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游坦之别传》 序 记得我与武侠结缘,是由于一个很奇怪的原因。那时候正值小学毕业,是读书生涯中第一个不需要抉择的转折。虽然每个暑假都是流火的岁月,但是恰逢毕业,烈日炎炎的天气下还是掩盖不了人们心里那一丝感伤。 彼时正当张纪中系列金庸剧热播,其中诸多情节俱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由于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本人那时候不是特别喜欢和这些人同流合污的。恰逢当时身边有一家书店新店开张,小学的老师多有推荐诸如鲁迅的《朝花夕拾》郭沫若的《屈原》等课外读物。不管本着什么样的心情,当时我也是为了这些课外读物整日泡在书店的。 然而我每天废寝忘食的结果,换来的就是四个字——不知所云。 说完这句话,我先马上要解释如下一点。我从未质疑过鲁迅等人的文学地位,当然我也没那个资格。在中国近代史上,这些人都是毋庸置疑的大家。可惜就如同香烟好抽,一个小孩子只会觉得呛人一样。当时的我对于这些很有深度的小说,着实没有太大的感冒。 就在我一边努力做出手不释卷的状态,一边实在百无聊赖的时候。一个书友扔给我一本《天龙八部》,说:”实在看不下去,就看看这个吧。鲁迅他们的文章自然是好的,可惜你还太小了。”在他鼓励的目光目光下,我接下了这本书,打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页。 从此小悟空变身超级赛亚人,花千骨释放洪荒之力。就像张无忌看到太极拳一样,领悟了武学中的新的天地。从此不管是梁羽生的铁血丹心,侠骨柔情,还是古龙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都深深为之着迷。当然了,最吸引我的,还是金庸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武侠武侠,以武驭侠。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武功练的再高,若没有那种虽万千人吾往矣的侠者之风,那一切都是枉然。我想写的这本书,或许没有乔峰那么悲壮,也没有郭靖正派。但该有的侠者之风,也不会有一点减少。; 第一章 受伤的游坦之 他,青春年少,迷倒万千少女; 他,风华正茂,俯视大好河山; 他,名门子弟,坐拥大好资源; 他不是别人,他就是聚贤庄唯一的少庄主,游氏双雄唯一的继承者,游坦之。此时的游坦之才刚刚十二岁,不管他的家世多么显赫,他的背景多么强大,也阻挡不了孩子此时贪玩的天性。 中原地区地势原本平坦,上有河套平原,下有齐鲁大地。聚贤庄附近也并无地势特别崎岖的地方,都是平顺之地。游坦之天生不喜学武,成天总是在家无所事事。本着磨炼游坦之的想法,游氏兄弟就总是鼓励他多出去走走。 两兄弟想的是中原地区地势平坦,并没有什么不可过去的地方。再加上游氏双雄交友甚多,刚刚十二岁的游坦之就算外出也不过就方圆数百里,想来附近总有朋友照应,所以对于他的安危问题也就没怎么在意。 可是,游坦之偏偏还是出事了。并非他自己不争气,准确来说可以算是游氏双雄的疏忽…… 两兄弟只看到了平静的大地,却忘了咆哮的黄河。当这一天年少轻狂的游坦之来到黄河边上,立于马上想象古人饮马黄河的场景,意外发生了。他被连人带马卷进了黄河当中。好容易被人救起来,却也已经是身受重伤了。 我们的少庄主受伤了,这下可把整个聚贤庄急坏了。平素镇定自若的游氏双雄再也无法淡定,两兄弟此时的心情实在难以形容。 无可奈何之下,游骥重重的蹬了一脚,看向面前脸上照样满面愁容的大哥游驹道:“大哥,你说这该怎么办啊。这孩子我们都没有要求他学武了,可他连自己也保护不好,居然掉下黄河身受重伤,你说他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游驹心里自然也是着急,看着二弟的眼光,他心里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在两兄弟面面相觑的时候,一旁突然出来一个满面愁容的中年妇女拿着一张手帕就哭起来:“这可怎么办啊,这孩子摔成这样,谁还能救得了他啊。” 这妇人自然就是游坦之生母游氏,游骥看在心里,自然更是心烦,不过里面躺着他们的儿子,他的焦急实不在游氏之下。这时一直未说话的游驹说道:“弟妹别担心了,我已经找人通知了薛神医,相信他此时已经收到消息,正朝这边过来了。” 听得薛神医之名,游骥夫妇都是眼前一亮。薛神医原名薛慕华,是中原武林响当当的人物。他能够名扬中原,就是他神乎奇技的医术。游氏双雄因为一次机缘巧合,识得了这位人物。 这次游坦之摔伤,游骥夫妇关心则乱,始终未能想起他。倒是游驹心神稍微宁定之后,立马就想到了向这位好朋友求救。游骥一阵高兴过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大哥,薛神医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就算他和我们兄弟交好,恐怕也不能……” 游骥说到这里登时停住,脸上闪过一丝忧色。回头看到了一眼身边的游氏说:“既然大哥已经通知了薛神医,那么儿子的伤势也就不用太担心了。你先去看看坦之怎么样了,我和大哥再说点事。” 游氏抬头看了一眼丈夫和大哥,她此时心乱如麻,但她毕竟出身世家,从小受到的教养非同小可。明白自己在这里帮不了什么忙之后,点点头就去了。看着游氏离去的背影,两兄弟没有一点轻松,反而更显忧色。 原来薛神医数十年前在江湖上名声大作,武林中却没有一人知道他以前的来历。游氏双雄和他交好多年,对此也是一无所知。只知道此人好武成痴,对各家各派的武功都有倾慕。也是为此,就订下了以治病来交换武功这一规矩。 游氏双雄执掌聚贤庄多年,在江湖上名声不可说不大。在中原地区,上至晋阳,下至襄阳,聚贤庄可说有莫大名气。可这份名气并不单单靠着游氏双雄的武力闯出来的,更多的还是靠着江湖上的朋友给面子。 说起来游氏双雄名声虽大,在武学上并未有什么太了不得的造诣。两兄弟的武功并不弱,然而这多亏了他们手里的神兵利刃,并非自身武艺有何独到之处。想那薛神医交游满天下,自己兄弟俩这点武艺,还真就未必在人家眼里。 现在游坦之命在旦夕,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游驹拍了拍游骥的肩膀,“现在一切以治好坦之为主,这几天我们都请了这么多医师,这孩子还是晕迷未醒。只有先把他求过来。如果他真得见死不救,那你我兄弟厚着脸皮求他,想来他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说到这里看了二弟一眼,说道:“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薛神医见死不救,毕竟虽然他有他的规矩,但是他的为人我还是信的过的。我就怕这孩子他受伤太重,连神医也无能为力。” 游骥双目含泪,叹道:“唉,我苦命的孩儿啊,你才十二岁啊。要是真的无力回天,那就……那就……” 他连说了两个那就,下面的话始终无法说出口。游驹无奈的摇摇头,“如果真的如你所料,那就只能怨这孩子命苦了……苍天啊,我们游家到底做错了什么,这孩子是我们游家的独苗啊,你连他也不放过吗?” 此时游骥心中悲苦,游驹怨天忧人。两兄弟在江湖可说威名赫赫,人人提到游氏双雄无不竖起大拇指。可是当这意外的灾难降临的时候,两兄弟才发现自己其实特别无助。除了搓手蹬脚,好像别无他途。 游驹无奈的拍了拍游骥的肩膀,抬脚向着游坦之的房间走过去,一边说道:“算了,你我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啊。还是等着薛神医来吧,先去看看这孩子怎么样了。” 游骥爱子心切,脚下走得快了点,刚走到游坦之房门外,和里面出来的一个人撞个满怀。游骥毕竟练家子出身,身子只是微微一晃,对方却被这一撞撞到在地。游骥微微有点发怒,“怎么这么不小心?” 原来被撞到的人正是游坦之生母游氏,游氏却一点也不生气,高兴的说道:“老爷,快去看看吧,咱们孩子醒了。看来人参还真是有用,我再去叫管家多做点给他吃。” 游氏说完居然忘了给游驹告别,自顾自的走了。两兄弟愣了差不多半秒钟,马上争先恐后的进挤进了游坦之的房间,生怕就慢了这一会儿,就看不到他们家的独苗了。 房间布局非常简单,窗前放着一张长长的案台,案台前面摆着一张软榻,窗外正午的日光照在榻上,同时也照在那张病态的脸上。大致粗略的看一眼,会发现这房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要是目光定格在榻上那张脸上,任谁都会不自禁的叹一口气。 这是一张还青涩至极,甚至略带稚嫩的脸庞。本该满面红光的双颊,现在却毫无生机。五官的搭配算得上恰到好处,可是在这种病态的掩盖下,配合着半闭半睁的双眼,谁也无法欣赏这少年该有的英姿勃发。 他,就是游坦之。不过现在对他的形容,前面应该加上两个字,准确来说就是受伤的游坦之。本该和别的孩子一样,此时只有玩耍的他,却被迫躺在这榻上,这一次的意外让他动弹不得。 本来在进屋之前,游骥在脑中想了千百种责骂他的语言。可是现在看着毫无生机的儿子,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游坦之生性质朴,一看父亲和伯父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为自己操碎了心。 想到这里游坦之眼里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开口说道:“伯父,父亲,是孩儿不孝,让你们为我担心了。孩儿太没有本事,给你们丢脸了。” 游骥老泪纵横,此时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游驹一一言不发,走上前去搭着游坦之的手腕,替他把脉。只觉得他脉象虚弱无比,几乎不可察觉。刚才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额上已是冷汗直冒。 游驹看在眼里却是暗暗点头,他知道游坦之此时身上必然疼痛难当,一一般大人也受不了这种苦楚。可这孩子却一点也不哭闹。看来游坦之虽然身体孱弱,至少在心性上,还没有辜负他们兄弟的教育。 游驹摸了摸游坦之的额头以示安慰,问道:“孩儿,你醒了就好,你觉得怎么样?实在不舒服就不要说话了,好好养伤。伯父一定找人治好你,你不用担心。” 游坦之听游驹这么说,心里更是难过。此时他浑身难受至极,几乎连说话也成问题,只有缓缓的点点头。游骥矩叹一口气,说道:“孩儿,你好好养伤,我和你伯父先去了,过会儿再来看你。” 两人对视了一眼,轻轻摇摇头退了出来。就如同刚才游骥撞到游氏,这下轮到游驹撞上了一个仆人。也如同刚才得到游坦之醒过来这个好消息一样,两兄弟马上得到了一个更好的消息。 ; 第二章 无奈的薛慕华 “薛神医来了!” 倒在地上的仆人还没有站起来,就迫不及待说出这句话。语速出奇的快,快到游驹两兄弟几乎没有听清楚他说的什么。一方面两兄弟也实不敢相信他们理解的意思,难道真得是神医来了。 游驹眉头微微一皱,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仆人问道:“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你刚才说什么,小声点说,别吵着少爷睡觉。” 可能是游驹平时脾气不错,一旦生气仆人觉得有点不知所措。愣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们,片刻才想起自己的来的目地,压低声音说道:“二位老爷,我刚才说的是薛神医来了,正在前面……” 仆人话还没说完,游驹两兄弟就无法淡定了。一前一后的向着前面走去,事关他们家唯一的独苗,在这面前什么都不重要了,再也顾不上什么大家风范了。 两人来到前厅,此时一个中年人正在厅上踱步,脸上颇有风霜之色。额头眉角都是满满的皱纹,领下胡须黑白相间,稀稀疏疏的布在脸上。身上并无特别气质,若不是游氏双雄和他相识,怕也不敢相信这就是名扬四海的薛神医。 此时正是大宋元丰六年,天下不说狼烟四起,但也绝不是什么太平盛世。东北有辽国囤兵边境,时常侵略幽州之地。西北有西夏经略河套,对大宋的锦绣河山也虎视眈眈。国内的环境也是危机四伏,常有强人拦路抢劫。 看薛神医这幅模样,肯定是接到游驹的通知之后就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两兄弟感动宋之余,又有点担心薛神医会提什么无法满足的要求。不过现在既然人已经来了,只要能让他先治好游坦之,其他的就以后再说了。 游氏双雄正想上前客套几句,薛神医抬手止住了两人的话头,“都别说了,先去看看你家孩子吧。我知道这是你家的独苗啊,在我面前就别这么淡定了。前面带路吧,趁着我这幅老骨头还能走得动。” 薛神医这话虽然是说来打趣,但两兄弟听在心里却是倍加感动。本来两兄弟一直担心薛神医会坚持自己的原则,而自己兄弟却没什么武艺可以打动薛神医。薛神医却压根不提这事,来了单刀直入主题。 三人一起来到游坦之房间,说来也奇怪,游坦之本来虚弱至极,可自从他刚才醒来之后,五脏六腑之内当中就像有一种热气锁在其中,并且时不时的想往外冲,这股热流冲来,使得他丹田之内难受至极,就如同想要爆炸一般。 游坦之年纪尚轻,这种如火之焚让他饱受折磨,虽然还只短短的一会儿,额上已是汗水淋漓。游氏双雄看他这幅模样,心里更是难受。正想恳请薛神医出手救治,薛神医捊了捊胡须,坐在游坦之床边伸手搭他脉搏。 游坦之并不认识薛神医,看他过来自然而然的想要抗拒,可他刚要说话,丹田里那道热气冲上来,他身上更是难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游骥看他想要抗拒,急忙温言说道:“孩子别怕,这是薛神医,来给你看病的。” 游坦之听了父亲的话,愣神片刻之后转头看向薛神医,薛神医对他淡淡一笑,同时搭上了他的脉搏。可就这么一搭,薛神医脸色顿时一变。游氏双雄看他如此,脸色也是为之一变。 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要知道薛慕华神医之名不是浪得虚名,他是真得医术通神。既然他脸上都现出了为难之色,那说明游坦之的病实在有点为难。两兄弟一想到这里,初秋时期后背也是一阵冷汗。 足足过了一柱香时间,薛神医终于松开了他的手。从随身带来的包袱中拿出一粒药丸,喂在游坦之嘴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孩子你先睡会儿,有伯伯在这里,你的身体不用担心。” 薛慕华不愧神医之名,这颗药丸下肚,顿时一股冰凉之气化开,先前丹田内的燥热感立马好转。游坦之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一股困意也是立刻袭来。但他还是半点也不失礼,对着薛神医说道:“我好舒服啊,谢谢你,薛伯伯。” 薛慕华笑着点点点,摸着他的额头说道:“好孩子,你没事就好了。你刚刚醒来,身体还没好完全,闭上眼睛休息会儿吧。” 游坦之此时困意袭来,很快就闭上眼进入了梦乡。看他睡着,薛慕华向二人使了个眼色,三人轻声退出了游坦之的房间。刚来到大厅上坐定,薛神医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他这幅模样,游氏兄弟对望一眼,眼里都充满了无奈。 游驹站起来看着薛神医说道:“神医,我知道你的规矩。只要你这次治好了我家的孩儿,你想要练成什么武功,我兄弟俩都一定给你办到。你和我们兄弟相识多年,应该知道我们兄弟不是胡吹大气的人。” 薛神医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说道:“游驹啊游驹,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也不知道我薛慕华。我这次接到你的消息立马就过来,你以为我是贪图你什么吗。既然你不把我当朋友,那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薛神医说完拂袖要去,游骥连忙一把拉住他。游驹连忙躬身道歉赔罪,“老兄留步,老兄留步,是兄弟做错了。兄弟把你老兄想的狭隘了,是兄弟的不是,兄弟向你赔罪了。” 他说完游氏兄弟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连连赔罪。好容易薛神医平静下来,才满脸自得的说道:“我薛慕华也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多年,不敢说包揽天下武学,至少见识绝不在你们兄弟之下,我还用得着要你们和我交换武功?” 薛慕华医术那绝对是没得说的,天下受过他恩惠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说到武艺如何,更多的就是他自以为了。当然游氏兄弟自不敢来揭他的短,游驹连忙附和说:“那是那是,谁不知道我们神医除了医术精湛,武学上也是造诣非凡。” 这几句话虽然简短,薛慕华听在耳里却很是受用。本想说几句客气话,游骥爱子心切,赔着小心问道:“神医,我们兄弟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只是刚才看你的脸上的神色,我家孩儿伤的严重吗?” 薛神医点点头,“伤得倒是不严重,只是你们家的条件太好了,反而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这下就弄得麻烦了。这短短的十几天,你们给他吃了多少人参灵芝这些的东西啊。” 游氏双雄听得一头雾水,游骥抢着问道:“神医,医术的东西我们是一点也不懂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这几天千年人参,百年灵芝这些东西,确实是没给这孩子少过。这些东西都是对人有大补的作用的。” 薛神医无奈的摇摇头,“大补是没错的,可是你家孩子并不需要大补的。人参这些东西都是给人吊命用的,就是激发人体剩余潜能的。这孩子还这么小,你们一时间给他大补的东西,他接受不了的。” 在薛神医的解释下,两兄弟总算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人参这些东西是补药没错,可是他们病急乱投医,用到了游坦之身上,反而是加重了他的难受。游骥蹬脚说道:“我的孩儿啊,是我害了你啊。” 游驹也是满脸后悔,只不过现在后悔也是无用,“二弟别自责了,你也是为了他好。薛神医,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吗?只要能够救得我家孩儿,我们兄弟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 薛神医摇摇头,“这不是什么代价问题,也不是我不愿意治。要想治好这孩儿,就看你们兄弟俩的选择了。” 两兄弟面面相觑,连忙追问道:“什么意思?”、 薛慕华看他两兄弟这么着急,说道:“我也不和你们绕弯子了,根治这孩子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我通过针灸之法帮助他排出体内积蓄的燥气,另一种是通过吃药,让这股热气渐渐化入骨头里面。” 游骥刚要开口说话,薛神医打住他说道:“先别着急,听我说完再说。这两种方法各有好坏,具体要看你们兄弟如何选择了。” 他看了一眼茫然的两兄弟,继续道:“针灸方法,很快就可以完成。好处是这孩子可以早点结束这痛苦。坏处就是这方法会闭着这孩子的奇经八脉,如果他自己不能从内部再次打开,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练武了。药物方法,效果比较慢。好处是不影响这孩子以后练武。坏处是这孩子要受比较长的痛楚,而且这热量大大有损骨骼,可能这孩子身体无法长高了。” 薛神医平静的说完了这番话,看着眼前两兄弟无奈的眼神,薛神医心里升起一股悲凉之感。在这一刻,他心里也充满了无奈。医者人心,他觉得他没能救得了这孩子,反而毁了他的一生。 ; 第三章 艰难的选择 死一般的寂静袭来,薛慕华内心自责,站在原地不置一词。游氏兄弟心里苦痛,也是无言以对。终于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份不安的寂静。游坦之的母亲游氏,过来招呼薛神医吃饭。 薛神医只是觉得无奈且难堪,没办法下只好把刚才的话向游氏又说了一遍。游氏听了之后也是呆若木鸡,半天说不出话来。薛神医最后说道:“我只是个医生,我只管治病。其他的事,我真得帮不上忙了。不过你们还是早点选择吧,如果再拖下去,就会错过最好的治疗时间了。” 当时的江湖上尚武成风,寻常子弟都学有一招半式。聚贤庄游氏双雄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游坦之又是唯一的少庄主。虽说游氏双雄对他并无太大期望,但要是就此让他不在习武,那也难以接受。要是执意让他习武吧,游坦之毕竟才十二岁,身材如果就此定性,不管武功练到多高,也会被人偷着在背后说成三寸钉,谷树皮。 毕竟还是游氏慈母心性,在心里纠结一阵之后,道:“伯伯,老爷,依我看还是针灸吧。刚才我看那孩儿难受的时候,额上全是汗水。他还这么小,我真怕他熬不住啊。练武这些都以后慢慢想办法,现在还是让他少受点苦吧。” 父子交心,游骥当然明白游坦之的痛苦。但是他更明白游坦之身上的责任,终究硬下心来说道:“不行,我们游氏男儿,怎么能自绝练武的道路。这要是说出去,我们聚贤庄的脸往那搁啊。” 游骥说到这里,游氏再也忍不住了,哭天抢地起来说道:“儿子都危在旦夕了,你还在顾着面子问题。你还有没有良心啊,我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居然嫁给你这个混蛋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游氏发挥了她泼妇骂街的特长,薛慕华在一旁看着略微尴尬。游驹轻轻咳嗽了一声,道:“这件事关系到咱们孩儿后面的大半生,我们无法替他做出决定。还是等他醒了,看他自己怎么选择了。” 游驹所说在理,也是目前最合理的办法了。游骥夫妇答应了,几人一起来到游坦之房间等他醒来…… 在傍晚一片光亮的烛火中,游坦之从睡梦中醒来。自从受伤后半个月来,他脸上有了些许的血色。纯真的双眸里第一次有了点生机。看着身边围绕着父母几人,他睁着大眼问道:“伯父,父亲,母亲,薛伯伯,你们好啊,怎么都来看着我睡觉啊。” 听了他稚嫩的声音,几人眼里都不由渗满了泪水。游氏更是按捺不住,抱住游坦之痛哭起来。“我苦命的孩儿啊,是妈妈对不起你啊。要是可以的话,妈妈愿意替你受这些苦。只求上天不要再折磨你了。” 游氏这么一哭,屋子里又乱成一团了。好容易安定下来,游驹摸着游坦之的头关切的说道:“孩儿,有一件事你必需要知道,我们无法为你做决定。这件事关系你以后的生活,希望你能有自己的选择。反正不管你选择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游坦之还年轻,以前所有的事要不就是放任他自流,要不就是为他安排一切。从来没有什么事这么郑重的和他商量,看来这件事非同小可。 游驹看了薛神医一眼,薛神医叹了一口气,上前把刚才说过的话对游坦之说了一遍。游坦之听完之后,问出了他这个年龄该问的一个问题,“薛伯伯,你说用针灸治疗,我就可以不用这么难受?” 薛神医点点头,心里明白了他的选择。他还是提醒道:“针灸来得很快,但是也意味着你以后不能练武了,你一定要想好了。” 其实游坦之本性懒散,实不愿习武。但是在伯父和父亲的耳濡目染下,也知道习武对他自身的意义重大。他转头看向他们,问道:“伯父,父亲,孩儿真得受不了这痛苦了,孩儿可以选择针灸吗?” 游骥觉得这孩子终究太过软弱,看他重伤在身,打骂的话才没有出口。无奈的看了大哥游驹一眼,游驹摇头苦笑,定定的看了游坦之半晌,他那张幼稚的脸上写满了病态与哀求。游驹犹豫再三,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伯父实在不忍心让你受苦了。就用针灸吧,薛神医,请你快快动手吧。”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薛神医身上,游坦之更是向他投来了希冀的目光。接下来游坦之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此失去了知觉。薛神医指挥游氏兄弟脱下游坦之身上的衣服,并且命令他们将游坦之身体扶正。自己则转身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站在榻前端详游坦之的身体。 片刻之后,只听银针破空之声响起,薛神医以快速无比的方式连刺游坦之身上三百六十道穴位。这其中游坦之身体肌肉没有一点抽搐,可见薛神医认穴之准,丝毫不伤皮肉。直到最后薛神医以银针刺入游坦之胸前任督二脉,扶着他的游氏兄弟只觉得游坦之身上一股热气传来,两人身躯都是微微一麻。 薛神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两位庄主,我已经用银针连接起了他的奇经八脉与丹田的通道。现在我需要两位庄主助我一臂之力,合我们三人之力将他体内的燥热之气吸出来。两位务必全力而为,尽量让他经脉里积聚的热气少一点。能不能救的了他,就在此一举了。” 薛神医说完走到游坦之后背,伸出双手抵在游坦之的后背。游氏双雄不敢怠慢,同时伸手一左一右抵在薛神医背上。三人在薛神医的带领下,同时发动全身内力。这股内力附有极强的吸力,顿时将游坦之身内的热气吸了出来。这股热气燥热之至,三人浑身立马大汗淋漓。 三人衣裳被这股热气所激,都如同饱满的风帆一样高高拱起。而游坦之原本涨的发紫的皮肤也慢慢有了该有的血色,爆起的青筋也渐渐平复了下去。又过片刻之后,三人脸上血色欲滴,丹田内如火之焚,若再持续下去三人必受重伤。 就在三人难以继续坚持下去的时候,这股热气突然有所消散。后面的游氏兄弟正感轻松之季,薛神医突然放开双手说道:“两位再加把劲啊,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万万不可懈气,以免功亏一篑。” 说完又把双手抵在游坦之后背,游氏兄弟见状,深吸一口气又把手搭在薛神医的后背。可是这次三人不论如何催动内力,游坦之身上的热气就是一丝也吸不出来。三人俱是累的满头大汗,可是胶着于游坦之奇经八脉之内的热气却是丝毫没有减少。 良久之后,薛神医缓缓的松开了双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站起来叹了口气说道:“两位庄主,我已经竭尽所能,他的身体发育不致受到影响,可是奇经八脉已然大受损伤,来日他的武功能练到什么地步,全靠他自己的造化了。在下没能治好这孩儿,实在有愧神医之名啊。” 游氏兄弟对视一眼,突然双双跪下。两人一边磕头,游驹一边说道:“多谢薛神医救我孩儿一命,此恩此德,我兄弟俩铭记五中,永世不敢相忘神医今日救命之恩。以后神医有所差遣,刀山火海,我兄弟俩决不敢推辞。” 薛神医连忙扶起二人,口中连说惭愧。就在几人推辞过程中,游坦之再一次醒了过来。这一次他全身没有了那种燥热之感,只是觉得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游坦之知道在长辈面前装睡不好,可是此时他就是不想睁开眼睛。一会儿游驹陪着薛神医出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游骥夫妇。 游坦之刚要睁开眼睛叫爸爸妈妈,却听得他的母亲说:“老爷,别气恼了。薛神医不是说咱们孩子学不了武,只是说看他的造化问题。说不定咱们孩子吉人天相,以后自有一番大造化。” 游骥如何不知道妻子的安慰之意,当下只是苦笑,“只要这孩子没事我当然是高兴的,可是这样难免对不起大哥。他对咱们孩儿的关爱着实不小,为了这孩子连婚也没结,可是现在……” 游骥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虽然这次咱们孩儿没事,但是他身边照顾他的那几个人却是不能用了,等薛神医这边事一了,总要给他们点处罚才是。” 游坦之听到游骥诉说游驹对他的关爱,心下本是大为感动。可是当听到父亲说要处罚他身边那几个佣人,却是感觉大为不妙。父亲说的轻描淡写,具体处罚想来却是严重。这次受伤他记忆力损伤不少,他是高高在上的名门子弟,对这些仆人不会有多深的感情。他只知道这次受伤全是自己原因,父亲不该为此处罚别人。 就在这片刻之间,游坦之决定去通知那几个仆人离开,不让他们为了自己受到莫名的伤害。 ; 第四章 少林俗家弟子 游坦之等到父母离开,偷偷从窗户翻了出去。他知道此时全家都在陪着薛神医,大家都以为他在房里休息,没有人会关注他在做什么。他蹑手蹑脚的来到那几个人的房间,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路程,游坦之却感觉全身乏力。