。 “那负责接引的弟子，有没有给你灵石啊？”刘总管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陆羽心中冷笑，看来此人是在暗示自己，上交灵石以求安稳了。看来不论在修仙界还是凡间，贪婪都是生而为人的劣根性啊。 他虽然心里明白，面上却恍然大悟般地将那几枚灵石“痛快地”掏出，递给了刘总管。 “哎呀，陆师弟啊，本总管不是这个意思啊，这怎么能行呢？”刘总管嘴上连连拒绝，手却极为麻利地将那几枚灵石夺过，神识一扫就收进了储物袋里。 他越看陆羽越是顺眼，便豪爽地说道：“陆师弟颇为懂事，这样，你就去那北面的第一间房住吧，那间房里没别人，住着清净。”刘总管似是给他行了个方便，陆羽连忙点头称谢。 片刻后，他抱着道袍走进了属于自己的屋子，只见屋中一应生活用品俱全，床榻上也有一层陈旧的被子，虽然看上去有些年头，却并不脏乱。 但他还未进去多久，便听隔壁有男女嬉闹之声，他皱起眉头，将目光看向窗外。 “原来如此……看起来，这儿也清净不到哪里去。”陆羽这才发现，所谓的外门弟子居所，是很多小屋连在一起，中间用一面石墙隔开做成的，且不说屋子的质量好坏，光凭这隔音水准，就不可能达到“优质修炼环境”的级别。 这不禁让他大为头痛，左侧屋子还好，没人。右侧屋子的男女似是一对儿道侣，二人不但说个没完没了，似乎还会动手动脚的…… “这到了晚上可怎么办？？？”陆羽不禁顿感无力，“为什么这灵隐派的修士不好好修炼，反而这么多人沉迷美色？”他脑中出现了无数问号，这和他预想当中的完全不符啊！ 仙人，难道不应该是那种苦修之士，一心向天，对外界不闻不问的吗？ 陆羽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淡定。他正要关上门窗休息片刻，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名男子的声音：“新来的师弟，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 第四十二章 双修弟子 陆羽略感不耐地把门打开，只见来者是一名盛气凌人的男弟子，袖口同样绣着一朵祥云。此人相貌中上，衣冠楚楚，看上去像个正人君子，不过实际什么情况，陆羽就不得而知了。 “师兄好，在下陆羽，不知师兄来此有何指教？”陆羽不卑不亢地问道。 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便自来熟地走进了屋子，看了看屋内环境，啧啧叹道：“看来陆师弟是初来乍到，竟然选择了这间房作为修炼场所，果然还是年轻啊……”他露出了一副“可惜可惜”的表情，让陆羽不明所以。 “啊，忘了说了，鄙人是灵隐派外门弟子于威，目前执行的日常任务是维护灵居院内的秩序，处理弟子间的矛盾纷争，”他一拍脑袋，从兜里掏出一枚灰色的符箓递给陆羽，接着说道：“初次见面，师兄也没啥可送的，此乃‘传音符’，师弟若是在日常生活中遇到了什么问题，就将想说的话用神识扫到这传音符上，发送到最西边那间房间即可！” “传音符……？”陆羽是首次见到这种符箓，只见此符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讯”字，周围堆满了灵纹符号，看上去虽然普通，却也蕴含着一丝丝灵力在内。 “多谢于师兄！”不管怎样，没见过世面的陆羽认为，这确实是一份不错的见面礼了，不过外门弟子身上的灵石应该不多啊，这位师兄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方，难道有什么其他的猫腻不成……？ 果然，还未等他想完，那于威就走到门口往外望了望，然后偷偷摸摸地关上门，走回来小声地对陆羽说道：“陆师弟可知你右边的居室里住着一对儿年轻道侣？” “啊？道侣？”陆羽虽然已经猜到，但此时却也露出讶色，顺带着问出了他疑惑已久的问题：“于师兄，这灵隐派不是修仙大派吗？为什么弟子之中会有这么多道侣啊？师弟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对了，没想到隔壁还有一对！” “嘘！小点声！”于威摆了摆手，示意他降低音量，然后小声解释道：“这也难怪，师弟有所不知，从几年前开始，本门新出了一条门规：无论外门弟子用什么手段，只要修为达到炼气期九层，便可具备进入内门的资格，可以学习灵隐派的众多法门。所以很多弟子就私下相通，暗中结成了道侣，采取双修的手段促进修为，这样一来解决了买不起丹药的问题，二来为门派增添了不少战力，长老们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于威补充道：“当然，达到九层只是要求之一，师弟若想进内门，还需要在外门弟子的门派比武大会中排进前五，才有可能被收进去！” “原来如此——”陆羽恍然，怪不得这门派中有这么多成双成对的男女青年，敢情是因为这个！从于威的话中，陆羽终于理解了双修的含义，原来，所谓的双修，就是指男女通过床榻之事来交换精元，在云雨过程之中运转双修法决，来完成修炼的过程。 没人知道陆羽的修为早已达到大圆满，他不屑地想到：以我异灵根的资质，即便不需要道侣，也能将修为突破至“通慧功”第十二层。双修只不过是歪门邪道罢了，我才不需要！ 其实这只是他自我安慰的话罢了，他有多种理由来疏导自己：一是他心中只有芊芊，虽然不知能不能找到她，但要他与别的女子双修，他心中还是存有芥蒂的。二是他年纪尚小，对双修之事并无概念，即便是给他找来女弟子，他也无从下手……三是他认为双修道侣的存在，会让他的秘密一件一件地暴露，这对他而言是极度致命的，单凭这一点，他内心对双修就已经拒之门外了。 不过说了这么多，他若是遇到了钟情的女子，这些条条框框便不算是理由了。比如那白衣琴师。 虽然陆羽没见过对方的容颜，但光凭其散发出来那娴静脱俗的气质和冠绝天下的琴技，他就已经被其完完全全地吸引住了。她的情绪通过琴声传达给了他，那是一种孤寂清冷、无助忧伤的感觉，陆羽铭记如新。 “若此生能寻到当日之人，我……我真是没有太多的遗憾了。”陆羽正陷入回忆当中，却又被于威的声音惊醒，只听他神秘兮兮地说道：“陆师弟啊，师兄想请你帮我个小忙。” “小忙？什么忙？师兄尽管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在下一定尽力。”陆羽说的话毫无破绽，他特意强调了“力所能及”四个字，这样如果对方提出无理的要求，他也可以找借口拒绝了。 听了这话，于威顿觉这师弟不太好占便宜，不过他还是笑嘻嘻地低声说道：“师兄是想请师弟，用这传音符，将隔壁王师弟和宁师妹的双修之音给复制下来，每天发送与我……” “啊？！”陆羽大惊，这难道是要让他偷窥别人隐私？！这哪行？！他可办不到这种事。 “于师兄，你这个要求真的是为难师弟了，窃听别人隐私这种事实在是……”陆羽连连摇头，但那于师兄接下来说的话，却是让他动摇了。 “陆师弟，你每给我发一次，师兄我给你一块儿灵石！怎么样！？成交吗？”于威极度自信地说出了报酬，并且加上了一句：“若师弟以后有任何问题，师兄我都会帮忙解答！” “这……”陆羽终于心动，他转念一想，其实即便自己不想听，到了晚上，隔壁的声音势必会传进自己耳朵，那就不叫窃听了，那叫被干扰。所以这传音符发或者不发，区别不大。 这位于师兄多半是孤独寂寞，想在深夜用那对儿道侣的鱼水之音来做些奇怪的事情…… 若是拒绝，会无缘无故竖个敌人，若是答应了，不但能得到初期的灵石资金，还可以不懂就问，迅速地了解门派的各种事宜…… 陆羽思考了片刻，最终吐出了两个字：“成交！” …… 第四十三章 高德见闻 于威并未在他的屋子多待，在与陆羽随便聊了些其他的事情后就走掉了。陆羽从他口中得知，原来所谓的“外门弟子”，根本算不上入了这灵隐派的大门。真正想要学习此派法决，参加门派授业，需要进入“内门”，才可以享受的到。 而那外门弟子每两年一次的门派比武，就相当于是一种考核了。据说在比武中，很多弟子都会提前做好准备，使出那么一两手绝活儿，虽然不会出现有人战死的情况，但身上挂彩肯定是家常便饭了。 根据于威的说法，外门弟子的修为普遍集中在炼气六层以下，这些人若想增强战力，无非从几个方面入手：一是去方正殿接取日常任务，比如看守大门、门派巡逻、维持秩序、接引新人等，用换取的“贡献值”来兑换进入藏书阁的机会，借此学习新的功法或是法术，但这种方式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毕竟每本功法需要消耗的“贡献值”实在是不少。 二是通过灵石来购买典籍、灵器、丹药等物品，在灵居院的东南角，有一间专供外门弟子采购的小屋，是这灵隐派前庭的唯一一家商店，里面的东西似乎都是比较亲民的价格，这让陆羽决定一旦有了灵石就去看看。 三是双修，之前于威也详细讲过了，然而这种方式，陆羽暂时是拒绝的…… 最后就是勾搭前辈，让修为高的人指点自己，陆羽早已达到炼气期大圆满，虽然等级上早就达到要求，但实战方面还是有待提高，他决定若有机会，一定要请教一下各位“师兄”。 在修仙界，只要是修为高于自己的，统称为“前辈”，这种称呼是无关年龄的，九旬老者若是遇到筑基期修士，也要称之为“前辈”，因为修仙界强者为尊，这是亘古以来都不曾变化过的。 当然，在灵隐派，更为详细地区分了修仙者的辈分：修为炼气九层以下者是外门弟子，要对未筑基的内门弟子称呼“师兄”或者“师姐”，当然，对平辈修为高的也要这样称呼。一旦面对修为达到筑基期的执事级别弟子或是核心弟子，则要称呼为“师叔”，无论男女。 而面对结丹期的存在，要称呼为“师伯”，或者某长老，现在灵隐派的掌门灵虚子，就是修为达到了结丹中期的高人！至于其他的结丹期长老，也都纷纷坐镇一处灵隐派内的重要场所，比如藏书阁、丹青殿等。 “看来，我有必要明日去那方正殿看看。”陆羽琢磨着，这门派的很多福利他现在不能享受，对他来说，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先进入内门了。 距离两年一度的门派比武还有一年，陆羽有信心在这一年之内，将《通慧心经》修炼至第十二层，毕竟此处灵气充沛，修炼速度是外面的四倍有余，这让他非常欣喜。即便在这门派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但只要给他一席之地可以修炼，那他就满足了。 安排好明天的事情，他将神识外放，确认屋外没有人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了那只高烨的储物袋。看着这个小巧的袋子，强烈的好奇之感用上心头！他迫不及待地将神识扫了进去。 “让我来看看，炼气八层的修士有什么家当……”他面露兴奋之色，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掏了出来。 十二块灵石，一本白皮书籍，一本绿色小册子，一瓶丹药，两枚符箓。 看到这些东西，陆羽脸上大喜！他完全没想到，这高烨的手里不但有灵石、功法、符箓，还能有修炼用的丹药！要知道，丹药这种东西，在初阶修士中，可谓是根本买不起的存在，他赶紧当先将那小瓶儿打开闻了闻，果然，一股土香之意散发出来，他暗暗点头，看来这绝对是辅助修炼的药物了。 他不急于服用，而是先将白皮书籍打开看了看。 “咦？！”这本白皮书，竟是高家族人的家谱，从其祖宗开始，一连十几辈的名字全在上面，但陆羽扫了个遍也未发现高士德的名字，倒是在最末尾看到了高烨二字。 “看来，这家谱中，只记载修仙者了。”他这么一分析，才骇然发现，这高家家谱上全部的人名加起来，竟有二百余人！如果这些人全都是修仙者…… 陆羽倒吸了一口凉气，当日没有及时灭杀那高老爷四人，果然是他此生做出的最愚蠢的抉择。现在这个窟窿捅得实在是太大，他皱着眉头，继续翻看那家谱。 家谱后面几页是类似于《子平手札》这种，上面记载着高家祖先对修仙界的认知和看法，里面内容不少，远胜于吴壑给他的破竹简。 陆羽不禁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其上，原来，每个修士进入修仙界，都如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但有师傅的人或者门派弟子、家族小辈等却不同，他们可以得到长辈的一手资料，这些资料虽不如灵器、功法、丹药那么贵重，但却能够让他们少绕弯路，省去不少胡乱摸索的时间。 要知道，对修仙者来说，时间并非等于金钱，而是“远大于”金钱。 无论你腰缠万贯还是灵石成山，若不花费时间去踏踏实实的修炼，那想登仙踏道便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是任何修士都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这本白皮书被高家族人命名为“高德见闻”，里面不但有余国修仙界的地图，还有各大门派的势力情况、各个修仙家族的实力水平、灵器的图鉴、灵兽的图鉴、灵草的图鉴，甚至还有对法术的概论，以及各种各样陆羽闻所未闻的知识！ “想不到高家弟子的起步竟然如此之高！”陆羽大为震惊，这本书里涵盖的内容，够他参悟十天半月了，他正要继续沉迷其中，却突然眉头一皱。 只见隔壁隐约传来一丝不太雅观的声音…… 陆羽一看天色，原来竟已是深夜！他看书竟连续看了三个时辰！ “哎，我以后可怎么修炼啊。”他面红耳赤地听着隔壁越来越肆意的喘息声，不由心中无语。 并且，极为隐蔽的，泛起了一丝酸意。 …… 第四十四章 功法、灵根 陆羽年方十五，正是对男女之事颇为懵懂好奇的时候，他嘴上虽说对此事不感兴趣，实际却也难免非常在意。于威说过，隔壁的一对儿道侣也不过十六七岁，并不太大，陆羽回想起他的话，从怀中掏出那枚灰色的“传音符”，不知到底该不该做这违背道德的事情…… “唉，算了。”他现在手里有了高烨的遗产，倒也不需要太多灵石，而那本《高德见闻》，又很好地初步解决了他对修仙界的认知问题，这样看来，那于师兄的话，他即便不听，也没有太大的损害。 “但求无愧于心。”陆羽将那“传音符”收起，决定明天亲自去还给于师兄，并且委婉地拒绝掉他的请求。毕竟这种窃听之事，果然还是让他很为难。 隔壁的声音此起彼伏，让少年心里越发燥热难耐，在这种心态下，若是直接修炼，恐怕多半会走火入魔。陆羽大怒，正要出门逛逛，却突然发现，那鱼水之声停止了。 “咦？这才一柱香的时间啊。”陆羽诧异，不过他随即听到了隔壁女子不满的埋怨声，这才了然，不由啧啧叹道：“好快。” 很好，这下就可以安心修炼了。他微微一笑，坐到了床上，开始感悟灵气。 片刻后，大大出乎陆羽所料，此处灵气虽然密度是外面的四倍，但在晚上，却仅仅相当于白天的一半，而黑色灵气就更奇怪了，这里的黑色灵气与他在青州城时的浓度没有太大变化，也就是说，别人可以用四倍于外界的速度修炼，而他，竟和以前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陆羽大惊，不过几息之后，他便沉静下来开始仔细思考。 按理说，灵气浓郁程度确实能够决定修士修炼的快慢，但在修仙界，还是有很多例外存在的，比如异灵根修士。他翻出《高德见闻》，将之翻到与灵根有关的那一页，果然，上面记载的内容远比《子平手札》要详尽得多！看来作者的认知水平完全不同啊。 “……所谓异灵根，有两种含义：一是由五行属性融合或者衍化而来的灵根，如冰灵根、风灵根、雷灵根等，另一种，则是完全不属于五行之内的异种灵根，如空灵根、圣灵根、磁灵根等，这些五行外的灵根珍惜异常，其价值远超普通天灵根修士。” “而异灵根并非意味着与天灵根并肩，因为其中也不乏双灵根和三灵根的存在，比如土雷双灵根，冰水双灵根，火木雷三灵根等。此类修士除了能修炼些偏门法术外，与其余修士并无太大差别，价值自是与天灵根无法相提并论。” 陆羽看完《高德见闻》对灵根的描述，还是没有找到答案。关于黑色灵气的描写，根本提都没提。 “我到底，是什么灵根？”他眉头紧锁，试图自己分析自己的属性。凭他这几年来对黑色灵气的了解，他至少知道以下几点：黑色灵气只有在夜里才会出现，黑色灵气与白色灵气无关，黑色灵气赋予了他夜视的能力，而其他修仙者并不具备这一特点。 最后，他也发现了自己这属性的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修炼时间仅有一半！也就是说，白天，他无法修炼，别人则可以。这样日积月累下来，他的进度比之同阶的天灵根修士，要慢一倍！ “如此说来，我的资质，和双灵根倒是没什么区别了。”陆羽轻叹，虽然他放出的“火球术”、“护体术”等灵力外放的法术极为的炫酷，黑色火焰、黑色光罩这种东西光是看上去就能吓住一片人，但实际上，他受到的限制也未免太多，他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来有机会定要去那藏书阁寻找一下，对灵根讲解得更为深入的典籍。”他收起《高德见闻》，将高烨的其他物品拿起来看了看。 绿色的小册子是《风唳诀》，风木属性初阶功法，陆羽无法修炼。“高烨竟然是双灵根资质的异灵根修士！难怪此派长老会看中他。”有了知识作为基础，很多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他略作翻阅，见其中不但记载了一种汲取风灵气和木灵气的修炼法门，还附带了几个攻击性法术——“风刃术”和“荆棘术”。 功法分为很多种，自然会有高低之分。在修仙界中，功法决定修士修炼的方式，修士根据自身属性选择合适的功法。好的功法修炼起来副作用小，瓶颈也少，能够让修士的灵力更为精纯，施放法术的威力更大，可谓是珍贵异常。 而垃圾的功法不但修炼进度缓慢，有些甚至胡说八道，能让修炼之人走火入魔，轻则修为尽失，重则瘫痪智障，更有甚者直接爆体而亡。由此可见选择功法的重要性了。 在很多豪门大派中，都有类似“藏书阁”这样的地方，专门为弟子提供功法的选择，而这些功法会被分成初阶、中阶、高阶、人阶、地阶、天阶，这六个级别。每阶又分为上品、中品、下品这三个小层次，而高烨修炼的这本《风唳诀》，属于初阶上品的基础功法，这已经是修仙家族中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至于中阶和高阶功法，那只有在大门大派中才能看到，而人阶的极品功法，在这修仙界早已寥寥无几，很多都是上古修士的遗留之物，拥有之人无一不是一派之主或者名震四海的大修士。 至于地阶和天阶功法，千年前已经绝迹。其本质上的区别就是，地阶功法在某些书籍上略有记载其名，修士们能知道个名字，比如修仙界里家喻户晓的《六道经》。 而天阶功法则是传说中的存在，连名字都不得而知，更不要提其中蕴含的奥秘了。 在知道了这些内容之后，陆羽好奇地翻出自己那本《通慧心经》。他非常在意，自己的起点到底处于什么级别，然而此经文中并未提起功法等级，这不由让他大感遗憾。 正当他要收起小册子，开始继续修炼的时候，隔壁竟然再次传来了奇奇怪怪的声音…… …… 第四十五章 麻烦师姐 这一晚，陆羽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百爪挠心”，他不由怀念起曾经寄居在佟葉家的安逸和温暖，一想起佟葉，他心里一黯。“也不知葉姐姐怎么样了……” 少年轻叹了一口气，闭目养神，放空思绪。 就这样，他在灵隐派的第一个夜晚，算是勉强熬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起身出门，将那“传音符”还给了于威，于威一脸遗憾地接过了符箓，也不再搭理他，陆羽自是不会逗留，直接往方正殿去了。 方正殿位于灵隐派前庭的正前方，是外门弟子接取任务的地方，陆羽刚一走进去，便看见八九名外门弟子在围着一个女子议论个不停，在好奇心作祟下，他也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哎，陈师姐，这次试炼带我吧！我一定尽心尽力，保护师姐！” “师姐选我！我愿意把灵石和贡献值全都送与师姐！” “选我吧！我身上有几枚符箓，可以保证师姐此行安全无忧！” 陆羽诧异地看着眼前几名男弟子在疯狂地献殷勤，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名女弟子身上穿的竟不是外门弟子服，而是袖口绣有两朵祥云的青绿色长裙，如此漂亮的服饰衬托着她本就漂亮的容貌，更显得其如花似玉、明艳动人。 陆羽运起灵眼术略一扫去，发现其修为有炼气九层，而在此同时，对方也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将目光看向了他。 “难道，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使用灵眼术，会被人发现？！”陆羽心中惊讶，在修仙界，贸然用灵眼术查探别人的修为是极其不礼貌的，他刚才的举动若是被那“陈师姐”发现，那就尴尬了。 只见那漂亮女子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一下，突然说道：“那边的师弟，你叫什么名字？” 陆羽左右望了一下，自己身旁好像并没其他人…… “嗯？……啊，在下陆羽。”他有些拘谨，因为，其他男弟子意味不明的目光也都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只见那“陈师姐”微微一笑，莲步轻移地走了过来，问道：“陆师弟是新进入门派的么？” “是的，在下昨日刚刚登记在册。”陆羽心中疑惑，他不知这位漂亮师姐到底想干什么，只是觉得那些男弟子的目光有些敌意，这让他如坐针毡。 “不知陆师弟方便么？师姐想去你那儿做个客，你不会不欢迎吧？”陈媛媛柔声问道。 “这……”糟了，陆羽已经明显感受到了些许带着杀意的目光望向自己，他刚来此地，可并不想被莫名其妙的同门给惦记上，毕竟踏踏实实的修炼才是王道，眼前这位美女师姐对首次见面的自己说出如此让人误会的话，显然大有问题。 陆羽不傻，他脑中一转，便要拒绝。 “师姐，在下正准备去接几个任务，不知师姐有何事要找师弟，若是可以，就在这儿说吧。”他非常机智的偏移了部分弟子的敌意，这些话说出来能够让别人明显意识到他和她之间没有其他的关系，那些充满敌意的目光顿时少了好几道。 “啊，看来师弟并不待见我。”陈媛媛眼中讶色一闪，顿觉眼前师弟不是那些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愚蠢角色，不由对他更加的感兴趣起来。她小嘴一抿，一副委屈的样子让周围弟子在心中对陆羽大骂不已。 “呃……并不是！我……”陆羽有种使不上力的感觉，他心中无奈地想到：难道她刚才是想借此机会脱身？就顺便把我拉下水？ 他见陈师姐还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便当先说道：“师姐既然不方便，那就随我到灵居院说吧。” 陈媛媛妩媚一笑，不过这笑容在陆羽眼里却不怎么美好，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出方正殿。 今天的计划落空了，反而惹上了不少麻烦。陆羽走在前面，心情不是很好。他与其他男弟子不同，他目标明确，要进入内门，所以每一天对他来说都很宝贵，都应该按照计划来进行，而如今，不但计划被打乱，还遭到了其他弟子的敌视，这不得不让他对身后的貌美师姐产生很大的意见。 陈媛媛不知他心中所想，一路上也没再说什么，直至走到灵居院内，才在那刘管事震惊的目光当中，跟随陆羽进了房间。 她反手将陆羽的房门反锁，笑吟吟地走进屋子，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好了，师姐到底有何指示？师弟我时间有限，恐怕并不能耽搁太久。”这已经是陆羽能够拿出的最好态度，他实在不懂眼前女子为什么要纠缠自己不放。那方正殿的男弟子少说有八九个，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用灵眼术被发现，她才打算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一下的？ “陆师弟，你似乎，很介意刚才的事情呢。”陈媛媛突然说道。 “师姐为何这么说？”陆羽没有反驳，反而是默认般地问了一句：“我实在不知师姐为何要在那么多弟子中找到我，并且非要亲自来我这蜗居做客。现在地方也到了，师姐有何贵干就请讲吧。” 陆羽屡次三番的冰冷态度终于让陈媛媛有些不开心了，要知道，她可是内门弟子！内门弟子在外门可谓是高人一等，平日里那些男弟子给她跪舔她都不稀罕，哪里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 不过眼前的小师弟越是这副模样，她越是有征服他的欲望，只见她突然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袋子给他，并且说道：“我叫陈媛媛，是刚进入内门不久的弟子，外门弟子进入内门后，需要进行一次试炼，我抽到的试炼任务是到黑森林获取一枚一级妖兽的妖丹。” “妖丹？？”陆羽在《高德见闻》上似乎看到过这个词，但他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只听陈媛媛继续说道：“这种狩妖任务比较危险，所以试炼堂允许我带一名外门弟子同行，以确保安全。我看陆师弟有炼气五层的修为，人又比较可靠的样子，就想来拜托你一下，谁知道……”她抽了抽琼鼻，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谁知陆师弟似乎并不喜欢我……” 陆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糟了，这果真是个大麻烦……然而他正打算想办法拒绝的时候，却不小心用神识扫到了她递过来的储物袋里，里面，竟然是三十块下品灵石！ “这个……” …… 第四十六章 方正大殿 于是，陆羽轻而易举地被这些灵石的数量给俘获了。 “既然师姐如此说了……在下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只不过，我对妖兽的了解甚少，恐怕帮不到师姐太多的忙，反而会拖后腿。”他虽然想得到这些灵石，但也知道，若是为了灵石而丢掉性命，那可就愚蠢到家了。 “不急，我准备三个月后出发。”陈媛媛略一思索，说道：“师弟到时候只负责警惕我身后的区域即可，一级妖兽由我自己来对付。” “身后的区域？”陆羽有些不解，他毕竟没参加过任何试炼，经验远远不足，自是不知陈媛媛口中所说是什么意思。 “嗯，身后就是防止有其他妖兽接近。还有，我在施法的时候，不可以被打断，所以需要师弟放出一两个小法术拖延片刻，为我争取些施法时间。”她解释得很清楚，陆羽也听懂了，看来这个任务并不太复杂，“成。”他爽快地点头答应。 听到了他的答复，陈媛媛心情大好，她又从怀中拿出一本红色封面的小册，递给了他说道：“这个是《百兽鉴》，里面记载了所有常见的一级和二级妖兽的种类，陆师弟近些天若是有空就翻阅翻阅，到时候遇上认识的妖兽，能够轻易地找出其弱点，会省去不少麻烦。” “好。”陆羽略感欣喜地接过册子，他现在最需求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关于修仙界的基础知识，看着他喜形于色的模样，陈媛媛终于展颜一笑，站起身走到门前，“那，师弟等我的消息吧。”她将房门打开，满意地离开了灵居院。 然而，她刚一出门，陆羽那欣喜的表情就瞬间变得阴沉下来。“试炼？哼。”他冷笑一声，暗道：刚才那方正殿中的几名毛遂自荐的弟子，各个修为都超过炼气五层，若真的是为安全着想，找个修为最高的不就得了？何必找我？这里面定有问题。 他冷静地沉思了片刻，努力地寻找自己与那其他几名外门弟子的区别。好像自己除了长得比他们好看些，也并没有什么其他优势吧。 “真是奇怪……”他喃喃道，“不管了，单纯的试炼对我来说并无坏处，能够开开眼界、涨涨见识，总比闷在屋里苦修要好。何况还有三十灵石做报酬，索性见招拆招吧。” 他不再多想，而是再度起身走向方正殿。刚刚若不是陈媛媛的打断，他早就办完事了，何必来回折腾。 现在距离护送她试炼还有那么久，完全足够他接几个小任务先熟悉熟悉外门弟子的生活。 半个时辰后，他再次回到方正殿。此时殿中弟子不多，他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里面的环境。进入正门后的里侧，是一个长长的木板，此板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传音符箓，而右侧是一个木桌，木桌上堆着一摞摞的符纸，而一个睡眼朦胧的老者正坐在那儿，拿着笔不断地画些什么。 在老者身前，几名外门弟子则排着队，一个个上前与之交流，毫无之前那杂乱无章的场面出现。 正当陆羽也要上前排队询问之时，他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问道：“请问这位师兄是昨日新来的陆师兄吗？” “咦？”头一次有人称陆羽为“师兄”的，他疑惑地回过头，只见眼前是一个面色憔悴的白净师弟，看其面相，似乎是身体不太好。为了避免乌龙，他先用灵眼术查探了一下对方的修为，原来只有炼气四层。他这才了然问道：“请问这位师弟是？” “我是王小天，就住在陆师兄的隔壁。”少年有些拘谨地回答。 “哦！”陆羽一听，瞬间反应到，此人就是隔壁那对儿道侣中的男子，他在心里暗暗乐道：原来是“一炷香”啊……看来如此憔悴的原因，也定是肾火虚旺了…… “原来是王师弟，不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陆羽昨天并没有出过屋子，自是不知为何能被他认出来，这让他有些好奇。 “呃……”王小天踌躇了一下，说道：“陆师兄方才随陈师姐回到灵居院，我一直在师兄身后呀……我见师兄面生，就问刘主管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的……”他脸上流露出“你好强，竟然能搞定陈师姐”的古怪表情，一副认定了陆羽和陈媛媛之间有奸情的样子。 “咳，王师弟莫多想，刚才……” “我懂的，师兄刚来此地就能被内门的陈师姐看上，想必定有特殊的手段……”不等陆羽解释，他便嬉皮笑脸地打断了陆羽。 陆羽不愿与他纠结此事，心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然后就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王小天见他不高兴了，赶紧转移话题问道：“陆师兄今天可是来接任务的？” “对，我是第一次来。”这种话题陆羽比较感兴趣，他正愁不知道接取任务的流程呢，见王小天手里捏着一张符纸，不由问道：“王师弟这符箓是干什么用的？” “哎呀，师兄居然没拿？你看那块板子，”王小天伸手指向方正殿里侧那块贴满了符箓的木板，解释道：“我们外门弟子来接任务，是可以选择的。一般是先到那板子前，用神识将里面的内容一一查探完，之后选择适合自己的任务，到严长老那里登记在册，就可以进行任务了。” 陆羽看向那惺忪老者，此老修为深不见底，估计至少有筑基期的境界，陆羽心中一凛，不敢再看。 “啊，陆师兄，还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一下哈，如果有些任务你接了，但是没做完或者没做好，那不但没有奖励和贡献值，反而要受惩罚，比如无偿看守山门一百天之类的……所以师兄在选择任务的时候尽量慎重，最好是选力所能及范围之内的……” 王小天算是比较热心，对陆羽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而这也确实让他对此处的规则明白了不少。 “好，多谢王师弟告知，那我就先去挑任务了。”陆羽不再瞎等，他谢过对方后直接走向木板。 “让我来看看，门派任务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带着一丝小激动，将神识探入了第一枚符箓中。 …… 第四十七章 藏书宝阁 “打扫灵兽粪便……时间每日卯时至未时，月贡献值三十，灵石五块。豢兽栏于长老发布。”陆羽深深皱起眉头，这第一枚符箓中的任务听起来就很让人无奈，虽然他不知贡献值在门派中的具体档次，不知三十算不算多，但这五块灵石实在是太少了。 这种类似杂役干的活儿，他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赶紧继续查探下一张。 “搬运药草，每日清晨下山，在午时之前将新草幼苗搬运至后山浣雾园，月贡献值二十五，灵石三块。姜长老发布。” “这奖励怎么这么少！难道门派是在压榨外门弟子吗？上山下山一趟就要消耗半天，辛辛苦苦一个月，才能换来这么点儿贡献，和区区三块灵石？？？”陆羽深吸了一口气，暗道多半是自己没找到好任务，他继续往下看。 “后山梯田种植灵谷，需会使小云雨术的弟子，早晚施水各一次，月贡献值五十，灵石十块。” “哎呀！这个好啊！但是我不会那什么小云雨术，而且这法术显然是水属性的，我好像没有……糟了。”陆羽猛然想起，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一种五行灵根属性！这意味着，他很可能无法使用五行法术！ “这……这可怎么办……”他又翻了几个任务符箓，发现除了报酬低劣的体力活儿之外就是需要特殊条件的弟子才能干的施法活儿，而他完全达不到要求，比如“用流沙术开采灵矿”、“用寸芒术除去灵草内的害虫”等，而其他的活儿，则是报酬几近于无的“门派巡逻”、“驻守山门”、“辅助前庭商铺牧长老贩卖灵物”这类毫无营养的工作了。 他正愁着呢，这时方正殿的门外突然银光一闪，出现了一个鹤发童颜的白须老者，此老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平静的安和之意，他一进屋，整个方正殿竟一时间肃然无声，没人敢在开口说话。 陆羽回头一看，正好看见那之前打瞌睡的前辈慌忙站起身冲白须老者拱手道：“晚辈牛屿见过左长老！不知长老前来方正殿是……” 晚辈？！陆羽心里一惊，能让筑基期师叔自称晚辈的存在，自是灵隐派中的师伯级人物了，眼前老者竟是结丹期修士！他不禁多看了两眼。 “哈哈，牛老弟不用多礼，二十年前咱还是平辈论交的，你这么叫我，老夫可有点不自然啊。”白须老者一捋胡须，说道：“今日前来是想挑一名外门弟子到我那藏书阁打点一些杂物，不知牛老弟有何推荐吗？” “啊？这个……外门弟子修为低下，恐怕不配进入藏书阁做工……”牛屿紧张地回了这么一句，顿时让那左前辈不乐意了。 “老夫挑人，不看修为。那些内门弟子到了我那，根本就坐不住，让核心弟子去就更不行了，屈才。”老者摆摆手，说道：“既然牛老弟没有推荐人选，老夫就从这几名弟子里随便挑一个吧。” 方正殿中的弟子一听，顿时大喜！看任务栏的都不看了，等待交接任务的也不排队了，纷纷都围到了老者身边，希望这位藏书阁的长老能选自己，因为结丹期长老发布的任务，那都是针对内门弟子的福利，在报酬方面，自然要比筑基期师叔发布的任务多很多。 陆羽并未走过去，他觉得去藏书阁无非是整理书籍什么的，听老者说连内门弟子都坐不住，想必是非常枯燥乏味的活儿了，而且在那种门派重地，肯定戒备森严、如坐针毡，那绝对非常不自由。陆羽从小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自然受不了被束缚着。 他不在意地转过身继续查看符箓，却突然间被一股庞大到骇人的神识扫得全身一颤！ “这……！”他感觉自己仿若被实质性的目光洞查了全部的秘密！他赶紧回过头，发现那左姓老者正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 “小子，你对老夫的任务不感兴趣吗。为何不过来让老夫看看哪？”左禅看向陆羽的目光并未有丝毫怒意，反而是隐隐有些满意的意味在里面。 “呃……”陆羽这才发现，满大厅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在那前辈身旁，自己这种恍若未闻的行为确实有些显眼过分了。 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说道：“弟子认为自身并无特殊之处能与其他师兄们争抢名额，索性不愿再浪费时间，继续寻找适合弟子的任务。若有得罪，还望长老见谅。” 听了这话，一旁的牛屿师叔大惊失色地用责备的目光盯向他，在灵隐派，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结丹期长老有丝毫不敬，而左姓老者此刻却是哈哈大笑，“好！好！这份心态，老夫喜欢！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陆羽，拜见左师伯。”陆羽心中诧异，这位长老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挺高兴的，这是什么情况？ “陆羽，陆上飞羽，遨游天际。好名字，好名字！”左禅身影一闪，突然穿透人群，瞬间出现在陆羽面前，将一只干枯的手掌搭在陆羽肩上，极为感兴趣地自语道：“来让老夫看看你的根骨。” 片刻后，老者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他重新抬起手臂，又放在上面再次查探。殿内众人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被结丹期长老亲自查探根骨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比较清楚。若是在门派里，有长老想要收徒，一般都会先看看选中之人的资质，若是合适，就会直接将其收为核心弟子。 核心弟子不同于内门弟子，在灵隐派，内门弟子的数量有几百之多，可以享受门派中的大部分福利，而核心弟子则属于各个长老的亲传弟子，地位比之内门弟子更高，待遇更好。至于最好的，那便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了，这种存在往往是门派新生一代的翘楚，被门派寄予重望。 老者再次查探了一遍陆羽的根骨，神色越发诧异，他将手拿开，大袖一挥地对陆羽说道：“就是你了。每月二百贡献，二百灵石。跟老夫走。” 听到此言，包括陆羽在内的方正殿众人惊得张开了嘴。 …… 第四十八章 黑色古籍 就这样，陆羽不明不白地跟随着老者走出了方正殿，二人走向中院的方向。刚出门没多久，老者突然问道：“陆小子，你为什么隐藏自己的修为呀？” 这话让陆羽心中一窒，他忘记了，自己的敛气术只能瞒过同等阶的修士，要想逃过结丹期修士的法眼，那可纯属做梦。刚才左禅在查探他根骨的时候，自然将他炼气十层的法力看了个明白。 陆羽误以为老者是因为此事才挑选自己的，连忙解释道：“弟子深知财不外露的道理，我认为修为也是一样。若还未进入内门便暴露了十层的修为，定会惹来不少麻烦，让我无法安心修炼……” “哦？”左禅背对着他，陆羽看不到老者脸上喜怒，“那你可知自己的灵根属性是什么？” “回左师伯，弟子并不知晓。”灵根，是陆羽一直以来最困扰的谜，他希望能从老者身上找到答案，然而却听左师伯迟疑地说道：“别人的灵根在丹田可以通过颜色来分辨，而你的则奇了！丹田处黑乎乎的一片，根本无法让人分辨是什么灵根。” “这……”废话，陆羽自己也知道丹田处黑乎乎一片，他万万没想到连结丹期的前辈都无法准确判断出自己的属性，这不禁让他大感头痛。 “不过你年纪轻轻就能将基础功法修炼至大圆满，这能够说明你的资质与双灵根无异。”老者边走边说道：“若是假以时日，筑基，多半是不成问题的。” “多谢师伯指点。”其实左禅并没说什么对他有帮助的话，但面子上的工作陆羽还是会做的。 老者满意地带着他走到了中庭，中庭比前庭要大很多，正中央是中天殿，乃内门弟子接取任务的地方，往左走有一个不大的台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而右边则是一个巨大的高台，陆羽远远看见了那高台上有两名弟子在过招，刀光剑影闪动不已，台下还有其余弟子助威，当然，能够出现在中庭的人大多数是内门弟子。 藏书阁位于中天殿的西北方向，是一座三层小楼。此时这里大门紧闭，建筑四周泛着黄蒙蒙的光晕，显然是有禁制将其围绕。老者走到楼前，冲其单手一指，一道黄光打入光晕，那大门突然吱呀一下，无风自开。 “陆小子，这些日子你就负责在老夫的藏书阁内整理书籍，当然，作为额外奖励，那第一层的书，你可以随意翻阅。”左禅笑呵呵地递给了陆羽一个玉牌，又简单地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化作一道黄芒消失不见。 按照师伯的要求，他的工作非常简单，但也比较无聊。就是每天将新运来的典籍分类摆放至各个书架上，若有弟子来借阅或购买，就登记一下，每天清晨至晚上入夜前都要坐在这里，不许出去。 “难怪那些弟子坐不住啊……”陆羽走进藏书阁，身后大门啪地一声自动关紧，他略感好奇地回过头，将玉牌举起，往里注入了一丝灵力，那大门又如先前一样吱呀一声打开。 “有意思！”陆羽傻乎乎地打开、关闭了好几次藏书阁的大门，这才满意地收起玉牌，将目光放在一层那数个大书架上。 只见几个两人高的书架被横竖规整地摆放在地上，每两个书架间距离不过三人宽，有些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典籍，还有些则没几本书，甚至空空如也。在书架侧面，挂有竹牌，上面用黑墨撰写着“符箓”、“阵法”、“功法”等小字，以示其类别。 刚进门的右侧，是一张古朴的木桌，上面有空白的灵纸和小册子，用于记录借阅历史。“看来那就是我以后要常坐的位置了。”此时藏书阁内空无一人，他慢悠悠地走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舒服地往下一坐…… “哎哟！什么东西？！硌死我了！”陆羽只觉屁股坐在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瞬间吓得站了起来，他赶紧往座位上一看，只见几秒前还什么都没有的木椅上，此刻竟多出了一本厚得吓人的黑色古籍！ “这可奇了……这书会动？！”陆羽记忆力非常优秀，他相信自己刚才没看错，在他坐下前，此处绝对没有这么明显的东西，否则他是决计不会坐下的！ 他仔细端详了这古籍片刻，只见其安详地躺在椅子上，毫无异兆。他等不及了，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触了一下古籍的封面，这一触不要紧，在手指刚刚碰到书皮的时候，他顿觉指尖一痛！ “啊呀！” 他闪电般收回了右手，随即，他便赫然看见，一滴鲜血顺着自己的指尖滴落，正好滴在了那黑色古籍之上，而奇怪的是，血滴竟未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反而像是被其吸了进去！ “这……这难道是魔典？！”陆羽大惊失色地后退了数步，他以前在《子平手札》中看到过，有些邪修作法会将不洁之物封印到某些物品当中，借此吞噬他人灵魂，他不禁将之立刻当成了邪恶之物，然而，那“魔典”并未发生奇怪的变化，依然躺在那儿纹丝不动。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诡异，陆羽背后发凉，他环顾四周，这藏书阁里其他的典籍好像都平平常常，唯有这本古籍，通体散发出邪气。 “不行，我要禀报师伯，这书实在是太吓人了。”他正要拿出玉牌逃离此处，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见那黑色古籍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嗖地一声破空而来，撞在了陆羽怀里，陆羽虽被冲了一个趔趄，却早就做好了防范的意识，连忙爬起来将其扔向远处，然而他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甩动手臂，那古籍就仿佛黏在手上一样根本不掉，在他越发感觉到恐惧之时，那“魔典”突然乌光一闪，从里面窜出一道黑影，融入了陆羽脑中，随即，他便骇然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对他而言非常非常熟悉的存在，也是他此生踏入仙道的初衷。 “芊芊？！！！” …… 第四十九章 幽鬼绘卷 “芊芊？！”陆羽惊叫出声，在他脑中，出现了一个极为真切的影子，这身影仿佛就在眼前，让他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幻觉还是现实。 然而，这芊芊的身影，和自己脑中的芊芊一模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竟丝毫没变，这不禁让他心里一滞。 “想不到，你竟和他是相同灵根！”一个女声突然出现在陆羽耳边，这声音空洞冰冷，仿若从四面八方传来，吓得陆羽全身一颤，“谁！是谁在装神弄鬼？！”他环顾四周，藏书阁还是那般安静景象，而手中的“魔典”也早已掉落在了地上，这不禁让他更感邪乎。 “慌什么？我在你脑子里。”那声音再度响起，陆羽这次不再惊慌，而是惊疑地用神识查探了一下脑中的“芊芊”虚影。 那“芊芊”果然开口问道：“怎么了？不认识我了么？”她的脸上没有表情，语气也毫无温度。 这副傀儡般的模样让陆羽怫然而怒。“不。你不可能是芊芊。快现出真身吧，别以为一副虚像就能蒙骗住我！”他认定这是那本黑色古籍搞的鬼，虽不知这里面蕴含着什么邪术，但既然已经进了自己体内，再惧怕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哦？居然不傻。”那“芊芊”的虚影轰然破碎，幻化成了一团漆黑如墨的雾气，那声音正是从黑雾中传出，只不过因为在陆羽脑子里，这个声场实在是太过狭小，所以他感觉耳边到处都是回音。 “吾乃古灵——百鬼绘，你是被我选中的宿体，从此以后，我就要在你的脑子里沉睡个几千年了，请多多指教。”黑雾“有礼貌地”简要介绍了下自己的身份，陆羽听得一愣，没反应过来。 “什么宿体？沉睡几千年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他在脑海里冲着那黑雾喝问道。 “咦？你希望我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呀？只要是你希望的样子，我都可以幻化而成，让你每天近距离欣赏我的身体……”黑雾的声音突然变得摄人心魄，她在陆羽脑中翻腾片刻，突然幻化为了佟葉的模样，这一次，她的脸上充满了让陆羽熟悉的妩媚笑意，真实如斯！ “这怎么可能！？”陆羽大惊失色，他明知眼前女子并非佟葉，却也不得不被其生动细腻的身姿所震惊，那一颦一笑中流露出的诱人风情，和他的葉姐姐一模一样。 “这是根据你的记忆幻化出来的。”此时，那空洞的声音突然说道：“之所以那个芊芊让你感觉虚假，是因为你脑中原本就记不清她的性格和样子。这可不能怪我。” 陆羽只觉脑中一暗，佟葉的身影再度变回黑雾。他这下总算明白了，黑雾可以窃取他的记忆，并且能通过具象化在他脑中呈现出来。 “这么说……”还不等他说完，那黑雾便打断道：“没错，我能看穿你的所思所想，得到你全部的精神反馈。你在我面前将不会存在任何的隐私。”她的声音略显得意，然而陆羽却听得目瞪口呆，因为，这正是他脑中所想的内容。 看来，与黑雾交流并不需要傻乎乎地说出来，只要脑中一想，便可将意念传达到她体内。陆羽脸上阴晴不定，他正要想办法将其弄出去，却听她讽刺地说道：“我劝你别动歪心思，否则我神念一动，你就会变成白痴。现在的你，生杀大权可是在我的手中，明白了吗？” 她老气横秋的语气让陆羽听着很是不爽，他并没有在意黑雾说的威胁言语，而是坐回那木椅上开始了深思。 片刻后…… “如果我死掉，你也会消失，对吧？”陆羽毫无征兆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那黑雾似是受到了刺激，在他脑中翻腾个不停，一时间竟无法回答他。 “很好，我大概明白了。你不是人，不是鬼，而是器灵。”陆羽自信一笑，这些年修炼《通慧心经》的他，在心智上早已远超常人，刚才他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略一分析，便推测出，此书是在修仙界中极为珍贵的宝物——灵宝！ 所谓灵宝，有几种概念在里面。《高德见闻》中有云：“上古修士中有大能者，将仙界各道发扬至巅峰，其中炼器至顶峰可以在器成之时炼出器灵，这种法宝大多具备通天之能，远非普通法宝可比，已经绝迹千年。丹道宗师则可在成丹之时炼出丹灵，而丹灵具体是什么样子，同样早已无人知晓……这种顶级灵物被称作‘灵宝’。” 这本书里存在灵智，看起来还不低的样子，多半是某种灵宝了！陆羽分析得有理有据，而灵宝和灵兽一样，一旦被修士滴入精血进去，就会与之签订某种生死契约，只要主人死掉，那么灵宝大多会自动销毁，而灵宝先被毁，则会让主人受到剧烈反噬，比如变成白痴。这都是相互的。 而刚才这黑雾一副“我是你主人”的样子，显然是反客为主了！陆羽一下就分析出其中蹊跷，瞬间就不怕了。 “你若想把我变成白痴，那你就试试看。我乐意奉陪。”他冷笑一声，竟完全冷静了下来。 “真……真是太美妙了！我的眼光果然完美……看来我认真起来，连自己都有点怕了呢。”那黑雾的女声突然一点点变为了男声，最终幻化成一个少年，这副样子让陆羽看得一怔。 只见此人与自己一般高，相貌清秀至极，乍一看，根本无法分辨其到底是男是女，他的五官精致如画，没有一丝瑕疵，他裹着一件黑色长袍，身边被一层薄薄的黑雾环绕，此时正一脸惊喜地飘在他的脑中。 陆羽从未见过哪个男人可以长得这么唯美，这不由让他感到一丝违和，“你到底……” “咳，你刚刚说的倒是没错，我确实是器灵，若是再准确些，可以称我为书灵。”少年脸上露出自豪之色，“因为，我不是上古修士炼器而成。我的本体，是万年前祖修陆天山在创下鬼道之时所著的天阶功法——《幽鬼绘卷》。” …… 第五十章 暗灵根！ “天阶功法……？！”陆羽将信将疑地问道：“天阶功法早已绝迹几千年，你说你是天阶功法，拿什么来证明自己？” “证明？”黑袍少年嗤笑一声，“我何需证明？能形成书灵的功法在这天地之间仅有七十二本，其中二十四本天阶功法、四十八本地阶功法，其余的书册是没可能衍生出书灵的。”少年得意地说道，“而地阶功法大部分都被上古修士瓜分殆尽，天阶功法有五本与我同源，都是祖修所著，被称为‘六道宝典’，我现在所藏的《百鬼绘》就是其中鬼道的一个小小分支。” “当年灵界大乱，古修在我主人散功之际，为了争夺这几本绝世功法大打出手，将灵界弄得破败不堪，我不想落入正道之手，特意分出大半神魄飞离本体，寄居在这本书里。虽然最后还是被一名垃圾修士捡到，但好在给了我时间休养生息。我在这沉睡千年，再一醒来，居然看见了你！与陆天山身怀相同灵根的你！” 陆羽听得又惊又疑，这些内容显然远远超出他所能理解的范围，他现在能够理解的是，自己的身体被一个书灵强行寄居，并且签下了某种契约，他们谁都不能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想如何？我的灵根又是什么？！”他大为紧张，这个诡异的书灵看上去好像知道那让自己困惑已久的答案。 “嘿嘿，在我告诉你之前，我们先来做个交易，如何？”那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苍白的脸上更加秀美，整个人散发出了一股神秘的气质。 “果然。”陆羽早有心里准备，他深知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若真像这书灵所说，此魔典是上古时期天阶功法的一部分，那即便其再弱，也不会低于人阶功法的等级，而这种存在往往是可遇不可求的，莫大的机缘都不见得能遇到，想要从中捞好处，势必要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 “你说吧。”陆羽再次恢复镇定，他想看看，对方要怎么狮子大开口。 “哈哈哈，不愧是修习了《通慧心经》的人，嗯，不错。”秀美少年笑嘻嘻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要你帮我找到我的本体《幽鬼绘卷》，在那之前，我会寄居于你脑中不伤你分毫。若你此生未能达成我的夙愿，或是再无希望完成，那我就算拼着元气大伤，也会毫不犹豫地夺取你的身体。作为交换，我愿意将《百鬼绘》中的内容传授给你一小部分。” 陆羽眉头深皱，他在《子平手札》中见到过关于夺取身体的描述，在修仙界有多种手段可以让修士夺取他人的躯体，不过大多数都是邪功鬼道，使用后对自身会留有极大的伤害，而唯有一种被称为“夺舍”的手段，无论是书灵还是修士元神，只要是灵魂，都可以使用。这种方式要拼神识，用自己的神识探入对方脑中，剿灭对方神识之后，再将魂魄注入其躯壳，即可完成夺舍。 此书灵活了不知道几千年，其神识可能早已强大到骇人的地步，若想对陆羽进行夺舍，那恐怕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正因为如此，陆羽才更加疑惑。 “你既然能夺取我的身体，那为何不自己去找本体？何必费此周折等我修炼？”他问出了关键。 那少年的笑容一僵，恼怒道：“就算夺了你的躯壳，我此生也无法达到结丹境界，而你不一样，凭你的资质，大有希望突破！”他微微一顿，“夺你躯体只不过是下下策，我不会为了一副皮囊而放弃回到本体的那一丝机会的。” 陆羽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属性很特殊，似乎正好能够达到书灵的选择标准，否则它也不会沉睡千年才做出决定了，既然如此，他就更不怕了，若自己死了，书灵再想找个像他这么特殊的存在，估计再等两千年都难遇。 “好，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我可以考虑。”他现在的损失只是隐私问题，这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儿，他那些隐私，对一个书灵开放，也没什么尴尬的。 “嘿嘿，对吧？如果你真心实意地帮我找本体，我不但能传你鬼道功法让你变成一代老魔，还可以把双修之类的秘法教给你，让你可以识香寻女、纵横花丛……”秀美少年舔了舔嘴唇，循循善诱地说道，但即便他给出的条件再怎么诱人，陆羽依然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考虑。 首先，那本天阶功法定然在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自己至少要修炼至结丹期以上才有机会得到，其次，拿到之后这书灵会不会翻脸不认人什么的就不好说了，万一书灵本身很强，到时候要过河拆桥杀人灭口的话，那简直是得不偿失…… “莫要胡思乱想！”不等陆羽想完，书灵就赶紧打断道：“回到本体后的我只不过是炼气修为，你不必担心！” “哦？”陆羽一副“你骗谁？”的样子，对这句话显然是并不太信。不过就算他想拒绝，下场也好不到哪去，想通此间联系，他便不再犹豫，爽快地答道：“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这个忙了。” 书灵大喜，他激动得一会儿变成黑雾，一会儿变成少年，一会儿又变成美女，有时候还会变成一坨奇怪的东西，陆羽不禁失笑问道：“你活了这么久，怎么还像个小孩儿似的？” “哈哈哈，这你就想错了，千年时间对我们这些器灵来说，不过眨眼的事儿，我高兴高兴还不让么？”书灵最终变成了一本与地上那掉落的“魔典”一模一样的古籍，自动地翻开，将第一页内容呈现在了陆羽脑中，并且兴奋不已地说道：“来，你看看第一页。” “欲修此道，必怀魔根。非魔根者，必先自宫。” “自宫？！”陆羽大惊，他认为自己肯定不是第二种人了，赶紧问向书灵：“魔根是什么？” “嘿嘿，所谓魔根，就是那能够视黑夜如白昼、化阴阳为己用、通灵驭鬼颠倒五行的暗灵根！” “暗灵根！” …… 第五十一章 阵法初要 书灵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却突然“哎呀”一声，将那《百鬼绘》啪地合上，幻象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我刚才使用的寄居术让我元气有损，需要睡上一觉，这些天里，你自己先随意安排吧……” 陆羽只觉脑中一阵刺痛，那魔典的影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后，他回过神来，不由陷入深思。 “看来这书灵的委托虽然麻烦，却能够带给我不少好处。”他盘算道：“刚才他既然能认出我身上的属性是‘暗灵根’，想必一定知道其特质和缺陷，这对我来说简直太过关键。” 就在此时，藏书阁的大门黄光一闪，响了三下。陆羽循声望去，这才想起之前左师伯嘱咐的话：“若大门响了三下，说明有弟子要进来，你放心开门即可。” 他赶紧拿出玉牌，对着大门注入灵力。一道黄光打入门中禁制，大门无风自开。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子，剑眉星目、仪表堂堂，身后还背着一把光华闪动的长剑。陆羽定睛一看，竟发现对方的白色道袍上绣着三朵祥云，这赫然是一名核心弟子！ 此人冲陆羽微微点头示意，便不再停留，直接进入阁中往二楼走去。二楼有筑基期的师叔常年看守，陆羽自是没必要阻止，见其上楼后，他关上大门，赶紧走到木桌前将地上那本黑色古籍捡起，翻开来看了看。 只见上面画着各种妖魔鬼怪，根本没有任何内容和介绍，那些鬼怪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其形象完全是陆羽从未见过和听说过的存在。看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感到心中滋生出一丝烦躁之意，便赶紧将其收入储物袋中，闭目养神。 此时天色已晚，在陆羽等得稍微有些不耐之时，那二楼的师兄终于下来了，他略带歉意地对陆羽拱了拱手，离开藏书阁。 陆羽也随后收拾收拾回到了灵居院。 深夜，他一如既往地想打坐修炼，却不断被隔壁“啪啪啪”的声音扰得神烦且煎熬无比，若不是那王小天师弟在白日告诉了他不少关于接任务的事情，他早就一脚踹在墙上以示不满了。 这次的干扰出奇的短暂，半柱香时间一过，隔壁就传来了女弟子极为不满的呵斥声，陆羽忍着笑意，开始入定修炼。 翌日一早，陆羽赶紧整理好思绪，出门走向藏书阁。他现在有公务在身，虽然不算累，但也要按时作息，不能让那左师伯心生不满。虽然那老者不在一楼，但陆羽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有没有按时去，对方只要神识一扫就能知道。 今天他决定利用好藏书阁一层的资源，挑几本自己感兴趣的书先看看，要是好看就全部看完。凭他的记忆力，把书精读一遍，就相当于背诵全书一样，再也不可能忘记。 他走到书柜前，看着那些挂牌，思索着该先看些什么。 “丹药……肯定是又贵又难炼的东西，还是以后再看好了。功法……这一层的功法肯定不可能比《百鬼绘》强，等书灵醒了自会给我高级的功法，这里的暂时没什么必要去看。炼器……炼器应该和炼丹一样比较麻烦，过些天再看吧。阵法……”陆羽将目光放在了阵法这一排书架上，沉吟片刻，最终走了进去。 “阵法定是极为考验智商的学问！想我陆羽修习《通慧心经》四五年，如今达到了炼气期大圆满的境界，我倒是非常想测试一下自己的智力。”他抱着这种心态，随意从书架上拿出一本《阵法初要》，将之翻开。 “阵，乃道祖所创，妙用无穷。欲学此道，非天资聪颖之人难成，非大毅力者难成，非寿元数百年者难成！” 开篇第一句话就让陆羽极为的感兴趣，他正要往后翻翻，却发现小册子上青光一闪，后面的内容竟被这层光芒挡住了！ “怎么回事？”陆羽想了片刻，恍然大悟地心道：“这应该是禁制，不然，其他修士来此根本不用借阅，直接看完记在脑子里就可以走了，谁还会花贡献值来买拓本啊。” 他明白了其中的玄机，又想到左师伯曾说过他可以随意翻阅一层的典籍，这肯定不是骗他的，他犹豫片刻，从怀中拿出那枚开门玉牌，对着《阵法初要》往里注入了一些灵力。 只见相同的黄光一闪，那小册子上的青色光晕竟然如空气般散掉了，露出了里面的内容。这个发现让陆羽大喜，这意味着，他可以用身上的令牌，将藏书阁一层里全部的书籍统统看一遍！ “若是换算成贡献值……”陆羽骇然地领悟到，那左师伯所谓的“额外奖励”，竟然是如此级别的大礼！这让他在受宠若惊的同时，心中忐忑了起来。 “那老头子该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陆羽在被吴壑算计过之后，对贸然示好的老人非常警惕，他皱眉苦思无果，便决定先把此事放一放，学习要紧。 他求知若渴地继续将注意力沉浸在了这本《阵法初要》当中，不一会儿功夫，他脸上就露出了狂喜之色！ “天呐！这‘隔音阵’虽是最基础的小型阵法，却大大地能够解决我的燃眉之急啊！！！” 陆羽在其中看到的第一个基础阵法就是“隔音阵”，此阵无需阵旗阵盘等道具，只需按照法决将灵力脱体而出，在身周布下一个圆形灵力隔膜，便可完成。其作用是隔绝外界传来的一切声音，当然，如果修炼得比较熟练，可以控制其单向阻隔，也就是说，布阵者可以决定自己听不听外界的声音，也能决定让不让外面的人听里面的声音。 阵法分为四个种类，以幻阵、杀阵、困阵、迷阵为主，其余的辅助阵法不计入此中。而其又分几个等级，分别为天地玄黄四个级别。这“隔音阵”连黄级阵法都算不上，修士修为达到炼气四层即可使用，简直是方便得很。 陆羽喜滋滋地将其记牢，准备晚上回去试上一试！ …… 第五十二章 隔音法阵 陆羽沉迷于《阵法初要》之中，时间仿若飞梭，一眨眼便到了下午，这时，门外响了三声，他回过神来，赶紧把禁制打开。 只见进来的竟是一名外门女弟子，此女相貌平平，却很是耐看。她见陆羽手中有玉牌，便低声说道：“师兄，我想用贡献值来换取一个时辰的阅读时间……” 陆羽一听，走到座位前拿起一个厚厚的本子，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许琼，劳烦师兄了。”她对陆羽施了一礼，陆羽顿觉其很有礼貌，直接翻开了名册查阅。 “许琼……一百五十点贡献值，”他抬起头，见少女确认，便继续说道：“一层的书目，每个时辰消耗十点贡献，摘录需要一百点贡献。”这是藏书阁的规矩，虽然陆羽可以无限看一层的书，但这种特权别人可没有，对于大多数外门弟子来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有人选择把贡献值花在这种地方上的。因为相对来说，知识并不能直接增强实力，在修为低下的阶段，把贡献值转化为丹药或者灵器，才是大多数修士认为最划算的选择。 “嗯……多谢师兄。”少女眼中略一迟疑，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丹药”那一排书架中。 片刻后，她手中拿了一本《百草集》走向陆羽，陆羽顿时认出这是草药学中最为基础的入门书籍，看来这名女弟子是想研究丹药、草药这块领域了。 他好奇地用灵眼术查探了一下少女的修为，见其是炼气四层，便不再说话，直接将书上禁制打开，让她摘录。 许琼脸上微红，刚才陆羽的灵眼术太过明显，这种行为让她心里有些尴尬，眼前的小师兄看上去蛮俊的，怎么可以这么无礼呢…… 在修仙界，同阶修士用灵眼术查探对方修为，是非常缺乏礼貌的表现，而陆羽似乎一直有这个坏习惯，自从他学过此术之后，遇到修士的第一反应就是查查对方修为，甚至连凡人他都会用此术先看看…… “多谢师兄。”许琼拿起抄本，未做停留，直接离开了藏书阁。 片刻后，昨日那英俊的核心弟子又在同一时间来到了此处。他冲着陆羽点了点头，直接走向二楼…… 下午，又有一对看上去是情侣的内门弟子前来一层查阅，陆羽非常无奈地看着他们大秀恩爱，“啊呀！小美师妹，我们先看这本《月华剑决》如何？” “讨厌，苏师兄，我想先看这本嘛~《合欢秘典》……” 陆羽气得简直无语，这两人从一进屋开始就如胶似漆、旁若无人，一会儿搂搂抱抱，一会儿卿卿我我，实在是辣眼睛。最关键的是，那男的长得其貌不扬，却起了个听起来英俊潇洒的名字，叫苏风。而那女子长得面目狰狞，竟然叫于小美，这真的是让陆羽感受到了绝望，他实在受不了了，正要想办法回避之时，突然灵机一动，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对啊！我何不在此试试隔音阵？！”陆羽想到就做，连忙运起了黑色灵力。他按照《阵法初要》上的流程，将自己周身用灵力薄膜制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当这空间被完全封闭之时，外面的声音突然不见了。 “咦？！这么神奇！”陆羽自己大喊了一声，外面那对儿情侣却恍若未闻，这说明此阵真如书上所说，可以达到隔音的效果。 陆羽大为激动，他喃喃道：“真好啊，安静下来的世界真好……不知那入门的阵法书中还有没有我能够直接使用的……” 就这样，时间很快过去，到了晚上，待几名弟子都离开后，陆羽心情大好地略作收拾，走出了藏书阁。 一路上他看到很多内门弟子往返于各种中庭建筑，不由心生羡慕，暗暗想道：“好想去授业台听师兄讲学啊……来年我一定要通过那内门考核！” 每天早晚他都能路过授业台，授业台位于刑罚堂南部，再往上就是藏书阁了，距离并不是很远。那里是一处方形的平台，上面铺满了蒲团，据说每周都会有一名筑基期师叔在上面讲学半日，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时辰，但其中的内容显然不是外门弟子可以觊觎的。 片刻后，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这次他有了施展隔音阵的手段，根本不再担心每天深夜隔壁传来的床笫之声，“哼，”陆羽冷笑着想到，“虽说双修可使修炼提升不少速度，但并不意味着纵欲也可以。你们现在扰得我不得安宁倒是无所谓，等以后与大道无缘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他之前在《高德见闻》中看到过这么一句：“修士若在炼气期破身，资质会略降半等，影响修炼速度。筑基后则无碍。” 也就是说，这些弟子为了发泄肉体的欲望而选择了提前双修，而这种行为在炼气期恰恰是得不偿失的，只有到达筑基之后，破身才不会对资质造成影响。 试想，天灵根修士若是在炼气期破身，资质骤降为双灵根，那即便是每日疯狂双修，采阴补阳、采阳补阴，也不太可能把失去的修炼速度给补回来的。 陆羽深知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他的出发点是找到芊芊，所以一切行动都必须以提升修为为主，只有这样，才能在未来有机会接近那神秘的“凌月宗”，只要到时候再想办法见芊芊一面，他这悬着多年的心就可以放下了。 月色皎洁，陆羽关好门窗，布下了隔音阵。他感受着体内缓缓流失的灵力，这种消耗速度在他看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又似想到些什么，从储物袋中将一个棺材状的木箱拿了出来。 此物就是他在欧阳竺那里定做的瑶琴“千寻”，他决定试试这隔音阵能不能阻隔琴声。 陆羽盘膝而坐，将琴直接放在腿上，轻轻拨了一下琴弦。 “嗡——————” 明明只是一声而已，但此刻，这琴声却震耳欲聋，滚滚回音在耳边鸣响不断，惊得陆羽赶紧捂住了琴弦！ 琴弦通过振动发声，陆羽将手一放，顿时止住了那根弦的回音。“这……这是怎么回事？！” …… 第五十三章 求知若渴 陆羽皱眉想了想，突然“啊”了一声，似是明白了什么，“这么小的隔音罩，其声场太过狭窄，琴声在此处要产生剧烈的回音共鸣，音量自然就翻倍了……”想到这里，他忽然一怔，喃喃道：“我若想在隔音阵中练琴，那便只有一个方法了。” 他抱着尝试的心态，对隔音罩子注入了更多的灵力，并且神识一动！只见那透明光罩忽然胀大了几分，陆羽心念再动，它缓缓扩大到此屋大小，正好将石屋完全包裹在内。 “成了！”他心中狂喜，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袭遍全身，虽然他不知自己的行为到底有多疯狂，但他实在是为自己的智商感到自豪！ 陆羽自然不会想到，要是让外面的阵法大师看见一个首次接触阵法之道的炼气期修士擅自改良了禁制，恐怕会震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 “哈哈哈哈！”虽然现在消耗的灵力已经肉眼可见，但撑上一整夜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何况，他还会在此打坐恢复灵力，现在的陆羽只觉惬意至极，这小小的安静空间，可完全是出自自己之手啊。 他不急着修炼，而是先翻出了那本《琴操》，他决定以后每天抽出至少两个时辰的时间练琴，白天若是藏书阁没人，他也会在那里增加练琴时间。这么做是为了赶紧提升琴技，早日奏出成曲。 “哎呀，我似乎还缺个小桌！”陆羽刚才一直将“千寻”放在自己腿上，这个姿势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别人弹琴都是有一张小桌或是一支琴架专门放琴的，他显然缺乏这种必备的道具。“有了，不如这样……” 他将那琴箱扣上，把“千寻”放在了那形如棺材的沉木箱上，“高度正好！”陆羽欣喜地发现，那琴箱完美地替代了琴架和桌子等物，直接解决了他的姿势问题。 这下，他可以放开心思去研习了。“七弦琴以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共有散音七个、泛音九十一个、暗音一百四十七……怎么这么多？！” 陆羽看了不一会儿，便意识到弹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且不说瑶琴奏法有好几十种，光是这音的数量就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了，要想奏出那白衣琴女柔荑素手下的天籁之音，没个十几二十年，恐怕难成。 但越是这样，陆羽心中的斗志就越发的盎然，“若是很简单就能学会，我也许还不会太感兴趣，但此道复杂如斯，这我就不能不试了。”自从修习《通慧心经》之后，他莫名其妙地对复杂的学问产生了极为浓厚和强烈的渴望，普通的知识似乎根本无法满足得了他，对阵法之道如此，对瑶琴一道更是如此。 夜色深沉，陆羽沉迷于七弦琴的基本功当中，不知不觉过了半夜。 “哎呀！”他猛地回过神来，“这琴道竟如此诱人，险些让我忘记修炼！”他赶紧将“千寻”收起，神念一动把琴箱扫进储物袋，开始打坐。 没了隔壁的干扰，他自是心无杂念，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在到达炼气十层时，他对黑色灵气的感知越发敏锐，这些黑雾仿佛就如多年的老友一样，让他倍感亲切。“通慧功”运转了七个周天之后，他缓缓睁开双目。 天已大亮，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出门走向藏书阁。 …… 一个月后。 陆羽的生活已经走上正轨，他每天白天用上午的时间看书，下午的时间练琴，而晚上则是回灵居院修炼，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没再受到任何干扰，这都要归功于那本《阵法初要》，这本阵法入门书不但让陆羽学会了“隔音阵”这种实用的法术，还让他对各种类型的阵法也初有认识，甚至还掌握了另一种小型迷阵——“云雾阵”。 这种阵法仅需要几只阵旗便可布置，陆羽已将口诀牢牢掌握在脑中，他准备等左师伯把贡献和灵石发下来之后，就抽空去光顾一下那外门弟子的商店。 在藏书阁这些天里，他发现了一些灵隐派弟子的规律，一般能来一层看书的，只有几名内门弟子，这几人其中有个面相愁苦的男弟子，几乎和书痴没什么区别，他每次来都会把仅剩的几十贡献花完，然后在这里一呆就是一下午，而还有几名内门弟子则是偶尔来一次，耗尽贡献度换一份想要的抄本便匆匆离去。 至于外门弟子，除了那文静礼貌的少女许琼之外，没有任何人来过。而此处还有一名常客，就是那每三天必来一次的英俊男子，这人仿佛有着花不完的贡献一样，来了就往楼上跑，对一层的书籍毫无兴趣。陆羽曾偷偷地用灵眼术查探了一下对方的修为，发现其竟是筑基期的存在！这不禁让他有些明白了，原来灵隐派的核心弟子，并不是炼气九层、十层就可以当的。 这一日，正是他到达藏书阁的第一个月整。此时藏书阁一层只有一名内门女弟子在翻书，而陆羽则旁若无人地拿出“千寻”，开启隔音阵开始演奏。 经常来此处的弟子都知道，这位藏书阁管理员喜欢“无声弹琴”。当然，见识多一些的人自然能猜出他使用了隔音法术，不然在这种肃静的场合练琴，肯定是不想呆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午后时分，藏书阁一层突然出现了一道影子，吓得陆羽赶紧站了起来，不远处那女弟子也是一怔。 见来者是白衣老者左禅，陆羽连忙见礼：“弟子陆羽见过左师伯。” “雨萌见过师伯。”那女子也不敢怠慢。 “哈哈哈哈，原来冷丫头也在，好啊。陆小子，这一个月你做的不错，嗯，不但能坐住，还未滥用职权，很好！”白须老者满意地说道。 “滥用职权？”陆羽一愣，随即便隐约猜到，左师伯之所以不用那些内门弟子，很可能是因为他们会用玉牌去暗中拓印抄本卖给其他人！“原来如此……”这个想法陆羽从未有过，他只是自己看，看完就记住了，并未有以此牟利的动机。 左禅笑眯眯地丢过来一个小袋子，陆羽赶紧接住，“这是……？” “你的贡献和灵石都在这里了，好好干，小伙子很不错的。”左禅说罢，化为一道白影消失在屋中。 陆羽确认其离开后，打开储物袋往里看了一眼，随即脸上浮现出大喜之色！然而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赶紧将神识抽出，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并且偷偷瞟了一眼那名内门女弟子，只见她虽然在低头看书，余光却已经极为不老实地看向自己了…… …… 第五十四章 外门土豪 “这位师弟……”那女弟子见陆羽已经发现，便不再拘束，直接合上了书，走到他面前笑嘻嘻地问道：“左师伯给了你多少奖励呀？” 陆羽眉头一皱，打量了一下这名内门弟子。此女长相甜美可爱，修为竟也在炼气十层左右，不过他对主动的女弟子可并没什么好感，自从莫名其妙地被那陈媛媛定下了三月之约后，他就总觉得自己不太自由，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 显然，此女是好奇他在这儿做工的报酬，陆羽自然不会说实话，他敷衍道：“没多少，也就二十块灵石和一点点贡献而已。” “哦~？”那女子掩嘴一笑，“可是我刚才怎么看见，陆师弟似乎欣喜得很呀？莫不是那储物袋中还附带了什么别的宝贝~？” “你……”陆羽一惊，暗呼晦气，那左师伯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发工钱呢！哎，里面除了说好的二百灵石和二百贡献，竟然还有一把泛着白光的小刀，一看就是传说中的“灵器”，否则他刚才也不会这么失态了。 “咳，这位师姐，就算你这么说，在下也不会告知于你的。”陆羽双眼一翻，偏过头去不再理她。 “诶哟？”冷雨萌被他这话弄得一愣，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说师弟呀，你是不是不知道师姐的身份呐？” “身份？”陆羽哪管这些东西，他有左师伯撑腰，自是底气十足地说道：“我劝师姐莫要拿身份来威胁在下，就算你是核心弟子，也不可以在这藏书阁中放肆的，你问的问题并非我分内之事，师弟我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少女听罢噗嗤一笑，越发对眼前的小师弟感兴趣了，“哎哎哎，你别慌，我不会用长老之女的身份压你的，我只是想看看左师伯到底给了你什么~放心好啦，姐姐我又不会抢你。” “当真不抢？只是看看？等等…………”陆羽突然瞪大了眼睛，猛然反应过来，“你……你是长老之女？！” “啊~不小心说出来了呢。”她露出“糟糕”之色，但陆羽怎么看都像是她故意透露身份的…… “呃……请问师姐是哪位长老的女儿？空口无凭我可不……”他正要挣扎一下，却又回忆起刚才左师伯亲切地称她为“冷丫头”，若是普通弟子，左师伯怎么可能理会？ “嗯哼？”少女眼珠一转，伸出一只小手，摊开手掌说道：“来吧，既然想通了，那就让师姐看看一向抠门儿的左师伯能给你什么宝贝吧~” 陆羽无奈，只好将那储物袋拿出并且递给了她，让她自己用神识去扫。 “咦？”少女见到里面有那么多东西，不由狐疑地抬起头来再次对他打量了一番，不解地问道：“陆师弟，你和左师伯是什么关系？” 她这个问题让陆羽苦笑不已，哪里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被抓来的杂役罢了……但他却不能这么说，他略一思索，答道：“我运气好，被师伯选中来看守藏书阁一层，师姐不必多想。” “哦——”冷雨萌露出了然之色，将袋子还给了他，竟然还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气横秋地嘱咐了一句：“可以的，陆师弟，好好干，有前途。” 没过多久，少女就离开了此地，果真没再骚扰他，但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算了。”他不再多想，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时间很快就在练琴中度过。到了晚上，他收拾好书架，出门直奔那为外门弟子提供货物的商铺。 此杂货铺位于灵居院南侧，正好顺路，陆羽到达这里后直接走了进去。 店铺只有一层，里面是一圈柜台，柜台中摆着各种各样破破烂烂的东西，其中有很多陆羽完全没见过的。此时，那柜台后正坐着一名身材矮小的外门男弟子，他一见有人进屋，赶紧精神一振地站了起来，问道：“不知这位师兄需要买些什么？” 陆羽看了看四周，发现根本没有别人光顾，而柜中的东西也陈旧得很，他不由奇怪地问向那男子：“为何这些货物，看上去这么乱啊？” “哎呀，师兄有所不知，”那矮小男子尴尬地说道：“我们外门弟子的灵石收入实在太低，贡献值也不足够，所以大部分人都攒着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工钱去找内门弟子换丹药和符箓了，像这些符纸、残缺灵器什么的，实在是没人愿意买……” “原来如此。”陆羽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真的算是撞了大运，若是不进藏书阁，光凭那方正殿的任务，自己就算这两年不吃不喝也攒不下几百灵石啊！ 他现在兜里有二百四十二块灵石，这种身家，在外门弟子中，无人能比。 “嘿嘿，师兄看看，小店的东西虽然破了些，但质量可都是有保证的。仙家物品，不看新旧，只看功用。”这矮小弟子还蛮会推销的，本来没了兴趣的陆羽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问道：“你这儿有什么适合炼气期弟子用的东西吗？” “那必须的，师兄看看这个！”他从柜子中摸出一个土黄色的小铜环，啧啧说道：“这个，是下品灵器‘玄黄戒’，修士往里注入灵力，可在身边形成三层土属性的护罩，防御力是寻常护体术的三倍！” 陆羽一听，三倍？！那还了得？这么好的东西没人买？！ 然而，矮小弟子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顿时无语，“当然，这个灵器是坏掉的……现在只能放出两层护罩了……但即便这样，也比单层的护体术要好！本店只售五块灵石！” “嘶……”五块灵石，陆羽还是勉强能接受的，但这种东西显然还不足以让他动心，想了片刻，他忽然问道：“你这里有没有阵旗阵盘？” “阵旗阵盘？！”那弟子一怔，随即大声叫道：“有！有！这些东西好像十多年都没人买了，师兄稍等！”说罢，他便丢下陆羽，直接跑向里屋。 …… 第五十五章 小云雾阵 “师兄，你看看这些东西行不行？”矮小弟子激动地拎着一个储物袋跑了出来，陆羽将神识往里一扫，略微皱了下眉头。 “呃……师兄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不妥，只是，为什么这些阵旗阵盘上的灵石是被人用过的啊？”陆羽很是无奈，正常情况下，阵旗和阵盘都需要以灵石作为能源驱动，而往往在购买的时候，店家就会更换好新的灵石上去，但这家破店不但东西是旧的，就连布阵器具上的灵石也是黯淡的，这怎能不让人窝火。 “哈哈，师兄莫气，本店小本生意，若是赠送灵石，那可就亏大了呀……”矮小弟子笑嘻嘻地解释道：“这套基础阵旗和四象阵盘加起来，师兄三十灵石就可以带走，若按照以前的原价，是要四十灵石的。” 陆羽踌躇了一下，虽然他不缺灵石，但他深知“细水长流”的道理，若大手大脚的花出去，早晚会有山穷水尽的一天。眼下这笔交易显然不划算，他想了想，说道：“你把这枚铜环作为赠品，我倒是可以现在就买。” “啊？师兄这是有些为难小弟了……”那矮小弟子面露纠结之色，其实心里却乐开了花儿，他磨磨唧唧地嘀咕了半天，陆羽也不理他，就这样看他在自己面前演戏。最后此人终于露出了“忍痛割爱”的神色，将那黄色铜环和储物袋里的东西一并交给了他。 “师兄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听着身后的恭送声，陆羽冷笑着走出店铺，“下次？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下次了。” 对于这种残次品店，他感到非常无力。明明有钱，明明想买更多的东西，但却没机会。这不禁让他想赶紧参加门派比武，进入内门。据说只要变成内门弟子，就可以去符云阁、铸造堂、百草园、丹香阁之类的地方去购买符箓、灵器、草药、丹药了，而外门弟子是没有这个权利的。 回到了灵居院，陆羽把大门一关，迫不及待地将那些阵旗和阵盘拿出，一一摆在面前。 “嘿嘿，总算可以试试新阵法的威力了！” 他先在石屋内布下了一个隔音阵，然后把那套基础阵旗立在了房间四角，分别注入法力。做完这些，他又拿出四块灵石，安在阵盘中心的凹槽里，待灵石微微一亮后，将之按“云雾阵”的阵型设置在了四周。 当最后一枚阵盘落下之时，整个小阵似是成功联结般，发出了微弱的光晕，随后丝丝雾气便从几枚阵盘中喷涌而出，不出片刻便将石屋布满。 “这个好啊！”陆羽兴奋之极地看着眼前一幕，作为布阵者，他自然不会被法阵影响，但外面的人若是往里看，则只能看见白茫茫一片雾气，此阵与灵隐派山脚的“大云雾阵”其实如出一辙，只不过前者消耗灵石少，后者消耗大罢了。 “云雾阵”乃迷阵中最为基础的一种，一般被各大门派用于防止凡人闯入，当然，高阶修士的洞府也会在门前设立此阵，陆羽现在将之掌握，显然是为以后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就在他沾沾自喜为自己超乎常人的智商感到“无奈”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脑中：“不就是个云雾阵嘛，你激动个什么？” “嗯？！你醒了？”听到书灵的声音，他顿时将笑容收敛，现在无论他脑子里想什么，都会被对方看穿，他索性平静了一下心绪，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暗灵根的事情了么？” 整整一个月，书灵都处于沉睡当中，陆羽差点还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这“睡一觉”的时间着实是有些长…… “别急，”书灵的声音依然有些虚弱，只见他幻化为一团虚像，慢慢地，虚像中浮现出一名男子的背影，问道：“看到了吗？” 书灵的声音让陆羽一怔，只见他眼前是一名留着背头长发的高大男子，此人虽然背对着他，却散发出一种俾睨天下的冲天气势！他穿着一件黑色大氅，背部披风上绘着一幅玄奥的图画，陆羽定睛一看，只觉一股洪荒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的初生形状，它们汇集于中央，被黑色的魔焰吞噬。 “这……！”陆羽被眼前的情形所震撼，这只是个幻象啊！幻象就能有这么大的气势？！ “此人就是万年前，天山大陆上唯一一个暗灵根修士——陆天山。”书灵变回了妖异少年，缓缓说道：“暗灵气，月时出现，四更消弭。这种灵根的修士只能在晚上修炼，或者去阴气极重的地方，比如坟地、鬼冢。所以常被人误以为是修炼邪魔外道的魔修或鬼修。”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一切的鬼道功法，追溯其元祖，都来自于我的本体——《幽鬼绘卷》。” 书灵的一席话让陆羽心中猛然一震，他何曾想过，自己的灵根属性是如此的特殊！而这本天阶功法，竟然也如此的珍贵。如此说来，若能找到阴气之地，岂不是可以让修炼速度翻倍了？ 不等他问什么，书灵继续说道：“常人只识得五行，却不知上古修士已将天下法术分为轮回六道，天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修罗道、地狱道。三千大道是为天，一千破道是为人，五百修罗是为鬼，万种畜生是为灵，八百诡术是为巫，无数冤魂是为魔！” “大千世界，万物乾坤。祖修创下天道以飞升仙界、勘破永生无上法则，固以天为上，天道为首的法术全部冠以‘大’字。后期修士数量增加，我界灵气供应不足，动用大道会伤及界中根本，固开创其余五道为辅。” “人道为解决人类所面临艰难困苦与挫折无奈，畜生道用以召唤通灵妖兽避免修士死伤过重，修罗道为使巫术咒法得以传承，饿鬼道为让资质愚钝的修士另辟蹊径得以修仙，地狱道为弥补无法使用的大威能法术…… 祖修之伟大，无以言喻。” 陆羽早已听得怔住，他拼命地消化着这些字字珠玑的内容，殊不知，自己从今日起，正式踏入了，修仙界万般法术的大门！ …… 第五十六章 独眼桥姬 夜已深，而陆羽依然在和书灵交谈。 “我虽是《幽鬼绘卷》中的一小部分，却记载了鬼道的前百种法术。这一百招，若你学会，别的我不敢保证，在筑基末期前鲜有敌手那是肯定的！”书灵自豪说道，“不过，就是学的过程麻烦了些。” 陆羽见他话锋一转，自是明白这等好事不会平白无故就能降临在自己身上，不禁问道：“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嘿嘿，很好。当年，《幽鬼绘卷》上被施下了大威能的禁制，我即便是本体的一部分，却也无法轻易将之传达给你，否则会形神俱灭。不过这种禁制自然有解决的办法，却需要消耗我的本命精元。你若能在修行的过程当中，帮我收集滋养灵魂的秘药，我就可以不断使出入梦秘法，传授法决给你了。这样两全其美，你看如何？” “滋养灵魂的秘药？”陆羽眉头一皱，现在的他虽然对草药学和丹药种类一无所知，但光听这类药材的功效就不难推断出，它们定然极为罕见。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先传授给你一部分法术，等你有实力了，多留意一些，自然能发现获取的渠道。还有，在我每传授你一招之后，都会陷入时间不短的沉睡状态，在此期间，你一定不要乱用鬼道！否则一旦被这灵隐派的众修发现，你就等着被当作魔道间谍斩杀吧。” “啊……”陆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鬼道法术虽然稀有，却有其特征存在，极易被正道修士认出，在同道面前若是暴露自身的功法，那无异于自掘坟墓。 “行了，我时间有限，你赶紧睡觉。”书灵不容置疑地说道。 “睡觉？”陆羽略一迷茫，不过当他联系到刚才对方说的“入梦秘法”，便毫不犹豫地往石床上铺了个毯子，爬上去舒服地一倒。 …… 他做了一个诡异的梦。在梦里，他走在一座小桥上，此时大雨滂沱，桥下小河水流湍急。天上满是黑压压的乌云，在他身前不远处，一名身穿红色倭服的女子，撑着伞背对着他。她就站立在桥的中央，一动不动。 他小心地走到她身后，伸出了手臂，拍向她的肩。 那女子蓦然回头，披散的乱发下露出了一张惨白的面孔，她睁开了一只眼。没错，一只巨大的眼睛。 陆羽想大叫，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那女子脸上只有一个硕大的眼球和一张巨嘴，眼珠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突然间射出一道黑雾，将陆羽死死定住！她张开了巨嘴，狞笑着一口咬来…… …… “啊……啊！！！”陆羽尖叫而起，刚才那梦境吓得他汗毛竖起，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就是所谓的入梦？那恶心的大嘴和恐怖的眼球让他记忆犹新，这种噩梦，他可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他正要找书灵理论理论，却发现脑中的百鬼绘已经翻开了第二页，上面画着一幅红衣女的背影图像，一旁写着两个血字——桥姬。 “陆羽，感觉如何？”书灵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是百鬼中排在第一位的桥女，鬼道之一·凝缚之术就是由此而来。你赶快入定冥想，不要错过这大好的机会。” 陆羽心中一紧，深呼吸一下后，开始打坐。 果然，他诧异地发现，自己的脑中好像多出了一篇法决！他按照法决上所说的去做，不出片刻，他已将黑色灵力聚集于指尖，感受着灵力的缓缓流动，陆羽突然随手扔出一块灵石，并且在其还未落地之时向它用力一指！ “凝缚！”暗灵力喷涌而出，刹那间！那晶莹剔透的灵石如被无形之力禁锢般，诡异地顿在了半空，不再下落！ 指尖的灵力依然在缓缓流失，他不能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喃喃道：“这……这就是鬼道法术……” “不错！你已经掌握了最为基本的凝缚术，过些时日，我再教你其它法决！好了，我要沉睡片刻……”书灵的声音越来越远，到最后，消失不见。 陆羽怔了怔，啪嗒一声，那灵石掉落在他的手心。暗灵根之谜已经揭开了神秘的面纱，虽不知其还有什么特点，但可以确定的是，此灵根绝非普通天灵根可比。虽然修炼速度上堪堪与双灵根相同，但若找到阴脉之地，肯定可以将这个问题解决。就是不知，其他的限制该怎么破。 他早就发现，吸收普通的灵气虽然可以转化为暗灵力来恢复法力，但却不能反其道而行。否则凭陆羽的机智，早就将暗灵力化为部分五行灵力为己用了。而他当初使用的“火球术”，根本不是以火灵气为核心释放而出的，只不过是将“灼烧”的特质注入到暗灵力当中，将其像火球般甩出去，当然，这么做的威力竟丝毫不比火球术弱。 五行灵力被他吸入体内后，其中一部分可以用来充实消耗过的灵力，这解决了他在战斗中缺乏灵力续航的问题，不过，也仅仅是一部分而已。这样看来，白天对他来说就比较尴尬，夜晚则是全盛时期。他不傻，在分析过自身属性的利弊之后，暗暗决定以后尽量在晚上办大事。 他把《高德见闻》拿出来翻到法术篇，开始研究外人对法术的定义。 “灵修斗法常用五行法术，五行法术共有千种，古修按其威力大小进行了如下排序：破道一·巨力术，破道二·缠绕术，破道三·水压术，破道四·火球术，破道五·流沙术……” 陆羽瞪大了眼睛，他发现里面记载的全是五行法术，根本没有五行外的法术名称，而且，作者将修炼法术为主的修士定义为“灵修”，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强烈注意，不过片刻后，他就发现了这种修士的巨大缺陷所在。 灵修，顾名思义，擅长使用各种法术。但在斗法当中，很少有人完全用法术对敌的。首先，低阶法术完全可以被符箓所代替，不必浪费自身的灵力，而中级法术则需要施法时间，在施法过程中若是被打断，很容易遭到反噬，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至于高级法术，修为不到筑基甚至结丹期，那是根本不可能学到的，而且，在那个级别，修仙者多用法宝和法器对敌，谁还会给对方施法时间？ 这就导致灵修在修仙界变成了非常鸡肋的一个群体，但不巧的是，陆羽所在的灵隐派，正是灵修大派！ …… 第五十七章 两位师姐 两个月时间匆匆流过，陆羽在这期间不但掌握了鬼道法术，还学会一种小型困阵——“四方阵”，这种阵法用他手中破破烂烂的阵旗阵盘刚好可以布置，是属于防御力最小的几种困阵之一，当然，这对于炼气期的修士来说，已经相当厉害了。 而书灵在此期间也又醒来一次，并且教了他一篇极度实用的法决，此诀能让他把普通灵石转化为暗属性灵石！ 其实原理很简单，抽空灵石的灵力，并且注入暗灵力，最后布下一个小禁制存放好，就完成了。 所谓禁制，其实是阵法大道的其中一个分支，有些阵法也可以被称为禁制，而禁制更多的被用于个体。比如在修士身上种下禁制，就会让其受到束缚，在灵器里种下禁制，则可防止外人使用等。 封印灵力的小禁制并不难学，陆羽很快就掌握其中精髓，并且将二十余个灵石变成了暗属性，虽然改换属性之后的灵石颜色变黑，不可能再当做货币使用，但他根本不在意，他现在身上的身家有六百灵石左右，左师伯每月准时给他发放奖励，这让他很快就成为了外门弟子中的土豪，当然，除了内门的女弟子冷雨萌，其他人并不可能知道此事。 这一天，他刚刚回到灵居院，便看到自己的石床上坐着一名娇俏动人的女子，此女身穿青绿色柔缎长裙，此刻正笑吟吟地望着他，陆羽原本心情不错的表情瞬间一僵，赶紧关上了房门。 “怎么？看到师姐，不开心么？”陈媛媛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问道。 “不敢，师姐到访，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啊。”陆羽勉强笑了一下，虽然他现在不缺灵石了，但毕竟答应别人的事情，不能反悔。这试炼之事和于威的猥琐要求可不一样，陆羽心中还是有数的。 “这次来是想告诉陆师弟，我们明日午时出发。在那之前若师弟有什么要准备的，可以提前着手了。”陈媛媛收起笑容，略为郑重地提醒道。“我们的目的地是黑森林，里面的妖兽大多是一二级，不会有太大危险。但即便如此，师弟也要小心些。” “好，多谢师姐提醒。”她的话让陆羽为之一振，实战，和妖兽实战，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事情。他虽然隐藏了五层修为，但一旦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实力是很难藏住的，不过那都是后话了，陆羽只寄希望于眼前这位陈师姐能够自己解决任务，不用他出手最好。 “那我们明天一早在山门口见。”陈媛媛说罢，直接起身离开石屋。 “看来，要先告知师伯一声才行。”片刻后，陆羽从怀中摸出一张传音符，他对着此符说了几句什么，便甩手一扔。只见此符忽地化作一道灰影飞出门外，射向了藏书阁的方向。 经过三个月的做工，陆羽已经知道，左师伯平时就坐在藏书阁三层打坐，有什么事情直接发送传音符给他就行。 至于其余的准备，他倒是不怎么需要。他将阵旗阵盘都收进储物袋，并且将那枚残缺的黄色圆环戴在右手，想了想，他觉得不保险，又将那枚泛着白光的小匕首插在腰间，以便随时使用。 法术方面，除了“火球术”、“护体术”等辅助法术外，他目前还会使鬼道一·凝缚和鬼道二·匿影，这招匿影法术能将自己的身体变为半透明状态，若是在夜里使用，效果奇佳，无限接近于高级辅助法术：隐身术！ 有了这些准备，他还是觉得不稳妥，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几年前的自己了，在做出大行动之前他会深思熟虑，反复筹谋，这也正是修炼《通慧心经》带给他的好习惯，否则当初吴壑就能轻易地将他斩杀。 “看来，不得不求人帮忙了。”他又拿出一枚传音符，对着上面说了很长一段话，将之甩出。 一个时辰后，他的石屋突然出现了咚咚咚的敲门声，他赶紧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前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子，个头比陆羽高上那么一些，她脸上充满好奇而又感兴趣的神色，打趣道：“哟~，什么事儿能让如此冷漠的陆师弟，求到我身上呀？当初我可是记得，师弟连个储物袋都不愿意借我看呢。” 此女正是内门弟子冷雨萌，这三个月里，她经常去藏书阁一层寻找“炼器”方面的书籍，由于之前和陆羽打过交道，时间一长，倒也算混得蛮熟了，每次去她都会骚扰一下陆羽，比如要求他撤掉隔音阵弹琴给她听，或者把玉牌借她让她无限蹭书…… “咳，师姐快请进。”陆羽赶紧错过这个话题，把她迎了进来。 刚才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并非毫无征兆，他觉得此次试炼要想万无一失，光凭“护体术”是肯定不行的，他在《子平手札》中看过，一级妖兽虽然没什么灵智，但它们无一不会某种法术！并且，其释放出来的五行法术，威力要远超同级别的修士！这么一推断，“护体术”也就显然不足以做到绝对防御了。 “冷师姐，我想从你这儿，买一件能够提高生存能力的灵器。”他开口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有的，在下愿出等价灵石购买。” “哎呀呀，师弟真是好阔绰呀~”冷雨萌大大的眼睛转了转，突然问道：“你这是要外出历练？为什么这么急，还非得今晚？” 陆羽知道她是长老之女，身上宝物肯定不少，灵器对于初阶修士虽然无比珍稀，但在结丹期长老的眼里，肯定是用之无益弃之可惜的存在，自然会送给她防身了。 “嗯……我明天要下山一趟，此行虽谈不上要命，但我还是希望稳妥一些……” “诶？外门弟子不是不能出山门的吗？是不是有人要带你出去？哼哼，快说，是谁？”她狡黠一笑，眨眼间就分析出他的动向。 “啊……好吧，但师姐可千万不要外传……”陆羽对她的聪明感到非常无奈，只好将陈媛媛托他随行的过程娓娓道来，谁知他刚刚说完，少女竟面色一变地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 第五十八章 首次试炼 “怎么了，师姐为何如此激动？”陆羽诧异地看向冷雨萌，原本笑意盈盈的她此刻脸上满是阴云，甚至隐隐有一丝怨毒之色，这不得不引起他的高度重视。 “没事。”冷雨萌强自整理了下情绪，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件薄薄的青色丝衣，递给了他。 陆羽接到手上，丝丝凉意顺着手臂传来，其厚度倒是有点像当初佟葉打算赠与他的金丝蚕衣，不过这件丝衣上散发出的淡淡灵气自是代表着，二者不属于相同层次的物品了。 “这是中品灵器‘青罗纱衣’，穿在身上可以抵抗普通法术的一击，灵石就不用了，这个算我暂借给你的。”她顿了顿，又从储物袋中摸出三张符箓，“这三张，一张火炎符，一张缠绕符，最后一张流沙符，都是初级符箓，价格不算贵，你拿好，我就不收师弟的灵石了。” 陆羽极为意外地看着这位高挑迷人的师姐，心中盘算着，这几件东西加起来至少要一百灵石，就这么随手送人，肯定有其原因。他没有接过符箓，而是试探道：“不知冷师姐和陈师姐之间……” “哼！那个丑女人在内门的名声可不怎么样，我奉劝陆师弟此行多加小心，别惹上什么不该惹的麻烦。回来之后，最好和她断绝任何关系，否则别怪师姐我没提醒过你。”冷雨萌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但这愤怒之意显然不是针对陆羽，而是针对陈媛媛。 “呃……好，多谢师姐提醒。”他心中一凛地接过符箓，从她的话里能分析出不少信息。首先，冷师姐和陈师姐之间肯定是有过节，并且还不小的样子，其次，陈师姐在内门的名声也极有可能如她所说，不太好。当然，这应该是在女弟子中传出的。 他深知女人太漂亮会遭人嫉妒的道理，“不过……冷师姐完全不比陈师姐难看啊……反而冷师姐看上去更顺眼些。”他心里这般想着，实在是猜不出来到底怎么回事，便在又与她聊了一会儿后，将她送出房门。 第二天一大早，陆羽准时来到山门口处。今天的门守已经换了人，不过他们无一例外的用讶异的眼光看向陆羽，因为，在他身边，正站着灵隐派十大美女弟子之一的内门弟子——陈媛媛。 “啊，师弟很准时。”陈媛媛见他并未迟到，冲其妩然一笑。 这笑容让旁边那两名弟子诧然失神，而陆羽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微微示意了一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昨夜听了冷雨萌的话后，他打定主意，此行尽量少说话，多注意安全。对他来说，只有命在，才能继续修炼，才有可能找到芊芊。如果命没了，仙人和凡人又有什么区别？作为修仙者，更要惜命才对。 “我们出发吧。”陈媛媛在自己身上贴了一张符，并且又拿出一张一模一样的递给陆羽，说道：“这是‘轻身符’，贴在身上后就像使用轻身术一样，不过此符不需要消耗灵力，等我们到了黑森林，定会遇到妖兽，灵力还是省着些用比较好。” 陆羽将之接过贴在了腰间，果然感受到一股蒙蒙灵力顺着身体流到了脚下，让他的步伐轻盈不少，和轻身术一般无二。 二人就此上路，在到达山下时，陈媛媛将内门弟子的玉牌冲着大云雾阵一照，一道白光射入雾气当中，那天陆羽看到的奇景再度出现。只见雾气裂开了一条缝隙，刚好够两人并肩而出，他暗暗想到：“原来内门弟子的信物是这门派幻阵的钥匙啊……果然外门弟子毫无自由可言，一旦上了山，再想下来，就难了。” 陆羽天性追求自由，若不是为了芊芊，他宁愿当个散人，也比在这里束缚着要好。轻叹了一声，他不再乱想，继续赶路。 …… 黑森林位于仙灵山北部，可以说就在这群山山脉的入口，此森中妖兽与野兽共存，凡人进去肯定是有来无回的。 此时，陆羽和陈媛媛已经到达了黑森边界，林中阴风阵阵，偶有狼嚎鸟叫，甚是吓人。陈媛媛当先放出了一层护罩，走进林中。 陆羽自是不敢怠慢，用那破旧的铜环放出了一层黄色的光罩，紧跟着她进入森林。至于护体术，他暂时是不打算放出来的，自己的暗灵力实在是太过显眼，想不引起陈媛媛的注意都难。 二人沿着森林边缘步行片刻，除了一些胆小野兽外，并未遇到真正的妖兽。陈媛媛秀眉微蹙，开始逐步往森林深处前行。 关于妖丹，陆羽知之甚少。但他明白，这种东西必须击杀了妖兽才有的，而且妖兽的级别越高，妖丹就越珍贵，存在的概率也越大。像一级妖兽这种低级存在，极少有尸体中暗含妖丹…… 还没等他想完，只听前方的树林里忽然出现两声尖锐刺耳的鸟鸣。 哑！哑！ “这是……”陆羽神色一紧，赶紧运起灵眼术向前方望去，但黑森林大树茂盛，视线大部分都被树干所遮挡，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哑！哑！ 又是两声鸣叫传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猛地从某棵树上俯冲下来，直取陆羽。它张开大嘴，红色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其口中凝聚！ “不好，是赤火鸦！师弟小心！”陈媛媛突然在前面惊叫了一声，随后便一掐法决，甩手扔出一道月刃术。 月刃术是破道之六的普通系法术，其原理是把灵气压缩成月牙形状飞速射出。就在这道月刃破空而来之时，那赤火鸦突然顿了顿并且一仰脖，险险地躲过了月刃一击，下一息，它猛地朝下方一吐！ 一枚泛着红光的火球夹杂着炽烈的热浪汹涌而来！陆羽双眼微眯，在那火球即将打在自己护罩上的刹那，将身体往旁边侧去，只听呼啦一声，他脚下的草地便被烈火燃起，火焰沿着他那护罩蹭蹭向上涨，护罩顿时摇摇欲坠。 那赤火鸦目露凶光，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在它正要再次冲来之际，陆羽耳边响起了一声娇叱：“破道十三·冲泉！” 只见原本正在冒着火焰的草地毫无征兆地裂开一个碗口大小的孔洞，地表被一股高压水流猛然冲裂，直射向半空中的赤火鸦！ 嗤—— 那赤火鸦躲闪不及，被粗壮水柱冲得倒飞而出。几息后，它无力地坠落下来，砸在了陆羽身上。 …… 第五十九章 森林遇袭 “哎哟，好痛！” 陆羽见其死掉，自然撤了防护罩，谁知那赤火鸦的尸体竟然有好几斤重，就这么坠落下来砸在身上，如同锤击。 “啊……陆师弟，你没事吧？”陈媛媛赶紧走来，她可不希望陆羽在这次试炼中受伤，毕竟…… “还好，师姐，为什么这只赤火鸦会攻击我们？”他揉着头部，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之前你给我的《百兽鉴》上明明写着赤火鸦是性格比较温和的一级妖兽，如果我们不触犯它，它并不会攻击人，现在怎么……？” 陈媛媛一听，也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蹊跷，然而未等她多想，陆羽便睁大了眼睛，叫道：“小心！” 只见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影子从林中某处猛地窜出，射向陈媛媛后心！ “糟了！”陆羽根本来不及过去，而陈媛媛也没开护体术，下一息，红影在她手臂上狠咬了一口！随即，陈媛媛轻“啊”了一声，身体开始摇晃。 陆羽反应不慢，他掏出腰间匕首，一跃而出斩向那影子，但红影竟然敏捷得很，轻易躲过了刀刃，原路飞回林中。 “师姐！你没事吧！”陆羽将她护在身后，他已经看到，她手臂上有一个针孔大小的红色小口，正在汩汩地留着鲜血，一看便是中了毒。 “我没事……”陈媛媛幽幽说道，她刚才倒是看清了，那红色影子是一级妖兽“血红蜘蛛”，此妖兽身上定有妖丹，不过，却不可能出现在森林当中。如此说来，她更加确定了一件事：这赤火鸦和血红蜘蛛是其他修士放出的。 “桀桀桀桀……”这时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阴笑着说道：“小妞儿不错，竟能击杀本人的赤火鸦。不过，以你二人娃娃般的生存经验，还不足以在这森林中横行，你说是吧，小红？” 来者是一个赤脚中年人，但其发出的声音却如老头子一般沙哑，此时，刚刚那血红蜘蛛正安静地趴在其肩头上，毛茸茸的腿让人看了心中发寒。 陆羽终于明白，放出妖兽的是眼前的修士，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在此偷袭，不过回想起《子平手札》中的话，似乎杀人越货在修仙界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是……何人……”陈媛媛面色苍白，无力地问道。 “我？你马上就要被我享用一番后喂虫子了，无需知道我是谁。啧啧，真水灵！”黄衣男子舔了舔舌头，突然喝道：“去！” 那血红蜘蛛“嗖”地一声，再次冲来！这次的目标是陆羽。 此刻陆羽心中正被强烈的怒意包裹着，此人不但伤了师姐，还想对自己下杀手！他瞬间开启灵眼术，判定对方的修为在炼气七层后，阴着脸指向那道红影。 “鬼道一·凝缚！” 暗黑色灵力从指尖喷涌而出，毫无征兆地，那血红蜘蛛仿佛魔怔般，突然定在了半空！ 陆羽嘴角勾起一抹阴厉的笑，反手从储物袋中甩出一张红色符箓。 “轰——！” 火炎符的威力远超火球术，大火燃尽，蜘蛛被烧成了干。 一个圆珠轻轻掉落在地，被陆羽一招手，以“驱物术”抓在了手心。 “小红！”黄衣男子脸色大变，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定身法术，他把手摸入怀中正要再放出些什么，却突然看到陆羽又拿出两张符箓，将其中一张对着自己这边用力一扔！ “怎么可能！”他要跑，却发现自己的脚不知何时陷进了流沙之中。 “不……”他惊叫着，看着另一张符化为道道藤蔓将自己困得严严实实，不能再动分毫。 “你该死。”陆羽面无表情地走到他身前，在对方恐惧的眼神当中，把白色小刀扎入他的心脏。 中年男子看着自己被贯穿的前胸，满是不敢置信之色，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炼气五层的修士，竟有如此身家！三张符箓，寻常门派的弟子不可能会有。 林风吹过，吹倒了他失去知觉的尸体。 事情的发生只不过在一眨眼的功夫，陆羽连忙回过头来。“师姐，你怎样了！？”他弯下腰，扶起意识模糊的陈媛媛，急切问道。 “我……” 陈媛媛此时眼中一片炽红，那娇俏的脸上也随之泛起一抹粉色，她只觉身上火热难耐，呻^吟道：“水……” “水？哦，水是吧？师姐等等，我这就去找！”毕竟是同门之谊，陆羽可不希望她在此出什么事情，那血红蜘蛛身上似有火毒，被它啮咬之后的人浑身燥热，神智不清，若不将毒排泄出去不出片刻便会暴毙而亡，可谓是凶狠异常。 他刚要起身去找水，却被陈媛媛柔弱的玉臂搂住不放，“别……别走……”她目光迷离，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不愿放手。 “师姐……”陆羽心急如火，却又束手无策，身旁女子诱人的体香和迷乱的神色都在疯狂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思考着该怎么办才好。 他看向那黄衣男子的尸体，暗道：如果我是他…… “有了！”他一把抱起陈媛媛，走向那尸体所在的位置。 “唔……”陈媛媛被他这么一抱，头向后面仰去，云鬓乱洒，让陆羽看得一愣。 “师姐果然很美。”他摇了摇头，心中按捺住不断上涌的火气，蹲下来在那尸体身上摸索了一番。果然，对方的储物袋就挂在腰间。 陆羽将神识往里一探，从中找出两个白色瓷瓶儿，其中一瓶里装的丹药他认得，那是“聚气丹”，修士修炼的初级丹药。而另一瓶，里面则是一个红色药丸，陆羽对丹药一窍不通，自是不敢确定那是不是解药。 眼看着陈媛媛的呼吸越发急促，饱满的胸脯不断地起伏着，让人欲火喷张。陆羽一咬牙，轻声说道：“师姐，得罪了。” 他挽起她的袖子，用嘴含住她的伤口，用力一吸。 顿时，一股热流流入口中，他噗地一声吐到一旁，再吸、再吐。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自己也已经感到身体微热，陈媛媛的玉臂才由红变粉，伤口开始结痂，她随即陷入昏迷之中。 天色已晚，四周野兽狼嚎不断，黑森林中更加阴森恐怖。陆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找到一棵大树，用极为熟练的手法将其底部掏空。 片刻后，一个崭新的树洞出现在他面前。 他抱着陈媛媛，坐了进去。 …… 第六十章 致命诱惑 夜色越来越深沉，此时正值秋季，萧瑟的凉风扫过，吹得陆羽怀中的少女瑟瑟发抖。 “嗯……”陈媛媛蜷缩着身体，将头埋在了他怀里。陆羽则是红着脸放出神识，探查着周边环境。 他从小就听山青村里的猎户们说过，夜晚的森林是最可怕的。很多夜行动物会在无声中索取人命，而在这种妖兽聚集之地，危险系数自然要翻倍。 看着陈媛媛颤抖着的娇躯，陆羽无奈地脱下自己身上的“青罗纱衣”，将之披在了她身上。 嗥——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狼嚎，陆羽眉头一皱，心中暗暗祈祷不要被它们发现。 然而，“嗥——！”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练成一片。 嗥——！ “糟了！”四周到处都是狼嚎声，他已经注意到，这个树洞被群狼包围了！ 狼的嗅觉虽谈不上敏锐，但对血迹的味道还是相当敏感的，而且，它们是群居动物。 “陆师弟……”陈媛媛也被这阵阵狼嚎声惊醒，她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陆羽面色凝重地调动着灵力，顿时不知所措。 “师姐别慌，我们遇到了狼群。”陆羽抱起她走出树洞，她听到“狼群”时先是脸色一白，但在发现自己被抱着的时候又顿时脸上一热，“师弟……我……” 她柔弱的模样让陆羽心中一软，对冷雨萌之前的话不由得产生了些许怀疑，“交给我吧。”他将灵力附在脚上，使出了轻身术。 周围的深林里亮起了点点红光，他知道，那是森林恐狼的瞳孔。这种一级妖兽虽然不会法术，但却由于其善于组团行动的特性，被划为了妖兽的类别。当然，若是运气不好的话，遇到二级的恐狼王，那基本就死路一条了。 “吼……” 十余之恐狼走出森林的阴影，它们的毛发是灰色的，牙齿尖利，瞳孔在黑夜里会发出幽幽的红光，让人毛骨悚然。 陆羽虽心跳猛烈，却深知这种时候务必冷静，否则他二人绝对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嗥——！”伏在他正前方的那只体型略大的恐狼突然发出一声命令，周围群狼瞬间向他狂奔而来！ “走！”危急时刻，陆羽一脚踏在树干上，另一脚在上方一点，利用灵力的附着性，就这样抱着陈媛媛上了树。 树干剧烈地晃动着，群狼见他竟躲到树枝上，便不顾疼痛地轮流用坚韧的身体去撞击树根。它们在首领狼的命令下，一波又一波地助跑，冲向树干。看这架势，似乎对这顿晚餐势在必得。 “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的，陆师弟，你……你放我下来，我施法拖住它们。”陈媛媛见形势不妙，开口说道。 “嗯？啊……”陆羽这才发现，在上树之后，他依然将她抱在怀里…… 他赶紧把她放在一边，这棵大树树干粗壮，树枝也宽大得很，犹如悬空的长条木椅。陈媛媛调整了一下心绪，开始集中注意力准备法术。 绿色的木灵力一点点向树上汇集，那首领狼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再度发出一声嚎叫，群狼的攻势更加猛烈了。 眼看着大树就要被撞毁之时，陈媛媛的法术也终于释放而出：“破道十二·荆棘丛生！” 呞——！ 陆羽骇然地看见，一大片荆棘丛就这么在这大树的四周生长出来，把群狼完全地隔离在了外面。半空中那几只已经跃起的恐狼撞进荆棘之中，瞬间皮开肉绽、血流满地，眼见是不活了。 “嗥——！！！”首领狼哀嚎一声，众狼群即刻停止了冲锋，如潮水般向森林深处褪去。 “好厉害的法术！”陆羽望着那一圈荆棘，不禁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哪有师弟厉害。不过我真是没想到，陆师弟隐藏得这么深呢。”陈媛媛虽然昏迷过去，但在火毒发作时看到的那些画面她还是记忆犹新的。“炼气五层”的陆羽连用三枚符箓和一招诡异的法术将那拥有七层修为的御兽男子击杀，这种事情放在普通外门弟子身上，决计不可能做到！ “呃，侥幸，只是运气好而已……”他跃下树枝，试图回避这个话题。 不过陈媛媛可并不是好糊弄的，她微微一笑，落在了陆羽身后。 “看来陆师弟身上有不少的秘密呢，师姐真是看走眼了。”一阵熟悉的体香从身后传来，陆羽心中默念“冷静、冷静！”身体却僵硬地不敢回头。 这时，两条白皙的玉臂从他身后伸出，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陆羽只觉后背被陈师姐温热的身体紧紧依偎着，而那两团柔软的触感又是那样让他心醉神迷。 “陈师姐……”饶是他再怎么有原则，到了此时此地，也都难以抵挡这种致命的诱惑了。 “若不是陆师弟出手相救，我可能真的会被那男人玷污。”她低语着，“师姐没什么贵重物品能够报答你，若师弟愿意，今夜我可以……” 她后面的几个字微不可闻，但陆羽却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他沉重地喘息着，在这阴冷幽暗的环境中，如此美人主动献身，换做正常男人早就无法承受内心蠢动的欲望了，陆羽虽然也饥渴难忍，但他知道，“在筑基期之前破身，修为骤降一等”的道理，对于他来说，这一点点的差距很可能就会导致他今生今世再也无法见到芊芊。 想到芊芊，那燥热的欲望顿去大半，他不再犹豫，转身将陈媛媛推开一点点距离，冷静地说道：“师姐不必如此，你我同出一门，救你是我应该做的，无需师姐报答。只要师姐帮我保守秘密就好……” 他话说一半，却见陈媛媛紧咬住嘴唇，一副委屈之极的样子。 “看来陆师弟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眼中满是失落之色，一把将身上的青罗纱衣扔给陆羽，不再言语，转身走进树洞。 这瞬间冷下来的态度一直维持到第二天。整整一夜，她没再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看他一眼。 …… 第六十一章 欲擒故纵 “师姐……我……”走在回仙灵山的路上，陆羽实在有些尴尬。原本他以为这位陈师姐找他下山是另有图谋，谁知不但没有，反而还对他很是依赖。昨晚那些话……明显属于表白了吧？自己拒绝了对方的好意，现在可能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这种处境他还真是首次遇到，这不由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陈媛媛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背对着他，仿佛身后根本就没人存在一样。 “师姐，你听我解释！”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最开始他处处躲着她，现在倒好，风水轮流转，二人的态度竟然反过来了。 陆羽抢先几步拦在了她的面前，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他震惊地发现，泪水早已哭花了陈媛媛的脸，她这一路竟然一直在无声落泪，这副可怜的模样让陆羽心都快碎了。他虽然不想破身，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个榆木疙瘩，不懂怜香惜玉。 漂亮的女子如水，他最见不得这样的女子受伤害，而心灵创伤显然也是伤害的一种，并且是剧烈的那种。 “明明不想看见我……你……你还装什么在乎……！”陈媛媛一抹眼泪，加快步伐绕过了他。 她哭得嗓子有些发哑，这更让陆羽万分自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身最大的弱点之一，就是无法面对女子哭泣，尤其是漂亮的女子。他又追上前去，笨拙地安慰道：“师姐，你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拒绝……但是！我听说筑基之前破身会降低修炼速度！我也是没办法……不然……”陆羽一急，就不小心说出了很多关键信息。 陈媛媛听到这里，不再往前走了，而是边揉着哭红的眼睛边问道：“不然……不然你就怎样？” “不然我绝对会答应师姐的！” “当真？” “嗯！” “那你筑基之后……我们就……”她红着脸，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几句话瞬间让陆羽心跳加速了一倍，他短暂地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如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 陈媛媛破涕为笑，牵着他的手，往仙灵山走去。 …… 仅仅两天，二人的关系就由冷变暖，隐隐有情侣热恋中的模样，不过陆羽虽和她确定了关系，心中却是明白，自己目前的身份根本不够，必须等到年后的门派比武崭露头角进入内门，才可以名正言顺的和陈师姐交往。 他想得倒是简单，此番回山后在藏书阁做工，继续日常，一年以后《通慧心经》多半已经炼到了第十一层，那时普通的弟子就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威胁了。 陆羽虽然聪明，但在感情的事上却无甚经验。他从小只接触过三个女子，芊芊、佟葉、穆铃儿。对芊芊的印象早已支离破碎，无从记起，而佟葉下落不明，那几年在她身上得到的呵护现在回忆起来余温犹存，至于穆铃儿…… “也不知她怎么样了。”陆羽摇了摇头，与陈媛媛上了仙灵山。 …… 千里之外，山青县旁的山林里。 曾经的两个小草屋依然没有变成废墟，其中一个屋内，一名蓝衣女子正跪坐在蒲团上，手执燃香，向身前一尊观音菩萨像默默祈祷。 “今日是与他分别的四年零一个月第二十三天，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一定已经变得很厉害了吧。”少女给人的感觉很是憔悴，汹涌的回忆让她的身体微微发颤。“我知道自己资质低劣，与他相识只不过是因缘而遇，缘分已过就会像梦一般苏醒。” “可我……我还是想他。” “今生若能再见到他，我……”少女实在忍受不住，那些曾经的画面不断在她脑中浮现，她手里的香已燃至半截，一节香灰因她颤抖而滑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却浑然不知，只是怔怔地将它们插进面前香炉。 “愿菩萨保佑，陆羽哥哥能够得道飞升，能找到……他妹妹。愿菩萨保佑，他过的每一天，都无忧无虑，不要再露出那种悲伤神情。”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啜泣。 穆铃儿站起身来，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册子，这册子上写有四个大字——《通慧心经》。 这是陆羽临别前留给她的礼物，陆羽早已背过其中内容，就将功法原著还给了她。 每天，在她对他的思念无法排解之时，就会拿出这本小册子看一看，这上面还残留着他的痕迹，仅仅如此，对她来说就满足了。 一滴眼泪悄然滑落，滴在了《通慧心经》的扉页上，泪渍将扉页浸湿，而整个小册子，竟发出了一丝微不可闻的窸窣声！ 穆铃儿并未发现这种变化，她仍在抚摸着这纪念物的质感，脑中全是那人的身影。 在那天分别后，她就发现自己心中已种下情愫，再也无法割舍。而以她的冰雪聪明，自然明白她和陆羽根本不属同个世界，陆羽资质优秀，突破下个境界也许只需要花费年许功夫，而自己这辈子都不见得能筑基，所以她只好用烧香拜佛的方式试图减轻思念的痛苦。 然而当她真的将佛像带到这深山中时，她却发现，即便是燃香打坐，自己脑中依然还是那人的影子，而原本打算念的佛经却变成了对他的祈祷。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再闭塞自己的心，将这些情感全都通过祈祷的方式发泄出来，每天准时上山拜佛，将对他的思念倾诉给身前的观音像，虽然佛像不会说话，但这种静谧的感觉却能让她安心许多。 “陆哥哥，明天我还会来的。”她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屋子。 此时的穆铃儿正值少女花季，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容貌已初显倾国之姿，虽面带忧伤，却俨然一副冰清玉人的样子，让人看了根本无法转移视线。 这些年来试图骚扰她的男人也有不少，但无一不被她教训过，毕竟，炼气四层的修为在凡间无论如何也不会受欺负的。 她收起《通慧心经》，却不知它封面的四个大字，已经变成了—— 《通天真经》。 …… 第六十二章 高家出动 余国海山县，高家堡。 “高霖，这次的机会难得，我高家全部希望便寄予在你身上，一定要找到那小子，找机会为你四弟高烨报仇！” “家主放心！孩儿定不负众望！” 此刻的高家堡内，数十名修士围坐一圈，修为最高的是一名拄着拐棍的筑基末期老者，在他面前，一个面色阴狠的白衣少年正紧紧地握着一枚玉牌，半跪在众人中间。 他叫高霖，是高家堡小辈中资质排行第二的修仙者，虽不如高烨身怀风灵根，却也是火土双灵根的逆天资质，年方二十便已将修为炼至大圆满境界。在高文德来此报信之后，高家人花费了大笔灵石终于买通灵隐派的接头人，又获得了一个送小辈进入门派修炼的名额。 而选择高霖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心智成熟、出手狠辣，在那里找到凶手并斩杀对方的任务非他不可。 “那人相貌清秀，善用黑色火球术，腰间有一把宝剑，虽不是灵器，却很锋利，根据高文德的描述，那剑鞘上似有龙纹。你且记好这些特征，到了之后多做留意，莫要错过了复仇的机会！”那筑基老者目露精光，一字一字地说道。 “孩儿明白！” “一定要代表我高家，让触犯我族之人，死无葬身之地！”老者将拐棍往地上一杵，厉声喝道。 “死无葬身之地！” …… 仙灵山上，陆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这次的试炼有惊无险，他从那控兽男子身上得来的储物袋，陈媛媛根本没要，只是拿了血红蜘蛛的妖丹用来交付任务，其余的，全变成了他的战利品。 储物袋中除了那瓶“聚气丹”和红色丹药外，还有十几块灵石和两本厚厚的书，其中一本名为《御兽》，另一本则是游记，上面提到了此人是中立门派百兽山的内门弟子，以及一些见闻趣事。 陆羽发现很多修士都喜欢记游记，不知是流行还是怎么的，他总觉得这种行为很危险啊，如果储物袋被人夺走，那自身的秘密岂不是全部暴露了？他不知道，他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全是拜《通慧心经》所赐，其他修士虽然修仙之后记忆力会随之增长，但却不可能达到“看一遍东西，无论多长都能记住”的境界，所以他们自然会用这种方式来记载重要内容了。 这本《御兽》功法显然是驱使妖兽的一些手段，陆羽虽然对血红蜘蛛在黄衣男子肩头站立的一幕感到心头发麻，但他对这种功法确实很感兴趣，想搞清楚其中原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是他不懂的、没见过、没听过的东西，他都会对其产生极大的好奇心。 “《御兽》乃百兽山祖师天猎真人所创的中阶下品功法。”陆羽翻开第一页，竟然清楚地看到了这功法的等级，不由诧异万分，竟有功法自己把级别标出来的？功法的级别难道不是要经过后人评判才能得出的吗？ 不过马上他便找到了答案。 “此法决可用以驱使一级至二级妖兽，对高级妖兽无甚效果。” 按照妖兽与修士的实力对比，炼气末期修士可以击败一级妖兽，但遇到二级妖兽，能保命就不错了。而筑基期修士则可搞定二、三级妖兽，面对四级以上的存在，同样束手无策。 所以以这种方式推断，炼气修士能用的功法等级普遍徘徊在初阶至中阶，当然，《百鬼绘》那种存在则是例外。 陆羽翻看片刻，得知想要控制初级妖兽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滴血认主、元神操控、从小饲养等，其中以滴血认主最为常见。他不由联想到，自己在藏书阁获取《百鬼绘》时，似乎是对方强行吸血认了主……所以，自己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书灵的主人了。 “对了，该把东西还给师姐了。”陆羽忽然想起一事，赶紧将传音符放出，片刻后，冷雨萌俏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门口。 “师姐请进。” “哟，看你满面春风的样子，这次孤男寡女的约会算是很成功咯？”她似是对陈媛媛极有偏见，陆羽尴尬一笑，岔开话题道：“冷师姐莫多想，这次多亏了师姐的几枚符箓，否则在下就回不来了。” “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冷雨萌小脸一皱，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是这样……”陆羽将试炼的经过简要叙述了一遍，当然，和陈媛媛的某些约定自是被他选择性略去，冷雨萌听完之后，不由略感惊异地问道：“百兽山与本门向来交好，怎么会有弟子杀人越货？这种事情一旦报上刑罚堂，肯定会被长老们重视起来。余国修仙界三正三魔三中立，这是千百年来都没变化过的格局，那弟子就算看上了陈媛媛这个丑女人，也不至于冒这种风险出手吧……” “这……”陆羽对其余门派的事情并不了解，他赶紧借此机会问道：“不知余国其他势力到底是什么情况？师姐可以稍作讲解么？啊，我就知道冷师姐一定会答应的，毕竟师姐如此聪慧，人又善良……”陆羽不等冷雨萌犹豫，当先把她夸赞一番，这倒是让小姑娘一愣，不过马上她便掩嘴轻笑起来，“哟哟哟~陆师弟什么时候嘴变这么甜了呀？行吧，本姑娘就破例一次，这可是从我爹口中听来的情报，你可不能外传哦。” “一定！” “在余国……” 一个时辰后，陆羽将青罗纱衣还给了冷雨萌，并且亲自送她到灵居院门口，说实话，她的存在确实帮助陆羽解决了很多问题，若没有那三张符，让他去对付那蜘蛛男，肯定是凶多吉少的，所以这也算她间接的救了他一命吧。 他原本认为自己在这灵隐派，除了被秀恩爱就是被压榨，自由也要被限制住，然而现在他发现这样其实也不错。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要比一个人好得多。 “想必以后遇到麻烦也可以请教这位热心的师姐吧……”他首次在灵隐派真正体会到了“同门之谊”间的温暖。 …… 第六十三章 三分天下 余国修仙界共有十大一线门派，所谓一线门派，是指门中掌门修为是结丹末期、并且结丹期长老人数超过五人的豪门大派，这种存在无论放在哪个国家，都不算弱的。 在余国，正道三大派分别是以修道为首的玉清观，以修剑为主的洗剑山庄、以佛法为主的梵音寺。而魔道三大派则分别是擅长驱使尸体的鬼幽山、用人体精魄炼造魔器的炼骷谷，以及同是修剑的魔道第一派——黄泉剑派，这三派的弟子恶名远扬，见到正道定然是第一时间出手斩杀，当然，正道见到魔道也同样眼红，两方之间早已不存在谁对谁错，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权利说话。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常年联手的中立门派，它们分别是以法术为首的灵隐派、以御兽闻名的百兽山，以培养符修为主的福箓门。一线门派要想长期发展，稳定的外交关系是绝对必要的，否则早被正魔两道吞噬了。当然，在这几大门派之中，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凌月宗。 凌月宗位于余国边陲之地灵山，此派只收资质不错的女弟子，修炼的功法也多种多样，并没有主要的方向。而奇怪的是，凌月宗门内弟子总体水平远超其余九派，即便是三派联手，也无法撼动其分毫，这种底蕴在余国修仙界可谓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派。 但她们面对正魔中三道的争执，从未出手干预过，只有在门下女弟子被欺侮之时，才会以雷霆手段惩戒对方，而骚扰她们之人的下场大多是被用利剑斩去下体，女的则直接杀掉。 凌月宗的真正实力到目前为止依旧是个谜，各派对其的猜测也多种多样，有人说她们之中有元婴期老怪坐镇，还有的说那门派里有绝世至宝，可以提升弟子修为云云……无论猜测如何，她们的存在对其他各派来说都保持着极大的威胁性，所以正魔中三方虽然看似斗争激烈，却也不敢伤动自己根基，否则一旦凌月宗露出獠牙，他们可完全抵挡不住其锋芒。 “看来，若我无法筑基甚至结丹，见到芊芊多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陆羽回味着冷雨萌之前给出的讯息，脑中飞快而冷静地思考盘算着。 “灵隐派在十派之中排行倒数第二，可谓是弱得要命，除了发展时间仅百余年的福禄门，别的门派都比自家强。而在初阶修士作战中，符箓可谓是最大最实用的杀器！再过百年，说不定连福禄门都会凌驾于灵隐派之上……唉，我到底是进入了一个什么样的破门啊……”他愁眉苦脸地将灵隐派数落了一番，但他明白，要想出头，光靠门派是没用的，自己必须争取一切机会占据优秀资源，若是一直坐等，好处永远也轮不到自己。 从身上的银钱被人抢走那天开始，陆羽就明白了在这世上强者生存的道理，而进入门派之后，如果不挤进内门，他这辈子都难再翻身。距离门派比武还有六个月时间，除了修炼法术、学习新知识等必做日常外，要是将“通慧功”修炼到第十一层，那就稳妥了。 “也不知穆铃儿修炼得怎么样了，《通慧心经》的后两层居然可以让灵力上限再度翻倍，若是达到第十二层，恐怕我身上的灵力与筑基一层修士相比也不差多少了吧。”通过长时间的修炼，陆羽对自己这本基础功法越来越感到震惊，他打听过，普通的初阶功法虽然都有各自的长处，但像通慧功这样“提高智商、增强记忆力”的存在可绝对是占少数的，而且，此法决竟可在炼气期就修炼至第十二层！这意味着什么？ 正常资质的修士在第十层的时候就可以准备冲破瓶颈去筑基了，而通慧功强行增加两层，显然让瓶颈变得更加“润滑”，简直毫无阻碍地就能筑基，这对于任何炼气期修士来说都是福音。 “这种功法，怎么说也得是人阶以上的级别，那吴壑有如此重宝，却事先炼了《四煞决》，真是自掘坟墓。”他暗暗想到。 就在他安排未来计划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这么晚了，谁还会来找我？”他疑惑地把门打开，发现来者竟是隔壁邻居王小天。 “这厮晚上不造人，怎么来我这儿串门了？”陆羽暗暗腹诽着，面上却是蛮热情地问道：“王师弟深夜造访，有什么事吗？” “呃……陆师兄啊……”王小天露出了担忧之色，“我刚才看见冷师姐从你屋子里出去，就想来提醒你一下……” “嗯？提醒我什么？”陆羽眉头一皱，有点摸不清这位肾虚师弟的意思。 “我看师兄之前和陈师姐关系不错的样子，如今竟又和冷师姐缠在了一起……”他小声嘀咕道：“作为同门邻居，我得提醒师兄，她们俩的关系可谓是不死不休的啊……师兄若想脚踏两条船，怎么也换一个人嘛……这要是被发现，就成修罗场了！那……” “停停停，什么叫‘缠在一起’？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和陈师姐‘关系不错’？这都是谁告诉你的？来你进屋说。”陆羽有些在意了，这些流言虽不足以坏他名誉，但却能彻底破坏他“低调练功”的计划，这不得不引起他的高度重视。 “好，师兄听我详细道来！”王小天见得到批准，赶紧兴奋地跑进屋子，开始源源不断地说了起来。 这货好像天生就喜欢八卦，比比划划地讲道：“哎我跟你说啊，陆师兄，你几天前的晚上，一张符箓就把门中十大美女排行第三的冷师姐召唤过来的这件事，在外门都传开了！还有啊，你跟陈师姐上山时那亲昵的模样，哎哟喂，啧啧啧……难道你自己就没注意到吗，外面的很多弟子都开始注意到你了，我估计，用不了两天，就会有师兄想找你麻烦……” “什么……？！” …… 第六十四章 大打出手 陆羽很头疼。没错，他很头疼。 根据王小天的描述，自己在外门弟子中的形象已经变成了“靠勾引内门师姐上位的小白脸，并且脚踏两条船”。这太不妙了，会不会有师兄来教训自己倒是无所谓，但骚扰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看来，灵居院人多眼杂，我不能再轻易让师姐们过来了。”他送走了王小天，心情显然不太美丽。 但他知道，面对流言蜚语，最好的办法就是低调隐居，等风头过了就自然会被大家淡忘，若是出面解释，那肯定越描越黑，后果不堪设想。 陆羽斟酌片刻，决定从明日起，开启“节能”模式，除了藏书阁之外哪儿也不去了，回到灵居院后一律闭门谢客，直到门派比武时再说。 就这样，第二天，他一大早正准备出门，便被灵居院的于威师兄给堵住了…… “啧，陆师弟啊，你隐藏得不浅啊。”于威面色不善地挡在他身前，用质问的语气说道：“你不帮师兄我做事，反而自己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来，当初你说‘师兄所托实在有违道德’，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好人，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暗自脚踏两条船，同时与两位师姐纠缠不清！”他挽起袖子，大声嚷嚷。这让灵居院的其他外门弟子也都闻声而出，见是于威师兄要教训传说中的“小白脸”，大家更是来了兴致。 “这不是那个小白脸吗！” “哎对对对！就是他，一道传音符就能把冷师姐叫来！这种事情内门弟子都办不到吧！” “是啊！而且听说他还跟陈师姐有一腿……” 众人议论纷纷，而于威更是得意一笑，伸出手臂抓向陆羽的衣领。 陆羽面无表情，虽然他有心里准备，但大早上的，冷不丁来这一出，确实让他心情极度的糟糕。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再低调了。 啪——！ “啊呀！”一声惨叫响起，于威伸过去的手臂被陆羽一掌扇飞，打得他原地转了一圈，整个右臂都火辣辣的疼。 “嘶……”众围观弟子倒吸了一口冷气……于威师兄可是炼气八九层的存在，在外门弟子中的修为算是数一数二，虽然刚刚那一下并未用上灵力，但其出手速度飞快，常人根本无法做出回应，而眼前修为只有炼气五层的“小白脸”竟一掌把于师兄给揍了？！ “你小子竟敢打我！”于威大怒，他左手握拳，灵力一运，只见空气中的金灵力快速凝聚，在他手臂上放出淡淡光晕，一息之后，这看上去威势吓人的一拳猛然砸向陆羽。 “这……这是破道一的巨力术！”眼尖的弟子已经叫出了声。“看来于师兄真的动怒了！” 陆羽双眼微眯，灵眼术早已将对方的动作看穿。破道一的巨力术，可以让施术者的力量得到二倍的增幅，这招对于近战体修来说还算有用，真正斗法的时候，没人会傻乎乎地让敌人近身的。 就在拳头马上砸到自己之时，陆羽指上黄光一闪，两层护罩刷地出现，“嘭——” 在围观群众的惊呼声中，于威凶猛的一拳砸穿了外面一层护罩，然而却被里面的那层隔开，他正要继续攻击，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道严厉的声音，“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你们想去后山面壁不成？” 只见曾经觅下陆羽七块灵石的刘管事快步走过来，冲着于威怒道：“于威，你作为灵居院的第二管事，怎么可以以大欺小，对同门师弟出手啊？！” “我只是想教训一下……” “教训？！你教训陆师弟做什么？陆师弟招你了还是惹你了？还是抢了你的道侣啊？”刘管事虽然修为和刘威差不多，但他说话毫不留情、句句带刺，激得于威咬牙切齿却也不敢还嘴。 “都散了吧！这次算你初犯，警告一次，下不为例。”刘管事喊了一嗓子，众人纷纷各干各的去了，于威恨恨地盯了陆羽一眼，丢下一句“你等着”之后就转身走了。 “多谢刘总管帮在下解围。”陆羽收了护罩，走上前客气了一句。他心里清楚得很，若是当初不给“孝敬费”，今天这事儿恐怕无法善了了。 “嘿嘿嘿，陆师弟客气了，本人只是按规章办事，那于威欺人太甚，教训一下是应该的。”刘管事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不过关于师弟的传言，确实有些过火了，不知那些人说的是真是假呀……” 面对他这种旁敲侧击，陆羽自是避而不答，他随意应付了几句之后，赶紧离开了此地，快步走向藏书阁。 藏书阁内，陆羽刚一进去，就看见了那三天一来的英俊师兄，今日他并未上楼，而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 “啊，陆师弟回来了。”他见陆羽回来，略微一笑，将一层的玉牌还给陆羽，“这些天一直是我在此地替师弟管理，左师伯说等你回来就继续按照事先说好的报酬做工，没什么事我就先上去了。” “多谢师兄帮忙照看。”陆羽对这名英俊男子还是比较有好感的，他顺口问了句：“不知师兄名讳？” “喻言。” 男子说罢，径直走上二楼，留下了一个略帅的背影。 “喻言……”陆羽想了想，并没有任何印象。“看来在门派中多半是比较低调的一位师兄了。”他拿起玉牌，走向自己久违的“宝座”。 “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看书真是太好了啊……”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今天看的书是《鬼怪杂谈》，里面讲的都是玄乎其玄的道士捉鬼见闻，作者似乎是那道士的弟子，将其所见全部以游记的方式记录了下来，并且取了这么个名字。 “啊~也不知遇到《百鬼绘》中的鬼，你们还有没有闲心记游记。”想起独眼桥姬那恐怖的眼球，陆羽摇了摇头，那天的梦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将“千寻”拿出，布好隔音阵，准备练琴。 片刻后，一个熟悉的少女走进藏书阁，乖巧地跑到“草药”那排书架中翻阅典籍，陆羽瞟了一眼，发现此人他认识，正是那文静有礼的外门弟子——许琼。 …… 第六十五章 清泉宝剑 短短数月不见，许琼的修为已至炼气五层，看来资质还不赖。陆羽自顾自地练着琴，一个时辰后，少女手里抱着一本书跑来解禁。 “《毒师入门》……”陆羽看了看书名，心中啧然道：“看来这小姑娘研究草药学并非是用来炼丹的，反而是要制毒……看不出来啊……她长得这么文静，居然想当一名毒师。” “陆师兄，你这样看着我，难不成有什么非分之想么？”许琼见陆羽目光游离，似是在打什么坏主意的样子，不由戒备地问道。 “呃……”气氛有些尴尬，陆羽赶忙拿起玉牌解释：“怎么会呢。我只是看许师妹对这类书籍感兴趣，比较吃惊罢了。” “哦，陆师兄的‘美名’在外门中已经传开了，希望师兄可不要对小女子下手。”许琼小心翼翼地将书递给他，双手抱住前胸，看上去十分警惕地说道。 这就很无奈了，难道她有被害妄想症么？陆羽嘴角抽搐了一下，赶紧把书上的禁制撤去还给她，不再说话。 又过了几个时辰之后，藏书阁终于只剩下他自己了，陆羽将书籍略作整理，之后回到了灵居院。 刚进院子的一刹那，他就感觉哪里不太对，直到走进了自己的屋子，他才意识到，左边的那间空屋，现在有人居住了。这意味着，在自己之后，又有新弟子加入了门派。 按理说，修仙大派收徒是比较考究的，若走正规途径，需要经历考核才能加入，并且要从杂役开始做起，而灵隐派的规矩是，做工五年才能升为外门弟子。所以此人要么是已经打工五年的杂役，要么就是另一个特殊渠道获得者。 然而不等他多想，敲门声就响起来了，陆羽听这咚咚咚咚的力道，肯定是王小天无疑。 果然，他一开门，王小天就一脸“我又发现大事儿了”的表情冲进了屋，待他关门之后，手舞足蹈地压低了声音说道：“陆师兄！我跟你说！你隔壁来了个新人！” “我知道啊，我没聋。”陆羽不以为意。 “哎呀，你咋就不好奇呢？！”王小天一脸扫兴，不过马上他又恢复了兴致，“我听说，这个师兄的修为，可是达到了大圆满的级别！” “大圆满？”陆羽眉头一皱，“这可厉害了。” “那对呗！我还听说啊，他是被一个长老直接领上山的！我估计过了明年的门派比武之后啊，他准保会变成内门弟子！” 王小天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在表达了对新入门弟子背景强大、修为高深的崇拜之情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看来，这外门弟子前五，不好当啊。”陆羽轻叹一声，对未知的前景充满了担忧。自己的实力虽然同是大圆满级别，但鬼道功法不能用，阵法也不能用，灵器只有一个下品的小刀和一个残缺的防御指环，符箓除了传音符之外别的已经用光了，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手段拿下前五的名额。 他思索了片刻，决定整理一下储物袋。 到目前为止，除了门派发的那只，他还有三个储物袋，分别是高烨的、百兽山男子的，以及左师伯用来发奖励的。这里面的东西可谓是杂七杂八，但主要以书籍为主。欧阳竺的《琴操》，吴壑的《子平手札》、《四煞诀》，高烨的《高德见闻》、《风唳诀》，陈媛媛的《百兽鉴》、蜘蛛男的《御兽》，以及最为宝贵的《百鬼绘》。 “啊……如果算上这几个月在藏书阁读的那些，我掌握的知识应该也算跟得上修仙界普通炼气期修士的平均水平了。”当然，这是保守评价，一般的修士不可能懂阵法，更不会有鬼道宝典。 他继续翻着储物袋。丹药方面，有刚得来的“聚气丹”，和那红色的药丸。陆羽决定抽空看看《百草集》和《丹图》，这些书在一层都有，只不过他要看的东西太多，一时没时间看。 “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说得果然没错，我一定要变得更博学。”陆羽又从中翻出一把宝剑，这正是三年前，佟葉赠予他的“清泉剑”。 此剑虽不是灵器，但其锋利程度远非普通宝剑可比，陆羽拿出了左禅给他的白色小刀，两者对比了一下。 白色小刀是下品灵器，下品灵器往往会比凡器多一种特性，比如眼前这把刀，有“无感”的性质，用此物刺伤敌人时，对方不会感到疼痛。虽然这效果蛮鸡肋的，不过聊胜于无。 陆羽看了看“清泉”，又看了看白色小刀，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疯狂的想法——要比比它们谁更锋利。 他神色严肃地站起身来，将均衡的灵力分别注入双手。“按理来说，灵器的锋利程度定然远超凡器，但这把剑，我总感觉不一般。” 陆羽左手持剑，右手持刀，酝酿片刻，猛然一砍！ “当——！” 一声脆响过后，一截断刃倒飞而出！直接钉在了石屋的墙上。陆羽骇然地望着自己手上那截断刃，一时竟无语凝噎。 没错，那把下品灵器，竟然被“清泉”给斩断了，而且是毫无悬念的那种。 他的虎口被震得发麻，虽然这次试验让他失去了唯一的一把攻击性武器，但他毫不心疼，反而有一丝兴奋！ “看来，葉姐姐给我的东西果然不是凡品，只是不知那玉佩到底有什么功用。”陆羽摸了摸胸前那枚黑色玉佩，自三年前开始他就一直戴着它，到现在，也没见其哪里出现问题，而佟葉说的“会让人心神不宁”的效果根本就不存在过。 他摇了摇头，收起玉佩，开始琢磨这把宝剑。 剑锋三尺，寒光逼人。剑鞘上纹着双龙戏水，栩栩如生。曾几何时，陆羽的梦想就是当一名使剑的侠客，不过到了修仙界之后，武功剑法似乎都用不上了。“等等……”陆羽猛地一怔，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他喃喃道：“修仙界，用剑之人被称作剑修！” “看来我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学什么了！” …… 第六十六章 与天灵根女子双修如何？ 剑修，顾名思义，以修剑为主的修仙者。 修剑，在不同的阶段具有不同的涵义。对炼气期修士来说，修剑以近战为主。大多数剑派的修士都以剑制敌，以剑防身，灵力由剑而出，法术由剑释放。 而修士一旦到了筑基期，在强大的灵力支持下，便可将近战变为远程，以“驱物术”长时间控制飞剑杀敌，远比自己冲到前面砍人要安全得多。 至于结丹期之后，剑修就会开始培炼法宝，而他们大多也会选择剑作为本命法宝，攻敌克敌。这些对陆羽来说都比较遥远，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藏书阁一层挑选一本适合自己的剑法。而前提是，此剑法无需五行灵力，并且不会暴露自己使用的是暗灵力、不能让人怀疑。这样看来，挑选的范围就急剧缩小了很多。 这已经是翌日下午了，他依然站在书架前翻看典籍，“找了这么久，连练琴的时间都用上了，怎么都是五行剑法！” 陆羽叹了口气，果然自己的要求还是太高，从早上到现在，他翻了不下三十本剑决，其中从初阶下品到中阶下品的全有，里面不乏很多优秀剑决，但都不是他能用的，这让他很是苦恼。 “你想学剑？早说啊。”就在这尴尬之时，他脑中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显是书灵醒了。陆羽大喜，赶紧问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你释放出的灵力是黑色，不代表你不能修炼五行属性的剑决。”百鬼绘幽幽说道：“其实我不该这么早让你知道的，不过为了让你早些变强，也不得不说了。暗灵根之所以被称为魔根，是因为这种属性，与任何其他属性，都不冲突。也就是说，它既可以吸收其余灵力为己用，也能将自己暂时转化为其它灵力使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此话一出，让陆羽怔了半晌。这已经完全推翻了他对五行法术的认知，不过头脑灵活的他很快便意识到，“魔根”的存在已经打破了修仙界的法则。若真如此，自己岂不是可以学遍天下功法、用尽五行法术？ 以前他一直认为自己不具备其他灵根就不能学习和释放其它法术，现在，这个想法被百鬼绘完全撕碎，这仿佛是在告诉陆羽：你可以拥有一切。 “但是，”陆羽眉头一皱，“想使用五行灵力，是不是没有想象中简单？”他早已摸清了百鬼绘的习惯，对方在说出一个巨大诱惑的时候，往往会夹带一些副作用，或者设立某种阻碍，总之，不可能让你轻易得到。 “哈哈，陆羽，你竟然在短短三个月内就摸清了我的套路！”百鬼绘在他脑中幻化为一团黑雾，语气似乎有些兴奋。“没错，即便你是魔根，要想像其余修士那样随意使用五行法术也是不现实的，因为，使用的前提比较苛刻——你需要与拥有那种属性的天灵根修士结合。” “……？？？” 百鬼绘见陆羽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以为他没听清楚，又复述了一遍：“陆羽，你需要和各种属性的天灵根修士结合，无论男女。” “……”陆羽咬紧牙关，用最大的音量在脑子里咆哮道：“这怎么可能做到——！！！！！” 果然，相信百鬼绘的话是非常愚蠢的。男的就先不说了，那些女修，首先，要天灵根。 陆羽加入灵隐派三个月，从未听说哪位弟子是天灵根的，记忆中除了芊芊和自己，再无他人。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双灵根，在这作为余国十大派之一的仙灵山上，也寥寥无几。至于人家愿不愿意与你双修，那就更是另说了。还有，陆羽再怎么样也不会做出为了实力而强占女子的事情来，当然，这是他自认为的。 看到他愤怒的样子，百鬼绘哈哈大笑，“小陆陆，你别慌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那你快说，我很严肃的通知你，我有点生气了。”陆羽狠狠地在脑子里瞪了他一眼，一脸的不满。 “我所说的结合，是指双修之后，你可以得到对方的灵根属性。而她，也能获得一部分暗灵力。你现在若是没资源，也不要紧。以后总会遇到的，我相信你。” “这种事谁要被你相信啊！”看来学剑这条路果然…… 陆羽原本的积极性完全被浇灭，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暗灵根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了，这玩意虽然逆天，却大为危险。一旦暴露在高阶修士眼里，自身的下场将会不堪设想。 “不能慌。既然五行之内的剑决不能用，那……”他皱眉苦思。沉默许久后，他突然对脑中的黑雾问道：“绘，有没有鬼道剑法。” “什么？？”黑雾似是惊奇万分地翻腾了一阵，突然叹道：“你果然非同凡人，竟能将问题想到这一步。” “呵，按你之前所说，五行只是作为人道的几种分支，既然此道的剑法不能用，那在五行之外的其余五道，也自会有其精要，而我作为暗灵根，最熟悉的定是鬼道了。我为何偏要钻牛角尖去追寻人道？”陆羽早已冷静下来，他的语气平淡而自然，仿佛在说着一件毫不重要的事。 百鬼绘一时无言，他有些不清楚陆羽能说出这番话，到底是好是坏。人类修士在修仙踏道的过程中，都需要有一个信仰，拥有信仰的人才能走得更远。而陆羽，显然是个例外。他既不像其他大多数修士那样，信道、信佛、信魔，也不会把追求永生看得多么重要，他的一切动机，都源于对那个叫“芊芊”的少女的一丝期盼，只要有任何希望能够找到她，无论用什么方式，他都愿意去做。即便是修习鬼道。 作为一个低阶的修仙者，能够客观看待五行法术、想方设法剑走偏锋的人，他是第一个。 “既然如此，我就以沉睡半年时间为代价，破例满足你这个要求吧。”百鬼绘轻叹一声，语气中疲态尽显。 “陆羽，我越来越觉得，也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你能够把我送回《幽鬼绘卷》。” …… 第六十七章 乾水剑诀 “《乾水剑诀》，人阶上品剑法，共五层。第一层可使剑身附魔，释放乾水剑芒；第二层可以剑控灵，斩出洪流；第三层可御剑飞行，附带技能天降剑雨；第四层算是真正学会了此套剑法，可将灵力化为乾水，纵水如火，焚杀敌人。至于最后一层，可将死去修士的精魄吸收，加强此剑决，若修炼至大圆满，甚至可以打破阶级，晋级为地阶剑法。” “而它的特点，就是看上去和水行剑决没什么区别。你的暗灵力经过法决转化之后，斩出去的剑芒是幽蓝色，低阶修士自会认为你用的是水系剑法，这是我能想到的最适合你的鬼道剑法之一，下面是法决，你听好了……” 回想着百鬼绘的话，陆羽喃喃道：“鬼道剑决竟然如此神奇……但是，依照绘的性子，怎么会直接就传给我一套如此逆天的剑决？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在传授完剑决之后，百鬼绘就已经陷入沉睡，此刻自然无法做出任何回应。陆羽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先练起来再说。他不知道自己在剑道方面有没有天赋，有些人虽然资质好，但其他方面可不一定都和资质一样优秀，这是需要通过实践来证明的。 “那么下个问题就是该在哪里练剑了。”剑诀虽然和武林中的剑法不同，但在炼气期，必须要把基础打好。而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练习基本功，那肯定是走不远的。根据《乾水剑决》中的说法，炼气期可以修炼至第二层，筑基期可修炼第三、四层，结丹期可修炼至大圆满。所以要想在短时间内制霸灵隐派外门，必须达到第二层境界才行。 “外门弟子只可以在前庭活动，中庭的演武场和练功台是内门弟子的专属，我去不了……”陆羽有些无奈：“而在前庭找地方练剑很容易被其他外门弟子发现，指指点点。这对我现在的风评肯定是极为不利的，搞不好还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他闭上眼仔细回忆着，在仙灵山上，有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可供自己练剑。 一盏茶的功夫后…… “有了！” …… 夜幕降临，仙灵山的山道上，空寂无人。但在那半山腰的平台中，偶有利器破空之声传出，若是靠近了看，便会发现一名相貌清秀的少年正在专心练剑。 黑夜之下，剑光闪动。陆羽将暗灵力附在“清泉”之上，那剑身瞬间泛起幽幽蓝光，他看准方向，用力向前方一斩！ 一道浓郁的灵气从剑尖喷涌而出，然而不到几丈之后，就自然散去，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果然是没掌握好灵力和法决的结合时机吗。”陆羽面色一沉，再次酝酿法决，继续练习。 作为一个剑道新人，他原本打算从抹、挑、劈、刺等必修之课开始练起，但《乾天剑决》中似乎选择性地略过了这种内容，直接从剑身附灵开始教起，陆羽无奈之下，只好从脑中翻出另一本五行剑决《天河剑法》的基本功内容，一点点地练起来，作为基础。 要想斩出剑芒，需要将灵力凝聚成型。炼气期修士虽然可以通过五行法术将灵力化形，但若换个方式，以剑导出，那可就难了。而劈出剑芒的原理正是将灵力压缩于剑身，在一斩之下把它们瞬间释放而出，这种技巧对于剑道新人来说可谓是难于登天。 但陆羽比较例外。他身怀炼气期大圆满的修为，凝聚灵力对他来说是手到擒来，让他感到棘手的，只有那把暗灵力化为幽蓝色灵力的过程。幽蓝灵力不但可以掩盖他的属性，还能使剑芒的威力更上一层，但这些需要通过乾天法决来完成，目前他还做不到瞬发。 一个时辰之后，他停止了练习，开始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打坐。 他已经安排好，以后的每天夜里抽出一个时辰到这儿来练剑，其余时间正常修炼，不过为了节约往返浪费的半个时辰路程，他决定就在半山腰打坐。 选择这里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此处半夜无人，灵隐派的弟子大多不会在夜间行动，这里虽是上下山的必经之路，大晚上的也基本不会受到干扰。二是此处的平台大小正合适，而且一面是山体，能够挡风，在这里无论是打坐还是练剑都可以达到应有的效果，非常不错。 陆羽练习《乾水剑决》，首先要从凝聚剑芒开始，而为了不留下练剑的痕迹，他往往会选择将灵气向悬崖一侧斩出，这种机智的行为自然不会破坏公物，更不可能被人发现。 今晚累得够呛，在修炼结束之后，他整理了一下心绪，快步上山。 山门处的守卫在晚上是无人轮值的，灵隐派作为余国十大派之一，山下有护山大阵，山上自然不用严防死守，只要晚上闭山谢客就行了。这个措施显然是考虑到了外门弟子的休息因素在内，所以还算得上比较人性化。 陆羽心情不错地进入山门，辨别了一下方向后，往灵居院走去。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眉头一皱，将神识开到最大，并且运起灵眼术，观察起某个角落的情况。 只见右侧的外门弟子杂厢处，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刷地一声蹿上房顶，在一闪之后消失不见，看上去是往灵居院去了。 “大半夜的鬼鬼祟祟，肯定没干什么好事。”陆羽看得清楚，那人穿着黑色夜行衣，从背影看上去多半是个女人，而这种上房顶的行为…… 他皱了皱眉，嗯，印象当中只有葉姐姐那种女飞贼才做得出来。 陆羽顿时好奇心大作，他深吸了一口气，运转轻身术，紧跟而去。 灵隐派虽不设防，但一般人想在这里做些坏事，危险系数还是很大的。毕竟，重要的地点都有高阶长老坐镇，他们神识随便一扫，就能发现有没有人接近。 所以这种潜入门派的行为，在前庭做做还可以，若是想不开往中庭去了的话，下场只有一个——被内门巡逻弟子发现并且当场斩杀。 …… 第六十八章 门派间谍 修仙界中，各大门派之间暗流涌动，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都会在夜间发生，而门派刺探就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一种。 每个豪门大派，都会派出优秀的弟子去其他具有威胁性的门派刺探，当然，这种行为的风险性极高，所以无一不是高报酬、高贡献值的任务。 无论正邪，只有掌握了其他门派的情报，才能准确地进行下一步安排和规划，若是某门派中出了一个资质极佳的新秀，那么大家会不约而同地想办法将之暗杀，以控制门派实力的平衡。然而，凌月宗是个例外。 没有门派能够掌握凌月宗的情报，但各派长老却一致认为，凌月宗拥有余国全部组织势力的完整情报。这就是实力上的天堑。 陆羽认为，之前那个黑色身影多半是其余门派派来的刺探弟子，如果自己抓住她，并且上交给刑罚堂，肯定会得到价值高昂的奖励，甚至说不定自己会被破格收入内门！ 他心中有一丝小激动，刚才看那女子的身法，修为顶多在炼气八九层左右，绝对到不了筑基。对付这种存在，就算用上凝缚术，对方也决计认不出来。 “鬼道二·匿影。” 刷—— 暗黑色的灵力遍布全身，陆羽的身形仿若遁入黑暗。被暗灵力包裹的他敏捷地跃上杂厢房顶，朝那女子之前跑的方向无声前进。 然而当他追到灵居院时，竟然讶异地发现对方不见了。“不可能跟丢啊……”陆羽眉头微皱，他假装走到自己的屋前，将神识全开地扫向附近。 并没有人。 “奇了，难道说……”他走进房门，屋内空无一人。“她是住在这灵居院内的弟子？”这个猜测让他越发不安，若外门弟子中有间谍存在，那对整个外门来说都是极为不好的，灵隐派收徒虽然严谨，但也只限于内门。在外门，弟子出现下山退派、叛师另投的情况时有发生，这虽然影响不到陆羽，但自家地盘被人潜入的感觉总是不太舒服。 “罢了，今天的事就当没看见吧。”他布置好隔音阵，准备开始练琴。 现在的他，似是将“回家布下隔音阵”当成了与“用灵眼术扫陌生人”相同级别的习惯，抱着稳妥行事的想法，他越发地看重保密工作，自从王小天告诉他他风评极差之后，他就对修仙者的八卦极为反感。 “仙人不好好修炼，整天想着双修也就算了，居然还在意别人的事情。这灵隐派之所以是实力倒数第二的门派，果然是有原因的。”陆羽暗搓搓地咒骂了一番，这才将“千寻”拿出，开始了黎明前的演奏。 三个月下来，他在琴技方面的提升非常明显，每天虽然只有三个时辰的练琴时间，但日积月累下来，就不一样了。琴弦在嗡鸣声中，逐渐从刺耳变成动听，虽不至多么妙绝，但普通的乐句已是可以流畅地弹奏，对基本的理论知识也了解甚多，可谓是初窥了门径。 《琴操》上所讲的各种奏法也在他的勤修苦练之下完全掌握，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再过不久，他就需要练习琴谱了。而琴谱，在这个时代是非常稀有的东西。琴道大师们往往喜欢收集此类谱集并加以批注、修改，所以珍稀的琴谱都被视为古董珍藏，没人会拿出来卖的。这就造成了琴谱有价无市的场面，让很多学琴者望而却步。 一开始练琴，就难免想起佟葉，一想起佟葉，陆羽就有些忧郁。如果可以，他真想回青州城看看自己留在红窑的信到底动没动位置。 “果然还是很担心啊。”他轻叹一声，抬头望向屋外的天色。竟已是黎明。 他稍作洗漱，收了阵法，走向藏书阁。 ……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又到了晚上，又是相同的地点，陆羽在练完剑之后，再次看到了那个黑色的身影，这让他感到极度意外。 “站住！” 黑夜之中，陆羽将轻身术运转到极致，一路从山腰追到了山上，他已经看明白了，此人并不是到门派来刺探情报的间谍，反倒有些像是专门来监视自己的人！ 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当陆羽再次追回到灵居院时，那身影竟然再度凭空消失！ “不，这不可能。”陆羽的视线一直聚焦在对方身上，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人竟然活生生地不见了！“难道对方会隐身术？！” 联想到佟葉曾经提起过的“隐身符”，陆羽不禁双目微眯，使出灵眼术观察院内灵气的动向。 毫无异常。 “等等，不对……这里怎么会有一株如此高的止血草？”陆羽记得很清楚，灵居院内只有一棵光秃秃的大树，树下的石桌旁长满了还不及脚跟高的杂草，而现在眼前出现了一株色泽新鲜、高约五尺的止血草，这种草药虽然常见，但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长到这么高，他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断和记忆力。 陆羽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假装走向自己的屋子。要回屋，势必会经过那株草。他在《高德见闻》中看到过，基础法术除了“轻身术”、“护体术”、“传音术”等常见法术外，还有一些冷门的、不常被修士提起的小法术，而其中一种，叫做“拟物术”。 这种法术的作用是将自己伪装成身边的一个物事，不过效果非常鸡肋，经常会与真正要变的东西产生偏差，并且偏差还不小的样子，所以基本没人会学。 眼前这株身高爆表的止血草显然是变化不太成功的存在，陆羽面无表情地“路过”它时，突然毫无征兆地伸出左手向那止血草中部一抓！ “咦？！” 怎么这么柔软…… 只见那“止血草”身周的灵气一点点褪去，现出了其原本的模样——一个戴着兜帽的黑衣女子。 陆羽望向上看去，只见那黑纱的阴影之下，逐渐露出了一张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熟悉容貌，而自己的左手，竟然正握在对方那很是饱满的胸前…… “许琼？！” …… 第六十九章 文弱少女 “啊……”陆羽触电般地赶紧抽回了左手，眼前的小姑娘竟然是去过藏书阁两次的文静少女许琼，这让他有些无法接受。毕竟，他无论如何也没法将她和偷窥自己的“门派间谍”联系在一起啊。 少女红着脸不说话，也不与他对视，只是低着头看向一旁。但陆羽从她那不断起伏的胸口上就能看出，对方现在的情绪很是紧张。 “许师妹，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为了避免乌龙和尴尬，陆羽用了“跟踪”一词，委婉地对她进行了“质问”。 “我……”少女抿紧嘴唇，似是有难言之隐。 陆羽会意，他赶紧望了望四周，确认灵居院的同门大多都睡下了之后，拉起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他拽过一张木椅自顾自地坐下，用不容回避的口吻命令道：“说吧。” 许琼局促地站在一边，她酝酿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问道：“陆师兄，你和她们口中说的不一样，对不对？” “她们？她们是谁们？”陆羽有些诧异，但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少女顿了顿，有些犹豫地回答道：“外门的师姐师妹们……她们说你用邪术勾引内门的陈师姐和冷师姐，意图采集师姐们的元阴……然后还说、说你隐藏实力把于师兄揍了……甚至……甚至还买通了从来不会偏袒弟子的刘总管……我、我只是想来确认一下陆师兄到底是不是那种人，师姐们才会让我出来跟踪……” “啥？！！”许琼这一席话差点把陆羽气得吐血，果然舆论的力量是可怕的，被针对的对象只会越描越黑，而无聊之人的添油加醋更会把事实扭转成无法入耳的虚景，大家无脑跟风，缺乏判断力的弟子自会将之作为八卦猛料，见人就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羽急怒攻心，虽然他可以做到对外界不闻不问，但他真的没想到，关于自己的流言竟已不堪到如此地步，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这些内容传到内门是早晚的事，一旦被陈媛媛和冷雨萌知道，自己很可能会被其他内门弟子当成靶子来声讨。到时候这灵隐派还有没有他陆羽的容身之地就不好说了。 “陆师兄……”少女的声音有些害怕，似是不知道在外人眼中秽乱不堪的陆羽到底会怎么处置跟踪而来的自己，这让陆羽的表情变得更加阴翳。 “那么，你至少跟踪了我两个晚上，你说说看，我是不是那种人。”他声音低沉，却没有威胁之意。 “我……我觉得陆师兄不是那种人……可是刚刚……” “……刚才那是意外，你的拟物术太过夸张，我不小心才……嗯，才碰到的。” “可……可是陆师兄又在深更半夜的把我拉进屋子……还关上了门……”许琼后退了一小步，不安之色尽显。 陆羽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解释是没用的，而且这些流言半真半假，显然是有人刻意放出去的，否则，不可能会把许琼给引过来。难道…… 他双眼一眯，神识瞬间开到最大，果然，在门外有一个影子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灵居院。 “看来，这里是没法儿呆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走吧，也许明天你会听到新的消息。” 许琼眨了眨眼，似是没听懂他所说的意思，反而奇怪地小声问道：“师兄你……不非礼我？” “……我给你三息时间，你再不走，就别想穿着衣服出去了。”陆羽小脸一沉，吓得许琼赶紧推门而出。 “要是让我抓到散布谣言之人，我必将揍得他满地找牙！”房间中回荡着他的愤怒吼声，久久不散。 …… 翌日一早，陆羽就用强势手段叫来了隔壁的王小天，在对方一脸懵然的状态下问他是不是散播了关于自己的传言。 “哪儿能啊！陆师兄！咱们可是邻居啊！邻里之间讲究和谐共处，我王小天虽然喜欢八卦，但也不会把师兄说成那样儿啊！决计不是我的原因！” 对方矢口否认，陆羽却冷笑着问道：“那天深夜只有你看到了冷师姐，如果不是你说出去，别人绝对不会知道此事，只会认为我与陈师姐有一些关系，这你怎么解释？” “这个……”王小天面露尴尬之色，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只告诉了宁师妹一人……” 果然，陆羽心道：只有无聊的女人才喜欢嚼舌根，而爱多嘴的男人一旦和道侣在一起，心里的秘密就不算是秘密了，自然会有什么说什么。这样看来，王小天将冷师姐来访的事情告诉了姓宁的女弟子，而她又将这些事情跟外门弟子说了个遍，导致许琼身边的人谈论不已。但许师妹并不相信，所以就被唆使前来跟踪，而跟踪的事情肯定被她们知道了，于是谣言就会被加强，出现新的版本…… 不出所料，在他放走王小天不久后，晚上他便得知“外门小白脸陆羽脚踏三船，不但与内门师姐陈媛媛关系暧昧，还在深夜和冷师姐约会，昨日更是将外门的许师妹抓进屋中意图采阴”的消息了。 如此劣迹斑斑，却让陆羽很是清醒。“事情决计没有这么简单，定是有人心怀不轨，将谣言放大，想拿我当替死鬼，损人利己。”越是身处逆境，他越冷静。什么人会如此关注自己？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王小天显然算不上是谣言的源头，如果细想的话，从那天开始…… 陆羽突然冒了一身的冷汗，有个疯狂的想法让他自己吓了一跳，“陈师姐当初选择我去陪她试炼，此事本身就有蹊跷，难不成……” 一幕幕画面浮现在眼前，森林中突然出现的百兽山男子，那赤火鸦当先袭击的目标是自己而不是她，血红蜘蛛虽速度不慢但以陈媛媛的修为决计不可能反应不过来，还有…… 那天晚上遇到狼群她明明可以直接用五行法术解决，却偏偏装作灵力不支的样子拖延到最后，并且还主动示好，认真地提出双修的邀请…… 陆羽的心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通慧心经》让他的思维变得异常敏捷，他强行让自己抛弃对每个人的主观看法，站在客观的角度去分析此事。现在，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看来是陈师姐，对我有所图谋，才费尽心思设下此局了。” “既然如此，不若将计就计，看看她到底要的是什么。” …… 第七十章 双阵齐下 四面楚歌。这是陆羽唯一的感觉。 从进入灵隐派的第二天开始，他就陷入了被利用、被控制、被监视的状态当中，饶是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实质性的危险，他也已经嗅到了暗流涌动的意味。 “看来练剑的计划需要改变些许了，对陈师姐她们也要多加防范。不管真相如何，既然有人想坑害我，就别怪我到时候手下无情。”陆羽已在心里做好了准备，虽然当初他一时头脑发热被陈媛媛牵住了心神，不过还好，他的秘密并未暴露太多，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女人如蛇蝎，果然有道理。”陆羽走出房门，他已经决定，换个地方练剑。越是危急时刻，就越要抓紧修炼，这样才能在危机真正到来之时，有应对的办法，他深知这个道理。 而《乾水剑诀》，则是他最后的底牌。 黑夜寂静，他在确认无人跟踪后，径直走向仙灵山前庭西部的杂役厢的方向。哪里全是杂役居住的地方，绝不会有外门弟子存在，并且，杂厢后院外，有一片小竹林，林子尽头就是悬崖。他将目的地选择在那里是有原因的，“嘿，想不到真有用得上的时候。” 片刻后，陆羽出现在山顶悬崖旁，此地约有十余棵竹子，稀稀拉拉地分布在一小块儿平地上，平地中间正好有一些空间可供他练剑。 他走过去，从储物袋中摸出四个阵旗，分别安在了竹林四角处，并掏出阵盘往里注入灵力，片刻后，一团白蒙蒙的雾气就将这一小块空间占满，从外往里看，根本一片空白。 做完这些之后，陆羽觉得不够保险，他又席地而坐，默念法决，布下了一片与小云雾阵同等规格的隔音法阵。 “这下，就万无一失了。”他站起身，抽出“清泉剑”，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创造的安静空间后，开始练剑。 陆羽很庆幸自己能够进入藏书阁，得到关于阵法方面的知识。阵法一道，对初阶修士来说，根本连碰都不敢。那些枯燥晦涩的法决、让人绞尽脑汁的算术、需要精细入微的灵力操控，都让普通修士难以接受，而陆羽则是例外。他从最简易的法阵开始学起，虽然同样觉得艰难，但“隔音阵”的出现却直接解决了他无法好好休息的难题，这带给了他极大的兴趣，有兴趣的驱使，修习就会变得充满动力，之后的“云雾阵”、“四象阵”等基础阵法也就被他陆续掌握了。 云雾阵和隔音阵的搭配完美地阻隔了外人的窃听和监视，这意味着，他可以将相对安全的空间带到屋外去布置，只要不被人发现并且冲进来，他愿意练什么就练什么，没人能够阻止。 一夜无事。许琼没再来过，“不知这丫头发现自己也陷入谣言漩涡后会是什么表情。”陆羽无奈地叹了一声，大家都是被利用着的棋子，只有靠自己提前做出准备才有可能在阴谋到来之际脱身而出，也许这就是修仙界吧。 不，江湖大概也是如此。 …… 下雪了。 余国位于大陆北部，每到冬天，千里冰封，万里飘雪，空气干冷而清净，寒风凛冽却能够让人清醒。 海鲨帮总舵位于余国青州城东方的海鲨岛上，此岛靠近海岸，行船方便，被海鲨帮帮主金钱豹作为总据点来运营。 而此刻，血腥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岛屿。 “小姐，快跑吧！帮主他……他已经被害了！咱们拖延不了多久的，你快走吧！”海鲨帮右护法王蛮是个精瘦的汉子，他鲜血淋漓的左臂握着一把鬼头大刀，正护在一个蓝衣少女身前焦急地劝着：“我让你王姨在密道口准备了一只竹筏，你趁着天黑划到最东边的岸上，那里没有他们的暗哨！” “王叔，我不走，我要为爹爹报仇。”少女坚定地站在一旁默运灵力准备反抗。 “小姐！他们知道你是修仙者，早就请来了仙师在外面屠杀我们的人！那人的法力比你高得很，你没有胜算的！快走，快走！” 王蛮话未说完，海鲨帮总舵外就传来阵阵山石龟裂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大片惨叫和呼喝声。 “哈哈哈哈，听说海鲨帮帮主的小女儿容貌堪比天仙，老夫倒是很感兴趣啊。”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在总舵议事殿的入口处，灰尘四起，一个干巴巴老者的身影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看来黑鲨卫全被灭掉了，小姐，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得罪！”王蛮狠狠地用力推了穆铃儿一把，少女直接被推进了她身后的一个黑黝黝的洞窟，顺着滑道落向岛外。 “你找死！”老者只来得及看那堪称绝色的少女一眼，就被这瘦子把人在眼皮底下给送走了，他怎能不怒？ “坏了老夫的炉鼎大事，今日就拿你的命来偿还吧。”老者小眼睛一眯，土黄色的灵力一点点聚集于他手上，他正要释放法术，却突然发现王蛮已经欺身到了自己眼前，鬼头刀斜斜地劈砍而下！ “护体术！”老者被迫改换套路，先使出了护体术防身，眼中杀意大起。 王蛮作为常年随帮主征战的海鲨帮右护法，刀口舔血的生活让他的实战经验极为丰富，即便是面对修仙者，他也能够找到其弱点。修仙者在施法的时候需要几息准备时间，而这是凡人战胜仙人的唯一一丝机会，不过现在…… “当——！” 他只觉虎口一痛，手中大刀好似砍在了一块儿坚硬的龟壳之上，只见一个黄色光罩出现在老者身遭，直接将他砍出的刀刃弹开，这种能力绝不是习武之人能具备的。 未等他多想，老者身后又跑来一拨人，王蛮看见，为首之人正是天狼门门主向天鹰，他心中蓦然一沉。 “想不到，你海鲨帮兴风作浪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败在我向天鹰的手上！”锦袍男子大袖一挥，说道：“多谢韩仙师了，之前说好的报酬我会一分不少地交付于你，至于这位右护法，就直接抹去吧。” …… 第七十一章 新传讯 提心吊胆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陆羽找到了应对方式之后，便恢复了日常。他每天白天在藏书阁看书练琴，晚上到杂厢后侧悬崖处练剑打坐，期间并未再受到任何的干扰，同样陷入谣言之中的陈媛媛、冷雨萌、许琼等人也没再来找过他，直到两个月之后…… 这一日，陆羽正在自己的屋中打坐，突然飞进来一道传音符，他伸手一招，符箓飞进手心，随即一道声音出现在他的耳畔：“外门弟子陆羽，明日午时到方正殿报到。” “方正殿？”陆羽看了看这道传音符，只见符箓右下角有一个极小的祥云徽记，这意味着此符乃灵隐派官符，只有职位在执事以上级别的人才能发出。“难道我的‘恶行’传到长老们耳中了？他们要惩戒我？不至于吧？” 他隐隐有些不安，不过转念一想，这种事情，长老多半不会参与的，顶多是方正殿想派发任务但人手不够，找到自己充苦力来了，其他的可能性倒是不大。 来到灵隐派的时间已经有半年多了，陆羽在这期间的收获可谓是非常丰厚。先不提那藏书阁宝库般的知识容量，单是琴道就已经发生质变，修为也隐有突破《通慧心经》第十一层的迹象，阵法之道掌握了三种，而鬼道法术则学会两招，并且还将《乾水剑决》第一层的剑芒练成了。若说他现在还缺什么，那无疑是灵器和符箓了。 见识过符箓威力的他深知其在低阶修士战斗中，能够起到的决定性作用。首先，符箓可以替代法术进行瞬发，这不但节约灵力，还能打得敌人出其不意，一个不小心就会死于符下；其次，符箓并无使用限制，如果你有钱，可以一次性扔个好几张出去，甚至可以组合使用，比如流沙符配缠绕符什么的。 而灵器的作用就更大了，陆羽目前只见过三种灵器，一个是左师伯送他的下品灵器“无痛刀”，虽然被他砍坏了，但它并没被扔掉，依然安静地躺在储物袋里；另一个则是冷雨萌借给他的中品灵器青罗纱衣，此衣虽然未曾被他用过，但单凭其丝柔温热的触感就知道它定然有着更为珍奇的能力；最后一个，就是那件残缺的劣品灵器——水蓝戒，此物的效果极其有限，只能放出两层护体术而已，不过在危急关头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陆羽比较会过，即便他身怀千余灵石，也从不张扬，依然将那枚破烂戒指戴在手上。 在藏书阁做工已经有五个月了，左禅每月中旬都会按时给他发贡献值和灵石奖励，从未有过意外和拖欠，这让陆羽感到满足的同时，也夹带了一丝警惕。 “古语有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左师伯虽然不是献殷勤，但莫名其妙地对我如此之好，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注目。我必须多加小心。”虽然结丹期的大修士若想对他不轨他根本无法反抗，但怎么着也应该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不是么？ 就这样，陆羽在第二天午时，准时到达了方正殿。 两个月的低调生活让关于他的谣言收敛了些许，不过当他走到方正殿门口时，还是被众多外门弟子各种意味的目光看得非常不自在。此刻，殿内站了不少人，除了灵居院内的大部分弟子外，还有个别修为高深的内门弟子。 “安静。”方正殿的筑基期长老牛屿站到了中间，人群顿时不再喧哗。他清了清嗓子，用恢弘的声音说道：“想必来的人都收到了方正殿发出的传音符。”这声音显然是被灵力附着，对声音敏感的陆羽立刻分辨出这是初级辅助法术“扩音术”的效果，这种法术能将音量通过灵力发散的方式翻倍，对常人来说比较鸡肋，但他却很感兴趣。 “我首先要代表门派宣布：今年的门派比武，取消！”老者依旧是那副睡不醒的样子，然而他的话却瞬间让殿内的众弟子惊呼起来，“牛长老！那我们想进入内门怎么办啊！？” “是啊，长老，门派不能就这么擅自做主，不顾外门弟子的感受啊！” “我刻苦修炼了整整一年，裤子都脱一半了，你告诉我不比了？” 外门弟子们议论纷纷，更有甚者脏话连篇地开始咒骂起来，毕竟对他们来说，加入门派的目的肯定是修仙踏道，而要想更进一步必须进入内门才能享受到门派福利，现在可倒好，一句“不比了”就让大家辛苦准备的工作前功尽弃，换谁都是接受不了的。 在一旁的陆羽也是眉头大皱，这灵隐派要是故意来这么一出，那他来此的意义就不存在了，他正要想其他办法，却听惺忪老者笑着说道：“大家稍安勿躁。老夫可没说，今年没有内门的名额啊。只不过，这进入内门的方式，变化了一些。” 此言一出，众人又再次安静下来，等着老者的下文。 “众所周知，我灵隐派在余国十大派中的实力排名靠后，就在前些天，掌门灵虚子传音给我，要改变今年的考核内容，具体是根据灵隐派在外界的敌对势力情况，进行外派实战。”老者顿了顿，看着殿内众人震惊的样子，满意地说道：“这意味着，你们，要提着敌对修士的头颅，来计算特殊贡献值！击杀三人以上者，按照排名，前十之人都有机会进入内门！” “什么？！” 这个信息如炸弹一般投进人群，众人直接炸开了锅，外派实战和门内比武不同，这是有生命危险的事情，一般进入内门之后才会有这种危及性命的任务出现，而今年…… “看来，余国修仙界的情势，越发紧张了啊……”陆羽虽然惊讶，却心中大喜。杀人什么的，他最熟悉了。而在外面，没人可以阻止他使用鬼道功法，他的全部技能都将拥有用武之地。 但是牛屿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的美梦破碎：“此次考核约在一月份进行，以小队形式派出弟子，五人一组，为保证大家的人身安全，队长由一名内门弟子担任。” …… 第七十二章 出发分配 “各位莫要惊慌，容老夫把话说完。”由于牛屿是筑基期长老，在门派中的职位顶多算是比执事高一些，没有太多的实权，所以这些外门弟子并不会有什么顾虑，在这些爆炸性的消息传出后，方正殿内嘈杂一片。 “安静——！！”洪亮的声音传来，他再度使用了“扩音术”，噪音顿时被压了下去。 终于镇住了这帮小兔崽子，牛长老满意地说道：“在出发前还有一件要事需要宣布，那就是，灵隐派为了保护外门弟子的安全，本着内外平等、不放弃每一名弟子的原则，在下个月，统一将中庭的符云阁、铸造堂、丹香阁这三个商铺限时开放给各位，在每日的下午丑时至寅时，你们可以去购买符箓、灵器和丹药，前两类物品不限额度！” “嘶……”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狂喜！对于那些无望进入内门的弟子来说，他们攒了这么多年的钱，辛辛苦苦打工换来的贡献和灵石，总算能够派上用场了！陆羽也是内心激动，不过他清楚的是，牛长老虽然一副“门派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好”的样子，但其说出的话都是官话，肯定有猫腻在内，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有待他考究。 “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具体的任务详情，会在出发前五天给出，大家回去等待方正殿的传音符即可。”牛屿大袖一招，道：，“都散了吧！” 众外门弟子冲出方正殿，很多人拉对结伴地去讨论这次会议内容了，陆羽则是径直走向藏书阁，他需要跟左禅请个假，毕竟外门任务是优先于在内门做工的，灵隐派的门规比较分明。 说起门规，在余国修仙界中，各派规定都不一样，灵隐派算是管理得非常松散的中立门派，门规前三条分别是：不得残害同门、不得泄露内门法决、不得违抗门派命令，若是犯了上面任意一条，则需要处以门派极刑——服下散功丹并且被驱逐下山。在这一点上，灵隐派算是比较仁慈的，掌门灵虚子并非嗜杀之人，所以设立的最高处罚也只是废除修为而已，换做其他门派，早就斩杀示众了。 而其他的小门规更是比较随和，比如“外门弟子必须穿着门派服饰”、“外门弟子不得无故进入中庭”、“门内弟子不得在公众场合解决私仇，需约定时间在演武场进行决斗，并且不得伤残同门”等，陆羽过惯了自由的生活，自是受不了这些条条框框，但他是没见过，这比起佛门和道门已经是非常的轻松自在了，要是当了和尚，别说不能吃肉喝酒，你想双修？做梦去吧。 万事都需要对比才知好坏，这么一看，灵隐派还是不错的。 陆羽心情不错，今年的入门规则虽不能让他完全放开手脚，却也比台上比武要强得多，毕竟，能够下山实战的机会，着实不多。他现在击杀过的修仙者屈指可数，炼气七层的吴壑、炼气八层的高烨，和炼气七层的蜘蛛男。 三次的斗法经验让他在同阶修士中的阅历鹤立鸡群，在与吴壑的战斗中，他明知硬碰等于找死，故凭借机智，首次利用了地形克敌，其实他没发现，在那时他就已经隐隐有阵法一道的天赋了，毕竟，小陷阱也是阵法的一部分。 第二次在击杀高烨时，他被对方偷袭，差点被火弹符烧死，这让他明白了，出手时机的关键性，以及隐藏实力、获取情报的必要性。 最后一次在黑森林，那蜘蛛男眨眼间就被陆羽击杀，功劳全拜冷雨萌给他的三枚符箓所赐。凝缚术不能像定身符一样长时间限制敌人的行动力，若没有这些符箓，面对拥有灵兽的敌人，他还真不见得能打赢。这让他意识到了道具的重要程度在前期远超修士自身所学的法术法决。 “明天先去符云阁转转吧。”他打定主意，此行必须准备足够的符箓，身上的灵石至少要拿出一半来买符，剩下一半抽出大部分用来买灵器，小部分买丹药。毕竟，丹药无法立刻奏效，要想即刻提升战斗力，购买装备和道具才是首选。至于灵石…… “那种东西花没再赚，如果一直藏着掖着，该用的时候不用，真正遇到危险被人杀了，还不是落到别人手里？”陆羽是个喜欢把钱花在刀刃上的人，与其他大多数弟子不同，既然能买到合适的物品，他就不会守着这些财产，毕竟，花出去的钱才能体现它们的价值。省吃俭用是穷人思想，他不提倡。 片刻后，他来到了藏书阁。 依旧那般清净景象，近期来看书的弟子不多了，只有那英俊师兄喻言仍然保持三天一次的频率到楼上看书，陆羽这两个月闲来无事，把许琼的那本《百草集》也给看了，现在他能够分辨出最常见的各种药草了，总算脱离了草药盲的群体。 他走到座位前，拿出一张传音符，发送至楼上，“左师伯，弟子受外门方正殿之征召，不得不于一月初下山进行外派任务，特此请假至任务结束，藏书阁一层事宜还请另找专人看管，陆羽留。” 他每次发传音符都得不到回复的，左师伯是结丹期大修士，平日常常闭关修炼，肯定很忙，只会抽空看看这些堆起来的传音，捡几个相对重要的符箓进行回复，而这次，居然破天荒地亲自下楼了。 只见白光一闪，长须老者的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老者依旧是那般和蔼的样子，陆羽赶紧站起身来迎接，“左师伯好，其实您不必亲自……” “嗨呀，什么话？你在我这儿也呆了将近半年了，不用搞那些形式。”左禅这一点倒是比较让他喜欢，此老对条条框框非常地排斥，什么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的身份区别啊，工钱应该发多少啊之类的，他都不管，只按照自己的行事方针去做，其他长老是很难做到这样的。 只见左禅不慌不忙地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对儿泛着浓郁灵气的棕色皮靴，笑吟吟地说道：“现在余国的势力不太安稳，这次出任务想必会有不少危险，师伯也没什么可送你的，这件履云靴是上品灵器，用来保命倒是非常不错，普通的炼气期修士要想追上你基本不太可能。你拿去用吧，别跟老夫客气。” 老者这一举动让陆羽心中大震，甚至连瞳孔都极不明显地缩了一下，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如获至宝地感恩戴德道：“多谢左师伯重用！弟子定将完好无缺地回来！” “哈哈哈，那就好！走之前通知老夫一声。”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白光闪动，再次消失，仿佛从未来过。 他一走，陆羽脸上的笑就凝滞住了，这种感觉非常不好，要知道，上品灵器，其价值至少要在二百灵石以上，像这种逃生类的宝物，则更是可遇不可求，怎么也得三百灵石起，而左禅竟然就这么送给自己，自己一不是对方徒弟，二不是他的亲戚，甚至连内门弟子都不算，他到底是图什么，才会送出如此价值连城的宝贝？ 那双棕色皮靴泛着莹莹宝光，靴靿处嵌着一块儿绿色的拳头大小的灵石，这灵石比他手里的其他灵石明显要大上一圈，不难看出，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品灵石”，看来此靴要通过木属性的中品灵石作为导体才可以驱动，这样一来，就能够省去自身消耗的法力，不愧是上品灵器，连设计都显得非常人性化。 在修仙界，灵石也是有等级的。《子平手札》中提到过：灵石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四种等级，而每种等级又分为五种属性，分别是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属性，当然，也有一些例外，异灵根者可以将灵石用秘法制成异属性灵石，比如冰灵石，这样能够在战斗的间隙汲取其灵力来对自身进行补充，而陆羽之前所学的对灵石注入暗灵力的法决就是这个原理，他现在依然记忆犹新。 而从汇率上看，一百下品灵石等于一块中品灵石，一百块中品灵石等于一块上品灵石，至于极品灵石，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据说其纯度高达十之九九，光是这种石头，就已经算是灵宝了，绝对不会有修士愿意把它卖给他人的。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灵根属性？！”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让陆羽深感不安。若是老者真的了解暗灵根，那他的结局绝对好不到哪去。强烈的危机感袭来，他不得不从长计议。眼下的外派任务若是小心行事，还是有生命保障的，只要不去极其危险的地方，他有信心毫发无损地回来。但若是左禅真的对他起了疑心，那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恐怕也难逃一劫。 他将履云靴放进储物袋，握紧了双拳。 …… 第七十三章 内门福利 翌日下午，陆羽准时来到了符云阁门口。内门的商铺全天开门不休息，随时为内门弟子提供便利，而外门弟子，仅在这一个月的下午可以来挑选物品，此时的符云阁堆满了人，大多数都是获得特许前来购物的外门弟子。 “李师叔啊！这月刃符实在是太贵了，五块灵石一张，我全部的家当也只能买得起两张啊！您就不能稍微……便宜些吗？”还未走近，陆羽便听到里面有弟子讨价还价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冷哼，“便宜？！老夫在此制符三十余年，符云阁从未低价出卖过符箓，这个价格对于你们这些外门弟子来说可能确实贵了点儿，但没灵石就要去想办法赚！你到我这抱怨又有何用？反正上了战场死的是你。” “这……”几息之后，陆羽便看到一名男弟子悻悻地走了出来，他身后也同样跟了几名面色不愉的外门弟子，看来都是买不起符的人了。 陆羽走进屋子，顿时精神一振，此阁是他见过的最为正经的商铺，一层由三排玻璃展柜构成，展柜中放着各式各样的符箓，并且每种符箓右侧都有一张小木牌，上面记载着该符箓的等级、属性、作用、价格等信息，可谓是非常详尽。 “火弹符，火属性初级下品符箓，可同时释放出三枚火弹，价值三块下品灵石。” “飞音符，高级辅助符箓，可发送信息至千里之外，传音符的升级版，价值八块下品灵石。” “月刃符，木属性初级下品符箓，可瞬发一道月刃术伤敌，射速迅猛、难以躲避，价值五块下品灵石。” “流沙符，土属性初级下品符箓，可瞬发破道五的流沙术，在敌人脚下形成一片沙化区域，限制敌人行动力，价值四块下品灵石。” …… 这展柜中还分别有缠绕符、火炎符、水压符、巨力符等常见符箓，甚至陆羽还看到了作为初级中品符箓的“地泉符”和“穿刺符”等，中品符箓中蕴含的大量灵力使它们看上去荧光闪闪，甚是高贵，看得陆羽目不暇接、买心大起。 此时符云阁的外门弟子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们之前并不知道此处的符箓售价如此高昂，如今前来一看，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先不买”或是“去看看灵器和丹药再说”。而陆羽这种不但没觉得贵还反而一脸兴奋激动跃跃欲买的样子直接引起了此阁长老李行舟的注意，他心中一乐，暗道难不成这小子有钱？ “喂，你小子，不买就别在这儿晃，老夫时间有限，可没空儿在这看着你。” 黑脸老者的声音惊醒了陆羽，他回过神来，恭敬地说道：“师叔，晚辈并非闲来逗留，晚辈是确实想购买一些符箓，只不过还未选好而已。” “哦？”李行舟一听，倒是提起了兴趣：“你想买什么符箓啊？打算买多少？” “不知师叔这里可否量大优惠？晚辈打算一次性购买几十张。”陆羽有些迟疑地问道。 “什么？”李行舟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你刚才说，你要买多少？” “晚辈说，打算先买五十张。”陆羽重复了一遍。 “啥？！你不是外门弟子吗？就算是五十张火弹符，也要一百五十块下品灵石了，你买得起吗？”李行舟有些懵了，心道这难道是某个长老的徒弟？但是不对啊，长老们的弟子一般都会直接收入内门，哪会有在外门浪费光阴的存在？ “师叔莫要担心灵石的问题，若师叔愿意给出优惠，晚辈一定是买得起的，并且还会经常光顾。” “哦哟！好，若你真买五十张，那我就给你打个九成折扣吧，你叫什么名字？”老者笑眯眯地从后台站了起来，如此财大气粗的外门弟子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不得不让他感到一丝兴奋，毕竟，自己亲手制出的符箓被人大批量地购买，是相当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晚辈名叫陆羽。” “哦，陆羽，成，我记住你了。你挑吧，挑完跟我说，我给你算总价。” “多谢师叔。”陆羽得到许可，赶紧跑到柜台前挨个端详那些符箓，按照他的预算，不但可以购买充足的初级下品符，还可以淘一两张中品符，当然，咬咬牙买一张上品符也不是不可以…… 在经历了一场极为激烈的抉择之后，陆羽终于敲定了到底要买哪些符箓，它们分别是：飞音符两张、火弹符十张，火炎符十张，月刃符五张，流沙、缠绕符各五张，这些下品符的价格加起来就已经高达一百四十一块灵石，然而这还远远不够。陆羽又在中品符中选了一张荆棘符和一张地泉符，分别价值三十与四十块灵石。最后，他又在李行舟震惊的目光中，拿了一张“爆炎符”。 爆炎符，火属性初级上品符箓，其使用方法与火弹术相同，也是扔火球出去，然而，这个火球的威力比一百个火弹加起来还要大，相当于破道七十左右的法术，所以其价值自然也是不菲的，卖一百三十灵石。 陆羽选的全部符箓加起来需要三百五十一灵石，被李行舟打折后，还需要交付三百一十五左右，他在老者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将一整袋的灵石放到了台上。 “前辈，这是灵石，您数数对不对。” 李行舟神识一扫，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眼前这个外门小子，竟真的能一次性拿出如此数量的财产，当真是后生可畏啊。他常年做内门弟子的生意，深知就算是内门弟子，也没有谁会这样大手大脚的来买符，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他从柜中又摸出一张黄光流转的中品符箓递给陆羽，说道：“这枚‘突刺符’，就当做本次大批量购符的额外赠品吧，小友身家属实不菲，符云阁随时欢迎你再次光顾。” “哦？随时？”陆羽听到这儿，不禁想到了门规中的“外门弟子不得进入中庭”这个规定，然而还未等他多想，便听老者确认道：“不必理会门规，你想来买符，直接发传音给老夫，我派人把符送到你们灵居院即可。” “这……如此甚好！” …… 第七十四章 门派黑店 从符云阁出来后，陆羽并未直接回到灵居院，而是转身走向铸造堂。据说那里是对内贩卖灵器的地方，他现在手里还有七百左右的灵石，完全可以给自己添置几件有用的装备。 铸造堂位于中庭东北部，距离演武场不远，听说里面贩卖的灵器都是由宗内的师叔和师伯们亲手制作的，质量绝对过硬。果然，陆羽刚一走进，便看见此处人满为患，屋里大多都是前来挑选灵器的外门弟子，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每人也只能买得起一两件下品灵器罢了，陆羽对下品灵器毫无兴趣，他的打算是直接购买上品灵器。 此堂共有三层，一层贩卖的都是下品灵器和中品灵器，二层则是更高级的存在。他走进屋内，二话没说径直往楼上走去。 “哎，这位师弟，二楼是禁止对外门弟子开放的。”一名炼器学徒眼疾手快，见他要上楼，赶紧跑过来拦住了他。 “为什么？”陆羽有些不解，这一层也没啥好东西啊，如果不让上楼，那来此处的意义何在？ “呃，这是秦师叔定的规矩，他说外门弟子禁止上楼，除非……” “除非什么？”学徒这番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堂内很多人都是外门弟子，他们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在内门不受待见很正常，但若是连楼都不让上，想看看上品灵器的模样都不行的话，那未免有些过分了。 “除非师弟们能出示财产证明自己拥有二百灵石以上。”学徒喃喃说道。 “什么？！” “这是什么规矩！你们铸造堂是欺负我们穷吗？” “就是！欺人太甚！” “我不看了！走！” 这番话果然引起了众怒，堂内顿时嘈杂起来，人也流失了不少。陆羽心中冷笑，他刚才扫了一眼木柜上展示的各种下品、中品灵器，发现其无一不是落灰很久的东西，想必这是铸造堂把卖不出去的陈年旧货，拿出来给外门弟子消化了。 “这次的限时开放活动果然全是套路。”陆羽心道：“想想也是，门派怎么可能不顾内门弟子的情绪，把好东西卖给外门的人？” “咳咳，不是的，各位师弟，”学徒是一名炼气九层的内门弟子，他首次看到这种乱哄哄的场面，不由慌张地解释道：“二楼的商品价格没有低于二百灵石的，秦长老怕各位师弟扰乱他老人家的清修，所以才定下如此规定……只要有人能够证明自己拥有二百灵石以上并且确认会购买本堂灵器的，我立刻放他上楼。” 余下的众人一听这话，顿时不再纠缠，该走的走、该留的留，而留下的也大多是在一层挑选中品灵器的人，唯有陆羽依旧站在楼梯口。 “这位师弟……你？” 陆羽不顾其他人的诧异眼光，直接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储物袋，对眼前的内门学徒说道：“请师兄略作查阅。” 对方将神识一扫，不由骇然变色！ 这储物袋中竟然装有五百灵石！这个数目可是寻常内门弟子辛苦一年才能换来的报酬啊！眼前这位“炼气五层”的小师弟居然有如此身家，这不得不让他震惊。 “咳，师弟快快请进。” 陆羽在众人各种意味的眼光中，被他领上了楼。 二楼和一楼的环境截然不同，首先，从环境上来看，这一层显然是每天都有人仔细打扫过的，地面干净整洁，空气中散发着檀香的味道，让人心清气爽。而两侧的展台也很是大气，都是实木所制，台上每隔几寸就摆放一件荧光闪闪的灵器，旁边有玉牌对其进行标价和介绍。 “我是铸造堂的内门弟子徐子崚，不知这位师弟贵姓？” “在下姓陆。”陆羽看了看周边，发现整个二层除了他们二人之外竟然空无一人，这不禁让他感到奇怪，偌大的交易区，不安排弟子来管着，要是丢了东西可怎么办？ “好，陆师弟，你先随意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价格方面，我们也可以商量。”徐子崚倒是很直接，陆羽点点头，径直走向上品灵器区。 “炽炎剑，火属性上品灵器，对火行法术有加成效果，可将火球术封印至剑中，遇敌之时突然斩出，效果惊人。价格：三百灵石。” “皇空枪，非五行上品灵器，可注入灵力使之瞬间伸缩十余丈，并可在枪头触发禁制，向四周放射空刃，极难躲避。价格：四百五十灵石。” “牛角斧，普通上品灵器，已铭刻巨力法阵，每一击都能劈出破道之一·巨力术的效果，无需损耗灵力，体修首选。价格：二百灵石。” 陆羽看完，不禁眉头大皱，这些上品灵器怎么全都是攻击性灵器？剑剑枪枪的东西他暂时不需要啊，他原本打算购买一些辅助类灵器，比如能增加防御力的灵甲、一些带有特殊功能的小物件等等，然而现在…… 难道，这些也都是残次品？！ 他狐疑地望向徐子崚，见其正耐心地在一旁等候，便问道：“徐师兄，上品灵器除了这些之外，没别的了吗？” “呃，有是有，就是不知师弟到底想买哪种类型的……”徐子崚目光躲闪，显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师兄何不先多拿几件出来让我开开眼？”陆羽心中冷笑，越发印证自己的想法。不用说别的，单拿出左禅送给自己的履云靴和这些垃圾作比较就能明白了，同样作为上品灵器，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他试过，履云靴的效果是穿上之后步行犹如施加了无限的“轻身术”，而若全速狂奔，其速度犹如飞梭，眨眼间便能窜出数丈，并且其还有个逆天的效果，就是增加跳跃高度。陆羽不会轻功，若他懂得武林之中的轻功技巧，穿上这履云靴纵身一跃，绝对能直接上树！ 同是上品灵器，作用的差距如此明显，看来，这二层的东西，也定然都是为外门弟子“精心准备”的宝物了。 看到徐子崚并无拿出更多灵器供他选择的意思，陆羽呵呵一笑，转身便走。 “唉？师弟不买了吗？” “买？我会花费这么多灵石买你们铸造堂的残次品？” …… 第七十五章 丹药入手 “钱不能乱花，该花的花，不该花的不花，要是随便花，早晚有花没后悔的一天。”这句话一直都是陆羽对花钱持有的态度，铸造堂的劣质灵器和外门弟子那破烂商店一般无二，这不禁让他在对比之中发现了一个道理：符箓是消耗品，不存在什么水分；而灵器是持续使用的道具，优劣程度参差不齐，很容易被人在上面做手脚，买的时候务必要多加小心。 他虽然不知道铸造堂的标价对市价来说是高是低，但单凭其经营方式来看，也绝对便宜不到哪儿去，俨然一个针对外门弟子而开的黑店！ 目前未知的，只有丹香阁了。 当陆羽来到丹香阁的时候，已经是限时购物中的最后一个时辰，与符云阁和铸造堂不同，此处的外门弟子最多，并且气氛也相当和气，几名药童在为弟子们讲解他们所选中丹药的特性，还有一名内门弟子正坐在柜台前，拿着个厚厚的册子不断地记载着什么，而在他面前则排着一个长长的队伍。 陆羽询问过后才知道，此处的丹药不是用灵石来换的，丹药有数，限量发放，前来的外门弟子需要用自己的贡献值换取对应数额的丹药，在这里，门派贡献值就是货币。 “这个可好呀！我好像有……一千贡献！”陆羽心中大喜，他正愁自己灵石不太够呢，没想到贡献值居然能派上用场，当真是雪中送炭。 他站到队伍后方，在等待之时，一个药童走过来，递给了他一张表格，并提醒道：“师兄想换取什么药，在这表上标注好数量之后叫我，我一会儿去帮你配药。” “好嘞。”陆羽接过表格，赶紧将目光放在上面，他非常好奇，自己的贡献值能换到什么级别的丹药。 在修仙界中，丹药的级别分为十品，从低级到高级分别是一到十品，前三品是炼丹高手可制出的，三品、四品则需要炼丹大师才有几率完成，五品、六品就基本全是出自丹道宗师之手了，至于更高级别的丹药，史书上基本没有详细的记载，这和天阶、地阶功法的稀有度基本一致。这些知识是陆羽在《百草集》末尾的附录中顺带着看到的，想不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聚气丹，一品修炼丹药，服用后可增加些许修炼速度，五十贡献值一瓶，限购两瓶。” “木灵膏，一品疗伤膏药，使用后可让创口瞬间结痂，对火毒有奇效，六十贡献一瓶，不限购。” “小还灵丹，一品恢复丹药，服下可在短时间内恢复十倍于下品灵石容量的灵力值，修士斗法必备，八十贡献一瓶，不限购。注：此药抗药性强，每日仅可服用一次。” “合气散，二品修炼药物，服下后可汇聚大量灵气，增加较快的修炼速度，一百五十贡献一瓶，限购两瓶。” 陆羽看得目不暇接，这表格上大概有三十多种不同的药物，全是一品和二品的，其中不乏有几种丹药让他大为心动。 丹香阁的丹药售价极高，贡献度对外门弟子来说，每年也就那么两三百，一般弟子能换到两瓶丹药回去就非常不错了，而陆羽则是个巨大的意外。 片刻后，他把道童叫到身边，指着表格说道：“我要这个、这个和这个，还有两个那个，一个这个。” “这……这位师兄……？？？”小道童一脸懵然，陆羽给他指了五种药，加起来需要的贡献值已经超过六百了！他赶紧拿出灵简查探。 灵简是一种在修仙界用来同步信息的工具，多为门派进行记录所用。当每个弟子的贡献值发生增减的时候，在门派中有权改动之人便可将其记在灵简上，而记载过后，上面的信息会瞬间被同步到所有种下相同标记的灵简之中，极为的便利。 道童虽无修改权，却可以查探灵简，当他看到“外门弟子陆羽，贡献值共一千”这一排字样时，不由骇然失色，不过几息之后他便回过神来，连连点头称是。 等到陆羽排到前面时，那名内门弟子扫了眼名册，用意味不明的眼光递给了他一大包丹药…… 陆羽用神识扫了一下，合气散两瓶，小还灵丹一瓶，木灵膏一瓶，明空丸一粒，五毒丹一颗，没什么错误，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此次一共花费了六百贡献，还剩下四百他准备留着等进入内门再用。前面三种药的效果分别是修炼、恢复、疗伤的药，而明空丸则是能让他在短时间内加大法力强度，属于增益类丹药，其价值自然不低，需要整整一百贡献一粒。至于最后的五毒丹则是治疗常见毒素的毒药，其药理是以毒攻毒，对五行中的大部分毒素都能起到缓解作用，价值六十贡献。 拿着这些东西，陆羽感到非常踏实，距离出发大概还有半个月时间，这半月他请了长假，做足准备、专心修炼，所以直到任务结束前，他是没有收入来源的。 “左师伯作为结丹期修士，肯定明白这么多奖励对于一名外门弟子来说是有多重，看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隐约有把我绑在身边的意思了。”陆羽有种不好的预感，在面对实力强大的修士时，这种无奈和受人控制的感觉让他极为煎熬。前后加起来五个月，对方不但给了一千灵石和一千贡献，还附赠了一个下品灵器及一个上品灵器，关键是，他并未提出收徒之类的事情，那这笔钱就非常可疑了。 “暗灵根难道有什么能让人惦记的地方？要是绘在就……”他首次意识到了百鬼绘的重要性。因复刻《乾水剑决》，百鬼绘需要沉睡半年时间，这意味着他在此期间不但不能学到新的法术，并且连问一些问题都不会得到回答，他将完全处于单机状态，这种时候只能靠自己。 “事已至此，无论再怎么担心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多加小心吧。”抱着这样的心态，陆羽缓步走回灵居院。 半月之后，一封方正殿的传讯，准时而来。 …… 第七十六章 鬼修门派（第三更） “外门弟子陆羽，明日正午前至方正殿门口集合。” 正在打坐中的陆羽捏着这张符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收功。 在这最后的半个月里，他在“合气散”的药力催动下，终于跃过了他此生中的第一个修炼瓶颈，将《通慧心经》的第十一层练完。 在突破的一刹那，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袭遍全身，他的五感竟再度提升了一个档次，神识范围也增加了不少，甚至，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思维逻辑变得更加完善了。从日常的练琴看书当中就能看出，面对复杂的知识他能够更容易理解，修习法决的进度也变快了许多。 而法力的最大值，也在炼气十层的基础上，再度翻了一倍。 “刚到十一层就已经超越大部分大圆满级别的修士了，不知修到十二层会怎样。”陆羽对“通慧功”的效果越发感到惊艳，他还依稀记得，此法决中反复强调的一件事就是“保持良好的心态修炼”，虽然不知心态对于修炼速度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不过他每次都是调整好心绪之后才入定的，这导致他的修炼一路顺畅，直到大圆满才遇到小小的瓶颈，换做资质差些的修士，恐怕每层都是瓶颈了。 技多不压身，在收拾好行李之后，第二天中午，他准时来到了方正殿。 此时殿中人迹寥寥，显然是大家的任务不在同一时间点，其他弟子已经出去了或是还未收到通知。 陆羽刚一进门，便看到了几个熟人。 “哟呵，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陆师弟吗！”萧彦一见到陆羽，顿时盛气凌人地走了过来，开启灵眼术打量了他一下，顿时开启嘲讽模式：“陆师弟几个月不见，怎么还是五层啊？这样可如何进得了内门，嗯？” “哎哎，别欺负人家陆师弟，万一他找来内门的师姐教训你，那可就麻烦了。”郝凝在一旁“善意”地提醒道。 “这对儿狗男女居然也来了，难道……”陆羽心里大为不爽，却也没发作出来，只是面无表情地不予理会。他发现，除了这两人之外，那文弱少女许琼竟也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似是故意不看向这边，自己一个人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牛长老拿着一个名册走到方正殿正中央，对殿内喊道：“外门弟子萧彦、郝凝、高霖、许琼、陆羽！” “弟子在！” “到！” 几人赶紧围了上去，牛长老见众人到齐，点了点头，指向他身后一名苦面青年说道：“这是内门弟子刘泰，作为你们此次任务的队长。在路上，一切行动都要听从他的安排，知道了吗？” “知道了！” 众人连连点头，陆羽发现，这个叫刘泰的人曾经去过藏书阁，并且借阅过剑法一道的书籍，每次在解禁的时候对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都大为不舍，这让他深有印象。 萧彦是炼气八层的修为，郝凝是七层，许琼则是五层，是队伍中最弱的，而那个高霖，竟是大圆满修为！在外门弟子中可并没听说谁的修为已经达到如此境界的啊！ 陆羽眉头一皱，赫然想起，王小天曾对他说的，隔壁新弟子修为高深的事情。“原来如此……”这几人的底细他也算是初步有了印象，牛屿交待了一些废话后，递给了每人一个牌子，说道：“这是代表灵隐派弟子的身份名牌，只有在外出做任务时才会发给你们，这是为了让各位在外面遇到同门和盟友时可以相互照应减少伤亡。” 他顿了顿，继续道：“同样的，其余各派也多多少少会让弟子带上证明身份的东西，你们切记，每杀一人，都要把对方的信物拿到手，到时候回来换取特殊贡献值会比较方便，队长也会帮我核实，否则空口无凭，是不作数的。” “明白。” “嗯，具体任务内容，你们刘师兄会在路上告诉各位，赶紧上路吧。”牛屿大袖一挥，众人不敢怠慢，立刻跟上刘泰走出大殿。 苦面师兄走在最前面，郝凝和萧彦跟在中间，陆羽和许琼走在最后，少女一直偏过目光，刻意不去看陆羽。 他明白，她很可能是怕谣言更大，干扰到她的日常生活，陆羽心中无奈，一路上也没什么言语。 在几人走到山下大阵之时，刘泰突然转身打量了一眼几人的修为，说道：“各位师弟师妹，本次任务凶险异常，我作为队长，有必要在出发前提醒大家，此行极有可能出现伤亡。如果有不想进入内门的弟子，现在回山还来得及。毕竟，命在才能修炼。” 这话让众人面面相觑，但并没有人就此上山。他们虽然怕死，却也想拼上一拼，毕竟有师兄在，安全系数还是有些保证的。 “好，既然大家都愿意以命相搏，那么我接下来所说的任务内容，大家务必记好。”刘泰依旧是那般愁苦的面容，缓缓说道：“在黑森林与百兽山的交界处，有一片矿脉，其中有个矿洞名为黑晶矿洞，是我派与福禄门共同开采的地盘。而数年前，盘踞在黑森林东部的鬼修大派炼骷谷突然对这矿洞动了心思，勾结二流门派毒龙门和余国第四大修仙家族袁氏大举侵犯，导致我派弟子与盟友伤亡惨重。” “我们本次的任务是：替换驻守小队半个月，守住敌方炼气期修士的分批进攻。在此期间杀敌数量超过五人的，极有可能晋升为内门弟子！” “这……”刘泰的话让众人心中一凛，那高霖自始至终没什么反应，萧彦和郝凝倒是忐忑不安地问道：“师兄，那些鬼修的实力如何？” “实力？我曾与对方外门弟子交手过一次，你们自己看吧。”刘泰掀开上衣露出腹部，只见上面有一道寸许长的触目惊心的红色疤痕，“这是炼骷谷的外门弟子使用诡术召唤出的骷髅砍伤所至，他的修为不过炼气六层，却能控制实力堪比八层的魔物参战，我当初拼着命用这一道伤口换了对方的人头，才侥幸得以生存，其他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好自为之。” “……”几人不再说话，就连陆羽，也终于意识到，稍有不慎，这都将是一场死亡之旅。 …… 第七十七章 仙福坊市 “距离任务开始的日期还有两天，按照我们的脚程来算，一天即可到达。