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武剑皇》 第一章 拖出去剐了 西武山庄依山傍水,隐匿在群山之中,绵延百里。 今日是庄主孟希伯六十寿辰,前来捧场庆贺的人络绎不绝,差点把山脚口的门槛踏破。 受山庄恩惠庇护,辖内三州十八县的百姓涌在山下,虽不能成为庄内宾客,就这么远远看着也心满意足。 庄主孟希伯文韬武略,花甲之年耳聪目明,身板硬朗,就是腿脚有些不便,导致行动起来不甚利索,庄内的热闹场景让老人有些不适,平常独处清静惯了,猛然这么多人,反而嫌耳边聒噪。 庄内设偏厅外厅待客,偏厅里摆放了百余桌宴席,所请之人皆是有些脸面的人物,州县小吏衙门公差,上不了大场面;外厅则是庄内门客外加各种隐退江湖的奇人异士。 孟希伯在庄内首席大丫鬟苑弼的搀扶下,立于中门,对纷沓而至的宾客作揖施礼,尽显地主之谊 宾客之中不乏权贵之人,三州的刺史甚是显赫,但这不足为奇,庄内下人早见惯了山庄与这些人的来往,而那个传说一般存在的人物据说也来了,这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偏厅外厅自有人安排,不必孟希伯劳神,这次设宴,一是巩固和山下这些人的交情,二是想让那个看起来有些痴傻的儿子拜传说中的老神仙为师。 戎马一次的庄主不是个厉害角色,四十岁亲自披挂上阵,凤吟山一役几乎全军覆没的代价赶走了西疆土民,自此一战成名,还没打道回府就让朝廷里的政客背后捅了一刀,有家不能回,只好在这西武山上弄了个山庄。 论武,无人知晓孟希伯究竟有多高,只道是个下流角色,不过论起文采,这老头满腹经纶,那些游览了名山大川自认为能够出类拔萃的佼佼者,还不是到了山庄后阅景采撷自甘堕落,有的混到现在连庄主的面都没见过。 这并不奇怪,别说庄主了,就连庄内的丫鬟都是一流的高手,首席当数苑弼,琴棋书画舞乐绣诗,哪一样拿出来都能和朝廷里的文官士子比个高低。 每到佳节,孟希伯和苑弼一主一仆,抚琴对诗,让庄内门客体会了一把琴箫合璧,怡情之人闻后如同尝遍人间美味,喜不胜收,要不是两人中间差了将近四十岁的年纪,孟希伯差点把这个儿子中意的丫鬟给办了,可就担心身子骨不行。 要说孟希伯这个儿子,简直了,儒生气质,睁开眼就没下过山,平日里庄内穿行,一句我的地盘我做主,任谁说了也无用,名字也有几分意境,孟可道,据说就是凤吟山的老神仙给起的。 不过孟希伯一直小儿小儿的唤着,孟可道跟着就自诩孟小儿,谁都可以这么叫,一来亲切,二来顺口。 庄内的下人门客还是有分寸的,孟可道可以这样说,他们却不敢这样做。 孟小儿什么都好,就是嘴不好,一会不擦口水泛滥,加上说话磕磕巴巴,很多人背地里都说孟小儿其实是个傻子。 谣言说多了可能成真,堵是堵不住的,今天孟希伯借此机会想让人看看孟小儿其实真的不是傻子。 傻不傻别人不清楚,孟小儿自己知道,因为从来就没有人在他面前说过他傻,当然了,除非那人不要命了,可他都十六了,口水还那么多,自己都不好意思,耳边的风言风语始终会有,他一点都不介意,还自得其乐认为这是好玩。 也难怪,这么大了还没下过山,要不是山庄大峰又多,各种楼阁轩榭多不胜数,孟小儿指不定拿着刀威胁孟希伯要下山了。 还好孟小儿有几个玩伴,每次都会给孟小儿讲点山下趣闻,这些比书本上的枯燥故事有意思的多,那几人皆是贵人家的公子,每年轮流在山上呆几个月,说是陪孟小儿,刺史老爷没得办法,孟希伯能够把三州弄过来,朝廷都没放个屁,他们自然没有异议。 老管家据说是个太监,一副公鸭嗓子吼道:“承蒙三州豪杰垂爱,敝庄待客略有不周,还请见谅。为表山庄心意,今日偏厅众人,均可在庄内留宿一宿,获赠南海珍珠一枚,还请各位莫要推却,……。” 哗啦,整个偏厅似在颤抖,顿时炸开了锅,乖乖,这还了得,西武山庄富可敌国,出手阔绰,世间罕有,要知道那南海珍珠一枚就价值连城,不仅如此,能在庄内留宿,享受山庄待遇,这才是关键,庄内训练有素的三千佳人可不是吃素的,那都是人间极品呐。 这些山下的土包子,一个个没见过世面,这点小恩小惠就忘乎所以,实在毋须劳费神伤!庄主孟希伯微微对着众人鞠上一躬,转身进了内厅。 一张紫檀八仙桌,围坐着三州刺史和一个老道士,全在闭目养神。 老道士手握拂尘,脚踏布鞋,目如星辰浩瀚,气势如虹坐如山,半个时辰,未曾挪动过一下。 老道身边一个骨骼惊奇的少年,油头粉面,似个女子,正是少庄主孟小儿。 此刻孟小儿正围着老道士看稀奇。 身体飘逸,面色红润,仙风道骨,怎么看起来都不像两百岁的人,不是孟小儿怀疑,没下过山也见识过人老了是啥模样,湖边看守画舫的老头看起来有七八十了,一脸的褶子不说,还佝偻着腰,怎么比都不像。 正当孟小儿伸手去捏捏老道士的脸皮究竟有没有两百岁的时候,孟希伯抬脚进门。 “可道,不可。” 孟小儿憨厚一笑,口水没含住,顺着嘴角倾泻而流,拿起衣袖就去擦,随后端正地坐在老道士的身边。 老道士率先睁眼,扫了扫孟小儿,其实刚才孟小儿围观,他看在心里,知晓一切并未点破。 老道士有了动静,其他三个人也陆续活了过来,纷纷对孟希伯施礼。 桌上摆了几盘素食,一壶素酒,孟希伯落座后,拎起酒壶给几人斟满。 孟小儿对桌上的餐食没兴趣,平常大鱼大肉惯了,看着野菜没胃口,倒是对老道士越发来了兴趣。 “你真有二百岁?”孟小儿眨巴着眸子,伸头望着老神仙。 老道士不语,微微一笑,手里的拂尘换了个方向。 “我就说嘛,这是谁谣传的?二百岁?说出去信的人才是……才是傻子。” 孟小儿刚擦干净的嘴角,没哧溜住的口水又流了出来,刚好落在了老道士的道袍上。 老道士扯了扯油黑发亮的道袍,一脸无奈,要是收了这个傻子,他一辈子的名声可就毁了。 “小儿,今后跟着这位师父学艺如何?”孟希伯一副商量口吻,生怕孟小儿发飙。 眼珠子提溜直转的孟小儿正揣测老道的年龄,对孟希伯提出的问题当成了耳边风。 “老头,你怎么这么瘦?是不是吃不饱饭,要是吃不饱就别走了,这山庄里有吃的,肉管饱,只要告诉你有没有二百就行。” 毫无办法的孟希伯正要发怒,却听到偏厅里喧闹。 庄内护卫队长姒豹提着刀架在两人的脖子上,一阵怒喝。 “说,究竟是何人派你们来的?” 孟希伯闻声而来,入厅定目一看,地上兵器说明一切,不必多问,对姒豹轻道:“拖出去,剐了。” 孟小儿探出脑袋,嘴角还残留着口水,学着孟希伯的口吻道:“拖出去,剐了。” 整个偏厅落针可闻,一来未曾见过庄主杀人轻描淡写,二来居然见到孟小儿真身,确如传闻中所说,是个痴呆傻儿。 第二章 公子哥 西武山庄胸襟藏四海,庄主孟希伯为数不多的一次寿诞居然出现小插曲,人生能有几个六十,一辈子一个足够让偏厅里的臃肿食客羡慕不已。自打卸去身上战袍便遣散跟随他征战数年的属下,哪里来哪里去,不想走也行,留下来养你,给你送终。外厅里的几千人不就是如此吗?吃着喝着拿着总觉得心里面要为山庄做点什么,可西武山庄运筹帷幄风调雨顺他们没机会。 有刺客?从裤裆里摸出来的凶器让人不禁侧目,入西武山庄禁带兵器,哪怕是一根绣花针也不行,管你是天王老子王侯将相,不然就别来,这是与西武山庄为敌呢? 快成刀下鬼的两人没解释,猪油蒙了心的话不知有谁会信,居心叵测惹出事端正好,那些吃喝拿的瞅着没事情做,饱暖过后恶从胆边生的人可得收收心,山庄赏罚分明是不讲情面地。 能入得了西武山庄的门,不是一般人,似刺客这般胆小如鼠刀架脖子差点尿裤子的无名之辈还敢来山庄行刺,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呆在山脚下看看灯火不是更自在? 外厅里的门客寻获良机,他们敬仰给予生命的衣食父母西武山庄怎能如此让人亵渎,当即,孔武有力的蛮夫并无多想,只想为山庄安危贡献微薄之力。 门客中多为隐于乡野不问世事的清高之人,或为有勇无谋一身是胆豁出去性命如泼一盆冷水般利索之人,闻的山庄仁义,悉数上山投靠,隐匿在内的高手不计其数,西武山庄照单全收,只要不出去惹是生非败了山庄名声,多少是有益,何乐而不为? 一切恢复如初。 内厅酒宴正酣,孟希伯频频举杯,与三州刺史共饮。 老道士名唤木易真人,雄踞凤吟山,当年正是孟希伯力退强敌,才使道观免遭涂炭,如今孟小儿年方二八,他有心收孟小儿作关门弟子,教授本事,以报当年之情,可没想到孟小儿居然是这副模样? 离家多年的孟希伯从来没想过土埋脖子还能弄个儿子出来,陈梁那边的子嗣不知是否尚在人间,多少年派出去的人杳无音信,就坏了打算,那边绝了后,这边的孟小儿就是独苗,这舞刀弄棒的家什哪天说不好就会出点事端,万一绝了种九泉之下的祖宗还不拔了他的皮? 说是这样说,还不知道老神仙几个意思,一时左右为难。 那些油嘴滑舌的门客察言观色早就看出孟希伯有立国之心,国号诏出,自有莽夫冲锋陷阵何必出山,只要稳坐大宝任人唯贤,脚跟站稳天下终会前来朝贺,省的了那么多的俗事。 孟小儿才高八斗,学富五个大车,更是有苑弼一干美艳婢人服侍,心无上进,懒得吃那苦头,再说了,去了凤吟山能有山庄的舒服日子过?没有,孟小儿不是小儿,岂会不知这道理。 三州之中滨州就在西武山下,与山庄往来甚多,滨州刺史虞千才斗胆插话道:“关于可道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急于一时!”话毕,虞千才的额头渗出闪闪汗渍。 那两州刺史话都没敢说,跟着前来迎路的丫鬟去了客房,虞千才见情势不对,故作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出了内厅。 老道士木易真人双目微闭,仙风道骨将近二百年的神仙,要收个弟子还要看人家的脸色,没面子,以后这样的事情少干为妙。 孟小儿扑闪着双眸,瞅瞅老道,又看看孟希伯,心里想的却是二百岁的问题,今天要是不问个所以然出来,恐怕山庄一夜都难消停。 木易真人不语,孟希伯跟着不说话,两人皆是一副深沉模样,乏味至极的孟小儿屁股一扭,逃出内厅。 穿过一条幽境小路,拐过两道弯,一座富丽堂皇的凉亭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早有人通告三个公子哥在此等候。 巧的是这些刺史公子年纪和孟小儿相仿,阅历见识比孟小儿多的多,尤其是滨州刺史虞千才的公子虞万譶,这小子是个奇人,呱呱落地口中咿咿呀呀个不停,满月之后就能断断续续说话,更了不得的是到了一周岁,便能读书识字,整天看到什么都要说出来,一天到晚嘴不能闲。 除了会说,这公子哥爱好广泛,尤其喜好折磨犯人,那些犯了重罪的死囚,不是被拉到菜市场砍头,而是被他活活玩死,什么赛马后面拖着个除灰的扫把,什么鸳鸯池里大鱼入水谁的浪花高……。 曾扬言早出生几十年,陈梁不需孟希伯出马,他单枪匹马靠着三寸不烂就能把西疆游民赶走,虞千才先是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过后紧紧地捂着虞万譶的嘴,这要是让有心之人听到,他这滨州刺史还不五马分尸。 千才万譶,是比他老子有些能耐,从那以后,虞万譶不敢胡言,怕那张嘴再挨板子。 孟小儿的居所极其奢华,连见惯了稀奇的刺史公子们也这样说,看看人家想想自己,虞万譶的嘴不由得闭了起来,这哪是西武山庄少庄主的居所,简直就是按照陈梁太子殿下的寝宫规格布置。 刺史公子只是一个劲夸,一个劲赞,羡慕嫉妒是有,可一点都恨不起来,脸上出了一点恨意,被那些个端茶倒水的丫环女婢瞅到,报知庄主孟希伯,他们的爹可能就下不了山了。 伴君如伴虎,这伴个少庄主也能出点事?还不带不信的,河州上任刺史的公子第一次上山,他爹是千叮咛万嘱咐,见了少庄主说话要注意做事要小心,可偏偏那小子见了孟小儿,一通嘲讽,什么你不学无术我一巴掌能把你拍到山下去不信来比比?那个时候的孟小儿口水泛滥的更严重,装作听不懂这公子说什么,扑闪个大眼睛,后来被人举报,直接将这公子哥下了大狱受尽折磨成了冤魂,当刺史的爹落了个连自己儿子都管教不好怎能胜任一方父母官的罪名,直接剥去官衣送上断头台。 有了前车之鉴,三位公子哥与孟小儿交流起来,形式单一,以听为主,最好是连个屁都不放,孟小儿最喜听那些稀奇古怪的韵事,这可是三位公子哥的强项,话匣子一打开,刺史爹的话也不好使,什么东城豆腐西施美娘子的翘臀酥胸,什么西城小寡妇夜不闭户专门勾引路过的商贾,听得是孟小儿哈喇子顺着脖颈直流。 孟小儿从书本上得来的风流韵事哪能和三位公子哥口中的相提并论,枯燥无味全凭想象,公子哥说起来是手舞足蹈动之以情,乐的孟小儿恨不得现在就拍马下山去见识见识。 庄内的丫鬟女婢,略施粉黛便可沉鱼落雁,尤其是首席苑弼,莞尔一笑足够羞煞鱼雁的存在,孟小儿久居庄内,不知山下行情,只盼亲身体会另类风味。所行之事偷偷摸摸,锦罗褥子上留下的斑驳痕迹,想不被人发现也很难,只是那些守口如瓶的丫鬟不敢说罢了,更不会有人拿着孟小儿的骇俗之作嚷嚷着西武山庄的少庄主长大了。 孟小儿的居所确实大,字画古玩哪个不是大家之作?墙上挂着长弓,目测也有好几十斤,廊州来的公子哥公羊子墨,辜负了他爹给他起的好名字,不喜笔墨,打小好舞枪弄棒,对稀奇古怪的兵器尤为看中。 孟小儿听得累了,使唤丫鬟上汤沐浴,今夜三名公子哥留宿在少庄主的寝居,贴身伺奉孟小儿的丫鬟首席苑弼听后,哐当一声把金光闪闪的面盆扔到孟小儿面前,公子哥们不明事理,看向苑弼,少庄主的寝居岂是他们想住就住,当即抱头要窜。 孟小儿摆摆手,大喝一声:“这里我说了算,不用管。” 公子哥面面相觑,这丫鬟比主子还牛,真不知道这山庄究竟改了谁的姓。苑弼一看人还不走,少庄主是有心要和三个公子哥同床而眠,拗不过使人在孟小儿的床榻下面,花梨木地板上铺好了铺盖,只是这一夜要有更多的人睡不好觉而已。 第三章 游湖 少庄主的安全不容小觑,起码要百十来人严严实实守住寝居,三个公子哥在山庄呆的久了,深知这里的规矩,入夜时分,任何人不得在山庄走动,那些护卫一刻不停的在山庄转悠,比他娘的皇宫还有严备。 自打看到墙上悬挂的那张弓,公羊子墨无心睡眠,从小酷爱兵器的公子,就算掉了脑袋也要摸摸那张弓,闲话叙罢,公羊子墨把话题引入到少庄主的寝居上,少不了一通的夸赞阿谀,最后双目聚集在那张弓上。 孟小儿向来阔绰,要不是庄主把这张逐日弓放在这里渲染孟小儿的寝居气势,孟小儿指不定大手一挥你要是喜欢拿走便是。 公羊子墨不善言辞,在虞万譶巧舌如簧的帮助下,得到机会把玩一番,弓身玄铁打造通体鎏金,重约百斤,西武三大公子哥平日出入烟花柳巷,早把身子掏空,愣是没把那弓从墙上取下来。 孟小儿只道几人装模作样,四人合力,才从墙上把弓取下,公羊子墨沉默不语,只怕他收集的那些个宝贝加起来也不值这一张弓,弓身硕大,足有六尺,唯独不见弓弦踪迹。 孟希伯的成名兵器逐日弓,就这么被人虎视眈眈的瞅着,弓弦传说是一条黑龙的背筋,这寝居略显潮湿,怕放置久失了弓弦的任性,包裹齐整加上各种防腐香料存放在熙枫阁。 公羊子墨顿觉可惜,惊世巨弓能让他看到,这辈子算是修来无边福分,不过未曾一睹弓弦,心中不免失落,眼眸闪烁发现一根长条锦盒挂在墙上。 不起眼的东西能入得了孟小儿的寝居?公羊子墨猜测这盒内定是非一般的宝物。 “少庄主,不知这盒中装有何物?可否取下让我等一饱眼福?”公羊子墨好奇道。 孟小儿从不吝啬别人窥视他的宝物,再说这盒中之物,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根铁棒,既然好友要赏,岂有不取道理? 锦盒通体乌黑,泛着金光,不言而喻,这里面一定是个宝物,只是不知孟小儿立在一旁,痴傻地笑着,貌似对三位公子哥的品位有所怀疑,这庄内宝物甚多,一个锦盒不足挂齿。 打开盒盖,一枚锈迹斑斑的铁棒躺在里面,除了公羊子墨,其余二人嗤之以鼻,都说西武山庄富可敌国,也不至于把一个铁棒当成宝贝,和那有名的逐日弓放在一起。 这样的话公子哥们自然不敢开口,孟小儿愁云密布,这铁棒自从入了他手,就不曾见过天日,几年下来,都成这样,当初前来献宝之人说过,这铁棒要不离手,整日把玩才会流光熠熠,要是能喝上点血,更不得了。 再看公羊子墨,微微伸手,从铁棒上取下一小片锈迹,在鼻翼处嗅了嗅,一声长叹,啧啧称奇,心里又不免更多惆怅,这好东西,被不识货的人糟践个彻底,太可惜了。 “少庄主可知这是何物?”公羊子墨故弄玄虚问道。 孟小儿蛮不在乎的笑道:“不就是一枚铁棒,有何说头?” 公羊子墨慢慢将锦盒盖上,这等宝物,多看一眼都是亵渎,接着道:“少庄主,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此乃落梦!” 和逐日弓一同出世的落梦会是这般模样?同为玄铁所造,后世待遇却不可同日而语,落梦落梦,一落天梦,公羊子墨对兵器的研究可谓有番造诣,几眼下来就能确定这宝物的身份。 暴殄天物,这兵器也许到了公羊子墨的手里,才算是生对了地方。 说多了恐怕让人生有叵测之意,虞万譶扯开话题到了滨州城胭脂水粉的事上,听得孟小儿前仆后仰,暗暗打定怎么也要去见识见识。 这一夜,孟小儿落了枕,做了个大梦,湿了大片绸锦褥子。 天明时分,意犹未尽的孟小儿掀开被子唤来苑弼,伺候沐浴更衣,猛然想起昨晚嬉闹的公子哥,睁眼望去,锦绣无比的床榻之下空空如也。 神清气爽之后,孟小儿更像个女子,就是嘴角的口水总也擦不干。 风高云淡,秋意盎然,正是游湖的好时机。 说西武山本有三座高峰,上古高人两掌劈掉两座,造了一座空中堰塞湖,这点孟小儿一百个不信,这得多大的手掌?怕又是吹死牛不偿命的信口开河。 五六艘陈梁精巧工匠打造的画舫停在湖边,簇拥在护卫美婢当中的孟小儿凉亭中稍作休整,纤手一挥,上船。 看守画舫的是个独眼老头,佝偻着腰扶孟小儿上船。 三个公子哥入庄不少,从未在此游玩过,心中俱喜,尤其是踏上画舫的狐媚女子,让三人更是心花怒放。 山庄训练的三千素人个个精致无比,不施粉黛便可倾国倾城,尤擅闺房之术,能得其一,此生无憾。 如今公子哥的画舫内就坐着这么一个人,怎能不令人欣喜? 公子哥无心阅景,身边的美娇娘就是一副美卷,虞万譶那张闲不得的嘴,此时也被酒菜和胭脂堵住,嗯嗯哈哈好不快活,要说城内的烟花巷人多眼杂行事不便,这无边绿湖一扁舟,足够为所欲为。 四艘画舫,一并排的朝着绿油油的湖中小岛驶去。 画舫四周,乌篷围得紧,生怕少庄主一时兴起跳入水中来个大汤浴。 翠绿山色映衬湖水,令人心神脾益,公子哥才不在乎这山水之间的风景,揽在怀中的女婢让他们早就头脑昏沉,恨不得就船行事,也不枉他们此番入庄,机会可不是天天有,不好好珍惜,这庄内的女婢可比那烟花地专业多了。 一艘画舫内的公子哥似乎闷闷不乐,对少庄主的盛情好像不买账,这位河州刺史的公子,自从进了庄,就一直把嘴巴闭的紧紧的,生怕重蹈了覆辙,美人作陪山水相伴,什么心事不能放下来呢? 杨元栢这个河州刺史做的很累,要不是因为前任带错了路,也不至于小心谨慎,好在他的公子杨祗不善与人为伍,年纪也比其他几人小了一岁,虞万譶能言巧辩,做的恶事一箩筐,那些大着肚子虞万譶一点印象没有的美妇登门尥蹶子说肚子被搞大了也能诈点银两,这在滨州家喻户晓。杨元栢千叮咛万嘱咐杨祗,到了西武山,千万不能说话,把自己当成一个哑巴就行,前车之鉴不得不借。 杨祗很听话,对身边的温软不看不闻,只顾望着画舫划过的水波,心里却急得很,再不下手就没机会了。 另外两位公子哥的画舫,不时地传来莺歌狼语,船身摇摇晃晃,惹得紧随的乌篷慌乱不已,生怕动作过大翻了船。 孟小儿本想给自己也弄个素人尝鲜,可耐不过苑弼跟得紧,无从下手,只好作罢,这位西武山庄的少庄主,至今还是个雏。 舱内的几案上放着各色糕点,苑弼夹起一块送入孟小儿的嘴边,没想到孟小儿对苑弼没安排素人耿耿于怀,轻轻推开苑弼的手臂,看着别人玩的如此撒欢,孟小儿一点胃口没有。 山庄首席食的了人间烟火更猜的到小儿心思,傻子也是人,那点花花肠子,只不过少庄主这身份要是被那种被视为草芥的素人占了去,简直就是山庄的奇耻大辱。 “小儿,不急,等你再大个一岁,姐姐帮你找个好点的。” 孟小儿一双痴目望着苑弼,擦了一把口水重重地点点头,别人都道他是个傻子,在苑弼的眼里也是如此,可谓瞒天又过海。 秋风萧瑟,渐入湖心凉意更浓,画舫驶在湖面,掀起阵阵粼波。 那艘气氛不算融洽的画舫内此刻也是一阵欢语,河州的公子到底是年轻,动作僵硬毫无章法,但经过媚惑人的二三点拨之后,竟娴熟起来。 湖心小岛上有庭院楼阁,公子哥搂着娇娘进了房内,就算孟小儿真的是傻也知道他们去干啥,连画舫都没出,害怕见到沁人的温柔乡却无佳人伴带来的失落感。 将近一个时辰,三个公子哥惬意地上了画舫,看来公子哥还是有些能耐的,孟小儿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经得过三个回合。 公子哥心猿意马,吃饱喝足不在乎山水之间,孟小儿一看完事,那就回吧,打头启航。 行至半程,一万个不情愿的孟小儿此刻走出画舫,没劲,别人都是花酒不断嘴里送,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晚上到我房间。” 平时说惯了满嘴口水的傻话,突然正经起来,第一个不适应的是苑弼。 这位在山庄身份比大小姐还尊贵的丫鬟觉得突然出现幻听,年纪轻轻的少庄主不傻了?说话比正常人还正常,只不过她就住在孟小儿的寝居,那天晚上不是亲自把孟小儿蹬掉的褥子盖好。 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妥之后,孟小儿嘴角的口水来的很及时,擦了一把,站在船头脚下暗自有力,整个画舫在湖水中摇摆不定。 摇橹的老艄公就是看守画舫的独眼老头,停下手中活计,咧着嘴看孟小儿玩耍兴致,谁知噗通一声,孟小儿斜着身子入了水。 第四章 老酒鬼 身为山庄护卫队长的姒豹对昨晚的事情心有余悸,虽说他是庄主孟希伯的四员虎将之首,比在山下风里来雨里去的将军过的舒坦,可这些年山庄的安危让他夜不能寐,尤其是孟小儿的安全时刻未曾放松。 其实出身贫贱的姒豹对有些痴傻的孟小儿不抱希望,如此这般人怎能成了大事?但对庄主孟希伯的忠心自然会移驾到孟小儿身上,就算是给这痴傻小儿当牛做马,护卫队长二话不会吭上半句,只是现在孟小儿落了水,他这个旱鸭子急得团团转,一点办法没有。 别说是他,那些紧跟画舫的乌篷急的直打转,孟希伯养的这些悍将,平时陆地上耀武扬威,可到了水里扑腾着两只手救不了少庄主自身都难保,没办法,使命所在就算是刀山火海都要跳。 沉溺美色不能自拔的公子哥跟着慌了神,喜色全无,眼睁睁看着水中挣扎的少庄主傻了眼,可现在跳下去就等于去送死。 湖中乌篷乱撞,扒拉着两只手等待施救的不止孟小儿一个人,还有那些不会水还要跳下去的护卫,忙帮不上还尽添乱了。 苑弼跪下身子,两座断肠巫峰呼啸而出,伸手却够不到孟小儿,容颜尽失差点哭出声。 惊慌失色的孟小儿在水面荡漾,时而上浮时而下沉,看不到是哭是笑,不明情理的艄公独眼老头,立在船尾,居然来了个满口笑。 谁会想到孟小儿会站在船头手舞足蹈两腿乱抖跳个什么舞,就算想跳回了庄内不是有个大圆场吗?这不落水好看了。 站在船尾的老头看到孟小儿不像是在戏水,闭口止笑,脚尖轻点湖面,身影急掠,提着船橹,将孟小儿从水中捞起,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那个在岸边急的快要跳湖的护卫队长忍不住拍手叫绝。 喜武厌文的廊州公子喜好兵器会些拳脚,此刻惊得下巴快掉了,这他娘的简直是神仙下凡。 独眼老头提溜着孟小儿踏空而行,几十丈的水面眨眼到了岸边,感动的姒豹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救命恩人抽时间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喷出几口不知是口水还是湖水的孟小儿微微笑道:“看不出来呀,老头你原来是个高手。” 被世人误认痴傻的少庄主什么时候夸过人,说的最多的也就是那句“这里我说的算”。 独眼老头没说话,伸出干枯的手掌擦掉被孟小儿喷在脸上的湖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等到那些旱鸭子费劲力气爬上岸,孟小儿已经恢复了正常,在场的全都松了口气,孟小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一湖边的人还不都跟着陪葬。 “少庄主安好?”姒豹虔诚之至,抱拳扑到在孟小儿面前。 嘴角看不到口水的孟小儿挥了挥手起身道:“没事没事,死不了。” 随着少庄主游湖的公子哥魂魄掉了一半,孟小儿看的出来,这些人碍于他的身份怕的要死,就算玩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索性放走。 西武山半山腰的凉亭中,庄主孟希伯握着一柄新近上贡来的紫砂茶壶,看着山下湖边一众人等慌手乱叫,另一只手捏着棋子摇摆不定,被孟小儿落水打扰了心绪,落错一子。 “既然是庄主安排,为何又分了心神?”坐在对面的老神仙眯着眼睛问道。 孟希伯怎会不知小儿不会水,为了那独眼老头拿出点真本事看看,豁出去了不是。 “担心小儿……。” 孟希伯心绪彻底大乱,随手将棋子扔到了棋盘,不下了。 老神仙一副万事了然于胸的态势,捋捋白须,摇摇拂尘道:“那将会是你的命门,破不了。” 阅尽天下圣贤书的孟希伯此刻内心忍不住骂道:死老道,那是我儿子,你没儿子当然不知道这心多难受。 回到寝居,孟小儿洗了个花香浴,换上一身华丽的锦服,嘴角口水似乎少了许多,看起来更像个女人。 从小侍奉孟小儿为数不多的婢子中除了庄内的首席,没有个三五年,是进不了孟小儿寝居。 在西武山庄,唯一一个有资格帮助孟小儿沐浴的只有首席苑弼,这是打小换来的特权。 她三岁随父入庄,不想十岁那年老父身染重病离世,留下她一个孤苦伶仃,好在那时的孟小儿口水泛滥,加上没有玩伴,孟希伯便把她和孟小儿放到了一起养活,也算是两小无猜了吧。 孟小儿一直把苑弼当成姐姐看待,自从听山下的公子哥讲了那么多的风流韵事,酷似女人的孟小儿见到女婢眼神有些怪怪的,时不时还会伸手上去揩一把,美其名曰大家都一样,你看我不像女人吗? 嘴上不说心里全都乐开了花,能够得到少庄主的垂青,这也算是命中修来的福分,哪还有厌恶的心思。 神清气爽之后,孟小儿抬眼打量苑弼,这位山庄首席忙活了一通,现在是香汗淋漓,胸口突兀惹得孟小儿差点口水泛滥。 比庄主孟希伯文采毫不逊色的孟小儿博览群书,什么千奇百怪的狐媚女子在书上都见到过,只是尚未实践而已,不过湖边独眼老头露的一手确实不赖,要不然孟希伯也不会让他去趟水。 从小深居山庄的孟小儿见不得稀奇,尤其是些拔地而起腾空几十丈的高人。 孟小儿让跟着的那些护卫婢子在凉亭等候,肚子一人到了湖边。 独眼老头正在摆放画舫,佝偻着老腰看起来矮人一头,不过趁起活计却一丝不苟。 “喂,老头,过来说话。”饱读诗书的孟小儿实在找不到什么顺口称呼。 独眼老头听到呼声,一阵小跑到了孟小儿面前,咧嘴一笑。 “走,去你的阁楼喝上一杯。”孟小儿手中拎着一坛上好的杏花酒。 老头指了指湖边的画舫,示意活还没干完。 “别了,让他们去吧,”孟小儿朝旁边的护卫摆了摆手,后面还加了一句,“这里我说了算。” 老头先是憨厚一笑,接着走到前面带路。 湖边的阁楼不大,只有两层,里面打扫的一尘不染。 孟小儿将酒坛放在桌上,后面跟着的婢子放下手中的菜蔬果品便退了出去。 “今天你救了我的命,你知道我是谁吗?”被人看作傻子的孟小儿把别人也当成了傻子。 “知道知道!”黄牙老头惜字如金,不过脸上的笑确是发自肺腑的诚恳。 “啥也别说,我要好好感谢你,先敬你三大碗。”说着,孟小儿三口干掉了三大碗,“好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了,我只能喝这么多。” 刚才还一副不醉不归的模样,这三碗刚下肚就不行了,不过独眼老头倒是觉得少庄主是个直爽的人,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一点都不掺假。 老头依旧不怎么说话,先是指了指酒坛,又指了指自己,直到孟小儿点头确认的时候,急不可耐的拎起酒坛使劲的灌酒,三下五除二一坛酒见了底,意犹未尽砸吧的嘴唇不好意思的看着孟小儿笑了。 “没事,还有。”孟小儿走到门外喊了一声,顿时三名护卫又拎来三坛。 “酒管够,不过得告诉我你的眼珠子哪去了?” 老头脸色一变,早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刚才还说什么救命恩人,现在就开始讲起条件了。 如今胆小怕事的酒鬼老头沦落到了山庄,喝点酒都要看人家的脸色,不过老头知道吃人嘴短的道理,又喝完一坛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跟人打架,刺瞎的。” 都说这高手过招点到为止,要真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那也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怎就只戳瞎了一只眼,孟小儿想听故事。 “那人死了?” “没。”老头拎起酒坛,一口气喝干。 “能一次说完吗?不说别喝了。”孟小儿性急,却没伸手去阻止。 “等我都喝了,慢慢跟你说。” 孟小儿算是明白了,这庄内最近出现不少混吃混喝自称高手的人,敢情这老头是个酒鬼。 第五章 求师 皮肤白皙手指纤细的少庄主像个女人,这对独眼老头来说,算个稀奇,平日里偷闲今日破天荒难得见到孟小儿游湖,还就那么巧的掉到水里去,从来没害过人的老头救个人不算啥。 四坛老酒下肚,独眼老头醉意朦胧,一辈子也就这次喝得过瘾。 “少庄主,我看你是个爽快人,才会跟你说话,要是别人,老汉我不睬。” 也许是喝多了说酒话,晾那些自称名门之后小有成就的散人,到了庄内还不是一样看人脸色,未下过山也见过猪跑的孟小儿只道老头说胡话,这山庄除了孟希伯,就数他了,要不就没那句“这里我说的算”,哪轮到一个老头牛叉哄哄。 孟小儿不信,一脸的鄙视,就好似美貌女子见到尾随身后的癞蛤蟆,他这个老爹从来没让他干过什么活,探人家的老底,这是第一次。 “露两手?” 这打打杀杀的事情孟小儿不感兴趣,还不如来点实际的痛快。 老头看出公子哥的不屑,并未生气,先是从果盘里抓起一个通红苹果,用袖子擦了擦,送入嘴中咔嚓一声咬掉半个,另一只手朝着身侧镂空花窗伸去,花窗上悬挂一柄刀鞘兀自飞入老头手中。 隔空取物?文采横流不输成名大家的孟小儿从进了这个门就没流过口水,亲眼看到这一幕,才知道孟希伯没骗他,这世间真有高手。 不过这刀鞘做工精细,图案精美,上面盘有两条螣蛇长有翅膀,为啥里面没刀? “刀呢?” 独眼老头诧异的看着孟小儿,比孟小儿吃惊,刚才这一手可不是谁都能见的,以他对少庄主的了解,不应该拍个手叫个好什么的,难道传闻都是假的? “你不傻?” 能够问出这句话,已经把独眼老头的底子抖落出来,只能算是个中等高手,不能成为高手中的高手,打生下来就流口水的孟小儿智力正常超乎凡人,要不然文采能流的一地,阅琴赋诗伸手张口即来,当年要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怎会被世人说成是傻子。 这一唬,唬了天下人,不过面貌像极了女人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那个超凡脱俗活了两百岁的老神仙不也没看出来。 “哎呀,对了,我原来是傻的,你看看这……。”孟小儿玩心大起,嘴角的口水不自觉的流出来,嘿嘿一笑,拿袖子就擦。 独眼老头算不上个聪明人,可被人这样玩弄,心里面似有不快,可在人家的地盘上怎能发作,况且老头不是那样的人。 当即,老头陪着笑脸,装傻他倒是会点,不过跟梦小儿比,就有点小巫见大巫。 “幸亏瞎了一只眼,不然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老头自嘲道。 “装了这么些年,累了,不知道前辈能不能帮帮我。”孟小儿从未如此正经的说过话。 老头纳了闷,他怎么帮? “说说。” “我想下山。” 堂堂的西武山庄少庄主下不了山?说出去令人匪夷所思,博古通今的孟小儿怎能看不到眼下形势,就算是听也听出个七八分,指望那些骁勇护卫,终究不是自己的,谁也不能在他身边一辈子,自己有才算正道。 漂泊半生的独眼老头这次没猜错,当年入庄孟希伯就想让这小儿拜他为师,不过当时年轻气盛一直信守自发誓言,不寻回佩刀,一辈子不收徒不授艺,现在想想跟谁较真呢?都随了时光流淌的一干二净。 不过刀还是要取回来的,这小儿还是可以考虑的。 “那可是苦差事,你不怕?”老头扔掉果核,拿起一串葡萄塞入嘴中。 久居深闺身形娇弱的孟小儿思考了片刻,重重点了点头。 孟小儿不是个傻子,怎会不知世间险恶的道理,不过山下的花花世界在他脑子里早有了雏形,人生中的许多第一次需要他去突破,没有个几把刷子就去行走江湖?那跟旱鸭子落水有什么区别。 “不过我是有条件的。”老头犹豫后补充道。 心思缜密的孟小儿知道这个道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和晚餐,就算是个苹果葡萄都要有讲头,更何况是跟人家学艺。 “这庄内有个熙枫阁,里面武学典籍,名贵兵器多不胜数,你要是想要,尽管开口。” 要不然怎么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自有颜如玉,孟小儿一准看出老头喜好。 西武山庄成名以后,附近七山八岳的宝贝全部到了这里,没了这些东西,哪能引得那些人自愿入庄听候差遣。 熙枫阁老头听过,却没机会去里面观摩一次,说来相当惭愧,似他这般的高手,没资格。 “成交,外加每日四坛好酒。” “成。” 西武山独留一峰耸立,初秋时节满山枫叶红似火。 不常有雅兴与人对弈的孟希伯今日算是豁出去了,连续三局被人断了气,这运筹的功夫到家了一半,被人绞杀在半路,要不是看到孟小儿在阁楼里相谈甚欢,这位庄主早就入庄了。 不用猜,老神仙心无旁骛,自会棋高一招,不是他不愿收孟小儿为徒,只是这一点底子没有,就算上了凤吟山,那也是浪费,不如先在庄内找个师父练个三两年,接地气。 孟希伯也觉得此举可行,不过对老神仙拒绝他的请求心里不痛快,西武山庄何时求过人?三州里训练有素的十万铁甲可不是闹着玩的,迟早拉到战场上走一遭,到时候就知道谁说话管用。 精于此道的孟希伯连输三局,好在这凉亭没有第三个人,输给得道百年的老神仙不算个丢人事。 老道拂尘一甩,潇洒转身,独自下山出庄而去。 孟希伯无奈,如今只好如此,悻悻而归,到了孟小儿寝居暖心阁,看到孟小儿正手舞足蹈给苑弼讲着稀罕事。 “那老头确实是个高手。”见到孟希伯,孟小儿转头说道。 孟希伯岂会不知,只叹没把孟小儿现在就交到老神仙的手上,多少有些遗憾,看到孟小儿的欣喜模样,这位土埋到脖子的庄主不禁有些动容。 不知山下为何物的孟小儿装傻了十几年,从咿呀学语懂事那天听了孟希伯一番大道理后,似懂非懂的点头答应,弄得孟希伯差点都以为这孩子真的是个傻子,孟小儿激动之余,猛地在苑弼的面颊亲了一口。 苑弼面若桃红,平日里伺候孟小儿起居,尺度比这要大得多,有旁人在场且是孟小儿老爹,并无他想。 倒是正经人事的庄主惊诧不已,这大庭广众怎能做出如此举动,实在羞煞的紧。 第六章 送大礼 熙枫阁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地方。 那些慕名而来的门客,说是心悦诚服送点不入流的东西到了山庄,其实就是想着有一天混到熙枫阁里转转,经史子集她们不感兴趣,要是能顺手临走一把顺手兵器,才是天大的福缘。 州府的公子哥这几天生活乐无边,孟小儿亲自给他们挑选的女婢很受用,滨州来的公子走起道两腿打颤,还要装作战斗力爆表,这么盛情的款待怎么好意思不高兴,个个脸上跟传染了似得堆着笑。 少庄主第一次莅临熙枫阁,阁楼下人齐刷刷跪成一排,唯独不见熙枫阁阁主吕栞(kàn)天。 没人说话少庄主也没问,少不了略懂诗词的风韵女婢,擦的那些破旧典籍一尘不染。 虞万譶是风月场上的高手,不管看到什么残花嫩柳总要撩上一二,这不,趁着孟小儿不注意,闪到一位略施粉黛的女婢身边。 “别擦了,再擦那书就烂了。” 十一二岁,孟小儿裹着暖身褥子躺在寝居的大床上就把庄内带字典籍读了个遍,没办法,除了苑弼和他嬉闹几下,无事可干。 “无妨,那本书蒙了油皮纸,擦不坏。” 孟小儿甚至眼睛都没扫一下就知道书架上的典籍名为《奇事录》,里面的内容依稀记得,都是些古怪异事,当初看的时候,孟小儿用了半天,翻了三遍,故事曲折他喜欢。 虽然第一次入阁,可每次苑弼谴人取书的时候,作了标记,孟小儿不用来知道典籍位置。 虞万譶的小心思被看穿,连这等货色都能勾起公子的兴趣,可见这位州牧少爷甚是饥渴。 “我听说虞兄有个妹妹!” 虞万譶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了少庄主一眼,从进门就没看到嘴角的口水,难道这痴傻的病也能治好?为啥这个时候说起他的妹妹了? “是是,令妹年纪尚幼,待字闺中,不知少庄主……。” 孟小儿抬手打断道:“虞兄不要多想,我不是你,听闻令妹也是爱好诗文典故,有机会真想找她切磋一番。” “少庄主学富五车,就算陈梁的士子佳人也不能比,舍妹何德何能,怎敢怎敢?”虞万譶不明孟小儿何意,不会是刚才和阁内女婢多说了一句,被少庄主记恨在心吧,想想又不对,少庄主训练有素的媚娘都不吝啬送给他,又怎会在乎一个婢女。 “说笑了不是,令妹虞清莲十岁做赋名扬西宫,滨州桥下的说书人可是一天到晚不清闲,胸无点墨能做出上等佳作?你就不用唬我了,我都知道。” 虞万譶的脸色巨变,少庄主从未下山,对他家的事情了解清楚不打紧,可对滨州城犄角旮旯的巷子也有探索,这就令虞万譶不由得不多想,擦了,这个像极了女人的少庄主不是个傻子,被他玩了这么些年,丢人。 “少庄主足不出户洞悉天下事,实在令人佩服。”虞万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 “去兵器库看看,公羊兄都快睡了。” 无精打采的公羊子墨神情为之一振,咬文嚼字他一丁点不喜欢,说道兵器,那才是他的命。 熙枫阁里除了诗文典籍,武学功谱,剩下的就是奇形怪状的兵器了,崇尚文治天下的孟希伯用了几大间屋子,根本谈不上摆放,乱七八糟的堆着,看的跟在孟小儿身后的独眼老头心痛不已,好东西就这么糟蹋了。 跟独眼老头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廊州的公子,名字虽然书生气十足,看到满屋子兵器乱放,惋惜之至。 除了公羊子墨对兵器痴狂以外,其他两位公子就是来做做样子,本来上山陪孟小儿就不是他们的本意,习武练功更是吃不了那苦头,最多是凑凑热闹。 公羊子墨看着那些弓箭短弩长枪棍棒大刀佩剑长矛圆盾斧钺勾叉鞭锏铁锤钯戈琳琅满目的挤在一块,痛惜的快哭了,这些东西虽说不能和孟小儿寝居的那把落梦想必,但随便丢出一件,也能让江湖人士争的头破血流,为啥就不能善待一些,看看,那大刀都生锈了。 孟小儿看出公羊子墨的心思,走上前去说道:“公羊兄,不必难过,山庄里宝贝多的是,你也知道,都是些女婢下人,做不了这等粗活,只能荒废,不过要是公羊兄不嫌弃的话,你大可以拉上几车回去,好好收藏。” 公羊子墨脸色一转,连忙伏在地上,“多谢少庄主,多谢少庄主。” 不喜兵器的虞万譶不高兴了,他看着公羊子墨一脸的得意样,哦,喜欢兵器就拉上几大车,那他不好这口,也不喜欢诗词歌赋,想着怎么开口让少庄主送他几个女婢回去玩玩,咱好这个。 那位年纪偏小的河州公子,自始自终跟在几人身后,别人说什么他都不插嘴,可听到少庄主要送公羊子墨几大车兵器,眼眸中泛起了光,这山庄的宝贝太多,和虞万譶一样,想着要点啥好呢。 走到最后一间,推开房门,里面一床一桌,床边竖把大刀,床上躺着一人。 熙枫阁阁主吕栞天袒胸露背,听到声响,一跃而起,操起床边大刀怒喝一声:“何人?” 话音刚落,飞身而起,大刀打着头阵,直直朝着领头的孟小儿而来,当这位满嘴喷着酒气意识尚未清醒的阁主看到是少庄主,一个翻身,收到立足,噗通跪倒在地:“不知少庄主驾临,有失远迎,还请,还请少庄主恕罪。” 出刀收刀只在眨眼之间,跟在孟小儿身后的公子哥脸色都变了,游湖的事还心有余悸,这跟着孟小儿在庄内走动总能出点岔子,而那独眼老头则是暗暗收起一把袖箭。 “熙枫阁阁主,喝酒,玩刀,这就是你来此地的目的?”孟小儿围着吕栞天转了一圈说道。 跪在地上的吕栞天哪敢接话,此刻已经大汗淋漓,他哪里也不会想到好流口水的少庄主会到熙枫阁。 “既然你这么爱耍刀,过几日到我阁内,看你耍,哦,别忘了,你喝的那酒,带上十几二十坛应该没问题吧。” 外人不知,但凡和这山庄里沾点边的人都知道孟希伯的手段,就说吕栞天喝酒误事这茬,慢待了少庄主,多大的罪过,就算孟小儿不追究,那吕栞天自己也要到爽心阁领上几鞭子。 爽心阁是个令人谈及色变的地方,这个后来才有的阁楼,据说还是孟小儿给起的名,到那里受罚的人,轻则皮开肉绽重则丧命,一通下来爽的心花怒放。 众人不解,这吕栞天犯了过错没去爽心阁自动领罚,还要耍刀表演,对孟小儿的做法没人猜得透,更不敢问。 吕栞天千恩万谢送走了一干人等,和少庄主并无交集实在想不到所为哪般,没受罚就算是好事,以后可不敢这样。 富可敌国的西武山庄庄主喜文厌武,对那些个破铜烂铁一点都不吝啬,这点孟小儿确有同感,公羊子墨装了两大车的罕见兵器,河州的公子装了两大车的诗文典籍,说是还小,多看书多开眼界,最可怜的要数快嘴虞万譶,什么东西都没捞到,不能下山回家,说是留在庄内过几日赏舞。 虞万譶就不明白了,他就那么点爱好,不要两大车,给两个就行了,这点就算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难道孟少庄主真是傻子? 装车,走人,公羊子墨的脸都笑歪了,屁都不放一个的杨公子脸上不动声色,心里跟吃了蜜饯一般,随便拿出一本都能卖出个通天价。 虞万譶嘴快脚快急的差点就要跪下来了,没等他发作,孟小儿发话了。 “虞兄莫急,少不了你的好处,只需你再等几日。” 等,那还不急坏了这滨州的公子,一天晚上不见腥,第二天走路不打颤,吃饭都不香。 就算最后阔绰的少庄主什么都不送,虞大公子也没有好怨的,没那个底气也不敢。 孟小儿补充道:“过几日我给你引荐山庄的极品,我才见过一次,保你满意。“ 虞万譶愁云尽消,伸头问道:“先说说,叫什么名字?”“老尼姑。” 第七章 吃醋 天下武学鱼目混杂,有出自山野莽夫一记重拳砸晕肥牛,有来自瘦弱小道三招剑法制服歹人,更有甚似独眼老头一般轻点湖面一跃数丈,称得上高手,要如凤吟山老道那般长寿两百年,便可谓尊为神仙了。 武境一图绵远悠长,有地境天境之分,两境又分数层,凤吟山的老道就是刚入天境的武者。 但凡有点实力的人都想谋得一袭差事,不想枉费一身才学,不是入了仕途就是入了山庄,能不能一展宏图只能看造化。 停在地精通玄的吕栞天自打入庄后就没得到庄主青睐,一身本事得不到施展总会有点郁郁寡欢的滋味,这怪不得别人,当初听信别人,说这西武山庄藏龙卧虎庄主孟希伯是个爱才之人,似他这般人才,真的还只是谋得了个看庄户院的差事。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吕栞天驰骋疆场的宏伟夙愿所剩无几,好在有生之年见到了少庄主孟小儿,不似旁人所传的痴傻儿。 孟小儿的居所不单单是一处阁楼独院,门头山暖心阁三字能看出这里面不止住的他一个人,还有那些照顾人体贴无微不至的暖心女婢,能进了暖心阁,说明在西武山庄也算是混的出了个头脸来。 暖心阁的花园亭台边上有一处空地,孟小儿稳坐正中,两边除了首席苑弼滨州公子还有身穿轻纱身材曼妙的舞者手执拂尘一身青素的尼姑。 吕栞天手握长杆大刀,择一处席地而坐。 那身穿轻纱的舞者缓缓从席间挪出,移步到了场中,每每有欢娱之事,她都是这献舞第一人。 身材瘦削,体态轻盈多姿,翩翩起舞犹如燕子自如。 旁边抚琴弄箫之声,正是孟小儿所做《燕南飞》一词。 舞者姬飞体轻腰弱,行步如飞,伴乐而动,令人心旷神怡,尤其是深好此道的虞万譶,双目呆直,好似灵魂出窍。 一曲奏罢,众人如痴如醉。 可手握拂尘的老尼姑看上去并不快活,姬飞就算能迷人心智秀色可餐,那也只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玩物,解不了渴。要说能让人欲罢不能欲死成仙除了她那训练出来的三千素人,别无他物,不中用的东西入不了她的污眼。 老尼姑三十左右,脸上细细纹道可见当年也是尤物一枚,只是那双三角丹凤眼让人看了不禁咂舌,一脸的克夫相,拂尘摇摆总想引得孟小儿的注意,她**了不少素人,用尽必生所学毫不保留。 不论姿色各有千秋穷困不知出路的乡土胚子,还是命运多舛慌不择食投靠山庄的大门闺秀,几经春秋,在老尼姑的摆弄下,个个独当一面。 孟小儿这是第二次见过老尼姑,第一次见时年龄尚幼,孟希伯深知老尼姑的魅惑之术,害怕孟小儿着了道,把老尼姑用来训练素人的闻香阁移到了山庄最东面,离孟小儿的暖心阁最远,责怪老尼姑不要带坏了他的儿子。 那时的孟小儿口水泛滥,在老尼姑的心里最多算是个痴色小儿,也许经过她一手**出来的素人芳泽熏陶,说不定好了呢? 思量再三,老尼姑放弃想法,万一不好他难辞其咎,少庄主的千金之躯怎会毁在她的素人手中。 孟小儿腆着笑道:“虞公子,你看这位超凡脱俗的道门中人如何?” 虞万譶一双色目不曾移开过舞者姬飞,还以为孟小儿口中的极品就是这名身轻如燕之人,可看不出来哪里是道门中人。 老尼姑的脸色很难看,少庄主明明是在介绍自己,可那个看起来混不吝的家伙却盯着别人看个不停,难道老尼的相貌不堪入目?当即甩动拂尘,案上的一杯醇酒腾空飞起,泼了那位喜形于色的滨州公子一脸。 “他娘的,谁泼我?” 沉浸在姬飞美色当中不能自拔的公子随口骂道,还以为这里是他刺史公子的府邸。 孟小儿前俯后仰,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这般,都到骨子里去了。 “虞兄失态了吧,那人你看看就算了,她可是这庄里的舞者一人,就算你有想法,我也没办法把她给你,不然谁来起舞?我说的是这位。”孟小儿指了指刚才动动拂尘就泼了虞万譶一脸酒水的老尼姑。 眼看无望,虞万譶一脸的不高兴也只能塞到肚子里,这里是山庄,不是刺史老爷的家。 “少庄主恕罪,方才看的入神,还请莫怪,这位道人眉目清秀,想必不是凡人。”虞万譶战兢说道。 “等这就会散罢,你随道人入阁,保你****,你看如何?” 如获大赦的虞万譶岂有不从的道理,当即从席间奔出,跪地致谢。 “如此甚好,吕阁主,下面让大家看看你的刀法吧。”孟小儿说道。 身负绝学的吕栞天自打进了山庄就没好好表现过,前日喝酒误了事不仅没被孟小儿训斥,还得到机会一展伸手,这些年来门客之间的相处不融洽,背地里勾心斗角尔虞吾诈的事干了不少,可为了争得上位,谁还没点花花肠子。 想出头那也要有点实力,这点吕栞天毋庸置疑,他那把大刀可不是吃素的,挥舞起来虎虎生风。 吕栞天算不上一流高手,跟传说中的十大高手相距甚远,到了山庄才知道庄主孟希伯是个重文厌武之辈,可这是他答应留下来之后的一个月才知晓,等到反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都说江湖人讲究信誉,吕栞天算是一个。 一柄重约百斤的大刀在吕栞天的舞动下,和刚才舞者轻盈的姬飞正好形成对比,阳刚之气阴柔之美,倒也不错。 孟小儿敬佩这些动手之人,他总以为他这样二门不出洞察天下事的文人憋屈了点,面上看着像个女人,全然没有和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将对方踩在脚下来的热血。 虞万譶对莽夫耍大刀不感兴趣,对失了光华的老尼姑不看一眼,要不是在山庄,就刚才老尼姑对他泼酒的大不敬,少说也关进笼子里玩几天弄死。 孟小儿提了个醒,虞万譶回过神来,恭恭敬敬的看人耍刀,可余光还不忘对身边的娇娘亵渎几眼,这要是弄上一晚,少活十年也心甘情愿了,可惜了少庄主,掉在了胭脂粉里却一点不动心。 不是孟小儿不想,这些高雅的货色他见得多了,和虞万譶有不同的想法,总惦记着山下那些俗物来的痛快。 “不错不错,我看熙枫阁你就不用回去了,留在我身边做个贴身侍卫如何?” 这难道就是上天说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吕栞天做梦也不会想到少庄主去了一趟熙枫阁,看他耍了一次大刀,就这么信任的让他做贴身侍卫,那是何种的感觉?一飞冲天万人之上。 吕栞天没学会掩饰内心的激动,当即扔下大杆刀,扑到孟小儿身边,拱手伏地:“多谢少庄主赏识?” 要是集大成的孟希伯看到此景,说不定会拉着孟小儿的手找个僻静地,你看看,练武多累,让这些人去给你冲锋陷阵多好,动动嘴省的多少事。 当初孟小儿也是这般想法,可那次做做样子落水被独眼老头救起来的时候,他有了改变,要是没人独眼老头,那些护卫也不会水,岂不是被人眼睁睁地看着淹死? 庄主孟希伯不喜这样的酒会,进庄的门客得不到施展的机会,更多的人得不到重用也是情理之中,孟小儿只用了一次机会就得到了三位头脸门客的力挺,当然赏赐也是必不可少的,舞刀的吕栞天获得了个贴身侍卫的美差,身轻如燕的姬飞混到了入住暖心阁的头衔,跟少庄主接近的机会提高了许多,至于擅长媚惑的老尼姑,则是带着虞万譶到闻香阁里一闻香泽。 别人对孟小儿大多是感恩戴德,虞万譶对孟小儿相中的姬飞不敢奢望,能够进入闻香阁,早就心满意足,就算去给孟小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这就是孟小儿要的效果,这点苑弼看在心里。 甩开众人独自走在前面的孟小儿身旁只有姬飞一人跟随,苑弼坐在原地迟迟不动,引得孟小儿回头呼唤:“怎么了?弼姐姐,走啊。” “今晚让她服侍你好了。”苑弼没好气道。 孟小儿摸着脑袋心道:“不好,吃醋了。” 第八章 蹬水车 嘴角不见口水的西武山庄少庄主准备习武了,这是个不小的轰动,那些吃饱了没事干自认为有点把式的门客武夫,并不觉得独眼老头有神秘过人之处,蜻蜓点水从湖面上掠过他们也能做得到,早早来到湖边阁楼看热闹。 孟小儿的身后跟着一人吕栞天,吕栞天不拿大刀却背负个锦盒,里面装着落梦。 独眼老头看到锈迹斑斑的落梦,并无惊恐之色,好像这兵器在山庄里就应该这样一般。 “你看我使这把剑如何?”孟小儿笑道。 独眼老头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徒弟不流口水也是个傻子,习武一途,源远流长,毫无基础的人第一天就能玩剑? “还早,过个三五个月再拿出来。” 孟小儿也不多问,让吕栞天把锦盒送回去。 独眼老头弄了张桌子,上面满是酒肉,坐在躺椅上指着湖边的一辆水车道:“先踩三个月。” 湖边的水车用来引湖水浇灌花圃,每天都会有下人前来踩车浇花。 那些看客恨不得冲上来把独眼老头按在地上猛踹一顿,堂堂少庄主去踩水车,这叫练武? 孟小儿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他不认独眼老头也应该认孟希伯,庄主说这是个高人他就是,孟小儿没理由怀疑他老子会害他。 身板较弱的少庄主血气方刚,不像虞万譶那样掏空了身子,上去就是一通蛮力乱踩,开始时水车哗哗作响,水流如柱,可没过半个时辰,水车慢腾腾的似个老牛, “累了吧?累了就下来歇歇,日落还早着呢。”独眼老头撕下一大块羊腿塞到嘴里。 孟小儿摇了摇酸痛的臂膀,走到桌旁坐定,那些站在远处随时候命的婢子下人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少庄主,这样可不好,哪有人练武跟着一帮人的?”独眼老头伸着油乎乎的大手道。 孟小儿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们撤,下人不敢不从,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溜得更快。 休息了片刻,孟小儿再次踏上水车,一步一个脚印的使力。 独眼老头并没有传授孟小儿高深的武学,而是从练身体开始,重复下人一天到晚的动作。 一天下来,老头酒肉吃了一桌,本以为只会逍遥一天,没想到锦衣玉食惯了的少庄主愣是挺了过去,一天两天三天……。 每到黎明时分,孟小儿准时到阁楼报道,华灯初上才肯离去,日如一日的重复着动作,花圃里的花越发的争奇斗艳。 说不累是假话,孟小儿回到寝居哪次不是腰酸背痛,芊芊玉手不在纤细,上面满是水泡,看的苑弼直骂独眼老头是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用一根细针在火烛上熏烤几下,轻轻挑破,而孟小儿微微一笑,并不反驳。 半个月之后,独眼老头才正视这个不入流的弟子,同时也很好奇,哪个膏粱子弟会有这样的毅力,难道这小子不是一般人? 本来是想故意刁难一番,让孟小儿知难而退,天下武学毫无捷径可走,不付出艰辛绝无可能成功,没想到孟小儿居然钻了进去。 山中入冬要早,秋风吹罢凉意更甚。 孟小儿纤手变得厚实,水车扶手磨破的水泡变成了茧子,连脚上也起了老茧。 终于在一次沐浴更衣的时候,苑弼看不下去了。 “不要再练了,再练你这手脚都成铁打的了。”苑弼劝道。 “不行,不练我怎么下山?怎么去凤吟山?那老道还要教我上乘武学呢。”孟小儿反驳道。 苑弼手握锉刀,将孟小儿脚上的老茧轻轻刮去,又拿出一块温润软布包起来。 “为什么要下山?在这里庄内又少不得吃喝,再说那凤吟山有什么好的?去了你就能成仙?” “姐姐,这话就不对了,我不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吧,总要走出去的。” 苑弼沉默片刻道:“那也不需你吃苦练武,庄中门客甚多,不乏武学高超之人,到时候多带些人下山不就行了?” “人家有毕竟是人家的,万一人家不愿意了呢?我总不能跪下来求人家保护吧,再说我要是练成了,以后就能保护你了不是?”孟小儿微微一笑,刀削的脸庞失去了艳色。 苑弼此刻才知晓孟小儿一副柔弱的脸庞早就变得刚强,内心强大到不是她一个首席能够理解的,男儿志在四方! “今晚大雪,明日起的迟些再去。”苑弼将孟小儿明日穿戴置办齐齐整整,光华丽貂绒褥子就拿了三件。 黎明时分,窗外皑皑一片,苑弼睁眼看,才知这里是孟小儿的卧房,一摸枕边,没了孟小儿。 回想昨夜怎么在这里睡了一晚,毫无记忆,连忙捋起长袖检查手臂,上面一颗圆形朱砂印记仍在,心里说不清是何滋味。 雪势不弱,孟小儿脚踏长靴,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湖边阁楼里烧着火炉,火光通红,这个时辰,独眼老头还未到起床之时,孟小儿看了一眼,便走向水车。 两个月的时间,孟小儿觉得身子壮实了许多,手脚有力,瞪起水车哗哗作响。 漫天白色,水车却变得清晰起来,只是上面的孟小儿变成了个雪人。 自打蹬上水车的第一天,孟小儿没有一日起的迟,没有一日落下过,下山观景是他的心愿,凤吟山的老神仙在对他招手。 远处矗立一人,片刻后满身雪花,看不清头脸,眼眸中却泛着泪光。 那人犹豫片刻后还是走到水车旁。 “小儿,要是幸苦就别练了。”孟希伯伸手掸掉孟小儿肩头上的积雪。 水车哗哗作响,孟小儿感觉肩头动静,回头才看到孟希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你保护我?不下山了?”孟小儿停止蹬车。 孟希伯很想告诉孟小儿他有十万铁甲,他的门客中高手甚多,他的兵器武谱堆积如山,却说不出能够保护孟小儿的话。 “不能就不要打扰我了,去阁楼里暖和暖和吧。”孟小儿指着火光发亮的阁楼,脚下使力,水车再次转动起来。 不惑之年得一子,躲在西武山庄不敢回陈梁的孟希伯噙在眼角的一滴雪水落下,徐步朝阁楼走去。 当年出陈梁战西疆,居功至伟本想一鸣惊人却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那些手无缚鸡之力靠着三寸不烂背后捅刀子的奸佞小人罪不容赦,上去的奏疏全部被拦,孟希伯有家不能回,遗憾了大半辈子。 就算他现在兵强马壮也不是陈梁的对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想着有朝一日回陈梁看看一家老小是否还在。 树静雪止,空气却越发的冰冷,湖中的落雪来不及融化被冰冻起来。 孟小儿的身子热了起来,这段时间他才知道与其围着火炉烘烤还不如到这里蹬上半天的水车来的暖和。 临近晌午,早有人将膳食送到了独眼老头的阁楼。 孟小儿站在阁楼门口,跺跺脚,推门进去。 桌上摆放山珍海味,火炉上温着的老酒咕嘟冒泡,独眼老头如获珍宝地看着孟小儿,孟希伯则伸手烤着火炉。 自打上了水车,孟小儿就没跟独眼老头说过一句话,孟希伯指定的师父绝对不会有错,让人看不起自己就是看不起孟希伯,不孝的事情孟小儿从诗书典故中知道,做不得。 独眼老头起身走到门口,将孟小儿拉到屋内,顺便捏了捏孟小儿的手臂,经过这些时日的磨练,确实坚硬了不少。 “敢问师父高姓大名?”孟小儿终于和独眼老头说了这段时间的第一句话。 “小儿,你可知道凤吟山的老神仙在江湖上能排几号?”孟希伯抢在独眼老头开口之前说话。 深居山庄的孟小儿哪里知道江湖上还有什么排号,虞万譶可从来没提过这些,就算喜好兵器的公羊子墨说的最多的也是落梦在江湖上能说一说二。 孟小儿摇摇头道:“不知道。” “当今凤吟山的老神仙武学造诣若论排名。”独眼老头端起温好的一碗酒送到嘴边,另一只手伸出五根手指,“前五”。 “那你呢?”孟小儿也跟着端起温酒,在鼻子边嗅了嗅。 “前三。”孟希伯看独眼老头有些腼腆,伸出三根手指替他说了。 第九章 赴约 没下过山也见过世面的少庄主,看到姓断的独眼老头居然脸红了,心道这高手也有害羞的时候,不应该都像吕栞天那样喝大酒露膀子耍刀吗?看来江湖大的什么鸟都有,不去看看可惜了。 深知礼仪的孟小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既然认了师父就要行个礼仪,笼络人心不过头点地的事,还没趴下就被断老头一把拉起来。 “拜师就算了,眼都瞎了一个还收什么徒弟,放心里就行,省掉那些缛节多喝几碗酒才是正事。” 孟小儿喜欢这爽快劲,斟满一碗端起跟断老头干了。 一旁的孟希伯脸色舒缓许多,要是断老头不拦着还真是没道理了,想跟他平起平坐?掂量掂量再做决定,不是像个人都能和庄主称兄道弟的。 不是所有高手都像孟希伯,深藏不露。 山湖一色,暮霭沉沉。 孟小儿喝的有点多,下午就没去踩水车,按照断老头的说法,当时要是知道孟小儿这么有狠劲,就不练那个蛮劲了。 练武先练筋骨,循序渐进,孟小儿柔弱的身板方法练起来多的是,断老头卖了个关子,让孟小儿明天再来。 孟小儿不问个究竟,几个月来踩水车踩的脚都硬了,身子骨确实硬朗不少,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回到暖心阁,看到苑弼依靠栅栏,瞅着一株株争相开放的腊梅发呆,每当有梅花落下,苑弼便叹息一声。 “姐姐何故独自哀怨,这顶风傲雪的腊梅惹你不高兴了,明儿就叫人把它全砍了。”孟小儿说道。 苑弼身子一震,没想到这个时候孟小儿会回来。 “今日为何归来恁早,老头死了?” 苑弼时常对孟小儿口无遮拦,这在山庄里不算个稀奇事,要是不这样说孟小儿才觉得奇怪。 孟小儿不搭话,痴痴地看着苑弼,眼眸中闪过一丝从未出现的光彩。 苑弼闻到酒气,才明白年轻不经人事的孟小儿喝多了,当即搀着孟小儿进了屋。 煎了一碗姜汤伺候孟小儿服下,又弄了盆热水给孟小儿擦了一把脸。 “好点了没?” “姐姐真好看。”孟小儿答非所问。 “看来你真的长大了,还从没见你这个眼神,睡会吧,睡会就好了。”苑弼将华锦褥子向上扯了扯,又把旁边的火炉朝床边挪动。 这些时日没睡过好觉的孟小儿渐渐进入梦乡,连那樽重约百斤的火炉会在苑弼的手下移动自如都没去想。 一觉到天黑,孟小儿中间起身去了趟茅房,回来从墙上摘下锦盒,抱在怀里接着睡,晚饭都没顾得吃。 翌日一大早,孟小儿抱着锦盒到了湖边阁楼。 断老头不自觉地发笑了两声,把孟小儿手中的宝贝接过挂在了墙上,“现在用它还早”。 孟小儿点头称是,依旧不问为啥。 湖面上雾气重重。 断老头搀着孟小儿,脚尖轻点,掠过湖面,直朝着湖心小岛而去。 孟小儿放缓呼吸,直觉得脸上被风吹的刺痛。 “有没有觉得丹田之处一股气存在?” 孟小儿点头。 “这就对了,习武先习气,世间万物皆有气,我教你个吐纳法诀,照做就行。”断老头盘膝而坐于屋顶,口中念念有词。 自幼博学的孟小儿就算拗口的法诀也能理解,当即照做。 断老头不重花式,就算孟小儿以后能把剑法刀法棍法任何一种兵器施展的如鱼得水,遇到内外兼修的高手还是不堪一击,所以他决定,先从内入手。 这套心法是断老头所创,其好处就是能使身体内力用之不尽取之不竭,当然那需要大成之后,现在不过是个入门级别而已。 还别说,孟小儿照做不过一个时辰,倒是觉得丹田之处有股力道存在,每次呼吸,都有感觉。 日上三竿,湖里的薄冰开始融化,湖面上升腾袅袅烟雾,世间万物散发的气机博大精深,没有个十年八载难以领悟其中奥妙。 “今日就到这里,记住,每日只可修炼三个时辰,不可多,否则无益。”断老头收身起立,搀着孟小儿掠回湖边。 孟小儿自然还是不问究竟。 如此又是两月,直练到白雪化水,垂柳吐穗,燕子归来,春意盎然。 挂在阁楼墙上的锦盒,断老头亲自取下来放到孟小儿的手中。 “你当真要使这剑?” 孟小儿点头。 “不好意思,我使刀,教不了你。”断老头很为难地说道,“不如你换刀,我教你几招”。 孟小儿看了看断老头手中宽阔的刀鞘,虽然无刀,也能想象刀身笨重,不喜欢,况且有公子哥说过这落梦是个宝贝,他舍不得扔。 “我就练剑吧,我喜欢这个。”孟小儿抽出只有十寸长短重约三斤的落梦说道。 断老头怎会不知道这个落梦的存在,只是没机会一见庐山真面目,不过看过之后面露难色。 “行是行,只不过我对剑法知之甚少,既然少庄主如此喜爱,我就将刀法用到你这剑上,你看如何?等日后到了凤吟山让老道教你剑法,那才是正宗的。”断老头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孟小儿习武一是强身,二是自保,眼下还没到亲自上阵的时候,学点无妨,总不能跟孟希伯说踩了几天水车打了几天坐什么本事没有就要去凤吟山吧? 刀法讲究截削刺,只是落梦太轻,比不了背身宽阔的朴刀,每个动作下来,手臂酸痛不已。 每个动作每日两千下,幸好踩水车练就了底子,不然孟小儿的胳膊早就甩出去了。 练习刀法,不能和凤吟山上的老道去比,打个坐就能悟出三五十套剑法,配合内力只要剑法精妙总有破敌之时,而刀却不然,则需持久练就滴水穿石一步一个脚印。 孟小儿和踩水车的时候一样坚持,当中没喊过一句苦一句累,硬生生的把落梦练得在手中有了份量。 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的断老头有些忧心,凭这点是不够行走江湖的,时日有限,孟小儿能学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 褪去锈渍的落梦显得蹭亮无比,放在眼前可见人影,吹毛断发不见血。 庄内水气较重,只闻得树上的蝉鸣孟小儿才知道已经到了夏日,断老头的三招也练得娴熟。 孟小儿到了阁楼想再请教个几招练练,却看到断老头正收拾行李。 “这是要下山?” “约定时日将近,去拿回我的刀。” “有把握?”孟小儿担心道。 “没有,也要去,都说好的。” 孟小儿一脸的不舍,剑法学了一般师父却没了。 “等你日后上了凤吟山,定要好好学,那老道的剑法还不错,我也只能教你这么多了。”断老头怕孟小儿不死心,把老神仙的能耐夸了一番。 “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回来,少庄主的酒我还没喝够呢,不过到时候恐怕你已经在凤吟山了。” “那你去凤吟山找我,我还要跟你学呢。”孟小儿的眼中闪过一丝泪花,这大半年下来,断老头在他心中已经是师父了。 “也好,不过我不能上山,可以在山下搭个茅屋。” “为什么不能上山?”孟小儿似乎有不少问题。 “不说这个了,记住以后遇到高手千万不要硬抗,能跑就跑。” 孟小儿看了一眼少了一只眼睛的断老头,高手有这么说话的吗? 那日,瞎了一只眼的断老头背着个没有刀的刀鞘只身下山,孟小儿一直把他送到山脚的山门,没踏出那一步,要是踏出去就算出庄了。 五日后,良辰吉日,孟小儿带着几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下山。 第十章 带着老婆逛窑子 西武山后有条江,江面宽阔水流湍急,源头始于蛮越高原之地,江水浑浊不堪,整年奔腾咆哮。 孟小儿很多次登上西武山顶峰,抬眼望去,黄江对面的凤吟山未央宫晴朗时日若隐若现,只可惜天堑变不了通途,要去凤吟山,需要穿行千里,先过滨州廊州,到黄江下游最窄处,顺着黄江边折返回再上凤吟山。 孟小儿庆幸不会老神仙的腾空之术,不然一个时辰就到了凤吟山,对他这样一个初次下山很多稀罕玩意没见过的笼中雀来说,很可惜。 鼎鼎大名的西武山庄少庄主要下山了,过年都不怎么热闹的山庄沸腾了。 孟希伯不知道哪里弄来那么多的灵牌,特地建了个祠堂供奉起来,带着孟小儿前来拜谒。 看着上面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听孟希伯说着孟家过往,孟小儿才知道祖宗由来。 准备了三天,除了随行的女婢下人百十余人外,护卫长姒豹手首当其冲,手下的庄丁个个以一敌百。 首席丫鬟苑弼自在其内,只有她能伺奉得了孟小儿起居,另外还有个貌美若天仙的姬飞,身轻如燕稳坐轿内。 过两日就是良辰吉日,朝阳未起,一队人马朝山下驶去。 西武山下就是滨州城,滨州刺史虞千才如临大敌,把迎接的队伍安排到了西武山下,这下好了,一队人马足有上千人,纵有居心叵测的歹徒伺机搞破坏,也只能远观不敢上前了。 城内守将曾茂广是孟希伯四员虎将之二,年纪上比孟希伯小了两岁,可看起来却沧桑不少,没办法,整日风吹日晒不老才怪,接到孟小儿途经滨州,当即老泪纵横,自从西武山庄建成那刻,他就再也没见过追随多年的孟希伯,如今孟家小儿来访,这是多大的天缘。 滨州城顿时戒备森严,到了亥时,全城宵禁,任何人不准抛头露面,违令者斩。 城中骑兵出城二十里,布下豪华仪仗,静候少庄主孟小儿。 坐在轿子晃荡半天之后改坐撵车的孟小儿五脏六腑都快颠出来,能够看到山下的稀景,这点罪算是遭的值了。 官道两边绿油油的菜田,辛勤耕作的农夫,田边嬉戏的小儿,不管看到什么都能令孟小儿心情大好。 可坐在孟小儿身边的苑弼就没那么舒服了,她和孟小儿一样,在山庄里待的惯了,遭不了这份罪,几经折腾大吐特吐。 孟小儿习惯了苑弼伺候,换人不惯,要不是这原因早派人把这个爱吐的姑娘送回山庄了,省的心情受影响。 西武山庄少庄主要进滨州城了,这消息瞬间传遍城内大街小巷,早就听闻少庄主博学厚才是个傻子的良民伸长了脖子出来看景,刺史公子虞万譶更是口出狂言,城内烟花柳巷不论大小今日起全部歇业,损失他负,专等少庄主大驾。 人马众多,行走缓慢,足足到了傍晚时分,少庄主的仪仗才到城门。 等在城门楼子里的刺史虞千才守将曾茂广闻得传报,迅速下城门迎接。 “滨州刺史虞千才拜见少庄主。” “滨州守将曾茂广拜见少庄主。” 孟小儿下车回礼,走上前去将两位扶起,都是上了年纪对山庄有功之人,孟小儿不会怠慢。 守将曾茂广第一次见到孟小儿,不禁多看了几眼,少年眉宇之间不乏英气逼人,这和坊间传闻少庄主是个傻子完全不搭边,恨不得抓几个长舌之人砍了舌头。 未等二位寒暄,孟小儿率先开口道:“听闻滨州城民风淳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百姓安居乐业,可这大街上冷清至极,完全不像刺史大人当初所说。” 虞千才的额头上紧张的冒汗,少庄主的安全不容小觑,自打接到孟小儿入城的消息,从早晨这条街开始戒严,任何人不得擅自走动,平日里繁华之至的商贾小贩,街边商铺哪敢触这个眉头,保命要紧。 看到老爹有难,躲在身后探出脑袋的虞万譶上前一步说道:“恭迎少庄主,这条道本是主干,平日里热闹非凡,今日少庄主入城,百姓蒙恩山庄不忍叨扰,自发隐退,我等也不好劝阻,只能顺民意,至于繁华之处,城内倒是有好几处,待安排好少庄主寝居,小弟可带少庄主参观一二。” 孟小儿大呼明白,自是民意,他无二话,只是来的路上费了不少心,苑弼吐得那个欢快让他很不高兴。 “连接滨州的大道坑洼不平,吃了不少苦,我倒无妨,可惜了那些水土不服的婢子,一个个吐得厉害,不知道刺史对此如何解释?” 虞千才刚松了口气,他可没想到传闻痴傻的少庄主上来就是三板斧,弄得他不知所措,还没来得及给机智过人的虞万譶点赞,这边孟小儿又开始发难。 这次是守将曾茂广解围,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道:“前几日大雨,正是秋收之际,末将奉刺史令,去给那些没来得及收割完荞麦的农户帮衬,最后车马踩坏了路,等晴日后才好休整,这不刚弄了一般,少庄主就……。” 刺史大人看到孟小儿脸色变暖,心中紧张渐渐散去,这和守将的关系幸亏搞得好,人家把功劳推到自己身上,平日里的酒没少喝还是有好处的。 熟读经史子集的孟小儿知道百姓是千秋大业的根基,为百姓谋福利的人纵然有些不周全,那也是要赏赐的。 “刺史将军如此爱民,小儿忏愧,为了一己畅快差点怪罪好人,来人,赏。” 当即有人从大车上搬来一个箱子,孟小儿掀开箱盖,从里面随便摸出一对翡翠琉璃马,一人一个,看的虞万譶心里直发痒,都说山庄宝贝多如牛毛,也不能这样送人,就算要送,也该送点给自己吧。 和孟小儿打交道还要儿子出面的虞千才可不想在这里耗费时辰,天知道孟小儿还会有什么问题,当即命人开道,送少庄主回府。 自打第一天上任就盼着山庄来人的虞千才足足等了十几年,那栋和山庄里孟小儿起居规模同等的寝居也等了十几年,为了建造这么个玩意,虞千才可算是煞费苦心,幸亏钱财通神,每次寝居有变化,虞千才总能第一时间知晓,按照规格进行整修,就连名字也和山庄一样,暖心阁。 可聪明过头的虞千才最后还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聪明反被聪明误。 即使如此,姒豹还是把带来的人分散在暖心阁内,三步一人五步一岗,连只苍蝇没姒豹手谕都飞不进来。 接风宴被孟小儿拒绝了,舟车劳顿睡个安稳觉才是正事,况且那位下了车吐个不停的首席大丫鬟还要人照顾。 本来苑弼不想下山,可又怕孟小儿身边每个贴心的人伺候吃不好睡不好,跟来没让少庄主省心却成了个累赘,苑弼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自知苑弼名号不响身份不俗的刺史大人找来郎中看过之后说是天干物燥受了热毒,开了几副清热的药煎服三天就好。 从来没伺候人的孟小儿,撅着屁股让那些个笨手笨脚的下人躲在一边他亲自上阵,烟熏火燎了半天熬了一碗药汤,端到苑弼的面前,先将苑弼缓缓扶起,背下垫个枕头,端过汤药一勺一勺的送入苑弼口中。 此景太虐,一旁伺候的下人婢子看的是眼泪哗哗,少庄主原来也是个虐狗的才子。 一觉之后,苑弼觉得脑袋清醒了很多,对孟小儿自是感恩戴德,试问就连孟希伯都不曾获此待遇,世间还有何人? 刺史公子虞万譶一早就去了清凉之地,那些等候多时的老鸨龟公拍着高低不平的胸口发誓,她们那里才是滨州之最。 虞万譶是这里的常客,但凡有些姿色吹拉弹唱技胜一筹的姑娘躲不过他的双眼,正好最近城里新来了一位,没几天就被推崇为滨州之最,趁着还没人光顾,先给少庄主留下了。 前来献媚的虞万譶可不敢说带少庄主去逛窑子,只说是看看滨州城里的淳朴民风。 身子骨见好的苑弼不想错过这个机会,都是被闷坏的人,谁都理解谁,孟小儿自然不会断人好奇之心。 当即虞万譶带着两名护卫在前面引路,孟小儿身后跟着苑弼和背着锦盒不见大刀的吕栞天。 堆积出来的繁华景象着实让人惊叹,一条街叫卖声此起彼伏,人头攒动接踵而行,能不繁华吗?虞万譶把另外一条街给封了,人全部赶到这里,弄得那条街的人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要不是刺史公子给的补偿还好,说什么也过不去。 新近滨州之最正是前面的清风居,名字是雅了点,干的勾当着实不高,前去光顾的客人进进出出,揣着银子花不出去,刺史公子早有言在先,那人已经被预留了,谁敢跟少庄主争,那不是找死吗。 孟小儿坐在滨州之最对面,旁边站着苑弼和吕栞天他怎么想都不自在。 “要不你们先出去?” 当即吕栞天识趣地背着锦盒下了楼,苑弼却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既然是美如天仙的胚子,你能看得,我为何看不得?”苑弼将手中的丝锦手绢塞入袖中,径直坐到孟小儿身边。 躲在楼梯口的虞万譶此刻没了主意,孟小儿他是得罪不起,可他身边的苑弼更是得罪不起,能入了孟小儿寝居的都是个人物。 “这位姑娘有些不识抬举了,哪有主子说话下人不从的道理,自古还没见过哪个女子流连烟花之地。”坐在孟小儿对面的蒙着面纱的滨州之最缓缓说道。 说好了是来看看街景繁华,苑弼没想到直接到了这种地方,经史书籍上可没一处说这是好地方,随即掩面起身,挥袖离去。 孟小儿嘿嘿一笑道:“这下人平日里宠坏了,还请多担待。” 第十一章 奇葩杀手 透着面纱看不清楚模样的新近滨州之最微微笑道:“真的看不出来,一个下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比主子还牛。” 孟小儿跟着笑道:“别人我可不知道,就她一人这样,少见多怪了。” 从未涉足烟花柳巷的少庄主根本不懂花酒的喝法,腼腆的像个姑娘,拎起酒壶,满满的倒了一碗,像跟断老头一般,一口闷掉。 “你不想看看我的真面目?”对面的人迟疑了片刻后问道。 少庄主忙道:“想。” 滨州之最揭去面纱,露出青涩脸庞,比山庄里的货色清淡许多。 “敢问姑娘芳名?”孟小儿还不忘彬彬有礼。 “慕容雪。” “……” 慕容雪俨然一笑,拎起酒壶倒满酒盅,轻轻咂了一口,抬手投足之间尽显姿色,看的孟小儿心意荡漾。 西武山庄的少庄主文采通古达今,但是对寻花问柳的勾当做起来一点都不顺手,着实不会聊天,惹得入行尚浅的慕容雪好怕怕。 孟小儿一时语塞,这又不是对诗作赋,难道那些花丛老手一开始都很厉害吗,不也是一天天练出来的,他相信自己以后会是个高手,花丛中的! “姑娘,我……。” 慕容雪看出了对方的困惑,只是不知道滨州城里还有这等货色,遇到她这等极品不上手的不多见,最起码言语上也要轻薄几句。 僵持了片刻,慕容雪不知所措,都说她是高人一等的高级货色,阅琴吟诗还能对付过来,主动出手实在是不知从何做起。 “现在像你这样的公子哥可不多了,满这滨州城也找不出第二个,看你这么老实,我也不想骗你,告诉你一个秘密。”慕容雪的脸色一变,说话间一把匕首握在手中,颤颤巍巍,“其实我是来杀你的”。 孟小儿心中猛然一惊,这场景似曾相识,那年虞万譶好像说过这么一个故事。 一个富庶的公子哥第一次去寻花,跟孟小儿一样的腼腆不知如何下手,也是人家姑娘主动,说是个杀手,来刺杀公子哥的,公子哥被这突如一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大惊之后是大喜,消除了紧张感,后面的酒喝的很愉快,事办的也漂亮。 听到这事的时候,孟小儿放声大笑,没想到他也能遇到,真是见了鬼哦,既然人家这么上路,他也不能落后,当即动起笨拙的手脚。 “你……你老实点,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回答我的问题?要是回答的不好,别怪我不客气”慕容雪身子一缩,躲过手掌,匕首卡在孟小儿的脖子上,差点就扎了下去。 少庄主没反应过来,想到虞万譶的故事里没这个环节,可是看到慕容雪的样子又不是开玩笑,也许人家是为了缓解气氛故意做的这么逼真呢。 “什么问题?” “天下人都说西武山庄的少庄主是个傻子,可你看起来不像,为什么装傻?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是他?”慕容雪握刀的手丝毫没有松懈。 “这个,怎么说呢?我一直都不是傻子,外面的人传的不对。”孟小儿的脑袋迅速转过,想着怎么说能不露出破绽。 第一次做这种杀人勾当的慕容雪很紧张,她和孟小儿无冤无仇,第一次见面就要取人性命,要不是父亲被人要挟,杀鸡都下不了手别说杀人了。 蒙在鼓里不知道情况的孟小儿以为人家跟他说笑讲故事,看来以后虞万譶的精彩演说后面要加上个问答环节,回答的对就杀,不对放人。 “我不想杀人,只要你说你不是孟小儿,我就放过你。”慕容雪实在对这样一个腼腆的公子下不去手,况且握刀的手还在颤抖。 虽然荒废了几日呼吸吐纳法诀的少庄主没摸过落梦,可那段时间练就的臂力反应,早就超过了当初面若女人的孟小儿,从慕容雪掏出匕首架在他脖子的时候,他就看出来这个女子哪里像个杀手,连刀都拿不稳还能杀人? “为什么说不是?我本来就是。”孟小儿看到慕容雪并不像那种痛下杀手的女子,语气厚重起来。 庄中看似温柔实则凶悍的彪壮女子孟小儿听说过,说全部杀了不会留一个半死的,说你是孟小儿就杀了你不是就放了你你快点说你不是孟小儿这种情况孟小儿是第一次听说更是第一次见。 真是江湖大了什么鸟都有。 “你不是,你就不是,你不是傻子,你就不是孟小儿。” 方才还装作一副行走江湖数十年风范的慕容雪黔驴技穷,恢复本质,言语间透着一股娇嗔。 杀手做到她这种份上,也是一朵奇葩,她根本就没想过,就算杀得了孟小儿又怎么能从这戒备森严的滨州城走出去,那些成名已久的高手来了也不敢打包票。 慕容雪说着说着居然嘤嘤地哭了起来。 孟小儿的男子汉气概顿时爆棚,从来见不得女人哭,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这他娘的算个啥事,”这句孟小儿是跟虞万譶学的,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还把人逼哭了。 躲在楼道里一直不敢露头的虞万譶听到楼上的哭声,却不上楼,少庄主功力不浅,把人都给弄哭了? “说吧,究竟有什么天大的事解决不了。”孟小儿干掉一碗酒道,临了还补充一句,“这里我说的算。” 慕容雪梨花带雨,止住哭声娓娓道来。 原来慕容雪是青州刺史慕容台的掌上明珠,不知是何缘故更不知是何人所为,被投进了大狱,有人献计慕容雪,说是杀了西武山庄的孟小儿就放了她爹,天真烂漫的慕容雪连西武山庄在哪都不知道,更别说杀人了,可救父心切她还是咬牙答应了。 孟小儿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青州离此地足有几千里,就算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也要一个月,他实在不敢想象一个弱女子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有这恒心。 “姑娘莫怕,虽然那里我说了不算,可我爹是西武山庄的庄主,我可以求他帮忙。” 慕容雪这才露出些许笑容。 滨州城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屁点事都能瞬间传遍全城,尤其是备受百姓乐道的西武山庄少庄主,逛了一次窑子,就要把滨州之最带回家,虞万譶每次都是当时解决,大不了多扔点银子。 苑弼气还没消,马上有人来报,少庄主要把那个人带回暖心阁。 “关门,堵上。”苑弼指挥道。 下人哪里敢不从,可外面关着的是他们的少庄主,一时为难起来,同样是下人,何苦互相为难呢。 所有人的心中都很清楚,苑弼只不过挂了个首席的名头,在山庄和孟小儿的平等,只不过叫起来不好听罢了。 “放他进来也可以,我让他把你们送回庄里的爽心阁去。” 这招真管用,山庄的爽心阁可不是一般人呆的,不死也要脱层皮,县官不如现管呢。 任凭门外的人叫破了喉咙,就是不开门。 孟小儿觉得苑弼是真的生气了,可这暖心阁的主人还是他孟小儿,怎能让一个女人骑在头上,传出去不好听,可苑弼又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做事讲究分寸,原因只有一个,孟小儿自己做错了。 跟在身后的慕容雪这时候才知道苑弼是个如何另类的下人了。 最后吕栞天一个纵身越过院墙开了门。 孟小儿屁颠屁颠的跑到苑弼的身边,将事情的经过讲个明白,只是当中慕容雪手握匕首要挟的一段省去,生怕苑弼听了担心。 苑弼半信半疑的询问过慕容雪之后才相信,一眼看出慕容雪身体极度虚弱,请了郎中号脉抓药。 都说苑弼有颗菩萨心肠,孟小儿算是见着了,平日里没少对他吆五喝六,现在看来,孟小儿又想到了慕容雪精致的脸庞,不免的燥热起来。 试问哪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能不躁动,尤其是见了那些个令人心猿意马的尤物,孟小儿整日和苑弼相处,早没了新鲜劲。 过了三五日,慕容雪好转许多,不过一向戒心很重的姒豹命人时刻监视,如有反常随时禀报。 不冷不热的时日,燥心大起的孟小儿迟迟不见苑弼伺候沐浴,寻了半天才发现苑弼坐在卧房。 “姐姐今天何故?早些洗簌明日还要观景。” 苑弼幽怨的看着孟小儿,轻声说道:“难道让我一辈子当个下人。” 孟小儿岂会不知苑弼所言何意,在他心中苑弼早就是庄主夫人,只不过未经人事的他不知如何开口。 “明日我修书一封,禀明家父,让他们改口。” “改了口就行?并无夫妻之实?”苑弼想要的不是改口,她对孟小儿很了解,不弄来第一次什么都是虚的。 “好吧。”孟小儿似懂非懂的说道。 享受过鲜花沐浴之后,两人同卧宽阔大床。 孟小儿褪去轻纱,露出腰间活物,约莫六寸许长,竖的直挺挺,见过那话的苑弼豪不吃惊,纤手抚弄,好不快活……。 折腾了一宿,直到孟小儿筋疲力尽缴械投降,两人才沉沉睡去。 第十二章 送梦 山寨版的暖心阁很多地方还是不如意的,比如从卧榻之侧起身正好看到的墙上少了一张大弓,这个怨不得刺史大人,他没办法弄个一模一样的来。 孟小儿生怕已经成为男人的事实被那些长舌之人拿来传颂,索性闭门不出一天。 初尝禁果尝到甜头的孟小儿无法自拔,在滨州住了半个多月,出门甚少,不知情的刺史公子胡乱猜测却不敢乱说。 提心吊胆半个多月的刺史大人终于放下了心,只要孟小儿出了滨州地界,被人活吞跟他都没关系。 孟小儿给孟希伯写了两封信,一封在慕容雪的身上,幸亏慕容雪不是一个正宗的杀手,否则孟小儿早就身首异处,对青州刺史的遭遇孟希伯鞭长莫及,不过看这女子才貌俱佳,找了个借口留在了庄里。 另一封在苑弼的身上,这个从小随孟小儿长大的首席,舍不得也得舍,少庄主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不能为了她一辈子留在山庄,信里面对滨州刺史擅建暖心阁颇为不满,先不说能够轻易窥得山庄容貌模仿真切,动用民力银两那是多大的工程,多少家庭因此会苦不堪言。 那个爱哭救不了爹的慕容雪揣着一封孟小儿的亲笔信,在姒豹的护卫下上了西武山,其中还有身子不适铁定不能长途跋涉的苑弼,队伍分了一半,再说了场面弄得那么大不就是跟人家说这里有个大人物吗? 江湖传闻各方势力对孟小儿很感兴趣,虽然无从考证,孟希伯也不希望儿子刚下山就被人掳了去,不过历练还是需要的,暗中护卫必须得当。 虞万譶这个情种总想少庄主跟他有同样的爱好,这样以后两人交流的话题也会多起来,滨州城大大小小的烟花巷留下了两人的脚印。 上路之前,送行宴必不可少,滨州刺史带着辖内各县县丞,毕恭毕敬,将至尾声孟小儿突然想见见虞清莲这个角色。 搪塞不过去,虞万譶亲自安排,就在刺史府内的后花园。 世人都知少庄主傻子一枚,只有半数人知道孟小儿的博学。 十岁赋诗的虞清莲虽然没见过孟小儿,可天下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她实在不敢想象一个傻子是如何让别人看到亮点的。 躲在府内等候的刺史大人着实捏了一把汗,他这个闺女性格刚烈,最近少庄主出入烟花柳巷兴趣正浓,要是直接要人闺女反抗,岂不是折了脸面。 要怪就怪他这个闺女清新脱俗的似壁画美人。 孟小儿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痴傻了半天,让虞清莲更加坚信这真是一个傻子。 暮色中,虞清莲走在花园小径上,心中冷笑,就这样的傻子还要见她,敢毛手毛脚一脚踢翻。 “姑娘清新脱俗,婉约画中人,不知能否到亭中一叙?”孟小儿嘴角没口水。 虞清莲头都没抬,不敢想孟小儿居然能够说得通一句话,傻子说话不都是呜呜哝哝的吗? “少庄主不是个傻子?” 孟小儿纳了闷了,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见到他都要问这么一句,看来一个得弄个牌子挂在身上,上书:我不是傻子,要这么干真成傻子了,正常人谁会这样。 “姑娘,这样说话就不对了,天下传闻不可全信,你没亲眼所见怎能妄加评判。” 虞清莲脸上不屑,心中却有点诧异,盛传少庄主是个酷似女人的傻瓜,可现在看来,容貌不凡,身材健硕,完全跟世人口中的孟小儿不搭边。 “天色已晚,有事明天再说。”虞清莲最看不得这种男子,要是孟小儿再出口成章这位年纪轻轻的大家闺秀可能要以身相许了。 “不要误会,我只是听说姑娘博学广泛,一堵芳容,并无他意。” 虞清莲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心目中的孟小儿,怎么能这样,不长眼睛瞎传话的人到底是何居心,为什么把帅气逼人的少庄主说成那副模样? 三分矜持还是有的,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既然如此,那公子想说什么?” “天下人都说孟小儿是个傻子,可又有几人知道真相,天下人还说孟小儿的才学践踏陈梁宫百年,可却不知道滨州的虞小姐才是正宗的才女,陈梁宫那些抹泪看过你书的人才是明事理,不过我还知道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孟小儿卖了个关子。 “快说。”性格直爽的虞清莲说道。 “姑娘喜好兵器。” 虞清莲心头一颤,别说刺史大人,就是曾经朝夕相处见个女人走不动道的废人哥哥虞万譶都不知道这个秘密,这个身居山庄的孟小儿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听说廊州公子下山拉了几大车的稀罕兵器,要不是虞千才拦着,性情暴烈的虞清莲冲动到要上西武山了。 暖心阁离刺史府上不远,没几步就到了。 孟小儿拿出绚丽锦盒,搬出光华无比的落梦时,刺史小姐的脸如鲜花怒放。 公羊子墨喜好兵器的名号绝对不亚于虞万譶的问柳之心,可谁又知道在滨州城里还有一个比公羊子墨嗜好差不了几分的虞清莲。 兴奋神色溢于言表,虞清莲纤手轻抚落梦,世间的宝贝大概都要细心把玩才好。 “果然是宝贝!” “你喜欢?”孟小儿问道。 虞清莲径直点头。 “其实我是可以送给你的,不过……。” 虞清莲为之一震,他不能像公羊子墨一般把大把宝贝放在府里,看上一眼摸上一把早就心满意足,却没想到孟小儿会如此慷慨。 “不过什么?” “只有成为它的主人才可以拥有它,它已经认了我,即使送给你也无用。” 小姐被浇了一头冷水,不能送还说个屁。 学好很难,学坏只需要几天,跟着虞万譶鬼混了几天的孟小儿撒起谎来脸都不红了。 “除非我死了,要么你成为我的……。” 不仅撒谎,脸皮都厚实不少,其实孟小儿早就想好,要是看到虞清莲是个不堪入目的货色,马上走人,天晓得这么多的美人胚子,脾性各异,让刚下山的孟小儿直呼过瘾,有意哄到阁内一叙。 不用猜,虞清莲也知道孟小儿后面会说什么。 “做梦吧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虞清莲才不管什么少庄主不少庄主,就算是陈梁里的太子来了他也敢这么说,总会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女人。 “好好好,就当我没说过,既然你喜欢,你先替我保管,等我回来的时候,再取,你看如何?” 落梦做工精巧,图案精美,就这东西,丢到江湖上一场涂炭在所难免,虞清莲动心了。 “好吧,不过我要是不小心弄丢了,你可不要怪我。”虞清莲说道。 “只要你不想私吞了它,滨州城想随便进刺史府偷东西我看有些难度。” 把虞清莲送回刺史府,孟小儿的活干的也差不多了,这么个美人胚子,迟早的事,只是还不知道大难临头的虞千才此刻会有什么想法。 孟小儿了解自己的父亲,那个西武山庄的庄主看起来不动声色,背地里的手段多的是,就说这山寨暖心阁,孟希伯会当作看不见,他只希望到时候刀架在虞千才的脖子上时,那把落梦能救的了刺史的命,谁叫他生了个宝贝闺女。 孟小儿真的上路了,滨州城耽搁的时间太长,怕到了凤吟山都要穿大褥子了。 出了滨州城,孟小儿才知道那段到滨州的路算是好的,颠簸了一天,肠子快吐出来,最后停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没了姒豹,吕栞天担任起来了护卫长,设立岗哨,生火造饭。 孟小儿躺在马车上,仰望星空,其实能够在这里过上一夜,也算别有一番体验。 突然四周传来马蹄蹬地的声响,窸窣不绝于耳。 “大哥,那里应该就是孟小儿的车队,奇珍异宝两大车,全都是美艳娇娘,这下发财了。” 为首大汉骑着大马,身后跟着三五百喽啰,手中火把亮如白昼,怒吼一声,“冲,活捉孟小儿。” 第十三章 抢牛 孟小儿听到呼喊,大叫一声不好。 吕栞天迅速组织护卫队员将孟小儿乘坐的马车围拢起来,做好一言不合束手就擒的准备。 可还没等这边的架势拉开,那边骑着马的大汉带着人已经到了跟前,阵势都没拉开,几十个西武护卫倒在了血泊中,刚才还热闹乎的百十余人队伍,一下子跑了干净,只剩下十几个女婢。 还没反应过来的孟小儿从马车上跳下来,这里也算是滨州地界,不是说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吗?哪里来的蟊贼?再说了,这里地处平原,这伙人平日里官府看不到?老百姓纵容? 孟小儿没细想这么多,他身边有耍大刀的吕栞天,这些个蟊贼应该能对付的了吧。 可万万令孟小儿没想到的是,吕栞天缩在十几个人的后面,拿大刀的手不由地颤抖,丢过来一把朴刀到孟小儿的面前,轻声道:“敌人太多,对付不了,少庄主,我掩护你,快跑。” 他娘的,只是个高手应该说的话吗? 没见过一点点世面的孟小儿慌了神,拎起朴刀在吕栞天的掩护下,趁着夜色极速穿行。 为首的大汉脸上两刀疤,操着一口很难听懂的方言说道:“想活命的快滚,女人东西全留下。” 吕栞天心里正纳闷呢,前几天才接到庄主孟希伯密令,撤去孟小儿身边所有人,穷游到凤吟山,没理由来的这么快。 再说了,就算弄些人吓唬吓唬少庄主,没必要这么多,还都是西疆口音,更不至于一上来就痛下杀手吧。 接着火光近前一看,吕栞天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哪是庄主派来的人,分明就是西疆人,可怜了那些护卫,还不知道对方底细就成了冤死鬼。 “住手。”吕栞天提着大刀冲了上去,心里还存在一丝侥幸,“请问你们是西武派来的人吗?” “哈哈哈,”为首刀疤大笑三声,“你这个人真搞笑,我是来抓孟小儿的,怎么会是西武的人。” 西武三州呈长条形,虽然对外扩张了不少,这些年没少受到西疆游民的扰袭,况且西疆游民善于骑射,来无影去无踪,滨州官府根本无力捉到,只得对百姓下发官文:夜里别出门,睡觉锁好门。 吕栞天没多想,提刀上阵,大吼一声:“住手,不然别怪爷爷不客气了。” 刀疤大汉手握两根铜锤,这些年除了忌惮滨州城的铁甲兵,人来了他就跑,人走了他就抢,导致方圆百里鸟不拉屎,手都痒痒了。 霎时,一柄大刀,两根铜锤电光火石爆裂开来。 平日里耍大刀消遣的吕栞天,更多的讲究个美观,尤其是那次孟小儿欣赏过后,动作花哨不中用,对战毫无用处,没几个回合败下阵来,束手就擒。 吕栞天被五花大绑塞进了女婢堆里,十几个人被一根绳子缠着,押着就走。 “吕队长,他们不是庄主派来的。”一身素衣混在女婢中的姬飞轻声说道。 吕栞天一肚子的委屈,点了点头,这队长干的真窝囊。 “闭嘴,再说话一刀剁了你。”旁边押运的西疆鞑子呵斥道。 姬飞早吓得花容失色,连忙闭上了嘴。 孟小儿跑得两腿发软无力,一头栽倒地上,回头看看火光渐渐远了,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地。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放慢脚步的孟小儿一边走一边骂,滨州刺史这个老东西,骗子,吕栞天,骗子,反正到最后天下的人都是骗子。 在荒野里没了方向的孟小儿不敢乱动,生怕下了官道找不到路,坐在地上等天亮,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后天已经大亮,路上没一个人,再看身上,那件雍荣华贵的长服不翼而飞,只剩下白色里衣。 就这样还去什么凤吟山,怕还没到地方,早就饿死在路上。 孤身一人的孟小儿打道回府,先回滨州找虞千才算账,治下的地盘出了蟊贼,不以死谢罪都是好的,在回西武山,找孟希伯聊聊,有这么对儿子的吗? 没了马车棚子,看两只脚走路的孟小儿体会到了艰辛,烈日当头,浑身无力,又饿又累。 幸亏下山之前跟断老头学了一阵子,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走了半天,终于看到前面有了村子,一个老农牵着牛正在耕地。 老农看到孟小儿,先是一愣,然后继续。 “老人家,这里离滨州远吗?”孟小儿上前施礼问路。 老农指着嗓子,摇了摇头,说不出话。 孟小儿还算激灵,“那我问你,你点头摇头就行了,这里离滨州还有……一百里?” 老农摇了摇头。 孟小儿心道,马车跑的虽快,也不过是走了半天,他还往回走了变天的路呢,难道是计算有误? “还有两百里?” 老农再次摇了摇头。 “还有三百里?” 老农先是摇了摇头,思考片刻后重重地点头。 孟小儿的心凉了半截,走了半天的路居然反了,一屁股坐到田边。 “滨州城在哪个方向你知道吗?” 跟孟小儿想的不差,老农指着孟小儿来的方向。 自认聪明的孟小儿彻底绝望了,饥肠辘辘还特么走错了方向,那老农不在看孟小儿,继续手里的活计。 一鞭子下去,老迈的耕牛仰天嘶吼,笨拙的迈腿前行。 就在这时,路边出现一队骑兵,扬起一阵烟尘朝村子里狂奔,看到田里的一老一少并未停留。 老农见此情形,缓慢的动作似有提高,先将老牛牵到地边绑在木桩上,撒开老腿朝村子里奔走。 孟小儿看那一队人马,不曾见过,便跟了上去。 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来户人家,当中的打谷场上站着一窝老弱妇孺。 骑兵中一人看似个当官的头头径直下马,走到颤颤巍巍的人群面前说道:“县丞这几日设宴,需要几头上好黄牛,大人知道你们黄牛村的牛肉远近闻名,特派我等前来,三头牛抵挡今年赋税,还请乡亲们配合。” 说完,不等有人回话,属下便牵着早就物色好的牛犊开拔。 等一队骑兵走远,村子里正无奈的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对那些人的做法默认,还没有人出来反驳,只是被牵走牛的农户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孟小儿有心上前询问发生何事,看到一个个垂头丧气,这才发现,村子里没一个青壮男人,都是老弱妇孺。 “老伯,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孟小儿走到刚才耕地老农身边问道,看到那人半天不说话才想起来老农嘴不能说。 村子里正正在安慰被牵走牛的农户,看到一个外乡人出现,起身回道:“哎,别提了,你也是逃难来的吧,都怪那个天杀的孟小儿。” 孟小儿听到孟小儿三个字,脑袋嗡嗡作响,人家牵走你的牛,跟我有屁的关系。 不过孟小儿看到里正说到孟小儿的时候,咬牙切齿,根本没敢说出自己的身份。 “老伯,人家牵走你们的牛,这跟孟小儿有什么关系,孟小儿是谁呀?”孟小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哎,你还不知道呢?就是那个西武山庄的孟小儿,说是什么下山游历,人还没到,县丞老爷要拍马屁,抓了不知道多少年轻劳力,说是修路造行宫,紧紧一年光景,我们的村子就成了这样。”里正叹息道。 旁边的另一个老伯接话道:“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走不动道,要是能走早逃了,你说说看,那孟小儿又不是皇帝老子,摆什么谱?” “老弟,人家可是西武山庄的少庄主,明面上不是皇帝,可在这西武三州,那不就是个太子。”里正见过点世面。 接话老伯点点头道:“也是,没想到啊,以前赋税还少点,今年收成太差,反而加赋,还让我们怎么活?” “放心吧,就算村子还剩一个人,也不会亏了大家伙,你家的牛村里会不给你的,日子还要过的。”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孟小儿一惊一乍,先前还以为是个重名的,可越听越觉得自己啥时候有那么坏,本来还想借着少庄主的身份弄匹快马回到滨州,现在看来,想都别想。 “孩子,你也看到了,我们村里没啥东西,不过饭还是能吃饱的,要不嫌弃就住两天,等身子骨有力气了再说。”里正和那老伯说了半天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人,扭头说道。 “多谢老伯,多谢老伯。”孟小儿现在也无处可去,又不敢亮出身份,只好先住下再说。 正要离开,刚才牵牛的一队人马折转回来。 “县丞有令,少庄主要在县衙多住些时日,三头牛不够,需要全村的牛,还请里正谅解。” 那些个跟在身后的爪牙横行开来,仗着身上的佩刀耀武扬威,将牛全部集中到村中谷场。 孟小儿欲说还休,这县丞是个什么东西,我都被抢了落在这个地方,什么时候说吃牛肉了? 第十四章 逃荒 初出茅庐的少庄主,尝到了人生中的很多第一次。 第一次破处,第一次饿肚子,第一次看见有人抢牛,第一次看到村子里穷成那样,第一次听到被人骂…… 老弱妇孺眼睁睁看着幸苦一辈子积攒下来糊口的老牛被全副武装的官兵牵走,只有里正上前埋怨了几句,其他人屁都没放一个。 也难怪,他们哪里是强悍官兵的对手,先前都吃过苦头的,现在老实多了。 孟小儿本来想上前替这些百姓出头,可听到那些人骂他,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在他的身上,心里不痛快。 “老伯,你们为何不跟他们理论理论?或许他们会通融一二。”孟小儿眼中的官民应该是和谐的。 里正摇了摇头道:“外乡人,你是不知道他们的厉害吧,跟他们斗?我这贱命还想多活几年。”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牛都牵走?大家伙指着啥活?”孟小儿倒是想听听这些老家伙有什么高论。 “能活就活,不能活就逃,实在是逃不了,掘个坑跳进去,省心,说到底,还要怪的话,就怪孟小儿吧。” 还真是活见鬼了,这个小破村,听这里正说话骨子里有几分硬气,可做的事情却不让人苟同。 孟小儿头快炸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这些地方官拿着鸡毛当令箭,一点都不怕死。 “老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也听说过孟小儿,人家是个饱读诗书的公子,他下一次山能给百姓造成这么多的苦?我看是地方官擅自胡作非为吧。” 孟小儿这么一说不打紧,里正瞬间被点燃。 “呸,狗屁饱读诗书的公子,没事下什么山,在山上好好呆着不行,他下山不打紧,可苦了我们了,你看看,都是些不能动的老家伙,一天好日子没过过,老了老了还给逼死不成,今天闹虫灾,老天爷不待见我们,我们不怪县丞老爷,他们也有苦衷。” 孟小儿彻底无语。 这些乡野匹夫,狗屁见识,狗屁理论,人家抢了牛不去跟人争,反而怪一个不沾边的外人,可单单这外人就是他们面前像个乞丐的孟小儿。 性格正处在反叛期的孟小儿对这些老不死的家伙仅剩下的一天同情心,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后里正留下来吃饭,孟小儿都没答应,摸了摸咕噜噜的肚子,有些后悔。 幸好天气不冷,不然身单衣薄的孟小儿非冻死不可,不知道方向,也不想呆在这个破村子里,索性上路就走。 没走多远看到前面一个衣衫跟他差不多的人,晃着身子边走边对他探望。 “少庄主,少庄主,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可走到你了!” 孟小儿细目远眺,前面那人正是吕栞天。 吕栞天没好到哪里去,蓬头垢面跟孟小儿差不多。 “到底怎么回事?”孟小儿一屁股坐到路边。 “谁知道?幸亏他们看守的松了点,要不然我都逃不出来,可怜他们把我衣服扒掉了,少庄主怎么也这样?”吕栞天问道。 “这些刺史真不是东西,每次山上说治下多么好,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我看他们也不像骗人的,要不是亲眼所见,真的信了。” “已经这样了,不然还怎么办?现在是回山庄,还是去凤吟山?”吕栞天吧嗒着眼睛看着孟小儿。 “你说呢?” 吕栞天激动道:“照我说,去凤吟山,要不然这样回去还不被他们笑死,我那些兄弟可都认为我捞到了美差,不想回去丢脸。” 孟希伯的计划出了纰漏,这不怪吕栞天,要怪就怪那些神出鬼没的西疆游民,趁火打劫,这个时候回去不死也活不好,还不如跟着孟小儿去凤吟山。 孟小儿白了吕栞天一眼,这个时候还想要脸,肚子都瘪了,不过吕栞天说的也有道理。 “你认得路?”孟小儿起身说道。 一条大直路,只要不下路,方向对了,总不会错。 吕栞天指着前方,信誓旦旦道:“认得,这里穿过直走,穿过廊州,过黄江,沿江边回上,就到了凤吟山。” 孟小儿又白了他一眼。 吕栞天笑呵呵道:“路上看了几次地图,记得!” 说的轻松,两人一没马二没车,靠两条腿,驴年马月也到不了。 孟小儿肚子又咕咕直叫起来。 “我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孟小儿说道。 吕栞天一脸的委屈,这里是丘陵地带,高低不平荒郊野外的,别说吃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也正饿着呢。 “少庄主,这里没人,朝前走走,到了市集,有肉有酒,不过要幸苦点,先到了再说。”吕栞天编着谎话,他也不知道前面到底有没有市集。 “好吧,看你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走吧。” 一主一仆上了路,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孟小儿走着走着两腿打晃,什么时候也没走过这么多的路,直接趴到了吕栞天的背上。 吕栞天看似虎背熊腰,身高马大,折腾了一宿一口水未进肚,勉强的背起孟小儿走一阵停一阵。 看到前面出现一大片的绿色,吕栞天来了精神。 “少庄主,前面有农田,有农田就有吃的,我去给你弄点来。”吕栞天放下孟小儿说道。 两人跑到地头一看,不禁傻眼,除了长势喜人的野草,一点农物都没有。 前段时间个州郡闹了蝗灾,干旱了几个月不下一场雨,蝗虫所过之处片草不留,等后来下了雨后,地里的草籽萌发,迅速成长,附近的农户早不知道逃荒打到哪里去了。 “这里还想有。”吕栞天双手齐上,在地里一通挖,“从这土里能看出来,以前种过地瓜,我估计肯定有没收干净,等一会,我挖了出来给你。” 孟小儿坐在田头,树荫下乘凉。 过了半晌,吕栞天用树叶卷了点沟渠水,另一只手里拿着个鸡蛋大小的地瓜。 “少庄主,吃点喝点吧。” “哪来的水?”孟小儿问道。 吕栞天指着孟小儿脚边的沟渠:“少庄主,在外面不比在庄里,凑和着喝点,等到了地,咱在好酒好肉。” 孟小儿捏着鼻子喝了一小口,吕栞天到沟渠里把小地瓜洗了洗,送到孟小儿手中。 孟小儿咬了一口,还别说,清凉可口,还有一丝甜味,抬头看到吕栞天伸着脖子喝沟渠里的水。 “你怎么不吃?” 吕栞天喝了饱,坐到孟小儿身边道:“少庄主,这地里八成被人搜了几遍,我挖了半个时辰才弄个这么大的,你吃吧,我不饿。”说完舔了舔嘴唇。 孟小儿什么时候也没亏待过下人,刚才走路吕栞天背着他,费了不少体力,咬了一半地瓜,把剩下的一半递给吕栞天。 “这些给你,别说不要,一会还要背我走路,不吃点怎么能行?” 吕栞天在孟小儿低头的时候白了一眼,随即笑道:“遵命,少庄主。” 过了前面的土包,再走十里地就到的县城里正有大批的饥民围着县衙大门,要求开仓放粮。 而此刻廊州城一副肃杀景象,城主刺史公羊宁望眼欲穿,三五十人的队伍应该到了,迟迟看不到孟小儿的车队,脸上不禁忧虑万分。 第十五章 乞丐不得入城 趴在身躯宽阔的吕栞天身上,孟小儿甚是惬意。 “老吕,你说你被人掳走是怎么逃出来的,那些婢子呢,都逃出来了吗?”孟小儿突然问道。 吕栞天头晕目眩,走了半天,身子骨没了力气,懒得说话,嘴里咕哝道:“少庄主……。” 孟小儿不是傻子,看到满头大汗的吕栞天,知道那是累了。 “放我下来,歇会再说。” 吕栞天揩着汗,坐到路边大口喘气,对孟小儿一脸恭敬地说道:“少庄主,那天晚上我等看守的守卫睡着了,割断了绳子才跑出来的,可怜那些女孩,唉,只怪她们生的太过招人,不然总会跑出来一两个。” “一个都没跑出来?”孟小儿歪着头问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抢我们呀?” 吕栞天摇了摇头道:“从衣着上看,像是西疆的游民,可他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附近的州县怎么可能看不到?” 孟小儿听过西疆游民,当年正是孟希伯带人把他们赶走,跑的无影无踪十几年,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回来了。 “他们就不怕死?” 在孟小儿眼中,西武三州在这世上应该受到极度的恭维,什么陈梁宫蛮越族,全都靠边站,这是因为受到西武山庄特殊照顾,殊不知眼下各方势力正虎视眈眈的望着西武山庄,沉寂多年的江湖似要掀起腥风,西疆游民只不过第一个动手派出点哨兵而已。 “少庄主……。” “别叫我少庄主,都成这个死样子了,像什么少庄主?”孟小儿思索片刻,“叫我公子吧。” 吕栞天起身说道:“好的少庄……,是,公子,早点赶路吧。” 看山跑死马,看到个土包也要走半天,吕栞天身高马大,起身抬眼看到依稀可见的村庄。 “公子,看那里,有人家了。” 踮着脚尖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最后还是趴在吕栞天的背上迷迷糊糊看到。 再次启程,孟小儿没让吕栞天背,再壮的牛也有累的时候。 县城毗邻官道,还没西武山庄大,可是人却不少。 衣着褴褛的人比比皆是,手里还捧着个破碗。 吕栞天上前打听了一番,回到孟小儿身边说道:“公子,都是逃荒的饥民,等着县衙开仓放粮。” 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倒是门口站着一排全副武装的衙役,一脸的生杀模样。 人群中开始有人失去耐性。 “怎么还不开仓,每天都是这个时候,领了粮食我们好回去睡觉呢。” “就是,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差,也不体会老百姓的死活,一天都没吃饭了,赶紧的吧。” …… 饥民虽然喊饿,可秩序还是有条不紊,堵在门口的衙役手里的佩刀可不是吃素的。 埋怨了半天还是没人出来,又过了半天,出来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说道:“今天县老爷有贵客登门,不开仓了,大家还是请回吧。” “有客人就管我们的死活了,这父母官是个什么官?” “不行,这是要我们等死呢,不放粮我们就不走了,大家说是不是?我们冲进去,反正饿死也是死,还不如抢了。”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着起哄,吃饭保命,命都没了,什么都甭谈,一些站在前面的人情绪激动,朝门口的衙役使劲冲击。 师爷一看情况不妙,大喝一声:“挡住,放狗。” 十几条等着红眼睛的狼狗龇牙咧嘴在衙役的拉扯下站到县衙门口,刚才还闹着冲进去抢粮的饥民抱头鼠窜,连鞋子跑掉了都没回头捡。 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孟小儿嘀咕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哄抢县衙,这不是找死吗?不抓进去蹲大狱就不错,对,狗放的好。” 人群散开,没了目标的疯狗把目光聚集到了孟小儿的身上,蓬头垢面的孟小儿和那些逃荒的饥民没什么两样,狗才知道他们是看热闹的过路客。 “公……子,快跑,快……。” 吕栞天看到明白,几只狗已经快到身边了。 孟小儿不晓得吕栞天哪来的力气,硬生生的拉着他跑开了。 跟着饥民,两人跑到了一处破庙,几十个乞丐模样的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商量着什么,其中一个看起来像个头头的人率先开腔。 “兄弟们,我们等在这里也是个死,吃不上饭睡不好觉,听说那廊州城里什么都有,比这小县衙阔绰多,还有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何不去那里碰碰运气,说不定吃个大户,比窝在这里等死强多了,有没有人去?” 躺在干草堆上大多数饿的皮包骨,要不是刚才被狗追,都懒得跑。 “大伙都想去,可走不动道,这儿离廊州可不远呢,别没到地方饿死半路,那就不值当了。”立刻有人反驳道。 “我也听说了,廊州城大,可从来没去过,我算一个,跟你去。”有胆大的。 “这离滨州进,咱为啥不去滨州砰砰运气,少说走个一天光景就到了。”有人不同见解。 先前像个头头的说道:“你傻不傻,滨州你也敢去,上次去的人不都跑回来了。” “为啥呀?” 蹲在角落里的孟小儿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突然插了一句。 头头模样的乞丐回道:“为啥,那滨州的公子是个不吐骨头的主,我们这样的人去了不被关起来就不错了,还有最近听说有个什么少庄主下山不知道做啥子,把老百姓害的苦了,走路不走道,非要在旱地上坐船,挑了几百个劳力拉着,干不好不给饭吃,一不留神就是一通鞭子,你敢去呀?” 孟小儿觉得听这话都跟神仙下凡似的,关键人家还说的有鼻子有眼,弄的跟真的一样,孟小儿啊孟小儿,这没名声坏透了还是怎么着,一路上就没听到一点好。 “大哥,我给你去廊州,就算饿死在路上也值了。”有人站起来附和道。 滨州险恶,没人敢去,现在有人提议去廊州,看到有人附和,站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孟小儿也站了起来,他可不想回到滨州被人笑话,就算要回去也把门面弄清爽,这么个破地方,吃的都没有,去哪弄行头。 当即,几十个人浩浩荡荡出了破庙,没出县城又吸收不少的难民饥民乞丐,足有上百人,朝廊州进发。 一路上走走停停,路边能吃的野菜野草随便拔,渴了喝点沟渠水,困了随便找个地眯瞪一会,足足走了三天才到廊州城边上。 吕栞天饿的两眼直冒金星,路上弄点吃的喝的都给孟小儿了,苦了自己没关系,要是孟小儿有个三长两短,跑到天涯海角孟希伯也不会饶了他。 迟迟不见孟小儿车队到来的廊州刺史派了一队人马沿着官道去寻找,回来后一无所获。 公羊子墨亲自带队,身上挂着五六件短小兵器,皆是名品,听说前几天有人袭击了孟小儿的车队,撒出去好几拨人去找,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不又要出城去找,看到一拨秽气的乞丐堵着城门。 “守城的人呢,这到底怎么回事?”公羊子墨高头大马,望着城门口躺了一地的乞丐,这个时候还都在睡觉。 “公子,卑职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好像昨天晚上就来到这里了。”守城将领回道。 “最近西疆游民不安分,要是混在这里面进城闹事就不好了,全部轰走,凡事进城的来往客商细加盘问,绝对不能放一个细作入城,违令者斩。”公羊子墨喝令道。 守城将领带人开辟出一条道,把那些还在梦中的乞丐一个个地踢到路边。 公羊子墨带着一队人马绝尘而去。 揉着睡眼的孟小儿看到公羊子墨,正要高呼,那人一溜烟的不见了影,随口骂道:这个公羊子墨,挂这些个玩意在身上,也不嫌坠的慌。 看到城门大开,从睡梦中惊醒的乞丐们蜂拥而上,却被挡在门口。 守城将领高呼道:“城主有令,乞丐一律不得入城,违令者斩。” 说罢,守城士兵佩刀出鞘,一个个虎视眈眈,那些乞丐没一个敢上前一步,本想到了廊州能混口饭吃,现在连城都进不了,一个个垂头丧气四处游荡,去附近的村子里找吃的了。 “公子,这下有救了,我们可以进城了。”吕栞天两眼放光道。 孟小儿挤着眉毛问道:“怎么进?人家说的很清楚,乞丐不能进。” “我们不是乞丐,亮出身份不就行了,再说了,实在不行我们就硬闯,这几个人就能拦得住我?”吕栞天说道。 “你去试试?” 吕栞天从地上爬起来,猫着腰屁颠屁颠到了城门口说道:“这位军爷,我不是乞丐,我可以进城吧。” 守城的士兵上下打量了几眼吕栞天,回了一个字,“滚”。 “我真的不是乞丐,你们怎么能这样?当心老子对你不……。” “咔嚓”,士兵大刀出鞘道:“再不滚剁了你。” “不让进就不让进,何必这么凶吗?”吕栞天边退边道。 “让进了?”孟小儿眯着眼问道。 吕栞天摇了摇头道:“要是有件体面衣裳就好了。” “那墙该有十丈吧,你能上得了吗?”孟小儿指着城墙问道。 吕栞天看过去,用手比划着嘿嘿一笑回道:“没上过,不过可以试试。”说着就朝墙头走去。 “回来,你是个傻子还是把他们都当成了瞎子,晚上再去,弄几件好衣服,我现在饿了,去给我找点吃的吧。”孟小儿说完,躺在路边的树荫下,悠闲的闭眼打盹,顺便睡个回笼觉。 吕栞天实在想不通,一向锦衣玉食的少庄主居然能睡得着。 第十六章 遛狗 廊州刺史公羊宁夜不能寐,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先是灾民突然造访,把附近几个村子祸害了一遍,迟迟不走。 西武山的少庄主鼓膜着到了廊州地界,迟迟不见人影,是死是活没个准信。 当年一挥手归了西武山庄,最近陈梁消停了纷争,老皇帝一命呜呼,剩下的十几个皇子分成两派,最后居然能达成协议,各占半壁江山平起平坐互不干扰。 其中一派暗中派出使臣让公羊宁倒戈相向,伺机谋反回归陈梁,否则大军所至生灵涂炭。 站在城头上的刺史大人忧心忡忡,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希望孟小儿别让贼人掳了去才好。 旁边的廊州守将沙摩丹本是后齐贵族,家族遭受变故南下逃难被孟希伯收留。 孟希伯几经考验看沙摩丹是个带兵良将,便放在了廊州,给的兵确实不多,只有区区两万,比河州滨州的守将少的可怜。 “大人不必忧虑,公子已经带人出去巡查,总会有结果的,就算是死了,咱也不怕,又不是咱害死的。”沙摩丹有什么说什么,毫不隐瞒。 公羊宁踱了两步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少庄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怕我这刺史的帽子别想戴了。” “这是为啥,少庄主从滨州过来的难道就没人护送?虞大人难道就不怕,少说会派个千把人保护,大人不必多虑,来喝酒。” 公羊宁看了一眼有勇无谋的沙摩丹,心道哪里会有这么简单。 “有一事还请将军出马。”公羊宁坐下身子说道。 “大人直说。”沙摩丹放下酒杯。 “最近城外有股灾民,在附近村子里流窜作案,弄得民不聊生,我已派人查明,这些人乔装打扮居心叵测,为的就是把廊州弄得鸡犬不宁,还请将军……。” 刺史大人话没说完,沙摩丹拍着胸脯道:“末将知道如何处置,赶不走全杀了。” 夜半时分躲在城墙底下的孟小儿又累又乏,看着吕栞天尝试了五六次就是爬不上去,心道这他娘的是高手吗? 不是吕栞天不肯卖力气,只是墙头上巡逻的士兵一波接着一波走动,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 好不容易上去了,直到快要天亮了才弄出几件干净衣服。 穿上衣服,到河边洗了一把脸,把身上能看出来是乞丐的污点全部洗净,孟小儿觉得自己还是挺帅的。 城门大开,一队人马豁然出城,在门口贴了告示。 “告示:新近城外出现一股灾民,经查明实为贼子所扮,现派出一队人马剿灭,望百姓小心为上,万不可与贼人冲突,如遇之,及时报官。” 孟小儿看到落款正是公羊宁的官印,心中骂道:这不是颠倒是非黑白吗?灾民成了贼人,亏他想的出来。 廊州虽不能和滨州繁荣相论,但比荒凉村落繁华甚多。 走在大街上,人流攒动,丝毫没被灾民打扰心情。 吕栞天跟在孟小儿身后,时刻观察周边情形,生怕出来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冒犯了少庄主。 “吕护卫,你的好酒好菜呢,现在到了城里,也该兑现了吧。”孟小儿回头问道。 吕栞天双目一转,心中有了主意道:“公子看好吧,别的不敢说,到了城里不让您吃好,我这人做的也太没意思了。” 两人到了一个生意不错的酒楼,吕栞天找了个靠门的桌子坐下。 “小二,上酒,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来。”吕栞天扯着嗓门吼道。 店小二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看着两位客人穿着不似贵人,气质却不凡。 “客官要点什么?” “两坛上好的女儿红,一斤熟牛肉,一只烧鸡,……。” 店小二犹豫了片刻,还是上了满满一桌。 主仆二人手脚并用,不多时桌上一扫而空,孟小儿摸着滚圆的肚皮那真叫一个痛快。 店小二几乎没离开桌子,眼睁睁看着两人吃喝。 “小二,去,再上一盘牛肉,我这酒还没喝完呢。”吕栞天想了个辙。 趁着店小二上菜之际,吕栞天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只苍蝇,按在盘中。 “小二,你们这店里的菜不干净,有苍蝇。”吕栞天夸张的做起呕吐的表情,“要是我们公子吃了有个不测,把你们店砸了。” 孟小儿心领神会,跟着假装呕吐起来。 一桌子的菜少说也要几两银子,店小二开始觉得这两人不像有钱的主,现在更加证实,头伸到盘子上看了看,苍蝇在里面扑腾着,沾了油腥子飞不走。 “客官,这苍蝇是你们吃完了才飞上去的,你看身上都没湿呢,不会是想吃霸王餐吧。”店小二说道。 吕栞天愤怒道:“说什么呢?爷是这种人吗?大家来看看,这菜里有苍蝇。” 马上有好事的人围了上来,叽哩哗啦的讨论着。 店小二看吕栞天人高马大,连忙去把掌柜的请来了。 “这位客官,我们店里的菜从来不会有苍蝇,要是客官硬生生诬陷,别怪在下不客气。”掌柜一脸的谄笑。 “这明摆着,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怎么了,你们这不会是黑店吧。”吕栞天加重了嗓门。 “一共三两银子,拿钱。”掌柜的不想啰嗦,伸手道。 “要钱没有,我现在吃坏了肚子,赔我汤药费。”吕栞天耍起了无赖。 孟小儿一声不吭,要是让他去想,怎么也想不到没钱还能这样吃饭,都是经验。 见此情形,掌柜脸色一变,拍了拍手掌,顿时两名高头大汉从里间走出来。 “吵什么吵?打扰了高公子,你们谁担得起?”雅间出来一位穿着华丽的公子。 掌柜一见那人,小跑过去说了事情经过,没过多久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肥头大耳看起来年纪比华丽公子大不了几岁的胖子。 高胖子是廊州城首屈一指的富豪高财主的公子,有个富贵的名字,高旺。 “就是你吃饭不给钱?”高旺站在吕栞天的身边问道。 吕栞天捂着肚子,还在继续装做吃坏了肚子。 “不是我不给,他这菜里有虫,得陪我汤药费,就算到了官府,我也这么说。”吕栞天看对方穿戴不凡,一时摸不清门路,只好要求见官。 高旺笑了一声道:“你不去打听打听,这廊州城谁不知道我,你居然还要去见官,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也别说我不给外地人活路,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今天的饭钱就免了。” 看到有机会脱身,吕栞天想都没想答应了下来,还使眼色给孟小儿。 孟小儿以为碰到了阔绰的富家公子,笑着答应,不停道谢,这世上像他这样的公子还是不少的嘛。 “哈哈哈,我也吃的差不多了,今天心情好,走吧,出去遛遛。”说完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些好事之人知道高胖子又在捉弄人了,一大波跟着出去看热闹。 “多谢公子,日后相见,一定会报答,就此别过。”出了门,吕栞天拉着孟小儿就要走。 “喂,等等,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呢。”高旺伸手拦道。 “什么事?请公子明示。”吕栞天问道。 高旺从旁边的人手中接过两条绳子说道:“趴下做我的狗,到街头就算完了。” 噌,一股无名之火从脑后窜出,吕栞天捏紧的拳头慢慢松了下来,高旺身后跟着的两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说什么呢,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孟小儿这才看出高胖子的目的。 高胖子被骂,也不生气,腆着笑脸说道:“别着急吗?一会就知道谁是狗了,来人,把他俩给我按到地上。” 顿时,五六个家奴上前抓住吕栞天的胳膊,硬生生的按到地上。 可怜了吕栞天,没了大刀,可又不想露出身上本事,万一被人看出孟小儿的身份,他的任务就算失败,一时陷入两难。 高胖子的肥脸笑的拧到了一块,平时作恶惯了,旁边没有一个人制止,皆是麻木的围观。 “且慢。”人群中有人呵道。 人群闪出一条缝,走出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女,一身紫衣,抬手挡在了高胖子的面前。 孟小儿看将过去,顿时有些痴傻,真是没想到,廊州城还有这般货色,可怜了喜好兵器的公羊子墨,从来不愿在城中走动,要是虞万譶生在此地,恐怕没几个这样的人了。 “哥,你又欺负人,等我去告诉爹,让他好好修理你。”紫衣少女眉清目秀,超凡脱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高胖子脸色一变,随即笑道:“妹妹,我的好妹妹,我就是开玩笑的,都松手。” “开玩笑,我可都看见了,你天天这样,啥时候是个头,不行,我一定要告诉爹。”紫衣少女嘟着嘴,抱胸直立。 可能是怕被父亲的家法,高胖子顿时没了玩心,拉着旁边的孟小儿说道:“好妹妹,真的是开玩笑的,他是我朋友,刚才还在一起吃饭呢,不信你可以问问他。” “对对,少爷说的对。”旁边的家奴松手,一个个地附和着说道,旁边的人一看没戏了,全部散掉。 “没问你们,”紫衣少女折身到孟小儿面前,“他说的是真的吗?” 孟小儿正沉浸在虞万譶的洗礼中,见到美女一定要冷静沉着,千万不要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 “他……,说的对,我们……,确实,是开玩笑的。”孟小儿说的结结巴巴。 “骗子,都是骗子,我这回去告诉爹,让他好好修理你一顿。” 紫衣少女不信,扭头就走。 “把他俩带着,今天说不清楚没活路了,妹妹,你等等我。”高胖子跑起来全身的肉都在颤抖。 第十七章 隔墙有耳 廊州城虽不大,但地处西疆陈梁和后齐三国交界,往来客商频繁,经济一度繁荣。 除了刺史老爷的府邸,廊州城要数高府的房子最高,没啥别的,就是有钱。 财主高富贵有个儿子。打小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平日里除了走街串巷,鱼肉乡里,其他本事没有,简直就是一祸害。 吃斋念佛的老夫人看不得儿子的嚣张嘴脸,犯了错又不忍下手,每次都是把高富贵教训一顿。 时间久了高富贵听烦了,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有人来告状,操起家伙对高胖子就是一顿揍。 廊州城里能告高胖子状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高胖子的妹妹高灵儿。 高灵儿比高胖子小两岁,生的鲜活水灵人见人爱。 高灵儿对琴棋书画没天赋,老师请了不少,技艺不见涨,尤其佩服那些诗词歌赋张嘴就来的人。 每次高富贵教训高胖子,高灵儿都拍手叫好,就是见不惯高胖子横行乡里的跋扈作风。 这不看到高胖子带着一伙家奴出去,高灵儿尾随其后,果然看到高胖子又在欺负人。 高胖子颠簸身上的肥肉追不上,气的呼呼喘气。 孟小儿和吕栞天吃饱了肚子,却没脱得了身,硬生生被一帮家奴拽着去高府说清楚。 追不上高灵儿,高胖子停顿片刻,等孟小儿两人上来,恶狠狠道:“一会回府,知道怎么说吧,说错一句,当心剁了喂狗。” 吕栞天谄媚回道:“当然知道,当然知道。” 孟小儿一眼不发,他倒是要看看这廊州城里的纨绔公子能玩的出什么花样。 高府虽大,却比不了西武山庄,连孟小儿的暖心阁一角都能比,这样的公子还有资格出去浪荡,简直笑话。 高灵儿进了门就看是吆喝,跑到母亲的房内告状。 老夫人年过半百,老来得一子女,可儿子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烦透了心,倒是这个闺女给她不少安慰。 听说儿子又犯了错,当即起身,在高灵儿的搀扶下到了高富贵的书房,管他有人没人先吼开了。 “你个天杀的,还不快点出去看看,你的儿子又出去惹祸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看好儿子看好儿子,别以后蹲了大狱那就迟了……。” 高富贵书房有客人,听到喊声,对客人说道:“先生等候片刻,内人有事,去去就来。” “喊什么喊,我这里正有客人呢,有什么事回头再说。”高富贵没好气说道,“就是你,一天到晚盯着哥哥做什么,有时间好好读读书。”自然少不了高灵儿一番数落。 “有客人怎么了?有客人就不顾儿子死活了,要是他杀了人,你也不管不问?”老夫人眼泪叭叭地哭道。 “什么?旺儿杀了人?”高富贵拉着母女二人朝正厅走去,“不着急,慢慢说。” “爹,哥没杀人,就是闯了祸。”高灵儿说道。 到了厅堂,高富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道:“灵儿,你说说你哥闯了什么祸?” 高灵儿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高富贵平复了一下心情,刚才被吓坏了。 “我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让人学个狗叫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别拿这点破事来烦我。” 高富贵抬腿要走,被高灵儿拦住。 “爹,我哥见天出去就是害人,哪天要是别人也让他学狗叫,你是不是也不管。”高灵儿反驳道。 高富贵笑道:“闺女,廊州城有这号人吗?回去好好练你的字,不要瞎掺乎,爹很忙的。” 正说着,高胖子带着一批家奴闯进了院子,中间还夹着两个陌生面孔。 高灵儿没想到他哥还真把那两个被欺负的人弄回来了。 高胖子用了个滑跪的动作到了老夫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娘啊,你可替我做主呀,这次我真的没闯祸,这两个人没钱去吃饭,我帮他们付的钱,我这是做好事呢,就是妹妹看不过去,说我帮助了不认识的外人,说我欺负人家,我没有啊,啊哈……,娘啊。” 当事人在此,当面对质最好不过。 老夫人走到孟小儿的面前,问道:“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孟小儿想都没想,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高灵儿的脸挂不住了,没想到俩人这么快就被她哥收买了,高胖子还倒打一耙。 “高胖子,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怪我看错了你,你这辈子都改不了了,哼。”高灵儿跺着脚出了客厅。 高富贵看是一场误会,扭头回了书房,老夫人追上去安慰闺女了,高胖子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的满意。 “嘿,兄弟,多谢了,要不然又挨板子了,看你们也不像坏人,既然这么有缘,何不在府里住些时日。”高胖子邀请道。 两人求之不得,尤其是孟小儿,路上在想怎么能留在府里和紫衣少女多接触接触,没想到高胖子帮了忙。 “兄台盛情,却之不恭,打扰了。”孟小儿抱拳道。 “你刚才替我解了围,怎么也要好好感谢一番,走,喝酒去。”高胖子喝酒溜街调戏大姑娘三大爱好。 高财主最近神神秘秘,整日躲在书房不出,而那个所谓的客人谈天论地,对儿子从来很少管教,倒是老夫人时常关心的多些。 高旺年纪不大,玩的花样不少,可这些在孟小儿的眼里,不过是小儿科,尤其是涉足烟花之地,深的虞万譶真传的孟小儿作风硬朗,把高胖子佩服的五体投地,简直把孟小儿奉为圣贤。 整日和高胖子混在一起,孟小儿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吃喝不用愁了最起码。 饭后,孟小儿剔着牙,独自走在财主大人的花园中,甚是惬意,虽然不能和山庄的相比,不过花园也有几分新意。 亭台水榭,阁楼小径,顺着小径看去有一石桌,一个穿着紫衣的少女正伏案作画。 孟小儿慢步轻声走过去,高灵儿手握画笔,姿势别扭的很,从小跟着高胖子,每天不是操心哥哥是不是打人了就是回家去告状,高灵儿对琴棋书画一点耐心都没有。 “小姐这笔下的毫无章法,别说神韵,连入门都没有吧。”孟小儿突然开口。 高灵儿听到有人说话,身子猛地一震,随即躲开。 “你是鬼呀?走路一点声音没有,我写的不好,总比有一些狼狈为奸的人好,坏事干尽。” 孟小儿也不生气,平日里和高胖子接触的多了,难免会让这位小姐误会。 “我可比你哥哥强多了,他只不过是玩心太重,其实心底还算善良,我看人可准的,你这笔应该落到此处更妙。”孟小儿话锋一转到了画上。 高灵儿不屑道:“你也懂书画?” “略懂略懂。”孟小儿觉得要低调点,免得被识破了身份,就连高胖子现在也只是知道他的假名叫孟大柱。 “光说不练算什么,要不你来画一副我看看。” “行。” 孟小儿重新摊开一张画纸,拿起画笔,想都不想,刷刷地画了起来。 人物雏形已备,只是还看不出是谁。 孟小儿故意卖了关子,其实高灵儿的神情早在心中,自是不看一眼,也能手到擒来。 高灵儿只是心血来潮,并没有用太多颜料,只有一种颜料石墨。 细处着笔,孟小儿小心翼翼,寥寥几笔,就能看出画中何人。 少说也学了几年毫无进展的高灵儿画不成,却能欣赏,不禁小吃一惊讶,还没见过有人能用单色将人的神韵展现如此完美。 “看来你真的很懂。” “可惜了,要是还有其他几色染料就好了。” 高灵儿只顾欣赏细微之处,抬起头来,才发现画中人正是自己,不禁羞涩,面色绯红。 “你……,谁叫你画我?”说完转过头去。 “小姐闭月羞花,翩若惊鸿,就算我画功了得也难将小姐美貌体现,还请小姐不要见怪。”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高灵儿心中小兔扑扑直跳,没看出来这个浪荡小子画不错,嘴更甜。 “有,都有,不过我画术不精,还用不到那些,你要是有兴致的话,我这就取来。”高灵儿被孟小儿的画技迷住。 “如此正好。” 高灵儿蹦跳着走出花园。 孟小儿觉得这花园的花更美了,高墙一侧穿出说话声。 走到墙边,孟小儿附耳倾听,说话之人正是高富贵和他的贵客。 “高财主考虑的看来已经差不多了,我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信差大人这几日等候烦闷,在下怠慢,等明日,我亲自摆下宴席,好好吃上一顿再走。” “我看不必了吧,本来这事就见不得光,还是低调些好。” “哈哈哈,还是大人精明,在下佩服。” “大人给你的书信可要收好了,千万别让人看到,起事时以书信为据。” “知道知道,请转告大人,小的势必忠心。” …… 孟小儿听到了脚步声,急忙回到石桌旁,装作正在临摹。 听到脚步声远了,两人从另一个门出了花园。 “这次又画的什么?”高灵儿一步蹦跶到孟小儿的身边,把从来没偷听过别人说话的孟小儿吓了一跳。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一些花花草草。”孟小儿又是唰唰几笔,画纸上立刻浮现娇艳欲滴的菊花。 “给,这是染料,我想让你给我画一副赤蔷薇,你看可以吗?”此刻的高灵儿俨然成了一个花痴,连声音都变得柔弱几分。 “行,什么都行,只要小姐喜欢。” 第十八章 窥书 高灵儿满心欢喜,把孟小儿刚刚作好的《秋菊图》小心卷起,府里有画师,装裱后挂在闺房,陶冶情操。 “还想要什么?”孟小儿问道。 高灵儿转身看到亭边的池塘里有着一群锦鲤,抛下一块诱食,引起鱼群哄抢。 “再来一幅《小鱼抢食图》吧。” 孟小儿的脸上挂不住,富家小姐起名也忒有个性了。 “好吧,只能再来一幅了?你看天都开黑了。” 高灵儿笑着点头。 孟小儿大处落笔,勾出轮廓,浓墨淡彩,细细渲染,鱼尾,水草,假山乱石,无一落下,没过多久,一条条鲜活的锦鲤跃然纸上。 兴奋的高灵儿拍手叫好,这画技比她的师父高超许多。 孟小儿是江湖传闻的五大画师,她的师父自然不能比。 “好了,看看吧,哪里还需要补充的?”孟小儿放下笔道。 高灵儿捧着画纸,爱不释手,这幅比刚才的《菊花图》绚烂百倍,上面的锦鲤跟活了似的。 “没名字呀,要不你起个名字吧,我刚才起的名字太俗了。”高灵儿自知才疏学浅,不好意思道。 孟小儿思索片刻,拎起画笔,唰唰写了上去,字体飘逸,隽秀无比。 《万鲤朝宗》,比《小鱼抢食图》意境深远,观画之人觉得有种接受鲤鱼朝拜的感觉。 “好好,我这就拿给爹看,去把府里的画师辞了,让你当我的老师。” “喂喂,等等,我不……不收徒弟的。” 孟小儿话说一半,已经看不到高灵儿的影子。 “原来勾引小姑娘要这样才行。” 高灵儿握着两张画作一路上喊个不停,径直跑到高富贵的书房。 “爹,爹,你快看,快……。” “傻丫头,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你哥又惹祸了?”高富贵起身问道。 “不是,爹你看,”高灵儿把两幅揉搓的有些褶皱的画摊开,“这是孟大柱画的,怎么样?好看吧,你去把画师辞了,我想让他当我的老师。” “什么玩意?快出去,爹很忙的,没事别进书房。”高富贵狗屁不通,挥挥手看都没看。 高灵儿大小姐的脾气上来了,撒娇道:“爹,你不懂这些,我可是学过的,你要是不信可以让府里的老画师看看,他要说不好,我没话说。” 高富贵拗不过,只好同意。 府里的老画师上了年纪,带着一副老花镜,颤巍巍的到了书房。 “不知员外请老朽前来有何事?” “这里有两幅画作,你点评一二。”高富贵指着桌上的两幅画说道。 老画师“嗯”了一声,扶着老花镜扑到桌前,眉毛拧成了一团,口中啧啧称奇。 “怪了怪了,世间真有如此大家,老朽画了一辈子的画,还从来没见过此等惊世骇俗之作,上品,哦不不,是极品。” 高灵儿得意的看着高富贵,老画师从来不唬人的。 高富贵先是错愕,接着抓耳挠腮,最后开怀大笑。 “好,老先生你看这画值多少银两?”高富贵凑过脑袋问道。 老画师从身上摸出一个放大镜,细细察看,一处不漏。 “落笔如云烟,银钩似流水,……”老画师说着突然转身面向高灵儿,“灵儿你这画从何而得?” “孟大柱啊,就是我哥的朋友,上次……。” 高富贵走过来打断道:“老先生,你还没跟我说这画值多少银子?” “此等佳作就算没有落款少说也值百两,不不,千两。” “那要是落款了呢?” “万两,……,千金难求。” 高富贵惊愕的下巴快掉下来,没想到府里来了贵人,居然没发现。 “来人,快去请孟公子,就说老爷有请。”高富贵高兴的手舞足蹈,“这下发财了,发财了。” 高灵儿平时见不得父亲这副嘴脸,走到桌前一把按住画纸道:“爹,画你不能卖,这是人家送给我的,我还要装裱起来挂在房间呢。” “行行行,你喜欢就挂,老先生,去给她装裱起来。” 有贵人在府里,高富贵看不上那两幅画,哄的那人吃好喝好,还怕没更多的画更多的钱来吗? 见到孟小儿,高富贵一脸的怠慢之情,把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公子骂的狗血喷头,家里来的贵客怎么能这么对待?当即开宴席招待孟小儿。 客房换了最大规格的,光是丫鬟佣人派了五六个,过惯了衣来伸手日子的孟小儿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不知道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胖子一脸的得意,没想到他爹对孟大柱这么感兴趣,真是天助。 本来高灵儿没资格入席,可在高府,没有什么不可能。 “来,孟兄,我敬你一杯,前些时日照顾不周,还请见谅。”高胖子仰头干掉。 “对对对,不要拘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灵儿,快给孟公子夹菜倒酒。”高富贵的嘴就没合拢过。 看到奸商嘴脸,高灵儿不情愿的起身。 倒是吕栞天,这些天来除了吃就是喝,看来不用亮出孟小儿的身份也能混迹江湖,只是不知道能到什么时候?少庄主要是在这里住上个一年半载凤吟山还去不去了? “我家公子酒量不佳,我来替他喝吧。”吕栞天抢在前面接过酒杯。 孟小儿瞅了他一眼,并没有反驳。 “小公子,小女想……想拜你为师,你看如何?至于工钱,肯定比老画师少不了。”高富贵满嘴流油地说道。 孟小儿还没发觉到自己的画作已经撼动了老员外的钱眼,眼下还没弄清楚跟高富贵背地里交易的人是谁,点头答应。 高富贵的书房里东西齐备,缺少的东西早命人买来。 高灵儿发现孟小儿这个师父,除了当今世上发生的事情不知道,过去的事情知道一大半。 吕栞天每日陪着高胖子饮酒作乐,自在的很,每次高胖子出门惹是生非,吕栞天都会搬出孟小儿,弄得高胖子收敛不少。 高灵儿在孟小儿的指导下,从握笔开始,学的有模有样,不是高灵儿学不成,只是没钻进去而已。 “不错不错,你看这样下笔不就是很好吗?”孟小儿夸赞道。 高灵儿觉得还不够好,把画纸揉成一团丢到地上,重新铺开一张。 “孟公子,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画的像你一样呢?”高灵儿还没学会爬就想跑了。 “这个可急不得,就说这握笔,”孟小儿很自然的从身后握住高灵儿拿笔的手,“基本功掌握好了,多观察,多练习,总会超过我的。” 高灵儿身子一震,感觉到了孟小儿的胸口压在了她的背上,加快了呼吸。 孟小儿的头伸到高灵儿的耳边,都能够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公子,你……,你压到我了。”高灵儿羞涩的全红了。 孟小儿意识到失态,连忙道歉:“不……不好意思。” “你先歇会吧,我画好了你再看。”高灵儿内心澎湃,不敢转头看孟小儿。 “好吧。”孟小儿松开了手,“这书房的书我可以看看吗?” 话题一转,高灵儿马上显得不是那么尴尬。 “看吧,随便看,这里我说的算。” 孟小儿突然定住,这话听起来那么熟悉,当初的口头禅会从廊州的一户大小姐嘴里说出来,着实想不到。 神情专注的高灵儿运笔生疏,练得少了自然如此,没去注意孟小儿。 孟小儿打开书架,随便捞出一本假装在看,眼睛却在整个房间里游走。 他不确定高富贵的贵客是哪里派来的信使,只要找到那封信,一切都能搞明白。 打量了半天,书房里也只有书架下面的柜子上了锁,高富贵不会蠢到把当作信物的信件随便乱放,孟小儿蹲下身子,不知道如何打开。 “孟公子,你看我画的怎么样?” 听到喊声,孟小儿连忙起身走过去,还在收笔的高灵儿没有发现端倪。 “嗯,好,好,有进步,不过这里还要细细雕琢,下笔的时候呼吸匀称,保持手腕平整。”孟小儿说着,用手将高灵儿的手肘抬起一点。 一幅拙作,孟小儿不忍直视,要不是他的徒弟所绘,恨不得上去一把撕碎。 看到高灵儿信心满满的样子,向来和善的孟小儿怎么去打击一个美丽的少女。 “灵儿,可能我不了你多久了,家里来信,我要回去了。”孟小儿编了个理由,想看看高灵儿的反应。 “什么?”高灵儿的脑海中犹如一团炸雷爆裂,想到反应过于激烈,马上换了一副口吻,“你要回家了,你家在哪?远不远?你在这里吃的不好吗?是不是我很笨让你不高兴了?” 看着高灵儿紧张的模样,孟小儿差点笑出了声,这是虞万譶告诉他的招数,真的很灵。 “都不是,我很久没回家了,想回去。” “别呀,我还没学会呢你就要走了,那我怎么办?”高灵儿认真的模样甚是可爱,委屈的都快哭了。 “其实也不是很紧,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多住些日子,”孟小儿看不得女人哭,“不说这个了,来,再画一幅,我一会给你修修。” 高灵儿抿着嘴,这些时日的接触,一次没去跟踪高胖子,每天跟着孟小儿学画,总觉得孟公子就是她的白马王子。 “好吧,师父,你先休息一会,我马上就好。” 孟小儿再次蹲到上锁的柜子边上,抬头发现柜子上层的书本里夹着一把钥匙,露出一个尖角。 插进锁眼,居然打开了。 柜子里东西不多,一封信躺在几本厚实的账本上。 孟小儿回头看了一眼,高灵儿还在聚精会神的作画。 信封上只有“高富贵亲启”字样,别无其他。 抖开信纸,孟小儿逐字逐句的读下去,继而愤怒的握着拳头。 “师父,你在看什么呢?” 孟小儿大惊,高灵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身后。 第十九章 喝黑茶 自打西武山成了廊州的顶头上司,刺史大人喜忧参半,孟希伯赏罚分明,赏赐的东西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就是世间罕有的珍品,但要是有人犯了错,依据大小,轻则抄家,重则诛九族。 正因为如此,西武三州的百姓安居乐业十几年,对山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暗中保护孟小儿的护卫,至今没得到少庄主的行踪。 而廊州刺史更是寝食难安,最近获得密报,西疆游民蠢蠢欲动,派出去的一无所获,万一孟小儿有个不测,他这脑袋是没办法在脖子上多呆一天。 令人没想到的是孟小儿此刻正在廊州高府,好吃好喝不说,教高大小姐作画,顺便把虞万譶的招数实践实践。 孟希伯最痛恨的就是暗中勾结居心叵测的人,孟小儿算是替他爹分忧了。 不曾想来往的信是看到了,没干过这等事的孟小儿被发现了一点都不紧张。 “师父,你在看什么呢?”高灵儿捧着画作问道。 孟小儿徐徐起身,脸色骤变,将信递了过去。 高灵儿阅后脸色遂跟着大变,这是什么性质?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孟希伯早年间颁布法令,凡是举报不轨之人,赏金高达万两,什么主仆之恩朋友之谊,在金钱面前纯属扯淡。 “不可能,不可能,我爹不会做这种事?他不过就是个商人,……爱钱罢了……。”高灵儿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白纸黑字,难道姑娘不识?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可你爹这……。”孟小儿语气甚是严肃。 “求求你了师父,不要去告官,要是被发现,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呀,我们全家都活不成了,呜呜……。”高灵儿急的哭出了声。 孟小儿一把捂住了高灵儿的嘴,生怕引来人。 “别哭!被人听到就麻烦了。” 高灵儿当即止住哭声,想到全家命悬一线,身子不停颤动。 孟小儿迅速把信塞到信封里,放进柜子,上了锁,把钥匙放回远处,然后走到门边,伸出头去左右察看,确定没人后,关上了门。 “灵儿,要想保住你们全家的命,今天的事情对谁也不能说,包括你的亲人,我想办法让和你爹接触的人打消念头,到时候毁了证据,无从追查,就算那人想陷害你爹也没有凭证。” “那不如现在就把信拿出来烧掉。”高灵儿想了想,面带泪痕说道。 “现在还不行,没了信件,你爹怎么去和那人接头,万一对方继续来信怎么办?” “好的,师父,我听你的。” 经过这么多时日的接触,高灵儿已经完全信任了孟小儿。 “好了,别哭了,”孟小儿从腰间摸出手帕,凑上前去,轻轻地擦掉高灵儿的泪痕,柔声道,“送给你了。” 手帕丝绸所织,叠成同心方胜,上面绣着一朵血色梅花。 孟小儿从来没见过娘亲,从孟希伯口中得知,这是娘亲留下的遗物。 见不得哭哭啼啼的少庄主知道,只要女人一哭,送点稀罕物件准好,山庄里的女婢都是这个德行,可眼下手中并无稀罕物,思索一二便送出了娘亲的遗物。 果不其然,拭去泪痕的高灵儿破涕为笑,作为富家一方的大小姐,看到手帕也不禁双目放光。 “谢谢你,师父。” “谢什么,我的就是你的,来我们继续作画。”孟小儿回道,心里却在盘算,这天下的女人都是一个样。 孟小儿整日在高府的深院之中,有点乐不思蜀的味道,孟希伯交待的事情快有了眉目,去凤吟山指日可待,只是有些舍不得高府大小姐。 一阵子后高员外忙清了手中的事,拿出自认为价值连城的宝贝,送给孟小儿,希望能得到孟小儿的大作。 把珍贵诗书典籍当擦屁股纸名贵兵器当松土工具的孟小儿哪里看得上高富贵的宝贝,只说道东西不要,画照画。 视财如命的高富贵赶紧命人将宝贝收好,伺候笔墨,只等孟小儿大作。 孟小儿不含糊,拉着高灵儿共同作画。 看到两人如此亲密,财源滚滚来的梦让高富贵笑的合不拢嘴,要是把高灵儿嫁给这小子,这辈子还不富可敌国? 三天后,十幅精致佳作摆在高富贵的面前,请来老画师一一品鉴,结果是幅幅极品,乐的高富贵差点就给孟小儿跪下了,忙叫老画师拿去装裱。 摒退众人,书房内只剩两人。 高富贵亲自泡制上等茶水,服侍孟小儿用茶。 “高员外亲自泡茶,令晚辈惶恐,不胜感激,”孟小儿端起盖碗,呷了一口,“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这可是龙井?” “哎呀呀,公子真是奇人呀,不仅书画称绝,对好茶也有研究,老朽佩服,佩服啊。”高富贵肺腑之言。 孟小儿放下盖碗,继续道:“不过这算不上佳品,观其色泽品其滋味,应该是谷雨之后采制,优质龙井清明前采制最好,谷雨前稍次,看来高员外被人骗了。” 高富贵顿觉脸躁,他哪里懂得品茶,这不过是求他办事的人送的,说这是好茶,没想到在孟小儿的面前漏了底子。 可他并不生气,摆摆手道:“孟公子见笑了,我就是俗人一个,难登大雅,见谅见谅。” “员外行商贾之道,自然是高手,晚辈班门弄斧了。” 听到这话,高富贵的脸上恢复了笑容,对孟小儿更加喜爱。 “不知公子年方几何?是否婚配?”高富贵伸长脖子问道。 “十六,未婚。” 高富贵激动的手抖动不已,要钱他有的是,哪怕这小子不愿意娶他闺女,那就用钱买,实在不行,绑票勒索背后打闷棍总有一样合适。 “甚好甚好,小女年方二八,和公子同岁,我有意招公子做上门女婿,不知公子意下如何?”高富贵说的一点都不害臊。 孟小儿不用想也知道,贪财之人无所不用其极,就算搭上自己的闺女也无妨。 “多谢员外美意,只是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自己做主?再说还不知道灵儿是何心意?” 高富贵拍着胸脯道:“公子放心,其实灵儿对你有意,只要你愿意,明日即刻成婚。” 孟小儿偷偷瞥了老财迷一眼,这样的话都敢说,果然是个见钱不要命的主,藏在柜中的信上说先付五千白银已成事实。 “不妥不妥,需回家跟父母商量才好,不可自行决断。” “行,明日我就派人把你父母请来,你看可好?”高富贵已经急不可耐。 “此事再议,既然员外有心,晚辈不好推却,听说这廊州大半的产业都归高府所有,上面定有通达之人,不知可否引荐一二。” “这是……。” 孟小儿话锋宛转过快,高富贵一时没反应过来。 “听说这廊州城的刺史公子喜好兵器,晚辈最想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不知道……。” “原来这事,好办,前日我还和刺史大人喝酒呢,只要你入了我高家,别说见刺史公子,就是上西武山见见名躁四方的孟小儿我都有办法。” 孟小儿神情微变,问道:“员外见过孟小儿。” “当然见过,”高富贵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去年庄主六十寿诞,有幸赴宴,正好那孟小儿入了厅,这才有幸见到。” 山下盛传孟小儿痴傻小儿一个,但是学术不浅,孟小儿很想知道在这些人心中他是什么样子。 “真的?”孟小儿故作惊诧,“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气宇轩昂风流倜傥风度翩翩……,”说着说着,高富贵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直摇头。 孟小儿忙问道:“我可是听说西武山庄的孟小儿才学横流,独领陈梁百年,难道不是吗?” 高富贵起身关上了书房的门,坐会椅子上小声说道:“其实呀,孟小儿是个痴呆小儿。” 一心想听听别人夸赞自己的优越感,可最后还是留下个嘴角擦不尽口水的形象。 “真的?”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那孟小儿口水泛滥,说话含混不清,还不是傻子?”高富贵毫无顾忌轻声说道。 孟小儿的脸色转了个弯,第一次亲耳听到别人说他是傻子,心里很不痛快,连个招呼都没打起身出了书房。 蒙在鼓里的高富贵困惑不已,这话说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他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孟小儿就是眼前的孟大柱,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岔子,得罪了财神爷,连忙追上去赔不是。 孟小儿并没有走远,站在走廊扶着廊柱恶心反胃正在呕吐。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高富贵上前问道,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可能是刚才的茶水,那龙井存放多久了?” “大概……,大概有一年了吧。” “呕……,”孟小儿眼前一黑,整个人扑倒在地。 不管孟大柱的身份如何,在府里死了人,按照孟希伯颁布的法令,即使无罪,全家也要发配西疆边境,在荒漠之地植树造林。 当即,高富贵急的满头大汗,弯下和高胖子差不多的身躯,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孟小儿扶起来,闻讯赶来的家丁将孟小儿抬到了客房。 第二十章 接头 正在花园里挥动笔墨的高灵儿听闻丫鬟来报,将画笔扔甩到身后的池塘里,一路小跑,完全没个大小姐的矜持模样。 “爹,孟公子怎么了?” 高富贵扼腕叹息,刚弄了个摇钱树,要是这么没了实在太可惜。 “没啥,就是吃坏了肚子,晕了。” 富甲一方的员外老爷自是见惯了生死,说的轻描淡写。 大小姐不干了,心目中的孟大柱既是自己的师父,又是当作如意郎君对待,这和爹呆了才多久居然晕了。 “爹,要是孟公子有什么不测,我跟你没玩。” 坐在榻前的老郎中捻着山羊胡,摸腕把脉,片刻后愁云散去道:“不用担心,这位公子误食恶茶,导致气血不顺一时昏厥,待我开好药方,依方煎药,不出三日即可下地。” 客房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只是那名身材高大的耍刀护卫脸上并无改观。 一路上别说逍遥自在,不是到了高府,三餐都成问题,要不是孟小儿早有言在先,吕栞天一拳早砸到高员外的头上了。 听说没事,高灵儿悬着的心落了地,带着两个丫鬟,按照老郎中的药方亲自去抓药。 入不了厅堂的大小姐直接在院中生起炉火,蒲扇噗噗作响,恨不得瓦罐里的水马上烧剩一碗,围在四周的奴婢家丁想伸手大小姐不让,员外老爷自知理亏,也任由高灵儿。 过了几个时辰,满脸尘灰的高灵儿裹着厚重抹布端起瓦罐,倒出一碗药汁,端到了孟小儿的床头。 调羹在药碗里不停搅动,待到稍微凉了些,舀起一勺生怕还烫又多吹了几口,放到孟小儿嘴边。 孟小儿双目微闭牙关紧闭,还未苏醒根本不知道高大小姐喂药来了。 药汁送不到嘴里去,顺着孟小儿的脖子流下,高灵儿赶紧用那张绣着血色梅花的手帕擦拭干净。 “你们都出去。” 站在一旁的员外跟公子及其下人,慢慢退出客房,身高马大的吕栞天看这女人对公子关爱有加,不会做出格举动,随后走出客房关上了门。 高灵儿舀起一勺,送入嘴中,苦不堪言,但是为了让孟大柱快点醒来,这算不了什么。 口中含着药汁,微微探头,轻轻地捏住孟小儿的鼻翼,待到孟小儿微微张口,散发淡淡清香的唇脂贴了上去。 两唇相碰,一股药汁缓缓流入孟小儿口中。 待字闺中的高家大小姐以口喂药,当然不能被人看见。 “咳咳,……”孟小儿感到喉咙处一阵酥麻。 高灵儿一阵惊慌,连忙起身,差点把药碗打翻。 “你醒了,担心死我了,快把药喝了。” 孟小儿伸出舌头,舔舐嘴唇上残留的清香问道:“你刚才干什么了?” 羞得满脸绯红的高灵儿娇声道:“什么也没干,给你喂药,你都昏迷一天了,把药喝了就好了。” 被夺走初吻的孟小儿享受着高家大小姐的伺奉,一勺一勺的喝完了药。 “苦吗?” 眉毛拧成一团的孟小儿点了点头。 高灵儿从身边的食盒里挑出一块冰糖,送入孟小儿嘴中,顿时口舌生津不再苦涩。 孟小儿在床上躺了两天,高灵儿伺候了两天,比山庄里那些女婢细心多了,孟小儿有想把高灵儿带在身边的冲动。 真的如老郎中所说,不到三天孟小儿恢复如初,高灵儿除了孟小儿睡觉不在,寸步不离。 老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闺女有了意中人,况且公子还不错,可惜了不是个大户人家,多少有些门不当户不对。 高富贵才不管那么多,只要能给他带来银两的都是乘龙快婿。 又过了几日确定孟小儿无碍后,高富贵设宴黄鹤楼,引见刺史大人给孟小儿认识。 自打有了廊州城,便有了黄鹤楼。 登楼远眺,廊州景致尽收眼底,往来客商多半喜欢到此歇脚,即使贵点也无妨,既舒坦又豁然。 平日里热闹非凡的黄鹤楼今天冷冷清清,廊州富豪高富贵包了场子,宴请的可是刺史大人,无人敢二话。 早早等候在此的孟小儿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等去处,不禁诗兴大发,随口吟诵。 “昔乘黄鹤去,独留黄鹤楼,漫天黄沙中,青碧绿草幽,西武三州下,军民鱼水游,西疆良才无,江山自难留,暗中廊州袭,鼠辈似小丑,……” 还没完诵完,只听身后传来清脆掌声。 刺史大人让随从把诗词一字不拉的记下来,这等才子不常见。 满身铜臭的高员外自是不知孟小儿诵诗何意,看到刺史大人拍掌登楼,连忙迎上去伏地叩拜。 “草民拜见刺史大人。” 听到刺史大人来了,孟小儿诵完诗词转过身来,对着刺史大人摇摇手指又摇摇头。 寻找良久不见的少庄主,居然就是高富贵口中的孟大才子,公羊宁如履薄冰,一时不知所措,看到孟小儿示意,随即领会。 孟小儿疾步上前,假装伏地叩拜,被刺史大人一把挡住,着实承受不起。 “听闻孟公子大才之人,繁文缛节就免了吧。”说完,公羊宁紧张的额头微微渗汗。 高富贵看得出公羊宁对孟小儿的恭敬,只道这位刺史大人爱才罢了。 把酒言欢阅景闻琴,高富贵看到刺史大人心畅意暇,自然心中得意,以后少不了大人帮衬。 宴毕,公羊宁留宿孟小儿到府上一聚,高富贵不敢有意见。 出了黄鹤楼,孟小儿直接上了刺史大人的官轿,高富贵直叹大人爱才之心天地可鉴。 端坐在刺史府衙大堂的官椅上,旁边立着吕栞天,大堂之下伏地跪着一干人等。 孟小儿挥手说“起来吧”,惊恐万分的公羊宁带头站起。 喝退众人,孟小儿留下公羊宁。 “刺史大人稳坐府衙,可不知我这些时日过的不好。” 公羊宁重新趴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前些时日听说少庄主遭到西疆游民袭扰,下官派人打探至今,守将沙摩丹带兵至西疆边境,尚未归来,小儿子墨早出晚归,深怕少庄主落难,如今廊州城戒备森严,想那游民不敢再来,还望少庄主恕罪。” “不要跟我说这些个没用的,我问你,前些日子来廊州逃难的饥民,你都弄哪里去了?” 刺史大人没想到这事已被少庄主得知,不敢隐瞒从实招来。 “好好好,这个我先不跟你计较,眼下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把刚才请你喝酒的高富贵,送到西武山上去,做的隐蔽些,千万别让高大小姐伤了心。” 刺史大人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 孟小儿并未在府里过夜,去黄鹤楼赴宴,高灵儿执意要跟着,今日要是不回去,恐怕那个狂热的大小姐会追到这里来。 高富贵兴奋不已,看到刺史大人的骄子落在门口,跑上去迎接。 “怎么回来了?刺史大人没留你过夜?”高富贵摸着脑袋问道。 “换了地,怕睡不好,更怕灵儿不悦。” 员外的这个闺女真是一把好手,把孟公子弄得神魂颠倒,铁定拿下。 闺女貌美如花,女婿才华四溢,又深的刺史大人喜爱,这以后的日子不想好都难,只怕到那日高家的公子走路都要横着了。 自打孟小儿回来之后,除了晚上睡觉,整日和高灵儿出双入对,看的高富贵直叫好,恨不得把孟小儿锁到闺女的房里。 三日后,刺史大人的轿子毫无声息的落在了高府门前,高富贵以为刺史大人想念才子了。 “高员外,西武山庄孟庄主听说你能力不俗,廊州城商贾云集你功不可没,特命下官让你到西武山一叙。”刺史大人不需要什么理由。 西武山庄可不是一般人随便就能上的,不得通传,就连刺史大人也不能说上就上。 员外老爷喜出望外,这辈子好事都到一起了,先是觅得良婿,和刺史大人关系递增,这又能见到孟庄主,想想上山必有赏心里如同吃了蜜。 “真是太好了,多谢刺史大人,草民一定尽心尽力,协助大人把廊州城弄的更加昌盛。” “时间紧迫,高员外收拾一下,即刻随我出发。” “这么急,那好,我这就去收拾。”高富贵并无多想。 可怜了发财梦的员外老爷,把上山砍柴当成了人生一大快事。 能够得到庄主青睐,这是廊州城的骄傲,高富贵有心想让他人跟着自己乐呵乐呵,却遭到刺史大人的反对,说这是一次秘密召见,不能外传。 不管是什么原因,高富贵不得不听。 只是把光宗耀祖的稀罕事埋在了高府,不敢外传。 没了高富贵在府里,孟小儿行走方便,当看到柜子里多出的第二封信,他知道那个要碰头的日子快到了。 孟小儿找了个空子,修书一封,交给吕栞天,即刻启程,赶在高富贵入庄之前把信交给孟希伯。 整日花前月下的高灵儿身心俱喜,跟着揣着两份信的孟小儿到了街头一个不起眼的客栈。 不见了玩伴吕栞天的高胖子四处寻不到孟小儿,派人打探得知在街头客栈,带着三五家奴前来嬉戏。 孟小儿将两份信放到桌脚,马上有人过来。 “这位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 “不住点也不打尖,就想这么坐会儿,不行吗?” “行,那要吃点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 “既然如此,公子不如到二楼雅间,那里清静许多。” 孟小儿把桌上书信揣进怀里,挽着高灵儿,跟着那人上了二楼。 第二十一章 绑架 二楼雅间里坐着个书生气质的公子,身边站着几个貌似高手的家伙。 孟小儿看看人家,想想自己,出行只带了侍奉的丫鬟,档次瞬间逊爆了。 “高公子,坐。”那公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孟小儿用了高富贵儿子的身份,自然被称为高公子,只是高灵儿不晓得而已。 “代家父向大人问安,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孟小儿知道陈梁那些个耍嘴皮子的就是这副模样。 那公子用藐视一切的目光打量着孟小儿,像高富贵这等草民,哪有资格知道他的姓氏。 “我方大批商贾整装待发,只等你的入令,其他的少说。”公子叼眉瞪目,视孟小儿如草芥般低贱。 廊州三国交界,到这里的商贾甚多,刺史大人为了不使贼人乔装潜入,弄了个入城令,没有三五熟人介绍,进不了城。 那些常年在西疆后齐到廊州的商贾早就混了个脸熟,可也得伤筋费神弄什么入城令。 自打孟希伯上了西武山,断了黄江上的浮桥,两岸失去了联系,陈梁想要到廊州,必须绕过黄江从后齐进入,碍于形势,商人不愿劳顿,这条商路一直停滞不前。 加上这几年黄江上安静不少,江水平静,廊州刺史报请孟希伯,派人修了一座浮桥,两岸才渐渐有了交往。 一下子要进驻这么多商号,孟小儿不用想也知道还里面有鬼,难道陈梁的大人都是靠在外面做些买卖维持生计的? “入廊州城的人太多,恐怕这入城令还需要一些时日,还望大人宽限几日。” 啪,那公子面色一变,一掌拍到桌上,震的茶具咣咣作响。 “不要以为在廊州,我就没办法对付你了。” 高灵儿看到对方语气骤变,不由得紧张起来。 “大人不要以为廊州城都是你们这般生意人,做生意讲究个诚信,既然我无法满足客人的需要,那这买卖不做了。”孟小儿说道。 “你……。”那公子身负使命,完不成恐遭责备,一时语气降下几分。 “刚才语气重了些,高公子不要见怪,这里给你赔礼了,既然都已经交了定金,买卖还是要做的,要不然可是违约,是要赔偿的。” “哈哈哈,公子莫不是欺我廊州人无钱,今天我把话说白了,生意是没法做了,至于违约赔偿,一分不差,这两封信请带回。”孟小儿眼神灼灼。 紧张的高灵儿此刻心里泛起了嘀咕,今天要是他的哥哥和对方交涉,说不定已经把人家痛扁一顿,哪里有孟小儿这般沉着。 那公子眼见使命难成,语气低下不说,脸上也变了色,身后的貌似高手蠢蠢欲动。 “可以把佣金提高五成,请高公子三思而行,别跟银子过不去。” “不用多说,一切徒劳,不做了。”孟小儿起身要走。 站在那公子身后的干练家奴飘然而至,到了门口堵住去路。 “本来我是想看看公子心意,出了门可能就会后悔,也许会折返回来成了这桩买卖,可现在看来,你们是买卖不成仁义全无,失望啊。”孟小儿紧抓着高灵儿的手,手心渗着汗。 “退下,不得无礼。”那公子对下人一通呵斥。 “高公子,书信我暂且收下,给你三天时间考虑,高员外要是想通了,还在这里见面。” 家奴闪身,孟小儿拉着高灵儿出了客栈。 心悬在嗓子眼的高灵儿终于舒了一口气,看那人做派,根本不是个生意人,要不是孟小儿,她爹真的成了罪人。 “谢谢你,师父。” “谢我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爹,还有我,高府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高灵儿抿嘴说道。 “怎么谢我,要不然你亲我一口得了。” 面颊红霞飞的高灵儿轻嗔道:“在这大街上,多不好意思。” “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先回去再说吧,这件事情结束了,等你爹回来我自然会跟他说,你放心吧。” 高灵儿倚在孟小儿肩头,心满意足。 街上行人众多,叫卖声此起彼伏,什么杂耍的吞火卖艺的布偶娃娃哄孩子开心的,应有尽有。 孟小儿走到一处卖提线木偶的摊位前,指着一个径直木偶问道:“这个多少钱?” “五文钱。” 孟小儿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一个子都没有,少庄主啥时候也没逛过街,更没有花钱买过东西,可今天这事做了,高府日后不会再有消停,总觉得对不起对他关爱备至的好徒弟,总想着送点什么。 “是要送给我的吗?”高灵儿笑着问道。 孟小儿点点头。 高灵儿从身上摸出钱说道:“这个算我借给你的,以后可是要还我的。” 孟小儿笑着说道:“好的,我还你五百两,看看,喜欢嘛。” “喜欢。”高灵儿会心一笑,第一次有男孩子送她东西,怎会不开心。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通爆呵。 “滚一边去,瞎了你的狗眼。” “让开让开,没看到高公子来了还挡路,找死呢吧。” …… 高胖子的家奴总是那么嚣张,走个路都能让他们骂出个气势。 看到孟小儿,高胖子乐呵呵走上前来。 “孟公子,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半天了,跟着你的吕护卫这几天怎么看到人?”高胖子说完发现妹妹也在旁边,“灵儿,我跟孟公子有要是办,你先自己回去吧。” “哼,我才不回去,哥,你除了整天欺负人,什么事情也不会干了。”高灵儿不容高胖子还口,拉着孟小儿就走。 跟在后面一步三晃的高胖子嚷嚷道:“你说什么呢?我才不是那样的人,我找孟公子真的有事。” 孟小儿停住脚步说道:“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灵儿也不是外人。” 高胖子环顾四周,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孟公子,听说你得到刺史大人的赏识,什么时候刺史大人请你去府上做客,带上我行不?” “就这事,好办,下次一定带上你。” “多谢孟公子,多谢了。”自打孟小儿和刺史大人沾上了边,高胖子走路横着都嫌不过瘾。 “不过有个条件,以后上街不要这般无礼。” 高胖子腆着笑脸说道:“好的好的。”随后对三五家奴一通训斥,“听到没有,以后不要大喊大叫的,吓到别人怎么办?走,回府。”回过头又对孟小儿道:“孟公子,我先回去了,你和妹妹玩好。” 刚听了训斥的家奴怎会一时改观,高胖子一抬脚,立刻有人喊声大喊“让开让开”,马上招来高胖子冷眼“刚才说的都喂了狗吗?小声点”。 家奴倒也识趣,扒拉着人群给高胖子开道,嘴里小声道:“看着点,看着点,找死呢你。” 高灵儿满脸不悦,这个哥哥怎么也没办法跟孟公子比,要是有人家孟公子一半的才华就好喽。 孟小儿一笑而过,这纨绔公子起码已经在改变了。 客栈里的公子派了探子远远跟着孟小儿,直到孟小儿进了高府菜回去复命。 一场祸国殃民的买卖黄了,公子回去没办法交差,不拿了那高公子,看来高员外不会就范。 当晚,三名大内高手潜入高府,悄无声息的绑走了高胖子。 廊州城是个安全城,典范十足,夜不闭户的辉煌景致伴随着刺史大人一纸通告消失殆尽,西疆游民侵扰,入夜闭门小心。 高府从来不需要什么看家护院的,廊州城人人奉公守法,只要高胖子不惹事生非,没其他人了。 早晨起来伺奉高胖子的丫鬟看不到公子爷,拿着桌上留下的一封信直奔老夫人寝居。 员外老爷不在府上,老夫人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不慌不忙叫来了管家孟公子高灵儿等人,商议着如何处理,报官还是私了。 一直劝说哥哥收敛点的高灵儿说这是报应,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唯有报官可靠。 孟小儿看过书信,字里行间无不在宣告昨天的谈判是个错误,那伙贼人本就应该让刺史大人派兵全捉起来。 现在后悔已迟,只能等后天再去一趟客栈。 “老夫人放心,这件事情我和灵儿会处理的,万万不可着急,坏了身子。”孟小儿劝慰道。 自打孟小儿进了府,高家老夫人是天天对比,要是有这么个儿子,上辈子得积多少阴德,命里无时莫强求,老夫人看的很开。 “罢了罢了,你们去操办吧,我这身子,禁不起了。” 高灵儿对这个一事无成只能惹事的哥哥恨铁不成钢,随后说道:“我看就让他在贼人手里多过几天,好受点罪收点心长点记性。” 孟小儿安慰了众人,独自一人出了高府,眼下需要刺史大人配合。 廊州守将沙摩丹第一次见到孟小儿的时候,少庄主还在襁褓里,如今已经成了大人,不免多看几眼。 对孟小儿提出的要求满口答应,这可是一个表现的良机,说不定能够像姒豹一样去山庄享享清福。 想到客栈那公子身后的随从,孟小儿心里没底,自打荒废了许久的修炼心法,孟小儿知道一时半会成不了高手,断老头不在身边督促,练的没劲,急需高手在侧,确保周全。 只是不知道廊州城有没有断老头那般的高手。 “沙大人,不知道廊州城武学高手?” 沙摩丹想了想,指了指自己道:“我就是。” 第二十二章 细作 满脸浓密胡须的沙摩丹拍着胸脯,震得胡子跟着颤抖,毛遂自荐向孟小儿推荐自己。 孟小儿打量着这个另类的廊州守将,身材瘦小皮肤黝黑,跟虬髯大汉搭不上边。 “你有什么本事,不妨先露两手。”孟小儿不相信说道。 刺史大人上来打着圆场,这些年相安无战事,养精蓄锐,从来没见过沙摩丹显露功底,毕竟是个年过半百的共事人,不能看着少庄主折人面子。 “少庄主,沙大人年事已高,我看就免了吧。” “公羊大人,你可知道此番前去凶险,万一他保不了我,被贼人屠杀,你能坐得住?” 听了这话,公羊宁当即闭嘴,一介书生没有那本事。 立在侧幕的刺史公子从上次山庄回来拉着的几大车兵器里挑选了个顺手的,踱步走入正厅,挥舞着大刀,舞的生龙活虎。 “少庄主,你看我这几招如何?不如我跟你去吧。” 刺史大人对这个没心眼的公子毫无办法,书无长进,听说少庄主被西疆游民袭击,背着个大刀四处追查,听说少庄主人在廊州城,快马加鞭回来相见。 “是子墨兄,你那空有其表的花架子,不行?”孟小儿摇摇头道。 公羊子墨也不反驳,这里不是山庄,说话做事要格外小心,闭嘴退到一边。 “沙大人,你看如何?” 沙摩丹是个性情中人,要不是刺史大人拦着,早出去比划了。 “少庄主,请随我来。” 几人到了院中,院中有一双层石磨,少说也有千把斤,沙摩丹挽起衣袖,扎稳马步,双手按住石磨边缘,丹田运气,爆喝一声,上层石磨渐渐脱离,硬生生让沙摩丹举过头顶。 看的刺史大人和刺史公子拍手叫绝,廊州守将一般可是不显山不漏水的,今天遇到少庄主,拼了。 能搬就能放,沙摩丹的脸色涨成紫黑色,屏住呼吸,万一泄气,腰盘定会损伤,好在有惊无险的磨盘回了位置。 吐了口松快气,沙摩丹说道:“少庄主,你看怎样?” 见惯了水上漂的孟小儿自然不会把这种乡野蛮夫的把戏放在眼里,不过沙摩丹身材瘦弱气力非凡,究竟底子有多深,不得而知,比那断老头还会装。 孟小儿拍了两掌,算是褒奖,“不错不错,老将军虎躯蛮横,看不出来啊,就你了。” 能够得到少庄主赏识,沙摩丹伏地叩谢。 到了日子,孟小儿带着个老奴装束的瘦弱老头前去客栈。 不可一世的陈梁公子哥上来语气蛮横,仗着手中有高胖子做人质,对孟小儿身份怀疑,况且带着大内高手,廊州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能拦得住? “又见面了,别来无恙,据我所知,你不是高公子,为何从中作梗,难道想尝尝死是什么滋味?” 沙摩丹看到那公子眉宇之间似曾相识,只是年纪上出入太多。 “公子,我所做的都是高员外的意思,这点你不用怀疑,高员外现在不想与你们这些鼠辈为伍,请你们好自为之,即刻滚出廊州,要不然可别怪律法无情。”孟小儿想知道的更多一些。 谁知那公子大笑两声道:“律法,不知道廊州奉行的是什么律法?要是陈梁的话,我说的话就是律法。” “公子想多了,现在廊州敬奉的西武山,当然奉行的是山庄的律法。” 立在一旁的沙摩丹只道少庄主是来救人的,没想到还有谈判一说,听这言语,不用想也能猜出对面的公子乃是陈梁官宦之后。 “我不管你是谁?奉了谁的命,回去告诉高员外,不合作,准备收尸。”那公子语气凛冽,不似玩笑。 “你敢!”孟小儿咬牙道。 沙摩丹麾下虽只有两万雄狮,但对付几个不请自来的外乡人绰绰有余,来客栈之前早命副将带着三百铁甲将此地团团围住。 那公子身后站着的随从朝窗外看了一眼,俯身在公子耳边低语几句,那公子面露惊恐之情。 “买卖不成仁义在,没想到你破了规矩,可否告知大名?让我等也死的明白。” “不用,没人说要杀你,只是把你请出廊州城而已。”孟小儿说道。 “先说说你能不能出了这客栈门再说吧。” 那公子话音未落,身后一名随从将公子座椅向后拉去,跟着一掌拍在桌上,觥筹杯盏悬空而起,随着一股力道直飞向孟小儿两人。 孟小儿脸色突变,没想到他们还真敢动手,正思索对策,身后的沙摩丹向前一步,挡在孟小儿身前,无形中迸发出一股劲力,挡住来袭的物件。 