他们几个人合住在柴房边上,此时的他们并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游坦之推开了房门,一言不发拉着其中领头的一个人就走。几人看到他突然出现都是大吃一惊,更有几人大声叫起来:“小少爷,你身体好了,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啊?” 游坦之不置一词,只拉着他们往外就走。几人以为这位不安份的小少爷又有什么鬼点子,当下也就默默跟在他后面走。游坦之轻手轻脚的带着他们从后门离开了聚贤庄,还没走出多远,游坦之就有脱力之感。 游坦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事情紧急,快来一个人背着我走。” 一个仆人闻言背起了游坦之,一行几人向前走了约有十里,月色已经非常明亮了。游坦之叫人把他放下,他靠坐在一棵大树下说:“好了就到这里吧。我爹爹要处罚你们,你们快走吧,别被他抓住了。” 仆人闻言几人面面相觑,几个胆小的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他们都是自小买给游氏做仆人,可以说生死全握在游氏兄弟手上。他们这么一走,可以说没有任何人会同情他们。而且他们多是孤儿,实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游坦之不住催促他们快走,众人齐刷刷的跪下,向着游坦之磕头拜别。本来游坦之以为他们磕头掷地有声,可是大地震动却越是明显。很快一众马上乘客包围了游坦之一众,游坦之一看领头的人,顿时一阵气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游坦之生父游骥。游坦之知道自己好心做了坏事,来得若是别人,可能自己还可以说上几句话。可惜来的是游骥,在父亲积威之下,实没有他说话的份。果然游骥狠狠有瞪了他一眼,“回去再给你算账。” 然后扫视了一眼众仆人,心下怒不可遏,提起马鞭就向其中一个人抽去。游骥此时奋力出手,鞭上用上真力,这一鞭要是打实了,此人的下场必是皮开肉绽。游坦之生性软弱,惊呼一声闭上眼睛。然而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这一鞭失之毫厘的打在了一旁的草地上,草屑被打的四散开来。 这一下不止游坦之感到讶异,游骥也是暗暗吃惊。刚才挥鞭击出的时候,一股柔软的力道打向他的腰间。这股力道并不雄浑,游骥也并不特别在意。然而这股力道一旦及身,瞬间便转移到他的鞭上,就此让他这一鞭失了准头。 而且这股力道纯粹为了化解鞭上之力,对游骥本体没有任何损伤。可知出手之人内力之纯,已到了返朴归一的境地。游骥心下大为忌惮,只得紧了紧手里的长靴。 游骥抬头一看,一个白须飘飘的老僧正在看着自己。他身后尚跟着数名青年僧侣。游骥心下一凛,不敢失了礼数,下马抱拳问道:“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名动天下的韦陀杵。在下聚贤庄游骥,敢问大师可是玄悲大师?” 来人举手躬身还礼,道:“游二庄主好眼力,正是区区在下。老衲多管闲事,还请庄主多多见谅。请问令兄可好?” 游骥躬身答道:“大师客气了,是在下鲁莽了。不敢有劳大师动问,家兄一切安好。大师此次出山,可有什么要事要办?” 玄悲尚未回答,回过神来的众仆人悄悄想要逃走。游骥目光锐利,立马喝道:“大师稍等,等我处理了这些不听话的仆人再说。” 说完举起马鞭又要抽下,玄悲轻吟一声阿弥陀佛,脚下轻轻一动,已经轻轻巧巧的抓住了游骥的鞭头。游骥武学修为虽然不高,但也绝非泛泛之辈。没想到在这位老态龙钟的老僧面前,居然没有丝毫还手余地。他以下吃惊,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玄悲看游骥对他大有防备之心,只得长叹一口气道:“非是在下有意拆台,既然令郎慈悲为怀,放这些人一条生路。二庄主何不就此成人之美呢?” 玄悲说完赞赏的看了游坦之一眼,游坦之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站起来说道:“是啊,父亲,这次受伤和他们实没有关系,全是孩儿咎由自取。就请你看在孩儿的份上,饶过他们吧。” 或许是今晚重伤初愈,游坦之体力不支。说完这句话居然摔倒在地。接下来只听到游骥大呼我的孩儿,你怎么了。然后就此失去意识,不省人事了。 等到游坦之再次醒过来,他已经躺在自家的床上了。看了父亲等人一眼,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父亲,你把他们怎么样了。你是放掉他们了,还是?” 游骥尚未回答,玄悲欣慰的点头道:“阿弥陀佛,小居士果然宅心仁厚,慈悲为怀。令尊已经放他们离开,你完全不必担心。你小小年纪,却知道关心别人。实属难能可贵。” 玄悲乃是当今少林第一辈高僧,是方丈玄慈的师弟。练有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韦陀杵,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如今他盛口称赞游坦之,游家几人都是喜形于色。游驹连忙道谢:“大师快别这么说了,这孩儿不过做了一件好事,如何值得你金口一赞。” 玄悲微微一笑,并不接口答话。游坦之扫了房间一眼,问道:“薛神医了,他走了吗?孩儿以后真得无法练武了吗?” 游氏兄弟无奈的摇摇头,玄悲走上几步轻轻伸手搭上游坦之肩头。游坦之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道由肩上传来,游走于他全身穴道。游坦之霎时只觉得浑身精力说不出的充沛,一扫前面全身软绵绵的模样。 如此过了一刻钟,玄悲才放开了搭在游坦之肩上的手掌。游坦之顿时又是全身脱力,感觉举手投足都吃力无比。玄悲无奈的摇头道:“薛神医真不负神医之名,老衲确实无法可施。苦命的孩子啊!” 游骥自然知道玄悲说的是实话,但在外人面前,他如何可以示人以弱。当下接口道:“有劳大师费心了,这孩子命该如此,大师不必自责。大师此次为我家孩儿劳神费力,在下感激不尽,便请大师早些休息。” 玄悲并未理会游骥,反而坐到游坦之身边轻声问道:“孩子,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务必想好再回答。这次你不惜冒犯父亲帮助他们逃走,是因为你觉得你受伤和他们没有关系。如果他们当初有逃生的机会却没有给你,只选择了自保,你还会帮他们吗?” 如果换在平时,游坦之根本不会去想这个问题。眼前的玄悲大师是伯父和父亲都尊敬的人,这个问题就不由得他不回答。“应该还是会吧,可能没有这么主动。他们受伤了没有任何人关心,我受伤了还有我伯父,我爸爸妈妈关心照顾我,总之我的出身就比他们幸运。” 玄悲听了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他缓缓伸出手来,向着游坦之头顶摸去。游氏双雄见了他这凌空一抚,心下暗暗吃惊。玄悲手势平稳异常,就连衣袖也无微微摆动。就算是用数百斤力道撞击他的手掌,恐怕也难以将其移动半分。果然是少林成名高僧,武学修为实是非同小可。 玄悲抚摸游坦之额头半晌,就如同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敝寺在江湖上开宗立派数百年,除了阖寺伴侣以外,也常有俗家弟子。然老衲修行数十载,并未收过一名俗家弟子。今日我与你有缘,愿收你为我门下第一位俗家弟子。你可不持五荤三戒,不修六根清静。你可愿意?” 游氏双雄欣喜若狂,玄悲刚才那手神功一露,两兄弟可谓是心悦诚服。如今他愿意收游坦之为徒弟,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了。游骥扶起游坦之就要他马上拜师。游坦之却不甚明了,问道:“拜你为师有什么好处吗,我可以学成你那样的武功吗?薛神医不是说,我以后无法练武了吗?” 玄悲并非拘泥不化的人,既然认定了十二岁的游坦之当弟子,现在就不再给他讲什么大道理了。只听他温言道:“薛神医虽然医术通神,但凡事总有例外。本寺留有七十二绝技,其中不乏一些由内而外的神功。凡是少林俗家弟子,均可选择研习其中一门绝技。由此打通任督二脉,练成绝世武功也不是不可。” 听得此言,游坦之再无半点犹豫,立马跪下磕头。游驹当然也没有闲着,当即吩咐下人摆上香案,以便游坦之正式拜师之用。当时江湖上对于师徒礼节甚是在乎,就算是玄悲这类的少林高人,也不能完全免俗。 在一系列敬茶,跪拜,磕头之后,游坦之成了少林俗家弟子。也是玄悲唯一的俗家弟子。 ; 第五章 丐帮大会 正式收下游坦之的第二天,玄悲向游氏双雄提出了离开。聚贤庄全体舍不得游坦之离开,纷纷挽留玄悲多多逗留几日。玄悲实在拗不过大家的热情,最终只得解释道:“实不相瞒各位,老衲此次下山实有要事在身。各位盛情在下实也难却,但是今日也却实不敢多留。” 游驹听他说得这么绝决,知道玄悲今日非走不可。游坦之有幸跟着这位武学大家学武,已是天大的喜事,再也不敢有过多的奢望。反正他离开家之后,成年后就可以下山返家。当即安排下人准备素斋,为玄悲师徒送行。 游坦之已经知道了自己要离开家里,心里也是难过。他虽然性格软弱,但是骨子里并不缺少硬气。十二岁的他向伯父和父亲拜别的时候,都忍住了没有哭出来。然而向他母亲告别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玄悲看他难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真气送出,这股真气用上了少林正宗禅定功夫,游坦之心神立刻收敛,擦干了眼泪和母亲作告别的拥抱,转头问道:“师父,咱们这就回少林寺吗?” 玄悲看他恢复的这么快,点头道:“师父还有一件大事要办,办完了才能带你回少林寺。现在咱们要去信阳,而且得快点走了。” 游骥心下觉得奇怪,玄悲已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高手,能让他这么紧张的事,想来必定非同小可。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大师这么上心。不知大师可能见谕?” 玄悲看到游骥满脸的期待,游坦之与游驹也是满脸不解。笑道:“其实这件事本该轰动武林,可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且事主本人也不喜欢热闹,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不过过几天这件事也会名动天下,老衲现在说出来也不算多嘴。丐帮八月十五举办丐帮大会,举行新旧帮主交替仪式,本寺派我为代表过去观礼。” 玄悲轻言细语的说完这几句话,名震天下的游氏双雄却被震住了。武林当中,少林寺领袖群伦,江湖上一大半一流高手都出少林寺当中,实为武林中第一大门派。然少林僧侣多在嵩山本院,平常不在江湖走动。而要说到江湖上的影响力,还是要看各帮会。而丐帮则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帮。 丐帮帮主在江湖上更是声望尊崇,向与少林方丈齐名。现任丐帮帮主汪剑通名动天下数十载,听得他要卸任丐帮帮主,游氏双雄都觉得难以置信。愣了半晌游驹方才说道:“汪老帮主是第八代帮主,那么接任的是第九代帮主,不知这人选,可是乔峰吗?” 游驹说出乔峰之名,众人脸上都是大为钦佩的神色。就连游氏这般不出大门的妇人,脸上也显出一种奇特的神情。仿佛这个名字有着莫大的魔力,众人生怕错过了什么一样。游坦之心下好奇难忍,问道:“师父,这乔峰到底是什么人啊,有这么大的名气吗?他的武功和你相比,谁要厉害一点?” 游坦之这话问的颇为无礼,玄悲倒也不以为杵,他摸了摸游坦之的后脑勺,安详的道:“师父没有和乔峰较量过,然乔峰在过去数年内为为丐帮立下三大功劳,破解了七大难题。去年的泰山大会上又连败丐帮强敌九人,连你伯父这等帮外之人都知道这代丐帮帮主非他莫属,你说他的名气够不够大?” 游坦之听完暗暗吐了吐舌头,少林僧人不打诳语,更何况玄悲这等高僧。游坦之虽然年轻,此时也忍不住想要见见这位众人都推崇备至的丐帮帮主。他看着师父问道:“师父,那么说来,这乔峰该是天下第一了?” 游驹突然喝道:“坦之,不得无礼。你小小年经,怎可如此争强好胜。” 游驹知道少林寺领袖群伦,向以武学正宗自居。而当今的乔峰武功实可以称得上惊世骇俗,大有压倒少林众高僧的的气势。他怕游坦之这么一问,玄悲心下难免不喜。所以果断喝住了他。游坦之虽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是还是不敢再接口了。 玄悲却毫不在意,拍了拍游坦之肩膀以示抚慰。只听他淡淡的道:“乔峰现下自还不是天下第一,等他接任了丐帮帮主。天下第一帮的帮主说是天下第一,那也就不足为奇了。” 玄悲说完之后转头向着几人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二位庄主,游夫人,老衲就此告辞了。这孩儿交给我你们尽管放心,等他到了若冠之年,老衲便会让他下山回乡,请诸位不必担心。” 游坦之听到这里眼眶有点湿润,跪在地上向着伯父父亲母亲三叩而起,道:“伯父,父亲,母亲,孩儿去了,你们要保重身体,孩儿必会日夜为你们祈福的。” 游驹走上前爱抚的摸着游坦之的额头道:“孩儿,你也多多保重。”然后抬头看着玄悲道:“大师,这孩子就拜托你了。日后逢年过节,聚贤庄必有礼物拜上,请大师务必接受。今日我兄弟俩不敢强留,恭祝大师一路顺风。” 游坦之随着玄悲离开了,师徒几人一路上快马加鞭,终于赶在八月十五这天到达了信阳。经过几天的相处下来,游坦之识得了此次同行的三个师兄慧岸,慧空,慧业。慧岸在途中负责问路,在他的带领下一行向着丐帮总舵而去。 几人来到丐帮总舵,此时还不到正午,然而广场上已是人声鼎沸。玄悲口喧佛号,“阿弥陀佛。”这一声清亮高雅,站在场外不少人顿时回过头来。当先一人眼光锐利,快步抢上前来说道:“这不是少林寺玄悲大师吗,夕日匆匆一会,大师一向安好。” 来人如此热情,玄悲脸上却是不见喜怒,只是合十行礼道:“有劳鲍施主挂怀,老衲感激不尽。鲍施主神采更胜往昔,当真可喜可贺。” 来人微微一笑,又转头向慧岸等人分别行礼。游坦之看几位师兄对来人都是爱搭不理,心下暗暗奇怪。只是来人叫破了玄悲身份,登时广场上大半人员向这边涌过来,把玄悲包围在中间。偏生玄悲对人极是谦逊,对每人都是合十为礼,招呼上几句。 游坦之拉了下慧岸的衣袖问道:“刚才那人是谁啊,怎么感觉你们几位都不怎么喜欢他啊。”慧岸低声道:“他叫鲍千灵,专做没本钱的生意的。我等是少林正宗弟子,自然不好和这等人打太多交道。” 游坦之听得莫名其妙,问道:“什么是没本钱的生意啊?是给人出劳力吗?是做一些体力活吗?”慧岸听他说的好笑,拍着他的头说道:“没本钱的生意就是指偷盗,抢劫这类鸡鸣狗盗的事,你年龄还小,更不可和这些人打交道。” 慧岸还待要说,游坦之此时脑子里却转过了一个疑问。他向来是藏不住话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道:“既然这人做的事不好,那我们是好人,怎么不把他消灭了。依照师父的武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慧岸差点没跌个跟头。只听他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现在年龄还小,脑子里只有简单的好坏之分,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很多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而且这鲍千灵做事虽然为人不齿,也算不上伤天害理。不然早就成为武林公敌,那能如鱼得水这么多年。” 就在游坦之似懂非懂的时候,一个穿着破烂却作主人翁打扮向着玄悲迎了过来。来人抱拳道:“丐帮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恭迎少林高僧玄悲大师大驾光临。玄悲大师亲临敝派,敝派全派上下甚感荣幸。” 来人走到玄悲面前深深躬身行礼,后面的游坦之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叫全冠清的家伙,满脸推笑,五官都挤在了一起。长着一双弯弯的三角眼,脸上自带了一丝苦相。反正在游坦之幼小的心灵下,通过外表来看,这人就不像个好人。 玄悲也是合十还礼,道:“阿弥陀佛,十方秀才太客气了。倒是老衲离得这么近,反而来得迟了。还请贵帮诸英雄不要见怪才是。今日恰逢贵帮帮主继位,老衲能够目睹这件轰动武林的大事件,实是三生有幸。” 全冠清邀请玄悲来到广场中央高台主客位坐定,游坦之他们也随之水涨船高,穿过了拥挤的人潮,来到了还算安排的井然有序的场中高台。游坦之站在玄悲身后,偷眼望去,下面的一切一目了然。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场面,感觉一切都新鲜异常。 此时还是正午,然而广场四周所有的火盆已经点燃了。初秋的阳光本来略带昏暗,但在这火光照耀下,整个广场上自然而然的带上了一陈光辉。此时不断有人进来,全冠清安顿好玄悲之后一直在忙里忙外,来了人总是第一个迎上去。 ; 第六章 帮主乔峰 “帮主驾到!”广场四周突然想起这整齐划一的喊声。广场上人声鼎沸,大多数人的声音都淹没在这一片杂乱当中。可这四声叫声毫无征兆的喊出,却同时压下了所有人的声音。场中大半群雄闻声变色,纷纷四下张望。 游坦之也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他知道这是有人运用上乘内力发声,来人内力之强,实不在伯父之下。只见东南西北四个角上同时走出四名中年乞丐,有的白须飘飘,有的红光满面。在来的路上听师父说过,这四人应该就是丐帮的四大长老了。不仅在丐帮之中,在整个武林中也是地位尊崇的人。 这时场中人流分开,两名中年乞丐并肩走在前面。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场中高台前进,这四人脚步轻快,脚下却尘土不扬,可见这四人轻功修为大是不凡。走在中间那人不住向人抱拳行礼,游坦之看他年龄约莫在六十左右,和蔼的笑容下总是掩盖不了那股杀伐果断之气。 从众人的呼喝之声中,游坦之确定了此人的身份,天下第一大帮帮主——丐帮帮主汪剑通。 丐帮帮主到来,群雄自是大为振奋。然而多数人和汪剑通打招呼的过程中,目光总是落在他身后那名青年身上。那青年感受到众人投来赞赏的目光,也是不卑不亢的点头回应,脸上神色一如平常。 玄悲此时也站起来等着汪剑通到来,游坦之看他的眼里充满了欣赏与鼓励,心下不由得大是奇怪。要知道少林寺最主要功夫就是禅定功夫,六根清静,四大皆空。而玄悲此时神情却颇为激动,游坦之急忙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不出所料,玄悲目光也是落在了那青年身上。那青年一张国字脸,身上破烂的服装也盖不住此人勃发的英气。长手长脚,方面宽胸,身材高大异常。而最让人奇怪的一点,这青年举手投足之际,不怒自威。在游坦之幼小的好坏认知下,这青年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而联想到先前伯父与师父之间的谈话,此人当是乔峰无疑。 汪剑通来到台上首先向玄悲合十行礼,“数年不见,玄悲大师一如往昔,真是武林之福。为了区区在下,有劳玄悲大师亲临,汪某人盛感大德。” 玄悲也是合十还礼,口中讼道:“阿弥陀佛,汪帮主太客气了。老衲已是风烛残年,如何能是武林之福。现下江湖正是多事之秋,要想整顿武林秩序,还是要看乔大侠他们了。” 玄悲说完向着汪剑通身后那青年一指,游坦之心下一凛,暗道:果然是乔峰,倒也值得伯父父亲他们如此推崇。我以后也要和他一样,做一个好人。 那青年见得玄悲提到他,当即上前一步行礼道:“承蒙玄悲大师青眼相加,乔峰惭愧不已。乔某自当以此有用之身,造福我中原武林。” 玄悲笑着点点头道:“甚好,甚好。两位有事尽管去忙,不必理会老衲这等化外之人。”汪剑通口称得罪,却也来到中间主位上坐定。他坐下之后,群丐也按照帮中职位高低坐下。众人座位看似散乱分布,实则却是严格按照地位高低排列,半点马虎不得。乔峰东满脸肃穆,站立于汪剑通身侧。 此时场中多数人目光都已聚集在了台上,只有少数人还在场中吵闹不休。乔峰踏上几步来到高台中央站定,对着下方抱拳道:“有劳各位英雄百忙之中前来参加本帮大会,乔峰这里谨代表家师,谢过各位盛情。” 初秋的正午风声大作,广场四周的火焰也被吹的飘忽不定。再加上下面多数人都在交头接耳,整个广场可说乱成一麻。乔峰这几句话不急不徐的送出,众人却无不听得清清楚楚。且这几句话平静如常,不带有一丝霸道冲击。看来这位年经尚轻的帮主继承人,内力运使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场中霎时寂静无声,群雄都等着看乔峰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乔峰却只微微一笑,退到了汪剑通身边。汪剑通站起来说道:“诸位,相信大家已经知道了本帮此次举办大会的目地,在下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在下年事已高,无力担当本帮帮主一职。现下从本帮诸多兄弟中选取一人接下帮主大位。天下英雄在此,俱可为此事做个见证。众兄弟只要觉得自己能力足够,皆可上台一试。” 游坦之听他说完,心下觉得大是奇怪,来到慧岸身边问道:“师兄,不是说下一届帮主是乔峰吗,怎么又变成打擂台了?”慧岸道:“乔峰虽然众望所归,但该有的程序总是要有的。而且丐帮鱼龙混杂,其中自然有不自量力之人。” 慧岸话音刚落下,果然全冠清就上台说道:“帮主,你也不用把话说在前面。这里诸多英雄都知道,下一届帮主非乔峰莫属。全冠清并非不自量力,然而乔兄弟为本帮立下大功之时,在下皆未能亲眼目睹。所以当着天下英雄之面,在下斗胆请乔兄弟指点几招。” 乔峰很是豪爽,听得全冠清挑战,只是淡淡的说道:“全舵主有意指点在下武功,在下岂敢不从。大家都是帮中兄弟,为免伤了和气,不如以三招为限,咱们点到为止。” 全冠清听他口气狂妄,心下不由得暗暗有气。然而他外号叫做十方秀才,心机城府都颇为深沉。当下不动声色,突然暴喝一声举起手中的鬼头大刀向着乔峰砍去。这一刀气势严整,封住了乔峰上身诸多要害。乔峰却不急不忙,脚步轻轻移动,登时穿过了重重的刀影,按上了全冠清手腕上的神道穴。 场中群雄有识货的,认得这招乃是打狗棒法当中的绝招。比之一般的空手夺白刃功夫更为巧妙,众人都是暴喝一声采。乔峰手上微一使劲,全冠清手中的大刀就要拿捏不住。他却并不向后夺刀,反而更上前一步,这下两人面孔几乎要碰在一起。 就在此时他手中的大刀终于落下,乔峰脚尖轻轻一踢,大刀被他这么一带,直直飞入空中。趁着大家的目光向上看去的空隙,全冠清左手突然抽出一把匕首,向着乔峰腰间划去。只有游坦之反应略微迟缓,目光还没来得及上移,便看见全冠清拨出匕首。他突然大叫一声:“乔大侠小心,他使诈。” 其实乔峰这时候的武功,全冠清就算动一动指头都瞒不过他。他微一侧身,匕首便从他腰旁边划过。乔峰右手顺势一按,右手又搭上他左手手腕。全冠清知他武功高强,连忙放脱匕首往后退了一步。乔峰却只微微一笑,道:“全舵主,第三招了。” 全冠清尚未回过神来,乔峰突然脚下使劲,搭在他和全冠清下面的木板突然裂了开来。全冠清只觉得脚下站立不稳,一个俯身向着乔峰倒了过来。乔峰左手两指一伸,点中了全冠清胸前的膻中穴。右手突然暴长,抓住全冠清后颈把他提了过来。 乔峰笑道:“全舵主,承让了。”右手轻轻一拍,解开了封住他的穴道。全冠清脸上一红,很快恢复了神色。道:“乔大侠果然武功盖世,以后由你来领导丐帮,实是本帮之福。在下心服口服,再不敢有任何怨言。” 全冠清说完回到自己座位坐下,此人身为丐帮大智分舵舵主,倒也颇为全拿得起放得下。群雄登时采声雷动,丐帮之中更有好事之徒大声喝道:“乔帮主,乔帮主……”乔峰却只微微一笑,居然来到游坦之身边。 乔峰对着游坦之道:“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多谢刚才出言提醒之恩。”游坦之面对这位武林大豪,突然没来由的有点紧张。看着乔峰的双眼,居然低下了头。道:“乔……乔帮主你……你好,我叫……叫游坦之。刚才的事没……没什么的,我师父教我……我慈悲为怀。你不用谢我。” 玄悲笑道:“乔帮主快别客气了,这天下英雄还等着了。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快去忙正事吧。”游坦之连忙点头道:“对对对,你快去忙吧。要是耽误了大家的时间,那就不好了。” 乔峰再次抱拳,谢过自己失迎之罪。又来到了场中。汪剑通问道:“现下我欲将本帮帮主之位传给乔峰,诸位可有异议。”场下掌声雷动,诸人都是表示赞同。汪剑通拿过执法长老递过来的打狗棒,高举在手道:“乔峰,现下为师将这象征帮主权利的打狗棒传给你,你接下此棒过后,就是本帮第九代帮主。盼你日后带领本帮,积极向上,护持我大宋江山。” 乔峰面对群雄道:“承蒙各位朋友高义,在下敢不从命。”转头跪下道:“师父今日教诲,峰儿永不敢忘。”两手高举过肩,接下了丐帮镇帮之宝——打狗棒。场中群雄欢声雷动,庆贺乔峰荣登帮主之位。 ; 第七章 嵩山少林寺 乔峰成功当上丐帮帮主,群雄大多真心向他庆贺。就连玄悲这等化外之人,也是由衷向他祝贺。乔峰刚刚当上帮主,帮内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玄悲等人便不在多做打扰,客套了几句之后就此告辞。 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一路相送,直到了信阳城内。玄悲合十行礼道:“白长老请留步吧,你要是再送下去,外人难免说我们少林弟子喧宾夺主了。若白长老还有什么事交待,那就请现在吩咐吧。” 白世镜满脸不苟言笑,道:“吩咐二字,大师真是折杀在下了。不过既然大师这么说了,在下也就不推辞了。”说完从包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玄悲道:“这是本帮前帮主交付贵寺方丈书信,请玄悲大师代为转交。” 玄悲伸手接过了,两人又客气了几句,玄悲向白世镜告辞。等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游坦之突然道:“师父,这个人感觉城府好深啊,总是冷着一张脸。你说他是好人还是好人?” 玄悲听得游坦之幼稚的问话,笑道:“好人坏人,他是不是好人为师不知道,但他身为丐帮执法长老,自然要铁面无私。”游坦之还待要问,玄悲却大袖一摆向前走去。 师徒几人还没有走出信阳城,玄悲突然压低声音问道:“徒儿们,今天的丐帮大会热闹非凡,而且也很是成功。但是为师总觉得其中有点蹊跷,但具体在那里,为师却始终说不上来,你们有谁注意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慧岸几人听师父这么一说,都是有点摸不着头脑。游坦之却道:“师父,我也有点感觉不对劲。丐帮大会这么大的事,怎么他们的副帮主马大元没来呢?前几天你一直告诉我要多认识天下英雄,其中您便提到了马副帮主。但是今天丐帮六老,前后帮主我们都看到了,好像就是没看到这位副帮主。” 玄悲慈爱的摸摸游坦之的头,说:“这孩子真是聪明啊,蹊跷之处就是这里。那你说说是什么原因呢。”游坦之摇着他那小脑袋,说:“这个徒儿就是不知道了,说不定这马副帮主很小气,本来汪帮主下台就该他上台,可是他自觉能力又比不过乔峰,所以干脆就不来了。免得看到心烦。” 玄悲无奈的笑了笑,“真是孩子气,这马副帮主是江湖中成名多年的英雄好汉,是武林中数得着的好汉,怎么会如此小气。我与他相识多年,他在我面前对乔峰也是推崇备至,又岂会做你说的这种事。” 游坦之吐了吐舌头,当下不敢再说。这时只听街角传来一声笑声,“小师父,在下虽然不孝,在江湖上也算微有薄名,你这可把在下看得太小了。” 几人循声望去,却见街角转出一位中年乞丐,面色沉重,略有威严。玄悲快步迎上去说道:“大元兄,好久不见了。本来以为今次也是无缘再见,没想到在这里却见面了。小徒顽劣胡说,大元兄不必放在心上。” 马大元也是抢上来道:“大师客气了,在下这次未能出面,实是身有要事之故。此事涉及本帮机密,请大师多多见谅。”玄悲点头道:“好说,好说。”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马大元说道:“既然大师不愿久留,在下也不敢强留。在下还赶着去喝上一杯本帮乔帮主就职喜酒,若连这个都错过了,那就真得难免有人说我倚老卖老了。大师一路顺风,在下就此别过。” 游坦之在后面听了他这么一说,无奈的笑了笑。玄悲告别了马大元,师徒几人向着少林寺而去。信阳距离嵩山并不太远,师徒几人很快便进入了河南境内。游坦之想到进入少林寺之后的生活,一路上满是欢心雀跃。 这日来到了少林寺门口,早已有人通知寺中僧侣,这时寺门口已经有人等着引接,正是负责少林接待的慧轮带着他的一众弟子。