今晚各位随我先在仙福坊市歇脚，那里是我派与福箓门的同道们合开的修仙坊市，里面有很多在门内买不到的东西，大家切莫错过此次机会。”刘泰带着众人穿过大阵，嘱咐道。 “好！”萧彦和郝凝顿时露出“如此甚好”之色，那一直不说话的高霖也略显动容，只有许琼依旧默默地跟在后面不出声。陆羽心中无奈，不过能途经坊市，对他来说确实是个大好消息，因为他兜里还有七百多灵石可用。在听闻敌方鬼修实力如此强大的消息之后，他不得不为自己多留些后路，毕竟芊芊尚未找到，他可不想死在这里。 福箓门位于仙灵山脉西南部，与仙灵山比邻而立，该派修士的战斗手段以符箓为主，他们大多也都拥有制符的手艺，在低阶修士战斗中极其强悍，若拿灵隐派弟子与其对比，炼气期的灵修是决计打不过符修的。 作为历史最短、排行在末尾的中立门派，福箓门与灵隐派素来交好，更是在百年前达成了攻守同盟的协作关系，外出派任务的弟子之间也都和和气气、互帮互助，而在几年前，两派为了能让关系更进一步，直接就在山下不远处建立起一个小型坊市，用于低阶弟子互换资源、各取所需，这显然起到了极为积极的效果，导致很多内门弟子都会经常下山去采购，坊市的人气也逐渐水涨船高。 当众人到达这里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此坊市的具体位置就在仙灵山脚往西三五里处，同样被云雾阵遮住，凡人根本无法靠近。刘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玉牌，玉牌黄光一闪，射进迷雾，片刻后，雾气自动裂开，出现了一条小道。 “欢迎刘师兄，欢迎各位师弟师妹。”一名炼气九层的灵隐派弟子面带笑容地对几人打了声招呼，在他身旁，还有一位穿着黄色法袍的中年老道，老道也是略一点头，表示欢迎。 “这位是福箓门的卢师兄，这位是我派内门的李师兄。”刘泰略一介绍，就带着几人走进了坊市。“你们自由行动吧，明日天亮时在此处集合即可。”他甩给众人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某个摊位……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萧彦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走向修为最高的高霖那里，恭维着问道：“高师兄，小弟希望与您同行，不知……？” 话没说完，高霖就冷然回了句“在下没有与道侣同行的习惯”，然后自己走了。 萧彦面上闪过一丝阴霾之色，他看了看陆羽和许琼，冷哼一声之后就拽着郝凝一起离开。 终于只剩下二人，陆羽当先开口：“不知许师妹有何打算？” “我的事情不用陆师兄操心。”许琼银牙轻咬，转身欲走，却听陆羽突然说道：“师妹何必为了那些风言风语而束缚自己？人是活给自己看的，凭什么要让外人评头论足？” “我是问心无愧的，如果你不相信我，那随你便好了。”他知道这小妮子是因为被卷入谣言而对自己防范再三，不由心中不痛快，才决定说出这番话来刺激她一下，谁知还没怎么地呢，少女竟然哭了起来。 “我……我……呜呜……”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陆羽一头雾水，“我刚才难道很凶？我说错话了？我长得太丑？”他冥思苦想也想不到哪里出了问题，只好尴尬地安慰道：“师妹别这样，若不嫌弃的话……就跟我走吧。” “呜……”少女依然站在原地抹着眼泪，坊市内人来人往，很多人看到这副景象都以为是陆羽欺负她了，不由纷纷向他投来指责的目光。 “呃，别哭了……别哭了啊，别哭了喂！”他如芒在背，赶紧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说了句：“你要是再哭，做任务的时候我就不管你了。” 这句话似有奇效，少女立刻忍住眼泪，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仿佛在问：“你当真？” “嗯。” 得到了他的确认，她不再啜泣，只是抽了抽琼鼻，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陆羽决定先把她安排到客栈里，他四下望了望，见一个四层小楼高的建筑正对着这里，上面写着“仙福客栈”，很明显，这就是两派特意为弟子修建的投宿之地了。 他带着许琼径直走了进去，大厅的人倒是不多，可能大多数修士都去逛摊位了。掌柜的是一名炼气七层的老者，见有客人来，连忙颤颤巍巍地起来问道：“二位是要住房吗？” “是的。来两间房，请问多少钱？” “两位，实在是不巧啊，最近出任务的弟子多，小店人满为患，只剩下一间房，且只有一张床位，您看……？” “……这？”陆羽看了看许琼，只见她俏脸一红，低下头去默不吭声。他无奈道：“那就这一间吧。多少钱？” “两枚灵石一晚。” 修仙者开的客栈竟然收灵石，这倒是陆羽没想到的，他略感肉痛地交了钱，跟着小二走上楼去。 这是一间干净简洁的房间，屋中只有一桌一床和几盆花草，温暖的夕阳透过窗子直接投射到床上，让人感觉温馨有情调。 “二位，就是这儿了。客官有什么吩咐招呼一声就好，小的就在楼下候着。”小二恭敬地退出房门，顺带着将门关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起来，二人都是十六七岁，陆羽还好，他常年在灵居院内受隔壁邻居的干扰，比较“有经验”，而许琼正值花季，她紧张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咳，许师妹，不如这样。”陆羽原本就没打算让她为难，直接说道：“我出去另找地方休息，今晚你自己在这儿，好么？” 少女听到这话一怔，随即大出陆羽意料地摇了摇头，轻语道：“不好。” “别丢下我一个人，我怕。” …… 第七十八章 全副武装 “咳，这样……不好吧？”陆羽有些头痛，他忽然发现和女孩子打交道，非常的麻烦，就比如现在的处境，许琼要他陪她，而他却想出去逛坊市，并且，睡觉也成问题。 陆羽虽然很久才睡一次觉，但普通修士可不一样。由于她们白日可以修炼，所以晚上大多数人会选择睡几小时来补充修炼所无法弥补的精神消耗，陆羽则是例外。他的暗灵根与黑夜水乳交融，夜晚修炼自然能够为他带来精神力的补充，所以每次修炼完他才不会累。 这不由让他联想到，当初在山林里，穆铃儿每日每夜陪他修炼，那种强度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的可怖！四灵根修士，若想像那样不分日夜地苦修，很有可能走火入魔，但她却坚持了下来……陆羽自不会知道，穆铃儿是为了尽量缩短和他的差距，尽量多看看他，才会拼命拖着疲累的身体，日夜不停地修炼的。 看着少女如惊弓之鸟般的柔弱模样，陆羽轻吐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这样吧，许师妹，你睡床上，我坐地上修炼，怎么样？” “嗯……”许琼没有异议。片刻后，她使出了一道清洁术，将自己身上的风尘瞬间清洗得焕然一新，然后在陆羽意味不明的目光中，红着脸钻进了被子里。 就这样，陆羽坐在桌前打坐至深夜，确认她已经陷入“熟睡”状态之后，悄悄地出了门。 “可算能逛逛坊市了，我真是不容易啊。”他赶紧跑出客栈，开始仔细观察这仙福坊市。 坊市在南北方向设立了一条主干道，两旁全是摊位，不过到了晚上，一半的商人已经收摊了，现在只剩下夜市可逛，这意味着有许多宝贝他见不到了，不过即便如此，坊市内的热闹程度依然远超门派里的商铺。 “卖符笔嘞！金丝猿猴笔，制符入门必备！十块灵石一根！赠送一打灵纸！各位道友快来看看嘞！”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本人高价收购各类妖兽材料及妖丹，可长期合作！欢迎广大修士前来兑换灵石！” “批量抛售符箓！咳血大甩卖！初级符量大优惠！量大优惠咯！” …… 陆羽仿佛是从乡下进了城，这些摊位让他大开眼界！只见他走到每个摊位都瞧瞧看看，一时竟拿不定主意该买什么，因为，想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的东西这么便宜啊！！！”他内心仿佛有一道声音在怒吼，因为他发现，此处的符箓价格，竟然要比符云阁低三分之一！而卖灵器的摊子，不但下中上品灵器一应俱全，价格也都不超过二百，还会赠送礼品！这让他在感到惊喜的同时又极度的郁闷，早知道把买符的钱留到这里花就好了，不过既然事情都过去了，再后悔也没什么意义，他赶紧抓紧时间开始了采购。 “小哥儿，看符箓吗？” “这位道友，要看看我亲手做的丹炉吗？质量保证，绝对靠谱。” “师兄师兄，小妹这儿出售双修器具，狼毫皮鞭、云露绳索、恒温蜡烛，一套仅售二十灵石，您看看嘛？” 陆羽从这边逛到那边，没过多久就把一只储物袋给装满了！这次他一共花掉了四百灵石，分别购买了五十张初级下品符箓、一张初级中品符“冰锥符”，一件上品灵器符纹内甲、一根符笔、一些制符材料和一套八卦阵盘。 花掉了这笔钱，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同样的灵石，在这里花，要比在门派里的黑店花，多换来不少东西！先不说别的，光是那符文内甲，就已经物超所值了。那是灵隐派的一个内门师叔做出的成品，但由于在门内挂名贩卖需要被铸造堂长老扣除三成利润作为平台费，所以他才让弟子到坊市来卖。此甲薄薄一层，没什么重量，是用二级妖兽蚕龟的壳子制成，质地坚硬无比，普通灵剑难以砍伤，但作为上品灵器，其作用显然不止如此。此甲之所以叫符文内甲，是由于被阵法师进行了灵纹附魔，对其再次进行了淬炼，赋予了“御水火”的效果，能够减少火系和水系法术直接打在身上造成的伤害，这才晋级为上品灵器的。 物理攻击难伤，双系法术难伤，这么好的灵甲，只卖二百五十灵石，还有没有天理了？ 陆羽喜滋滋地将其穿在身上，他现在外面穿的是灵隐派弟子服，青色祥云道袍，里面无论穿什么都不会被别人发现，只有靴子比较例外，履云靴他还未套在脚上，因为战斗还没开始，他不想暴露任何底牌。 除了灵甲和符箓之外，他还买了符笔和制符材料，他认为，与其大量购买符箓，倒不如自己试着做做、学学，再怎么说，制符一道总不会比阵法困难，他决定此番任务结束之后就回门派试试，看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而那套八卦阵盘，则是黄级阵法“八卦迷阵”的布阵器具，能买到这个可真是撞了大运，他并没想到福箓门的门派授业中居然专门有师叔给弟子讲解阵法，并且还很受欢迎的样子，导致他们门派中的部分弟子已经开始研究起此道，并且亲手制作布阵器具来贩卖，这八卦迷阵就是其中之一。 此阵可让炼气末期以下的修士被困其中，虽然对修为高些的人没什么用，但它好在阵法范围巨大，能容下方圆几十丈的距离，用于设下陷阱再好不过。陆羽毫不犹豫地花掉一百灵石买下了它们。 当满载而归的他回到客栈时，许琼正睡得安稳。少女紧紧抱着被子，脸上略带不安之色，陆羽大概明白，这是长期缺乏安全感的体现。她的容貌虽算不上沉鱼落雁，却也姿色姣好，在外门弟子中算是非常不错的了，想必追求者也定然很多吧。 陆羽不再多想，坐到一边开始入定。炼气“十一层”的他还需要稳固修为才行。 夜色深沉，他并未看到，许琼紧闭的双眼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 第七十九章 突然暴毙 翌日一早，二人准时离开客栈，在坊市入口处与另几人集合。刘泰的面色不太好，看来是一宿没睡，萧彦和郝凝之间眉目传情，想必是双修了一晚，高霖则依然没什么表情，在这些人里，陆羽对他是最为好奇的。 刘泰虽然是内门弟子，修为却也仅在炼气大圆满左右，真要打起来，他能不能比高霖厉害，还是两说的事情。 “若没有疑问，各位就随我出发吧。”刘泰扫视一圈，直接转身走向坊市出口，众人紧随而上，在守门修士的目送当中，离开了仙福坊市。 黑晶矿洞位于黑森林与百兽山的交界处，要想到达那里，势必要先通过黑森林。而黑森林陆羽是去过的，里面盘踞着各种低级妖兽，若是大摇大摆地穿行过去，必然会遭到妖兽袭击。 果然，在一行人到达黑森林边界时，刘泰回头嘱咐到：“此林中有不少妖兽，大家按照队形行进，遇到妖兽直接斩杀，不要犹豫。” “是！” 于是按照最开始那样，刘泰和高霖在最前，萧彦和郝凝在中间，许琼和陆羽并排在最后，六人贴上了轻身符，开始加速行进。 …… 半个时辰过后，当他们行至黑森林深处时，终于遇到了第一波妖兽的袭击，这是一头灰毛巨熊，但与普通熊类不同的是，它有两个坚硬如铁的爪子，若是被此熊挠上一下，陆羽可完全不敢确定自己的灵甲会不会直接被戳漏。 “诸位小心，这是石爪熊，大家分散作战！”刘泰的声音传来，众人赶紧散开，纷纷拿出灵器、符箓准备战斗。 “石爪熊……”陆羽曾在《百兽鉴》中看过关于此熊的介绍，只是图片与实物相差甚大，一时没认出来而已。此熊属于一级妖兽中排行前几的存在，可使部分身体石化，坚硬难伤，同时，别看其外表臃肿笨拙，实际上却敏捷如鼠，很多修士就是被它的形象所骗，导致葬身于熊爪之下。 “嗷——！！！”巨熊一跃而起，小小的眼睛中泛起红光，张开利爪直奔刘泰而来！ “师兄小心！”郝凝在后边喊了一句，却被萧彦用不满的目光瞪了一眼。 “破道五·流沙！”土灵力迅速在刘泰手中凝聚，他双掌一合，啪地一声！那灰熊落下之处的地面瞬间沙化，其一只脚也已经深陷其中不能拔出。而就在此时，高霖释放出的火球术和郝凝的缠绕术也随之而至，树藤缠住灰熊的上半身，火球砸在了它的头部，打出了一个良好的配合。 “嗷吼——！！”石爪熊吃痛，暴怒地咆哮一声，众人只见一股灰色灵力刷地一声将其笼罩，随后那片沙化之地竟然一点点变为了石子！它借此机会猛一抬脚，冲出陷阱，再度奔来。 那火球和缠绕术似是根本未对它造成什么伤害，而此时，它与刘泰的距离不过一丈！ “为我争取些时间！”刘泰临危不乱，护体术刷地亮起。土黄色的灵力缓缓在他脚下凝聚，看来，他是在酝酿厉害的法术，需要施法时间。 在熊爪落下的一刹那，萧彦扔出了两张火弹符，而许琼则是放出了一张水压符，他们二人的符箓化作两道法术飞至石爪熊面前，还未等发作效果，便自然抵消了。 “你这丫头有病吗！浪费我符箓！”萧彦破口大骂的声音传来，这一幕让陆羽非常无语，火系和水系基础法术聚到一起，必然会抵消啊！许琼本想帮忙，却帮了倒忙，但她一脸无辜可怜的样子也是让人气不起来，看来，不得不亲自出马了。 “咻咻咻咻咻——！”五道月刃符同时使出，全部击中到灰熊的要害部位，一阵惨叫传来，饶是它的皮肤坚如铁石，面对五个破道之七的月刃术，也只有挂彩的份。 “嗷呜——！”它的爪子直接被斩掉一只，身上好几处伤口也在汩汩流着大红色的鲜血，当它怒号一声，正要拼命将这些人类撕碎之时，刘泰的法术终于准备完毕。只见这位苦面师兄罕见地自信一笑，低喝道：“就让你这畜生尝尝我灵隐派法术之威！” “破道十五·落岩！” 众人只见大量的土灵力突然在石爪熊头顶汇聚，随即一块巨大的岩石赫然成型，毫无征兆地砸落下去，直接将那巨熊砸成了肉饼…… “刘师兄威武！”萧彦和郝凝见妖兽已死，连忙走到刘泰身边夸赞了几句，高霖则是走到妖兽的尸体处检查妖丹，陆羽和许琼没有作声，只是跟在他们身后。 “休息，待我恢复些灵力再继续上路！”刘泰深吸了口气，捏着一枚灵石盘腿坐到地上，众人围在一圈原地打坐，高霖从熊尸中摸出了一枚妖丹，扔给了刘泰。就这样，一行人外出的首战以胜利告终。 …… 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丛林中，三道人影忽然出现。 “大哥，点子有点硬啊，有两个十层修为的，搞吗？”其中一个嗓音似破锣般的大汉问向身旁一名黑衣男子。 “老三，你怎么看？”被称作大哥的黑衣男子戴着枯木斗笠，黑纱挡住了脸，看不清其面容。 “虽然那几人中有两人修为比我们高，但那为首之人酝酿了那么久才放出个落岩术，想必真实实力并不会高到哪去。我们先暴起突袭，将此人击杀，再对付另一个。其余的雏鸟显是没有实战经验，不足为惧。”第三个身材瘦削的中年人阴测测地说道。 黑衣男子思索片刻，一挥手，做出了决定。 “准备上。” …… 刘泰几人正坐在地上休息，陆羽耳力过人，突然眉头一皱地往右侧望去。他运起灵眼术，瞬间将神识开到最大。 嗡———— 嗡嗡嗡———— “小心！有妖兽！”高霖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赶紧低喝一声，几道不同颜色的光罩亮起，众人纷纷使出了护体术。只见数百黑点浮现在他们视野的尽头，极快地飞向此处，几人正要采取防御措施，但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丛林的相反方向，一道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地射出，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时，直接穿透了刘泰的护体术，从他胸口处贯胸而出。 噗——！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刘泰不能置信地看向自己胸前，身体晃了晃，瞪大了眼睛栽倒在地。 “刘师兄！！！”事情发生只不过在一瞬之间，几人眼中满是骇然之色，背后蓦然升起一股冷意。 …… 第八十章 叛修 刘泰瞬间被一道银色箭矢穿胸而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几人茫然了一阵，众人失去了队伍的骨干，郝凝和萧彦第一时间将目光看向高霖，毕竟他的修为是最高的，而许琼则是悄悄躲在了陆羽身后，几人分成两拨，紧张而又警惕地观察着林中动静。 嗡——！！！ 犹如蜂鸣般的妖兽声越来越近，渐渐地，数百黑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陆羽定睛一看，不由瞳孔一缩！ 这些飞虫竟全是一级妖兽——杀人铁蜂，此虫长得比普通蜜蜂大了一圈，其尾刺有剧毒黏液，寻常人沾之即死，是一级妖兽中排行第十的存在，现在突然出现了几百只，不难看出，定是修士专门豢养着用来杀人的。 “大家各凭本事冲出包围吧。”那些铁蜂的首要攻击目标明显是高霖，他冷哼一声，不管身后的其他人，当先掏出一张红色的符箓丢向蜂群。 就在此时，丛林的另一处突然跳出一个虬须大汉，此人双手高举一把泛着黑光的灵刀，狞笑着从高霖身后劈来！众人顿时明白过来，对方这是要先杀修为最强之人！ 萧彦和郝凝对视一眼，同时使出火球术烧向那大汉，而陆羽则是看了一眼那蜂群，只见那张红色符箓化为漫天火焰，糊向那一大片黑点，陆羽眼尖，立刻认出这是初级中品符箓——火雨符。此符能够释放出大片火焰，虽然威力不强，却胜在攻击范围巨大，同样的，其价值也是不菲。 只见那些铁蜂被大火灼死了一大片，蜂尸落了满地，不过当火焰燃尽之时，后面那些铁蜂依然前扑后继地冲向高霖。 当——！ 一声脆响响彻丛林，高霖身上的护罩被那大汉直接斩碎，但其身上的重锁灵甲却实实在在地扛住了这一击，那虬须大汉倒退几步，反手掏出一张灰色符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身上的宝贝倒是不少！”他破锣似的嗓音让人听了极其不舒服，只见他伸手一扬，那灰色符箓霎时间化为一阵浓雾，掩盖住了这片区域。 “竟然是迷雾符！”郝凝失声叫道，“那是初级上品符！小……” “心”字还未说完，浓雾之中又一道银光闪过，箭矢直接穿透她的右臂，将她钉在了原地。 “郝师妹！”萧彦见道侣被害，顿时睚眦欲裂，一股狠意冲上心头，他拔出一把上品灵剑冲向那箭矢射来的位置，大吼道：“我跟你拼了——！！” 然而这时，一阵刺耳的笛声从远处响起，那些铁蜂突然改换目标，朝着萧彦的后背袭去！ 嗡——！！！ 数百只毒蜂毫无阻碍地冲进迷雾，针尾对准了萧彦，嗖嗖嗖地将尾针激射而出！ “真是没办法。”陆羽此刻也顾不得隐藏实力了，同门接连被斩杀两个，他再怎么样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他运起灵眼术，视线穿透迷雾，之后直接将一道荆棘符甩出，只听“咝啦”一声，一大片荆棘丛从萧彦背后猛然生长起来，登时将一大半铁蜂困入其中，这时又是五道灵符飞出，“轰——！！” 一阵不下于火雨术的火焰在天上炸开，五张火炎符将全部铁蜂与那荆棘共同化为了灰烬，就连那迷雾符的功效也被这一阵烟尘波及得四散开来。 “多谢陆师弟！”萧彦知是陆羽救他一命，居然还一反常态地道了声谢，不过当他的身形踏入丛林中时，陆羽便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因为下一刻，萧彦的身体便已被一道钢丝陷阱削得身首分离。 血腥味弥漫了黑森林的一大片区域。 “竟能击杀老夫的八百铁蜂，不错的。”一名黑衣男子从林中走出，陆羽扫了一眼，只见对方戴着黑斗笠，左手里拿着一只翠绿色的竹笛，看来刚才的笛声就是此物发出，那些铁蜂能被控制也多半与这件灵器有关了。 而丛林另两侧，虬须大汉和一个背着长弓的瘦削男子也陆续现身，此时迷雾符已经失去作用，三人呈三角阵势将高霖、陆羽和早已吓得动都动不了的许琼包围在内，那大汉更是用**的目光狠狠地刮了小姑娘的胸脯和大腿几眼，并且还恶心地舔了舔舌头。 “老三，你怎么把另一个妞儿也射死了？不是说好了留她们活口，等大哥享用完，我们一人一个的吗？” “那女的没死，只是重伤昏迷而已，我们快些解决这两人，你要想办事还来得及。”瘦削男子从腰间拔出一把黑色匕首，阴测测地说道。 “好了，差不多该让他们下地狱了。”黑衣男子摸向腰间的一个红色储物袋，往地上一倒，两条手臂长的彩色毒虫蠕动着爬了出来，样子嚇人之极。 “三彩蜈蚣……”高霖嘴角抽搐了一下，似是对此略感忌讳，不过他并未有退缩之意，反而一副他自己定能逃走的表情看了看陆羽和许琼。 陆羽摘下手中的水蓝戒，递给小姑娘说道：“拿着，保护好自己。” 少女接过戒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往里注入灵力，顿时，加上她自身的护体术，三层蓝光亮起，普通的攻击很难对其造成伤害了。 “高师兄，你对付那两个，这黑衣人交给我，如何？”陆羽首次对高霖说话，高霖眼中闪过讶异之色，随即点了点头。 “口气倒是不小，狂妄的小子，给我去死吧！”那虬须大汉巨力术和轻身术同时加身，如风般提刀斩向陆羽，“当！”的一声响起，竟是高霖手持一把黄色灵剑将他隔开，这不由让他暴跳如雷，二人战在了一起，那背弓老三也不再暗中偷袭，反而是悄悄后退，一点点靠近许琼…… “匿影。”天色已暗，陆羽的身形瞬间消失在阴影之中，下一刻，履云靴绿光一闪，他已经出现在老三身后，将一张火炎符贴在了对方身上。 轰—— 一团火焰在林中绽放，随之倒地的还有一具焦糊的尸体。 只不过眨眼间的功夫，连灭两人的背弓男子就被陆羽秒杀，这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惊呆，高霖的心脏更是剧烈一跳。 “这……这怎么可能！？” …… 第八十一章 同门相残 第八十一章 “老三！！！”虬须大汉青筋暴起，大喝一声：“破道六·金鳞！”只见他身上的肌肉一点点变得僵硬凸起，最后形成了鱼鳞般的模样，面对高霖的灵剑，他也不再防御了，任凭其砍在自己身上不躲避，而用自己的灵刀直击对方要害。 在五行中，金属性法术往往主防御和增幅，很少有用来攻击的技能，而破道之六的金鳞术则是使自身鳞甲化，以金灵力来防御灵剑砍伤，这种防御法术比之护体术要强得多。 高霖见对方在暴怒下改变了打法，完全以命换命，不由心生杀意，他也不再隐藏实力，接连后退数步，两道流沙符打出，限制住大汉的行动范围，随后大量的土灵力飞快向他的身体凝聚。 “破道十一·突刺！” 虬须大汉一愣的功夫，他脚底的流沙中微微颤动，随后，一枚巨大的土锥破土而出，直接插向他双腿之间！ “糟了！”他赶紧拔出双腿向后一侧，双掌啪地一声握住那土锥尖部想要借助冲力走出流沙范围，然而高霖的又一道法术紧随而来：“破道三十三·赤炎！” 大汉心里咯噔一下，一朵赤红色的火苗呼啦一下在他身上燃起，随后以大火蔓延之势将他包裹在内，不出片刻，他的肉身连带着储物袋和灵刀，一起被烧成了灰烬。 当高霖解决了虬须大汉，看向陆羽这边时，眼前的景象不禁让他全身一震！ 只见那两条三彩蜈蚣不断地朝着陆羽喷吐毒雾，这种毒雾能够侵蚀修士的护罩，若一直在毒雾范围内战斗，势必会流失大量灵力。然而陆羽却毫不在意地冲进雾中，拔出一把宝剑直取那黑衣人。 “想不到，你们竟有这般实力！”黑衣男子语气中略带惊慌之意，但他手中竹笛却不离嘴边，控制着毒虫配合攻击。按理来说，正常的炼气期修士接触到三彩蜈蚣的绿瘴毒雾早就化成一滩血水了，然而这“炼气五层”的修士竟毫发无损，毒雾甚至连他的护体光罩都没能浸透，这是怎么回事？！ 未及他多想，那泛着寒光的宝剑就已刺到身前，黑衣人不退反进，左手持笛，右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把上品灵器“太玄刀”，直接格向陆羽的清泉剑。 然而…… “乾水诀。” 宝剑未至，剑芒先出。 幽幽荧光照亮剑身，陆羽体内的二分之一灵力疯狂汇入剑尖，随即一道泛着诡异蓝光的剑芒砰然射出！ “剑芒？！！”黑衣人惊叫大骇，连忙将太玄刀护在身前，挡向剑芒。 咔嚓——！ 一阵金铁碎裂的声音响起，太玄刀作为上品灵器，竟在这剑芒的一斩之下断成两半！而乾水剑芒余威未尽，直接在黑衣人的胸口处留下一道寸许长的深痕。 “噗——” 黑衣男子鲜血狂喷，踉跄地坐倒在地，他左手中的竹笛也滚落至一边，两只三彩蜈蚣没了控制，自是不再喷吐毒雾。 陆羽缓缓走到他身前，将他的黑斗笠掀开。 只见此人是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脸上坑坑洼洼，想是常年与毒虫为伍所至，此刻，他正喘着粗气，双手捂住那流血的伤口颤抖不止。 “你们是什么人？”陆羽将清泉剑抵在他的咽喉之处，冷声问道。 “我们是谁，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来……”黑衣人话未说完，便被陆羽扔出一个火球术，当场死亡。 既然对方没有配合的意思，陆羽自不会再继续浪费时间。他捡起翠绿竹笛，又将黑衣人的储物袋与红色小袋伸手一招，用“驱物术”抓在手心，把玩了起来。 刚才他的神识已经扫到高霖单杀虬须大汉的一幕，对方总共三人，自己解决两个，高霖解决一个，危险算是基本排除了。然而谁都没想到，一行六个人，还未等到任务现场，便被这些杀人越货的邪修半路斩杀三人，修仙界的无情再次被现实所印证。 红色的小袋子应该是“灵兽袋”，陆羽曾在《高德见闻》中看到过，这种袋子与普通储物袋不同，普通储物袋里面没有空气，不能养活物，而灵兽袋是修士专门用来豢养小型灵兽的，里面的空间与普通储物袋差不多大，装毒虫什么的再好不过。陆羽神识一动，灵兽袋袋口张开，直接把六神无主的两只蜈蚣给收了进来。“滴血认主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首要的事情是……” 他突然转身看向高霖。 在他与黑衣人战斗时，他就已经发现，高霖站在一旁手捏灵石疯狂地恢复着灵力，并且还在酝酿着某种法术。按理来说，敌人早已战死，现在活着的只有他自己、许琼、高霖和奄奄一息的郝凝。 陆羽将神识开到最大，丛林之中并无其他妖兽或是修士，那么情况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高师兄，你这是？” “呵呵，陆师弟，你隐藏得可真深啊。若不是刚刚那一手黑色的火球术，我还真就没意识到，此行最大的敌人是你！” “什么？？”陆羽心头骇然，刚才随手扔出的那枚火球确实是他疏忽大意，忘记了身旁有外人在场，他以为低阶修士分辨不出这种法术的，可高霖怎么……难道……？ 陆羽双眼一眯，脑中思路急速运转，终于，在浩瀚的记忆当中，他捕捉到了一丝线索。 “难道你是高家的人？！” “哈哈，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用你的尸首来为我烨大哥陪葬吧！破道五十一·地缚牢！！！” 磅礴的土灵力瞬间汇于陆羽脚下，未等他反应过来，一圈土黄色灵力环就将他罩入其中，随即他骇然地发现，自己的灵力竟然运转不了了！ “这是什么法术，竟能封印我的灵力！”他挣扎着想脱出束缚，用清泉剑猛力劈砍向那光罩，却毫无作用。 破道法术排行一旦超过五十，威力就会发生质变，这招地缚牢是土系束缚类法术，中招之人不但很难脱困而出，还会在短时间内禁用灵力，可谓是初阶修士战斗中，最为实用的几招束缚法术之一。 高霖狞笑着走向陆羽，他提起灵剑，阴厉地笑道：“想不到我高霖刚到灵隐，就能把家族大仇给报了！陆羽，要怪，就怪你自大狂妄，敢欺到我高家头上吧！！” 他由走变跑，急速冲来，猛然一剑刺向陆羽心脏！ …… 第八十二章 理想道侣 “噗——”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陆羽瞪大了眼睛看着半截剑尖从高霖肋下插入，穿肠而出。地缚牢没了修士灵力的维持，瞬间失去了效果。陆羽本以为自己刚才死定了，没想到…… “嗬……你……们……”高霖双目血红地缓缓回过头来，看到许琼正一脸惊慌地颤抖着手臂，握着一把下品灵剑刺入自己的肋骨，他挣扎着想要继续摸出符箓和他们同归于尽，但陆羽哪里会再给他机会？ “凝缚！”一道暗灵力锁住他全部的动作，陆羽反手一削，直接将高霖的咽喉斩断。 “陆师兄……”许琼似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惨烈的画面，她吓得俏脸煞白，刚才这一举动想必也是鼓起全部勇气才做出来的。“你……你不是坏人吧……你会不会杀我……” 她柔弱的模样让陆羽心中狂跳，没错，就是她，刚刚救了自己，如果她不果断做出选择，死的就不可能是高霖了。 估计高霖千算万算都不会想到，这帮倒忙的弱小师妹竟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手杀人！ “别乱想，这次真的多谢许师妹，如果不是……”陆羽说到这里，突然眉头一皱，惊道：“糟了。” 只见原本奄奄一息的郝凝由于流血过多未能及时抢救，直接断气了。许琼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不由慌乱地问道：“陆师兄，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一行六人，还未到达黑晶矿脉，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俩，这不得不让陆羽从长计议：这任务，到底还继不继续？ “师妹别慌，我先把这里清理一下，然后我们找个地方落脚，到时候再做下一步打算。”陆羽的提议让小姑娘连连点头，她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在这个状态下，自然是陆羽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陆羽用短暂的时间将几名同门的尸体埋葬，又将那半路截杀三人组的尸体烧毁，把他们全部的储物袋回收起来，最后找到一棵参天大树，极为娴熟地用灵力挖出一个树洞，并且在四周摆下阵盘，布下了三重阵法——隔音阵、云雾阵、四象阵。这下，无论是人还是妖兽，短时间内都不太可能伤害到他们了。 “师妹，不若这样。此次任务太过危险，我建议你带着他们的储物袋回宗派禀报，而我则单独继续前往矿洞执行任务，你看如何？”在处理完一切后事之后，陆羽和许琼对坐在树洞里，他思索片刻，说出了他自己的想法。 “不好。”许琼依旧是那般可怜模样，撅起小嘴直接拒绝道：“师兄明知此行危险，为什么还要去做那任务，万一路上再有邪修出现，那……那怎么办……” 她紧张中流露出的关切之意太过明显，即便是陆羽这种感情迟钝之人都有点意识到：这小师妹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呃，师妹不必担心，我还有很多保命的手段，决计不会出事的。还有，今年进入内门的机会仅此一次，我不想放弃，这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有不得不去的苦衷。” “那……那你就放心让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么！要、要是我出了意外……你……你难道就不担心吗？！” “这……”他看着少女泫然欲泣的样子，果然还是败了。 “我要和你一起去！”许琼倔强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坚毅之色。 “好吧……” …… 夜深了，这是陆羽第二次在黑森林的树洞中过夜，只不过，这一次，身旁的人变成了许琼。 关于许琼，在他印象里一直是个文弱礼貌又有些好强的小姑娘，嗯，还有些被害妄想的倾向，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问题是，刚刚高霖刺杀自己的时候，她为什么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做出最准确的抉择……难道她真的喜欢…… 陆羽深吸了一口气，联想到在仙福坊市时，她非要自己陪她同屋的景象，不由更加确信了这个答案。 “这可如何是好……” 关于男女之情这方面，陆羽不是没考虑过，他的规划是，道侣可以有，但筑基之前绝不能有。怎么也要在找到芊芊之后（如果可能的话），或者自己稳定下来之后再说。而这个稳定，意味着他至少要在修仙界有一定的经济来源、一定的修为实力、一定的身份地位，至少不要让大部分人欺负，以上全满足了之后，那才行。他可不想耽误任何一个爱慕自己的女修，这是他目前的主观想法。 曾几何时，他也有想过，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对象到底是怎样的，当时他脑中第一个浮现的影子就是那白衣琴女，虽然他不知今生今世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不过，留个念想总要比就此放弃强得多。而第二个身影，就是佟葉了。 虽然不知葉姐姐是否还活着，但那几年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是他决计死也忘不掉的美好回忆。这份温情，他相信，大部分女人都无法带给他。 “唉。”他轻叹了一声，正要开始修炼，忽觉左肩略微一沉。他偏过头去，发现是许琼担惊受怕了一天，难熬疲惫，身心困倦地靠在自己肩膀处睡着了。 看着她熟睡的模样，他微微一笑，索性也不修炼了，就这么思考起了人生。 今日的战斗可谓是险象环生，先是和石爪熊作战，又被邪修偷袭，最后再被高霖困住，差点身死道消。现在陆羽养成了一个良好的习惯，就是在每次战斗之后都会反思一下，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这样以后才能避免相同的错误发生，提高自己生存下来的几率。毕竟，在修仙界，生死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若不使用火球术烧毁尸体，就不会被高霖认出来。”他琢磨着，“高霖的目标如此明确，说明高家的人早就知道我是凶手了，那么高文德也一定去过了高家堡。” “而高家堡共有二百余修士，作为余国排行前四的修仙家族，他们在发现高霖没了消息之后定然不会就此罢手，那么我接下来面对的…… 将是一场无休止的追杀。” …… 第八十三章 黑晶矿洞 翌日一早，陆羽和许琼就收拾好东西，整装待发。许琼的辅助法术“清洁术”，当真是修士出门在外的必学法术，不过前提是具备水属性灵根的人才能学。此术能将衣物变得焕然一新，其原理是利用空气中的水灵力浸润全身，再将灰尘抽离出去，当然，这种法术也可以用来洗脸洗手，非常的方便。 少女不但把自己打理得香香的，还给陆羽也施加了一道清洁术，“啊……”凉爽的水珠让陆羽舒服得呻吟了一声，这让少女俏脸一红，娇羞地剐了他一眼，这副模样任由哪个正常的男子见了，都会心生怜爱之意，“嘶……淡定、淡定……”陆羽暗暗告诫自己务必要忍住，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决计不能越界。 “咳，许师妹，在出发之前，我们先整理一下战利品吧。”他为了转移注意力，故意让自己不去看她，从腰间拿出了好几只储物袋。 虬须大汉的储物袋已经被烧毁了，剩下的分别是萧彦、郝凝、高霖、刘泰、黑衣人和背弓男子的储物袋，陆羽用神识一个一个探进去查看，不一会儿就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宝贝最多的自然是那黑衣人的了，除了两只三彩蜈蚣之外，他身上还有灵石四百多块，低级符箓六张，全都是火弹符，还有上品灵器一件，基础功法三本，一品修炼丹药两瓶，以及游记一本，这么多灵石，说明此人常年杀人越货，收益颇丰。 黑弓男子身上最好的东西当然是那把弓了，此弓握把处刻着“惊蛰”二字，弓体泛着淡淡的灵力，一看就不是凡品，陆羽决定等回去之后找机会鉴定一下它的级别。 而灵隐派一方，身价最高的是高霖。他作为高家第二核心弟子，身上除了一本高级下品功法《炎石》之外，还有一百多灵石和五张初级符、一张中级符，以及一把上品灵剑。 至于萧彦、郝凝还有刘泰，则穷得不能看，他们身上的灵石加起来也没超过一百，灵器也只有寥寥几件，萧彦那把上品灵剑看上去略微有些眼熟，片刻后，陆羽发现那正是内门铸造堂出售的性价比奇低无比的“炽炎剑”，他摇了摇头，将之丢进储物袋中。 将全部战利品收集到一起，灵石总计六百余块，上品灵器共三把，中品灵器一把，下品灵器三把，一品修炼丹药五瓶，低阶符箓十余张，至于别的，就都是些破烂了。 许琼一直乖巧地坐在旁边看他整理，见他一副熟练无比的样子，不由问道：“陆师兄以前……杀过人吗？” “嗯。”陆羽随口答道，“杀过那么五六个。” “……那，师兄为什么要假装成炼气五层的样子呀。”少女声音中似有怯意，陆羽抬头看了她一眼，平淡地说道：“若我直接暴露十层的修为，那三人当先要斩杀的就不一定是刘泰师兄了。” “哦——”少女恍然，“想不到陆师兄还蛮心机的。” “……” 片刻后，陆羽将阵旗阵盘全部收好，二人再次出发。一路上，他们没再遇到什么妖兽和修士，在轻身术的作用下，很快穿过了黑森林，到达了矿脉边界。 黑晶矿脉位于百兽山和黑森林的交界处，是一片低矮的山洼，这一片山脉中有不少山洞出产灵石，自是引来了很多大小门派的觊觎，导致好好的山脉变成了一片血腥之地，长期的摩擦演变成战争，而修士的战争，往往不死不休，惨烈异常。 所以当陆羽和许琼按照任务地图找到灵隐派的驻守前辈之时，那名老者不由愤怒地质问道：“说好的一个小队来换班！为什么只来了两个人？！两个人也就罢了，你们俩的修为竟然才炼气五层！这……这不是在拿老夫开玩笑么！？” 陆羽和许琼对视一眼，他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不瞒师兄，此次任务确实是门派派了六名弟子前来支援的，但是其余几人在来的路上，被邪修半途袭击，不幸陨落了……” “什么？！”老者大惊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安然无恙？” 陆羽露出劫后余生的侥幸神色说道：“在下虽然修为低微，却有一些保命的手段，那些邪修在斩杀诸位师兄后，破不掉在下的防御法阵，故此离去。” “法阵？！”老者一听，顿时改变了对陆羽的看法，毕竟，阵法师对团队的作用，可要远比一名单打独斗的高级修士大得多。他又问了几句，陆羽编得惟妙惟肖，自是让老者深信不疑。 “你们二位是道侣吧？这里环境恶劣，常有鬼修偷袭，老夫就暂且把你们安排在一起吧。” 听到这句话，二人顿时尴尬无比，少女脸上明显飞起一抹红晕，而陆羽则是不太自然地点了点头，毕竟在这种地方，他也不希望许琼跟其他修士在一起，万一受欺负了可怎么办？ “嗯，那你们就先去那边临时搭建的草棚吧，这里白天比较安全，炼骷谷的修士每隔七天左右才会来进攻一次，在此期间，你们务必养精蓄锐，把精神调整到最佳状态，以免实战时出岔子，到时候丢了性命可就不好了。”这老者嘱咐数句之后就回到了矿洞口的小土屋中，陆羽这才稍微打量了一下整个矿洞的形貌。 此处是一座微型矿洞，里面都是凡人杂役在挖矿，而灵隐派修士则负责看守这个地盘，一些杂役也会深入矿洞去充当监工的角色来换取门派贡献度，这种任务属于最苦最累的几种之一。毕竟长期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工作，还要随时冒着被外派邪修击杀的生命危险，正常人都不会愿意来的。 守护此洞的灵隐派修士算上陆羽他们在内共有八人，老者姓江，是筑基一层的师叔，其他几人都在围绕着洞口搭建的简易草棚中休息，修为也都在炼气末期左右。陆羽对这个阵容毫无信心，按照刘泰的描述，炼骷谷的修士能够操控魔物，一人怎么也相当于两人，要是对方出动一个筑基修士，那…… “陆师兄，我们……”少女见他在原地发呆，轻轻拉了几下他的衣角。 “呃，”陆羽回过神来，这才想到，本次任务最麻烦的不是让自己存活半个月，而是还要保护这位柔弱的小师妹直至回到宗门为止。 …… 第八十四章 火球术为什么是黑色？ 黑晶矿脉的地形险要复杂，却是各大门派眼中最佳的试炼之地。这里的矿脉不算庞大，但小型矿洞却有很多，这就造成了各门各派即便是想来争抢，也只会派遣小股的低阶修士前来掠夺的现象，守矿方能守住自然没事，若守不住，就要将属于自己门派的一部分矿洞拱手让给侵略方了。 各派掌门似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不会派遣修为超过筑基中期的修士前来掠夺，一是为了这种小矿洞动用核心弟子不值得，二是怕引起门派之间的大战伤了元气。所以这里就变成了炼气修士积累自身实战经验的最佳战场，同时，击杀敌对修士也可以获得足够的功勋和贡献来兑换门派宝物。 陆羽已经将许琼安顿好，这临时搭建的草棚虽然简陋，却也勉强能够遮风挡雨。他在草棚四周布下了四象阵，四只阵旗分立四角随风飘荡，淡淡金光亮起，一个肉眼难辨的护罩悄然形成。这个阵法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布阵后难以被人发觉，而其防御力在低阶修士中又属于非常棘手难破的存在，所以陆羽才会优先学它。 此时天色已是傍晚，陆羽拿出一枚飞音符，对其说了几句话，然后用神识将目标定位在灵隐派方正殿处，甩手发出。飞音符红光一闪，化作一道影子飞出门外。陆羽遥望着此符飞行速度，估摸了一下，恐怕只有结丹期修士才能追上，所以符箓内容的安全系数还是比较有保障的。 午夜时分，江姓老者突然找到陆羽，问道：“陆师侄可会布置大型防御阵法？” “大型防御阵法？不知……”他故作迷茫地摇了摇头。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不过还是不愿放弃任何一丝机会，“不必太大，就是那种能够笼罩我们这个矿洞的即可。” “实在抱歉，晚辈所学阵法只有四象阵和云雾阵，其他的对我来说实在是过于复杂，我……”陆羽一脸“我不会”的样子让老者彻底打消了请他多干活儿的念头，江中阳点了点头，说了句“那陆师侄抓紧时间休息”之后便再次回到木屋。 “呵。”陆羽冷笑了一声，心中暗道：任务之中并未提起一定要守住矿脉，我凭什么全力而为？而且，八卦阵这种级别的黄级阵法本来就不是初阶修士能够掌握的，若不是有“通慧功”，换其他人来谁敢说自己能在炼气期就把此阵学下来的？而其他的大型阵法，学习难度根本不亚于八卦阵，此老这种试探行为无疑是在表示对我心存戒备了。 陆羽从短短几句话中就分析出如此多的信息，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通慧心经》带给他的不仅是修为的爆表，更重要的是思维的成熟和领悟力的提升，在其他心法中，也有个别的存在可以使修炼之人开智，但不至于邪乎到这个程度。 一夜无事，陆羽将那本黑衣人的游记看了一遍，顿时又发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黑衣人名为曲暮，原是百兽山的人。后来由于百兽山过分欺压外门弟子，繁重的劳作任务让他们根本抬不起头来，他一怒之下，叛离门派。而那虬须大汉是余国一个三线修仙家族的族人，二人原本就有些交情，在得知黑衣人叛门后，大汉便毅然离开家族，决定和他这位老友一起在修仙界闯下一番天地。那黑弓老三则是凡间的武者，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一本弓术秘法，开始修炼。后来他被曲暮发现，在曲暮的帮助下他的修为更进一步，为了报答此恩，他才决定加入队伍，三人于某一黄道吉日结拜成兄弟，以杀人越货的方式谋生。 原本他们是比较顺利的，大哥曲暮心思沉稳，大汉老二勇猛敢干，瘦子老三阴险毒辣，三人组合到一起，几乎是战无不胜。他们长时间潜伏在黑森林深处，遇到大部队就保守地放掉，遇到零星的修士就将之围杀，几个月下来，不但灵石法器收获了不少，几人之间作战的默契度也大大提高，然而这次，却栽在了陆羽和高霖手里。 “看来在修仙界果然有专门以杀人打劫来过活的散修……”陆羽轻叹一声，他不难想象出，自己若是在门派中单靠低级任务度日，那样的生活有多煎熬。就像，明明想珍惜时间，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却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出卖自己、出卖自己的时间，违心而痛苦地活着。这是很多修士，不，包括凡人在内，很多人的现状都是如此。 “要想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果然还是要变强啊。”曲暮三人的例子活生生地摆在眼前，他们的行动虽然极度小心，却也难免会踩到钉子，如果几人是筑基期修士，在黑森林中就可以完全排除这种被反杀的危险了。 门派虽然能够提供一个庇护的场所和用于修炼的灵脉，却也无时无刻不在压榨着弟子们。对杂役如此，对外门弟子如此，等到进了内门，还不知道那时的情况又会怎样呢，有可能内门也有内门的难处吧。 “陆师兄……你在想什么？”每当陆羽陷入沉思一定时间后，许琼便会戳他一下，让他回过神来陪她说话，然而孤男寡女的……让他很是尴尬。 “咳，在想关于任务的事情。”他随口说道。 “师兄不怕那些鬼修吗？” “鬼修也是人，只要是人，就都有弱点。”陆羽回想起吴壑所修炼的《四煞决》，这种违背道德的修炼法决估计和鬼道修士修炼的东西差不多吧。可是，为什么自己的鬼道功法看上去还比较正常？ 他自是不知，百鬼绘中所记载的一百招鬼道，乃是源于天阶功法《幽鬼绘卷》中最为精华的一部分，纯正鬼道和被篡改无数遍的邪魔外道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少女偏过头来，似是无意的，突然问出一个让陆羽无法回答的问题：“那，陆师兄的火球术，为什么是黑色的呀？” …… 第八十五章 炼骷鬼修 “那是因为……”陆羽正想编造一个谎言来蒙混过关，却突然眉头一皱，他赶紧放出神识扫描屋外，果然，竟是有人在攻击阵法！ “许师妹，你在这儿呆着，我回来之前哪儿也别去。”他对着惊慌失措的许琼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推门而出。 “这里竟然有阵法！”只见六名身穿黑色长袍、背上背着一樽大棺材的蒙面修士正在用各种手段攻击四象阵，符箓、灵器层出不穷，但却显然没料到此阵如此坚固，一时间竟攻之不下。 陆羽看着他们身上的骷髅头标识，立刻推测出这些人就是前来“历练”的炼骷谷修士了，而他们选择先攻击这里，恐怕也是因为此处相比其他木棚比较偏僻，若是暴起突袭，能够瞬间斩杀灵隐派的几名修士，削弱敌人战斗力。 “看来，江师叔把我和师妹分配在这里，果然没安什么好心。”陆羽身处险境，却能准确地分析出事情的利弊，不由在心里对这位筑基期队长的印象下降了好几分。 外面的几名炼骷谷修士清一色是炼气末期的存在，此刻见屋中有人出来，自是更加卖力地想要加速破坏阵法，其中两名修士不断释放火球术砸向光罩，还有两人拿着灵刀灵刃不断斩击，最后两人则将那棺材立在身前，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酝酿些什么法术。 “四象阵”虽然能暂时抵挡普通修士的攻击，却决计接不下威力强横的法术，陆羽深知，在低阶修士斗法中，若给灵修足够的时间去吟唱法术，那他的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之前被高霖困住就是最典型的例子，若不是许琼，他早就被那一招地缚牢给害死了。 陆羽虽然好奇那棺中是什么东西，却不想以身犯险。他决定先秒杀几人再说。 “匿影。” 深夜是最好的保护伞。 一层暗灵力将陆羽的身形融入夜色之中，履云靴绿光一闪。下一刻，一名鬼修的喉咙上，就出现了一道寸许长的伤口。 扑通一声，他的尸体就这么栽倒在地，直至死前的那一秒，他都没想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被偷袭的。 “小心！此人会隐身术！”一名鬼修见同门暴毙，赶紧警觉地大吼一声，霎时间，五道颜色各异的护体术亮起，这下，暗杀就变得非常艰难了。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其他灵隐派修士的注意。远处，一声尖啸声响起，江中阳带着四名炼气修士急速狂奔过来，老者见场面如此混乱，不由面色一肃，喝道：“大胆邪修！竟敢偷袭我灵隐派弟子！纳命来！” 他从背上抽出一把泛着蒙蒙绿光的宝剑，此剑的灵力波动略微惊人，远不是灵器能够具备的级别，陆羽余光一扫，瞬间意识到，那很可能是传说中的“法器”！ 法器是灵器的进阶产品，其能够蕴含的灵力总量远超普通灵器，当然，威力也和灵器不在同一档次上。老者这把灵剑，怎么说也是下品法器的级别，若是斩在普通灵器上，极有可能直接将之斩断。 那两名念咒的鬼修见有筑基期修士前来参战，也不废话，而是连忙加快了咒语速度，就在江中阳提剑冲来之时，那两樽黑色棺材突然诡异地一颤！ 啪——！ 棺盖无风自开，陆羽惊悚地看见，两具白花花的骨架，眼冒绿光地，就这么从棺材中走出。它们略微活动了一下脖颈，直接以不亚于履云靴的速度猛然冲向老者！ 说时迟，那时快，老者的修为显然是刚进阶至筑基期不久，尚未稳固，面对这么快的进攻速度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他一剑砍向其中一具骷髅，将其左臂直接斩下，然而他自己却被另一具骷髅一拳击飞，口吐鲜血地坠落在一旁的地面上，看那样子明显是受了不轻的伤。 “桀桀桀桀，灵隐派的筑基修士不过如此！”一名控骨鬼修阴测测地笑道，而另外三名原本攻击阵法的鬼修也都放弃了四象阵，转而围过来将那两名念咒鬼修护在中间，一副警惕之极的模样。 其余灵隐派的炼气修士见老者受伤，早就被吓得魂飞天外，哪还有什么勇气去迎战？这些天来，原本驻守此地的二十几名师兄弟，只剩下了他们六个，若不是每次都凭借着福箓门的同道前来支援，他们早就被这帮鬼修给分尸了。现在他们只寄希望于，不远处的福箓门矿洞里有人发现盟友遭到攻击，能再派人过来一次。不过，这种可能性，实在是越来越小了。毕竟人家救你一次、两次可以，却不可能永远及时前来，在修仙界就是这样，自己没本事，怪不得别人。 陆羽在一旁看得真切，那两具骷髅是需要修士连续施法才能操控的，也就是说，一旦它们失去主人，很可能就会变成一具骨架，丧失全部攻击力。 “诸位灵隐派的道友，今日，你们这黑晶矿洞，就是我炼骷谷的了！都给我去死吧！哈哈哈哈！”被砍断手臂的骷髅眼中幽光一闪，突然捡起那老者遗落在地上的法器灵剑，冲向剩余几名呆滞的灵隐派修士。而其余几名鬼修则继续护法，围在控骨鬼修身边寸步不离。 “既然他们不能动，那么。”陆羽潜伏在丛林中的身影掏出一道棕色符箓，他注入灵力，符箓无风自燃。一息后，一阵庞大的土灵力突然汇聚在那名操控断臂骷髅的鬼修脚下！ “突刺！” 噗——！！ 一道巨大土锥猛然从土地中窜出，直接将那名鬼修穿成了两半，挂在离地面几尺处的位置，其他人骇然失色地赶紧分散而开，那两具骷髅也顿时停下了行动。 灵隐众修见有人帮忙，赶紧抓紧时机扔出了几道法术，将另一具骷髅砸得卡啦一声散了架，这下，炼骷谷的修士们开始慌了。 “吴师兄，我们撤吧！”其中一人心惊胆战地问向那控骨修士，却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的几名修士，全都被一剑穿心，人事不知了。 不远处只有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少年，用看死人般的目光看向自己。 …… 第八十六章 盟友求援 中品符和下品符的威力果然不在同一水平线上，突刺符放出的土系法术虽然笨拙易躲，但对于处于施法状态下动不了的人来说，绝对是致命的。而冰锥符放出的冰锥术威力虽然不大，却胜在无声无息、尖锐无比，能够轻易穿透低阶修士的一层护体术。两枚中品符结合起来，突刺符秒杀一人吸引注意，而冰锥符在对方防御松懈时进行收割，这是陆羽在短时间内判断出的最合理的杀敌方式。至于剩下一人……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小的……小的是炼骷谷外门弟子梅贺，请前辈手下留情，我……我什么都说！”这名炼骷谷弟子眼中满是惊惧之色，陆羽以一己之力瞬杀四名鬼修的一幕，实在太过嚇人，他已经误把陆羽当成隐藏修为的筑基期存在了。 旁边几名灵隐派修士也早已被这一手惊艳的灭敌手段给折服，他们之中两人将昏迷中的江师叔扶起，另外三人则围了过来，把那鬼修包在中心。几人仿佛已经认可了陆羽的强大实力，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含着明显的敬佩之意。 “你们此行共来了多少人？下一次进攻在什么时候？”他连问两个问题，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只要这鬼修的目光稍有一丝躲闪，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清泉剑刺进其胸膛。 “此次共出动……外门弟子三十六人。” “什么？！”旁边一名灵隐派弟子惊呼失声，陆羽也是双眼一眯，他知道，对方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说谎，既然只来了六人，那另外的三十个鬼修…… “王师兄带领的人在攻打福箓门的矿洞，因为你们这边守备薄弱，比较好攻……所以……”梅贺支支吾吾的样子已经让陆羽明白，他已经尽量委婉的来表示“灵隐派的弟子实力低下，随便派六人就能将之全部击杀”了，也确实，刚到筑基期的师叔连个行动敏捷些的骷髅都打不过，根本不能怪人家这么想。 “这么说，福箓门之所以没来支援，是因为那边遭受的袭击更为猛烈了？”另外一名灵隐弟子分析道：“换做以往，如此大的动静，他们早就派人过来帮忙了！” “道友此言差矣，”梅贺抬头看了看月色，发现已是四更。“若不出意外，福箓门的矿洞现今已经属于炼骷谷了。” “说清楚点。”陆羽隐有不安之感，这里距离福箓门的矿洞并不远，那些鬼修如果发现这边没动静，自会继续派人前来查探，派一两个还好，要是一次性出动十余个，可就麻烦了。 “王师兄是外门弟子中唯一一个领悟五骷大法第三层的存在，他一个人就至少能够击杀福箓门半数的弟子，何况还有那么多同门围攻。而且，毒龙门的人和袁家的弟子也会在明日赶到，若诸位不想死，我劝各位早日离去，免得倒时想走都走不掉。”梅贺一提起自家门派的师兄，反倒不那么慌了，他心中有数，自己今天多半不能善了，唯一的保命方式就是让眼前这位实力强悍的青年修士认为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几名灵隐派修士闻言惶恐万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陆羽。江师叔受重伤无法再战，陆羽自然就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听到如此重大的情报，他并未乱了阵脚，而是迅速地权衡利弊：福箓门的矿洞出事了，救还是不救？救的话，等下一波敌人来的时候，对方一定也会过来帮忙，若不救，他们的地盘被攻破后，下一个死的就是灵隐派这帮人。而若是没守住矿洞提前回门派，任务也就被算作失败了，这决计不行。 陆羽已将飞音符发出去一晚，若无意外，后天他就能等到门派再次遣来的支援队伍，毕竟靠他自己一人，要带领几个屁用没有的师弟驻守这里，实在是强人所难。 “五骷大法是什么东西？有没有什么弱点？你那王师兄具体的修为如何？”陆羽将清泉剑微微抬起，剑尖直指对方咽喉。“你最好说得详细些。” 梅贺不傻，他一听陆羽这么问，心道这定是要去福箓门的矿洞支援了，不由脑子一转，说道：“五骷大法是炼骷谷弟子都会学的法决，练到第二层可以控制低级骷魔，练到第三层可以同时操控多个低级骷魔，凭借王师兄大圆满期的修为，控制十来个不成问题。” 陆羽明白，那“骷魔”自是棺材中白花花的骷髅，看来这些炼骷谷的弟子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召唤这玩意的，他略一分析，便得出了五骷大法第一层不能操控骷髅的结论，这么说来，之前那几名护法弟子的棺材里很可能是空的了。 还未等他想完，梅贺又补充道：“第三层的五骷大法不但可最多操纵十只骷魔，而且不会限制施法者的行动力，也就是说，王师兄是可以随时切断施法来躲避攻击的。”他说这句话的目的是在告诫陆羽，偷袭的方式显然不可能再次奏效，陆羽听他话里有话，反问道：“这么说来，那王师兄在低阶修士里，就没有弱点么？” “嘿嘿，不瞒前辈，五骷大法第三层确实还有个致命的弱点，不过……”梅贺就此打住，用一种“你懂的”的眼光看着陆羽。 “好，若你告诉我，并且在我认为确实对我有帮助的情况下，我陆羽对心魔起誓，放你一条生路，若出尔反尔，此生终难踏道成仙！”他毫不犹豫地发下毒誓，这让在场众人都大吃了一惊。 在修仙界，最毒的誓言并不是五雷轰顶什么的，而是心魔缠身。修士若立下心魔诅咒却无法完成，定会在内心深处留下一颗种子，这枚种子就像定时炸弹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而经历过心魔夺舍的人，没几个能活下来的。 灵隐派修士诧异地看着这位陆师兄，心想难道师兄真要放这鬼修？ 梅贺也是一头雾水，不过眼前少年连毒誓都发了，他也就不再犹疑，直接说道：“五骷大法第三层的最大弊端就是，施术者的神识将被大量占用，在短时间内无法感知到附近情况。” …… 第八十七章 熔岩炸裂 神识对修士来说的重要程度不亚于双眼，当修士的神识受限，就意味着无法感知到视线之外的事情，这对于修仙者来说，是危险之极的。 同时控制多个单位，意味着要把神识分成多份，各自运转。陆羽在儿时曾经玩过“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的游戏，那时他就已经意识到，大脑同时下达不同命令是非常让人感到疲惫和棘手的事情，修士虽然有了神识，但要想操控自如，不经历苛刻的修行是不可能做到的。 如此说来，那五骷大法，想必会有强化神识的修炼方式了。 “那么，为了验证你所说真假，稍后我需要你带我前往福箓门的矿洞，并且我会给你逃生的机会，在我判定你并未欺瞒我之后，我定放你生路，当然若是你欺骗我，就别怪本人不客气了。”陆羽说出的话让梅贺心中一紧，不过他命在敌对手里握着，想反抗也没什么办法，他只能祈祷自己平安无事。 “陆师兄，难道你要去福箓门支援？！”一旁的灵隐派弟子不由担忧地问道。 “嗯，诸位师弟在此等候即可，我一人前去。”陆羽此刻也不再隐瞒修为，他收了敛气术，“通慧功”十一层的修为让他看上去像是刚刚筑基了的存在，几名同门感受到这股灵压，望向他的目光更是敬畏了几分。 “师兄万万要小心啊！对方人数实在是太……” 不等他们说完，陆羽便拿出最后一枚飞音符递给其中一名看上去比较老实的修士，嘱咐道：“若是在我离开的时间里，此处又有邪修侵略，你且记住第一时间发送符箓通知与我。” “是！陆师兄！”那老实修士连连点头。陆羽要一人硬挑三十鬼修的行为虽然疯狂，却让他们这些连想都没有勇气去想的人心潮澎湃，毕竟，这种不畏邪教、单枪匹马去支援盟友的行为，无论在何门何派，对于其他弟子来说都是极具魅力的。当然，在梅贺眼里，就反过来了。 “陆前辈，你说的话，可当真？”梅贺一脸狐疑地问道：“就算你想偷袭本门王师兄，那也是不太可能做到的事情，每次在师兄施法之时，都至少有七八名师兄弟会为其护法，像刚才那种手段是不……” “我没说要用刚才那种套路。而且对付你们，同样的手段我不会使用第二次。”陆羽飞快地掏出一张红色符箓，啪地一声将正面扣在了梅贺的肩上，这一举动吓得他和旁边的修士大惊，“放心，这张被我用神识牵引着的火炎符，是用来验证你所说真假的。”陆羽又拿出一张蓝色的地泉符，递给梅贺，继续说道：“我要你在一会儿到达那里时，走到王师兄身边，将这枚符箓悄悄放在他脚下。若你被他发现，则说明你并非真心求生，我自会引爆你肩上的火炎符将你烧成灰。当然，如果你成功将这地泉符放置好，就赶紧退去，我在击杀王师兄之后决计不会引爆你身上的符。做是不做，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陆羽这句“考虑考虑”完全是在让他捋顺办事流程，因为他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只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梅贺心中想的是，先答应下来，到时候冲进同门之中再想办法抹去符箓上的神识，只要远离地泉符的攻击，单凭一道火炎符，他还是有办法能让自己不死的。 “好！就依前辈所言。在下相信前辈不是出尔反尔之人，我这条命就交在你手里了。”梅贺爽快地接过地泉符，在灵隐派众修不安而又担忧的目光中，带着陆羽走向福箓门的矿洞。 …… 片刻后，二人来到了另一片山脉。 人还未至，便听到呼喝打斗声连成一片，期间还伴随着一些惨叫和法术光亮。 福箓门所在的矿洞位于黑晶矿洞西北三里处，里面有大概二十余福箓门的弟子驻守。由于他们每个人都身怀不少符箓，所以基本每次都能成功抵挡住鬼修一方的进攻，不但如此，还经常将鬼修杀得无人能逃。但这一次，显然是陷入了苦战。 梅贺带着陆羽走到距离人群百米外的一片草丛里，夜幕之下，他们的身影根本不会被发现。陆羽将目光望向战场，只见十几个白花花的骷髅骨架正拎着刀枪棍剑等下品灵器冲向福箓门的阵营，炼骷谷的鬼修们没一个人上前拼命的，而是一半人将矿洞包围，另一半则为五名站在中央的鬼修护法。其中一人的黑色长袍无风自飘，他双手连抬，眼中绿光闪烁，施法波动远超其余四人，不难分辨出，此人就是实力最强的“王师兄”了。 而福箓门阵营一方，为首的是一名魁梧大汉，大汉身上穿着黄色道袍，腰间挂着好几个储物袋，不断地往外丢出符箓来打击骷髅，而其余弟子也是结成了箭矢之阵，有序而精准地使用符法抵挡魔物，两方一时间僵持不下，大有要打持久战的意思。 “轮到你出场了，好好表现，我定保你不死。”目光扫过战场上那些躺倒在地的尸体，陆羽面无表情地冷声命令道。 “那……希望前辈能够兑现承诺。”事到临头，梅贺只能硬起头皮往前冲了。他的身体明显在颤抖，因为他心里没底，不知陆羽会不会在自己走到人群那还未等扔出地泉符时，引爆火炎符。不过转念一想，火炎符只够杀死自己一人的，他那么做不但浪费了一张地泉符，还会让其余师兄弟更加警惕地派人来搜寻，完全是得不偿失的做法。 梅贺想不明白，索性不再纠结，直接跑向王师兄所在人群。 “谁？！”一名护法弟子眼尖，见有人影闪动，连忙抓起灵器大声喝问。 “是我！梅贺！我们小队被灵隐派的人全灭了！我侥幸得以逃脱，你们让我进去，我有事向王师兄汇报！” “什么？全灭了？！”那护法弟子和周围几人面面相觑，不过也并未怀疑，直接就让开了通路让梅贺走进。 梅贺心中狂跳，他越发紧张。他准备好全部灵力，小心翼翼地走到王师兄身后，将那枚地泉符以最快的速度放到了王师兄的脚下。 “梅贺！你在做什么！？”众人终于发现不对，几道声音同时大喝道，同时有几名弟子也第一时间冲向他。那王师兄瞬间发现不妥，连忙收了法术躲向一旁。 “不错。”百米外的陆羽冷然一笑，伸手一指！ 驱物术将梅贺肩上的那枚符箓毫无征兆地掀起，飘向王师兄。而地上的地泉符，则在他的神识驱动下，直接发动！ 水灵力猛然凝聚，一道丈许粗的水柱直接冲破地表，将早已使出护体术的梅贺冲上了半空，而下一个刹那，那枚红色符箓效果发动！ 轰——！！！ 暴动的火灵力顷刻间扩散开来，一团巨大的熔岩火球在人群中炸裂成陨石碎块，伴随着嘭地一声巨响，激射向一旁的鬼修们。地泉未散，熔岩遇水，大片水蒸气冒出，火焰变岩浆，轻易地灼透了修士们的护罩。 王师兄距离最近，他还来不及放出护体术，就已被岩浆吞没。至于其他放出护体术的鬼修，那薄薄的光罩哪里能抵挡得了破道排行第六十四的“爆炎冲”？ 没错，那根本不是什么火炎符，而是陆羽身上唯一一张上品符箓——爆炎符。 …… 第八十八章 八卦杀阵 梅贺如断线风筝般坠落到一旁的丛林里，身上只受了些轻伤。他没想到，陆羽真的会放过自己。那地泉符根本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加强爆炎符的威力的！这种配合手段，难道他真的不是福箓门的人吗？？？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让福箓门一方的众修士愣然片刻，见鬼修们死的死、伤的伤，骷髅也都静止不动了，那为首大汉当先反应过来，呼喝一声“快上！”，众人赶紧抓住机会，使出浑身解数将残余鬼修接连击杀。 但炼骷谷的修士并非只有这些，那包围矿洞的众修见王师兄惨死，不由心生退意，当场就跑了几个，而梅贺更是揉了揉屁股，赶紧活动了一下身体，趁乱逃出了这片区域。 见场面已经平息，陆羽不再遮蔽身形，直接走到王师兄的尸体处，将其储物袋伸手一招，抓在了手上。而那些死去的其他鬼修，陆羽只是将他们的身份名牌拿走，作为自己杀敌的证明。这一举动并未遭到福箓门众人的反对，毕竟，如果不是他前来救场，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请问阁下是哪位前辈？邱某代表福箓门弟子感激不尽！”那大汉见陆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做一样，不由恭谨地问了一句。 “道友不必客气，在下灵隐派弟子陆羽，听闻贵门陷入苦战，特来帮些小忙。”他把玩着手中十余个黑色玉牌，满不在乎地说道。 “帮些小忙……？？？”邱旭虽不知刚才那爆炸是怎么发生的，但他作为福箓门的弟子，怎会不认识“爆炎符”和“地泉符”？他只道是陆羽通过特殊手段，将符箓穿透重重鬼修的保护层释放而出的，心中不由对其敬畏更深一分，“原来如此，在下福箓门内门弟子邱旭，多谢陆前辈帮忙了！” 陆羽身上的灵压是筑基一层的实力，自然让这群人误将他当成师叔级别的人物，他看了看天色，见天边已泛着鱼肚白，黎明将至。他不再浪费时间，提醒道：“炼骷谷此行的进攻并未结束，明天晚上，毒龙门和袁氏家族的人就会再次前来，想必这次定是先进攻我灵隐派的矿洞了。” “什么？！”邱旭一听，自然不会不信，那些逃走的鬼修定会把陆羽的强大实力与其他盟友共享，接下来的进攻肯定是一波比一波猛烈，而且，黑晶矿洞将会成为首要的攻击目标。陆羽说这些话的意思他怎会不懂？只见他一拱手，郑重地说道：“在下这就发传音符通知本门长老，并且定会在贵派受攻击时赶去支援！我邱旭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如此甚好。那我就先回那边了，你们多加小心。”看来这汉子是比较实在的人，陆羽的两枚符箓不白花，能得到福箓门的支援承诺怎么都比靠自己死守要强。 “好！” …… 当他再次回到黑晶矿洞时，江中阳已经醒来。众人见陆羽回来，原本沉重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老者早已听说了事情经过，他感受到陆羽身上的灵压，不由动容道：“陆师弟，你与我等同是灵隐派弟子，何必要隐藏修为啊？” “江前辈莫怪，隐藏修为只是在下的习惯而已，并不是针对谁。”陆羽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平静得很，“明晚还会有一大波鬼修前来，我已帮福箓门将前来进犯的人击退，他们会在下一波攻击到来时支援我们。在此之前，我需要各位师弟配合我布下一个法阵。” “这……”老者和几名灵隐修士还以为他是逃回来的，谁能想到他真会把炼骷谷的人击退？几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无言语。最后还是老者忍不住先问道：“陆师弟当真凭一己之力救了福箓门的人？” “在下像是胡说八道之人吗？”陆羽的反问让他心中一凛。 “既然如此，在老夫养伤这段期间，此处的安全就全拜托陆师弟来负责了。”反正他自己也不可能守得住这里，与其固步自封倒不如将这麻烦甩给陆羽。江中阳呵呵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名册递给他说道：“除了我们几人之外，洞内还有些修为低微的杂役，名字全在这里了。陆师弟若想用人，直接下去吩咐就是。” “不必，我只需要这几位师弟跟我走一趟即可。” ……片刻后，陆羽带着四名修士走到黑晶矿洞正前方，交代道：“我稍后要在这里布下‘八卦迷阵’，此阵需要将大量的灵力分别注入到整套阵盘中，凭我一人的显然不够，各位师弟先拿好这些阵盘，到我指定的位置站好，一会儿我做出这个手势，你们同时注入灵力即可。”他以掌为刀，略微将胳膊抬起示意了一下。 “好。”几人很听话地拿着东西分散开来，分别站在了距离矿洞几十米外的四角处，陆羽则站在阵眼中间，默念法决。 八卦迷阵的原理是用灵力将一片区域划进阵法，以璇玑之道将其改换为迷宫，修士一旦踏进其中，便会被自己的双眼所欺骗，眼前的道路会与视线中产生误差，导致在里面转来转去永远也走不到头。要想强行破阵，只有两种方法：一是找到阵眼并将其破坏，二是以蛮力对着阵法外壁猛烈攻击，当伤害高于阵法能承受的范围时，此阵自然就会失效。 按照梅贺所说，此番对方出动那么多修士，要想破这区区黄级迷阵肯定是极为容易的事情，不过陆羽的手段显然没有这么简单。他清点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符箓，初级下品符大约还有六十张，中品和上品符则是一张都不剩，“很好，这些符，足以葬送你们这群邪人了。” 他将火炎符、流沙符和缠绕符纷纷铺洒在地面上，每隔几步留下一符，在做完这些后，他又布下了一个与八卦迷阵同样规格的云雾阵，然后示意弟子们行动。 阵盘几乎将其余几人的灵力全部抽空，一阵荧光亮起，陆羽将一枚成色良好的中品灵石塞进阵眼，嗡的一声，改良版“八卦杀阵”布置完成！ …… 第八十九章 毒龙门 当陆羽安顿好一切，回到小草棚时，许琼正一脸不安地在屋子里徘徊。 “陆师兄！”少女见他回来，竟激动得直接扑到了他怀里，呢喃道：“我……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时间只过去两个时辰，在这三重阵法内，许琼感受不到外面的任何动静，密闭空间本来就会让人产生压抑不安的情绪，时间一久则焦虑更甚。 柔软娇躯入怀，感受着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陆羽依稀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到底在哪里闻过，过了好几息之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啊！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咳，”为了避免犯错误，他赶紧扶起许琼，让她与自己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然后强作镇定地说道：“许师妹，我没事的，只不过晚上还有一波邪修要来，这次我不见得能够完全守住，所以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师妹要做好随我逃离此地的准备。” 八卦迷阵的升级版只能困杀大部分修士，要想赶尽杀绝，凭陆羽现在身上的装备可能还差一些。最坏的结局就是，部分鬼修破阵而出，追杀陆羽和这几名灵隐修士，而福箓门的人又支援不及，导致他不得不带着许琼逃亡。若真到了那个地步，要想全身而退就有点难了。 “嗯，陆师兄，如果遇到危险，你不必管我，我……我不想看到师兄受伤。”许琼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中充满坚定。他看着少女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竟一时语塞。 就像一杯温茶，浸润心脾。在大战前夕，她的存在带给了他一丝难能可贵的温暖，这份温暖来自于真切的关心，在步入修仙界之后，类似的关心，他只在佟葉身上感受到过。 他暗下决定，无论到时遇到什么危险，都不能丢下眼前这真正担心自己的人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二人就这样沉默在屋中，感受着彼此之间的情绪。 …… 十里之外，两伙修士在一片石林中碰面。 “袁大哥，这炼骷谷的人发来了一张飞音符，你看看。”说话的是一个脸上带着两撇儿鼠须的中年男子，他身穿墨绿色长衫，手里把玩着三颗绿色的太极球，给人一种阴险狠辣的感觉。在他身后，站立着二十余名清一色身穿绿衣的修士，整个队伍散发着一股诡异压抑的气场。 对面一伙的为首之人是一名衣着朴素的持剑男子，他接过飞音符后凝神将之听了一遍，惊呼道：“什么？！炼骷谷王天的队伍竟然死伤了大半？！” 鼠须男子也面现凝重之色，说道：“袁大哥莫急，敢问这符是谁发出的？可信否？” “是炼骷谷外门弟子梅贺说的，王天在施法时被灵隐派一名强大的筑基师叔用爆炎符给炸死了！不但如此，那福箓门的人似乎还没什么伤亡！” “这可不妙。若真是这样，那我们此行还需谨慎啊。毕竟，你我二人联手，完全是看在炼骷谷谷主的面子上才不得已而为之，大家谁都不想折损太多人手，我说得没错吧，袁大哥？” “嗯。那么狄老弟可有良策？” “我看不如这样……” …… 毒龙门乃位于余国东部边界的二线门派之一，其镇派功法《毒蛟功》乃是人阶下品的级别，掌门伍仙秋的修为已至结丹中期，实力强横无比。在外人眼里，此门常年与炼骷谷勾结，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真实情况就没人得知了。 袁氏则是余国第四大修仙家族，其家主袁世方的实力已至筑基末期，族员基本全是剑修，族内老祖宗所创的高级上品剑决《袁家剑》可谓是小有名气，可惜的是，袁家大宅距离炼骷谷太近，他们早在十几年前便被炼骷谷那帮鬼修们给控制住了，所以为了生存，不得不“配合”余国魔道门派的行动。 第二天晚上，当毒龙门的修士来到黑晶矿洞附近时，只见一个巨大的云雾法阵将此处笼罩，按理来说，云雾阵是最常见并且简单的阵法之一，只能起到迷惑作用而并没有任何防御力，区区一个矿洞，布置这云雾阵显然非常可疑。 鼠须男子扬手一停，身后众修立刻散开，其中三名年轻修士极为警惕地接近法阵。 “狄前辈，这云雾阵没有问题。”在确认过雾里没毒之后，其中一人当先踏入其中，他身后两人也在几息后紧随而入。 领队狄贾眯缝着小眼，站在原地仔细打量了此处片刻，忽觉不妥。 因为，那三名探路的修士，突然没了声息，就连灵压也都消失不见，如同将石子扔进一潭死水般寂静。 “这怎么回事？！”他惊怒一声，越发对眼前的诡异云雾阵感到忌惮，“你们两个，进去看看！不管见到什么，在三息之后都给我发一张传音符出来！”他指向身旁另外两名门众。 “是！”二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捏着传音符踏入阵中，然而…… 一息，两息，三息过去了，里面还是毫无声息。 狄贾深吸了一口气，他身后十余名修士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原本他打算的是佯攻此地，引福箓门的人前来支援，然后袁家的人再暴起突袭福箓门矿洞，两伙修士再夹攻过来，一举将这里拿下。好好的调虎离山之计，还未开始实行，便遇到了巨大阻碍。 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云雾阵决计有问题，那些进去的修士恐怕也已经…… “都打开护体术，跟我一起进去一探究竟！” “是！” 刷刷刷地声音响起，十几人在狄贾身后鱼贯而入，狄贾作为筑基一层的毒龙门名誉长老，身上自然有防身的宝贝。他手中那三颗太极球此时散发着红、绿、蓝三色光芒，同时在他身上形成了三种属性不同的光罩，这副“三行珠”是上品灵器，其防御力远超普通灵甲，虽然他狄贾是二流门派中的长老，但常年在外为门派出力的他，得到了毒龙门主的重视，身家比之常人自是不菲的。 然而在他刚踏入大阵之时，整个空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因为在他脚下，十几张连成一串的火炎符并排而立。 …… 第九十章 毒蛟功 八卦迷阵的特点是，能让进阵者被传送到随机的位置。而这些位置上，全是各类低阶符箓。 符箓的触发方式有很多种，其中之一就是陷阱式。修士除了用神识控符、驱物术控符、撕符掷出、咒语控符之外，将符箓设置成触碰发动的形式也是很多符修在野外常用的手段之一。而这种方式恰恰可以被用到阵法当中，陆羽天资惊人，思维敏捷，自是能够开创式地想到这种将阵法威力最大化的办法。 “将手头的资源合理利用，并且尽可能发挥其最大效果”一直是陆羽的行事方针，自从他看到高烨把“漂浮术”和“轻身术”结合在一起使用之后，他的思路就被打开了。《通慧心经》让他具备了举一反三、深度思考的能力，并且养成了反省自身的良好习惯，阵法与阵法的结合、符箓与符箓的搭配他都试过，唯独没将阵法与符箓组合到一起，而布置八卦杀阵正是验证他猜想的最好尝试。 当狄贾一脚踩进火炎符陷阱时，他心里就蓦然咯噔一声，暗道糟了。 “轰——！！！” 大量的火灵力烧上护罩，十余张串联在一起的符箓同时炸裂，直接将他的三层护罩击碎。不过他作为筑基期的长老，自是身经百战，在第一时间就将护体术发挥到极致，这才堪堪抵挡住火焰最后的余威。 然而他虽然没能被直接抹杀，不代表其余修士可以逃过一劫。 “啊——！！！” “我的脚！” “这……这有陷阱！！！” 八卦杀阵中的其他传送点，毒龙门的修士们无一不遭到了各式陷阱的攻击，有些是流沙陷阱，有些是缠绕陷阱，可怕些的则是组合火炎陷阱。反应快的修士还好，在护体术的作用下勉强能抵挡一二，至于比较迟钝的人，就只有见阎王的份了。 饶是他们的惨叫声不小，阵中却依然安安静静，隔音阵的反效果可以将内部空间的音量抽空，配合起八卦迷阵和云雾阵，能够让闯入的修士之间完全断开连接，无论是听觉还是视觉都受到强烈的阻碍。这样看来，支援就变成不可能的事情了。 “陆师兄，现在发吗？！”灵隐派的修士们围绕在陆羽身边，那长得比较老实的炼气弟子手里捏着飞音符，准备传音给福箓门的人前来支援。 “不。先别发。”陆羽站在阵眼中心，观望着大阵内的境况。 布阵修士将神识探进阵眼，是可以窥探阵法全景的，当然，个别阵法没有这个功能。此刻的大阵中，毒龙门一干修士死伤共十余人，活着的要么是修为不低的炼气末期修士，要么是反应敏捷的或是有防御类灵具的，修为最高的狄贾正一脸阴沉地观察着阵法内部，看他的样子，似要酝酿些大威力的法术。 “陆师兄，我们现在……？”几名灵隐修士见陆羽没有行动，而敌人又似乎打算破阵而出的样子，不由面现焦虑之色。 “你们身上有多少符箓？”陆羽突然问道。 “呃……我有五张火炎符。” “我有几张火弹符。” “师兄，我只有一张月刃符和一张流沙符……”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陆羽意欲何为。却听他说道：“把你们的符箓都借我，结束之后那些死去敌人的储物袋，一半分你们。” “啊？？！”众修睁大了眼睛，显然是不太相信这句承诺，敌人数量那么多，又有筑基长老在里面，破阵只是早晚的事情。不过师兄有要求，他们也自是不会犹豫，赶紧翻遍自己的储物袋，把符箓全交给了陆羽。 “很好，你们在这等我。”陆羽说罢，抽出清泉剑走入迷雾当中。 之前几次战斗带给他的好处数不胜数，除了已经布置成陷阱的几十张符外，他兜里还有火弹符一打，若细数，至少有五十张。现在，它们就要派上用场了。 …… 狄贾乃金、土、木三灵根修士，此刻，他正在往体内凝聚大量的灵气，他已经发现，此阵并无攻击作用，那些符箓是布阵之人为了给阵法增加杀伤力特意设置的而已，如此说来，这包含了云雾阵和隔音阵的迷阵，并不会很难破，他准备来硬的。 《毒蛟功》可将灵力转化为毒箭从口中喷出，其威力远超月刃术之类的低阶五行法术，这种邪毒咒术一类的功法非常冷门，属于六道之中的巫道，出自西域千山一脉，当然，这些历史他是不知道的，毒龙门的门主也从未提起过。 只见金色、黄色、绿色三种颜色的灵气汇聚到一起，狄贾默念咒语，三色灵力一点点化为墨绿色的液态球，聚集在他的喉咙处。咒语停歇，它们一点点变成箭矢的形状，随后一股难闻的气味散发出来，狄贾眼中阴厉之色一闪，猛然张开嘴大喝一声：“豁！” 嗖——！ 绿色毒箭猛地射阵中灵气最密集之处，他猜得不错，那里正是阵眼所在位置！ 低阶的阵法普遍有个巨大的缺陷，就是阵眼大多都在阵法中央，比较好找。由于驱动大阵需要灵力，而灵力由阵眼处的阵盘提供，阵盘上的灵石必然是灵力质量最高、含量最多的那块儿，狄贾活了一辈子，虽然不会布阵，但对阵法一道的常识还是明白很多的，只听一声清脆的炸裂声响起，绿色毒箭稳而又准地贯穿了那阵眼处的阵盘，大阵应声而破。 没了八卦阵的封闭空间，云雾阵和隔音阵也自然散去，露出了黑晶矿洞的原本形貌。只见那阵盘周围，几名灵隐派的炼气修士一脸骇然地抓着各自灵器站在原地，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狄贾桀桀一笑，他身后幸存的毒龙门众见阵法已破，全都目露狂热之色地向他靠拢，凭他们的实力，要击杀灵隐这几名菜鸟，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给我上！”狄贾一声令下，众门人纷纷运转《毒蛟功》的一层法决——毒雾术。 大片散发着腐臭气味的绿色雾气袭向灵隐派众修，然而就在这时，在大阵被破前早已绕到众人身后的陆羽微微一笑，抬手一扬，甩出了六七十张符箓。 …… 第九十一章 青如意 漫天火弹符如火雨般洒下，毒龙门众的脚下还伴随着几枚流沙和缠绕符限制住了行动力，这一瞬间的变故让狄贾骇然变色，其他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量变产生质变，如此多的火弹，光靠护体术和普通防御灵器肯定是接不下的，众人连忙驱动毒雾转换方向，迎向火雨。 而这时，陆羽将一个小瓷瓶往嘴里一倒，明空丸入腹，他立刻感到自身的暗灵力变得更加活跃。时间宝贵，火弹雨和毒雾炸成一片，不断在半空发出“嘶嘶——”的声音。 “鬼道二·匿影。” 黑色灵力包裹全身，他如鬼魅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履云靴绿光一闪，下一息，他便已经出现在狄贾的身后，将清泉一剑刺出！ “天真！”筑基期修士的神识毕竟不是盖的，狄贾反手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件物事，青濛濛的微光亮起，陆羽的剑竟如刺进一团棉花当中，力道被偏移了大半。 想必，这又是一件稀有的灵器了。他偷袭不成，欲要拔出清泉，却骇然发现，自己的剑仿佛被吸入青光之中，拔不动了！ “这是什么东西？！”他震惊地松开手，后退数步，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另一把上品灵器，高霖的土属性灵剑——“裂地”。 “哟，身家倒是不菲！看来那击杀炼骷谷王天的人就是阁下了。”狄贾转过身来，鼠须上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陆羽，狠厉地说道：“老夫的青如意乃是法器，你栽在我手里也算不亏了。下辈子投胎之时万万记住，做人要留些底牌才能活得长远。哈哈哈哈——！” “果然是法器！”陆羽再次后退了几步，此时毒龙门的修士已经用尽浑身解数将火弹雨给抵挡下来，几名修士呈扇形包抄过来，另几名则冲向镇守矿洞的灵隐修士。 狄贾再次念动咒语，准备释放毒箭，青如意在他手里散发着微弱光芒，把他护在光罩内。此法器能够偏移伤害，并且对刀剑等物有吸附作用，力气不够的人是不可能将武器再次拔出来的。 狄贾心里明白得很，若没这宝贝，他早就被那小子给击杀了。对方的速度实在快得骇人，虽然看其修为尚不到筑基二层的样子，但那过于矫捷的身法，着实非常难对付。他一开始没用这法器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能击杀王天的人实力肯定不低，没想到果然如此，此人不但符箓众多、行动果断，狄贾甚至开始怀疑，这大阵也是他布下的了。 “真是天资出众啊，看其年纪决计不到二十，灵隐派有此弟子，日后发展不可想象！”鼠须老者心中冷笑，这种天才，就应该去死！ “毒蛟箭！” “凝缚！” 二人同时释放技能，狄贾在想要喷出毒箭的一刹那，竟被陆羽抬手一指，不知用了什么诡异法术，动不了了！ 虽然只是束缚了一瞬间，但毒箭却没能射出去，嘭地一声，在自己喉咙处散开！ “呕——！！！”剧烈的反噬几乎灼烧了他的喉咙，他虽常年修炼《毒蛟功》，对此毒基本免疫，但这股灵力能量实在不低，炸在喉咙里没要他命就不错了。 “狄长老！！”周围毒龙门众见此，哪还敢观望不动？两名门众立刻拔出灵剑冲过来。 陆羽迅速掏出装有小还灵丹的药瓶，猛灌一口丹药之后，将体内大半灵力汇入“裂地”之中，在灵力的推动下，乾水剑决急速运转，他双手握住剑柄，将剑尖立向夜空，高高举起双臂，用力向下一劈！ 裂地虽是土系灵剑，却并不影响鬼道剑法的使用。乾水剑芒虽然用水行灵剑有加成，但用别的剑也都可以释放。暗灵力在乾水诀的催动下变成幽幽蓝光，呼哧一声，一道剑芒激射而出，吓得两人连忙躲开，这种剑芒只有修为达到筑基期的剑修才能放出，威力实在不是他们能接的，不管怎么说，命才是首要的，没多少人愿意为了门派和家族去送死。 然而当他们闪向一边后才猛然发现，这道剑芒原本就不是冲着他们去的，而是直接斩向狄贾！ “嗬……可……可恶的小子！”狄贾双手捂住喉咙，自是不能再做出什么防御措施，只能靠青如意的光罩来防身。然而他心里清楚，青如意对刀剑有特效，对这种法术却…… “啊——！”乾水剑芒毫无阻碍地贯穿青色光罩，直接斩下了狄贾的半条手臂。 “长老！我们……我们撤吧！”鲜血留了一地，几名毒龙门众自知不敌，也不再攻向陆羽，他们赶紧将昏厥过去的狄贾抬起来，两人开路、两人断后地果断离开了此地。 夜风吹过，大战之后的陆羽体内灵力几近干涸，但他却努力忍住疲惫之意，为的是让自家的修士们更有士气，毕竟，还有一伙袁家的修士没到，万一梅贺的情报是真的，毒龙门进攻之后，立刻再来一波敌人，那他就真没办法再次迎击了。 “陆……陆师兄威武！！！”几名灵隐修士并未伤亡，他们见陆羽真的凭借一人之力击退毒龙门二十余人，甚至还留下十几具尸体，对他的崇拜之情简直上升到了一个无法逾越的高度。 毕竟，这位大师兄力败邪修筑基期长老、亲自布下三重法阵并且付出海量符箓的事情，他们全都近距离地看在眼里，这种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被这位大师兄完美地画上了句点，这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几人心中已将陆羽当成偶像，暗自决定要向他学习这种不畏艰辛的精神。 “收拾收拾战场吧。名牌给我，其余的，你们分。”陆羽无力一笑，缓缓走向木棚。 几人麻利地清扫战场，片刻后，将十五枚毒龙门众的身份名牌交给了陆羽。算上之前斩杀的修士，陆羽已经有三十三枚身份牌。 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陆羽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到底在为了谁杀戮？ …… 第九十二章 你的角色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谓的“角色”。这份角色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产生变化，有时是迫不得已的被改变，有时是自己主动去改变，但无论如何，它总会变的。 陆羽现在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手上沾满了如此多的鲜血，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谁、并且是否至于？ 若说为了寻找芊芊不得不进入内门提高实力，导致不得不出来做任务，在任务威胁到自己的生命时不得不杀戮，否则死的就是自己，那么难道这辈子都要这样过吗？如果找不到芊芊，自己的人生就要伴随着本可以避免的杀戮继续下去么？换句话说，为了芊芊，杀这么多无辜者，是人道的行为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陆羽想不通，他茫然地推开草棚的门，跌坐在屋内的破蒲团上。 “陆师兄！”许琼见他一身的血腥气、戾气冲天，眼底略微闪过一丝惊讶，不过这份惊讶立刻便被惊慌所代替，“你……你没事吧！那些贼人……” 陆羽无言颓坐在地，接连的拼命厮杀让他的身心早已临近崩溃，一阵心烦意乱的感觉在心底滋生，他单手捂住胸口，感到闷燥难耐。 毒龙门和炼骷谷的人虽是邪修，但那些修士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自己的亲人、家庭、在意的人和被在意的人，而门派轻描淡写的一个“外门弟子入门任务”，就让这些人惨死当场。 杀，自己手上的人命会越攒越多；不杀，死的是自己。 “好痛苦。” “为什么这么痛苦。”陆羽抱紧头部，一阵眩晕感传来，他体内不安分的暗灵力似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开始疯狂地跃动起来。 一片黑雾从他丹田处涌出，它们化作一团黑色流体，聚合分散、扩收胀离。 “陆师兄！你……你怎么了？！” 耳边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陆羽的身体略微晃了晃，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几息之后，不省人事。 …… 恍惚间，他仿佛做了一场甜腻的梦。阵阵馨香充斥着鼻翼，一如四月泥土的芬芳。呼吸间，充满生命气息的清新味道，让他心旷神怡。 梦境里，黑色与蓝色交织在一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传遍全身，他虽看不见眼前景象，却能依稀感受到自己正处于一种难以言说的美妙状态当中，这种快意让人无法自拔、心醉神迷。 不知过了多久，当陆羽再度睁开双眼之时，那股戾气早已化为乌有，体内的暗灵力也变得平静下来，毫无暴动的迹象。他揉了揉酸痛的额头，双臂支撑着背后坐起身来。草棚依然是那般景象，少女也如之前那般乖巧地坐在自己身旁，一脸的担忧之色。自己除了身上的道袍凌乱些，并没有其余违和的地方。 “陆师兄，你好些了吗？”许琼的声音有些微弱，看上去似是有些疲惫。这让陆羽不禁眉头一皱，问道：“你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师兄刚才晕了过去，我一直守在这里，嗯……什么都没发生。” “嗯？”陆羽心中有些狐疑，不过他也不会怀疑许琼对他撒谎，“我昏了多久？” “大概三个时辰。” 陆羽略一思索，不对啊，三个时辰，按道理，若毒龙门的人和袁氏家族是一起来的，那第二波邪修早该出动了呀，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动静？ 他将神识释放而出，试图探一探屋子外面的情况。这一探不要紧，他竟骇然地发现，自己的神识比之先前粗壮了许多！这显然是修为提升的征兆，他不敢怠慢，连忙闭上眼感受了一下自身变化，片刻后…… “许师妹，你能告诉我，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一脸懵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自己的修为不但暴涨到通慧功第十一层的临界点，甚至连暗灵力都似乎强化凝实了许多。更奇怪的是，他发现有一种奇怪的灵力渗入到了体内，他尚未筑基，无法使用内视术对其进行精确查探，不过这显然也是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了。 许琼犹犹豫豫地说道：“陆师兄刚刚……身上被黑色的雾气包围，我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嗯……碰了师兄一下……就……” “就什么？？”陆羽极度在意后面的内容，然而少女却是死也不说了，这让他很是无奈。毕竟，话说到一半，是很容易吊起别人好奇心的行为。陆羽不傻，他知道她可能做了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便不再追问，而是整理了一下衣物，准备出去转转。 “陆师弟！陆师弟方便吗？！福箓门的人来找了。”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江中阳的声音，这老头肯定是知道了自己击退毒龙门众的事情，语气中比之先前更加亲切，陆羽不由撇了撇嘴。 “江前辈稍等。” 他打开阵法，带着许琼走出草棚，只见江中阳和大汉邱旭站在一起，二人身后站着几名福箓门的弟子，一行人此刻都用崇拜的目光看向自己。 “哎呀，陆前辈啊！我在那边等到晚上也迟迟不见你发的传音符，就直接带人过来了，谁知道，你竟一人把毒龙门那么多邪修给打跑了！这真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邱旭虽然早就知道陆羽厉害，但之前在福箓门那边是靠偷袭才得手的，不足以证明实力。这次在黑晶矿洞，一人击退毒龙门二十余人的神话般战绩，确实说明了问题。 江中阳得意地看向邱旭，不等陆羽说话，当先嘿嘿笑道：“咱们灵隐派的人，那实力可是没的说的。” 邱旭不以为然：“江前辈就莫要自夸了，若不是有陆前辈在此，你们黑晶矿洞哪次遭受攻击不是俺符箓门的人前来助阵才能保住的？要我说，陆前辈常驻此地算了，以前辈如此战绩，一年之后，肯定是战功累累，回到门派必成核心弟子啊。” “呃，”陆羽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委婉地说道：“邱大哥言重了，在下只是做任务而已……对了，那袁氏家族的人，一直都没出现吗？” “没有啊。”邱旭摇了摇头，“我正要与前辈商讨此事。” …… 第九十三章 事成而归 狄贾很愤怒。 他咬牙切齿地被两名毒龙门修士抬着，往自家的地盘返程。 “狄长老，斥候发来消息，说那袁家的一干修士，根本就没去攻打符箓门矿洞啊！” “你说什么？！”狄贾急怒攻心，一口鲜血喷洒在地，瞪大了眼睛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些！” “是！”那名汇报的弟子战战兢兢地继续说道：“据老五发来的情报，袁家的人在到达福禄矿洞后，绕了一圈，原路折回去了！并且好像直接给炼骷谷的人发送了战败消息，说什么敌方派来两名筑基期长老支援，他们力不从心……” “该死的袁大头！！！可恶！！！咳……”狄贾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连咳数声，吓得周围弟子大气儿都不敢出，“狄长老息怒啊！” 袁家的实力比之毒龙门基本是五五之分，一直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下，而如今一战，毒龙门折损了这么多低阶弟子，他这个做长老的也断去一臂导致实力大减，这让原本平衡的天平就要开始倾斜了，这对于毒龙门来说，着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自己这长老之位，怕是难保了。狄贾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 却说陆羽这边，在接连打退炼骷谷和毒龙门的袭击之后，一时竟没再有人前来进犯。时间过去了好几天，灵隐派和福箓门的人终于各自派来支援的弟子，这下好了，黑晶矿洞原本不足的人手再次恢复到了二十余人。 “陆师弟，你的战绩我已听江师兄说了，方正殿那边让我将消息传达给你，说师弟可直接回去交任务，并且获取进入内门的资格。”为首的男弟子说道。 “啊？是吗？可任务上写着要守十余天啊，这才不到一半……” “无妨，师弟带着那些邪修名牌直接上缴即可，你的战绩，早已不是外门弟子能够获得的水平，进入内门绰绰有余。”男弟子微微笑道，“顺带提一句，陆师弟的事迹，已经被内门的各大长老和弟子们关注了。” “呃……”陆羽不知这所谓的“事迹”到底指的是哪方面，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嗯，那就多谢师兄告知了。”他整理了一下东西，正要去和许琼道别，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了句：“这位师兄，不知战利品可否转让一部分给其他弟子？” “啊，只要不是太明显，那完全是可以的。” “多谢。” 得到了答案的他回到木棚，拿出了七八枚玉牌递给许琼，说道：“许师妹，我这次的任务提前完成，如果没有意外，明日就要返回门派了。这几枚玉牌你先拿着，这样到时候你进入内门的几率就会大很多。我……”他说到这里，发现少女似有要哭的迹象，不由意识到，分别确实是一件很让人悲伤的事情，尤其是对相互有好感的人来说。 “咳，别难过，过几天你就能再见到我了。哦对，这件内甲送你。”他欲要将那件符文内甲送给她，却被她拒绝，“师兄不必如此，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既然如此，他也不再强迫她，二人在此处打坐一夜之后，陆羽在翌日凌晨，踏上了返程之路。 黑晶矿脉这次的任务是他有史以来经历过的最为凶险的一段，他前前后后杀了二三十人，实战经验可谓是暴涨，当然，收获的战利品也自是不在少数，不但有两把上品灵器，还有四五百左右的灵石。 略微清点了一下储物袋之后，陆羽加快了前行的速度。这一路上，他大开神识，巧妙地避过了各种妖兽的视线，并未遭遇任何危险。他本想在回山之前再去一趟仙福坊市，将兜里的灵石消费一些，然而到了门口他才发现，自己并无灵隐派内门弟子的身份牌，目前是无法打开法阵的，这让他很是尴尬，只得暂时放弃进去的想法，改道回山。 时间一点点流过，就这样，陆羽终于在第三日，到达了仙灵山脉。 …… 灵隐派，藏书阁三层。 枯黄的油灯下，一名白须老者抱着一本厚重的古籍，全身上下颤抖不已。 “找到了……找到了……”老者喃喃道：“想不到，我左禅竟然三生有幸，遇此逆天之材！” 他似是不相信书中所写，又翻来覆去地将那古籍中的某一页看了数遍，这才确信地将其合上，怔然片刻。 “魔根之材，与任何属性无冲，可用于炼丹炼器、榨取灵力、提取修为，无任何反噬，可谓一块巨大的极品灵石。” 那本灰色古籍上充满历史的痕迹，一看就不是凡品。其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天山大陆灵根考》。 回过神之后，他甩手扔出一道传音符，不一会儿，一名容貌姣好的内门女弟子便出现在此处。 “师尊有何吩咐？” “媛儿啊，看来为师之前交待你的事情，不得不略作改变了。”左禅捋了捋长须，说道：“此子已经回山，我需要你在他进入内门之后，加快计划的进度。” “这……？师傅不是说稍加勾引就好、不会影响我和喻师兄关系的吗？”此女正是陈媛媛，她惊讶地看着左禅，脸上隐有一丝不满。 “哈哈，这你放心，喻言那边我会跟他谈清楚的，而且，事成之后，你一直想要的避雷宝珠，我会找个正当理由传给你。” “师尊此言当真？！”陈媛媛一听到“避雷宝珠”，顿时花容失色，这东西可是让大部分水灵根修士都梦寐以求的存在，此物乃上品法器，具有“避雷”的特性，遇到雷属性法术可以抵挡大部分伤害，虽然雷灵根修士不多，但用来以防万一总是必要的。在此山中，只有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云松才有这等罕见宝贝，而想从他手中要来此物，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 “为师可曾骗过你？”左禅眼中闪过一丝阴厉之色，“要想得到想要的东西，势必会失去些什么，这种道理，不用为师教你吧？” “弟子明白，弟子这就去筹备此事。” …… 第九十四章 内门待遇 当陆羽再度回到仙灵山的时候，依然是山下那名小道童为他打开的阵法。 “前辈修为越来越高了，灵元佩服、佩服。” “你叫灵元？”陆羽跟着他走在山道上，对此名字略感好奇。 “嘿嘿，灵隐派不禁道士，灵元子乃是晚辈自己给自己起的道号，前辈勿要在意。”小道童笑嘻嘻地在前面领路，看他一脸无忧无虑的样子，陆羽不禁有些羡慕。要是自己也能抛却烦恼，没有生活的压力就好了啊……然而很多事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想得到就要先付出，这是亘古以来都未曾变过的道理。 守门的弟子早已换人，陆羽的门派服已经让他不再需要被查验，小道童只是略微说了几句，两名看门弟子就放他进去了，并且无人跟随。 回到这熟悉的仙灵山前庭，他并未直接去方正殿报到，而是当先走向灵居院，他决定先休息一下再说。 “哎呀！陆师兄回来了！这不是陆师兄吗！”他刚走进院子，就大老远的听见王小天兴奋无比的嚷嚷声，这声音把灵居院没出任务的外门弟子都给吸引出来了，很快，他身边就围满了人。 “陆师兄！听说你一人斩杀了好几百邪修啊！！这是真的吗？！”众人目光火热，其中一名男弟子更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早被传得不成样子的谣言。 陆羽汗颜，几百邪修？那是什么概念？这帮人胡诌怎么就不能走走脑子呢？ “啊，这位师弟莫听他人胡说，在下只是侥幸击杀十余人而已，并没有师弟说的那么夸张。”他稍加解释了一下，却不成想，人群之中的反应更激烈了。 “竟真的击杀了不少邪修！陆师兄果然名不虚传！难怪陈师姐和冷师姐会同时对师兄产生爱慕之心啊！” “就是就是！不知陆师兄可否收在下为徒啊！？” “晚辈对师兄的大名早已崇拜得……” 陆羽头都快炸了，这帮外门弟子果然平时没事就喜欢八卦这些传闻，他正要找个理由逃跑，这时，刘总管再度符合时宜地出现了。 “干吗呢干吗呢！都嚷嚷个什么？！没看见你们陆师兄凯旋而归，正疲惫着呢么？怎么都不长眼睛啊？快快把路让开，人家明儿就是内门弟子了！你们可别在这儿耽误人家的休息！否则以后，有你们好受的！”刘总管的话比较管用，众人一听，赶紧作鸟兽散，灵居院顿时安静下来。 陆羽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眼刘总管之后，走进自己的房间。 一想到几日之前，隔壁的高霖惨死于自己和许琼手下，他就有些不自然。当初为了寻找芊芊不得不击杀高烨，导致消息败露，被高家的人追杀。现在高霖已死，用不了多久，那高家之人定会再用其他手段找上门来。毕竟，以一个修仙家族的力量，要想弄死一名躲在门派之中的修士，还是非常容易的。 门派虽是弟子们的庇护所，但有时候，只要你有足够的钱财，没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包括人命。 “不知进入内门之后会变得怎么样啊……”他躺倒在床上，本想规划一下以后的事情，却在不觉间被一阵突然袭来的倦意直接带入梦乡。 嗖—— 当陆羽再次醒来时，一道传音符正浮在耳边，看其外观，显是方正殿发来的无疑。他赶紧起身，发现这一觉竟是睡了好几个时辰，窗外的天色已经明显变暗。 “外门弟子陆羽，速到方正殿办理入门登记事宜。”他收起传音符，略作收拾，走出灵居院。 此时的前庭并无太多来往的弟子，他低调地进入方正殿，牛长老正在案桌旁等他。 “外门弟子陆羽，拜见牛师叔。” “嗯，陆羽啊，不错。这次的任务虽然凶险，但你的事迹我已听说了，来，把战利品都上缴吧。”牛屿笑呵呵地看着他，说出的话却不是很友好。 陆羽一听，不对啊，“把战利品上缴”是几个意思？他试探性地先将那二十几枚身份玉牌拿出，递给牛屿，果然听对方说道：“咳，陆羽，你击杀了这么多邪修，总要收获了一些灵石吧？而且，随你同去的几名同门都死在半路，他们的物品难道你就没回收吗？门派有规矩，若是发现同门弟子的遗物，在正常条件下，是要妥善保管好的。” “哦——！”陆羽作恍然状，他虽然心中冷笑，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又拿出三百灵石和一些下品灵器，还有那把上品的炽炎剑，说道：“不瞒牛师叔，晚辈在任务途中已将消耗品使用殆尽，而余下的，也只有这么些东西了。” 牛屿见有上品灵器，虽然略微劣质，不过也聊胜于无，这才微微颔首道：“嗯，成。中庭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你这就带着这封举荐信，去中天殿领取内门弟子的玉牌吧。” 老者大袖一抹，将桌上物品收入囊中，陆羽则是接过这封信函，恭敬地退出方正殿。 “嘁，难怪这么老了才筑基期的修为，净想着压榨弟子，怎么可能踏道长生？”刚出殿门，陆羽就腹诽了数句，他最看不上这种以权谋私的人，不过还好，现在的他并不需要那么多灵石和灵器，估计短时间内也并不会出现危险的任务，无论怎样，他都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才行。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这里逗留了。”陆羽顺着小道步入中庭，中天殿位于中庭的正中央处，走到那里需要小半个时辰，他并不着急，只是慢慢悠悠地漫步在庭院，一边欣赏着中庭内景，一边想着日后规划。 此处比之前庭要规整很多，人更少、环境更好，来来往往的基本都是内门弟子，演武台上人影闪动，时有法术飞舞，让他看得是目不暇接。 