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东洲乱云志》 第一章 醉云楼 千金难买一场醉,一壶浊酒一壶眠。 若要问锦州境内最好的酒楼,那醉云楼自称第二,就没有哪家酒楼敢站出来称第一。倒不是醉云楼的掌勺大厨手艺卓绝,而是这家店的老板酿得一手好酒。 这酿酒的手艺是老板祖上传下来的,到他这辈,已经是第四代了。之前的三代人都只是普通的酿酒铺子,酒水也只能堪堪算得上是中上水平,远不如现在这般香醉十里。有传闻说,这醉云楼的老板,数十年前曾得到过一个酿酒的秘方,自此以后,自家酒铺子的生意是越来越好。有的酒客买完酒,竟当场痛饮起来,大呼无下酒菜,又像老板讨要下酒的佐食。老板有心,没过多久,酒铺子就换到了锦州城内的黄金档位,摇身一变,成了一座酒楼,还换了名字,取名醉云楼。 如果只是这样,那醉云楼一还算不上锦州最好的酒楼,真正让它野鸡变凤凰的,是因为当今大才子,大剑客南宫铭的一句诗。 “锦州卖酒千万家,无一可与醉云言。” 此言一出,锦州以及附近州郡的士子纷纷猎奇心盛,要去尝尝这醉云楼的醉云酒。就连锦州州牧,杜越杜大人也前去试酒,一时间醉云酒成了锦州士族之间最为推崇的酒。 但是醉云楼毕竟只是一个小酒铺子转变而来,锦州士子贵族加起来何止数万?它醉云楼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称自己一家可以供销全锦州。所以在高人提点下,醉云楼将原先的可以单买醉云酒变成了如今的必须在醉云楼点餐,然后才能点酒,并且概不外带。这条规矩一出,一时间竟惹得锦州士族不满。有好事的纨绔子弟纠结自家的家奴,要去给醉云楼点颜色看看。刚到了酒楼门口,就看见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儒士从一辆华贵的马车上走下来。酒店老板在一旁躬身迎接,弯着的腰身一直没有抬起过。 纨绔子弟走近一看,不是州牧大人又是何人?只听州牧大人淡淡的说了一句:“贾老板啊,你这规矩一改,连我也要到你这酒楼才能喝到你这醉云酒喽。” 听到这里大家也都明白了,原来为醉云楼定下规矩的,就是州牧大人。纨绔子弟只好低着头灰溜溜的回去了。自此,醉云楼的生意是越做越好,没几年时间,就成了锦州最大的酒楼。 醉云楼的老板姓贾,但是他自诩从来不作假,无论是做人还是卖酒,都不曾作假。虽然这几年醉云楼赚了不少钱,但是每次酿酒依旧是贾老板亲自来做,并且有一些特殊步骤的时候,还会清空酒坊内所有人,确保醉云酒只有自己一家可以做的出来。 这一日,醉云楼的生意依旧好,整个最楼最下层的大堂三十六桌已经快要坐满,二楼的十二间雅座也入座将满。后厨十个大厨忙的热火朝天,端菜的小厮不停地来往于后厨与前厅之间。 贾老板今日梳妆整齐,穿上了绸缎长衣,上面绣上了大明王朝最流行的流云图案,流云外圈镶上一圈金线。下针的针脚不是普通人家常用的十字纹,而是绣房里价格极贵的辐条纹,绣上去的图案分不清落针和收针的地方,正反两面的绣纹也是相同,又称双面绣。这件衣服一看就是价格不菲,在这里做了两年掌柜的张大掌柜想起,上一次看见贾老板穿上这身衣裳,还是在州牧大人亲自过来喝酒,并为这醉云楼立下规矩的时候。 这一次不知道又有什么权贵人物过来喝酒。 醉云楼门前是一条府道,按照大明律定下的规矩,府道分左右,两边各长两丈,由土砖铺道,从锦州下的潘阳府直通锦州城中的州牧府。州牧府门前的道路则可以通往锦州各处的府衙,而府衙各处又可以通过县道,直通各个县衙。 除此以外,还有各个州通向京城的国道,国道分左右两边各长三丈,府道减一丈,县道复减之。定下这条律历的就是当今圣上,大明皇帝,传说当年皇上即为的时候,尚不满十五岁,然而却定下了立国十策。当时就连三朝元老,宋大学士也被当今圣上的立国十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而今二十年过去了,大明王朝空前繁荣,就连最普通的人家也都可以吃得饱饭,穿的了衣。大明朝上至高官,下至百姓,都对当今圣上赞不绝口,感恩戴德之情无以复加,更有人在传,当今圣上是千古一帝。 得益于成治皇帝的励精图治,贾老板的酒楼来往着锦州各地的人,甚至锦州附近三州之地都有不少士子为了喝这一口醉云酒,不远千里而来。 张大掌柜虽然不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大人物,但是想来也不会是普通士族。甚至有可能是州牧大人,想到这里,张大掌柜不觉的挺直了腰板。只觉得在这酒楼当上大掌柜真是挣面子的一件事。 贾老板穿着这只有大人物来喝酒才会穿的衣服,在酒楼门口的府道上等着,来往进出的客人都与他说笑打招呼,今天他要迎接的可不是普通人,这件事情他还是听州牧府里传讯的人提前与他知会的,最开始听到那个人要到他的酒楼喝酒,他的腿都不自觉的抖了抖。心里安慰自己道,自己只是一个酿酒的,那个人只是来喝酒而已,喝完酒就走了。 府道远处传来马蹄声,听这声响,怕是不下二十匹。 朝廷在修设国道,府道时曾立下规矩,府道入城,非有令者,不可骑马,国道亦同。这里的“非有令者”,其实就是指普通百姓和无实权的官员,甚至有不少高官的子弟都视这条规矩如无物。朝廷也鲜有追责的,但是向今天这样,快马急奔,马超二十匹的却并不多。 快马急奔,一个白衣男子一马当先,身后的二十位黑衣汉子和他有意保持着两匹马的距离。从初时听到声音,到二十匹马跑到身前,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 醉云楼内有不少人出来看热闹,张大掌柜虽然没有离开柜台,但是却也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来的人到底是谁。 白衣男子并未下马,看了看醉云楼的大门和牌匾,轻轻地哼了一声,这轻轻地一声,在贾老板的耳朵里,无异于霹雳惊雷。当场就双膝跪地,额头贴着地板,向面前的白衣男子拜倒。并提气喊道:“草民,醉云楼贾时茂叩见镇远怀化大将军。” 至此店里内外方知,来的人是传说中的镇远怀化大将军。顿时,店内外的百姓都噤若寒蚕,不再如之前那般嘈杂,堵在门口的都默默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还没有进去的都转身离去,寻找下一个吃饭的地方。 大明王朝有大将军七位,总领大明兵权。大将军军下,又各有将军四位,共二十八位。 可以说大明王朝的七位大将军是武将里面官职最大的了,等同于文官的辅相。只是辅相一共也才设立了四位。这可能与大明王朝尚武有关,不同于先帝在位时的重文轻武,当今圣上颁布的立国十策中就有一条:凡会武术者,入军可有优待,当朝大将军数,不得少于辅相数。 仅仅这一条国策,就让原本重文轻武的大明王朝习武从军的人数大幅上涨,大将军的地位也由原先的低于文官,变成了现在的殿上并立。最为让世人惊叹的是,这条国策颁布的二十年里,大明王朝与大金国之间的被动挨打,变成了现在的主动还击。庙堂与江湖之间都弥漫着一股尚武的风气。 贾老板眼前的白衣男子就是传说中军中七位大将军之一的镇远怀化大将军,白一封。 白一封姓白,喜欢穿白衣,相貌堂堂,人也有一股从军中历练出的气势。但是这位大将军在王朝内外的声誉并不好,单不说他坑杀了大金与大明之间的小国陈国的十万降卒,导致陈国灭国,就说他一遇到烦心事,就喜欢杀人这一项,就令老百姓们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了。 这时,州牧杜越骑着马,赶了上来,刚刚就是他在城门口迎接的这位白大将军,寒暄几句后就说到在醉云楼定了上好的雅间,还有锦州闻名的醉云酒,愿与将军前往共品。奈何这大将军一行人的马匹是行伍上征战的快马,与州牧府圈养的坐骑不可语同,在半路上就将州牧大人甩在了屁股后面,要是普通的官员或者武将,杜越早就气不可耐了,但是面对镇远怀化大将军,这位向来直来直往,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主,杜大人实在是生不起气来。 杜越下马抬手恭维到:“久闻白将军骑术第一,战场上马战无人能敌,今日算是小窥一般,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白一封这才下马,对杜越不冷不淡的说到:“骑术第一我看还是算了吧,若论马战,虽说从来没有金人能够赢我,但是顾演武与我对练得时候,我却从来没有赢过。” 杜越只觉得满头大汗,官场上恭维的话语,这位主儿是油盐不进啊,这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只好对着白一封赔笑道:“白将军威武,又岂是金人可以比得了的。” 白一封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但是可以感觉的到满身的傲气,杜越这才舒了口气,这回算是拍对地方了。 “白将军,这里就是醉云楼了,我锦州的醉云酒就是这里产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虽不能比得上京城的御酒,但是却别有一番风味。请将军上楼一品。”杜越不再和白一封打官腔,转身对贾老板说到“老贾,快快带路。” 贾老板躬身,带着两位大人物上楼,不是二楼的雅间,而是三楼不对外客开放的醉云楼最大的雅间,云轩阁。 ; 第二章 死于话多 醉云楼西北角,靠着墙蹲的位子,有一老一少,还有一个双十女子默默地看着白一封走上楼去。老人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少女轻轻地拍着老人的背部,手掌自老人的脊椎而下,帮老人顺气。 同桌而坐的少年不动声色的看着这对爷孙俩,不为所动。 这个时候,替老人抚背的少女斜看了少年一眼,厉声道:“吃白食的,你眼睛瞎了吗,还不快去帮我爷爷倒杯水去。” 少年哦了一声,慢悠悠的去向店小二讨要茶水,并着重点到要拿温水,不得是凉水。少女听到这里,脸上的不满之色才稍稍有所好转。 重新坐下以后,少年对这对爷孙说道:“吃完这顿饭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刚刚那个神态威武得不像话的白衣人,你们看见了没,那店小二说,州牧大人管那人叫做镇远怀化大将军,就是我们大明七位大将军之一的白大将军。像你们这样犯了事的江湖客,还是离这种人远一点吧。” 老人重重的哼了一声教训道:“老夫虽然身手重伤,但是一身功夫还在,这白杀人在门口的时候说的什么,老夫听得一清二楚。要你这个毛都每长齐的小子来告诉老夫?” 少年大惊失色,对这个爷孙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一桌才将身子靠近老人轻声说道:“这名字也是能随便叫的,若是被听见,我们怕是走不出这酒楼了。老爷子你有武艺傍身,双耳可以听见寻常人听不见的细微之声,但是保不齐那白大将军身边就有那样的人啊,说不定功夫还比老爷子你要高,听得还比你远呢!” 老人不再说话,等店小二送了温水过来,慢慢的饮入腹中,算是听了少年的劝告。 白一封,绰号白杀人,在战场上被他军队打过的地方基本不留活口,并且这白一封好食五石散,吃多了以后会大喜大怒,每每喜欢在这个时候舞剑杀人,家中奴役不知有多少死于他的剑下,为此,朝中弹劾他的奏折不计其数,就连当今圣上都曾劝道:“白将军当心怀万民,重视生命。” 当今圣上,曾金口玉言说了很多通俗易懂,却又有大道理的话。比如曾在殿上对黄河泛滥之事大发雷霆,说出了“保护生态环境”这一令人费解的话,经过宋大学士亲身询问方才知道是要以天地人走兽飞禽为一体,不得破坏其风水,样式,种类等等的意思。顿时在大明朝上下保护生态环境成了士子学宫辩论的最为广泛的题材之一。 爷孙和少年匆匆吃完饭,立马就离开了锦州城,继续向南前行,刚离开醉云楼,少年转身看了一眼楼上三层的位置,神情淡漠。少女看见他这个样子,淡淡的说道,“大明朝大将军,这可能是你见过的最大的官了,这辈子不要再妄图做一些不切实际的大梦了。” 少年尴尬一笑,讪讪的跟着这对爷孙出城去。 少年本名游十方,本是锦州北边一座县城的小小的路政吏,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检查小县城周边的几条县道和府道。 圣上立下国策,其中道路一项就让朝廷新开了一个司衙,取名路政司,其下在各个州府设有路政使,各个县城设有路政堂,路政里面最低一级为路政吏,每日就是检查道路和监工道路的修建。这个职位吃力不讨好,衙门内的人不愿意做这种辛苦,油水又少的事情。所以到多数的路政吏都是从平民之中推举出来的,说是推举,但是其中的门道,也无非是金银之物而已。 游十方的职位就是他花了五两银子买来的,刚当上路政吏还不满三个月,银钱都还没有拿到手,就遇到了这对爷孙,然后就开始了一路向南的长途跋涉,三个人,骑着两匹马,缓缓向南。 老爷子显然是有伤在身,骑马费劲,所以和游十方共乘一匹,少女一骑在前。 游十方骑着马,身后的老人一手按在他的肩上,隔着亚麻衣服,游十方都可以感觉得到老人手上的老茧,这是自幼习武磨出来的,不仅老人,前面一骑当先的少女手上也有老茧。少女长相普通,并没有太出色的地方,只是曼妙的身段,总是让看着她背影的游十方默然出神。 游十方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叹息,这么可人的少女,生错了人家,从小舞枪弄棒,导致肤色偏黑,皮肤粗糙。若是生在一个富贵人家,定然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日落时分,三人出城已经二十余里。得益于有府道,一路上倒是不像原来那般,走的全是泥路,上等的府道用土砖铺路,中等的用碎块石,下等的用碎粉石。但是实际上,碎粉石铺的路走起马车来,却比碎块石和土砖来的舒服,只不过土砖可以管七年,碎块石可以管四年,而碎粉石可以管两年,两年以后,必须重新铺设碎粉石。 游十方原先的差事就是检查他那座小县城的县道,看是否有损坏,若是有,就需要报备,若是一里路有大坏二十处以上,就可以申请修缮。 “今日怕也是没有歇脚的地方了,又要在这荒郊野外过一宿吗?”游十方抱怨道。 他身后的老爷子按在他肩上的手用了用力,引得游十方一阵绞痛,立马闭上了嘴。 前面的少女,转过身来,没好气的对游十方说道:“若不是看你还有点用处,信不信我立马将你扔下去,让你在这荒郊野外喂狼?” 游十方立马脸上堆笑,对少女说道:“姐姐说笑了,但凡有吩咐,我小游子任凭差遣,哪有说半个不字?姐姐莫要与我这里置气。” “哼,谁是你姐姐,你嘴巴放干净些,小心我割去你的舌头。” 少女虽然嘴上凶,但是游十方知道,这些事情都只是少女唬人的,真正让人胆寒的主儿,还是坐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老人,少女看似是在责怪游十方,但却是在给游十方一个台阶下,怕他一不小心,惹恼了自己的爷爷,到时候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割去舌头都算是轻的。 虽然跟了这对爷孙一路,但是这对爷孙的真实姓名,年龄,籍贯。游十方确是一点不知,这对爷孙也有意避开这些不谈,游十方只知道他们要去南方,去什么青龙山庄。具体在什么位置,也是个未知。 夜色将近,三人在路边找了一处山坡空地,路上的人看不见他们,他们却可以看见路上人。游十方识趣的去拾柴生火,取了些水,递给这对爷孙饮用。晚上三人将在锦州买的炊饼放在火上烤了烤,就着吃了些。 老爷子身上有伤,晚上在这露天之所睡觉有些寒冷,游十方脱下他的亚麻长衣,给老爷子穿上。 老爷子接过衣服,像之前的夜晚一样穿好,看着篝火,竟然罕见的叹息了一声,然后自语道:“老夫若是没有受伤,何须添衣烤火,夜间都不带休息,一晚上光靠这双腿,就可以赶路百里。” 游十方一听觉得有故事可听,追问道:“老爷子如果没有受伤,那岂不是江湖中的一流人物?” 老爷子收起之前的情绪,哼了一声,不满道:“你这个没有练过武的小雏懂什么?江湖上虽然有三教九流之分,但是九流的划分笼统不堪,上三流还好,但是下面的四流到九流怎么个分法,各家有各家的说法。现在随便一个混江湖的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四流,都统称三流。但是真正的三流确是可以以一对十的人物。” “以一对十?”游十方问道“十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是十个青壮汉子,难道是你这种瘦弱之流吗?那就真的是天底下尽是三流任务咯。” 自讨没趣的游十方也不觉得什么,只是对武学的划分更加感兴趣,继而追问道:“一个三流高手都这么厉害,那么二流高手,一流高手呢?” 老爷子好像并不反感这类问题,继续回答道:“一流高手,可以仅凭体内的真气,在一丈之外击穿一颗碗口大小的树,二流高手,可以一晚上凭轻功赶路三百里。” 看来这老爷子就算没有受伤也没有二流高手的水准啊,小游子在心里说道。 在一旁不说话的少女听这两人之间的对话,心思缜密,说道:“爷爷年轻的时候,可是货真价实的二流高手,只是这几年年岁越大,不能不顾及身体,在我劝说之下,才把夜间赶路的速度控制在一百里左右。” 感情你们这爷孙功夫都是在路上练出来的,动不动就在赶路,风餐露宿的,哪里有一点高人风范。看来这对爷孙是闲不住的主,非得来回跑。游十方心里想道,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江湖人士就得在江湖上跑来跑去,有夜行五百里的快马,为什么要用双腿?就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轻功,就这样累着自己? 老爷子听到自己孙女恭维自己的话语,在他耳朵里,就变成了垂垂老矣,功夫大不如前的意味在,但是他明知道自己这个亲孙女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心里的怒气依旧在胸腔升腾。这火不能对自己的亲孙女发,还不能对这个毛头小子撒撒气吗? 游十方只看见一只手掌,朝着自己的脸颊过来,在快要贴近的时候收势,饶是如此,也依旧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他半天回过神来,捂着红肿的脸颊一言不发。 老爷子出了气,心情畅快很多,感觉到孙女责怪的眼神,又讪讪一笑,对小游子说道:“你忘了你那个同为路政吏的家伙是怎么死的了吗?若是还记得,就管好你的嘴。”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家伙不就是因为多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被你给拍死了吗? 挨了一巴掌的游十方却是怎么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了。 ; 第三章 只有一人 一夜无话,游十方转醒的时候,这对爷孙也已经醒来。 游十方收拾东西,又给两匹马喂了水,将爷孙俩的水壶灌满,三人才又上路。 虽然不知道他们所谓何事,但是看他们这赶路的速度就知道肯定很急,爷孙两人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叫做青龙山庄的地方,游十方只知道是在南方,却不知道究竟在什么地方。 当初自己和同为路政吏的一个胖子正在新修的一条县道上检查,突然就遇到了这对爷孙俩,当时老爷子刚刚受了不轻的内伤,孙女参扶着在县道上前行。 那胖子从后面望过去,看见孙女曼妙的身姿,随口说了一句:“这小娘们够骚气,跟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勾勾搭搭。” 怎料到老爷子这辈子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孙女,不忍心她收到半点屈辱,虽然从小教她习武,但也是想让她将来可以有自保的能力,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命丧江湖了,以后的日子,却也可以自己谋生。当下听见那胖子竟然这般侮辱自己的孙女,本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一下子又是急火攻心,一时间气息紊乱,按压不住心中的怒气,也顾不上自己身受重伤,转身跳起就是一掌,拍在了那个胖子的脑袋上,顿时胖子七窍流血,从马上摔了下来,竟然当场毙命。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可把小游子吓得不轻,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好一会才醒转过来,对着老爷子躬身道:“老爷子看样子身上带着伤,切勿再动怒火,若有差遣,吩咐便是,我定当尽力完成。” 孙女也没料到爷爷会发这么大的火气,又触动了内伤,想去扶老爷子,没想到老爷子摆摆手,对游十方道:“我虽然身上受了有伤,但是想要制服你这样的小子,却是半点力气不费。” 游十方点头称是,不敢顶嘴半句。 “我这一路上自己赶路不方便,我孙女又是个女孩子家的,一路上多有不便,既然你自己说的任我们差遣,那这一路上就由你来陪老夫吧。”老爷子想来是听信了那个胖子的话,想到自己的孙女毕竟是女孩子,自己这受伤在身,一路上多有不便,倒不如找一个男子,来帮自己料理。 孙女一听才明白爷爷听信了那个胖子的胡话,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乎这样繁文缛节之事。又好气又好笑,当时就对爷爷说道:“爷爷不要再做这种伤人的事情了,若是怕这些,到了前方镇子我们雇一个人便是,何苦为难他呢?” 游十方一听,心里顿时安定许多,他生怕这个孙女也和这个爷爷一样,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主。 游十方这里其实是有些误会了,这对爷孙虽然常年在江湖上行走,但是却不是杀人放火,江洋大盗之流。只是这次老爷子受的内伤伤及心肺,又牵动肝火,才会怒目相向,刚把这个胖子拍死,老爷子立马就后悔了,他心里这样想,但是怒目的表情在游十方看来却依旧是凶煞的很。 老爷子提出要求,孙女在一旁求情,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爷爷虽然心疼孙女,但是两个人主事的,却依旧是爷爷。游十方可不敢顺着孙女的话接下去,只好当场说道:“不为难不为难,老爷子身上有伤,怎么能够等到下一个镇子呢?就由代劳就好。” 这小子识趣,老爷子这般想到,孙女也不再和爷爷争执,只是对游十方说道:“此次路途遥远,我们要去南下的青龙山庄,你可托人与你的家人带个口信,就说你已经远行,可好?” 游十方脸色暗了暗说道:“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家中就余我一人,实在是不知道托人带给谁口信啊。” 孙女没想到游十方生世比自己还要凄惨,虽说自己从小无父无母,但是还有一个护着自己的爷爷,没有为三餐发愁过,也没有受到别家小孩的欺负。 “那你家中就没有别人了吗?” 游十方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个伯伯,只是很久没有联系了,怕是已经忘了我了。” 老爷子不禁也对游十方生出怜悯,只是还没说出一句话,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内伤伤及心肺,刚刚又突然运功,现在是伤的更厉害了。 游十方将老爷子扶上马,然后把同为路政吏的胖子在路边找了一个坑埋了下去。什么叫飞来横祸,什么叫祸从口出?可能就是这样吧,如果当初说那就话的人是自己,说不等现在在坑底躺着的就是自己。 看着七窍流血的胖子尸体,游十方眼前突然飘过一座大宅,哪里横七竖八躺着各种尸体,有家丁的,有门卫,有丫鬟,有道士,有和尚。 突然一个冷战,游十方把脑海里的画面扑散,不再去想它。 一路上,游十方小心翼翼的安置着这对爷孙。心中突然想起了哪位久未谋面的怪异伯伯,口中轻轻地念叨着:“你想避着江湖客,怎奈江湖是非多。” 什么叫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怎么逃,也是逃不掉的。 在马上,游十方又好奇的对老爷子问道:“老爷子,你昨晚说的三教九流里面,三教是哪三教?” 老爷子并不反感此类问题,在江湖上漂泊了大半辈子的人,最让人羡慕的,应当就是见闻了。这些年走过了多少山,跨过了多少河,怕是老爷子自己也说不清了吧,但是江湖上的种种见闻,却依旧清晰的记得,跟不要提这些只要习武之人,都知道的常识。 “三教指的是儒释道三家,不过在这里却不是指的这个,而是由儒释道三家所命名的境界。”老爷子回答道。 “三种境界?还能这么玩,难道一流高手以上的就是这三种境界?”游十方哑然道。 老爷子竟然罕见的笑了起来,漏出一口黄牙,看得出心情不错,显然在游十方面前说起这个,让他回忆起了当年在江湖上的风光时日。 “你这门外汉,又怎么知道这三种境界的玄妙?一流高手算是高手,可是真正脱胎换骨云泥之别的就是这三重境界。若是能够悟得其中的玄妙,就可以称作宗师。” “宗师吗?”游十方轻念到。 老爷子说的兴起,对游十方继续说道:“老夫虽然不曾见过真正的宗师,但是也知道这三重境界是破画,出离和入天。传说到了入天之境,就可以飞天遁地,凝气成形。” “飞天遁地,凝气成型。”游十方想起了某些事情,又问道:“飞天之上呢?老爷子知道吗?” 这一下算是问到了,老爷子行走江湖数十年,见过的最高的高人也不过是一流的高手,连宗师都没有见过,就连宗师三境,都是从江湖上道听途说来的,飞天之上的境界是什么,实在是太遥远了。 老爷子生音不善道:“习武一途,讲究循序渐进,切莫好高骛远,你小子现在就在想飞天之上,难道你见过飞天的高人吗?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游十方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老爷子也不知道,飞天之上为何物。 不知便不知,庙堂太高,江湖太远,飞天之上,或许就又是另一重天了吧。 ; 第四章 小刀不快 跟着这爷孙俩已经快要将近十天,游十方见到了很多以前没有见过的东西。吃过了很多,以前没有吃过的苦。 游十方的身体本就不如常人,跟着这爷孙风餐露宿的,有时候还经常拉肚子,晚上睡觉还得过风寒。老爷子闷哼一声,表达了自己对于游十方的不满。 他一个带伤的老家伙都没事,老子这年轻力壮的,怎么能叫苦?游十方嘴上很硬,身体却很诚实,起先就偏瘦的身材,如今更是瘦了一大圈。 这在江湖飘,真不是一般人过的日子。 以前,游十方心目中的江湖是大侠美女大碗酒,如今他心中的江湖是赶路喂马拉肚子。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或许只有当你踏出那一步以后就知道了。 不过这一路上,游十方听那老爷子讲了很多江湖见闻,听到了很多江湖上的趣事。比如,以前的龙枪门门主的老婆居然跟别人跑了,三水帮的副帮主在水战的时候居然吓得弃船而走,再比如当今武林最强大的门派当属麒麟宗,其每一任宗主都叫麒麟真人。 游十方曾打趣道:“若是新旧两个宗主在一起,难道都要喊麒麟真人吗?” 老爷子斜斜的看了一眼,满口鄙夷的说到:“江湖上都知道,只有上一任麒麟真人去世,才会有新的麒麟真人出现。” 江湖上都知道,我不混江湖,不知道也正常。游十方经常这样为自己开脱。 时间一久,游十方对老爷子的印象由原先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变成了一个死要面子,犟脾气的老恶棍。总之现在再去面对老爷子,没有了原先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 至于在前面一马当先的孙女,游十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主儿,若是没有这老爷子,说不定会立马放自己回去。 可是又能回到那里去,如今应当是入了这江湖吧?现在应当也算的是四海为家吧?原先的那个小院子,从离开那座小县城,埋下那个胖子开始就不再算是家了。 “你不让我入江湖,可是江湖偏偏撞上来,我也没办法。”游十方心里想道,竟然还有几分窃喜。 三人在江州城外的小店匆匆吃过午饭,又急急忙忙的上路。这一路上的银两花销全由少女支付,游十方在中途还买了一身新衣裳,也是由少女出的银两,所以当初在醉云楼的时候才会称呼游十方为吃白饭的。还好是吃白饭,若是吃软饭的,那岂不是更加羞人? 看得出来爷孙两个并不差钱,游十方虽然身上有点钱,但是理所当然的,一文没花。既然自己这一路上对这老头端茶递水,擦洗身体,他们花点钱怎么了。 从见面到现在整整十天,游十方终于知道了这对爷孙中孙女的名字,苏倩倩。孙女姓苏,那老爷子肯定也姓苏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于自己的名字,籍贯什么的如此谨慎。 刚过江州城外,游十方又拉肚子了,他把刚刚吃过的小店上下骂了一个遍,觉得还不过瘾,又往他们先辈头上去骂。骂道第十八代,才算是拉完了一炮。 苏倩倩看着游十方从草丛里面出来,眼神里面带着一股子不屑。三人吃的是同样的东西,就只有游十方一人拉肚子,显然是他身体不行,和练过武术的爷孙相比,不知道相差几何。 “这一路上真不应该带上你,哼。”苏老爷子冷哼一声,游十方嘿嘿一笑并不反驳。 这个时候道路前方迎面过来一个黑衣男子,男子头上裹着黄巾,腰间有一个皮兜,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男子看向三人,顿时一股阴冷的感觉袭上心头。苏老爷子此刻竟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几欲从马上摔下来,还好游十方上前一步,才扶住。 三人如临大敌,眼前的男子单单是看了一眼,就让人气息不顺,遍体生寒。 不过马上的黑衣男子似乎对苏老爷子和苏倩倩没有兴趣,只看了一眼觉得无趣,就收回了目光。 男子所乘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马,竟然比普通的马匹要高大许多。 三人在府道上站立不动,不明这黑衣男子的来意。 黑衣男子慢慢悠悠的从三人身旁经过,除了第一次看了一眼,竟然没有再看第二眼。 等黑衣男子慢慢走远,游十方才松了一口气,他能够感觉到马上的老爷子原先绷紧的肌肉,此刻也松懈了下来。 苏倩倩最先忍不住,等那黑衣男子走的看不见身影的时候,才向她爷爷问道:“爷爷,刚才那个人,怕是有一流高手的水准吧?” 老爷子目光深沉,回头望了一眼,却是见不到那黑衣男子了,才舒了一口气,回答道:“至少一流。” 游十方不禁又向哪个方向看了一眼。 “一流高手,老爷子知道这人是谁吗”游十方问道。 当今武林,一流高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更不要提那些隐匿的世家门派。老爷子年轻的巅峰时期,也就只是个二流高手,如何知道这人是谁? 正在苏倩倩觉得这个问题是在给爷爷难堪,正准备训斥游十方一顿的时候,老爷子竟说话了。 “看着这人的打扮,应当便是当今武林新秀,有望成为宗师的小刀不快。” 宗师,在三人心中都是遥不可攀的人物。就算是宗师中的破画境界,十个巅峰的一流高手怕也是难以抗衡吧。 “哈哈哈,老爷子,你说你这辈子行走江湖,还没有见到过宗师人物,如今不是见到了一个未来的宗师?”游十方又打趣道,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机缘,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遇见了一个绝顶高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遇见了富甲一方的巨贾。 这种机遇,可遇不可求。若是好生相待,说不定就是一场大造化,从这纷繁的江湖中脱颖而出,一朝飞上枝头。若是刀剑相向,说不定就是飞来横祸,犹如那个胖子一样,不知怎么的,就被人拍死了。 感情这行走江湖,还是要以礼待人,最为妥善。游十方心里这样想。 老爷子一巴掌拍在了游十方的后脑勺上,不过没用劲。“说什么丧气话,就算那小刀不快成就宗师老夫也一辈子不想见这种人!” 游十方摸摸后脑勺,觉得委屈,又听出了老爷子话里的意味,追问道:“那小刀不快究竟是什么人啊,老爷子。” 老爷子冷冷的看了游十方一眼,嘴唇轻动,吐出两个字:“杀手。” 游十方只觉得汗毛炸立,刚刚那一眼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难怪会这么难受,感觉寒冷。 还是不要与这种人靠近,一不小心,连命都没了。 俗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两种古老的职业,一种是烟花柳巷的妓女。一种是来去不留行的杀手。 什么是江湖,这才是江湖啊。 游十方突然心情大好,竟然哼起了小曲,让爷孙两个感觉莫名其妙,这是不知到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好一笑了之。 ; 第五章 风波 经过十几日的奔波,游十方终于从这对爷孙口中得知,只需要再行两日的路程,便能够到达此行的目的地,青龙山庄。虽说这一路上,游十方吃苦受累不再少数,但是相比于原来在哪个小县城的生活,现在这种四海为家的大江湖日子,游十方竟然说不出过多的词语去怨恨它。 大概是因为快要到青龙山庄,老爷子反而越发小心起来。现在一般情况之下,不会再在野外过夜,住店都是找的大客栈,并且要的都是上等的客房,而非通铺。一般情况下,上等客房只有一张床,由于苏倩倩是女儿身,故而一个人一间。老爷子和游十方共睡一间,当然,游十方睡在地上,老爷子睡在床上。 每次睡前,游十方都会帮老爷子擦洗身体,并按照老爷子教的法子拍打对方的身体。有的时候力气用大了,免不了老爷子轻轻地抚脸一掌,疼的游十方大气都不敢喘。 这一路上,游十方的作用就像是老爷的贴身奴仆一般。 今日天近黄昏,三人才找到客栈。用老爷子的话说,相比于荒郊野外,若是有人想在客栈里下手,虽然简单,但是想要逃走却不是不是这么好做到的。 店小二招呼着三人住到房中,游十方无奈的去给苏老爷子和苏倩倩盛洗澡水。 客栈一般会有一个天井,客人可以从天井的水井里取水,也有不少糙汉子直接就接水洗澡。好在一般的女眷不会来这种地方。客栈里,一般会有两口井,人畜分离,马匹喝的水和人喝的水来自不同的水井。好在现在是夏天,井水透着凉气,拿来洗澡正舒服。但是老爷子是带伤之身,若是洗漱,必须用热水。 游十方随手拔了一根稻草,缠在手上,无聊的等客栈里面烧的一大锅热水。他面前就是马棚,稻草是给马的草料,像这种草料,客栈都是会另外收费的,一匹马一晚上是十文钱。 这时有两个黑衣汉子走近马棚,将手中的马缰系到马桩上去,其中一个人说道:“谁也想不到,朝廷七大将军之一的白一封白将军,绰号白杀人的那个大将军,会被人在锦州城内割去首级。” “是啊,现在官府发了疯的在找凶手,这件事情听说都已经传到皇帝陛下耳朵里了,估计马上就会有一大批锦衣卫奔赴锦州城了吧。”另一人接着说道。 这些话落在游十方的耳朵里,就好像在他的耳边炸起了一道惊雷。白一封死了?这可是大明王朝军职最大的七个人之一啊,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锦州城? 白一封,镇远怀化大将军,将军的名号的皇上御笔亲赐。虽然在七位大将军中,他是最不讨喜的一个,但是这个大将军在金人心中最不愿意与之交战的程度也是仅次于护国大将军陈开兵的。陈开兵大将军的用兵如神,为金人所惧,而白一封是杀人如麻,和他对战的军队,战后无一例外,毫无活口。 这样一尊朝廷栋梁,皇帝陛下所倚重的权臣就这样死在了锦州,这对整个大明王朝而言都是不小的冲击,不知道多少人乌纱不保,又有多少军队被打散新编。 游十方上前一步,耳朵束的远远的,想听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只听其中一名黑衣男子说道:“这你就消息不灵通了吧,锦衣卫在两日以前就已经到了锦州城,听说啊,这锦州州牧杜越大人已经被革职查办,现在全家已经被投入大牢。出事的醉云楼已经被查封,醉云楼老板听说也已经人头落地,唉,锦州有名的醉云酒只有他一人会酿,这以后啊,怕是再也喝不到那醉云酒喽!” “没想到出事的地方居然是在醉云楼,肯定就是在我们走后没多久,难道凶手就在与我们同楼的酒客之中?”游十方心里想道,顿时额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他知道,如果真的就在那一群酒客就可当中,那么在锦衣卫还没有确定凶手之前,当天在醉云楼里用过餐的人都会被核查一遍。 而嫌疑最大的,就是在那天之后仿佛逃命一般从锦州到这江州的自己这一行三人。 