酒杯筷子碗盘子像定在了空中一般,动弹不得,那公子身后有人加入战斗,内力汇聚成一团惊涛,直朝沙摩丹袭来。 但见沙摩丹面不改色心有沉着,脚尖微微用力,定在空中的杂乱物件瞬间粉碎,飘向四方。 那公子的随从捂着胸口向后倒去,喷出一口鲜血。 “叶太傅是你何人?”沙摩丹做运气收势状问道。 刚才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公子哥顿时萎靡不振,可听到不起眼老头的问话,心里闪过一丝希望,难道这是爷爷的内线。 “正是在下祖父,不知你是?” 沙摩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问道:“如此说来,叶光典是你父亲了?” 那公子捉摸不透沙摩丹心思,犹豫后点点头。 “那你是?” “叶景焕。” “少……公子,我们发财了,”沙摩丹凑到惊魂未定的少庄主面前,“他是陈梁太傅的孙子,只要拿了他,我们还怕山庄不……。” 孟小儿一个重巴掌拍到了沙摩丹的肩头上,这个空有一身蛮力的瘦弱老奴一激动爱说胡话。 行走江湖重要的是安全,孟小儿为了安全到现在高府现在没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就连高员外不明不白的上了山庄都没人怀疑,差点被这个老家伙坏了事,要不是看沙摩丹人老又救了主,真想一脚踢过去。 “管他是谁的孙子,犯了法就要受到惩罚,我看推出去直接斩了算了。” 立刻明白过来的沙摩丹换了一副口吻说话,即使这样,孟小儿还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随从看客栈内有高手,外有援兵,要是在逞强下去,没好果子吃,轻声说道:“公子,我看还是脱身为妙。” “现在怎么脱身?都被人围的铁通一般,你们这群废物,连个老头都对付不了,要你们有什么用?” …… 主仆之间开始埋怨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不用多说了,把高公子交出来,保你们周全。”孟小儿说道。 “此话当真,万一我把人质交了,你们却不放我,我能怎么办?”叶景焕小人之心。 “我已经说过,不会伤你性命,你要不信,现在就送你出城。” 失去谈话资本的叶景焕现在最想的就是离开廊州城,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折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不丢人,他也没多大。 叶景焕的随从将高胖子从房间里推出来,五花大绑,嘴里塞着抹布蒙着眼睛,再看那脸上,没少挨揍。 “送他们出城,……五十里。”孟小儿轻呵一声。 门外等候的副将带着十几个侍卫,将叶景焕等人五花大绑,戴上黑色头套,蒙上双目,从客栈的后门出,上了马车,直奔城门。 沙摩丹跟着车队到了五十里外,将叶景焕等人除去头套,全身搜索一变,摸了干净,连一个子都没剩下,这还不算,身上外衣尽数被脱。 叶景焕真想骂娘,就算被杀他也不会皱个眉头,这脱衣服算个什么事情。 抬眼看去,那个身手不凡的粗布老头做了个手势,心头一震。 难道真的是他?叶景焕知道廊州有内应,一直联系不上,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家伙。 沙摩丹接连变幻了好几个手势,叶景焕看得清楚想的明白,这次栽了大跟头,要想再来,必须从长计议。 朗州刺史广贴告示,说这是一次实战演习,为的是让那些个图谋不轨的人无所遁形,在廊州,安居乐业是首选。 百姓哪里知道内幕,一个个拍手叫好,庆幸生对了地方。 廊州加紧了巡逻,入夜宵禁,尤其加大对城门进出的盘查,刺史大人几次相邀少庄主入住刺史府邸,惨遭拒绝,最后才知那里有个高灵儿。 苦了高胖子,被人揍了一顿憋了一肚子委屈无处释放。 高员外不在府上,老夫人整日吃斋念佛不问儿女事,高灵儿整日和孟小儿不离,唯有高胖子无事可干。 时日长了,廊州城遍地生意的高府没个拿主意的人怎么能行,可高员外又不在,只能吃喝玩乐的高胖子上,一来二去,平息了不少风波,不过也是累的够呛,早知道跟着爹多学学了。 孟小儿有高灵儿作陪,不觉得孤单寂寞冷,时间一长,不禁枯燥无味,每日作画作画,手腕都酸痛了。 不曾想这段时间下来,高灵儿画艺进步神速,心情又宽慰了不少。 高大的吕栞天终于回来,把孟小儿拉到一个僻静之处,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说了一句话。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第二十三章 离别 少庄主不耐烦道:“快说,先说好的。” 身高马大的吕栞天弯着腰,凑到孟小儿的耳边道:“少夫人有喜了。” “什么少夫人?坏消息呢?”孟小儿没想太多。 “这边的事情了了,您就可以去凤吟山了。”吕栞天把这个当成了坏消息。 说完,吕栞天才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书信。 孟小儿细细品读,一切都好,只是苑弼已有身孕数月,这个对年纪不大的孟小儿来说没感觉。 “就这么当爹了。” 吕栞天很激动的点点头道:“庄主还等着你给孩子取名字呢” 一时没做好心理准备的孟小儿四周望了望,看到院中假山底下散落着一堆乱石,随口说道:“就叫小石头吧。” 没多少文化的吕栞天也觉得这个名字太俗气了,“这个不太好吧。“ 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的孟小儿圆目一瞪道:“是你起名还是我起名?” “你起,你起。”吃了一肚子瘪的吕栞天笑着回道。 接着孟希伯听闻西疆游民袭扰三州边境,派了姒豹带了一队人马,追了三天三夜将游民团团围住,救出了姬飞等人,当然也花费了不少财力,西疆游民就是拼个你死我活也不会空手而归。 至于那个鱼肉百姓连根鸡毛都没看见就变个令箭的糊涂县令,自然有人去收拾,苦了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全部都会安排妥当,让孟小儿不必挂念。 苑弼转正少庄主夫人,对孟希伯来说是个好事,偌大的山庄就他一个人主事,实在忙不过来,现在多了个人,很多以前不容外人插手的事情交给苑弼。 信中说道关于慕容雪之父被扣押一事,暂时不好过问,毕竟陈梁和西武的关系甚是紧张,不过暗中派人前去打探,估摸过个一年半载的会有消息。 最后说到孟小儿下山给孟希伯办的第一件事,匿名者举报廊州城内有人私自勾结陈梁官员,意欲从内部瓦解廊州城防,继而削弱西武势力,一举拿下。 孟小儿重新看了一遍,信上没说对高德贵如何处置。 “就这些?” 吕栞天点点头。 孟小儿伸过头小声问道:“对这高府的员外是怎么处置的?” “按照您的意思办的,没露半点风声。”吕栞天小声回道。 孟小儿还以为雷厉风行的孟希伯会不顾自己的想法,一刀咔嚓了高富贵,那整日围在身边的高灵儿还不恨透了自己,幸好孟希伯聪明。 乐出了声的孟小儿进入书房,取来笔墨,唰唰唰写了回信,交给吕栞天。 “给你半个月,等你来回,我们就上凤吟山。” 舟车劳顿没休整一天的吕栞天为难道:“多给几天,太累了,没睡好。” “身上有银子吗?”孟小儿直接绕过那茬。 吕栞天一股脑把孟希伯赏赐的三锭金元宝掏出来放到桌上。 孟小儿拿出一锭放到吕栞天的手上:“回去多带点来,省的又去地里刨地瓜。” 吕栞天可是不敢想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少庄主还记得那茬,这不应该是他们抹杀掉的记忆吗。 剩下两锭孟小儿揣兜里,看的吕栞天心里直叫苦,那可都是他的幸苦钱。 吕栞天揣上书信,马不停蹄,一路风尘仆仆,这次回去一定得多领点赏钱,就说是少庄主说的。 几日不见高胖子,似乎清瘦了些,不过脸上的肉不见少。 “高兄,你拜托我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昨日我去刺史府,见了刺史公子,他说可以,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孟小儿问道。 最近忙的不可开交,高胖子都忘了上街招摇了,连忙回道:“有空有空,怎说这话?应该是刺史公子没空才对,最近真的忙,我那老爹去个山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害的我差点累吐了血,早知道跟他多学学了。” “那我择个良辰吉日,早知道现在何必当初呢。” 高胖子算不上心肠多坏,只是没人引导,上不了正道,这高富贵不在府里,倒是让高胖子成熟了许多。 孟小儿有了些许欣慰。 宴请刺史公子的档次不能太低,孟小儿没高富贵那般嚣张架势把整个黄鹤楼包下来,只是选了个能够极目远眺的好位置。 公羊子墨自然不敢推脱,宴上不敢和孟小儿多说话,生怕一句不对,泄了底,专找高胖子聊天,正和高胖子心意,两人一通天南地北,孟小儿找个借口离开,去寻高灵儿了。 有的时候孟小儿觉得跟高灵儿在一起真的很自在,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愿意亲近,高灵儿虽不比苑弼,可也是大家闺秀。 秋风萧瑟,凉意甚浓,一条流淌的小河边,高灵儿紧紧依偎在孟小儿身侧。 “过几日我就要走了。”孟小儿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去哪?回家吗?是不是禀告父母来娶我呀?”高灵儿笑道,“我可是要八抬大轿的那种,毕竟是富豪的闺女。” 高灵儿一下子抛出了三个问题,孟小儿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一时陷入沉默。 两人就这么坐着,看着小河流淌,听着水声,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孟小儿不再教高灵儿作画,而是教高灵儿写字。 富家小姐生活优越,自小惯的没边,跟刺史家的小姐没法比,有了作画拿笔的姿势基础,高灵儿学的很快。 吕栞天比预期迟了一天回到高府,这次没有书信,只有孟希伯捎来的话,说是去凤吟山吧。 比这口信还有份量的是吕栞天手里的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大杆刀,只是腰间瘪的很,没拿一点银子回来。 孟小儿问道:“银子呢?” “庄主说了,去刺史大人那里随便拿,这里你也说的算。”说完,吕栞天补觉去了。 作为刺史大人相中的人,在旁人眼中孟小儿受到的待遇不菲,一辆豪华马车,一队护卫人马,廊州守将亲自护送。 一大包沉甸甸的银子,一大摞厚厚的银票,不用孟小儿张口,刺史大人也知道怎么做。 临别那天,空中飘起了雪花,高灵儿捧着赶制的裘皮褥子披在孟小儿的肩头,看的那刺史大人快要落泪了,口中喃喃道:“要是子墨有个妹妹就好了”。 孟小儿朝身后看了一眼,随后登上马车。 众人依依不舍,互道别离。 唯有高灵儿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紧紧的裹着身上的裘衣。 “兄弟,你可早点回来,哥会想你的。”高胖子口无遮拦地喊道,惹得公羊子墨对他另眼相看。 廊州守将沙摩丹一声喝令,马车启动,一队扈从徐徐启程。 高灵儿背过身去,几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孟小儿探出头,对着身后的人群喊道:“灵儿,要是想我,就去凤吟山找我。” 凤吟山,高灵儿记住了这地方。 廊州出北门到黄江,路途虽不远,可荒废了几十年没有车队走过,实在难行,幸好雪势不大,一路上没多少耽搁。 想那十几年前,这条官道甚是繁华,来往车队络绎不绝,自打孟希伯一怒之下拆了浮桥,两岸不相往来,最近几年才重修于好,只不过习惯了绝交的客商不敢冒险趟这条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尤其快要到了江边,雪大路难辨认,马车一不小心可能出了路轨,陷入泥水中。 到了黄江边,白茫茫一片,浮球若隐若现的横贯江面。 孟小儿下了马车,对护卫到这里的沙摩丹说道:“就送到这里,回去吧,免得那边误会。” 虽说西武没向天下发那道诏书,可在世人眼里不过一张纸而已,孟小儿没理由让西武治下的将军穿着铁甲淌过黄江护送自己到凤吟山。 沙摩丹留下五名精壮扈从,换上平民衣物,随孟小儿上山。 孟小儿看着满头满脸堆着雪花的军士扈从,大喝一声:“赏。” 吕栞天从随身带着的包袱中摸出银两,一人一锭。 军士不知道眼前的大人物什么来历,还要将军亲自护送,单就这么爽快的赏字,已经让他们心满意足。 江面结着薄冰,浮桥上覆盖厚重大雪,走在上面要小心翼翼,一不留神可能滑到江里。 过了江,孟小儿顿时觉得空气都更冷了一些,顺着江边依稀可见的小道,众人慢慢前行。 行了半日,才见到几户人家。 吕栞天只说他们是离这里最近的凉州出来打猎的,大雪封了路,借宿一宿。 朴实的农户依江而活,平日里靠着到江里捕鱼到几里外的集市上换点铜钱过活。 看着手握兵器的随从,农户也不多说,腾出了一个房间给看似公子哥的孟小儿。 孟小儿自然不会白住,让吕栞天给了两锭银子,算是花费。 农户感激不尽,说大雪把江面盖上了,几日都没见到鱼腥了,抓着银子笑呵呵去打酒给贵人们暖暖身子。 屋里生起火盆,顿时温暖如春,孟小儿又让吕栞天多给几锭,在弄些熟肉来,高兴的老农直道“够了够了”。 不知路途的孟小儿朝身边的一名扈从问道:“离凤吟山还有多远?” 扈从回道:“约莫还有六七十里。” 孟小儿暗暗骂道:早知道不下雪的时候来了,这弄得,浑身发冷。 第二十四章 瞎眼老断 裹着裘皮褥子,孟小儿眯瞪到半夜,醒来发现屋里的火盆快熄了,几个扈从劳累了一天,呼呼睡去,吕栞天抱着大杆刀靠在门口,身上披着一床破被。 孟小儿朝火盆里加了点木炭,挥动袖子扇了扇,顿时火光四射。 推开窗户,才发现外面已经大亮,昨晚喝了点酒,加上身子倦乏,睡的昏沉。 “起来了,赶路了。”孟小儿摇晃着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扈从。 扈从从梦中醒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让主子提醒,心里感到亏欠。 淳朴的老农起的更早,烧好了乡间独有的早茶,伺候孟小儿一行人吃。 吃罢,那老农找来一辆马车,绑好缰绳道:“这儿离镇上不远,可路难走,一看贵人就是不常出门,替个脚力也好啊。” 老农咧嘴笑了笑,让孟小儿突然想到了佝偻着腰的断老头,不知道独眼老头现在怎么样了? 孟小儿心头猛地一震,世间似老农这般的人太少了,当即从吕栞天的身上摸出一张银票,塞到老农的手中。 就昨晚的几锭银子让老农心满意足,但摊开银票,看到上面足有千两,激动的老泪纵横,几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一家老小对着孟小儿不停叩谢。 孟小儿将一家老小扶起,一屁股坐到牛车的干草上,“走吧”。 下了一整夜的大雪,若隐若现的乡野小路变得白茫茫一片,要不是有老农带路,还真摸不清东西南北。 上了官道,一路前行直到晌午也没见个人影,孟小儿躺在马车上睡了半天,起来吃了点干粮继续睡。 将近傍晚,才看到前面有人晃动的影子,雪地上杂乱的脚印多起来。 “老人家,那是凤吟山吗?”吕栞天指着前面没完全被白雪覆盖的山体。 老农点点头道:“是,不过你看离的很近,要是到山脚下骑马少说也要半个时辰”。 “公子,到了。”吕栞天摇了摇马车睡着的孟小儿。 孟小儿一个激灵,跳下马车,看着前方,想到天色已晚,对老农道:“老人家,天快黑了,不如在镇上住一晚,明天再回。” 老农回道:“没事,走惯了,不碍事,天不亮就到家了。” 孟小儿不再强求,嘱咐了一句“路上慢点”。 镇子不小,一应俱全,说白了是个能花的出去钱的地方,集市的街面上冷冷清清,两边的商铺在寒冬中不愿早关门,多少有个客人挣点。 吕栞天走在前头,小心打量着四周,过了黄江他一直小心,找了个看起来干净的客栈,要了天字一号房。 扈从随便吃了点,分了两班岗,轮流守护天字房。 没什么生意的客栈掌柜见来了衣着不凡的贵客,弄了一桌上好的膳食送到了房里,还有一壶热好的黄酒。 吕栞天光吃菜不喝酒,孟小儿独饮。 相安无事过了一夜,天亮后空中又飘起了雪花,吕栞天弄来了几匹骏马,一行人出了镇子朝凤吟山奔去。 山脊阔长,比西武山雄伟多了,不知道上面的房梁可能跟山庄比。 凤吟山下,一条狭窄登山小径清晰可见,孟小儿正在纳闷,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头从小径上拾阶而下,一手住着拐杖,一手提着扫把。 每走下一个台阶,都用手中的扫把清理几下,直到台阶上露出青石。 到了最后一阶,老头挺了挺佝偻着的腰,长舒了一口气。 老头又伸出手悬在空中,感受到雪势渐大,摇了摇头,埋下头继续吃力的清扫被雪花覆盖的台阶。 孟小儿矗立在雪中,一动不动,眼窝子里的泪花顺着面颊流下。 “老断!” 听到喊声,佝偻着腰的老头身子一怔,手中的扫把滑落在地,慢慢地转过身道:“可是公子来了?” 孟小儿走上前去,才看清楚,破布烂衣披在身上的老断苍老了许多,另一只眼睛也瞎了。 断老头挥舞着手在空中摸索,孟小儿伸手扶住。 “这雪最近越下越大,怕公子来了找不到上山的路,所以就……。”断老头说道。 孟小儿擦了脸上的泪花,问道:“你住哪?” 老断双目失明没了方向,却准确的指到边上的茅草屋。 “不扫了,回屋里暖和暖和。” 立刻有两名扈从过来搀扶着断老头回了茅屋。 “嘿嘿,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公子呢,你来的可真迟!”知道孟小儿来了,断老头心情大好,腰板似乎都直了一些。 荒无人烟的凤吟山脚,树枝插起来围成的篱笆小院,茅草屋简陋至极,四处漏风,床上铺的草已被雪水打湿,一张破烂桌子摆着几个瓦罐破碗。 看到这一幕,孟小儿哽咽着轻声对身边的吕栞天说道:“去镇子上买点酒肉,火盆,干柴,棉被,吃的喝的穿的,多买点。” 吕栞天叫上两名随从,跨上骏马,朝镇子狂奔。 再也抑制不住的孟小儿从茅屋里追出来,大喊一声:“把整个镇子都搬来。” 断老头摸索着站到门口,轻声道:“少庄主,不要破费了,我这样住着挺好,趁着天亮,你快上山吧。” 孟小儿没有回话,径直走到栅栏边,把那些断老头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日才搭建起来的树枝全部拔掉,抱到茅屋里,生起火堆。 老断咧着嘴笑着,伸出红肿的手掌在火堆上烤了烤,顿时觉得茅屋里温暖如春。 “你的眼睛咋了?”孟小儿问道。 “没咋,技不如人,被人刺了呗。” 听断老头不愿意提,孟小儿换了个话题。 “你到这里多久了?” “该有大半年了,来到时候天气热着勒。” “你都吃什么?” “有什么就吃什么呗,要不是瞎了眼,还不是天天有酒有肉,公子,你就别问了,你看看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断老头咧开嘴,满口黄牙。 孟小儿不再说话,沉默片刻后,茅草屋外一阵骏马嘶鸣。 吕栞天背着一个大包袱,里面全是吃的,两名扈从各自抱着一坛老酒,从马背上跳下来。 “公子,只能拿这么多,后面的东西自会有人送来,先吃点吧。”吕栞天一股脑把包袱打开,顿时肉香弥漫在茅屋内。 老断用鼻子使劲嗅了嗅,笑着说道:“公子,好久没闻到肉香了,不客气了。”说完两手在桌子上摸索。 孟小儿迅速从桌上抓起一根卤好的猪脚,放到老断的手上。 老断憨厚的笑道:“多谢公子。” 吕栞天把几只破碗用酒冲洗了下,倒了满满一碗,放到断老头的面前。 “喝点,暖暖身子,一会有新衣服暖和的被子到。”孟小儿提醒着。 断老头摸着碗边,端起来一仰而尽,哧溜着嘴道:“痛快,还是跟着公子好,唉,酒有点凉了。” 吕栞天立刻领会,找来几根粗壮的木棍做了个支架,把另一坛酒放在火堆上烘烤。 孟小儿喝了几碗闷酒,再次问道:“老断,那人怎么样?” “能咋样,他那只手也被我断了,可我还是输了。”断老头几口热酒下肚,脸上红润了许多。 “要是我,情愿两只手没了也不愿眼睛都瞎,什么都看不见,不好。”孟小儿说道。 “公子,这你就不懂了吧,眼不见心不烦,留着手还能摸摸俊俏小娘子,眼睛光看有用吗?” 孟小儿不知老断有这癖好。 “我有手,还能去找他拼个高低,可他呢,不会用眼珠子跟我拼命吧。”老断讲述着自己的歪理。 在孟小儿看来,不管是没了两只手还是瞎了两只眼,都是不能接受的,不如一死了之的好。 “你还去?” “不去了,说笑呢,眼都看不见了能去哪?”老断傻笑着说道。 酒香四溢,火光四亮,将近傍晚,茅草屋外聚集着大批镇子上的人,扛着被子,拎着棉衣,提着活鸡活鸭的也有,更有一辆车装了十几坛老酒。 为首的是昨晚投宿的客栈掌柜,让大家把东西放到茅草屋里,从吕栞天手中接过一张银票。 一屋子的东西值不了多少钱,客栈掌柜对吕栞天千恩万谢问道:“贵人,这太多了,用不了,您还需要什么?” 吕栞天回道:“明日找些工匠,把这茅屋修修。” 客栈掌柜点着头,带着一拨人浩浩荡荡的回去了。 断老头换上暖和的棉衣,心里乐呵呵的,嚷嚷着大家都进来吃点。 孟小儿让吕栞天给从廊州护送到这里的随从每人发了一张银票,让他们去镇子上住一晚,明天回廊州。 看到阔绰大方的孟小儿,扈从感激不尽,留下两匹马,去了镇子。 “今晚我就在这里睡了,老断,你不会不愿意吧?”孟小儿学着老断的样子,用手撕下一块热乎乎的羊腿肉,塞到嘴里使劲嚼着,“吕护卫,你也吃点吧。” “有什么不愿意的,求之不得,真以为这辈子都碰不到公子了。”断老头喝了快有半坛子老酒,意识飘飘忽忽。 “说说,跟你形影不离的刀鞘哪去了?”孟小儿把茅草屋找个遍,也没发现老断的刀鞘。 第二十五章 老断之死 “刀都没了还要刀鞘干嘛?没了就没了呗。”满嘴油乎乎的老断不想提。 孟小儿故作生气道:“吕护卫,把东西都收了,扔到雪地里去。” 听到不经常发脾气的少庄主语气不对,老断咧开嘴陪着笑脸两只手护住桌上的东西说道:“别呀别,扔了多可惜,我说还不成吗?” 孟小儿拎起酒坛子给老断面前的破碗倒满了酒,“说吧从你下山说起。” 断老头似有为难,端起破碗一饮而尽壮了壮胆,打开了话匣子。 “那日我下山后,一路上紧赶慢赶,还好在约定的日子前一天到了地方,哦,那地方叫柳叶门,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跟我比武的就是柳叶门的门主柳沧海,年轻的时候在街上碰到,被他修理了一顿,那时候我发誓,十年之后去找他算账,学艺不精被他戳瞎了第一只眼……。 呸呸呸,扯远了。 第二天我便去了柳叶门,毕竟算是个江湖上的稀罕事吧,那些乱七八糟的玩刀耍剑没事都去看个热闹,可那个天杀的柳沧海躲在屋里不出来,派出个龟孙子出来说要推迟,我哪里有时间跟他耗着,想赶紧把刀取回,拿回来到这凤吟山教公子练刀。 我在门口足足骂了三天,那老家伙就是不出来,气的我是浑身难受,第四天,柳沧海出来了,把我的刀挂在房门头子上。 我两只手,想着还不稳赢,互拆了三十余招,老家伙感到力不从心,取下挂在房门头子上的刀,我也从腰间抽出刀鞘,这样又对了五十招,脑子总想着拿回刀教公子的事,一不留神着了老狐狸的道,被刺瞎了那只好眼,刀鞘也被夺了去……。” 孟小儿想听听打斗的过程,可老断专拣没用的说。 “那老家伙在江湖上能排第几?” 老断摸着酒坛子,自斟自饮,“第二,厉害的在伏牛洞关着呢。” “你呢?” “眼珠子要是还在的话能排个前三,现在吧,不入流喽。”老断自嘲着笑道。 十几年在山庄度过的孟小儿根本不知道江湖是个什么玩意,听的最多的就是虞万譶口中的风月之事,还以为天下人都是如此这般,自打孟小儿想下山,孟希伯给他找了个断老头做了几天师父,才知道天下事不尽如此。 好端端的为啥拼个你死我活呢,孟小儿想不明白。 “你那刀和鞘现在都在柳叶门了?” “怎么?你想帮我拿回来?”断老头说着,佝偻着腰摸到床边躺下,“身子不行了,躺会。” “不可以吗?”孟小儿点点头反问道: “那你是要学刀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没耐性可不行,我教给你的口诀心法,现在早荒废了吧?”断老头笑着问道。 孟小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怎么知道?” “听你呼吸,现在就算你想学也教不了你喽,两只眼都瞎了,气给封住了,还是上山吧,老神仙等着你呢。” 老断是个好人,跟人搏命还在想着教孟小儿刀法。 孟小儿还想再问,抬头看到断老头耷拉着脑袋睡着了,给他盖上棉被后,又朝火堆上添了些干柴。 吕栞天抱着大杆刀裹着棉被躺在门口,扯着鼾声。 孟小儿推开门,才发现天已经大亮,可他没一点睡意。 足足在山下停留了七天,把茅草屋修葺一番,焕然一新,篱笆院子整齐划一。 孟小儿想弄三五个女婢伺候瞎眼老断,被习惯了一个人的老断拒绝了。 老断从身上摸出一本破烂不堪的秘籍,交到孟小儿的手上。 “本来想把拿刀取回来送你,现在想想不可能了,我这里有本调息的心法《越天录》,虽然不是什么上乘武学秘籍,不过你要是参透其中五分,可不得了,还是那句话,以后遇到凶险,能打则打,打不过就跑,千万别学我这般,死要面子瞎了眼。” 孟小儿接过心法秘籍,问道:“你那刀有名不?” “当然有。”断老头很自信地说道,“就山庄熙枫阁里那些破铜烂铁加起来也比不上我那刀鞘,更别说刀了。” 孟小儿觉得断老头有点吹牛皮的嫌疑。 “那这书呢,不会加起来还不如你这一页吧。”孟小儿说道。 老断做了个翻眼的姿势,却看不到眼珠子。 “还没说你那刀叫啥?”孟小儿重新问道。 “破天,好听吧,跟你那把落梦不相上下,都是极品。” “老断,你可不要诓我,我上山练个三五十年,总能把你那刀取回来吧。”孟小儿还是怀疑。 “哈哈哈……,”老断突然发笑道,“三五十年?怕是那个老家伙都钻到土里去了,你找谁去?” “他没儿子?” 老断变了脸说道:“有。” “那不就好了,他死了还有儿子,儿子死了还有孙子,就算柳叶门绝后了,那刀总该不会不见了吧?” “公子说的对,我这瞎眼老头糊涂了,等你练好了再说吧,或许那时候你就不想去了。” “为啥?” “说不上来。”老断的手好了许多,这几日要去扫石阶,孟小儿都没让。 “我就弄不明白了,你们天天为了个虚名争的你死我活,有意思吗?”孟小儿笑道。 老断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没意思,可这就是江湖,人就是江湖,谁都脱不了。” “这江湖还真是凶险万分。”孟小儿感叹道,在廊州经历过的那一幕,要是没沙摩丹两把刷子,说不定现在到不了这里,“老断,这江湖上可不都是好人吧,要是别人就是想欺负你想杀你,抢你的东西,怎么办?” 断老头笑道:“还能怎么办?打回去杀回去,打不过跑呗。” 孟小儿很同意断老头的想法,可有时候想跑也是没那么容易的,陈梁来的叶公子,仗着有几个大内侍卫,要不是孟小儿无杀人之心,哪能回得去? “我知道怎么做了!” 断老头歪着脑袋说道:“你知道了?看来你悟性挺高的,人嘛,总会有想通的那一天,要么早要么晚,要是有重来的机会,我情愿住在这样的茅屋里,取个媳妇生他一院子的娃娃,多好。” 孟小儿看不到断老头的眼睛,可是从语气上能感觉到老断后悔了,这是在宽自己的心。 又过了两日,孟小儿看茅屋里啥也不缺了,让吕栞天去镇子上把银票全换成了银子,把马缰解了,任由它去。 孟小儿不放心瞎眼老断,怕他摸不到东西,把啥东西在啥位置说了一遍。 墙角摆着十几坛黄酒,够你喝上一阵子了。 边上是些稻谷粟米,你摸摸,吃不了抓点撒出去喂喂鸡鸭,实在不想喂了,杀了吃肉,这下酒菜多好。 熟肉这桌上有的是,嫌凉了在火上烤烤,天这么冷,不会坏。 要是吃腻了这边是蔬菜,看你脸黑的,多吃菜少喝酒。 别没事乱跑,万一撞到树上怎么办?这天见晴了,累了躺到藤椅上晒晒太阳,多好。 说给你弄几个小娘子伺候,你还不乐意,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真的不要?老断嘿嘿笑道不要。 等我到山上跟老道打个招呼,就下来陪你住一阵子,这破书我肯定看不懂,到时候肯定需要你。 啥也别多想,不就是看不到了吗?那些睁着眼睛的人不一定有你心里明白,想开点,还有我呢。 等我学好了,把刀取回来,你亲手交给我。 行吗?老断很勉强的点点头。 不如你跟我一起上山得了,省的那些鸟事,断老头坚定的摇摇头,问他为啥他也不说。 好了,不愿意就在这住着吧,也没啥要交待了,好好的。 听着孟小儿离去的脚步声,直到没了声响,断老头才钻进茅屋。 这几日天气晴好,上山的石阶露出了大半,滑的很,走上去要加倍小心。 停停走走,孟小儿不时回头看着山下的茅屋,总有些不放心。 走的浑身燥热才到了半山腰,偌大的牌坊写着副对联。 仙鹤鸣九霄,蛟龙腾三界,当中正上方四个篆体大字:道正则兴。 孟小儿上前细细品读,正揣测是何意境,从牌坊后面窜出几个手持长剑的道家弟子。 “何人擅闯山门,速速报上名来。“ 吕栞天提着大杆刀跨到前面,怒喝道:“这是西武山庄的少庄主,不得无礼。” 几名弟子听到名号,顿时蔫了,收起长剑,媚着脸上前道:“我等在此恭候少庄主多时了,请。” 孟小儿还以为这些小道多厉害,没想到西武山庄少庄主名头不小。 正抬脚入山门,听到旁边小道指着山下嘀嘀咕咕。 孟小儿转头一看,山下火光冲天。 顾不得上山时的疲倦,一路上翻了几个跟头孟小儿都没觉得疼。 吕栞天死死地抱住孟小儿,火势太大,根本进不去。 孟小儿一屁股坐在雪地里,眼眸中噙着泪花。 过了半晌,能烧的都烧没了,空留一片废墟冒着青烟。 “老断啊老断,你不是答应我的吗,要好好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让你跟我上山你又不上,给你找几个小娘子你也不要,都是俊俏的……。 这书我要是看不懂,问谁去? 还有那刀,破天,你还没亲手交给我呢? 吕护卫,挖个坑,把他埋了。” 第二十六章 门规 穿过道正则兴的牌坊,两个小道在前面引路。 站在西武山半山腰眺望过未央宫的孟小儿心想道观应该很宏伟吧,可到了最高峰顶一看,傻了眼。 掩映在皑皑白雪中的未央宫还没有他的暖心阁雄伟,怪不知道两个带路小道都瘦的皮包骨?饭都吃不上哪有心情去整门面。 打正门入未央宫,进三清殿,号称活了两百年的老神仙正襟危坐,迷瞪着双目,手里握着个拂尘,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孟小儿四处打量了一番,这里跟心目中想象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是说观里弟子众多吗?怎么老道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着实寒酸。 老神仙道号木易真人,俗家姓名无人知晓,只知道他姓杨,却无人证实。 “孟公子来了,近前。” 孟小儿苦着个脸走过去,站在老神仙面前。 老神仙摇动两下拂尘,从身边的一只碗里沾了点水按到孟小儿的脑门上。 “入我道门,守我门规,以后你就是我座下弟子,给你个道号,玄牝,你看如何?” 跪倒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孟小儿回道:“随便了。” “来人,赐道袍佩剑。”老神仙眯着眼睛说道。 小道从后堂拿出准备好的青灰道袍和一把长剑,伺候孟小儿穿衣佩剑。 孟小儿一脸的不高兴,西武在三州受到的尊敬有目共睹,虽说他只是个少庄主,但从经史子集里知道这拜师是件大事,不让你敲锣打鼓了,起码把观里的弟子都召集过来,热闹热闹,以后见面也知道个尊卑贵贱。 现在呢,加上吕栞天,一共才五个人,让孟小儿更生气的是,老神仙在他的额头上随便点了点就算入门,天底下哪有这么不认真的拜师。 两名小道随即跪地叩首,吓了孟小儿一跳。 “叩见师叔祖。” “师叔祖,谁是师叔祖?”孟小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老神仙微笑道:“我是他们的师叔祖,你自然也是他们的师叔祖了。” 老神仙有没有二百岁只有他自己清楚,不过自打有了凤吟山的道观,老神仙就在这里,他一生只收了一个徒弟就是面前的孟小儿,至于那些徒子徒孙,都是他的师兄师弟的传承,除了老神仙,活着的最长一辈掌教也比他差了好几截。 要不是孟小儿上山,两名弟子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老神仙真容。 “我是师叔祖?我是师叔祖了?”孟小儿显然对这个高高在上的称号还没适应。 “对,你已经是我们的师叔祖了。” 两名衣着华丽的男女在一群随从的簇拥下走入三清殿,说话之人正是为首的少年。 孟小儿现学现卖,大喝一声,“何人擅闯,速速报上名来。”随手去抽长剑,剑柄过长,再加上道袍宽松,一时缠绕起来,卡住了。 “哈哈哈……,师叔祖,你怎么连剑都拔不出来?”那少年居然大笑。 哐当,孟小儿直接从身上解开剑鞘,抽出长剑,直指那少年。 站在少年身后的随从欲上前动手,被他拦住,此刻吕栞天手里的大杆刀也握的紧些。 “哈哈……,”老神仙起身晃了晃拂尘,“都是我道中人,不要动武,这两位是陈梁的太子公主,他们前些时日拜在掌教门下,掌教比老道低了……,”老神仙掐着手指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比老道低了不知道多少辈,他们自然要尊称你为师叔祖。” 陈梁的太子公主?孟小儿觉得这是在做梦,天下都知道西武把三州从陈梁弄了过来,老神仙收他做了弟子,还收陈梁的太子公主,这能在一个屋檐下? 老神仙似乎看出了孟小儿的顾虑,继续道:“天下之事自有天下事解决的办法,不过入了道门,一切都如烟云要抛之脑后,这是道门规矩。” 孟小儿收起长剑,用手指着被老神仙称为太子的少年道:“那他为什么不穿道袍?” 老神仙捋着长须道:“可以不穿。” “为什么不佩长剑?” “可以不佩。” 孟小儿脱掉青灰道袍扔在地上,拎着长剑走到老神仙的面前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可以不穿道袍佩长剑了?” 老神仙笑道:“当然可以。” 孟小儿暗骂道:死老家伙不早说,害的刚才拔剑被笑话。 “既然我是你们的师叔祖,过来跪拜吧。”孟小儿听到刚才老神仙一番解释,自己高高在上,怎么也要用身份压压陈梁来的客人。 那太子一动不动,脸上居然还带着鄙夷的目光。 “道门规矩,可以不用跪拜,心意到了就行。” 听到这话,孟小儿彻底要疯了,不说他老神仙收徒低调,连那些个尊师重道的礼仪都能省去,这不是把祖宗留下的东西都扔了吗? “那我觉得这剑有些长,你能帮我截去吗?”孟小儿没好气问道。 “可以。”老神仙笑道。 孟小儿比划着长度,老神仙伸出两指,咔嚓一声,长剑变成短剑。 “玄牝,我这就送你去灵芝峰,你住那,明日我要闭关,大家都散了吧,遵守门规不要惹事,都记住了。” 说完,老神仙摇了摇手中拂尘,自空中飘下一只肥大仙鹤,高达数丈。 旁边的太子公主立刻小声道:“看,快看,来了来了。” 仙鹤展开翅膀,曲膝跪地。 老神仙口中念念有词,仙鹤似乎听懂了一般,待两人上去,扑闪翅膀飞向天际。 “没想到,传闻是真的,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信。”吕栞天望着地上白茫茫的一片说道。 孟小儿只觉得耳边的风吹的脸刺痛,把脖子埋在仙鹤背上,什么都没看。 到了灵芝峰,仙鹤放下两人,转身直飞空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还真是个好东西,不知道要多少银子,公子,不如你买一只吧,以后回山庄也方便。”吕栞天提议道。 手里拎着被老神仙截掉一段破剑的孟小儿,翻了个白眼。 抬起头看到后面只有一栋小茅屋,比山下老断的好不到哪里去,扎了木桩篱笆,屋前放着一张木桌,上面堆满了积雪。 “这是什么鬼地方?什么破规矩?鸟不拉屎,除了那只仙鹤,这里简直不能看……。” 骂的累了,孟小儿从茅屋里搬出个凳子坐下来大口喘气。 “你现在下山,去弄点吃的盖得铺的,多弄点。” “这个样子能住?公子你不会真呆在这里吧?”吕栞天都看不下去了。 “快去,”孟小儿从来没这么大声说过话,“明天去打听打听,这里究竟什么情况?还有那什么太子公主的,是啥来历。” 吕栞天幸亏身高马大,背着几大包吃食荤素搭配还能抱着两坛酒爬山。 孟小儿也没闲着,拿着那把短剑砍了不少干柴,烧起火堆,小树枝加固茅屋抵挡风雪。 吃饱喝足,睡的舒坦。 吕栞天大清早踩着雪咯吱咯吱的出去,直到晌午时分才回来。 早吃过午饭把断剑丢到一旁的孟小儿呼呼大睡,吕栞天从包袱里弄出点熟食填饱肚子,坐等孟小儿醒来。 不知何时,孟小儿坐了起来。 “打听的怎么样了?”孟小儿操起那把断剑,拿块破布擦拭。 “都打听清楚了,这凤吟山的山峰真多,未央宫所在的那座山峰叫仙鹤峰,公子住的这个叫灵芝峰,还有其他的八卦峰八仙峰呀,还没人,荒着。 观里弟子有千把人,全部都穿着青灰道袍,要不是看脸,我都不知道谁是掌教谁是弟子,他们都住在仙鹤峰后面的荷花峰,平常不在未央宫走动。 门规只有一条,不能惹事伤人,其他的……就算你怕房子拆了可能都没事。 那什么太子公主的,确实是陈梁的太子公主,早几个月前投到掌教门下,太子叫陈华茂,说是来这里学道家剑法,实际上来看老神仙的仙鹤,观里规矩,新入门的弟子都有机会乘坐仙鹤,那个公主叫陈心柔,就是跟着太子看热闹的,我看那公主长的不错,不知道公子……。” “你这都是从哪里打听来的?什么破门规,还有那什么太子公主的,属实吗?”孟小儿真想拿断剑敲吕栞天的脑袋,这个时候想什么呢。 吕栞天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道:“肯定属实,这都是花了银子从观里弟子那打听到的,错不了。” “知道了,你去外面吧,我自己静一会。” 孟小儿做梦也想不到凤吟山会是这副场景,人家藏在山里的都是宫殿庙宇富丽堂皇,不能锦衣玉食也不至于住茅草屋吧,还他娘的漏风,这跟山下老断没区别,只不过那儿现在已经化为了灰烬。 刚躺下没一会茅屋里冷若冰窖,燃起的火堆冒出点热气都被风吹走了。 衣食无忧的少庄主到了外间茅屋,一脚踢醒了蜷缩一团的吕栞天。 “冷不知道多穿点,去,拿着你的大杆刀砍些树枝,把漏风的地方全部堵上。” 吕栞天揉揉眼,拎着大杆刀朝旁边的林子走去,砍了半天堵了半天少庄主才满意。 一主一仆跑到凤吟山上遭罪,传到山庄,估计每一个人信,外面飘起了雪,无事可做,便围坐火堆,吃肉喝酒。 “你没打听到这观里没啥剑谱刀谱的,来这里罪都遭了,不长点本事岂不是吃了大亏。”孟小儿说道。 胡吃海塞的吕栞天忙回道:“哦对了,公子,在这里你可不能用平常的眼光看,比如这学剑学啥的,可以随便让人来教,他不来你就可以告到老神仙那儿去。” 孟小儿嘴里的酒差点没喷出来,顿了顿说道:“这还真他娘的是个贱骨头。”这句也是跟虞万譶学的,“不着急,明日你去多找几个知晓江湖事的弟子,带过来我有话问他们。” 吕栞天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嗯”了一声。 第二十七章 不给饱饭吃 世人盛传西武山庄的少庄主是个傻子,只有孟小儿知道自己装的很累。 孟希伯给他从小灌了迷魂汤,说饱读诗书以后舌战群儒,只要雄才伟略把那些世外高人请到帐下还有什么拿不下的? 年幼的少庄主信了,连睡觉都捧着诗书,才是有了,可身子骨越来越像个姑娘,扭捏起来还有几分妖娆。 这也难怪,暖心阁里都是女婢,睡在花丛中说身上没花香?咋可能。 动刀舞枪的大汉孟小儿没见过几次,手无缚鸡之力说的就是孟小儿拿起那把落梦之前。 现在的少庄主感觉被他爹骗了,要是靠嘴有用的话?天下第一的名号应该是虞万譶,哪里有纷争应该让这家伙去,三言两语就能摆平的话断老头也不会跟人动手瞎了一只眼后不长记性还去被人又戳瞎了另一只眼,学识这个东西,还真不是肚里有货掏出来就能管用。 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狗屁道理换不来一顿饱饭,想天天有酒有肉得有银子才行,韬光养晦十来年到廊州城门没件干净衣服连城都进不去,除非拎刀杀人。 号称武学天下第二的驼背断老头,死的算是轰轰烈烈,火葬了自己,可天下又有几人知晓。 孟小儿躺在茅屋的木床上睡不着,过惯了锦衣玉食绵软床榻温柔女婢服侍的日子,一时半会适应不了。 要是没遇到老断教他踩水车,不敢想会到这。 名利不是王道,手段硬才行,孟小儿迷瞪着眼握紧剑柄,既然天下人都当我是傻子,那我就傻给你们看。 天明,睡饱吃饱的吕栞天拎着大杆刀去抓小道士,孟小儿则翻开断老头临死前给他那本足够让熙枫阁武学典籍成为草纸的破书。 第一页便是当初老断教授的心法口诀,孟小儿盘膝打坐,照着口诀呼吸吐纳,一个时辰后便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真是不错,断老头,下山的时候肯定给你送上两坛好酒。” 正要翻开第二页,茅屋外传来一阵喧闹。 吕栞天挥舞着大杆刀,驱赶着十几个骨瘦如柴的小道。 孟小儿走出茅屋问道:“老吕,找几个人还值得动刀,你不是有银子吗?” 吕栞天苦笑着道:“公子,银子不好使,他们都不愿来。” “为啥?” “你问他们。” 孟小儿拎着那把老神仙两指夹断小半截的断剑,走到战战兢兢的年轻小道面前,小道个个脸庞清瘦,身材消弱,老神仙呀老神仙,你的徒子徒孙都饿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闭关。 “老吕,你这弄的都是什么人?就这年纪还不一定有我知道的多,就不能弄几个老的来?” 吕栞天哭丧着脸说道:“公子,年纪大的我怕打不过,所以……。” 孟小儿翻了个白眼。 “我堂堂老神仙座下弟子,还是你们的师叔祖,让人去请你们为什么不来?” 年轻小道面面相觑,谁也不愿开口。 “都不说是吧,那这把被老神仙夹断的破剑打你们的屁股,可不要喊疼啊。” 一个眼神闪烁不定的年轻小道听到要挨打,马上开口道:“师叔祖不……不可,老神仙说了,山上不可动武。” 孟小儿狐疑问道:“不是说不能惹事吗?什么时候说不能动武了?” 小道回答:“山上只有一条门规,不能动武,要不然老神仙会生气的,连掌教都会跟着受罚。” “你只听老神仙的,就不听我这个师叔祖的了,那你就是欺师灭祖,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逐出师门赶下山去,你信不信?”孟小儿威胁道。 “别呀,师叔祖,我到山上快一年了,什么也没学到,饿着就不说了,要是这么回去,也没脸见人了。”小道吓得眼泪都快出来。 “师叔祖,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呀。”旁边另一个小道控制不住情绪,跪在雪地里大哭起来。 这边一哭,马上一群人跟着哭起来,看的孟小儿一头雾水,还没打呢哭啥? “都不要哭了,”孟小儿大怒斥一声,“天塌不下来,有什么过不去的,看你们瘦的,是不是老神仙虐待你们?告诉我,我给你们做主。” 吕栞天把大杆刀放回茅屋,搬了个凳子坐在屋前,天下还有师父虐待徒弟不给饭吃的,得好好听听。 跪在雪地里的小道止住哭声:“师叔祖,是陈梁的太子不让我们吃饱饭,也不让弟子来灵芝峰参拜师叔祖,弟子要是不从,他就让弟子挑水砍柴还不给饭吃,弟子都瘦成这样了,哪还有力气干活呀。” 这小道一说话,其他人跟着众说纷纭,全部是告陈梁太子状的。 孟小儿懵了,这凤吟山还是老神仙的吗?老神仙难道归了陈梁? 见不得哭哭啼啼的年轻师叔祖,伸手上前抓住这小道手臂,才发现年轻小道手腕细的跟竹竿。 这啥世道,开了眼了都。 “老吕,把桌子搬出来,吃的都拿出来,”孟小儿转身说道,“来,这里有酒有肉,你们先吃饱了再说。” 凤吟山没太多规矩,喝酒吃肉自然允许,师叔祖话音刚落,十几个小道先是互相看了一眼,接着疯狂的扑到桌旁,抓起就塞。 雪是不下了,山风却吹了起来,饿着肚子的小道不惧寒风,活着总比饿死好。 “还是师叔祖好,这下有人给弟子做主了,大家以后跟着师叔祖了。” “好几天都没吃饱了,喂,那个给我留点。” “你别抢我的,师弟,我比你瘦。” …… 没见过世面的少庄主觉得自己真的没见过世面,坐在茅屋里烤着火,听着不着边际的话,越发的感觉是不是上错山了?这些人跟乞丐没啥区别。 片刻功夫,两人十几天的伙食被横扫一空,两坛酒也见了底。 吃了半饱的小道们脸上露出了光彩,骨头缝里的肉都不放过,手指上沾染的油腥舔的干干净净。 年纪不大的师叔祖摇了摇头,这吃相,比乞丐好不到哪里去。 “吃好了进屋烤火,师叔祖有话问你们。”孟小儿对着门外喊道。 小道们呼啦进了茅屋,把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来,谁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先前跪在雪地大哭的小道脸上泪水还没干,探出个脑袋挤到火堆旁,搓着两只手笑道:“弟子陆正阳拜见师叔祖,弟子来说,弟子是他们的师兄,嘿嘿。” “自打那个陈梁的太子上了山,拜在掌教座下,就开始让弟子们少吃饭,要么不吃饭,他自己大吃大喝有酒有肉,弟子去告诉了师父,可师父把弟子们痛骂了一顿,说修道就是要清心寡欲饭不能吃太多,弟子都知道是那太子故意的,可连掌教都忌惮他,我们更是不敢找他理论……。” 这许多弟子你一眼我一语,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内心翻腾的师叔祖恨不得提着断剑宰了狗屁太子。 老神仙的凤吟山啥时候让一个入门不久的太子说的算了? 老神仙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整年关门打坐,孟小儿上山拜师,那些进了道门一两年的弟子才有幸见到,观里大小事务落到了掌教皇甫丘身上。 皇甫丘不似老神仙那般神奇,忌惮陈梁来的太子爷,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到。 这下好了,那个叫陈华茂的太子整天带着随从四处游荡,打猎赏景,喝酒吃肉,把老神仙的弟子当牛做马一般使唤。 哭诉了将近大半天,小一辈的弟子没完没了,陈梁太子的恶行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其实山上不缺吃喝,去年老神仙到西武山庄拜寿,孟希伯没少给他塞银票,采买的吃食就算照死了撑,也够三五年。 这些小道学的是不争世事一心修道成仙,怕是还没修成仙就成了饿死鬼。 孟小儿听的耳朵聒噪,天底下折磨人居然有这般法子,比虞万譶还要可恶几分,有机会要见识见识。 “都回吧回吧,那个陆正阳,你去把掌教喊过来,我跟他谈谈。”孟小儿赶走了众弟子,“明日清晨,准时到这里喝酒,吃肉,不准带其他人。” 陆正阳跑在前面,一路溅起地上雪花,约莫半个多时辰搀着掌教到了灵芝峰。 掌教是个干瘪老头,颧骨凸出的厉害,花白的胡须跟老神仙差不多,看不出年纪,咧着嘴凑到孟小儿身边叫了一声:“师叔祖。” 孟小儿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这老头当他爹都绰绰有余,还要叫他师叔祖。 吃饱饭这个问题掌教皇甫丘没有任何异议,师叔祖发话了,不听也得听。 还没体会到发号施令优越的少庄主担心陈梁的太子会从中作梗,皇甫丘晃着身子拍了拍胸口道:“这里弟子做主,”随后觉得不对,又改口道:“这里师叔祖做主。” 年轻的师叔祖听这话再熟悉不过,感觉又回到了山庄,可让一个颤巍巍的老汉在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面前低三下四,实在于心不忍。 能吃饱饭了,这让凤吟山的大小弟子欣喜若狂,个个仪容端正把道袍上沾染的泥巴擦个干净,说是到灵芝峰拜谢师叔祖。 孟小儿哪里见过这阵仗,全来了还不把茅屋掀翻了天,让吕栞天速去半山腰传话,说没师叔祖口谕擅自上灵芝峰的不给吃饭,才让疯狂的弟子老老实实的回头。 这些弟子哪里是真心拜谢师叔祖,陆正阳和那十几个弟子口无遮拦回去把孟小儿这里说成了人间仙境,能喝酒吃肉,还剔出牙槽卡着的肉丝已示证据,谁不想吃饱饭了再开开荤呢? 第二十八章 江湖事 文人好墨武人喜斗,这是孟小儿十六岁之前没能拜上一名武学大家的缘由,读书识字总不至于缺胳膊少腿。 所以孟希伯情愿把孟小儿按在温柔乡里,卖弄文采,也不愿那小子从小舞动弄枪。 人的脾性一旦成了形,后天是很难改的,孟希伯有意让孟小儿抱着落梦睡觉,也没熏出点大侠风范,反而比以前更娘,这凡事要有兴趣才行。 深藏不露的孟希伯没亲自示范,找到了看守画舫的断老头,只要能让少庄主上路,断老头就可以到西屋山顶吸纳天地灵气,于是两人合计唱了一出戏,果然把孟小儿套了进去。 不过孟小儿接下来表现的耐力让两人大吃一惊,一个多月居然没喊过一声酷没叫过一声累,还把水车踩的哗哗作响。 断老头故意把没了刀的刀鞘挂在显眼位置,好炫耀个东西的孟小儿看到华丽刀鞘自然想到他的落梦。 自己有没有本事也得让儿子能有个自保的能耐,孟小儿从西武山到凤吟山,过两城一江,算是有惊无险,半路上冒出来的西疆游民绝非偶然,孟希伯命人追查,后来知晓感到脊背发凉,有些后怕,明面上保护的人失职,暗地里的也没了影,可后来想想,塞翁失马都焉知非福,这不正是福大命大嘛。 孟小儿看着那些被牵走牛的村民都没亮出身份去跟官差理论,跟着一大帮饥民到了城门口好几顿没吃还是能耐的住性子,这就是成大事者要不拘小节。 孟希伯不了解老断的死能给孟小儿带来多少发奋的动力,既然认老神仙做师父,不成仙至少也混个自保。 凤吟山的年轻师叔祖心知肚明,装傻充愣是个头了,能帮孟希伯办点事,吃点苦不算什么,可惜了瞎眼老断,多好的师父,没了。 站在灵芝峰半山腰整天叫嚷着给师叔祖请安的男女弟子心怀鬼胎,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饿死鬼,惦记着茅屋里的酒肉,才五六天光景,吕栞天兜里的银子就空空如也。 气的师叔祖大骂:都是些没良心的东西。 好在被吕栞天挥舞大刀赶上灵芝峰的陆正阳一伙,不离不弃,即使茅屋没了酒肉,也来给师叔祖请安。 灵芝峰没锅没灶,是陆正阳这些弟子一日三餐从未央宫抬着清寡素食送到这里来,孟小儿感动的差点哭了。 这么冷的天,这么难走的山路,还有这些弟子瘦弱的小身板。 知人知面要知心。 银子没了,酒肉也吃光了,孟小儿想向孟希伯求助,没肉吃这日子还能活?再不济下过黄江去廊州城求援也行,不想去跑腿的吕栞天给了个建议。 黄江每到三四月,雪化成水后,江面会有一段时日平静如镜,从凤吟山腹地游水过江,来回不过半天。 还有这档子事,孟小儿从来没听过,高兴的骂道:不早说,你走了谁给我捶腿。 没肉吃就没肉吃吧,先吃点素的不饿死就行。 陆正阳带着一帮弟子给师叔祖讲江湖趣闻,看到孟小儿一惊一乍的表情,他们还不才知道活了十几年的师叔祖的至高身份,就是那个西武山庄没下过山的少庄主。 说的时候还在纳闷,有些事早就在江湖上传开,也有些是他们十来岁听到的陈年旧事,可师叔祖为啥听到这么惊奇,难道师叔祖没听过? 这怨不得孟小儿,入庄的公羊子墨光盯着熙枫阁的兵器,河州的公子嘴闭的比山门还紧,虞万譶倒是会说,不过都是些西武三州的风月韵事。 确定后,弟子们的趣闻就真的有趣多了。 什么海外有个神仙岛,上面全都是神仙,什么西南有蛮越,人不骑马骑牦牛,什么西疆往西全是野人……。 孟小儿骂道:“以为师叔祖是傻子,这是江湖传闻还是妖魔鬼事,说正经的。” 弟子们笑呵呵的回到正题,孟小儿听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瘾,当听到有个天下第一的疯子时,才正坐倾听。 “江湖中有个用剑高手,如痴如醉,到了癫狂地步,江湖公认他是天下第一,不过有人说他是一个疯子,可见过他面的人屈指可数,至于真疯还是假疯,就成了传说。 听说自从得了天下第一的名号后,疯子就被锁在了蛮越崇山中一个叫做伏牛洞的地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没人知道是谁缩了他。” 其次是江湖中恩怨情仇,有点不爽就动刀,有点误会就暗杀,宗门林立门派多如牛毛,行走江湖总会磕磕绊绊,每个谦卑尊贵的蛮夫会了三脚猫的功夫,总会看对方不顺眼,你今天砍我一刀,我明天捅你一剑,冤冤相报了不了了。 说道精彩之处,自然动之以情,尤其是最近发生的一起比武,柳叶门门主单臂对阵瞎了一只眼的断老头,听到这孟小儿插了一句。 “可是山下的断老头?” 说着趣闻的弟子点点头,传闻断老头败了后,曾跟柳叶门门主柳沧海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好像是在求事,不过人家没答应。 “什么事?”孟小儿问道。 那弟子不确定,因为这江湖传闻太多了,五个人就说了七个版本。 有说断老头被刺瞎了眼耍赖不认账自己根本没有败只不过不想看到这世界罢了。 有说断老头把柳沧海的双臂斩断后上前侮辱嘲讽,说他才是天下第二。 还有人说断老头眼被刺瞎当即认输,去跟柳沧海商量先借佩刀用一下,说是想收个徒弟。 更有人说柳沧海宁愿断了双臂也要刺瞎断老头的眼睛,只因为断老头色迷迷的多看了柳夫人一眼。 …… 至于哪一个说法是真的,也许只有当事人知道。 不过孟小儿听过后,猜测也只有借刀收徒弟这条比较靠谱。 断老头自打到了山脚,从天气转凉到天空飘雪,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到山门的石阶清扫干净。 众弟子不明白,也没人敢去问,他们不敢踏过道正则兴的牌坊。 孟小儿叹了一口气问了些关于断老头的事情,可弟子的表现跟刚才继而相反,一个个支支吾吾闭口不说。 没办法,孟小儿只好拿出师叔祖的姿态。 大师兄陆正阳这次也不敢出头,硬生生被师叔祖轻轻地拍了脑袋才说的。 “老神仙说过,谁也不要和断老头说话,违令……违令者死。” 孟小儿以为这是他们开玩笑呢,直到看见弟子们一个个怕死的样子,才知道说的都是真的,既然不能说,那就不问了。 话题自然转回到江湖上,有了刚才的停顿,后面的谈话不是很舒畅。 孟小儿也不怪,今天没兴趣,那就改天,反正时间有的是。 果真如此,第二天弟子们再来和第一天一样,一个个精神亢奋饱满,不只是因为师叔祖爱听,主要是师叔祖人好量大不会发脾气。 孟小儿不是不发脾气,只是没到时候。 说起江湖事精彩绝伦,尤其是一些江湖恩怨间的争斗过程,弟子们对动手比较感兴趣,说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招排山倒海压制了力拔千钧,一记摧心掌势如泰山朝对手猛扑过去,被敌人一招灵猴摘桃巧妙躲过……。 最后说的是个关于女人的,听到昏昏欲睡的师叔祖才从困乏徐徐睁大眼,顿时来了精神,毕竟是受到过良好熏陶,对这些事总有些敏感。 只听那弟子放低声音,慢慢道来。 说在陈梁边境有个黄州城,当年陈梁攻打齐国,耗费一年光景,死的人不计其数,一个书生新婚当夜被抓去从军,再也没回来,失去郎君的妇人整日以泪洗面,站在城墙上三年等夫归。 起初还有人去劝,后来有人在水井里发现了妇人的尸体,连城墙边都不敢去了。 有人说那妇人成了冤鬼中了邪死而复生早,站墙头等了三年不见人,五年之后还在那,而且令人难解的是那妇人模样一点未变,极美。 说着,这小道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最后,有人居然看见妇人等到了夫君,两人一起携手进了土城……。 孟小儿听的入神,还没到绝伦之处就结束了,说道:“天底下哪有鬼神之说,让你说江湖传闻,不是让你编故事。” 那弟子笑了笑,说道:“都差不多,我这些也都听人说的,只要师叔祖喜欢就好了。” 这小道还真大胆,哪知道师叔祖喜欢的他根本一个字没沾,还好意思邀功请赏。 故事听的过瘾了,可问题也跟着来了,想跟他们说的那样飞来飘去,能有这么容易,没有个三五十年想在武学上有造诣,恐怕比登天还难。 “陆正阳,你说,老神仙会不会飞?”孟小儿突然问道。 毫无头绪这几个弟子中的大师兄一头雾水,怎么就提到这一茬了,老神仙会不会飞他没见过,仙鹤会飞见过。 “我知道仙鹤能飞?”陆正阳摸着脑袋说道。 傻子都知道的事还用说?这回答立刻引来其他弟子的哄笑。 不过在弟子中孟小儿已经注意一个人很久了,那人躲在后面不近前,至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说,你究竟是谁?谁派你来的?”孟小儿伸出手一把将那人从人群中抓了出来。 那小道手臂吃痛,眼泪夺眶而出,原来是个道姑。 第二十九章 学剑 凤吟山的规矩不多,没有不收女弟子的规矩,站在半山腰要来灵芝峰给师叔祖请安的弟子中有一小半是道姑,只不过清一色道袍挽着同样发髻看不出个子丑寅卯。 相处有段日子后,孟小儿对这十几个小道多少了解,可今日混在人群的生面孔被他一眼识破,早放出话去其他人不得上灵芝峰,还有人敢浑水摸鱼,这是对师叔祖的大不敬。 身为大师兄的陆正阳连忙解释道:“师叔祖,这是……这是我表妹,听说灵芝峰有江湖趣闻可以听,央求我带她来,您要是罚就罚我,求师叔祖绕过她吧。” 那小道姑感激的看了眼陆正阳,心里面还是怕的紧。 年轻师叔祖从小道姑扑朔迷离的眼眸中看出一丝慌乱,来听故事?有必要那么紧张吗?该说不说该笑不笑。 “你确信?”孟小儿歪着头问道。 陆正阳犹豫片刻,苦涩着脸有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随后不坚定地点点头。 “要不是的话,你给我把这山头的树全砍了。”孟小儿加重了语气。 陆正阳没了大师兄的风采,慌了神道:“师叔祖,弟子不是有意骗您的,是那个……那个公主给弟子银子,让弟子带她来的,弟子不认识她,弟子什么都不知道,求师叔祖绕过弟子吧。” “年纪不大,心眼不少,今天就到这,陆正阳留下,其他弟子下山。”年轻的师叔祖说这话不嫌害臊,他比陆正阳还要小上几岁。 把孟小儿描绘成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要撕人衣物的公主派来的侍女吓破了胆,总担心好摸人胸脯的色魔识破粗劣的乔装,一时间不知进退,自己不是凤吟山的弟子,是走还是留? 听到女人哭脑袋就大的孟小儿让这些弟子见识到了师叔祖发火的样子,伸着脑袋故作暴怒:“快走,再不走打你屁股。” 怕啥来啥的侍女得了赦令,幸亏这个被说成恶魔般的公子没动手,贞节总算保住,回去受罚也认了,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一直在看热闹的吕栞天问道:“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孟小儿从茅屋里取出断剑,走过吕栞天身边道:“饭都吃不饱,还抹胭脂水粉?” 吕栞天想了想,竖起了大拇指。 被师叔祖留下来的陆正阳一脸死相,得罪了凤吟山的年轻师叔祖,肯定没好果子吃,果不其然,看到师叔祖提着断剑出来,陆正阳两腿开始打颤。 “跟我走。”孟小儿说道。 “师叔祖不要杀我呀,弟子错了,弟子以后再也不会犯了,求求……。” “谁说要杀你了?刚才说过,去把这山头的树都砍了,什么时候砍完什么时候下山,对了,那个公主给你多少银子,拿出来。” 虚惊一场的陆正阳从怀里掏出两大锭银子,交给了孟小儿。 孟小儿看都没看,朝吕栞天扔过去道:“老吕,去山下弄点酒肉,今晚加餐。” 灵芝峰树林浓密,整个山头全是粗细不一的灌木,年轻的师叔祖指着一片林子道:“今天把这些砍了。” 自认捡了一条命的陆正阳摊开两手表示没有工具,孟小儿指了指他腰间悬挂的长剑。 整天打坐都喊饿的弟子浑身上下也没几分气力,长剑砍树?亏师叔祖想得出来。 感到绝望的陆正阳提着长剑,挥剑朝手臂粗细的树干上砍去,没几下,树上多了个缺口,长剑断成了两截。 孟小儿摇了摇头,怀疑先前听到的江湖趣闻除了老断的事情,其他的是不是都瞎编的,这些人不是也来混吃混喝的吧?咋就不愿出力? “要不你耍几招剑法给我看看,就可以不用砍树。”年轻师叔祖总觉得直接向一个比自己低了不知道多少辈的小道学剑是难以启齿的事情。 谁知道陆正阳脸色大变,带着哭腔说道:“师叔祖,我打上山来就没学过剑法,师父只教过弟子打坐,不会呀……。” 机会给你了,你却不好好把握。 “他娘的,满口胡言,不会剑招你整天挂着个剑装什么装,今天不把这些树砍完,以后都不要吃饭。”孟小儿气呼呼的走了。 陆正阳要死的心都有了,本以为师叔祖慈眉善目,现在看来,比那陈梁的太子好不到哪里去,一屁股坐到雪地上伤心欲绝,不会耍剑也不是他的错呀。 吕栞天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将酒肉摆到了桌上,也许是好几日没尝到肉味的缘故。 两人也不管天寒地冻酒凉伤胃,一顿海吃猛喝。 灵芝峰入口处的山坡上先是露出个脑袋,接着一主两仆踩着雪到了茅屋前。 陈梁的公主最先耐不住性子,就算她的侍女混到灵芝峰偷听,骂狗也没看她这个主人,这不带着两个随从来兴师问罪了。 “你就是西武的少庄主,看起来也不傻吗?”圆脸公主轻笑道。 这凤吟山上除了老神仙就数孟小儿这个师叔祖辈分最高,况且老神仙有言在先,谁也不要惹事,对陈梁没一点好印象的孟小儿也不反驳,拎起一块肥肉递过去,站起来傻乎乎道:“嘿嘿嘿,公主,来,吃肉。” 刚才还说人家不傻的公主戒备地后退两步,摇着头道:“哎呀,想多了,还真是个傻子。” 孟小儿故作热情,色迷迷地凑上前去,傻笑道:“公主真好看,去茅屋里吧,那儿暖和,我给你搓搓手,暖暖身子,嘿嘿嘿。” “你,你……你竟然敢轻薄本公主,”感到被侮辱的公主涨红了脸,对着身后的两名随从大喊,“给我杀了他。” 公主身后的随从轻盈的一个跨步,随即到了孟小儿身边,伸手凌厉一掌朝孟小儿迎面扑来。 那一刻,孟小儿想起了客栈里沙摩丹对阵叶景焕随从的场景,跟现在似曾相识,当初有沙摩丹那个不起眼的高手对敌,可现在身边除了会耍大刀的吕栞天,没人了,本想学学虞万譶在口舌上占点便宜,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管老神仙的狗屁门规,直接开杀了。 倏然间,一个身影掠过,突兀插在两人之间的吕栞天挺胸昂首,绷紧了身子如铜墙铁壁。 着实中了一掌。 被孟小儿认为只会耍大刀的吕护卫屏息凝神,双眸迸射出一道火光,双脚深陷雪中,一股无名气息游走全身,硬生生的把那随从弹射回去。 耷拉着手臂的随从后退两步,面露疑色道:“地境上善?” 全身暴涨的吕栞天笑道:“正是。” 孟小儿见识过陈梁大内随从的厉害手段,不知道地境上善是个什么层次,伸手在吕栞天胸口摸了摸,接着傻笑道:“真结实,姑娘,走吧。” 在陈梁呼风唤雨的公主啥时候吃过亏,就这么被人占了便宜,心有不甘,把怨气撒在两个随从身上,“都是废物,你们俩一起上。” 耷拉着手臂的随从朝旁边的随从摇了摇头,示意面前的高大汉子是他们惹不起的主,随后在公主的耳边低语几句,那圆脸公主怒气冲冲转身就走。 孟小儿胆子放大了喊道:“公主,别走啊,我还没给你暖身子呢,下次来别忘了。” 遭受奇耻大辱的公主一步三滑的下了灵芝峰。 表现不错的吕栞天被赏赐了两根猪脚,笑的欢快吃的痛快。 “没瞧出来,你他娘的还是个高手?”孟小儿觉得这样说话提气势。 吕栞天没否认,干掉一碗酒后道:“还是公子装的像,尤其是说的那话,就跟看到一般。” 心思缜密的孟小儿马上觉得不对,当初出滨州被西疆游民袭击,也没见他这么强悍。 吕栞天先是一愣,随后傻笑道:“公子,那次人多,我再强也保护不过来,只能先保你再救她们。” 孟小儿想了想,算是同意吕栞天的这个说法。 混了个肚子饱,孟小儿提着断剑到了陆正阳砍树的地方。 这辈子大起大落集中在这几个月里的陆正阳只叹上辈子作孽太多,倒霉事最近全碰上了,靠着树旁无精打采用断剑锯着树干,半天也没砍下一颗。 “好了,不用在这里装死了,我问你,这山上还有谁会使剑的?”孟小儿踢了陆正阳一脚。 目光呆滞的陆正阳没表情道:“师父,掌教,还有老神仙。” “去,把掌教叫来。”孟小儿说道。 看来有希望摆脱砍树厄运的陆正阳起身问道:“那这树还砍不砍了?” “看你表现,你要是能在半个时辰里把掌教喊到这里,以后都不用砍树,上灵芝峰照样喝酒吃肉。” 刚才还半死不活的陆正阳骨碌一声爬起来拍拍屁股道:“师叔祖,我这就去喊,你等着啊,很快的,”说完一溜烟没了影子,丝毫看不出吃不饱没力气的迹象。 孟小儿从后面骂道:“都他娘的学会了装傻充愣。” 不知道陆正阳用的什么法子,掌教皇甫丘几乎用的是在雪地上飞驰的脚法行走到了灵芝峰。 慈眉善目的掌教微笑道:“师叔祖受惊了,陈梁公主擅闯灵芝峰,弟子都已经知道了,回去就训斥她,还望师叔祖不要记挂。” 孟小儿实在不能接受一个比自己父亲还要年长的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可想来凤吟山就这规矩,入乡要随俗。 连忙摆手道:“不是这事,师叔祖想看看你的剑法,去给我露两手。”说着,孟小儿把断剑递了过去。 掌教皇甫丘问道:“不知道师叔祖想学什么剑法?” “你有什么剑法?” “你学什么剑法?” “你有什么剑法我就学什么剑法。” “你想学什么剑法我就有什么剑法。” 第三十章 杀狼吃肉 纳天地之灵气取万物之精华的凤吟山终于来了一个想学剑的了,只不过精通剑术的掌教不知道从何教起。 跟那些想修道成仙的俗气弟子比起来,孟小儿的要求的确不高,不是谁都想来成仙的。 在掌教心中,不管是少庄主还是太子公主,过惯优越日子的人哪里吃得了苦,说不定过个三天就打退堂鼓了。 皇甫丘想了想,教了个最简单的入门三招,这看似简单的招式,实则枯燥无味,斜劈,横撩,直刺。 很容易满足的师叔祖点点头,拎着断剑二话不说进了遍地雪花的林子。 皇甫丘无奈的摇摇头:还说他不傻,老神仙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灵芝峰静了下来,陆正阳庆幸师叔祖学剑去了,不然真怕拎着剑去砍树砍不完还不饭吃。 听了老断踩了许久水车的少庄主认定,就算世界上最拙劣的招式只要练到了极致也是高超武学,这和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的道理相通。 大半年没温习吐纳口诀踩水车的孟小儿第一次斜劈用尽全身的力气,直接将断剑扔出十几丈远。 从来不喜欢问为什么,只要照着做就行,道理简单都懂,可没几个人能坚持下来,第一次扔出去,不信每次都会脱手。 孟小儿一个斜劈动作练了半个月,开始时手臂酸痛,咬牙坚持下来,半天左手半天右手,不计数目只算时日。 白日练剑,晚上借着火光翻开《越天录》,照着上面的呼吸口诀运气调息,白天的疲劳感随着运息很快就会消失。 练剑身热,先是脱掉裘皮褥子,后来直接脱掉上衣光着膀子站在雪地里,身子骨居然越发精壮。 期间掌教皇甫丘一次灵芝峰没上,只要公子有事干不惹事,他何必找麻烦呢。 娴熟之后,孟小儿觉得奇怪,虽然不懂武学剑法,但也知道个进退,这三招剑法全是进攻招数,为啥不守? 也没个人问问明白,孟小儿索性不去想了,只想打好底子再去请教个高深莫测的剑法练个十年八年给老断报仇。 冬去春来,积雪融化万物复苏,吕栞天趁着黄江平静之际,回了趟山庄。 自认上了路子的孟小儿总想找个人练练手,不知道这三招剑法究竟能使出多大威力。 半夜里,突然听到几声嚎叫,推开茅屋门,借着微光看到门口站着三只眼放绿光的野狼,真是要什么来什么,刚想练手,就来个对手。 孟小儿握紧不离身的断剑,呵斥了一声,三只野狼毫无惧色,龇牙咧嘴怒视前方。 其中一只绕到孟小儿身后,三只狼呈品字型将他围在中间。 毫无实战经验的孟小儿镇静思绪,丝毫不敢有一丝大意,他从狼的眼中看出了杀意,看来这练手的家伙想吃人呀。 正好,试试练了这么久的剑法能不能将三只狼斩首。 僵持了片刻,站在对面看似凶悍的头狼开始走动,接着它们围着孟小儿转起圈来。 古书上没少有狼的故事,梦小儿知道狼生性残暴。 手心开始出汗,面对三头饿狼,孟小儿心里没底,万一败给了练手的咋办?可就算求救,深山老林里别人又怎会听到,再说了,传出去还会被人笑话。 孟小儿不敢乱想了,集中精力,跟着三只狼转起圈。 就在眨眼间,那只凶悍的头狼率先发起进攻,纵身朝孟小儿扑来,另外两只紧随其后。 孟小儿一个侧身翻滚,脱离包围。 不知道是照着《越天录》呼吸吐纳还是三招剑法练的纯熟的原因,自己都觉得刚才这个动作着实潇洒。 还没来得及高兴,从地上翻身爬起来的狼迅速又把他围起来。 如此五六次,毫无收获的野狼改变了战术。 头狼在前,准备进攻,其他两只伺机扑向孟小儿翻滚的方向。 孟小儿看破了畜生的伎俩,拎着断剑,直指野狼,口中呵斥,毫无震慑力,早知道就不让老神仙把剑夹断了。 就在他思绪有些慌乱的时候,凶悍头狼前爪伏地,龇着狼牙飞身跃起,朝孟小儿猛扑,身后的两只狼目光凝聚,尾随其后。 野狼的动作迅猛,孟小儿自认不及,握紧断剑,身体微侧,一招斜劈,在那只狼的后腿处划上一剑。 那狼落地后一瘸一拐,面露凶色绕到了两只狼的身后。 进攻又没得逞,站在前面的两只狼互视一眼,随后三只狼同时发起进攻,落地后再次爬起,轮番猛扑。 孟小儿左闪右闪,早知道身子如此轻盈,刚才就不用在地上翻滚,身为师叔祖被弟子看到实在不雅,尤其山中还有那么多的女弟子。 手中的断剑也没闲着,左斜劈右斜劈左横撩右横撩,一通厮杀下来,三只狼遍体鳞伤,其中一只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耗费了小半体力的孟小儿微微一笑,却不敢掉以轻心,生怕狡诈无比的狼是装出来的。 那只走路一瘸一拐的头狼走到倒在地上那只狼的身边,嗅了嗅,然后走到茅屋山墙边,对着灵芝峰下一声长吼。 “呜……。” 不多时,茅屋后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孟小儿猛一回头,不计其数放射绿光的眼睛从黑暗中飞奔而出。 学了三招想找练手的师叔祖后悔了,还不如一开始就跑,现在就算跑也不一定能来得及了,足有好几十只狼将他团团包围。 那只凶悍的头狼嘶吼一声,发出进攻的信号,一群狼猛然扑了过来。 孟小儿闪转腾挪,步伐灵动,躲避攻击的同时手起剑落,这几个月以来都是这三个动作,早已烂熟于心。 三轮群攻之后,十几只狼身上汩汩地流着血,站到了队伍后面,而孟小儿只不过衣服上沾了点狼血罢了。 换了一只握剑的手,孟小儿又抵挡了两轮猛扑,这一次,衣服被撕烂了几个口子,还好没伤到皮肉。 头狼一看情形不对,低吼一声,狼群驻足。 孟小儿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这山里怎会有狼?也没人跟他说过,要是能死里逃生,一定问问老神仙为啥让他住有狼的灵芝峰还不告诉他。 头狼改变战术,只要是没躺下的,一窝蜂的朝孟小儿不间断猛扑撕咬。 孟小儿挥动断剑,就三招,连削带砍,居然把大半的狼砍翻在地。 体力耗去大半之后,动作明显跟不上,身上有几处被抓破流血,狼群的进攻远未停止,孟小儿怒吼一声,居然有股气流注满全身,双眸迸射光芒。 不知道身体为何会发生这种变化,来不及多想,断剑在身体四周划出一道道弧线。 遍地死伤的野狼发出慑人的嚎叫,凄惨悲凉。 这个时候同情心赶不走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保命才是关键。 气息稍纵即逝,全身力量暴涨后又立刻消失的孟小儿杀红了眼,提着剑遍地搜寻能动能叫的,毫不迟疑的朝狼心捅去。 激战了半夜,星空隐去,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头狼一身嘶吼,鸣金收兵,只剩下十来拖着满身伤口能站起来的野狼,跟在头狼身后一副吃了败仗死气沉沉的模样朝灵芝峰深处走去。 全身血红的孟小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亏天亮了,要是再来几十只,他真的应付不来。 看着遍地狼尸,又看了看手中的断剑,这几个月付出的努力还是值得的,最起码下酒的肉有了。 孟小儿回到茅屋,擦了擦脸上的狼血,断剑握在身侧,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闭了眼。 回了趟山庄带足银票的吕栞天紧走慢走,回来的时候背了好几大包的吃食,庄内极品佳酿,少庄主爱吃的各色糕点。 上了坡,眼前的一幕让他打了个冷颤,茅屋前面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只野狼尸体。 扔掉包袱打开屋门,看到满身是血的孟小儿紧闭双目,威猛高大的吕栞天以为少庄主遭遇不测,跪在地上无声落泪。 尚未进入深睡的孟小儿听到动静,微微睁眼看着吕栞天。 “哭什么?我……我还没死呢。” 听到声音,吕栞天抹去泪花,起身上前将孟小儿扶起,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没受伤吧?” 孟小儿笑了笑,提高了嗓门回道:“你走了之后,也没他娘的有个人来送吃的,想弄点野味尝尝,放心,都是皮肉伤,死不了。” 粗中有细的吕栞天从包袱里翻出从山庄带来的金创药,毫不吝啬朝孟小儿的伤口上挥洒,随后又烧了水,帮助孟小儿擦拭血迹沐浴更衣。 “那些狼都是你杀的?”吕栞天有些怀疑,可不敢想少庄主有这能耐。 “你走几天了?也没人来给我送吃的,我不去弄点吃的,还能饿死在这里。”孟小儿话语让人感觉牛叉哄哄。 皮外伤配合疗伤圣药,不出三天,孟小儿又能生龙活虎的练剑了。 一向不爱请教人的少庄主终于开口了:“吕护卫,你说怎么能把速度提高到最快?那晚要是我能速度比它还快,一剑命中要害,岂不是很轻松?” “这世上武学没有最快,只有更快,断老头的那本秘籍你多练练,我觉得会快的。”吕栞天随口回道。 “你居然偷看我的秘籍?”孟小儿故作生气把啃下来的一条狼腿砸过去,“再去烤个狼腿。” 吕栞天笑了笑,把孟小儿面前的酒碗倒满,架起狼腿烘烤起来。 “公子,这酒可是夫人亲自酿制的,特地让我带给你尝尝,你一定要多喝点。” 孟小儿抽出断剑,从狼腿上割下一块肉,吹了吹扔进嘴里大嚼起来:“香,真他娘的香,下次回去替我谢谢她。” 吕栞天侧目,听这口音似乎不像少庄主语气,啥时候开始喜欢说脏话了。 再看那少年,一手端碗,一手撕肉,脸庞刚毅,似有几分放浪不羁的色彩。 第三十一章 论天下 被孟小儿言语轻薄的公主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撒,看到刚从陈梁回来的太子哥哥,上前把羞辱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身为正统皇家太子的陈华茂给人的印象心胸狭窄,看不得别人好,刚到凤吟山那会,就给山中小道来了个下马威:饭不能吃太饱。 连掌教都礼让三分的人物小道自然得罪不起,拗不过只得勒紧裤腰带少吃点,见到太子公主绕着走就是,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能够从大大小小十几个皇子中脱颖而出,太子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借刀杀人栽赃嫁祸无所不用其极。 这不,刚被立为储君就用一副替父分忧的姿态到了凤吟山修行,说是帮父皇祈求天道保万民安康,以此来躲避其他势力的侵扰,实则身负使命。 刚从陈梁回来的陈华茂听说孟小儿居然调戏了他的妹妹,本来对这个傻子孟小儿懒得搭理,想着怎么也要把凤吟山转遍了才去干正,现在看来,不去不行了。 抬着藐视天下的步伐,一行人浩浩汤汤到了灵芝峰。 吃饱喝足的吕栞天没闲着,孟小儿给他派了个差事,把公子砍杀的野狼剥皮抽筋,摊在茅屋顶上晒干了拿到山下镇子找个上等裁缝做狼皮褥子,给山庄里的高级女婢当礼物。 而孟小儿则无忧无虑,毫不懈怠拎着断剑钻进林子就是半天,也不管那个太子来不来找他,反正是会来的。 见到人群中的陈梁太子公主上了灵芝峰,想看好戏的吕栞天放下手中活计,一溜烟跑到林子把公子请回来。 练剑正酣袒露上身的孟小儿光着膀子到了茅屋前,假装不经意间看到了公主,让吕栞天服侍他穿衣慢点,最好是穿了上衣把脱了裤子,在公主面前亮亮这些时日的成果,傻子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眼神没离开过公主的孟小儿嘿嘿一笑,装起傻道:“你终于来了,还以为你忘了呢,嘿嘿,进屋吧,衣服都省的脱了。” “少庄主,何时又开始装傻了?不是好了吗”陈华茂向前一步,胸有成竹道。 孟小儿只顾勾引公主了,没想到太子居然夹在人中刚刚露头,愣了一下神,随后朗声道:“哦,你是掌教的弟子吧,哦,对了,哪位道姑也是吧,见到师叔祖为何不行礼?凤吟山的规矩不懂吗?” “继续装?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装疯卖傻,山庄里都是你这等货色吧,”陈华茂贬了一通后欢乐负笑脸道:“听说你弄了不少狼肉,不打算请我喝一杯吗?” 孟小儿也不生气,打开了天窗就说亮话,对旁边的吕栞天一本正经道:“看看,这才是明白人,搬桌子喝酒吃肉。” 只是公主的脸色不好看,被人轻薄,太子不给她出头就算了,还要坐下来吃狼肉。 茅屋前放了一张桌子,西武山庄的少庄主和陈梁的太子爷把酒言欢,换不投机却没一点不高兴的样子。 坐在一旁的公主陈心柔嘟着小嘴,一肚子的委屈全写在脸上,真想把太子哥哥捶打一遍。 虽说这里是凤吟山,道门有道门的规矩,但夹在西武和陈梁中间,都是惹不起的主,掌教站在未央宫门前一个劲叹气,谁被打死谁活该,管不了了。 酒是吕栞天从山庄背来的桃花酒,肉是灵芝峰饿了一冬天吃起来毫无肥腻感的野狼肉。 自小尝遍天下山珍海味的陈华茂竖起拇指赞叹,好吃,服了,要不说陈梁逆臣孟希伯胆子大,生出来的儿子也真会享受,酒香肉更美。 混了个肚饱,陈华茂斜着眼说道:“少庄主是怎么从西疆游民手里逃脱的?那场面肯定不好看吧。” 吃人家的从来不会觉得嘴短的太子爷满脸鄙视,再怎么说,陈梁才是正统,不用给乱臣贼子的子嗣好脸色看。 “还能咋办,跑呗,难道让他们抓去,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问,你不会没被人突袭过吧,那叫个紧张,刺激,哈哈哈……。”孟小儿讥笑道。 陈华茂一点都不生气,对这个不做作的少庄主不仅不讨厌,反而还有点喜欢了。 “西疆的游民善于骑射,来无影去无踪,滨州城进进出出犹入无人之境,可见你爹也不咋样,说不定哪天混进了山庄,把你那些可爱的美娇娘抢走,你不会哭吧?”陈华茂继续出言嘲讽。 “没事,美娇娘多的是,抢不完,”孟小儿说着,继而回击,“你不会是想见识见识山庄美娇娘的厉害吧,早说呀,我带几个过来,很方便的。” 世间传闻西武山庄有个闻香阁,里面全是人间极品,各种美各种香,浑然天成,再加上老尼姑的圣手**,睡上一晚,神仙都不想做了。 陈华茂搓着手笑道:“你那个闻香阁听说过,不过没机会,我要是想去,恐怕要大动干戈,先把你山庄铲平,把人全部带走,放心,一个不杀还好生伺候,让你一个都没得玩,偷偷哭鼻子吧。” 孟小儿跟着笑道:“好呀,很好,人说虎毒还不食子,陈梁啥时候下作到拿自己的黎民百姓开刀了?” 表面上西武和陈梁的关系紧张,那是世人偏见,只要孟希伯一日不下诏,想回到陈梁治下还是很容易的,两人代表着西武和陈梁正在商谈。 孟希伯建起了西武山庄才有些后悔,处在边境,随时都会被西疆游牧报复。 好在凤吟山一役,西疆的首领被杀,剩下几个儿子势力分散,勾心斗角分家产去了,每一个想来报仇的。 而这个时候陈梁也正处在两个皇子争储,再加上北边齐国没事找事,隔三差五派兵来战,这才让西武有了喘息之际。 太子爷脸色微变,拎起一块狼肉塞进嘴里,堵住那张没占得便宜的嘴。 心里着急教训孟小儿的公主插话道:“哥,你帮我修理他,最好是杀了他,不然回去禀告父皇,就说你想投靠西武山。” 肩负重要使命的太子爷凑到公主面前小声道:“不着急,一会肯定让他难堪。” “少庄主,听说你在廊州城放走了一个意图起事的公子,你爹就没怪你。”陈华茂换了个话题。 孟小儿回道:“没呀,我爹慈悲为怀,整日吃斋念佛,不杀生,更不想我杀人,所以我就放了,有什么不对吗?” “那公子可是叶太辅之孙,不后悔?”陈华茂并不藏着掖着,西武山庄连个人的底细都弄不清楚,不会风雨无忧存在十几年。 “不后悔,谁都有活的权利,就像那些狼一样,好好的活在山里不是很好,非要出来跟我拼命,我肯定不会手软了。” “能杀得了这么多的狼,少庄主武力超凡,现在是何境界了?” “没境界,就是跟掌教学了三招剑法,要不要我练一遍给你看?”孟小儿笑了笑,伸手去摸断剑。 陈华茂紧张地说道:“别别别,刀剑无眼,还是喝酒吃肉吧,这狼肉真好吃,心柔,要不你也吃一点吧。” 公主黑着脸,两人的对话他一句都听不懂,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自打孟希伯弄了个西武山庄和陈梁势不两立,整个朝野一片哗然。 背后捅了孟希伯的小人叶太辅笼络一帮文武大臣,奏请皇上将孟府抄家,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好在皇帝没有昏庸到极点,说是等查明原委再做决断,这一查就是十年,直到驾崩也没个准信。 新上位的皇帝笼络人心大赦天下,把孟希伯一家老小从大牢中放了出来,任由自生自灭。 叶太辅看孟希伯势力尽数归于麾下,整个朝堂他一言九鼎,对孟希伯的遗孀不再追究。 当时孟希伯听到后喜极而泣,不敢想象一家老小惨遭毒手,他会做出何等过激行动。 西武不能立国,孟希伯给自己下了个断言。 现在想重归陈梁,也不是容易的事,那些居心叵测的天下人正想看着天下大乱,尤其是处在陈梁北边的后齐国,自打被陈梁灭国以后,城池损失大半,一直虎视眈眈,不出战事怎么趁乱收回城池。 还有西疆游民,已经向西边荒漠迁徙了百里,生怕孟希伯得了陈梁的号令,追着不放,总想着有朝一日收回失地。 这十几年的休养生息,令西武山庄富可敌国,孟希伯明白,真要发了那道诏书,会成为天下人的眼中钉,谁都想来啃上一口。 朝廷里那些耍嘴皮子的人肯定会大说特说,不能出兵驰援,免遭天下群起而攻之。 所以把西武三州送回陈梁,一直是孟希伯做梦都在考虑的事,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让孟小儿去凤吟山。 孟希伯年事已高,总有点落叶归不了根的感觉。 最近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眼前总会出现妻子和一双儿女的身影,找了这么多年,杳无音信。 等得着急失去性子的公主从身后随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剑,不曾习武的笨拙动作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孟小儿,我要杀了你……。” 嘴里嚼着狼肉的太子爷,一把拦下,对后面的随从呵斥道:“公主酒量不佳,送回去休息吧。” 酒不醉人人自醉,公主酒坛子都没碰就醉了? 陈华茂可不想把这件大事办砸了。 机灵的两名随从一人架着一只手臂,把陈心柔抬着离开了灵芝峰。 “说说吧,什么条件?”陈华茂从腰间掏出一块丝巾,擦了擦嘴脚残留的肉末,说到正题。 孟小儿指着公主下山的方向说道:“把她嫁给我,我要当驸马。” “这个我做不了主,需要回京城禀明父皇,才能决定。”陈华茂又从腰间摸出一把折扇摊开,扇了起来,“西武现在没路可走,据说西疆已经在招兵买马,过不了多久会攻打滨州廊州,还有南越蛮族,对西武山奇珍异宝觊觎良久,到时候陈梁坐视不理,你爹辛辛苦苦了半辈子积攒的家业拱手送人,你我于心何忍。” 孟小儿笑着回道:“太子多虑了吧,西疆游民这么多年老实本分,向西开拔了百里,能说来就来?一阵风吗?南越蛮族向来不与世人争个高低,你又从何得知他们会攻打西武山,再说了,西武山南面群峰陡峭,绵延几百里,能跟在平原上比吗?倒是现在的陈梁让人担心呀,后齐国报仇之心一直未灭,朝中不会缺少武将,好让西武早日归顺,让我们替陈梁抵抗后齐吧。” “怎会呢?陈梁人才济济兵强马壮,不是少庄主想的那样?”陈华茂扇子扇的有力了些,额头上的汗都渗了出来。 “不是最好,西武再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棋子,不当驸马也行,当年在背后造谣孟希伯叛变的人,交出来由西武处置,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以一人换取西武三州,山庄无数珍宝,几千能征战沙场的良将,这笔买卖确实不亏。 但是太子爷就算答应也无济于事,如今叶氏一族在朝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怕这个建议提出立刻会招致满朝文武的反对。 陈华茂镇定紧张心虚,抬头小道:“不知下次何时再能见面,明日我便回京,向家父禀明一切,”起身后,陈华茂补充道:“少庄主杀了这么多狼,吃不完会坏,不如送点给我带回去慢慢享用。” 从来阔绰的少庄主大手一挥,“拿去,”等到陈华茂带着身背狼肉的随从下了上,立刻找来纸笔,修书一封,让吕栞天即刻送往西武山。 第三十二章 驾鹤神仙 身负陈梁重任被几只野狼肉打发了的傀儡太子爷下了凤吟山,回京城请示去了,喜欢看热闹的公主被孟小儿出言不逊两番**后,吓得不敢出门。、 孟小儿的心不在正事上,什么驸马爷,他还看不上呢,谈得拢就谈,谈不拢也不是他的错,能做的都做了,让老天爷去决定。 练剑的林子这些时日被砍杀的面目全非,树上留下的刀伤触目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有高手决斗。 林子深处,连武境都未曾窥探到的年轻师叔祖拎着断剑,把那些低矮灌木当成了人形靶来练剑,着实是个不错选择。 凤吟山群峰环绕,高的耸立入云,山壁陡峭,除了老神仙掌教等高人,没几个能上去,矮的如灵芝峰,靠两条腿也能登顶,不过要费些力气罢了,孟小儿喜欢清静,上山这么久,一次未央宫没去,没人来打搅正好,练剑练的自得其所。 林子遭了大殃,片刻之后光秃秃一片,落叶缤纷,似秋风起,砍杀半天,孟小儿觉得乏了,找了块青半大石坐上,掏出《越天录》,照着口诀呼吸吐纳。 待神清气爽之后,拎着剑又是一通砍杀。 旁边陡坡下有条小溪,流水潺潺,身子燥热的孟小儿走下大石,来到溪边,双手捧起溪水洗了把脸,又喝了两口,山泉甘甜,沁人心脾。 抬眼望去小溪是从峰顶深处流淌而下,巴掌大的小鱼逆流而上,甚是费力,看到小鱼游动,孟小儿抬脚跨入溪中,断剑胡乱砍杀,倒是也有些瞎眼鱼着了道,浮出水面随波逐流。 凤吟山弟子数千,人人佩剑,不过大多数都是撑撑门面,剑术上毫无建树的比比皆是,都是以后行走江湖唬人的把戏。 可孟小儿这把剑却不一般,正是凤吟山的镇山宝贝,送给孟小儿当见面礼,不知好歹的少庄主拿在手里还没热乎就让老神仙给弄残了。 孟小儿不喜长兵,截去的长短和落梦无异,使起来顺手。 哗哗作响的溪水上浮起了大片死鱼,顺着溪水朝下游漂去,孟小儿手忙脚乱,把死鱼扔到溪边,砍下一段枝条,蹲在溪边用枝条穿过鱼鳃,串成一串,回去做烤鱼又是一顿美味。 暮然间抬头,看到一双冰冷泛着绿光的眼睛正盯着他。 正是前些时日捡了条性命的头狼。 孟小儿心里一怔,慢慢从地上拿起断剑,另一只手拎着一串鱼,抬脚朝岸边轻轻挪动,转过身去,正要狂奔,才发现狼群悄无声息的站在对面。 头狼站在前面,身后的野狼足有上百只,站在溪边一字排开,更令孟小儿胆颤的是对面林子不断的有野狼走出。 而这时,凤吟山上的老神仙无声无息飞掠至刚才孟小儿打坐的大石,盘膝而坐,微笑着看向溪边。 有了第一次的搏斗经历,孟小儿觉得可以一战,可看着越来越多的野狼站到对面,双脚早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不就杀了几条鱼吗?至于这样吗?来,都给你好了吧,大家也算是认识了,何必这样呢?”孟小儿笑着说道,把手里的那串鱼扔到了头狼的面前。 头狼似乎明白了他说的话,清楚看到头狼脖子晃动几下,算是摇头,看的孟小儿心惊胆颤。 这畜生居然能听懂人话? 要不是第二次见面,荒山野岭出现这样奇事,怕说出去都没人信,现在这阵势恐怕也没机会出去说了。 孟小儿全神贯注,握紧断剑,前面是一处斜坡,只要能一下子爬上去,野狼微闭跟得上,正要拔腿,溪水边的头狼发出一声嚎叫。 瞬间,野狼动作迅速,趟过溪水,将孟小儿团团包围,近在咫尺的斜坡被野狼拦住了去路。 随着头狼的又一声嘶吼,野狼群起而攻之,只会三招剑法的孟小儿早已娴熟无比,手中的断剑挥洒起来较之以前锋利了许多,专朝狼腿砍刺。 一番厮杀后,瘸着腿的野狼退出厮杀,可其他的野狼并不害怕,发疯一般对孟小儿乱抓猛扑,完全是不要命的架势。 前面的倒下后面的跟上,毫无畏惧,孟小儿砍杀间隙朝溪边林子瞄了一眼,成批的野狼陆续不断的朝溪边奔来。 究竟有多少只呀? 气力总会有耗尽的时候,可狼一点都不见少。 滋啦一声,躲闪不及的孟小儿背上开了个口子,一条狼爪留下深长血印。 他娘的,还没报仇呢,不会死在这里吧! 一声怒喝,体内瞬间燃起腾腾怒火,全身的气息充盈暴涨,孟小儿再一次体验了上次的感觉,而且这次持续的时间长了点。 斩杀几十只野狼后,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双腿发软,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到孟小儿势弱,狼群肆无忌惮,朝着孟小儿的手臂大腿上猛扑。 孟小儿倒在了溪边,溪水变成了红色,不知道是狼血还是人血,汩汩而下。 坐在大石山的老神仙看孟小儿没了动静,道袍无风自鼓,飘然而下落在溪边,拂尘一甩,强大气息弥漫空中,那些狼识趣的落荒而逃。 孟小儿醒来的时候躺在茅屋的床上,旁边坐着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 老神仙闭目凝神,呼吸间好似有丝丝灵气从门外窗外流入茅屋,直达老神仙丹田。 随后只听老神仙默道:“凤吟山万物皆有灵气,似你这般砍杀不知加以汲取,驴年马月也报不了仇,还有我那把上乘宝剑,整日用来砍树杀鱼,沾染血腥,早失去了灵性,你杀了那么多狼,就没见到野狼谷的谷主上来找你麻烦?” 孟小儿翻看破烂衣衫,被狼爪留下的口子已经结疤,琢磨着定是老神仙有仙丹灵药,不然哪能好的这么快。 孟小儿看着老神仙紧闭双目自说自话,并没接茬,直到老神仙睁开了眼睛,才知道他不是在说梦话。 “师父,是你救了我?你说的什么野狼谷,什么谷主?这里还有其他人?”孟小儿问道。 “能不能一个一个问?”老神仙晃动拂尘。 孟小儿汗颜,这老神仙脾气挺倔。 同样是个倔脾气的孟小儿偏不,歪着头说道:“这里除了你就是我,不是你救了我还能有谁,至于野狼谷,这些狼都是从那里来的吧,早不告诉我,害的我差点被咬死,还有,你说什么狗屁谷主,要是凤吟山的人,快点让他出来给我道歉,你看我衣服,破成这样,很贵的。” 听到孟小儿异想天开的说法,老神仙笑道:“他可不是一般人,你要想让他道歉,自己去,再说了,他答应我不出野狼谷,除非我死了。” 孟小儿懒的理什么谷主不谷主,上山练了几个月的三招剑法,连一群狼都对付不了,想跑也跑不掉,照这样下去,怕是到死都机会去柳叶门。 “我上山这么久了,你就不能教我几招上乘剑法?你这师父当的,失败,唉。”孟小儿摇摇头叹息一声。 刚要开口的老神仙发现了床头上的一本破书,拂尘一抖,那破书直接飞到老神仙手中。 孟小儿眼前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技法。 “师父,你这招厉害,教我这个行不?” 老神仙瞥了他一眼,问道:“这是断老头给你的?” 孟小儿点头问道:“你也知道老断?他真的是天下第二?” 老神仙依旧答非所问:“你要是真想学剑,把这本《越天录》练到纯熟,三招也能行走江湖。” “断老头的书真的有这么厉害,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孟小儿不相信,“真厉害还能被人戳瞎了眼,最后一把火了结性命,你知道他多苦吗?” 老神仙摩挲手指,轻轻翻开《越天录》神情落寞道:“这不是他的书,是我的。” 孟小儿神情呆滞,顿了顿问道:“你的书怎么会跑到他那儿去的?” 老神仙沉默片刻后娓娓道来。 “几十年前他从我身边把书偷走,被我发现想携书逃走,被我从身后击出的飞石打中腰间,跌落悬崖也没寻到尸体,后来听你爹说他在山庄里,我偷偷看过他,才知道当年那一击飞石葬送了他的一生,对他的过错就不追究了。” “他也是凤吟山的人?”孟小儿泛起无限疑惑。 “是,他是野狼谷谷主的师兄,这两人都是武学奇才,只不过走了歪路,落了个难过下场,当年要是潜心修炼,比我道行要深,可惜啦。” “他们是你的师弟?”孟小儿继续发问。 “哈哈……,你看像吗?”老神仙爽朗一笑,“他们比掌教长一辈,比我,不知道差了多少。” “你真有两百岁?”这个问题一直藏在孟小儿心中。 老神仙笑而不语,伸手按在孟小儿肩头,顿时一股无名暖流充盈孟小儿全身,结痂的伤口顿时脱落,只留下一条条红色印记。 “今日你好好休息,明日我来教你剑法。” 说完,老神仙起身出了茅屋,孟小儿下床跟了出去。 老神仙晃动拂尘,捻指念咒,顿时,一只仙鹤从天而降飘落在茅屋边,老神仙跨上鹤背,那仙鹤扑动翅膀,嘶鸣一声,飞入无边苍穹。 “有腿不走路,要退作甚?他娘的,以后也弄只坐坐,真潇洒……。” 第三十三章 偷袭 春分时期,灵芝峰万物生机勃发,灵气弥漫山林。 孟小儿生怕野狼突袭,不敢去林子砍树。 天蒙蒙亮,便坐在床上,翻开《越天录》,练习呼吸吐纳之法。 倦意消除后,到搭建的简陋厨房烧好开水,沏了两杯茶,拎着断剑练习那三招剑法。 从天而降的仙鹤背上坐着个人,身份不容置疑。 落地后,老神仙坐在凳子上微笑道:“你想学什么剑法?” 孟小儿收起断剑,坐在老神仙身边笑道:“能一剑斩杀几十只狼的。” “没学会爬就想跑了,天下哪有这等剑法?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没听过?” “那就教个上乘点的吧,不至于杀狼那么累。”孟小儿端来温茶,放到老神仙面前。 “你就不怕野狼谷的主人出来找你麻烦?”老神仙捋捋花白胡须,接着道:“凤吟山的剑法分两类,一种注重剑招,先练躯干再练招式,一种不注重剑招,随心所欲并无招法,你想学哪种?” “第二种。”孟小儿毫不犹豫地回道。 “就知道你会选这个,”老神仙那拂尘朝孟小儿的头上敲了一下,“无招剑法想练就大成,没个几十年绝无可能,况且要悟性俱佳,你从小都不曾摸剑,挂在墙头上的落梦都生了锈吧,想练个一年半载就想大成,很难呐。” 被泼了一头冷水的孟小儿并不灰心,改口道:“那我练有招的剑法好了。” “哈哈……,凤吟山剑谱无数,不管是入门剑法还是高超剑术剑谱,精通哪一本不要个好几年,你要是全都练上一遍,怕是到了我这个年纪都练不完。” “好吧,我还是学习无招剑法吧。” 老神仙瞥了孟小儿一眼,说道:“天下不管何等武学,讲究个持之以恒,你还没练就已经心无定力,难以大成,我看甭学了,回山庄吧。” 孟小儿摊开两只手,几个月一来握着剑柄的手早没了白嫩模样,上面磨破的血泡成了老茧。 “这叫没定力?我那三招剑法可是纯熟了许多,你看看我这手。” 老神仙微微点头,孟小儿的幸苦他岂会不知,自打出关之后,云游四海每次归来居于仙鹤峰,都能看到孟小儿操剑砍树,技法虽拙劣,精神却佳。 随后轻道:“小儿,那三招其实就是无招剑法,光是纯熟还不行,千变万化莫测万千,无招胜有招的道理应该听过吧。” 孟小儿歪着脑袋回道:“不懂。” “剑术刀法,万千武学,不外乎一个快,对阵杀敌当自凌驾于对手之上,无招剑法虽有三招,走起剑势无拘无束,任意而妄为,且不留后路,试想对手还未出招就已经倒下,何等气势,就算以后遇到高手,你把那本《越天录》练到跟无招剑法一般纯熟,跑起来对手也是追不到你的。” 孟小儿似懂非懂,疑惑问道:“打不过就跑,岂是江湖侠士所为,太丢人了,不……想干。” “放屁。”老神仙脸色突变,骂骂咧咧,“是性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命都没了还要脸?断老头就是太要面子,让人戳瞎了眼,还有那个呆在野狼谷里的,守着什么诺言不肯出谷,我要是不死之身,他能到死也不出来?” 这番道理不新鲜,断老头早跟孟小儿说过“打不过就跑”丢人行径,但是从老神仙的口中说出来,多少让人觉得刺耳。 “那我多久能去给老断报仇?”孟小儿小声道。 “按我说的,多则三年,短则一年,去杀个没了两只手的废人,不用太久。”老神仙停顿下又补充道,“打不过就跑,要脸没用。” 孟小儿铭记在心,随后指着悬挂在茅屋上烘晒干裂的狼肉说道:“这肉好吃,不如师父带点回去,慢慢享用。” 直到老神仙跨上仙鹤后,才丢下一句话。 “不用你说,我自会让人来取。” 还以为老神仙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得道仙人,现在想来,美味的诱惑神仙也挡不了。 让孟小儿没想到的是,三天之后,掌教亲自领着一帮小道,给孟小儿留下两只,其他悉数带到未央宫去了,孟小儿心疼不已,正要开口阻止,掌教说这是老神仙特地嘱咐,只留两只。 孟小儿没办法计较,马上又想开了,一个人本来吃不了多少,况且练习了吐纳之法后,吃的很少,糟践了人家美味才是罪过。 有了老神仙的指点,孟小儿把重心放到了对《越天录》研读上,早中晚练习口诀吐纳之法,下午去林子里砍树,怕谷中的野狼出来寻仇,他把时间缩短又缩短。 眼见不多的吃食只剩下一只狼腿,回山庄的吕栞天还不见影子,上次三五日就能回来,这次足足半个月。 思绪飘回,一番呼吸吐纳神清气爽之后,睁眼瞥见吕栞天空着两手回来了。 “这次为何要这么久?”孟小儿口气不妙。 “公子不知,江水开始泛滥,费了不少时日,这爬山下山的着实耗费体力,”吕栞天略显疲惫,一通诉苦道,“本来想带点吃的来,可这次夫人不知怎地,愣是什么都不准带,还让我给公子带话,说问问你是不是真想留在凤吟山得道成仙。对了,公子,你是不是真想得到成仙?” 孟小儿从身边捡起一根狼骨头扔过去,被吕栞天一个闪身躲开。 “还有其他事情吗?” “山庄是没啥事,不过我去山下镇子准备弄点吃的来,却……”吕栞天话说了一半打住。 “不要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有屁就放。”孟小儿站起身,坐在凳子上喝了口茶。 “镇子上好像来了一群杀人越货的刀客,见东西就抢,本来想弄点卤肉上来给公子换换口味,可都被他们抢了去,他们霸占了整个镇子,听说以后这个镇子归了他们的姓。” “你不是个高手吗?为啥不能学他们,去抢点回来。”孟小儿问道。 吕栞天扭捏着回道:“不好意思,公子,年轻的时候发过誓,这辈子不杀生,所以就先回来禀报公子了。” “放屁,不去弄吃的难道你想让我饿死在这里,你这个贴身随从真失败,是面子重要还是性命重要,断老头要面子吧,让人戳瞎了两只眼,苟活不下来,一把火烧了自己,你不会也想跟他一样,守着个狗屁誓言不要命了?” 不得不说,孟小儿现学现卖的本事大有长进,把吕栞天骂的一愣一愣的。 琢磨了半天似乎明白了道理的吕栞天回道:“他们人太多,我怕打不过。” “人多?你不会偷袭吗?一招制住那个带头的,还怕他们啥,今天晚上你跟我去,我让你看看什么叫擒贼先擒王。”说着,孟小儿砰的一声把断剑拍在坐上。 心里暗暗叫苦的吕栞天这时更苦了,早知道不提这茬了。 夜色中,吕栞天提着大杆刀,被孟小儿嘲笑一番。 “你是怕人家看不到你吗?我们这是去偷袭,不是去拼命,有必要带着这么个大家伙?”孟小儿看看手中的断剑,满意的笑道,“唉,当初让老神仙把剑夹断根本就一点错都没有。” 把大杆刀扔进茅屋,吕栞天跟在孟小儿身后,借着星光出了道正则兴的牌坊。 山脚下,断老头的坟头上杂草丛生,根本无人前来祭拜。 孟小儿走上前去深鞠一躬道:“老断,等我回来给你带些酒肉,祝我偷袭贼人成功。” 奔波了数日的吕栞天没得到休息,走起路来有些懈怠,倍感倦乏,不敢想年轻的公子脚力啥时候变得这么生猛了。 行走片刻后,到了镇子尽头,前面一座大院亮着灯光,街上空无一人。 “他们都住在哪里?”孟小儿小声问道。 “不知道。” “他们有多少人?” “不知道。” 准备偷袭的孟小儿恨不得一刀剁了这个糊涂护卫的脑袋。 “你不是说有人霸占了镇子吗?现在又说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耍我呢?” “不敢不敢,那些都是我听到的,不曾看见,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万一人家都是高手呢?” “要回你回,镇子上的人都是老实巴交的百姓,说啥也不能看他们被人祸害,你不去我自己去。”说完,孟小儿消失在夜幕中。 吕栞天哪里敢回去,就算拼了命也要保公子周全,随即跟了上去。 临街的一户大宅院里灯光大亮,里面谈笑风生。 摸索到了院墙边,孟小儿指了指吕栞天,又指了指脚下。 吕栞天会意,不情愿的蹲到墙根,等孟小儿站上肩头,扶着墙慢慢站起。 孟小儿伏在墙头,探出个脑袋朝院子望去。 十几个彪形大汉围分坐桌旁,个个面露狰狞。 院子中间捆着几个年轻女子一言不发,好似任人宰割的羔羊。 一个面上留着刀疤的大汉,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拎起一个酒坛子大喝道:“兄弟们,谁要是一口气把这坛子酒喝掉,这几个小娘子他先来挑。” 马上有人自告奋勇,先是走到小娘子中间,左顾右盼,选中一个目标后,走到刀疤大汉身前,单手举起酒坛,昂着头张开大嘴,三下五除二酒坛见底。 旁边的人拍着桌子呐喊助威,比自己得了奖励还要高兴。 “救命啊,救命。”被拖拽进屋的小娘子这时候才有了反应,大声喊叫起来。 “好好,老子就喜欢倔强的,一会让你****。” 此言一出,喝彩的人振臂呐喊,比自己亲自操办还要兴奋。 孟小儿从吕栞天的肩头跳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庭院正门,一脚踹开。 “住手,你们这群杀人越货的匪人,今天让你们人头落地。” 院中大汉面面相觑,随后哈哈大笑,眼前的孟小儿虽是练了不少时日的断剑,可身上没一点大侠风范,脸上的稚气不能和行走江湖的沧桑刀客相比。 “还以为这镇子都是软蛋,可没想到还有不怕死的家伙,兄弟们,操家伙。”刀疤大汉拎起桌上砍刀大喝一声。 气势瞬间弱爆的孟小儿突觉身后一阵冷风,回头看去,那个忠心耿耿的吕护卫并没跟进来,顿时从头凉到脚底板。 第三十四章 白衣谷主 空气凝结,冷至冰点。 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比吕栞天还要威猛几分,孟小儿哪里见过这般人物,心里不由地打怵,手中的断剑跟着抖动,要不是这段时间练剑杀狼练就了三分胆气,说不定已经尿裤子了。 临阵对敌,孟小儿气势上输的一塌糊涂,。 本想来个偷袭,可是见了这些狰狞歹徒,才知道江湖上的人不全都是凤吟山小道那般佩剑的清秀模样。 见不得女人被欺辱的孟小儿无暇多想,先把那些人的注意力引过来再说。 少庄主啥时候拿剑跟人搏命?可这里既不是西武山庄,院子里的人也不是西武门客。 本以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孟小儿这个时候才知道,江湖水很深,他还不会游。 刀疤大汉向孟小儿身前迈了一步,借着院中灯火,看清楚来人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 “模样倒是清秀,嘿嘿嘿,今晚你们玩小娘子,这小白脸我的了。”刀疤大汉说着动手要去摸摸孟小儿的嫩白脸蛋。 大汉不似野狼一般迅速,只是把孟小儿当成一个不能提的白面小生。 孟小儿眼眸闪过一丝寒光,手里的断剑顺势反斜上劈,把刀疤大汉当成了野狼一般对待。 “啊,……,你他娘……,给我剁了他。”刀疤捂着断手痛苦哀嚎,打死也没想到孟小儿出手这么快。 尝到甜头之后,孟小儿才发现这些人跟野狼比起来,除了面皮让人胆颤外,并没啥大能耐。 一直站在院外不肯进来的吕栞天,瞄着院内每一个人的动向,随时丢出暗器打击对公子造成不利的歹徒。 吕栞天真的很为难,想让公子练练手,又怕公子受伤,他要是出手,三下五除二完事,就怕公子白下了一趟山。 断剑与歹徒手中的砍刀擦花碰撞,精良砍刀哐当断成两截,看的歹徒两眼直愣。 翻转手腕,断剑顺势一招横撩,歹徒的脖子上先是一条红线,接着裂开一个血口,汩汩冒血。 另一名歹徒举刀来砍,刀未落下,断剑早已没入胸口。 一通厮杀,约莫是杀狼杀出了经验,断剑在手的孟小儿迅疾无比,歹徒悉数倒地,没几个是全尸。 行走江湖见惯了生死的歹徒没想过会在这个小地方碰到高手,对方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而且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孟小儿都不敢相信自个的眼睛,这破剑耍出来确实威风,看来老神仙说这是宝贝不假。 一口气马不停蹄,那倒地的断手刀疤大汉看着兄弟一个个瞬间毙命,准备求饶,可话未出口,就见孟小儿摆了个大侠姿态,断剑架在刀疤大汉的脖子上,转了个弯,大汉瞪大眼珠子一命呜呼了。 杀人不沾血的断剑在帮人的绳子上轻掠,几个小娘子轻易得救。 向前走了几步站到门槛的吕栞天拍了个马屁道:“公子好剑法。” 孟小儿没搭理,将断剑丢了过去,径直出了院门,神气道:“走了。” 丝毫没耗费体力的孟小儿走起路来风尘仆仆,苦不堪言的吕栞天从院里拎着酒肉追了上去,喊苦叫累。 从未杀过人的孟小儿今天才觉到练剑好处,为民除害只是其一,这给老断报仇的能耐又长了才是重点。 摸黑回到茅屋之后,吕栞天丢下东西朝床铺上一躺,便没了动静。 孟小儿倒是闲庭若步,在茅屋前溜达起来,拿出酒肉,摆在桌上畅饮一番,甚是惬意。 练剑,还真得需要个对手。 孟小儿把目标放在了让他害怕过的野狼身上,不出险招哪能进步神速。 野狼谷的狼这下子要倒霉了,它们已经被一个初次杀人得到快感的梦小儿盯上了。 清晨一通呼吸吐纳之后,将《越天录》揣到怀中,孟小儿提着断剑朝林子深处走去,跨过捕鱼小溪,行走半里,眼前出现一个深幽峡谷。 孟小儿心道:看来这里就是老神仙说的野狼谷了。 轻雾萦绕林间,对面的峡谷断壁若隐若现。 他小心翼翼走到峡谷边缘,向下一望,谷中雾气腾腾,白茫茫一片,应该深不可测。 这狼究竟是怎么上来的?心中免不了泛起疑惑。 顺着峡谷边缘走了片刻,才发现一条斜坡,顿时明白,野狼应该就是从这里到的茅屋。 走了半个时辰的斜坡,还没到底,却依稀能够听到流水的声音。 再往下走,湿气加重,好像下着毛毛细雨。 到了谷底,孟小儿放眼一望,才知道这里真是人间仙境。 鲜花异草鸟语虫鸣,三人环抱的参天大树比灵芝峰上的灌木挺拔千倍。 绕过大树,一群野狼伏在地上,足有四五十只,一声不吭井然有序。 “终于找到你们了,来吧,小崽子们。” 孟小儿兴奋地提起剑,打起招呼,可那些野狼耷眯着眼,抬头看看又低了下去,完全没了前几日的疯狂。 “咋了,生病了?要生病也不会全都生病吧。” 寻狼做对手的孟小儿拎着断剑,朝旁边的一只狼捅了捅,那狼不仅不反扑,反而起身跑开了。 真是奇怪了,这狼还是狼吗,跟个绵羊差不多。 对手不动,孟小儿都不好意思痛下杀手,毕竟没对他做出威胁。 “来咬我呀,来咬我呀……来来。”孟小儿嘲讽似得大声挑衅。 听到喊声,从崖壁底边走出一人,白发过肩,全身白衣,容貌却似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 “哪里来的小屁孩?居然敢到野狼谷撒野。”白衣女子声音清脆嘹亮,跟一头白发全然不符。 孟小儿心中盘算,难道这就是野狼谷的谷主?可是除了那头白发像个老人,容颜语气完全就是个少女呀。 “在下凤吟山木易真人座下弟子,玄牝。”孟小儿施礼道,“不知道您是?” “你是木易老道的弟子,那岂不是比我……,”白衣女子话说一半叉开过去,“你到野狼谷做什么?” 看到白衣女子停顿一下,孟小儿感觉这人就是老神仙口中的野狼谷谷主,可从脸上看一点不像。 “姑娘也是凤吟山的弟子?” 孟小儿不能确定,掌教都是个老头了,比掌教还高上一辈,少说也要有八九十岁,从年龄上一点看不出来,难道是谷主的女儿?也不对,,孙女?这倒是有可能,可头发为啥是白的?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 正当孟小儿陷入沉思之际,那白衣女子衣袖充盈,一股无名之风陡然升起,朝孟小儿迎面扑来。 砰。 孟小儿漂浮的身子撞到崖壁,重重地摔在地上。 “哎呦疼,没想你这个姑娘这么没礼貌,上来就动手动脚的,我可是你的师叔……祖,知道吗?”孟小儿暂且把她当成谷主。 “放屁,我早已经不是凤吟山的人了,别跟我攀亲戚,快滚,不然我杀了你。”白衣女子语气凛冽,毫不客气。 “小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说你不是凤吟山的人,那你现在站的地方是哪里?再说了凤吟山可是有规矩的,不能杀人,这是老神仙定下的规矩,难道你不知?” 白衣女子毫无惧色道:“什么狗屁规矩?那是给你们这些弟子的,对我没用,再不走杀了你喂狼。” 孟小儿后退一步道:“好吧,你不是凤吟山的人,我住在灵芝峰上,说来跟你也算作邻居,不能一见面就打要杀的吧。” “好说,你要是以邻居身份前来,倒是无妨。”白衣女子也是个爽快之人,“我已经九十了,不是小姑娘,你这个小屁孩不要乱说?” 孟小儿走到白衣女子身边,上下打量,皱着眉头用鄙夷的口吻道:“骗谁呀?你明明就是不满二十,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故意把头发弄成白色,好让人家看到你害怕吧,再说了,九十岁哪有你这样年轻的,我奶奶九十了皮子都皱了,你脸上哪有?” 孟小儿哪里见过自己的奶奶,断老头脸上的褶子倒是没少见。 不得不说,这一番装傻充愣的夸赞引来白衣女子“咯咯”发笑。 “你这个小伙子挺会说话的,看你那么诚实,饶你一命,回去吧。” “别呀别呀,姐姐,我是来杀狼学艺的,狼还没杀怎么能走呢?”孟小儿嘴巴甜的跟涂了蜜,马上改口,学着虞万譶的腔调,试探性地问道。 “我的狼是你杀的?……”白衣女子脸色突变。 “不是不是,姐姐你错怪我了,是它们先要吃我我才杀的,你要不信可以看看我身上的伤疤,都是那些狼留下的。”孟小儿说着说着开始动手解开衣衫,被白衣女子拦住,随后微笑,“姐姐这么漂亮不会好坏不分吧。” 白衣女子呆在谷底许久,突然有个油嘴滑舌的小伙子来这里夸她漂亮,心里美不胜收,想着前段日子狼群出去觅食,血淋淋的回来,还以为是遇到凶猛野兽搏斗所致。 “既然如此,我就不追究了,不要叫我姐姐,我已经九十了,叫我白衣谷主。”白衣女子的语气又婉转回来。 “姐……白衣谷主,这里是什么地方呀?怎么会有这么多狼?我听老神仙说都是你养的,这是真的吗?”孟小儿的语气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孩童。 “你是老神仙的徒弟,可惜我已经不是凤吟山的人了,要不然还得叫你一声师叔祖,你是什么人?居然能让老神仙收你为徒,他可是一个徒弟都不收的。” “嘿嘿嘿,”孟小儿连笑三声,“那是老神仙看我骨骼惊奇是个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 白衣谷主回道:“算了吧,看你也不小了,连我一招都接不住,我看你是个练武蠢才,老神仙是不是教你每日打坐呼吸?” 孟小儿亮出手中断剑回道:“你看看,这可是老神仙给我的宝剑,我也试过了,真的杀人不沾血,还有这本《越天录》,你说他把这些宝贝都给我了,还说我不是练武奇才?” 听到《越天录》,白衣谷主手腕翻动,衣袖倏然变长,直接绕住孟小儿手臂。 强大的牵引把孟小儿带翻在地,扑通一声,满脸烂泥,手中的断剑《越天录》瞬间易主。 第三十五章 地境上善 白衣谷主的强烈反应让孟小儿不知所措,还以为她是隐居此处的世外高人,没想到却是个见财起意的小人。 “你说这东西是谁给你的?”白衣谷主眉头紧蹙。 “我师父,老神仙,不是都说了吗?”孟小儿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形象,直接用袖子擦脸的烂泥。 白衣谷主举着《越天录》问道:“我是说这本书,也是他给你的吗?” “这倒不是,这是我另外一个师父给的。” “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我杀了你。”白衣谷主把断剑驾到孟小儿的脖子上。 孟小儿做梦也想不到这女人样貌虽好看,可脾气大得很,动不动就要杀人。 “别别别,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看我也不像是坏人吧。”孟小儿知道对方是个硬碴,只能来软的,曾几何时,他已经知道,少庄主的身份不是在所有的地方都能行得通。 “谅你也不敢,说吧,这本书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什么叫偷呀,我堂堂西……堂堂凤吟山弟子,怎会做那种事,这是我的师父临死前交给我的。” “还在信口开河,再不说实话真的把你剁了喂狼。”白衣谷主依旧冷若冰霜,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师父叫断……老断,先前在山……在我家,我爹说给我找了个师父,让我跟着练武,我就跟着他学了一段时间,后来他说要去赴约,后来我上山的时候,在山脚下碰到他,他的两只眼睛都被人刺瞎了,在临死前把这本书给我的,我真的没有说谎。” 说完,孟小儿偷偷地瞄了白衣谷主。 而此时的白衣谷主脸色煞白,全身变成了一个颜色,身体呆滞,仿佛被定住一般。 “白衣谷主,你没事吧?” 白衣谷主靠在那颗参天大树旁,缓缓坐下,手中的《越天录》攥的紧紧的,良久才抬起头来。 “临死前他说什么了没有?”白衣谷主轻声问道 孟小儿想了想回道:“他说让我以后跟人动手,碰到打不过的就跑。” “师兄,你……。”白衣谷主哗啦一声,哭出了声音,清秀脸庞也变得狰狞,泪水滑过的脸庞出现褶皱,瞬间蔓延到整张脸。 孟小儿后退两步,吃惊道:“谷主,你……你的脸?” 白衣谷主这才意识到脸上的变化,起身拂袖,将断剑直插入地,拿着《越天录》,脚尖轻点,整个人飞入半空中消失不见。 “人呢?谷主,你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音,好像这里就他一人。 “谷主,你去哪了?”孟小儿大声喊道。 真是奇怪了,说走就走,也不打个招呼。 今天是没心情杀狼了,等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再来。 拔剑欲走,才想起才练习《越天录》还在谷主手中。 “谷主,你把那本书还给我?” “白衣谷主,把书还给我吧,你一个九十岁的人抢我的东西,好意思吗?” “再不出来我把你的狼全杀了?……,不信那就试试看。” 孟小儿提着断剑,指向趴伏在看似有气无力的狼群,“对不起了,要怪就怪你的主人抢了我的东西不还。” 上前一步,正欲砍杀,头顶上飘来一个白衣谷主的声音。 “你要是能把这些狼都杀了,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总算有回声了,孟小儿不禁沾沾自喜,本来到这里就是来杀狼练剑的,能杀自然好,可这些狼没一点野性,杀起来不过瘾。 踌躇之际,伏在地上的狼一个个跟吃了虞万譶惯用的闺中圣药一般,精神抖擞,眼眸中映射出一丝杀气。 他娘的这是咋回事?刚才还一个个病秧子似得,一会功夫就来精神了? 紧握断剑的孟小儿不敢怠慢,看这情况,比在溪水边那些狼还要凶狠三分。 咻咻,随着站在两只前面的狼发起攻击,后面的紧跟其后,朝孟小儿扑来。 有了两次经验,孟小儿仗着娴熟的三招剑法未落下风,左劈右撩,加上断剑锋利无比,野狼一个接一个倒下。 一通厮杀,他的脸上头上满是狼血,可奇怪的是,那些被杀的狼尸凭空消失,谷底的狼看起来却没少。 越杀越顺手,根据狼的进攻特点,孟小儿找到了杀狼规律。 可朝他扑来的狼不少反而增多,心里不免紧张。 “白衣谷主,怎么这里的狼越来越多了?不是说这些只杀这些吗?” 杀狼练剑,本来想是越多越好,可是现在看来,完全不见少。 “你快出来吧,我杀够了,不杀了,谷主,哎呦,……” 注意力分散,孟小儿的身上立刻遭到野狼的撕扯,衣服被抓烂,手臂上留下血痕。 “你不是喜欢杀狼吗?我让你杀个够还不好?”白衣谷主突兀出现在半空中说道。 孟小儿看了一眼悬在半空中的白衣谷主,手中的断剑并未停下,连忙回道:“我不想杀了,太多了杀不完。” 白衣谷主飘然而下,挥一挥衣袖,那些狼立刻停止进攻,一个个识趣的后退离开。 这么长时间,孟小儿盘算过,少说杀的也有上百只,可地上别说狼尸,连根狼毛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杀了这么多,一只都没了,还有,你是神仙吧?”在孟小儿心中,只要能飞的都算是神仙。 谷底有石桌石凳,白衣谷主坐下后从袖中摸出《越天录》放在桌上。 “你过来坐,我有话问你。” 孟小儿拎着杀狼也不见血的断剑,慢慢的挪了过去,这个时候才看清楚,白衣谷主的脸庞已经恢复光华。 “断老头真的收你为徒了?” “也不算吧,本来我是想行拜师礼的,可他说不纠结这些俗礼,就免了,还说不如多喝几坛酒,可他在我心中永远都是师父。”孟小儿从老神仙哪里得知断老头是她师兄,话说的慷慨激昂。 “原来是这样,他说从来不收徒的,怎会平白无故冒一个徒弟来?他是怎么被人戳瞎眼的?” “其实我也没看到,都是听人说的,柳叶门你听说过吗?”孟小儿问道。 白衣谷主摇摇头,她已经在谷底呆了几十年,对江湖上的事全然不知。 孟小儿随后把从小道那里听来的江湖杜撰说了一遍,看着白衣谷主的脸慢慢变暗,这次却没眼泪落下来。 悲恸片刻,白衣谷主站起身来道:“断老头是我的师兄,本是凤吟山弟子,年轻时说好一起行走江湖,替天行道,杀尽天下魑魅,匡扶正义,那年他偷出来这本《越天录》是要送给我的,却不知道我被木易老道拘禁在此,从此就再也没见过他,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知道呀,你要是想听我可以告诉你。”孟小儿激动道,听了那么多江湖事,正好可以卖弄卖弄,学着小道的口气,一件件述说。 重新坐在石凳上的白衣谷主问道:“那个柳叶门门主是来头,当年可没听说过他的名号。” “不清楚”孟小儿摇头道,“既然是你的师兄,那你岂不是我的师叔了,师叔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孟小儿没了少庄主的阔绰,放下师叔祖的身段,恭恭敬敬的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白衣谷主并未阻止,缓缓道:“你说的也对,不过以后不能喊我师叔,还是叫我谷主吧,免得那个老神仙不高兴。” 爬起来,孟小儿拍了拍土笑道:“是的,师……谷主,那你这本书能还给我吗?” 孟小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的那么亲,还是怕人家不还书。 “当然,不过你要替我去一件事。” “什么事?”孟小儿突然紧张起来。 “给老断报仇。”白衣谷主清脆地吐出几个字。 “这个不用说,我来这里练剑就是为了这事,可是我武境低微,不知道练到何年何月?”孟小儿脸上浮现一丝忧伤,佝偻着腰的老断在眼前晃过。 “算老断没看错你,我有办法。”白衣谷主从袖中摸出一粒丹药,“把这个吃下去,可窥地境上善,你的剑虽是名家,不过剑法实在不堪,在这谷中住下,让我好好来**你。” 孟小儿求知不得,接过丹药送进口中,顿时觉得小腹一阵灼热,继而散布到全身各处,身体似乎轻盈了许多。 “气运丹田,散至全身。” 孟小儿照做之后,觉得比练了几天的《越天录》还要神奇,通窍悬空,万物速度似乎被放慢了速度,轻跨一步,如同踩在棉花上,飘飘然,后脚蹬地,整个身子朝前飞去,还没适应这种变化,根本没掌握技巧,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不必心急,来,照着《越天录》,潜修几日就会顺畅,至于你的剑法,过几日我在教你。”白衣谷主把桌上的书放到孟小儿手中。 孟小儿在谷里住了下来,急坏了灵芝峰的吕栞天。 一觉醒来搜遍了孟小儿常去的林子看不到人影,吕栞天急了,跑到未央宫找老神仙。 老神仙一副天下事了然于胸的态势,挥挥手道:“没事,他过几日就回去了。” 吕栞天还没说出来意,就被老神仙赶出了门。 第三十六章 无意剑法 吃了谷主给的丹药,孟小儿已经可以御空而行,只是驾驭的不甚娴熟。 白衣谷主的房中,相当简陋,比孟小儿的茅屋好不到哪去。 看了孟小儿在谷地转悠一圈的滑稽动作之后,白衣谷主摇了摇头,这何年何月才能出谷报仇。 “把老神仙教给你的剑法完整的练一遍我看看。” 上了凤吟山这些日子,孟小儿最中意的就是这三招剑法,斜劈横撩直刺,加上体内的灵气不断涌现,断剑在手中如鱼得水,欢畅的很。 随心所欲,不受任何限制,剑随心动,想砍哪就砍哪儿。 先前两次大战野狼,去山下镇子绞杀土匪,让孟小儿觉得现在去报仇都绰绰有余。 孟小儿收起断剑,走到白衣谷主的面前得意道:“你看我的剑法如何?我觉得可以去给老断报仇了。” “去送死吧。”白衣谷主哧笑道,“你不会认为这就是天下最上乘的剑法吧,井底之蛙,看来老神仙教你的都是没用的东西。” 孟小儿纳闷了,这还算没用,那啥叫有用呢?杀野狼杀悍匪,何况现在武力已经飞升,伐毛洗髓清新通透,啥时候有这感觉。 “不会吧?老神仙说教我的是上乘剑法。” “你被骗了,那三招不过是凤吟山弟子的入门剑法,不信你可以随便找个弟子问问,他们有没有学过,只是你把它练的娴熟罢了,再加上随便变化了几个招式,就以为这是天下至高武学,真是天大的笑话。”白衣谷主感觉看错了人,世上还真的有这样的傻子,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孟小儿揉着脑袋,一脸的迷茫,老神仙没理由骗他,可白衣谷主也不像是在说假话,到底谁真谁假? “既然你说老神仙教的是入门剑法,那你教个上乘的呗。”孟小儿笑道。 “这个不用你多说,我自然会教,就算是为了老断,我也会这么做,不过你现在武力尚未真正达到,就算是上乘剑法也驾驭不了,好在你吃了我炼制的丹药,可以先行试练,要是感觉到身体不适,立刻停止,记得早晚潜心修炼《越天录》,白天静坐,什么都不用想,放空自己。” 孟小儿看白衣谷主的表情不像是个骗子,先前老神仙教的只能放一放,等学了上乘剑法再去找老神仙算账。 入谷半个月,早晚修炼心法,白天打坐。 时间久了,孟小儿每次打坐,都能发觉丹田之处有股无名的灵力进入,绵延不断丝丝不绝,伴随呼吸传遍全身各处。 “这是怎么回事,比以前的感觉更家强烈了,只是从手脚末梢流失了不少。”孟小儿自言自语。 “万物皆有灵,皆有气,这本《越天录》便是让你采天地之灵气化为力量为己所用,等你骨骼化异,自然强健,到时候再学剑法事半功倍。”不知道白衣谷主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孟小儿面前。 白衣谷主将手掌按在孟小儿肩头,一股灵力砰然而至,直入孟小儿丹田。 “就你这练法,怕是再过一年也无法达到,丹药只能暂时将你体内的灵力裹住,等你通了天窍,才不会流失。”突然,白衣谷主脸色大变,全身的灵力被孟小儿极速吸附,体内灵力狂泻不止。 “那我啥时候才能通天窍?” “现在已经通了。”白衣谷凝神闭窍才把手慢慢从孟小儿肩头拿开,摇晃着后退两步。 孟小儿一跃而起,顿时觉得体内的力道稳住长流,不再流失,看到白衣谷主脸色难看,快要跌倒,忙上前扶住,搀到石凳上坐下。 “谷主,你这是怎么了?”孟小儿关心道。 “不碍事,刚才给你注入的灵力太多,过会就没事了,这些灵力就算你打坐是十年都不一定能修炼得到。”白衣谷主气喘吁吁说道。 “谷主要是不适应,先休息休息,明日再练。” 白衣谷主摇摇头道:“无妨,现在已经好多了,幸亏这里灵气连绵不断,你看那花儿,是不是都枯萎了。” 孟小儿转身望去,谷底的奇花异草似乎被烈日灼伤过,一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看到孟小儿疑惑的表情,白衣谷主继续说道:“《越天录》将万物的灵气化为灵力,存在体内铸建筋骨,万物也包括人,记住以后遇到高手,敌不过就跑,千万不能让对方采去灵力,要是你能把对方的灵力吸附过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孟小儿点点头,可心里还是不明白,天下武学真有这种练法? “我记住了,谷主先回去休息吧,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再去请教。” 送走白衣谷主,谷底的奇花异草可算是遭了秧,孟小儿终于悟出《越天录》的四字箴言,吸炼固放。 吸是吸收万物灵气化为灵力,长在地上的植物没有还手之力,自然束手就擒,孟小儿看准了一只伏在地上无精打采的野狼,走到跟前,手起剑落,野狼摇着脑袋一命呜呼,他马上催动手掌念动口诀,倒在地上的野狼低呜一声,突然消失不见。 孟小儿想到他在杀狼的时候,满身是血却看不到一具狼的尸体,一定是白衣谷主暗中把野狼的灵气吸走,把野狼化为乌有。 野狼消失不见的那一刻,一股灵力在空中划过,顺着孟小儿的手掌灌入丹田。 熟读《越天录》懂了吸字诀的妙处,自然也能猜到炼和固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这放究竟有多大威力。 孟小儿站到石桌旁边,念动字诀,唤出体内灵力,一掌拍在石桌上,砰,石桌上只留下个五指印。 打小读诗书的少庄主已经认为这是天大的能耐了,能在石桌上按下手印,确实不错。 发现身体变化之后,孟小儿并没有懈怠,在没有白衣谷主的这些日子里,可踩水车的时候一样,兢兢业业的修炼《越天录》。 这些都被白衣谷主看在眼里,等孟小儿的灵力守固在体内的差不多了,便是学习上乘剑法的日子。 白衣谷主自创的剑法名曰无意剑法,取自流水无情落花无意,世间万物应该顺其自然,有意或无意,皆在一瞬间。 让孟小儿想不到的是,老神仙的入门剑法还有三招,白衣谷主口中的剑法只有一招,破。 瞪着大眼珠子怎么也想不到“破”在哪里? “所谓上乘剑法,不过是对敌之时占了上风的剑法,我的剑法只有一个字,破,破除对手一切招式,不管对手如何强悍,你只要破除他的招式,那即使取胜了,你说这是不是上乘剑法?”白衣谷主问道。 “那怎么破呢?”孟小儿还是不明白。 “习武之人为何要用兵器,不过是弥补身体缺憾,将身体范围尽量放大,先是自保才能杀敌,无意剑法不讲究这些,在他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一剑毙命,你说这是不是破?”白衣谷主继续道,“不过这需要你临阵对敌的时候有足够的敏捷,所以为什么等你真的入了上善境,才能学这套剑法。” “人不过双手双脚七窍躯干和头颅,找到一点,奋力攻之,一剑击中便可取胜,至于对方使用的兵器,迅过对方迅,奇过对方奇,能够做到这些,不在乎对方使用何种兵器都是一个道理。” 孟小儿点点头问道:“那你说我要是无意剑法练的熟了,是不是就能打过老神仙了?” 白衣谷主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孟小儿没看到白衣谷主的表情,还在继续说着:“老神仙用的是拂尘,我用的是剑,按照你说的,我应该把他的兵器当成拂尘,集中一点,迅雷不及之势,一剑挑他手腕,夺了他的拂尘,你说是不是就胜了?” 白衣谷主再次怀疑是不是真的碰到了傻子,顿时感觉到老断的仇是没办法报了。 老神仙已经入了天境,是这世间少人的凡人,跟他比,除了伏牛洞里的疯子,再无二人。 初窥武境的孟小儿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确实很明白,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连白衣谷主都被他蒙住了。 没练剑对手,孟小儿还是把野狼当成练剑伙伴,比之先去,顺畅多了,加上研习《越天录》,野狼看到孟小儿都开始绕着走。 对野狼这个练剑伙伴失去兴趣之后,他居然有个想法,让白衣谷主陪他练剑。 没想到白衣谷主居然同意了。 头十天,孟小儿手持断剑被单手的白衣谷主拍到峡谷断壁上无数次。 第十一天,孟小儿只被拍到过一次。 九天后,白衣谷主用双手对阵孟小儿。 又过了七天天,白衣谷主手持一根树枝作为兵器。 再过了八天,白衣谷主对敌,互拆百十余招,双方未分胜负。 “你可以出谷报仇了,不过在临走之前,还要帮我一个忙。”白衣谷主领着孟小儿朝山谷深处走去。 在山谷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谷底居然有这么个去处,穿过一个溶洞,对面好似一个走廊,走廊尽头一片豁然。 白衣谷主指着前方道:“我们住的地方只不过是野狼谷的入口,那里才是野狼谷深处,去里面找到秃鹰,把它杀了,你就可以出谷。” 孟小儿虽有疑惑,却不多想,提着断剑径直朝前走去。 凶禽猛兽他见过不少,西武山野兽种类繁多,不过这些年被他消灭的也不少,能叫上名字都有几十种,可秃鹰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行走半日,孟小儿发现野狼谷宽阔无边,少说也有几十里,一路上居然连一只狼都没发现。 正在他遐想之际,一群全身雪白的野狼正虎视眈眈的望着他。 第三十七章 秃鹰 孟小儿这段时间呆的地方不过是野狼谷冰山一角,真正的野狼谷方圆百里隐匿在凤吟山腹地,而且只有一个入口。 野狼谷里不只有野狼,只要能说的出名字的几乎都有,当然还有孟小儿从未见过的秃鹰。 种类繁多,小至微不足道的蚂蚁,大到豺狼虎豹,眼前出现的,就是灵力胜过灰狼百倍的白狼。 白狼通体雪白,身材似狐狸般娇小,看似温顺,实则凶性残忍,早在西武山时,孟小儿带着三五随从,打猎见到最多的也只是野兔野鸡之类,像白狼这般野兽,确是第一次见。 看到陌生来客,一群白狼双目放光,觉得今天的晚餐有着落了。 狼是群居动物,从不单独行动,孟小儿有了上次杀狼的经验,生怕隐藏在暗处的偷袭,不敢大意,握紧了手中的断剑。 站在前面的一只个头大些的白狼,扭过头去,摇摇尾巴,后面的几只狼随即分散开来。 两只钻进的孟小儿左侧的丛林,右边三只站在孟小儿右侧一字排开,后面没听到动静,不知道有没有。 孟小儿心中一惊,又是围攻? 没摸到对方底细就不敢轻易发起进攻的孟小儿不想再等,这次他要先发制狼。 站在他前面个头稍大些的白狼应该是狼头,完全没有要进攻的意识。 孟小儿越看心里越发毛,直到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猛然回头,从丛林里钻出两只,与此同时,和右侧的三只同时纵身扑来。 眼前的头狼微微眯着眼,不动声色。 孟小儿终于明白,前面的狼是在拖延时间,好给后面的狼争取时间。 只见他唤出灵力,手握断剑,一跃而起,径直朝头狼奔去。 可能是头狼没想到眼前的人看穿了伎俩,慌乱间四肢按地,纵身跃起,挥舞狼爪直扑孟小儿面门。 断剑在空中划过,孟小儿一个闪身,躲过头狼一击。 落地后立刻转身,而此时几只狼已经逼近,隐约中能看到狼嘴里流出的口水。 白狼跟灰狼一个德行,看布置的战术没起到作用,摇了摇尾巴,达成一致,一起进攻。 一番乱战,白狼身形矮小,动作敏捷,孟小儿每一次出剑似乎都差了一点,丝毫没伤到白狼皮毛,再看自己,衣服上被抓破了几个口子。 没占得上风,孟小儿想到《越天录》吸字诀,伸出手掌,唤出的灵力对白狼却毫无作用。 怎么不灵了?这样耗下去,别说找不到白衣谷主口中的秃鹰了,可能连命都会丢在这。 果然如此,几个回合下来,看到不能将孟小儿那些,个头稍大点的头狼仰头嚎叫。 这是召唤同伴的信号,孟小儿不再与白狼纠缠,提着断剑一路狂奔。 这些时日研习《越天录》,身子早轻盈如燕,看似行动迅速的白狼无力追赶,不知道狂奔了多远,孟小儿才稍稍放心。 正在庆幸,眼前晃晃悠悠的站着一头黑熊,身材高大,黑熊站起身子,正在和一只狮子对峙。 狮子咆哮怒吼,围着黑熊打转,而黑熊拖着笨重的身子也转圈。 孟小儿正要绕过它们,却被他们发现了。 黑熊瞪着黑眼,两只熊掌用力拍地,引起不小震动,而它旁边的狮子居然扭过头看向孟小儿。 “你们继续,就当我没来。” 孟小儿捂着脸要绕开,两只野兽用最快的速度朝他奔来。 “他娘的,你们打你们的不好吧,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两边是浓密的丛林,只有这一条羊肠小径,没有退路的孟小儿举剑法向前。 最先扑过来的狮子怎么也没想到会成为别人的美餐,孟小儿看准狮子的双目,唰唰两剑,瞎了眼的狮子四处乱撞,一头撞在树上,死了。 孟小儿没做停留,笨熊速度不快,追不上他。 要不是白衣谷主让找什么秃鹰,孟小儿真想在这里住上一阵子,野兽这么多,正好可以练手。 山谷小径曲折蜿蜒,以前是山上流水冲出来的河道,自从山上的水改了道,这里就成了一条小路。 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阵鸟叫。 从天而降不知种类的野鸟直飞狮子尸体,站在狮子身上用嘴撕咬皮肉。 黑熊改变了路线,朝狮子的尸体奔去,美餐一顿。 天空中一阵嘶鸣,一只黑鸟直飞而下,站在狮子尸体上的无名鸟听到嘶鸣,扑闪着翅膀逃命而去。 连直扑狮子的黑熊再次改变路线,钻进了林子里。 那黑鸟展开翅膀,足有三尺宽,通体乌黑,只有头上一片雪白。 难道这就是秃鹰?孟小儿心中思量,看起来确实像是个秃子。 管它是不是,先杀了再说。 孟小儿提剑上阵,斩杀黑鸟。 秃鹰在空中盘旋了半日,总算见到个不长眼的家伙撞死在了树上,飞下来把那些生性胆小的动物喝退之后,还没享受到美餐,居然有人拿着剑要来杀它,实在可恶至极。 一剑砍空,孟小儿身形变幻,朝空中望去,却不知秃鹰已经飞到了他的身后。 察觉到背后一阵劲风袭来,就地翻滚,躲过秃鹰锋利双爪。 孟小儿还没到自如御空而行的地步,和飞在半空的秃鹰对阵,很是吃亏。 不过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今天说什么都要把这只黑鸟宰了。 一个地上,一个半空,鏖战了半日,也没见分的了胜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秃鹰不知何故,振动翅膀,飞入夜空不见。 孟小儿生怕它从头顶偷袭,靠着树不敢乱动。 直到没了一丁点声响,他才朝四周看了看,这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正在琢磨着怎么安全离开这里,林子深处似乎有光亮。 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接着微弱灯光看的清楚,那里是一间茅舍。 这里有人居住?这野狼谷除了白衣谷主居然还有外人?想了片刻,实在没有去处的孟小儿敲了敲木门。 “有人吗?里面有人吗?我在这里迷了路,能借宿一晚吗?” “你比预计的晚了两个时辰,快进来吧。”只见那一身白衣的谷主推门而出。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孟小儿疑惑道。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能从我饲养的秃鹰嘴下逃脱,也算是你的造化,这次你的考验,过关了,可以出谷了。”白衣谷主说道。 孟小儿还是摸不着头脑,跟着她进了茅舍。 “能来到这里,你已经不错了,我把那只秃鹰送给你,作为礼物,你看怎么样?”白衣谷主说完,又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屋里的秃鹰说道,“你愿意让他作为你的主人吗?” 秃鹰像能听懂一般,点了点头。 真是神了,孟小儿立刻明白,这些都是白衣谷主安排的,并不多问。 躺在干草上久久不能入眠的孟小儿心中盘算,老神仙有仙鹤,我有秃鹰,明日出谷,一定跟老神仙比试比试。 第三十八章 英雄救美 出了野狼谷,孟小儿觉得自己已经是当今数一数二的高手,不去显摆显摆,怎么对得起这段日子的苦练。 吕栞天看到孟小儿归来,上前查看了一番,确定少庄主没事,兴奋的抱头痛哭。 “真有出息,我还没死呢?”孟小儿可不敢想身高马大的吕栞天也有颗侠骨柔肠的心。 “看看,这是我得来的一个宝贝,日行千里,你以后要做的就是把他养好了。”孟小儿指着落在身旁的秃鹰,“走,去未央宫耍耍。” 吕栞天也没见过这是啥鸟,一路上和秃鹰聊得甚欢。 “老神仙,出来,看看我的坐骑。”人还未到,声音传了进去。 未央宫里走出个干瘪老头,手拿拂尘,掏出一封信交给孟小儿道:“这是前几日山庄送来的一封信,你看看吧。” 孟小儿拆开信,脸色突变。 “怎么了公子?”吕栞天看到不对劲,连忙问道。 “没事,我们现在回山庄。” 吕栞天心里嘀咕着:现在就要回还叫没事? “师父,有时间我再来看你,现在我要回去一趟,您多保重,这是我的坐骑,没机会和你比试了,下次我一定骑着它来看你。”孟小儿心里想着山庄的事,看不出一丝开心。 “去吧,我等着你。”老神仙满脸堆笑地回道,“陈梁的那位公主前些日子回去了,恐怕不会再来了,你好做打算吧。” 孟小儿没放在心上,他早就想好,谈不拢就不谈了。 主仆二人没去灵芝峰,宝贝都在身上,一本破书,一把断剑,还有一只野鸟。 一路上吕栞天好几次都想开口,不过看到孟小儿脸色不对劲,始终没开口,终于到了凤吟山脚断老头的坟前开口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现在赶回去?”吕栞天问道。 孟小儿走到断老头的坟前鞠躬道:“回去就知道了,赶路吧。” 两人赶到镇子上,天色已晚,不得不在这里住上一宿。 天明后,孟小儿修书一封,让吕栞天找人送给廊州刺史,过了黄江好来迎接。 两人一路紧赶慢赶,过了黄江看到廊州守将沙摩丹带着一队人马等候多时,殊不知,在他们的身后,三名精干之人已经尾随半日,正伺机动手。 刺史大人乔装了一番出城迎接,生怕孟小儿暴露行踪。 安顿之后,孟小儿想到在廊州的高灵儿,相处了那么久,这大小姐居然没去找他,实在不应该。 独自一人到了高府,才发现大门上贴了封条,趁着别人不注意,推门走进去。 好端端的高府几个月时间人去屋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正要回去问问刺史大人,前面一阵熙攘,围着一群人正在看热闹。 孟小儿凑过去,才看清楚。 高府大小姐全身发抖,满脸的惊慌失措,三个男人拦住她的去路。 这三人不过二十几岁,一看就跟高胖子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可里面却没有高胖子身影。 “高小姐,你就从了我吧,你看看你,现在穿得是什么,粗布麻衣,跟了我,保证让你顿顿山珍海味,夜夜笙歌。” 其中一名长相清秀的男子展开双臂,快要把高灵儿抱在怀中。 “真嫩,这高府养出来的就不一样,真想咬上一口。” 旁边的两个男子盯着高灵儿的脸蛋目不转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口水在嘴里直打转。 “快滚开,等我爹回来,一定会给你好看的。”高灵儿满脸委屈,能看得出来,这样的拦路已经不是第一次。 “你爹?你爹早死在山庄了,你不会还想着他会回来救你吧,只要你跟了我,保证你哥能做个饱死鬼。”清秀男子威逼利诱。 围观之人众多,大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里,高灵儿对这些人早失去信心,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而她还只不过是个大小姐。 三人的嚣张行径有人看不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出面制止道:“你们也太没良心了吧,高小姐平时对大家不薄,怎么能这样对她呢,求公子放过她吧。” 呼。 站在清秀男子身侧看似随从的男人“唰”地抽出长剑,对着老人一挥,一股杀气在众人头顶飞驰而过。 老人头上的毡帽被开了顶,要是在往下一点,老人的头可能落地了。 见此,围观的人纷纷后退,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不要再看了,打扰了我家公子,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挥舞佩剑,指着众人,言语之中无比霸气。 刚才还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一会功夫退出好几丈远,好不容易挤到前面的孟小儿白费了力气。 虽说高灵儿在高府附近的名声极好,可又有谁敢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出手施救呢? 高灵儿不怪他们,可眼前的这位公子仗着得了势,耀武扬威,总有一天会受到报应。 只是不知道报应什么时候回来罢了。 落了难的高灵儿现在一无所有,哥哥被人陷害送进了大牢,受尽**,父亲上了西武山庄,至今未回生死未卜,吃斋念佛的老夫人一辈子向善,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一口气没上来死了。 高府的佣人一哄而散,谁也不想被连累。 高灵儿每日去大牢里送饭,回来都能碰到这个人面兽心的公子,面对这种她无力反抗的人,就算死她也不想被玷污,毕竟她早已心许孟公子。 几经绝望,却又不得不苟活于世。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飘然而至,落在高灵儿面前。 唰唰唰。 三声清脆的耳光让站在远处围观的人唏嘘不已。 “居然有人敢出头,难道是不想活了吗?” “看看吧,这公子刚得了势,一定不会罢休的,有好戏看喽。” …… 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毫无征兆的打脸,让他们颜面何存,一时剑拔弩张空气肃杀。 定目望去,眼前的男子比他们还要稚嫩,英雄救美的人年龄化越来越低了吗? 不敢相信眼前变故的确实高灵儿,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朝思暮想的孟公子会出现在面前,这段时间受到的委屈全部化为泪水,噗噗落下。 “你是个什么玩意?居然敢动手打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清秀男子上前一步,虽然被打,也不能失了气势,不然以后还怎么混。 当初在廊州城走过一遭的孟小儿以为只有高胖子能够横行,现在看来风水轮流转了,而且被调戏的还是自己的妹妹,这大概是高胖子做梦也想不到的。 “就凭你们,没资格知道老……老子的大名,你们又是什么玩意?”孟小儿对这粗口不慎熟悉,不过说出来感觉还是很霸气。 “还真有不怕死的,你居然敢打老子,给我上。”清秀男子捂着脸挥手怒喝。 孟小儿身形转换,一股柔和之力萦绕,将高灵儿揽在身侧。 同时单手化作剑状,一股无名灵力唤出,直朝清秀男子扑面而去。 “妈的,还敢还手,受死吧。” 看到孟小儿居然敢还手,两名随从一剑一刀,呼啸而至。 孟小儿稳立如桩,手型变幻似断剑在手,招式虚晃竟然将刀引向了剑。 哐当一声,两枚利刃齐刷刷断成两截。 两人后退数步,趁手兵器就这么没了,对方是个硬碴,不能硬战,向清秀男子投去求助目光。 “快去报官,我就不信治不了这小子。”清秀男子大声嚷道。 听到这话,高灵儿心中一怔,这公子就是勾结官府才嚣张至极,要是等官差来了,孟公子一定会被抓起来。 “孟公子,你快走吧,我不想连累你。” “没事,灵儿,我有办法。”孟小儿轻轻拭去高灵儿脸上泪珠。 “哈哈哈,怕了吧,现在想走没那么容易。”清秀男子得意笑道。 围观众人不禁替孟小儿惋惜,有胆大之人小声劝说他快点离开,可离的太远,孟小儿听不到。 不多时,三名官差到此。 “是谁在闹事?”官差扯着嗓子吼道。 清秀公子捂着脸上前道:“你说呢,不会看吗?我的脸被他们打了。” 耀武扬威的官差看到公子,马上换了一副表情道:“原来是谢公子,不好意思,我这就把他俩带走。” 官差正要动手,别称为谢公子的那人伸手拦道:“把那小子带走就行了,姑娘留下。” “是的是的。”官差点头哈腰,一副谄媚嘴脸。 孟小儿想不通了,这才多长时间,廊州城风气居然会败坏到这种程度。 “放肆,你们居然不青红皂白随便抓人,还有王法吗?”孟小儿怒斥道。 “嘿嘿,不好意思,廊州城里,我就是王法,你要是敢反抗,就地正法。”官差面露凶光。 “孟希伯呀孟希伯,定是你捅了篓子,回去在找你算账。”孟小儿心中盘算,怕暴漏身份,一时陷入僵持。 “要抓就抓我好了,跟他没关系。”高灵儿突然冒了出来,挡在孟小儿身前说道。 “高小姐,你就不要为难我了,我们也很为难,你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跟了谢公子,好让你哥哥少受点苦。”官差劝说着,还朝谢公子看了一眼。 孟小儿听到高胖子受苦,连忙问道:“灵儿,你哥哥怎么了?” 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高灵儿还没作声,被官差抢了先。 “他哥投机倒把扰乱商界,已经抄家了,现在下了大狱。” 孟小儿虽然不知道投机倒把怎么扰乱商界了,就算如此,也不是什么大罪。 “这是大罪?大到抄家?” 官差抱着两只手道:“当然不是了,他哥勾结外族,意欲谋反,这够了吧。” 高胖子那点能耐孟小儿了解,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跟他啰嗦什么?带走关起来,明天我要宴请刺史公子,到时候会给你美言两句。”谢公子晓以利诱,不耐烦道。 两名官差随即动手,拎着铁链捆绑孟小儿。 而此刻孟小儿陷入沉思,万万没想到,公羊子墨是这小子的后台。 第三十九章 好官坏官 官差能够横行街市,不仅靠的是关系,更重要的是能够察言观色。 眼前的公子听到下大狱,居然一点都不害怕,不是官家的人身份也绝非一般,况且孟小儿穿戴非一般富贵人家能比,官差不得不停下来问个清楚。 “公子,要不你先报个号吧?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官差笑道,探听孟小儿的底细。 正怀着一颗忧国忧民心肠的孟小儿哧笑道:“跟你是一家人?你不配。” 官差不高兴了,这街面上的事情他说了一大半,哪个平头百姓敢跟他这样说话?今天竟然遇到了较真的。 “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你是那个什么府的,什么公子?”官差还在试探。 孟小儿看清对方用意,说道:“我就是一介平民,看不惯欺负弱小的行径,你不问清楚就……。” “好了,别说了,”官差确定孟小儿没有富贵身份,放心道,“情况都了解了,走吧。” 说完,两人开始动手捆绑孟小儿。 就在此时,远处的人群走出个身高马大手手握大杆刀的汉子,怒吼一声道:“住手。” 两名官差放眼望去,连忙停住。 “胆子不小,你知道他是谁吗?”吕栞天把大张着嘴,唾液飞溅都飞到了官差的脸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大白天居然敢带着大刀在街面上行走,你不知道廊州城除了官差不能携带武器,差大哥,这人一定是要行凶,快把他抓起来。”捂着脸的谢公子熟知廊州发令,瞬间给吕栞天安了个罪名。 可官差不仅没有动手,反而害怕起来,他们欺软怕硬,见到硬的,自然不敢乱来,再说就凭那三脚猫的功夫,能自保就不错了。 吕栞天的霸气出场让官差很是为难,走也不是抓也不是。 孟小儿拉着高灵儿站在一旁,不做声,只顾观看。 “你们不会怕了吧,你是官,他是匪,拿着刀随便在大街上行走,随时都有伤人性命的可能,快把他抓起来。”谢公子再次催促。 官差还是不敢动手。 “你说我拿刀不行,犯了发令,那你呢,他们两个也拿着刀剑呢,要抓一起抓起来。”吕栞天指着谢公子两名随从手中的断刀断剑。 “你算个什么东西?能够跟我比,他们可以带兵器,是刺史公子允许的,要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刺史大人。”谢公子这时候也有点害怕,高出两头的吕栞天正瞪着眼睛看着他。 其中一名官差在另一名官差的耳边低语几句,马上离开,搬救兵去了。 早在几个月前,廊州城还是一片祥和景像,刺史大人治理的廊州算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偶尔有些小乱子,都是富家公子闹事,实在是出格了,警告几句花点钱就算了,毕竟他们对廊州的贡献还是很大的。 有如高胖子之辈,平日里带着几个随从,上街迈着阔步,人前显摆显摆,其实也没啥坏心,就是喜欢恶作剧罢了。 见到有几分姿色的小姑娘也会上前调侃几句,但绝对不会到欺男霸女的程度。 可这个谢公子就不同了,一言不合就要人性命,情节恶劣。 他的两个随从被人断了兵器,自己又不是练家子,只能喝令官差,可现在官差也不敢动手,骄纵惯了的公子不会罢休。 看到官差耳语几句,他立刻明白,这是去搬救兵了。 就算实在不济,有刺史大人给他撑腰,这些不知道死活的家伙还能反了天了? 不过他看到了吕栞天和孟小儿对视了一眼,还是不放心,拿大刀的是个蛮夫,动起手要人命就不好了,他马上让随从去求助刺史公子。 “谁?是谁在大街上闹事?他娘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一个虬髯大汉,带着五六个官差,霸气十足。 谢公子看到差头来了,笑吟吟的走过去道:“翟大哥,你可来了,现在这些刁民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大街上随便就敢动手打人,还有人敢无视法令,擅自带刀出行。” 翟姓差头接过谢公子暗中塞过来的银子,一身正气道:“本差头都已经清楚了,不用你多说,触犯法令,那就是跟刺史大人作对,来人,把他们全都抓回去。” 五六名官差围住吕栞天孟小儿三人,抽出佩刀,一副不从就地正法的样子。 高灵儿很是害怕,不过在孟公子面前,强装镇定。 “对不起,孟公子,都是我连累你了。” “别说这样的话,只是不知道廊州何时变成这副模样。” “现在可不都是好官,当个坏官才有钱途。” “你放心,我也认识一些人,他们可不是坏官,看着吧。” 还未等官差动手,吕栞天双手握着大杆刀,砰砰两下,拍在两名官差的脑袋上,冲出包围,站在差头面前。 “还没见过你这种不明事理的人,官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吕栞天骂着,手中的大杆刀落在了差头的头顶,并未砍下。 差头吓得快要尿裤子了,要是对方没刹住,可能他的脑袋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围在孟小儿两人身边的官差随即聚拢过来,现在要对付的是吕栞天这个危险人物,不得不慎重。 一番厮杀随时将会展开,谢公子退后了好几步,刀剑无眼,生怕遭了殃。 “你……,你居然敢意欲谋杀本差头,来人,把……把他就地正法。”翟差头后退两步,心里惶恐,刚才一幕久久无法平复,咆哮怒吼。 吕栞天刚才小露伸手,官差围着他打转,却是不敢上前。 就在僵持之际,谢公子的随从走到他的身边耳语几句,谢公子站在圈外大声道:“翟差头,你别怕,救兵马上到了,”还不忘记指着吕栞天孟小儿几人,“你们就等着吧,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话音未落,全身铠甲的精壮士兵手握长矛,分列四队,浩浩荡荡的朝这边跑来,足有百人。 为首之人骑着高头大马,正是廊州守将沙摩丹的副将蒲元武,他扫视了一眼,迅速在人群中看到孟小儿,下马正要上前参拜,却看到孟小儿轻微摇头的动作。 蒲元武心领神会,抽出腰间佩剑直指半空道:“有人来报,这里聚众斗殴,实在是败坏廊州风气,末将奉刺史大人之令,平复骚乱,来人,将聚众闹事之人带走。” 蒲元武一个眼神,立刻有十来个官兵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差头官差捆绑起来。 站在旁边的谢公子一头雾水,指着孟小儿上前道:“副将大人,你是不是抓错人了,那几个才是闹事的。” 差头也跟着不解道:“大人,是不是弄错了?” 蒲元武义正言辞道:“不可能会错,”随后又大声喊着,“来人,将谢天彪拿下。” 不明情况的围观百姓居然有人拍起了手,平时被欺负多了,看到谢公子被拿下,不由自主。 被按在地上的谢公子极力求饶道:“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才是受害者,你还没……。” “住口,”蒲元武怒喝道,随后对围观百姓拱手,“谢天彪横行乡里众人皆知,败坏风气为世人所不齿,如今查明原委,验明正身,就地正法。” 刚才还只是认为做做样子的百姓哑口无言,心里泛起了嘀咕,不会又是官商勾结,演戏的吧? 蒲元武举起佩剑,大喝一声“行刑”,谢公子的头颅滚落在地,临死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看是动了真格,差头官差不在辩解,生怕跟谢公子一个下场。 稀里糊涂的百姓不知道为啥就把谢公子给杀了,平时不是都护着的吗?眼见为实,除了一个恶霸,大快人心,纷纷疯狂拍手。 孟小儿看这高灵儿,轻声道:“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欺负,除了我,谁也不行,你看,还是好官多吧。” 一时间,谢公子被刺史大人诛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廊州城。 谢公子的爹谢福禄,准备好了银子,坐在轿子里直扑刺史府邸。 见到刺史大人,谢福禄扑通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杀了谢天彪,谢家算是绝了后。 所以这位谢福禄老爷,诉完了衷肠开始质问:“你为什么要杀我儿子?刺史大人,我给你的银两难道还不够吗?” 自打接到孟小儿到廊州的消息,刺史公羊宁没睡过一个好觉,灭了高府这件事,迟早会东窗事发。 “谢老爷,你也可怜可怜我吧,你儿子要是不死,死的可能就是我了,山庄里的孟公子来了,你还不知道吧。”公羊宁跟着哭诉。 “刺史大人,那怎么办?”听到孟公子,谢福禄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怎么办?去问问你那个好妹妹,都是她出的馊主意。” 谢福禄的妹妹正是公羊宁最近纳来的小妾,对钱财贪得无厌。 “哟,这点小事就把刺史大人瞎蒙了,那小子不过是个傻子,有什么好怕的。”刺史夫人踱步走进来,“要是真的威胁到你我性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刺史夫人倒是杀伐果断,连砍头的动作都做的十分有力。 “早就不应该听你的,头发长见识短,你以为他真是个傻子?”刺史大人咆哮道。 “可眼下我们也没办法了,要不然就按刺史夫人说的……。”谢福禄也赞同做掉孟小儿。 刺史大人思量片刻,将两人带到内厅,小声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鲁莽行动。” 第四十章 灵蛇杀手 高府后花园。 那张孟小儿曾经作画的石桌旁围坐三人。 高灵儿梨花带雨,述说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不幸,动情之处,吕栞天乖乖起身,给两人创造机会。 本以为把高富贵送上西武山庄,廊州城的事会至此了解,没想到还会出乱子。 “还有王法吗?他们眼里还有山庄吗?”愤怒之余,孟小儿蹭地站起,全身灵力汇聚在手臂,一掌拍碎了面前的石桌。 不知孟小儿身份的高灵儿起身后退两步,差点跌落到后面的池塘。 “孟公子,我不想连累你,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孟小儿摇摇头道:“灵儿,你放心,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刚才一掌拍碎了石桌,让高灵儿又对孟小儿多了几分信任,可对方是官,高家再有钱不过是个小百姓,跟官家叫板,无疑是以卵击石。 “公子,不知道我爹怎么样了?到现在还不回来,他肯定不知道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哥现在牢里关着,早晨去给他送饭,脸上都是血,他们也不让我在里面多留一会,怎么办呀?”说着,高灵儿又是满脸泪花。 “别哭了,”孟小儿从她手中接过那张绣有梅花的手帕,替她拭去眼泪,“今天你都看到了,那个谢公子不是就地正法了吗?官府一定会给你公道的,放心。” “下令封了高府的就是官府,而且是刺史大人亲自下达的谕令,”说到这,高灵儿突然紧张起来,“孟公子,我们就这样住在高府里,万一被人看见,告到官府,一定会有人来抓我们的,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看到高灵儿害怕的样子,孟小儿心痛不已,不知道这个心地善良的姑娘,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 “别怕,有我在,以后不会让你再受欺负。”孟小儿将高灵儿紧紧揽在怀中,此刻,两人已不再是师徒。 “吕护卫,把我的断剑拿来。”孟小儿对着花园外大喊一声。 秃鹰使得孟小儿和吕栞天气味,从天而降落在高府院内,吕栞天正在跟秃鹰说着主人此刻不能打扰,那鸟跟听懂了似得,一步也没踏进后花园。 听到喊声,吕栞天提着大杆刀,腰里挂着断剑跑过来问道:“公子,何事?” 孟小儿从他身上扯下断剑,眼眸中迸射出一股杀气道:“走,跟我去廊州大牢,把高胖子弄出来,我看谁敢阻拦。” 吕栞天应道:“好嘞。” 摸不清两人究竟什么来历的高灵儿犹豫着,孟公子来这里的时候可不像一个动刀动枪的人,莫非有什么阴谋,可看起来又不像那样的人。 “灵儿,走呀,我要亲自把你哥哥救出来。” 听到这话,高灵儿随即跟上,人家为了她可以去拼命,她怎么能够怀疑呢? 刚要出门,眼前出现三人,推门而入,均是凶神恶煞之辈,手中握着明晃晃的腰刀。 孟小儿将高灵儿拉至身后,注视三人一举一动,小声问道:“吕护卫,这是什么来路?” 在江湖上行走过的吕栞天小声回道:“公子,来者不善,小心应对。” 其中打头之人,目聚如鼠,余光扫视到孟小儿,对其他两人使了个眼色,率先动手,刀锋一转,直逼孟小儿要害。 虽然在凤吟山上杀狼练剑,山下击杀土匪,算是不费吹灰之力,可眼前三人,绝对不是莽夫和野狼能比,出手就要取人性命。 孟小儿伸手拉着高灵儿,后撤两步,带起一股劲风。 看他们手中兵器,似是官家之人,但和先前见到胆小如鼠的官差又不相符。 “难道刺史胆子大到了敢对我下手?”孟小儿不敢想。 吕栞天待人群散开,挥舞大刀将随后跟上的两人拦了下来,混战一团。 孟小儿提起断剑,脑中空白,双**互,本就不熟练的御空而行,此刻忘的一干二净,只凭全身暴涨的灵力支撑,脑中所想也不是白衣谷主的无意剑法,而是杀狼上百只野狼练习的凤吟山入门剑法三招其中一式,直刺。 再看对手,刀剑相交的刹那,一个转身轻易躲过。 吕栞天以一对二,此刻有一人被砍翻在地,另外一人似乎不想恋战,却无法挣脱吕栞天纠缠。 高灵儿躲在走廊尽头,蜷缩着身子,高府深院的大小姐没见过这般厮杀打斗的场面。 好在孟小儿迅速敏锐,对手躲过他直刺一剑,身形变幻却来了一刀回头望月,将孟小儿袖子砍出个口子,未伤及皮肉。 能够和白衣谷主打个平手的孟小儿以为他可以行走江湖了,殊不知随便冒出来的一人就能轻易将他衣袖割断。 白衣谷主只不过套了招式,并未用灵力,要是灌注灵力在身,一招取了孟小儿性命也不无可能。 孟小儿一击不中,觉到后怕。 慌乱中反复使用入门三招剑法,不知变幻,被对方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你小子就这几把刷子,还以为你什么高手呢?”那人居然停下来嘲笑了一句。 就算被人嘲笑,孟小儿也没办法立刻将对手击败,迅疾而起的连续三招又被躲过,让孟小儿觉得自己提升的空间还有更多,随即镇定下来。 心绪回收,孟小儿的动作灵巧了几分,对手几刀杀招随之躲过。 看来心境很重要。 那边吕栞天根本没朝这边看过一眼,他的对手也不是个善茬。 吕栞天卖了个破绽,对方上当,一刀毙命。 三人皆是高手,片刻之间两人丧命,他们没想到孟小儿身边还有个硬碴,现在回头已经不可能了,完不成任务也是个死。 孟小儿依靠矫健的身手只躲不攻,他用余光看到了吕栞天提刀加入阵中。 与孟小儿对阵的那人根本不顾及身后的吕栞天,现在临死之前解决目标,可孟小儿的速度确实难测,最终死在了吕栞天的大刀之下。 高灵儿吓得瑟瑟发抖,看到三人毙命,担心孟小儿安危,跑过来关心道:“孟公子,你没……没受伤吧。” 孟小儿心里其实很怕,如果单独对阵三人,说不定跑都跑不掉,免得高灵儿担心笑着回道:“没事,你看看我不是挺好的吗?” 高灵儿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没受伤,这才放心。 “老吕,你看这些人是什么来路。”孟小儿问道。 吕栞天看了一眼说道:“不确定,从他们的腰刀上看确实是官差所用,可衣服不是,刺史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先不管他,在他的地界出了这种事,自然会有人找他,我们现在去大牢。” 孟小儿提剑欲走,蹲在地上的吕栞天抬手说道:“公子你看。” 吕栞天掀开一个人的袖子,手臂处有个蛇形标志。 “这是什么?”孟小儿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灵蛇岛的标志。”吕栞天停顿片刻,起身前去关上大门,然后三人回到内厅继续道:“公子,我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没事,天塌不下来,说说你知道的。”孟小儿将惊慌失措的高灵儿按在椅子上说道。 “这只是个传说,没有人见到过灵蛇岛的人,再说了,灵蛇岛远在西疆以北万里,怎么可能随便到廊州,除非他们有日行千里的本事,还有人说灵蛇岛训练出来的都是杀手,干的是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就算传说是真的,谁是背后之人?从他们出手上可以看出,完全是冲着你来的,公子,我不敢想了。”吕栞天说了一大堆,自己都觉得害怕了。 刚才对阵的时候,要不是完全忽视了孟小儿,现在不一定能做到屋子里。 幸好孟小儿能够拖延一阵子,才让吕栞天有时间将两人解决。 “没事,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吗?他们可是上西天了,既然弄不清楚,那就不去想了,去牢里走一遭,然后回去。”孟小儿扭过头去,对着高灵儿问道,“灵儿,你愿意跟我走吗?” 高灵儿没多想,狠狠地点了点头。 街面上秩序井然,高府发生的事外人一无所知。 有高灵儿带路,很快到了廊州大牢。 一路上吕栞天小心翼翼,生怕有人冲出来。 而高灵儿则是一手提剑一手紧挽高灵儿。 廊州以前治安甚好,犯罪之人极少,即使有也不过是些口舌纷争,所以这打牢里几乎没关什么人。 守护在大牢门口的衙役只有两人,慵懒地打着哈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看到高灵儿,衙役懒散上前说道:“早上不是看过了吗?怎么又来了?难道指望多来几次就能放了你哥?” 那人说完,伸着手,完全无视孟小儿的存在。 吕栞天知道衙役心思,从腰间摸出几两碎银子,递了过去,笑道:“有个朋友,想进去看看他,官爷你就通融通融。” 衙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道:“还是你小子识相,今天本大爷高兴,进去吧,不过不要太久。” 孟小儿虽然看不惯吕栞天的作风,但是对衙役公然索要钱财的嘴脸却无法容忍,这廊州城都已经败坏到如此程度,难道刺史一点不知?那这个刺史留着还有何用? “咔嚓。” 孟小儿举剑将那个银子揣在怀中还没焐热的衙役头颅斩落下来。 “他娘的,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当衙役,该死。” 高灵儿看到此景,吓得躲在孟小儿身后,觉得公子能文能武,可为啥学着说脏话了。 第四十一章 逃跑 孟小儿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要说以前舞文弄墨早就了疲软的性子,自打在凤吟山上跟野狼厮杀过几回,骨子里的阳刚之气此刻在全身游走。 一个小小的衙役,居然敢公然索贿,这老百姓的日子还有好过的吗? 孟小儿不敢再多想,从高府走到廊州大牢,路上的行人怎么看都不对劲,不知道廊州从上到下已经坏到什么地步了。 旁边的另外一名衙役看对方一言不合就开杀,魂都吓没了,两腿一软,瘫坐在地。 更让人想笑的是,那人两腿之间居然湿了。 高灵儿捂着鼻子不敢靠前,躲在吕栞天的身后。 孟小儿上前一步,把断剑架在衙役的脖子上问道:“你们平时就这么看守牢门的吗?” “大爷饶命啊大爷,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人指着我活命呢,您就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滚。”孟小儿看他说的不像假话,呵斥一声。 衙役捡回了一条命,连滚带爬逃也似的跑了。 里面还有两名衙役,听到外面吵闹,抽出腰刀跳了出来。 “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闯廊州大牢,活腻了吧。” 孟小儿实在没把这两名衙役放在眼里,杀鸡焉用牛刀,朝身后的吕栞天摆手道:“吕护卫,办了。” 吕栞天拎着大杆刀不知道“办了”是什么意思,小声问道:“公子,什么是办了?” “杀了。” 吕栞天为难道:“公子,我不杀生。” “放屁,高府那三人是怎么死的,不都是你杀的,你的戒早破了,快点动手。”孟小儿不耐烦道。 “公子你有所不知,高府那几个人威胁到了我的生死,所以我才杀的,这两个人……。” “你不杀我来,以后别跟着我了。”孟小儿脸色一变,正要提剑上阵,被吕栞天拦了下来。 “公子,这种小事还是我来吧。”吕栞天笑着说道。 站在门口手握腰刀的两名衙役,对视一眼,看来人手中兵器,一杆大刀,一把断剑,面相上不似恶毒之人,动作上犹豫了一下,还想开口却开不了口。 吕栞天还未等衙役动手,上前唰唰两刀,两名衙役应声倒地,比孟小儿的动作利索多了。 “公子,这样可以了吧。”吕栞天口中念念有词,大概是:你们不要怪我,是公子让我杀你们的,要是变成了鬼,千万别来找我。 杀人不眨眼,不过如此,可后面絮絮叨叨的就不好了。 高灵儿一直不做声,杀个人居然这么简单,还有说有笑的。 等吕栞天进去查看一番确定没人之后,高灵儿把牢房挨个的看了一遍,才在角落里发现高胖子的尸体。 满身伤痕,惨不忍睹。 吕栞天上前看了看说道:“死了应该有三天了。” 高灵儿抱着高胖子,眼泪直打转,心里痛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喧闹,吕栞天出去后回来说道:“公子,不好了,外面有大批的官差,怎么办?” “灵儿,我们走。”孟小儿不知道那些官差会不会对他下手,还是先走为妙。 “孟公子,我想把他也带走。”高灵儿抬起满脸泪水的头恳求道。 “现在来不及了,你放心,我要是能回来,一定把这里拆了,全部盖成墓地。” 高灵儿依依不舍放下哥哥的尸体,跟着孟小儿走出牢房。 “把这里全烧了。” 吕栞天摸出火折,吹着之后,扔进牢房的干草上,顿时,火光蔓延。 大牢门口的巷子不大,此时挤满了官差,后面跟着大批官兵,正中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正是刺史公子公羊子墨。 “孟公子,别来无恙啊!”刺史公子朗声说道。 “公羊兄,这是为何?”孟小儿上前一步问道。 “为何?这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你这是谋反,难道你真的不想活了?”孟小儿声色俱厉道。 “哈哈哈……。”公羊子墨仰头大笑,“诛九族?现在不一定了,只要拿了你,还怕你爹不就范,到时候这西武三州就要改姓公羊了。” “山庄对你们不薄,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只要你说出来,放下兵器,我保证留你性命。”孟小儿在挽回,他不信公羊宁一个刺史能够敢公然出来背叛山庄,然后随手示意吕栞天传信。 吕栞天马上会意,吹了一个口哨,从天而将的秃鹰盘旋一周后,带着脚上缚的书信直飞西武山。 看到秃鹰,公羊子墨命手下人立刻追击,千万不能让秃鹰飞出廊州城。 可那秃鹰飞的实在太高,不在弓箭射程。 公羊子墨似乎一点都不紧张,看来已经蓄谋很久。 “就算我爹死了,我最多还是个刺史,可陈梁给出的条件实在诱人,驸马爷,有朝一日可封王,你说这条件如何?”事到如今,孟小儿插翅难飞,公羊子墨毫不隐瞒反叛事实,“再说了,廊州本就是陈梁城池,硬是被你爹霸占去了,说白了,我们这叫回归正统。” “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抓了你,就有和山庄谈判的资本了,我不信你爹会为了廊州放弃自己的儿子。”公羊子墨很自信道。 “就凭你们,还不一定吧,杀出去。” 孟小儿呵斥一声,手挽着高灵儿,身当前卒的吕栞天提着大杆刀冲入人群。 瞬间,前面的十几个官差轰然倒地。 “公子,你带小姐先走,我殿后。”吕栞天对阵这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绰绰有余。 “想走,没那么容易。”公羊子墨随后喝令道,“全城戒严,关上城门。” 霎时,跟在公羊子墨身后的精兵分散开来,将孟小儿两人团团围住。 其他人朝城门口游走,生怕孟小儿杀出重围出了城。 一群官差看到公羊子墨的手势后,立刻改变策略,只围不攻,他们的目标是孟小儿。 杀了一阵后,吕栞天已经看不到孟小儿身影。 而此刻的孟小儿已经被逼到了角落上,身边跟着高灵儿,他不敢贸然杀出包围。 手握长戟的精兵外围,骑马的公羊子墨一路跟随,却不动手。 “孟公子,你就不要反抗了,束手就擒也许能保住一条性命。”公羊子墨劝道。 “别痴心妄想了,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孟小儿说道,随后看向身边的高灵儿问道,“灵儿,你怕吗?”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高灵儿已经欲哭无泪,摇头道:“不怕。” “跟紧我,我们一起杀出去。”孟小儿握紧手中的断剑,另一只手紧紧地拉住高灵儿。 他看到了城门离这里不远,只要能够坚持过去,就一定有办法出城,到时候,再带兵踏平廊州城。 士兵只围着不攻,刺史公子有令要抓活的,没人敢上前。 他们还不知道孟小儿现在的底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传说中的痴傻小儿了。 孟小儿瞄准一处,手中断剑极速飞出,当场格杀两人,打开一个缺口。 拉着高灵儿直接冲出去。 站在外围的公羊子墨看到孟小儿要跑,大喝一声“全部退下”,纵身从马背上跃出,直接落到孟小儿面前。 喜好兵器的刺史公子不是一个凡人,处心积虑隐藏自己的实力,就是为了等谋反的一天。 不过还没等到那一天,就被他爹破坏了。 公羊宁喜好美色,纳娶了谢福禄的妹妹,这个夫人年轻貌美,贪恋钱财,听说高府家财万贯,高富贵又被请上了西武山,至今未归,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自认时机不成熟的公羊宁经不过耳边风的吹袭,一狠心,随便捏造了个理由把高府封了,高胖子入狱,老夫人气不过自裁,留下高灵儿一个弱女子反不起浪,饶了一命。 “你隐藏的很深吗?我居然没看出来。”孟小儿挡住高灵儿说道。 “现在知道也不迟,要是不想死,乖乖就范。”公羊子墨亮出一把兵器,正是当初从西武山熙枫阁里带下来的宝贝。 就刚才公羊子墨那一跃,孟小儿自叹不如,摸不清对方底细,孟小儿此刻想起了断老头和白衣谷主的话,打不过就跑。 跑,他何尝不想,只是现在公羊子墨身后的精兵哪能让他逃脱的这么容易。 想到此,孟小儿记起白衣谷主给他喂丹药的时候,体内的灵力是可以御空而行的,只不过那时候的感觉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没印象了。 孟小儿闭上双目,回想在野狼谷入口处的场景。 模糊中身体突然悬空而浮,拉着高灵儿腾空跃起,向后跳出两丈之余。 那感觉,真好。 公羊子墨没想到孟小儿居然还有两手,看那手中断剑不是白拿的。 “想跑,没这么容易,给我追。” 他自认孟小儿的身形之法没办法追上,索性把精兵全部撒出去。 孟小儿气定神闲,脚下犹如生风,将高灵儿揽在腰间,在离地面半尺有余的空中极速跳跃。 公羊子墨彻底傻眼,怒喝道:“冲上去,抓不住就杀掉。” 一群精兵轰然而上,手中长戟尾随其后,更有人将长戟投射出去,幸好没有一只射中。 孟小儿动作渐熟,将体内灵力发挥到极致,施展出来的御空更加得心应脚,公羊子墨在后面骑着马都追不上。 “他娘的,这个傻子装的还挺像,居然跑这么快。” 第四十二章 霸王餐 廊州城空荡荡的,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繁华。 刺史公子一声令下,谁还敢四处走动,没几个不怕死的。 孟小儿带着高灵儿,靠着城墙走动,街面上全都是巡查的精兵,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发现。 廊州城一共有三个城门,南门北门和西门。 东边靠近黄江,没有城门。 只有高耸的城墙。 而此刻,孟小儿两人正躲在这边的城墙边,他料想公羊子墨一定会派重兵把手城门,去那里只能是自投罗网。 孟小儿身后的高灵儿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跟着走。 城墙太高,以孟小儿现在的实力,根本飞跃不上去,吕栞天倒是能,可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 突然街面上出现一队精兵,搜寻不到孟小儿下落,开始挨家挨户翻查。 孟小儿小声道:“跟住我,”手一直拉着高灵儿不放。 前面的士兵刚拐过来,孟小儿两人随即闪身进了一户人家。 屋里只有个老婆婆,可能是眼神不好,听到动静,从里面的屋子走出来。 “是谁呀?” “老婆婆,我们是乡下进城来的,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出去?”孟小儿随便编了个瞎话。 老婆婆可能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热情地说道:“是这样啊,坐下来喝杯水吧。”说完,两只手在桌边摸索一阵,倒了两杯水。 屋子里很简陋,摆设也很陈旧,皆是些老破家具,虽在廊州城里,可不见得都是大户人家。 由于廊州城东边没有城门,这里相对要落后一点。 “老婆婆,你这里有没有绳子,我想站到城头上看看黄江。” 孟小儿都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没想到老婆婆一口答应了下来,从屋子里面找出一捆长绳。 “小伙子,你想上城墙,是为了讨这位姑娘的欢心吧。” 孟小儿看了高灵儿一眼,脸上居然红了。 “老婆婆,你说的对。” 再看高灵儿,脸也跟着红了。 孟小儿取了绳子,谢过老婆婆,先是探出头看了看外面,没听到动静,两人直接跑向城墙边。 他找来一根木棍,绑在绳子一端当作铁钩,试了三次才卡在城墙的凹槽上。 而就在此时,巡查的士兵发现他们。 “他们在那儿?想爬墙逃跑,快追。” 孟小儿暗运一股灵力,浑身轻飘飘的,拉着绳子一跃上了城墙。 留在下面的高灵儿心里害怕起来,难道孟公子要把我丢在这里自己逃跑了吗?后面的士兵扛着长戟就快到了。 爬上城墙的孟小儿丢下绳子,对着下面大喊道:“灵儿,快点,把绳子系在腰上。” 高灵儿听到呼喊,手忙脚乱的把绳子缠绕在腰间。 确定绑好,孟小儿提起全身力气,用力将高灵儿拉到了墙头。 就在此时,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士兵,手中的长戟刺在城墙上,差点扎中高灵儿。 城墙东面就是黄江,墙角之处也只有三尺宽度,江水滚滚,掉下去摔不死也会被江水淹死。 查到孟小儿行踪,许多士兵从城门处上了城墙,迅速聚集到这段城墙上,向下查看。 孟小儿两人躲在城墙拐角,听到上面没声响,才慢慢向南走。 高灵儿几乎是被孟小儿抱在怀中,生怕一脚踩空落入江中。 一路上都没说话的高灵儿终于开口。 “你真的是西武山庄的少庄主?” “是的,先去骗了你,你不会怪我吧?”孟小儿反问道。 高灵儿迟疑了片刻,说道:“人人都是西武山庄的少庄主是个傻子,可你不是,这是为什么?” “我本来就不是,那是别人的讹传,现在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一个正常人。” 行走了片刻,高灵儿继续问道:“那我爹上了凤吟山,你也是知道了?” 尚未脱离危险,孟小儿脚步没停。 “灵儿,你知道你爹和陈梁的人有来往吗?他们暗中做了一笔交易,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他们会对你爹下毒手,可没想到,那个公羊宁也被人收买了,还有他的儿子公羊子墨,山庄对他们不薄,如果我要是能回到山庄,一定会给你哥报仇的,你不会怪我吧。”孟小儿再次问道。 高灵儿听了孟小儿的解释,心中早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人,还怎么会怪他呢? “不会,我要谢谢你,救了我爹,还有我。” “放心吧,你爹要是没下山,就会没事的。” 失去了两个亲人的高灵儿觉得这段时间,只有在这城墙边才感受到安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黑夜中行走更加能够隐藏。 只要听不到城墙上有动静,两人行走的速度就会加快。 终于在后半夜,两人走到了尽头,从这边城墙拐角处能够看到城门口,灯火透明。 到了宽阔地带,孟小儿拉着高灵儿脚底生风,在江边的林子里穿梭。 两人不敢走大路,因为那里全部都是廊州士兵。 “哎呦。”高灵儿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怎么了?”孟小儿关切问道。 “脚崴了。” 孟小儿随即蹲在地上,说道:“快点,我背着你。” 堂堂西武山庄少庄主,居然背着一个廊州城的大小姐,连孟小儿自己都没想到,这段时间确实改变了不少。 高灵儿身子很轻,能够聚集灵力的孟小儿并不觉得累,只是脚下踩的哗哗作响。 在林中搜寻的士兵举着火把,听到这边的动静,全部聚拢过来。 孟小儿不敢怠慢,将全身的灵力集聚在脚底,瞬间漂浮跳跃,后面的士兵看到后,都说见了鬼,更别说追上了。 狂奔了一夜,走出林子,不知道奔袭了多远,只听到黄江水的怒吼。 孟小儿放下高灵儿,口中喘着粗气,放下了高灵儿。 “脚好点了没?”孟小儿褪去高灵儿鞋袜,看到脚掌还是红肿。 轻轻按上去,高灵儿吃痛,喊道:“疼,孟公子,你轻点。” 孟小儿从来没给人拖过鞋袜,看到那只精致的脚掌,不由得遐想几分。 看到孟小儿呆滞的模样,高灵儿脸庞羞涩,连忙道:“孟公子,还是快点赶路吧,碰到医馆拿点药敷。” 孟小儿反应过来,帮她穿上鞋袜,轻轻地背在身上,慢慢行走。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也不觉得烦闷。 “灵儿,你说你爹在山庄里,会不会想你?” “当然会了,我爹最疼我了,小时候,只要到集市上,他都会给我买糖葫芦。” “以后不会了。”孟小儿突然说道。 高灵儿眉头一皱,问道:“为什么?” “以后啊,你的糖葫芦全部都我来买,不,以后我让人天天给你做糖葫芦,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那东西怎么能当饭吃呢?我爹说了,吃多了牙齿会坏掉的。” “好吧,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这样行了吧。” 高灵儿不接话,把头埋在孟小儿背上,渐渐睡去。 已经到了廊州边界,那些士兵不一定能够猜到他们跑到这里,孟小儿想了想,还是把高灵儿放下来休息,又把鞋袜脱掉,检查了脚踝,其实也有点想多看一眼玉足。 “快好了吗?”高灵儿问道。 孟小儿摇摇头道:“没有,还是快点找个医馆吧。” 孟小儿再次背人上路,走了快到中午,饿的头晕眼花,眼前出现一座小城。 叫醒睡着的高灵儿,两人到了城门口。 正等在这里的吕栞天握着一把大杆刀,虎虎生风,三两行人不敢靠前,只在远处指指点点。 看到孟小儿,吕栞天一阵小跑迎上来。 “公子,我终于等到你了。” 孟小儿斜眼一看,没想到忠心耿耿的吕护卫先跑到这里了。 “你这个护卫是怎么当的?哪有把主子撂下自己跑了的?”孟小儿埋怨道,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吕栞天苦着脸说道:“公子,我也被那些人围攻,好不容易才掏出城来,我猜公子这么聪明,一定会掏出来的,所以就先到这里等你了,果然,公子是最棒的。” 听到这马屁声,孟小儿没多计较,说道:“我饿的不行了,灵儿的脚也扭伤了,先去吃点饭,然后找个医馆治治。” 吕栞天从孟小儿腰间取下断剑,点点头,昂首走在前面。 小城不大,人不多,上点档次的客栈几乎没有。 三人挑了个看起来还算不错的走了进去。 孟小儿把高灵儿放在凳子上,对着店小儿一阵怒吼:“小二,把好吃好喝的都拿上来。” 店小二一看几人装束,不像有钱人,但手中的兵器却不是吃素的,他不敢怠慢,随后屁颠屁颠的上了一桌子的酒菜。 高灵儿的脚还痛着,吃不了几口放下了筷子。 孟小儿和吕栞天一阵海吃猛喝,风卷残云片刻后桌上被一扫而空。 摸着滚圆肚皮,孟小儿全身充满气力。 “小儿,结账。” 店小二又屁颠跑过来,腆着笑脸说道:“客官,一共二两银子。” 孟小儿摸了摸身上,分文没有,看了看吕栞天,吕栞天也在摇头。 “灵儿,你……有没有银子?”孟小儿小声问道,生怕店小二听到。 “就这么点破东西,能值二两银子,你们这里不会是黑店吧。”没钱,孟小儿开始找茬了。 “客官,我们这里的酒菜都是货真价实的,绝对不会多受您一分,你们不会是没钱吧。”店小二的语气开始变了。 “小二,你看这样行不行,”孟小儿想了想道,“钱先欠着,等下次来的时候一起给你补上。” “哼哼哼,您这是要吃霸王餐了,本店利小,概不赊欠,没钱也行,把这姑娘留下,在店里洗盘子。”店小二眼中带着点点色光说道。 孟小儿从桌上操起断剑,一脚踢翻店小二,扯着嗓子吼道:“今天老子就吃了,想要钱,先问问我手里的家伙。” 第四十三章 杀贪官 店小二似乎并没有被孟小儿的气势吓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不管你们什么来头,到了这里都要矮上三分,你们知道这家客栈是谁开的吗?”被踢了一脚的小二居然还这么嚣张。 此时的孟小儿已经不是当初在这里看热闹的少庄主了。 “就凭你,老子今天就是不给钱了,你能怎么我?” 吕栞天把靠在桌上的大杆刀握在手中,随时动手。 “你有种,等着。”店小二还是屁颠屁颠的样子,跑到后堂去。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脸虬髯大汉,身材比吕栞天还要高大,光着膀子走了出来。 “谁?谁他娘的吃饭不给钱,也不打听打听,这水云县的县老爷姓什么?”黑脸汉子到孟小儿面前吼道。 这些时日外出,孟小儿对江湖事多少了解。 嗓门高的不一定有实力,不说话的不一定就是无能。 眼前这个黑脸汉子除了身材和嗓门,真看不出有什么能耐。 “吕护卫,断后,他要是敢拦着我,就剁了他,狗仗人势的东西。”孟小儿搀着高灵儿向外走。 吕栞天拎着大杆刀,起身挡住,那黑脸汉子看吕栞天一脸的怒色,气焰顿时下降三分。 手中的大杆刀寒光四射,平头百姓谁不害怕。 “你们吃饭不……不给钱,我去报官。”黑脸汉子软了下来,县老爷的名头没吓住人。 店小二领会,一路小跑去县衙报官去了。 “你们别走,等会官差来了就有你们好看的了。”黑脸汉子嘴上还说,可脚下却一步不动。 孟小儿找了个医馆,让郎中看了看高灵儿的脚,说没什么大碍,也不必用药,不要下地走动,休息几日就好了。 老郎中话音刚落,孟小儿一把扯住老郎中的衣领喊道:“都肿成这样,还不用药?” 站在门外的吕栞天和坐在凳子上的高灵儿同时吓了一条,孟小儿啥时候变成这样了。 “公子,真的不用,只是扭伤,休息几天就好了,”老郎中行医一辈子,还从来没见过长相斯文动作却这么粗鲁的公子,看孟小儿还不信,又补充道:“要是过几天好不了,你砸了我这铺子,行吧!” 孟小儿只是担心,情急之下才有失礼仪,不过西武山上学来的礼仪到了山下一点用都没有。 “暂且先听你的,要是过几天好不了,我肯定会砸了你的铺子。” 孟小儿背起高灵儿恨恨地走了。 高灵儿的脚受伤了,走不了道,孟小儿指挥吕栞天道:“去,弄辆马车来。” 吕栞天为难地看了孟小儿一眼,吃饭都没钱,雇马车更没钱,只有一个办法,去抢。 看孟小儿的脸色,很不高兴,没办法跟少庄主高价还价,吕栞天拎着刀转悠去了。 “我到城门口等你,一个时辰弄不来,你就别回去了。”孟小儿在后面喊道。 吕栞天装作没听见,只顾朝前走。 一条宽阔大道穿过县城,直通滨州,很好走。 孟小儿背着高灵儿,酒足饭饱后全身是力气,走了没几步,看到路边的县衙大门。 门口躺着个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似乎在睡觉。 看门的衙役拎着棍子出来赶了几次,躺在地上的人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孟小儿看了一眼,脚步并未停,眼下自身难保,那还有心思管人闲事。 又向前走了几步,身后几个衙役追了上来,后面还跟着客栈里的黑脸汉子和店小二。 黑脸汉子指着孟小儿对旁边的衙役说道:“就是他,吃了饭不给钱。” 几名衙役把孟小儿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像个头头,上前说道:“就是你,吃饭不给钱,还想跑,来人,捆起来送到县衙。” 顿时,旁边的几名衙役开始动手。 孟小儿的断剑在吕栞天身上,他不敢动手,生怕动起手来殃及到背上的高灵儿。 “谁说不给钱了,我只是先欠着,没说不给。”孟小儿狡辩道。 “没钱就是没钱,你说欠着,人家也没同意,这是吃霸王餐,就得蹲大狱,懂吗,捆起来。”那头头说道。 “你敢,信不信我宰了你。”孟小儿脸色微变。 “哟呵,你还不知道这水云县姓什么吧,敢在这里撒野,给我绑起来,带走。” 几名衙役继续动手,孟小儿先退到一边,抬腿将一人踢翻,看孟小儿动脚,其他人纷纷拔出身上腰刀。 “他要是敢拘捕,就地正法。”头头说道。 孟小儿连忙收住了脚,刚才那一脚,高灵儿差点摔下来。 就在这时,吕栞天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了一辆马车,甩着鞭子朝这边赶来,看到孟小儿心里舒畅许多,幸好孟小儿没到城门,不然又要被骂。 可近前一看,几名衙役正面对公子,似乎要动手,随即从马车上跳下来,挥着大杆刀挡在前面。 “住手,你们这是找死吗?”吕栞天怒喝一声。 “还有他还有他,”黑脸汉子看到吕栞天连忙对旁边的衙役提醒着,“他也吃了,不给钱,这马车,一定是偷来的。” 人赃俱获,没什么好说的,衙役抽出腰刀,拘捕就地正法。 “谁敢上前,我手中大刀绝不啰嗦。”这次吕栞天没让孟小儿提醒,也没说他那句誓言。 “今天真是见了鬼了,尽是怪事,多叫些人来,倒是要看看这匪人有多大能耐。”衙役头头指挥道。 一言不合就要开打,黑脸汉子和店小二站到一边,生怕伤及到自己。 街面上稀稀拉拉的行人也站的远远的,没人敢靠前,就连躺在县衙门口的那个人听到动静也竖起了耳朵,接着做起来看向这边。 衙役不知道吕栞天手中那大刀究竟有多大威力,人手太少,贸然不敢上前。 县衙就在旁边,不多时从里面走出来十来个衙役,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官服的老头。 官服老头正是县老爷。 黑脸汉子看到县老爷,上前去嘀咕一通,看来是熟人,那县老爷微微点头,朝吕栞天走来。 “你们吃饭不给钱,这是不对地,想走也可以,把饭钱付了,不然就要蹲大狱,选个吧。”县老爷撸着山羊胡说道。 孟小儿把高灵儿扶到了马车上,从吕栞天的身上解下断剑,坐到马车上。 “吕护卫,你挡着,我先走一步。”孟小儿扯动缰绳,还没走,几个衙役拦住了去路。 “看你们穿着也不像坏人,为何做出这等事情,我看把那女子留下,拿钱来赎人,这已经是最低限度了。”县老爷给了个建议。 “放屁,一个子都没有,老子今天就吃饭不给钱了,有种你来啊。” 县老爷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气的直咳嗽。 “来……来人,把……把他们就地……正法,咳咳。” 衙役正要动手,突然那个躺在县衙门口的人爬起来,扑到县老爷身上,撕扯啃咬,口中说道:“你还我们的牛,还我们的牛。” “去死吧你,滚,哪里来的疯子。”县老爷一阵嫌弃,立刻有两名衙役过来将疯子一脚踢开。 仰面倒地的疯子还要站起来,被县老爷从衙役身上抽出的腰刀插进脖子了,挣扎几下没了动静。 “老子留你一条命,还没完没了,想死还不简单。”县老爷嘴里骂骂咧咧。 孟小儿目光聚焦,透过几人看到躺在血泊了的疯子是个老人,记性甚好的他很快认出了那人。 正是当初下山被西疆游民袭击后,无意中跑到一个被抢了牛村子里的里正。 “吕护卫,把那个县令杀了,他是个贪官。”孟小儿坐在马车上,语气冰冷。 吕栞天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孟小儿,不似玩笑,可也不敢再问。 双手握着大杆刀,直接穿过几名衙役,冲到县老爷身前,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这些衙役不能跟廊州的比,都是从附近村里招来的泼皮无赖,没什么真本事。 看到县老爷被杀,衙役吓破了胆,连朝廷命官都敢杀,何况是他们,一溜烟的全跑了。 吕栞天不明白,站在原地不动。 “还不走,想给他收尸?”孟小儿促催道。 “公子,这也是个县令,就这么杀了,万一官府追捕我怎么办?他也没犯什么大错。” “还没犯错?我吃饭不给钱,他让灵儿当人质,拿钱来赎,你说这还不是大罪,等我回了山庄,一定要诛了他九族。”孟小儿咬着牙说道,“还有,他私自哄抢老百姓的耕牛,打着我的旗号,今天被我碰到,算他倒霉。” 吕栞天听后,想了想,坐上马车,誓言屡次被打破,心情很沉重。 孟小儿也不管他的誓言,坐在马车上跟高灵儿说着山庄美景。 马车绕过滨州城,直接到了西武山脚下,廊州局势弄成这样,滨州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安全起见,还是先回西武山。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黄昏时分到了山脚下。 此时的孟小儿不在是当初下山时的懵懂公子,粗话连篇,一言不合就要开杀,打不过就跑。 “什么人?居然敢擅闯西武山庄。”看守在山脚的侍卫抽出长剑,指着孟小儿几人呵斥道。 第四十四章 小石头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少庄主都不认得了。”吕栞天上前一步呵斥道。 两人守山门的侍卫细细一看,心里大呼要命,少庄主怎么会变成这样?白面俊俏的脸庞黑了不少,身子骨也挺拔许多。 跪地求饶了一番,孟小儿对山庄的人还算客气,主要是回来了不用再担心害怕。 “起来吧,以后注意点,最近外面不太平,不管谁,到了山门都要仔细盘问。” 侍卫谢过饶命之恩,头点的如鸡啄米。 西武山庄的庄主孟希伯踱步正厅内,两鬓的白发似乎又增加了不少,刚有人来报,少庄主回来了,兴奋的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孟小儿让吕栞天把高灵儿送到暖心阁,径直走入了孟希伯的府邸。 “回来了。”孟希伯终于坐了下来,可脸上却没有刚才等待的喜悦之情。 “人是回来了,魂差点丢了,我说孟希伯,你是怎么派人保护的,我差点死在外面你知道吗?”孟小儿跳到凳子上,拎起水壶倒水喝。 孟希伯脸上舒展了一下,笑道:“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再说了,你下山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外面的世界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孟小儿沉默,懒得理他爹。 “你送来的信我都看了,廊州的事都清楚了,你放心,他们怎么对你的,你就要怎么找回来。”孟希伯继续道。 “我怎么去找,差点人都回不来了,你的高手,简直就是个饭桶,连人家衙役都打不过。”孟小儿对吕栞天的印象不怎么好。 “好了好了,不说了,先休息,等明日爹再和你好好探讨探讨。”孟希伯摆手道。 “来人,上酒菜。”孟小儿朝外面喊道,随后看向孟希伯,“不行,你知道我在外面吃了多少苦,今天不让你听听,我怎么睡得着?” 下人端上来几盘肉食,一壶庄内特有的桃花酒。 孟小儿边吃边说,从下山之日起,到凤吟山,在回到山庄,全部说了一遍。 孟希伯只顾听,也不插话,脸上没有一点怜爱的表情。 “孟希伯,你真是铁石心肠吗?我吃了这么多的苦,你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吗?”孟小儿扔掉手中的骨头说道。 孟希伯面带微笑,轻道:“小儿,爹老了,以后你就是山庄的庄主,这些苦算的了什么,唉……。” 一声长叹,把孟小儿叹的哑口无言。 看看孟希伯憔悴的面容,孟小儿此刻才觉得他爹真的老了,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怎么能还跟个孩子似得,真不应该。 孟小儿不再埋怨,给孟希伯倒了一杯酒,说道:“喝点,我也就是发发牢骚,没啥的。” 孟希伯端起酒杯,尝了尝又放下,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让你上凤吟山,学武是其一,其二是会会陈梁的太子,他也是奉命前去的,好像你们谈论的不太愉快,其实我也没想过多好,这辈子回不回去就那么回事。 廊州刺史勾结陈梁意欲谋反,我早有耳闻,你爹不打没准备的仗,至于高府的事情,只是个插曲,高富贵至今还在庄里,好吃好喝的。 廊州守将本是后齐来降,对他我早留了一手,如今来看我的做法是对的,你也别担心,不出七日,廊州必会自乱阵脚,那里我安排了人。 你休息两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好练你的武,山庄的命运交给你了。” 孟小儿嘴里塞了一块肉,没吃下去,就这么半张着嘴看着孟希伯。 胸有成竹也不过如此,人在山上天下事了然于胸,孟小儿觉得父亲比自己要稳重多了。 “行,我知道怎么做了。”孟小儿嚼着嘴里的肉说道。 不知何时,孟小儿身边多了两个人,如今的少庄主夫人,和一个蹒跚脚步的小娃。 苑弼手中提着一壶桃花酒,给酒杯斟满后说道:“夫君在外受苦了,多喝点。” 孟小儿这才想起来,首席大丫鬟已经高升了,只是旁边站着的小娃一时间还不能接受。 “来,让爷爷看看,小石头,长高了没有。”孟希伯伸手将那个被称作小石头的小娃抱在怀中,溺爱有加。 还没反应过来的孟小儿睁大眼睛看着孟希伯怀中的小石头。 小石头,不正是他给起的名字,突然有了个孩子,让还是个孩子的孟小儿怎么接受? “爷爷,他是谁啊?怎么穿的这么破?”小石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孟小儿奶声奶气的问道。 “小石头啊,这是你爹,刚才外面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呢。”孟希伯晃着脑袋回道。 “哦,是爹呀,我爹回来了,我爹终于回来了。”一岁左右的小石头说话都费力,根本不知道“爹”是什么概念。 孟小儿错愕的眼神看着苑弼,还不敢相信眼前的真实。 “她真是小石头,我的孩子?”孟小儿笑着问道。 苑弼笑着点点头。 “来来,小石头,让爹抱抱,快来。” 小石头从孟希伯的怀中滑下,怯生生的走到孟小儿的身边,却不主动伸手。 孟小儿的心里也没这个概念,跟个孩子似得笑了笑,说道:“别怕,我是你爹。”说完,将小石头抱起来。 也许是血缘关系的缘故,小石头除了娘亲还有爷爷,从还没让第三个人抱过,孟小儿是第一个。 看到咿呀说话的可爱小娃,孟小儿的心都融化了。 “走,爹带你出去玩玩。”孟小儿随即抱着小石头出了正厅。 苑弼跟在后面也出去了,留下孟希伯一个人潸然泪下,心中感慨万千,当初要不是强出头抵御西疆,现在说不定已经儿孙满堂。 西武山上的风景美不胜收,外面风大,作为父亲的孟小儿责任感瞬间饱满,把身上的破烂披风解下,要盖到小石头的头上,却遭到小石头的嫌弃。 “爹,这个太臭了。” 孟小儿笑了笑,说道:“好好好,给你拿个香喷喷的盖上。” 跟在后面的苑弼递上来一张锦绣棉服,盖在小石头身上。 三个人转了一圈,不知觉中来到了湖边。 孟小儿放下小石头,看着湖边的阁楼,不知道那个佝偻着腰的断老头坟上的草又长高了没有。 “是孟公子吗?”突然从花廊间走出一名少女,打断了孟小儿的思绪。 “您是哪位?”在这里山庄,见到孟小儿哪有称呼孟公子的。 “您不记得我了,我是慕容雪呀。” 那女子身穿一件华贵锦服,头上带着发钗,比山庄的女婢气质突出。 孟小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啊,你要不说,我还真忘记了呢。” 苑弼看到走过来的慕容雪,给了个笑脸,弯腰伸手将地上的小石头抱在怀里。 “小石头,走,跟娘亲回去,你爹有正事要办。” 小石头哪里知道什么是正事,刚见到亲爹,就被一个陌生女人的出现打断了相处。 “娘亲,我想和爹爹在一起。”小石头挣扎着走远了,奶声奶气的话语并未传到孟小儿的耳朵。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在山庄待了这么久,刚听说你回来,特地过来感谢。”慕容雪说着,脸上确是一阵绯红。 孟小儿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只要你爹没事就行。” 慕容雪看了一眼没走远的苑弼,又看了看孟小儿,忧伤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和爹团聚?” “只要你想走,我随时可以让人护送你下山。”孟小儿连忙回道,根本没看到慕容雪眼眸中的另外一层意思,“不过眼下外面不太平,你一个女子在外行走,不安全,要不然这样,等我有时间下山,护送你回去,你看如何?” 慕容雪刚才还有些不舍的脸舒展了许多,笑着回道:“多谢公子了。” 孟小儿正要说不用谢,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孟公子,孟公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好久。”高灵儿在吕栞天的搀扶下,一蹦一跳的走过来。 吕栞天走上前,无奈的向孟小儿摇了摇头,似乎在告诉孟小儿,高灵儿要来这里,他也无能为力。 “这位是?”慕容雪上前问道。 “哦,他是高灵儿,”孟小儿介绍着,然后又对着高灵儿说道,“这是慕容雪。” 吕栞天找了个借口走开了,他可不想参与到公子的好事中。 苑弼站在远处观望,脸上愁云密布,怀中的小石头还在伸手让爹抱。 “你爹现在很忙,没时间,等他闲了再说吧。” 小石头像是听懂了一般,不再伸手。 高灵儿坐在湖边花廊的石板上,脸上浮现一丝敌意,她甚至都不知道孟小儿已经有了夫人和孩子。 “孟公子,我的脚好痛,不知道郎中给我的脚上抹了什么药?”高灵儿故作委屈道。 孟小儿蹲下身子,没有一点少庄主的架子,这在外面早习惯了。 “来,我给你看看。” 他也不顾忌有外人在场,脱下高灵儿的鞋袜察看了一番道:“没呀,好了许多,可能过今天就好了,不用担心。” 高灵儿听到后,得意的仰着头,看着慕容雪,似乎在炫耀着什么。 “既然公子有事,小女子退下了。”慕容雪感受到了高灵儿的敌意,也看出了孟小儿对人家的关心,前面还有少庄主夫人和孩子,自己那点想法只能按在心底。 说了没几句话就要走,初为人父还像个孩子的孟小儿搞不明白这女人心里都在想啥。 第四十五章 山中老鬼 洗了个花香浴,换上锦绣华服,孟小儿的脸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只是全身拼杀野狼留下来的斑驳痕迹,让伺候在旁的苑弼吃惊不已,少庄主啥时候受过伤,这都怎么熬过来的? 一觉睡到将近晌午,孟小儿被趴在床边的小石头拿着手中玩偶扰醒,起床后梳洗打扮吃了点饭,抱着小石头又去了湖边,阁楼人去楼空,旁边的几艘画舫也没了往日的彩色。 孟小儿心里一阵不爽,断老头不在了,这船就没人伺候了?他命人拿来了颜料,照着原样涂抹一番,画舫顿时恢复绚彩夺目。 不是他心疼这几艘破船,只是这里曾是断老头呆过的地方,怕日子久了,忘了答应过老断,要给人家报仇。 傍晚时分,吕栞天来报,让孟小儿会山庄正厅,说山下传来消息,廊州城已易主,刺史大人被缚,刺史公子廊州守将沙摩丹还有贪恋钱财的刺史夫人一干人等悉数诛杀,乍一听到,孟小儿还以为耳朵不好使,着实不清楚孟希伯用了啥手段就把这乱子给整平了。 怀着好奇心,孟小儿进了孟希伯府邸,正眼一瞧,乖乖,这里还真热闹。 孟希伯正坐高堂,两侧坐着的不是外人,有那个装作杀手行刺未果被送到山上的慕容雪,旁边是高灵儿和她父亲高富贵,高富贵身形看起来比在山下的时候又胖了些许,对面坐着的是被西疆游民劫走后孟希伯派人救出来的姬飞,还有山庄的护卫长姒豹。 高灵儿小声的跟父亲高富贵说着话,当初那个在高府画技惊人的孟公子就是眼前的少庄主,惊得高富贵噗通一声跪在孟小儿脚下,孟小儿要是不扶,那胖子打算这辈子就不起了。 孟小儿把小石头塞给苑弼,在其身侧坐下。 孟希伯看孟小儿就位,言辞高调道:“各位,今日请大家来没别的事,就是喝喝酒吃吃饭。” 断剑在身上挂习惯了的孟小儿整了整衣装,瞥了一眼孟希伯,弄了一大帮子人,就为了吃饭喝酒?若是平时,习惯啥事都由孟希伯决断,一切不闻不问,可自打在山下转了一圈后,孟小儿深知江湖险恶,凡事想多问几个为什么。 “爹……,庄主,有事就说,何必弄的这么隆重。”孟小儿笑道。 “稍等,稍等,没啥大事,你回来了这不高兴吗?先吃好了再说。”廊州的事他心里其实也没谱,这平了叛自然高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孟希伯打开了话匣子,安排了一些人做一些事,当然赏赐必不可少,山庄的惯例。 高富贵得了个差事,获任水云县县令一职,从来不知道做官是啥滋味一辈子只懂赚钱的高富贵从席间爬着出来,对着孟希伯三跪九拜感恩戴德。 孟小儿倒是没看出这个财迷哪有做官的能耐,只是不知道孟希伯从何得知他把那个县老爷咔嚓了,立在姒豹身后的吕栞天对着这边抛了个笑眼,孟小儿心领神会,准时这个家伙告的密。 姒豹升任廊州刺史,即刻上任,最近那边不太平,需要一个腕力足够的悍将去压一压,姒豹起身谢过。 其他的一些小事,孟小儿不愿听了,逗着小石头玩了起来。 席宴结束,孟希伯让所有人退下,唯留孟小儿,连小石头都让苑弼抱走。 “爹,你这唱的哪出戏?都走了留我干啥?”孟小儿问道。 孟希伯长叹一声道:“小儿你有所不知,山下情势危急,我要下山去稳固军心,不然敌人从内部渗透,那是很可怕的事。” “去就去呗,多带些人,你养着的那些自命高手的庄客,也可以拉出去见见天了,跟我说这些干嘛?”孟小儿一脸懵懂道。 “陈梁暗中勾结廊州已经不是一次了,一边要跟我讲和,一边下黑手,自打你上了凤吟山跟那太子见面,我就没想过有哪天跟他们重修于好,要是他们敢来,我亲自披挂上阵,绝对不输当年,小儿呀,你爹让人从背后捅的心酸啊。” 孟希伯情绪低落,喝干杯中酒继续道:“这次能够把廊州里的内鬼一网打尽,也算是及时弥补漏洞,陈梁那边暂时还不敢动手,就怕那些耍嘴皮子的人,狗屁本事没有,靠着一张嘴,把那些头脑简单的武夫都送到我这里来,你说我是杀还是不杀? 这山庄以后要交给你的,你要多想想,也替我出出主意,以后要是有机会到了陈梁宫,帮我问问那些人,我究竟跟他们有什么仇,为什么要这样把我朝死里整。” 孟小儿突然起身走过来道:“爹,你这是怎么了?弄的像明天就要去死了一般,天塌不下来,这次有姒豹去廊州镇守,你就放心吧,其他两州,等我歇息一段时间,亲自替你去走一遭,也让他们感受一下山庄恩泽,再不济等我练好了剑,潜入陈梁宫,一刀结果了那人。” “嘿嘿,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你现在练的咋样?能去给断老头报仇了吗?” 孟小儿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差点连廊州城都没跑出来,哪有脸说能报仇了。 “看你剑练得也不咋样吧,一会跟我去个地方,见个人,让他指点你一下,比凤吟山的老神仙管用多了。”孟希伯说的神神秘秘。 凤吟山独留一峰名唤桃花峰,只因山间满是桃树,因气候所致,一年四季不停歇,花开花落,桃果喜人。 以前孟小儿到过这里,只是到了半山腰就不再向上走,一是没路,二是孟希伯骗他说这山顶也野兽,白天也会出来伤人。 “小儿,爹就送你到这里,自己去吧,上面没野兽,就一个人,别怕。”走到半山腰,孟希伯打了退堂鼓。 蒙在鼓里的孟小儿真想骂人,见什么人也不一次说个清楚,跟儿子还弄的这么神秘。 “到底是什么人?你能说清楚点吗?”孟小儿停住不前。 “那人不喜欢人家打扰,你上去他自然就知道了。”孟希伯说完就下了山,头都没回。 这个爹当的也是没谁了,孟小儿心里一想,得,来都来了上去看看吧。 要是搁以前,他还真敢,现在不同了,就算有野兽,他腰间的断剑也不是吃素的。 登到山顶,也没见野兽出没,只看到一座茅屋。 茅屋前面一片空地,倒是和他在凤吟山灵芝峰有些想象。 “你来了?”一个声音从天而降。 孟小儿抬头望去,看到一个黑影悬浮半空,身体四周并无他物,心中揣测,这一定就是孟希伯口中的那人了。 “是的,来了。”孟小儿回道。 黑影慢慢飘下,待离地面一尺有余站定,身高足有一丈,黑发松散垂直腰间,面目狰狞形同鬼魅。 要不是山下走一遭,孟小儿还真会被眼前的怪物吓一跳,说一点都不怕,那是骗鬼。 只是孟小儿不相信这时间有鬼魅之说,你要说能一掌削掉两座山峰他都信,这山上的怪物不也是人样吗?有啥好怕,可心里却突突个不停。 “来都来了,还有啥好怕的,你爹让我教你剑法,我可没答应,要不是看在闻香阁三千素人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理你。”那形同鬼魅的人开口道。 “那你还不是答应了?三千素人才能换你教我,莫不是你是个……。”“色鬼”二字没敢说出来,孟小儿觉得初次见面得留个好印象。 “你以为呢,你爹要不是建了个闻香阁,弄了三千素人,每日一个供我练功,你说我会呆在这里吗?”老鬼说着心中不甘。 “既然这样,那算了,你不想教,我还不想学呢,我这就下山去,告诉孟希伯,让他把闻香阁撤了,省的你在这里遭罪。” 孟小儿转身欲走,腰间断剑一阵乱颤,突兀飞到那人手中。 “公子别走,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老鬼乱发遮面,孟小儿看不到那张脸是哭是笑,“这剑不是凤吟山老道的吗?送给你了,怎么还少了一截?” 孟小儿算是信了,他才不觉得有人会来告诉老鬼那把剑的来历,既然能认出这把剑,不是高手也是个混迹过江湖的高手。 “好眼力,你看这剑如何?是我让他给截掉一段,这样使着顺手。”孟小儿面露得意。 没想到老鬼只看了一眼,将断剑直插入地道:“也就一般般了,平常人当宝贝算是不错了。” 孟小儿反问道:“那你这个高人有什么宝贝拿出来让我瞧瞧?” 老鬼不好意思道:“还算不错,你可别告诉老道我说他的东西不好,他这人记仇,说不定下次就不来跟我切磋了。” 孟小儿没想到这老鬼和老道还是个故人,他原来也怕老神仙,看来本事也高不到哪里去。 老鬼似乎看出了孟小儿心中所想,腾一声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在稠密的林间踩着树干行走自如,最后直落孟小儿面前。 “小朋友,你是不是以为我打不过老道,告诉你吧,我跟他只是切磋,要是真动起手来,他真不是我对手。”老鬼自夸自说道。 孟小儿才不管谁能打的过谁,他只想快点学点本事,能胜得了柳叶门门主柳沧海就去报仇。 “不用说了,我信你,你厉害,行了吧,能教我点有用的吗?”孟小儿不耐烦。 老鬼听出了孟小儿的不屑,摇摇头道:“是不是我真把老道打趴下了,你才会相信,等有机会我一定让你见识见识。” 话间,头顶一只仙鹤嘶鸣,老神仙踏足鹤背,人未至,一个响亮的声音萦绕耳畔。 “不用等了,我刚好经过这里。” 第四十六章 无常老道 老神仙手握拂尘,飘然而至,青灰道袍无风自动,落地站定。 “还真是说啥来啥,你不会躲在天上偷看我练功呢吧?”老鬼嬉笑道。 “我的剑可不是一般人当宝贝,要不是断了一截,怕会被你骗去。”老神仙嘲道,“小儿,你站远点,今日让你看看眼界。” 孟小儿山下游历了一圈,对江湖事知晓一二,什么十大高手,什么争夺天下第二的柳叶门门主柳沧海跟断老头生死约斗,只是不知道面前两位在江湖上能够排上几号。 老鬼羞涩一笑,依然看不清脸面,抖抖手道:“小娃,你的剑先借我用下。” 孟小儿不愿,还未拒绝,斜插入地的断剑已经飞入老鬼之手。 “老道,今天我就用你的剑,让你看看我的境界。” “少说废话,要来就来。”老神仙撩起拂尘,卷起一阵疾风。 两人直飞半空,孟小儿连连叫绝,真是高手,连切磋都要飞到枝头上,只是观看起来比较费劲,仰着头累脖子。 顷刻之间,桃花峰顶迅风骤起,吹的林子呼呼作响。 隐匿在林间的两位高手动手居然没一点声音,约莫过了一炷香功夫,两人落在地上。 “我让你先动手。”老鬼提着断剑说道。 “不,还是你先动手吧,每次都是这样。”老神仙回道。 孟小儿真想开口骂人,这他娘的什么高手,过了半晌还没开打呢,只顾谦让谁先动手了。 老鬼缓慢移步,走到离老神仙两丈距离,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霎时,一道黑色魅影,断剑在手,单足点地,跃至数丈有余的树干,身形轻巧飘洒如同曼妙女子。 孟小儿拍手叫绝,只叹这时候要是有一壶好酒在旁,饮酒观战也不失雅兴。 再看那青色灰影,抖落拂尘,在身侧周遭画上一记圆弧,磅礴灵力爆涨,将身子直直顶起,虽没有黑影那般矫健,看起来不缺沉稳。 一剑一拂尘,在林间肆意穿梭,惊得林中鸟兽惊慌失措。 老鬼跟在老道身后,抡起断剑,足有千钧力道,带起一道弧线,清晰可见,一记漫不经心的斜劈,剑势迅猛凌厉,夹带呼啸风声。 老道回头望月,轻喝一声,手中拂尘拧成一条直线,轻松化解断剑来袭。 站在地上的孟小儿感慨道:这才是高手对决啊,孟希伯还是有两下子的,能把这二人弄来,应该花费不少苦心,一定得好好练。 干瘦老道踏空而行,只守不攻,任凭断剑将周身三百六十度死角一一封杀,均是巧妙化解。 如此精彩绝伦的高手对决,孟小儿真想请来三五好友对饮,只不过那个喜好兵器隐藏实力的公羊子墨身首异处,巧舌如簧的虞万譶只想醉死在温柔乡,河州的公子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来。 只有这三位公子算是孟小儿的朋友,如今还有一个处事不厚道的,其他两位也不知道心里有没啥鬼胎。 以后要是真正的到江湖上走一遭,一定结交几个侠肝义胆的江湖义士。 思绪飘回,半空二人已经互拆百十余招,未分胜负,切磋继续。 林子被两人内力所震,枝叶纷飞,树干摇摇欲坠,似乎整个桃花峰都在颤抖,孟小儿眯着眼,躲到一颗粗壮大树后面,以免殃及无辜。 老道拎着拂尘最先落地,看着跟在身后下来的老鬼笑道:“不打了,不打了。” “哈哈哈,臭老道,你这算是认输吗?”老鬼跟着笑道。 清瘦老道看向孟小儿,脸上一副无辜表情,“再打下去,那大树后面的公子就吃不消了。” 见此情形,孟小儿绕过树干走出来道:“无妨,我还能撑得住。” 高手对决可不是天天能见,孟小儿不想错过这个观摩机会。 “你以为这是市井无赖挥拳斗狠?我要是在提升一层功力,怕这山头就没了,小儿要知道个怕。”老道说道。 孟小儿何尝不知道怕字,廊州城被公羊子墨追着跑得跟个没头的苍蝇,幸好有高灵儿跟着,就算死也有个做伴的了,这老道莫不是真不如老鬼,怕输找了个借口。 “老道,你这借口还真他娘的让我无法拒绝,你一颗善心高大至上,我难道就没想过这小娃安危?你看看那落下的枝叶,哪有近的了他身的?”老鬼没觉得过瘾,“切磋了一半,真扫兴。” 孟小儿朝脚下一看,两人切磋期间落下的枝叶离树根三尺有余,照此看来,老道应该是输了,人家一边切磋一边照顾地上,技高算一筹。 老道摇摇头道:“是你?明明是我,要不是我内力所致,就凭你能挡的了我的天境无常。” 孟小儿迷茫地看着两位高手,不知道谁说的是实话,从老道脸上看不出像是在说谎,老鬼吧,根本看不清楚脸。 “是我。” “是我!” “真他娘的扫兴,啥都能争起来。”孟小儿暗自骂道,随后打断两位高手,“口舌争的像个妇人,重新打过,谁胜了我就信谁。” 老鬼没理孟小儿,腆着笑脸走到老道身边:“臭老道,你啥时候突破的,我这修行了三年都没破,有啥窍门不?” 老道一副嫌弃的表情道:“天机不可泄露,自己琢磨去,你要是不怕输,再打过?” “谁怕谁!” 一黑一灰两条黑影交织缠绕,在半空林间急速掠过,这次孟小儿睁不开眼,躲在树后没用,飞舞的残枝败叶一个不小心就会划破衣袖。 “我今天就看看你的无常境究竟有多厉害。”老鬼爆喝一声,如同天雷滚滚。 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斜冒出来的枝干被尽数消去,就剩树梢还完好无损。 断枝残叶凝固在空中,围绕在二人身侧。 孟小儿趁着这个功夫探出脑袋,向上望去,两人停在空中,老道手握拂尘,面带微笑,老鬼手提断剑凝神聚力。 两人僵持许久,谁也没占得半分先机。 湖边花廊坐着的孟希伯见此情形,突然起身,惊的身侧姒豹吕栞天后退一步。 孟希伯笑道:“这才是高手,要是能为山庄效力,也不用提心吊胆怕他陈梁了。” 姒豹上前一步,重新站在孟希伯身侧轻声道:“那老道不敢说,老鬼就不一定了,要是没这庄内的三千素人,他会在峰顶呆了三年?只要他一日敌不过老道,就一日不会下山,庄主不必忧心。” 庄主孟希伯谈了一口气道:“随他吧,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不会留,见识过了,你就去廊州吧。” 世人皆知高手潇洒,殊不知高手之高也是一层一层练上去的,没人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内力境界提升称之为武,老道吃斋吃素,讲究从万物中提取灵力,万物中自然包括了人,不知何时,老鬼顿悟摸索到了从人身提取灵力,尤其是那些二八芳华的处子少女,灵力满满,比那些草木鱼虫来的快多了。 让老道所不齿的是,老鬼还研习出了一套男女同修的提升内力窍门,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被糟蹋了,老道自然看不过去。 没上西武山之前,老鬼神出鬼没,哪家要是有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准有老鬼的身影。 自打老道知道了这事,一路尾随,每到老鬼伸出恶爪时,老道总将他赶跑。 无处可逃的老鬼听说西武山有个闻香阁,训练出来的女子专门用来服侍人,便在这里安了家。 老道知道闻香阁素人的用途后,未加阻拦,只要老鬼不出去害人就行,那些失了身的少女悬梁跳湖的不计其数,闻香阁不同,虽说同修后失身恢复要大半个月,可这是她们自愿的,再说山庄对她们也不薄,你情我愿,老道管不了。 孟小儿刚入武境,除了拎剑杀了几只狼,哪里懂这些武学窍门,眼前定格在半空的两位高手已经让他错愕了半天。 孟希伯可不想让上庄主成为老鬼那样不人不鬼的模样,只要会点三脚猫的功夫防不了身逃跑比别人也会快点。 “悬而不落,都是他娘的高手。”看着他们不动,孟小儿骂道。 倏然间,看不清楚模样的老鬼脸色涨红,全身内力悉数放出,却不能将悬空之物推向老道,必败无疑。 老道之所以不再催生内力,这是给老鬼留面子,万一这不人不鬼的东西跑出去害人,他又得四处去追。 “散了吧。”清瘦老道微露笑容,不紧不慢说道。 一股强悍内力游走两人周遭,停滞半空绕成一团成了硕大球状的枝枝叶叶自然飘落。 不想就此结束的老鬼还想挽回,体内空空,再无内力所放。 如万花飘洒,纷纷扬扬,二人隐匿其中,如神仙下凡。 湖边花廊观景三人暗自叹息:就这么结束了? 孟小儿意犹未尽,还以为这又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功法,细眼看去,才知切磋罢了。 却见老鬼低着头飘下,站在地上,手中的断剑飞出,没入孟小儿身侧的树干中,只留剑柄。 惊得孟小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骂道:“娘的,打不过人家吓唬我算什么本事!” 第四十七章 想做天下第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孟小儿才将插在树干的断剑拔出来。 如果不是后来听孟希伯讲述老鬼的辛酸历程,他一点都没不觉得老鬼可怜,练个功还被人追杀,高手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神仙老道连个招呼都不打,唤下仙鹤踏到背上飞走了。 留下老鬼一脸的无奈,孟小儿提着断剑走到老鬼身边,本想安慰几句,可看不到老鬼的鬼脸,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本想这辈子见到的高手对决也不多,此生能有一次也值了,可刚到**,对决结束了,至于胜败,孟小儿不敢提。 什么替自己着想,技不如人别找借口。 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太多,全都找借口,那日子也没法过了。 刀剑无眼,谁怂谁先死。 老鬼走到茅屋边的长凳上,一屁股坐上去,撩起遮住脸面的乱发,黝黑的跟从来没洗过,摇着头道:“再过个月把,我肯定能胜。” 相貌俊朗的孟小儿站在旁边,笑着问道:“高……高手,要不要弄点酒肉来?” “也好,不填饱肚子哪有心思练功,还是你这个小娃懂得体贴人。” 孟小儿一溜烟下了桃花峰,到了庄内,亲自挑选了几样熟食,又背了两坛庄内特有桃花酒回到了茅屋。 老鬼毫不客气,拎起一根羊腿就朝嘴里塞,也顾不得手上污泥,满嘴油腻也顾不得擦。 孟小儿拎起酒坛倒了满满一碗,推到老鬼面前,老鬼随手端起,一口干掉。 寻思了半天,孟小儿总想来个新鲜的自我介绍,毕竟对方是个高手,虽说不及老神仙那般厉害,能跟老神仙对阵许久,还是值得尊敬的。 “老人家,你说那老神仙真的这么厉害,能一掌削掉一座山峰?” 不等孟小儿抬起的头落下,老鬼回道:“屁嘞,反正我是没亲眼看到,老神仙也就你们这样的人敢喊,不是神仙也喊成神仙了,我不输他几招,你看看我像个神仙吗?” 孟小儿笑了笑,接着说道:“可人家都这样喊,咱不也是没见过吗?你要是换上干净衣服,保证也有个神仙样。” 满嘴流油的老鬼从嘴里突出一根骨头,扭过头来看了孟小儿一眼,继而笑道:“看不出来,你这个小娃还挺会说话,看在酒肉的份上,跟你说吧,臭老道以前不这样,最近这几年不知道咋回事,讲究个门面了,你不知道,他以前脸比我还黑,哈哈哈……。” 后面的大笑让孟小儿觉得老鬼一定是在胡扯八道,人家来去有仙鹤,麈尾拂尘从来没一点杂色,说话慢条斯理,怎么也不可能是个惰性人,人的秉性哪能说改就改。 无从考证是真是假,又不能直接去问老神仙,上次在山庄问老神仙有没有二百岁,人家愣是笑而不语,一副道行颇深的架势。 孟小儿指望不上老神仙,对眼前的老鬼有个想法,当即把空着的酒碗倒满,小心问道:“老人家,你能不能帮我杀个人?” 老鬼似乎从来没听到过这样的请求,眯着笑眼道:“小娃娃,可不能这么想,人都是父母生的,哪能这么随便把人家杀了,就算有天大的仇怨,也是有办法解决的。” 看不出老鬼还有个菩萨心肠,孟小儿握着断剑,戳在地上掘着土,片刻后道:“那是个坏人,他……杀了我师父,我想报仇。” “这样?想报仇你就去呗,为啥让我帮你去杀人,不干不干。”老鬼嘴里塞得鼓鼓囊囊道。 “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去了就是送死,那人可是天下第二的高手,要不你留下来教我,每日好酒好肉伺候。” “不行不行,我要专心修炼,突破了武境,还要找臭老道切磋,哪有时间教你,再说了,想打败天下第二的高手,没个三五十年别想,”老鬼吃大口吃肉,感觉哪里不对,随即问道,“天下第二的高手?啥名字?” “柳叶门门主柳沧海。” 老鬼摇摇头回道:“没听过。” 陷入茫然的孟小儿愣住,不知道凤吟山那些传闻是杜撰出来的,还是这老鬼孤陋寡闻什么都不知道。 “你连天下第二的高手都没听说过?”孟小儿用鄙视的眼神看着老鬼。 “真的没听过,都是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自封的吧,好出来吓唬人,小娃,你看我在江湖上应该能排第几?” 孟小儿眯着眼想了一阵,断老头跟柳沧海差不了多少,老神仙和老鬼也不相上下,老神仙是断老头的师叔祖,自然高了不知道多少,柳沧海弄了个天下第二的名号,老鬼怎么也排第一了吧,不对,老鬼不是老神仙的对手,第一应该是老神仙,可从来没人说老神仙是天下第一……。 脑袋都想的大了也没想出个结果。 “不知道。”孟小儿提高了嗓门,少庄主的架子摆了出来,“你不留下来教我,这酒肉别吃了,”说着,孟小儿开始动手拾掇。 “别急呀,我还没吃好呢,”老鬼慌忙道,“我没说要走哇,人是不能帮你杀的,教你还是没问题的,可你说的那天下第二,我是真的没听过,我只知道有个天下第一,在伏牛洞里关着,天下高手那么多,哪能弄到一块排名论次?” “伏牛洞?关的什么人?”孟小儿停止手中动作问道。 “不清楚,只知道是天下第一,行走江湖数十年不曾败过,等我入了境,胜了臭老道,就去找他,打败了他,我就是天下第一喽,嘿嘿。” 伏牛洞孟小儿听过,可老鬼这话又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问道:“老人家,你说那人是天下第一了,为啥还被关住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老鬼从来没想过,一时间无法回答,只好搪塞道:“管他谁关的呢,也许还有人比他厉害。” 孟小儿接着又问:“既然有人比他还厉害,你即使打败了他,还不是天下第一。” 老鬼这下彻底无语了,拎起一根羊腿送到孟小儿嘴边,换了话题,“你也吃点”。 江湖人都想做天下第一,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天鲜衣怒马,明日就可能一命呜呼,趁那个虚名有何用? 可行走江湖就是要这个虚名,不然人家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天下第一,想想都过瘾,孟小儿觉得自己啥时候成了天下第一,柳叶门前走一遭,剑都用拔,也许就能令那些人闻风丧胆。 孟小儿也不说话,眼珠子滴溜直转。 “咋了?想不明白就甭想了,费那神伤,要是打败了那人还有天下第一,继续打,直到无人能敌,那可不就是天下第一了。”老鬼琢磨了半天,才想到这样说比较合理。 “老人家,你看我能不能做的了天下第一?”孟小儿挤出笑眼问道。 老鬼的头发垂了下来,遮住面庞,用沾满油腥的双手朝后抽了一把道:“有志气,我看行,等我成了一堆白骨差不多。” 他娘的,这是夸人还是骂人呢?孟小儿心中暗骂。 要是知道老鬼之所以留在桃花峰是为了闻香阁的三千素人,孟小儿早以此来威胁,眼下求人办事,不得不低头。 一桌子的熟食全部进了老鬼腹中,两坛酒也见了底,跟老神仙动手伤了点元气,酒肉穿肠过,啥都回来了。 老鬼剔着塞到牙上的筋肉问道:“小娃娃,你想成为天下第一,这是好事,不过我有言在先,哪天我要是侥幸胜得了臭老道一招半式,你可别哭喊着不让我走,这辈子没啥爱好,就喜欢习武跟人争个高低。” 孟小儿想拦也拦不住,狠劲地点点头。 “说吧,你想学点啥?让我来看看你底子如何?”老鬼探出手掌,朝孟小儿肩头按去,“哟呵,不错不错,已经入境了,不过低的可怜。” 孟小儿蹲在地上停下手中掘土动作问道:“啥是入境?” “天下门派多如牛毛,不管用兵刃还是赤手空拳的,皆是从最基础练起,有人直接练了招式,有人练了内力,招式能练到出神入化,可内力不行临阵对敌讨不得便宜,内力练到家了,就算你三脚猫的功夫也能行走江湖。内力达到一定程度,身强体健这就算入了武境,所以近几百年来江湖门派注重内力修炼。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参悟到,有人练了一辈子,丹田之处还是空空,你小小年纪能这样,已经不错了。 武境有天地之分,臭老道已经到了天境无常,比我高了一层,等我也突破了,有的是办法胜他。” 孟小儿听后想了想,这和老神仙还有白衣谷主说的差不多,只是不知道这突破一层境界需要多久。 “那你啥时候能突破?”孟小儿问道。 “难说,短则一个时辰,多则数年,主要看运气,这身体里的家伙什,你没办法控制。”老鬼略显无奈道。 “是不是多吸收点灵力,内力增加的就会快点?”孟小儿继续问道。 “对对对,看来你也不是啥都不懂嘛,”兴奋之后,老鬼又无奈道,“灵力是有了,可想突破却很难呐!” 第四十八章 同修 孟希伯心中的大石最终落下,自打孟小儿上了桃花峰,心就一直悬着,老神仙占了上风不是什么好事,把老鬼惹怒拆了山庄也不无可能,等山顶静下来之后,孟希伯长舒一口气,这算是没事了。 藏在山庄好几年,老鬼却不曾走下桃花峰,一是模样惊悚,怕吓到人,二是不想被外人知晓,这突然跟着孟小儿走下来到了湖边阁楼住下,搞得山庄内人心惶惶。 孟希伯倒是不用担心,老鬼有求山庄,只要闻香阁不倒,山庄大可无忧。 为此,庄主特地从闻香阁挑选个顺眼的媚货,舒畅了一晚,算是给晚年无趣的生活找点乐子。 跟当初断老头在这里一样,孟小儿每日好酒好菜伺候,老鬼也算住的习惯。 身形硕大的老鬼,即使坐着架势也出奇惊人,婢子下人送来酒菜,放到桌上便走,不敢逗留,披头散发如同鬼魅,庄内现在盛传老鬼是个吃人的货。 看到随后进来的孟小儿,老鬼起身问道:“小娃,这就是断老头原来住过的地方?还算干净。” 睹物思人的孟小儿点点头,坐在酒肉桌旁一言不发,只顾四处看着想着。 老鬼为了缓解尴尬气氛,笑道:“小娃,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种,不过你这个痴情劲放错地方了,一个糟老头子有啥好想的,要想也想想那些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可别浪费了好时光,你看看我,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抓紧时间,别到时候只能过过眼瘾空流泪,那才后悔莫及呢。” 孟小儿故作深沉摇着头道:“你不懂!”心里却在嘀咕,堂堂少庄主还缺的了那门子事,只是不想而已。 被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嘲笑,老鬼不怒却洒脱道:“那你说说,你都懂啥?” “这世间好景好物多了去,不走出去看看实在可惜,比如说吧,天下第一的高手,都想看看长啥样,名山大川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你体会过不?吃饱饭就想着床榻之事,实在不敢苟同。”孟小儿语气轻快,怕说的太重意见不合老鬼发飙。 谁知老鬼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呵呵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不全面,人各有志,不是所有人都一个想法,要不然哪有纷争,人人都是天下第一岂不皆大欢喜,我这辈子真没啥喜好,就想跟人比个高低,小娃,你还小,等你长大自然就懂了。” 只经过一次人事的年轻少庄主从来没听过有人说他小,长约六寸的家伙可是实打实的,一点不含糊,当即就想掏出来让老鬼看看,暖心阁里排着队等着上他床的女婢偶尔发现这个秘密,惊呼世间居然有这等骇俗之作。 下过一次山,孟小儿觉得山庄乏味极了,总想找个借口再去走走。 给断老头报仇这个理由太牵强,毕竟他还没有战胜得了天下第二的本事,要是眼前这个入天境的老鬼肯帮忙,再好不过了。 孟小儿也不生气,还以微笑道:“山庄有啥好的,山下酒肉多的是,凭你的本事想喝酒吃肉有人敢拦着?不会是年轻的时候犯了错跑到这里躲清静吧!” 想到白衣谷主因为一句破誓言就在野狼谷不见天日,还有那个拎大杆刀的吕栞天,人家姑娘都不知道在哪,能看到听到你做啥说啥了?到头来还不是自己跟自己较劲。 酒坛肉食摆了一桌子,老鬼早就吃喝开。 “小娃,你是不是想让我跟着你下山,给你报仇,别绕弯子了,就你那点肠子,能转的过我?”老鬼伸出舌头舔着满嘴的油腻。 被看穿了心思,激将法对老鬼没用,这些高手之外的武学奇才,哪会因为你三两句话就放弃几十年来坚持的正道,闻香阁里的素人还没修完,荒废在这里也没个人疼爱着实凄惨。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咱也不藏着掖着了,你不同意跟我下山可以,闻香阁里的姑娘你是一个也别想看到了。就算你食言杀尽山庄所有人,庄主拿你没办法,凤吟山的老神仙会给我报仇,毕竟我是他的徒弟,利弊你好好权衡,这酒别喝了,那肉放下。”孟小儿伸手阻拦道。 老鬼心里咯噔一下,把孟希伯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当初说好,他用闻香阁的人对谁也不能说,最好就两人知道,现在孟小儿以此来要挟,那不就是啥都知道了。 堂堂世外高人隐匿山林潜心钻研武学,传出去世人无可厚非,顶多给你扣个武痴的帽子,可万一要是用沉溺女色做幌子,传出去版本就多了,可结果只有一个,不折不扣为江湖人所不齿的色魔。 老鬼再不要脸也不想弄个这样的帽子戴。 “你都知道了?”老鬼压低了声音问道。 孟小儿一看老鬼这表情,就知道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装作已知惊天秘密的样子回道:“就那破事,有啥好瞒着的,汉人嘛,正常。” 千不该万不该,老鬼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可他还不知道,就这么被孟小儿给蒙了。 起初孟小儿只是顺着话说,就在一开始,下人送来酒菜的时候,老鬼放着光的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不过是几个低等女婢,就能让老鬼垂涎三尺,足见这货饥渴到了啥程度。 心思缜密的年轻少庄主是个性情中人,对老鬼道貌岸然的做派嗤之以鼻,嘴上一套可身子却骗不了人,尤其那双眼珠子最能说话。 “小娃呀,你可不能满世界去给我宣扬,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万万不能出去乱说,要不然我这名声毁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老鬼拉过孟小儿,语重心长道。 “有啥其二呀,那点破事都摆在眼跟前了,别说的这么玄乎,我懂我懂。”孟小儿笑道。 孟小儿越是这么说,老鬼心里越是着急,这以后行走江湖找人切磋谁还搭理,就算你有本事把人家都杀了,看人家就是不服你,你奈何之? “你懂个屁!”老鬼突然暴怒一声,然后陪着笑脸,“小娃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告诉你实情,你可千万不出去乱说,行不?” 漫不经心懒散的身子的少庄主歪着脑袋无所谓的样子道:“行吧,你说说看。” 老鬼把那套亲手琢磨出来的同修之法,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当然,重点是一心放在武学上,突破了境界好找人切磋才是正途,至于同修过程只字不提,毕竟都是些少儿不宜的内容。 一脸不屑的孟小儿听后不为之所动,轻轻问道:“就这些?” 老鬼点点头道:“就这些,都是真的,没骗你。” 看着老道认真模样,孟小儿愣是憋了一肚子的坏笑,一本正经道:“好了好了,我懂。” 一脸无辜的老道无计可施,打起了苦情牌,跟死了爹娘似得哭诉道:“你不知道,像我这般靠自己研习武学的多呀,可出头的能有几个?没靠山没师门,不像臭老道,他道门典籍心法随便拿出一本就能练个三五年,我啥都没有,不想点路子怎么跟他切磋,虽说摆到场面上不好看,可你成功了,又有谁去管你用的啥法子?” “既然你这么不在乎,为啥还怕我说出去?” “这不还没成功吗?等到了那时,任你怎么说,我不承认,你怎么我,打你又打不过,说随便你说,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老鬼眼巴巴地看着孟小儿,希望这小娃千万别信口胡诌了。 老鬼确是个不善杀人的角色,那些不从他的山野村姑大家闺秀,能修则修,不修也就算了,至于悬梁跳湖的,多半是受不了旁人的唾沫,清白之身又不能脱光了证实,经不起口舌传诵才去自寻短见。 可传着传着就变了味,说那人是个采花大盗,还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为啥,被老鬼同修的少女忍受不了,趁人不注意跳井跳河跳湖的都有,不是所有人尸体都能找的回来。 “其实吧,也没啥,不就是研修武学嘛,没啥不好意思的,这法子都能被你想到,你确实是奇才。”孟小儿竖着大拇指。 听到年轻人夸赞,老鬼笑吟吟的,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孟小儿朝门外瞄了一眼,确定没人经过,改了个称呼小声问道:“老爷爷,那双修真的就这么好,你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快点突破,好去给断老头报仇。” “不行不行,这东西咋能随便教人呢,再说了我跟你也不熟。”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老鬼直接拒绝了。 “真的不行?那这酒肉啥的也不用送来了,明天你就下山吧。”少庄主以主人自居,用这一招就能让老鬼惊颤不已。 “不是不想教你,这东西,你不知道吗?容易上瘾,要是一日不练,浑身难受,我怕你吃不了这个苦。” 老鬼这番拒绝的话说的孟小儿突然想到一个人,滨州刺史公子,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表情,孟小儿都在怀疑虞万譶是不是老鬼的私生子。 孟小儿伸出双手,踩水车和在灵芝峰留下的老茧还未褪去,“你看我这手,像是吃不了苦的人吗?” 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傻,都说了是双修,你给人家看手是啥意思,难道是用手不成。 生怕孟小儿一时反悔撤去桌上肉食的老鬼手里抱着一只烧鸡,啃了两口,听到孟小儿这话,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第四十九章 公子小姐 回庄五日,除了回来那天抱着小石头玩耍了半日,孟小儿在湖边阁楼呆了四日。 正在和老鬼阔论天下第一如何潇洒的少庄主听到有人来报,廊州刺史已经押解到了山庄,丢下一句“我去杀个人”,拎着断剑出了阁楼。 庄主孟希伯钦点的廊州刺史勾结外人,意欲谋反,折了山庄面子,传出去难听,虽说是要诛九族,可公羊府满门不过十几个人,除了平定叛乱后那些四处逃窜的家奴,公羊宁现在已经是孤身一人。 这位刺史大人,前半辈子日子过的太舒坦,经不起他人蛊惑,最后落得个阶下囚的场。 看着稳坐高堂的孟希伯,公羊宁居然有种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不成功便成仁,临死前不怂,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公羊老弟,山庄待你不薄,为何就不能动动脑子,偏偏跟那些人为伍,你能给我个解释吗?” 前刺史大人见庄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顿时气焰萎靡不少,客套行礼,西武山庄成名数年,就算有人从中挑拨离间,只要山庄和州府同仇敌忾,没啥过不去的坎。 可偏偏有人鬼迷心窍,经不起诱惑,下场悲惨不说,还落得旁人看笑话。 站在旁边的孟小儿懒得听解释,拎着断剑请示道:“爹,跟这种人有啥好说的,我一剑咔嚓了,多省事。” 孟希伯摆手道:“不可不可,你忘记了在廊州被人家追的满城跑,让他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了,天下人都知道跟山庄作对的后果,明知故犯绝不能轻饶,来人,先把他送到爽心阁,等我想好了再做处置。” 公羊宁微微昂起头,大阔步的被押了出去。 孟小儿可从来不敢想他爹还有这般狠辣心肠,爽心阁是一般人去得了的?别说你有钢筋铁骨,就算你是神仙下凡,爽心阁走一遭,也得掉一层皮,通敌出卖山庄,多大的罪过。 山庄的上千门客平日闲着无事,自发组成一支护卫队,平日里就在外庄巡逻,见到贼眉鼠眼对不上几句话的,拎过来就是一顿毒打。 就公羊宁那个身子骨,别说爽心阁了,连门客随便蹂躏都承受不了,孟希伯还要想好了再去收拾,可见这次是真的动了怒气。 这边公羊宁刚送走,那边两个刺史公子哭爹喊娘到了正厅。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虞万譶直呼山庄恩泽浩荡,河州来的公子只顾趴在地上,还是一如从前一声不吭。 孟希伯看过两人递上的书信,起身道:“小儿,这事你处理吧。”随后转身进了后厅。 孟小儿接过书信一看,差点笑出声来,滨州刺史跟河州刺史一是出于自保,二是不想步廊州后尘,把两位公子送到山庄当人质。 “都起来吧起来吧,哭爹喊娘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们的爹也被捉上山了呢。”孟小儿坐在孟希伯的位置上说道。 滨州的刺史公子先抬起了头,看到庄主孟希伯不见了影,马上换了一副笑脸道:“少庄主,你可替我们做主呀,那廊州刺史造反,我们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对山庄的忠心天地可鉴,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孟小儿的脸色随即一变,趴在地上的两位公子哥跟着身子一震。 “少庄主有啥事不明,尽管问。”虞万譶趴在地上匍匐过去问道。 “你们两位是怎么一起上山的,难道事先通过气?不会这么巧正好在山下碰到了吧。” 虞万譶听后,马上哀嚎道:“少庄主呀,你慧眼明察,真的是到了山脚才遇到的,前几日听说廊州刺史谋反被山庄捉住,家父怕山庄有疑虑,这才派我上山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千真万确。” 虞万譶抖索着身子,一点侠骨没有,看上去不像说假话。 人家河州的公子就镇定多了,双膝跪地,顺着虞万譶的话回道:“真的是在山脚相遇。” 有了前车之鉴,孟小儿不得不防,笑着问道:“大家都知道公羊子墨看似弱不经风,实则高手一枚,我在廊州差点就死在他手上,隐藏了这么多年,真的看不出来他有一身的功夫,不知道二位公子有啥本事,可否告知一二。” 虞万譶率先站起身,眼放绿光道:“公子你也知道,我就那么点爱好,拳脚之事实在一窍不通,要是不信,你……,”虞万譶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能检测自己是否有武学基础的办法。 “好了,我知道了,你就那点花花肠子,那杨公子呢?” 杨祗抱拳施礼道:“小弟打小体弱多病,跟了几位师父练了几手拳脚,不过都是为了强健身体,算不得本事。” 孟小儿走到河州公子跟前,将他扶起,眉宇之间,少庄主能看出来,杨公子谦虚了。 “不是我不相信两位兄弟,只是在廊州受了奇耻大辱,还差点丢了性命,既然二位公子为表忠心,山庄不会不重情义,既来之则安之,那就住下吧。”孟小儿依旧那般阔绰。 两位公子哥住是住下了,除了吃饭睡觉,孟小儿都把他俩带在身边,虞万譶自然不用多虑,跟老鬼一个德行,多送几个美娇娘,亲爹都可以不认,只是杨祗不声不响让孟小儿捉摸不透。 湖边阁楼里的老鬼还没睡醒,就听到外面一阵叽叽喳喳。 三位公子坐在花廊的长凳上,说着奇人怪事,当然,虞万譶负责说,孟小儿时不时插上一句,杨祗负责听,一句不吭。 老鬼推开门,怒吼一声道:“喊什么喊?打扰老子睡觉,把你们全都扔到湖中喂鱼去。” 刚上山的两位公子愣了会神,打死他们也不会想到这里还住着个厉害角色,连少庄主都敢骂。 再看这位少庄主,一点都不生气,还笑着说道:“你俩在这里好好看着,等他睡醒了去喊我。” 两位公子也不敢多问,只好坐等。 早晨起得早,暖心阁里一片寂静,这个时候却已热闹起来。 暖心阁硕大的宅子有好几个院落,如今住进了不少新人,廊州的高家大小姐,青州的刺史小姐,还有那个身轻如燕的美姬。 成了少庄主夫人的苑弼每日带着三五丫鬟,在阁内哄小石头玩耍,其他几位小姐也不闲着,以前是大小姐,现在上了山庄,连个女婢都不如,她们也不恼,有啥活还抢着干,苑弼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这个小相公还是有点本事。 既然是少庄主带回来的,那都是有机会受到宠幸的,苑弼自认有必要把把关。 大小姐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到少庄主的正厅里请安,然后各回自己宅院。 孟小儿回去路过高灵儿的宅院,看到高灵儿拎着一根扫把,掂着脚正在扫地,服侍她的女婢则是坐在房檐下聊天嗑瓜子,看到少庄主进来,几个女婢迅速起身。 “这是?”孟小儿看不懂情况,“你们把人家大小姐当成啥了?人家是山庄贵客,居然让人家扫地,你们还有点同情心吗?” 女婢不敢说这是少庄主夫人的意思,眼巴巴地看着少庄主,心里有苦说不出。 向来和善的少庄主对待下人无微不至,并未迁怒,让她们以后注意点就算了。 还未发现少庄主,站在院子角落里的高灵儿拎着扫把实在笨拙,大小姐哪里做过这种粗活,孟小儿走近以后,高灵儿才发现,神情慌乱不知如何说话。 “你爹下山去了?” 高灵儿点点头,手中的扫把还舍不得放下。 孟小儿从她手中夺过扫把,才看到她纤细双手通红,“谁让你扫地的?脚好了没?” 高灵儿自知身份低微,就算到山庄做个婢女也不够格,更不敢奢求能跟少庄主情投意合,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却没了胆量。 “我自愿的,脚已经好了。”高灵儿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来,让我看看,”孟小儿一把将高灵儿抱起,走到廊下,把高灵儿放到长凳上,褪去鞋袜,一双小脚展露无疑,“脚是好了,可手呢?以后不能再干粗活了,你的手还是作画比较好。” 世人都说西武山庄的少庄主是个傻子,可那都是别人的杜撰,要不是亲眼所见,高灵儿打死也不信,当即感动的两行热泪噗噗直落。 “咋了,不想画?不想画就不画,别哭呀?”孟小儿说道。 家破爹还在的高灵儿掏出那块手帕,擦着眼泪道:“灵儿只是高兴,少庄主救了灵儿一家,不知道怎么感谢,只想做个婢子伺候公子一辈子,再也不想什么画了。” 别说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小姐,就连刺史公子听说廊州谋反上了山庄见到少庄主都是趴在地上恭恭敬敬。 “不行,你怎么能做得好婢子,你是我徒弟,我不要你伺候,只要你把画作好了,我就高兴了。”孟小儿拍着高灵儿肩膀说道。 才学横溢的少庄主身边怎么可能弄几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说出去也不大气,孟小儿这是有心在提拔高灵儿。 两人就这么坐着,聊着聊着高灵儿脸上的就笑的跟朵花似得了。 “嗯,好看。”孟小儿由衷赞叹道。 虞万譶看到阁楼老鬼伸着懒腰出来了,让杨祗盯着,他跑到暖心阁报信,耽搁了许久才见到少庄主夫人,说明来意后却被拒之门外,暖心阁不是谁想进就进得,当初能陪少庄主同床而眠,现在今非昔比了。 苑弼寻了一阵,推开高灵儿的院门,看到孟小儿揽着高灵儿靠在廊柱上,背过身去,等二人分开,才上前告之。 孟小儿解释着他们啥都没干,苑弼一点都不吃醋,反而很大度,就算什么都干了也无妨。 第五十章 过江客 自打苑弼成了少庄主夫人,暖心阁的女婢总想着成为首席丫鬟,不免要在少庄主夫人身上动心思,可少庄主不在庄内,即使少庄主夫人同意,少庄主不同意也是白瞎。 少庄主回庄后,起居还是要有人照顾的,入不了少庄主夫人法眼的女婢根本没机会被少庄主看到。 苑弼清楚,少庄主中意的是从山下带来的两位大小姐,不过人家哪是伺候人的主,总想找机会把人弄下山。 可偏偏两位小姐自愿留在庄内,少庄主夫人心里清楚,那叫郎情妾意,既然想好了做伺候人的婢子,大小姐的脾气要收敛收敛,先做点简单的活计,看过之后觉得还不错,至于那些细心的活,还要多谢时日观察才能定夺。 慕容雪家境显赫,在青州一带也算是知名人物,仰慕孟小儿才学甘愿作为一名婢子,算是报答山庄,高灵儿作为没落大小姐,自然不能跟慕容雪比,不过忙起活计也算是拼命,至于姬飞,拥有曼妙的舞姿,在山庄呆的久,伺候人不用教。 秋风狠狠地扫过之后,入冬的第一场雪飘然而下。 暖心阁寝居有东西两房,平日里孟小儿住的是东房,自打那两位大小姐成功过了少庄主夫人这关,成为暖心阁挂名丫鬟,少庄主夫人带着小石头搬到了西房住,说是给少庄主腾地方。 要么说少庄主对苑弼是一百个放心,啥事都交给她办,就这事,搁别人身上还不急眼? 孟小儿给出的理由是要潜心练功,从老鬼那里弄来了双修的诀窍,每晚双修试练却总也找不到窍门,几位女婢侍奉的时候,脑子里总有苑弼的影子。 这个从小带着少庄主一起长起来的大姐姐,对少庄主的影响太大。 许久探寻不到双修法门,孟小儿一气之下不练了,老鬼都能摸索出一条习武捷径,自己也可以,还能比那长成鬼样的人差了? 这晚,少庄主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法子,看着眼前站立的水灵姑娘,怒气消失了一大半,自己无能怪不了别人。 尝惯了山庄女婢的按摩手法,慕容雪的手放到少庄主肩头,立刻有股暖流传遍全身,挺拔的胸脯嗷嗷直叫,妩媚一声道:“公子,力道如何?” 孟小儿眯着眼沉浸其中,笑道:“正好正好。” 高灵儿坐在远处的几案旁,手中握着一只狼嚎笔,拿起又放下,如此几次,百般无聊,总也没了当初作画的心境。 享受过一通舒通筋骨的少庄主起身出了门,看到院中的姬飞娇小的身形蹲在角落,借着梁下大红灯笼映照的微光,姬飞脑子想的却是身轻如燕的舞姿,承蒙山庄不离不弃把她从西疆弄了回来,能够为少庄主一展身姿,没多大念想。 折回屋,少庄主久久不能入睡,这边不睡,那边就的伺候着。 少不了闲扯几句,孟小儿才发现,这入庄时日不多的两人知道的稀奇怪事不少,当听到有人伺机谋取山庄典籍兵器,少庄主嗖地一声坐起来。 熙枫阁靠近黄江,每年冬日下雪天,总有些江湖上不怕死的,从黄江掠过,钻进熙枫阁大肆偷盗,当然,能活着回去的寥寥无几,外庄的门客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黄江边等候,更多的是人还没过江,就被活活射杀。 侥幸入了熙枫阁就等于有机会成为阔绰一方的富豪,随便从里面弄出一本书一把破剑,在江湖上都能卖个好价钱。 孟小儿只知道每年四五月份黄江平静,却不知道每年冬日第一场雪也是过江的好时机,这时候上游的雪水化了个干净,黄江水流平稳,再加上天寒地冻,巡逻的守卫都在炉子边烤火,谁都不愿意出来。 少庄主暗暗记住,挨到了后半夜,一骨碌爬起来道:“走,出去看看。” 早趴在桌上的高灵儿朦朦胧胧道:“看啥?” 还是刺史府里的小姐懂事,狐裘披风早准备好了。 院中的积雪足有一尺厚,姬飞早回了院子睡下。 少庄主不忘那只断剑,前日命庄内铁匠打了个剑鞘,不长不短正好,顺手,就是看起来不伦不类,似刀非刀似剑非剑。 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院子,身后跟着的二人不由得裹紧身上的衣物,心想这少庄主半夜发哪门子癔症,不好好睡觉出来要干啥? 守候在熙枫阁门口的两名侍卫紧张的不行,大雪天一到,这边就人心惶惶,虽不是每年都能有场械斗,可听说过高手来袭,还死过几名侍卫,当看到少庄主深夜造访,心中直呼这下好了,少庄主亲自来护卫熙枫阁,帮手一定少不了,但是看到少庄主身后只跟着两位入庄不久的大小姐,心情瞬间又跌落到冰点。 登上熙枫阁最高一层,朝黄江一望,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少庄主坐在凳子上,眯着眼睛听动静,手按剑柄不放。 而此刻在黄江那边,已经炸开了锅,三四拨人都在等待,商议着如何进入熙枫阁。 有打头阵的,有浑水摸鱼的,有引开侍卫的,总之各有分工,商量了半天才有结果,谁也不愿意落在最后,惊动了山庄大批守卫,等第一拨人过了江,后面的人就算过来了也只能是送死。 同时行动的还有庄内门客,每次劫杀过江匪徒,少不了庄主奖赏,价值连城的物件不缺,弄不好还能抱着闻香阁里的魅惑之人睡上一晚,那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当然要是碰到个高手,也算门客无福消受,死了庄主厚葬,多少放点奇珍异宝在棺材里。 阁楼里没炉火,冰冷至极,裹着褥子直跺脚的高灵儿看着少庄主一动不动问道:“公子,我们不会在这里待到天亮吧?” 孟小儿依旧眯着眼睛道:“不会,等好戏过了就回去,你别跺脚,我都听不到外面啥动静。” 窗外雪花飞舞,只有呼呼风声,慕容雪把耳朵凑到窗前啥也听不到。 高灵儿停住跺脚,可身子却晃的厉害。 “明日去外庄找几个师父,你们也学点,练练身子,这样才不会觉得冷。”孟小儿年轻力盛,一点都不觉得冷。 一辈子没做过苦力活,到了山庄才开始学会伺候人的两位大小姐同时“啊”了一声。 半路出家习武的少庄主声情并茂道:“学点没害处,你看我,一点都不冷。” 高灵儿没意见,只要公子喜欢,她啥都愿意,看到高灵儿不反对,慕容雪不甘落后,狠狠地点了点头。 没了跺脚声,两位大小姐也听不到窗外动静,唯有孟小儿,聚力凝神,灵光一现,除了外面的呼呼声声,黄江两岸的人似乎在对骂。 “天这么冷,也不怕冻死在江里,快回去吧,老婆孩子热炕头岂不是更舒坦。” “放屁,老子光棍一个,还指着干这趟活娶老婆呢,你们要是怕死快回屋吧,我不贪心,随便啥宝贝都行。”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可要放箭了,江水很凉,保证能冻死你。” “不怕,咱有过江神器,就算落在水里也冻不死。” …… 听着这通对骂,孟小儿笑出了声,惹得两位小姐侧目观望,屋子里黑灯瞎火的,啥都看不到。 约莫过来半个时辰,对骂停止,那边的开始过江了。 这边的人屏住呼吸,手里提刀握剑的不在少数,可啥都看不见。 前来猎寻宝物的匪徒可谓是费劲心思,乘船的不说,能把整艘船弄成雪白算是上了心,居然有的人穿着一身白,全身防水双手做浆在水面上划动,声还不能大。 也在情理之中,他们要是个个都像老鬼老道一般通天,也就没必要觊觎熙枫阁的宝物了。 明明知道他们过江了,听不到动静也看不到,孟小儿心里着急的很。 掀开身上披着的狐裘褥子,解下腰间佩剑,拎出断剑把剑鞘放到桌上,轻轻推开窗户道:“你俩在这等着,一会别忘了看好戏,”身形如秃鹰般迅猛,跳出窗外,跃至熙枫阁楼顶站立。 视野开阔了许多,江边剑拔弩张的门客成了黑影,江面上还是白茫茫一片,见不得人。 “你们快回去,要不然真的放箭了?”江边门客还在劝说。 江面一片寂静,匪人已在江面,生怕出了声暴露了方位。 顺风飘过来的声音直入孟小儿耳蜗,明知道匪人已经过江,可为啥看不到呢?孟小儿瞪大了眼珠子才隐约看到江面上有几个白点慢腾腾挪动,不由得赞叹:伪装的不错,为了点蝇头小利也是动了心思呀。 对他来说是蝇头小利,对他们来说就是白手起家的万贯家财,只是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罢了。 “放。” 这边门客一声号令,箭矢朝江面上飞去,一些倒霉蛋当即中箭身亡,其他人一看情况不妙,不管是用手当桨的还是手中握桨的,拼了命的划水。 江面一片混乱,孟小儿这才看的清楚,江面上足有十几条船,船上坐满晃动的白点不说,船身四周裹着防水软布趴在江面上的人就有好几十,粗略算下来,足有两百人。 乖乖,山庄真就这么好? 过江被乱箭射死的倒霉蛋足有几十个,剩下的人发了疯,小船在江面上跟要飞起来似得。 江边的门客亮出拙劣兵器,能否功成名就下半辈子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就看这一仗了。 第五十一章 下雪天杀人夜 依江而建的熙枫阁楼顶到江面足有几十丈,他们想从这里直接入庄,除非有腾云驾雾的本事,不然别想。 江边有个水滩,匪人正是要从这里登岸入庄。 雪花在风中飞舞,吹的孟小儿睁不开眼睛。 向下望去,江中小船已经行驶到岸边,等候在江滩的门客伺机动手。 站在阁楼顶已经看不到江滩上的动静,孟小儿抖抖身上积雪,拎着断剑脚下用力,灌注全身一股灵力,整个人朝低点的屋顶掠去。 娘的,我这也算是个高手了?动作轻盈自以为就是个高手了。 距离近了许多,连江边门客的呼吸声都能听到,怕被发现,孟小儿用断剑扫了片空处坐下静观。 小船一靠岸,并不像预期所想,双方立刻厮杀起来,而是面对面的争吵起来。 过江的那伙匪人来路可谓是五花八门,手中的家伙什也能看的真切,什么柴刀斧子鱼叉都有,还有掂着扁担的。 衣着也是破烂不堪,估计是日子揭不开锅了,不然不会来趟浑水。 匪人为首的家伙背对着孟小儿,看不清样貌,留着光亮脑袋,身上穿着类似袈裟的服饰,手里握着一柄禅杖,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老光头上前一步,单手做掌却不说“阿弥陀佛”,警惕看着门客道:“兄弟们,你们也是人,为何阻拦我们发财?我看不如大家伙一起入庄,抢的了宝贝,大家分一分,如何?” 门客这边没个打头的,见对方人多势众,互相对视了几眼,一时不知是攻是守。 “你们哪个是当家的?能不能站出来一叙?”老光头继续问道。 过了半晌,才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年轻稍大的汉子,面相还算清秀,孟小儿多看两眼,记住了这人。 “我等山庄之人,蒙受山庄恩惠,怎么能和你们这等草寇为伍,就算是死,也不会做这等锉事,尽管放马过来吧。”清秀汉子不吃这一套,随即亮出手中兵器。 “哈哈哈……。”老光头干笑几声,“你们也算是山庄里的人,怕是连山庄都没进去过吧?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我听说过山庄里有三千素人,给你们玩过几个?一个都没有吧,兄弟,听我一句劝,还不如冲进去抢夺一番的痛快。” 清秀汉子犹豫不前,心里却在打着算盘,老光头说的不无道理,他已经在这里好几年,别说见到庄主,就连内庄都没进去过。 更多的门客呆在山庄都是有想法的,总想着有一天成为山庄一员,做个扫地的仆人,运气好被庄主少庄主高看一眼,赏个价值连城的宝贝,这辈子就不愁吃喝了,如果上辈子功德无量,说不定还能有机会一尝闻香阁素人风采。 想法是好的,现实却很残酷,他们是山庄最低等的人,吃的不差穿的也不赖,这才导致他们对山庄抱着幻想,想走又不甘心。 此刻被人当头一棒,瞬间清醒。 老光头看清秀汉子犹豫,继续说道:“我看大家都是有志侠士,为何要屈居在山庄耗费年华,纵然不能大富大贵,行走江湖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也比在这里强百倍,如果大家认为我说的有道理,行个方便,咱不为难,要是厮杀,老子手中禅杖也不是吃素的。” 立在屋顶的孟小儿不爱听了,没想到庄内门客这么容易被蛊惑,指望他们守护山庄,看来门都没了,只盼不跟他们同流合污就算是烧高香了。 站在清秀汉子身后的门客也不在少数,足有上百人,动起手来吃不了亏,只是被老禅杖一席话戳中了痛处,一时间难以抉择。 “别受他们蛊惑,山庄待我们不薄,大家都知道背叛山庄的后果,他们是痛快一次逍遥自在去了,我们呢,弄不好命都会丢在这里。”有惧怕山庄的人说道。 “这位兄弟,你这么说不对了吧,抢到了宝贝,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是哪里有酒哪里快活去,我看你们是在山庄呆久了呆的脑子都坏掉了。”老光头不屑道。 门客刚有人想反驳,被老光头三言两语拦了下来,气的站在楼顶的孟小儿直想骂娘,还打不打了? 清秀汉子收起手中兵器,示意身后的门客没有命令不能动手。 老光头也示意身后的兄弟切莫轻举妄动,讲和了最好。 两队人马居然在江滩坐下,开始从长计议如何两家并一家。 当中少不了吵吵嚷嚷,孟小儿屏住呼吸听个真切。 “跟他们这群土匪有什么好谈的,上去直接剁了不就完事了,明儿提着几颗人头,还怕那老管家不给赏钱?”门客中有人耐不住性子起身吼道。 对面马上有人回应道:“就凭你们这几个鸟人,要不是看在老大的面子上,俺们才不跟你啰嗦呢,直接把你们都宰了,抢了宝贝就跑。” “他娘的,你说什么呢?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就你这怂样,老子手中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正好放放血给它解解馋。” …… “都给我闭嘴,刚才过江的时候,谁说的都听老子的,这才多久你们就不认账了?”老光头朝身后之人低吼道。 清秀汉子也安抚着门客。 听到争吵,以为他们要动手,兴奋的孟小儿刚瞪大了眼睛,随着清秀汉子和老光头的阻止,一群人又安静了下来。 他娘的,这也算是江湖上的侠士?打个架婆婆妈妈的,不打就赶快到熙枫阁抢东西,要打就赶紧,不要等侍卫来了,今晚你们这些人一个人都别想活着离开。 门客中有些胆小鼠辈,害怕山**刑,万一东窗事发吃不了兜着走,见迟迟商讨不出个结果,索性直接回去了。 这部分足有二十多人。 不错,还是有识时务看清大局的人,孟小儿大手一挥,做了决定,饶过这些人性命。 谁知道没过半个时辰,那离去的二十几人,又带着足有百十来人到了江滩。 “兄弟,就这么决定了,有了宝贝,还在这里混啥日子,咱占个山头,做些杀人营生,这辈子还愁没酒喝没肉吃?”老光头一副奸笑嘴脸。 清秀汉子伸手抱拳,作揖道:“大哥,小弟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听到说话的孟小儿心里凉了半截,还以为那些人怕死不敢了,没想到胆子大的无边。 当即,二三百人从江滩上站起身,挤得满满当当,老光头为首,清秀汉子其次,爬上岸,直奔熙枫阁而去。 孟小儿觉得对付这些乌合之众,一个人足以,老鬼说过,他现在也是入境的人了,杀他们应该绰绰有余。 有了门客入伙,这伙人轻车熟路,加上雪大风急,也算是悄无声息的入了庄。 外庄和内庄有高墙相隔,高墙上有大门两扇,平日里都是紧闭,守卫森严。 令孟小儿想不通的是,今日为何一个守卫没有,大门还他娘的敞开着? 想到熙枫阁里还有两位大小姐,万一让这伙人冲了进去,还不知道会发生啥事,当即一个纵身,跃至墙头,踏雪而行。 冲到大门前,老光头一看门看着,暗叫一声“不好”,后面的人立刻止步。 清秀汉子低声问道:“咋了?大哥。” “山庄连个守门的都没有吗?不会是想引我们进去,把我们一网打尽吧?”老光头担心起来。 “哎呦大哥呀,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怀疑兄弟,我发誓,要是对大哥有异心,天打五雷轰。”清秀汉子言辞凿凿,把身家性命都赌上了还遭人匪夷。 “真的不是你安排的?”老光头还是不放心。 “真的不是我,快点进去开抢吧,一会巡逻的守卫就到这里来了。”清秀汉子催促道。 老光头不再问,率先进了门,随后熙熙攘攘的二三百人全进了内庄,可就在这时,敞开的大门无声无息的关上,却没一人发现。 “熙枫阁就在那边,兄弟们准备好了!”清秀汉子做着向导,指着前方兴奋说道。 人群骚动不已,似乎已经看到耀眼的宝贝在手中放光。 突然,一人从天而降,飘落在地,挡住这群人的去路。 孟小儿背对人群,手按剑柄,一副高手作态。 “他娘的,还说不是陷阱,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光头一把抓住清秀汉子的衣领,抡起禅杖就要砸下去。 “大哥,我哪里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好好想想不行吗?哪有只埋伏一个人的?我看他多半也是来偷东西的。”清秀汉子急忙解释着。 老光头想了想骂道:“最好不是,不然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逮住你,你去问问,他是干什么的?” 清秀汉子一副窝囊样,看那人从天而降,不是个善茬,只盼着能猜对一二,对方也是来偷东西的就好喽。 怯生生走过去问道:“这位大侠,您是不是来偷……来取宝贝的?” 孟小儿双脚踏地,身形稳固不动道:“不是!”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杀人!” 听到杀人二字,清秀汉子一脸慌张,折回到老光头身边说道:“大……大哥,那人不是来偷东西的,他说他是来杀人的。” 没明白过来的老光头几步走到孟小儿身后道:“你杀你的人,我们抢我们的宝贝,为何拦我们的路?” 孟小儿慢慢转身,徐徐抬起手中断剑,脸上闪过一丝寒光道:“杀的就是你们。” “哈哈哈,”老光头听后一阵大笑,“就凭你一个人,要杀我们这几百人,你不会是疯了吧?哈哈……。” 清秀汉子上前劝道:“大哥,别笑了,一会侍卫听到就玩完了。” 老光头立刻闭上了嘴。 孟小儿吹着断剑上的残雪,嘀咕道:下雪天,杀人夜,好景。 第五十二章 红衣女侠 临时组成的二三百人方阵在老光头的一声喝令下,哗啦涌向单枪匹马的孟小儿。 这些人多少有些是过过刀口舔血的日子,热衷于杀人越货的勾当,当看到对面只有一个人,不向前冲的都是傻子,毕竟这么好的机会不是天天有。 有功才会有赏。 立在人群中的孟小儿暗暗捏了把汗,虽说有几次搏斗经验,毕竟都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这么多人心里会有点发怵,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剑随身动,游走在人群中,当下几个冲在前面的倒霉蛋一命呜呼。 跟凤吟山下镇子里碰到的土匪并无两样,他们空长一副瘆人面孔。 “住手。”老光头一看情况不妙,上前阻拦道。 小喽喽罢手停战,纷纷向后退去。 “看不出你个小屁娃还有两下子,让爷爷来领教你高招。” 老光头不想看着刚刚壮大的队伍就这么被屠杀,这以后上山打家劫舍的勾当还要人做,要是都死绝了,这个空壳老大做着也没意思。 孟小儿双眸微眯,注视着老光头,同时还在留意身侧的小喽喽,生怕有人偷袭。 呵啊。 老光头怒斥一声,周身雪片瞬间被震飞,身子腾空而起,踏雪而行,舞着禅杖迎面扑来。 孟小儿不敢轻敌,抽回断剑,细细观察,觅寻破绽。 老光头一顿杖法挥舞下来,喘着粗气,被孟小儿灵巧躲过心有不甘。 “小儿,看不出来你还有两下子,爷爷没时间跟你空耗着,你快点让路,不然爷爷不客气了。” “哼,打不到我还这么多废话。想都别想!”孟小儿双眸怒射出一道寒光。 门客也弄不清什么状况,更不知道面前的少年正是山庄的少庄主,要是知道,早扔了家伙逃命去了。 老光头些许是久未逢敌手,这一通下来,全身颤抖,刚刚树立起的大哥形象不能就这么毁了,当即呵道:“兄弟们,我刚才已经试探过,这家伙武艺不精,大家一起上,宰了他。” 土匪众人哄的一声围了上来,手中的杂乱兵器直指孟小儿。 有了老大试探,即使前面有几个倒霉蛋丢了性命,也难以阻挡他们向前冲的热情。 四五拨厮杀之后,约莫是杀顺手了,孟小儿杀出了经验,这些人多半没啥章法,最多有股子蛮力,一剑一个倒也是爽快。 但凡有些三脚猫功夫的,全都躲在后面观望,说什么艺高人胆大,没文化才知道不害怕。 匪人一个个倒在雪地里,从脖颈处溅射的污血洒在雪地,染红了一大片。 眼见对手杀的正欢,老光头这个时候并没有叫停,而是游走在最外层,待孟小儿精力耗尽,伺机上前一杖将他砸晕。 同时给清秀汉子使了个眼色,意欲来个前后夹击。 清秀汉子手握一柄生了锈的宣花斧,回了个眼色,示意要从孟小儿身后动手。 老光头点点头,抖擞袈裟,架着禅杖直扑孟小儿面门。 沉浸在屠牛宰羊乐趣中的孟小儿突见眼前飞出一把禅杖,提剑去挡,谁知对方势大力沉,身子侧卧,躲过一击,同时耳边传来一阵凌厉劲风,猜到身后有人偷袭,忙着回剑迎击,却没来的及,手腕被斧尖划到,顿时冒出汩汩鲜血。 “他娘的,居然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孟小儿就地翻滚,跳出包围,满脸怒色骂道。 “你让开不就行了吗?非得老子耍点手段,再说了,我等是来抢东西的,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识相的,快点滚蛋。”老光头得了便宜,还卖着乖。 “休想,今天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们谁也别想进熙枫阁。”孟小儿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包住手腕,再次拎起断剑。 躲在熙枫阁最高层的高灵儿和慕容雪,自打孟小儿跳出窗户,受不了风雪吹袭,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 等听到楼底有打斗声,才打开窗户看个明白。 当孟小儿受伤之际,心疼不已的高灵儿捂着嘴不敢出声,生怕孟小儿听到分心。 “不行,公子受伤了,我要下去。”高灵儿焦急道。 慕容雪一把拉住高灵儿道:“你现在下去就是送死,不仅帮不了公子,还可能会让公子陷入险境。”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公子被他们……。”高灵儿实在不敢想象结果。 “不会的,这是在山庄,你想啊,山庄的人都知道这段时间有贼人入庄行窃,怎么可能不加强防卫,到现在没人出来,一定是在考验公子,放心吧,公子不会有事的。”慕容雪马上想到事有蹊跷。 “他们也太狠心了,眼睁睁看着公子受伤还不出来?”高灵儿才不想什么考验,她只关心孟小儿安危。 正如慕容雪所想,此刻埋伏在外的不下五路人马,两位刺史公子找了个借口趴在墙头上,冻得身子快僵硬了也不敢出声;老鬼悬在湖边阁楼楼顶,那里地势高,居高临下,一双鹰目穿透风雪将这里看的清清楚楚;坐在正厅里的孟希伯黑灯瞎火中听着下人来报孟小儿战况,听到孟小儿手腕受伤,激动之余又沉静下来。 暗处保孟小儿命的三大高手屏住呼吸,只要少庄主有致命危险,遂上前将匪人悉数绞杀。 空中弥漫着血腥味,流淌的污血将这片地上的雪化了个干净。 老光头还想不战退敌,拎着禅杖上前呵道:“你已经受伤了,留你一条命,快走,别浪费老子时辰。” 站了片刻,孟小儿身上被雪花铺满,眼眸中迸射出一团怒火,他知道要是就此离去,能够保命,可阁楼上的两位姑娘会被劫走,传出去西武山庄没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别想好事了,今天老子不把你们全杀了,老子就不姓孟。” 顿时,剩下的一二百匪人再次将孟小儿团团围住,先前被杀的不过是些莽夫,而剩下的都是些行走江湖的老油子,全都是静观战况,有好机会从背后偷袭,孟小儿再有雄心,剑法尚未大成,也难挡小人之心,身上的裘衣被划出十几个口子,有几处触及皮肤,正向外渗血。 坐在正厅里孟希伯听到“老子就不姓孟”,兴奋的一掌拍到几案上,大呼一声“他娘的,这话听着提气,”可几案却遭了秧,顿时散架碎如粉末。 而不知何时站在墙头的红衣女子,听到这话,身形突兀飘下,抽出长剑,横扫而去,顿时一道劲风将孟小儿与匪人分开。 “你姓孟?那你就是这山庄的人了?”红衣女子面对孟小儿问道。 孟小儿精疲力尽,握剑拄地,微微抬头道:“没错,老子就是这山庄的少庄主,孟小儿。” 渡江而来的匪人倒是没什么强烈反应,他们既然打定主意来抢东西,不管是谁挡路都会杀将过去。 可怜了那些刚刚入货的门客,一个个如丧考妣,耷拉着脸不知所措,没见过少庄主也不是他们的错,可要是把少庄主杀了,即使能逃出去这辈子也别想安生了。 作为门客头头的清秀汉子颤抖着双手,宣花斧早丢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大哥,他是少庄主,他是少庄主,这下子完了,完了。” 老光头才不管什么少庄主不少庄主,看着清秀汉子没出息的样骂道:“你也是条汉子,有什么好怕的,怕就滚回家去别到江湖上行走,老子丢不起这人。” 门客自然知道山庄规矩,早吓破了胆,毫不犹豫的丢下兵器,沿着墙根跪下,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那红衣女子看了一眼这些门客,暗骂一句“都是些贪生怕死的货色”,随后又看向孟小儿道:“是你就好!” 就在红衣女子转头的那一刻,不止老光头一个人看清红衣女子面纱遮脸,随后跟门客一个德性,全都扔掉家伙跪在地上,大呼饶命。 弄不清楚状况的孟小儿还在得意少庄主身份能够镇得住一批人,可听到匪人口中喊着“红衣女侠”就有些不理解了。 光是一个名号就能让人吓破胆,这个孟小儿相信,西武山庄名扬天下,可那些匪人不怕他,反而惧怕一个女人,一时难以弄明白。 “红衣女侠饶命呀,红衣女侠,我们都是过不下去了,才来到这里偷东西,求求你放过我们吧。”老光头没一丁点大哥风范。 “我今日来跟这小儿算账的,不是找你们晦气,快滚!” 听到赦免,老光头带着百十人,像没头苍蝇乱窜,进来的门紧闭,一时找不到出口,踩着人的肩旁翻墙头也要逃命。 红衣女侠,在陈梁一带盛传,据说十八岁行走江湖,惩恶扬善劫富济贫,二十岁剑法超群未遇敌手,那些匪人正是惧怕这姑娘的厉害手段才闻风丧胆疲于逃命。 “今天我是来取你狗命的,孟小儿,你还有啥要说的。”红衣女侠举起长剑说道。 全身鲜血的孟小儿站直身子,自知不是敌手,脸上却毫无惧色,挺直胸膛说道。 “你是什么人?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哼,像你这般人,没必要知道我的身份,拿命来吧。”说完,红衣女子一股灵力灌注长剑,整个人飞啸而出。 第五十三章 表妹,你好 本想拿这伙贼人练练剑法,不曾想老光头是个行走江湖的老油子,一套禅杖耍的有模有样,关键是孟小儿敌不过。 敌不过就敌不过,不是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打不过咱就跑,可在自家地面上做那事传出去丢人,不好。 先前杀了不少人,打算在拼一把,还没等手中断剑提上灵力,突然出现的一人搅了局。 喘着粗气的孟小儿拎起断剑,气的直想骂娘,要是死在那些杀人越货的匪人的手里,也算是说的过去,人家来抢他来挡,一番厮杀技不如人遭人毒手,谁也啥都不怨。 要是被随便冒出一个不知来历的家伙宰掉,心里着实过不去这个坎。 “且慢!”孟小儿壮着胆量喊道,不管对方是何来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路可退。 谁知红衣女侠被震住了。 红衣女侠收起长剑,背至身后,问道:“死到临头还有啥好说的?” “我知道天下想要我的命的人多了,可从来没人像你一样,上来不容分说就要杀,我学艺不精不是你的对手,能不能在我临死之前看看你的样子,要是有下辈子的话,也好去找你报仇。” 红衣女侠只知这西武山庄少庄主是个十足的痴呆小儿,可现在看他说话完全不像,从不滥杀无辜的红衣女侠觉得应该给对方一个机会,柳眉微翘道:“也好,让你见识见识无妨,反正也是一个要死的人了,”红衣女侠揭去面纱,露出俊俏容貌。 孟小儿不是个猎艳高手,但是对美的事物还有一番见解的,尤其是相貌出众的女子,更是敢大胆的评头论足。 “惊为天人?”孟小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不是孟小儿这么想,当年这位红衣女子还是个少女的时候,陈梁的大司马就给这女子下过定论,“秋风扫落叶,卿扫秋风”,那时这女子还不足十五,如今二十出头,已然风华绝代。 孟小儿实在不敢去想,一个貌美极致的女子是如何行走舔血江湖的,莫不是又有悲惨身世?但愿如此,这样一来好给人开解的少庄主指定能躲过这一劫。 “看你不似穷凶极恶之人,为何上来就要取人性命,莫不又是受人指派?干些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孟小儿嗤笑道。 虽不知对方是何来路,听那些匪人称她为红衣大侠,这大侠岂会是魑魅小人,言语上刺激下,或许能刨出背后秘密。 “哼,老娘行走江湖几十……好几年,从来不受人左右,杀的都是贪官污吏鱼肉百姓的贼人,像你这路货色,能够死在我剑下,也算是苍天开眼。”红衣女侠轻声反驳道。 这么清高,孟小儿感觉得救的机会来了。 “既然姑娘这么说,在下就放心了,我不是你口中的贪官污吏,也不是鱼肉百姓的贼人,那你杀我岂不是违背了本意,既然如此,你走吧,我不跟你计较。”孟小儿忘了全身伤痛。 没转过弯来的红衣女子思量片刻,接着满脸怒色道:“就凭你三言两语想打发我,没门,今天你的命我必须要取。” 江湖上执拗性子的侠客多如牛毛,似这般到山庄逞强的她是第一人,有点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意思。 孟小儿不知道有高手埋伏在暗处,就连红衣女侠这等剑法超群的高手也未察觉。 “大姐,就算你想杀我,也要给个理由吧,我一不是贪官二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刚刚那群人倒是,你还把人给放走了呢,我看你就是他们这些匪人的头头,话说的好听,跟你这相貌一点都不般配。”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侠气,红衣女子沾染不少,宁可被人戳个三五窟窿,也不能被人冤枉。 “谁说我是他们的头头了,你不要血口喷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红衣女侠的性子被挑起来,气氛道。 “杀吧杀吧,我技不如人,死在一个匪人手里,无话可说。” 孟小儿越是这么说,红衣女子越是紧张,好像害怕这几年在江湖上大好名声被人亏了一般。 “我不是匪人,你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 话毕,红衣女子长剑飞出,直奔孟小儿脖颈而去。 自知不是对手,也不能输了阵势,况且又是个绝色美人。 孟小儿顾不得伤口疼痛,拎起断剑一招演练过千百遍的横撩挡过。 接着两招斜劈和直刺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阻挡红衣女子的攻势,却伤不到对方一分一毫。 楼下厮杀最激烈的时候,熙枫阁楼上的两位小姐把门窗关的严严实实,根本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何事,隐约听到有人说话,也不敢推窗去看,生怕被人瞅见。 稳坐正厅的孟希伯听说又冒出个红衣女子,心里一阵苦笑道:“乖乖,这场戏越来越好看了,那些匪人和门客,引到个僻静的地方,做的干净点。” 杀人如此轻描淡写,孟希伯算是一把好手,见惯了生死,不过如此。 可怜了两位观景的刺史公子,虽然身上穿的是浑厚裘皮,但也挡不住凌厉风雪的侵蚀,冻得哆哆嗦嗦,却不肯离去,少庄主有难,不能上前解围,已经是大不敬,要是这么一走了之,时候少庄主知道,还不被骂个狗血淋头。 不是他们不想帮,只是学艺不精确实达不到能够就得出少庄主的能力。 红衣女子施出几记虚招,便看清楚身子负伤的少庄主使的都是唬人的把式,连剑都拎不起来,还怎么和她一战? 河州的刺史公子杨祗对这红衣女子深有体会,那年有幸去陈梁走了一遭,正值红衣女侠名声鹊起的时候,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可那手起刀落的把式绝对是个硬碴。 时候才知道那女子不过二十岁,杀人手段一点豪不含糊,把他这个老爷们都吓到了。 “虞兄,走吧,天太冷了。”杨祗找了个借口道。 “这就受不了了?少庄主还在那受苦受难,我们就这么走了有点不好吧,不然你去下去帮帮他,你不是会点拳脚吗?”虞万譶虽然不懂武学,可看到红衣女子手中长剑绝非一般货色,不能够上手把玩,看几眼总是要的。 杨祗哭丧着脸回道:“大哥,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是用来防身的,你看那女人,这么厉害,连少庄主都不是对手,更别说我了。”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少庄主惨遭毒手?”虞万譶眯着眼,摆出年长几岁的大哥架势说道。 “虞兄,你就不要跟我说笑了,少庄主这次半夜出来,是山庄安排好的,你都知道,何必要跟我装呢。”杨祗心照不宣笑道。 被揭穿的太明显,虞万譶不好意思的回笑道:“当然知道,我就问问,不行就算了,放心,那姑娘肯定伤不了公子。” 杨祗鄙视地看了虞万譶一眼,不再做声。 阁楼上的两位小姐急得团团转,听到下面居然有个姑娘的声音,胆子稍微大点的慕容雪推开窗,顿时风雪袭入屋内,眯的眼睛睁不开,立刻又给关上了。 “下面咋样了?公子是不是已经被他们……。”高灵儿胡思乱想地问道。 “别瞎说,公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等等再说。”慕容雪连“呸”了三声说道。 “唉,那些人也真是的,下这么大的雪还要来偷东西。”高灵儿惆怅道,多半来自家中多舛的命运。 “要不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慕容雪提议道,她看起来比高灵儿胆子要大的多。 高灵儿想了想,也没有好的办法,只得点了点头。 慕容雪摸黑走下阁楼,推开门眼前一片雪白。 那片被污雪融化的雪地再次被染白,只见全身雪白的两人站立不动。 孟小儿终于朝前走了一步,刚才解释了那么多,不知道眼前的这位高人相信几分,怎么看都不觉得这女子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红衣女子把来到山庄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孟小儿撇着嘴直叹气,这世道,都是嚼舌头的天下了。 “人家说你就信?你自己没脑子吗?你看到过你表姐吗?亲耳听到还是亲眼看到我把她弄到山庄杀了?”少庄主得知事情原委,劈头盖脸的骂道,别说,还真过瘾,尤其是对这位剑法不俗的侠女。 红衣女子倒是没想这么多,一时不知如何反击。 “你表妹是谁呀?”孟小儿看她不做声,懒散问道。 “慕容雪!” 红衣女子说出这三个字,躲在暗处的慕容雪当即吃了一惊。 “云薇,是你吗?”从暗处走出的慕容雪试探问道。 突然听到喊声,红衣女子转头看去,表姐正在眼前好端端的站着,难道是见了鬼了。 “表姐,你真的没事,没事就好了,我都担心死你了,快跟我回去吧。”步云薇看到慕容雪,激动地说道。 “云薇,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舅舅都还好吧。” 两人拉着手唠起了家常,完全无视站在边上的孟小儿。 姐妹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可在这天寒地冻的雪地里,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我说两位姑娘,你们穿的多不觉得冷,我快不行了,能不能帮帮我,脚抬不动了。”许久未动,孟小儿的身子有些僵硬。 才想起身边的少庄主的慕容雪吐着舌头,拉着步云薇走过去说道:“孟公子,这是我表妹步云薇。” 孟小儿斜着眼没搭理。 解释清楚就好,可一袭红衣的步云薇没一点懊悔的意思,让孟小儿不能接受。 “表妹,这是孟公子。”慕容雪介绍道。 “表妹……你好。” 孟小儿昂着高傲的头颅,拉长声音说道,如同一只得胜归来的大公鸡藐视一切。 第五十四章 仇人之女送上门 彻夜未眠的庄主孟希伯彻夜未眠,待天明之后,急匆匆三步并作半步前去暖心阁探望,还没进大门就被拦了下来。 两位刺史公子的胆子也忒大了点,连庄主的路都拦,是不是有点活腻歪的感觉。 那张巧嘴能把天说个窟窿的滨州公子一副笑脸道:“庄主,不是我等不放行,只是孟公子有言在先,谁来都可以进,就是你不能。” 摸不着脑袋的孟希伯倒不是怪罪两位公子,只是对儿子这种做法不甚理解。 儿子受了伤,老子来探望,天经地义,这咋还连门都不让进了呢? “伤的重不?”不让进问问总可以吧。 杨祗摇了摇道:“情况很不妙。” 这位六十多岁的小老头,一把挡开虞万譶阻拦的手臂,结果还没看到人,就见一根扫把飞了出来,接着就听到孟小儿大骂道:“孟希伯,你要是想绝后早点说,我找个没人的地方自生自灭,省的你费这么大的心思兜圈子。” 自知理亏的孟希伯巧妙躲开扫把,腆着笑脸走至床前询道:“伤势重不重?” 除了手上被宣花斧划破的伤口有点深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些皮外伤,庄里有的是疗伤圣药,用起来一点不心疼,足足涂了一指厚。 躺在床上挣扎着起不来又倒了下去,有气无力的孟小儿翻着死鱼眼道:“死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先养着,想吃什么跟她们说,爹还有事,明天再来看你。”孟希伯生怕儿子气大伤身,再生出幺蛾子,一溜烟的跑了。 苑弼坐在床头,手里的药膏还在朝孟小儿的手上狠劲抹。 孟小儿抬手道:“大姐,山庄里药多我知道,可你再抹我这手就跟猪头一样了,没那么金贵,咋了,说两句还掉眼泪了?” 苑弼倒不是因为孟小儿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更不是因为多用几瓶药膏,而是对庄主这么个锤炼的法子不慎理解,天底下有这么对亲儿子的吗? 自打下山浪荡一圈回来以后,孟小儿不再是那个装傻充愣的少庄主,现在,他要成长,要报仇,个中曲折苦难遭遇必不可少。 眼下这场厮杀,正是个练手大家机会,只是被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侠女搅和罢了。 “你要是想成为左右陈梁的将军,受这点苦算的了什么?以后的苦比这还要多,你要是怕,咱就不要坚持了,找个没人的山头,过着舒坦日子岂不是好?”苑弼虽心中不舍,但嘴上却不这么说。 前半句还能振奋点人心,后半句听了就有点憋屈。 躺在床上的孟小儿瞪着个眼珠子道:“大姐,你是不是看我身边多了几茬野花,怕我掉进去摸不着方向?你放心,少庄主夫人只有一个,别人想都别想,我只不过是在积攒点人气,多认识点人,做点好事,以后在江湖上也有个帮衬吗不是。” 苑弼面色凝重,继而起身,扬起手中的药膏,直接扔到孟小儿脸上道:“最好死在野花丛里。” 孟小儿一头雾水,不知道哪句话有说错了,这女人呀,就是六月天小孩脸,说变就变。 屋里除了苑弼伺候,新来笨手笨脚没资格在床边听后差遣。 慕容雪的屋子里坐着个悉心打扮后风格迥异的奇女子,说这女子奇特倒不是长相,而是那手持长剑的做派。 “表姐,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可能就一剑宰了那小子,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待在这里有什么好的?不会是那小子给你下了迷魂药了吧。”步云薇手中握着长剑,照着昨晚的情形比划开来。 “你说什么呢?我留下来不过是想报答人家一下,毕竟他救了我爹一命。”慕容雪含羞道。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救了姑父一命,可你说你来到这是被他们押上山的,又说你是自愿的,我真的不理解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步云薇收剑入鞘,坐在椅子上悻悻道。 慕容雪见步云薇有些疑惑,把从青州跑到这里的前前后后又说了一遍,这次,她把上山改成了自愿的,而且是看到了父亲的亲笔信才确定爹爹无碍。 “这么说你本来也是想杀他的,可为啥没得手,就那个破烂浪荡公子,我一剑就能要了他的命。”刚刚入鞘的长剑又拔了出来。 “云薇,你能不能矜持点,不要动不动就拔剑,我那个时候不是急的没办法嘛,别光说我,你不也是一样,差点错杀了好人。” “喂,表姐,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来这里是救你,你不领情反而教训起我来了,莫非你对那小子动了心,我可是听说人家是孩子都有了,你堂堂青州大小姐,不会看上了有妇之夫的山野小子吧。” 慕容雪面露怒色道:“你要是再这样说我就不理你了,跟你说了几次了,只是报恩,报恩你懂不懂?” 步云薇看慕容雪像是生气了,急忙求饶道:“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呢,还当真了,我不追究他不就行了,过几日你随我下山回青州。” “这个?等等再说吧,公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昨晚你那样对人家,是不是去给人家道个歉?”慕容雪说道。 这辈子从来不知道犯错要道歉的步云薇抬脚踩到椅子上,一副流氓土匪的行径道:“你说什么?让我去给他道歉,别扯了,我不杀他就已经算他这辈子烧高香了,没门。” 慕容雪努努嘴道:“你要是不道歉,我就不下山,再说了,是你没弄清楚情况就要打要杀的,以后做事能不能动动脑子。” 白衣女侠向来做事不留余地,那些欺侮百姓的贪官蟊贼,死在她剑下的不计其数,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一个人要她道歉。 “不行不行,那也太没面子了,我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白衣女侠是个要脸的人。 “你也太高估自己了,你知道这山庄有多少高手吗?那群土匪都是有意放进来给孟公子练手的,孟公子身受重伤他们没一个现身,这说明啥?你应该会想到吧。”慕容雪事后想到了这些。 一副侠肝义胆热心肠的女侠,岂会从容就范,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可她只不过一介女流,不必从流。 给自己找个放下包袱的理由,步云薇的心态无人能及。 “我不管,要是你不去道歉,我就不下山!”慕容雪耍起大小姐脾气,也是一把好手。 步云薇这次来山庄,一路上确实听到不少蛊惑,可要说蛊惑最多的还是他爹,青州飞雪门门主,当得知青州刺史被人投进了大狱,刺史小姐慕容雪听信他人建议,取了孟小儿人头换取青州刺史的性命,可没曾想大小姐一去没了消息。 如坐针毡的飞雪门门主特派自己行走江湖数年鹊起留名的闺女前去刺探,如若情况属实,宰了那个痴傻小儿。 绕不过表姐的苦苦哀求,步云薇做了让步,两人携手到了暖心阁孟小儿寝居门口,一双贼眉鼠眼不似门卫的家伙,在她俩的身上游走。 “两位姑娘有何贵干?”虞万譶眼冒金光问道。 “我们是来看望公子的,请你让开。”慕容雪看了一眼不像好东西的虞万譶。 “两位姑娘这边请,我给你们带路,”虞万譶嘴里的口水都流了出来,忙拿袖子擦了擦,“我看两位姑娘气色不凡,一定是公子的贵人吧,要不说公子福大命大,随便下趟山就能结交一些江湖上的好汉,真是令在下佩服,不知二位姑娘芳龄几何芳名……。” “闭嘴,再啰嗦我割了你的舌头。”侠女性子过于耿直,听不得婆婆妈妈的碎碎念。 虞万譶连忙闭口,要不是昨晚亲眼所见,真不知道天下还有这等刚烈奇女。 独自一人卧床的孟小儿微闭双目,放空心神,突然听到有人进来,睁开眼睛骂道:“他娘的,哪个不开眼的扰了老子清梦。” 性子爆裂的奇女一柄长剑抵到孟小儿脖颈道:“你骂谁呢?信不信老娘一剑封了你的喉?” 见到是昨晚要杀要剐的白衣女子,孟小儿的少庄主气焰打消的遗失殆尽,伸出二指轻轻拨开剑尖道:“原来是侠女,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立在一侧的慕容雪看到表妹见人就动手,上前低语道:“表妹,你不要命了,人家是这山庄的少庄主,让你来干什么了?你要是想死,可别连累我。” 行走江湖的步云薇的岂会不知西武山庄在江湖上的名号,只是看不惯孟小儿这般说话口吻,那些年杀掉的纨绔不知多少,习惯了。 听慕容雪这么一说,步云薇急忙收剑,轻声道:“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还有昨晚,没弄清楚状况就……。” 说到最后,谁也听不到她究竟说了什么,声音小到如蚊虫嗡嗡。 刚才还一副要杀要剐的爆脾气,突然变成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孟小儿着实不习惯,莫不是行走江湖都是这副模子? 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就在此刻,进来一位披头散发的汉子,看不清脸面,杨祗不敢阻拦,早退到一边。 “小姑娘,你是飞雪门的人?”老鬼进门问道。 侠女回头一看,心里扑通直跳,后退一步随即镇定道:“在下是青州飞雪门门主之女,步云薇。” “甚好甚好,我跟飞雪门有笔血债,今天正好你来了,先还了吧。”老鬼淫笑道。 第五十五章 牛皮父子 这老鬼不会也有啥悲惨的过去吧?咋就见了人小姑娘眼冒绿光了呢?孟小儿脑中闪过一团疑惑,不然跟一个姑娘叫啥劲? 爱听故事的少庄主觉得可以深挖,轰退众人后,留下老鬼一人。 “老人家,说说,你跟那姑娘有啥过节?”孟小儿身上都是些皮外伤,抹上药膏后,已经好的七七八八,骨碌一声爬起来问道。 老鬼找了个椅子坐下,解释道:“我跟这小姑娘没啥过节,我是跟飞雪门的掌门有点过节,老掌门!” 不是步云薇鬼使神差的到了山庄,孟小儿还不知道天下有这么个门派。 “咋了,年轻的时候看上人家夫人还是人家闺女了?”孟小儿一副坏样笑道。 老鬼把头发扒拉开,露出狰狞的容貌道:“小娃,我让你看清楚,我的脸可不是生下来就是这样!” 孟小儿细细看去,觉得天下要是评最丑一张脸,这一张非拿第一不可。 “咋了?过去你还是个美男子不成?” 老鬼一拍大腿道:“算你小子有见识,说对了。” 孟小儿摇了摇头,就这长相,一张破了相的脸,上面坑坑洼洼,跟雨后烂泥地似得,还美男子,呸。 “不信呐?那我好好跟你说说,你听细致了。”老鬼咽了口唾沫打开了话匣子。 老鬼年轻的时候长相确实不俗,还是武学世家出生,打小习得一身武艺,十八岁行走江湖,立誓要做个大侠,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的事情全交给他办最好。 而那时候的飞雪门刚刚创立,一年光景愣是一个徒弟没收到,老门主一脸的忧郁。 悉心教导膝下一儿一女,成年后技艺超群无人能及。 为了壮大飞雪门,老门主把稍微年长几岁的闺女叫到跟前,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让闺女去江湖上走走,做点善事,最好是劫富济贫,给飞雪门宣扬宣扬,儿子留在家里看门。 这闺女也算听话,仗着一手剑法,一场江湖走下来,倒是给外面留下不少好名声。 就在这闺女归途之际,半路遇到了老鬼,阴差阳错,两人几句话没说,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再加上遭遇差不许多,居然一发不可收拾,欲罢不能,直到老门主派人来寻,这女子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老鬼哪能就此放弃,这刚遇到个红颜知己就要品尝相思之苦,喝了两年的闷酒后,打定主意,去飞雪门寻这女子。 这时的飞雪门已经壮大,门下弟子众多,江湖上有志青年不都想做个惩恶扬善的侠士吗?飞雪门是他们的不二之选。 见到那女子,还没说上几句话,老鬼被老门主轰了出来,说人家闺女美若天仙,以后要嫁给天下第一的高手,而且要英俊潇洒,一个穷小子有多远就滚多远吧。 老鬼自认相貌不俗,咋就入不了这老家伙的眼呢?硬是赖着不走,那女子被父亲要挟,要是再见老鬼,就不认这个闺女,把这女子赶出家门。 见不到那女子,老鬼不依不挠,后来气的站在门前破口大骂。 那老门主是个急性子,听到有人骂街,这还了得,二话不说动了手,把老鬼那张脸弄的人不人鬼不鬼,连鬼见了都害怕。 女子虽然难过,可事已至此,也不能说啥,只好婉言拒绝了老鬼,让老鬼赶快走。 寻爱不成的老鬼暗暗发誓,这辈子要做天下第一,去飞雪门找那老头报仇。 半辈子过去了,老鬼没成天下第一,只是那张脸比年轻的时候更难看了。 老道说完这一切,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造化弄人,如今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过去。 “你说的要是真的话,那飞雪门都不像是好人,既然那女子对你也有意,你们为何不私奔呢?”孟小儿想的轻巧。 “不是没想过,她太听老头的话,不愿走。” “唉,这就是那老头不对了,好好的一桩姻缘,被他破坏了不说,还把你脸弄花了,谁要是把我的脸弄花,我非得把他祖坟刨开不可。”孟小儿随后接着问道,“谁说非得天下第一才能去报仇,现在就可以去。” 老鬼神色捉摸不定,顿了顿,不好意思道:“我打不过他,那老头的剑法绝对能算得上天下第一,可惜那时候我只顾想那女子,荒废了不少,可就算勤加练习,也不一定是他对手,所以就不去送死了。” “那现在呢,老头还在吗?” “不知道,可能已经死了吧,不过这个仇我一定是要报的,就算他死了,还有儿子,儿子死了还有孙子,就算绝了后,飞雪门还是在的,等我成了天下第一,屠他满门。”老鬼义愤填膺道。 孟小儿挠着耳朵,咋听这话甚是熟悉,想了想,才发现这他娘的不就是自己说过的吗,这跟他要去柳叶门报仇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嗯,我跟你一样,等我成了天下第一,不,不用天下第一,等我好的差不多了,你跟我一起,去屠柳叶门,你看行不?” 老鬼摸着脑袋犹豫道:“行是行,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 “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绝无二话。”少庄主还是很阔气的。 “把那个侠女,交给我,我让她尝点苦头。”老鬼发着狠道。 一向怜香惜玉的少庄主故作为难道:“不行不行,你要是把他杀了,那飞雪门还不找山庄的晦气,你要是想杀她,可以等她下山了再动手。” “谁说要杀她了,我只不过羞辱她一番,再说了,我还没到天下第一的境界,不会去报仇。” 跟着虞万譶学了不少,年轻的少庄主也快成了见到美女走不动道的主,而且又是个女侠,相貌不说天下第一也能排个第七第八第九的,这样的美人交到老鬼手里,那还不折磨成了鬼样。 “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拿她来双修?”孟小儿龌蹉思想在脑中不断萦绕。 “小兔崽子,你把我当成啥人了,我不过是想跟她比试比试,杀杀飞雪门的气势,满脑子想啥呢你?”老鬼一脸的愤怒。 孟小儿还是不相信,为了练功良家少女都不放过,这样的人看到貌美的女子能不动心? 思索片刻,孟小儿想个折中的办法。 “既然你要跟她比试,我也不说啥,不过你要让全山庄的人都做见证,行不?” “不行,”老鬼直接拒绝道,“我在这庄里,没几个人知道,要是被别人看到我的样子,人家会笑话我的,不如这样,不管她答不答应,你在旁边看着不就行了吗?” 孟小儿看不出老鬼还挺在乎脸面的,可现在在乎也没用了,他倒是想见识见识女侠的风采,故作不情愿道:“好吧,不过你不能伤人家性命。” 老鬼拍着胸脯道:“只要我胜了她,你只管把人带走就是。” 也许是藏在心里多年的仇恨,让这个人鬼不分的老家伙兴奋不已,走的时候居然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孟小儿下了床,活动了几下,身上已无大碍,穿上裘衣,去门外寻来两位刺史公子,又命人唤来吕栞天。 作为山庄的护卫队长,在孟小儿大战匪人的时候,居然一点不知情,趴在地上求宽恕。 孟小儿一挥手,起来吧,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的,再去深究没多大意思。 吕栞天起身后,吹了一记口哨,从天而降一只硕大的秃鹰。 山庄的伙食不错,原本健硕的秃鹰又肥了一圈,但一点不耽误灵活扑飞。 孟小儿很满意,这以后要是学成了老神仙那种神通,秃鹰就是他的坐骑。 你坐仙鹤腾九霄,我骑秃鹰草上飞,总可以吧。 两位公子听了少庄主的介绍,才知道这是一只好鸟,看着眼红,说啥下山后也要弄只鸟来玩玩。 孟希伯本来不愿意让孟小儿知道那些门客匪人的下场,耐不住孟小儿一番盘问,吕栞天把底抖落个干净。 本就不爽的孟小儿带着两位刺史公子去找孟希伯理论,进门就看到孟希伯捧着一封书信来回踱步,嘴里唉声还叹着气。 “咋了?我还没死你就哭丧个脸,天塌下来了?”孟小儿坐下后问道。 孟希伯把信递过来说道:“你自己看。” 孟小儿看过之后,哧笑道:“你不是说廊州城里眼线众多,叛乱都平定了咋人还跑了呢?” “沙摩丹本是后齐降将,当初让他做廊州守将,我就留了个心眼,只给了他两万守军,就怕他有一天会出篓子,还真是如此,这以后怕是又多了个劲敌。” “这么点小事就把你愁成这样,把心放到肚子里吧,等我成了天下第一,见到他一定亲手帮你料理了。”孟小儿一副慷慨样。 “但愿吧。”孟希伯长吐一口气道。 “对了,你把那群门客匪人都杀了,够狠的啊。”孟小儿问道。 “他们背叛山庄,本就是死路一条,敢来山庄抢东西,更不能留了,本想给你练练手,可你没那个活计,怨不得我了。”孟希伯笑道。 “我才不要呢,你看着吧,我先去屠了柳叶门,让你知道少庄主不是个傻子。”孟小儿自信满满道。 孟希伯同样笑出了声,随后道:“你这点可不像我,老子可没有爱吹牛皮的习惯,啥时候下山,我送给你一个人,保你能把柳叶门掀个底朝天。” 孟小儿鄙视地看着孟希伯,心中暗道:还说不像,这牛皮吹的,毫无破绽,必须给满分。 第五十六章 比剑 山庄里最近传开了,说啥的都有,最多的一个版本是飞雪门下一少女,单枪匹马上山庄,差点要了少庄主的命。 不过这话怎么也不会传到孟小儿的耳朵里,就像西武山庄有个傻子一样,谁也不会主动寻晦气。 初出茅庐的侠女要跟山庄里的一个高手比剑,所有人都知道山庄里高手众多,但是具体高到什么程度,却不得而知。 尤其是那些门客,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比武之事,不过没机会亲眼看,心里确实不痛快。 也没办法,少庄主发话了谁敢不从,不从的后果跟夜里上山的贼人一个下场。 尤其是到了日子,连女婢仆人都觉得山庄里气氛不对劲,更有甚的是,虞万譶开了盘口,山庄高手胜利一赔二,侠女胜,一赔一百。 这下可炸了锅,能在山庄的高手一定会胜,可还有部分人认为飞雪门的侠女能够取胜。 一时间众多纷纭,下注的人不计其数。 到了日子,雪止天晴,湖边一片银装素裹,微风掠过,湖面波光粼粼。 步云薇能够十八岁行走江湖,能够令那些个打家劫舍的匪人闻风丧胆,靠的是纯属的剑法,武境确实不高,只是跟当初在野狼谷服用过丹药的孟小儿一样,地境上善。 孟小儿那时候吃了丹药才达到这个境界,药效一过,内力平平,连武境都没入。 人家步云薇可是实打实的地境上善,虽然比不上老鬼的天境窥空,但是比孟小儿却是戳戳有余。 就现在,孟小儿才刚刚踏入武境,更是最低级的地境若轻,那晚步云薇要是真想杀他,他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就算步云薇真的起了杀意,暗中的三大高手会即刻现身,这山庄的神秘会让人更加难以揣测。 老鬼没兵器,跟少庄主借剑,孟小儿很爽快,二话不说就把断剑扔了过去。 刀剑无眼生死自负的话早被少庄主堵了回去,老鬼也答应不会伤及到步云薇的性命,要不然,孟小儿才不会那么傻同意这场比试。 步云薇用的是长剑,这点孟小儿一直有不同的看法,那么长的剑法耍起来就这么顺手? 不过从步云薇手中长剑映射出来的寒光可以看出,那把剑不一般。 一向不知天下事的少庄主叹了一口气,要是那个该死的公羊子墨没死的话,也许能把这长剑的来历说个明白。 “两位,你看那姑娘手中长剑是一般俗物还是大有来头?”孟小儿坐在湖边长廊,朝身侧的两位刺史公子问道。 虞万譶是能说,可都是些风月场上的,对兵器却一窍不通。 没想到河州的公子杨祗伸出脑袋说道:“公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把剑不是俗物,看那剑柄,上面有颗硕大的珍珠。” 孟小儿瞪大了眼睛也没看清楚剑柄上有啥,长廊离湖边不远,难道这眼睛还有问题了? 揉了揉眼睛,才隐约看到,不禁对河州的公子刮目相看。 “那你说说,她那柄剑跟熙枫阁里的比,有资格进去吗?”孟小儿问道。 杨祗摇了摇头,随后笑道:“不知道”’,说完就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湖边比剑的两人已然站立,长廊残雪,老鬼女侠,咋看也不应景,坐在离孟小儿有五尺慕容雪紧张的很,眼睛盯着步云薇就没离开。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慕容雪既不是内行也不是外行,输赢不算啥,只要表妹没事就行了。 可行走江湖的女侠却不这么认为,她出门都是打着飞雪门的名号,这比武比剑,当然也关乎着家门荣辱,半点马虎不得。 老鬼的能耐孟小儿是知道的,连老神仙都费了很大劲才取胜,这女侠到底有多厉害就不得而知,对剑情有独钟的孟小儿想看又怕老鬼伤了人家,可一想到女侠盛气凌人的架势,教训教训也好。 大战在即,长廊里的人个个聚精会神,生怕错过精彩场面。 看两人还不动手,属于外行的虞万譶有些急了,慢吞吞道:“能不能唤几个女婢来,这光有酒肉,没那啥,看着没劲。” 孟小儿指着不远处坐着的慕容雪道:“那里有一个,你坐过去就行了。” 虞万譶连忙起身,弯腰施礼道:“公子,我开玩笑的,你不能也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呀。” “还想不?” “不想了。” 虞万譶不在言语,慕容雪那等姿色的女子能够在山庄里自由行走,自然是得了少庄主特许,他哪敢坐过去,有酒肉吃就不错了,想法太多。 好在少庄主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狠角,换做孟希伯,十个人头都掉了。 长廊的尽头是湖边,一个女娃是女侠,一个老鬼似恶鬼,两人僵持了片刻,侠女拎着长剑,直指对方。 一身黑的老鬼率先发难,一脚蹬地,腾空而起,手中断剑绕出了花,迅疾无比,直奔步云薇而来。 就这一招,看的是孟小儿心惊胆颤,说好的只是比试,有必要那么卖力吗? 断剑将至,步云薇手腕一抖,长剑划出一条弧线,拆掉老鬼迅猛攻势,随后两人战做一团,看的人眼花缭乱。 十招之内,老鬼没占得半点便宜,变幻脚下不乏,悬在湖面,脚尖点水而停,看着步云薇讥笑道:“小女娃,能到湖面上来吗?” 步云薇脸色一沉,双脚弹地,蜻蜓点水,飘忽向前,手中长剑朝水中一指,整个水面掀起两股水柱,扑向老鬼。 “爷爷小看你了,有两下子吗?”老鬼冷笑一声,身子突兀晃动,在空中极速闪躲,滴水未沾到衣服。 老鬼手中断剑,要是在孟小儿手中,那就是一把十足的断头剑,可现在到了内力深厚的老鬼手中,已经不能算是一把剑了,而是成为一柄利器。 断剑一挥,当即破去两股水柱。 步云薇横空掠过长剑,水面爆裂开来,剑招轻巧,看似不经意,实则暗藏玄机,爆裂的水花一排排直逼老鬼。 老道不慌不忙,先是冷笑几声,暗运一股内力,爆裂而来的水花居然停止在空中,接着落入湖面。 孟小儿知道老鬼内力浑厚,可步云薇能够用剑法挡住老鬼内力攻势,足以说明那套剑法不寻常。 酣斗了不下三十回合,孟小儿算是看清楚了,步云薇的剑招可以用四字概括,假诱稳猛。 步云薇先是做了个假象,让老鬼捉摸不透,卖个破绽诱敌深入,待稳住之后,猛地出剑,老鬼仓皇躲闪,身上被削掉一块破布。 老鬼气急败坏,翻转身子,一头扎进湖中。 待湖面平静,不见老鬼身影,脚尖点在湖面的步云薇面色凝重。 哗啦。 湖面突然鼓起一个大包,接着老鬼从水面冒了出来,如蛟龙出海,断剑在手,卷起数丈水花,灌以内力的水珠跃起后,四处飞溅。 “哼,飞雪门把老子的脸弄成这样,你的子孙后代都要尝尝这破相之苦,哈哈哈……。” 溅起的水柱落在停在岸边的画舫上,顿时如飞石击出,砸出无数大小不一的坑洞。 坐在长廊里的孟小儿一看情况不妙,老鬼说好了不会伤及女侠性命,这杀招一出,没几个能够抵挡下来,万千水花简直如同千万匕首。 少庄主的担心多余了,再看步云薇,手中长剑画动,从湖面卷起一团水雾,将周身包裹的严实合缝,飞来的水柱撞到雾面,居然融了进去。 “好,真好。”孟小儿放心的拍手叫道。 杨祗虽然不能像少庄主一样溢于言表,但内心也是激动不已,啥时候能到这个境界就好喽。 飞雪门以剑法为长,几十年横行江湖没点资本是不行的,可令孟小儿不解的是,为啥就没听过一丁点的传闻。 “杨公子,你说这飞雪门究竟是啥来头,一个姑娘家就能把剑耍成这样,门主的剑法还不通天了?”孟小儿扭过头去问道。 杨祗刚才还担心言多必失,这时候早忘记了,随即回道:“公子,飞雪门成名许久,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不过他们做的都是行侠仗义的善事,自古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江湖传闻大多是些穷凶极恶之辈生死相搏,公子没听过也不稀奇。” 孟小儿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要是有机会,一定去拜访拜访。” 湖面上的两人如同定格一般,谁都没动。 迟迟拿不下来个小姑娘,老鬼看不清的脸色真的很难看,怒吼一声,全身爆裂出一团黑雾,随内力萦绕全身,接着又发出好似鸟兽的暴戾鸣叫,黑雾如同一丝丝炊烟,悄无声息飞入步云薇长剑萦绕出的水雾。 水进不去,黑雾却一缕缕地钻入雾团。 明知道不是什么好兆头,可步云薇一点办法都没有,尽管将全身暴露在外的破绽尽数封闭,却无法阻挡黑雾入侵。 步云薇加快长剑运转速度,身边的水雾越聚越多,可似乎对老鬼释放出来的黑雾毫无作用,一时间手足无措。 老鬼眯着眼,看着自己的杰作,试想这世间除了老道能对付的了他的黑雾云,还有谁能破得了他的阵法? 身边聚集的黑雾越来越多,步云薇不敢怠慢,眼看就要包裹全身,抡直长剑,在湖面划过,激起千层波浪。 水花四溅,想以湖水击退黑雾,可黑雾丝毫没受到影响。 “卑鄙。” 说好是比剑,这算哪门子剑法? 步云薇不在多想,既然对方破坏规矩,她现在就是逃了,也不算输,随后腾空而起,想要挣脱黑雾包围,却是徒劳,黑雾像是长在身上一般。 黑雾源源不断从老鬼的掌心流出,越来越浓,渐渐加重,将步云薇的身子朝水下坠去。 “哈哈,小姑娘,认输吧。”老鬼爽快笑道。 “说好比剑,你居然用这手段,算什么好汉?”步云薇质问道。 “谁说我是好汉了,只要能胜的了你,你管我用什么法子。”老鬼不在乎用啥手段,只想取胜。 孟小儿再次起身,探头望去,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从步云薇的动作来看,似乎没占上风。 看着步云薇头顶快要被湖水淹没,孟小儿破口骂道:“老鬼,你他娘的搞什么鬼?” 步云薇最终被黑雾拖入湖中,湖面上只留老鬼一人。 说好的不伤及步云薇性命,现在整个人都被弄到湖里,这还不叫要人命叫啥? 迟迟不见步云薇浮出水面,年轻的少庄主急了,纵身一跃,腾空而起,直飞步云薇落水处。 第五十七章 激发 幸幸苦苦等到一个在江湖上行走数年的女侠,阅历定然会比普通人多的多,知道的江湖事比凤吟山的小道来的会更加真切,这么个人,孟小儿做梦都想遇到,爱听故事的少庄主岂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比孟小儿早先动身的是慕容雪,那姑娘跑起来完全没个大小姐风范,连胸口一颤一颤的抖动也全然不顾,好在虞万譶坐她背后,啥都没看到。 慕容雪扑倒在湖边,眼泪先是打着转,接着就啪嗒啪嗒的滴落。 两位刺史公子没发现刺史小姐是如何起身离开的,他们的目光先是在比剑两人的身上,孟小儿突兀地飞出,把他俩惊出一身冷汗,还以为闹鬼了,片刻后心绪平复,泛起了嘀咕:少庄主啥时候这么能耐了? 虞万譶只是看了少庄主一眼背影,起身就朝湖面望去,甚是惋惜,这么好看的姑娘就这么没了,捶足顿胸心中暗骂老鬼简直不是个东西,暴殄天物。 老鬼将手中断剑扔到湖边,斜插雪地,两只手同时发力,磅礴的内力焕发出来的黑雾越来越浓,似乎要将整个湖面遮盖。 孟小儿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会有这般能耐,不会水丝毫也没觉得害怕,只想赶快救人。 没曾想刚踏出几步,情急之下藏匿丹田的内力源源不断涌出,继而灌注在全身各处,整个身子突兀飞出。 湖面上已经看不到步云薇的身影,被黑雾遮挡后,隐约只能看到一丝头发在湖面若隐若现 孟小儿无暇多想,早忘记了那晚挥剑对峙的场景,一心向善就入上善的少庄主展开双臂,一头扎入水中,将失去知觉的步云薇环身抱起,从湖里捞了出来。 躺在湖边雪地里的步云薇全身黑雾并未散去,心急如焚的慕容雪跑过来不知所措,只顾落泪。 老鬼脸色一沉,对少庄主的承诺抛之脑后,报仇心切几近癫狂。 “老鬼,你答应我不伤她性命的。”孟小儿伸手探了探步云薇鼻息,毫无动静。 “小娃,这是我跟飞雪门的恩怨,你就不要插手了。”老鬼收起双掌,落在湖边。 “没想到你是个背信弃义的人,枉山庄收留你,孟希伯,你瞎了眼,快给我出来,把这个老东西轰走。”孟小儿破口大骂,连亲老子也不放过。 不单是老鬼,两位刺史公子加上落泪的慕容雪,被孟小儿突然的暴怒吓到了,少庄主啥时候连亲爹都敢骂了? “你别挡着我,不然连你我一起收拾了。”老鬼怒视站在身前少庄主,毫不客气。 “不要脸的东西,你明明答应我不伤害她,为何不守诺言,还是个前辈,简直就是不知羞耻。”孟小儿明知不是老鬼对手,只顾怒骂。 “脸,要那有啥用,不能吃不能喝的,只要能报仇,我才不管说过啥话。”老鬼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 孟小儿回头看看蹲在地上的慕容雪,使了个眼色,又朝不远处的长廊瞅了瞅,抄起雪地里的断剑,暴怒道:“老鬼,我宰了你。” 老鬼毫不顾忌孟小儿身份,笑道:“有本事你就来呀,让爷爷教教你本事。” 孟小儿提剑直指老鬼。 看到公子使了个眼色,止住泪水的慕容雪不知从拿来的气力,把步云薇从雪地里扶起来,背在身上,慢腾腾朝长廊那边挪动。 时刻关注这边动向的两位刺史公子,瞅到了少庄主的暗示,尤其是虞万譶,奔过来一把将步云薇从慕容雪背上接过:“我力气大,我来背。” 慕容雪没多想,几步趔趄跟在身后。 杨祗年纪虽小了点,胆子比虞万譶要大点,跑到湖边,看了看正在头顶被孟小儿追赶的老鬼,拾起步云薇的长剑就跑。 老鬼并不与孟小儿缠斗,而是绕起了弯子,任凭刚入境的少庄主追赶,始终差了一步。 “我跟你说的很清楚,她要是死了,对山庄对你都没好处,为何还这么做?”追在身后的孟小儿质问道。 “小娃,我是答应过你,可我没说不反悔吧,是你太容易相信别人,怪不得我。”老鬼回头笑道。 老早爬到桃花峰半山腰的孟希伯心里有底,只顾喝茶赏雪景,却急坏了一旁矗立的吕栞天。 “庄主,就这么让老鬼在山庄里横行?”吕栞天不明白,少庄主正在跟人拼命,庄主这个时候还能坐得住。 “你行你上,不然还能咋样?”庄主品了口茶道。 “那至少也不能让少庄主折了脸面吧,以后怎么行走江湖?”吕栞天豁出去了,这辈子第一次跟庄主这样说话。 “吕护卫,这个不用担心,在庄里丢人固然不好,但是外面也很少有人知道,要是在外面被人欺负,那就天下皆知喽。” 吕栞天强压一团怒火,可那又有啥用呢,就算他去,也一样不是对手,恐怕连死在对方手上的资格都没有。 一向精明的庄主为啥能坐得住?吕栞天不是完全没脑子的蛮夫,想了片刻后便安静的站着,索性连湖边都不瞧上一眼。 看到吕栞天安静下来,孟希伯问道:“想通了?” 吕栞天点点头。 “我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刚才少庄主冲到湖边那个身手,你有什么看法?” 一直关注比剑的吕栞天恍然大悟,情急之下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细节忘记了,少庄主不过刚刚进入武境,最多到底层的若轻,飞出去的身形可不像这个境界能施展出来的。 “庄主,我懂了,懂了,少庄主这是升了!”吕栞天兴奋的拍手笑道,比自己突破了还要高兴。 “我早就安排好了,不过是让老鬼配合我演了场戏,少庄主回来时日不多,老鬼说看他毗邻提升,需要刺激一下,这不,还真升了。”孟希伯跟着笑道。 前几日老鬼就向孟希伯说了自己的想法,想要报仇总不能指望别人,武境不升永远不可能,就算这样也不知道驴年马月才行,提升一层是一层,总比吕栞天这样呆在一个境界十几年的好多了。 约莫是追的累了,孟小儿停下脚步,大口地喘着粗气道:“老东西,你……你别跑,我今天要跟你决斗。” “小娃,爷爷我不跟你玩了,你感受下丹田之处的灵力是否提升了?”老鬼也停下脚步,对湖边无故消失的几人视而不见。 突然听老鬼这么一说,博学多才脑子快速旋转之后,马上想到这一定有是孟希伯安排的。 心中暗骂道:这老东西,还以为不要这个傻儿子了呢。 初次探寻体内灵力,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曾经在白衣谷主给的丹药刺激下有过这种感觉,不过那时候还不知道武境是个啥玩意,如今再次体会,孟小儿咧嘴大笑。 “老鬼呀老鬼,老子还以为你真的叛变了呢。” “小娃,要是我真的叛变了,你真不怕死?” “怕,”孟小儿收起断剑,“天底下哪有不怕死的,不过我觉得那个姑娘真的不错,你就别招人晦气了好不好?” “你小子,我差点被你骗了,要不是你对那几个家伙使眼色,我还真以为那姑娘死了呢,幸好没死,要不然我这名声可就彻底坏透喽。”说话间,老鬼已经走如长廊,在酒桌边坐下。 心情大好的少庄主拎起酒坛,倒了满满一碗,端到老鬼跟前道:“多谢前辈,您以后都不会找人家麻烦了吧。”孟小儿还是不放心。 “说啥呢,别以为我今天陪你爹演了场戏,把积攒在你体内的灵力唤醒,就能让我打消报仇的念头,告诉你,想都别想。”老鬼端起酒碗仰头干掉。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找那女侠的麻烦了吧。” “我跟他无冤无仇找她做为什么?谁让我破了相我就找谁,哎呦,你小子烦不烦,爷爷我不跟你说了,累了半天,去睡会了。”说完,老鬼径直走向湖边的阁楼。 从桃花峰上走下两人,一人年过花甲,一人三十出头。 两人来到长廊后,均是抱拳祝贺。 孟希伯坐下,吕栞天一旁伺候,斟酒切肉,熟练的很了。 孟小儿自从看到这两人过来就没好脸色,这也怪不得他,天天被人算计,倒头来知道了结果,可心里整天忽上忽下的容易失衡。 看到吕栞天在边上,孟小儿并未直呼其名,而是用了更加不堪入耳的称呼道:“老东西,天天这样给你儿子下套,也不怕哪天你儿子承受不住一命呜呼了?” “怎么说话呢?我是你爹,还不都是为你好,你不谢我就罢了,还骂我!”孟希伯绷着个臭脸。 孟小儿从盘中拎起一根还没来得及切的羊腿啃咬几口,舔着油腻的嘴唇道:“为我好!哪次是为我好了?你让我去凤吟山,说是学艺,还不是帮你见什么狗屁的太子公主。你说那个什么后齐降将叫沙摩丹的,死了死了最后还给逃走了,廊州城我差点就没回来,你说的倒是轻松,那有你的亲信,可人家的大戟都快插到你儿子的脖子上,要不是我机灵,你早就绝后了。” 孟希伯没有反驳,因为事实确实如此,可有一点不知道这个时候要不要告诉孟小儿。 “等哪天你算错了一步绝了后,就知道还不如多派点人在身边的好。”孟小儿冷嘲热讽道。 庄主干笑两声,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其实那个公羊子墨也跑掉了。” 第五十八章 想都别想 装傻十几年的少庄主不哭也不闹,毕竟都是已经当爹的人了。 三番五次被孟希伯“算计”,心里确实不爽,挨了半晌,才说道:“我要离家出走。”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孟希伯二话没说,摆了摆手,示意随你去吧。 又一场漫天鹅毛大雪后,整个山庄白茫茫一片,连湖面都被蒙了个结实。 孟小儿早早起床,披着裘皮褥子,在暖心阁里溜达。 推开高灵儿的院门,曾经的高府大小姐正在堆雪人。 看到少庄主进来,同样早起的高灵儿本来是笑着的脸突然绷起来。 “灵儿,咋起这么早,为啥不多睡会?”孟小儿蹲在雪人边问道。 高灵儿目不转睛盯着雪人,手里握着雪团,朝雪人的肩头按上去,又用手划拉几下,好让雪人的肩头平滑些。 “睡不着?” “咋会睡不着呢?屋子里冷?” 孟小儿纳闷,特地去屋里转了一圈,里面暖烘烘的,山庄里其他屋子不敢说,暖心阁的哪间屋子不是温暖如春,光取暖的火龙就布了好几道。 “不冷呀,是不是有心事?”孟小儿回到院子里问道。 “是呀,有个负心汉,把人家带到山庄里就不闻不问了,开始说的好听,现在呢?唉,吃亏了。”高灵儿故作心酸道。 孟小儿眯着笑眼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告诉哥哥,我帮你出气,在山庄我还是能说的上话的。” “不跟你扯了,说吧,今天咋会想起我来了,那个要杀你的女侠跑了没得玩了?”高灵儿有一句没一句的嘲讽道。 不用猜也知道篓子出现在这里,平日里何时见过灵儿这样对过自己。 “你不会这么小气吧,你可能不知道那人的身份,要是死在了山庄,这山庄可能就别想太平了,再说了,山庄是要结交天下英豪的,怎么能与他们为敌呢?” “不信。”高灵儿依旧目不转睛。 不信也得信,少庄主还能让个大小姐给趁着? “我想去山下走走,你愿意陪我一起吗?”孟小儿叉开话题道。 高灵儿脸色微变,在这山庄里呆久了乏闷的很,要是能跟公子下山走一走更好不过,其实她早有下山去看看已经当了县衙老爷的爹的想法。 “还有其他人。”孟小儿补充道。 明白过来的高灵儿爽快地回道:“行。” “那你收拾收拾,这几天可能就要动身。” “我现在就去收拾。” 高灵儿扔掉手中雪团,在身上胡乱擦了擦,欢呼雀跃地进了屋子。 留下孟小儿一人在雪地里跟刚刚成形的雪人对视。 世人都说山庄好,可真的到了山庄,才知道这里不是一般人能住的惯的。 门客有所企图,或为名或为利,三千素人想找个活路,老鬼为了突破,高灵儿慕容雪只是被少庄主高看了几眼,被“骗到”山庄一次下山机会没有。 喜欢热闹街头的女孩受不了这等约束,可山门终年有人把守,就算逃也没路。 那位飞雪门的侠女从阎王殿走了一遭回来后,风范流失不少,慕容雪旁敲侧击,才知道错怪了好人,江湖人都有个执拗的怪脾气,明知道是错的,还硬着脖子朝前拱。 步云薇嘴上说好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得劲,纨绔子弟做到少庄主这种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能把贤惠淑德的表姐迷的神魂颠倒,本事不容小觑。 不管慕容雪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解,想让脾气粗暴的侠女认错,比登天还难。 心意难通,为了个外人,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表姐妹吵的凶狠。 孟小儿进来后,看到两人脸红脖子粗的背对背坐着,谁也不想多看谁一眼。 “咋了,刚捡回一条命,知道吵架也是一大快事了吧。”孟小儿有意嘲讽,故意杀杀这位侠女的侠气。 “早知道是你,还不如死了呢!”步云薇柳眉微蹙,没好气道。 “哟,看不出来,还是个倔脾气,你死不死我不管,可千万别死到山庄里,说不清楚。”孟小儿特地提高嗓门。 慕容雪挪到少庄主身边,从几案上倒了一杯热茶,走过来道:“多谢少庄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这里我替表妹奉茶认错,还请少庄主不要记恨。” 生来阔绰的少庄主不知道啥叫记仇,有仇必报才是他的风格,说记恨这就是在侮辱少庄主的为人,少庄主不生气,接过茶水笑着回道:“不碍事不碍事,只要这位姑娘以后行走江湖,不要随便听信别人的谗言就万事大吉喽。” 受不了别人冷嘲热讽的侠女,此时也没了脾气,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主要是有老鬼这样的高手帮衬着,有气也没地撒,只得朝肚子咽。 “慕容姑娘,过几日我要下山走一遭,不知道你能否同行?”孟小儿终于说明了来意。 早想把表妹送回去的慕容雪当即点头道:“这……,我想是不能跟你同行了,下山后和表妹一起回去看看爹,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好?” 孟小儿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又不能强留,欺男霸女的事情不能做。 “也好,要是不愿意同行也可以,要是有机会再见面吧。” 一下子损失了两大美艳,孟小儿嘴上不说,脸上强作欢笑,心里却有不舍。 孟小儿说是下山,一是借着这个幌子走走江湖,听听故事,二是去柳叶门探探路子,要是侥幸能得手,屠了柳叶门也算是替断老头报了仇,了却一桩心事。 自打联合庄主给少庄主摆了一道,老鬼叫苦不迭,从原来的美酒羊腿变成了粗茶淡饭,吃的嘴里一点味道没有。 气的老鬼整天骂骂咧咧:娘的,帮你提升了,还不给酒喝不给肉吃,天底下哪有这么对待恩人的? 手中提着两坛桃花酒一包熟肉的孟小儿刚到阁楼门口,就听到里面的骂声,转身就走。 看到外面的少庄主,老鬼拍着不知道是脸还是挡住脸的乱发一个劲的道歉。 “少庄主,我错了,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一个糟老头子计较,这东西拿来了,哪能还提走,累着您就不好了,……”老鬼谄笑着从少庄主手中接过酒肉。 孟小儿气鼓鼓地折回阁楼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老鬼搭了把手,摊开后摆了满满一桌,不等孟小儿说话,一口酒一口肉地吃开了。 孟小儿始终相信,这人要是有所图就必有软肋,老鬼的软肋之一就是得好酒好肉的伺候,其次是闻香格里的三千素人给他提供了双修,只要他还想着跟老道争个高低,一天不突破就一天会安稳地呆着。 酒过三巡,孟小儿晃着脑袋道:“其实吧,我应该要感谢你,没有你跟我爹演这么一出,说啥我也突破不了,不过你别忘了,我还是这山庄的少庄主,只要我一句话,三千素人你一个也见不到,这酒肉更别想吃了。” 老鬼嘴里鼓鼓囊囊,停滞片刻把嘴里的酒肉咽进肚子后说道:“你就不怕我把山庄拆了?” “怕,不过我知道老道肯定是不同意的,说不定还会把你关起来,让你这辈子都出不来,就像那个……那个谁,对了,那个天下第一,……,伏牛洞的那个,哎呀,一个人多可怜,说话的没有,吃也吃不上,惨。” 老鬼这辈子没忌惮过几个人,老道算一个,还有那个没机会见面的天下第一。 “小娃,你这算是恐吓我吗?你要想干啥直接说,别跟老子拽。”老鬼脸色一沉道。 “我想让你跟我下山,走一遭柳叶门,敢不?” “哈哈……,就这屁事,吓得爷爷差点以为你要跟我拼命呢,好说好说。”知道少庄主来意后,老鬼爆笑不已。 打上次去凤吟山走一趟回来后,几次遇袭,侥幸逃过,不是孟希伯暗中做的妥当,而是他福大命大,这次再下山,说啥也要弄个高手带在身边,吕栞天那个不中用的护卫留在山庄最好。 说了就这几天下山,可老天爷似乎不同意,鹅毛大雪一天到晚下个不停,把下山的路全封了。 趁着这些日子,孟小儿也没闲着,跟小石头在院子嬉戏,堆雪人打雪仗,看的苑弼眼眶湿润,少庄主到底还是个孩子。 挨到开春,雪化成水,孟小儿一拍脑袋,差点把下山的事忘了。 听说前任廊州刺史当天进入爽心阁,没挨到晚上就给活活地爽死了,两位刺史公子这辈子跟定少庄主的心已是板上钉钉,少庄主也不推辞,人多更好。 虞万譶探知少庄主下山的日子,特地谴人送了封信回滨州,好叫他爹派人来接。 吕栞天吹着口哨,盘旋在上空的秃鹰一声嘶鸣,落在肩头,孟小儿本来不想让这个不愿意杀人的护卫跟着,可秃鹰跟他混熟了,他不去秃鹰就不走,孟小儿无奈,那就都跟着吧。 孟希伯只有一个要求,身轻如燕的姬飞必须要跟着,否则就不同意少庄主下山,孟小儿差点把这人忘了,半路上有个翩翩起舞的仙子做伴,那才叫人生一大快事。 滨州刺史的阵仗不小,直接把迎接的队伍排到了西武山下,这次孟小儿啥都没说。 慕容雪带着步云薇进了滨州城住了一晚,第二日就回青州了,孟小娃独自送行,甚是不舍。 听到下人来报,少庄主入了滨州城,日日不曾离手的落梦,虞清莲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放回锦盒,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就算你把我爹押到山庄,落梦也不会还你,想都别想。” 第五十九章 换剑 滨州城里山寨的暖心阁确实不错,孟小儿等人安顿下来之后,便去寻刺史大小姐虞清莲了。 刺史小姐这个时候正在端详那把世间排名能数的上前三的宝剑,听说少庄主要来,忙把断剑放回锦盒,摆到床头的枕头地下,就这还不放心,又拉过被子盖上。 少庄主名声向来不好,世人传颂的痴傻小儿一直让虞清莲不敢跟这位公子多说几句话。 性格虽没有侠女一般刚烈,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都在脸上写着,就算要杀要剐也绝不含糊。 仅凭这一点,就让孟小儿多看几眼,试问天下这般性格的女子还有几人?居然还都能让少庄主碰到,实属不易。 孟小儿一脚踏入虞清莲闺房,顿时有阵清香扑鼻而来。 刺史小姐的闺房就是不一般,比高府小姐的闺房要宽敞的多。 “这位姑娘好雅兴,啥时候开始学会绣花了?” 虞清莲收好落梦之后,迅速坐在桌旁,一手针线,一手绣绷,专心致志。 她连头都不用抬,都知道眼前这个才学横流的少庄主来了。 “公子这次来有何贵干?” 孟小儿在桌旁坐了下来,一点正形没有说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这滨州好说还是山庄的吧,你爹每年都会上一趟西武山,你为啥不跟着去?” “去了有什么好处?”虞清莲终于抬起了头。 眼眸在孟小儿的脸上扫过之后,她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心中一阵惊讶,许久不见,少庄主黑了不少,也壮实了,只是骨子里透出的流里气让她一时之间感到恶心,身子骨清瘦些许,腰间挂着个剑,和落梦大小无异。 虞清莲连忙起身,放下手中刺绣,跑到床边掀开被子打开锦盒,确定落梦还在,心里安定不少,重回桌旁坐下,操起刺绣继续,依旧不动声色,似乎刚才的举动孟小儿没看到一般。 少庄主好一阵纳闷,这姑娘咋了? “好处嘛多的很,譬如庄主一高兴,赏赐你地啥稀罕宝贝,女孩子不都喜欢这些个东西?难道你不喜欢?”孟小儿惊诧片刻后回道。 虞清莲虽不动声色,可眼睛却停在孟小儿腰间佩剑上,这姑娘没啥爱好,跟公羊子墨一个德性有不完全相同,公羊子墨只要是兵器都爱,这姑娘据说只喜欢剑,尤其是世间名剑,看到就走不动路。 看到虞清莲的反应,孟小儿解下腰间佩剑道:“你喜欢。” 自知失态的虞清莲收起眼神故作无谓道:“看看可以吗?” “可以,随便看。” 刚才还一副深闺之秀大小姐的扭捏动作,在拔出断剑那一刻全变了,让孟小儿觉得恐怖的是,虞清莲的眼眸中居然有股子跟步云薇同样的神色。 “好剑,好剑,可惜了,怎么少了一截?”端详片刻后,虞清莲问道。 断剑剑尖早让山庄的工匠破平,完全看不出是长剑改成,又配了个大小正好的剑鞘,没想到居然被虞清莲一眼识破。 如果不是行家,绝对不会有这等眼力,着实让孟小儿暗暗佩服不已。 “嫌太长,让人截去了。” “唉,这么个好东西,糟蹋了。” 孟小儿哼了两声,从桌上抄起断剑,抱在胸前,生怕别人抢走了他的宝贝似得,笑眯眯道:“你还不知道这把剑的壮举吧?它可是跟着我手刃了不少鼠辈,有打家劫舍的匪人,有要刺杀我的歹徒,那个惨呀,不说了,说多了怕你做噩梦。” 虞清莲冷笑道:“哼,就你,敢提剑杀人,别说笑了,怕是听到血腥场面都会发抖吧,我可劝你,别说大话,晚上做恶梦可没人陪你。” 孟小儿想说只要你陪我就不怕了,想了想觉得不妥,毕竟是在人家的房间。 “不信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日子让你看,你看这把剑多厉害,要不然跟你换换?”孟小儿探头道。 还没反应过来的虞清莲身子微微后仰道:“换什么?” “就那把落梦,我想让它见见血,别日子久了生了锈就不好了。” 虞清莲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当初说好是暂时放在这里,并没有说送人,可虞清莲也不是好惹的,笑着说道:“不换,既然你能把断头剑说的那么好,为啥还要跟我换,不换不换,就是不换。” 大小姐脾气上来后,孟小儿有些吃不消。 “好好,不换不换,你别激动行不,你不是不相信这剑的威力吗?走,去后花园让你见识见识。”孟小儿将断剑扛在肩头,一副你敢不敢来吧的架势。 虞清莲喜欢兵器不假,对那些通天兵器幻化出来的招式更是向往,只是觉得年纪轻轻的少庄主能耍的出啥好剑法。 “你行吗,别刺到自家脚面了?”虞清莲啧啧道。 “今天你不去也不行,因为我生气了!”孟小儿摆出个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时间让虞清莲捉摸不透。 少庄主要是真生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三州生杀予夺的大权都在这少庄主手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别人不敢说,刺史公子明白刺史小姐也不会装傻。 虞清莲岂是一般女子能够比得了的,挺胸向前道:“哟呵,还是要拿出少庄主的架势唬人吧,外面走过一遭,都是装出来的吧,出了三州,外面的人可不知道谁是少庄主?” 面对讥笑,孟小儿刚绷起来的脸马上松弛,换了个口吻道:“好妹妹,跟我去看看,行了吧。” 气势上占了上风的虞清莲说道:“这还差不多。” 后花园里春意盎然,生机勃勃,一片翠绿。 孟小儿找了个打扫干净的空地,抽出腰间断剑,一副高手风范道:“看仔细了,千万别吓到。” 虞清莲眯着眼,歪着头,她倒是要看看孟小儿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孟小儿提剑运气,丹田之处充盈的灵力瞬间灌注全身,身子骤然之间轻盈不少。 待到灵力暴涨之时,孟小儿脚下生风,手中断剑肆意挥舞,如野马狂奔,狡兔出窟。 旁边的枝叶花草遭了大殃,被削的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深居闺中的虞清莲不由地拍手叫好,刺史小姐约莫是没见过高手耍剑,剑舞成这样就算通天厉害了? 孟小儿暗暗得意,刺史小姐果然上当,他知道那把落梦比这断剑不一定好,只想弄过来带着去尝尝腥,如果硬来的话刺史小姐不一定会答应,听到叫好声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一半了。 “这剑咋样?”收剑入鞘的孟小儿走过去问道。 “好。”虞清莲惜字如金,脸上喜色未消。 “换那把落梦如何?” 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虞清莲脸色突变道:“不好,那是你送给我的,怎么能要回去呢?” 孟小儿今天才看到什么叫厚颜无耻,生吞了他的宝贝不说,还把他至于不仁不义的境地,果然是高手,比那虞万譶还要强。 “咋说你才能明白呢?我只是用用,等下次回来还给你,要不你跟着我,自己拿着总可以了吧。” 孟小儿随便想了个办法,没想到虞清莲一口答应了。 “你想清楚了才回答我,江湖上人心险恶,而且很多时候没吃的,晚上可能连睡觉的床都没有?”孟小儿摆出一副资深行走江湖的过来人身份说道。 “不怕,只要跟着你,还能没吃没喝的?我不信。”虞清莲笑道。 “既然你这么想,我也不说啥,明天就动身。”孟小儿故意这么说,也许这样能够打消大小姐跟着的念头,可他没想到的是,已经提起了刺史小姐的兴趣。 行走江湖,惩恶扬善,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可是又有多少人客死异乡沦落街头,他们看不到也想不到。 “可以。”虞清莲重重的点头。 孟小儿则哭丧着脸,这趟出行,可能要拼命,带上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老鬼跟吕栞天能不能保护的过来? 队伍中多了个奇怪的人,满脸清纯,怀中抱着锦盒,里面放着一把名剑。 虞万譶劝了很久,最后说的舌头发麻口水干涸也没劝动妹妹不要跟着趟浑水。 高灵儿听说这是刺史小姐,想了想自己的身份,本事高府大小姐的她,跟人家刺史小姐的身份一比,不自觉的矮了几分。 下午出了城,刺史大人把护送的仪仗队直接排到了滨州界边境,心里祈祷着少庄主千万不能出事,儿子闺女都在里面,万一有个不测,他这辈子也算是到头了。 一辆宽阔马车行走在官道上,车前面坐着个乱发遮面的老鬼,挥舞手中鞭子,抽着马屁股。 车旁的高头大马上坐着同样高壮汉子,手里提着一把大杆刀,头顶上盘旋着一只秃鹰。 车内正中坐着个年轻人,脸庞消瘦,腰间别着一把断剑。 左手边是临时决定跟着的刺史小姐,抱着锦盒一语不发。 右手边坐着身轻如燕的姬飞,看那身材就足够让世人鼻血喷涌。 紧挨着的是高灵儿,过了滨州地界就是水云县,知晓马上就能见到父亲,高灵儿已经开始欢呼雀跃了。 第六十章 露宿打谷场 眼见水云县没多远,明明没多远的路,跑起来却要那么久。 坐在马车里虞清莲睁开眼睛,扫视一圈,心中纳闷,两个刺史公子哪里去了? 孟小儿稳坐正中,装着一副侠客模样,虞清莲拿手中锦盒捅了捅问道:“我哥呢?不是说要一起的吗?还有那个河州公子。” 下山后就要有一副江湖侠客的模样,孟小儿这点做的还是比较到位,慢吞吞地眯眼道:“姑娘,勿要喧哗,旁人正在休息,你哥到了他该去的地方。” 虞清莲眉头一挑,知道孟小儿肯定又没安什么好心,索性也不再过问。 眼看天就要黑了,离水云县还有一大截,这荒郊野外的咋住,望向窗外的虞清莲不由得惆怅几分。 高灵儿依旧探着脑袋,心思完全不在车上,早飞到了县衙老爷那儿去了。 姬飞自打下山,就没说过一句话,这些人中,除了孟小儿,就数她在山庄最久了,有时候啥事能做啥事不能做,心里清楚的很,就像现在,安静的不要惹少庄主生气是最好的选择。 算准时辰的孟小儿知道天黑到不了水云县,让两位刺史公子先行到了前面的村子待命。 这个小村子自打上次遭受前任县衙老爷的洗礼,如今是看到有外人进村就惊慌不已。 这不,两位刺史公子站在村口,好说歹说,都拿出了银票,里正带着村民堵在村口,愣是不让进。 能言善辩的虞万譶没想到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估摸这少庄主的马车就快要到了,再不准备好酒肉,他这个刺史公子的脸算是丢尽了。 “你们快滚,不然我就要放狗了。”新任里正咆哮着,得知前任里正被县衙老爷杀害,就再也不相信衣着华贵的人,见到两位刺史,没有一丝好感。 说破了嘴皮子没一点用,虞万譶要是会耍些拳脚,早冲上去给他一拳了。 这里不是滨州,他这个刺史公子刷脸无用。 杨祗凑到虞万譶耳边低语几句后,上前对村民道:“大家放心,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路过这里,想借宿一晚,你看看我们都这么瘦,又不是官差,你们怕什么?” 还别说,客客气气的杨祗上前说了几句大实话,就算他俩这样的想干点啥坏事,也翻不起浪。 “你说的都是真的?” 虞万譶差点都要跪在地上了,哭丧着脸说道:“我们说的都是真的,您千万要相信啊。” “我……我们信他,不信你,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里正还是不放心,“你们要是在村子住可以,但是不能到村民家里去,你们就在打谷场上住一晚好了。” 虞万譶耷拉着脑袋,说了半天,进了村子住外面,难道睡地上? “老人家,我们借宿,不是白住的,我们给钱,你看这是银票,十两银子,都给你。”杨祗好声说道。 “不……不行,你那银票要是假的呢,我们只要银子。”里正回道。 杨祗抖了抖手中的百两银票,这帮不识货的家伙,真难伺候,出门谁带那么多银子,重不说背在身上还累。 “虞兄,你身上有没有现银?” 见事情作用于有了转机,虞万譶把全身搜了个遍,也没找到一块银锭,滨州城里谁敢收他银子,那是活的腻歪了,可现在到来这里,刺史公子的身份不好使,恐怕说出来他们也不信。 “没……没有咋办?”虞万譶急的都快哭了,出来第一件事就没办好,还能在少庄主心中留下好印象吗? “你再好好找找。”杨祗说道。 虞万譶把外衣脱了,把身上一大摞银票递给杨祗,全身抖落了好几遍,终于掉出一小块银锭,足有一两。 杨祗把银票还给了虞万譶,捡起地上的一两银子,送到里正手里说道:“只有这么多,您看行吗?” 里正接过银子,在嘴里咬了咬,确定这是真的银子,换了副笑脸说道:“两位公子真是阔绰,快点进村吧,别说借宿一晚,就算是借宿十晚都可以。” 虞万譶无奈的摊开双手,耸耸肩,他还从来没过这么势力的人,一两银子就这样,要是千两万两放到这里,还不把他吓昏过去。 杨祗催促道:“快走吧,一会公子就要到了,安排不好有你好果子吃。” 里正一摆手,村里人放下手中家伙什,淳朴的村民对里正是言听计从,迈步进村。 虞万譶提溜着眼珠子细扫一遍,才发现这些人为啥见到一两银子就眼开了,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家伙。 杨祗走在里正旁边说道:“里正爷爷,待会儿有几个朋友也要过来借宿,您不会介意吧。” 还别说,这声“爷爷”一喊,把里正喊的舒服了,大手一挥,“行,来多少都可以!” 平日里穷怕了的村民,最多见过三五十个铜钱,做梦也不会想到还能看到银子,对两位公子好感倍增。 村子中间搭起了一个草棚,棚子中间燃起篝火,孟小儿交代过,到这里不能惊扰别人,要是人家不同意借宿,千万不能来硬的。 直到天际繁星点点,才从村口驶来一辆马车,上面下来的有男有女,看到这里里正放心了,哪有带着女眷出来打家劫舍的?就是那个车夫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孟小儿看到搭起来的草棚,虽说四面漏风,总比暴露在天底下好多了,对刺史公子办的这趟差事还算满意。 地上铺满了干草,跟篝火隔开,生怕燃着。 里正带着村民做好这些后,全部散去,各自回家休息。 孟小儿全无睡意,一声令下,从马车上搬出酒肉,摆放一地,吃喝起来。 少庄主吃东西的时候,别人只有看的份,老鬼也不例外。 看着大家坐都没坐,挥手道:“以后我与你们吃喝同住,不要把我当少庄主,千万记住。” 此话一出,老鬼率先坐下,扯下一根羊腿塞进嘴里,大口地喝着酒。 两位刺史公子也不含糊,坐下一通吃喝。 吕栞天没喝酒,拎着一根羊腿到了打谷场边上,警戒地看着四周,秃鹰蹲在他的身边,两团硕大黑影。 几位大小姐饭量小,吃不多,再加上一路颠簸,倒在草铺上就睡着了。 酒足饭饱后,孟小儿摸着滚圆的肚子,和衣而眠。 两位刺史公子也不经常骑马出行,颠簸了半日后也沉沉睡去,老鬼靠着柱子,堵在门口,散发遮脸,不知道是醒是睡。 村子里总算安静了下来,旁边的草丛里不时能传出几声虫鸣。 到了半夜,村子外有火把光亮。 吕栞天急速奔过去查看一番,回来走到草棚边,抬脚正要跨过老鬼,老鬼伸着的腿却自动收起来,差点吓得吕栞天跳起来,不禁暗想,这高手就是高手,睡觉难道都是睁着眼的? 进去后蹲在孟小儿耳边轻声道:“公子,公子,外面有情况,大概是西疆游民,四五十人。” 孟小儿突然坐了起来,暗暗叫好,上次被他们偷袭了,总想着啥时候找回来,没想到刚来这里就碰上了,这次一个都不放过。 只要少庄主一声令下,老鬼这个高手就能冲出去将那些如同草寇的游民宰杀干净,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孟小儿看了其他人都在安睡,故意道:“让他们都进来,我倒要看看老鬼会咋办?还有这几个姑娘怕不怕?” 吕栞天不敢想,少庄主的心可这够大的,哪有拿这事开玩笑的,万一里面有高手咋办? 孰不知少庄主已经把这些看透了,高手会在三更半夜不睡觉出来打家劫舍?要是再高的高手,恐怕不是谁想见都能见到的。 一堆人马浩浩荡荡的进了村,估计是经常来,熟识的很。 打头坐在马上的汉子一脸兴奋,看到打谷场的草棚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借着火把光一看,皆是衣着华贵,感叹真是见了鬼,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也能碰到达大肥牛。 睁大了眼睛一一瞧过,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草铺上睡着的几个姑娘可谓是人间极品,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把玩一番。 边上几个公子,衣着华丽,腰间还配着袖珍断剑,一看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打头汉子怒吼一声道:“兄弟们,起货。” 顿时,打谷场上一阵骚动,喽啰们举着火把庆祝大捷,震的草棚都快要塌了。 