这慧轮虽然辈份不高,但是年岁却已经不小。只见他恭敬的道:“欢迎师叔回山。” 玄悲只是点点头,便随着慧轮向山上而去。他身后的弟子也分别陪着慧岸等人上山,就在游坦之略微有点分神的时候,他身边响起一阵比较粗哑的声音,“请问,你……你是游坦之游……游师叔吗?” 游坦之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和尚正看着自己。这个和尚大约十五六岁左右,长着一双招风耳,鼻孔粗大朝天,额头也较常人为大。游坦之发神了片刻,突然脚下跌了个根头,问道:“你……你叫我什么,你就该比我还大吧?” 这个和尚说道:“我今年十五了,比你大三岁。但我师父是慧轮禅师,你师父是玄悲禅师,你虽然是俗家弟子,按资排辈却和我师父一辈,而我是虚字辈,我应该是叫你师叔的。” 游坦之差点没笑的出声,想了想说:“你都说了我是俗家弟子,再说我也比你还小,而且刚才感觉你也不怎么愿意叫我师叔吧。要不这样吧,你还是叫我名字,我也叫你的名字吧。”那和尚连忙摆手道:“不好,不好,不好。” 连说了三个不好,具体不好在那里却说不出来。游坦之灵光一动,道:“你叫我师叔,我的话你会听吗?”那和尚愣了一下,没有找到游坦之话里的问题,便点了点头。游坦之嘴角一笑,道:“那么我以师叔的名义命令你,以后不要叫我师叔了,就叫我的名字。” 那和尚脸上神色一变,嗫嚅道:“这……这恐怕不太好吧,好像有点什么不对劲的。”游坦之笑道:“你才说了听我的话,怎么马上就反悔了。咱们少林弟子言而有信,你不知道吗?好了,就这样说定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和尚没办法,只得点头道:“那好吧,游坦之,在下虚竹。是少林三十七代弟子,我从小无父无母的,自幼就在少林出家。” 两人确定称呼之后,居然相谈甚欢。虚竹没有什么架子与脾气,把游坦之当成师叔来尊重。游坦之每次问什么,虚竹总是耐心解答。两人一路走一路谈,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罗汉堂前。 此时走在前面的玄悲回过头来说道:“坦之,师父还有事要向方丈汇报。既然你和虚竹这么聊得来,要不你就先和他一起打扫藏经阁几天吧。等师父这边手头的事忙完了,就过来看你。” 游坦之在师父面前根本没有抗拒的余地,而且他也挺喜欢和这位虚竹和尚在一起的,当即点头答应下来。接下来几天他就在藏经阁打扫卫生,主要负责一些破旧图书的整理,无聊的时候也可以找一些书来看看。 可惜的是藏经阁书籍虽然浩如烟海,游坦之感兴趣的却很少。一来诸如般若经,法华经等书籍晦涩难懂,对于游坦之这种刚满十二的人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二来譬如金刚经这些典籍梵文太多,游坦之虽然识得千字文,但要想看懂这些书,那恐怕也是在痴人说梦。像虚竹那样没事就打坐参禅,游坦之也没有那个耐心。 在藏经阁无所事事,游坦之每天唯一的记得的事就是来到罗汉堂向师父请安。玄悲对游坦之甚好,每日都以内力助力他消去体内的热气。可是千年人参等药材热量实是惊人,每散掉一点,游坦之奇经八脉总是又受一层损伤。刚来少林寺之时,游坦之举手投足尚能随意。一个月下来,游坦之连走远一点,端重一点的东西,都有力不从心之感。 这日玄悲帮助游坦之运气完毕,道:“坦之,一个月过去了,你体内的热气基本化去了。但是积聚在你胸腹任督二脉的热气,并非为师外力可以帮你。或许……或许等你长大一点,你全身经脉会慢慢恢复吧。” 游坦之微弱的一笑,道:“师父,弟子,弟子是……是不是真如薛神医所说,终身不能练武了?”玄悲听他说得难过,不由长叹一口气道:“坦之,不可妄自菲薄,你已身为我少林弟子,更需有进取之心。从明天开始,为师便传你少林入门功夫。你务必用心研习,不可辜负为师对你的期望。” 玄悲次日从罗汉拳开始传授,这罗汉拳是少林入门功夫,也是江湖上流传甚为广泛的一招。尤其是罗汉拳的第一招开门见山,在江湖上的流传度实不下于太祖长拳与太祖棍。这招说来也很是简单,只需扎个马步,然后左拳置腰,右拳平举,这一招便算是使完了。 只是游坦之全身经脉已经损毁,稍一使力便感觉全身酸软异常。就这简简单单的一招开门见山,他足足练了一月之久。这一个月当中,他身边耳濡目染最多的一种观点就是:玄悲大师是武林德高望重的前辈,却收了他这么一个废物。 此时的游坦之放弃也是不能,他只能咬牙坚持,为了维护他师父的名誉。 ; 第八章 楞枷经中良方藏 这一日游坦之如同往常一样起来练武,此时已是大寒时节,天上一直飘着鹅毛大雪。大致练成了罗汉拳之后,玄悲又传授给游坦之太祖长拳与太祖棍。他经脉俱损,只能练习这等粗浅武功。然而为了不给玄悲丢脸,不管再难受,他也始终咬牙坚持。 堪堪练完一套太祖长拳,游坦之目视四下无人,突然想到:我练武都有几个月了,师父怕我自信受损,从不让我和别人动手。今天拿这些大树来练练手,看看这么久有没有什么效果。 游坦之移动到一棵大树下,学着武林中两人交手的样子抱拳道:“大树兄弟,少林俗家弟子游坦之今日请你指教。为免伤了你我兄弟和气,咱们今日点到为止。”游坦之说完向着大树行了一礼,退后一步站立。 游坦之凝视大树想:师父平常指导师兄他们武艺的时候,常说敌不动我不动。可是现下我的对手无法动,看来还是只有我来动了。心念于此,口中喝道:“有僭了。”上前一步扎了个马步,左手置腰,右手握拳呼的一拳打出,正是一招开门见山。 游坦之这一拳感觉劲力充足,打在大树身上却是纹丝不动,反而游坦之拳头却是一阵疼痛传来。游坦之喝道:“好厉害。”当下从开门见山使起,先打完了一套罗汉拳,大树照样不为所动。游坦之蛮性发作,对着大树一阵拳打脚踢。 这下大树微微颤动,落下不少积雪。游坦之心下欣慰,虽然全身经脉酸软无力,但至少证明了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刚要开口说话,胸腹一阵剧痛传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登时不醒人事。 游坦之再次醒过来,已经在一间卧室中躺着。他想多半是师父发现自己在雪地中摔倒,把自己救到了这里。他坐起身来叫道:“师父,师父,你老人家在那里?”他这一喊并没有喊来玄悲,却有一名老僧拿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进来。 游坦之吃了一惊,问道:“你是谁,是你救的我吗,我师父呢?”那老僧把油灯放在游坦之身边,语气和缓的说:“玄悲大师这几日在达摩院中和寺中各长老研习武功,等他忙完了应该就来看你了。” 游坦之听这老僧语音平缓,且看他老态龙钟的模样,应该不会武功,当下心里的惧意去了几分,直了直身子说:“那么真的是你救了我,多谢大师救命之恩。不知大师如何称呼,和我师父相识吗?” 那老僧道:“在下无名老卒耳,如何能与玄悲大师比肩。救命之恩,也是愧不敢当。只是在下有几句话想说给小施主听,小施主可有兴趣?” 游坦之在家中该有的礼节还是一点没少的学到了,当下俯首做聆听状。那老僧看他行为有礼,脸露微笑道:“今日我看施主与窗外那棵大树动手,都怀有点到为止的善意,施主确实是有慈悲之人。然而武功高了,就少不得与人动手赌斗,到时候多伤人命,就和施主今日慈悲之意有违了。” 游坦之听了暗暗觉得好笑,自己这身子骨说不定那天就死了,这老僧还把自己当成一个绝世高手看待。只听他笑道:“大师真是多虑了,在下全身经脉受伤,早就无法修练上乘武功。我今日为什么坚持,只是不想丢了我师父的脸而已。” 那老僧点点头道:“那么假如你真有一日练成了绝世武功,你打算做什么了?”游坦之以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前提就不存在。愣了半晌方才说:“如果真有那天,反正我只做好事不做坏事就是了。” 那老僧透过微弱的灯光,看着游坦之稚嫩的脸上同时带着一股决绝的神色。叹了一口气道:“你可以离开了,看在我今日救你一命的份上,今天你来到我这里的事,没人问你也就不用说了。对于你在雪地中练武晕倒的事,我也不会向别人提起。” 游坦之本就担心今日的事传扬出去,又会有损他师父的威名。这老僧如此说,简直正中下怀。他一个翻身爬起来说:“不说就不说,我肯定不会说的。”说完转身就朝外面走,欣喜之下居然忘了向那个老僧致谢。 那老僧来到门口看着游坦之离开,突然开口说道:“藏经阁中藏书众多,你要是平时有闲暇,可以找一本《楞枷经》阅读。”游坦之听不真切,转头问道:“你说什么?”那老僧却并不理会,自顾自转了进去。 游坦之走出不远,才发现此处原来就是藏经阁后院,离自己晕倒之处并不太远。此时天已经黑了,阵阵北风不住的吹来。游坦之心想:原来他是负责这后面的,他刚才给我说什么人家经,来少林寺这么久了,从没听说过有这个经啊。 游坦之来到住所,却发现虚竹正在四处找他。一看到他出来,虚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今天一天你去那儿了,我都找你一天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都要报告寺里长老了。” 游坦之看到自己这个便宜师侄这么关心自己,微微有点感动与高兴。他来到床上坐下,道:“没什么了,我去后山走了一趟。来到少林寺这么久了,还没有好好看过。”虚竹闻言嗔怪道:“就算你要出去,也该和我们说一声啊,让我们担心这么久。” 虚竹虽然说得是我们,游坦之却知道寺里多数人都是看不起他。而他身边的人,只有虚竹是真心待他。他拍了拍虚竹的肩膀道:“虚竹,不要生气了,是我不好。对了,你在寺里这么久了,有没有听过一本什么人家经啊?” “人家经?”虚竹喃喃道:“没有,我从小在寺里长大,从未听说过这本书。”游坦之眉头一皱,道:“你再想想了,我记得应该是有的。你也知道像金刚经这种典籍我多半看不懂,我以前听人说过这本人家经,现在来到少林寺,想找来看看。” 虚竹听他这么一说,记忆在脑子是飞速的一转。然后斩钉截铁的说:“没有,肯定没有,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游坦之刚想再说,虚竹突然说道:“我从未在少林寺听过什么人家经,你说的应该是楞伽经吧?” 游坦之拍手道:“对,对,对,就是这本愣枷经,我就说有吧。那里面讲些什么啊?我能看懂吗?”虚竹说道:“内容倒是很简单,就是说佛祖上楞枷岛上宣讲佛法的事。而且道理浅白,一目了然,也没有什么太深刻的意义。只是其中全是梵文,你看不懂金刚经,自然也看不懂这本书。” 游坦之听了并不答话,他心里隐隐觉得这本书非同小可。而且那老僧既然问他那些问题,自然也不会平白无故为他推荐这本书。他心里决定等到明天天亮,一定要去找这本书来看看。 第二****温习完罗汉拳与太祖长拳,就来到藏经阁找寻楞枷经。功夫不负有心人,吃中饭的时候,他果然找到了这本书。楞枷经面皮已经泛黄,且布满了厚厚的灰尘。看来果如虚竹所说,这本书并无多大价值,不知道已经躺在这里无人问津多久了。 游坦之翻开书业一看,不由得笑了出来。原来还真全是梵文,虚竹没有骗我。大师啊大师,推荐这本书给在下,你可真是抬举我了。想罢随手翻了几下,正要把书放回原位,突然看到其中一业梵文的夹缝当中,写着一些汉字。 游坦之这一惊非同小可,马上靠近眼睛阅读那些汉字。这些汉字以标准楷书写就,小如蚊虫。游坦之读完了一业,才发现这是一段教人如何吐呐运气,活动筋骨的口诀。心想:“反正师父也不可能现在传我内功,不如自己照着练一练。以后真得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损及师父的威名。 抱着这个想法,游坦之开始自己照着上面的口诀运气。此时他心态随和,本没有想过自己能有什么成就。如此这般过了一个月,他居然顺利的练成了这一业的口诀。与此而来的变化就是游坦之感觉全身都轻了不少,原本疼痛的经脉也没有了痛感。 他接着练习第二卷中的经文,当中有一句写道:呼吸九阳,抱一含元,此书可名九阳真经。游坦之心下暗笑,这书名字倒还是起的霸气。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九阳真经是武学中的无上瑰宝,反而认为此书不过是尔尔。 他却不知道写下这本九阳真经的前辈实是当年江湖中不世出的高人,之所以把经书写在梵文当中,是因为这位高人不想贪图武林宗师这等虚名,便把这个功劳让给了达摩祖师。如此博大胸襟,着实值得后人钦佩。 游坦之当然不明白这其中原因,他只知道按部就班的练下去,至于能练到什么地步,这九阳真经有什么益处,他是一概不管的了。 ; 第九章 告别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游坦之来到少林寺中已经七年多了,再过几个月等他满了二十岁生日,就可以下山回家了。这七年当中他无心插柳,怀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居然全本冠通了九阳真经。除了胸前的任督二脉照样被热气滞塞,其他经脉都是完好无损。 身体这一切变化,游坦之自然是感觉到了。他只觉得九阳真经不过对疗伤有点作用,照样没有意识到对他内力的帮助。当然这也怪不了他,这几年大家顾及玄悲大师的名望,从未有一个少林弟子来和游坦之比武。他这几年学会了太祖长拳这等粗浅武功,然而一直都只有和大树过招,他自己也不知道武功进境如何。 武林中多数武学高手,内力到了一定地步,身体外表总会出现诸如太阳穴高高鼓起这类的现象。等到内力更进一步,这些现象就会随之消失。会在呼吸间隙,脚步轻重等方面发生改变,平常人只要一看,也能大致估略此人武功高低。 可惜游坦之身体并无明显变化,脚步声这些也和虚竹等人没有区别。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正是九阳真经的神奇之处。九阳九阳,九九归阳。九阳真经练有所成,内力无穷无尽同时返照空明。无论从外表上还是举止上,常人看不出一点异样。这也就是游坦之在少林寺七年,少林寺高手众多,却没有一人发现他身负上乘武功之故。 这天游坦之如同往常一样来和师父玄悲问安,这几年玄悲对待游坦之一如往昔,明知他经脉俱损的情况下,照样孜孜不倦的督促他练功。七年过去了,玄悲大师更显得老了。就算他此刻坐着,身上还是有着不一般的精气神。 游坦之不愿打扰师父参禅,请安完毕便要转身离开。玄悲却突然叫住他道:“坦之,你来寺中已有七年了吧?”游坦之回头答道:“师父,从你把我从聚贤庄带走那时候算起,已经七年多了。”年将二十的他,脸上依然白净无须。 玄悲点点头道:“七年了,你也是时候下山回家了。正好为师马上有事要下山一趟,你便和为师一趟,办完了这事,为师就亲自送你回家。”游坦之奇道:“师父你又要下山,可是方丈有什么吩咐吗?” 他知道师父在寺中等闲不会下山,而合寺上下也只有方丈能够请得动师父下山。玄悲点点头,游坦之又问:“那除了弟子,还有那些师兄要去?能请得动师父出马,想来必然是什么大事,弟子可能知道一点吗?” 玄悲苦笑着摇摇头道:“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了,性子还是这么直,多嘴多舌的毛病也还是一点也没改。”游坦之当下低头不敢再说。半晌只听得玄悲叹了口气道:“慧岸,慧空,慧观,慧真你四位师兄随行,至于事情嘛,你可听说过四大恶人?” 游坦之暗道:四大恶人,这是什么东东。面上恭敬的道:“弟子不知,请师父示下。”玄悲道:“四大恶人是江湖上近年来出现的一个团体,分别是恶贯满盈段延庆,无恶不作叶二娘,凶神恶煞岳老三,穷凶极恶云中鹤。这四人残害儿童,滥杀无辜,可说已成了武林公敌。” 游坦之点点头,这几年他长大了不少,脑子不只是单纯的对错之分了。问道:“那师父是要去铲除他们吗?”玄悲道:“四大恶人狡诈之余,武功更是高强。若能轻易将其铲除,他们就不会为祸武林这么久了……这次玄慈方丈得到讯息,四大恶人要去与大理段氏为难,特地派我前去助拳。” 游坦之这些年在寺中对江湖上的事多有耳闻,曾经不止一次的听师父说过大理段氏在江湖上的名声。尤其是大理段氏的独门绝学一阳指,乃是武林中有名的神功。游坦之想到这里突然有点担忧,暗道:大理段氏何等了得,连他们也还收拾不了这四大恶人,师父这次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玄悲和他师徒交心,一看他脸上神色就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担忧,高兴之余道:“坦之,不用你为为师担心,四大恶人虽然厉害,若要是单打独斗,为师断无落败之理。大理段氏高手众多,要对付四大恶人实是绰绰有余。只是段延庆和大理段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到万不得已,大理段氏不好对他痛下杀手。” 游坦之当下不敢接口,他知道马上师父又会说出一件武林中的陈年旧事来。只听玄悲缓缓的道:“大理段氏出身武林而建立王朝,朝中多有不稳因素。二十多年前朝中发生政变,当时的皇帝上德帝被奸臣所杀,其后皇位几经易手,终于来到了现在的保定帝手里。这些年来大理国国泰民安,实颇赖这位保定帝之力。” 游坦之脑子略微一想就大致明白了,问道:“那么说来,这保定帝的位置来的并不正,真正的皇位继承人应该是那位段延庆?”玄悲赞赏的看了游坦之一眼点头道:“你也可以这么说,段延庆是当年上德帝的儿子,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可是段延庆是四大恶人之首,又如何还能做得大理国天子。” 游坦之点头道:“这倒是的,李世民逼父弑兄,可是并没有一个人能否定他是一个好皇帝。既然当今的保定帝深得民心,那么我们便该助他一臂之力。化解这一场风波,免得大理再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玄悲颔首道:“你能这么想,着实不负为师教诲。你去收拾东西吧,明日告辞方丈之后,就出发了。” 游坦之退下离开,晚上收拾东西的时候和虚竹说起这件事,游坦之在寺里待了这么久,早已气闷至极,他以为虚竹和他一样,也想出去走走。没想到虚竹听了之后并没有羡慕,只是对于游坦之下乡这事感到有点不舍。 游坦之奇道:“我这次下山可能就不会回来了,要不我去求求师父,让他也把你带上,你也算是送我一程。”虚竹听了却只是摇头,道:“算了算了,玄悲师叔祖出去是有事在身,我武艺低微,就不去了。” 游坦之叹了一口气道:“整日待在这里,你不觉得气闷吗?正好有这个机会出去走走,有什么不好的。”虚竹却是坚定的摇摇头,道:“我是天生的出家人,无论走到那里都无法改变的。少林寺就是我的家,我也只喜欢在这里。” 虚竹说完看了游坦之一眼,脸上却有一丝骄傲的神色。游坦之笑道:“不去就不去,干嘛要骗人。我也认识你这么久了,怎么不知道你是什么天生的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可是犯戒了。” 虚竹见游坦之不信,当下却也不生气,道:“反正你明天也要走了,以后我们见面的时候也少了。这些年有你这么一个朋友陪在我身边,我真是觉得非常高兴。现在我就让你看我身上最后一个秘密,看过之后你就知道我为什么是天生的出家人了。” 虚竹说完转过身去,缓缓解下了僧袍,露出了他的后背。游坦之定睛一看,这下不信也得信了。只见虚竹腰背上,整整齐齐的点着九点香疤。这种事情游坦之以前闻所未闻,想了半天才说:“你天生就有的?” 虚竹点点头,“也许我注定与佛家有缘吧。” 游坦之心里并不信什么与佛家有缘之类的话,这些年他虽然也是在寺里吃斋念佛,但是他始终有自己的想法,并不如虚竹这般死板。可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却也由不得他不信。半晌只得苦笑道:“这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了。虚竹老兄,你可要多多保重了。他日你若想出来了,在下在聚贤庄扫榻相迎。” 虚竹听了也是伤感不已,道:“你以后也要多上少林寺来,来了也记得一定来找我。”游坦之点头道:“这当然了,你我之间的友谊我是不会忘记的。”说罢拍了拍虚竹的肩膀以示安慰。两人皆是唏嘘不已,直说道后半夜方才睡下。 第二日游坦之还在一片模糊当中,却听到了慧岸的叫声。“游师弟,快起来了,师父已经告别了方丈,咱们该出发了。”游坦之一个翻身爬起,外面日头已经高升,虚竹也早已去做早课了。 昨日游坦之听到要离开了的消息,高兴异常。而今早起来看着这周边熟悉的一切,心里却又突然有点不舍。又想到自己这次即将真正的行走江湖,却也不禁惶惶。此时慧岸又在催促,游坦之赶忙收敛自己心神。 俯身拿起包裹,顺带看见了虚竹给他留的纸条。上面恭恭敬敬的写着:游坦之师叔,愿佛祖保佑你一路顺风——师侄虚竹拜上。 游坦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暗道:交到他这么一个朋友,也算我这一辈子的幸事了。当下深吸一口气,九阳真经流转,全身气力登时充沛,快步跟上了慧岸的脚步。 ; 第十章 一路向西 游坦之师徒五人一路向西,此时大宋地理区划分为路,州,县三级,嵩山处于京西路。师徒几人走了数日,便进入了荆湖北路。游坦之在少林寺里面待了七年,之前也只在中原地区生活。荆湖北路各处风俗和京西路大为不同,游坦之算是大涨见识了。 此时正是冬至时节前后,湖北民俗养成,在这个时节各家各户都有腌制腊肉的习惯。腌制完成的腊肉,用棕榈叶制成的一条条的串起,然后再一一挂在竹杆上放在火上熏制。当浓烈的烟火一过,腊肉的味道远远的传出来,游坦之感觉自己的口水都在往下滴。 这一日中午师徒五人在一家面馆打尖,偏偏这家面馆外面正好挂着一条条腌制好的腊肉,游坦之再一看自己面前的素面,嘴里又是不住的咽口水。此时玄悲却突然道:“坦之,实在不想吃就不吃了,去找点你喜欢吃的东西吧。” 游坦之在一瞬间差点感觉自己听错了,回过神来问道:“师父真得可以吗?”说完眼睛瞄了一眼在风中还散发着阵阵香气的腊肉,又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眼睛一转突然灵机一动,捂着肚子道:“师父,我肚子好痛,要不你和各位师兄先吃,弟子先找个地方如厕。” 慧岸几人一听,眉头顿时一皱,慧观更是马上要出口呵斥。却见玄悲微微一笑,摇头说道:“去吧,别去太远了,这些年让你在少林寺吃斋念佛,也真是苦了你了。”游坦之听出了师父的话外之音,心下大是惭愧。 他低头说道:“师父,弟子又犯了戒了吗?”玄悲长叹一口气,道:“为师答应过你,你虽入我门下,不修六根清静,不戒五荤三戒。这些年你在寺中那是无可奈何,如今下山了,自然……自然……” 玄悲连说了两个自然,接下来的话他却感觉难以置词。游坦之问道:“自然什么?”慧岸等猜到玄悲刚才要说的话必然不符合他一代高僧的地位,听得游坦之一问,都是瞪了游坦之一眼。游坦之也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低头不再接口。 玄悲看他强自忍耐,笑道:“你非佛门中人,受不了外来诱惑也属自然。你为什么不敢明说,只是因为为师还在这里的原因。这样吧,为师和你几位师兄先行一步,你可稍后赶上。”说完更不向游坦之看上一眼,领着慧岸等人就往西边而去。 游坦之等师父离开,闻着腊肉的香味再也忍耐不住。叫道:“店家,店家,你这腊肉怎么买啊,有没有什么上好的拿手菜,快给我来点。” 店里众人听他说得好笑,纷纷大笑起来。店里的掌柜来到游坦之面前问道:“客官是外地来的吧,本店的拿手好菜多了去了,有红烧腊肉,腊肉炒菜……” 他还待要说,游坦之一口打断他道:“别说那么多了,你捡好吃的来就是了。吃几年的素食,肉味是什么样的我都要忘了。”掌柜的看他说的着急,笑着去了厨房后台。不一会儿端上三道菜肴,分别是粉蒸肉片,红烧腊肉,还有一个全鸭汤。 游坦之一看这三道菜的颜色,再一问菜的香气,顿时师父的面孔,虚竹的告诫全都一一抛到了脑后,端起来就往嘴里塞。他已经七年没有吃过荤菜,少林寺里面的粗茶淡饭让他口味淡了不少。这三道普普通通的菜肴入他的口中,竟如山珍海味一般。游坦之风卷残云的吃完了三道菜,擦了擦嘴角还觉得意犹未尽。 掌柜的看他这幅模样,问道:“客官,还要点什么吗?”游坦之把钱袋往桌子上一扔,道:“不要了,钱只有这点了。”那掌柜的看游坦之全是一幅天真的样子,道:“小客官不用客气,这顿饭算我请小客官了。” 游坦之站起来笑道:“那就真得不好意思了,我还是不要了。我师父他们已经走远了,我快赶不上了。”说罢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运转九阳真经,腹中食物消化加快,脚下力气陡生,如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游坦之赶上玄悲师徒之后,这次他终于想通了道:“师父,弟子确实无法戒掉荤腥。但是弟子今日向你保证,弟子以后一定一心向善,绝不辜负师父这数年的教诲。”玄悲笑着道:“只要你一心向善,走到那里都是我的弟子。师父也绝不后悔收了你这个俗家弟子,只是师父未免对不起你父亲伯父,你还是没能习好武功。” 游坦之对于这事也是一个心结,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废人。然而他不能和玄悲说太多,免得引起师父的伤心。只得道:“师父,咱们走吧。” 几人接着一路向西,不数日到了成都路,这里已是四川地境,民俗习惯和荆湖北路等地又颇为不同,四川人头上多带着白巾,把额头完好的包起来。游坦之看的奇怪,道:“师父,为什么四川人头上都包着白布?” 玄悲笑道:“这是四川长久留下来的规矩,据说是当年诸葛亮病逝,川人悲痛不已,纷纷自发的为他披麻带孝。数百年过去,披麻人们渐渐没有了,这戴孝的习惯却一直留了下来,所以他们直到今天他们都戴着白巾。” 游坦之实不知道还有这等过往,半晌方才道:“那么看来,四川人个个都是义气深重之辈了。”玄悲笑道:“确实算得上如此,不然巴蜀之地也不会成为人人向往的天府之国了。此地不与秦塞通人烟,民风淳朴不为外界所染。” 师徒几人来到一处饭馆坐定,玄悲几人照样如常的点了几碗素面,而游坦之碍于师父的面子,也只有点了几道素菜小炒。玄悲对这一切仿佛视而不见,只是低头吃面。游坦之只觉得川菜美味可口,和以前吃过的菜品都大为不同。 师徒几人正吃之间,突然旁边一桌一个客人吃完了站起来道:“老板儿,来把这儿的帐结了。格老子的,这滋味有点巴适,看不出来你还有两把刷子。老子下次还要接你这儿来吃。要得,硬是要得。”游坦之见他口气说的严厉,而来收钱的人并不生气,想来这也是四川人交流的一种独有方式。 他们吃完结账的时候,游坦之也学着刚才那个人的口气道:“格老子的,这滋味有点巴适,看不出来你还有两把刷子,老子下次还要接你这儿来吃。要得,硬是要得。”玄悲几人看他学得惟妙惟肖,都是暗暗忍不住好笑。 来接钱的店小儿也笑了起来,说:“几位大和尚要去啥子地方嘛,我们这一坨地方只有麻雀儿大,就是卡卡角角莫多,几位要是没个人在前头带路的话,遭不住就要走落。只要走错了一个角角,那就不好整的很。” 玄悲笑道:“老衲几人要去大理,还请小施主指点迷津。”那店小二笑道:“大师父硬是太讲究了,问格路有么得啥子。你们要去大理就不要接成都了,在成都外头就往底下走,路高都有驿站那些,你们再问哈就到了。” 玄悲师徒一再言谢这店小二,游坦之更是笑道四川人说话的口气道:“格老子的,这次硬是多亏你了,要不我们还要走迷路。”师徒几人都笑了起来,在一片轻松中继续朝着大理前进。 接下来又走了半月,虽然川路崎岖不平,而且羊肠小道甚多。好在师徒几人并没有走太多冤枉路,顺利穿过西昌地区,进入了大理境内。这一日晚间,师徒几人来到身戒寺寺外,这里已经是大理陆凉州地区。 身戒寺方丈五叶大师听闻少林高僧到来,急忙率领众弟子迎了出来。玄悲赶忙抢上行礼:“阿弥陀佛,有劳方丈大师亲迎,在下如何克当。”五叶大师合十还礼道:“阿弥陀佛,大家同是佛门弟子,师兄何必过谦。” 玄悲拱手道:“多谢方丈师兄盛情,老衲正要讨扰。”五叶侧身让开道:“大师远来辛苦,敝寺甚感荣幸。请。”五叶方丈安顿好游坦之师徒,师徒几人一路舟车劳顿,早已困乏不已。一挨着枕头之后,几人很快睡了过去。 大约睡到半夜时分,游坦之被一阵非常细小的声音惊醒。此时他体内的九阳真经已经有了很强的积累,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实非常人可比。虽然只是一点很小的声音,但是游坦之还是立刻就醒过来了。 他本来想出声呼叫,却听到旁边师父的房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游坦之大为奇怪,这个时候师父出去干什么呢?他好奇心起,看到身边的慧岸等人还在熟睡当中,他决定跟出去看看。 他来到屋外,此时圆月当空,一片柔和的月光洒满了院子。本该十分宁静的环境下,游坦之心里却突然感觉到一丝寒意。他努力运起九阳真经,驱赶心里莫名的不安。寻着师父留下的脚印,快步跟了出去。 ; 第十一章 游坦之跟着玄悲的脚步一直穿过身戒寺外面的树林,树林外面是一大片开阔地,游坦之脚步还未踏出来,就听到前面拳脚风声大作。游坦之心中一凛,知道前面有人在交手。他一个侧身来到一根树木后面,偷眼往场中看去。 这一看之下,游坦之大吃一惊。场中交手的就两人,而其中一人就是他的师父玄悲大师。另一人全身夜行衣打扮,而且头上也带着黑色的面罩,只有一双眸子露在外面。