游十方向两个汉子走去,在他们面前先是微微躬身,然后破有礼貌的问道:“刚才听你二位所言之事,可是当真?” 两个黑衣汉子看了游十方一眼,不满道:“具是当真,这么大的事,我们这斗升小民,还敢造谣不成?” “若是当真,我这一路上从锦州赶来,怎么没有听到半点风声,还是到江州以后才听到此事?”游十方问道。 “这位小兄弟,我们两个是粗人,不会说假话骗你,前几日没有收到消息,那是锦州州牧怕事态失去控制,压下了消息,听说整个醉云楼的人一个也没有放出来。直到锦衣卫来了以后,杜州牧自己都进了大牢,这消息才由江湖上的各路渠道传递过来,朝廷的信鸽,锦衣卫的飞鹰。这两天满天都是,怕是再过一天,大金那边都会听到消息了。” “原来如此,谢两位大哥说与小弟。”游十方心里暗自庆幸,如果哪一天晚一点出醉云楼,或者晚一点出锦州城,或许现在已经在大牢里了。到时候发生些什么,可就不是自己能够猜得到的了。 但是暗自庆幸的同时,一颗心就又吊了起来,若是没有找到凶手,那么那日在醉云楼的三人此刻定然是锦衣卫的追拿目标,说不定此刻锦衣卫已经在路上了。 游十方虽然心里忐忑,但是神态却看不出异常,向那连个汉子继续追问道:“不知这杀害白大将军的凶手是谁,可曾缉拿归案?” 两个汉子互相对看了一眼,两个人等沉默了片刻,其中一个人说道:“我等并不知道谁是凶手,现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消息。” “那就多谢二位了。”游十方也不管什么日谁不热水了,转身快步走到客栈中去,径直走到苏老爷子房中,看见苏老爷子正在运功打坐,小心翼翼的走进屋内,又觉得不妥,退出门来,走到苏倩倩的房门前敲了敲门,站在门外轻声说道:“苏小姐,现在有要紧的急事,请立马到苏老爷子房中来一趟。”说完,等到苏倩倩回音,才又回到苏老爷子房中。 苏老爷子刚刚就察觉到了游十方,见他又退转回去,也没怎么在意,过了一会,只见他满面愁容,走了房中坐下,一言不发,苏老爷子才起了疑心。等到苏倩倩也来到房中,才游十方问道:“看你这样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游十方见苏倩倩进入屋内,他将门反锁,又拿了一把椅子,靠近苏老爷子坐下,招呼苏倩倩到跟前来才轻声说道:“刚刚我听到了一个消息,可能会对我们不利。这事大的整个大明王朝都会抖三抖。” 苏老爷子作势要打,游十方立马说道:“白一封白大将军,那日在醉云楼饮酒,把命留在了哪里!” 苏老爷子准备要打游十方的左手悬停在了空中,一旁的苏倩倩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震惊的一声轻呼,嘴巴也合不拢。 游十方细细的将刚刚从那两个汉子口中听到的小心一五一十的告诉这爷孙二人,老江湖苏老爷子立马想明白了其中的汗毛孔窍,眉头紧皱,不知在思考什么,而一旁的苏倩倩也过了一会想明白了现在三人的处境。 一时之间,房间内落针可闻。 好一会,才由苏老爷子打破这沉默。 ; 第六章 对策 苏老爷子眉头紧皱,声音低沉说:“若是那杀了白杀人的凶手真的没有被抓到,像我们这般那日出现在醉云楼,却辗转数个府州的江湖客必定是捉拿的对象,就算当日有人正脸看见了那个凶手,只要还没有被抓到,现在我们就有危险,说小了都逃不出一个共犯的嫌疑。” 游十方点点头,锦衣卫的原则基本上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江湖上,庙堂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错杀,错判。但是这锦衣卫代表的是皇帝陛下的意志,谁能反抗?好在这锦衣卫不会为难一般的平民百姓,只有江湖上和朝廷中的人一般会让他们紧追不放,这两种人一般的也都不干净。 就像游十方知道的,苏老爷子肯定是不干净的,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就有幸遇见了苏老爷子动武杀人,之前混迹江湖的时候,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现在如果被锦衣卫拿到,就算杀白一封的凶手被缉拿归案,锦衣卫一定也能够追查到苏老爷子的案底,到时候也就难逃一死。 现在最好的事就是那个凶手被缉拿归案,苏老爷子能够顺利抵达青龙山庄。 不过在此之前,要做最坏的打算。 “爷爷,要不我们现在就走吧,到青龙山庄也不过只需要两日路程,我们从今晚开始日夜兼程,说不定一个昼夜就能抵达呢。”苏倩倩脸上写满了担心,额角都流而下了汗水,看得出来这件事情对她照成了不小的惊吓。也难怪,她自幼和爷爷相依为命,此刻如果被追捕,真可谓是九死一生,爷爷年岁也大了,又受了内伤,此刻她的心中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苏老爷子看向苏倩倩,眼神竟然难得的流露出不舍,悔恨等情谊。 “现在还不知道锦衣卫会不会追上来,不要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就算追上了了,我们未必不能够逃走。”游十方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 老爷子出人意料的没有一巴掌甩过来,而是点点头,算是赞同游十方的话。 “现在我们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必须得马上动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苏老爷子说道。 “那我们去哪里?青龙山庄吗,万一锦衣卫追查到青龙山庄怎么办?”游十方又问道。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如果真的追查到龙庄主头上,老夫万死难辞其咎!”苏老爷子这一句话点醒了游十方,江湖上有很多大人物喜欢养门客护法,说白了就是找小弟,但是却不是帮派小弟那种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而是以礼相待,在重要的时候分派任务的一行人。 “看样子,这苏老爷子是青龙山庄的门客啊。”游十方心里自语道。 “爷爷,都这个时候了,我们不去青龙山庄,又能去哪里,且不说你为龙庄主立下大功,单单说你在山庄兢兢业业二十多年,这个时候也应当去寻求庄主庇护才对。”苏倩倩在一旁气道。 苏老爷子摆摆手,说道:“当年我被仇敌追杀,倩倩你的爹娘也被仇人所杀,是龙庄主收留了我们,给了我们一口饭吃,这天大的恩情,不能忘啊!”说到这里,苏老爷子竟然双眼暗淡,神色伤怀,应当是想起了苏倩倩的父母,暗自神伤。 苏倩倩也不说话,低着头,眼睛里面有晶莹的光芒闪烁,伤感到了极点。 游十方受不了这种情景,自己的身世不比苏倩倩好,苏倩倩好歹有个疼她爱她的爷爷,这二十几年来不会为了生活而发愁,自己呢? 除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大伯,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记得起自己,怕是那个好多年都没有见过的凶神恶煞的大伯,都已经把自己给忘记了吧?身世这玩意,不是比谁比谁惨,而是要看怎样在逆境中爬起来,游十方就是这样一个人,看起来软弱的很,但是心智却无比坚强。 “好了,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倩倩说得对,暂且不论锦衣卫是不是在路上,既然苏老爷子此行要去青龙山庄,那也得把老爷子的事办完,我们这么赶路究竟为了什么?若是半路上就被锦衣卫抓走,那岂不是愧对龙老庄主了吗?”游十方开导到,他虽然不知道苏老爷子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样不顾重伤之身拼命赶路,但是肯定与龙老庄主脱不了干系,或许是重要的信息,或许是重要的物件。总之,现在如果还有这东西的话,那就还有一点帮助。 其实游十方是有私心的,如果锦衣卫真的来抓,到时候到了青龙山庄,手上还有可以和山庄讲条件的东西,不会被山庄直接就抓住送到锦衣卫手中。那不是羊入虎口了吗?依苏老爷子的神情来看,这东西应当是龙老庄主都很重视的。 苏老爷子犹豫了片刻说:“老夫老矣,还是小游子说的有道理,龙庄主事大,我这条命就算丢了也不要紧,但是如果误了龙庄主的事,那老夫如何有脸面去地下见倩倩的爹娘啊!” 苏倩倩见爷爷要去青龙山庄脸上终于有了笑颜,向游十方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神情。现在细细想来,游十方为什么会问老爷子去不去青龙山庄,为什么会开导老爷子,怕是他早就猜到苏老爷子会为了不连累青龙山庄,而中途改道,但是这江湖之大,又有那里可以在锦衣卫的追铺下好好的生活呢?除了现在手上的东西或许会让青龙山庄网开一面,收留他们,苏倩倩真的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既然决定了要去青龙山庄,三人连夜就走了,没有在客栈退房,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牵了马,一路向青龙山庄的方向去。 青龙山庄在江州大成府,本身就是一座山,后来被龙家人包了下来,取名青龙山庄。 青龙山庄的庄主龙在田本身就是是货真价实的一流高手,再加上山庄内的一流供奉七八位,二流高手数十位,俨然成了江州数一数二的江湖势力。龙在天的儿子,龙飞剑有幸成为了超一流门派天剑山庄的弟子,这就更让如日中天的青龙山庄在江州的地位越加的稳固。 游十方听到苏老爷子的介绍,突然对这青龙山庄产生了兴趣。 苏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只是一个二流高手,在青龙山庄的地位也并不高,不知道这次立了大功以后在青龙山庄的地位会不会提高一些。 “天上飞雪人飞剑,最是无情却有情。”游十方喃喃道。 耳朵灵明的苏倩倩听到了,狐疑的问道:“你刚刚念得什么啊?” 游十方尴尬的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没什么没什么,瞎说的东西。” 苏倩倩疑惑的摇摇头,不再追问,她一勒马缰,马鞭在马屁股上抽出一条印子,随即马儿一声嘶鸣,向前奔驰。 游十方嘿嘿一笑,对身后的苏老爷子道:“抓紧了老爷子,我们也要快一点了。” 苏老爷子冷哼一声,算了答应了游十方的话。 夜如墨,马如雷,有情男儿马上催,莫道苦,莫道累,那里有家盼人回? ; 第七章 锦衣夜行 包龙兴是锦衣卫里的十夫长,赤衣卫。这是他半年前用命换来的,与这个职位相对的,和他一起共事五年的好兄弟永远的离开了人世。世人只道锦衣卫是代表皇帝的意志,拥有者诸多特权,却不知道锦衣卫也是皇帝陛下的手足,若要反抗皇帝的意志,必先断其手足。 半年前一次围剿江湖上有名的江洋大盗时,他的好兄弟就惨死那江洋大盗的铁剑之下,要不是自己自知不敌躲了起来,可能现在也变成了一块木牌位了吧。 锦衣卫铁律,临阵脱逃者,死。不过那一次围剿,除了包龙兴以外的所有人都死了,一个小队十个人死了九个。九个人拼了性命重伤了那个江洋大盗,再由包龙兴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刀,这事就这么成了。 他从不认为自己临阵脱逃,若是没有自己躲在最后才出来,谁能杀了那个江洋大盗? 相比于十个人的命换一个人,九个人的命同样换了一个人,这笔生意,明显是赚的。 “我不能死,我身上有九条人命,兄弟们先去,你们家里的老小,我包龙兴一定让他们读书的读书,终老的终老。”那一日,他在九个墓碑前这样说,第二天他就升成了赤衣卫。 锦衣卫也是分等级的,赤,橙,青,蓝,紫,五等。能够称得上紫衣卫的整个大明王朝只有三人,无一不是天子近臣,其中一人更是被朝中暗自称作紫衣侯。 包龙兴以前和兄弟们喝酒的时候常说道:“锦衣卫做到紫衣才算是大官哩。” 每每说道这里,兄弟们总会笑话他不自量力,如今那些人,也都不在了,包龙兴也再也没有说过这句话。 相比于京城里直属的锦衣卫,像包龙兴这种分派在各个州的锦衣卫待遇要好上不少。每到年节,总会有些当官的来笑眯眯的请喝酒,这一喝最少都是几千两银子,包龙兴喝着五两银子一坛的花雕打趣道:“这好酒就是不一般啊。” 每次收到这些“酒钱”,包龙兴都会先分出九份,寄给当初死去的九个兄弟的家人,说好的帮孩子读书,帮老人送终,怎么能忘? 自幼没读过几本书的包龙兴,就认这个死理。 这天黄昏,一只飞鹰落到江州锦衣卫馆,江州锦衣卫官职最大的青衣卫慢慢悠悠的取下信条,打开一看,顿时双眼都快瞪了出来,拿着信条的手颤抖不已,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老包啊,你看这个事情本该我亲自出马,但是我怕那歹人又杀回江州城来,到时候江州就没有人能够拦下这歹人,所以这事就交给你了,我向你保证,你如果能够抓到那歹人,到时候平步青云,我这个位子也都交给你来座,你私下收的那些酒钱我也当没看到。”那江州唯一一个青衣卫田不二对包龙兴说道。 田不二武功平平,能够做到青衣卫不是没有原因的,现在先对包龙兴许以重利,再暗自透露包龙兴有把柄在自己手上,逼得包龙兴不得不接下这个任务。 包龙兴接过纸条,半天不说话,然后转身就走,不再多说一句,田不二那张肥胖的脸上堆起一个笑脸,看着包龙兴默默离去。 当晚,包龙兴带着手下十人,加上另一队的十人,一共二十个锦衣卫的庞大队伍离开江州,要知道,当初查处江州司马也才出动二十人而已。 锦衣夜行,为白大将军事也! 大明朝七位大将军之一的白一封横死锦州醉云楼,朝野上下无不震惊,当今圣上震怒,连夜招紫衣侯进宫,要测查此事。 怎么查,查什么?和白大将军对桌的锦州州牧杜大人都没见到凶人,只见到前一刻还在饮酒的白大将军刚放下酒杯,就人头落地,鲜血一直喷到屋顶,落下来时,将杜大人染了个鲜红。 杜大人身边也有一流高手护卫,不过依旧没有看到究竟是谁杀的白大将军,而白大将军本人也是有望成就宗师的人物,远非一流高手可比。竟然落得人头落地,让人无不唏嘘。 这事不知从何查起,那就用老办法,从身边的人开始查,一圈圈的查当时在醉云楼附近的人。如果还是查不到,就继续查当时在锦州的高手。 这一查,竟然查出当时在醉云楼的江湖客不下十人,其中有八人已经被关进了大牢,有两个人没有抓到,原因是在醉云楼出事之前就出了锦州城,然后一路南下,仿佛是在逃命一般,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于是紫衣侯亲自下令,一定要抓到那两个江湖客。 那是一对爷孙,老的叫苏仁忠,孙女苏倩倩,苏仁忠年轻的时候是二流高手,现在是青龙山庄的客卿,地位介于二流和三流客卿之间,平时在青龙山庄也不怎么受到重视。 事出蹊跷,必有因。 包龙兴接到的任务就是捉拿已经到江州的苏仁忠苏倩倩二人。 二十人的锦衣卫队伍从江州出发,走府道行了一天一夜,路过十个驿站,换了三十匹马。累死了七匹马,现在就连那二十个锦衣卫都各个嘴唇干裂,双目充血。如果还没有寻到,这一夜过后,怕是有人会力竭而死! 午夜之前如果没有苏氏爷孙的身影,我们就休息两个时辰。包龙兴这样想到。 天大地大,老子的命最大! 但是有的时候,这老天爷偏偏不能让你如愿。刚刚路过一个客栈,客栈老板点头哈腰的说到:“是有这么一对爷孙,不过还有一个年轻男子,二十岁左右,现在应当还在客房内。” 包龙兴让客栈老板带路,手一挥,二十个锦衣卫立马包围了两间客房,金刀在手只等出鞘。 两个锦衣卫汉子同时破门,两队人立马涌了进去,哪里还有什么人? 包龙兴看了一眼客房,对两队人说道:“刚走,还跑不远,留下两个人在这客栈,怕是金蝉脱壳。其余人跟我追。” “是。”锦衣卫们立马行动起来,片刻不敢耽误。 看来午夜之前就能够捉到他们啊,包龙兴这样认为,不由得又紧了紧腰间的锦衣金刀。这到是皇帝陛下亲自设计的,刀口上有一条金色的血槽,“每一把锦衣金刀都是喂血长大的。”刚进锦衣卫的包龙兴在接过金刀的时候,被老队长教育到。 时至今日,这把刀不知道被喂了多少人的血,是该长大了。 现在这十八人里包括自己在内有两个二流高手,其余的都有三流水准,去捉拿一个年轻的时候才堪堪二流,现在只怕三流都不如的老头子,以及一个不知道深浅的小姑娘,还有一个请报上没有提到的青年男子,这笔买卖,应当是稳赚不赔的。 做完这次买卖,给大伙买酒。包龙兴在心里说道。 做锦衣卫的买卖,讲究一个快字,快点抓人,快点结案,快点杀人,都是功。如果慢了,那就是过,所以锦衣卫里面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能杀人,绝不和你废话,能抓人,绝不和你打哈哈。任务上写的三日之内,绝不拖到第三日。任务上写的能杀人,绝不留活口。原因很简单,因为杀人提着人头回去领赏和抓人带着人回去,明显前者要快一些。所以,江湖上和庙堂上都害怕和锦衣卫打交道。 江湖上都传锦衣卫嗜血成性,喜欢滥杀无辜。 包龙兴出江州之前看了两遍任务单,然后把它烧成了灰烬,在确定任务上写的生死不论的时候,包龙兴就没想过要带活着的人回去。 “老朋友,今天又要难为你了。”包龙兴对腰间的金刀轻声道。 ; 第八章 先走 锦衣金刀铁马,拔刀杀人月下。 此刻的三人也玩了命似得催动马鞭,希望胯下的马儿能够快一点,游十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现在锦衣卫的铁马已经经过了刚刚他们下榻的客栈。 他不知道,就在他身后十里左右,有十八个锦衣卫外加一个十夫长赤衣卫包龙兴就在路上,这真的应验了他的预感。 快马颠簸,特别是游十方这一骑,马上有两个人,跑起来费劲,致使苏倩倩一马当先,又怕将两人甩得太远,不敢全力奔驰。 苏老爷子身上有内伤,此刻又上下颠簸,抓着游十方肩膀的手不觉又用了几分力道,平时这个时候都会大声叫痛的游十方竟然一声不吭。只是马鞭的力道又大了几分,胯下的马儿发出一声嘶鸣,打了一个响鼻,速度又快了几分。 可是这马白天已经用力,刚刚休息了没多久,吃完草料又被游十方给牵了出来,哪里还有力气?坐在马上的游十方和苏老爷子明显的感觉到了马儿已经力竭,若是再这样跑下去,只怕一刻钟就要呜呼哀哉。 “不能这样跑了,我们换条路,从府道下去,不走路,到林子里去。”游十方对苏老爷子和苏倩倩说道。 苏倩倩不等老爷子回话,生怕老爷子不同意,抢先回答道:“好主意,我们现在从府道进旁边的树林子里,就算锦衣卫追来,我们一来可以在树林和他们周旋,二来也有了可以藏身的地方,林子这么大,他们也不好找。” 苏老爷子皱皱眉头说道:“我以前听说锦衣卫追人的手段精明的很,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能够找到,更何况现在只有这路边的树林?” 游十方一勒马缰,掉转马头,不待苏老爷子同意竟然就这样直直的冲进了路边的树林,苏倩倩立马跟上。 危急时刻,容不得半点犹豫。游十方虽然胆小,但是却很果决,这么做会死,但是不这么做会死得更快,怎么选都是死,能多活片刻就多了片刻的希望。 府道是路,此刻没有路了,速度自然慢了下来,马儿也好受了些。游十方控制着马儿在树林里穿梭,尽量使自己走直线。 但是夜晚本就黑暗,走夜路尚且吃力,更何况这树林里比那路上更黑,胯下的马儿不敢横冲直撞,任由皮鞭抽到自己的屁股上也不敢快步奔驰。 就在三人走进树林没多久,一对锦衣卫追了上来,十九匹马的马蹄声传得很远,让进了树林的游十方苏倩倩和苏老爷子胆战心惊。 游十方艰难的回过头去,看到锦衣官靴,金刀在腰间,虽然神情疲惫,但是身上凶戾的气息半点不减。不是锦衣卫又是什么? 这么快,这么多。会没命的啊,游十方三人在林子里停下,望着这对人马驶过去,才重新控制马儿向远离道路的地方越走越远。但是锦衣卫是朝廷的精英,应该很快就能发现自己跟丢了目标,到时候怎么办,游十方知道,他心里敞亮,但是说不出口。 “这些朝廷鹰犬看来就是朝着我们来的,虽然现在我们暂时骗过了他们,但是他们转醒,也是片刻的事,我们在这林子里,就是兔子,他们就是猎犬。都要死!”苏老爷子眼神无比坚定,游十方已经知道苏老爷子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他虽然不喜欢这个老爷子,但是也不忍心就这样看着他送死。 苏倩倩也明白了过来,说道:“爷爷,现在那些鹰犬已经被我们骗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明白过来,那个时候我们肯定走远了。”说完,挤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不走心,游十方在心里默然道。 苏老爷子满怀柔情的看着苏倩倩,说道:“爷爷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死去的爹娘,然后就是你,爷爷没本事,在江湖上也没什么成就,想着这次事了,定然能够在青龙山庄混出头来,到时候给你找一个好人家嫁了,也算是对得起你那死去的爹娘了,但是天不遂人愿,老夫这辈子怕是没脸去见你爹娘了。” 说完,平时不苟言笑的苏老爷子竟然留下了浑浊的泪水,游十方不敢回头去看,生怕打搅到这对爷孙的生死别离。相比于苏老爷子流泪,苏倩倩更是不堪,竟然想跳下马来去抓住自己的爷爷。脸上也被泪水打湿的晶莹。 生离死别,所谓生死,真正放不下的就只有这种东西了吧,试想一下自己,能够放下吗?游十方默然,低下头去,同样也是放不下啊。 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苏老爷子一抽身,也从马上跳了下去,没有让自己被苏倩倩抓住。而是后退了三步,对游十方说道:“游少侠,老夫有愧于你,不该把你牵扯进来,但是老夫看你每逢大事有静气,如果此件事了,你能够活下去,定然能够飞黄腾达,鱼跃成龙。游少侠,老夫也有求于你,希望你可以将此物与倩倩一同送往青龙山庄。” 一则有愧,二则有求。游十方心中十分不喜,并不认为这样自己就能够喜欢上苏老爷子,原谅他对自己做的事情,将自己从小县城被迫拐来的是他,要去醉云楼的也是他,日夜兼程仿若逃犯的还是他,没有他,有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但是游十方见不得这种生死离别,以及临终所托,没有什么喜不喜欢,只是刚同身受而已。 这种情况下,能够拒绝吗?不能,于是游十方点点头,从苏老爷子手中接过一个锦囊,此物应当就是苏老爷子拼命想要送到青龙山庄的东西。游十方明白苏老爷子话外的东西,他将此物交给游十方而不是苏倩倩就是让游十方凭借此物去青龙山庄领赏,算是自己临终所托的报酬。 “老爷子走好。”游十方肃然道,将锦囊收到衣衫的最里层,确定此物不会因为骑马掉出。最后看了一眼苏老爷子,然后转身,对想要拉住老爷子的苏倩倩说道:“你若想死我不拦你,但是我不希望到时候祭灵的时候由我这个外人来给老爷子上香。” 说完竟然在马上踢出一脚,泪眼朦胧的苏倩倩怎么会预料到游十方会这样对自己,被游十方一脚踢翻在地上。 “连为自己死去的人你都不尊重,你还好意思死?”游十方当头棒喝,神色冰冷。 这一脚,一句话,将原本就悲悯脆弱不堪的苏倩倩砸了个稀巴烂。 老爷子看见游十方将苏倩倩踹到,反而老怀大尉,脸上露出真心的微笑。 转身,苏老爷子向树林的另一端走去。那是来时的路。脸上挂着笑容的苏老爷子喃喃自语道:“今朝遇良人,所托无遗憾。只求一人死,换得两人生。” 只求一人死,换得两人生。锦衣卫发现三人绕道而行的时候离他们拐进树林的地方其实只有不到三里路,包龙兴凭借着经验一路寻了过来。 树林虽大,马蹄印却还在,不到片刻,包龙兴就遇到了慷慨赴死的苏老爷子。 金刀饮血,马上包龙兴出刀,十八骑出刀。 视死如归,马下苏仁忠出剑,为二人出剑。 ; 第九章 大伯 苏倩倩愣愣的爬上马背,双目无神,好像丢了魂一样。 “苏老爷子不会这么傻,和他们硬碰硬,现在可能正引着他们在林子里到处跑。”游十方开口,语气依旧冰冷“不过锦衣卫也不是傻瓜,一看就知道是调虎离山,围魏救赵。我们得马上动身,好好利用老爷子给我们争取来的时间。” 苏倩倩不说话,狠狠地看了游十方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将游十方生吞活剥了一样。 “对,就是这个样子,去恨我。”游十方脸上带着笑,好像苏老爷子的死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马头一转,两个人向树林深处驶去。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另一边,包龙兴金刀出鞘带着马的冲势想要一刀斩下苏老爷子的首级。 “每次都有一些傻瓜,不自量力喜欢拿自己的命换一线生机,又慌不择路的就这样直直的撞到刀口上,输人不输阵的行为,反而是浪费了一条人命。”包龙兴看见苏老爷子就要直直的撞到刀口上,心里冷笑道。 江湖上有不少为了兄弟义气甘愿自我牺牲的人,比方说为了拖延时间自愿送死,好比现在的苏老爷子一样。但是在死也要死得利益最大化,最起码的,要往别的地方跑吧。深谙江湖上人命买卖的包龙兴这样想到。 他这样想,苏老爷子自然也是这样想,只见苏老爷子临阵收势,右脚狠狠地往地上一踏,竟然拐了一个方向,然后用起轻功,在这林子里左右穿梭。 “哼,调虎离山。分一队人沿着马蹄印继续追,其他人随我捉拿此贼。”包龙兴对锦衣卫命令道。 立马,锦衣卫一分为二,包龙兴带着八个人去寻苏老爷子,另外十人继续追捕游十方。 夜深,马也跑不动了。 游十方在等,他知道锦衣卫肯定会沿着马蹄印找到自己和苏倩倩,所以现在要选择弃马而走,只是如果就这样跳下马去,一样会留下脚印,他在等一个不会留下脚印的地方。 “前方应该有一条小溪,我们在哪里下马。”游十方对苏倩倩说道。 苏倩倩不说话,只是跟着游十方。 “老东西,你跑不了的。”包龙兴等人弃马而下,施展出远超苏老爷子的轻功,他的身影在这黑暗的树林里面变得模糊,一步,两步,三步。苏老爷子越来越近。 金刀提起,电光火石。 前方的苏老爷子突然一个转身,一把沙土撒了出来。沙土正好扬在包龙兴和几个锦衣卫的脸上,顿时尘沙入眼,竟然一下子失去了视线。 “老东西!!”包龙兴怒叫道,几人立马围在了一起,锦衣卫在训练的时候专门有讲过,如果失去视野,应当和队友相互警戒,以防止敌人暗中偷袭,直到恢复视线。 苏老爷子趁着他们警戒的时间,再一次拉开了距离。 “下马。”游十方两人终于到了小溪,此刻两匹马停在小溪的正中心,溪水刚刚齐游十方的膝盖。 两人趟着溪水,在水中行走比路上可难了不止一倍,但是现在若是不能够更快,那就是死。 “对不住了,兄弟。”游十方用尽全身的力气,马鞭重重的抽下。两声嘶鸣,马儿消失在树林深处。 好在现在是夏天,没有寒冬淌水时的彻骨之寒。 身后传来锦衣卫的声响,游十方快步向前,抱着苏倩倩一头扎进刚刚超过膝盖的水中,两人衣衫尽湿,在水中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好在现在是午夜,暗得很,两人入水以后就被水流隐去了身形。 锦衣卫十人骑着马趟过小溪,游十方暗自庆幸。就在这个时候,锦衣卫中有一人道:“留下四个人,两人为一组,沿水路,上下游找。” 没由的,游十方心里由衷的赞叹锦衣卫行事严谨,不放过任何可能情况。不愧是皇帝的眼耳手足,难怪这么多人怕他们,光是这份心细,就让人有种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挫败感。 水下,苏倩倩感觉到两个锦衣卫正在朝着自己两人的方向走过来。她心中一痛,泪水竟然在水里流了下来。游十方猜到了她的动作,死死的抱着她,捂住她的口鼻,将她压在水下。 苏倩倩恨游十方吗?她只恨游十方对老爷子赴死时的淡漠。如果游十方那个时候和她一样,流露出不舍的情绪,苏倩倩又怎么会恨他? 人在悲伤至极的时候,没有陪着哭,都是错。 但是另一方面,苏倩倩很愧疚,很矛盾,她觉得无缘无故的就这样将游十方拉入这万劫不复的险境,是自己的错,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顺着老爷子的意思,非要带着游十方,现在估计没有他什么事,他还是做他的路政吏,而自己和爷爷,应该早就被抓了吧。 就是在这种愧疚不安的情绪下,苏倩倩生出了和爷爷一样,以死换一线生机的想法。 游十方当然不会同意,但是这个时候他也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哪怕是被苏老爷子称赞每临大事有静气,可是现在脑袋里依旧是一团浆糊。 “大仇未得报,我不能死!所托未完成,我不能死!我还没活够,我不能死!”生死存亡,游十方的内心反而坚定起来,三不能死,要活着! 活着就要让大仇得报,让所托完成,让人生多炫彩。江山如此-多娇,老子醉饮金刀,美人美玉金乌藏娇,怎一个空前大好? 逆境之下,游十方被压抑的欲望被激发出来,十几年来,他告诉自己,江湖上的事和自己无关。我只要自己过日子就行,报仇什么的不是我能够做的,我只要做个小小的路政吏就好,当大官什么的不是我该做的,我只要有点小钱就好,家缠万贯,不是我能得到的。 放你-妈-的臭骚屁! 游十方,要活得不一样。 苏老爷子力竭,刚刚回光返照一般将包龙兴引出数里,但是毕竟身上有伤,此刻就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他此刻靠在一棵树上,喘气,咳嗽,将死。 包龙兴上前挥刀,人头落地。 好好活下去。苏老爷子闭眼,那一刻竟然脸上带笑,死得其所,不外如此。 游十方感觉那两个锦衣卫走进,知道逃不过这一劫,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死去。打不过,怎么办?逃不走,怎么办?没救兵,怎么办?现在的情况就是真正的死境。 猛地从水里站起来,两个锦衣卫立马抽刀停下,其中一个拿出一个烟花,点燃。 火焰升腾,在天空中炸开。游十方看着在天空中炸开的烟花,将苏倩倩从水里拉起来,笑着道:“到你生日,我要放一千朵烟花,到明年今日,我要放一万朵!” 苏倩倩看着游十方的笑脸,心中一颤,仿佛被这种力量所感染。 那一瞬间,有希望,能活下去。真的能看到一千朵烟花吗?真想看看啊,苏倩倩也笑了,笑出声来。游十方也笑了出来,两人捧腹大笑。 锦衣卫二人组看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对马上就要死去的男女到底在笑什么。一个锦衣卫用来发信号用的烟花,竟然有这样的魔力。 游十方是孤家寡人一个,除了一个久未谋面的大伯,这个大伯还不是他的亲大伯,甚至应当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因为这个大伯在外貌上就跟家里人不一样,甚至跟普通人不一样,活了这么久,游十方还没有见过有谁和自己的大伯一样。并且在家里,除了爷爷,没有人给这个大伯好脸色,爹爹每次见到他都撇过脸去,不和他说话,娘亲每次见到他都会把自己抱走。 就是这个不受待见的大伯,把游十方从尸山血海里面救了出来,在无数刀剑下把自己带了出来。并且把自己安置在那个小县城的人,就是这个大伯。 若是大伯在这里,我定然不会死! 游十方好像抓住了什么,是一点灵光,又像是某种感应,这种感觉很玄妙,就像隔着一层纱看一幅画,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丝光芒 “大伯~~~”游十方声嘶力竭的声音在树林里飘荡,回响。苏倩倩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游十方会喊出这两个字,正在她和那两个锦衣卫都在莫名其妙的时候,一个人影从树林里缓缓走出。 她不确定那个是不是人,因为模糊的看到,那个“人”头上顶着一双尖角。 难道是来勾魂的恶鬼?苏倩倩想到。但是她随即看到游十方神色一松,竟然舒了一口气。 “胡闹。”状若恶鬼的游十方大伯训斥道。 ; 第十章 血海 青州有一座山,这座山在大明朝的地图上没有名字。在青州历史上也没有关于这座山的记载。这座山很普通,如果说有哪一点不普通的地方,那应该就是住在这座山上的那家人了吧。 这座山名叫界空山,住在这座山上的那一家人姓界。江湖上很少有人听说过这个家族,但是这个家族的实力却不容小视,平时来往的宾客都是像天剑山庄,麒麟宗这样的超然物外的大门派,就连大金国的伏龙寺都和这座山来往密切。 界无忧是这座界空山的主人,也是整个界家的家主。界无忧满头白发,脸上爬满了皱纹,但是一双眼眸特别的有神,就好像婴儿的双眸那般明亮。 明亮的双眼中是一个头生双角的年轻人的身影,老人脸上挂着笑,将刚刚煮好的一杯茶递了过去。头生双角的年轻人没有接过这杯茶,而是双眉紧皱问道:“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 老人又给你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汽升腾铺面而来。老人深吸一口气,细细的品味了一番茶香才笑眯眯的说道:“你还记得吗?在你小的时候你不小心折了界空山后山的一株茶树,被我罚得三天不准吃饭。其实不是我心太狠,而是这世上只有我界空山上有那么几颗茶树,其他的地方都死绝了。” 答非所问,头生双角的年轻人不说话。顺着老人的言语想起了多年以前的故事,那是一个夏天,界家家中十几个小孩子在后山玩耍。只有自己蹲在一旁,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一旁。 “你们看看那个怪物,我娘告诉我他是妖魔,不是人。每次到了月圆的时候就会喝人血。”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对身旁的小伙伴说道,小伙伴们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一个面色犯青,头生双角的小孩。小孩天生的眼角下拉,嘴角也是向下,竟和道馆中的恶鬼像有八分相似。 “恶鬼”只是蹲在一旁默不作声,这样的场景他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人人都说他是怪物,是恶鬼。 “界珑,不许你这样说。”一个男孩子站出来对头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苛责道。 “哥哥你居然帮着一个外人说话,你明明也听见了娘亲说过的话,现在居然还帮着他。”小女孩受到委屈,眼角含着泪水。 这个小男孩显然是小女孩的哥哥,当场就对小女孩教育道:“界珑,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他叫界莫。是爹爹的义子,也是我们的大哥。” “哼,我没有这样的怪物哥哥,我的哥哥只有你一个。”小女孩竟然哭了起来。 “妹妹,别哭了,哥哥下次下山带你玩好不好。”男孩安慰道。 一群小孩子都围着羊角辫小女孩和刚刚的小男孩,因为这对兄妹是当今界家家主的孩子,是未来的家主,在这样一个家族里面,家主的地位可比当今皇上都要高出不少。 小男孩将哭闹不止的小女孩生拉硬拽的拉出这片后山,小孩子们也跟着出去,只留下界莫一个人蹲在那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为什么大家都说我是怪物,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和我玩。头上长着双角的小男孩怨恨的瞪着双眼。然后他摸了摸和别人不一样的双角,顿时泪水流了下来。 “为什么我从小就长着角,我不要这个样子。”他哭泣起来,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我不要你们!”小男孩快速奔跑起来,拿着自己头上这对角撞向一颗茶树。 但是奇异的一幕出现了,头顶双角的孩子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反而是碗口大小的茶树应声而断。 后来这件事被界无忧知道了,罚自己的义子界莫三天不准吃饭。 多年过去,界无忧重提此事。 “原来他心疼的始终是那棵茶树。”界莫在心里道。 界无忧慢慢悠悠的喝完一杯茶,说道:“其实我应当感谢你当年撞断了那颗茶树。” “后山一共有七株界空茶树,每年产叶七百余片。但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记得每一株界空茶树上都可以产五百片叶子。每年产叶三千五。如今五十年过去了,茶树还是那几只株,但是产量却再也没有当年这么多了。直到你撞断了七株中的其中一颗,那一年我原本以为会减产,但是没想到最终收获了九百多片叶子。” 头生双角的年轻人细细的品了一口这界空山独有的界空茶,只觉得心旷神怡,就连常年翻腾的识海都平静了下来。惊讶于界空茶神奇功效的同时,年轻人皱了皱眉头。界空茶他以前也喝过,但是没有现在这样的效果。 只听老人说道:“是不是很惊奇于界空茶的奇效?其实这才是界空茶该有的效果!当年的茶叶都是养分不够,就算长成形了也没有这种效果。” 