草棚里躺着的男男女女睡眼惺忪,睁开眼看到四处火光,呐喊声把两位姑娘的魂都快吓丢了,姬飞还是那个表情,好像没把这帮人放在眼里。 年轻的河州公子抱着虞万譶,虽然会些拳脚,可也没见过这等场面。 老鬼不动声色地坐在草铺上,看不清脸上表情,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装看不见。 为首的大汉对身后的两位兄弟使了个眼色,走到草棚边细数收获。 三个公子身上的衣服说不定都能卖个好价钱,至于旁边的老鬼,一看就是吓的在装死,至于那个护卫打扮的下人,哪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不也是闭着眼装看不见吗。 “嘿嘿,他娘的,今天算是赚大发了。”为首大汉兴奋地抓耳挠腮不知怎么办才好。 第六十一章 锋刃姬飞 这伙假扮西疆游民的土匪,在这里横行许久,村子都快被掏空了还不舍的换个地方。 水云县虽然小,孬好也是个城,有河有墙,来回不方便,他们不敢去。 滨州廊州他们想都别想,去了也是找死。 跟在老大身后的老二老三得到许可,满脸醉意,上前欣赏猎物。 老二是个稍微比其他人胖点的毛脸男人,毛手毛脚,身上的毛似乎比别人要多些,抢在前面一脚跨过老鬼,根本没把这个黑老头放在眼里,伸头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看看,满是污垢的双手对着虞清莲隔空做了个猥琐动作,脑中开始想象欢娱场景,美不胜收。 姬飞身材容貌娇小,老二知道老大最喜欢这类娘子,心里虽然有想法也不得不藏着,故而只能想想身材略微臃肿的虞清莲。 老三是个书生模样的男人,三位娘子中两位被挑走,只剩下女婢装束的高灵儿,借着火光多瞅了几眼,模样还行,就是不知道办起事来咋样。 高灵儿紧贴在虞清莲身前,在三个姑娘中,身份地位皆不如其他两人,与前面的人离的也近,眼看比老二还要猥琐几分的老三手都快伸上来了,为啥少庄主还不动手? 深居高府的大小姐何时被人这样看过,要不是其他人都屏气不语,她可能早就大喊救命了。 孟小儿匍匐过来,一把揽住高灵儿腰肢,昂着头说道:“你们是抢劫的?” 老三微微一笑,脸上还有两个酒窝,回道:“你说呢?当然是了,半夜三更出来难不成来看星星?” “那你们是劫财呢还是劫色?” “当然是劫……色了,不过要是有财可劫,那就更好不过了。”老三搓着手,嘴里的口水流出来了。 为首的老大挥着大手,站在远处不耐烦道:“老三,你他娘的啰嗦什么呢?你俩到底挑好没有,那个瘦弱的给我,别他娘的弄错了。” 老三回头说道:“选好了,不会弄错。” 这三位当家的,完全忽视了几个男人的存在,就杨祗虞万譶两位刺史公子的小身板,不值得一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随便吓唬两声胆就破了,这不,两位公子哥吓得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虞清莲同样不知道少庄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有心情跟人家说笑,上去三两下问题不就解决了吗?费啥子神。 不是孟小儿不想快点把他们解决掉,只是碰到这些个练手的家伙不容易,一下子全宰了那就不好玩了。 少庄主这边没动静,那边也不动手,让两位姑娘恶心难忍,毛脸老二张开嘴,露出满嘴黄牙,呼出一口浊气,老三想咬文嚼字,可这些年尽抢人了,年轻时的那点仕途心消失殆尽,一件长衫沾满油腻,散发出咸鱼般的恶臭。 吕栞天盘膝坐在草铺,拳头攥的咯咯响,没有少庄主发话,他不敢动手,前些日子跟少庄主一起出行,没留下啥好印象,这次琢磨着怎么也得好好表现表现,让少庄主刮目相看,眼看两名草寇的手都要伸到姑娘脸上了,少庄主咋就坐得住呢? 提着大板斧的老大眯眼歪脑袋抱胸而立,平日里可是苦煞了这帮兄弟,风里来雨里去,吃不饱饭不说,还他娘的穿不暖,一开春就碰到笔大活,也算是给今年的打家劫舍开了个好头。 老大生怕两位好兄弟抢了中意的姑娘,一把拨开站在前面的老二老三,踏步上前,走到姬飞跟前,可劲的看,要是搁在平时,见到这些姿色的姑娘他们看都不会看一眼,做的是劫财的买卖,色也不能当饭吃,老大的理念是吃饱了肚子才有劲干活。 可这次不同,憋了一个冬天,身子里的火气乱冲,差点就去农舍里找母猪了,看到姿色美若天仙又正合口味的,饿死也算值了,老三不是经常拽着一句话叫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的真是太对了。 完全被忽视的公子哥不动声色,实在不敢相信这伙草寇要在这里行事,简直是丧尽天良。 “他们不会要在这里办事吧?”杨祗虽小,也能看出这伙人的目的。 还在装着发抖的虞万譶小声回道:“你说呢?” 人家都憋了几个月,哪里还管啥草铺褥子大床,能有个压在身下泄火的小娘子已是天赐福缘,要是还挑肥拣瘦就该遭天谴了。 老大不是壮汉,却有股子蛮力,大板斧扔到一边,朝四周的喽啰吼道:“他娘的,全都转过身去,等老子爽过了有你们爽的。” 喽啰们举着火把纷纷转过身子,草棚不大,被公子哥占据了大半,火急火燎的三兄弟就地办事拉不开空子一生气是要杀人的。 可眼前有个碍眼的家伙挡在面前,是几个意思,难不成还要跟爷爷抢食吃? 孟小儿嗤笑一声道:“我记得前几年你们好像在官道边上抢劫过几辆马车,车上珍宝无数,应该够你们吃喝一辈子的,为何又出来作恶?” 老大疑惑道:“那可不是俺们干的,人家那才是真的西疆游民,看你们也是快要死的人了,不妨对你们直说吧,俺们不过是打着人家的幌子找点吃食,不想跟人家比,也不愿走人家的后路,小子,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吗?” 孟小儿单手按住剑鞘,探着脑袋问道:“怎么死的?” “听说被掠去的一个女子杀掉的,没亲眼见真是可惜,还有人说那女子体态轻盈婀娜多姿身轻如燕……。”老大放低了声音,长大了嘴目光瞅不着了刚才还在旁边一眨眼功夫就见不着人的姬飞。 刚才所述之人跟姬飞身姿完全吻合,不由的老大不惊慌失措。 孟小儿记得当初吕栞天说过,是他把姬飞从西疆游民手里救出来的,如果这个草寇老大说的就是那时的事,姬飞跟吕栞天两人肯定有问题?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之后,孟小儿站起身子,才发现刚才光亮的草棚四周暗淡许多,只有老鬼身后的马车上放着一盏马灯。 “她在那儿。” 孟小儿指了指草寇老大的身后,开始还不确定这故事的真实性,等看到眼前这一幕后,对老大编的故事深信不疑。 老大是个谨慎的人,看到对方剑都拔出来了,哪会信这一套,迅速朝左右瞄了一眼,这才发现四周暗了下来,围在草棚边上的兄弟们一个个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身后站着一个身材消瘦的姑娘,手里拿着一柄产自雪国的锋刃,姑娘体态身姿,跟他口中描述相差无异。 姬飞将锋刃上的血迹擦掉后,走到孟小儿身边说道:“公子,这个留给你了。” 不说身经百战,杀过几次狼,被人追着跑的少庄主没打算让人帮他,正琢磨着先撩拨几句,待会儿动手的时候才够劲,让他想不到的是,姬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就刚才瞬间将四五十人毙命的手段,不动声色还没动静,他这辈子恐怕都做不到。 “山庄还有多少高人?孟希伯,你这个十足的骗子!” 刚才还挺惹毛的草棚边顿时静了下来,老大双腿打着颤,身子骨瘦弱的小娘子杀人的手段形如鬼魅,一点个声响都没弄出来,这份杀人的活计可怕的紧,再看看眼前的公子哥,也全然没了刚才的弱懦模样,另外两个包成一团互相取暖似得公子,正咧着嘴朝这边笑。 “公子,刚才我俩表现的还可以吧?”虞万譶走过来嘻嘻笑道。 孟小儿扭过头去回道:“不错不错,一会多赏你些酒肉。” 草寇老大顿时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爹喊娘大喊饶命。 孟小儿摇摇头说道:“可以,把这些人都给我弄走,别脏了睡觉的地,至于你的小命,我考虑考虑。” 只要不被立刻杀死,就有活着的希望,光杆老大忙了一夜,才把这些个兄弟的尸体挪开。 村子里的百姓听到动静后,没一个敢出来看的,都被抢怕了,那还敢伸头。 透过门缝看到那些草寇一个个躺在地上,然后被他们所谓的老大一个个的搬走,才知道今晚是遇到贵人了,里正带头,一伙人手里拿着农具,到了打谷场。 为首的里正上前感谢孟小儿救了村子一条命,孟小儿向来阔绰,把带着的酒肉分给村民,还有草寇的马匹,也送给了村民。 受此大礼的村民跪地伏拜,口中直呼孟小儿天神下凡,是来保佑西武昌盛的。 孟小儿觉得这是肯定的。 闹腾了一夜,老大把尸体全都挪走了,重新入眠的其他人好像就没管过他,找了个空子,老大搓着手,趁着人不注意撒腿就跑,这个时候不逃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他们醒了就真的没命了。 姬飞坐在草铺上,抽出锋刃,正要脱手飞出,追杀草寇,却被旁边的吕栞天拦了下来。 “不用,看我的。”吕栞天神秘道。 在夜空中盘旋的秃鹰居然能看懂吕栞天的手势,当即从天而降,追了上去,锋利的爪子抓住老大的锁骨,煽动翅膀,老大蹬着两条腿上了天,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听到噗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下来。 “咋样,比你用匕首方便多了吧?”吕栞天凑过去问道。 姬飞似乎不领情,转过身子不说话。 刚迷迷糊糊睡着的孟小儿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看到吕栞天凑到姬飞身边,心中暗骂:这个吕护卫,干活不咋样,哄姑娘开心的本事见长了,老子看上的你也想?明天再好好收拾你。 第六十二章 长兵短刃 孟小儿总觉得吕栞天哪里不对劲,尤其是那小子看姬飞的眼神,绝对有问题,可又说不上来,对男女之事跟武境剑法一样刚入门,并不通晓。 要说这办事还是刺史公子靠谱,起了个大早,把来送行的村民哄的团团转,少庄主可不知道,就在两位刺史公子刚来村子的时候,差点就跪下了。 伺候好少庄主洗簌,两位伺候人的大小姐才起,其实这些活都是她俩做的,可人家晚上受到惊吓也不好过多要求。 老鬼爬上马车,抖落着缰绳,一通鞭子朝马屁股上甩去,上了官道。 吕栞天骑着马跟在马车后,从天亮就能看到他的脸乐呵呵的,一直笑个不停,跟吃了蜜似得。 昨晚上高灵儿受到了点惊吓,稍加宽慰好了许多,两位刺史公子装出了一副怕死模样,被少庄主给了个评价:“表情做作略显浮夸”。 两人有苦说不出,除了少庄主恐吓他们才能真正体会到大难来临的绝望,别的真做不到。 姬飞的冷酷表情一直僵硬着,眯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她几百两银子。 昨晚折腾了半夜,没人睡上好觉,此刻在马车里东倒西歪的躺倒一片。 高灵儿压着虞清莲的手臂,把装着断剑的锦盒当作枕头,孟小儿靠在虞清莲身侧,头枕着虞清莲的腰肢,软软的很舒服。 只有姬飞一人,眯着眼,随着马车颠簸左右摇晃。 跟着马车后面的两位公子劲头十足,不经常出来游玩,看到啥都能叫上几声好,心情大悦,就算是碰到个瞎子乞丐,都觉得这些人的心肠是好的。 水云县的新县衙老爷是个微胖的男人,早得知少庄主驾临,带着一帮衙役出了小城门迎接。 腆着笑脸的老爷跪在地上,尽显恭敬。 少庄主踏下马车,挥手道;“都起来吧。” 那些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少庄主风采的衙役哪有这个胆子,长跪不起,直到高老爷仗着未来老丈人的语气说道:“起来吧,”那些人纷纷爬起,不过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 “城里还太平不?”孟小儿在高老爷以及几名护卫衙役的簇拥下,朝县衙大堂走去。 “太平,太平,啥事都没有?”高老爷点头哈腰笑着回道。 城不大,说难听的话,一泡尿能哧到头。 没有过做堂经验的少庄主朝县衙大堂上一坐,挥着惊堂木,“啪”,怒喝一声道:“你可知罪?”众人云里雾里,尤其是县老爷,不知道咋就得罪了少庄主。 搀着高老爷的高灵儿也弄不清少庄主究竟吃错了啥药,大堂里都是又不好问个清楚。 “下官不知道哪里犯了错?还请大人明示。”高老爷打着官腔,两条腿不自觉的打着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昨夜,前面的村庄发生土匪械斗,你们居然不知道?听说死了几十个人,你派些人,去把尸首埋了,弄的干净点。”孟小儿同样打着官腔,这些都是从刺史大人跟孟希伯谈话学来的。 昨晚发生的事情,连村里的人都弄不清,远在几十里外的水云县,更不能提,再说了,就算他们知道,这里也没有人能够帮上忙。 “是这样,那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高老爷头点的跟鸡啄米。 在西武的地盘上有土匪出没,要是搁在,刺史大人提头来见,这几年不比往常,公羊宁受不了诱惑把廊州搅得一团糟,地方上的官吏跟着腐败,不仅像高胖子这样的守财奴得到重用,其他几个小县也都换了人。 同样的话不需要少庄主多说,这些人上任之初,就把脑袋栓到了裤腰带上,挣得多风险也大,弄不好脑袋就找不到了。 孟小儿朝堂下扫视一番,少了两个人。 护卫吕栞天和身轻如燕的姬飞。 此刻两人正在城中的一条小河边,携手而坐。 “要是少庄主真的让你侍寝,我该怎么办?”吕栞天问道。 “我也没办法!”姬飞依旧面无表情。 “师妹,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习武的日子吗?你说要成为京城第一舞师,为了你的梦想,我可以等,可是现在,那个痴傻小儿居然让你贴身侍奉,有时候,我真的想……,唉……。”吕栞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想怎么样?杀了他,我们就能在一起?你是发过誓的,不能违背。”姬飞挣脱吕栞天抓着的手。 “是想过,有时候我在想,当初下山的抱负为何不在了,没有你,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吕栞天扭过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姬飞。 大概是被看的不好意思,姬飞低着头,随后猛地抬起道:“你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 早就看出二人有不可告人秘密的少庄主已经躲在暗处,两人说的话他全都听到,只是对这二人的关系,啧啧,情侣?长这么大,一点都没有发现。 吕栞天有要刺杀少庄主的念头,孟小儿听到后只觉得后背发凉,幸亏没把姬飞怎么样,不然身高马大好耍刀的吕栞天,屠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痴傻小儿,手到擒来。 “二位原来在这里,让我好一阵找,县衙要是住不习惯,可以去客栈,实在不行给你们找一间破庙,能避风雨应该行了吧,江湖人就要有江湖人的行踪,不能总跟官府挨着不是。”孟小儿手按剑柄,跳出来说道。 二人同时回头起身,不确定刚才的话少庄主有没有听到。 “少庄主,我们……。”姬飞低头,话说一半停住,吕栞天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解释。 “啥都别说了,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你说说你这个护卫,揣在心里这么大个事为啥不跟我说,既然你们是一对,我不会强人所难,欺男霸女的事我从来不做,你们要是走,给路费,要是不走,山庄依然是你们的家。” 少庄主是姬飞看着长大的,脾性教养自不用说,世人传少庄主痴傻,姬飞不这么认为,只是对少庄主这种做法不理解而已。 “不管他,少庄主待我不薄,我不能就这样走了。”姬飞回道。 “行,吕护卫,你别误会,虽说我像个纨绔的公子,下作的事情我做不出来,既然知道了你们的关系,她以后别进我的寝居了。”孟小儿说道。 得到少庄主的特赦,吕栞天当即跪在地上感谢。 孟小儿上前一把将这个高大汉子扶起来 ,要不是内心渴望,怎会有如此过激举动。 “可以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吗?”孟小儿啥时候都想听故事。 吕栞天是姬飞的师兄,当初两人私定终身,姬飞怕吕栞天受到师父责罚,独自一人下山,揽了所有过错。 找了几天几夜,也没发现姬飞的行踪,吕栞天暗暗发誓,这辈子的刀只为姬飞杀人。 得知姬飞上了西武山,吕栞天追寻至此,后来发现山庄规矩繁琐戒备森严,只要在门客中安顿下来,等到了能在庄内自由走动,才去寻找姬飞。 这一等又是三年,手上的大杆刀让他得了个看护熙枫阁的差事,可却听到姬飞入了暖心阁。 整日饮酒,聊以**。 直到少庄主进了熙枫阁,才让吕栞天有了今天在山庄的地位。 两人自小相识,心有灵犀。 两人研习出一套刀法,大杆刀配锋刃,大杆刀只守不攻,锋刃只攻不守,长兵短刃配合的天衣无缝。 要不是姬飞靠着一把两指长短的锋刃悄无声息的将四五十个匪人宰杀,少庄主打死也不相信那么短的兵器主攻。 听完了故事,孟小儿笑道:“能不能刷刷?” 姬飞笑着回道:“不好意思,公子,很久没练,早生疏了。” 旁边的吕栞天伸着脑袋,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稍纵即逝。 “无妨,生疏就生疏,练练不就熟了吗?”孟小儿说道。 姬飞看向吕栞天,似乎在征得同意。 吕栞天眉宇间一阵欣喜,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道:“我去取刀。” “不用了,”孟小儿阻拦道,朝身后的几颗老树甩了个响指。 两位刺史公子不知何时,已经把吕栞天的大杆刀抬过来了。 姬飞从袖中摸出锋刃,寒光闪闪。 吕栞天长臂一挥,铺平大刀,身材容貌与年纪不相符的姬飞纵身一跃,跳至刀尖。 孟小儿只叹:这才叫身轻如燕,手掌一拍,大家一声道:“好。” 两位刺史公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这一手还是第一次,跟着少庄主惊呼叫好。 姬飞在刀尖行走自如,如履平地,时而跳跃,时而缠绕,如蜻蜓点水,如灵蛇出洞。 锋刃游走指尖,虽然没有敌人,也能想象出两人配合的妙处,对方要不是绝世高手,恐怕难敌。 舞罢,孟小儿起身道:“既然你们本就是青梅竹马,今日斗胆给你们做主,切不可推脱。” 吕栞天感激的扑到在地,痛哭流涕,长跪不起。 “免了免了,在外面不要讲这么多虚礼。”孟小儿摆手道 姬飞拉了几次没拉动,也跟着跪在地上,别说,这招可比动手管用,吕栞天嗖地爬起来,一把拉起姬飞道:“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英雄美人,终成眷属。 年纪不足弱冠的杨祗心道:少庄主这招真是高,又笼络了两个死心塌地的。 第六十三章 来抢我啊 廊州刺史姒豹绝对是个狠角色,这家伙一上任,从上到下来了个大换血,除了牙门小将,其他的全都换了个遍。 少庄主的马车到了城门口,也没看到刺史大人的影子。 三五守卫手握长戟,肃杀庄重,进出的人络绎不绝,秩序井然。 老鬼架着马车长驱直入,守卫跟没看见似得,眼睛都没眨一下。 虞万譶暗自得意,廊州当家的今天要倒霉,不禁替人家捏了一把汗。 虽然跟新任的刺史大人没啥交集,毕竟都是在山庄手底下做事,以后照面的机会多的是,遇到点难处还要互帮互助,虞万譶私下里已经通知了刺史大人,少庄主这几天就要进城,可为啥看不到刺史大人的影子? 马车在街面上缓行,行人见怪不怪,并不因为有辆马车感到好奇。 车外热闹喧哗,早把马车内的几个姑娘的魂勾了去,揭开帘子,小贩的玲琅物品令人心醉不已。 高灵儿趴在车窗边,脸上闪过的一丝欣喜稍纵即逝,这里是她的伤心地,并不想多加停留。 看惯了热闹的虞清莲没来过廊州,不一样的感觉让她朝外面瞅了几眼后,安顿下来,跟滨州的市面没区别。 自从少庄主做主,化解了吕栞天心里的疙瘩,姬飞轻松了许多,年纪放在那,少庄主总有一天会知道。 孟小儿掀开前面的帘子,对着外面架车的老鬼说道:“去西门。” 老鬼会意,马车到了西门边的一个客栈才停下来。 热情的小二上前迎客道:“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吕栞天已经跳下了马,把缰绳扔给了杨祗,上前回道:“住店,来四间上等客房,马牵到后院喂饱了,要是饿瘦了,有你好看。” 见客人衣着不俗,小二哪里敢怠慢,点头道:“客官,您放心吧,保证让它撑不死。” 小二把马牵到了后院,回头一看,跟着的老鬼差点把他的魂吓没了。 “你是人是鬼?” “老子是人!”老鬼掀开梳理过的头发,露出一张带着修饰过的脸,看起来不那么狰狞了。 “客官,你咋跟着来了?不去大堂吃酒饭?”小二问道。 “老子喜欢睡柴房,你管得着吗?一会酒肉别忘了给老子送。”老鬼怒道,这外面的人就是废话多。 店小二栓好马,一溜烟的跑了。 客栈有上等客房十几间,最好的当然要留给少庄主,两位刺史公子住一间,两位大小姐一间,还剩下一间,自然是留给吕栞天跟姬飞,不过还蒙在鼓里的刺史小姐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俩这是? 少庄主都没管,他们自然也不好问。 安顿好之后,酒菜并没送到房间,喜欢热闹的孟小儿除了老鬼把人全喊到了一楼大堂,喝酒吃肉,说不定还能有新奇故事可以听。 果不其然,大堂里摆放着十几个桌子,半数坐着人,居然还有佩剑带刀的,这故事一定少不了。 闹哄哄了一阵子后,安静了下来,有桌人穿着打扮不似中原装束,脸上有条刀疤的汉子朝其他几人递了个眼色,当即有两人跑去关上了门。 “爷爷我今天路过此地,不知道你们廊州规矩,我只求财不害命,识相的赶紧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爷爷手中宝刀会叫你们吃苦的。”刀疤汉子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拎着刀扛在肩头。 刀疤汉子选在这个地方动手,一是西门来往的客商多,二来得手后逃跑方便。 经常走南闯北的客商见过些世面,对他们这些动不动拿着刀就要抢的匪人很清楚,只要乖乖交出钱,能保命。 客栈的掌柜早躲起来了,他娘的真是邪了门,以前没发生过这事,别说抢劫的了,就算是吃饭不给钱的都没有,最让掌柜痛心的是,这一年客栈已经被抢了七八次,而且还不是同一伙人,连说的开场白都一个模子。 后来掌柜派人去其他客栈打听了一下,城内大大小小的客栈几百家,靠城门口的最容易招来匪人。 没办法,土匪也知道靠城门口的来往客商多,银子好挣。 事后报了官府,派了几个官差打听一下情况后,就不了了之。 孟小儿一拍脑袋,没出西武地盘,就碰到两起打劫的,进了客栈屁股没焐热,匪人就开抢,好像专门等着他似的,外面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打家劫舍的,本想好好吃个饭喝点酒听听小曲,姿色还算不错能说得过去的小娘子琵琶都抱在怀里了,准备哼唱一曲让少庄主体会下别样风味,这下全被搅和了。 吕栞天伸头过来问道:“要解决吗?” 从没这么主动的护卫今天是咋了?难不成是少庄主帮他化解了跟姬飞之间的纠葛,报恩呢? 孟小儿轻微地摇摇头道:“等等看。” 受不了惊吓的大小姐心里有了底,旁边坐着的姬飞可不是一般人,虽然那晚没看到用何手段就把人放倒,可虞万譶那张能把人夸死的破嘴早将姬飞的厉害手段添油加醋的说了十来遍,还不由得不信。 或许是怕停留的时间久招来官差出不了城,刀疤汉子拿刀背敲着桌面吼道:“他娘的,都快点,信不信爷爷我真的会杀人!” 两名匪人,一人提布袋,另一人拿大刀,走一桌抢一桌,还别说,都挺配合,经常被抢,懂规矩。 也有不懂规矩的客商,捂着随身布褡拼死挣扎。 下场可想而知,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顿,身上财物悉数被掠。 “他娘的,你们是看不明白咋回事,值钱的东西全交出来。” 大堂里,刀疤负责指挥,三名汉子拎着刀四处游走,见到不老实拿刀背敲敲桌子,意思是老实点,两人把门,分工明确,动作娴熟,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干这把活的。 两名劫匪终于到了孟小儿这桌,碍于对方手里有刀,大小姐花容失色,刺史公子还好,就是虞万譶抖索着手臂,好像在掏东西。 一叠银票放到桌上,看的劫匪眼珠子快掉出来,早晨出门就听到喜鹊喳喳叫,原来喜事在这里呢,朝银票瞄了一眼,最上面一张足足一百两。 “原来是个大肥羊,怪不知道躲躲藏藏的,你们可以走了。”刀疤汉子过来说道,所谓盗亦有道就是如此,有钱啥都好说。 “慢着,”孟小儿伸手挡开刀疤汉子道,“这银票是给你们,不过我有个问题?” 刀疤汉子这时候才细细打量眼前公子,衣着华贵,谈吐文雅,尤其是腰间配着把短剑,大小正好。 “什么问题?尽管问,咱们出来求财不害命,不过你可不要耍花招哟,我手中大刀可不是吃素的。” 孟小儿指着角落里的桌子,桌上摆着七八个酒碗,五六个酒坛,上面还趴着一个醉汉。 “你们为啥不抢他,吃喝这么多,银子一定不会少,难道说酒喝多了你们不抢?” “谁说的?差点忘了那儿还有个人,老三,你去看看,”刀疤说完,回头露出笑脸,“都抢,都抢,谁都不会落下,这银票可以给了吧。” 抢劫的还有跟人商量的,刀疤汉子果然是个奇葩。 “不行,我要看到你们从他身上弄出点东西才行。”孟小儿面无表情道。 “他娘的,你们快点,”刀疤汉子朝身后怒吼道,被绕了进去,一时忘了刀背敲桌子的吓人动作。 那个被称为老三的劫匪拎着刀,走到角落里敲着桌子骂道:“他娘的,醒醒了,这儿打劫呢。” “醒醒,难道是喝死了?”老三贴近那人耳边吼道。 “大哥,估计这人喝酒喝多了,可能死了!” 刀疤汉子眼里只有孟小儿这桌上的银票,传话道:“那人喝酒喝死了!” 话音刚落,一阵鼾声从角落里飘过来,安静下来的大堂里皆可听闻。 “老三,你他娘的搞什么鬼,死人还能打呼噜?他要是装死你就让他死透点,别耽误干活。”刀疤汉子埋怨道。 老三拎着刀,拿刀背朝趴在桌上的人身上拍了几下:“兄弟,醒醒了,醒醒啦……。” 砰。 老三弓着身子飞出数丈远,正好摔在离门边不远的桌上,木桌瞬间被砸的粉碎。 “睡个觉就这么难吗?最讨厌在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搅了。”那人伸着懒腰,眯着眼睛说道。 孟小儿从进入大堂的时候已经将这里的所有人看了遍,总觉得这桌的人肯定有故事,所以被劫匪勒索的时候让虞万譶把银票故意放到桌上,他们是要是胆敢硬抢,一个不留。 好在刀疤汉子还是有职业素养的,居然按照孟小儿的话去做了。 几个劫匪马上围拢过来,将那人围在中间。 那人眉清目秀,似个书生,但凡这种打扮的人不会有啥过往,更不会有啥离奇故事,看的孟小儿有些失望,一时惆怅。 “你是什么人?为……为啥打人?” 刚才看到那人不经意出手就将老三撂了那么远,身手定然不凡,刀疤汉子说话有些结巴。 “我就是我,你们是什么人?为啥打搅我睡觉。” “我们正抢劫呢,你身上有没有值钱的,快点拿出来,不然爷爷我手中大刀可是要杀人的!”刀疤汉子身边聚过来几个兄弟,胆子大了不少。 那人在身上胡乱摸了几下,掏出银子道:“我这里有一锭银子,你要是有本事,来抢我啊。” 第六十四章 柳叶门在哪 廊州城自打归了西武山庄,从来没一个胆大的来这里打家劫舍,不得不说公羊父子隐晦的招数足够让劫匪闻风丧胆。 前任刺史谋反廊州城的百姓并不得知,只知道换了刺史大人,可这之后,廊州城隔三差五就有流窜的劫匪混入城内,百姓倒是没啥感觉,可挨着城门的商铺遭了秧,尤其是住着来往客商的客栈。 劫匪尝到了甜头,不得了,官府表面上出兵到城外巡查一圈,回来贴个告示,劫匪逃跑,客商的财物追不回来,自认倒霉。 有那么七八伙人,人数不多,来无影去无踪。 廊州城比之前更开放,过往客商可以直接入城,免去搜查盘问耽误时间。 不过也给劫匪创造了机会,扮成客商模样,混进城里,伺机抢夺。 客栈里的这伙就是如此,抢过就跑,城门外有接应,善于骑乘,官兵追不上,也懒得追。 刀疤汉子不知从那儿听说了这个发财的大业,在廊州城外转悠了大半月,约莫客商入城的差不多了,大摇大摆的进城。 原本今天的活计很顺利,上天眷顾又给了只大肥羊,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敢反抗,而且是个看上去弱不经风的书生。 书生不弱,能把老三一招击飞,不容小视。 刀疤汉子故意脸上弄个刀疤,闭嘴憋气涨红了脸能把人吓到,再加上一条刀疤,更是唬人,他信奉一条,那就是劫财不杀人,人都杀光了,怕以后没的劫。 书生模样的小伙子捧着一锭银子,伸着手,却没人敢去接。 这伙人不是不敢杀人,怕毁了这条财路,万一弄出人命,廊州城势必戒严,到时进不来,哪能抢的这么舒坦。 “来不来抢?不抢我走了。”书生缩手,把银子揣进怀中,拿起靠在桌腿边的两柄精致短刀,挂在腰间。 刀疤汉子很为难,杀人再越货是个法子,不过那些都是躲在路边不入流的鼠辈行为,像他这般选准了要长期入城干大事的人,择了个技术行当,吼几嗓子拍拍桌子,没几个不怕死的,老老实实的把值钱的东西主动上交。 做为劫匪,他们也会贪婪的搜身,不过都是做做样子,意思告诉他们,主动上交的连身子都不会碰你,别说杀你了。 可这时出了个不开眼的家伙,不杀难以服众,杀了怕官府追究,一时难以抉择。 “大……大哥,跟他费什么话,一刀剁了吧。”从地上爬起来的老三挣扎了半天不顾全身疼痛,加入阵中。 看到老大犹豫,其他几个劫匪也有此意。 刀疤汉子经不起鼓动,心一沉,杀就杀吧,不能坏了今天的好事,还有大肥羊等着挨宰呢。 几名劫匪冲上去,将书生包围,等待老大号令。 “上。” 顿时,劫匪挥刀上砍,几个回合下来,连跟毛都没碰到。 刀疤汉子心里凉了半截,对方不是个善茬,对自己的决定有些后悔。 “该我了吧。”书生笑道,慢慢地从腰间解下两柄袖珍短刀。 双刀在手,大堂里一阵肃杀,只听砰砰砰几声后,劫匪一个个倒在地上。 刀疤都没看清楚书生用的啥招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专拿刀背拍人脸,啪一个,啪啪两个,啪啪啪……。 “老大,我们跑吧,弄不好兄弟们今天都得交待这了。”拎着钱袋子的劫匪爬起来说道。 “他奶奶的,今天算你走运。”刀疤汉子收到入鞘,吃了瘪还这么嚣张。 拎着钱袋子的劫匪把钱袋子朝桌上一扔,收刀入鞘。 一伙人整整衣装,若无其事的出了客栈,心里却是紧张不已。 “这银票你们不要了?”孟小儿从身后大声喊道,那伙人没一个回头的。 不知道少庄主为啥就放过一群劫匪的虞万譶问道:“公子,为什么不解决了他们?” “这里是廊州,少弄点动静。” 躲在桌子下面的客商爬出来,纷纷走到书生跟前致谢,然后一窝蜂的哄抢桌上的钱袋子。 “这是我的金镯子,李老二,你把它摘下来。” “王老四,我的银票都被你揣兜里了,拿出来。” …… 书生看了看这伙视财如命的客商,露出淡淡微笑。 孟小儿走过去,坐下后抱拳道:“刚才看公子一人对敌,毫无惧色,真是佩服。” 书生回礼道:“哪里哪里,不过赶跑了几个蟊贼,不足挂齿。” “掌柜的,还不赶快拿酒来,谢谢这位公子,人家可救了你的小店。” 躲在桌下的掌柜不敢怠慢,经常遇到这样的事,心里早有准备,只要他们走了就没事。 每次劫匪来袭,客商无不惊恐万分,躲在桌子地下大气不敢出,像孟小儿这样的公子正襟危坐的,掌柜的第一次见。 “马上来马上来。”掌柜从台上取来两坛好酒,倒了两碗,“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这酒免费,两位慢用。” 孟小儿端起酒碗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卓业。” “孟可道。” “刚才孟公子露了这么多银票,还不怕被抢,真是胆色过人。” “卓公子一人击退劫匪,伸手不凡,佩服。” 孟可道仨字知晓的人甚少,卓业刚行走江湖自然不知,只是看这位公子不像个纨绔罢了。 两人寒暄一阵,孟小儿记住了这个人,走回原先酒桌。 门口一阵骚动,官府得知有劫匪入城,派兵在客栈门口停留一阵,遂去追赶,自然又是无功而返。 众人散去,客栈恢复如初。 靠近西门的街道不胜繁华,众人回房休息后,孟小儿带着高灵儿置备点礼物,去看望帮助他逃出廊州的老婆婆。 听到敲门声,屋里一阵窸窣,老婆婆摸索开门,高灵儿拿手在老婆婆的眼前晃悠了几下,毫无反应。 说了会话,老婆婆才明白二人来意,摸着高灵儿的手,开心的笑着,唠着家常,孟小儿才知道老婆婆为何无儿无女无人照顾。 老婆婆的丈夫带着儿子,一起上战场,跟着孟希伯在凤吟山与西疆游民对战,战役结束后,死伤军士无数,孟希伯回不了陈梁便去了西武山。 后来从陈梁涌来数以万计的死难军士遗孀,找到亲人的尸首,便在凤吟山靠近黄江边上建了墓群,前几年还能去扫扫,这些年年纪大了,眼睛先是模糊,后来瞎了,再也没去过。 听了个大概,高灵儿已经泣不成声。 怕水做的大小姐跟老婆婆你哭我也哭,弄的跟活不到明天似的,孟小儿找了个借口离开,心想孟希伯也不厚道了,多少得给人点钱,以后谁还来给你卖命。 离开老婆婆的屋子,两人去了曾经的廊州大牢,现在成了一堆废墟,虽在城内繁华处,用看不透的栅栏围的严严实实。 姒豹来了之后,命人日夜守护,更有黑心商人要揽下整个工程,重建廊州大牢,被姒豹一口拒绝,他心里明白,少庄主不会让大牢再起的。 “看看吧,你哥在这里,给他建个坟吧?”孟小儿站在路边,指着前方问道。 高灵儿记得孟公子的承诺,只是在城中建坟墓,听起来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建不建你一句话,我听你的,你哥死在这里,都怪我,没看出公羊父子的野心。” “千万别这么说,我哥有今天,是他自己太懦弱,平时欺软怕硬惯了,真到了紧要关头,却没了骨气。”高灵儿回道,“坟墓就不要了,把我哥的尸骨好好葬了就行。” “行,我会安排的。”孟小儿说道。 回了客栈,里面人声鼎沸,似乎不久前的劫匪来袭,对这些人并没有造成影响,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 孟小儿叫了几碟小菜一壶小酒,边吃边喝。 明日就要上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道:“啊呀,咋把这事忘了。” 看到孟小儿的神情,高灵儿连忙问道:“怎么了公子?” 片刻后,孟小儿回过神道:“没事没事,你快点吃,出了廊州,可能没这些好酒好菜吃了。” 虽没出过西武地盘,转了一圈知道了江湖的险恶,以后的日子可能会苦点,也许不会苦。 听断老头说过柳叶门,却不知道在啥地方,想 “掌柜的,过来。”孟小儿朝柜台喊去。 掌柜的看到是孟公子,笑眯眯的上前道:“公子,何事?” “你这客栈来往的客商多吗?” “多,天南海北,哪里的都有。” “那你有没有听过柳叶门,知不知道在哪儿?” 掌柜的先是一愣,他知道廊州城有三个城门,南门西门北门,从客商嘴里听到过最多的是哪里劫匪最多,走哪条道最安全,银票藏在裤裆里最不容易被劫匪搜去,柳叶门还没听人谈及。 大堂里闹哄哄的,热心肠的掌柜拿手压了压道:“各位客官,静一静,有谁听说过柳叶门?知道在哪里吗?我们这位公子想打听这个地方。” 孟小儿抬头看了一眼掌柜道:“告诉他们,知道的有赏,一百两银子。” 掌柜的眼冒绿光,直叹年轻时候不出去见识见识世面,提高嗓门道:“知道的有赏,一百两银子。” 大堂炸开了锅,真是有钱人啊,知道个地名就能赚一百两,但却没一人站起来。 “到底有没有啊?”掌柜的再次高声问道。 “我知道。”片刻后,从角落里伸出一只手,慵懒说道。 第六十五章 上山看神仙 孟小儿循声望去,站在角落里竟是卓业,这小子还没走。 大堂里走南闯北的客商每天少说人流也有几百个,上了年纪的也有几十,平日聊天总会说些稀奇古怪的地名,打家劫舍的匪徒最喜欢别人找不到的地。 柳叶门,听都没听过,更不知道在哪儿了,眼看轻松就能到手的一百两银子,轻易就这么被人挣去,心里实在不甘。 卓业走到孟小儿的桌边道:“公子,其实柳叶门离此地并不远,只是它太过神秘,知道的人不多而已。” 哗……。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小子接下来肯定要编故事。 离廊州城不远?他们这些天天在路上的商人岂能不知道,还说啥神秘,肯定是蒙蔽人家有钱的公子。 果然,大堂里炸开了锅,都说知道柳叶门在哪,纷纷围了上来,孟小儿摆手示意那伙人安静,看到阔绰公子摆手,围观之人只看不说,倒是要看看书生能说出啥花来。 冲着银子,就算蒙个地方也要试试,随便编个地方拿了银子走掉回头阔绰公子发现没这个地再回来去找鬼验证。 江湖上这种滑头太多了。 “你说离这里不远,那你倒是说在哪里啊?”围观之人中不乏好事的问道。 卓业站在桌旁,扫视了一圈道:“就在廊州城西北百里外,西武后齐西疆交界,那儿有座子午山,纵横近千里,四周荒无人烟,知道人少也在情理之中。” 子午山?这些人行走西疆后齐西武,每个月都要从山下路过,还从来没听过有啥柳叶门。 “小子,你是不是想银子想疯了?子午山我天天路过,从来没听过有啥柳叶门,可别蒙人家公子不知道。”好事人轻蔑地抖出老底,得意洋洋抱胸而立。 卓业也不生气,面带微笑道:“你天天路过却不知道,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没必要跟你说这么多。”说完看向孟小儿,伸手,示意拿银子。 少庄主啥时候也没带着银子出行过,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里的人都看着呢,于是看向高灵儿求助。 两人的眼神交汇,高灵儿害羞的躲过,以为脸上沾了什么东西,认真的用手在脸上擦着,对孟小儿的用意全然不知。 “灵儿,你那有么有银子?”看高灵儿没反应,孟小儿直接问道。 “没呀,我身上从来不带的。”高灵儿明白过来,小声回道。 卓业看到孟小儿的窘态,缩回了手大度道:“没事,没银子就没吧,你我算交了朋友吧。” 围观的人顿时传来一阵哄笑,不知道是因为孟小儿夸下海口给不了银子还是卓业耍小聪明毛都没摸到,笑过之余纷纷散去。 不在乎嘲笑的孟小儿邀请卓业坐下,又让掌柜的上了两壶好酒。 “卓兄真的知道柳叶门?”孟小儿问道。 “知道,听过没去过,听说那儿高手如云,一般人有去无回,不知道公子为何打听柳叶门?”卓业问道。 “高手如云?”孟小儿沉默片刻,“没啥,就想去看看。” “那你能带上我吗?” “行。”孟小儿毫不犹豫地答应。 行走江湖的卓业听闻柳叶门的威名不是一时,当初断老头与柳叶门门主柳沧海第二次比武,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等他知道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半路就回了,比武结束,禁止上山。 后来打听到的也是些皮毛小事,对决斗细节的好奇心甚是渴望,有机会去自然是好。 高手之间的过招,无论胜负生死,只限于江湖门派之间的切磋交流,似他这般低级人士是没办法知晓的。 凤吟山小道听来的细节不过是老神仙为了让他们潜心修行随便透露出来的冰山一角,具体过程,宛转曲折。 马车出了廊州城西门,一路上风餐露宿,百里路途并无人烟,到后来连大路都没了。 要不是卓业跟着,孟小儿真的很难想像断老头瞎了两只眼是咋到了凤吟山的。 没了大道,却有一条羊肠小径,弃了马车换成骑马,马车上置备的好几大包的食物是没法带了,吃,一下子吃不完,扔了不少,酒是一坛没丢,全挂到了吕栞天的马背上。 两位刺史公子正暗自得意,看到两位大小姐递过来的包袱,脸色突变,几个大包袱里全是女子衣物,香味四溢,差点把两人熏下马。 又骑行了半日,终见了一座山,一眼望不到顶。 卓业猜想孟可道不似一般公子,跟来上山见高手,心情不错。 “卓兄,你说这山上有神仙吗?”骑行在队伍最后的孟小儿问道。 “不清楚,可能有吧,高手再高一层应该就是神仙了吧?”卓业手握缰绳,腰胯双刀,笑着反问道。 子午山子午峰,险峻陡峭,宛如一柄天神之剑从天而将,拔地而起,正所谓看山跑死马,一伙人在山脚下歇息了一晚,第二天行了半日还在山脚下转悠。 幸好一路景色如画,才没那么枯燥,虞万譶骑在马背上,眼睛却在高灵儿的身上,啥时候要是少庄主开恩,能像吕栞天姬飞那般,让他跟高灵儿成了一对,那就美妙无比了。 沿途古树参天幽谷深深,鸟语不绝于耳,花香扑鼻而来。 以为天底下只有凤吟山算是最高的孟小儿大开眼界,看来天底下高手跟这高山一样,山外有山,高手外有高手,究竟有没有神仙就不知道了。 抬起头,透过郁郁葱葱的古树看着山顶的云雾缭绕,绚丽多彩。 卓业算是半个向导,拿手指着前方道:“再往上点应该就是凌云渡了,那里离山顶骑马还要一个时辰,以前听人说过,看来真的有这个地方,这里应该是柳叶门无疑了。” 孟小儿问道:“为啥叫凌云渡?” “据说以前这个地方是一条大江,只有这个地方适合做渡口,加上这里云雾缭绕,如腾云驾雾,因此得名。” 凌云渡说是云边渡口,过去渡的是过江之人,如今渡的是遨游天际的神仙。 按理说,不管哪个宗门,应该在上山的要道安排几个守卫,可孟小儿在凌云渡歇息了片刻连个鬼影都没看到,柳叶门果然不一般的神秘。 就在孟小儿几人歇息时,丛林中冒出五六个手持长剑身穿青紫道袍的女道,一脸的豁然正气。 老鬼起身,喉咙一阵蠕动,这几个要是拿来双修,功力定然会大增。 大小姐站到最后,见惯了一言不合就拔剑,并不惊慌。 刺史公子中的虞万譶满嘴口水,眼露色光。 随后,从五六人走出个年纪稍微大点的道士,捋着长须,气势跟凤吟山的老神仙相比,不相上下。 “尔等何人,为何擅闯子午山?”老道抖擞长袖,探出手问道。 孟小儿一阵唏嘘,看来卓业这小子带错了路,这些人的装束跟凤吟山的没啥区别,不过颜色多了几分绚丽,难道天底下的宗门都是道门中人?如果是真的,那该多没意思。 “听说子午山上有神仙,我等好奇,所以上来看看,不知道能否行个方便?”孟小儿悬挂断剑上前道。 老道不似老神仙那般客气,吹胡子瞪大眼珠子道:“山上没神仙,你们走吧。” “我们就是看看,又不是来找你们麻烦,再说了这山头又不是你家的,为啥不能上?”虞万譶擦干口水,站到少庄主身边质问道。 嗖。 从老道袖口飞出一柄长剑,直指众人,“再不走,全得死。” 老鬼手中暗运一股内力,走上前来,朝孟小儿点点头。 “你胆子不小,区区一个守山门的,竟然敢阻拦柳门主的贵客,柳沧海邀请我们来,难道你不知道?”老鬼脸上贴着能看的过去的面皮,看不出表情。 老道心头一震,柳沧海名号一出,他的气势萎靡不少,要知道,江湖上能够知道柳沧海大名的,不是高门望族,也是得道仙人,看来眼前的几位不是俗人,后面还跟着几位女眷,不像是来找碴的。 “既然是柳门主相邀,这边请吧。”老道示意女道让开,手中长剑径直入袖不见,恭敬说道。 站在后面的卓业咋一见到老道,先是一愣,接着头也不回的下了山,孟小儿回头看了眼,并没追上去问个明白。 第六十六章 羞辱 孟小儿一行人,高头大马,直接朝子午宫进发,守山门老道带着两名女道一路跟随。 老道看着马背上的几名绝色女子,再看到虞清莲手中抱着的锦盒,把他们当成了上山献贺礼的望门贵族,穿行在马背之侧,越看也是像,尤其是打头的公子,气宇轩昂风度不凡,绝非一般子弟。 “在下柳叶门管家长于端,不知公子是……?” 孟小儿哪里把这老道放在眼里,既然是离西武不远,定然知道西武山庄的威名,少庄主虽不能让天下人惧怕,孟希伯的名号也应该被这座山的人知晓。 “长于端,你这个老头好生无礼,我们来是来看神仙,那是给足了你们面子,居然敢阻拦,哼哼。”孟小儿摆了个架子,答非所问。 跟在长于端身后的两名女道对马背上的公子没一点好感,这些年见惯了上山的公子,哪个不是嚣张跋扈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可长于端每次都是腆着笑脸迎接,生怕得罪了这些腰缠万贯的香客。 孟小儿这么随口一说,更加深了长于端的猜测,在凌云渡差点犯了大错,这时候还心有余悸。 长于端强作镇定,依旧面带微笑道:“老道不识公子,还望公子恕罪。” 孟小儿讥笑道:“知错就好,本公子不是咬着死理不放的人,你去告诉那个没了两只胳膊的家伙,让他来接我。” 跟在长于端身后的两名女道彻底愤怒,先不说这小子直呼门主名号,犯了忌讳,居然敢直指门主痛处,追到长于端身边窃窃私语。 长于端摆摆一副自有打算的手势,公子越是这么说越显得尊贵,让他心里更没底,对方名姓不敢问,只猜测一番,难道是陈梁的太子来了,不然哪有这副做派? “公子,这么说不好吧,门主大人身有缺陷……。” 孟小儿傲气地昂着头,这算是给断老头出了第一口恶气,哪怕这老道把袖子里的长剑架在他脖子上也得这么说,气势上一点都不能输。 后面几匹马上的公子小姐替少庄主捏了一把汗,少庄主啥时候有这般阔气架势,简直换了个人似的。 只有拖在后面的老鬼,眯着眼,随着马背一摇一晃,充耳不闻。 “天下这么大,你家门主不过占了子午山,咋就说不得了,要是他能把天下都改成姓柳,我指定不这么说。”孟小儿依旧一副高傲语气。 长于端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这语气霸道凌厉,看年纪不是陈梁的太子也是皇子,那身后跟着的几个随从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随后加快步伐,朝子午宫奔去。 前面现了楼阁,没山庄里的傲气挺拔,但比凤吟山的茅草屋要奢华多了。 上路陡峭,弃马步行。 两名女道步伐矫健,苦坏了后面一行人,除了老鬼之外,其他人皆是满头大汗。 “他娘的,上个山这么麻烦,难道就没啥竹椅之类的?”孟小儿悻悻骂道。 刚才路过的楼阁里,放置了不少竹椅,里面几十个轿夫,无所事事的休息,孟小儿言语之间让两名女道不悦,人家给他来了点小小惩罚。 “两位道姑,停停,走不动了。”孟小儿一屁股坐下道。 两名女道相视一笑,报了一仇。 歇息片刻后,孟小儿抬头道:“两位道姑,这山上真的有神仙吗?你们啥时候能成神仙?” 其中一名面容清秀的女道轻视一眼,扭头不答。 年轻的少庄主此次上山,就是要把这些人踩在脚底下,好给断老头报仇,就算杀不了柳沧海,也要狠狠地羞辱一番,对他的弟子自然不会放过。 “两位容貌出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没啥意思吧,要是没意见,跟我回宫,保证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夜夜笙歌,可好?哈哈哈……。” 一圈人的傻了眼,公子啥时候这样说过话,尤其是高灵儿,知道公子口中的夜夜笙歌是何意,脸色刷地红了一大片。 “哼,不要以为你是什么富贵公子就了不起,在这子午山上,只有门主说的算,再敢胡说,信不信割了你的舌头?”两名女道脸色涨的比高灵儿要红,看的老鬼跟虞万譶同时喉咙蠕动。 “割舌头,来呀来呀,我把舌头伸出来让你割,就怕你不敢,今天割了我的舌头,明天就让子午山夷为平地,把你们这山上的女道都卖到山下的妓院去,让你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还神仙呢,呸,就算修成神仙有啥用,不会是到处割人舌头吧,要那样,我诅咒你们一山人,修炼十万八千年也修不成一个。”孟小儿不依不挠,不把两人惹急了不罢休。 果然,两名女道忍无可忍,唰唰拔剑出鞘,气的直跺脚。 坐在台阶最下面的老鬼不知啥时候动的身,手里多了两把剑,吓得两名女道哇哇乱叫,直呼见了鬼。 惊慌失措后,两名空手女道颜面扫地,自取其辱,轻咬贝齿,气的两脚直跺。 “这家伙手法如何?能算的上神仙吗?”孟小儿坐在地上,伸头问道,尽显戏谑。 高灵儿已经把头被过去,捂着耳朵,实在听不下去。 吕栞天坐在姬飞身侧,两人有说有笑,窃窃私语,完全没融入到孟小儿的调戏之中。 两位刺史公子瞪大了眼珠子,算是滨州一霸的虞万譶由衷的佩服,跟少庄主比,他这些年做的事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歇好了没?歇好了就上山。”女道开口道,虽然被羞辱,却不敢独自上山,生怕长于端怪罪。 “没有,我脚都红了,你们看看,”孟小儿除去鞋袜,提着一只脚,“你俩过来给我捏捏,不然我就告诉那个老家伙,说你们怠慢了柳门主的贵客,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虞万譶今天算是开眼界了,微张着嘴,要不是杨祗推了推,还以为这家伙傻了呢,滨州的纨绔公子算是见识了少庄主的功底。 “虞兄,你说那两名女道会给少庄主捏脚吗?”杨祗凑到虞万譶耳边,轻声问道。 沉浸在少庄主戏耍乐趣之中的虞万譶稍稍回神,思考片刻,摇摇头小声回道:“我看玄,她二人刚才都拔剑了,不会这么不值钱吧?” “我说她们会,要不赌一把,一千两如何?”杨祗微微一笑。 虞万譶盯着少庄主跟两名女道没眨过眼,点头道:“行。” “这一只脚你们也不好分,我这只脚正好也酸了,”孟小儿迅速的脱掉另一只脚的鞋袜,茫然地看着女道。 女道气的身子微微发抖,胸口一摇一颤,小手更是攥的咯咯作响,看的虞万譶的心都快融了。 “不愿意是吗?那我把鞋穿上了,刚才你们拿剑指着我,我会如实的告诉老道,不知道他会怎么修理你们,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说完,孟小儿拿起鞋袜准备要穿。 女道的脸已经由红转灰,眼眶湿润,泪水打着转就快要落下,她们清楚,怠慢了柳叶门的客人,就是与柳叶门为敌,赶下山是小事,弄不好小命丢丢了。 可这么多年来被上山的纨绔公子羞辱的很惨,以前多半是言语上的,可今天这个,居然要捏脚?她们也想换个差事,话没说出就被驳了回来,山上好看的女弟子不多,谁叫她们几个长了副好皮囊,怪不得别人。 看到女道晃着身子就要下蹲,虞万譶紧张的小声说道:“别蹲别蹲,千万不能捏呀?” “虞兄,你输了!”杨祗得意地笑道。 虞万譶从身上摸出一张千两银票递了过去,这点小钱对他来说不算啥,只是没想到杨祗有两下子,居然能猜到女道会真的给少庄主捏脚,刚才不是还很牛吗?咋就蔫了呢? 一脸嫌弃的女道,蹲下身子,一人一只脚,这辈子还没碰过男人,这样羞辱,想死的心都有。 不多时,跟在长于端身后一个年轻道士腰挂长剑走下山来,看到两名女道蹲在地上,先是一愣,再瞧刺史小姐,还有拿着两把长剑玩耍的老鬼,眼中惊艳无处遮掩,微笑望着坐在台阶上的孟小儿,缓缓道:“柳叶门小道柳生风……。” 慵懒地少庄主正享受女道的纤手捏脚,突然听到声音,睁眼打断道:“柳叶门柳沧海是你什么人?” 来之前听长于端多了个大概,对方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到了极点,不是皇宫出来的,哪有这般傲气,心里有了底。 “正是家父。” “好了,别捏了,不能让门主久等,两位道姑手法不错,我要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孟小儿摆了摆手,拎着鞋袜慢慢穿上,然后看向柳生风,“刚才上山脚走的酸了,两位道姑主动要给在下捏脚,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柳生风笑道:“无碍无碍。” “为何不让几位坐竹椅?”长于端声色俱厉地质问道。 两位女道低头不语,生怕孟小儿火上浇油。 长于端训斥了半天,孟小儿看不过去,开口说道:“是我不愿坐竹椅的,别怪她们。” 老鬼把长剑还给女道,众人纷纷起身。 柳生风不敢多问,弯腰恭敬道:“请公子上山。” 第六十七章 刁难 孟小儿抬头看了一眼柳生风,年纪不大,是个相貌还算说得过去的公子。 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断老头是个将近七八十岁的老头,他跟柳沧海切磋,年龄上应该也差不多,就算没有七八十,也应该有五六十,那柳沧海的儿子应该也有三十左右,可看上去只有十七八。 断老头要真是输给了比他小了几十岁的晚辈,真是不值当。 孟小儿没多问,微笑之后,身子并未动弹,摆着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道:“还这样走吗?我的脚实在收不了了。” 站在孟小儿身后的其他人觉得少庄主做的有些过,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意思意思就算了,也不能这样刁难,万一上了山,人家给咱们穿小鞋,那该多不好。 首先想到这个问题的是虞万譶,口无遮拦的公子,平日作恶多端,从来不知道害怕,今天看到少庄主纨绔起来才知道啥叫霸道,心里居然开始担心了。 “公子,上山之后他们不会把我们咋样吧?” 孟小儿从来没用过这种眼神看虞万譶,完全就是一副主子都没说啥你一个下人唧唧歪歪个啥。 “闭嘴。” 虞万譶退后两个台阶。 “既然这样,公子在这里稍作休息,让轿夫抬竹椅上来。”柳生风还算客气,看不出一丝不满,回头又对长于端道,“快点去让下面的轿夫过来。” 长于端不敢怠慢,一路小跑下了台阶。 两名女道忍着心里的委屈,不敢抬头,看向旁边山涧。 不多时,十几名轿夫抬着竹椅到了这。 孟小儿当然要坐那顶最豪华的,生在山上的孟小儿下过几次山,每次都是靠两只脚,像这样有人抬着,还是第一次。 不过有些不适应,一摇一晃掌握不到要领,差点从上面摔下来。 “你,还有你,过来扶着。”孟小儿朝先前给他捏脚的两名女道吆喝道。 已经走在最后的女道还是没有幸免于难,对纨绔公子的要求无可奈何,蹙着眉头上前,一左一右,扶着竹椅,脸上杀意顿起。 得了便宜不卖乖的少庄主怎会罢休,既然你们都装傻充愣,不问明身份,那就做的再过分点。 看到前面有个亭子,孟小儿忽地坐起,把身经百战从来没出过一丝差错的轿夫晃悠了几步趔趄,差点摔倒。 惊慌失色的轿夫迅速调整步伐,稳稳地扛着竹椅。 “柳公子,到亭子里歇会吧,躺的腰痛,也有些饿了。”孟小儿指着前方说道。 上山台阶的边上,凌空造出一个歇脚的亭子,可谓是巧夺天工,亭子悬在半空,上山台阶靠山凿建,一边是山一边是悬崖,能有这般巧匠,柳叶门绝非一般宗门。 恭敬的柳生风客气回道:“听公子的,在下这就命人置备酒菜。” 没等柳生风差遣长于端,孟小儿挥手打断道:“不麻烦了,带的有。” 柳生风虽然年轻,但眼睛不瞎,这几个人中,一个姑娘怀里抱着锦盒,像护卫的高大男子背着两大包袱,傲气公子腰间挂着把短剑,其他人两手空空,吃的在哪里? “吕护卫,把酒菜搬上来。”孟小儿说道。 六七个人围坐亭中石桌,柳生风长于端站在一旁伺候,两名女道等着看笑话。 “好嘞。”吕栞天从随身背着的两个大包袱里,拎出两坛从山庄带来的桃花酒,又拿出些熟肉,从怀中掏出用布包着精致酒杯,几双筷子,悉数摆上石桌。 向来爱美的虞清莲看到吕栞天从她放衣物的包袱重拿出酒肉,脸上说不出的震惊。 “你,你居然把酒肉放在我的衣服里?”虞清莲把锦盒放在石桌,蹲下身子,拿起衣服嗅了嗅,本来香喷喷的衣服沾染了酒气肉味,变得臭不可闻,气呼呼道,“我这衣服怎么穿?” 向来难以琢磨脾性的刺史小姐一气之下,拎起包袱,直接扔入山涧。 里面还有一包是高灵儿的,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反正都被酒肉污染,不要也罢。 “区区几件衣物有啥可伤心的,回去给你做一屋子。”孟小儿阔气说道。 虞清莲生怕坏了少庄主好事,闭口不言,就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其他人吃肉,孟小儿望着空酒杯发呆。 一向负责倒酒的吕栞天看到少庄主的眼神,知道今天有人倒酒,就要看那人识不识相了。 果然,柳生风不识相,孟小儿等了好一会他也没有所表示。 “柳公子,你信不信我能让酒坛子里的酒自己跑到酒杯里?”孟小儿歪着脑袋问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难道少庄主练成奇特神功,能让酒自己跑到杯子里,可一想,不对啊,要是真能那不就是神仙了。 只有吕栞天心知肚明,这是少庄主刁难柳公子呢。 柳叶门高手如云,站在旁边的长于端算是一个,他是没办法做到,难道这小子会旁门左道的功夫? 柳公子朝长于端看了一眼,后者轻微地摇了摇头。 得到长于端的暗示后,柳公子笑着回道:“不信!” “那你还不快倒酒!”孟小儿傲慢说道。 石桌旁的大小姐连忙捂着嘴,生怕笑出声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两位刺史公子背过身,大声咳嗽,用手掏卡在嗓子里的肉团,老鬼不动声色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唯有姬飞稳坐如钟,眼眸余光斜视柳生风。 众人姿态迥异,把柳生风寒酸的脸上一阵抽搐,却不好发作,长于端早自作聪明把来人的身份猜测的高深莫测。 “不要意思公子,在下怠慢了,还请恕罪!”柳生风拎起酒坛致歉道。 孟小儿也不吃肉,光顾喝酒,前前后后几十杯。 杯子不大,酒坛坛口却很大,倒的酒不洒出来,柳生风费了很大的劲,小心翼翼的。 “哧溜,再来一杯。” 孟小儿享受在山庄的感觉,余光瞄去,柳生风的脸色要变了。 吃饱喝足,孟小儿觉得这公子快要爆了,寻思着再给他加把劲。 “柳生风,我听说这山上有神仙,他们都是咋修行的?”孟小儿伸了个懒腰问道。 受了一肚子委屈的柳生风平复了心绪,说到子午山的神仙,还真有一个,这是其他宗门望尘莫及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山中确有神仙,在下的曾祖父,这辈子有幸见过一次,自打他老人家入了仙境,常常云游四海,三五年才回来一次,不过每次回来,都是闭关修炼,相见一面很难。 不知何时,祖辈游历到此,看到山下瘟疫横行,百姓涂炭,先人丹道大成,炼制丹药给百姓服用,从此在这定居,后来才有的柳叶门,传到我这辈,十八代了。 要说这修炼之法,说简单很简单,说难也难,不过我没亲眼所见,所以尚不得知。” 啰嗦了半天,尽扯些没用的,孟小儿震惊柳生风的语速,这点跟虞万譶有几分相像,如此娴熟,大概是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斜靠在亭柱的老鬼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神仙传说,他经常跟凤吟山的老道切磋,岂会不知这修行之法,凤吟山作为道统正宗,都没这般阔气,子午山哪就这么牛了? “那山上来了贵客,神仙会不会出来迎接?”眨巴着眼睛的虞清莲啥问题都敢问,别说,这也正好说中的孟小儿的心声,眼睛看不到的东西他不信,就算看到了,也会再三揣测,这是真的吗? 凤吟山的老神仙人人传诵,到底有没有二百岁,现在都是个谜,只是传的多了,大家都这么说只好信了。 “这个……,”柳生风犹豫着,他这辈子才有幸见过一次,作为外人,哪能说见就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凤吟山你听说过没有?”孟小儿接过话茬,换个问题道。 抓住救命稻草的柳生风连忙回道:“听过听过。” “人家这神仙就不似你家的忙,我去凤吟山的时候,那神仙天天跟我下棋,陪我喝酒吃肉,也没见得多大架子,难道这子午山的神仙有哪门子特权?”孟小儿胡乱扯道。 如果先前还在猜测孟小儿身份,柳生风这一刻信了,要不是陈梁来的太子爷,凤吟山的神仙岂会这般作风,陪一个乳臭未干的纨绔公子喝酒吃肉? 柳生风再次陷入语塞境地,平日里有贵族公子宗门少爷前来上山,都是他哥哥柳笑风接待,当长于端报说山下来了位公子,说啥也不放过这次机会,向父亲再三祈求,才得到这次机会,可没想到的是这公子处处刁难。 孟小儿起身拍拍柳生风的肩旁,安慰道:“像你们这样接待贵客,我实在不敢苟同,好了,你回去吧,我们下山了。” 听说这伙人要走,长于端脸色大变,太子爷要是一生气,大军所至,还不把子午山铲平,当即在柳生风耳边低语几句。 柳生风遂脸色大变,伸手拉住孟小儿诉道:“公子留步,今天是我第一次下山迎客,平日里都是我哥柳笑风来的,你要是这么走了,他们一定会笑话我的。” 孟小儿转身问道:“平时来这里的公子多吗?” “多。” “我也不为难你,我的身份肯定是那些公子不能比的,给你一个时辰,让门主或者不知道在闭关还是在云游的神仙来迎我,等不到我就下山。”孟小儿重新坐下道。 柳生风哭丧着脸,咋就碰到这么个难缠的公子,这辈子注定要被柳笑风嘲笑了。 第六十八章 柳沧海 柳叶门门主柳沧海膝下两男一女,两个儿子却不是亲兄弟。 说来也巧,两个儿子出生时,相隔不到半柱香,柳笑风侥幸成为兄长。 作为弟弟的柳生风处处被压制,从小到大,不管是吃穿用,都比柳笑风矮了半截。 柳沧海同时有两位夫人,其中一位早逝,便是柳笑风的生母,难产所致,所以他对这个儿子格外照顾。 柳叶门表面上是修行的道门,用这个掩人耳目的幌子喝酒吃肉娶妻生子,门主还娶了俩,却告诫弟子不可娶妻不可沾染荤腥,更要戒色戒赌,挂着羊头卖着狗肉。 一女是柳生风的姐姐,二十出头,平日里却跟柳笑风走得近,她觉得亲弟弟不如死了娘的弟弟机灵。 陷入两难的柳生风,接人办不好,回去被索落事小,折了面子被人瞧不起才最伤心。 随后,破罐破摔的柳生风三步并一步,带着长于端回了子午宫,留下两名女道伺候。 高灵儿母亲在世的时候,常常吃斋念佛,保佑高家子弟平安无事,影响了高灵儿对神仙之说有着不一般的向往,骨子里极其崇拜,就算后来高家出了变故,高灵儿对神灵畏惧之心一直未变。 “这里离山顶不远了,公子为啥不上去,非要人家来接呢?”高灵儿凑过来问道。 孟小儿不顾有女道在侧,哈哈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似我这般尊贵之人,他那小儿还不够格,要不然我咋让他们知道天底下不只有子午山,还有更多的山,更多的神仙。” “那也不能就这么傻等着吧,万一人家不来呢,天马上就黑了。”高灵儿压低了嗓门,怕别人看出她有些害怕。 “肯定会来,放心。” “人家好像也不重视我们,你刚才都那样对人家,万一他们带人……。”后面的话高灵儿没敢说。 “他们不敢,你看这道姑多好看,怎们可能随便就动刀动枪的,人家修的是道门之法,不会滥杀无辜的。” 两位女道对捏脚之辱怒气未消,扭过头去不再看孟小儿等人。 天色说暗就暗,不多时,走下三个身影,除了刚才的柳生风和长于端,后面还跟着个年轻公子,看年纪跟柳生风无异。 那公子走到孟小儿身边,双手作揖道:“听闻贵客到此,照顾不周,还请见谅,神仙云游四方,已两年未归,我等凡夫俗子就是想请他老人家来也是心有余力不足,至于家父,身体染恙,特命在下前来迎公子上山,请吧。” 不得不说,柳笑风表现出来的气质比柳生风灵活许多,就刚才说的一番话,有几处让孟小儿觉得特别扭,一副不上就下,没人稀罕的样子,而且话里藏刀,所谓的笑面虎不过如此。 “敢问这位公子是?”孟小儿坐在石凳上,身子没动。 急于表现的柳生风抢着回道:“这是我哥,他叫柳笑风,请公子上山吧。” 孟小儿徐徐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柳笑风,气度上不能跟他相提并论,腰间挂长剑不知道剑法如何? “慢着,柳公子,你爹只是少了两只胳膊,又不是少了两条腿,为啥不能来接我,今天我就在这里等,他要是不来,我就不走。”孟小儿再次坐下,一副铁石心肠的架势。 柳笑风没那好脾气,柳叶门门主的不二人选,哪能任由一个外面来的浪荡公子耀武扬威,随即拔出手中长剑,后退一步,剑指孟小儿,怒斥道:“柳叶门已经给足了你面子,如果还要再三刁难的话,我现在就宰了你。” 孟小儿毫无畏惧,伸长了脖子道:“好……,有魄力,来,照这里刺,我要是眨巴下眼,就是你孙子,不过你要是不敢刺的话,你就是我孙子。” 其他人皆是脸色大变,一言不合就拔剑的柳笑风不是善茬,他从来不容别人在山上嚣张,尤其是山下来的公子哥,就算你是龙,到这里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 前几次陈梁来的贵族公子,被一脚踹下了山,吆五喝六的不知天高地厚,最后屁滚尿流的跑了。 当然,他们这些人不能跟孟小儿比,他们身后跟着的都是不入流的奴才,少庄主身后跟着的可都是高手。 就在柳笑风长剑架在孟小儿脖子的同时,老鬼变化步形,手中暗运一股内力,姬飞袖中锋刃握在手中,背在身后,吕栞天挡在刺史公子和两位大小姐前面,就等柳笑风有所动作。 “别呀别,大公子,这位是山下来的公子,陈梁宫里的,是门主的贵客,不能杀呀。”长于端上前劝阻,生怕柳笑风捅了篓子。 柳笑风思索再三,落下长剑道:“算你小子走运,要不是看在你是太子的份上,非剁了你不可,上山吧。” 孟小儿哼哼两声道:“谁告诉你们我是陈梁的太子了,就那个没用的家伙能跟我比,你们眼珠子都塞到裤裆里了?看人一点都不准,不准。” 回去禀报的时候,长于端不知道孟小儿的身份,不敢问,只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两位公子,两位公子也没多想,把孟小儿当成太子一般对待,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不是太子,还这么嚣张。 “你说啥?你不是太子?那你嚣张个啥鸟。”柳笑风把垂下的长剑再次举起,“给你两条路,一是滚下山去,二是捅你个三五窟窿,选吧。” 老鬼和姬飞两人身子一动不动,早猜到柳笑风狗眼看人低。 “哈哈哈……,”孟小儿长笑不已,“世人不知道柳沧海为人,我却知道,他用了卑鄙手段胜了老断,又教出你这么个没眼力见的儿子,我看柳叶门不叫柳叶门也罢,狗屎门鸟屎门你看如何?” 孟小儿三番五次辱骂,柳笑风失去耐心,辱骂他可以,他爹和整个柳叶门不容旁人玷污,下定恒心要置孟小儿死地,手中长剑朝孟小儿脖颈猛地抹去。 “去死吧。” 咔嚓,姬飞的动作慢了一拍,老鬼一股内力射去,将长剑击断。 强大的冲击力将柳笑风的身子推向石阶处,重重砸在石壁,摔落在地。 老鬼动作隐秘,速度极快,没人看清楚柳笑风是怎么摔上去的,长于端瞅瞅大公子,又看看孟小儿,把刚才这一击算到了孟小儿头上。 “剑都拿不稳,还想杀人,滚回去练个三五十年吧。”孟小儿继续嘲笑道。 长于端跑过去将柳笑风搀扶起来,询问大公子有没有受伤,站在旁边的柳生风一脸惊诧,幸好没跟这为公子起冲突,不然飞过去的就是他了,可是作为柳叶门的二公子,虽说平日里受哥哥打压,这时候高兴不合适,为难的抽搐着脸。 “你……,你居然敢动手,就不怕……不怕……。” 噗哧,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你们居然敢动手,是想跟柳叶门为敌吗?”长于端从袖中飞出长剑,指向孟小儿。 “是你们怠慢了客人在先,怎么能说是我们先动手呢,刚才他的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你眼睛瞎没看到吗?”孟小儿据理力争,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把长于端说的哑口无言。 柳生风性格软弱,不与人争,双手作揖道:“如果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见谅,柳笑风就是如此,公子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还是二公子好说话,今天卖你个面子,大家收拾收拾,天也不早了,上山吧。”孟小儿笑着说道。 天色暗淡,一伙人正欲要走,从天际飘来一个声音。 “来人止步,报上名来。” 刺史小姐抬头寻了半天,也没看到这声音从哪里发出,加上黑灯瞎火,恐惧感涌上心头。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是传音术,说话的人离这里远着呢。”一路上不言不语的老鬼说道。 “谁说的?” 话音刚落,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从天而降,悬在石壁上的油盆砰砰冒出火光,定目一看,那老者没了双臂。 “爹,就是他,刚才弄断了我的剑还打伤了我。”柳笑风上前告状道。 “废物,人家说的没错,剑都拿不稳,活该被打。”柳沧海骂道。 孟小儿上前一步,故意把两手抱拳作揖的动作放慢,然后恭敬道:“前辈可是柳叶门门主柳沧海?” 柳沧海嘴角露出一丝诡异弧度,看出眼前的公子嘲笑他没了双臂。 “正是老朽,刚才犬子多有得罪,还请各位不要放在心上,不知道是谁出手打了他?”柳沧海反问道。 “是我。”孟小儿挺胸说道。 “很好,敢作敢当,是条汉子,去吧。” 孟小儿周身被一股强大的无形之力包裹,将他从地上拔起,直直飞向石壁。 第六十九章 柳叶十二剑 子午山柳叶门创立以来,只有一位入仙境的高人。 沿用道门修炼之法,广招天下有志豪杰加入,不论年纪只论资历,纵使你腰缠万贯过不了严格考核,想进柳叶门难上加难。 武境一途,每入一境,实力足可碾压低一层武境数百人。 柳沧海不是断了双臂,早应该入了天境,无法手握兵刃,同境界对敌毫无胜算。 面对武境上善的孟小儿,要杀要剐悉听他便。 可眼前的一幕令柳沧海膛目结舌,孟小儿稳稳地落在台阶上,毫发无损。 “就这点本事,还想替你儿子出头?”稳住心神后,孟小儿嘲讽道。 “看不出来,你还是有点道行。” 柳沧海嘴上虽这样说,可心里却不这么想,年纪轻轻油嘴滑舌,身后一定有高人。 朝亭子里望去,刺史小姐缩在一团,老鬼眯着双目不动声色,姬飞眼望吕栞天,好像对这边发生的事莫不关心。 思索片刻,柳沧海面带笑容道:“刚才已经替犬子出了头,几位贵客,请入宫内一叙。” “哼。” 孟小儿抬脚便走,趾高气昂鼻孔朝天。 子午山宫宇众多,奢华足可与西武山媲美,如不是亲眼所见,孟小儿很难相信。 就入宫门后的演武场,可供万人同时舞剑。 “早晚把这里夷为平地。”孟小儿趁着夜黑灯弱,狠狠朝地上呸了一口。 被撞在石壁上的柳笑风闭门养伤,由二公子柳生风与父亲共同待客。 年过半百的柳沧海闭关整整一百天,今天是他出关的日子,一头黑发急的变白发。 从地境到天境,与灵力无关,单凭一个悟字,有人悟了一辈子都无法逾越。 宴席之上,主宾之间推杯把盏,只谈风月不问世事,柳沧海更是不提这伙人此行何意。 夜宿子午山,自有上等客房入住,檀香炉火,一应不少。 裹着绵软被褥,美美睡上一觉,天明之时被外面喧嚣声惊醒。 刺史小姐以及老鬼全被吵醒,同时走出客房。 出门一看,惊出一身冷汗,演武场上,万人同时操练。 柳沧海稳坐点将台,看着喧闹景象,满意微笑。 孟小儿腰挂断剑,徐徐踏步而来,眼睛始终未离演武场。 “公子起了,来来,坐,看这等场面,跟西武三州的军士相比,高低如何?”柳沧海潺潺笑道。 孟小儿心头一惊,难道这老东西看出我的身份了? “晚辈目不识丁,怎会知道西武三州的军士,门主说笑了。” “哈哈哈,堂堂西武山庄的少庄主,藏的够深的。”柳沧海大笑道。 孟小儿挠挠头,随后问道:“啥时候看出来的?” 柳沧海没说话,指着站在旁边的老鬼道:“他藏在山庄,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废话不多说,你自刎吧。”孟小儿后退一步,手按剑柄。 “口气不小,我与西武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虽说这山上弟子有不少西武人,可他们也是自愿山上,并非胁迫,你倒是说出个让我自刎的理由来。” “老断因你而死,夺刀之恨不得不报。” “老断,他是你什么人?”柳沧海的脸色突然紧张。 “师父。” “原来如此,你还不知道吧,我与他切磋,早说好刀剑无眼生死自负,你看我,被他削去双臂都没去寻他报仇。你是不是有些……。”柳沧海抖了抖空荡荡的袖管道。 “你是你,我是我,今天我就要替他报仇,取回破天。”孟小儿坚定道。 点将台亭榭顶上的夹层里,放着破天,柳沧海此举,让门内弟子记住,唯有技高一筹,才有将人踩在脚下的资本。 “你是先报仇还是先取刀?”柳沧海问道。 孟小儿稍作思考道:“取刀。” “好,去吧。”柳沧海起身走下点将台,指着亭榭夹层,“刀在那,等你取下再来找我。” 柳沧海带着两个儿子,进了宫内。 演武场上的万人顷刻间只剩下十几个人,提剑朝点将台聚拢。 十二人将点将台围拢的水泄不通,看不明白的孟小儿朝身边的人投去求助眼神,无人回应。 公子小姐哪里知道江湖上的阵法,吕栞天眼里只有姬飞,老鬼眯着眼晒着太阳混混欲睡。 武境上无法突破的柳沧海豪杰加入柳叶门,操练一批门内二等高手,自创阵法柳叶十二剑,名躁一时,令天下英豪闻风丧胆。 柳叶十二剑法故名思议,十二名剑法高超的剑客组成。 最近江湖上不太平,两个儿子一个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动手,一个软弱资质平平,武境尚低。 时有仇家上门,一等一的高手自不用说,维护宗门不必多言,二等高手不加以**,碰到一等高手,瞬间被灭都有可能。 十二柄长剑组成的阵法将点将台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孟小儿没本事跟这些人比,朝身边的吕栞天使了个眼色道:“吕栞天,破阵。” 吕栞天松开了紧紧攥着姬飞的手,从身边的布包里拿出一根刀把,将它和刀柄旋到一起。 提起大杆刀跳至亭榭前,大喝一声道:“来吧。” 自打受到少庄主帮助,挽回心中挚爱姬飞,吕栞天每天都在想如何报答,今天机会终于来了。 手握十二柄长剑的柳叶门高手,身形变幻,游走点将台,面朝吕栞天,站位走姿,天衣无缝。 就算你刀法娴熟,也没办法抵挡十二人的轮番进攻。 砰。 第一柄长剑与大杆刀擦碰出火花,孟小儿唏嘘不已,看起来瘦弱不堪的小道,力道不小。 吕栞天连退三步,这把跟随他多年的大杆刀还未遇到过敌手,今日一战看来要吃亏。 窝在山庄多年的护卫心无杂念,破除阵法,一心助少庄主取回破天。 那句从不随便杀人的誓言今日要破,吕栞天手中大杆刀呼啸生风,擦着几名剑客身躯滑过。 “乖乖,跑的挺快。” 吕栞天杀入阵中,倚靠亭柱,以一抵五,无名剑客三前两后,空间狭小,其他剑客帮不上忙。 内力提升到制高点,吕栞天的大杆刀比长剑还要灵活,对方找不到破绽,节节后退。 呼。 吕栞天一个闪身,后翻数丈,稳稳站在演武场上。 躲在子午宫内的柳沧海三父子,透过窗户,看向演武场,要是这阵法连个耍大刀的都挡不住,那江湖上的高手来去子午山就无人可挡了。 柳笑风皱着眉头,不知道父亲的做法,看到吕栞天的刀法不过如此,几位小娘子要是能留下来,最好不过,佩断剑的浪荡公子最好直接抹杀,省的费口水,做的细致些,天地不知,把尸体扔到山涧,就算日后有人来寻,咬住口,就说没看见,还能咋地? 孟小儿的眼眸没离开过亭榭上的破天,刀鞘他是没见过,里面的刀他可是知道的,就算不是出自名家之手,放这里就是老断的耻辱,他没有不把它拿走。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他记得这个道理,这趟来,算是趟水。 一个,两个……,八个,九个……。 孟小儿细数被吕栞天吸引过去的剑客,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取下破天。 “你们退后点,免得溅一身血!”孟小儿朝刺史弓和大小姐说道。 “公子,吕大哥能不能打过他们,他们人这么多。” 一窍不通的高灵儿认为只要人多就会取胜,说出来的话让刺史公子觉得好笑。 “人多没用,手中的家伙快才行。”孟小儿眯眼回道。 吕栞天独身破阵,要的是一鼓作气宰杀一人,只有这般才能让对方增加恐惧,可每次刀尖就快要划破一人手腕,那人一个闪身,换了一人上前。 背后落空,总怕有人偷袭,虽说是名门大派,但要真做出来,你又不能说人家卑鄙,总不能十二人全站到你面前吧,况且人家布的是阵法,哪是前哪是后,全凭一张嘴说。 最后一名剑客出了点将台,孟小儿看到机会来了,纵身跃起,取下破天,抽出宝刀端详一番,没错,确实是老断所说的那把刀。 一直看着演武场上对阵的姬飞心里很紧张,吕栞天的手臂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虽是皮外伤,但看着也会心疼。 她知道此行的目的,她是要保护少庄主的安全,她忍下加入混战的念头,觉得很对不起吕栞天。 “住手!”孟小儿举起破天,纵身跃至演武场,“刀我已经拿了,停手吧。” 十二名剑客好像没听到,甚至连看都没朝孟小儿这边看来,倒是吕栞天,听到少庄主喊声,收刀站立。 划拉。 吕栞天的手臂上重重挨了一剑,皮肉外翻,鲜血直流。 “卑鄙!”孟小儿转头朝子午宫内骂道,“柳沧海,我已经取了刀,为何还不停手?” “哈哈哈……,少庄主,取了刀又如何?能走出去才行,今天就让你命丧于此。”柳沧海传音道。 看不下去的姬飞从袖中摸出锋刃,从身上割下一块布条,跃至演武场,给吕栞天包扎手臂。 “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姬飞双目放射怒光,不死不休。 第七十章 真正的阵 盘旋在头顶的秃鹰,看到曾经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半个主人受伤,俯冲而下,被吕栞天呵斥一声,飞入半空不见。 “疼吗?”姬飞问道。 “不疼!” 孟小儿听不清两人说什么,大难临头了还有时间秀恩爱,把眼前的困境解决了回家好好秀。 在半山腰没把孟小儿投到石壁上,心机颇重的柳沧海有意把这些人引到子午宫,之所以晚上不动手,是怕人笑话,堂堂柳叶门门主干不得睡梦中取人性命的勾当,就算他想杀人,也要堂堂正正。 十二名剑客剑法造诣已达纯青,都是江湖上有一定声望地位,甘愿投在柳叶门下,柳沧海开出的价码着实不低。 子午山深处有一条幽长峡谷,名曰万兽谷,里面奇花异草珍禽猛兽,多不胜数,这些东西对提升内力大有帮助,尤其是野兽,两人多高,能够击杀一只,足够他们洗炼半日。 有了这个诱惑,就算让他们去刺杀皇帝,也绝无二话。 躲在二楼朝下观望的柳沧海目光猥琐,停在几个小姐身上不肯挪动,他不担心剑阵这么快能被破,担心的是两个儿子不要跟他抢人。 柳叶门表面上修行的是道门之法,却有一种不外传的房中术,仅供柳家研修,外人不可能得知。 要不是怕仇家平了子午山,柳沧海打死也不会招揽这么多男人上山,那些女弟子一个个地看着舒服。 “爹,那个抱着锦盒的留给我行吗?”柳笑风盯着虞清莲看了很久,生怕被抢。 柳沧海回头瞪了他一眼道:“你小子长能耐了,还敢跟老子抢,三个,一人一个,谁都别争,老子挑剩下的给你俩。” 柳生风也姓柳,习武资质平平,导致父亲对他并不看好,他不敢跟柳笑风争。 “爹,还有我的?”柳生风诧异道,从来还没遇到这等好事。 幸亏那公子带来的是三个,要是两个,指定没自己的份。 柳沧海从古谱中无意中发现的房中术,修炼之初并没发现有何妙用,直到那次看了子午山神仙的手札,上面记录着一则外邦巫术,说是男女同修房中术,能起到断臂重生的作用。 要不是看到这个,比断老头好不到哪里去的柳沧海虽然眼睛没事,吃个饭都要让人喂,一些风言风语是不是传入耳内,门主是个废人,这话谁听了都难受。 经过严格测试入了柳叶门的弟子多数是年轻女子,几次下来才发现上当受骗,掌门教授的剑法还算高明,不过要她们强行修炼房中术,这点就有些强人所难了,那些不从的女子无声无息消失的太多了。 当然,有乐于此道的女子,借着古籍指引,翻云覆雨多姿多彩,谁不喜欢。 两位公子,数柳笑风最让人痴迷,相貌俊朗不说,举手投足尽显风流倜傥,一些个涉世不深的女弟子甘愿上大公子的床。 在床上,更喜欢柳笑风的大刀阔斧,比柳沧海按着古籍上指引的笨拙动作来的痛快,再说了,柳沧海没了双手,女弟子自娱自乐,乏味的很,至于柳生风,呆板木头一个,连宽衣解带都笨拙的很,更别指望从他哪里循众啊快活了。 柳叶门在江湖上本就神秘,这房中术更是不为外界所知,同意修行的女弟子,谁愿意尝到了甜头把这好事跟别人分享抢了自己的饭碗,那不是傻吗! 说起这房中术,跟老鬼的双修如出一辙,只是两人没机会谈论心得体会罢了。 一些没机会入柳笑风寝居的女弟子无所不用其极,给他起了个小仙人的美称,满口的唇红齿白,尤其是疼人的架势,鬼神可泣。 如今看到演武场边上站着的几个翘臀小娘子,柳笑风的大斧提拔有力,口水都流了一地。 “爹,为啥跟他们啰嗦这些,多派些人直接解决不是更省事?”等不及的柳笑风急促道。 柳沧海知道这个儿子需求大,一天要修行个三四次,花样百出不说,有时需要三四人同时进行。 “你就这么急吗?他们中有高人,要是现在把人派出去,灭不了他们咋办?”柳沧海呵斥道。 老鬼一直不动声色让柳沧海捉摸不透,半山腰他已经猜到少庄主不可能接得住他的一招,只是不确定高人那一位,是身高马大的汉子还是眯眼老头。 至于几位小娘子,怎么看也不可能会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爹,你快看,那小娘子进了剑阵。”柳笑风指着演武场大声道。 被吓了一跳的柳沧海骂道:“老子看到了,别一惊一乍的。” “爹,你快去阻止他们,要是被那几个剑客杀了多可惜。” “怎么阻止?万一她是个高手呢,这样也好,探探他的路子,就算他们胜了,我也有办法让他们下不了子午山。”柳沧海很自信道。 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柳生风也很紧张,刚才两个都被父亲和哥哥选走了,就剩下这么个骨瘦如柴的小娘子,万一被杀了,他就尝不到山下野味了。 其实在十二剑踏入演武场之前,柳沧海已经交待过,男的悉数击杀,女的全留活口。 虽然不知道门主意图,多少听到过风声的剑客没多问,只要让门主高兴,万兽谷走一遭,内力提升比啥都管用。 老鬼一直眯着眼睛,不时地回头看看窗边的柳家三父子,从三父子眼眸中,老鬼居然读懂了什么。 随后凑到孟小儿身边道:“公子,今天看来凶多吉少,那三个家伙一直躲在楼上,要不要我上去破阵?” 孟小儿见识过吕栞天跟姬飞合作过,他感觉两人应该能破阵,伸手阻止道:“不用了,我相信他俩。” 老鬼自讨没趣,悻悻地退后一步,闭上了嘴。 紧张兮兮的刺史公子从点将台上搬下桌椅,伺候孟小儿坐下,眼眸不离演武场的少庄主按住断剑的手稍微放松。 杨祗则从随身包袱里翻出一笑壶桃花酒,二两熟肉,笑道:“公子,吃点吧,慢慢看。” 没见过搏命的孟小儿没想到,两位刺史公子胆子倒是挺大,这时候还有心情喝酒吃肉,柳叶门这是要杀人,一不小心会掉脑袋的。 “多谢,几位也坐吧。”少庄主镇定一番后说道。 窗边的柳笑风气的肺快要炸了,扯着柳沧海的无臂衣袖喊道:“爹,他们坐了你的椅子,还有心情喝酒吃肉,看来是有备而来,快想办法。” “闭嘴,在啰嗦小娘子没你的份了,老子一天到晚被你吵的耳朵都起了茧子,你啥时候听说过进了我嘴里的食还有跑掉过的,安静点。” 柳生风平日里好跟入山的江湖剑客谈天论地,对西武山庄有所耳闻,当父亲说出那位公子是西武山庄少庄主的时候,心里一直突突个不停,壮着胆子问道:“爹,你说那公子是西武山庄的少庄主,为啥还要杀了他们,要是西武来犯,我们怎么能守得住?” 向来对这儿子不看好的柳沧海瞪了柳生风一眼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送到嘴里的食你不吃,那不是白瞎了,平日里爹是怎么教你的,全都忘了是吧,一会小娘子等我修过再送到你房中去。” 柳生风闭上了嘴,心里苦着呢。 一旁幸灾乐祸的柳生风说道:“叫你多嘴,接个人都接不好,要不然现在我正行鱼水之乐呢,都怪你。” 八字没一撇的事,被这父子三人一说,好像成了眼睁睁能看到的事实一般。 演武场上的破阵并没有结束,姬飞的加入让吕栞天信心倍增。 纵然他有个闪失丧了命,也不会让姬飞受到丝毫伤害。 姬飞抽出袖中锋刃,指着眼前的十二名剑客问道:“刚才是谁伤了他手臂?” 十二名剑客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小女子啥意思,刀剑无眼,谁看的那么仔细。 “小娘子,别问了,等我在你身上捅十几个窟窿,你就知道了。”一名剑客嘲笑道。 姬飞冷笑一声,朝吕栞天使了个眼色,后者随即会意,扬起大杆刀,指向前方。 身姿曼妙的姬飞纵身一跃,跳到大杆刀刀尖站立,身轻如燕,似要腾飞。 锋刃虽短,以工攻为主,大刀虽长,以守为辅。 十二名剑客分作两层,将二人围在当中,人数太多,长剑太长,怕伤到了自己人,不敢全部攻上。 只见姬飞在吕栞天头顶肩头腰间盘旋,似蜻蜓点水,似雄鹰展翅。 看不明白的剑客没把二人放在眼里,其中一人想立头功,被吕栞天卖出的破绽诱了过去,锋刃没入胸口,顿时鲜血飞溅,那剑客倒地身亡。 见识过两人配合的孟小儿拍手叫好,躲在窗边的柳家父子只看到一群人乱战,并没看到有剑客倒地。 柳笑风十五岁修行房中术,有几个年头,总觉得女子身上肉多点才能经得起大斧的鞭笞,当看到姬飞轻盈身姿如此迷人,急忙改口道:“爹,我要那个骨瘦如柴的小娘子如何?” 第七十一章 以一敌百 “都给你行不?”柳沧海没好气地骂道。 同样的话,柳生风就不敢说,没奢求能够第一时间与站在演武场边的魅惑女子同修房中术,关注的焦点不自觉地转移到了杀入阵中的一男一女身上。 “爹,你看那剑客,他是不是中刀了,咋躺到地上了?”柳生风小声说道。 此刻演武场上剩下的十一名剑客后退一丈远站定,在他们和敌手之间,躺着一个人。 剑客人数众多,行动起来着实不便,就如刚才用的添油战术,旨在耗尽对方气力,对方尚未泄气,这边就倒了一个。 对自己布置的阵法最了解的柳沧海摸着脑袋,很难理解,难道这两人是顶天高手? “不急,死了就死了,要是这两人都对付不了,只能说明他们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柳沧海满不在乎道。 “不能啊,要是不把那两人灭了,小娘子跑了咋办?” 柳笑风是个急性子,绝对不许看中的娘子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就算自己得不到,那也要毁掉,想跑,不可能。 “放心,她们一个也跑不掉。” 柳笑风还是不放心,趁着柳沧海不注意,溜下楼,去后山找人去了。 十二人有十二人的阵,十一人有十一人的打法。 打头的剑客是这帮人的头头老大,他朝身后的几个人挥挥手,变幻队形,呈梯形站立,满脸杀气。 这些人的剑术五花八门,经过柳沧海的糅合,组合在一起,战斗力实在不咋地。 他们之间还有矛盾,比如说打头的老大,被柳沧海选出来负责剑阵,有人不服,心里不服嘴上还不说,总想着背后使绊子,今天是个机会,借对方的手把打头的灭了,他就是老大。 果然,收到柳沧海死命令的老大站在最前面,挡住身后所有的人,队形又变成了一字。 姬飞嗤笑一声,看着吕栞天道:“全都杀了吧,省的少庄主担心。” 吕栞天重重点头。 一个壮汉,一个弱女,两人一上一下,时左时右。 如果说十几名剑客组成的叫做大阵,那两个人组成的就叫做小阵。 配合默契达到巅峰状态的男女,针插不入,水流不进,严实合缝。 一番乱战后,又有一名剑客倒地。 带头的老大看出端倪,身材高大的男人是个幌子,真正厉害的是刀杆上的女子,手中的锋刃灵巧多变,令人防不胜防。 “兄弟们,看到那个女人没有,她才是关键,只要做掉她,那男人就成了肉板。” 身后的其他剑客纷纷点头。 扑哧,又有人遭锋刃刺破胸口。 老大冲入两人小阵中,其他人延迟稍后,看见姬飞腾起,迅速将手中长剑假到吕栞天的大杆刀之上,好让姬飞无法落下。 吕栞天看清这些人的意图,回转身子,假装脱离战斗,置姬飞而不顾。 剑客果然上当,提剑去追。 四肢发达的护卫也有心细的时候,突兀地回头,令人猝不及防。 一柄势大力沉的大杆刀带着凌厉疾风呼啸而来,早有防备的剑客纷纷躲避。 作为剑阵的老大,他不能退,只要将耍大刀的击退,两人的阵法破了,击杀易如反掌。 他的想法落空。吕栞天非但没有后退,而是提着大杆刀冲了上来,横掠一刀。 剑客老大躲闪不及,提剑去挡,长剑应声折断,头颅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应声落地。 “好,就这么干。”孟小儿在旁边加油助威只顾拍手。 柳沧海脸上冷汗连连,剑客中他最中意的就是那个老大,年纪不大,剑法上没得说,要不是入了柳叶门,过个十几年,在江湖上也会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这么被杀,略显心痛。 “笑风,去叫人。”柳沧海说道,转头看不到大儿子的影。 “你去。” 站在一旁的柳生风不知道去叫谁,柳叶门里的人,只会把柳沧海和大公子放在眼里,他,只是个不入流的挂名公子,谁背地里都能骂上一句废物。 “去哪儿?”柳生风问道。 “去叫人!看不到吗?那十二个人快死绝了,不叫人难道你上去跟人家打吗?”柳沧海骂道。 柳生风揉着脑袋,一头雾水,让他怎么去叫人,叫谁?这宫内,有人会听他的话吗? 正要离开,又被柳沧海喊住,不用去了。 柳生风的脑袋更大了,不解问道:“为啥又不叫了?” “你瞎吗?看不到演武场上去人了。”柳沧海依旧没好气。 柳生风朝窗外望去,大哥带着一伙人,足足上百,浩浩荡荡进了演武场。 这些人是柳笑风的死党,私下里关系不错,被柳叶门尊称的十大高手他请不动,为了小娘子,人数上压倒对方还是可以的。 看到一伙杂七杂八的人走出宫门,孟小儿突然紧张起来,可看上一眼后又坐了回去。 那些人着装各异,有穿青灰色道袍,有穿短袖小褂,从服装上能看出他们的职业,有伙夫侍卫干瘪老汉青涩少年……,全都是柳叶门不入流的低等人,手中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长剑短刀,居然还有人拎着锅铲菜刀出来的。 “哼,这柳叶门看来真是徒有虚名,把这些人都弄出来,真是可笑。”孟小儿笑道。 “公子小心,这些人看上去不起眼,也许绝世高手藏在里面。”老鬼上前提醒道。 孟小儿挥手道:“没事,等吕护卫把那什么破阵解决了,我去会会他们。” 老鬼知道少庄主说到做到,不再言语,任由他去,只要确保万无一失就行了。 柳笑风带来的百人将姬飞吕栞天二人围在中心,两人的阵法不管来多少人都是一个打法,攻守兼备,只要不受到武境上的碾压,就算是同境界的高手也别想讨得便宜。 姬飞对着吕栞天笑道:“看来你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只要你点头,我愿意。”吕栞天笑着回道。 两人的刀尖之舞已经练习到炉火纯青,只是中间有段时间产生误会,稍微有些生疏,不过刚才击杀了几名剑客,两人之间的信任突增,配合也更娴熟。 不明白二人阵威力的柳笑风以为只要人多就能将对方击杀,人数再多也只是来送死。 那些人围着不动,没有站在外围的大公子号令,邀功请赏骨固然重要,可性命更是重要。 十二人剑阵现在只剩下五人,但没一个退后的,他们很清楚柳沧海父子的为人,逃跑是死,杀不掉敌人也是死,还不如以命相搏,如能侥幸取胜,奖赏自不可少。 吕栞天的大杆刀将防守做到极致后,没忘记进攻,曾几何时,还没有人让二人阵中的他发起攻势。 剩下一名剑客的时候,柳笑风急了,再不出手,敌人的气势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兄弟们,把这两个人宰了。”柳笑风振臂高呼道。 百十人举着手中杂七乱八的兵器叫嚣着,可却没有一个动身上前的。 柳笑风傻了眼,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些人平日里口口声声跟他称兄道弟,关键时候没一个能挺身而出。 孟小儿摸着腰间剑柄,走入演武场道:“吕护卫,你二人暂且休息,他们让我来。” “这样行吗?”吕栞天收起大杆刀,走到孟小儿身边问道。 “你可以站在旁边,要是有对我不利的,顺便帮我一下,他们不也是叫了帮手吗?”孟小儿笑道。 看不出少庄主啥时候变成这样,连笑容都觉得那么诡异。 “好吧。”吕栞天牵手姬飞站在一侧,怒目凝视。 远处的老鬼向前挪动了两步,生怕吕栞天来不及动作,伤了少庄主。 “来吧,让你们尝尝小爷的剑法。”孟小儿纵身一跃,跳到人群中。 跟刚才杀伐果断的二人阵相比,手提断剑的孟小儿无疑会被这群人鄙视,年纪轻轻,就算有点本事,也耐不住百人的同时攻击,手中的武器更是让人笑话,二尺短剑,长不长短不短,不伦不类。 “臭小子,让你尝尝大爷菜刀的滋味,很还不错的。” “王厨子,你就别逞能了,要不是大公子看你在伙房里快闷死了,哪能让你捞到机会杀人立功,怎么你还想跟我抢是吧?” “放你娘的屁,老子也算是柳叶门的人,咋就不能立功了,信不信先干了你,再剁了那小子。” “你们就别吵吵了,我看那小子有两把刷子,别功没立到,把命搭进去了。” …… 跟刚才剑客对阵吕栞天二人的场景全然不同,主要是这些人参差不起,很难做到统一,他们想要的就是趁乱取胜。 “啰嗦个鸟,还打不打?”孟小儿拔出断剑横扫一圈道。 拎着菜刀的伙房胖子站在最前面,立功心切的他使出全身蛮力,一刀轮空,被孟小儿反手一剑削断了手臂,捂着断手哀嚎不已。 伙夫的惨状后面的人没有看到,摇着手中兵器呐喊向前冲刺。 孟小儿屏气凝神,刚才一剑算是给老断报了一仇,双目迸射出一团怒火,杀将开来。 第七十二章 抠脚大汉 伙夫胖子瞬间被削去握刀手臂,并未让后排乌合之众感到惧怕,不是因为他们看不到,而是大公子开出的条件实在诱人。 如果有人能够将眼前耍剑的公子击杀,将会获得与柳叶门登堂入室的女弟子一名,这对在山上憋了多年的汉子来说,要比大把的银子更管用。 举短刀长剑拿锅铲的人底气十足,呐喊助威是他们到了演武场必须要做的事,哪次有人上山挑衅比武,不喊破了喉咙,都不能说是来助阵了,要是侥幸被大公子多看一眼,以后的日子吃香的喝辣的,一飞冲天了都。 每次只要柳叶门获胜,他们全部都有奖赏。 今天要杀的这个人,拼了命也绝对不能放过。 孟小儿看到这些人围过来的时候,眼睛还瞄着最外面的大公子,很清楚,这些人是被晓以诱惑,不然哪能这么卖命。 少庄主断剑在手,一副天下我有的高傲霸气,瞬间就将身边欲要偷袭的蟊贼斩杀。 这些人动作缓慢完全不懂章法,他实在不明白柳沧海为啥要派这些人来送死,一剑下去,又有两人应声倒地。 “不要再上来了,不然你们全部都得没命。”孟小儿收剑呵斥道,宰杀他们好像宰杀稻草人,实在心有不愿。 这些不要命的势利眼,见钱眼开见色忘义,互相对视几眼,根本没听到,拎着手中兵器再次冲杀上来。 是你们要来寻死,怪不得我,孟小儿暗想,手中断剑灌注内力,锋利无比,所到之处,断肢残臂满地皆是,演武场上血流成溪,惨不忍睹。 约莫是杀红了眼,孟小儿并未停止,从这些人的行事风格可以断定,断老头丢刀瞎眼,一定是柳沧海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就老断的为人,只要光明正大的决斗,至于会被对方两次暗算? 一半人躺在地上没了气息,剩下的人才回过神来,退后几步,呆滞的目光看着眼睛迸射出怒火的年轻公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心中动摇,大公子的许诺固然诱人,可没了性命,就算有了女弟子,也无福消受。 其中不乏看清事态的人,朝身边的同伴道:“大家停手,大公子这是让我们去送死呢,我们身无长处,空有蛮力,哪里是这个小剑客的对手,大家不如跑吧。” “跑,能跑到哪里去?门主的为人你不是不清楚,被他捉回来,那可是生不如死啊。” “也不能就这样白白送命了吧。” “不跑?命都没了,给你个女弟子有命享受吗?” …… 孟小儿离这几人不远,他们说的话听的清楚,看来刚才的猜测没问题,柳沧海能让这些人毫不犹豫的来送死,肯定是用阴招害了老断。 “你们都听好了,小爷我今天本不想杀你们,我跟柳沧海的恩怨与你们无关,要是不想死,赶紧滚蛋。”孟小儿举剑指着众人喝道。 没来得及死在少庄主剑下的半拉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阵,随后一窝蜂的四处逃窜。 这些人受柳叶门蒙蔽,入得山门禁止下山,除非死了,可对门主的小恩小惠又割舍不小,在下不下山的想法上纠结多年。 站在旁边的柳笑风傻了眼,想不到这公子还有两下子,不用吹灰之力凭三言两语就把剩下的人打发了,看来被父亲一通辱骂必不可少。 “他娘的,你们都给我回来!”柳笑风大声骂道,没一个人停住脚步。 他想抬脚去追,四五十人又不知道去追哪一个,索性站在原地不动。 此刻在演武场上除了孟小儿,还有一人坐在死人堆里,毫无惧色,身上的衣服染了血色也不在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腿脚不好还是在刚才的掩杀中受了伤? “没死透?”孟小儿疾步上前,正要举剑去砍,才发现这人正坐着不雅动作。 大汉蓬头垢面,全身散发出一阵难闻的恶臭,抬头对着少庄主微笑,咧嘴露出满嘴黄牙,手指在脚上抠来抠去,面露惬意。 少庄主做梦也不会想到柳叶门有这等货色,大敌来临,用这些人去送死,简直是丧尽天良。 “你走吧,我不杀你。” 说完,孟小儿转身就走,没走两步,顿觉后背发凉,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盘坐在地上的抠脚大汉突然起身,手中拎着一只破鞋,以迅雷不及之势,朝孟小儿袭来。 觉得身后有异常,孟小儿巧妙闪身,同时抽出鞘中断剑,下意识向后掠去。 大汉果然退后,不过手中的破鞋依旧高高举起,准备随时拍到孟小儿的脸上。 “本想饶你一命,非要来送死,那我就成全你。”嘴上强硬的孟小儿背上惊出一身冷汗。 输啥也不能输阵,尤其是对付这么多人,可惜了,他们只是些空有蛮力的青壮汉子,并不懂武学套路。 抠脚大汉也不说话,衣衫褴褛,赤脚举破鞋,歪头凝视孟小儿,嘴角还泛着微笑。 孟小儿不敢轻敌,真人不露相的高人他见多了,老鬼老道,还有瞎了眼的老断,刚才要不是耳朵灵敏,这个时候可能已经倒在地上了。 抠脚大汉出手动作绝对不是那些乌合之众能比的,就刚才追击上来的一招,看起来就是个高手。 心意合一,断剑上灌注的内力放射出一道霞光,让在场的人全都开了眼界,连孟小儿自己都不敢相信啥时候这么厉害。 几个回合下来,他才明白对方绝对是高手,因为他没有一丝把握能够近得了抠脚大汉的身子,更别想一剑刺杀。 不说这乞丐样的家伙身上的恶臭难闻,满脸污垢只有一张嘴能看出有个人样,跟初次见到老鬼倒有几分想象,那微笑令孟小儿腹内翻江倒海。 这样的对手,真是难对付,刚才击杀那帮人的时候,爱干净的少庄主身上一滴血都没沾到,没想到却被这抠脚大汉给熏到了。 嗖嗖,孟小儿挥出迅猛两剑,抠脚大汉退后两步,并未离远,这边剑势一收,那边大汉有冲了上来。 简直是阴魂不散。 他娘的,柳沧海父子真是龌蹉,居然这样的人都会用,为啥不能弄的干净点,孟小儿心中暗骂,视线却丝毫不敢离开老乞丐,生怕偷袭。 两人站至百十余回合,并未分出胜负。 站在演武场边上观战的吕栞天心急如焚,害怕少庄主着了阴招,提起大杆刀冲了上去。 “你来作甚?我还没玩够呢,站在旁边看着就行,告诉他们,没我允许,谁也不要来。”孟小儿说道。 吕栞天提着大杆刀悻悻后退。 刺史公子吓得满头大汉,不是看到了少庄主的恐怖杀伐,而是抠脚大汉真的用破鞋拍到少庄主的头上,对少庄主造成打击不可估量,堂堂西武山庄少庄主,被一个乞丐拿破鞋拍头,不敢想那画面。 虞万譶只叹自己不懂武学,但凡知道点,怎么也会冲上去给少庄主出头。 所以他怂恿身边的杨祗道:“刚才好悬啊,我看公子不一定能敌得过,你上去帮帮他吧。” 杨祗为难地摇摇头道:“我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上去非但帮不上忙,还可能连累公子。” 两位大小姐已经涨红了脸,尤其是虞清莲,他知道吕栞天姬飞是少庄主的贴身护卫,刚才的斗阵侥幸占了上风,真正遇到高手,还得老鬼出马。 “前辈,公子打不过那个叫花子,你上去帮帮他吧。”虞清莲说道。 老鬼笑了笑,小声回道:“你怎么知道他敌不过?刚才公子说的很清楚,谁也不要帮,吕护卫想帮他都不让,我要是上去,肯定被他骂,不去。” “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公子被人羞辱吗?”高灵儿接过话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质问道。 “就算被羞辱,那也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没那金刚钻何必揽这瓷器活。”老鬼双手插袖,索性蹲了下来,眯着双目,不看演武场。 演武场上,两人混战一团,可谓是天昏地暗,谁也没讨到半点便宜。 从未受挫的孟小儿心神大乱之后渐渐稳住,他深知这与高手过招,切忌浮躁,凝神瞩目,眼里只有抠脚乞丐一个人。 就算最后实在敌不过,他身后还有吕栞天老鬼,随便喊上来一个都行。 同时心急如焚的还有柳笑风,本以为抠脚大汉会三拳两脚将孟小儿击败,没想到这年轻人还是个小高手。 对小娘子早就垂涎三尺的公子哥忍受不了,提剑冲入演武场,速战速决最好。 孟小儿瞩目凝神,只看抠脚大汉,想着对方的下一个动作,好做出判断一剑击杀,没觉到柳笑风杀将过来。 吕栞天紧紧抓着姬飞的手,刚才被孟小儿训斥一顿,这时候看见柳笑风冲了上去,犹豫了几次,最后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蹲在地上眯着眼的老鬼抬起头的时候,看到柳笑风已经冲入了演武场,此刻再动身,已经迟了。 啊……。 孟小儿只觉得小腿处传来一阵刺痛,一个闪身向后跃出两丈远,用余光朝小腿扫了一眼,裤管被削出一个口子,触及皮肤,伤口不深,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裤腿。 躺在地上用长剑攻击孟小儿下盘的柳笑风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连连大笑。 “卑鄙,居然偷袭我。”孟小儿骂道。 “哼,只要能杀了你,管我用什么招式,拿命来吧。”柳笑风举剑砍杀过来。 孟小儿连连后退,小腿伤口不深,却有痛感,走路一瘸一拐。 挨千刀的护卫,该上的时候不来,想他来的时候又看不见影子,这一剑挨的,真是窝囊。 “老乞丐,你他娘的能不能杀了他,要是杀不了趁早滚蛋,少在这里混吃混喝。”柳笑风朝抠脚汉子骂道。 被称作老乞丐的抠脚汉子微微一笑,难闻的破衣烂衫瞬间飘舞,磅礴的内力焕发出强大的气息,一团金光笼罩全身。 连手中的破鞋似乎比一般的武器都霸道几分,挥舞的动作强悍有力。 “你早都该爆发了,去宰了他。”柳笑风驻足指挥道。 孟小儿拖着伤腿,蹒跚后退,这辈子栽在一个叫花子身上,甚是遗憾。 刚才两人武境相当,爆发的老乞丐瞬间入了天境,对付受伤的孟小儿绰绰有余。 老乞丐的破鞋比他身上的气味要难闻十倍,降临到孟小儿头顶的时候,没被拍死也有可能被臭死。 砰砰,两道清脆的中掌之声。 老乞丐习惯了赤脚走路,脚底生出厚重老茧,双脚在石板上后退滑行了十几米,擦出了火化,脚底皮肉丝毫无损。 可怜了站在不远处的柳笑风,身子腾空而起,飘忽了十几丈摔落在地。 从孟小儿身后闪身走出的老鬼只用了三成内力,不然柳笑风早就五脏俱损,一命呜呼了。 老鬼只想护少庄主周全,不想跟人结缘,徒增仇家。 第七十三章 老鬼出马 从地上爬起来的柳笑风揉了揉膝盖,刚才被那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家伙一掌击中,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地上横七竖八的残肢断臂被老鬼的内力震飞,像被人打扫了一般,滚到了演武场边缘,成了一条直线。 盘坐在地上的抠脚汉子没那么幸运,在地上爬了半天也没能够站起来,最后索性也不起来,坐在地上,破鞋居然还在手里死死握着。 两位大小姐急匆匆地跑过去,将受伤的孟小儿搀回到了椅子上坐下,爱掉眼泪的高小姐红着眼睛问道:“疼吗?” 孟小儿摇了摇头,满不在乎道:“没啥,一点皮外伤,死不了。” 吕栞天取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朝孟小儿的伤口上使劲地倒着。 虞清莲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把孟小儿的伤口扎紧道:“公子,他们这些人太阴险,我们还是下山吧。” “害怕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要屠他满门,这么走了,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 虞清莲本是好意,却遭到孟小儿的白眼,扭过头抱锦盒不说话。 老鬼刚才击出的一掌,旨在让两位对少庄主不利的家伙知难而退,柳叶门的大公子是活络的人,看到对手是个无法逾越的鸿沟,剑都没拿,一路小跑到宫门前,探出头朝演武场上观望,差点就能一亲小娘子芳泽,心里急的跟猫抓的似的。 可怜了只会傻笑的老乞丐,赤脚坐在地上,大公子交给的活还没干完,他是不会走的。 老鬼走上前去道:“喂,没死就赶紧走,不要再对那公子有非分之想,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你杀他的。” 老乞丐像是个聋子,并未说话,抬起头,嘴角还是那个笑意。 突然,老乞丐从地上跃起,朝演武场边上的孟小儿急急掠去。 老鬼看情况不妙,叹气道:“是你找死,怪不得我了。” 伴随着劲风飘出去的一掌势大力沉,跟方才震飞二人的力道不是一条路子,一个救人,一个杀人。 按说这些年老鬼收敛了不少,杀人的事情确实没干多少,脾气暴躁那几年一言不合就会有人死。 老乞丐不管身后的劲道有多足,完不成任务就没有酒肉吃,他是一个认死理的人。 砰。 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背后中了一掌,腾飞的身子重重落地,咔咔咔几声脆响,全身骨骼碎裂,痛苦不堪,**不止。 站在宫门口探着脑袋观望的大公子关上了门,一溜烟的跑上了楼,去向柳沧海求救。 “爹,爹,老乞丐死了。”柳笑风大概是看到了老乞丐的死相,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老子看到了,你就不能弄个像样的高手去,白白浪费了这么多人的性命,以后还有谁替咱卖命?”柳沧海怒斥道。 “要不请高手出来。”柳笑风提议道。 “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了,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就说柳叶门快要被灭门了。”柳沧海无奈道。 柳叶门十大高手,据说在江湖上有几位都是能排得上名号的,子午山上有神仙庇护,让这些高人神往许久,投在了柳叶门修道成仙。 子午宫后门通往无数山峦叠障的山峰,神仙喜欢个清静,不允许有人来打扰。 柳笑风从身上摸出火折,吹着点燃了手中烟火,顿时天际中闪出一道美丽烟花。 引得演武场边上的公子小姐回头遥望,还不忘拍手叫好。 孟小儿骂道:“柳叶门可能知道要被灭门了,这是在祭奠呢?” 突然,空中响起了一道炸雷,震耳欲聋,接着晴朗的天空突然黑了下来,乌云一片。 老鬼暗叫一声不好,走到孟小儿身边道:“公子,小心,有高手出现。” 乌云散去,子午宫上方飘来一个黑影,站在子午宫阁楼顶上,众人看的清楚,那是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头戴斗篷,仙风道骨,神态飘逸,凝视演武场。 在黑衣人身后,还跟着三名身穿紫色道袍的青壮道士 斗篷遮挡黑衣人大半个脸,看不清容貌,不过身后跟着的三个青壮道士都是露着脸的,四人同时飘落在演武场上。 “何人在此放肆?”从斗篷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孟小儿拖着伤口上撒了药粉还有痛感的腿起身道:“我,本想到子午山上来看看神仙,没想到门主不好客就算了,还要置我于死地,你说说,还有天理吗?” “我不信,要是你们不先动手,断臂小儿会有这个胆?”黑衣人回道。 “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也就没办法,今天来了,我就不会活着回去,不把柳叶门灭了,誓不罢休。”孟小儿仗着入天境的老鬼一人,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给老断报仇。 “好好,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黑衣人轻蹬双腿,身子飘到子午宫顶上站立。 三名身穿紫色道袍的道士顿时目光如炬,直直看着老鬼。 老鬼从来不把这些装神弄鬼的人放在眼里,这世上除了凤吟山的老神仙,还没有人让他惧怕过。 通过气息,老鬼感受到对面三人武境尚未入天境,似乎到了临界点,只要不入天境,甭管来多少人,都不是他对手。 “来吧,让你们这些爱打扮的家伙尝尝老子的厉害。”老鬼轻笑一声道。 三名紫道的装束确实过于花哨,他们最近在突破天境,只要入了天境,那就算是半个神仙了,以后行走江湖,给人留个好印象。 他们需求的灵力太多,要不是看到子午宫后门发出的信号,打死也不会来到这里。 要是能将老头的内力吸收,突破天境指日可待,三人相视一笑,暗自得意。 武境一途忌讳半途而废,尤其是这种突破境界的时刻,更是不容有失,弄不好还会走火入魔。 想速战速决的对手不废话,上来就是杀招。 老鬼却不这么想,他看到对方似乎正处在突破天境的时机,这个时候全身内力凝成一点,不轻易释放到全身,要是就这么把他们全杀了,绝对是作孽,要知道世间能突破到天境的人屈指可数。 对手却不这么想,宰了这老头,助他们入天境,比在山顶上打坐修行要来的快多了。 “我不想杀你们,都快要入天境了,死了着实不值。”老鬼善意提醒道。 可对方似乎并不领情,从嘴角露出的蔑视表情可以看出。 唰唰唰,三人呈品字型站立,腾空而起,将老鬼围在当中。 “又来?这是什么鸟阵法?” 三人互成犄角,不管老鬼如何变幻身形,三人的站位始终未变。 啪啪啪拍出的三掌迸射出去的内力居然伤不到一人,老鬼的脸上露出疑惑,顿了片刻才想到,这三人在入天境的时机,需要大量内力注入,他发出的掌力,悉数被收。 虽然武境上高出二等,但是关键时刻碰到这样的人,却又难办。 要是一个刚入天境的人绝对会被这三人榨干全身的内力,老鬼是谁,他独创的同修之法,内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果然,不知深浅的三名弟子尽力吸收,直到全身暴涨才发现上了当,可是为时已晚,他们想挣脱已经来不及了。 砰砰砰,三声脆响,三名即将入天境的弟子爆裂而亡。 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孟小儿朝着子午宫顶上的黑衣人骂道:“老不死的,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我就不说了,还这么喜欢用阴招,不知道你们上辈子都是什么玩意? 弄个斗篷盖住脑袋,让别人以为你就是神仙了,我呸,人家神仙都是深藏不露的,不像你们,装神弄鬼。 有种把你头上的头蓬取下来,让我们看看是人是鬼?” 黑衣老者揭开头上顶篷,露出面容。 “看不见,下来点。”孟小儿朝着子午宫顶大声喊道。 嗖,黑衣老者突兀之间飘到孟小儿面前,速度之快形如鬼魅。 孟小儿后仰着身子,差点跌倒,心中暗骂:让你来你就来啊,然后又替老鬼捏了一把冷汗,这是个高手,老鬼,你能不能干的过? “你杀了我三名弟子,咋办?”黑衣老者走到老鬼身边问道,脸上居然没有一丝伤心之色。 老鬼腆着一副笑脸道:“还能咋办,要么你把杀了,给他们报仇,要么你实力不济,被我杀了。” “好大的口气,没想到你们这帮人中还有个高手,能否通报姓名?” “不能,要打便打,哪来这么多的废话?”老鬼不耐烦道。 “我这是给你机会,你要是不珍惜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鬼抱着双手,不再说话,从来还没见过这么哆嗦的人,三个紫袍弟子死的时候连哼都没哼一声,这点做的让老鬼比较佩服。 坐在演武场边上的孟小儿大喊道:“你们还打不打?不打就滚,把高手一次都叫出来,省的一次一个的,唬谁呢?” 黑衣老者朝这边看了一眼,他很清楚,自己不是老鬼的对手,可又不想让躲在子午宫里的柳沧海看笑话,要是就这么走了,还不被笑死,一条阴招顿时从心底而生。 第七十四章 魔爪 黑衣老者是三名紫袍弟子的师父,从出行的方式上可以看出,都是半个神仙的人了,装束打扮上自然要与旁人有明显区分。 斗篷后两缕飘带,随风摆弄,武境上的造诣不如老鬼,其他方面不能输。 明知不是对手,黑衣老者还要趟这浑水,他早看清,这些人中,一直是演武场边的年轻公子发号施令,只要做掉那公子,还怕这老头不滚蛋,柳叶门的危机自会解除。 “来吧,让你尝尝我独创的暗器。”黑衣老者憨笑一声道。 区区天境越天的武者,大言不惭,面对高出一层的对手说出这种话,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而是心里打着小九九,激怒对手,找空子劫杀年轻公子才是关键。 “就凭你,还嫩了点吧。”老鬼嗤笑回道。 “嫩不嫩试试便知。” 一团黑雾从老鬼的手掌间顷刻迸出,萦绕在整个演武场的上空,老鬼在黑雾中来去自如,毫无阻碍。 黑衣老者没这么幸运,两眼一抹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并没想真的跟老鬼较量,余光瞄向演武场边上的孟小儿,伺机动手,一掌毙命最好。 “好好,老鬼,你终于使出了看家绝活,大家看好了,他这招很厉害的。”孟小儿兴奋道,还不忘对身边的人夸赞。 刺史公子被突如其来的几次大战吓破了胆,腿都快站不稳,哆嗦个不停,谁要是看他们不顺眼,一个巴掌轮过来,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大小姐围在孟小儿身边,尤其是高灵儿,一直盯着孟小儿腿,总在担心还会流血。 虞清莲怀中的锦盒上多了把宝刀,跟公羊子墨有同样爱好的大小姐,眨动双眸,凝望宝刀,觉得她才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躲在楼上的门主跟两位公子目光就没离开过演武场边上的大小姐,看到外面突变的形式,柳笑风直叹气道:“爹,为啥他们看到信号不一起来,一起上岂不是解决的更快?” 柳沧海没好气道:“人家名义上要保护我柳叶门,其实还不是为了躲在后山修行,要不是有万兽谷这样的地方,他们会甘愿留在这里听候我的差遣?你长点脑子吧,能来一个就来一个吧。” “唉,可惜了,我的小娘子们呀。”柳笑风再次叹气。 演武场上空战至一团裹在黑雾中看不清身子,只觉有两个身影缠斗,分不清你我。 心思完全不在这里的黑衣老者逃跑的功夫真是不孬,外人看来两人在大战,其实大半都是老鬼在追,那人在跑。 砰。 一团更黑的浓雾从黑衣人的身后放射出来,熏得老鬼差点晕过去。 “死老东西,练的这叫什么功夫,真是臭。” 等散去黑雾,早不见了黑衣老者的影子。 站在演武场边上的公子小姐护卫,指着半空中的黑点,嘴里乌哩哇拉说着什么,却没发现少庄主不见了。 老鬼心里一想,完了,那老孙子把少庄主抓走了。 “吕护卫,你俩保护好他们,我去把少庄主救出来。”说完,老鬼脚底发力,整个人腾空而起,直入云霄。 “哇,原来我们身边就有个神仙啊。”高灵儿似乎忘记了少庄主被抓的事实,遥望天际感慨道。 靠着一身行头唬人的黑衣老者没啥过人本事,倒是那死了的三个弟子还不错。 没多久,在子午山深处上空,老鬼看到挟着孟小儿的黑衣老头,只是他们的脚步慢了许多。 “把公子放了,我饶你一命。”老鬼厉声呵斥道。 “做梦,今天我就把他宰了,看你的主人怎么收拾你。”黑衣老者不为所动。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不用跟你啰嗦了。” 哗啦。 周遭的空气似乎被冻结,连呼吸都觉得艰难起来,从老鬼体内迸发出的寒气瞬间游走,把这一片天空冻结。 温度急速下降,黑衣老者从来没见过一人之力能做到这点,手指迅速僵硬,孟小儿从腰间滑落而下。 随后,飘在不远处的老鬼纵身俯冲而下,生怕孟小儿有个三长两短。 “好险。”黑衣老者自知不是对手,刚才一幕要不是有孟小儿作为人质,恐怕身子骨早被冻裂。 极速下坠的老鬼还是慢了一步,看不到少庄主的影子。 没被老鬼寒冰之法伤害到的孟小儿一直下坠,快要落地的时候,屏气凝神,免遭撞击,放眼望去,才发现误入了百花丛中。 万兽谷野兽横行,奇花异草多不胜数。 本是子午山柳叶门弟子修行的好地方,自从柳沧海做了门主之后,这里人迹罕至,封为禁地,任何人不得入内。 孟小儿稳稳落地后,环顾四周,这里的景致比凤吟山的野狼谷要好上百倍。 且不说幽幽花香扑鼻而来,令人神清气爽,源源不断的窜入体内的灵力已让人昏昏欲睡。 “真是个好地方,不知道修行片刻,能否有用。” 孟小儿盘膝而卧,耳根清静之后,放空心绪,从演武场到这里的过程似乎一下子全忘记了。 一炷香之后,体内积攒的灵力炼化成内力,孟小儿觉得丹田之处有团烈火在燃烧。 起身前行了几步,在突起的一块巨石旁,发现一颗硕大的灵芝,似有千年。 山庄里刺史大人逢年过节会送点奇花异草作为礼品,其中不乏灵芝,可如同磨盘这般大小的,真是没有。 孟小儿惊呼不已,少庄主啥没见过,从小养成的脾性让他对再难以置信的东西都不会多看几眼,如今正处在柳叶门腹地,能不能给老断报仇,顺便提升武境,这灵芝能有多大的灵力,不得而知。 “来吧,小宝贝。” 孟小儿伸手按在灵芝边上,口中默念《越天录》法诀,想要就地炼化,没想到从旁边窜出一条巨蟒,速度迅猛,尾巴横扫,直接将孟小儿掀翻。 都说这千年的东西旁边有灵兽镇守,没多想的少庄主给疏忽了。 抬眼看去,这巨蟒身形巨大,足足有十几丈,身子滚圆,看来刚刚吃饱。 “嘿嘿,这家伙比那灵芝应该能炼化出更多内力。”孟小儿冷笑一声,抽出随身佩剑。 刷,要不是刚吃饱,巨蟒的速度还要快,无奈,五个回合下来,巨蟒的尾巴已经很难快速挥动,想要把孟小儿用蟒身圈起来,又惧怕那柄断剑,十二个回合下来,巨蟒的身子破了一个口子,从肚子里流出一头梅花鹿,鹿角都已经被融了。 因祸得福,一举三得。 兴奋之余,孟小儿镇定下来,生怕再有什么怪物跑出来,一时难以招架。 找了个僻静之处,将灵芝蟒蛇梅花鹿迅速炼化,全身灵力暴涨,化成内力又花费了足足三个时辰。 与此同时,寻找不到少庄主的老鬼再次腾空,这次连黑衣老者的影子都没了。 而在演武场边上的公子小姐感觉到了一阵肃穆杀气,子午宫里的父子看到武境高深莫测的老鬼被引开,一窝蜂的全涌到了演武场。 吕栞天生怕这没了双臂的老东西耍诈,提着大杆刀挡在前面道:“你们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想做了你。” 柳沧海手臂一挥,从子午宫里跑出一队身穿青灰色道袍的弟子,有男有女,五六十人。 作为柳叶门不入流的弟子,他们还没有过保护柳叶门的机会,那个厉害老头不在,拿这几个人练剑正好。 “这几个人要灭我柳叶门,把这几个男的宰了,女的留着。”柳沧海振臂高呼问道。 这些弟子平日里打坐修行,习武练剑,早被灌输了能为柳叶门而死至上光荣,诛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蟊贼,不难,只是拿大刀的汉子和手握锋刃的女子有些棘手。 “上。”柳笑风急不可耐道。 弟子们随即握剑而上,直接将吕栞天和姬飞围住,他们虽然武力尚低,可比那些手握杂乱兵器的蛮夫难对付多了。 不多时,吕栞天姬飞被弟子缠斗上,杨祗护着虞万譶被逼到了墙角。 两位大小姐愣在原地,虞清莲手里抱着锦盒不知所措,高灵儿吓得花容失色,眼噙泪珠。 “爹,就两个,咋分呢?”柳笑风挥着魔爪问道。 站在柳笑风身后的二公子没说话。 “还能咋分,你不是要瘦的那个吗?去那边等着吧。”柳沧海没手,挪着混乱步伐。 “不行,我等不及了,先给我一个吧。” 父子三人争的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 虞清莲紧张之余,连连后退,把锦盒上面的宝刀递给高灵儿,从锦盒里拿出落梦道:“灵儿,拔刀,就算死也不能让三个禽兽不如的败类得手。” 虞清莲抽出剑,指着面前的柳笑风,学着孟小儿的语气道:“你不要过来,不然对你不客气了。” 柳笑风一脸的坏笑,脑中已经开始想象着鞭挞这小娘子的愉悦场景,冷笑道:“小娘子,玩什么剑,别伤到了自己,走,哥哥带去玩棍子,安全。” 柳生风一张脸羞愧的难以形容,觉得哥哥啥时候变得这么恶心。 “住手。”柳生风拨开父亲哥哥,挡在两人前面喝道。 第七十五章 天外来仙 柳沧海怒目圆睁道:“生风,你要做什么?” 要不是没了双臂,他就早一巴掌拍到柳生风的脑袋上去,聪明一世的柳沧海这辈子自认最倒霉的事就是有柳生风这么个不中用的儿子。 “爹,你看她俩都吓成这样了,为何还要咄咄相逼徒增杀孽呢?” “老弟,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是他们挑衅在先,没人请他们来柳叶门,既然送上门来了,怎么有不笑纳的道理?你要是耽误我修行,信不信让爹把你逐出柳叶门?”柳笑风急忙说道。 “哥……。” “你别说了,不就是个女人吗?我不要了,这两个你们一人一个。”柳沧海无奈道,作为父亲,他要为不中用的儿子着想。 “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向嘴笨的二公子不知道如何劝阻,回头看看两个姑娘,手里拿着家伙的手抖的厉害。 柳生风一把将弟弟推开道:“滚开。”他等不了,哪怕一分一秒。 步步后退的大小姐拿着家伙不知道咋用,关键时刻还是虞清莲的胆子大些,对旁边的高灵儿道:“妹妹,你别害怕,他们要是敢动手动脚,咱就死给他们看。” 高灵儿抿着嘴,重重点头。 “那好,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了。”虞清莲把手中落梦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杨祗拎着少庄主坐过的椅子,掩在虞万譶身前,凭着三脚猫的功夫把身前的几名准备请功的弟子砸晕在地,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招惹来更多的人。 虞万譶看向妹妹虞清莲这边,落梦已经放到了脖子上,情急之下大喊道:“妹妹,不要。” 演武场上缠斗的吕栞天姬飞,看到这边的情势危机想过来帮忙,一时间却难以将低等弟子全部诛杀,想跑更不可能,这些人缠人的功夫确实不低。 柳笑风一双魔爪朝着虞清莲一起一伏的胸口挥去,眼看就要贴上去,被身后的柳生风上前一把打落。 “哥,你不能这么做……。” 柳生风话没说完,弓着身子躺到在地。 一旁的柳沧海背过头去,对这儿子实在痛心,装作没看见。 “你要是再敢阻拦,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柳笑风朝躺在地上的弟弟吐了一口骂道。 躺在地上的柳生风伤心欲绝,不是对哥哥的无情,而是他觉得在柳叶门,连条狗都不如,与其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对于父亲哥哥的所作所为,他深恶痛绝,可凭他一己之力,起不了多大风浪。 什么狗屁父子情兄弟义,在修行上,简直一文不值。 “爹,你就这么狠心吗?我虽然不中用,可我也知道个廉耻,你就让哥哥这么对待两个无辜的姑娘,于心何忍啊,就算他们是来找事的,关起来或者杀掉,也比这样侮辱人家好上千倍万倍。”柳生风带着哭腔说道。 柳沧海不为所动,好似没听到。 而旁边的柳笑风再次伸出魔爪,这次他改变了注意,从腰间拔出长剑,啪啪两声,挑落两位姑娘手中的绝世兵器。 “想死,哪有这么容易,从了我,以后吃喝不愁,要是不从,你们还不知道我霸王硬上弓的威力吧,走,带你们去试试。”柳笑风身上的力气自然比两位姑娘大得多。 一手抓一个,拖着两位姑娘朝子午宫里走。 大小姐拼死挣扎,拖在地上的衣裙都被磨破,撕心裂肺的惨叫弥漫在整个演武场上空。 靠在墙边的刺史公子自身难保,此刻又有几名低等弟子围拢过来,杨祗拼死反抗,才保护得了虞万譶周全。 演武场上的吕栞天姬飞,缠斗脱不开身。 趴在地上无法阻止父亲和哥哥的胡作非为,直到今日,柳生风才知自己有多无能。 少庄主生死未卜,老鬼也不知所踪。 此行凶险万分,却不知是这么个凶险法。 柳笑风嘴角露出的笑容不堪入目,柳叶门的大公子人性体现的一览无遗,打着修行的幌子祸害姑娘做惯了的行径不会轻易罢手。 “住手。” 演武场边上踏步而来一名少女,手持一柄长剑爆声呵斥。 来人正是躺在地上柳生风的亲姐姐柳秋寒。 “你们都在干什么?” 早就对父亲和同父异母哥哥的行径有所耳闻的柳秋寒,下了一趟山回来后,眼睁睁看到柳笑风的可耻行为。 柳氏父子三人的修行之术,旁人不得知,连柳秋寒都不知晓。 “姐,你回来了,快让爹和哥住手,他们这是在作孽呢。”从地上爬起来的柳生风跑过去说道。 柳秋寒虽然跟柳笑风走得近,但是对亲弟弟还是有照顾的,只是看不惯他这副软弱样。 “秋寒,你回来了,快进宫歇歇吧,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柳沧海晃动着无臂衣袖说道。 柳秋寒直接绕了过去,走到柳笑风的跟前道:“我让你住手,听到没?” 柳笑风松了手,很不情愿地挤眉微笑。 武境上,他不是柳秋寒的对手,对姐姐有所忌惮。 “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秋寒问道。 柳笑风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眼睛只顾看着柳沧海。 “姐,他们要强迫人家姑娘,做……做那事。”跟过来的柳生风说道。 柳笑风狠狠地瞪着了弟弟一眼,再次朝柳沧海看去,希望父亲这个时候把姐姐弄走,千万不能坏了他的好事。 看着演武场上的战作一团的柳叶门弟子,个个突临大敌,一群人围着两个人,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一向看中名节的柳秋寒抽提剑过去,让弟子们先行住手,不管发生了何事,就算要打,也要知道为何而战。 被缠斗耗费了半身力气的吕栞天姬飞,跑过来,将躺在地上大小姐扶起来,几个人一起站到了墙边,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大公子得逞。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柳秋寒再次走到柳笑风的身边问道。 “他们……。”柳生风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柳秋寒堵了回去。 “你闭嘴,让他说。” 柳秋寒指着柳笑风道。 柳笑风道:“大姐,这都是误会,他们都是坏人,来灭门的,不信你可以问问爹。” “来灭门的?就她们?” 柳秋寒指着站在墙边瑟瑟发抖的公子小姐,刚才看的清楚,这几个人分明不懂武学。 柳笑风还不想跟大姐闹掰,暂时放过到手的小羊羔,对着柳秋寒笑道:“大姐,你回来的正好,刚才有一伙人来找麻烦,还有两人被黑老头引走了,那家伙的武境高的很,你看看演武场上的尸体,都是他们杀的,这些人就是他们的同党,不杀了怎么对死去的人交待。” 柳秋寒深知他的为人,就算是这个经过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也不一定全部都是真的。 “你说!”柳秋寒指着亲弟弟。 柳生风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看着墙边花容失色的姑娘,柳秋寒马上明白,传言中父亲找女弟子修行的事看来是真的,不然为啥不跟这些人拼命,而是着急朝宫里拉。 柳秋寒明白之后,计上心头,看对方并不是大恶大坏之人,尤其是两位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是人家上门找麻烦,也不会带着姑娘。 “既然是仇人,那就好办,让我一剑把他们全部解决了。”柳秋寒举着剑故作起了杀意。 柳生风摇头叹气,本以为正直的大姐会把这些人放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 柳笑风上前一步阻止道:“大姐不要,就这么把他们杀了,岂不是太便宜了,要不这样,你把那几个男的杀了,姑娘留着,做人质,就算那两个人回来,我们也能让他们知难而退。” “行,”柳秋寒收剑入鞘,想都没想说道,“要杀你去杀。” 柳笑风腆着笑说道:“大姐,那两个还好对付点,可是拿大刀的有点棘手,要不你就帮帮我?” 柳秋寒嘿嘿笑了两声道:“帮忙啊?没门,要去自己去。”说完退后一步静观不动,片刻后还不忘记促催着,“快点啊。” 墙边的几个人如同待宰的羔羊,就算吕栞天跟姬飞配合的天衣无缝,也架不住有柳沧海在场,身后还跟着那些个缠人的低等弟子。 “大姐,这都是你说的,我把他们杀了,你可别说我杀人不眨眼。”柳笑风手臂一挥,弟子们迅速围拢过来,同时又小声对柳沧海道,“爹,帮我盯着点,别让大姐坏了咱爷俩的好事。” 柳沧海嘴角轻微一笑,点头默认,生怕柳秋寒看到。 “小娘子,我来了。”柳笑风一脸的坏笑,抽出长剑站在一旁,伺机刺杀。 “飞,你怕吗?”吕栞天一手握着大杆刀,一手揽着姬飞肩头问道。 “能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怕。”姬飞回道,“不知道少庄主身在何处?是否有难?” 公子小姐抱成一团,虞万譶高灵儿两个哭的快成了泪人,杨祗手里的木椅被长剑削的只剩下两根棍子。 砰砰,突然从子午宫上空爆出两声脆响。 随后身影从天而降,急掠而行,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好似天外来的神仙,潇洒飘逸。 第七十六章 下山 孟小儿全身散发万道光芒,落在演武场正中央,眉宇间透着一股灵气。 因祸得福的少庄主不知道万兽谷是柳叶门的禁地,非柳叶门弟子禁止入内,当然,就算是柳叶门弟子,也有极其严苛的条件。 拼了命也要杀掉少庄主的蛮夫立功心切,为的就是能坐到万兽谷的百花丛中,嗅一嗅灵草的香味,熏出个武境来。 但万兽谷不单单只有奇花异草,里面的野兽又令人望而生畏,一时难以抉择。 柳沧海从来不踏入万兽谷,他这般武境,已经得不到太多的灵力,而且又到了瓶颈,一时半会很难突破。 两位少爷的武境又太低,万兽谷野兽横行,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而在里面整整呆了几个时辰的孟小儿,不知凶险,居然还杀了两只灵兽,仗着《越天录》,吸纳的大量灵力全部炼化成了内力。 身子随风飘动,双脚一蹬,便是几十丈高。 如此变化,怎能让人不欣喜? 要不是演武场上的人生死未卜,老鬼不知所踪,孟小儿真想在万兽谷呆上一年半载,至少能熏出个地境最高吧。 看到演武场边的人围着公子小姐,孟小儿放声怒道:“一帮不知道死活的家伙,拿命来吧。” 说话间隙,身子已经冲了出去,连柳沧海都惊呼不已,这小子速度快了不少。 低等弟子跟蛮夫壮汉一条路,打不过就跑孟小儿认为是高手必备的要领,其实大家都懂。 几个跑得慢的,着了断剑的道,背上挨了一刀,伤口不深,不足致命。 演武场边一下子炸开了锅,看到少庄主完全没事,受伤的脚似乎比方才都好使多了,公子小姐情绪失控,眼眶噙泪,嘴上微笑。 “公子,你可回来了,我们差点就死在这里了。”杨祗紧握木腿,指着面前的柳沧海父子不肯放下。 好强的虞清莲没有哭,可是看到少庄主来了,掩饰不了内心酸楚,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扑到孟小儿怀中,轻声抽泣。 “他娘的,你们都做了什么?”孟小儿怒目圆睁,手握断剑,一副要杀人的架势。 “就是那个人,他刚才想把我和虞姐姐拉到屋里去。”高灵儿擦着泪指着柳笑风说道。 作为西武三州一等纨绔公子,还没人敢从他嘴里抢食吃,可这里不是西武。 在万兽谷里呆了半日,孟小儿内力突飞猛进,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眼眸中迸射出一团怒火,朝着柳沧海等人放射而去。 “今天,就是柳叶门的忌日,拿命来吧。”孟小儿怒喝一声,手中的断剑发出吟吟声响。 哗啦,刚才还在为小娘子从不从烦神的柳叶门大公子第一个拔腿就跑,生怕着了道。 作为柳叶门的门主,柳沧海肩负宗门存亡,就算豁出命,也不能让人灭门。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不客气了。”柳沧海眼眸中同样迸射出一团怒火,两人正要动手,却被柳秋寒拦了下来。 “慢着,你们这到底是要做什么?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此话一处,令人摸不着头脑。年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居然赶在柳沧海面前这么说话? “你是谁?”孟小儿问道。 “柳叶门柳秋寒!”姑娘回道。 “今天我要了结与柳叶门的恩怨,你不是门主,退到一边。”孟小儿轻蔑道,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一个看上去长的还不错的姑娘,言语就会客气。 “就凭你,有那本事吗?”柳秋寒同样鄙视孟小儿。 “有没有这本事,试试便知,你们准备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不管你跟柳叶门之间有什么恩怨,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由不得你胡来。”柳秋寒挺胸上前道。 “甭废话,要么动手,要么你们自裁,看着办。”孟小儿不喜欢啰嗦。 “既然这样,那好,只要你胜的了我,柳叶门上下几千口人的性命,全部交由你处置,你看行吗?”孟小儿觉得出现了幻听,打死他也不相信看上去文弱的姑娘说话还有这等十足的霸气。 演武场上的低等弟子早散的没了影,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好在没几个人听到。 惊魂未定的刺史公子见这姑娘不是一般人,上前给少庄主提了个醒。 吕栞天姬飞不知道这姑娘的底细,不知道如何劝少庄主,要是老鬼在就好了,至少能拿个注意看看这姑娘是不是柳沧海使的啥诡计。 “怎么个比法?”孟小儿收剑入鞘问道。 “好说,江湖规矩,一对一,”柳秋寒露出一副藐视的笑容,“刀剑无眼,生死自负,谁输了,就按照胜者的要求去做。” “好,爽快,我看不用等了,那就开始吧。”孟小儿急道。 柳秋寒挥手阻挡道:“不急,既然是公平比武,怎可如此草率,再说了,这江湖上的比武,自然有江湖上的人作证,难道说你输了想反悔。” 孟小儿没经历过啥大场面,对比武之事的规矩不了解,更别说请人作证了。 “没手的老东西,她能做的了你的主吗?”孟小儿生怕柳沧海搞鬼。 柳沧海眼睛迸射出的怒火早已消去,对这个称呼气的吹胡子瞪眼,平静后道:“她说的句句属实,可以代表柳叶门。” “甚好,日子你们定,什么人来作证我不管,把你的脖子,洗干净,我的剑……很快的。” 孟小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从地上捡起两把名家兵器,没等到老鬼回来,一伙人下山回了廊州。 一路上,孟小儿大骂老鬼不是个东西,管吃管喝的,活干的一点都不漂亮。 这次少庄主直接去找了朗州刺史姒豹,一伙人住进了大宅院。 两位刺史公子显然是被这次柳叶门之行吓坏了,躺在床上好几天没起。 大小姐还好,比刺史公子调整的快,几天一过,跟没事人一般。 听说少庄主要去跟柳叶门的一个姑娘比武,作为廊州城刺史的姒豹笑了笑,没多想。 住在刺史大人的宅子里,安全自不用说,就是天天看着高墙大院,闷得慌。 一个黑灯瞎火的晚上,老鬼终于打听道少庄主的行踪,直接潜入孟小儿寝居。 一心想着比武的事,孟小儿夜夜难眠。 听到敲门声,孟小儿拿起手边断剑站在门后问道:“谁?” “是我,公子,我找的你好苦。”老鬼在门外低声道。 两人聊了一夜,孟小儿才知道老鬼被黑衣老者引走,后来又被三个高手缠住,脱不开身,当听说少庄主要跟柳叶门比武,心里的胆子轻了不少,至少不会满世界的嚷嚷着要去灭人家满门了。 “老鬼,你听说过柳叶门有个地方叫万兽谷吗?”孟小儿小声问道。 老鬼挠挠头说道:“这个还真没听过,是个什么玩意?” 孟小儿把从那里能得到大量灵力的事情说了一遍,却遭到老鬼一顿白烟。 “少庄主,你知道,武境提升跟灵力有关,可你不知道,武境越高,需要的灵力就会越多,像我这种境界的,就算把万兽谷所有的花草鸟兽都炼化,那都是沧海一粟,不值得一提。”老鬼嘿嘿笑道。 不知武境一途还有这种说法的少庄主摸着脑袋,以为发现了什么好地方,原来是自己武境太低,才会觉得那是个圣地。 “你听说过断老头跟柳沧海比武的事情吗?”孟小儿脸躁的难看,换了个话题。 “怎么不知道,这在江湖上可是传开了,只是没机会得到邀请去观摩,别的我不说,就冲着你对老断的义气,佩服。”老鬼竖起了大拇指。 “唉,罢了,讲义气有什么用,又不能给他报仇,柳叶门的高手这么多,你去都占不了便宜,恐怕我这辈子都别想灭了他们。”孟小儿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话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你以后也是个天境高手,到那时候,谁也挡不了你,想灭谁就灭谁。” 孟小儿知道老鬼实在给自己宽心,困意袭来,不想聊了。 不喜欢住在客房的老鬼随便弄点吃的,跑到柴房做梦去了。 天蒙蒙亮,孟小儿早起,提着断剑去了院中,就算不能灭了柳叶门,至少羞辱他们一番还是可以的,尤其是那个长的还不错的年轻姑娘。 同样起早的还有高小姐,端着早点送了过来。 “公子,吃点饭再练吧,离比武的日子还早着呢。”高灵儿把托盘放到桌上说道。 孟小儿没多想,收剑入鞘,跟着高灵儿回了屋子,坐下。 “灵儿,你说我是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这次去柳叶门,总觉得心里不痛快。” “可别这么说,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就那山上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只怪老天不开眼,让他们都活着。”高灵儿叹息道。 “真的吗?” “真的。” 孟小儿最喜欢的是高灵儿的天真烂漫,前一秒哭哭啼啼,转个脸之后,忘记的一干二净,好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似得。 “你快吃吧,一会该凉了,好好练剑,一定要赢。”高灵儿攥紧小拳头说道。 孟小儿不是因为柳秋寒提出要比武才答应的,当时那个情况,老鬼不在身边,幸好有个姑娘出来要单挑,还提出要找江湖上的人作证,才给了他下山的机会。 柳沧海父子的行径他已经看的一清二楚,自己这点道行,撑不了多久。 抱着两把绝世兵器的刺史小姐起的也不晚,踏进少庄主小院的时候,高灵儿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了。 “东西还给你,以后可别让我给你拿什么狗屁宝剑了。” 对少庄主有误解的人多的很,敢在孟小儿面前这样说话的,在西武三州,除了她,还有一个就是山庄里的少庄主夫人。 “咋了?上了一趟子午山,把魂吓没了?”孟小儿最喜欢看虞清莲嘟着胖乎乎小嘴的样子。 “是的,跟着你还以为能够有啥好事,可不想,差点被那人……,把命丢了不值当。” “你这样的人真是少见,当时我不在场,要是我在,就算拼了命,也把那帮龟儿子的手剁了。”孟小儿义愤填膺,眼眸中有一丝别样情愫。 虞清莲低着头没看到,起身要走道:“你好好练剑吧,比武最好要赢,要是剑再被人夺了去,可没人帮你去取了。” 孟小儿跟到院门口问道:“那你下次还帮我抱剑吗?” 虞清莲回头道:“帮,不过你要赢了才行。” 欣喜之余,少庄主拎着断剑,在院中大肆挥舞,只是不知道与他交战的姑娘武境如何,剑法是否精妙。 第七十七章 请客 孟小儿独自一人,腰挂佩剑,一副行走江湖的侠客模样,从吕栞天的兜里摸出几张银票揣在身上,径直去了西门边的客栈。 要是姒豹还让那伙匪人到城里肆意抢夺,他这个少庄主要好好地跟刺史大人谈谈了。 到了客栈,刚进门,眼尖的掌柜看到是先前来过的公子,没等店小二开口迎客,他就急冲冲地上去了。 “客官里面请,今天就你一人?” 孟小儿笑着回道:“是的,只有我一人。” “那您里面请,是雅座还是大堂?”掌柜看出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一定是有钱的主。 “就大堂吧。” 客栈的大堂里已经座无虚席,听说最近太平了,来往的商队在这里停留的也多了。 刚坐下,从旁边走过来一人,开口道:“公子今日又来了,不知在下能否有幸跟公子共饮一杯。” 孟小儿抬头一看,原来是卓业,“有何不可,坐下吧。” 酒菜上来,两人只喝酒不吃菜,连饮三杯,孟小儿小声问道:“卓公子为啥上了子午山又回来了,你可不知道,那山上的神仙,叫一个多呀,好看的不得了。” 卓业笑了笑说道:“总有些事不便说,还请公子见谅,来,喝酒。” 孟小儿也不多问,两人推杯把盏,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大堂里的食客大多是猛汉,腰胯佩刀手拿宝剑,行走江湖就算没几脚功夫,吓唬吓唬一般蟊贼还是有用的。 不多时,喝多了大汉天南地北的聊开了。 孟小儿举起酒杯,耳朵朝这边挪了挪方向。 听了半天,多半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非是哪里的货便宜卖到哪里贵能多赚银子,哪里的路好走又宽又平,而且是一路畅通,没有打家劫舍的蟊贼出没。 孟小儿摇摇头,看来今天是白来了,不会听到啥新奇故事。 正要起身告辞,卓业挥手让他留了下来,看出孟小儿的心思说道:“公子想听故事,那我给他们起个头,保证你想听的不想听的都有。” 孟小儿坐下后说道:“要真是如此,可谢谢公子了。” “不过呢,你可要破费点银子,人家说的才开心嘛。” “对对,银子不缺,谁要是说的好,就算赏赐他几两银子又如何?”孟小儿笑道,咋自己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卓业起身,双手挥了挥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这位朋友自小在大院里待惯了,总想听些新奇故事,尤其是江湖上恩怨情仇,只要大家能说得上来的,所有人的酒钱,这位公子付了。” 大堂里顿时一阵喧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等好事,连掌柜的都喜笑颜开,每个人的脑海中开始搜罗最近发生的江湖奇事。 说到有意思的地方,大家开怀大笑,最多还是那些商贾之间的破事,偶尔提及一些流窜作案的匪徒。 孟小儿听的腻了,觉得没意思,看向卓业,才想起这小子行走江湖,见识多,应该有可听的故事。 “卓兄,你行走江湖,一定有不少稀奇见闻,能否与兄弟分享。”孟小儿问道。 “孟老弟,不瞒您说,见识的不少,可都算不上稀奇,像你这般人,不是特别稀奇的江湖事入不了您的耳,我拿点破事,不值得一提。”卓业婉言拒绝道。 越是这样,孟小儿觉得卓业身上肯定有事,少庄主在山庄还好,下了山,出了廊州城百里就无人识得了。 再次举杯畅饮,大堂里的人不知为何吵了起来,争的面红耳赤。 孟小儿细细听闻,了解了大概。 一个挎刀的彪形大汉拍着桌子大声道:“这个事大家一定没听说过,是最近才发生的,而且还是在一个神秘的宗门,大家想听吗?” 大汉先是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马山就有人接茬了。 “何老四,你就吹吧你,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你平时就贩卖点大枣,从南走到北,人家宗门会在你经过的路上,这是说笑话呢吧。” 旁边的跟着哄笑起来。 看没人想听,何老四正色道:“你们还别不信,那个神秘的宗门就是柳叶门,前些日子在这客栈里还有人打听柳叶门呢,具体过程想不想听听?” 另外有个人伸头问道:“老四,你就一下子说了吧,大家也不知道柳叶门在哪,谁也没见过,随你怎么编了。” 何老四顿了顿,一副不要胡说的样子道:“这件事情是这样的,跟我们的西武的少庄主有关系,你们都听说过前段时间有人在这里打听柳叶门吧,那个人就是少庄主。” 说着,何老四抱手拱拳头,做了个恭敬的姿势。 随后接着道:“少庄主原来有个师父,被柳叶门的人杀了,咱少庄主是啥脾气,那是有仇就报的主,当然不愿意了,硬是没一点武学底子,练成了一个高手。 去柳叶门的途中,咱少庄主可谓是风流倜傥啊,还带着几个女眷,真是霸气,护卫才两个男的,还有一个是老头。 不过具体在山上发生了啥事,我就不知道了,听说少庄主去了柳叶门,还见了神仙,硬是让那神仙低头认错,真是……。” 也许是过于激动,何老四竖起了大拇指。 “你就吹吧你,说的好像是你亲眼看到了一样,我听说那柳叶门是神仙圣地,不是一般人想去就去的,难不成你何老四有这能耐?” 何老四立刻反驳道:“虽然不是我亲眼所见,却是我舅舅亲眼所见,我舅舅给柳叶门送干货上山,无意中才看到的,哦对了,就柳叶门前的演武场上,死了好多人,听说都是少庄主杀的,没一个是完整的。 少庄主说了,他们离西武最近,要是敢不听西武的号令,就带着铁骑踏平子午山,让他们这些老道小道的,马上成仙,驾鹤西去。” “你舅舅?哪这么巧,刚好少庄主上山,你舅舅也上山,难不成少庄主就是你舅舅?” 哈哈……,大堂里又是一阵哄笑。 何老四的脸上难看的很,可别人又不信,叹了口气,正要坐下,突然一个长须汉子起身道:“这位仁兄说的并不是谣传,想必过不了几日,廊州城就会全城皆知少庄主的伟绩,我听的跟这位仁兄说的差不多,可后来的,不知道这位仁兄知道不知道?” “后来?后来还有啥事发生?”何老四问道。 那个留着长须的中年汉子说道:“听说后来少庄主下了山,就住在廊州刺史府里,临走的时候,跟柳叶门约定,半月之后,召集天下英豪做见证,与柳叶门一较高低。” 看到有人附和,何老四眉开眼笑道:“对对,我舅舅也是这么说的。” 哈哈哈……,何老四接的太快,让旁人把中年汉子当成了他舅舅。 “大家莫笑,少庄主对咱西武的百姓如何,大家心知肚明,以后只有少庄主用得着的地方,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到这一点,没有一个反对的,要不是孟小儿就坐在其中,还真难想他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印象不错。 掌柜的对孟小儿有印象,在何老四活到前段时间有人打听柳叶门的时候,看向孟小儿,见这年轻人没啥表情,不敢确定这是不是他们口中说的少庄主。 不管是不是,权当是。 “承蒙少庄主庇护,我们廊州才如此中兴,前段时间来有匪人来袭,这段日子没了吧,要不是少庄主,我们哪能有这太平日子,今天高兴,所有人的肉菜,全部免费,大家使劲吃。” 旁边的店小二看着掌柜的,脸都绿了,这辈子也没见过掌柜这么慷慨。 长须汉子等大家欢呼后,接着说道:“听说咱们少庄主短短两三年的时间,武境已经很高,像我们这些人,一辈子也别想踏入武境,凭着一身的蛮力混口饭吃,要是少庄主再去柳叶门,我们可以去给他呐喊助威,不知道少庄主会不会同意?” “大哥,你就别做梦了,人家柳叶门请的都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神仙,像我们这些俗人,别说上山了,就算是在山脚下站一会,恐怕都会有人来驱赶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要真是少庄主带着我们去的,谁有能敢呢?少庄主虽然没有那些神仙的武境高,可柳叶门能与少庄主对等的,听说只有门主的公子,而且门主的公子武境太低,少庄主此役,必胜。” 顿时,大堂里振臂高呼。 “少庄主必胜,少庄主必胜……。” 孟小儿已经笑开了花,先不说这些人与江湖甚远,随后听来的一件事就能说上半天,主要是对山庄的忠心,仅凭注意点,孟小娃绝对不会输。 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短,每个离开客栈的人都要跟孟小儿和掌柜的辞行,毕竟这顿饭是他们请的,多少也要客气客气。 最让孟小儿激动的是,每个出了客栈门的人,还不忘记振臂高呼一句“少庄主必胜”,看的孟小儿差点热泪盈眶,这动人场面,怕是在山庄待一辈子也看不到。 一直转过身听人议论江湖事的卓业,转过来的时候,看到孟小儿的兴奋样子,曾听过有人描述过少庄主的模样,仔细一看还真有几分相似,便大着胆子小声问道:“少庄主姓孟,孟兄也姓孟,难道孟兄就是……?” 第七十八章 说书先生 孟小儿微笑不语,不说是也没有否认。 卓业跟着笑笑,没有再问,两人同时举杯,连饮三杯。 廊州城最近出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不似客商不像匪人。 有手拿禅杖的僧人,有挽着发髻的道长,有佩挂长剑的江湖游士,皆是上不了台面来看热闹的。 子午山下最近的 一座城就是廊州,赶在柳叶门比武日子提前到这里,占据个有利的位置,能听到些新奇故事。 虽然没机会到柳叶门前一堵大战风采,就算是听听,他们也要不远万里来到这里。 廊州城人**增,喜的那些小商贩眉开眼笑,茶肆酒楼早已客满。 少庄主生怕有贼人混匿其中,让姒豹加强了侍卫巡逻,让天小人都见识见识廊州在西武的治理下是何等的风调雨顺。 从另一面也说明他这个少庄主不是浪得虚名的痴傻小儿。 西门边的客栈掌柜花高价把旁边的一个铺子盘了下来,还特地请了以为说书先生,就柳叶门与少庄主比武一事,开门说书,一时间生意火爆,整日座无虚席。 孟小儿除了晚上研习一遍越天录,练习一个时辰的无意剑法,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客栈旁边的茶馆。 掌柜的约莫是猜出了孟小儿少庄主的身份,把茶馆的二楼视线最好的位置留给了孟小儿,听着说书先生是如何编造他的英雄事迹。 还别说,不知道这说书先生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事情,把孟小儿从下西武山到凤吟山,在廊州城里发生事,后来因为老断去了柳叶门,这些事情说的有板有眼,就跟亲眼看到了一般。 几天时间,就把少庄主的事情说完了,不过这些事情都是说了个大概,其中细节并没有过多描述,时间久了,听的人腻了。 说书先生觉得从少庄主身上没有更多的故事可以深挖,就把视线转到了柳叶门,这样一说,茶馆里顿时又异常火爆。 因为啥,柳叶门不光有神仙,而且高手如云,就柳叶门门主的两个公子哥,干尽的坏事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尤其是大公子柳笑风,十足的纨绔公子,连下山抢夺良家妇女的事都给挖出来了。 每到关键时刻,说书先生故意停顿,这是掌柜安排好的,天南地北来的侠士就像听个新鲜事,即使编造出来的也爱听,让店小二拎着茶壶捧着托盘,续茶打赏,其中不缺有钱的主,为了听神秘柳叶门的龌蹉事,舍得花钱。 柳叶门两位公子说完,自然转到更神秘的柳叶门大小姐柳秋寒身上。 听客无不竖起了耳朵,从不至今,尤其是神秘女子,总是能够引起世人的好奇。 有人已经准备好了银子,就准备说书先生到了关键时刻吊人胃口,随时打赏别耽误了兴致。 说书先生拍着醒木,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朗声说道:“下面说的这一位,是柳叶门门主柳沧海的千金,名唤柳秋寒,据说这名字的由来有个故事,那是在一个深秋转冬的夜晚,门主拦着两位小娘子入眠,柳沧海前面已经说过,精通房中术,一个姑娘自然不够用,一下子就弄了俩,每夜必修,折腾了一夜,两位小娘子精疲力尽,门主兴趣盎然,不修到天荒地老精尽人亡,誓不罢休,突然有位小娘子呕吐不止,门主勃然大怒,一脚将那呕吐娘子踹下了床……。” 说书先生顿了顿,立刻引来一圈人的争相盘问。 “为啥会呕吐,难道是有了?” “你快说呀,他娘的,这又不是啥关键,有必要停下来吗?” “无非是想收银子了,老子有的是,来来来,给你,快点说。” …… 茶铺里一阵骚动,说书先生抖抖衣袖,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水呷了一口道:“不好意思各位,晌午的菜吃咸了,不是要收银子。” 放下茶碗,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呕吐娘子为啥呕吐,大家想必已经清楚,老朽就不赘述,说说后来,其实这呕吐娘子已经怀有身孕三月,一心修行的门主全然不知,简直是牲畜不如。 十月怀胎,生出了个女娃,门主大人是何其尊贵,一心想要个儿子,随便把人家找了个地方安置了下来,整整一年,那小娘子愣是没见到门主一面。 柳沧海的这两位娘子相貌出众,好似仙女下凡,人间罕有,双修觉得乏味了,觉得还是三修的花样多,柳沧海把那位娘子重新找回来,放眼一看,比生娃前的容貌更惊艳,看的柳沧海的眼珠子快掉到地上。 给女娃起了个名字,柳秋寒,柳叶飘飘,秋意盎然,乍暖还寒,好名字。 老娘得宠,这闺女也不少不了,打小柳沧海手把手教她使剑,二十岁出头,人家一个女娃就已经下山游历了,我们在座的各位中应该不缺游历江湖的侠士吧,有哪位讲过这女侠的,能不能说说?” 停顿了片刻,没有一个人站起来说见过。 二楼的孟小儿,自斟自饮,多半是听的入迷,茶水凉了都忘记了喝。 “要说这女侠的长相,嘿嘿,各位听好了。” 啪,说书先生又开始卖关子了,一圈的听客知道,他们又要开始续茶了,手里的银子还不吝啬的丢到店小二的托盘里,催着说书先生不要磨叽快点说。 “两道柳叶眉似蹙非蹙,一双丹凤眼含情脉脉,两靥挂笑百媚生,一身娇柔婀娜姿,挥剑飒爽,娇喘若风,静则如处子,动则如行云,瞅一眼魂飞魄散,玩一宿……。” 大概是为了迎合大家的口味,说书先生开始描述的很正常,最后一句让所有人把嘴里的茶水喷了个干净。 不过没有一人说不好的,既然是少庄主的死对头,自然也是他们的敌人,当然不能总说好的。 “真有那么美,难道比咱少庄主身边的娘子还要好,老头,你就瞎掰吧,我可不信。”有人起身辩解道。 “就是,咱少庄主英姿伟岸,他身边的娘子那才是天上的仙女,你能说不能说?” …… 说书先生清了清嗓门,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随后说道:“少庄主大家想必已经耳熟能详,至于见过他的人又有几个,老朽虽是个说书人,可这辈子没幸见过少庄主,他的事迹听到的,前几日都已经说了,至于他身边的娘子,还是不说为妙,仙人是不可亵渎的。” 众人算是同意了说书先生的看法,在廊州,西武的地盘上,对少庄主及身边的女人大谈阔论,掌柜的交代过,不能深挖,除非他这茶馆想关门了。 确实是,孟小儿觉得这掌柜脑子还算活络,啥事都想到前面。 说说少庄主的影响事迹就算了,要是对他身边的娘子评头论足,万一嘴露说了啥不好的,这准备邀功请赏的人不少,随便朝官府一报,就是下大狱的事,谁也不想掉脑袋。 “还是说说柳秋寒吧,”说书先生醒木一拍,把大家的视线重新拉了回来,“柳秋寒初次见到咱少庄主,是在一个下午,那时候少庄主正在柳叶门前的演武场上大战柳沧海,你说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就咱少庄主的长相,那可是令天下少女怀春的主,当时就跟他爹卯上了,硬是让他爹住手。 咱少庄主啥样的娘子没见过,当然不为所动,让柳秋寒给个说法,柳秋寒反而说少庄主欺负老弱病残,这也不过,柳沧海本就是个没了双臂的残疾人,少庄主当时就停了下来,不能让人笑话不是。 少庄主为了师父断老头也不能罢休呀,所以给柳叶门两条路,要么满门自裁,要么找个人出来跟他单挑,还别说啊,柳秋寒这个女侠当时就一口应了下来,要跟咱少庄主比武论生死,才有了这比武一事。” 停了片刻,说书先生看时辰差不多了,卖了个关子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明日再说,今天就到这里,大家散了吧。” 意犹未尽的众人自然不会就这么走了,昨天就是这样,刚抬腿要走,架不住大家的怂恿,说书先生愣是说道了华灯初上才完,今日说啥也不能错过了,愣是无限续茶等说书先生返场。 坐在二楼的孟小儿一直在笑,没想到那么点事能被说书先生说道头头是道有板有眼,跟亲眼见了一般,当然,不明内幕的听客当然抱着一笑了之的心态,谁也不会去求证。 孟小儿走出茶馆,仰望天际,这次比武,要是不能取胜,还真不知道说书先生会如何长谈阔论。 既然没有把握,那就不想了,回了刺史府,用完了晚膳,早早上床休息了。 刺史大小姐虞清莲回了趟滨州,说是回去看看老父,只用了天时间就急急的赶回来,生怕少庄主丢下她去了子午山。 吕栞天姬飞,带着一对人马,整日游荡在廊州城,维护城内秩序,姒豹找了个不二人选。 天蒙蒙亮,孟小儿起床,走入院中,呼吸吐纳了片刻《越天录》,已踏入地境通玄的境界,突然全身的内力四处消散,片刻后又回到了地境上善。 这是怎么了?武境还能他娘的倒退? 第七十九章 白雪黑炭 不知身子到底出了啥状况,孟小儿踏入武境时日不多,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措手不及。 “到底是咋了?” 无论怎么收敛心绪,全身的内力都是无法凝聚。 可惜老断不在人世了,要不然去问问他也许能有帮助。 无意间溜达到了高灵儿的小院,这个廊州城的大小姐却没有一点大小姐的架子。 此刻正拿着个大木盆,倒了满满一盆水,把脏衣服全部洗了个遍。 孟小儿走到晾衣架边上,伸头嗅了嗅,一股皂角的香味。 看不出了,跟着少庄主这些日子,大小姐渐渐上路了。 看到孟小儿进来,高灵儿没停下手里的活,边洗边问道:“公子,你要是有啥衣物,拿来我帮你洗。”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使唤丫头了?”孟小儿笑道。 “闲来无事,你教我那笔杆子作画写字,实在没心情,还是做些粗活不费脑子,来的轻松。”高灵儿跟着笑道。 “好吧,你看到黑老头了没?” 刚才还一脸笑容的高灵儿晴转多云,以为公子是来找她的,不曾想是来问人的。 “没看到。”高灵儿嘟囔着说道。 “真的没看到?” 高灵儿没回答,起身走到水井旁,打了一桶水上来,朝木棚里倒去,水都已经漫出来了,还没停手。 表情僵住了一般,目光呆滞,不知道脑子想什么。 “水满了。”孟小儿提醒道。 高灵儿回过神来,慌忙放下水桶,坐在小凳上,卖力的清洗衣物,不再看那年轻公子。 “真的没看到老鬼,我都找他半天了。”孟小儿再次问道。 这次,高灵儿索性头都没抬。 自讨没趣的公子不在纠缠,手按腰间断剑,正要出门,身后的高灵儿说话了。 “他在马棚。” 现今的刺史大人姒豹居住的府邸,是当初公羊宁留下的。 公羊宁上了西武山死了之后,除了公羊子沙摩丹逃脱,和他有干系的一帮人,悉数得到诛杀。 不过以公羊子墨的为人,有仇报仇,当然会把矛头指向孟小儿。 所以姒豹一上任,就把捉拿公羊子墨当成首要大事来抓。 廊州城里土匪横行, 不是姒豹看不见,只是希望这些匪人的出没跟公羊子墨有半点瓜葛,等到了时机成熟,一网打尽。 夜不能寐的刺史大人忧心忡忡,去了一趟子午山的少庄主不清楚,一路上那么顺利,其实是姒豹早就在沿路暗查护卫,一路护送。 不然三不管地带哪能会消停的这么轻松,打家劫舍的匪人就驻扎在廊州城西门外的山丘里。 姒豹大人之所以不去围剿,就是想有朝一日公羊子墨和沙摩丹出现。 可惜过了一年,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大鱼一个没有。 刺史府里原来是养马的,西武十几年不受外界来袭,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些铁骑。 不得不说孟希伯是个人才,治理州府上很有一套。 传说中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宝马,全都在廊州,作为前任的刺史大人公羊宁一无所知。 驯马的这位高人,表面上看起来就是溜街窜巷的糟老头,不会有人怀疑他会是孟希伯的心腹。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廊州田地居多,粮草收成丰富,适合养马。 这个消息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孟小儿两耳不闻窗外事,孟希伯觉得还没有到让他知道的时候。 战将配骏马,姒豹自认为他是一员虎将,所以就找糟老头弄了两匹马,圈养在府中,每日上等草料伺候,闲暇无事,出城考察一番,匪人多日不来,是不是挪了窝。 孟小儿一脚踏进马棚,就看到一个人伸着头钻到马槽里,头不停的蹭着。 从一副上能看出个大概,是老鬼。 “你,你在干什么?”孟小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鬼居然偷吃马槽里的草料。 听到有人说话,老鬼慌忙把头拔出来,黑着脸看到是少庄主,顿时发下心。 “这马金贵着呢,吃的比我都好。”老鬼嘿嘿笑道。 孟小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天底下还有这等事,不说刺史府伙食好到无边,整日有酒有肉,难道这马不吃草料开始吃大鱼大肉了? 走过去朝马槽里一瞅,哪有啥大鱼大肉,不就是草料嘛。 “这不就是草吗?”孟小儿说道。 “唉,公子,你可不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草料,这草叫做乌金子,世间稀有,所以才有这名,平日里能见到一颗,就已经不错了,你看这马槽里,少说也有万个八千的。” “乌金子?”自认读尽诗书的年轻公子第一次听说,“真的比金子还贵?” “那可不是吗?这种野草多数生长在高山悬崖上,一年就一次开花结果,”老鬼从马槽里掏出一颗拿着手里,“这是秸秆,里面的汁液营养丰富,别说是马了,即使人吃了都膘肥体壮,还有这上面的籽,你看看,是不是跟金豆子差不多?” 老鬼剥了一颗,放到孟小儿的手中,看起来确实像。 心思不在这上面的孟小儿没兴趣道:“再贵不也是马吃的吗?人怎么能这呢,别把肚子吃坏了。” “虽说马吃了能提速,日行千里不成问题,我就想试试是啥滋味,还真不错,你要不要尝尝。”老鬼把那金豆子扔进嘴里,大肆咀嚼,津津有味。 “别吃了,我想问你个事?” “好好好,你问。” 老鬼嘴上说好,手里动作却没停止,趁着这功夫,从草秸上剥了十来颗扔进了嘴里。 孟小儿正要问,才注意到马棚里两匹精壮骏马,一黑一白,没半点杂色,正是膘肥体壮,马鬃修长,世间罕有。 “这马?” 山庄也有马,少庄主从小没出过远门,但是除了毒诗书,骑马射箭的活也做了不少,对于这胯下之物,跟女人一样,总要挑个看着顺眼的。 今天,他才知道,以前骑过的那些马是啥货色。 孟小儿左看右望,不知道怎么表达兴奋之情。 “这是哪儿来的?廊州有这货色?可从来没听姒豹提起过,难道这……。” 孟小儿一时激动,不知道说啥好了。 “好好好,真是好,前段日子出行,骑的都叫啥呀,跟它比,简直不入流啊,不入流。” 完全被忽视的老鬼伸手在公子的眼前晃了晃,说道:“公子,你找我有啥事,说吧。” “没事,没事,”少庄主喃喃道,被眼前的两匹马惊到,片刻后回过神,“一会再说,走,跟我去试试这马,如何?” 心不在焉的老鬼勉强道:“好是好,不过这乌金子都给我吃才行。” “行,全都给你吃,不过要等回来。” 两匹骏马,一黑一白,黑公白母,驰骋在廊州西郊。 廊州守将蒲元武曾是沙摩丹的副将,也是公羊宁覆灭时,孟希伯安插在公羊宁身边的一颗钉子,听到有人来报,看到少庄主带着黑老头骑着两匹马出了西城。 蒲元武急忙回府,把经过告诉了姒豹。 刺史大人不急不忙,胸有成竹道:“少庄主又上钩了,庄主真是煞费苦心啊,这天下终究是要在马背上争得,看来少庄主以后的日子又要难过了,走,去看看,别让匪人伤了公子。” 一百铁骑从西门出了城,引得一路百姓争相观望,心中好生揣测,廊州铁骑可不是谁都有机会见到的,坊间的传说原来是真的。 庄主孟希伯从凤吟山一役,吃了很大的亏,就在战马上。 西疆游民来无影去无踪的招数,让他吃了不少苦头,敌人来了,招架不住,只有挨打的份,侥幸占得先机要反击,人家跑了。 所以后来孟希伯说啥也要弄他个三五十万的骏马,后来实在是好马可寻,奈何良将难觅。 十几年才弄了将近二十万人马,骑兵过半,有十万,对于西武三州来说,够用了。 胯下坐骑跟一般骑兵没两样,廊州守将本是正职,无奈孟希伯处心积虑这么多年让他做个卧底,如今恢复本职骑马出城,与姒豹大人配合相得益彰,把廊州治理的井井有条。 不过周边的匪人一日不除,总觉得心不能安,尤其是少庄主在廊州的这些日子,姒豹小心的很。 少庄主荒废多年的骑术并未后退,尤其是坐在这等好马背上,更是有种说不出的顺畅感觉。 狂奔了几十里后,屁股颠簸的有些痛了,孟小儿下马,找了个地方歇歇脚,想起武境上面的是,坐在一颗歪脖子树下,解下腰间断剑问道:“我的武境落了!咋回事?” 没想到老鬼不以为然道:“正常,我这几十年,上上下下几十次,都习惯了,不过你要是进入一大境,只要不死,内力散不了,武境就不会跌,你才掉了一次,有啥大惊小怪的。” 得知原来如此,年轻公子浑身似乎来了劲,翻身上马道:“今天心情好,走,去西疆边境看看,说不定能碰到个西疆的小娘子呢。” 老鬼策马扬鞭紧随其后,大声道:“既然公子这么喜欢马,为啥不给它俩起个名。” 目视前方的少庄主想都没想回道:“白雪黑炭。” 第八十章 抢马 廊州城以西是丘陵地带,横贯数百里,小山小丘虽不能跟西武山子午山这些挺拔的山脉相比,但却有一番独特的景致。 两人策马扬鞭,翻过几座山丘,淌过两条小河,一路上水洼草地不断,大有柳暗花明的感觉。 年轻公子胯下的黑炭奔跑起来,风驰电掣,趾高气昂的架势跟坐在上面的公子如出一辙。 可它每前行一段路后,都要回头瞅瞅,生怕狂奔过头,朝夕相处的伙伴找不到自己。 或许是白雪不愿驮着个鬼一般的老头,扬起前蹄一阵嘶鸣,站在一个土包上不愿再走,前面能够隐约看到西疆的荒漠边界。 听到叫声,黑炭驻足,不顾孟小儿挥动鞭子抽在屁股上传来的疼痛,跑回了白雪身边。 两匹心有感应的骏马,互相舔舐,把孟小儿老鬼看的这叫一个惊悚。 “公子,这马不能打。” 看到孟小儿刚才挥鞭的动作,老鬼劝阻道。 “这等好马,我怎会舍得抽打,刚才用的劲小,不碍事。” “那也不行,这一路过来,你看它俩有没有一丝懈怠?日行千里不必多说,还通人性,通人性的都打不得。”老鬼依旧在劝说。 不就是个畜生嘛,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刚才少庄主的那鞭子可没少用力,他正要朝前走,黑炭不听话,光想后面的小娘子,这要是在战场上会坏大事的。 “知道了,啰嗦。”少庄主没好气道。 土包子对面是西疆边界,一阵风袭来,能看到远处黄沙漫天。 不毛之地鸟不拉屎,人烟稀少,四处连个人影都没有。 “少庄主,我听说经常去廊州城里的土匪就驻扎在这一带,而且人还不少,早些回去吧。”老鬼不放心道。 年轻公子瞥了老鬼一眼,还是个高手呢,几个土匪就吓破胆了? “土匪?碰到了最好,我一剑一个,让他们知道廊州城不是说进就进的。” 老鬼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是土匪集中的驻扎地,方圆百里不下五六拨。 他们虽说是同行,却不是冤家,还经常配合起来袭扰廊州。 最近一位武力不俗的公子带着一位老奴入了伙,把两拨人马融合一起坐了第一把交椅,仗着手中家伙没一个人反对,不为啥,就凭着杀伐果断的性子。 这位公子对廊州城的了解让手下百十来号人个个敬佩不已,平时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小打小闹,来了个有头脑的做大当家,干一番大事业指日可待。 在外巡逻的喽啰发现有陌生人进了他们的地盘,随即向老大汇报,人没仔细看,屁股下面的两匹好马给夸了半天,希望老大带人去抢。 大当家是个干大事的人,最近正在策划去廊州城逍遥快活,哪会被一些蝇头小利绊住脚,当场回绝。 耐不住喽啰一个劲夸那两匹马多好多好,一黑一白,没半点杂毛,马背上的人是个年轻小娃跟一个看不清脸的老头,吓唬吓唬,人到马来。 老大心动了,想想拴在马棚里几匹瘦的只剩皮包骨的劣马,一挥手,派十来个凶恶汉子,只吓唬,不伤人,把马牵回来就行。 坐在马背上的少庄主看黑炭白雪亲昵了片刻,拍拍马脖子道:“好了好了,整天腻在一起也不嫌个累,等回去给你弄个三五匹好看的小娘子,我就不信你还看它。” 老鬼眯着眼,不敢苟同少庄主的做法。 “天色要暗,晚上土匪出没,少庄主,回吧。”老鬼不是怕有土匪出没,脑子里想的是回去后就到手的乌金子。 “急啥?”少庄主不耐烦道,“去柳叶门也没见你这么卖力,还指望你能把柳叶门灭了呢,没死在那就不错了,天黑再回。” “这……,天黑了路不好走啊。”老鬼为难道,随便编了个理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什么狗屁乌金子,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老鬼笑着回道:“少庄主,真的没啥,就是想吃乌金子,要不然你回去也试试,对武境有帮助。” “不要,畜生吃的东西,人能吃?” 老鬼无语,不识货真可怕。 少庄主不走,不会真是想碰到一个土匪来练练剑法吧?想到这,老鬼摇了摇头,抖了抖缰绳,白雪跟在黑炭的身后,晃着身子慢行。 已经就位的十来个恶汉躲在一处凹地,看着从头顶上走过的两匹骏马,确实是好货,不过马背上的年轻人腰上挂着把剑,一看就是会几脚功夫的,要是硬抢,靠吓唬不行的话动起手难免会伤人。 可老大的要求是不伤人把马牵回来,平日里哪做过这样的事,除非去廊州城,怕官府追究,才有这抢东西不伤人的,在外面,管人死活作甚? 十来人中为首的是个独眼恶汉,因为长相凶悍,一次去廊州的机会都没捞到,正抽着有啥机会好好在大当家面前显摆显摆,抢马这种小事他都亲自来了。 “兄弟们,上去围住,记住,吓跑人就行,马留下。” 哗啦,一下从凹地里窜出来十来个手拿家伙的土匪,个个嘴角歪斜,凶神恶煞,有种想把人生吞了的气势。 “哇哈哈……,真死好马,好好,你俩快点下来滚蛋,这马归我了。” 独眼恶汉挡在最前面,其余人把两匹马围着个严实。 坐在马背上的年轻公子毫无惧色,好像他们不出现才会让人惊讶,后边的老头看不清脸,一副高深莫测的神秘样。 “凭啥?”年轻公子怔道,“这是我的马。” 独眼恶汉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抢得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来没想到有人看到他的样子不害怕。 不过人家说的也是在理,马是人家的,凭啥要给你,就因为你是土匪,专门抢人的? 脑子一根筋转不过来弯的独眼皱着眉头,不知道后面这么接话,扬起手中的大刀,指着马背上的公子道:“凭啥?就凭我手里的家伙,赶快下马滚蛋,马留下。” “你手里的家伙?跟我有啥关系,我腰里也有家伙,要是这样说的话,我举着它,你骑着马,就能让你把马给我了,笑话。” 要不是大当家的有言在先,脾气暴躁的独眼恶汉从来不跟人啰嗦,上去一刀,手起刀落人头落地,哪来恁多废话。 嘴笨只会动手的独眼恶汉不知道说啥了,人家说的又没错。 “我们……是土匪,专门抢人东西的,”独眼只好亮出身份,“害怕了吧?害怕了赶紧滚。” 