游坦之知道师父武功高强,而对方也只有一人,那么他也不用为师父担心了。 游坦之这么一想,心神登时宁定下来。想到师父是少林有道高僧,平时慈悲为怀不轻易与人动手。而今晚他和别人动手的机会实在难得,游坦之不愿错过,赶忙凝目去看两人交手。看了片刻之后,游坦之发现师父出手之间法度严谨,一招一式劈出都有佛门正宗内力激动出来,他的衣袖扫过之处,三尺之内的灰尘都被激飞了出去。 与之交手的黑衣人仿佛抵挡不住,不住往后倒退。游坦之心下暗喜,想到:“小样,就凭你一个无名之辈也配和我师父过招,真是抬举你了。”心念于此,心下高兴更是仔细察看两人交手,不愿意错过一个细节。 玄悲每一招一式都是大开大合,每出一招黑衣人就是往后退一步。而黑衣人脚下虽然不住倒退,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见缓慢。只见他一招一式的递出,居然是一套极为高明的点穴手法。只是这黑衣人仿佛只是空有其表,并未学会这套点穴武功,被玄悲的少林正宗武功逼得不住倒退。 两人斗到分际,玄悲呼的劈出一掌,这一掌掌法甚是精妙,笼罩住了黑衣人上身所有穴道。而且风声甚缓,可见这一掌力道何其惊人。黑衣人仿佛识得厉害,手上虚晃一招,身形往后一闪,退开了一步。玄悲也收掌后跃一步,喝道:“你这不是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来和老衲为难。” 黑衣人嘿的一声冷笑,并不答话。游坦之当即了然,原来这人是是冒充大理段氏来向师父偷袭,难怪他这点穴手法这么精妙,却又被师父逼的步步倒退。原来华而不实,只是中看不中用。 黑衣人又再次上前抢攻,玄悲修养再好,此时也忍不住脸上变色。只见他大袖一摆,右掌呼的一声斜斜的劈出,正是玄悲绝技看家本领韦陀杵使出。这一掌招式宏大,向前推出之时却是无声无息。可知玄悲内力运使已到极致,黑衣人除了往后闪避,实没有其他办法。 果然玄悲这一掌还没有递到黑衣人胸前,黑衣人已经感觉呼吸不畅。他正待要往后闪避,玄悲脚下也是毫不放松,一脚往前勾出,搭上黑衣人正要移动的膝盖。黑衣人挣扎不动,眼看就要接下玄悲这开碑裂石的一掌。 游坦之眼看师父大占上风,不由感到大为欣慰。那黑衣人却甚为了得,虽处困境临危不乱。腹部微微下沉,居然挣开了玄悲勾住的膝盖。接着往后一个纵跃,上身使出一个铁板桥,险到极致却又妙到巅毫的躲开了玄悲这必杀的一招。游坦之眼看这人方位角度无一不是把握的恰到好处,暗暗喝了一声彩。 前面这人和玄悲交手甚久,一直处于下风。而这一招使出来,玄悲却不由的吃了一惊。眼前此人武功之高,远在想象之上。玄悲喝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不以真面目见人。你要再和老衲胡来,老衲就不客气了。” 黑衣人又是冷笑一声,突然揉身而上。这一次他不再使用点穴功夫,一掌使出就是必杀的绝招。玄悲见这一招法度严谨,而且居然是正宗的少林功夫,当下又惊又怒。左手衣袖一扫,腰板下沉,右手一掌向着对方胸口击去。玄悲此时动了真火,手下不再容情,誓要一掌将此人毙于掌下。 游坦之眼看师父这一掌使出,已是反守为攻。本该感到高兴,他心里却突然感到不安。眼看玄悲将要得手,黑衣人却伸出右掌,往玄悲手腕上一按,一道阴柔至极的力道传来,玄悲手掌顿时被这股力道带得一偏。 玄悲脸上霎时出现一股难以置信的神色,似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就在此时,玄悲左手衣袖击中了黑衣人腰腹,黑衣人传来一声闷哼。与此同时,黑衣人反手带转玄悲右掌,这一招刚猛无比的掌力击在了玄悲胸口。玄悲哼都没哼一声,被这一掌之力震的向后飞了出去。 游坦之当师父登出刚才那一招的时候心里就是大感不安,他立马抢出提醒,可是其势却已经来不及。正当喊出师父两字的时候,玄悲已经向后飞了出去。游坦之心下一片混乱,赶忙向玄悲跑去。 黑衣人冷冷的看了游坦之一眼,仿佛颇为不解他的不自量力。游坦之还没来到玄悲身边,黑衣人踏步上前,一掌按在游坦之胸口。游坦之看他这一掌并无多大威势,可是打在他胸口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游坦之只觉得五脏六腑如要碎裂,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晕之前只听那黑衣人冷冷的说了一句:“少林寺好大的名头,原来却不过如此。”只听了这句话,就已经不醒人事了。等他再次醒过来,已经躺在身戒寺的客房里面了。慧岸慧空几人都围在他身边,几人眼里都满含着泪水。 游坦之大吃一惊,挣扎着坐起身来。就这么简单的一动,胸口一阵强烈的疼痛感传来。此时他顾不上这么多,问道:“师兄,你们怎么了?师父呢?师父有没有事,师父在那里,你们带我去见他。” 慧岸几人听他这么一说,眼里含着的泪水再也包不住了。纷纷流了出来,慧真更是小声抽泣起来。慧岸是玄悲大弟子,禅定功夫略深。收敛心神之后道:“游师弟,今早起来我们发现你和师父不见了。然后分头出去寻找,等我们在树林外面找到你们的时候,师父……师父已经圆寂了。” 游坦之听了只觉得一阵天晕地暗,喉头一甜一股鲜血喷出来。而他这么一吐,胸口的疼痛居然有所缓解。游坦之挣扎着起来道:“你说谎,你说谎。师父在那里,师父在那里,我要见他,我马上要见他。” 他说完就往门口扑去,正好撞在一个的怀里。一阵清亮的佛号响起,“阿弥陀佛”游坦之叫道:“师父,师父。”抬起头来一看,面前的虽然是一名老僧,却不是玄悲大师,而是身戒寺方丈五叶大师。 游坦之抓住他问道:“我师父呢,方丈大师,我师父呢?”五叶方丈轻轻推开游坦之,转头一言不发就往门外而去。游坦之连忙跟了上去,慧岸等人见状,也跟着五叶大师出去。 五叶带着游坦之来到一间安静的禅房里,禅房的正中间躺着一位安静的老僧,他满面的宝相庄严,混身的安祥宁定。正是玄悲大师。只是此时的他双眼紧闭,全身上下也没有了任何的血色,已经羽化登仙了。 游坦之再不相信也只有相信了,一瞬间的他只感觉失去了知觉,瞬间泪腺就如同不受控制一样,眼泪一串的留了出来。游坦之心里充满了自责与愧疚,要是当时自己早点出手,师父就不会死了。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一个问题,依照他的武功,就算早点出手,除了饶上自己一条命之外,有能改变什么呢。对了,自己怎么没死。游坦之脑子一转,突然想到这个问题。黑衣人武功这么高,连师父也被他一掌震死,他为什么不打死自己呢? 游坦之心生疑窦,抬头看着五叶方丈。五叶方丈摸了摸他的头说:“一来敌人太过自负,震昏你之后没有检查你是否身亡。二来你的内力实在深厚,这一掌之力只停留在了你的任脉,你体内内力反应,没能伤到你的五脏六腑。” 说完又仁慈的看了游坦之一眼,“只是这样一来,你的任脉的损伤就更重了。而且你的督脉也被堵住了,你的内力虽强,却终究不能运使自如了。”游坦之此时完全没有心情去理会五叶大师这些话,他冷冷的问道:“大师既然已经察看了我师父的伤势,可知道凶手是谁?” 五叶大师看了一眼游坦之,又看了慧岸他们几人一眼,缓缓的说道:“玄悲大师胸口中掌,五脏六腑却没有一点损伤。只是后背脊椎折断,腰间肋骨全部折断。如无意外,玄悲大师正是死在韦陀杵之下。” 五叶大师话音落下,游坦之慧岸等人皆是不可思议。韦陀杵正是他们师父的成名绝技,天下并无第二人会使。五叶大师这么一说,难道是说玄悲大师是自杀。师兄弟几人愣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 第十二章 书生段誉 五叶大师见他们师兄弟愣住了,叹了一口气道:“游贤侄,昨晚你师父和敌人交手的场景你还记得吗?”游坦之连忙点头,努力回忆昨晚的事。为了让五叶大师了解的更清楚,他把昨晚所有的细节都仔仔细细的复述了出来。 当游坦之说道黑衣人用一阳指与玄悲交手的时候,五叶问道:“当时他的招式你还记得吗?”游坦之学着黑衣人的模样,手上用力比划出来了昨晚看到的招式。心情太过悲愤,游坦之这几下使的风声大作。 五叶等他使完,点头道:“果然是一阳指,只是他不是段氏中人,招式可以偷学,内力却无法学会。光凭招式,他是奈何不了你师父的。后来呢?”游坦之继续说道师父如何大占上风,最后却又如何被对对方一招反攻。 五叶大师听了游坦之的话,眉头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半晌才道:“几位贤侄,贵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向来领袖中原武林。不知几位贤侄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游坦之慧轮几人脸上同时现出茫然的神色,最是年长的慧岸道:“方丈说的可是姑苏慕容家?”五叶道:“阿弥陀佛,老衲也不敢肯定。只是玄悲大师死在韦陀杵之下,既然不是自杀,那么……那么……” 五叶方丈摇了摇头,“阿弥陀佛,几位贤侄。此事兹事体大,老衲身在边远地区,实在不敢妄下论断。玄悲大师遗体老衲已经做过处理了,当下之见,还是由几位贤侄护送遗体返回贵寺,由贵寺方丈再做决断。” 游坦之一拍桌子道:“不行,这次是我们师父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我无论如何也要替他完成。我记得方丈有交给师父一封信件,要他转手交给大理段氏。所以无论如何,我们当弟子的也要完成这件事。” 慧岸点点头:“游师弟说的不错,如今师父已经圆寂了,我们更要完成这件事。”慧真问道:“那么师父的遗体怎么办,我们当弟子的,更要完成这件事。”慧岸抹了一把眼泪,道:“现在我们只有兵分两路了。” 慧岸看了师父一眼,眼圈又是一红。道:“慧真,慧观两位师弟负责送信件去段氏。并将此地发生的事告知段皇爷,请他施以援手。慧轮,游师弟和我一道,负责把师父的遗体送回去,再请掌门师伯定夺。” 此时玄悲已死,游坦之他们便以慧岸为尊。他提出这个方案,游坦之他们自然没有反驳的余地。在身戒式方丈五叶大师的帮助下,慧观慧真两兄弟手持少林方丈手书去见段氏皇爷,慧岸游坦之等人找了一辆马车,护送玄悲的遗体回少林寺本院。 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游坦之师兄弟几人还没有走到四川地界,本来只有三匹马的他们,又有一匹马不堪重负,前腿在路上断了。这下几人走得更慢了,照这个进度下去,几人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走到少林寺。 游坦之因为玄悲身死,心情本来就是暴躁不已,这下更是怒火中烧,心里一股无名火不知道往何处发泄。师兄弟这样拖拖拉拉的走了一天,第二日正午几人正在加紧赶路,后面跟上来一骑乘客。 游坦之虽不懂相马之术,一听后面的马蹄声也知道那是一匹难得一见的宝马。几人眼前一亮,正要想办法请问后面的乘客可否愿意相借,那骑马却快速无伦的从他们身边走过,马上一个面貌颇为清秀的年轻乘客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口中抱歉道:“几位师父,对不住了。在下有要事在身,容改日来与各位见礼。” 说完又是奋力一甩马鞭,那匹马一声清啸,霎时绝尘而去。游坦之几人虽感遗憾,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继续赶着马车前进。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刚才离开的那骑马又倒转了回来。 游坦之先是觉得奇怪,这人先前说自己身有要事,现在又怎么回来了。玄悲刚死不久,游坦之心神俱乱,想事情难免有失偏颇。他突然想到此人可能是为了戏耍己方,实是不怀好意。 游坦之这么一想,心下大怒欲狂。听五叶大师所言,自己这几年修练的九阳真经是武林中屈指可数的神功,现在正好是检验自己修习成果的时候。他呼的一声抢步出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来马的缰绳。 游坦之这一下使上全力,胸口堵塞的任督二脉被震的一阵剧痛。而来马传来一阵高昂的叫声,被他这么一拉居然硬生生的止步,嘴角溢出鲜血。马上乘客更是被惯性甩了出去,重重的跌在了游坦之身后。 这一下不止慧岸等人觉得不可思议,游坦之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本来他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实没有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大力气。这时那马上乘客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你们是少林寺的弟子吗,干嘛这么不讲理?” 游坦之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拉起马的缰绳就往马车上套。慧岸等人见来人一脸书生气,被游坦之这么一摔也不破口大骂,对他都是心生好感。慧岸上前合十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贫僧一道正是少林弟子。贫僧师兄弟身有要事,还请施主借马一用。” 那青年脸上神情一变,小声道:“你们这那是借,你们这是……这是……”他似乎修养甚好,就算此时也不愿恶语相向。说了两个这是才说:“反正你们这样不对,大大有损少林寺千年名誉,再说我也身有要事啊。” 游坦之刚把马的缰绳套上马车,刚才气力的发泄,再加上胸口疼痛的刺激,他的神智恢复了不少。听了那青年的话一想:如果己方今天真的这么不告而借,将来要是传扬出去,不仅有损少林寺名誉,更是伤害师父死后清誉。 游坦之想到这里,脸上现出大是为难的神色。他在少林寺生活七年,整日听从玄悲虚竹等人的教导,脑子里没有什么杀人灭口的想法,遇上今日的为难事,实是束手无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对慧岸慧轮道:“两位师兄,你们护送师父灵柩回去。我留下来帮这位兄弟解决他的事,完了之后再回少林寺来相见。” 慧岸两人对望一眼,知道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两人冲着游坦之合十道:“如此甚好,师弟保重。事情了解之后,盼来少林寺一见。”游坦之看了玄悲棺椁一眼,两眼又红了。慧岸慧轮两人翻身上马,向着少林寺方向快马加鞭而去。 那青年刚才看到马车上的棺材,问道:“棺材里的是贵寺大师的遗体吗?他是怎么死的,是死在大理境内吗?”游坦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那是我师父玄悲大师的遗体,我们要把他送回少林寺去。刚才的事多有得罪了,你有什么事就请说吧。” 那青年突然拍手道:“糟了,可能来不及了。我现在要赶着前去无量山救人。而前面的万劫谷里,这匹马的主人也有人要去和他为难,我就是要赶回去通知他避险的,现在这件事就拜托老兄你了。” 游坦之点头答应下来,刚要转身离开,那青年又强调道:“请你通知该主人,说有坏人正要去和他为难,让他尽量避一避。”游坦之笑道:“尊兄放心,在下定然不辱使命。尊兄也请快去吧,免得来不及了。” 游坦之解决了玄悲遗体的问题,心情也放松下来。那青年点头道:“对,对,对,就此别过,尊兄多多保重。”说完转身就走,游坦之看他脚下方位颇为怪异,气定神闲的同时却又踏步如飞,心里暗暗有点吃惊。 游坦之转身运起九阳真经,按着那青年指点的方向走去。却听那青年在后面叫道:“尊兄留步,尊兄武功高强,可以试着看看这个,按照这上面的步法行走,可能会快点。时间紧急,尊兄多多费心了。”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幅画轴,远远的扔给游坦之。游坦之伸手接过,抱拳道:“多谢尊兄赠物之恩,小弟游坦之,敢问尊兄高姓大名?”那青年高声叫道:“游坦之游大哥,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在下姓段名誉,来日再来多多拜谢尊兄今日之恩。” 话音落下之后,身形已在数丈之外。游坦之看着他离开的背景,自言自语道:“段誉,果然是个书生。轻功确实厉害,难道他是大理段氏的人?” 说着打开了手里的画轴,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凌波微步。游坦之接着看下去,发现这套步法是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排列,什么无妄,秭归等等。然而这些东西是道家所练,游坦之身为少林俗家弟子,自然不懂这些东西。 马马虎虎的看了一遍,大致记住了图形所示方位。游坦之收走画轴放在怀里,深吸一口气向万劫谷而去。 ; 第十三章 佳人婉清 游坦之正奔行之间,后面有数十骑马赶了上来。游坦之还没来得及回头,马的嘶鸣声已经到了耳边。这些人可不像段誉那么仁慈,会把马头让在一边。他们直接忽略了游坦之的存在,肆无忌惮的向着他冲过来。 游坦之心下一惊,后背冒出一阵冷汗的同时,脑海中刚才所看的凌波微步的步法在惊吓中全部清晰起来。当此时刻容不得他细想,脚下按着图上的方位踏了出去。只是这么一步移动,首先冲上来的马匹就贴着他的耳边过去。 马上乘客看他居然能够避过去,不由得哼一声。游坦之啊的一声惊叫起来,或许是惊讶,或许是愤怒。但是此时实在不是多想的时候,游坦之脚下丝毫不缓,接连几步跨出,让到了路边。 这时大多数人都已经从他面前过去,游坦之稍微宁定之后,认准了最后一匹马。游坦之出手快如闪电,一把拉住了马尾。最后一匹马被他巨力拉扯,身子一下人立而起。马上乘客跌落马前,马匹前蹄落下,只听的喀喀几声响,那人胸口被马蹄踏中,胸口肋骨尽断。 游坦之惊的呆了,他只是由于愤怒出手,从未想过要杀人。他赶忙上去扶起那人问道:“你……你怎么样?”那人嘴角溢出几口鲜血,头一歪就断气了。游坦之自责不已,他却没有想到要不是自己刚才闪的快,他也就像这人一样被他们纵马踩死了。 游坦之发呆了一阵子,突然想到:刚才段誉说有人要去和万劫谷的人为难,这群人这么凶悍,难道就是他们?一想到这里,游坦之也顾不得这人了,他虽然学得玄悲慈悲为怀,却并不是迂腐之人。拉过一旁的马匹,纵马往万劫谷赶去。 来到万劫谷外面的一间屋子,果然看见外面停着刚才那一群人的马匹。游坦之刚刚下马,耳里已经隐隐听见了里面的打斗声。游坦之心下一凛,飞身跑进屋子里。只见刚才路上遇见的人团团围着一个紫衣人撕杀。那紫衣人左手使剑,显然右手已经受伤。他心里电光火石的一转,已经明白了紫衣人便是马匹主人。 他凭着记忆脚下又踩着刚才的步法冲入人群,人群的阵角被他打乱。有几人向他冲过来,都被他一一闪开。刚刚冲到那紫衣人面前,紫衣人右腿上又被眼前的老妪砍了一刀。眼看那老妪只要再补上一刀,紫衣人就有姓名之危。游坦之当下不及细想,伸出一指点向那老妪腋下。这是当晚黑衣人向他师父偷袭时用的一阳指,此时情急之下使出,居然立奏奇功。 那老妪被这一点,身形突然定住。紫衣人见有机可趁,左手一剑刺出,正中那老妪胸口。游坦之急忙叫道:“不可多伤人命。”紫衣人哼了一声,似乎不以为意。他脸上蒙着面纱,游坦之也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剩下的人见老妪被杀,举起手中的武器纷纷向他们砍落。紫衣人扔出一把暗器,前面的两人应声而倒。 游坦之见这两拨人动手就要伤人性命,实是不可理喻。现下只有当机立断,先制服眼前这批人再说。当下运起九阳神功,脚下使动凌波微步,手上使展开来一阳指的点穴手法,众人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都已经被游坦之上点中了穴道。紫衣人腿上已经受伤,却还要挣扎起来杀人。 游坦之拉住他道:“快走吧,我这一阳指空有其表,他们很快就可以动了。”紫衣人被游坦之一拉,一把挣脱他道:“走什么走,趁着他们不能动,全部杀了不就是了。”游坦之听他开口说话,居然是个女声。而且如此狠辣的话语,说出来却如此一如平常。 游坦之心下有点生气,头也不回的道:“你再这么胡说八道,你和他们也一样的下场。”说罢伸起手指一比,紫衣人又是哼的一声,不过也不敢再动手杀人了。游坦之来到外面牵了两匹马,正要扶起紫衣人上马。 紫衣人却一剑刺出,直刺旁边栓住的一匹马。那匹马一声哀嚎,轰然倒在血泊中。游坦之大吃一惊,喝道:“你干什么啊。”一把将紫衣人推倒在地。游坦之问道:“这些马又没有碍着你的事,干嘛要杀掉他们?” 紫衣人冷笑道:“把这些马杀掉,里面的人出来也追不上我们了。”游坦之听她这么一说,叹道:“把这些马放了就是,用不着杀掉它们。”他虽然不持五荤三戒,但是眼看杀掉这十多条性命,心里总是有点不忍。 他走上前去运使内力,左手拉断缰绳,右手在马屁上一拍,那马就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四散跑了出去。紫衣人看他左手轻描淡写,随意就扯断了连马匹也挣不脱的缰绳。而右手轻轻一拍,马匹就像受了大力驱赶一样飞奔出去。这份内力之强,可说是匪夷所思。 放走了马匹之后,游坦之扶着紫衣人上马,自己上了另一匹马,两人向外慌不择路的飞奔而去。本来两人并驾齐驱,走了还没到一柱香,紫衣人冷冷的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来多管闲事。” 游坦之刚要答话,紫衣人又道:“你往前走一点,我要给自己包扎伤口。”游坦之听她说话冰冷至极,孰无一点感情。双腿一夹马腹往前行了几步,道:“段誉借你的马被我借去了,他要我回来向你通知有人要来与你为难,现下你也没事了,你打算要去哪里?” 紫衣人愣了一会儿,道:“段誉,你说的是那个要去救钟灵的人吗?”游坦之道:“你确实是说他要去救什么人,但是不是叫钟灵我不知道。他去了无量山,你也要去吗?”紫衣人并不答理他,自己驾马就往无量山前去。 游坦之看着她颇有不便的右腿,摇头想道:“常说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反正我回中原也和她顺路,就在后面再看着她一点吧。”游坦之不疾不徐的跟在紫衣人后面,路上一直思索着刚才的一阳指与凌波微步。 这一阳指不愧是大理段氏的绝学,游坦之虽然无法领会心法,但表面的指法已是很为精妙。再加上游坦之这些年一直被经脉受损所困,对人体身上诸般穴道已是了如指掌,把那晚从黑衣人那里看来的招式一一对照上,居然受益颇多。 如此三天过去,游坦之心想前面的紫衣人身上伤口多半大好,也用不着自己多担心了。正想走到一个驿站再买一匹马双马共乘,以便自己快点赶回少林寺。前面居然传来段誉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紫衣人的喝骂声。 游坦之一个转角过去,眼前景象让他抽了一口凉气。两个戴着黑色斗篷的人正围着紫衣人和段誉撕杀,地上还躺着二个戴着黑色斗篷的人。游坦之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又杀人了,如此的罪孽怎么得了啊。 可是话虽然如此说,游坦之终究无法忍心不管。他双手在马背上一按,踏着凌波微步的步法就冲了过去。此时段誉正在躲在一具尸体后面躲闪,两个斗篷人一使双钩,一使长剑,正围着紫衣人撕杀。紫衣人身上溅满了鲜血,受伤已然不轻。 游坦之双手在右边一个斗篷人肩上一拍,此人武艺甚高,头也不回就向着游坦之一剑刺出。游坦之此时使动凌波微步,这一剑自然刺他不中。剑锋堪堪从游坦之鼻尖穿过,削下了他的一缕头发。游坦之回身面对斗篷人,一指点向那人胸口。 这一指游坦之本想点中那人的胸前的气海穴,就此制住他不能动弹。没想到那人脚下一摔,居然用膻中穴撞上了游坦之这一指。经过这几天的经历,游坦之内力运使已经颇为熟练。只要胸前任督二脉没有内力通过,全身真气流转畅通如意。 这一指内力强劲,斗篷人撞上来只感觉全身剧震,嘴里只说出了一句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和灵鹫宫作对。”说完这句话头一歪,摔倒在游坦之怀里。游坦之连忙探他鼻息,果然已经身亡了。 另一个斗篷人见状一愣,紫衣人乘其不备,一招顺水推舟,直刺入斗篷人心口。她回身一剑抽出,斗篷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紫衣人看了游坦之一眼,冷笑道:“张口闭口慈悲为怀,杀起人来还不是这么随意。” 游坦之此时百口莫辩,正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段誉叫道:“两位别再争了,刚才这些人说他们是灵鹫宫的手下,无量山的司空玄是灵鹫宫的下属。我们穿上这些衣服快去,迟了就救不出钟灵了。” 游坦之本想就此告辞,不过又想起师父平时的教诲。现在别人有生命危险,还是先去救人为上。三人换上被杀的斗篷人身上的服装,游坦之和段誉共乘一骑,紫衣人独自乘一骑,向着无量山赶去。 路上段誉突然问道:“紫衣姑娘,在下还没有谢过你的借马之恩了,这里先谢过了。在下姓段名誉,不知姑娘芳名可能见告?”紫衣人哼了一声,道:“真正借了马匹去的人无动于衷,却要你来多嘴多舌?” 游坦之听了段誉与紫衣人的对话,心里直觉得无聊至极。两人说了数句,紫衣人始终不说自己的名字。紫衣人看游坦之一直不发一言,突然说道:“算了,反正待会儿见到了钟灵,她也会把我的名字说给你们知道,你们听好了,姑娘姓木,名叫婉清。” 游坦之听了只是点点头,段誉却啊的一声叫出来:“水木清华,婉兮清扬。姓的好,名字更好。”木婉清出手杀人如麻,整日戴着一个面罩外人也看不见她的面貌。然而这次游坦之却清楚的听到她笑了起来。游坦之觉得奇怪,侧过头去木婉清。只是她脸上戴着一个面罩,看不清她的容貌。 几人驾马来到无量山,段誉还没有开口说话,司空玄已然上前跪在马前道:“属下司空玄,恭迎圣使驾到。”段誉捏紧喉咙道:“钟灵呢?把她带出来。”先前这司空玄气焰嚣张,现在却毕恭毕敬招呼下属把钟灵带出来。 等到那叫钟灵的少女被带到游坦之马前,游坦之定睛一看,这钟灵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一身青衫,笑颜如花。或许被囚禁几天的原因,脸上神色有点委顿。这七年游坦之从未见过女生,钟灵虽然还颇为年幼,他见了也不由得心神一荡。段誉问道:“现在我们要带钟灵走,司空玄你有意见吗?” 司空玄把头低的很低,道:“属下岂敢,圣使请便。”钟灵却叫起来道:“不行,不行,你还没有把段大哥中的断肠散的解药给我,我不能就这么走了。除非你把解药给我,不然我不会走的。” 游坦之心里暗笑不止,这小丫头还挺重情重义的。段誉又道:“那么这位姑娘说的解药,你能给她点吗?”他一直学着女子说话,此时已经颇为不像了。司空玄却恍如未觉,连忙把断肠散的解药递给了段誉。 木婉清伸手拉起钟灵坐在自己马前,四人两骑飞快的离去。走了约莫有一刻钟,钟灵突然回头道:“木姐姐,原来是你啊。段大哥呢?他没和你一起来吗?”木婉清奇道:“小丫头,你怎么知道的。” 钟灵咯咯的一笑,道:“因为你身上好香啊,而且是特别的香味。段大哥呢?”木婉清嗔怒道:“开口闭口段大哥,你的段大哥死了。”钟灵啊的一声,眼看就要哭起来。段誉连忙把头上的斗篷扔掉道:“钟灵妹妹,别哭,别哭,我在这里了,她骗你的。” 钟灵转怒为笑道:“木姐姐,你怎么也来和我开这个无聊的玩笑。”游坦之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并非觉得他们幼稚,而是他确实插不上话。刚要开口告辞离开,突然听到了一阵绳索的破空声。游坦之使劲一扯马缰绳,座下马前脚一个腾空,后腿一个纵跃,向前跳出了丈许。 那边的木婉清她们就没有游坦之这么幸运了,被地上的绊马绳绊倒座下马,两人扑的一声向前摔出。木婉清轻轻的哼了一声,似乎身上伤口裂开了。钟灵却唉呀的一声叫了出来。两人还未起身,两旁的树木里钻出十几个人来,正是游坦之在木婉清庄上点倒的一批人。 为首的老妪道:“贼贱人,这次看你能跑到那里去。”游坦之知道这批人心狠手辣,现下只有当机立断。他呼的一声跳下马,拉起钟灵向段誉扔过去,叫道:“段兄,带着钟灵先走,我们等下脱困了再来找你。” 段誉接过钟灵放在马后,道:“游大哥,不行啊。我们不能走,要走我们一起走。”此时形势已经十分凶险,几个人向着木婉清接连出招,眼看她就要抵挡不住。游坦之知道现在不是和段誉啰嗦的时候,冲上去一掌拍在马尾上,喝道:“快滚。”段誉还待要说什么,那马受惊已经跑远了。 这时候木婉清已经接连遇险,游坦之见这批人对一个伤重的女生下如此重手,心下恼怒,运起这几日领悟的一阳指,点倒了外面几人。他此时心情愤怒,对这几人都是下手颇为狠辣。几人身体只是一晃,就此倒地身亡。 而这批人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在游坦之的攻击下并不向他还手,反而一个个的向木婉清挤过去,誓要杀掉木婉清才干休。游坦之不愿意多伤人命,冲进人群背起木婉清,运起凌波微步就往外跑去。此时木婉清受伤颇重,躺在游坦之身上伤口相撞,登时晕了过去。 半时辰后木婉清幽幽醒转,两人已经在一处断崖边上。游坦之一脸的困顿空之色,看样子仿佛受了很重的暗伤。原来刚才游坦之使力过度,凌波微步的步法全部使出需要内力游走全身经脉。可惜游坦之任督二脉被堵,游坦之每次催动内力胸口就是一痛。