年轻人又轻轻喝了一口界空茶,等待下文。 “其实我当年发现了这个事之后,把其余的五株都砍掉了,现在整个界空山只有一株界空茶树了。”老人缓缓地说道。 头顶双角的年轻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知道眼前的这个老人是多么的宝贝那七株界空茶树。就算是亲生儿子,每年都只能从他手上拿走一百片叶子,多一片也不行。 看着老人满脸皱纹堆起来的笑脸,在他的心中却仿佛刮起最冰冷的寒风,锋利,寒冷。 “我明白了。”年轻人缓缓说道。他转身离开老爷子的别院,向外走去,推开门,眼前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那个当年会为他说话的小男孩如今已经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孩子。当年那个会为了自己惹哭亲生妹妹的弟弟,现在却再也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次。 除了现在。界游神眼睛死死的盯着界莫,他希望听见他有所回答。 界莫被盯得有点难受,但是还是对界游神点了点头。 界游神呼了一口气,脸上出现了笑容,然后恭敬的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鞠了一躬。 “那就拜托你了,界家有愧于你。”界游神起身,伸出右手捏住界莫的手臂,笑道:“哥,我其实从来没有恨过你什么。” 界莫看了一眼界游神,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苦涩,没有恨过自己又怎样?三天不准吃饭又怎样?我多么的希望你可以恨我一辈子,多没希望你可以再罚我一次,这一次就算三年不准吃饭我都可以笑着接受啊。 到头来什么都没了,真的变成了一个怪物啊。 界空山脚下,鲜血覆盖上整个山脚,到处都是横尸,宛若佛经里面的修罗场。界家人和界家的客卿们十死八九,但是却没有一个人逃离界空山。 界空山家主界无忧,儿子界游神从山上下来,活着的界家人和客卿们全部集中到界家祖堂。 那一日,界家满门被灭,那一日,整座界空山披上了血色的新衣,整个庄园,仿佛一片血海。 ; 第十一章 深仇 游十方望着眼前的大伯,思绪突然飘到五岁那一年,自己被娘亲交给这位头生双角的大伯手上,那个时候,自己哭闹不已,嘴里面喊着娘亲和爹爹,还有那个最疼自己的爷爷。但是他们全都走了,只留下自己。 游十方用力的捶打将自己抱在怀里的大伯,想从那一双大手中逃出,那个时候,大伯也是只说了两个字。 “胡闹。” 当年界家被灭门,游十方躲在大伯的怀里,亲眼见到这位大伯是怎样从重重包围和尸山血海里把自己带出来的,以前苏老爷子曾经说过一流高手之上是宗师的三重境界,破画,出离和飞天。到了飞天之境就可以飞天遁地,凝气成型。 其实这是不对的,小的时候游十方见过自己的父亲凝气成型,却不能飞天遁地。宗师三重境,飞天之前就可以凝气成型,但是想要飞天遁地,若是不借助外物秘法,就必须要到达飞天之境。 那一日,游十方就是被眼前头生双角的大伯,抱在怀里,飞出的界空山! 游十方舒了一口气,但是离游十方不远的锦衣卫却倒吸一口凉气。头生双角,面如恶鬼,这个人在江湖上可是有着赫赫威名啊! 汗水浸湿了整个后背,拿着金刀的手都在颤抖。 恐惧,源自内心的恐惧。就好像小孩子恐惧黑暗一样,这种恐惧近乎本能。 两个锦衣卫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个传说,有一个头生双角,面色铁青的“怪物”,一直霸占着号称整个云洲大陆最强十人“云洲十人榜”的榜眼位。号称天道魔的这个“怪物”有一种神奇的能力,那就是让所有接近他的人本能的恐惧。本能的对他惧怕,那种感觉犹如绝望,寒冷,痛苦,悲悯,交织在一起,就像现在站在这个“怪物”面前的自己一样。 显然是游十方大伯刻意的控制,苏倩倩和游十方并没有这样的感觉。所以在他们看来,这两个锦衣卫的表情就变得有些莫名的好笑,就好像从山上摔下来一样,被扭曲了,鼻涕和泪水一起留下来,脸上不想笑却又因为肌肉痉挛仿佛是笑一般的邪魅表情。 一瞬过后,游十方闻到了一股臭味,是屎-尿味。他没想到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也会吓破胆。 现在那两个人真的是吓破胆,青色的胆汁从口里吐了出来,再也没有力气维持跨坐在马上,就这样摔了下来,他们胯下的马比他们也好不到那里去,也是横着倒在地上,大小便失禁,喷了一地。 游十方看着眼前的两个锦衣卫,前一瞬间都还是生死大敌,一挥刀就可以将他们置于死地的两人,此刻瘫软在地上,眼睛上翻,没了气息。 两锦衣卫,惊悸而死!暴毙! 苏倩倩惊讶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除了惊讶于他的外貌,同时惊讶于他杀人于无形的可怕手段。只见那个男子转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顿时黑暗侵袭了苏倩倩的整个大脑。 好在游十方一只手搭在苏倩倩的身上,在苏倩倩昏迷后不至于又倒在水中。 拖着苏倩倩走到岸上,游十方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一口大树喘息起来。刚刚临危不乱,但是现在却乱的要死。 “原来不是每临大事有静气,只是我比别人慢半拍。”游十方心里暗自说道。 “为什么跑出来?”大伯背对着游十方问道,他不喜欢比人看着自己的脸。 游十方喘了好一会气,才说道:“没办法啊,我是被人掳来的,不然谁愿意和他们不分昼夜的赶路啊。这一路上吃苦受累的,我的身体都快被拖垮了。” “不对,你内心深处其实是渴望这种生活的,不然以你的小聪明,想要逃走,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你不喜欢那个小县城,不喜欢路政吏,不喜欢一辈子就这样过去,是吗?”天道魔说道,和他那可以让人本能恐惧的能力一样,他还可以透视人心,能够知道一个人真实的情感。 这种手段虽然不能够知道一个人心中具体在想些什么,但是能够感觉到他们的心情是厌恶,还是兴奋。很明显,刚刚游十方谈到被掳走的时候,并没有愤怒或者不开心,竟然还有一些隐隐的兴奋。 “你变了,不一样了。”天道魔说道,他能够感觉到游十方的欲望完全释放了出来,这里面好像还有想要报仇的心,天道魔不反感他有这样的心,只是很反感他现在这么弱。 弱,也是一种错。 这个道理是刚刚大伯出场,于无形之中杀了两个锦衣卫的时候游十方感悟出来的。哪怕被锦衣卫追杀到档口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锦衣卫也只是用刀,他们也要骑马,但是自己这个大伯不一样,他不需要刀,也不需要马,超然于物外,杀人于无形,这才是正真的力量。 包龙兴腰间别着苏仁忠的首级,骑马往游十方的方向赶去。刚刚另一队人点燃了信号烟花,现在应当是抓住那两个人了吧,此刻虽然经过了一天两夜的追捕,但是能够完成任务包龙兴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不指望田不二能够让自己升官,但是此间事了,又能够去看看死去兄弟的儿子了吧?想到这里,包龙兴嘴角微微上扬。 游十方不知道和这位大伯说些什么,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那个,,,我不想回去了,江湖这么大,我想去看看。”游十方挺直后背,正色道。 天道魔不说话,只留给游十方一个无限遐想的背影。 “我知道我现在很弱,要学问没学问,要武功没武功,但是我现在既然决定了,那就不能回头。”游十方接着道。 天道魔还是不说话,仿佛刚刚没有听见游十方说的一般。 游十方后背依然挺直,直直的盯着自己这位大伯的后背,这后背很宽阔嘛,游十方这样想到。 “你想报仇?”天道魔直接了当。 沉默了片刻,游十方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天道魔的背影深深一拜。 “界家上下三十四口,依附界家的客卿五十二人,此等灭人全族的大仇,我不得不报!”游十方声音颤抖的说到,此刻他的眼中竟然闪出晶莹之色。 “原来你全都记得,”天道魔转身,再次打量起游十方“你有什么能力去报仇?你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游十方突然双膝跪地,额头贴着地面“求大伯赐我。” “求大伯赐我”赐我深仇,此生不死不休。赐我屠刀,杀人不留活口。赐我入江湖,从此不负少年头。 “善!”天道魔看着眼前这个侄子,张口吐出一个字。 ; 第十二章 大恨 有八个锦衣卫从树林里面寻着信号的方向先行一步到达指定位子,然后他们看到了很奇异的一幕。两名同僚和马匹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一个年轻人跪在地上,在他面前有一个头生双角的中年男人,旁边是一个倒在地上的少女。 在八人之中,有一个和包龙兴一样的二流高手,这八个人隐隐以他为首。 看见眼前的这幅景象,为首的二流高手的头都大了。这头生双角的中年男子面色铁青,光是远远的望过去就让人心生寒意。 “吾命休矣。”那二流高手轻呼一声,调转马头,大力抽下,头也不回的往之前来时的路疾驰而去。 “李头,你跑什么?”不明事理的一名锦衣卫大声呼道。 被唤作李头的锦衣卫根本不搭理他们,只顾自己一个人跑。但是他还没有驶出十丈,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自己和胯下的马儿都动不了,那一瞬间,李头和马从中劈开,血水内脏撒了一地。 其余七个锦衣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刚刚眼前的一幕大过于不可思议,就好像李头自己撞上了一把快刀,然后就被切成了两半。 恐惧,摄人的恐惧浮上心头。锦衣卫身为朝廷鹰犬,当然全都知道那“云洲十人榜”,也知道位于榜眼的那个怪物“头生双角,面色铁青。”不是眼前的男子,又是何人? 刚刚还没有反应过来,能上“云洲十人榜”的都是大人物,即便是皇帝陛下想要见他们,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榜上的状元是大明王朝朝中之人,整个大明朝廷竟然再无一人上榜。 不过皇帝陛下曾经胜赞过那榜上状元“以一人可成七人事也。” 大人物不与小人物同,但是今天这群连赤衣都还没有穿上的锦衣卫突然就遇上了一个大人物,后面的事情就如那李头临走之前说的一样。 “吾命休矣。” 这七个人的死法和之前两个锦衣卫一样,全都是惊悸而死,暴毙而亡。 游十方看着眼前面容扭曲到惊悚的尸体,拼命压抑着胃里的难受。他虽然下的时候就见过了尸山血海,但是那个时候还小,记忆已经模糊,就连上次被苏老爷子拍死的那个胖子死相都没有那么难看。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留一线,给他们一条生路?”天道魔背着身子对游十方说道。 “是。”游十方只回答了一个字,他怕他再多说一个字,他就会吐出来。 “界空山上可有人给你留一线?可有人给你一条生路?” 游十方默然。 “你们现在是在被追杀,想躲过这种追杀的最好方法就是把追杀你的人杀的一干二净。况且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仇家是谁,那你还有什么理由放过他们?” “还有九个锦衣卫,现在正在往这个过来。”天道魔说道,下一刻他的身体仿佛化作一股流光,飞了出去。 游十方羡慕的看着那道流光轻叹道:“飞天之能,可上九霄。” 包龙兴放下思绪,马上就要到发信号的地方了,这个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经过了长时间的奔波,自己和兄弟们早就累的不行,快些取了首级,就在这林子里歇息片刻,等到天亮了再出发,去江州领赏。 一道流光突然出现在包龙兴的眼前,他微微迷上眼睛。等他将金刀横在胸前自保的时候,流光散去,然后他就看到了他这辈子让他永远也忘不了的画面。之前还和自己在一起的八名锦衣卫,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的肉块,红的白的,满地都是,还有马身上的肉块,也都碎落一地。 包龙兴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发不出声音,也做不了思考。 一个头顶双角,面色铁青的男子,悬停在包龙兴面前的空中。是谁?包龙兴想,这个人杀了我兄弟,这个人是谁? 可怜一个经验丰富的锦衣卫竟然也被眼前所见之景吓懵了,以至于忘了云洲十人榜,忘了这个男子的身份,忘了这个男子的可怕之处。 是谁?他是谁?包龙兴双眼瞪得老大,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是天道魔! 既然想明白了他是谁,那也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包龙兴将金刀仍在地上,翻身从马上下来,只是刚刚受到了不小的心灵创伤,以至于做了不下于万遍的下马动作竟然失败了。 包龙兴是从马上滚下来的,跌落到地上,就在一堆碎肉中间,鲜血染红了他的锦衣。他想爬起来,但是有一种恐惧发自内心,让他爬不起来。 眼前的男子说是“天下第二”也毫不夸张,刚刚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自己的人就死了个精光,连一具全尸都没有留下,全都变成了碎肉,自己这二流的功夫,能够和他斗上一斗吗?别开玩笑了! 之所以不杀自己,肯定是还有事情要自己做,包龙兴就这样坐在地上,等着“天下第二”开口。 “回去就说白一封是我杀的。要你们皇帝找人来杀我。”眼前的魔头说道。 “恩。明白了。”包龙兴回答道。 出乎意料的顺利,天道魔不由得多看了包龙兴一眼,他奇异的可以看透人心的能力居然没有看透这个男人的内心,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这个人没有情绪变化,一直就保持着一种情绪。二是这个人被吓成了白痴。 天道魔皱了皱眉头,白痴可不会传话啊! “明白了。”包龙兴艰难的站起来说道,他不敢看天道魔,但是又不敢低头,一低头就看见了兄弟们的“骨肉。” 天道魔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情绪变化,他不能判定是哪一种,不过,无所谓,眼前的这个赤衣卫既然已经明白了,那就可以了。 又是一道流光,天道魔消失不见。 包龙兴不敢向下看,也不敢抬头看。只是抱着马脖子将头埋进去。呼,吸,呼,吸。 包龙兴简单的呼吸,然后一刻钟后放声大哭,他的心中现在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恨,刚开始是恨天道魔,然后是恨自己,接着恨苏老爷子,最后连白一封也恨上了。 因为人死,所以有恨的理由,因为死的人多,所以可以恨的人多,因为死的很惨,所以可以恨的入骨。 刚刚天道魔感觉到的情绪变化,就是由恨的多,变成恨的入骨。 大恨不外如此。 包龙兴不知道,在离他七八里的一个小山坡上,一个紫色的身影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只见这个紫衣人从怀中取出一张红色的符箓,真气运转到符箓上,符箓居然闪起了红色的光芒。 一道火焰飘起,紫色身影手中的符箓化作一只火鸟,向天道魔消失的方向飞去。 ; 第十三章 好自为之 流光闪过,大伯重新出现在游十方的面前。他知道此刻另一队锦衣卫已经不再了。 这个大伯手段残忍,武功又出奇的高,但是就因为这样游十方才能够安心。他在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但是此刻由不得他。 就在刚刚,自己跪在地上,求大伯赐予自己深仇,大伯只说了一个字“善!” 好一个“善”字,原来大伯也忘不掉界家被灭的仇吗?游十方心里想道,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大伯是“云洲十人榜”上榜眼人物,一身功夫被人称作天下第二,生性好杀,而且杀人的手段极其残忍,又因其恶鬼一般的外形,故而被称作天道魔。 天道魔不喜欢露面,也不喜欢说话,更没有听说他对谁说过一个好字。今日是他第一次说这个字,之前一个伏龙寺老和尚曾今对他说过善字,今天他拿来一用。 “你现在已经知道你面前的是什么样的敌人,还是要报仇?” “任他万般险,初心不改。”游十方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天道魔右手一挥,一道强悍的真气随之出现。游十方被这随意的一挥抽出十几米,撞到一颗大树上才停下来。 鼻血顺着游十方的面颊流了出来,他随手一抹,艰难的站起来。不知为何,游十方居然笑了,不是嘲笑,不是绝境的笑,是真心的笑。笑自己太弱。 “十五年前我把你救出来的时候,你爷爷就是这样笑的。”天道魔无意之中说了一句“当年之事已了,我和你界家两不相干,你以后也不要叫我大伯了,从此以后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游十方心中苦涩,以前他虽然口中说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不过从来没有真的这样认为过,好歹有一个将自己从血海里抱出来的大伯。在最危急的时刻心中抓住的救命稻草也是这个大伯。可以说,大伯是他心里最后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现在,没了。 但是游十方知道,如果自己要走上复仇的道路,一个人未必比两个人来的坏,哪怕是武功如此之高的大伯。 游十方再次跪下,拜在地上,对大伯朗声到:“谢大伯救命之恩,无以报。” 这句话说得很决然,江湖上很多人会说救命之恩,当怎么怎么来报答,游十方没有这样说,而是直接来了一句“无以报。” “那你好自为之。”天道魔说完,冲天而上,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游十方久久不起。 过了好一会,游十方才站起来,望着天道魔消失的方向笑了笑。 刚刚天道魔随手挥出的那一道真气还在游十方体内奔腾,导致游十方气血沸腾,刚刚流出鼻血不是因为受伤,而是这十几天赶路身体积劳成病,流出淤血,身体仿佛焕然一新。 游十方将昏迷的苏倩倩背起,在深林中缓缓前行,他的身体现在很疲惫,但是他不想苏倩倩醒来的时候看到那些个尸体,这个少女刚刚失去了她的至亲,游十方怕她会触情伤情。 伤身都不足以为怪,游十方心里这样认为,既然苏老爷子用自己的命,换了我们片刻偷生,那我就不能放下她不管。 天道魔此刻并没有飞远,静静地看着游十方。、 这个时候,一只火鸟飞到天道魔的身边,火光一闪,竟然变成了一个由火焰流光组成的男子的身形, “办妥了?”火焰男子问道。 天道魔看着这个火焰男子冷声说道:“当年界家气数已绝,本该满门横死,是界无忧用偷天之法换得界家一丝血脉得以延续。这些年我给他改了姓名,斩断气机,不教他武功,无非是想让他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现在看来,该来的还是会来,气机之上有气数。” “气数不断,他就过不了普通人的生活。”火焰男子回答道“知道游十方是界家遗嗣的,只有我们三人,但是此次白一封案明显是冲着他来的。想借锦衣卫的刀杀人,又不想沾染界家因果。” “哼,你这个京城大贵人,会不知道?紫衣侯!”天道魔冷声道。 原来眼前的火焰男子,就是三大紫衣锦衣卫之一,被人暗地里称作紫衣侯的哪位大贵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天道魔能够知晓游十方等人的行踪,解释了为什么包龙兴手上的情报上没有游十方的信息。都是这位紫衣侯有心袒护游十方啊。 紫衣侯化身的火焰男子晃了晃身子说道:“不是那位,若是那位知道界家遗嗣的消息,何须担心牵连因果,一雷霆万钧之势杀了便是。” 天道魔沉默,他也想不出来,除了哪一位,还会有谁对界家出手。 “很明显,有人用通天的手段找到了游十方,然后策划了这么一出,就是想让游十方进入江湖,去报仇。这个人在暗处,很多人在不自知的情况下都成了他的棋子,那苏仁忠,为何会带上游十方?是突发奇想还是高人暗中传递的心思?包括我们此行,我从京城赶来,半路传信给你,说不定都在暗中那人意料之中!”火焰男子的话让原本就不爱说话的天道魔更加说不出话来。 “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让你知道,或许我们已经身在局中。” “那就顺心意,该杀的人就去杀,该报的仇就去报。就算在棋局之中又何妨?只要能够完成心愿,快活就好。到最后,再来一刀两断。”天道魔此刻无比霸气的说到,他没有阻止游十方去报仇,因为他的性格就是如此,隐忍未必有好命,自在生活自在求。 紫衣侯无语,眼前的这个头生双角,面色铁青的男子是“天下第二”的人物,自恃武力什么都敢做。 “那你好自为之。”紫衣侯不再多说,用这句天道魔对游十方说的话作为结束。 火焰消散,天道魔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边。 树林之中,包龙兴处。 包龙兴在满地的“骨肉”之中摸索,这些人是和他经历过生死的兄弟,是他可以托付性命的人,如今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没有了。 他在地上寻找兄弟们的头盖骨,他想将这些头盖骨带回去,起码留个衣冠冢。 另外一队人此刻久久不来,他已经猜到了结果。出门的时候是两队人马,如今只剩一人,要不是他身穿赤衣,留着传话,现在应该也混在这些碎肉之间了吧。 一个紫色的身影接近,包龙兴连提刀的兴趣都没有,看了那个人腰间的纹饰,紫色的蟒纹腰带。是锦衣卫的标志,应该是三个紫衣卫之一。 这可是包龙兴最上面的上司,他认出身份后,连一句拜见都没有说,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继续在骨肉中摸索。 “唉。”紫衣侯轻轻一叹,伸手一指。一道蓝色的真气冲进包龙兴的身体里。 心灰意冷的人,往往会生病。是因为心神和气息息息相关,此刻的包龙兴可比心灰意冷还要来的百倍痛苦,自身气息乱的不成样子,紫衣侯刚刚那一指稳住了包龙兴自身的气息,让他不至于身体受内伤。 蓝色的真气进入包龙兴体内,原本混乱的体内真气不仅没有立马平静下来,反而被包龙兴体内的真气借势,一连冲开好几个窍穴。这几个窍穴一冲开,混乱的真气才找到了宣泄口,平静下来。 包龙兴停了片刻,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又投入到寻找头盖骨的活计中。那一夜,他就这样进入一流,那一夜,紫衣侯站在他身边守了一宿,两个人没有半分言语。 ; 第十四章 青龙山庄 苏倩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那片树林之中,此时已经是中午,太阳光直直的打在脸上。她突然惊坐起,环顾四周,在寻找着什么。 一转头,她看见了游十方疲惫的笑脸。 “你可算是醒了啊。”游十方笑着说道,苏倩倩仔细看着游十方,仿佛眼前的这个人不是那个陪了自己和爷爷一路的那个小路政吏。 你不是一个普通人吗?你不会武功。 你是一个普通人吗?你有一个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大伯。 “你到底是谁?”苏倩倩问道,此刻她语气里面满满的寒意扑面而来。 “我是游十方。”他这样回答。 苏倩倩稍微放松了一下,但是下一刻,她的眼睛就看直了。她的视线绕过游十方,看向他身后的小土包。小土包是新刨的,上面盖着翻新的泥土。 “本来想直接带你走的,但是一想,还是得帮苏老爷子入土为妙。”游十方轻轻地说道:“老爷子走的很快,没有受什么苦,但是,,,脑袋找不到了。” “不要说了!”苏倩倩怒吼道,她眼睛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爷爷!”苏倩倩想过去,但是她全身的力气都被爷爷两字抽走,她伸出手,在地上匍匐着爬了过去。 游十方在一旁并不阻止,这样的场景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当年的自己还那么小,也是和现在的苏倩倩一样,哭的站不起来。 苏倩倩爬上小土包,放声大哭,游十方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 一刻钟以后,苏倩倩哭声渐小,声音嘶哑的自语道:“七岁那年,爹娘离我而去,我哭得厉害,你对我说,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从此以后每次出门都带着我。” “你在青龙山庄的时候,每年也才五十两银子,你给我买衣服的时候总是挑最好的,生怕的穿的不好,出去了被人笑话。” “你说女孩子不要习武,将来嫁人就好了,我不依,非要你教我习武,每天早晨你都会带我打拳,这一打就是十年。” “爷爷,我已经没有爹娘了,现在连你也没有了,我成孤儿了,从此以后没人疼,没人爱,也没有人来管我了,爷爷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我一个人啊” “爷爷,我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希望你可以喊我起床,教我打拳。” “爷爷。。。。” 游十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地触动,想去将苏倩倩从土包上扶起来,但是伸出去的悬停了片刻又收了回来。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苏倩倩因为趴在土包上流泪,脸上沾满泥土。她现在已经停止哭泣,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要不是游十方听见她的呼吸声,还以为她哭死过去。 “游公子,谢谢了。”苏倩倩终于说道,神情依旧淡漠。 游十方怕了拍满手的泥,昨晚找到苏老爷子的无头尸身之后,他就开始挖坟,用这双手整整挖了三个时辰才将苏老爷子埋下去。 轻轻叹息一声,游十方才上前说道:“走吧。” “恩。”苏倩倩起身。站在老爷子的墓前,双腿一屈,跪下来有磕了三个头。“待我飞黄腾达,就来给爷爷换一个汉白玉的大墓。” 飞黄腾达这四个字从苏倩倩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游十方感觉好奇怪。哪有女子发这样的誓言的,但是他也看得出来,现在的苏倩倩就和经历了生死大关的自己一样,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 游十方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那一夜,还有一个穿赤衣的锦衣卫也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若要问什么是最能够改变人的,不外乎生死别离,血海仇深。 苏倩倩和游十方再次上路,两个人身上全都是泥土。刚刚到达一处镇子,就听到消息说,杀白一封的凶手已经被找到,现在人已经被处死。皇帝陛下亲自写文,悼念白大将军。 现在不必担心锦衣卫的追杀了,应该和大伯有关,游十方心里想到。转头看向苏倩倩,这个少女一夜之间成长了不少,宛若为人新妇,从女孩变成了女人。从醒来到现在,她没有问过自己昨晚的那个人是谁,也没有问后来锦衣卫怎么了,只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她相信自己,所以其他的都变得不重要。 两人简单的休息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又买了两匹马,这才重新上路。 游十方摸摸怀里的锦囊,还在。他没有打开这个苏老爷子拼命保护的锦囊,只要能够将这个锦囊送到青龙山庄,此行就结束了。 “如果有钱,我们对半分。”游十方对苏倩倩说道。 苏倩倩摇摇头,回答道:“我不要爷爷的死人钱。如果有赏,你全部拿走吧。” 游十方不再说什么。 两天过去,两人才终于来到了位于江州大城府的青龙山下。青龙山庄就修在这座山的半山腰上。 “怎么江湖上的人都喜欢包一座山。”游十方想起自家的界空山,有点感慨。“这就和落草为寇是同一个道理,在山上修一个山寨,要钱就下山去抢,抢了就躲在山上好好享乐。” 只是穷苦的江湖人在山上落草叫山寨,日子过得清苦,有时还要犯王法去做山贼。而有钱的江湖人在山上称作山庄,过的日子是锦衣玉食,一点不比王公贵族差。 看来江湖上评定地位的东西,也是腰包里的银子啊。游十方想到。现在自己是有没有钱,有没有功夫,真实一无是处啊。 “看来得好好地拜师学艺才行啊。”游十方自语道“大伯武功虽高,但是却因为他天生和普通人不一样,经脉穴窍完全不同,以至于没有人能够修习他的功法,看来只好去大伯说的那个地方去了。” 那一夜,游十方曾下跪,向天道魔求屠龙术,但是天道魔摇摇头说:“我的经脉穴窍与常人有异,我的功夫你学不来。” 不过天道魔指了一个地方,就在江州的永乐府,哪里有适合游十方学习的东西。 远远的望过去,青龙山绵延起伏,有高低峰七八处,成一条弧线,看上去就像一条龙一样。而青龙山庄修建的位子,就在这条龙的龙头上。 “看来青龙山庄这姓龙的庄主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游十方看着眼前的山庄说道。 “此话怎样?”苏倩倩疑惑道。 “你看看他,竟然敢把宅子修到龙头上,就不怕朝廷怪罪下来吗?”游十方嘿嘿一笑,指着远处成片的房舍说道。 苏倩倩给了他一个白眼,道:“听说当年龙庄主的先人建宅之前,专门请人看过,这里不是龙脉,没有有什么特别的格局。” 随即指着远处的最高峰说道:“最高者不过二百余丈,这样的格局实在是入不了那些大风水师的法眼啊。” “你还懂这个,看不出来,你还多才多艺嘛。” “你少废话,我爹当年就是风水先生,你再多说一句,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看见苏倩倩如今的样子,游十方之前的担心终于放了下来。 两人一起结伴上山。来到青龙山的大门前,有看家护院的家丁认出了苏倩倩,向苏倩倩笑道:“倩姐真是好久不见,怎么没有看见苏老爷子他们啊?记得一个半月之前不是你们一行十五个人一起走的吗?现在怎么你先回来了?” 在青龙山庄,能称小姐的只有这个家的主人。苏倩倩作为客卿的孙女,称呼她都是“倩姐。”这个家丁看见苏倩倩一个人回来,只道其余的人都还在路上。他那里知道,去的时候是十五,回来就变成了一。 “其他人都死了。”苏倩倩冷漠的说,“快去禀报庄主,就说我有事情向他汇报。” 家丁一听,立马意识到不对,将他们带到客堂,一溜小跑的去向庄主禀报。两人等了一会,就看见一个身穿青衣的五十岁男子快步走了出来。 ; 第十五章 书剑贴 游十方仔细打量这个人,第一个印象就是,气度非凡。第二个印象就是,临危不乱。刚刚家丁肯定已经把苏老爷子等人出事的消息告诉了他,但是现在这个庄主脸上竟然看不到丝毫的慌张。 “侄女,到底发生了何事?苏老先生等人现在当真不在了?”青龙山庄龙庄主直截了当的问道。 “当真,除我以外,无人生还。”苏倩倩镇定的回答道,眼神凝视着龙庄主。 只见龙庄主作势往后一倒,靠在身后家丁身上,家丁赶忙扶住。龙庄主右手拂面,竟然一下子声泪具下。 “我对不起苏老先生啊,对不起尤大师,对不起江先生,对不起,,,”龙老庄主点了几个记得的名字报了出来,眼泪哗哗的流。 “这老头子好一手收买人心的功夫啊!要是让府中的其余客卿看见了,岂不是感动的痛哭流涕?”游十方在一旁默然心想,这老庄主来的时候不见丝毫慌张,即便是这个时候也是作势倒下,游十方刚刚看的明明白白,就算家丁抽手,哲龙老庄主只怕也不会的会摔倒。 正在游十方觉得没有观众,老庄主没必要演的这么卖力的时候,一群山庄里的客卿竟然迎了进来。原来,老庄主在过来之前,还遣人去请了山庄里几个地位颇重的客卿。 “难怪,都是算计啊”游十方冷眼旁观,只见几十个客卿,围着苏倩倩和老庄主,询问刚刚的听到消息的真实性,在确定真实之后,这些个江湖客们个个不说话,有的直接出去,有的扶住老庄主和庄主一样痛哭流涕。 “这戏算是演到位了。”游十方心里想道,等他觉得老庄主的演技已经无法再升华到另一步的时候,才出声道:“龙庄主,在下游十方,受苏老爷子所托,有东西要交给你。” 龙老庄主这才站直了身体,对游十方问道:“可是那物?”此刻他的眼神放着光,游十方看到了一抹贪婪。 “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是苏老爷子临终所托,现在交由庄主,庄主自己看吧。”游十方将那个锦囊从怀中取出,当着一群客卿的面,交给龙庄主。 龙庄主双眼炽热的接过锦囊。连忙打开,众人看过去,只见一块银色的令牌从锦囊中取出。龙老庄主眼睛都看直了,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口中说道:“是书剑贴,是书剑贴。啊哈哈哈,老夫终于拿到书剑贴了。” 刚刚还在痛哭流涕的龙庄主现在笑的这么开心,刚刚陪着龙庄主哭的客卿们现在也一个个在道恭喜。这一幕看在游十方眼里,就觉得莫名其妙。 “在下有一疑问,不知这书剑贴为何物?”游十方打破这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说道。 龙庄主看了游十方一眼,将书剑贴放入怀中说道:“游少侠可曾听说过天剑山庄和天书院?” 游十方点点头说道:“南天书北天剑,在下自然听说过。” “你可知天书院和天剑院院主,每三年就会坐而论道一次,其间有十个客座,供天下十个人听这论道之音。”龙庄主道:“每一次能够有幸听闻论道的人,只要不是天资太差,都会功力大涨。甚至有不少人因此跻身宗师境界。” 游十方听明白了,原来这书剑贴就是听书剑论道的请帖。谁能够得到,谁就能去听。不会管你是怎么样得到帖子,也不会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即便是江湖上有名的江洋大盗大凶大恶,在天剑天书两位院主面前,也不敢放肆。 十几条人命就为了换一张请帖?就为了能够功力大涨?游十方沉默了片刻。 这世间最让人算不明白的,应当就是人命的价值。也是最没有可比性的东西。 “哦,吩咐下去,每一位去了的客卿,每户补偿三百两金!”龙庄主对身后的家丁说道。接着看着游十方,“游少侠,这次多亏了你和世侄女将这书剑贴送回来。我愿单独给你们一百两黄金” “那就多谢了。”游十方一点不客气,毫不寒暄,也不推脱。 “将我爷爷和我的那份一并送给游公子吧,我爷爷是他安葬的,这些钱算是一点报答。”苏倩倩说道。 龙庄主有些惊讶,如今一百两黄金可以抵两百多两银子,苏老爷子在这个山庄做了二十几年客卿,一年也才五十两银子。如今四百两金直接送人,这魄力不像是一个刚刚双十的少女啊。 片刻后,龙庄主道:“苏老先生因我而死,侄女要是不嫌弃我家业小,可以在我青龙山上担任客卿,享二流待遇。” 苏倩倩摇摇头说道:“龙庄主严重了,我自认为没有那份能耐,不能再青龙山庄吃白食。” “那里是吃什么白食,你苏家为我。。。” “谢龙庄主美意,真的不必了,倩倩自问离开青龙山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是也不会饿死,实在是不想触景伤情。”苏倩倩打断龙庄主的话直截了当地说道。 龙庄主其实也不希望养一个吃闲饭的,就算现在苏倩倩同意留下来,一两年后也会找一个理由将她赶出去。不过看样子苏倩倩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自己提出离开,龙庄主当然求之不得。 “那好,我就不劝你了,年轻人有自己的抱负,是件好事啊。”顺水推舟,人情也卖了,面子也下得去。“那我吩咐厨房今晚做一顿好饭,今晚游少侠可要好好地陪我喝一杯啊。” 不待游十方推脱,苏倩倩就道,“谢过龙庄主好意,游少侠只是顺道过来送东西,他还要下山有急事,真的不便在这庄上就留宿,我会和游少侠一路下山。” 游十方看了苏倩倩一眼,然后接这道:“没错,在下还有一番急事,现在真的不便留宿。” 龙庄主现在一心都在书剑贴上,说的都是客套话,他们要走,自己定然不会留下来。 然后龙庄主吩咐游十方两人在家丁的带领下,去账房先生那里去取钱。一下子手上有了五百两黄金,让游十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宛如幻境。