片刻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哟，这不是传说中把我迷得不要不要的陆师弟嘛？” 陆羽赶紧回头一看，见眼前竟是那许久未见的甜美师姐——冷雨萌。 …… 第九十五章 仙灵之巅 “呃，冷师姐这是哪里话……外面的谣言怎么会传到你这儿？”陆羽心虚，尴尬地笑了笑。 “怎么？陆师弟现在的名气可大着呢~不但与好几个女修有染，还连带着把我的形象给抹黑了不少，你说吧，该怎么补偿我？”冷雨萌依旧是那般古灵精怪的模样，几月不见，她比之先前似是更漂亮了一些，此刻，她正站在他的面前，一步一步地靠近陆羽。 这对儿绯闻男女凑在一起，自然会引起旁人的关注，有些眼尖的内门弟子虽没见过陆羽，但却能够从冷雨萌的举止中大致推测出来，这位就是那传说中的“陆师弟”了…… “咳，师姐，你先别这样，容我先把事情办完，我们出去再说、出去再说……”于是，在她似笑非笑的目光下，他逃也似地跑进中天殿，暂时算是避过了麻烦。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中天殿的格局和方正殿出入不大，殿内正中也是一张大木板，板上贴满了任务符箓，而右侧是一排案桌，桌后坐着一名身着墨绿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此人相貌中正、面色平淡，看上去有三四十岁左右，他看见陆羽，直接将神识探了过来，不等陆羽说话，便当先开口问道：“你就是外门弟子陆羽吧？” “是。不知前辈如何称呼？”陆羽定睛一看，竟发现此人的道袍上有四朵祥云，这是灵隐派结丹期长老才会穿的服饰，左禅由于不喜规矩，故平日里并不穿这种东西，陆羽今日是第一次得见这种级别的门派服，不由心中一凛。 “陆小友不必紧张。洪某乃坐镇中天殿的正位长老，位列灵隐派第五。”中年男子淡然一笑，说道。 “晚辈陆羽，拜见洪师伯！”陆羽赶紧深鞠一躬，他虽然依稀感到此人身份不一般，但却没猜到是如此的不一般！所谓“正位长老”，指的是门派中按照修为排列的几名结丹期长老，这和那些“名誉长老”不同，正位长老乃门派中流砥柱，直接代表门派的实力，而排行第五，自然是修为在结丹中期的大能了。 “嗯，小友甚懂礼仪，起来吧。”洪昭扬略一摆手，一阵微风拂过，竟将陆羽弯下的腰给扶了起来，这不禁让他大感惊奇。 “举荐信可有带来？” “嗯！在这里。”陆羽将信函呈上，对方伸手一招，信封自动被舒展开来落在其掌心。 洪昭扬看了片刻，突然问道：“此次任务，你击杀炼骷谷低阶修士二十余人，此事当真？” “回洪师伯，确实如此。” “在第二次守矿战中，你布下八卦大阵，将毒龙门筑基期修士带领的一干邪修全部击退，这又是真的吗？” “是真。”陆羽面无表情，他对自己的战绩再清楚不过，虽然当初不觉得怎么特殊，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确实有些惊艳。毕竟，放眼望去，灵隐派没有一个外门弟子可以做到如此的程度。 “很好，从今天起，你就是灵隐派的内门弟子了。内门斗法大会在三月份举行，胜者会有不错的奖励，你好好做准备。”洪昭扬说完这些话，突然伸出手来，在陆羽的左臂上一抹，这一举动实在太过突然并且太快，陆羽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左臂一热，当他回过神来时，原本袖子上的一朵祥云标志，已经变成了两朵。 “关于其他内门弟子的事宜，你去问雨萌吧。”洪昭扬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啊，多谢洪师伯！”陆羽不敢怠慢，连忙退出了中天殿。这位洪师伯看上去虽然并不盛气凌人，但其身上那种淡淡的灵压却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着周围的气场，这种级别的修士对陆羽来说，实在是太过强大。他从来不喜欢在强者面前多做停留，因为一旦发生意外，他并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这种感觉是非常不好的。 “不对，他刚才为什么要让我问冷师姐……而且那个称呼是怎么回事……难道……”果不其然，当陆羽走出中天殿的一刹那，冷雨萌就笑呵呵地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我干爹不凶吧~？” “呃……原来如此……”陆羽这才明白，她是这位洪师伯的养女，怪不得她会出现在这里，现在看来，之前她说的也肯定都是真的了。 “走吧，我带你去云霄居。”冷雨萌得意地一笑，走在前面带路。陆羽跟在她身后，二人往中庭的东北方向前行。 “首先呢，要祝陆师弟顺利进入内门啦。”她边走边说道：“进入了内门呢，就意味着师弟你已经是灵隐派的正式修士了，以后不但可以得到每个月的灵石供奉，还能享受内门全部的功能设施。” “这边的演武场是练功和切磋之地，平日里和其他人有解决不了的恩怨都可以在此处约战解决，如果私下斗法被发现，是要被刑罚堂的人关进后山的哟。”她看了他一眼，确认陆羽理解了之后，继续说道：“那边的是授业台，今年的授业略有变动，由于门派内务繁忙，所以以后的授业频率变成半月一次啦，师弟一定要准时去抢位置听学哦，每次的授业都会让人受益匪浅的。” “这里是灵虚殿，是掌门平日议事之地，我们未受传召是不可以轻易进去的。那里是浣香园，是门派内部种植灵谷和灵草的地方，当然，非任务弟子也不能擅闯。” “嗯嗯！”陆羽听得认真，冷雨萌带他又逛了一圈，途径藏书阁的时候，突然狡黠地笑道：“这里就不说了，你有特权，享受的待遇比其他内门弟子要好很多~” 陆羽轻咳一声，连忙阻止她继续这个话题：“这种事情师姐完全可以小点声啊喂……！” 至于符云阁、铸造堂和丹香阁，他都去过了，冷雨萌自是不会再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带他来到了内门弟子的居住地——云霄居。 云霄居位于中庭最东部，此地是一片临崖而建的独立石屋，每间石屋不大，却因立在山巅，给人一种仿入仙境的感觉。 “去吧，随便选一间空屋子住就好，天色已晚，师姐就不送你进去了。”冷雨萌并未多做停留，在陪他稍微聊了一会儿之后就当先离去。陆羽能够感受到，她其实是非常忙的，今天能够抽出时间来接引自己，恐怕也是念在二人之间关系还不错的份上。 片刻后，陆羽挑选了一间最靠近悬崖的空屋作为新居所，此地偏僻寂静，非常适合隐居清修，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缓冲一段时间，稳固修为赶紧筑基，其余的都是次要。 山风猎猎，他走到自己的屋子前，深吸了一口崖顶清新的空气，对自己说道：“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的新家了。” …… 第九十六章 水灵根 云霄居中，人迹寥寥。这并不意味着灵隐派的内门弟子人数稀少，而是因为大多数的内门弟子都已经筑基，去山间开辟自己的洞府去了。 在修仙界，修士一旦步入筑基期的修为，其灵力值便会由气态凝结成液态，灵力容量呈倍数上升，在这种液态灵力的支持下，修士就可以长时间使用驱物术了。驱物术可以驱使飞剑，能够让修士在空中御剑飞行。也就是说，从筑基期开始，修仙者就真的可以“上天”了。 当然，飞剑和灵剑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有些修士即便到了筑基期，一时半刻也买不起飞剑，这是因为，飞剑乃附魔过后的法器，与灵剑的价格差异巨大，普通身家的修士根本买不起，所以毒龙门的狄贾、灵隐派的江中阳等人，都没钱去购置飞剑。 有飞剑之后，筑基修士便可以翱翔天地，去寻找灵气浓郁的福地开辟洞府，而且可以在自己的洞府中布置各种设施，比如豢养灵兽的小石室、种草的小园子、放功法的书房、制符炼丹的暗室、打坐修炼的静室等，在自己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受外界的任何干扰，何乐而不为呢？ 提起灵兽，陆羽突然想起自己在战斗中收取的两只毒虫还未认主，他赶紧将它们从灵兽袋中倒出来，然后又将那翠绿竹笛翻出，开始琢磨起来。 两只三彩蜈蚣虽然长得吓人，毛茸茸的身体下有着数不清的腿，让人看得发麻，但它们似乎更喜欢发呆，在未被主人下达命令的时候，只会安静地呆在原地不动。陆羽见其没什么危险，便拿出黑衣人的功法，一边看一边研究该如何处置它们。 片刻后，他用小刀将自己的手指割破，滴下两滴精血分别让虫子吸收，随后将意念传达给它们，下达了“移动”的命令。 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 “……”他诧异地拿起那本功法又端详了半天，终于明白，此毒虫已经被这把“鸣翠笛”控制，要想指使其攻击敌人，必须通过此笛含宫咀徵才能达到操控效果，也就是说，不会吹笛子，光滴了精血，是没用的。 “这么复杂！！”这是在逼他强行学会吹笛子啊……三彩蜈蚣虽然只是一级妖兽，但其培养价值极高，若是妥善处理，可以进阶为二级妖兽变成五彩蜈蚣，到时候毒性会发生质变，中毒之人即便服下五毒丹都无法逃过一死，这让陆羽极为动心。 盘算了一下利弊，他决定还是先养起来再说，笛子相对于瑶琴肯定是非常好学的，以他的聪慧资质，花一两个月时间拿下这门乐器应该不是问题。 夜幕降临，他伸了个懒腰，准备打坐修炼。 这间石室相比灵居院的破屋要好很多，没有噪音，没有干扰。陆羽难得有这样的环境用来修炼，他不必再布下隔音阵，直接选择了入定。 黑色灵力滚滚而来，然而这次不同的是，点点蓝光也出现在神识的尽头。 “这是怎么回事？！” 蓝色，蓝色代表着水灵力，这不管在哪里都有着明确的记载。以前的陆羽，夜间修行只会感受到那无边的黑暗，而现在，他的修炼发生了剧变。 大片的暗灵力夹杂着部分水灵力向他体内汇聚，暗灵力带给他的感觉是阴郁、诡秘，而水灵力却是温柔、婉约，这正好将他原本修炼时会产生的部分戾气给抹去，一股清凉之意灌入他的脑海，滋润着他的丹田。 “好……好舒服……” 陆羽首次感受到水灵力的柔美，她们的出现并不会挤走原来的暗灵力，而是让灵力槽变成了两条，原本的暗灵力不动，新增的水灵力在下面一点点壮大。 如晨雾扑面，陌生而又亲近的水灵力让他忘却时间，忘记一切，完全沉浸在妙不可言的感受中，一下就过去好久。 这是他回来之后的首次修炼，由于修炼体验太过美妙，导致他修炼过度，连续将通慧功运转了二十几个周天，最后鼻血狂流，经脉剧痛…… “咳咳……！”回过神来的陆羽赶紧打住，他猛地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这才发现，天已大亮。这次修炼，竟然持续到了上午！ “等等……”他捂着鼻子，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我体内拥有了水灵力，这难道意味着以后我可以在白天修炼水属性的功法？！” “这么说来，我的《乾水剑诀》是不是就可以被加强了……？！” “水灵根可以用的法术，我应该也可以修炼了？！” 一阵狂喜涌来，然而他似乎有些迟钝，并未很快想到问题的根本所在。 ……片刻后。 “不对啊！！！我为什么会有水灵力？难道我……” 他张开了嘴巴，不能置信地咽了咽口水，他需要冷静一下，因为，他忽然回想起百鬼绘曾经说过的一段话：“即便你是魔根，要想像其他修士那样随意使用五行法术也是不现实的，因为，使用的前提比较苛刻——你需要与拥有那种属性的天灵根修士结合。” 陆羽骇然地伸出了左手，喃喃道：“不……这不可能……” 蓝色灵力无声汇聚在掌心，他茫然地抬手一拍，一道水柱喷涌而出，直接射向屋外的空地上，这正是破道之三的最基本水行法术——水压。 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似乎只有那一段记忆是未知的：自己在暗灵力的暴动下失去知觉，倒在了许琼的身边，然后，好像做了一场春梦，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难道那个时候……”陆羽首次体验到脑子转不过弯的感觉，他的思维由于太过紧张而变得迟缓许多，“不……许师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而且她不可能是天灵根修士……如果是天灵根，门派早就把她供起来了，怎么会……” 就在此时，一道传音符忽然飞进石室，陆羽如惊弓之鸟般将其打开，发现竟是王小天给他发来的，以前这位王师弟由于住在隔壁，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跑来说，而今如果没有大事，他决计不会用这种方式来叨扰自己，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遭雷击。 “陆师兄！方正殿有消息爆出，你走之后，炼骷谷的修士又派出三名筑基期鬼修带队，把黑晶矿洞的人全屠杀了！现在那里已经不再是灵隐派的地盘了，幸亏你回来得早，不然……” …… 第九十七章 嫁娶事宜 “不。不。” “不，不，不，不不！” 陆羽红着眼睛冲出石屋，直接跑向前庭灵居院。他不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凑巧。自从他进入了这个灵隐派，他就感觉自己虽然看似自由，实际上却是如此的不自由，他原以为自己和许琼不会发生太多交集，然而水灵根的出现让他彻底茫然了，而今这个消息，无疑是在告诉他，许琼很可能也被杀害了。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事情都发生得这么诡异？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着些什么？！ “王小天！！” 他在众外门弟子惊诧的目光中直接冲进王小天的房间，然而屋中只有一名相貌平平的女修，不用猜，肯定是王小天的道侣——“宁师妹”了。 “啊，陆师兄如此急着找小天，所为何事？他现在在方正殿接任务，若师兄有事，可以去那里找他。”宁师妹见陆羽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以为他和自家道侣发生了什么无法弥补的大矛盾，赶紧把麻烦往外推。 “多谢。”陆羽转身走出这里，直接去往方正殿。就算王小天不在，问问牛长老，想必也能得知实情。 果然，牛屿依然是那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在方正殿的案桌后面打着瞌睡，陆羽来到这里时，王小天也在里面的木板处挑任务。 “哎哎哎！陆师兄！”他见陆羽来了，赶紧走近说道：“你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我跟你说……” “这些消息你从谁那听来的？”陆羽阴沉着脸，顿时让王小天的话噎住了一半，外门弟子的八卦能力实在厉害，他需要通过可靠渠道确定一下才行，否则极有可能是谣传。 “这个陆师兄放心，消息是从仙福坊市回来的师兄那里得到的，他说上一战只有一名福箓门的人活着跑了回来，此人是福箓门内门弟子，叫邱旭。他被鬼修刺瞎了一只眼睛，侥幸保住了性命，这些消息，全是出自他口，应该错不了的。” 陆羽听到这里，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关于邱旭，那个讲信义的大汉，他印象深刻。当初他去福箓门矿洞支援时，邱旭率领的弟子们攻守有序，俨然一副实战经验丰富的样子，而今，他若是被刺瞎双眼，那别人肯定更惨。 “陆师兄？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王小天见陆羽的表情越来越阴郁，不由担心起来。 陆羽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当初他离开黑晶矿洞时，把四象阵留给了许琼，虽然那并不能抵挡筑基期修士的攻击，不过也许会为她争取到一线生机……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初若是不提前回来，或许还能带着她一起逃跑，现在看来，天下果然没有后悔药可买。 水灵根之谜尚未揭开，现在，许琼又多半被鬼修杀害，陆羽的心态已经坏到极致，他体内的水灵力再也无法抑制住暗灵力的膨胀，一股戾气突然透体而出！ “嗯！？”牛屿猛地睁开双眼，盯向方正殿中的陆羽。 “陆师兄！你没事吧！？”王小天吓得后退数步，周围其他弟子也纷纷感受到了这股杀气，不由面色大变。 “陆羽！你干什么？你想造反吗？！”牛屿正要起身制住他，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中正平和的声音，“大家稍安勿躁，陆小友只是修炼过度导致走火入魔了而已，稍后他自会恢复。” 来者竟是左禅，只见他缩地成寸，一步踏到陆羽面前，将枯燥的手臂往陆羽肩上轻轻一搭。 敦厚的土灵力直接将陆羽身周的戾气掩盖，却并没有阻止其不断的释放。左禅呵呵一笑，对牛屿说道：“此子就先由老夫带走了，牛老弟不必惊慌。” “啊，既然左长老发话了，那我自是没有异议。” …… 片刻后，被邪戾之气侵蚀的陆羽只觉头脑一黯，他茫然地回过神来，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在记忆中，他依稀记得是左师伯救了自己，然而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是记不太清了。 “不对！” 他眉头一皱，体内的暗灵力再次开始不安分。 豆大的汗珠落下，一阵撕心裂肺的感觉让他难受得直在床上翻滚。 “许师妹……” “陆小友清醒了？”左禅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这声音犹如一记闷锤，直接将他心中的戾气再度砸碎，陆羽极为憋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坐起身来。 此处正是自己的石屋，而左禅就坐在屋中的一个木椅上，笑呵呵地看向自己。 “糟了！”这是陆羽心中第一个反应，“刚才暗灵力暴动，我无法控制，难道已经被大家发现！”他心中没底，不由试探性地问道：“左师伯为何在此？我刚才到底……？” “陆小友很可能是修炼过度导致经脉紊乱，才会出现走火入魔的征兆。不过你放心，老夫已将你心中戾气杀去大半，余下的只要你稍加控制，便不会再度扩散。”左禅笑眯眯地捋了捋白须，继续说道：“这些天里，陆小友就不必再去藏书阁做工了，你已晋升为内门弟子，筑基才是首要任务。我看不如这样，你最近就在此处养伤，等心态平和了，再继续修炼。修行虽然重要，但切记不可操之过急呀。” 老者说罢，从怀中摸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儿，“这是百花清心丸，具有定神养性的功效，你这几日每日服下一粒，对现下的状态会有不少助益。你且收好，不必跟老夫客气。” 陆羽听得一愣，这左师伯接二连三地给自己东西，难道真的毫无所求？陆羽不傻，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只能暂避锋芒。接过小瓶后，他谢道：“多谢左师伯关照，晚辈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嘿嘿，陆羽啊，你若想报答老夫，其实也很简单。” 果然！ 陆羽心道：“此老果然在此处等着我！” “左师伯尽管说就是，只要是晚辈力所能及之事，我定会做到。”就在他胡乱猜测着左禅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时，却听老者说：“我早就觉得你小子不错，有意把我门下弟子许配给你。此女想必你也认得，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啊？” “什么？”陆羽一惊，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请问师伯……她是……？” “陈媛媛。”左禅一捋胡须，微笑道。 …… 第九十八章 第十二层 “左师伯，陈师姐虽然貌若天仙、美艳动人，但晚辈认为修炼要紧，应当筑基之后再考虑其他，短期内实在是……”陆羽得知陈媛媛是左禅的弟子之后，心中并未掀起什么惊涛骇浪，他早就觉得他们二人的出现时机都比较诡异，只是没想到有这一层关系在里面。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拖延，一旦他答应和陈媛媛结婚，那就相当于完全被左禅捆绑在身边了，到时候再想去找芊芊什么的就不现实了。 “啊，无妨。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不过对你们年轻人的想法还是懂一些的。”左禅呵呵一笑，说道：“近些日子我就让媛儿来照顾你吧，你们好好交流交流，多熟悉熟悉，哈哈哈。” “这……” 不等陆羽拒绝，老者就站起身，丢下了一句“好好休息”后，化作一道白光遁出石屋。 “这可麻烦了。”陆羽拧紧眉头，他虽然不知老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却明白，无论是那种情况，对自己都不会有好处。甜头尝多了，苦的在最后。 关于许琼的噩耗十有八九是真的了，一想起那暗恋自己的小师妹，他就心如刀割，他不相信她会死，毕竟还没有百分百的证据不是吗？而那水灵根…… 他再度闭上双眼，神识感受到了自己体内有着大量的暗灵力和一小股水灵力。水灵力是确实存在的，那么又一个问题就出现了。 “修士在筑基期之前破身，资质骤降一级。”这件事情似乎并未体现在陆羽身上，他之前的修炼速度不但没有下降，反而更加快了，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子平手札》和《高德见闻》上所说的都是谬论？”陆羽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重新捋了一遍自己的思路：首先，自己体内出现了水灵根。按照百鬼绘的说法，水灵根的出现意味着他已经破身，并且和天灵根的水属性修士结合了。那么许琼很可能就是那位天灵根的存在，毕竟那天的春梦是如此真实，她的嫌疑巨大。然而，传说中的“炼气修士破身后资质骤降”却没有发生，这如果是真的，那说明自己并未破身，如果是假的，就与之前的一切矛盾了。 陆羽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思维开始逐渐恢复严谨，“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是我忽略了的。” 其实最佳的解决方案就是等百鬼绘醒来之后问一问，想必他绝对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然而陆羽等不及，许琼生死未卜，左禅又试图强行给他安排亲事，他所谓的自由已经逐渐开始不受控制，进入内门之后尚未落脚，就先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手忙脚乱，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他有想过直接下山去寻找许琼，但理智告诉他，这么做显然是愚蠢之举。他现在一没符箓二没灵器，拿什么去和筑基期的修士打？而且等他再到黑晶矿洞的时候，时间早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许琼就算活着也不可能继续留在那里，若是死了…… “唉！”陆羽深深体会到一种无力感，“要是变得更强，又怎会面对现在这种局面！” 实力的提升太过重要，他总是觉得自己的修炼速度过慢，却不知其他人想要他这种速度都不太可能做到，一个天灵根修士不满足自身资质的事情，在修仙界还真是罕有耳闻，毕竟，修仙不同于吃饭睡觉，要想追求天道，势必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若盲目跃进，肯定是会走火入魔的，上午发生的事，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修仙者忌讳大急大悲，突兀的情绪会让心境产生紊乱，而心境的紊乱直接会导致修为崩塌，致使走火入魔。陆羽尚且年轻，对于生死、爱情、亲情等感觉看得太过沉重，这样是完全做不到心如止水的，而这种感性，正是阻碍修炼速度的一大重要因素。试想，当一名天灵根资质的修士，心无旁骛地去苦修、冥想，那么其修炼的过程中还会出现什么明显的瓶颈吗？ 人生在世，最复杂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亲情的人会被家庭缠绊，穷其一生难以成就大道；爱情则会让人陷入二人周旋的戏码中，互相索取需求，最后难分难舍；友情最不靠谱，完全建立在利益的关系之上，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它才会相比其他感情简单干净许多，也最好解决。修仙者之所以大多冷漠无情，一部分是个人生性所使然，还有的，就是为了一心向天了。 陆羽自是想不到这么多，他沉浸在对许琼处境的担忧及对自己无能的自责当中，这些情绪没有一种是对他而言比较有益的。 这种时候，吃药就好了。 他将“百花清心丸”倒在手心里一粒，左禅送给他的丹药绝对不会品质太差，更不可能是毒药。他想都没想，直接将这紫红色药丸倒入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变成一道清流顺着喉咙淌下，陆羽感到肺部瞬间清凉了许多，连带着后脑、胸腔，都似有一股薄荷清香在扩散。这种感觉没过多久遍传达到四肢百骸，他赶紧闭上双眼，将神识笼罩在自己身周，默运通慧功，缓慢地开始行走第一个大周天。 没错，他在借着药力进行一个新的尝试——白日修行。 正午是一日之中太阳最足的时候，暗灵力自然不会存在。远处，点点蓝光龟速汇集，丝丝缕缕地飘向他的体内。 水灵根的出现并未降低陆羽的资质，也就是说，现在的他，是同时拥有暗灵根与水灵根的“天灵根修士”。 一圈、两圈、三圈……三十圈。 通慧功顺畅地运行了三十个周天，最后，一声轻微的响动从丹田处传来，周遭的水灵力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陆羽睁开双眼，惊喜地发现，自己的修为，竟在这一日之中突破至通慧功第十二层！ …… 第九十九章 琴音缭绕 修为的突破勉强让他的情绪好转许多，通慧功第十二层，带给他的是翻倍的灵力和前所未有的清醒。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灵力槽，陆羽陷入沉思。 他知道，自己能在短时间内达到第十一层顶峰全是拜许琼所赐，而这次突破，更是直接将修为锤炼至炼气期巅峰，他的通慧功有十二层，与普通修士想比，优势实在太大。 正常的炼气大圆满期修士能够放出的法术，他体内的灵力够放出两倍有余。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稳固修为，当把第十二层也炼满的时候，距离筑基就不远了。 突如其来的水灵根，让陆羽可以不分日夜地修炼了，这打乱了之前的安排，让他感到有些不适应。 “如果无缝修炼，那么练琴时间、看书时间和学习时间就全都被挤掉了，这对我而言断不是好事，而且我听说，不间断的苦修容易导致走火入魔，我本身体内的暗灵力就不太安稳，想必发生问题的可能性会更大。”陆羽琢磨了片刻，最终决定，还是在晚上修炼，白天的时间用来干别的比较好。 “还是先出去走走吧。”他鬼使神差地走出房间，在云霄居尽头的一角席地而坐，仰望星空。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将“千寻”拿出，横在了腿上。此次任务让他连续七日都没碰琴，现在拿起琴来竟莫名产生了一种愧疚感，他抚摸了几下光泽闪动的琴弦，思绪瞬间就被许琼的影子给带走。 夜空之下，悬崖之上，寒风冷冽，直入骨髓。少年望向远方，七弦琴在他的腿上散发着沉木的清香。 霎时间，灵感如泉涌。 数月的练习让他变得早已精通乐理，此时拿起琴来，虽奏不出钧天广乐，却也能将自己的情绪通过宫商角徵略微发泄出来，只听峥崆之音响彻夜空，他对许琼的感激、后悔、焦虑、担忧、悲伤等情绪全部都融入到了曲子当中，复杂的情感化为音律，随着记忆的浮现，一点点被编织得丰满华丽。 云霄居虽然人不多，却总是有几名新晋内门的弟子留在此处的。此刻的琴声如泣如诉，自然引起了其他修炼弟子的注意。 “唉？有人在弹琴？！” “好像是啊！我怎么没听说咱门派里有琴师？” “走！快去看看！” 众内门弟子很是好奇，琴师在哪个国家都不为多见，而修仙者当中的琴师，就更少了。毕竟，有谁没事会浪费自己的修炼时间去练琴呢？ 当他们来到悬崖尽头时，果然看见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少年盘膝坐于山巅，全神贯注地抚着琴。 琴声缭绕，在广阔的声场下，变得更加唯美如幻、似远似近。仿佛时间都凝滞了，一股复杂的情绪伴随着琴声传达到众人的心里，这种压抑的气氛让人瞬间安静下来，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打断了这让人心神颤动的良作。 那少年自是陆羽了，他太过投入，一时间忘记了打开隔音阵，当他终于将情感宣泄完毕，准备收起“千寻”回屋的时候，竟发现自己身后围满了人。 约有二三十名内门弟子正陶醉地站在他身后十几丈远的位置上，有些人脸上充满忧伤和向往之色，而还有些则是意犹未尽，在等下一曲。此刻，他们见陆羽起身欲走，赶紧围了过来。 “哎呀！原来是陆师弟在此抚琴啊！想不到我们门派竟有如此琴技精湛的琴师！真是难得啊！难得！”一名身材瘦弱的男弟子似是极度喜好音律，竟激动地抓住了陆羽的衣袖，夸个不停。其余修士也有附和的，“陆师弟当真是才华横溢！以前我只听说师弟在藏经阁练琴，却不知你有如此大的底蕴，这实在是……” 陆羽大汗，赶紧谦虚道：“在下考虑不周，夜里扰乱了诸位师兄师姐们的休息，实在抱歉……” “无妨！无妨！择日不如撞日！陆师兄再来一曲如何？！我们还未听够呢！” “就是就是！……” 场面有些控制不住，陆羽赶紧找了个理由逃回屋子，心道以后可再也不能这样了，内门不比外门，若是再传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谣言，那就不妙了。 然而他猜得不错，果然第二天一早，他就收到了王小天发来的传音符。 “我的陆师兄啊！！！你那天走火入魔之后，难道在梦里又练成了神技？！你知道吗？今天一大早，外门就传开了！说内门有一位英俊风流的才子在夜里抚琴，引得一众师兄师姐们完全为之陶醉，说的就是你啊！！！你现在的名气在门里可是火了去了！若是日后身登高位，可别忘了提携小弟一二啊……” “这……”陆羽无言，自己只不过是练个琴而已，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罢了。昨天那曲子也算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创作，不如就为它取个名字吧。”他思索片刻，最终决定以《止水》命名。 他与许琼的相识不过短暂数月，甚至加起来不过数面之缘，但在这之间发生的联系却是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不管她是不是天灵根修士，她对自己都有明显的爱慕之意，然而这份感情却并未能完满实现，最终只留下一份巨大的遗憾让他痛苦，这种痛苦如抽丝剥茧，让人在明白过来的同时越发感受到悔意，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后悔。但时间不能倒退，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这正是陆羽最新领悟的道理。 止水，止于水，终于离。 “若我得以筑基，一定要第一时间下山寻找她！我陆羽，绝不能让真正在乎我的人，消失得不明不白！” 芊芊如此，佟葉如此，许琼亦如此。这难道是老天的玩笑？他不是黄口小儿，现在的他根本不会被表象所麻痹。 “我命由我不由天，是我的，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实力，全部找回来！”少年握紧双拳，再度对心魔发下毒誓。 …… 第一百章 许琼、佟葉 每个人对于活着的定义都不一样。有些人认为，“我还活着就好了呀。”的确，没饿死、没冻死，有吃有穿，肉体可以行动，四肢未曾麻木就可以了，这是大多数人的生活现状。然而另一小部分人认为，肉体的存活并不等同于“活着”，精神得到满足、价值得以体现，才能够说明自己真真切切的存在于这世上。 陆羽既不像前者那般行尸走肉，也没有后者那么追逐名利。他想得很简单，“既然活着，就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完成毕生的夙愿。”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许琼的事情并未过去，水灵根之谜和她的消失变成了陆羽心中的一根刺，每每回想起来，他都会感到一阵烦闷暴躁之意涌上心头，那是在后悔和自责达到极点时才会产生出来的情绪。这时，他会打开隔音阵，弹奏一曲《止水》，来发泄这份复杂情绪，并且祭奠可能已经死去的许琼。 坏掉的心态让他的修炼迟迟未再寸进，就在他想要下山走走的时候，陈媛媛来了。 数月不见，她还是那般美丽动人，此刻的她穿着一袭淡青色拖地长裙，正微笑着站在陆羽的床边。 “陆师弟，许久未见。人家可是有些思念你呀。”她勾起嘴角，轻柔一笑。“听说师弟最近心绪不佳，师父叫我特地来陪陪你。怎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能和我说说吗？” 在之前的绯闻事件传出之后，陈媛媛就一直断绝了与陆羽的联系，陆羽最开始还以为她是怕被谣言缠身才会如此，后来才推测出，这些谣言很可能有一部分是陈媛媛主导的。 陆羽仔细想了一下，若陈媛媛是左师伯的弟子，那么她出现在先，左师伯出现在后，那天在方正殿被选去藏书阁的事情就自然的成立了。而今，左师伯明言自己不用再去藏书阁，这意味着下一步行动会更为关键，显然，“培养感情”这个阶段是为让他与陈媛媛成亲所准备的，至于成亲之后会发生什么…… “呵呵，看来在必要情况下，不得不逃离这个门派了。”陆羽心道。从一开始被高家追杀到此地，似乎就陷入了一个怪圈。进入门派后，不但没能更接近芊芊，反而是有种阴阳两隔渐行渐远的趋势。再这样下去，自己能否自由修炼都是个问题。手上的人命越来越多，惹下的事情越来越大，注意到自己的人也越来越不善，眼前的师姐实在是很会演戏，明明是有命在身，却要装成一副对自己很是在意的模样，这还真是让人感到讽刺呢。 “没什么，陈师姐不必担心，我歇息几天就好。”陆羽丢出一个比较有距离感的回复，这让她秀眉微蹙，更加在意他的心态。 “不知师弟最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听说之前……陆师弟似有走火入魔的迹象，这种情况总会有原因的，难道师弟并不愿意和我分享么？”她轻咬嘴唇，目光中隐有幽怨之意，似是在怪陆羽把她当成外人。 “陆师弟难道忘记我们之前的约定了么？” “约定……”陆羽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时候的事？有吗？” “你……！”他这副故作失忆的样子确实惹得陈媛媛不开心了。之前在从黑森林回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定好在他筑基后，二人结成道侣双修的。而这种终身大事，一般的修士怎么可能会忘？？？陆羽的表现明显是要推卸这桩约定。陈媛媛自是不知他已经从谣言中发现端倪，只是不甘地问道：“陆师弟是嫌弃我不够漂亮么？” “陈师姐这是哪里话？我实在不知当初有和你立下什么约定，还望师姐明说。”陆羽这软硬不吃的态度确实是让她没辙了，既然如此，陈媛媛也不再多呆，她赌气般地站起身来，直接转身离去。 神识感受到她已经确实走远之后，陆羽冷笑了一声，道：“庸脂俗粉也想用小手段勾引我？” 陆羽自问不是个好色之徒，虽然他见到美女也会多看几眼，但决计不会精虫上脑，像大部分男人那样一见美女就走不动路。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了，若轻易拜倒在石榴裙下，那还谈什么修仙踏道、还找什么芊芊许琼？ 关于这桩亲事，既然左禅并未表现出强迫之意，那他就打算以冷暴力拖延之。陈媛媛爱来就来，不爱来更好，闹个清净。反正他是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的，要他和心机婊结婚，他死也不干。 翌日，她果然又来了。 这次，陈媛媛带着自己亲手做的灵食提篮，将精美的食物一一摆在陆羽屋中的桌前，笑盈盈地说道：“陆师弟尝尝我做的点心吧。”看她那模样，好似把昨日的一切不快都忘记了似的，非常可疑。 不一会儿，陆羽的桌子上就摆满了桂花糕、梨子酥、榛仁花生脆、糯米年糕、绿豆酥饼等让人垂涎三尺的糕点，然而他却并没有胃口吃。因为他想到了佟葉。 葉姐姐虽是凡人，但她的存在在陆羽的脑海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对他而言，其地位并不亚于许琼。有时候，陆羽都会想到，她们很多地方都好像。虽然不明显，不过，那偶尔红透了的脸蛋，对自己明明喜欢却又不敢全部表达出来的羞涩，以及……消失的方式，都是那么的……接近。 “唉。”他轻叹一声，试图努力将脑中的画面淡忘，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片刻后，百无聊赖的陈媛媛见他又是这副不开心的模样，自是没什么好谈的了，便再次起身告辞。 就这样，陈媛媛在接下来的许多天里，保持着三天一次的频率来看他，而陆羽则总是对其爱答不理，偶尔装疯卖傻，或假装抑郁难受、沉默不言。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完全没有实质性的提升和进展，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个月之后。 …… 第一百零一章 冷云松 这一日，陈媛媛一如往常般，在看望过陆羽之后，施施然离去。陆羽早已习惯了这种极其形式化的探望，在他眼中，这与其说是“探望”，倒不如当成监视。现在的他不在藏书阁做工，自是脱离了左禅的直接监控。然而那老头子显然不会放过他的一举一动，于是派陈媛媛隔三差五的来看看就变成了一箭双雕的行为。 越是这样，陆羽越是心急。他要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里赶紧提升实力，争取达到筑基期，到时候再离开门派就比较方便了。外面的散修大多都是炼气期的存在，能威胁到自己的人不多。而筑基期散修，则是各大家族、门派极力拉拢的对象，那时候，他在外面不但能过得自在，还有多种选择可以考虑，可谓是如鱼得水。 他身上现在大约有三百灵石左右，这些灵石留着没用，他打算下山一趟，去仙福坊市淘一些货品。在做出重大抉择之前，陆羽习惯做好一切准备。毕竟，很多事情都是不允许出现差错的，如果逃离门派，势必会陷入被高家的人追杀的境地，那时候，身上若没有防身的灵器，很可能会再次陷入困境。 在与狄贾一战中，对方的青如意险些要了他的命，这件事让他明白：做人定要留些底牌，而底牌是可以不断更新和增加的。 陆羽略作收拾，起身欲走。他现在是内门弟子了，身份牌中设有禁制，可以随意进出山下大镇和仙福坊市的大门。他走出屋子正要下山，却看见很多内门弟子都在往一个方向跑。他疑惑地看向那个方向，片刻后，猛然想起一事。 “哎呀！今天好像是门派授业的日子！” …… 陆羽果断暂时放弃了下山的事情，毕竟，授业的优先级比较高。他跟随着人群走向授业台，今天中庭的弟子这么多，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此次前来讲学的师兄或者师姐人气很高。 果然，当他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授业台附近已经围满了人。台上站着一名身穿银色道袍的筑基期男修，陆羽定睛一看，此人的道袍上，竟有三朵祥云！ “看来和喻言师兄一样，是核心弟子了。”陆羽稍加观察，发现此人五官端正、面容冷峻，此刻正拿着一本古籍旁若无人地在台上翻阅，其身上散发出一股狂傲凌厉的气场，让隔着这么远的陆羽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台下众人不敢大声喧哗，只是自己找地方围坐成一圈，安静等待着授业的开始。陆羽正要随便找个角落，却突然感到肩膀被身后某人一拍，他疑惑地回过头，发现竟是冷雨萌在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陆师弟，一起呀？”她指了指一旁的空地，小声地说道。 “嗯，好。” 这位冷师姐，在他心里的印象还是不错的，陆羽不傻，他能明显感觉到，冷雨萌和自己之间只是单纯的友谊关系，这种感情在偌大的门派中属实难能可贵，他自会好好珍惜。 二人找了个位置坐好，陆羽问道：“师姐，台上这位师兄是谁呀？平时我也没见授业台会聚拢这么多弟子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嘻嘻，他是我兄长。”冷雨萌莞尔一笑，将目光放向台上的男人身上，“他叫冷云松，是这一辈内门弟子中的翘楚，目前是灵隐派公认的大师兄，同时，也是大长老赵安的亲传弟子。” “原、原来如此……”陆羽明显发现，冷雨萌看向这位兄长的眼光中隐有仰慕之意，看来她多半是有严重的兄控情结了……然而，观察力敏锐的他又发现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台上男子虽然貌似在看书，实际上，眼光却在时不时地瞟向台下某个方向。陆羽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见那里坐着的人儿竟然是陈媛媛！ “这是怎么回事？？？” 陈媛媛此刻正在对那位云松师兄抛媚眼，二人的举动极为隐蔽，一般弟子根本发现不了，不过，陆羽却是心头大骇。 此女不但最近到自己家里献殷勤，竟然还同时勾引着门派里的大师兄？？？！他有些忍不住了，决定一探究竟。他戳了戳身旁的冷雨萌，突然问道：“冷师姐啊，为什么云松师兄好像在看着台下某一名女修啊……？” “什么？！”冷雨萌一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她并未觉得陆羽在骗她，而是眯起美目仔细打量了冷云松片刻，终于发现，对方在和陈媛媛传情。她看向陈媛媛，目光中充满怨毒之色，低声道：“果然又是这个小婊子。陆师弟，你万万不要和她有什么瓜葛，此女修炼的是媚功，极为喜欢勾引男修，身上不干净得很。我家兄长不听劝，他原本和二长老的弟子订了亲，却因为此女从中作梗，硬生生是拒绝了亲事，反而被这婊子迷得一塌糊涂，真是……真是丢尽了我们家的颜面……” 陆羽听明白了，敢情陈媛媛是专业小三，专门以勾引男修为乐啊。 关于媚功，陆羽略有耳闻。那是一种多以瞳术出发的精神类法术，施法者多半是女修，她们能够通过媚术将中招之人迷得神魂颠倒，为其所用。更有甚者可以借此采阳、吸收男子精气，滋补自身阴元，这是修仙界中比较违背人道的一种功法类别，之前死去的外门弟子郝凝修炼的就是这种功法。 陆羽越想越来气，左禅竟让他和这种肮脏的女人成亲？！这不是在推自己进坟么？当万年绿帽子有意思？“这个该死的老头！”他心中愤怒，暗暗决定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好好“回报”他一下。 “大家安静。”就在这时，台上的冷云松看了看天色，突然说道：“在下冷云松，今日讲学内容——炼器。感兴趣的留下，不感兴趣的可以走了。” 他说完之后，台下并没有人离开，待杂音完全消失殆尽后，他清了清嗓子，授业正式开始。 …… 第一百零二章 门派授业 “众所周知，在修仙界中，各行各道无一不是博大精深，而炼器之道更是如此。”冷云松微微一笑，从储物袋中拿出三把红色灵剑，以驱物术将它们控制在半空中说道：“这三把剑，分别是下品灵器火炎剑、中品灵器火云剑和上品灵器火炙剑，它们都是出自冷某之手，下面我让诸位看看它们之间的差距。” 冷云松伸手一招，下品灵剑“火炎”突然红光大放，向天空射出一颗火球。不难看出，此剑附带的效果，仅仅是将一枚火球术寄存于剑身之内了，这种灵器在实战中的作用实在是不值一提。 而那把中品灵器“火云剑”则在冷云松的操控下形成了一团火环，将他罩在中心。炽热之意向周边扩散，看来这一把灵剑的效果是释放破道之九的火盾术，作为攻防兼具的灵器，效果还算是可以。 至于最后一把火炙剑，就比较不错了。只见其突然红光大作，一条火柱从剑柄处窜出，带着层层热浪，绕着剑身冲向云霄。这是破道二十四的“龙炎附”之术，威力不小，不但能够增幅武器攻击，还可作为远程法术释放而出，是火灵根修士必学的法术之一。 在演示完三把火属性灵剑之后，台下众人早已沉迷其中，对冷云松的炼器手艺崇拜得五体投地，然而陆羽却不以为然。他是见识过法器的人，和灵器相比，法器的厉害程度几乎是秒杀灵器的。而传说中的飞剑，就是从法器开始算品的。 飞剑共十品，由低往高越来越强。一品、二品飞剑是初级的，和下品法器的稀有程度相差无几；三、四品是中级，相当于中品法器；五、六品是高级，算上品法器的级别。至于七品以上的飞剑，那大多是结丹期修士的本命法宝了，如此稀有之物，乃是剑修们梦寐以求的宝贝，和它们相比，这些垃圾灵剑又算得了什么？ 陆羽博览群书，脑中的知识含量早在数月前就超越了普通弟子，他略微偏过头，用余光瞧见冷雨萌正一脸痴迷地看向台上的冷云松，不由感到好笑，心中暗道：看来冷师姐也是个会思春的少女啊。 “咳，灵器种类繁多，除了剑之外，还有各式各样功能不同的存在，比如这个。”冷云松收起灵剑，又从储物袋中翻出一面铁质小盾，他将火灵力注入其中，小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直至能将他七尺身高完全挡住之后，才嗡鸣一声不再动弹。 “这是上品灵器玄铁盾，此物能抵挡任何灵剑的砍击，乃是防御灵器中极为珍稀的一种。”冷云松抬手一收，火灵力被他从盾内撤出，巨盾蓦然变小，被其放回储物袋中。“除此之外，还有增幅灵器、辅助灵器、偏门灵器等不常见的灵器种类，本人在此不一一赘述。接下来，我将讲解一些基础炼器法，感兴趣的人请务必认真听。” “炼器分为水炼和火炼，道门常以火炼为主。而既然要用火炼，自会需要火种。在修士境界未达到结丹期前，无法使用丹火炼器，故各门各派会开辟出一处地火之源，引地脉之火来供各位师弟们进行练习。” “火源有很多种类，除了地火之外，在大千世界中，还有各类罕见的火种存在，比如天火、阳火、阴火、灵火等等，修士若能拥有一种属于自己的火种，那无论在炼器还是炼丹一道里，都会如虎添翼，方便许多的。火源，乃众多修士梦寐以求之物。” 冷云松侃侃而谈，陆羽对这部分内容比较感兴趣，他曾在《高德见闻》中看到过关于“火源”的描述，这种包含着天地法则的独立火种基本都是具备灵性的，正常情况下，这类火种个个如灵兽般难以驯服，即使驯服了，要将其炼化为己用也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但即便如此，还是有海量修士趋之若鹜，愿意为之付出任何代价。毕竟，痴迷炼丹和炼器的人在修仙界中实在是太多了。 当修士的修为达到筑基期时，很多人就不会再急着进军结丹了，因为大部分人的资质决定了他们在仙路之上注定只能走这么远，再想拔苗助长无非是浪费时间，甚至会起到反效果。这种时候，他们往往会选择专精一道作为副业，这样可以赚取灵石，用来换自己需求的东西。 而副业分为炼器、炼丹、养殖、种植、制毒、制符、阵法、算命、要饭等……每个人的时间精力有限，一般人往往选择一到两种作为专攻，其余的略有了解即可。 陆羽现在距离筑基不远了，他的想法是，要将阵法一道钻研至大成，其余的时间，有空就去学学制符，剩下的就是练琴和练功了。 时间过得很快，冷云松又讲了一些炼器基础，不过陆羽不爱听，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不知不觉间，授业就已经结束。 “哎，陆师弟，我先走啦，你也早点回去。”一旁的冷雨萌当先告辞，陆羽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他也准备回云霄居了。 授业台附近的人散了许多，就在他要离开之际，正在台上给几名弟子解答疑惑的冷云松突然叫道：“那边的陆师弟留步！” “嗯？”陆羽眉头一皱，这肯定是在叫自己了，内门可没有第二个姓陆的。他回过头，见冷云松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面色不善地问道：“你就是陆羽吧？” “在下正是，不知冷师兄有何指教？”陆羽面无表情，却在心里做好了面对麻烦的准备。 果然，冷云松呵呵一笑，说道：“冷某听说，陆师弟最近和陈媛媛走得比较近啊。我劝师弟莫要再缠着媛媛不放，否则，别怪做师兄的不客气了！” “哦？”陆羽轻笑一声，他现在炼气十二层的修为相当于筑基一层半，能勉强看出冷云松是筑基三层左右的灵压，他思索了一下，说道：“师弟我非常好奇，阁下口中的‘不客气’到底是什么样的。若有必要，在下倒是想领教领教！” 这一席话瞬间点燃了导火线，在场没走的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 第一百零三章 约战 陈媛媛赶紧走了过来，站在陆羽身前对冷云松劝道：“哎哎，冷师兄别生气，陆师弟他只是气话，你莫当真……”她不来还好，她一来，立刻就显现出她在维护陆羽，这一席话犹如催化剂般加剧了他们之间的冲突。不过在陆羽看来，这都是她故意的。 “好！好！好！”冷云松怒极反笑，连道了三声好字，他狂傲的脸上涌现出狠厉之色，一字一字地说道：“陆羽，年终大比之时我会选你作为切磋对象，刀剑无眼。到时候，若是少了几根胳膊，可别怪做师兄的没提醒过你！” “那陆某也奉劝师兄一句，天黑路滑，小心别打了自己的脸。”陆羽不卑不亢，眼神中毫无惧意，仿佛在看一只跳梁小丑般，充满不屑。 授业台下火药味十足，冷云松指向陆羽，道了句“你给我等着”之后，直接离开此地。 陈媛媛见他走了，立刻恢复了担忧的神色，问道：“陆师弟，你为何……”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陆羽面无表情地丢下这句话，走向云霄居。 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意料，但他也并不虚那位传说中的“大师兄”冷云松。距离门派大比还有三个月时间，这段时间足够让他将《乾水剑决》练到第二层并且稳固下通慧功第十二层的修为了。真打起来，凭借他丰富的作战经验和多变诡异的手段，谁胜谁负还真就不一定呢。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做好一切准备。 翌日一早，陆羽就收到了王小天发来的传音符：“哎呀！陆师兄啊！你咋又和冷云松师兄结仇了啊！？他是雷火双灵根的资质，还是门派大长老赵安的亲传弟子！这……你这可怎么办呀……！唉！” 陆羽觉得好笑，回了句：“王师弟到时候来观战就是。” 这约战之事想必已经在门内传开了，陆羽自是无所谓，他收拾了一下东西，决定去符云阁一趟。制符一事差不多应该提上日程了，不管怎么说，学一门手艺，至少能够在离开门派之后不被饿死，而制符，不但可以自己用，用不完的还可以卖给别人换灵石，比之炼器啊、炼丹啊什么的成本要低廉很多，非常适合现在的自己。 他抱着试试的心态来到符云阁，此时，李行舟正无聊地坐在屋内喝茶。平日里，这地方很少有弟子来买符，因为内门弟子都不傻，山下的仙福坊市里，符箓的价钱要比这儿便宜三成，他们的灵石又不是捡的，自然会选择去山下买。这直接导致符云阁的生意冷清至极，很多低级符箓都卖不出去，只有一些坊市里没有的上品符，才偶尔会卖出那么一两张。 李行舟的记性还是不错的，他见陆羽这位“外门土豪”来了，不由感兴趣地问道：“陆小子今天又来买符吗？我这儿新出了一张宝贝！你要不要看看啊？” “呃，不必了，李师叔。我今天来，是想向您请教一些事情。” “哦？你想请教什么呀？”李行舟轻啜了一口茶，对陆羽这一番话很是诧异。平时来这的人基本都是买符的，这来请教问题的还是头一次见。 “晚辈想学习制符，只是不知该如何入门，我认为李师叔是这门派里对制符一道最有权威的人，就特意前来咨询一二……” “哈哈哈哈！”李行舟被他这么间接地夸了一句，简直是心情大好，他放下茶杯，哈哈笑道：“好！那我就破例点拨你一次吧。我看你这小子也挺机灵的，嘿嘿，没想到竟然对制符感兴趣。”在灵隐派，大多数弟子选择的副业基本都是炼器和种植，极少有人想制符的，因为福箓门离这里那么近，对制符感兴趣的人根本不会加入灵隐派，早就跑到隔壁去了。 李行舟拿出一块标有“打烊”字样的木牌挂在门外，对陆羽说道：“走，跟我上楼。” 陆羽跟着他来到二楼的一间静室，静室中仅有两个蒲团，李行舟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几样东西一一摆在蒲团前，然后自己当先坐下，说道：“下面我先演示一下制作传音符的流程，此符的制作流程是作为简单的，只需将音砂融入符纸中加以封印即可，你看好咯。” 老者拿起一根竹制符笔，将笔尖蘸了蘸旁边盘中的银色砂砾，然后将一张空白符纸摊平在地，最后把灵力一点点汇聚于笔尖。 一点荧光闪烁，他双腿微曲、面色凝重，突然以笔走龙蛇之势飞快地在符纸上勾画灵纹，陆羽全神贯注，眯着眼死死地盯着灵纸上的纹路和老者手中的动作，将其深深刻在了脑中。 一炷香的时间后，静室内突然出现了一道微弱的灵力波动，老者手中的灵符银光一闪，灵纹回路之间的灵力一亮，成功被封印其中。一道传音符就这么制作完成。 “看清了吗？”老者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问道。 “看清了。”回过神来的陆羽答道。 “看清了？！那你给我做一遍。”李行舟心中冷笑：眼前这小子绝对在说胡话。自己还没给他看任何关于符箓制作的秘籍和方法理论，仅凭其肉眼看一遍制作流程难道就能仿制出传音符？ 接过李行舟递来的符笔，陆羽静下心来。刚刚老者制符时的动作一遍一遍像过眼云烟般在脑海里重复，他眼中精光一闪，抽出一张空白符纸。 幽幽黑色灵力汇于笔尖，陆羽一手按住灵符左上角，另一只手提笔落在音砂之上。 动笔！ 毫不犹豫，一往无前。就像完完全全复刻下来一样，天马行空，不存瑕疵。李行舟看得一愣一愣，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静室之中再次出现微微的灵力波动，陆羽手中的灵符乌光一闪，黑色的灵力流转于其间，若从颜色上来看，显然比普通的灰色传音符更加高贵。完成！ “李师叔，晚辈做完了，不知有没有错误。”陆羽将符箓交给李行舟。 老头子接过符箓检查了半天，除了比正常的传音符好看一些外，没有任何问题。 “你……你这小子，莫不是以前学过制符？！”李行舟有些不敢置信，这张传音符无论是品相还是完成程度，都无疑是上上之选，他不相信，新人可以做出如此质量的成品符。 “并没有啊，晚辈这是第一次制符。”陆羽如实回答。 “这……”李行舟脑中飞转，轻咳了两声，突然说道：“这样吧，陆小友。老夫这符云阁正好缺一个制符学徒，若你感兴趣，不若在我这里学制符，材料我出，最终做出来的成品，分你四分之一，你看如何？” “什么？！四分之一？！”陆羽大惊失色，这意味着，自己每做出四张符箓，就可以免费得到一张作为工钱！天下怎会有如此美事？！若是做中品符和上品符…… “我愿意！”他毫不犹豫地答道。 …… 第一百零四章 天赋 陆羽本以为，《通慧心经》带给自己的，仅仅是变得聪明而已。然而他错了，并且错得很离谱。这部功法，决不仅仅是一篇提升修为的基础功法，它带来的能力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复刻”。 过目不忘的能力，不单体现在记忆力上，同时，对于实践也会大有助益。 制符是个运用灵力进行精细控制的流程，它需要制作者全神贯注地用符笔将灵力纹路勾画在符纸上，以此来把法术封印其中。 传音符所对应的，就是辅助法术“传音术”。李行舟拿出一本白色小册子递给陆羽，其上用小篆体书写着“李氏符法”四个大字，看上去有种禅意蕴含其中。 “陆小子，此乃老夫毕生所学，虽不敌那些福箓门的符道大师，却也自成一脉体系，你既然对此道感兴趣，并且看上去还算有些天赋，老夫便不吝啬，把这本心得传承给你。至于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老者叹了口气，看得出来，这本书对他的意义重大，能将此物交给陆羽，无疑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你自己先翻翻看，想学什么符，就跟我说，我先给你演示一遍，然后你自己去练习，有什么不懂的再来找我就成。” “多谢李师叔！”陆羽万万没想到，这位李师叔是个如此惜才之人，他感动得鼻尖一酸，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不必多礼，这是装材料的储物袋，你且收好。制符的失败概率很高，一定要拿捏妥当再动手，切记不可心急气躁，那样浪费了材料，就得不偿失了。”老者又递给他一个小袋子，陆羽神识往里一探，发现里面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红色的牛角、透明的蝉翼、形状奇怪的鳞片、毛茸茸的肉球……大部分都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陆羽点了点头，目送老者下楼之后，翻开了《李氏符法》。 “符乃道法，初由道家创立，妙用百千。” 将灵力以各种复杂形式封印于灵纸当中，是为符箓。符箓可瞬发，低阶符箓甚至无需灵力催动。由于法术被封印纸中，其威力只能发挥出十之六七，但符箓仍然昂贵。若是将几张符箓突然同时丢出，对方必然手忙脚乱...... 这些话，陆羽是亲身经历过的，符箓的妙用对他而言再明显不过，若不是在黑晶矿脉一战中他靠着身上大量的符箓侥幸战胜，他也不会萌生出自己制符的想法。 “符箓分三级，每级分三品。” “传音符，初级辅助符箓，不计入品级。可将声音封印于符中，发送到方圆一里内的指定位置。材料：符纸、音砂……” “火炎符，初级下品，将破道四之火炎封印于其中，瞬发施放，威力不小。材料：符纸、火焰草、蜥蜴血……” “月刃符，初级下品，将破道七之月刃封印于其中，瞬发施放，迅捷难躲。材料：符纸、木灵汁、风绒花、狡狐血......” 这些下品符箓他基本上全都用过了，在他看来，基础符箓虽然对低阶修士来说强大无比，但面对高级一些的防御灵器就显得很无力了，而且，单独的符箓扔出去是没什么大用的，符箓要么一扔一大把，要么就用来偷袭，否则敌人根本不会傻到直勾勾地中招。 而且初级下品符对于筑基期修士来说，基本无效。一两张中品符，也并不能对其造成什么影响。要想跟冷云松这种级别的高手过招，至少也得从上品符开始入手。不过，制作上品符，对于一个新入此道的人来说，短期内基本无法实现。 他尚未筑基，目前战斗的依仗全靠剑法和符箓，鬼道他不敢在明面上用，而阵法，在一对一的战斗中又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看来要想赢得比武，不找到完美的切入点是不行的了。 片刻后，他将目光放在一种特殊的下品符身上，“炸裂符，初级下品符箓，掷出之后，符箓自动追踪目标，直至触碰物体后炸裂。威力一般。材料：符纸、炸裂粉、寻踪花瓣……” 能够自动追敌的符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正常的符箓释放之时要想达到追敌功能，需要以“驱物术”引之，但同时操控大量低阶符箓需要占据同样多的神识，对修士负荷极大，而此符，看起来无需神识操控，也就是说，它们可以作为先手来给自己争取足够的施法时间。 “这个好啊！”陆羽决定就从这“炸裂符”开始入手。他找来李行舟，老者对他的选择感到略微有些意外，不由提醒道：“此符的威力可远远不及火炎符啊，所谓的炸裂也仅仅是在巴掌大的范围里燃起火花，你确定要先做此符？！” “没错！还请李师叔指教。” 在陆羽坚定的目光下，李行舟开始了演示。炸裂符的制作流程相比传音符要复杂些许，毕竟材料多了两种，工序也就自然而然地增加了。一盏茶的功夫后，静室中再度传出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炸裂符制作完毕。 通过陆羽的观察发现，老者每做完一枚符箓，都会显得疲累异常，这是因为制作过程中必须要将全部心思投入其中，长时间的聚精会神会让神经紧绷，稍有失误就会失败。而当符制作成功后，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那疲乏的感觉自然就紧随而来了，所以，在制符的间隔之间进行适度的休息是非常必要的。 “陆小子，我看你好像悟性挺高的，老夫将这所有的符箓全给你做一遍，你喜欢哪个就去做哪个好了，反正这些东西你早晚也得学会。”李行舟索性不等他挑了，开始按照顺序从火弹符开始一一给他演示。 整整一天时间过去之后，陆羽兴冲冲地带着材料离开符云阁，现在的他，对于制符之道充满了信心！ “很好，冷云松，年终大比的日子，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 第一百零五章 细思恐极 陈媛媛没再来过。 自从陆羽和冷云松约战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云霄居。仿佛某项任务已经完成般，她的身影消失在灵隐派里，最近的内门平静如水，根本没人再见过她。 陆羽早有准备，他本来就觉得她是在逢场作戏，戏演完了，人也就该撤了。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距离从符云阁得到《李氏符法》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这些天里他每天穿梭于云霄居和符云阁之间，白天将一大半时间用来制符，晚上则是修炼，剩下的分给练琴和看书，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格外的充实，这种不断进步的感觉非常不错，他能感到，自己正在把握光阴，追着时间赛跑。 内门弟子每个月的供奉是十块灵石，对陆羽来说，这点花销几近于无。他兜里现在共三百灵石左右，这是他在之前被牛长老的搜刮中暗中留下来的一部分。 这一日，他终于决定下山一趟，去仙福坊市逛逛，顺便打听一下关于许琼的消息。不管怎么说，他相信她活着，一如相信佟葉、相信芊芊。 整理好储物袋后，陆羽步行走向山下。通过前庭时，他发现灵隐派的外门弟子越来越少了，不难推断出，余国修仙界的战况逐渐开始愈演愈烈，低阶弟子的死伤数量正在急速上升，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够活下来的弟子无一不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精英。 陆羽心中不祥的预感开始膨胀，他从离开山青村那天开始，危机感就一直如影随形，从未减弱过一分，眼下是前有实力强悍的冷云松在等着，后有目的不明的左禅在监视，仔细想想，活着还真是一件让人感到痛苦的事啊。 他走出山门，门守见他穿着内门弟子服，并没人拦他。山下的云雾大阵也在他的玉牌照射下，自动揭开了禁制，裂开一条小道让他通过。几个时辰后，他来到了仙福坊市门口。 仙福坊市常年是两派共同管制的，在这里守门的弟子也都是一边一个，所以这次陆羽不出意外地遭到了询问，“阁下是灵隐派哪位师叔的弟子啊？” “弟子？”陆羽一愣，有些不知所措，那灵隐派的门守见他一脸茫然，不由说道：“这位师弟是新进入内门的吗？” 陆羽点头。 “普通弟子进入内门后，一般都会有筑基期师叔或者长老前来挑选弟子进行收徒，运气好的更是会被结丹期长老看上收为关门弟子，师弟难道未被任何前辈看中吗？” 还有这种说法？！陆羽一听，顿时反应过来，好像陈媛媛、冷雨萌、冷云松他们都各自有各自的师父，而自己则是孤家寡人一个，并没有长老看上。若说关系好些的，无非是李行舟李师叔了，但他也只是传授了制符方面的技巧，并未谈及修炼之事，至于左禅……那就更不可能了。 此老不但利用陈媛媛坑害自己，还想给自己戴上绿帽子，其居心叵测，就算对方提了，自己决计不能答应。想到这里，他便说道：“可能是师弟资质愚钝，并未被任何长老看中。” “呃……”那灵隐派弟子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一旁的福箓门弟子则是面带笑意地安慰道：“没事，这位师弟报上名号就可以进去了。” “那就有劳两位师兄了。”陆羽略带歉意地说道：“在下姓陆名羽。” “什么？！你就是陆羽？！！”那二人面带震惊之色地对视一眼，其中的福箓门弟子赶紧说道：“阁下在黑晶矿洞的惊人战绩，王某已经从本派邱师兄嘴里听说了，想不到今日能在此得见本尊，真是幸会，幸会啊！” “原来是陆师兄！小弟看走眼了！”那灵隐派的弟子也一改之前称呼，连忙客气了几句。 陆羽无奈，没想到自己的大名在外面竟然也能传开，既然这样，那这两人肯定知道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了，他借此机会，问道：“二位，我最近听说，黑晶矿洞失守了，不知其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二位能否……？” “啊，师兄，就在你走不久之后，那炼骷谷的人便震怒地派来三名筑基修士，直接将两派矿洞围剿，场面惨烈之极，除了福箓门的邱师兄之外，似乎无一生还……”那灵隐派的弟子一想起这事就心中后怕，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喃喃道：“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在以后把矛头指向这坊市……” “真的无一生还吗？其他人没有一丝逃走的可能性？”陆羽更在意许琼的生死，他赶紧问出心中所想。 “不可能的，陆师兄。连江前辈和赢前辈都惨死当场，其余的弟子就更没希望逃走了。” 陆羽深深拧起眉头。“江前辈”肯定是江中阳了，而那“赢前辈”则是灵隐派后续派去的内门弟子，连他们都阵亡，那只能说明许琼逃走的可能性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心中的一丝祈盼坠落谷底，陆羽摇头叹息，他对二人拱了拱手，直接走进坊市。 虽然他不愿相信现实，但从打探来的情报来看，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他心不在焉地逛着坊市，试图让自己的心情缓解些，但即便他如何努力去淡化这份悲伤，他的心情依旧沉重。 少女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她的存在越发神秘，从一开始…… “等等。”陆羽突然停下了脚步。“如果她是天灵根，那她的实力决计不止炼气期的水平，至少应该在我之上才对。” 陆羽隐约抓到了一丝丝线索，随即，他心中骇然地联想到，“若她是故意在隐藏实力，那么那天晚上前来跟踪我的目的就是……让我明白陈媛媛意图对我不利！如此说来……她在黑衣人一战中故意帮倒忙很可能是为了让高霖忽略她的存在，最后突然下杀手……” “在黑晶矿洞，她从头至尾未曾出过屋子与炼骷谷的人战斗，她的法术我也从没见过……若她在暗中帮我，那她绝不会在炼骷谷的围剿中丧命。” 陆羽细思恐极，“许师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 第一百零六章 谜之少女 “来人咯来人咯，看看我这儿新鲜出炉的符箓喽！上品灵符‘龙炎符’，封印破道二十四之龙炎附于其中，威力巨大，功能多样，各位道友千万莫要错过了啊！” “低价抛售合气散！低价抛售合气散！五十灵石一瓶！谢绝还价！” “本人出售二手灵器、功法秘籍，有意者请以传音符私信老夫……” 仙福坊市依旧是这般人气旺盛的景象，越是战火频繁，消耗品的市场就越火热。陆羽怀着心事走在坊市中，并没有很认真地去淘购货物。 《通慧心经》让他变得可以客观理性地去思考问题，他已经得出“许琼的实力不止如此”的结论，并且他有一部分证据可以证明她确实是在暗中帮助自己。 “若许师妹一直在伪装，那她的演技实在是高得惊人了！”陆羽越想越是难以平静，回想起临走前她说的那句“师兄不必管我，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他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被蒙在鼓里的人，一直是自己。 不管许琼有什么目的，她一时半会也不会害自己，更不会让自己轻易死掉，否则那天在高霖动手时，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出如此明确的反应。若是按照这个思路去想，她的目的，就显得很神秘了。 “这位小哥哥……看看我的阵盘吧……我……我再不卖出去，就要饿死啦……”一段怯嚅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陆羽的思绪，他回头一看，见是一个穿着绿色裙装的小女孩儿，正在用乞求的目光看向自己，在她身前的摊位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阵旗和阵盘。 “这……”陆羽眼前一亮，在仙福坊市中，大部分摊位卖的都是符箓和灵器、丹药，极少有像眼前女孩儿这样专门卖阵旗阵盘的，他本就对阵法感兴趣，见此更是直接来了兴致，问道：“你这些东西怎么卖？” “啊，只要前辈感兴趣，出多少灵石都可以。我……我第一次做阵盘，我也不晓得能卖多少钱……” 少女的模样很是乖巧，瓷娃娃般的脸蛋儿上白白净净，让人看上去就凭空生出几分怜爱之意，在她摊位上的阵旗阵盘也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来，她对自己亲手制作的东西，还是保管得比较精心的。 “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陆羽见她身上裙装并未标有任何门派的标识，不由好奇起来。 “回前辈，我是越国星罗宗的内门弟子，这次历练途径余国，就想在这儿买些特产带回去……可是，我身上的灵石不够啦，所以只好忍痛割爱，打算把自己做的阵法卖掉。然而，你们这里的修士好像对阵法并不感兴趣……”少女说到这里，露出了疑惑之色，而陆羽却是无比震惊！ 因为此女，竟是外国的修仙者！ 所谓修仙界，即包含世上所有活着的修仙者，而在中州这片大陆上，显然并不只有余国一个国家。这意味着，其余国度也会有他们自己的领域，也会有他们本土的修仙门派，而当国与国之间发生冲突时，国内门派之间的战争就会暂时停止，一致对外，这是大部分仙国门派之间不必多言的默契。 在此处，莫说其他国家的修士了，就连两派之外的修士都很少见，因为常人是无法通过坊市入口的检查的，眼前少女竟能混进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原来如此。”反正只要不是通缉犯，买几套阵法完全是不碍事的。陆羽不再犹豫，对少女说道：“正巧我对阵法之道非常感兴趣，若你卖的东西确实是我所需，我一定给你充足的灵石，不会让你吃亏的。” 他这句话让少女原本满是愁容的小脸儿顿时充满了希冀，她连连点头，谢道：“多谢前辈！多谢小哥哥！你你你最帅啦！” “……”陆羽略感无奈，不过这小女孩倒是还蛮可爱的。片刻后，他拿起摊位上的一套阵旗，开始琢磨起来。 “哦？这‘幻雾阵’不错！” “嘻！小哥哥慧眼如炬~这幻雾阵是黄阶阵法中最实用的困阵之一，此阵不但可以把敌人锁在一片狭小空间里，还能用幻雾迷惑对方，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无法找到破阵点。”少女略微讲解了一下，陆羽看过《阵法初要》，对这套阵法自然明白得很，它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布阵便捷，几乎几息的时间就可以被完全地布置，若是放在一对一的战斗中…… “不错！这个我要了！”陆羽拿定主意，他掏出八十灵石递给少女，少女用神识一探，发现如此数量，竟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小哥哥……一次这么多……我……我……”由于太过激动，少女的两颊泛起了红晕，这一幕直接导致旁边路过的行人以为他们在做些奇怪的交易，不禁用谴责的目光对陆羽多看了好几眼…… “喂！不要说出这种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话啊！”陆羽大为汗颜，少女则是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嗯嗯嗯……” 片刻后，他又选出一套布阵器具，并且交出了一百灵石递给她，如此大的数额自是又让少女激动了好一阵。 “‘重土阵’，土属性的黄阶阵法，可以让陷入其中的修士被土行灵力缠住双脚，大大限制行动力，其特点依然是布阵时间短，且并不复杂，非常适合小规模作战，对于即将开始的年终大比来说，定有大用。”陆羽分析过后，决定先买这两个。少女的摊位上还有另两套辅助的阵法，不过对他来说，暂且不必要购买。他现在只剩下一百多灵石，这些钱要用来购置一张上品符，毕竟钱要花在刀刃上才能体现其最大价值，他决定去旁边的摊位看看。 “小哥哥走好喔。”绿裙少女用力地挥着手，见他走远之后，脸上的稚气瞬间消失。她轻挥裙袖收了摊位上的阵法，片刻后，身影消失在仙福坊市的茫茫晨暮当中。 …… 第一百零七章 斩洪流 陆羽用余下的钱买了那张“龙炎符”，毕竟，火属性的增益法术他从未用过，这张龙炎符似乎可以配合自己的剑决斩出，那威力应该提升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回到仙灵山时已是傍晚，每当夜幕降临，陆羽都会有种“新的一天开始了”的感觉，今天他决定去练剑。 灵隐派内门弟子的特权之一就是可以使用中庭的演武台来练功切磋，他打算去那儿看看，毕竟有良好的资源摆着，不用显得有些可惜。 演武台位于云霄居西南部，共有一个主台、四个辅台，平日里弟子们去台上斗法都是先到先得，每个台上最多容纳两到四人，其他人只能在台下等候，等台上弟子用完之后再上去。 晚上的人并不多，当陆羽来到这里时，还有两个台子是空着的。他一跃而上，拔出清泉剑，开始汇聚水灵力。 有了水灵根之后，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使用剑法。《乾水剑决》虽是鬼道剑法，但在水灵力的催动下，威力会成几何倍数暴涨。只见剑身寒光一闪，陆羽体内并不充盈的水灵力猛然涌向剑尖，几息时间过后，清泉剑微微一颤，一道幽蓝色的剑芒随着他的用力砍击喷涌而出，向远处的夜空飞去。 “陆师兄好厉害啊——！！！” “没想到师兄身上竟然有水灵根！” 台下突然传来几句赞叹，陆羽这才意识到，不妥。在此处练剑不遮人耳目，容易暴露招式，若是传到冷云松那里，自己这点儿手段岂不是全被他事先掌握了？ “这可不行。”陆羽心中一凛，决定换个地方练剑。 在台下弟子懵然的目光中，他果断地走下台，离开了此处。看来只能再去一趟老地方啊。 夜色渐浓，仙灵山前庭的杂役们基本都已经入睡了。陆羽来到杂厢后院的悬崖处，从储物袋中翻出了新买的“幻雾阵”。 以前的“云雾阵”和“四象阵”由于借给许琼，被他放在了黑晶矿洞那里没有回收，现在他要想掩人耳目，只能用手头现有的新阵法了。虽然用“幻雾阵”充当云雾阵有些大材小用，不过他并不在意这种细节。只见陆羽三下五除二地将灵石嵌入阵盘之中，几枚小阵旗分别被插在四角处立好，阵眼中心微微一亮，一股粉尘突然从阵盘中涌出，顷刻间便将这片范围弥漫。 随后，他又布下了练剑必备的逆隔音阵，此阵可以抽空内部的声音，让外面的人一点儿都察觉不到，可谓是实用至极。 最后，他拔出清泉剑，开始了今天的重头戏——冲击第二层。 …… 所谓《乾水剑决》，其原理是以鬼道之力引五行之水，御水伤敌、以剑杀敌。此剑决源于百鬼绘之中的“溺水姬”，传说曾经有一女子在寒泉中沐浴，一名贼人路遇此地欲对她行不轨之事，此女性格忠烈，宁死不屈，最后将那男人拖入水中，二人同时溺死于寒泉里。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该村落附近时有溺水事件发生，村民们认为是此女冤魂不散，变为厉鬼回来索命，故此后人称她为“溺水姬”。 陆羽体内的水灵力正在疯狂流动着，《乾水剑诀》第二层需求的灵力太多了，要想站在原地对十几丈外斩出洪流，这决计不是破道十三的“地泉术”能达到的水准，根据剑决上的描述，此招“斩流”至少要五倍于地泉术的灵力才能释放而出，也就是说，陆羽现在体内那点儿可怜的水灵力，就算让他补满灵力槽也根本不够。 “这可怎么办！？”他抓着灵剑，原地思索着。 “我刚获得水灵根不久，才修炼了这么几天，水灵力实在是有限啊！难道……这第二招就不能在决斗前练成了么？”他眉头紧锁，喃喃道：“总感觉哪里不对……” 片刻后，他突然一拍脑袋，大骂自己愚蠢，“对啊！鬼道剑法为什么非得用水灵力驱动？以前我不也是用的暗灵力吗！？” 陆羽再度提起清泉剑，凝神聚气。 午夜时分正是暗灵力最为活跃的期间，他的修为已至通慧功第十二层，体内暗灵力与筑基二层修士相差无几，滚滚黑雾从袖口散漫而出，缠附于剑上。 “乾水剑·斩流！”他的气机锁定在了悬崖边的一处空地，暗灵力随着他的斩击动作突然钻入地下！两息后…… “轰——！！！” 一声巨响从空地处迸发而出！只见一道粗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水柱呈幽蓝之色，看上去至少有五人合抱的粗细，若是有人站在刚才那里，此刻定会被冲飞上天，若不会浮空之术，那摔下来必死无疑。 然而，普通的浮空术是不可能飘起那么高的，也就是说，这招对于普通的炼气期修士来说，基本可以做到一击必杀。 “好……好强……”陆羽气喘吁吁地感受着体内瞬间被抽去一半的暗灵力槽，不由对这威力极大的水系剑决刮目相看。就其破坏力而言，此招与破道三十以内的任何法术想比，绝对不占下风。陆羽脑中飞转，突然想到了好几个组合方案，有了这一招，看来对抗冷云松不再是没有把握之事了。 一盏茶的时间后，心情万分激动的陆羽收了阵法，准备回云霄居。不过看着刚才被自己破坏的那一片空地，他不由脸上发愁。“要是练习此剑招，必然会破坏地表……在这偏僻位置练一两次倒还好说，要是时间久了，此地的变化定会被这些杂役发现，那可就不好了。” “看来在关键时刻还是得下山啊……”他摇了摇头，走向返程的路。 杂厢的屋顶上，一道身影闪现。冷雨萌看了看那片变为深坑的地面，又望了望他的背影，随后从怀中摸出一张传音符，低语道：“爹，陆师弟的灵根是水灵根。观其用的剑决，至少应该是人级下品以上的功法。” …… 第一百零八章 恩师赠礼 时间一天一天地流过，距离内门弟子的比武大会，仅剩半月。在这段时间里，陆羽每天白天往返于符云阁于云霄居之间，晚上则是偶尔下山找地方练剑，余下时间练琴、打坐。他不但琴技暴涨、修为更加稳固，甚至连那翠绿竹笛的吹奏方法也都掌握了，而且，在制符一道上也是初窥了门径，他的存在让李行舟简直是爱不释手。 “陆羽啊！你今天又做出来多少张符啊？！” “不多的，今日只做了三十张冲灵符。” “啊——？！！我就说你是天才，你还不承认！别人制符的成功概率全在一半以下，而你竟能达到九成之多！你还是不是人啊……” “咳……” 一老一少日常的对话逐渐变成了这个样子，在符云阁的这些天，陆羽充分展现了他在制符一道上的天赋，李行舟本就惜才，见他喜欢此道并且还很认真的样子，竟直接将《李氏符法》下册也传给了他。 同样的小白册子，只不过，这本秘籍里面全是中品符甚至上品符的制作方法，其材料珍稀程度、制作复杂程度、灵力消耗程度都远超下品符，对于陆羽来说，现在做这些还为时尚早。不过李行舟不在意，反正他喜欢这小子，衣钵早晚是要传授的，早给晚给都一样。 “李师叔，这冲灵符的威力虽然不及火炎符，但它用起来可实在是方便之极，我想用一些火炎符换几张这个，你看……？”陆羽每日的做工能为他增加五到六张符箓作为报酬，而今他手上已经攒下了上百张各式各样的下品符，这种身家端的是非常可怕。 “随便拿，勿要问我！你这几个月为我省下的材料就已经够买一百张这东西了，不必跟老夫客气，老夫可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老者喝了一口茶水，摆手说道。 “那就多谢师叔了！”陆羽心情大好，他发现能成功留在符云阁，其实并不比藏书阁差什么。之前在藏书阁，自己能看的书不过是第一层的东西，而一层书籍全是各道的入门，要想深入研究，还是不太够，但在这符云阁换来的符箓，就比较实在了。眼下马上就要到约战的日期，这些符箓能直接为他增加不少战斗力，相比书籍，自是强上许多。 “对了。”老者突然放下茶杯，沉吟道：“陆羽啊，你是不是过些日子，要和姓冷的决斗啊？” “咦？！！”陆羽一惊，他没想到消息居然能传到师叔这里，不由赶紧点头答道：“是。” “嗯。”李行舟思索片刻，突然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他，“这个你拿好，等回去再打开看。”老者感慨道：“老夫修行了大半辈子，头一次遇到你这么个对心思的小子，既然你跟我学制符，那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老夫的半个徒弟，我自不希望你被人给欺负了。太贵重的东西我没有，这盒子里，是老夫多年来攒下的一些积蓄，你且拿去用吧。记得出门在外，可莫要弱了我李行舟的威风。” 这番话说出来，让陆羽心中一热。他从小到大就没感受到过真正的师徒之情。与那恶毒老人吴壑不同，眼前的老者虽然修为只是筑基初期，但陆羽能品出来，他是真心对自己好的存在。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中，能有一位长者掏出心窝来对自己，实在难得。 “多谢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陆羽果断起身深鞠了一躬，李行舟将他扶起，哈哈笑道：“陆小子，老夫看人从来都是很准的，你若脚踏实地地走，他日定非池中之物。不过有个道理我不得不提醒你，大多数的天才都很容易在半途夭折，你定要记住，潜龙勿用！” …… “潜龙勿用……”当陆羽从符云阁出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他细细品味着这句话，边走边思索着。 确实，无论是阵法还是剑术，无论是琴道还是制符，自己都体现出了超出常人的天赋，而这样的天赋若是在有心人眼里，就会变成“威胁”或是“工具”。陆羽的脑子非常聪明，他能从老者的言语中感受到一丝担忧，这份担忧绝对是李行舟发自内心流露而出的，不管在哪里，光芒太耀眼总归不是好事。陈媛媛很可能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来达到让自己去对抗冷云松的目的，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联系，陆羽实在是想不清楚。 “从击杀高烨那件事开始，我就不断提醒自己做事要低调，然而到了现在，这个目标依旧没有达成。为什么想要默默修炼就这么难呢。”陆羽自问并不是一个爱显摆的人，然而总是有人在身后操控着他，他就像是牵线木偶，长期处于被人左右的状态。在他脑中，嫌疑最大的幕后黑手肯定是左禅了，此老是陈媛媛的师父，相信陈媛媛定是受了其指示才做出一系列行动的，而要说他的目的…… 无非是针对自己的暗灵根了吧。 当初在方正殿，左禅并未第一时间认出陆羽的属性，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在未来去寻找答案。当答案揭晓的那一刻，天知道他会萌生出什么念头。 “唉，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只能见招拆招了。”陆羽明白，自己现在是内门弟子，内门弟子是不可以轻易失踪的，因为他们是门派的中坚力量，早被登记在名册上，若是突然暴毙，定会引起上级的注意，所以左禅一时半刻还不会采取什么特殊行动。 当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云霄居的门前。他赶紧进屋，迫不及待地将那李行舟赠与的小盒子打开，片刻后…… “镀金符，初级上品符箓，将破道三十七的镀金术封印其中，可瞬间提高武器锋利度，适用于各种灵剑、飞剑之上。” “木遁符，初级上品符箓，瞬间将自己传送至五十丈范围内的任意一处，逃生必备。” “水牢符……坠落符……土锥符……” 陆羽目瞪口呆地看着盒子中静静摆放着的五张上品符，一时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 第一百零九章 女人之间的战斗 若说之前陆羽的胜率不足三成，那么现在，这五张灵符直接将他的胜率硬生生提高至五成，毕竟上品符对筑基期修士的杀伤力还是不小的，只要妥善利用，必然打得对方抬不起头。 然而陆羽并不会妄下结论，他心智成熟，自然推想过冷云松身上可能存在的宝贝。除了那天授业时演示的几把飞剑和那件上品灵器玄铁盾之外，冷云松作为核心弟子，修为高达筑基三层，身上无论如何也会有法器才对。 陆羽思索片刻，推出了几种可能性：若是对方身上只有一个像狄贾那青如意级别的法器，倒还好说，自己想想办法还是能战胜的，但若有两件法器……就不太乐观了。 攻击法器倒是还好，最为棘手的就是防御法器。面对物理攻击，对方有号称“灵器难伤”的玄铁盾，若他再有个针对法术的防御法器，若要想赢，就必须采取特殊手段。 时间很快就到了比赛前夕，灵隐派的内门弟子们个个都抓紧修炼，演武场上人满为患。这一日，陆羽正坐在自己的屋中把玩着那翠绿竹笛，一道传音符突然从窗户飞进，他将其捏在手中，见上面的标记是中天殿发出的。 “内门弟子陆羽，明日辰时到演武场报到，比武大会即将开幕。” 他收起笛子，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上全部的物品再次整理一番后，开始闭目打坐。 翌日，已调整至最佳状态的他准时到达演武场，这里围着约有几百名弟子，陆羽在不远处看到了王小天，他这才知道，今天的中庭对外面是开放的。 “哎！陆师兄！我在这儿！你加油！”王小天兴奋地冲他挥了挥手，然后就拉着宁师妹去找好位置等着看比赛了。 时间已到，五长老洪昭扬走上主台，大声说道：“众所周知，现在余国修仙界的情势非常紧张，魔道崛起、鬼修横行，邪恶势力日渐增长，我灵隐派作为中立门派，虽不至与魔道正面宣战，但自保的能力却是务必要有的。”洪昭扬身穿墨绿色道袍，他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看似随和，却充满威严和庄重。 台下弟子无一人敢吭声，确实，在日益严峻的大环境下，低阶修仙者要想生存，就不得不让自己变强，因为说不准哪天魔道就真的会打来。到时候，门派肯定会丢卒保车，只照顾一些优秀苗子。至于其他弟子，就各凭本事了。 “各位心里有数即可。稍后本人宣布一下比武规则，此次大会将在未时正式开始。” 每一届比武大会的规则都大同小异，这次采取了最新规定，内门弟子两两上台，捉对儿斗法，其中一人可以指名道姓选择另一人切磋，直至决出胜负为止。 斗法中虽然禁止残害同门，但小伤小碰是少不了的，自认不敌的一方也可以及时认输，避免受伤。陆羽突然感受到一道阴冷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他转身一看，果然是冷云松。只见他身边围着不少正在拍马屁的弟子，然而他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用要杀人的眼光看向这边，陆羽心中鄙夷，不予理会。 片刻后，第一批弟子上台了。这批弟子中没有陆羽，他自然就在台下等待，顺便观望比赛。 “陈媛媛，上来吧。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新仇旧怨，你不觉得该解决一下了么？”陆羽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将目光望向最右边的擂台上，只见冷雨萌盯着台下某处，神情冷漠之极。 几息后，陈媛媛从人群中飘然上台，轻笑道：“冷师姐何必如此动怒呢？人家并不知哪里得罪了你呀，你这样针对我，恐怕不太好吧？”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别废话，出招吧。”冷雨萌是大圆满期的修为，陈媛媛是九层，二人之间差距不大，她们都是容貌出众之辈，女子之间的较量极具看点，顿时吸引了演武台下大半的眼球。 “冷师姐加油！我们支持你！” “冷师姐！冷师姐！” 不难看出，冷雨萌在内门中的人气远超陈媛媛，陆羽在台下默不作声地思索着，看来陈媛媛不检点的性格在内门之中已经不是秘密了。很多人心知肚明，陈媛媛勾引冷云松，又与其他男修有染，虽然她确实有几分姿色，但修仙者对于皮囊并不如凡人那么看重，外表再美，不过是一副驱壳而已，早晚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失去光华，除非…… 在最美的时候结丹。 据说，修士一旦到了结丹期，就会大幅延缓衰老，直至寿元过半才会继续老化，而若是步入元婴期的境界，则会容颜永驻，直至陨落。 很多女性修士之所以疯狂的修炼，为的就是进入结丹期，让自己的美貌存留得更久一些，相比那不现实的永生，她们更在意有期限却比较近的美丽。 “破道十四·水藤！”台上的比试已经开始，陈媛媛抢占先手，释放出一道水属性凝型法术。只见一条水蓝色的长鞭在她手中汇聚成型，她抓起鞭柄，猛地将其抽向站在对面的冷雨萌。 台下众修倒吸一口凉气，这一鞭威势极大，若是中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冷雨萌不慌不忙，手掐法决，一道枝束法术打出，四根藤条突然出现在陈媛媛脚下，向她的身上缠去。若她不收回鞭子，那自己定会被缠住无法动弹，那带刺的藤蔓也会深深嵌入自己白皙的肌肤之中，其痛苦程度丝毫不下被抽…… “你这女人！”她对冷雨萌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非常忌惮，赶紧使出护体术并且后退数步，躲开了此术的攻击。然而当她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对面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糟了！”未等她来得及反应，只见冷雨萌面色阴沉地出现在自己身后，将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就让你好好尝尝溺入深潭的滋味吧！破道四十九·蓝水狱！” 大量的水灵力猛然凝聚在她手心，下一息，一个不小的水属性光罩释放而出，将陈媛媛裹在其内！陆羽清晰地看到，罩内的水灵力化为真正的水，将整个空间全部注满。而陈媛媛的表情，也开始逐渐由惊慌变成了痛苦…… …… 第一百一十章 飞剑、法器 陆羽站在台下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媛媛被冷雨萌揉虐，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而不远处的冷云松却是面色难看得很，他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喝道：“雨萌！住手！” “我不！”冷雨萌欲要继续施法，却听到洪昭扬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气也撒了，人也教训了，差不多就收手吧。” 干爹的话比较有力度，她自己也明白，再拖延几息真的会溺死陈媛媛，此女虽然可恶，却也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她轻哼一声之后，撤掉了法术。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水蓝色的光罩刚一消失，脸色煞白的陈媛媛就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短匕，反手刺向冷雨萌腹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陆羽眉头一皱，出手了。 “凝缚！”他将手藏在道袍之中，远远指向陈媛媛。一股暗灵力在无形之中蓦然成型，禁锢住她的手腕，虽然只是一刹那，但却足够冷雨萌躲避了。 “你这恶毒的女人！！”冷雨萌险险地躲过匕首，她欲要再次动手，洪昭扬却突然出现在她二人中间，掌风挥动，将两人推到台下。 “比武大会，点到为止。你们都是门派的优秀苗子，怎能互相残杀？”他的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了陆羽，接着宣布道：“休息片刻，第二批弟子准备上台！” 这次，冷云松当先跑到主擂台上，他的目光像极了一头饥饿的野兽，对着陆羽大声吼道：“陆羽！今日我就要让你明白，在这灵隐派中，有些人是你得罪不了的！” “愚蠢。”陆羽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主台另一侧，他拔出清泉剑，剑尖斜指地面。 “哈哈！你那是什么垃圾武器？！凡器吗？”冷云松嗤笑一声，从背后拔出一把泛着浓郁火灵力的红色长剑，此剑就是授业那天他用来演示的“火炙剑”，只见他默念法决，大片的火灵力顷刻间凝聚！ “破道二十四·龙炎附！！！”原本，“火炙剑”的效果就是瞬发此招，此刻，冷云松自己又放出一道相同法术，这直接导致法术威力翻倍，只见两条火龙缠卷着剑身喷涌而出，带着巨大的威势直取陆羽！ 陆羽双目微眯，他不会傻到硬接这种破坏力极强的火系法术的。只见他脚下的履云靴绿光一闪，其身影如鬼魅般撤向一旁。然而这并不能躲过火龙的攻击，冷云松冷笑一声，单手一掐法决，以“驱物术”引之，两条火龙绕了一个大圈，袭向陆羽背后。 “破道二十五·帘水幕！”水灵力骤然积聚，一圈水帘凭空出现，挡在陆羽身前。他回过头来，将体内的水灵力源源不断地往里输出。“嘶嘶”的声音响起，火龙冲进其中，顿时化为阵阵青烟与之相抵。这招水幕术是陆羽在近期学的唯一一招水系防御法术，五行之中水克火，他深知冷云松擅长火属性法术，于是机智地事先做了这手准备。 “这……这就是筑基期修士间的战斗！”台下的王小天等外门弟子算是开了眼界，在他们眼里，陆羽和冷云松都是筑基期修士，毕竟二人散发出来的灵压是差不多的，但这种凶险的法术对拼，也确实只能在灵修的对决之间见到了。 “原来你是水灵根。呵呵，很好。但若你想靠此来抗衡我，那就未免天真过头了！”冷云松收起火炙剑，此剑是蓄能灵器，用过一次之后需要一个时辰来重新汲取火灵力，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他冷笑着，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把新剑。 暗红色的剑鞘上，炽热之气急速扩散。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汽化了。冷云松并未用手去抓剑柄，而是使用驱物术控制剑身一点点拔出剑鞘。 “这……这是……” “陆羽，恐怕你这辈子还没见识过吧！哈哈哈哈，就让我来告诉你，你我之间的差距，是有多么巨大！” “三品飞剑，‘落炎’！你给我去死吧！”冷云松大喝一声，那红色飞剑“锵”地一声脱鞘而出，暗红色的剑身指向陆羽，顿时红光大作！ “果然有飞剑！”陆羽瞳孔一缩，他没想到，自己虽有后手，但对方同样留有底牌，这样下去，就不好办了。 破道六十九的阳炎术威力奇大无比，而此飞剑的效果就是将此法术在增幅的同时进行远程释放！并且，消耗的是主人灵力，无需续航。 滚滚烈焰从天而降，直直砸向台上的陆羽。这种时候，他也无需再留手了，一道水牢符打出，六层粗厚的蓝色护罩瞬间在他身周成型。 “什么？！上品符！？”冷云松一惊，水牢术是威力强大无比的困敌法术，相当于“蓝水狱”的加强版，而陆羽此时却把它释放在自己身上，作为防御护罩来使用。如此灵性的作战手段确实出乎常人意料，即便他有飞剑在手，要想烧穿这几层护罩，也绝对需要个一时半刻的。 “嘭——”火炎坠落在光罩上，爆起大片水花。然而那威势嚇人的烈焰却并未直接将陆羽淹没。上品符的威力毕竟不是盖的，在最外侧的护罩被烧裂后，水与火的对决就变成灵力的对决了。 冷云松不断释放着自身灵力来突破第二层护罩，而陆羽则是将清泉剑指向他，嘴里念动着某些法决。 “哼，雕虫小技，也想抵挡我的攻击？！”冷云松嘴上虽硬，心里却暗暗叫苦，自己正在用灵力来对抗陆羽的符箓，这样下去，当水牢被击破之时，自己的灵力也必将损失大半，到时候谁胜谁负就两说了，看来，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了。 他单手操控飞剑施法，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颗紫色宝珠，狂傲地大笑道：“很好，陆羽，你成功激怒我了。今天我就让你开开眼界，见识一下‘避雷宝珠’的威力吧，喝！” “这是什么东西？！又是法器？！”陆羽心中咯噔一声，原本的计划被完全打断。 台下的众人只见那颗水晶般的紫色宝珠诡异地银光一闪，随后，一道粗壮的闪电以迅雷之势卡啦一声射向陆羽！ …… 第一一一章 激突 “避雷宝珠”乃不可多得的上品法器，是灵隐派大长老赵安的成名宝贝，冷云松作为其亲传弟子，凭借着出众的天赋，在赵安的众多弟子中脱颖而出，这才得以传承。此物不但可以吸收雷电，还能将之储存，并且在必要的时刻释放出来攻击敌人，可谓是上品法器中的上品。而雷电是极其克制水属性法术的，水能导电，陆羽的水牢在雷击之下恐怕不出片刻便会被其渗透进来，导致瞬间暴毙。 那闪电实在太快，他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直接选择了将木遁符祭出。 “嗖——” 片片树叶飘落在地，陆羽的水牢眨眼间被雷电击碎，而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冷云松心头大骇，雷电虽猛，却并不会把人劈成骨灰，眼前这般景象，显然是陆羽又用了某些手段逃出去了。 “陆羽！你有种光明正大地跟我决斗！老是躲躲闪闪算什么？！”冷云松怒喝一句，却忽然感受到身后方向有一阵凶猛的灵压传来，他第一时间亮起护体术，在护体术之外，又用“落炎”飞剑释放了一层火盾。 木遁符的效果是将施法者瞬间传送到五十丈之内的指定位置，作为稀有的上品符，冷云松自然不会见过，但台下的洪昭扬却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陆羽这小子身上确实有几把刷子。”他面带微笑，继续欣赏着台上二人的决斗。 “呵，光明正大？！”陆羽此时已经站在冷云松身前几丈远的范围内，他心中非常不爽，原本以为对方身上能有一两件下品法器就不错了，没想到，这家伙不但有相当于中品法器的飞剑，竟然还有“避雷宝珠”这种逆天的上品灵器！这是公平对决吗？！自己若是没有木遁符，早被劈死了！ 陆羽是个抓住机会就不会放弃的人，对方此刻用光了雷电，灵力也消耗过半，虽然不知还有没有其他手段，但自己若再不动手，恐怕就没机会了。 “乾水诀·斩——流——”无数的暗灵力化为幽蓝色的光点，在陆羽身前一闪而逝。冷云松一愣，不知这是什么法术。一息、两息…… 台下的洪昭扬眼睛一跳，只见冷云松脚下的石砖突然迸裂！一道巨大的水柱化为幽蓝色洪流喷薄而出！强大的水压直接将其冲上半空，“啊——！” 事发突然，他虽有“落炎”飞剑护体，却抵挡不住这股冲力，但他毕竟不是雏鸟，在发现自己并未受太大伤害之后，赶紧调整体位，使出了“缓落术”。然而，当他再度回过神来时，只见漫天符箓如飘雪般飞来，看其数量至少有二百张左右！“这……这是什么？！” 缓缓坠落的冷云松面色大变！他来不及使用别的手段，只能看着这一大团符箓像蝗虫一样附在自己的护罩上，台上的陆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双手蓦然一合。 “爆！” 轰轰轰——！！！ 二百余张炸裂符如烟花般同时绽放，饶是其威力不如火炎符，普通的筑基修士也绝对没可能在这种数量的爆炸下存活，然而，冷云松却是例外。 只见半空中的他，身上的道袍早已被炸飞，隐约露出了里面的一身蓝色灵甲。他原本束起来的头发被这一通爆炸弄得凌乱不堪，还算俊朗的容貌也变得黑魆魆的，他低头垂目半晌无言，但其散发出来的阵阵灵压却是在告诉所有人——他真的发怒了。 台下众人早已被这电光石火间的决斗看得眼花缭乱，一年前还名不见经传的陆羽竟然能和内门排行第一的核心弟子打成这样，而且似乎还占据上风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大跌眼球。 陆羽早就知道，这种水平的攻击并不会真的伤到对方，果不出所料，那件蓝色灵甲一看就是水属性的防御法器，这位大长老的亲传弟子，身上的家当还真是有够无解的。但面对智商爆表的他，似乎还有周旋的余地。 那些炸裂符余威散尽，化为漫天碎屑飘散在地，然而刚刚混入其中的，还有一张“坠落符”。 此符乃上品灵符，封印的法术是高级土系法术——“坠落术”，冷云松原本就使用了“缓落术”，正处于缓慢下落阶段，而坠落符能够让他忽觉脚上沉重万分，直接被一股吸力拽向地面！在这个状态下，使用漂浮术之类的小伎俩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可……可恶！！！”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的冷云松低吼一声，他不知道陆羽接下来要做什么，不过既然只是强行坠落，那他根本无所畏惧。他要在下落之后将眼前这小子砍成两半！ 在他距离地面还有几丈远的高度时，原本不动的陆羽突然动了！ 只见八杆阵旗被他以最快的速度从储物袋中拿出，分立八方，随后他将一枚阵盘注满灵力并且嵌入灵石，丢在冷云松脚下！ “幻雾阵——起！” “这……这居然是阵法！” “天呐！陆师兄竟能在一对一的比赛中用如此短暂的时间布下阵法！！！” “好……好强……” 这种战斗早已超出了众人的预料，看着台上突然出现的那复杂阵法，这些弟子终于意识到，陆羽的战力跟他们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了。 由于脚底下有坠落符，冷云松自然无法躲开，直直地掉进了“幻雾阵”当中。他暴怒地控制着“落炎”飞剑对阵法四壁一通乱砍，大雾遮蔽了他的双眼，但他清楚，只要阵法承受了超额的伤害，这些雾气会第一时间散去。 “可恶的陆羽！可恶！！”冷云松逐渐失去理智，终于，在忍无可忍之下，他掏出了一枚火红色的丹药，将之扔进了口中。 “这是什么？！”陆羽将里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感受着冷云松突然翻倍的灵力，他心中一紧，得出了一个不好的结论：对方身上有高品阶增益类丹药！ 事不宜迟，幻雾阵肯定是撑不了多久的，陆羽咬牙露出了一股狠意，“既然你身上宝贝无数，那今天，我陆羽即便是用尽一切手段，也定要把你击垮！” 少年双手翻飞、法决不断，在幻雾阵之外，他再度以让人根本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丢出十六杆阵旗、三十二枚阵盘。 “丙！”“辰！”“丁！”“巳！”“砂中之土！” “戊！”“戌！”“己！”“亥！”“平地之木！” “重土大阵！开！” …… 第一一二章 一闪 阵中阵！ 这两种阵法是不久前陆羽之前在仙福坊市中，从星罗宗的小姑娘手里买到的，幻雾阵虽不能起到伤敌作用，但拖延片刻让陆羽布下更为复杂的重土阵却是足够了。 只见十六杆阵旗无风自动，三十二枚阵盘灵力激荡！一股浓郁的土灵力布满整个擂台，在冷云松一剑砍破幻雾阵壁之时，重土大阵布置完成！ 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的脚牢牢束缚在地面，冷云松想要迈步前行都非常之艰难，而陆羽作为布阵者，却不受其影响，这就变成了一人行动自如、一人步步维艰的战斗场面。 这时，天边两道光华如长虹般划落此地，两道身影同时出现在台下洪昭扬的身边。 “二位师兄，怎么一起来了？”洪昭扬面无表情地一拱手，问道。 “哎呀，洪长老也在啊！老夫听说陆羽在和赵大长老的爱徒决斗，似乎还占了上风的样子，这就赶紧前来看看，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啊，哈哈哈哈！”来者竟是左禅，此老看上去心情大好，而在他对面，则站立着一名面色不善的黄脸老者。 “哼！”黄脸老者怒哼一声，不满道：“左师弟无需挖苦老夫，云松是胜是败，与你何干？只是你那水性杨花的弟子陈媛媛，上来就败在洪师弟的女儿手下，我倒是要反过来采访一下你的心情了。”此位就是灵隐派的大长老赵安，在灵隐派中，除了掌门灵虚子，就只有他的修为最高了。 “你！”左禅面色一滞，狠狠盯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这几名师伯级的人物一来，台下原本目瞪口呆的观众们就更是鸦雀无声了。在以往的比武大会中，哪里会有这种级别的对战？又怎么可能会再引来两名结丹期长老观战？看来此战之后，无论胜败，陆羽在门派中的地位都会水高船涨，而想要另收新徒的长老们也多半会抛出橄榄枝来，对他进行招揽了。 “我……我要杀了你！”台上，冷云松受阵法牵制，想要冲上去却阻碍连连，他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张“神行符”，贴在自己腿上以提高部分行动力。