只听他道:“木姑娘,这下可对不起你了。” 木婉清尚未答话,远处已经传来了那批人的喊杀声。木婉清怒道:“都是你充好人,刚才你把他们全杀了不就是了。现下可倒好了,害得姑娘要陪你死。”游坦之没想到这人偏激如此,不由得微微苦笑。 眼看敌人越来越近,游坦之摇头暗道:罢了,罢了,今日再拼命救她一次。能不能成,就看他的造化了。说罢强行运起内力,力灌双手,抓住木婉清的腰带把她提了起来。只听他言道:“木姑娘,盼你以后少造杀孽,不负在下今日相救之意。” 说罢奋起全身内力,将木婉清扔到了对岸。这一下用力过度,游坦之只觉得眼前一黑,晕倒之前只听到木婉清的哭叫声:“谁要你来讨好我,我木婉清这辈子不受别人的恩慧,你快过来啊……” ; 第十四章 断崖夜话 不知过去了多久,胸口一阵剧震让游坦之恢复了清醒。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是死了了么,怎么死了胸口还这么难受。此时游坦之胸口仿佛有三股力道相撞,任脉一股,那是黑衣人留下的一掌。内脏一股,那是自己体内的九阳神功。此时督脉也多了一股,而且力道之强,实不下于黑衣人那一掌。 此时三股力道相交,游坦之胸口剧震的同时,丹田内也是如火之焚。只觉得体内积聚的力道如同波浪一般,一道又一道的往他的胸口击来。三股力道在他胸口猛烈的撞击,游坦之只觉得全身就要爆炸一般。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句话:“你还没死啊,你还真能扛啊。”游坦之虽然在少林寺里学得一定的修身养性,这时候亲耳听到别人对他的诅咒,心里也是怒气斗生。这股怒气冲上来,游坦之感觉胸口突然爆炸开来。接着只听他一声长啸,啸声响彻山谷,经久不息。 在这三股猛烈的力道夹击之下,胸前回村的回村的困扰他七年之久的热气终于被全部冲开,通过体表散发了出来。意外的收获就此打通了任督二脉,体内积蓄多年的内力如同洪水般向身体各处涌来,只片刻之间游坦之便感觉到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精力充沛。 稍微宁定之后,游坦之睁开眼来。身后一个身材干瘦的老者正看着他,并且不时的点头。游坦之跪下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在下游坦之,敢问前辈尊姓大名。”那老者微微一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救你啊,说不定我是想杀你了。” 游坦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站起,从玄悲身死之后,他还没有这么开心过。对着那老者道:“前辈若要杀我,一根指头就可以了。又何必这么煞费苦心的打一掌在我督脉上,而且这一掌还和我任脉所受的掌力相同。我想要不是前辈精心算过,在下现在早就走火入魔了。” 那老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游坦之还想再说,那老者一指对面山崖,道:“你拼命救下来的姑娘还在那里躺着,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和我说话。”游坦之闻言一惊,转头看过木婉清果然还躺在那边。他以下寻思:难道自己刚才力气使大了,摔着她了? 游坦之四下一看,刚才追他们的人已经不见了。老者笑道:“你放心了,他们我已经帮你打发走了。既然你现在没事了,我和别人还有个约会,也就此告辞了。”游坦之还没回过神来,老者突然抢过身来,一把提起他的后颈。 一来事出突然,游坦之没想到他会突施偷袭。二来那老者出手快如闪电,游坦之也没有抗拒的余地。游坦之刚要开口问话,老者提起他的后颈向对面扔了过去,游坦之身在空中只听到那老者笑道:“小子,你神功初成,再过几年必然声震武林。今日你我有缘,盼你日后对得起你身上的武功才是。” 话音刚落,游坦之也摔倒在木婉清身边。本以为自己会摔得七荤八素,没想到那老者使力甚巧,游坦之摔倒后马上爬起,竟然没有丝毫受伤。游坦之看向对面,那老者身形已在十丈以外,想来那老者所练轻功,当不在凌波微步之下。 游坦之运起九阳神功朗声道:“前辈今日教诲,游坦之永不敢忘。”话音落下,那老者身形已然模糊不见。游坦之扶起身边的木婉清,双手搭在她背上,一股雄浑至极的九阳神功传过去。木婉清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小半个时辰后胸口呼出一口浊气,终于幽幽醒转。 木婉清睁眼看了游坦之一眼,平时的冷艳高贵,一下消失无踪,惊喜的问道:“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游坦之笑道:“我当然还活着,你不喜欢受人大恩,我怎么又能死了。只是刚才那一下,可把你给摔痛了。” 木婉清又嗔又怒,想要挣扎着站起,牵动胸前伤口一阵疼痛,一下摔倒在游坦之怀里。游坦之左手扶住木婉清香肩,右手顺势就要伸进她怀里。木婉清惊的花容失色,喝道:“你,你干什么?” 游坦之却晃若未觉,左手继续按着她的香肩,手上内力使出,木婉清只感觉全身轻松,却又动弹不得。眼看游坦之手还在继续往她的胸口里伸,木婉清脸上戴着面罩,游坦之自然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不过木婉清却感到脸上一阵发热,骂道:“你个小淫贼,平时里满口慈悲仁义,这时候却来占本姑娘的便宜。果然师父她老人家说的对,男人都是骗子……” 木婉清想到师父平时的教诲,更是骂不绝口。游坦之却是毫不理会,右手只在她怀里进进出出。木婉清此时已经羞红到了耳根子,却听游坦之道:“哪一瓶是金创药?”木婉清本来正骂的高兴,听游坦之这么一说,当下又是一愣。 低头一看,游坦之把她怀里的东西全掏出来了。木婉清此时道歉也不是,继续逞强也不是。只有说了句:“红色的。”游坦之拿起那瓶红色的药膏,正想给她上药,突然想道:这个木姑娘纠缠不休,不如点了她的穴道让她睡一会儿。 想罢看了木婉清一眼,道:“木姑娘,在下多有得罪了。”木婉清还以为他说上药的事,刚想说点什么,游坦之一指点在她腰间,九阳神功透体而入,木婉清只觉得全身一麻,顿时失去了知觉。 游坦之抱起她放在一块相对平坦的草地上,把她整个人平放开来。游坦之细细数了一下木婉清身上的伤口,外伤多达十多处。游坦之不喜木婉清冰冷的性格,看她这么一个女生能够忍受如此的痛苦,倒也颇为佩服她的毅力。 游坦之打开红色的药膏,一一给木婉清身上的伤口上药。他此时九阳神功大成,内力运转已是随心所欲。用手快速撕开木婉清伤处的衣裳,锋利如同利刃,却又丝毫不伤木婉清皮肉。给她上完药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游坦之在少林寺七年,颇学到一点禅定功夫。然而成年来第一次和一个女生单独相处,且还看了多处木婉清的玉体。游坦之毕竟血气方刚,渐渐有点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了。甩了甩胡思乱想的头脑,游坦之站起来道:“还是去找点吃的吧。” 游坦之上少林寺之前是聚贤庄的少庄主,后来又一直在寺中跟着玄悲。几乎没有一点独立生活的本事,出去找了半个时辰找找到一条小溪,脱下身上的外套浸满了水,又摘下了一大把野果放在怀里。等他回到木婉清身边,一阵山风吹来,躺在地上的木婉清微微卷缩了下身子。 游坦之先把衣服上的水隔着面纱喂了点给木婉清,又察看了下她身上的伤口。木婉清所带金创药效果甚好,伤口里面已经开始愈合。游坦之暗道:明天她应该也就没事了,我也该回少林寺了。一想起师父玄悲已经死了,游坦之心里又是一阵难受。这时又是一阵风吹来,睡梦中的木婉清居然打了个喷嚏。 游坦之一拍自己额头,心道:我有九阳神功护体,却忘了她不能抵抗寒冷了。站起来又出去找了点干柴,抱回来到木婉清身边。可惜他不会升火,拿起木婉清随身携带的火褶子点了半天,除了越来越浓的烟雾,没有一点要燃的迹象。 游坦之在烟雾中连连咳嗽,木婉清也在咳嗽中醒了过来。看着身边不断冒起的浓烟,还有游坦之眼角渗出的泪水。木婉清不解的问道:“你在干什么?”游坦之头也不回的说:“你醒了,你会升火不?我怎么点不燃呢?” 木婉清噗嗤一笑,拿过游坦之手上的火褶子,在地上抓了一把小木条,先把小木条点燃,又慢慢把大木柴放上去,同时一边缓缓的向着火堆吹气。过不多时,游坦之奈何不得的火堆终于缓缓燃了起来。 游坦之透过扬起的面纱稍稍看见了她的下半边脸,下颏尖尖,脸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很红润。皮肤晶莹剔透,连半粒小麻子也没有。一张樱桃小口灵巧端正,嘴唇甚薄,两排细细的牙齿便如碎玉一般,整整齐齐的排列在那张小嘴上。游坦之看得呆了,眼睛也无法离开了。 木婉清察觉到游坦之正在看她,一愣之下突然按住了自己的面纱。道:“火已经生起了。”游坦之回过神来道:“哦,谢谢了,你继续休息吧。我刚刚给你上了药,你身子不宜乱动。”木婉清刚要答话,突然想起什么,呼的一巴掌向游坦之扇了过来。 游坦之见机极快,刚才木婉清身形一凝,他就知道她要出手。果然不出他所料,下一秒木婉清就发威了。游坦之侧身让开,并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木婉清这下牵动身上伤口,微微的哼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苦楚。 游坦之连忙放开她,退开一步问道:“你这人真是无理取闹,我那里又得罪你了。”木婉清怒道:“你居然看了我身上的皮肤,你怎么可以。”游坦之本想反驳她是为了给她治伤,突然想到她身上还有伤,自己实在不好和她多争执什么。 木婉清看他不说话了,正想开口喝骂,游坦之却站起来拱手道:“木姑娘,这几日在下多有得罪了。现在追你的人也被打发走了,你明日应该就能自动行走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了。木姑娘多多保重,我们……唉,告辞了。” 游坦之本想说些后会有期之类的客套话,但随即想到木婉清性情偏激,自己这么一说她难免又胡思乱想。干脆就闭口不说了。游坦之走出几步,后面就传来木婉清的啜泣声。只听她边哭边道:“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师父果然没有说错。你滚的远远的,不要在出现在本姑娘的眼前。呜呜……” 游坦之站立在原地,这时候走也不是,留下来又不甘心。耳听的木婉清哭声越来越凄切,游坦之叹了一口气,回到木婉清身边坐下,从怀里拿出一个自己刚刚采摘的野果递给木婉清,道:“别哭了,先吃点东西吧。只……只要你不打我,我就……就留下来陪你。” 游坦之本以为自己这么一说木婉清就会转嗔为喜,没想到木婉清却突然暴怒道:“谁要你陪啊,你给我滚的远远的。立刻马上就滚,我师父不要我和你们这些男人在一起,我也不想和你们这些坏男人在一起。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不想再看到你。” 木婉清说完再也压抑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游坦之觉得头都要大了,这位姑奶奶骂也不是,哄也哄不好。他实在没有办法了。他走上去拉住木婉清的右手,一股温和且轻柔的真气顺着两人的手臂传入木婉清身体里。木婉清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丹田里面说不出的舒服。 游坦之温言道:“木姑娘,是我游坦之的错。你别生气了,我给姑娘赔罪了。”木婉清却不依不饶的问道:“谁要你认错,你错在那里了?”游坦之心里觉得好笑,但是还是强行忍住了,道:“在下错在不会说话,言语之间冲撞了姑娘。姑娘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了。” 木婉清听他说的谦逊,怒气不由的消了几分。回应道:“谁要和你一般见识啊,姑娘才没有这么小气了。还有我自己生自己的气,要你来多事啊。”游坦之听她语气缓和了不少,拉着她坐在了火堆旁。 游坦之左手继续拉着木婉清的右手,右手把刚才的野果递给她。道:“先吃点东西吧,今天你还没有吃过什么了。我帮你调和下内息,这样你会舒服点。”木婉清肚子确实饿了,接过游坦之递过来的野果就咬了一口。 刚才两人情绪都有点激动,现在安静的坐在一起,游坦之摸着木婉清柔弱无骨的右手,心里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惬意。心情激荡之下,轻轻的捏了捏木婉清的右手。好在木婉清此时正在吃野果,对于游坦之的小动作并未察觉。 木婉清接连吃了三个野果,这才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樱桃小嘴。此时夜色已深,天上的月色也相对清冷。游坦之突然问道:“木姑娘,你干嘛整天戴着一个面罩啊,这样难道不会觉得有点不方便吗?” 本来木婉清已经平静下来了,听了游坦之这么一问,突然甩开他的右手。游坦之一下站起来说道:“我随口一问,你别多心啊。你要是不想说,就当我没问好了。”说罢看了看一旁的火堆,道:“火堆快要熄灭了,我去找点柴火来。” 当游坦之抱着一堆木柴回来的时候,木婉清正抱着双腿向着火堆发呆。游坦之放下木柴,木婉清看了他一眼,过来帮他加柴。可是刚刚勉强站起,脚下脱力又是向前一滑。游坦之眼明手快,上前一步扶住她。木婉清顺势一滑,倒在游坦之怀里。游坦之扶她坐下,又拿起木柴向火堆添了火。 游坦之坐到木婉清身边,又拉住了她的右手。木婉清奋力一甩没有甩脱,道:“不用你为我浪费内力,我自己能行。”游坦之却不理会,道:“没事了,又不是你求我的,是我自愿的。反正我的内力也积蓄了这么多年,一时半会也用不完。” 木婉清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笑了起来。然而也就没有挣脱游坦之,任由他这样握着。大约又过了半小时,木婉清开口道:“你……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戴着面罩?”游坦之先是一愣,接着点了点头,然后马上又摇了摇头。 木婉清见他行为怪异,笑道:“我有这么可怕吗?”游坦之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从没听她如此温柔的和自己说过话。当下只觉得不可思议,也忘了回答她的问题。只听木婉清接着道:“这是我师父要我这样做的,她告诉我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如果让他们看到了我的样子,他们就会想尽办法来骗我。” 游坦之微微一笑,当下并不接口。他知道木婉清性情太过偏激,自己不要一个说错话了又惹得她发怒了。木婉清接着道:“我从小就无父无母,师父她老人家把我养大。她说的话,向来都是对的。” 游坦之本来认为木婉清不可理喻,现下听了她说她是个孤儿,游坦之又有点同情她。再想起她一个小小女孩,一出江湖就受到这么多人追杀,也挺不容易的。伸手抚了抚木婉清的头发,道:“你真是受了不少苦啊。” 木婉清听了这句话,心里突然有点感动。迷迷糊糊的她,一下靠在了游坦之的肩上。游坦之看向天上的月亮,月亮已经今偏西。轻轻的说了句:“睡吧。”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在这高高的断崖上,烤着暖暖的火堆,沉沉的睡了过去。 ; 第十五章 生死嫁娶 清晨一阵山风吹来,游坦之率先醒了过来。此时木婉清正蜷缩在游坦之的怀里,游坦之此时左手还紧紧的握着木婉清的右手。游坦之俯身上前准备添点柴火,就这么一动木婉清已然醒转。她抬头看了游坦之一眼,突然放开游坦之的左手,并用力推了他一把。 游坦之向后退开一步站起,木婉清此时也站起身来。游坦之见她行动平稳,脸上也神色也不如昨日委顿。当下惊喜道:“谢天谢地,木姑娘,你身上的伤好了。”木婉清正待要发怒,听他这么一说突然一愣。自己体内气息顺畅,这几日的关节疲劳也不见踪影。看来游坦之内力果然了得,一晚上就帮自己调理过来了。 两人就这么对立站着,半晌木婉清才道:“游坦之,谢谢你。”游坦之本想和她调笑几句,一看她脸上黑乎乎的面罩又强行忍住,道:“不用客气,说起来要不是我借了你的马去,你也不会弄来这般狼狈。算下来,该是我向你抱歉才是。” 木婉清却摇头道:“没有你的帮忙,我还是逃不过那些人的追杀。”游坦之好奇心起,开口问道:“他们那些人干嘛要追杀你啊?”话一出口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当下神色大是戒备。木婉清听了却一言不发,缓步走向将要熄灭的火堆。 只见她拿起一旁的木柴堆在火堆上,两手轻轻拔弄。木婉清十指甚是纤长,虽是练家子,手上却是肤白胜雪。游坦之想起自己昨晚就握着她的玉手睡了一晚,脸上没来由的红了。眼看木婉清始终不发一言,游坦之道:“昨晚只找到了点野果,我去捉两条鱼来。” 游坦之运起凌波微步飞快的来到了昨晚的小溪,凌波微步是道家无上轻功,本来常人便是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学会。可是游坦之身负世间上乘内力九阳神功,对于伏羲八卦方位又颇为了解。再加上这几日外界环境的催生,游坦之居然在短短数日内,便融会贯通了这门轻功绝学。 游坦之先摘了一些野果放在怀里,又在岸边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板石。他右手横拿着这场板石,左手手掌平置于板石中间。体内九阳神功发动,板石中间缓缓向下凹起。半杯茶时刻,原本一块平整的板石成了一个大碗状。 此时他觑准了水中的两条游鱼,游鱼在水中甚是轻灵,常人原不易空手捕捉。而游坦之自打任督二脉打通之后,全身真气游走挥洒如意,身手迅捷快如虎豹。他就这么随手一抓,两条游鱼同时被他提了起来。这两条鱼不大,游坦之本想再捉几条才走。然而此时他心里却有一个担忧,害怕木婉清就此不辞而别。拿起刚才做成的大碗,勺了满满一碗清水。 左手提鱼,右手持碗,飞快的赶了回去。好在木婉清并未离开,她把这几日身上破碎的衣衫补了,又把游坦之昨晚脱下的外套放在火边烘烤。游坦之想起以前在家里妈妈也是这么照顾父亲,突然面上一红。 木婉清看他手里提着鱼,走过来接了过去。游坦之忙道:“我这里勺了碗水,你快喝点吧。”说完两手捧起大碗,递到了木婉清嘴边。木婉清挽起嘴边的面罩,低头喝了几口。喝过之后,拿起那两条鱼,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清理干净上面的鳞,又用木条穿在上面,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这当中木婉清始终没和游坦之说一句话,游坦之想上去帮忙,却又苦于无能为力。一会儿鱼肉香味传出来,木婉清伸手给了游坦之一条,游坦之接过忙道:“木姑娘,谢谢你。”木婉清摇摇头并不说话,游坦之突然背过身去,道:“木姑娘,你把面罩摘下来吃东西吧,我保证不来看你。” 两人就这么背靠着,木婉清手艺还算不错,游坦之咬在嘴里却高兴不出来。游坦之手里的鱼吃到一半,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这颤动极是微小,要不是游坦之内力深厚至极,几乎感觉不到。他心念一动,当即明白木婉清正在流泪。想回过头去安慰她一点,却又不得其便。 又过了一会儿,此时天已大亮。一阵山风吹来,木婉清突然道:“游坦之,你自小就出身在武林大家,打小就有许多人保护。后来又成了少林高弟,江湖上更是少有人来与你为难。可我和你不一样啊,我师父打小教育我,我的一切只能靠我自己。她把我带到江湖上,我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来杀我啊。” 游坦之听到这里本来想指责她师父的不是,随即想到她对师父言听计从,当下又强行忍住了。只听木婉清接着道:“你或许觉得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可是我也只是个女孩啊,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接连做了三天的噩梦。可惜我没有选择,只有继续这样下去。这次我本以为我必死无疑了,没想到你又出现救了我。” 如果要是原来,游坦之必然会和她客气几句,这一次游坦之却直接道:“木姑娘,我在少林寺里待了七年,江湖上的事我多半是不懂的。然而七年前薛神医断定我要不无法长高,要不无法练武,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选择。现下我身体和常人无异,也有了这一身武功。可见只要人自己愿意,什么时候都不会没的选择的。” 木婉清或许被他的话所感,良久才道:“就算我不杀人,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我又没有你这样高明的武功,能把他们制服了之后再从容离开。”游坦之听到这里不知那里来的底气,道:“木姑娘,要不以后你跟在我身边吧,这样那些人就不会来和你为难了。” 游坦之话音落下,明显感觉到了木婉清全身一震。接着只听她道:“你这算什么,可怜我吗?”游坦之却摇了摇头,尽管木婉清此时并不能看见。他反手抓住木婉清的手道:“不是可怜你,是我把你当朋友,愿意来保护你。” 木婉清突然怒道:“我不要人保护,谁要你来保护了。”说罢随手拿起刚才烤鱼的木刺,一下插入了游坦之的肩膀。本来依照游坦之的武功,要躲过木婉清的袭击实是轻而易举。可他却不闪不避,任由木刺插入肩膀。木婉清愣住了,拉过游坦之问道:“你干什么不躲开?” 这一下事出突然,木婉清忘了放下头上的面罩。游坦之眼前所见,如新月清晖,如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想是她长久带面罩之故,脸上只有一阵淡淡的红晕。游坦之一瞬间但觉得她楚楚可怜,娇柔婉转。尽管肩上一阵疼痛传来,也还是忍不住调笑道:“这是你自己让我看的,可不是我要看的。” 木婉清啊的一声,推了一把游坦之。这下木婉清正好按在他肩上的木刺上,游坦之哎哟一声叫了出来。木婉清赶忙问道:“你怎么样?”木婉清扶着游坦之坐下,游坦之伸手封住了肩上的穴道,木婉清撕下衣衫的一角,替他包好了伤口。 游坦之看她包扎手法娴熟,问道:“你还学过医术?”木婉清笑道:“自己受伤多了,慢慢的也就会了。”游坦之不知如何接口,道:“你长得很美啊,我看过的女生不多,倒是看过一句描写女生的话,正好放在你身上。叫做:清丽脱俗,艳丽不可方物。” 木婉清虽然高冷,也还是喜欢别人夸她的。游坦之这么直接说她很美,木婉清脸上泛出一层淡淡的红晕,大显女儿家的娇媚。游坦之看在眼里,大为心折。一时之间忘了肩上的伤痛,抱过她在她额上轻轻的吻了一口。轻声道:“你长的这么好看,干嘛总是带着一个面罩。以后就以真面目示人,你看怎么样?” 游坦之已经做好了接受袭击的准备,没想到木婉清却突然埋下头道:“你叫我不带,那我就不带了。我师父给的规矩是,第一个看了我面貌的男人,我要不杀掉他,要不嫁给他。游……游郎,我选择嫁给你。” 两人自打认识以来,木婉清带给游坦之惊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然而不管是木婉清的随意杀人,还是她的突然暴怒,都及不上这句话带给游坦之的惊讶。游坦之直愣了半柱香,方才回过神来道:“你……你要嫁给我?这……这怎么可以?” 木婉清听游坦之的意思,仿佛不想娶她,突然站起来问道:“这怎么不可以,你不愿意吗?”游坦之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木婉清火从心起,右手一扬,一支袖箭向着游坦之射来。游坦之却不为所动,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袖箭正好插在游坦之胸口,幸好他体内九阳神功强横无比,受伤之后肌肉内缩,这一箭只伤及皮肉。 木婉清见他又不躲开,当下又惊又怒,道:“你又来讨好我,干嘛又不躲开。”说完从怀里找出一颗药丸,塞在游坦之嘴里道:“快服下,这是解药。”游坦之只觉得她本性善良,只是后来的环境所致,让她性情偏激了不少。 游坦之打坐运气良久,方才缓缓站起道:“木姑娘,我是第一个看过你容貌的男人。你师父给你定下的规矩,要不杀掉我,要不嫁给我。你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老实说,我很喜欢你。然而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不用选择嫁给我这条路。正可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愿意用我这条命来成全你,现在就请动手吧。” 木婉清这几日和游坦之多有身体上的接触,觉得此人对自己颇为礼敬,丝毫不像师父口中说的那种坏男人。再加上这些日子游坦之数次舍命相救,木婉清面上不说,心里也是大为感激的。现在看游坦之居然为了不让自己破坏自己的规矩,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木婉清一时泪如雨下,冲过去抱住了游坦之。 哭了好半晌才道:“我喜欢你,我心甘情愿的嫁给你。什么规矩,什么师父,我都不管了。我只要嫁给你,我木婉清这辈子只要嫁给你游坦之。”说完扑在游坦之身上喜极而泣,一时之间难以自已。 又过了良久,木婉清终于平静了点。游坦之拍了拍她道:“快别哭了,你再哭下去,就该换我哭了。”木婉清抬头看他一眼,眼里充满了不解。游坦之笑道:“你压着我伤口了。”木婉清闻言站起,忙道:“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游坦之笑道:“不用这么紧张。”两手同时伸出握住木婉清双手,拉她坐在自己对面。木婉清以为他要提什么无理的要求,顿时满脸羞的通红。游坦之道:“给我一个时辰,我助你顺气,也顺带为自己疗伤。” 说完游坦之闭上双眼,九阳神功发动,一股暖流顿时游遍两人全身。木婉清刚才情绪激动,现在也总是静不下心来,只是任由游坦之体内的九阳神功在自己体内游走。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木婉清察觉到游坦之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缓缓抽出被他握住的双手,慢慢站起身来。 游坦之体内内力搬运一个周天之后,只觉得由外伤带来的困顿一扫而空。全身精力充沛,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木婉清已经不见,昨晚的长袍也给他放在身边。游坦之心下有点着急,来到断崖顶风处,运起内力呼道:“婉清,婉清。”依他此时内力,木婉清只要在数里之内,都能够听见他的叫声。 喊了几声之后,没有察觉到一点动静。游坦之察看地上木婉清留下的脚印,顺着脚印追了出去。直追了数里,来到了那条小溪旁边。木婉清的脚印在这里消失了,显然她是过河去了。游坦之看着面前的小溪,突然心里有一丝莫名的不安。 他飞身爬向小溪对面最高的山峰,想在高处看看木婉清的下落。可还在半山腰,就听到上面传来一阵难听至极的声音。发声之人内力高强,此时偏又鼓足了内力喊话,更显得声势惊人。游坦之快步赶上,又登上数丈,上面又传来一阵声音,这声音虽然是发声怒骂,却也还是婉转动听,正是木婉清的声音。 只听木婉清怒道:“我敬重你是前辈,尊你一声老人家。你出言不逊,辱我师父,却是不该。这是她给我定下的规矩,我自当要遵守,再说……再说……”接连说了两个再说,至于再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来。 游坦之听她语音焦急,心下也大是紧张。接下又听见一阵石头开裂的声音,显然是那人一掌拍在石头上,打的石屑四散。只听那人开口道:“为什么你要嫁给别人,却不嫁给我徒弟。他是不是想要看你容貌,才被你害死的。” 又听木婉清哼了一声,道:“你知道自己徒儿的脾气,他只消学得你本事十成中的一成,我便杀他不了。”只听那人怒道:“******,你知道他是我的弟子你还杀他,我要为他报仇。” 游坦之此时终于到了崖边,只见一人正高举着手掌,只要他这一掌下去,木婉清立马香消玉殒,再无挽救余地。游坦之见情势危急,当下内力鼓足丹田,运起九阳神功大喝一声:“你放开她,别伤害她。” 这一声用上了十成内力,直震的山谷回音绵绵不绝。木婉清离他还甚远,眼前只觉得一黑,脚下站立不稳,一跤摔倒下去。他对面的人也被他这一喝震的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微微晃动。 只见那人转过头来喝道:“那里来的兔崽子,说话这么大声干什么。”游坦之快步上前,木婉清也向他冲过来,两人在那人身前不远处抱在一起。木婉清再也忍不住,扑在游坦之怀里哭了出来。游坦之一边拍着她的背示意她别哭,一边抬头来看着对手。 刚才游坦之只注意木婉清的安全问题,对于这人的长相实没有怎么在意。此时和对手正面相对,游坦之却着实吓了一跳。只见此人一个脑袋大的异乎寻常,一张阔嘴中露出白森森的利齿,一双眼睛又圆又小,便如两颗豆子。