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 账房先生算盘打得飞快,五百两黄金,一共一千二百三十四两纹银,十二张一百的银票,三十四两碎银子。 现在游十方俨然成了富家翁。 下山的路上游十方问道:“为何这么急着下山?” 苏倩倩斜看了游十方一眼说道:“亏得爷爷夸过你每临大事有静气,现在不走,难道等准备好了再走吗?” 游十方马上明白了,说道:“我以为江湖上都是和苏老爷子一样的坦荡人物。这青龙山庄你比我熟,自然是你想得到,我想不到喽”说完笑了笑。 两人快步下了山去。 就在两个人刚刚下山的时候,青龙山庄中,龙庄主怀里捧着书剑贴,来到一个精致的小别院,别院里有一处池塘,几尾锦鲤在池塘中尽情的游曳,红的黄的,好不美观。 祠堂旁边有一个拿着鱼竿的年轻人,在池边垂钓。 ; 第十六章 龙飞剑 年轻人穿着银色的长服,腰间别了一块仿若宝剑的巴掌大小的美玉。手上的鱼竿不是普通的竹子,而是以硬度著称的黑竹,最为奇怪的是,年轻人的这根鱼竿根本就没有什么鱼线! 一道肉眼可见的微弱气流从年轻人手中缠绕在竹竿上,又从竹竿的另一端垂入水中。好一会,年轻人一提鱼竿,一条锦鲤就这样被提出了水面。但是在半空中的时候,那肉眼可见的微弱气流忽然消失,锦鲤又重新落入水中。 龙老庄主看见这一幕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儿果然是天才,这南宫家的‘愿者上钩’我儿竟然仅用了三天就学会了,想哪说是南宫家最天才的南宫铭也用了七日才学会。” “你少在哪里自鸣得意,且不说那条锦鲤我根本没有钓起来,若真的钓起来了也算不得什么。仅仅是和南宫铭相同而已,我曾经见过一个南宫家的老头子,他的钩子可以钓起一整个湖里的鱼。那才叫做愿者上钩。”年轻人头也不转,看也不看老庄主,就这样劈头盖脸的指责道。 龙庄主尴尬的笑了笑,故作神秘的说到:“飞剑,我帮你争取到了一物,可保你进入宗师境界,你猜猜是什么。” “哼,这还用猜?你是真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是有多拙劣吗?在山庄里唬一唬那些个没读几本书的江湖莽汉还可以,若真的让你去行走江湖,怕是活不过一年。还好你安安稳稳的做了个庄主,算是败家,还没有到身死的地步。”龙飞剑又是一顿骂道:“爷爷的祖产这两年都快被你败得差不多了,武功连我都不如,你说说你,每天还得意洋洋的在那些个狗腿子面前摆阔气,真是不知道挣钱有多辛苦的败家子啊。你怀里的是书剑贴。” 此时坐在池塘边钓鱼的年轻人就是龙在田龙庄主的儿子,龙飞剑。龙在田老来得子,不免有些娇惯着他,以至于龙在田在龙飞剑面前一点做父亲的尊严都没有。再加上龙飞剑天赋异禀,从小入天剑山庄学剑,小小年纪就在武道一途上层层精进,现在就连龙在田也不是对手,是青龙山庄事实上的第一人。这就令龙在田更加相信,龙飞剑必定是青龙山庄的中兴之主,将来的成就一定远超自己。 “拿来看看。”龙飞剑依旧没有看自己的父亲,只是伸出一只手。 龙在田小心的将书剑贴交到龙飞剑手上。龙飞剑随手向上一抛,颠了颠重量,才将书剑贴令牌拿到眼前。 只见他掌中生出真气,将这书剑贴包裹住,书剑贴上立马浮现出了几个发光的小字。 这个时候龙飞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果然是马师兄的书剑贴,那天我只是在你面前提了一下,你居然就对他下手了,你可知道,马师兄在天剑山庄是对我最为照顾的师兄?” 被这么一问,龙在田突然觉得双腿发软,那一日只是听龙飞剑提了一下,自己有个姓马的师兄手上有书剑贴。他就心生歹意,自作主张的抢了过来,他根本不知道什么马师兄对龙飞剑最为照顾什么的。感觉自己做错了事,马上要被儿子责罚的龙在田听到了一句如临大赦的话。 “算了,书剑贴到手就行了,等我到宗师境界,自然会有人来巴结我。”龙飞剑继续冷笑道:“你手下的人损伤不小吧?” 龙老庄主嘿嘿一笑说道:“只用了十四条人命,不亏!” “什么不亏?”龙飞剑又训斥道:“是,值!区区十四个江湖莽汉换我成就宗师,难道不是非常值的一件事吗?” “是是是,值得值得。”虽然被龙飞剑这样训斥,龙在田却十分高兴。因为他觉得儿子训斥的有道理。十四个客卿也买不来一个宗师,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成就宗师? 龙飞剑随手一挥,手中的竹竿就飞了出去,直直的插进池塘中心,整个竹竿没入水中看不见一点影子。他这才转过身来问道:“事情做得干净吗?” 龙在田一愣,回答道:“有两个活口。功夫都没有三流水准,我让他们走了。” “糊涂,这种事情怎么能留活口,天剑山庄要是知道了此事,我们青龙山庄上下都得玩完。你该不会是让他们把东西一交给你就让他们走了吧?” “是,,,”龙在田低着头回答道。他竟然不敢看自己儿子的眼睛。 “哼,”龙飞剑身上冒出一丝剑气,马上又被他压了回去。“他们东西一交给你就走了,明显是知道自己会被惦记上,现在肯定是远走高飞了,你肯定还给了不少钱对吧?” 龙在田沉默了。低着头。 好一会,龙飞剑才重新坐回椅子上,说道:“算了,小鱼小虾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你什么都不用管了,以后做事注意一点就成,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要我替操心吗?” “是是是。”龙在田连忙点头。 龙飞剑挥挥手,示意龙在田不要打搅自己。龙在田立马走了出去,走出别院的一瞬间,他又变成了那个气势沉稳,深得人心的老庄主。好似刚刚在儿子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龙在田离开后,龙飞剑将书剑贴拿在手上把玩。笑道一声:“不过如此。” 说完,将令牌往前一伸,两道肉眼可见的细微真气从手中绕上令牌,又从令牌的另一端涌出。手一抖,就将两尾锦鲤提了上来。这一次,锦鲤没有挣脱,被真气缠绕着,摔在池塘岸边。 愿者上钩,只要有钩就可以了,不管有没有鱼竿。 “南宫铭,现在你才算是不如我了吧,论家世我不如你,论天赋,你可比不过我。”龙飞剑自语道。 锦州醉云楼,云轩阁上,一名年轻的白衣男子正在独自饮酒。这里是大将军白一封出事的地方,这座酒楼早已被官府查封,一切人等不得入内。不知道这个男子是怎么到的这云轩阁。 此刻男子坐着的位子,就是白大将军出事的时候坐着的位子,这个位子的正上方还有一片血迹。不过男子不是为了体验白大将军之死才来到这里,而是因为这个地方是整个云轩阁视野最好的地方,当初杜越让白一封坐在这里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可惜啊,世间再无醉云酒,佳酿已成绝响,以后这诗还怎么做啊”白衣青年,缓缓下楼,来到酒窖门口一脚踢开了酒窖的大门。酒窖里还有不少库存的醉云酒,应当是世间最后的醉云酒。 白衣青年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个个大酒坛子,自语道:“这些酒够喝一年了,看来要在一年之内找到新的美酒代替才行啊。” 青年转头看看了酒窖门口的封条脸上微微笑了起来:“我有一术,名为愿者上钩,你们自己跟我走的,就不算我偷拿了吧” 说完,一百多条肉眼可见的细微真气从白衣青年身上涌出,满满一个酒窖的酒竟然全都漂浮了起来。 “看来你们全都愿意跟我走啊。” ; 第十七章 好大一个江湖 苏倩倩在下山后就和游十方分开了,她醉人的背影在微风中摇摆,只留下一句:“下次相遇或许无期。”让游十方在心里好是一番赞叹,好一股女侠风,只留一个背影做回想。 经历过大逃亡,经历过苏老爷子赴死以换一线生机。两人之间早已有了一种名为默契的东西,不需要太长的别离,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一个转身,就是离别,不知何时再相见,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游十方问过苏倩倩,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苏倩倩摇摇头说:“我想先去祭拜一下我爹娘,其他的以后再说。” 两人就此别过。 游十方要去的地方是江州永乐府,现在他不着急,也不差钱,一路上吃最好的馆子,住最好的楼。有的时候甚至去花楼里面潇洒一夜。花楼里面有不少以卖唱为生的清倌人,游十方一边喝着酒,一边听清倌人唱小曲,日子过得好不惬意。以前没钱的时候,哪里敢来这种地方?光光是赏给带路小厮的银钱,就花了五两银子,要知道当初他花钱买了个路政吏的职位也才只花了五两银子。 “烟花柳巷出人才啊!”游十方叹道。虽然睡在花楼,但是游十方除了听曲,就再也没有做过别的事情,清官人们都愿意和他这样的人做生意,唱曲的时候不动手动脚,唱完了也大手一挥,银钱赏赐下来说道一声:“去吧。”今夜就算是美满的过去了。 江州之所以叫江州,是因为大明王朝最大的一条江——珠江,从此州经过,并且全州境内的支流星罗棋布,整个江州宛若一片水泽。 由于支流众多,沿着支流两岸的农田也多,土地异常的肥美,这里的大米年年都是要往皇宫里送的贡米,香糯可口,深受达官贵族的喜爱。并且江州农田多,水多,粮食的产量也高,又被称为鱼米之乡。风调雨顺的这些年里,江州农户家里人人都可以吃上大米,而且还有余粮。 这一路走来,游十方见惯了江州的富庶,贵人们生活奢靡成风,远不是锦州可以比的。 “老板你这里的羊肉面可是一绝啊”游十方吃完最后一口面说道:“我昨天吃的你的面,今天又来吃。” 在面铺子前站立的胖老板自豪的说道:“我们家三代在这个地方开面馆,现在整个永乐东城都知道我家羊肉面好吃。” 游十方抹了抹嘴,说道:“最主要的是好吃还不贵。一碗面只要十二文钱。” “嘿嘿嘿,小店过日子,不需要赚太多的钱,能让乡亲们吃碗羊肉面就好了。”胖老板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游十方注意到,一个身上脏兮兮,连鞋子都没有穿的中年和尚一直站在面铺子外面看着他。那个和尚看到游十方向他望过来,大胆的向游十方走过去。 游十方见这个和尚身上穿的僧衣破烂不堪,而且还脏兮兮的,一双赤脚更是满是泥土,脚上还有血痂,看来是踩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手默默地伸进衣袖,里面有一两重的碎银子,游十方只等这个和尚开口向自己化缘。 中年和尚上前先是颂了一声佛号,朝着游十方先鞠了一躬,然后问道:“施主还要面汤吗?” 这一问把游十方搞得莫名其妙,面汤?游十方看向桌子上的羊肉面碗,里面还有大半碗面汤。 摇摇头,游十方示意和尚不要面汤。只见和尚上前一步,端起游十方吃剩下的面汤大口大口的喝进肚子里。游十方皱皱眉头,看向面铺子老板。一般情况下,面铺子老板都会将这种吃人剩食的家伙赶走,但是游十方失望了,胖老板看了一眼僧人就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就算你是僧人,也不至于这般下贱,直接在别人吃剩的碗里捞食。”游十方心里想道。 中年和尚喝完面汤,又颂了一声佛号,说道:“告辞。”然后转身离去。 中年和尚走远,消失在街角。 这个时候,一碗鲜纯的羊肉汤摆在了游十方的面前,里面有大块大块的羊肉,可比羊肉面里面多得多。 “对不住啊,公子。你这还没来几次,就让你遇见三文钱僧,这碗羊肉汤算是小店的补偿。送给公子。”胖老板说道。 三文钱僧?游十方有点莫名其妙,问道:“刚刚那位和尚的发号叫做‘三文钱?’” 老板笑着摇摇头说道:“公子是外地人,可能没有听说过他,他在永乐一带可是很有名的。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但是听说他刚到永乐的时候,脚上穿的草鞋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他去买草鞋,当他听说一双草鞋要三文钱的时候说了一句“三文钱可以买一个烧饼,分而食之,可以救三个人性命。”于是就再也没有穿过草鞋,后来就有了三文钱僧这么一说。” “原来如此,那老板刚刚为何不留他下来吃碗面呢?”游十方又问道。 胖老板笑了笑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自从他说出了三文钱论后,他在永乐化缘,便一天只化一次,一次只化三文钱。我这不加羊肉的素面条都要七文钱,他是万万不会来吃的。” “为了不吃这七文钱,导致老板你多送了我一碗二十文不止的羊肉汤,这和尚还真是迂腐。”游十方道。 老板摇摇头又说道:“以前也有人这样给他说过,他只是点点头说道‘做善事的不是我,客人会记得老板的好,因为我,老板去行善,这不是渡人之法吗?’我这个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也觉得他说得对,因为此事,我在这永乐东城没少受人夸赞,我不觉得有什么,做生意的就应该这个样子。” 游十方愣了愣,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眼拙了,大德高僧在前,竟然有眼不识。” 老板笑了笑,又去忙着下面。游十方做在位子上,将那碗羊肉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的吞入腹中。 结完账,游十方向老板兑换了十几个铜钱,从这十几个铜钱里面,挑出三个递给老板说道:“若是这三文钱僧明日再来,你帮我交给他。” 老板笑着应允。 走出面铺,游十方顿时觉得自己毕竟还是初入江湖的嫩雏,以前就觉得江湖很小,小到诗,剑,酒,义,礼五个字可以概括,但是现在看来,江湖之大,光这三文钱,自己都概括不了。 真是好大一个江湖啊! (PS:这几天天天想剧情,一天写四章,神经有点衰弱,前天一夜没睡,半夜三点又爬起来写了一章。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还是得慢慢来,希望我写的书有人喜欢。) ; 第十八章 吹起满头青丝 游十方离开面铺,牵着马在永乐府城晃荡,他所要去的地方不是永乐府城,是在府城的郊外。刚刚走了没有多远,一个妙龄少女从游十方身边擦肩而过。 游十方假装没看见,避免尴尬。 “咦,”一个悦耳的声音从游十方背后传来,“游公子,这么巧。” 游十方无奈转身,笑道:“小玲儿,这么巧。” 眼前的这个妙龄少女不是别人,真是昨晚给自己唱了一个时辰小曲的清倌人,小玲儿。小玲儿长得小巧可爱,特别是声音尤为悦耳,游十方一路从大成府听过来,就数她唱的最好。 小玲儿见到游十方,甜甜地一笑,说道:“游公子昨晚打赏的实在是太多了,小玲儿还在想着以后怎么谢公子呢,没想到今天就遇到公子了。这里离我家近,要不公子去我家吃个便饭?” 游十方听后大觉汗颜,哪有清倌人请客人到自己家吃饭的道理?这是想背着花楼自己接私活吗?这要被花楼知道了,那不得除名不可?还得让全成的花楼都不准用这号人。看不出来,外表乖巧可人的小玲儿竟然是这种人。 他那里知道,江州风气开放,不同于锦州,未成年的女子,请一个同交好友到自己家里吃饭,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宴请对自己有恩的人,那就更加不在话下了。 其实江州的风气与这里粮食丰盛,水土肥美,物产丰富不无关系。穷苦人家的孩子,谁会随便带一个人回家吃饭?有的时候自己都吃不饱饭,哪里又能接待他人? “这个就不必了吧,我这个还有事情,要出城去。”游十方尴尬的说道。 “不打紧的,我娘做菜很好吃,肯定不会耽误你出城去的。”小玲儿说道,脸上挂出一个笑脸。 “还有你娘亲,,,,这个,原来她的娘亲就是做这个的,怪不得随便就敢带陌生男子回家。”游十方心里道,他显然是误会了,他没有想到,小玲儿天性单纯,真的只是想请他吃顿便饭。 “小玲儿,你请这位公子吃饭,还不快去割点肉去。”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衣服破烂。身上脏兮兮的中年和尚对小玲儿说道。 小玲儿满脸惊呼道:“大师!那你今晚也一起去我家吧。” 游十方认出,眼前的中年和尚就是刚刚被自己称作大德,喝了他大半碗面汤的三文钱僧。没想到刚刚被认定为大德的和尚现在要他去一个清倌人的家中。 小玲儿转身快乐的去菜市场里买肉去了。三文钱僧笑了笑,对游十方说道:“江州风气开放,没成年的小女孩请个把人打家里吃饭不算什么。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游十方一愣,立马羞愧的无地自容。 只得和三文钱僧一起,跟着小玲儿回到家中。小玲儿的家在城东的一处小土房,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她家也不为过,游十方怎么也没有想到,拥有美妙悦耳声音的小玲儿,每晚在花楼唱小曲的小玲儿,会住在这种地方。 不要看小玲儿是清倌人,挣的银子不比那些个红人。但是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不至于住在眼前这个地方。 “小玲儿家中有病重的老父,靠着药罐子吊着一条命,这些年的药钱,都是小玲儿出的。”三文钱僧看出了游十方的疑惑,在他耳边小声的说到着。 此话一说,游十方的脸就烧的发烫,他为自己之前龌蹉的想法而感到不耻。原来真的不能以点概面,这世间的人也不能光以善恶论。 小玲儿的年轻是一位普通的中年妇女,她先出来,给三文钱僧和游十方施了礼,口中感谢游十方对小玲儿的打赏。然后便进入厨房忙碌,到了屋内,游十方见到了小玲儿的父亲,一个躺在床上,面色枯槁的男子,男子看来是无法起身,对着游十方和三文钱僧微微一笑。 三文钱僧笑着走上前去,一只手熟练的搭在小玲儿父亲的脉搏上,好一会才笑道:“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按时服药,以后多晒晒太阳。” 小玲儿的父亲对三文钱僧憨厚的笑了笑,三文钱僧说的是真的,小玲儿的父亲也信了,但是这个场面在游十方眼中却变了一股味道,说不清道不明。可惜?算不上,虚假?又很真实。 小玲儿母亲做的菜很咸,所以游十方只吃了很少的菜就吃了一大碗饭,江州的米是真好吃。游十方明白,小玲儿的母亲不是故意把菜做咸的。当年盐政还是朝廷管的时候,百姓们长期都是清淡饮食,自从几年前,皇帝陛下撤销盐政,让天下百姓都可以吃得到盐,让天下百姓都可以买得起盐。于是,那些常年清淡饮的人也可以不用再如此了,但是有一个习惯被保留了下来,那就是家里来客的时候,做菜多放盐,以示对客人的尊重。 吃完饭,游十方怪异的看着三文钱僧,问道:“大师从何而来?法号叫什么?” “呵呵,贫僧从来处来,法号你随便叫吧。”三文钱僧对游十方说道。 还能这样,游十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和尚在他眼中和那些个寺庙里的高僧不同,不像是和尚,倒像是一个和蔼的邻居。 并且这个和尚也不守戒律,羊肉面汤也喝,肉也吃。游十方曾问,你每日不是只化三文吗?怎么现在在小玲儿家吃饭?和尚笑道:“因为我是他爹的郎中,我在这里吃,是我的出诊费。”但是就算和尚这样,游十方也没有轻看这位大德,他看得出来,此人在这些永乐府的平民百姓心目中很有威望,并且由于他的言传身教,百姓都乐善好施,以行善积福为乐。 游十方和三文钱僧一同从小玲儿家中出来,路上游十方不自觉地叹息了一声。 三文钱僧笑道:“可是为小玲儿家的情况感到可怜?” 游十方看着僧人的笑脸,皱皱眉头说道:“小小年纪就去了那种地方,这辈子,都会被人看不起,以后还怎么见人?” “你错了,游公子。”僧人正色道:“你吃羊肉面都不喝面汤,又怎么知道贫苦人家的难处。” 确实,游十方虽然自幼失去亲人,但是有大伯的关照安排,自己虽然受过穷,但没有吃过苦。 “贫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如果没有小玲儿,这一家人早就被按垮了。”三文钱僧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游十方的手臂说道:“我虽然没有学过武术,但是我会简单的观相,游公子的面相正在由愤懑菩萨相变成怒火明王相,此是天下苍生之祸,游公子,怒火明王不分善恶,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天底下最苦的那一批人。请游公子自省!” 三文钱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游十方看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言语,是的,自己好像已经被深仇蒙蔽了双眼,好像已经认为哪怕千万人挡在那个人前面,自己也要杀人,虽千万人往矣!好像认为谁去为那个人陪葬都可以。脸上带笑不是笑,心中悲戚人自知。 这已经不是我了,是怒火明王相。 游十方此时竟然进入了一个自我与他我自辩的状态,他好像在和自己的怒火明王相相互争斗。身体根本动不了了。正在游十方一动不动,和自己相斗的时候,小玲儿竟然追了出来,看见游十方还在,脸上出现一抹欢快的笑意。 “游公子,这是我娘自己做的烤饼,你在路上吃。”说完,将一个装满烤饼的布袋放在游十方的怀中,游十方一下子从自辩的状态下退了出来。 怒火明王渐渐消失,游十方看着小玲儿被风吹起的满头青丝,一时间竟然痴了。 ; 第十九章 符箓道 非动情,只是动心,游十方看见青丝飘起,动了心,怒火明王相消失。 如果自己只是为了报仇而活着,那迟早会变成一个被怒火吞噬殆尽的傀儡,迷失本心。 这一刻,游十方突然有了一种明悟。 三文钱僧没有让游十方不要动火,只是让他自省。 游十方对着三文钱僧消失的地方再拜,口中说道:“不止大德。” 那一晚,游十方没有再去花楼听曲,而是找了一间普通的客栈,普通的小间住下。那一晚,游十方没有做梦,没有梦见自己的爷爷和爹娘,睡得十分安稳。正所谓明心见性,游十方那一晚才明白过来,自己这一路上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住在花楼,为什么喜欢听小曲,是自己真的喜欢吗?不是,只是害怕一个人的时候,会被脑海里的声音惊醒,会在半夜哭醒。 原来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嫩雏,以前听到的江湖故事,如何的快意恩仇,如何的隐忍抱负,如何的刀光剑影,也都只是故事,只有自己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主角也会哭。 请大伯赐我深仇,那一刻开始,一切已经不能回头,能做到的,只有初心不改的同时,不被仇恨迷失了双眼。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早起来的游十方大口的呼吸的早上的清新空气。 “以前不知道,原来江州不仅山好水好,人美心甜,就连这空气都比别的地方清新啊。”游十方笑着,骑马出城。怪不得叫永乐府,真是一个让人生乐的地方啊! 出了永乐府城,一路向北,游十方心里坦然,在永乐府北边,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永乐府是一大块区域,下面有五个县,府首是永乐府城。就好像锦州的州首是锦州城,江州的州首是江州城,这也是皇帝陛下立国十策里面的内容,原来叫各种名字的州城在重新划分州府县之后,统一以地名为城名。当然立国十策里面当然不是改名字,而是将原本三十二个州的大明王朝重新划分成十三个州,大大减少了朝廷机构职能的岗位,让原本人数过五万的朝廷官员人数,一下子缩减到了两万,为国库节省了不少开支。 而那些被刷下来的官员无不怨声载道,后来皇帝又想出来一个计策,让这些文职官员入军籍,到军中去,但是不得干涉军队政务,只是做一些给大字不识一个的兵卒讲授一些国家政策,和战术目的差事。还真别说,这个计策实施没多久,大将军们就发现,军中风气与以往不一样了,以前打仗之前,军队里面讨论最多的是怎么拿敌人的头颅换军功,以及打完仗以后怎么去找乐子。 现在打仗之前,就连最普通的兵卒讨论的都是明天要按什么战术安排来行动,怎么在打胜仗的同时将伤亡减小到最小。 据说,大金国的探子把这一消息传递到大金皇帝耳中的时候,哪一位在位四十多年,饱经风雨的大金皇帝叹息的说道:“吾不如也。” 游十方又走了一日,已经要到目的地了,这一路上,他看见不少居民家门口都贴着黄符,有的富贵人家,高悬着一面绘制有符字的铜镜。民风如此无非是附近有专修符箓的道士,道观。 原来如此,游十方会心一笑,明白了为什么大伯会让他来这个地方,符箓之道乃界家家学也! 界家覆灭的时候,游十方还小,没有正统的学过家学,但是从小耳濡目染,看爷爷和爹爹画符描字,此刻见到这些符箓,居然倍感亲切。 他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坐在爷爷腿上,爷爷对自己说过的话:“符是沟通人和天地的秘密法宝,不是随便可以乱画的,故有所谓的‘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的说法。’”游十方那个时候哪里听得进去,伸手夺过爷爷手中的符笔,将爷爷花白的胡子,画了一抹浓黑。 江湖人练经脉穴窍练出真气,修长生的道门中人同是如此。符箓之道大抵也是相同,只不过,符箓之道,窍在符中,不再体内。故而不能以真气的量划分一流二流。但是到了宗师境界,殊途同归,都是那几个。 窍在符中,所以一个修符箓道的修士最直观的比试方法,就是看一张符箓里面有多少窍穴。而窍穴的多少,直接影响了一张符箓的威力。 游十方只会简单的窍穴判别方法,这一路上看到的黄符,大多只有一窍,而富贵人家的铜镜,也只有三窍。当然,具体是不是这么多,游十方也不能确定。 只是隐约记得,自己的父亲界游神曾经可以在一张与黄符大小相同的紫符上“点窍千二百”。至于爷爷可以做到多少,游十方是一点映像也没有。 这几日江湖上的游历,让游十方见闻不少。他知道在江湖上有一个专修符箓的门派,叫做“正一道”。而正一道的道士和普通道士最大的区别就是并不出家。也就是说,正一道是可以成亲生子的,这么做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因为符箓道需要在一张符上注入真气,在符上点窍。要做到这一步是需要天赋的,这种天赋最为显著的一点就是可以血脉传承,当然,也不乏有那种有此天赋但是家中无人学符箓的人存在。同时也存在有全家皆学符箓但是自己没有天赋的人。这种天赋,还是要看机缘,只是有此血脉可能性要大一点。 由于对天赋要求的厉害,所以符箓道不是人人都可以学的,而学了符箓的人,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很厉害。江湖上学符箓的人少,靠符箓道成就宗师的人就更少了,大部分学符箓的人。终生不入宗师。 道经上曾说过“天有余而补不足。”符箓道的“不足”是学的人少,而“有余”的地方是符箓道变化多端,各种术法更是玄妙莫测。 不拘于境界,是符箓道最大的特征。学武的人到达飞天的宗师境界方能御空而行,当然,不乏有靠宝物秘术在飞天之前就可以御空的人。但是在符箓里面,到达出离的境界后,就可以凭借符箓的力量在天上飞行。虽然一张符箓能飞行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和学武的人相比,还是占了变化多端的优势。 游十方知道正一道不在江州,此行要去的地方应当是一个在江湖上根本就不怎么传名的小门派。不到一个时辰,游十方就找到了一座小小的道观。 一眼望去,墙坯上的黄白抹浆都整块整块的破碎,掉落在地上。道观大门上的朱漆也斑驳的厉害。但是就是这么一个破落小观,来往的人还真不少,大部分人手中都捧着一张黄符出来,看来附近居民门上贴的黄符就出自此处了。 确定这里就是大伯说的地方后,游十方才下马,进入道观,走到门口,才细细看了一眼道观门上的匾额。 “青阳宫,好大气的名字,好破的道观。”游十方自语道。 ; 第二十章 青阳宫 大金国,伏龙寺,朝云峰上。 这里虽然属于伏龙寺,但是却被伏龙寺老主持列为禁地,寺内僧人不得上峰,就连立下这条规矩的伏龙寺老主持也在此之后再也没有踏上这座朝云峰。在伏龙寺内,无人敢忤逆老主持,就连上山入寺的香客,也不敢对老主持不敬。甚至连大金国皇室,见到老主持也得行礼,因为这位老主持是大金皇帝御封的两位“大法师”之一。 伏龙安在僧,大雪天冰女。大金国内无人敢不敬的两位大法师。 世人不准上朝云峰,但是不代表朝云峰上没有人。 此刻朝云峰顶上的山洞内,游十方的大伯,“云洲十人榜”上的第二人,外号天道魔的男子坐在一眼泉池外。奇特的是这眼泉池深不见底,但是泉水尤为清澈,可见其深入朝云峰内。 “天下符箓学一石,界家独占八斗,可怕道人一斗,天下共分一斗。让他学符箓,也不枉他生来的天赋。”天道魔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山洞内自语道,没有人回答,说与泉眼听。 永乐府,青阳宫内。游十方先是在这座小道观内转了一圈,发现这个道观内供奉的居然不是三清,而是真武大帝。和自家祖宅一样。 界家每年都会供奉真武大帝,甚至将其身像立在家族祠堂内。 这让游十方对这个破落道观生出好感。符箓,真武,大伯指明的这个地方会不会和界家有关系呢? 自嘲的一笑,当年界家被灭,和界家有关系的都受到了牵连,哪里还有界家人?除了自己算一个,大伯算半个。 青阳宫,观内只有寥寥三四个道士。一个在真武像前,一个在观内的大鼎前,一个在门口坐着,还有一个负责打扫。没有人接待,没有人主动和香客说话。这青阳宫还真是破落啊,游十方又由衷的感叹道。 除了道士,还有一个连道服都没有穿的老头子,在观内卖黄符。他的黄符放在桌子上,旁边就有一个功德箱,香客直接拿符丢钱,他看都不看一眼,只是自己低着头画符。好在永乐民风淳朴,又事关鬼神,没有谁会拿符不给钱。 “看大师画符,如观天花,又如水月朦胧,实在是好看。”游十方上前说道。 老头子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游十方,也不说话。 游十方又说道:“符箓之道,在于点窍,而点窍又,,” “你有屁就放,有话就说。”老头子打断游十方,语气不善。 游十方尴尬的一笑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下刚刚不知道怎样与前辈接近,故而想用符箓一学入手,我想请问大师,这青阳宫除了大师还有其他修符箓的人吗?” 游十方实在是不敢把眼前的老头子和符箓大师联系在一起。他生在以符箓为家学的界家,自然知道符箓高人的做派。爷爷每次画符之前都会调心静气一刻钟,而爹爹会研墨一盏茶。并且他们不会允许他人在自己制符的时候接近,除了游十方这个顽皮小童,没有谁会去打搅他们制符。 这老头子则不然,在人来人往的道观里坐着,周围全是人的声音,时不时的还会有人过来说上两句。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高人做派。 “符箓下笔无小事。”游十方记得爷爷这样对自己说过,无论是只点一窍,还是点百窍,对待符箓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所以,游十方的爷爷和爹爹,就算只画一张只点一窍的普通黄符,也是该调心的调心,该磨墨的磨墨。 “滚蛋。”老头子直接怒道。 游十方的额头留下汗珠,尴尬的站在那里。 “还不滚,信不信我叫人把你扔出去。”老头子看样子是一个脾气十分不好的主儿。 游十方灵机一动,从衣袖中取出一两碎银子,恭敬的送到老头子面前。 只见老头子衣袖一挥,游十方手中的银子瞬间消失不见。再一看,老头子此刻怒气全无,提笔继续画符,头也不抬的说道:“没了。” 顿时,游十方大汗。原来大伯让自己来找的真的是这个脾气暴躁到话都不愿意多说的老头子。 “这个,,,我,我想拜师。”游十方低声说道。他是真的不愿意拜眼前的暴躁老头为师,看他脾气如此不好,以后吃的苦肯定很多。 哪有学功夫不吃苦的!游十方这样安慰自己。 “要拜真武到正殿,要拜师就滚蛋。”老头子头都不抬的说道。 游十方没有办法,咬咬牙,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恭恭敬敬的送到老头子面前。 大袖一扫,游十方连老头子的手的没看清,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就消失不见。 只见老头子在自己袖子里仔仔细细的摸了摸,确保银票不会掉出来,才回答道:“公子有所不知,这符箓之道,讲究灵根,没有灵根是学不了的,我观公子毫无灵根,就算是对符箓感兴趣,还是早早的断了学符箓之道的念头吧。” 大汗,这老头子,银票也收了,居然就来这么一句话,那可是一百两的银票啊!够一个富裕之家生活好几年的了。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子弟吗?游十方真想把钱要回来一走了之。 “符箓之道,晚辈略知一二,天赋确是需要。但是前辈还没有看晚辈下笔,怎么就之道晚辈没有灵根呢?”游十方压住怒气,恭敬的说道。 老头子再次打量了一遍游十方,问道:“以前可有学过?” “不曾。” “可有家学渊源?” “,,,不曾。”游十方不敢说有家学渊源,界家之事他不想让其他的人知道。天下学符箓的人本就少,万一这老头子刨根问底,自己不小心出了纰漏,让他知道了自己是界家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老头子又愤怒的说道。 游十方手伸衣袖,又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大袖一飘,老头子感觉不对,在袖子里一摸,又看向游十方。原来游十方这次学乖了,在老头子动手的一瞬间,又收了回去。 不待游十方说话,老头子就怕案而起大喊一声:“来人啊,给我把这小子,扔出去。” 四周的香客都被老头子这一声大喊惊动了,看向游十方和老头子二人,不清楚眼前这个公子哥儿到底做了什么让在这个寺庙十几年的老头子如此生气。 正在游十方疑惑,到底会有什么人来的时候,只见道观里穿着道袍的道士走了出来,四个人一齐向游十方过去,面带不善。 游十方大感不妙,原来这老头子是道观的人。游十方见他不曾穿道袍,以为是在青阳宫搭台。一般道观和寺庙有不少这样的人,搭台卖符解签,然后每年给点钱给寺庙道观。 “求前辈高抬贵手,给晚辈一个机会。”又加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一共两百两。恭敬的递到老头子面前。低着弯腰,不敢直视老头。 又是大袖一扫,只听老头说道:“公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然后挥挥手,让四名道士退下。一支符笔和一张空白的黄符递到游十方面前。 “公子说的,一个机会,要是这张不成,公子就自行离去吧。” 游十方现在想问候这个老头的祖-宗的心都有了。 ; 第二十一章 一点灵犀 游十方手中拿着符笔和一张空白的黄符,心里十分憋屈。自己花了三百两银子就是为了画一张符?这老头子的心实在是太黑了! “画什么?”游十方问道。 老头子满不在乎的说道:“随便你,你画小鸡啄米都可以。不过只能画一张,你自己看着办。” 游十方想在老头子的脸上画小鸡啄米图。无奈,游十方从老头子画好的一堆黄符里面拿了一张过去,仔细的看了起来。而他的这个动作在老头子看来就像是在说:“我是一个大傻瓜,专门送银子来了。” “哼。”老头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游十方。 刚刚以为有热闹可看的香客们现在也散去,失望的离开。 符箓一道,不限于画符咒,但是画符确是最基本的入门功夫。现在要游十方画符,确是在为难这个门外汉了。 一张符咒,是由符头,主事神佛,符腹,符角,符胆等五个要素所组成的,现在游十方手上的这一张就是最普通的“请神退病符”。每一张符咒,根据其作用会在五个要素之间有所侧重,而“请神退病符”的侧重点就在主事神佛上。所以点窍需要在主事神佛那一笔点下去。 游十方虽然会一点简单的观窍方法,但是点窍却是一点也不会。 收敛心神,游十方在道观里找了一个地方坐下。静静地呼吸,就像爷爷曾经做过的那样。 老头子脸上终于有了异色,此人的调息坐姿像极了一个人。一个曾经的敌人。 终于平息静气的游十方提笔,按照老头子画的符,在那张二百两银子买来的黄符上描绘了起来。先是符头,简单的三笔一钩就完了,二是符胆,游十方画了一个井子。三是请神佛,游十方的笔突然慢了下来,因为虽然看得到符窍可是他就是点不出来。马上就要到落点的地方了,游十方额上流出细密的汗水。 主事神佛那一笔已经快要走完了,三百两银子啊!游十方突然想起自己的银子,心境打乱。 “落笔,点窍。”一道声音响起。 游十方突然进入了空灵的状态。四周所有的声音消失,所有的人也消失,所有的事物也消失不见。仿佛天地间就只有眼前的这张黄符。 黄符上的一点突然在游十方眼前放大,笔落花生,一点通灵。游十方操纵着符笔在那个点上轻轻地划过。