然而，神行符虽是“轻身符”的进阶版符箓，但在面对重土大阵的负增益下，能起到的作用也极其有限，堪堪让他能够在阵中走动，要想飞奔，那是想都别想。 陆羽啪地拍出第四张上品符——“土锥符”，准备给冷云松最后的一击。 “又是上品符！这小子怎会有如此身家！”台下的赵长老用阴沉的目光瞪向左禅，质问道：“我听说左老弟之前开出高价把他留在藏书阁做工，这么些天过去了，他身上的灵石怕是不下于一千，这些符箓应该全是拜你所赐吧？！” “赵老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那徒儿身上的宝贝层出不穷，价值远超上品符，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左禅似是和这位赵长老向来是死对头，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陆羽在我那做工很稳当，我给他应得的报酬，有问题吗？” 赵长老城府极深，思索了片刻，突然阴笑着问道：“嗬嗬，当初，这个陆羽，恐怕也只是个外门弟子吧？！左老弟费尽心思把他留在身边，难道，他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不成？！” “赵长老莫要胡说！”左禅心中一颤，面上却无甚波澜，就此住了口，不再说话。 赵安沉吟片刻，心中有了定数。一旁的洪昭扬则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并不参与二人的对话。灵隐派高层之间的水分极深，洪昭扬向来是中立的存在，他深知胡乱站队容易引火上身的道理。 台上，轰隆一声巨响，一枚土锥猛地从冷云松脚下窜出！在重土大阵的土灵力作用下，这枚原本就威力不小的土属性上品符更是得到了全面的增益，直接戳漏了冷云松的护体术和火盾术，差点就将他插成两半。 冷云松接连后退数步，一道又一道的土锥从他之前所站的位置钻出，此术是“突刺术”的加强版，不但威力要比突刺术强，数量也是其十余倍左右，要想躲开，需要花好一阵时间才行。而这段时间，则又给陆羽准备技能的机会。 “可恶！可恶啊！！！”冷云松躲过最后一道土锥，原地一站！他伸出双手，将全部灵力注入飞剑“落炎”之中，口中默念法决，欲要给陆羽最终一击。 与此同时，陆羽已同时将中品符“龙炎符”和上品符“寸芒符”对着自己的清泉剑释放而出，并且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小还灵丹回复灵力。二人同时将全部灵力消耗殆尽，演武台上，“落炎”飞剑散发出耀眼的红光，灼热之意袭便全场！ 清泉剑身缠绕着金红双龙，在它们的增幅下，气势同样飞速蹿升！ 冷云松灵力远超陆羽，施法速度也快了许多，他死死地盯着陆羽，左手手指向前一指！ “嗖！” 太快！ 只见那飞剑以电光石火之势无声扎向陆羽！其速度并不比雷电慢上多少！ 陆羽实在来不及念动乾水诀，在生死悠关之际，他竟直接将暗灵力斩出！一道粗壮的剑芒带着金火之力呼啸而出，与那红色飞剑对撞在一起！ “轰——！！！” 刺目的白光照亮全场，众人赶紧捂住了眼睛，当他们再度恢复视线之时，只见“落炎”飞剑已被轰向一边，而冷云松也由于灵力干涸倒地不起。 陆羽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虚脱般坐在原地，这一幕让大家都明白，未来的灵隐派“大师兄”的名号，要改换主人了。但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彻全场，下一刻，赵安刷地闪身出现在台上！ “无耻小儿！你竟敢使用鬼道功法伤我爱徒！”赵安目光如炬，伸出右手一掌抓向陆羽肩膀，这变故太快，陆羽丝毫没反应过来，只见白光一亮，左禅的身影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与赵安的一掌啪地一声对在了一起。 “噗——！”巨大的灵压冲撞让陆羽鲜血狂喷，他耳边依稀传来两名老者的怒喝声，“左禅！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维护鬼道间谍吗？！” “呵呵！赵长老妄下结论、擅下杀手，你的居心又是怎样的？！万一你认错了，把我派未来的支柱给抹杀掉，你如何跟掌门交待？！” “你！” 陆羽实在撑不住了，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终于在几息之后，昏倒在地。 …… 第一一三章 阴谋重重 灵隐派后山是一片寂静之地，平日里根本无人可以闯入。因为，这里是为故去的老祖宗们摆放灵位的地方，乃门派几大禁地之一。 当陆羽醒来之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禁制重重的石室中。此屋没有窗户，仅有一扇敞开着的大门，门外有一层青濛濛的光幕，陆羽试图走出去，然而他刚碰到那层光幕，身体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推了回来，对阵法略有小成的他蹲下来研究片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看来要想出去，不太现实。 这种禁制，在《阵法初要》一书中并未提及，而若是黄级阵法或是辅助小阵，书中基本是全都有的，没提意味着此禁制很可能是玄级以上，那种存在就不是筑基期修士能轻易解开的了。何况，他还并未真正意义上的筑基。 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他在与冷云松最后的对拼当中来不及念动乾水诀，导致暗灵力并未转化为蓝芒，直接以黑色形态释放而出。虽有龙炎符和寸芒符化成的两股灵力做掩护，却也逃不过结丹期长老的法眼。那赵长老身为冷云松的师父，定然护短，想必当初是要抓住这个理由将自己击杀的。而自己没死，说明左禅确实再度出手救了自己一命，但其目的，恐怕也并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了。 “唉。世间万物果然逃不过循环法则，欠下的东西迟早要还。”陆羽呆坐在石屋之中，神情恍惚。 高强度的对战让他体内的灵力接近干涸，而之前那股灵压的波及又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在疲累和痛苦的重叠下，他无心打坐，只是颓坐在地，反省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这算什么？”陆羽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他不甘心。 击败冷云松如何，被他揍一顿又如何？为了那所谓的骨气，暴露了自身修为，导致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值得吗？ 至于吗？ 到头来，自己还不是一只牵线木偶，着了陈媛媛的道，与冷云松打得两败俱伤？两蚌相争渔翁得利，答案似乎也快要揭晓了吧。 他眺向屋外，山雾弥漫，景色迷人，然而他却并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百鬼绘所说的话终究还是实现了，在同门之中暴露暗灵根的存在，无异于自掘坟墓。他越想越乱，最后轻叹一声，闭目不言。 …… 灵虚殿内，洪昭扬、赵安、左禅三大长老正坐在木椅上，争论个不休。而坐在主位上的，则是一个枯骨嶙峋的年迈老者，此人正是灵隐派掌门——灵虚子。 “洪师弟！你口口声声说不参与、不参与！现在怎么也站在左禅那一边了？！”赵大长老的声音愤怒之极，自家爱徒被陆羽给揍了，他却无法斩杀那可恶的小子，而且看这架势，陆羽身上定有什么特殊之处，否则不可能让从不干预任何事情的洪昭扬加入其中、并且站在左禅一边。 “呵呵，大长老息怒。我认为陆羽虽然使用了鬼道功法，却并不能够证明他是邪修派来的奸细。倒是赵长老突下杀手，这未免太过可疑了吧。有什么话，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好好斟酌，不好吗？”洪昭扬心机深沉，这一番话被他说得滴水不漏，一旁的左禅也连连点头。 “我就说吗！这陆羽年纪轻轻，就能将阵法和符箓结合得如此之妙，若是为我派所用，以后灵隐派在这余国提升实力排名指日可待！” “诸位，安静。”灵虚子身穿白色祥云道袍，手持银丝拂尘，眼皮低垂地轻言了一句。几为长老顿时不再出声。毕竟在这门派之中，最有权力的还是掌门。 “这名叫陆羽的小辈，在比武中使用鬼道功法，实属可疑，不排除他是魔道间谍的可能。”灵虚子的话让赵安深以为然，然而接下来却听其说道：“但这只是可能，真相到底如何，还需将那小辈带至我眼前检验一番，才能断下言论。赵师弟，你方才出手得，实是有些偏激了。” “这……”赵安怎知灵虚子会话锋一转训他一顿？他心中憋屈，但也没再顶撞。 “嗯。左师弟去将他带来吧。”灵虚子挥了挥手，左禅颔首道：“我这就让小徒去传召他。” …… 仙灵山的某处洞府。 刚刚醒转的冷云松龇牙咧嘴地坐起身来，恨恨地自语道：“可恶的陆羽！我果然是小瞧你了！不过，你今后别想过上好日子！我冷云松，定会把你……” 他正在嘀嘀咕咕个没完，突然看见一道传音符飘来，不由诧异地将之打开。这种时候，谁会发传音过来呢？ “冷师兄在吗？在下内门弟子喻言，听闻师兄受伤，受家师之命特地前来将一盒三品回春丹奉上！” “喻言？”他双眼微眯，琢磨了片刻。喻言是门内四长老的亲传弟子，据说剑法超神、喜好，其优秀的外表也深受很多女弟子的青睐，对此人他倒是略有耳闻。在觉得没什么不妥之后，他甩手丢出一道玉牌，将洞口禁制解开。 几息后，一名仪表堂堂的男子走进静室，对冷云松拱手说道：“在下内门弟子喻言，见过冷师兄。” “喻师弟不必客气，我身上的伤并无大碍，你不必废此周折亲自上门。”冷云松略作推辞，但喻言已将一个木盒递了过来，“云松师兄莫要见外，师弟我对你早就崇拜已久，今日一战想必定是师兄放水才让那小子有机可乘，若不加速养伤，如何能尽快去再教训他啊？” 冷云松一听，顿觉有理！他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然而就在他伸手打开盒子的一瞬间，一道刺眼的亮光从盒内四射而出！将他的双目晃得白茫茫一片，顿时失去了视觉！ “这是……耀光符！你……！”冷云松心中一凉，一阵极度危险的感觉袭遍全身，他赶紧用出了护体术，但是，已经晚了。 呛啷一声，喻言身后背着的长剑脱鞘而出，转眼间插入了冷云松的心脏。 “呵呵，对不住了。为了陈师妹，你不得不死。” …… 第一一四章 散功丹 后山静室。 眼前的禁制突然泛起一阵轻微的波动，陆羽睁开眼睛，看见陈媛媛一脸担忧之色地走了进来。 “陆师弟，随我来吧，掌门传召你。”她望向陆羽的目光之中似有些许歉意，陆羽站起身来，心想：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顺其自然吧。 在路上他没说一个字，只是跟着她往灵虚殿的方向走。他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往好了想，可能会被永远囚禁？至于坏的那肯定就是死了。 一连串的猜想在脑中闪动，当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走进了灵虚殿的大门。 大殿之中，掌门灵虚子正襟危坐，两旁分别坐着三位长老，左禅和洪昭扬在左，赵安单独坐在右侧，陈媛媛将陆羽带进屋中之后，自觉地离开了此地。 “陆羽。”掌门灵虚子突然将如若实质的目光望向他，陆羽只觉浑身上下被一种无法言说的气机锁定，身体竟然丝毫动弹不得！ “你在比武大会中，使出的黑色剑芒，可是鬼道法术？”老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陆羽摇了摇头，“不是。” “陆羽，你要知道，你所说的每句话，都将决定你的生死。”灵虚子一动不动，但其身上散发出的巨大灵压却仿佛千斤顶般，压得陆羽虚汗直冒。 这种威势，远超洪昭扬和左禅等老者，陆羽艰难地抬起头，再次重复道：“不、是。” “呵呵，很好。”灵虚子大袖一挥，那股威压顿时消失不见，他站起身来，一步迈到陆羽身前，将枯瘦如柴的手搭在了陆羽肩上。 就像那天左禅做的事情一样。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被发现了吧。”陆羽心中黯然，他最大的秘密就是暗灵根，眼前的灵虚子若是知道自己身上的属性，恐怕结局依然是死。 “哦？！水属性天灵根！”老者瞪大了双眼，这句话让旁边坐着的三位长老同时站了起来！“什么？！天灵根？！”洪昭扬讶异之极，他虽然从冷雨萌那得知陆羽身具水灵根，但却万万想不到其资质竟然是如此逆天单水天灵根！ “这不可能！”赵安也是哑口无言，若陆羽真的是天灵根，那别说杀他了，恐怕灵虚子会当场收他为亲传弟子！毕竟，天灵根是所有门派都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 唯有左禅，呆立原座。 他是亲自查探过陆羽的属性的，当初，陆羽丹田处只有黑色的暗灵力，绝不会有其他的成分存在。而现在…… “此子在演武场上确实使用了暗灵力，也确实用了水系法术，按理来说，他不可能同时身怀暗、水灵根，难不成他又得奇遇，或是有什么办法能将暗灵根伪装成水灵根？！”左禅心中大疑，看来原本的计划要略作修改了。 “很好！很好！”灵虚子哈哈大笑，“我灵隐派自创派一来，从未有过任何一名天灵根的苗子出现过！陆羽！只要你能解释那黑色法术是什么，老夫定然不会为难于你！” “当真？”陆羽将信将疑地问道。 “老夫说出的话，从未不作数过！” 陆羽见场面还有回旋的余地，他脑中飞转，凭借超人的智商瞬间想到了一份说辞。 只见他面露纠结之色地望了望左禅，又看了看灵虚子，这才慢慢说道：“我的剑法，是左前辈私下传授的《黑水剑决》。此剑决可将水灵力化为鬼雾，在对敌时威能翻倍……” “什吗？！”灵虚子猛然回头看向左禅，质问道：“左师弟，此事当真？！” 陆羽在赌，他赌左禅不会轻易让自己死，他赌左禅定会帮他圆了这个谎。毕竟，若他真想利用自己，那定然不会放弃所有权。也就是说，对方要的是活人，而不是一具尸体。 《黑水剑决》是陆羽随口胡诌的剑法，他在藏书阁呆了半年，左禅若想利用他，私下传授一些稀有剑法也在常理之内。从刚才在台上的维护来看，左禅就已经暴露了自己在袒护他的立场。 “这……”面对灵隐派几大高层的质疑目光，左禅选择背了这个黑锅。“唉，既然他说出来了，老夫就承认了吧。实不相瞒，我早已发现此子身具天灵根，想要收他为徒……奈何我门下已经有了媛儿作为关门弟子，一时间不好处理……” “原来如此。左师弟啊，这么大的事情，你怎地不跟我说一下呢！？大家都在这个门派当中，理应为门派发展贡献出一份力量，你这个人，怎么能如此自私、想独自吞下陆羽这样的苗子呢，啊？！”灵虚子的神色开始不满起来，左禅面对他的责怪，连连称是，毫不反驳。 就在陆羽以为自己的结局会有变化之时，一道传音符突然飘进大殿，直射向赵大长老。 “嗯？！”赵安抓住符箓，将之当众打开。 “大长老不好了！冷公子……冷公子他死了！！！” “什么？！死了？！”冷云松明明在赛后被侍女送回了洞府，当时的伤口看来并不会危及生命，而现在……嫌疑最大的，唯有陆羽。 “噗——！”一口浊血喷涌而出，赵安捂着隐隐作痛的心脏，发指眦裂地吼道：“陆羽！！就算你是天灵根！今天我也要你偿还云松的命！”他张口一吐，一根青绿色小棒从他腹中喷出，迎风暴涨，变为一根巨棍当着陆羽的头狠狠砸下！ 此乃赵安的本命法宝“风雷棍”，在经历过结丹期修士漫长的淬炼之后，法宝的威能丝毫不下上品法器，要想取陆羽的命简直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赵师弟且慢！”事发突然，灵虚子抬手一甩！他袖中突然飞出一坨黏土，在陆羽头顶霍然形成一片沙堆般的土墙，竟直接将那威势嚇人的一棒托住，让其不得寸进！ “灵虚师兄！你干什么！！难道，你连我赵安的面子都不给了吗！？”赵长老怒发冲冠，丧徒之痛实在难忍，他今天说什么都要弄死陆羽了。 这件事让灵虚子也开始为难了，原本若是冷云松没死，他就可以收陆羽为徒。现在，冷云松死了，显然是被陆羽那一剑砍得伤重发作，这总要给大长老一个交待…… 就在灵虚子愁眉思索之际，左禅突然提议道：“不如这样吧，赵师兄也不必太过哀伤，要想公平公正，我看不如按照门规来执行。” “门规？左师弟的意思是？” “在灵隐派，击杀同门者，赐散功丹废除修为，并且逐出门派伺候！” …… 第一一五章 一言永恒 “不行！我今天不看见这小子死，决计不会罢休！”赵长老怒气冲天，他为了培养冷云松，可谓是把半数家当全都掏出去了，就连衣钵也传授了大半，毕竟，带有雷属性的异灵根修士实在是千里无一，然而现在，爱徒就这么死了，叫他如何能忍？！ “赵师弟冷静！”灵虚子收起黏土法宝，脸色也开始阴晴不定起来。他知道，冷云松是赵安的全部心血，而且在门派里，此子确实非常优秀，无论是从修为的角度、还是从资质的角度来看，他的死，都是灵隐派的一个重大损失。 但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想再度赐死陆羽！灵隐派已经失去一名资质优秀的弟子了，若再把天灵根的陆羽当面斩杀，那他灵隐派在下一代弟子中还有谁能够撑得起大梁？还有谁能带领其他同门抗衡外派？！据说那实力排行第一的凌月宗，就常年派人在凡俗江湖当中寻找资质优秀的弟子，而她们门派肯定也有天灵根的存在！唯有天灵根修士，才能减少修炼当中的瓶颈，轻易筑基，甚至结丹！凌月宗的结丹期长老大有人在，其数量之多恐怕连几大中立门派加起来都不敌啊。 赵安怒气未消，灵虚子陷入思索，这时，左禅突然传音给灵虚子道：“掌门师兄，陆羽万万不可以死啊！为了我派发展，不若就按我说的做，在赵长老面前让陆羽服下假的散功丹，然后把他‘逐出门派’，等他下山后，老夫再去捉他回来，从此以后把他关在后山修炼，让他变成我派的杀人工具，瞒过赵长老的耳目，你看如何？” 这主意好！灵虚子一听，眼中闪过些许赞许之意，他轻咳两声，对赵安劝道：“赵师弟，你是我派大长老，掌刑罚，位高权重。这门派弟子之间的规矩，你最是清楚不过。此刻若是因私情对此子痛下杀手，定会遭人说闲话的。” “我看哪，就照左师弟说的，废其修为，驱逐下山就行了。这样他就变成凡人一个，无法再被其余门派招揽。而散功丹带来的痛苦，也与死一次无甚区别。你又何必非得赶尽杀绝啊？”灵虚子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赵安听罢，激动的情绪也变得冷静了一些。 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陆羽，突然冷笑道：“可以。” “但这丹药，必须要让他服我亲手制出的这粒！” “你……！” 大家都是老奸巨猾之辈，赵安略一思索就猜中了灵虚子和左禅的如意算盘，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药瓶，将一粒黑乎乎的丹药倒在手心，未等灵虚子和左禅来得及阻止，直接将它弹入了陆羽口中！ “这……这是……”陆羽在结丹期长老的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在灵虚子等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将那药丸吞入了腹中。 一股辛辣浓烈之意传遍全身，陆羽的丹田处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痛，这种剧痛丝毫不下于当年吴壑逼他服下的“五毒化尸丸”！ 咔嚓一声，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陆羽呆滞了片刻，突然倒向地面。 “哈哈哈哈！散功散功，所谓的‘散功丹’不过是让炼气修士降低十层修为变回凡人！此子即便变回了凡人，依然可以在几年之内修炼回来！掌门师兄和左师弟莫不是以为老夫不懂丹道，想欺骗与我？！”赵安面**历之色，转向陆羽，冷言道：“老夫这枚‘摧心丸’，毁掉的是你的灵根！你不是天灵根资质吗？毁了你的灵根，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踏入仙道一步！我定要让你尝尝，从天堂堕入地狱的感觉！！” “嗨呀！赵师弟你怎就……”灵虚子摇头不已，事到如今，他也没法挽回了。看来灵隐派注定是没有天灵根弟子的福运了，他面露疲惫之色，直接离开大殿。 陆羽的意识有些模糊，他虚汗直冒、抽搐不已。五脏六腑的经脉开始打结，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水灵根，不见了。 丹田处原本的水灵力四分五裂，变成汗水渗出体外。剧痛对他来说，远远没有绝望来得猛烈。 暗灵根呢？暗灵根…… 他试图寻找暗灵根的存在，然而，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神识，竟然消失了！ 这意味着，自己的修为已经猛降至炼气七层以下！长时间的苦修，竟在这枚毒药的作用下功亏一篑，陆羽惨然一笑，面色苍白地叹了口气。 剧痛的感觉逐渐减少，疼痛？他已经麻木了。没了神识，他已经无法在白天感受到暗灵力，那“摧心丸”有没有连带着将暗灵根一同摧毁，他不知道。 “呵呵。陆羽，老夫说话算话，你现在可以滚下山了。”赵安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大快，不过即便如此，丧徒之痛也实在是难以平复。他抬起手，将一股风灵力推出，陆羽直接被这阵狂风甩出了好几十丈，浑身上下多了十余处擦伤。 他飞出大殿之外，擦出了一条血痕。外边路过的内门弟子们看到这一幕，都吓得不敢说话、赶紧走过。 “呵……呵呵……” 片刻后，一声轻笑从他口中诡异地传出。 少年单手撑着地面，如疯魔般越笑越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给了我资质，给了我天赋，却又在我即将筑基之时剥夺全部！你把我耍得团团转，却让我连芊芊的一面都见不到！可以，可以！你让人陷害我！让人算计我！唯独把我一人蒙在鼓里！可以！可以！” 少年拼尽全力站起身来，他一步一步走出中庭，一步一步由走变跑，冲向山下。 “你收回了我的一切，却又还我自由，可以。想看笑话是吧！你给我等着。给我等着……” 他带着一身的伤狂奔。 没人拦他，没人靠近他。 灵隐派的弟子们，陌生如斯。 没有一人在乎他。 没有一人上前询问。 王小天看到他这般模样，躲到了一旁。 冷雨萌在中庭也仿若陌生人般，并未扶起他。 “苍天无眼。天不如狗！若我陆羽有朝一日能破了天，我定要让这万里长空变成碎片！” “我一定要让这万里长空！” “变成碎片！！！！” …… 第一一六章 真面目 灵虚殿内，左禅、赵安、洪昭扬沉默无言。 “赵师兄，你的气算是撒了，但我们灵隐派在未来排行最末的结局也同样是注定了。”洪昭扬当先打破沉默。陆羽的惨相，让他这位向来中规中矩的长老都有些看不下去。 “比武大会，刀剑无眼。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输了即是意味着实力不敌，死了也不该有何怨言。冷云松在最开始就扬言要击杀陆羽，仅因他伤重而亡，你就废掉陆羽的灵根，葬送我们门派的未来，洪某人实在不愿再与你为谋。在下告辞。”洪昭扬冷哼一声，一甩墨绿色道袍，大步走出灵虚殿。 “你……”赵安大怒，却发作不出。毕竟他说得有道理，在一天之内损失两名资质优秀的苗子，灵隐派怕是后继无人了。 “呵呵，左某也对赵长老的所作所为非常失望。”左禅阴测测地一笑，丢下一句“赵长老好自为之”之后便消失在殿内。 赵安攥紧拳头呆立在原地，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陆羽那一剑的威力远不至于让冷云松暴毙，而水灵力剑法又无毒无害，怎么会在后期修养的过程中致人死亡？ 难道…… 老者如遭雷击，他赶紧祭出飞剑，化为一道黄虹冲向洞府。 …… “哈哈哈哈，我真是要感谢赵安那个愚人帮我圆满大计！现在，灵隐派上上下下都不会在意陆羽这小子了，老夫苦心筹谋如此之久，谁知得来全不费功夫！”仙灵山上空，左禅脚踏一团祥云法器，从高空往下搜寻着陆羽的身影。 就在不久前，他终于从另一本古籍中发现了将暗灵根当做药引的丹方。原本他打算先让陆羽筑基，然后把他抓来榨取修为，最后将其炼制成器灵以提升法宝的等阶。但后来他发现，暗灵根之人竟然可以入药！ 用魔根炼制的八品丹药“大阴阳造化丹”可以让修士被暗灵力淬体，从此以后，与五行属性的亲和力大大增加！这意味着，吃过此丹的人将更快地释放五行法术、法术的威力会更大、修炼时吸取五行灵力的速率会更快！这可谓是所有修士都梦寐以求的丹药啊，左禅自然不会放过！ 现在，陆羽那神秘的水灵根已经被“摧心丸”废掉了，但此药只能废除一种灵根，也就是说，既然废的是水灵根，那暗灵根必然完好地保存着！拿他做药引的计划，完全可以顺利进行。 “嗬嗬嗬嗬！”左禅瘦削的老脸上因激动而泛起了些许醉红之色，他已经看到陆羽了，这小子正像疯子似的往山下跑，一旦陆羽下山脱离了门派众人的视线，他就可以动手了。 “真是天助我也！得此魔根，我左禅此生定然有望凝结元婴！” …… 当陆羽跑到山下时，他的绝望也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消减了许多，理智也逐渐恢复。他拿出内门弟子牌，一道黑光射出，云雾大阵自然地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咦？！我竟然能用令牌！” 这一发现让他震惊无比。要知道，想下山就必须用“钥匙”，“钥匙”就是内门弟子的身份牌，而催动“钥匙”开门，需要运用一丝丝灵力作为动力，既然他能打开门，就说明他体内还有灵力，并不完全是凡人！ 而水灵力已经不见了，剩下的，无疑是暗灵力！ 看来那狗日的苍天并不会把人逼到绝路。陆羽赶紧走出大阵，他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抓回去，那就真的麻烦了。 然而他刚走出云雾阵，便见眼前一花，一个女子的手臂轻轻在自己脸上划过，随后他脖子一痛，人事不省。 在他身前，一名身穿浅绿色长裙的少女伸出素手一点，陆羽的身体竟自动浮动起来跟着她飘向林子深处。 片刻后，左禅猛地落在此处，一脸凝重地望了望某个方向，随即紧随而去。结丹期修士的速度非常之快，眨眼间，他就已经追上了前面的少女。只见不远处的少女突然停住脚步，把陆羽放在一棵大树的树洞中，然后回过头笑吟吟地问道：“左长老追得这般紧，难道是对陆师兄有什么想法么？” “你这娃娃是……”左禅双目一眯，虽然眼前少女的穿着并非灵隐派修士服，但他却在之前调查陆羽时见过少女这张面孔，他思索几息，突然问道：“外门弟子许琼？” “呵。”许琼轻笑一声，微微偏过了头，“左长老的记性还真是不错呢，但可惜，你马上就是个死人了。” “你说什么？”老者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个炼气期少女，也敢口出这样的狂言？他可没工夫浪费在此地，既然看见了，那只能灭口了。 老者伸手一指，一根白色银针脱袖而出，直接射向许琼面门！这是左禅的成名法宝“无光针”，此物释放之时无声无息、毫无征兆，能够轻易穿透普通结丹期修士的护罩，更别说是炼气期娃娃了。 然而。 “破道四九八·水葬。”少女将早已准备好的法术轻轻一点。 如厉鬼的抚摸，如海神的狂啸。 磅礴的水灵力如飓风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仅一息时间，巨大的漩涡就凭空出现在老者所站之处，无法抵挡的吸力将他和“无光针”瞬间卷入其中，溺向底部！ 许琼身上原本炼气期的灵压在那一刹那间暴增至一个让人恐惧的程度，而法术释放过后，精妙之极的敛气术又将她变回了炼气期的水准。 摧枯拉朽。 法宝变成碎片，老者的身体也一点点被漩涡撕裂。 左禅瞪大了双眼，临死之前，他都没能明白，此女到底是何方神圣。自己精心布置的局，为何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片林地被这突如其来的水龙卷摧残得不成样子，“许琼”从脸上撕下一层人皮面具，长发垂落，露出了她精致如画的面容，若是陆羽此刻清醒着，定会骇然发现，此人，就是她曾经心心念念的“葉姐姐”。 她轻轻对自己施放了一道“清洁术”，喃喃道：“小陆羽，快点长大吧。” …… 【第一卷·千里寻她·终】 第一一七章 回到过去 “陆羽，陆羽！” “快起来，陆羽！！！” “你今儿个若不给我解释清楚，就别想睡个好觉！” 脑中传来空灵的回响，少年捂着头部，颤抖着睁开了双眼。 “这是……哪里……”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孤独感觉。 看着那似曾相识的天花板，他猛地坐起身，环视四周片刻，然而，这里并没有其他人。 “红窑！” 这里是佟葉的家，是青州城的红窑据点，是陆羽生活过三年的地方。 “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他完全懵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羽，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极差，暗灵根差点被破坏！而且，你这修为怎么倒退了这么多？！难道是遇了心魔？”百鬼绘的声音从脑中传来，陆羽这才意识到，刚才是他在唤醒自己。 “我……”他想看看百鬼绘，却由于没了神识，不能探测自己的大脑。“说来话长……” 他隐约记得，自己跑出了仙灵山的大阵，然后就被一只柔软白皙的手从正面击晕，那只手显然是属于女子的，而她的裙袖很像那天在仙福坊市中贩卖阵法的女孩儿。还有，那只手上…… “不对！”那只手上戴着一枚蓝色的戒指，如果他没看错，那正是他曾经交给许琼的“水蓝戒”！ “难道那人是许师妹？！可是……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陆羽一脸茫然，他看了看天色，问向百鬼绘：“我昏迷了多久？” “大概半天吧。”百鬼绘犹疑道：“我也是因为感到你灵力不稳，才强行苏醒的。” “半天！”陆羽瞪大了眼睛。他可是非常清楚，从仙灵山到这里，少说也要十天半月的路程，即便是日夜不停歇地驾马狂奔，那也得五天以上。自己半日之内能回到这儿，只能说明是被修为高深的存在带回来的。而那女子…… “难道许师妹是结丹修士？！”他绞尽脑汁，重新捋了一遍思路。水蓝戒定然是在许琼手上，那女子很可能是许琼，而她能找到这里，说明她又很可能是佟葉。还有，那天在仙福坊市为什么会遇到他国修士？那少女为什么恰到好处地向自己推销阵法？如果没有这两个阵法，自己定然不会打败冷云松，也就不可能暴露灵根属性，不可能被废除修为，不可能下山。 难道…… 陆羽越想越是恐惧。他虽然修为倒退，但智商却没退化半点儿。将一切衔接起来，他终于意识到，佟葉很可能就是许琼，许琼也定然是那天贩卖阵法的少女，至于她们是怎么改换容貌的，就不难推测了。 西域是邪毒巫术的源头，当中最具盛名也最神秘的一派叫“千面教”，传闻此教的易容改面术传神之极，能轻易地让人换脸！而若换脸之人演技出众，能将自己伪装成各种性格的存在，那么身份的变更就会毫无破绽，从外观上让人根本无法发现。在江湖之中，同样有数种手段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 陆羽沉思片刻，发现一个人的智商显然不如两人共同思考。他决定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选择性地告诉百鬼绘。在酝酿半晌之后，他开始将过程一一道来。 “啥？！你再说一遍？！水灵根？！你……你竟然真的破身了？！！！”当他提到水灵根这里时，原本情绪不太激动的百鬼绘瞬间就狂暴起来，若陆羽能看见，定会发现他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说说你！你怎么就能暴露属性，把人家妹子献身给你的最珍贵的东西给葬送了呢！！！你这个人啊，我真是……嗨呀！” “这个……我也没办法……”陆羽尴尬至极，他果然印证了之前的猜想，凭空多出一种灵根属性，无疑是破身了，但他又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赶紧趁着绘没沉睡的时候问了出来：“可是我为什么没降低资质？不是说，炼气期修士破身后会资质大降吗？” “废话！你傻吗？！你是异灵根，异灵根跟杂灵根发生关系，属性肯定也变杂了啊！那资质就会变低。而大部分修士都是三灵根甚至四灵根的，他们在根基不稳的时候相互乱搞，资质降低同样是必然的事情，但你那妹子是天灵根！注意，是天灵根！！天灵根不但不会拉低你的资质，还能将之提高寸许！人家献身是想带你飞，让你变强、让你更快的修炼，这种道理还用我说吗？！”百鬼绘气喘吁吁地说了一长串话，把陆羽直接说得愣住了。 “让我更快的修炼……”陆羽喃喃道，“所以自从我离开青州城之后，她就一直在我身边……吗。” “所以在我进藏经阁之后，她会时不时地来看我……在谣言四起时，她会恰到好处地跟踪我，让我知道是陈媛媛搞的鬼……在黑森林击杀高琳显然也是故意的，在矿洞草屋中找机会献身……” 可是，为什么会做到这个程度。 她到底是谁？是好是坏？会不会和吴壑左禅一样有着相同的目的？ 陆羽不知道，也不明白。对方的演技凌驾于他的智商之上，实力恐怕也是结丹以上的存在，她将自己送回此地，可能也是在传达“她就是佟葉”这个讯息。 “我现在该怎么办……”少年呆坐在崭新柔软的床上，陷入沉思。 “陆羽，你现在体内经脉郁结，暗灵力散乱不堪，再不抓紧恢复，很可能导致灵力溃散，修为继续降低。要我说呢，你还是先把其他的事情放放，调养身体要紧。”百鬼绘打断了他的思路，提出了相对中肯的建议。 “绘，你说，我还能找到芊芊吗。”陆羽无力地躺下，他动摇了。 费尽千辛万苦眼看着要筑基时，遭逢大变，发现自己完全处在受人控制的状态下，现在遍体鳞伤，虽能缓慢恢复，但这种感觉确实不是很好。 就像，努力数年的成果被人眨眼间掠夺；就像自认为万事俱备的计划瞬间被外力击垮。 “只要你别这么玻璃心，就能。”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所遇到的这点挫折，跟当年陆天山经历的相比，屁都算不上。” …… 第一一八章 新的开始 青州城，对陆羽来说算是第二故乡了。曾经的三年，身边有佟葉陪伴，他感受到了非常宝贵的类似亲情的东西，但现在，佟葉很可能是许琼，而自己和她已经…… 想着这些事情，他的心绪凌乱不堪，完全无法修炼。 “还是先看看信封吧。”他走到红窑前院正厅，想寻找一年前他离开此处时留下的信件。 时间在信纸上留下的痕迹非常明显，然而，它依旧完好地躺在桌上，并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 陆羽轻叹一声，不死心地将信封拆了开来。 “好好修炼。” ？！ 陆羽呆住了。 信中，自己原本写的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四个娟秀精致的小字——“好好修炼”。 “这……这定是葉姐姐留下的话……她为何不来见我……”陆羽心乱如麻，连续的动脑实在是非常让人疲惫的事情，点点滴滴的线索汇聚到一起，终于印证了他之前的大部分猜想。 她不惜以献身为代价来让自己快些修炼，修炼之后呢？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陆羽，当年陆天山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觉得我有必要转述给你。”沉默许久的百鬼绘突然说道。 “不听。”对于传说中创下六道的神人，陆羽当然很感兴趣。确实，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和历史中最伟大的人类相比，定然轻如浮云，但，凭什么要把他人的经历绑架在自己身上？ 陆羽对百鬼绘非但不安慰反而埋怨个没完的行为表示极其的不满，他终于按捺不住，一口猛火蹿上心头，对着百鬼绘吼道：“我所经历的一切，你能感同身受吗？！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你只知我脑中所想，却不知我心里所求。我要的，是和妹妹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平静日常，而不是为了他妈的长生才修这该死的道、进入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修仙界的！你别拿伟人的经历来鞭策我！你不也和他们一样，都想让我赶紧变强，好达到自己的目的吗？！你们别在我面前装清白！我，不是黄口小儿！！！”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百鬼绘没再发出任何声音。陆羽喊出这些话之后，心里舒服了许多。果然，咆哮能够发泄负面情绪，并且效果极佳。 他微微喘息着，长时间的压抑、茫然、焦虑、悲伤、无助、无奈，在一瞬间被释放出来，这让他感到轻松不少。不过片刻后，他才回想起，自己和百鬼绘之间，只是平等的交易关系。 虽然百鬼绘需要陆羽变强帮它找回本体，但是它也付出了很多东西，比如鬼道法决、《乾水剑决》、大量的修仙界知识等，它并不欠他什么。 想明白这些道理，陆羽顿觉脸上一热，刚才自己说的话好像确实有些过分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再度开口缓解气氛，毕竟尴尬的关系最难解决。 然而，百鬼绘却知道他脑子里的想法。 “哦，想通了？”绘的声音平静得很。 “嗯……我……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呀。” “我有怪你么？” “对不起……”陆羽突然发现，绘的性格其实也蛮好的……他从小到大都没跟人发过脾气，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第一次，而绘居然能够欣然接受这份负能量，这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那，你现在愿意听了么？”百鬼绘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些。 “嗯。” “他说：人生在世，你所经历的一切、学习的一切、领悟到的一切、无论是哪个领域，无论你当初认为有用或是没用、好或是不好，终将有一天，会在某个意想不到之处，给予你帮助，让你觉得‘啊，还好我经历过那件事’。当然，挫折也是其中的一种。” 陆羽思考着这段话。能够创下六道的人，其知识的渊博程度无法想象。他这番言论无疑是说，“一切阅历皆有道”，只不过在百鬼绘的转述下略微复杂了些而已。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往好了想，陆羽确实可以把自己的遭遇理解为天赋异禀带来的灾厄。 优秀之人必将经历痛苦的磨练，这似乎是世间长情，但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其过程有多么让人绝望，其代价有多么让人无法接受！ “我明白了。”他轻声应道。 “我知道你首逢大变有些不知所措，但你要记得，你还有我呀。别什么事儿都自己扛着，在我属于你身体的一部分时，我有义务帮你分担。”百鬼绘说了句“人话”，虽然不知他是不是真心的，但陆羽还是为此感动了一小下。 “难过的时候，吃药就好了。把你的百花清心丹再吃下一粒，然后去睡觉。我传你新法决。”绘再次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陆羽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了左禅赠与他的小药瓶。 “百花清心丹”属于三品丹药，其作用是让服用者在短时间内达到“心平气和”的效果，这种效果能驱散大量负面情绪，比如焦躁、不安、慌乱、疯癫、迷惑、惆怅等，并且在作用的同时，会将部分戾气转化为灵力，促进修士修炼，可谓是三品丹药中的极品。左禅当初能把这个送给他，完全是出于怕他被心魔干扰的角度考虑，想要让他赶紧提升修为，达到筑基。 陆羽回到房间，听话地将一粒丹药服下。药力很快在喉间散开，灌入伤痕累累的腹中。此药没有修养经脉和治愈伤痛的作用，所以他并未感到体内舒服多少，不过原本坏到爆的心境，倒是逐渐缓和了许多。 片刻后，他睁开双眼。他的瞳孔中黑芒一闪，熟悉的深邃感终于回到了身上。 原本麻木的神经开始产生了痛感，身上的伤痕也在向他反馈着火辣辣的刺痛，灵魂仿佛重归自己的控制，他微微一笑，躺倒在床上，准备进入黑色的梦乡。 …… 第一一九章 月色皎洁 黑色的液体遍布整个天空。 世界颠倒了。 原本应该发亮的夜，被浓浊的暗灵力所吞没。它们化为股股激流，冲洒而来。 咽喉仿佛被扼住。窒息的感觉从头部开始蔓延，一点点，整个身体开始紧绷，肌肉逐渐收缩，到最后，嘭—— 血液炸开了一朵美丽的黑暗花。 没错，“自己”的肉体，炸裂了。 …… “啊！！！” 陆羽猛地坐起身来，呼哧呼哧地穿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全身，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这次噩梦实在是太过血腥。那肉体模糊的画面，那撕心裂肺的痛感，仿佛真的在自己身上发生过般，如此的触目惊心。 “鬼道十一·熔流。”百鬼绘疲倦的声音从脑中传来，“现在的你，还用不了这一招。你要尽快……恢复修……为……” 声音一点点变轻，他果然再度陷入了沉睡。 陆羽隐约感到，一次又一次的传授让百鬼绘的形态变得越来越虚弱，他每次醒转的时间也在明显的缩短。这样下去，不等自己到达结丹期，绘可能就会化为一片虚无，他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二人毕竟是平等的契约关系，绘为了重回本体已经预先付出了很多，陆羽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非常清楚。 “看来，在筑基之后要主动去寻找‘滋养灵魂的东西’了啊。”他思索道，“越来越强的法术只会让他的消耗变得更大，不行，我要抓紧时间。” 夜色渐浓，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挡，显得压抑万分。在青州城的深夜里，家家户户都闭门关窗，街道上连一丝人气都没有，仿佛鬼城。 陆羽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下很快入定，他闭上眼，尝试着感受暗灵力。 “应该有的……一定会有的……”他祈祷着一切都未变样。 然而半个时辰之后，周围一片漆黑。 一个时辰之后，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他不死心，更不会放弃。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所有物。在这世上，只有我才能感受到你的存在！我是你的主人。快出来吧，快出来。”他心中低语，虽不知有没有用，但直觉告诉他，他可以通过某种方式与它们交流。 啪嗒。 仿佛雨露落水，溅起一圈涟漪。涟漪的边缘扩散开来，影响开始变大。 两个时辰后，点点黑雾终于在不远处，丝丝缕缕地出现，并且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般，向少年的身周聚拢。 “来了，来了！”他终于重新感受到了那亲切无比的暗，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在失去过很多之后，他最怕的就是这作为一切基础的暗灵根出现问题，若是真的感受不到它们，那一切都将变成空想。 灵流入体，一点点将阻塞的静脉冲开。由于体内的暗伤实在太过严重，“通慧功”仅仅运转了一个周天就花费掉整夜的时间。他揉着酸痛不已的肩膀，在破晓之时倒在床上。 乌云退散，月光皎洁。一个柔美的身影无声出现在床边，她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抚摸了几下少年的半边侧颜，随后在他额头上留下轻盈一吻，转身离去。 院外，一道火炎符飘落在墙角的木柴堆上，大火熊熊燃起。 …… 城中府，太守尹浪刚刚起床。最近不知怎么着，他经常失眠多梦，这种不健康的生活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自那天他在城外救了高文德起，他的仕途便青云直上，高老爷对他很是照顾，让这青州城内的其他官员都对他唯命是从。再过些年，他恐怕要被调到皇城去了。 尹太守看着窗外的黎明，给自己泡上了一杯热茶。在这一年里，他娶了老婆，纳了小妾，府中的生活虽不至奢靡华贵，却也过得无忧无虑，很是快活。眼看着又要到年底了，他得琢磨琢磨，该如何对监察官员虚报数据、进行贿赂。毕竟皇上对各个城池每年的发展状况很是看重，若是被别的太守比下去，那就不妙了。还有进贡的事…… 他想到一半，突然望见城东边冒起一股黑烟。他不由皱起眉头，疑惑地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府内参军慌忙跑到楼下，大声喊道：“尹大人！不好了！城东面着火了！” “着火了？！竟有人胆敢在青州城内纵火？！”尹浪心中一紧，在这个节骨眼若是出了什么人命，那他第一年的政绩就别想做手脚了。想到这里，他赶紧穿上甲胄，拿起宝剑“噔噔噔”地走下楼去。一行人骑马飞奔，冲向红窑方向。 …… “咳……咳咳！咳……！”本就疲倦之极的陆羽根本没睡好，他被刺鼻的浓烟和烤人的高温惊醒，“这怎么……” 窗外的大火在提醒他，此地不得久待。 陆羽来不及思考，他从屋内找到一个手帕，捂住鼻子冲出了厢房。 “救火啊！快来人救火啊！”红窑外，几户附近的人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赶来灭火。青州城中有一条贯穿东西的引水渠，百姓们可以轻易地从中取水供自家使用，当然，用来救火也很是方便。然而火势已大，火情虽然能够被控制住，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全被熄灭的。 陆羽被大火围住，无法跑出前庭。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利用轻身术爬上房顶了。 他将暗灵力附在脚上，顺着厢房的墙壁一步步走上房顶，然后助跑跨过断裂的木条，跳到前厅的房顶，最后顺着大门跃下。 “啊！里面有人！有人活着！”居民们的叫声混杂着火焰燃烧房屋的噼啪声，让陆羽的耳膜感到不适。他抬起一只手臂遮住些许火光，想要离开这里。这时，太守尹浪已经带人来到了此地。 尹浪跳下马背，径直走向陆羽，问道：“你是这座房子的主人吗？这大火，是怎么回事？” 陆羽本就异常疲惫，此刻被人质问，心中非常不耐，他放下胳膊想要敷衍几句，却突然认出，此人正是当日保住高文德一命的武官！ 而看清了他容貌的尹浪，也大惊失色地喊道：“你……你是那劫持高尚书的贼人！！” “来人！把他给我拿了！” …… 第一二零章 无形之手 六名随从呛啷一声同时拔出长刀，围向陆羽。 “想不到，竟能在此处再次遇见你这小贼！哈哈哈哈，这下，高老爷恐怕要开心了！”尹浪抽出宝剑，缓缓后退了几步。他要先让几名随从试试水，万一这少年身上会武功，让自己受了伤就麻烦了。 尹浪不傻，在战场上，他一直是以惜命为守则去打仗的，这样最后活下来的才会是自己。当初傻乎乎地冲上去的那些人，现在坟头的草怕是已经长得不矮了。 陆羽手上没有武器，他的清泉剑放在储物袋中拿不出来，符箓什么的自然全都无法使用。眼看着刀刃砍来，他无奈地侧身躲过，怒道：“你们莫要逼我。” 虽然他赤手空拳，却也有着炼气六层的修为。普通人的刀剑在他眼中慢如蚁爬，要想伤他，还是差了些火候。 尹浪见他在刀光之中能够轻易闪躲，不由双眼微眯，寻思道：“这小子身手矫捷，想必定会轻功。而现在他没有趁手的武器，如果耗尽其体力，要想捉拿他就应该无甚阻碍了。” “逼你？！哈哈哈，小小毛贼安敢口出狂言？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尹浪不再犹豫，举起宝剑就冲上前来。四周救火的百姓见太守跟人打起来了，全都躲到了一边，怕遭波及。 陆羽本是不想杀人的，但这太守欺人太甚，又在以前救了高文德一命，导致他被高家的人追杀，这梁子也算不小了。他虽有伤在身，却并不介意发泄一下心中怒火。 一名随从的长刀从身后劈砍而来，陆羽以极快的速度突然出手钳住那人手腕，然后向里侧一掰！ “啊——！！”修仙者的力气跟常人自是不同，只见那随从惨叫一身，长刀脱手而出。陆羽另一只手将之握住，当啷一声挡下了另外两人斩来的刀刃。 原本冲上来的尹浪见他动了真格，突然停止了冲锋，掉头就跑。陆羽欲要追赶，却被余下五人缠住。他虽会剑法，但对刀类武器却毫无研究，用起来非常不趁手，只能凭借出众的反应力来抵挡众人的攻击。 见太守已经驾马跑远，陆羽心中急躁，竟不小心被人一刀砍在了腹部！然而令他吃惊的是，这一刀下来，居然丝毫不痛！那持刀之人反而“哎哟！”一声，长刀被直接弹飞！ 他这才明白，自己身上，依然穿着灵甲！ 当初在仙福坊市购买的符文灵甲不但可以减少水火法术带来的伤害，对这种凡间铁器自然也是能轻易接下来的，陆羽心中一喜，暗道果然买的东西总会有用的。 符文灵甲的事情同样提醒了他，他脚上还穿着左禅送的礼物——上品灵器“履云靴”。 这下好了，陆羽不再恋战，直接将灵力往靴中灌入。 履云靴绿光一闪，下一息，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人群当中。众百姓和官兵瞪大了眼睛也没看清他是怎么没的，议论之声顿时大起。 …… 灵力飞快地消耗着，陆羽并未追杀尹浪，他知道，太守府内防卫重重，凭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做到将其击杀，反倒是容易把命搭进去。他不傻，直接选择离开青州城。 当灵力消耗殆尽时，他已经顺利地出了南门，往红木林走去。要想远离人群安心修炼，果然还是没人的地方最好啊。 一路上，他苦思冥想，却也对红窑失火一事毫无头绪。自己睡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着火了呢？虽说现下正是秋末，气候略微干燥，但也不至于在院中起那么大的火啊。他在青州城呆三年都没见谁家发生过火灾，这种情况，显然是有人故意施为的了。 “人要是倒霉，真是睡个觉都能着火。”陆羽无奈之极，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休息。噩梦那一觉根本不算休息，一晚上的修炼也搞得自己浑身酸痛，现在好不容易睡上一觉又被火灾扰了，还强行打了一架，用本就不多的灵力跑出青州城…… “等我恢复了修为，到达炼气七层，你们这些人就等死吧。”他冷笑一声，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 青州城，高府内。 “你说什么？！那小子还没死，并且出现在城东了？！此言，当真？！”高文德睁大了眼睛看着呼哧带喘的尹浪，眼中的震惊之色难以掩盖。 “高大人！我看得清清楚楚啊！此子正是那天在城外，拦截您老车队的小贼！那容貌和身材，我就是死了也忘不了啊！”尹浪并没有回太守府，而是第一时间就跑到高老爷家里求援。他那几个官兵是肯定擒不住陆羽的，这一点他心中有数。眼下他最怕的就是那小子在恢复好之后，潜入城中来做些无法抵挡的事，要想预防这一点，就必须想办法把他弄死！ “刚才，你有看清他用了什么妖法吗？”高文德面色凝重，仔细地问道。 “妖法？”尹浪摇了摇头，“那小子反应倒是挺快的，能瞬间从官兵手上夺去武器，但妖法，好像没用。” 高文德想确认的，自然是法术了。若陆羽能在尹浪眼前释放法术，那就毫无疑问，而若是没用法术，事情就有些模糊了。他曾经去高家堡向老祖宗说过高烨被杀之事，当时老祖宗派出高霖前往仙灵山暗杀此子，后面的事，他就不清楚了。若城内出现的人真是陆羽，那只能意味着高霖的行动失败，他高文德依然会有生死之危缠身！ “这样，尹太守不必惊慌。近期你再加派些人手驻守城镇，并且多让一些手下去搜查他。若有任何情报，你第一时间来跟我说，我这边也会采取一些特殊手段来配合你。夜长梦多，我们要尽量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从江湖上抹去。”高文德老眼一眯，低声说道。 “好！属下就依高老爷所说的去安排！”尹浪连忙拱手行了一礼，走出高府。 片刻之后，高文德对身旁管家吐出二字：“备车！” …… 第一二一章 红木之林 时隔四年，红木林还是这般景象。红叶飘落，林风清凉。秋末原本应是逐渐转冷的季节，但余国近海，温度差异不甚巨大，导致此处并不似想象中寒冷。 陆羽的目的地是那曾经救过他一命的山洞。要想不受干扰、好好休息，他暂时只能想到距离青州城最近的此处。 “不知黑黑它们还在不在啊……” 远远地，他就瞧见了那湖畔旁的小洞窟。他心中一喜，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但当他走近之时，竟发现洞窟外什么都没有了。原本喜欢盘踞在那里的黑黑，早已不见踪影。而洞内，以前的那些蛇蛋，也全都消失不见。 陆羽走进洞穴，嗅着泥土和枯草的腐朽味道，感慨万千。 “唉。回忆毕竟是回忆，很多事情果然不会心想事成吧。”他摇了摇头，望着洞外左侧那水色深蓝的湖畔，不久后，便在疲倦之中靠着洞壁睡去。 这一觉睡得可谓是天昏地暗浑身酸爽，当陆羽再度睁开眼睛时，竟发现原本是清晨的红木林变成了夜晚。 “天呐，我竟然睡了一整天！”他有些意外地揉了揉头部，发了会儿呆，随后起身走出山洞。 修仙者没有饿感，但他依然决定抓一只野味来吃，毕竟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他要找回熟悉的感觉。 一个时辰后，陆羽得意地将处理好的河鱼和一只野鸡摆在一旁，然后在身上摸摸索索了半天，最后笑容凝固了…… “这可糟了，我竟然没有火折子……”他方才一时兴起，只顾着准备晚餐，却忘了自己没有办法生火。而距离红木林最近的驿站，来回怎么也要花费掉两个时辰的时间，那样会耽误今晚的修炼进程。他的经脉还未恢复正常，现在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非常关键，决计不能荒废。 “算了，明天再吃吧。这时候去驿站，恐怕人家也打烊了。”陆羽扫兴地拎着死鱼和死鸡，将它们丢在洞口前，然后自己走入其中开始打坐。 通慧功在暗灵力的推动下运转了两个周天，陆羽体内的经脉逐渐变得润滑，原本的滞涩之处开始恢复通畅，这一晚，他成功将修为稳固了不少，若再给他一些时日，想必很快就会回到炼气七层。 走过的路若是再走一遍，自会比第一次容易许多，因为前面的景色你早已熟悉。修炼亦若此。 陆羽发现，自己虽然修为降低了，但重新炼起来的速度竟要比之前快上一倍！这意味着原本四年才能达到的大圆满，如今大概两年即可复原。在某种意义上，修为的倒退并不见得是坏事，毕竟炼气期是修炼的基础，别人在这条路上只走一遍就着急筑基，很容易失败。而陆羽本身是天灵根，在这个前提下走两遍基础，就根本不会存在失败的可能性了。 就在他琢磨着自己目前的状态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从洞口处传来，他眉头一皱，赶紧收功站起身来，向外望去。 夜视能力让他视黑夜如同白昼，只见原本洞前摆放着的死鱼，竟被一只白色的小东西给叼走了！由于对方的动作太快，导致他并未看清那是什么动物，但不管怎么说，自己辛辛苦苦抓的鱼，凭什么要拱手让人？ 陆羽猛地冲出洞窟，循其踪迹追去。刚刚修炼过后的他，精力和体力充沛至极，飞奔的速度自然也是极快，但让他诧异的是，那小东西居然如此灵敏，叼着鱼肉在丛林中穿梭好一会儿，竟然丝毫未觉疲惫的样子。 陆羽等不及了，他选择作弊。 只见他脚上绿光一闪，履云靴猛地向前窜出，下一息，他便已经将那纯白之物抓在了手里。 “嗷呜……”那小东西哀鸣一声。 他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巴掌大小的可爱小狐！ 此狐耷拉着小脑袋，毛茸茸的爪子不甘心地将那鱼肉扔下，眼中蕴含着着极为人性化的求饶之意，让人怜心大起。 陆羽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狐狸，他越看越是喜欢，最终决定把它带回洞里。被抓住的小狐试图从他的手臂中挣脱，然而陆羽的力气怎是它能够比得上的？片刻之后，它绝望地甩了甩尾巴，不再动弹。 “嘿嘿，很好，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没救了。”陆羽满意地摸了摸它的头，说道：“从今往后呢，你就是我的了。如果你想跑，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嗯。”虽然他并不认为小狐能听懂自己的话，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出来才比较痛快。 谁知，那狐狸竟然幽怨地点了点头！ “这……” 陆羽大惊，他赶紧把它举起来，将它举到和自己视线平齐的高度，直视着它的眼睛问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它再次点头，并且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呃……！” 这可奇了！陆羽虽然知道这世上有些动物比较聪明，但他从未听说过有能听懂人话的狐狸存在的，眼前这漂亮干净的小狐，居然如此通灵，这不得不让他激动不已。以前他只跟小黄和小绿粗略交流过，但它们的灵智，顶多算是比较通人性罢了，像这种能直接听懂人话的，还真是前所未见。 “你叫什么名字？”陆羽转移话题，问道。 小狐摇了摇头，用一只小爪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又摆了摆手。 “哦！对，你不能说话！”陆羽立刻会意，他边走边琢磨，片刻后，突然说道：“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毕竟，你被我捉了，我就应该算是你的主人，取个名字也是应该的。” “呜。”小狐眼中似有无奈之色，但面对如此局面，却也毫无办法，只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让我想想，应该给你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听……”此狐不比其他东西，她长得这么可爱，若是起个粗糙的名字，岂不是暴殄天物？ 陆羽对这一点还是比较有分寸的，他憋了半天，最后试探性地问道：“不如，就叫你‘小白’吧？” 啪——！ 小狐一尾巴抽在了陆羽脸上，一声惨叫响彻夜空。 …… 第一二二章 琉璃 数日后。 鸡鸣驿站喧嚣依旧，一个白衣少年从裁缝铺中走出，站在门口望向山青县所在的方向。 少年眉目清秀，五官端正，但旁人看上去，总会觉得他被愁云所笼罩。一阵风吹过，他的胸口微微鼓动，一只白色小狐竟从其胸前窜出，扒在了他的肩膀上。 “琉璃，你又不老实。” 将小家伙扶好，少年开始走向红木林。 “琉璃”是陆羽暂时为白色小狐起的名字，说到这名字，可着实让他费了不少周折。 经过几天的相处，陆羽发现，琉璃的灵性已经不能用“通灵”来形容了，简直就是“聪慧”。 一开始，陆羽试图用“小白”这种脑残的名字叫她，谁知她似乎对此非常不满，竟一尾巴抽在他脸上。陆羽无奈，改口道：“那就叫你‘动物’吧。” 这下是彻底激怒了小狐，她居然一口咬上了陆羽的肩膀，痛得他直跺脚，最终他选择投降，将许多字一一说出，小狐同意就点头，不同意就摇尾巴，最后她选定了“离”这个音，陆羽这才在她的同意下为她取下“琉璃”二字。 说来也怪，动物怎会通人语？陆羽曾经好奇地问过“你是妖兽吗”这种话，却被她一爪子挠在脸上，仿佛在说“你才是妖兽，你全家都是妖兽”抗议，他无奈，只好转移话题。 路上，一人一狐玩得不亦乐乎，琉璃在了解陆羽没什么脾气之后很喜欢骚扰他，动不动就从他衣服里爬出来，一会儿抓抓这，一会儿挠挠那，弄得他束手无策。不过，他嘴上的笑意却是真实的。 是啊，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自从离开山青村，自从踏上寻找芊芊的路那一刻起，陆羽就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尤其是在进入了灵隐派之后，巨大的压力和危机感逼得他喘不过气，他虽然依稀知道是谁意图对自己不利，但在不可对抗的强大实力面前，他毫无办法。能活到现在，就已然幸运之极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修为不够、时间不够。若是修为够了，早早达到筑基期，也许事情就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艰难。可是，谁又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呢？世间万物并不是想当然的，每个人都生活在束缚之中，这种束缚可以是环境所至、可以是人际关系所至、可以是身体痛苦所至、可以是各种各样的因素所至，这些让人不舒服的点点滴滴逐渐转化成束缚，让本可以高飞的他，变得如此不堪。 “琉璃，你说是不是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注定命途多舛呢。”少年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嗷呜。”她摇了摇头。 在有了小狐陪伴之后，他时常会将心中苦闷倾诉而出，这总比憋在心里要好受许多。而小狐虽不能说话，却可以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每当陆羽心情低落之时，她便会用柔软洁白的长尾轻抚他的面颊，这种绸缎般的触感非常让人治愈，那阴霾的回忆也会随之被驱散很多。 几天的修炼让他终于将修为稳固下来，距离炼气七层已经触手可及。一旦重返七层境界，他就可以重新拥有神识，与此同时，储物袋就可以被打开了。到那时候，凭借身上余下来的初级符箓，他在这江湖上行走绝对无人能阻拦。 片刻后，陆羽带着琉璃正要回到红木林中，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快马疾行之声，他眉头一皱，向身后望去。 只见一干青州城骑士手持长矛向自己狂奔而来！黄土地上烟尘滚滚，陆羽看不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但观其阵势，十六七个总要有的。 那为首之人隔着老远就大喊道：“发现贼人踪迹！各将士听命！圆形之阵，冲锋！” “糟了。”陆羽稍加推测便明白过来，这些人居然是青州城太守派来的追兵！想不到自己没找上门去，反倒被人家派出如此阵仗前来搜索追杀，这还真是有些让人受宠若惊啊。 他掉头就跑。红木林地近在咫尺，一旦闯入其中，马匹的作用便再不能发挥出来，这些骑兵要想进一步追赶，就不得不下马入林。而一旦进了林子，他们身上的铠甲就变成了累赘，行动速度注定缓慢无比，陆羽轻易地就能将之甩开。 唯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此处已经暴露，要想安安静静地继续在红木林修炼，恐怕是不现实了。 一干骑兵紧追不舍，很快，便距离他越来越近。 “小贼站住！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吾等定不会为难于你！若你继续逃窜，就休怪本将手下无情了！”为首将领见林地越来越近，立即出言恐吓。然而陆羽却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反而哈哈大笑道：“你们有种进来抓我！没有本事，莫要装怪。” 将领大怒，眯起双眼把手中长矛举起。众骑兵见状，也纷纷高举长矛，瞄准陆羽。 “掷！” 嗖嗖嗖嗖——！ 首领一声令下，只见十余长矛同时被骑士们送出，其中有三五支投得精准的，直取陆羽背部！ 陆羽没了神识，只顾着往前跑，自然不会注意到身后之人的动作，其中一根长矛借着快马的冲力准而又准地刺在了他的后背上，那将领正要得意，却听当啷一声，长矛竟被直接弹开！ “什么？！”众骑兵懵了，要是常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中矛，定会透体而亡，此子非但没死，反而将长矛弹开，只有钢铁重甲才会做到如此防御，这…… “啊哟！”陆羽虽有符文灵甲在身，却也被这一矛震得踉跄数步倒在地上，胀痛的感觉随之传来，他咬紧牙关忍住痛苦，撑起身子就继续往前跑。丝丝暗灵力渗入履云靴中，他化作一道虚影，速度瞬间提升了数倍，眨眼间便进入了林子深处。 “将军！这人会妖法啊！”一名骑士骇然喊道。众骑兵见此也都不敢再追了，那首领沉默了片刻，突然勒转马头，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撤！” 人已经找到了，追也追了，妖法也见识了。这位首领接到的只是搜索任务，并非赶尽杀绝，他有种预感，要是再得寸进尺，很可能会丧命于此。凡事都有一个“度”，有时，知难而退或许是最正确的选择。 一干人马带起滚滚烟尘，向青州城方向退去。 …… 第一二三章 转移 “尹大人，末将于青州城西南方向三十余里处发现贼人踪迹。但那小子的行动迅捷无比，吾等实在是追之不上，就……” 青州城太守府内，尹浪面色阴沉地看着眼前前来汇报的骑兵长，怒骂道：“追不上？！堂堂青州城骑兵队，连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鬼都追不上？！这要是传出去，你叫我的颜面往哪里放！啊？！” “大人息怒啊！”骑兵长连忙单膝跪地，低头急道：“那小子一开始的速度还算正常，但他在被末将用长矛刺中之后，非但没受伤，还一下子窜出老远！等我们回过神来时，就已经看不见了！那里是丛林，我等不好继续追进去，所以……” “中了矛，没受伤？”听到这话，尹浪忽然回想起高文德提到的“妖法”，而陆羽的速度他也是见识过的，当初在郊外，一干骑兵确实无法凭借马力将其制住，他刚才这番话，不过是对下属立威而已，不然，难道要对任务失败的人笑脸相迎？他做了太守，对这些形式上的东西还是非常了解的。 “你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是！” 骑兵长赶紧将陆羽化作魅影闪入丛林的画面细细描述了一遍，一盏茶的功夫后…… “如此说来，此人可能是武林高手，这也怪不得你们。行了，下去吧。切记此事不要对外人提起。”尹浪一挥手，那骑兵长如获大赦，连声称是地退出房间。 “看来，只得等高老爷回来，另想办法了。”太守长叹一声，望向窗外远处。 …… 红木林内，陆羽脱下符文灵甲，检查着后背上的伤势。 “哎哟……嘶，没有神识果然不行，要在以前，这种破矛怎么可能击中我。”他虽看不见身后，却也能感到自己背上定是肿胀了一大块。 “嗷呜。”小琉璃附和了一声，并且用柔软的长尾扫着他的伤处。软绵绵的感觉让陆羽舒服得轻吟一声，他摸了摸小狐的头，思索道：“伤势虽不重，却让我意识到不得不加快修炼的进度。此地不宜久待，那些人回去定然会通知太守，而下一波前来搜捕的敌人，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不如……” 他想了想，若是再换地方，应该去哪儿呢？他身上剩下的银子已经不多了，住客栈和驿站显然不现实，长途跋涉又太耽误时间，普通的地方灵气又不足，他思来想去，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惊呼一声：“有了！” 几年前，他与穆铃儿曾被吴壑捉到一个灵气充沛的小山林中度过了一年岁月，若是去那里，就绝对不会有人能再找到了。 “很好。白天人多眼杂，容易被认出来。不若晚上出发，连夜赶路。若用轻身术全速前进，想必一天时间即可到达。”陆羽下定主意，开始闭目养神。 此时正值当午。在失去水灵根之后，他又回到了白天无法修炼的状态，而且，目前他连神识都无法使用，这导致原本可以利用的时间全部被浪费掉，即便他心疼以极，却也毫无办法。 就这样，在休息和恢复中，他迎来了自下山以来的第七个夜晚。 秋风萧瑟，凉意沁心。眼看着冬季就要到来，余国的温度终于开始一点点下降。轻微的寒气让陆羽皱了皱眉，他将符文内甲重新穿在身上，在月色之中无声地离开了红木林。 轻身术可谓是行走江湖之必备法术，在不能使用飞剑时，大多数修士的赶路方法都是步行，唯有土豪才可能会有灵兽坐骑。每到这时，陆羽便会想起曾经陪伴过自己好些天的骏马“小黄”，这么长时间过去，小绿和黑黑已经踪迹全无，小黄就更是不可能再出现了。 他比较重感情，无论是对人还是对物。回想起来，在灵隐派中，真正对自己好的人，似乎只有李行舟一个。其余的都只是泛泛之交，算不上好友。以前他一直以为，冷师姐算是众人之中对自己还不错的存在，然而冷云松的死讯传出之后，这份看似不错的关系就瞬间破裂了。毕竟兄妹之情远大于同门之谊，人家没找来报仇就不错了。 “唉。”他轻叹一声，不再去想这些烦心琐事。 几个时辰后，陆羽安全地绕过了青州城，到达了小山林入口。 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强大的夜视能力让他行如白昼。在深更半夜，外面根本没有行人的踪迹，这让他的赶路速度并未受到半点阻碍。余国并非治安极好的地方，每到晚上，平民百姓便会早早关门呆在家里，防止贼人盗匪光顾。据说，这一带的山贼还是蛮多的。然而凡人虽怕，陆羽却不怕。他连官兵都敢打，何况未经训练过的匪徒之流？ 在山林入口处休息了片刻之后，他终于在天快亮时匆匆上山。 此山仅有一条小路，一个入口。而在到达山顶木屋的过程中，必会途径山腰的参天古树。 那里是让他此生难忘的地方，是他亲手杀掉“恩师”吴壑的纪念地。 片刻后，陆羽走到古松前，环视着周围自己曾经留下的痕迹，那被火球术炸开的石堆依然还在，刺穿老者的倒钩陷阱也摆在那儿纹丝未动，只是…… “为何此处有如此多的足迹？”他疑惑地看着地面上浅浅的脚印，面露奇怪之色。 炼气六层的他，五感通透，能够清晰地发现林间比较明显的印记。看这些脚印，基本是同一人留下的，而且来来往往次数甚多，他不禁心中疑惑：难道有其他人发现了这里？ 他神经一紧，小心而又警惕地继续往山上走去。 当两个木屋出现在他视线中时，陆羽终于确信，此处定然有外人常来了。因为自己曾居住过的右侧小屋门前，尘土只有薄薄一层，和吴壑那没人清理的屋子相比，一看就被人打扫过，并且那脚印也是止步于此的。 “谁会在这儿隐居呢。”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赶紧走向小屋。 …… 第一二四章 燃香 木屋之内，原本空无一物的小木桌上，多了一尊观音菩萨像。佛前，一个巴掌大的香炉极为端正地摆在那里。炉中的香根数量太多，数不清楚，但看上去至少有几百支以上。 房间四周寂静空寥，曾经的床铺等生活用具早已不见，仅剩一佛一蒲团。从屋中的落灰程度来看，这里至少已经有月余没人来过了。 看着这朴素而充满禅意的小屋，陆羽呆坐在蒲团上陷入沉思。 谁会来这里拜佛呢？记忆之中，除了穆铃儿和自己，好像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如此偏僻之处。穆铃儿有家有业，自是不会再回到这小小木屋中了，难道是有佛门僧人路过此地，发现这里风水不错，在此供佛参拜？ 他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纠结，开始安排起日后的事来。 “嗷呜~”小琉璃面对他们的新家，欢喜地叫了一声。相比那腐烂气息刺鼻的山洞，这里的环境确实算得上是“上佳”了。 “终于落脚了啊。”陆羽嘿然一笑，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 有个居所的感觉不错，至少，会带给人归属感。小琉璃的出现也让他不再孤单，看来，日后的生活一定要比以前安逸许多吧。 就这样，崭新的生活开始了。 …… 高家堡。 高文德的消息让高家众人陷入骇然之中。 “什么？！我道霖儿为何不往族内发送传音符了，原来竟是没能杀掉那小子！如此说来……”高家老祖宗将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戳，寒声道：“霖儿也多半是遭毒手了。” “这……” “老祖宗莫急，小霖子大圆满期修为，做事沉稳冷静，怎会轻易死在那小子手里？”另一名高家长老安慰道，“明日我亲自去联络一下灵隐派的执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老祖宗握紧杖柄，长吁出一口浊气，喃喃道：“这次，我们高家算是踢到铁板上了。”他眯起双眼沉默片刻，突然看向高文德。 “你当初抓的那女娃娃，真被凌月宗的老尼带走了吗。”老祖宗眼中精芒一闪，吓得高文德连忙跪下，颤声答道：“文德断不敢欺骗家主！那女娃，确实被带走了！” “若是她没被带走，你招惹上这么个煞星倒还好，如今，不但天灵根少女没能留下，烨儿死了，霖儿也多半葬送其手，你高文德，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老祖宗，我……” 在高家众人的注视下，老者狠厉一笑，突然将手中拐杖一指弹出！ 噗——！！！ 高文德不敢置信地望着老者，周围众人也倒吸一口冷气。 那拐杖直接戳穿了他的喉咙，他甚至来不及反应，便睁着大眼仰倒在地。 “高家，不允许这种废物出现！”老者冷厉地环视了一圈，高家堡的议事厅内，鸦雀无声。 …… 山青村。 炊烟袅袅，柳暗花明。此时正值初冬，天候转凉，淳朴的村民们都早早地停止了劳作，回到家中生火做饭。 就在不久前，此村竟迎来了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少女，然而除了日夜守在村口的王大爷之外，没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 “老先生，请问这里是山青村吗？” “是哇，你找谁？” “我找陆羽。请问您知道他的家在哪儿吗？” “哦——他家在村东第三个院子里，挺明显的，你到了就能认出来。” “谢谢老先生。” 当天的情景犹在眼前，穆铃儿呆坐在陆羽的屋中，望着窗外。 在海鲨帮被天狼门全部瓦解之后，她就踏上了逃亡之路。她终于明白，陆羽当初的心情是怎样的了。这种成天生活在恐惧之中的状态非常难熬，本就缺乏安全感的她，几度崩溃。 天狼门请到的仙师法力约有八层之高，她逃出分舵时，原本想直接回到山青县旁的小山林隐居，但又苦于那附近全是天狼门的暗哨存在，无奈之下，她选择往反方向逃亡。只要不被修仙者发现，她就是安全的。于是在连夜的赶路中，她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里，或许，唯有“他”生活过的地方，才会带给自己一丝安全感吧。 陆羽的家被她打理得干干净净。为了防止被多余的人发现，她每天白天坐在屋中打坐，只有深夜才会出门散心。这一日，与往常一样，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月亮已经不知在何时高高挂起。 穆铃儿悄悄走出房门，来到了山青村外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旁。 溪水潺潺流过，水流的声音让她感到无比亲近和自然，她站在溪边，望向夜空。 “你现在会在哪儿呢。”少女喃喃着。 自从离开小山林，她便无法为他继续拜佛。于是，每天思念他的方式就变成了夜间的自语。 “在这许多年里，你可曾想起过我一次呢。” 凉风吹过，少女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阴云飘动，将原本明亮的圆月遮蔽。 “要是和你在一起，该多好。” 孤独感袭遍全身，她望着漆黑的天空，眼泪扑漱而落。 此时此刻，如同回应般，一条蓝线，拖着长长的尾巴，划破原本寂然的夜空。 它虽然遥远，却是如此的美丽而深邃，神秘且迷人。 “那……那是……”少女怔怔地望着那抹幽异妖艳的蓝，惊呼道：“流星……吗？” 据说，在流星坠落之时许下愿望，多半会实现。 抱着尝试一下的想法，她将双手对握在胸前，轻闭双眼，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若是能和陆师兄一起活过千年，看遍这人间烟火，即便今生今世不能永远在一起，铃儿也无怨无憾。” 许下这内心深处的愿望，她落寞地睁开眼睛，幽幽叹道：梦总是无法成真的吧。 就在这一秒，时间定格。 远方那一点蓝光蓦然消失，下一息，出现在少女的眼前，以不可抗拒之势，眨眼间没入她的眉间。 轰然之间，方圆万里，大雪纷飞。 余国的初冬，在天一神水的认主下，提前到来。 …… 第一二五章 天一神水 “下雪了啊。” 山林之中，陆羽坐在自己屋内的蒲团上，喃喃道。 “嗷呜。”小琉璃从他胸前露出漂亮的小脸，将双爪轻轻搭在了他的衣领处，狐耳一动一动，可爱之极。 “你冷吗？”陆羽问道。 小狐摇了摇头。 “过些天会更冷，这里的寒意恐怕会让你难以抵挡。等我到达七层之后，去县里给你买一床被子，省得你着凉。” “呜~”小琉璃欢喜地叫了一下，并且用毛茸茸的小爪触了触他的脸颊。这些天来，陆羽一直对她无微不至，每天白天都会出去给她找食物，山林之中的果子、鱼类、蘑菇、甜草根等等，他每天换着方法给她做，这让她对陆羽的依赖感大大提高。 “今天想吃什么？” “嗷呜。” “那我去找只山鸡来烤吧。”陆羽嘿嘿一笑，站起身来，“顺便感受一下外面的温度。毕竟好久没有看到过雪了啊。” 余国近海，很少下雪。这里的天气是湿冷，雪花一落地就会融化，然而这次的雪，竟堆起一尺有余。 陆羽走出屋子，轻轻将手附在雪堆之上。冰凉的感觉顺着掌心传向大脑，凛冽之意让他打了个寒颤。 “嘶，真美。” 山林之中不比城村，这里没人会清扫积雪。放眼望去，整个山上山下都是一片纯白，松树林木之上，挂满了银白色的雾凇，冷风吹过，雪雾飘飞，怎一个美字了得？ “嗷呜！”陆羽和小琉璃见此美景，心情大好。一人一狐在雪地上玩耍了许久，这才想起正事，走向山腰去寻找食物。 陆羽马上就到七层修为了，其实是可以辟谷的。但他认为琉璃必须要吃些东西才能存活，所以依然每日准备食物，这让小狐感动不已。 一个时辰后，他拎着一只野鸡、提着两条活鱼往山上走去。河水变冷，连鱼都变得容易抓了。 他回到木屋处，将门外的空地略微清理了一下，腾出一块干净的区域，然后把几根柴火支在了那里，用火折子生了火。 噼噼啪啪的声音传来，夹带着一股暖意，烤得人寒意尽除。 “真好啊。”陆羽和小狐围坐在火堆旁，感受着这份美好的温暖。 …… 数十里外，山青村的小溪旁，穆铃儿蜷缩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冷……” 如在冰泉中沐浴，这份冷冽锥心刺骨，让她全身变得僵硬起来。 恍惚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凝固住了。 穆铃儿绝望地闭上双眼，她以为自己就要被冻死在这里，然而。 “怎么会……” 霎时间，脑中一片清明，寒意竟然化为了她体内的一部分，她再无冰冷之感，庞大的神识出现，她竟在一瞬间突破根本无法涨进的修为，轰然飞升至……筑基末期。 巨大的信息量灌入脑海，她怔怔地感受着这仿若梦境的一切，陷入了迷惘。 “天一神水”乃地水精华，是神女长河用蕴灵晶玉孕育出来的至灵之物，此玉每五千年会生出一滴带有灵性的神水，从仙界坠入凡间，当然，这只是传说中的存在，世人并不能对此进行考证。 然而万事万物皆有联系，穆铃儿在虔诚愿力的牵引下，居然将此神物吸引过来，并让其自愿认主。这份机缘，非大功德者不能得，非大善之人不能具！ 穆铃儿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内视术让她得以查探体内的异状，当她看到体内的丹田处被海蓝色淹没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本的四灵根，全都被净化掉了。 “天一神水”会主动将它认为无用之物化为虚无，灵根也不例外。 穆铃儿伸出手臂，她呆滞地看到自己的皮肤变得不再有一丝瑕疵，彷如精雕细琢的美玉；她望向溪水，竟从水面的反光中发现自己的容颜在原本丽质的基础上更上一层，如天界仙女般高不可攀，那清冷之姿若是让男人见了必会导致天下大乱。 “穆铃儿，走吧。去东海。” 脑中蓦然出现一个犀利刻薄的女声，穆铃儿吓得一颤，将神识聚向脑海。 在那里，一滴深蓝色的液体漂浮其间，毫无疑问，那声音就是从它身上发出来的。 “你是……？” “无需多问，我是能够达成你心愿的神。但想必你也清楚，世间万愿若想完满，必要付出对等的代价。”水滴的声音遥远而又空灵。 “……嗯。”她点头。 “我本无法在凡间生存，既然选中了你，你就必须按我的话做。否则，我给你的一切，会在你背叛我的那天，加倍夺回。” “你会让我见他一面吗？”穆铃儿心中一急，她虽然知道自己的体质发生剧变，但并不想就此被奇怪的东西控制住，因为她想要继续为陆羽祈祷，她想要些许的自由。 “呵，你不是说与他共存千年即可么？”水滴的声音充满讽刺之意，“果然你心底之愿不止如此吧。” “我……”穆铃儿无法反驳，当然，能见到陆羽远比日夜思念要好上万倍。 “无妨。只要你听我的，在东海最深处建立宫殿供养我，我自有办法让你见他一面。”水滴得意地说道。 “当真？！”少女一听能见陆羽，顿时放下了全部的防备，要是真能看见他，这一生还会留下什么遗憾呢？ “哼哼，区区冤枉若是都实现不了，本神还何必跑下凡间？” “嗯！” 穆铃儿与水滴很快达成协议，她在当晚，连夜离开了山青村，赶往余国东部边境。 一路上，水滴交待了她很多事情，包括天阶功法、顶级法术、别的修士听了会嫉妒致死的炼器方法、炼丹手段、采集要领、豢养秘要等，甚至连如何开宗立派都说了一遍。 由于信息量太大，穆铃儿听得头昏脑胀，最后她拿出了一本白色小册子，弱弱地问道：“我可以继续修炼陆师兄当年学的功法吗……” “这是什么垃圾东……” 水滴的“西”字还未出口，便听其在脑中惊愕万状地骇然道：“……你竟有弥勒神僧的通天功？！！！” …… 第一二六章 雪夜青年 “有人吗？” “有人吗——？” 正在修炼中的陆羽蓦然一惊，赶紧收功起身。 大半夜的，这山上怎会有外人光顾？！他正要走出去，忽然发现门外的火堆余烬未熄，这才意识到，定是火光让山下之人注意到了，不由自责道：“陆羽啊陆羽，你做事怎地总是如此不严谨？！” 不过既有人来，他也不能不露面，毕竟这山不是他家的，要是有猎人什么的想来借住一晚，旁边的屋子完全可以给对方行方便。 他走出房门，在夜色和火光中看见一名身穿白色道袍的青年正一脸期盼地望着这边，见陆羽出来，赶紧走上前拱手说道：“这位小兄弟好啊，我途径此地，想在这……咦？！” “嗯——？！” 二人同时惊呼一声，因为陆羽喜欢见人就用灵眼术的坏习惯并没有改掉，他在一刹那间竟发现对方是炼气八层的修士！ 而那青年见他眼中隐有蓝光，自是“礼貌性”地回望了一下，二人这才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修仙者。 常年被追杀的陆羽警惕之心大起，他后退数步，随时准备用履云靴逃走。 “咳，道友不必惊慌！在下没有恶意！”青年连忙举起手来，示意自己并无武器。 “呵呵，你没有恶意，那作为修仙者，为何会在这深更半夜来此造访啊？”陆羽不傻，他深知修仙者出门在外，一旦相遇就极有可能发生杀人越货的事情，而且此处只有两人，一人杀掉对方后绝不会被外人发现，换做是谁都难免心生猜疑。 “在下天道门弟子许苍生！苍天无眼的苍，生灵涂炭的生！此次外出是受家师之命前来余国游历一番，途径此地见这里灵气浓郁，又看到山间隐有火光，便想借火烤烤身子，这才循着雪地中的脚印找上来的，道友切莫把我当成那邪人恶士啊！”青年自报家门，而陆羽却一言不发。 他在思索，记忆当中并没有“天道门”这个名字的存在，听对方所说，此门很可能像“星罗宗”那样，是外国的修仙门派。 他并未放松警惕，说道：“许道友若想烤火，这火堆随你使用。若想借宿，旁边这间屋子也请你自便。但若你想打我的注意，在下恕不奉陪。你虽然修为比我高些，但要想把我怎样，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陆羽这番话非常冷漠，而许苍生却不甚在意，反而唉声叹气道：“外界修士各个提心吊胆，对同类深加防备，果然属实。都怪正魔对立，常年厮杀，邪不像邪，正不像正。这修仙界中的公道正义越发罕见，我许苍生饶是习得预天之术，恐也难以改变现状了。” “预天之术？”陆羽眯起双眼，略微感到诧异。眼前的青年年纪也就二十余岁，推其资质应该是双灵根，看他一副胸怀大义的样子，似乎确实属于正派之人。不过…… 陆羽生平最恨什么“正义”、“公道”，这天下若有正义，门派长者会算计弟子、师傅会算计徒弟吗？这世上若有公道，芊芊会被人掳走吗？凭什么？！ 他心中蓦然生起一股戾气，想将之发泄出去。眼前青年似乎很在乎师长之言、正道之论，那便不如跟他理论理论，看他到底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你说的‘预天之术’，是什么？” 许苍生眉头一皱，傲然道：“‘预天之术’乃本门秘法，可观天象、知未来，算天下大事，演古今剧变。若非核心弟子，是决不外传的。” “哦？这么神奇？”陆羽脑中一想，便自然地将之归为“算命的”一类，他不善地问道：“那你学到了如此神通广大的本领，修为怎地才炼气八层？” 这话放在其他修士耳中，可谓是难听之极。然而许苍生却不以为然，他依旧是那般自豪模样，答道：“我修为尚浅，师尊就已经发现我的天赋，若是等我筑基或是达到更高境界，他老人家定会把更高层的秘法传授给我，到那时候，我一眼便能看出你未来三日将会发生的灾祸或是吉运！怎样？厉害吧！” “嘁。江湖神棍。” “你……！”这话可着实是把许苍生惹恼了，但他从小生在书香门第，教养极高，自不会动手打人，只是说道：“道友若是不信就罢了，何必出言讥讽与我？我天道门在中州可谓是最强的正道大派之一，你辱我不要紧，但你切莫辱我师门，否则苍生就算是要得罪阁下，也不得不为师门名誉出头了。” “师门名誉？得罪师门？哈哈哈哈——！！！”陆羽狂笑不止，师门？师门有何名誉可言？！他从未在师门中感受过集体荣誉，从未体验过真正意义上的归属感！提起师门，他就心生恨意！那根本不是培养自己的天堂，而是让自己距离初心越来越远的深渊！ 许苍生眉头大皱，心道这人怎地如此偏执无礼，难不成是魔道之人？ 他不由寒声问道：“阁下屡次三番羞辱于我，不知你是何门何派的？为何对在下的门派之论反应如此激烈？” “我一介散修，无门无派！”陆羽收了笑意，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身在正道，日夜被洗脑，根本不知外界险恶！即便他们放你出来游历，你能体验到的人生苦难也只不过区区一二、冰山一角！你怪这个怪那个，到头来，以你一己之力，终究无法改变整个世界！” “你这怪人休要胡说！自古以来恶不胜善、邪不胜正！天道虽不如以前势大，但却也是万千修士追寻最多的一脉！修道可升天，你是修仙者，难道就没看过道典吗？！破道之术源于五行，五行离不开道家，我天道门属道家最大的门派，我出门游历是为了涨见识、增阅历，在下只不过到这儿来借住一晚，你凭什么侮辱我！？” “道典我倒是看过，但你邪不胜正的说法却是过于天真了。都说修道可以长生，但修魔之人好像也活得不短吧。你这番言论根本站不住脚，还是莫要强词夺理了。” “以及，”陆羽冷笑一声，“这就是你将剑藏于袖中的理由？” …… 第一二七章 救命大恩 “阁下莫要逼我。”许苍生的声音越发寒冷，“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只是担心汝乃魔道之人，故此留这一手准备也没什么不妥。你若不再咄咄逼人，我定不会为难于你。”他将道袍中的宝剑拿出，背在身后。 见对方没有出手的意思，陆羽一指另一间屋子，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请你自便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陆羽缓缓走回自己的房间，而许苍生也不再多言，自顾自地捡起一小截火把，进了另一间木屋。 片刻后，隔壁屋中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陆羽的眉头微微一跳，暗道：“此人莫不是想在这里长期呆下去？！这可糟了。” 果不其然，许苍生的声音再次传来，“许某将会在此借住半年，叨扰了！” “这人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陆羽气得牙痒痒，藏在他衣服里的小琉璃也“嗷呜”一声以示不满。 原本清净的山林，多了一个不速之客，虽然对方目前没什么直白的恶意，却也实是让人难受不已。陆羽揉了揉额头，思考着该怎么赶走此人。若是就这样让他住下，对自己恢复修为一事可断没有半点儿好处。 就这样，翌日一大早，陆羽缓缓收了功，来到隔壁门前喊道：“许苍生，出来，我们谈谈。” 数息时间后，木门嘎吱一声被打开，许苍生精神饱满地走出房间，说道：“阁下尚未报上名讳，然我却早已自报家门，你这样找我，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陆羽直接无视了这句话，他开门见山：“此处是我清修之地，你在这借宿一日还行，要是常住，恐怕我不能接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又不会制造噪音，平日里仅苦修而已，根本对阁下无甚影响，况且你有自己的房间，我这间一看就是常年无人居住，即便我走了，这里也是空着的吧？你又何必赶人呢？”许苍生眉头一拧，对他的驱赶非常不满。 “你这人……”陆羽一看他这副衣冠楚楚爱讲道理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算了，跟这种人没法交流的。”他心想。 现在的陆羽非常憋屈，他面对炼气八层的许苍生居然毫无办法，若是能用储物袋，像那种角色，还不是一招半式就能打跑的？然而他修为卡在炼气六层巅峰这里，身上能用的灵器一个是用来防御的符文灵甲、一个是用来逃跑的履云靴，根本无法杀人，这实在是太过尴尬。无奈之下，他只好暂时打消了驱逐对方的念头，一言不发地回到屋子里发呆。 整整一天，许苍生都没发出任何动静，仿佛隔壁根本没人一样。他确实做到了“没有噪音”的程度，想必对方修炼的功法需要清净环境，否则也不会突然想在这儿逗留半年了。 既然如此，陆羽就逐渐放松了警惕，任由他去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他和许苍生仿佛根本不存在般，二人之间毫无交集。陆羽白天出门采集食物，晚上修炼。许苍生则是黑天白天都不出来，不吃饭、不放风、也不吵闹，俨然一个苦修之士的形象。这倒是让陆羽略感意外。 一个月之后，陆羽终于将修为重新锤炼回炼气七层。在神识出现的一刹那，他立刻将之探向隔壁。只见许苍生正盘膝坐在蒲团上，嘴里念念叨叨个不停，与此同时，他的嘴角竟然不断流淌着一些白沫，这一幕让陆羽眉头一皱，暗道：“莫不是走火入魔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陆羽走出房间，轻轻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许苍生一直是那个状态，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他突然吐出一口鲜血，然后昏倒在地，周身不断抽搐，陆羽在一惊之下，极为肯定地判断出，他定然是修炼过度导致了走火入魔。 “这可如何是好？”他二人虽然关系恶劣，但陆羽断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傻乎乎地追求正义的家伙死在自己面前。他思索片刻，最终突然想到一个物事。 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瓷瓶，将最后一粒“百花清心丹”倒入手心，然后扶起了对方，将丹药送入其口。 “想不通的时候，吃药就好了。”他也不知道这东西对走火入魔的修士管不管用，只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去试试，然而那药丸刚一入口，对方的眼神就逐渐恢复了清明，也不再抽搐了，而是哆哆嗦嗦地打了个冷颤，然后如回魂般地恢复了精神。 “啊……我这是怎么了……？”许苍生面露疑惑之色，看上去根本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 “你修炼过度导致走火入魔，差点死掉。”陆羽此刻已经站得远远的，人既然救了，他就不需要再做多余的事了。 “那我……”许苍生似是恍然，他突然一拍脑袋，说道：“难道是阁下救了我？！” “不是我还能有谁？”陆羽冷笑道：“我本来是想赶你走的，谁知你竟是那副模样，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看来阁下并非大奸大恶之辈！”许苍生啪地一拍手掌，说道：“此乃救命之恩！苍生必将报答阁下，只是不知阁下名讳……” 陆羽听到这话，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说道：“在下陆羽，陆地的陆，羽毛的羽。此乃举手之劳，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不不不！陆道友大恩，苍生此生难忘！我这儿有一些琐碎之物，道友看上什么，直接挑去好了。”陆羽没想到许苍生是个有恩必报之人，只见他话说一半，直接翻出储物袋，将一排小盒子摆在面前，说道：“陆道友万万不要客气，你若不收，我恩情难报，以后修炼定然重重受阻，请道友理解！” 他这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搞得陆羽实在是不好意思，原本对他的反感之心也顿去许多。陆羽本不想收什么东西作为回报，不过他话都说到这了，倒不如看看他有什么宝贝…… “咳，既然许道友这么说了，那我就随便挑一件吧。”陆羽很是讲究地没有打开那些盒子拣选，而是随意地将最中间的那个小玉盒招在了手中，将之打开一看。 “啊！陆道友好手气，这是在下从青璃师姐那里讨要来的‘驻颜丹’，此丹可让服用之人容颜永驻，实乃不可多得的珍稀丹药，道友若是送给女子，想必会轻易获取芳心啊。”许苍生在一旁连连称赞，而一旁的陆羽，内心却是骇然之至！ “竟是五品丹药！这小子好可怕的身家！！！” …… 第一二八章 真·土豪 丹分九品，与飞剑基本相同。至于第十品，那是传说中的存在，没有任何一本现存的书中会对其进行记载。许苍生赠送的这五品“驻颜丹”，其效果对男子来说虽然鸡肋，但却是大部分女子做梦都想求得的丹药。 丹药一旦上了五品，就意味着炼丹之人至少是结丹期的前辈了，并且，其需要的材料也极为昂贵，说不准会用到四五级妖兽身上的东西或是四五品的灵草等物……而许苍生能直接将宝贝拱手相送，只能说明他其余的盒子里都是价值差不多、甚至更高的存在。 “真是土豪啊……”陆羽心中暗叹，他并不推辞，直接在许苍生的注视下将玉盒放进自己的储物袋，对方见他当真收下，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看那样子好像生怕他不要似的。 有了这次的风波，二人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陆羽虽然觉得盲目崇拜正道的人有毒，却也不再挖苦嘲讽，反而心平气和地跟他坐在火堆旁聊了起来。 “咳，陆兄，”许苍生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啊，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这话让陆羽一愣，他思索了一下，觉得叫什么都无伤大雅，看着许苍生那期待的目光，他只好默许了。 “……呃，随你吧。” “哈哈，陆兄，不知你以后有何打算啊？一直在这深山老林里修炼，恐怕会耽误了修行的最佳时机。若是你有加入门派的想法，我可以引荐你来我们天道门呀，我师父若是知道陆兄救了我一命，他老人家绝对会同意你进门的！”许苍生兴奋地说道。 陆羽汗颜，他刚逃出灵隐派，短时间内自是不想再次陷入门派的束缚，虽然“天道门”听起来在外国好像雄霸一方的样子，但那并不会加快自己寻找芊芊的进程，反而很可能导致天天被正道洗脑，派出去对抗魔道，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他婉拒道：“实在抱歉，我暂时并没有加入门派的打算。一个人修行挺清净的，要是进了门派，规矩太多，我恐怕不能久待。” “嗨呀！陆兄，这你就想多了！你是听谁说的，正道门派规矩多啊？在我们天道门，只要没有人打上山来，门中的长老和弟子基本都是自由的，爱修炼就修炼，爱切磋就切磋，相当自由啊！再说了，哪有人敢到天道门闹事？我师尊是太上长老，那一身修为吓人得很！普通的妖人都不敢提他老人家的名讳！……当然，门内唯独禁止弟子私通，若是陆兄喜欢女人，就……” “……”陆羽从他这一番话中推测出来，对方多半是有个元婴期的师父了。“太上长老”这种称呼，在修仙界中无疑是指大陆顶尖的豪门大派中，常年闭死关、寻道永生的存在，这类神人便是传说中的“顶阶修士”，基本不参与世事，被大家尊称为老祖。而许苍生竟然有这种师父……也就难怪他身上的宝贝随便拿出一件都如此吓人了。 “许道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实在是有不得不独行的苦衷，还望道友能够理解。”陆羽面不改色，该拒绝的必须拒绝，要是犹豫不决，这关系就麻烦了。他二人毕竟并不是至交好友，虽然他救了对方一命、拿了对方的报酬，但那并不意味着他非得跟人家变成朋友，很多事情，点到为止。 “啊……那还真是遗憾……”许苍生也不追问，作为修仙者，谁没有个秘密什么的？他一转话题，继续说道：“既然陆兄不愿加入门派，那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也许适合陆兄发展。毕竟在这附近连个修仙坊市都没有，对于散修来说真的是太难了。” “哦？”陆羽神色一动，问道：“什么好去处？” “那里是我前些天途径的地方，也是我此行游历必去的一个地点，叫‘天缘城’。”许苍生咽了口唾沫，神色飞舞。“那里是低阶散修们的庇护所，几乎所有的散修，只要去过天缘城的，都不想再走了。” “为什么？”这倒是吊起了陆羽的好奇心，诚如许苍生所说，在这深山老林中啥都没有，灵石没法挣，也没法花，没有同道可以交流，没有妖兽可以练手，若是一直呆下去，对于长期发展来看绝无好处，若是真有适合自己的地方，那他自然愿意前往。 “哈哈，因为那里什么都有！非常适合散修生存！”许苍生慨然叹道：“天缘城没有任何门派介入，只有散修们自发组织的团体——散修盟。在那里，任何人都得遵守散修盟的规矩，若是有其他门派的人想搞事，当场就会被坐镇城中的散修长老们共同拿下，真可谓是散修的宝地！而且，那里的商品多种多样，小到摊贩坊市、大到店铺连锁，所有修仙者需要的东西，只要你想买，就基本全能买到！无论是哪家修士，都会常去那里淘宝，哈哈！陆兄，给你看看我这次的收获。”许苍生再次从怀中摸出了三个玉盒，面露激动之色地将它们打开，像个要急于给同伴展示自己收藏品的孩子。 陆羽听得一愣一愣，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去看许苍生的东西，不过当他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浓郁灵气时，那映入眼帘的宝贝便完全把他给震惊住了。 “这……这是金精？！” 陆羽目瞪口呆地看着其中一个盒子中闪闪发光的金块儿，它虽然仅有巴掌大小，但里面蕴含的金灵力却惊人之极，此物他只在《高德见闻》上看到过，据说是炼制金属性飞剑的最佳材料之一，光是用金精制作的剑胚，就能让飞剑的品阶从四品开始起步，若是加些其他的珍稀材料，达到五品、六品不成问题。 “陆兄慧眼如炬！我师父说了，我此行游历可以随意花销，等回去了之后他老人家会再给我一笔灵石，所以我在天缘城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哈哈哈……”许苍生略微有些得意，不过他还是尽量避免了在陆羽面前炫耀身家，只笑了几息就及时地停止了。 陆羽对真土豪的自恋行为表示理解，他将目光又放到其他两个小盒子上，这一看，差点让他吐血…… “剑符？！储物戒指？！！！” …… 第一二九章 请叫我心机狐 所谓“剑符”，指的是将高品飞剑的部分威能以幻化的形式封印在符箓中，当修士使用剑符时，符箓便会自动化为一柄飞剑用来攻击敌人。 根据飞剑品阶的不同，符箓中蕴含的能量也不尽相同，当然，这种作为消耗品的宝贝，在制作过程中会大大损耗飞剑本体的寿命，所以它们珍贵之极，往往都是结丹期前辈以降低飞剑威能为代价做出来的。这种东西在普通的修仙界坊市中，基本是有价无市的，而许苍生竟能在天缘城淘到，说明那里确实有很多宝贝。 另一个盒子中装的“储物戒指”就更昂贵了。“储物戒指”的原理与储物袋相同，只不过其蕴含的空间更大、更广，并且样子更加精美。这种东西在修仙界里是身份的象征，要说实用性，买一百个储物袋其实也跟一个戒指能容纳的空间差不多，然而它们的价格却是天差地别。 像灵隐派入门弟子发的那种储物袋大概只需五块灵石便能买到，而储物戒指……没有五千灵石，想都别想。这就造成了，戴储物戒指的修士基本都会被别人当成土豪的现状，五千灵石，对于炼气和筑基期修士来说，绝对是天文数字。换谁拿到这笔钱，也不会去傻乎乎地买储物戒指的，毕竟，同样的价钱可以买不少上好的材料用来炼器、炼丹，或是直接买一把四品飞剑都不成问题…… 许苍生很满意陆羽吃惊的表情，在他眼里，能让这位出言不逊的救命恩人露出如此呆滞的神色，绝对是一大快事！他心里一爽，就不小心说了句：“哎呀，我看陆兄对我淘到的宝贝也很是喜欢啊，不如这样，你再从这三个盒子中挑选一个，作为我们相逢一场的纪念品，如何啊？” “啊？”陆羽一听，不对啊，就算许苍生不差钱，但如此重宝为何说送就送？ 在理智的克制下，他断然选择拒绝。“许道友不必如此多礼，我与你只不过一面之缘，之前的救命之恩你也已经报答过了，若是再送出大礼，我恐怕不能接受。” 他深知“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现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如果他再收下一礼，自己又还不上同等级别的宝物的话，在接下来的半年中，就要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了。陆羽脑子好使得很，在人际关系方面，他现在采取的是是能省则省的态度。这个“省”，不光指的是时间，同时也是精力、财力。 “嗨呀！陆兄还是如此地见外，也罢，也罢。”许苍生见他执意不收，也没办法，只好转移话题，又跟他聊了些奇闻趣事。 片刻后，陆羽终于等他说的尽兴了，这才回到房间，安排接下来的打算。 看着手中那枚散发着淡淡香气的五品“驻颜丹”，他不觉间陷入了沉思。 天缘城，这个散修的聚集地，自己到底该不该去呢？ 若是许苍生所言属实，那确实值得一去，只不过到了那儿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新的麻烦，就难说了。 目前自己能用的法术太过有限，除了余下的一些初级下品符之外，《乾水剑诀》由于灵力不足，根本无法使用，而阵法也已经在仙灵山上用完了，没来得及回收。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打起来，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虽然天缘城中似乎比较安全，但在路上，就难说了。 此城既然是散修聚集地，那么其周围定然会有大量散修出没，自己作为炼气七层的小菜鸟，要是贸然出现在那附近，说不定还未进去，就先被恶毒修士给惦记上了。 “不妥，不妥。”陆羽琢磨片刻，还是决定先缓缓。他毕竟不是卡在瓶颈上无法寸进的修士，作为天灵根，现在他需要的，只是时间和安静的环境而已。这深山老林虽然孤寂寒冷，却胜在无人打扰，许苍生的出现决计是个意外。若是再给他两年时间，等修为到达炼气十层之后再去，那相比现在，就稳妥许多了。 “嗷呜。” 陆羽想到一半，小琉璃突然从他的袖口中窜出，灵巧地跃到了他的肩头，并且蹭了蹭他的脸。 他被这亲昵的举动弄得微微一笑，开心地问道：“琉璃，你想不想换个地方生活呀？” 小狐摇头。 “为什么啊？之前那个怪叔叔说的话你也应该听到了吧？天缘城或许更适合我们哦。”陆羽试图说服她。 小狐依然摇头。 陆羽无奈，开始循循善诱：“我打算过两年就带你去那里。因为现在啊，我没有灵石，没有修为，没有很好的武器防身，所以暂时只能呆在这里。而一旦我的修为恢复到炼气十层，我就需要大把的灵石、丹药、灵器甚至法器、阵法、以及各种各样的东西用来辅助修炼，那样才能够顺利地筑基。嗯，筑基对于修士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一旦我筑基了，就会变得更强大，到时候，外人就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了，我也会一直陪你到最后。毕竟你也希望有个更强大的主人保护你，对吧？” 陆羽曾经对她说过自己的部分经历，所以在谈及修为之时并不避讳。 小狐不再摇头，她似是思索了片刻，这才略微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赞同道：“呜。” “很好，那么我们就愉快地决定了，两年之后，去天缘城。” 