中等身材,上身粗壮,下肢瘦削,颏下一丛刚刷般的胡子,概要似戟,却瞧不出他年纪多大。 而此时对手也在打量着游坦之,刚才他怒极开口喝骂,现在回过神来,对游坦之却是相当忌惮。刚才游坦之一声断喝,内力之强实是生平罕见。自己就算全力施为,也还相距甚远。本以为游坦之必然有特异之处,结果偏偏又只是这幅没有三两重的模样。 一时间游坦之惊讶于对手的丑陋模样,对手震惊于游坦之的绝世内力。两人面面相觑,山风吹过,只带起木婉清低低的呜咽声。 ; 第十六章 四大恶人 游坦之初见时只觉此人相貌丑陋,现在仔细看来,双方身上一件黄袍,长仅及膝,袍子是上等锦缎,甚是华贵。下身却穿着条粗布裤子,污秽褴褛,颜色难辨。越看越觉得他五官形相,身材四肢,甚而衣着打扮,尽皆不妥当到了极处。他是少年人心性,虽处险境,但终究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三人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了。木婉清抬头看着他,游坦之却对着对手抱拳道:“在下游坦之,少林玄悲大师座下俗家弟子。今日有幸得遇前辈,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那人听游坦之说的客气,哈哈大笑道:“老子是南海鳄神,武功天下第……第……嘿嘿。你是少林弟子,一定也听过我的名头了,是不是?”游坦之听到南海鳄神四字,脸上神色大变,拉着木婉清往后退了一步。 游坦之把木婉清拉到自己身后,突然想起自己被人名头这么一唬,便即后退实在有损师门威望,当下冷冷的道:“不就是四大恶人之一的岳老三嘛,有什么不得了的。你想吓到少林弟子,还有几年功夫没练。” 南海鳄神一向以恶人自居,生平最忌讳别人不怕他。游坦之这么一说,乃是犯了他生平大忌。只见他一边跛脚一边喝道:“你居然敢不怕我,你怎么敢不怕我。你少林寺的武功又有什么不得了的,咱们来比划比划,看看谁更厉害。” 南海鳄神说完左手成抓,右手握拳,摆了一个防守的招式。他对游坦之内力着实忌惮,不敢上前抢攻。只是他天性好胜,说什么也不肯就此认输。游坦之一看他摆了这个姿势,便知此人武功着实了得。自己内力虽然强横,所学武功却甚是有限。只有太祖长拳这等粗浅武功,也没有当年乔峰在丐帮大会和全冠清动手那样的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这一战胜负如何,实在难说的很。 游坦之低声对木婉清道:“你自己先走,去大理找段誉。我把他打发走了,就来找你。”木婉清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游坦之和她眼神相接,她灵动的双眼里写满了坚决。游坦之大是感动,低头吻了她一口,道:“那好吧,你先退到一边去。” 南海鳄神见游坦之此时还好整以暇的和木婉清告别,心里的忌惮又深了一层。喝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做事这么婆婆妈妈。要动手就过来,啰里啰唆的干嘛。”木婉清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游坦之上来的地方。 刚才游坦之本想和南海鳄神决一死战,木婉清的深情让他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和南海鳄神胡扯一番,看能不能保住他们两人的性命。只听他嘿嘿一笑,道:“你想和我动手也可以啊,不过我是少林低辈弟子,看前辈年龄当和我师父他们是一辈的。和前辈动手的话,我感觉有点占便宜。” 南海鳄神生平最是在乎辈分,就在四大恶人内部,和排在他上面的叶二娘也要争个高低。听了游坦之这么一说,果然站直了抓耳挠腮,那模样居然有点可爱。半晌方才道:“这话倒也有理,我可不能让你占了这个便宜。那叫你师父过来,让他和我比武。” 游坦之摇头道:“我师父已经圆寂了,他无法来和你比武。再说就算他真的来了,和你比武的话就是你占便宜了。”南海鳄神奇道:“这又是为什么,我占了什么便宜了。”游坦之呵呵笑道:“你们是四大恶人,你只排名第三。论地位的话,我师父该和你们老大平起平坐。再不济,也应该和叶二娘相提并论。” 南海鳄神突然大吼一声,道:“我是岳老二,不是岳老三。你说的以前的排名了,现在的我已经是岳老二了。她现在是凶神恶煞,我现在是无恶不作。”游坦之心道:原来是这样,四大恶人的排名还和外号有关,这批人也着实够无聊的。 游坦之笑道:“你要做无恶不作,让我听听你做过什么事。看看你够不够当的上这个无恶不作,要是我觉得你够的上,那我就承认你是岳老二。”岳老三闻言道:“这个还不简单,以前我和人打架,把别人打的筋折骨断,那人却不一定死。现在我只这么喀喇一声,就扭断别人的脖子。那么他就一定活不了,你说我够不够的上无恶不作。” 游坦之听了点点头,道:“确实是够恶的,那么叶二娘平时做些什么事呢?看看她和你相比,谁更无恶不作。”南海鳄神听她问道叶二娘,想了想道:“我那个三妹没什么作恶的地方,只是有一个无聊的习惯。就是每天早上去偷一个小孩,然后玩到晚上就把那个小孩弄死。我比起她来,可要干脆多了。” 游坦之原本听师父说了四大恶人的名号,以为四人都是都是大奸大恶之人。今天遇到南海鳄神,发现此人并无想象的那么可恶。本以为师父所言有点言过其实,听了南海鳄神所说叶二娘的事,不由的浑身打了个寒颤。这种以残害儿童为乐的行为,听在游坦之耳里只觉得此人罪大恶极,实在不可饶恕。 强自使自己宁定了下来,看了南海鳄神一眼,只见他脸上神情充满了不屑,眼神中一丝怜悯一闪而过。游坦之心道:这人良心并未完全泯灭,若是师父在此,当可劝说此人向善,我的境界倒是差远了。面上却是平淡的问道:“那么云中鹤平时又做些什么呢?我看看你们谁和他的差距更小,谁就只能当凶神恶煞了。” 南海鳄神笑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三妹和他更接近了。老四平时杀的人更少,只是他总是喜欢破一些女的身子。他轻功了得,那些人要想追捕他,总是让他跑了。”说罢指了木婉清一下,道:“像你媳妇这样的女的,遇到老四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游坦之心下了然,这云中鹤原来是个好色之徒。一个妇女把自己的名节看的比什么都重,这云中鹤也是该千刀万剐之人。现在看来,倒是岳老三还稍微值得认可。段延庆身为四大恶人之首,想来做的事更是惨绝人寰。游坦之接着问道:“那你们老大了,我想看看他又有什么能力,能够当你们老大呢?” 南海鳄神显然对这个老大甚是惧怕,听了游坦之的问话脸上神色居然一变。游坦之正无解的时候,南海鳄神突然骂道:“他奶奶的,我们老大有什么事要你小子来多嘴。你现在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你媳妇杀了我徒弟,我不想杀妇孺。和你动手又让你占了便宜,你说这当如何是好?” 游坦之看到南海鳄神这幅模样,肚子里暗暗好笑。正要开口继续胡说,却听南海鳄神道:“有办法了,有办法了。”他边说边在游坦之身前游走,接着道:“你媳妇杀了我徒弟,我这门一脉单传,现在还要有一个弟子。你内功比他好的多,你来代替他当我的弟子,那么他被你媳妇杀掉的事也就一笔勾销了。” 游坦之想过他会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和他胡说,也想过他会恼羞成怒突然出手。然而南海鳄神这番话说出来,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前一秒自己和他还有杀徒之仇,谁能想到现在此人居然想要收自己当徒弟。游坦之嗫嚅道:“这个,这个,有点不妥啊。在下已经有了授业恩师,不能转投前辈门下。” 南海鳄神道:“你师父都已经死了,你也就没有师父了。现在你马上跪下给我磕头,苦苦求我收你为徒。我假装不肯,你便求之再三,大磕其头。我才假装勉强答应,其实心中却十分欢喜。这是我南海派的规矩,以后你收徒儿,也该这样,不可忘了。” 前面南海鳄神说到玄悲身亡,游坦之涌上一股感伤。后面南海鳄神却越说越离谱,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南海鳄神怒道:“你笑什么?”转念又想到游坦之或许因为能入自己门下感到高兴,道:“你是不是因为能入我门下,所以这么高兴啊?” 游坦之笑道:“前辈,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在下的恩师在在下心中永远活着,无论如何我这一辈子唯一的师父也只有玄悲大师。你要找寻高徒,还请你另请高明吧。”南海鳄神看他这几句话说的平淡,却又不可抗拒,一下愣住了。 半晌方才道:“好小子,你还有点定力。不过我岳老二认定的事,从来没有改变的。你说吧,要怎么样才肯当我的徒弟。要知道我杀你未必办的到,杀她还是轻而易举的。”说完向木婉清一指,脚尖突然使力,一颗石头向着木婉清飞去。木婉清还未回过神来,肩井穴微微一麻,已被他飞石点中了穴道。 游坦之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看来自己内力虽强,江湖阅历终究还差了点。他更没想到岳老三如此胡搅蛮缠,非要收自己当徒弟不可。游坦之面上一沉,问道:“前辈,只要我当了你的徒弟,你就不在和她为难了是不是?” 岳老三又是踢出一颗石子,登时解了木婉清的穴道。说道:“就是这样,你非要当老子的徒弟不可。”木婉清叫道:“游郎,不可以。”游坦之回头冲她微微一笑,又转头对岳老三道:“我想通了,要当你的徒弟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当我师父,总得有点什么本事吧。” 岳老三闻言愣了片刻,道:“什么本事?”游坦之笑道:“我们定一个约定吧,我们你和我交手。如果十招以内,你能抓到我,我立马就拜你为师。如果十招你抓不到我,那就……那就&” 游坦之本想说要是抓不到那就当我的徒弟,后来又觉得这样有点过份。想到眼前这人名列四大恶人,感觉并无多大心机,应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自己师徒这次来大理就是为大理段氏助拳,对付四大恶人,自己要是能在这里把他挤兑住了,说不定能够就此为段氏去掉一个强敌也不一定。 心念于此,游坦之笑道:“这样吧,本来公平交换,你十招抓不到我,本来就应该换你来当我的徒弟,可我敬你是前辈,不愿这么折辱你。所以在下要是侥幸撑到十招以后,就请前辈以后都不要去和大理段氏为难了。” 南海鳄神一听,脸上神色却是大变。道:“这个不行,老大这次叫我们来就是要和大理段氏为敌的。这个条件不可以,不能答应你。”前面他一直大大咧咧,现在提到关于他们老大的事却一点也不糊涂,可见这个老大在他心里地位多么重要。游坦之却轻蔑的笑道:“你这么说,好像是明白一定要输给我一样。那我们就没什么好比的了,我们就此告辞了。” 果然游坦之这么一激,岳老三怒道:“谁说你一定会赢,不就是十招嘛,老子和你打就是了。不过你可不要一味逃跑,你跑的了一个,却跑不了她。”刚才游坦之悄无声息的欺上山来,施展出来的轻功实是非同小可。岳老三自忖除了四大恶人中的老四有这份轻功之外,自己是万万办不到,所以先提了出来。 游坦之听了他说,眉头也是微微一皱。道:“一味逃跑是不会的,我只在你身边躲闪就是了。”岳老三看他说的轻描淡写,心里升起一股怒气,喝道:“就这么办,乘徒儿。就让为师看看你的实力吧,等着叫师父吧。” 声音还未落下,岳老三五指成爪,一抓向着游坦之袭来。这一抓法度沉稳,出手凌厉至极。游坦之看在眼里,暗暗吃了一惊。百忙中记得自己和他的约定,按着凌波微步的线路向右跨出一步,即躲开了岳老三这势在必得的一抓,又没有违背自己不向后逃跑的承诺。木婉清在一旁观战,看到游坦之如此惊险的躲开岳老三的攻击,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岳老三鼻孔中哼了一声,手上连抓连伸,虎吼着向着游坦之扑了过来。游坦之有了第一下的经验,只是按着凌波微步的方位左右移动。身形移动之际,岳老三的招式攻来,总是失之毫厘。千钧一发之际,游坦之还在凝目察看岳老三的出手方位。此人也当真了得,游坦之愣是一点破绽也没看出来。 岳老三出手如风,转眼间就攻击了十余招。游坦之左避右闪,岳老三始终连他的衣袖也没有碰到一片。只听木婉清在一旁道:“岳老三,已经过了十招了。你始终抓不到游郎,你已经输了。”岳老三晃若未觉,手上更是加紧向游坦之进攻。游坦之此时却自信满满,躲闪之际还回头向木婉清道:“没关系的,他伤不了我的。” 他这话说出来,岳老三心下更是大怒欲狂。本来前面动手他还一直想着收游坦之为徒,出手还知道分的轻重。后来怒气上来,什么也顾不上了。招招都是杀招,只要碰上了一点,必然是皮开肉绽之祸。 南海鳄神拿手的功夫用完,始终奈何不了游坦之。他口里哇哇大叫,左掌向着游坦之推过来,右掌做了一个环抱的招式,非要逼的他停步不可。游坦之心里也是气往上冲,打不过你,硬拼内力我还怕你吗? 游坦之看准时机,陡然停步。此时岳老三左掌正向着他胸口拍来,游坦之举起右掌,波的一声响,两人对了一掌。南海鳄神霸道的掌力袭来,游坦之只觉得整个右臂都是一震。而南海鳄神却蹭蹭蹭连退三步,脸上泛起一阵血色,想来是被游坦之九阳神功反激反伤。游坦之踏步上前,道:“怎么样,岳老三,这一场比试我们谁赢了?” 岳老三抓耳挠腮,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正踌躇间,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尖锐悠长的铁哨声,越过数个山峰,破空而至。游坦之听在耳里只觉得哨声凄厉,隐隐刺人耳鼓。他怕木婉清经受不住,赶忙过去握住她双手。一股九阳神功送出,木婉清登时觉得神清气爽。 南海鳄神却大是兴奋,叫道:“老大在叫我,我没空跟你多说了。”说着向木婉清瞪了一眼道:“小娃娃,你杀了我徒弟的事,就这么算了。”说完急步奔出,往岸边纵身跳了下去。游坦之赶忙抢上道:“岳老三,你答应了我的,不可和大理段氏为难的。”岳老三头也不回的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答应放过你媳妇了,你就不要来和我纠缠了。” 话声落下,岳老三身影已然模糊不见。游坦之回过头来看向木婉清,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此时山风大作,仿佛正在为这对久经磨难的情侣做出回应。 ; 第十七章 独孤欧阳 两人在风中久久的拥抱在一起,半晌木婉清才道:“他走了吗?”游坦之爱抚的摸着她的头发道:“好了,不用怕了。他以后不敢来和我们为难了。你和我一起回中原吧,我带你见过我父母。” 木婉清听他这么说等于是承认了她是他的妻子,脸上霎时泛起一阵红晕。低声道:“好,但是我想先告诉师父。”游坦之本想先回少林寺见过方丈再来理会其他事情,听木婉清这么一说,心里难免犹豫。木婉清见他不说话,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游坦之低头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木婉清,心想师父终究离开了,还是以活着的人的事为大。只要方丈查出了师父的死因,就不怕不能为师父报仇。笑道:“怎么会不愿意呢,我是怕你师父看了我不满意。”木婉清笑道:“不会的,我师父最疼我。只是她天生讨厌男人,你在她面前谦躬一点就是了。” 游坦之笑道:“天生讨厌男人,这是什么说法。你师父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找她。还有,你师父她老人家怎么称呼?”木婉清道:“我师父她就幽谷客,从我记事开始,就是她带着我一个人生活。这次我和她下山来,是我师父接了我师叔的通知,找到了一个把我师父害的很惨的女人,我师父带着我一起去杀她。” 木婉清说到这里想到游坦之不喜欢她总是杀人,便住口不言。游坦之却问道:“那么说来,前面追杀你的那一批人,就是那个坏女人的手下了?”木婉清点头道:“没错,她势力大的很,我们非但没能杀的了她,还被她派人追杀到了大理。现在我师父就在我师叔家里,我师叔就是钟灵的妈妈,叫做俏夜叉甘宝宝。” 木婉清这么一说,游坦之想起钟灵那张幼稚的脸,又想起段誉略微有点迂腐的头脑,道:“上次匆匆一别,也不知道段誉他们怎么样了。这次既然要去钟灵家里,正好可以看看他们。”木婉清却幽幽的道:“你是为了去看段誉,还是为了去看钟灵啊。” 游坦之莫名其妙道:“这有什么区别吗,当然两个一起看最好。他们谁在你师叔家,我们就去看谁啊。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看你师父。我要做的,就是让她能够接受我,这样你才好名正言顺的当我的妻子啊。” 游坦之对于女儿家的心事可以说一点也不懂,这番话只说的木婉清满脸通红。半天才低声道:“那么我们现在就走吧,我不想在这上面待了。那个南海鳄神长的好凶,万一他又回来,我真的不敢再想了。” 游坦之调笑道:“凶吗,我倒觉得他蛮可爱的。”说完拉着木婉清温婉的小手,两人从山上急步下来。数月前他和师父从少林下山前来大理,游坦之还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没有。现在的他,不只有了这一身绝世能力,身边还有了木婉清的陪伴。说起来人生如梦,也真是让人唏嘘不已了。 这几日在向万劫谷行动的过程中,每每看到身边的木婉清,游坦之只觉得如同身在梦中。要不是随时记着师父的身死大仇,游坦之真想就这么和木婉清一直走下去。西子范蠡,微风和熏。 这一日到了无量山后,此处离万劫谷还有一半路程。木婉清想起当时他们四人在这里戏弄司空玄的事,说不定现在司空玄已经发现他们是伪装的了。所以两人决定走无量山后山,绕是绕了点,不过也避免了很多事情。这次路上遇到南海鳄神,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是木婉清还是吓的不轻。两人在见到幽谷客之前,实在不想起什么麻烦了。 这无量山后山风景甚是秀美,半山腰一个平静湖泊如同一面镜子。湖中央一块巨大的圆石,多年的水流的浸泡下,这面圆石被洗漱的没有一点棱角,整个圆石如同一块打磨光滑的镜子,大阳的投射下清楚的把游坦之两人的影子倒映了上去。 游坦之拉着木婉清在湖岸边坐下,两人捧了几口清凉的泉水喝了下去。一时间只觉得一股清爽透彻心扉,这几日来的困顿一扫而空。木婉清把鞋子脱下来,露出她那双白净无暇的三寸金莲。游坦之这几日和她相处都是以礼相待,丝毫没有越礼之处。现在看她脱下鞋子,游坦之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悸动。 这双脚当真是如玉之润,如缎之柔。见到她脚背的肉色便如透明一般,隐隐映出几条青筋。游坦之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木婉清的脚板。木婉清被他这么一弄,触动脚上的神经,登时咯咯的笑了出来。边笑边道:“你别碰我的脚,我这人怕痒。” 游坦之轻轻的放下她的脚,道:“你的脚生的真是好看,一时间没忍住。”木婉清也笑了,道:“你是我丈夫,这种事何必要忍。”游坦之笑着看了她一眼,目光随意看了一眼湖中央的圆石。可是这么一看,游坦之却微微有点愣神。 木婉清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奇道:“怎么了?”游坦之用手一指圆石,道:“你看那上面怎么还有两个人的人影?”木婉清瞪大了眼睛看过去,摇头道:“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游坦之拉着木婉清往湖中央去,这凌波微步以九阳神功来驱动,一旦运使到了极致,登萍渡水,无所不能。游坦之拉着木婉清来到圆石旁边,他一手扶在圆石上,一手托着木婉清,就这么凭虚而立。游坦之对木婉清使了个眼色,道:“你自己看。” 木婉清看了片刻,终于发现圆石上面果然有两个影子在移动。只是这影子在太阳下也是这么薄弱,实在叫人难以理解。木婉清想了一会儿,道:“我听有他们说过这无量山后面有神仙居住,难道今日我们有缘,居然真得看到神仙了?” 游坦之虽然出身佛门,但是对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实在不怎么相信。他顺着那影子的倒映方向看过去,只见这倒影对着他们身后的斜坡,斜坡上长着茂密的树木。游坦之摇摇头道:“我还真不信这个邪,走我们上去看看。” 木婉清一个小小女孩,对于这些事颇为敬畏。然而她也不想打扰游坦之的兴趣,只得点点头。两人直往山上走了一刻钟,原来树木的中间隐藏着另一块巨大的圆石。这块巨石上清晰的倒影着两个人影,原来湖中的圆石上的倒影是这上面的倒影二次倒影出来的。游坦之先看了一眼下面平静无风的湖面,道:“这也太巧了吧。” 这时候木婉清突然指着对面山崖上的平台,道:“你看那边,好像有两个人在打架。”木婉清说完话音微微有点发颤,显然不敢相信能有人在如此高的平台上动武。游坦之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他的眼力绝非木婉清可比。不仅看见了两个人动手,连两人的一招一式都看的清清楚楚。 游坦之带着木婉清来到了平台下方一块往外伸出的岩石上,这块岩石离地面有数丈之高,常人万万攀爬不上。游坦之带着木婉清提气往上直冲,居然轻而易举的就站到了这块岩石上。此处离两人相斗的平台只有数丈之远,交手两人一招一式已经清晰可见。 游坦之凝目看去,交手的两人招式轻快平淡,劲道又是大的异乎异常。没有他师父玄悲大师和人动手的繁复,看在眼里却更是惊心动魄。此时动手的两人已经察觉到了游坦之的到来,其中一人回头冲着游坦之点头一笑,正是前些日子帮助游坦之打通任督二脉的那位无名老者。 游坦之连忙叫道:“前辈,原来是你啊。”那老者和人交手似乎并不轻松,听了游坦之的问话竟不敢分心答话。只见他空手御敌,手掌上的招式精妙之极。游坦之看在眼里,只觉得他每一掌劈出,都毫无迹象可寻。无论是出手的方位也好,出手的时机拿捏也好,无不妙到了巅毫。 本以为这老者的武功和人相斗,很快便可以分出胜负,然而直到游坦之上来足有一刻钟,对方依旧没有一丝落于下风的迹象。和他相斗的那人年约三十左右,手持一柄利剑。剑刃通体漆黑,剑柄却透出一阵淡淡的紫色。 游坦之凝目看了半晌,才发现这居然是一柄软剑。剑身柔软如同丝带,在那人的内力驱使下,整柄剑如同和他浑然一体,在空中飘乎不定,没有任何痕迹可寻。此人身法甚是轻盈,配合着这把灵动至极的软剑,两者相得益彰,身形飘动之间显得甚是好看。 两人又斗数招,游坦之发现此人不只利剑奇怪,而且此人剑术实在高明,剑尖每到一处,就逼的那老者变招相候。刚开始的时候老者还是妙招频出,空手与之相对也是平手之局。现在时间一长,那老者仿佛黔驴技穷,出招收招之间已经略显滞塞。而与他相对之人却并不急着抢攻,老者攻势一缓,他也随着他慢了下来。 游坦之见这人似乎有恃无恐,每当这老者新招递出,他总有相应的破解之法。只需手腕轻轻一动,模样也显得甚是潇洒。两人又斗十余合,那人始终不疾不徐的跟着老者递招,这样子仿佛两人不是在生死相搏,反而如同长辈指点弟子习武一般。 只见那老者额头上冷汗直冒,呼吸之声也益发的变的沉重。游坦之在少林寺中长大,此时并未意识到那人在戏耍这老人。反而认为他们之前就认识,此时不过在练习招式而已。只是看那老者神情满脸严肃,心下又觉得有点奇怪。 游坦之再看一会儿,此时场中形势又已生了变化。那老者似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奈何不得对手了,当下不顾自己安危,呼的一声一掌中宫推出,这一招气势凌厉至极,封住了那人上身所有穴道。如果在刚才游坦之会认为这掌无坚不摧,而前面他已经看过这老者使这一掌。知道只要那人只要手腕微微一动,这一掌便会就此失效。 果然那人一声冷笑,手里软剑缓缓的刺出。这一剑方位甚是奇怪,并不指着老者身上任何要穴。游坦之一直捉摸不透这人的剑法,只觉得他招式繁复,没有任何章法可言。这一招使出,游坦之不由的啊了一声。他这剑无甚出彩之处,却正好指在了那老者出招的破绽之上。 游坦之看了一眼身边的木婉清,只见她脸上也是大为不解的神色。暗道:世上居然有这等神奇武功,乘虚而入,批亢捣虚。挥洒如意,无坚不摧。这人到底是谁,居然如此了得。当今天下,有几人能是他的对手。 眼看那老者非要变招不可,他左掌却向拿把软剑抓去,拼着受伤也要打对方一掌。对方眼看他如此悍勇,脸上却不见一丝恼怒,反而笑着点了点头。只见他快速无伦的把软剑向外面一掠,如同一条软鞭一样,绕回了自己腰间。左掌向前伸出,接下了那老者志在必得的一掌。 两人掌力相交,身形都是微微一晃。看来这人不但剑法高明之极,而且内力修为也甚是了得。也许是动了真火,那人出手不再手下留情,刷刷刷三剑刺出。这三剑精妙无比,老者无法抵挡,只有向后连退三步。可他退的快,这三剑来的更快。老者虽然避开了身上要害,其他地方终究无法避免,左鬃,右鬃的头发被相继割下。 那人毫不留情,手腕一抖,又是数招剑法递出。老者完全没有抗拒能力,只有脚下不住倒退。游坦之眼看那老者再退一步就要退到崖下,一把放开木婉清,冲天而上抓住了老者的后颈,并带着他往侧面一躲。 可是那人剑法实是非同小可,看似简单的剑法使出,居然封住了那老者全身上下所有闪避的方位。百忙之中来不及细想,把那老者往自己身后一带,左掌往前拍出,希望能略微阻拦一下对方的攻势。 就在此时软剑直刺入游坦之右肩,哗啦一声透体而出。那人也被游坦之雄浑的内力所激,往后退了一步。软剑从游坦之身体里抽出,一股鲜血如同水柱一般从他的肩头冒出来。游坦之放开那老者,一下摔倒在地。 木婉清看到鲜血从游坦之肩头喷出,登时吓的失去了神色。可是眼前的距离只有数丈,她却无论如何攀爬不上。只急的在下面大喊:“游郎,你怎么了。”那老者扶起游坦之,先伸手点住了他肩上的穴道。游坦之冲着木婉清勉力一笑,道:“我没事的,你就在那里别乱动啊。” 话音落下,那青年突然身形一动,向着木婉清冲了过去。游坦之怎么也想不到此人这么高的武功,居然会出手向一个女子偷袭。情急之下喊道:“我求求你,别伤害她。”心里神情激动,刚刚止血的肩头又冒出鲜血来。 游坦之受伤已经让木婉清惊的呆了,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冲到了她眼前。没有任何的抵抗,木婉清就被那人抓住提了起来。游坦之此时肩上剧痛,刚要站起去追,那人提着木婉清放到了他面前。木婉清赶忙过来帮他包扎伤口。那老者和青年始终一言不发,风中听见木婉清撕裂布帛的声音。 游坦之内力深厚,剑伤虽深只是皮外伤,未曾伤筋动骨。小半个时辰过后,游坦之慢慢的站起,四下看了一眼。那人已经站在刚才木婉清所在的岩石上,三人要想下崖,非得从他面前过去不可。 那老者看游坦之神色已经大好了,道:“老夫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多谢游少侠相救之恩。老夫欧阳南,添当铁掌帮帮主。”游坦之连忙拱手道:“原来是欧阳帮主,救命之恩实不敢当。上次要是没有帮主相助,我可能早就死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无言中。游坦之看了岩石那人一眼,问道:“欧阳帮主,这个人是谁啊?他干嘛要和你为难?”欧阳南潇洒一笑,道:“这个少侠就不要多问了,其实我只知道他复姓独孤,乃是一代武学奇材。至于今天的事嘛,老夫风烛残年,不过一死而已。这人武功高强,想来不会来和你们为难。” 游坦之听欧阳南这么说,居然是要舍生保护游坦之他们两个离开。他心下大为感动,道:“欧阳帮主,现在先别急,等我恢复了体力之后我们再一起下山吧。”说罢拉着木婉清坐下,运起九阳神功。欧阳南点了点头,当下也不说话了。 那个叫独孤的人一直一言不发,仿佛闭着眼对一切的事都不为所动。山风阵阵,只有远处的苍鹰传来一阵阵的哀鸣。 ; 第十八章 铁掌九剑 游坦之打坐运功良久,肩上的伤口已经结疤,睁开眼睛一看,日头已经偏西。刚才提出要恢复体力,一是真的想等自己体力恢复,靠着自己和欧阳南的能力逃出生天。二是想拖延时间,等着他自己离开。此时看到他还老神到到的站在那里,心下的担忧又深了一层。 独孤此时看到游坦之向他看了一眼,飞身上了平台。游坦之平生除了乔峰的不怒自威以外,眼前这人是第二个通过眼神就能感到压迫感的。而且论到气势的张狂,乔峰也还比不了眼前的独孤。只听独孤淡淡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难道不怕死吗?” 游坦之站起来深情的看了木婉清一眼,道:“尊兄说笑了,我也只是凡夫俗子,心里也有自己的牵挂,怎会不怕死。只是我师父常说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的话我是不敢不听的。” 那人道:“如果你救的人是个不该救的人呢?”游坦之道:“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而且这位前辈曾经救过我的命,一命抵一命也是应该。我和他素不相识,他都肯救我,怎么会是坏人了。” 