点窍者,不是真的落笔点在那个地方,而是将自己的心神系在哪里,在哪里留下自己的心神印记。 心之所至,神之所系,即为点窍。 一点落笔大不同,自此神仙符上生。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游十方手一抖,从那种空灵的状态里面出来了,眼前的这章黄符也因为刚刚那一抖给全废了。 “前辈,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游十方哭丧着脸,对老头子说道,他已经做好了,在被坑一百两的准备了。 老头子没有说话,而是反问道:“你以前真的没有画过符吗?” 游十方看见有戏赶忙说道:“平生第一次画符。” 老头子带着玩味的眼神看着游十方,又问道:“谁教你点窍的?” “没有人教,我只会看,不会点。”游十方回答道。 “果真是‘一点灵犀’吗?”老头子自语道,他围着游十方看了一圈,又问道:“你是不是姓界?” 游十方内心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不过他没有表现在脸上,故作镇定的说道:“在下姓游,名叫游十方。不姓界。” 好一会,老头子才叹息一声说道:“也对,世间已无界家。你不可能姓界。” 老头子又看了一眼刚刚画废的黄符,这一次是拿在手上看的。 “第一次画符点窍,被我说一句就能进入空灵无物的境界,不是‘一点灵犀’又是什么呢?”老头子摸着符上的线条自语道。 游十方躬身问道:“请问前辈何为‘一点灵犀’?” 其实游十方对此也很疑惑,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是在被锦衣卫追杀的时候,自己似有所感喊出那声大伯,第二次是和三文钱僧从小玲儿家中出来的时候,三文钱僧说了一句“请公子自省。”自己就进入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自我和他我相互争斗的境界中去。现在画符的时候是第三次了,难道真的是一点灵犀? 只听老头子摇头晃脑的念道:“一点灵犀到,天地大不同。高山俯斜看,乾坤一握中。一点灵犀是一种天赋,拥有这种天赋的人天生对点窍有着不可思议的熟练。其实所谓的点窍无非是心之所至,神之所系,但是就是这听起来简单的八个字,却使得天底下大部分人修不成符箓道。只有能做到这八个字,才可以修符箓道。而我们所谓的灵根就是指这种天赋能力。不过有的人天赋强,有的人天赋弱。天赋强的人甚至可以在第一次就点窍成功,就像你刚刚那样。天赋弱的点窍百次说不定也成不了。” 游十方听完皱皱眉头,如果“一点灵犀”仅仅是用来点窍的话,那自己第一次和第二次的玄妙境界又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些他都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当年界家被誉为独占符箓道八斗,就是因为界家大部分子弟都有着“一点灵犀”的能力。”老头子又补充道。 听到老头子这么说界家,游十方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自然感。现在他虽然知道了是谁灭了界家,但是对于那个人为什么这样做,一点也不知情,其中的缘由,还得慢慢的查清楚。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界家独占八斗?什么意思?”游十方问道,接着感觉到不对,又明知故问道:“前辈口中的界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世家啊?” 老头子脸上带着莫名的笑说道:“当年的符箓道,可谓界家一家独大,甚至有‘天下符箓学一石,界家独占八斗,可怕道人一斗,天下共分一斗’的评价。” “原来如此,界家符箓学这么厉害,那为什么刚刚老爷子说世间已无界家了呢?”游十方又问道。 老人脸上的笑容抹去,叹息一声,又转脸恶狠狠的对游十方说道:“你小子,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不要以为你歪打正着点了一个窍,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做梦去吧!赶紧给我滚出去。” 游十方瞬间愣住,他以为自己展露出符箓道的天赋后,这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子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就算不立马收成徒弟,也会对自己没那么凶。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老头子顽固不化。现在居然还要赶自己滚。 怎么办?大伯明显让自己找的就是他,但是现在怎么拜个师都这么难! ; 第二十二章 师傅 怎么办?游十方心里苦,他知道一个办法,但是他不想用。 “还不走?”老头子又怒了。 游十方咬咬牙,又拿出三百两银票,恭恭敬敬的递到老头子面前说道:“请前辈收我为徒,我想跟着您学符箓道。” 大袖一挥,老头子笑着说道:“你小子还算上道,这样吧,看在这三百两银票的面子上,勉强收你当三个月的徒弟?” “三个月?三个月你收我三百两?”游十方怒道,他真的是恨的牙痒痒,这些钱是他用命换来的,还没有好好享受一下,就被老头子骗了六百两。 “怎么当初不换成小一号的银票呢?偏偏都是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十两一张的多好。”游十方心里想道,他很怀疑,如果拿的是三张十两的银票,这老头子也会让自己在黄符上画上一笔。 老头子斜眼看了一眼游十方,不屑的说道:“区区三百两就让我教你三个月,我还不干呢,那就两个月吧。” “您老别在意,我就随口一说。”游十方立马点头哈腰起来,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的内心此刻恨的牙痒痒。 “哼。”老头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游十方,游十方站在他旁边,走也不是,不走看着老头子都烦。 于是去青阳宫求符的人都看到那个在这里花了十几年符的老人旁边,蹲了一个面容普通的年轻人,而年轻人手上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终于诶到黄昏,青阳宫已经没有什么香客了,游十方帮着老头子收拾好桌子和符箓,准备跟着老头子回住的地方。 “师傅,我们住那?”游十方问道。 “师傅?你是想从现在开始算天数吗?那也行。”老头子说道。 游十方连连摆手,赶忙纠正道:“前辈,前辈,我一时口误。明天开始,明天开始算。”说完,对着老头低头哈腰的笑着。 老头子看着游十方这张嘴脸一脸的鄙视之色。说道:“去哪?我就住在这青阳宫,这青阳宫就是我开的,你说我去那?” 原来这青阳宫是他开的,怪不得青阳宫香火这么好,但是却这么破,肯定是他这个铁公鸡一毛不拔。 等等,刚刚好像看见这青阳宫只有一间卧室吧?原本以为是哪四个道士一起住的,没想到老头子和那四个道士五个人住,那以后加上自己,岂不是六个人?六个人一间房? 正如三文钱僧说的那样,游十方是吃羊肉面不喝面汤的人,受过穷,但是没有吃过苦。最苦的日子应当是被苏老爷子掳走,日夜兼程的赶路的时候。但是那个时候,要么露宿荒野,要么和苏老爷子住一间房。也没有睡过大通铺,没有和六个糙汉子睡过一个屋。 哪有学本事不吃苦的,游十方这样安慰自己。 正在游十方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四个道士走了进来,现在游十方和老头子所在的地方是青阳宫放杂物的地方,老头的桌子和椅子,符笔和黄符纸都在这间屋子里,屋子的角落里,还有一大堆道门书籍。 四个道士对着老头恭敬的一拜,然后全都脱下了道袍,将道袍挂入屋内,四个“道士”一齐走出了青阳宫。 “他们这是去哪?”游十方问老头子。 “回家。”老头子回答很简单。 一瞬间,游十方就想明白了,都怪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太强了。以为道观里面穿道袍的就是道士。原来这狗屁青阳宫根本就没有道士!难怪那三个道士会站在门口,大殿,和院内的大鼎处,因为那里都有功德箱!剩下一个就是专职打扫青阳宫的! 神仙的钱,你都敢拿!迟早有一天你会招报应的! 虽然游十方心里暗骂老头子,不过想到不用和六个糙汉子住在一起,立马就庆幸起来。 夜晚,游十方在观内的水井打水,给老头子端过去洗脚,这些在他跟着苏老爷子的时候就学会了,现在伸手就来,不用老头子张嘴。 老头子坦然受之,伸出一对乌漆墨黑的脚让游十方洗,游十方差点把晚上吃的两个馍馍给吐了出来。实在是太熏人了。 “前辈,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称呼你呢?总不能连姓名都不知道吧!”游十方洗脚的时候试探性的问道,生怕老头子又哪根筋不对,那这对臭脚踢在他脸上。 老头子沉默了很久,终于说道:“三个月的师徒期,你叫我师傅。三个月后你怎么叫都行,至于我的名字,你只需知道我姓尚就可以了。” “尚前辈,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以后我都叫你师傅好不好?”游十方边给老头子洗脚,边说道。 老头子白了游十方一眼,说道:“一个月一百两银子,我就让你叫我师傅,没钱就别叫。” “那我还不如拜钱为师。”游十方心里说道。 没有再和游十方讨论师徒叫法的问题,老头子躺倒床上,将脚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好像在检验,游十方洗脚是不是洗干净了。 游十方在卧室的地上收拾出一块空地,有找了一床破褥子,想在地上打地铺。 “你干嘛睡地上?”姓尚的老头子问道。 游十方心里想道,整间卧室就一张床,不睡地上难道和你一起睡吗?又抬头看了看,老头子抠脚丫的手。游十方更加坚信要打地铺。 “我说你干嘛睡我房间的地上,我让你睡我房间里了吗?”尚老头说道。 游十方终于压制不住了,怒道:“整个青阳宫就一间卧房,你不让我睡这里,难道去睡大殿不成?” “恩。”尚老头点点头,满脸严肃的对游十方说道:“最近这一带闹贼,我怕有人会偷真武像,你就去大殿里睡吧。” “你怎么不说有贼会偷香油钱?”游十方绝对不信有人会来偷真武像。老头纯属想要折腾游十方。 “嘿嘿嘿,我早就把功德箱的香油钱取出来了,现在很安全。” “。。。” 冷月风凄,一盏长明灯立在真武像前,游十方看着身旁这个三人高的真武大帝像,无奈的一笑。世恶道险,今天才算是知道了。 长明灯的火苗微微摆动着,灯下的那个人渐渐睡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只脚就把游十方从睡梦中踢了出来,捂着发痛的大腿,游十方迷迷糊糊的问道:“这么早啊,前辈,天还没亮呢?” “哼,”又是一脚踢在游十方的大腿上,游十方惨叫一声,只听到尚老头语气不善的说道:“谁是你前辈?我是你师父!快起来给我干活,别给我偷懒。” “是,师傅!”游十方知道,自己的苦日子开始了。 哪里有学本事不吃苦的呢?游十方又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这日子,真的是苦啊! (PS:我写日常生活的章节和重要剧情走向的章节的文风是不一样的,我现在秉持的观点就是“平时有笑点,打架有亮点,剧情明了点,挖坑深一点。”把握这四点,我想这就是我的风格吧。看小说不就是看这些吗,希望大家喜欢。) ; 第二十三章 斩三尸成就法 大明王朝京城,锦衣卫办事处内。 一个腰间系着紫色蟒纹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一个独立的别院内品茶,这个中年男子面容颜如舜华,仪表堂堂,又不失气度,一身紫色的锦衣更是为他添色不少。 此刻他面前煮的是京城百姓家中最常见的大叶子茶,味甘甜,易解渴。茶是普通的茶,但是煮茶的器具着实不一般。只见他面前的茶壶两侧刻画着弯弯曲曲的线条,好似那符咒上的咒文一般。令人惊异的是这茶壶下面并无火炉,但是壶中的茶水却在慢慢的沸腾起来。 紫衣男子身后有一个身穿青衣的锦衣卫,此刻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 紫衣侯没说起,谁敢动一下? 终于,一壶茶水煮好,紫衣男子才出声问道:“江州的交接工作做的怎么样?” “回大人的话,一切妥当。”跪在紫衣侯身后的田不二回答道,依旧没有抬头。 紫衣侯笑着回过身去,轻轻地一挥衣袖。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将田不二抬起,田不二在惊讶于紫衣侯容颜的同时,更对惊讶于紫衣侯深不可测的实力。 “不必紧张,我这个人很好说话,明天你去“天网”报道,以后就归我直属了。”紫衣侯笑着说道“我看了你的资料,上面全是瞎话。很多都不是你的功劳,却写着你的名字。可见你的为人。” 田不二耳边仿佛响起了一道惊雷,双腿都快站不稳。眼前的这个男子虽然嘴上说自己很好说话,但是从来不会有人认为紫衣侯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身为锦衣卫三位紫衣之一,天子近臣,他自身的脾气会间接地影响整个锦衣卫组织,而这个男子带给锦衣卫的就是弑杀!被锦衣卫奉为信条的“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就是他说出来的。 不待田不二辩解,紫衣侯接着说道:“我现在有一个任务,你这样的人去做就刚刚好。办成了青换蓝,办不成也无妨。” 也无妨,这是三个字在这里的意思就是,只准成功,不许失败。而且是真的不许失败! “你先下去吧,明天会有人和你详谈。” 田不二战战兢兢的退出别院,后背全部湿透。 一个人的别院里,紫衣候端起一杯大叶子茶,缓缓地饮下。喝完一杯茶的紫衣侯端着一个空杯半晌,轻轻地自语道:“不知道青阳宫现在怎么样了,界家遗嗣应当会看得上眼吧。” 符箓之道,不拘于境界,但是想要使用一张符咒,却需要自身的真气。等到了宗师境界,使用一张符消耗的真气的量,基本如同一个二流高手自身的真气总量。 所以,在修符箓的人看来,真气是排在第二位重要的。就好比学术的人,和学剑的人,将术和剑排在第一,真气排在第二是一个道理。 没有修炼过真气的游十方自然是使用不了任和一张符箓。 “师傅,你教我一套修炼真气的功法呗。”游十方一边给老头子捏肩一边说道。 老头子对游十方的力道很满意,闭眼享受着。口中说道:“个人天赋,经脉,穴窍开闭不同,功法的适用度也不同,需要你自己去选。” “那您老有哪些功法呢?”游十方一听,手上更加卖力的给老头子捏着同时口中问道。 “忘了,昨天放杂物的那个房间,角落里不是有一堆书吗?我好像记得里面有十几本修炼真气的法门,你自己过去找吧。”老头子说道。 游十方有些无语,别的门派把武功秘籍看的和宝贝一样,专门修一栋楼来存放的不再少数,大门大派还专门有弟子看管,定期整理修缮。哪里像青阳宫一样,把功法随意的堆在角落里。 望着以前一堆已经发霉的书籍,游十方无奈的一本一本整理,这堆书里面,有讲符箓的经书,有修炼的功法,还有不少乱七八糟的文集,诗词一类的书。 游十方一本一本的整理着,有的书籍甚至已经发霉到字迹完全看不清楚了,有的缺页少张。一个人的功法,决定着这个人真气的品质,上流的功法真气品质高,与人对打的时候也都是气力深长,占尽优势。除此以外还有一些特殊的功法,有奇特的作用,比如天剑山庄大部分功法用在剑术上面,有着不小的提高。 除了修炼真气的功法,还要有使用真气的功夫,像很多家族,都有密不外传的秘术。比如南宫家的愿者上钩就是这类的秘术。但是学符箓的就不需要使用真气的功夫和秘术了,有什么比一张符纸来的更加莫测呢?符箓之道,变化多端,也是符箓道在江湖上经久不衰的原因。 游十方现在想找一本修炼速度快,真气的量也多的功法。毕竟,像他这个年岁来说,比起那些世家子弟,已经晚了少说八年了。游十方今年二十岁,已经过了习武最好的年纪。 但是世间哪有这么好的功法,除非是邪道功法,但是邪道功法伤天害理,游十方是万万不会去学的。那就只有一种功法了,那就是特别难上手,一般人学不会的功法。 “《天玄地冰决》,名字起得好听,江湖上烂大街的货色,不学。” “《一线天》,恩,看看,学此功着,真气犹如冲天之峰,气势无双。恩,没什么用啊!不学。” “《坐忘心法》,以坐忘养真气,十年可入一流境界,,花十年的时间枯坐养气,不学!” 一本一本的看过去,游十方失望透顶,这青阳宫连一本像样的功法都没有。却不知实在是游十方的要求太高了一点。 “咦,这本书怎么只有两页?”两张纸写就的功法被游十方翻开,“《斩三尸成就法》,斩去他我,自我,本我,成就无上极境,此法讲究机缘运道,一旦斩尸,修为突飞猛进,如鲲鹏扶摇可上九重天。呵呵,谁信你。” 随意的仍在一边,游十方继续在书堆里面翻一本靠谱的功法。 突然,游十方心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那一晚自己进入自我和他我相斗,怒火明王被一缕青丝消灭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自己算是什么? 又将《斩三尸成就法》捡起来,游十方兴冲冲的拿出给老头子看。 “师傅,你看这《斩三尸成就法》适合我不?”游十方满怀期待的问道。 老头子接过游十方递过来的两页纸,看了一眼就又扔给了游十方,莫名的呵呵一笑,对游十方说道:“这算个屁的斩三尸,完全的糊弄你们这些心比天高的小孩子的。” 游十方失望透顶,以为自己那一夜的玄妙事件之后再来练这个功法,修为会突飞猛进。看来还是太天真了。 “我看,叫《斩念成就法》还差不多。”老头子又补充道。 ; 第二十四章 斩念修行 “《斩念成就法》?”游十方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你小子傻!斩三尸是需要境界达到一定高度才能做到的事情,哪怕是天下第一人,想要斩三尸都是不可能做到的。更何况你这个连真气都没有的毛头小子?”老头子说道。“这两页书根本不是什么斩三尸,只是另辟蹊径的修行方法,并且还不全。” “另辟蹊径?怎么个另辟蹊径法?”游十方又问道。“莫非就是师傅你说的斩念?” 老头子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这本修行法的原理其实很简单。人在大喜大悲的时候容易真气不顺而受到内伤。这是因为心神和真气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正是这种联系,使得我们修炼的时候能够感觉到气感,真气也能够由我们的意念控制。而这篇功法,就是借用这种心神联系,快速的增加自己的修行速度。” “还能这样做?”游十方惊讶于修行的手段匪夷所思。“那岂不是绝世功法?” “绝不绝世我不知道,反正你手上拿着的这本是残本,具体的有关于宗师境界的内容是一点也没有。你也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并且,我还是奉劝你小子不要去学这个功法。”老头子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就好比一个瘦弱的人,可以控制自己的四肢,而一个强壮的人却不能控制自己的四肢,你说谁的力量大一点?” 游十方明白老头子的意思了,这本功法大体的修行方式就是用自己的心神,念头,来转化成真气。但是这样做的弊端非常明显,那就是自身对于真气的掌控能力根本不够。原本用来控制真气的心神之力被转化成了真气,有哪里有东西可以控制住那些真气呢?更何况,心神是一个人,精神,意志的体现,总是消耗心神来转化为真气,那这个人就会萎靡不振,意志力薄弱。 “再说了,我们修符箓一道的人,原本就比江湖上那些练武的对心神之力耗费的多,画符,点窍,布阵,那个不需要心神之力?”老头子又说道。 “那我有“一点灵犀”也不可以学吗?”游十方再次问道。 一点灵犀,说白了就是天生的心神之力比别人多,用的比别人好。最为宝贵的是,一点灵犀可以让游十方进入那种空灵的世界中去,全世界只有一符而已,这是其他修符箓道的人不能比的。 一点灵犀到,天地大不同。就是这么一个理。 “啪,”老头子愤怒的赏给了游十方一个巴掌“就算你有天赋,这么用,也迟早是要玩完的,你以为你修炼了这功法,你的一点灵犀还用的出来吗?” 再强的天赋,也不能让游十方这样拿出来败啊。 游十方摸摸头,将心中的那个问题小心翼翼的抛出:“那,如果我曾经在内心世界斗过怒火明王呢?” “那也不行。”老头子想都不想就回答道,突然他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看着游十方问道:“你在识海斗过心魔?” “识海?心魔?额,如果怒火明王是心魔的话那就是了。” “重点不是心魔,是识海!你开辟识海了吗?开什么玩笑,你一个连真气都没有的人怎么会开辟识海。”老头子嘴上说道,但是手上却没有闲着,老头子伸出一个手指头,犹如画符点窍的手法点在游十方的额头上。一缕肉眼可见的紫色真气闪过,游十方只觉得自己的脑海思绪翻涌,不受控制。但是马上,一股清明的意识犹如春风抚柳,不着痕迹的就将这种翻涌压了下去。 老头用怪异的神色看着游十方,问道:“小子,你家住哪?家里有哪些人。父母叫什么。” 很明显,游十方又被怀疑了,至于这一次怀疑的对象,他不知道。 “家住锦州,家中就我一人,双亲都已经不在了。父亲游四儿,母亲木婉。”游十方回答道,这是大伯给他安排的身份,真实可查。 “那就奇了怪了,你身上没有一点修行过的痕迹,但是已然开辟了识海。只是你现在尚未修行,不得其妙,等你修到一流水准,就知道识海的重要性了。能有这样还没修炼就帮其开辟识海的能力的,在我知道的中,只有北上黄州的万家。你显然不是万家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开辟识海了?难道是,天生就开辟了?也有这样的人存在,但是我只在书中读过。”老头子陷入沉思,天赋异禀的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但是天生就开辟识海的人,几乎没有。 几乎没有,不代表没有。 老头子在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以后,终于只好认定,游十方的识海有可能是天生就开辟了。 把一个个选项排除,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也不得不信。 “先警告你,这本功法虽然修行速度快,但是对自身的伤害也很大,你现在虽然有识海作为助力,没有了心神力被榨干的后顾之忧,但是你要记住,欲速则不达!”老头子居然应允了,不可思议,看来还是觉得游十方修炼这本功法,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老头子见游十方欣喜若狂的笑脸,又是一盆冷水泼下。“这本功法虽然另辟蹊径的将心神力转化为真气,但是不要忘了这本书根本不全,宗师以后的内容都没有,你最多只能练到一流高手。” “一流高手,足够了,到时候再换一本比这个更厉害的功法嘛。”游十方笑着回答道。 “你以为换功法和喝水一样简单吗?”老头子白了游十方一眼,不再理会眼前这个抱着书傻笑的徒弟。 夜半更深,游十方端坐在青阳宫真武像前的蒲团上,闭目感受着自己的气感。 先有气感,再来修炼真气。心之所系,人之有气。 段其念,斩其尸,生其气。 真武大殿外,尚老头静静地感受着游十方修炼。他怕游十方修炼出叉子,毕竟斩念生气,不是一般的路子。他自己也没有修炼过,不知道在修炼的过程中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天生开识海,天生的一点灵犀,你们到底送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过来啊!难道你们的意思是,将来的符箓道会由这小子来执天下牛耳?算了,不猜了,猜不透啊。” 一连数十日,游十方每天晚上都会花两个时辰来修炼斩念成就法。晚上修炼,白天再帮老头子做杂物,帮香客点香什么的小事。终于在数十日后的某一天,游十方终于斩念成功,体内生出浩荡的真气,行走在奇经八脉,冲开体内的各个窍穴。斩念之法,修行速度之快,真气之多,连尚老头都觉得惊讶。 体内有了真气以后,游十方终于要开始学符箓了。 ; 第二十五章 无他,手熟尔 符箓道,方寸间。 不要看符纸只有方寸大小,但是画符的时候,完全是把它当做一个人在画。故而一张符上面会有“符头“,“主事神佛“,“符腹“,“符脚“,“符胆“等五要素。。若以符令引喻为人的话,符头好比一个人的头;主事神佛就好比一个人的思想和心脏;符腹就好比一个腹部的肠胃,是我们书明符咒作用之地方;符脚就好比一个人的脚;符胆就好比一个人的肝胆,一个符令若没有符胆就好像门没有锁一样,坏人都可随便进入。 所以,画符咒其实一个看似简单,但却无比复杂的活儿,更不要提在这个“人”身上点窍了。 提着符笔,游十方坐在尚老头常坐的那个位子上画符。老头子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把躺椅,就躺在游十方旁边,眯着眼睛晒太阳。 “师傅,你可不可以再教我一遍啊,这个符胆上点窍老是点不上去。”游十方有画废了一张黄符,转头对老头子说道。 尚老头,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看懒洋洋的说道:“你天生会‘一点灵犀’,现在只要你点一个窍,多点几次就会了。” 游十方愤然想到自己的三百两银子,花的真冤!给这师傅端茶倒水不说,每晚还要伺候他洗脚,那脚臭的啊,游十方现在都不敢吃晚饭,怕被熏吐。 吃了苦,受了累。可是这老头就给他演示了一遍画符,就把符笔一丢,说:“学会了吗?你自己去画吧。” “没学会。”游十方马上摇头说道。 “哦,”老头子往躺椅上一躺,说道:“那你直接开始画吧。” 于是就有了刚刚的那一幕。 现在游十方做的就是不停的画符,不停的在符上的不同位子点窍。不过,很难再次进入到‘一点灵犀’的空灵状态当中。 他曾经问过尚老头,知道“一点灵犀”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出现。 靠游十方自己的点窍功夫,十张符不一定点的成一张。 “十张符一两银子。”老头子眯着眼说道。 游十方手一抖,又画废了一张,他当然知道老头子什么意思,只是这画成的符,也才几文钱,现在这老头狮子大开口,居然画符都要收自己银子。 “不可能,我哪有这么多银子给你,再说了,这一张黄纸才多少钱,朱砂才多少钱,你居然要十张一两?”游十方争辩着“你休想,我没钱。” 老头子睁开眼笑道:“你少骗人,我明明看到你还有以一百两的银票,有好几张呢。怎么就没钱。” “你你你,,,”游十方被气的脸色发紫“你非要榨干我,你才肯摆休是吗?” “你说严重了,我又不是女人,怎么会榨干你呢?只是我这小本生意,你看你又画废了这么多张,我这是要赔本的啊。”尚老头厚颜无耻的说道。 “不可能,你休想再拿我一分钱。” “那你还想不想找我学符箓之道高深的功夫啊?” “。。。。” 手上拿着刚从游十方哪里哪来的十几辆银子,老头子细细的数了一遍,才放进袖口里面。“你也不要生气,为师是为了你好,你想想,画成功的我不收你钱,画废的才收,是不是在激励你不断的画成功?” “鬼才信你的话。”游十方嘀咕一句,提起符笔,小心翼翼的画起来,不敢又丝毫的分心。因为现在画废一张就是一钱银子。 师徒二人,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过了三天,游十方还是每天给老头子洗脚,还是睡在真武像旁边,还是每天晚上修斩念,只是不再和老头子说一句话。 三天过去,游十方现在画符比之前要好上不少,现在每天可以画出数十张点窍成功的符纸。 “师傅,我这在每个位置点窍已经基本会了,你什么时候教我点多窍啊。”游十方又画成功了一张黄符,笑声的对老头子问道。 “等你不用再给我银子的时候。”老头子懒懒的回答道。 游十方无话可说,他现在就是想快点学,免得自己身上的银子全都到老头子那管袖子里去了。点一个窍画不成是一钱银子,点多了窍画不成也是一钱银子,但是两者一比,就知道哪一个更划算。 不过游十方也明白,贪多嚼不烂。 只是这银子花的实在是太快了。 有一点灵犀的帮助,游十方每张符只点一个窍的话,成功的可能其实不小。又过了十天,游十方从开始每天要给老头子十两银子,到现在只给一两,进步不可谓不大。 “这是今天的钱。”游十方抠出一小块不到一两的碎银子,笑着说道。 老头子垫了垫重量,细细的放进袖管才说道:“你之前给钱的时候要是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游十方白了老头一眼,自己当初每天给的可是现在的十倍啊,怎么可能乐意给你?要不是你逼迫我,我才不给呢。 老头子随手拿了一张游十方画好的黄符,问道:“画了十几天的符了,你现在对画符有什么感受啊?” “真花钱!”游十方是真心觉得花钱,肉疼的要死。 “还有呢?” “现在比刚开始熟练多了。” 老头子呵呵一笑,说道:“世人以为符箓一道深奥晦涩,其实不然,只要你有天赋,勤加练习,必定能够有所成就。宗师对境界的要求高,很多人跨不过去,但是,那又怎样?我符箓一道,变化莫测,就算是宗师也不敢说自己对上符箓修士有百分百的胜算。符箓一道修行秘诀,无他,手熟尔。” 好一个无他,手熟尔。 游十方撇撇嘴,他当然知道符箓到了宗师以上就不是手熟能够办到的了,要自身到达相应的境界才能够做成。 不过在此之前,不断的练习才是提升自身符箓道实力的最好方法。 老头子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从游十方处拿过符笔,抽出一张空白的黄纸说道:“手熟是最好的办法,这一点我不骗你,你且看我画一遍。” 说完,下笔画符,犹如笔下生花一般,一条条细细的符线跃然纸上,符头,主事神佛,符腹,符脚,符胆应俱全,一笔下去窍穴不断,既有身躯,又有窍穴,这张符纸仿佛真的就是一个人,只要真气进入其内,就可以有意想不到的作用。不过并不是每个人的真气都可以,因为有符胆的关系,一般情况下,只有画符的人可以使用,当然也有符胆全开,一般人也能用的符箓,不过符箓修士很少有人这样做的。 符成,一张仿佛是人的黄符摆在游十方的面前。游十方慢慢的将符上的穴窍一个一个的数了出来,越数越心惊,直到数完最后一个,他才惊呼道:“点窍一百二,这怎么可能,这已经不是一张黄符能够承受得了的了。” 符也分品种,一张黄符最多点窍一百。但是游十方手上的这张,已经远远不止一百了。 ; 第二十六章 制符千千万 点窍四十八 黄符算是符纸里面等级最低的,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材料加在里面。也不需要也别的特殊制作方法,故而市面上大部分的符纸都是黄符。不过在黄符之上,还有几种不同颜色的符纸,或是因为材料不同,也有的因为制作方法不同,故而颜色不一。不过肯定是比黄纸符强。 在符箓道里面,符纸犹如一个人的身躯,然后在他身上加上符头,主事神佛,符腹,符脚,符胆。这是人身上的器官,最后是窍穴。但是就好像一个人,因为天赋不一,打开的窍穴也不一样。符纸也是相同,因为材质和炼制方法的不同,导致不同的符纸可以点窍的最大数也不尽相同。 黄符纸所能承受的最大点窍数应当是一百窍左右,根据各个修士自身水准的不同,有的不到一百,这张符就废了,有的超过一点,到一百零二的已经算是符箓道的大师人物了。再多,黄符纸也会承受不住,自己燃烧殆尽,起不了一点作用。 但是此刻,游十方眼前的这张符已经超越了常理,没有自燃,很安静的躺在游十方的手上,刚刚拿起来的的时候,游十方很怕它突然就在自己手上烧起来。 可是,没有。 这十几天来,游十方除了画符就是看符箓书籍,那个杂物房角落里,有不少关于符箓的书。现在那在自己手上的,是一张“元灵辟火符”,用真气催动的时候,寻常的火焰不能够近身。 但是,“元灵辟火符”一般是用比黄符要好上不少的蓝色符纸。并且那种符纸也不是一般人用的起得,一张符纸就要好几两银子一张。 “这张符,他有效吗?”游十方皱皱眉问道,如果一张黄符可以画出蓝符的效果,那真的是超出常理的一件事情。 “肯定不比真真的蓝符辟火符,但是也是可以用。要不你去试一试?”老头子放下符笔,呵呵一笑的说道。 游十方撇撇嘴,白了一眼自己的师傅说道:“我才不试,万一没用,还把自己弄伤,要是我能隔空用符就好了。” “隔空用符不是你现在可以用的,最起码要到一流水准。”尚老头答道。 伸手从游十方手中夺过“元灵辟火符”,尚老头带着游十方来到青阳宫后面没人的地方,这里有一堆枯木,是平时用来做饭的柴火。 只见尚老头大袖一挥,动作和从游十方手中抢走银票的动作一模一样,然后那张辟火符就飞了出去,贴在了那堆柴火上面。 “原来这师傅这抢钱的手法,是一门不俗的武技啊,改天一定要学过来。”游十方心里说道。 辟火符贴好,只见尚老头手中掐了几个道门印诀,伸手一指,指尖飞出一道真气,附着在了辟火符上。然后老头袖子一抖,一张“通灵火符”出现,转瞬变成了一个火球。又是大袖一甩,火球撞上那堆柴火。 “这辟火符还真是有效的啊!”游十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没有任何变化的柴火,除了那张辟火符变作灰烬以外,和刚刚没有任何的变化。 尚老头微微一笑说道:“我不露一手,你再学下去,肯定有颇多怨言,现在知道我不是吃素的了吧。” 游十方这几日确实是不如前几日用心,这些都逃不出尚老头的眼睛。 “怎么会,师傅,您老人家的本事惊天地泣鬼神。我怎么会认为你老人家是吃素的呢?”游十方又一次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说道。 尚老头不反驳,脸上带着一抹得意。带着游十方回到青阳宫。 “师傅,您这手在黄符上点窍一百二的手段也是您从师公手上学来的吗?”游十方问道。 只见尚老头摇摇头说道:“这手功夫是我自己创的,当年穷,哪有钱买蓝符,只好在黄符上练手,练着练着就会了。” 游十方又问道:“那您练了多久啊?” “十年。” 十年的时间全都在黄符上练蓝符的符咒子,游十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哪怕是现在的他,也有信心在两年之内点窍过百,也就是说两年的时间用上蓝符。十年只用黄符,他不敢想象。 “唯有多加练习,才有可能做得到这个,如果将符纸比作人的身体,那么要做到这一步,就需要你了解这个人的身体,知道点窍的最佳位子,只有每一个位子都是最佳的,才有可能有多余的位子给你来点窍。”尚老头补充道。 游十方不说话,提起符笔一笔一划的再度画了起来。以前他觉得这个“贵”师傅顶多是个符箓大师的水平,但是现在看来,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起码,他没有见过有谁像尚老头一样在黄符纸上点窍一百二。 其实从最开始,老头的做派都让游十方很不舒服,但是为了学到符箓功夫,游十方都忍了下来。没有谁会一开始就对谁喜欢和尊敬。只有值得自己喜欢的人和值得自己尊敬的人才会去这么做。 十年黄符,值得尊敬。 “可不能有这么厉害的师傅还不好好学啊。”游十方心里道,终于在心里喊了一声师傅。 见识到了尚老头的手段后,游十方画符的勤奋度比原来提升了不止一倍,原来每天只需要给一钱银子,现在每天三钱银子,并且画符成功率还提升了不少。 无他,手熟而。这是尚老头交给游十方的最重要的画符方法。 之后的两个月里,游十方可以做到点一个窍百分百的成功。尚老头这才交给他点多个窍的方法。 有可能是因为前期基础打得好,也有可能是因为“一点灵犀”实在是太强大,自从游十方开始点多个窍,他在符箓一道上的修行速度,快的令尚老头都惊讶不已。 又是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游十方没有修炼斩念功法,而是调心静气一刻钟。 募地,游十方提起符笔,自身进入了一个空灵的境界中,眼前只有一张黄符。笔走龙蛇,心神归往。 点窍,一个个穴窍出现在这张黄符上,穴窍是沟通自身和天地的东西,这笔下一点,黄符仿若有了生气一般。 收笔,游十方擦了擦满头的汗水,脸上带笑的看着眼前的杰作。 “通气顺意符。”游十方将符拿在手上,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意。“哈哈,果然是无他,唯手熟尔!” 制符千千万,点窍四十八。 通气顺意,游十方将这张符贴在额头,手上掐了几个印诀,真气流转到头上的符上,顿时一股清明的意味在游十方的识海展开,与此同时,游十方体内真气流动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片刻之后,符纸从游十方额头掉落到地上,化为了一捧灰。 ; 第二十七章 穿上道袍去抓鬼 永乐府城内,有一个大户人家,姓刘,听说家里有亲戚在京城做大官。