见过几次土匪的少庄主觉得稀奇,哪有抢东西只说不动手的。 “不害怕,你们要抢,尽管来就是,别光靠嘴。”马背上的年轻公子嘲笑道。 气急败坏的独眼恶汉没受过这般羞辱,摇着手中大刀叫嚷道:“兄弟们,开抢。” 顿时,十来个人晃着手中家伙,朝两匹马围拢过来。 砰砰砰,最先靠近白马的三名土匪突兀地飞出去,顺着山坡滚了好远。 没看清出了啥状况的独眼哧笑道:“哟嘿,看不出你这小老头还有两下子,让爷爷领教你的高招。” 说着,独眼恶汉绕过前面的黑炭,径直走向老鬼。 第八十一章 失手 坐在黑马背上年轻公子身上挂着把剑,从白皙的脸上能看出几分稚嫩,这年头浪荡公子多了去了,可像这样自投罗网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来送死,还是第一次。 独眼恶汉算是捞到了,就公子这身衣服少说也值几两银子,更别说腰上别着的一颗翡翠,一看就是值钱货。 刚才不知道咋就蹦出去的三个喽啰爬上了坡,骂骂咧咧,怎么摔下去的没人知道。 不过他们从老鬼迷离的眼神里可以看出,这黑老头是个棘手货,想要解决他,必须要一起上。 “那老小子会耍阴招,大哥小心。” 独眼恶汉笑了笑,耍阴招?他是耍阴招的祖宗,还有人跟跟他比,不过刚才一幕他也看到了,还是小心为妙,千万不要在家门口被人暗算,传出去没脸。 少庄主又有好戏可看,拉着回转头道:“你们要抢就快点,我还要回家吃晚饭呢。” 挑衅,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明明知道是在打劫,还有心思这样说话,简直就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土匪也是有自尊的,这样伤害人家好吗。 独眼恶汉心头一怔,莫非这两人是高手? “兄弟们,小心,千万别着了这老头的道。” 顿时,十几个人抛开孟小儿,全部围到了老鬼所骑的白雪身边。 孟小儿不担心老鬼会有啥事,这几个不入眼的家伙在老鬼手里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至于座下的那匹马,刀剑无眼,伤到分毫,会让人心疼的。 “上。” 独眼恶汉一声怒吼,十几个土匪群起而公子,招呼的目标自然是马背上的老鬼。 眯着眼泰然自若的老鬼,蹬蹬脚,抬抬手,一群人哗啦啦的朝旁边的下坡滚去,这次还是没看清老鬼是咋出的手。 “他奶奶地,还真是邪了门,这老头不是会妖术吧?你看清他是咋动手的吗?”滚落山坡的独眼恶汉朝身边的喽啰问道。 那喽啰摇摇头,刚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也没看清。 土匪翻身滚落山坡,全身却无伤痕,老鬼清楚,这几个人少庄主要玩的,几脚踢死了,少庄主会生气的。 “再上。”独眼恶汉不信邪,权当刚才是错觉。 连续两次,恶汉算是信了,还真是邪了门。 让旁边的喽啰去报告大当家的,他在这里拖住这两个人,速度要快。 还没打算抽剑出来玩玩的少庄主,坐在马背上一直笑个不停,那些人翻滚的姿势太过搞笑,憋不住,啥翻身狗啃死都是好看的,四仰八叉大张着嘴不知所措的就有些惊悚了。 独眼恶汉让几个人两人围起来,不打也不走。 弄不明白的少庄主数了数人头,才发现了一个人,马上明白,叫人去了。 正好,多来点,这几个人的血不够断剑喝的。 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来,少庄主有些急了,从马背上跳下,吓得那些土匪连连后退。 “你们不抢了?”少庄主问道。 作为一名靠打家劫舍的出道的独眼恶汉,羞愧的无地自容,抢劫抢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公子,你这跟班老头太厉害了,摔得身上疼。”独眼恶汉回道。 “那你们还不走?”少庄主手摸向断剑,“哦对了,叫人去了。” 听到马蹄声的独眼恶汉一改方才唯唯诺诺的架势,蹭地站直身子,举起手中的大刀叫嚣道:“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天爷爷算是开眼界了,你仗着鬼老头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从实招来。” 孟小儿抬头朝远处的坡下看去,一队人足有上百,前面两匹马,后面跟着的全靠两条腿。 独眼恶汉连忙跑下坡,走到劣马跟前,一阵嘀咕,手还朝坡上的孟小儿两人指指点点。 坐在劣马背上的同样是个年轻公子坐了个冲刺的手势,一帮人朝山坡冲来。 漫山遍野,全都是人,大多龇牙咧嘴凶神恶煞,习惯了,总想靠着一张恶脸吓人。 老鬼手心按着一股内力,蓄而不发。 少庄主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动手。 土匪里三层外三层,将二人包裹个严实。 随后闪出一条缝,骑着劣马的年轻公子悠哉悠哉的晃了过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会妖术。 近前一看,仰头大笑。 “哈哈哈……,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站在劣马边上的独眼恶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是大当家的故人?刚才得罪之处不会追究吧。 “公羊兄,久违了,以为你会到陈梁一带作恶,没想到在这里还真碰到了。” 独眼恶汉心揪着,脸上冒着冷汗。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孟兄会到这里,不是冤家不聚头,你来了,我们的事也可以了了。” “好说,你们是准备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送死。”少庄主抽出断剑道。 坐在劣马背上的公羊子墨思考片刻道:“一起上吧,我喜欢看你被乱刀砍死,不然很难解我心头之恨。” 看不透情况的独眼恶汉挠着头,看看大当家的,又看看对面的公子哥,不是认识的吗?难道有仇? 还以为捅了啥篓子,这下好了,从上去的那一刻,独眼恶汉比谁都卖力,生怕砍不死人立不了功。 没等少庄主动手,身后马背上的老鬼突兀地高高跃起,手中内力尽数散去,如刀光剑影,斜插入地。 没见过世面认为只有刀剑才能伤人的喽啰哀嚎不止,前面的人抱着断手断脚躺在地上向后退,后面的举着刀看见这副惨象不敢向前。 视这些人性命如草芥的大当家微微一笑,看来对方是个高手,算了,都死绝了谁给他卖命。 “拿我长枪来。”公羊子墨怒吼一声,从身边一人的手中抽出长枪,遂从马背上跃起。 只见两人在半空中相遇,空手老鬼对阵长枪公羊子墨。 几个回合下来,谁也没占得便宜。 地上的喽啰不闲着,没了会妖术的老鬼在,他们要大开杀戒了。 孟小儿轻蔑一笑,抽出断剑,混入人群中。 手起刀落,徒增了一地的断肢残臂,尸横遍野,哀嚎声不绝于耳。 独眼恶汉看到这公子的杀伐气势,大有其当年的风范,只不过那柄断剑剑法太精妙,许多兄弟着了道,他也没把握占得便宜,躲在一个喽啰身后伺机动手。 这些人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知道是个死也要冲,可惜啦,没走正道。 一柄断剑,无意剑法的要诀就是有意与无意,当孟小儿脑子里一片空白,是他挥剑最潇洒的时候。 后面的喽啰看不清前面瞬间倒地,举到推攘前冲。 有时候人多了真不是好事,想跑都没退路。 直到剩下不足二十人的时候,独眼恶汉才看清楚,面前的公子哥简直就是个杀神,是他摸不着够不到的存在。 一番厮杀后,人家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沾到,完败。 不沾血的断剑就是好,杀过人可随意入鞘,不必在人身上擦拭。 “还抢不抢了?”孟小儿笑着问道。 侥幸活下来的独眼恶汉直叹人生大起大落就在瞬间,要是眼前这位公子继续,他想跑都没路,因为此刻已经不听使唤了。 大当家的跟黑老头从半空战至坡底,后追逐到半腰,胜负难分。 侧目望去的少庄主纳闷了,老鬼这么牛的高手的,难道对付不了公羊子墨? 正看着,一招不胜的老鬼从半山腰后撤到坡顶,抬头正好跟少庄主对视。 “失手,失手,这小子有两下子,我能胜!” 老鬼说完,翻身跃下山坡,全身的内力始终无法凝聚,武境急速下降,眼看就要落天境。 第八十二章 入贼窝 百余名廊州铁骑分成三个小队,撒网式搜索。 无奈少庄主座下的骏马是万里挑一的 上等货,紧随其后跟出来的铁骑一炷香的功夫就看不到少庄主的影子了。 刺史大人姒豹感觉要出岔子,命手下无论如何要尽快找到少庄主。 向廊州以西开进了半日,一路上没半点少庄主的消息。 身为廊州守将的蒲元武,对廊州外围的情况多半是了解的,带着二三十铁骑直入廊州 边境。 果不其然,在一个土包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土匪的尸体。 蒲元武下马看了看,猜测出少庄主无疑是在这里遇难了,没看到尸体是最好的消息。 顺着山坡下去,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两边的草丛上稀拉残留着血迹。 一路过去,血迹见多,蒲元武不敢相信,少庄主要是就这么死了,他也不会有啥好果子吃。 至于姒豹,不见得会好哪里去,西武就这一个少庄主。 眼看前面就是西武边境,可还是没看到一个人影,蒲元武急了,把手底下的人全部分散,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土匪窝找到。 向西疆边境内部行至十里地,有个峡谷,经常袭扰廊州的土匪就住在这里。 如果没有人带路,一般人很难找到这里。 除了不受到风雨的侵蚀,峡谷里有天然溶洞,适合居住,地下还有活水。 土匪一般是在丘陵地上扎个帐篷,等抢足了东西才回到峡谷。 在沙漠里行走是冒风险的,自从公羊子墨做了大当家的,从上任大当家的手里抢过来人马,还把几个队伍拉拢到了一块,如今峡谷里热闹非凡。 边上的一个木头大笼子里关着两个人,一个年轻公子,一个黑脸老鬼。 在同一个人身上栽了两个跟头,少庄主觉得老鬼真不是个东西,没本事早说,害己有害人。 坐在笼子拐角边上的少庄主嘴里叼着一根草,既来之则安之,啥都不想,既然成了阶下囚,那就好好享受。 一时半会性命是无碍的,公羊子墨要是想替他老子报仇,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其中原因少庄主心里明白,无非是以此要挟,换取资源壮大队伍。 “喂,兄弟,给点水喝呗。”孟小儿伸出手,拍了拍站在笼子旁的守卫说道。 守卫转过身,嘲笑道:“就你,还想喝水,大当家的抽过空来,你小命就没了,别喝了吧,一会还要上茅房,多麻烦。” 孟小儿继续笑着道:“兄弟,你错了,你们大当家的绝对不会杀我,要不要赌一把?” 在对面坐着的老鬼眯着眼,微微抬头看了少庄主一眼,啥时候这小子学会赌了? 守卫问道:“赌什么?” “就赌你手中的剑。” 守卫手中抱着的是孟小儿的断剑,一把好剑,到了孟小儿手中变成了一把长不长短不短的断剑,公羊子墨没看上眼。 “赌什么?要是你输了呢?”守卫继续问道。 公羊子墨来了几年,还是没把这些人骨子里耍钱玩小娘子渗入骨髓的毛病改掉,守卫一听可以赌,两眼直放光,兴致勃勃。 “就赌你们大当家的不仅不会杀我,还会好酒好菜的伺候我,至于你,可能会挨上一巴掌或者一脚,你输了,把剑还我,要是我输了,我这有一张银票,到时候就是你的了。” 孟小儿说完,连旁边的老鬼都不淡定了,少庄主说的会是真的? 守卫是一点都不信,别人不了解大当家的,他多少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会请一个人质吃喝。 看到孟小儿从身上掏出的银票,媚着笑眼伸手过来抢,想到大当家的有令,谁也不要跟这位公子说话,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 “怎么样?敢不敢?” 守卫看的清楚,银票真真切切是一百两,他觉得为了这一百两值得赌一把,重重地点头。 少庄主没有责怪老鬼,如今已经深陷此地,互相埋怨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至于如何武境会下跌,老鬼很清楚,全都是乌金子惹的祸。 一心想着要回去,就怕碰到土匪中有个高手。 老鬼这种提升武境的法子,一般人做不来,别人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向上爬,他倒好,来了个欲扬先抑,很刺激。 少庄主越是不怪,老鬼心里越是愧疚。 所谓阴沟里翻了船,大概就是如此。 孟小儿前前后后想了个遍,才弄清楚啥情况,只是不敢想姒豹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拿他的性命做赌注来剿匪。 公羊子墨畅饮了三大碗,带着晕晕乎乎的劲来到了孟小儿的牢笼边。 守卫谄笑着说着“大当家的”。 “公羊兄,虽然你谋反不成,昔日你我兄弟还算是有些情义,为何这般对待?连口水都不给喝!”孟小儿摊着两手问道。 公羊子墨笑道:“孟兄,实在是对不住,回来睡过了头,忘了交待,这帮人毛手毛脚的,委屈了公子。 来,快把门打开,备足酒菜,我要宴请这位公子。” 一旁的守卫瞪着眼珠子,不敢信,昨日在丘陵的土包山上,大当家的还跟人拼命,又死了这么多兄弟,咋说变脸就变脸。 “客气客气,酒菜就不要了,来点水喝就行。”孟小儿说道。 “谁让你不水喝的,”公羊子墨朝守卫咆哮道,随手就是一巴掌。 捂着火辣辣的脸,守卫懵逼了,以前绑了那么多公子,都是这样关着的,大当家啥时候为了一个人质翻过脸,他想不明白。 守卫不再多想,赶紧上前,打开牢笼,放出了孟小儿。 老鬼躺着一动没动,人家不会请他一个糟老头子,况且昨日又输给了那小子,此刻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撒。 孟小儿坐在酒桌旁边,不等公羊子墨招呼,自顾自吃喝起来。 “孟兄慢点,不急不急。”公羊子墨劝道。 孟小儿没理他,依旧风卷残云。 酒足饭饱之后,惬意地品着一壶茶,过了一夜,姒豹要是还到不了这里,他真还不知道咋办。 “孟兄,我有个不情之请。” “直说。” “你看吧,既然你成了我这里的笼中雀,我想拿你去换点东西,行得通吗?” “这个不好说,老头子不一定会同意,他那些家当来的不容易,我看悬。” “难道你的命还比不了一个城?” “鄙视比得了,不过他会不会换,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姒豹,他杀人不眨眼的。”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个性子,要不是我爹被陈梁的人蛊惑,说不定我正在廊州城里逍遥快活,可怜呐,天意弄人。” “别装好人,你爹一点都不听你的?想拿我换城,死了这条心吧。” 呼啦,公羊子墨蹭地站起身来,掀翻了桌子,还没享用完的鸡鸭鱼肉全盖在了地上,看的一旁的喽啰心疼不已。 “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水也不要给他喝,看他能撑多久。” 孟小儿笑了笑,慢腾腾地回到了牢笼。 看到少庄主嘴上的油腻,老鬼舔了舔嘴唇问道:“公子,没带点啥吃的回来?” 孟小儿撇着嘴摇摇头。 老鬼双手插袖,继续眯着眼道:“你是吃饱喝足了,把我忘个一干二净,早知道就不跟你来这里受罪了。” 孟小儿掏出藏在怀中的鸡腿晃了晃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这话,要不是你,连个毛头小子都打不过,我会陪着你在这里受罪?至于这鸡腿,你还是别吃了。” 双眼放光的老鬼一夜未进食,换了副表情道:“公子,都怪我没用,你就行行好,给我吃吧。” 少庄主不想再逗老鬼,把鸡腿扔了过去。 老鬼接过鸡腿,全塞进嘴里,连骨头都嚼碎咽进了肚子。 “吃完可以说说了吧。”孟小儿说道。 “公子,实在对不住,我提醒过你,让你回去你不回去,也不能全怪我吧。” “不是问你这个。” “打不过那小子又不是啥丢人的事,武境下跌常有的事,你不是也遇到过吗。” “为啥早不跌晚不跌,偏偏跟着我出来跌了,还跌破的这么厉害。” “哎,公子,都怪乌金子,我吃了很多,还没来得及炼化,你非带着我出来,没想到遇见的那公子有两把刷子,这不就着了道了吗。” 孟小儿点点头,片刻功夫想通了,看向牢笼边一动不动的守卫。 “喂喂,兄弟,你输了,可别不认账,可以把剑给我了吧。”孟小儿又伸手出去拍拍那人肩头。 “剑可以还给你,不过你别想不开,万一你死了,我可办法向大当家的交待,大家既然都这么守承诺,只要你答应我,马上把剑还给你。”守卫也算是个有信誉的人,愿赌服输。 “放屁,谁说我要死了,你死我都不会死,我答应。” 孟小儿接过断剑,挂在腰间,伸手拨弄了额头上的乱发,依旧那么风流倜傥,放浪不羁。 “去,给我弄点水喝。” 守卫背过身,一动不动,挨了一巴掌有了记性,任凭孟小儿如何辱骂,他就是听不到。 一缕阳光射进峡谷,头顶上传来一阵战马嘶鸣。 “喂喂,别睡了,起来干活了。” 孟小儿伸脚踢了踢眯着眼不知道睡没睡着的老鬼。 第八十三章 遁地术 峡谷上的哨兵来报,百余名全副武装的廊州铁骑正虎视眈眈的朝这边奔赴,请大当家的定夺。 公羊子墨思量了片刻,老窝被发现,等于把众多兄弟置身在险境中,召集二当家三当家商议后,四处求助,不管对方来多少人,这个地方绝对不能丢。 二当家带着两人去了后齐国边境的小城,那里有大当家的亲信。 三当家去了沙漠腹地,平时没少给西疆边境上的游民打点,关键时刻应该能起到作用。 至于蛰伏在十几里地的其他土匪,虽然没被大当家的笼络过来,喝酒吃肉的事情没少干,金银珠宝送了不少,忙还是一定会帮的。 公羊子墨迅速做出对策,至于结果如何,他没想过,就算逃不过此劫,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除了被孟小儿击杀的七八十给土匪,峡谷里剩下的多半是些老弱病残,真正做到了拖家带口。 大当家的威信建立起的那一刻,手底下的人嗷嗷叫要为他卖命,公羊子墨年轻虽轻,手段却不少,尤其是对付这些蛮夫,随便一点小小的恩惠就让他们五体投地,而且这几年风调雨顺吃喝不愁,那种风餐露宿的日子早不复返。 有人要来铲平他们的老窝,他们自然不答应。 有刀的拿刀,没刀的随便操起个顺手的家伙,也要冲上去拼命。 能够到这里的人,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手上多少有点案子,陈梁的居多,西武的少数,看不惯狗仗人势,拗不过大腿,逃到这里安了家。 区区百余名土匪,半数以上老弱病残,能跑得动的就那么一二十人。 牢笼拉上峡谷,里面的少庄主老鬼,让对面的姒豹心头一震,只能智取不可力敌,少庄主的安全要万无一失。 “刺史大人,认得笼中人吗?”公羊子墨骑跨在黑炭上大声呼喊道。 就在对面不远的姒豹回道:“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把你的人全部撤走,不然这公子的性命堪忧,你掂量掂量,看着办吧。” 姒豹自打做了刺史之后,一直悬在心头的就是这公羊子墨,如今只要把他擒拿,廊州边上的土匪势必土崩瓦解,城内从此无忧,就是不知道少庄主这个内应能不能做好。 约莫这个时候,老鬼应该突破了乌金子的束缚,只要老鬼助阵,这些人不过是砧板上待宰的羔羊,手到擒来。 “别做梦了,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乖乖把公子放出来,我饶你一条命。”姒豹呵斥道。 公羊子墨也不过是吓大的,回道:“不要浪费口舌,你要是不退兵,我就让这公子去西天走一遭, 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到时候怕你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吧。” 确实,姒豹走这一招险棋,想过万一失手,会带来什么后果,可不除了公羊子墨这个钉子,廊州城就无一日安宁,他也睡不安稳。 现在只能期盼少庄主体会他的苦衷,老鬼的武境回升。 双方对峙了良久,站在牢笼里的孟小儿没畏惧过谁,少庄主岂是那么容易被玩死的? “喂,你们要打就打,不要管我,老子还要看热闹呢,快点动手吧。” 如今的少庄主已经不是那个被人误传的痴傻公子,就算胜不了别人,别人想伤他,也不是那么容易。 老鬼憋着一肚子气没地方撒,要不是乌金子,就眼前这些兔崽子,一巴掌能拍死一大片。 听到少庄主不耐烦的声音,姒豹心里有数。 “对面的,给你一炷香的时辰,放了公子,束手就擒,要不然,定把你这贼窝变成一片废墟。”姒豹说道。 土匪中有人动摇,他们跟官兵相比,简直不能提,何况这里都是老弱病残,要是大当家的能把这公子放了,大家至少还有个活路。 独眼恶汉全家人数最多,上至八十岁老父,小至咿呀学语的三岁小儿,他不想任何人有事。 “大当家的,人家都说了,我看不如把那公子放了吧,也好保大家周全。”独眼恶汉上前说道。 公羊子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他们都是好人吗?这边把他放了,那边他们就会杀过来,我清楚他们的为人,不要再想这等好事了,今天就算拼尽一人,也不要怂。” 独眼恶汉吃了瘪,闭嘴退到了后面。 一炷香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姒豹挥手示意,手下人做好准备,随时向对面的人发起冲锋。 老弱病残的土匪,完全不是训练有素铁骑的对手。 “放还是不放。”姒豹最后问道。 公羊子墨没说话,抽出长枪指着牢笼中的孟小儿道:“这公子的命算是你害的了。”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老鬼的武境回升,只是还没到最佳状态,但对付眼前的险境,足够了。 “冲,一个不留。”姒豹虎吼一声,身后的百名铁骑策马扬鞭,马蹄声震耳欲聋,掀起漫天黄沙。 “怪不得我了,孟公子,见鬼去吧你。” 公羊子墨手中长枪朝孟小儿胸口戳来,谁知眯眼不动声色的老鬼跃前一步,徒手抓住枪头,用力朝边上推去。 顿时,木质的牢笼散落一地。 孟小儿抽出断剑,跃至半空,和老鬼两人,痛快厮杀毫无还手之力的土匪。 百名铁骑冲过来的时候,土匪倒地大半,至于那些看起来面容憔悴的老家伙,孟小儿仁慈手软,没让姒豹统统杀掉。 谁都可以趁乱跑掉,公羊子墨这小子是绝对别想跑掉的。 老鬼急速前行,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这辈子算是蒙上了污点,找回场子是必须的。 公羊子墨胯下的黑炭确实是一匹好马,武境回升的老鬼愣是没追上。 紧随其后的姒豹看向前方,早认出其胯下坐骑黑马是他饲养的,吹了个口哨。 黑马听见,扬蹄止步,接着掉头回转,无论公羊子墨如何拍打,毫无作用。 看到这一幕的孟小儿点点头道:“子墨兄,看来你是逃不掉了。” 靠两只脚追赶的老鬼高高跳起,一脚踢落在马背上手忙脚乱的公羊子墨。 落地后翻了两个跟头的公羊子墨手里的长枪没丢,慢慢从沙地上爬起来,双目迸射出一团怒火道:“手下败将,西武走狗,来吧。” 老鬼气急败坏,从来没人这样说过他,骨子里存在的那么点原则此刻消失殆尽,双手暗暗运力,深陷沙地的双脚卷起一阵沙暴,朝公羊子墨卷曲。 这几年来公羊子墨自认武境上的造诣足可跟沙摩丹比论,侥幸俘获了老鬼,就以为对方是他的手下败将,可眼前一幕出现,绝对是他无法超越的。 现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二三十名铁骑奔赴而来将他围住,姒豹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老鬼是如何将公羊子墨擒获。 “小儿,爷爷今天让你知道啥叫自作孽,别想活。” 老鬼沉声骂着,双手一团黑雾浓生,将铁骑中二人萦绕其中。 视线受到了阻碍,这些黑雾直朝公羊子墨的身躯里钻。 大叫一声不好,就算力战对手,也绝无胜算,如今之计,只有一个字,逃。 二当家三当家的救兵迟迟不见,逃不掉别说报仇了,命都可能会搭上。 公羊子墨得了沙摩丹的言传身教,虽不是啥杀人的手段,但是要想从千军万马中脱逃,应该足矣。 姒豹有令,公羊子墨要活捉,一圈的铁骑围而不动,只等老鬼一掌将公羊子墨打翻在地,他们上去五花大绑即可。 坐上了白雪的少庄主从后面赶了上来,看到老鬼的黑雾之法过于精妙又过于玄乎,不想学。 “刺史大人,为何不让军士上去杀了他?”孟小儿问道。 姒豹笑道:“庄主有命,不可违抗,这小子要活口,说是有用。” “是这样,那你这盘棋下的可够深的,连我跟老鬼都成了你的棋子,就不怕人家弃了两枚棋子,跟你来个平局?” “少庄主,在下有口难辩,实属无奈,还请见谅,等把这小子押回山庄,功劳自然是你的。”姒豹依旧面带笑容。 “功劳就算了,你这一百铁骑看起来不错,过些日子借我用用,行不?” “少庄主说笑了,这可全都是您的兵,想咋用就咋用,何来借用一说。” 沙地上满是黑雾,完全看不清两人交战的影子。 一阵狂风袭来,悉数将黑雾吹散,只要在黑雾中呆上片刻,神志不清不省人事,却单单看不到公羊子墨的影子了。 众人不解,难道那小子能凭空消失? 姒豹指着沙地上突起的一块说道:“遁地术?他在那,别让他跑了,实在不行就杀了。” 铁骑慌作一团,扬起手中长戟,朝杀敌上一阵乱戳。 老鬼单手击出数掌,穿行在沙地里的公羊子墨速度太快,扬起阵阵黄沙一掌未中。 游走在沙地里的公羊子墨识得方向,只要穿过铁骑的包围,就算是老鬼也别想追上他。 就算要走,也不能让后面的人好过,当即转起圈,深一脚浅一脚的马蹄陷下去后,乱作一团,人叫马鸣。 孟小儿看到被较乱成一锅粥的铁骑,毫不关心,对地下那人使的这门功夫很有兴趣,遁地术?还有这邪门功夫? “刺史大人,这遁地术有何说头?” 心不在焉的刺史大人生怕一个人把他百余名铁骑搅落在黄沙地里惨遭不幸,纵身一跃,从身侧一人手中接过长戟,看准了地上突起的黄沙,长戟刺入,冒出汩汩鲜血。 白雪上的孟小儿摇头道:“不就问问你啥是遁地术吗?不说就不说,别杀人啊。” 第八十四章 救兵不救人 姒豹处心积虑筹备了许久,当得知公羊子墨跟少庄主之间的仇恨后,一个大胆的念头从心底萌发。 想要抓到公羊子墨,着实费了不少劲,把少庄主都卷了进来,眼看廊州的小恶人就要落网,没想到他还会这一手。 百余名铁骑在沙漠地上作战,战斗力大打折扣,西武铁骑鲜为人知,在幅员辽阔的疆域上驰骋,速度奇快, 劫杀敌人是一把利刃,但是用到这里,大材小用。 来不仅跟少庄主解释啥事遁地术的姒豹,纵身从马背上高高跃起,一戟挑破沙土中的公羊子墨的大腿,鲜血迸射。 没办法遁地的公羊子墨钻了出来,满脸怒色,仰着头连连后退。 那些骑马拿长戟的军士稍稍稳住马脚,迅速后退,生怕这小子有啥奸计。 “束手就擒吧。”姒豹怒斥道。 一旁的老鬼看到姒豹突兀的一击命中,暗想之人的武境不低,西武山庄藏龙卧虎高手众多,真的看不出来。 躺在地上的公羊子墨笑道:“做梦,想都别想,要杀就杀,甭废话。” “这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说着,姒豹的长戟慢慢伸向公羊子墨的脖子。 砰,一只箭急速飞来,正好射中戟头。 箭矢势大力沉,猝不及防的姒豹没注意,小小箭矢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远处的沙丘上浮现数百骑兵,从穿着上可以看出,全是西疆游民。 “不好,保护好少庄主,准备撤离。”姒豹怒吼一声,百名铁骑将孟小儿团团围住,生怕西疆游民冲锋而来。 “刺史大人不用惊慌,我们与西疆早已停战多年,想他们也不会再生事端。”孟小儿胸有成竹道。 姒豹不放心道:“少庄主,话虽如此,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一定跟这小恶人有关,安全期间,公子先回。” 要说以前,孟小儿怕早就骑着马逃了,如今这么多的廊州骑兵看着呢,少庄主临阵脱逃,给人留下话柄不说,对这些人的战斗力也会折损。 “刺史大人不必多言,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兄弟们都在这,我就这么走了不好。”孟小儿严肃道,“再说了,他们人虽然多,不一定会取胜吧?” 少庄主主意已定,姒豹不再多言,命人将公羊子墨五花大绑,将他押在阵前。 足有三四百人的西疆游民拍马而行,卷起的黄沙遮天蔽日。 为首的一人穿着奇装异服,头上扎着的全是小辫儿,戴着一顶油毡帽,腰间挂着一柄西**有的特色弯刀,全身的饰品叮叮当当,不知道还以为碰到了走街串巷卖小玩意的。 “在下耶鲁一,请放了那位公子,不为难大家。”那人开门见山道。 西疆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骑射俱佳,喝马奶吃马肉,身材魁梧声音洪亮如钟,一些个胆子小点的骑兵座下的战马不停嘶鸣,被对方的气势惊到。 “耶鲁一,没听过,你说放人就放人,为啥要听你的。”姒豹策马向前一步道。 “我与这位公子有些渊源,不可能见死不救,方才收到他的求救信,知道他蒙难,只要诸位行个方便, 日后定有重谢。”耶鲁一语气虽然客气,但不失霸气。 “不放就是不放,尽管放马过来吧。”姒豹手中长戟直指耶鲁一,作为西武虎将之首,姒豹从来向来说一不二,尤其是对待外敌上。 “那就是没商量了,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兄弟们,操家伙。” 耶鲁一话音刚落,身后的数百名游民此刻就是战场上的军士,纷纷从腰间拔出弯刀,只等耶鲁一号令,顷刻间就能将对面的人掀翻在地。 “耶鲁一是吧,你这样做就没想想后果,万一打起来,可不是你我之间的事,到时候西武大军压境,怕西疆又要退后几百里,水草富庶之地全都让出来,你们还有活路?不知道你们的大王知道了会不会让你这么做。” 耶鲁一连忙伸手,示意身后的人切莫轻举妄动。 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战,看似西疆侥幸获胜,可实际上知道结果的人并不多。 由于西疆长途跋涉,远赴中原,双方僵持了数月,西疆补给迟迟跟不上,加上水土不服,很多士兵染了恶疾,死伤无数。 孟希伯麾下大军驻扎在凤吟山上,以守为攻,占尽天时地利。 西疆想逃,无奈染病之人越来越多,攻上凤吟山殊死搏斗,人数上远远比孟希伯多了两倍,最后却弄了个两败俱伤。 侥幸逃回去的没多少,这辈子也不想再入中原,更不想跟中原为敌。 当时西疆的大王年纪老迈,领兵攻打凤吟山是他的二儿子。 老二回去一看,西疆的控制权已经落到了老大老三手中,一败涂地的他客走异乡,十年来西疆争权夺势不断,再无能力跟中原叫板。 出现这里的耶鲁一就是老三麾下的一名小将,跟着主人风来雨去,能力非凡,当上了镇守边疆的将军。 即便如此,老三很清楚的跟他交代过,不要轻易去招惹中原之人,能忍则忍,不能忍也要忍。 为了一个中原人,他确实没必要跟姒豹翻脸,甚至大动干戈,可当初两人的约定,此刻又不能不算数。 公羊子墨四处拉拢人,可谓是挥金如土,散尽家财只盼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如果侥幸跟西疆联手,灭了西武,他就是西武的土皇帝。 不过年轻公子找错了人,耶鲁一权利没到,自然不能做主。 “耶鲁兄,你可不能不救我,我现在能信的人就是你了。”公羊子墨挣扎着喊道。 就在对面马背上的耶鲁一摇摇头,不是他不想,只叹无能为力。 公羊子墨的计划耶鲁一曾经跟主子说过,可他的主人深知二哥是如何栽倒在中原的,一朝被蛇咬,狠狠怒斥耶鲁一一顿,以后凡事跟中原为敌的想法,说都别说。 信守承诺的耶鲁一来了,以为仗着人多,能救出公羊子墨,结果是看到是对方比他们还要强硬。 “公羊老弟,对不住了,不是我不愿救你,实在是无能为力。” 耶鲁一收起弯刀,指挥三四百人迅速撤走,中原人不是那么好惹的。 “耶鲁兄,做人要说到做到,你今日一走,恐怕日后再也没人会相信你了,包括你那帮兄弟,谁会替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卖命?”身陷险境的公羊子墨咆哮着。 别说,这招真管用,一直对身边兄弟跟亲人般的耶鲁一不是个无情无义之辈,只是主人之命难违。 对主人尽忠,就不能对兄弟讲义。 “大哥,不能就这么走了,公羊老弟平日里对我们不薄。” “要是就这么走了,以后大哥说话谁还会听,要是大王那边不好说,大不了回去一起受罚。” …… 耶鲁一身边几个副将七嘴八舌说着,对面白马上的孟小儿来了兴趣,没想到传说中的西疆人也这么讲义气? “老鬼,你说他们会不会走?” 骑在黑炭身上的老鬼摇摇头道:“最好是走,不然老子手底下又要多几条冤死的短命鬼了。” “哈哈……,你啥时候说话这么幽默了,我猜他们不走,也不会跟我们大动干戈,至于他会用什么法子,我现在还没想到。”孟小儿戳着脑袋说道。 “想让他们走也行,你上去一刀结果了那小子,人都没了他们还救个屁。”老鬼支了一招。 “不行不行,姒豹还要带着公羊子墨回去交差呢,廊州城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很棘手,反正我是不管,刺史如何决定自有他的道理,你就不要跟着瞎操心了。” “那就这么干等着?”老鬼不耐烦,心里想着的是马棚里的乌金子,怎么吃才能不会武境下跌。 受到几名副将撺掇,耶鲁一转回头,思考片刻道:“既然你们不愿放人, 我们想救人,又不想与你们结仇,在下有个想法,不知道大人能否同意?” “但说无妨,”姒豹用藐视一切的眼神说道。 “对方阵中请出一人与我方单挑,如果在下这方侥幸胜了,请放了他,如果我方技不如人,绝不纠缠,马上就走,”耶鲁一随后又对公羊子墨道,“公羊老弟,兄弟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马背上的少庄主一拍大腿道:“果然是,我咋就没想到呢,看来这个耶鲁一是个有脑子的人,喂,老鬼,被我说中了吧。” 老鬼对少庄主的猜测不感兴趣,脑子里想的依旧是乌金子。 “好,既然你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这么着吧,不知道你们那边谁来出战?” 耶鲁一朝身后看去轻声道:“谁来帮公羊公子?” 随后从人堆里轻出一骑,穿戴却跟他们不同,可与中原人的简明服饰也不像,年纪上跟公羊子墨差不多。 “我方出战的人已经好了,不知道你方何人出战?”耶鲁一问道。 姒豹朝身后看了看,一般军士都是集体出战,单个打斗几乎没啥经验,人家都是手下上阵,他这个刺史大人不能亲自去。 “大人,让我去会会他。”蒲元武一直很低调,此刻才从人堆里冒出个头,要不是说比武,孟小儿都不知道廊州守将也在其中。 姒豹点点头道:“行,但不要伤了对方,速战速决,免生事端。” 蒲元武轻夹马腹,一招鸽子撩尾从地上捡起公羊子墨的长枪道:“这个借我用下。” 正欲踏马前行,孟小儿从身后喊道:“且慢,这个机会你不觉得应该留给我吗?” 第八十五章 略负一筹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少庄主轻抖缰绳,白雪踏前几步。 刺史大人上前道:“公子,此事非同小可,还是让蒲将军去吧。”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手中的剑,就算我输了又如何,把他放了日后再抓,难吗?”孟小儿不屑道。 公羊子墨自然没被姒豹放在眼里,他担心的是少庄主的安全,正所谓刀剑无眼,万一少庄主技不如人有个三长两短,他罪不可赦。 看少庄主说的真切,蒲元武上前道:“既然公子要去,我也不好说啥,只不过西疆人向来诡计多端,公子小心为妙。” 孟小儿点点头,还是守将大人知人冷暖。 江湖上的剑客哪个不想成为天下第一,既然要做高手中的高手,集百家所长就要见多识广,少庄主这是在积累经验。 黑炭上的老鬼不用多说,眯着眼向前靠去,少庄主的安全重任始终在他肩头。 “喂,对面的,能报个名号吗?”孟小儿手握断剑,学着江湖上的口吻,以后与人动手,少不了阵前叫骂,现在权当连连手。 “在下西疆副将陵刺君,阁下是?”对面踏马而来的年轻人回道。 双方退后半里,两人相距十数丈。 陵刺君手中拿的是西疆随处可见的贴身弯刀,眉宇间好似没把孟小儿放在眼里。 既没有擂鼓助威,也没有呐喊助威。 对峙片刻,孟小儿拍了拍白雪脖子,小娘子,就看你的了。 与敌交战自身武力高低毋庸置疑,胯下战马与背上的人融为一体,同生共死。 乍一听陵刺君这名字,不知道还以为是中原人氏,其实他就是中原人,父亲是中原人母亲是西疆人,当年凤吟山那次大战,生灵涂炭的百姓四处出逃,不少人逃到了西疆。 西疆内乱之际,对外封锁,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西疆地域,这让陵刺君的父辈无法回乡,只好在西疆娶妻生子。 据说陵刺君自小聪慧,尤其向往父亲口中的中原大地,凭着一身的骑射功夫,有幸进入耶鲁一帐中,做了一名副将,二十左右算是年轻有位。 几名副将中陵刺君是佼佼者,耶鲁一不便出战,他便当仁不让策马出阵。 少庄主全身上下皆是素衣,不像陵刺君全副武装,当作为中原正统的西武少庄主,没把眼前的小子放在眼里,名号对方没必要知道,所以他闭口不语。 耶鲁一早有交待,看孟小儿穿戴身份不低,取胜便可,切莫伤其性命。 胜算自在胸中的陵刺君微微点头,刀剑无眼,真要取了对方性命也只能怪他学艺不精。 “无礼,让我来教教你如何做人!” 陵刺君夹紧马腹,手抖缰绳,胯下战马风来雨去大小战役不下几十场,早跟背上之人息息相通,主人的一个动作,它便知道作何反应。 再观这边的少庄主,跟白雪之间的交流才区区几个时辰,做不到人马合一。 对方已经握刀冲了过来,孟小儿这边的白雪才知道主人让它向前。 气势上输了大半,不知道害怕的少庄主举剑对挡,身后的老鬼做好了准备,但凡对方有啥过激动作,顷刻间就能到少庄主的身边。 两人交战十个回合,令孟小儿头疼的是对方确实是个老手,胯下不稳,出手难免大打折扣,使出的力道弱了三分。 没占得便宜,也不至于处在下风的少庄主真想把屁股下面的白雪给踢开,不仅不帮忙,还想要回头。 这要是回头不要紧,战场上就等于认输了,对身后士卒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双方交战,即便不能取胜,也不能落败而归,除非鸣金收兵。 可现在无金可鸣,不取胜是不能回去的。 已经把对方的底细摸遍的孟小儿嘴角微微窃笑,要论武境来说,对方实在是不咋样,能跟他僵持这么许久不落下风要得益于精妙的刀法。 剑法上占不了便宜,想在武境上碾压对手,脚下无根,少庄主提不起内力,自然也就无法将全身内力融入到断剑上。 三板斧抡完,脑海中回荡的只有凤吟山的三招剑法,耍了好几遍。 陵刺君看清楚了孟小儿的套路,计上心头,眼前的华服公子最多是个砧板上的鲜鱼。 刀法臻入化境的陵刺君拜的是名师,西疆无头山上刀法天下无双的头陀,这个人别说孟小儿没听过,怕是刺史大人也不曾有耳福。 头陀原是中原寺庙中的出家和尚,穷的饭都吃不上,还经常被周边的匪人抢劫。 无奈之际拎着把破刀做防身之物,一路苦行到了西疆无头山,却从未杀过人。 日子久了居然让他悟出了一套刀法,看上去不怎么花哨,实战效果却俱佳。 无头山周边的穷人活不下去了,全都跑到寺中要出家。 可和尚家也没有余粮,几来几去,头陀胆子饿的两眼直冒火星,把这些人全部纳为麾下弟子,教授刀法,闲来无事,带着百十号人去北边的城郡肆意抢夺。 还别说,慢慢地走上正轨后,有了生计,头陀刀法出了名,拜师学艺的人络绎不绝,他也不做打家劫舍的勾当了,开门收徒,拜师费足可生活。 隐藏刀法窥探对手实力,陵刺君得了头陀真传,行事低调,待对方轻敌之际,一刀惊人。 处世不深的少庄主着了道被蒙在鼓里,还以为对方就这两把刷子。 不远处的老鬼看的清楚,对身边的刺史大人道:“公子不是那人对手,待会儿要是有啥不测,我上去你千万不要拦我。” 同样看出个所以然的姒豹点头道:“甚好,不过那些人想救人却不敢与西武为敌,已经给足了我们面子,我们又何必跟他们过不去呢,见好就收吧。” 廊州守将的实战经验不足,这些年来只顾给山庄当了眼线,再加上适逢太平盛世,并无战乱给他出头之日,想去表现表现却被少庄主抢了去,看不出刺史大人口中所言之意,蒲元武在后面静观其变。 双方约定,先落马者为负。 三招剑法娴熟无比,变化上却无创新,转来转去始终如此。 看时机已到,陵刺君一记虚招,孟小儿果然上当,挥剑去堵,发现是虚已经迟了。 白雪背上全被攻占,如不能及时抽身,定会被对方手中弯刀撩中腹部,不死也是重伤。 耶鲁一眉眼之间尽是笑颜,身后几百将士呐喊震天。 老鬼惊出一身冷汗,正欲出手相助,却看到少庄主纵身而起,如灵燕归巢,这招是他从姬飞的舞姿中冥想而出,尤其是姬飞站到吕栞天大杆刀背上的那一幕,让少庄主历历在目,没想到情急之下居然会救了他一招。 孟小儿想逃过这一击,要么重伤,要么弃马落地等于认输,方才用了这么个不可思议的动作,让刚才还在欢呼的西疆游民顿时闭嘴。 惊魂未定的老鬼拍着胸口暗道:还好还好,小兔崽子,想吓死人吗? 这下换成了廊州百名铁骑给少庄主呐喊助威,声势浩大,且整齐划一,一听就是经过**的。 蹭地从白雪背上跃起后,靠着脚下的瞬间凝聚的点滴内力,从马尾踏行到头上后落座马鞍上的少庄主长长舒了一口气。 双方回马站定,几个回合的交战,孟小儿看出对方年纪不大,居然如此低调,要不是反应迅速,现在不是受伤就是落下马背认输了。 即便如此,少庄主的长襟被弯刀掠去一块,好在没伤及皮肉,这点不远处的姒豹等人全然不知。 孟小儿瞅着被弯刀割断的衣襟骂道:“他娘的,装的挺深。” 第八十六章 落败 武境上的远不如少庄主的陵刺君,确实隐藏的很深,正所谓欲扬先抑,把在场的人全都唬住了。 即便如此,少庄主武境上的优势却一点都没发挥出来,相反,让刀法纯属的陵刺君占尽便宜。 没办法,坐在马背上,少庄主就像是双脚悬空,失了定力。 老鬼看到少庄主差点就着了道,心里面突突直跳,还好只是一点小麻烦。 重新调转马头,孟小儿举着断剑,狠狠地咽着口水,想找个人练手越来越难了,武境时升时降,脑子里的三招剑法翻来覆去的用,遇到一般人还好,比他厉害的高手,几眼就能看明白。 陵刺君还以为对方是个如何厉害的角色,几个回合下来,对方只有三脚猫的剑法,取胜只在一瞬间。 能看出来,白马背上的公子虽然剑法武境不咋地,令人忌惮的是他后面的三个人,都是不好惹的主。 尤其是那个乱发遮面的老头,自从两人交战一团,那人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与他对战的公子。 耶鲁一很想救出公羊子墨,陵刺君需要一点时间,给这件事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等着对方自乱阵脚。 果然,技不如人的少庄主脑中一团浆糊,尤其是想到几日后跟柳叶门的比武,实战上毫无心计,别说取胜,自保都困难。 既要取胜,还要想着给对方留些脸面,万一那公子一生气,就算败了死不认账,他也无可奈何。 拖沓的越久,少庄主的破绽露出来的就越多,陵刺君随便想一刀逼迫对手下马,轻而易举。 给对方一个台阶,给自己一条后路。 陵刺君能够成为耶鲁一身边的红人,以后还有可能是西疆的大将军,光靠刀法是不行的。 “公子,你输定了。” 陵刺君暗暗发笑,手上弯刀将全身的要害之处悉数封堵,手提缰绳,胯下坐骑顿时扬蹄嘶鸣。 白雪是个生瓜蛋子,战场上的厮杀跟少庄主都一样,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看到对方狰狞模样,白雪夹紧了尾巴,拧着头,不管孟小儿如何呵斥,这马就是不敢正视前面的对手。 “连你也跟我作对?” 孟小儿甚是气愤,这也怨不得他,只能怪孟希伯让他打小装疯卖傻,荒废了这些功课。 白雪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娘子,扭扭捏捏,被对方的嚣张气势惊吓到。 看到机会来了,陵刺君伸直了双腿,高高站起,胯下坐骑知道主人何意,连续两只后脚蹬地,高高跃起。 已经输了一招的孟小儿受不了对方的傲慢气,手臂一沉,将白雪的脖子拧了过来,结果没想到,受了惊的白雪左右咕哝,四脚乱跳。 阵脚彻底乱了,陵刺君探出弯刀,朝少庄主横掠而过。 孟小儿惊呼一声,耳边疾驰而过的劲风让他为之一振,对方抓住他自乱阵脚的时机,要对他动手了。 “想偷袭,没那么容易。” 哐哐哐,刀剑碰撞发出三声脆响。 失去重心的孟小儿回身之时,上空已经被对方弯刀占领,要么被弯刀所伤,要么落下马背认输。 不管哪一个,都是少庄主不想的,就算现在老鬼出手帮忙,也已经来不及了。 少庄主断剑脱手飞出,直插入地。 白雪癫狂到了极点,几个动作将背上的孟小儿摇的头晕脑胀。 听不清少庄主嘴里说的什么,刺史大人拍手大叫不好,老鬼想动身,却被姒豹拦住,现在上去,无疑是输定了,而且还会被对方嘲笑。 跌下白雪的那一刻,少庄主那只脚别在了马镫子上提不出来,眼看就要头先落地。 情急之下,老鬼还是没动手,以为这是少庄主用的啥高深功夫呢。 眼明手快的陵刺君知道要是那公子被惊马拖着走,少说脑袋会被踩上几脚,万一这样,对方气急败坏,不仅坏了了耶鲁大人的事,对方不罢休,他也难辞其咎。 本就是一场简单的交手,陵刺君想的太多。 弯刀回收,从另一只手飞出一条白绫,将孟小儿腰腹缠绕,终因对方的白雪身子沉重,被带落下马的陵刺君摔倒在了沙地上。 双方先前约定,先落地者为负。 刺史大人身后的军士高声呐喊,老鬼也暗暗叫好,少庄主这招真是绝了,靠对方的仁慈打败了对方。 只有少庄主心里最明白,要不是陵刺君出手,他现在可能葬身白雪的马蹄之下。 “我败了,请大人责罚。”拍马回去的陵刺君走到耶鲁一的身边说道。 “你做的对,只要他们眼睛不瞎,应该能看到你是为了救那公子才输的。”耶鲁一没有怪罪陵刺君。 抖落掉身上的黄沙,少庄主站起来,朝老鬼狠狠地剜了一眼,啥都没说,这笔帐回去再算。 “既然我们输了,话不多说,就此告辞,公羊老弟,对不住了。”耶鲁一策马上前说道。 到了孟小儿身边的姒豹拉住的白雪的缰绳,别说,刚才还性子暴躁的惊马此刻温顺的跟一只小绵羊。 “谁胜谁负,还要由这位公子定夺,我不便多说。”姒豹回礼道,同时看向少庄主。 少庄主砸吧着嘴,一点都没觉得惋惜,挥手道:“我输了,放人。” 公羊子墨当然了解孟小儿的为人,死要面子的货色,当即朝西疆阵中跑去,没人敢阻拦。 回去的路上,少庄主一个人走在最前面,没人敢跟他说话。 刺史大人生怕少庄主有心理负担,跟了上去道:“公子,那白雪今后恐怕只有你能驾驭了。” “为啥?”还在气头上的少庄主问道。 “这种马我知道,只要你第一次跟它上战场,以后它只认你做主人,尤其是今天这样的大战,对它会有很大影响。”姒豹解释道。 孟小儿撇撇嘴道:“假话吧,差点把我摔下来踩死,还叫只认我,蒙我么?” “不敢不敢,今天公子给了他们西疆天大的面子,就算以后有点小摩擦,谅他们也不会不领情,至于公羊子墨,只要他不死,抓他有的是机会。” “你真的不怪我?” “不怪。”姒豹哭丧着脸,心里却在嘀咕着,谁敢呢。 黑炭背上的老鬼表现的很一般,本来是要保少庄主周全的,没想到让陵刺君正在跟少庄主比武的时候抢了先。 如果对方不是个善人,当时眼睁睁看着不出手,结果会如何? 老鬼越想越害怕,急忙赶到少庄主身后,黑着脸笑道:“公子不会怪我吧?” “哪敢呢,你脑子里想的是乌金子,我的死活跟你没啥关系。” 这么说,那就是怪了。 “公子,别呀,如果我当时出手的话,对方一定会嘲笑我们这边不信守承诺,上了帮手对公子名声不好。”老鬼急忙解释,生怕少庄主误会。 孟小儿故意逗老鬼,想这老鬼着急是情理之中的事。 “好了,别说了,乌金子还都是你的,不过以后你要是不出手,千万不要表现出来要动手的迹象,好像没了你,我哪都去不了似得。”孟小儿说道。 不知道公子说的是真是假,老鬼一脸茫然的坐在马背上深思。 算不上死里逃生,这是少庄主人生中难得的一件大事。 比武输了不丢人,丢了人品江湖气节才是大事。 相比之下,陵刺君做到比他要好,能将胜负置之度外,挽救对手免遭伤害,少庄主摇摇头,这么个人,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喝上一杯。 到了廊州,一天一夜没见到少庄主的高灵儿问东问西。 孟小儿随便找了个幌子,这种丢人的事情不能随便乱说。 “驯马?驯马要驯一天一夜?你可不要骗人啊。”高灵儿不相信。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孟小儿带着高灵儿来到了马棚,老鬼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对两匹马比自己亲爹还要尽心,要是不把这两个祖宗伺候好了,说不定公子不让他踏足马棚,哪里有乌金子炼体。 一黑一白两匹骏马,昂首站在马棚里,看到孟小儿过来,真的想姒豹说的那样,伸长脖子让孟小儿爱抚。 从来没骑过马的高灵儿啧啧赞叹,好镖壮的战马,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骑。 “你想骑?”孟小儿问道。 高灵儿点头。 “不行,这两只马没训好,万一把你摔下来怎么办?”孟小儿扯着还没来得及换掉的衣襟道,“你看看,把我衣服都撕破了,等驯好了,一定带着你去兜风。” 容易哄骗的高灵儿自然不会多想,看这少庄主的衣襟道:“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缝上。” 说着,在少庄主身上动手扯衣服。 躺在草垛里吃饱了乌金子眯着眼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要是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在这里。 高灵儿连忙收手,脸顿时红了起来,大小姐还是很矜持的。 “别管他,不用你缝,破了就破了,换一身就行了。”孟小儿说道。 回去更衣之后,高灵儿偷偷地将孟小儿的衣物摸了出来,刚学会针线活的高灵儿整日无事,把孟小儿的衣服洗了一遍又一遍,穿针引线,一板一眼的缝了起来。 两日后,少庄主从落败的阴影中走出来,胜败乃兵家常事,孟希伯这辈子不知道败了多少次,也没见过得不好,他这真算不了什么。 算算日子,离柳叶门比武的日子近了,剑法上实在没有多大胜算,听天由命吧。 两只脚不听使唤的来到了西门边的客栈,听听江湖事喝喝酒,也许这才是少庄主想要的生活。 第八十七章 四绝 在客栈的茶馆坐上没一炷香的功夫,少庄主听了几个黄不拉几的荤段子,一点嚼头没得,气冲冲的回了刺史府。 这种事情虞万譶去合适,他不行,现在茶馆的客人吃饱喝足,总想听听带色的,说书先生也乐意如此,银子给的比说江湖趣闻多的多。 要怪就怪孟小儿许久没去了,使点银子,还怕这风气转不过来? 刺史公子从子午山回来,有意无意躲着少庄主,生怕再去那个让他们做噩梦的地方。 不是刺史公子不大度,遇到差点丢性命的事,这随从不好当。 姒豹大人择了个空子请少庄主独饮,让孟小儿好一阵摸不到头脑。 作为孟希伯手下的几名心腹,姒豹跟少庄主之间的交集甚多,关系却不融洽,身份地位年纪都悬殊。 突然听到请他喝酒,少庄主正好也无事,而且刺史的面子要给。 一桌酒菜,两副碗筷,刺史专门设宴款待少庄主。 伺候的下人站在门外,倒酒的活落在姒豹身上。 边倒酒姒豹边问:“少庄主在廊州过的还习惯吗?” “习惯,有啥不习惯的。”孟小儿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脑中想的是几日后的子午山之行。 “有啥话你一次性说。” 姒豹在少庄主的面前,没必要摆刺史大人的架子,笑着回道:“少庄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听说几日后,你要上子午山,赴柳叶门之约,比武一事,您胜算几何?”姒豹问出了孟小儿头疼的事情。 “没胜算,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有啥?” 孟小儿圆睁着双目,瞪着姒豹。 姒豹看到少庄主这副模样,猜想一定是误会了,陪着笑脸道:“少庄主想多了,我只是随便问问。” “有话直说,你啥时候也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少庄主没好气道。 “想取胜也不难,我这里有个法子,与你对战的,要是柳叶门的高手,千万不能答应,我听说柳叶门里高手可不少,万一是,您就拖着不战,他们也没辙,观战的人又那么多,规矩不能让他们定,最好把对手锁定在差不多年纪的,柳沧海的两个儿子都是窝囊废,女儿还不错,不管是哪一个,少庄主胜算很大。 ” 孟小儿端起酒杯放在唇边呆滞不动,想不到姒豹坐镇廊州,对柳叶门摸得却很清楚,连人家儿女都门清。 “刺史大人,看不出来,你对这江湖上的事知道还不少,究竟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孟小儿突然来了兴趣,对取胜之道没详问。 “少庄主,您这是笑话我了,其实知道的不多,但是天下有四绝,估计你没听过,现在很多的年轻侠士都没听过,”姒豹把少庄主的酒杯续满,接着说道。 孟小儿对姒豹这个称呼很满意,年轻侠士,确实应景,如今的少庄主不正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年轻侠士吗,可啥是四绝,孟小儿没听过。 “哪四绝?” “前几日在廊州城以西的边境,少庄主败给的那个年轻人,那人所使刀法,堪称一绝,出自西疆无头山,江湖人称无头一刀,只是那小子的刀法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上不了火候,说句不该说的话,少庄主败给他,一点都不稀奇。” 少庄主一点没生气,接着问道:“还有呢?” “剑术,柳叶门的剑法,人称柳叶一剑,入境的剑法如柳叶飘飘,不过这些年柳叶门销声匿迹,只在一些大门大派之间走动,平常人连柳叶门在哪都不知道,至于剑术知道的人更少,也就是现在,少庄主去了一趟,江湖上对柳叶门才关心多点而已。 按理说,仗着有独门绝学,柳沧海应该能把柳叶门发扬到人尽皆知,其实他背着天下人做了不少龌蹉事,具体是啥,我就不多说了,少庄主应该能猜得到。” 姒豹突然止住,立刻引起少庄主的反感,话说了一半,搁谁谁也不乐意。 孟小儿把端到嘴边的酒杯啪嗒一声按在桌子上,说道:“啥龌蹉事,我咋就能猜得到呢?” 不知道少庄主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姒豹又陪着笑脸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说了,其实也没啥,就是一些见不得人的,这些事吧,跟老鬼以前干的差不多,就是修行,在房中的那个。” 少庄主喝干杯中酒,很不高兴道:“你就明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有啥不能听的。” “据我所知,柳沧海祖传了一套房中术,男女同修,会让男人雄姿勃发,这点除了柳沧海父子三人,其他人全不知晓,柳沧海的双臂不是断了吗,他还想着用这修行术再生肢体,究竟能不能,不知道,唉,柳沧海没少作孽,之所以在江湖上沉寂这么久,其实就是怕外人知道他那点破事,剑术嘛,估计彻底是荒废喽。” “那还有两绝呢?”孟小儿没细问,夹菜送入嘴中。 “还有两绝跟少庄主多少有点关系,可惜少庄主却不知情。” 姒豹又开始卖起了关子。 少庄主扔了两个白眼过去,姒豹继续道:“闻香阁老尼姑训练的三千素人,其实那些人的美貌算不上天下绝色,能够让天下人心意荡漾的,是老尼姑的魅惑之术,媚术也是一绝,传说几百年前,陈梁的一位将军,就是用媚术,带着手下一千军士加五十身藏媚术的婢女,硬是击溃了齐国的十万大军,具体过程无从考究,但媚术是真的存在,如今老尼姑可是山庄的宝贝,要不啥时候你去问问庄主,我说的都是真的。” 以为少庄主不信,姒豹特地把孟希伯搬了出来。 少庄主眯着眼,前两绝还有点可信度,这第三绝有些不靠谱。 “还有一个呢?” 姒豹先是给少庄主倒满了杯子,嘿嘿一笑道:“第四绝当然是你了,世上何时出现过少庄主您这样的才子,只怕陈梁几百年也不会有,……。” “放屁。”姒豹马匹算是拍错了对方,孟小儿没等他话说完就开骂了,“我还出生,世人就知道我了,你就蒙我吧。” “嘿嘿,除了这第四个,我觉得前三个才更像是假的。”姒豹很认真的说道。 两人有说有笑,似乎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主仆之间的隔阂丢到了九霄云外,这样的谈话,是姒豹想看到的,即使少庄主不拿出高高在上的架子,他也要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 觥筹交错几回合,世间忧愁丢脑后。 说到最近要去办的事,孟小儿的忧心姒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算少庄主要把天捅个窟窿,他也得把梯子给接到天上去。 “说说如何取胜吧?”少庄主把话题扯了回来。 姒豹眯着小眼睛,身材不似吕栞天那般高大,却能胜任西武山庄护卫长十几年,姒豹的本事一直是孟小儿想知道的。 就说前几日他刺中的公羊子墨那一枪,少庄主看出了花样却没多想,这个不怪孟小儿,那个时候注意力都在公羊子墨的身上。 “刚才已经说了,柳叶一剑现在有没有,我不知道,但这个一直存在,少庄主不得不防,”姒豹说话的语气一点不像方才开玩笑的样子,“柳叶门高手出战,少庄主不是对手,不能答应,柳沧海的两个儿子,随便哪个都不是您的对手,要是能跟他的闺女对阵,少庄主胜算就更大了,这点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少庄主一本正经地问道:“要是他闺女出战,我咋就胜算大了?” 看着继续装糊涂的少庄主,姒豹大笑着,然后心照不宣的拎起酒壶,两人连干了三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四绝还是四绝,听你刚才说后两绝跟我有关,其实是跟山庄有关,老尼姑是庄主请来的,还有一个我猜是你,要是没看错,你握长戟的手法,那是在用枪。” 姒豹沉默了片刻,不知是酒过三巡上了头,还是反应慢了半拍,幽幽地伸出大拇指伸向少庄主。 两坛子好酒见了底,姒豹晃悠着脑袋,在少庄主看来,他就是装醉,在下人的搀扶下进后堂休息去了。 少庄主喝高兴了,没人陪也是一样,又加了两壶,喝完后起身才觉得脚下打着晃。 今天算是领教了姒豹的大将风采,不胜酒力的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或许这就是他在孟希伯身边许多年还能得到重用的本事。 不是经历过这么多,确实学不来。 孟小儿觉得需要学的地方太多了。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后,少庄主朝门外伸手喊道:“来人,去把高大小姐喊来。” 马上有人应了声,一溜烟的出去了。 没过多久,火急火燎的高灵儿几步迈进屋子,埋怨道:“怎么喝这么多,是想让我抬你回去还是让我陪你喝酒。” 孟小儿努力睁开快要合上的眼睛看过去,高灵儿挽着袖子,腰上还系着围裙,好好的大小姐不当,偏偏要去当下人。 “喝酒?你行?能背的动我你就背,我……无所谓。”孟小儿歪着嘴,说话已经不利索了。 没见过高灵儿啥时候有这能耐,二话不说,从凳子上扯着孟小儿,蹲低身子,快没知觉的少庄主滑到高灵儿的背上。 好在少庄主住在刺史府东厢房,离这里不过几道墙的距离。 跟在身后的几个下人直冒汗,低着头跟在高灵儿身后,做好随时倒地的准备,万一大小姐摔倒,他们就是人肉垫。 一路上没敢搭手,这女人别说碰了,就是多看几眼被刺史大人知道了,不死也要脱层皮,人家是少庄主的女人。 第八十八章 雪泥道人 少庄主躺在床上之后,高灵儿去厨房亲手煮了碗姜汤,送到床边服侍少庄主喝了之后,坐在床边等着孟小儿入睡。 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的少庄主脑袋晕乎乎的,可就是睡不着,看着眼前的高灵儿,觉得出奇的美。 “快睡吧,醒了之后就好了。”高灵儿说道。 孟小儿舔了舔嘴唇说道:“美。” “喝成这样还不老实,早知道就不把你背回来,让你在多喝两杯。” “你舍得吗?”孟小儿嘴角撇出的微笑很不自然。 “当然舍得。”高灵儿心口不一道,“你以为你是万人之上的少庄主,我就会对你高看几眼了?当初要是知道你的身份,我就让哥哥把你狠狠地揍一顿,看你还咋不老实。” 想到哥哥,高灵儿黯然惆怅,抬起头再去看孟小儿,那人已经轻轻地打着鼾了。 早早醒了之后,突兀地发现身边多了个人,少庄主有些不习惯。 “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孟小儿惊慌失措,掀开被子检查身子有无异样。 慢慢睁开眼睛的高灵儿单手托腮侧过身子,痴迷的看着那公子。 “我还没说吃亏,你倒是先喊开了,怕别人听不到?”高灵儿嘟着嘴说道。 “完了完了,回去咋交待,”孟小儿自言自语,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够听到,镇定了一会后对高灵儿道,“你放心,既然做出这种事,我会负责的。” “什么叫你会负责的?本来你就要负责的好吧,难道你没把我当成你的,……女人?”高灵儿翻身问道。 对此事不擅长的少庄主慌了神,这个时候要是虞万譶在支上几招就好了,这种事情做出来,对人家姑娘的名声不好。 “你咋会在睡了?” “你问我?”高灵儿摇摇头钻进被窝,然后又伸出脑袋,“昨晚上你是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苦苦哀求我的,现在问我?” 孟小儿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想不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 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迅速穿好衣服。 少庄主的寝居不是谁都能进得来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高灵儿想不通,孟公子这是在怕什么呢?难道少庄主有个三妻四妾不应该吗? 除非有一个理由,少庄主并不是那么喜欢自己,女人有时候就是爱胡思乱想,气呼呼的高灵儿起来后去了后堂,继续干杂活。 少庄主洗漱后,逃也似的出了门,生怕别人看到听到什么,不过以他的身份,痴傻小儿在西武愣是没一个人敢当着他的面提起,这点小事,自然没人妄自评判。 他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容不得有一丝污点。 转悠一圈后,在一个小院里找到了吕栞天,这家伙正在院里耍大刀。 边上的姬飞一身素衣,完全没了在山庄的妖艳。 看的少庄主心里惋惜的很,这等美色便宜了吕栞天,虽说年纪大了点,还是中看的。 带着二人,出门一直朝西,今天茶馆里要是还在说那些没用的段子,少庄主就把茶馆封了。 大清早人不是很多,掌柜的看到少庄主去了,知道贵人来了,忙让人把二楼的视线最佳的位置擦了几遍。 吃了点心,住店的客人陆陆续续进了茶馆。 等说书的先生一到,客人们起了哄,还想听那些不堪入耳的段子。 掌柜的已经交待过说书先生,今天无论如何那个是不能说了,前几日少庄主来掌柜的不知道,说书先生也没在意。 啪,一声脆响。 “尔等走南闯北,有些骨气吧,如今的世道不太平,可咱西武啥时候出过乱子,就说西疆边山的土匪,这些日子是不是少了?”说书先生朝二楼的少庄主瞄来一眼,确定贵人就在楼上,放下心来。 “是少了,咋了?这是咱西武在江湖上的名声好呗,吓得那些人不敢来为非作歹了。” “就是,听说少庄主过几日就要去子午山柳叶门了,老先生,你今天不要说那些没用的了,说说柳叶门咋样了都。” …… 说书先生把话题朝这边一领,听客很自然的上了钩,他们也知道,那种茶余饭后的污段子不能多听,这段日子听多了,去了好几趟窑子了,再听身上的银子花完了,生意做不好,回家婆娘少不了一顿臭骂。 “几位说的是,今日我正想说的就是柳叶门,柳叶门广发邀请函,江湖各路英雄多半给了面子,现在全部都在去子午山的路上,如果消息没错的话,去的人有凤吟山的老神仙……。” 哗啦。 听客捧着手中的茶壶喷出一口水,说书先生随便说出来的一个人让他们顿时不淡定了。 老神仙是谁,那是凤吟山得了道的高人,能够见上一面,绝对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如果侥幸能得其指点一二,这辈子受用不尽。 可惜了,凤吟山虽然不神秘,但一般人无法涉足的。 看到那些人的反应,少庄主撇撇嘴道:“有这么严重吗?” 对面的吕栞天没说话,坐在下首的姬飞轻轻道:“老神仙确实有这等威势,只是少庄主不知道而已。” 停顿了片刻,说书先生继续道:“……西疆无头山头陀,据说刀法天下无双。” 说书先生故意停顿,可听客们瞪大了眼珠子张大嘴巴,无头山头陀,他们没听过。 “先生,这无头山头陀什么来历,大家都不知道,你先说说他吧。” “什么人物,能跟咱凤吟山的老神仙比?” …… 众人随后七嘴八舌说开了,对于没听过的人,他们很好奇,凤吟山虽然在黄江那边,可西武人有意把凤吟山归为西武,哪有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说书先生拍了下醒木道:“好好,那我就说说这无头山的头陀,至于来历如何,咱不赘述,大家都知道西疆的弯刀天下闻名,不长不短,朝腰间一挂,有的人认为比佩剑好看,可是我认为还是没咱中原的侠士佩剑好看。 好看不好看,自有人评判,据说这头陀自创的刀法,先前也啥名气,几次大战下来,杀了几个高手,在西疆一带传开了,刀法老朽没见过,人更是没见过,不过柳叶门请他,自有请他的道理,诸位有幸那日去柳叶门,谁说的最细,老朽请他喝店里最好的酒。” 听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坐在这里的人,没几个有幸去柳叶门。 泄气后,不乏有好事之人道:“老先生,你为何不去柳叶门,自己看比听人说应该好的多吧。” 说书先生抬手挥了挥,随后道:“老朽乃是一介书生,在江湖上还比不得在座诸位,哪有资格收到柳叶门的邀请,能听听就知足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里大家都认你,到时候大家联名上书,就说你是咱西武的民间代表,让你去试试,万一成功了,回来给大家说个三天三夜,只是这茶水钱,你跟掌柜的商量下,最好是免了。”那人继续说着,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哈哈哈,要真是行得通的,老朽真谢谢诸位了,柳叶门不是一般宗门,岂会看到几个人的联名书,随便让一个糟老头上山,大家想多了,想多了,”说书先生喝了口茶水,看众人没接话的,继续道:“闲话咱就少叙,继续啊。” “前面好几日大家都已经知道,柳叶门高手众多,这次比武是柳叶门之女柳秋寒挑起来的,那女娃年纪上跟咱少庄主差不多,只是武境上所有啥差别,这就不好说了,万一柳叶门派出个高手,咱少庄主不是敌手,到时候可咋办?不过大家也不要担心,西武高手也多的是,听说在少庄主身边的全都是高手。”说书先生说到这里,停住。 二楼上的少庄主朝身边二人看了一眼,在他眼里,吕栞天姬飞算不上高深莫测,可对于楼下那些人来说,他们已经是高手了。 “他在夸你们呢!”孟小儿笑着说道。 吕栞天依旧不语,姬飞小声道:“少庄主,其实你也是高手,要是这次能胜了柳叶门,您随便在江湖上走走,绝对让他们一年半载都说不完,江湖上对您可是很感兴趣的。” “真的?” 不说话的吕栞天抢过来,点着头道:“是真的,我敢保证。” “你保证有个屁用,姬飞你说,我信她不信你。” 吕栞天缩回了头,看来前段日子的表现让少庄主不爽。 姬飞笑道:“吕大哥说的是,我也保证。” “你们这样说话就不好了吧,穿一条裤子,想气我是不是?吕护卫,信不信我现在就把姬飞调回山庄,让你俩分开。” 闭上嘴的吕栞天大呼冤枉,没让他说,他早就把嘴闭紧了,可少庄主还是在怪他。 没等吕栞天解释,姬飞沉不住气道:“少庄主,其实说句实话,这江湖路凶险世人皆知,就算您贵为少庄主,但是在西武以外的地盘上,真的不算啥,如果要真的给老断报仇,您还得在武境上多做手脚。” 少庄主的脸色很难看,吕栞天等着暴风雨的洗礼。 “吓到你了,我不是那种不开眼的人,知道你们好,故意把你们分开,那种事我做不来,不过你刚才说的话,我也不是没考虑过,可武境提升,岂是三两天能做到的,老神仙一辈子才那个境界,老鬼吧,这么多年不也是没提升吗?这种事情我是看透了,缘分很重要,可遇不可求。” 正在惆怅之际,楼下的说书先生醒木啪嗒一拍道:“接着一位是咱真正的西武人,大家听了之后一定不要惊讶,千万不要。” 故意拖着不说话,大家心里都很明白,小二掂着托盘一个个的续茶,赏钱是不可少的。 看收的差不多,说书先生轻声道:“她就是咱西武山庄的,雪泥道人。” 第八十九章 取胜之道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语气让在座的听客有种昏昏欲睡的错觉,就刚才说的这几个人少庄主说熟悉,也不熟悉,凤吟山的老神仙来无影去无踪,别说了解了,能掏心窝子的交谈几句都不可能。 少庄主是去过凤吟山,说是拜师学艺,后来才知道那只是给孟希伯跑腿办事,事情没办好,学了个没多大用处的三招剑法。 无头山的头陀听都没听过,更不知道对方来历了,要不是姒豹先前有提起过,估计少庄主的嘴又张的能塞进个馒头了。 这次又冒出来个雪泥道人,还是西武人。 少庄主懵了,西武有这号人他会不知道,眼巴巴地瞅着姬飞,舞姿曼妙能跳出花来的她摇摇头,示意也没听过。 伸长脖子探着耳朵,听着楼下说书先生继续。 跟少庄主模样一般的众多听客屏住呼吸,生怕错过这个神一般的人物。 说书先生四处瞅瞅,娓娓道来。 “其实这雪泥道人就在西武山庄里,大家对山庄都觉得神秘吧,有这么个稀奇人大家一定很不惊讶,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这雪泥道人是个老尼姑,很多年前就在山庄里了,所以我说她是咱西武人。 对于她的事迹,江湖上流传的很少,不过我要说一件事,大家一定都知道。” 说书先生两句话没说,又开始卖起关子来了。 “老先生,你快点说吧,一个鸟人,你都停顿三次了,茶水都喝了五杯,茅房都跑了两趟。” “今天这书说的不好,总是停,老人家,你要这样就不厚道了。” …… 说书先生面带微笑,沉默片刻后,无意间扭头看了看二楼少庄主的座处,接着道:“不是我故意停顿,大家知道,随便说山庄的事,被传出去,那是要砍头的,你们也不想我死吧?” 掌柜的看情形不对,从门缝里闪出来说道:“大家稍安勿躁,今天这话题扯远了,我们不谈西武山庄,只说柳叶门,诸位看可行?” “不行,话都说了一半了,哪能就这么停了,你说那什么雪泥道人是个老尼姑,还被邀请去了柳叶门做评判,为啥她就能去?” “就是,咱们在这里说的都是西武人,又不是庄主和少庄主,应该没事吧。”有人恭敬的抱拳示意尊敬。 “好好好,诸位莫急,那我简单说说吧,雪泥道人是个出家人,可干的却不是出家人做的事,山庄里有三千素人,个个风姿卓绝,前几年庄主宴请西武,在座的有没有去过的,那媚娘的滋味一定不错吧,他们这些人都是老尼姑一手**出来的,都知道老尼姑有这本事,可不知道的是,她其实是个高手,具体有多高,试想一下,能被柳叶门邀请,能会低了?” 说书先生抛了个问题出来,没一个人接茬。 “老人家,不要光说这些没用的,摸不着看不到,没劲,你要是能把少庄主这次柳叶门之行的结果预测出来,今天所有人的茶钱我出了,一会去旁边客栈,喝酒吃肉,我全包,但你要是说的一点道理没有,别说不给钱,我还要掀了你桌子,打你屁股。” 少庄主蹭地起身,连忙止住了说书先生的话头。 或许是知道二楼贵人的身份,说书先生抬头回道:“这位公子,不是我不敢说,就怕诸位不爱听呀。” “这就是你的本事了,说书的没人听,能怪别人吗?”少庄主朗声道,“诸位,大家可以猜测下,柳叶门会由谁来出战,结果可不是好猜的。” 别说,少庄主这么两句话一挑,楼下的听客个个激情昂扬,山庄的三千素人确实好,跟她们没半文钱的关系,要是顺着这个公子的话,喝茶不要钱还有酒有肉,何乐而不为呢? “那老朽斗胆妄加揣测了,要是有不周的地方,公子可不要怪。” “不怪不怪,只要你说的合理,没人会说啥,说吧。” 孟小儿已经急不可耐,柳叶门比武之事,几日后将会震动江湖,能率先看到比武的过程,他也好有打算,这说书先生知道事情可不少呐。 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握着醒木啪一声拍在桌上道:“在座诸位,洗耳恭听,先说这柳叶门,大家对柳叶门知之甚少,前几日说过些,说过的咱就不说了,说些大家不知道的吧。 据老朽所知,柳叶门高手众多,就说现如今的柳叶门主柳沧海,虽然没了双臂,武境上的造诣高深莫测,当然,他年纪上比咱少庄主大多了,对阵少庄主的人中,不会有他,就算他会上,天下观战的英豪也不会答应,这是以大欺小,江湖中人忌讳这个。 至于柳沧海两个公子,武境尚低,门主不会傻到让必败的两个人出战,所以,最有可能跟少庄主对战的是柳沧海之女柳秋寒。 对柳秋寒大家不陌生,可对她这个人真的很了解,我相信在座的没几个吧,古人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要是少庄主能把柳秋寒研究透彻,胜算可就多的多了。 柳叶门的剑术超群,几十年前就已经被江湖中人冠以四绝次席,柳秋寒能行走江湖立足不败之地,我猜想,她一定是得了这剑术精髓……。” “喂,老先生,你光说人家多厉害多厉害的,那咱少庄主还去比个啥,直接认输不就行了?你不能长别人志气,灭咱自己的微风呀。”有人听不下去起身道。 “别急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说书先生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道。 “那你快说,快急死俺了。”那人可能是个急性子。 “这种事能急吗?不能急,尤其是碰到柳秋寒这姿色还算可以的小娘子,你猴急就容易输,人家的剑法可是很厉害的,这在江湖上都有名的,你们要是不信,我记得前两年,这小姑娘独自一人,愣是将十几个大汉的眼睛戳瞎,就这个胆识,估计在座的汉子每一个有吧。 不是我捧人家,该是啥就是啥,好就是好。 再说说咱少庄主,十六年前还没摸过剑,……。” “你就吹吧,少庄主十六岁还没摸过剑?那他怎么去跟人家比,就算是个练武奇才,这个年纪早也磨灭的一干二净了吧。” “看看,又来了个急性子的,你就不能听我说完吗?”说书先生笑道。 那人连忙闭嘴,生怕被别人笑话。 “十六岁之前没摸过剑,不代表以后不能大成,咱少庄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以前盛传他是个痴傻小儿,都他娘的扯蛋放屁,……。” “哈哈哈,……。” 说书先生爆了粗口,立刻引来听客们的哄笑。 “痴傻小儿能满腹锦纶?稍微有点脑子的人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传这些话的人真该拉出去剁了。” 孟小儿本想发作,几乎没亲耳听到痴傻小儿这个称呼,可就是如此,心里还是不高兴,要不是说书先生言辞激烈,他可能真的拂袖而去,让姒豹把这里一锅端了。 少庄主的性子沉稳了不少,几次山下之行,还是有用的。 说书的看没人挑话,继续道:“少庄主两次下山,第一次凤吟山,拜师老神仙,学了不起眼的三招剑法,别小看这三招剑法,就算你有千招万招,可万变不离其中,少庄主均能破解,你说这还不厉害? 至于强劲骨骼的口诀之法,少庄主倒背如流融会贯通的《越天录》又有几人知晓?只可惜实战少了点,不过我坚信,少庄主此行闭上必胜。” “老先生,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重点,你就说少庄主是如何跟柳秋寒对战的吧?” 急性子的又冒了出来,这次说书先生没扯开话题,接着道:“问的好,一个女流之辈,再怎么厉害,那也是有缺点的,这个大家应该知道,女属阴,男属阳,拨开乌云终见烈日,剑术上精妙,可武境上,据我所知,她不是咱少庄主的对手……。 少庄主要想取胜,唯有一招……。” 这次,说书先生停顿的时间长了点,到了关键时刻,大家都懂的,准备好了银子,等小二过来续茶。 看到众人举动,说书先生一拍醒木道:“诸位,楼上的公子说过了,只要我说的对,你们的茶钱酒肉钱他出了,你们不用掏腰包了。” 听客门随即反应过来,听书掏银子习惯了。 说书先生操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把脸,喝了口茶,听客的胃口被掉的足够了,说道:“强攻。” “切,这算是啥子取胜之道,要是能在剑术上碾压对手,还要你说?” “老先生,你是不是故事太多给弄混了,你且说说这是个啥强攻之法,让楼上的公子评评,不然咱这酒肉吃不上了。” …… 说到喝酒吃肉不要钱,众人跟着起哄,七嘴八舌说开了。 “大家安静,安静,”说书先生微笑道,待没了声响才解释,“强攻不一定是剑术上,也有可能是人心,咱少庄主风流倜傥英俊潇洒,那个怀春少女见了不是面若桃花,只要让那姑娘乱了心神,还有胜不了的?” 对这个解释,听客又是一阵喧闹,堂堂的西武少庄主用这种法子,难道不怕观赏的江湖高手笑话,摇头晃脑没一人同意这个说法。 见到众人不认同,说书先生朝二楼一指道:“大家不同意没关系,只要楼上公子说行,你们的喝酒吃肉,我收茶水钱。” 众人不约而同朝二楼望去,面容俊朗的少庄主略微沉思片刻,随后微笑点头。 第九十章 强推 少庄主回刺史府的心情还不错,顺带到胭脂水粉铺子买了点干货,跟在身后的姬飞狠狠地瞪着吕栞天,这家伙从来不知道啥叫怜香惜玉,女人无论貌美丑,都喜欢把脸装饰一番,好出去见人。 吕栞天怯生生的问道:“少庄主,能多买点吗?” 孟小儿回头猛地一看,姬飞那张脸快扭到一起,大方道:“行,银子算我的。” 吕栞天这才从柜台上摸出两个价格不算高的妆粉,交到姬飞手中,后者没嫌弃,揣在腰间,脸上顿时泛起一朵莲花。 任劳任怨的大小姐如今是刺史府的一个勤快丫头,连刺史大人有时候来寻少庄主都不由感慨,少庄主真是命好。 孟小儿从身上摸出礼物,不屑一看的高灵儿随便擦了擦湿手,上前接过,随便朝边上一扔,自顾忙活去了。 愣在一旁的少庄主看着吃了枪药的使唤丫头,笑道:“不试试?” “没心情,还有很多活要干,你出去转转吧,免得弄脏衣服。” 高灵儿的面前摆放了好几个大木盆,里面满是脏水,满院子泼洒,提着扫把扫起院子,好在有水,灰尘不大。 摸着脑袋弄不明白这大小姐咋就生气了,依旧陪着笑脸道:“灵儿,你这是咋了?” “没咋,就是不想跟着某些人去送死,我这种贱命死了不可惜,您不一样,身份尊贵,死了不知道有多少小娘子会伤心落泪。” 少庄主满脸茫然,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他除了山庄的苑弼,还有面前的高灵儿,从没睡过第三个女人,就算高灵儿是第二个,喝的不省人事后,能干啥。 就因为啥都没干,才让高灵儿生气的。 不精于此道的少庄主没想到这些,面带微笑道:“这就不高兴了,不出去见见世面,难道一辈子窝在西武,等人家打上门来,你不知道这世间人心险恶吗?” 看着参不透其中奥妙的少庄主,高灵儿想了想,当初为啥就没看出身份显贵的公子是个生手,这种事还要说破。 掀起剩下半木盆的脏水,倒在少庄主脚边,怒道:“抬抬脚,别把你鞋子弄湿了,……你还是出去吧。” 少庄主咽了咽口水,不知道那句话说错了,让这丫头马上不开心,弄不明白只好出了院子。 比武之日没几天,少庄主本来是想让高灵儿帮他背落梦,滨州的大小姐回去后一直拖着不来,派人送信说是病了,少庄主想不出理由,可能是吓得? 那姑娘的胆子比一般人要大得多,一点点惊吓就病了,少庄主难开口硬让人来。 高灵儿侍寝少庄主,这件事在刺史府流传开来,杨祗虞万譶生怕被被少庄主拉着去柳叶门,跟着廊州守将蒲元武整日在廊州城大营游荡,躲的远远的。 不妙的是少庄主居然找来了。 进门就看到两位公子在蒲元武府邸推杯把盏,喝的不亦乐乎。 看到少庄主进来,蒲元武连忙让座。 少庄主一屁股坐到主位上,指着下面两位公子道:“还以为你俩回了呢,原来是躲在这里享清福,说,为啥躲着不见我。” 虞万譶咽掉口中烈酒,起身回道:“少庄主,哪会呢,其实我跟杨老弟在蒲将军这里,是给少庄主把关呢。” 杨祗愣愣地看着虞万譶,把什么关,他一点都不知道,这小子扯谎还要带上我,太不厚道了。 “把关?把什么关,今天说的没道理,看我怎么收拾你。”少庄主抓起桌上的肉骨头,咬下一口喷香肉。 “少庄主,我知道您明日就要去柳叶门了,谁也不能保证出岔子,我跟杨老弟自保都困难,到时候还要靠少庄主,所以我们还是不去了吧,不过您不要担心,听廊州刺史说过,你要挑选廊州一百铁骑跟随,所以我俩就在将军这里,给您挑选军士呢。” “不去?想都别想,你俩别忘了,当初为啥跟着我下山了,这个时候跑了,就不怕你们的爹在家里坐不住?”少庄主喝了口酒,继续说着,“看在你们这么替我操心的份上,去还是要去的,只要我不死,你们就没事,蒲将军,他说挑选军士一事,真的吗?” 虞万譶的小心脏快要蹦出来,从柳叶门回来后,跟杨祗一直躲在蒲元武的府上,说是来给少庄主挑人,其实一句也没提过,现在少庄主问起来,他求助地看着蒲元武。 “回禀少庄主,虞公子说的确是实情,随少庄主出行的廊州一百铁骑早预备好了,只要少庄主一声令下,即刻出发。”蒲元武说道。 “既然如此,那是我错怪虞兄了,来,我敬你一杯。” 少庄主举起杯子朝虞万譶示意,两人共饮。 席间,蒲元武自告奋勇,要担任这一百铁骑的队长,少庄主没推迟,正中他下怀。 两位公子没逃掉,看少庄主的眼神就知道,再说不跟着去柳叶门,少庄主就要生气了。 从将军府回去,胆大包天的虞万譶还是说出来了。 “少庄主,你看我跟杨老弟跟你去柳叶门,真的是个累赘,要不然我俩在山下等着你凯旋归来,你看可好?” “不好,临阵脱逃,我可以办你个大罪,”少庄主语气严厉,随后又觉得高灵儿无故生气,还要请教虞万譶,随后温和了一些,“不是非要让你们去,我都不怕你们怕个啥,再说了,人家蒲将军不是还带着一百铁骑吗?人多才有气势,要是能让柳叶门顺了西武,那岂不是更好。” “少庄主,你有办法让柳叶门归顺?”一旁的杨祗忍不住问道。 “没办法,试试看呗,实在不行,派个几千铁骑,荡平子午山,把柳沧海拖出去砍头示众。”少庄主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以少庄主的能耐,柳叶门要不归顺,只能被灭门,相信少庄主。”虞万譶腆着笑脸道。 杨祗跟着连连点头,附和道:“虞兄说的是,肯定能成。” 孟小儿笑道:“既然两位有见识的公子都这么说了,还怕柳叶门那些乌龟王八蛋?所以跟着我去,绝对没问题。” 被少庄主算计,两人一点没觉得奇怪,少庄主已经不是那个随便几句温柔乡小事就能骗到的了。 杨祗一人进了刺史府,少庄主把虞万譶留了下来。 作为风月场上的高手,还没有虞万譶搞不定的没娇娘,任凭你是泼辣温柔生猛娇嫩的,无不在其举手投足间只喊败了。 对于小娘子,虞万譶不屑于用手段,花钱的那叫逛窑子,多少不知道虞万譶身份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挺着肚子跑到滨州刺史府大门前,头都不抬,只顾喊虞万譶的大名。 这叫套路,曾几何时,这公子一人周旋在十八个女子之间,一天要见好几个,居然没一次失手过。 少庄主只知道虞万譶对这方面有研究,可不知道那叫一个深入骨髓,跟老鬼那种坑蒙拐骗不同,他一伸手,人家都是自愿的,贴钱贴人的不计其数。 当少庄主说了高灵儿的事情后,对此事略有耳闻的虞万譶随即猜到问题出现在哪里,愣是咬牙没笑出声。 “少庄主,这种事情,不好说呀,只有亲身体会方能知晓其中结点,不过据我的经验,灵儿姑娘确实是在怪你,不过,她又不好意思先说出来,生怕过了头,你不高兴,至于如何哄她开心,你就这样……。”虞万譶环顾左右,附在少庄主耳边窃窃私语。 舒展开眉头的少庄主笑道:“还是你小子够坏。” 事不宜迟,少庄主立刻动身,拐过两道弯进了小院,高灵儿还在瞎忙活。 本来院子里的奴才下人是不少的,都被高灵儿给赶了出去,一人住着这院子,没人打搅也算清静。 看到少庄主进来,高灵儿没抬头,拿着一块不知从哪剪下来的上好丝棉,把屋里上下的家具擦的几明锃亮。 随后有人送来两个小菜,一壶小酒。 少庄主坐下道:“别忙活了,明天启程,喝两杯,也许以后没机会了。” 高灵儿没搭话,少庄主也跟着不说话,自顾喝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看到少庄主不言不语,只顾一人喝闷酒。 捉摸不透的少庄主出去一趟是咋了,高灵儿凑过来问道:“咋了?” 孟小儿没说话,依旧自斟自饮。 “咋就没机会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高灵儿继续发问。 孟小儿把空杯子倒满,朝高灵儿面前推过来。 晚饭在将军府吃了些,还不算饱,也不管高灵儿喝不喝,孟小儿又只顾吃菜。 “陪我喝几杯就告诉你。”少庄主故作深沉的架势,把眼前的高灵儿唬住。 端起杯子,一口干掉,自打跟着孟小儿,高灵儿能喝上一杯已经不错了。 连喝了三杯,孟小儿还是不说话,看时机差不多,装作酒醉的少庄主晃晃悠悠的到了床边。 看不透这一切的高灵儿着急跟了过来,平日里能喝不少,今天咋沾酒就醉? 帮着孟小儿脱去鞋袜,拉着被子过来正要盖上,突然睁开眼睛的少庄主一把将高灵儿拉到胸前,一个翻身,把这几日忙碌的大小姐压在身下。 “别别……,呜呜……。” 酒意上头的高灵儿哪能抵抗少庄主厚重的手臂,挣扎几下没了动静。 这一夜,少庄主很男人。 第九十一章 抓个姑娘玩玩 一身戎装的少庄主没去管蒲元武的百名铁骑,带着几名随从,高头大马,行走在廊州城内的大道上。 姒豹早安排好了出行,派人将开路,将出行的队伍一直护送到出了西门。 坐在黑炭上面的少庄主感觉不错,尤其是昨晚,风味犹存。 跟在黑炭身后的是白雪,上面坐着的是高灵儿,怀中抱着锦盒,里面装着把绝世名剑落梦,这个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大小姐满面羞红,似怀春少女般扭捏。 两名公子哥毫无机会逃脱,乖乖地行在队伍正中,杨祗自告奋勇背着断老头那把破天,提心吊胆,生怕有人冲过来抢。 此行虽说风险很低,但是有上次的教训,心里多少会打怵,只希望身侧的老鬼到时候千万不要在掉链子。 拖在最后的吕栞天大砍刀从中对折,挂在马腹处,跟袖藏锋刃的姬飞齐头并进,两人搀着手,如胶似漆,盘旋在天际的秃鹰随着人群移动。 一行七人到了廊州西门,少庄主勒马止步,回首望去,城内百姓锣鼓喧天,只盼少庄主凯旋归来。 立在客栈边上的掌柜,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身旁的说书先生道:“你看那公子,是不是经常来这里听书的公子。” 说书先生顺着手指努力观望问道:“你说的是哪个公子?” “就是那个骑在一匹黑马上的公子!” 等说书先生看到黑马的时候,少庄主已经转过身去,走出了西门,加上百姓人头攒动,看不真切。 蒲元武带着的百名铁骑全服武装,沿途早布置好了暗哨,不然少庄主这般轰烈出城,那些准备敢坏事的人岂会错过这个机会。 除了虞清莲借故没来,和上次去柳叶门,人员上多了蒲元武和他的百名铁骑。 为了不让人知道少庄主行程,他们也只是暗中前行,不与上少庄主同行。 不出意外的在傍晚时分,一行人到了子午山脚下。 如今的子午山比以前热闹多了,且不说从哪里冒出来那么多的商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开辟出一条宽阔大道已实属不易。 更是有钱的商贾看中商机,在山脚下盖起茅屋阁楼做起商铺,酒肆客栈钱庄跟城中没啥差别,居然连收费的茅房都有,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居然有人开了盘口,做起了赌局。 如此短的时间内,子午山下多了个繁华小镇,让人唏嘘不已。 身着天南地北服侍的人络绎不绝,俨然把子午山下变成了比廊州城还热闹的街市。 一行人走进,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明日就是西武山庄对柳叶门的比武之期,前来探听消息没机会上山的江湖游士比比皆是,一时间,子午上下灯火通明,亮如白日。 “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在这山下歇息一晚上,明天再上山杀他个片甲不留。” 少庄主下马道,其他人纷纷赞同,走了一天的路,此刻全身酸痛,洗个热水澡,再吃个饱饭,睡个好觉,明天给少庄主加油助威也有劲头。 找个了崭新的客栈住下,之所以选在这里,主要是客栈的名字起的好,得胜客栈。 都是些赚钱不要命的家伙,看到有贵人登门,笑眯眯的店小二迎到院里,把几匹马伺候的好好的,带着人进了屋。 掌柜的是个胖子,同样一副笑脸迎客,弄不清对方身份,以为只是来柳叶门观战的富贵公子,开了几个上等房间。 入住之后,睡不着的少庄主到了楼下,叫了些酒菜,自斟自饮,其他人,出了高灵儿,吃饱喝足做梦去了。 客栈大堂里的人不少,喧闹无比,谁也没有对少庄主的进入多看几眼,如他这般的公子实在太多,虽说气质上不及他,但谁会注意到一个普通公子,人家来是想知道柳叶门明日会发生啥事。 心里没底的少庄主看着眼前的高灵儿小声道:“你看他们,比我还紧张,要是我明天输了,你说山庄会不会把柳叶门铲平了?” 高灵儿抱着锦盒,上次柳叶门之行,虞清莲就是这样,抱着锦盒不离手,虽然她对绝世兵器没啥概念,但虞清莲能做到的,高灵儿自认也能做到。 在争风吃醋上,高灵儿表现的虽然不过分,可经历昨晚一夜后,她认为有必要为少庄主分忧。 客栈中乃至整个子午山脚下所有能住人的地方,全都是携带兵器的江湖人士,长剑短刀斧钺钩叉五花八门,没人对一个姑娘手中的锦盒感兴趣。 客栈内热闹后渐渐进入平静,多数人已经回房休息,少有几人激动的睡不着,忍不住多喝几杯。 此刻院外一阵喧闹,有好事之人出门看热闹。 还没休息的孟小儿跟着出去,不放心的高灵儿抱着锦盒紧随。 院外的宽阔街道上,一名佩剑公子与一名佩剑姑娘拉拉扯扯。 佩剑公子身后跟着几名随从,从穿戴上看是中原人氏。 那公子朝出来围观的人不屑一顾,依旧我行我素,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你究竟要怎么样?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放手。”那姑娘一身简洁素衣,看似个行走江湖的女侠。 借着店家映射出的昏暗灯火,正要回头的少庄主发现那公子跟柳叶门的柳笑风有几分相像,择了个近点位置,细看过去,眉宇之间,不就是那人吗。 柳叶门的大公子这么晚了不在山上呆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天生对别人家的事很好奇的少庄主对高灵儿说道:“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回。” 高灵儿没答应,把手中的锦盒抱紧道:“想让我走,没这么容易,你是不是想去那个地方。” 孟小儿顺着手指的方向,才看清楚对面的一条街,阁楼上坐着几个阅琴对诗的柳巷之地。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少庄主明白过来后问道。 “你什么人都可能是,但绝对不是个好人。” “既然你要留着,我也不多说,不过一会我要是做啥事,你千万不能拦着,能听明白吗?” 只要不离开客栈,高灵儿想不出少庄主能出去干啥,点头同意。 围观的众人只道是小情侣之间的拉拉扯扯,闹了点小矛盾,没在意的人回去了,几个坐在屋里没事干的站着不动,也许是想学学柳笑风的泡妞经验。 “我真的不认识他,救救我好吗,求求你们了 。”那姑娘虽然长剑在身,好像却不是个侠客,遇到有人纠缠,大声求救。 “他是我小娘子,说好了来听柳叶门比武的,刚才在客栈里几句话没说好吵起来了,让大家见笑了,见笑。”柳笑风朝着还剩下的几个人陪着笑脸道。 视线一直在少庄主身上的高灵儿看到了公子模样,指着柳笑风激动道:“是……是是他。” 孟小儿伸手捂住了高灵儿的嘴巴道:“不要乱喊,听我的,让我来教训教训这小子,杀杀他们的威风,你看可好。” 高灵儿点头道:“要不我去把老先生请来把,万一他带了高手呢。” “不会的,这是他的地盘,再说了,出来拈花惹草就怕别人知道呢,哪会有高手,你看他身后的几个人,我随便一脚就能踢飞好几个。” 柳笑风的双手已经懒腰抱住了那姑娘,就在这子午山下行起了苟且之事。 姑娘使劲挣扎,伸头在柳笑风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你要是再敢轻薄于我,我就死给你看。”姑娘抽出长剑,架在了脖子上。 “别别,有话好好说,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从了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柳笑风歪着嘴说道。 柳叶门的大公子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主,早先听说来子午山看比武的人多如牛毛,在凌云渡接待前来做评判的贵客,趁着天黑跑下山,七拐八转居然让他寻觅到这个貌美如花的姑娘。 山上的道姑玩腻歪了,总想着弄点新鲜的尝尝,虽然武境上没多大提升,但是这房中术已经修炼到了一绝的地步。 花言巧语骗得了人家姑娘跟他吃了晚饭,想灌人家酒没成功,舍不得放弃的柳笑风追了人家三条街,全都是人多的地方,就是硬抢也不好下手。 姑娘不敢随便进入客栈,万一有对方事先安排好的人,她在想跑出来没那么容易,只在人多的街面上来回转。 脱得越久,柳笑风的心里就越难受,好不容易看到个好货色,就这么跑了,实在可惜。 不行那就硬上,本来还好说话的公子看剩下没几个人了,就算硬抢别人也不会说啥了。 趁着姑娘犹豫之际,眼明手快的柳笑风上前一把夺下姑娘手中长剑,确定对方毫无剑术可言,柳笑风放心了,爽朗的笑出了声。 “哈哈,娘子,你就不要闹了,跟我回去吧。” 三个随从上前将姑娘捆了个严实,柳笑风把一团飘着香味的手帕塞到姑娘嘴里,将人扛在肩头,抬腿要走。 围观的人看好戏结束,纷纷议论,要是他的娘子这样跟他耍脾气,他早一巴掌上去了,捆起来扛回家,不过分,就是那娘子哭个啥,这又不是土匪抢人? 孟小儿上前一步道:“这位公子,方才我看的明白,你说她是你的娘子,能否告知大家,她为啥要求救?莫不是你在强抢民女?” 柳笑风回头一看,认出了眼前的公子,眼神闪过一阵紧张之色,想到这是在子午山脚下,柳叶门的地盘,谁来了都不好使,将肩头上的姑娘放下道:“我就是抢人了,抓个姑娘玩玩,关你屁事,你奈我何?” 第九十二章 见不惯死 身为一等纨绔的少庄主,在旁人面前,很少摆谱说狠话,他本就不是这么一个人。 要说狠,在西武,有谁能狠得过孟希伯,就算西武周边,孟希伯的话也是一言九鼎。 少庄主更不用说了,只是他还没把身上的那股子流里气彻底放出来。 占据子午山的柳叶门区区一个宗门,自然不能跟西武山庄相提并论,人家少庄主都没这样欺男霸女,一个柳笑风有胆子干这事?天下还是有能耐的人说的算吗? 认出少庄主身份的柳笑风先是一惊,想到这是在子午山的地盘,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抢个姑娘玩玩,说的多轻松,人家也是爹娘的闺女,就这么被你糟蹋,该遭天谴。 现在不用天谴,少庄主想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我要是说不行呢?”孟小儿按住剑鞘,眉眼之间的流气比柳笑风正宗许多。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了。”柳笑风胆子确实很大,毕竟这是在子午山的地盘,又是柳叶门的紧张时刻,他不相信眼前的公子敢发难。 “那就试试呗。” 少庄主话音刚落,腰间断剑已经出鞘,速度比之前柳笑风所见绝对快了不少,瞬间到了柳笑风面前。 一柄看上去不显眼的断剑架在柳笑风的脖子上,站在柳笑风身旁的几名随从还没反应过来,主人就这么被挟持了。 “放人。”孟小儿厉声道。 眼神迷离的柳笑风乱了分寸,随后镇定后道:“我就不行你敢动手。”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你就不怕我这把剑走火,你还不知道吧,我这把剑,有时候控制不好,上次就是,一个不开眼的家伙也这么说,我手都没动,剑自己却动了,最后那家伙愣是用脖子去扛我的剑,结果你应该能猜到。” 死死抓住姑娘不放手的柳笑风有些动摇,跟着他的几个随从没啥真本事,欺负弱小的本事不比他差,眼下要是不服软,真有可能被这公子抹了脖子。 “你不要乱动,我……我这就放人。”柳笑风松了口。 “这就对了嘛,做人呢,最重要是小心,不要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怕你。”孟小儿笑道。 少庄主这边刚把剑从柳笑风的脖子上取下来,后者退后一步,同时朝身旁的人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会意,几人同时跨前一步,挡在柳笑风的身前,柳笑风一把将姑娘向后拉去。 “就你这点伎俩,还在小爷我面前耍弄,要不是家父交待今天绝对不能杀生,说啥我也不会放过你,这姑娘我是要定了。”柳笑风脸色一变,让孟小儿懊悔不已。 脑袋晃着跟拨浪鼓般的少庄主单手掩面,刚才已打定主意,这公子要是不放人,他随便手一抖,人头落地,心存闪念不一定会有好结果,没想到被人给耍了。 少庄主没生气,不值得。 “你想好了,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放人还是不放?”孟小儿将断剑背过身后问道。 “别做梦了好不好,就你那几把刷子,上次你能逃掉,回去应该烧高香才对,还敢来这里找死,明天比武,你就等着上西天吧。”柳笑风一副奸邪嘴脸道。 柳笑风有不杀生的规矩,可是孟小儿没有,心底早燃起一团怒火,可脸上看不出丝毫。 这两年的游历,让少庄主成长了不少,心怒不流于言表,这大概是得了孟希伯的真传。 “你们让开,给他卖命不值得,死了可惜。” 听不进去劝的随从寸步不移,只顾吞咽口水,孟小儿上次打闹柳叶门他们亲眼所见,对柳叶门的实力他们是相信的,不相信随便一个人敢在子午山的地盘上闹事。 要说不怕是假的,可柳笑风玩死人的手段他们亲眼所见,相比之下,对柳笑风的畏惧,要大于眼前的公子。 他们横竖都有可能死,还不如拼一把,万一对方雷声大雨点小呢。 嗖。 少庄主背后的断剑突兀地转至身前,手腕抖动,直刺入一名小心防范的随从胸口,动作极速,干净利落。 扑哧。 鲜血顺着剑刃流了出来,啪嗒啪嗒滴落而下。 收剑的动作同样果断,不沾血的断剑丝毫没被污染。 随从无奈地看了柳笑风一眼,缓缓倒地。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几个人互相对视,要说行走江湖杀人如麻的他们见多了,像这位公子不动声色,前一秒还在谈笑风生,后一秒就将人刺死的不多见。 围观的人退后几步,生怕鲜血溅到身上,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客栈门口窗内看着这边的人有的是,外面动了手,人没见少,反而多了起来,远远围观不屑近前。 不放心的高灵儿还是把老鬼从马棚里寻了出来。 头上沾着几根草的老鬼依靠在门框边,眯眼看向外面,没过去,少庄主应该不喜欢这时候有人上去打扰。 “放还是不放?”孟小儿再次问道,语气家中些许。 没想到孟小儿真的会动手杀人,自知不是对手的随从很揪心,如果还硬撑,他们也难逃一死,无助地看着柳笑风。 “公子,还是放了吧,过个几日,再给你找些好的。”一名随从小心说道。 打小蜜罐子里长身子,成年后温床上想睡几时睡几时,要说杀人,柳笑风的手段在柳叶门那叫一个熟练,下人终归是下人,在外人面前,要尽量维护主人的颜面,临时倒戈替孟小儿说话的随从很后悔。 想改口已经迟了,倍感羞辱的柳笑风拔剑杀人,让围观的人看不透,不去跟对手拼命,杀自己的下人算什么本事。 柳笑风性格刚烈,眼珠子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财,柳叶门不缺,色,柳叶门亦不缺,可能让他看上眼刺激的已经寥寥无几,好不容易见到个既喜欢身段看着又舒服的姑娘,哪会轻易放弃。 抽剑回身的柳笑风把长剑放到姑娘的脖子上,以此要挟,孟小儿要是再咄咄相逼,他只好做得不到就会的行径。 瞪大眼珠子的少庄主好一阵郁闷,柳笑风跟他还真有几分相像,想不出如果深的房中术的少庄主会不会这样去抢人。 “她死你也得死。”少庄主断剑没人长,气焰却足够碾压对手。 “要死就死,大家一起死岂不是最好。” 一起死?孟小儿不觉得这公子有啥资格跟他比,十六岁燃起雄心的少庄主志在天下,岂是宗门公子所能理解的。 天是晚了,还没睡觉就说胡话。 当下和裆下都快挺不住柳笑风眼珠子转了一圈,时辰拖延的差不多了,凌云渡的山门关门之前,还不见他回去,自有人来寻,到时候谁生谁死那就不一定了。 少庄主有心救人,可剑法还没达到瞬间把姑娘全身救出的本事。 环顾四周,看热闹的人一点都不害怕,居然还有人起哄。 当视线触碰到门框边的老鬼时,老鬼头一低,装作没看到这边发生的事。 如坐针毡的少庄主不知所措,他的身份在西武还能吓吓人,出了廊州,一点都不好使,所以他从来不以身份压外人,知道那没用,还不如手中的剑说话管用。 要是就这么走了,好好一个姑娘惨遭羞辱,他心里过不去。 嘴里塞着东西的姑娘呜呜呜乱叫个不停,把孟小儿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根草走了,她的清白被毁,这辈子也算是到头了。 要不是他跟柳叶门之间的恩怨闹得沸沸扬扬,不会有这么多拎着把剑就敢在江湖上行走的年轻公子小姐。 柳秋寒年纪也不大,可人家的剑法了得,没遇到过几个对手。 跟她脾性相似的还有飞雪门的步云薇,不知道为啥,少庄主的脑海中闪过这二人,稍纵即逝。 像被缚手脚的姑娘很多,只是没遇到像柳笑风这样的罢了。 能逃过这 一劫,恐怕打死她也不会背着爹娘随便跑出来。 “动手哇,不动手老子走了。”柳笑风看孟小儿没动静,催促道。 姑娘年纪不大,脸色已经涨的通红。 “姐姐,姐姐,你为什么抓我姐姐?”一个是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从暗地里跑出来喊着。 姑娘咕哝着,嘴里塞着东西,听不到说的啥,大概意思让这个小男孩赶快走。 小男孩胆子颇大,见此情形没哭,看柳笑风没松,张开嘴朝柳笑风的手腕上咬去。 吃痛的柳笑风迟迟不见来人寻他,无端端的又冒出个小男孩,上来就咬,一脚将小男孩踹倒在地。 “死一边去吧。” 杀意顿起狂笑两声,得不到就毁掉,一剑抹了姑娘的脖子。 姑娘眼眸凝聚出两滴晶莹的泪珠,脖颈处迸射鲜血,缓缓倒地闭眼。 突然袭来的变故让少庄主难以置信,柳笑风真的动手了,他居然毫无办法制止。 门框边的老鬼先是一愣,伸手挠挠头。 柳笑风身子一闪,迅速逃离,留下两名随从抵挡少庄主的追赶。 两剑结果两人,再去追,已经看不到柳笑风的影子。 小男孩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孟小儿不知道如何安慰,呆呆地站在旁边。 见惯了生死的围观之人,嗤之以鼻的散去了。 扯谎没去睡的两位刺史公子哥看时辰差不多,回到客栈,看到客栈门口呆立的少庄主,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一个花季少女惨死,在少庄主心中荡起一阵涟漪,人的性命真的如草芥? 他没把握在柳笑风动手之前将柳笑风诛杀,可老鬼是有的,人家不愿意帮忙他又有啥办法。 “姐姐,……姐,你起来呀,你让我怎么办啊?要是爹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姐……。” “别哭了,我会帮你的。”孟小儿蹲下身子安慰道。 “谁要你帮忙?” 小男孩伸手擦干眼泪,转身跑开,消失在夜幕中。 少庄主对站在一旁摸不清头脑的杨祗道:“去把他寻回来,虞兄,找点人把这姑娘的后事料理了。” 少庄主发话,两位公子不敢怠慢,点头操办去了。 走进客栈,孟小儿狠狠地瞪了老鬼一眼,啥都没说,连旁边的高灵儿也没理,只顾上楼进了客房。 第九十三章 谁挡杀谁 子午山下突然冒出来的小镇虽小,但五脏俱全,单说少庄主入住的这家客栈,房间布置相当奢华。 紫檀木圆桌,珠帘壁画古董装饰,即使是赝品在一般人住起来还是很吃力的。 少庄主不缺钱,住在这样的房间里不会为银子发愁。 发愁的是面前的小男孩怎么安置? 高灵儿抱着锦盒,坐在床边不肯撒手,看到少庄主闷闷不乐,大小姐让收拾了一顿后,绵羊般温顺。 坐在少庄主对面的小男孩跟高灵儿一样,被孟小儿狠狠呵斥一顿后,紧紧地闭上嘴。 料理完姑娘后事的虞万譶抱着一个骨灰坛,放到屋子后,关门就逃,生怕少庄主赖上了他。 “我会让人送你跟你姐回家的。”孟小儿打破了沉寂。 抑制不住内心悲伤的小男孩哇的一声哭出来,双手婆娑骨灰盒,久久不能平静。 他第一次行走江湖,遭受了人生第一次重大变故,他看出孟小儿是个好人,在姐姐的骨灰盒旁肆意大哭好人不会训斥他的。 怕小男孩过度伤心,从来不知如何安慰人的少庄主起身,拉着小男孩去了客栈院子门口。 夜已深,两人坐在门口的门槛上,小男孩抱着一把拙劣长剑抽泣不止,这是她姐姐的唯一遗物。 没心情睡觉的少庄主跟小男孩聊了很久,一对天不怕地不怕的姐弟,从黄江那边难道陈梁,来这里就是为了能够看到孟小儿庐山真面目,少庄主心痛不已。 别哭了,我答应你,一定会给你姐姐报仇。 谁要你帮忙了,等我长大了,练好剑,把这里的山头都铲平,还有这里,一个不留,寸草不生。 你要这么厉害,你姐姐也不会……,你叫什么名字,为啥会来这里,你爹娘呢? 关安平,我姐姐叫关冲,都怪我姐,她听说这里有人比武,非要到这里来,说就算不能亲眼看见比武,听听也好,她背着爹娘逃出来,我不放心,所以才跟着她。 你姐姐看不出有武学基础,挂着一把剑就敢到处乱跑? 这其实不怪我姐姐,要怪就怪那个人,什么狗屁少庄主,怕我姐姐害成这样,我姐姐从小就很崇拜少庄主,读过他的很多诗篇,说她对少庄主很了解,能够从诗篇里看出少庄主是个好人,并不是世人传诵的痴傻儿。 …… 我姐说要做个侠女,不喜欢呆在房间里,不喜欢打扮,不喜欢胭脂水粉,攒了几个月的铜钱,到城里找铸剑的师父打了一把剑,天天挂在腰上,说有一天行走江湖,做个像少庄主一样行侠仗义的人。 我问她你见过少庄主没有,你咋就知道少庄主是个行侠仗义的人?她说这个不用见,她能感觉到。 我姐姐对我很好,有好吃的都留给我,镇上没人敢欺负我,她会用手里的剑把欺负的人赶走,实在不行就杀人,要是官府来查,她就离家出走,云游四海,做个真正的侠女。 呜呜呜……,姐,……。 别哭,你姐说不定现在正看着你呢,你是个男子汉,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呜呜……,嗯,不哭,哥哥,我能看出你是个好人,你知不知道西武山庄的少庄主长什么样子,你要是见过的话,我想找人把少庄主的相貌画下来,等回去把姐姐葬了,在她坟头上烧了画像,这样姐姐就能见到心中的少庄主了。 你是个好孩子,你姐姐也是好样的,有一颗除暴安良的心,飞升上天后她想见谁就见谁,别人想不答应都不行。 我想回家,可是我一个人不敢,你能送我回去吗? 你不看明天的比武了? 不看了,我看了也没用,我想回去把姐姐葬了,爹娘要是知道了,还不知会伤心到啥程度呢,你不是说了吗,姐姐都能看见。 是的,都能看到,明天我派人送你回去,你一定要好好练剑,将来给你姐姐报仇。 夜空中蹦跶出几颗谣言星辰,稍纵即逝,如同人生一样的短暂。 少庄主一夜没睡,在门槛上坐了一夜。 中间不放心出来的高灵儿把关安平弄会房间睡去,想让孟小儿去休息一会,却不知从何开口。 天明之际,吕栞天姬飞要去陈梁走一遭,送关安平回陈梁,还有小男孩手中的骨灰盒,那里躺着一位姑娘,让少庄主心头阵痛不已的人。 孟小儿从来没觉得天底下会有一个人对他如此追崇,相遇既是离别,人鬼殊途再也不能相见。 他甚至都没仔细看过这姑娘一眼,要不是从关安平嘴中,或是一个旁人这般说,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有人如此知他心,奈何上天没有给他认识的机会。 从下山那天起,吕栞天的包袱里放着三本剑谱,自认山庄武谱上不了道的少庄主第一次拿出来,把剑谱放到关安平的手中,说着些激励的话,这些剑谱虽然不是啥好东西,不过对你应该有好处,拿着吧。 关安平接过剑谱,抿着嘴,心中主意已定,这辈子完不成姐姐的遗愿,愧对眼前的哥哥和姐姐的在天之灵。 从腰间解下断剑的一刻,所有人惊呆了,老鬼有种上前阻止的冲动,凤吟山老神仙的佩剑,就算断成匕首,也非一般俗物,送给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娃,少庄主的用意难以揣测。 “谢谢哥哥。”关安平笑了,他虽然不知道这把断剑的价值,但剑柄上的奇异宝珠隐约泛着的蓝光却是姐姐的长剑上没有的。 “你姐姐的那把剑,一起葬了,你们赶紧上路吧。” 送关安平出了客栈大门,转头之际,少庄主的眼眸中滑落一滴泪,被目光不离少庄主的高灵儿发觉。 猜不到少庄主昨晚两人在门槛上都说了啥,送剑又送剑谱,断剑在少庄主的心目中不是一般喜爱,就这么随便送人了? “锦盒给老鬼拿着吧,吕护卫,破天给我,以后我用刀。”孟小儿面无表情的说道。 关冲的死给孟小儿带来的不是一般的冲击,如果知道这个姑娘对他是如此痴迷,就算拼了命也会保她周全,现在说啥都迟了,只能在关安平的身上多些关心。 高灵儿把锦盒交给了老鬼,伸手接过吕栞天递过来的破天,刀身沉重,高灵儿皱着眉头,却没说出来。 一夜间长大许多的少庄主看出了高灵儿窘态,随后说道:“很沉吗?杨祗,你跟虞兄换着抱。” 两位公子以给少庄主抱刀为荣,杨祗接过宝刀,还惹得伸手没够着的虞万譶好一通的委屈。 蒲元武亲自带领的百名铁骑已经在子午山下就位,前来请示之后,少庄主一声令下道:“上山。” 白雪黑炭行走在山路上如履平地,在凌云渡之前,没见到柳叶门一名弟子。 “老鬼,我们就这样骑马到柳叶门前可好?” “好,甚好。” “那要是到了凌云渡有人阻拦咋办?” “管他呢,谁挡杀谁。” “好一个谁挡杀谁,今天要不把子午山弄个鸡犬不宁,我就不姓孟。” 拖在最后的两位公子哥脸色极其难看,怕啥来啥,临阵脱逃的是他们不敢干,只得硬着头皮朝山上行。 第九十四章 不够格 柳叶门造势不下,少庄主一行人到了凌云渡才看的清楚,山路两旁插满了杏黄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行楷柳字。 等在凌云渡的柳叶门弟子见是西武山庄的少庄主到了,一名不知死活的弟子拔剑怒斥道:“入柳叶门者下马。” 嘴角微微抽动的少庄主瞄了老鬼一眼。 老鬼策马上前,按在手中的一拳内力将那弟子击飞,砸在牌坊石柱上滚落在地。 来不及应变的柳叶门弟子连忙起身,在身上胡乱摸着,好在没受伤,连连后退,不敢上前阻拦。 从牌坊后闪身而出的长于端呵斥道:“不得无礼,贵人到访,岂是这等待客之道,少庄主,请。” 孟小儿弄不清老鬼的做法,说好了谁挡杀谁,为啥雷声大雨点小,上山的一斧子没抡好,后面再抡威力就不咋吓人了。 一行人策马而行,看不惯柳叶门的嚣张行径,坐在马背上的少庄主怒道:“杨祗,破天出鞘。” 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好的杨祗将破天扔过去,纵身跃起的孟小儿抽刀出鞘,连砍三根旗杆才落回马背,把破天扔给杨祗,心里舒坦许多。 跟在马屁股后面的长于端瞪着眼,却不好发飙,等在演武场的各路人物可不想看到比武发生在半山腰,对柳叶门名声不利。 “要是公子看不顺眼,都砍了也无妨,”长于端嘴上服软,心里却暗想:一会到了演武场有你好看的。 此时的演武场热闹非凡,各路名家好手数不胜数,见过的没见过的昨晚上都见过了,作为比武一方的西武山庄少庄主姗姗来迟,令众人议论纷纷。 在山路上晃晃悠悠的孟小儿不着急,就算到了时辰,他不去,比不了。 跟在后面的长于端恨不得一脚踢到马屁股上,这公子太嚣张,人家陈梁的太子爷来了都没摆谱,好声好说进了宗门。 所谓正宗不过如此,柳叶门不依附西武山庄,他朝贺的是陈梁,每年的贡品不计其数,就是距离远了点,不惑之年的皇帝老儿当太子爷那会儿就知道柳叶门的房中术,正因为如此,才让他在皇子之争中崭露头角,可不曾想,身无长处的他手无兵权,不得不与二皇子共拥陈梁,一个国两个说话作数的,能好到哪儿去。 眼看吉时已过,孟小儿才晃荡到居住轿夫的阁楼。 最先看到旌旗铺设改道的是高灵儿,上次来的时候走的山路不是这条,在阁楼的另一次还有条大道,比先去孟小儿上山平坦的多,没那么陡峭。 看到这一幕的少庄主骂道:“他娘的,什么人走什么路,给老子引了条窄路,这是让我走死路呢。” 耳朵好像被东西塞住的长于端双手插袖道:“公子,要不下马,换坐滑竿,轿夫身子有力气,走的也快。” 少庄主摆手道:“不用,我这马骑惯了,它能上去,不劳你费心。” 绕过那条峭壁小道,一队人马少庄主打头,走的是龟速。 到了柳叶门前的演武场,日上三竿,顶着烈日坐在大帆布下的豪杰火冒三丈汗流浃背。 少庄主四周一扫,能跟柳叶门搭上边的,没几个好东西,包括老神仙老尼姑在内,在少庄主心中的形象低的不能再低。 稳坐点将台的陈梁太子爷指着晃悠而来的孟小儿道:“来了,比武是不是就可以开始了。” 站在其身侧的柳沧海抖着无臂衣袖笑道:“太子爷,别急,让那小子喘口气,别说咱趁人之危。” “也好,一会别让他那么轻易认输了,不羞辱够了,难解我心头之恨,你最好做的漂亮点。” “那是那是,您看好吧。” 负责接待的长于端派人过来要将孟小儿几人的马匹牵走,少庄主瞪着眼愣是把人吓走,他的马别人碰不得。 走近点将台的少庄主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不敢露头的公子,这时候咋有心情出来了?” “来了快准备,少废话。”看到人家额头没半点汗珠的太子爷气的直哆嗦。 “不急不急,刚才上山,累的全身酸痛,容我歇息片刻。”孟小儿看出那公子晒的直冒油汗,故意说道。 点将台下面坐着的面孔有熟有生,除了老神仙老尼姑,其他的一概不识,离点将台最近的一个帆布棚下全是佩戴弯刀的西疆装束,猜测约莫是无头山上的头陀,看起来有点猥琐。 拜了头帖,签上大名,随后,长于端把名帖捧到几名评判面前,各自签署名号。 其中就有老神仙和老尼姑,这两名跟山庄有瓜葛的,不知道会不会给孟小儿走走弯路,不认识的孟小儿没多想,不落井下石就好。 刀剑无眼,生死自负,江湖中比武一事日日发生,或为名或为利,像这种徒弟给师父来寻仇,弄的这么隆重,实属首次。 双方约定,这次之后,少庄主与柳叶门之间再无恩怨,谁动杀机谁就师出无名,将会受到江湖人士的蔑视,人人得而诛之。 孟小儿嘴上答应好,心里早就盘算好让这场比武演变成一次乱斗,他就不信柳叶门跟陈梁之间的关系无懈可击。 长于端扯着嗓子吼了一遍后,四处站着的柳叶门弟子举手呐喊。 柳叶门必胜,柳叶门必胜……。 不屑一看的孟小儿摇摇头,就这群窝囊废,给他提鞋都不够格,呐喊助威跟没吃饱饭似得,有气无力。 立在点将台下的长于端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汗水,舔了舔舌头道:“比武开始,双方各派一人出战。” 说完,自顾跳至演武场正中站立,从袖中滑出软剑,在周身划过。 “亮兵器吧。” 徐徐迈步上前的少庄主怎么都没想到对方出战的居然是长于端,对方啥套路他不清楚,但长于端没资格代替柳叶门出战,这个在孟小儿面前是过不去的。 破天在手的孟小儿微微抬头道:“你要跟我比?柳叶门后继无人了?看看你这老不死的样,柳叶门的一条狗比你都要有份量,多说无妨,快点滚下去。” 方才上山之际,孟小儿没多想对长于端故意刁难,可看到长于端要替柳叶门打头阵,他心里不舒服。 一身道袍,衣袖修长,长剑隐匿袖中,故作神秘,跟凤吟山道士学了个画虎不成反类犬,长于端气的吹胡子瞪眼。 领了一通骂,口舌上讨不到巧的长于端恨恨地看着点将台下的评判,讨要说法。 凤吟山的老神仙起身道:“孟公子,切勿做口舌之争,长于道人算是柳叶门之人,为啥不能与你比论?” 听到老神仙这么一说,本来对他抱有希望的少庄主瞬间破灭,山庄对凤吟山不薄,关键时刻却帮着外人,不应该。 “没啥,不能就是不能,要是他上,我就不比了,先前说好的柳秋寒呢?” 柳沧海站在点将台上说道:“小女今日身体偶然微恙,不宜出战,所以派长于道人出战,有何不妥?” “放屁,随便派个人出来就想跟我过招,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娃?约定与你柳叶门之战,是作为老断的徒弟给师父挣回颜面的,当初师父略负与你,着了你的暗道你心知肚明,师父的徒弟自然要对你的徒弟,你要是没徒弟好说,你不是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吗,闺女有恙,儿子难道也染病了不成?” 没徒弟,说的人家柳叶门绝后了一般。 “你要打就打,不打就滚。”话音刚落,长于端觉得不妥,柳叶门修行的大善道法,做不了恶事说不了恶语,一个滚字让他在众人心中威望全无。 平日里面子上的事做的多了,背地里骂街的话没少说,此刻是气的把全场人抛了脑后。 “你不够格就是不够格,我是不与猪狗般不仁不义的家伙动手的。”孟小儿故意讥讽道,看长于端面色青紫,心里别提多痛快。 第九十五章 只逃不战 “无知小儿,争得一时口舌之快,算什么本事,有能耐跟老道比划比划。” 长于端双手颤抖,一番辱骂,心里怒火早按捺不住。 “一边去,让柳秋寒出来,柳沧海,要么你那两个儿子随便来一个都行,我是找你报仇的,你不上,那只有他们了。”孟小儿破天入鞘,抱在胸前道。 作为评判的人物没一个出来说话的,他们来是见证比武过程的,对谁跟谁比,毫不关心。 柳沧海面子上挂不住,商议好的让长于端出战,实力上绝对不会落下风,没想到那小子不答应。 可惜了,两个儿子不中用,闺女虽然没染病,扯了个谎不愿意让她出战,把柳秋寒关起来了,怕在江湖人士面前漏了怯。 柳秋寒不是个随便露怯的人,这些年行走江湖,练就了一副肝胆,大场面见过不少。 柳笑风看着柳沧海,柳生风靠在墙边一言不发。 “柳笑风,去让你姐姐出来,今天绝对不能让这小子给咱柳叶门摸黑。”柳沧海说道。 柳笑风谄笑着近前道:“爹,后山里高手不多的是吗?随便挑个出来就能把他打趴下,何必让姐姐出来,万一不是对手,会被人耻笑的。” “你懂个屁,长于端他都不战,何况是别人了,去把你姐叫来,他不是你姐姐的对手。” 柳笑风去了,没进宫门,柳秋寒已经出来了。 武境上,孟小儿比柳秋寒高了那么一小截,但是剑术上,那就是不能比了。 不说孟小儿这些年只会三招剑法毫无长进,白衣谷主教授的无意剑法抛之脑后,没进展不说,把原本烂熟于心的三招剑法都快冲乱了。 柳秋寒剑法上的娴熟是在游走江湖之后,这个没练就房中术的女子,不知道她爹和两个弟弟在剑术上停滞不前,沉浸在修行房中术的乐趣中无法自拔。 “小子,莫要口出狂言,看我如何收拾你。” 一柄长剑飞出,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从宫门突兀飘至演武场站定。 顿时,围观的柳叶门弟子一片欢呼,当然,柳秋寒出场,多少得弄点声势出来。 “你终于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怕我呢,莫不是你最近在修行啥见不得人的招数,没事,有啥不懂的,我可以教教你。”孟小儿嬉皮笑脸道。 听不懂对方话中何意,柳秋寒懒得啰嗦,挥剑怒道:“要打便打,少废话。” 要不是有姒豹先前给少庄主支会过,孟小儿可能提刀冲了上去。 柳叶门以剑法著称,江湖知之甚少,一些个提剑走江湖的小辈无从得知,老神仙这般人却是知晓。 耽搁了半个时辰,骂骂咧咧的少庄主不像是个江湖人士,要打不打,只顾啰嗦,看的周围柳叶门弟子开始喝倒彩。 从来不会被外界所影响的少庄主只道没听见,随便羞辱几句就能让他认输,还不至于。 “来吧,让你尝尝我的刀法。” 挥着沉重破天,少庄主脚下腾出一阵风,几步夸到柳秋寒面前。 嗖,一剑从孟小儿耳边呼啸而过,幸好他及时收步,刚才只不过是在试探对方。 柳秋寒的剑法在柳叶门算是一大亮点,外界不知,柳沧海却心知肚明,不然也不会答应让柳秋寒出战。 刀剑无眼,生死自负,签署生死状,谁生谁死不再追究。 孟小儿知道其中厉害,他要是死了,西武还指不定乱成啥样,就这一点,也不能在这里认栽。 身随剑动,有攻有守,天衣无缝。 寻觅了半天毫无破敌之道,但练就《越天录》的基础,让少庄主的体力倍增,就算战至一天一夜也不会落下风。 躲避长剑的追寻,孟小儿花费不少体力。 再看柳秋寒,已经气喘吁吁。 “你还打不打,老是跑有啥意思?”柳秋寒止步问道。 “谁说我不打了,你追不上我,还能怪我?”孟小儿站在离柳秋寒三步远说道。 哼,杏眼圆睁的柳秋寒举剑砍来,断剑送了人,孟小儿知道破天的威力,只可惜才入手,还没习惯,绕着转,也许过三五个时辰手中的大刀不会那么重了。 两人的剑术不在一个层次上,好在破天沉重给孟小儿挡着去不少攻势,不然早落在了下风。 将三招剑法融入刀上,破天使起来不顺手,拎着都嫌重,别说与人对打了。 在演武场上,跑了三圈之后,孟小儿挥手道:“停。” 追了半天体力消耗过半的柳秋寒问道:“又怎么了?” “累了,喝点水再打,这高手过招,岂是一天两天能分出胜负的,我不介意你先歇歇,看看你的脸上都冒汗了。” 不知道是真关心,还是假装好意,柳秋寒全都受了,毕竟追了几圈,对方只有招架之力并没有还手,想追追不上累的很。 少庄主将破天朝椅子边一放下,看出他的意图,老鬼过来说道:“公子好计策。” 高灵儿捏肩,杨祗虞万譶捶腿,看的众人羞煞不已,这哪里是比武,跑柳叶门享受来了。 柳秋寒大口喘着气,两个弟弟过来扇风祛热,丫鬟送来一杯茶,伺候她喝下。 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无赖对手,不过对方没有被击败,不能算输。 柳沧海看出端倪,视线瞄到无头山头陀后,向上翻了翻,没手做不了手势的柳沧海一个眼神,无头山头陀会意。 “这位公子,你要是再不出手,我等将判决柳姑娘获胜。”无头山头陀起身道。 “大师此言差矣,江湖中没这规矩吧,谁说不出手就输了的,没道理,她要是有本事将这位公子砍杀在地,胜负即分我无话可说。”说话的西武山庄的老尼姑,从说书先生的口中孟小儿知道她有个雪泥道人的称号。 “那如你所说,一个追一个逃,比个三年五年分不出胜负,我等岂不是在这里坐个三年五年。”头陀继续发难道。 “我说的是比武,你不要钻牛角尖,这评判胜负,可不是你一个人,不如听听老神仙何意。” 雪泥道人把老神仙搬了出来,少庄主嘴角抹出一丝笑意,老尼姑向着他,头陀向着柳秋寒,只要老神仙帮她说话,撑个三五时辰,耗尽柳秋寒体力,此战必胜。 满脸沧桑的老神仙徐徐起身道:“诸位,以老夫看来,江湖比武,岂有不战的道理,如此这般不叫比武,那位公子,你要是只逃不战,我赞同头陀看法,判你输。” 孟小儿正享用高灵儿纤手揉捏,突然听到老神仙这么一说,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又静坐回去,心里骂道:山庄的酒肉全都喂了狗,这个时候居然帮助外人说话,以后山庄的山门要看紧了,千万不能让这老东西踏足半步,实在不济,让孟希伯开拔个三五千铁骑,踏平凤吟山。 “谁说我不战了,我是在观察,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难道多观察几个时辰,你们就说我败了,真他娘的没道理。”琢磨片刻,孟小儿起身骂道。 他说的有道理,没人反驳。 作为柳叶门的弟子不干了,他们作为观众,想看到的是孟小儿如何被柳秋寒一剑封喉,只逃不战,算不得侠士所为。 哄闹声在柳沧海的呵斥下停止,柳秋寒提剑踏入演武场,大声道:“诸位不用争论,只要他不跑出演武场,就算不得他输,今天我要用这把剑,让他知道柳叶门的厉害。” 比武双方都没说啥,旁人倒是先争论开来,那个坐在点讲台上的太子爷至此一言不发,不是他看不懂孟小儿的套路,只是柳秋寒这个姑娘奈何不了一个纨绔公子,他替柳秋寒着急。 一双痴迷双目,没离开过柳秋寒,这正是柳沧海担心的,早些年,太子爷还只是个皇子的时候,有幸到了凤吟山,见了柳秋寒那叫一个疯狂,抱着柳沧海的大腿说要娶柳秋寒,把当时只有十几岁的柳秋寒吓得花容失色。 这件事一直拖着,生怕陈梁的皇帝一怒之下灭了柳叶门,柳沧海让柳秋寒学了柳叶门的上乘剑法,柳秋寒没辜负柳沧海一片苦心,提着剑法行走江湖去了。 子午山来了不知道多少趟,太子爷见不到心仪的姑娘回去哭爹喊娘,要不是柳沧海偷偷地把房中术透露点出去,太子爷的哭爹喊娘早起了作用。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太子爷自打柳秋寒出场的那一刻,丢了魂魄。 来之前还以为只是臭老道跟孟小儿对战,没想到是他心目中的女神,这还了得,半天了没缓过劲。 气喘吁吁的柳秋寒歇息了片刻,看的太子爷心惊肉跳,柳沧海这个老东西说柳秋寒云游四海,很多年没回来,如今她突然出现,太子爷淡定了很久之后无法淡定了。 “柳沧海,你这个乌龟王八蛋,你不是说她不在柳叶门吗?”顾不得身份形象的太子爷回过神暴跳大骂,把众人惊呆了。 一旁和太子爷年纪相仿的公子轻声道:“太子爷,这是在子午山,不是陈梁,注意说话分寸。” 见色什么都不好使的太子爷稍稍镇定,坐回宽阔大椅后,平复了片刻心境道:“气死我了,一会再找老东西算账,快点比。” 刚踏入演武场的少庄主突然听到点讲台上的太子爷发飙,又看了看柳沧海那张老脸映射的难看表情,听那话语,猜中了几分之后,计上心头,太子爷是吧,今天我就让你心仪的小姑娘拜倒在我的大刀之下。 第九十六章 全是狗 陈华茂作为太子爷,维护的是陈梁的脸面,如今在众人面前表现的过于激动,着实让人不解。 就算心里不爽,也不能表现中面子上。 幸亏身边的公子及时提醒,才没让人抓住把柄,除了作为评判的几位高人,陈梁有几家地位显赫的贵族也在柳叶门邀请之列,此刻正坐在子午宫内的阁楼里观看。 要说柳秋寒的姿色,跟陈华茂后宫里的佳丽比,算不得出众,可柳秋寒骨子里的倔强劲头把这位太子爷迷的是神魂颠倒。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太子旁边的公子眼眸闪烁不定,几句话就能把草包一般的太子爷收拾的正襟危坐。 柳叶门比武一事,陈华茂并不上心,江湖上一对一的打斗,没啥看头,可旁边的公子是个消息顺畅的家伙,总想着替太子分忧,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 看到太子忧心忡忡的模样,旁边的公子附耳过来道:“太子爷,我有办法让那姑娘就范,不过你要配合我演一场戏。” 没多想的太子爷笑道:“甚好甚好,怎么演?” 两人窃窃私语一通,直把那太子爷乐的手舞足蹈。 “比武继续,若是只逃不战,逃跑一方算负。”那公子挺直身子朝点将台边上走去,朗声说道,末了还补充一句,“此乃太子爷号令,谁敢不从?” 踏步进入演武场的孟小儿抬头望去,点将台上的公子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人家评判的高人都没说啥,一条狗蹦出来乱吠。 “你是何人?这是我与柳叶门的恩怨,外人休要口舌。”孟小儿厉声质问道。 “在下叶景焕,陈梁太子贴身护卫。” 孟小儿如梦方醒,这公子在廊州干了不少坏事,没想到冤家路窄,在这里碰面了。 站在演武场外的高灵儿听到叶景焕这个名字,心头一震,当初要不是这个人,她哥哥就不会被卷入事端,也不至于最后冤死在牢内。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无奈高灵儿身无长处,没有克敌制胜的本事,只寄希望于孟小儿,能抽个空出来教训教训叶景焕,即使不能当场诛杀,羞辱一番聊以慰藉心中愤慨。 “有只狗跑出来狂吠,大家小心,别被咬了。”孟小儿后跳一步,大声疾呼。 演武场边上的高人并身后站着的随从,皆是一愣,尤其是柳叶门呐喊助威的弟子,纷纷低头查看,寻觅了半天也没看到哪里有狗。 就着刚才叶景焕冒出来说的话,众人方才醒悟,演武场上的公子指桑骂槐呢。 “鼠辈小人,技艺不精,只顾乱跑不敢迎战,难道西武山庄都是尔等一般的小人?”叶景焕回击道。 少庄主并不生气,将破天收入刀鞘,向着点将台走近,凝视一番道:“哈哈,我说刚才听到犬吠,找了半日,原来在这里。” 演武场本事肃杀气氛,被孟小儿这么一搞,顿时缓和。 老尼姑身边站着的几个素人,掩面而笑,觉得不妥,背过身去,免得被人瞧见失了风度。 柳秋寒回到了自己一方,看来先不解决两人的矛盾,她和孟小儿之间的比试要搁置,索性坐会椅子,充耳不闻。 “西武怎会出了你这么一个人,满嘴喷粪,不知羞耻。”叶景焕摸着腰间佩刀,恨不得跳下去将孟小儿碎尸万段。 “公子此言差矣,西武山庄本是山庄,尚未脱离陈梁自立,西武之人皆是陈梁子民,公子这般羞辱,岂不是连自己都骂了,太子爷,你说我讲的在理不再理?”孟小儿拱手恭敬说道。 作为陈梁的太子爷,自然要把陈梁的脸面放在第一位,不能做到天下朝贺,也要做到大国风范,西武示好,他不能不接着。 “在理,在理,谁要说西武人不是陈梁人,我第一个不答应,叶公子,你回来吧。”陈华茂笑道。 这些年西武和陈梁之间的关系很紧张,陈梁有意将三州的实权握在手中,无奈挑拨离间之人不愿看到此景,不起乱世不造英雄,想在乱世中分得一杯羹的人比比皆是。 坐在子午宫二楼里的几位老家伙谈笑风生,突然气氛不对。 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脸色难堪至极,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老人家不安稳的择个僻静之地养老,跑到这里凑热闹。 其中一个商贾打扮的人说道:“那小子出口成章,景焕在他面前讨不到便宜,来人,去告诉门主,比武继续。” 商贾打扮的人是老者的女婿,名唤程金山,正所谓金山银山不嫌多,全他娘的进兜里。 老者打趣道:“我……,我知道,那又如何?他老子还不是被我玩的团团转,孟家注定今生在我面前矮了半截,口舌之争,匹夫所为,我想让他不消停,他还能好的了?” 程金山自知刚才失礼,恭敬道:“岳父大人所言极是,小婿不懂政事,多虑了。” 派去的人传话之后,柳沧海并未直接制止,而是又对无头山的头陀使了个眼色。 “今日之事大家好像走岔了吧,孟公子,你还比不比了,眼看日头都要落山了,难不成真想让我们在这里坐个三五天?”头陀起身喊道。 正在讥讽的孟小儿转身回道:“你不过是柳叶门请来的客人,人家主子都没发话,你站出来啰嗦个啥,难不成你也想做……。” “兔崽子,你说什么呢?信不信我一刀剁了你。”站在头陀身后的一个汉子拔出弯刀怒视道。 “这年头喜欢狂吠的还不少,我今天可是大开眼界喽。”孟小儿冷嘲热讽道。 看不下去的老神仙起身阻止道:“诸位少说几句,天色不早,继续比试吧。” 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少庄主微微一笑,刚才躲着不战,老神仙没站到他这边,令他有些不快,拧着头转向老神仙道:“真的多,多不胜数。” 杨祗和虞万譶两位公子至今没见过少庄主能够嚣张到如此程度,此刻已经笑的前俯后仰,肆无忌惮,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 高灵儿虽然不知道两人笑啥,可看他们的表情,猜测出几分,一定是少庄主占了便宜。 黑着脸的老鬼闷声不语,一双鹰目环顾演武场,注视着每个人的举动。 连老神仙都不放过,少庄主做的太绝了。 悻悻落座的头陀摆了摆手,示意身后弟子切莫轻举妄动。 站在点讲台上的叶景焕退到陈华茂身侧,本想羞辱人家,反被对方羞辱,见两位德高望重之人站出来说话,转身而走。 老神仙面色红润,连他都遭了孟小儿的道,尽管他没说什么,在旁人眼里,这是对神仙的大不敬,包括柳叶门的弟子在内,纷纷指责孟小儿亵渎神仙,会得报应的。 摆出一副无所谓架势的少庄主掂着腿站在演武场正中,不管别人咋说,他都一个表情,不屑一顾。 “爹,那小子太狂了,连柳叶门请来的贵客他都敢羞辱,这是没把咱放在眼里,我看让姐姐退下,随便从后山请个高人来,把那小子杀了,一了百了。”柳笑风急了,这么扯下去,昨天晚上敢的好事迟早会被抖出来。 “你给老子闭嘴,有能耐你上去把他给我剁了?我不知道他们都是贵客,你睁开眼睛看看,风头都被他抢去了,你要是有出息,老子也不会丢这个脸。” 挨了一通骂,柳笑风气的咬牙切齿,把所有怨恨都放在了孟小儿身上。 “姐姐,你暂且休息,让我来会会他。”柳笑风走到柳秋寒身边说道,没等柳秋寒阻拦,他一步跨入演武场。 “西武小儿,今天让你尝尝大爷我的厉害,出招吧。”柳笑风憋着一口气说道。 孟小儿不觉得西武小儿这个称呼有啥不对,他本来就叫孟小儿,但是看到柳笑风,马上想起了昨晚子午山下发生的一幕,干咳两声道:“又来了一只,继续吠。” “你要是没胆子,速速缴械投降,少废话,出招吧。”柳笑风没多啰嗦。 “昨天晚上你跑得好快,要不然你今天就站不到这里,咋了?想通了,草菅人命的家伙,让我来替你爹清理门户。” 说话间少庄主破天出鞘,完全没了刚才与柳秋寒对阵的怯场,三招剑法融入到破天中,虽没了巧妙之处,可刀身沉重每击出一招,足够柳笑风喝一壶的。 刀剑相碰,迸射出点点火星,知道柳笑风不是孟小儿的对手,柳沧海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静观其变,伺机出手救儿子。 看不出门道的柳笑风以为孟小儿刀法生疏,武境也不会太高,稍占上风面露笑意,就这么个人还敢到柳叶门撒野,早知道都不用姐姐出马,他就可以将孟小儿击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能看清孟小儿用意的没几个人。 一步步走入孟小儿陷阱中的柳笑风不知深浅,每走一剑都差点挑破对方皮肉。 “好好好,这公子有前途。”点讲台上的太子爷视线从柳秋寒身上移到演武场上,拍手叫道。 孟小儿举刀回击的瞬间,朝点将台上瞄了一眼,心中暗道:小狗,一会让你大吃一惊。 每一剑都差一点,让柳笑风信心倍增。 粗劣的剑法在孟小儿面前游走,他连续躲避了十几招。 当柳笑风击出看似无法躲避的一招,孟小儿故作慌乱,抬刀去挡。 志在必得的柳笑风长剑过长,抽身撤步已然来不及,斜撩而上的破天直抵手腕,咔嚓,长剑剑柄断成两截,三根手指削落在地。 第九十七章 想输很简单 子午山下拔地而起个喧闹小镇,令江湖上游荡的侠士向往不已。 先不说佩剑的青衫男女,周边的青山恶水养育的黎明百姓讨不得生活,窘迫日子过不下去,变卖值不了一两银子的家产,从贫瘠的瘦田里掘出青菜萝卜挑到镇上去卖的百姓挤破了头。 相中其间商机的商贾酒肆客栈随处可见,一些腰缠万贯的财主看准了行当,使劲朝里面砸银子。 江湖中有钱人多如牛毛,爬山涉水到了小镇上的不说腰包鼓鼓,起码吃喝不愁。 再说今日子午山上大战在即,小镇却冷冷清清,街面上没一个人影。 为啥?全都挤到了镇子西头的一个大赌坊内。 操盘手扯着嗓子嘶吼道:“最后两个时辰了,再不下注就没机会了。” 不知子午山上变故的年轻男女相继跟风,看到上了年纪的老剑客买谁胜,他们就买谁。 少庄主取胜的赔率很高,一赔十。 这些人可不尽全是西武人,西疆后齐陈梁的人随处可见。 他们才不管谁是少庄主,谁要是能让他们挣的多,他们就信谁。 寻个空子下山到了赌坊的两位公子哥进了一间屋子,和里面的赌坊老板低语几句,随后老板出了屋子来到大堂。 “最新战局,最新战局,西武少庄主对阵柳叶门柳笑风,那边桌开了盘,赶紧下注,赶紧下注,先前的赌局不变,等比试结果出来,凭着手中单据,一样算数。” 老板话音刚落,挤不动的人群朝这边涌了过来,瞬间将赌桌围了水泄不通。 开始没想到少庄主会对阵柳笑风,所以这边啥都没准备,好在赌坊老板是个心思活络的人,知道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当即做出决定,另开赌桌。 没想到响应的人此起彼伏,差点把桌子掀翻了。 作为此间赌坊的合伙人之意的虞万譶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一个小小的插曲,让他赚的盆满钵满,和杨祗两人在屋里喝酒小叙。 赌徒中不乏江湖中的老棍子,赌局见的不少,对于这种百年不见的小赌坊开除的盘口,观望许久, 捉摸不定,始终下不了手。 不是他们小气,实在是因为他们太大气了,才会有这种担心,一出手便是几千两银子,且不说东家有没有银子赔付,就算是输了,也不带眨眼的。 “喂,兄弟,你这赌坊靠谱吗?” 有人提出质疑,把喧闹的人群震慑住,安静下来。 赌坊老板是个年轻人,看上去还稚嫩的很。 “这位兄弟,虽说这小镇刚起来不久,难道你没看见门口的招牌,这可是实打实的,别说你几两几十两,就算你有千两万两,我这赌坊也不含糊,怎们?怕输不起?” “倒不是担心这个,你怕你们开出的盘口有问题,我听说子午山上对阵的是西武少庄主和柳叶门的柳秋寒,你突然开出这个盘口,怕是难以让人信服,这里的人也没机会上山一探究竟,到时候你说是一就是一,我们也不好反驳啊。” 不明事理的人跟着起哄,他们押注的钱都是孤注一掷,全都指着这一仗翻身呢,万一打了水漂,恐怕回去的盘缠都没着落。 年轻人不好回答,正好虞万譶从屋里走出来。 “诸位,不要担心,我们有这个实力开设赌坊,就有实力了解子午山上的动向,不说吹牛的话,现在山上要不是西武的少庄主对阵柳叶门的柳笑风,我可以双倍奉还大家的本钱,这点大家可以放一万个心。” 腰缠万贯的公子自然不会在乎这点小钱,指着这一仗翻身的人还是不放心。 “大家不要多心,我有眼线在子午山,现在确实是少庄主对阵柳笑风,大家可以放心押注。” 这人话音一落,悬在众人心中大石落了地。 对少庄主和柳笑风实力不明的人不敢随便下注,可那些知晓两人实力的人都是一掷千金,这给众人带了个好头,你三百我五百,纷纷朝赌桌上摆去,一点不心疼。 杨祗上山下山的速度很快,带来最新消息,柳叶门柳笑风的手指被削掉,开设赌局的年轻人抓住时机,那人别削掉的手指究竟有几根? 削掉一根,一赔五,削掉两根一赔十,削掉三根一赔十五,削掉四根一赔二十,削掉手掌一赔二十五。 赌坊内顿时炸开了锅,知道对阵两人实力的喜笑颜开,他们一开始就押对的方向,现在对这个赌局抱着莫大的信心。 柳笑风被削掉了手指,那说明少庄主取胜的希望很大,现在只需猜对削掉的手指是几根,指定赚到了。 这一局时间太短,很多人还没来得及押注,受了盘。 没办法,被削掉手指的柳笑风很多人都看到了,拖得时辰越久,山下的人得知事情经过,这赌局就白了,那等于给人送银子。 介于两人直接的差距,很多人买了削掉整个手掌,看在眼里的杨祗会心一笑。 不仅如此,整个赌坊内的人买少庄主能够取胜柳笑风的人过了一大半,其中都是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侠客支了招。 跟风的人很多,让虞万譶很伤心,回到子午山上,一个劲念叨少庄主要败给柳笑风,不然就这一局,他和杨祗能输的光屁股回家。 看着柳笑风痛苦的表情,孟小儿提刀上前问道:“兄弟,咋样?是不是很爽?就你这两把刷子还想跟我比,要不是我有一颗善心,恐怕有人的手臂跟他爹一样喽。” **裸的嘲笑让柳笑风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住,哼哼几声也无妨,可站在演武场边上的柳沧海跟没看到一般,充耳不闻,好像掉了三根手指的柳笑风跟他一点关心没有似得。 柳叶门的围观弟子屏住呼吸,柳叶门遭了羞辱,他们没一点光彩可言。 作为评判的几位高人皆都不语,这场比试本不在他们观察之内,所以谁胜谁败,自不用评断。 站在后面的杨祗学着虞万譶的样子双手合十,窃窃私语,不停祈祷,少庄主千万不能再出手,柳笑风千万别认输。 听不清两人说了啥的高灵儿转过头,看到两人在为少庄主祈祷,也双手合十,嘴里叽里咕噜乱说一通。 老鬼不在乎谁能取胜,只要少庄主没事,他就没事。 “你以为侥幸占得一点先机,就会取胜?告诉你,不会的,你还不知道我的厉害吧,现在就让你试试。” 孟小儿后撤两步,看不出柳笑风还能使出啥花样,手还在流血能咋地,都这样了还在吓唬人,实在不应该。 高灵儿终于听清楚了虞万譶嘴里嘀咕了啥。 “少庄主要败,少庄主要败……。” 高灵儿错过去问道:“虞大哥,你说什么呢?你想让少庄主落败?” 紧张快要冒汗的虞万譶藉口否认道:“是,不是,我怎么可能想少庄主败呢,你听错了,我是说少庄主不败,对,是少庄主不败,少庄主不败。” “憋在瞎说了,我刚才都听清楚了,你就是那么说的。” “不是。” “就是。 …… 演武场上没吵闹的声音没盖住两人的怒吼,尤其是高灵儿,双手叉腰,据理力争。 站在场中央的少庄主看众人的视线拐了弯,回头瞧见自家后院起火了。 “喂,虞兄,你搞什么呢?想抢老子风头?” “少庄主,不是,我刚才为你呐喊助威,可高小姐非说我想让你落败,你说还不是无稽之谈吗?” “怎么一回事,说清楚点。” 此刻不光是围观的人,连坐在点将台下的几位高人都对演武场上漠不关心了,连柳沧海都伸着脖子朝那边望去。 听了高灵儿解释之后,少庄主沉思片刻,支开了高灵儿,搂着虞万譶的肩旁去了偏僻之处。 耐不住少庄主的几句狠话,虞万譶交待的干干净净,旁边的杨祗手抖得厉害。 “放心,我以为啥事呢,说好了,赚到的银子分我一半,想输很简单,看我的。” 少庄主的一席话,让虞万譶好一阵的呆滞,看着渐去的背影,虞万譶想跪下来磕头谢恩的心都有。 第九十八章 放开那个姑娘 三指连心,从小不曾吃过苦头的柳笑风嘴歪眼斜,钻心的疼痛全都表现在脸上了。 幸亏实在柳叶门,一圈站着的弟子看着呢,柳笑风硬生生地挤出个笑脸,比哭还难看道:“在下稍逊一筹,待我回去包扎,一会再战。” 这边柳笑风刚退出演武场,那边柳秋寒举着剑上来了。 “比武继续。” 那头陀倒是先呵斥一声。 坐在椅子上刚把破天收入刀鞘的孟小儿眯着眼不屑道:“她都休息了这么久,难道我就不能歇歇?和尚大人,您这么偏心,是不是柳叶门给了你很多银两?”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我师父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站在头陀身侧的男子不愿意了,起身质问道。 头陀笑了笑,对孟小儿的无礼没放在心上,摆了摆手,身侧的男子安静下来,他也坐回了椅子。 折腾了半日,看的过瘾的一幕也不过是柳笑风掉了三根手指,至于孟小儿对阵柳秋寒,根本就算不得比武,连开始也不算。 “不是我不想动手,你们说说,我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女人动手动脚的,别说啥男女授受不亲,万一有个过分举动,你说我是出刀还是收刀,刚才那小子就没有这些顾忌,可惜了,挡不了我三招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柳叶门的人实在算不上英雄好汉,我看名字换了吧,叫……,叫狗熊门,行不?” 整个演武场只听孟小儿一个人说话,没有柳沧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上前,柳沧海清楚,孟小儿不是柳秋寒的对手,这个时候罗里吧嗦,其实实在拖延时间,想要激怒柳秋寒,可他不能上演武场,自然没办法给柳秋寒交待。 果然,柳秋寒上当了。 “大家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他要是能挡得了我三招,就算他胜了。”柳秋寒脱口而出。 “好,”孟小儿马上接过话回道,生怕这姑娘反悔,“这可是你说的,今天就让在座各位看看,我的刀法。” 故弄玄虚的少庄主从椅子上跳起来,一个腾空飘落在演武场。 刚才上演武场都是腿走的,这次直接飘过去,在场的人议论纷纷,难道西武的少庄主故意隐藏实力? 孟小儿的实力自己清楚,先前与柳秋寒交手,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能够从对方的剑下逃跑,已经不错了,脑中飞速思索如何抵挡对方的三招。 柳秋寒早在孟小儿下山之际酒吧对手研究个透彻,什么断老头的弟子,凤吟山道人的关门弟子,全都是扯蛋,要说他是西武首屈一指的浪荡公子,柳叶门没一个反对,柳秋寒虽然在江湖上行走多年, 那是为了逃避婚事,不想看到陈梁太子爷的嘴脸。 举着破天,孟小儿双腿站立,没有一点想逃跑的意思。 作为评判的几位高人睁大了眼珠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第一招,柳叶门剑法中的柳叶飘飘,子午山后崖的湖泊边种了很多垂柳,据说当年创造这套剑法的先人在此悟道,欣喜之处得意忘形,挥剑舞蹈,创了这一招,看似绵软无力,实则暗藏玄机,一不小心剑尖所致,可能会刺入胸膛。 来势凶猛,打足十二分精神的孟小儿不敢怠慢,悉数将全身的内力凝聚在双手双脚,就算不逃,围着柳秋寒转,也要接下这一招。 双腿后撤的柳秋寒突兀地腾空跃起,飘忽的身子在空中打着转,手中长剑似落叶,轻飘飘直飞孟小儿身前。 速度之快令孟小儿始料未及,武境上没啥造化,但剑术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孟小儿要是知道对方是这个境界,打死他也不会来替老断报仇,起码再练个三五十年。 孟小儿双腿叉开,一只脚死死踩在地面,双手举刀,脑海中想着的是从凤吟山学来的三招剑法,直刺,所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眼下没有太多的法子,唯有进攻,可能会让对手打消将长剑刺入他胸口的念头。 身形宛转,内力几乎通天的孟小儿极速向前,双手举刀,做的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懂行的人看出了门道,痴傻小儿就是痴傻小儿,哪有人这样干的。 柳秋寒精通剑术,自然能看出孟小儿用意。 柳叶一剑出去没有回头路,即使要收回也没可能了,不是怕人笑话,这招剑法来自于秋风扫落叶,一扫到墙角,除非前方有一堵墙。 嘴角泛起一丝诡异弧度的孟小儿反转身子,躲过柳叶一剑,单手举刀,另一只手朝柳秋寒的腰间点去。 如果不是说好三招,孟小儿绝对不敢近的柳秋寒身子,谁知道人家一招不中会幻化出多少招。 失去重心的柳秋寒没想到孟小儿能躲得了这一招,想要收剑落地,已经来不及,斜着身子向下坠。 孟小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柳秋寒手臂,将柳秋寒顺势揽在怀中。 呼气如兰,全身飘香。 差点把少庄主熏晕了,世间女子千千万,对此不曾伤心的孟小儿心乱如麻,迅速做了个猥琐动作,嘟着嘴要去亲柳秋寒。 落地站定后,柳秋寒的脸害羞的通红。 “无耻,无耻,不要脸,太不要脸了,你怎么能这样?”坐在演武场上的太子爷,见到心爱的姑娘被人亵渎,暴跳如雷,指着孟小儿大声骂道。 沉浸其中的少庄主仰头呼吸,很惬意地说道:“香。” 听不到孟小儿说了啥,可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柳秋寒这一招孟小儿是没挡住,但侥幸的逃过了,而且还对柳秋寒做了不应该有的举动。 “流氓,无赖,你……你怎么能这样?”惊慌失措的柳秋寒后撤两步,慌乱问道。 少庄主马上正色道:“姑娘,刚才要不是我出手,你可就要摔倒在地了,不谢我就罢了,居然还骂我,无论如何我已经接了你一招,出第二招吧。” 心意大乱的柳秋寒稍稍镇定心神,刚才有些轻敌,都怪柳笑风,刚才上去折腾了一下,让对方的士气上来了。 “哼,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这个淫贼。” 暴怒一呵,柳秋寒使出了一剑旷世奇招,天下无剑。 身子跃起至半空,手中长剑幻化出十几道虚影,将两人所处的这片地方全部笼罩在内,天下无剑剑法凌乱有章可循,剑招看似一招实则千变万化,任何的剑招刀法在这一招剑法上,只有仰视的份。 好在柳秋寒的这一招还未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一剑生万剑,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就算对方速度有多快,在这一招面前也无所遁形,被杀是自然,不被戳上几百个窟窿都算是幸运的。 连坐在演武场边上的凤吟山老神仙都站起了身子。 “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剑法,很好很好。” 无头山的头陀没起身,不过眉眼之间的笑容说明了他对柳秋寒这一招的认可。 老尼姑没动深色,两只眼睛盯着演武场上的男女没移动过。 柳叶门弟子看到此剑招,惊叹不已,啧啧声不绝于耳。 还没从孟小儿龌蹉行径中缓过神来的高灵儿双眸闪动,她心目中的孟公子不是这样的人,为啥要做出这种不雅的动作? 摸不清对方意图的孟小儿索性提着破天放松身子,站在演武场正中,抬头看向半空挥剑的柳秋寒。 不知深浅的孟小儿毫无防备,人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也只有这般了。 剑如雨点般落下,孟小儿挥起手中破天,迅雷之势以破天沉重刀身挡去,震得虎口生疼,双腿发麻。 柳沧海眯着笑眼,暗暗发笑,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想用刀身当去剑雨攻势,你还不知道这招的厉害吧。 确实,这一招别说孟小儿,站在远处的老鬼也在琢磨,要是这姑娘再练个三五年,武境再上两个台阶,他都没办法接住,何况没学到像样剑法的少庄主。 眼看孟小儿被晃的眼花的剑招刺中身子,紧张的高灵儿捂住了双眼,不敢去看。 杨祗不在乎银子,不过只要少庄主全身而退输了这场比试,赌坊中赚的银子不是他能想象的。 虞万譶已经盘算红啊了,少庄主输了比武,把赢来的银子分一般出去,可看到少庄主处于劣势之后,他脑中想的却不是银子,而是少庄主的安危。 老鬼手中暗运内力化出一丝黑雾,滂泊如雾,藏匿在袖中,只待少庄主有生命危险,黑雾自会袭出。 孟小儿周身的内力集中在四肢,死死抵住了柳秋寒的晃眼剑招,不去想哪只剑是真哪只是假。 幸亏柳秋寒武境尚低,这招剑法还没到娴熟之境,僵持了片刻后,剑法锋芒消去,不知对手内力如此浑厚的柳秋寒卸去剑招力道,却被孟小儿使出的内力推向半空。 虞万譶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要是少庄主胜了,他会赔的血本无归。 内力平平的柳秋寒经不起孟小儿的强大攻势,收剑认输这一招的时候,却想不到着了对方的内力碾压。 急忙收手的孟小儿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早知道对方如此不堪一击,也不至于开始逃的这么幸苦,他对柳叶门的恨全都在柳沧海和杀人不眨眼的柳笑风身上,至于柳秋寒和柳生风,只不过稍有恨意,说是屠人满门,他真下不了手。 身子确有不适的柳秋寒领剑去挡,无奈以卵击石,长剑弯曲如弓。 柳秋寒急速落地的那一刹那,孟小儿脚下一阵疾风,滑到地上做起了人肉沙包。 扑面落地的柳秋寒失去了意识,面对扔了破天举着双手的孟小儿毫无知觉。 少庄主觉得双手触碰到的肌肤很软,很软,一股从脚底升至脑门的冲动稍纵即逝,演武场上人太多,不合适。 点将台上太子爷蹭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纵身跃到演武场。 “放开那个姑娘。” 第九十九章 认干爹 抱成一团滚在地上的孟小儿柳秋寒,让演武场上的柳叶门弟子倒吸一口凉气。 柳秋寒不远嫁陈梁的太子爷,心高气傲众所周知,洁身自好容不得臭男人近身,两招剑法没便宜却被人占了便宜,恨得牙根痒痒。 其中纠结的要数两位公子哥,虞万譶杨祗。 大把大把的银子,眼看着到手了,一眨眼,全没了。 可没想到的是,少庄主答应他们,想输很简单,银子分一半,他们也答应了。 少庄主救人心切,一个滑铲躺在地上,让柳秋寒砸下来,疼是疼,不过能摸到人家柔软的地方,心里还是说算了吧。 风水转的快,两位公子喜极而泣,竖着大拇指对着躺在地上的孟小儿狠狠夸赞。 说话算数,不愧是少庄主。 明明可以取胜,为了他们的利益,不惜牺牲身子骨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柳秋寒在剑术上的造诣绝对是实打实,之所以被孟小儿内力所伤,那是有原因的,女人嘛,每个月总有几天你懂的。 不过这并不是她落败的导火索,心高气傲的柳秋寒容不得男人多看她一眼。 行走江湖那几年,一开始不懂,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姑娘对待麻烦只有一个字,杀,死在她剑下的人大多数是想对她动手动脚的无浪神汉。 第一招被孟小儿羞辱后,柳秋寒气急败坏想一剑宰了他,所以才会用这招天下无剑,旨在一剑破敌。 玩玩没想到,少庄主的抗性巨大,唤发出的内力惊人。 趴在少庄主身上的柳秋寒失去了意识,脑门充血再加上失血过多,人容易昏迷。 陈梁的太子爷一看心爱的姑娘趴在了仇人的身上,气不打一处来,跳下点将台大声呼斥。 放开那个姑娘。 本来啥都没做的少庄主懵了,自认对女色不上心,万一被人误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喂喂喂,你不要乱说话,我可什么都没干,孟小儿举着双手解释着。 太子爷顾不得身份,也不听孟小儿解释,上去就拉柳秋寒。 柳秋寒身子沉重,掏空身子的太子爷没拉动,演武场的角落里传出一阵哄笑。 对太子爷身份不晓得的高灵儿笑的声音最大,还跟杨祗虞万譶分享内心喜悦,一个大男人,连一个弱女子都抱不动,真丢人。 随后才意识到刚才亲眼看见少庄主双手摸到不应该摸的地方,而且还故作无辜举起双手,明明是有心,却非要说无意,跑去过躺下,高灵儿看的清楚。 先前的嘟嘴要亲,后面躺地双手托举,这些本都不应该出现在比武里的细节,孟小儿听信旁人支的招,对付一个女人,应该用男人的下半身思考,必胜。 转喜为悲只在一瞬间,老鬼听到笑声回头的时候,高灵儿眼睛里已经泛着泪花。 从老鬼怀中抢过锦盒,招呼都不打,后退两步,转身下山去了。 柳沧海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让柳生风带人去把他姐姐弄走,人都丢尽了。 少庄主连挫柳叶门两位高手,一路高歌猛进,柳叶门为保住颜面,还会有谁出场呢?大家尽观其变。 一个时辰后,此景传到了廊州城内,西门边的茶馆说书先生稍作加工,足足说了三个时辰。 无头山的头陀看柳叶门又失了一局,站起来说柳叶门柳秋寒身子染病,比武一事暂时搁置,容柳叶门挑选出出战人员,择日再战。 柳叶门的弟子欢呼不已,这判决,绝对不是偏袒,非常公正,老神仙老尼姑双目发呆没做声。 孟小儿身上人被抬走,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瞪了太子爷一眼说,身子不行了吧,连个娘们都拉不动,哎呦,啧啧。 太子爷一脸纠结,没法回话。 听到无头山头陀的判决,柳沧海生怕夜长梦多,跟西武闹僵了不好,毕竟人家在江湖上有头有脸,即使是陈梁的太子都要给几分面子。 本想做个顺水人情,了却他跟断老头之间的恩怨,可惜儿女不争气,比武被对方碾压,输阵又输人。 纵身跳入演武场的柳沧海拿出了大侠风范,尤其是两只无臂衣袖,无风自动,再年轻个几十年,绝对的风流倜傥,不说迷倒万千少女,柳叶门上了年纪的大婶对门主觊觎许久,无奈容颜已失毫无机会。 一些个贪财爱势的女弟子想要出头,千方百计的讨好柳沧海,不说柳沧海的房中术同修让人欲罢不能,一掷千金的挥洒银子,让这些女弟子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女弟子哪次下山腰间不是缠着一摞银票,既有银子,又愉悦身心,她们不舍得走。 柳笑风跟他爹比,差了十万八千里,这小子从来不知道为对方着想,看上眼的,不管对方啥身份,只想一亲芳泽。 山上的玩腻了,就去山下找,柳叶门比武一事传出江湖,引来许多青年男女观西洋景,看山门的老道不是个好东西,在山下小镇游荡一通后回来说俊美小娇娘多了去,等着大公子去开发。 一些不从的当场被杀,男女小情侣花前月下畅谈江湖事,男的说以后做大侠,除暴安良,女的说以后做大侠夫人,抱着大侠,说着说着,转个脸女的不见了,随后衣衫褴褛容貌憔悴的窝在僻静处瑟瑟发抖。 修行房中术比修行武境更上心的柳笑风杀伐果断,他想试一次,绝对不会找人家第二次,没有银票地位的许诺,要不是腰间那货有些份量,床榻招式新颖变化多端,女弟子早移情别恋了。 想想以前子午山周围方圆百里没有人烟,就可以知道柳笑风的手段了,猛于虎也。 总的来说,他和他爹各有千秋吧。 最苦的就是柳笑风了,剑法上一点没长进,武境低到了脚踝,虽然相貌上还能说得过去,可不善此事也怪不得他,每次都硬是被他爹强制修行。 夜深人静的时候,洗剥干净的女弟子以为今夜要发达了,能够上得了柳沧海的大床,卖力一夜,白花花的银子来了不说,服侍的好了,说不定还能弄个门主夫人的称号。 等了半日不见动静从被子里滚出来,发现是柳叶门没地位的二公子,想一头撞死在柱子上的心都有了。 一心想断臂再生,如今似乎看到了点点希望,在肩头两处,冒出了些嫩芽,柳沧海对房中术沉迷其中,摆动空袖管站在演武场上说,不用等以后了,今日事今日毕,本来这事就是由他而起,跟断老头之间的恩怨,还是有他解决,这场比武他上。 人家说的在理,孟小儿一时想不到反驳的话。 要是搁以前,可能少庄主就答应了,即使武境不如对方,剑法刀法都不懂应着头皮也会上。 今时不同往日,少庄主就这么上,肚子里诗书白读了,圣人还被狗追过呢,耍耍无赖未尝不可。 举手喊停的孟小儿说不行,柳叶门是江湖大门派,弟子众多,最讲信用,以大欺小的事情做出来会被江湖人士耻笑的,他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被世人唾弃,所以他决定,不同意跟柳沧海对阵。 也许你的二公子柳生风是个不错的人选,年纪剑术脾气都差不多,连相貌都有几分相似,就他了。 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柳沧海最清楚,孟小儿的一席话把柳叶门捧上了天,今天的比武是弘扬柳叶门的好机会,要不然他也不会大费周章弄的这么热闹。 请来几个有头脸的,给柳叶门做评判,下了子午山,他们就是传播柳叶门的使者。 柳沧海思绪再三,不能答应,柳生风的两把刷子露出来,会被人笑掉大牙。 就在他心思捉摸不定的时候,点将台服侍太子爷的公子走到柳沧海身边,对孟小儿说,我来。 少庄主一头雾水,叶景焕?陈梁太傅之孙,啥时候跟柳叶门有一腿了。 你算哪根葱?去去去,一边呆着去。 叶景焕抱拳施礼,做出一番儒雅风范说,这是我干爹,我也是柳叶门的人,就你的说法,你是你师父的徒弟,我是我干爹的干儿子,你师父跟我干爹的恩怨,让我们来解决,不会不妥吧? 少庄主做出一副惊恐模样,玩玩没想到柳沧海会有这一招。 不光是孟小儿吃惊,柳沧海乍一听也愣神了,问叶景焕说我啥时候认你做干儿子了? 叶景焕双膝跪地,从旁边的随从早预备好的托盘上接过一杯茶说,干爹在上,请受干儿子一拜。 他娘的,这也可以? 当场认爹,孟小儿这辈子第一次见,人说江湖很大,像个林子,里面啥鸟都有,少庄主信了。 认爹仪式简短不隆重,把没缓过神柳沧海搀会演武场边的椅子上坐下,叶景焕折回说,来吧孟公子,上次相见没机会切磋,我最近习得一套拳法,指教指教。 点讲台上的太子爷高兴的手舞足蹈,他没看出来,叶景焕居然有这一手,只叹佩服佩服。 这辈子可能缓不过神来的孟小儿喃喃说道,这事你别问我,问问评判,他们会不会同意。 无头山的头陀起身说行,言正名顺,不用挑日子了,即刻比试。 老神仙老尼姑鄙视地看了头陀一眼,还是没说话。 子午宫阁楼里一阵嬉笑,商贾打扮的人竖着大拇指说,爹呀,还是你高,看,把那小子脸都吓变色了。 第一百章 肉牛身 少庄主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叶景焕这个时候认柳沧海当干爹,堂堂陈梁太傅之孙,岂会屈居小小柳叶门之下,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具体是什么秘密,孟小儿还没猜到。 直觉上就是有。 尤其是看到叶景焕嘴角露出的一丝诡异笑容,更加坐实了孟小儿的猜测,狼狈开始为奸了。 少庄主没理由拒绝代表柳叶门干儿子的挑战,各种条件都具备,而且评判的人也起身说话,不能给西武山庄丢人,更不能给死去的断老头丢人。 演武场上静悄悄,气氛出奇的紧张,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用另类的眼神看待这场比赛。 作为少庄主阵营的无用后援,杨祗和虞万譶脑子想的银子算是保住了,至于啥时候会丢,现在还不知道,毕竟少庄主跟柳秋寒之间的比武没分出胜负,柳秋寒的第三招没使出来。 高灵儿捧着落梦下了子午山,去向不明,老鬼一门心思在孟小儿安危上,由那姑娘去了。 且慢,孟小儿举手喊停,你说你是他干儿子就是干儿子了,认干爹岂能这么草率?就一杯茶,行了? 叶景焕不慌不忙的走到孟小儿身边说,这你管不着吧,我都喊人家干爹了,难道这还不是事实,至于如何认干爹,那是我的事,跟你无关,怎么了,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同意暂缓几天比试。 孟小儿说不用了,就今天,只是说稍微歇会,刚才摸了不该摸的东西,脑子有点乱。 听到这话的太子爷不干了,骂骂咧咧说,痴傻小儿,你不要太嚣张,只要你今天不走,保证让你缺胳膊少腿。 孟小儿回骂道,你行你上,不行滚一边去,别哔哔。 凤吟山上受了羞辱,陈华茂自知不是对手,只好闭嘴。 叶景焕抢过太子爷的话说,休要逞口舌之争,咱们拳脚上分高低,我看看冠越陈梁百年的西武少庄主有多大能耐,听说你跟凤吟山的老神仙学了三招剑法,还在那杀了不少狼,又得了白衣谷主的无意剑法,咋没见你使出来,莫不是资质太低,啥都没学会……。 前前后后说了一炷香的功夫,柳叶门的弟子打瞌睡的打瞌睡,呐喊助威的声音一声低过一声。 确实,叶景焕说别人不要行口舌之争,他自己说了半天。 眼看太阳都快落山了,老尼姑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说那公子,天色不早,你们要是不比,大家收拾收拾回去用斋就寝了。 叶景焕呵呵笑了两声,不急,我在给少庄主讲道理呢,人要讲道理,你也一样,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吧,虽然前面大家说的很清楚,可那时候我并没上场,现在我上场了,自然要说清楚,说好了,一不能打脸,二不能打脸,三……。 又是一炷香的时辰,打着哈欠的杨祗扯着虞万譶的胳膊说,虞大哥,有人学你,你听他说话,比你利索多了,我看迟早要超过你。 虞万譶不屑一顾说,就他,做梦吧,老子分分秒杀他,跟老子斗嘴,他还嫩点,老弟,你说咱的银子不会输个精光吧。 杨祗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少庄主走回椅子坐下来,眼观鼻鼻观心,对叶景焕的说辞从耳不闻。 叶景焕跟着少庄主走过去,站在人家身边,滔滔不绝说了天昏地暗,一点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通习了一遍越天录叶景焕还是没停止,无头山的头陀猜出这可能是叶景焕的计策,没上前阻拦,柳沧海更不会,叶景焕这个时候认他做干爹,自然有对付孟小儿的办法。 孟小儿这一生第一次觉得被人吵烦了,性子那么好也有坐不住的时候,嗖地起身,拔出手中破天说,你他娘的闭嘴,老子歇好了,要干就干,别他娘的说话就行了。 叶景焕摆摆手,笑着说,不行,话还没说完呢,这仗不能打的不明不白。 孟小儿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举着破天冲了上去,灌注脚下的内力行走如飞,追着叶景焕满着演武场跑。 再等会,等会,叶景焕边跑边回头说,还是刚才的几点,一不能打脸,二不能打脸,三……。 我打你娘的脸,你给老子闭嘴,孟小儿心绪大乱,脚下步子明显凌乱。 站在演武场边上的老鬼看的真切,少庄主着了那公子的道,弄不好会吃亏,可现在上去制止,已经来不及,只好随机应变。 叶景焕依旧喋喋不休,不要以为我不是你的对手,你要等我把话说完在动手也不迟,别追了,真的好累,我让你别追了……。 不管叶景焕如何说,孟小儿没停步,不给那小子一刀,难解心头之恨,只是没想到,叶景焕啥时候长能耐了,用尽内力灌注脚底,愣是没追到叶景焕。 气喘吁吁的孟小儿停下来休息片刻,举刀指着站在几步之遥的叶景焕说,你他娘的要是再跑,就是龟儿子。 别说,这招真管用,叶景焕的爷爷在子午宫的阁楼里坐着,演武场边上还有一个刚认的干爹,如果他跑了,那这些人无疑都是乌龟。 真啰嗦,让你尝尝爷爷我大刀的威力,孟小儿学的是说书先生说江湖人士行走江湖时说话,气势绝对比那些人威风凛凛,霸气十足,可惜了,破天刚刚触及叶景焕的身体,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惊呆了。 叶景焕这个公子哥的上身衣物,伴随着一身爆呵,撕裂粉碎,露出健硕肌肉。 围观中的柳叶门女弟子眼冒绿光,就是不知道叶景焕是否会修行房中术。 虞万譶看了看杨祗,又看了看老鬼问道,老前辈,那小子是变身了? 老鬼说不知道,可能是吧,哪有人肌肉这么发达,你看,现在还在暴涨,少庄主碰到难啃的骨头了。 被一圈莫名的力道震飞了身子,孟小儿手中的破天没掉,还握在手中,刚才轻敌了,没想到叶景焕居然有这一手,心思缜密的少庄主立刻说,且慢,刚才追你,我累了,现在休息一会,等下再打。 双方之前说定的规矩,只限于少庄主月柳秋寒之间,何况刚才叶景焕一直追着孟小儿守规矩,所以这时候孟小儿停下来,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蓄势迸射出的强大震慑力,让在场的人对叶景焕刮目相看,世间还有这等功夫? 点将台上的太子爷拍手叫好说,叶公子,做得不错,一会把那小子捂死在胸口,回去后给你升职加薪。 暂时休战,用尽了内力的孟小儿坐到椅子上,气呼呼地看着老鬼说,那小子用的杀招数,咋没见过。 杨祗虞万譶屁颠屁颠的过来一人一条腿捶着,没说一句话,只是用眼神在交流。 杨祗,虞兄,少庄主跟叶景焕,这场比试可以开盘吗? 虞万譶,可以,不过叶景焕的实力深浅尚不得知,一会你速速下山,我给你传信。 杨祗,好的,今天全靠秃鹰,回去得好好犒劳犒劳。 虞万譶,那当然了。 …… 老鬼眯着眼睛朝少庄主身边挪了两步说,少庄主,那小子用的好像是后齐的肉牛身。 啥叫肉牛身。 这是后齐一位身材柔弱的小娘子十八岁独创的绝学,世间听说过的人寥寥无几,见到的人就跟少了,我当初有幸见过,刚才叶景焕的气势很像,就是还不能确定,等会你跟他过招,我再多看两眼。 两条腿放松肩头没人揉捏少庄主没察觉出来,屁股没焐热举着刀上去了。 这次,叶景焕站在演武场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嘴中念念有词,全身暴涨高了一尺,皮肤似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满脸堆笑的叶景焕说,来,举起你的破刀砍砍试下,究竟是你的刀厉害,还是我的肉硬。 半信半疑的孟小儿举着破天朝叶景焕的胸口看去,砰,迸射出几颗火星,破天无碍,叶景焕的身子亦无碍。 看的清楚的老鬼忧心忡忡,坏了坏了,那小子真的会肉牛身之术,少庄主凶多吉少,少庄主快回来。 听到呼喊,没等叶景焕动手,少庄主一抬手说停,累了,歇歇。 胜券在握的叶景焕说,行,只要你夹着尾巴逃走,我等你。 就凭着这几刀,叶景焕已经收获了演武场所有人的眼球,春心爆棚的女弟子不用说,连老尼姑都不安的站起了身,这是什么玩意,肉身居然能挡得了刀砍? 老神仙可能见多识广,虽然没说话,但是有用手使劲的捋着山羊胡,微闭双目,心中似在思索。 回到椅子上的孟小儿急忙问道,看清楚了吗?是不是你说的肉牛身,怎么破? 老鬼摊开双手说,招式手法如出一辙,可以断定那小子使的就是肉牛身之术,嘿嘿,不过我只是看过,并不知道如何破解。 孟小儿呆呆地看着老鬼,等了片刻不见老鬼说,他说道,没了。 老鬼说,没了。 你是行走江湖的老鬼,这什么破烂肉牛身你都见过,怎么可能不知道破解之法?孟小儿急了。 老鬼依旧无辜地说,我见是见过,可没说知道破解之法。 杨祗虞万譶没去听两人说了啥,少庄主过来,他们只需要捶腿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也插不上话。 看到这边乱成一锅粥,叶景焕脸上洋溢着灿烂地笑容,抬头看着柳沧海说,干爹,你想让那小子怎么死? 柳沧海说,嗯,我想想,不能让他死的这么痛快,先把他的眼珠子挖掉,再砍断两只手臂……。 。 第一百零一章 和尚与尼姑 一趟柳叶门,孟小儿见过太多未知的东西。 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没见过没听过的,武境,他尽量提升,断老头的越天录确实有效,不过练着练着就没那么容易了,以为需求的灵力太多,化成内力的难度也越来越大。 弄了个顺手兵器,长不长短不短,掂在手里正合适,可招式却没学得多少,用起来更别说了,对阵一般土匪莽夫能够绞杀,碰到上了点心思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像现在,肉牛身,什么破烂玩意? 孟小儿又盯着老鬼看了半晌,老鬼是他的最后一点希望,老鬼要是说没办法,不知道在场还有谁能跳出来帮他。 老神仙开始还帮着柳叶门讲话,这个时候索性闭口不语,甚至连眼都懒得睁开。 老尼姑没好到哪里去,在山庄混吃喝,下了西武山,帮着外人,这理去哪说,等回去让孟希伯把这些人都赶走,传出去丢人。 无头山的头陀怕等急了生出变数,刚才叶景焕这么一闹,看到孟小儿脸上的疑难杂色,打铁要趁热,一股子劲上去干倒最好。 喂喂,聊够了没有,还真要等到天黑吗?你们一方谁要是再不动手,那只能判他输了。 无头山头陀话音刚落,叶景焕衣不遮体跳入演武场,文弱的公子哥满身横肉,和脸上的稚嫩一点都不相符。 你们怎么说,人家都准备好了,再给你一炷香的时辰,再不入演武场,真的判你输了,无头山的头陀索性走到了孟小儿的身边来说。 孟小儿坐立不安,要是就这么输了,实在是窝囊,可叶景焕的肉牛身没办法破,刀砍上去都没用,老鬼也没办法。 这里是柳叶门,你只不过是个评判,啰嗦个屁,评判可不只是有你一个人,人家两位还没说话,要是三个人都同意你说的,我没话说。 头陀扫兴的回到评判席上,眼神灼灼看着老神仙和老尼姑。 孟小儿趁着这个空子又为老鬼,到底有没有法子,没法子今天折了面子,回去你的素人,以后也别想用了,至于喝酒吃肉,你看这柳叶门如何,呆在这里也不错吧 。 老鬼苦笑着说,少庄主你不能这样啊,我能帮助你都帮你了,别过河拆桥呀。 孟小儿说不是我过河拆桥,实在是你到了关键时刻确实没用啊。 正当少庄主踌躇之际,老神仙和老尼姑同时站到了演武场上。 