游坦之转瞬间想到眼前此人武功高强无比,真要动手杀人,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还不如好好给他解释一番,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独孤看了欧阳南一眼,道:“铁掌帮帮主欧阳南,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了。” 说罢看了游坦之一眼,缓缓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游坦之以为他要动手,当下大是忌惮。却听他缓缓的道:“此剑名紫微软剑,今日误伤义士。余今生不在用此剑,今日赠与你便是。也只有你,才能更好的使用它。” 说罢走到游坦之面前,把剑递给他。游坦之着实没想到他原来是把剑赠给自己,一时间呆住了。本想说些什么推拒的话,独孤伸出的双手却有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只得伸手接过道:“多谢尊兄相赠,在下感激不尽。” 独孤又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递给游坦之道:“这是我半生剑术的总结,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游坦之连忙摆手道:“这个万万不可,无功不受禄。尊兄如此厚赠,在下不敢接受。而且在下是少林弟子,不愿修习他派武功。” 独孤并不理会,只把册子丢在他脚下,道:“你小小年纪,如此拘于门户之见。武功练的再高,也成不了一代宗师。”游坦之闻言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独孤回身跳下岩石,游坦之赶上前叫道:“尊兄留步,敢问尊兄尊姓大名?” 独孤头也不回,脚下也不留步。远远只听他的声音传来:“襄阳城外,剑魔坟冢。独孤求败,绝迹江湖。” 游坦之喃喃的念了几遍,突然言道:“独孤求败,这人叫独孤求败。只求一败,果然是一代宗师的气魄。”那老者点头道:“不错,也只有他才配叫这么霸气的名字。此生能和此人大战一番,也不枉了。” 游坦之俯身拿起独孤求败丢在地上的册子,只见上面笔风遒劲的写着四个大字:独孤九剑。正要打开一看,欧阳南道:“恭喜游少侠了,少侠今番获此神功。他日习有所成,必成一代宗师。”木婉清也道:“是啊,游郎。你要是练成了这上面的武功,那么以后我们遇上岳老三,我们也就再也不用怕他了。 游坦之无奈的一笑,看了看肩头的伤口。笑道:“这独孤求败武功如此高明,岂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你们两位呐,真是抬举我了。”木婉清却只是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信任。 欧阳南却笑道:“少侠不必灰心,少侠内力之强,真可谓惊世骇俗。以此内力练功,必然无往而不利。这独孤九剑虽然精妙,少侠想来也不难练成。”游坦之听他话里之意好像有指点之意,忙道:“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欧阳南连忙回礼道:“指点二字,在下如何克当。只是少侠内力虽强,好像还不能轻重如意。在下有一点简单的练功心得说与少侠知道,不知少侠可愿相闻?”游坦之知道欧阳南武功高强,他虽说的轻描淡写,但其间包含的法门必然非同小可。连忙道:“前辈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此时月色初上,周围的一切一片寂静。游坦之和欧阳南席地而坐,握着木婉清的手道:“你先休息吧,等明早天亮了我们再下去找你师父。”木婉清知道江湖上最忌讳偷看别人练武,连忙闭上眼睛。欧阳南却笑道:“少侠有此佳人相伴,大是良缘。” 游坦之和木婉清两人都红了脸,木婉清更是双眼紧闭,期待自己早日睡着。刚开始欧阳南说些损有余,补不足之类的,木婉清还勉强听的懂一两句。后来他说到什么抱残守缺这些的,木婉清就是一点头脑也摸不到了。后来困意来袭,再加上游坦之传来的九阳神功的调节,木婉清终于缓缓的睡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再一看身边两人,也是吃了一惊。此时那老者口中一边述说,手里一边比划。游坦之不停的点头,偶尔回应两句,思维也是丝毫不见得慢了。眼看两人已经交流了一夜,游坦之和欧阳南却没有丝毫疲惫之感。 这时只听游坦之道:“承蒙前辈不弃,使在下得闻武学精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前辈所练铁掌御气法门吧。”欧阳南站起来道:“少侠果然聪慧。容在下吹嘘些,敝派铁掌练至极致,当不输于丐帮降龙十八掌。然少侠非我派门人,本派帮规规定,铁掌掌法不得相授外人。” 游坦之站起来冲着欧阳南深深的行了一礼,道:“前辈今日所传,在下已然受益匪浅。在下无名小卒,不敢再有他求。”欧阳南听他说的真诚,笑道:“少侠福缘深厚,他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在下帮中还有点俗事处理,就此告辞了。” 游坦之恭恭敬敬的跪下,道:“前辈授业之恩,在下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说完对着欧阳南磕了三个响头。欧阳南坦然受之,大袖一摆,飘然而去。远远的道:“无量山中无量洞,养伤练功两不误。” 木婉清扶起游坦之,看他虽然精神焕发,但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也透出他的困顿。摸着他的脸庞道:“你可辛苦了。”游坦之轻轻的吻了她一口,道:“有你陪着我,倒也不怎么辛苦。”说罢看了一眼下面的湖泊,道:“我们先下去再说吧。” 此时体内的九阳神功有了铁掌御气的引导,游坦之举手投足之间无不轻重如意。来到湖边游坦之俯身一抓,立刻抓起来来一条大鱼。如果在以前,他这一抓还是能够抓住这条鱼,然而这条鱼总免不了开膛破肚。现在他把手掌摊开,这鱼只在他手里活蹦乱跳。只不过受到他内力引附,始终无法脱离他的手掌。 木婉清喜道:“你武功果然大进了,现在我们就算是遇到岳老三也不怕了。”游坦之也略感惊喜,道:“刚才欧阳前辈说附近有个无量洞,我们先去里面休息会儿吧。”游坦之运起凌波微步,带着木婉清来到无量洞中。这无量洞甚是干净宽大,木婉清将游坦之捉来的鱼生火烤熟,两人饱餐了一顿。 饭后游坦之就要打开独孤九剑,木婉清双手蒙上他的眼睛道:“现在不许你看,你马上给我睡一觉。你看你的黑眼圈,已经这么深了。”游坦之笑道:“好吧,好吧,不练就不练。你反正是用剑的,要不你拿去连吧。”说罢解开腰间环扣,把紫微软剑递给木婉清。 木婉清虽然不信自己能练成高深剑法,出于好奇还是接过紫微软剑。木婉清只觉得肩上一沉,差点拿捏不住。这紫微软剑柔似腰带,想不到却这么沉重。木婉清嗔道:“哎呀,这剑我都拿不起,我不练了。” 游坦之躺在地上道:“这点我倒是忘了,要不我们找你师父的过程中,把这把剑拿去重铸吧。按照你的标准,打造一把适合你的宝剑。”木婉清笑道:“我才不要,这是独孤大侠给你的宝剑。我拿去了,你用什么啊。”游坦之笑了笑,昨晚困顿了一夜,再加上食物的催化,他实在睁不开眼睛了。 游坦之一觉睡到了下午,在一阵鱼肉的香味中醒过来。木婉清捉了两条鱼,在火上烤的正香。看游坦之醒过来,顺手递了一块给他。道:“你醒了,你肩上的伤口好了吗?”游坦之咬了一口鱼肉,道:“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师父,还是在这洞里再住一两日?” 木婉清听他这么一说,已知他有意在洞里住一两日。道:“独孤大侠给你的独孤九剑你还没练了,你先在这里面练一两招吧。万一出去遇到岳老三,总要有点底气吧。还有他只是四大恶人里面的老三,那个老大不知道多么厉害。” 游坦之打开独孤九剑扉页,上面写着独孤九剑目录。独孤九剑共计目录十条,除了前面总诀之外。后面包括总决式,破剑式等九式剑法,故此名曰独孤九剑。游坦之打开前面的总诀一看,居然平静的点点头。 总诀清楚的写着: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等等非常繁复的文字。木婉清凑过来看了几眼,脑子里只觉得一阵眩晕。她生平最没耐心看这些东西,问道:“这么复杂啊,你看的进去吗?” 游坦之笑道:“我的姐姐啊,你忘了我以前在什么地方生活。我在少林寺藏经阁生活了七年,平时既不打座,也不参禅。除了看书以外,再没有其他的事了。独孤九剑我未必练的成,记住这些字还是没问题的。” 木婉清不再说话,退到一旁看游坦之练功。这独孤九剑乃是独孤求败半生的精华所在,是剑法中的集大成者。游坦之身边并没有高人指点,一招一式的理解全靠自己理解。游坦之突然进入这等高深莫测的武学殿堂,一时半会儿也实在缓不过气来。 如此匆匆过了数日,游坦之对独孤九剑的研习到了最后一式破气式。这一招主要是用来对付内力高强之人,所以最是复杂。游坦之并无和高手交战经验,对于这套无形无质的剑法实在难以理解。 这一****终于大致融会贯通独孤九剑,除了没有实战经验,他基本跻身于当世一流高手之列了。这几日木婉清虽然没有一点催促他,但是游坦之通过她的眼神,也知道她早就要离开了。这一日游坦之练功完毕,站起来道:“婉清,明天我们就离开吧。去找你师父,顺带去看看段誉他们。” 木婉清听了喜道:“真的吗?”说完突然感觉自己太激动了,接口道:“我是说,你的武功练好了吗?”游坦之笑道:“在我面前你还装,你早就想走了吧。”木婉清点头道:“毕竟我是个女孩子嘛,没有师父的允许,这样和你在一起总是不好啊。游郎,你……你不会是不想去见我师父啊?” 游坦之拍了她的后脑勺一下,道:“我现在都是绝世高手了,怎么还会怕你师父。她要是不喜欢,你看我剑下留不留人?”木婉清怒道:“你敢?”游坦之摆摆手道:“你看我敢不敢。” 木婉清顿时急了,道:“你……你要是对我师父不敬,我……我就……就……”连说了几个就,具体就什么一直没有说的出来。游坦之看她生气的模样更增秀色,笑道:“和你开玩笑的了,你师父也就是我师父,我怎么会不尊敬她。好了,我们走吧。你师父本来就不喜欢男的,我要是继续拖延时间,她恐怕要让我扫地出门了。” 游坦之带着木婉清快马加鞭向着万劫谷赶过去,说起来也奇怪,本来幽谷客以前总会在路上给木婉清留下相应的记号,好让木婉清更方便找到她。这一次两人一直走到了离万劫谷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始终没有看到任何记号。 这个小镇地处边远地区,繁华比起中原地区差的甚远。只不过也正因为是边远地区,常有不安全因素。所以这里尚武成风,一条街上就有数家铁匠铺。游坦之看了身边的木婉清道:“前几天你不是说这把剑太重了吗,干脆就在这里给你重铸一把适合你的吧。” 木婉清问道:“你真的要紫微软剑给我?那你自己用什么呢?”游坦之笑道:“上次我就给你说了啊,我也喜欢用剑。相比起来我还是更崇拜乔帮主那样空手御敌,只是我的武功比起他来真是天差地远了。”游坦之说罢又想起当年丐帮大会上乔峰的英姿,脸上出现了无限向往的神色。 木婉清道:“乔峰这个人我也是听过的,都说他英雄侠义,实是武林中不世出的奇材。想不到你还见过他,我以后也想见他一面。”游坦之听了木婉清的话并不生气,反而道:“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何止是武林中不世出的奇材,我觉得当今天下英雄,唯有乔峰一人耳。” 两人边说边进了一家铁铺,游坦之解下紫微软剑递给老板道:“请把这把剑重铸,打造一把更轻的宝剑,你看能行不?”那老板长着一双眯眯眼,仔细打量了紫微软剑半晌,道:“客倌,这是一把难得的宝剑啊,刚中带柔,柔中带刚。你确定要重铸?”木婉清有点不舍,就要开口反驳。 游坦之拉了他一把,道:“老板,如果让你重铸,这把剑会变的怎样?”老板道:“如果只是变轻,需要抽掉其中部分玄铁。这把剑刚劲会有所下降。如果交给这位姑娘使用,应该才会更合适。” 游坦之的目地就是要让木婉清使用,当下拍板道:“就是这样,请你快去。我们赶时间,可以多付你钱。”那老板笑着进去了,还没有一刻钟,那老板就出来了。游坦之心里奇怪,这么快啊。老板走到游坦之面前道:“您的宝剑里面打造出来的玄铁还可以打造一把匕首或者短剑,你看要不要我们代劳?” 游坦之问道:“还有别的选择吗?”游坦之突然想起书中看到的前朝文人多有佩带折扇的习惯,那模样也甚为潇洒。道:“比如打造一把折扇?”老板点点头,道:“只要客倌不嫌重,也还是可以的。”游坦之给了他一锭银子,老板接过笑着转身又进去了。 游坦之和木婉清在外面焦急的等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居然都有点微微出汗。日头渐渐偏西,里面的打铁声也缓缓止歇,两人的兵器应该也就要出来了。 ; 第十九章 再生风波 当夜色将要降临的时候,老板将重新锻造的紫微软剑和折扇带了出来。重新锻造的紫微软剑变短了不少,原来的三尺剑锋,现在只有二尺六寸。重量大约轻了一半,木婉清接在手里一比划,居然觉得非常顺手。而且其中玄铁减少了,紫微软剑变的更是柔软,木婉清把软剑往腰带的夹缝中一插,剑刃和腰带严丝合缝,完美的缠在木婉清腰间。 木婉清喜道:“太合身了,简直为我量身打造的一般。”游坦之伸手拉住剑柄,从木婉清腰间抽出紫微宝剑,拿在手里摇了摇,道:“确实是变柔软了不少,只是你的内力,能够使动吗?”说罢手上一股九阳神功送出,原本垂下弯曲的剑刃登时变的笔直。如同一柄钢鞭,稳稳立在空中。 一旁看着的老板满脸讶异,实想不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内力如此深厚。游坦之今日拿宝剑来重铸,老板心里一直认为他是纨绔子弟。这手神功一露,老板拱手赞道:“原来客倌内力如此了得,难怪舍得宝剑重铸。依照阁下身上内力,破铜烂铁也可斩金断玉。” 游坦之笑道:“现在不是我能不能斩金断玉,是要看她能不能够。这把剑仿佛有点中看不中用。”老板还没回话,木婉清抢过紫微软剑怒道:“你怎么知道我使不动,你看我使给你看。”说罢也是一股内力灌注于宝剑上,她的内力和游坦之不可同日而语,紫微软剑只是勉强竖起,并无游坦之刚才使动时的刚劲。 老板笑道:“阁下不用担心,这柄剑本就是万中无一的宝剑。姑娘依仗宝剑之利,行走江湖也没甚问题。”说罢从木婉清手里接过宝剑,又拔了自己一根头发放于剑刃上。老板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头发瞬间断为两截。 游坦之眼睛一睁,道:“吹毛立断,果然难得。”木婉清喜不自胜的将宝剑插回腰间,游坦之顺手拿起那把玄铁打造的折扇。老板道:“在下自作主张,在折扇正面反面都写了一些东西,请阁下不要见怪才是。” 游坦之打开折扇一看,正面写着四句诗:朔雪飘飘开雁门,平沙历乱卷蓬根。功名耻计擒生数,直斩楼兰报国恩。游坦之在藏经阁七年,多种书籍均有涉及。认得这是唐代张仲素的名句。再一看反面,画着一幅大宋地理边境图。游坦之心下吃惊,想不到边远小镇居然有懂得这些的人。 他略带感激与疑惑的看了老板一眼,老板笑道:“阁下不要误会,在下并非出世之人。只因以前多有人要求把这些东西刻在兵器上,久而久之在下也就记得了。”游坦之站起来冲着老板行了一礼,道:“多谢老板今日相助,在下甚是感激。” 老板笑着把他们两人送出门外,此时已经天黑。游坦之和木婉清找了一个客栈休息一晚,准备明日就去万劫谷找到幽谷客。只是接近一个月没有收到幽谷的消息,木婉清心下的担忧越来越重。 这一日来到万劫谷外,这万劫谷的所在甚是隐蔽,谷口居然是在一棵大松树中。游坦之不屑道:“你常说你师叔如何如何,现在看他们的住所,想来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木婉清并不答话,拉着游坦之进了树洞。在里面通过几级石阶,这石阶时而向右,时而折而向上。走出三十余步之后,来到一块平地。 木婉清又带着游坦之来到一棵大松树前,只见上面削下丈许长、尺许宽的一片,漆上白漆,写着九个大字: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八字黑色,那“杀”字却作殷红空之色。木婉清道:“我师叔的丈夫也就是这万劫谷谷主,深恨姓段之人,所以定下这个规矩。” 游坦之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居然如此偏激。天下姓段之人成千上万,又岂能全是坏人。我看段誉那小子就不错。”其时天色朦朦,这九个字又写得张牙舞爪。那个杀字下红漆淋漓,似是洒满了鲜血一般,更是惨厉可怖。游坦之突然想到这谷主也是个可怜之人,必然和某位姓段之人有深仇大恨,却始终不能得报。只有在这里写下这几个字,虚张声势而已。 这时只见木婉清从树上拿下一柄小铁锤,在那个“段”字上敲了三下。铁锤击落,发出锋的金属响声,着实响亮。游坦之出乎不意,微微一愣,才知这“段”之下镶有铁板,只因外面漆有白漆,一时瞧不出来。木婉清挂回铁锤,道:“等一会儿吧,马上就有人来接我们了。” 游坦之听她今日说话反常的温柔,问道:“你怎么了,说话怎么和平常不一样?”木婉清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今天好害怕,我觉得我师父出事了。”游坦之摸着她的头道:“你是太久没见你师父,你师父在你师叔这里,怎么会出事。别担心了,马上就能见到她老人家了。” 过了一会,听得松树后一个声音叫道:“什么人,有胆子到万劫谷来?”木婉清道:“是来福儿吗?我是木婉清,我们见过面的。”松树后面那人连忙出来道:“原来是木姑娘,这可大事不妙。” 游坦之见这人身穿家人服饰,满脸的苦相。来福儿也看见游坦之,问道:“木姑娘,这位是?”木婉清脸上一红,嗫嚅道:“他是……他是……,这个,这个……”游坦之看她这么娇羞,笑道:“管家你好,我叫游坦之,是这位姑娘的朋友。你刚才说什么大事不妙?” 来福儿行了一礼,道:“原来是游公子,你两位现在来的真不是时候。谷主请来了四大恶人,刚开始几天也还好。前天小姐和段公子来了之后,那人居然把段公子和小姐关起来了。然后夫人去救,谷主就把夫人也软禁起来了。木姑娘的师父去救,谷主也把她软禁起来了。” 游坦之奇道:“你家小姐不是谷主的女儿吗,四大恶人把她关起来你们谷主难道不去解救吗?”来福儿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小姐和段公子关在一起几天,反而帮了谷主的大忙。” 来神儿接下来又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游坦之听他口齿不清,说再多自己也听不明白。打断他道:“算了,先这样吧。你带我们先去看看你家夫人吧,之后再商量解救你家小姐和段誉的事。” 来福儿摇头道:“这个不行的,那个岳老二在夫人的门口守着。他好凶的,前几天进喜儿就因为叫错了一声三老爷,就被他喀嚓一声扭断了脖子。”游坦之笑道:“原来是岳老三,我正想看看他。这样吧,你告诉我们怎么走,我们自己去就是了。” 来福儿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人,居然这么大胆。口中喋喋不休,手上连指带画。本来相对简单的路线,愣是半天才说完。游坦之带着木婉清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房间,两人躺在柱子后面偷眼往前看,果然看见了岳老三那个大脑袋。 两人刚刚站定,房间里面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师妹,你这次为了要对付段正淳,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听了这话,靠在游坦之身边的木婉清突然一震,游坦之心里一动,想来说话之人就是幽谷客了。 又听到里面另一个妇女的声音传来,“师姐,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灵儿好歹是我的女儿啊。唉,可我现在身不能自已,又有什么办法呢。冤孽,冤孽。我们这一辈人的恩怨,居然要伤害到灵儿。师姐,我该怎么办啊。”说完之后只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呜呜声。 又听到外面的岳老三怒道:“两个臭娘们,这有什么好哭的。你的女儿正和段誉那小子高兴了,你们有什么好难过的。”游坦之听在耳朵里更是大为不解,这是那跟那啊。低声对木婉清道:“我去引开岳老三,你进过问问你师父怎么回事。等我们搞清楚了,再想办法解救段誉他们。” 木婉清还没有回话,岳老三叫道:“什么人在那边鬼鬼祟祟的,给老子滚出来。”游坦之笑着从柱子后面出来,此时他腰悬折扇,一袭长袍,模样看起来甚是潇洒。岳老三一时间还没有认出他,愣了片刻才道:“原来是你小子,你怎么来了。” 游坦之把折扇拿在手里笑道:“岳老三,好久不见啊。我好像记得你怎么答应过我什么事来着,现在看来你好像忘了吧。”南海鳄神本来听他叫他岳老三就要生气,听他这么一说又愣住了。游坦之笑道:“你答应了我不能和大理段氏为难,你好像没有办到吧。我看呐,你是想当乌龟儿子王八蛋吧?” 南海鳄神听了蹬脚道:“谁要当乌龟儿子王八蛋啊,老子没有和大理段氏为难啊。你看清楚了,这里面的人和段氏没有关系啊。”他这么一说,游坦之果然愣在了原地。南海鳄神笑道:“你来找老子麻烦,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了。老大说老子上次被你骗了,我打不过他,只有听他的。老大的话总是不错的。” 游坦之愣道:“什么?”南海鳄神怒道:“你小子根本不敢和我动手,虽然没有后退,但是根本没有出招。这次老子要和你再打一场,看你小子往那里逃。”说罢虎吼一声,一抓凌厉之极的抓法向着游坦之扑来。 如果在一个月前,游坦之会觉得他这一抓无法抵挡。而现在他已经领悟了独孤九剑,武学修为不知提高了多少倍。岳老三这一伸手,游坦之凝目看去,至少发现了他身上三个破绽。虽然游坦之实战经验不足,但是他要是现在出手的话,自信能够挡住岳老三这一击。可是他的选择并不是抵挡,而是转头就跑。 南海鳄神这一抓失效,倒也并不奇怪。然而游坦之只有一味逃跑,这也让他大增自信,喝道:“你个小兔崽子,还是只有一味逃跑。总是把你少林寺的名头挂在嘴边,你和人这样对敌就不怕丢脸吗?” 游坦之听他这么一说,突然觉得还是有理。转念又一想:反正就是引他离开,有什么好丢人的。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还怕了他不成。想到这些心里又有了底气,使动凌波微步一个劲的往前跑。可就这么一跑,又跑的太过份了。 没跑多久,就听南海鳄神在后面叫道:“臭小子,这次算你好运,放过你了。”游坦之听他这么一说居然是要停步不追,立马也停下脚步道:“岳老三,是你不敢和我打吧。那就放你回去了。” 南海鳄神怒道:“你小子放屁,你在那里等着,看老子不把你给生撕了。你要是有胆子的话,就在那里别动。”游坦之把手一摊,道:“不动就不动,就看你敢不敢过来。”南海鳄神生平最受不得人激,当下又提气追过来。 南海鳄神冲到游坦之面前看他果然不动了,当下又是一抓向他扑去。游坦之却笑道:“你当我傻我,你叫我不跑我就不跑。”说完又往后退了几步,这一次他不敢离岳老三太远,采用的是倒退的方式。岳老三气的哇哇大叫,却又丝毫没有办法。 此时南海鳄神的武功源源而出,游坦之又即纵身后退。两人面对着面,一个扑击,一个后跃。南海鳄神连抓九下,尽皆落空。两人始终相距两尺有余,南海鳄神始终赶他不上。而游坦之却显得游刃有余,只须转过身来奔出数步,立即便将他遥遥抛落在后了。 游坦之一直在察看南海鳄神的招式,以前觉得不可思议的招式,现在落在游坦之眼里却已经那么微不足道了。游坦之自信按自己现在的武功,一出手必能制服南海鳄神。只是心里忌惮他武功厉害,怕他另有奇招使出。 两人就这么一直兜圈子,每每南海鳄神将要碰到游坦之衣衫,又被他向后退开了。一个时辰过去,南海鳄神脚下虽然还是一点也不见的慢了,但是嘴里呼气却越来越重。整张丑脸布满了汗水,那模样更是可怖狰狞。只是这人也真有毅力,明知追不上游坦之,还是咬牙坚持着。 他手上的劲力也越使越大,只是始终无法奏效。游坦之对于他手上的招式基本了然于胸,想来现在他并无什么压箱底的绝招了。一时间觉得这混人也真有意思,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陡然停步向左跨出一步。手中折扇递出,轻轻在他肩上一拍。 南海鳄神吓了一跳,没想到游坦之这么一拍自己居然躲不了。幸好游坦之这一下手上并没有运使内力,南海鳄神一惊之后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骂道:“你小子使的什么妖法,很有点古怪啊。” 游坦之笑道:“亮你的兵刃吧,我手上拿着武器,不能占你这个便宜。”南海鳄神怒道:“你小子一味求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从背上解下他的武器,道:“这是我新练的武器鳄鱼剪,正好让你小子试试厉害。” 游坦之心里暗骂:多什么嘴啊,这下可托大了。罢了罢了,反正打不过还可以跑。想罢手里折扇平举,准备和这个生平第一个大敌交手。南海鳄神看他这么一举,心里居然泛起一阵不安。他也缓缓举起手中的鳄鱼剪,脚下扎个马步。 眼看两人就要动手,突然前些日子听过的铁销声再次传来。南海鳄神突然放松下来,道:“你小子还真走运,我老大在叫我。你我下次再打过,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说完一回头就向万劫谷跑去。 游坦之在后面叫道:“岳老三,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啊。你不许和大理段氏为难。”岳老三远远的道:“知道了,啰里啰唆的。”游坦之呼了一口气,突然想起段延庆叫岳老三回去,难道是发现了木婉清。 游坦之赶忙也往万劫谷奔去,他不敢大声呼叫,只有在树顶上远远的察看。来到万劫谷门口,游坦之心下大喜,万劫谷门口一个孤孤单单的身影在外面漫无目的的游荡,不是木婉清是谁。 游坦之大喜,一个纵身飞下来到木婉清身前,道:“怎么了,你见到你师父了吗?她怎么说,段誉他们怎么回事?”游坦之话说的太快,说完才发现木婉清满脸的泪痕。游坦之刚要开口提问,木婉清一下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 游坦之带着木婉清走出十余里,来到远处的一个高坡坐下,此时木婉清心神已经略微宁定。游坦之搂着她道:“怎么了,你说吧。”木婉清带着口腔道:“我……我,不是……” 木婉清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说完了今天听的事,游坦之心头涌起的情绪,不解,诧异,惊骇,怜悯,形形色色,实是难以形容。 ; 第二十章 身世谜题 木婉清在抽泣中说完了今天师父告诉她的内容,许是受不了这么大的变动,倒在游坦之怀里睡了过去。游坦之先用九阳神功稳定了木婉清的心神,看她真的睡熟之后。游坦之帮她生了一堆火,开始处理今天木婉清传达给他的信息。刚才木婉清所说不仅内容繁多,且关系相当混乱。游坦之脑子明显不够用,开始只能尽力记住,现在夜深人静,一件件来梳理。 原来大理国镇南王天性风流,一生所结识女子着实不少。她的原配夫人刀白凤是摆夷族人,向来便是一夫一妻,对于段正淳这些风流韵事始终不许。两人之间育有一子,正是前面被游坦之抢马因此结识的段誉。 游坦之想到段誉那迂腐木讷的性格,实无法和他爹爹联系在一起。段正淳不仅顶着大理王爷的名头,而且学识武功,无一不是上乘之材。尽管处处留情,这当中钟情于他的女子也着实不少。其中就包括木婉清的师父幽谷客和钟灵的母亲甘宝宝。 幽谷名叫秦红棉,原来还有一个外号叫做修罗刀。她失身于段正淳之后,十月怀胎后生下木婉清。本想就此和段正淳在幽谷中度过一生,没想到段正淳却以自己是大理国镇南王为由,终有一日离开了秦红棉。而秦红棉由此因爱生恨,性情变的偏激起来。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相认,只把她当成徒弟留在身边。 游坦之梳理到这里看了木婉清一眼,睡梦中她的脸上还带着两道淡淡的泪痕。游坦之爱抚的摸了摸了她的脸庞,触手处几乎吹弹可破。暗道:你个傻孩子,没什么难过的。你母亲虽然没有和你相认,但也始终带着你。现在你身份明了,他日便是大理国郡主,有什么不好的。 木婉清显然没有游坦之这么好的心境,而游坦之这些宽慰的话她也听不见。 甘宝宝则没有秦红棉那样的耐力,未婚先孕之后,只得下嫁给了钟万仇。这十数年来一直相安无事,直到近日钟万仇请来四大恶人与段正淳为敌。段延庆一直认为段正淳兄弟夺走了他的皇位,处处想着要和大理段氏为敌。 说来也是合该大理段氏倒霉,前面甘宝宝相求段誉相救钟灵之时,便已经知道段誉是段正淳之子。她担心段誉无力救出钟灵,便把钟灵的生辰八字交给段誉,要他相求段正淳相救。后来段誉成功救出钟灵,并且带她回大理自己家中避祸。 保定帝段正明膝下无子,段誉是大理国皇储继承人。这一次出门在外遇险,回到家中自然少不了伯父父亲的问询。段誉纯真质朴,钟灵年少无知。