不觉间，他已经将她当成了重要的伙伴，面对如此重大的抉择，他竟会与她商谈，这在正常的主仆关系之中，根本是不存在的事情。 就在他陷入对未来的憧憬中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琉璃忽然将目光转向陆羽手中的那粒药香四溢的“驻颜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窜出！在他呆滞的目光下，她竟将那珍贵无比的丹药用嘴一叼，“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事发突然，陆羽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直到他回过神来，才看见：小狐满面醉意地晃了晃身子，小脑袋一歪，倒在地上开启了装死状态。 “琉璃——！！！”陆羽欲哭无泪地咆哮道：“你——！在——！做——！些——！什——！么——！？” …… 第一三零章 许苍生！ “琉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羽直接将她抱起，直视着她紧闭的眼睛，心情非常复杂。 驻颜丹作为五品丹药，若是拿来以物换物，至少能换来同等级别的五品丹或者妖兽材料、中级上品符亦或是飞剑什么的，就算拿来换灵石，也决计不下四千！谁知如此宝贵的东西竟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琉璃给吃了！ “再装死我就不要你了！”他恼怒地轻喝了一声。 这句话似有奇效，被凶了的小狐惊慌地睁开双目，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明显是在求饶。 “唉，虽然这丹药是用百花清心丹换来的，但……”陆羽皱了皱眉，“罢了，这次就便宜你了，下不为例。” “嗷呜？！”琉璃见主人居然连这种事都能忍，不由瞪大了水灵灵的狐目，极为人性化地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嗯，怎么说呢。” “对我来说，你比丹药重要，所以，这次就原谅你了。但是下次！如果你真的很想吃什么贵重物品的话，你绝对、绝对要经过我的允许才行，懂吗？！”陆羽首次对她这么严肃，小狐在“淫威”之下如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很好。”陆羽捏了捏她的小脸，重新将她放下，然后像世外高人般寂寥地摇头叹道：“像我这么善良的主人，在这世上，恐怕不多了啊……” ……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 陆羽和许苍生和平地在小山林中修炼了数月，在这期间里，他二人时常围坐在一起探讨一些修炼上的问题，比如冲击经脉、汲取灵力、功法误区等各种方面，这直接导致很多问题迎刃而解，陆羽在短时间内已将修为重铸至炼气八层，而许苍生也到达了九层境界，眼看着就要大圆满了。 一开始，陆羽白天会坐在屋中，用手头现有的材料炼制符箓。直到材料用尽，他才开始弹琴练剑，毕竟时间不能浪费，该利用的必须要利用起来。隔壁的许苍生见他如此才华横溢，更是对他刮目相看，连续好几天吵着要跟他学琴比剑。为了甩掉这个大麻烦，陆羽不得不故技重施，在隔音阵的笼罩下弹琴、跑到山下没人的地方练剑…… 而琉璃在服下驻颜丹之后，并未发生太多改变，毕竟那种丹药不会像修炼丹药一样，吃下后需要消化药力。至于“容颜永驻”对她到底有没有效果，陆羽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日大清早，许苍生就站在陆羽的门外喊道：“陆兄、陆兄！苍生游历时日已过，今日便要回天云山了！离别实是让人感伤，陆兄不必出门相送，苍生告辞！” “许兄有缘再会！”两个大男人的分别，陆羽实在是没什么可留恋的，不过许苍生也算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友人之一了，在最后一刻，他自然地将“许道友”的称呼改成了“许兄”，这让门外的许苍生激动不已。 “他日若是陆兄途径中州，定要去天道门看我啊！我一定会思念你的！”许苍生的声音越来越远，在马上要听不到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我已将临别纪念放在陆兄门前，陆兄万万不要再拒绝了啊……” “啥？！”陆羽“啪”地一声推门而出，他实在是怕许苍生丢下什么让他还不起的贵重大礼，然而当他推开门的一刹那，见到的竟是一张静静躺在地上的传音符。 “这是……”陆羽好奇地将之拿在了手上，走回屋子把它放了出来。 “陆兄，当我首次见你时，便觉你眉间煞气沉重，面色阴郁之极。在下所习‘预天之术’虽是皮毛，却对相面一道驾轻就熟。不难观出，陆兄所习乃鬼道功法，亦或曾经所属魔门。” 陆羽刚看完第一段话便心头大震！那许苍生竟能从面相看出自己学的是鬼道？！虽然所属魔门说得不甚准确，但灵隐派内部的环境——那些勾心斗角的长老、重重叠叠的阴谋、对弟子们看似无形的压榨，比之魔道又好到哪去？而比之许苍生口中的天道门，显然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赶紧继续往下看。 “初时，我实是打算除魔卫道，将你斩于剑下。然师尊曾教诲过：‘遇事切记三思。’我欲试探陆兄是否真乃恶人，便在陆兄拥有神识后故作走火入魔，谁想，你竟真来救我！还喂我服下三品‘百花清心丹’！若是无情无义之魔道子弟，面对正道修士，怎会耗费丹药出手相救？他们不夺去我的财物便算极好了。” “后来，在下屡次欲以大礼相赠，却见陆兄取舍有度，拒不接受无功之财，此品性即是正道亦罕有人怀，许某真乃敬佩。而后，我欲邀陆兄加入正道，却再遭拒，在下认为陆兄所言之散修身份断不会欺瞒许某，许是有难言之隐，便不再提及。” “相交半载，苍生越发感到陆兄乃人中龙凤，俗语云：‘大隐隐于市’，而我观陆兄竟能耐下性子于此苦修，且进境飞快、规划有序，无论雨打风吹从未懈怠，便觉陆兄今后定然非同常人，于长生一路定会走远！” “今与君别，无论他日你我处于何种立场，无论下次你我相见于战场亦或故乡，苍生决不会忘记，此次游历带给我的最宝贵的一份回忆！” “是正是邪，是善是恶！且待你我共同筑基结丹，名震一方之时，再聚论议！” “许苍生留。” 听完这份留言，陆羽沉默了半晌。原来这个追求正义的青年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木讷愚蠢，反而是心细如针。凭他身上拥有的大量宝贝，半年前要想斩杀自己，恐怕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这封信，意味着对方已经认可了自己的存在，即便自己修炼的是鬼道功法，他许苍生也并不同其他“正道中人”那般拔剑就砍，在这一点上，陆羽感慨万千。 很多人在大环境下，都会被现有的上级改变三观，影响到自己动脑思考的能力，从而做出病态畸形、违背初心的行为。 而许苍生却并非盲目之人，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判断，更有自己的验证手段。陆羽虽未见过此人动手，却也深刻意识到了，一旦有一天，他们真的在战场上相遇，他面对的，将会是一位前所未有的劲敌。 …… 第一三一章 不如摆摊 修炼无岁月。 许苍生离开后，陆羽得以放开手脚地修炼，一年半的时间转瞬即逝。 终于，在这一天，他重新将修为锤炼至炼气期十层。 “奇怪。” 屋中，陆羽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诧异无比。 原本“通慧功”是可以将炼气期的修为提升两级，修炼至第十二层的。而今，修炼到第十层，居然再也无法寸进，这不得不引起他的高度重视。 对修士来说，一旦将修为修满，就意味着要做好进阶的准备了。而要想进阶，必须通过药力支持、自身明悟，以及大量的历练推动才行，陆羽现在的修为比之先前的十二层差了不少，究其原因，恐怕还是那“摧心丸”的嫌疑最大。 “可恶的赵安！该死的左禅！”陆羽咬牙切齿地回想起两年前的画面，心中对灵隐派的恨意更上一层，“等我有朝一日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时，定会回去找你们讨个公道！” “嗷呜。”感受到主人的戾气，琉璃用柔软的长尾扫了扫他的面颊，陆羽被这毛茸茸的触感弄得心里一缓，烦躁之意顿去许多。 他理了理思绪，筑基毕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而是需要闭关冲击瓶颈的。虽然作为异灵根的他目前并没什么特殊瓶颈，但此事重大，他一定要做好充分了解再去行动。 “是时候出发了。”陆羽从储物袋中拿出许苍生临走前交给他的天缘城地图，对其打量了片刻。 在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他将屋子收拾干净，带着琉璃离开了山林。 天缘城位于余国与越国的交界处，被一片山脉围绕。此山险峻异常，凡人根本无法靠近。按照地图上的记载，这片山脉被人称之为“宁山”。 陆羽推测，自己若是步行至余国西南部，穿越桑树林、再翻越那崇山峻岭，没个二三十天根本不可能到达。 而余国东部近海，若是雇一个船家稍微绕些路，到达宁山也许只需十几天即可。 “嗯……倒不如走水路。”拿定了主意，他便改变方向，直接往东边行进。 一路上，陆羽行事低调，并未引起外人太多注意。他将修为再次用“敛气术”压到炼气期五层的境界，与琉璃边走边玩。由于盘缠不多，他将原先剩下的那粒“五毒丸”卖给了路过城镇的药店，药师鉴定后，发觉此丹竟可解百毒，以为是仙丹，连忙出五十两官银将其买下。这下，陆羽手头瞬间就阔绰了不少，他带着小狐游山玩水，好不快哉。直到五天后，他才终于到达余国边陲——木鱼村。 这里虽是一个不大的村落，却人气十足。几乎所有想出海的余国平民都会选择从此处出发，因为木鱼村的船夫要价低廉、口碑靠谱，相比余国达官显贵出没的银蛇湾，自是更为亲民。 木鱼村从南到北共有二十余个小型船坞，用于停泊各式木船。陆羽初来乍到，不太懂行情，便随意挑选了一个船坞，走上前去问价。 船夫是个二十几岁的黑瘦青年，估计是常年在外干活儿的缘故，他看上去非常健壮，一笑起来会露出洁白的牙齿，挺面善的。陆羽走到他面前，问道：“船家，我想去宁山，不知需要多少船费？” 那青年一听，似是感到有些奇怪：“小兄弟，宁山距离这儿可远着呢，至少要七天才能到，而且那里穷山恶水的，毫无人烟，我去了之后根本不会有人返程到这来……” “无妨，我给你双倍的价钱。”陆羽自从当了修仙者之后，视凡间银两如粪土。只要他到了天缘城，有了新的市场环境，那么凭借他这一手制符的手艺，就不用怕饿死了。 “啊？两倍？小兄弟此话当真？两倍可至少要十两碎银啊。”那青年似是首次见到如此阔绰的顾客，不由从上到下认真地打量了陆羽一番。 “当真，我先给你钱再出发。”陆羽微笑着摸出一两官银递过去，这让对方终于确信了他是有钱人。 “好！既然小兄弟如此大方，我邱子龙自然愿意出海！不知我们何时出发啊？” “这就走。”陆羽毫不犹豫地说道。 “成，容我稍作准备。”邱子龙清点了一下船上的干粮和水，又绕着船身检查一圈，一刻钟后，他在确认各方面都没问题之后，才将陆羽邀请上船。 “小兄弟，此行耗时略久，若是你晕船，想在途中靠岸歇息，随时跟我说一声即可。” “嗯。” 就这样，陆羽从木鱼村入海，离开了余国青州，离开了这个让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坐船。木船不大，仅能容得下三四人，邱子龙坐在一端划船，陆羽则坐在另一端看风景，中间是船舱，可供客人休息。 看着两旁一点点远去的青山绿水，陆羽心中竟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力感。 据他所知，凌月宗应该就隐蔽在余国最东部，而现在，他却在往西行。南辕北辙，距离芊芊越来越远。这种日子，真的是不知何时才能到头啊。 天缘城作为散修的天堂，或许真的会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他心里明白得很，要想达到最终目的，必须将目光放得长远，等到万事俱备，实力足够之后，再闯那凌月宗。那样找回芊芊的成功率就会很高。否则去了也是送死，没有任何门派会准许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眼下的事情，按照重要程度排序的话，应该是先落脚、再赚钱、最后筑基。筑基完了再想下一步。 修士筑基之后，需要购置的东西太多了。飞剑、法器、阵法器具、修炼丹药、中级符箓、各种洞府用品等等等等，不难想象，到那时候若是手里没有充足的灵石，绝对会憋屈之极。 陆羽的习惯是，不管做什么都要提前做好准备。在船上，他不断琢磨，应该用什么方式赚取灵石，如何白手起家，如何迈出经营的第一步。 思来想去，他认为最可行的办法终于浮出水面。 “不如摆摊吧！” …… 第一三二章 天缘城（上） 船行三日，眼看着还有几天就能到了。木船由海入峡，顺流而下，越行越快。这一日，天降薄雾，使得周遭景物若隐若现，十分神秘。 陆羽吹着无比清凉的海风，望着两岸变幻不断的山光水影，首次发觉，原来大自然竟是如此瑰丽，只有静下心来去观赏，才会领悟到环境带给人的力量。 “嗷呜~”琉璃从他袖中爬出，也学着他的模样望向远方，一人一狐默契无言，静静地欣赏着沿途美景。 “小兄弟，你这是狼宠吗？”邱子龙是第一次看见琉璃，自是感到惊奇无比，误把其当成了北方原人喜欢驯养的幼狼。 “不是。”陆羽不喜多言，而关于小琉璃的事情，他就更没必要跟一个凡人说了。 自从被连连算计之后，他的性格逐渐开始变得孤僻独立，他不愿意相信别人，也不会轻易再主动跟人搞好关系，因为完全没必要。 试想，每一份关系都会耗费一部分精力和时间，如果人脉太多，关系错综复杂，那么每日你又会剩下多少时间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呢？交际也是一种投资，陆羽在接连遭到陈媛媛、左禅、吴壑的欺骗，和佟葉、许苍生的隐瞒之后，决定再也不轻易对任何人报以真心，别人可以带上面具来伪装自己，他同样可以。他早就想好了，若天缘城当真什么都能买到，到时候一定要去淘一本记载易容术的书籍。 陆羽认为，要想达到真正意义上的低调，光靠敛气术根本没用，能变脸才是王道。 “那这是……？狐狸？”邱子龙虽然知道眼前这位乘客沉默寡言，但他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因为那小巧伶俐却又不失高贵柔美的小兽实在太过罕见，他当了一辈子船夫，也根本没见过这样的宠物啊。 听到“狐狸”二字，琉璃不满地转头盯了他一眼。而陆羽也拒绝再搭理他，氛围一下变得尴尬起来，邱子龙讪讪地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又过三日，小船终于在一片峡谷之中靠岸。这是一片稀疏林地，根据地图上的记载，要穿过林子、进入山洞，再走个十里二十里的，才能到达天缘城边缘。作为仙城，自然是要隔绝凡人的，在那外围有没有什么护城大阵，陆羽就不得而知了。 “小兄弟慢走！有缘的话，记得再来坐我邱子龙的船啊！”邱子龙目送陆羽下船之后，片刻不停地将船划离了此地。这不禁让陆羽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想从宁山回到余国可怎么办？？？ 很明显，木鱼村有来这儿的船，却没有回去的船，要想走水路显然是不现实的了。而若穿过深林大山……估计危险系数会成倍上涨。《高德见闻》中提到过，很多门派和修仙者聚集的地方，周边定会有妖兽出现，这是自古以来都绝对不变的规律。因为仙家福地在为修仙者提供灵气的同时，同样会孕育出大量的妖兽，或是让野兽开出灵智，产生变异。 而有妖兽的地方，就会有以猎杀妖兽为目标的散修，在狩猎妖兽的同时，他们之中也会有个别修士与其他修士发生冲突，久而久之，独自出门在外的散修就变得非常危险了。陆羽可是领略过被陌生人暴起突袭的感觉，这种情况还是能避则避为好。 穿过这片林子，阵阵雾气映入眼帘。林外尚且晴空万里，而林内却白茫茫一片，显然是有迷阵在此。 此雾不同于云雾阵中的灵雾，深谙此道的陆羽发现，这阵法中的雾气密度远远大于普通的云雾阵，并且里面的空气稀薄之极，若是凡人进去了，很可能导致窒息而亡。 “看来，并非简单的迷阵。”陆羽站在阵外沉吟片刻，正要闯进去试他一试，忽然间，一道陌生的气息从不远处传来，他眉头一皱，向右侧望去。 只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头儿从林中走来，此人邋里邋遢、衣衫褴褛，让人看了就心生嫌弃。陆羽见对方眼带谄媚地凑上前来，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小老儿见道友在此徘徊甚久，不知是否是要去天缘城的啊？”老者的声音尖利得很，陆羽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警惕心大起地回问道：“阁下有何指教？” “嘿，此处这‘高山云阵’可是玄阶的阵法，普通的炼气期修士根本无法看破的。要想进城，必须得有人领路才行。如果道友愿意出两枚灵石的价钱，小老儿可以直接带道友进城。你看这笔买卖如何呀？”老者极为自信地说道。 “哦，原来是领路的。”陆羽有点明白了，此人是专门靠带人进城来赚钱的修士，而且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并不担心自己会拒绝。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花这份钱的时候，琉璃突然从他的袖中窜出，望着迷阵打量片刻，然后找准了一个角度猛地跃入其中！ “琉璃！”陆羽见状，自是不能呆站在这里，只好随之钻进了迷雾。一旁的邋遢老者见此情形，摇头叹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等你们在里面被憋得没气儿了，再出来找我也不迟。”他正要坐在地上等待，却听阵中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不，这不可能！”老者面色大骇地看着渐渐散去的迷雾，心中震惊无以言表。 此阵是他花掉全部财产购置而来的，为的就是摆在这洞口坑一些新来的散修，以此赚些买路钱。他原以为这份投资定然可以回本，然而眼前这一人一狐竟在眨眼间把如此级别的阵法给破了？！这让他恼怒万分。 阵中，陆羽也是呆滞地看着琉璃口中叼着的阵盘，有些懵。只见小狐得意地一甩头，将那破碎的阵盘丢在了旁边，然后轻轻一跃，再次钻回陆羽袖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雾气渐散，露出了一片山壁。在山壁中间，有一个两人高、三人宽的洞口，他正要迈步走进去，却忽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杀气。 …… 第一三三章 天缘城（中） 感受到身后的敌意，陆羽立刻转身将清泉剑抽出，并且第一时间运起了灵眼术。 “炼气八层，很好。”他心中有了定数，便不再紧张，反而是盯紧了对方的一举一动。 “小子，你毁了老夫的‘高山云阵’，今日你要么留下那只灵兽，要么就赔偿我三千灵石，否则，休想活着离开此处！”邋遢老者没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此刻显得恼怒异常。 “呵，如此说来，这阵法是阁下专门布下来坑害他人的了。”陆羽眨眼间分析出事情的关键，心中杀意骤起。此人骗钱不能，又在这儿恼羞成怒地打劫，甚至还想夺走琉璃！陆羽原本没有杀心，但见其这副让人恶心的嘴脸和口出狂言的模样，他就不得不想教训对方一下了。 老者见他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也不多说，当先从储物袋中摸出三张火弹符，将之投掷而来，随后又在自己身上释放了一个“护体术”。 以符箓作为起手，并且先做好防御，这种打法显然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鸟体现。但陆羽可并不是雏儿，他完全不打算对这种以敲诈抢劫为生的恶毒修士留手，在山林清修这段时间中他做出了大量的低级符，此刻，终于能够排上用场了。 三枚火弹飞射而来，当它们接近陆羽的时候，陆羽脚下绿光一闪，行云流水般地躲开其攻击范围，而后，从手中洒出了十余枚冲灵符。 “什……什么……？！” 冲灵符作为低阶符箓中射程最远、命中率最精准的攻击性符箓，往往需要多张同时使用才会见效，其威力与距离成反比，也就是说，距离越近，伤害越大。陆羽一股脑地在并不远的地方丢出十余张，这让邋遢老者早已吓得魂飞天外。 十余枚暗影小箭蜂拥而至，老者赶紧从怀中摸出一个防御法器——金光钵，此钵浮空而起、光华大作，在老者的护体术外又叠加了一层厚厚的金灵力。 “噗噗噗噗——”暗影小箭钉在上面，将金色光罩扎得连连变形，不过最后还是没能穿透防御，被其完全地扛了下来。 “竟然是法器！”陆羽心中一惊，这老头子仅有炼气八层的修为，身上却有下品法器！要知道，炼气期修士能有个上品灵器就不错了，法器那是根本不可能买得起的。难道天缘城附近的散修都这么有钱？！ “嘿嘿！小子倒是有两把刷子！但你光凭几枚符箓就想要战胜老夫，未免太过天真！”老者见自己的“金光钵”真能接下这波威势极大的攻击，不由信心大增，倒没有先前那么惶恐了。他又从囊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碗，口中念念有词，几息的功夫过后，那白碗闪闪发光，陆羽感到一股水灵力骤然在自己脚下凝聚，这无疑是地泉术迸发前的征兆！ 嘭——！ 一股水柱冲天而起，他及时地避了开来，然而随着邋遢老者的咒语不断，一道又一道的地泉竟然没完没了地追着陆羽炸开，整片小树林都随着他的奔跑而被毁坏一片。 “又是法器！想不到此老其貌不扬，手中的宝贝倒是不少。”陆羽心中惊诧万分，却尚能从容应对。他身上的履云靴虽是上品灵器，却胜在可用灵石催动，对他自身的灵力消耗甚少，用来躲避地泉术绰绰有余。 而邋遢老者就不一样了，无论是防御法器“金光钵”，还是攻击法器“白泉碗”，都需要以灵力为引去进行驱动，而凭其炼气八层的修为，灵力早已接近干涸，果不其然，在最后一道地泉术释放完毕后，老者身上的金色光罩和护体术同时熄灭，并且面露惊恐之色地转身欲逃。 “现在想走，晚了！”陆羽抓到机会，提起清泉剑就冲了上去，就在他打算一剑取了对方性命之时，那老者居然突兀地回过身来，将一枚藏在袖中的火红色符箓狠狠拍出！ “哈哈哈哈！小子去死吧！为了你那能看破幻术的灵兽，老夫就算用出全部家当要你的命，也算值了！”老者神色阴厉地大声笑道。 “糟！”陆羽猛地一顿，只见那枚红色符箓无风自燃，瞬间变化为一枚巨大无比的灼热火球，凶猛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来不及多做思考，只能将“轻身术”配和履云靴发挥到极致，疯狂地向后退去。然而，那大火球竟丝毫不慢，并且具备追踪能力！只见它跟着陆羽绕了一大圈，灼热之意越来越近，若是被这玩意烧在身上，那…… 陆羽大骇，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他脚步一停，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乾水剑——斩流！” 这二年来，无数次的锤炼已经让他可以瞬发此招。大量的暗灵力涌入清泉剑中，一股黑色的高压水柱如喷泉般在自己身前炸裂开来，将那火球猛地罩入其中，并且借着冲力向上空顶去！ 这招“斩流”虽然使用的是暗灵力，却在剑决原本的“拟水”特性下，具备了一些水属性的特征，对火系法术多多少少能够产生一定程度上的抵消。然而大出陆羽意料的是，自己这全力一击非但没能完全阻止火球，反而让其突破了洪流的束缚，将部分余威冲击在了自己身上。 呼嗤——！ 陆羽眼疾手快，在最后关头使出了暗属性护体术，火苗烧上护罩，他感受着体内疯狂消耗着的暗灵力，震惊地将最后一口小还灵丹灌入喉中。在黑色光罩破裂的一刹那，火球的威力也终于殆尽，剩下的，自是被符文灵甲“御水火”的能力给抵挡了下来。 劫后余生的他喘着粗气地望向老者，却不知，对方早已被他这一连串的反应给惊呆！ “你……你这小子……竟能接下中级符！”邋遢老者仿佛见了鬼一样地看着他，刚才那黑色的洪流和黑色的护体术实在是太过诡异，而“炼气五层”的修士能在中级下品符的全力攻击下不死，也绝对是前所未见的画面，老者怔怔地看着陆羽一步步靠近，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求饶道：“小祖宗啊！你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不能死在这里啊！” …… 第一三四章 天缘城（下） “饶你？”陆羽举起清泉剑，直接向邋遢老者的头上斩去。“刚刚还要索我性命，现在便想让我饶你，你真当我是大善人吗？！” 为了防止老者再次暴起突袭，陆羽并未留手，直接用体内最后的灵力斩出一道黑色剑芒。剑芒在老者绝望的目光下，将之斩为两半。 灵力所剩无几的他虚脱般坐倒在地，小狐从他袖中窜出，担忧地蹭了蹭他的脸。 刚刚，身为主人的陆羽拼命击败恶人的一幕，她可是从头到尾全看在眼里的。 感受到她的不安，陆羽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放心吧，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别想从我这儿把你抢走。” “嗷呜~”小狐虽不能说话，但却明显是被他这句话说得无比感动，竟然首次地扒到他胸前，舔了舔他的脸…… “啊……喂！你在干什……么……”陆羽本想阻止，不过当他体验到那湿滑柔软的舒服触感后，也就不再反抗了。 “嘛，反正是被舔舔，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这样想着，却没注意到琉璃脸上那抹极度人性化的羞涩之意。片刻后，总算恢复些力气的他坐起身来，将邋遢老者的储物袋和两件法器直接招入手中，把玩起来。 储物袋中仅有三百左右的灵石，倒是不多。其余的都是些垃圾，只有一套“落叶阵”让陆羽大为感兴趣。此阵虽是黄阶阵法，却能幻化为一片小树林，范围巨大，极其适合布置在洞府外，若是现在留着，日后定能用上。 陆羽欣喜地收了这些阵旗阵盘，随后开始打量起那两件法器。 “金光钵”的防御力虽然还算凑合，但与狄贾那件“青如意”相比，还是弱了些，陆羽是“外貌协会”，对这种长得难看的法器并不喜欢，他打算进城之后找机会将其卖掉。 而“白泉碗”，显然是水属性攻击型下品法器了，此物也是相当鸡肋，不但要对其输入灵力才能释放地泉术，而且地泉的威力也并没有涨多少，对他来说，同样无用。 “这个也一起卖了吧。”这两件法器加起来估计能卖出一千灵石，作为进入天缘城之后的启动资金，非常不错。 他用火炎符烧了老者的尸体，并且将战利品收好，带着小狐缓缓走向山洞。不过在走进洞口之前，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天色后，并没有选择进去，而是就此在一旁开始打坐。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再过半个时辰，月亮就会挂上天空，暗灵气也会丝丝缕缕地出现。陆羽本着做事保守的原则，决定在恢复满灵力之后再进城。否则，半路上若再杀出几个敌人，那他这些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直到午夜，状态不错的他才精神抖擞地走进山洞，继续前行。 洞中并非想象中黑暗，在两旁的洞壁上，每隔十余步都会出现一支火把用来照明，陆羽虽有夜视能力，但在有光的前提下却是不需要使用的，他一步步往另一端走，在小半个时辰后，终于进了宁山内部。 一走出山洞，一片灯火辉煌的景象就立刻映入眼帘。 只见前方几里地处，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由于其处在盆地上，陆羽自是能够远远地看清其全景。夜空之下，天缘城彷如指引归船的灯塔，明亮无比。各色灯火照亮山壁，大大小小的建筑将仙城装点得一派繁华。在那城外，四处都是身穿灰色定制儒服的巡逻修士走走停停，看上去戒备森严，治安极好。 陆羽又望向四周的山壁，只见这方圆几里内，约有七八十个和此洞规模差不多的入口分布在各处的山壁上。刚才他还在寻思，为什么一路上除了邋遢老者之外，竟没碰见一个外人，现在答案已经揭晓，天缘城的入口实在太多了，看来这里的人气当真不是盖的，而要想进城，恐怕也得经过一番查验才行。 “琉璃，我把你放进灵兽袋中呆一会儿行么？等我们进去之后就放你出来。”陆羽用商量的口吻问道。 那些灰衣人肯定是许苍生口中的“散修盟”盟众了，他担心对方用神识探到自己身带灵兽，会心中生疑，若是提出扣留琉璃之类的要求，那就麻烦了。 “嗷呜……”小狐从他胸前露出小脑袋，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一副似要被抛弃了的委屈样子。 “呃……”陆羽有些头痛，不过当他想到灵兽袋中还有两只三彩蜈蚣的存在时，便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要把可爱的存在放进去跟毒虫共处一室，他自己也无法接受。 “那就试着进去看看，如果发生意外，我带着你逃跑就是了。” “嗷呜~”琉璃欢欣地叫了一声。 拿定主意后，他带着她径直走向主城城门。 …… 天缘城共有东、西、南、北四个大门，城门全部由花岗石铸成，看上去粗犷却有种古韵意味在其中，象征着散修身上所具备的“自由”之意。 往里望去，城内全是由石板路铺成的街道，而在城门之外的区域，也并不像青州城那样黄沙弥漫、尘土飞扬，反而是在一些辅助阵法的作用下干净无比，毫无凡间普通城镇中的杂乱无章感。 陆羽走上前来，立刻便被三名灰衣修士拦住，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人用灵眼术扫了他一眼，当先问道：“道友是哪里人？来自何门何派？到天缘城所为何事？” 一连串三个问题，不禁让陆羽眉头微皱，不过远到他乡即是客，他想了想便回答道：“在下来自余国青州，一介散修，无门无派。听长辈说此处乃散修之乡，便来游历一番，涨涨见识。” “哦——”那散修盟的人点了点头，然后，说出了一段让陆羽大跌眼球的话：“要想进城，须得上缴十块灵石的进城费，以此换取居住令。居住令分三级，初级仅可在城中逗留一个月，中级为一年，高级为永久。每月，要带着居住令去天元殿登记更新，满一年自动升级，当然你也可以直接花费一千灵石来购买高级居住令。若是被巡查堂的长老发现有修士试图黑在此地，将会被关进散修盟的地牢，直至死去。道友，你听懂了吗？” …… 第一三五章 安顿 “这么贵？！”陆羽骇然，他略一思索，便算出了在此城生活的成本。一个月十块灵石看似不多，但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年就是一千二，如果有长期住下的打算，肯定不如买高级居住令划算，但仅仅一个通行证就要一千灵石，这个价格，相当于一件法器了！ “嘿嘿，道友可能没听你那朋友提过吧，居住令只是进出城的凭证，而要想在城内租住，价格就更是可怕了。等一会儿你进去就会明白，何谓‘寸土寸金’。”守门盟众龇牙一笑，显然是对自己能居住在此地感到非常自豪。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线城市么……”陆羽心中一凛，许苍生之所以对这些事情压根没提，很可能是因为人家是土豪，根本不在意这点灵石，自是觉得“不值一提”。而陆羽全身上下的家当加在一起才三百五十灵石，连个高级居住令都买不起，这就显得十分尴尬了。 不过在对繁华城市的好奇下，他还是要进去看看的。 “给。先来个初级居住令吧。”他递上十块灵石。 “好嘞。”那人掏出一枚灵简，在上面记了些东西，随后问道：“道友贵姓？” “在下姓陆。” “嗯，陆道友，欢迎你首次来到天缘城，这是初级居住令，你且拿好。”灰衣人将一枚青绿色的五边形玉牌交给了他，并且热情地说道：“若是陆道友进城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到天元殿咨询值班的执事。” “多谢。”陆羽不再多说，直接向里面走去。 就在他将一只脚迈过大门的一刹那，周围的空气似乎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玉牌也放出了微弱的光芒，下一刻，眼前的场景剧变！ 只见原本只有繁华灯火却空无一人的街道，突然出现了大量的人影，整个城镇中瞬间变得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在宽广的道路两旁，铺满了大大小小种类不一的商铺，各种小摊小贩也占据了固定的摆摊地点进行售卖，行人来来往往，却普遍是锦衣玉服、穿着得体，相比余国仙福坊市那种地方的人，明显是富裕了不少。 “果然能来的都是有钱人啊！”陆羽呆呆地站在入口处看得眼花缭乱，“看来之前的空城景象是幻阵了！此城果然不简单！”来到大城市，总是有种让人愉悦的新奇快感，他捏紧了手中的玉牌，一时间竟不知该先去哪儿、该做什么。 “对了，应该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才行。”陆羽不再停留，直接走入人群中。 天缘城的建筑横竖罗列，非常有序。城中央是散修盟的总部——天元殿。这座灰色的建筑，共有七层，是陆羽见过的最高大的楼阁。其职能从一层到七层分别是答疑解惑、办理各类凭证手续、解决矛盾纠纷、举报投诉、入盟申请、长老大厅、盟主居所。陆羽并不了解这城中哪里是住宿的地方，天元殿比较好认，他便要先进去咨询一下。 不过当他走到第一个路口时，他发现有一家三层小楼正对着城门，小楼上挂着“酒”字灯笼，大门上有“登仙”字样。 “客官？住房吗？”他还未走近，便听门口小二向自己招呼道：“我们登仙楼价格实惠、环境优雅，客官您进来看看吧。” “登仙楼？”陆羽一听，猜测此楼多半是客栈了，先进去问问也成。他点了点头，往里走去。 “客官，您是想住店还是用餐哪？咱这里的食材都是由上好的妖兽肉和灵草灵植制成的，在天缘城仅此一家，口碑保证！而住店环境也是布置过隔音阵的绝对静室，晚上若您有特殊需求还可以跟我提，咱这儿已经和春花楼达成协议，随时可以帮您传唤炉鼎来享用，您看……”小二带着他往里一边走一边介绍，这让陆羽大开眼界，原来修仙者吃的是灵食？客房还能布置阵法？半夜可以提供特殊服务？？ “呃，你们这里住一晚多少钱？”陆羽有种不祥的预感，越是高档的地方，消费肯定也越高。不过看着酒楼一层大厅的模样，其实比起红尘客栈也并没有好多少嘛。 “一晚二十灵石，一个月五百。如果客官办年卡，五千灵石即可住满一年，并且免去每天早餐的费用。” “……”陆羽仿佛聋了，他如果没听错的话，这里的住店费用，是仙福客栈的十倍。 此时小二已经带他来到前台，掌柜的是个面色和善的中年人，此人一脸笑意地说道：“啊，欢迎道友啊，住店吗？” “嗯，先住一晚。”陆羽掏出二十灵石，此时已经是深更半夜的了，不先找个地方住下根本不行。 “好。”掌柜的收下钱，吩咐小二：“带这位客人去天字间。” “好嘞！” 陆羽虽小二走上三楼，三楼约有八间屋子，都是静室。陆羽的房间在最里侧，小二当先将门打开，然后说道：“客官有什么吩咐随时招呼咱，咱就在楼下候着。” “嗯。”看来大家都不容易，都这么晚了，小二还在外面招揽客人，不难看出，天缘城的居民实在太多，以夜生活为主的人不占少数。 陆羽走进房间。此屋干净整洁，能容下四人居住，床上铺着鹅绒厚垫，窗前摆着宁神盆景，地是红木板铺成，桌上有铜镜、茶壶，可谓是生活物品应有尽有。 “哪里都好，唯独缺个蒲团。”常年在地上打坐的陆羽冷不丁来到优雅的环境中，有些不适应。让他坐在床上打坐，总感觉怪怪的，无法安下心来。然而琉璃却是很喜欢。 只见小狐“嗷呜”一声从他胸前跃出，跳到床上打了好几个滚，然后一脸“潮红”地瘫倒在柔软舒适的床垫上，说什么也不愿再起来。 陆羽无奈一笑，走到窗前，望着楼下那灯火阑珊的夜景，陷入沉思。 天缘城，黑夜如白昼，富人之天堂，穷人之地狱。应该如何白手起家呢？ …… 第一三六章 摊位 “省钱永远不能使你变为富人，因为富人不但懂得花钱享受，还知道怎么去赚钱。” 陆羽的信条是：把钱花在刀刃上，并且用现有资源换取更多的资源，以此来达到资源循环。 经历过《通慧心经》洗礼的他，现在的思想境界早已与乡下穷小子不同，穷人思想只知道省钱和盲目节约，却在无形当中阻隔了眼界，错失很多良机。而在天缘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花钱如流水的同时，赚钱的机遇也多得遍地都是。 第二天上午，陆羽早早出门，前往城中央的天元殿。 天元殿中，人声鼎沸，前来咨询问事的人实在太多，他见殿中十余个窗口全部排满长队，便欲离开，这时，一名身穿灰色束腰服的高挑女修向他走来，恭敬地问道：“这位道友是有事要咨询吗？” “嗯，你是？”陆羽打量了她一下，此女相貌平平，衣袖上有一个翅膀徽记，虽然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看样子对方应该也是散修盟的人。 “小女子谷芸，乃散修盟高级执事，这一层中的事物由我掌管。我见道友显是有事想问，却又犹豫欲走，便来看看，道友有什么不懂的不妨直接问我吧。”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可好啊，看来散修盟的服务还是蛮到位的，陆羽心想。 “啊，那就麻烦了，我想问问如何在城中摆摊，我看那些摊贩似乎都有固定的位置，不知是否需要办什么手续之类的，就……” “若想在天缘城内贩卖杂物，需要申请摊位凭证，办理这项手续在二楼，摊位分为三个等级，初级、中级和高级，等级越高地点越好，当然，租金也越贵。”谷芸虽然态度冰冷，但解释得却很是到位。 “不知具体的价格是……”陆羽虽然猜到租借摊位需要花钱，但他仍然并未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初级每天五十灵石，中级一百，高级三百。再往上的，就是商铺了。摊位五天起租，无需押金。商铺按月租，需提前缴纳一个月的押金。” “……明白了，多谢。”陆羽心中暗叹，看来自己身上的钱，果然要从底层开始爬起啊。 片刻后，陆羽心情复杂地从二楼走了下来，他的储物袋中又多了一枚玉牌。此乃初级摊位凭证，时长五日，价格二百五十灵石。如今，他身上只剩下七十灵石了，可谓是穷途末路。 此刻厅内的人已经不多，陆羽打听了一下当铺所在的地点后，便匆匆离开。 …… “嘉德典当行”位于天缘城西部，靠近西门的位置，据说这家店专门收购各种各样有价值的东西，无论是灵器法器还是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但凡他们觉得可以，便会出价收购。若是极其贵重的物品，他们还可以帮人拿去拍卖，其信誉在天缘城中非常有保障。 当陆羽来到这里时已经是中午了，这是一个并不气派的店铺，里面的掌柜是一个光头大胖子，见陆羽走进，笑呵呵地问道：“小兄弟有东西要当吗？” “嗯。麻烦掌柜的帮我看看这两件物品值多少钱。”他从储物袋中掏出“金光钵”和“白泉碗”，将其放在了柜台上面。 典当行的柜台很有说法，外面一圈是被铁栅栏拦住的，只有中间有个窗口，用来递拿被鉴定的物品。那胖子将两件法器拿到手里打量了片刻，笑眯眯地说道：“八百灵石。” “八百？”陆羽眉头微皱，他虽然不了解法器的行情，但对于灵器却是很懂的。不难推测出，下品法器的价格与上品灵器相比，相差无多。而像“履云靴”这种级别的存在，至少能卖到五百灵石，如此推算，他这两件法器最次不会低于一千灵石，现在这个价格，有点亏。 “怎么？小兄弟对这个价格不满意吗？”胖掌柜依旧是笑容满面。 俗话说“笑里藏刀”，像这种黑心商人的笑，显然不会传达给人“友好”的感觉。陆羽直话直说：“我这两件法器，少说也该有一千灵石吧？” “哈哈，小兄弟倒是懂行，但我们嘉德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我给你开的价是八成而不是七成，这已经非常不错了。”胖子像个笑面虎般毫不让步，陆羽虽然心中不爽，但也多少猜到了这个情况，思索片刻后，就同意了。 “成交。”他微笑道：“不过希望本人下次再来时，掌柜的能给出个更为合理的价格。” “好，好。”胖子递给他一个装满灵石的储物袋，并额外递出一张白色小卡片，解释道：“这个，是嘉德白卡。凭此物典当或者鉴定，价格会在原有基础上亲民更多。” “多谢。”陆羽微微点头，拿到东西之后毫不停留地离开此地。 下一步，他要做的是找到自己的摊位以及准备要出售的货品，但在那之前，他决定先打探一下市场行情，看看别人家的符箓都是什么价位。 天缘城的东区是商业街，在距离东门不远处，有以贩卖飞剑为主的“问剑楼”、以出售丹药为主的“一品医”、以批发材料为主的“原料铺”，以及兜售符箓为主的“仙符阁”。陆羽此次的目的地就是这“仙符阁”了。 越往东走，人越多。大街小巷当中，人来人往，喧嚣声此起彼伏。毕竟是大城市，要想达到深山老林里的安静程度是不可能的。陆羽天性喜欢清静，突然进入噪音略大的城市，竟也开始有些不适应了。 他没了欣赏街景的心思，快步地来到仙符阁。 一个时辰之后，陆羽面色古怪地从这装潢不错的小楼中走出，又跑向城南的小摊一条街逛了一大圈。最后，他火速回到登仙楼补交了一天的房租，走进屋子把房门一关，开始了新的盘算。 “所以说……”他揉捏着琉璃手感极佳的小脸，喃喃道：“这天缘城的物价……为什么比灵隐派符云阁还要高出一倍啊！看来我的卖符大业，指日可待！” …… 第一三七章 狩妖 翌日，陆羽早早地来到了自己所在的摊点。此处位于城南小摊街的入口处，位置不怎么好。只有中级和高级的摊位才会在最中心处或者直接在城门边上开。 他将一张灰布铺在地上，把自己制作的几枚火炎符、缠绕符、流沙符、冲灵符和月刃符都一一摆好，随后往地上一坐，也不吆喝，就这么安静地观察着过往的行人。 片刻后，一对炼气期修为的中年道侣走了过来，其中的男子面色和善地问道：“道友，火炎符怎么卖啊？” “三块灵石一张。”毕竟是第一个客人，陆羽的态度还算亲切。 “啊？！三块灵石？！”那男子大惊小怪地重复了一遍，而他的道侣显然也是有些惊讶，再次问道：“当真是三块灵石一张？那其他符箓的价格呢？” “嗯。流沙、缠绕符四块灵石，月刃符五块，冲灵符五块，量大从优，一次性购买超过十张打九折。”陆羽还以为对方是嫌贵了，不由临时增加了一条优惠政策。他定的价格，都是当初李行舟在符云阁定的价格，一模一样，丝毫未涨，不过相比仙福坊市的批发价，自然是贵了些。 谁知，那二人竟惊疑地对视了一眼，然后那男子赶紧掏出了一小袋灵石递给陆羽，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今天卖的这些符箓，我全要了。道友查查灵石数量够不够。” “……？？？”陆羽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男修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定价可能对天缘城的居民来说，便宜过头了。 他今天这些符箓，加起来至少有五十余张，若全部卖给对方，怎么也能换来一百三十灵石左右，刨去成本，净赚一半不成问题。他将符箓包好，递给了他。那男修赶紧问道：“不知道友明日还在此买符吗？若是还有货，并且相同价位的话，我有很多朋友恰巧也需要大量的初级符，你看……” “没问题，有货。”陆羽爽快地答道。 “那好，我们明天同一时间还会过来！” “嗯。” 那对儿道侣一走，陆羽就有些懵了。他万万没想到，前后不到半个时辰，自己的第一单，竟将全部符箓兜售一空！果然这种价位对于有钱人来说太实惠了吗？他连忙收摊，跑向“原料铺”，毕竟没有材料是无法抓紧时间制符的。 一到原料铺，他在打听了一下材料的价格后，瞬间傻眼了。 没错，他虽然可以压低符箓的价格出售，但在天缘城，制符材料的价格同样是外界的一倍以上，也就是说，在这儿买材料然后以之前的价格去卖，根本是不赚钱的。 “这……这可怎么办？！”价格已经定了，并且答应了人家，就不能轻易再改了。而眼下这儿的材料实在太贵，他又并不想浪费时间精力做些不赚钱的买卖，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最危险的办法——去狩妖。 低级符箓的材料往往出现在各种一、二级妖兽的身上，有些特殊的是属于植物草木的一部分，需要采集。这天缘城外围一圈全是深山老林，想必妖兽肯定很多。 趁着现在天色尚早，陆羽跑到一个卖杂货的小摊上花费五枚灵石购买了一份“宁山地图”，然后顺着城南巷走出大阵。 “道友这是去哪里啊？” 一出城门，便有身穿灰色道袍的散修盟众拦住他询问，陆羽将居住令翻出，淡淡地说道：“外出历练，晚上回来。” 门守检查无误后，点了点头：“请。” …… 宁山东南部有一片熔岩峡谷，此处据说是某座火山的一处地脉，其地表下流淌着的都是岩浆，温度骇人。这里四季如夏，常人根本无法靠近，就算是修仙者，修为低劣的也根本不敢来。 穷山恶水往往会伴随着一些生命力极其顽强的妖兽出现，在这峡谷外围，便有大量的“火蜥蜴”存在，这种蜥蜴身上的血，是制作初级“火炎符”必备的材料之一，而其身上的小型鳞片也可以拿来炼器，四肢可以入药作引，可谓浑身是宝。 此刻，陆羽正站在峡谷入口，手握清泉剑，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场面。 只见两伙修士正围着一只体型壮硕的三头蜥蜴发起攻击，灵器符箓层出不穷，然而那通体暗红色的三头蜥蜴每一只嘴都能喷吐烈焰，使得众人根本不敢逼近。陆羽在远处琢磨了一下，认为此兽定是百兽鉴中的二级妖兽——融核蜥蜴。 “融核蜥蜴”乃“火蜥蜴”的变异种，它吐出的火焰，威力相当于瞬发破道三十三的“赤炎术”，对炼气期修士伤害巨大，稍不留神，便会被烧成飞灰。此时，两伙修士分别都是三三成队，修为都在炼气七八层左右，并没有实力太强的存在。而他们所使用的灵器，也基本都是些廉价货，对妖兽根本造不成太大伤害。 “看来是临时成立的狩妖小队了。”陆羽眯着双眼，潜伏在暗处，喃喃道。 在天缘城，很多低阶修士为了生存，便会拉帮结伙地出去狩妖，事成归来后将战利品转化为灵石，平均分给队员。这种组队的方式不但能够使外出的安全系数大增，还会交到不少朋友，不过陆羽对此显然是拒绝的。 他最讨厌跟不必要的人进行太多不必要的交往，很多事情，靠自己就足够了。 眼前的三头蜥蜴他并不打算放过，他在等，等那些修士和妖兽两败俱伤之后，再暴起突袭，一举将它击杀。至于那些人会不会缠住自己，他根本不在意。因为天缘城是绝对的安全区，他抢完妖兽就走，这帮修为低劣的人决计无法追上自己，而一旦进城，就谁都拿他没办法了。对于那里的治安，陆羽还是非常满意的。 就在他以为这只二级妖兽即将体力耗尽之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此兽突然仰起头颅，“唧呀——”地怪叫了一声，几息之后，五只遍体通红的一级“火蜥蜴”竟从峡谷草丛中“咻”地窜出，张开大嘴一口咬在了几名修士身上！ 那些修士躲闪不及，眨眼间便在“呼啦”声中，被零距离的赤炎灼上护罩，在陆羽眼前化为了灰烬。 …… 第一三八章 融核蜥蜴 “这……？！”陆羽感到后背蓦然升起一丝凉意。 这种修士全灭的景象，仿佛一记闷钟，锤在他的心里。就像是一次残忍而准确的警告，告诉他“妖兽不是你想杀就杀的”。 方才他还在想着怎样去收割这只“融核蜥蜴”，然而他却忽略了，变异妖兽对人类的威胁远非普通妖兽可比。像这种能召唤“火蜥蜴”前来助阵的能力，根本不是技能，而是群居妖兽的先天优势。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一举击杀这么多火蜥蜴，就不太现实了。 陆羽转身欲走，不过，就这么走好像还不太甘心，毕竟如果收集不到材料，明天的摆摊就会没有收入，而摊位租金在那儿摆着，不赚钱就等于赔钱。 “这可如何是好……”他无比纠结地盯着远处那些聚在一起的蜥蜴，突然想到：“对了，我也许可以试试……” 他站起身来，将清泉剑尖对准了蜥蜴所在的区域。暗灵力飞速凝聚，这时，远处的“融核蜥蜴”当先感受到这股明显的杀意，怒号一声便欲扑来！ “斩流——！” 嘭——！ 一声巨响在峡谷中炸开，除了二级妖兽外，那几只没反应过来的一级火蜥蜴全部被洪流冲飞上天，这要是摔下来，不死也会半残。眼下最麻烦的，只有这只“融核蜥蜴”了。 “嘶嘶嘶嘶——！”“噗——！” 融核蜥蜴见火蜥蜴们惨遭重创，悲怒万分，它的三只头同时仰脖一吸，空气中的一股炽烈之意眨眼间凝聚！ “糟了！”嗅觉灵敏的陆羽立刻意识到它这是在积聚大威力法术，便毫不犹豫地伸出一指，低喝一声：“凝缚！” “嘶嘶嘶嘶嘶——！！！”虽然只是仅仅一瞬，但对于打断妖兽施法来说，却是足够了。只见那“融核蜥蜴”极度痛苦地将三个头颅扭曲在一起，似乎因为刚才那一下而遭到了剧烈的反噬，陆羽见状，赶紧将全身灵力汇集于剑尖，冲向它的身前，将一道漆黑如墨的乾水剑芒斩出！ 噗呲—— 鲜血狂喷。“融核蜥蜴”化为了一具尸体。 陆羽不敢怠慢，即刻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圆底瓷瓶，将暗红色的蜥蜴血招入瓶中。 片刻后，他又将一级火蜥蜴的尸体分别开了个口子，把这些蜥蜴血全部收集好。待它们变为干尸之后，陆羽忍着反胃之意将其剥皮截肢，分门别类地纳入了储物袋中。 “很好，这一次没白来！不过没有妖丹却是有些可惜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残局，又将目光放在了那些死去的炼气修士身上。 “这些人与我无关，他们是被妖兽所杀，其遗产我也不应该碰。”陆羽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并没有拿他们的东西，而是直接甩出一道火炎符，将这些尸体燃尽。 这倒不是他心地善良，而是他早已看过这些人的作战手段，认为他们身上并不会有让自己动心的宝贝，与其掠夺死人财物，倒不如积点德将他们火葬。 一个时辰之后，陆羽从熔岩峡谷返回。除了二级妖兽“融核蜥蜴”以及五只“火蜥蜴”身上的东西之外，他还在峡谷周围采集了一些火焰草，这东西也是制作火炎符的必需品，而此处遍地都是，他摘了一大袋子才心满意足地踏上归程。 回到登仙楼时已经是下午，陆羽一次**了五天的房租，然后便跑回自己的屋子布下隔音阵闭门制符了。 屋内灵力波动不断，二级妖兽的血制作出来的火炎符，其品质要秒杀普通一级火蜥蜴制出的，至于威力的差别就更不用多提了，二者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陆羽共制作出加强版火炎符二十张，普通火炎符五十张。他剩下的材料还够做出一百张左右，这让他充分意识到了成本的昂贵性。要是照这样下去，每隔几天他就不得不外出狩妖一次，而狩妖的危险性是极大的，遇到能对付的妖兽还好说，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修士盯上就麻烦了。 “看来，只能提价了。” …… 翌日，陆羽早早来到自己的摊位，将五十张普通火炎符放在上面，又将一张加强版火炎符摆在正中间，其色泽远远深于其他符箓，非常引人注目。没过多久，昨日那对儿道侣便准时到来，迫不及待地将目光放在摊位上问道：“道友今天准备了多少张符啊？” “五十张火炎符，和一张强化火炎符。”陆羽指了指正中间那枚特殊的存在。 “咦？！”男修惊疑一声，伸出手来欲要拿起符箓打量一下，不过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迟疑地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请。”对于礼貌的客人，陆羽自然报以友好的态度。对方端详了符箓片刻，神色凝重地说道：“道友这枚‘强化火炎符’，莫不是用二级火蜥蜴的血制成的？” “好眼力！”陆羽暗赞了一句，补充道：“是用‘融核蜥蜴’的血液制成。想不到阁下亦是懂符之人。” “哈哈，道友过奖了。我夫妇二人是锡山万符宗人士，对制符一道略有研究，不过与道友的制符手法相比，还差得远啊。”男修谦虚了几句，赶紧问道：“不知这强化火炎符的价格……？” “十块灵石一张，每日每人限购一张。”陆羽决定细水长流，要想提高自己摊位的人气，必须采取一些措施才行。 “哎呀！才一张！”男修露出惋惜之色，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毕竟还有那么多普通符箓可供他买。“那今天我就将这些火炎符，和这张特殊符箓全包下来吧。这是灵石，道友看看够不够……” 完成交易之后，那二人匆匆离去，陆羽这一笔再度获得一百六十块灵石的盈利，他心情不错地又将两张“强化火炎符”摆在摊上，自顾自地闭目养神起来。 片刻后，一个怯生生的熟悉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那个……前辈，我想买符……” …… 明天上架，5更！！！！！！！！ 第一三九章 声名鹊起 陆羽猛地睁开眼。因为他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虽然不能断定，不过，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前辈，我想买符……” 视线之中，一名身穿浅绿色百褶裙的少女好奇地注视着摊上那两枚深红色的火炎符，她看上去约有十八九岁大，脸上略施薄粉，双颊微微泛红，很是惹人怜爱。然而越是这样，陆羽就越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他瞟了一眼少女的双手，并未看到那具有识别意义的“水蓝戒”，而这个举动却让少女起了防备之心，微微蹙眉问道：“前辈，你在看什么？我想买符。” “啊……嗯，不好意思，刚刚失神了。”陆羽讪然，暗道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吧，佟葉虽然会改头换面的秘术，但也不至于自己走到哪儿、对方就会跟到哪儿。他理了理思路，说道：“今天的符箓已经基本卖光，仅剩这种强化火炎符了，十块灵石一枚，每人限购一张。” 少女听罢，喃喃道：“十块灵石吗……” 陆羽没说话。 她面露犹豫之色，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拿出了十块灵石，成功将一枚符箓买下。 “前辈，明天我可以再来吗？”她眨了眨眼，小声问道。 “嗯，我每天都在。” 在得到陆羽确切的回答之后，少女礼貌地说了声“那明天见”，然后转身离开。 就这样，陆陆续续地，他每卖出一张强化火炎符就会从储物袋中拿出新的来补上，半天过去了，二十张强化符箓兜售一空，很多买家也知道了这家店的存在。 收摊之后的下午，陆羽先是来到了“嘉德典当行”，问他们收不收妖兽材料，谁知得到的答复却是“三级以下的妖兽材料拒不商谈。”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去往城东的“原料铺”，将五只火蜥蜴的尸体以七十五枚灵石的总价卖出，而那只“融核蜥蜴”，则是被他留着以后备用了。毕竟这种级别的材料要卖也卖不出天价，还不如自己用比较划算。 整整一天下来，他总共收入四百二十五枚灵石，加上之前的财产，他现在共有一千五左右的存款了。 “狩妖实在是有些危险，我得想一些更加适合我的赚钱方案才行。”晚上，在登仙楼天字号房间中，陆羽苦思冥想道。 虽然狩妖得来的材料几乎是零成本的，但是送命的概率也会很大。举个例子，若在击杀“融核蜥蜴”那天，身后又出现一波狩妖修士，那么到时候死的很可能就是自己了。对于修仙界的残酷，陆羽理解得非常清楚。“果然还是要等到筑基之后再外出历练比较保险啊。” “嗷呜。”小狐从床上跃下，敏捷地窜进陆羽的袖中，柔软酥痒之意从小腹处传来，强行打断了他的沉思。 “琉璃，你又不老实。”陆羽略感无奈地恐吓道：“要是我挣不到钱，以后饿死在这儿，可就没人能养你了。” “嗷呜？”小狐从他胸前露出小脑袋连连摇头，满脸都是“那种事情才不会发生”的表情，仿佛对自己的主人极有信心。 陆羽捏了捏她的小脸，继续沉吟道：“我若是买符，就要卖得有特色。低价竞争决计不是个好办法，要想赚大钱，必须与众不同。” “而狩妖实在是太过危险，普通符箓的材料在城中又卖得很贵，看来……只有卖特色符才行了。” 他依稀找到了切入点，这次贩卖“强化火炎符”让他明白，高价的符箓其实还是有销路的，只要质量过关，价钱就算是稍高一些，在这富人遍地的城市也完全能吃得开。 而“融核蜥蜴”的血可以替代普通火蜥蜴血的事情也提醒了他，普通的符箓完全可以在其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很多材料都是可以被替代的。 有了这一层想法做铺垫，陆羽连忙翻开《李氏符法》第一册，寻找初级下品符箓中可以改良的部分。 “若是把冲灵符需要的一级飞蛇翼改成二级急速风刃蟒的翅膀……是不是就可以增加暗影箭的飞行速度了呢？而冲灵符本身就是以灵力放射为主的攻击性符箓，若我再注入一部分压缩过后的暗灵力进去，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有了猜想便可付诸行动，翌日一大早，陆羽便匆匆出门，来到原料铺花费一百灵石的价格购买了二级飞蛇翼，然后跑回登仙楼闭门布阵，开始制符。 一个时辰后…… “呼嗤——！”一声响起，陆羽看着眼前化为一滩绿水的符箓残骸，脸色一黑。 “刚才若是少加些暗灵力就好了！唉，就差那么一点！” “嗷呜！”小狐坐在一旁围观，并且连连点头附和。 “很好，幸亏我买了双份材料，这一次，一定不能出差错了。”陆羽并不气馁，反而斗志十足地将另一份材料拿出，将其摆好位置。 他深吸了一口气，左手运起暗灵力、右手提起符笔，开始以破竹之势在空白符纸上勾画灵纹。空气中的暗灵力聚散离收，随着他手中符笔的轨迹而颤动着，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整个屋子乌光一闪！ 一枚黑色的符箓终于在他手中制作完成！此符的质感明显不同于普通的冲灵符，冲灵符上仅有淡淡灰光，而这枚被强化过后的符箓，光是散发出来的灵压就与之截然不同。 陆羽按捺住试试其威力的冲动，直接将其放入储物袋中，离开了登仙楼。 此时已是正午，他赶紧赶到自己的摊位处，却意外地发现那儿竟然围了不少人。还未等他走近，那些人便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其中几人陆羽认得，正是昨日来过的客人，而其他人就…… “哎呀道友啊！你昨天的‘强化火炎符’还有吗？我今天早早就来了，能不能再卖我一张？？？” “小兄弟，我和几位同道在城外试了试你这符箓的威力，发现那可真是物超所值啊！不知今日还能买到吗？” “前辈，我……我……” …… 第一四零章 第一桶金 “什么情况……难道我要一夜暴富了吗……？”陆羽十分诧异，自己只不过是把火炎符进行了一些改良，怎么反响会这么大？ 他不知道，强化过后的符箓，其威力已经不比中品符差多少了，而这种级别的符箓卖这么便宜，自会在天缘城引起剧烈的波澜。 自古以来，制符的方法，都是脉脉单传的。师傅把制符流程传给徒弟，徒弟再传给徒弟的徒弟，大家都是按照套路来做，没人敢打破规则去做新的尝试，而要想成为制符大师，必须要拥有研制新符箓的能力才行。显然，陆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具备了这种潜质，并且大有开创新高的趋势。 “呃，道友们稍安勿躁，今日我又带来了一些‘强化火炎符’，这就准备卖了，莫急莫急。”陆羽安定了一下众人，不慌不忙地走到自己的摊位处，铺上灰布，将产品一一摆出。 周围摊贩见他这儿的生意如此火爆，不禁都大为羡慕，有几个摊主甚至提前收摊，跑来看看他这边到底在卖些什么东西…… 一干买家将陆羽围成半圆形，眼巴巴地瞅着摊位上的“限购火炎符”，忍住急切之意没有哄抢。从这一点上看，大城市中修仙者的素质是要比凡人强很多的，毕竟大家常年修身养性，最基本的素养还是有的。 “各位道友请排成一列，按次序购买。‘强化火炎符’今日限购一张，每张十块灵石，出售三十张，排在末尾的道友请明日再来。”陆羽此话一出，原本还看上去不错的秩序瞬间就乱了套了，这群人为了排在前三十名，使出浑身解数又是挤又是拱，可算是理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长队，排在前面的人一脸得意，排在后面的则是满脸惋惜。 符箓很快销售一空，陆羽日进三百灵石，心情大好。就在众人继续问“有没有其他符箓可买”之时，他将通体漆黑的加强版冲灵符从储物袋中拿出，轻描淡写地说道：“此乃本人最新研制出的新品‘黑箭符’，目前威力未知，道友们若是感兴趣，可以拿去鉴定一番。” “什么……？这……” “难道天缘城又出了一位制符大师？！” “短短两日竟然推出了两种新产品，仙符阁都没有如此的实力啊……” 众人看向那黑色符箓的目光中充满火热，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就在这时，人群之中走来一位身穿灰色道袍的健壮汉子，他看了看陆羽手中的“黑箭符”，说道：“不如就让我来鉴定此符吧，在下散修盟执事李垚，负责这片区域的摊位管理。如果阁下的新符质量当真上佳，我定会将你的摊位上报给天元殿商务处，免费将你的摊点提升一个级别，并且租金不变。” “嗯？！有这等好事？！”摊点的提升意味着他可以任选一个新的中级摊位来贩卖符箓，那样会使过往的人流量变大，对长期发展很有好处。陆羽心中一喜，却没有在面上表露出来。他“嗯”了一声，将“黑箭符”递给李垚：“你们去吧，我还有事，今日就暂且收摊了。” 自始至终，陆羽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让围观群众完全摸不透他的制符造诣，眼见新符到了散修盟管事手上，众人谁不想赶紧见识一下这新产品的威力？立刻，便有人大声提议道：“李执事，我们不若在西区擂台那里展示吧！这符要是被你拿回散修盟去鉴定，咱们买家就见识不到了啊。” “我看可以！” “在下附议。” “……”李垚听到这种话，不由略显无奈，但群众的要求不能无视，初级符箓也不必非得做系统的鉴定，只见识一下威力就足够了。想到这里，他只好点头同意，当先走向城西。 一大群人终于撤了，陆羽心中松了口气，他将灰布一收，准备回去进行下一种符箓的研究，正当他站起身要走之时，一个委屈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前辈……我……” “嗯？”他循声看去，见是昨日前来买过强化火炎符的少女，此刻的她看上去好像很不开心，陆羽总不能不搭理人家就走，便问道：“怎么了？” “我没买到符……”她小声道。 “哦——那这个拿去吧。”既然昨天跟人家说了，就绝对不能让她空手而归。陆羽对这种长得可爱的存在还是比较有爱心的，他从怀中又摸出一张强化火炎符递给少女，说道：“以后你不用排队了，他们买完之后我留一张给你就是。” “真、真的吗……？”她受宠若惊地接过符箓，似是有些不相信陆羽的话。 “当然是真的。”陆羽无奈一笑，站在他的角度来看，让柔弱的女孩子和那群凶巴巴的修士挤来挤去的，实在是让人不爽。虽然她也是修士。 少女感动至极，连连点头，留下一句“前辈最好了”之后，红着脸跑开。 陆羽望了望天色，轻叹了一声。自己目前作为商人，有那么一丁点儿可控的权力，便能使人快乐，给人绿色通道。而那些位高权重的修士或者达官显贵，岂不是完全可以滥用这份权力来为自己谋私么？ 人生若此，步步维艰。自私乃人之劣根性，所谓“无私”，只是短暂的指某个人针对某件事，而不可能是永远吧。 少年落寞地走向登仙楼，这一天的经历让他明白两件事，一是质量远比数量更有意义，二是自由真乃天外之物。 每个人都处于社会和环境的束缚之中，除了人际关系、先天缺陷、发肤疾病等因素外，别人的三观也会导致你周围环境的改变，这种改变变相地化作束缚，将你牢牢牵制其中。甚至大部分人，在长时间的被洗脑下，根本无法发现。 陆羽最好的习惯便是“吾日三省”，每天休息之前反省总结一下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是否有意义、是否有遗憾、是否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只有这样，才会取己之精，去己之糟，时刻让自己保持最清醒的状态。毕竟，被各种因素蒙蔽，实在是一件过于容易的事。 …… 城西擂台上，李垚手中的“黑箭符”无风自燃，股股暗灵力眨眼间凝聚成一枚漆黑骇人的黑色小箭，嗖地一下射向远方。在那个方向，有修士利用下品、中品和上品防御灵器先后布置了三层护罩，暗影小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前两种防御灵器穿透，随后深深扎入上品灵器之中，这才被阻挡了下来。 而就在众人认为其余威散尽之时，“嘭！”地一声响起，那小箭竟然在上品灵器的护罩中炸裂开来！这正是陆羽利用余下的蜥蜴血融合炸裂粉为“黑箭符”提供的二段伤害。 见到此幕，擂台周围的修士鸦雀无声。 “这……” “我的天呐……” …… 第一四一章 天下第一琴师 第三日，受到当初狄贾的“毒蛟功”之影响，陆羽脑洞大开地利用三彩蜈蚣喷出的毒雾，再次制作出了新品符箓——“毒云符”。 此符简直无需成本，用翠绿竹笛操控毒虫喷出毒雾再对其加以封印即可，每天大概可以制作出一百余张。有了这一层稳赚不赔的商品作为基础，他要想开发新符箓就方便得多了。 那“黑箭符”的威力也反响巨大，据说其品阶已经远远超出中品符的水准，基本是介乎于初级中品和上品符之间了。他的摊位按照李垚当初承诺的，果然被调换成了中级摊位，并且租金保持原样不变。 面对自己人气爆满的摊位，陆羽无奈之下只能推出新符让他们再去做试验，并且自己大批量进购材料，疯狂地加工成品“黑箭符”。 像“强化火炎符”那种东西，卖完就不必要再做了，毕竟利润太低，赚不了几个钱。而“黑箭符”则不然，此符的要价被陆羽抬高到五十灵石一张，但即便如此，他每天收到的订单也依然是数不过来的多，这些天真是忙的他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其他。 短短一个月时间里，他陆续推出了七八种改良型符箓，比如将普通的月刃符利用二级妖兽材料替换改良为威力大涨的“风刀符”，比如为“炸裂符”添加具有眩目效果的“闪金粉”将之改良为“闪光炸裂符”等。 这些商品大受好评，基本所有需要符箓的低阶修士都会来他这儿看一看，陆羽在天缘城制符的名气，也是水涨船高。 由于生产力有限，他并不能无限地去制符，毕竟晚上还是要修炼的，他只有在白天利用相当有限的时间去做出必须贩卖的符箓，而这种情况，显然已经越发让他力不从心了。陆羽不傻，他深知“赚钱是为了更好的修炼”这个道理，二者的优先级非常明确，修炼大于赚钱，他完全没有搞混。 凭借他机智的头脑，自然发现，自己需要一个助手。能帮忙制符最好，若是不能，替自己摆摊也可以解决很大一部分问题。时间就是金钱，他从一开始的每天赚一百块灵石变为了“日入千石”，目前他已经有好几万的存款，可谓是超级大户。 思来想去，他终于选定了那名每日来自己摊位上等待新符箓的少女。 此女名为柳歆瑶，好像是南方楚国某个修仙家族中的成员，陆羽见她似是略懂制符一道，买符基本不买重复的，便“无意地”和她谈起了需要人帮忙一事。谁知对方一听便懂，直接说道：“若前辈不嫌弃，我可以当前辈的帮手哦。” 这下好了，助手的问题也解决了，他的效率简直成倍暴涨。一开始，此女只是替他摆摊买符，陆羽自己则在登仙楼制符，这样能让他省去不少蹲点的时间。而后来，他发现柳歆瑶的制符水准也是相当不赖的，此女虽然不如自己有脑洞，但初级下品符和中品符却是可以手到擒来、拿来就做，显然是专业出身。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好办了，陆羽每天给她大量的灵石作为报酬，让她白天帮忙摆摊，然后下午帮忙制符，晚上可以恢复自由，而她也是欣然接受。 在她的帮助下，几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这一日，陆羽决定去大肆采购一番，着手准备一下筑基的事情。 …… 陆羽首先要去的地方是钱庄。 由于身上的灵石实在太多，他的储物袋已经装不下了。他需要去将几十万下品灵石兑换成中品灵石，这样能够为他省去不少负担。 当他按照地图上的标识来到天缘城唯一一家钱庄时，竟惊奇地发现，此处居然叫“嘉德钱庄”，“难道这里和嘉德拍卖行是连锁的？”他不由诧异地猜测道。 一进这座三层小楼，陆羽便感受到一种奢靡之风袭来，此处从外面看根本只是个普通的建筑，但在其内，他只能用“金碧辉煌”一词来形容了。 只见屋中摆满了一看就很是昂贵的灵木家具，布满了让人非常舒适的辅助阵法，温度适宜、空气清凉沁心，偌大的空间里，正中后方是一个扇形柜台，站在其后的是一名貌美如花的炼气女修。如此奢华的环境，在小地方哪里能见得到？ 此时屋中没有其他人，女修见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当先问道：“请问这位前辈需要什么服务？” “嗯……我想兑换灵石。”陆羽二话不说，直接将三十几个储物袋一一拿出，横着摆在了柜台上。 “这……”那名女修有些傻眼，不过当她将神识扫入这些袋子中时，不由呆滞了片刻，这才紧张地回过神道：“前辈请稍等，您要兑换的灵石数额过大，我这就去找主管前来为您处理。” 说罢，她便直接从柜台后的暗门走出，匆忙跑上二楼。 一盏茶的功夫后，一个大腹便便的光头胖子从楼上“噔噔噔”地跑了下来，看到陆羽，伸出手来激动地说道：“嗨呀呀，这就是贵客吗？！俺是嘉德钱庄的主管，幸会幸会啊！” 这人乍一看上去，与嘉德典当行的光头胖子长得几乎一样，但若仔细区分，他们俩的性格却是完全不同，陆羽伸出手去跟他握了握，心道这两人多半是兄弟之类的关系了。 “哎呀道友，这笔灵石，是要兑换成中品灵石吗？”胖子问道。 “嗯，全换。”陆羽共带来三十万下品，若全换成中品，那就是三千块，然而胖子却提议道：“我看这样吧，道友，三千中品灵石实是太过麻烦，我们这儿给你兑换成二十五块上品灵石外加一张嘉德黑卡，你看如何？” 听了这话，陆羽沉吟了片刻。按理说来，每块上品灵石的价值确实超过一万下品，这样兑换也没什么不妥的，就算亏本，也不会亏太多。只是那黑卡…… “嘉德黑卡是什么东西？”陆羽奇怪道。 “哈哈！道友，你的身价已经超过十万，足以领取我们嘉德连锁的黑卡了。此卡不但是进入嘉德拍卖行的凭证，每年还可以凭此参加我们举办的上流社会活动邀请！”胖子打了个响指，他身后的女修立刻会意，恭敬地用双手递上一张通体漆黑的烫金卡片递给陆羽。 陆羽拿过黑卡，端详片刻，觉得不错。有关拍卖行的传闻，他曾在《高德见闻》和《子平手札》中同时见到过，那是一种小型群体的交易会，来参加的人可以将自己得到的稀世珍宝拿去竞拍，或者出价去竞买别人的宝贝，这种交易在市面上几乎是见不到的，里面的很多商品也确实是人间极品。 陆羽点了点头，道：“在下对贵机构的拍卖行非常感兴趣，至于什么活动邀请，就不必了。” “无妨，道友切记，此卡中具有灵简的信息同步功能，一旦有活动，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如果范某没记错，再过三日，天下第一琴师就会光临此城献奏一曲，而我们嘉德会第一时间获得其演出地点的资料，并且在那里举办本年度第一场活动，道友若是感兴趣……” 胖子说了一大堆，而陆羽却早已呆立当场，后面的内容完全没有听清。 “天下第一琴师”这个称号，他依稀记得曾在欧阳竺老前辈那里听到过。 他有种预感，天下之琴人，琴技再高，都决计高不过那天他在怡红楼所见的白衣琴女。 而欧阳竺前辈显然不是外行之辈，能被他也认可的天下第一，恐怕…… 陆羽恍惚地点了点头，拿起一小袋上品灵石走出钱庄，脑中仅剩下一个声音—— 会是她吗。 …… 上架感言 要上架了。 辛辛苦苦两个多月，终于到了验证本书价值的时候了。 这部作品，没能上三江和首页强推，其实挺遗憾的， 如果首订低于200，我就会腰斩此书重新来过。 公羊感谢能一路陪伴我读到这里的书友， 如果你真的支持我，相信你每个月也不会差那么几块钱来订阅， 我知道很多读者到了这里就准备开始看盗版了， 怎么说呢，看盗版的朋友请你取消收藏，不要拉低我的收订比。 看正版的朋友，我会建立VIP群，定期提供里章节作为福利给大家享用。 2.1日，更新5章，第二卷的高潮马上就要来了， 公羊写书喜欢先抑后扬，因为小虐是为大爽， 前面的铺垫和伏笔已然够多，整个故事也终于揭开了冰山一角。 写书如同布道， 有书友说，公羊你布下了一盘好大的棋， 是，我本想把这本书写到300万字以上的。 但看到如此惨淡的推荐票数量和评论数量，我就有些心情复杂。 无论如何，感谢大家的支持，很多朋友的投票和打赏我全都看在眼里，每一笔我都有推送。 我写书的目的很简单，是为赚钱。我不会虚伪的告诉你“文学万岁”、“我只想讲故事”， 公羊只是为了钱，赚到学费之后去日本留学而已，真的非常简单。 佛家说，帮人圆梦乃大德， 你能订阅我的作品，支持正版，让我获得收益，写出更好的作品，即为大德。 只要你愿意贡献出一份力，把这本书撑起来， 我定不会辜负众望，将最好看的故事呈献给大家！ 感谢全部支持过我的读者！感谢全部正在支持以及未来还要支持我的读者！！！ 公羊也爱你们！千琊爱你们！小姐姐爱你们！ ——2017.1.31公羊也 第一四二章 柳歆瑶（上架求首订！！！） 离开钱庄，陆羽也没心思再去购买法器和丹药了，他失魂落魄地走回登仙楼，把自己关在屋中陷入沉默。 “嗷呜？”小狐坐在一旁，担忧地用小爪子碰了碰他垂在两旁的手臂。半年时间过去了，她的模样丝毫未变，体型也不曾增长。对她来说，吃东西或者不吃好像都无所谓，陆羽忙得过头时会忘记陪她玩，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只要能一直呆在他身边就好。 琉璃的存在就仿佛是一瓶抚伤圣药，能在他陷入迷茫亦或是情绪低落之时陪他分担负能量。来到天缘城已经半年了，在这段时间里，陆羽沉迷赚钱，延缓了修炼的进度，为的就是更好的筑基，让筑基过后没有遗憾，而今，钱已经足够他去购置全部用品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有关“天下第一琴师”的消息。 “算了，还是再等几天吧。”陆羽为了一探究竟，不得不再拖后筑基的时宜。因为每个人的资质不同，筑基需要花费的时间也不太一样，在修仙界里，大部分修士筑基需要耗费的时间都要至少一个星期，只有天赋异禀的人才会在短时间内如同修炼般地将瓶颈突破，而在突破之时，造成的“声势”越大，则说明这份基础打得越为牢靠，在未来的修仙之路上也会走得更加长远。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随即，屋外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前辈在吗？我来送今天的灵石。” “嗯，进来吧。”陆羽甩手一挥，大门无风自开。 只见一名面容姣好的可爱少女恭谨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的储物袋。淡绿色的雪纺百褶中裙将她的身段儿衬托得玲珑有致，裙下一截光洁的小腿若隐若现，很是诱人。此女正是陆羽临时找来的助手——柳歆瑶。 对于她，陆羽心里的评价唯有“聪明伶俐、心思细腻。”这段时间，无论是贩卖还是制符，柳歆瑶都从未出过任何纰漏，凭借炼气期九层的修为，能把各种事情办得如此完美，实在是出乎陆羽意料。 “前辈，今天的符箓全部售磐，共换来下品灵石一千七百三十块，嗯……‘毒云符’的销量实在太高，看来有些供不应求呢。”她边说边将灵石递向陆羽，陆羽用神识一扫，将里面的九成扫入自己囊中，余下一百七十三块竟当做了报酬给了少女。 “前辈……这数量实在是太多啦，歆瑶并不需要如此多报酬的……”按照陆羽之前的说法，以后每日赚取灵石的一成将全部作为她的劳作费用当日支付，而最开始，摊位每天的盈利也只不过是一两百灵石，十几二十块灵石的报酬自然比较合理，但到了现在…… 柳歆瑶每日的收入也随着陆羽的资产增长而提高，她本以为工钱到达一定的高度后会停止增长，谁知陆羽并没有任何反悔之意，反而每日准时且满意地为她发放应有的报酬，这让她在感到诧异的同时也隐有些许感动之意。毕竟跟这位“老板”在一起，不但能学到大量的制符技巧，还可以得到超出做任何零工的报酬，就算是那些在春花楼卖身的炉鼎，每月的收入也不过几千灵石左右。 “无妨，这是你应得的。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该去哪里才能找到如此让我省心的助手了。”陆羽摆了摆手，说道：“接下来的几天休息，不必再去出摊了。我这边有些事情要做，等我回来，再用传音符联系你。” “嗯，好的。”柳歆瑶不再推辞，爽快地将剩下的灵石放入自己的储物袋中，然后小心翼翼地猜测道：“前辈……是要准备筑基了吗？” “嗯？！你怎么知道？”陆羽有些诧异，毕竟自己可从未对她提起过关于筑基的事情。 “前辈的修为一直处于大圆满期，资质又如此的……优秀，并且每天晚上都在刻苦修炼，想必定是在为筑基做准备。我只是猜测一下，请前辈勿怪……”少女拘谨地答道。 陆羽瞳孔一缩，突然问出了一句犀利的话：“你怎知，我是什么资质？”他在这些天里除了制符，并未与任何人斗法，旁人自是看不出他的属性，而不知属性，就更不会看出他的灵根，不知灵根和修炼速度，便无法推测出其资质。 陆羽迟迟停留在大圆满期未动，速度看似停滞，实则依然在不断积聚灵气对自己体内的灵力槽进行压缩，这些东西外人看不出来，而柳歆瑶却是实实在在地看在眼里。 “前辈所制的‘黑箭符’，其中的黑色灵力并非五行。如此说来便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前辈乃魔道中人或者鬼修，有炼制黑色灵力的秘法；二是前辈乃异灵根，可以修炼这种材料无法融制而成的黑色灵力。我观前辈并非心智偏颇之人，想必只有第二种可能了。”柳歆瑶小声解释道：“以前辈异灵根的资质加上如此逆天的修炼速度，半年的准备时间显然已经足够了。歆瑶猜测，前辈是在积累筑基后用来开辟洞府和购买各种道具的启动资金……” 啪。 陆羽霍地站起身来，冷声说道：“你知道得如此之多，又如此详细，就不怕祸从口出么。” 空气瞬间变得压抑下来，天字号的房门突然莫名地被关上。柳歆瑶连忙低下头，嗫嚅道：“小女子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陆羽越走越近。 “只是我从小便能看穿修士体内的灵力构造，即便小女子不想窥探前辈隐私，却也不能控制住自己……” “什么？！”陆羽停下脚步，“你能看穿我体内的灵力构造？！” “嗯。”少女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眼。 这是陆羽首次在如此近的距离去观察柳歆瑶，毕竟无论在哪里，贸然直视女生的眼睛都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只见柳歆瑶原本如秋水般清澈的眸子中，一抹淡淡的银白色，一闪即逝。 “这是……先天瞳体？！” …… 第一四三章 购置洞府 所谓“先天”，即生来就具备特殊天赋的人，而“瞳体”，则是指在眼睛上有过人之处的存在。“先天瞳体”，便是指拥有特殊瞳术的修仙者了。 在修仙界中，修士之间除了灵根资质上的差异外，还有一些极为罕见的因素，也是拉开众人差距的原因之一，而“先天”优势，即为其中一种。 按理说来，陆羽也是具备瞳术的。暗灵根附带的“夜视”能力虽不是先天，却也有着极为强悍的效果，这使得他可以无视一切黑暗，在任何地方都能保持视觉的清明。然而这和柳歆瑶的能力比起来，就显得有些不足了。 “洞灵”，乃瞳术之中最为极品的技能之一，这种瞳术与“灵眼术”带来的效果完全不同，“灵眼术”只能粗略地看出修士周身散发出的灵压，以此来判断对方的修为，或是寻找对方的所在之处，而“洞灵”则能够洞察对方的灵力构造，这种构造，比修士在筑基期才能够习得的“内视术”看得还要真切！ 这意味着，柳歆瑶从小就具备查探外人详细天赋和资质的能力，这也难怪她会猜出自己要筑基了。 陆羽心中波动甚大，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挑选的助手也是个资质逆天的存在，这样看来，就排除了她是佟葉的可能性，毕竟先天天赋是无法嫁接的，每个“先天”都独一无二，外人绝对无法复制。 “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你了。”陆羽淡淡说道：“不过关于此事，希望你不要外传。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他略作威胁，柳歆瑶也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前辈放心，歆瑶绝不会做出缺乏理智之事的。” “嗯，你知道就好。” …… 翌日，陆羽早早出门来到了天元殿。他要在筑基之前先把自己的洞府安置好，这样才能保证筑基过程中的相对安全。毕竟，谁都不想在办大事的时候遭到外人干扰，而一处绝对安全的空间，更是人人所需。 在天缘城不同于外界，这里的修士若想在方圆十里之内开辟洞府，必须要到天元殿购买洞府许可才行，若是被散修盟的人发现有人擅自凿山开洞，那将直接被逮捕回来，关在天元殿地牢中剥夺自由权利终身。 对于这种铁则，陆羽不以为然。反正现在他身上有钱，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出现，他自是愿意把该花的部分花掉。 “这位道友，请问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天元殿二层，一名女修恭敬地问向陆羽。此时殿中人满为患，这里的拥挤实在是让一向喜欢清静的他感到不爽。 “啊，我想咨询一下关于购置洞府的问题。”陆羽随口说道。 “前辈……是想购置洞府？”那女修一惊，称呼也从“道友”改换为了“前辈”。 “没错。” “这位前辈，洞府的价位甚是昂贵，动辄数万块灵石，前辈其实也可以租借洞府临时使用的……” “不，我要买洞府。你没听清楚吗？我要买。”陆羽有些不耐，态度也自然冷了下来。他虽然修为没到筑基期，身上的灵石却充裕得很，提前买好洞府许可并没有什么错。 女修再次打量了他一番，确认其似乎并没有在开玩笑之后，这才将一个厚厚的玉简递给了他，并说道：“宁山山脉的洞府全部在这里了，根据灵气稠密程度的不同共分为五个等级，价格在旁边都有标注。前辈可以先去挑选一下，等决定好了再来办理接下来的手续。” 陆羽接过玉简，走下了二楼。 挑选洞府对他来说还是人生第一次，他当然需要慎之又慎，在这种吵吵嚷嚷的环境中是无法做出最佳判断的。 一楼的人比之二楼能少一些，陆羽目标明确地走向大厅角落中的一个灰衣女修，打了声招呼：“谷道友好。” “啊，道友好，不知道友贵姓？”谷芸站直了身子，她虽然姿色平庸，气质却是超出常人，配合着其高挑的身材，更是显得与众不同。 “免贵姓陆。”陆羽答道。 “陆道友是要……选购洞府么？”谷芸眼力很好，见陆羽手中拿着洞府玉简，便直接推测出他的来意。 “嗯，谷道友可有推荐的位置？”陆羽明白，与其自己挑选，不如先听听内部人员的建议，洞府这种东西他没买过，但凭其如此昂贵的价格，就不难猜测出里面的水很深。若是胡乱挑选一个就买下来，说不准会亏多少灵石呢。 “陆道友借一步说话。”谷芸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陆羽点了点头，跟着她走进了天元殿一层的后厅。这里的环境优雅安静，两旁分别是几间用来会谈的静室，谷芸带着他走进其中一间，然后反手把门关上，这才说道：“陆道友的预算是多少？” “只要地点可以，我不在意预算的。我看这玉简中所载，最高级别的极品洞府也不过二十万灵石左右，我是想让谷道友帮我在最好的地点之中挑选出一个最适合我的。”陆羽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谷芸见他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终于是放下了戒备，说道：“这要看道友喜欢什么样的环境了。” “洞府虽然分为次品、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但其中的说法并不是光靠灵气密度就能够一概而论的。比如有些极品洞府的周边存在妖兽巢穴，那这种地方就算再适合修炼，也会时刻面临被妖兽袭击的危险。而有些洞府则靠近寒泉或是河流，那么水灵根的修士就会非常适合在此修炼，其余的同理。” “道友若是想从极品洞府里面挑选，我建议还是要考虑到各方面因素，毕竟在近几年，极品洞府的主人莫名失踪的案件，本盟也是没少接到的。”谷芸提醒道。 “原来如此。”陆羽明白，她是在委婉的告诉自己“树大招风”的道理，好居所自会被有心人盯上，宁山如此之广，散修盟的手毕竟无法伸到外面去，到时候，修士之间的争端自然是强者才有发言权了。 陆羽思索了片刻，最终问道：“那有没有靠近鬼冢或者坟地的位置可选……？” …… 第一四四章 鬼府 在修仙界，修士修炼的环境对他们来说可谓是极其重要的一环，水灵根者找河川泉眼、火灵根者找熔岩火山、木灵根者找森林沼泽、土灵根者找名山万壑、金灵根者找矿洞石窟，这样会使他们在原有的修炼基础上更进一层，让修为飞速暴涨。 从天元殿中走出的陆羽，心情非常复杂。别人筑基要买的都是些风水宝地，而他却不得不选择荒山坟冢。 因为普通的五行灵力是并不能带给他修炼增幅的，唯有阴气极重的不祥之地，才会释放出远超正常密度的暗灵气供他吸收。 “准备了二三十万来买洞府，结果居然才花了不到五千灵石……”陆羽心情忐忑地捏着一个小巧的棕色灵牌，这块牌子上面刻着“次品洞府——宁山坟”的字样，背面则印着一个翅膀标记，以示是散修盟批准的。 根据地图上的记载，“宁山坟”位于天缘城外，往西北方向走七里左右的地方，那是一片荒山野岭，曾是凡人用来埋葬死人的乱葬岗。由于那里鬼气森森，天缘城中的修士并没有人愿意在那儿开辟洞府，其价格自然也就暴跌至最低，但即便如此，此地在这些年来依然无人问津。 陆羽则是个例外。他此刻正在赶往“九宫居”，准备购置一些开辟洞府所必备的阵法。他已经半年都没有正儿八经地购物过了，除了当初缴获的那套“落叶阵”之外，他并没有多余的阵法可以用来防身或是战斗。 据说“九宫居”是一个叫“九宫老人”的大能所创办的以贩卖阵法为主要经营项目的连锁大店，这些店遍布了许多修仙者聚集的城市，天缘城当然也在其中。 此居位于城东的商业街，地段极佳，非常好辨认。陆羽怀着期待的心情进入了这座二层小楼，其中仅有一名骨瘦嶙峋的老者，正捧着本书坐在摇椅上享受着美好的午后时光。 陆羽环望了一圈，发现这里并无其他人光顾。四周全是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关于阵法一道的书籍，而阵旗阵盘什么的，却是根本没有。 他不禁疑惑地问道：“老先生，我想购置一些阵法。不知……？” “你，想要什么阵法啊？”老者眼皮都没抬一下，看上去非常敷衍地回了一句。 “我想要一些用来布置洞府的阵法。如果有可以在战斗中使用的杀阵或者困阵那更好，我打算一同购买。”陆羽说道。 听到这里，那老者慢悠悠地合上古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将一个玉简从储物袋中摸出，丢给陆羽说道：“自己看，要什么，跟老夫说。” 陆羽接过玉简，赶紧如饥似渴地翻阅了一遍，在翻阅的过程中，他时而愣住、时而惊奇，时而陷入呆滞，时而赞叹不已，时间很快流过，在第二个时辰都快要过去的时候，他才终于选定了四种阵法来作为此行的必买品。 “六合阵，黄阶防御阵法，范围巨大，可抵挡中品法器以下的攻击，价格五百灵石。” “缩地阵，黄阶困阵，范围极小，可将敌人禁锢于一小块空间中动弹不得，价格七百灵石。” “大幻雾阵，玄阶迷阵，范围巨大，可将一片区域布满稀薄晨雾，使阵外之人完全无法看穿阵内之景。价格五千灵石。” “小机关阵，黄阶辅助阵法，范围适中，用于洞府内部设置机关，防止外敌潜入。价格一千灵石。” 陆羽将七千七百灵石交与老者，老者则丢出一个小储物袋，二人很快完成了交易。他不再逗留，直奔城西宁山坟而去。 这几种阵法，基本都是他现阶段能够用到的，那玉简之中虽然还有不少更高级的阵法出售，但凭他现在的灵力容量，根本无力去布置和使用。他还有许多东西要买，自是不能在目前用不到的东西身上乱花钱。 “嗯……似乎还差一把飞剑。”由于是步行，陆羽的赶路速度很慢。宁山坟冢距离天缘城有七里之远，就算他使用轻身术全速前进，也至少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到达。 “果然筑基之前干什么都很麻烦啊。”他走出天缘城门，不满地嘀咕道。就在他要去那坟冢踩踩点的时候，他突然感到囊中的黑卡微微一热！ 陆羽诧异地赶紧将其拿出，只见上面的金色纹路一点点地汇集成了一段文字，他将神识探了进去，便见一张精致的邀请函浮现于黑卡之中，上面书写道：“尊贵的道友您好，本届嘉德连锁举办的活动将于明日午时在天缘城东郊的‘聚贤山庄’进行，届时我们将有幸邀请到天下第一琴师——花音姑娘前来为大家献奏一曲，此次机会难得，望各位道友奔走相告。另外，本次准时前来参与活动的道友，都将有资格在活动结束后参加我们临时举办的小型交易会，嘉德为大家准备了一些稀有拍卖品，感兴趣的道友切记莫要错过。嘉德连锁。” 当陆羽将全部信息记在脑中之时，黑卡上的金色纹路一点点褪去，再次恢复了其原本的样貌，他将之揣回怀里，突然感到有些迷茫。 按理来说，这“聚贤山庄”，他是肯定是要去的，他要看看这位名叫“花音”的姑娘是否是那天所见的白衣琴女。但他目前才炼气期大圆满的修为，此行的安全并不能完全保证。要知道，能领取到嘉德黑卡的人，必定都是身家超过十万的修士。而这种修士，往往都是筑基期甚至更强大的存在，他一个炼气期的小辈，去参加这种上流社会的活动，确实是有些不妥…… 然而好奇害死猫。 陆羽站在原地，将“宁山地图”从储物袋中拿出，端详了片刻，然后转头便往天缘城走。这宁山坟地他暂时是不打算去了，为了参加明天的活动，他还有些事情要去准备，剩下的时间非常宝贵。 “花音……”少年走在天缘城喧嚣的街道上，喃喃道：“会不会真的是你呢。” …… 第一四五章 花音 要参加上流社会的活动，首先要准备一身得体的衣服。陆羽这身破道袍已经穿了好几年了，虽然有清洁术能让他的衣物焕然一新，但总穿这种东西，就算是对穿着不怎么挑剔的他，也实在是受不了。 “量衣斋”位于天缘城北门旁不远处，是一家裁缝店。陆羽现在的身家虽然算不上腰缠万贯，但在这天缘城中也算是个富裕户，不弄一身像样的行头，去那聚贤山庄肯定是会遭人嫌弃的。 “少侠，来做衣服吗？” 刚走进量衣斋，陆羽便看到一个老裁缝正在狭小的空间内裁剪粗布。此人身着藏蓝色大褂，手中拿着剪刀和量尺，干瘦的脸上满是专注的神色。在他一旁，恭敬地站立着两个学徒。 “嗯。”陆羽第一次来裁缝店，不太清楚做衣服需要的流程。那老裁缝抬眼看了看他，问道：“有想要的款式吗？” “呃……”陆羽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在这方面似乎没什么主意。而且，做衣服似乎也不是瞬间就能做完的，他要参加宴会，现做肯定是来不及。既然如此，他便决定速战速决：“没有。我打算购置一套现成的衣物拿去直接穿，请老先生帮我挑选。” “那边的架子上全是现成的，你且挑挑看。若是挑的衣服哪里不满意，可以现改，改衣服比较快，决计来得及。”老者身上丝毫没有修仙者的气息，陆羽不由略感诧异，不过他也并没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去挑选衣服了。 在这量衣斋中，普遍是女子衣物的款式远多于男子的，陆羽给自己挑了一套纯黑色的夜行衣和一套白色低调的武者服，前者用于暗夜行凶，后者用于参加宴会。两件加起来总共十五块灵石，这个价格对他来说还算可以，他正要走，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了片刻后，他问向老人：“我还想定制一套女子服饰，嗯……最好是黑白相间的长裙，能做吗？” “当然能，只是这样式，你最好说得具体些。”老裁缝平淡地说道。 “嗯。”陆羽拿起一张灵纸，用符笔随意地在上面将脑中裙子的款式勾画而出，笔力流畅、一气呵成，让老者和学徒不由看得愣了片刻。 “这套裙子一定是要连体的长裙，裙摆要有黑色的蝴蝶花纹路，领子是白色，嗯……领口要有一条这么大的缎带，对就是这样。”陆羽利用短暂的时间将他脑中的“助理服”设计好，然后对老者说道：“我过些日子来取。” “这……这种款式可是前所未有过啊！少侠好眼光！”那老者端详了一盏茶的功夫后，竟然激动起来，“这套女服老夫不收钱了，你在半月之后来拿即可！” “那就多谢老先生了。” …… 回到登仙楼，陆羽先是去沐浴了一番，然后换上了新衣服，这才舒服地躺倒在床上，搂着琉璃睡了一觉。 在办大事之前一定要让紧绷的神经放松，这是很关键的。修仙者虽可长期不用睡眠，但那潜藏在大脑深处的精神疲劳却是会逐渐积聚的，当它们被积聚到一定的程度时，说不准哪天就会爆发出来，变成心魔。陆羽基本每个月都会为自己补上一次完美的睡眠，唯有这样，才会让修炼事半功倍。 …… “嗷呜~！” 翌日一大早，陆羽便在琉璃的舔舐中恢复了清醒，距离活动仅剩三个时辰了，他略作洗漱，将该带的东西都整理好之后，踏上了去往“聚贤山庄”的旅程。 “聚贤山庄”位于天缘城东郊，是一个文人雅士吟诗作画的风月之地。平常到那儿去的人基本都是喜欢诗词歌赋或者琴棋书画的修仙者，陆羽算是略有小成的琴师，凭这个身份去看天下第一琴师的演奏似乎也完全说得过去。 此处占地面积约有五亩左右，紧挨着一片竹林，草木皆绿，空气清甜，让人神清气爽。外围是一圈雕龙绘凤的围墙，围墙上布满整齐的褐色瓦片，看上去非常讲究。山庄大门乃古木立制而成，门上牌匾以小篆书写“聚贤”二字，此时，门前仅有一童子拿着灵简站在一旁，似是在等待着前来与会的客人。 陆羽走到门前，将黑卡拿出。 “啊，看来这位前辈是嘉德的贵客，快快请进。”童子见了黑卡，连姓名都不问，直接恭敬地侧了侧身子，请陆羽进去。 陆羽首次感受到如此待遇，不由暗叹道：金钱果然可以带来地位的提升。 …… 走进大门，陆羽才知何为“雅苑”。这聚贤山庄之内，过往道路全是由石板铺制而成，院中兰草无数、花香四溢。 在距离正门不远处，是一座拱形木桥，而桥下竟有一条小溪贯穿南北，水流声淙淙不断，让人感到悦耳之极。 走过木桥则是一片开阔草地，此处有一座大殿，里面人声不绝，看起来是专门会客的地方了。 陆羽刚欲走进，便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陆道友，想不到果然会在此处遇到你。” 嗯？果然？难不成是熟人？ 陆羽诧异地回过头，见一个身穿灰色盟服的高挑女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他“啊”了一声，说道：“谷道友好。” 来者竟是散修盟执事谷芸，昨天陆羽还在咨询她洞府的事情，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如此说来，她的身价肯定也…… “嗯，差不多要开始了，陆道友随我一起去吧。”谷芸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绕过大殿，走向后花园的方向。 陆羽寻思寻思，觉得跟着她走也没什么不妥，总比自己进入大殿去跟一些完全不认识的家伙交谈要好。想到这里，他赶紧跟上谷芸的脚步，前往“聚仙亭”。 …… 这是一处风水极佳的水上凉亭，亭中并无石桌，仅有一蒲团、一琴架。此刻，亭子周围早已围满了人，这些人中，基本所有人的修为都深不见底，然而此时此刻却并没有一人敢大声喧哗。 陆羽悄悄地走到人群边缘，发现那嘉德典当行的吝啬胖子和钱庄的范掌柜也在他们当中。 安静而沉闷的氛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每个后来的修士都自觉地站到一旁，将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并没有人存在的小亭子上。 就在陆羽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的时候，原本蔚蓝如水的天空中，毫无征兆地浮现了片片粉白相间的花瓣。 花瓣飘飘洒洒，旋落于亭间。 恍惚中，如梦似幻般，那亭子正中央蓦然出现了一个让陆羽瞬间全身剧颤的白色身影。 三千青丝垂落于肩，白皙素臂轻抚琴弦。 焦尾琴旁，她柔声轻语：“小女子花音，今日一曲《水云》，赠与天缘城故人。” …… 要参加上流社会的活动，首先要准备一身得体的衣服。陆羽这身破道袍已经穿了好几年了，虽然有清洁术能让他的衣物焕然一新，但总穿这种东西，就算是对穿着不怎么挑剔的他，也实在是受不了。 “量衣斋”位于天缘城北门旁不远处，是一家裁缝店。陆羽现在的身家虽然算不上腰缠万贯，但在这天缘城中也算是个富裕户，不弄一身像样的行头，去那聚贤山庄肯定是会遭人嫌弃的。 “少侠，来做衣服吗？” 刚走进量衣斋，陆羽便看到一个老裁缝正在狭小的空间内裁剪粗布。此人身着藏蓝色大褂，手中拿着剪刀和量尺，干瘦的脸上满是专注的神色。在他一旁，恭敬地站立着两个学徒。 “嗯。”陆羽第一次来裁缝店，不太清楚做衣服需要的流程。那老裁缝抬眼看了看他，问道：“有想要的款式吗？” “呃……”陆羽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在这方面似乎没什么主意。而且，做衣服似乎也不是瞬间就能做完的，他要参加宴会，现做肯定是来不及。既然如此，他便决定速战速决：“没有。我打算购置一套现成的衣物拿去直接穿，请老先生帮我挑选。” “那边的架子上全是现成的，你且挑挑看。若是挑的衣服哪里不满意，可以现改，改衣服比较快，决计来得及。”老者身上丝毫没有修仙者的气息，陆羽不由略感诧异，不过他也并没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去挑选衣服了。 在这量衣斋中，普遍是女子衣物的款式远多于男子的，陆羽给自己挑了一套纯黑色的夜行衣和一套白色低调的武者服，前者用于暗夜行凶，后者用于参加宴会。两件加起来总共十五块灵石，这个价格对他来说还算可以，他正要走，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了片刻后，他问向老人：“我还想定制一套女子服饰，嗯……最好是黑白相间的长裙，能做吗？” “当然能，只是这样式，你最好说得具体些。”老裁缝平淡地说道。 “嗯。”陆羽拿起一张灵纸，用符笔随意地在上面将脑中裙子的款式勾画而出，笔力流畅、一气呵成，让老者和学徒不由看得愣了片刻。 “这套裙子一定是要连体的长裙，裙摆要有黑色的蝴蝶花纹路，领子是白色，嗯……领口要有一条这么大的缎带，对就是这样。”陆羽利用短暂的时间将他脑中的“助理服”设计好，然后对老者说道：“我过些日子来取。” “这……这种款式可是前所未有过啊！少侠好眼光！”那老者端详了一盏茶的功夫后，竟然激动起来，“这套女服老夫不收钱了，你在半月之后来拿即可！” “那就多谢老先生了。” …… 回到登仙楼，陆羽先是去沐浴了一番，然后换上了新衣服，这才舒服地躺倒在床上，搂着琉璃睡了一觉。 在办大事之前一定要让紧绷的神经放松，这是很关键的。修仙者虽可长期不用睡眠，但那潜藏在大脑深处的精神疲劳却是会逐渐积聚的，当它们被积聚到一定的程度时，说不准哪天就会爆发出来，变成心魔。陆羽基本每个月都会为自己补上一次完美的睡眠，唯有这样，才会让修炼事半功倍。 …… “嗷呜~！” 翌日一大早，陆羽便在琉璃的舔舐中恢复了清醒，距离活动仅剩三个时辰了，他略作洗漱，将该带的东西都整理好之后，踏上了去往“聚贤山庄”的旅程。 “聚贤山庄”位于天缘城东郊，是一个文人雅士吟诗作画的风月之地。平常到那儿去的人基本都是喜欢诗词歌赋或者琴棋书画的修仙者，陆羽算是略有小成的琴师，凭这个身份去看天下第一琴师的演奏似乎也完全说得过去。 此处占地面积约有五亩左右，紧挨着一片竹林，草木皆绿，空气清甜，让人神清气爽。外围是一圈雕龙绘凤的围墙，围墙上布满整齐的褐色瓦片，看上去非常讲究。山庄大门乃古木立制而成，门上牌匾以小篆书写“聚贤”二字，此时，门前仅有一童子拿着灵简站在一旁，似是在等待着前来与会的客人。 陆羽走到门前，将黑卡拿出。 “啊，看来这位前辈是嘉德的贵客，快快请进。”童子见了黑卡，连姓名都不问，直接恭敬地侧了侧身子，请陆羽进去。 陆羽首次感受到如此待遇，不由暗叹道：金钱果然可以带来地位的提升。 …… 走进大门，陆羽才知何为“雅苑”。这聚贤山庄之内，过往道路全是由石板铺制而成，院中兰草无数、花香四溢。 在距离正门不远处，是一座拱形木桥，而桥下竟有一条小溪贯穿南北，水流声淙淙不断，让人感到悦耳之极。 走过木桥则是一片开阔草地，此处有一座大殿，里面人声不绝，看起来是专门会客的地方了。 陆羽刚欲走进，便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陆道友，想不到果然会在此处遇到你。” 嗯？果然？难不成是熟人？ 陆羽诧异地回过头，见一个身穿灰色盟服的高挑女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他“啊”了一声，说道：“谷道友好。” 来者竟是散修盟执事谷芸，昨天陆羽还在咨询她洞府的事情，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如此说来，她的身价肯定也…… “嗯，差不多要开始了，陆道友随我一起去吧。”谷芸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绕过大殿，走向后花园的方向。 陆羽寻思寻思，觉得跟着她走也没什么不妥，总比自己进入大殿去跟一些完全不认识的家伙交谈要好。想到这里，他赶紧跟上谷芸的脚步，前往“聚仙亭”。 …… 这是一处风水极佳的水上凉亭，亭中并无石桌，仅有一蒲团、一琴架。此刻，亭子周围早已围满了人，这些人中，基本所有人的修为都深不见底，然而此时此刻却并没有一人敢大声喧哗。 陆羽悄悄地走到人群边缘，发现那嘉德典当行的吝啬胖子和钱庄的范掌柜也在他们当中。 安静而沉闷的氛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每个后来的修士都自觉地站到一旁，将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并没有人存在的小亭子上。 就在陆羽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的时候，原本蔚蓝如水的天空中，毫无征兆地浮现了片片粉白相间的花瓣。 花瓣飘飘洒洒，旋落于亭间。 恍惚中，如梦似幻般，那亭子正中央蓦然出现了一个让陆羽瞬间全身剧颤的白色身影。 三千青丝垂落于肩，白皙素臂轻抚琴弦。 焦尾琴旁，她柔声轻语：“小女子花音，今日一曲《水云》，赠与天缘城故人。” …… 第一四六章 断弦 原本毫无遮拦的亭子四周，蓦然被一层薄如蝉翼的粉色帷幕所阻隔，那是由粉白色的花瓣幻化而成。透过帷幕，花音的身影依稀可见，然而众人却再也无法看清她那出尘的容颜。 美丽如昙花一现。 当陆羽还未从那一瞬的旖旎中回过神时，天籁般的琴音便从亭中扩散开来，一切琴声之外的杂音全部消失了。 随着前奏的展开，亭下之水仿佛受到音律意境的影响，水流声竟隐有节拍地律动起来；天边之云亦飘飞得慢下速度，似是在对此处音境恋恋不舍。 此曲原名《潇湘水云》，是琴道宗师莫潇湘的成名之作。但在花音的改编和修缮之下，其意境竟从原本的高山流水完全地转换成幽幽悲叹，波澜壮阔之意化为离苦惆怅之语，这让在场众人听得无不心中哀恸，陆羽作为懂琴人之一，所受触动当然更甚。 曲中，弦音由慢至快，越赶越急，似柔弱女子心中的焦虑，似漆黑月下那孤独一人的凄冷。转眼间，曲速飙升至极致，陆羽站在庭院之中，即便天晴朗，却也感到自己似是淋了一场狂风暴雨。 忽然间，周围的水灵力剧烈地暴动起来，“哗啦——！” 亭下的水流炸开几朵翻腾的水花，而这片天空上的云，竟似也越压越低。 下一息，峥崆之音骤停。狂舞的音律忽然消音了一个节拍的光景，随后如哀婉倾诉，在她的手中被轻抚而出。 陆羽怔然望着她那行云流水般的演奏，感受着这份他人无法倾听到的意境，陷入了空明状态。 五年。整整五年。 依稀记得五年之前，他在青州城怡红楼所见之景。同样的琴，同样的人，同样的距离，同样登峰造极的演奏。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唯一变化的，是她的存在本身。 当初，所有人的记忆仿佛都被偷走了。没人记得自己看过如此完美的演出，见过如此惊艳仙俗的女子。唯有他，对自己的五感深信不疑。他坚信她存在过，就像坚信着心中最深处的某个愿望会实现，如今，物非人是，她虽然不曾看过自己一眼，但这份感觉却是让陆羽了无遗憾了。 呼吸变得潮湿，眼中变得朦胧。两行清泪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流淌而下，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在问自己：“见到她了，心愿了却了吗？” …… 人在冥想状态下，会无意识地加速时间的流逝。当陆羽从见到她的震惊中回过神时，《水云》已经进入尾奏阶段。 水灵力不再狂躁，低矮的灰云也四散而逃，天空重新恢复了阳光明媚、万里青空之景。 渐渐地、渐渐地，曲速再慢，回音愈低，琴声被控制在了堪堪可闻的区间之中，意境再次发生了变化。 那股哀愁恍若找到了宣泄之点，愁云渐散、水流平缓，好似佳人释怀，顺意自然。 陆羽能够清晰地感受得到，那隐藏在夜幕之下的无力和叹息。天地之间，无人听你倾诉的感觉，便是如此。 他在失去芊芊之后，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虽然辗转离奇地踏上了修仙之路，人生发生剧变，但他认识的所有人加起来，也还是屈指可数。而在这些人之中，真正能够交心的，却是完全没有。 人生在世，知己难寻。 且不说两个人是否能够相互欣赏，便是想让三观完全相近，也是几乎不可能发生之事。 