老尼姑没有尼姑装扮,穿的是山庄里的服侍,不穿金不戴银,面容朴素的很。 秃驴,你这么说就不合适了,我们都是柳叶门邀请来作为评判的,怎么能由你一个人说的算,老神仙,你说是不是。 老神仙点点头,没说话。 今天是西武少庄主和柳叶门之间的恩怨,应该是西武山庄的少庄主对阵柳叶门的人,可这小子,刚刚认了柳叶门门主柳沧海为干爹,才不过一个时辰,刚才我和老神仙商量了一下,不能算数。 老神仙又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 无头山的头陀脸色难看,不过作为土匪出身的他不会在气势上输人,马上回击说,刚才都比试了一场,你们为什么不站出来说,现在看那小子没办法应付,你们又变卦,实非英雄所为。 此言差矣,老神仙终于开口了,我们年纪大了,反应迟钝难道不行吗?既然作为评判,那就要公正,你一味偏袒柳叶门,才不是好汉行径,我也不跟你啰嗦,喂,柳门主,你要是还同意我作为评判的话,那就把这小子撤下,比武不作数。 柳沧海皱着眉头,不知道咋办,他本来以为请来的几个人不过是个场面,意为让天下人知道柳叶门,到时候顺便把西武的少庄主强势推到,名号出去了,江湖中投奔的人肯定会更多,年轻的小姑娘一定不少,房中术日日修炼岂不过瘾。 孟小儿终于松了一口气,老神仙和老尼姑还没昏了头,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不算晚。 演武场上的三名评判争执不休,谁也没能说服的了谁,柳沧海应着头皮上去劝架,你们都是我柳叶门的客人,在江湖上已经确定的身份,这样吵闹不好吧,能动手,尽量少说话。 老尼姑少有愤怒说,既然你这么说,柳沧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本来我不想多说话,那是给柳叶门面子,这个老秃驴非要替我做决定,今天我要好好地修理他。 放屁,就凭你,也不看看你有几斤几两,要动手是吧,老子奉陪。 都是当今江湖上身份显赫的人,几句话不合就动手,实在罕见,谁不想多看几眼。 恐怕这个时候最高兴的要数孟小儿了,本来对叶景焕的肉牛身没办法破解,被两个老人家这么一闹,倒是给他解了围。 老尼姑一脸愤怒,对着他身后的人怒吼道,取我拂尘。 无头山的头陀架势不输任何人,老当益壮只是身板瘦了点,从头上扯下盖住脑袋的方巾,露出光头,上面还有点点香疤,来人,拿我禅杖。 头陀本是和尚,不过围观的柳叶门弟子却不知道,看到这一幕,有些人已经笑出声来了。 和尚对尼姑,确实好笑。 头陀朝旁边的老神仙说道,老神仙,你俩先听我说,要是我胜的了他,你可不能在站出来说不能不让柳沧海的干儿子演武场,只要我胜了,那小子必须要跟这位公子,比试,无论胜负,都作数,你看如何? 老神仙手中的拂尘虽然没有老尼姑的花哨,但他手里的东西没有差的,摇晃了一下,眯着眼,微微笑意,随后说,行,同意。 一天之内,看到了三四场比试,而且一场比一场的精彩,到现在居然连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都坐不住了。 孟小儿生老鬼的气,老鬼索性不在他身边站着里,跑到了老神仙身边,弄了个凳子坐下来。 老神仙对老鬼笑了笑,没说啥。 老鬼也没说话,对于名利,他没多大欲望,只是想看演武场上的人比试的时候,和老神仙交流交流,毕竟他心中藏着一个坎坷,就是要战胜旁边难道老神仙。 开始,老神仙轻声说着,演武场上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谁也没地一个动手。 孟小儿身后的两位公子惊愕的大张着嘴巴,两人商量了一会,决定让杨祗下山去赌坊,新开盘口,这场对局,十年八年也难得一见,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至于前面几场的赌局,只要比试结果出来,赌坊不会赖账,一一兑现。 高手过招,赌在一个气势上,两人并没有像少庄主对阵叶景焕柳笑风一般,上去你追我赶,拳法招式让旁人看的一清二楚。 老尼姑微微一笑不倾城,脸上的褶子不少了,能在西武山庄训练这么多人,没几把刷子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人家号称雪泥道人,至于为啥叫有这个称号,柳叶门演武场四周没几个人能说上来。 只见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眼前一阵混沌,惊诧的众人唏嘘不已。 孟小儿从椅子上站起来,心里默默祈祷,老尼姑千万不能输了,不然他真没有办法取胜叶景焕的肉牛身。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门道。 武境上跟演武场上的两人比,孟小儿只能算是入门级别的,对兵器的使用不在行,所以少庄主啥都没看出来。 柳叶门的弟子直道这是场难得一见的比试,喝彩助威声此起彼伏,看到精彩之处,拍手叫好。 孟小儿实在看不出门道,就像当初老鬼跟老神仙之间的比试一样,他们两人都是在半空中打斗,别说看见人家动手了,能看到人就不错了。 现在演武场上的两个人不在半空中,就在眼前的空地上,他一点看不出门道,又不能表现的很无知,所以他不时地喝彩两声,好,不错,就这么打。 灵儿,你看老尼姑是不是要胜了,头陀要输了,叶景焕那小子的肉牛身回家用去吧,灵儿,你说是不是呀?灵儿,你怎么不说话。 站在身后的虞万譶不停地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若无其事的看着演武场。 孟小儿回头左看右看,才发现高灵儿不在身边,怕错过演武场上的精彩场面,也没问虞万譶高灵儿去哪了。 老尼姑手中的拂尘宛如一把利剑法,在头陀的身侧游走,始终无法触及到对方的皮肤,这也不能怪老尼姑,对方的身形灵巧,飘忽不定,很难击中。 再看头陀手中的禅杖,虽然笨重,可挥舞起来轻便顺手,一记虚招,居然将老尼姑手中的拂尘砍下一缕。 老秃驴,你居然砍我拂尘,你知道我这拂尘有多精金贵吗?老尼姑后撤一步,跳出战团质问道。 头陀不好意思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觉得拂尘昂贵,可以空手跟我对战,我不在乎。 老尼姑思量再三,心爱之物岂能随便破坏,把拂尘放到评判席旁边的素人手里,重新走上演武场,来吧。 慢慢慢,等等,我的拂尘都放下了,你怎么能还拿着禅杖? 我又不心疼禅杖,我又没说不让你使兵器,是你自己不想使,不能怪我。 老尼姑怒目圆睁,又把拂尘取了回来,来吧,今天老娘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一阵风吹过,两人缠斗一团,分不清彼此。 孟小儿看着手中的破天,刀鞘流光依依,同样是宝贝,人家老尼姑的爱惜程度,让他汗颜。 第一百零二章 抢锦盒 夜色渐暗,相对子午山上下的异常热闹,下山的路上冷清至极。 深一脚浅一脚的高灵儿哭花了脸,本来脸上涂抹的胭脂就不多,这一哭,心中委屈感徒增数倍。 想当初跟孟小儿在廊州高府的花园提笔作画,转眼孤单一人下山道。 高家大小姐没啥坏心眼,只想讨个能知寒温暖的郎君,总以为孟小儿就是这个人,可这个时候想想,是不是错了,她下山,人家都没追上来,就算派个人追过来看看也好。 没有,什么都没有。 高灵儿三步一回头两步一回首,挂在两颊的泪花没干过。 西武山庄的少庄主注定不会属于她一个人,人家有妻儿,人家身份显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便跺跺脚,就能让这一片天地抖一抖,她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小姑娘,想多了。 高灵儿决定了,下了子午山,回廊州,去看看她爹,找个没人的山头,抱着落梦,看看能不能悟出一套剑法,少庄主不是喜欢跟人家比剑吗,到时候跟她比一比。 就像跟柳秋寒一样,对她也嘟嘟嘴,把她也抱在怀里,不过千万不要有人去制止,她是个专一的姑娘。 主意打定,一路下山。 过了凌云渡,天已黑透,好在山下灯火通明,借光下山,还算好走。 在山下赌坊转悠一圈的杨祗新开了一场赌局,老尼姑对阵无头山头陀,引得赌客好一阵兴奋,赌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前面的赌局胜负未知,计算好了胜负哪般对赌坊利益最大,杨祗就这么说,反正他们也没看见,等真的知道了结果,这赌局早人去楼空,想找也找不到。 这个法子是杨祗提出来的,结果还好,没有人站出来异议。 侥幸赚到点碎银子的江湖侠客久久不愿离去,赌局接踵而至,发家致富就靠这几天的赌局了。 输个精光的汉子眉头不皱,本来身外之物来的就容易,去的也不心疼,只是下一场没了赌资,得想想办法。 拉个小姑娘在赌坊门口叫卖的,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 背着娘子偷了家里的金银细软连夜赶回来的有好几拨,总算没错过这一局,好在小镇上的典当铺没关门,换了银子马不停蹄到了赌坊下注。 杨祗趁着夜色上子午山,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发现独自一人漫步在山道的高灵儿。 坐在青石板上歇脚的高灵儿怀里抱着个锦盒,里面放着的落梦是把宝剑。 杨祗想上去劝说,还没开口,被发现他的高灵儿好一阵嫌弃,从下山的这一刻起,高灵儿开始嫌弃少庄主身边的所有人,除非孟小儿亲自来寻她,可惜了,少庄主还没发现她不见了。 杨祗酝酿了片刻上前说,高姑娘,回去吧,少庄主找你半天了。 面容憔悴梨花带着雨的高灵儿说,不要再替少庄主辩解了,要真是这样担心她,怎能不见他人? 胆子大不咋爱说话的杨祗谎言编的不行,没说几句,彻底露了馅,支支吾吾几句后,直接拔腿走人,心里暗道少庄主不是我的错,这姑娘有点精,我骗不了她。 摇着头,擦干泪痕,高灵儿心情低落,杨祗真要过来拉她,她还真不知道如何拒绝。 换成是虞万譶,可能就被骗回去了,杨祗没这能耐。 罢了,可能这就是天意。 凭添几分惆怅,高灵儿揉着脚,一路下山。 守在山脚的蒲元武看到一步三晃下山的高灵儿,上前说,高姑娘你咋一个人下山了,少庄主在山上还好吧,要不是身肩少庄主安危,蒲元武很想去柳叶门看比武。 虽然少庄主剑法刀法没有,武境也不行,可上面的高手甚多,总有几个入得了眼的。 高灵儿鄙夷地看着蒲元武说,不知道,最好全都死了,告诉你的少庄主,他真不是个好东西。 廊州守将眨巴着眼睛,这姑娘吃错了药?说话这么冲。 姑娘你要去哪?少庄主知道吗?我派人送你吧。 我要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让你的人离我远点,我不想看到跟他有任何关系的人。 他是谁?蒲元武不用想也知道,为啥一天没过,成这样了。 高灵儿在西武山庄的地位,仅次于那位掌管山庄的少庄主夫人。 所以这些人对高灵儿的恭敬,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这么说吧,比对自己的亲爹还要尊敬三分,不孝子不能算数的。 吃了瘪的廊州守将,对女人没多少了解,她们的想法不是一个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蒲元武能猜透的,少庄主的安危重要,高灵儿的安危同样重要,蒲元武派两个人暗中跟着高灵儿,这姑娘不能有任何闪失。 纵使少庄主没有给过高灵儿任何承诺,他们察言观色能看出来,高灵儿在少庄主的心中,地位不是一般的高,蒲元武没有理由不小心翼翼。 子午山下的小镇只有一个地方热闹,赌坊。 街面上冷清,抱着锦盒的高灵儿想离开这里,也要等到明天,随便找个客栈将就一晚。 转悠了好几处,人满为患,客满,没房间。 小姑娘,大晚上的抱的啥?咋就你一个人? 快去找个落脚的地方吧,咱家没房间了,你一个人要小心点。 快走吧,真没房了,不是钱的事……。 …… 没找到客栈,一肚子委屈的高灵儿噗噗落泪。 迎面走过来两名一步晃五下的醉鬼,腰间别着剑,手里拎着酒壶。 哥,钱都输光了,咋办? 弟,没事,先喝好了再说。 惊慌失措的高灵儿躲到了路边,瑟瑟发抖,还是没躲过两名醉汉的醉烟朦胧。 哥,那里有个姑娘,你看她穿的,像个有钱人。 说啥呢?犯法的事情咱可不能干,当初下山,你忘记师父是咋说的了,在哪里?哟,长的还不错。 哥,干他一票咋样? 嘘,这么大声干啥,四处瞅瞅没人后,醉汉眼球转动,暗暗打定主意,文抢。 从决定行走江湖那一刻起,两名醉汉何尝不是信心满满,锄强扶弱劫富济贫,一圈走下来,饭吃不饱酒喝不上,肉,别提了。 一场赌局,输个精光,从身上摸出的几个铜子换不来一壶酒,做哥的醉汉一咬牙,把身上的剑当掉,没剑的侠客也要吃饭。 铤而走险的事他们真的没想过,今时不同往日,饭都吃不上了,谁还会顾得虚无的报复。 惊恐未定的高灵儿蜷缩着身子,抱紧锦盒。 小姑娘,你不要害怕,我哥俩是好人,就是想问你借点银子。 第一次做歹事,醉汉选择了比较文雅的方式。 抿着嘴摇着头,高灵儿害怕到了极点。 哥,你看,这姑娘有几分姿色。 想什么呢?我们是那样的人吗? 对不起,我肚子好饿,哥,我不想行走江湖了,我想回家,我想吃娘亲手做的葱油饼。 好了好了别说了,越说越饿,姑娘你不要害怕,我哥俩真的不是坏人,真的是想借点银子。 你是哑巴吗?哥,你看他怀里抱着的,拿来吧。 高灵儿不是两名醉汉的对手,一个回合锦盒到了人家手中。 哥,你看这锦盒,肯定很值钱。 我看看,确实是个好东西,快点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好东西。 掀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把破剑,刚刚当掉佩剑的醉汉眯着眼,抽出宝剑端详片刻。 落梦锈迹斑斑,卖废铁都值不了几个钱。 跟装着它的锦盒相比,简直一文不值。 这什么东西,一把破剑用这么好的盒子装,简直是糟蹋东西。 哥,让我看看,就是,哥,你看这盒子,上面的花纹见过没有,兴许当铺没关门,拿去当了咋样?说不定能翻本,听说这次的赌局好像是一个老尼姑对老和尚。 姑娘,我两不是打家劫舍的匪人,你放心,等我哥俩翻了本,一定会把这盒子给你赎回来,对了姑娘,你叫啥名字,家住哪? 高灵儿还是没说话。 哥,她可能真是个哑巴,我们快走吧,迟了当铺要关门了。 醉汉一咬牙,把破剑丢在高灵儿身边,抱着锦盒消失在夜幕中。 高灵儿挣扎着爬起来,捡起落梦,虽日日跟落梦接触,还从来没多看一眼,拔剑出鞘,锈迹斑斑真的像醉汉所说,破剑一把。 高灵儿知道它是一把宝剑,要不然也不会下山的时候带着它,其实只是想让少庄主知道她拿走了落梦,下山来追她。 等到了天黑也没看到少庄主的影子,高灵儿很失落,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没发觉? 躲在暗处保护高灵儿的没了马的两名廊州铁骑互相对视,整个过程看的一清二楚,却没出来制止。 将军让他们暗中保护高小姐的安全,至于东西被抢,没必要管。 作为廊州铁骑,对待将军的指令马虎不得,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保护高小姐安全就是保护高小姐安全。 心力憔悴再加上担惊受怕,高灵儿抱着落梦,继续找客栈,害怕再遇到醉汉之类的人,她选择稍微有些人的亮处走。 进了一家客栈后,得到的是同样的答复,客满。 看起来虚弱的高灵儿刚踏出客栈,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躲在暗处的铁骑没多想,迅速上前将高灵儿扶起,背进客栈,将一把西武铁骑特有的佩刀朝柜台上一拍,掌柜的马上腾出了一间客房。 第一百零三章 好人难做 子午山上火光冲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失火了,更远的以为山上闹鬼。 十来个冲天火盆燃烧正旺,丝丝寒意阻挡不了观赏者的热情,拍手叫绝声不绝于耳。 占尽先机的老尼姑因体力不支,渐渐处于下风,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到的,只不过无头山的头陀好像没有速战速决的意思,跟老尼姑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你追我赶,演武场上出现滑稽一幕,上窜下跳。 两位得道高人在柳叶门上演了一场看不懂的比武,令人捉摸不透。 老尼姑的拂尘舍弃不用,向老神仙借了把剑,无奈技不如人,始终没法压制头陀的滂泊力道,以巧取不了胜,还时时被无头山头陀调戏。 老尼姑一招不中,向上拔去,头陀追上,拽着人家的脚,拉下来。 老尼姑一个转身,速度不快,身子没展开,被借势的头陀揽在怀中。 老尼姑顾不得能不能取胜,一心想杀人,虽然不是啥好东西,但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受到羞辱,面子上过不去,比死难受,招法凌乱没了套路,连手中长剑都让人缴去。 这比试越来越有意思了,看的老鬼手痒痒,对旁边的老神仙说,老神仙,咱两上去比划比划可好? 老神仙鄙视地看了老鬼一眼,没搭理,继续瞅着演武场。 越是着急,手上的动作越是迟缓,一招跟不上,招招跟不上,最后老尼姑是在头陀的牵引下行走,两人之间的比试演变成了一场剑舞。 孟小儿先是一愣,接着狠命拍手,他算是个内行人,先前跟柳秋寒之间的比试,自知不是对手,没想到动起手来,居然占了上风,既然取胜没有羞辱来的过瘾,所以他选择试试,反响还不错,不过柳秋寒没来由那么不经战,第三招没出退下了不说,还给了柳沧海认个干儿子的机会。 要说纨绔,孟小儿今天算是看到高手了。 那头陀一招一式,无不在向世人宣告,他跟老尼姑之间,存在的不仅仅是比试,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羞煞不已的老尼姑努力许久,也没挣脱头陀的束缚,两只手环扣动弹不得。 只见老和尚将禅杖直插入地,歪着脑袋,在老尼姑耳边说着些什么。 声音很小,听不清楚。 可是看老尼姑的表情,不是啥好话。 温软细语,轻抚耳畔。 老尼姑感觉身子快要软了,作为西武山庄三千素人的训练者,老尼姑合唱不知道头陀的用意,只是时间地点很不合适,她的弟子可都看在眼里呢。 而站在评判席头陀的位置后面,头陀弟子欢呼雀跃,口哨满天响,挑衅之意相当明显。 而老尼姑带来的几名素人,满脸羞涩,低头不看。 我师父咋样,刚才跟你说过,我师父很厉害的,我也很厉害的,要不要试试? 头陀的弟子不想浪费这个机会,行走江湖从来没见过这么可人的姑娘,那身段,那样貌,啧啧……。 淫驴,胆子不小,当心骟了你。 一名素人拔剑怒吼。 不仅没吓退那人,反而激起那人的好战心里。 好呀,要是把我骟了,谁来伺候你? 诸如此类的挑衅,远远超过了演武场上两人的精彩表演,连老神仙老鬼都转头望去,场下的比场上还热闹,不制止恐怕会扯出乱子。 作为没有加入战团的老神仙单手按下座椅,整个身子飘逸而出,帽檐上的缕带潇洒自如。 住手! 你二人是比武还是在……,要比就好好比,何必弄的跟……一样。 老神仙得道高人,很多话不便说出口。 沉浸其中旁若无人的头陀不干了,这辈子从来没遇到过个动心的女人,玩的正欢,哪能让人随便打扰。 老神仙,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你何必要插足?雪泥道人都没说啥,是不是雪泥道人? 两只手并整个身子无法自控的老尼姑,在头陀的单手扯动下点了头。 你看,我说啥呢,人家雪泥道人都同意我的观点,你就好好坐着吧,等我们这场比试结束,刚才那场继续,老神仙,你可不能反悔! 看出门道的孟小儿坐不住了,老神仙似乎被头陀说服了,正徐步往回走。 一切都按头陀说的来,那岂不是又要对付肉牛身,可孟小儿一点办法都没有,能出个主意的老鬼不管不问,身边站着个能说的虞万譶,靠着一张嘴一点用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少庄主使劲念叨着。 对演武场上的门道看不出一二的虞万譶问,少庄主咋了,啥怎么办? 你看不见吗?那个老秃驴要胜了,他胜了我岂不是要跟叶景焕这个妖孽再战?无破敌之法,你说啥怎么办? 虞万譶摇了摇头说,不对呀少庄主,雪泥道人占尽优势,你看,头陀的两只手都被缚住,我看下一招雪泥道人就要胜了。 如果手中有块砖,孟小儿会毫不犹豫的拍到虞万譶的脑袋上去,看不出门道还敢乱说,该打。 老神仙这边刚坐下,旁边的老鬼不愿意了,老神仙,你就让西疆的老和尚在咱这里撒野,你明知道不是那样,为啥不制止? 我咋知道她不愿意,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岂不是毁了一桩美事?我不管,你要管你管。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老鬼没啥绚丽的出场动作,只是用了个诡异的身形法,瞬间飘忽到了头陀面前。 头陀一愣,身子朝后仰去,差点摔倒,好在两只手搅和在老尼姑的手中。 他一直以为今天到场的人中只有老神仙能够跟他相比,没想到还有个不动声色的家伙。 就刚才老鬼的那个出场的身形脚法,立刻引来所有人的喝彩。 心奋不已的少庄主已经跳到椅子上,老鬼呀老鬼,你他娘的早该出手了。 头陀问道,你是谁?没看到这正比试吗?想要跟我比,等会。 老鬼先是看了老尼姑一眼,从老尼姑的眼眸中,读出的是无奈无奈很无奈,快点帮帮忙吧。 随后说,老和尚,得饶人处且饶人,别以为都看不出来你是啥货色,胜了就胜了,何必弄成这样,我劝你还是放手,不然对你不客气。 头陀看看老尼姑,又瞅瞅老鬼,老鬼穿着朴素,衣服补丁加补丁,跟老尼姑的华丽服饰没法比,硬生生把这两人放到一起,头陀很嫌弃。 你俩是一家?头陀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是不是一家要你管?不放手,别怪爷爷我不客气了。 就刚才出场的那一瞬间,老鬼动作迅速,身形诡异,确实让没注意的头陀懵了,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是给自己找个意中人,万一坏了柳门主的事,对子午宫阁楼里的人没办法交待,他面子上过不去。 放手就放手,别这么凶,爷爷我更不是吃素的,头陀扭过头换了一副笑脸继续说,雪泥道人,贫僧失礼,不要往心里去,以后切磋的机会有的是,今天咱俩到此为止。 放开雪泥道人后,头陀掂起禅杖朗声说道,雪泥道人身子不适,今日贫僧侥幸得胜,下一场那小子,头陀指着没来得及从椅子上下来的孟小儿,对阵柳门主义子。 柳叶门弟子兴奋嘶吼,头陀的招式他们看不懂,叶景焕的肉牛身带来的视觉冲击才是他们想看到的。 失去束缚的老尼姑晃悠着身子,几乎欲倒,幸亏老鬼从旁扶住。 谢谢你了,今天被那个老东西害惨了,老娘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省省吧,少庄主还指望你多训些素人呢,找人拼命的事你就少管了。 我跟你很熟吗?谁让你出来的。 我帮了你? 你要是不出来,我就不信老神仙就一直坐着不动? 老鬼看不明白了,难道……,可笑,老神仙将近二百岁,还行?也说不定,凤吟山上炼制的丹药吃些总还可以。 你跟他?心里存不住话的老鬼指着老神仙。 要你管,撒手,不要你扶,老娘自己能走。 老鬼这辈子没做过啥好事,没来得及体会受助人的道谢,反而换来的是不屑,不需要,在西武山呆的久了,当初江湖上的那些流气消散殆尽,此刻作为一个好人,老鬼先是苦笑两声,松开手,一脑子茫然的回到孟小儿身边。 没放过一个细节的少庄主正需要找老鬼问个明白,为啥不去阻止头陀取胜,难道不晓得咱没有破解肉牛身的法子吗? 老鬼继续苦笑,摊开双手,无奈地摇摇头,啥话没说。 不说话是啥意思?素人还要不要了?乌金子也不想吃了? 此生第一次体会到做好人没好报的老鬼绷着脸,不在苦笑,被少庄主逼急了回了一句。 你没看明白? 看明白?老子看明白个球,你上去干啥来着,帮老尼姑都行,为啥就帮不了我,素人别想了,乌金子更别提,你下山去吧,哪里好你去哪里,哦,对了,我不认识你,以后不管到哪,千万别说你在西武山呆过,庄里的门客都没你这样的……。 少庄主滔滔不绝啰嗦了半天,连评判席上头陀起身促催都没听到,虞万譶还敢多嘴提醒。 兴许是老鬼听的耳根子嫌聒噪,就在所有人看向这边的时候,从老鬼全身迸射出数团黑雾,将孟小儿周身围裹,一声爆呵,震耳欲聋,演武场地上的青石砖似乎快要飞起。 只见一人突兀飞入暗色夜空,瞬间不见了人影。 第一百零四章 爽死了? 老鬼的这个手法在江湖上很少用,却有个漂亮的名字,俗称“鬼拿手”,又称“鬼抓手”。 能识得这招的没几个人,当所有人看向少庄主的时候,他却不见了,令人捉摸不透。 顾不得他人,老鬼对虞万譶小声提醒说,今天柳叶门不好呆,你速速下山,让廊州的将军做好准备。 虞万譶听的云里雾里,刚才还好好的看比试,一眨眼少庄主不见了不说,老鬼说话还神神秘秘的。 事不宜迟,正好杨祗上了山,两人嘀咕商量一阵,一致决定,先下山再说。 不失礼仪的虞万譶朝评判席拱手说,少庄主不见了,我等去寻,要是寻不到,柳叶门等着大军压境吧。 柳沧海算是个高手,可眼前的一幕他却看不懂了,好端端一个人,咋说没就没了,连个渣渣都没剩,死了更好,省的他动手。 一场接二连三的比武说结束就结束,看的不过瘾不说,还有点窝囊。 老鬼心里清楚不过,走到老神仙身边,说了柳叶门的背后行径,转告柳沧海,比武以后机会有的是,迟早还会来的。 老神仙不信,有他在这,难道柳叶门还敢造次? 老鬼说不信拉到,你一个江湖人士,能管得了西武与陈梁的事?柳叶门之所以迟迟不动手,那是在等人,眼见人到了就要动手,少庄主安危你不用管,把这里的屁股擦干净,少庄主还是相信你的。 老神仙嘴角抽动两下,挺身而出,声如洪钟说今天天色已晚,比武暂时停止,等少庄主定下时日,再来战过,散了吧。 闻言,柳沧海不语,先是摇头,接着捶手,惋惜之情溢于言表,最后摆摆手,散了。 子午宫阁楼里的老先生搂着个二八娇娘,两只手上下齐齐游走,手嘴并用,把小娇娘摆弄的娇喘连连。 站在门口焦急万分的女婿程金山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门,岳父大人,岳父大人,演武场上有变。 得了柳叶门双修之术的昔日陈梁太傅,宽衣解带正欲行事,被人打搅好生烦躁,朝门口呵斥说,滚远点,别,别耽误老子好事。 程金山不敢多嘴,就算天塌下来了,也得等老岳父过了这个时辰。 坐在阁楼顶上的孟小儿掀开两片砖瓦,透着烛光看清屋内一切。 叶昌满身褶皱,趴在被窝里一前一后攒动,区区十下,草草结束。 进来吧。 程金山推门而入,看到小娇娘满脸羞红,意犹未尽逃也似的跑出了屋。 岳父大人不好了,西武的那小子不见了。 老子好的很,慢点说,咋回事? 本来那个老和尚赢得了机会,让公子对西武那小子,可就要开始,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股黑烟,把那小子卷走了,下落不知生死不明。 哼,省事了,本来今天就想让他有来无回,这样也好,让柳沧海机灵点,那个狗屎老神仙老尼姑的,尽量稳住,彻查子午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程金山又听了一会叮嘱,出屋转告柳沧海,迎头碰到刚才的小娇娘,此刻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尽显妩媚的女子,身段容貌不是陈梁宫里的能比。 无奈摇头之后,程金山悻悻而去。 心急如猫爪的老色狼门还没关,搂着三人径直朝床榻走去,看的阁楼上的孟小儿直骂,老不死的东西,今天就让你爽死。 熄灯之后,屋内不时传出欢声乐语,享受其中的叶昌身骨老迈,黑夜中紧闭双目,享受美娇娘带来的快感。 孟小儿瞅瞅门窗,心急如焚的叶昌支使其中一人关了门,窗户却还开着。 正欲越窗而入,不知啥时候老鬼飘到了身后。 公子,柳叶门已经乱了,现在正大肆搜捕你呢,咱们快走吧。 想抓老子,没那么容易,等我看完了这场戏再走不迟,两位公子哥和灵儿都下山了? 老鬼顿了顿说,都下山了,此刻差不多到了将军帐中。 白雪黑炭呢? 早都下山了。 随后,老鬼坐在孟小儿身后,探耳听着屋内动静。 一番酣战之后,漆黑之屋传来娇娘的柔声细语。 大人,您这都快不行了,再吃几颗丹药吧。 不尽兴的叶昌说,甚好甚好,再来两粒就行,你们的门主跟我说过,多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看不清那娇娘容貌,只能听到话语的孟小儿小声说,好戏马上开始。 娇娘指挥旁边一人将丹药取出,黑夜之中摸出十来颗握在手中,细语轻唤叶昌张嘴服用。 没来得及品味苦涩,十几颗丹药入喉,一杯清水送服,叶昌顿时全身动力十足。 大人,看看,您有雄姿焕发了。 接着,三位娇娘咯咯发笑。 后面的事不用多看,盖上砖瓦,孟小儿对老鬼甩了下脑袋,纵身一跃,跳下阁楼,两人疾行在夜幕中下山而去。 演武场上空无一人,柳叶门的弟子举着火把穿行在子午山上,房前屋后寻了几遍,也没找到孟小儿身影。 折腾到大半夜,柳沧海才停止搜捕,本来就不想把黑锅背在柳叶门上,搜不到更好。 先是去了叶昌所在的阁楼,门口守卫说老先生睡下了,柳沧海没敢强行进入,掉头去了太子爷的府邸报了。 太子爷虽然是陈梁的太子爷,知道柳叶门毕竟属于江湖宗门,倾向模糊,可山下的两千精兵随时可以将柳叶门夷为平地,作为高高在上惯了的,晓以恩惠还是需要的。 寒暄几句,太子爷主动要去看看受伤的柳笑风,身旁跟着的叶景焕恢复如初,跟演武场上身姿爆发的肉牛全然不同。 转悠一圈,不经意间到了柳秋寒的小院,挪不动步子的太子爷停步不前,不说走也不说进。 跟在身侧的叶景焕知道太子爷心思,对柳沧海说,太子爷心系柳姑娘安危,虽说天色已晚,还是要去看的,门主大人不会介意吧。 柳沧海苦笑两声,多谢太子爷关心,小女已睡,还是不扰了吧。 太子爷的脸黑到极致,挺头昂胸,就是不走。 叶景焕还在周旋,门主大人,太子爷的关心也不要?这可对柳叶门不利啊,山下的两千精兵不知道啥时候会上山。 既然太子爷关心,在下岂敢不给面子,只是天色已晚,怕耽误太子爷休息。 不怕,不用怕,就是不睡觉,我也乐意,走吧。 柳沧海前面带路,到了柳秋寒闺房。 柳姑娘,我来看你了,你睡了没有? 蹑手蹑脚推开柳秋寒的房门,太子爷的小心脏怦怦直跳,要是在陈梁,哪需这般,只需朝卧榻一躺,洗剥干净的小娘子不用多说都知道干啥。 闺房之内檀香四溢,直扑入鼻,熏得太子爷心意荡漾。 站在门口的柳沧海听到太子爷的浪语,恶心至极,却不好发作,连跟前的叶景焕也不想看到,闭紧双目。 已经入睡的柳秋寒身子不适,朦胧睡意中突然发现床边站了个人,眉宇尽显银色。 行走江湖早养成一个习惯,身侧放着匕首。 毫不慌乱的柳秋寒单手抱被,一手执匕首突兀架在太子爷脖颈之间。 咳咳,不想死就赶快滚,以后再也不要踏足子午山。 别呀别呀,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不要多想,既然你没事,那……那我先走了。 轻退两步后,太子爷的脸色发绿,刚才柳秋寒要是装作失手,他的脑袋可能已经滚落在地,哪还有心思探着双爪图谋不轨。 门口闭目的柳沧海听到屋内对话,从喉咙里呕出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呸。 叶景焕紧锁眉头,上下打量着柳沧海。 柳沧海睁开眼笑着说,失礼失礼,喉咙有些痒。 下山之后的孟小儿见到蒲元武,命百名铁骑护送,即刻返回廊州。 廊州守将不明白也没多问,看出疑惑的老鬼解释说陈梁来了两千精兵,此刻就在凌云渡候着,迟了一个都跑不掉。 蒲元武一脸无知,两千精兵他一点不知晓,这护卫做的太失败,哪敢多问,即刻启程。 两名公子哥把赌坊里赚来的银子兑成了通用银票,塞了满满一包袱,那些还不明白过来的江湖侠客捧着手中单据还在赌坊候着,他们正想着脱身之法,即刻回廊州正好。 瞅了一圈没看到高灵儿的影子,问了一圈没一个人说。 杨祗跟着虞万譶坐上了马背,就是知道这个时候也不敢说高灵儿一个人抱着锦盒下山了。 廊州守将派出去两人迟迟未归,高灵儿生死未知,恐怕引火烧身不敢说见过。 一把将老鬼的衣领扯过,少庄主怒火中烧说,你不是说灵儿跟着下山了吗?人呢? 老鬼支支吾吾道,少庄主,高小姐傍晚时分就下山了,你问他,他守在山下肯定见过。 蒲元武看着不厚道的老鬼解释说,少庄主我,我在山下守着,没看到高小姐下山。 不好,灵儿还没下山,你们先行会廊州,我去山上寻。 孟小儿提着破天回头,拍着大腿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的蒲元武上前阻止。 少庄主,我去吧,你的安全最重要。 放屁,高小姐要是有不测,回廊州再跟你好好算账。 廊州守将拗不过,只好实话实说,只是派出去的两人到现在没回来禀报。 不早说,回去肯定有账要算,现在去寻,把这里翻个遍也要找到,找不到一个都别回去,死在这里最好。 顿时,百名铁骑跟土匪进村一般,小镇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折腾到大半夜的柳沧海刚躺下,听到长于端来报,陈梁前太傅一命呜呼,摸着脑袋嘟囔着,啥,爽死了? 第一百零五章 荣归山庄 生怕高小姐遭遇不测,两名没马的廊州铁骑军士没离开客房门口半步,谁也不愿意去通报,就这么呆着,到了半夜,看到几位兄弟到客栈里盘查。 小镇瞬间恢复了平静,得知高灵儿消息的少庄主一阵飞奔到了客栈,推开房门,看到高灵儿躺在床上,毫发无损,这才宽了心。 匪夷少庄主如此大动静的两人战战兢兢,幸亏高小姐没事,不然他俩够喝五六壶的。 高灵儿双目紧闭,怀中抱着落梦,装剑的锦盒不见了踪影。 瞧见灵儿满脸憔悴,孟小儿坐在床边,这位不太懂儿女私情的少庄主,命人备下宽阔马车,即刻回廊州。 站在门外等候的廊州守将不敢怠慢,从客栈后院搜出一辆,牵着就走,少庄主亲自抱着高灵儿上车。 一路上蒲元武心惊胆颤,这次没给少庄主尽力,导致高灵儿昏倒,蒲元武自认难辞其咎,坐在马背上凑在老鬼身边问这问那。 老人家,少庄主没事吧,陈梁真聚集了两千精兵在柳叶门? 我是真的不知道高小姐下了山,要是知道了咋说也不会让她随便在小镇里转悠。 老人家,你就说句话呗。 老鬼不语,蒲元武心里发毛。 后半夜到了廊州,守候廊州城的副将以为有敌来犯,站在西门城头上趾高气昂,先是把廊州说的跟铁桶阵一般,等的不耐烦的少庄主指着蒲元武的鼻子骂着说,蒲将军,这就是你的副将,连自家人都不识得,这样的人留着何用? 暗叫不好的蒲元武几声呵斥也没起到作用,这辈子在孟希伯那积攒的微薄信誉,一日之间全都被这帮兔崽子浪费了,二话不说,从马背上突兀飞上城头,一剑砍下了副将头颅。 守城军士这才看清,真的是守将大人,生怕引火烧身,连忙开门。 廊州城将军府一夜灯火未熄,府内人来人往。 躺在温软大床上的高灵儿闭着眼,咋叫都不醒。 急坏了少庄主速传郎中,顿时,整个廊州灯火通明,那些郎中家的门快被拍烂,一个个睡眼惺忪的到了将军府。 刺史大人听说少庄主连夜赶回来了,忽感情况不妙,一路上穿衣赶到将军府,却被挡在高小姐的门外。 询问了蒲元武,才知道这次情况有多危急,直惊的冷汗涔涔。 郎中一个个的进去后,又一个个顺着地爬出来,没一个能瞧出高小姐到底得了啥病。 屋子内能摔的东西全躺在了地上,破烂不堪。 蒲元武和刺史大人都不敢进屋劝说,央求平日里跟少庄主接触最多的老鬼进去。 眯着眼站在门口的老鬼摇摇头说,我才不去呢,这小子今日发了疯,我也没见过,不去。 折腾了天明,兴许少庄主怒意消去,出来的时候红着眼睛说,大家都累了一晚上,回去休息吧。 听后两位大人互视一眼,不知道这是不是暴风雨的前奏,谁都不动脚。 让你们走就走,高小姐醒了。 服侍高灵儿喝下一碗姜汤祛寒,少庄主动作笨拙,引得高小姐直发笑。 笑啥,以后离开我的视线,最好告诉我一声,别让我担心。 就笑,我才不想跟着你,你不是好人,就喜欢跟漂亮姑娘眉来眼去。 谁说的?骨子里不是这种人的少庄主马上想到柳叶门演武场上对柳秋寒所做的一切,不是孟小儿如此,实在是害怕不是人家的敌手,才出此下策,只是高灵儿误会了而已。 没过多解释,跟虞万譶学了几招,其中就有一条,千万不要跟女人争论,说了啥就是啥,即使不是也得默认,体现大度。 高灵儿没想听解释,做了就做了,再说了,对她一个身份低下的姑娘解释啥,没必要。 养了三四天之后,从杨祗的嘴里得知那天夜里少庄主发现她不见了踪影,急的跟上了房的猪,高灵儿会心一笑,撺掇着房间里的杂物,收拾的井井有条。 不容少庄主发话,蒲元武派人前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柳叶门大乱。 防止柳叶门派人报复,廊州加强城防,对进入城内的人严加监控,一个贼人不能放入。 在外面转悠了几个月,少庄主有点心灰意冷的感觉,趁着高小姐没纠缠,转悠到了老鬼的草棚。 握在草垛里的老鬼手中捧着几颗乌金子,细细品味,美不胜收。 少庄主拍着木门暗骂,迟早死在这上面。 老鬼看到少庄主,先是笑笑,接着举起手说,少庄主要不你也来试试,真的不错,你看我。 试啥试,明日启程回山庄,你收拾收拾,你也没啥好收拾的。 一个翻身从草垛里站起来的老鬼,激动的跑过去,握住少庄主的手,差点老泪纵横。 出来这么久,山庄里的素人恐怕都有些想他了。 前任廊州刺史廊州兵变的事明着没多少人知道,其他两州的刺史公子嘴上不说想回家,心里跟猫爪挠似的,看出他们心思的少庄主大手一挥,回家吧,看看老爹老娘,一个月后去山庄报到。 乐的两位刺史公子就差趴在地上磕头,可想到一个月后不知道有啥惊心动魄的事等着,头皮直发麻。 不管在哪都过的惯的高灵儿其实只想跟着孟小儿,可又怕身为少庄主的孟公子阔气大出,随便对哪个小姑娘多看几眼心里又不痛快。 回到山庄的那日,孟希伯早已得报,将一条长宽红毯摆到西武山山门,亲自迎接少庄主。 在柳叶门做了一件不为人知的大事,怎么说老子也得替儿子高兴,谁说都不行。 吕栞天姬飞知道少庄主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妥,送关安平回家之后,直接回了山庄,此刻正站在山门处。 站在孟希伯身侧的老尼姑看上去年轻了几岁,只是另一侧的老神仙咋看咋不顺眼,能站在这里,不用多想,少庄主又被算计了。 孟小儿没发火,儿子总要给老子点面子,要不然老子很难做的。 孟希伯迈着八字步,走下斜坡,一把接过下人手中缰绳,看到孟小儿要下马,连忙制止说,不用下,你们就直接骑马上山,多好。 坐在黑炭背上的孟小儿不是个张扬的主,这是在西武山庄,没啥脸躁不躁的,可老尼姑身后看着他的几名素人掩面而笑是啥意思。 孟小儿看向坐在白雪背上的高灵儿,那姑娘笑着点点头。 这点小事需要向身边的下人会意,站在人群里抱着小石头的苑弼笑意顿止,不等已经能够咿呀说话的小石头下地见爹,扭头就走。 论吃醋,姒豹是姑娘们的祖宗,稍稍兴奋的少庄主没发觉。 西武山庄大宴三日,柳叶门此行有功之人均得以奖赏,酒量本就不错的孟小儿放开了喝,这是在山庄,再喝也不用担心没人伺候。 过后,孟希伯设了家宴,说是奖励儿子儿媳还有小孙女。 孟小儿想把高灵儿叫来一起用餐,看到苑弼大姐的脸色难看,没敢。 老态龙钟的孟希伯似乎一下子苍老许多,端起酒壶的手颤抖不已,琢磨了一辈子的事,让他儿子给办了,跟亲手所做没啥区别。 已经有些懂事的小石头扯着孟希伯的手说,爷……爷,不能喝了。 不喝了不喝了,走,爷爷带小石头出去玩咋样。 拍着小手的小石头兴奋说,好呀好呀,爷爷,我要去坐高高。 好嘞,小石头要坐高高,走,坐高高喽。 这几日总是在喝酒,肚子里没啥硬货的孟小儿只顾夹菜,塞得满嘴都是。 苑弼说,你这吃相太不雅观,在外面都学坏了,快来我帮你擦擦。 飘香的手绢没伸到,孟小儿的衣袖已经抹过嘴边,看到沾满油渍的袖子不妥,又在大腿上操了一把。 真的学坏了,那时候你在家,哪里是这样吃饭,我去给你拿件衣服换上吧。 孟小儿没说话,等苑弼进了屋,四下瞅了瞅没人,逃出饭厅,直奔闻香阁。 老尼姑以前只能算是山庄训练素人的头头,这次少庄主一回来,得了庄主的奖赏,整个闻香阁都跟着牛气起来,舍身为山庄,她们从来没觉得不好意思。 吃斋念佛一直是老尼姑的生活习惯,自打上了西武山就没变过。 一身青灰色素衣,一盏青灯,居室朴素之至,少庄主才发现山庄还有这样的地方,摇头不信。 能跟在老尼姑身边的素人算是得了真传的,她们自然要拜老尼姑为师,看到少庄主只身一人前来闻香阁,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其中不乏仰慕少庄主的痴情少女,抿嘴痴笑。 早在孟小儿年幼之时,孟希伯就已经支会过老尼姑,多训些好的处子,到时候给他儿子留着,老尼姑记在心里,这些年一直没忘记。 少庄主来闻香阁,是迟早的事。 老尼姑一脸恭敬的起身迎接,少庄主驾临闻香阁,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少庄主顺眼瞄过站在老尼姑身后的几名弟子,拉过老尼姑的手,示意坐下。 一杯清茶摆在少庄主面前,清幽淡雅,古朴清心。 没等老尼姑说话,孟小儿率先开口问说,老人家,在柳叶门,你真的打不过那个烂头陀? 第一百零六章 五行之士 闻香阁香味太重,差点把少庄主熏出个好歹。 老尼姑没搭话,命人把香炉撤了,拿出几盒山庄的特色糕点,供少庄主享用。 不用多问,孟小儿知道答案,正要走,老尼姑叫出三名弟子。 少庄主,庄主有令,此次柳叶门之行,你办了件大事,为了你安危,从今以后,这三人供你使唤,保你周全。 孟小儿抬眼打量了老尼姑口中的弟子,样貌跟闻香阁里的素人没啥区别。 看出少庄主疑惑,老尼姑继续说道,少庄主,陈梁的老家伙一死,以后对你或者对庄主,肯定会大肆侵扰,所以不管如何,你千万不能推却。 孟小儿笑了笑说,不用,我自己能行,打不过就跑呗。 看着天真的少庄主,老尼姑没反驳,接着说,少庄主,这不是我的意思,我训练素人几十年,座下弟子不多,前几年与人争斗,折损不少,你可不要小看她们,武境皆在我之上,至于使兵器,江湖中鲜有敌手。 三名女弟子年纪不大,青灰色紧身衣凸显曲线,容貌清秀,看不出一点高手的模样。 孟小儿不听老尼姑胡诌,两指夹起一块酥油糕送进嘴里说,既然你这么说,她们是很高的高手喽,比凤吟山的老神仙还高? 要不是眼前说这话的人是西武山庄的少庄主,老尼姑的拂尘能把人打的屁滚尿流,凤吟山的老神仙是神仙,岂是俗人所能匹敌,谁会这么钻牛角尖? 那哪能呢,不过随便碰到个险境,她们留在身边绝对有用。 弄不清老尼姑的用意,揣测片刻后,孟小儿问道,这是不是孟希伯的意思? 老尼姑本不想说,无奈少庄主再三逼问,只好和盘托出。 刚才还文文静静的一个清秀美男子,顿时咆哮开来,吓得三名女弟子连连后退。 装傻了十几年,本来想过自己日子,可偏偏事事都在庄主的掌控下,少庄主发火不是没来由,连去柳叶门给老断报仇,顺便都被人利用,心里咋会痛快。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告诉孟希伯,让他别做梦了,老尼姑动了动嘴唇,话没出口生生咽了下去。 不用你说,我现在就去找他。 气鼓鼓的少庄主一路小跑,先是去了孟希伯的府邸没看到人,询问了几个下人都说没见,最后还是苑弼说孟希伯上了桃花峰。 等到了桃花峰一看,庄主正和老鬼对弈小酌。 没到跟前就听到两人的欢声笑语,孟小儿恨不得把那棋盘扔下峰去。 似乎融入了此山此景当中,谁都没抬眼看一下孟小儿。 孟希伯,我被你害的还不够深吗?是不是我跑到天边都要受到你的利用,自己做点事就那么难……。 喋喋不休说了半天,两人还是无动于衷。 不说话就行了?再不说话把棋盘掀了? 目不斜视棋盘的孟希伯摆摆手,随后轻声道,小儿别闹,等我下了这盘再与你说话,你看他这局是咋输的。 心思完全不在少庄主身上,怒火中烧的孟小儿一脚踢翻棋盘,下,我让你们下。 在外面受了委屈没啥,千万不能使性子,回来了你就是把山庄拆了也无妨,继续呀,孟希伯稳坐不惊着说道。 老鬼见识过少庄主的无理,起身要折回小屋,却被孟小儿呵斥住。 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少庄主有话要问,那快说吧,屋里还热着酒,一会该烧干了。 孟小儿一把按在老鬼肩头,面对孟希伯问说,你知道我在外面有多苦吗?杀个老头你也好意思,坏了我的事你一句话都没有,柳沧海这条命我是要定了,不管你用啥法子,去帮我把他杀了。 孟希伯眯着眼不说话,老鬼一心想离开,也不说话。 僵持了一会,孟希伯腆着笑脸说,小儿,你也不小了,咋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说胡闹就胡闹,小石头都几岁了,你这个当爹的不像样,说到最后,孟希伯的脸绷起来。 见惯了孟希伯这个样,孟小儿一点没放在心上,继续质问说,你就给句话,帮还是不帮,不帮我现在就去子午山,宰了柳沧海,要么被他宰了也好。 去什么去,你脑子是没开窍还是咋地。 孟希伯满脸怒色,抬手朝旁边放着酒壶的青石板拍去,那青石板顿时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从没见过孟希伯发这么大火,少庄主也不是吃素的,一脚踩在老鬼身边的青石板,断成三截。 老鬼提溜着双目,想插话插不上,想走走不了,坐的浑身难受,父子俩比试,何必迁怒别人呢。 不帮是吧,我现在就下山去了?孟小儿语气缓和几分。 去吧,做你想做的事。 老鬼,走,跟我一起,护我周全。 老鬼为难地说,少庄主,您这是何苦呢,叶家的顶梁柱死在了柳叶门,不用你去,恐怕这个时候柳沧海已经不好过了,等他们弄清楚了,少不了掉过头来对付你,还是在呆在山庄里老实点吧。 孟小儿细细品味,这话不是没道理,两次不是有老鬼在身边,少庄主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没想到孟希伯没留他,居然让他现在就去,真不是一个好爹。 发起脾气十头牛拉不回来的少庄主转身下桃花峰,回了山庄。 哄着小石头在院里的苑弼见到怒气冲冲的苑弼问了一句,立刻招致孟小儿的冷眼。 穷追不舍再次追问,少庄主火了,一把推开苑弼,说你啥也别管,我现在就下山,再也不想回来了。 刚才还一脸喜气的小石头变了脸,抱着孟小儿的腿使劲咬了一口,别打我娘,你不是我爹,你是大坏蛋。 或许是这些年都没有做过自己,孟小儿对少庄主的身份一点不珍惜,与其这样,不如做个普通百姓,最好是能够执剑行走江湖的侠客。 当年要不是孟希伯一气之下离了陈梁,也不会有今日的西武。 半辈子在琢磨一件事,如何能够顺利的回到陈梁,孟希伯没少费心思,啥法子都试了,就是不行,这不能怪他,陈梁那边挡路的太多,不清理干净想顺理成章的回去,不可能。 孟希伯再蠢也知道和中原大地对抗的结果,身败名裂不说,列祖列宗的脸上也无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黑锅是背定了。 骨子里有股傲气,能识文断字的风流人士岂会那么容易低头,就拍碎青石板那一手,老鬼看的是心惊肉跳,不说他看人有多准,孟希伯有这功夫,做梦也不会想到。 把自己关进熙枫阁不出门,孟小儿生起气来,比他爹厉害多了,可惜生错了时候,要是当年孟希伯背后让人捅了,孟小儿早拎着刀跟人家拼命去。 陈梁的香火据说是断了,孟希伯拼死也要护孟小儿周全,且不说老鬼为啥出门不离孟小儿之身,暗中保护少庄主的大有人在。 就老尼姑那三名阁中弟子暗中随行,来无影去无踪,无人知晓,明着的二人在陈梁刺探消息,至今未归。 传说是凤吟山的老神仙支招,配了五行之说,金木水火土,各分五处,其无人能力与桃花峰的老鬼有的一比,不说抛头露面行走江湖能有多大作为,就凭甘愿诚服孟希伯为山庄效力,这份魄力值得竖大拇指。 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山庄关于这五人之说只言片语,而且极其隐秘,孟希伯赏罚分明,手腕果断,容不得庄人轮东道西,弄不好就是个进爽心阁的事,那滋味,去了才知道。 下人还好,庄内门客茶余饭后不是山庄就是江湖,胆大的人多,没脑子的也有,有人就好奇这五行之说是空穴来风,可有人又说,无风不起浪,一时间谁对谁错无从考证,就这么猜下去。 越神秘,越容易被神话,说这无人是天上星曲下凡,皆是得道高人下界辅佐少庄主荣登大宝,五人能力上可通天,奇门遁甲信手拈来,之所以这么说这么想,无非是日后好在山庄混了差事,他们这辈子没啥理想,就像在山庄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没事最好,万一理想实现了呢。 三日没出熙枫阁,一目二十行翻看古谱典籍,对五行术士之说,孟小儿略有耳闻,想看看能否在古谱上搜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江湖上也不曾有这等异类之事,能亲身体会,孟小儿直呼过瘾,就怕这是别人杜撰的。 跟儿子怄气的孟希伯三天过后,拍着脑袋大呼上当,孟小儿激将他,居然没看出来。 手里捏着一块绢布,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隽秀小篆,径直到了熙枫阁。 入阁见到孟小儿,二话没说,把绢布递上。 看出孟希伯心思,知道自己的小伎俩被看穿,孟小儿笑着接过绢布细细品读,字里行间如同亲身经历,只是末尾署名一个火字,让他陷入遐想,知子莫若父。 山庄真的有五行人?五个天界下凡的神仙? 是五行人不错,不是神仙? 那我要是想去陈梁走一遭,你没话说了。 当然,你也不小了,可以去陈梁看看,其实那里才应该是你的家。 第一百零七章 又一个杨祗 山庄呆了一个月,少庄主烦了。 虽说几次下山行走的路途并不算远,但似乎触到了江湖的影子,这对十几年没下过山的少庄主来说,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要不是孟希伯整日按着他,少庄主飞出去的魂肯定回不来。 毕竟不是孩子,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胸襟是要开阔的。 孟希伯说了不停,有的是办法,指使小石头,端茶倒水,做的有模有样,看的孟小儿心都融了,哪还有心思跟他老子怄气。 山是要下的,江湖是走的,一个月的期限到了,也不见两位刺史公子到山庄里来。 坐不住的孟小儿拎着老断的破天,要下山,明显生孟希伯的气没消。 苑弼劝了两晚上没用,让高灵儿去试试,本来孟小儿想带着高灵儿,这么一弄,好嘞,高灵儿也不用去了。 桃花峰上的老鬼孟小儿去了两次,每次都是说不下山,要把这段时间遗失的补回来,不然这辈子都赶不上老神仙。 少庄主下山的时候,是傍晚时分,天上飘着蒙蒙细雨。 守在山下的护卫看不懂,今日为何少庄主一个人出行,又不好去问,等回去报了孟希伯得知,孟小儿已经没了踪影。 殊不知,就在孟小儿出了山门那一刻,暗中几人乔装随行,无人知其姓名。 回头看了一眼山门,孟小儿有种想打退堂鼓的念头,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的日子,可他呢,偏偏不想做啥少庄主。 杨祗虞万譶这两个不要脸的家伙,说好了一个月到山庄,过了日子还不见人,孟小儿打定主意,见了面一定臭骂一顿。 身上挂着个包袱,手里拎着把破天,一身江湖游侠装束,下山雇了辆马车,先去滨州找虞万譶。 刚进滨州城,从没单独出行的孟小儿才发觉这城里好玩的地方这么多,看着街面上行走的人,心里甭提多高兴。 将近晌午,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孟小儿随便找了家客栈,叫了酒菜自顾吃喝。 正吃着,门口的两桌人似乎因为小二上菜放错了地方吵了起来。 出门在外,最主要的是平安,孟小儿只是瞄了一眼,随后不再抬头。 两桌人没就此罢休,谁都不让谁,桌子上摆着的刀剑,一看就不是善茬。 掌柜的生怕惹出事端,出来做个好人,酒菜钱免了,希望给个面子不要追究,没想到两拨人联合起来说掌柜的多管闲事,酒菜钱免了不说,还要赔偿他们的精神损失。 实在听不下去了,孟小儿欲要起身前去理论,谁知角落里站起一人,径直朝门口走去。 诸位,方才听说你们的矛盾,在下不才,希望大家不要追究了可好。 你是谁,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来管老子的事。 其中有人怒斥说着,一脸凶恶之相。 那人微笑继续说,都是行走江湖的侠客,不求大富大贵,但求无愧于心,些许小事,这般斤斤计较不好。 为首一人看上去像个头头,看到那人装束话语之间像是个行走江湖的,摆摆手让其他人不要追究了,那边一桌看到对方不追究,不能给行走江湖的侠客丢脸不是,也不追究了。 掌柜的眉开眼笑,只要不在客栈里闹事,咋样都行。 孟小儿抬头看了一眼,啥样的人有这能耐,几句话就把一拨争斗平息,没想到还是个熟人。 卓业听到孟小儿呼喊,见了人,朝孟小儿走过来。 无非寒暄几句家常话,喝酒吃肉,聊聊近况。 孟小儿对卓业是敬佩的,先不说胆量,就这副热心肠,孟小儿学不来。 不是孟小儿在江湖上行走的少,实在是没这份闲心,孟希伯三番五次放他出行,到后来还不是尽给算计了,孟小儿心里不痛快到了极点。 孟小儿上下把人打量了好几遍,发现卓业的两把刀没了,腰间悬着的是把木剑,新鲜事没见过多少,稀奇事听了不下几百件,没见人天天换兵器换到最后成这样的。 卓兄,你的刀呢? 卓业笑笑说,送人了,你看我这把剑咋样? 孟小儿捧着卓业从腰间解下放在桌上的木剑,没啥特殊,就是一把烂木头,木剑没啥吸引力,但卓业脸上还没好的伤疤引起了孟小儿的兴趣。 这位行走江湖的年轻公子,跟孟小儿当初爱听江湖事一个模样,如今出去是出去了,抱着心里那点幻想,总想做个大侠,好事没办成几件,倒是把吃饭的家伙丢了。 把孟小儿当成了兄弟,卓业没藏没掖。 一心想成为大侠的卓业很勤奋,早起练刀,遇事不平,总会挺身而出,从来廊州游历到滨州,从滨州到河州,这不刚回来,本想顺着廊州如后齐,在这里遇到孟小儿了。 十几岁出门的卓业把陈梁走了个大概,名师没碰到几个,上的山头也不少,吃不饱饭睡不上好觉常有的事,他一点没叫苦是一点没叫累。 哪里有啥比武盛会,他只要得到消息,准是钻着脑袋去看看。 穷乡僻壤不管啥样的地方,只要说会几脚功夫,都会去跟人讨教讨教,当然,很多人他是连面都没见到,这些人并不算啥,不相见直接轰走就是,可有些人却不是这样,他不轰你走,反而愚弄你,看你的笑话。 卓业脸上的伤痕就是这样留下来的,对此,他一点没有隐瞒。 故作沉思的孟小儿说,年纪上我比你大点,你要是不嫌弃,咱俩以后做伴行走江湖如何? 卓业不知孟小儿身份,只有一颗江湖心,连忙应了下来。 推杯助盏,两人喝的东倒西歪,晚上睡觉都要在一个房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有那癖好。 结伴而行算是定下了,孟小儿对卓业所受的遭遇却不能容忍,扯着嗓子在房间里怒喊,他要给卓业出头,把那些欺压过兄弟的人好看。 对此,卓业一笑而过,他受点苦不算啥,不能让大哥的跟着受罪。 或许是这些年在江湖上行走的不痛快,卓业说的事情中,没有多少轰轰烈烈的大事,最多是所见所闻,却没多少所感。 什么谁家丢了两头牛被村西头的无赖牵出去卖了换钱赌了,提着薄礼到山头拜见大师被羞辱一番不说,用把破木剑换了他的双刀,类似此事多如牛毛。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孟小儿全都记下了,一觉醒来,他让卓业跟着他去刺史府走一遭。 卓业直发愣,他这个大哥有啥本事能跟滨州的刺史沾上边,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也要问,可孟小儿啥都没说。 刺史府不是谁说进就进的,光门口站着的守卫就有十来个。 我要见你们的刺史公子虞万譶,快去通报,孟小儿抱着破天在胸口,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说完还得意的看着卓业。 守卫上下打量一番,看二人穿着不像贵人,哪能随便说见就见,直呼公子名讳已经是大不敬。 哪里来的破烂货,滚远点,刺史公子的名号也是你随便喊的,快滚。 守卫咔嚓一声抽出佩刀,狗仗人势惯了,刺史门前跋扈那是自然。 本想在卓业面前好好变现,没想到被门前一只狗挡了道,除非拿手中的破天说话,不然孟小儿想进刺史府,比登天还难,寻常百姓谁敢在此撒野。 吓了眼的东西,去把刺史公子喊出来,不然老子不客气了。 既然排场摆出去,不到底的话,丢脸是肯定的。 就凭你,也不打听打听,滨州的刺史公子,可不是一般的刺史公子,就连西武山上的那位见了咱公子也要挨了三截,你俩还是赶紧走吧,不要在这里瞎胡闹。 谁胡闹了,我在说一次,把你们的公子叫出来,不然我真不客气了。 看情况不妙,卓业拉着孟小儿的手臂说,大哥,你为啥要去见刺史公子,不会真的认识吧,既然认识,你报上名号他们听了自然会去通传。 少庄主出行,哪会随便让人知道他的行踪,隐瞒还来不及。 门口的守卫跟腔说,就是,还是这位兄弟知道路子,你叫啥呀,说给老子听听,我听听是真认识我家公子还是假认识。 不想暴露身份的孟小儿想了想说,我叫杨祗,你去说了他自然知道。 杨祗,好像听过,刚才有所得罪,还请公子不要见怪,你要早这样说,省的大家都麻烦,等着,小的这就去通报。 那守卫迈步进了刺史府,寻了半天才在花园一角找到虞万譶。 正拥着三五美娇娘喝花酒的虞万譶喷出一口酒说,啥?门口有个叫杨祗的公子求见? 守卫连连点头,看虞万譶的表情,肯定是不认识,一顿骂少不了了。 没想到吃惊过后的虞万譶连声大笑,说现在江湖上招摇撞骗的人太多了,居然弄的跟真的一样,指着坐在一旁的公子,你知道他叫啥不,他就叫杨祗,河州刺史的公子,滚,虞万譶脸色一变,把人乱棍打走,少拿这些破事来烦老子。 杨祗对美娇娘没兴趣,乍一听有人冒充他来找虞万譶,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是谁。 虞兄,你说能冒充我来找你的,能会有谁? 能会有谁?江湖骗子呗,我敢肯定,如果我不在府上,下人又不知道,肯定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临走还得圈我大把银子,杨老弟,你说现在的骗子咋胆子就这么大呢? 我看不会这么简单,少庄主给了一个月期限让我们去山庄,会不会是他看我们没去,找上门来了。 不可能,少庄主我了解,他要是想让我们去,会亲自来? 杨祗不放心,还想说,让虞万譶一杯酒堵住了嘴。 第一百零八章 又一个公羊宁 滨州刺史公子虞万譶能说会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都说这样的人心思活络脑子转的快,胆子还比较大,从违背少庄主的一月期限来看,确实如此。 杨祗不咋唉说话,脑子活不活没几人看出来,连少庄主都说这公子,哎呦喂,给一棒子半天才能把憋着的屁给崩出来。 两人相比,不言而喻,场面上只要在一起,都是虞万譶拿主意。 如今听说外面有个叫杨祗的,虞万譶没多想,反而杨祗担心起来。 当然,人家是打着他的名号来的,不容不多想。 越想越不对劲,杨祗心里那个急,恨不得拖着虞万譶去门外看看。 等在刺史府门口的孟小儿也很着急,啥时候到滨州不是仪仗纵队锣鼓喧天的欢迎,这次倒好,连门都进不去,其实主要是身边有个卓业,江湖上结交个知己不是很容易,所以在人家面前表现的大度点,这大度没大度起来,差点弄巧成拙,惹人看笑话。 孟兄,我看可能您的朋友不在家,咱们有机会再来拜访吧。 卓业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同是行走江湖的,能处就处,没啥炫耀的,家境优越常常三五随从左右,没必要弄这么大的场面。 老弟,你不懂,今天我来这里可不是跟你炫耀,我真是来找人的,你放心,今天要是进不了刺史府,我把这门口两只狮子给搬走。 站在门口的侍卫看进去通传的人迟迟没回来,心里猜出大半,要么是没找到公子,要么此时正挨着骂,就这两人,穿的也不行,身上的佩剑一看就是便宜货,还没朝木头上想。 我说两位,看来公子不会出来了,你们还是走吧,不要动起手来,下了大狱哭爹喊娘那就不好了,还要搬走这两尊石狮子,嘿嘿,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孟小儿抱着破天,不想跟着看门狗理论,等会就知道。 急了慌忙跑出来的守卫受了一肚子委屈,站在门口指着孟小儿的鼻子开骂,瞎了眼睛的,快滚,咱家公子说了,根本不认识啥叫杨祗的,你要还在这里闹事,兄弟们,直接打死,公子有赏。 听到有赏赐,门口的几名侍卫摩拳擦掌,谁也不落下风,抽出佩剑虎视眈眈。 行走江湖当初嫉恶如仇的卓业拦住拔出破天的孟小儿,孟小儿的反应跟他年少无知的时候一个样,一不开心就动刀动剑,可最后呢,还不是被人追着赶着鞋都跑掉了,尤其是跟官府打交道,卓业很有经验。 孟兄,我看还是算了吧,有机会再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行,今天不进去,我哪儿都不去。 哟,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今天不让你见识见识大爷手中的家伙,不知道阎王爷有几只眼,哥几个,动手。 门口守卫将卓业二人团团围住,一些个走在街边的路人躲得远远的看,这刺史府门口大家可不是天天有。 咔嚓,破天一出,对付几个侍卫,孟小儿绰绰有余,一名立功心切等着赏赐的家伙冲了上去,连人毛都没摸到,脖子上被破天划出的口子汩汩流血,顷刻倒地。 看到兄弟被杀,其他几人哇哇要冲,却被站在门口的一人喝止住。 住手。 见公子出来,侍卫收刀站定,听候虞万譶指示。 虞万譶放眼看去,真的被杨祗说中了,天杀的孟小儿真的找上门了。 大街上不好说话,直接把两人迎进了府,才三跪九叩的求恕罪。 看的卓业是一愣一愣,见了两次面的孟兄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杀伐果断不说,身份连刺史家的公子都望尘莫及,该有多高。 酒肉伺候不说,杨祗出来相见,把虞万譶踩的是一文不值,只要孟小儿高兴了,他们怎么做都可以。 席间孟小儿与卓业对坐,杨祗虞万譶没入席,搬个椅子下首伺候。 得罪了少庄主,还想坐着吃饭,吃饭的家伙能保住就不错了。 对于下人的无礼,孟小儿没怪罪,毕竟山庄也有这样的人,这是对主子的忠心,已经杀了一个,以后他们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卓兄,我没说错吧,肯定能进来。 额头上冒汗的卓业坐立不安,确定坐在下首的两人身份后,他们喝酒吃菜,刺史公子旁边陪着,一点都不自在。 孟兄,你到底是啥人?这么厉害,卓业伸着脑袋,小声问着。 孟小儿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挥手说,去,把刺史大人叫来,来这么久了,躲着不见是啥意思。 虞万譶这才想起他爹在见一位重要客人,此时正在书房说话,孟小儿突然造访,把他给弄懵了,忘了这茬。 家父有要紧事要处理,不能来见,还请孟公子见谅。 不行,有啥要紧事比我这位兄弟还重要,他不能来我们去,走,卓老弟,带你去看看刺史大人长啥样子。 卓业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是村子的里正,县衙老爷?想都别想,刺史大人更没机会,如今有这个机会,支支吾吾说不妥吧不好吧,身子不听使唤地站起来要走。 现在派人去通知已经来不及,只要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 带路又不能绕弯子,少庄主不好骗了,弄巧成拙吃不了兜着是肯定的。 连个通报的也没有,一行四人到了刺史大人的书房,双手一推门,把里面的两人吓了一跳。 坐在主位上的滨州刺史虞千才面部表情极其丰富,脑子转了一圈疾步上前,拉着孟小儿手说,不知道孟公子前来,有失远迎,失礼失礼,还给孟小儿介绍,旁边的是何大人,两人正在议事。 孟小儿瞄了一眼何大人,没多想,对卓业说,这位就是刺史大人,他自顾坐到了刺史大人的主位上,还招呼卓业到旁边就坐。 虞千才拉着儿子的手,到了门口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才想起使唤下人上茶。 既然刺史大人有贵客登门,下官就此告辞,有机会在登门拜访。 虞千才也不挽留,只是让虞万譶出去送送。 孟小儿一听那何大人口音,不像是西武人氏,倒是像从陈梁过来的,看那人衣着装扮,又增添几分疑惑。 何大人走后,虞千才双手抱拳,撩起官府,正要叩拜,被眼疾手快的孟小儿一把拦住,刺史大人这是为何?在下只不过是你一个故人,不必多礼,说完轻微摇头,卓业被这满屋子的稀罕东西迷住,没注意到两人表情。 孟小儿随便出行,不想暴露身份,想起刚才进门的一瞬间,虞千才那个惊奇模样,看那个何大人的眼神有些不对,心里不免多想。 喝了一杯茶,着实没啥意思,孟小儿起身告辞,拉着卓业说要去街上耍耍,问虞万譶两位公子可有兴趣? 还需要问吗?只要孟小儿一句话,刀山火海两人都要跳。 街市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走了一条街没啥意思,不是好玩的太少,实在是孟小儿不懂的玩。 人家滨州的刺史公子哪次出门不是把一条街给封了,跪在地上的人敢抬头多瞄一眼,拎出来就是一顿赏,拳打脚踢下次保证没人敢,坐镇西武山的孟希伯都没这般待遇。 按照虞万譶的说法是,这帮刁民,不给点颜色看看,是镇不住的,好说歹说还不如来点实际的好。 在滨州地面上,虞万譶就是土皇帝。 如今少庄主驾临,好生伺候是要的,可虞万譶实在猜不透孟小儿心里所想,花间柳巷转了一圈还是这里,明知道少庄主不缺这口,虞万譶看出他身边的公子穿着寒酸,身上挂着把木剑,穷的剑都买不起,这种地方肯定没来过。 孟公子,进去耍耍如何? 孟小儿看着卓业问说,卓公子,来都来了,进去吧。 卓业哪里进过这种场合,不是没这份闲情雅致,实在是囊中羞涩,没这个机会。 灯火通明的楼前,几名搔首弄姿揽客的俗物直摆手,见是虞万譶,眼明腿快的老鸨亲自迎接。 从身上摸出两张银票递过去,比说啥都管用,头牌自然是孟小儿的,其他人也都是一等一的货色。 剩下的还没塞回去,孟小儿拦住,从中抽出三张给了卓业,虞公子有的是银子,卓老弟不要客气,大家都是兄弟,有银子一起花,对此,虞万譶一点不心疼,孟小儿能高兴,他就高兴。 谈论风月,喝酒聊天,孟小儿择了个空子说肚子不舒服,下楼去了后院,盘旋在空中的秃鹰听着孟小儿从吕栞天那学来的口哨,飞落而下。 孟小儿把早写好的纸条缚在秃鹰脚上,拍了拍秃鹰回山庄送信。 不是少庄主多疑,那个叫何大人的,说话口音很有问题,廊州刺史的教训不能重演。 这次下山做行走江湖的侠客,劫富济贫惩恶扬善,可真看到对山庄不利的,孟小儿又不能视而不见,通敌背叛山庄,死在爽心阁的公羊宁遭人恨不说,公羊子墨差点把山庄的香火给断了。 种种过往让孟小儿唏嘘不已,看秃鹰盘旋到半空,长舒一口气,心中暗想,孟希伯,别说我没用,究竟是不是又一个公羊宁,自己掂量吧。 第一百零九章 你也会使剑? 滨州的头牌在孟小儿眼里算不上稀罕物,这些年来不说吃过多少荤腥,见过的女人多如牛毛,还没有这般倒贴的,胸口两团柔软蹭的少庄主浑身难受。 抽出一张百两银票,把搔首弄姿的头牌打发了。 先前虞万譶有过交待,无论这位公子要求什么,都必须无条件答应,所以这头牌没多说话,伺候孟小儿睡了之后,自顾出房。 住在隔壁屋的卓业就没那么幸运,他身上揣着孟小儿从虞万譶哪里搜刮来的银票,咋说也不肯脱衣服,僵持了半夜,美娇娘没法子,抱着穿衣服的羞涩公子睡了一夜,啥也没干成。 心思不在这,刀架在脖子上也没兴趣,天一亮,没等虞万譶起来,孟小儿拉着卓业回了刺史府。 门口的守卫一看是昨天的公子,直接扑上去给孟小儿敞开路。 同样一夜没睡好的虞千才起个大早,担心了一晚上,少庄主的眼神怪怪的,莫不会是误会了他,廊州前任刺史的下场他是知道的,说啥也不能走老路,不解释清楚,这后面的日子不好过。 派人去寻虞万譶,半天没见回来,没想到少庄主却来了。 正在后花园走着游龙的步伐,肆意的挥洒几手拳脚,引得孟小儿连连拍手。 没看出来,刺史大人是个练家子,武境如何了?不会是个隐藏的高手吧? 转身看到少庄主,虞千才身子微微一颤,连忙招呼二人去正厅就坐,一路上叫苦连天,公子误会了,在下老了,这天气渐冷,身上总是酸痛,找了个老中医,给了这个锻炼的偏方,每日早起按着步伐走动,说是能强身健体,练了快小半个月,也没见有啥成效,对了,公子二人还没吃吧,我这就让人准备些早餐。 孟小儿没拒绝,刺史府上的早餐应该要尝尝。 砸吧着嘴喝掉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孟小儿习惯性的拿袖子擦擦嘴,正好触碰到虞千才投过来的不解目光,笑了笑说,习惯了。 小心翼翼的卓业没这动作,自打进入刺史府,眼珠子不够使,这是啥汤,贼好喝,连喝了三大碗,不好意思再要,意犹未尽着回味无穷。 吃完早餐,卓业说去府内看看,虞千才不敢对少庄主身边的人怠慢,找来下人陪同去了。 正厅里只剩下虞千才和少庄主,不知道怎么解释昨天的何大人,虞千才一个劲的傻笑。 本想到滨州找到虞万譶,带着两位刺史公子做个伴去江湖上走走,半道上碰见了卓业,再加上发现了滨州刺史大人存有猫腻,少庄主心很累,不想管这么多事,可这么一来,山庄里的庄主老人家头都要炸了。 少庄主是个孝子,不管如何也不会不管不问,这个时候正好有机会,孟小儿摆出少庄主的架势,居高临下却无一点傲气。 刺史大人,可否解释一下昨天晚上的何大人是怎么回事?听他口音不像是西武人。 知道躲不过少庄主的询问,虞千才早做好心里准备,就是不晓得少庄主会不会信? 子午山柳叶门背了个大黑锅,陈梁的前任太傅去了一趟死在那,叶景焕当时哭着喊着要把柳叶门夷为平地,刚认了柳沧海做干爹,又要把人家宰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不过当时叶景焕忍气吞声屁都没放一个,回到陈梁央求太子爷一定要严办,太子爷是个啥人,他看中的柳秋寒还没到手,不可能与柳叶门为敌,一边劝说叶景焕事情没水落石出,谁也不能妄加揣测,叶景焕安静下来,可背后却想着如何行动。 叶昌同党多不胜数,当得知是西武山的人暗算了老太傅,气的牙根痒痒,众人合计,立刻上书皇帝,派兵剿灭西武山。 皇帝也不是个吃素的货,哪能谁说咋办就咋办,就算是西武山庄所为,那也需要证据,再说了,西武山哪有这么好打,老太傅年事已高,早到了土埋脖子的时候,能够死在温柔乡里,也算是上天的造化,等事情查明,再做决断。 皇帝不给叶家做主,叶景焕他爹叶光典一巴掌拍碎了一张桌子,等皇帝做主,黄花菜都凉了,他不同意,那就暗中来。 谁都知道西武山严实合缝,当初从黄江上山的人,骨头现在不知道被江水冲哪儿去了,扛着刀上山行不通,那就来点背地里能做的,叶光典一声召唤,众人献计,几番下来,赞同从内部瓦解西武山的人居多。 具体如何瓦解,没人能给个明白说法,在叶光典手下做事的何大人老谋深算,献计说找个人游说西武三州刺史,晓以利弊,权钱做线,天下人没几个不会动心的。 眼下想不出办法的叶光典一拍大腿,这个计策好,就由何大人带着叶光典亲笔信前往滨州游说,把献计的何大人弄的一头黑线,早知道让他去,打死也不会多嘴。 硬着头皮来了,话说了递了书信,在刺史府里住了两天,看到刺史大人有所动心的何大人满心欢喜的回去交差了。 廊州前任刺史公羊宁是怎么死的虞千才比谁都清楚,当初与河州刺史合计后,两人把儿子送到少庄主身边做筹码以表忠心,这个时候碰到陈梁来人游说,打死也不会应承,可人家说了,不同意也行,大军压境,先灭的就是廊州滨州,到时候死的还是他们。 暂且做了个权宜之计,先稳住来人,再去西武山向孟希伯汇报,人还没走少庄主后脚就来了,弄得虞千才措手不及。 没啥大志气,能够被孟希伯看中做了滨州刺史,虞千才真的没想法,人家都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他不是好汉虞万譶也不是,只想过过安稳日子。 这点父子两的想法倒是一致,只会在滨州横着走的虞万譶,你让他出去叫嚣叫嚣,上了一趟子午山差点把魂丢了,真的没那胆。 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虞千才如释重负,不管少庄主信不信,这是他的肺腑之言,渴望少庄主给个话,等了半天不见少庄主说话,躲在门口半天的虞万譶推门进来。 爹,你怎么能做这种事,爹,不能啊,公子,我和爹对山庄的忠心天地可鉴啊,您不能只凭一面之词,就把我们判了罪呀,少庄主,我虞万譶平日里所作所为你看的清楚,我是啥样的人您也清楚,您一定要给咱做主。 看到儿子这么激动,虞千才从椅子上下来,拉着虞万譶跪在地上一通乞求,跟在门外的杨祗进来后,听了个大概,作为河州刺史的公子,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他晓得,没等孟小儿开口,扑通一声也跟着跪在地上。 孟小儿搓着手,看着两位跟着他混了多少年的公子,都是孟希伯,本来多亲近的好兄弟,弄的这么生分,动不动就下跪,以后还咋相处? 起来起来,我不是孟希伯,不要搞这些没用的,他的事我不管,你们要是想说清楚,去西武山跪去。 游览了一遍刺史府,卓业才知道啥叫阔气,一个破石头能雕刻的跟真的样,得费多少银子他想不出来,可看到个女子在舞剑,上去说了一句话,被那女子吓唬一通急忙回来寻孟小儿,进门看到三个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得其解。 孟公子,这是……? 已经起来一半的虞千才加快了点速度,在外人面前,最好不要弄的那么难看,刺史大人随便下跪,传出去不好听,两位公子还好,都是年轻人。 没啥,你看完了?完了咱们走吧,这里呆着不舒服。 听说少庄主要走,虞千才的脑子嗡嗡作响,明显就是不相信他,说不定明日山庄就会来人将他满门押解西武山。 扑腾着老迈的身体,虞千才一把攥住孟小儿的手,顾不得有卓业在场,老泪纵横。 见不得人哭,孟小儿扯着虞千才进了内厅,支了个招,赶紧去,也许把事情说清楚,想出对策孟希伯才不会追究。 抓住了救命稻草,虞千才岂能放过,立刻派人去请河州刺史到滨州,然后一同上西武山。 孟小儿看的真切,他也猜不出虞千才所言究竟是真是假,看那真情流露的不像有加假,可公羊子墨隐藏了那么多年他都没看出来,孰是孰非,留给孟希伯去判断吧。 两位刺史公子生怕他们的爹受到山庄极刑,所以当孟小儿说让他俩在身边跟着的时候,两位刺史公子恨不得哭爹喊娘的感恩戴德。 想起滨州刺史的千金,孟小儿来了没见到,当问到虞万譶的时候,虞万譶马上带着孟小儿去寻虞清莲。 自从上次廊州一别,给少庄主抱剑的刺史小姐怀恨在心,她走了少庄主居然没留她,还不是怪她身无长处不会使剑,所以回来之后弄了把长剑,又不知从哪儿弄了本剑谱,一天到晚夜以继日的勤加练习,如今剑法日趋入门,杀只鸡宰只羊还是可以的。 看到孟小儿身后的卓业,虞清莲挥着剑砍将过来,哪里来的淫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偷看本姑娘练剑,看我不宰了你? 只知道这姑娘喜欢兵器,没想能静下心来练,孟小儿挡在身前,只需两指,夹住剑柄已使那姑娘动弹不得。 虞大小姐,你也会使剑? 第一百一十章 做侠客 杏眼圆睁,翘眉微蹙,在陌生的男人面前,虞清莲害羞了。 不说剑法上没入门,连心胸都没开阔不出去,毕竟是刺史府里的大小姐,不能拿市井小民来比。 大小姐有大小姐的脾气,使出全身力气没抽出剑,索性直接松手,一把破剑值不了几个钱,送给你好了。 急忙捏着剑刃把剑换给了虞清莲,孟小儿说,这就生气了? 谁生气了?你来做什么?滨州不欢迎你。 听听,整个西武山也只有少庄主夫人有这口吻,高灵儿想有这份阔气,看到少庄主对柳秋寒挤眉弄眼,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孤零零一个人下山。 虞清莲娇贵出身,就算心里憋屈,咋可能不让人看出来,就算别人不明白,她也是要说的。 你还好意思来这里,在柳叶门都干什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比武没胜,丢西武的脸,听说你还对柳沧海的闺女动手动脚,现在整个滨州都传遍了。能不能给我讲讲? 假装不在意的少庄主心里咯噔一下,本来就没那种想法,当初走这下三滥的招数,完全是不知道对方底细,要是知道柳秋寒不是他的对手,一巴掌拍边上去多省事,免得别人嚼舌头。 别人的话你也信,看来滨州的大小姐不咋样,都懂人云亦云了,摇着脑袋砸吧着嘴,嗯,不咋样。 卓业想跟虞清莲搭上两句话,无奈人家身份高贵,不是他这等草民能结交上的,所以站在一边,搓着衣角很不自在。 虞万譶提议去屋里坐会,毕竟这里有少庄主的贵客,不能怠慢了。 杨祗跟着附和一句,虞清莲也不好推迟,几人进屋,自有下人送上可口点心以供享用。 趁着年轻,想到江湖上走走,见见世面的少庄主稀奇怪事听了不少,当初柳沧海传的多玄乎,啥跟老断大战多壮阔,可见了面也就那么一回事,还有人称柳沧海江湖第二,见了面动过手,才知道对方徒有虚名,都是江湖上一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杜撰出来的。 要想知道天下第一是啥样子,得一刀一剑去练练才知道。 如今有虞千才的把柄捏在手里,虞万譶想不跟着很难,杨祗的爹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滨州刺史出事,河州也不会远,只要刺史大人一条心,两位刺史公子也自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挣脱不开关联。 所以当孟小儿说去江湖上走走,一个人寂寞空虚冷,想邀请两位刺史公子前往,二人头点的如鸡啄米,不敢不答应啊,再加上卓业,四个人不多不少,可都是大男人,要是有个女伴,知冷知热的关心少庄主真没想过,冬天夜里暖被窝更不可能,只是让人看了觉得不是一般的江湖游侠罢了。 啥?让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行走江湖,不行不行,我的剑法还不熟,万一碰到流氓土匪咋办? 虞清莲想多了,就算碰到流氓土匪,还能等到他动手? 虞万譶直接就……,光靠嘴看样子是不行。 那杨祗,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关键时刻能不能起作用,说不准。 少庄主,这个虞清莲还不知道。 至于那个陌生点的公子,腰上挂着把木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穷要饭的吃饱了肚子,学起江湖侠客了。 卓业的衣服虽然破旧,可洗的很干净,但是在虞清莲虞万譶杨祗三个人的眼里,就是一个乞丐嘛。 不是他们以貌取人,实在是卓业身上没半点只得挖掘的亮点,唯一与众不同的是腰上的木剑,还给人想歪了。 不咋办,刚才你不是看到了吗,我的功夫可是能到柳叶门走一遭的,流氓土匪都对付不了,怎么行走江湖,怎么劫富济贫? 想要反驳,虞清莲没理由,上次出行,有老鬼这样的高手,可这次为啥带着他哥杨祗,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家伙,虽然没在江湖上飘过,酷爱兵器也知道江湖上点风雨,哪有这么顺利的事。 看到虞清莲犹豫,孟小儿说,我都不怕死,你害怕?既然你害怕,那算了。 别,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前不是有个姑娘跟着你吗,她这次怎么没来,我能看出来,她对你……。 没等虞清莲说完,孟小儿打断说,来不了了,在山庄养病呢,孟小儿指着自己的头,脑子有点问题,正治着。 没了后顾之忧,虞清莲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孟小儿的邀请。 虞万譶咧着嘴看着杨祗,会意一笑,不用说,杨祗也知道这小子心里想什么,少庄主想要谁跟着,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别人敢推辞,胆子包天,也就虞清莲,要是少庄主一个晚上没把持住,把这姑娘给办了,虞万譶估计心里能乐开了花。 就因为如此,孟小儿不随便拈花惹草,远观不亵玩,看完就走,保证啥事没有。 对江湖事好奇的孟小儿问卓业说,卓老弟,你知道江湖哪里有好玩的事,说来听听,我们明日启程,走他个一年半载,做做江湖上的游侠儿,见见世面。 有苦难言的卓业苦笑着,心里的酸楚谁知道,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身份不同,能让刺史公子小姐低上一等,他没想出孟小儿究竟是啥身份,想不出他就没不想,本来打算把西武三州走遍后,回家弄二亩田地,养些鸡鸭,过过小日子,挣点银子娶房媳妇,在生个大胖小子,这辈子就值了,没想到了了能碰上个有身份的,把他心里那团火勾起来了,熊熊燃烧。 孟兄,眼下最好玩的要数石头城里来的一位剑客,年纪不大剑法了得,老弟半个月前经过那里,那剑客在城门楼子上摆了战局,他将一柄重剑插入城头,单脚踏在剑柄之上,说谁要是能把他从上面弄下来,赏金万两,外加一把绝世名剑。 各路好手云集石头城,一日不下百人上去挑战,可居然没有一个能够把那剑客击败,石头城城主亲自上阵,侥幸打了个平手,算是没折 了面子,不过我没亲眼看到,可听说石头城城主在江湖上威名远播,是个数一数二的高手……。 数一数二的高手?这高手也太不值钱了吧。 先前孟小儿上柳叶门,有人说柳沧海如何如何了得,老断也说他争的是天下第二的名号,什么天下第一的在伏牛洞里关着,现在想想,都是自说自话,随便给自己个名号称呼,越响亮越好,反正别人也不知道底细。 甚好,甚好,孟小儿连连拍手说,我们就去石头城看看可好?说不定还能见到高手过招,对了,虞小姐,要是觉得你的剑法不入流,我这有几本剑谱,送给你练吧。 从身上摸出基本剑谱递过去,知道虞清莲最近在练剑,这都是做了功课的,从熙枫阁里随便摸出基本揣在身上。 不做大小姐,也要做江湖游侠的虞清莲欢喜接过,立刻翻阅,连句谢字都没有。 在别人眼里,少庄主就是个吃不了苦的主,很少有人知道当年老断领着他入门的时候,一句话没多问,一声苦累没喊,可老断一死,孟小儿在凤吟山练剑,练到最后是去给孟希伯办事的,弄的少庄主很不舒服。 两位刺史大人见了面,携手上了西武山,孟希伯正坐在山庄等着,不是孟希伯不相信他们,廊州的前任刺史大人差点把西武的水搅浑,廊州失陷,接着肯定是滨州河州,西武山一旦孤立,被灭是迟早的事。 孟小儿不是没心计的人,当初没看出公羊宁有谋反之心,那是他没去想,如今多了这份心思,对滨州刺史的考察算是过关,暗中修书一封,等秃鹰回来,送回山庄。 这边的事情办妥,后面就是行走江湖,天下第一孟小儿想过,可没那福分,就算吃个三五十年的苦也不一定能到老鬼的境界,所以他不想了,可做个行走江湖的侠客,还是可以的,卓业都可以挂着把木剑闯荡,他又啥不可。 但是两位刺史公子空着两手,实在不像话,在滨州住了半个月,寻了个铸剑师父,打了三柄剑,虞清莲虞万譶杨祗一人一把,孟小儿手里有破天,长剑使不惯,想送给卓业一把好剑,可卓业说就喜欢木剑的松快感,不愿意换,孟小儿没强人所难。 置办好了行头,五人一身游侠装束,现在滨州城里走一遭,先体会体会做侠客的感觉,看到欺凌弱小的,虞万譶第一个拔剑先上,话都没说,地痞流氓的胆都吓破了。 蒙在鼓里的卓业觉得这十几年的路白走了,还不如一个没出过门的刺史公子,可他哪里知道,在滨州,虞万譶的那张脸,比他的剑好使多了,别说地痞流氓了,就是一般大户人家见到他,都要躲着走,还敢还嘴,那是不想要命了。 知道石头城在陈梁最西边,两位刺史公子心里还有些担心,可铁定了心要去看一看的孟小儿直呼,他娘的,怕啥。 在一个晴朗无云的白日,五名侠客装束的年轻男女行走在官道上,不乘车不骑马,就这么走,累了歇饿了吃,看到不顺心的事要管,看到不顺眼的人要揍。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卒老酒 陈梁前任太傅命丧子午山,引起朝堂上下一阵风波。 以现任太傅叶光典为首的一派,极力上书皇帝,出兵子午山,将柳叶门一干人等,押解回京,听后发落。 而以大司马为首的一派却有不同意见,子午山不是陈梁地界,出兵子午山,必要经过廊州,可廊州是西武地盘,沟通不善,将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一时间争执不下,给皇帝出了个难题,甚是头疼。 叶昌在陈梁祖辈经营,根深蒂固,党羽众多,叶光典抛砖引玉,晓以利害,没魄力的年轻皇帝怒拍龙案,必须剿灭,可是听了大司马一言,不由得不优柔寡断,双方说的都有道理。 闻得朝堂之争,太子陈华茂坐不住了,对柳叶门柳秋寒觊觎良久,怎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爹派兵剿了子午山,还不出手,恐怕他的美娇娘就要沦为阶下囚了。 不善言辞的太子爷平日里沉默寡言,遇事完全拿不定主意,可这次,扑倒在大殿之上,言辞凿凿有伦有序,说的头头是道,把当皇帝的爹都给惊到了。 很显然,太子爷这番言辞经过高人**。 太傅大司马同属文官,双方各执己见,战与不战,商量不出结果,眼巴巴地看着龙椅上的皇帝。 武将中大多数是叶昌党羽,力战子午山,活捉柳沧海,太傅死了他们没表示?不能让天下人笑话。 再说了,武将只有上战场,才能树立战功,虽说子午山只是个山头,但是对他们来说,太平盛世出兵总得找个理由,眼下正是机会。 力排众议,太傅叶光典老泪纵横,叶家祖孙三人为陈梁讴尽心血,到头来却落得个死不瞑目,说大了人心寒,说小了谁还敢给陈梁卖命,问题说的越严重,皇帝心里越害怕,差点就信了。 对此,站在另一头的大司马却有不同见解,这个节骨眼上不是讨论能不能出兵,而是与西武重修于好的机会,不愿纷争的皇帝心动了,不顾太傅的老泪,拍桌子把事情定下,就让大司马着人去西武讲和,不费一兵一卒纳西武三州重归陈梁,实则百姓之福。 叶党之羽闻的叶昌暴毙,叶光典没他老子魄力足,做事畏首畏尾,说是教训子午山上的牛鼻子,还不是想趁机把天下搅乱,成了一滩浑水好坐收渔翁之利。 一些个墙头草迷失方向,朝堂之上,除了叶昌,大司马权倾朝野无人能抗,倒戈的大臣比比皆是,识时务的已经示好,不识时务的望风而动,等待一个机会。 不管大臣之间如何强词,皇帝拍了板,再多话都得咽进肚子里,就这么着了。 树倒猢狲散,叶光典心有余而力不足,很多事情不是银子就能解决的。 活跃在陈梁里的探子把朝堂上皇帝的决定修书发往西武山,稳坐山庄的孟希伯双手颤抖,一行老泪倏然而下,除去叶昌,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不知道会这么快。 而那个要做大侠的少庄主,带着四名侠客,刚到了廊州地界,对陈梁宫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廊州刺史姒豹是个怀旧的悍将,此刻站在廊州最大的阅兵场上,告慰滞留在廊州的老卒。 当年凤吟山一战,很多跟随孟希伯出征的军卒魂归故里,侥幸从战场上活下来的,非伤及残,回不了家留在廊州,孟希伯对他们不薄,娶妻生子三分田地,每月有几贯铜钱过活。 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光,可西武给他们的那点微薄俸补,被前任刺史伙同他人搜刮个干净,新任刺史来了后,这群被遗忘的老卒才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拄着拐摇摇欲坠的老卒身子挺拔,把西武当成第二故乡,有生之年能够没被山庄忘记,足够欣慰,要是山庄召唤,他们会二话不说,贡献余力。 姒豹大人每月一次的老卒慰问,震撼廊州城,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没有大战之前的肃杀气氛,但站在阅兵场上的老卒一个个精神抖擞。 场外五名侠客装束的年轻人中有一人驻足片刻,虽说这种激动人心的场面不多见,姒豹大人极力维护山庄颜面,不论何时,都是山庄之人楷模。 孰是孰非,留给他人评断。 山庄路在何方,自有人掌控,年轻人不去想,他现在要做的是走走江湖路,看看江湖景。 阅兵场上的犒慰将近尾声,许多个行动不便的老卒在家属搀扶下往回走,坐板车的拄拐的木轮椅的夹杂在人流中。 单看这些人的惨状,就能想象当年大战惨烈程度。 少庄主是个多情之人,看不得惆怅事,捡了个偏僻小巷拐了进去,其他几人摸不透这公子,不是喜欢看热闹吗? 三拐两拐,进了巷子深处,突兀从墙角处冒出个拄拐老卒,少了一条腿,一人独行,见到几个侠客装束的年轻人,停步矗立,身材算不得魁梧,先是把每个人扫视一遍,脸色越发紧张起来。 啪嗒,拄在手中的拐杖摔落在地,老卒靠着一只腿支撑,无法弯身跪地,挺直了腰板拱手施礼,尊敬之色尽显。 本不想看这些老卒的惨状,可没想到绕进巷子里还是没逃脱,不仅少庄主一头雾水,连其他几人均是摸不着方向,这老卒想干啥。 您是少庄主? 老卒姓徐,二十岁离开家,跟着孟希伯上了凤吟山,一仗下来,腿没了,家也回不了。 将近不惑之年,看起来足有五六十,面容布满沧桑,只是腰板还算硬朗。 瘸子老徐不喜欢被人捧,这辈子做梦都想见一次西武庄主孟希伯,那时候跟着孟希伯到了凤吟山,说是保家卫国,保到最后,连家都没机会回去,他想当着面问问孟希伯,为啥? 观察细微的老徐从刺史大人的犒慰中看到了孟小儿,眉宇之间跟他想见的那个人如出一辙,老徐暗中观察了很久,直到孟小儿带着四人进小巷,绕了近路才堵到。 年轻人没避讳,对自己少庄主的身份毫不隐瞒,这让老卒潸然泪下。 老徐的住处很简单,简单的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摆设根本谈不上,看的刺史小姐虞清莲眼泪婆娑,想不到在廊州居然有人过这种日子。 那时候跟着孟希伯,老徐没少喝酒,年纪稍微大些的军卒说喝酒能壮胆,碰到势均力敌的对手,两口酒一喝,胆子大了取胜的面就大。 从陈梁一路开拔到凤吟山,到最后断腿,老徐信奉这条真理,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运气不差的他斩杀数十人,折了一条腿,还被孟希伯嘉奖过。 老徐不是个老兵油子,不是那种上了战场能躲就躲最后侥幸活下来的人,胆色过人靠着平时勤加练习,动作迅捷且反应超出常人,杀红了眼没人敢跟他对阵。 有几个年轻人在屋里忙活,老徐暖意洋洋,很久家里没来这么多客人,还有点不习惯了。 有着细腻心的虞清莲带着两位刺史公子去街面上买了日常用品,酒肉自不用说,少庄主肯定会大喝特喝,断腿老徐则自顾坐在凳子上,喋喋不休说着往事。 陪坐的少庄主一眼不吭,只听不说。 旁边的卓业确信眼前的公子就是西武山的少庄主,微微一震,却也没太多的惊诧,先前有太多的迹象已经表明,只是他不愿意朝上面想罢了。 老徐说了半天,口干舌燥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把捉住孟小儿的手,感慨万千。 西武三州不知道孟小儿的人几乎没有,可真正见过的却很少。 老徐半辈子都在想,要是能有机会见到跟随的将军之子,这辈子足了。 两位刺史公子阔绰大方,酒肉一车车的朝小屋里搬,老徐不在乎这些,吃喝过后,惆怅许多,生怕少庄主说走就走。 说了许多关于山庄的人和事,很多人孟小儿听过,很多没听过,很多事耳熟能详,也有第一次听的,老徐的记性不差,说的有板有眼,就像昨儿发生似的。 少庄主问老徐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老徐说这辈子跟孟将军出生入死值了,就是……。 孟小儿追问,老徐犹豫不敢说。 孟小儿说没事,直说,孟希伯的人头他弄不到,其他的事都好办。 性子耿直的老徐没见过这么随和的公子,廊州城里的纨绔他见多了,走街过巷恨不得横着走还嫌路窄。 老徐说他老了,这辈子唯一做梦都在想的就是能回家看看,爹娘是否尚在,没给老徐家留下一子半女,不能死在外面,他要回去谢罪。 孟小儿放下酒壶,掩面,好似擦泪,体贴的虞清莲递过来一张溢香手帕,不过被孟小儿拒绝了。 酒是好酒,是廊州特有的醇酒,三杯下肚,老徐醉意朦胧,年轻的时候身子硬,多喝几杯不耽误上战场,现在不行了。 思考了很久,孟小儿不知道咋回答老徐这个问题,西武陈梁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能说清楚的,尤其是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打打杀杀似乎跟他们一点没关系。 可怜了这些忠心老卒,不是暮年胜似暮年,归乡心切,孟小儿怎么能忍心说不。 不想再替孟希伯擦屁股,没出西武事就来了,罢了,孟希伯,再帮你一次吧。 老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送你回去,咋样? 没声。 侧目望去,老徐伏在案上,手中捏着酒杯,嘴角微笑,似乎梦中见到了爹娘,靠在桌旁的拐杖滑到在地,发出咣当一声都没惊醒他。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柳大师 老徐孑然一身,至今未娶,膝下无子没人照顾,并未将少庄主的恻隐之心无限放大,孟小儿走江湖的决心没变。 卓业识得孟小儿身份,并未太多惊奇,走南闯北惯了,稀奇事见多了,就算站到他面前的是当今天子,那又有何妨,顶多言语有失小命不保,卓业看的很淡,他只把孟小儿当兄弟。 老徐没跟孟小儿同行,孟希伯的禁令尚未解除,身为西武士卒随便出入陈梁,不妥。 廊州城里出现的老卒,没有拖住少庄主的脚步,把老徐的屋子收拾一番,备足过冬食物,留下一张银票,奔北门出廊州城,朝黄江而去。 刺史公子不擅徒步,无奈他们的爹脖颈上的脑袋一不留神就搬家,一路上走着不敢多说话,倒是那大小姐,按着腰间剑柄,功夫不咋样,模子做的还挺像,走路的姿势倒是有几分侠客做派。 秋风扫过,没人觉得身子发冷,这也不怪,不坐车不骑马,走路自不会觉得冷。 约莫到了傍晚时分,才到了黄江边上。 江面上的浮桥斑驳不堪,被江水冲垮了几处,走不的人,无人修缮,要过江,只有渡船。 不知啥时候江边上冒出几户人家,茅屋草垛,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走到江边,居然有人在等着过江。 柴夫渔民,还有个老头带着个七八岁的孩童,七八个人翘首盼望。 孟小儿跟着众人站在一边,别人等的,他也可以等。 不多时,从江面上飘来一叶扁舟,上面坐着五六个人,没等船靠岸,船夫扯着嗓子吼开了。 还有这么多人,本想跑完这一趟就回家吃饭,天都黑了,要不你们明天再过江吧。 没人理他,他等着回家吃饭,柴夫渔民也等着回家,尤其是带着孙子的老头,江边风大,把厚实的棉衣领子扯了扯,朝着驶过来的小船说道,老李头,耽误一会功夫不碍事,这天都快黑了,过了江咱就到家了,你还是多跑一趟吧,下次给你带些酒。 船靠了岸,走下几人行色匆匆,江边最近的廊州城也要走几个时辰,不快点怕天黑还在荒地里晃悠。 这么多人一次也过不了,我就多跑一趟吧,嘿嘿,不过这过江费,几位……。 卓业上前说道,船家,不碍事,我多给你些钱,你先把他们送过去吧,我们不急。 虞万譶抬头看看天,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抬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少庄主没说啥,他自然也不敢多说。 小船不大,只能容下六七个人,剩下的孟小儿一行人,只能再坐一船。 望着浮桥发呆的孟小儿正在纳闷,上次过江的时候,这浮桥还是好的,为啥现在就破了,而且还没人修,他也不想想,这次离上次过江隔了多久。 正想着,从江边的茂密枯草中走出一人,把孟小儿一伙吓了一跳。 那人身材高挑,年纪似过五旬,头发胡须长而全白,身穿一袭长衫,如果不是长衫宽松肥大,能看出身材消弱。 望着渐远的小船变成一个黑点,突然听到江心传来一阵骚动。 船漏了,船快沉了。 叫苦连天的哀嚎从江面传来,千钧一发之际,孟小儿忧心忡忡,这些无辜老百姓,过个江都能把命丢了,实在可怜。 孟小儿喊道,两位公子,去看看旁边还有没有船,快去救人。 刺史公子不敢怠慢,一人一个方向,沿着江边寻去。 口直心快的虞清莲其实心肠不坏,眺望江心的小船心急如焚,对卓业说,你不是高手吗,快飞过去救人呀。 卓业笑了笑,他哪里是啥高手,这些年来行走江湖不过混了点阅历,能飞起来到江面上,又没支撑点,不添麻烦就好了。 长须老者走到卓业身旁,操着一口不知道哪里的口音说,小兄弟,能不能借你的佩剑一用。 不明就里的卓业二话没说,解下木剑递了过去。 孟小儿探着头不解,难道江心有水妖作怪?这老头不会借剑去杀妖吧。 只见老者借过木剑,在手中掂量一番,笑而不语,接着褪去身上长衫,不紧不慢的走到江边,伸手焯了一把江水,试了试水温,然后把木剑抛入江中,身子突兀跃起。 漂浮在江面上的木剑如同一叶扁舟,疾驰而行,老者双脚点在木剑之上,片刻之后便到了江心。 落入江水中的几人正在挣扎,看到了救星。 老者扯住一手一个,两只手拎着两个人,脚尖点在木剑之上,疾驰而行到江边,放下二人,再次回去,如此三四个来回,把落水之人悉数救了上来。 秋水甚凉,船家已经冻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拜谢救命之恩。 那几人也好似认识老者一般,直呼大师慈悲,简直圣人在世。 寻了半天弄了一条破船的刺史公子,回来看到落水的人已经得救,只是没见到精彩场面,有些不甘。 老者把木剑递还给卓业,感谢一番。 惊诧之余,卓业忘记了伸手去接,难道眼前的老者就是传说中的一柳大师。 素问陈梁凉州天凉寺有位僧人,二十岁出家,面壁参禅,一坐就是三十年,不吃不喝,一夜参透玄机,须发全白,常在黄江边游走,以一柳渡江而得名一柳大师。 缓过神来的卓业接过木剑,口中喃喃自语,不谢不谢,眼神呆滞的望着老者,惊诧的说不出话。 孟小儿走过来问说,认识。 卓业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弄得孟小儿不知道他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得救的船家感激一柳大师救命之恩,邀请他去江边茅屋暂住一晚,等明日把破船捞回修缮,再行渡江一事。 老者手捋长须微微笑说,罢了,你等先行回去,更换衣物,免得受了风寒,我要渡江,何需明日? 寻了一圈,没发现有一丝绿意的枝条,转身再次来到卓业旁边说,小兄弟,可否再借你木剑一用,尔等过江之后可去天凉寺取回。 视一柳大师为天神下凡的卓业求之不得,别说不还,就是送给他又何妨。 区区木剑,不过身外之物,大师尽管拿去用。 老者如刚才一般,将木剑投入江中,弹地跃起,双脚点在木剑之上,朝对面疾行而去。 带着孙子的老头埋怨船家说,老李头,你这渡船漏水也不知道修,今天要不是有一柳大师在,淹死了祖孙二人,变成厉鬼也要索你的命。 船家自知过错,抖动着身子说,怪我怪我,误了各位行程,是我不对,跟我回去,吃些酒肉暖暖身子。 过不了江的孟小儿一行人没出去,跟着船家去了江边茅屋小院。 院里生起篝火,船家不吝酒菜素食,摆了满满一桌,随便吃。 两位刺史公子身子骨弱,受了江风吹袭,素食也觉得美味无比,你争我抢吃的津津有味。 孟小儿对一柳大师很感兴趣,凉州离廊州不远,可从来没听说有这么一位高人,不弄清楚,今晚是没法入睡。 船家自知理亏,有问必答,简直把一柳大师说成了神仙下凡,关键是孟小儿深信不疑。 茅屋小院干草垛一堆堆散开,铺在地上,也算暖和,船家找来几床棉被,大家和衣而睡。 好在有篝火熏烤,不冷。 睡不着的孟小儿听船家说一柳大师之事,枯燥无味,根本没有两位刺史公子那般说的来劲,做起身子问虞万譶,你可知道那一柳大师。 虞万譶摇了摇头,倒地继续睡了。 杨祗同样摇头,也是不知道。 最后问到卓业,卓业点头。 卓业双手伸至火堆旁烤着,微微抬起头,面带微笑,侃侃而谈。 一柳大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名姓,法号也不记得,从出关那日起,据寺中弟子说都不知道还有一位师父闭关。 今年初春,一名僧人站在江边,行色怪异,船家嫌他没钱,不让他坐船渡江,其实当时船上已经坐满了人,容不下多一人。 情景跟今日相差无几,渡船行至江心,突袭一阵风,一人不小心落入水中,当时水流甚急,船家抱着船梢没把那人救上来。 眼见落水之人要流走,站在江边的僧人从旁边的柳树上折下一根柳条,扔入江中,救起落水之人。 至此经常行走在这条道上的人都称他为一柳大师。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要是啥时候能成为他这样的高手,就算多救几个人又何妨? …… 本是给孟小儿说说一柳大师的事,说着说着卓业偏了方向,言语之间尽是对一柳大师的仰慕之情。 别说卓业,孟小儿听了之后也暗暗佩服,纵是高手,不为他人着想,空有一身武艺算不了大侠,不用说,一柳大师在孟小儿心中好感倍增。 孟小儿按住破天刀背,放在身侧,仰头望着夜幕星空,喃喃说道,卓老弟,一柳大师借了你的木剑,明日过江,咱们直接去天凉寺取回,顺便见识见识大师的高招,你看可好。 卓业没声音。 孟小儿补充了一句说,借的东西始终要还的,我们直接去取,应该不算失礼吧。 卓业还是没声音。 孟小儿侧身看去,卓业双目紧闭,发出轻微鼾声,没了兵器的卓业已经睡着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土匪中也有高手 陈梁凉州,天精地华之地。 世间没有西武这个名号时,黄江之外的三州受袭扰不断,陈梁常年驻兵在此,每有战事,大批的军卒开拔过江,小小的凉州越发壮大,比如今的廊州城宽敞两倍有余。 没见过这么大的城,孟小儿少见却不多怪,陈梁一个小城再繁华,比不得西武一州之好,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直奔北门而去。 天凉寺位于凉州城北,绕城而过不能至,必须穿城而过。 出城门三十里,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峦直入天际,比西武的桃花峰雄壮甚多。 说是来替卓业取回不过是个幌子,孟小儿想看看一柳大师的绝技,凭脚尖上的功夫,足够让少庄主羡慕不已。 领头一个带刀的年轻人,后面跟着两位佩剑公子,怎么看都不想是浪迹江湖的剑客,那女子倒是有几分相像,不过木剑被借走的年轻人如影随形的跟着女子,不知是啥用意。 天凉寺盛极一时,据说当年朝贺的善男信女从凉州城北门一直排到了山脚下,香火不断人声鼎沸,庙中住持乐呵呵的差点破戒,送酒送肉的实在是多。 陈梁的先皇是个吃斋念佛的忠厚人,大手一挥,天凉寺的牌匾就是招牌,山南海北的人到了凉州,不去天凉寺走一遭,都不敢说来过凉州。 卓业滔滔不绝地说着天凉寺种种,越发勾起孟小儿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只是天下有这么好的地方,他居然没从哪一本书上看到过记载,实在可惜。 正如很多居山成门的大派一般,山门大开,居然没有一个僧人把守。 殊不知往昔的辉煌已过,如今的天凉寺日渐迟暮,别说入山的香客,连山野之间的鸟兽都不愿意在这呆了,为啥?寺庙凋敝,寺中僧人难以过活,吃不饱破戒常有的事,打家劫舍的僧人蒙起一块布在头上,没人敢给佛祖脸上摸黑,干坏事也得整点行头不是。 孟小儿指着破烂山门,上面老皇帝亲笔题的天凉寺三个大字依稀能够辨认,只是上面斑驳的断壁咋也看不出辉煌来。 卓老弟,这就是你说的繁盛,一路上山,大伙可是一只鸟都没见到,莫不是你来的时候过了一二十年了吧。 对于孟小儿的嬉笑,卓业没当回事,天凉寺他没来过,至于曾经如何如何兴盛,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过山门,破旧石阶上生满苔藓,山中湿气重,脚下不稳,一个跟头摔下去,半天的山就白爬了。 卓业有心伸手,想帮助身后的虞清莲,可惜人家根本装作没看见,只顾低头行走,实在走累了,吆喝一声,前面的孟小儿止步,待虞清莲追了上来,纤手一伸,孟小儿一把扯住,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羡慕不已的卓业苦笑两声,刺史家的大小姐,他想多了,癞蛤蟆不是每次都能见到白天鹅的,即使见到了,千万别打肉的主意,否则只会自取其辱。 没看到卓业伸手那一幕的孟小儿埋怨说,就你还要当剑客,走山路都费劲,不是多见了几把上好兵器就算多走路的,以后我给你找个师父,这脚下功夫得好好练练。 虞清莲杏眼一瞪,他才不管啥少庄主不少庄主,有火就发不爽就是不爽,只跟少庄主夫人倒是有的一拼,听了不爱听的话,小手一甩,嘟囔着,谁叫你搀了,我自己能走。 刺史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连生气都是那么好看,多想了几分的卓业暗自菲薄,以后要是能遇到这样的女子,别说走江湖路,就是踏出房门半步他都不干。 孟小儿自觉照顾不周,虞清莲跟着来是他蛊惑的,就算不是刺史家的小姐,跟着他也得伺候好了不是,谁叫少庄主是个见不得人失落的情种,随即服软说,我多嘴,来来来,别摔倒了。 见好就收,这是虞清莲比少庄主夫人过人之处,在孟小儿心中,这姑娘虽然性子暴了点,可来的快去的也快,大小姐没点脾气还叫大小姐吗? 好在天凉寺不在山顶,而是在半山腰,没走多久就到了。 不过眼前的一幕让五位年轻人咋舌不已,断壁残垣,梁木东倒西歪,没一处房屋是好的,简直就是遭受过灭顶之灾。 拧着头的孟小儿转身看着卓业,嘿笑两声说,这是你说的天凉寺?要不是山门上的题字,我真的以为走错地方上错了山。 卓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现在也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既然来了,不看个究竟就这么下去,不是孟小儿的个性。 幸亏经过凉州城的时候,两位刺史公子揣了些酒肉在身,择了个干净的地方,生火取暖,喝酒吃肉,歇息腿脚。 天凉山很久没有人烟了,这火一生,顿时引起断墙深处一阵骚动。 耳根灵敏的孟小儿抬手轻按,示意众人不要吱声,确定还有他人之后,两位刺史公子塞在嘴中的肉食停止咀嚼,伸着满是油腻的手摸剑,也许此刻只有长剑才能拿驱散内心恐惧。 窸窸窣窣之声不绝于耳,孟小儿翻身而起,手按破天,刺史公子并虞清莲慌忙抽剑,没了木剑的卓业随便从火堆里掂起一根火棍握在手心。 不明是何怪物,几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从断墙后闪出三四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装束的野人,孟小儿一伙才定下心,不是啥怪异野兽是人就好。 一头蓬松乱发垂至腰际,半人半鬼的在离火堆十来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眼眸直勾勾盯着几人手中的熟食,等扫视到了虞清莲这个唯一女子身上时,定目不移。 脚指头也能想到就天凉寺这般破烂不堪的样子,能住啥人,只要不是魑魅野鬼孟小儿就有办法把这些人驱走。 见过打家劫舍的匪人,从来没见过奇异装束野鬼模样的卓业嘴里不停念叨,早知道木剑不要了。 看不清对方脸面,自然不知道对方现在是啥表情,孟小儿很难判断这几个到底是啥东西,至于功夫嘛,应该没有。 酒肉女子留下,其他人滚蛋。 打头的一个身子比其他人高一头,向前一步,手里拎着一根干枯树枝指着火堆旁的几人呵斥。 声音洪亮,完全不是饿了几天有气无力的架势。 孟小儿朝身后的人摆摆手说,几个躲在这里行不轨之事的人,莫怕。 天凉寺的招牌破烂不堪你们没看到?居然还敢上来,难道不知道这里已经不是那个香火不断的天凉寺了? 孟小儿虽然放松,手掌却未从刀鞘上移开,起身回说,看到了又何妨,没看到又咋说,这天凉寺难道是你家的,不允他人上的? 酒肉女子留下,尚可留尔等一命,速速下山逃命,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孟小儿虽然听这话刺耳,可也难怪,毕竟出了西武,就算抱上少庄主的名号,对方也不一定认识,还是靠手中家伙说话吧。 没等孟小儿抽出破天,卓业坐不住了,上前一把拉住孟小儿说,孟公子,这几个蟊贼交给我来处置咋办,我自由办法让他们滚远点。 孟小儿不是个生事的人,可刚才听的清楚,酒肉女子留下,自然是说虞清莲也要留下,不用去想也知道这伙人脑子里想的都是啥龌蹉事,孟小儿自然不会答应。 一直想在虞清莲面前表现的卓业见是个机会,不容失去,等孟小儿停住,转身到了虞清莲身前说,虞姑娘,可否借宝剑一用,等我退敌之后立刻奉还。 知道孟小儿不会丢她不顾,就算如此,没见过这场面的虞清莲花容失色,微微颤抖着手把长剑递过去。 尔等山野匹夫,以为装神弄鬼就能骗的了我吗?想要分些酒肉吃尚可,居然还要将女子留下,简直目无王法,看剑。 卓业踏前几步,故意把将女子留下说的大声些,好让后面的虞清莲听清,他这是为谁才出手的。 对面打头之人嗤笑两声,抖动了一下手中枯枝,不自量力,要是你能胜得了我一招半式,我背你下山。 对付一个装神弄鬼占山为寇的匪人,卓业自信满满,执剑冲上去一阵交战,脚步沉稳功底扎实。 十个回合下来,卓业越是想速战速决,越是触碰不到对方一根毫毛,而对方一直在躲避,手中枯枝举而不发,似在观察卓业的身形剑法。 砰,约莫是对卓业的剑法看透,那人不经意间一脚踢中卓业小腹,踹飞七八步远。 在虞清莲面前折了面子,卓业只恨自己太轻敌,慌乱爬起,揉揉肚子感觉没事,双手握剑冲杀上去。 这一次,卓业没那么幸运了,枯枝抽打在身上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尤其是那最后一击,直接将长剑拦腰砍断,容易折断的枯枝毫发无损。 武学不精的刺史公子张大了嘴巴,连他俩都看出对方不是善茬,要是少庄主敌不过他们,今天要栽在这里了。 孟小儿轻咬嘴唇,看不懂,实在看不懂,现在的天凉寺注定是穷山恶水,居然还有高手在这里窝着? 不敢再上前的卓业揉着身上被枯枝抽打的地方,疼不说了,在虞清莲面前丢脸,恐怕这辈子都会抬不起头。 两位刺史公子把卓业从地上扶起来,哭丧着脸看着孟小儿。 孟小儿笑了笑说,没事,看我的。 只见孟小儿抽出破天,单手握刀,直指对方,没想到啊,打家劫舍的土匪中也会有高手? 第一百一十四章 摧山掌 陈梁先皇崇尚佛法,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差点削发为僧。 众大臣极力劝阻才使老皇帝放弃出家的念头,作为一国之主,不以江山社稷为重,整日跟一帮老和尚打交道,盛世也太平不了。 老皇帝一心向佛,家是出不了,宠幸老秃驴还是可以的,那时候陈梁寺庙盛行,山野村头繁华城市,走在大街上的和尚顶着烈日流油的光头,趾高气扬,似乎比别人高人一等。 要数最繁华的寺庙,莫过于天凉山的天凉寺,住持吃住皇宫,享受皇帝一般的待遇。 想要成仙成佛的老皇帝不说昏庸,也好不到哪里去,念了几年的佛经,吃了几年的斋饭,没成佛反而把命丢了,老皇帝一死,和尚的待遇日渐下滑。 一些个居心叵测的大臣把老皇帝的死归咎于和尚蛊惑,朝堂上下附和之声比比皆是,荣登宝座的新皇随波逐流,笼络人心,大开杀戒,见寺庙就烧,见和尚就杀,连一些没有香疤的光头也不放过。 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留发就算再难看,光头开始蓄发,命比头发贵。 其中最惨的也数天凉寺,大火烧了七天七夜,哀嚎遍野,山中野兽都吓得逃之夭夭不见踪迹。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少庄主看到卓业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摸刀出鞘,一副要出头的架势。 要是给江湖上的侠客排资论辈,就武境一途,可能卓业十流都算不上,不过孟小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杀过几拨土匪心里有些底气罢了。 对方没有趁手兵器,一根枯枝就把卓业撂翻在地,借虞清莲的长剑都给断成两截,卓业心里虽然窝气,却说不出口,弱肉强食技不如人又能怪得了谁。 武境一途,不进则退,如今的孟小儿比卓业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还没有发现而已。 一句看我的,让刺史公子小姐心里慰藉不少,少庄主都不怕,他们怕个啥。 武境上取胜先不说,着眼于气势,少庄主有自己的想法,不能啥都输人。 你们是什么东西?我不杀无名之辈。 听听,不知道的还真能被唬住。 蓄长发的昔日和尚看不出半点和尚模样,连开口之前的单手竖掌那句阿弥陀佛都省了。 或许是忘记了出家之日方丈住持授予的法号,手执枯枝的和尚歪着脑袋想不起俗家名姓,愣了愣神,想了半天也没想出。 看到长发和尚呆滞样,刺史公子面面相觑,还是少庄主有办法,随便两句就能把对方震住,厉害。 没等站在前面的和尚说话,后面一人嘶吼说,我叫赵大柱,让爷爷来领教你高招,说着把那枯枝的长发和尚揽在身后。 原来这三人中只有拿枯枝的是庙中和尚,其他两人上山之前,专门等在天凉山下干打家劫舍的勾当,至于为何跟和尚混在了一起,说起来心酸。 有人的江湖从来没有公平可谈,一旦受了屈辱,闭口不说还好,但凡有点自尊头脑的笼络个十几人据山为王打家劫舍出去讨个活路,日子过舒坦了管啥道义不道义,见人就抢,土匪也要填饱肚子的。 赵大柱就是这么个人,住在凉州城外的小村子里,从土里刨点食不够家里人吃,借了几两银子到凉州城里做点小买卖,耐不住官府三五五次盘剥,能当的东西都当了也挡不住苛捐杂税,老小染病去世,妻子被卖到妓院,一气之下老子不干了,张罗几个志同道合的兄弟,隐匿在廊州城周边,夜间出动,专抢大户人家。 时间久了,大户被抢的难受,报官使了银子去剿,赵大柱东躲西藏,风头一过又回来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廊州城大大小小十来拨土匪,官府谁都不剿,专找赵大柱的麻烦,不敢进城抢,索性就在附近村子里游荡,偷鸡摸狗只要能换银子的事都干,百姓苦不堪言,官府不闻不问,倒是让天凉寺的住持看不下去了,把赵大柱几个头头捉上山,软禁了起来。 土匪哪里是天凉寺高僧的对手,一巴掌被拍在地上就开始求饶了,别说下山去抢,山门都不敢下,即使现在天凉寺没落,赵大柱还是不敢下山,巴掌扇在脸上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有人自投罗网,送吃送喝,不接着对不起那几年的风光。 天凉寺的僧人没跑完,护院的武僧被洗了脑,这辈子不能成佛,发誓与天凉寺共存亡,死也要死在山上,无奈吃不饱肚子,跟着赵大柱抢呗。 僧人与土匪为伍,实在滑稽的一幕。 站在孟小儿面前的三人是这样,两个土匪,一个和尚,而且是长发和尚。 赵大柱看准了孟小儿衣着服侍,不是腰缠万贯那身衣服也值几两银子,不然他才没那么傻出头。 兄弟,这借给你用,长发和尚把手里的枯枝递给赵大柱,用完了扔了,不用还。 赵大柱哪有这本事,居家过日子,兄弟跑的没剩几个,吃饭的家伙从来没舍得丢,人家有自己的兵器,拐到墙角拎着一根圆咕隆咚的铜锤。 家伙挺吓人,不知道本事如何。 靠着一身蛮力,赵大柱没把孟小儿放在眼里,报不报上大名又咋样,一会就见分晓。 胡乱闯到山上的几个人想跑是不可能的了,就算侥幸能取胜,不知啥时候涌出来的十几个手持杂乱兵器的匪人把下山的路堵的叫一个结实。 手心已经出汗的虞万譶跟杨祗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不等少庄主动刀,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说,兄弟,大家都是道上混的,我这里有些银票,你拿去给兄弟们买些酒肉吃,打扰了,我们这就下山。 正欲领教对方铜锤高招的孟小儿鄙夷的看着虞万譶,这小子太没出息,人多咋就怂了? 没想到正对面的公子不是头,躲在后面的才是大肥羊,赵大柱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人家要跟他比试,哪能为了点蝇头小利让人看不起。 向来都是从人家手中抢过来钱财,偶尔一次拱手相送,赵大柱有些不习惯了,也难怪,打家劫舍的勾当多时不干,手脚生疏,差点就上去接着了。 幸亏身后一人上前提醒,大哥,小心有诈,赵大柱这才稳住心神,单手举着铜锤说,来吧,等我一锤子把他砸成肉饼,自会把你们身上搜刮个干净,说完还不忘朝虞清莲身上扫视一眼,看的人家虞清莲浑身不自在,直往后缩。 啰嗦个屁,还打不打,不打老子走了,孟小儿不乐意了。 你想死那就别怪我动手了,赵大柱说完,提着铜锤冲了上来。 打家劫舍的匪人多半靠蛮力,在凉州城讨生活的赵大柱身材本就不差,再加上手中笨重兵器,把孟小儿唬住了。 刚才见识了长发和尚的一招退敌,卓业现在还揉着肚子,他不敢轻敌,对方是不是高手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十几个人同时呐喊助威,场面还算热闹,一招没捞到好处的赵大柱歇斯底里,阔绰小肥羊身手不赖,居然让他躲过一锤子。 孟小儿躲过一击,心里有了底,就刚才这人的手段,别说跟他对打了,简直就是一屁不撑。 事实也是如此,像刚才卓业被踹倒一样,耍着大锤的赵大柱两锤子下去,气力泄去大半,气喘吁吁,这跟许久没下山活动有关。 瞅准机会照着赵大柱屁股上就是一脚,在地上滚了三圈,气的赵大柱龇牙咧嘴,虽不疼,面子上挂不住,一圈围着的兄弟都看着呢。 刺史公子拍手叫好,心有余悸的虞清莲稍稍安定了下心神,总不至于留在这里让人糟践。 大柱,你退后,让我来,长发和尚拎着枯枝站前一步。 看不出半点和尚样,一头长发洗干梳理,剪下来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握破天的孟小儿看到赵大柱就这本事,料想这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把人家放在眼里。 武境急速跌落可刀法是从剑法上转过来的,练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三招轻易不会忘记。 嗖,没等孟小儿缓过劲,对方手中枯枝已经哗啦到跟前。 退后一步举刀去当,无奈对方势大力沉,震得虎口发麻。 幸好破天刀背厚实,不然跟卓业借虞清莲的宝剑一般,断成两截也不无可能。 高人呐,可否通报姓名?不杀无名之辈。 也许耽搁了一段时辰,长发和尚想起法号,拎着枯枝指着孟小儿怒道,老子法号圆寂,纳命来吧。 一根枯树枝跟破天相碰,居然也会擦出火花,不容孟小儿不重视对手。 三招用尽还是三招,连连败退,少庄主的身形手法对方瞧个一清二楚,法号叫圆寂的和尚嘴角轻抹一丝诡笑,将内力灌入枯枝,朝着破天直劈而下。 好在破天宝刀一把,枯枝拦腰折断,看得人触目惊心。 孟小儿稍一愣神,一记正宗天凉寺摧山掌法突兀击出,拍到孟小儿胸口,震的人倒飞三丈有余,喷出一口血。 大哥,还是你厉害,小肥羊,我要过来搜身了,把银票揣好了,喂,别掏出来,赵大柱这么一吆喝,围观的喽啰齐齐山前围拢。 倒地不起的孟小儿直觉眼前冒着金星,眼看赵大柱的手在虞清莲的脸上滑过,身子一挺站了起来,破天还未脱手,没走一步,哐当倒地,人事不省。 第一百一十五章 饿呀 孟小儿不敌长发和尚晕倒,一柳大师出面解救,原来这山中和尚为了吃食成了匪人,其他匪人则是被一柳大师囚禁的,一柳大师还卓业木剑 少庄主毫无征兆的倒下,令刺史公子倍感绝望,只有三脚猫功夫的杨祗紧挽着虞万譶的手臂,虞万譶的嘴这个时候闭的很紧,人家不会听他乱说,招来拳脚那不是好受的。 眼看赵大柱的手要触碰到虞清莲那张俊俏脸庞,不知从哪来的巨大勇气,虞万譶上前一步,直接扑到孟小儿身旁,失声痛哭,嘴里哀嚎不已。 大致上说奴才不是个好奴才,带着小主人出门游玩,小主人玩心重,不喜欢热闹的街市,喜欢山峦险峻,见山就上,碰到土匪性命攸关,怕回去后主人责骂,弄不好还会丢了性命。 鼻涕眼泪一大把,哭的有模有样。 真的把赵大柱唬住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走过来弯下腰,盯着虞万譶使劲的看,看的虞万譶心里发毛。 虞万譶是个男人,有血性,还没蠢到跟人拼命的地步,五个人里面就卓业和少庄主厉害点,如今一个捂着肚子一个躺在地上,剩下三个只能任人宰割。 刺史公子的身份出了西武不好使,亮出来说不定会被绑起来送到陈梁宫,少庄主不会傻到这个程度,杨祗虞万譶也不会,这是打死都不能说的秘密。 很久不知道姑娘啥滋味,自动送上门来的美味,不吃真是白不吃,可天凉寺虽然破落还是有规矩的,这赵大柱只想速战速决,纵使老和尚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慈悲为怀的老和尚说过,只要认错就不追究,大不了认错的态度好点。 他娘的,瞎嚎啥,耽误了老子好事,有你好看的,赵大柱用眼神就能把这位滨州的纨绔公子射死,转身嘿嘿嘿笑了三声,对圆寂长发和尚说,大哥,你们先忙活着,等我办完了事,再来帮你料理他们的尸体。 眼睛放着绿光的赵大柱搓着手到了虞清莲身旁,小姑娘,走吧,大爷已经好几年没尝过鲜,一定会把你伺候的****,哈哈……。 虞清莲本是要做个行走江湖的女侠,身上还揣着孟小儿送的几本剑谱,没来得及练,剑客的剑没了可以去买,找天下最好的铸剑师打造,命没了,那就啥都没了。 可现在她看重的不是她的性命,而是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居然便宜了一个匪人,心不甘又无奈。 那些年踏破滨州刺史府门槛的公子哥多如牛毛,她一个没看上眼,不是胭脂粉气重了些,就是书生气十足,倒是有个跟她同样酷爱兵器的公羊子墨,着实让她有些心动,可对方在刺史府兵器库里呆了一天,见是见了她一面,一句话没说,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山庄有个少庄主,文韬没武略,作的一手好诗,可惜了,人人传诵是个痴傻小儿,性如男儿的虞清莲不信,傻子能作诗,只有傻子才信。 过了二八年纪,当刺史的父亲曾经要给她找个好相公,被虞清莲言辞拒绝,因为那个时候她见过了少庄主,不说人中龙凤,比一般的公子哥强太多,根本不是痴傻儿,尤其是比她哥虞万譶强。 见虞清莲迟迟不动,赵大柱伸手去抓,不经意间虞清莲手中多了一把剑,而且是一把断剑,划破了赵大柱的手掌。 哟嘿,小美人儿,还挺犟,一会你就服服帖帖的了,走吧你。 欲再伸手的赵大柱心有不甘的缩回了手,他眼睁睁看到那女子把断剑放在了脖子上,要自杀?赵大柱长相恶心不假,可那些个惨遭蹂躏的良家女子,哪个不是以命为重,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不是。 退后,不然你只能得到我的尸体,虞清莲抹去眼泪,不顾四周围着的喽啰,要说跟着孟小儿出来这一趟,她还真没想过后悔不后悔,要是能跟少庄主死在一起,这辈子值了。 捂着肚子一直没撒手的卓业眼眶通红,看到虞清莲放在脖子上的断剑,是在给少庄主留着贞操,宁死不屈,他咋就没碰到这样的女子,一个可以为他去死的女子。 住手,要杀就杀我吧,为难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少庄主对他不薄,卓业认为有必要挺身而出,既然不能活着下山,就算死也要死的有骨气。 啥混蛋货,也敢来坏老子的好事,给老子滚,赵大柱瞄准一脚踢过去,正中摊开双臂的卓业小腹上,这一脚势大力沉,踢得卓业在地上连滚了三圈。 大柱,你要是想办事,动作快点,一会被那老头知道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圆寂提醒着说。 放心,老头这时候恐怕面壁去了,不会听到,你放心,等我把她手里的家伙弄掉,办事很快的。 住手畜生,一日不看着你们就出来作恶。 循着声音望去,断墙之上站着一人,白须白发,一身长衫,怒指赵大柱和圆寂。 其他喽啰纷纷跪地,大气不敢出一声。 大师,您听我说……,赵大柱跪在地上想解释,隔空挥来的一巴掌扇的他脸庞火辣的疼,人家圆寂就比较聪明,跪在地上把头低下去,不做任何解释。 赵大柱,让你在山上悔过,我看你是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与其这般害人,留你何用?来人,把他关起来,面壁时日,悔悟罪行。 马上有几个喽啰过来,扶着已经快要瘫软的赵大柱走了。 圆寂,你也算是得道的高僧,难道非要作恶才能吃饱肚子吗?我平日里教你的全忘记了? 圆寂自知理亏,不做解释,听候发落。 待土匪和不像僧人的僧人走后,虞清莲绷着的一股劲松懈,爬到孟小儿身侧,眼神巴巴的看着大师。 遭受内力重创的孟小儿天明时分苏醒,听到几人七嘴八舌说着他昏死过去发生的事,起的牙根痒痒,尤其是对一柳大师的纵容,拎着破天要去质问。 两位刺史公子不说话,虞清莲提醒说这是在凉州,陈梁的地盘,能保住性命就算好的,至于找人麻烦,也要看看有没有那把刷子。 完全没了在西武三州的少庄主架子,点头称是,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卓业吃了一颗大师送来的不知名丹药,肚子早不痛了,择了个空子伏在孟小儿耳边嘀嘀咕咕把虞清莲执剑欲死以求洁身的举动说了一遍。 孟小儿嘿嘿一笑,没说话,抬头扫视了一眼屋子,破窗烂墙,难蔽寒风。 天凉寺还真是个破烂不堪的地方,连招待客人的地方都没有。 活动了几下筋骨,孟小儿焕发精神,只是肚子咕咕直叫,大师命人送来的素食,粥清澈见底,跟水没啥区别,苦涩麻嘴,野菜在水里滚了滚捣碎,连泥巴都没洗净,别说吃了,看着都倒胃口。 将近晌午,一个长发和尚过来请孟小儿一行人去大殿,说大师召见。 客房离大殿不远,断墙挨着断墙,拐个弯就到了。 大殿还算宽敞,只是破落的不能再破了,居中的一尊大佛斜着身子,看上去相当滑稽。 两旁站立十几个昨日参与抢劫的弟子,手执长棍,**肃穆。 圆寂跪在佛像跟前一夜,作为天凉寺嫡传弟子,他受到的惩罚比赵大柱苦多了。 赵大柱作为混迹在天凉山土匪,打家劫舍坏事做尽,但是对于天凉寺来说,始终是个外人,慈悲为怀的僧人,以世人苦难惊醒自己,见别人受了苦不普渡众生,反而与其一丘之貉,令人不齿。 所以一柳大师从后堂走出来后,怒斥一声,杖刑一百。 然后走到孟小儿几人面前,弯身鞠躬,算是对孟小儿几人受到的残害道歉。 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越货,目无王法,应该送去见官,投入大牢菜市口斩首,才杖责一百,太轻了,虞万譶嘴里嘟囔着说。 孟小儿算是默许,要是在滨州,虞万譶有一百种死法等着他,可惜这里是凉州,而且又是没落的天凉寺,混杂在这里的人,性如猛虎,啥事做不出来,跟他们讲不清道理。 一柳大师装作没听到虞万譶的抱怨,挥手示意杖责开打。 一百大棒砸在圆寂的背上,破烂不堪的衣服血迹斑斑,皮开肉绽,要是让虞万譶来选的话,情愿去菜市口砍头,也不想受这份罪。 强忍着痛楚,圆寂咬牙坚持,一声不吭。 孟小儿这就纳闷了,一柳大师刑罚如此严厉,为啥这些人还要冒险作恶,难道真的是皮痒不成?再说了,就凭圆寂这么好的身手,去哪不能混口饭吃,何必呆在这里受罪。 一柳大师笑了笑,命人拿出那日渡江借的木剑,还给了卓业,算是物归原主吧。 孟小儿才不关心一根木剑,天凉寺惨遭荼毒,一柳大师想重振雄风,完全有可能,住在这破烂的地方,究竟图个啥? 杖刑结束,一柳大师走到圆寂身旁,问说,你可知错? 没想到挨了一百大棒的圆寂到了皮开肉绽的份上,对自己所做之事毫无悔意,咬牙回道,不知。 畜生,我现在就废了你,说着,一柳大师抬手欲拍,被孟小儿疾步上前一把拦住,大师且慢,让我来。 这位高僧,你杀人越货抢人钱财,做了此等恶事与佛祖之理背道而驰,为何不知悔过? 圆寂微微抬头,背上的皮肉之痛已经麻木,嘴唇抖动,哭丧着蹦出两个,饿呀!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成王不成皇 孟小儿知道了圆寂的身份之后,更加不解,饿?饿了吃饭呀,没饭吃吃肉,哦对了,和尚不吃肉的。 还是不对,拦路抢劫的事都干了,还管啥清规戒律,难道是真没吃的? 而且圆寂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高手也有没饭吃的时候?看来这其中一柳大师有隐瞒的地方。 杖责之后,圆寂的头发背在身后,孟小儿这才看清楚圆寂长相,眼球鼓起,颧骨高突,脸消瘦的让人看了害怕。 刺史公子在自己地盘上吃得开,到了外面一趟后,才知道啥叫见世面,子午山一行,破了半个胆,又走一遭天凉寺,那半个胆也快没了。 幸好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刺史公子的恐惧来的快去的也快,刺史小姐虞清莲没那么幸运了,受了惊吓,寺中尽吃些野菜烂泥汤,小姐的身子受不了这般待遇,一天下来,病倒了。 孟小儿眼见虞清莲病怏怏的躺在那里,听卓业说过他晕倒的时候,人家虞清莲以死相搏,比虞万譶的雕虫小技来的荡气回肠多了,总也得找个郎中看看,可是一个看起来不咋起眼的怪异长发老和尚随便拎着一根枯树枝就把他撂倒了,就这份能耐,也值得在寺中多逗留些时日,要是能从听听一柳大师亲口说说他的过去,省却了多少江湖路。 没等卓业献殷勤抬腿下山,听闻虞清莲病了,一柳大师命人送来亲手熬制的汤药,别说,喝下去当晚就好了。 孟小儿是要好好感激一下,借着这个机会套套近乎。 刺史公子身上揣的全是银票,两人下山大肆采购,酒肉成担子的朝山上挑。 看的那些不伦不类的寺中和尚傻了眼,早知道人家能耐这么大,出手这么阔绰,何必要去抢,跪在地上叫声爷,啥都不用操心。 圆寂不顾背上皮开肉绽带来的痛楚,身负荆条跪倒在孟小儿门前,悔过之心比大棒捶在背上来的发自肺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原谅。 关在屋子里的赵大柱透过窗户眼珠子快迸出来,酒香四溢,肉味满寺,大概这个时候肠子悔青了都快。 分不清是是僧人还是匪人,总的来说见了孟小儿没一个不卑躬屈膝的,刺史公子的腰板挺直了几分,说话趾高气扬,喂,兄弟,来帮个忙,那个谁,你他娘的动作慢点,这可都是好酒。 唯有那个被人称作一柳大师的老和尚不动声色,看在眼里的孟小儿知道他是个难啃的骨头,携礼亲自登门。 跟在身边的卓业抱着个方方正正的锦盒,里面放着一件价格不菲的蚕丝袈裟,和尚嘛,应该会喜欢这个。 掀开盒盖,老和尚眼冒金光,稍纵即逝后摆摆手说,施主送这份大礼,无功不受禄,岂可收纳? 孟小儿满不在乎说,区区一件袈裟不去挂齿,大师切莫推却,就大师这份慈悲之心,踩木剑江中救人,不求回报,足令在下汗颜,这辈子最敬重大师这般奇人,要是不收,实在不妥。 一番推脱,一柳大师笑纳了。 这还不够,孟小儿想把这天凉寺重新休整一番,破破烂烂一寺庙,哪位大佛也不会驾临此地,刚把这个想法说出口,只见一柳大师脸色大变,如临大敌一般。 公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孟小儿这就糊涂了,住在这破烂之地真那么好? 等卓业走后,只有两人独处,一柳大师才敞开心扉。 他在黄江边上就看出孟小儿不是个一般的江湖侠客,至于哪里不同,也只是孟小儿上了天凉寺才看出,那份阔绰行径,一掷千金眉头都不皱一下,试问陈梁哪个达官贵人的公子能有这手笔? 从这点,一柳大师推断出孟小儿不是陈梁之人。 重修天凉寺,看一眼袈裟都能冒出金光的一柳大师会拒绝,这不是没理由的。 当年先皇宠溺僧人的时候,他们是何其风光,如今一朝天子,啥都变了,不喜佛法遁入道门,现在的皇帝更喜欢长发牛鼻子,和尚没活路不说,一通大火天凉寺华为灰烬,那皇帝还颁旨,天下寺庙就应该这么落魄,谁要是敢大肆翻修,格杀勿论。 那个时候的一柳大师跟孟小儿年纪相仿,无父无母的他逃荒到了天凉寺,幸亏寺中收留才免遭一死,师父交给他一套心法,谁知这小子当成了至宝,一修就是三十年。 身无长处三十年,一朝修来万千变化,推开们的那一刻,天凉寺变了,到处残留着朽木逢春的惨象,连寺中的人都识不得了。 师父驾鹤西去,师兄弟死的死逃的逃,还剩一些老弱病残,苟延残喘地活着。 一柳大师去了陈梁宫,说法没讨到,被皇帝宠幸的道人好一番的嘲笑,说啥秃驴的光头就是难看。 一朝悟道,几日看尽天下轮转,一柳大师半月一月回一趟天凉寺,其他时日游历天下,三年时间走遍陈梁,这些日子正要去西武看看,他日还要去蛮越后齐,他要看看这天下有多大,不平的事有多少。 听到不平事,孟小儿来了劲,有不平事,大师肯定是要平的。 一柳大师忘记俗家姓名和寺中法号,出行第一年过江之际没船,随便摘了一根柳枝扔在江中,双脚踩在上面过了江,被人看到送了个一柳大师的称号。 果然,大师出行所见皆是土匪横行恶官当道,百姓苦不堪言,慈悲为怀的僧人想用善心去感化,没想到人家还想要他的命,一来二去一柳大师又悟了,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口舌之戒不如巴掌来的直接。 那些个土匪贪官没少挨打,可是等一柳大师走了之后,他们一如既往,变本加厉的残害无辜,再次遇到之后,匪人恶官痛哭流涕的跪倒在地,却没换来出家人的慈悲,一巴掌拍死一个。 半年之后,匪人收敛了不少,贪官恶霸行事小心,谁也不想被这么个煞神逮到。 说了半天,孟小儿算是对一柳大师有了了解,慈悲为怀苍生之福,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孟小儿看中的是一柳大师绝对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天下少有,这样说来,一柳大师也算是个侠客,打抱不平除暴安良,这正是要做侠客的孟小儿所需要的。 一柳大师说的口干舌燥,孟小儿很识相的递过来一碗酒,大师也不客气,一饮而尽。 侧目看着孟小儿,一柳大师扒拉开长发,说你不是一般人家子弟,似乎你这般有善心的年轻人很少,不如猜猜你的身份? 孟小儿说好,你猜吧,猜对了有赏。 一柳大师说赏赐就不要了,不过以后在江湖上走动,千万不能做违背苍生的事。 孟小儿点头答应。 你家不在陈梁。 孟小儿点头。 你家离陈梁很远。 孟小儿摇头。 你是不是姓孟? 孟小儿眼珠子一睁,重重点头。 一柳大师不再发问,自斟自饮了一碗酒后,起身站到孟小儿面前,双手合十,恭敬施礼,公子莫不是西武山庄的少庄主。 被人识破了身份,孟小儿一点不慌,当从姓氏上能判断出塔的身份,一柳大师的能耐可不止在修为上。 不等孟小儿一窥大师修为风采,老和尚先发问了,如今陈梁和西武的关系微妙,少庄主为何会到陈梁地盘上走动,难道不怕身怀叵测之心的人图谋不轨? 孟小儿笑了笑,他要是害怕,就不是少庄主了,被蒙骗了十几年,孟小儿想做回自己,一个平凡的人,到江湖上走走看看。 谁知一柳大师连笑不止,对孟小儿这番言论很不赞同,做回自己?天下羡慕少庄主身份的人何止千万,万人之上的少庄主想做平凡侠客,笑话! 孟小儿也不顾人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脸色一沉就问,有啥不妥?难道做自己也不成? 天下之事当天下人所为,各司其职,百姓种田,商人行商,官府断案,少了哪一条这天下都要大乱,少庄主不思西武,却想做个凡人,实在是枉费了孟希伯一个糟老头子的苦心。 孟小儿弄不清楚这老和尚啥意思,他居然还知道西武的庄主是孟希伯。 一点都不奇怪,一柳大师着眼身高,俯视一切,只是这所居之地寒酸罢了,谈及陈梁西武并后齐之百年来的变故,头头是道,跟孟小儿从书本上看来的一毫不差。 做个平凡的剑客居然也会有人说三道四,孟小儿注视一柳大师,发问说真的不可以? 不可以,你身份尊贵,自当为百姓谋出路,急百姓之所急想百姓之所想,如果你是个山野村夫的儿子,自可不想,可你不是,所以,回去吧,西武百姓需要你。 出来游山玩水也能碰到游说的,孟小儿猜测这是不是孟希伯安排的,不然哪会这么巧,可想想又不可能,孟希伯再有能耐,不能把一个人按在屋子里三十年。 看到孟小儿疑惑,一柳大师接着说了孟希伯凤吟山一役的荣耀,不能回陈梁,有小人作祟,眼下陈梁的皇帝岌岌可危,如果西武不能与陈梁挽手同进,恐怕这方天地又将是生灵涂炭,倒头来苦的是百姓。 他人之死管我何事?孟小儿不甚赞同。 你是少庄主,将来会是庄主,如果西武与陈梁重修于好,你定会成王,却不能成皇,男儿志在四方,卓公子身挎木剑都敢锄强扶弱,少庄主出身显贵,为何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孟小儿翻着眼眸,思索片刻,这番告诫从来没听过,而且又是一个见面才几日的老和尚口中说出,实在一时难以接受。 成王?成皇?成王不能成皇,那般流芳百世的光彩,孟小儿似有心动。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固境 作为西武山庄的少庄主,孟小儿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天下一统,百姓安居乐业,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别说小小西武,陈梁这么大个国,还不是被孟希伯一个人分出去三个州,当年要战之人比比皆是,一说到领兵上战场,个个蔫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事谁也不想出头,还是躺在家里舒服,风不打头雨不打脸。 孟小儿笑笑,谢过一柳大师的美意,很多事情是天注定的,人不可违背,随即出了破烂寺庙。 自认一双慧眼识人的一柳大师并没有放弃,挽留孟小儿在寺中多住些时日,好用一颗诚心打动,这正中孟小儿下怀,对圆寂一柳大师高超武学窥视良久,说啥也想多看两眼。 可怜了刺史公子,过不了几日就要下趟山,采买酒肉,寺中那些长发和尚土匪,得了一柳大师禁令,不准踏出天凉寺一步,不到一个月,两位刺史公子兜里的银票全进了茅坑。 这段日子,一柳大师没少往孟小儿的破屋跑,好说歹说,孟小儿总是能扯出点不同观点,最后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话都说出口了。 不是孟小儿不替他爹着想,实在是这江湖中能干的人太多,高手如云,天下大势岂是他一个初窥武境的人所能左右的。 就说那个圆寂,看上去并不咋样,从穿戴上,跟赵大柱没啥两样,可武境上完全天壤之别,要不是孟小儿留心,现在怕是进了鬼门关转一圈了。 孟小儿有孟小儿的难处,少庄主不好当,每次出门都被当枪使,不是做说客,就是打个幌子人家背地里好干事,倒头来自己啥都没成。 所以这次出门,走到哪是哪,山庄的人一个不带。 苦口婆心的一柳大师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让孟小儿做个明主,还说啥天下百姓的生死都系在他一个身上,听听,多危言耸听,好像不答应,天下随时都有可能大乱似的。 一柳大师用孟小儿听惯了的口吻述说当今格局,陈梁内部腐朽,如果没有一个旷世奇才出现,几百万人将会生灵涂炭,后齐这些年厚积薄发,时常侵袭陈梁边境,只是还没有更好的出兵理由,等派出的探子把陈梁的底细摸个一清二楚,到那时候,西武三州将会任人宰割。 孟小儿说你就吹吧,西武最多只是跟陈梁有不和,就算哪天打起来,也不至于把后齐也搅和进来。 一柳大师说小儿就是小儿,空有满腹经纶,可难以付诸实践,可惜不说,还挺自负。 二十年前,陈梁后齐摩擦不断,大战小战不知道打了多少场,要不是后齐内部出现分歧,现在的陈梁皇帝还不知道是谁,饱汉子从来都不知道饿汉子饥。 不说后齐,就说西疆,这几年是不是又开始蠢蠢欲动,兵强马壮不找点事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抢人家的不劳而获,那快感不是一个要当侠客的少庄主能体会到的。 陈梁这些年不跟西武翻脸,说到头还是有高人暗中指点皇帝,要是和西武彻底撕破脸,黄江边定会战事不断。 孟小儿瘪了瘪嘴,摊开两手无奈说这又不是他的错,他就想当个侠客,有多大力就出多大力。 一柳大师恨的牙根痒痒,说了这么多居然还不开窍,名垂青史的事居然不干,朽木,真是一颗朽木,不可雕也。 孟小儿故意把话题朝一柳大师的能耐上引,他说陈梁的老太傅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吧,还不是死在了子午山上,谁不想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说卓业,他想做个劫富济贫的侠客,出来这几年,两把刀换成一把木剑,他要是有本事的话,至于这样吗,要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就如大师您这般,走到哪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谁敢打你的主意,除非命不想要了。 孟小儿看一柳大师似有所思,接着说,就说我吧,装疯卖傻了十几年,天下人都知道西武山庄有个傻子,就我这样的站出来吆喝一声,谁会跟着我卖命,说不定哪天跟老太傅一样,睡死在床上都不知道。 一柳大师听出了孟小儿的意思,他没本事让孟小儿成为一等一的高手,但是可以教授一些突破武境的心法。 孟小儿心花怒放,一柳大师一柳渡江,这身形内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凤吟山的老神仙每次出行还得骑鹤,这要是学好了,咋说也是一技。 《越天录》的心法孟小儿至今没忘,许久没研习,导致武境一个劲的下跌,如今快要到入门那刻了。 一柳大师果然是个高手,两只手朝孟小儿背上一探,一阵心神合聚,就把孟小儿这两三年的过往说的毫厘不差,武境一途,如同逆水行舟,一日不进三日修行不得,损失巨大。 不是孟小儿愚笨,实在是没有那份闲心,那年去了凤吟山,老神仙只是让人教了他三招剑法,到现在他也只是会这三招剑法,至于野狼谷的谷主教的无意剑法,随心所欲到最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到现在也没想起来,临阵对敌更是想不出一招半式。 孟小儿每日跟一柳大师黏糊在一起,也不提下山的是,刺史公子也不敢问,让虞清莲去问,虞清莲知道孟小儿喜欢跟高人论道,谈天说地尽是些不着边际的事,她也不说。 孟小儿在山上呆了一个月,终于把一柳大师所说的固境是啥弄明白,不是他笨,要把先前所学的关于内力一说抛之一干二净,有些难度。 一次虞清莲在寺中无聊,拽着卓业去看看孟小儿整天和大师在一起做什么,两人进门一看,惊的一身冷汗。 天凉寺大殿的佛像下,两个蒲团上分别坐着一个人,盘膝而卧,一柳大师手中捏着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孟小儿如出一辙,跟着一柳大师照做。 虞清莲转身张大的嘴巴闭上,拉着卓业到了偏僻处说孟公子不会要出家当和尚了吧。 卓业没多想,点头说差不多,你看那坐姿,动作语气甚像,就差剃个光头了。 谁知到虞清莲听了卓业的话,一把将毫无防备的卓业推到在地,眼泪嗖地飞了出来跑开了。 卓业不知道咋了,爬起来跟上去,回了客房看到虞清莲坐在床边哭啼不止,正好被两位刺史公子看到了,虞万譶上去一把揪住卓业的领子说,孟公子当你是兄弟我可没这么想,你要是敢欺负我妹妹,当心我宰了你。 卓业心里委屈呀,越急越是说不清楚话,最后还是虞清莲擦干眼泪说少庄主可能要在这里当和尚了,他们还是下山吧。 虞万譶脑袋嗡的一声,他这个少庄主小舅子看来是做不成了,这次出行少庄主能把虞清莲带着而不是那位廊州富豪的小姐,他心里就在想,到时候得多让妹妹跟少庄主接触,日久生情后妹妹成了山庄的少庄主二夫人,他在西武三州就能横着走了。 呆滞了片刻,虞万譶拉着杨祗出了门,一路小跑下山了,半道从身上摸出一张银票,去买些酒肉。 杨祗还在纳闷,两人身上的银票早没了,虞万譶居然背着他还藏了几张。 马不停蹄弄回来酒肉后,虞万譶端了两盘熟肉一壶酒去了大殿。 说是看两位打坐幸苦,今日换衣服的时候摸出漏掉的一张银票,去山下弄了些酒肉,吃点好有力气。 谁知道孟小儿微微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虞万譶,细声慢语说施主,贫僧只吃素食,快快收起吧。 端着盘子没来得及放下来的虞万譶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念叨着完了完了,少庄主真的要当和尚了,回去脑袋搬家是肯定的,爬起来跑回客房,拉着虞清莲说妹妹我们下山回滨州,少庄主要出家当和尚了。 不说还好,被卓业哄了半天止住泪花的虞清莲一听少庄主要出家,又哭了起来。 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捏着熟肉,一柳大师吃喝不愁,看向孟小儿说公子,人家姑娘被你整成这样了,快去哄哄吧。 孟小儿翻身站起来说你是个出家人,懂啥?说完朝客房走去。 进门看到三男一女满面愁云,尤其是虞清莲,梨花带雨痕迹犹在。 已经深的一柳大师固境之法的孟小儿早做好决定,明日下山,只是向来心高气傲的刺史大小姐对他爱理不理,今日一试,啥都明白了。 看到孟小儿突然出现,虞万譶哆嗦着手,一张巧嘴不知道说啥好,拎着一把椅子过来,放到孟小儿身旁。 孟小儿慢条斯理的坐下后,故意把手中一串佛珠亮了出来,一粒一粒按数,微眯着眼轻声说,你们明日下山吧。 怒气未消的虞清莲从床边摸出破天,抽刀出鞘,倏然架在孟小儿脖子上,你要是敢当和尚,我现在就砍下你的头。 吓坏了的刺史公子神情紧张,劝说虞清莲切莫意气用事,这是少庄主,不能大不敬。 虞清莲跟孟小儿之间情之深浅,卓业不知,虞清莲对他无意,他也不想参与到其中,只是在一旁静静观看。 孟小儿做梦没想到虞清莲居然胆子大到这种程度,早把一柳大师的固境之法融入脑海,正想试试,我铁定了心要当和尚,你要杀便杀。 手举破天的虞清莲练过今天剑,手上有几分力道,双手握住刀柄,打定一起死的念头,照着孟小儿的脖颈用力划拉下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懂规矩 孟小儿把全身仅剩的那点内力融到脖颈之上,加之虞清莲手劲太小,拉了一半停下,一是怕少庄主真的会受伤,二是也确实划拉不动了。 刺史公子一身冷汗,虞万譶上前一把抓住虞清莲握刀的手,怒斥道,清莲,你不想要命了,他可是少庄主。 虞清莲松了手,哼,他已经不是少庄主了,他是个和尚。 孟小儿起身挥手,一本正经,收拾收拾,明日下山,看众人惊诧,他继续说道,我也下山,做和尚有啥好的,吃的是臭泥巴烂菜叶,睡的是破墙烂房,我还要当劫富济贫的剑客呢。 凉州城是个大城,几十年前这里就是东西行走的要道,那时候黄江上没有浮桥,通行靠船,很多南来北往东行的,都要在这里过上十天半月,尝尝凉州美食,看看凉州美景,还有百闻不如一见的天凉寺奇观,求神拜佛据说很灵验。 其实这些都算不得最主要的,最先让凉州威名远播陈梁各地的是七十二楼院 ,皆是歌舞升平的烟花之地,其中一等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分列二三四等,一等楼院专门供达官贵人消遣,据说陈梁宫里的大人最喜欢到凉州公干,具体原因不详,寻常百姓吃饱了饭,手里有些余钱,也会到四等下处转悠转悠,虽然没有文人雅士般花酒赋诗,一通酒足饭饱全身再抖动一下,很爽的。 穿过凉州城直接上了天凉山的虞万譶肠子悔的很青,早知道有这么好玩的地方,身上的银票多留两张,现如今要钱没钱要吃的没吃的,接下来还咋乐呵。 杨祗这小子没啥心眼,少庄主说去石头城看剑客,他就闷着头跟着,少庄主说去天凉寺,他也没有发表意见。 一行五人,身上的银子花费的所剩无几,少庄主不管这些,饿了要吃,困了要睡,剩下的事情交给刺史公子去考虑。 凉州七十二楼院分散在城中各处,数望花楼最阔绰,而且离下榻的客栈还不远,早听到这些的虞万譶吃饱了饭根本睡不着,跟客栈的小二打听一二,从鞋底下抠出一张银票说,杨祗,哥哥今天带你去见见世面。 杨祗不关心见世面的事,前几天虞万譶就说没银子了,看到他从鞋底抠出一张臭气哄哄的银票说,哥哥,你真行,不过我还小,你要是去的话不妨去问问少庄主,少庄主不是最喜欢这号吗? 虞万譶一巴掌拍到杨祗脑袋上,老弟,你是晚上酒喝多了吗?少庄主要是知道我身上还有银子,不给我一个大耳刮子?再说了,有我妹妹跟着,咋能让他去那种地方,你到底去不去? 经不起虞万譶三番五次的威逼利诱,心动不如行动的杨祗跟着虞万譶出了房门。 五个人住了三间房,虞万譶杨祗一间,孟小儿卓业一间,虞清莲单独一间,虞万譶的房间在最外面,等其他两个房间的人约莫睡着了,两位刺史公子蹑手蹑脚的才敢出去。 客栈打尖用的酒桌上摆满了凳子,早过了打烊的时辰,可还有一桌人喝酒划拳,却没一点声音。 虞万譶一心想去看望花楼的头牌,根本没心思管这些屁事。 细心的杨祗倒是发现了,扯着虞万譶的衣角说,哥,你看那几个人好像不对劲,虞万譶瞄了一眼说三更半夜的不要瞎说,人家不就是多喝了几杯酒嗓子哑了说不出话了,有啥大惊小怪的? 杨祗说的不对劲不是他们为啥不说话,而是他们穿的服饰实在不像中原人士,黑披风蒙着头,多半是些杀人越货的匪徒,没等杨祗再次开口,虞万譶已经扯着他出了门,直奔望花楼而去。 桌旁的四名黑衣人眼睁睁看着虞万譶两人出了门,其中一名年纪少长嘴巴上有些胡须的汉子开口说,兄弟们,刚才出去的人确实是货主要求的随从,看来今晚动手是个好机会,这次一定要万无一失,大家回去准备。 随后四人结了账,消失在夜幕中。 出了客栈拐了两道街,虞万譶惊诧的嘴巴合不拢,这些年在滨州呆着,去过几次凉州河州,尚未涉足陈梁地盘,今日一见,才知道啥叫大城。 灯火辉煌如同白昼,虽是入夜,街上人头攒动,商贩叫卖不绝于耳,完全不比白天的人少,尤其是赌坊,怀揣着不劳而获梦想的赌徒看准了时机押注,一掷千金的阔绰子弟不在少说,输个几千两那是身份的象征。 望花楼前车水马龙,四名姿色不俗的迎子看到有轿子经过,都要上前寒暄几句,啥官人好久不来想煞奴婢,公子上次寄存在这里的银子再不用就要过期了,等等。 从滨州城出来的时候,虞万譶身上揣着的银票不下万两,一路上步行,省却了舟车劳顿,好在几人走动迟缓,从刺史府里出来的公子舍得花钱,光在黄江边上碰到几户农家,就施舍了不下千两,当然这些都是少庄主的意愿,他也不敢违背,早知道凉州城有这种好去处,说啥都会多带点。 迎子看到两位衣着不俗的年轻公子走来,连忙上前奉承,公子许久不来,想死人家了。 杨祗看看虞万譶心道,哥哥啥时候来过这里,连门口迎客的都混熟了。 虞万譶像是看出了杨祗的疑惑,一脸无辜的摇摇头。 两位迎子从虞万譶的眼神中看出了这是个出入雪月地的常客,一阵柔声细语把虞万譶弄的骨子都要软掉,从滨州出来,这些时日虞万譶久违操练,身子都有些僵硬了。 既来之则安之,虞万譶一手揽着一个进了望花楼。 美色不俗的迎子让两位刺史公子稍坐片刻,顿时过来三五个搔首弄姿的美娇娘过来任由挑选。 虞万譶微微一笑,端起桌上一杯茶送下肚,眼眸中迸射一团火光,他把门口的迎子当成了办事的姑娘,正自嘲呢。 一人挑了一个,虞万譶既然带了杨祗来,怎么说也不会让兄弟坐冷板凳,一楼内人声鼎沸,各忙各的互不干扰,只是有些吵闹,让虞万譶有些受不了。 在滨州,那个烟花地听说他去了不是留好了放,头牌早坐在屋子里等着他,虞万譶知道这不是滨州,刺史公子的名号不管用,能说上话的是腰里的银子。 想到银子虞万譶有些顾忌,如今剩下一张只有八百两的银票底气有些不足。 美娇娘伺候两人喝了一阵酒,心不在焉的虞万譶给杨祗递了个眼色,示意杨祗问问这里的价格。 杨祗看懂了意思却摇头,他不善此道。 几杯酒下肚胆子上来后,虞万譶轻声问了旁边的美娇娘,这要多少银子一晚? 哎呦……,公子,谈钱多俗呀,看您的穿戴,能服侍您是福气。 虞万譶一听这说辞,口气和滨州的差不多,不过人生地不熟,还是问清楚的好,免得惹麻烦,被少庄主知道免不了一顿臭骂。 看虞万譶不像是开玩笑,美娇娘从虞万譶的腿上站起来,伸出五根手指,小声说了一句,最低五百……两。 虞万譶琢磨了一番,一人五百两,两人就是一千两,银票不够,不等美娇娘作何反应,拉着杨祗就走,还不忘回头解释,等着,我银子不够,回去拿。 出了门,杨祗才问现在回哪里去拿?莫不是回滨州?还是回客栈睡觉吧。 虞万譶神神秘秘的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追出来,小声说我自有办法。 离望花楼不远的地方有家赌坊,杨祗到了门口才看明白虞万譶的用意,两人在子午山下联手做的好戏到现在都没有收尾,卷了银子跑了远远的,那些等着结果手拿赌票至今没见到比武胜负的江湖人士,此刻正大肆搜捕二人。 赌坊很大,不缺银子的虞万譶在滨州进赌坊,能把老板的大牙笑掉,刺史公子来了不是为了赢钱,只要哄的开心了,一大把的银票手一挥洒向半空,看着绝望赌徒上前哄抢,虞万譶心里痛快着呢。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现在的刺史公子喝酒缺银子,想从这里弄点凑个整。 刺史公子淹没在赌坊的人群中,不太出众,因为这些人穿戴均是不俗,出手阔气的比比皆是。 转悠了一圈,虞万譶到了一个赌桌边上,这桌的玩法是猜单双,简单明了,一般庄稼不容易出千。 一张八百两的银票拍在桌上,立刻引来赌徒的唏嘘,别人都是几十一百,最多不超过二百两的买,他一下子就是八百两,把人给惊到了。 一声买好离手,竹筒里装着几十颗黄豆倒在桌上,眼神细琢的虞万譶明显看到荷官的袖子里藏着一颗黄豆,却不动声色。 红了眼的赌徒口中怒吼,大大大小小小,荷官手中拿着一根竹签,两颗两颗的拨弄黄豆。 等剩下不足十颗的时候,能够看出单双结果,赢了的自然欢呼雀跃,输了的也自认倒霉,咋就没跟这阔绰公子一起买呢。 虞万譶很清楚对方的心里,一下子摔出八百两的银票,对方不可能会让他输,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谁也没想到虞万譶只玩了一把,接过银票就要走。 拉着杨祗刚到门口,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大汉伸出粗壮的手臂拦住了去路,一个精瘦汉子上前道,兄弟,你还没玩够呢,咋就走了呢? 虞万譶装傻回道,玩够了玩够了,天色已晚明日再来。 刚要动脚,精瘦汉子脸色一变,赢了钱就想走,你很不懂规矩。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望花楼前的械斗 自从在一柳大师那儿混到了固境之法,孟小儿的武境攀升扎实,虽然进展不是很迅速,可丹田之处的内力着实稳固。 面对卓业,孟小儿实在没啥心情,那小子脑子中的江湖事他都听腻了,尤其是跟一个大男人同屋,难免被人误会有断袖之癖,所以他踱步到了虞清莲的房间,出门在外,刺史小姐需要照顾,前几天他故意说要当和尚,把虞清莲蒙的差点要宰了他,现在想想都好笑,这姑娘咋就一根筋?少庄主好日子不过去当和尚,傻子才信。 推门进去后,放眼扫视了房间,却看不到虞清莲的影子,转身要走的时候,虞清莲推门进来了。 孟公子,我哥和杨祗不见了,一进门虞清莲急忙开口。 凉州城好玩的地方多了去,虞万譶要是能在房间呆着不动才怪了,只是有一点不明白,虞万譶没银子也能玩的开? 孟小儿有心想在虞清莲面前展示一柳大师的固境之法,没开口被堵回去了,说没兴趣,她哥都不见了也不担心。 不是少庄主不担心一个刺史公子的安危,实在是对虞万譶太了解了,吃饱喝足总要出去活动的,不带着他有些说不过去,孟小儿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说没事,我带你去找他。 下楼看到小二正在收拾桌椅,孟小儿问着说这附近有没有啥楼院坊下处喝花酒耍银子的地方。 小二看孟小儿穿戴不俗,身边还跟着个漂亮姑娘,这年头凉州城啥人都有,罢了,只要有银子,他啥都愿意说,见孟小儿迟迟不动,他哼哼两声,巴拉巴拉把凉州城七十二楼院介绍一个遍,说完还不忘记看公子身后姑娘的反应。 毕竟是刺史府出来的大小姐,场面见过不少,滨州城的烟花巷她不是没去过,为了找她的死鬼哥哥,一家青楼的头牌被她一巴掌拍到了在地,老鸨看是刺史大小姐,连忙带着虞清莲把三层小楼翻了个遍,不见刺史公子陪着笑脸把人送走。 所以一听说是那种地方,虞清莲并没有太多反应也很正常。 对于虞清莲的事迹,孟小儿知之甚少,只知道滨州的刺史大小姐在滨州也算的上一号人物。 眼巴巴看着公子小姐出了客栈,小二费了不少唾沫星子没捞到一点赏钱,恨恨地歪着脑袋继续干活。 独守空房的卓业睡不着,兄弟不在,他那些过往的江湖事没了听客,没人说个话咋行,把木剑朝身上一挂,侠客晚上也是要出去活动的,行头一定少不了,捏着一两银子打赏了吃一堑长一智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店小二,才得知孟小儿的行踪。 凉州城卓业来过两次,不过那时候身上穷,都是在破庙里过夜,这么好的客栈第一次住,小二嘴里说的啥楼院他听过好几次,只是没机会进去看看。 看到前面一男一女的身影像是孟小儿和虞清莲,卓业放慢了脚步,紧紧尾随。 殊不知此刻在卓业的身后,几十名黑衣人躲在暗处,有两人换了便装,跟在卓业身后,此次袭击,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杀手人数众多,光高手不下十人,可见买主花了不少银子。 一路上有说有笑,孟小儿见过城里的夜景不多,虞清莲在滨州可是见过世面的,也不由得感叹滨州实在不能跟凉州比,这晚上真热闹,比白天人还多。 望花楼前依旧热闹不减,不知道咋回事,今天的客人有些奇葩,迎子接连弄进来三四拨人,先前两位公子说银子不够,见了姑娘说银子不够回家去拿,到现在不见人,刚才有个酒鬼喝多了,银子是多,揣了一袋子,刚进房间剥去衣衫,没等姑娘伺候,吐得满床都是,弄的一层楼都是味,几个常来的客人不干了,老鸨一看耽误了生意,宁愿不挣银子也不能得罪了老主顾,命几个打手把醉鬼抬出去扔在了大街上。 这不,门口又来了两个人,公子小姐,衣着不俗,只是带着姑娘来望花楼的,还真是不少见。 到了深夜,那些个从婆娘被窝里爬出来的贵人,随便扯了个谎邀个一二好友去望花楼消费,下人佣人管家知道的都把嘴闭紧了,后院失火不是闹着玩的。 孟小儿不经常出入这种地方,可也知道姑娘来这种地方不好,劝了虞清莲几句,没想到刺史小姐不劝还好,劝了非要来看看这凉州城的烟花巷有啥不同。 两位迎子挥舞手绢,伸手一边一个要去拥孟小儿,被虞清莲拍手打掉,不自重的人活该沦落到这种地方。 以客为贵,迎子心里就算再不爽也不能拒人没门外,一个劲地赔笑脸。 孟小儿说不好意思,他只是来找人的,迎子打趣说到这里来的哪个不说是来找人的,只是带着人儿还来找的,真不多见。 看到虞清莲脸色难看,孟小儿说啥都不愿意进门,一个劲说是来找人,把虞万譶杨祗相貌描绘一番,迎子才不管你是真来找人还是假来找人,只要把人弄进去,客人消费了她们才有的赚,不然这么冷的天穿成这样站在门口哆嗦了半天抽风呢。 望花楼门口撕扯的一幕卓业看在眼里,心中暗自责怪孟小儿这个少庄主一点都不厚道,来这里耍都不带着他。 躲在暗中观察了许久的杀手知道孟小儿一行五人,可现在望花楼门前只有三人,再不动手买主限定的时间就要到了。 这次带队的杀手就是先前在客栈的胡须汉,他的师弟在一次行动中死在了吕栞天的刀下,这次来一是报仇,二是不能让天下人笑话了他们的信用,皇帝老儿的深宫大院他们随便进不去,溜在街边的年轻公子还杀不掉的话,可以把刀扔掉回家扛着锄头种田了。 胡须汉见时机成熟,那公子的武境不低,大家小心,一声令下,先是十几名黑衣人跃至望花楼门前,把孟小儿围在正中。 迎子可能是见惯了仇家寻仇,丢掉孟小儿,叽哩哇啦正要回跑进望花楼,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跟目标有瓜葛的人,这是确保成功交货的最低要求,两名迎子没跑出包围圈一刀一个倒在了血泊中。 一看杀了人,望花楼门前喧闹的人群立刻散去,看热闹的躲在角落里探着脑袋。 突然冒出这么多的黑衣人把孟小儿围住,卓业一看情况不妙,抽出随身携带的木剑二话不说冲了上去,兄弟有难,他怎可能袖手旁观。 破天不离身已经成了孟小儿的习惯,看对方的架势,他马上想到了这些人为何而来,子午山上老太傅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手按破天刀柄,另一只手把虞清莲揽在身后,注视着对方的动静。 孟公子,我来了,卓业一声怒喝,翻身越过一名黑衣人头顶,落在孟小儿身边。 卓业,你怎么来了?难道你不怕死吗? 孟兄,看来你得罪的人不少吗?你放心,今天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 胡须汉嘴角抹过一丝邪意,轻哼一声,上,顿时十几名黑衣人挥舞佩刀冲了上来。 破天出鞘,锋利无比的刀身相碰,砰砰砰直响,黑衣人的佩刀实在不咋地,三五个回合下来,断了半截握在手心。 武境虽然很低,研习固境之法不过区区十来日,孟小儿的内力充实厚重,不似以前那般松垮浮躁,内力所致破天迅即无比,枯燥的三招剑法用破天耍出来也是很见效的。 接连有三名黑衣人倒在地上,胡须汉只是旁观却未动手,他在琢磨孟小儿的套路。 卓业举着木剑与两名黑衣人厮杀了七八个回合,木剑被削断三次,握着剑柄没啥用扔掉后站在孟小儿身后,两人把虞清莲护在身后,卓业刺手空拳对敌。 望花楼前有人打斗,富贵公子从来喜欢热闹,听到后纷纷从酒桌上被窝里窗户边,探出脑袋看个究竟,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望花楼周边三四条街的人都知道了这边有热闹可看,不怕死的朝这边赶。 而这个时候赢了八百两的刺史公子正有说有笑的朝望花楼走来,听说这边有打斗,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深谙赌坊之幕的虞万譶知道规矩,人家拦着不让他走,那是怕他赢了钱不去了,一向阔气的公子哥把银票兑换了银子,拦着不让走的每人打赏了一百两,一共四个人也不过花了四百两。 对于在赌坊里的打手,这些都是外快,只要他们睁一眼闭一只眼在老板不知的情况下解决,何乐而不为,再说了这公子一言一行都能看出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不怕他不来,两杯茶一喝,放行。 离望花楼门前半条街的时候,刺史公子停下脚步观望那场械斗,离的有点远看不清谁是谁。 杨祗没怎么见过这场面,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不欺负人也不想被人欺负,一二十年活在他爹的嘱咐下,到哪里都是话很少,言多必失掉脑袋的前车之鉴时刻萦绕在他脑海中。 虞万譶先是踮起脚尖,接着脑袋一缩,这门口有人械斗,望花楼咋进去?是个问题。 哥,你说这些人为啥要打要杀的,而且是在这么好的地方,就不怕官府抓了去砍头,卓业看了半天想的都是掉脑袋的事,十几个打两三个好像,对了,他们不会是进了望花楼没银子完了后不给钱被里面的人修理了吧? 虞万譶捂着腰间的银票和剩下的四百两银子说,不怕,咱现在有银子了,一会等他们打完,哥带你好好享受。 第一百二十章 卓业断臂 陈梁除了都城,数凉州最富庶,光富豪不下几十户,大多做的是赚钱快的买卖,赌场妓院酒坊,这些人中多数与陈梁宫殿前大官有勾结,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 望花楼的老板就是如此,在凉州盘踞数年,旗下产业不下十几家,生意做的顺少不了官府的庇护。 凉州刺史步安顺看上去不像个当官的,身材不胖不瘦,眼睛不大不小,个头不高不矮,父母早逝无儿无女孑身一人,这人不喜钱财不喜古玩,但独对闺房之事中意,望花楼有个房间是他的歇脚之地,几乎每夜必去。 常去望花楼的贵客不是腰缠万贯的商贾,就是刺史公子就是州牧大人,不差钱,挑选姑娘大多喜欢二十出头身材丰腴的,可步安顺却不同,过了二八芳龄的一律不要,他最喜欢小姑娘的生疏劲,按他的意思说是生手比老手玩起来爽。 今夜刚过子时,一身普通商客打扮的步安顺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跟着,从望花楼的后门钻了进去,一头扎进自己的小屋,早等在那里的小姑娘备好点心,梨花带雨等着伺候一位贵客。 早年间步安顺家境算不上好,好几次进京赶考没捞到功名,两小无猜的姑娘家看他没钱没势,私定终生那一天,步安顺带着人家想跑路,被家丁追上,带回去褪了上衣绑在一颗歪脖子树上,抽打了一夜。 昏死过去三次的步安顺老实了许多,捡回了一条命走在大街上连姑娘的脸都不敢看,生怕人家说他居心叵测。 十年寒窗苦,一朝富贵显,三十多岁那年步安顺考取了功名,分配到凉州做了名史官,年轻时的那顿挨打让步安顺做事时刻小心翼翼,看在眼里的前任凉州刺史说这个小子不错,有钱途。 果不其然,前任凉州刺史去京城做了大官,谁也没想到朝廷一纸任命书,步安顺做了凉州刺史。 步安顺几经周折找到以为人妇青梅竹马的姑娘,说要是可以的话,他还愿意接受姑娘,当年那姑娘一方面受父母胁迫,另一方面对步安顺有所动摇,一直没出头日,眼见身边的玩伴都嫁给了富贾大官,她心里着实不甘。 听说步安顺做了凉州刺史,姑娘父亲携重礼前来谢罪,没想到却落得个贿赂朝廷命官的罪行,生生折磨死在大牢中,姑娘的夫君是个有钱的商人,做点生意多少有点把柄,步安顺想都不用想,把人直接抓来,安了个偷税漏税以次充好罪名,拉菜市场砍头。 姑娘后悔不已,可膝下已有两子一女,当初要是不依不挠,以她在家中娇生惯养的地位,父亲说不定成全了她和步安顺,一气之下投井自尽,被人发现捞上来已经断气。 听说姑娘寻死,步安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粒米未进,暗中发誓今生不娶。 他是不娶了,过的可是夜夜笙歌的日子,望花楼的那间房几乎成了他的卧房。 每天一个,不会重样,这是步安顺跟望花楼老板之间的约定。 今天刚躺下,小姑娘躲在被筒子里哆哆嗦嗦,刺史大人正要安慰安慰,却听到门口一阵喧闹,刀剑碰撞的声音砰砰直响。 披了件衣服从窗户探出脑袋又缩了回去,望花楼门前十几个黑衣人对两三个人呈围攻之势,刺史大人摸了摸脑袋,这是闹哪样,赶在凉州惹事,脑袋不想要了? 刺史大人深知凉州安危,在他治理下从来没有发生这种事,即使有些蟊贼想干点坏事,那也是在凉州城外,至于城内,这应该是第一次,刺史大人很重视,从腰间的荷包掏出一锭银子扔到了床上,去吧,今夜有事,你回吧。 逃过一劫的小姑娘光溜着爬出被窝,捏着银子迅速穿好衣服逃也似的跑了。 望花楼门前的械斗一刻没停,刀刀碰撞,手腕有些力道的孟小儿只觉得虎口发麻,这群人的内力不高,刀法也不咋地,可举刀硬上来对砍,拖得越久越不利。 尤其是看到倒下的黑衣人消失后,孟小儿才发现暗处有人把受伤的拖走,死伤一个上来一个,明显的添油战术,而且越是到最后孟小儿发现上来的人内力比之前的人要高不少。 不明白这是为何的孟小儿想脱身很难,老断的忠告打不过就跑实在做不出来,他要是跑了,人家指不定会对虞清莲卓业做出啥举动,非君子所为的事孟小儿的不想做,再说了江湖侠客有几个临阵脱逃的,就算战死也不做逃兵。 看热闹的人不敢靠近,但也没离去,凉州城里几十年没有发生这种事情了,不好好看看对不起自己那双眼。 躲在不远处的虞万譶骂骂咧咧的,好不容易弄了这么多的银子,今晚上不好好享受凉州的待遇,明天少庄主要开路就没机会了。 杨祗倒是没啥抱怨,只是看虞万譶一个劲的叹气不知为何。 厮杀了几百个回合,孟小儿体力渐渐不支,躲在身后的卓业手里从地上捡了把刀,这位使两把短刀的侠客说刀太长,不习惯,孟小儿说要不要我的借给你,咱俩一起死在这里。 卓业笑笑摇摇头,不用了,还是你用吧,你的武境比我高。 眼见杀了半晌拿不下对方,胡须汉并不想速战速决,要是直接狙杀目标,他一个人上去可能就行了,当晚收到书信,买主改变了主意,必须要活的。 这个有些难度,不过身为一等一的高手,胡须汉自有法子,这次出来的杀手人不少,一个个上去从弱到强耗费对方体力,到时候想寻死都不可能。 孟小儿满头大汗,游走在卓业虞清莲身边,生怕对方伤到他俩,要是没有一柳大师的固境之法,可能现在已经瘫软到地上了。 不管对方出于何意,绝对不能束手就擒,这是孟小儿的底线,万一被擒,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幺蛾子。 孟公子,你快跑吧,不要管我们了,我看出来他们是想活捉你,应该不会伤害我们的,天真的虞清莲劝说孟小儿。 是呀,孟兄,趁着你还有些气力,快跑吧,卓业也劝道。 哼,临阵脱逃岂是大丈夫所为,我今日能带你们出来,就要带你们回去,即使死也不会投降。 大概是十几年装傻太窝囊,此刻的少庄主脾性硬朗,活脱脱一位挺风傲骨的侠客。 或许是厮杀的太激烈,一名黑衣人气力正旺,游走在孟小儿身边的佩刀滑了出去没收住,就在快要刺破孟小儿身体的紧急时分,身后的卓业举刀上前格挡,黑衣人钢刀顺势滑下,削在卓业肩膀之上,咔嚓一声,卓业的左手应声落地。 啊。 鲜血从肩头迸射而出,痛楚瞬间袭上心头,脑海中一阵麻木,失去知觉后卓业瘫倒在地。 轰。 围观之人算是看到了精彩之处,居然真的是在杀人,一些胆小的开始后退,躲到墙边露出两只眼睛看,生怕黑衣人杀红眼找上他们。 看到有人倒地,虞万譶对着杨祗笑了笑说,快了老弟,等人死绝了应该就可以进去了。 眼看孟小儿提刀的手哆嗦起来,在一旁观察许久的胡须汉微微一笑,这笔买卖就要成了,远处围观的人不知谁喊了一句,官兵来了,四下逃窜开来。 胡须汉一脸的茫然,不是说官府不会过问的吗?万一被纠缠住,买主的身份败露,他是吃不了兜着走的,朝围在孟小儿身边的十几个黑衣人吹了个口哨,一群人随即撤退。 孟小儿收刀入鞘,把卓业从地上背起来,一手拉着虞清莲,朝暗中奔去。 枣红色战马上坐着位身穿铠甲的副将,身后跟着百名未曾参过战斗的士兵,把望江楼门前围的严严实实。 副将跳下马背,看到闻风而逃的械斗之人也不下令去追,走到一滩血迹旁边蹲了下来,伸手抹了一把,拾起卓业断臂左看右看,随后对士兵大声呵斥说,贼人已逃穷寇莫追,收兵。 昏死过去的卓业躺在孟小儿的背上毫无知觉,虞清莲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按在了卓业肩头,殷红的鲜血使劲的往外渗,看的虞清莲一只手捂卓业肩头,一只手捂着嘴。 一眨眼的功夫身边不少人跑了个一干二净,虞万譶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从墙角探出头看向望花楼门前空无一人,拉着杨祗正要迈步,从黑暗之处窜出两个人影从面前晃过。 走出小巷,虞万譶驻足循着背影望去,扭过头问杨祗说,你看刚才那人像不像清莲? 杨祗没注意旁边的人,倒是背着人跑的那人他看的很清楚,虞大哥,刚才那人是……是少庄主。 两位刺史公子不敢多想,撒开了腿追了上去,终于在客栈门口追上了,众人合力把卓业抬到了房间,此时的孟小儿筋疲力尽,坐在凳子上一头摔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失去了主心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刺史公子来回踱步,还是虞清莲比较清醒,说人家肯定已经知道他们的落脚之地,此地不宜久留,尽快离开。 痛过了头的卓业苏醒过来,看着失去的一臂紧咬牙关,只是问了一句孟公子有没有事,确定孟小儿无碍后心定了许多。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想当乞丐 凉州刺史步安顺来的比较晚,坐着一顶八抬大轿没到望花楼门前,迎头碰到副将带着一队人马往回赶,副将下马汇报,被步安顺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发生这么大事情,手臂都掉了,这是对凉州律法的藐视,深更半夜不睡觉出来厮杀决斗,不拿回人来拷问,百姓作何感想? 