官位特别高,连知府大人见到刘老当家的都要以礼相待,执平辈礼。 不过最近,这户人家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住在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听到晚上会有奇怪的声音,从刘家大院里面传出,有的时候仿佛是厉鬼的厉声嘶叫,有的时候则好像是少女的低声哭泣。总之那声音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自从晚上传出声音以后,刘府就大门紧闭,谢绝一切来客。只请了一位永乐府最好的郎中到府上,但是那个郎中出来以后没过三天,就带着妻儿逃命似得离开了永乐府。 这时,有关于刘府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害死了人,变化才能了厉鬼,来索命的了的流言不知道怎么的,就在永乐府流传开来。永乐府的人都以此为谈资。 但是就算谣言四起,刘家的大门也没有打开过,每日只有上街采办的家丁会从后门出来,其余的刘家人就再也没有见过。 刘府的会客大堂内,一个老人端坐在主座上,不过他面容憔悴,一双眼睛更是浑浊不堪,看样子已经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在他身旁的主座上坐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此刻竟然披头散发,连头发都没有束起,面容更是连老人都不如,双眼毫无神色。 “外面都传我刘家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被厉鬼找上门来。”中年男子声音嘶哑的说道:“可是我刘家世代书香,奉圣人言,从来没有做过那等事情。可是这连日来的事情,让我都不禁怀疑,是不是我们刘家做错了什么,要被老天爷惩罚,不然的话,心儿也不会变成,,,” “闭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向一个读书人吗?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老人打断中年男子厉声训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肯定可以跨过去的。” 说完这句话,老人的心里其实也泛起狐疑“真的可以挂过去吗?” 这老人是刘府的老当家,刘石,一旁的中年人是他的儿子,刘金铭。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家丁急冲冲的跑进客厅,手上还拿着一张纸条。 刘金铭看到家丁,立马上前声音嘶哑的问道:“可是心儿又发病了?” 家丁摇摇头,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不是小姐发病了,是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中年男子疑惑的盯着自家的家丁。 “今日我上街采办,遇见了那个号称一日只化三文钱的三文钱僧,他向我化了一个烧饼,然后写了一张纸条给我,说是可以帮老爷解燃眉之急。”家丁说道。 在永乐府世代已久的刘家自然知道这个三文钱僧的事迹,以读书人自居的刘金铭还特意去拜访过这位被自己认为是大德的高僧。只是三文钱僧没有见自己。现在这个大德高僧说可以解燃眉之急,就好像给了刘金铭一根救命的稻草。 一把从家丁手中夺过纸条,身后的老当家也一齐看了过来。 只见上面写了七个字:永乐府郊青阳宫。 永乐府郊,青羊宫内。 游十方得意的将自己刚刚画成的一张“通气顺意符”拿给自己的师傅尚老头看。 “几日前我就会画这张符了,不过那个时候是点窍四十八,现在是点窍五十二,比之前进步了四个窍穴。”游十方对尚老头说道。 同样的一张符,会有不同的窍穴数量,一般情况下,窍穴越多,功效越好。 尚老头将符拿在手上,一道真气闪过,黄符立马变成灰烬,尚老头拍拍手,将手上的灰拍走后对游十方说道:“这符你自己用尚且不能用一盏茶,我更是连一个呼吸都用不到。你什么时候能够做出让我用一个呼吸的‘通气顺意符’,就算你这张符过关了。” 看着地上的符纸灰烬,游十方气不打一处来,这张符他画了半个时辰,没有想到刚到尚老头手上就变成了一张灰烬。真是气人。 “师傅,我只是让你看符,你怎么就用了呢?”游十方不满的说道。 尚老头大袖一挥,就像将“元灵辟火符”贴到柴堆上时的动作一样,只不过这一袖打在了游十方的头上。 “一张符的好坏,有很多方面,除了点窍,还有描线和力道。同样的点窍数,我的符可能比你两倍还要强。我不用一下你的符,怎么知道你现在的实力呢?你也不要生怨,自己在画一张不就完了吗?” 游十方心里嘀咕道:“说得容易,我画一张是时间比你十倍还多。”他不敢当着尚老头的面说这些,现在他对老头是真正的敬意,从心眼里当他是师父。 就在游十方准备在画一张“通气顺意符”的时候,一个白衣中年男子迎面走到符箓桌子面前,他先是看了一眼游十方,有看了一眼一旁躺椅上的尚老头。 “黄符自己拿,想给几文就给几文。”游十方以为是来求符的香客。 只见男子恭敬的对着师徒二人行了一礼,说道:“刚刚去观中拜会了几位道长,他们说你们才是这青阳宫的话事人,现在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有求于你们。上门叨扰本是不对,但是,,,” “打住,废话真多!”尚老头打断男子的自白,挥挥手说道:“不管你有什么,我们只管买符,烧香,点灯。其他的我们管不了。” “这,,这可,,”中年男子的神情看起来特别的惊慌,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根救命稻草,现在好像要断在自己手中。 但是,女儿现在生命垂危,饱受折磨,自己绝对不能让这根草这么容易断。 让游十方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白衣男子突然跪倒在地,额头贴地,声音呜咽的说道:“求道长救救小女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游十方看到这一幕,突然有些心痛,他爹爹走得早,没有父亲陪伴的时候,就好羡慕有父亲的人。眼前的男子,让他有些感动。他看了看男子的衣服,是真蚕丝的材质,上面绣纹讲究,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又看了看,男子身后跟着的两个家丁。才出声问道:‘“救回来了怎么报答我们啊?” 怎么报答,这个刘金铭还真的没有想过,但是想来这个小道士这么问,肯定是想要回报。便说道:“如果能治好小女,愿奉上黄金一千两!” 永乐刘家毕竟是书香传家的读书人,没有青龙山庄的各种产业,一千两黄金已经不少了。 “施主请起。”这个时候,原本躺在躺椅上的尚老头突然惊起,将刘金铭扶了起来,说道:“救人性命,是天大的造化,我等义不容辞!” 游十方白了这个师傅一眼,这师傅真是掉到钱眼里了。 刘金铭对于尚老头的这个变化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听到能救自己的女儿,立马拉着尚老头的手,要往刘府去。 “徒儿,去把为师的道袍和法器等家伙事取来,你也把道袍穿上,我们去救这位老爷闺女的性命。”尚老头转头对游十方说道。 游十方楞了一下,还真不知道哪里有道袍和法器什么的。只见尚老头对他使了个眼色,游十方立马明白了过来,向青阳宫内跑去。 ; 第二十八章 气机不顺 游十方从来没见过老头穿道袍,在这个青羊宫内,穿道袍的只有那四个被老头请过来看守功德箱的假道士。想要道袍,不从他们身上拿又能从那里拿? 进了青阳宫,扒了两个道士的道袍,从真武像下面拿了一盏长明灯,游十方又把最重要的黄纸符和符笔带上,才和尚老头一起,坐上了刘家的马车。 这是游十方第一次做马车,感觉摇摇晃晃还没有骑马舒服。 车厢内只有游十方,尚老头,和刘金铭。两个家丁都在外面。刘金铭从刚刚就抓住了尚老头的手,到现在都还没放开。 尚老头拍了拍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对刘金铭问道:“不知施主是从哪里知道我们青阳宫的呢?” 刘金铭将一张纸条递给尚老头说道:“是我们永乐府一位大德高僧告诉我的。” “大德高僧?可是那号称一日只化三文钱的三文钱僧?”游十方插嘴说道。 刘金铭点点头,而一旁的尚老头则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直到现在,尚老头和游十方都还不知道刘金铭口中的女儿发生了什么,故而尚老头开口问道:“之前施主说你女儿病了,不知得的什么病,为什么不请大夫呢?” “哎,实不相瞒,大夫请过了,一到府上,看见心儿发病就吓得瘫软在地,不敢再往前一步。之后连永乐府都不愿意待了,现在拖家带口离开了永乐府。后来,我们,,,”刘金铭看向尚老头,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说无妨。”尚老头说道,他自己是符箓道的顶尖人物,实力应该不容小视。 “后来我们又偷偷请了道士到府中,但是,遇到心儿发病,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刘金铭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尚老头和游十方听见这个消息以后会不接这笔生意。 但是刘金铭没想到,眼前的两个人听到有同道昏迷不醒的消息后,依旧没有流露出惊讶或者其他一样的神色。 “不愧是高人做派!”刘金铭心里暗暗想到。 马车悠悠转转将近一个半时辰,一行人才来到刘府,不过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从后门进。 “心儿病情特殊,要是让外人知道的话,以后就没有人敢娶她了,所以现在只能委屈两位从后门进去了。”刘金铭向尚老头和游十方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说道。 “无妨。”尚老头一副高人做派,在刘金铭的带领下向刘府深处走去。 这个时候,一个老爷子出现在尚老头面前。刘金铭上前介绍到:“这是我父亲,如今也为了心儿寝食难安,听说我请来了高人,特来接见。” “心儿的事就难为二位了,有什么我刘府可以做的到的地方就尽管提出来,刘某定当义不容辞!”老爷子说道,也鞠了一躬。 尚老头上前扶住刘老当家的双手,说道:“刘当家不必多礼,您孙女的事就交给我们把。” 游十方撇撇嘴,大话说满了,等会万一不能治好怎么办? 一行人来到刘金铭女儿的小院,这个院子在整个刘府都算是最好的,可见刘府众人对这个孙女的宠爱。 刚进屋内,尚老头就皱了皱眉头,看向床上躺着的一个少女,少女肤色雪白,肤如凝脂,脸蛋更是绝美,五官画龙点睛,好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不过此刻,少女在床上没有醒来,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昏迷。 但是,就是这个有着倾国倾城容颜的少女,此刻手脚却被绳子绑住动弹不得。 少女身旁是一位容颜憔悴的少妇,以及一位老妇人,想来是少女的母亲和奶奶。 少女的母亲和奶奶朝着尚老头和游十方点点头,让开身子,要尚老头去检查少女的病况。 尚老头走上前去,看了看被绑在床上的少女,眉头从刚刚进门开始就没有用松开过。 伸出一只手,先替少女把了把脉,尚老头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道长,不知道小女到底是得了什么魔怔?”一旁的少妇焦急的问道,这个女儿是她的命根子,这几日人都比原来憔悴了不少。 尚老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先别急,请先告与我,大小姐到底有什么病状?” 少妇看了看刘金铭,又看了看老当家的,在二人都点头以后,才说道:“此等病症,就连永乐最好的大夫都没有见过,小女每次发病,会状若疯癫,胡乱的咬人,伤人,力气奇大无比。而且身上会长黄毛,面目狰狞。实在是不像小女,像换了一个人。怕是着了魔怔。” 说完,少妇有伤感起来,用手帕拭眼角,好像有泪水流出。 游十方实在不敢想象,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少女身上长满黄毛,并且面目狰狞是什么模样,可能就是两种极端吧。 “正是因为小女有此病症,所以不敢对外宣扬,怕坏了她的名声,以后在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头。”刘金铭对尚老头说道“请道长无论事成不成,以后请都不要泄露小女的病症。” 仔细一想,所谓的永乐第一大夫连夜带着妻儿离开,里面可能还有刘家怕其泄密的成分在, 尚老头点点头说道:“理当如此。” 尚老头手从少女脉搏上拿开,然后双手掐了一个印诀。一道蓝色的真气出现在尚老头伸出的食指和中指上。 刘府众人全都眼前一亮,暗道这次请的人果然和之前的不一样,果然是得道的高人。 而一旁的游十方则对尚老头这一手记忆犹新,这手段正是当初查看自己是否开辟识海的那一指,以后也要找尚老头好好学学,把这一招也学过来。 一指点在少女额头,原本昏迷的少女好像有了些许的躁动,手指和眉头都微微的动了起来。 过了一会,尚老头才收手,闭着眼睛思考着什么。 刘金铭想要上前询问,但是老当家的阻止了他,示意他等一等,不要太过着急。 “奇哉怪哉,真是不可思议。”好一会,尚老头才睁开眼睛,双眼中满是诧异。 没等刘金铭发话,一旁的少妇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道长,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女到底是什么病?” 尚老头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小姐没有病,只是有点气机不顺。” 气机不顺?游十方这几日看了很多书,隐约在书中看到过气机二字。好像是每个人身上都会有气机,每个人的气机都不一样,厉害的高手可以通过气机来判断对手的实力以及位子。 但是没听说过有谁气机不顺会变成和刘家大小姐一样的情况。 “气机者,周身穴窍与天地之共鸣也。”尚老头幽幽说,但是现在除了游十方,谁都没心思听他说道。 ; 第二十九章 玄黄龙气 显然,看样子尚老头好像已经找到了少女的病因,并且胸有成竹。 刘金铭上前说道:”还请道长施法,帮帮我女儿。 “请道长施法帮帮我孙女。” “请道长施法帮。。。” 尚老头不耐烦的掏掏耳朵,游十方知道,这个时候的尚老头已经逼近快要骂人的边缘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在他耳边废话连篇。 “师傅,银子。”游十方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 尚老头立马收起不耐烦,对刘家众人问道:“请问诸位是否知道大小姐发病前接触过什么东西?” 刘家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摇摇头。刘金铭站出来说道:“小女刘程心,今年虽然才十七岁,但是容貌却不比达官显贵的千金大小姐差,虽然我刘家在永乐府还有点实力,但是如果小女因为貌美而被哪位权势人物看中,我刘府也是护不住的,所以一般情况下没有允许她出刘府。” “真是:刘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啊!”游十方心里说道,这刘家大小姐简直就被这刘家人呵护成了金丝雀,虽然美丽但是飞不出刘家这个大笼子。 游十方想起刚刚那首诗的后两句,不由得鬼使神差的说道:“大小姐该不会有成贵妃的命吧。”说完他就后悔了,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这么说。 但是他没想到,刘家人竟然一脸错愕的看着他,好半天刘金铭才说道:“不愧是高人弟子,小女小时候确是有一个游方道士给小女看过面相,说是有雏凤贵妃之相。这些年小女出落得越来越丽质,我们就越相信那个游方道士的话了。怕是真的有贵妃相。” 原来如此,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女在刘家人心中已经不再是金丝雀了,而是金凤凰,是可以一飞到天边的金凤凰。也是让刘家扶摇直上的金凤凰。 “真的是‘刘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带着全家享荣华。’”游十方在心里说道。 尚老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游十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既然刘家人不知道刘程心接触过什么变成了这样,那就只好直接开始治疗了。 就在尚老头找了一张黄符纸准备画符的时候,闺床上的可人少女突然睁开了眼睛,身体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玄黄之气,一双金黄色的眼眸放出光芒。 随后,有着倾城容颜的少女脸上长出细微的黄色绒毛,面目也变得无比的狰狞。好像要吃人一样。 “啊,小姐发病了。”一旁的丫鬟惊叫道,刘家众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直到看见眼前的“怪物”无法挣脱束缚才安下心来。 此刻,床上的“怪物”低吼着,拼命想挣脱束缚。不过一旁的尚老头也没有干看着,飞速画完手上的这张符,大袖一挥就贴到了这个“怪物”的额头上,随后,玄黄之气退去,少女身上的异样也随之而去。只是人还是在昏迷。 刘家众人看到尚老头如此轻易的就降服了自己束手无策的“怪物”,只觉得眼前穿着旧道袍的老人是真神仙,这次一定可以就回刘程心的性命。 “道长道法高深莫测,想不到这么快就制住了小女,不知道小女这到底是什么魔怔,刚刚道长所说的气机不顺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玄黄之气。”刘金铭开口向尚老头问道。 尚老头回答道:“就好比一个人,他有属于自己的气机,但是现在身上又有了不属于他的气机,那么两种气机在他体内纠缠,就变成了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不过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够做到将气机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的。若是一个普通人转接了另一个人的气机,只怕会当场暴毙而亡。” 刘金铭大惊失色,惊呼道:“道长的意思是有人对小女下了类似于蛊毒之类的邪术,想要置小女于死地?” 尚老头点点头,一旁的游十方第一次听说气机的理论,在心中细细回味。他注意到一点就是自己师傅说气机转移会立刻暴毙而亡,但是现在刘小姐却只是气机纠缠,到底这个刘小姐有什么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呢? “师傅,那玄黄之气到底是什么?是你所谓的气机吗?”游十方轻声向尚老头问道。 尚老头摇摇头说道:“玄黄之气不是气机,却是气机的产物,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这种东西,甚至这种东西我都许久没有见到过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游十方贴耳问道。 尚老头将头伸到游十方耳边,轻声说了四个字:“玄黄龙气。” 刘家众人看见师徒两个在说悄悄话,不便打扰他们,直到两人分开,才由刘进明问道:“道长,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魔怔的症结所在,是否可以将其拔除,将小女治好呢?” 不管刘程心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刘家最关心的还是能不能治好,用什么方法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就可以。 尚老头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如今我我已经知道了刘大小姐的症结所在,现在就来给大小姐治病。不过,我做法不希望有人在旁边看着,可否借空屋一用?” 这话的意思就是希望刘家众人出去,刘家众人片刻后就同意了,询问是否还需要什么东西,尚老头说不用了。 刘家众人退出去后,游十方才问道:“师傅,刘家小姐的病到底要怎么治啊?” 尚老头嘿嘿一笑,笑容里竟然带着一丝喜悦,看的游十方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这个师傅要耍什么把戏。 “其实治刘家大小姐的魔怔很简单,既然是多了一份不属于她的气机,那就把这份气机抽出来就好了。”尚老头回答道。 游十方疑惑,气机怎么抽?难道这玩意和真气一样可以游走,可以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或者消散吗? “如果没有承受的住这份气机的容器,当然不可能抽的出来,哪怕是有通天的手段也不行,想要抽出一起人的气机也是等同要了这个人的性命。虽说这刘家大小姐没了这玄黄龙气体内还有自己的气机运转,不会丢了性命,但是大病一场什么的不会少。不过现在,正好有个上好的容器可以承受住这份气机。”尚老头笑着对游十方说道。 游十方看见尚老头的笑脸,顿时感觉到不妙。难道这个上好的容器就是指自己? 心里发慌的游十方问道:“莫非这上好的容器是指我?” 尚老头拍拍游十方的肩膀说道:“你猜对了,这份气机正好你可以承受得住。” ; 第三十章 移花接木符阵 游十方当然不会知道,那晚大伯和紫衣侯的对话中就曾经提到过,天道魔曾经斩断游十方的气机,想让他做一个普通人,让那些界家的敌人寻不到游十方。但是紫衣侯说了一句“气机之上有气数。”界家的气数因果最终还是在游十方身上,不管他是否有斩断了气机。 斩断气机和抽出气机是不一样的,抽出气机等同要了性命,并且也没几个人会这等手段。而斩断气机,等同于这个人原本的气机断了,现在身体内空空如也。这也就是为什么尚老头说游十方是上好的容器。 人没了气机就要死,这是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游十方身上还有界家气数,所以没有死。 气数之事,比气机更加的不可思议。哪怕是强如天道魔,紫衣侯也不清楚究竟为何。 游十方此刻正在看自己的师傅尚老头画符,并且现在画的这张符,已经是第七十二张了,游十方从来没有看过尚老头画这么多符,在一旁仔细看着。 不过尚老头画的符显然和以前画的符不同,以前的符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是现在画的这些符,有的符上没有符胆,有的没有符头。显然这些个符单独用的话是根本用不成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符阵! 符箓一道,不拘于境界,也不拘于数量。大量的符箓堆积起来的力量是惊人的,哪怕是最低级的黄符。 界家当年就有很多家传的符阵,有各种各样的玄妙作用。 不过游十方知道,此时眼前的这个符阵可能就是等会帮刘家大小姐转移气机的符阵。 落下最后一笔,尚老头收笔,轻轻地舒了口气。笑眯眯的盯着游十方说道:“你可知道为师画的这个符阵叫做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游十方白了一眼自己的师傅,这老头子此刻的表情得意的很,看来这个符阵很特殊喽。 尚老头细细的将黄符一张张拿起,一共九九八十一张,每一张点窍八十一。 “当今云洲已经找不出第三个会画这套符阵的人了,也可以说是独此一家。”尚老头对游十方说道。“还好是我,不然这刘家大小姐恐怕就交代在这里了。” 游十方敏锐的抓到了刚刚师傅话里的关键点,还有一个人会画这套符阵,但是为什么会说是独此一家呢?游十方从来没有听尚老头提过自己的师承,尚老头对此讳莫如深,游十方曾经不经意间问过一次,还被尚老头罚画了一百张符。 游十方按照尚老头的吩咐将八一张黄符贴在房间的不同位置,一边问道:“师傅,这个符阵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尚老头一边指挥游十方,一边说道:“此阵名为移花接木阵,可以将人身上的气机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不过恐怕已经几百年没有人用过了。” 几百年没有用过,那你会不会用啊!游十方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生么,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岂不是小命休矣。 尚老头看见愁眉苦脸的游十方笑道:“此阵我虽然没有用过,但是只要我能够制符成功,就成功了一半,接下来的事就看你小子的了。” “看我,我要怎么做啊?”游十方疑惑的问道。 “你只管接受就行了,气机转移最难的就是转移的时候会冲击识海,一般人承受不住,但是你已经开辟了识海,所以到时候不会有事。” 游十方瘪瘪嘴嘀咕道:“哪每一个开辟识海之后再来转移气机不都没事嘛!” “你以为气机这么好转吗?”尚老头不满的说道“一般开辟识海是在破画的境界,但是一但到达宗师境界,全身气机凝练,根本就转不出去,不论阵法如何高明。” 游十方这才知道,原来这气机转移真得不容易。 但是转念一想,这一切好像都太巧合的吧。刘大小姐身上的气机正好可以转到自己身上,而此刻自己身边又有一个懂得如何转移的人,而自己的识海已经开辟,所以没有什么后之忧。好像是什么人在背后策划好了一样。 游十方脑海里面立马出现了一个头顶双角,面色铁青的身影。心里默念道:“大伯,这是你专门为我准备的东西吗?” 没有将心里的想法告诉尚老头,但是游十方心中没有反抗之心,既然是大伯的手笔,那自己收下就好了。 游十方最信任的人就是自己的大伯。当年要不是这个状若恶鬼的男人,自己绝对活不下来。 “好了,你找个地方躺下,这个符阵用红符画最好,虽然我用黄符也画出来了,但是恐怕维持的时间不长,好在你开辟了识海,可以节省大半的时间。”尚老头对游十方说道。 游十方就随意在少女床边躺下,示意尚老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只见尚老头捏了几个印诀,口中念了一段咒子。然后磅礴的蓝色真气自尚老头身体内扩散而出,屋内的八十一张黄符全都被真气激活。 黄符连成一片,一股不可言说的力量就此生成。符箓一道,变化多端,不是说说而已,许多人力办不到的事情通过符箓就能够达成。 符是沟通人和天地的秘密法宝。此是界无忧对游十方说过的话,断不虚言! 移花接木阵的阵眼有两个,一个在刘家小姐身上,一个在游十方身上。 “起!”尚老头一身怒吼,只见刘家小姐身上身上又生出玄黄龙气,但是这一次刘家小姐则没有再变成黄毛的怪物。 玄黄龙气漂浮在空中,翻腾旋斡,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条黄色的幼龙。隐约之间还好像有龙鸣之声。 游十方看着眼前的龙气,心道:“这就是玄黄龙气吗?这里面就是气机吗?等会就要到我这里来了。” 尚老头告诉过他,这个玄黄龙气在刘家小姐身上是祸根,但是在自己身上就是宝贝。有了玄黄龙气的助力,修炼真气的速度可以提升不止一倍,这大概就是天道魔要给游十方的吧。 “落!”又是一声怒吼,天空中漂浮的玄黄龙气在移花接木符阵的作用下,尽数到了游十方的身体里面。 游十方闷哼一声,这滋味着实不好受,不仅自己体内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真气被打乱,而且头痛欲裂,识海内更是仿佛有一条黄色的小龙在嘶吼。 “移花接木,气机转移!”尚老头又捏了几个印诀,将玄黄龙气困在游十方身体里面,气机能够融合几分,就看游十方自己的造化了。 就在这个时候,玄黄龙气之中,又有一股强大的气息透露出来,那不是气机,而是一道意念。这道意念的出现让尚老头大惊失色,移花接木阵所有的符纸都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而这道意念没有了移花接木符阵的束缚,立刻跟着玄黄龙气进入了游十方体内。 “不好。”尚老头大喊一声,就连屋外的刘家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尚老头还是晚了一步,那道强横的意念直入游十方的识海,只听游十方痛苦的大叫一声,双眼往外一翻,真个人瘫软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ps:写到昨天在才知道分组错了,应该选玄幻的,选成了奇幻,我以为这两个差不多,,,,难怪一直没有站短通知,这本书是我费尽心思在写的,到现在还没有签约消息,我在想是不是现在大家都不喜欢这种慢热型的书了,还是我写的故事太差,根本没有几个人看。我现在做到一天两更,事实上我现在同时在写两本书,题材和风格都完全不同,两本书都是一天两更,加一起是四更,差不多日更万字。我希望喜欢我这本书的人给我一点鼓励,让我有力量写下去。谢谢读者朋友了。) ; 第三十一章 道士与和尚 永乐府有个三文钱僧,每次化缘只化三文钱。他常年不穿鞋,传说当年他来到永乐的时候把鞋给穿坏了,去买鞋,当他得知一双草鞋要三文钱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三文钱可以买一个炊饼,三人分食可以救三个人的性命。”从此以后永乐府就有了一个绰号三文钱的奇怪僧人。 永乐人起初对这个外来僧人并不友好,但是没过多久,大家都觉得这个僧人不一般,有大德高僧的风范,和那些躲在寺庙中专收人香火钱的和尚不一样。这个三文钱僧不讲佛法和大道理,只谈家长,而且这个和尚很懂人间疾苦,做事也不受佛法的拘束,把生活和现实放在第一位。 如今花楼里的当红清倌人小玲儿便是他介绍入花楼的。小玲儿父亲重病将死,母亲每日做零工的钱还不够父亲的药费,她父亲早就有了一走了之的念头,后来三文钱僧到了她家中,先以妙手医术吊住她父亲的性命,随后又问小玲儿愿不愿意就自己的病父,愿不愿意去抛头露脸,愿不愿意被人说三道四。结果可想而知。 好在用了民风淳朴,小玲儿虽然身在花楼,但是却没有**之流逼她接客,也没有淫邪之人想要强上她。日子就这样过着,现在的生活隔三差五的就可以吃一顿肉,父亲现在虽说体弱,但是却保住了性命,小玲儿心中很满足,永乐人则对三文钱僧更加的钦佩。 好在当朝没有以前的旧制,被礼教束缚住,不然像小玲儿家这种情况,出主意的三文钱僧非被吊死不可。 这一日,三文钱僧正在地上教学童写字,拿了一根树枝在沙堆里一笔一划的写着,他周围的孩子大多是家里贫苦上不起学的孩子,他每隔一日就会过来教上一个时辰。 “这个字念作‘和’,一个‘禾’一个‘口’。大家可以联想一下,‘禾’代表的是粮食,‘口’代表是人。人人都有饭吃,是不是就很和睦,和平。”三文钱僧在地上写了一个和字。 周围的小孩都一副冥思苦想的摸样,好像想要消化和尚刚刚说的东西。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穿着老旧道袍的老人站在一旁,细细的听这个三文钱僧教小孩习字。 道士听完和尚对‘和’字的解释,冷哼一声说道:”难道真的人人有饭吃就天下太平,就人人和睦了吗?” 和尚没有搭话,而是对孩童们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少上了半个时辰,明天还来这里。“ 孩童们听到后,三五成群的离去,一路上笑嘻嘻的。 所有的孩子都走完后,和尚才站起身,对道士说道:”人人有饭吃不一定天下太平人人和睦,但是我知道,人人没饭吃就会天下大乱。“ 道士皱皱眉没有反驳,话题一转说道:”要想天下以和为贵,就要灭人欲,存天理。但是这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世间没有真正的长治久安,如今云洲格局大金和大明势均力敌,夹在中间的小国都已经覆灭,将来大金和大明必将一战,到时候苦的又是天下百姓。“ ”唉,天下兴亡,百姓皆苦。”三文钱僧长叹一声说道。 “所以,你这个外来和尚就不要参合到这个里面了。”道士说道。 和尚又蹲下身去,在沙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到底写的什么。道士上前一步,对三文钱僧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身后的是什么势力,但是想来绝对不下于天剑山庄或者麒麟宗,玄黄龙气多么难得那傻小子还不知道,将气机转到一个普通人身上更是难上加难。你们的手法不是符箓一道,我活了这么久,也是闻所未闻。” “施主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和尚笑着抬头,样子有点茫然,好像真的不知道道士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然知道,刘家大小姐有你们佛家所谓的雏凤贵妃相,就算体内气机纠缠,也不会马上丧命,但是时间久了也一样会暴毙而亡,所以需要一个合适容纳气机的人,需要一个会转移气机的人。最重要的,是需要一个牵线搭桥,让刘家找到这两个人的人。“ ”我并不知道刘家小姐体内有玄黄龙气。“和尚说道,没有反驳其他道士说的话,只说不知道是玄黄龙气。 说完这句话,和尚沉默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盯着天空,道士隐隐看见和尚的眼睛内居然有湿润的一片,看的道士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和尚为什么伤感,或许是因为将无辜的刘家小姐牵扯进来而悔恨? 道士转身不去看暗自神伤的和尚,说道:“既然你们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徒弟的身份,相信你们的计划绝对不会简单,要不是知道你不会丝毫武功,而且是真心向善,你可能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和尚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道士没有管他,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里。就在道士快要消失在转角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永乐了。” 道士消失,和尚严重的湿润最终还是没有流出来。 那一天以后,永乐府的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三文钱僧,直到很久以后,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昏迷不醒的游十方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师傅和三文钱僧之间的对话,他现在已经昏迷了三天,就连刘家大小姐都醒了过来,他都没有醒。 刘家人感念这对师徒的大恩大德,将游十方安排在最好的客房,这三天一直悉心照料,就连刚下床的刘家大小姐也在丫鬟的搀扶下来看过一次游十方。 尚老头回到刘府,径直来到游十方的客房,一路上的家丁都对他毕恭毕敬。 坐在游十方床头,尚老头盯着游十方看了很久,突然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念叨:”界家的因果,最后还是要你来承受,现在你算是真正的进入局中了,以后还得靠你自己。“ 游十方一动不动,体内的新生出来的气机正在和自身融合。这个过程犹如脱胎换骨,从本质上改变了一个人的天赋,那气机能够生出玄黄龙气,和游十方融合了以后,就不会再生出龙气,但是让游十方体内的真气品质增强不止一倍,并且自身的实力也会提升不少。具体是多少就要看游十方自己的造化了。 尚老头一直守着游十方,吃住都在这间客房,刘金铭每日都会过来三次,看看游十方醒了没有。 