环境构造三观，每个人生长在不一样的土地上，风俗不同、家境不同、被灌输的思想不同，这直接导致个人的爱好不同、认知不同、思索万事万物的角度亦是不同，如此说来，能够走到一起的存在，当真是“天意之缘”。 天缘城，除了有象征自由的这一层含义外，还有“牵线天缘”之意，暗指天下修士可以在此寻找属于自己的有缘人。然而几乎没有修士能领略到这深层的意思，大家都沉迷于苦修、买卖、或是灯红酒绿的繁华盛景之中，能够静下心来品茗沉思、寻觅知己的存在廖近于无。 聚贤山庄内，琴声渐歇。当最后一丝余音散尽之时，“蹦”地一声促然响起，打乱了这完美的结局。 众人被这一违和的声响惊得回过神来，才发现，亭中之人早已不见。 花幕仿佛从未出现过，水流潺潺，鸟语花香。聚贤山庄内，一派优雅清净之景。 此时，“嘉德钱庄”的掌柜从人群中走出，面向众人当先拍了下手。 “啪，啪啪，啪啪啪啪——”窸窸窣窣的掌声一点点响起，到最后越发猛烈。几乎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地在为这场演奏感叹。 然而只有陆羽知道，那最后一声，是弦断之音。 对于一个琴技臻至圆满的琴师来说，琴弦什么时候会断，她完全应该能判断出来。而这种曲谱之外的声音，是极其影响听者体验的，也就是说，弦断意味着整场演出的失败。 前来听曲之人，没有几个真正的琴师。他们虽然修为高深，但在琴道方面，却大都是外行，陆羽心中狂跳，他知道花音是无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的。 “难道……是有什么急迫之事相逼？” 不等他猜测，那“范掌柜”便当先说道：“诸位，对本次我们嘉德连锁举办的活动可还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 “嗨呀，你说这花音姑娘，怎地不多留一会儿？俺老儿实在是想再看一眼仙子容颜啊！” “是啊！要我说，能不能再邀请她一次啊！这种级别的演奏，当真是绝无仅有！堪称天下第一完全名副其实啊！”…… 众人大声附和着。在顶尖的听觉享受中，大家无论身份地位，几乎全都表现出了对完美琴技的追求。当然，有一小部分人是在意淫着某些龌蹉之事。 “那么按照黑卡信所说，我们嘉德在本次活动后为大家准备的交易会，即将开始！不参加的道友请有序离场！”范掌柜大声说道。 陆羽依旧处于对断弦之事的猜测当中，他紧皱着眉头，缓缓向人群边缘退去。 …… 第一四七章 花雨 “诸位，本次交易会就由我范老三来主持。”光头胖子笑呵呵地拱了拱手，说道：“交易规则很简单，先由我嘉德连锁提供十五件可供大家竞买的商品，一一标出底价。随后各位按次序叫价，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十灵石，价高者当场成交，可以随时离去。而在这十五件商品拍完之后，各位道友也可以将自己手里的珍藏拿到前面来展示一番，顺便提出价格或是自己需求的东西，或许其他道友正好能有你所需，若是交易成功，岂不两全其美？诸位可有异议？” “没有！”人群中有人当先附和道。 见众人确实没什么疑问，范老三轻拍了两下手掌，两名相貌不错的侍女从一旁走出，二人分别端着一个盖有红布的盘子，一左一右地站在了范老三身旁。 范老三一抿手上的金银石戒，只见一个巨大的木桌竟凭空出现在他身前，他将桌子固定好，让左边的侍女把宝贝放在其上。 “那么，本次交易会就要正式开始了。”他顿了顿，“这第一件拍品，乃五品丹药——驻颜丹！” “什么？！” “啊——？！驻颜丹！” 陆羽本来是要走的，但当他听到“驻颜丹”这个名字时，他脚下仿佛生了根般再也走不动，原本急切的心里突然被巨大的好奇所覆盖。他想看看，这曾经被琉璃强吞的丹药到底值多少钱。 “嗷呜……”袖中的小狐瑟缩了一下，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 “众所周知，驻颜丹乃所有低阶女修梦寐以求的丹药，此丹可使结丹期以下之人容颜永驻，直至死前依然是服药当天的模样！这对于爱美之人来说，远比同等阶的飞剑法器要珍贵许多，送与道侣或是炉鼎决计是上上之选！我嘉德连锁在前些日子有幸收购此丹，今作为头彩，不吝拍出，起价三千，还望大家支持！” “三千三！” “三千五！” “四千！有人跟吗？” 场面一片火热，果然这驻颜丹的价值远超陆羽所想，短短片刻，便被炒到了五千六百五十灵石的级别。按理来说，五品丹药虽然昂贵，却也大多徘徊在三四千的价位，能卖得这么贵的丹药，唯有几种而已。 驻颜丹有价无市，成交价自然远超其所值。最终，它被一名蒙面修士以七千二百灵石的价格竞拍成功。 此人拎着一个储物袋走到桌前，在范老三用神识查探过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顺利地完成了交易。之后，他并未停留，而是直接穿过人群，急匆匆地奔离而去。 “看来此人多半是怕半路上有不轨修士杀人越货了。”陆羽思索道，“琉璃，听到了么，你吃了我七千二百多的灵石。”他将右手伸进左袖，捏了捏她的小脸。 “呜。”她开启了装死模式，恍若未觉。 ……片刻后，范老三开始了第二件商品的拍卖。 “这一件，乃西北千竹山中的一截清魂木，此物在天地灵宝中位列五品，是不可多得的仙物！据说长期用清魂木滋养灵体之人，神识会逐渐增强，甚至精神强度也会大大提高！虽然不能直接带给人修炼上的帮助，但其作用依然不容小觑。起价两千，各位道友请！” “清魂木！”陆羽心中一颤，此物若是能增强神识和精神强度，那么无疑很有可能对“灵魂”起到强化作用，也就是说，能为百鬼绘带来修复能量。 “两千五。” “两千六。” 不等他多想，便有人开始出价。此物毕竟不是驻颜丹那么火热的拍品，经过几轮叫价之后，价格停留在了三千一百灵石左右。 “三千二。”一直未说话的陆羽突然出手。 “三千三。”另一名看不清容貌的清瘦女修在不远处与他争价。 “三千五。”陆羽并不打算放掉。 “三千六。”她似乎也一样。 “三万。” …… 全场鸦雀无声。 陆羽走到桌前，将三块上品灵石丢在桌上。他很讨厌这种请托儿抬价的把戏，一百一百涨的，很有可能是嘉德连锁安插在人群中的叫价师。要是就这样你一百我一百的喊下去，倒不如一口气镇住全场，拿货走人。陆羽不喜麻烦，自然愿意用有限的经济去缩短无价的时间，赶紧把事情办完。 那范老三一眼便认出了他，连忙祝贺道：“恭喜陆道友啊！哈哈哈，道友出手如此阔绰，想必这截清魂木对阁下的意义重大吧。” 陆羽不置可否，将装有清魂木的匣子放进储物袋，转身欲走。 就在他要离开聚贤山庄之时，天空中隐约地泛起一阵馨香之意，随后，让所有修士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黄昏云霞之下，忽然飘起漫天花瓣。这些花瓣粉白相间，如细雨般泫然而落。 飘飘洒洒，零零落落，整个天空，全部被花雨映成了粉白色。 几息之后，远处的宁山山巅上，一道唯美幻光冲天而起，直插云霄！ “轰——！！” “这是什么……？” “这……这难道是异宝出世！！！” 幻光带出了又一大捧鲜花在高空中炸裂！花雨逐渐变成花雾！ 众修士顿时被这奇景所震撼，完全没了继续竞拍宝贝的心思，纷纷化作道道流光奔向那光柱所在之处。 在修仙界中，每一件异宝现世之时，都会或多或少地引发天地剧变，这在很多书中都有所记载。然而像这次，花瓣飘落的情形，却是前所未有。 事发突然，陆羽也不做停留，直接运起轻身术奔往此处。其他人虽然认不出这种花瓣，但他却可以。刚刚，在花音出现之前的一刹那，他清楚地记得，那幻化为花幕的花瓣，与现在漫天飞舞之物，是同一种存在。 不论是不是异宝现世，这些花定与她有着某些联系。 …… 天地被花海充斥，每个人的身上都淋了细密的花雨。它们散发着能够让人露出微笑的温馨气息，将整个天缘城方圆百里之内，装点得唯妙唯幻。 …… 第一四八章 天意 清甜伴潮湿、温暖而迷人。 随着陆羽一步步地接近花源，空气中的味道逐渐由馨香变为冰冷，越到中心越是让人心里发寒。 聚贤山庄东部五十里处，是一片葱郁阴翳的桑树林，此刻，天空之上风卷残云，桑林的正中心被一个庞大而神秘的浅粉色大阵所笼罩。 此阵约有千米范围大小，周身散发着萤萤灵光，在阴暗的天色下，显得很是突兀。 大阵的上空，数十名筑基期修士脚踏法器在不断对其进行着观察，每个人眼中都隐约流露出贪婪之色，为首一名结丹期的中年男子手握竹剑，哑声笑道：“嘿嘿嘿嘿，看来这异宝定是在此阵当中了。我们薛家的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决计不能被他人后来居上。小子们！布八荒大阵！” “是！”中年人身后众修分立几角，在这粉光大阵之外，又设下了一道看似坚固的防御阵法，而那为首之人则被隔在二阵之间，试图攻破最里面的大阵。 越国薛家，乃此地三大修仙家族之首，其实力强悍无比，族中高手如云，罕有其他势力能够撼动。此次天地异象，竟在薛寨附近出现，若是有异宝出世，那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势在必得之物了。 片刻后，有速度快的修士陆陆续续地赶到，而薛家众人布下的“八荒大阵”也早已完成。此阵乃玄阶防御法阵，非筑基末期以上修为者全力攻击不能破，就算有人想破阵，在如此多薛家家丁的注视下，也没那个胆子。 直到几名结丹期强者出现。 “呵呵，你们薛家居然把‘八荒大阵’用在这种地方，莫不是想独吞异宝？”半空中雷云滚滚，一名蓝袍修士负手而立，站在一团漆黑乌云之上冷声问道。 不等薛家人回答，又一道灰色流光划破天际，转瞬间，一个黑影从视线尽头刷地一声遁到近前，扯着大嗓门嘲讽道：“雷能散人怎么如此畏缩？我要是你，哪里有甚么废话，杀人破阵不就好了？否则再过一会儿，那里面的薛家少主独得异宝，你我等人岂不是得去撞南墙了？”此人身着黑色长衫，是个精瘦精瘦的老者，他的目光不停地扫向阵内，一看便是心机深沉之辈。 “老匹夫休要激我！我若动了手，那薛宝仁还不得亲自出关来拿我？你话说的漂亮，怎么不自己先上啊？”被称为雷能散人的蓝袍修士反唇相讥，但老者却不以为意。几人就这么观察着阵法，似是在寻找出手之机。 没过多久，又有一名结丹期修士到达此地，而陆羽也在全速狂奔下到达了大阵的外围。 “居然这么多人！”看到如此阵仗，他心中一凛，暗道此行怕是难有什么作为了。在半空之上，光是结丹期高手就有四人，而筑基期的存在更是数不胜数，之前在嘉德交易会上出现过的人基本全来了。 陆羽正要想办法接近大阵，却听上方那名老者对着最后到达的结丹期女修大叫道：“咦呀！这不是玲珑仙子吗？！久仰仙子艳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貌比天仙，一点都不比传闻之中差啊。” 陆羽向上空瞥了一眼，见那后来的女修身材玲珑有致，相貌也确实胜人一筹，观其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六左右。 “吴真人莫要油嘴滑舌，被家夫听到了可不好哦。”那女人的声音如银铃儿般清脆，言语之中隐隐带着一股媚意，让人听了不禁会对其产生某种难以抑制的渴望。 “好厉害的媚功！”陆羽见识过这种功法，曾经死去的同门师姐郝凝便是修习此道之人，然而比之眼前这位玲珑仙子，郝凝的媚功火候还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玲珑仙子也来抢宝？”那雷能散人眯着双眼，漫无顾忌地盯着女修胸前的部位问道。 “咯咯，怎么？允许雷前辈在此大开杀戒，就不允许小女子也来这儿凑凑热闹么？”玲珑仙子娇笑几声，满是妩媚地剐了一眼雷能散人。 对方见她如此风骚，不由吞了吞口水说道：“不知待我夺得异宝之后，玲珑仙子今夜可否赏脸来鄙人洞府一叙啊？” “好呀，我也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宝贝’呢。”这句话瞬间勾起了雷能的邪火，他哈哈大笑了几声，“好，好！仙子说话可要算数！” 他似是按捺不急，直接将双掌一合！ “滋啦啦——！！！” 只见雷能散人的双手十指相缠，然后逐渐将掌底分离，似是在拉扯什么东西般，一点点向左右两边扯动。陆羽定睛一看，发现他手心之间，竟有一颗银白色的雷球在缓缓成型！ 半空中，雷灵力开始暴动。众修士见状不妙，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往反方向挪步。 “嗨呀！雷能，你这是要破阵还是要把底下的杂碎们赶尽杀绝呀？怎么连浮雷大法都用出来了！”吴真人面露凝重之色，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张大网向远处一抛！那大网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几名欲要逃走的筑基期修士瞬间便被其缠在地上，动弹不得。 “哼，当然是先破阵、再杀人。我倒是要看看，这区区玄阶阵法，能否扛得住雷某一击！”雷能单手将已然成型的银色光球高举过头顶，酝酿了片刻后，猛然将其抛出！ “去——！！！” “滋啦啦啪呲——” 光球拖拽着一道电弧从天而降，直接击打在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八荒大阵”上。 “嘭——！” 毫无阻拦地，大阵瞬间被银光所吞噬，仅仅一息之间，便被轰成了灵力碎片，在原地炸裂！ 陆羽骇然地望向这一切，那可是玄阶阵法啊！！！玄阶阵法竟然无法抵挡结丹期修士的一击！看来这次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随着大阵崩溃，阵法里面的景象终于映入众人眼帘。 只见薛家少主正将灵力运转至巅峰，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紧紧盯着阵法上的某个灵力不稳定处。那根青竹节杖上绿光爆闪，忽然间，嗖地一声飞射而出！ “咄——！！” 噗嗤—— 薛浪的全力一击竟让那里面的粉白大阵就这样被其戳出了一个洞口！其虽有一人之宽，但那阵法似有自动愈合的能力，洞口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薛浪当先发现里面玄机，赶紧化作一道绿影就要冲将进去，而半空中的雷能怎会如他所愿？ “薛小贼休想得逞！”雷能甩手一扔，又是一道浮雷射出，直直地击向绿影。 啪呲—— 灵力接近枯竭的薛浪完全不敢接下这一击，只能往后跃了一大步将之躲开。他狠狠地灌下了一口还灵丹，同时大声骂道：“你竟敢碍我取宝！给我等着！我薛家定会在此事过后找你算账！小子们，给我上！” 他一声令下，场面瞬间乱了套。薛家众人纷纷甩出威力不小的符箓、法器等物品攻向雷能，雷能虽是结丹期修士，但突然面对这种集火却也显得手忙脚乱。 这时，那黑衫老者吴真人突然冲向仅剩半人宽的洞口，却听身后的玲珑仙子娇笑一声，问道：“真人哪里去？” 随后一道淬毒钢珠咻地一声袭向老者后脖颈，吴真人冷汗直冒，猛地将脖子一收，才躲过这致命一击。 仅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那洞口已经逐渐闭合。 唯有陆羽，在众人并未察觉的情况下，利用鬼道之匿影，潜入其中！ …… 关于近期更新的不规律 朋友们，能看到这里的，相信都是在默默支持公羊的真正读者了。 最近，公羊在上架之后每天更新的章节由两章变为一章，很多读者在诧异，这本书到底怎么了。 答案是，上架当天的首订数量差点让我去跳楼。首订不到50，是什么概念？是靠写书赚钱要饿死的概念。 所以我不得不在年后继续工作，每天利用下班时间更新一个章节，当然如果人气能涨一些，偶尔熬夜爆发一下也是可以的。 这个成绩真的是让我失去了很多动力，我的责编北河告诉我“慢慢来”，但我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给的整整7周的推荐。 我知道很多读者在本书上架后就“驾鹤西去”看盗版去了，亦或是养肥章节然后看盗版，反正正版读者每个人的ID我现在都能查到，都是有印象的，我非常感谢他们。 虽然真正的粉丝只有五十，但我会好好珍惜，尽我所能去把这个故事讲完。 本书原本大纲设定在150-300万字之间，仙侠小说，没过200万不叫仙侠。但如今，我确实有些茫然。 我在努力，也在挣扎。 我不知道我还能再坚持多久。 一个章节五分钱，按照我的更新速度，每个月只需要三块钱而已。 少抽几根烟，少喝一瓶汽水，这些钱就出来了。 多余的话我不再赘述，只要均订过500，我每天恢复4000字以上的更新，均订过1000，日更三章！ 你愿意为我订阅吗。 第一四九章 婉风流转 那是一种深刻的冰冷。 馨香之中带着刺入骨髓的寒。 粉白色大阵中，陆羽呆立当场。 生命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在大阵的正中央，端坐着一个人。 “果然如此……”陆羽猜得没错，此人不是别人，而正是那天下第一琴师——花音。 这时，他终于能够近距离地看清她的容颜了。 臻首娥眉，婉风流转，风华绝代，出尘脱俗。 这种美直击灵魂，是那种你第一眼见了她，就会坚定地认为她是你今生见过的最美之人的感觉。 她双眸紧闭，盘膝端坐于阵眼之上。乌黑青丝垂落，一袭月白色柔缎长裙纤尘不染。若问陆羽见过的最美景色是什么，那无疑是眼下这恍若梦境般的画面了。 阵外的喧嚣声早已消失不见，陆羽鬼使神差地一步步地走近，而她却仿佛毫无意识般，并未睁眼。 越靠近，越是寒冷。这寒意冻得陆羽打了个激灵，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阵中，阵中只有花音，而那天边异象，肯定也是因她而起了。 “外面的人以为异宝出世，若打破阵法后发现花音姑娘身在此处，定会对她图谋不轨。不妥，我应该……”就在陆羽决定做些什么时，身旁的冰清玉人突然轻嗯了一声，随后面露痛苦之色，而阵法之中的灵力波动也瞬间变得不稳定起来。 “这是……？”陆羽被无形的气浪逼得后退几步，惊疑道：“难不成是在结丹！” 传闻中，资质逆天的修士在进阶之时，极有可能引发天地异象，这异象的规模和动静越大，越是说明此人会在修炼一途中会走得更远。而所谓“资质逆天”，其门槛至少也得是天灵根以上才行，大部分天灵根修士属性并非完满，所以依然无法引出天象。 结合起今天发生的事情，陆羽很快将来龙去脉联系到一起：花音在演奏结束前突然心中有悟，情急之下来不及控制琴弦便飞遁而去，找到此处开始冲关。由于时间紧迫又无人护法，她只能匆匆布下这不知名的大阵来为自己争取时间。然而她却不知，自己引发的异象有多么巨大，这自然导致有结丹期高手觊觎异宝前来破阵，这样看来…… “轰——！！” 大阵的一侧墙壁似是遭到了强烈的攻击，哀鸣不已。光幕越发变得黯淡，想是里面的灵力在众人围攻下已经所剩无几，撑不了多久了。 “这可怎么办……！”陆羽见识过那些结丹期高手的强大，深知自己在他们面前与蝼蚁无异，更别说抗衡了。 “嗯……”花音似是冲关到了最紧迫处，身周不稳定气场更甚。陆羽能够明显地判断出，此刻若是碰她一下或是让她受到外界干扰，她必然会走火入魔。 “事到如今，我只能尽力而为了。”陆羽迅速从储物袋中摸出数十支阵旗和大量阵盘，以花音为圆心，将其分置于四面八方。 粉色大阵中，他利用最短的时间将花音禁锢在“缩地阵”当中，此阵虽然是用来制敌的，但却可以反向利用来保护自己，按照陆羽现在的用法，外人若想碰到她，必须先解掉此阵才行，黄阶阵法至少能够为她争取几息的时间。 当然，陆羽的布阵才刚刚开始。 在“缩地阵”之外，他又耗费不少灵力布下了一层“小机关阵”，此阵本是用在洞府之中的，不过现在情势紧急，他也不在意那么多了。只见数个机关傀儡将花音团团围绕，这些傀儡手持灵剑灵枪，会对接近的敌人自动发起攻击，虽然不足以抵挡结丹期修士的招数，但面对筑基期级别的存在却是绰绰有余。 在“小机关阵”之外，陆羽继续布下了可抵挡中品法器攻击的黄阶阵法——“六合阵”，此阵范围巨大，而陆羽却只将它限制在“小机关阵”外几米范围处，为的是给最后一道阵法留有空间。 没错，他手中的王牌是“大幻雾阵”，这套阵法价值五千灵石，昂贵之极。虽然它只是个迷阵，不具备攻击力，但陆羽何许人也？既然没有威力，那就创造威力。 他将五十枚毒云符从储物袋中抽出，“哗啦”一下洒在了最外层的“大幻雾阵”中。原本阵中的稀薄晨雾，瞬间被三彩蜈蚣的剧毒所覆盖！ 而这剧毒，仅仅充斥在“大幻雾阵”之中，它不会往内部扩散，因为“六合阵”完美地将其隔离在了外面。 这下，多重阵法就大功告成了。 由内而外，分别是“缩地阵”、“小机关阵”、“六合阵”，以及充斥着毒云的“大幻雾阵”。 陆羽虚脱般地坐倒在花音身边，欣赏着出自己手的完美作品。 “轰——！！！” 还未等他休息个一时半刻，那最外层的粉白大阵便轰然碎裂，这次，灵力散尽的阵法再也不能愈合，直接就被人用蛮力破掉了。 陆羽能够从里面看到外界情况，而外面的人却无法穿透“大幻雾阵”看到里面。只见阵法之外，那些筑基期修士东倒西歪，浑身焦糊，眼见是不活了。而吴真人和那薛家男子，也是身受重伤，正往远处遁逃，几息之后便消失在陆羽视线尽头。 唯有雷能和玲珑仙子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前者手中握着一颗珍珠般大小的银光宝珠，气喘吁吁地站在乌云法器之上；后者则是香汗淋漓，看来也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见阵中有阵，雷能眉头一皱，阴沉着脸道：“难道是有人抢先了一步？！我越看越觉奇怪，若是真有异宝在内，为何那花雨停了、光柱异象也消失了？” “雷大哥莫要动怒，好不容易赶走了那些家伙，你我不进去探他一探，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灵力和时间么？等你拿了宝贝，晚上我们再好生休息一番。”玲珑仙子站在他身后，娇笑着对他稍作安抚，雷能眼中瞬间便恢复了光彩。“仙子所说有理。待我用聚雷法珠破了这些诡异迷阵我们就——” 他话未说完，坐在阵中的陆羽便冷汗直冒地望见，那玲珑仙子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形如鬼魅般地将一截毒刺扎入了雷能的后心。 “你…………” …… 第一五零章 全力拖延 事发突然，雷能万万没想到前一秒还风情万种的玲珑仙子会突然暗下杀手！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法体被毁，一个肉眼可见的银色圆球惊慌地从其身体中飘飞而出，遁向西北方向。 “金丹！”陆羽惊呼一声。 当修士修炼至结丹期境界时，即便肉体被毁，其灵魂和记忆也还是会存在于金丹中的，金丹能够继承本体的一半修为，只要金丹不毁，修士就可以靠夺舍来找到新的居体以东山再起。这无异于赋予了修士第二生命，然而若是金丹也被灭掉，那就真的是永世不得轮回了。 看那雷能的金丹遁速飞快，想必是雷灵根的修士无疑。但即便他再快，阵外的玲珑仙子哪还会给他逃跑的机会？只见她抛出一把红色小伞，小伞刚一脱手便迎风暴涨，顷刻间化为一道红光罩向那颗圆球。 仅仅一息时间，那银色圆球便被其收了进去。玲珑仙子伸手一招，红伞即刻恢复了之前的大小，飞回她的手中。 她这一套暗算、收丹的动作做得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看起来，死在她手中的高阶修士定然不在少数。 面对能够击杀结丹期高手的存在，陆羽对自己布下的阵法越来越没底，他只求上天保佑，花音能在阵法被破之前醒来。 此时此刻，异象早已停止。之前那光柱在冲上天空之后便停止了花降，唯有满地花瓣在见证着曾经发生过的奇迹。 半空中，玲珑仙子将目光落在最外层的“大幻雾阵”上，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酝酿着什么法术。 “不好！”曾在灵隐派呆过几年的陆羽对灵修的敏感程度极高，他立刻判断出对方是打算用大威力法术来一举击破大阵。这可是结丹期修士的法术，若是给她充足的时间施法，其威力将会变得无法想象！ “凝缚！”陆羽将气机锁定了玲珑仙子，对其释放了一招鬼道法术。 一缕暗灵力蓦然出现在对方身周，然而当它们刚想要将她缚住之时，玲珑仙子身上的纱裙光华一亮，那些暗灵力居然就这样消失了！ “这……这是什么法器？！”陆羽骇然，能够直接将灵力吸收的防御法器，他还从未见过，不过他并不打算放弃。 他从储物袋中将所有符箓拿出。二十枚“黑箭符”、三十五枚“闪光炸裂符”、十二枚“风刀符”，这些全部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改良型符箓，威力和质量极佳，若是遇到筑基期修士，足可轻易灭杀，但面对结丹期的存在，就不好说了。 “成败在此一举。”陆羽将符箓以驱物术引之，并且对它们施加了一道“匿影”法术。此招原本是对自己释放以达到半透明效果的，而如今，陆羽发现它竟可以对物品使用，虽然时间短暂，却也不失为一种新型作战手段。 “去！” 随着他用力地一挥袖，几十枚符箓无声地穿透重重阵法，飞向玲珑仙子。 从外面的视角看，“大幻雾阵”中布满诡异毒云，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玲珑仙子正酝酿的破道法术“冰瀑术”就要完成，此术位列破道排行第二百五十二，属于冰属性法术中范围极大的一种，能将水灵力凝结成大量冰锥，轻易穿透眼前的各种阵法。然而就在此时，她原本风轻云淡的脸上突然变得毫无血色，随即身形暴退了数步，强行提前释放出了不完整的“冰瀑术”！ 水灵力眨眼间凝结成冰，一点点化为冰锥的形态，将锥头指向大阵。下一息，数十枚风刀和暗影箭突兀地出现在她刚刚所在的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继续激射而来。 嗖嗖嗖嗖——！ “轰——！！！” 天空白光一闪，三十五枚“闪光炸裂符”后发先至，同时爆炸！大半的冰锥被它们所形成的灵力流吹散，剩下一部分则是和风刀切在了一起，同归于尽。仅剩的“黑箭符”在陆羽精细之极的“驱物术”下，绕过了法术与符箓的主战场，悄无声息地继续射向对方！ 玲珑仙子刚刚经历过大战，又释放了不完全的大威力法术，受到反噬，此刻的状态极差，自是无法轻易躲避，无奈之下，她只好祭出一面白色小镜，控制其抵挡那些“黑箭符”。 小镜光华流转，从镜片中喷出一股灰色雾气，“黑箭符”一接触到雾气，竟似失去力气般，不能寸进！大阵之中的陆羽也同时感受到自己控制的东西如同被人掐住，极其的难受！ “那么你尝尝这招吧！”他面露狠色，神识一动！ “爆！” 嘭——！！！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炸裂之音响彻天际，“黑箭符”的二段伤害果然有了用武之地。只见半空上，数十枚暗影小箭毫无征兆地同时爆炸，直接将那面白色小镜炸碎！灰光虽能制住有形态的物品，却无法抵挡灵力波的冲击。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没有“护体术”加持的玲珑仙子惨遭波及，一身裙装被烧得焦糊，原本梳起来的垂鬓分肖髻也变得散乱不堪，好在她身上那件能够吸收灵力的内甲帮她接下了这最后一波的伤害，让她虽然狼狈，却安然无恙。 女人对于自身形象的在意是男人绝对无法感同身受的，玲珑仙子何时受到过如此屈辱？凭她结丹期的城府，自然是明白过来：这些符箓，不可能是阵法自带的东西，决计是里面有人在攻击自己。 看着她逐渐变得阴狠下来的目光，陆羽心中一凉。他已经使出了全部手段，如果对方还有灵力施法，那这些大阵在她面前将会如同废纸般被撕碎。 果然，已经不成样子的玲珑仙子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青色瓷瓶，狠狠地灌了一口。然后，她不再浮空，而是缓缓飘落在地，闭上双眼。 空气中的水灵力大量凝结，这种灵压，比之先前的“冰瀑术”还要剧烈三分！ 就在陆羽心生绝望之际，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句柔婉之极的谢语：“多谢公子相助。” 他怔怔地回过头来，见花音已经不知何时从“缩地阵”当中走了出来。 …… 第一五一章 竹轩听雨 充满生命力的馨香气息灌满整个大阵，冰冷之意褪去，接踵而来的，是阳春三月般的温暖。 陆羽呆滞地看着花音缓缓从阵法中走出，她的身上没有一丝灵压，手中没有任何法器，微风拂过，裙带伴着青丝一同飘舞着。下一息，她便已经出现在玲珑仙子身前不远处。 “郁玲珑，想不到会在这里再遇。” “宫……宫主……？！”玲珑仙子大惊地停止了施法并且睁开眼睛，在看清了来人之后，竟然仿佛遇到煞星般转身便逃！ 结丹期修士全力奔逃的速度是可怕的，只见她化作一道青色长虹，急如星火般地向某个方向遁去。 花音抬起手来，似要将她留住。然而她却迟疑地用余光看了阵中的陆羽一眼，随后，虚空一划。 “怎么回事……我……”正在观战的陆羽脑中嗡鸣一声，只觉眼皮越发沉重，全身开始无力，没过多久，便失去了知觉。 …… 世界变成了月白色。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丽，美到让人感到虚幻。陆羽在花海之中奔跑，天上不断飘下同一种花瓣，林林总总，连绵不绝。 这条路似是永无尽头，而他也丝毫不觉疲惫。时间在此刻连成了一条线，一端是过往的回忆，另一端是模糊的未来。他想要看到自己以后的模样，视线却始终被花雨所遮挡。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 耳边传来了雨打林叶的窸窣声，陆羽睁开双眼，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 “已经……是早上了吗。”他望向四周陌生的环境。 这是一间清雅幽静的竹屋，屋中有一琴架、一蒲团，些许精致花草，以及一些手抄琴谱。 他顺着窗口向外看去，发现外面正下着濛濛细雨。此处被竹林环绕，想来多半是某个文人雅士的隐居之地。 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失落之意涌上陆羽心头。他不顾生死之危，使出全身家当，帮助花音力抗结丹期修士，然而，却好像被人家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了。 现在回想起来，若是再给那玲珑仙子几个眨眼的功夫，自己定然是要灰飞烟灭的。区区炼气期修士，在结丹期大能面前撒野，这不是愚蠢又是什么呢。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做到如此地步啊。”他狠狠地锤了一下身旁的竹板，摇头懊恼不已。 “嗷呜。”小狐端坐在他身边，用看智障的目光“同情”地摇了摇长尾。 “琉璃，连你也这么觉得吗？”陆羽心中无奈更甚，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费尽千辛万苦终于为仰慕之人做了些什么之后，对方轻描淡写地还你一句谢谢然后潇洒走人般，让人觉得自己仿佛是个脑残。 压抑，憋屈，难受之意攀至巅峰，不发泄实在是不行了。 “就当是我自作多情吧。”陆羽神念一动，“千寻”古琴登时平躺在了琴架之上。 他要将这种感觉记录下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记录下来，在以后每每弹起此曲时，都会告诫自己“做人不要太傻，别总想着对别人好就会得到什么回报”。 “漫天花雨，落地成尘。此曲当叫《万花》。”陆羽手落弦上，霎时间，意境骤起。 这种灵感来之不易，他自己并不知道，短短几年之间，他的琴技已达至驾轻就熟了。 宫徵之音响彻竹林，琴声绕梁，不绝如缕。整个屋中形成一片独立的声场，共鸣通透，唯妙唯幻。 此曲前奏以中慢速起，给人以徒步美景之感。但渐渐地，琴声愈发急促，音律辗转之间，隐有如临大敌之意。至间奏，似狂风骤雨，天昏地暗。在过快的弹奏下，琴弦逐渐开始不受控制，个别音律竟发出刺耳的哀鸣之声，虽不饱满，却将当时情景完美地复刻在了眼前。 至尾奏，琴声缓落，曲调阴暗。整个意境从舒缓到落寞，竟能与他此刻心境所重合。 寂寥之意潜滋暗长，此曲虽能将心中不快发泄大半，却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曲终，竹屋之中一片沉寂。陆羽陷入了深思之中。 “人生在世，许多事情并不会完全如我心意。我能得见花音姑娘的演奏便已经是莫大缘分，能助她顺利冲关也当算是积攒下了功德，花音姑娘冷若冰霜，此乃生性使然，能对我这种炼气期修士道一句谢已是非常不易，而她在最后关头让我失去意识，定是有不得已之苦衷，我又何必钻牛角尖，对此耿耿于怀呢。若有缘，自会再见。”他喃喃自语。 若是放在以前，他定然不会解开如此心结的，能在情绪激动之时站在客观角度去考虑事情，此乃成熟之体现，《通慧心经》虽能让他更聪明，却不会让他更懂人情世故。陆羽能想到这里，说明他确实长大了。 “嗷呜~”琉璃刚从之前的琴曲中回过神来，她嗖地扑进他怀里，一脸崇拜之色地看着主人。确实，陆羽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琴技，他捏了捏小狐的脸，得意道：“刚刚不知道是哪只狐狸在嫌弃我啊，现在怎么一副花痴的模样了嗯？” “呜。”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抱住他的手臂晃了晃，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喜爱不已。 “好吧好吧。我们差不多该走了。”陆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决定返回天缘城。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次的行动让他明白，自己虽然有不少灵石，却没有将它们完全利用起来。举个例子，若是在对抗玲珑仙子之前，他花掉二十万买下更多的阵法或者中级符，那就算花音一时半刻无法醒来，他自己也足以撑上许久，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灵石，在某些情况下，只是普通的石头而已。若不将它们变为资源使用，那赚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陆羽将“千寻”收起，抱起琉璃，走出了这雅致清幽的竹屋。 “采购，布置洞府，安排好摊位，准备冲关。”将接下来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运起轻身术，开始返程。 …… 第一五二章 大采购 小竹林位于天缘城有三十里的距离，陆羽全速返程，仅用两个时辰便回到了登仙楼。 “掌柜的，结账。” “客官这是……？” “不住了，最近在外面购置了一处洞府。” “啊！那恭喜道友了！若是日后有机会，还请多来咱登仙楼这儿光顾一二啊。” 能在天缘城附近买得起洞府的人都是土豪，这个观念已经在当地人的心里扎根。陆羽无心停留，将这些天的账单一一付清之后，出门左转，径直走向“九宫居”。 九宫居的老爷爷依然在埋头苦读，听见陆羽进门的声音也无动于衷，陆羽瞟了一眼老者手中书名，发现其竟然叫《九宫初篇》，不由好奇心大起，便问道：“前辈，您手中古籍可是与传闻之中的九宫老人有些联系？” 听到这句话，老者抬起眼皮，饶有兴趣地反问道：“怎么？小娃娃在哪里听过九宫老人这名号的啊？” “晚辈曾在修习初阶阵法之时对其略有耳闻。据说这中州的阵法宗师只有两人，一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璇玑子真人，另一人便是将九宫居开遍整个大陆的九宫老人了。” “嗬嗬，书读的倒是不少。说吧，这一回要买什么？”老者合上书本，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将一枚记录阵法名称和价位的玉简递给了他。 “嗯……想买三套玄阶以上的阵法用来伪装洞府，还请前辈稍加推荐。”陆羽接过玉简，却并没有直接打开翻阅，而是征求了一下老者的意见。毕竟对方是阵法之道的前辈，定比自己有经验得多。 “你前些日子刚拿走四套阵法，怎么，那还不够你用的吗？”老者锊了捋长须，对陆羽来买阵的频率感到有些奇怪。 “啊，近期发生了一些事情……若不是凭借那些阵法，晚辈多半会死在郊外。所以，这次想买些更加强力的防御法阵来应急。” 看到陆羽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老者这才了然。他寻思片刻，然后从桌下拿出了三个储物袋推到了陆羽眼前。 “这是……？” “你不是要强力防御法阵吗？左边这一套，乃九宫老人儿时所创——‘风雷五行阵’。此阵范围不小，防御力相当于七层筑基期修士的护罩叠加，而且，入阵之人的灵力将会受到七种属性的干扰，极难专注地施法破阵，乃玄阶困阵中最为难破的一种，你若想买，三万灵石拿去。” “中间这套‘小碎冰阵’，是阵法大师郭叔常所创玄阶杀阵，此阵可用神识操纵，一旦开启，入阵者将会受到无数道冰锥术的袭击。这些冰锥将从任意角度飞射而来，极难躲避，只要灵石供应不断，冰锥的数量就会不限，可谓是极为罕见的消耗型杀阵。两万灵石卖你。” “最后一套‘虚灵阵’，是廖某所研制出的玄阶迷阵。此阵可与任何阵法叠加，效果是阻塞空气中的灵气活动，让阵中之人无法恢复灵力。也就是说，这套阵法，可以用于囚禁敌人。你要的话，两万灵石就拿走吧。”老者一口气介绍完全部阵法，陆羽早已听得瞠目结舌。 “这……廖前辈果然是阵法大师！”他赶紧从储物袋中摸出七块上品灵石，交给了这位低调之极的老者。 “哈哈哈哈，大师算不上，略有小成尔。”廖无忧收下灵石，认真地打量了陆羽一番，点头说道：“小娃娃对阵法如此感兴趣，何不试着制作一些阵旗阵盘自用啊？” 这一句话，让正准备离开的陆羽如遭雷击地怔在原地，蓦然间，仿佛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为他敞开了。 制作阵旗阵盘不同于炼丹炼器，只要将灵力按照自己脑中的法则封印进道具当中即可完成制作。这类商品成本极低，然而由于难度系数过大，对知识的储量要求太高，导致此道基本无人问津，能在这条路上走到最后的集大成者，也是屈指可数。 陆羽研究阵法已有好几年的光景了，他能想到去制符，却没敢往制作阵法这方面去思考，而如今，凭他现在的灵力储量，制作一些黄阶阵法应该并非难事。只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随着修为和知识的增加，有朝一日，他一定可以做出玄阶以上的阵法。 “多谢前辈提醒！”他对着老者深鞠一躬，将物品收好准备离去。廖无忧满意地摆了摆手，继续坐回到椅子上读他的《九宫初篇》去了。 带着大量的新想法离开九宫居，陆羽没有直接前往洞府，而是先去了隔壁的仙符阁。 这个地方他来过几次，目的是收集符箓市场的贩卖情况和一些基本情报。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来买符了。 “请问道友需要看什么符箓？”一楼的掌柜见他进门，随意地问了一句。 “中级、上品符。” …… 一盏茶的功夫后，陆羽在仙符阁掌柜的亲自恭送下，走出了这里。 他刚才居然消费了五万灵石用来买符，那掌柜的何时见过这般土豪？直接将陆羽记在了顶级会员的名册中，并且赠送了他一张仙符阁会员金卡。此卡可在各大修仙者聚集的坊市中的仙符阁连锁店里打折，可谓是贵客的身份牌。 陆羽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五张符，这五张符箓非常简单，分别是金杀符、木杀符、水杀符、火杀符、土杀符。对于“杀符”，陆羽原本并无概念，但在仙符阁掌柜的描述下，他瞬间就明白了其价值。 这种符箓的制作和使用原理很简单，是将大量的灵力压缩到一个惊人的程度，封印进符中。在对敌之时，只需将它们抛向敌人，这些灵力便会如火山喷发般呼啸而出，眨眼间将敌人淹没。 而之所以将五行灵力分开来制作，是因为这可以让使用者根据敌人的弱点来挑选所需属性克敌制胜。当然，纯属性灵力的压缩从制作角度来看也相对容易些。 短短一天时间，陆羽消费了十二万灵石。下一步，他该仔细思考一下，怎么去赚更多的钱了。 …… 第一五三章 灵源 “前辈……诶？前辈没有筑基么？”天缘城西部的鬼冢旁，柳歆瑶身穿一身青绿色长裙，小心翼翼地跟在陆羽的身后。 “嗯，这就准备筑基了。在筑基之前，我需要你帮我办些事情。放心，报酬我会加倍给你的。”陆羽目光扫向附近的山壁，似是在寻找着些什么。 “可……可是前辈为何要把歆瑶带到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难、难道……前辈是那种喜欢把女修囚禁在荒无人烟之地，然后以极为粗暴的采补之术榨取修为的邪恶修士么……”柳歆瑶声若蚊蝇，到最后，几乎让他听不清了。 “……？？？”陆羽被她这句话搞得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看我像么？” “嗯……我妹妹曾经告诫我说，真正优秀的男人都很好色，他们表面上不会显现出来，实际却早已想方设法在等待猎物上钩……而前辈年纪轻轻便如此优秀，说不定更是色中翘楚……” “停停停停！”陆羽揉了揉额头，大感无奈道：“我不会把你怎样的，我也决计不是令妹口中的那种浪荡邪人，还有，你能有个如此早熟的古怪妹妹，这么些年来也是辛苦你了。” “啊，前辈能这样说我就放心啦，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她不太正常呢。”柳歆瑶似是松了一口气，不再有先前那么紧张了。 陆羽岔开了这种尴尬话题，再次打量起这片山壁来。 此处山壁座西朝东，正对着天缘城的方向。在山壁之前，有一片方圆数亩的坟地，每隔几步，都会有一两个墓碑矗立在松软的坟堆之上，这些坟堆摆得错综复杂、密密麻麻，让人看了不禁心中颤栗。 天色还未变暗，这里就已经刮起了阵阵阴风，比起陆羽昨日所在那竹林，温度明显要低上很多。陆羽沉默了片刻，忽然对身旁少女说道：“柳姑娘，你能否帮我查探一下，这附近哪里的暗灵力最多？” “暗灵力？就是前辈身上那种黑色灵力么？”柳歆瑶想了想，猜测道。 “嗯。”对于她的聪明伶俐，陆羽向来非常满意。不用他多说，她的瞳中便银光一闪，望向这附近的区域。 此时正是申时，夕阳的余晖即将散尽，山林之中风声渐起，这方圆几里也越发显得阴暗诡异。 在柳歆瑶的视角中，这片区域到处都是滚滚黑雾，骇人之极。修仙界里，时常有鬼怪妖魔的传闻出现，而许多修士的个人游记之中也确实记载过遭遇鬼魂的经历。种种事实表明，亡灵之类的邪煞之物确实存在。柳歆瑶虽是修士，却也只不过十七八的芳龄，冷不丁被带到这样的环境下，自然愈发的害怕起来。 少女的身体由于恐惧而轻微地颤抖着，不过为了完成陆羽的嘱托，她还是强自定下心神，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景况。 黑雾弥漫，时而形成痛苦哀鸣的鬼脸，时而化作龇牙咧嘴的巨兽，它们缠绕牵连着幻化为各种让人感到恐怖的形态，却始终不会脱离这片区域四散而开。最终，柳歆瑶发现，在它们的中心，有一个如墨般的黑点。 它仿佛是这些邪煞恶灵的源头，安静地沉浮在左侧山壁的地底。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全是围绕着它而舞动，少女不禁猜测，若是这颗黑色的珠子消失了，那这些阴气还会不会存在。 “前辈，我找到了！” “嗯？！在哪里？” 寻找暗灵力源的过程看似短暂，实际上却是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陆羽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眯起双眼用“灵眼术”查探了一番。 “嗯……！那里的暗灵力好像确实比其它地方更加浓郁。”此时已是傍晚，陆羽的六感攀至高峰，对灵力的密度非常敏感。他点了点头，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块上品灵石。 “辛苦了。稍后我要在这里开辟洞府，这块儿上品灵石你先拿着，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他正要将灵石递给她，却见她望了望四周，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道“前辈……我……” “怎么了？”陆羽见她欲言又止，不由略感诧异。 “我……我害怕。”柳歆瑶缩了缩身子，低下头小声说道。 月光下，她的面孔被长发下的阴影所笼罩，乌黑青丝在皎月的映衬下，散发出柔顺的光泽。冷风吹过，将她的裙摆轻轻拂起，少女不由被这股寒意刺激得微微发抖。 “是啊，她只是个女孩子。我刚才让她一个人走这种夜路回去，莫不是脑子被鬼吃了？”陆羽看着她单薄的身形，不由在心里对自己责备起来。 “是我刚刚考虑不周了，还是我送柳姑娘回去吧。” “不必。若是劳烦前辈折返，天亮之前恐怕无法布置好洞府。我……我留在这里好了。”柳歆瑶似是下定了决心，既不想误陆羽的事，又不敢独自回城，眼下最佳的方法，唯有与他在一起过夜。 “哎哟……”陆羽袖子中的小狐突然用力地咬了他一口，痛得陆羽轻咳一声，推辞道：“柳姑娘，这不妥吧？我还是送你吧，之前你也说过，担心我是……” “没关系的，我相信前辈不是那种人。”不等陆羽说完，她便打断了他，并且似是无意地补充道：“还有，前辈叫我歆瑶即可，一口一个‘柳姑娘’，听起来不太舒服呢。” 看来，这一波是真的不能再拒绝了。人家姑娘有理有据，陆羽若是再三推辞，岂不是显得虚伪过头，不解风情么？ “……那成，我尽快开辟好洞府，你跟在我身后，别离开太远。我争取在一个时辰之内搞定内部布局。”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她。 “嗯嗯。” 片刻后。 陆羽将清泉剑从储物袋中拿出，拔剑出鞘，然后分出一股浓郁的暗灵力遍布整个剑身。 洞府的构图在脑中如浮光掠影般闪过，他举起灵剑，猛地将剑尖插入山壁之中！ …… 第一五四章 请求 洞府，对于修士来说，与家无异。在修仙界，修士达到了筑基期之后，便会寻找风水宝地来开辟自己的洞府，而根据每名修士属性的不同，他们心中对“福地”的定义也自然不一样。 在这坟地当中，有陆羽最需要的鬼煞阴力，它们虽然不是纯正的暗灵力，却可以在功法的过滤和提纯下，转化为暗灵力。这使得原本不能在白天修炼的他，变得可以全天修炼。 而在夜里，此处的暗灵力密度就更为嚇人了。比之陆羽呆过的其它地方，这里一到晚上，暗灵力便会犹如洪流般聚集，这意味着，在此修炼的速度至少会比外面翻上两倍。 “看来这个洞府我真是没白买。”他手持清泉剑，如切豆腐般将山壁斩出了一个拱形的洞穴，并且一点点往里深入。 按照他的设想，自己的洞府必须分为前厅、正厅、中厅和后厅这四大部分。一进门，前厅要有人接待，然后到正厅是用来会客的，这里应当四面通透，西北南三个方向分别通往中厅、书房、偏房，而中厅则可通往灵植室、灵兽室、炼丹和制符用的静室，最后，在后厅则是通往主人的卧房了。 这么算下来，他这洞府需要被开凿出七八个房间，面积不小，三四百坪是要有的。但陆羽并不嫌麻烦，毕竟是在给自己开凿新家，以后能不能在这住得舒服，全看今晚自己的努力。 他三下五除二地将前厅、正厅和几间石室挖好，随后把废石烂土全部移到了山洞外，并且在洞口先布下了一套“落叶阵法”。 此阵是曾经在宁山入口处那邋遢老者身上搜刮来的，虽然只是黄阶阵法，但作为布置洞府的幻阵来讲，非常的不错。从外面看去，只见原本阴风呼啸的山洞前，蓦然出现了一片小树林，林中偶有树叶飘落，竟为这鬼煞之地凭空增添了一丝雅致韵味…… 柳歆瑶一直跟在他身后观望，此时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她万万没想到陆羽布置洞府竟会如此用心。要知道，大部分筑基期修士的洞府，说白了也就是个破山洞而已，哪里会有如此错综复杂的内部构造？？？修士嘛，有个地方修炼即可，很多人是不在意生活环境恶劣的，但陆羽则不然。 他认为，人如果不对自己好一些，每天生活在狭小肮脏的环境内，那心态决计会受到严重干扰。而心态不好，就休想顺利地修炼，更别妄想着加快修行速度了。 开辟洞府，既然有“府”字，就不应该像山洞一样去对待，他目前虽是孤家寡人一个，这些房间不见得能用上，但再怎么说这儿也是个家，家就要有家的样子，这样自己在未来外出许久后回来的时候，才会感到一丝温暖和自豪。 又过了一个时辰，山壁之内的数个房间已经被陆羽完全开辟好，虽然里面空无一物，但雏形却是有了。剩下的事情，留到明日继续即可。 拖着疲累的身躯，他将正厅南侧的偏房收拾干净，对柳歆瑶说道：“洞府初成，没有生活用品，我在这里放置个蒲团，你暂且凑合着呆一会儿，眼看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明早我再送你回去。” “嗯……那、那你呢？”柳歆瑶看了看四周冰冷的石壁，似乎还是有些不踏实。 “我去把阵法布置好，在外不比城内，若不做好保护措施，很容易遭到其他修士的惦记。”陆羽虽然体力耗尽，却也不敢就此休息。目前洞外只有一个“落叶阵”，此阵毫无防御能力，随便来一个筑基修士就能把它给破了，他自然不会放下心来。 “那我也跟你一起……”少女好像非常害怕身处一个人的环境中，无论怎样都不想离开他身边。陆羽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就这样，二人回到洞府入口处，陆羽将三个储物袋按顺序拿出。 “先是……嗯，‘风雷五行阵’吧。”他寻思了片刻，决定优先把用来防御的困阵布置好。 “天呐！前辈，你居然还会布置如此玄奥的阵法！”柳歆瑶首次见他布阵，不由对他的学识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正常的炼气期修士，别说是阵法了，能制作出初级的符箓就已经算是不错，而陆羽不但能制作接近上品威力的符，还会将之加以改良，资质又那么好，而如今，居然还通晓阵法一道！ 看这六十四支阵旗和一百二十八枚阵盘就不难推断出，这决计不是黄阶的阵法，怎么也得是玄阶以上的…… 柳歆瑶用看怪物的眼光望着陆羽，小声嘀咕道：“前辈果然隐藏很深……” “咳，”陆羽深吸了一口气，提醒道：“我要开始了。” “嗯嗯。”少女后退了数步，让出了阵眼所在的位置。陆羽将一枚杂糅属性的上品灵石嵌入核心阵盘里，准备布阵。 布置这种多属性的玄阶大阵，非常浪费钱财。因为陆羽身上只有暗灵力，让他往这种法阵里注入七种其它灵力，仅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各种属性的上品灵石去换…… 于是乎，当他布置完这第一重大阵时，兜里的十四块上品灵石已然少了七块…… “这套阵法，买来时才三万灵石，布阵却费了我七万……是谁说阵法不烧钱来着……？？？”陆羽暗自腹诽，不过灵石还是能赚的，为了让自己过得安全，多付出一些钱财也是非常值得。 “嗯，下一套……‘小碎冰阵’。”此阵范围适中，陆羽决定把它布置在靠近洞口的地方，作为第二层防御。 这套阵法不同于其他，虽是冰属性，却在其阵盘中用具备灵力转化功能的灵纹设置好了，任何属性的灵石插进阵眼后都会慢慢变成冰属性，对于这种“省钱”的大阵，陆羽非常满意。 他将三枚上品灵石安插进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将这第二套阵法完美地布置成功。 “至于这‘虚灵阵’……，就暂且先留着吧。”此阵范围太小，当作牢笼还行，若是以陷阱的方式设置在洞府内，又显得大材小用，陆羽自然不会那么做。 他揉了揉肩膀，感到浑身酸痛。在长时间的布阵下，他不但体力几近枯竭，就连灵力也是所剩无几。 柳歆瑶张着小嘴看着他完成的杰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天亮了，我送你回去吧。”片刻后，陆羽望向天缘城的方向，对少女说道。 “前辈……歆瑶有一事相求。” “嗯？你说。” “我……我想在前辈的洞府里修炼……” …… 第一五五章 约法三章 “在我的洞府……修炼？”陆羽很是诧异，自己的洞府里什么都没有，她这是要干什么？ “今日得见前辈接连布下如此大阵，歆瑶感触极深。我原是中州三大家族中柳家长女，却因一些变故不得不离开家族来到这天缘城谋生……”少女似有难言之隐，略微顿了顿后，她面露感激之色地看向陆羽，“若非前辈在那一日向我抛出橄榄枝，我也许真的会自生自灭……所以，歆瑶恳请前辈，能将我以侍女的身份收留在洞府之中，只要前辈愿意教我些制符方面的技巧，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原来如此。”陆羽听罢，沉吟了片刻，心道这也是个有故事的小姑娘，不由大起恻隐之心，纠结起来。 要是换做其他男人，面对如此诱人的请求，哪里会有半分犹豫？更何况，她最后的一句话似是有着某种特殊含义，这更是让人难以拒绝。 但陆羽考虑的则比较全面。他认为，冒然收下柳歆瑶，对他来说也许并不是件好事。试想一下，自己的家中每天都有个花季少女在身边服侍着，只要是个正常男的，都绝对会产生某些邪恶念头吧。 陆羽年方二十，正是青春躁动之期，精力非常旺盛，而且在一年前不明不白的失了身子，潜意识里对男女之事极为好奇，要是真的和她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我知道这个要求对前辈来说确实有些过分，可、可是……”少女见他迟迟没有回答，有些着急，一时之下竟不知该说什么，她垂下头来，眼底充满了失落和绝望。 “歆瑶，你能跟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吗？关于你的。”陆羽最大的弱点，便是见不得漂亮女子哭泣，而柳歆瑶娇小的身形中散发出的无望气息，远比哭泣更让他感到自责。 中州，那可是大陆上最富饶的一片土地，据说整个大陆中的一多半资源都聚集在那里。而生长在那种地方的修仙家族，其实力也定然远非余国越国的家族势力可比。柳歆瑶身为家族长女，孤身流落到千里之外的天缘城，本就很是离奇。陆羽决定问个明白。 “我今年已满婚嫁之龄，爹爹欲要把我嫁给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流光，但家妹告诉我说，那位慕容公子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据说同时与多名女子有染……我情急之下，便在妹妹的帮助下逃出了家族……”柳歆瑶语出惊人，“前些天，天缘城中已经出现了不少慕容家和柳家的修士，看样子定是来寻找我的……若我被捉回去，这门亲事就再也逃不掉了。” “……事情竟然如此棘手。”陆羽明白了，她无疑是个逃婚在外的名门大小姐，站在她的角度来看，如果回到天缘城，十有八九会被族人发现，被抓回去基本是定局。而如果她离开天缘城，外面的治安如此恶劣，说不定会被邪修盯上，以她的容貌，极有可能被当成炉鼎蹂躏致死……陆羽不是大恶人，他自然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不过话说回来…… 如果，他留下柳歆瑶。要是有朝一日，被柳家或是慕容家的人发现了，那么他面对的，将会是两大家族的合力追杀！ 一个毛头小子，竟敢把大家族的长女纳入府中当侍女，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二人站在洞府门前，此刻天已大亮，陆羽依然沉思未决，这不禁让气氛变得有些凝结。 “既然前辈不愿，歆瑶还是就此离去吧。多谢前辈这些天来的照顾，有缘再见。”少女紧抿红唇，转身欲走。 “等等！我答应你就是了。”陆羽无奈一笑，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他明知道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却也根本生不起拒绝之心。小姑娘如此招人喜欢，若是真放了回去嫁给人渣，到时候自己后悔都来不及。 有些遗憾，人是可以提前预知的。既然看到了未来，那就改变它吧。 “真的？！”少女转过身，眼中重新恢复了些许希望的神采。 “嗯。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陆羽深吸了口气，说道。 “好，前辈你说，我全都听你的！”她见陆羽终于松口，不由心中窃喜。 “第一，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的洞府被柳家或者慕容家的修士发现了，为了保命，我只能顾得上自己逃离。到那时候，希望你不要对我怀恨在心。”陆羽这话非常现实，一旦出现迫不得已的情况，他就不得不自私一把了。毕竟他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达成毕生的夙愿，找到芊芊。而柳歆瑶只不过是自己在漫漫修仙路上的一个过客，这层关系比之芊芊，还是差得远的。陆羽对于主次，完全分得清。 “这是自然，歆瑶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前辈无需担忧。”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第二，为了防止你的存在被外人发现，既然进了洞府，在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就不得擅自出去。如果有特殊需求，一定要先得到我的允许，否则，我可是会扔下你的。”陆羽恩威并施，他知道眼前的少女冰雪聪明，若是放出去自由活动，极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急于修炼的陆羽自不希望那种事情发生，要进来就别出去，要出去就别回来，这是陆羽对她的要求。 “嗯！歆瑶可以做到！我定不会违背前辈的吩咐！”少女依然点头答应。 “至于最后一点……”陆羽揉了揉额头，不知该怎么开口。 “前辈，怎么了……？”柳歆瑶有些好奇。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平时在洞府中，尽量用传音符与我联络。” 这句话如同晴天下雨，突然让少女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要知道，洞府里面的空间虽然大，却也完全不需要发传音符交流。陆羽这种提议虽然是出于怕自己越轨的角度考虑，但在少女的眼里却变了味道。 只见柳歆瑶沉默许久，幽幽问道：“我有那么让前辈讨厌么？” …… 第一五六章 小裙子 陆羽败了。没错，他忽略了柳歆瑶惧怕独自呆在封闭空间这件事，这导致他提出的第三个要求直接引起了少女巨大的不满。 为了防止她想不开然后做出些无法挽回的事情，陆羽果断收回了之前的发言：“你不要多想，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好了。” 少女这才撅着小嘴点了点头，不再去追究刚才的话。 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世，陆羽就不方便再带她出门了，这个洞府目前还缺少很多生活设施，他决定单独去天缘城再次采购一番。 “这是控制阵法的玉牌，你拿好，先进去等我。”陆羽将几个大阵的控制法决记录在了玉牌之中，递给她说道：“我不在的时候，若是有外人来此拜访，切记万万不要开门。” “嗯！歆瑶知晓了。”她接过玉牌，乖巧地走回了洞府。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琉璃便从陆羽的袖中窜出，灵敏地爬上了他的肩膀，然后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光看着他，好像在说“原来你是这样的主人”…… “咳，刚才的话你应该也都听到了，这可不是我主动要留她……”陆羽运起“轻身术”，边走边对小狐解释。 “嗷呜~”琉璃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仿佛认定了他心中有鬼。一人一狐打闹一路，就这样，在一个时辰后，到达了天缘城。 …… 这一次的采购流程非常明确，陆羽先是去“万宝楼”花掉一万灵石购买了一颗储存空间巨大的“储物指环”，然后，到“红居坊”中挑选了不少精致的桌椅板凳、木床被褥等家居用品，将它们一股脑儿地装进了戒指中，最后，来到了“量衣斋”。 如果他没记错，先前在此处预定的衣饰应该已经做好了。老裁缝见他进门，竟一脸激动之色地迎了上来：“嗨呀少侠啊！你可算是来了！” “老先生，我设计的那件裙子做好了吗？”陆羽开门见山。他当初想到订做裙子，是为了报答柳歆瑶付出的辛苦，而今，既然已经把她收入府中，这礼物就更是要送出去了。 “做好了，做好了！”老裁缝猛一回头，对学徒吩咐道：“快去把那件新衣饰给少侠拿来！” “是！九爷。”学徒麻利地走向后门，一盏茶的功夫后，将量衣斋的“新作品”小心翼翼地捧了进来。 “哈哈，少侠快看看！我可是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去做的！”被称为“九爷”的老裁缝兴奋地将其舒展开，一件黑白相间的绸缎长裙就这样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果然……”陆羽被震住了，眼前这件连体长裙，通体用质感上佳的黑色布料制成，裙摆和袖口都是白色，在围裙的部分是荷叶边与蕾丝边相互搭配，以大蝴蝶结作为装饰，其腰部往里收拢，一根紧身束带安静地躺在一边，作为裙系。如此前卫美艳而又充满神秘格调的裙子若是给柳歆瑶穿上了，那岂不是…… 他不敢多想，连忙从储物袋中摸出数十块中品灵石递向老者，并且赞道：“九先生好赞的手艺！这件衣饰我很满意。” “哈哈哈！哪里哪里！我量衣斋能做出如此作品，全靠少侠前无古人的设计理念啊！这次定制的报酬，老夫不收了！这些灵石你且拿回去。”没想到老裁缝把手一推，竟真的拒绝了他递过来的灵石。 陆羽无奈之下，只好收下裙子，道了声谢后转身离去。 他身上现仅剩下两万多的灵石，这些钱要用来在筑基后购买制符的材料继续摆摊，现如今是不能动的。按照他的规划，今晚应当先回到洞府把里面装饰一番，然后便开始酝酿灵力进行筑基，至于这个过程到底需要多久，那就要看天意了。据说，修士在筑基时所耗的时间越短，说明天赋越高。他非常好奇，凭借自己暗灵根的资质，在筑基时会不会遇到什么瓶颈。 从量衣斋出来后，他第三次去了“九宫居”。这一次，他并非要买什么昂贵的大阵，而是专程来挑选辅助阵法的。 所谓辅助阵法，自是不在困阵、迷阵、杀阵、幻阵这几种阵法的范围当中，陆羽的目标，是那些能够提高生活质量的小禁制，比如可以将室内温度控制在稳定区间的“恒水阵”、可以不断净化空气的“新木阵”、可以散发出柔和暖光用来照明的“月光阵”等。 廖无忧在问清了他的需求之后，直接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堆小玩意儿摆在了桌子上。“这些东西还用买吗？这种不列入品阶的辅助阵法，只要有灵石，你自己就可以尝试着去做。”老者将那堆杂物往前一推，说道：“这都是老夫在初学乍练之时所做的东西，你若是需要便拿去吧。” “这……”陆羽扫了一眼，这之中至少有二三十套阵法，老者就这么送给自己，难道真的是因为上次来这儿的花销太多，变成了高级会员的缘故？ “那就多谢前辈了！”白给的阵法不能不要，陆羽略一抬手，储物戒指乌光一闪，桌上的物品随之消失。 “咦？小娃娃居然买了纳戒？小小年纪如此张扬，就不怕被人惦记上吗？”廖无忧见他手上戴有储物戒指，不由略感诧异。 “纳戒”是老一辈修士对“储物戒指”的叫法，这种东西每颗都价值数万，陆羽手上的黑曜石纳戒只不过是其中最为低廉的一种，但即便如此，这在其他修士眼中也是非常的扎眼。 “啊，前辈误会了。晚辈买这戒指只是为了搬运布置洞府用的东西，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陆羽汗颜，随口解释了几句。 “什么洞府，需要你用纳戒来运东西？小娃娃，老夫多说一句，你且听好喽。修士修仙，切记低调行事，若是一不小心丢了性命，那之前的一切努力可就全都付之流水了。”廖无忧呵呵一笑，不再说话。 陆羽曾在李行舟那里听过类似的话，他也时常告诫自己要低调。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当一个人身上的资源，足以支配他去争取更多同等价值的东西时，要想保持低调便会成为巨大的难题。 每个人都有欲望，都有需求，这些需求虽然不尽相同，但要想满足它们，必然需要用手里的资源去换。在这过程中，有人高调，有人低调。高调之人暴露在大众的视线下，更容易被惦记上；低调之人默默无闻，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陆羽是那种想要低调却每次都不得不高调的存在，他试图改变这一点，然而，这并不简单。 “多谢廖前辈提醒，晚辈以后定当注意。”陆羽恭敬地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九宫居”。 …… 这一章是为承影风大宗师加更的，感谢大家的支持QAQ 第一五七章 精心布置 陆羽很快便回到西山洞府。门前的小竹林在阴风的吹拂下微微颤动着，“风雷五行阵”和“小碎冰阵”也完好无缺地隐藏在这里。他甩手一扔，一道黑光遁入府中。 片刻后，竹林景色剧变，一片山壁浮现而出，洞口也随之展现出来。 “歆瑶恭迎前辈。” 柳歆瑶站在前厅入口处，柔婉地施了一礼，这让向来习惯了一个人的他倒是有些不适应。 “嗯，稍后我要布置一下这里面的环境，你先去把这件衣服换上。”陆羽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那件黑白绸缎长裙，它的样子太过惊艳，不禁让少女看得一怔。 “前辈这是……？” “这件裙装是为你定制的，以后在洞府内，你就穿着它活动吧。”陆羽尽量让自己显得面无表情，实际上他内心的恶趣味已经快要爆棚了，他不由分说地将小裙子递给少女，然后直接往里走去。 “多……多谢前辈……”柳歆瑶俏脸一红，带着裙子去了偏房。 …… 接下来，大工程开始了。 最先要布置的，自然是作为门面的前厅和正厅。随着储物戒乌光闪烁，陆羽将一大卷灰黑色毯子从洞门口开始往里铺，穿过前厅，铺向正厅。随后他在前厅左右分立了两盆“清心草”，此草可以不断释放出淡淡香气，有消除浮躁的效果。 在前厅通往正厅的回廊中，他将买来的“月光石”每隔五步就摆上两个，它们能够散发出冰冷的蓝光，为原本很是阴暗的洞府增添一丝神秘和幽邃。 穿过回廊就是正厅，此处作为待客之地，陆羽毫不吝啬地分别将“恒水阵”、“月光阵”和“新木阵”全部设在了此处，又在厅中摆设了几套古色古香的茶台座椅，用来休息品茗，最后他还把花费不少灵石买来的山水绘图挂在了墙上，作为装饰之用。 正厅北边是书房。在书房中，他将七八层高的空书架靠墙围满了一圈，至于书架里的典籍，全在他脑子里，他打算以后若是有空儿，就将曾经在灵隐派藏书阁中，记下的全部功法都复制一份，摆满这里。 回到正厅往西走便是中厅，此处面积不大，上通灵植室，下通灵兽室，陆羽目前的灵草只有一棵“清魂木”，灵兽仅有小琉璃，而灵草马上就要用到了，小狐也自然不会轻易从他身上离开，这就导致两间屋子暂时并没什么作用。他简单地在中厅设下了一个可以吸附灰尘的“无尘禁制”，便径直走向后厅。 后厅同样不大，这里连接着他的主卧室和炼丹制符用的静室。静室的布置很简单，他在里面丢了几个蒲团后便不闻不问了。 至于主卧，这是未来要呆的时间最久的地方，陆羽不怕麻烦地对其精心设计了一番。 一张双人宽的沉木暖床横立在正中央，床的左侧空间不小，他对着石门在地上铺了一张简洁的毛毯，然后将琴架和“千寻”摆在上面，有了琴架，以后练琴什么的会比较方便。 在床头，他设置了一个小木桌，并将“清魂木”移植在了特意准备的花盆之中，摆在了桌上。这样一来，每日修炼时，他便可以吸收“清魂木”为自己带来的养分，虽然不知有没有用，但他还是打算试试看。 床右侧是木柜和盆景，以及一张柔软之极的垫子，他知道小狐最喜欢在软绵绵的东西上打滚，这片区域就是留给她平时祸害的了。 至于其他的，陆羽并无需求。现在仅剩的就是偏房还没布置，这间房是为柳歆瑶准备的，人家毕竟是女孩子，他决定要用心对待。 当他回到正厅，走进了南边的偏房时，眼前的一幕差点让他鼻血狂喷。 只见空旷冰冷的石室内，柳歆瑶俏脸绯红地瑟缩在门前，此刻，那一身黑白相间的绸缎长裙已经被她穿在了身上。 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白色的束带在她腰后系成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裙子上的黑色蕾丝印花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更为诡秘，而裙摆之下，那一截光洁的小腿，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前……前辈……”在陆羽直直的注视之下，她更显羞涩地偏过头去，此情此景怎一个诱惑二字了得。 陆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邪火正在蹭蹭暴涨，然而他袖中的小狐却一口咬在了手臂上，疼的他几乎要忍不住叫出声…… “嗯，很好，很漂亮。”陆羽尽量挪开视线，夸赞了一句，然后转移话题道：“我要帮你简单布置一下这里，你先在外面等候。” “好……”柳歆瑶如获大赦般走出房门，安静而乖巧地站在了他身后。 陆羽琢磨片刻，认为女孩子的房间若四周全是山壁，那定然是很压抑的。他之前就已经想好，要将这间房完全改造成环境舒适的闺房，毕竟柳歆瑶曾经是世家大小姐，若是真的把她关在环境恶劣的山洞中，那和监禁又有什么区别？ 他从储物戒中摸出六张巨大的浅粉色壁纸，将其按照上、下、前、后、左、右的顺序，附在了墙上。这种白粉相交的颜色是陆羽特意在“红木居”中挑选的，受那天目睹漫天花雨的影响，他认为这种颜色若是用来当壁纸，绝对会让房间变得温馨感四溢。 果然，山壁被它们覆盖后，完全没了冰冷压迫的感觉，随后，他又将一套能散发出柔和光晕的辅助阵法设置在了棚顶，让此处变得明亮起来。 有了光线和壁纸，就可以摆放家具了。 他手上的黑曜石戒指闪烁不断，一件件大型物品在他的神识操控下整齐地排列了出来。附有宁神阵法的鹅毛软床、精致宽敞的红木梳妆台、空间不小的乌木衣柜、自带净化功能的木制浴盆等…… 一炷香的时间后…… 柳歆瑶掩着小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焕然一新的房间，喃喃道：“前辈真好……” …… 第一五八章 黑夜星现 深夜。 陆羽端坐于自己洞府的主卧中，低头冥思。 自从进了天缘城开始，他的修为便停步不前。最初，为了生存，他不得不想方设法赚取灵石，而现在，灵石赚到了，却也花光了。 在短短的几个月里，他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宁山杀人、外出狩妖、白手起家、参加琴会、购置洞府等。到如今，大圆满的修为依旧是大圆满，丹田之中的灵力早已达到可以筑基的级别，目前差的，就只是一个契机了。 普通修士筑基，需要借住药力的推动才会“有几率”破境，市面上常见的四品丹药“筑基丹”就是破境丹药的一种，然而对于陆羽这种天灵根修士来说，这种东西不如不吃。 首先，是药三分毒。丹药，用来辅助修炼完全是可以的，但若在突破瓶颈的关键时刻服下，无疑是拔苗助长，在火候未到之时强行推一把！这种行为虽然在短期内看不出什么后遗症，不过时间一久，弊端就会慢慢显现。比如根基不稳、滋生心魔，亦或是出现大量修炼瓶颈，修为难以寸进等。 陆羽是在炼气期这条路上走过两遍的天灵根修士，他要想筑基，可谓是轻而易举。他盘膝闭上双眼，准备将那契机酝酿而出。 在他身旁，那一小截清魂木安静地立于花盆当中，一丝檀香的味道传入鼻中，瞬间让他的心神如入空明之境。 他的洞府距离“邪煞之源”很近，此时此刻，在“通慧功”的牵引下，海量的黑色灵气如同漩涡般向他体内汇集，若是有外人站在他身边，定会骇然地看见，陆羽的整个身体，竟完全地被包围在了黑雾之中！ 这一次，与以往的修炼不同。煞气在转化为暗灵力的过程中，会将它们自身的消极情绪带给宿主。 无奈、痛恨、仇怨、落寞、孤寂、悲哀、遗憾、狂躁！ 陆羽同时接受着这狂风暴雨般的负能量，一时间竟全身开始颤抖起来！ “嗷呜！！！”原本端坐在一旁的小狐见此，试图阻止他的破境，然而她刚要接近陆羽，便被他身周那黑色的光罩弹得倒飞而出，重新摔落在毯子上。 琉璃目露担忧之色，却也无可奈何。眼下这个关键阶段，只能靠他自己度过了。 整个洞府之中的氛围瞬间压抑起来。 柳歆瑶即便是在正厅，也能感受到空气当中的不自然。 “难道……”少女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匆匆起身，跑向陆羽的卧房。 …… “前辈！” 浓郁的黑雾已经不再是包裹宿体那么简单了。它们一圈圈、一点点地缠绕起来，将陆羽捆绑成了一大颗“茧”。 整个屋中流淌下一层层黑墨般的气体，这些气体由稀疏变稠密，蔓延至洞府各处。 “前辈……”柳歆瑶止步于门前，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虽然她对“前辈有可能是鬼修”这一猜想早有心里准备，但却从未想到他的筑基会如此骇人。 少女眼中银光一闪，陆羽体内的灵力构造霎时间呈现在她的眼前。只见他的丹田之中，那些黑色的灵力已经逐渐沉凝成液体，已经占据了整个灵力槽的三分之一。而紧迫的是，仅仅这三分之一，散发出的戾气就已如此之大，若要将之填满，那剩下的灵力岂不是…… 果不其然，未等她多想，一道巨大的灵力波动便以陆羽为圆心，向四周无形地扩散了开去。 方圆百里之内，它们犹如一阵阴风，抚过其间一切生灵。 柳歆瑶和小狐作为最近距离的观察者，在内心之中，悄然被播下了一颗黑色的种子。 琉璃身为灵兽倒还好说，但少女就不同了。 眨眼间，十余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她捂着胸口，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这也许……正是前辈所面对的吧……” 难得的感同身受，终于让她明白，陆羽修炼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体内那些黑色灵力到底有着怎样的特性。 三分之二。 洞府之外，整片天空，竟如入白昼般，蓦然亮了起来！ 此时正是三更天，然而天边星辰却诡异地散发出奇异的黑色光彩，它们似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变得更大、更近、更加闪耀！ 宁山的天空被亮眼的黑色所覆盖，天地之间的距离仿佛被缩短了，压抑的氛围席卷整个区域。 天缘城的方向，数道炫光划破天际飞射而来，而在陆羽洞府的周边，也有零散的几道光华往此处聚集，不消说，这些定然是被天地异象引来寻宝的高阶修士了。 “老夫罗刹门长老尤睿，道友可否开门一叙？”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去，就已经有人在洞府外喊话。 陆羽正处于冲关的关键点，自然无法听到外面的动静。柳歆瑶心知这种时候决计不能放任何人进来，便忍住心中难耐，毫不犹豫地启动了大阵。 “老夫并无恶意，只是见此处被邪气笼罩，想必有同道中人在此修炼，特此前来结交一番……嗯？啊——！！！” 一声惨叫响起，大量的冰锥术从四面八方开始对阵中之人进行无差别的攻击，区区筑基期的修士哪里来得及反抗？瞬间便被“小碎冰阵”绞成了肉泥。 然而几息之后，又有数道灵压更为庞大之人到达了此地，为首一名男修身穿灰色道袍，一看便是散修盟之人，从他身上的身份标识来看，竟是结丹期强者。而站在他身后的四名老者，也纷纷是筑基末期的高手，他们打量起洞府前的大阵，并未直接闯入其中。 “褚长老，这是哪个修士的洞府？”为首的中年男修面色平淡地问向身后一人。 一黄脸老者拿出灵简查询了片刻，说道：“回前辈，此人名为陆羽，是余国山青籍人士，修为炼气期大圆满，曾在天元殿租借过摊位，用于贩卖符箓。” 短短几句话，关于陆羽的全部信息就全都被说了出来，为首之人望向大阵呵呵一笑，最终下达了一道指令：“杀。” “是！” …… 第一五九章 三分之三 膨胀、再膨胀。 当陆羽体内的暗灵力被压缩至极致时，他身周的“茧”开始一层层被抽开，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继续流淌在石室当中，它们的高度已经没过了柳歆瑶的小腿。 少女焦虑万分，她已经感受到，洞府之外有数名高阶修士正在攻击阵法，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闯进来，那她和陆羽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嗷呜……”小狐同样是一脸的担忧之色，她的大半个身子被黑雾淹没，各种负面情绪渗透到她的体内，让她不自觉的瑟瑟发抖。 洞外。 散修盟外巡总长老康晖带着四名执事长老正在全力破阵，宁山一脉接近天缘城，这里的一切变故都由散修盟掌管。此处洞府煞气冲天，黑星隐现，引发不祥之兆，定是有鬼道妖人在里面进行邪恶仪式，若不及时加以阻止，等事情闹大了就是他们外巡团的责任了。 “破道一五六·罡金术！” 随着大量金灵力的汇集，一道肉眼可见的灿烂灵力从中年男修的指尖射出，带着巨大的威势戳向大阵。 “风雷五行阵”作为困阵的一种，同时也具备阻隔外界灵力的防御功能，只见那金光击打在大阵的某个位置上，数息过后，竟将那里扎得凹了进去！ 但玄阶大阵岂是如此好破的？陆羽之前所用的上品灵石立刻发挥了它们的功效，只见七种不同颜色的灵力从大阵的其他位置飞速聚合而来，把那凹进去的部分一点点往回推，终于在片刻之后，将金光怼回了阵外！ “可恶！这邪修竟用玄阶大阵布置洞府！！”康晖大怒地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对儿银钩，准备以法宝破阵。站在他身后的四名筑基期长老也纷纷取出法器，将各色法术轰向禁制。 陆羽这洞府的防御力在外人眼中可谓是铜墙铁壁，毫无弱点。正常的筑基期修士，洞府前有个黄阶阵法来掩人耳目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有玄阶大阵？ 玄阶大阵的价格昂贵无比，而这种七彩的防御阵，一看便是同阶阵法中顶级的存在，没有个几万灵石不可能弄到，一般都是高阶修士用来做特殊用途的。资料上记载的人明明是炼气期的修为，怎么可能布下这种级别的阵法？！ 就在他们对着大阵狂轰滥炸之时，又一伙结丹期修士从宁山北部赶来，停留在大阵的上空。 “哟，这不是散修盟的各位吗？怎么，你们不好好在天缘城里当地主，跑到这宁山边界是想与我清辉宗抢宝不成？”这伙修士共有七八余人，为首的是一个瘦弱道士。此人满脸不屑之色，似是根本不把散修盟放在眼里。 “你……！”康晖欲要发作，却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最后冷笑一声，道：“我散修盟之事暂时还不劳贵宗操心，你们要是想挑事，我康晖自当奉陪。不过，眼下的大阵坚固得很，若是你我双方在争夺之时被一些外人趁机钻了空子，可别怪康某没提醒过你。” 能修炼到结丹期的修士都是修仙界里的老油条了，清辉宗的瘦弱道士自然不会真的向散修盟宣战，他眼珠子一转，略作考量，便点头道：“康兄果然颇有城府，那老道我就与你合力一次，共破这大阵吧。”他一甩手中拂尘，当先将法宝驱向光罩。 康晖见他确实出手了，倒也暂时将悬着的心放在了肚子里。二人心知肚明，破阵之后若真有异宝出现，那定然是要大干一场的。而若是有邪修在里面作法，清辉宗的人自然不会干扰散修盟处理“家事”。就在他脑中思绪不断之时，异变再次发生！ 只见天空之上，皎洁的明月竟忽然被一颗黑星所遮蔽，原本的光亮瞬间黯淡下来，从地表看去，整个夜空都散发出一股诡异的邪气。那些星辰收回了原本的光彩，鬼冢之上，恢复了一片死寂。 下一刻，在所有人的视线尽头，无数黑点如幻象般遍布苍穹，它们从高空飘落，一如那天花音所引发的漫天花雨。 …… 百里之外，余国，鬼幽山。 一名紫衣男子站在山顶，神色激动地喃喃道：“暗月当空，天降黑羽……这定是我魔道大兴之兆！来人！快给炼骷谷和黄泉剑派发送飞音符！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 …… 千里之外，中州，天道门。 “师傅，您又算准了。” 一老一少正坐在凉亭之中弈棋，老者须发皆白，面色凝重地望着那轮黑月。而年少的英俊男子，却对这邪星天象并不感兴趣，只是在专注地盯着棋盘。 “苍生，这哪里是‘算’？老夫告诉过你多少次，演天秘法是在用阳寿窥探天机，修炼到高深处，甚至可以看到眼前即将发生的事。这怎是一个‘算’字可以妄言的？” “是，师傅。苍生谬言了。”青年嘿嘿一笑。 老者并未追究，而是自顾自地合上双目，掐指凝思。 许久后，他忽地叹道：“苍生，那灾星与你一同修炼五年，你竟未能狠下心来将他除去。道心若是不稳，你又如何能在老夫作古之后撑得起天道门哪。” “什么？！”许苍生猛然抬头，脑海中浮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万里之外，西域，千面教派。 千山地府之中，铁链牵扯着浮石，岩浆冲刷着献祭之台。数百名黑衣修士戴着面具，围站在台上的巨型法阵中低声吟唱着某个远古咒语。 此阵通体发红，若是近看，便会发现那些红印竟全是修士的精血绘制而成！ 森森鬼气由阵眼处冒出，在大阵的中心，有一名全身赤裸的少女正目光空洞地望着眼前一切，仿佛被这座血阵所侵蚀。 晦涩拗口的诡咒念毕，众黑衣人齐声高呼：“千魔在上！吾等愿为圣女献出头颅！圣女千岁！千面教永存！” 随着宣誓的结束，他们同时从袖中抽出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脏。 鲜血染红了地面，大阵在这数百尸体的催动下，红光大放。 少女瑟缩着伸出了自己的双手，一缕黑色火焰，无声燃起。 …… 第一六零章 天剑 洞府内，陆羽的体内渗出一丝丝难闻的黑色杂质，这些杂质被暗灵力包裹着排出体外，这，是筑基即将成功的征兆。 修士筑基，实为洗身淬体。凡身修仙难成大道，而将凡身之中的杂志尽除，则可让这漫漫长路变得容易一些。 筑基期可以让修士的灵力遍布全身，使灵力容量成倍暴涨。当然，这和修士自身的资质也有着密切关联。若是资质优异，灵根属性单一，那么相对来说，体内的灵力就会更加精纯，法术的威力也就会更大，自然而然的，这种属性的灵力容量也会增加。 “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痛苦缠绕着袭遍陆羽全身，他沐浴在死气当中，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体验了常人所无法感受到的绝望。然而，就在他的丹田被浓郁的黑色灵力流灌满的那一刻起，这些负面情绪竟霎时间从他心中消失，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茧”已被抽空，碎裂成暗色灵雾；地上的黑色水流也渗进了山壁，再无声息。 柳歆瑶正在专心操控着洞外法阵，并未意识到他已筑基成功。琉璃则一直陪在陆羽身边，见他从黑雾中解脱，一下就跃上了石床。 “呼——”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首次感觉到身体是如此的放松，这种放松不同于休息过后的恢复，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去除了杂质后的清爽之感。 眼中更为清明，听觉更加敏锐，甚至，神念轻轻一动，整个洞府的情况都会全部浮现在脑中。这意味着，他的神识也在筑基的过程中，大大增强了。原本仅有十余丈左右的神识范围，激增到了数十丈外。 闭上双眼，体内的一切竟奇迹般地被自己的神识所扫描，五脏六腑、丹田经脉、灵力流动轨迹、血液温度，原本不能查探自身的神识，竟突然可以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内视术’吗……”他清晰地看见，黑色的暗灵力在围绕着体内的经脉游动，而丹田之中，则是最为精纯的部分。它们经过法诀的压缩，变得纯粹而深邃，这让陆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要出去试试新招数了。 “嗷呜~！”小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被自己弄得不成样子。 黑色黏液沾满了精心布置的房间，一阵阵难闻的味道传来，让他不禁眉头大皱。他正要下床收拾一下残局，却见柳歆瑶惊慌地跑回石室，不由问道：“歆瑶，怎么了？” “前辈！你……筑基成功了吗？！外面有很多修士在攻击阵法，我……” “什么？！” …… 没时间去筹谋了，阵法最怕被连续攻击，因为它的灵力是有限的。 陆羽直接走出洞府，步入了“风雷五行阵”中。 透过大阵，他能看到共有三伙修士在猛烈地对阵法进行强攻。其中一伙儿人身穿灰衣，一看便是散修盟的人。另一伙则像是某个正道门派的人，清一色的道袍拂尘。 最后一伙就比较吓人了，他们共有三人，每个人都面无人色，操纵着一具满身脓疱的尸体，这些尸体身上偶尔会滴下绿水，绿水落在草地上，会发出“嘶嘶——”的声音，显然具有腐蚀的特性。 三伙修士，带队之人都是结丹期的水准，看来若是想靠阵法耗尽他们的灵力，显然不太现实。况且，自己洞府的位置已经被这些人知晓，只要不能把所有人灭掉，这里就无法再待下去了。 烦躁之意涌上心头，陆羽自己完全可以在大阵的掩护下悄悄逃走，然而洞府怎么办？柳歆瑶怎么办？ 辛辛苦苦布置的家，难道就要拱手让人？！答应了少女的事情，才过一天就要放弃？？！ “每次都是这样，我想踏踏实实修炼，却总是不得不辗转周折，过那逃亡的生活。” 由于落叶阵的功效，外面之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陆羽站在法阵中央喃喃道：“难不成暗灵根即为灾厄之体？” 在多次挫折的洗礼下，陆羽面对这种无可奈何的境况竟已可以心无波澜地冷静思考，站在他的角度来看，洞府前突然聚集众多高级修士围攻，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自己在刚刚的筑基过程中，引发了天象。 当时他和柳歆瑶、琉璃身在府内，自然是无法目睹外界情况的，而这洞府的位置也属于荒无人烟的地带，并且被层层大阵隐藏得非常完美了，若还是被这么多人发现，问题自然不是出在洞府上。 “嘶嘶——！” 眼看着大阵被那些结丹期修士攻击得发出阵阵哀鸣，陆羽轻叹一声，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不能反悔，这是他的人生准则。洞府可以丢，柳歆瑶却决不能出事。他决定用最快的速度在洞府内部开一条通往山外的路，带着少女连夜逃离。 至于会不会被发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嘭——！” 陆羽正要往洞内走去，却听“风雷五行阵”终于在三伙修士的合力攻击下，爆成了灵力碎片。 这些人一看就是经验丰富之辈，全都站在阵外轰击大阵，这导致阵法无法对他们造成影响。不过按理来说，玄阶阵法是不会在如此强度的攻击下撑这么久的，陆羽明白，外边的人各自都心怀不轨，留了不少底牌没有使出，这才让大阵拖延了不少时间。 眼下仅剩“小碎冰阵”和“落叶阵”了，这两套阵法并不具备防御能力，被破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陆羽不再犹疑，直接往洞内跑去。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一点点、带着不可置信之色地，转过了头。 …… 熟悉的馨香味道，熟悉的漫天花雨。 四更天，漆黑的穹顶，飘洒下无数花瓣。 花瓣粉白交映，旋然之间，凝成了万把玲珑利刃！ 古铜色的剑柄、细长精巧的剑身，点点寒光闪动，在夜幕之中昭示着死神的来临。 “刷——” 蓦地，万剑疾落，以电光石火之势，倒插进洞府前所有修士的头颅之中。 血雾喷洒一地，陆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依稀看到，天空之上，似有一个白色身影，飘然离去。 …… 第一六一章 心焦 尘缘在某一刻牵成了线，他怔然望向天际，久久不能说出一字。 玲珑光剑早已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般，仅有地上铺满的尸体在用力锤打着陆羽的心，提醒着他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那一幕犹在眼前回放，花雨漫天，万刃直落。结丹期的存在竟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眨眼之间便化为飞灰。 一切的猜测和臆想都错了，有些时候，人总是被情绪所左右，无法抛却主观思想去判断事情。 “原来那日所见并非结丹，而是凝婴啊。”陆羽喃喃自语，他终于明白，自己与她之间的差距已然无法用“鸿沟”来形容，确切一点，应当是天堑。 胸前蓦然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种感觉让人心中发闷、让人焦急万分。是那种想要追赶，却又茫然无力的感觉。 他能救下花音，当属因缘巧合；花音今日之举，已然还了这份恩情。陆羽明白，此间事了，二人之间将再无联系，筑基期修士和元婴期存在之间，永远是平行世界，不存交集的。 月食已毕，天边泛起鱼肚白，黎明将至。 洞府之前，再度恢复了阴森荒寥的景象。陆羽盘膝坐在尸体之间，望向远空。 黑曜石纳戒乌光闪烁，“千寻”古琴横躺于腿上。 峥空之音奏响，带着他无处安放的心绪，传向远方。 十年了，自从陆羽离开山青村，到如今，整整十年。 在这十年间，他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筑基期修仙者，然而，在这漫长的过程中，细数过来，他竟距离自己想要的东西越来越远。 初入灵隐，一举一动尽是被人掌控；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发现紧靠勤修苦练在修仙界是行不通的。到达天缘，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却又遇见了花音。她的出现打乱了他全部的计划，现在，虽然生命之忧完全被解决，但…… 心中的牢狱又有谁来解？ 陆羽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又是一作良曲在他并不完美的演奏下应运而生。 琴音缓落，他体内的暗灵力似是受到这份心境的刺激，变得兴奋无比。它们不断将“要发泄”的信息传达给宿主，陆羽收琴起身，从储物戒中抽出清泉剑。 铮—— 剑光带着冰冷之意，黑雾浮现于剑身。 这是他首次在筑基期之后全力施展，随着灵力的激增，“漂浮术”也已经质变，可以让修士升得更高了。 五丈、十丈、百丈、数百丈。 陆羽浮在半空，清泉剑斜指地面。 暗灵力如同鬼火般在他身周燃起，熊熊黑炎将他罩入其内。 灵力外放，是筑基期修士特有的体现，到了这个级别，修士能够修炼的功法就变得更加复杂了，没人会再通过修士的招数判断出对方的灵根属性。 魔道鬼道，他不在意。只要能变强，怎样都可以。 “乾水剑·天降剑雨。” 身周的威势突然暴增到极致，暗灵力汹涌而出，在半空中，化为幽幽蓝光。蓝光之外，黑雾凝结。以那蓝点为中心，它们逐渐凝合，最后化为片片无柄刀锋，停滞于半空。 陆羽紧闭双眼，回想着刚刚花音那如天神般的御剑之术。 灵力在大量流失，然而他却并不在意。意境对于修剑者来说是最为宝贵的东西，剑诀剑招若无意境，威力将会大打折扣。而当初花音一招之下所带的意境，已然足够让他学到很多。 玲珑细剑如雨，但无柄之刃却不宜完全模仿。就这样，他思索着、重复着、不断在脑中回放着之前那一幕。 片刻后，他露出了微笑。 “终于找到了啊。” 半空之上，他将清泉剑用力一挥！ 沙—— 如海风吹拂，千把利刃随之飘零。 旋然而落，无缝无隙。 大雨滂沱，云雾闪躲。 数息之间，洞府前插满了暗灵力所化的断刃，在落地后，它们又如大漠飞沙般消逝，仿佛从未出现。 “朝闻窸窣，夜雨嫣然。方才曲谱当叫《心焦》。” 陆羽睁开双眼，释然之意贯遍全身。他收回灵力，轻飘飘地降回府前。 琴曲解忧，剑招发泄。短短半个时辰之间，他创下了新的曲子，领悟了新的剑意，同时，也想通了一件事—— “天命已定，运却由自身掌控。缘分一事，绝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若有缘，自会再见，若无分，何必强求。”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场长旅，在这条路上，有很多节点。它们所在之处，形形色色的人会与你相遇。有些交集仅是擦肩而过，有些则会对你整个人生产生剧变。然而，每次的联系，都会消耗二人之间的“缘”，缘若尽，此生再难相见。 无形之中，陆羽的思想已经愈发偏向佛家观念，他不再惆怅，也终于明白，当日花音所奏《水云》的尾曲，为何是那般潇洒意境。 “元婴……” 希望重燃，暗灵力在他体内兴奋地雀跃着。 “我这一生，会修炼至元婴吗。”陆羽握紧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变得泛红。 …… 万丈高空之上，白衣女子莞尔，“朝闻窸窣，夜雨嫣然。窸窣之时作《万花》，夜雨落，作《心焦》。或许，真的可以吧。” “宫主，你动凡心了。”在她身后，一名冷面女修小声地提醒道。 此女姿容清秀，身着浅粉色裙装，手中的飞剑剑柄上青玉雕琢，一看便是高品质的存在。 “师父不在，动凡心又怎样。”花音哪里还有演奏之时那高冷的样子，好不容易得到师尊允许离开镜花宫，又在此处遇到知音，她虽然身为顶阶修士，却也是有人情五感的。 “宫主……那小子才筑基期，而且一看便是魔道邪修，你何苦为了他斩杀那么多结丹期修士？更何况我们是不允许……”那女修似要再说些什么，却见花音摆了摆手，直接化作一道长虹飞往东方。 “哎……”她回首望了一眼地上正在收拾尸体残骸的青年，摇头叹道：“但愿你能活到那时吧。” …… 致盗版读者们的一封信 每次发单章，都意味着公羊的订阅实在是不能看了才不得不这样的。 这篇文字只为在各大盗版站畅游的千琊读者而写。 据我所知，除了真的不想花钱的人外，个别读者会在譬如“追书网”、“QQ阅读”这种起点渠道里看书，而在起点的外站渠道看书，同样是要收费的。 对于这种读者，公羊真的是跪求你能来起点看，同样的价钱，5分钱1千字，你在起点看，能为我增加平均订阅，也就是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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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聚贤山庄，他就干了极其缺乏理智的事情。当时由于心中焦急，他竟拿出三万灵石去竞拍那看似不值钱的“清魂木”，若非那天在场的修士被雷能斩杀不少，估计他早就被人找上门了。 “啊，道友，您说的是江湖之中的‘易容术’吧？”掌柜的思索道：“我天机阁向来不收取凡间武功秘籍，但‘易容术’在修仙界中备受追捧，前些天好像确实收录了一本这方面的书……” 一盏茶的功夫后，陆羽面色复杂地离开了此处。 《重影心得》乃凡间的几种易容术之一，并非修仙界中改头换面的手段。其实仔细想想也是，变脸无非两种途径，一是用灵力附在脸上，通过特殊的功法改头换面；二是凡间流传的真皮模具易容法，通过制作真皮面具来进行伪装。 前者是修仙界最为常见的易容手段，但这种方法在修为高深者的面前，很容易被一眼看破。而凡人的易容术是将兽皮制成倒模形状，再施以各种手段让其接近人皮，这种皮囊，灵眼术是不可能看穿的。 在这《重影心得》当中，详细地记载了制作面具的步骤：涂油、塑化、微调、上色。 先是用兽皮倒出一个面皮模型，在上面涂几层油脂，放到日光下将其塑化。然后在自己面部再涂油以保润滑，把模型扣在自己脸上，待其完全重合。之后用一些工具修正脸部细节，进行微调，让自己的容貌大幅改变。最后，使用特殊涂料进行面皮的上色，让其与人皮一般无二，至此，凡间的顶级易容术步骤便完成了。 陆羽稍微分析了一下，发现这种伪装方式除了在制作之时麻烦些外，好像没什么其他的缺点。 “那就这样吧。”为了保险起见，他随后又去了几家摊位上搜集了不少兽皮，鹿皮、松鼠皮、羊皮、马皮等各种野兽的皮毛都被他弄到一些以作试验，最终确定鹿皮最为合适，遂开始了制作流程。 材料之类都可以从镇上买到，制作流程在《重影心得》里写得也很清楚，并没想象中那么复杂，只是最后一道工序可把他给难住了—— 画脸。 按照他的想法，既然要换个容貌，就不能太过招摇，毕竟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低调行事。 如此看来，太过英俊肯定是不行的，而反之，若是太丑，也容易把自己和别人给恶心到，这同样不可取。 他审美极高，导致心中对“相貌平平”的定义至少也得达到许苍生或者喻言那种级别，最后，他决定还是回去让柳歆瑶帮自己画吧。 买完了易容秘籍，便要处理摊位的事情了。制符作为他唯一的收入来源，决计不能断。而现在，柳歆瑶在两大家族的监控下，不能帮他外出摆摊，那么眼下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了，一是亲自上阵，二是再雇一个别人来帮忙。 陆羽思维超前，他认为亲自摆摊会耽搁自己修炼的时间，得不偿失。这种浪费时间的活儿，让别人去办即可。但若随便找个人帮忙，他又不放心，在苦思冥想之下，他决定去一趟天元殿。 …… “呀，陆道友居然筑基了！恭喜恭喜！” 天元殿一层，谷芸惊讶地看着陆羽，对他目前的修为感到不可思议。 散修作为修仙界中的弱势群体，一切全靠独立。这一类人若是手中没有资源，修为便会停滞不前，步步维艰。因为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去赚取灵石，这自然会使得大部分人错过修炼的最佳时间导致无法进阶。陆羽拥有嘉德的黑卡，自然说明他身价高贵，但在几个月之前，谷芸清晰地记得，眼前二十来岁的青年可是连中级摊位都租不起的存在啊！ 一介散修，初来乍到，不到半年，赚几十万。不仅如此，他在赚钱的同时还不忘修炼，成功筑基，从真正意义上变为了“修仙者”。 算上这次，谷芸共见过陆羽四次。每次见面，他的变化都是巨大的，从穷苦到富有，从炼气到筑基，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修士可以优秀到这个程度。 “谷道友不必惊讶，本人这次是来咨询一下，天元殿能帮忙托管摊位么？”陆羽一身白色长衫，云淡风轻地问道。 “托管？”在了解他的来意后，谷芸略一沉吟，道：“天元殿目前没有这种业务，前辈若是近期无暇顾及摊位，我可以找人暂代你看管。” “如此甚好！” 他知道谷芸这是在另想办法了，若真能找到靠谱的人帮自己在城里摆摊，他就可以省下大量时间去做别的事情，这个人情，他是会记在心里的。 “那这样。我在找到人选之后，会发送飞音符至你的洞府，陆道友等我消息即可。” “那就多谢了。”陆羽点了点头，放心地离开了此处。 从天元殿出来后，他并未回府，而是继续去了原料店采购制符材料。整整一天下来，他终于做好了重新开张的准备，就在他心满意足地往城郊走时，他脑中突然出现了一道久违的声音： “陆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 第一六三章 古青璃 “绘，你醒了！那‘清魂木’果然好用！”陆羽大喜，心道自己的三万灵石没有白费。 却听百鬼绘有气无力地说道：“别高兴得太早，那截木头虽然有些效果，却也甚是微小，不足以让我痊愈。这次是借助你筑基时候所吸纳的邪煞鬼气才勉强清醒一段时间，至于下次，就不一定是在多久后了。” “那我继续在洞府里修炼，岂不是可以每天都吸收鬼气？！这对你的伤势……”陆羽脑筋极快，若是煞气能恢复绘的灵魂能量，他并不介意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去闭关苦修。 “没用的，灵魂能量复杂之极，要想滋补，必须搜罗各种不同的草药丹药、天地灵宝，甚至各种偏方秘籍，单纯用相同的办法恢复，是不会奏效的。” “怎么这样……”陆羽这才明白，“灵魂”是多么复杂的存在，它包含了每个生命的全部，是一切动机之源，这份能量，自然无法轻易被替代。 “时间有限，这次我传你一套鬼道功法，你且记好。”百鬼绘的声音低沉，明显失去了原本的活力。一次又一次的传功让他几近消亡，但陆羽知道，他正是为了那一丝渺茫的希望，将一切都押在了自己身上。 片刻后，一部充满着邪气的法诀出现在陆羽脑中，他努力地消化着这些新内容，不觉间停下了脚步。 “之前你修炼的《通慧心经》似是佛门秘法，它仅能陪你到炼气末期，一旦筑基便不能再继续修炼。这部《阴阳诀》乃祖修陆天山年轻时所创鬼道功法，虽然有不小的副作用，但其品阶至少是……”他话未说完，便猝然没了声息。 “绘，绘！”陆羽眉头紧皱，百鬼绘这次的醒转连一炷香的功夫都没有，这意味着他的能量确实不多了。 “天地灵宝，草药丹药……”这些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找到的。修炼丹药什么的还好说，有钱就能买，但滋养灵魂这种存在，可遇而不可求。 筑基伊始，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让他深深感受到了时间的紧凑。 “来不及了。”他攥紧双拳，快步走向洞府。 …… 中州，天道门。 云影漫漫，雾竹环绕。 山脚下，许苍生回首望向山道，喃喃道：“师父，我欠下的债，当由我亲手偿还。” 青年身着白色道袍，背着红鞘宝剑，心中极不是滋味。一年前，他错放陆羽修炼，而今，陆羽已经和他一样，成功筑基，并且引发了天象。 作为“演天之术”的修习者，引发天象意味着什么，他心里非常清楚。黑月当空，阴星璀璨，这是魔道崛起之灾兆，若不及时将它的源头根除，后果不堪设想。 回想起与陆羽共同修炼的那些时日，许苍生不禁喟然感叹。若陆羽不是那灾星之主，他完全不需要夺人性命，毕竟陆羽的性格并非邪恶阴狠，即便坠入魔道，对他来说也无所谓。天下魔道之人无数，所谓正邪，仅仅是对“道”的认知和追求不同而已，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不能因为你不认可我的道，我就把你给杀了。 然而，许苍生越是想顺其自然，就越是事与愿违，这次的事情若不解决，以后天下大乱，那责任也许会落在他自己身上。 他正要走，却忽然感到清风徐来，眨眼之间，他眼前便出现了一名白衣女子。 此女满头银发，面色苍白，但其容貌却是堪称极美，五官清秀，皮肤白皙，与她周身上下散发出的凛冽剑意完全不符。此刻，她正凝视着许苍生的额间，面露担忧之色。 “青璃师姐，你这是……？”许苍生心中一凛，暗道不妙。 “苍生，回去。”白衣女子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师姐，恕难从命。想必你也已经看出，我这次是要去做甚么。”他原地站定，没有后退一步。 眼前的女子，正是天道门首席弟子古青璃。作为中州最强正道门派的大师姐，古青璃几乎每日都在闭关中度过，顶级的资质让她不得不在所有弟子和众多长老的瞩目下生活，如今她能突然出现在此处，显然说明事情不简单。 “此行，有灭顶之灾。”古青璃的声音如同利剑，冰冷得让许苍生怔然当场。 他和古青璃是同期入门的弟子，由于二人过于优秀，导致掌门天阙子同时将他们收为关门弟子。 一直以来，二人修炼的功法虽然同是《演天诀》，但他们的修炼进度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古青璃已经能隐约看破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而许苍生却仅有个大致轮廓。作为同门，她自然不希望看到他身死道消，但许苍生的执意岂是预言能够轻易阻止的？ “师姐好意，苍生心领。此间事情我若不亲手解决，势必会愈发严重，到最后无法弥补。是死是生，天意而已。还望师姐成全。”人各有命，生死在天。然而修仙者之所以求道追求永生，为的就是打破天地法则，逆了这个天。你让我死，我偏不死，我不但不死，我还要让别人知道，我可以永生。这便是许苍生对天道的理解。 古青璃在演天术上的造诣自然凌驾于他之上，看到的未来也不会错，但许苍生不在意，年轻人，若永远按命行事，没有自己的判断和思想，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呛啷”一声，一截青锋从古青璃的袖中忽地出现，她身着白色道裙，裙带飘飘，仙气洒然。夜幕之下，长剑散发出莹莹蓝光。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许苍生突然笑道：“既然如此，师姐便杀了我吧。反正左右都是一死，你不让我出去，那我就死在这里。” “你……” 古青璃秀眉一蹙，这个小师弟从不讲理的性格她是了解的，事到如今，变成他威胁她了。 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她终于摇了摇头，无奈地从储物戒中摸出一枚深青色符箓，递给他说道： “寻踪符，带在身上，勿丢。” “多谢师姐成全！” …… 第一六四章 摸头杀 夜色笼罩，宁山西北方向的鬼冢上，阴风阵阵。 “风雷五行阵”由于之前发生的异象已被毁去，目前陆羽的洞府门口只有一套“小碎冰阵”和“落叶阵”看家，这在他眼中是完全不够用的。 “果然要先把赚钱提上日程才行。”洞府之内，陆羽端坐于卧室石床上，愁眉思索。 在他离开的这一天时间里，柳歆瑶已将原本被他弄得脏乱不堪的屋子清理得干干净净，此刻，她正恭敬地站在一旁，偷瞟着陆羽的侧颜。 阵阵少女体香传来，陆羽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强忍住转头之意，轻咳了一声说道:“歆瑶，你先回房修炼吧，这里暂时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了。” “可、可是……我想多陪陪前辈……”少女声音渐弱，可怜之意尽显。 