没有这方面经验的副将头脑一阵闷热,刺史大人啥时候这么勤于政事了,好吧,把带着的百十人撒出去,顺着匪人逃跑的方向大肆搜捕。 虞清莲建议现在就离开客栈,夜半时分去哪倒是没多想,可是这个时候孟小儿耗尽体力晕倒不能走动,没了主心骨,他们也不知道咋办。 刺史公子除了吃喝,帮不上啥忙,还是那个在江湖上见过世面的卓公子没乱了阵脚,手臂都不见了还要替这些人考虑后路,达官贵人也经常考虑后路的。 得走,现在就得走,按照卓业的说法是,发生这么的事,官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虞万譶不想动身,毕竟在客栈比外面好多了,况且三更半夜能有啥好去处。 卓业说有个地方可以去,只是委屈了大伙不好意思。 等了很久,虞清莲攥着热毛巾才把孟小儿弄醒,杨祗随便找了个借口去客栈掌柜那里弄了点金创药给卓业伤口止了血,所有人都看向孟小儿。 孟小儿疲惫地睁开眼,先是给大家说了声不好意思,连累大家了。 卓业说你要是这么说那就不够兄弟了,大家都是一起出来行走江湖的,别说替你掉一只手臂,就算把命搭上也不算啥。 孟小儿没被感动到,虞万譶热泪盈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虞清莲知道虞万譶喜欢做作,一巴掌送给了他哥。 一行人扶着卓业下楼的时候,并没有跟客栈打招呼,收拾一番刚出门行至不远处听到身后一阵嘈杂,几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几经辗转,黑夜中看不清方向,卓业带路到了城中一处废弃的破庙中。 谁呀? 虞万譶黑灯瞎火壮着胆子去推门,听到里面有人吓了一大跳,卓业说不用怕,里面都是些苦命人,能在这里住的上不了台面。 进去后点上火,孟小儿才看清楚,七七八八躺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看那个像是头头的人跟卓业交流了几句,像头头的人二话不说,指着旁边的一块地方说,你们睡那里。 孟小儿不知道卓业跟那人说了啥,但是能够看出来都是些行走江湖的行话,他这个要做侠客的少庄主要学的太多了,五个人躺在干草上沉沉睡去。 天亮的时候破庙里的乞丐一个身影都没了,卓业看出孟小儿疑惑,上前说他们这是赶早市去了,要饭的也很有技术的,不是啥时候都出门的。 这倒是新鲜了,啥事情都想试试的少庄主没好意思说他要做乞丐,刺史公子跟着他已经受了这么大的苦,不能再让人家装乞丐,真是那样就太不地道了,刺史小姐这辈子可能都想不到少庄主心里的打算。 虞万譶有银子,跟杨祗两个出门买了很多早点,五个人吃过之后,才看到乞丐三三两两的回到破庙。 孟小儿交给两位刺史公子一个任务,把卓业送回家,既然是少庄主的命令,他们没有理由也不敢回绝,脱掉一身的华贵服饰,换上了平民的衣服,这是卓业提出的要求,不然走出去没两下可能就进了凉州大牢了。 虞清莲不想换,说这些衣服太臭了,孟小儿吓唬她说不换一会出去被抓了进大牢可不是好玩的。 胆子在滨州大无边的刺史小姐犹豫了好久,才把长衫穿在身上。 刺史公子走后,孟小儿和虞清莲并没有走,从虞万譶身上摸出那张八百两银票的孟小儿凑到一个年长乞丐的身边,说大哥我这里有张银票,要是能让我们加入的话,这银票就是你们的了。 年长的乞丐使劲抖着脑袋,这辈子可能听过的笑话太多,像这么好笑的笑话还是第一次,可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昨天晚上这几个人来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些人什么身份?为啥跑到破庙了过夜,还那么晚,仇家追杀,这个理由好像比较可信,拿着银票要当乞丐的,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信。 老乞丐摸不透孟小儿的意图,小心翼翼的说了一会话,听着孟小儿编造了个做梦都想不到的理由。 孟小儿说他是这凉州城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只因父母擅自做主要给他说了个娘子,可那娘子他不喜欢,是因为他和这位姑娘也就是虞清莲,已经私定终生,怕家人追来,两人跑出来准备生米煮成熟饭再回去,这段日子就想在这里跟着老乞丐过几天。 虞清莲对孟小儿这么拙劣的演技看的眼睛都直了,刚想去戳穿,关键是老乞丐信了孟小儿的话。 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任你咋说也别想把银票拿回去,话可信,银票真假还是要验的。 老乞丐让一个年轻乞丐换了虞万譶丢下的华贵衣服去了钱庄,不到两炷香的功夫小乞丐回来了,鼓鼓的一包银子把破庙里的乞丐惊到了,谁他娘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令孟小儿没想到的是,这伙乞丐没贪图他一两银子,悉数把那包银子推了过来。 咱做乞丐是命中注定,不是不想要,实在是祖上有家训,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 哟呵,真是少见多怪了,还从来没听说那个乞丐不爱银子的。 那就分了吧,反正我家有的是银子,只是大家出去的时候多留意一下,我爹跟官府有点交情,他肯定会去官府报官,到时候大街上一定有我的画像,好捉拿我回去成亲,各位,拜托了,在下给诸位鞠躬了。 孟小儿起身,恭敬的朝一众乞丐施礼。 虞清莲这个时候才知道孟小儿的用意,没想到这个纨绔公子也会粗中有细的时候。 相互退让了三番五次,老乞丐再不收有些不近人情了,点着人头把银子分了,除了孟小儿虞清莲一人一百两,剩下的六百两每个乞丐分到的有几十两,有了银子,谁还想当乞丐,当时有人就不辞而别了,说这辈子吃的都是别人剩下的,咋说也要吃顿好的。 走了将近有一半人,一些心腹还在等老乞丐发话,老乞丐说想走就走吧,这下好了,走了七七八八剩下五六个,个个面黄肌瘦,好在那些人临走的时候老乞丐交待了,随时报告街面上搜查公子的榜文。 在破庙了呆了两天,看出虞清莲有些腻了,孟小儿说老人家我跟这位姑娘想当两天乞丐,去街面上走走,您看能不能带带我们。 虞清莲刚吃在嘴里的饭菜喷了出来,要不是看在他是少庄主的份上,早一巴掌上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向东而行 好好的日子不过,出来当乞丐,恐怕也只有孟小儿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庄主能想出来。 虞清莲穿上酸馊的衣服浑身不自在,现在让她跟这乞丐去要饭,当然不愿意了。 孟小儿也不说破缘故,只是说了一句,咱们不过是体验生活,谁要真的当乞丐,等两天你就知道了。 虞清莲不信,跟着孟小儿去了一趟子午山,差点把命搭在那里,刺史公子对此深有感触,所以当孟小儿让他们送卓业回家的时候,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没办法,破庙里已经没人了,孟小儿说你要是不跟着,难不成这里会有啥坏东西,到时候出来伤你,那就不好了,虞清莲吓的二话不说紧跟着孟小儿去了大街上。 孟小儿并不是真的想当乞丐,只是现在凉州城啥情况他摸不透,别一出去被捉了,让刺史公子送卓业回家等人走了他才想起,万一被捉住他也跑不了,跟着老乞丐三个人,在城里转悠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 挨到了晌午,老乞丐命人去酒楼里弄了些酒菜,他能看出来孟小儿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那番说辞骗骗傻子还差不多,对于走街串巷的老乞丐不起作用,好生伺候当成活菩萨一般供奉,专拣避风的地方歇脚,孟小儿坐在地上之前,老乞丐都会拿衣服把地板擦干净。 一天下来,孟小儿才发现乞丐也有乞丐的门路,不过他没多大兴趣,等确认卓业三人混出了城,他弄清了凉州情形,是继续向东走还是出凉州西门过黄江回西武山,结束这次侠客之行,毕竟外面的日子不好混,弄不好随时掉脑袋。 老乞丐是个讲信誉的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说啥都会办到,那些拿了银子不再过讨饭日子的乞丐游走在城中,晚上回到破庙,一个接着一个说说当天的见闻。 卓业安全的出了西门,一天之后到处张贴了胡须汉的画像,说是缉拿械斗之人,至于孟小儿,看到那晚望花楼门前情形的人,多半生出怜悯之心,毕竟两个大男人中有一个人断了手臂,还有一个姑娘家,是弱势群体,需要照顾,没人指认。 要说当乞丐的人消息灵通,一点都不假,有人说那晚械斗的人盘踞在凉州城西门外不走,好像实在等什么人似得,城内现在已经戒严,出城门进出城门需要担保,直到官府解除禁令。 孟小儿踌躇良久,一下子犯了难,一心想要去石头城看那名剑术高超的剑客,时间拖久了人家走了咋办? 孟小儿说这下坏了,肯定是他爹故意跟官府说了谎,其实望花楼门前不过是个幌子,卓业不过是他的一个随从,都是卓业怂恿他私奔的,他爹一气之下让人断了手臂。 不明缘由的小乞丐义愤填膺,都说要帮孟小儿。 老乞丐思前想后,并没有戳穿孟小儿的谎言,只是问道,公子想不想出城? 孟小儿点头说想,恨不得现在就出城,不是说已经戒严了吗,出城还要人担保,到哪里去找。 老乞丐说没事,只是要你想出城,明天就走,这件事包在他身上了。 睡的一点都不习惯,虞清莲一夜醒了好多次,噩梦连连,毕竟在一群乞丐窝里,刺史小姐有顾虑是应该的。 天色一亮,老乞丐命人买来了包子馒头稀饭,送到孟小儿虞清莲面前,两人吃了后,从地上抹了两把灰在脸上,把虞清莲气的说不出话来,爱美的大小姐不想这样见人。 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辆马车,上面堆着干草,老乞丐弄了一身丧父穿在身上,举着幡手里还拎着一筐纸钱,出了破庙直接去东门,这是孟小儿要求的,西门那里有杀手,回去是不可能了,只好朝东行,去石头城看剑客。 乞丐拉着车,上面躺着一个人,盖着干草,不知道车上面撒了什么东西,气味难闻的很,孟小儿虞清莲走在车旁边,老乞丐走在另一边,边走嘴里边念叨。 大清早,一路上也没啥人,看到乞丐出行,又发出难闻的气味,看到的人都多的远远的。 临近城门,老乞丐嘴里念叨的声音大起来,上仙招魂,闲人让路……。 守城的官兵接到上峰指令,没有担保的人不能出门,其实就是戒严了,任何人不能出门,告示贴在城门口,看到的人自然望而却步,不管啥理由,不让出去就是不让出去。 停住,干什么的?一名官兵拦住去路,朝板车上瞧了一眼,马上捂着鼻子,什么气味? 老乞丐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塞到官兵手上,说有个乞丐身染恶疾,昨晚死的,已经报了官府,仵作验过了尸体,让他们拉到城外找个地方埋了。 官兵接到的是死命令,不敢擅自放行,上前查看了一番,随后跑到城门楼子上请示一番,守城的副将身边有过这样的人死掉,当听说是身染恶疾的,顿时把官兵臭骂了一顿,这种事情还要来请示,赶快拉走,要是在城内传染开,一向没啥大事发生的凉州城出了乱子,刺史大人怪罪下来,他们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官兵蹬蹬蹬的下楼,手一挥呵斥说,开门,赶快把人弄走,还不忘记提醒老乞丐,拉出去最好烧了比较好。 老乞丐点头,说行。 扮成家属的孟小儿故作伤心,还不时地捅了虞清莲一把,快哭,别被他们看出来。 不明白的虞清莲嘤嘤而泣,说啥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一个劲的小声抽泣,好像真的死了亲人。 城门打开,不用老乞丐动步,官兵闻到难闻气味,都以为尸体已经发臭了,催促快点拉走。 等在西门的胡须汉安营扎寨,霸占了几户农家有吃有喝,发往陈梁的书信今日就会有回音,既然让他们活捉那个人,为啥又不跟凉州打好招呼,本来可以把人捉住,要不是官兵从中间插上一杠子,现在都可以回家抱着美娇娘睡大觉了。 等了许久不见回信,胡须汉不放心,城内已经戒严,等到了晚上,派人乔装打扮进了城,才发现通缉令已经全部撤除,城门第二天大开,凉州刺史接到书信,不准私自戒严。 步安顺摸不着东西南北,他戒严凉州城不过是一两天的事,陈梁那边咋会知道?想了许久也没弄明白,最后也不想了,反正人没抓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等胡须汉接到陈梁的回信,解除了全城戒严,派出去的人回来说没打听到那晚几个人的行踪,才知道事情不妙,目标可能已经跑了。 作为江湖中神秘的门派,胡须汉一直很高傲,自从他师弟被杀之后,一直想出来报仇却没机会,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人从他眼皮子地下逃脱,让他心里气愤不已,就算不为了巨额的赏钱,也要把人捉到。 装模作样随便混出成的老乞丐送孟小儿走了五里地才分开,虞清莲脱掉那身酸臭的衣服时,感觉身子好受了许多。 老乞丐把孟小儿拉到一旁说,公子,后面的路很长,要好好走,对那位姑娘好点,能看出来,那姑娘对你是真心的。 孟小儿笑了笑说,那是自然,他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肯定会好好对待那姑娘的。 老乞丐跟着笑了几声,随后说,公子,你的演技真的不错,其实我知道你不是逃婚出来的,是不是? 孟小儿身子一怔,呆滞了三分,随后微笑不语。 快走吧,他们要是知道你们逃了,怕这时候追上来了,图早不图晚,我知道你们是好人,希望有一天你再回到凉州的时候,别忘记了我们这些乞丐,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姓吴,大家都叫我吴杆子,不知道公子姓名? 孟小儿顿了顿,说道,你叫我孟公子就可以了。 好的,记住了,孟公子,快走吧,走吧。 孟小儿从板车上摸出破天,把身上的乞丐服扯去,找了块布把脸擦干净,手按刀柄,搀着虞清莲,一男一女,迎着朝阳向东而行。 第一百二十三章 黄沙女 顺着东去的官道,一路上能碰到三五个稀稀拉拉的行人,可同向而行的却没几个。 孟小儿随便找个人问了问,对方只是把他打量了一番,并没有说啥原因。 一心要去石头城,就算那边发生天大的事,孟小儿也要去,现在回去等于自投罗网,那群人想要他的命,说不定现在已经追上来了。 他不知道的是,那晚在望花楼遭遇杀手的时候,暗中有一人伺机出动,只不过看到孟小儿有惊无险才没有现身。 孟希伯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想在陈梁走一遭回不来,暗中发出书信,让隐匿在陈梁的探子打听到了孟小儿的行踪,暗中保护。 一路上不担心身首异处,孟小儿倒是对虞清莲关心不少,刺史小姐不常出门,但是有少庄主邀请,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走了三天,尽是朝西走的人,向东的人很少。 实在走不动了,坐在草地上歇歇脚,身上有些银子,随便找个农户买些鸡鸭炖了吃,要是碰到个小集镇,孟小儿海吃猛喝一顿,连一两银子都花不掉,穷乡僻壤的地方哪里见过这么些银子。 主要是孟小儿行走的路线靠陈梁边境,这里本来人烟就稀少,人口分散的很。 摸不清方向的时候,孟小儿遇到人就问路,还算没走错方向,只不过这个时候正值秋冬换季,天气应该冷的,怎么会越走越热。 在看看虞清莲,走一路脱一路,现在身上就身下一件薄纱了,身上有点肉的虞清莲身材火辣,引得几个路人驻足观望,看到孟小儿黑着脸,视线立刻转移。 起初还以为是走路热的,可是遇到的人穿的衣服都很少,像是过夏天一样,孟小儿还是那样,随便找个人问,可人家也是那样,看他俩像是看耍猴的,啥也不说。 直到遇见了一个年纪大点的老头,花了一两银子,老头才说这里离黄沙城很近,黄沙城本来就热,所以把这里弄的也很热了。 孟小儿眯着眼,这算啥狗屁理由。 老头顿了顿继续说道,看两位是外地人吧,你们为啥要到这里来,黄沙城就是原来的黄州,现在黄沙满地,先前方圆七八里,现在已经蔓延到了方圆百里,唉,不管你们为啥来这里,看看就走吧,这里的日子不好过,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老头话没说完,孟小儿又摸出了一两银子递了过去,老头接过来银子,也不说有事了,拉着两人到了个阴凉之处坐了下来,唠起了家常。 听了老头一番话,孟小儿算是清楚了,原来黄沙城就是以前的黄州,只不过这里气候干旱,黄沙地一点点扩散,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其实是这里海拔较高,雨水很少,地下水取出来也很费劲,导致生活在黄州的人越来越少。 孟小儿说既然这样,官府就不管吗? 老头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一口的黑牙说,管?那些人恨不得把黄州送给后齐,要不是城里有个黄沙女,可能老百姓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黄沙女?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孟小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想了想问老头说,黄沙女是不是站在城墙上等夫君归来的痴妇? 呸呸呸,公子,可不能这么说,老头脸色马上变了,黄沙女是这里的圣人,她有通天的本事,过个十天半个月就会向上天祈求降雨,比官府里的老爷好多了,官府不管不问,任由百姓自生自灭,黄沙城里的百姓都是靠着黄沙女才愿意呆在这里,不然都跑光了。 孟小儿眼眸闪烁,都说乡野匹夫没见过世面,喜欢胡说,有通天的本事?还能求来雨水,那要是这样,为啥不天天降雨,等地上长出青绿才停?不过孟小儿没问出来,既然是人家奉为圣人,他也不好质疑,只是把疑问放在了心里。 聊了半天,孟小儿算是把黄沙城里的情况了解了,老头临走的时候回头一笑,嘱咐了一句说,看两位不像是坏人,进了黄沙城,千万不要打听黄沙女的事情,不然的话会被人盯上的。 老头不嘱咐一句还好,多说了一句让孟小儿很坚定的认为,这老头不过是想骗他银子怕被揭穿而已。 虞清莲已经走不动了,口干舌燥不说,脱掉鞋子,露出脚丫子,在少庄主面前露脚,虞清莲很自然,只是脚上干裂的开了口子,让虞清莲没办法行走。 孟小儿身上还有几十两银子,花了二两银子从一户农家雇了辆马车,在车上铺了点干草,让虞清莲坐上,二两银子对这里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笔大钱,孟小儿这才想起那老头几句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话就骗去了二两,心里面着实过意不去,又多给了农户一两,农户感激的不得了,把家里吃的喝的全带上,临走把银子交给了内人,告了个别,说遇到了贵人,去城里马上就回来。 好在离黄沙城已经不远了,也就半天的路程。 黄沙城确实城如其名,小风一吹黄沙满地,城墙都是土堆起来的,跟凉州廊州这样的城比,简直不堪入目。 气候干燥,一路上碰到不少人都是白布遮头,农户的内人看虞清莲长的清秀,把平时出门不舍得盖在头上的白布拿出来送给虞清莲。 进了土城墙,行人多了起来,商贾集市也有,不过冷清的很,很少有人停步询问物品价格,急忙赶路回家,外面实在是太热了。 进城下了马车,找了个灰头土脸的客栈,桌子上灰蒙蒙的都是黄沙,看的孟小儿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本来想要两间客房的,虞清莲说在外面银子要省着花,只要一间客房,孟小儿同意了,只是不知道虞清莲是真的在乎银子还是想跟他有个独处的机会。 有钱好办事,洗了个黄水浴,孟小儿咋都没觉得舒服,虞清莲听说了孟小儿的感受,根本就没洗,只是弄了点水擦了擦脸,找了个土郎中,弄了些药膏抹在脚上,说是第二天就能下地走路。 吃的饭也很粗糙,干硬的难以下咽,气的孟小儿吆喝店小二过来说这是什么东西,真难吃,店小二打量了孟小儿一眼,并没有因为孟小儿穿着的服饰昂贵而低三下气,他说这已经是城里最好的东西了,不想吃别来黄沙城。 孟小儿有苦不想说,既然来了,再苦也是自找的,认了。 落日余晖,站在城墙上看日落,虞清莲挽着孟小儿,心里面腾起一股失落感,要是少庄主没有家室多好,两人就能在这里过着二人世界了,虞清莲没说出来,只是问要在黄沙城待多久。 孟小儿说既然来了,也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多呆几天吧,然后把在凤吟山听到黄州痴妇的故事说了一遍,听的虞清莲眼眸一愣一愣的。 真有的这样的人?黄沙女就是痴妇?前面的老头都说了,人家是这里的圣人,不要辱没了圣人。 孟小儿笑着说道,天底下哪有什么圣人,你看我像圣人吗?我就是西武三州的圣人,对不对? 虞清莲没说话,伸手拍到了孟小儿的脑袋上,你要是圣人,我就敢打圣人的脑袋。 孟小儿注视这虞清莲,这个时候才觉得虞清莲也并没有那么讨厌,两人互相依靠,日落西山不见踪影才起身回客栈。 刚下了土城墙,突然冒出三名手持刀不像刀剑不像剑的大汉,伸手拦住两人去路,先是打量了二人一番,接着一人上前说道,你俩到了黄州城,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孟小儿把虞清莲朝身后揽着,说不知道什么规矩,还请明示。 那人趾高气昂的扬起手指说,到了黄沙城,先要去庙里拜见黄沙女,你们去了没有? 两人自然不知道有这一茬,孟小儿怕对方不怀好意,笑着说还没有,今天来的仓促,拜见黄沙女的事情很隆重,需要养足精力清理胡须整齐衣冠明日就去。 看孟小儿说的不像是不懂规矩的人,那人警告道,别忘记了,明日如果不去,会有麻烦的,别说没提醒你。 三人走后,孟小儿一头雾水,老头可没说这些,看来银子被骗是铁定的事实了,只是他想不通,要是那个故事是真的,黄沙女现在也该有其八十岁的年龄了,怎么会在庙里呆着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土庙里的年轻姑娘 早晨起来,一晚上肚子没有舒服过的孟小儿觉得脑袋昏昏的,昨天出现三个带刀的人,跟客栈的掌柜打听了才知道是黄沙城的军士,维护黄沙城的治安。 纵使身子不适,孟小儿知道在人家的地盘上低调点,身后还跟着一批追杀他的人,不得不小心,最好是不要惹出事端。 虞清莲的脚昨天抹了药膏,一晚上真的好了,能自如的走动,看到孟小儿的憔悴样,劝说今天就不要去拜见啥黄沙女了。 孟小儿说不行,那帮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别生出事端,虞清莲拗不过,跟着孟小儿还没出客栈,前面的公子倒地不省人事。 客栈的掌柜看贵客倒地,吆喝了三五个人把孟小儿抬到了房间,掐人中虎口才把孟小儿弄醒,虞清莲让客栈掌柜帮忙叫了郎中来看,说是水土不服,加上天气炎热饮食不规,导致气血向上冒才晕的。 孟小儿醒了后看到虞清莲在身边,心里安顿了不少,向客栈掌柜询问了拜见黄沙女事宜。 听说两位进了黄沙城还没去拜见,客栈掌柜先是一愣,接着叹了一口气,说你们现在快点去吧,昨天进城没看到土城墙上的告示吗?入城先拜见,否则阴魂不善。 看到客栈掌柜着急的样子,孟小儿估计再不去可能会出乱子,只是这身子说垮就垮,还不如虞清莲,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生怕惹祸上身的掌柜说不碍事,你要是不能起床,让人抬着去也行,虞清莲不答应了,什么啥黄沙女,她没听过,不去拜见又能咋样,再说了,是身子重要还是拜见重要。 客栈掌柜脸色一变,说不去不行,今天不去你们就搬走吧,小客栈经不起折腾。 虞清莲拿出放在床边的破天,抽刀出鞘,指着掌柜的说今天就不去了,有本事去告密,不然别在这里啰嗦,掌柜是个老实人,一看对方不是个善茬,咧嘴一笑,说好吧,不去就不去,不过人家要是找上门来,别说没提醒你,说完就走了。 孟小儿想阻止都没办法,身子沉重的很,眼皮都快睁不开,虞清莲仗着破天的架势,吆喝店小二把郎中送来的药熬了,弄了一碗姜汤伺候孟小儿喝下。 将近傍晚,孟小儿似有好转,能坐起来但还是不能下床,一沾地两脚直打软。 看到虞清莲幸苦的忙前忙后,孟小儿不好意思说本来让你跟着出来见世面,没想到这身子骨这么弱,不能保护你还连累你了。 虞清莲说你还是少说话吧,好好养身子,等病好了有你好受的。 说起来也很怪,吃的喝的都一样,虞清莲较弱的身子没病倒,看上去身子不错的孟小儿却病了,虞清莲想不通,连孟小儿自己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孟小儿喝了汤药,眼见能下地走动了,昨天在土城墙碰到的三个人又出现了,好像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直接找到了客栈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客栈掌柜去通风报信了。 我们是黄沙城的军士,你们如果还没有去拜见黄沙女,今天再不去,明天就不能在城里呆着了,三人进门后朝凳子上一坐,也不管床上的孟小儿醒没醒,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虞清莲刚才把药罐送下楼,回来看到房间多了三个人,见是昨天的三位,马上警觉起来,坐到床边,摸着被子里的破天。 脑袋混混沌沌的孟小儿睁开眼,费力的说本来今天是要去的,谁知道病来如山倒,去不成了,能不能通融一下。 其中一人性子可能比较急,没等旁边人说话,拔刀威胁说今天要是不去,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滚出黄沙城了,黄沙女要是知道有人进城不去拜见,会连累其他人的,你们看着办,是今晚走还是现在就去土庙。 孟小儿是很想去,毕竟在外面不想惹出事端,万一出啥事没他虞清莲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肯定是要吃亏的。 越是担心,越是出篓子。 其中一名看上去正直的军士,瞧着一身素衣的虞清莲面色清秀,骨子里不安分的想法油然而生,上前对着躺在床上的孟小儿说,我们兄弟三人做这行当也不是一天了,你不去也不是不可以,很多事情是可以代劳的,我们带着这位姑娘去拜见黄沙女,也算是帮 了你,看这样如何? 听说要带走虞清莲,混沌中的孟小儿瞬间清醒了不少,只是身子活动起来还不是很利索。 那人没等孟小儿说话,对旁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朝虞清莲努了努嘴,继续说道,这是为了不让其他人受连累,黄沙女怪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也就是我们兄弟人好,碰到其他人可不是这样的了。 说完,这人动手去拉扯虞清莲。 虞清莲一看对方动手动脚,下意识的后退,坐到了床上,看到虞清莲美色动了心的家伙没把孟小儿放在心上,跟着另外一个人也上去拉扯虞清莲。 虞清莲心里大呼不好,嘴里大喊大叫,可她那是三个汉子的对手,硬生生的被拉着出了门。 站在楼下的掌柜听到楼上的喊叫,无奈的摇摇头,嘴里嘀咕着,早让你们去不去,现在人家动手了可怨不得我了。 孟小儿瞪着眼珠子,眼看虞清莲被拉出了门,不知道是汤药起了作用,还是怕虞清莲遭遇不测,心头腾然升起一股怒气,游走全身,顿时一股无名之力焕发而生。 从床上跳起来,摸起破天,冲到了门边,先是一脚踢翻一人顺着楼梯滚落下去,接着一拳砸在另外一人的脑袋上,剩下最后一人,看躺在床上的孟小儿突然跳了出来,松开虞清莲,抽出佩刀叫嚷着,果然是装的,看来你们是故意不想去拜见黄沙女,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就算杀了你们这也是黄沙女允许的。 孟小儿把虞清莲揽在身后,抽刀出鞘,指着那人怒斥道,老子只拜父母天地,皇帝老儿都不能奈我何,你们几个算啥东西,快滚,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三人重新聚集到门口,一人揉着脑袋,一人揉着肚子,并不惧怕孟小儿的气势。 兄弟们,这两人一定是陈梁派来的,杀了他们提着人头去见黄沙女。 黄沙城几乎被陈梁遗弃了,不仅没有刺史被派到这里,连负责守城的军士都是自发组织的,孟小儿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但是对黄沙女这种做法实在不敢相信。 不知道啥原因就能下床的孟小儿提刀怒道,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快点滚。 三人并未动步,对于刚刚起床的病人来说,他们还是想挑战的,不过顷刻之后他们后悔了。 孟小儿斜撩一刀,一人胸口迸裂,鲜血飞流,看的人触目惊心,其他两人端着刀不敢上前,见到兄弟遇到不测,慢慢后退,然后扭头下了楼,算你小子有种,黄沙女知道后,你就等着收尸吧。 客栈掌柜想上前赶孟小儿走,楼梯走到一半又下来了,他分明看到那人提着刀一脸杀气。 掌柜的,把这里清理干净了,惹怒了老子,把你的客栈给平了,说完孟小儿看着虞清莲,走,带你去看看土庙里的黄沙女是个啥德性。 虞清莲不关心什么黄沙女,只是好奇孟小儿咋就能下床了,还这么生龙活虎的,说你是不是装出来的。 孟小儿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他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从客栈出来,随便揪着一个人打听了土庙的位置,孟小儿提着刀大步流星的走去,一路上看的人躲得远远的。 土庙离客栈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 跑回来的两人可能是通报了黄沙女,进黄沙城来这里拜见黄沙女的没几个人,站在门口准备去客栈找孟小儿麻烦的人不少,只是没想到那人居然送上门来了。 孟小儿提刀站在门口,对虞清莲说,你跟着我,我带你去看看黄沙女长什么样子,定的啥破规矩。 一番厮杀在所难免,这些所谓的军士真的不堪一击,孟小儿一刀一个,那股杀气弥漫土庙门前。 直到有两人现身,孟小儿才停止击杀。 一人身穿袈裟留着光头手握禅杖,一人道服裹身手持长剑,孟小儿摸摸脑袋,啥时候和尚道士住在一个屋檐下了,这里面一定有鬼。 和尚上前一通阿弥陀佛,说施主妄开杀戒,难道就不怕佛祖怪罪吗?道士没啰嗦,提着长剑上前大呼一声散开,侥幸没死在孟小儿刀下的军士闪开一条路。 道士的剑法实在不咋地,没两个回合长剑被破天砍成两截,脖子上裂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汩汩朝外冒。 老和尚一看情况不妙,身无长处知道不是对面这个年轻人的对手,吆喝站在土庙门前的军士上去开杀。 军士知道对方不是个惹得起的主,只是围着转悠不敢上前。 孟小儿动地上捡起一把刀,交到虞清莲的手上,说我看这里的人一定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你拿着刀,谁要是靠近你,只顾砍杀就行。 虞清莲接过刀点点头。 老和尚发了令躲回了土庙不敢露头,还把门关上了,一番厮杀后,军士纷纷放下佩刀,大呼饶命,说这都是老和尚和道士指使他们干的,不管他们的事。 孟小儿呵斥说,留你们一命可以,把门打开。 胆小怕死的军士朝里面吆喝几声,躲在里面的军士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情形,直接开了门,然后跟着跑出去逃命了。 孟小儿提着刀拉着虞清莲,一个个的搜查房间,并没有找到老和尚,但是在最后一个房间里发现了很多的年轻姑娘,一个个绑着手堵了嘴,看到有人进来,扭动身子使劲挣扎嘴里叽里呱啦听不出说啥。 看看吧,我就说这里有问题,你去帮她们松绑,好好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 高人呐高人 年轻姑娘解放了手脚,没等虞清莲一个个问清楚,对着孟小儿磕头谢恩,一溜烟的全跑了,惊诧的虞清莲没反应。 跑了就跑了,不用去追了,反正这里也不是啥好地方,不如一把火烧了好,对于孟小儿的想法,虞清莲很赞同,寻遍了土庙找到了火折子,捡了一堆干草,到了正殿,左看右看不知道上面供奉的人是谁。 就在孟小儿吹着了活折子,准备扔到干草上的时候,从雕像后走出个老婆婆,手里拄着个拐杖。 年轻人,这里不能烧,你没看到这上面的石像吗?烧了会遭报应的。 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把虞清莲吓了一跳,孟小儿还好,见过世面的少庄主即使受了惊吓,也没表现在脸上。 老婆婆,为啥不能烧,你不知道这破庙里的人都干了些啥事吧,我刚才救了很多姑娘,这里是一个贼窝,你不会也是……,孟小儿才想起来这老婆婆也是土庙里的人,认为她跟和尚道士可能是一伙的。 呵呵呵,老婆婆笑了笑,年轻人,你看我这老婆子像干那种事情的人吗,我只不过是住在附近,每天都到这里来供奉黄沙女,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也知道些许,不过老婆子年纪大了,劝告了他们很多次,不管用,所以也就不管了。 孟小儿吹灭了手中点燃的火折,看老婆婆答非所问,要是真烧了这里,会连累别人的。 你说这就是黄沙女,孟小儿指着头顶上的石像,这才仔细的打量起来,石像约莫有两人高,供奉在石台上,摆着各种斋饭,蒙着一层沙土。 这就是黄沙女,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外乡人很少来这里,黄沙女为了黄沙城付出了很多,所以大家集资请了石匠雕了石像,供奉在这里,虽然没有大罗神仙那般灵验,可是到了春黄不接的时候,来这里拜拜还是有点雨水的,你要是一把火烧了,大家可就没盼头喽。 看老婆婆说的不像是假的,孟小儿虽有疑惑,但还是认真听了,老婆婆,黄沙女是不是黄州城的痴妇,等夫君归来的那个。 老婆婆听孟小儿这么一说,脸色微变,绷了起来,舒展一些后说,你说的没错,可现在不能这么说了,应该叫黄沙女,大家走这么叫,万一被黄沙女听到那就不好了。 孟小儿心里发笑,一尊石像能听到人说话?真是怪事了。 两人说了半天,虞清莲看老婆婆一直站着,转悠了一圈找了个凳子搬过来,扶着老婆婆坐下,把老婆婆乐的直说,这姑娘真好看,还这么懂事,谁要是娶了她,一定很有福气。 虞清莲听到夸奖,这个喜欢兵器的大小姐脸上居然闪过一抹绯红,稍纵即逝。 老婆婆,你要是累了,我给你捏捏腿吧,虞清莲蹲下身子,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纤手一伸,在老婆婆的腿上轻轻地按着,没办法,谁叫老婆婆这么会夸人呢。 孟小儿听到老婆婆知道黄沙痴妇的故事,马上来了兴趣,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席地而坐,老婆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黄沙痴妇……哦不对,黄沙女的故事。 老婆婆询问了两位年轻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家里做什么的?孟小儿一一作答,只是把自己的家里说成做生意的,虞清莲是她表妹,对一个老人家,他觉得都隐瞒了容易被看穿,再说了,上了年纪的人肯定没出过远门,黄江那边的西武三州,老人家肯定没听过。 滨州西武山?那可是个好地方,我记得小时候,这里和你们那个地方差不多,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现在回不去喽,年轻时候有幸去过廊州,知道那个地方,你们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见黄沙女? 孟小儿重重地点点头,虞清莲则是摇摇头。 不知道信谁的,老婆婆没计较,说在这里土庙里呆着不舒服,跟两位投缘,去家里坐坐吧。 虞清莲把老婆婆扶起来,搀着朝土庙门口走去,孟小儿跟在后面,看来人家是同意说说黄沙女的故事了,跟着走在后面。 刚到门口,溜进来十来个手持佩刀的黑衣人,为首的胡须汉一脸得意,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 小子,你还是束手就擒吧,老子为了抓你,差点把命都丢了,今天你要是反抗,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可能是一路上受了不少罪,胡须汉上来就是一通威胁。 一伙人把土庙门口堵住,进来的人把他们围在中间,生怕孟小儿耍诈逃跑。 孟小儿心头一紧,没想到这些人跟苍蝇一样难缠,总在耳边聒噪烦人,按住破天刀柄说你们是何人?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跟我们走就行。 那要问问我手中的刀答应不答应,嗖地一声,孟小儿抽刀出鞘,我只有一句话,这两人如果不是你们要抓的人,千万不要伤害,清莲,扶老婆婆进庙里去。 胡须汉笑道,只要你束手就擒,我自然会考虑放过她们,不过你要是不配合的话,刀剑无眼,难免会伤到她们,这个你要自己掂量了。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商量的,动手吧,说完,孟小儿给虞清莲递了个眼色,示意照顾好老婆婆。 胡须汉一看非要动手,对旁边的人大声说道,动手。 十几名黑衣人握刀在手,就在要动手那一刻,老婆婆摆手说道,慢着,声音不大,但足以真的人耳膜生疼。 这里是黄州,黄沙城,庙里还供奉着黄沙女,你们要在这里动手杀人,惊动了黄沙女,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胡须汉可能是被吓到了,示意旁边的人伺机而动,上前问道,老人家,你说的黄沙女是谁,真的有这么厉害?你让她出来见见。 这句话也问到了孟小儿的心声,要是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人物,这趟出行也算没白来,跟着相比,眼见所遇到的险境似乎都不太重要了。 放肆,黄沙女是你想见就见的,为非作歹的人是没资格的,我劝你们还是快走吧,老婆婆抖着拐杖骂道。 胡须汉岂会被这老婆婆三言两语蒙骗到,他猜测也就是个缓兵之计,对方要想脱身,只有刀剑上见高低。 废话说完了?动手,胡须汉一声令下,十几个黑衣人瞬间游走起来,其中好几个参与了上次望花楼门前的围殴,对孟小儿的刀法有所了解,不敢轻敌。 十几个人围着三个人,迅速转动,等到合适的机会动手,一人转到了孟小儿背后,提刀上前,站在孟小儿背后的老婆婆挡在前面,唯有先杀了这个碍事的人,才能将目标制服。 没等这人刀子上去,老婆婆提着拐杖,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在这人眼前晃悠两下,直接敲到脑门上,发出一声闷响,砰,那人随即倒地晕厥。 如法炮制,接二连三的人倒下,都以为这是孟小儿的诡异刀法,但胡须汉看的清楚,原来这老婆婆是个高人呐。 兄弟们,先宰了那个老东西。 众人把目标定在了老婆婆身上,令孟小儿触不及防,他要照看身后的虞清莲,对老婆婆难免有些失策,没想到这些人会对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动手,丧尽天良。 有种对着我来,欺负一个老人家算什么本事,孟小儿叫嚣着。 胡须汉冷笑一声,哼哼,别以为刚才那几个人是你放倒的,要不是这老东西,你可能已经束手就擒了。 孟小儿回头看了一眼,不相信胡须汉说的是真的。 可能是胡须汉老东西老东西说的太多,老婆婆生气了,蹒跚的步伐矫健许多,手中的拐杖拎在手中如用一把利剑,不杀人专拍脑门。 一声嘶吼,令在场的人头脑生疼,老婆婆全身暴涨,略微驼着的腰瞬间挺直,本事一头黑发,在弥漫全身的紫气中顷刻变白变长,垂至脚踝,脸上的褶皱铺平,安静下来后,孟小儿拉着虞清莲向后连退两步,眼睁睁看着一个老婆婆变成了一个年轻姑娘,连头发都变色了。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胡须汉开始只是站在旁边观看,现在见到老婆婆突然变身,不由得抽出了刀,小心翼翼准备随时逃跑。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老婆婆,哦不是,分明是从一个年轻姑娘嘴里发出的声音。 土庙之内的所有人,包括孟小儿虞清莲,唏嘘不已,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 看到这姑娘容貌,倒是与庙内的石像有几分相似,孟小儿记得石像是个年轻的姑娘,却不敢跟眼前这位有着诡异身法的人联系起来。 是人是鬼,马上就能见分晓,兄弟们,动手宰了她。 话音刚落,黑衣人随时动手,只是一个个的没沾边,倒飞出了土庙。 剩下的人不敢上前,根本没看清楚对方是咋出的手,谈不上回击。 一脸冷汗的胡须汉不信邪,这次出行,本来有机会邀功请赏,办好了这件差事,弄本秘籍修炼,武境也好上升些许,没想到半路杀出来这么个东西,不动手是不行了。 胡须汉提刀上阵,和刚才的人一样,只是他没飞出土庙的院墙,而是直接砸到了墙上,摔倒在地。 孟小儿自从老婆婆变身后,目光就没离开过,以他的眼速,根本没看到是怎么动的手,时间居然如此高人,那凤吟山的老神仙都不曾有着本事,竖着大拇指,对着老婆婆仰慕道,高人呐高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降娃娃亲 自以为功夫能在江湖中立足的胡须汉,做梦都没想到,他连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都打不过,传回灵蛇岛,会被笑话的。 所以他爬起来第一件事不是对老婆婆进行威胁,而是对旁边的黑衣人警告,今天这是谁也不能说出去。 黑衣人地位低下,跟着胡须汉出来自然听他的,纷纷点头。 老婆婆的功夫身法没吸引孟小儿,而是这变身的功夫让人眼前一亮。 不知道称呼老人家还是小姑娘,那一头白发可秀滑皮肤又不相称,万一说的不好听,人家生气了咋办,这个时候孟小儿倒是想多了。 看到孟小儿的眼神不对,虞清莲使劲扯了孟小儿的袖子,孟小儿这才回过身神来。 不管你们从哪里来,究竟要做什么,对黄沙女不敬,就是不行,老婆婆,哦不,应该叫白发姑娘,说的掷地有声,令人不寒而栗。 胡须汉大意了,只认为这人是在装神弄鬼,他就不信了,十几个人杀不了一个女人?老太婆?白发老太婆?反正就是要杀了,不然他们的货取不到,对方不会给银子的。 对不住了,刚来到此地,不懂规矩,要是有不周的地方,在这里给您老人家赔不是,我与这位兄弟有些误会,只不过是想带他回去对质,希望老人家行个方便,胡须汉脸色一变,满面笑容,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孟小儿一听慌了,他现在的武境绝对不是胡须汉的对手,而且人家还有十几个帮手,他身边就一个累赘虞清莲。 老人家,别听他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谁知道他肚子里有什么坏水呢。 别叫我老人家,你看我的样子很老吗?白发姑娘故作生气状。 这位高人,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不想跟我回去,才这样跟你说的,你知道他的姓名吗?他叫孟小儿,西武山庄的少庄主,因为被父亲责骂了几句,所以偷跑出来,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高人不要为难。 胡须汉看白发妖婆跟孟小儿关系不错,一定是知道了对方的底细,所以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希望这老东西不要纠缠。 听到西武山庄少庄主几个字,白发姑娘猛地一怔,然后稍微平静了下来,不等孟小儿说话,直接挥手道,你们走吧,我与这公子虽是初次见面,但相谈甚欢,一会还要邀请他去府上做客,至于你们,我就不留了,有多远滚多远吧。 胡须汉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软硬兼施还是不行,今天的机会不能再错过,提着刀,吆喝身边的兄弟一窝蜂的涌上来砍杀。 孟小儿最不想看到这一幕出现了,这个白发姑娘究竟是真的老太婆还是装神弄鬼,都是因为他而招惹是非,作为一个汉子,他认为有必要保全人家。 你们快走,这里有我来挡着,孟小儿双手握刀,对着身后的虞清莲和白发姑娘吼道。 白发姑娘并未动身,他看着孟小儿紧张的样子,甚是好笑,刚才都没走,现在更不能走,她拎出拐杖,把孟小儿拦在身后,笑道,你退后,还是我来吧,客人登门,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 砰砰砰,三声脆响,三名黑衣人哇哇大叫,捂着脑袋飞出了土庙的院墙,剩下的不敢靠前,众人这才看清楚,拐杖的头上尖锐无比,刚才只是把他们敲打出去,要是直接刺过去,现在可能不是眼瞎就是破相,弄不好命都没了。 胡须汉紧张的直咽口水,提刀的手不禁有些颤抖,对方的手法实在诡异,他自知不是对手,心头一横,命要是没了,有了赏钱又如何,还是再找机会吧,带着剩下的人逃出了土庙。 看到人走了,虞清莲紧张的手心出汗,这个时候才稍微好转。 走吧,我与你们这么投缘,去我的小院坐会吧。 孟小儿要听黄沙女的故事,自然要去,虞清莲可能别吓得不轻,脚都迈不动,孟小儿半蹲在她身边,说道上来吧,我背着你。 虞清莲看有外人在跟前,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爬了上去,少庄主啥时候背过人,可能连山庄的少庄主夫人都没这个机会,她有怎么能错过,趴在孟小儿的背上,虞清莲把头贴了上去,感觉很安全。 老婆婆,你咋不杀了他们,他们一路上跟着我们来到了这里,要不是我命大,可能早就被他们杀了。 杀人?为什么要杀人?如果能让他们改邪归正岂不是更好?……别叫我老婆婆,好像我有多老似得,你看我现在很老吗? 孟小儿摇摇头,这才看清楚白发姑娘手中握着一张人面皮,心里全都明白了。 出土庙临街而行,拐过两条街,出现了一个四合小院,白发姑娘推门而入,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鬼丫头,你又把奶奶的拐杖偷拿出去了,快点还给我。 循着声音看去,和白发姑娘装束无异的一个老婆婆走了出来,看到孟小儿背着个姑娘说,有客人来了,快点里面请。 白发姑娘把拐杖交给老婆婆,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耳语,然后脸色一红钻进了屋子。 老婆婆先是一愣,接着口中喃喃有词道,甚好甚好。 孟小儿放下虞清莲,这个时候虞清莲也恢复的差不多,刚才心有余悸的一幕忘的差不多。 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院,里面种植着各种瓜果蔬菜花朵,居然还有几只胡蝶在上面飞舞,黄沙城四季干旱,别的地方不说寸草不生,喝点干净的水都困难,怎么可能种出这些东西。 就在孟小儿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白发姑娘换了一身衣服,除去那头白发,他才知道被这丫头骗了。 虞清莲一脸的诧异,那姑娘看上去和她年纪相仿,被骗着捶腿又是喊老婆婆的,显得很难为情。 看你年纪也不是很大,为啥要出去骗人呢?虞清莲大胆的问道。 没等白发姑娘说话,老婆婆先是开口了,我这孙女就喜欢贪玩,要是有得罪之处,还请不要往心里去,脂蝶,还不去给客人倒茶。 余脂蝶撅着嘴,完全一个小姑娘的扭捏动作,转身沏茶去了。 孟小儿这时候才仔细的打量老婆婆,和白发姑娘假扮的相差无几,表情动作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起土庙里供奉的石像,和白发姑娘有好几分相像,猜测她们之间肯定有联系。 余脂蝶端着两杯茶送到了孟小儿虞清莲的面前,依旧是那副害羞模样,弄的孟小儿都不好意思,这姑娘倒是咋了。 她为何一头白发?孟小儿大着胆子问道。 唉,老婆婆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清楚,可能他是个女儿身吧,不瞒孟公子,她在修炼一门武学,武境是上去了,可头发一天天的白了,你看看,比我的还白,她父母过世的早,我一把一把的把她拉扯大,哭了这孩子,没啥坏心眼,可就是头发不中看。 孟小儿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并没有听到余脂蝶说他的姓名,这老婆婆怎么会知道他姓孟?又不敢问,只好笑笑说,不是不是,很好看,很好看。 虞清莲看到孟小儿紧张了,虽然相处不久,可她发现孟小儿有个怪癖,只要紧张的时候就会搓手,隔着桌子一把抓住孟小儿的手,使劲的攥着。 老婆婆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道,这位姑娘请自重,哪有奴子这么握着主子手的,你还坐着,赶紧站起来伺候主子喝茶。 孟小儿和虞清莲同时惊诧,这老人家究竟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说变脸就变脸。 孟小儿赶紧把手抽了出来,解释道,老人家,她不是我的丫鬟,是我的表妹,她叫虞清莲,不要误会。 老婆婆绷着的脸稍微松懈下来,继续道,哪也不行,男女授受不亲难道这点道理都不知道,再说了,姑娘就要有姑娘的姿势,哪能随便去抓男人的手,不像话。 不会了不会了,老婆婆,我跟表妹从小相识,她这是习惯了。 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有件事情想必你还不知道,你爹孟希伯跟我儿定下了娃娃亲,本来脂蝶已经过了二八芳龄,无奈西武山遥远,我这身子骨不能远行,又不能让他一个姑娘家主动送上门,过了这几年,还算你小子有良心,知道来迎娶自己的娘子,既然你来了,那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我看择个良辰吉日把事办了,老太婆我入土也能安心。 孟小儿听过老太婆一番话,先是愣住,接着嘴巴猛张,大的能塞进一个桃子,他的表情不算啥,虞清莲的那才叫过激,蹭地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到桌上,震得茶碗滚落在地,摔得粉碎。 你说啥?让孟公子跟她成亲,还是娃娃亲? 站在老太婆身后的余脂蝶蹲下身子,拉着老太婆的胳膊撒娇道,奶奶,你看孟公子大老远来了,过几天再说吧,我不着急,我要是嫁人了,留下你一个人咋办,我不想走。 脂蝶呀,你大了,迟早要嫁人的,跟在我老太婆身边像什么样,听话啊,老婆婆安慰了一通余脂蝶,然后提起拐杖指着孟小儿说,你小子听清楚了,要是以后敢欺负我孙女,让我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孟小儿苦笑一声,摇着脑袋不知老婆婆所云,这从哪里就冒出来一个娘子,一时间难以接受。 老婆婆,您先等等,对于您说的娃娃亲,我实在不知,您是咋知道我的姓名还有我爹的,我已经有……,没等孟小儿说出他已经有了家室,虞清莲伸手打断道,既然是这样,我看行,那就择个良辰吉日把婚事办了吧。 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家事,这个你不用多问,婚事不用急,老婆婆笑呵呵说道,当然得选个好日子,你们在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我得替孙女考察考察,要是你人不行,这门婚事作废。 孟小儿无辜的摊开手,走到老婆婆跟前蹲下来,一字一顿的说道,老婆婆,我看您是误会了,我不知道有这门婚事,我爹也从来没跟我提起过,我真的很难接受。 老婆婆也不生气,说道,早知道你会这么说,脂蝶,去把他爹的书信拿出来。 余脂蝶进房间摸索了一阵子,拿出几封书信和一纸婚约,看看吧,这是不是你爹的亲笔信。 孟小儿接过婚约书,通览一番,直至落款书着孟希伯三个字,还有他爹的印章,连连后退几步,一屁股瘫坐到椅子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十大能人 那枚印章凸显的印记孟小儿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不可能有假,上面的署名也是出自孟希伯之手,孟小儿傻眼,对突然冒出来的准娘子,措手不及。 虞清莲凑过来,打开书信,她虽然不认识孟希伯的笔迹,但是从孟小儿的眼神中,可以读出,这些都是真的。 但她想亲耳听到,问道,这都是真的? 孟小儿点头说,是的,都是真的。 无端冒出个准娘子,孟小儿无法接受,破庙里看到余脂蝶的武功是他望尘莫及的,听说老婆婆对他要考察,计上心头。 表现的无浪点,说不定这老太婆一怒之下就会解约了。 虞清莲知道孟小儿在山庄有个少庄主夫人,现在又多了一个,心里面仅存的那点好感快没了,嘴上又不好说,心里干着急,脸色很难看。 在这小院住了两天,孟小儿晚睡晚起,表现的十分不勤快,每天吆喝虞清莲,装腔作势,表妹,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来,表妹,你的剑法咋样了,要不要我带你出去练练刀,没走到门口被余脂蝶堵了回来,想跑,奶奶没说让你们走,别做梦。 本来想听黄沙女的故事,现在连客栈都回不去了,想跑,更是不可能,余脂蝶闲暇之时练功的时候,孟小儿看到过,一掌劈开巨石。 赌气的虞清莲说你要是想跟那姑娘成亲就留在这里好了,我一个人去石头城看剑客。 孟小儿很无辜的笑笑,让虞清莲再等等,过个几天她们放松了警惕,再伺机逃跑。 他对余脂蝶没啥兴趣,不是人家不好,只是强扭的瓜不甜。 趁着没人的功夫,孟小儿见老太婆在屋里坐着,跑过去请安,问老太婆,她为啥跟土庙里的石像很像。 老太婆说你小子眼力不错,居然被你看穿了,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要出去胡咧咧。 孟小儿根本不知道他看穿了啥,听老太婆这么一说,他觉得有资本跟对方讨价还价,说婚约解除,放他走,不然出去乱说。 你敢,当心我打断你的狗腿,你是不知道我老人家的厉害吧,我孙女的能耐你是见过了,我黄沙女的能耐你是不是也想见见? 孟小儿惊诧的好一阵子,先前只是怀疑这祖孙二人跟黄沙女有关系,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古板的老婆婆就是黄沙女。 强扭的瓜不甜,你要是应让我跟您孙女成亲,我……,我宁死不屈。 放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生大事就应该让长辈做主,你是不是嫌弃脂蝶不好看,男人花心没啥,但要记得有家室,我看你也不像拈花惹草的人,就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 孟小儿耷拉着脑袋,余脂蝶都这么厉害,她奶奶的功夫,岂不是更厉害,所以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走掉是不可能的事,假装不再像想这些,上前两步,站到黄沙女的身后,学着山庄里奴婢的按摩手法,双手搭肩按了起来。 你小子那点花花肠子,不要在我面前抖落,当年你爹我是看着长大的,这门亲事你是赖不掉的,除了婚事,你想问啥直说。 孟小儿这么点心思,被猜的一清二楚,面带微笑,柔声喊了一声奶奶,我想听听您老人家的故事,当年爷爷是不是真的出征到了齐国,他倒地会来了没有。 心里面一直有这个疑问,从下了西武山,孟小儿听到的故事都记在心里,只要碰到的,都想求证。 谁知道刚才还笑呵呵的黄沙女脸色一变,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停顿了片刻,情绪缓和不少,除了这事,问点别的吧。 孟小儿停下手中活计,摸着脑袋想了半天,那您就说说这江湖中的厉害人物吧。 这个你算是问对人了,虽然我久居黄沙城,但是对江湖中的人和事还是很了解的,那我就说说江湖中的十大能人吧。 凤吟山有个狗屁老神仙,一些个无知的人把他说成了真神仙,其实吧,他就是个冒牌货,还传出他都已经两百岁,整天骑鹤这里游那里逛,俗事不闻不问,你去过凤吟山,应该知道,那些道士道姑都成了啥样,吃不饱穿不暖,剑法没学到个皮毛,油腔滑调的本事倒是学了不少,……。 对于凤吟山的老神仙,孟小儿一直都不看好,今天听到这一通说辞,简直大快人心,对老神仙究竟是不是神仙的身份,孟小儿没过多关心,只是没想到这老太婆居然知道他去了凤吟山,而且对那儿的情况了如指掌,这就有点神奇了,难道她才是神仙? 老太婆后面说的孟小儿没听清,等缓过神来,已经说道第二了。 ……,那剑法,世间仅有,听说最近石头城有个年轻剑客,横扫二十名剑术高手,其中不乏有已经在江湖上威望很高的人,还是败了,其实呀,这都是那个破城主弄出来的,年纪不算高,五十来岁, 但是在江湖上成名已经三十年,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早年间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是被人追着打,不过这小子还算幸运,到了东海边上,划船出海,遇到了大风,本来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过了两年回来了,还学了上乘剑法,一路无敌手。 刀法上略有成就的,要数西疆的头陀,这和尚不好好做和尚,非要练刀法,还真让他悟出了门道,不过这头陀年轻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人,吃不上饭就吃不上,尽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这十来年有吃有喝的了,嘿嘿,让他神气了,在无头山开宗立派,刀法自不用说,现如今江湖中应该数他这个,……。 武境上最高的是子午山柳叶门的开宗祖师柳传啸,……。 听到柳叶门,昏昏欲睡的孟小儿突然来了劲,老断的仇还没报,知道对方的底细也好,这笔帐始终要算的,连忙搬个凳子坐到老太婆旁边,单手拄头侧耳聆听。 那老头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他现在已经是仙境三层,好多年没见到他,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 还有那个造弄人的雪泥道人,明明武境很高,和无头山的头陀对阵,偏偏弄的跟小孩子过家家,完全不像一代宗师,年轻时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到老了居然从良了,躲在你们山庄过着逍遥日子,你说这找谁说理去,对了,那次你也在柳叶门,他们过招你应该看到,是不是很没劲? 孟小儿点点头,听了半天,这些知道的人里面,老太婆都说了,而且没一个是好东西,掰了掰手指说已经五个了,还有五个呢? 老太婆接过孟小儿递过来的茶碗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道,在蛮越的崇山中,有个伏牛洞,那里面关着一个疯子,自诩天下第一,没人见过他,说他的功夫是天下第一,从未遇到敌手,小子,你说说,他要是天下第一,那谁把他关在洞里的? 孟小儿有气无力的眨巴着眼睛回道,是他自己呗。 老太婆眼眸一闪,这个故事他不知道对着孙女余脂蝶说了多少遍,每次说到这个问题,小姑娘都要抓耳挠腮想半天,最后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没想到这小子一语中的,乐的老太婆眉眼笑开。 这第七个,……。 十大能人说了个遍,老太婆口舌干燥,伸手端茶,低头看去,孟小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抬手欲拍,孟小儿突然跳了起来,口中疾呼救命。 咋了,做噩梦了? 孟小儿不好意思回道,不是,刚才做了个梦,梦里被人追杀,幸好醒了,不然头就被砍了,真的好险。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入洞房? 江湖十大能人,黄沙女一口气说了个全,唯独没有她自己。 后面几个,孟小儿睡着了没听到,想开口再问已经不可能了,人家说的口干舌燥他睡大觉,哪里还敢问,况且这老太婆对他不想履约一事,心中愤怒,最好不要招惹。 故事听了个大概,低声下气伺奉老太婆喝了一会茶,子午山柳叶门一行,孟小儿见过了十大能人中的三人,可今天听来,对他们这些人的见解有了新的认识。 在少庄主心里,这些人都是他不可逾越的,虽然有个好身份,要不是活在孟希伯的阴影下,走在江湖中,随便冒个头可能都不知道咋死的,所以出了西武的地界,孟小儿小心翼翼。 可就这样,还是被人追杀,要不是凤吟山的假神仙不肯教他真功夫,又或者老断没死那么早,说不定他现在也他娘的是个高手了。 想要做个行侠仗义的剑客,没点真功夫是不行的,凭着被老神仙成为无招的三招剑法,能死里逃生算不错了,孟小儿没太多奢望,只想看看人家都是咋成为高手的。 当他听说石头城来了个剑客,很想去看看,哪怕听听故事也好。 老太婆茶和完了,让孟小儿倒,孟小儿不敢怠慢,轻轻斟满。 余脂蝶的功夫莫测,想必这她奶奶的武境更是不会太低,想要从这里完美脱身,难上加难,孟小儿想走有不想走,怕真的被强行安了个娘子,可这老太婆知道的事太多,真假先不去分辨,就这十大能人,他有好几个没听说过,可从老太婆嘴里说出来,居然没一个好人。 对于孟小儿的遭遇,老太婆了如指掌,这让孟小儿不淡定了,足不出户,洞察天下事,除非神仙有这个能耐。 放眼天下,武境入天境的,寥寥无几,能够让人知晓的也只不过是柳叶门的开派先人柳传啸,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庄主提着把破刀上门寻仇,被孟希伯利用了不说,那几个聚集在柳叶门的能人,说的好听是被邀请去的,其实是觊觎柳叶门柳传啸入仙境之法,抱着私心不请自来,柳叶门主柳沧海一看正好,这么多江湖高人来了,算是壮大了门面,来者不拒。 这么想来,老神仙的假神仙身份毋庸置疑,污泥道人跟头陀间的比划不过是夺人眼球,可能是想引出柳传啸现身,殊不知那神仙境的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早不知道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孺子可教也。 老太婆突然按住孟小儿手掌,说了这么一句。 就你这破武境,如何保护我的孙女,不行不行,难道你爹就没给你找几个像样师父? 孟小儿委屈的哭了,这算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十几年装疯卖傻你不知道,你这么能耐,没看出将近二十岁才下了第一趟西武山,还师父?肯教的早死了,不肯教的,随便弄几个破烂招数传给你,练去吧。 当然,这些话孟小儿不敢说,这老太婆的脾性没摸清楚,说话得小心。 按住孟小儿的手就能知道武境高低,着实让孟小儿心里有些震撼,对眼前的老太婆刮目相看。 试了半天,老太婆才把手挪开,淡淡问道,既然你已经会了固境之法,为何武境还这么低? 孟小儿把天凉寺的遭遇说了一遍,居于一柳大师的为人,孟小儿那是竖大拇指的,没想到一听说是一柳大师,老太婆呸呸两声骂开了。 那老头,天凉寺被他整的日风见下,还有心思教你身法?呵呵,我看这江湖中最近要出大事,什么人都出来混了,不过你放心,听说你被人追杀,要不是我孙女,可能你都被绑走了吧,你要是不嫌弃,我这里有身形之法,虽然算不上啥**武学,不过像你这样武境低仇家多的人,学了去正好,逃跑用得上。 孟小儿算是领教了,这老太婆口中的人没一个好的,把人家说成三教九流,自己却高高在上。斗胆问出了心里话,奶奶,您在江湖上……,您的武境应该上仙了吧。 放屁,老太婆脸色一变骂道,我要啥武境?教你小子算你的福分,不知道感恩罢了,还问东问西,去,把脂蝶叫来,我有话说。 孟小儿被骂了一通,悻悻而去寻余脂蝶了,可心里面总觉得不得劲,这江湖上的高人脾气是古怪,可像老太婆这般说翻脸就翻脸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没多时孟小儿把余脂蝶寻了来,老太婆让两人跪在跟前,然后说道,脂蝶,今日教授你与孟小儿疾步身法,日后行走江湖切莫向外人透露,不然别怪奶奶不认你们两个,锄强扶弱维护正义的重任落在你辈肩头,可有异议? 余脂蝶听得明白,先声道,谨遵奶奶教诲。 看孟小儿不说话,老太婆问道,你小子呢?难道不听奶奶的话,信不信我一纸书信让孟希伯把你这个混小子赶出西武山,想想你那可爱的小石头没了爹,多可怜。 孟小儿猛地抬头,先前他不说自己已经有了家室,怕的就是老太婆宰了他,现在人家对他孩子都了如指掌,孟小儿没啥好说的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要是能学的到上乘武学,一点教诲算得了啥,孟希伯这么多年的教诲都听了,多一两句无妨。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头低的着实窝囊了点,可人家勾勾手指都不是他这个流落在外的少庄主能应付得了的,认命吧。 谨听奶奶教诲! 你这算是答应了奶奶的要求了?老太婆看孟小儿说的诚恳,还不忘记多问了一句。 孟小儿索性豁出去了,单手立掌,向天起誓,既然到了这里,我就听奶奶的,没有二心。 老太婆乐呵呵笑了,好好,甚好,谅你也不敢造次,既然入了我黄沙城,想走出去也没那么容易,要不是脂蝶当年跟你爹订立婚约,就你这个痴傻小儿,能娶到娘子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敢不从,我看今日就是个好日子,屋里红烛剪纸我早备好了,今晚就成亲入洞房。 孟小儿越听越不对劲,不是说好研习身法的吗,说来说去,还是绕进去了,刚才他那副视死如归的壮举顷刻间荡然无存,现在否认,还不如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不是孟小儿对女色不近,着实没遇到几个能让他心动的,西武山的少庄主夫人,那是没办法,如今又来了一个,这次他不想受人胁迫,说道,入洞房?不行不行,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回去跟家父好好商讨商讨,你们先忙着,我回去不出意外的话,过个一年半载就能回来,你们等着啊。 说完,孟小儿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地退后,转身出了门。 老太婆指着门外道,脂蝶,去把你的小相公请回来。 羞煞在地的余脂蝶笑了笑回道,好的奶奶。 第一百二十九章 疾步身法 孟小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昏暗,烛光映照着一张焦急秀气的面孔,那人手中拿着一块热毛巾敷在他的额头。 惊魂未定的少庄主看到是虞清莲,心里踏实了不少,抱怨刺史小姐为啥不在屋里好好呆着,跑出去做什么。 虞清莲没好气道,你是要成亲的人了,我这样可有可无的,早点走开不是更好,我去了客栈,把包袱拿来,你都快成了人家的孙女婿,肯定要在这里住个三五年,我呢,收拾收拾滨州了。 孟小儿知道她这是气话,不过还是要好好挽留一下,毕竟一起出来的,再说了,少庄主对西武人一视同仁,况且又是刺史家的大小姐,要是出来一趟弄丢了,刺史老爷还不得跟他拼命。 虞清莲从孟小儿的额头拿过毛巾,拧干了水,在热气腾腾的湿润后,拧去一半的水,叠好后重新盖在孟小儿额头继续说道,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小姑娘扛在肩头弄回来,也不知道丢人。 孟小儿这才想起他跑出去找虞清莲,想逃离黄沙城,那老太婆太诡异,就算拼了命也要逃离,没想到遍寻不见虞清莲,刚出了小院的门,后面的啥都不知道了。 刚从客栈回来的虞清莲分明看到余脂蝶到了孟小儿身后,手指朝孟小儿背上一点,少庄主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余脂蝶别看身子小巧,可力气却不小,从地上拦起孟小儿,扛在肩头给弄了回来。 听虞清莲这么一说,彻底绝望,本来想试试强行逃跑,现在看来根本行不通。 清莲,你说我要不跟那个白发姑娘成亲,她们会不会杀了我? 虞清莲道,不跟他成亲?这可不是少庄主的作风,你跟我哥在滨州城里青楼都敢去,还怕啥白发不白发,而且那次去凉州的望花楼你就轻车熟路,要不是经常去,咋会这么熟? 不要开玩笑了,都什么时候了,我是真的急,要是再赶不到石头城,剑客走了去哪里找? 虞清莲继续挖苦道,你要是真的急的话,我去帮你看看,等你成亲之后啥时候回了西武山,我去告诉你细节,反正又不是我要成亲,我说走就走又没人拦着! 孟小儿对女人真的不擅长,这个时候要是虞万譶在就好了,准能猜出虞清莲的心思,他都急成这样了,虞清莲还在说风凉话。 你要在这么说我真的翻脸了? 翻吧,反正明天我走了,你想翻脸我也看不到了。 虞清莲,你到底想哪样? 不是我想哪样,是你想哪样?家里有了少庄主夫人,随便出来都能碰到一个有婚约的小娘子,还是白发的,你敢说你一点都不知道? 孟小儿哭丧着脸,眼泪急的都快下来了,委屈道,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鬼才要来这里看什么黄沙女,现在人是看到了,先走又走不了,还有你,一点都不帮着想办法,还一个劲的挖苦,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 好了好了,看你说的不像是假话,我就帮帮你吧,虞清莲正色道,听说你奶奶要教你什么身法,我听说是碰到打不过的人用来逃跑的,你去学了,等到大成的时候,想跑说不定她们就追不上了。 孟小儿对“你奶奶”这个称呼很反感,不过这个法子确实不错,伸手在虞清莲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还是你有办法,我咋就没想到呢? 拜天地入洞房的事算是做成,这是孟小儿提着破天放在自己脖子上换来的,老太婆没管这么多,看着孟小儿一副不可能自杀的样子说,你砍我看看,那个时候孟小儿真的吓傻了,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太婆心肠真狠,最后还是余脂蝶出面化解了尴尬。 西武山的少庄主被禁足了,在黄沙城足足呆了一个月,自小生活在鸟语花香四季如春的山间,实在过不惯黄沙漫天的日子。 一边练习疾步身法,一边琢磨着怎么成功逃脱。 茅屋小院能够出入自如了,也可以到黄沙城四处走动,但是想出城门却不可能,虽说都是些土城墙,孟小儿一个翻身就能跳过去,也不用担心他逃走了黄沙女对虞清莲不利,经常会有几位不速之客蒙着脸跟着他,让他总觉得不妥。 每次研习身法,老太婆总会亲临现场,孟小儿才知道他武境太低,如今约莫才到地境上善,老太婆说这身法一共九层,修炼每一层都要七七四十九天,身法和武境息息相关,就算武境是地境初级,身法到了九层,一个纵身几十丈远也是可以的,武境到了天境,就算身法一层,同样效果,要是到了仙境境身法九层,上天入地呼风唤雨,信手拈来。 孟小儿心里嘀咕着,如果这样的话,到时候也不用跑了,怕是成了一把老骨头,脖子都埋到土里了。 不知道是老太婆有意还是无意,中间有次没人跟着孟小儿,让孟小儿带着虞清莲到城门口转悠了一圈。 孟小儿四处看看,并没有蒙面人跟着,怂恿虞清莲这个时候逃。 虞清莲知道了每次孟小儿出来都会有人暗中跟着,这次没人,一定是在试探他,身法还没练好,别说跑了,可能出了城门就被抓回来,倒是再想跑就难上加难了。 孟小儿翻着眼珠子瞪着虞清莲,拉着“表妹”的手回去了。 七七四十九天已过,不管研习的身法如何, 粗略的算是记住了,最主要的是后天勤加练习,余脂蝶的武境孟小儿看不出来,但是身法研习过后,脚步移动的确实比原先快了许多。 再看孟小儿,自打武境下跌,武境就没有向上走过,多亏了固境之法才让他一步一个脚印扎实囤积内力,一层身法修炼完,他的武境居然达到了地境通玄,离天境只差一个玄梁。 第一次去柳叶门误入万兽谷,尽情吸收万兽灵力,以为这样就能突破地境束缚,直达天境,可是听了老太婆一番话,孟小儿彻底软了下来。 入天境需要天魄,这个他真的不知道哪里去弄,老太婆没明说,孟小儿也没问。 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孟小儿都有点想家了,一边修炼疾步身法,脑子里还在想着石头城的剑客,他做梦都想像个高手一样,握着一柄长剑,跟另外一个绝世高手站在城头,大战三天三夜,下面看的人山人海,要是有人开盘口买输赢最好,如果那样的话,他会先故意做出要输状,然后战胜对手,把那些看不破的人银子输光。 现在想想,连黄沙城都出不去,这些也只能想想了。 第二个七七十九天,二层身法没啥两样,只不过在一层的基础上有了几点变化,要不是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整日走着步伐,还没有在凤吟山的林子里砍树来的自在,最起码能听到点响声,这倒好,吃过饭就是走步,走不好老太婆不是一通骂,而是拎着拐杖就要打人。 二层身法修行到一半,孟小儿又急了,自认能够逃的开蒙面人的跟踪,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叫上虞清莲,直奔黄沙城东门而去。 刚出了土墙,只见天际闪过一丝光亮,接着这光亮从天而降,很多人还没睡的人都看到了,不明白的人说是黄沙女现身了。 孟小儿抬头看了看,他还以为那老太婆多厉害呢,拉着虞清莲施展身法就跑。 没想到脚步没挪开,腿上吃痛,摔了个狗啃屎,回头一看,乘着亮光飞身而下的黄沙女手握拐杖站在身后说道,你要是还想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孟小儿连忙起来,确认腿没断,疾步过去,抱住黄沙女的腿哭道,奶奶,我不跑了,你别打断我的腿好不好? 第一百三十章 五行士风 遇到叹为观止的神仙,孟小儿蔫了。 余脂蝶武境不低,可他却看不出究竟有多高,但是黄沙女从天而降那一刻,他相信了一点,这世间真神仙是存在的。 不去想凤吟山那个老道士是不是真的像黄沙女说的那样,假神仙一个,单就在凉州城的天凉寺习得固境之法,旁人没这个福分,如今在黄沙城又送小娘子做媳妇,又教授疾步身法,天下的好事都归了孟小儿。 可这公子不但不领情,反而要逃跑,黄沙女那个气呀,真想一巴掌拍到混小子的脑门上,一了百了。 黄沙女的性子余脂蝶是清楚的,从茅屋追出来,脚法自然没有黄沙女快,看到抱着奶奶腿的孟小儿,余脂蝶上前求情。 奶奶,你不会杀了吧? 你说呢?……当然不会了。 看黄沙女凶神恶煞的样子,孟小儿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天这么黑,能不能不要聊这么吓人的话题。 是走是留,虞清莲一点都不在乎,她现在也不想做剑客,在哪都一样,况且余脂蝶对她很好,反正把那点想法深埋就好。 脂蝶,把你的小相公带回去,铐起来。 余脂蝶点头说好,弱不经风的白发小姑娘,夜间看起来有些瘆人,一把拉过孟小儿,朝肩头上一放,扛起来就走。 可怜了那公子,跟一只束手就擒的山羊被射杀一般,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回到了茅屋,余脂蝶真的拿出了一副镣铐,虞清莲脑袋一热,完了,少庄主这回真的别想跑了。 黄沙女问道,你这是干啥? 余脂蝶指着孟小儿说,把他铐起来啊。 你个傻丫头,那是你的相公,要好生伺候的,你还真铐,亏你想得出来,今晚上他睡你屋,生米得煮熟了。 被余脂蝶放下后,孟小儿瘫坐在屋子里,万念俱灰,习得固境之法又如何,有了疾步身法又怎样,想跑都不跑不了,还说啥上天入地来去自如,纯属扯淡。 吧嗒吧嗒地看着虞清莲,希望姑娘给说点好话,没想到虞清莲打着呵欠说困了,不想打扰表哥的新婚之夜,转身走了。 孟小儿噙着泪水,不知道是扛着回来难受的,还是委屈的想爹了。 余脂蝶一副唯他奶奶的命是从,看虞清莲走后,一把将孟小儿从地上拉起来,拽着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入洞房喽! 蹒跚着步伐,孟小儿毫无反抗之力,余脂蝶那双手简直如钳子一般。 看到余脂蝶傻笑的样子,孟小儿怀疑这姑娘不会是个傻子吧。 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到了余脂蝶的闺房门边,孟小儿苦苦哀求,姑娘,你就这么听你奶奶的话,自己就没点想法啥的,没听过强扭的瓜不甜吗? 余脂蝶回眸一笑,唇红齿白的姑娘如果不是因为一头白发,难逃孟小儿毒手,这么好看的姑娘哪里找去。 孟小儿只是一个平凡之人,无事时喜欢听故事,尤其是江湖中的奇闻怪谈,如今真碰到一个最有故事的姑娘,他却害怕了。 是的,我很听奶奶的话,她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余脂蝶笑着回答的模样让孟小儿上火,可却一点脾气都没有,他觉察到余脂蝶捏着他胳膊的手发力了。 突然余脂蝶双目一闭,缓缓倒下。 一个黑影从她身后闪过,一手扶着余脂蝶,一手拉着孟小儿进了茅屋,关上了门。 黑衣人把余脂蝶放到床上后,转身看到孟小儿探手摸刀,只是尚未出鞘,破天易了主。 黑衣人蒙着脸,看不到模样。 孟小儿直呼完蛋,这不是追杀他的人吗,先前余脂蝶要想宰杀这些人,他们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为何他们又能悄无声息的潜入茅屋还一掌击昏了余脂蝶? 未等孟小儿喊出声,黑衣人单膝跪地,双手捧刀奉给孟小儿说道,属下山庄五行士,听闻少庄主受困黄沙城,特来营救,请跟我走吧。 五行士?孟小儿后退两步,不是追杀他的人?转念一想又不对,这可能是计,在茅屋里不好动手,想把他引出去,少庄主岂会上当受骗? 见孟小儿犹豫,黑衣人掀开遮面,居然是个女人,年纪三十开外,从腰间摸出一个玲珑令牌,孟小儿接过一看,上刻小篆“五行士风”,字体属孟希伯无疑。 孟小儿想起在山庄雪泥道人口中的五行之士,兴奋的喊道,你真是我爹派来救我的? 黑衣人手指在唇边嘘道,少庄主莫要激动,自从你下了西武山,皆有人暗中保护,到了黄沙城,由我暗中接待,今夜见你逃脱未果,才擅自主张前来,快跟我走吧。 孟小儿犹豫再三,想到虞清莲在这里不会受到性命之危,下定决心逃离。 还未出门,只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脂蝶,早些睡吧,今晚是你的大喜之日,别太累了。 孟小儿不知所措,只见代号为风的五行士手捏喉咙回道,是的奶奶,知道了,你也早点睡,那声音简直跟余脂蝶一模一样。 吹熄了灯,外面没了声音,推开门,风拉住孟小儿纵身一跃跳出茅屋,奔东而行。 孟小儿算是见识了他爹的能耐,先前只是知道皮毛,一路上从风的口中,他知道了五行士之说。 老尼姑造就的五行士绝非金木水火土五人,其中代号为风雨雷电春夏秋冬各式人物多达几十个,散布在陈梁后齐各地,搜集消息为山庄所用,而黄沙女能做到足不出后洞悉天下事,正是孟希伯每日书信传送至此。 歪着脑袋的孟小儿自言自语道,孟希伯真有两下子,看来老东西真想杀回陈梁去。 风真如其名,行动如风,拉着孟小儿半个时辰行约五六十里,早出了黄沙城,现在约莫到了沙漠边境,前面隐约能看到光亮。 少庄主,你去前面找个客栈住下,明天在赶路也不迟,我还要回去,告辞。 看着风消失在夜幕中,孟小儿扭头便走,口中得意说道,什么黄沙女,什么真神仙,我还不是逃出来了?孙女长的倒是还可以,不过那头白发着实难看,孟希伯也真是的,早不跟我说,……。 早跟你说会怎样? 早跟我说,我就让他把这门婚事推了,什么时候了,还怕我找不到娘子? 说完才反应过来的孟小儿猛地回头,看到头顶上悬着一个人,黄沙女身边携着余脂蝶,四目怒视孟小儿。 让你铐起来不铐,差点让他跑掉,这回知道该咋做了吧,黄沙女埋怨道。 余脂蝶跳到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孟小儿身边,再次拉起扛在肩头,跳到黄沙女身边道,奶奶,我知道了,这次他肯定跑不了。 一炷香的功夫回到了茅屋小院,余脂蝶将孟小儿放到屋里,拿出铁链,把孟小儿铐了起来。 孟小儿毫无困意,一晚上两次逃脱未果,这个时候啥心情都没了,呆坐在床头。 余脂蝶背对着孟小儿,除却衣衫,只身一件肚兜,吹熄灯后,落下帐帘。 相公,睡觉了,快来。 孟小儿如同一个被土匪掠去的小姑娘,双手抱膝,把头深埋其中,战战兢兢。 第一百三十一章 倔种 孟小儿坐了一晚上,幸好余脂蝶觉得疲倦,早早睡了,可能这姑娘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要不然少庄主的清白到哪去说理。 天明之后,虞清莲来了,推开门看到肚子坐在床头发呆的孟小儿,虞清莲猜想公子昨晚肯定消耗了不少体力,连话都懒得说了,放下手里的早餐就出去了。 余脂蝶起的早,这个时候已经跟着黄沙女在茅屋后面的空地上研习疾步身法,看到虞清莲站在旁边看,邀请她过去。 虞清莲走过去余脂蝶对黄沙女说,奶奶,要不然让虞姑娘也跟着练习吧。 黄沙女瞅了虞清莲一眼道,不行,这姑娘身体不行,万一练出个好歹,那公子该心疼了。 余脂蝶不强求,也不管虞清莲有没有答应,对她奶奶说,那算了。 当初余脂蝶就是因为没听黄沙女的劝告,一个不小心弄成了白发,她可不想虞清莲重蹈覆辙。 将近晌午,关在屋子里的孟小儿外面喊道,我要上茅房,快给我打开链铐。 黄沙女让虞清莲先去看看,说要是假的不要来告诉她。 虞清莲过去后,看到孟小儿扯着铁链坐在椅子上,一副要吃人的要吃人的样子。 嗓门那么大,在屋后都听到你的声音,看来你是个老手呀,昨晚洞房没耗费体力? 孟小儿知道虞清莲实在挖苦他,低着头不去看,懒得搭理。 刚才不是吵着要去茅房吗,这时候咋又不说话了? 你走开,你又解不开铁链,来这里做啥,我都这样了,还要笑话,早知道真不该带你出来。 如果是在西武,虞清莲可能还会忌惮孟小儿少庄主的身份,如今两人一起行走了将近半年,相识相熟,拘泥于形式,孟小儿都不觉得自在,好在虞清莲还不是那样的人,有一说一,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为啥要委屈了自己,看别人高兴。 孟小儿不说话,虞清莲折返回去,继续看余脂蝶练习步法,只字不提孟小儿要上茅房的事。 片刻后,黄沙女让余脂蝶自行练习,去了茅屋看孟小儿。 孟小儿抬头一看是黄沙女,身子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那些年在山庄,吵闹着看神仙,可看到了真有神通的神仙,他居然不在好奇,还一个劲的想跑。 高坐在上的黄沙女藐视了一眼孟小儿,口中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咋不跑了?孟希伯怎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孟小儿脑袋微微动了一下,低了下去,却没还嘴,心里想到,这老太婆真不知道想什么?前面还说他孺子可教,现在又骂他没出息,真不知道女人的脑子都是啥做的。 仅仅这么一想,被黄沙女看个通彻,咋了,说你还不服?你要是想跑,拼死跑也就算了,西武人可都是有股子蛮劲的,可偏偏你遇到不可仰望的,跑不成自暴自弃了,男人就应该有个男人样,我看你咋都不像个男人。 要是余脂蝶这样跟他说话,孟小儿有可能激动的站起来,指着裆下之物,说我有这个东西,咋不是男人了,可一个老太婆,啥世面没见过,孟小儿觉得跟她讲不出道道来,任由其谩骂。 骂了一阵子,兴许是黄沙女累了,拿拐杖捅了捅孟小儿,喂,还活着吗?活着就好好听听。 你爹当年从陈梁走出去的时候,那是千家万户奉为英雄的,虽然没等到壮士凯旋,可在百姓的心里,西武陈梁永远是一家人,你爹会有老的一天,将来的西武你是庄主,没点过硬的本事,别说后齐蛮越,陈梁宫里的唾沫就能把你淹死。 我一把老骨头了,说不定那天睡着醒不了,只要有我在一天,这黄沙城,后齐别想踏进一步,我这都是给你爹撑着呢,说白了就是给你撑着,你不领情就罢了,教你身法还不想学,你想学啥? 你可知道陈梁有多少富家子弟,拉着成箱的银子要我教他们我都没答应,老太婆我走到今天不容易,不想听别人的,也不想看人家的脸色,但我知道,生为陈梁人,死为陈梁鬼,就算陈梁把黄沙城放弃,这里的百姓依旧是陈梁的百姓,我不能不管。 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 孟小儿点了点头,算作是回答。 黄沙女继续道,我儿似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早能提枪上阵杀敌了,而你呢,不学无术,整日喜好游山玩水,嚷嚷去石头城看剑客,剑客有那么好看,天生就是剑客了,不是一点一滴起早贪黑练出来的?小儿呀,听奶奶一句劝,回去跟着你爹,把西武的兵马养肥了,军士练壮了,跟陈梁重修于好,说不定哪天后齐出兵拿西武开刀,你这少庄主孤立无援,早晚得吊死在西武山上。 孟小儿思绪乱飞,听老太婆这么一说,她儿子跟他爹似乎相识,既然能定下娃娃亲,关系绝非一般,可想破了脑袋,也搜寻不到孟希伯在他面前提过姓余的。 奶奶……。 你别说话,听我说完,石头城你想去就去,没人拦着你,剑客你想看就看,想当就当,百姓的疾苦可不是你一个人杀几个富人就能解决的,追杀你的刺客我不会帮你清理掉,你要是没本事,活该死在他们的刀下。 不过有一点,脂蝶以后是要跟着你的,她天天跟着我,吃苦受累,你要是对她不好,让她受了委屈,我知道了,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找到。 孟小儿脑袋彻底诈了,装了十几年傻子的少庄主不是没眼力见,虞清莲那点花花肠子在他面前早看的清楚,这姑娘对自己有意思,按着她的性格,那是绝口不会提出来的,等着孟小儿先开口,可山庄里有个正统的少庄主夫人,还有个高灵儿,要是在弄个余脂蝶回去,山庄指定是没办法呆了。 奶奶……。 我还没说完呢,你要是想走,我今天不拦着,九层身法口诀,我已经教给了脂蝶,你要是想走,带着她现在就走,你要是想学,尽管问她,要是不想走留下来,奶奶还认你这个孙子,不然,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不管西武以后如何,只要用的我的地方,让你爹给我捎个信,哪天后齐拿西武开了刀,我不会坐视不管。 说说吧,咋想的? 孟小儿抬起来头,一副为难的样子,老太婆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他真的难以接受,可碍于前面两次逃跑失败,难说抓回来不被毒打一顿。 我选择走,至于脂蝶,等我回去向父亲求证之后,再来迎娶。 老太婆一听这话,气的嘴唇哆嗦,扬起手中的拐杖没砸下去,停在了半空,跟你爹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倔种,走吧走吧,不带脂蝶就不带吧,回去跟你爹说明不了再来,脂蝶能等,我可不知道能不能等了。 看到黄沙女这般模样,孟小儿心中发怵,既然话已经说了,这时候也不好反悔,白发姑娘带出去,还不被江湖上佩剑的侠客笑话,骗老太婆说回山庄征得同意,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少庄主的心绪早飞到了石头城。 脂蝶,来个这小子去除铁链,送走,黄沙女吆喝了一嗓子。 余脂蝶飞奔而来,很听她奶奶的话,把孟小儿脚上的镣铐去掉之后,站到了一旁。 愣着干什么,去帮孟公子收拾收拾东西,送走。 跟过来的虞清莲听说可以走了,忙着收拾衣物。 出了小院,孟小儿跟虞清莲向西而行,他不时的回头张望,生怕老太婆反悔追了上来。 公子,咋了,老太婆良心发现让我们走了,可你为啥去西门? 别说话,我答应了他回西武山庄才让我们走的,等出了西门,绕过黄沙城,我们去石头城。 怒气未消的黄沙女将近傍晚才平复下来,缓过劲一想觉得不对劲,让余脂蝶派人去打探孟小儿行踪,等人回来禀报,说孟小儿二人出西门绕过黄沙城奔东而去,黄沙女才知上当,也不派人去追,口中念叨,倔种,十足的倔种。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追杀不止 穿过荒漠,日落时分才到了黄沙城边境。 一路上孟小儿都要回头看看,生怕黄沙女追上来,幸好没有。 还别说,自打修炼了黄沙女的疾步身法,速度奇快,要不是身边跟着虞清莲,孟小儿早该到了昨晚看见的村镇。 虞清莲脚力不行,又是走在沙漠上,走走停停,孟小儿急得很,好几次把她背在身上,看到前面村子的时候,孟小儿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啊。 进了村才发现,这个村子还不小,跟个小镇差不多,里面客栈酒肆啥都有。 孟小儿拨弄身上仅剩的十几两银子,后面的没考虑太多,过了前面的青州,在往东就是石头城了,想想很快就能看到超凡的剑客,孟小儿脚下生风,疾步如飞。 寻到一家客栈,刚踏进门,就发现里面坐着十几个黑衣人,吆五喝六的正推杯把盏。 孟小儿伸手拦住要往里面冲的虞清莲,虞清莲抬头一看,吓了一跳,而这时里面的黑衣人也看到了孟小儿两个人。 其中有一人就是追杀他们的胡须汉,她们这伙人在黄沙城撞了墙,不敢造次,知道孟小儿行程,早早赶到前面等着了。 孟小儿挽住虞清莲,另一只手按住破天刀柄,慢慢后退。 等退到门外,拉着虞清莲就跑。 刚刚低头找东西再次抬头看不到人的掌柜,惊呼一声,刚才的人呢?是不是眼花了? 胡须汉并未一声吆喝,而是做了个向外去追的手势,顿时十几个黑衣人冲了出去。 追杀孟小儿的黑衣人不下百人,十几个一组,分散在这个村镇里的客栈酒肆,只要一组看到了目标,发出信号,其他组就会来响应。 胡须汉不紧不慢的走出客栈,掏出一枚火箭,点燃后直冲云霄,飞到天际崩裂出一团烟雾。 其他组的人看到信号后,纷纷朝这边聚拢来。 声势之大,把村镇的人吓傻了。 虞清莲跑起来的动作很慢,本来脚累的已经不行了,找个客栈休息一下,不曾想,刚进门就要跑,她在想,就不应该跟这公子出来。 我累了,脚痛,走不动了,虞清莲说道。 孟小儿二话不说,蹲下身子,把虞清莲朝背上一拉,起身就跑。 不是孟小儿体力好,走了半天的路,害怕黄沙女反悔了追来,他也很累,现在又碰到了黑衣人,不跑难道真的要被抓回去,那日子不好过,人也丢不起。 出了村镇,前面是一片林子,林子中间一条官道向东延去。 一阵风吹来,孟小儿才发觉全身冷飕飕的,时值隆冬,虽没降雪,可寒风一吹,冷的自不用说。 你跑慢点,冷,这位刺史大小姐可能还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把头埋在孟小儿的背上,任凭刺骨寒风在身上划过。 孟小儿也知道冷,不跑难道换成走,那些黑衣人可不会慢慢的在后面闲庭若步,追上来就麻烦了。 崩,孟小儿一脚踩空,整个人摔倒在地,背上的虞清莲滚出了好远。 哎呀,疼疼,早知道不跟你出来了,吃吃不好,穿穿不暖,现在还被人追,真不知道你这个少庄主是咋当的。 虞清莲揉着身上摔痛的地方,数落着孟小儿,连忙起身的孟小儿去拉,虞清莲就是不起来。 孟小儿回头一看,身后的官道上已经出现了点点黑影,要不是学了一层的疾步身法,现在可能连村子都出不了。 快起来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可能是脚真的很痛,虞清莲一屁股坐在地上,顾不得地上凉,就是不愿意起来。 孟小儿吓唬道,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 虞清莲仰着脸,摇了摇头。 他们是追杀我不错,可是你知道要是追上来的后果是什么吗?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把我关进大牢,向我爹勒索个几十万两银子,可是你就不同了,他们看你长的漂亮,又年轻,把你卖到妓院里去,让你天天接客,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虞清莲心头一怔,她还是姑娘家,想起那种地方,她就觉得恶心,要真的如此,还不如死掉呢。 不等孟小儿伸手,虞清莲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跑,顾不得脚酸风大身上冷。 跟在后面的孟小儿喊道,慢点慢点,我都追不上你了,这姑娘,吓唬一下就成这样了,他们要是敢把你卖到妓院去,我就扒了他们的皮。 当然,这话跑在前面的虞清莲没听到,要是听到,说不定躺在地上不跑了,等那些人来抓,她就能看到孟小儿是不是真的关心自己。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身后的黑点看不到影子,孟小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穿着粗气,虞清莲不敢坐,站在一旁。 休息片刻后,虞清莲抬头望了望,没看到黑衣人追来,可她不放心,去拉孟小儿,孟小儿就是不起,说就算被他们抓到投进大狱也不跑了。 虞清莲怒目圆睁,问道,你就不怕他们把我卖到妓院去? 不怕,我是骗你的,他们才不会贪图你那几两银子,抓我可不仅仅是为了银子,他们拿我要挟我爹,至于要达到什么目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不信,你给我起来。 这次轮到孟小儿不愿意走,两条腿已经发软,再这样跑下去,没被人家追到,自己累死了。 你不走我走了? 孟小儿还是不动,指着前面道,你走吧,我听说前面是一处山谷,到了晚上野兽出没,你要是想去喂野兽,我不拦着。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孟小儿快把人家折腾的哭了。 虞清莲才不是那种轻易哭的女孩子,她性子刚烈的很,看孟小儿不起来,独自向东走去。 没走两步,从官道边的树上跳下三人人,全身黑衣,手握大刀。 天都快黑了,这么晚要去哪? 虞清莲一看,黑衣人已经追了上来,而且埋伏到了这里。 追杀孟小儿的黑衣人中,武境高的有几个,虽然算不上高手,但是脚力甚好,他们不管有没有,先追上去,跑到前面攀在树上等着,后面脚力慢的,随时赶到。 孟小儿发现突然多了三人,立刻翻身而起,跳到虞清莲身边。 三人其中就有胡须汉,胡须汉轻蔑的看了一眼孟小儿,上前说道,孟公子,荒郊野外,怕你是跑不了了吧,不瞒你说,后面还有几十人,前面也有,想你插翅也难飞了,束手就擒吧。 孟小儿按住刀鞘,微微一笑道,束手就擒?还是问问我手中的刀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杀杀手 胡须汉不再言语,给旁边的两人送了个眼色,朝孟小儿聚拢过来。 那两人是胡须汉的师弟,看上去贼眉鼠眼不像是个好人,每次出来公干都要干点坏事,可是这次有大哥胡须汉跟着,他们老实了不少,很听话。 且慢,孟小儿挥手怒道,这姑娘只是我的贴身丫鬟,要是我不慎落入你手,千万不要为难这姑娘。 胡须汉骂道,笑话,你以为我灵蛇杀手是不讲信用的吗?来是为了你,你身边的人一概与我无关。 听到这话,孟小儿放心了,低头附在虞清莲耳边道,清莲,你快跑,我有黄沙女教授的疾步身法,等你跑远了,我追上去找你。 虞清莲不干,跺着脚不走。 孟小儿威胁道,你真的以为他们都是正人君子?掳人的事情都能干出来,还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你要是在这里,他们抓了你,咱俩都得完蛋,你没听见吗?他们前后还有好几十人,一会到了这里,我咋照顾你,说不定真会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虞清莲心头一酸,两行热泪滑下,一步三回头的走,渐行渐远。 三名黑衣人呈品字形站立,也不管什么三打一不是好汉了,只要能捉住孟小儿,十几个人同时上阵都试过了,不在乎这些。 作为灵蛇杀手,他们是有素养的,达到目的,不让买家久等,可是作为人,他们也是怕死的。 虽说孟小儿武境不高,可这三人的武境也是不高,要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做这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 胡须汉的武境只有地境上善,其他两人的武境和孟小儿现在一样,地境通玄。 剩下的好几十人,都是刚刚入境的若轻阶段,在孟小儿的手里,可以说是一刀一个,不过这些人太多,就算一刀一个,也是很累的,弄不好身后有人偷袭着了道也难说。 孟小儿不敢轻敌,从腰间抽出破天,指着面前的胡须汉说道,让你们尝尝大爷破天的威力,动手吧。 霎那间,四人混战一团,分不出你我,孟小儿一人力战三人,本是该处于下风的,可现在情形完全不是这样,可能是三个人配合的不默契,刀身碰撞,总会怕伤到同伴,孟小儿则没有这样的担忧。 再加上,孟小儿在天凉寺得了一柳大师的固境之法,地境通玄囤积的内力实打实,没半点虚头,所以力战三人,他们也只能跟孟小儿打个平手,谁也伤害不了谁。 战至五六十回合,三个黑衣人气喘吁吁,反观孟小儿,只是脸色有些红润,气息平稳,战力未减,这是固境之法带来的好处,只是孟小儿还不知道。 仗着破天的三招剑法,孟小儿没处于下风,反而占了先机。 孟小儿这时候没有想跑的意思,这种想法只有到了打不过的时候才会萌生,要是碰到毫无还手之力的高手,连跑都跑不了,那就不用跑了。 现在不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孟小儿希望虞清莲跑远一点,千万别走走停停。 孟小儿一计撩刀,三人躲开,双方跳出战圈,各站一边。 大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三人联合都占不了便宜,得想个办法。 胡须汉思考一下,收刀入鞘道,孟公子,我们三人都不是你的对手,要是你不介意,大家坐下了歇息片刻再战可好?如果我们还不是你的敌手,自然会放你离去。 行,孟小儿回道,随后坐在地上凝息收神,蓄补内力。 再看那三人,盘腿坐在一块干净地上,从旁边的包袱掏出吃食,有酒有肉,吃喝起来,好不自在。 一阵酒香飘过来,馋的孟小儿肚子咕咕直叫。 三人哪里会有这好心给孟小儿喘息机会,只是他们实在是晚上没来得及吃饭,刚才围攻孟小儿不顺,想拖延时间,等那些武境若轻的同伴到了,几十个人一起上,就算不能活捉,砍个稀巴烂抓回去也算完成了任务。 听到树叶唰唰唰作响,胡须汉侧耳倾听,他们的同伴到了,起身看向孟小儿说道,孟公子,你歇息的如何了,再战来过,要是这次我兄弟三人还不能将你拿下,任你走便是。 孟小儿微微睁眼,手提破天上前道,废话少说,谁放谁还不一定呢。 双方再次混战,这次可不一样了,三人吃饱喝足,动作力道,明显较之前凶狠几分。 孟小儿从未轻敌,脑子里一直在想,能拖延一点时间,虞清莲就能跑得更远一点,他知道前面几十里就到青州城,只要进了城,这些杀手不敢大肆动粗。 一脑门子想的都是虞清莲,猜测大概跑了也有二十里地,孟小儿想想自己了,想着修炼不久的疾步身法,在三人之间游走,会是怎样的效果? 果然,三名黑衣人看到孟小儿的步伐,惊呼不已,尤其是胡须汉,暗自骂道,他娘的,没想到这小子还留了一手。 孟小儿的身法只有一层,可在他们看来,已经算是上乘功法,这人不早早使出,为何现在使用,不得而知。 他们也不着急,那几十名同伴就要到了。 果然,身法收到奇效的孟小儿准备抽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身边多出了几十个人,夜幕中看不清脸,黑衣让他们更好的隐藏了身子,能够辨认的,借着点滴光亮看到是她们的双目。 孟公子,对不住了,要么你现在束手就擒,要么被看成肉泥抬走,你自己选吧。 少废话,有本事来吧。 胡须汉一声令下,那几十人趁着夜色围战在孟小儿身边。 孟小儿这才如梦方醒,刚才那三人喝酒吃肉填饱肚子,为的就是等这些人来一起围歼他,要是那时候脱身也就走了,可他偏偏要在人家眼前秀啥身法,现在好了,被几十个人围的水泄不通,明知中计也无计可施了。 黑衣人中两人武境跟孟小儿相当,仗着身法,孟小儿不至于处在下风,可面对几十个人,又是在夜间,他的身法好像起不到多大作用,左突右挡乱战中没占到半点便宜,根本看不清对方的位置。 扑哧,孟小儿的手臂上中了一刀,鲜血染红了衣袖,孟小儿凭着感觉向后劈去一刀,只听一名黑衣人应声倒地,砍中了。 啊,孟小儿的背上也中了一刀,劈开肉绽,虽然不深,但鲜血不止,他随即朝后背几大穴位拍去,血流立止。 看不到对手所处的位置,孟小儿每次出刀不是落空就是砍歪了,对付这些武境地境若轻的人,他一个通玄的高手,居然占不到上风,即使不能把他们都杀光,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既然看不到,那就不看,用听。 孟小儿索性闭上了眼睛,用耳朵去听身边人的动静,反正这里就他自己,其他人不管是谁,只要中刀就是敌人。 呼,耳边划过一刀,孟小儿闪身躲过, 接着追去一刀,直中那人胸口,孟小儿尝到了甜头,真的做到了一刀一个。 跳出战圈的三名黑衣人站在一旁,看到孟小儿杀的兴起,以为那公子会敌不过这么多人,现在看来,他们错了,又重新加入。 约莫是杀得顺手了,孟小儿一刀一个,刀刀毙命,顷刻间黑衣人死伤过半,听不到有一人**,因为那些中刀之人悉数断气,省的啰嗦。 仗着有敏锐的听力,孟小儿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早知道杀他们这么容易,那时候就不跑了。 破天挥舞的越来愉快,黑衣人死掉的越来越多,残肢断臂横七竖八的遍地都是,一股血腥味腾空而起,附近常出没的野兽耐不住诱惑,纷纷出动,朝这边奔来。 听不到身边有刀身划过的风声,孟小儿睁开眼睛,这才看清对方只剩下十来个人,那个武境上善的家伙也在乱战中毙命。 没人敢上前,胡须汉此时也没了嚣张气焰,可是买家要的活他弄不到,回去一样不快活,兄弟们,上,我们就算死也不能让他跑了。 胡须汉还在硬撑着,可剩下的人站在他身边,每一个人动。 孟小儿提起破天,双目迸射一团火光,你们走吧,只要你们不找我的麻烦,我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侥幸活下来的杀手好像得到了赦免,一个个看向胡须汉,只要胡须汉点头,他们马上就能不见影。 再……再不走,你们都得死,咳咳。 哗啦一下子剩下的黑衣人全跑光,剩下胡须汉一人呆在原地,双目痴呆。 孟小儿后背一阵刺痛,险些倒地,半跪在地,破天支撑了会,抬头看到胡须汉还没走。 这个时候得逃了,孟小儿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施展身法,瞬间消失在夜幕中。 顺着官道,不知道走了多久,刺骨的寒风在身上无情的鞭挞,好像告诉孟小儿,走快点,不走就抽你。 先是疾步身法,身上的内力用完,他就用双腿奔跑,再后来走,孟小儿生怕胡须汉一个人追来,当意识不到背上的痛楚时,孟小儿趴在地上,沉沉睡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青州城西门 虞清莲开始并没跑远,当听到背后传出的刀身碰撞声,捂着耳朵加快了速度。 跑跑走走,大概有二十里,天彻底的黑了下来,官道两旁都是高耸的树木,遮盖天色,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 偶尔能够听到几声野兽吼叫,好像野狼之类的动物在官道上跑过,一会又听不到动静,胆子不小毕竟是个姑娘的虞清莲躲到了一颗大树根下,靠在树上蹲了下来,又困又冷。 从黄沙城里出来,两人身上的衣物很单薄,没想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天真的冷,黄沙城的气候是个特例。 包袱里只有一件薄衫,虞清莲拿出来盖在了身上,虽然起不到太大作用,挡点风还是可以的。 里面的干粮倒是不少,可她一点胃口没有,这个时候脑子在想孟小儿追来了没有。 她要等一等,他亲眼看到了余脂蝶抬手间就能把黑衣人吊打,猜测余脂蝶的奶奶黄沙女是个高手,那她教授孟小儿的疾步身法一定就能脱身,可为啥现在还没来呢? 虞清莲的脑海中浮现过很多可能,又一一推翻,少庄主被人杀了,她不敢相信。 也许现在他正往这边赶来。 躲在树根下抖抖索索的虞清莲抱着头,这天气太冷,感觉比滨州的冬天还冷,她没想在刺史府她穿的是啥衣服,现在穿的是什么。 熬到了三更时分,还听不见官道上有人经过,虞清莲急了,把薄衫披在身上,拎起包袱走到官道上,蹲在一旁屏住呼吸,生怕呼吸急促听不到孟小儿跑来的脚步声。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了,打架不是在用眼神交流,就算打不过,她相信孟小儿能掏出来,可为啥现在就是见不到人。 越想越不敢想,此时全然不顾又累又冷,一步三晃向回走。 就算孟小儿真被捉了去,她也要看看打斗的地方。 没走多久,虞清莲脚下像是被绊了一下,正想着官道上咋会有石头,扭头借着夜色一看,地上躺着一个人。 虞清莲吓得卧地后退,拍着胸口好一阵的安慰,这里怎么会有人呢? 不会是孟小儿吧?她想了半天,虽然没见过死人,可跟着孟小儿走了这么多地方,死的人也见过,大着胆子上前把那人翻过来,凑近一看,正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孟小儿双目紧闭,满脸污泥,头发蓬乱,手臂和后背上的伤口湿漉漉一片,一把破天躺在孟小儿手边。 虞清莲探手到了孟小儿鼻间,还有呼吸,一颗心顿时定了下来。 这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刺史大小姐,何时遭过这份罪,可一想人家少庄主都能死里逃生,她这点罪又能算得了什么? 昏迷的孟小儿身子很沉,要是躺在里,很难说不被冻死,眼下四周并无人家,试图把孟小儿背起来,无奈刺史小姐身心俱疲,尝试了两下,全都失败。 把破天收入孟小儿腰间刀鞘,费了半天劲才把他拖到官道旁边的林子里,靠在一颗大树旁,背着风口,虞清莲看着躺在地上的孟小儿,忧心忡忡。 要是这么呆一晚上,少庄主必定被冻死无疑,可现在既没棉衣也没被褥,到哪里取暖呢。 瞅到孟小儿腰间的破天,来了主意,生火。 她知道孟小儿身上有火折,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抽出破天,找了些低矮的灌木一通乱砍,又捡了些干枯树叶,吹着火折点燃火堆,虞清莲把孟小儿的头抱在身前,凑着火堆取暖。 孟小儿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掉,伤口不深但长,看的虞清莲触目惊心,可她身上也没有治伤的药,只有等明日,看是否有人家经过,求助人家把孟小儿弄到城里。 一晚上虞清莲没睡,头贴在孟小儿胸口,生怕这浪荡公子啥时候没了心跳。 熬到天明小憩了片刻后,突然睁开眼,四周已经大亮,火堆的余烬没了温度。 虞清莲赶紧伸手探视孟小儿鼻息,尚有。 林子间虫鸣鸟叫,刺史小姐顾不得这动听铃音,把孟小儿放到在地,头低下枕着包袱,跑到官道上一阵翘望,没一个身影。 等了半天还是见不到一个人来,虞清莲彻底失望,难道真的眼睁睁看这公子死? 不能再等,可她拖不动孟小儿,怕是一个人跑到城里叫来了人,这公子被野兽叼了去也难说。 瞅了瞅孟小儿腰间的破天,这刺史小姐马上又有了主意。 抽出破天去林子间砍了一通,大大小小几十根木棍,又割了几条树皮,捆绑起来做了个担架。 把孟小儿翻到上面,包袱里的干粮揣到孟小儿腰间,破布撕成长条,拧成一股布绳,拴在担架一头,套在双肩,拖着担架走。 别说这想法真妙,比背着孟小儿轻松了许多。 开始没觉得累,走着走着虞清莲觉得不是那么会回事了,肩头被勒出好几道青痕,双腿也像灌了铅样,迈步动。 可是一想到不立刻到城里去,孟小儿就会死掉,虞清莲全身充满了力气。 有时候脚下一软,虞清莲会一头在地上,顾不得满脸烂泥,回头还对孟小儿说,喂,公子你醒了告诉我一声,千万别装睡,我累的不行了,可是回头看去,孟小儿依旧双目紧闭,虞清莲无奈地摇摇头,歇息片刻后,继续向东前行。 两人身上衣服单薄,加上折腾了一夜,全身脏兮兮的,被人看到,肯定误会成乞丐,这时候虞清莲倒是很想被人看到,那样就能让人帮帮忙,可是走了半天,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喂,公子,起来吃饭了,都晌午了还睡,虞清莲自言自语说完,从孟小儿身上摸出干粮自顾吃了起来。 一个刺史大小姐,一个少庄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孟小儿,要是传出去,你说别人会信吗? 你也别不乐意我这样叫你,谁让你拖着我出来受罪,你看看有哪个公子哥像你这样的,自讨苦吃不说,还要拉着别人出来一起受罪,罢了,也就只有我愿意,你让山庄的少庄主夫人出来试试,指不定会给你一个大嘴巴子。 其实我觉得黄沙城的余脂蝶还不错,你要是想好了,就把她收了吧,男人嘛,有个三妻四妾很正常的,我能看出来,那姑娘没啥坏心眼,很听他奶奶的话,既然能听她奶奶的话,她奶奶又把她托付了你,肯定会听你的话,不像你那个山庄的夫人,一不高兴就对你指手划脚摔脸子。 我真是命苦,咋就愿意跟你出来鬼混,滨州城里的权贵公子哥去刺史府的多了,你说说,哪个我不是拎着棍子撵走的,也就是你,要不是看在你是少庄主的份上,一样棍子伺候。 那次去柳叶门,我是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那个柳叶门的大小姐,叫啥来着,你不说我也知道,柳秋寒,你跟人家比武就比武,可你对人家动手动脚的,我真的看不下去,莫非你是看上人家了?不说话?不说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她长的好看,我长的不好看,是不是这样?说话! 嘿嘿,累了,歇一会,你醒了没?别装了。 虞清莲揉着发痛的肩旁,伸手又去探孟小儿鼻息,感觉到有气才放心。 公子,前面可能快到青州城了,你要挺住,咱们上路喽,你得躺好了,我要加速了。 官道尽头,是一大片的空地,映入眼帘的是高达数丈的城墙,低头如老牛般的虞清莲抬头一看,兴奋道,孟傻子,到青州了,马上你就能看郎中了,还有暖和的大床,热腾腾的米粥。 青州城城墙又高又厚,城墙门上飘着几个大字,青州城西门,可在西门这片空地上,没看到一个人出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孟小儿拉到这个地方,看到城门,费劲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到了城门口,可看到的城门却关着。 难道这里不是青州,可城墙上的几个字虞清莲还是识得的,那为啥关着呢? 已经累的站不起来的虞清莲从孟小儿腰间解下破天刀鞘,靠在城门口,那刀鞘捅门。 咚咚咚,咚咚咚……。 有人要进城,快开门,有人要进城,快开门……。 说着说着闭上了眼睛,累的睡着了。 守城军士听到敲门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何时,廊州城早发布告示,西门无限期关闭,其他三门均可进城,难道还有人不知道? 四五个军士合力才架开门栓,打开门四处瞅了瞅,并没见到人,正寻思着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刚想关门,低头看到躺在地上的两个人。 一男一女,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落魄的连乞丐都不如。 兄弟,到底是谁在敲门? 没……没啥,是……是两个乞丐。 啥,乞丐,你们看错吧,那人不相信,伸头瞅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 大惊小怪的,好像没听过乞丐一样,上窜下跳继续道,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这么大的事得快点通报刺史大人,你先把人抬进来,我去通知将军。 行,你快去吧,来,兄弟们,搭把手把人抬进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救治 青州刺史慕容台这些年一直很困惑,慕容家世袭爵位,祖上曾是前朝大司马,其家族中战功显赫的将军更是多不胜数,不曾想每况愈下百十年前开始没落,到了他爹死后,慕容台从陈梁宫发配到了边境,在青州城做了个刺史。 陈梁商贾巨阀不愿跟慕容家来往,生怕沾染了晦气,这慕容台也是个性情中人,不来往就不来往,谁离了谁还不一样吃喝拉撒睡。 这位当年在陈梁能数得上名的人物看上去并不起眼,穿着打扮不像朝堂众人,更没有那些刺史大人的习气,为人也很随和,所以说,人不能太老实,那年去京城述职,慕容台只因为替西武孟希伯说了一句话,立刻招致群起攻之,皇帝是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全部都说你不对,那你肯定就不对了,被投进了大狱,为首之人正是只手遮天的前任太傅叶昌,那老东西做梦都没想到,一趟柳叶门,把命搁那儿了。 进了大狱慕容台还在坚持,他还认为自己没错,满朝文武倾向叶家,孤立的慕容台没人帮衬,在狱中关了半个月,差点丧命。 心狠手辣的叶昌亲自监斩,还派人诱惑其女慕容雪,说这事全由西武山庄的少庄主孟小儿引起,去杀了那小子,你爹就得救了,刺史小姐没咋出过门,摸索到了西武山庄的滨州,才知道西武山庄的少庄主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听说少庄主喜欢逛窑子,一头扎进青楼,做了十来天的头牌,终于见到了那小子,却没机会下手,等她知道了这一切,他爹已经都放出来了。 行刑那日,天上飘着小雨,差点人头落地的慕容台怎么也没想到,传圣旨的公公要是晚来一步,他就人头落地了。 公公扯着公鸭嗓子念了一遍圣旨,大致意思是慕容台祖辈好几代为官,两袖清风,纵使言语有失,不至死罪,望其以后管住口舌,切勿胡言乱语,即刻释放,官复原职,钦此。 当时围观的百姓有几千人,全部听到了圣上旨意,叶昌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些人面前抗旨不尊,走过断头台的时候,狠狠地看了一眼那刽子手,后来那刽子手回去之后不出三天暴毙。 事后慕容台一直弄不明白,皇帝咋又想通了呢?多方打听才知道,是帝师大司马文承泽之言救了他。 这位花甲老人,只不过对西武的孟希伯佩服而已,那年孟希伯出征之时,他还在朝中为官,满朝文武没一个敢出来接茬,西疆游民快要过了黄江,军情紧急,再不出兵,黄江那边的三州尽入敌手。 文臣武将,文臣献计献策,武将出生入死征战沙场,自古道理,可孟希伯一看那些武将没一个上前领命的,文臣孟希伯却站了出来,愿意披挂上阵,替皇帝分忧,看的慕容台差点落泪。 陈梁宫里出来的人,死了还好,活着的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发配边疆为奴,要么青云直上富可敌国高不可攀,像孟希伯这样,出去打了胜仗,却落得个有家不能回的下场,实属首例。 孟希伯出征那日,除了慕容台,满朝文武没一人前来送行,牵过战马,亲自把缰绳交到孟希伯手上,对孟希伯满心敬服。 看惯了朝中尔虞我诈,慕容台一笑置之,发配就发配吧,总比死在这里强,带着妻儿老小几十口,去青州上任了。 初到青州,凋敝穷困的景象慕容台不敢看,乞丐流民比比皆是,不亲身经历,还不知道陈梁宫奢华背后,天下百姓过着生灵涂炭的日子,经过十几年的励精图治,青州城不敢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是温饱解决了,看不到有人上街乞讨,如今更是繁荣景象一片大好。 不谙权势的慕容台很随和,尤其对待下人百姓,真正做到爱民如子,他跟其女慕容雪打了一个赌,说要是在青州城发现一个乞丐,慕容台亲临农户,体验耕作之苦。 慕容雪也只是随口应下,这位刺史小姐不相信天下的乞丐说没就没了,才有了这场赌局。 所以当守城军士开门看到地上的孟小儿衣衫单薄褴褛蓬头垢面,这不是乞丐是啥,在青州城,发现乞丐就是一件大事。 军士跑到演武场上找到正在操练的将军,说明缘由,那将军不敢怠慢,策马扬鞭,一路飞奔到了刺史府。 刺史大人闲不住,把府上后花园开辟出了两块田地,时值隆冬季节,挥锄铲地,还说等明年开春,种下一地蔬菜,够府上吃了。 刺史小姐慕容雪和表妹步云薇两人正在练剑,侠女步云薇费了多少口舌才劝动表姐跟她学剑,说就算成不了高手,有几招防身也好,有了西武之行教训的慕容雪觉得也对,就这么练着了。 听说青州城发现了乞丐,慕容雪走到正在翻土的慕容台身边道,爹,你输了,这地你别铲了,还是恢复成原先的花园样吧。 赌约之事已变更,如今成了刺史府有没有后花园的事。 慕容台放下锄头道,是不是还不一定,把人带来看看。 慕容雪放下手中长剑,扶着慕容台坐下,埋怨道,乞丐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吃不饱骨瘦如柴,全身臭烘烘的,转身朝那将军道,别把人领到这里来。 将军躬身说是。 慕容台不愿意了,当初论这赌约,就是想让城中百姓知道,青州城有乞丐出现,就是他刺史没做好,做官不为民做主,还不如翻弄这两块地。 一席道理说来,慕容雪无反驳之言,悻悻不语。 一旁的步云薇不想参与到青州城的事情上,但是对于姑父和表姐,她还是插话了,姑父,在您的治理下,青州城丰衣足食,按理说不应该出现乞丐,也许是其他地方跑过来的。 是的,步姑娘猜的对,是守城军士在西门发现的,两人,一男一女,好像是饿昏了,其中一人全身还有血迹。 听到有血迹,慕容台嗖地起身,青州城治安甚好,好几年没出现偷盗斗殴之事,其中一定有啥隐情。 两位姑娘自不用参与,继续练剑,刺史大人令道,把两人送到医馆,好生救治,等人醒了,带到这里问话。 守城将军领命而去,马不停蹄到了青州西门,这时孟小儿和虞清莲已经被抬进了城,等将军一到,立刻送到了医馆救治。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争风 梳洗干净,穿上了暖和的棉衣,喝了碗热汤,虞清莲的脸上红润起来,看了一眼身后躺在床上的孟小儿,那公子缝合了伤口,命大死不了,心里踏实许多,出门跟在高头大马身后,前去刺史府。 见到青州刺史,虞清莲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刺史大人穿着也可以这么随意? 慕容雪和步云薇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假乞丐,看上去居然还有几分姿色,要是无处可去,留下来做个贴身丫鬟也不错,只是不知手脚是否利索。 还不快跪拜刺史大人?站在一旁的守城将军训斥道。 不必不必,将军先回,等那公子醒了,再来报知。 这可能是虞清莲见过最不想刺史大人的刺史了,穿着朴素毫无架子,要是走在街上,打死她也不行这是一城之主。 刺史大人问话和善,随便几个问题,虞清莲一直不开口。 爹,这姑娘不会是个哑巴吧?一旁的慕容雪不耐烦道。 你才是哑巴呢,我不想说,虞清莲歪着嘴道。 哎呦,你个臭乞丐,还敢跟我顶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才懒得管你是谁,他刚才的问题我拒绝回答,要是没有其他事,我要走了。 虞清莲看不惯慕容雪趾高气昂的模样,她没想在滨州自己比这还要跋扈,同样是刺史家的大小姐,针尖对麦芒。 雪儿,不得对客人无礼,慕容台责备了一声慕容雪。 爹,你看她那样对我,你还护着她,我不跟你说了,走,我们去练剑,气的直跺脚的慕容雪拉着步云薇去了后花园。 刚才小女多有得罪,还望姑娘不要见怪,这里没有外人,能不能说说您是从哪里来的?遭遇什么变故? 虞清莲瞅这老头还算和气,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暖手,抬头看了一眼慕容台道,被人追杀,可以吗? 虞清莲不愿意说,慕容台也不好再问,谁还没有点秘密,既然到了青州城,那就是客人,慕容台让虞清莲回去,说过几日等那男子醒了,再去问候。 慕容台始终一副善良心肠,那些走南闯北到了青州的人都知道,刺史大人爱民如子,百姓心知肚明,对刺史大人的敬仰之情,不必言语。 孟小儿昏迷了三天,虞清莲在医馆伺候了三天,医馆已经得了慕容台令,不会为难两人。 孟小儿醒的那日傍晚,慕容台来了,转悠着看了三圈,说了三个字,像……像……像。 青州城离西武山庄有千里,被人追杀到这,慕容台不相信,认为只是很像而已。 孟小儿知道这是青州城刺史大人,侧身在床施礼。 慕容台上前说道,不必了,好好养伤,既然到了青州城,那就把这里当成家一样。 孟小儿真没想到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刺史,对待一个素未相识的人能够如此,颠覆了他对西武三州刺史大人的看法。 虞清莲端着药碗过来,扶着孟小儿靠在床头说道,孟公子,喝药了,大人要是没事,先回吧。 听到虞清莲叫他孟公子,慕容台反问道,你刚才叫他啥,孟公子?莫非你是西武山庄少庄主孟可道。 孟小儿名讳天下传,孟可道三个字从一个外人嘴里说出来,孟小儿还真有些不习惯,连虞清莲都不知道孟小儿还有这名。 警惕的孟小儿伸手摸到破天,这年头太多人知道他的行踪,还说是秘密出行,走到哪都有人认识,你说奇不奇怪。 大人是? 老夫青州城刺史慕容台! 孟小儿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青州刺史他不知道是谁,慕容台他是知道的,就是那个不知死活窜入西武杀孟小儿拿人头救爹弱女子的父亲。 查看孟小儿的伤势,慕容台直起身,唤来郎中,把孟小儿移入府中养伤。 对于这层关系,虞清莲不得知,看的两眼发愣,难道又是故人? 抹去满脸泪水,亲自跟在孟小儿马车身边照顾,姿态如当年送行孟希伯,慕容台没忘本,他能有今日,全靠孟希伯,发配到青州城多方打听,慕容台才知道,正是孟希伯一纸书信到了大司马手中,他才死里逃生,救命之恩这些年没忘,只是没机会报答。 听说孟小儿遭遇追杀,想到前任太傅命丧柳叶门,多少跟这公子有干系,不用想也知道背后是谁在作祟,当夜慕容台命上千军士化成平民,混杂在城中,见到可疑之人,秘密抓捕。 谈及往事,时辰过的飞快,慕容台整日不离孟小儿居所,好似有太多说不完的话,孟小儿从中知晓父亲和这位刺史大人的交情。 不知道孟小儿身份的慕容雪一脸不悦,不就是个被人追杀的乞丐吗,有必要这么上心,接到府上来不说了,还天天守着,步云薇说没事,可能是姑父很久没出青州城了,也许那人知道很多外面的事,咱们姑娘家就不要参与了。 慕容雪不干也没办法,可在府上遇到那个乞丐姑娘,总是换来一双冷眼,心里很不舒服,慕容雪要把虞清莲弄来当贴身丫鬟,在外面不说,回到青州,谁不知道慕容小姐是全城最好看的姑娘,要是敢在她面前冷嘲热讽,不捉去屁股打板子那也得掌嘴。 三日不见父亲,慕容雪觉得不对,一个外人有必要天天粘着?这位待字闺中的刺史小姐在傍晚十分到了孟小儿的居所,看到床上躺着埋在心底朝思墓想的公子,一点不矜持,喋喋不休唠叨不停,像只叽叽喳喳的鸟雀,得知那姑娘是滨州刺史小姐,心中优越荡然无存。 慕容台并未告诉她孟小儿的身份,看到闺女一眼认出了少庄主,也不阻拦,只是站在旁边侧耳聆听。 作为外人,步云薇知道姑父家的处境,不在云游,一直呆在青州城,看到躺在床上的孟小儿,靠在卧房外的门框边,似有所思。 孟小儿艳福不浅,先是有一位刺史小姐伺候,这次又多了一个,令他难受的是,本来喝一碗汤药,现在要喝两碗,伤重行动不便,早晨脸要洗两遍,晚上脚要洗两遍。 两位刺史小姐看不对眼,争风到了孟小儿身上,直到有一日慕容雪要帮孟小儿换内衣,孟小儿连忙叫停,男女有别,这种事还是叫个男人来做吧,虞清莲想说没说出口,她知道孟小儿不会同意。 慕容台搜集全城郎中送来的药方,治疗刀伤的金创药摆了满满一桌,等到孟小儿能够下地走动,亲自杀鸡宰鸭,坐在餐桌旁,孟小儿眼泪扑扑,在黄沙城每日素食,再到后来伤重昏迷粒米未进,哪里见过这些山珍海味,住的久了也已熟识,不在乎吃相。 并未入席的步云薇亲自端菜,看到孟小儿狼吞虎咽的模样,刚想开口劝说慢一点吃,看到表姐慕容雪拿出丝巾擦去孟小儿嘴边油腻,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半月之后,孟小儿刀伤结痂,行动自如,身子已无大碍,有两位刺史大小姐护着,一人一只手臂,游览青州城边上的青州湖。 在府里住的久了,孟小儿想出来散散心,可两位刺史小姐谁也不让谁,都要跟着出来,好吧,来就来,站在湖边享受着寒风的洗礼,刺史小姐冻得哆哆嗦嗦,谁也不愿意撒手。 心知肚明的少庄主,左顾右盼,心道,不嫌冷是吧,那就多呆会,看看谁熬得过谁? 第一百三十七章 威逼利诱 听说了孟小儿的遭遇,青州刺史忧心忡忡,对于幕后指使的人,非陈梁馋臣莫属,其中最大可以之人就是前太傅叶昌之子现任陈梁太傅叶光典,此人做事别他爹强太多了,当年要是慕容台落到他手里,现在可能已经是一捧黄土了。 安插在城内扮作平民的军士每日加强戒备,好在杀手没混入城内,表面上看毫无手段的慕容台,对付几个蟊贼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不知为何,陈梁宫里的太尉大人突然造访。 细想也不奇怪,杀手没能活捉孟小儿,猜测其行踪,指定到了青州,那么这位太尉大人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慕容台接到书信,命人打扫府内上下,在客厅里接待了太尉大人,这位大人姓何,正是当初去西武游说滨州刺史虞千才的那位何大人何太尉。 何太尉名唤何兴志,官至太尉,仅次于太傅叶光典,实为叶光典心腹,这点慕容台心知肚明,他来了,不用说也是代表叶光典前来。 毕竟级别相差太多,慕容台恭敬之至,寒暄过后,邀请何兴志上座,这位太尉大人连连摆手,说今日前来不过是听说青州城内外兼治白日无偷夜间无抢,领太傅大人之命前来取经,并无公干,来之前已经在城内转了一圈,确如传闻,等明日刺史大人一起陪同,再去观赏。 慕容台知道对方用意,不好说破,只能呵呵了。 何兴志满头银发,皮肤褶皱如树皮,身体不好,干枯老树一枚,禁不起北方阴冷气候,蜷着身子比慕容台挨了一头,可气势却高高在上,跟在他身后的四人个个精壮,举手投足间能够看出,他们都是出自陈梁的大内高手。 太尉大人分内之事是护卫陈梁宫安危,出门在外弄几个保护自己,确实很简单。 慕容台拗不过,分宾主坐下,上茶喝茶,打着官腔,四名大内高手站在身后,身稳气傲,脑袋不动,眼珠子来回滚动。 猜到对方来意,慕容台早把此事告知孟小儿,后者已经安排到了安全地方,他是不可能让陈梁来的人见到孟小儿,一来自己说不清楚,二来对孟小儿也不利。 何兴志抬起头,笑了两声,脸上神情冷淡,一通没上没下的乱扯,五十出头看上去比六十多的还老,尽说些无伤大雅的坊间奇闻。 从未与此人打过交道的慕容台有些局促,坐在椅子上有问就答,被太尉大人冷眼看了,脖子朝边上一扭,权当没看见。 气氛不太和谐, 旁敲侧击说了很多,慕容台就是不往上面搭话,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没有道理的,话不投机一个字都算多,何太尉眼看冷了场,一脸的假笑,起身走到慕容台身旁,拍了拍慕容台的肩膀,说刺史大人要识时务,当今天下谁说的算还不一定,不要到时候掉了脑袋丢了命都不知道是咋回事。 这话要是哄骗那些没经过事的年轻刺史可能还有作用,对于死过一次的慕容台,不好使,从当年孟希伯自告奋勇披挂上战场他就看出来,陈梁宫里的浑水一直没清过,搅乱浑水的恶人不除,陈梁难安,可怜了那将近半百的皇帝,到现在都没看清。 慕容台想不出陈梁宫里已经黑到了啥程度,这种直白的威胁脱口出自于护卫皇宫安全的太尉之嘴,那皇帝自岂不成了摆设?从何兴志跋扈的神情中不难看出,叶昌没干出来的事,叶光典是准备干了。 逼迫西武孟希伯造反,陈梁宫里来个兵变,叶太辅荣登大宝,到时候刺史大人进京为官,可比这冷飕飕的不毛之地好多了。 叶光典胆子真是大,居然把改朝换代篡夺皇位就这么让人说出来了,慕容台转念一想,他知道又如何,如今的陈梁宫全是叶光典的党羽,但凡有几个忠于贤臣,不是被杀,就是找个理由甩到了边境,谁又能相信他的话。 任凭何兴志一个人喋喋不休,慕容台笑而不语,态度很明显,这位当初因为替孟希伯说了一句话差点送命的刺史大人铁石心肠不为所动,看惯了生死,这时候也没那么怕了。 见威逼无效,马上换做一副笑脸的何兴志身后之人使了个眼色,随从手上抱着一个方正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尊印章,露出底面何太尉说话了,朝中副太尉一职空缺, 如果刺史大人交出那公子,这印章就留在府中,即日上任,叶太辅在朝中发了话,大家以后就是自己人。 慕容台看着那副太尉的官印,苦笑两声,窝在青州这么多年,真的不敢想陈梁是现在这个样子,高官厚禄成了他们交换的筹码。 略作思量,慕容台掀开桌上茶碗上的盖,小酌一口茶道,太小了吧。 何太尉脸色难看说,刺史大人,已经不小了,这可比你在青州高多了吧,再说了,慕容家世代为官,可有做过太尉一职这么高的? 慕容台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起身正了正衣袖,对着门外下人吼道,送客。 想不到刺史大人会来这么一出,屁股钉在椅子上的何兴志并未起身,反而翘起了腿,摆摆手,示意随从收起锦盒,轻轻地拿起桌上的茶碗,猛地摔到地上,茶碗被摔得粉碎,慕容台,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不答应也行,到时候把青州城翻个底朝天,生灵涂炭,这可都是拜你所赐。 慕容台抬手指着何兴志,脸色涨红,胸口淤积了一团热血,喷射而出。 一直躲在厅内的慕容雪看到这一幕,跑过来扶住了慕容台,也不管对方是何身份,怒视何兴志骂道,狗奴才,青州城不留你,现在就滚,矜持了这么多年,慕容雪还是说出了脏话,而那个躲在后面没出来的步云薇,长剑在手,剑身瑟瑟发抖,嘴唇紧咬,差点就冲了出来。 哼,小姑娘挺泼辣的,不出十日,陈梁再无青州城,至于你嘛,京城的烟花之地,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我看不行,我们走。 再次怒气攻心的慕容台连喷三口老血,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何兴志驻足转身,咧嘴笑道,喷吧喷吧,血早晚都要出来的,你这么着急,我也没有办法。 慕容台一病不起,躺在床上双目无神,这么多年远离陈梁,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一把老骨头自不用说,土埋脖颈,也能死着了,可怜了慕容雪,何去何从?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困已解 孟小儿独居小院,自然不知道陈梁来了个有身份的信使,再说他身受重伤,表皮好了,可精神却不如从前,按照郎中的话说,需卧床静养一月,这位公子哥哪能在床上待得住,就算床上有个美娇娘,也守不住他的心,难怪一些个怀叵测之心的人,满江湖宣扬西武的少庄主是个傻子,没见过的还多半都相信。 慕容台已经几日没来,还有那个整天攀比的大小姐也不见了影子,孟小儿觉得不对劲,随便在刺史府里转悠了一圈到了慕容台的居所。 只见门口的下人面色紧张进进出出,拉过来一个打听,那人不敢说。 孟小儿兀自进去,才发现躺在床上的慕容台脸色惨白,慕容雪握着他爹的手不肯撒开,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看到孟小儿进来,慕容雪起身怒道,都是你惹的祸,你走,我不想在看到你。 孟小儿满脸全是狐疑,心中想到,姑娘,这就不对了啊,你爹死了,咋能怪到我的身上。 雪儿,不能这样跟公子说话,公子对慕容家有恩,能为他做任何事都值得,慕容台缓缓真言,把孟小儿吓了一跳,就说嘛,死了也不见府中披挂白布。 弄清了事情原委,孟小儿连笑三声,一拳砸在桌上,说了四个字,岂有此理。 当即修书一封,交给了慕容台,派人火速送往西武,这事因孟希伯而起,自然也由他来善后,要是孟希伯不答应,孟小儿盘算好了,让慕容台父女和他一起去西武,这破烂山河就让他继续破烂下去吧。 慕容台感激涕零,差点从床上爬起来给孟小儿磕头。 陈梁边境上的几座城都差不多,黄州城常年遭受后齐袭扰,到最后弄得个城破人亡,如今黄沙泛滥变成戈壁,名字也改成了黄沙城,青州城在慕容台的治理下,粮草丰足墙高人多,前些年后齐来过两次,没讨到巧,悻悻而归,这几年看不到来犯,还有那个石头城,城主一人把城挑了起来,不用陈梁一兵一卒一丝粮草,陈梁一看正好,只要每年供奉不少,想干嘛干嘛。 陈梁要是真如何兴志所说,任由馋臣当道拿青州城开刀,慕容台一人之力太过微弱,抵抗外辱城中百姓个个群情激奋,要是死在自己人的倒下,慕容台不忍心,当孟小儿答应他可以去西武避难,慕容台断然不能答应,他不能不顾青州城百姓的死活,但还是对孟小儿表达了敬意。 时日之后,并没有真的像何兴志所说,陈梁再无青州城,慕容台的身子日渐好转,只是刺史小姐对孟小儿的看法大变,再不如从前那边亲热,对此,孟小儿也没放在心上,女人嘛,总是爱计较,很多事不是你的错,也是你的错。 等到慕容台身子彻底恢复,孟小儿已经能够提刀挥洒了,刺史大人传令下去,青州城十里外插上暗哨,又一边派人去京城打听动向,确定没有战事,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站在青州城墙上,慕容台指着西武方向,山庄距此遥远,让孟小儿回去,陈梁情势看似缓和,实则暗潮涌动,说不定那天叶光典大旗一挥,坐上宝座,青州城朝不保夕,少庄主在这里还是危险的。 孟小儿笑笑,说大丈夫生当顶天立地,怎可在青州危难之际临阵脱逃,实非人之行径。 慕容台一听,跟着笑起来,看不出这公子年纪轻轻,确有一番担当,可后面孟小儿的话说出来,慕容台彻底傻眼。 其实我这次出来,我爹并不得知,我就想一个人散散心,憋屈了十几年窝在山庄里,外面的世界总得要走走,前几次出山庄只是在西武三州转了转,这次出了趟远门,想去石头城看看剑客,听说那剑客剑术超群,十几个人近不了身,一把剑……。 孟小儿说的唾液横飞,完全没看到慕容台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咋了,你不爱听,也是,你们这等文人雅士,怎可能想着打打杀杀,不像我,喜好刀剑。 本以为少庄主二十多岁,能够替孟希伯分忧了,听了这一席话,慕容台算是知道了孟希伯的苦。 毕竟是年轻啊。 既然如此,公子为何还在青州城,再不去,说不定剑客都走了。 孟小儿没听出刺史大人的话中意思,摆手说道,不用了,我已经打听到那剑客三五日就要到青州来了,正好可以见识见识,刺史大人到时候可不要窝在家中,有好东西要分享,剑客高手可不是天天见的。 慕容台看孟小儿一副纨绔嘴脸,拂袖而去。 孟小儿歪着脑袋,看着刺史大人的背影,心中感慨,有几人知道他的苦。 吵闹着不留孟小儿的慕容雪,听说她爹要把孟小儿送走,免得在青州城遭遇不测,这下刺史小姐不答应了,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把青州城置于水火之上不管不问,还有没有天理, 直到那天刺史府飞入一只秃鹰,爪上缚有一封书信,来自西武,慕容台告诉慕容雪,之所以陈梁按兵不动,是西武的庄主孟希伯对陈梁施加压力,刺史小姐才对孟小儿略有改观,但不复从前。 孟小儿也没放在心上,身为少庄主,他很压抑,这些年过的并不舒畅,有时候在想,他爹要是个平头百姓,会不会日子过的无忧无虑。 陈梁帝师接到孟希伯书信,把情况报知皇帝,皇帝一听,这还了得,这些年陈梁没给青州一兵一卒,人家自力更生把青州城打理的有声有色,此等贤臣如果都要遭灭顶之灾,天下的王法典律都该投到火炉里烧了。 孟小儿不愿意走,也没人赶他走,想住多久住多久,只是慕容台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了,还是传说中的好,学富五车的西武山少庄主,才华横溢冠绝陈梁百年,诗词歌赋样样拿手,可他所见到的全然不是,孟希伯老了,儿子不中用,慕容台只恨自己当初为啥没儿子。 青州城一直很安静,听了孟小儿一席话就对人家有了莫大看法,慕容台一直转不过弯,要是能够凭借三寸不烂平息一场战事,大家何必整日操练军事,不如坐到家里脸嘴皮子了。 剑客刀士,自古在战场上多见,那日两人独坐饮茶,孟小儿抽出破天,朝桌上一摆问道,刺史大人觉得对付敌人是靠嘴还是靠刀? 慕容台当即想了明白,青州城绝非一座破城,虽称不上铜墙铁壁,要想十天半个月攻破,还是要费些力气的,能和则和,不能和还不是兵刃相向,起码你得有兵刃是不? 慕容台端起茶碗,拱手说道,老了老了,看不出公子的想法,先去多有得罪,还请恕罪。 孟小儿摆摆手道,不必了,剑客说来就来,就看刺史大人有多重视了,青州城厉兵秣马的架势要传出去,那些个居心叵测的家伙才不敢大言不惭呀! 第一百三十九章 剑客孤独木 青州城两面是山两面平原,两面山正好居于南北,把青州城夹在其中,北面几座山绵延百里,那些年后齐来犯,吃了不少苦头,翻山越岭,辎重兵器攻城设备无法及时运来,将军等不及,下令攻城,奈何青州城墙坚固,三天三夜没占到半点便宜,反而让城中守军自东门出偷袭成功,兵败一溃。 南面的一座山高耸入云,挺拔伟岸,山腹纵横东西几十里,何兴志说十日让陈梁再无青州,那也得让大军十日内越过这座山再说,况且山高林密,处处是悬崖峭壁,至今在青州城流传着一句话,你有能耐?你咋没上过孤独山?此山险峻自在人心。 不知道谁给起了个有诗意的名,还挺恰当,孤独山。 孤独山下的青州城最近来了一名剑客,听说是从石头城来的,据说这剑客年纪三十左右,相貌俊朗,剑术高超,从石头城东边的海上而来,说是要挑战中原武林所有剑客。 知晓内幕的人说,这剑客在石头城摆擂一天,却足足等了七天,居然无一人上台打擂,这个不用江湖中人多说,石头城只有一个剑客,那就是石头城城主,他要是说自己剑法不行,那天下使剑的人都说自己的家伙是烧火棍了。 大家最想看到的就是石头城城主对阵这剑客,后来大失所望,剑客说再没人,这行走江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想法第一炮放空了,所以剑客诚挚邀请城主,要一较高下,谁知石头城城主婉言相拒,令那些想一堵石头城城主风采的江湖游侠儿捶足顿胸,这趟石头城白来了。 剑客知道石头城城主是剑道高手,他也打听到江湖中对石头城城主的评价,一剑在手天下我有,剑客使剑,无外乎正统兵器,可石头城城主用剑却不然,一根树枝一绺软布皆可用剑,很多人只知道城主是剑道高手,却不知道他还有个响亮的称呼,剑神。 剑客说好吧,既然城主不愿应战,那是看不起他,他把中原大地走一遭,打败各城使剑高手,回来在跟你对决,到那时候你可不能不答应了,城主笑笑说好,那就等你回来在一决雌雄,既然石头城摆下擂台,作为城主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发布公文,说石头城举办擂台大赛,不管何人,提剑皆可上台一站,无论胜负,皆有赏银。 这一下子炸开了锅,江湖游侠是来看石头城城主的,没想到还能讨到这便宜,一时之间报名上台的不下百人,当中大半为的是赏银,小半是为了名声,让一个籍籍无名的家伙笑话石头城无人,简直是侮辱。 是不是侮辱,手中的剑说话,提剑上台的百人中,居然无一人能够接到了那剑客一招,要么长剑脱手,要么双腿发软,而那剑客稳站擂台上,衣冠楚楚沐浴冬风好惬意。 好事之人传言剑客姓孤独单名一个木,进青州城不住城中客栈,听说城南有座山叫孤独山,正应和了他的名字,孤独山上孤独木,要住在山上,可孤独山似天堑一般尚未有人征服,剑客定是口出狂言。 剑客上山那天,引来无数侠客百姓争相观望,多半是看笑话,想上去,除非有通天的本事,悬崖断壁如刀削般,别说你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就算你是一只灵燕,也飞不上去。 听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说这剑客多神,孟小儿惊愕的下巴差点掉了,在其身后的三名绝色女子,其中有一人表示不服,红衣女侠步云薇,这位出自飞雪门的侠女,行走江湖不少年,山河湖泊见了不少,其中最让她叹服的还是这孤独山。 飞雪门在青州城东北,与后齐国搭界,步云薇从小就知道青州城南边的孤独山有多险峻,那些走南闯北历经名山大川的神仙都不敢来此尝试,一个籍籍无名的剑客想要上孤独山,简直异想天开。 围观之人中不乏从石头城跟过来的游侠,跟孟小儿一个嘴脸,喜欢热闹看稀奇,听说孤独木要挑战青州城剑客,全都跟着来了,青州城客栈紧俏,不法商贩坐地起价,房钱饭钱看人,不像是青州人,翻倍,能行走江湖的游侠,多半家境富裕,身旁有三五随从的公子哥不在少数,不差这点钱,照给。 另外两位刺史小姐才不关心什么剑客不剑客,跟着来只是因为少庄主要来,两人的目光在孟小儿的身上停留时辰最多。 孟小儿说饿了,虞清莲从身上取出水壶送到嘴边,慕容雪觉得不能落后,让跟着的下人掏出食盒,亲手送上可口点心。 孟小儿说累了,虞清莲找到一块大石旁,擦了好几遍让孟小儿坐下,没等孟小儿过去,慕容雪已经命人搬来了椅子,孟小儿坐下后,慕容雪掂着小拳头帮孟小儿捶腿,不甘示弱的虞清莲站到孟小儿身后揉肩。 视线只在剑客孤独木身上的孟小儿没发现两位小姐暗中较劲,还一个劲的跟身旁的步云薇畅聊剑客之事。 在刀削斧砍一般的断崖下,剑客孤独木站在一块空地上,拱手道,晚辈孤独木,自幼在海外研习剑法,听闻中原大地人才济济,使剑高手更是层出不穷,今日斗胆来到青州,还望各位不吝赐教,凡登台者,无论胜负,皆有赏银,虽然不多,还望不要推脱。 听闻孤独山自古险峻,灵燕至此掉头而行,我孤独木偏不信这个邪,也许冥冥中自有定数,家父赐我孤独姓氏,家母取名木字,或许知道日后我会到了青州孤独山,今晚我就要在此山中过夜,明日午时,晚辈在青州城演武场设立擂台,希望各位切勿错过。 说完,这剑客抽出腰间佩剑,直指天际,全身私袍无风自鼓,霎时,一团热气从剑客周身冒出,腾空而起,随即消散,再看那剑客,双脚下似有浮云,整个人轻飘飘飞起,升空入山,瞬间直飞山顶,身影逐渐变小。 剩下聚拢在孤独山下顶着严寒看热闹的人瞪目结舌,这就算完了。 孟小儿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把旁边和身后的刺史小姐吓了一条,望着腾空消失山顶的黑点,喃喃道,果然是高手。 第一百四十章 抢座 青州城地处陈梁正北,天寒地冻资源贫乏,对于富庶的陈梁来说,青州是个穷城。 穷虽穷,可青州城的百姓手脚勤快,加上刺史大人勤于执政,这些年改变了很多人的看法。 商贾鼎沸,贩夫走卒骆驿不绝,从地里刨食的百姓从商后渐渐富裕,手里有了银子人胆子就大,毕竟没啥文化,从青州至京城郴州开辟了一条商道,南方很多的小玩意到了青州都是吃香货,当然,青州的手工艺品也备受南方人喜爱。 许多京城来的商人看中了青州城这块蓄势待发的宝地,矿产丰富,可好几次跟刺史大人沟通不得善终,商人咬牙切齿恨之入骨,难道是给的回扣不够。 踏破刺史府门槛的人太多,可真的能见到刺史大人的没几个,石头城来的剑客算是幸运的,很多人不解,刺史大人一介书生,咋能跟剑客搭上话? 知晓内幕的几乎没有,西武的少庄主到了青州,这位看似纨绔的公子垂涎刀剑,喜好热闹,从西武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看剑客,作为救命恩人的儿子,慕容台不得不好生伺候,当今对孟希伯刮目相看,如今更是不容小觑,能把三州尽数归于西武,这比治理好一个小小的青州城能耐大的多。 剑客孤独木一番畅谈没遇到任何阻碍,连备好的银子都被婉言相拒,着实让这位剑客纳闷不已,当官的还有不喜欢银子的? 不等剑客说话,慕容台把青州演武场那块最大的空地让出来,说就在那搭建擂台,让天下人知道青州,顺便做个宣传,剑客自然乐意。 送走了剑客,门生来报,说刺史府门前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头顶盘旋着一只秃鹰。 来人递上书信,慕容台拆开一看,顿时脸色甚悦,西武这些年跟陈梁的联系不多,他知道的无非与京城的大司马有往来,能派人捎来问候书信,慕容台喜于言表,连忙让两人进府,好生款待。 从孤独山回来的孟小儿看到身背大杆刀的吕栞天和姬飞,脑袋嗡地一声炸了,孟希伯不会是派人抓他回去的吧,一番交谈后,才知道孟希伯得知他被人追杀一事,派二人保护少庄主周全。 询问了一些山庄的近况,吕栞天一一作答,说庄主苍老了许多,少庄主夫人对孟小儿甚是想念,大人还好,只是小石头吵闹着找爹,到了晚上哭闹不止。 孟小儿踌躇片刻,过些日子就回去。 过了一晚,孟小儿早早起床,梳洗后用了早点,就看到两位刺史小姐双双而至,显然起的比他还早,没想到姑娘们对剑客设擂也挺上心,两名护卫一身精干装束,听说孟小儿要出门,紧随其后。 青州城四季严寒时日较多,尤以梅花出名,每到隆冬季节,最是梅花绽放的时刻,寒风四起,顶风绽放的梅花悄然出现在青州城各个角落。 打着这一噱头招揽顾客的商家无所不用其极,其中数城内梅花楼最为壮观。 一颗梅树直接移植到了院内,五层的酒楼日日宾客满朋,喝酒吃菜,赏梅阅景,要是到了大雪纷飞的时候,这里简直是一座难求。 此时的梅花楼门前人头攒动,早在几日前,这里的位置预订一空,只因为梅花楼紧靠演武场,从这里观看擂台比武,地势视野俱佳。 聚拢在门前的江湖游侠手头拮据的不用说,那些腰缠万贯追寻剑客来到青州城的伪侠客进不了梅花楼,那是要出事的。 有钱的进酒楼,没钱的只好围在擂台下,仰头观摩,其间商贩推车叫卖不绝于耳。 梅花楼三层靠窗的位置能够坐下七八个人,孟小儿坐在中间,身侧是两位刺史小姐,至于两位护卫,知道自己的身份,说站着看的远。 孟小儿看了看窗外演武场的擂台,此时距离午时尚早,梅花楼已经座无虚席,来这么早,只是想听听鱼龙混杂的侠客们聊聊江湖见闻。 果然,谈及此次擂台赛,聚集在梅花楼的看客对石头城孤独木战胜对手的一幕历历在目,言语之间尽显羡慕之色。 似孟小儿这般拥美眷观赏的公子哥不下少数,有人庆幸早订了位置, 而有人因为远道而来,不在乎银子,非要进梅花楼,客满了?客满也得招呼,人家是有身份的人。 孟小儿品尝点心,喝着别人孝敬刺史大人的茶,听着热闹人群七嘴八舌说江湖事。 突然从楼梯口传来一阵骚乱,几个年轻公子,身着华贵服饰,傲气姿态尽显于面,其中为首的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大,脾气却相当火爆的官宦子弟指着孟小儿的位置吼道,掌柜的,不是说没座了吗?那边不是还空着几个,我多给你一些银子,你去跟他们说说,让他们挤一挤,我们搭个伙。 掌柜的记得,预定这个位置的是刺史府里的人,具体这些人什么来头,他不清楚,反正是他惹不起的主,央求这几位公子去其他地方看看。 公子哥瞪了掌柜的一眼,瞅见孟小儿身边的两位刺史小姐,品色不差,眼眸一定,走将过去,刚要开口,被吕栞天一把挡住。 公子哥倒是没说话,他身后的一位随从先说话了,胆子不小,这位是京城来的公子你也敢拦。 孟小儿扭过头看到吕栞天拦着穿着不俗的公子,说道,京城里来的就牛气了,我还是西天来的呢。 看到孟小儿气宇轩昂,那公子哥回头瞪了随从一眼,上前道,这位公子,你这里还空着几个位置,大家能不能坐在一起观看擂台,要是可以的话,银子大家一人一半。 自从下了西武山才对银子有概念的孟小儿没有推却,眯眼笑道,可以是可以,就怕你给不起。 那公子一看有戏,伸着头说道,只要能让我坐在这,银子不在话下,如果你要是让座的话,随便开价。 十万两你有吗?孟小儿淡然道。 你……你,那公子噎着说不出话,十万两银子,怕这酒楼里的人搜遍腰包加起来也没这么多。 既然出来了,公子哥之间比拼的就是实力,此刻银子对它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脸面。 行,不过我现在没有这么多,既然你开价了,我怎么也得接着,这样吧……。 算了,没有就别说要买我的位置,十万两都没有,还敢学人家出来行走江湖,寒酸,太寒酸了。 孟小儿拧着松嗓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一旁的虞清莲忍俊不禁,眉眼闪动毫不遮掩的笑了起来。 似乎受到了羞辱,那公子脸色一变,你说话不算数,今天老子买定你的座了,而且一文钱都不给,识相的赶快滚蛋。 旁边几桌的客人朝后闪了闪,生怕双方打起来殃及到自己,有人认出了这公子,小声议论着,这公子本是京城富商李扬天的公子,跟随父亲来过青州,所以认得。 李扬天的公子李元杰,仗着姐姐嫁入豪门,在京城都是横着走,如今到了小小青州,自然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出门在外,他爹早有交待,切不可任性,公子很听话,先是跟掌柜的商量,又要买孟小儿的位置,几近谦卑,当听说十万两一个位置,他也认了,公子家做生意,不差钱,可现在就要,公子身上哪能带这么多钱出行,当即来了火。 李元杰先没有发现慕容雪,等那姑娘的目光从孟小儿的身上转过来的时候,才看到这个浪荡公子,随后又转了过去。 富商公子与刺史小姐早就认识,心生爱慕,曾几何时,公子用尽浑身解数,哭闹上吊割腕,为了一亲芳泽,几乎要与他爹断绝父子关系,这位纨绔公子腰悬佩剑做白摆设,看到能坐在慕容雪身旁家伙多半非富即贵,当时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多亏了他爹一席话,走多了路没少吃过亏,他还没傻到一言不合让手下横行霸道上去厮打,面色缓和许多,生生挤出一丝笑脸,准备先探探对方的底,温柔笑道,雪儿,这位是? 哪知厌恶这位公子的慕容雪头都没回说道,雪儿也是你喊的? 孟小儿点着脑袋看到这公子前后变化太快,初听雪儿有些不习惯,讥讽道,对,雪儿也是你喊的,只有我能喊。 惹得旁边的虞清莲嘟嘴变脸,恶心之至。 李元杰倒是没说什么,他身旁的一群公子随从不干了,慕容雪,你不要太嚣张,别以为你爹刺史有多了不起。 慕容雪咬着牙,正要说话,身旁的孟小儿已经开口,吕护卫,把这几只吵闹的狗赶出去。 后者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将李元杰踢倒在地。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雕虫小技 李元杰身后的几位公子哥蠢蠢欲动,不过看到吕栞天高大身材,实在是他们这些柔弱木鸡无法撼动的角色,不由的停住了脚步,把李元杰从地上扶起来退到一边。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西武山庄少庄主的座也敢抢,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突兀冒出一个熟悉声音,孟小儿侧目看去,公子哥让出一条道,走出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这人面色红润,跟他研习的肉牛身武学有关,随便往那边一站,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李元杰一众纨绔,看到京城一等纨绔突然造访,这位他们视为纨绔祖师爷的人就在眼前,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有叶公子在的地方,别说发言了,就是身子动一动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几位公子一看势头不对,随后逃之夭夭,爬也似逃走了。 叶公子,别来无恙,柳叶门一别,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看来我们缘分不浅那。 缘分?我们之间好像不存在缘分,只有仇恨,放心,我这次来,不是找你麻烦,听说青州城来了个剑客,剑法不低,要是有机会,不妨上去练练手,也好让我们见见少庄主的本事。 孟小儿笑笑,不再理会,叶景焕出现在青州,至于是不是为了擂台上的剑客孤独山,反正他是不信,京城里已经成了一潭死水,叶家跟皇帝之间没啥矛盾,可皇帝的老师却是个难啃的硬骨头,皇帝胸无大志,可对他这个老师却是言听计从,叶光典最近正在策划把这位大司马除掉,让叶景焕到青州城稳住孟小儿,只要那边得手,这边立刻把孟小儿押往京城,到时候远在西武的孟希伯肯定会挥兵中原,陈梁西武战事一开,叶家坐收渔翁之利。 叶光典算盘打的不错,可他忽略了孟希伯能耐,这位远在西武的老家伙,在陈梁各州安插的探子太多,连京城皇宫里都有孟希伯的眼线,叶光典这边一有动作,孟希伯那边不出一日便知晓。 对他爹一直有偏见的孟小儿当然不知道这些,他还一直做着大侠梦,对叶景焕虽有戒心,但眼睛还是看向了窗外的擂台。 演武场人头攒动,青州城这么多年来没有此等大事,生怕出乱子的刺史大人慕容台命人把城门守好了,派出几队人马暗中巡逻。 至今所能知道上得了孤独山的人站在擂台之上,慷慨陈词,挑战了石头城不少高手的剑客毫不吝啬自己的本事,把青州城的侠客贬低一番,肆意踩在脚下蹂躏。 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青州城的使剑高手,听到这位刚出道没几个月的年轻人刚愎自用,中原武林人才济济,不说凤吟山的老神仙还是柳叶门的真神仙,站在擂台下的高手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很想教训这个初出茅庐的家伙。 剑客孤独木稳站台上,挥剑指着台下,有谁不服尽管上台挑战,要是他输了,立刻滚出青州城,不再踏足中原半步。 孟小儿看向窗外,虽然听不到那剑客在擂台上说了啥,可是从台下围观之人的表情能够看得出来,剑客没说啥好话,按照孟小儿的话说就是,有什么好啰嗦的,擂台都摆好了,亮出佩剑干吧。 穿着寒酸的樵夫,慢慢放下身上背着的一捆柴,从中摸出一把剑,掀开头上的斗笠,一个飞身跳到擂台上。 台下之人一看,不禁哗然。 青州城并未卧虎藏龙之地,但是习剑乃中原武林一大爱好,十八般兵器中长剑首当其中,平日里走街串巷皆能碰到佩剑之人,百姓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中原大地豪杰辈出,据说青州城有五大高手,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些年土匪横行百姓饥不择食的日子,高手们看不惯百姓疾苦,时不时的出来打家劫舍,救济百姓,自从慕容台到了青州,青州城一改往日匪气,百姓安居乐业,高手们销声匿迹,当听说一个无名剑客要挑战青州城,他们也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不过听到剑客如此出言不逊,樵夫第一个按捺不住性子。 樵夫看上去四十多岁,一柄长剑中规中矩,当年也是拜入正统门派习得一手剑法,后来吃不饱穿不暖,门派日渐凋敝,师兄弟饿死的饿死,逃走的逃走,樵夫到了青州城,以打柴为生,可从师门学来的剑法却一日未曾荒废。 刀剑无眼,生死自负的话无需多说,能够上擂台自然知晓这个道理。 孤独木双目微眯,全身焕发一股傲气,挥剑指着樵夫道,一招之内如果胜不了你,就算我输了。 他就是樵夫?青州城五大高手之一,没想到他居然能来,这下好了,这下好了,那个叫啥孤独木的要倒霉了。 就是,樵夫我听人说过,当年青州城贫瘠之时,打家劫舍来无影去无踪,一把飞剑使得神出鬼没。 我看不一定,孤独木能够上得了孤独山,樵夫好像没听说过能上吧,至于谁胜谁负,看看再说吧。 你这个人怎么能帮外人说话呢,难道那剑客是你亲戚? 我说的是事实,怎么能是帮着外人说话呢? 我说樵夫会胜,要不然赌一把。 赌就赌,谁怕谁,十两银子,你敢吗? 区区十两,喂,这位兄弟,你给做个见证,我们把十两银子放在你身上,……。 台上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台下一片哗然,为樵夫呐喊助威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孟小儿急着看比剑,老是不动手,他有点急了,两人在台上的对话他又听不到,这位很久没有这么激动的公子哥突然冒出了一句,他娘的咋还不动手,引的两位刺史小姐侧目凝视,暗自揣测,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少庄主能说出这种话? 樵夫率先动手,长剑朝擂台上点去,整个身子突兀飞出。 孤独木微微一笑,对手的剑法身法实在太低,他想着怎么能让对方输的不太狼狈。 樵夫的身子在半空中极速而行,临近对手时,拖后的长剑突然前插,直取孤独木眉心。 好……。 如此身法在看客眼中着实绚丽,台下响起一阵拍手叫好声。 再看剑客孤独木,稳稳站在擂台上,身子一动不动,眼看樵夫长剑逼身,脚下一个侧步,闪身躲过,接着一脚揣在樵夫身上,后者发力过猛,整个身子腾空飘下擂台,重重摔在地上。 哦……。 一切来的太快,很多人没看到剑客是如何出手的,这场比试就结束了。 从地上爬起来的樵夫没去接台上之人递过来的银两,而是对着围观之人拱手作揖,对不住大家了,樵夫剑法拙劣不是对手,今日一败,日后再不使剑,走到一处青石板边,剑指青石猛地用力,长剑从中折断,背起那捆干柴自顾离去。 赌了十两银子的那位看客从另一人手中接过二十两银子,揣在兜里,对输的那一方说道,咋样兄弟,我没说错吧,下一场还赌不赌,我还是猜剑客孤独木会取胜。 不赌了不赌了,身上就二两银子了,还要住店吃饭,兄弟你眼光真好。 趴在窗户上眼睛都没敢眨的孟小儿晃了一下神,再看向窗外的时候,樵夫已经躺在擂台下了,等了半天功夫眨个眼比试就结束了,让这位公子哥很不爽,指着窗外骂道,他娘的,这么快就完了。 刚才那一句可能没听清,这一次两位刺史小姐听的真切,微微把头朝后仰去,重新认识一下少庄主。 相比之下,坐在梅花楼四楼的京城公子哥说话就内行多了,樵夫一剑飞出只顾求快,孤独剑客以静制动蓄谋已久,十足的雕虫小技,雕虫小技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还你的刀 身为青州城五大高手之一的樵夫落败,很多人不相信这个事实,比武就这么残酷,哪怕你比对手高出许多,可一个不小心滚下擂台,那就是输了,再不能上台与人理论。 这与仇家厮杀还不能比,一着不慎还不至于满盘皆输,重新来过就是。 先前的樵夫落败折剑,让人看了不禁动容,剑客孤独木并未阻止,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的话说多了别人可能觉得是侮辱,这位出山到石头城一战成名的剑客,没踏入江湖就知晓了这个道理。 青州城五大高手今日来了两,除了樵夫,还有一位使双刀姓王的虬髯大汉,大汉年纪跟樵夫相仿,年轻时候不干正事,拜入师门学了刀法,有了三脚猫的功夫不顾师父劝阻,要下山行走江湖,没过半个月就回去了。 他师父问咋回来了,这大汉脸上的淤青说明了一切,跪在师父面前欲哭无泪,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后来师门败落,流浪到青州城落脚,开了一家兵器铺,打铁铸剑,人称王铁汉,这些年江湖太平了许多,看家护院的人越来越少,很难接到定制大批兵器的买主,要是指望给游侠铸剑,十天半个月也难接到一单生意,王铁汉心一横,铸剑手艺再好,在吃不饱饭面前全都是扯淡,当即换了招牌,打铁打铁,只要是铁,啥都打。 马磴子,铁锄子,铁榔头,铁锹,只要是找上门的生意,王铁汉就没拒绝过,日子过的顺了,刀法却一日没落下,当年师父的一席话如今历历在目,人外有人的至理名言不是空穴来风,直到看见樵夫一着不慎飞下了擂台,王铁汉心头一紧,作为青州城的百姓,他认为就算输也要上台比划比划, 不然对不起师父送给他的双刀。 王铁汉从身后抽出双刀,正欲登台,却见一位年轻公子兀自跃上擂台。 在下青州冯晓初。 在下孤独木。 听说阁下剑法超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刚才一幕大家可能没看清,让我来告诉大家,这位剑客不过是用了个取巧的办法侥幸取胜,实乃非好汉行径,你要是能一招胜得了我,我当场自刎。 哗啦,台下炸开了锅,剑客孤独木自石头城而来,那边十几个高手剑客败于擂台之下,不是嘴巴上说说,全是实打实的,亲眼所见跟着过来的江湖游侠对着擂台一阵摇头,皆替冯晓初不值,就算输了也不至于把命搭在这里。 听到冯晓初的一番见解,孤独木说道,这位公子,看你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我也不与你打嘴仗,手中兵刃见高低。 冯晓初腰挂佩剑,长剑未出鞘,对孤独木的挥剑相指瞟了一眼,对着台下的众人继续说道,在下虽然年轻,可自小习剑,中原武林崇尚武学,天下人尽皆知,习武先习德,这位孤独剑客如偷袭一般的取胜,非好汉行径,纵然取胜,也是胜之不武……。 那小子在说什么呢? 趴在窗台上的孟小儿回头问离擂台更远的吕栞天,吕栞天摇了摇头,他也听不到,身后的姬飞同样摇头。 比剑就比剑,比武就比武,废那些个话作甚,有能耐一剑把对方斩下擂台才是能耐,光打嘴官司能取胜……,别人都是只看不语,就孟小儿一人叭叭自言自语说了半天,看擂台上还是没动静,叹了一口气道,唉,照着么下去,一天也就一两场,没意思。 台上没啥动静,台下动静却不小,听了冯晓初一番高谈阔论后,台下有血性有武德的侠客振臂高呼,对这年轻公子的看法相当赞成。 再看孤独木,稳居擂台,抱剑在胸,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 可以了比了么?孤独木好像等的不耐烦了,大声问道。 年轻公子说道,别急,天黑还早着呢,我还有几句话,说完就好。 乳臭小儿,逞口舌之快算什么本事,既然你不出手,那就让我来帮你出手。 霎时,孤独木脚生疾风,一柄长剑从手中飞出,直取冯晓初眉心而来,其手法与樵夫如出一辙。 梅花楼窗台边上的孟小儿见擂台上有了动静,瞪大了眼睛,生怕又像刚才一样,眨了个眼就结束了。 台下不乏内行之人,飞天一剑是樵夫的独门绝学,可惜的是他小看了对手,没想到对方脚法如此疾速,一个闪身躲过不说,还顺势给了他一脚,导致摔下擂台,更令人没想到的是,孤独木只是看了樵夫使出一招,马上就能心领神会据为己用,这等研习武学的神速,试问天下能有几人做到? 冯晓初自然看到樵夫落败的一幕,见对手使出樵夫的剑招,学着孤独木躲闪身法,身体是躲过了,可在想伸腿去踢,为时已晚,孤独木早已跃至五尺开外,伺机而动。 这算是接了一招。 见冯晓初不动,孤独木继而发动进攻,蓄势待发还是那一招,一剑飞出,身子紧随其后,剑到人到,只是这一剑比刚才那一剑速度更快。 两人相距甚近,如此近的距离还能做出这等手法,绝非一般高手能够相比的。 剑速奇快,孤独木面色一松,笑了笑,飞出长剑在来不及躲闪的冯晓初发梢上转了一圈,掠下一缕头发,接着一脚揣在冯晓初小腹,后者惊魂未定,来不及变招应对,飞下擂台站立。 虽然没像樵夫一般狼狈摔在地上,赛前慷慨激昂说了一通,这时候看起来似乎打了自己一个响亮嘴巴,冯晓初无颜见人,灰溜溜的逃了。 孟小儿一阵纳闷,看的不明不白,孤独木那一招似曾相识,见孟小儿自语疑惑,吕栞天上前提醒道,那剑客所使剑招是先前樵夫所用剑招,孟小热回头瞪了吕栞天一眼道,我会不知道?吕栞天后撤一步矗立不语。 孟小儿疑惑的不只是剑招,那脚法身形也似曾相识,只是不愿把他们扯到一起而已。 被人从中劫了道王铁汉怒气冲冲,不想刚才两人跃至擂台,而是提着两把短刀,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擂台。 认识王铁汉的人呐喊助威,已经连挫两人,不能再给青州人丢脸了。 王铁汉,揍他。 王铁汉,我们相信你的实力,虽然我不使剑,但是你给我家打的铁锹真的很好使,我支持你。 …… 五大三粗的王铁汉身材魁梧,站在擂台上,不顾严寒,褪去棉衣,露出全身钢铁般的肌肉,配上满脸的络腮胡,站在前排看客小娘子怀中的小娃,居然哇哇地哭了起来。 王铁汉太吓人,浓眉大眼面相凶恶,一副要把孤独木撕碎了吃掉的模样。 还以为是什么货色呢,不过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壮汉,王铁汉,这名字实在,不好好在家打你的锄头,难道是银子不够用,上台求败拿银子来了,放心,我这里有的是,只要大家不嫌弃,愿意登台的,我赏一脚就有银子拿,孤独木嘲讽不断。 似乎把王铁汉激怒了,这位抡锤子从来不含糊的硬汉,不懂的说话,拎着两把短刀杀将过来。 孤独木双脚前后一站,等王铁汉奔袭过来,一个闪身,躲过双刀合击。 王铁汉抖抖肩头,双刀齐刷刷拦腰追砍,无奈孤独木速度太快,两刀落了空。 王铁汉动作虽然笨拙,力道却十足,不敢应对的孤独木只顾在他身边游走。 十招之内没捡到一点便宜,力气卸去了大半,许久没与人交战,动作明显生疏了许多。 围着王铁汉转动的孤独木只躲不攻,等王铁汉一泄气,故意把他引到擂台边上,转至其身后,照着王铁汉屁股上就是一脚。 已经失去重心的王铁汉来不及躲闪,重重地挨了一脚不说,还被踢下了擂台,慌乱中双刀脱手落在擂台边沿,身子翻下擂台,重摔在地,掀起阵阵尘土。 哈哈哈……。 围观的看客中掀起一阵哄笑,这些人不是青州人,而是远道而来追寻孤独木的江湖游侠,这些人没有青州人的荣誉感,看到好笑的就笑了,没想那么多。 这样被打下擂台,实在是羞辱至极,一些个青州的百姓愁眉不展,任由一个外人在这里耀武扬威,实在是难堪。 坐在梅花楼三楼的孟小儿喝着香茶,吃着点心,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正在喝茶,当即喷的对面之人全身都是,对面坐着的是慕容雪,这位刺史小姐正用那双纤手捏着点心准备递过去,却遭无妄之灾。 孟小儿忍着笑,连忙伸手在慕容雪的胸前一阵拍打,口中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那一幕太好笑了。 少庄主心思全在王铁汉跌下擂台的滑稽动作上,对自己拍打到慕容雪胸口意识全然不知,要不是穿着厚重,刺史小姐被揩了油也是很乐意的,就这都已面颊绯红,要不是反应过快的虞清莲一把扯回孟小儿的手,少庄主纨绔公子的形象就要重新定义了。 看比剑看比剑,嘿嘿,孟小儿连忙转移了话题。 只见一些人走到王铁汉身边,扶他起来,替他拍去身上尘土,更是有人跑上擂台替他把衣服拿了过来穿上,这些才是青州人。 站在擂台边上的孤独木犹豫片刻,还是走到擂台边上,捡起两把短刀,跳下擂台,奉上双刀说道,还你的刀。 王铁汉接过双刀回道,在下认输,说完穿过人群,走出了演武场。 第一百四十三章 脱衣剑法 青州城的两位高手接连折戟擂台,令青州人蒙羞,台下观众面面相觑,左顾右盼,希望另外三个高手出面,片刻之后还是没人上台。 孤独木提剑站在擂台边上,抖着手中的几包银子说,上台来,无论胜负都有银子拿。 台下虽有人不服,无奈拳脚上不是对手,一些性情耿直的侠客看不惯孤独木的嘲讽,提剑拎刀赤手空拳的都上去了,结果不用多想,孤独木连剑都没用,一脚一个踢下了台,那些败了的人也不生气,接过孤独木手中的银子,笑眯眯地走了。 这时候大家才明白,这些人不过是爱慕钱财,被踢一脚值了。 陆陆续续登台的人太多,孤独木很忙,一脚踢翻一个,就要给银子,这位剑客可能不耐烦,直到有一人落地没爬起来,爱慕钱财不顾颜面的羞耻汉才停住了脚步。 那人七窍流血暴毙而亡,孤独木一脚有如此威力,让这些伸出屁股挨踢一脚就想拿银子的人望而却步。 你居然杀人,他们只不过想跟你比试,太没人性了,一位青州游侠忿忿不平道。 哼,我早说过,刀剑无眼生死自负,既然是比武,丢了命那只能算他倒霉了,不如你上来试试。 那游侠自知剑术平平不是对手,立刻闭上了嘴。 看来青州城不过如此,一副贪恋钱财的庸俗之辈,还有没有人上台了,我这里银子有的是,怕你们没命拿,哈哈……,一些不入流的家伙也想老子的银子,没那本事趁早滚蛋,要是还没有人,今天的擂台到此结束……。 片刻后,台下寂静一片,江湖游侠不愿离去,他们还没看够,青州人不愿走,这小子太嚣张,万一有人出来教训他,错过了岂不可惜。 孤独木继续嘲讽道,人说中原人杰地灵,高手入云,今日一看,纯粹是扯淡,青州城如此,陈梁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群只认银子怕死的人,还有没有人上台? …… 演武场前一阵混乱,梅花楼四层的叶景焕朝身边的侍卫看了一眼说道,去问问咋回事。 侍卫一阵小跑,了解情况后回来说道,一些百姓不自量力为了银子上台,有人惨死,那剑客还说了……。 侍卫吞吞吐吐不敢说,叶景焕骂道有屁快放。 剑客说青州城都是爱慕钱财的小人,陈梁也好不到哪里去,中原武林就是一帮酒囊饭袋。 闭嘴,一个籍籍无名的剑客,敢大言不惭笑话我中原无人,我去会会他。 侍卫一把拦住叶景焕道,公子,此次前来青州,为的是楼下那小子,切不可节外生枝,要是公子看不过去,我先去帮你打头阵,要是奴才不慎失手,公子再出马也不迟。 叶景焕思量片刻,嘱咐道,小心一点。 能够跟太傅公子出来的随从不是一般人,陈梁京城郴州皇宫里的大内高手气度不凡,作为当朝第一人,太傅大人有求必应,叶光典说为陈梁操碎了心,恐有人对他不利,让皇帝调拨几名大内高手看家护院,皇帝哈哈一笑,说太傅大人也怕死?准奏。 青州城一行,叶景焕带了两名高手,其身手不在叶景焕爆发肉牛身的能耐之下。 便于出行,大内高手一身粗布棉衣,朝擂台上一站,立刻引起台下人的掌声,不为别的,就冲那份不怕死的精神,也得多多鼓励。 孤独木看到对方装束,以为就是个骗银子的,眯着眼说道,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辈。 大内高手护卫皇宫内院,自打进了皇宫,早忘记了姓名,平日里主子称呼他们的只有代号,见对方问及姓名,随便给自己起了个牛叉称号,在下乱刀无情。 