直到又过了七日,游十方体内真气外溢,玄黄龙气全部转化成他自身的真气,他才醒了过来,然后就被自己身体内磅礴的真气吓到了。 十日过去,游十方已是二流。 ; 第三十二章 刘程心 尚老头和自己说过,一旦气机入体,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但是他没有想到,仅仅在他昏迷到醒来的这段时间里。自己的真气就突飞猛涨这么多。 “呵,现在的我,比苏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还要强吧。”游十方自语道,这时他才注意到房内的尚老头。游十方正想要下床给自己的师傅行礼的时候,尚老头伸手一抬,又反手一按,就把游十方又按在了床上。 尚老头走到床前,笑眯眯的对游十方说道:“你现在还不适应体内的真气,不便多动,等过两个时辰以后再下床活动。 现在游十方体内的真气正在他的经脉穴窍里面肆虐,刚刚轻轻动了一下就觉得酸疼,尚老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师傅,我二流了!“躺在床上的游十方对尚老头说道,此刻如果他能够看到自己的表情的话,就能够从自己的脸上看到得意,惊讶,兴奋,以及后怕这些东西出来。 尚老头点点头不以为然。 游十方明白了,自己的情况就在尚老头的意料之中。能使人这么快就进入二流的层次,这就是符箓道的手段吗?刘家大小姐体内的气机固然重要,但是如果没有移花接木符阵,一切都是枉然。 ”这刘家大小姐体内的气机真是奇妙,为什么在她体内的时候就会有玄黄龙气,在我体内就变成我自己的真气了呢?我感觉体内的真气品质相当的高,仅次于玄黄龙气。“游十方默默感受了一遍自己体内的真气,躺在床上对自己的师傅说道。 尚老头苦笑一声说道:“你是真不知道自己体内的的气机有多么的珍贵啊!玄黄龙气可不是一般的功法可以修练出来的真气。” 游十方想了想又问道:“师傅,我记得在你是用移花接木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到我识海里面去了。随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师傅,那个到底是什么?” 尚老头皱皱眉头,考虑了一会才对游十方说道:“是一道很强横的意念,不像是人的意念,更像是兽类的意念。” 兽类的意念?难道说产生玄黄龙气的气机来自某个实力强横的兽类? “你只要知道,现在你体内的真气来之不易,你要好好珍惜。”尚老头意味深长的对游十方说了一句“现在你识海里面的那道意念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就算是出现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道意念而已。” 听到这里游十方终于舒了一口气,现在心里只剩下功力大进之后的喜悦之情。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脚步声。一个美貌少女在丫鬟的陪伴下来到游十方的客房,她先敲了敲门开口问道:“尚道长,请问方便打扰吗?” 尚老头看了一眼游十方,回答道:“不打扰,刘小姐请进。” 这是游十方第一次见到刘程心清醒的模样,比昏迷的时候多了一份生气。本来就长得倾国倾城,现在看来真是又漂亮了。 刘程心进门,看见已经清醒的游十方,先是一脸惊讶的神情,随后就向游十方行了一礼,不失大家闺秀的做派。 只听刘程心道:“不知道游公子已经醒了,等会就叫爹爹和爷爷一起过来谢恩。” 游十方道:“刘小姐言重了,那里有让你们来谢恩的道理、”游十方到现在还认为是自己大伯把气机转到了刘程心身上,让她受了无妄之灾。 “我听道长说,是游公子把我体内的病症给治好的,为此还元气大伤,昏迷了这十天,想想就觉得亏欠游公子。本来就是我的病,却让游公子蒙受痛苦。”刘程心说道。 “不知小姐从来找我,所为何事?”尚老头转移话题,说道。 只见刘程心扭扭捏捏了半天,低着头用手指绕着青丝。脸夹上也升起一片绯红。 游十方和尚老头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开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现在这个刘家大小姐所问之事,十有八九是女儿家的归属问题。她倒真把尚老头当成庙里解签的老道士了。 ”小女子年幼的时候,曾有高人说我又做贵妃的命,还说我十八岁那年就会有人抬轿子来娶我。“扭捏了半天,刘程心终于还是说出口了。”我知道自己没有贵妃命,只是想问一问道长。我十八岁那年真的会有人来娶我吗?“ 尚老头微微一笑说道:”断不虚言“ 游十方白了自己师傅一眼,他知道这个口中说断不虚言的老头子根本就不会什么卜卦问鬼神的术法。现在说的十有八九都是假的。可怜这刘家大小姐,从小就被当作金丝雀,但是现在看来,她好像还很喜欢这种感觉,并没有对父母的反感。 ”小女子过几日便去道长所在的青阳宫还愿,为游公子祈福。“刘大小姐说道。 ”小姐大病初愈,不宜舟车劳顿,还愿还是不必了吧。“尚老头说道。 刘程心摇摇头,显出一股倔强,说道:”必须要去的,不能不去。救命之恩,岂能草草了事。“ 其实尚老头有自己的心思。他在这永乐,隐姓埋名十几年了,从来没有谁找到过他,但是先是游十方,再是三文钱僧背后的势力,都知道他在永乐。 游十方是界家人,他不点破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世间除了界家气数庇佑之人,谁能够在斩断气机以后还能够活下去呢? 最开始他也很惊讶,因为当年他都不知道界家有人活了下来,还长到了这么大。知道游十方的身份后,他背后的势力自然也是在意料之中。就是当年那几个。 可是现在,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在暗处操作。这怎么不令他心惊?还是能够拿出玄黄龙气的势力,他觉得是时候离开永乐了。 眼下之事,刘程心想要去青阳宫。 只听尚老头说道:‘刘小姐,要不你随我们明天就回青阳宫还愿,怎样?“ 借刘府的车队掩人耳目,到时候自己在半路带着徒弟离开。尚老头心里做这个打算。 游十方此刻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师傅这么着急的想要回去。这个时候刘小姐出口道:”可是游公子还卧病在床,明天去还愿有点不妥吧。“ 尚老头拍拍游十方的身体,游十方体内的真气一阵暴走,疼得他差点叫出来。 “嘿嘿,我这徒弟身体好,明天回去一点问题都没有。”尚老头如是说。 ; 第三十三章 避不开的纷争 尚老头要走,刘家人自然拦不住,现在刘小姐大病已去,游十方在府中也住了十日,当初约定的金子也早早的换成了银票交给了尚老头,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 “等会别给我出岔子。”尚老头对游十方说道。他昨晚已经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了游十方,今天随着刘家小姐还原的车队,在半路上遁走。 游十方起初还不明白,但是尚老头说了一番话后,游十方立马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尚老头说道:“你体内的气机是真正的大手笔,很显然人家是冲着你来的,这背后的势力,估计还在天剑山庄或者麒麟宗之上。” 游十方没想到,除了自己的大伯,还会有人来做这种事情。这些年自己大伯虽然实力强横,但是若论势力,恐怕不能望天剑山庄的项背。 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后,游十方想走的心比尚老头还要强烈。 上午,刘家就出动了三辆马车驶去青阳宫。一辆是刘程心和父母,一辆是游十方师徒,还有一辆装的是寺庙还愿所需的各种物品。这寺庙还原是有讲究的,一般情况下,在寺庙许愿,如果成了尚且还要去进一只香,以示恩典。现在刘家是直接在青阳宫请的尚老头师徒二人,所以还原比较隆重,除了点香还要有开坛祭祀主神的说法。 三辆车,游十方师徒在前,刘家人次之,祭品最后。从刘家府邸到青阳宫,需要穿过大半个永乐府城。一路上的行人都对刘家的车队指指点点,刘家时隔多日终于又开府门,这第一件事就是去还愿,好事者纷纷猜测刘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刘家传出来的消息只是小姐要去青阳宫问姻缘,但是问姻缘哪里有这么隆重的? 游十方半靠在车厢内,耳朵贴着车窗,有意无意的听这街边闲人的碎嘴。一旁的尚老头则坐在旁边闭目养神。 “好不容易在青阳宫住习惯了,现在又要换地方,这日子真是辛苦啊。”游十方手中拿了个橘子,拨开了分成两半,分给尚老头一般,嘴巴里边嚼边说道。 尚老头撇了他一眼,说道:”你在青阳宫才住了多久?我住了几十年还不是说走就走?“ “师傅?你在怕什么?”游十方想不明白,自己害怕的是幕后的人,害怕的是自己的仇家,为什么师傅也这么害怕?这里面的原因,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他隐约之间觉得,师傅不仅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和当年的界家灭门之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默默地吃完游十方递过来的橘子,尚老头盯着游十方看了半天,好像在思考到底说不说,最后,他叹息一声对自己的徒弟说道:”我怕一个人。“ 游十方不敢问那个人是谁,如果师傅不说,他也不会问。 ”是我师弟。“ 缓缓地呼了一口气,游十方躺下身子,不再言语。 尚老头继续盘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游十方则静静的感受自己体内暴涨的真气。现在游十方的真气水准,已经超过了制符水平。当然,真气水平的提高也让他制符的水准有所增强。早上的时候,游十方就画了一张符,点窍六十。 车队马上就要出用了府城了,游十方从车窗外看过往的行人出城,路边有一个茶水铺子,接待刚刚从外面进来的人。像永乐府城这种小府城,城外十几里地外面才有像样的喝水和休息的地方。所以,往往从外地赶来的人,喜欢在这里歇歇脚。 这个时候,游十方注意到茶水铺子里有一个很奇怪的人,说他奇怪是因为他穿了一件兽皮衣,满脸的胡茬,膀肥腰圆,有点像是猎户打扮。但是他的额头上,有一枚比铜钱略大的环佩,一般被文人才子怪在腰间的装饰玉石被他用一根麻绳穿起来,待在额头上。 眼下刚刚立秋,天气还没有转凉,周围的行人都是汗衣薄衫,但是这个猎户汉子穿着皮衣,居然没有留下汗水。 汉子大口的喝完一碗大叶子茶,将碗大力的扣在桌子上,一旁的店老板看的提心吊胆,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碗给磕碎了。但是这个行为和面相都无比豪放的汉子并没有将碗磕碎。 游十方所在的马车经过这个茶水铺子的时候,这个穿着兽皮的古怪汉子对着店老板说了一句:”同样是叶子茶,你家的茶可比韩诺的差远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当这句话传到游十方车厢的时候,闭目养神的尚老头突然睁开了眼睛,猛地推开被游十方霸占的车窗向外看去,然后,兽皮猎户汉子就和尚老头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对视,并不长,却也不短。 车队过了茶水铺子,尚老头收回目光苦笑不已。另一边的汉子则被茶水铺子的老板赶了出去,口中还抱怨道:”本来就不想做你的生意,你还挑三拣四,还我家的茶比不上谁谁谁,你要是真的想喝好茶,何必在我这里喝?“ 兽皮粗犷汉子没有理会老板的谩骂,而是看着离开的刘家车队微微一笑。 车厢内,游十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师傅会有刚刚那样突然的举动,但是他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尚老头苦笑三声,看了一眼游十方骂道:”你就是个事精!你一来,什么牛鬼蛇神都找上门来了。“ 游十方被他说的莫名其妙,但是他猜测肯定和刚刚那个粗犷汉子有关。 出了府城,游十方看见自己的师傅脸色依旧不好,但是已经快要到昨晚说过的那个脱身的地方了。于是他试探性的问道:”师傅,快到地方了,我们准备走吧,“ ”走什么?“ ”不是你说永乐已经待不下去了吗“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又能跑到哪里去!“ 尚老头叹息一声说道:”这次来的是友非敌,下次就不知道了。原本我打算带你一路隐姓埋名,但是现在看来没指望了。” 游十方看出来了,刚刚那个汉子和自己的师傅肯定交流了什么,还说自己是事精,那就是和自己有关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青阳宫,有人在那里等我们,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踏足江湖是非了。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被卷进去了。现在走一步是一步吧。” ; 第三十四章 宗师境界与当年之事 “既然被人盯上了,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处。那么原本的计划就被打乱,现在隐忍只会让他深陷险境,还不如高调一点,让全天下都知道,这样各方势力相互牵制,和原来相比起来反而还要安全一点。那个人当年灭了界家,没有从界家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所以现在也不会让他就这样轻易的死去,再说,他身上有界家气数,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死的。”伏龙寺朝云峰,头生双角的那个人对着山洞里的一眼泉水自语道。 另一边,躲在刘家马车内的尚老头师徒二人保持着一种奇怪的沉默。尚老头是因为游十方把自己卷进了是非争端而在生闷气,游十方是在思考刚刚尚老头说的话。 很明显,青阳宫的安稳日子已经没有了,现在两人要开始面对这个江湖了。 “师傅,你怎么知道有人在青阳宫等我们啊?”游十方打破沉默问道。 尚老头斜看一眼自己这个见识短浅的徒弟,心里想着是不是要给他普及一下各种宗师境界的玄妙变化,“你刚刚看见那个穿着皮衣的人了吗?” 游十方点点头,刚刚就猜到肯定是那个人将某个消息传递给了自己的师傅,但是两个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茶铺中,除了眼神以外没有任何的交流,他们是怎么交流的呢? “你知道三重宗师境界有什么玄妙变化吗?”尚老头问道。 三重境界的玄妙变化,游十方一知半解,就将自己知道的东西说:“三重宗师,破画是开辟识海,出离是凝气成形,飞天是乘奔御风,直上九天。” 尚老头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只是表象,但是其中的各种玄妙变化,不仅仅是这样。可以说,宗师境界和武术一流境界之间看似只隔一步,但是跨过这一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一流武夫再怎么厉害,也是用真气,用拳头,用的是力。宗师境界就有各种能力,比的更多的是神。 就比如宗师破画,有了识海,就可以将自己的精神力量外放,干扰他人的神智,甚至可以用秘术,直接探查他人脑海里的记忆。之前给你说过的黄州万家,就有这样的秘术,他们家有不少人效忠于锦衣卫,三位紫衣之中就有一人姓万。” 游十方第一次这么详细的听到有关于破画境界的玄妙,心中有所明悟。之前自己被苏老爷子掳走,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叫做小刀不快的杀手,当时自己被他看了一眼,就浑身感到阴冷。之后那些锦衣卫看见自己的大伯,就活活被吓死,估计就是运用了识海的奥妙。不同的是,小刀不快只有那种意味在,无法做到收放自如,显然离破画境界还差一步,难怪当时老爷子说他是有望进入宗师的人物之一。 “破画之上的出离,对于识海的运用比破画更加玄妙,那个时候就会产生各种念头,这些念头可以传递消息,也可以探查周围的实物,甚至可以将体内的真气带出体外而不散,也就是所谓的凝气成形。”尚老头接着说道“刚刚我和那人,就是运用了出离境界的玄妙手段在对话。” 出离之后可以在识海产生念头,游十方记得十天以前自己融合玄黄龙气气机的时候,就有一道念头进入了自己的识海,现在看来,那道念头的主人,最低也是出离境界。 和苏老爷子出来的时候,苏老爷子曾经说过,自己在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宗师境界,但是现在看来,宗师也并不少。自己的大伯就是飞天境界的高手,眼前这个穿着破旧道袍的师傅,和那个兽皮汉子至少是出离的境界。还有自己识海里面的兽类的意念。出离境界的兽类可比人类还要少。 不过游十方自己也知道,他现在代表的是界家,当年界家的那些朋友们或者敌人们,宗师境界的大有人在。甚至可以说,只有到了宗师的境界,才有和界家结交的资格。 毕竟,天下符箓道,八斗为界家。 “师傅,真的是为难你了。”游十方突然跪在车厢内,对尚老头拜倒。 尚老头没有阻止这一拜,也没有将游十方扶起来。他淡淡的说道:“其实不完全是因为你,你只是一个引子,当年之事,还没有完,你就是最好的证明。” 游十方终于确定自己的这个师傅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不再掩饰的说道:“当年之事,我也是在我大伯口中得知,知道的也并不多,可否请师傅告知我当年究竟是因为什么。又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尚老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当年之事,我也知道的不多,并且猜不到那个人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事情根本就没有理由,没有起因。” 万事皆有因,不可能没有起因。只是还没有查明而已。 “当年可能是因为某种符箓,毕竟那一次,他借助了我师弟的力量完成了某事,但是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那师傅也是因为这件事而和师伯决裂了吗?”刚刚师傅提起过,怕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师弟。 尚老头苦笑一声,看了看窗外,似乎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情,过了一会才说道:“其实是积怨已久,界家之事只是导火索。” 当年的事情,牵扯甚大,毕竟当年的界家这么强大,和很多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宛若一颗盘根大树,这么多年在江湖上屹立不倒,谁曾想会在一天的时间里被灭? 界家到底有多久远?游十方不知道具体,但是至少经历了三个王朝,比天剑山庄的历史还要长。要知道,天剑山庄已经有这数千年的历史了。 或许整个云洲,能和界家比历史的,也是寥寥无几。除了某些世家,也就只有麒麟宗和大金国的大雪山可以相提并论了吧。 铁打的家族,流水的王朝。在云洲大陆的江湖,就是如此。 “历史长有怎样,符箓无双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说没就没了。上千的符箓,敌不过一双铁拳。”游十方淡淡的说道,眼透露出忧伤,他还记得那双铁拳之下,血流成海,尸横界空山。 当年的自己躲在大伯的背后,偷偷看了那人一眼。长相平淡无奇,身材平淡无奇,丢在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到的模样。但是一双铁拳无敌于天下。 那个时候,自己的大伯轻声说过一句:“不愧云洲第一人。” 那个人,至今还在云洲十人榜上,位居第一。 (PS:在网吧包夜写小说,今晚写个一万字!不过要存稿,这章发的比较晚,对不起了。) ; 第三十五章 海州燕王有请 从此便要大不同。这是游十方此刻心里的第一个感觉,不再躲藏,不再忌惮。 从永乐府到青阳宫的路上,尚老头和自己说了很多。包括将来的打算,下一步的修炼等等。他还说等自己基础打扎实后,就将师门的符箓术交给他。这着实让游十方感觉高兴。 ”这十日,我也没教你什么,就不算你学费了吧。“快到青阳宫的时候尚老头突然‘仁慈’的说道。 游十方没有想到,自己和师傅都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居然还想着找自己要钱。当初三百两银子,拜三个月的师,如今已经过去一半。虽然游十方身上还有几张银票,但是他不想用这些。 “刘家不是刚给过不少钱吗?你一个人独吞啦?没算我的那一份?”游十方质问道。 尚老头将手伸到袖子里面,说道:“你不要想分那笔钱,那是我的辛苦费,跟你有什么关系?” 游十方道:“难道气机不是转移到我的身上?” “难道功力大增的不是你?” 游十方无言以对,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入二流的层次,师傅的移花接木是根本原因。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花这个钱,甚至多出十倍也有人趋之若鹜。 没办法,看来只能以后再想办法挣钱了。 还没到青阳宫,游十方和尚老头就看见了远处停在破道观门口的车队,光是远远的看过去都觉得不同一般,无论是车的样式和上面的装饰。就连拉车的马都显得比普通的马健壮。并且像这种车,有十二辆之多。其中还有一辆车,车箱的门帘居然是一粒粒珍珠! 这种马车不是刘家的三辆车可以比的。 刘家人显然也看到了青阳宫门口的车队,不过很有礼貌的没有贸然前去询问。只是跟着尚老头,一直让这对师徒的车走在前面。 “他们是什么人?”游十方向自己的师傅问道。 “等会你就知道了。” 等会是什么时候?就在这个问题还没有问出来的时候,尚老头已经飘身下了马车,出现在了青阳宫门前。 青阳宫门前有一队护卫,不是类似于达官贵人跟在身边的随从,而是真正的手握刀剑的战士。身上披着青黑色的铠甲,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剑上,一只手目视前方。身上有一股气势,显得英武不凡。 这队护卫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尚老头,各个按着剑柄,侧着身子,这种姿势比较好出剑。 “什么人?”一个护卫头头出口问道。 尚老头呵呵一笑说道:“你们在我的青阳宫,还问我是谁?” 那个侍卫头头一听,立马脸色一变,先向尚老头行了一礼,然后说道:“请道长等候片刻,我去通知我家主子。” 说完,不待尚老头回话,转身向内走去,而其他的护卫并没有其他的动作,既没有让开,也没有放松警惕。尚老头点点头,这些护卫训练的不错。 游十方下了车来到尚老头身旁,和他一起等在门口,而刘家三口则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现在挡在青阳宫门口的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攀附上的势力了。 ”只觉得尚道长修为高深莫测,没想到连那种达官贵人都会找上他。“刘金铭小声的说道。 刘程心一脸的不解,父亲显然已经看出这些人的身份。她心中也好奇,于是小声的问道:”父亲,你口中的那种达官贵人到底是谁啊?“ 刘金铭微微一笑,对自己的女儿说到:”你可知道大明十三州里面,哪个州盛产珍珠?“ 珍珠分为河珠以及海珠,海珠比河珠分量实一点,河珠比海珠颜色亮一点。刘程心仔细看了一眼那辆以珍珠作帘的马车,是海珠不错。 ”海州的珍珠。“刘程心回答道。”难道是海州的哪位达官显贵?“ ”没有官位,却是显贵至极。“刘金铭提点到。 在大明王朝,当今圣上曾今消弱过贵族的权利,任用寒门士子,试图瓦解贵族阶级对于帝国权力的垄断,不过成绩并不理想,老牌家族的影响,底蕴和人脉都不是寒门士子可以比拟的。不过皇上这一举动算是给那些贵族一个警告,这些年老牌的家族很多都不出仕,来保存实力。 所以当今大明,除了天子家,谁又能没有官职又显贵至极呢?没有! 自海州来的天子家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海州燕王,当今圣上的亲兄弟。 ”父亲所言,可是海州燕王?“ ”正是。“ ”父亲是如何看出是燕王的人呢?“刘程心又问道。 刘金铭指着那几个护卫说道:“当今圣上下令,任何人没有命令不得调动军中人,即便是大将军也不行,但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位列亲王者,可养家兵四百。现在守在青阳宫门口的就是正规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身上有临危不乱的气势,也有常年在沙场上养成的凶悍之气。” “爹爹不愧是读书人,单单是看就看出了这么多。女儿要是有爹爹半分才智就好了。”刘程心对自己的父亲说道。 明眼人不难看出刘家父女之间保持着一种距离,做事和说话都讲求大家闺秀的做派,不能失了礼仪。 刘家不像是小玲儿家,越是高门大户,礼数规矩就越多。江州平民家的女子都可以宴请一两个异性好友,但是在江州贵族阶级的礼数却比别的州来的更加深严,礼数越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就越淡。所以有了刚刚的刘程心恭维刘金铭的那一幕。 不知道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游十方自从进入二流之后,五感比原来灵敏了不少,刘家父女的对话顺其自然的落到她的耳中。 他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刘金铭可以下跪求自己师傅救刘程心,如今却又和自己的女儿保持距离,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不失威严的做派吗? 不去想他,游十方其实刚刚是羡慕了,羡慕刘程心有个好父亲。 这个时候,一个白面无须的胖子带着一脸媚俗的笑容小跑到尚老头面前,弯着腰说道:“下面的人不懂事,让道长等着这么许久,还请道长见谅。” “无妨。”尚老头吐出两个字。 白面无须的胖子一侧身,让开一条路,又向青阳宫内伸出自己的右手,弯着腰说道:“道长,我家海州燕王有请。” (PS:我为什么花笔墨写刘家父女的关系?除了是典型以外,也是为后面的剧情铺垫,请大家耐心看一遍。通宵写小说好累。) ; 第三十六章 又见书剑贴 尚老头跟着白面无须的胖子走进青阳宫内,游十方跟在后面也想进去,但是被护卫头头拦住。 游十方尴尬的喊了一声“师傅”,前面的尚老头对胖子说道:“他是我徒弟。“ 胖子立马瞪了那个拦住游十方的护卫一眼,说道:“大胆,还不快让开!“ 护卫抽回拦住游十方的手,让他过去。 游十方小跑两步跟紧自己的师傅。青阳宫本就是游十方师徒的地盘,根本不需要胖子带路,想也知道燕王不可能挤在尚老头的小屋,那就只有供奉真武的大殿了。 游十方小心翼翼的跟着自己的师傅进入真武大殿。现在的真武大殿和游十方试图离开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除了真武像依旧在,其他的东西已经收拾一空,大殿里面放入了桌子,席榻,茶具,以及顶级的香炉。 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男子正在大殿内煮茶,见到游十方和尚老头二人先是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拱手说道:“真是打扰了,借用了您的青阳宫。” 他嘴上说打扰,但是从这个人的做派来看,哪里有一点愧疚?只是面子话而已。 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就是燕王朱定潜,当今皇上的兄弟。 “燕王爷言重了,小观能劳得您亲自大驾光临,真的是蓬荜生辉啊!”尚老头说道,但是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开心的意味在。任谁自己家被人占了都不会开心,更何况眼前的这个男子即将让自己卷入江湖的是非争端。 燕王坐到席上,指了指茶桌对面的坐垫说道:“先生请坐。” 尚老头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游十方在他身旁站立。 “这茶是皇宫里的贡品,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从陛下哪里才讨来这么一点,希望可以入得了先生的口。”轻轻地将茶壶里的热茶倒进尚老头面前的杯子,燕王爷的动作显得很熟练,看来是真的喜欢煮茶。 茶一般有两种喝法,一种是高温冲泡,哪种茶比较干,炒制的次数较多,真正喜欢茶的人认为这种冲泡茶已经在制作过程中丧失了原有的一部分味道。所以文人雅士之间喜欢煮茶,用泉水紫砂炉小火慢慢的烘焙出来,这样可以较多的保留茶原有的香味,但是花费的时间较长。 这壶茶煮的时间刚刚好,看来在刘家马车还没有接近青阳宫的时候,这位王爷就已经知道了他们什么时候会到青阳宫。 尚老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不是煮茶该有的饮茶法,煮茶不易,所以就连喝茶也讲究起来,先是闻其香,然后小口轻泯,最后一杯茶分三口喝入腹中。 坐在尚老头对面的燕王爷好似毫不在意尚老头就这样喝了自己好不容易才煮出来的茶水。 又给尚老头倒上一杯茶,燕王爷才开口道:“这次拜访先生,是希望先生能够帮我完成一件事。” 尚老头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知王爷所为何事?” 燕王爷微微一笑,反问道:“先生可知书剑之争?” “自然知道”尚老头回答道“天剑山庄庄主和天书院院主每三年就会坐而论道,云洲有识之士都想去一睹风采,可惜每次论道只有十个旁听席位。能够坐上那十个席位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燕王继续笑着说道:“正是如此,江湖上甚至有有传言说,去听一次书剑之争的话,进入宗师境界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尚老头不置可否,等着燕王下一句的内容。 “此次找到先生,是想请先生护送本王的世子去参加书剑之争。”燕王爷说道。 这是游十方第二次听到有关于书剑之争的东西了,上一次还是在青龙山庄,从龙老庄主口中得知。当时自己还将一张书剑贴交给了龙庄主。现在看来,这个燕王世子似乎手上也有一张书剑贴,也要去参加书剑之争。 燕王接着说道:“书剑之争是江湖盛事,能够去听论道的一般是宗师之下的年轻人。也有很多没有书剑贴,但是却想挑战这些青年才俊的人。所以现在的书剑之争俨然并成了一场江湖年轻一代的比武争锋。但是我现在收到消息,小子此去书剑之争的路上,可能会有人对他不利。故而想请先生保护小儿。“ 也就是说,燕王世子现在去书剑之争的话,很有可能会有人出来刺杀他。 这可是个危险的活,比刘家的事可难多了。 “呵呵,”尚老头回答道“此次王爷亲自上门,我哪里有推脱之理?定然护送世子安全参加书剑之争。” 燕王没有想到尚老头这么快就答应自己了,以为眼前的这位经紫衣侯介绍的高人还会给自己摆摆高人的架子,和自己谈谈条件什么的。毕竟江湖上能够被紫衣侯称为前辈的,实在是不多。 那一日,紫衣侯突然到了燕王府,告诉了他某个消息,以及皇上的意思。他当场吓得说不出话来,还是紫衣侯点醒自己,可以请高人相护。并且推荐了一位高人前辈。他不敢耽误,连忙亲自过来拜访。 大明朝以前有藩王不得离开封地的明文规矩,但是当今皇上登基以后就废了这条规矩,藩王可以离开封地,也不需要禀报。 从海州到江州,前后花了将近十天的时间,燕王才来到青阳宫,他原本以为此行会很困难,但是现在看来,顺利的超出他的想象。 燕王在席上躬身,再拜尚老头:“先生想要什么,本王可以做到的,定当全力完成。” “黄金两万斤。”尚老头将刚刚燕王再倒的茶一饮而尽,说道。 “好。”燕王一口答应。 游十方在一旁心想,自己的师傅还真的是狮子大开口,这一趟下去就是黄金两万斤,这燕王也是财大气粗,一口就答应了。 燕王将详细的路线图交到上老头手上,书剑之争在三个月后举行,此刻的燕王世子还在海州,而书剑之争举行的地方是在剑州,尚老头需要从青州赶到海州,再从海州到剑州。 燕王本想现在就想带着尚老头一起回海州,但是尚老头笑着摇摇头说,青阳宫还有很多香客,现在走有点太急了。这一路上的路程也用不了一个月。也就是说,就算尚老头两个月后在动身也不迟。 燕王信得过紫衣侯,所以也对紫衣侯介绍的人不疑有他。收拾完真武殿的那些东西后,燕王拜过游十方师徒后就带着车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一辆珍珠做帘的马车上,燕王和那个白面无须的男子坐在一起。 “高公公,依你之见,刚刚的那个老道士实力如何?”燕王对身旁姓高的公公问道。 之前一路上对游十方师徒媚笑,低声下气至极的胖子,浑身透着一股阉人气质的男子回答道:“依杂家之间,犹在我之上。” 燕王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公公的实力,自己好几次被逼入死境,都是这个公公将自己救了出来。 “紫衣侯诚不我欺。” ; 第三十七章 殷家(求收藏!谢谢!) 燕王对面的胖子听见这句话后不再言语,转头将车窗的链子撩起,向外望去,不经意间,他看到了刘家三口人。 眼睛瞟过刘程心的时候,这个胖子微微一愣,过了一会不由得说道:“真是好命。” 燕王看向高公公,但是对方已经闭目养神。 刘家三口在观内上了一柱香,将祭品敬了真武像,没有多作久留,就离去了。刘金铭看出现在青阳宫师徒处在多事之秋,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多做打扰。 众人走后的青阳宫晚上,游十方师徒对坐在蒲团上。 尚老头对游十方问道:“今天来的那个燕王,你感觉怎么样。” 游十方想了一会,说道:“不怎么样。” “确实,燕王只是草包一个,和他那个当皇帝的弟弟比起来,犹如一个不入,流,一个是飞天高手。” 游十方沉默了片刻,问道:“既然是好!~~!,为什么找他合作。” “因为他儿子足够优秀。”尚老头回答,同时这句话也点开了一个大明王朝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当今皇上,无后! 当今皇上文治武功无不高明,还未成年就登上了皇位,朝廷上下居然无一人反对,哪怕这个年轻的皇子出身卑微。 当今皇上的生母原来只是宫中的一介宫女,偶然的一次机会怀上了龙种,原本以为飞上枝头可以变凤凰,但是生产之后没多久,就死了,至于死因嘛,后宫之事,扑朔迷离。不得定论。 就是这样一个出身卑微的皇子,打败了一众皇后和贵妃的儿子,一步一步登上皇位。 年纪轻轻,就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让人胆寒。 这些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整个大明王朝比之先皇时代,已经改变了不止一点点。甚至没有正眼看过大明的大金,如今也要慎重对待。 在先皇时代,大金一家独大,其余的国家都是臣国,大明也不例外。但是现在,原本的小国全部都被大明吞并,好比被白一封屠杀十万众的陈国,国祚不存。像陈国这样的国家,还有三个,如今就是大明的一个州。 大金当年内部争斗,无暇顾及大明,现在看来,当年的内乱,估计也是当今皇上的计策。 就是这样一个大明有史以来最优秀的皇帝,在位二十多年,妃嫔加起来也有十余人,但是就是没有子嗣,哪怕是女儿也没有一个。 当年有自作聪明的妃嫔想要借种,骗皇帝说是龙种,但是又怎么瞒得住?后来落了个诛九族的下场。 二十多年无后,最开心的当然是当年那些被皇帝挤下去的同胞兄弟。燕王就是期中之一,不过燕王本人虽然是先帝皇后所生,但是本身的才能不值一提。而他的儿子,就是马上要被尚老头护送去书剑之争的燕王世子,可以说是这一代执牛耳的人物。 “燕王世子和他那个草包老子不同,如果皇帝还是生不出儿子的话,将来这个辛苦打下来的大明王朝,就有可能落在他的手上。所以现在是各方势力巴结的一块香饽饽。”