其实陆羽是知道的，她一个人呆在这暗无天日的洞府中，活动空间极为有限，如果自己再不跟她说话，那便彻底变成了囚禁。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面对如此压抑阴森的环境，多多少少是无法立即适应的。想到这里，陆羽的心便再次软了下来，没再执意让她离开。 二人沉默了许久，他忽然开口问道：“后悔么？” “不后悔。”少女毫无犹豫地摇头。 相比被父母逼迫着与不喜欢的人成亲，她宁愿在这“牢笼”之中忍受孤独煎熬。她并不傻，完全能够感受到陆羽这些天来并非真正的冷漠，而是明显在刻意和她保持着某种距离，这距离仿佛一道厚重的墙，阻隔在二人之间，让他们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坦诚相待。虽然不知具体的原因，但她并不在意，她认为随着时间的沉淀，他早晚会对自己放下最后一层防备。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陆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琉璃身上，尽量不去看她。他轻轻地抚摸着小狐柔软的皮毛，目光之中满是温柔之意。 “嗷呜……”小狐卧在他盘坐着的膝上，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若我是那只灵宠就好了。”这样的念头在柳歆瑶心中闪过，她黯然说道：“前辈不必再问，歆瑶心意已决，今生今世服侍前辈，无怨无悔。” “那好。最近我正在研究易容换面的办法，若是真能做到完全隐藏身份，到时候偶尔带你出去放风也不是不可以。你只要换身装扮，想必不会被人认出来。”陆羽想起面具之事，不由略微松了口。 “当真？！”听到这话，柳歆瑶的眸子中重新恢复了光彩。关于易容之术，她早有耳闻，按照陆羽的说法，要是她有办法能避人耳目、不被其他人发现，那么很多事情将变得非常简单。 “嗯，对了，这个你拿去吧，还有这些材料，就全交给你了。”陆羽复制了一份《重影心得》，随后将半成品面具和鹿皮等物一同递给了她，说道：“你也研究一二，然后顺便帮我把脸画了，我实是不知这一步该如何去做。” 柳歆瑶走到他身前，接过了这一大堆物事，忽然想到：“若我学会了这易容之术，岂不是没有理由赖在这儿不走了么？到时候他会不会赶我出去……”不由小声问道：“前辈……你不会丢下我的，对吧？” “当然不……等等，你问这个干什么？”陆羽话说一半，忽地想到自己曾经说过“遇到危急情况可能会当先跑掉”的言论，不由滞了滞，抬起头来看向她。 这一看不要紧，她那幽怨哀求的神色被他尽收眼底，柳歆瑶虽未学过媚术，但她这幅娇小玲珑的模样，配上这身极致诱惑的黑白色柔缎长裙，委实让人离不开眼。 陆羽心中荡漾，赶紧默念三声“阿弥陀佛”提醒自己不得越界，然而这句话若是被醒着的百鬼绘听到了，定会大骂他是鬼道叛徒…… 眼前女子娇羞无限，声音软糯，不仅如此，她还对自己唯命是从，一副“前辈随时可以享用我”的样子。此情此景，饶是他陆羽已经很努力地在忍受，却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更何况，伤害貌美女子的心对他来说本就是大罪过，这几天他一直冷言相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和冷暴力无甚差别。 见她沉默不语，陆羽无奈一笑，心道：“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是直说了吧。” “歆瑶，你可知你相貌出众，处子之香馥郁诱人？”他神色一肃，问道。 “哎……？”少女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称赞自己，不由心中一喜，摇头道：“我……并没有……” “那你可知，弱冠之年的我，最为需求的是什么？”陆羽面无表情，继续问道。 “嗯……前辈难道不是要追求天道的么？”她一脸天真，丝毫看不出任何做作之意。 这可难办了。 陆羽和身旁的小狐同时轻叹一声，他决定吓一吓眼前这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少女。 “前辈，前辈……？” 柳歆瑶见陆羽眼中忽现淫猥之色，极不礼貌地盯着自己胸前看了许久，不禁身子一颤。然还未等她有甚么多余想法，便见他已经伸出手来，似要行些非礼之事……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然而陆羽并未停手，反而是加快了出手的速度，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嗷呜！”卧在旁边打瞌睡的小狐大惊，以为自己的主人是色迷心窍，放弃了抵抗，赶紧“嗖”地一声窜进他袖中，张开小口，咬在了他右臂之上。 痛感传来，陆羽闷哼一声，却并不想暂停这难得的调教之机。柳歆瑶此刻已经像小绵羊般乖巧而畏惧地躺在他怀里，馨香之意传入鼻息，他邪邪一笑，埋头吻向她那如花瓣般柔软诱人的红唇。 一瞬间，少女紧张得忘记了一切。她的脑中一片空白，陆羽的脸越来越近，呼吸声已然清晰可闻。她紧闭双眸，长长的睫毛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滑落。 一息、两息。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过，然而想象之中那霸道粗蛮的一吻却并未落下。 少女疑惑地睁开双眼，而陆羽那张俊秀的面庞竟依然近在咫尺。 “前辈，你……”不等她说什么，垂落的青丝上，一股温热之意传来。陆羽似笑非笑地轻抚着她的长发，极尽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 第一六五章 新功法！（求订阅） ……两个时辰后。 陆羽端坐于石床之上，苦笑不已。 在他对柳歆瑶道出了心中困扰并且稍加调教之后，少女终于明白了他所担心的到底是什么，她双颊绯红着丢下一句“那前辈好好修炼，歆瑶不打扰了”，便慌张地跑出石室，回自己房间去了。 这下，倒是让陆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做法是对是错，也不知少女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全部被摊开，要想回到最初的样子已然不可能，面对这种尴尬局面，现在能做的唯有顺其自然。 “嗷呜……”琉璃早已从他身上下来，回到了舒服的软垫上，白色长尾一摇一晃，甚是悠闲。 “男女之事，果非一概而论也。唉，还是暂且以修炼为主吧。”陆羽理了理思绪，回忆着百鬼绘留给他的《阴阳诀》，准备用修炼来排除心中杂念。 然而刚刚看到第一句话，他的全部注意力便被完全吸入了书中。 “万物有乾坤，大道分阴阳。人间万物皆为阴阳而生，皆由阴阳而逝，至阴至阳可为道，阴阳交泰即轮回。” “轮回六道，天道、人道、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三千大道是为天，一千破道是为人，五百诡咒是为巫，八百邪术是为鬼，万种畜生是为灵，无数冤魂是为魔。阴阳变换，由此而来。” “这……原来是祖修所言吗。”回忆起百鬼绘曾经说过的内容，陆羽不禁陷入沉思。此篇法决上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万事万物都正处于轮回的过程当中”，在这之间，会产生很多种不同的能量，它们被称为“轮回之力”。按照这种说法，灵力只是通过五行的轮回而衍生出的诸般能量的一种，除了灵力，还有各种不同的能量存在，它们被“轮回之力”包含其中，属性特征各不相同。 陆羽首次听到这个概念，一时之间竟如魔怔般愣在当场。 “五行之外，六道之中，轮回伊始，天地变。” 接下来是一篇艰深晦涩的玄奥法决，法决之上邪气盎然，但却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陆羽深深沉迷其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这是新的吐纳法决，准确来说，是专门为暗灵根所创下的吐纳法决，陆羽逐字逐句反复斟酌，凭借着《通慧心经》带给他的理解能力，终于成功通读了一遍，勉强明白了法决中所述步骤。 “原来如此。此篇《阴阳诀》记载的仅是鬼道之邪力的修炼方法，而非总纲。” 他深吸了口气，对于灵力，他修炼至今，非常了解。现在突然面对新的力量，这不禁让他感到既陌生又兴奋。 他迫不及待地按照法决中的流程，闭目凝思，感悟邪气。 所谓“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理解为冤魂所化之邪物，而陆羽所在之洞府，临近坟地，鬼气森森，几乎没有比这儿更适合修炼它的地方了。而到达筑基期之后，他的六感再度被增强，对于这种熟悉的存在，他并未花费许久便能轻易感受到。丝丝邪煞之气浸入肌肤，其中夹杂着的负面情绪，也随之而至。 难受，撕心裂肺般的难受。和之前的冲关一般无二，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蓦然吸收大量的消极情绪，着实会让人处于崩溃的临界点。 “难道这就是副作用么……”陆羽咬牙切齿地忍受着邪气的冲刷，不由暗暗想到：若是常年累月地这么修炼，即便再高雅正义的人，也定会被这些邪气影响得性格怪戾、孤僻暴躁吧。 鬼道毕竟是鬼道，与中正平和的五行功法相差太多，但他别无选择。在身上仅有暗灵根的情况下，若不修炼《阴阳诀》，那修炼什么？难道就此卡住，不再前行了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只要能变强，怎样都可以。”陆羽能够感受到新能力的邪恶，在这种邪恶之下，也许会隐藏着巨大的威力，想到这里，他不禁重燃斗志，用心去体会着这些煞气的情绪。 修炼会使时间过得飞快，当他再度回过神时，已是三个时辰之后。 与《通慧心经》不同，《阴阳诀》所吸纳的邪气在入体之后便没了声息，仿佛不需要转化般，被陆羽自然而然地给消化掉了。而消化之后，修炼便就此完成，没了下一步。这种看似“事情做了一半”的修炼方式让他感到大为不解，俗话说“善始善终”，做什么都要有头有尾，而他修炼的新功法竟似石沉大海，未掀起一花一浪。 “难道是我修炼的方式不对，漏掉了什么？”陆羽眉头大皱地用“内视术”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发现丹田之中依旧是原来的那些暗灵力，它们凝实而散发着黑色光泽，看上去非常浑厚。但是，这和今天的修炼似乎并无什么干系…… 他又将神识潜入脑中，回忆起《阴阳诀》通篇法决，奇道：“确实是完全按照上面的流程做的，怎会毫无作用？”情势严峻，若修炼无果，那就不妙了，陆羽不信邪，再次使出了内视术，仔细地扫描着自己的五脏六腑。 这一次，他将神识开到最大，决定不可错过任何细节。 经脉之中的每个细小分支瞬间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在灵力附着的神识下，它们散发着荧荧蓝光映入脑海，能看到自己身体的内部构造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陆羽从上到下、从头至尾，一寸一寸地扫过这些微小细节，最终，可算是发现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存在——一颗黑色晶体。 它的体积极其微小，不把神识放大到极致根本无法看清。这颗晶体如同粉尘，漂浮在贮存灵力的丹田四周，而在它的外围，缠绕着一圈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这些雾气和刚刚他吸收的邪气模样完全一致，如此看来，虽然还不知它们威力如何、怎么使用，但至少是成功保存住了。 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陆羽抽出神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在这时，一道飞音符在他的神识笼罩下忽然射入洞府之内，直奔卧室而来。 陆羽伸出两指将其夹住，将里面内容释放而出。 “陆道友，您需要的人选已经找好，请至天元殿一叙。” …… 第一六六章 全城戒严 摊位的事关系到他的经济来源，陆羽很快便离开洞府，去往天缘城。 然而不等他进城，便被城外的巡逻修士拦了下来。 “道友留步，请出示一下你的居住证明。” 陆羽眉头微皱，以往他进出城门，绝无如此严肃的气氛环绕，如今天缘城外散修盟众人数大增，巡逻修士个个警惕万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将永久居住令拿出，同时，为首那修士也取出灵简，盘查无误后，恭敬地说道：“原来是陆前辈，快请进。耽搁片刻，前辈莫怪。” 一干修士让开通路，陆羽心中疑惑，却也没再插口询问，径直步入了大阵之中。 “怪了，难不成，是要打仗？”走在街道上，他看着两旁行色匆匆的路人，暗自嘀咕，天缘城是中立城镇，散修盟也向来不参与各国之间的正邪纠纷，如今怎么会是这般景象？ 带着疑问，他快步来到天元殿，在一层的大厅中找到了谷芸。 “啊，陆道友，请到后厅等我，我稍后就来。”谷芸也是神色紧张，连说话声音都放得很低。 “好。”陆羽越发好奇，堂堂散修盟，人脉如此之广，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整个城内都如此压抑？若说能让如此庞大势力惧怕的，无非是有元婴期老祖坐镇的“超一线大派”了。 所谓“超一线大派”，是指天道门那种，门内掌门修为达到元婴期，或是有元婴期太上长老坐镇的势力，放眼整个余越两国，想必也只有凌月宗才有可能达到这个级别。 一盏茶的功夫后，谷芸带着一名年轻男修进入会客室，说道：“抱歉，让陆道友久等了。最近事情实在太多，见谅。” “谷道友，我看天缘城附近警戒重重，不知到底所为何事啊？”陆羽借此机会，将心中疑问赶紧说出，毕竟谷芸属于散修盟内部人员，跟自己的关系还算不错，要想打听情报，没有比她再合适的人选了。 “道友不知，最近城外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们散修盟盟主之子、修为达到结丹中期的康长老，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谷芸显然对此事非常忌讳，她压低了声音，示意身后男修关上会客室的房门，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坐在了陆羽的正对面。 “失踪？”陆羽心道：结丹期修士的失踪，无非几种可能，一是死了，二是被绑架了，三则是不告而别，云游四海去了。至于搞得人心惶惶吗？ 然而谷芸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康长老是散修盟外巡长老，随他失踪的，还有其余四名修为在筑基末期的执法长老，与此同时……”她看了陆羽一眼，似是忽然想起自己在对一个“外人”透露内部情报，便就此打住，转移话题道：“总之，城主已经发布了封城令。从昨日午时开始，所有筑基期修为以下的所有修士，只准进城不准出城。要想出去，除非是加入散修盟，或是办理过永久居住令、并且档案干净的散修，否则，道友就只能在城中度过这段戒严时间了。” “有这等事？”陆羽面露讶色，实则内心已是震惊无比。若把时间推到前日，他清晰地记得洞府门前有三伙修士在对大阵进行着猛攻，而其中一伙，像极了谷芸口中说的“康长老”等人，这让他不禁暗暗想道：“花音姑娘因我而杀人灭口，散修盟目前还查不到我身上来。但若是有远处的目击者存在，联系到当晚天边异象的具体方位，不难推测出那里洞府的主人就是我，这样一来，可就麻烦至极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陆羽心知散修盟的查案力度，立即意识到事态之严重远超他目前想象，不由心中一凛，说道：“多谢谷道友告知。” “不必见外。”谷芸微微点头，将身后青年拉到身前，介绍道：“这是谷岚，我远房表弟。他自幼喜欢符箓，十几岁便开始跟玉符宗的前辈学习制符，若陆道友需要人手帮忙守摊，他定能胜任。” “在下谷岚，见过陆前辈。”青年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江湖礼。 陆羽之前一直在纠结封城的事，这才有空儿打量他几眼。只见青年相貌端正，穿着一身青衣长衫，看上去挺干净的，不是那种招人烦的类型。结合起他略懂制符一道，便点了点头谢过谷芸。 “多谢谷道友了，道友若不嫌弃，我愿将摊位盈利的一成作为回报，答谢于你。” “什么？！”这句话让谷芸登时一惊，她可是非常清楚，陆羽的摊位在开张时，每日的盈利大概有多少，若是能在里面直接抽一成利润，那…… “哎呀，陆道友不必客气，我表弟帮你看守摊位，你发些工钱给他即可，何须付出如此多的报酬……”谷芸欲说几句漂亮话推辞，却见陆羽笑呵呵地说道：“谷道友，你我都是明白人。我在日后，定会忙于修炼，用来制符摆摊的时间肯定不多。若你愿意长期帮我找人守摊，我可以不断提供新的配方和成品，将摊位扩散开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开设商铺。其中，一成的利润全是你的。” 面对陆羽的野心，谷芸算是明白了，他这是在收买人心为以后扩大经营范围做准备。虽然她是散修盟成员，不能亲自露面给他处理事情，但在私底下，很多关系和人脉她都是可以搞定的。面对大量灵石的诱惑，谷芸目光游离不定，显然是动了心。 对于她们这种势力内的修士来说，要想得到灵石，只能靠散修盟每月下发的供奉。这种经济来源过分单一，而且数额实在太小。她辛辛苦苦五年才攒下了十万灵石，勉强得到了嘉德钱庄的黑卡，而专心制符的陆羽，短短半年时间，便在这天缘城中赚得盆满钵满，顺利筑基。这些她都看在眼里，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大姐，你就答应陆前辈吧！我看前辈之前做的符箓，个个都是符中精品！跟着他干，绝对可以发财的！”一直没敢出声的谷岚竟也开始劝起了她。 陆羽笑而不语，终于，在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好！我会帮陆道友处理好一切事宜。” …… 第一六七章 古剑与弓 处理完摊位的事，已是黄昏时分。陆羽带着谷岚去摊位踩好点之后，吩咐道：“以后每隔七天，我会将成品符箓送过来一次，你且按照上面标注的价格去卖。至于收入，你将你们的那份扣掉，把剩下九成直接存到嘉德钱庄，知道了么？” “明白！”谷岚跟在他身后，非常仔细地记下他说的每一句话，看上去很会做事。 “嗯，这是卡号，你且记下。”陆羽从储物戒中摸出嘉德黑卡，轻飘飘地递了过去。 谷岚连忙接过，只见这卡背上黑光流转，灵力绘制而成的翔龙画面时隐时现，尽显尊贵之意。卡的另一面，印有“陆羽”两个大字，于左下角，还有一排精致小巧的数字，想来是他口中的“卡号”无疑。他心中一凛，把号码序列牢记于脑中，恭敬地用双手将之奉回。 陆羽随后又嘱咐了他几句卖符要注意的事项，便把他扔在这儿，自顾自地去了嘉德典当行。 半个时辰后…… “哦哟，是陆道友啊。有什么想当的东西吗？” 典当行中，胖掌柜范老二正坐在木椅上喝茶，见是陆羽来了，连忙起身迎接。 嘉德连锁的黑卡具备灵简功能，所以陆羽的身份在这巨大的信息库中是被其共享的，根据陆羽的了解，嘉德钱庄目前由范老三掌管，这典当行归老二，至于老大，很可能就是嘉德拍卖行的总负责人了。 如此巨大的产业链，自然不会仅仅开设于天缘城中，想必其他国家的修仙都市也会被他们家族占据吧…… 想到这里，陆羽将曾经在黑森林缴获的黑弓拿出，横在了范老二身前，说道：“今日来是要鉴定两件东西，此为其一。” “鉴宝？”胖子似是对这种业务极其的感兴趣，他放下茶杯，将黑弓拿近了看，过了片刻，犹疑不决地说道：“此弓，好像是古董！” “古董？”陆羽一听，顿时没了兴趣。这把弓既非灵器也非法器，但却能射出带有灵力流的箭矢，当初他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然而听到“古董”二字，他不禁颇为失望。古董，是凡人才会喜欢收集的藏品，对于修仙者来说，凡间物事实在是用处不大，他们自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上。 然而范老二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大跌眼球：“若我没看错，此物是古代修士曾经淬炼过的法宝，由于年头太久，导致灵力尽失，就连灵纹法阵也全部消逝了。要是阵法尚存，想必可作为极品法器中的极品拿去拍卖。”胖子眼中亮起金芒，似是在用某种金行法术观察黑弓的灵力纹路。 点点金芒汇集于弓身，它们从弓身上一寸寸地扫描而过。站在一旁的陆羽首次听闻“古修法宝”的存在，不由问道：“那它还有被修复的可能性吗？” 范老二听罢嘿嘿一笑，收了法术，抬头瞟了他一眼，说道：“若是有喜爱考古的前辈高人，同时精通阵法、炼器、附灵三道，并且愿意帮你的话，那倒是有这么一丁点的可能。” “原来如此。”陆羽明白了，综合分析一下胖子的话，这黑弓无非是没了古阵法加持的法宝残骸了，但即便如此，它也还是极具收藏价值的。果然，不等他再说什么，范老二便提议道：“这样吧，陆道友。我帮你把这弓拿去拍卖，其中五成的利润返还于你，直接存到你的卡里，你看怎么样啊？” “嗯，也好。那就劳烦掌柜的了。”陆羽没有异议，此弓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卖掉。然而当他用余光瞟到范老二眼底闪过的、那极为隐蔽的一丝狂喜之色时，他立刻改变了主意：“不妥，此弓我还需要琢磨一段时日，暂且还是不拿去拍了。” “啊？！”范老二欲要挽留，却见陆羽极快地伸出手来将那黑弓收入了储物戒中，不由轻叹了句：“嗨呀，这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陆羽心中冷笑，也不愿将第二件物事拿给他看了，直接点头告辞。他心里明白，这死胖子是在欺负自己见识短浅，想从他这儿坑钱。这样的话，不如到更靠谱的地方，找更靠谱的人去鉴定宝物。 于是，他来到了九宫居。 廖无忧依然坐在摇椅上津津有味地看着那本《九宫初篇》，见是陆羽来了，懒洋洋地问道：“小子，阵法又不够用了？” “哈哈，并非如此，这次来是想请前辈帮个忙……”陆羽说出了来意，片刻后，廖无忧眯缝着眼睛，仔细地盯着桌上一把黑色长弓，沉吟道：“此乃古宝，当属灵弓级别。” “灵弓？”陆羽不解，“这灵弓是……？” 廖无忧一捋长须，“弓法之深，丝毫不弱于剑法。从古至今，弓之阶别，共分七级。木铁银灵道魔仙，由凡入神，层层递进，这结丹期修仙者所能使用的阶别，便是灵弓了。” 陆羽听了老者的话，皱眉思索。 在修仙界，古代修士使用过的法宝，威力巨大，灵力惊人。它们被后人称作“古宝”。古宝在历史的长河中，随着时间沉淀，光华散尽，没了源源不断的灵力淬炼，便会降阶为法器。法器，乃筑基期修士能够使用的杀手锏之一，此弓位列灵级，便说明它曾经是被用来杀过结丹期修士的存在。那么事到如今，若是将其中的阵法和灵纹恢复好，它将会摇身一变，成为超越“避雷宝珠”那种级别的极品法器。 得到了充足的情报，陆羽连声道谢，并将黑弓收入囊中，打算找时间开始深入研究阵法和附灵。随后，他又将清泉剑从戒指中抽出，摆在了老者面前。 “前辈，还请劳烦您帮忙看看，此剑有无什么蹊跷？” 廖无忧倒是来者不拒，反正他整日闷在这小屋中也无甚乐趣，如今能帮小辈鉴宝，倒也乐在其中。他拿起宝剑，从剑柄到剑身反复端详了数遍。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老者面露惊疑之色地放下它，面向陆羽问道：“小子，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古宝？？？” …… 第一六八章 欲火 “古剑清泉，六品飞剑，引天水之力加持于身，可使所有水行法术威力暴增七成。”廖无忧的话犹在耳边，陆羽精神恍惚地走出了天缘城门。 “水属性古宝。原来她早已安排好一切了么。我的资质、灵根特性、能使用的法术、得到水灵根的时机，难道，全在她的计划之中么？”陆羽自嘲一笑，“原来，我只不过是‘工具’而已啊。” 佟葉是假的，许琼是假的，感情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陆羽握紧双拳，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件物事，是当初随这把宝剑一同得来的。 一块黑色玉佩。 冰凉的触感透过肌肤传至脑中，他低头看向颈前的玉坠，伸出手来欲要将其摘下。但在手指距离它仅剩半寸之时，他又忽然心生纠结。 “人生在世，空虚无定。此物，权当是你存在过的证明吧。”陆羽摇了摇头，脑中思路愈发清晰。 按照她的计划，他的水灵根决计是不会被摧毁的，而若是有了水灵根，修为便会提前半年甚至一年达到筑基，在此前提下，使用曾经作为古宝的极品法器“清泉剑”便会在这个阶段全无敌手，只要不碰上结丹期强者，即便是筑基末期的高人来了，他也能凭借神器抗衡一二。 而今，他身上的水灵根不见了，此剑神威仅能发挥不到十之一二，勉强可作为一把下品灵器去使用，这就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想。陆羽认为自己已经脱离了她的监视，否则在那天洞府遇敌之时她不可能从头至尾都没出现。 “算了，顺其自然吧。”眼下最重要的便是稳固修为，以及大批量地制作符箓。关于洞府的安全问题，陆羽打算暂且撑上一段时间。若是有散修盟的人前来盘查，他就假装不在，要是到时候他们强攻洞府，那再逃走也为时不晚，只要提前开凿出一条地下通道即可。毕竟一切都只是猜想，也许根本没人会查到这里呢？ 带着侥幸的心里，他继续琢磨着：“功法的问题暂且算是解决了，但制符……” 陆羽现下正是关键时期，要以修炼为主，自然不能把大量时间花费在其他事情上，这样看来，制符之事，唯有柳歆瑶能帮他完成。而不巧的是，在此之前他自作主张地调戏了人家，现在要开口求她，怕是有点尴尬。 “虽然她一直以侍女身份自居，但……”陆羽大觉棘手，对于少女心思，他是真的琢磨不透。 就这样，半个时辰后，他回到了自家洞府。 鬼冢之上，片片绿叶无声飘落，他微微一笑，抬手将一道黑光打入阵中。 沙—— 随着一阵风声响起，幻阵之门渐渐显露，他迈步向前，径直走了进去。 “歆瑶恭迎前辈。” 前厅的绒毯上，少女亭亭玉立，微微垂首对他施了一礼。这种感觉非常温馨，佳人等候，人间至乐也。美中不足的是，她似是故意将目光望向地面，不去看他。陆羽心知她还在为之前的事赌气，便决定主动出击。 “咳，你……还生气么？”他试探着问道。 听闻此言，柳歆瑶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这算是默认了吧？”陆羽关上山门，回过身来，走到她身边，并且将脸凑近。 如此大胆的行为让少女全身一颤，她已经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若是再不答话，很可能会…… “歆瑶是前辈的侍女，怎敢生您的气？”她后退一步，极不情愿地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勉强的微笑。 她很少以“您”来称呼陆羽，能说出如此有距离感的字眼，定然是在赌气了。陆羽不傻，这种反话他还是听得出的。便说道：“先前是我不对，不该冷落你，我给你认错。”他当先道歉。 这倒是大大出乎柳歆瑶的意料，毕竟在修仙界，没有主人会对侍女说这种话，而陆羽的行为，无疑是并未把她当成身份低下的侍女看待。 收留她，并不是陆羽的义务，很显然，他也并非是贪图她的美色才把她留下的。明明是她的存在给他造成了巨大困扰，而今，她却因为受到的“不公平对待”让陆羽道了歉，一切的一切，在旁人眼里，都是她的不对。 柳歆瑶看着他认真的目光，蓦然鼻尖一酸，无处发泄的情绪顿时找到了宣泄口，如汪洋大海般，化作滴滴眼泪，倾泻而出。 “呜——” “哎？哎？！”陆羽大惊，眼前的境况让他极其懵然。他哪里会想到，自己只是道个歉而已，怎么会把原本好好的她给弄哭？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果然不是三言两语便可说清的，陆羽在心中再次对此话认同了三分。他最是见不得漂亮女子哭泣，柳歆瑶身在自己的洞府之中，哭得如此委屈，这个责任肯定是要算在他自己头上的。并不太会安慰女孩子的他，面对这一幕，只好使出了老套路 ——拥抱。 佳人入怀，柔软的触感与幽幽体香都在猛烈地冲击着他的神经，陆羽已经二十出头，孤男寡女同在一个屋檐下居住了这么久，她又如此的娇俏动人，事到如今，他终于是无法再充什么圣贤了。 食色性也，陆羽自问不是什么君子，面对美女自然做不到心无波澜。若在以前，他念在筑基之前破身的副作用上定会清醒三分，然而现在…… 他托起少女哭花了的小脸，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 吹弹可破的细腻触感由嘴边传来，少女身上的幽香味道也愈发清晰，缕缕黑雾从陆羽体内扩散而出，这是暗灵力兴奋的体现。柳歆瑶已经被他这轻轻一吻弄得全身酥软，再没了哭的力气。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陆羽，然而越是如此，他就越想索取更多。 小狐正在最里面的石室中酣睡，这一次，没人会阻止他。他脑中仅存的一点理智被欲望一点点淹没，就在他要将她就地正法之时，一道极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从洞外传来。 “那个……请问……这里是陆前辈的洞府吗？” …… 第一六九章 囚禁萝莉 如一盆冷水浇下，让陆羽瞬间清醒了过来。 “难道散修盟这么快就找上门了？！”他心中骇然地放开柳歆瑶，见少女也因外面那突兀的声音变得很是不安，便说道：“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看。” “嗯……” 陆羽走出洞府，在“落叶阵”和“小碎冰阵”的掩护下，将目光望向阵外。只见一名身穿黄衫的小女孩儿正站在阵外，踮着脚往里面看。她身材娇小，身高大概仅到陆羽的胸口处，留着双马尾辫，看上去甚是可爱，然而，其筑基期的灵压却在警醒着陆羽：此人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那个……陆前辈在吗？”女娃再次喊了一声。在这阴风阵阵的鬼冢之上，她竟无半点惧色，四下张望着。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没有得到回应的她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步，进入了阵中。 陆羽一直在洞府门前观望着，他刚刚已经全神贯注地将神识开放到最大程度，发现周边并无其他修士的身影。这就说明，这女娃是孤身一人前来的，而且看她身上没穿那灰色道服，想必不是散修盟的人。 就在他打算出面问问时，让他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小女孩儿如闲庭信步般前绕绕、后绕绕，左三步右五步地，走到了“小碎冰阵”的阵眼之处，“卡啦”一声将那块儿上品灵石从阵盘上摘下，之后又极其随意且自然地，将之揣入了囊中…… “小碎冰阵”没了效用，陆羽的洞府前便只剩下“落叶阵”作为伪装了。女娃看都未仔细看，将身子一侧，竟然直接透过了阵法，冲了进来。 “呀！” 由于在外面是看不到内部的，在“落叶阵”的幻象消失后，由于空间太小，冲进来的少女竟直接撞在了陆羽身上，二人纷纷后退数步，陆羽堵在洞府门口，少女则是在洞外几丈远处停步。 “你是谁？” 陆羽果断地将清泉剑横于身前，问道。 女娃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脸不满地反问：“明明就在这里等着，怎地不答人家的话？你就是陆羽吗？”由于被撞得很痛，她直接抹去了“前辈”二字，对他直呼其名。 陆羽不答，他的玄阶大阵在短短数息之间被她破了，就连驱动阵法的上品灵石都被掠夺，这很难不让他杀心大起。他不再犹豫，直接一道乾水剑芒，斩向女娃。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变得不再武断。陆羽心中明镜，除了谷芸、柳歆瑶之外，没有任何人会知道这处洞府的位置。此女既然不是散修盟的人，看样子又不会轻易的如实招来，那就只好以武力解决了。 “哎？！你怎么……！”女娃面对陆羽的贸然出手，大吃一惊。她慌张地从储物袋中扔出一个罐子法器，“噗沙沙”的声音传来，只见三只纸鹤从里面飞出，矫捷地撞在剑芒中部，随后“嘭——！！”地一声巨响出现，陆羽的洞府门前竟被炸出了一个大坑。 阵阵灵力余波扩散开来，坟冢之上的阴风更加凛冽了。 “这是……？！”陆羽头一次见到这种法器，此罐中的纸鹤，少说也有七八百只，若是一股脑儿地全飞出来，他这连人带洞府多半会从人间消失。陆羽双目微眯，对方法器虽好，但明显没什么实战经验，连护体术都未使出，要想把她捉起来，还是很容易的。他不再犹豫，将暗灵力附于身周，使出了“匿影之术”。 “住手！快住手！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我是来送……”不等她说完，陆羽便已经出现在她身后，用凝缚术将她禁锢了片刻，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定身符”贴在了她的前额上。 这张下品符对于筑基期修士显然是没什么用的，不过陆羽自有办法。他直接将女孩儿抱起，走进了洞府之中。 柳歆瑶见他捉了个童女回来，轻掩小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地问道：“前辈，这孩子是……？” “我也不知，待我先拷问一番。”陆羽把小女孩抱进屋中，以极快的速度布下了曾经在九宫居购买的“虚灵阵”。 此阵出自廖无忧之手，乃玄阶阵法的一种，范围不大，性价比却极高！经过陆羽的研究发现，这套阵法简直是专门为了“囚禁”而打造的，其效果是将阵中之人的灵力一点点抽干，并且无法通过环境自然恢复。也就是说，若把她禁锢其中，用不了多久，她连挣脱初级下品“定身符”的力气都会消失殆尽。 那能放出纸鹤的罐子已经被陆羽没收，摆在了床边。他把女童丢进“虚灵阵”，等了片刻后，伸手从她额前扯下了“定身符”。 “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要回去告诉我爷爷，叫他用雷劈死你！呜哇——”符箓刚一离身，她便嚎啕大哭起来，这让一旁的柳歆瑶不由疑惑地问向陆羽：“前辈，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嗷呜……？”小琉璃也是露出了诧异之色，一下子蹿上了陆羽肩头，偏过狐首打量着小女孩儿。 “误会？她破了我的大阵，又盗我灵石，我把她抓来难道有什么不对吗？”陆羽冷笑一声，面向女娃问道：“是谁让你来的？找我干什么？还有，你是怎么破掉阵法的？” “呜呜……我、我要让我爷爷劈死你……！”少女泣不成声，对陆羽的问题丝毫不予理会，看那样子，定是在心底不断对他进行诅咒了。 “呵，很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陆羽掏出腰间的灵兽袋子，又从储物戒中摸出一杆翠绿竹笛，将之横在唇边轻轻吹响。 “嗡——” 霎时间，两条三彩蜈蚣便极为兴奋地扭动着身躯从灵兽袋中一跃而出，落在了女孩儿的脚边，它们身周的毒雾呈深绿色，样子极为嚇人！ “呜哇！别！别过来！我……我说！求你啦快停下……” …… 第一七零章 璇玑令 在陆羽的“淫威”之下，小女孩儿很快便没了脾气，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全部：“我……我是镜花宫三代弟子十叶，是、是奉主人之命前来把这个交给你……” “镜花宫？”陆羽和柳歆瑶对视一眼，从她疑惑的目光中不难判断出，她也没听过这个门派的存在。 天山大陆，仙门林立。虞越两国只不过是其中一隅，有些门派的弟子扬名在外，而还有些低调的存在，从未引起过修士注意，没听过，也属正常。 眼见十叶从手腕上解下一串碧绿手链，在手链下方，是一块儿八角玉牌，她摘下玉牌，递给了陆羽。 “这是什么？”陆羽警惕地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站在原地，极为小心地盯视着此物。 “这是璇玑令……你快拿好！凭这块令牌可以进入璇玑幽谷，它可是很珍贵的！”小十叶无法把手伸出阵外，陆羽又不来接，这让她很是焦急，因为脚下的两条蜈蚣实在是太过可怕。她虽然不惧鬼雾邪气，但面对毒虫什么的却是忌惮之极。 “你主人是谁，为什么要把这枚令牌给我？那璇玑幽谷是什么地方，进去了又能怎样？还有，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那阵法你又是如何能破的？”陆羽十分冷静地站在一旁，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身外之物，他可不想贸然接收，否则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个……这个……”十叶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你若不说，就休想活着离开这里。”陆羽端起翠绿竹笛，作势欲吹。 “我说我说！……我主人是镜花宫主、她是天下第一琴师！是她让我把璇玑令给你的。这令牌，可以让你直接进入东方隐门——‘璇玑谷’，找我爷爷去学阵法……哦对……我爷爷就是璇玑谷主璇玑子，话说你布在外面的阵法拙劣至极，被我破掉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谁知我拿你一块儿灵石，你就生气啦！你把我捆在这里的事情，要是被我爷爷知道，他不但不会收你为徒，还会用雷劈死你，哼！” “拙劣？？？……璇玑子……”十叶这一段话里的信息量巨大无比，陆羽怔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花音不但救了自己一命，还让身边的弟子送了一个令牌过来，似乎凭此可以加入传说当中的“隐世门派”……而让这小女孩来送，是因为她是天下第一阵法宗师“璇玑子”老前辈的孙女……以她这种出身和资质，破掉玄阶阵法简直易如反掌……然后自己在不知实情的情况下，把她囚禁了起来威逼恐吓…… 事情似乎有些糟糕。 按理来说，花音作为元婴期顶阶修士，能救下他的命已经算是极尽人道，完全没必要再抛出如此的橄榄枝让他进入豪门，而且，那天他筑基之时，天边的异象无不表明他是个真正意义上的“鬼修”，凭她的眼界和见识，自然不会看不出这一点。可为什么还…… 陆羽皱眉苦思，依旧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眼下和十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这小女孩儿若是活着回去，在“璇玑子”面前随口说一句“爷爷，有人欺负我”，那自己多半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喂！我已经全都说出来啦，你快把这两只虫子弄走……”十叶见三彩蜈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又毫无灵力去躲闪和抵抗，不禁急得隐现哭腔。 “前辈，不如先把她放出来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柳歆瑶见十叶可怜，心中不忍，提议道。 事已至此，陆羽没再犹豫，当即撤掉“虚灵阵”，收了蜈蚣，将灵力尽失的十叶抱到了床上，并且有些心虚地问道：“你回去之后，当真会找你爷爷告状？” 十叶重获自由，听到此话，轻哼了一声，“那是当然！反正本姑娘的东西送到了，主人自然不会责罚我。而你欺负我，我当然要告诉爷爷，我、我就说……‘有个叫陆羽的变态**见我可爱，把我抓进洞府百般凌辱，不但夺了我的清白，还用工具虐待我’！” “……我什么时候夺你清白了啊！！！”陆羽听了这段话，险些一口气没喘过来，一旁的柳歆瑶赶紧帮忙圆场：“十叶姑娘，前辈他不是故意的，若你早些说出实情，这误会便不会发生，漂亮的姑娘家可是不会斤斤计较的哦。” “真……真的么？？？”十叶心思简单，面对柳歆瑶的三言两语，竟一时间没那么气了。 见柳歆瑶点头确认，她思索了片刻，对陆羽说道：“那好吧，看在这位漂亮姐姐的份上，你只要跪下来给本姑娘认错，嗯……并且一边舔我的脚一边说‘我最喜欢十叶了！十叶以后让我做什么我都去做！’，这样的话，我就不追究了。” “你！”陆羽气极反笑，他身为修仙者，杀过人、叛过师，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然而如此不讲理的小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偏偏不信这个邪了，冷哼一声，说道：“很好，你这枚璇玑令，我不收了。那什么璇玑谷，我也不会去。而且你空口无凭，我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你就是璇玑子老前辈的孙女？另外，你还毫无缘由地毁了我的大阵，让我损失几万灵石。这笔账若是不算清楚，休想让我放你走。” 既然囚禁，那就囚禁到底。陆羽豁出去了，面对不讲理的人，就要用不讲理的手段。 十叶一听，懵了。她打不过陆羽，又没法找人帮忙，显然是处于逆境当中。而就算她想办法回去了，陆羽不收璇玑令，这次的任务也相当于是失败的。 镜花宫门规甚严，并不会因为她有背景就方便于她，何况，若是连这么简单的任务都无法完成，那她以后能出宫的机会将会骤降至忽略不计……这对于刚满及笄之年的她来说极为致命。 想到这里，十叶鼓起双颊，赌气道：“哼，不放就不放！你若不收令牌，本姑娘还偏不走了呢！” …… 第一七一章 放置play 五日后。 宁山西部的某处洞府之中，吵嚷之声不断传出。 “喂，你把她送给我，我就不跟爷爷说你的恶行！我……我还会帮你修补阵法，在你门前设下一个更厉害的大阵！”十叶搂着小狐，在最里面的石室中，与陆羽交涉。 小狐一脸委屈地想要挣脱十叶的怀抱，然而面对筑基期修为的存在，她毫无办法。 在这几天里，陆羽对十叶采取了“请自便”的态度，既不用阵法囚禁她，也不赶她离开。这导致可以自由活动的她，每天都在洞府之中黏着小狐玩耍，而琉璃生性温和，又如此可爱漂亮，自然把她深深吸引住了。 他已经分析清楚，只要自己不收令牌，她碍于主人之命尚未完成，就不会走。而她不走，事情便不会败露，他就可以继续在此逍遥自在。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误会，陆羽也是不会轻易去璇玑谷的。“门派”二字在他心里早已是黑势力的代名词，里面充满压榨、算计、利用和阴谋。即便花音所推荐的璇玑谷并不见得和灵隐派一样，但无论进入何门何派，都肯定是会有束缚的。他现阶段在天缘城外活得自由自在，自然不愿重走老路，何况，眼下的事情尚未解决，贸然抉择，多半会使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别做梦了，琉璃是我的，不要用你爷爷威胁我，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把她让给别人。”陆羽坐在床上瞟了十叶一眼，语气中坚定之意十足。这倒是让琉璃感动不已，她趁着十叶不注意，将身子用力一缩，嗖地一下挣开她的束缚，扑进了陆羽怀里。 “嗷呜~”重归主人怀抱的她幸福感十足，陆羽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收入袖中。 “你你你不把她送我，我我我就……”看着一人一狐如此亲昵的景象，十叶气急，语无伦次地挥舞着小拳头，似要发作，然而陆羽却并不理会她，自顾自地酝酿起《阴阳诀》中的口诀，准备修炼。 “对了，若是在我修炼期间，你干扰到我，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陆羽对她略作警告之后，合上了双目。 滚滚黑雾释放而出，压抑的氛围瞬间笼罩整个洞府。小十叶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着他，自言自语道：“哼，真不知主人为何看中这种家伙，淫贼、邪修、没有爱心、性格怪戾，还一点也不温柔！” 陆羽虽然在打坐修炼，却也不是聋子，这番诅咒的话语被他听到后，不禁大为不爽。然而作为一个“大人”，他并不愿意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便选择性地将其忽略掉了。 就这样，他顺利地修炼了三个时辰，期间并未再受到十叶的任何干扰，随着邪煞之气的消失，他缓缓收功，感悟着今日的进步。 接连几天的修炼让他明白，《阴阳诀》是靠积聚邪力来推进修为的，这些邪力与灵力根本就是两种东西，但它能带来的好处却是不计其数。首先，《阴阳诀》属于鬼道功法，它能让陆羽所释放的鬼道法术更加强力，就拿“凝缚术”来说，放在以前，这招是决计无法对筑基期修士产生作用的，而今，却能轻易地定住十叶，其间差距无需多言。 其次，邪力的积攒会让他修为增进，而修为增进了，体内的灵力上限便会随之增加，也就是说，它与灵力毫无冲突，甚至在陆羽体内灵力不足的时候，它可以经过凝练来转化成暗灵力以供使用。 最后，此诀在修炼过程中所带来的负面情绪，会不断提高修炼之人的心里承受力。当一个人体验过全部负能量之后，现实中发生的种种不快便会被最大程度地淡化，直至心如止水。 虽然在这之间，他会变得越发偏激和孤僻，但这都是变强所要付出的代价，若连这种程度的痛苦都熬不过去，那还谈什么“道”呢？ “前辈，符箓已经做好了。”柳歆瑶推门而入，她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储物袋子，轻轻地走到了陆羽身边，说道：“哦，还有这个。” 只见她又从袋中摸出了一张人皮面具，此物是按照陆羽在《重影心得》中得到的制作步骤做出来的，当初陆羽做到一半，由于不会画脸便停止了，而柳歆瑶心灵手巧，竟在短短几日之内将它完成，看其精致的模样，想必没少让她费心思。 “嗯，辛苦了。”陆羽微笑着接过储物袋和面具，在拿到东西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过些天我带你去逛街。” 听闻此言，柳歆瑶俏脸一红，满心欢喜地点了点头，而躺在一旁垫子上的十叶却大为愤懑地叫道：“陆羽！你欺负人！你对漂亮姐姐这么好，却总是不理我！你……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我……” 这种区别对待实在是过于明显，小丫头气得坐起身来，抓起身旁的枕头就砸将过去，陆羽眉头一皱，轻易地伸手夺过枕头，将之扔回原位。 “我本就不需要理你，是你自己非赖在这里不走的，你告诉你爷爷也好，继续在我这蹭住处也好，若是再无理取闹，我便会把你关到灵兽室，让三彩蜈蚣陪你玩耍。” “呜哇——” 先是被秀了一脸恩爱，又被他黑着脸威胁一顿，十叶倍感委屈，泪腺发达的她再次决堤。 “前辈……这样不妥吧……？”柳歆瑶心中不忍，走到小丫头身边安慰道：“十叶姑娘，别哭啦，走，到姐姐的房间里，姐姐给你讲故事听。” 果然，对于哄小孩子，有妹妹的她还是非常擅长的，十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着她回到了偏房，陆羽微微一笑，开始把玩起了手中的面具。 这张面皮看起来既不英俊也不丑陋，是一张干净的、五官清晰的男子的脸。看来在柳歆瑶心里，“相貌平平”的概念也依然是中上之姿。他好奇地将面具扣在了脸上，并且略微调整了下松紧。由于此乃鹿皮制作而成，并且涂过油脂，戴上之后不甚舒服，甚至有点紧。修整片刻后，他用神识扫了一下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果然，还是很帅啊。” …… 第一七二章 小十叶 带着柳歆瑶制作的符箓，陆羽来到了天缘城前。 戒严的状态依然如故，他换了面皮，自然被门前修士拦下。“站住，出示居住证明。” 陆羽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以黑色面罩蒙面，在散修盟巡逻修士的眼里自然可疑之极，只见他掏出一块上品灵石，故意用含糊不清的口音说道：“元某来自西域，到此做些生意。” ……片刻后，重新购买了永久居住令的陆羽便以新身份潜入了城中，来到了与谷岚事先约定好的地点。 南门的某个摊位处，谷岚正一脸期待地坐在摊点前，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陆羽并未直接露面，而是先发了一道传音符出去，将符箓的名称、价格、日销限额等信息全都交代了一遍，然后在谷岚并未注意到他的时候，以极快的手法将装有货品的袋子掷出，丢在了他的面前。 谷岚刚收到传音符，又见人群之中突然飞来个储物袋，不由受到了惊吓，不过当他听完其中内容之后，便了然地打开袋子，将里面符箓一一摆放至摊位上，开始了今天的买卖。 渐渐地，陆续有客人到摊点前问价，谷岚记性很好，面对询问对答如流。陆羽在远处监视了他小半个时辰后，便放心地离开了。 这些符箓完全出自柳歆瑶之手，在质量上绝对是过关的。自从那天他对少女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之后，她便对陆羽百般依赖，唯命是从。这让陆羽不禁想到，若是十叶不在洞内，或许他和柳歆瑶早已…… “不行，色字头上一把刀，我刚刚筑基，万万不能再像那般冲动了。”他用力摇了摇头，柳歆瑶的身份非同小可，要是真的玷污了人家清白，那这个责任，就算他想负，也得看看人家家族愿不愿意。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不过换个角度去想，即便他不对她怎样，那两大家族在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也断不会就此干休，那还不如…… “咳，罢了，还是先去一趟‘问剑楼’吧。”陆羽怕自己再胡思乱想会出事，便赶紧摒除了杂念，走向东城。 …… 问剑楼，乃天缘城商业街中，人气最高的商铺之一，此店和“九宫居”、“嘉德钱庄”一样，属于连锁机构，主营飞剑的贩卖和改造，陆羽手中的“清泉剑”乃上古法宝，现今灵力全无，不能使用。他要问问看，能否在上面附一个飞行灵阵，使其可以载人腾空。 在修仙界中，筑基期修士与炼气期的最大区别之一，便是能够御剑飞行。从古至今都流传着仙人“飞天遁地”的传说，陆羽好不容易达到了这个修为，自然对“御剑术”极其的感兴趣，想要试上一试。 “这位道友，要定制飞剑吗？一品到五品，全都可以做哦。”问剑楼的掌柜是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修，她声音沙哑，让人听了很不舒服，不过其外放的灵压，却是有筑基末期的级别。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陆羽心中暗自嘀咕，表面上却无甚反应，问道：“我这里有把飞剑，由于年头久远，无法飞行了。本人想请教下，贵楼有无修复灵纹的业务，能让它重新升空？” “这个……修复灵纹属于阵法师的领域，我们问剑楼仅做改造和定制，道友所问的业务，暂时是没有的。”女修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若是飞剑坏了，道友何不买个新的？我们这儿既有现成飞剑可供挑选，也有顶级铸造师帮您现做，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道友既然用过飞剑，那身份定然非比寻常，您看……？” “呵呵，那倒不必了，告辞。”陆羽心中暗叹，这掌柜的不愧是生意人，短短几句话便想让人掏钱，既然不能修复，那他也就没必要再逗留，转身便往外走去。 “嘁，阴阳怪气儿的，不想买还来问那么多废话，耽误时间。”身后传来女掌柜小声的嘀咕，显然是故意给他听的。陆羽眉头一皱，心道：“凭你这心性，若是能结丹，我羽字反过来写。” ……离开了问剑楼，陆羽琢磨着，这“清泉剑”到底该如何处理。既然灵纹也属于阵法的一种，那么廖无忧肯定是有办法让他飞的了，不过陆羽明白，自己总去九宫居麻烦他老人家实在不妥，更何况，此阵或许并不简单，要花费不少的精力才能完成，不然在上次他去鉴宝之时，廖前辈定会随手帮他修复。 “这可怎么办……” 他实在是想体验一下飞行的快感，要知道，“飞”和“飘浮”是两种概念，前者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天上翱翔，后者只能前后左右地僵硬移动，根本不是一回事。否则，那么多筑基期的修士，为何偏偏对飞剑如此痴迷呢。 带着深深的遗憾，陆羽离开天缘城，返向洞府。半路上，他不断寻思着，“是时候开始学习阵法了”，然而他脑中除了《阵法初要》那些内容，似乎并无太多深奥的知识储备，这让他深感无力。 直到，他回到洞府门前。 只见小十叶正一脸不愿意地蹲在洞口，用指尖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勾勒着什么。陆羽大为好奇地走近一看，发现那些纹路之中竟然隐现黄光，显然是灵纹之类的存在。 十叶见他回来，并没有搭理他，只是继续在地上做着自己的事情。她的手指距离地面又一寸左右的距离，而灵力却透指而出，深深嵌入地表，在她的控制下游走、变形。 灵纹从最开始的一个小圈越划越大、越划越广，陆羽仔细地凝视着她的动作。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随着最后一个符号的完成，整个洞府门前忽然黄光大亮，一道灵压骇人的土黄色阵法便轰然形成！ 十叶站起身来，撅起小嘴说道：“才不是我主动要给你做的呢！是……是歆瑶姐姐让我表现好些，她说这样就可以让你收下令牌，到时候你就不会欺负我了……” 小丫头说了一大堆，殊不知，陆羽已然被刚刚发生的事情震惊得呆立于当场，喃喃道：“徒手布阵…………” …… 第一七三章 喜欢 空手布阵，是指不借助阵旗、阵盘等辅助物品，通过自身灵力外放将阵法布置完成的一种技巧。 类似“隔音法阵”那种不入流的辅助阵法，陆羽也是能够做到“空手布阵”的，然而十叶所布的黄色大阵，其灵压远在“风雷五行阵”及“小碎冰阵”之上，应该算是玄阶阵法中顶级的存在，若她灵力再强一些，想必布置地阶阵法都不成问题！ 陆羽不禁心下骇然，想到：“对啊！自己身边就有一个阵法大师在，我怎么忽略了这件事！” “陆羽陆羽，你就收下令牌，然后带我出去玩些日子，好不好嘛……”十叶见他不说话，以为是傻了，举起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你看呐，我已经重新给你做好了大阵，这‘玄土裂地阵’是本姑娘亲手设计出来的哟，一般人我可不会帮他做……” “咳，十叶。”陆羽摘下面具，一改冷淡的态度，问道：“你会不会给飞剑附灵？”小姑娘明显被柳歆瑶给洗脑了，他只出去了短短一天，这丫头就变了性子，不再那么刁蛮胡闹，甚至隐隐有退让之意，这不由让陆羽动了歪心思：要是能让她把飞剑修复，那就好了。 “附灵？会呀。”十叶眨着大眼睛，果断答道。 听到如此确定的答案，陆羽心中一喜，拐弯抹角地问了句：“十叶，你去过天缘城么？” “天缘城……？没有。”她由于奉命行事，自当直接按照任务地点来此，根本没时间去耽搁，如今任务完不成，她便无法回去，而一旦回去，又很久无法出来，这一点早被陆羽看穿。 他接着说：“天缘城就在东边五十里处，车水马龙、繁华之极，里面既能享受到美味佳肴，又可逛遍摊位无数，你想不想去呀？” “想！想！”三言两语，她便被陆羽抓住了弱点，只听陆羽嘿嘿一笑，面露为难之色地说道：“可是某个小丫头好像要回去找她爷爷告状，到时候我若被雷劈死了，这游玩的事情……” “我……我不说就是了！你放心，十叶说话算话，如果你当真不再欺负我，回去之后，你玷污我清白之事我绝不告诉爷爷！”她举起右手，比了个“三”的手势，严肃的样子不禁好笑，陆羽无奈道：“小十叶，你想想清楚，我到底什么时候玷污你的清白了？？？” “我不管，你就是玷污了！还不止一次！”小丫头心思简单，根本不懂“清白”的意思，她以为被他抱了就算是丢了“清白”，故此咬住此事不放。 “好好好，反正你不说出去就行……”陆羽心中没底，不过既然她答应了，那多半没什么太大问题，他将话题扯到正事上，说道：“我有一把飞剑，但这上面的法阵坏了，你帮我看看，若是能修复，过几日我便带你和歆瑶姐姐去逛街。” “真的？！”十叶一听，赶紧伸出了小手，急道：“快把飞剑拿来！” …… 洞府之中，柳歆瑶在自己的房间中制作第二张面具，适才她一直在开导十叶，终于在连哄带骗下，让陆羽在小姑娘心中的形象从“邪淫凶恶”变成了“还算不错”。 十叶自小在璇玑谷中长大，由于是罕见的土属性天灵根资质，刚满十岁便被送入了镜花宫。宫中门规甚严，作为大陆上最强隐门之一，仅收“天灵根女子”，并且所有弟子不得擅自出宫，这导致她除了爷爷之外基本没见过男人。而宫中的大姐姐们对于男人的评价均是“无耻风流之徒”、“贪淫好色之辈”，这自然先入为主地影响了她对陆羽的看法。 在柳歆瑶的耐心解释下，她这才明白陆羽的性格和处境。十叶的思想如同白纸一张，很快便意识到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这才按照柳歆瑶的指引，重新跑到洞口布置大阵请求陆羽和谈。 “前辈，城中之事都处理好了么？”见陆羽带着小十叶进洞，柳歆瑶走出偏房，问道。 “嗯，你不必急着制符，先将面具做好，过些天我带你出去。”看着她温婉贤淑的模样，陆羽不禁想到：若有人能娶她为妻，今生真当无憾了。 柳歆瑶是那种越看越美的类型，毕竟是名门世家的大小姐，其气质和举止自然与乡野女子不同，而她又身怀长技、蕙质兰心，这在男人眼中无疑全是加分项，最重要的是，自从十叶闯入那天起，她就对陆羽体贴有加，一切事情都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替他分担，这样的女子，在陆羽眼中哪里还有什么不足之处？ 潜移默化中，他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人，现在来看，那什么慕容家的人若是真的找上门来，在他能够抵挡一二的情况下，他定然不会丢下她独自逃离了。 “好。”柳歆瑶见他并未忘记此事，心中一暖，对他嫣然一笑。这一笑如芙蓉初绽、昙花幽现，竟让陆羽忘记了身边还有个小家伙存在，直接走上前去欲要亲她一口。 “哎！陆羽你个淫贼！你干么亲我歆瑶姐姐！” 十叶的声音如一泼冷水般浇醒心火缠身的陆羽，而柳歆瑶也是面上绯红，娇羞之色毕露无疑。 陆羽尴尬，轻咳了一声，便对她道：“你先回房休息吧。” “嗯……” 如此，便只剩下了他和十叶两人。陆羽对于这小丫头心急口快的性格实在是束手无策，如今他只盼着早点儿送走这位小姑奶奶，让他得以和柳歆瑶享受美好的二人世界…… “喂，陆羽，你是不是喜欢歆瑶姐姐，嗯？”小十叶不得到答案不罢休，她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初出宫门，见到二人这般情侣似的关系，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既羡慕又嫉妒的感觉存在，不知怎的，她就是不愿看到他们二人亲昵的模样。 “……”陆羽闻言停步。细说起来，若不是小丫头问起，他还确实从未仔细考虑过此事。 柳歆瑶与他的主仆关系从一开始就未被他承认，而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陆羽渐渐地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心意。 依赖已经不知何时变为了依恋，相互吸引的两个人、互相扶持的两个人，最终走到一起，那是必然。 在这一刻，陆羽并未想起他人生当中的其他女人，她们的影子越发模糊，与他之间的距离，也渐行渐远。 “大概，喜欢吧。” …… 第一七四章 附灵 附灵，乃修仙界中的一门复杂手艺，其艰深程度与阵法一道不相上下，少有修士能够染指。 与阵法相比，附灵是将微型禁制设置在物品当中，使物品能够获得新的特性。而阵法则普遍是在一片区域中，运用灵力对空间进行附魔。不严谨的说，附灵就是小范围的布阵，布阵就是大范围的附灵。 此刻，小十叶正在专注地盯着陆羽那把清泉剑，在陆羽的卧房当中，思索着该怎样修复。 “嗷呜……”小狐从陆羽胸前露出了头，好奇地望向小丫头。 “我说，陆羽，我可以提出一个无理的要求吗？”正准备动手的十叶听到琉璃的声音，忽然回过头来，问道。 “既然你自己都感觉无理了，那还是不要提了……”陆羽试图回避这波条件，然而这果然并没有什么用。 “不行，我就要说！我……我想要她！”十叶伸手一指，目标正是陆羽胸前的小狐。 陆羽见躲不过去，便采取了民主模式问向小狐，“琉璃，你愿意跟她走吗？” “嗷呜！”小狐连连摇首，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不禁让十叶鼓起小脸，不满地哼道：“你不跟我走，我就不帮他修剑！这‘飞行法阵’复杂得很，况且在这……这古宝上附灵，超麻烦的！我……我就要你！” “嗷呜！！”不论十叶怎么说，琉璃都无动于衷，连连摇首。陆羽见小姑娘似要被气哭，便对小狐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道：“这样，我让她陪你玩耍几日，权且当做辛苦费，但带走之事就莫要再提了，怎么样？” 十叶见琉璃死活不肯跟自己走，心里又对她十分喜欢，便只好退而求其次，勉强答应了陆羽的提议。 一盏茶的功夫后，她从腰间精致的土黄色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巧刻刀，开始了对飞剑的附灵。 整个过程中，陆羽在一旁一眼不眨地观望着。十叶手中的刻刀显然并非凡品，而是专门用于附灵的法器——“灵能刃”，此物不但锋利无比，还能将阵法短暂地贮存于刃尖，以特殊的方式注入到要被附灵的宿体当中，是诸多常用的附灵工具之一。 只见浅黄色的灵纹在她的操控下，一点点被刻入到清泉剑的剑身当中，剑身上原本是无甚光彩的暗色，在这灵纹的注入下，瞬间产生了丝许微光。 “飞行法阵”是飞剑必备的灵纹之一，要想让飞剑具备“翔空”属性，必须要有此类灵纹的加持才行。而古代飞剑的飞行机制，完全不止这么简单。 飞剑飞行的品质，主要看中三个关键点——高、快、稳。 这“高”，是指升空高度、能在怎样的高度下飞行；“快”自然是指速度了，飞行快慢，对于逃命或者追杀中的修士来说，起到的作用是决定性的；至于“稳”，则是说飞行过程中的平稳程度。好的飞剑如一束流光，平稳好操控，而劣质飞剑则颠颠簸簸，时而颤动，甚至有让人从高空中坠落的巨大隐患。 还有一些小的因素也十分考量飞剑的品质，例如瞬时加速、灵力消耗量、持续飞行时间等，总之，飞剑的品质和其灵纹是分不开的，而灵纹能在某种程度上决定飞剑的品质。 小十叶全神贯注的模样让陆羽不禁沉思，这小丫头不过十二三岁，却有着筑基初期的修为，还精通布阵、灵纹这种极为艰深的学问，看来，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这些日子里，他只顾着忙自己的事，却忽略了她的天赋，如果能和她搞好关系，在她这儿学一些阵法和附灵方面的知识，那岂不是…… 陆羽心思涌动，在筹谋之中，时间一点点的流过，几个时辰后…… “嗡——” 一阵清鸣从清泉剑剑身中释放而出，十叶小脸煞白，娇小的身体一软，竟直接向后仰倒而去。 “十叶！”陆羽眼疾手快，眨眼间便出现在她身后，将她扶住。 “我……有点晕……”她声音微弱，渐渐地，就这么靠在他身上昏睡过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陆羽将其抱到床上，从储物戒中找出一张暖和舒服的绒毯给她盖了个严实，心道：“难道是灵力使用过度？” 在附灵之前，她就已经在洞外布下了一个超级大阵，其间消耗的灵力不可谓少，而在并未经过休息的情况下，又勉强帮他的飞剑附灵，这已经严重超出了她的灵力承受范围。然而即便如此，她却并未抱怨埋怨，反而是在努力的去帮他完成这项浩大工程，眼见清泉剑的附灵已然成功，她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疲惫地晕了过去。 想清楚此节，陆羽不禁心下感动，自责道：“陆羽啊陆羽，她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你，你刚刚却在想着利用她！以大男人之城府去算计一个小姑娘，当真不是人干的事！” “嗷呜。”蹲坐在床上的小狐点头表示同意。 “……”陆羽忘记了琉璃的存在，尴尬了片刻，便也坐到床边，守在了十叶身旁。 小姑娘的睡相很是可爱，她的身子蜷在一起，身体有些不老实，偶尔会由于太热而踢开绒毯。陆羽将毯子重新为她盖好，却被睡梦中的她抱住了胳臂，无法抽出。 “唔……”十叶搂到了东西，原本憔悴的小脸上顿时展颜许多，似乎睡得更踏实了。 看着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陆羽不由猜测到，或许她在那镜花宫中，也是非常孤独的吧。不知听谁说过，人在睡觉之时若想抱住物事，是潜意识里缺乏安全感的体现。不觉中，这幅景象将陆羽的记忆带回到了十年前。 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不清，虽然她的容颜亦是像碎片般再也无法被拼凑到一起，但这种感觉，真的是久违之至。 “芊芊以前……”时过境迁，很多事情早已不是最开始的模样。随着对修仙界接触的深入，陆羽越发感到相遇无时日。 冥冥之中，最初的因种下的果，已经变了味道。 月光石散发出的微光柔和，小狐洁白的长尾轻轻摇晃着，洞府之中，仅剩下了十叶均匀的呼吸声。 …… 第一七五章 上天 “您尾号肆捌玖叁卡于午时收入灵石：一万（下品），余额：两万五千二百（下品灵石）。嘉德连锁。” 怀中的黑卡微微一亮，一行带着金边的小字清晰地浮现在卡正面的左下角，陆羽看过后，不禁啧叹道：“这黑卡的功能真是方便，居然可以同步信息传达给拥有者，想必最开始发明灵简的人定是智慧超越常人的存在了。” 他自言自语的声音惊醒了小十叶，只见小丫头睡眼朦胧地放开了他的手臂，看了看四周，问道：“我怎么睡着啦？” “傻丫头，你刚布置完大阵，就帮我附灵，不知道自己体内的灵力不够么？怎么不歇歇？”陆羽伸出手来，捏了下她的小脸，顿觉入手滑腻，触感极佳，不由心中暗爽，然而这份恶趣味是决计不能表露出来的。 “哦……”十叶也不阻拦，只是揉了揉眼睛，接着问道：“你……是你把我抱到床上来的吗？” “对啊，之前你已经昏迷了，我总不能让你睡在地上。”陆羽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然而小姑娘的反应却是激烈得很：“你果然是***大坏蛋！色鬼！变态……！” “？？？” “嗷呜？” 陆羽和小狐对视一眼，显然并不能理解十叶的脑回路，但看在她辛辛苦苦修复飞剑的份上，自然也不会去反驳什么，便道：“好好好，总之，辛苦你了。明日我们就去天缘城，兑现之前答应你的承诺。” “唔，真的么？！”十叶一听，顿时安静下来，对于出去玩，她的在意程度相当之高，而陆羽的守信显然在她的意料之外，这让她有些感到不能置信。 “当然。” “看来，你还是有那么一丝丝优点的嘛。”十叶从床上爬起身来，说道：“走吧~我们去试试飞剑。” “好！” …… 片刻后，陆羽带着柳歆瑶和十叶站在洞口，手持被重新附灵过的清泉剑，心中的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飞行，对于修仙者来说，意义实在太过重大。陆羽作为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对剑的痴迷虽然比之剑修相差不少，但对“上天”的憧憬却是极其强烈，如今马上就可以御剑了，回想起这些年的修炼，他心中不禁只剩下四个字：没白努力。 “呐，我先给你做个演示。” 小十叶从储物袋中摸出自己的飞剑，将其抛向高空。 那是一把泛着荧荧黄光的土行飞剑，剑柄扁平，剑身细长，此刻，它正随着地心的牵引力向下坠落，看上去危险之极。 “来！”十叶娴熟地掐出法诀，“驱物术”立即发挥作用，让飞剑在坠落的同时绕出了一个明显的弧度，冲着她疾落而来。 就在剑身距离地面仅有数寸之时，它突然掉转剑身，与地面平行，刺向她的脚裸处。与此同时，十叶轻轻一跃，极为准确地踏在了飞剑剑身的中后部，“呼——”的一声响起，散发着巨大灵压的飞剑便即载着她一飞冲天，直插云霄。 望着那道在夜空之上急速盘旋的黄虹，陆羽心潮澎湃，他早已按捺不住，现在他亲眼目睹了飞剑升空的流程，自然跃跃欲试。 “嗷呜！”小狐从他的胸口处露出毛茸茸的头，蹭了蹭他的脖子，那意思大概是“我们也上天吧”。长时间相处的默契让陆羽心领神会，他对一旁的柳歆瑶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便学着十叶的模样，将清泉剑用力向高空抛去。 由于是第一次操纵飞剑，剑刚一离手，他便小心而谨慎地立刻使出了“驱物术”。 清泉剑比之十叶的土行飞剑要宽长一些，其剑锋寒意凛然，剑柄之处纹有双龙戏珠，此刻，在法术的控制下，它斜掠而来，如疾风般冲向陆羽。 “起！” 他纵身一跃，清泉剑刚好从他脚底掠过，将他承载在剑身之上。下一刻，新布置在剑上的灵纹倏地青光闪烁，陆羽只觉体内灵力仿佛被巨大的磁铁牵引般狂泄而出，随后他眼前一花，便在罡风呼啸下冲上了天际。 “嗷呜！~”耳边传来小狐兴奋的叫喊声，陆羽喃喃道：“这……这就是飞天吗？” 夜幕之下，数里之外的宁山景色映入眼帘，秋季的风儿略有萧索之意，在他高速的飞行下如刺刀般砍向他的皮肤。痛感传来，陆羽不得不使出“护体术”，在身边为自己罩上一层黑色的灵力光罩防止罡风。 而他一使出此着，飞剑便会在高空中留下一道黑色轨迹，极为的炫酷。那是在护体术的保护下，被风吹落的暗灵力。它们与夜色合为一体，唯美之极。 飞剑渐趋平稳，陆羽在天上拐了几个弯之后，越发爱上了这种感觉。速度往往会带给人激情，他加大了灵力输出的力度，“轰”地一声，四下的景色往身后倒退得更快了。 “哈哈哈哈——！我——会——飞——了——！！！”陆羽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快活过，他大声地笑着，然而声音却无法在穿透护体术的防护下传向远方，毕竟，外面的风实在是太过喧嚣。 “嘿，感觉怎么样~！”十叶的飞行速度丝毫不比陆羽慢，眨眼之间便靠近了他，她与他并肩盘旋着，一点点向前飞去。 “好！很好！”陆羽的灵力已近枯竭，不过这份体验却是让他心满意足，十分快乐。虽说大多数修士是以求道永生作为目标，对生活中的快感不以为然，但陆羽认为，作为人类毕竟要活在当下，若是完全变成了修炼机器，失去了最基本的七情六欲、欢乐悲伤，那还算什么“人”呢？ “嘻嘻，陆羽陆羽~你看，我给你做了新阵法，修了飞剑，还教会你怎样上天，你是不是要对我像歆瑶姐姐一样好呀？”小十叶借此机会，忽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那是当然，只要你不抢走琉璃，怎样都可以！”陆羽心情大好，便随口说了这句事后被证明极为不该说的话。 “那说好了哦，你可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 夜空之下，柳歆瑶独自站在洞府前，望着天边双飞笑谈的二人，默然转身，走回了那漆黑的山洞。 …… 第一七六章 我才没有吃醋呢 翌日一早，陆羽便带着十叶来到前厅，准备出发去天缘城逛街。 “歆瑶姐姐，歆瑶姐姐~”偏房就在前厅的南侧通道尽头，十叶跑到门口试图叫她一起，然而却听屋中传来了她推辞的声音：“你和陆前辈二人前往吧，我尚未筑基，不能飞行，若是耽搁了时间，实在不妥。” “咦？对哦，飞剑不能同载二人，那……那怎么办？”十叶没了主意，转头看向陆羽。 陆羽之前明明已经说好要带柳歆瑶出去，如今她把自己关在屋中拒不出门，显然不太正常。 他琢磨片刻，无果。便走到门前，问道：“歆瑶，你怎么了？” “没怎么，前辈，你和十叶姑娘去吧，我有点不舒服。”隔着房门，她的声音很是微弱。陆羽眉头微皱，看了看十叶。小丫头对此也是一头雾水，表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唯有蹲坐在陆羽肩头的小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然而她并不能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他，便只好选择了沉默。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对于少女的心思，陆羽很难琢磨通透。既然她不愿出来，那他也就不再强求。“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留下这句话，陆羽便和十叶离开洞府，御剑飞往天缘城。 偏房之内，柳歆瑶抱膝半坐在床上，心情跌至谷底。她与陆羽的差距越发明显，原本一层的修为差，变成了一阶。而十叶的出现，更是极大地刺激了她。 天灵根，十三岁，筑基初期。这样的少女黏在陆羽身边，难免会让他心中产生对比。 “若说十叶姑娘是天才，那我在前辈眼中，多半是‘工具’吧。”柳歆瑶目光黯然。在一起这么久，陆羽只知她的身世，却从未查探过她的资质。 从炼气九层到大圆满，她仅仅用了半年时间，而他对此竟毫无察觉，只是让她帮忙制符，从不过问其他。 如果那天十叶并未出现，或许她如今就会变成陆羽用来“泄欲”和“生产产品”的工具吧。柳歆瑶这样想着，不禁泪眼朦胧，呜咽之声传遍厢房。 女人一旦钻了牛角尖，便是千军万马也难拉回来，于是乎，一个极不理智的想法在她脑中悄然浮现。 …… 天缘城，天元殿。 “我想查一个人的资料，请将灵简借我一看。” “道友抱歉，灵简乃是我们散修盟的内部信息库，实是无法对外开放……而且其他道友的资料属于个人隐私，于情于理都不能……” 一楼柜台前，一名女修正在耐心地为一男子解释着什么，男子相貌俊朗，身背一把红鞘长剑，剑鞘上有青龙逐日，看上去甚是昂贵。此人，正是千里迢迢从天道山赶来的许苍生。 此刻，他眉头一皱，对灰衣女修道：“叫你们主管来。” “好的……道友请稍等。”面对如此棘手之事，女修赶忙跑向后台，求助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谷芸从后厅走出，问道：“这位道友，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她穿着一袭灰色长裙，举止优雅、态度端正，这不禁让许苍生原本的不满之意顿去大半。 “呵呵，麻烦没有，只是想查一个人的资料而已。”许苍生从腰间抛出一个小袋子，谷芸疑惑地接过，在用神识扫了一下后，忽然面色微变地小声说道：“道友借一步说话。” 会客室中，谷芸和许苍生相对而坐。 “道友这十万灵石，是什么意思？”她向来做事警惕沉稳，即便面对如此财富，也依然能够保持镇定。 许苍生微微一笑，“我只想查一个人的身份资料、住所，以及他近日的行动情况。放心，资料而已，你们散修盟内部的人基本都有，不会有人知道是你放出来的消息。”他自信地说道。 按理来说，修士只要想进天缘城，就必须办理居住令。而办理居住令，就不得不登记个人信息，这些极为隐私的信息被散修盟的人牢牢掌控着，除非你谎报身份，否则，资料将永远被其留存在信息库中，随时抽调。陆羽当初没有经验，不小心泄露了隐私，这件事看似不会为他带来什么麻烦，不过若是较真起来，就难说了。 谷芸心中一凛，小心问道：“不知道友想查谁的资料？若非本盟机密，我倒是可以帮此小忙。” 调看资料，是每个散修盟高层都拥有的权利，而像这种基础资料，只要不关乎极其重要之人，即便泄露一些，也无伤大雅。谷芸见许苍生财大气粗、城府颇深，料想他定是某个身份显赫的名门弟子，故此不敢直接拒绝。 “他叫陆羽，若无意外，应该已经在此城常住，你帮我查查他现在人在哪里。”许苍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番话让谷芸面色大变，而这恰恰被许苍生看在眼底，道：“哈哈，谷道友，看来你手中确实有跟他相关的信息啊，这样罢，我再加十万，若你给出的答案让我满意，这二十万灵石我全部送与你，并发誓今天的事决计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你为何要查他的资料？”面对外来之财，谷芸无动于衷，只是谨慎地继续问道：“道友与他之间是否存在误会？” 她弟弟谷岚目前正在帮陆羽摆摊，而她自己也和陆羽达成了合作协议，眼前的男子，多半是要对陆羽不利的，而若陆羽出了事，她不但要面临经济危机，还得提防着之前的协议会不会泄露出去。要是被其他人知道，那她这散修盟执事的位置必然会坐不住。 “误会？呵呵，这是许某自己的事，无须多言。如果你不帮我查，也无所谓，我找其他执事一样可以办妥此事，就看你愿不愿意要这份报酬了。” 谷芸毫不犹豫地推过面前的两只储物袋，说道：“陆道友的住所，我确实知晓。但许道友，你若想寻人，还请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像这般贿赂的行为，恕我难以接受。” 说了半天，谷芸竟然拒绝了他。许苍生怒极反笑，道：“我们来日方长。”他说完便走，啪地一声重重关上了石门。 见他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谷芸迅速掏出一枚飞音符，在上面说了几句话后，将之甩出。 …… 第一七七章 约会被阻 “哎呀！贵客，贵客！今天想定做什么衣服啊？” 量衣斋内，老裁缝见是陆羽来了，热情之至。上次陆羽设计的那件“黑白连体侍女服”裙装已经被他将样本发往量衣斋总部，直接震动了裁缝界，而他也收到了总部要把他调离天缘城的消息，再过些时日，他就要收拾收拾东西，去往更大的城市中发展了。 陆羽看了看身边的小十叶，脑中瞬间浮现了新的想法。 “我今天想做一套竹绿色与浅绿渐变的半臂齐胸襦裙，颜色很关键，不过我相信九先生的手艺。” “……？？？少侠，最好是有设计图……你这样说，老夫是记不住的。”九爷一听便觉头晕，不但要做半臂的，还得要渐变颜色，这染色的过程不用多说，定是麻烦之极。 “喂，陆羽，那是什么呀？要给我穿的吗？”一旁的十叶双眼放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带她做裙子，以往她在宫中只允许穿宫服，虽然镜花宫的樱色缎子长裙也非常美丽，但十叶的身材娇小玲珑，尚未发育完全，穿起长裙难免会有那么一丝不舒服。如今陆羽带她来这种地方，完全是超出了小姑娘的预想。 “当然。不过现在可穿不到，要耐心等上几日才行。”陆羽揉了揉她的头，便从储物戒中抽出一张灵纸，将设计图在脑中过了一遍之后开始创作。 九叔赶紧走到陆羽身旁，观摩着他行云流水的绘制，而十叶不懂这些，便抱起小狐到一旁欣赏那些已经做好的衣饰。“嗷呜……”琉璃不情愿地离开陆羽，陪十叶玩是主人的意思，她虽不愿，却也只能配合。 于是，在一盏茶的功夫过后，陆羽脑中的裙装模型便被完好地复刻在了灵纸之上。 “妙！妙！！！”九爷小心翼翼地接过设计图，对他的新作品赞不绝口，慨然道：“少侠，我观你于衣饰设计上的天赋实非常人可比，不若加入我量衣斋如何啊？只要老夫一封举荐信寄出去，少侠定然可以成为咱们量衣斋的首席设计！” “哈哈，九先生谬赞了，在下志不在此，这件裙装还请您老多多费心。”陆羽被老裁缝这么一夸，心情很是不错，便直接付了灵石，在老裁缝不断的“嗨呀，那可真是遗憾”声中，拉着十叶离开了。 走出量衣斋，他决定带她去登仙楼吃一顿大餐。陆羽现在不像以前，在打下经济基础之后，他的消费观念早已有所改变。灵食灵餐，若放在半年前，他是决计不会染指的，毕竟那不是丹药，“饭菜”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完全可有可无。然而现在，他非常想品尝一下“仙餐”的味道，以满足自己好久都未认真对待过的口腹之欲。 “跟紧我哦，小心被坏人抓走。”他走在前面，对十叶嘱咐道。 “哼，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怕什么坏人？”小姑娘嘴上虽这般说，一只小手却已经拉住陆羽的衣角，非常乖巧地跟在了他身旁。 就在他们顺着城北大道往南走，路过天元殿门口之时，一道飞音符在殿内呼啸而过，停在了陆羽身前。 他诧异地接过符箓，便听里面传来谷芸的声音：“陆道友，刚刚有一白衣男子四处打探你的住所，甚至不惜出重金来购买你的消息，我看他似要对你不利，你且多加小心！” “什么？！”陆羽面色一变，往天元殿中看了一眼。 说巧不巧，他的目光正好望见了刚走出殿门的许苍生，而许苍生正要去往城南，并未在意他的存在。 “竟然是他！”陆羽心中大惊，短短半年不见，许苍生竟也成功筑基，并且还不止一层的样子，这不得不引起他强烈的重视。结合起谷芸的通报，想必对方这次来的主要目标就是铲除自己了。 此乃强敌，不得不撤。好在陆羽正戴着人皮面具，现下的外观无法被许苍生认出，不但如此，就连他的震惊之色也很好地被隐藏在了面具内部。 “快走。”他压低了声音，拉住十叶大步往天缘城西门走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十叶说出了一句万不该说的话。 “陆羽陆羽，我们这就回去呀？不是说好了带我去吃好吃的吗，你怎么骗人呀？” 修仙者耳目清明，听到“陆羽”二字，本就敏感的许苍生猛地将目光望了过来，陆羽心道“糟了！”便赶紧捂住十叶的嘴，将她抱起，猛然加速冲向城门。 “站住！”许苍生拔步便追，城内不允许私自斗法及浮空，违者会被散修盟以“扰乱秩序”为由关进地牢，他只能运起“轻身术”紧随而去。 陆羽抱着个女孩儿，速度自然稍慢，在他跑到城门口之时，许苍生已经距离他不过十丈之远。 “起！” 冲出大阵的那一瞬间，他在散修盟巡查成员的众目睽睽之下，祭出了清泉剑。大量的灵力狂泄而去，剑落人起，“轰”地一声，陆羽便抱着十叶化作一道黑光，遁向西北方向。 “陆羽，果然是你！”尾随而来的许苍生对这黑雾太过熟悉，他冷哼一声，背后的红色宝剑锵然出鞘，炽热之意袭遍全场，眨眼间，一道红色流光划破天际，他便也消失在了众门守的视线尽头。 “王长老，我们要不要追上去看看？”天缘城门处，几名散修盟众问向站在最中央的灰衣老者。 老者略一沉吟，说道：“不必。在城外，修士是死是活与我散修盟无关。若是强行干预，反而会有生命之危。难道你们忘了康长老的事吗？” 众修士对望一眼，均露出后怕之色，便不再提。 …… 夜空之上，陆羽明显感到自己的灵力竟以二倍速率在被疯狂损耗着，照这样下去，不等他到达洞府，体内的灵力便会消耗一空。 “陆羽，你放开我！飞剑不能同载二人，你会承受不住的！”怀中的小十叶早已看清了情形，急道：“我们先找地方降落，你别怕，我帮你揍那个男的！” …… 第一七八章 激战 “那好！”陆羽心知继续逃下去必然会被许苍生追上，倒不如按照十叶所说，找个地方立即降落，寻找对抗他的办法。 一直以来，陆羽总是把十叶当作小女孩，忽略掉她筑基期的修为，突逢巨变，他脑中的第一反应竟是保护好她，而非一起抗敌。十叶不傻，很快便分析出陆羽是在被追杀，并且没有丢下她这个“累赘”自己逃命，不由心中感动，决定帮他一把。二人在天缘城西郊的深林中降落，许苍生见状，哈哈大笑，紧跟着落在了不远处。 “陆兄，许久未见，见到苍生怎地不打声招呼就跑？”他手中提着五品“龙火剑”，灵压外放，一点点地逼近。 “呵，你一年前隐藏身份试图对我不利，如今又追至天缘城四处寻我，怎么？当初信上所言凿凿，现在便反悔了？”陆羽护在十叶身前，紧紧握着清泉剑。若是真打起来，他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本不该被卷进来的她。 “数日之前，天缘城郊黑星蔽月，邪气纵横。当夜，数名筑基期以上高手如人间蒸发般消失，这诸般凶象，可是陆兄一手而为之？”许苍生在他身前十余丈处站定，不急不缓地问道。 “我刚刚筑基，如何能让数名筑基期以上高手人间蒸发？若非要扣一顶邪修的帽子给我，直接动手便是，何必强词夺理？” 许苍生一愣，发现陆羽所言不无道理。失踪的修士中有好几人都是结丹期的修为，而陆羽作为刚筑基的存在，要想击杀这么多高手，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事。在修仙界，个别专注于法术或者实战的修士能做到越级杀敌，但若想越阶杀人，显然不太现实。结丹期修士金丹大成，不但体内的灵力总量庞大无比，他们的武器也已进化为法宝而非法器。法宝是经过积年累月的丹火培炼过后的法器，其各方面强度都远超普通法器，岂是区区筑基期修士能够抗衡的？ 若是按这个逻辑推测下去，灭杀数名结丹期存在的可能性便只剩下了一种——他身后有元婴期老祖的影子存在。 想到此节，许苍生眼皮一跳，心道：“我果然还是太过鲁莽了，万一他和我一样有个元婴期师傅，要是发现徒儿被追杀，或许弹指之间就能把我化为飞灰！这可大大不妙！” 陆羽并不知许苍生陷入了激烈的心理斗争中，只是见他既不说话也不动手，面上满是迟疑不定之色，便说道：“如果你不想打架，那恕不奉陪。我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家师有命，莫敢不从。陆兄，你我便在此做个了结罢。”好不容易找到了他，许苍生心中虽有疑虑，却也不会就此放弃，他默念法诀，火灵力快速凝聚，“龙火剑”上光华四起！ “看来是高品飞剑。”陆羽早知对方身家显赫远在灵隐派的冷云松之上，便打算速战速决，以迅雷之势将其诛杀，否则若是拖到最后，他定会因装备上的差距落败。 “龙息术！” 位于破道之九十四的龙息术，乃火属性中级法术中，威力极大的几种之一。只见许苍生高举飞剑，一条粗大火柱由剑尖喷薄而出，在半空中绕了一个弧度后，砸向陆羽。 “去！”还未等陆羽做出反应，他身后的小十叶便从罐子法器中抛出了十余枚炸裂纸鹤，纸鹤随风飘进火柱之中，轰然一声巨响，竟将法术直接崩成了碎片！那粗大火柱根本没能发挥任何作用，便被炸成漫天火花，坠落在了附近区域。 这一幕不禁让许苍生目瞪口呆，他虽然早就注意到跟在陆羽身后的十叶，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丫头竟也是筑基期修为的存在。若是一对一，他自问拿下陆羽毫不费力，但如今…… “陆兄，这位是令妹？”他心思一动，问道。 陆羽不愿与他废话，直接一道乾水剑芒斩出。许苍生自不会接，闪身躲过，继续喊道：“我不想伤害令妹，你叫她不要再干预这场私斗，否则，法术无眼，稍后若是受了伤，可莫要怪我。”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铲除陆羽，除此之外并无必要和一个小姑娘动手，不过若她非要在这里碍事，那就只能以武力解决了。 “你这坏蛋还想伤我？哼，天真！”十叶再怎么说也是天山三大隐门之一——镜花宫中的核心弟子，如今被人小瞧，完全不能忍，直接便将那法器中的纸鹤倾泻一空，倒了出去。 这些“追踪牵引鹤”乃十叶自己制作出的土属性灵符，威力不小，只不过其外形与符箓有些差异。如今，数百只纸鹤密密麻麻地射向许苍生，刚刚见识过其威力的他眉头大皱，立刻从储物戒中丢出一面泛着青光的宝镜。 宝镜迎风而涨，眨眼间便在他身周布下了层层青色护罩，看上去是风属性法器无疑。 “轰轰轰轰——” 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纸鹤被十叶同时引爆，巨大的动静引起了森林附近不少路过修士的注意，个别不怕死的修士甚至还御剑往这边飞过来了。 滚滚浓烟弥漫，陆羽心知许苍生定然不会被轻易炸死，便用“匿影术”悄然潜行到他身后位置，抬起清泉剑猛然往其背心捅去。 “当啷！” 清脆的剑铁相交之声响起，烟尘散开，只见许苍生竟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左手持镜，右手握剑，稳稳砍击在了清泉剑之上。 陆羽虎口一麻，倒退数步，心中不由对那镜子法器忌惮了三分。对于纸鹤的威力，他最是清楚，如果换算成炸裂符，就意味着数百枚符箓竟无法穿透其防御，如此说来，普通的法术攻击对许苍生而言是毫无意义的。 “风克土，木克风！看招！”陆羽对于五行三奇之间的生克关系了解甚多，他毫不犹豫地抽出一张绿光闪动的灵符，近距离地投掷而出。与此同时，十叶在远处以“驱物术”操控的土行飞剑，也呼啸而至！ …… 第一七九章 回府 绿光耀目，黄光刺眼。 “木杀符”是陆羽在半月之前以高价在仙符阁中购买的五行杀符之一，其作用是将大量的灵力压缩到极致，通过瞬间的释放来造成巨大伤害，而木属性恰恰又克制风属性，这导致许苍生身周的青色光罩在木灵力波的冲击下，毫无阻挡之力的猝然破碎。 同一时间，十叶的土系飞剑便疾插而来，许苍生面临夹击，也顾不上再隐藏什么实力了，直接祭出了他的杀手锏之一——“镇魂钟”。 “噹——！” 一座黄钟忽然出现在许苍生头顶，此物约有两人高、三人宽，随着一声突兀的巨响扩散开来，便将许苍生叩在其中，抵掉了杀符和飞剑的攻击。 见他把自己罩住，陆羽便立即在第一时间奔向十叶，同时传音道：“快走！回洞府！” 十叶会意，伸手一招，将土系飞剑召回，极为娴熟地御剑升空。在她之后，陆羽也祭起清泉剑，紧随而去。 “可恶！”许苍生的“镇魂钟”虽是极品法器，可降魔除妖亦可护体保命，却唯独差在笨拙木讷，一旦叩下来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被重新掀开。陆羽反应太快，当许苍生收了巨钟之时，他都已经和十叶飞出百丈开外了。 不少赶过来看热闹的修士陆续而至，许苍生怒哼一声，架起飞剑便腾空而去。他倒是小瞧了陆羽，还未等全力施为，反倒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下他有经验了，决定在追上之后瞬杀了陆羽。 然而陆羽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远空上，他与十叶双剑并行，由于负载降低，他的速度比之先前增多一倍不止，许苍生在后面奋力追赶却也始终不得缩短其间距离，没过多久，陆羽就成功回到了洞府之中，与许苍生隔阵相望。 “十叶，你这套阵法能挡得住他吗？”陆羽不太踏实地问向十叶。 按理来说，玄阶阵法就是专门用来对付筑基期及以下修为者的，但许苍生何许人也？在陆羽眼中，对方的战力远超普通修士，至少也能跟筑基末期的存在打个五五开，这样看来，此阵要想拦住对方，恐怕任务艰巨。 “哼！一会儿你看看不就知道啦？本姑娘的‘玄土裂地阵’要是这么好破，岂不是丢了我爷爷的颜面？”十叶胸有成竹地说道。 陆羽想了想，觉得她的能力确实非同常人，毕竟她是璇玑子的孙女，在阵法的造诣上几乎横扫各种大师，便暂时放下心来，观望起外面的动静。 土黄色大阵散发出阵阵惊人的灵压，许苍生浮在半空，眯眼打量着此阵，心道：“原来是有玄阶阵法来阻碍我的追击，难怪他如此着急回府。但仅靠这种级别的阵法就想活命，也未免太小觑我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秋日暖阳，正值午后，是一天之中太阳精气最充足的时候。便笑了笑，以“漂浮术”将自己固定在半空，双手高举五品“龙火剑”，闭眼默念法诀。 这一幕在陆羽眼中实在太过熟悉，他知道，若让许苍生毫无顾忌地施放大威力法术攻打大阵，无论此阵有多么坚固，早晚都会被其冲破防御杀进来的。毕竟阵法灵力有限，而修士的灵力是可以靠打坐和吞服丹药等方式恢复的，想到这里，陆羽神识一动，清泉剑在他的“驱物术”下，呛啷一声脱鞘而出，射向阵外正在施法中的许苍生。 对付灵术，最佳的办法便是在对方施法期间将其打断，这会使其为了保命而强行中断施法，而法术施展到一半，会遭到强烈的灵力反噬。就好像子弹炸膛，既然没发射出去，那余威就要由自己来承担。 “去！” 清泉剑寒光照人，剑锋穿透大阵，直逼许苍生胸前而去。 然而还未等命中，便听“呼哧”一声，许苍生身周竟蓦然出现一个耀眼的红色光罩，浓厚的火灵力将清泉剑挡开，让剑身完全无法寸进。 这是五品飞剑“龙火”自带的“高级火盾术”，可以随时做到自动防御，用纯正的火灵力无差别地保护主人。 当飞剑的品阶高达五品时，意味着其威能基本和结丹初期修士凝练的法宝差不多，很显然，这种级别的存在，定会自带数种珍贵特性。而“高级火盾术”便是其一。 “龙火剑”的最大特点是将炎龙之息融入到一切火行法术当中，对施放出来的法术添加“烧尽”的特性，让火焰变得更具威力。而许苍生正在酝酿的“天火之术”便是位列于破道一百零四的火属性大范围攻击法术。 陆羽眼见对方的法术就要完成，自己的攻击又未能奏效，不由心中焦急万分。要是这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那他就不得不让十叶带着柳歆瑶逃跑了，而他自己则会留下来阻挡许苍生，毕竟许苍生目标明确，只要他不逃，多半不会为难两个小姑娘。 “别慌，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嘛？”身后的十叶看出陆羽的紧张，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危急时刻，小姑娘竟反过来安慰“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陆羽，这让他原本悬起来的心顿时沉稳了许多，心道：“是啊，就算大阵破了，我也定会用尽全力将他斩杀的。他是筑基，我也是，大不了同归于尽罢了，何必如此心惊胆战。” “天降之炎！” 许苍生的法术准备完毕，只听他一声怒吼，以力劈华山之势将手中早已布满红光的飞剑重重斩下！一时间狂风大作，火灵力在眨眼之间被压缩至一个可怕的地步，于剑尖处喷涌而出。 烈火烧在大阵的光罩上，顿时发出“嘶嘶”之音，许苍生嘴角一勾，对这悦耳的融化声极为满意，然而，下一幕却让他完全笑不出来了。 只见“玄土裂地阵”忽然黄光闪动，那遭到烈火燃烧的一面阵壁登时化作了坚硬土石，在熊熊烈焰的炙烤下，竟丝毫无损！ 陆羽和许苍生同时一惊，后者喃喃道：“这……这不可能！” …… 第一八零章 飘摇欲坠 “玄土裂地阵”乃攻防兼备之阵，阵外者难以攻破，入阵者将遭受土灵力的猛烈攻击，而土属性的特性是“敦厚”，在五行当中主防御，并不被火所克。故仅以破道之一百零四的法术就想破阵，即便是被飞剑加持了威力，也未免太过天真了。 “嘻嘻，看吧，他那点儿小伎俩，面对本姑娘的大阵，没辙的。”十叶得意地摆了摆小手，丝毫不觉许苍生是什么大敌，反观陆羽，却是愁眉深锁，忧心忡忡。 根据陆羽对“土豪”的理解，许苍生既然有至少两种高级的防御法器，那么就会有同样数量的攻击法器，而飞剑最多算是其中之一，到目前为止，他还未看出许苍生有任何棘手之意，此阵虽强，却也断不能坐以待毙。 果然，浮在半空中的青年沉吟片刻，便从腰间摸出一个金黄色的小袋子，对准大阵将袋口一松。 只见袋子随风鼓动，一只形如刺猬的棕色小兽便从中窜出，陆羽神清目明，一眼就看出此兽乃二级妖兽中极为稀有的一种，名曰“穿山兽”。 穿山兽，如其大名，可掘土挖地，凿洞开山。而作为金属性妖兽的它，双爪天生就锋利无比，完全可以用来掏空大阵。陆羽见到过的御灵修士不多，百兽山那赤脚男算一个，使用三彩蜈蚣的黑衣人算一个，如今许苍生竟也有灵兽在身，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去吧。”许苍生将一枚小药丸丢向穿山兽，药丸刚一入口，陆羽便见它的体型明显增大一圈，并且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冲向大阵。 “这可糟了。只要它继续在阵外攻击大阵，我们……”十叶虽对自己的阵法信心十足，但穿山兽可是出了名的破阵妖兽，若是就这么放任不管，迟早会被其突入进来。 看着妖兽的利爪刨在阵壁上，陆羽不再迟疑，当下控制飞剑斜插而去。 阵法怕妖兽，那便杀了妖兽。清泉剑锋寒光凛冽，在其就要准确击中穿山兽时，却听“叮——”的一声响起，只见“龙火剑”稳稳地卡在刃锋之下，把它给接下来了。 “可恶，许苍生阻止我用飞剑伤害那妖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正要亲自出阵对抗许苍生，却见天边再度飞来几道见光，定睛一看，竟是四名筑基期修士。 四人目标明确，于许苍生另一侧停下，为首一人是浓眉大眼的青年，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六，问道：“你可是这洞府主人？” 许苍生哈哈大笑，反问一句：“我若是洞府主人，为何还要攻此大阵？” 那青年觉得有理，便自报家门：“在下中州柳家之人，接到消息说族中小姐就在此处，特来相寻。某等愿意同破大阵，待阵开之后，寻得小姐，便会离去。” “原来如此。无妨，我只对洞府主人感兴趣，只要众道友不干扰在下与他斗法，那就随意。”许苍生很快与四人达成协议，转头望向阵内。 陆羽虽然听觉甚佳，却也无法隔着大阵听到对方在说什么，只是见那四人似与许苍生有联合之意，不由心生疑惑，而在此时，他猛然想起，柳歆瑶居然这么久都未出现，便赶紧将神识探向洞内偏房。 “歆瑶？歆瑶！”陆羽大声喊道。 按理来说，他和十叶回到洞府，柳歆瑶无论怎样也会出来迎接一下，这次却如此反常，毫无声息。即便是身体不舒服，也不至于连洞外发生战斗都不出来问询。 却见数息过后，柳歆瑶一脸煞白地挪步出门，来到陆羽身前，喃喃道：“前辈……我……” 陆羽见她满是悔恨之意，眼圈儿微红，明显是哭过不久，便急道：“发生什么？怎么哭了？” “我……我泄露了行踪，让柳家的人找上门了。”她低下头，小声地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久前，她由于情绪失落难以控制而产生心魔，心魔使人丧失理智，她便鬼使神差地写了封信，以飞音符发向天缘城城东，那里有柳家的人买下的小院落，可谓是柳家在天缘城埋下的据点。信中说自己身在城郊某处洞府中，由于行动受限不得脱身，这自会引起柳家人的强烈注意，立即派人前来搜查。而符箓刚一发出，她便清醒过来，然而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陆羽听罢，先是震惊，随后却是无奈叹了口气，“那，你是要跟他们走，还是怎样。你也看到，阵外之人在攻打阵法，许苍生欲索我命，光他自己我就无法脱身，而今又多了四名其他修士，凭我之力，实在无法全部抵挡。” 陆羽所说确是实话，柳歆瑶自知犯下大错，引来的敌人已经威胁到他的生命，便黯然说道：“我……我跟他们回去吧。” 听到这个答案，陆羽不言。而一旁的十叶却极为不解，“歆瑶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呀？”她自不知柳歆瑶与陆羽先前的关系，更不可能猜到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会让她钻牛角尖，便追问道：“他这么喜欢你，你要是走了，他就没人陪啦。” 柳歆瑶一听，心中酸楚难以言喻，回忆起陆羽温柔之时的样子，懊悔之色与痛苦相融，想说些什么却已无法开口。 “轰——！” 洞外大阵已经摇摇欲坠，四道法术轰在外围，结合着穿山兽的不断挖掘，看样子已经撑不下去多久了。 “陆、陆羽……我们怎么办？？”十叶小脸上略微有些惊慌之色，她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经过这么几天的相处，她越发不希望陆羽的生命受到威胁。眼下的情势过于紧张，小丫头有些六神无主。 “歆瑶，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愿意回去吗。”陆羽面无表情地直视柳歆瑶，声音略微发干。 少女泪眼朦胧地抬起头，那委屈的样子早已说明一切。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清泉剑呛啷一声入鞘。 陆羽深吸了一口气，背着长剑，一步踏出阵外！ …… 第一八一章 熔流 “陆羽！” “前辈……！” 二女见陆羽就这样独步阵外，不禁花容失色。一个许苍生就已是难对付得很了，现在又多了四名筑基期修士，难道他要…… 穿山兽依然在努力地挖着阵壁，许苍生和那四名修士已停下攻击，将目光全部放在陆羽身上。 “陆兄，你想通了？”许苍生以为陆羽是打算束手就擒，便道：“若你愿意跟我回天道门，我倒是可以暂且饶你性命。” 陆羽面无表情，以漂浮术使自己定在半空，与众人隔出了十余丈远的距离，遥遥望向许苍生。 “你就是这洞府的主人？”一旁的柳家修士中，为首的浓眉青年问道。 陆羽并不理会，只是粗略瞟了一眼四人修为，发现都是筑基初期，心中稍感轻松，若是其中有人达到筑基中期或是后期，那他便毫无一战之力了，不过现在，倒是还有机会拼上一拼。 “哼！阁下若不回答，就别怪某等不客气了。”浓眉青年被他无视，怒意上涌。只见他大手一挥，身后三名修士立即祭出各种法器，直取陆羽而去。而许苍生却是收回了穿山兽，落在阵外观望起来。 一把飞剑、一杆飞梭、一枚飞刀。三种法器上光华闪烁，虽只是下品，但在威势上也已经很是惊人了。 陆羽心知，要想活命，必须以雷霆手段先解决掉四人才行，便不再犹豫，直接将余下四枚“杀符”混在一大把“毒云符”中掷出。 “噗呲——” 绿雾滚滚，在半空中炸开，很快便将那几样法器罩入其中。这三彩蜈蚣的毒气本就具有腐蚀灵器的特性，而在陆羽的改良之下，又将一级妖兽“火蜥蜴”的火毒与一级“飞翼蛇”的蛇毒混入其中，变成了剧毒无比的混合毒素，如今十余枚符箓齐出，那几名柳家修士顿时面色一变，开始往回收自己的法器。 家族不比门派，每一点资源都要妥善利用在最有潜力的人身上，而他们只是普通后辈，资质平平，身家自是不会太高，刚到筑基期就能拥有法器，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在这种情况下，没人愿意让自己的宝贝武器被侵蚀或是损坏，那毒雾虽不至于直接破坏法器，但要想穿透那一大片区域攻击陆羽，却是得不偿失的。 就在几人全神贯注地以“驱物术”控制法器脱离毒雾范围时，那为首的浓眉青年突然大声喝道：“小心！” 只见团团雾气之中，四枚灵压惊人的符箓以极快的速度飞射而来，眼看着就要击中几人，不远处的许苍生瞳孔一缩，立刻认出那就是之前陆羽用来对付他的“杀符”！ “这样下去，这些人会死！”许苍生略一思索便果断出手，不带一丝犹豫地想要祭出“镇魂钟”帮那几人抵挡冲击，然而就在此时，半空上的陆羽却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 “鬼道十一·熔流。” 邪煞之力在一刹那间汹涌而出，融进原本的暗灵力中，一团漆黑的黑色液体瞬间成型，化作流质渗入地表。 下一息，从许苍生脚下毫无征兆地缠缚而上！ “糟了！” 许苍生大骇，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如此诡异的鬼道法术，他只觉身体僵硬无比，仿佛有无数双鬼手在将自己的双脚拽向地狱，而那黑色的液体也已经一点点顺着脚裸爬上了小腿，冰冷压抑的气息在眨眼之间传遍全身！ 危急时刻，他再也顾不得去救那四人，赶紧用神识对着“镇魂钟”下达了一道指令。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那大钟再度将许苍生扣入其中，而半空上刚要将“熔流”捏爆的陆羽竟发现自己与法术就此断了联系，“哼。上品法器果然了得，但这下，也只剩你自己了。” 轰—— 金杀符、水杀符、火杀符、土杀符，四道炫目光华同时绽放，那四名柳家修士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淹没在恐怖灵力的海洋之中，化为了飞灰。 方圆一里内，烟尘滚滚，似是发生过地震般，树木倒地、墓碑歪斜。原本鬼气森森的鬼冢，都被这剧烈的冲击波“净化”得不那么嚇人了。阵内的十叶捂着小嘴，惊叹道：“原来他这么厉害……” 柳歆瑶见自己家族的修士死去，心情复杂，认为全是自己惹得祸。但见陆羽轻松退敌，心中却又稍感安定，只要他能活着，就算是与柳家断掉血缘关系，她也觉得无所谓了。 “陆羽，我果然看错了你。你杀孽深重，果是邪修无疑。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将你斩于剑下！”当许苍生再度从大钟的庇护下现出身形时，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狼藉，那四人连尸骨都未能留下，仅剩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在提醒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呵，我不杀人，人来杀我。我欲安心修炼，你却非要上门寻衅。鬼道也罢，凶兆也罢，事已至此，无需多言。今日，便留下你的命吧。” 陆羽横剑立于天上，体内的灵力全部涌入剑身，他望向远空，蓦然间，那零落剑意于脑海深处闪过，清泉剑上泛起了幽幽蓝光。 “这是……剑意！”许苍生自小习剑，对剑法、剑诀等各种套路熟悉至深，在剑之领域上的造诣也已是驾轻就熟，眼看就要凝成剑意了，但他何曾想到，陆羽竟会在剑道上也先他一步，刚刚筑基便能拥有如此纯粹而惊人的剑意！ “乾水剑·天降剑雨。” 沙—— 半空之上，窸窣之音响起。万把剑锋诡异地凝于高空，同时对准了地上的许苍生。 许苍生望着那细密之极的无柄利刃，心里咯噔一下，举起龙火剑在身边布下一层厚厚的火灵力防御罩，又将镇魂钟浮于头顶，做出双层防御，然而，这在陆羽眼中，却是徒劳。 “去。” 他将清泉剑用力一甩。 嗖嗖嗖嗖—— 无数利刃倾泻而下，在接近地面之时，又旋然转变方向，斜斜地切向许苍生腿部。 “不好！”许苍生无奈，迫不得已将“镇魂钟”再度叩向自己。但这次，却是自掘坟墓了。 只见半空上的陆羽邪邪一笑，运起身上最后一部分灵力，将剑尖指向巨钟所在之处，轻声道： “斩·洪流。”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