乱刀,旨在表明他使的兵器是刀,无情,父母兄弟之情全然不记得,一心为主子安危着想。 乱刀无情?孤独木嗤笑一声,一会让你无刀又无情,动手吧。 台下的侠客议论声此起彼伏,乱刀无情这个称呼一听就是个厉害角色,他们很庆幸没退场,不然这样的高手错过了,以后坐在酒馆里听人说到,插不上嘴显得自己没见识。 陈梁宫里专门有一批人训练高手为朝廷所用,朝廷每年从民间搜寻十岁左右的男孩,带到陈梁宫进行残酷训练,忘记过去,一生只为主子效力,当然,朝廷也不会亏待这些孩子的父母,给足银子就是。 擂台上终于上去了一个人,吵闹的擂台边终于安静了下来,梅花楼里的孟小儿正了正身子,一场比试他不想错过。 自称乱刀无情的大内高手,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抽出一把刀,刀身精钢打造,能识得的人少之又少,手掌紧握刀柄,轻轻一抖,布袋滑落。 此时天际一阵雷声轰鸣,大股乌云越压越低,一场大雨顷刻将至。 拿命来吧,无情一声怒吼,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听这喊声,孤独木看出对方内力浑厚,不敢轻敌,提剑直指前方,脚下生出无名气机,大有扭转乾坤之势。 就在两人刀剑相撞的刹那,天空传来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而泻,擂台边的看客游侠,居然没一个人离场,不说那海外还的剑客多厉害,他们希望看到有人将这剑客击败,给青州人争些颜面。 擂台上两人稍一对接,随即双双后退,高手过招,只需一招即可知道对方深浅。 自诩无情的大内高手单手握刀,侧身而立,左手微微抬起,一股气机灌注刀内。 大雨磅礴,捶打在擂台的木板上,发出啪嗒之声。 视线受阻的看客热情不减,呐喊助威声盖过雨声。 只见两团人影交织在一起,你来我往酣斗不止。 等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一个算得上对手的人,孤独木先去的傲慢之色一扫而空,不得不重视对手,那刀法身形,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哐当,刀剑再次相撞,发出一声闷响,很多不明的看客抬头看天,以为又打雷了。 孤独木剑法娴熟不说,一把长剑近身穿行,游刃有余,再看那无情高手,全身泛出红光,相当耀眼。 两人战至三十回合未分胜负,无情嗤笑一声,这般低下武境也敢来中原设擂,受死吧。 孤独木卖了个破绽,长剑一收,无情以为他转攻为守,没想到钢刀未至,孤独木长剑一出,直指无情眉心,后撤五步,欲跳出战圈,没想到孤独木速度奇快,眼看就要跌落擂台,无情收起步伐,转身收刀,背对孤独木。 一柄长剑直插无情后背,断成三截,二十多年的童子身练就的精钢之躯,岂是普通长剑所能刺破的。 梅花楼三楼的孟小儿和四楼的叶景焕同时发出一声赞叹,尤其是四楼的叶景焕,他深知陈梁宫的大内高手武境皆在天境以上,从孤独木身手剑法,最多地境玄梁,天地之分差之毫厘一招不慎性命堪忧,别说取胜,能活着下台已是万幸。 孟小儿看待的眼光则不然,走千里路的少庄主能看出孤独木武境略低,但是以剑法能逼的对手后退,这剑法要多精妙才能做到,武境上的碾压有剑法来弥补,这剑客果然可以称得上剑客。 思量片刻,内心有个大胆想法,要是把刀法使的纯熟,是不是可以砍杀比他武境高的人。 大雨戛然而止,跟来的时候一样突兀。 两人静止在擂台上的霎那间,所有人惊呆了眼睛,不是因为孤独木的精妙剑法,而是无情居然用后背去挡剑,这不是找死吗,可事实是无情的后背毫发无损,孤独木的剑断成三截。 孤独木扔掉剑柄,走到擂台后的木箱边,打开从中拿出一个木匣,掀开木匣,里面躺着一把软剑。 既然你的背这么硬,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这把软剑。 不把任何兵器放在眼里的无情微微笑道,甭废话,动手吧。 两人相距不过十步之遥。 长了一张粗狂面型的无情沉浸其中,无视前冲而来的剑客,依然是右手提刀,左手灌入气机。 瞬间交织战成一团,令无数江湖游侠惊呼不已,这身法,简直神速。 孤独木之所以自称剑客,一个木箱里放了十几把剑,刚才折断的一柄虽称不上名家之作,但败在那把剑下的高手不计其数,他踏入中原的那一刻暗自承诺,一把剑打遍中原武林各路高手,没想到才到了第二站青州城,就折了一把。 剑法精妙,这是游侠看客有目共睹,剑随身动,一把软剑如灵蛇出洞,游走在无情周身。 嗤啦一声,无情身上的棉衣被软剑刺破,他明知对方剑不伤身,可这位剑客不是没脑子之人,看出了对方武境之高,是他仰望的存在,不能硬拼只能智取。 大内高手所练身法跟叶景焕的肉牛身如出一辙,侍卫主人不至于遭受暗算,即使寡不敌众,三五个高手紧紧环绕被保护之人,纵使刀枪棍棒箭弩流失砍射不透。 无情玩玩没想到剑客剑法太过精妙,每每攻其不备,倒头来一场空,占不到半点便宜。 一炷香的功夫,无情上身的棉衣片片落下,只剩下内衣,等无情发现,一些个忍俊不禁的看客笑出了声。 孤独木跳至一边,讥讽道,我这招脱衣剑法如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怕死你就走 与王铁汉自行褪去棉衣,无情的上衣被对手用剑挑破,削成碎片,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士可杀不可辱,无情不是没脾气的人,只不过看对手眼神发生变化,不再轻敌。 身坚不可摧,可棉衣柔软拿能经得起这样三砍两削,要说也只能怪孤独木的剑法太过精妙。 坐在梅花楼上的孟小儿伸着头,叼着慕容雪递过来的糕点,指着擂台上说,你看那人,光膀子也不嫌冷,大男人衣服都没了,还打个什么劲,趁早下台吧。 没人回应,两位刺史小姐对擂台上发生的事不关心,吕栞天姬飞不敢搭腔。 自称无情的大内高手没下场,赶过来的兄弟递上来一件棉衣穿上,继续比试。 孤独木嘲讽道,衣服都穿不住,别来丢人现眼了,下台吧。 无情回道,谁下台还不一定呢。 一声怒喝,无情脚底生风,端刀冲了过去,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擂台下的看客一阵唏嘘,速度如此之快,看来对方这下别想躲过钢刀砍劈。 孤独木定目一瞧,嘴角抹过一丝微笑,软剑紧握在手,居然站着一动不动。 等无情挥刀赶至孤独木身边,眼看横着一刀撩向孤独木腰际,如不出意外,设擂的剑客要断成两截,横尸擂台,没想到在这一刻,孤独木身子突兀向上,拔地而起,停滞半空中,俯视无情。 有没有本事到半空中一战? 拥有尖天境的高手岂能不会此法,顿时双脚一蹬,无情整个身子飘入半空,停滞下来。 半空可不比擂台,擂台上能走能行,能进能退,半空中比拼的全是内力,脚下没半点着力,稍有疏忽便会一败涂地。 擂台下已经有人高呼,快看,神仙。 在这些看客的眼中,能够立于半空而不落地,就是神仙了。 他们中很多都是伪游侠,不过是腰挂佩剑走江湖武功没半点家里银子多的很。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也有人看出了门道,两人都是徘徊在天境上下的高手。 只不过无情在天境之上,而孤独木未至天境。 身为大内高手,无情最多的时候是出击,帮助主人解决困难,而不是遇到了麻烦自己逃走,所以他从小所学的都是击毙对手的杀招,加上武境天境的内力,能够悬空不落,自然毋庸置疑。 而孤独木不过是伪天境,不入天境不入天,说的就是不能在半空中悬浮,之所以他能做到,是因为他所学的精妙剑法。 看到无情也能像自己一样悬浮在半空,孤独木心里有了底,这家伙果然是天境高手,眼下对方刀法对付不了自己的剑法,他一定会再用那坚硬身躯挡剑,如此一来,自己必败无疑,得想个法子。 再看无情,不精于此道的大内高手,不经常腾空,寻常侠客轻功了得,也只不过一跃半树高,在半空中停滞不动,他坚持不了多久,更别说挥刀看向对手了。 就在无情撑不下去的时候,孤独木忽热飘落在擂台上,兄弟,既然是摆擂,还是在擂台上一较高低吧。 无情没多想,顺势飘下。 这可给看客们气的,骂骂咧咧的,他们可都是想看在半空中的决斗。 既然擂台上的两人都同意在擂台上比,看客们心里虽有不悦,也不好说什么。 孤独木已经看穿了无情的底细,身形手法不似一般行走江湖的侠客,倒是像深宫大院里的护卫,刀法娴熟,中规中矩,每一刀都是杀招,要不是孤独木有脚下之法,设擂求败可能真的到这里就结束了。 孤独木唤出一记口诀,念念有词,脚下急速流转,围绕在无情身边,伺机而动,每出一剑都是命门。 刀法虽娴熟,可身法欠佳的无情疲于奔命,脚底大乱,三五十个回合之后,那大内高手双脚缠绕,扑通倒地,摔了个狗啃屎,孤独木岂会错过这等良机,照着无情的屁股就是一脚,踢下了擂台。 可能动作太过滑稽,少庄主嘴里这次喷出的不是茶水,而是带着唾沫的糕点,很受伤的自然还是慕容雪,这位刺史家的小姐连连中招,有了前车之鉴,连忙双手护胸,顾不得满脸的糕渣。 一看这场景,孟小儿笑的更欢快,眼泪都笑出来了。 嫉妒的虞清莲拉过慕容雪,坐到孟小儿对面,满脸怒色道,为什么要喷她两次,一次都不喷我,你们俩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孟小儿止住笑声,心里翻起了五味瓶,这姑娘吃醋吃上瘾了,这种事也争? 少庄主脸臭到了极点,不管两位刺史小姐,继续看向擂台。 吕栞天姬飞站在一旁,背过身去,掩面而笑。 不像前几人那样,摔下擂台的无情才知道上当了,半空中翻转身子,双腿落地,直直站住,似乎挽回了一些颜面,但终究是败了,悻悻走回梅花楼。 公子,我败了,是我技不如人,您惩罚我吧。 叶景焕笑道,既然是技不如人,为什么要惩罚你呢?武境上,你比他要高出两层,但是兵器上,你的刀法实在不能跟他的剑法比,这些年来练就的精钢之躯,也只能抵挡一些低劣的刺客,要是真遇到这等高手,恐怕把你保护的人杀了,你们都还不知道。 请公子恕罪,我等回去之后,定会日夜加紧研习刀法,争取武境刀法齐头并进。 如此最好,那剑客太嚣张,让我去会会他。 不等无情几名侍卫反应过来,叶景焕身子轻飘飞出,梅花楼四楼窗台离擂台相距百丈,叶景焕中途未触碰任何东西,直落擂台。 突然从头顶上飘过一个身影,着实把孟小儿吓了一跳,曾经的痴傻小儿随口道,他娘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引得两位刺史小姐又揣测良久。 叶景焕掠过演武场围观擂台的人群时,引得人群发出啧啧称叹,又来一位高手。 叶景焕擂台站定,擂台下议论声鼎沸。 我才这人肯定被剑客踢屁股下台,你猜呢? 不一定,前面几个人都是被剑客踢屁股下台的,这次我估计会踢肚子。 不对不对,你们看到人家都是飞过来上擂台,说不定剑客不是这人的对手。 这位兄弟,说你没眼力了吧,前面几个人年纪多大,他们手中都是刀呀剑呀的,你看这人,估摸就二十对岁,赤手空拳敢上擂台来,功夫一定了得。 我不同意,要不咱赌一把。 赌就赌。 …… 叶景焕估计要听到这些,估计肺都气炸了,京城来的太傅公子力战海外剑客,这是给青州,给陈梁,给整个中原出头,他们却说这话。 与无情一战,孤独木耗去过半内力,正想走下擂台,休息一夜恢复,没想到又一个人上来了。 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叶景焕轻蔑地看了孤独木一眼道,你说呢,上擂台难道是跟你喝酒吃肉不成,当然是打败你了。 孤独木笑笑回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来吧。 叶景焕不慌不忙走了过去,附耳说道,其实我不仅是要打败你,还要杀了你。 孤独木神情微变,虽然涉足中原时日不多,没听过有人要登台杀他,这倒是个新鲜事。 那也要等到明日,今天实在不行,说完,孤独木径直朝雷天边走去。 怕死你就走,叶景焕在身后大声说道,台下看客全都听的真切。 孤独木停住脚步,回望一眼,说道,是的,我怕死,所以我等到明天,还有,你明天要是不来,那你也怕死。 两人虽未交手,可从言语里能够听出火药味,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游侠举起手中做摆设的刀枪棍棒,呐喊到,现在比,现在就比,我们要看,不要走,不要走……。 哼,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 孤独木径直走下了擂台。 第一百四十五章 孤独木孤独 怕输你就走,叶景焕朗声说道,一字一顿,飞入看客们的耳蜗。 演武场顿时炸了锅,说啥的都有,更有一群年轻愤慨游侠,大骂孤独木贪生怕死,有胆设擂,没胆应战。 出自海外的剑客兴许是江湖经验不足,被这群人一激,右脚在落地之际迟疑了片刻,士可杀不可辱,刚才一战,内力消耗过半,能不能取胜,心里实在没底,但如果就这么走了,明天再来,气势上也会被对方压制。 一不做二不休,孤独木重新回到了擂台。 你想怎么比?孤独木的底气明显不足。 很简单,把你杀死,胜负即分,叶景焕傲慢的姿态令看客群情激昂。 谁还敢说陈梁无人,中原无人的,就这份气场,足够碾压对手。 孤独木走到剑箱,抽出一把玄铁重剑,铁剑约有百斤,一般人单手无法举起,但是在孤独木的手中,重剑和软剑似乎没有区别。 请亮兵器吧。 叶景焕伸出单掌,这就是我的兵器。 自不量力,凭你单掌也想对阵我玄铁重剑,今日就叫你变成无掌。 孤独木接连几场下来,不多见的主动出击,让看客们直呼过瘾,原来这剑客也会先发制人。 一直靠在演武场边缘的木桩上审视一切的侠女步云薇摇了摇头,暗自道,这剑客恐怕要输了。 如此比试,步云薇岂会错过,在台下观察了半天,这位飞雪门出来的侠女,剑法自不用说,江湖经验丰富,遇到的对手五花八门,好几次历险,差点着了对方的道,最终凭着飞雪剑法逃脱。 当然,那些都是小场面,经不起推敲,知晓的人少之又少,可今日的孤独木不行,他要是这么走了,身败名裂不说,就算日后再来设擂,谁还为一个言而不信的买账。 头可断,气节不可辱,这是江湖侠客奉行的真理,背地里不说,大庭广众之下尤为慎重。 看出门道的人不在少数,可似步云薇这般看的透彻的,几乎没有。 先前几场,孤独木步伐稳重,张弛有度,可对阵叶景焕,他犯了兵家大忌,动气,一旦意气用事,脚上不生根,身子任人摧。 扑向叶景焕的孤独木脚法就是如此,虽说迅猛,势头很足,可一击不中断了后路,非死即败。 重剑劈向叶景焕的刹那,太傅公子身形保持不动,全身一股真气通流,周遭空气变成一团红色,肉牛身的威力似乎增强了。 自打在柳叶门没机会做掉孟小儿,叶景焕回京之后日夜勤练,如今肉牛身的威力暴涨三层。 距离擂台近的看客,明显感受到一层起浪呼啸而来,要不是躲避及时,很可能被吹到。 叶景焕不知对手内力几何,肉牛身只用了一成内力,一为试探,二也怕伤及无辜看客。 单手执掌重剑的孤独木并未轻敌,他深知内力不多,与对方纠缠,如果对方太强,最后只能浅尝败果,如果对方太弱,重剑所至,定能让对方致残而亡。 两人心中各自打着算盘,技高一筹的叶景焕占得上风,重剑停留在手掌之上,下落不得,暴涨的肉牛身焕发出的真气如铜墙铁壁,一般刀剑当即折断,也就这把玄铁重剑,瞬间被弹开,震得孤独木虎口发麻,连连后退。 擂台下声震动天,激愤游侠高声猛呼,打败他,打败他……。 内力耗损过半,气势上又输一筹的孤独木心虚慌乱,单手握剑换成了双手,所剩内力悉数灌注脚底,举剑上前。 这次,叶景焕没给孤独木任何机会,肉牛身增至两成,全身周遭的空气变成一团猩红,犹如一团怒火,向四周散发无尽光芒,没来得及躲避的看客受到牵连,气浪划过,很多人后仰当地,一些个身子轻便的,直接掀飞而起在落地。 哗啦啦,擂台上的决斗没有擂台下来的精彩,前面一排倒地,后面一排跟着来不及躲闪,接连倒地,幸亏人多,再加上叶景焕爆发的肉牛身气机威力不足以撼动全场之人,到了人群中间停止倒地。 腾空而起前冲的孤独木直接被拒之,停留在半空随后落在擂台上,对手太强,他失策了。 心头思绪一片混乱,孤独木这才开始后怕,对方只是展示了肉牛身的威力,尚未出手,要是出手,他不知后果如何。 梅花楼的孟小儿见此场景,瞪目结舌,连连拍掌后消停下来,那剑客落败,他自然高兴,可是看到叶景焕的肉牛身较之前精进许多,暗自惆怅,这小子日后要对自己不利,他又有什么法子能对付得了。 刺史小姐管不得这些,她们的视线只在孟小儿身上,少庄主不高兴,那一定是她们伺候的不好,香茶换了一杯又一杯,点心换了一碟又一碟,只有站在旁边的吕栞天知道少庄主为啥不高兴,但是没说。 镇定片刻,孤独木垂下重剑,朗声问道,敢问兄弟这是何身法? 叶景焕也不隐瞒,全身暴戾消失殆尽,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笑着回道,京城肉牛身。 肉牛身?孤独木来自海外,没听过这等身法,一时间稍有慌乱,接着问道,能否说说? 叶景焕笑道,咋了?怕输想探我的底细? 如果你有能耐的话,不怕对手知道你的底细,孤独木反唇相讥。 作为太傅公子的叶景焕,在京城里只服侍一人,陈梁太子陈华茂,皇宫中有一批死忠侍卫,习得肉牛身保护主人,先前的大内高手自称铁手无情的家伙就是其中一员。 据说肉牛身是先皇宠幸的一位得道高僧所创,高僧修行一生,练就一身精钢之躯,圆寂之后数月身子不腐,皇帝感恩高僧给皇宫侍卫传留的肉牛身身法,火化高僧,没想到干柴烈火足足烧了三天,皮肉不烂,有人献计,这是高僧不愿化身腐朽,后来用热铜浇灌,铸就一尊铜佛,其面容与高僧无二。 新皇上任,大肆捕杀陈梁和尚,陈梁宫里的高僧像也没幸免于难,可是不管用什么法子,这高僧铜像刀砍不得火烧不化,坐在寺庙中,百十人抬不动,皇帝没法,任由铜佛闲弃。 当然,叶景焕没暴露自己的身份,对肉牛身由来未吐一字,一个小小的剑客,没资格知道这么多。 孤独木看上去已经不那么嚣张,脸上尽是焦虑之色,大言不惭的说要打遍中原武林,没想到真的会折戟青州城,谁知第二站就要打道回府,虽有不甘却也没法,技不如人,只能回家,要么面壁思过,沉沦颓废,要么奋发图强,东山再起。 他要是知道江湖水深,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对手展现的强大实力是他无法逾越的鸿沟,擂台下的看客没一个支持他,只因先前孤独木傲慢姿态,把陈梁乃至整个中原武林得罪了。 退路已无,孤独木破釜沉舟,看来需要拿出看家本领,师父曾告诫他,不到生死关头,切不可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对于剑客孤独木来说,哀莫大于身死,一个剑客,如果不能在剑法上击败对手,实在是愧对师父教诲,就算以后回师门,也没脸见人。 愣在那里作甚?难道你想等天黑了,伺机偷袭不成?叶景焕嘲讽道,他分明看到孤独木静若木鸡。 微微抬头的孤独木嘴角闪过一丝诡笑,双眸中闪过寒光,直射叶景焕。 叶景焕身子不由一震,这家伙又耍什么花招? 孤独木身形陡变,自脚下消失,速度虽不快,看起来实在诡异,好端端的一个人咋就会消失不见,所有人擦拭眼睛,不肯错过这一幕。 叶景焕深怕有诈,内力急速剧增,肉牛身暴涨,脚下步履生风,赶在孤独木上身消失之前冲了过去,势大力沉的一掌捶击到孤独木胸口,尚未完全消失的孤独木受到重击,下半身现出原形,整个身子轻飘后退,直接飞下了擂台,仰卧在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小小伎俩,能骗过老子的眼睛?不自量力。 剑客孤独木终是败了,败的一塌糊涂。 擂台下的看客兴奋到了极点,这位给陈梁青州城挣回颜面的公子褪去肉牛身带来的光晕,矗立擂台,享受游侠声势浩天的呐喊。 反观孤独木,人如其名,孤独一人躺在地上,凄惨之际。 孟小儿见此场景,疾步走出梅花楼,径直来到了倒在地上无人问津的孤独木身旁,问道,一时胜负无关紧要,兄台回家静养,日后定有破敌之法,切不可自暴自弃。 少庄主深知作为一名剑客的荣誉,一败涂地甚至不惜自刎的人比比皆是,他看剑客虽有傲气,其身法大有黄沙女之风,才大行其道上前询问。 孤独木抬起头,打量了孟小儿一眼,拿袖子擦拭了嘴角的血迹,手拄重剑站起身回道,这位公子好意心领了,在下并不是一败如山倒,今日惨遭对手羞辱,日后定会找回场子,不必挂念。 说完,孤独木孤零零走出演武场,徒留背影,凄惨之至。 孟小儿叹息一声道,孤独空留孤独影,剑客何欺剑客行。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吓死老子了 青州城热闹了三天,谈论最多的自然是擂台上一战成名的叶景焕。 一些个精于此道的侠客甚至挖出了叶景焕的身份,陈梁太傅之子叶景焕,当今太子爷的伴读公子,兼任太子爷贴身侍卫,这么一说,有人不禁多想,太子爷的贴身侍卫在青州,会不会太子也在青州,要是能见上一面,那真是祖坟上冒青烟。青州城遭陈梁遗弃多年,虽有归于之名,却无其实,身为青州城百姓,希望陈梁厚待青州,这是每个青州人想看到的。 没人看到一蹶不振的孤独木,倒是在青州刺史府看到个一蹶不振的公子。 急坏了的不止刺史大人,看着三天粒米未进的少庄主,两位刺史小姐心急如焚,看场擂台上能把人看成这样,真的不敢相信,自认对少庄主了如指掌的吕栞天这次也没辙,愣是想不通。 孟小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来人一律不见,这位装疯卖傻十几年的少庄主,此刻正在顿悟,看到陈梁的太傅公子叶景焕,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有如此变化,肉牛身的精钢之身简直无敌,试想,陈梁宫的太傅跟西武山的庄主,较之而言,皆是万人之上的极品,太傅公子如此努力,他一个少庄主,说不定那天陈梁挥兵所至,西武山一举拿下,到时候别说少庄主身份,能苟活于世已经相当万幸,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对于叶景焕的为人,孟小儿几次交道下来,略有所知,饱读诗书却不得其用,一心想走江湖,听江湖事,这些年辜负了孟希伯苦口婆心,作为少庄主,孟小儿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够资格。 略瘦一圈的孟小儿推开了门,站在门口的刺史大人刺史小姐吕栞天姬飞全在。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面容憔悴,声音略显颤抖。 看到孟小儿开了门,慕容台立刻命下人端来酒菜,两位刺史小姐伺候用餐,吕栞天姬飞站立一旁。 少庄主,这三天不出户不用餐,所为何事?慕容台斗胆问道。 没啥,想一些事,想一些人,想通了自然就没事了,大家不用担心,孟小儿轻描淡写道。 额头上略冒汗渍的刺史大人心落了地,要是少庄主在青州出了意外,他这位刺史大人,不用陈梁宫里的人来收拾,孟希伯都会来兴师问罪,好好一个人,历经磨难都没事,为何到了青州偏偏出了意外? 摒退他人,屋内只有刺史和孟小儿两人,二十多年没见过孟希伯,当初对他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脑海中,这位差点命丧陈梁的老人很希望孟希伯能够回归,将陈梁宫那帮只手遮天的奸佞小人铲除,还陈梁一片晴天。 斗胆喊了一声侄儿,死过一次的慕容台推心置腹,将天下分析透彻,合则通达,分则散沙,大势所趋,西武仗着三州雄兵,看似天下无人敢来犯,实则非也,西疆游民这些年本份多了,不是因为西武强大,而是他们内部分裂,无暇东侵,这几年内部矛盾缓和,指不定那天兵发西武;后齐这些年没啥大动作,那是在养精蓄锐,据他所知,后齐国已经暗中和西疆勾结,伺机入侵西武。 种种迹象表明,西武危在旦夕,如果不能与陈梁重修于好,让个人恩怨当头,断送了百姓性命,苍天尤怜。 孟小儿没计较,他现在已经不把自己当成少庄主,自然也谈不上身份不身份,对于别人的良药苦口,他都会悉心接纳,能够把慕容台从陈梁宫里挖出来,他觉得孟希伯的确实有手段。 老子英雄儿好汉,孟小儿不能败坏了他爹的名声,既然做不了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剑客游侠,那做个叱咤古今的英雄。 这时候才看出做剑客的下场,技不如人终究身败名裂,孤独木就是一个例子,身负五大车学问的孟小儿不会看不清。 知道孟小儿身份,劝说过他的人不止一个,一柳大师当初的话跟慕容台相差无几,成王不成皇也是这番道理。 混了个酒足饭饱,孟小儿剔着牙问道,说完了。 慕容台以为孟小儿只顾吃饭没听他说话,略显尴尬道,完了。 我记住了,似你这般忠臣良将,陈梁将你驱除在边境,着实一大损失,陈梁宫如今被叶氏一门把持,孟希伯要是想跟陈梁重修于好,早就修了,何必等到现在,再说了,叶光典会答应? 公子,看来你对庄主的了解不深,庄主之所以迟迟不入京,那是在等待时机,如今就是一个良机,叶光典把持朝政,皇帝如同傀儡,要是铲除叶光典,那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入陈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话虽如此,叶光典也不是吃素的,在陈梁经营了这么多年,据我所知,朝中大臣哪个不是他的心腹,要想扳倒这么一棵大树,怕比登天还难。 慕容台顿了顿道,庄主的能耐我是知道的,当初看到叶昌的虎狼之心,才领兵出征,如今陈梁有难,庄主不会不管不问,就算陈梁宫里发生兵变,叶光典改朝换代,那也是师出无名,这些年陈梁安定繁荣,百姓有目共睹,朝中大臣多半是受胁迫,敢怒不敢言而已,只要叶氏一族除掉,圣上一道圣旨,这些人不用顾忌。 你的话我记住了,回山庄,一定如实告知孟希伯,刺史大人对陈梁可谓是操碎了心,日后孟希伯有胆入陈梁,真的除了叶光典,刺史大人也就不用在这里受罪了。 慕容台少见的笑了笑,出淤泥而不染的刺史大人每每惆怅之际,无不思念着陈梁的一草一木。 孟小儿嘴角瘪嘴跟笑,刺史大人跟个孩童一般,西武归陈梁,哪会这么容易,不说以后到了陈梁能不能坐得稳,追寻他的杀手此刻说不定还在青州城四周埋伏伺机而动,能不能活着回西武还两说。 慕容台火急火燎,孟小儿却不着急,这些年在山庄的安逸生活让他遇事冷静,孟希伯虽心里着急,可没人能够看出他的想法,也只有远在青州城的刺史大人从书信中觅寻到一丝不甘。 同朝为官,兵戈相向,置对方于死地,这点叶光典继承了叶昌的传统,有过之而无不及,叶昌死于非命,柳叶门一个小角色没这能耐,况且子午山上的一草一木发誓要效忠叶昌,只要那边有动静,子午山老少尽数杀向西武。 叶昌之死,这笔帐算到了孟小儿头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心情豁达的少庄主在青州城游荡,看的刺史老爷又开始着急,这公子,话说的好,可这事做的,一点不像样,旁敲侧击不管用。 七天之后,一封来自西武的紧急书信,彻底把慕容台惊呆了。 说孟希伯病危,让人难过孟小儿速归,耽搁一日,恐怕难见最后一面。 平日里游山玩水的浪荡公子抽出破天,一刀砍下桌脚,满面狰狞道,怎么突然就病危了呢? 刺史大人小姐连忙上前宽慰,还未说话,反应过来的孟小儿收拾行李,即刻回山庄。 四骑快马自青州城西门出,两男两女消失在官道上。 青州刺史小姐眼噙热泪,爹,你说他还回回来吗? 不知道,这小子隐藏的功夫太深,我以为他是个玩世不恭的膏梁子弟,没想到他胸襟四海,是爹看错了,他已纳妻,你甘愿做妾? 愿意,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别傻了,他志向高远,远不是你能驾驭的,手心吧。 噙在眼眸里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慕容雪回头正欲上轿,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步云薇,淡淡道,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步云薇嘴巴蠕动几下,没说话。 日夜快马加鞭,除了停下来歇脚吃饭,一刻不停,孟小儿和吕栞天姬飞还好,苦了骑术不精的虞清莲,同样身为刺史小姐,累点苦点她啥都没说,能跟少庄主同行,这点比青州城里的那位待遇高多了,不用比,她也是胜了。 三天过后,虞清莲颠簸的身子受不了,脚底下让马镫子磨出了水泡,差点从马上翻下来。 有姬飞在身边的吕栞天对待姑娘家甚是贴心,提议道能不能休息一晚,孟小儿瞪了他一眼道,快死的不是你爹,你当然不急,吕栞天随即闭嘴。 虞清莲从身上扯下一块包住脚,没事,还能骑。 四骑再出发,但速度明显放慢,归心似箭的孟小儿真的怕见不了孟希伯最后一面,让吕栞天带着姬飞虞清莲在后慢行,他自己先行回庄。 从青州城出西门,短短七日,孟小儿快马加鞭到了西武山脚下。 午后时分,上山的路无人把守,大白天居然没人守山门,这不是孟希伯的作风,看来孟希伯真的命不久矣。 策马上山,到了庄内,未见灵堂挽联,倒是发现苑弼坐在门槛上,一旁的小石头自顾玩耍。 看到孟小儿,苑弼揽过小石头说道,看,你爹回来了,快去。 跟孟小儿亲近的时日太少,小石头怯生生的走过去,没想到孟小儿绕过小石头径直走到苑弼身边问道,那老东西真的快死了吗? 那是你爹,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他老人家在湖边与人对饮。 孟小儿二话不说,抽出破天,到了湖边阁楼,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欢笑,声音最大的正是西武山庄庄主孟希伯。 一脚踢开门,里面的人止住笑声,回头看到是孟小儿,立刻闭嘴。 孟小儿拿破天拍到桌上,苦笑两声后怒道,不是快死了吗?还这么能吃能喝,吓死老子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踏雪赴京 吓死老子了。 孟小儿在孟希伯的面前说这话,庄主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两个坐在孟希伯对面的人背对着门,孟小儿没看到二人面孔。 小儿,快来见过陈梁的两位公公。 孟小儿这才打量了身边的人,刚进阁楼,满脑子都在孟希伯死没死上,忽略的身旁二人,还以为是三州刺史中的两位。 陈梁的公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本着少庄主的作风,孟小儿不屑地拱手到,西武少庄主孟可道,见过两位公公。 刚才孟小儿进门霎那,按刀拍桌,着实把两位公公吓了一条,本来这次来西武宣读圣旨,心里就没谱,几杯酒下肚,对孟希伯的为人略知一二,才放了心,可看到孟小儿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禁又紧张起来。 少庄主年少有为,当今少有,日后定是陈梁翘楚,人中龙凤。 不对不对,现在不能喊少庄主了,应该叫小王爷,圣旨一宣,庄主也得改成王爷了。 对对对,你瞧我俩这记性,都老糊涂了。 …… 两位公公你一眼我一语,扯着公鸭嗓子好一通的拍马溜须。 孟小儿自然受用,只要孟希伯没事,管他什么王爷少庄主的,都是虚名,他不在乎。 孟希伯从身后木匣中摸出一对翡翠琉璃马,放到桌上。 两位公公此次前来,路途遥远,一定要多住些时日,这小玩意,不值钱,纯属消遣,还请两位公公万莫推却。 眉眼舒展的阉人一人一个,藏到了袖中,其中一人道,王爷,我二人还要回京复命,不能久留,日后王爷去了陈梁宫,一定设宴款待。 说完,两位公公拜谢出门,孟希伯派人送下山庄,临走的时候,两人从袖中摸出琉璃马,好一阵端详,那可是陈梁宫里也难得一见的宝贝,怎能不喜爱。 回来后,孟希伯拿出圣旨,摆在桌上,等了这些年,没白等。 孟小儿上去瞅了一眼,不屑道,不就是一张圣旨吗?有那琉璃马值钱? 这你就不懂了,皇帝下发圣旨,那是对我当年所为的肯定,叶昌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这辈子也没混到王爷的宝座,你说说,这还不值钱? 做王爷很好吗? 哈哈哈……,小儿,实话不瞒你吧,陈梁宫里的王爷多了去,可外姓的王爷,只有你爹一个人,况且这西武山依旧存在,后齐西疆,你爹也不用担心了。 我可是听说陈梁宫里不太平,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开春之后让你进京面圣,你让人杀了叶昌,害的我被人追,人家都是坑爹,你这坑儿子的本事也不差,再说了,叶光典会让你顺顺当当的去京城? 这个不用操心,我自由办法,你以后就是小王爷了,身份自然不是那些大臣之子能比的,说话做事,千万别在孩子气了,不然丢你爹的脸,你这脸也不好看吧。 孟小儿翻了个白眼说道,以后假死这种事只能做一次,再有下次,我就不信了,说完出了门,寻小石头玩耍去了。 孟希伯小心翼翼卷起圣旨,笑着说道,不会了不会了。 西武山庄改头换面,正厅上悬着一枚牌匾,陈梁皇帝亲笔题字,西武王,皇帝赏赐的物品来了十几个大车,足足从山下排到山上,规格全都是王爷待遇。 孟希伯高兴,西武三州的百姓也跟着高兴,榜文告示贴出去,三州炸开了锅,安居乐业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了头,尤其是那些跟着孟希伯参加过凤吟山一役的军卒,老泪众横,泣不成声。 城内张灯结彩,县郡鞭炮齐鸣,这一盛况,百年难得一遇。 喧闹过后,西武山后沉寂下来。 孟希伯把三州刺史喊了过来,商量进京一事,毕竟,现在的陈梁宫指不定谁说的算,就这么一股脑地钻进去,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 孟小儿不想参与,遍寻了几日没找到高灵儿的身影,听苑弼说是去了她爹那儿,看到两位刺史公子一副谄笑,徐徐上山。 你们两个还没死? 虞万譶上前一跪下,拱手笑道:滨州虞万譶给小王爷请安,杨祗本没想这么多,看虞万譶这么一跪,跟着跪下,学的有模有样。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甭跟我来这一套,小王爷,说的跟多牛似得,少庄主到外面还不是一样被人追杀,那陈梁的太子爷在外面过的也不舒坦,你要是看这身份好,拿去便是。 孟小儿豁达,刺史公子却不敢无礼。 哪能哪能,小王爷英明神武吉人自有天相,逢凶化吉,那太子岂能有这福分……。 闭嘴,我问你俩,交待你们事情都办妥了?回来为什么不去找我,自己回西武了? 又是那个虞万譶,一看孟小儿脸色不对,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小王爷,我二人送卓公子回到他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还以为公子您早回来了,这可不能怪我们呀,实在是……。 孟小儿急忙打住,好了别说了,他知道虞万譶这张嘴只要一打开,再要关上很难。 你们听好了,从今以后,跟着我,练剑。 虞万譶看着杨祗,不知道孟小儿又弄的哪一出,好端端的练什么剑?刚才被训,现在也不好多问,照做就是了。 两位刺史公子在山庄住了下来,熙枫阁有太多的剑谱,孟小儿指着阁楼说道,剑谱随便挑,以后再跟我出去,要是敢逃,我一刀剁了你。 看到孟小儿不像是开玩笑,可苦了虞万譶,这位只会动嘴,拳脚上没半点架子,练起来手不能提嘴不能说,杨祗好多了,这位公子起码有些基础,那三脚猫的功夫亮出了,把孟小儿乐的只想发笑。 日出到日落,孟小儿带着两位刺史公子去了湖边,照着剑谱练习。 好在这一年冬天,居然没下雪,两位刺史公子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孟小儿则像个师父一样,指点这指点那,看到不顺眼的地方,上去就是一脚。 当然,挨踢的都是虞万譶。 去桃花峰跟老鬼喝了三次酒,老鬼说最近快要突破到天境无常,让孟小儿不再去打扰。 高灵儿许久没归,孟小儿没去想,约莫是见到爹了多过了些时日。 吕栞天姬飞是在孟小儿回庄半个月后才回,说虞清莲后来双脚腐烂,在廊州城耽搁了十日。 孟小儿记在心上,这位刺史小姐远比他想的要坚强,尤其是那次跟杀手火并,要不是她,可能少庄主已经命丧荒野,救命之恩岂能不记得。 虞万譶虽有不悦,可在他心里,以前的少庄主如今的小王爷发话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跳,别说是早起练剑了,只是本个月不曾在滨州,怕那些烟花地的小娘子有些想他了。 不用监督,虞万譶不敢偷懒,他已深知没半点能耐,在外面连逃命都别想。 孟小儿不练剑,他练刀,破天拿在手里已经习惯,再换兵器,总觉得不顺手。 这趟门出行,不管是一柳大师的固境之法,黄沙女的疾步身法,还是在青州城看到的剑客孤独木,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既要做小王爷,又要做侠客,这苦得吃。 眼看冬季过完,山庄里青草嫩芽直往上面冒,郁郁葱葱,远处的桃花峰也是一片绿意盎然,却突然飘下了一场雪。 很多庄客背地里议论,说这雪来的突然,王爷此次陈梁之行似有不测,这话也仅仅是在庄客门之间流传,没飘到内庄里去,要是被孟小儿听到,指不定要杀人,现在的孟小儿不是以前的那个了。 孟希伯看了看天,这雪一时半会停不了,按照圣旨上的时间,错过了日子到陈梁宫,少不了给那些喜欢背后插刀的人留下话柄,不管了,打点行装,征召廊州刺史姒豹,带领百十个精壮侍卫,从门客中挑了几个看得顺眼的,即日出发。 孟小儿带着两位腰挂长剑的刺史公子,三人走在一块,确实比先去更加有了几分剑客作风,只是那剑法,呵呵,能不能入流,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出西武山门那一刻,鹅毛般的大雪飘然而至,既然主意已定,岂能随便更改,孟希伯对陈梁宫的情况了如指掌,晚到一日,说不定大势已去。 在滨州城耽搁了一晚上,孟小儿和虞清莲单独呆了一晚上,这位性格耿直的刺史小姐,看到孟小儿一身王爷装束,腰挂玉佩手按破天,扑哧一笑,全然不顾脚上传来的痛楚。 还笑,脚不痛了?孟小儿眉头紧蹙。 怎么不痛,你要记住了,这都是为你受的伤,以后你可得还我, 记住了。 听说你让我哥去山庄跟你一起练剑,他不会不愿意吧? 他敢,我现在可是小王爷了,他要是不听话,我就得砍他脑袋,不对,把他脑袋砍了,你岂不是没哥哥了,那就踢他屁股。 孟小儿动作滑稽,表情夸张,把虞清莲哄的哈哈直笑。 天将亮时,孟小儿才打了一会盹。 虞万譶听说孟小儿昨夜一晚上待在妹妹房间,自言自语,现在的少庄主是小王爷,他妹妹要是嫁给小王爷,那就是王妃,他这个王妃的哥哥就是……,读书不多的虞万譶想不到那是什么。 一旁的杨祗提醒道,皇亲国戚。 对对对,皇亲国戚,我看到了陈梁,有谁敢欺负我。 进京队伍出了滨州城消失在风雪中,虞清莲站在城头上,探目张望,其表情与青州刺史小姐,不相上下。 第一百四十八章 遇见了熟人? 风雪交加,车队行驶缓慢,三日后才到廊州。 在廊州休整一夜,第二日过黄江直抵京城。 黄江上早已被廊州刺史姒豹着五千军工,日夜加紧,修筑了一条实桥。 幸好隆冬时节水静不流,硬生生用沙袋投入江底,否则水流喘急,这过江都过的不安稳。 过了江,大雪骤止,令人好不疑惑。 孟希伯没多想,既然雪停了,那就加紧赶路吧。 过凉州上了通畅官道,马车飞驰,直达陈梁京城,郴州。 郴州百姓对西武王了解不多,但是对西武山庄的庄主多少还是了解的,既然是朝廷钦命的王爷,他们不敢不尊,入郴州那日,郴州城百姓齐聚街头,喜迎王爷驾临。 当然,这跟皇帝脱不了干系,这位形如傀儡的皇帝,至今还不知道此举能否顺利。 帝师大司马等在城门口,带领文武百官再次迎候。 马背上坐着的三位公子则是东瞅西瞧,这陈梁的京城比滨州城也好不到哪里去吗,除了人多点,城大点,楼层高点,还有啥。 一番寒暄,进了城,孟希伯在陈梁宫西首的一处宅院下了马车。 抬头望见府邸牌匾,跟西武山庄正厅里的字迹一样,出自陈梁皇帝之手,西武王。 休整一夜,第二日孟希伯带着孟小儿入宫面圣。 孟小儿整夜难免,孟小儿则跟着两位公子哥提刀练剑,毫不懈怠。 姒豹把带领的百名侍卫,将王爷府彻底搜查,保证万无一失之后,安插守卫暗哨,带着二十名侍卫,彻夜巡查。 三更十分,王爷府后门想起一阵布谷鸟叫,姒豹开了门,大司马探身进府。 姒豹带着大司马去了孟希伯卧房,关上门后,在外面亲自把守。 孟希伯与大司马寒暄过后,叹息一阵,商量对策。 明日面圣,如果不能一举将叶光典拿下,此次陈梁之行,可能就是一场灾难。 大司马不敢保证,如今来都来了,一不做二不休,回去是不可能了,说不定眼下潜伏在王爷府叶光典的伏兵不下少数,他们只要今晚不动手,明日他们就没机会了。 孟希伯知道姒豹已经做好了部署,王爷府的安危自不用说,现在商讨是明日朝中捉杀叶光典。 两人嘀嘀咕咕,烛光之下,两位老人,相差无几,窃窃私语。 是要选一个人出来动手,孟希伯说姒豹可以,身手绝对可以。 大司马摇头,大殿之上,他一个侍卫怎能上得,再说了,兵器也不能带,怎么动手? 思量片刻,孟希伯说道,那就让犬子代劳吧。 大司马犹豫道,小儿年纪轻轻,能否担此重任? 孟希伯略微瞪了一眼大司马,道,死马当活马医,出门让姒豹将孟小儿唤来。 在院中的孟小儿还在练刀,看到孟希伯的房间亮着灯,这位装傻十几年的少庄主,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小王爷,自然对此时的处境心知肚明,之所以让两位公子跟着他练剑,也是怕到了京城遭遇不测。 走到门前,正好看到姒豹里面出来,孟小儿走了进去。 见到是先去在城门口带领文武百官迎接的大司马,孟小儿上前施礼,随后手按破天,站在一旁,气势比陈梁宫里的太子爷风流太多。 本是两人,现在三人嘀嘀咕咕聊了半天。 孟小儿一拍大腿,暗地里把孟希伯和大司马骂了个遍,去大殿之上杀人,亏他们也想得出来,这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心里虽不想,可嘴上答应的干脆,明日要是不成功,我当即自刎。 大司马佩服孟小儿这份勇气,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说明日他宣读圣旨,会在里面夹上匕首,孟小儿接旨后,皇上会细数叶光典罪状,要是那家伙认罪,你就不用动手,要是那家伙不认罪,你即可上前绞杀。 孟小儿重重点头。 送走了大司马,孟希伯就不能入睡,笑着说道,小儿,这些年你只知道游山玩水,还没你爹喝过几杯,今晚咱爷俩喝一杯咋样。 孟小儿道,你还知道说呀,要不是你让我装疯卖傻十几年,我早跟你干杯了,让人弄些酒菜,快点。 姒豹吩咐下人弄了些酒菜,父子二人边吃边聊。 三更过半,府外起风,姒豹命众侍卫提高警惕,今夜无事便无事,要是有事,那便是大事。 小儿呀,你知道你娘吗? 孟小儿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觉得在这种场合下提到他娘,实在不应该,骂道,放屁,我怎会不知,只是你不让我见她而已。 不是我不让你见她,我说你娘死了,其实不是,她没死,而是被人软禁了起来,要是有一天,你有机会见到她,带我向她说声对不起。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孟小儿越发的猖狂起来,指着孟希伯的鼻子骂道,老子被你骗了十几年,装疯卖傻就不说了,这么天大的事情都瞒着我,孟希伯,你真是心如大海呀,连儿子都骗。 小儿,过了啊,怎么跟你爹说话呢,你娘是个好姑娘,那年她到山庄时候,才十八岁,都怪我一时糊涂,把她赶走了。 要是没有他,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好儿子。 我还不想有你这么个破跌呢! 你娘不是中原人,她说她家在后齐,从她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错了,她要是怪我就让她怪吧,你可不能怪我,因为我是你爹。 爹,我不怪你,我怎么能怪你呢,你养了我这么多年,很幸苦的。 最后一句,孟小儿加重了声音。 孟希伯老泪纵横,掩面而泣。 是谁? 门外传来姒豹一声怒喝,孟小儿提着破天冲了出去,随后跟着从山庄里来的门客进入孟希伯卧房,堵住了门。 院内站着三名不速之客,眼神炯炯,盯着姒豹和孟小儿一阵扫视。 你们谁是孟希伯?其中一名不速之客问道。 堂堂陈梁的王爷也是你直呼其名的,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姒豹抽出佩刀问道。 王爷?就凭那瘸子也能当王爷?笑话,难道他不知道陈梁马上就要改朝换代了,这样的王爷做个什么劲,要是识相的话,快点把他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放屁,吃老子一刀。 不等姒豹动手,孟小儿提刀冲上,与说话之人混战一团。 姒豹随后跟上,一柄佩刀怒战三人,把孟小儿挡在身后,他不想孟小儿有任何闪失。 能够胜任西武山庄的护卫队长,姒豹大人的功夫孟小儿略有耳闻,今日一见,可比传说中的要神多了。 战至二三十回合,孟小儿撤出战团,他在其中,只会给姒豹添乱,出来没一炷香的功夫,三人纷纷毙命。 还没有立刻咽气的一名不速之客用尽最后一口气说道,今晚你们别想活到明天,说完,头一歪没了动静。 姒豹让人注意防卫,可能后面还有人要来,他让孟希伯穿上了他的衣服,住在他的睡房,他和孟小儿则在孟希伯房间坐在桌旁,等候来人。 将近天明,姒豹稳坐不动,孟小儿舟车劳顿,这些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眼皮控制不住的时候,姒豹推了他一把说,公子,人来了。 推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一名女子,看上去不到三十岁,一身精练装束。 交出孟希伯,饶你们不死。 都是这句话,还不是一样躺在地上,孟小儿指着地上三具尸体回道。 那就不多说了,动手吧。 孟小儿还是沉不住气,第一个冲上去,这次,他后悔了,眼看就要到了那女子身前,眼神恍惚,却发现那女子站到了他身后。 不等那女子动手将匕首插入孟小儿脖颈,姒豹举刀挡下,公子退后。 孟小儿惊出一身冷汗,天下居然有如此身法,看来叶光典的能耐不容小视。 那大龄女子手握一把匕首,与姒豹大刀相对,不落下风,孟小儿又不敢上前助阵,深怕连累了姒豹,躲在屋檐下远远观看。 那女子闪转腾挪,飘忽不定,犹如鬼魅,一会站在墙头,一会落在地上,踪迹不可寻。 姒豹手心出了汗,他要是不能力战退敌,今晚王爷和小王爷别想活到大殿之上。 看了一会,孟小儿似乎明白,这身法和黄沙女教授他的疾步身法也有相似之处,只是比他的要精妙多了,想了片刻,看到姒豹一着不慎,差点倒地,孟小儿施展身法,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这段时间除了练刀,一柳大师的固境之法,黄沙女的疾步身法,他都没有懈怠,虽然不能称得上多精妙,但在那女子身边游走还是可以的。 这下轮到姒豹傻眼了,在他看来,孟小儿和那女子身法几乎如出一辙,暗暗佩服孟小儿,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参破玄机。 孟小儿疾步身法一亮,那女子突然停了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会疾步身法,黄州城黄沙女跟你是什么关系? 孟小儿不敢收刀,眼神灼灼的看着那女子说道,黄沙女也是你这种人叫的,我和她的关系不用你管,既然你知道这是疾步身法,那就快快离去,免得自家人不识自家人。 姒豹看不明白了,这是遇见了熟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十大罪状 这个不用你管,既然你是要来取孟希伯的人头,就不要这么多的废话,孟小儿狠狠回道,不跟对方套近乎。 那女子不罢休,收起匕首,离孟小儿姒豹两丈远站定,还是说清楚了好,要是真有关系,我怕错杀了好人。 要么你现在就走,要么跟他们一样,死在这里,我跟黄沙女的关系,为什么要告诉你?孟小儿提刀的手丝毫没有松懈,在没有摸清楚对方的底细之前,他不会轻易收刀。 一旁的姒豹瞅着两人,不清楚他们口中的黄沙女是什么人,这个时候也不好问。 孟小儿的疾步身法那女子看在眼里,这位女子所使的身法正是跟孟小儿同宗,所以她才会问孟小儿跟黄沙城的黄沙女是什么关系,当然,这女子的身法比孟小儿的要高明多了。 女子知道孟小儿是心怀防备,她来这里取人家人头,还问这些无聊问题,不用想人家也不会作答。 晾你也不可能从黄沙女那里偷来这身法,既然你不说,那就算了,我不会与自己人为难的,不过今天王爷府凶险的紧,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那女子身子轻飘腾空,翻过墙头走了。 姒豹长舒了一口气,对方的身法,他没办法克制,持久战最终落败的会是自己,要不是有孟小儿在身边施展了和那女子一样的身法,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你那身法?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有机会再说吧,刚才那人不是说了吗,王爷府的凶险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姒豹大人要竭尽所能,纵然有高手来访,一对一占不得便宜,群起而攻之还是可以的。 孟希伯坐在椅子上,听着姒豹述说刚才的一幕,有惊无险,天亮之后应该就好了,只不过这去往陈梁宫的路上,大家还是要小心。 天彻底大亮,王爷府里热闹起来,几具尸体处理的干干净净,一点血迹都没有,听到动静的人也得装成聋子,这种事情嚼舌头,当心脑袋不保。 府内原先是有下人的,不过孟希伯让姒豹全部换掉了,一来那些人的底细弄不清楚,二来自己人中不能夹着外人。 天明上朝,王爷府离陈梁宫不过五百米,姒豹暗中安排了一帮人,装扮成市井之人,挑夫小贩,生怕有人在上朝途中行刺孟希伯。 一顶八抬大轿,前后跟着二三十名侍卫,孟希伯带着两名刺史公子在前面开道,姒豹一骑伴轿左右,一行人朝陈梁宫进发。 路上无事,可就在到了陈梁宫门前的时候,五十名宫门守卫,齐刷刷的将行军队伍拦了下来,说深宫内院,除了王爷小王爷,其他人一律不得入内。 孟小儿笑了笑,对着大家说,既然这样,大家请回吧。 孟小儿解下破天,塞到了姒豹手中,对两位公子交待一番,轿夫抬着那顶空轿子回去了。 轿中并无孟希伯,早在孟小儿带着这队人马出行的时候,孟希伯乘坐二人小轿已经进入了陈梁宫,那些守宫门的并不认识孟希伯,已经把人放进去了也不知道。 见不到孟希伯,他们不敢对孟小儿怎样。 姒豹带着众人回了王爷府,做好了安排,只等宫里传来消息。 孟小儿坐在马背上,等姒豹带着众人走远了,才跳下来道,这样可以进去了吧。 守宫门的官差没把孟小儿放在眼里,来人报上身份。 孟小儿指着一身华服回道,你看不到老子身上的衣服,就你这样的看门狗,一辈子也只有看门的命,给老子滚开。 西武山庄少庄主文韬武略才华横溢,陈亮公里的文人墨客,有谁不知道孟小儿的大名,只不过这位武夫出身的家伙是个愣头青,挑眉道,老子才不管你穿的什么衣服,没令牌不能入宫。 啪嗒,孟小儿上去照着那人的脸上就是一巴掌,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陈梁宫都到这种程度了?今天老子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没等孟小儿又一巴掌拍上去,旁边有一人扑到在孟小儿脚边,伏地诉道,小王爷大驾光临,小的们有眼不识,还请大人恕罪,千万不要跟我们这般奴才一般见识,请进,请进。 先前傲气那人依旧不服,可这人上来明显是帮他的,不能不领情,怒气冲冲的站到一旁。 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人是叶光典的爪牙,出口恶气,孟小儿心里畅快多了。 这年头狗仗人势的太多了,只是没碰到孟小儿。 宫门打开,孟小儿翻身上马,扬起马鞭,一路直冲陈梁宫。 大雄宝殿之上,皇帝稳坐龙椅,殿下文武百官分成几列,一个个神情肃穆不善言辞,皇帝问一句,他们说一句。 在皇帝坐手边站着个老太监,右手边站着帝师大司马,一通万岁虚言唱罢,皇帝照例手一抬,起来吧。 大臣们看上去年岁已高,跟孟希伯相比,只高不低,如此年纪还在为陈梁操心,真是苦了叶光典,这些人有苦说不出,他们的把柄都在叶光典手中攥着,没得法。 皇帝一身黄装,绷着脸,不爱说话,都是那老太监唧唧歪歪说个不停。 什么有事说事,没事退朝之类的话。 叶光典上前说道,今日不是西武山庄主孟希伯加冕王爷一事,怎么人还没来? 老太监耷拉着脑袋,看了一眼皇帝,皇帝给了他一个眼色,随后说道:宣西武王进殿面圣。 孟希伯一身王爷服饰,从门外走了进来。 文武大臣纷纷侧目,看着孟希伯一瘸一拐的走到大殿上,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还笑出了声。 寒暄一番,皇帝说,免礼,赐座。 哇啦,大殿一阵沸腾,试想在这里的人谁有此殊荣,能够得到皇帝赐座,看来皇帝对孟希伯厚爱有加。 叶光典又站了出来,看到孟希伯坐在椅子上,一番道理,说这是对皇上不敬,应该拖出去斩首。 皇帝扑腾跳起来,这大殿之上,是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 大司马看到皇帝激动了起来,知道这些年被压制的很,如今西武王来了给他撑腰,说话都硬气多了,可现在叶光典还没除掉,发飙的过早了,随即给了皇帝一个眼色,皇帝才稍安勿躁。 再说了,如今陈梁宫的禁军权还在何兴志手里,那人是叶光典的心腹,要是太子爷没本事把兵权搞到手,就算孟小儿得手,他们还是一样难逃厄运。 孟希伯掂量着腿,装作没听到叶光典的话,皇帝都说了让他坐,你一个大臣唧唧歪歪像什么样。 王爷染有腿疾,不宜久站,赐座有何不可?皇帝的语气缓和了很多,但内心的憋屈还是能看得出来。 叶光典依旧不依不挠,面色凝重,细数孟希伯十大罪状,从进门到落座,不论坐姿站姿,都是对陈梁宫不敬,对皇帝大不敬。 皇帝气的脸色涨红,说不出话。 叶光典对着众文武大臣使了个眼色,顿时,满朝文武,纷纷伏在地上,请求皇帝把孟希伯推出去斩头。 正当叶光典暗自得意逼宫有了成效的时候,大殿外一阵喧闹,孟希伯骑着马,一直到了大殿外,要不是守卫拦下,孟小儿可能把马直接骑到了大殿之上。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叶光典指着孟小儿语无伦次。 孟小儿走进去,嘴角挂着口水,嘿嘿嘿地一直傻笑。 从地上爬起来的大臣,侧目观望,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少庄主,痴傻小儿,果不其然,傻子一个。 叶光典激动之余,多了几分欣慰,叶景焕回来说那公子正常人一个,今天亲眼看到,才清楚,装疯作傻能这么逼真? 孟小儿走到孟希伯面前,趴在孟希伯腿上流着口水道,爹,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好久。 孟希伯摸着孟小儿的头道,爹在这里面见圣上,你也去拜拜他。 表现出一副很孝顺的模样,孟小儿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跪下道,拜见圣上。 皇帝心思不在这上,今天要是除不掉叶光典,他就得拍屁股走人,弄不好命都丢掉,怎么可能注意一个傻子,就算大司马已经部署好了一切,究竟能不能成功还两说。 大臣的情愿被驳回,叶光典脸色很难看。 老太监扯着嗓子继续吼道,西武山孟希伯接旨。 孟希伯徐徐起身,一副俯视众人的感觉,蹒跚着步伐走到大殿正中,撩起衣襟跪在孟小儿旁边。 大司马从老太监手中抢过圣旨,自顾念了起来,老太监看了大司马一眼,没敢多言。 无外乎是对孟希伯过往肯定,镇守西武,警惕蛮越西疆后齐对陈梁的觊觎之心,多和大臣搞好关系,对陈梁多做贡献之类的话。 宣毕,孟小儿先是扶起孟希伯,歪着脑袋一副傻子模样走上去接旨,大司马合上圣旨,顺势在里面藏了一把匕首。 孟小儿把圣旨抱在怀中,退了下来,走到孟希伯身边傻站着。 皇帝傀儡做惯了,又无城府,一切按照大司马的设计进行。 叶太辅,刚才你细数王爷十大罪状,可知你也有十大罪状?其一,你混乱朝纲结党营私,其二,你颠倒是非不顾黑白,其三,……。 叶光典上前一步,稳站不动,倾听皇帝细数他的罪状,等皇帝说完,他笑着问道,没了? 你,你什么态度?皇帝显然被叶光典的嚣张态势吓到了。 如今的陈梁宫,所有人都在叶光典的控制之下,禁军统帅何兴志就在殿外,只要叶光典一声令下,马上就能把宝座上的皇帝拉下来。 十大罪状?皇帝,你可知你也有十大罪状,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要么你昭告天下,退位让贤于我,要么自刎谢罪,两条路各选其一。 第一百五十章 除乱党 陈梁宫大殿之内肃杀风气,文武大臣战战兢兢,赐座的孟希伯胸有成竹,口水横流的小王爷傻站一旁,任由太傅叶光典指着皇帝的鼻子细数罪状,居然无人出声反驳。 徒有虚名的大司马没有实权,仗着帝师身份,说了一通无关痛痒的礼义廉耻,奈何不了人,连皇帝身边的太监对他都不屑一顾。 孟小儿紧紧握住手中的圣旨,生怕里面的匕首滑落出来露了馅。 叶光典对皇帝指着一通后,又指着孟希伯开骂,言辞犀利,气的孟小儿差点摸出匕首捅了这个老家伙。 太傅大人好口才,皇帝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先皇应该让你去凤吟山,凭你三寸不烂,西疆何须王爷出马,如今你觊觎皇位良久,冒天下之大不韪,背弃祖宗信义,无耻之徒,后人自由定判……。 或许是骂的累了,皇帝口干舌燥,身旁居然没一人递杯水过来。 陈梁宫除了大殿之上的皇帝和帝师王爷父子,文武百官怵于叶光典威严,言语有失,顷刻间身首异处也不无可能,大殿之外,禁军头子何兴志手握三万禁军,大殿之上有点风吹草动,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把皇城控制。 叶光典心肠还是软了些,做事拖泥带水,要是不给皇帝把孟希伯弄到京城来,这位自命西武山庄庄主的瘸子这辈子恐怕没机会回陈梁,叶光典之所以要这么做,他是想一网打尽,从此荣登大宝,中原之内再无异声,小算盘拍的确实想,可他却低估了孟希伯的实力,这位庄主,半辈子都在算计当年背后捅他的人,岂会认输,子午山上叶昌死于非命,不过是小试牛刀,今日大殿之上,叶光典必死,孟希伯没想过要和别人同归于尽。 叶光典早备下天罗地网,京城郴州无驻兵,只有禁军三万,当他得知孟希伯从西武过来,只带了区区百人随从,兴奋的彻夜难眠,拜祖宗修祠堂,甚至连死去的叶昌年号都想清楚了。 如今到了大殿,太傅大人眼看孟希伯大势已去,内心欣喜溢于言表,皇宫守卫,三万禁军,郴州周边州郡兵权尽握于手,天下眼看就要是他的了,还顾忌啥君臣之礼,恨不得把皇帝一脚踢下宝座,他坐上去。 口舌之争过后,皇帝惆怅不已,目光盯着孟希伯一直看。 这位新近王爷究竟能不能助他将叶光典拿下,心里确实没谱。 叶光典在大殿之上肆无忌惮,走到皇帝身边,摸摸龙椅,看看龙案,心想这以后就是自己的宝座,嘴角的弧度快到了。 突然一名侍卫冲入大殿,伏在孟希伯脚边报道,启禀王爷,宫内禁军已经降服,太尉何兴志捉拿在案,请王爷定夺,简短几句,已把殿外形势阐明。 孟希伯双手按着扶手,徐徐起身,走到皇帝前方,跪地把刚才侍卫的话复述一遍。 龙颜大悦,指着叶光典道,你听清楚了没有,今日要抄你九族。 宫内摸爬滚打几十年,岂会因为区区一个侍卫之言轻信,昂着头回道,尔等末日将近,还想破釜沉舟,孟瘸子,亏你想的出来。 孟希伯微微抬起头,瞄了叶光典一眼,没说话。 站在身边的孟小儿傻笑两声,挪着步伐,慢慢靠近叶光典。 叶光典看到了孟小儿过来,他没把这个痴傻小儿放在眼里,仍旧指着皇帝不依不挠,我不信。 直到看见两名侍卫举刀架在太尉何兴志的脖子上,把人推如大殿,叶光典才有些相信,眼神狐疑地四处张望。 没等这为太傅大人反应过来,孟小儿背负两手,从圣旨中抽出匕首,一刀扎在叶光典大腿上。 呀,你这个畜生,傻子,痴呆,居然偷袭本官,……。 一股鲜血染红了衣襟,孟小儿拔出匕首,带出一股血迹,道,擦亮你的眼睛,看我像痴傻小儿吗? 叶光典对孟希伯极尽侮辱,孟小儿全算在了这一刀上。 扑通跪倒在地,大势就这么去了,站在叶光典身后的一位心腹武将,根本没来得及出手,太傅大人着了道,此刻那武将瞅了瞅一旁的太傅大人,又看那看刀架在脖子上的太尉何兴志,额头冒汗不敢出手。 不可能,不可能,三万禁军就这么被你们灭了?我不信……,叶光典嘶吼道,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京城没有驻兵,就算你们能够把禁军消灭,不出一日,京城易主。 哗啦啦,从大殿之外涌入一队军士,手握兵器,将文武大臣团团围住,孟希伯心这个时候才算放到肚子里。 军士为首的正是廊州刺史姒豹,他走到孟希伯面前,耳语一番。 接着,孟希伯走到已经脸色大变的皇帝跟前说道,启禀圣上,禁军已悉数缴械,不过太子遭反贼叶光典之子叶景焕挟持,现已逃出宫外,本官已派人去追,陈梁宫危机已除。 皇帝的脸色随即变化多端,脸色温润后镇定道,幸苦王爷了,既然宫内已无碍,那就麻烦王爷了,今日能够除掉乱党,王爷功不可没,……。 孟小儿看着高坐在上的皇帝,没一点好感,都说能够做到龙椅上的人,即使没有文韬武略,帝王之相也看不出几分,陈梁宫危机解除,这家伙该不会过河拆桥吧。 叶光典不肯罢休,经营这么多年功亏一篑,心有不甘,忍着大腿上传来的剧痛,朝身后的武将喊道,此时不反还等何时。 那武将接连踌躇,平日里碍于叶光典淫威,如今叶光典大势已去,他不是不识时务之人,当即伏地求饶,祈求皇帝王爷恕罪。 孟希伯笑笑,饶恕不饶恕不是他说的算,圣上自由决断。 看到有人下跪,众大臣纷纷伏地,与先前的喜悦之色截然相反。 姒豹询问孟希伯,这帮人如何处置? 孟希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去问上面的皇帝。 姒豹拱手跪地,请求圣上决断。 皇帝二话没说,推出去全砍了。 一时间,大殿之上,哀嚎遍野,痛哭流涕之人不在少数。 大司马近前提醒道,圣上,他们虽然该死,可现在杀了他们,那是逼着他们谋反呢,依我之见,先行收押,至于杀不杀再论。 皇帝随即改口,除了叶光典推出去砍了,其他人下大狱,等查明反贼作乱详情,再行定夺。 顿时,大殿之上陈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 孟希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叶光典不能杀,这位昏了头的皇帝,太子还在人手里都不顾了?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反贼。 蒙蔽了所有大臣的孟小儿此番痴傻小儿的演技深入骨髓,居然美欧一个人怀疑他是装出来的,当然了,他们没见过孟小儿,自然不了解,刺史孟小儿上前道,圣上,叶光典不能杀,太子殿下还在叶景焕手中,要是逼急了,他们恐对太子不利,不如先将这些人送入大狱,一一盘问,将叶党一网打尽再做决断也不迟,请三思。 皇帝没有三思,只有一思,心道太子被抓,那是他没本事,儿子多的是,随便册封一个太子便是,不过这话没说出口,看了身旁的大司马一眼,道,你就是孟小儿?今日一见果然气质不凡,准了。 孟希伯对孟小儿投去一阵赞许目光。 叶光典被拖走的时候,在孟希伯身边停留一刻,对着孟希伯说道,孟瘸子,不要以为我就这么败了,大不了两败俱伤,你的山头,过不了多久就会夷为平地,哈哈哈……。 快点,把这个祸乱朝纲的反贼押走,孟希伯想问清楚,皇帝急不可耐的让人把叶光典押走了。 京城郴州戒严,官兵大肆搜捕叶光典余党,老百姓还不知道陈梁的天下差点改朝换代,只是对宫内的政变略有耳闻,不敢确定,当看到官兵游走街道关闭城门细问盘查,才相信这是真的。 叶景焕最终是没抓到,太子也不见踪影。 除去了心头大患,皇帝高兴,说要大赦天下,于郴州城内河边,大放烟火,以示庆祝。 皇帝是舒坦了,孟希伯却没有停下来,这次之所以能够将叶光典一举拿下,王爷功不可没,那些游走在边缘的人也出了不少力。 一个合适的机会,孟希伯觉得可以给青州城的刺史正名了。 陈梁宫极尽奢华,这与皇帝的骄奢淫逸分不开,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太傅大人奉行这句话为座右铭,才导致今日下场,孟希伯自知君臣之礼,皇帝设御宴,都三番五次了,邀请孟希伯坐下,孟希伯没答应,只是站在一旁伺候。 此次除掉叶光典,皇帝对大司马更加信任,对孟希伯略有改观,当初听到的全都是这孟瘸子的坏话,说这位自命西武山庄庄主的王爷,在西武三州,那就是土皇帝,出行派头比陈梁宫里的这位还要豪华,一顿饭要吃掉五头牛十头羊,可是当皇帝这段时日的观察,孟希伯就是个瘸子,手段是有点,不过这硬不硬就很难说了。 酒过三巡,孟希伯把此次功不可没的一人请来,青州城慕容台。 皇帝知道慕容台,就是当年那个差点死在陈梁宫里的大臣,他能有啥功劳。 孟希伯给皇帝斟上一杯酒,慢慢道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皇帝求仙 此番能够将叶光典拿下,除了他这位新上任的王爷之外,宫内的大司马功不可没,郴州临近的州府刺史虽然在观望,可那也是自保,要不是大司马晓以利害,一旦大殿之上,圣上失了势,这些人蜂拥而至,后果很难说。 禁宫只有三万侍卫,这些人比不上驰骋沙场的军士,青州刺史大人带领人马赶来,这才是解决了皇宫内患的关键,圣上一向赏罚分明,有功必有赏,这位刺史大人功劳无量,还请圣上论功行赏。 这个肯定的,皇帝小酌一口道,本以为那叶光典势力多大呢,这么一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站在一旁的孟希伯轻微摇头,动作很小,皇帝没察觉。 叶光典势力很小,要不是大司马请他出山,恐怕这陈梁宫早以易主,叶光典的人都撒到了子午山,后齐蛮越据说也有来往,皇帝呀皇帝,误国。 从门外闪身进来个刺史大人,青州刺史慕容台上前一跪,呼圣上喊万岁。 眼里只有孟希伯一个人的皇帝瞄了一眼,起来吧。 青州城过往,这位皇帝没听到一句好话,曾经有几十名大臣联名上书,说刺史大人鱼肉百姓,简直是一方恶霸,不过那时皇帝沉迷修仙得道,对百姓死活不顾,即使现在也是如此,不过发生叛乱,让皇帝收敛许多。 眼见的江山安稳了,皇帝摆手示意,让慕容台近前说话。 刺史大人世代为官,乃我陈梁忠臣,今时剿灭叶光典乱党,刺史大人功不可没,我听说青州城离石头城很近,而石头城离东海又很近,刺史大人有没有听说过东海之上有神仙居住的传闻。 与孟小儿喜好江湖事,皇帝沉迷修仙得道丧心病狂,荒废政事,朝中大事全权交给叶光典打理,养虎为患,引发陈梁宫逼他退位一事,皇帝不仅没吸取教训,见到慕容台脑子想的是东海有无得道的神仙。 孟希伯怕越扯越远,说刺史大人有话要对圣上说。 慕容台一脸的狐疑,这皇帝脑子想的是啥,差点成了阶下囚,现在还想着这事,难道铲除叶光典余党不是首要重事吗? 不过他没这么问,那是掉脑袋的,跟皇帝打嘴仗,受伤的会是自己。 听说过听说过,前几日有位自称东海来的剑客在青州城设擂,接连挫败十几名好手,听说从东海过石头城,到了青州城,一路上鄙视中原人士,说要挑尽中原武林好手,不过在青州城败了,随后就走了,至于后来如何,这下官就不知道了。 皇帝对设擂的事情没兴趣,对剑客败在谁的手上也没兴趣,他问道,那剑客年纪几何?有无腾云驾雾的本事,或者长生不老之身? 刺史大人想笑,却不敢笑出来,皇帝居然问这种问题,三岁小儿也知道这天下哪有长生不老的,至于神仙,他听说过凤吟山有位神仙,不过是不是真的,他就不知道了,真神仙,他没听过,更没见过。 启禀圣上,那人使的一手好剑,年纪看上去三十左右,衣着非中原装束,至于长生不老之身,那就不得知了。 混账,你长居青州,离东海如此之近,这种事能不清楚? 看到皇帝发怒,刺史大人心惊肉跳,有些后悔跟着孟希伯来京城趟这浑水,求助地看着孟希伯。 孟希伯稍微弯了一下腰道,圣上,刺史大人是忠臣,他说不清楚,应该不清楚。 皇帝随即满脸堆笑,是忠臣呀,好,既然是忠臣,那你可要听好了,现命你仍为青州刺史,另外自行安排人前去东海寻仙,每月上报京城,一旦确认有神仙,讨个长生不老的法子,到时候太傅大人让你做。 刺史大人没立马跪地谢恩,眼巴巴地看着孟希伯,这是当今的皇帝吗?沉迷仙术追求长生,怕陈梁宫内再出个叶光典,那也是迟早的事,孟希伯点点头,刺史大人连忙跪地谢恩。 回陈梁的梦破灭,先祖的遗愿是得不到满足,回去的路上,慕容台一脸惆怅,这么多年没见过皇帝,咋会成了这个样子? 孟希伯提醒道,不管他是不是皇帝,只要不鱼肉百姓,这点追求还是理解的。 慕容台不理解,在这朝堂为官,两袖清风行不开,巧言令色才能大行其道,至于能不能给皇帝寻到长生不老之术,他没多想,这样的皇帝,不要也罢,气呼呼地带着军队回了青州。 临走时慕容台说了,这辈子不管皇帝昏庸到什么程度,他不管,他只认孟希伯,王爷说对皇帝忠心,他就忠心,王爷说要把陈梁掀了,他二话不说,大军压境。 握着慕容台的手,孟希伯看着当年为他牵马执镫的刺史大人,如今早已两鬓斑白,只要他不鱼肉百姓,这天下他还坐得。 送行的孟小儿这才发现父亲跟这位刺史大人的关系,生死之交,不由的对慕容台刮目相看,随后嘱咐道,刺史大人放心,这陈梁宫您迟早会回来的。 以王爷为首的人中,那些验明正身,家中老小悉数被孟希伯控制的文武大臣,大半收受叶光典贿赂,迟早正法,小部分刚正不阿的忠臣,家徒四壁,不愿同流又无权势在手,叶光典下了大狱,他们终于舒了一口气。 浊者自浊清自清,孰是孰非,作为王爷的孟希伯毫不偏袒,过就是过,助纣为虐就要下大狱。 只剩半条命的叶光典躺在大牢内,看着旁边一个个押出大牢装上囚车游街砍头的大臣,心里恐慌到了极点,这位昔日嚣张跋扈的太傅,精神恍惚,口中念念有词,独坐牢床,指着牢门自言自语道,尔等平身,来人,将此人押下去砍了,……。 牢内狱卒叹道,早知现在,又何必当初呢。 十几辆囚车装着曾经令郴州城居高志伟的文武大臣,游行示威,告诉百姓,这是谋反的下场,这些人的家中银子堆成了下山,都是搜刮百姓的民脂民膏。 姒豹大人贴出了告示,早把这些人的罪状大白天下,百姓提着篮子,里面装满了烂菜叶臭鸡蛋,使劲对囚车招呼。 守在囚车旁的侍卫也不阻拦,任由百姓扔砸。 到了菜市口,一刀一个,人头落地。 等把这些人剁了脑袋,孟希伯上书皇帝,谁知那位皇帝居然问道,王爷,那些剁了脑袋的大臣,有没有几个飞升上天成仙的? 孟希伯汗颜,朗声回道,没有。 第一百五十二章 知父莫若子 要问京城郴州以前谁的派头最大,可能没有人说的上来,躺在大狱中的叶光典很低调,权倾朝野,在百姓中却没留恶名,太傅大人小心行事,没给百姓留下把柄。 要问现在京城谁的派头最大,百姓张嘴就说,王爷呀。 不错,王爷府堪比皇宫华丽,从城内雇来买来的奴婢杂役不下三百人,连王爷府前的石板路都重新修缮拓宽,府内置备家什更是奢贵,光是皇帝赏赐的珍宝玉器不下十箱。 孟希伯不是贪财之人,对下人很和气,没架子,倒是那位自称小王爷的孟小儿,走路横行,当初不做西武的纨绔,如今到了陈梁耍起了威风,按照孟小儿的话说就是,你不摆摆架子,别人不怕你。 踏破王爷府门槛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这些人跟商量好了似得,说先前错过,如今来祝贺孟希伯赐封王爷。 孟小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带着虞万譶杨祗,在王爷府里游山玩水。 虞万譶杨祗,两人身后分别跟着两位随从,此刻的刺史公子学的很快,总感觉身后跟着随从,那才叫京城里的公子哥。 山是假山,水却是活水,源头在蛮越的黄江,顺流而下,一直到京城郴州,不过这里却不是叫黄江了,而是叫皇江,顾名思义,在皇帝家门口的东西,都是好的。 黄江穿过郴州城,江面变窄,一直向东,直入东海,而有一段江水,正好在王爷府内,江上有一石桥,站在桥上,正好能将整个郴州城尽收眼底。 登山望远的孟小儿等桥望远,没见过这等壮阔建筑,小王爷自愧,有些才疏学浅了。 正盘算着要把郴州城游遍的孟小儿指着江水拐弯处的一处楼阁道,哪里是什么地方?你看那高度,差不多比皇宫要高了吧。 已经在郴州城摸索个大概的虞万譶笑眯眯上前到,小王爷,那是成仙阁,据说是皇帝亲自题的招牌。 孟小儿狐疑问道,成仙阁?什么地方?走,现在就去看看。 正要抬脚下桥,姒豹带着两人寻到此处道,朝中文武齐聚王爷府,王爷命孟小儿陪坐。 不去,孟小儿对京城里的这些政客没啥好感,直接拒绝。 孟小儿脾气大,可这位侍卫大人却一点不怕,你要是不去,我如实禀告王爷了?此番来府的是京城一等大员,其中还有陈梁地方刺史,小王爷有必要去见见,同朝为官,这些人以后还是要见的,晚见不如早见。 孟小儿带着两位随从,四个奴才,擦着姒豹的身子走了过去。 王爷府已经鼎沸,摆开宴席,款待这些低眉谄眼的大臣。 五六桌席位,按资排位,孟希伯坐在一桌正中,旁边留着一个空位,那是给孟小儿的。 看到孟小儿过来,几桌人同时起身,对这位小王爷彬彬有礼。 这辈子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的孟小儿傻了,嘿嘿一笑,在下来玩了,各位久等,还请见谅,见谅,说完,这位公子哥端起酒,自罚三杯。 看的那些大臣啧啧称赞。 小王爷才华横溢,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没想到还是海量,真是自顾英雄出少年,……。 那是,想我陈梁几百年出了个叛贼,被小王爷一刀扎入股中,动弹不得,此等神勇,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王爷神机妙算,声东击西,料事如神,知道叶贼谋反,处处想在前面,真乃陈梁一大幸事 是啊是啊,早听说小王爷诗词歌赋出口成章,无所不能,更是写的一手好字,我等官员想求字一幅,不知道小王爷能否……。 不对,我听说小王爷二十岁之前没下过山庄,江湖中对小王爷猜测居多,更有人称之为痴傻小儿,不知这是真是假? 说话的有三人,调入京城的太尉胡鸿亿,此人是国舅,叶光典谋反一事,他接到圣旨领兵赶到时,宫内禁军悉数已被制服,另一位是典史赵立春,最后一位是御史郭振。 痴傻小儿一语既出,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酒宴,顿时冷若冰霜。 孟小儿不是痴傻,那是装出来的,孟希伯的西武山庄,连只鸟都不能飞入飞出,虽然消息闭塞,但是民间对山庄之事了解甚少,不过痴傻小儿却是流传最多,不过这都是茶余饭后一些胆大包天的人背后嚼舌头,可没人敢当着孟小儿说。 刚才说痴傻小儿的,正是御史郭振,此人四十开外,除去官帽露出个秃头,看到众人不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多了,怎么话到嘴边就溜了出来。 御史郭振自觉说错了话,痴傻小儿,这是对小王爷的大不敬,更是对王爷的亵渎,亵渎了王爷,那就是对朝廷有二心,御史大人从席间撤身,跪在地上,祈求王爷饶恕言语之失。 孟希伯眯着眼,端在手中的杯子悬空停顿,好久才放下,双手扶着跪在地上的御史大人,道,小儿年少时,口水泛滥,请了很多郎中也没看好,我也认为他是个痴傻小儿,没想到长大了,一点事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哈哈哈……。 王爷这么一笑,围坐之人神色慌张,没一个人敢跟着张嘴,低头伏案,大气都不敢出。 御史大人跪地不起,说自己酒喝多了,对王爷和小王爷根本没有二心,请王爷务必不要入心。 孟小儿起身,走到御史郭振的身边道,起来吧,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既然大人说了,对王爷没二心,那就是对陈梁没有二心,这等忠心之人,说错了话,我会计较吗?当然不会,万望大人不要多心,起来吧,地上凉 郭振心里突突个不停,起身时,双腿打颤,蹒跚着回到凳子上坐下。 气氛凝固,孟希伯举起酒杯道,不要为这等小事扫了大家的兴,来来来,喝酒。 众人举杯,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热闹场景。 一杯酒下了肚,孟小儿看着御史郭振道,还没请教大人官至几何,怎么称呼。 四品御史郭振。 来人啊,把这个四品御史,拖出去砍了。 诺。 只见姒豹身旁的两名侍卫,拖着没明白过来的御史大人,拉到一旁,咔嚓一声剁了脑袋。 宴席上的大臣心惊胆颤,不是说好没事了吗?咋能说杀就杀呢,心里想着,可嘴上不敢冒出只言片语,生怕一言不慎,弄了个身首异处。 酒席接下来吃的很快,这些大臣一个比一个着急,更有人找了个借口逃出了王爷府。 有一个就有两个,乌啦啦一帮人都跟见了鬼似得,声称公务繁忙不宜久留,祈求王爷恩准。 孟希伯也不挽留,愿走就走,这下好了,一溜烟的功夫人没了。 王爷父子出门送客,看到哆哆嗦嗦坐上官轿的大臣,孟希伯说道,你比老子狠。 孟小儿笑嘻嘻道,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除了那皇帝,以后还有谁敢在您西武王面前耀武扬威。 孟希伯叹息一声道,知父莫若子呀。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第一百五十三章 碰到了敲诈的 陈梁京城郴州,除了皇宫,最高的要数那成仙阁,据说背后的人是宫中地位显赫的大臣。 成仙阁热闹非凡,夜夜爆满,来这里的不光是耐不住寂寞的公子哥,连陈梁宫里的大臣,背地里都来消遣。 大厅里,桌旁坐着孟小儿带着两位刺史公子,一身普通公子装扮,深知其中奥妙的虞万譶建议,出行不要太过耀眼,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虞万譶眼珠子提溜直转,嘴角口水直流,一个个经过身边飘香的女子浓妆艳抹,丰腴凹凸,手拿丝巾,纤手握杯,伺候年纪跟虞万譶公子哥消遣。 公子,要不咱也来几个吧,虞万譶提议道。 杨祗摇摇头,这个自以为还小的刺史公子已经不小了,他比孟小儿不过小了一岁,只是对这种事情不太上心,眼巴巴地看着孟小儿,不想。 去,叫两个来,你们耍,孟小儿大手一挥道,我请客。 虞万譶顿时眉开眼笑,杨祗低头丧气。 不多时,三位公子移位包房,姑娘们站成一排,任由公子挑选。 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老鸨看是年轻公子,京城里人傻钱多的比比皆是,认真的介绍着姑娘芳龄小名,什么花花草草盈盈莹莹英英爱爱莲莲。 虞万譶看的头晕眼花,怒拍桌子,把孟小儿吓了一跳,老鸨,你们这店里都是这等货色?也敢让本公子挑选?是不是怕老子付不起银子,告诉你,老子银子有的是,把你们的招牌叫来伺候老子喝酒。 老鸨看对方穿着不咋地,这话说的底气倒是很足,连连摆手,让姑娘们退下,腆着笑脸过来道,公子,招牌姑娘倒是有两位,现在正伺候其他人,真的扯不开身,要不老奴再给您换一批。 老鸨看三个人中,就这公子话最多,看向孟小儿这个比较严肃的公子道,公子,你们要是等得,那我就告诉他们那边快一点,你看行不行? 孟小儿点点头,随后老鸨出去了。 一般的胭脂俗粉岂能入了孟小儿的眼,今天到这里来,不过是想看看京城的烟花巷,究竟能有什么好货色,只看不玩。 三人举杯小酌,等的越久,虞万譶越是着急,再看杨祗,只顾吃菜,酒喝的也少。 虞万譶举起酒杯,递到孟小儿面前,恭敬道,少庄主,哦,喊习惯了,小王爷……。 孟小儿点着虞万譶的脑袋,在外面低调点,喊公子。 虞万譶吞了一口唾沫道,对对对,公子,我虞万譶自打生下来,跟在你身边的日子,比我老子都长,当初无知,进了山庄不知道怎么跟公子交流,日子久了,小弟才发现公子真是高人不露相,您那满腹经纶,陈梁宫无人能及,还有还有,大殿之上您一刀刺了叶光典,可知道现在酒肆客栈,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听着说书先生说你的故事,我猜要不了多久,这陈梁没有不知道公子大名的,我跟杨祗老弟,跟着公子心甘情愿,以后不管咋样,你这位大哥我认了,刀山火海,一句话,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你说对不对,杨老弟。 杨祗放下酒杯,抬起头对着孟小儿笑了笑,对对,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孟小儿夹起菜送入口中,你小子这张嘴能不能消停点,对我忠心那就是对王爷忠心,就是对陈梁忠心,两位兄弟跟着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升官发财不要多想,你们的爹这官做的也不小了,再大就要超过孟希伯了,发财的事还是可以多想想的。 两位公子对此毫不避讳,银子谁不爱,当即举杯,发誓这辈子跟着公子了。 几壶酒下肚,虞万譶醉意渐浓,还不见那头牌姑娘的银子,拎起一个空酒壶,朝门砸去,他娘的,姑娘呢,怎么还不来? 听到动静,伺候在外的小二连忙把老鸨招呼来了。 老鸨一脸的无奈道,三位公子还是等等吧,那边的公子还没结束。 等等等,等个屁,再等黄花菜都凉了,再不来,信不信老子把这里踏平了。 这里是京城,出入的公子哥,哪个家世不显赫?老鸨是一个不敢得罪,哭丧着脸道,哎呀我的公子呀,真的是没办法,那边公子咱不敢得罪呀。 哟嘿,那边公子不敢得罪,这边的公子就敢得罪了,杨祗学着虞万譶的模样起身怒道,拎起身边的空酒壶扔到地上,摔的粉碎,快点的,再去催催,一顿饭也吃不了多久吧。 老鸨看旁边不善言辞的公子都发怒了,边退边道,几位不要动怒,老奴这就去催,这就去催。 孟小儿看着杨祗笑道,看不出来啊,你跟着虞公子长进不少。 杨祗笑着回道,这都是公子您路带的好,要不是您,我和虞大哥咋会坐在这里呢? 奉承的话以后少在我面前说,我拿两位公子当兄弟,你们可不要藏二心,要是让我知道了,踢你们屁股。 两位公子陪着笑脸道,哪里敢哪里敢。 又是两壶酒下肚,还不见头牌姑娘来,气急败坏的虞万譶急了,起身拉开门,却看到一名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姑娘,年纪不过十三四岁。 醉烟朦胧的虞万譶一把将女子拉了进来,口中吹着酒气道,怎么才来一个,不是两个吗?你这穿的都是什么东西? 女子神情紧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几位公子,我不是这阁里的姑娘,是……,是他们把我抢来的,我父母死的早,孤苦无依,他们说我爹欠了银子,让我来还,我没钱,他们先占了家里的田地不说,还把我抓来接客,说是慢慢还,救命啊公子,……。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虞万譶酒醒了一大半,没等孟小儿发话,虞万譶一掌拍到桌子上,这是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欺男霸女,真是苍天无眼啊,你起来说话,这是孟公子,有什么苦尽管说,今天不管是谁来,我们替你做主。 孟小儿面色凝重,放下手中筷子,双手把小姑娘扶起来坐到凳子上,和蔼问道,小姑娘,别怕,有什么话尽管说,我替你做主。 等小姑娘把悲惨身世说完,孟小儿眼角湿润,再看虞万譶,居然眼泪都流出来了。 刺史公子可没少做欺男霸女的勾当,这些年跟着孟小儿,见惯了少庄主小王爷的行事风格,那些痞气收敛了许多,说话都知道个请字了。 没多久,就听到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老鸨带着三个精壮汉子进了这屋。 老鸨看到凳子上的小姑娘,怒道,来人啊,把她带走,回头又对孟小儿施礼道,打扰公子了,姑娘马上就到,公子请自便。 两名精壮汉子上前一把架住小姑娘,要往外拖,虞万譶眼疾手快,上前将两名汉子推开道,你们问啥要难为这小姑娘? 老鸨看虞万譶一脸凶相,笑着回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小姑娘是前些日子王公子买过来的,不听话乱跑,打搅了公子,多有担待。 孟小儿插话道,我刚才可是听小姑娘说了,人家不愿意,你们为啥强求呢? 公子,这可是王公子买的,在京城,……。 没等老鸨说完,孟小儿示意虞万譶掏银票,说道,买来的时候花了多少银子?我来赎她。 老鸨正欲开口,从门外进来一位风度不翩翩相貌丑陋嘴歪眼斜肚大腰圆的公子,接话道,要赎她也可以,十万两银子,拿钱你们就可以带她走了。 这位是? 在下王全生,咋样,这小姑娘可是我花了八万两银子买来的,最买卖的宗师要赚的,看几位不像是穷酸人,这点钱应该能拿得出手吧。 十万两对孟小儿来说九牛一毛,但是就这么给了他,传出去,还指不定有人背后嚼舌根。 你他娘说啥?十万两,怎么不去抢呢?虞万譶怒道。 这位公子注意言辞,在下是商人,在商言商,既然你们要赎人,那就得拿银子,就算到了官府,我也敢这么说。 孟小儿不想以权势压人,温和道,我刚才听这为小姑娘说了,她是被人拐卖来的,既然是拐卖来的,你们这里就是在收赃,与罪犯有何异,我劝你还是说个实在数,一百两,不然我就报官。 哈哈哈,王全生大笑三声,公子,你是不是跟着做官的爹从乡下来的吧,告诉你,在京城,还没有不知道我王全生的,刚才好言好语跟你商量你不同意,现在我反悔了,二十万两,现在就让人回去取,不然,你也别想走了。 叶光典下大狱以后,京城里瞬间冒出了十来个纨绔公子,他们的爹都是当朝一等大员,平日里跟叶景焕学来的那一套,在没了叶景焕的京城里,肆意撒泼,看孟小儿几人穿戴,家中为官之人不会太大,就算再大他也不怕,他爹可是当朝从二品大员。 孟小儿摇了摇头,看着王全生飞扬跋扈的嘴脸,示意两位刺史公子不要把他的身份暴露出去,有心陪这位肥嘟嘟丑陋的公子哥玩玩。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走了,我家里没银子,也不会给你这么多银子,你几天要是不让我们走,那我们只好报官。 报,当然要报,恐怕那时候您要给的就不是二十万了,没有五十万两这事了不了,想想吧公子,还要报官吗? 孟小儿不动声色道,当然要报,杨老弟,去报官。 别别别,王全生伸手拦住杨祗,不用你去,我派人去,比你们快,来人,去报官。 孟小儿拎起酒杯,摇了摇头,真晦气,几天不出门就碰到这档子事,这是敲诈呀。 虞万譶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昨天晚上他亲眼看到那些文武大臣吓破了胆,屁都不敢放一个灰溜溜的走了,这些小公子,仗着家中的爹,在外面胡作非为,看来小王爷不仅治了他们的老子,还要治治小的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老子给儿子捧场 王全生把京城里的公子哥敲诈的差不多,这段时间冒出了许多新面孔,他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爹在这次叶光典谋反一事中没有问罪,反而官升一级,让这位公子底气十足。 报官?郴州刺史老爷是他爹的下属,官府来了人,只怕这外地公子又得多掏银子了。 王全生支退老鸨闲杂人等,身后只留三名精壮汉子,虎视眈眈的看着三位公子把小姑娘藏在身后,笑道,等等吧,官府的人说不定快到了,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 孟小儿同样一副笑脸道,这位公子,要是你现在收手,放我们走,这官我们不报了。 做梦了吧,这还没睡觉呢,你以为京城是你们那一亩三分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官差都当成自己的使唤佣人了?实话告诉你们吧,就算官府来了人,恐怕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王全生确信这三人就是跟着当官的爹来京城的公子,不好好敲诈,对不起他惯用的伎俩。 虞万譶咽了咽口水,斜着翻白的眼珠子瞪着王全生,不屑道,看来今天要是没银子,我们还走不出成仙阁了? 那是当然,你也不打听打听,到我这里来耍的人,哪个不是腰缠万贯的大贵之人,你们几个穷鬼,要是没银子也行,写张欠条,我马上你们走。 虞万譶摇了摇头,从身上摸出一叠银票,这位充当孟小儿银库的公子哥身上不下万两银子,当着王全生的面全部撕了个粉碎,银子我有的是,可就是一文钱都不会给你。 在我面前装阔气,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王全生认定这个长相猥琐的公子充其量就是个跟班,他分明看到相貌不凡的公子眯着眼不说话,鄙视一番道,估摸着你们也就这些家当,在我面前玩小把戏,你以为我都是唬大的,真是开玩笑,不过对你的做法,我还是很欣赏的,要不然我修理你一顿咋样,不然我心里的火压不下去,来人,把这小子修理一顿。 王全生话音刚落,身后走出一名精壮汉子,径直到了虞万譶身边,汉子比虞万譶足足高出一头,满脸横肉,平时不少吓唬人,操着拳头冲了上去。 虞万譶吓得脸色煞白,闪身后退一步,眼巴巴瞅着孟小儿和杨祗,没一个上来帮忙,心里难免紧张,差点把身后的小姑娘挤倒。 一个闪身,居然躲过了汉子的拳头,虞万譶庆幸不已,这段时日被孟小儿强制练剑,可没想到居然还有把刷子,高兴之余,那汉子接着跟上来又是一拳这次虞万譶没这么幸运了,腮帮子传来一阵痛楚,嘴角微微渗血。 王全生看到爱说话的公子吃了一拳老实了许多,嘲笑道,你不是银票很多吗?拿出来撕呀,你撕一张,我就打你一拳,哈哈哈……。 杨祗吓得不敢做声,虞万譶都挨打了,这小王爷咋还不说话?旁边的小姑娘吓得哇哇直哭,弄的杨祗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坐在凳子上眯着眼睛的孟小儿轻声咳了一声道,看我做什么?挨打你不知道还手啊。 虞万譶哭丧着脸不知道说啥,他那几脚功夫,哪是精壮汉子的对手。 砰,虞万譶的脑袋上又挨了一拳,心想今天公子是咋回事,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还不动手,他是有心没胆,可少庄主不同,对方就算通天,还能比皇帝大,现在陈梁宫的皇帝只听王爷的话。 你你……你别打了,你可知道我们……。 没等虞万譶话说完,孟小儿上去一脚踢在虞万譶的屁股上,废话少说,你要是不敢动手,别光靠嘴,靠嘴就能把人打趴下。 看到孟小儿踢了虞万譶,王全生心想这公子是服软了,既然如此,那今天这趟活就没白做,想着白花花的银子,心里乐开了花。 谁知孟小儿踢过虞万譶之后,顺着一脚踢在那精壮汉子的小腹之上,力道之大,让王全生不敢想象,精壮汉子倒飞出去,撞开了门,直接越过栏杆,摔到了楼下。 蹙着眉头的王全生笑道,看不出来啊,是个练家子,还会使阴招,你们两个上,给我狠狠地修理。 站在王全生身后的精壮汉子得令,握着拳头冲了上来。 孟小儿一把将虞万譶拉在身后,变幻脚步,游走在精壮汉子当中,一拳一个,速度之快,是两名汉子做梦也不敢想的。 刚说完话,就看到手下倒在地上,连对方是如何出手都没看清楚,王全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公子。 他娘的,你们是怎么回事,连他都对付不了,去,看看官府的人来了没,要是还没到,就说有人在成仙阁闹事,把这些人给我抓回去,法办,王全生扭曲着脸怒吼。 身手不错的人他见多了,可敢在成仙阁里闹事的,他是第一次见。 门外一身窸窸窣窣声,接着十几名官差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捕头看到王全生,陪着笑脸道,王公子,不好意思来玩了,你老多担待点,接着对孟小儿一伙人吼道,是谁在这里闹事,胆子不小,来人,给我狠狠地修理一顿,然后带走。 没等这些官差动手,王全生拦在前面道,李捕头,这家伙是个练家子,让兄弟们小心点,别着了这小子的道。 李捕头笑着回道,多谢公子提醒,大家小心点,这小子会两手功夫,修理的时候当心点。 孟小儿撩起衣襟,挡在两位刺史公子和小姑娘身前,轻声道,事情因我而起,不要为难他们,只管来找我就是。 官差瞬间将孟小儿围住,这些人听说孟小儿是个练家子,都不敢上前,刚才分明看到躺在地上的精壮汉子,他们是成仙阁里的打手,比他们这些官差拳脚厉害多了,要是这里的人都不是对手,他们就更不是对手,更别说修理人家了。 有时候人多不是好事,官差平时除了吓人厉害点,拳脚上,真的拿不出手。 官差围而不攻,李捕头突然发话,算了,这些人还是交给知府大人审理吧,把他们押回去。 这次孟小儿没反抗,对着虞万譶杨祗摇了摇头,两位刺史公子心里明白,小王爷是想把这些官商勾结的人一网打尽,只是旁边的小姑娘一直在哭,还说连累了几位好人。 官差正好借坡下驴,拿出镣铐,捆着四人去了郴州府衙。 郴州城下设知府,刺史大人不问政事,全靠这知府大人处理,等李捕头把有人大闹成仙阁的事报了去,知府大人一把推开伏在身上的美娇娘,掀开被子穿上衣服进了大堂,成仙阁是刺史大人的产业,又是刺史大人的公子亲自打理,有人敢去闹事,他不及时解决,刺史大人怪罪下来,他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郴州府衙大堂,下面站着三位公子,手带镣铐。 知府大人怒拍惊堂木,揉着睡眼看清楚下面的人还敢站着,大喝一声道,堂下何人,见了本府为何不跪?素素报上姓名,为啥在成仙阁闹事? 李捕头上前在知府大人耳边低语,说这几人有可能是入京为官大人的公子,这下跪一事就免了,最好的是多弄点银子。 知府大人一听,这等好事哪里会轮到他,平时王全生都是自己单干,亮出刺史大人的名号,自然有人把银子送去,今天把这趟美差办好了,在刺史大人面前表现一番,说不定刺史大人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还能升官呢。 这下跪就免了,你们谁来说说,为何在成仙阁闹事? 孟小儿仰着头,毫无惊慌之色,反问道,知府大人这断案过于鲁莽了吧,我等皆是被告,哪有过堂审案不见原告的? 知府大人看向李捕头,李捕头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番,知府大人当即明白,大手一挥道,把堂下之人收押,等明日原告入堂,再行审理,退堂。 虞万譶捏着鼻子躺在干草上,轻声说道,公子,这京城也不见得都是好官吗?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关起来,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却逍遥法外,还有王法吗? 孟小儿劝道,不急,明日我让他们人头落地,死的明白,要不然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肯定溜须拍马,你说我怎么好意思杀他们,酒宴之上说错话你没看到,那群家伙都跑了,这以后谁见了孟希伯不都是笑脸相迎,你还会听到不好的话?一等大员要收拾,这些公子哥也要收拾,告诉你们,明日大堂之上,你俩千万不要说话,我自有分寸。 虞万譶杨祗纷纷点头。 躲在角落里的小姑娘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可对这几个人敢在成仙阁闹事,佩服不已,跪在地上使劲地给恩人磕头。 孟小儿说道,小姑娘不怕,等明天把那些狗官奸商都杀了,给你报仇,你看可好? 小姑娘还是不说话,使劲磕头。 虞万譶揉着脑袋道,难道是个哑巴? 你才是哑巴呢?小姑娘还嘴道。 孟小儿笑道,不要吓坏了人家小姑娘,难道你不知道女人都是用来疼爱的吗?亏你还是个公子哥,这点道理都不懂,难怪大肚子的姑娘去你爹那掏银子,一掏一个准。 虞万譶自知在姑娘这方面,他向来都是看上了就上,看不上的不会对看一眼,哪会动这么多的心思。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把你在成仙阁里的事都告诉我? 这三人里面,小姑娘看孟小儿最不像坏人,虞万譶嘴不能贤,杨祗又不爱说话,只有孟小儿像个正常人。 大哥哥,我叫杏儿,本来家住西武廊州,听说西武陈梁和好,爷爷临死前说让我爹认祖归宗,西武解禁,我爹娘迫不及待的带着我回京城,没想到半路上碰到了劫匪,盘缠都去抢了去,爹娘也染疾而亡,我便往回走,没想到又碰到一伙劫匪,把我掠了去,卖到了这里来,成仙阁像我这么大的姑娘多的是,都在地牢里关着呢,他们看我老实,让我出来接客,我趁着她们给我梳洗的时候跑出来的,没想到碰到你们,连累了大哥哥你……。 听完了小姑娘的叙述,没等孟小儿骂娘,虞万譶一拳砸在牢门上,骂道,他娘的,老子在滨州也不过是寻花问柳,没想到这群畜生玩的比我还高。 看到虞万譶凶神恶煞的样子,小姑娘吓得身子一抖,躲到了孟小儿身后。 闭嘴,说话斯文点,不要吓坏了人家小姑娘,杏儿不怕,等明天大哥哥亲自带你去救人,好不好? 小姑娘似乎忘记了刚才的恐慌,绽开笑脸道,好的大哥哥。 孟小儿一夜未归,孟希伯清晨的时候才发现,如今京城叶光典余党尚未肃清,保不齐有人暗中行刺,入宫前一晚的场景孟希伯历历在目,连忙唤来姒豹,带人去寻。 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姒豹大人回来了,说小王爷现在正被关在知府大牢里呢。 孟希伯皱着眉头问道,难道王爷府的温暖大床睡不习惯,跑到大牢起体验太傅大人的感受去了? 姒豹说他买通了狱卒进了大牢,问清楚了情况,说小王爷交待,让王爷不要插手,还说了,京城里的大官收拾了,贪官也要收拾,还有大官的公子哥们也要收拾。 孟希伯马上明白,笑道,这小子,知道给他爹分忧了,准备人马,儿子在外面幸苦,老子怎么也得捧捧场。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打断腿 知府大堂内一片肃杀气氛,王全生惦着腿坐在凳子上,歪着头看向手戴镣铐的孟小儿,拱手对明镜高悬下的知府大人道,知府大人,本公子很忙,快点审理吧。 知府大人惊堂木一拍,怒斥孟小儿道,你三人强抢民女,扰乱京城秩序,来人,先打五十大板。 要说昨晚知府大人对这几名工资还心存怀疑,今天有王全生坐在下面,他底气十足,尤其是得了王全生交待,先给这几个公子点颜色看看,受不了皮肉之苦肯定会自报家门,到时候把他自己的刺史老爹亮出来,这地方上来的官乖乖的掏银子。 可惜,王全生的算盘打错了。 没等衙役动手,孟小儿挺身向前一步道,知府大人,你也算是朝廷命官,过堂审案,一不听案情,二不看证词,上来就要打人,难道你就是这么做官的吗? 臭小子,这里轮不到你做主,我如何审案,由不得你指手划脚,来人,给我打,说完,朝着大堂扔下竹签。 顿时,四名衙役过来要把孟小儿按倒,昨晚已经得了孟小儿口令,虽然虞万譶不想看到这种场景,但是没办法,他也相信小王爷心中有数,轮不到他出头,只是和杨祗对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 不等衙役动手,孟小儿只是扭了个身子,旁边的几名衙役应声倒地,完全看不出孟小儿动手。 王全生见过孟小儿的厉害,探身到了知府大人面前,窃窃私语,把孟小儿只身放倒他阁中打手的经过,对付这样的人,不能硬来。 知府大人挥手示意让衙役退后,随即说道,这位公子,既然你不说明身份,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看你衣着普通,应该是其他州郡递补上京的大官的公子,既然你不愿说,那我只能把你当成刁民,至于你身怀绝技,别以为本大人就治不了你,这里是京城,不是乡野蛮夫居住的野地,你得伏法。 孟小儿笑笑道,可以,只要你能把这案子断的让我心服口服,纵然是杀头,我也认了。 好,知府大人要的就是这句话。 来人,传证人。 成仙阁的老鸨扭扭捏捏的走进来,先是跪拜了知府大人,然后指着孟小儿道,就是这几个人,进了成仙阁,说要找姑娘们耍,我给他们安排了好几个,他们都看不上眼,说是喜欢年纪小的,我就把那小姑娘送进去伺候,谁知道这几人没安好心,看人家小姑娘长得不错,就想行苟且之事,小姑娘不同意,我寻思着让人把小姑娘带走,这几人不仅不同意,还打坏了阁里的东西和人,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 孟小儿歪着脑袋,听老鸨昧着良心说话,虞万譶性子这时候比孟小儿急,冲上去指着老鸨骂道,你这个天杀的狗东西,事情真是这样的吗? 孟小儿示意虞万譶不要说话,看向知府大人道,还有没有了? 有,当然有,再传证人。 成仙阁里的打手,身上缠着布一瘸一拐的走上大堂,情绪激动,面向知府大人道,大人,我们几个人听说有人在阁里闹事,进屋里一看,这三个人正对小姑娘拉拉扯扯,小姑娘好像不愿意,他们也不顾老鸨劝阻,我们上去询问,他们不分青红,上来就是一顿打,王公子后来劝说也没用,那个人还说,打手指着孟小儿,就算是知府大人到了,他们不放在眼里。 知府大人面露怒色,看向王全生,然后一拍惊堂木,色胆包天的小人,你以为成仙阁是什么地方,这是在京城,念你是朝官之子,把你父亲的官职原籍速速报与本官,不然定将你打的皮开肉绽,到那时候再说,可就晚了。 且慢,孟小儿说道,这位公子的证人说完了,也该看看我的证人了吧,孟小儿走到小姑娘面前说道,杏儿,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不要害怕,我会替你做主的。 杏儿此刻泪水不断,她能够看出孟小儿是个好人,但是现在知府大堂里,这几好人身缚镣铐,自身难保,要是有能耐还不是一样被关在大牢里一夜,早晨衙役把她单独带到角落里警告一番,说这几个人可是京城大官的公子,纵然有错,但也绝对不是王公子的对手,到时候在公堂上,要按照衙役的话去说,要不然,事后公子哥没事放走,这罪可能就得有她承担。 杏儿吓坏了,站在大堂上一直再哭,她看清楚孟小儿不是这帮人的对手,就算不说假话,后来受伤的还是自己,当孟小儿让她把昨晚的事情说清楚,杏儿犹豫再三,指着成仙阁的随从道,跟他们说的一样。 孟小儿不禁傻眼,昨晚还和杏儿畅谈心扉,到了大堂咋就全变了,看来他低估的知府大人的能耐,更加坚信,这个王全生平日里没少跟知府大人勾结鱼肉百姓。 知府大人笑眯眯道,这位公子,你还有啥话说,原籍父官是谁,现在可以说了吧。 孟小儿先失一筹,并不惊慌,他从来不想以权势压人,但是对杏儿突然的翻供,心里面明白了七八分,这些人太有能耐了,谁都骗。 看着杏儿止不住的泪水,孟小儿猜到这小姑娘受到的委屈,看到坐在旁边的王全生一直不说话,只顾露出微笑,孟小儿走到王全生面前道,王公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爹应该是京城里的大官吧。 王全生哈哈一笑,对此他从来不否认,这京城这片地方,除了当初的叶景焕,就数他了,如今叶景焕挟着太子爷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他现在就是京城的第一纨绔。 现在知道还不迟,你听清楚了,我爹是当朝太尉,官职从二品,京城郴州刺史,王昭时。 本以为孟小儿听到这个名号,一定会吓得双腿发软,看再看孟小儿,毫无惧色,只是微微低头沉思。 怕了吧?怕了就好,你爹进京一定时间不长,虽说我们的父辈以后都是要同朝为官,这到时候难免会有接触,我也不与你计较,让你爹意思一下,我今天就当这事没发生,说完还看了一眼知府大人,你说是不是这样知府大人? 知府点着头道,是是是。 低头的孟小儿脑中快速思考,孟希伯宴请的宾客中好像没听说有王昭时这个人,当当从二品的太尉,居然连孟希伯都没放在眼里,今天得好好替他爹出口气。 从二品?好大的官呀,看来你们这些公子哥平日里仗着朝中当官的爹,没少干坏事吧,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们三个不过是路过京城,并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大官之后,至于 你们说的意思意思,不好意思,没银子。 没什么背景还这么牛,这是王全生第一次见到,这公子平日里表面和气,背地里弄人却有一手,腆着笑脸道,好好好,既然你们表明了态度,也没银子,那好办,知府大人,您现在可以结案了。 啪,惊堂木一响,堂下之人一阵惊悚,来人,把这几人押入大牢,明日问斩。 是,几个衙役上来就要动手,对付几个衙役,无需孟小儿亲自动手,杨祗和虞万譶早耐不住了性子,就算双手被缚,他们也不是对手,三五下,一个个倒地哀嚎。 看到这三个人在知府大堂上居然敢动手,知府大人没发令,倒是王全生坐不住了,京城这片地他要是拿不下来,别说他爹刺史脸上没面子,这以后大大小小的生意场上还怎么运作,到头来都是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当即手一挥,让身后的人去叫帮手。 早已经等候在外的几名不速之客溜进了大堂,个个面露寒光,盯着孟小儿三人虎视眈眈。 作为京城第一纨绔,王全生深知江湖险恶,前段时间青州城的剑客他没机会去,不过听说后来那剑客败在了叶景焕手中,也算是跟江湖中人争了脸面,有时候官府没办法的事,也许江湖中人可以解决,在郴州城郊外,他笼络了一帮江湖侠客,功夫之高京城人人皆知,这也是王全生能够如鱼得水的奥秘,这些人知道,效力王全生,就是效力朝廷,以后升官发财,自不可少。 听说王全生碰到了一个高手,这些人跃跃欲试,谁也不想错过这个出头的机会,随时做好了准备。 孟小儿打量来人,一副江湖装扮,手握兵器,先是走到王全生的面前,恭恭敬敬的一拜。 看到了吗,就是这几个人,好好修理修理,让他们知道我王全生不是好惹的。 两人江湖中人转身看了一样孟小儿,心道,就这么个破烂货,也敢跟京城王公子叫板,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既然王公子已经发话,他们一副效忠朝廷之心油然而生,挪步走了过去,正欲动手,对方说话了。 慢,孟小儿抬手道,王公子,你既然是刺史公子,如今我等是让知府大人断案,何必让江湖中人参杂进来,你这是为何? 哼,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不要说没有给你机会,这是你们自找的,来人,把这三人的腿给我打断,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孟小儿全身暴怒,手臂灌注内力,镣铐震裂散落在地,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在整个大堂之上。 王全生心生惧色,从椅子上站起来,躲到随从身后,指着孟小儿道,你们两个给我上,打断他的腿,打断他的腿。 第一百五十六章 假令牌 孟小儿沉思片刻,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 陈梁京城郴州,堂堂一个知府大人问案,居然昏庸到这种程度。 先不说作为原告的王全生颠倒是非黑白,谋财不择手段,居然把控知府大人,随随便便就把外人招进来为己所用,可想他看到的百姓生活,并不是那么美好,背地里指不定遭受了多大耻辱,只是这些人高高在上,手握大权,实在是不敢得罪罢了。 别人不敢得罪,孟小儿却敢,既然来到了京城,皇帝已经三令五申的昭告天下,西武王孟希伯重振朝纲,以黎民苍生为重,铲除剥削百姓的贪官污吏,作为小王爷的孟小儿,本来没想管这些破事,来京城接受皇帝的册封,回西武做他的少庄主,他的江湖路还没走完,对这些大臣不敢兴趣。 但是涉及到百姓问题,孟小儿觉得自己要管管,本来去成仙阁看看稀罕景,一个肥头大耳的公子哥敲诈他,让他心里面窝着一团火。 更让他气愤的是,知府大人居然受到一个小小商人的摆布,任由其指手划脚说三道四,现在更好,居然把看家护院的江湖打手搬了出来,要对付看上去会些拳脚的孟小儿。 要说王全生是个财迷一点不假,跟着他的人也大多数是这种人,见财起意,无利不起早。 对孟小儿动手的这些人就是如此,要不是听说王全生能分银子,知府大人早一句托词抱着美娇娘观景去了,虽然刺史大人那边需要给个交待,可是在王全生面前,他还是官家的人,但是听到说有银子赚,那就不一样了,同样爱财的知府大人,恨不得跪下来给王全生磕几个响头,人家记着他,他不能忘本,这叫有来有往。 胜券在握的王全生有连续后退了两步,他亲眼看到孟小儿那一身的暴戾之气,生怕伤到自己,把站在前面的一名随从推了上去,怒斥道,上,全都上,他们这是拘捕,不要想这么多,他们武功不低,却装作手无缚鸡的样子,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是叶光典的余党,大家一起上,捉住了或者打死了,朝廷一定有重赏。 王全生这么一吆喝,坐在大堂之上的知府大人心动了,孟小儿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对王全生的诬蔑视而不见,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心里有鬼,知府大人恨不得亲手上去将孟小儿制服,只恨自己身无长处,并无制敌良策。 见到孟小儿发飙,知府大人居然躲到了桌子底下,朝衙役一通怒喊,快去禀告刺史大人,就说知府大堂捉住了叶光典余党,速派人来。 顿时,几名衙役溜出了大堂,直奔刺史府。 再看孟小儿,一脚一个,踢飞了王全生养着的两位无能江湖客,随从三个一起上,没占到半点便宜,倒在大堂上**不止。 王全生彻底傻眼,在他眼中,孟小儿最多是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浪荡公子,没想到他供吃供喝的江湖客居然不是对手,就连他自认武功高强的随从,也在三个回合下倒在地上,孟小儿的种种表现,让王全生更加坚定,这人就是叶光典余党,纵然不是,也得给他安上这个罪名。 不得不说,刺史大人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郴州守城副将带着一队人马杀到了知府大堂,将这里团团围住。 孟小儿不需要脱身,本来是想把这些公子哥一网打尽,眼看也只能做到杀一儆百了,可是要是能把刺史大人给办了,这京城之中也算是平安无事了。 王昭时精于官场之道,作为在叶光典面前发过誓这辈子要誓死效忠的人里面,王昭时能够全身而退一点事没有,不得不说,他是个人才,叶光典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跟王昭时脱不开干系,刺史大人在皇帝面前处处碰壁,差点让皇帝砍了脑袋,但他深知皇帝心无杂念,一直对成仙得道沉迷不已,所以建了成仙阁,笼络天下美女,造就京城第一烟花柳巷地,当然,主要是供奉皇帝。 令人没想到是,王昭时马匹拍对了地方,皇帝格外开恩,对王昭时既往不咎,皇帝是放下了,可这位刺史大人却没放下,经常在叶光典面前抱怨,旁敲侧击皇帝的昏庸,颂扬太傅大人的英明,还说这陈梁要改个名字,应该叫叶梁,太傅大人要替黎民百姓想想,要是这么下去,国将不国。 叶光典对王昭时毫无戒心,被捧的飘飘然,哪里会去想有人要害他,随即,一个阴谋展开,夜光地四处笼人,把持朝政,将禁军大权握在己手,当听说皇帝册封了西武山庄的孟希伯为西武王,叶光典等不了,他爹死在了子午山,不是孟希伯所为也是孟希伯所为,不听众人规劝,就要在大殿之上动手。 早在大殿之上兵变的半个月前,王昭时称病不出,就算是叶光典到了他府上,看到的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叶光典还嘱咐王昭时,好好养病,只要他坐上了龙椅,王昭时就是太傅,到时候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王昭时见夜光掉动手的决心已定,随即跪在地上,连呼三声万岁,称叶太辅就要成为天下一代明君,他这个不中用的属下当务之急却身染恶疾,实在是对不起太傅大人一手栽培,望大人原谅。 早把自己当上皇帝的叶光典摆手道,不碍事,这以后用得着你的地方还多着呢,好好养病吧。 跟着叶光典的大臣多半已经伏法,推到菜市口掉了脑袋,那些刚正不可的大臣官微言轻,他们知道王昭时和叶光典的关系,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话,不是他们不敢,王昭时能够将叶光典送到谋反的位置上,最后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他们有岂是对手,只好闭上嘴巴自保了。 对于王昭时的为人,孟小儿早有耳闻,当听说京城里最豪华的成仙阁是王昭时的产业,这位公子哥计上心来,没想到王昭时的儿子王全生就在里面,这让孟小儿很有信心扳倒王昭时这可枝叶尚未茂生的大树,免得又一个叶光典出世。 刺史大人并未立刻出面,让副将带着二百人到了知府大堂,把这里团团包围,要是有反抗,就地正法。 陈梁宫大殿孟小儿一刀刺在了叶光典的大腿上,让天下人对这位小王爷神往不已,但是真正见过的却没有多少人,那些孝敬孟希伯的人看王爷不吃这一套,都想在小王爷的身上下功夫,可小王爷的面比王爷的面还难得一见。 郴州城的一个小小副将,自然没有见过孟小儿,要不然,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来人,将这几人拿下,副将一声令下,顿时有几名军卒上前,两人一个,将孟小儿一伙捆绑起来。 这小姑娘?军卒看杏儿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询问副将。 副将忙把目光看向一脸正气的王全生,王全生严肃道,这还用问吗?都是乱党,一起绑了,带回刺史府,让刺史大人严加盘问,供出叶光典余孽所在地方,到时候一网打尽。 军卒得令,上前把杏儿一通五花大绑,生怕跑了,又多加了几根绳子。 虞万譶两位刺史公子哪里受过这份罪,不过看到孟小儿没有反抗,也没有说什么,他们知道,受点委屈没啥,要是坏了少庄主的大事,那就不好了。 王全生笑眯眯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孟小儿,你不是很牛吗?你的功夫不是很厉害吗?还不是一样被绑起来,告诉你吧,跟我作对,这就是你的下场,你要是能从京城活着出去,我就不姓王。 孟小儿轻微摇头势做无奈,一个人不怕无知,怕就怕无知到了极点还不知道收敛,你不要太嚣张,我估计死的不是我,而是你,孟小儿双眸中迸射出一团轻蔑之色,让王全生不寒而栗。 快点带走,现在全城都在追查叶党余孽,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人,副将催促道。 孟希伯并没有及时出手,而是让姒豹带人去知府大堂外打听,当他得知孟小儿被刺史派人抓走了,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随即整点人马,朝刺史府进发。 郴州守将曾孟承是王昭时心腹,两人一个鼻孔出气,虽然手上没多少兵马,但作为王昭时的得力干将,这位将军颇具手段,王昭时称病不上朝,对西武王熟视无睹,这位将军也是如此。 刺史府里森严一片,曾孟承五大三粗,来来回回把孟小儿看了个遍,你就是乱党?姓名籍贯,跟着叶光典究竟干了那些坏事,从实招来。 孟小儿抬起头来,蔑视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到你在这里指手划脚,我要见刺史大人。 哟呵,性子挺倔的嘛,不过你到了我的手里,保证会把你**的乖乖的,这位将军的脾气不好,性子急,他不喜欢不合作的人,曾孟承从身上抽出佩刀,照着孟小儿身边的虞万譶脑袋上拍去,砰的一声闷响,没明白过来发生何事的虞万譶两眼翻白倒了下去。 不合作也可以,下次可能就不是拍他的脑袋了,说不定这刀锋会滑向他的脖子,我再问你,姓名籍贯?跟着叶光典坐了那些坏事? 孟小儿看着倒在地上的虞万譶,心里虽有不甘,但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再等,即使自己可以脱身,也不敢保证眼前这人不会对他身边的人下手。 你说还是不说?曾孟承再次问道,手中的刀刃抵到了杨祗的脖子上,刺史公子已经吓得脸色惨白。 且慢,我说,孟小儿回道,不过我有个要求,你放了他们,我就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做梦,圣上三令五申捉拿乱党余孽,王爷也有下令,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你就不要跟我讨价还价了,免受皮肉之苦。 好,我什么都说,在我腰间有个东西,你掏出来看到就明白了。 曾孟承收起佩刀,在孟小儿腰间摸索了一阵,搜出一个令牌来。 令牌通体鎏金,上书孟可道三字,乃是皇帝御笔钦赐的令牌,可在陈梁宫任意行走。 你现在明白了吗?孟小儿笑着问道。 曾孟承先是一愣,脑海中翻腾不已,随即笑道,哈哈哈,假的,你好大的胆子,连皇帝御赐的东西都敢伪造,说完,将令牌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上两脚。 第一百五十七章 明日算账 一直未露面的郴州刺史王昭时在房间内听到王全生述说发生的事情,先是一愣,接着说出了心中疑惑,叶光典余党剿灭的也差不多了,怎么会又冒出来几个? 王全生也不确定是不是叶光典余党,可他看那公子哥不像是个善茬,在京城这片地方,在成仙阁闹事,那就是跟他们作对,这样的人,不能留,既然那人也不说明身份,只有当成余党来办才能掩人耳目,毕竟京城里与尚未肃清,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老奸巨猾的王昭时思量片刻,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让王全生带路,掀起门脸,看到刺史府大厅里站着的几个年轻人,顿时额头直冒冷汗。 拉着王全生朝后堂走去,儿子,你这下闯祸了,你知道那是谁吗? 王全生一脸疑惑地问道,管他是谁,和我们刺史府作对,直接送进大狱,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京官,还有谁敢跟我们叫板。 完蛋了,他是王爷府的公子,小王爷孟可道。 啥?不会吧,这……这怎么可能?王全生同样额头冒汗,这可怎么办? 王昭时下属上报王爷孟希伯陈梁宫大殿之上,不动声色将叶光典拿下,直接动刀子的人就是孟小儿,叶光典一倒,王昭时最大的威胁就是王爷,所以这位刺史大人随即命人把孟小儿和孟希伯的头像找人花了出来,日夜观摩,刚才一看,差点魂魄没吓掉。 爹,要真是孟可道,那岂不是在劫难逃了! 王昭时此刻并没有慌乱,能够一手策划让叶光典倒台,刺史大人有的是手段,不必惊慌,让我好好想想。 还想什么想,那小子就在刺史府,他不表明身份,一定是在等什么,这时候他爹可能就已经做好部署,带人来刺史府兴师问罪了。 有了,听我的,就这么做,王昭时在王全生的耳边嘀咕一阵,随即王昭时去了前厅。 久闻小王爷才华横溢陈梁二百年不及,决策千里胸有成竹,宫中大殿之景下官犹历历在目,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曾将军,这位是小王爷,还不快松绑。 曾孟承先是一愣,随即后悔不已,上前就要给孟小儿松绑,正准备动手,孟小儿说话了,想抓就抓,想放就放,刺史大人的权利很大嘛,你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确信我不是乱党,那些没有我这等身份的,不知道要被你错杀了多少。 小王爷,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在这里给您赔罪了,至于曾将军误会,下官一定会严加追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用查了,让我告诉你怎么做吧,你去把你的公子叫来,让他给我松绑,这小子有胆子干了坏事,不会没胆子面对我吧。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全生,还不快来见过小王爷。 从后堂闪身出来个胖嘟嘟的公子,一把扑到在孟小儿腿边,痛哭流涕,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小王爷,还请大人恕罪呀。 这个好说,先给我松绑,孟小儿身份已经暴露,这么下去,也得不到王昭时只手遮天的证据,只好就坡下驴,摆起了小王爷的架势。 除去镣铐,孟小儿从地上捡起被曾孟承踩了两脚的令牌,擦了擦道,这位是曾将军,我这令牌是假的? 下官花了眼睛,还请大人恕罪。 花了眼还能当将军,刺史大人的军士操练的也不咋样吗,连圣上御赐的令牌都敢踩,曾将军是不是没把圣上放在眼里?不等曾孟承解释,孟小儿继续道,要是我禀告圣上,有些人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千万别呀,小王爷,王昭时顿感不妙,上前扶着孟小儿做到了主位上,弯身恭敬,双手抱拳道,小王爷,属下也实在没办法,圣上限期肃清城中乱党,王爷下令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我等就算眼睛雪亮,也害怕有所过失,所以只要身份有可疑的,一律不放过,至于圣上令牌,是有人这么干过,所以曾将军才弄错了,还请小王爷多担待。 听着几人的对话,站在一旁的杏儿大概知道了经过,但对孟小儿是小王爷的身份,她有些害怕,杨祗看起来面善,附耳小声问道,他真的是小王爷? 杨祗看着杏儿脸上多变,猜想这小姑娘估计是被吓怕了,当然是,不过你放心,小王爷宅心仁厚,不是肥公子那般人。 虽然心里舒畅些,但是在知府大堂,杏儿临时改了口供,还是心有余悸。 坐在刺史主位上的孟小儿,摆着小王爷的谱,指着战战兢兢的几个人一通着责骂,没一个人敢还嘴,尤其是那肥公子,磕头如捣蒜,先前那般傲气荡然无存,心里一万个后悔,要是小王爷似叶景焕那般手段,恐怕他早推出去砍头了。 孟小儿给了他们警告,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抓乱党就抓乱党,不能把别的事混为一谈,几个人洗耳恭听。 看小王爷既不走,也不说留,王昭时心领神会,命人从后堂捧出一个四方锦盒,打开盖,一颗夜明珠光芒璀璨,笑道,小王爷,前几日在东海寻到这等宝贝,我这等人不懂欣赏,还请小王爷笑纳。 孟小儿先是大笑,西武山庄里的夜明珠他都是放在脚上踢来踢去的,王昭时却把这当成宝贝一样拿出来送人,推脱不要。 紧接着,小王爷话锋一转,让王全生近前说话。 这位吓得瑟瑟发抖的公子哥跪着前行,小……小王爷,我……我知道错了。 王昭时也在一旁求情,小王爷开恩,不要和犬子一般见识,要是小王爷能高抬贵手的话,在下唯王爷马首是瞻。 真的吗?孟小儿一副怀疑的眼神看着王昭时,先不说你能不能,我只问你,令公子官至几何? 犬子才疏学浅,并未博得功名。 那就好,一介草民,居然指挥知府大人断案,王刺史,他可是遗传了你的官威,我不追究你俩,等明日挑个空子,去王爷府上自领刑罚,究竟如何补救,你自己看着办,我可不想跟你探讨陈梁律法,再会。 孟小儿走出刺史府大厅,此时的虞万譶已经苏醒,站在门口等候,一行四人出了刺史府。 人已经走了多时,还没有缓过神来的郴州守将曾孟承脸色煞白,刺史公子王全生浑身打颤,哆哆嗦嗦,唯有刺史王昭时处事不惊,把人送走后回去看到两人还跪在地上,骂道,没出息,一个小王爷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还怎么干大事。 才反应过来的王全生揉着酸痛的膝盖爬起来,凑到椅子上的王昭时说道,爹,那小王爷可不一般,我已经暗示多次,可那小子始终没有透露过身份,就这城府还不让人惧怕?再说了,一个小王爷都这么厉害,那王爷就更不敢想了,我看咱还是不要和王爷作对了吧。 放屁,我怎么会有你这个没出息的儿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大人,公子说的不是没道理,我看那小子没这么容易对付,就今日,他在知府大堂,还有这里所表现的一切,能够看出王爷对你已经有了戒心,小公子已经被他抓住了把柄,不及时解除隔阂,恐怕对大人不利,还是及早做出对策。 这个将军放心,我已经有法子了,明日跟我去王爷府。 整装待发的姒豹突然看到孟小儿回来了,忙遣散手下,进了王爷府,看到孟小儿的孟希伯摸着脑袋不明白,难道这小子已经把刺史被办了? 等孟小儿说了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孟希伯陷入了沉思,只说了一句话,这个比叶光典要难对付。 陈梁宫的大臣利用昨晚的时间,悉数到了王爷府,即使本人不出面,背地里遣人来的,书信来的,几乎上得了台面的,无一落下,唯有这个郴州刺史,到现在王爷都没见过。 孟小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走到孟希伯身边道,爹,你的忙我只能帮到这里,后面你要在陈梁如何树威信,这个我不管了,再说了,还没当少庄主过瘾,勾心斗角多没劲,更不如看看那些江湖游侠的生死对决来的痛快。 小儿勿虑,他既然没对你动手,那就是有顾虑,你爹我有本事到陈梁,就本事把这老东西给弄进大狱去,不把他弄进去,我怎么有心情回西武山做庄主?就这几日你放心好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不把这里弄清爽了,在外面终究是不安心。 明日刺史大人来了,记得把账算清楚,让他多扇自己几个耳光,不管你了,走,难受了一夜,带你们几个舒坦舒坦去。 两位刺史公子笑的面若春花般灿烂,可小姑娘似乎被孟小儿忘记了。 扑腾着大眼睛跪在孟小儿面前,泣不成声。 杏儿,你要是没地方去,不如留在王爷府做个丫头,你看可好? 小姑娘破涕为笑,感激地看着杨祗。 孟小儿向姒豹透漏了成仙阁逼良为娼藏匿失踪少女的地方,眼下他回来时辰不久,恐怕那个吓得快要瘫痪的肥公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去,准是大功一件。 姒豹领命,带着几十军卒,兵发成仙阁。 在成仙阁的一个偏僻角落,关押着十几个跟杏儿年纪一般的小姑娘,带着孟小儿亲笔书写的封条,直接把成仙阁封了。 气的那些白天无所事事要去成仙阁享受的公子哥破口大骂,王全生这个天杀的,老子暗地里给你花了这么多银子,你咋说关门就关门。 第一百五十八章 靠墙看狗咬 洗了个木桶花香浴,吃了一顿美餐,孟小儿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最惬意的要数两位刺史公子,能够和小王爷同席用餐,这辈子都觉得值了,不说陈梁的公子哥有多么优越,从陈梁边陲西武两州走出来的公子,心里没那么多想法,一个最多嘴闲不住话多点,另一个嘴逼闭的紧,怕说错了话。 虞万譶对进入成仙阁没享受到姑娘服侍,一直心有不甘,可现在成仙阁被封了,想在京城置办点产业,以后跟着小王爷再来陈梁,也算有个落脚点。 孟小儿对这公子的想法给予训斥,不想想王全生的下场,虽然现在王爷府还没对这小子采取行动,不保证以后皇帝不怕这小子的爹会成为第二个叶光典,到那时候,还成仙阁,能保住命都难说。 一番道理下来,谨慎的杨祗频频点头,虞万譶也似有所悟,不在提及。 吃饱喝足,几人并无睡意,孟小儿提议去京城的街道上走走,挂刀佩剑,顺便看看夜景,兴奋的虞万譶连忙在前面带路。 陈梁的建筑与西武不同,西武的亭台楼阁多半类似于后齐,随意性很大,可陈梁的建筑讲究颇深,一个小院落,虽小,但五脏俱全,宴厅客厅偏厅一个不少,朱红油漆雕梁画栋,门口稍微宽阔点的,指不定是哪位大官的府邸,后花园厢房天井广阔。 叶光典败落之后,京城里四处捉拿余党,对于老百姓来说,应该及早闭门不出,可孟小儿走了一圈下来,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小门小户,根本对这种事漠不关心,朝廷捉拿你的乱党,老百姓过老百姓的普通日子,漠不关心。 纳闷的孟小儿暗道,这朝廷就没颁布啥禁令? 街面上虽然热闹,可孟小儿的心思并不在这,想起白日里郴州刺史,这个王昭时比叶光典心计,晚上不会对王爷府有啥动作吧,想到这,孟小儿带着两位刺史公子立刻回府。 果不其然,三人小心行路,趁着夜色到了王爷府后门,看到十几人立在墙根,其中一人对着后面的人打手势,好像是等里面熄灯了在动手。 虞万譶小声道,公子,那些人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孟小儿瞪了他一眼,嘘,看清楚了再说,不要打草惊蛇,杨祗,你去通知姒豹,让他做好准备。 杨祗得令,钻进了后门进了王府。 心里有阴影的虞万譶也想进去,可惜脚还没动,被小王爷一把拉了回来,你跟我在这盯着。 映着夜色,能够看到这十几个人手中佩刀闪闪发光,蹲在墙角一动不动。 不等这些人动手,随后又有十几个人来此,孟小儿视力俱佳,能够看出这些人所着服装并非中原装扮,暗想这些人难道是灵蛇杀手? 思绪未停,就听到两拨人的对话。 前一拨的领头人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孟小儿接着一道亮光看得清楚,正是灵蛇杀手胡须汉,心里一阵纳闷,这人不是叶光典收买的吗,叶光典都下了大狱,他这次来是为谁效命? 你们是何人?难道想和我抢功劳不成?胡须汉举刀呵斥道。 另一拨人打头的是个女人声,你们有是何人?穿得如此稀奇古怪,并未听说还有一拨人同行,素素报上名来。 两拨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试探,孟小儿离的不远,听得真切,看来这两拨人并不相识,同来王爷府行刺,算是孟希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那女人扭过头四处张望,正好被孟小儿看的真切,小王爷心头一阵紧,这女子不就是前段日子夜袭王爷府的女人吗?当时看到孟小儿的疾步身法让孟小儿说出处的那个女人,对方武境不低,孟小儿不敢大意,却也不敢动弹,以对方的身法,有人走动绝对不会不知道。 胡须汉背靠墙壁,手握佩刀,盯着眼前的女人一阵打量,同时目光闪烁,示意身后的人小心行事,对女人道,我等乃是灵蛇杀手,干的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我不管你们是哪里来的,识相的快点滚蛋,坏了老子的好事,保准让你们不得好死。 女子嘴角抽动两下,被如此羞辱,依旧不动声色,打量了尊在墙角的十几个人,并没有看在眼里,嘲笑道,就你们这个人,也做这勾当?只怕是来送死的吧,难道你们不知道孟瘸子的能耐?听说他从西武来陈梁,只带了百十人随从,个个是绝顶高手,不妨与你们明说,我这些人绝对能够趁乱要了王爷的人头,你们就不一定了。 胡须汉脸色难看,停顿片刻不语,身后的一人催促道,师弟,你跟这娘们啰嗦什么,她们干她们的,我们干我们的,谁杀了孟瘸子不是杀,不过我们抢在她们前面把事情办了不久行了吗? 女人绕过胡须汉,不屑地看了一眼那汉子道,就凭你们这几个人,也想行刺,做梦吧,恐怕还没见到孟瘸子就成了刀下鬼。 行不行问问老子手中的刀,那男子声色俱厉道。 女子也不啰嗦,威胁道,你们走不走,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既然都是来要孟瘸子的人头,念你们都是条汉子,留你们一条命,快滚吧。 灵蛇岛从来没把江湖中人放在眼里,尤其对于暗杀绑票一事,自认天下第一,如今有人花钱买孟希伯的人头,他们自认不会有第二条路,生怕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起来了,所以他探话道,你们认识刺史大人王昭时? 女子横眉怒目回道,什么时?不认识。 胡须汉这话一出,暗处的孟小儿算是明白了,至少他清楚王昭时不会让孟希伯在京城呆的安稳,至于那女子是何来头,现在不得知。 听对方不是和自己一条路的,不受威胁的灵蛇岛杀手胡须汉回道,想让我们走没那么容易,你们快走吧,给你们留全尸。 哼哼,大言不惭,老娘可不是吃素的,女子恼羞成怒,不顾使命在身,抽出腰间悬剑,直指胡须汉。 孟小儿一看他们要动手,让虞万譶去通报姒豹,听到打斗,千万不要出府,但是要有外人进府,格杀勿论。 虞万譶总算有机会进入王爷府了,不过把小王爷一个人留在这里又不放心,他知道自己那点功夫还不够这两拨人一脚的,小王爷就不同了,有身法有武境,到时候想逃也逃得快。 虞万譶进去通报,不多时杨祗从后门溜出来,说姒豹大人已经就绪,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这些人进去了。 孟小儿小声笑道,今夜有好戏看了,他们一时半会不会进去了。 顿时,两拨人战成一团,虽没厮杀声,但是刀剑相撞的爆裂声令杨祗不寒而栗。 孟小儿能够看出,两拨人武境都不低,战至五六十回合,双方居然没有一个人倒下。 完蛋,他们要是练手,今晚怕孟希伯要掉脑袋了。 孟小儿的担忧随着胡须汉中剑化险为夷,成胡须汉为师弟的那人刀法娴熟,比胡须汉精妙许多,看到胡须汉中剑,举刀直指那女子,敢伤我师弟,拿命来,声音不大,却有一番震慑。 胡须汉师兄与那女子战至百十回合,并未分胜负,如果今夜不能将孟希伯拿下,恐怕王爷府会加强人手,到那时候再想行刺是不可能的,但是胡须汉已经受伤,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对胡须汉道,师弟快走,此番,怕府里的人已经听到动静,他们还不动手,怕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胡须汉忍着剧痛,不愿离开,师兄,就算今天不能取到孟希伯的人头,这伙人也绝对不能放过,我不走。 孟小儿听到对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分明看到有人倒下,坐山观虎斗?不对,应该叫靠墙看狗咬,两群疯狗来的真是时候,这个节骨眼上,再不动手,怕以后放狗归窝,再想去抓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个闪身,越过墙头进了府里,把杨祗一个人留在这里,吓得不敢动弹。 孟小儿命姒豹立刻派人将后门围住,听他号令,蜂拥而上将刺客拿下,遇到抵抗,格杀勿论。 做好了部署,翻过墙头,两拨人厮杀正酣,并未察觉不远处有人进出,孟小儿一回来,杨祗心里顿时安定不少。 小王爷,这要看到什么时候?杨祗怕被发现,想进府,和虞万譶一样。 不急,等他们厮杀的差不多,我已经命姒豹派人把这里团团围住,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一听要把这些人一网打尽,杨祗面露难色道,小王爷,能不能让我先进去躲躲,我怕到时候给你添麻烦。 不必,我保护你,孟小儿拍着胸口道。 杨祗顿时无语,小王爷被人追杀的时候,可不见得有这么阔气,既然走不了,那就少说话,隐藏地好点,免得被发现。 胡须汉与那女子一帮人厮杀一炷香的功夫,虽实力相近,但总有损伤,胡须汉的人中倒下八九个,女子身后也有两人倒地不醒,这两拨人实力太过雄厚,只要不跑,孟小儿并未发号施令。 等着双方又有几人倒下,孟小儿不在等待,抽出腰间破天,朝天呐喊一声动手。 站在后门边上的姒豹一声令下,从四面涌出来的西武士卒,将后门附近一片区域团团围住。 孟小儿跃至双方剩下的十几人面前站立,挥刀笑道,两群疯狗半夜不睡觉,吵什么吵? 第一百五十九章 蛮越偷袭 昨晚在王爷府后门附近发生一起械斗,消息不胫而走,天明时分,在京城各大角落流传,百姓不关心,只是那些个行走江湖的侠客口口相传,要说最担心的,还是那些京城里的宦官大人,一个个恍若如临大敌,王爷府有人行刺,负责京城安危的守将难辞其咎,曾孟承满面愁容地看着刺史王昭时发呆。 大人,要是王爷被刺身亡,我们今天不用去谢罪,那该多好。 将军此言差矣,王爷终究是王爷,他要是有不测,别说皇帝,他那帮下人就能不顾圣命,带着王爷府一干人等到刺史府大开杀戒,只是我们需要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他要是识相的话,赶紧滚回西武去,这京城里可不是谁都能呆得住的,再说了,我可不是叶光典那般人。 大人圣明,先前跟蛮越之间的往来,估计已经有了眉目,要是没差池的话,那边一动手,大人这边宽松多了,如果他们侥幸得手的话,大人还怕啥,这京城里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只要皇帝好好做他的龙椅,我的事他不搀和,我就不会把他赶下台,要是他不听话,我就从他听话的儿子中选个上位,不过还有劳将军把京城里肃清,但也不能大意,我听说王爷的手下个个不是吃素的,这次没成功,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大人放心,他们不过区区百人,难道还想在京城里翻天不成,只要他不增兵,我就能让王爷灰溜溜的回老家去。 哈哈哈,两人对视而笑,痛饮三杯。 苦了刺史公子王全生,这个胖子走路一颤一颤,本就费力,身上还要绑得严实,按照他爹的话说就是,你不弄的跟真的一样,怎么能骗过王爷的眼睛。 王爷府里来了谢罪的,京城刺史王昭时亲手把自己的公子绑了,送到了王爷府,任人发落。 端坐王府的孟希伯没傻到那个程度,走下去,亲手给王全生解了绳子,笑道,年轻公子任性叛逆,跟小王爷一个德行,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终究是可以原谅的。 刺史大人本就想逼王爷动怒,现在看来,如意算盘落空了,王昭时在京城为官不过十来年,对于当年孟希伯鲜衣怒马赶走西疆游民的场景不甚得知,几番交谈下来,王昭时有些心虚,王爷城府极深,看不出内心所想。 尽量放低姿态,麻痹对手,这是王昭时一贯伎俩,可在孟希伯面前,他的一举一动,好像小丑上梁,相当滑稽。 王爷大手一挥,作为陈梁仅有的一位王爷,姿态身高,站在王侯的高度俯视一切,对于王昭时的虔诚态度未多追究,只是说了以后注意些,不是谁都能天天在皇宫的大殿上呼万岁的。 王昭时带着儿子走了,躲在后面的孟小儿走到大厅,一脸不悦,质问他爹孟希伯,为何不他那小子一刀咔嚓了。 孟希伯笑了笑,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杀的,王昭时就这么一个公子,你要是一刀砍了,刺史一定会狗急跳墙,到时候别说你我能不能顺利走出京城,恐怕这宫里的皇帝都做不安稳,有些人是可以杀的,杀了给猴子看看,以后不要闹了,有的人要看准时机去杀,很明显,现在还不是好时机。 一个死胖子有什么好怕的,杀了就杀了,京城呆不得,那就回西武,我还不稀罕在这里,孟小儿赌气道。 小儿,你现在不是一般公子了,是小王爷,小王爷就要有小王爷的架势,不要事事任性,这以后辅佐皇帝铲除奸佞的事,迟早落在你这一辈人的肩上,我老了,不中用了,侥幸能活个十年八年,也只能吓吓那些鼠辈,你要快点成长起来啊。 孟小儿一听孟希伯话语不对,一番大道理随后就来,连忙扯着虞万譶两人去了府内江边,搭杆钓鱼去了。 王爷现在没有资本去跟人家算账,不说叶光典余党虎视眈眈的在京城周边活动,就算跟王昭时翻了脸,这京城里两眼一抹黑,到时候这刺史大人再到皇帝面前参奏一本,孟希伯知晓厉害,如今最好不动声色,能笼络的笼络。 似乎王昭时看出了王爷的心声,傍晚时候,一大波公子小姐将王爷府挤满,满脸堆着笑,向王爷和小王爷示好,孟希伯就纳了闷,究竟这些人带着诚心而来,还是王昭时手段通天,一时间把这么多人弄来。 京城里的水太混,孟希伯不想掺和,但是现在要走,皇帝也不一定放行,毕竟陈梁宫的皇帝没坐安稳。 孟小儿一直在江边坐到晚上,钓术不错的小王爷收获颇丰,一篓子筷子长短的大鱼,晚上吃了一顿全鱼宴,席上孟希伯说下午来了不少年轻公子,为何派人去喊了几遍孟小儿人都不来。 孟小儿说,江边钓鱼呢,没闲工夫。 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孟小儿准备一夜不睡,要是今晚还有人来,不再看热闹,让姒豹带人,能杀就杀,不能杀的,就算追到天边也要宰了,这些人不能惯着,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总以为王爷府都是吃软饭的。 三更十分,此刻没等到,却等到了秃鹰在王爷府上方盘旋,秃鹰落下,脚爪处有书信一封。 孟小儿解下,通读一遍,脸色大变,随即跑到孟希伯卧房,把书信一摊,孟希伯两眼摸黑,差点晕了过去,没想到王昭时居然能够如此能耐,这笔帐只好以后再算,连夜打点行装,天明时分,通报皇帝,西武山遭蛮越偷袭,王爷即刻启程回西武。 皇帝捏着书信踌躇再三,不舍得孟希伯走,陈梁宫的安危总是比西武山要紧,谁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孟小儿上前道,还犹豫什么,西武山没了,陈梁宫有啥用? 皇帝当时怒了,居然敢有人在大殿之上质疑皇帝的决定,呼来左右,要把孟小儿推出去砍头,当时孟希伯没说话,帝师大司马拍着脑袋大呼不可,皇帝愚钝,只想求仙,孟小儿口无遮拦,冒犯圣上,大司马苦口婆心劝了半天,皇帝放行,既然兵权在握,有无王爷均可。 一队人马趁着露水未尽启程,直奔西武,一路上孟小儿心急如焚,不敢想象西武究竟是和场景,苑弼的信上只说蛮越来袭,并不知道损失伤亡,难道庄内那些门客都是吃白饭的?还有老鬼老尼姑,那凤吟山的老神仙离的也不远,难道就一点风声没有? 孟希伯倒是安静地坐在马车上,劝孟小儿不必着急,这都是命数,急不得。 孟小儿破口骂道,孟希伯,那山庄里有你啥?你有个儿子还在身边,我的妻儿可都在那里,他们要是有什么不测,我跟你没完。 行至一半,孟小儿急的不行,让姒豹保护孟希伯周全,他带着两位刺史公子先行一步,孟希伯没办法,只好同意。 与上次会西武山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孟小儿没了虞清莲这个累赘,带着两位马背骑术还算一般的公子哥行程不慢。 蛮越国地处西武以南,两者之间跟着崇山峻岭,孟小儿怎么也不会想到蛮越动作会这么快,听说蛮族之人善养牦牛,牛身硕大,高如城墙,上面可坐十几个军卒,一般枪矛刺杀不得。 临走之时,西武正降大雪,牦牛在雪地里行走,如履平地,漫山遍野越过西武山,夜晚时分越过西武山,先是偷袭山庄,掠夺一番后直入河州城,等河州知府杨元柏反应过来,派将军亲点军士抵抗,蛮族人马一阵风似得逃走了。 孟小儿并未过黄江入廊州,而是从凤吟山腹地过江,临近对面,就看到山庄内浓烟滚滚,等过了江,孟小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山庄毁了,毁的一塌糊涂,庄内死伤无数,那些手握刀剑希望能够得到重用的门客未来得及抵抗,死伤过半,侥幸没被牦牛踩死的,下山寻活路去了。 熙枫阁被洗劫一空,这么多年积攒的武学典籍趁手兵器,能拿的拿,不能拿的一把火付之一炬,现在还在冒着烟。 闻香阁门前坐着老尼姑,双目呆滞,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三千素人伤亡大半,全都是在夜里一命呜呼,剩下的小部分,悉数掠走。 孟小儿并未上前搭话,他担心姒豹和小石头的安危,飞奔了暖心阁,看到吕栞天姬飞跪在门前,听说少庄主回来,两名护卫痛哭流涕,任由少庄主惩罚。 夫人和孩子呢? 吕栞天微微抬头,不语,孟小儿又看向姬飞,夫人和小石头呢? 双目挂泪的姬飞道,让……人掠走了。 孟小儿紧咬嘴唇,西武与蛮越并无恩怨,为何要做出这等恶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两天之后,孟希伯看到了山庄惨象,幸苦一辈子建起的山庄,就这么毁了? 三州刺史将军跪地一排,孟希伯摆摆手,示意都起来吧,命人唤来孟小儿,孟希伯从断壁残垣中摸出一个小匣子,从里面掏出帅印,孟可道听命,现命孟可道为三军统帅,执帅印,追击南越蛮子,为西武报仇。 孟小儿上前接过帅印,振臂高呼,得令,一时间看去,小儿已成大人。 新上任的孟将军颁布军令,赏罚有道,命廊州与滨州守将领兵五万,镇守山庄及三州,以防西疆后齐来袭,特命虞万譶杨祗为副将,随孟小儿引兵三万,入蛮越作战。 第一百六十章 争头功 西武山庄新任两名副将虞万譶杨祗,剑法不精,却趾高气昂,三万军士驻扎在河州,等初春过后,兵发蛮越。 虞万譶率领几名随从跟随小王爷,与山庄老鬼插肩而过,并未理睬,山庄蒙难,这位算得上隐士高人,居然无动于衷,就算武境再高,也得不到虞万譶景仰,老鬼虽然是一介武夫,痴迷武境,对于西武阵中上任的副将同样不理睬,不攀附权贵的老鬼觊觎山庄素人,如今素人不在,这位高人心说跟着小王爷去蛮越,少说能弄几个回来。 孟小儿面容褪去几多稚气,现在看去,琢磨不透心思,这个也不难理解,苑弼小石头生死未卜,作为丈夫和父亲,孟小儿觉得一点都不称职。 主子不善嬉笑,副将怎敢面露悦容,军帐之外,个个严肃至极,三州守将麾下的几名练兵好手,全都调了过来,操练军事,孟小儿颁布军令,加紧操练,势必为西武百姓报仇。 军士不曾懈怠,将军岂会偷懒,早起时分,孟小儿在帐外练刀,两名副将虞万譶杨祗不敢偷懒,随孟小儿左右练剑,一来二去,两位副将的剑法居然有那么一点提升。 三军将士虽然卖力,不过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将军微词颇多,什么年纪轻轻有能够统帅三军的能力,一些个对蛮越族了解的老兵居然不避讳,直呼孟小儿其名,幼子当道,恐怕这山庄没落的快了。 听到风声,孟小儿也不激动,只是带着虞万譶杨祗一干军中副将,前去演武场看操练,见到一些表面上卖力实则偷懒的军士,孟小儿也不点破,施以微笑,矫正军姿。 看到一位年纪不算高的老兵,身姿不正,刚刚矫正,又犯了毛病,孟小儿上前亲自示范,不过这老兵依旧我行我素,孟小儿同样微笑,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资格领兵入蛮? 那老兵胆子也大,西武对孟小儿的传闻玄之又玄,如今一见,也就那么回事,当即回道,是的,将军大人。 谁知这孟小儿声色不动,踱步走到一只高耸大旗边上,双脚发力,瞬间跃至杆顶,破天一出,杆断旗落,那份潇洒姿态,看的军士双目发愣,乖乖,这将军有能耐。 来人,把这旗烧了,孟小儿突然发令道。 军士面面相觑,不知是何用意,孟小儿身后的几名副将也云里雾里,虞万譶上前一步问道,将军,为何烧自家大旗? 孟小儿笑而不语,指着地上的大旗再次说道,有谁把这大旗烧了,赏银百两。 军士依旧不知所错,这面刚刚还在半空迎风飘洒的杏黄大旗,上书孟字,作为西武不可多得的姓氏,一些姓孟的百姓自觉身段比旁人都要高上一截,这杏黄大旗更是西武之魂,别说烧了,平日里就算多瞧上几眼,被人巧言令色心有蛊惑,伺机发难的对手都能说上一大段谋反陈词,更别说一把火烧掉了。 眼见军士没人上前,孟小儿的声音加大,现在烧了,立刻兑现,说完,让身后的虞万譶准备一百两白银。 虞万譶不知将军今天是犯了什么浑,非要烧自家大旗,可又不敢多问,只好照办。 八仙桌上百两白银,看得军士直流口水,不知道将军所言是真是假,还是其中有诈,并没有人站出来。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名被孟小儿**了两次的老兵环顾四周,见没人动身,迈步上前,我来。 从旁边的火盆引来火源,火棍朝杏黄大旗上一扔,一面大旗燃起一团火,顷刻间化为灰烬,老兵刚才还无所谓,见旁人指指点点,烧了孟字大旗,那可是死罪,吓得哆哆嗦嗦退了回去。 没想到的是,孟小儿亲自端着托盘,走到老兵身边,把白银双手奉上,夸赞几句,说这老兵有勇有谋,乃是西武百姓之福。 一看就这么简单,那些伺机而动最后没敢动身的军士悔恨不已,早知道一把火的事,哪能轮到这老家伙在人前显摆。 过后,孟小儿一番陈词,将蛮族凶恶细说一番,听得军士群情激奋,这个时候杨祗才明白过来,将军这招甚好,只用了区区百两,把这些军士的心笼络。 虞万譶还是不解,不过听了杨祗一席话,这位浪荡公子还是不明白,不过这位副将也不是吃醋的,大家都明白了,他也不能装糊涂,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自欺欺人。 孟小儿帐下三万军士,虞万譶杨祗共领一万,还有两名副将蔡德瑞冯天池各领一万,日日操练,只等入蛮探子回报。 一月之后,探子回报,说袭击山庄的蛮族驻军柴木城,整日欢歌煮酒,还说要想要回夫人和孩子,赎金一百万两白银。 一百万两白银对孟小儿来说出得起,只不过要是今日给了钱,说不定这伙人尝到了甜头,真的把西武当成了摇钱树,为了确保夫人孩子安危,孟小儿修书一封,寄往柴木城城主。 蔡德瑞冯天池两位副将,皆是来自滨州守将曾茂广麾下,平日里就不和,如今到了孟小儿身边,更是横眉怒视,在滨州,两人手握兵权,谁看谁都不顺眼,年纪不相上下,战功也难分高低,其实这些年西武并无战事,可两位将军并未懈怠,操练军士天明到日落,深受曾茂广厚爱,所以才会被推荐到孟小儿帐下。 同样在滨州的虞万譶与这两位将军并无交集,道不同不相为谋,一个是浪迹风月地的公子哥,两个是战功微薄的将军。 三万大军开拔,一路向南,此行要是能够现将夫人和孩子赎出来,自不用说,要是对方不识相,直接踏平柴木城。 都知道西武骑兵骁勇善战,可这次突击柴木城,军途乃是崇山峻岭,不得不启用步兵,不过经过一两个月的锤炼,步兵的战斗力略有提升,不过对阵蛮族军士能否取胜,孟小儿心里没底,所以做了两手准备,能赎就赎,谈不拢再战。 作战计划是在行军路上制定的,孟小儿做了最坏打算,能不能赎到人,这一站在所难免,不过两位副将在谁任先头部队的意见上产生了分歧。 不等孟小儿这位统帅将军发话,身材魁梧的蔡德瑞朝地上吐了一口道,冯天池,老子在曾将军帐下做军士的时候,你恐怕还在家里吃奶呢吧,跟我抢头功,你也不看看老子手中大斧答应不答应。 身材相对略占下风的冯天池仰面朝天,并未吓到,拍着胸口道,你他娘的不就多吃了几天饭,有什么可炫耀的,将军此行乃是摧城拔寨,不是看谁的资历高,有能耐?有能耐你一个人把柴木城给平了,不要在这里吓人,有本事去柴木城吓破那伙人的胆才叫本事。 蔡德瑞依旧不依不挠道,我不吓人,不过你这头功可不要跟我抢,在曾将军帐下老子就是先头军,前几年西疆游民来袭,不是老子带人直接把这伙人给追出去了三百里,还抢了一个西疆小妇人,愣是让我在野地里吓破了胆,你跟我比,差得远了。 冯天池笑着回道,就这也值得炫耀?西疆的野地里没跑出来一只野兽把你那家伙跟啃掉?我可听说你愣是半天没挺起来,生怕西疆来人,直接一刀把那妇人咔嚓后,带人讨回来的。 谁他娘的造老子的谣,这都是假的,你别听他们胡咧咧。 一旁的虞万譶两眼放光,这出兵打仗,还有这等好事,早知道生下来就到将军府做一名军士,说不定现在也能带着几百几千军士为所欲为。 一直未出言的孟小儿知道虞万譶心里想什么,瞪了虞万譶一眼,这位副将才收起心思。 两位副将各不相让,谁也不甘落后,这入城的头功不是一件美差,同样身为副将的两位刺史公子就没这雄心,一来没经验,二来上战场领兵打仗还是个新手,这次不过是来观摩学习的,至于先头入城,嘿嘿,不去想。 蔡德瑞提高嗓门道,冯天池,你到底是要跟我争了? 不错,咱两同为副将,为啥好事总让你得,我必须打头阵。 那你就是跟我对着干了,有本事咱两先练练手,要是老子赢了,你就不要跟我抢头功,看看谁趴到地上呼爹喊娘。 练就练,谁怕谁。 说着,两人挽起衣袖欲朝帐外走去。 孟小儿歪着脑袋,轻声道,两位副将大人,你们还知道这里有位将军吗?何不听听他的意见? 一瞬间,帐内冷至冰点,一时只顾想着头功,平日里争惯了,倒是把这位年轻将军给忘了。 蔡德瑞和冯天池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堆着笑,走回到孟小儿身边道,一时冲动,一时冲动,还请将军恕罪。 这头功自然是好,不过也是要有本事才行,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把柴木城攻破的,我对两位将军不甚熟悉,不过这次进攻蛮越,主要救人,要是能够将柴木城夷为平地最好,我可不希望这些军士一趟蛮越就回不来了,你们应该知道这个道理,至于谁打头阵拔头筹,等到了地方再说。 两名副将憋了一肚子怨气,不过临来之时,曾将军有令,就算他们死在了蛮越,也不能令少庄主不开心,仗打败了没关系,要是少庄主有闪失,他们就算回来了,脑袋不保。 现在想起曾将军的话,两位将军似有所悟,拱手道,全听将军差遣。 第一百六十一章 伏牛洞不是洞 自始至终,西武包括虞万譶杨祗在内的四员副将加起来,都不足孟小儿一句话,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身为将军,如今又是陈梁的小王爷,一旦有了闪失,这天下不乱成一锅粥才怪。 蔡德瑞冯天池两位副将神情漠然,本以为这次出征蛮越,能够讨到个一战成名的机会,可老将军曾茂广的一席话,让两人梦碎,虽然这位小将军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可在西武这片地上,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就这份执掌三军的胆气,在西武乃至陈梁都是屈指可数,更不是他们这种草根出身的副将能够相比的。 翻过一座山越过一座岭,到了黄江边,砍伐树木在黄江上搭起了一座浮桥,一些个手握长戟的军士调侃说,这长戟跟随他多年,尚未杀过人,如今这第一次居然给了山上的乔木。 过了江才发觉这里简直就没有道,走走停停,不是孟小儿事多,实在是这山路崎岖,走的孟小儿直接骂娘,蛮越族幸幸苦苦跑到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抢点东西,早知道他们要来,跟我说一声,给你便是。 蔡德瑞领了个差使,率领五百军卒去前方打探敌情,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蛮越族入侵,憋在滨州一直没机会出头,这位快要闷坏了的将军怎么有这样的机会,他不敢怠慢,领兵沿着山腹去侦探,在西武蛮越两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刺探军情,实在没什么意思,抬头便是山,低头还是山,没意思,一切军务都是孟小儿一人负责,他们别说插话,就算提个意见都别想,不是孟小儿跋扈,在西武这都是习以为常的事,山庄是有个厉害角色,孟希伯,不知道的人是不知道,知道的人还是能够看的到的,孟小儿在他老子面前经常是吹胡子瞪眼,更别提他们这些作为下人的副将了。 冯天池微笑道,蔡将军领了这份差事,恐怕山林的鸟兽都发笑了,可不能偷懒,让小将军知道了,肯定打你军棍。 蔡德瑞出行,自然少不了他的死对头冯天池,正好,孟小儿看蔡德瑞吞吞吐吐,说冯天池你也跟着去吧。 蔡德瑞幸灾乐祸道,你能耐,还不是一样跟我领了这差事,其实小将军这人不坏,咱西武人啥时候说过小将军的坏话,倒是陈梁那些嚼舌头的人,把小将军是个痴傻小儿的外号闯过来,要是有机会,我去陈梁看看,听到有这样称呼小将军的,我一刀过去,准保让他人头落地。 冯天池不以为然,如今都到这份上了,还这么替主子说好话,蔡将军好心胸,先不管小将军胸怀了,把这差事做好了再说。 蔡德瑞看看天际,喃喃道,不好,要变天了,也不知道小将军的军帐能不能禁得起这场大雨。 在一处山坳之地,虞万譶扭捏着伺奉两匹骏马,一黑一白,都是军中尤物,不敢懈怠,孟小儿从旁指点,这里黑了那里白了的,不洗干净,今天的饭就不要吃了,帐篷里坐着一位不善言辞的公子哥和一位看不清脸的高人老鬼,老鬼伸了伸腿,刚刚睡醒,抬脚穿上靴子,伸长脖子朝帐篷外看了一眼,那匹黑马似乎对老鬼比较熟悉,毕竟颜色上属于一家,亲近些。 指点完了虞万譶洗干净了马匹,嘱咐要多喂些草料,孟小儿才折回帐篷,坐下后抽出破天放在身旁,盘膝而坐,双腿叠加,口中吟诵越天录疾步身法口诀,有模有样,无所事事的杨祗看小将军精于正事,想起在入京前段日子,他跟着少庄主没少吃苦,如今成了副将,更不能枉费了少庄主一片苦心,从旁摸出一本剑谱,翻阅起来,这些日子,只顾坐着将军梦,把修身养性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要不是少庄主有模有样的打坐,他都想不起来。 还好小将军并没有怪罪,杨祗细心默读,不错过一字,这公子心思缜密,读过的书不少,但没有一次像这样认真过,不是怕孟小儿责骂,因为这学到的东西都到了自己肚子里去,别人抢都抢不去,外面伺奉马的那位公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相比较,杨祗还是觉得比较幸运的。 一番吞吐下来,孟小儿神清气爽。 一旁的老鬼看两人姿势做的有模有样,露出一只没穿上靴子的脚说道,这都是做的什么鬼样子,有用吗? 被打断的杨祗将脑袋从剑谱后面探出脑袋,傻愣愣地看着老鬼,难道是这拿书的姿势不对。 老鬼从来对孟小儿都是不敬,以前山庄里还有三千素人可以要挟老鬼,如今三千素人消失殆尽,老鬼对孟小儿形同虚设,不过这老鬼也不是个故意找茬的人,随即奉上一个笑脸,主动解释道,小将军,我不是说你。 孟小儿徐徐睁眼,微笑道,那你说谁? 不管身手如何,如今没了提境的资本,老鬼就算有能耐,也不敢在孟小儿面前使,笑道,这打坐就能悟出个天下第一,笑话,还不如外面那位喂马的公子来的实际。 孟小儿有想法,可这时候也不好发作,老鬼的能耐仅次于老神仙,他只能忍着,谁知道这老家伙啥时候心情不好,那鬼手一出,别说少庄主,老神仙不小心点都受不了。 虞万譶听到里面的声音,虽然心里面很喜欢少庄主在老鬼面前不被当成一回事,但是在少庄主和老鬼之间,他还是倾向于少庄主的,所以脸上掠过一丝不屑后,随即又是一副吃惊模样,朝帐篷里喊道,老鬼,你别欺负人,信不信喂好了马,咱俩较量较量? 被人不当一回事,虽说不怎么对这古怪老头有亲近感,可这一刻却是心中好感嗖嗖嗖往上猛涨。老头看到脸色变化,心情大好,对少庄主的打击不能摆到台面上,就说这次领兵出征,一个毛头小子,有这能耐?别说西武战将,平头老百姓知听说都觉得不妥。 喂好马的虞万譶进了帐篷,看到里面的三个人,有两个在打坐,一个抖靴子,随即放下手中家伙什,坐在杨祗身边,有模有样的翻阅一本剑谱,刺史公子没心法,更没基础,可是这公子识字,更是写的一手好字,多少受到山庄上公子哥的影响。 翻看了几遍,觉得没意思,虞万譶凑着脑袋伸到孟小儿边上道,将军,何时开战? 孟小儿微微睁眼,那身旁破天敲了一下虞万譶的脑袋,开战?这儿离柴木城多远都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埋伏,城里有多少兵,不搞清楚了敢去开战?那不是找死的吗?再说就算开战你敢打头阵? 几个问题把虞万譶给赌了回来,刺史公子撇着嘴,一句不吭。 帐外响起两匹骏马嘶鸣,有人来报,前去打探的副将归来。 蔡德瑞冯天池一入帐内,急于邀功,说啥都打探清楚了。 这里离柴木城还有一百里地,不过都是山道,难走不说,其中几处还有峭壁,估计到柴木城,得要半个月。 蔡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那要看谁做先锋了,要是我,不出十日,保准大军压境。 冯将军,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八日,不过这先锋得让我来做。 我七日。 我六日。 好了好了,不要争了,孟小儿摆手打断道,两位副将争的面红耳赤,再争下去是不是一个时辰就能到了?这又不是白花花的银子,也不是美娇娘,有什么好争的,你们以为这西武军士都跟凤吟山的老神仙一样会飞是不是?我们这次是深入敌国,不摸清楚贸然进军已经犯了大忌,你们就满脑门的杀入柴木城,人家都是吃素的,在那等着你们去杀?我看曾茂广老将军打仗也不咋地,怎么会有你们这种下属。 一通数落,蔡德瑞冯天池一声不吭。 说啊,打探的消息就这么一点?孟小儿不耐烦地问道。 将军,这里方圆百里除了柴木城,并无人烟,不过探到蛮族进攻西武后退兵路线,发现地上有脚印,但不是人的,好像是野兽,但是不确定。 是的是的,一旁的冯天池急忙接话道,脚印有磨盘大小,只有三个脚趾,入地半尺,应该是身形巨大的怪兽。 孟小儿想破脑袋也没听说过居然有这东西,难道是这大山里出没的怪兽被这两个人发现了,回来胡说一通? 不等孟小儿猜到是什么,门外军士来报,说抓到了一个奸细。 孟小儿拿手指戳到两位副将的脑袋上点了点,不是说方圆百里除了柴木城没有人烟吗?这奸细从何而来,带上来给两位将军看看。 不多时,一个身似樵夫打扮的老头五花大绑带到了将军大帐。 跪下,蔡德瑞像是亲手抓到这人一般,操着佩刀吓唬道。 樵夫一脸惊恐,看蔡德瑞一脸凶恶,颤颤巍巍道,小的只是这附近伏牛洞的樵夫,并不是奸细,大人饶命啊! 伏牛洞?孟小儿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地方,一时又想不起来,同样有这种表情的还有老鬼,杨祗也听过,虞万譶就算了,这位公子只知道滨州哪位小娘子的被窝暖和。 既然不是奸细,那就松绑,孟小儿发令道,还让人搬了个凳子给这樵夫坐。 老人家,您不要惊慌,我们路过这里,刚才您说这儿离伏牛洞不远,那里有多少人?都是生活在洞里? 老头看孟小儿一副儒生打扮,笑了笑回道,这位公子,伏牛洞不是洞,而是一个村子,村子不大,也就一二百人口,在这崇山中大概五六百年了,与世隔绝,外面很少有人能找得到,你们要是想歇脚,可以去村子里住上一晚也无妨。 孟小儿笑了笑,他这三万人马可不是一个小村子能住的下,随即拉着老头出了军帐,回头还不忘剜了两名副将一眼,老人家,你指给我看,伏牛洞在什么地方? 老头转了个身,朝着不远处一处大山指去,就在那,翻过山就到了,我可以走了吧公子。 孟小儿派人送这老头走了,回大帐内看两位副将的脸难看的很,不过小将军没搭理他们,让他们去把刚才虞万譶洗刷干净的两匹马再洗一遍,两位副将笑着出了大帐。 老鬼直起腰,那只靴子抖落了半天终于穿到了脚上,眯着眼说道,原来伏牛洞不是洞,这疯子骗了天下人,厉害。 第一百六十二章 白面书生 大帐内剩下四人,皆不语。 连老鬼这样在江湖上行走数年的侠士,都不知道伏牛洞不是洞,孟小儿更是不得知,思绪缓慢清晰,孟小儿对伏牛洞的记忆浮现脑海,这位见惯了侠客走不动路听惯了江湖事的少庄主,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就在虞万譶对杨祗诉说那两匹马怎么难伺候笑话两位副将的时候,孟小儿笑着对老鬼说道,伏牛洞!去看看? 老鬼正有此意,传说中伏牛洞的疯子张自诩天下第一,找不到对手,把自己关在伏牛洞,现在既然有此消息,不去看看,简直对不起这双眼睛。 得到老鬼同意,早把此行的目的抛之脑后,再说此次远征,究竟能不能救出苑弼小石头,不得而知,既然没有把握,闲暇时分看看心目中的高人也是未尝不可。 孟小儿走出帐外,对还在刷洗黑马的蔡德瑞使了个眼色,那副将很识趣地站到了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小将军翻身上马,身后两名刺史公子鞍前马后小心翼翼。 临走的时候,孟小儿交待两位副将,把大营守好了,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火速去报,点了百十个护卫跟随,朝樵夫所指的方向前进。 蔡德瑞心中甚喜,不用洗马了还不好,可对于小将军出行不带着他,多少有些不甘,手中的刷子攥的很紧,诧异地望着冯天池。 冯天池也很无奈,毕竟两人跟小将军的关系还没到步步紧随的地步。 蔡德瑞耸了耸肩道,看看吧,还是人家两位公子跟小将军走的近。 不甘落后的冯天池伸出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不出三个月,我保证能混到给小将军牵马。 得了吧,冯天池嘲讽道,你要是三个月,那我就两个月。 得,两位副将又开始争起来了。 杨祗这位不爱说话的公子走在最后,故意放慢步伐,跟在老鬼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最后还是禁不起心中好奇,开口问道,老先生,伏牛洞里的人会不会都是高手? 老鬼回头开了一眼未经人事的公子哥,对孟小儿都板着个脸,对杨祗也好不到哪里去,哟呵,看不出来你小子也对伏牛洞感兴趣,说实话,我跟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老鬼把头扭了过去。 杨祗鼻子里发出哼地一声,不知道,怎么可能?这话骗骗虞万譶还可以,都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何必拿这话来搪塞人? 人比人气死人,老鬼对孟小儿没有好脸也是看时候的,为了山庄素人,老鬼可没少对少庄主低声下气,如今愿意跟着少庄主去找蛮越的晦气,杨祗能够猜得到,这老家伙不得不放低姿态,只是对他一个区区刺史公子不必客气。 老先生,您真的不知道?杨祗追问道。 老鬼回过头瞪大了眼珠子回道,你耳朵里塞驴毛了,老子说不知道就不知道。 骑在黑马上的孟小儿听到老鬼的声音,跟着回头道,杨公子,你就不要问了,他现在正烦着呢,山庄里的素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几个活下来的又被掳走了,他哪有心情跟你说伏牛洞的事,你要是想知道伏牛洞,跑过来我跟你说说。 杨祗没跑过去,在少庄主面前,还是少说话为妙。 老鬼听到孟小儿说他生气是为了山庄的素人,心里有几分抗拒,不过说的也在理,又不好反驳,这次出来也是为了保孟小儿周全,要不然那山庄也容不下他。 骑在黑马上的孟小儿手按破天,一步三晃悠,还不知足,让两位刺史公子一左一右,理由很简单,说这莽莽群山中,说不定会有野兽怪物出没,让两人眼睛放亮点,看到就说。 虞万譶对伏牛洞毫无兴趣,不过少庄主的话又不能违抗,以前不能现在更不能,现如今铠甲在身,小将军的话那就是军令,不听话是要军法从事的。 老鬼疾行两步,走到孟小儿胯下马侧,笑着说道,小将军,不如我给你看着吧。 孟小儿头都没扭,摆摆手道,不用了,有他俩挺好。 老鬼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走到马尾巴后面去。 约莫过了二十里,大概走到了樵夫所指的地方,可前后转悠了三圈,也没看到伏牛洞在哪,更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孟小儿下令手下百十名护卫,十人一组,分散搜索,他不信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樵夫会骗人,再说了,少庄主还从来没看错人。 半个时辰后,在山腹里转悠了一圈的十组人回来,皆报没发现村落。 孟小儿摸着脑袋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是看走眼了。 老鬼伸着脑袋探过来道,小将军,那樵夫不是说了吗,这伏牛洞极其隐秘,可能藏的地方不好找,不如我去看看,我脚力快。 孟小儿一挥手,去吧。 可怜了老鬼,自认为能够在孟小儿面前露一手,双脚互踩,瞬间升至半空,把那些在军营里没见过世面的军士惊到了,连呼高人呐,几个翻身不见了人影。 这次时间很短,一炷香的功夫老鬼回来了,小将军,刚才我已疾行方圆百里,并未发现这里有村落,可能是搞错了。 孟小儿不信,樵夫所指的方向正是这里,只有一种可能,伏牛洞确实很隐秘,不然谁都能发现了。 一旁的那位对伏牛洞不感兴趣的公子哥怯生生道,小将军,天色已晚,不如先回去吧,明日再来。 孟小儿瞪了虞万譶一眼,回去?天黑了正好,我就不信他们不点灯不生火。 虞万譶不知道是胆子变大了还是变小了,大约是对这里的阴冷适应不了,央求道,小将军,你看这里冷清清的,连只鸟都没有,估计是走错地方了吧。 孟小儿坚持道,不可能,要回你一个人回,我还得去看看那疯子长什么样呢? 虞万譶连忙闭上了嘴。 老鬼扯了扯身上的棉衣,笑道,虞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这位小将军虽然剑法不济,可肚子里就那点爱好,平日里不也是喜欢听你说说江湖上的趣事吗,如今知道了伏牛洞,又到了地方,不去见见岂不是太可惜了,我猜测伏牛洞肯定就在附近,不知道为啥在上面啥也看不到,难道他们真的在洞里过日子? 一群人正猜着伏牛洞的位置,眼尖的杨祗突然紧张起来,指着不远处的山坳道,公子,快看那是什么? 循声望去,一只狼不像狼狗不像狗的动物,抬起一条腿搭在树上正在撒尿,看到有人,撒了一半扭头就跑。 孟小儿指着杨祗老鬼道,你你,跟上。 其余人原地待命,虞万譶本就不想去,索性找了个干净地方,指使手脚利索看起来干净的军士给他揉肩捶腿。 跟着跑了半里地,野狗看甩不掉身后的人,加快了步伐,好在孟小儿老鬼脚力不差,可怜了杨祗,没跑几步要摔个跟头,还不能停,爬起来继续。 拐了七八个弯,顺着山腹一路向深谷中走去,要不是有这野狗带路,还真的找不到。 穿过一大片林子,眼前则是一块开阔地,野狗站在林子尽头,回头看了三人一眼,昂头狂吠。 这一叫不得了,顿时有几十条狗跟着叫起来。 三人赶到林子尽头,才发现眼前的几十个茅屋。 孟小儿略微思索,庆幸找到了这里,应该就是樵夫口中所说的伏牛洞,还没来得及跟身后的老鬼交流心得,几十个手持农具的山野匹夫涌了过来,凶神恶煞。 几十个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看到孟小儿一身铠甲,腰挂破天,弄不清来头。 孟小儿微笑着上前道,在下路过此地,天色已晚,想再次借宿一宿,不知道各位能否行个方便? 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听不懂孟小儿的话,也没人搭腔。 随后从村民中闪出一个人接了话,几位还是请回吧,这里不欢迎外面的人。 这个说话之人,一身素衣,皮肤白皙,整个一白面书生,能够在群山腹地看到这样的人,着实令人惊诧。 孟小儿再次央求,只说迷了路,想求宿一晚。 白面书生咬着嘴唇,对这位从外面来操着西武口音的家伙不加理睬,回头看看周围的村民,小村很久没有来过陌生人,是敌是友尚不得知,就这样贸然留宿,料想村民也不会答应,白面书生没给孟小儿机会,摆摆手道,你们还是请回吧,这里真的不能留你们。 孟小儿的倔脾气上来了,非要留下,按在腰间的破天瞬间即刻出鞘,只是对付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实在不忍心。 你想杀人?白面书生轻蔑道。 不想,要是你不同意我留下的话,我这把刀可能不这么想。 既然这样,那我就更不能让你们留下,伏牛洞岂是你想留就留的。 伏牛洞?这里真的是伏牛洞?孟小儿喜色上眉梢,稍有的激动。 白面书生晃了晃脑袋,懒得跟这个脑袋不清不楚的人废话,说的这么清楚还要再问。 孟小儿稍稍平复激动心情,是伏牛洞就好,那你可知这里有位高人,疯子张,他是不是住在这里? 此话一出扛着锄头的村民一阵哄笑,把目光全部看向白面书生。 白面书生脑中念头急速旋转,语气平和道,这里没有疯子张,只有我张书生,怎么?你慕名而来?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