尚老头说道。“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某些人妒忌,想要除掉以后快。” 游十方仔细想了一会,说道:“宫里的哪位?” 尚老头呵呵一笑,说道:“还不算傻。想杀他的就是当今皇后。” 这几年,锦衣卫里面的秘密组织天网,牵制了大金在大明的布局。所以,除了派遣出离以上的高手出手,不然想要堂而皇之的杀一个大明王爷的世子,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是当今皇后就不一样了。 当今皇后出自江湖第一世家,殷家! 殷家很强,到底有多强没有人知道。当年殷家出来了一个小辈,三十岁不到就已经是出离的境界,后来在大明王朝当上了大将军,大明七位大将军之一。 这位大将军奉命讨打吴国的时候,吴国派出了仅有的两位出离境界的高人,但是在面对这位殷家小辈的时候,丝毫占不到便宜,后来还负伤逃走,吴国也因此灭国。 殷家不缺高手,也不缺人才,这些年殷家一直都是封闭运作,只有他愿意出来的时候人们才会看到他,他不愿意出来的时候,江湖上甚至不知道殷家的具体位置! 神秘到极点的殷家!实力恐怖的殷家! 就是这个殷家出的皇后,想要对燕王世子出手。, “你确定你要出手?”游十方小心的问道,既然知道了殷家会出手,那尚老头子真的可以挡住神秘的殷家高手吗? 尚老头冷哼一声,说道:“殷家人向来喜欢装神弄鬼,自诩化外之人,但是既然他们将族中的天才女子送进皇宫,那他们就不要想独善其身。” “当年之事,殷家可曾参与?”游十方突然很严肃的问道。 尚老头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未上山而已!” 未上山而已,未杀人而已,但是背后肯定参与了界家之事。这就是尚老头想要说的。 游十方点点头,平静的说道:“明白了。” 殷家要出手,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是当今皇上,然后他让紫衣候告诉燕王,燕王又被紫衣候点醒来求尚老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无论是对尚老头还是游十方。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师傅实力到底如何,但是看样子师傅对于殷家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游十方对自己这个师傅的实力还是很看好的。 “皇帝还要借力殷家,统一天下。所以现在只能任由皇后胡来,但是这个殷家天才也不是傻,殷家需要借此事来布局大明。告诉整个大明王朝,挡我者死!”尚老头接着说道,“当年那个人去了一次殷家,从此神秘莫测,江湖上只闻其声的殷家也出现在世人面前,还这么显眼。真不知道当年那个人去殷家,到底说了什么。” 那个人是谁,游十方没有问,因为他知道。 尚老头口中的那个人在他还没有出生以前,就去过界家。并且之前好像也去过。 殷家开始布局大明,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个江湖上连具体位置在哪里的神秘家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游十方有种预感,就好像那个时候预感到自己的大伯的出现,预感到刘家小姐有贵妃象,这一次他预感殷家的事情,或许和自己有关。 (ps:回到家中,没有网,用手机码的一章,国庆期间可能只有一天一章了,望大家见谅!还有,求收藏,谢谢) ; 第三十八章 上路 朝堂和江湖自古以来就不是单独的个体,两者之间需要相互依存,相互扶持。 但是那仅限于江湖里的小门派,像麒麟宗,天剑山庄这样的超级大物一般都是超脱世俗的。还有像以前的界家,殷家这样的家族也都不愿过多的干涉朝堂之争,江湖上也只能听见他们的传说。 可是现在因为大明王朝的日益强大,视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这些大势力全都抓了出来,游十方不觉得大明皇帝有这个能力,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应当也是那个人。 “现在的局势已经变得和以往大不相同,我们被动的话讨不到任何的便宜,所以还是主动一点的好。”尚老头说道,他现在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事实上他的钱财全部都贴身放置,就在他的袖子里,现在收拾的都是可有可无的几件旧衣服。 和燕王说的是两个月以后再走,但是不会真的等到那个时候,等今夜一过,游十方师徒就会上路。 游十方现在空有二流的真气,没有可以与之相匹配的符禄或者武技,现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刚好可以借此磨练。 “师傅,你那一手隔空贴符的手段可一定要交给我啊。”游十方打趣道。 尚老头白了游十方一眼说道:“那是我师门的绝学,仙云袖,即是打符的手法,又是一门武技。你以前真气不足,学不了,现在既然已经到了二流水准,到时候传给你就是了。” “谢师傅。”游十方双手一拱对尚老头笑着说道“对了师傅,你那招一指点在识海的功夫也一并交给我呗。” 风吹进来,尚老头不看对面对自己拱手的游十方,而是转身去关窗。留下游十方愣在哪里,这师傅是不是不开心了,怎么就不理会了呢? 这种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站在窗边的尚老头才开口说道:“这点在识海的一招,是我师傅家传绝学,当年他偷偷教给我,为此我师弟和我师傅闹别扭闹了很久。这招名叫通心指,我不能交给你。” 原来如此,原来师傅的师弟是师祖的家里人,应该就是他儿子。 符箓道因为需要天赋所以很多修符箓道的修士都会娶妻生子,像正一道。所以在符箓道里面,技法以家族的方式传承下来,自己的师傅应该不是师祖的血脉后人,但是也学了师祖的家传绝学。 界家当然也有很多独门符文,符阵,以及秘术,只不过当年界家覆灭以后,界家的传承就断了。 师傅不想教。游十方当然也不能强迫,只好悻悻作罢。但是心中思绪飘荡,却想到了当年界家覆灭以后,那些书简,符箓,阵法,宝物是不是一并都落在了那个人的手里。 有的界家宝物需要以血脉开启才能使用,到时候如果能找到那些宝物,对自己而言也是一大助力。 师徒二人在青阳宫的最后一晚,游十方睡在真武像旁边,睡前还上了一炷香,磕了几个头。尚老头还是在青阳宫唯一的一间卧房内睡。想来燕王来青阳宫的这几天应该都睡在他的豪华马车上,因为青阳宫实在是太破了。 外面风大,游十方怎么也睡不着,反而盘膝打坐,修炼斩念。卧室内的尚老头则认真的画了一张又一张符,一夜无话,一夜无眠。 早起的游十方将青阳宫里里外外全都收拾了一遍,好在青阳宫不大,仅仅是收拾的话也没花太多的时间。 等游十方收拾的差不多了以后,尚老头才背着一个小箱子和一大包的衣物出来。行远路,一般的会多带几套衣服,故事里的大侠客们向来单枪匹马,仗剑走天涯,但是想想他怎么洗的澡,怎么换的衣服就觉得故事毕竟是故事。 两人从青阳宫跨出,尚老头不舍的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口中喃喃的说道:“下次回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啊,最近闹贼,可不要把真武像给偷走了啊。” 游十方在一旁翻白眼,师傅在自己到青阳宫的时候说的玩笑话,说可能有贼人来偷真武像,至此自己就睡在大殿里面,没想到现在连自己都骗进去了,这三个人高的泥像,谁会来偷? 尚老头将青阳宫的大门锁上,转身对游十方说道:“走吧。” 走吧,从此不再隐藏。 两人买了一辆马车,一路上慢慢悠悠的行驶着,现在他们要一路去海州,当然,不是一直赶路。 车厢内游十方在看一本符箓方面的书,尚老头在驾驶马车。 “师傅,你说的师门传承该不会就是那杂物室角落里的几本书吧?”游十方将手中已经发霉的符箓学书籍合上,然后说道。自己的师傅说的师门传承,原来一直就是杂物室里那几本发霉的书,其中包括自己所学的斩念修行法也是那堆书籍里面的。 尚老头半靠在马车的车厢上,说道“你不要小看了那堆书,那是我师门中的孤本,有的虽说在江湖上也有流传,但是绝对比不上我这几本。” “既然是孤本,又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好好地保存,现在都发霉了,字都看不清!” “我又没想过要收徒弟。书我看不看无所谓。” 游十方无话可说,恨恨的继续看书。现在这么早上路,就是为了游十方能够在到海州之前可以修为再进步一点。 在路上的时候,游十方上午看书,下午画符,晚上修炼真气。周而复始,一天也没有落下。依仗着真气修为和一点灵犀,游十方的符箓修为也进步的很快。就连一旁的尚老头都说,快要赶得上年轻时候的他了,游十方往往回之以白眼。 马车走了两天,尚老头这天夜里突然对游十方说道:“你知道修为提升最快的方法是什么吗?” 想了一会,游十方回答道:“不知道。” 尚老头将躺在马车车厢的一侧,说道:“是足够的压力,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总觉得修行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练练真气,秘术就算完了。熟不知功夫在诗外,只有真正的苦境,逆境最能够激发一个人的潜力。” 游十方明白了尚老头话中的意思,说道:“任凭师傅安排。” 尚老头侧过身,背对着游十方说道:“你要有准备。” 准备去苦境中挣扎,在逆境中承受。 ; 第三十九章 牛角山 江州同源府,这里地势变化不定,多丘陵多歧路。高山没有几座,但是矮丘倒是不少。 在同源府,最有名的就是三山一湖,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古迹,而是这里是匪人最多的地方。 同源府匪患猖獗,整个大明都知道,只是同源府的地理条件属于藏起来就找不到的类型,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官府虽然带兵治理过,但是依旧不起什么作用。 三山一湖中,有一座牛角山,因为型如牛角而得名。山上有一伙路匪,在这山上落脚已经二十多年。 虽然在所谓的三山一湖当中,牛角山的势力排倒数第一,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在开源府横霸一方,刀宰路客。 现在天气渐渐转凉,一片枯黄的树叶从树上落了下来,在空中画了一条不算优美的弧线后,落在了生养自己的大树根部,坐在树下的一个少年轻轻地捡起这片树叶,搭在自己的额头上。 马上就要进入冬天了,可是山寨里还没有准备好入冬的粮食,等到了冬天车马渐少,日子可就难熬了。 树下闲坐的年轻人阿狗不由得想起几年前的一个冬天,那个时候整个江州都覆盖上了一层大雪,随之到来的是大雪封山,牛角山的兄弟们整整一个冬天都揭不开锅,喝了两个月的玉米糊糊。 “得抓紧时间贴秋膘啊。”年轻人懒洋洋的说道,但是这段时间着实没有什么大户。江州道上有规矩,一般的农民百姓是不会去下手的。 阿狗从小长在牛角山,之后也就干起了盯梢的活计,虽然他武功不怎么样,但是腿脚轻快,跑起来不比一般的三流人物差。山寨的大哥就看中他这一点,让他做这个。 一丝微弱的声响传来,阿狗拿开额头上的枯黄树叶,眼睛看向远处的府道,有一个马车正在缓缓驶来。马车不是坐人的马车,而是用来拉货的马车。车上有几个大麻袋,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 “贴秋膘喽。”阿狗低语一声,向那辆马车走去。 游十方此刻驾着马车,在这片以山贼闻名的路上行驶,车上只有他一个人,尚老头不见踪影。 车上有几个大麻袋,里面装的是从同源府城买的粮食。 “大哥,大哥,等等我。”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游十方扭过头去,只看见一个看样子十五六岁的少年向自己跑了过来。 游十方不答话,但是却拉紧缰绳,让马车的速度变缓。 少年追上来笑嘻嘻的对游十方说道:“大哥,可以搭个脚不?这条牛角山的府道还有六七里地哩,路还远着哩。” 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少年,游十方感觉不到他体内有真气流动,手脚虽然有茧子但是也不是因为习武造成的,当看向少年壮硕的小腿,游十方才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脚不能踩在麻包上。”游十方说了一句,手上马缰一抖,马车又开始加速,少年笑嘻嘻的跳上马车,靠在马车的沿上。 现在的马车是拉货用的,和之前游十方和尚老头乘坐的并不相同。 阿狗跳到马车上后,伸手在麻袋上按了按,明显的颗粒感从指间传来,阿狗心头一喜。果然是送粮来了。 入秋以后,江州的大米会运往大明王朝的各地,像这种小马车跑小生意的,也不少见。只是这个运米的青年男子未免也太大意了些,牛角山是什么地界?是他一个人可以走得出去的? “大哥,怎么这一路你一个人吗?”阿狗对游十方问道,眼睛仔细打量了一遍游十方,确定对方身形不像自幼习武的扎手货后,还觉得不放心,仔细确认对方的虚实。 “是啊,东家要的急,我就一个人走近道,这样每天还能多跑一点路,半个月下来还能多跑一趟。”游十方故意放慢语速,说话的样子装做很吃力。时而还有口水流下来。 原来有点傻,阿狗心里想道,普通人也不会一个人就运这么大一车粮食。 是时候叫兄弟们来收粮了,阿狗跳下车,对游十方说道:“大哥,我肚子疼,我去拉个肚子,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了。”说完,捂着肚子向路边的灌木跑去。 游十方嘴角带着笑意,看着这个年轻的山贼离去,现在他应该是去叫帮手去了,山寨没有直直通马车的路,只有一条索道,这也是为了防官府发兵围剿想出的不得已的办法。 阿狗离开游十方的视线以后,跑的飞快,陡峭的山坡在他脚下如履平地。这一路跑了有三四里路,大气都没有喘。等他到了一处陡峰下面的时候,扯开嗓子叫了一生:“诶,落绳了喽!” 顿时,一阵杂乱的声音从他面前的陡峰顶上传来,上面的山贼受到阿狗的信号以后,立刻甩出两条绳子,七八个壮硕的汉子提着刀从山峰上荡了下来。 这个汉子刚落地就对阿狗问道:“今天是怎么个买卖?” “好货,都是米,够咱们挨过这个冬天。” 那汉子哈哈一笑,说到:“正愁没粮食,就有人送来了。” “有多少粮食,多少人运货?”另一个汉子问道。 “十几个大麻袋,运货的是个有点呆傻的年轻人,约莫二十来岁,以前没听过我们牛角山的名号,傻不拉几的还想走捷径呢!” “哈哈哈,现在这年头,很少再遇见这种傻冒了。”等所有的汉子都下来了以后,最先问话的汉子手一挥对阿狗说道“带路。” 阿狗就等这两个字,立刻笑嘻嘻的走在前面,对身后五大山粗的山贼们笑道:“二当家的,你们可别被我甩远了,到时候我一个人去找大当家的领功去。” 二当家的,将手中的刀一横,做了一个劈砍的动作,说到:“那你先问问我的刀答应不答应。” 山路陡峭,不过阿狗和其它山贼明显脚力非凡,全速前进,不一会就跨过了三四里的路程,来到一个小坡上,向下望去正好可以看见游十方所架的马车。 二当家的看见,这马车上用麻袋装的米,眼睛都绿了,大喝一声:“开路缝缘,左右迎客。” 山贼也跟着喊到:“迎客!” 然后一行人冲出去,将游十方团团围住。 (ps:国庆回家了以后没有网络,家里的电脑用不了,手机码字又码不动,所以没有更新,真的是对不住了。抱歉,我一定在这两个星期补上。) ; 第四十章 胡老大 “你们,,,想,,想干嘛?”游十方被包围在中间,声音颤抖的说道。 “哈哈哈,啊哈哈哈。”没有回答,只有一阵笑声。 “小子,牛角山的大爷们请你上山做客。”阿狗跳出人群,说道。 阿狗明明只有十五六岁,但是此刻学者那些个悍匪说话,张口就叫游十方小子。四周的山贼也看着阿狗的样子又笑了起来,这个阿狗最爱出风头了,现在这只大肥羊是他的功劳,现在也乐得让他出出风头。 游十方听见阿狗的话,脑袋摇得飞快。 “我不去做客,你们放我走吧。” “你就别想走了,你现在过了这个秋天再走吧。”魁梧的二当家出声道。 三山一湖有个规矩,截了或,不能立刻放人回去。一是怕放出去了立马搬来救兵。所以等到秋天一过,大风下下来就没谁可以上得了山。二是因为这条路上的大多是车夫,丢了货回到东家哪里,赶上气头上,难免一顿毒打。现在给时间做心里准备,东家下手就不会有气头上这么重。 众人一哄而上,将游十方绑了起来。阿狗跳上游十方的马车驾上,得意的昂着头,一抖马缰,马车缓缓前行。 魁梧的二当家的把游十方仍在马车上,一伙人唱着歌向山寨的方向去。 这一次,没有走绳子,而是饶了一个远路,一路上过了好几个哨卡,最后来到山寨前,山寨里的兄弟们放下吊桥,一伙人才真正的进入了牛角山山寨里。 不是牛角山胆小会藏,而是不会藏的,都已经被打掉了。 刚进山寨里面,阿狗就扯开了嗓子喊道:“大当家的,我们带货回来了。” 一个山寨里面,所有的当家的加在一起还不如大当家的,江湖上都是这样。 阿狗话音刚落,一个浑厚致极的男声在山寨中炸响:“你小子总算是办对了一件正经事,再过个两三年就可以拿刀跟我们下山了。” 这声音底气雄浑,游十方立马判断出,对方真气修为至少是一流,而且还是一流的顶尖水平。 这一路上上来,三流水准的不少,二流的也有几个,如今一流的也出来了。这架势,比起青龙山庄也只差了一个山庄田地,高门匾额。 不过游十方知道,眼前看到的这些人很多原本都是别的山头的高手,只是这几年官府剿匪比较严,很多小的寨子都覆灭了,这才有了这么多的高手一齐出现在牛角山。 可以说牛角山能有如今的这个人数水准,有一半是官府的功劳。 牛角山大当家的,犹如众星拱月一般,走到游十方的马车面前。游十方这才看清了这个一流高手的真面目,此人虎背熊腰,生得美髯,脸上潮红,这是常年练外家横练功夫所致。刚刚那底气十足的一声叫唤,更是证明此人内家真气修炼的也是不俗。 胡大当家的看了看游十方,又伸出一只手掌,划破了游十方身下的麻袋,雪白的大米散落开来。 江州大米好吃,整个大明都知道。现在这一车米,十几个麻袋,够整个牛角山三十几个人熬过这个冬天了。 “不用挨饿了。” “阿狗这次是真的找了一条大鱼啊。” “这牛角山的野味正是肥美,到时候和白米饭一起吃。” 山寨里顿时是欢声笑语,阿狗得意的昂着头,他才十五六岁,喜欢这种赞美之声。 “好,今天大伙去山上打些野味,今天我们好好吃一顿。”中气十足的男子的声音传遍牛角山山寨的每一个角落里。顿时一阵欢呼之声响起。 得道胡老大的首肯,山寨的汉子们早已按捺不住,回到住所拿出弓箭,提着铁刀就要往山里走。 游十方此刻还躺在车上的麻袋上,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喊几声,来证明存在干什么的。这伙山贼从开始叫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他以为会有人向自己问话,但是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是想的太多了! 这胡老大眼中好像就没有游十方这个人一样。 “大当家的,这小子怎么办?”阿狗指了指马车上的游十方。 “还用我教你吗?老规矩,扔进柴房,让他劈柴去!”胡老大回答道,看了一眼游十方后,就连第二眼看他的心思也没有了,直直的转头离去。 留下感觉受到了屈辱的游十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现在柴房真是人才济济啊”阿狗不知道为什么说了这么一句。 游十方看见胡老大人走了,看装作战战巍巍的样子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你们会不会杀了我啊!” 阿狗看了一眼游十方,觉得这傻小子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才出口解释道:“你放心吧,我们牛角山只做买卖,很少杀人,等到秋天一过,你就会被放出去,到时候保证你完完整整!不过现在嘛,就要委屈你去柴房帮我们砍个把月的柴禾。你放心有人会陪着你砍的。” “有人陪?”游十方眼中闪过一丝不查的异芒,阿狗这话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了,这牛角山上现在除了自己,应该还有别的被劫上山的人,这是计划一外的部分。 “当然。”阿狗牵着游十方身上的绳子,把他往柴房里带“前几天,大当家的亲自出手,做了一笔买卖,但是没想到那个满嘴不着调的小子什么都没有。大当家的一气之下,将他带到山上,让他劈柴。” 阿狗和游十方渐渐走远,去往山寨后面的柴房。 他们看不见,牛角山大当家的胡老大,以及带游十方上山的二当家的出现在他们看不见的远处。 中气十足的男声问道:“这小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没有?” “就是有点傻,是个没有走过牛角山的大傻帽子。”二当家的说完,竟然哈哈笑了起来。 但是胡老大没有笑,冷眼看了一眼二当家的。二当家的立马停下了笑声,低着头,叫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家长面前一样。 “这样的傻小子可不多见,谁又会让这样的傻小子运这么多粮食呢?”胡老大沉默了一会说道“这小子摆明了是想上我们牛角山。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触我胡老大的眉头!老二,你暗中派两个人,给我紧紧地盯住这个小子,记住,不要声张!” 二当家的抬起头来一笑,点点头讨好的说道:“大哥放心,小弟这就去办。” 胡老大看着游十方的背影,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第四十一章 劈柴的少年 柴房位于山寨的后侧,旁边就是厨房,牛角山山上差不多三十来号人,吃的饭不算少。 所以,牛角山每天需要的柴禾也不少。山寨里的柴禾都是山上的树倒下以后直接拉回来的,劈起来费劲的很。 还没有到柴房,游十方就听见了木头敲击的咚咚声,想来就是刚刚阿狗说的,满嘴不着调的小子。 到了柴房口,阿狗将游十方身上的绳索解开,并开口说道:“你小子不要想逃,最好规规矩矩的,我们牛角山只要钱不要人命,等时间一到就会送你下山。这里除了山寨口,没有别的路可以下山了,你逃也是逃不走的。” 游十方呆呆的哦了一声,阿狗又接着说道:“柴房里还有一个不规矩的小子,你注意点,他说的话你可不要什么都信。” 不待游十方回答,阿狗转身离开了柴房。 游十方向那个劈柴的身影看过去,那是一个少年,大概在十七岁左右,衣衫单薄,边砍还边嘀咕。游十方听不见他在嘀咕什么,微微向前走了几步。 少年每次挥舞起砍柴的斧头,嘴巴里都会来上那么一两句。 “叫你们不来接我,叫你们丢下我不管。” “我劈死你个姓胡的,劈死你们牛角山。” 听得出,这个少年十分生气。大概是因为被掳上牛角山而生气吧,口中说的姓胡的应该就是牛角山大当家的。 游十方默默地从少年身边走过,不想惊动这个家伙,想径直走到柴房里面去。 但是刚走了几步就被少年一声喝住:“站住,你是什么人?” 游十方转头,傻傻的说道:“我也是被抓上来的,他们抢了我的米,说要我砍柴个把月就放我下去。” “呵,你居然信这群山贼的话,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把你杀掉,丢在这牛角山上,神不知鬼不觉。” 上山之前,游十方就打听过,三山一湖的贼们一般情况下不会杀人,到了时间该放还是放。做生意不能做绝,若是见人就杀人越货,那估计没几天就会有朝廷的正规军过来,到时候就是一个死。现在掳了货把人留下也是这个道理,在这里路过大多是伙计,回去了肯定要面对东家的怒火,难免不出人命。现在秋后放人,东家见这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心里也有了一个准备,没有那么愤怒,对伙计也不会怎样。 还有一点,这山贼不会对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下手,也是做事不能做绝的原因。 这少年的话里,充满了对牛角山的愤怒。 刚刚听阿狗说,这个少年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因为惹到了胡老大,被困在这山寨里劈柴,想到这里,游十方又有点同情他。 “我还是去砍柴吧,不然会打我的。”游十方依旧傻乎乎的说道,他不想听这个少年废话,当初没有考虑有生人在牛角山,不过,影响不大。 从柴房找来一把生锈的斧头,游十方来到门口放柴禾的地方,放了几块木头在自己屁-股地下就挥动斧头砍了起来。 旁边的少年看了他好一阵子,然后摇摇头说道:“原来是个傻-子。” 说完,继续口中恨恨的开始嘀咕。 少年好像没有做过这些粗活,每一次都大力的落下,一点也不知道省力,动作也很生硬,连斧头都握的不稳。 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游十方心里想道,一斧头劈在一块碗口大小的树枝上,树枝应声而断。 一旁的少年停下手中的斧头,吃惊的看向游十方。他自己手中的也是差不多粗细的树枝,只是他已经劈了十几下了,还没有劈断。 “你是怎么做到的?”少年出口问道。 “什么?” “我问你怎么做到一斧头就劈开的,是有什么诀窍吗?” “哦,我力气大而已。“游十方自身的真气已经有了二流的水准,举手投足之间,就算不使用真气,也比普通人强壮。 少年转过头,又嘀咕了一句,:“力气不错,可惜有点傻。为什么我脑子这么好,身体就这么弱呢?” “废话,像你这种少爷,身体能不弱吗?”游十方心里说道。 劈柴不是一个轻松的活,俗话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在第一位,因为砍柴费力,也因为柴就做不了饭。 少年不知道省力,所以砍几下就必须要休息才行。喘着气,看游十方一斧一斧的砍柴。好一会之后,少年出声问道:“我说,你不累吗?” “不累,在家里干活习惯了。”游十方的确是从小干活,自主生活能力比较强。 少年听见这句话,哼了一声,大概是以为游十方这句话是在嘲笑他没做过这些。但是转头一想,这小子痴痴傻傻的,怎么会嘲笑自己呢,又在心中释然。 少年眼珠子一转,对游十方说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游十方。”游十方回答道。 “我看你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要不干脆帮我的这些柴也劈了吧。” 游十方心里直翻白眼,但是口中还是痴傻的说道:“不行不行,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娘从小这样教我。” 少年嘴一撇,眼神有点落寞,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好一会才重新拿起斧头劈柴。口中嘀咕道:“你虽说有点傻,但是好歹有个娘,我这么聪明,却连娘-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游十方沉默了,他自幼失去双亲,这种感觉他也能够体会到。 “我爹告诉我,每次砍柴,不要把斧头挥舞的那么高,费力气。”游十方还声提醒。 少年依旧大力的挥舞斧头,口中还是嘀咕着山寨的坏话,估计只有这样才能够解恨,什么省不省力气都是小事。 不一会,游十方已经砍了不少的柴禾,速度比那少年快多了。为了不刺激这个富家少爷,游十方故意放慢了速度,并试着和这个少年交谈。 “你是哪里人啊?怎么会被困在牛角山上。” 少年听见游十方的问话,不耐烦的回到道:“我从哪里来不关你的事,至于为什么被困在牛角山上,去问问那个杀千刀的姓胡的王八蛋吧!” 脾气真倔!游十方心里想到,这还是在牛角山的山寨子里面,他居然就敢骂他们当家的是王八蛋,还好柴房这边没有几人,不然被山寨里的人听见,难免不会一顿打。 “我怎么这么命苦,怎么就到这里来了,”少年声音有点哽咽,估计现在都快要哭出来了“出门没多久就被山贼抓了上来,在这里累死累活得干,还要被他们打,吃的是他们吃剩下的,睡觉也只能在柴房,连床都没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说着说着,少年的眼角居然留下了泪水。一旁的游十方想起了当年从界空山出来,然后来到小县城后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时候的情形,也是怨天尤人,也是动不动就哭鼻子。只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自己就明白了,想要改变命运,靠哭泣是不行的,命运往往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切要靠后天的努力。 “我从小就聪明,三岁就能够背下一本诗集,七岁就能读懂圣贤书,十一岁就名声在外的天才。但是现在居然被困在这牛角山,要是等我下了山,我一定要让牛角山荡然无存!”少年恨恨的说道,还把自己的光荣史如数家珍的说出来,这只会让游十方更加的觉得这个家伙少爷病真是太严重了! “我师傅说我是万里无意的天才,是拥有上好灵根的人物,将来一定成就非凡,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载了跟头,不行不行,我一定不能让人知道我被这群山贼抓住过。”少年又自言自语的说道,但是又眉头一皱,过了一会又舒展开来“不能让人知道就不能借助别人的力量报仇,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和我师父一样厉害的时候,再来报今日之仇。” 他自语了好一会,等他说完了,一旁的游十方才开口问道:“你说的灵根是什么?” ; 第四十二章 灵根者说 灵根这个词,上次游十方还是在尚老头口中听见的。当时自己找他拜师,他推脱自己的理由就是自己没有灵根,修不成符箓。但是事实上,游十方的符箓天赋之强,连隐姓埋名这么多年的尚老头子都动了收徒的念头,即便是后来被卷了进来,也丝毫不后悔收了这个徒弟。 如果真的和尚老头说的那样,修符箓的开门砖是灵根的话,那么游十方的这开门砖,应该可以开城门了吧! 只是尚老头只提过一次,游十方以为是道家术语没有在意,没想到今日在这个少年口中又听到了“灵根”这个词。 “灵根是什么?你这个家伙怎么可能知道灵根的厉害!”少年没好气的说道,不过对于灵根这个问题,他有一股傲然的感觉,为了体现自己的不同,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所谓灵根,是体悟大道之灵的根基,有灵根的人才有可能由凡入圣,无论是武功境界还是其他的,有灵根的人都走的更远,就算在同一个层次,也比没有灵根的人走的更远!” 游十方算是听明白了,灵根应当也是一种天赋,这种天赋能让人对于武功境界,以及符箓道之类的术法有更加深刻的理解,和更强的利用。 少年停了一会又开口说道:“简而言之,有灵根的人比没有灵根的在各方面都要厉害!” 拥有上好的灵根也不至于尾巴就翘上天吧!游十方心里想道,眼前的这个少年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彰显自己与众不同,是天才,不是普通人。 “所以你是个很厉害的人喽?”游十方试着能不能从他的口中套出一些话出来。 “那当然!”少年脖子一伸,倨傲的神情写满了整张脸。 游十方继续问道:“那你身上有灵根,是你师父说道,你师父是不是很喜欢你这个徒弟。” 少年神色更加的不可一世,说道:“那当然,我师父可是非同寻常的人物,哪怕是我父亲见到了也要毕恭毕敬,而他亲口说过,我是他见过的灵根最好的人,比什么南宫,什么万家小子,还要厉害!” 从这句话里,游十方听出少年的父亲应当是有着显赫的身份,只有在他师傅面前才是毕恭毕敬的样子,以此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师傅的身份更加的非同一般。还有就是这个少年的师傅对他提过南宫和万家,恰好这两个家族游十方都听说过,一个是在醉云楼里听到过南宫铭的事迹,一个是在尚老头口中听到过黄州万家的事情。 这两个家族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甚至可以和一些庞然大物的宗门相提并论。 这个少年的天赋这么厉害吗?游十方心中愕然,到底是真的有上好的灵根,还是他师傅只是为了哄他开心才故意这么说的,这都不得而知。 “你师父肯定是个大英雄一样的人物,江湖上肯定很有地位。” “那当然!”少年没什么心眼,顺着游十方的话说道:“我师父是超然物外的大人物,哪怕是皇宫,我师父都奉旨去过!” 去过皇宫?游十方眼中闪过各种思绪,他在想少年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他的师傅可能就真的不是一般人,是真正的高人。皇宫里的那位可不会见一般的江湖客,还是奉旨召见。 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难道真的是奇才?游十方不知道,只知道现在的这个少年一点武功也没有,体内一点真气也没有,既然喊师傅,那肯定交过一些手段,但是显然这个少年什么都不会。 两人交谈没多久,少年口中也没有再嘀咕心中的怨恨,与人说话果然是缓解情绪的最好办法。 转眼间到了傍晚,隔壁厨房里的人抱走了今天的柴。游十方可以听见炉灶做饭的声音,还听见了炒锅炒菜的声音,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不知不觉竟然有点饿了。 “哼,你不要做梦了,他们是不会给我们吃的,每次吃的都是他们的剩菜剩饭。”少年估计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满口抱怨的说道。 “哦,不要紧,能吃就行。”说完,游十方嘿嘿的一笑,显得有些痴傻。 少年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还真的是有点傻。” 隔壁的厨房传出来的味道越来越香,有可能是今天游十方送上来这么多大米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刚刚进山猎野味的人马带回了不少好东西。总之,应该是好吃的。 少年闻着香味抿了抿嘴唇,然后游十方听见了咽口水的声音。 他估计也饿了,游十方心里想道。这个家伙虽然脾气有点少爷病,但是心肠并不坏。 就在游十方真的以为会和少年一起吃剩菜的时候,阿狗端着一碗装满了肉的饭菜来到柴房。 阿狗没有看少爷病的少年,而是走到游十方的跟前说道:“吃的是你送上来的米,于情于理不能让你饿着,这是我们山寨的规矩,有我们一口肉就有你的一口米。” 说完,阿狗将这碗饭菜递给游十方。 一旁的少年脸都气红了,声音嘶吼的说道:“凭什么他有饭吃,而我要吃你们的剩菜剩饭?你们这群东西还讲什么规矩?” 阿狗眼神不善的盯着少年,一字一顿的说道:“要不是大当家的有令说不准动你,我们早就把你丢到山里喂狼了。” 可能是阿狗此刻的神情太过于凶悍,少年被他说得涨红了脸,但是没有再接一句话。 “当初你上山的时候给过你吃的,你自己不吃,怪不得我们,我们不会再把食物给糟蹋过粮食的人。” “你那算是什么粮食,黄不拉几的糊糊汤,那玩意能吃吗?”少年没有大声的说得出来,而是小声的嘀咕道。 阿狗听到了他的话,竟然一下子生气的骂道:“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家伙怎么可能吃过米糊糊!但是我们山寨大部分时间都是吃米糊糊为主!给你吃你不吃,那就饿死好了!” 其实如果吃喝不愁,能够顿顿吃上大米,顿顿吃肉,谁会想去当山贼呢?江州富庶的人家不少,但是贫苦的人家甚至别的州更加不堪。富人多并不能表示穷人就过得好,事实正好相反。当初的小玲儿是这样,牛头山的山贼们也是这样。 少年低着头,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被阿狗说的害怕了。 阿狗冷哼一声,离开了柴房。游十方端着饭碗,碗中是一整只兔子腿,应该是刚刚从山里打的。轻轻地捧起闻了闻香,游十方双手将这碗肉料十分充足的菜饭递到少年面前。 少年看着游十方不知所措,他不明白为什么递到自己面前,是为了让自己看清楚再吃?还是对自己炫耀一下?还是。。。? 少年看着眼前这个笑的有些痴傻的少年,有些不置信的问道:“给我的?” 游十方重重的点了点头,回到道:“我娘告诉过我,不能吃独食,越是好东西就越要分着吃。” 少年鼻子一酸,竟然抽泣的哭了出来。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