两人于途中的遭遇毫无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段正淳说到段誉和钟灵乃是兄妹之时,两人均感难以接受。尤其是钟灵,她虽年方二八,但一路的相处下来,已对段誉芳心暗许。现下得知追求的情郎原来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这叫她如何能不伤心。她也无法理解眼前这个抛弃了她的父亲,登时便从段誉家离开。 段誉追出之后,将钟灵送回了万劫谷。两人先见过了甘宝宝,甘宝宝要他们为了段正淳的名声,此事万万不可泄露出去。没想到三人的谈话,却被段延庆听了去。段延庆身为四大恶人之首,武功了得的同时智计也是不凡。当下就想出一条使大理段氏名誉尽毁的毒计。 他将段誉和钟灵都关在黑屋里,喂食两人极为浓烈的****——阴阳合和散。想让两人在意乱情迷的情况下做出乱伦之事,达到他破坏段氏门风的目地。甘宝宝自然不许,出言阻止,钟万仇却认为她现在还对段正淳不忘旧情,索性将她软禁起来。其后秦红棉赶来相救,也被捉了起来。 游坦之梳理清楚其中关节,想到段延庆如此毒计,后背竟然全是冷汗。暗道:岳老三对此人甚是惧怕,看来这人果然非同小可。同为四大恶人,段延庆可比岳老三厉害多了。我们师徒这次出来就是要阻止四大恶人与段氏为难,想个什么办法救一救段誉才是。 转念又想到自己居然结识了大理的小王爷,自己说不定以后还是他的妹夫。游坦之在少林寺中日久,对俗事从来都是不萦于怀。然而当这种惊喜降临之时,也还是略有兴奋之感。 木婉清一觉睡到了第二日正午,当她醒来的时候游坦之正呆呆的看着她。木婉清奇道:“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游坦之笑道:“你以后就是郡主了,说不定我想看都看不上了。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当然要多看会儿啊。” 游坦之本以为他这么一说,木婉清会高兴点。没想到木婉清脸色却黯淡下来,道:“你嫌弃我是私生子,不要我了吗?”游坦之叹了一口气,道:“我怎么会不要你,我是想告诉你,这是一件好事啊。你找到你的爸爸妈妈了,你不是一直想找他们吗?” 木婉清听他这么一说,果然愣了一下,然后接着道:“找到是找到了,只是这种方式我实在无法接受。”游坦之站起来拍了拍她的头笑道:“慢慢你就接受了,我们去找段誉他们吧。要是他们真的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对你也不好啊。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哥哥和妹妹啊。” 木婉清道:“我师……我妈妈说,段誉和钟灵被段延庆亲自看守,我们怎么救啊?你有什么计划吗?”她叫惯了师父,一时间竟差点没来及改口。游坦之摇头道:“没有,先去看看吧。我今天再去引开岳老三,你设法救出你妈妈他们。” 木婉清摇头道:“这不行的,门上有一把大锁。我昨天弄了半天,都没有弄开。”游坦之摸了一把她腰上的紫微软剑,道:“不应该啊,这把紫微软剑吹毛立断,怎么会砍不开一把锁?” 木婉清无奈的笑了笑,道:“昨天我情绪太激动了,忘了用这把剑了。今天肯定可以,太好了。”木婉清说完给了游坦之一个拥抱,还没来的及感受入体的温柔,木婉清就放开了游坦之,道:“我们快走吧,待会儿来不及了。”游坦之心里苦笑,暗道:唉,确实没有来的及…… 两人来到昨天的地方,万劫谷外的大树全部居然全部被人砍倒了。游坦之惊道:“怎么回事,难道有谁来和钟万仇为敌来了。”游坦之正待走进一看,旁边突然无声无息的伸出一只手抓向木婉清肩头。这一抓法度比不上岳老三的严谨,然而迅捷却是远甚于他。要不是游坦之内力高明至极,提前心生感应,硬生生的拉着木婉清往旁边退了一步。 这一下拉的木婉清生痛,她现在还没反映过来发生什么事。问道:“你干什么啊?”游坦之还没回答,木婉清只听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的叫声,“小妞儿挺漂亮的,这下我可有福气了。嘿嘿。” 木婉清怒道:“什么人,敢来调戏本姑娘。”衣袖一挥,三支袖箭向着那人射过去。那人身形迅捷如电,腰间一颤就躲开了木婉清的袖箭。游坦之回头一看,见这人身材极高,却又极瘦,便似是根竹杆,一张脸也长的吓人。游坦之转念一想,这人应该就是四大恶人中的云中鹤,果然轻功了得,同时又好色如狂。 这时云中鹤又是一抓向着木婉清抓来,木婉清又是三支袖箭射出。游坦之害怕在这动手把段延庆招来,抱起木婉清道:“还打什么啊,他是色狼你不知道啊,还是快跑吧。”说罢运起凌波微步,纵身飞出。 背后只听到云中鹤的大笑声,长笑声中只听他道:“想跑,有这么容易吗?”第一个字游坦之感觉甚远,最后一个字游坦之已经觉得清晰可闻。游坦之震惊于他的绝世轻功,丹田内一口真气运转,脚下的劲道使的更大了。 一柱香时间不到,两人已经奔出了十余里。尽管云中鹤和游坦之之间的距离有一点缩短,然而游坦之手中抱着一个人,这番轻功较量是绝对没输的。一个使劲追,一个用力跑。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离万劫谷越来越远。 奔行中游坦之觉得距离差不多了,陡然停步,呼的一声向后拍出一掌。此时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掌能够正中云中鹤。没想到云中鹤变招也是奇快,飘然向一旁让出一步。游坦之放下木婉清,心里暗暗惊讶。 只听云中鹤骂道:“******把子,白天就有人给我来这招,你小子还想故技重施,老子有这么蠢吗?”游坦之一听,果然白天有人在万劫谷来过,笑道:“你就是云中鹤吧,白天是大理段氏的人来了吧?怎么样,救出段誉他们了吧。” 云中鹤不屑的看了游坦之一眼,冷哼一声道:“有我们老大在,他们休想救出那两个屁孩。”游坦之笑道:“是吗,你们老大这么厉害,我还真想见识下。”云中鹤嘿嘿一笑,道:“就凭你小子也配和我们老大过招,老子现在就结果了你。” 今天白天段正淳兄弟俩来这谷中相救段誉,云中鹤和其中的一人比较轻功。虽然不落下风,但是最后却被那人狠狠的打了一掌。云中鹤正气没处出,没想到下午遇到游坦之,他的轻功似乎也不在自己之下。云中鹤决定趁他年轻,先解决了这个轻功上的对手。 云中鹤从背上拿出两把精钢做的爪子,这对钢抓柄长三尺,抓头各有一只人手,手指箕张,指头发出蓝汪汪的闪光。左抓向右,右抓向左。呼的一声向着游坦之冲过来。游坦之在木婉清腰间轻轻一托,一股柔和的力道送出,将木婉清推出丈许。这股力道劲力使的甚巧,木婉清丝毫也没有受伤。 游坦之躲闪了云中鹤数招,突然手中折扇递出。这一下正好指向云中鹤两招之间的间隙,攻敌之所不得不救。云中鹤怪叫一声,退开了一步,脸上神色大是诧异。游坦之独孤九剑第一次使出获得奇效,心下略感高兴。 云中鹤看了游坦之手里的折扇一眼,怪叫一声又扑了上来。游坦之早有准备,折扇递出挡在他伸过来的钢抓上。脚下一动,向左侧了一步。云中鹤头也不回,左抓向着游坦之腰间扫去。游坦之也是一招刺出,同时又跨出一步。 云中鹤两招无法奏效,突然刷刷刷几招使出。这几招招式凌厉,同时快如闪电。游坦之初使独孤九剑,细微之处难免纯熟。当下不敢硬拼,往后退了三步。这手轻功一露,云中鹤吃了一惊,眼前此人轻功造诣之高,实在自己之上。 他心下吃惊,手上难免惊慌,游坦之趋势一剑刺出,云中鹤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游坦之连续进招,云中鹤不住后退。游坦之对独孤九剑领悟俞多,正高兴之间云中鹤却突然调转身子,向着木婉清奔过去。 游坦之吃了一惊,连忙也向木婉清过去。却没想到云中鹤只是虚冲一下,看到游坦之过去突然转身向外奔去。转瞬间便已在数十丈之外。木婉清欣喜道:“游郎,你好厉害啊。你打跑了云中鹤,打跑了四大恶人之一的云中鹤啊。” 游坦之笑道:“侥幸而已,快休息吧。既然今天段氏的人来了,想来明天还会来。我们明天也早点过去,趁着四大恶人和段氏纠缠,我们借机去救出你妈妈她们。”木婉清笑道:“还是你有办法,有你真好。” 游坦之看她这时候女儿态大是明显,忍不住在她嘴上亲了一口。木婉清一把推开他,喝道:“你干嘛?”游坦之一下躺在地上,笑道:“快睡吧,免得明天没有力气了。”说罢调匀了呼吸,缓缓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游坦之带着木婉清来到昨日的房间,这一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看来果然都被段氏的人吸引过去了。木婉清在外面叫道:“妈,妈,我们来救你了。”里面传来秦红棉的声道道:“婉儿,是你吗?”游坦之从她腰间抽出紫微软剑,对着门上的铁锁轻轻一斩,铁锁无声无息的断为两截。 木婉清打开门扑到一个红衣中年女子身上,游坦之打眼望去,只见这人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相貌甚美。眼光和木婉清相似,带着三分倔强,三分凶狠。旁边一个淡绿绸衫的中年妇女上来向游坦之施礼道:“多谢少公子高义,妾身这里有礼了。” 游坦之见这人眉宇间和钟灵相似,想来就是甘宝宝了。游坦之连忙施礼道:“夫人客气了,在下是钟灵段誉他们的朋友,还请夫人快带我们去找他们吧。”甘宝宝点头道:“对对对,请公子快随我来吧。” 游坦之看了木婉清一眼,道:“你就在这里吧,我和钟夫人过去看看就是了。”说完又冲着秦红棉点点头,赶忙跟着甘宝宝离去。两人来到一堵墙后面,甘宝宝一个纵跃,身子轻轻一颤,就跃上了墙头。 看似弱不禁风的甘宝宝露出这一手,游坦之心里暗暗点头。他一个平跳,直接越过了墙头。墙后面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各人身上装饰不尽相同,想来是钟万仇特意请来看大理段氏出丑的江湖人氏。甘宝宝带着游坦之穿过人群挤到前面,眼前的场景平淡,游坦之心里却莫名的生出一丝诡异。 只听一个干涩的声音道:“大理段氏,天南为皇,独霸一方,武林中也是响当当的声名。各位英雄好汉,段正淳的亲生儿子和亲生女儿,却在这儿乱伦,就如禽兽一般的结成夫妻了啦!”游坦之见说话之人长着一张马脸,一脸的苦大仇深。转头问道:“夫人,这便是尊夫吗?” 甘宝宝脸上一红,点点头又哼了一声。这么一哼钟万仇立时知觉,看向甘宝宝一眼,道:“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叫你在房里好生歇息吗?”甘宝宝冷笑道:“我好歹还是这万劫谷的谷主夫人,连自由行走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钟万仇一来理亏,二来对甘宝宝又敬双怕,脸上一红不知如何答话。只得转头道:“段正淳,你马上就可以看见你的宝贝儿子和女儿了。”这人也当真丧心病狂,钟灵和他数十年的父女之情,为了对付段正淳他也舍得下她。 只听一个中年人喝道:“且慢。”游坦之循声望去,只见两个气势非凡的中年人站在人群前面,发声之人正是出自右边那人。左首那人气度翩翩,一派皇者气派。看来就是段正明与段正淳兄弟了。 游坦之心下焦急,钟万仇要是这时候放段誉出来,不仅大理段氏名声扫地,段誉和钟灵也必然难以做人。他对这两人好感着实不少,当下也要上前阻挡钟万仇开门。 ; 第二十一章 佳人远离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传来,“把门打开,放他们出来。”这一话音出来,游坦之只觉得莫名其妙至极。钟万仇和人群之间隔着两人,一人身着僧袍,宝相庄严。另一人身着青袍,手里拿着两根细长的铁棒。游坦之对博弈向来没有兴趣,再加上他前来相救段誉。对于眼前这两人只匆匆一瞥,并未放在心上。 而刚才这一声显然是这两人中间一人所发,游坦之奇怪的是,依照他现在功力,旁人便是使动传音入密这等功夫,嘴唇颤动他也能立马感知。而刚才这一声十分突兀,游坦之居然没感觉到这两人有任何动作。 这时只听见博弈那位大师道:“你我手谈尚未结束,施主又何必心急。”他两腮抽动,话音清晰可闻。那么刚才发声的人便是和他对弈之人了。游坦之刚才并未细看,此时定睛一看,只见这青袍客脸上几道沉重的伤疤,整张脸没有丝毫表情可言。游坦之心下一惊,低声问道:“这青袍客是谁?怎么这幅模样。” 甘宝宝低声道:“他便是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段延庆。”游坦之心下了然,暗道:“果然是他,看这幅模样也确实当的起四大恶人之首。”这时只听钟万仇怒骂道:“你小子是那里来的王八蛋,干嘛靠我夫人这么近。你小子长的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是没安好心的淫贼。” 游坦之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看钟万仇伸指对着自己,才知道他是在说自己。看来这钟万仇小气之极,又自知配不上甘宝宝,生怕她和和别人跑了,一看她和异性说话就开始喝醋。甘宝宝脸上一红,啐了口,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么大岁数了不怕人笑话。” 游坦之又是好笑又是奇怪,自己少林弟子出身。这些天和木婉清在一起也是以礼相待,没想到在这么江湖豪杰面前却给人说成是淫贼,这让自己上那说理去。只听那声音再次传来,“也罢,就让他们再欢喜片刻。” 游坦之这次看的分明,段延庆嘴唇紧闭,脸上肌肉也丝毫不动。只是他的肚腹,在刚刚发声的时候有微微抖动。游坦之在藏经阁中所看书籍甚多,段延庆这门武功虽然稀有,但是游坦之却知道,这是一门以上乘内力来支撑的邪术——腹语。 先前游坦之一直有点疑心打死他师父的就是段延庆,而段延庆不仅身有残疾,自由说话也是不能,自然不会是当晚的黑衣人了。游坦之缓缓走近几步,博弈的两人正全神贯注于棋盘上。对弈的大师往往思索良久,方才落下一子。 段延庆却是出手如风,对手落子,他便跟着落子,中间几无犹豫。两人又走了几路,游坦之对于博弈只懂皮毛。但看和段延庆对敌的大师脸色虽然镇定,鼻尖却是渗出密密的汗水。显然棋力相比段延庆去之甚远,已然大落下风。 游坦之知道眼前的关键就在这局棋上,如果这位大师输了,段延庆会立时放出段誉与钟灵,好在大理群豪面前大大折辱大理段氏。如果段延庆输了,四大恶人便会就此离去,届时再想办法相救段誉,就会简单的多。 可是自己棋力低微,就算想帮忙也办不到。再者这位大师看来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自己又如何能够插手。正满心为难的时候,游坦之突然想到独孤九剑最后一式破气式全靠一股无形无质的剑气破去对手内力,自己虽然领悟不到,但这时候用出来偷袭,未免不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游坦之将折扇拢在衣袖中,他知道对手武功了得,丝毫不敢大意。丹田内运气良久,看准段延庆杖头落下的方向,一股剑气猛然送出。众人全神贯注于棋局上,对于游坦之出手并无知觉。 这股剑气轰然撞上段延庆的杖头,段延庆杖上所含内力自然也是非同小可。两股巨力对撞,杖头准星立失,重重的点在了上位的七八路上。旁观众人无不咦的一声,显然对段延庆这一招大为不解。 原来游坦之误打误撞,两人对弈正到关键时刻,他这一剑刺出,段延庆铁棒点上自己的死路,这盘棋再无回生的可能。高手下棋,自是讲究落子无悔。何况刻石为枰,陷石为子。内力所到处石为之碎,如何能下了不算。 段延庆心知有异,暗叹:棋差一着,满盘皆输,这当真是天意吗?他是大有身份之人,绝不肯为此而再与对手再行争执,当即站起身来,双手按在青石岩上,注视棋局,良久不动。只见他瞧了半晌,突然间一言不发的撑着铁杖,杖头点地,犹如踩高跷一般,步子奇大,远远的去了。 游坦之正想追上阻拦,蓦地里喀喀声响,青石岩晃了几下,裂成六七块散石,崩裂在地。这震烁古今的一局棋就此不存人世。群雄相顾骇然,惊噫出声。游坦之脸色惨白,暗道:好在自己没有冒然出手,这人武功实在高明。 钟万仇见段延庆飘然离去,知道再不打开石门,段氏中人必有方法解救。连忙侧身一让,推开了石门。但见门户大开,望进去黑黝黝的,瞧不清屋内情景。钟万仇大声笑道:“孤男寡女,赤身裸体的躲在一间黑屋子里,还能有甚么好事做出来?哈哈,哈哈,大家瞧明白了。”钟万仇大笑声中,只见一个青年男子披头散发,****着上身走将出来,下身只系着一条短裤,露出了两条大腿,正是段誉。 大理众人见他没事,纷纷挤上前来。段正淳脱下外袍给段誉披在身上,刀白凤拉着段誉,双目含泪,喃喃的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钟万仇心知有异,连忙冲进屋子里去看。整个屋子空荡荡的,那里还有第二个人影。 钟万仇满脸囧的通红,段正明上前拱手笑道:“钟谷主这几日如此厚待我儿,我大理段氏来日必有厚报。”此时段延庆败棋退走,钟万仇再无力和大理段氏为敌,当下无法答话。坐在段延庆对面的老僧站起来冲着游坦之合十为礼,道:“阿弥陀佛,老僧黄眉。多谢施主相救之恩。” 游坦之内力虽强,独孤九剑终究未能纯熟。剑风没有完全能够聚拢,出手之时四散的剑风带到了黄眉僧的衣袖,黄眉僧立时察觉。游坦之连忙躬身道:“在下游坦之,少林俗家弟子。胡乱出手打扰大师雅兴,在下大是惶恐。” 这时候段正明也上来行礼道:“多谢少侠相救吾儿,段正明感激不尽。”游坦之回礼道:“皇爷客气了,此乃在下份内之事。我两位师兄前来和皇爷报信,他们现在何处?”游坦之心念慧真慧观,见到段正明直接问了出来。 段正明先是一愣,接着脸上换上了一种肃穆的神色。道:“少侠原来是玄悲大师高徒,玄悲大师死在大理境内,我兄弟俩已经知晓。等誉儿这边事情了结,必然给少侠一个交待。”这时段誉过来说道:“游大哥,好久不见了。木……婉妹呢?” 游坦之见段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偷眼看了他身边的段正淳一眼。段正淳脸色有点不自然,随即又恢复宁定。游坦之笑道:“她在那边和她妈妈一起,既然你没事了,现在去找她吧。钟灵呢?不是……” 游坦之本想说你们不是应该在一起吗,又觉得这句话不方便出口。段誉一边走一边告诉游坦之中间发生的事。原来大理三公之一华赫艮未发迹之前干的是盗墓掘坟的勾当,对于这打洞钻地的本事很是在行。这一次段誉被困在石屋中,大理三公一合计,决定通过这个方法把段誉救出来。 三人好容易挖到段誉所在石室,此时外面却已经聚满了人。如果就这样带走段誉,事情必然瞒不住。三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带走了钟灵。段誉说完这些事,游坦之心里暗暗讶异,大理段氏名震天南多年,下面果然藏龙卧虎,奇人异士泛多。 两人边说边来到了木婉清和秦红棉的屋子,屋里已经空无一人。游坦之奇道:“人呢,刚才他们就在这里啊。”游坦之在屋子的岸上拿起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天涯思君,一载之期。悠悠我心,切莫相忘。” 游坦之没想到一向直爽木婉清还会有留纸条这一招,这完全出现在游坦之想象之外。当然难过的不只游坦之一人,段正淳也是满脸苦闷,心里无奈的道:“红棉,你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见我一面,大理段二真的很想你。” 原来木婉清见到了秦红棉之后,母女俩哭诉一阵之后,自然也来到后面看段誉等人。当时游坦之正全力运气,以对付段延庆,对于木婉清母女的到来并未察觉。段正淳尽管发现了秦红棉,只是正当紧要关头,并未和秦红棉打招呼,只是点头示意。 秦红棉见昔日情人这么快发现自己,脸上一红心下却是一喜。直到钟万仇放出段誉,秦红棉满心欢喜以为段正淳会过来见他们母女,没想到段正淳爱子心切,一时间居然忘记了秦红棉母女。再加上此时段正淳刀白凤段誉站在一起,俨然合家欢乐的模样。 秦红棉越看越气,最后竟尔伤心欲绝。一言不发带着木婉清离开了人群。游坦之此时正应付黄眉僧与保定帝,对于木婉清仍未察觉。秦红棉拉着木婉清回到刚才的房间,拿上东西就要离开。木婉清奇道:“现在就走,妈妈,你不见爹爹一面了吗?” 秦红棉怒道:“他把我害成这样,我干嘛还要见他。以后也不许你在见他,快和我走。”木婉清往后退了一步,道:“不,妈妈,我要等游郎。你答应了我可以和他在一起的。”秦红棉冷笑道:“我这一辈子被男人害苦了,你也想重蹈我的覆辙吗?” 木婉清摇头道:“游郎他不一样的,他一直待我很好。”秦红棉道:“男人都一个样,前面一个劲的对你好。后面骗到手了,就扔在一旁不管了。你不信就和我离开一年,看看这小子是不是会来找你。” 木婉清生性倔强,听了母亲这话眼泪却是扑籁籁的掉下来。“我不想离开他,我真的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秦红棉叹了一口气道:“婉儿,跟我走吧。一年之后他还在坚持找你,那我就放心的把你交给他了。如果他连这一年的考验都经不住,你又何必对他这么痴心呢?” 木婉清一来确实想考验游坦之能否经过这一年之期,二来她知道母亲说到做到。既然说了今日不见父亲之面,那么肯定就会离开。自己若要是执意留下,害得师父独自离开不说,必然惹的她伤心。权衡利弊之后,木婉清留下纸条之后,随着秦红棉飘然离去。 游坦之和段正淳前前后后寻找木婉清母女二人不在,保定旁吩咐大家先回王府,一切从长计议。段誉一再相邀,游坦之虽然心里烦躁,但还是随着段誉来到王府。段誉知他心情不好,替他引见了王府中诸多人物。 大理皇室自然以段正明兄弟地位最尊,其下便是善阐候高昇泰。这人昔年大力扶持保定帝登基,所以得封候爵。再其次便是巴天石等大理三公,三人各有绝技。除此以外还有褚万里,古笃诚,傅思归和朱丹臣四大家臣,这几人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名头。 段誉带着游坦之在厅上坐定,此时朱丹臣捧上一张名帖,道:“虎牢关过彦之过大爷求见王爷。”段正淳心想这过彦之是伏牛派掌门柯百岁的大弟子,外号叫做追魂鞭,据说武功颇为了得,只是跟段家素无往来,不知路远迢迢的前来何事。看了保定帝一眼,保定帝轻轻点点头,段正淳道:“请他进来。” 片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大踏步进来,那人一身丧服,头戴麻冠,满脸风尘空之色,双目红肿,显是家有丧事,死了亲人,见到主位上的段正淳兄弟,躬身行礼道:“河南过彦之,拜见二位段皇爷。” 段氏兄弟还礼道:“过老师光临大理,段氏未曾远迎,还乞恕罪。”过彦之心想:素闻大理段氏兄弟大富大贵而不骄,果然名不虚传。道:“过彦之草野匹夫,求见皇爷,实是冒昧。”段正淳道:“皇爷爵位仅为俗人而设,过老师的名头在下素所仰慕,大家兄弟相称,不必拘这俗礼。” 说完又向他引见高昇泰,游坦之等人。过彦之坐下后道:“王爷,我师叔在府上寄居甚久,便请告知,请出一见。”段正淳奇道:“过兄的师叔?”心想:“我心里那有什么伏牛派的人物?” 过彦之道:“敝师叔改名换姓,借尊府避难,未敢向王爷言明,实是大大的不敬,还请王爷宽洪大量,不予见怪,在下这里谢过了。”说着站起来深深一揖。段正淳一面还礼,一面思索,实想不起他师叔是谁。高昇泰突然向身旁的家丁道:“到帐户去对霍先生说,河南追魂鞭过大爷到了,有要紧事禀告金算盘崔老前辈,请他到大厅一叙。”那农丁答应了进去,游坦之心里奇怪,怎么一个算账的又变成什么前辈了。 只听得后堂踢踢蹋蹋脚步声响,一个人拖泥带水的走来,道:“你这一下子,我这口闲饭可就吃不成了。”游坦之凝目看过去,只见一个形貌猥琐的老头儿笑嘻嘻的走出来。游坦之看向身边的段誉,段誉道:“这是我家帐房照管杂务的霍先生,就是他教了我不少帐面上的东西。” 那霍先生本是七分醉,三分醒,颠颠倒倒的神气,眼见过彦之全身丧服,不由得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过彦之抢上几步,放声大哭,道:“崔师叔,我师……师父给人害死了。” 游坦之师父玄悲大师刚死不久,自是能理解过彦之此时心情。从过彦之进来的步伐来看,此人武功并不算高。而他前来找到崔百泉,自然是要为师父报仇。游坦之心下一凝,当即捏紧了拳头,暗道:穷尽我一生之力,也必要为我师父报仇。 那霍先生崔百泉神色立变,一张焦黄精瘦的脸上霎时间全是阴鸷戒备的神气,缓缓的道:“仇人是谁?”过彦之哭道:“小侄无能,访查不到仇人的确讯。但猜想起来,多半是姑苏慕容家的人物。” 游坦之得闻柯百岁身亡,同情之余也有点尴尬。自己并非段氏中人,按理说不该聆此秘闻。想要起身便走,却又不得其便。待听到过彦之说道姑苏慕容,游坦之耳边如同起了个晴天霹雳。当下不管什么身份差别,竖起耳朵细听,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 第二十二章 动身江南 过彦之哭着道:“师父过世之后,我等曾仔细察看他身上伤口。师父身上别无他伤,只有脑骨碎裂。正是死在师父自己的成名绝技‘天灵千裂’之下。推前想后,这只有姑苏慕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能做到。” 崔百泉心下盘算:我在镇南王府寄居多年,不露形迹,哪料到这位高候爷早就看破了我的行藏。我若不向段王爷深致歉意,便是大大得罪了段氏。何况找姑苏慕容氏为师兄报仇,决非我一力可办若得段氏派人相助,那便判然不同。这一敌一友之间,出入甚大。 崔百泉突然走到段正淳,双膝跪地,不住磕头,咚咚有声。段正淳忙伸手相扶,不料一扶之下,崔百泉的身子竟如钉在地上一般,牢牢不动。段正淳心道:好酒鬼,原来武功这般了得,一向骗的我苦。劲贯双臂,往上一抬,崔百泉也不再运力撑拒,乘势站起。 刚站直身子,只感周身百骸说不出的难受,有如一叶小舟在大海中猛受风涛颠簸之苦,情知是段正淳出手惩戒。他想我若运功抵御,镇南王这口气终是难消。乘着体内真气激荡,便即一交坐倒,模样狼狈已极。段正淳微微一笑,伸手拉他起来。拉中带捏,消解了他体内的烦恶。 这时只听黄眉僧喃喃的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脸上突然间闪过一丝恐惧之色。游坦之前日见他与段延庆生死相搏,明明已经落败,虽然狼狈周章,神色却仍坦然。此刻竟然露出惧色,可见对手实是非同小可。 游坦之问道:“大师可是见过姑苏慕容氏中人?”黄眉僧缓缓的道:“老僧听说世间确有慕容博这一号人物,只是老僧在四十三年前曾经遇到一件事,对手是不是这慕容博,我现在也还不知道。” 黄眉僧喝了一口茶水,道:“那是在四十三年前了,当年我护送一位任满的京官,从汴梁回山东去。徒中遇上了四名盗匪。当年我年轻气盛,出手容情不得。使出金钢指力,将四名匪徒一一毙命。正当我夸夸其谈的时候,有两人骑着花驴从路旁经过。一个是三十六七岁的妇人,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说到这里吞了一口口水,接着道:“那少年道:‘妈,金钢指有什么了不起,却在这儿大吹大擂。’我自是不服气,重重的瞪了他一眼。”黄眉僧在万劫谷以金钢指力划石为局,陷石成子,和段延庆搏斗不屈,他的金钢指力无人不服。这时听他述说那少年之言,均觉得他胡说八道。 不料黄眉僧轻轻的叹了口气,道:“那两人从我身旁过去,我越想越觉得不岔,扬起马鞭向花驴臀上抽去。马鞭距那花驴臀边尚有尺许,只听得嗤的一声,那少年回身一指,指力凌空而来,将我的马鞭荡的飞了出去。这一下可将我吓的呆了,他这一指指力凌厉,远胜于我。” 游坦之忍不住问道:“大师你可有受伤?”黄眉僧缓缓解开僧袍,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来,只见他左边胸口对准心脏处有个一寸来深的洞孔。黄眉僧指着自己左边胸膛,道:“诸位请看。”只见该处皮肉不住起伏跳动。 原来他身具异象,心脏偏右而不偏左,故此当年才死里逃生。黄眉僧缓缓扣上腰带,游坦之看他这幅模样,猜想他此后必然心灰意冷,所以来了大理隐姓埋名。这时只听崔百泉叹道:“黄眉大师这等身份,对往事也毫不隐瞒。姓崔的何等样人,又怕出什么丑了。在下身上有一件事,说出来请诸位参详参详。” 崔百泉喝干了手里的茶,道:“我这件事,是起于十八年前。当年有一家姓蔡的土豪,为富不仁,欺压良民。有一晚我恼将起来,便摸到这姓蔡的家里,将他一家三十余口全宰了个干净。” 黄眉僧突然叹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崔百泉接着道:“我一口气杀了三十几个人,兴致越来越高。突然在一座小楼上看到一对男女。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穿着书生衣巾。女的年纪较轻,背向着我,瞧不清楚。 只听得那男的说道:‘娘子,从龟妹到武王,不该这么排列。’那女子沉吟了一会儿,道:‘从东北角斜行大哥,再转姊姊,你瞧走不走的通呢?’”游坦之和段誉对视一眼,两人脑子里同时现出四个字——凌波微步。 接下来崔百泉说的什么两人没听的进去,脑子里奇怪,慕容博是怎么知道凌波微步的。突然听到崔百泉提高声音道:“我当时喝道:‘走走走,走到你姥姥家,见你们的十八代祖宗去罢!’那男的忽然双手一拍,大笑道:‘妙极,妙极,姥姥为坤,十八代祖宗,二九一十八,该转坤位。这一步可想通了。’顺手抓起书桌上一个算盘,不知怎样,三颗算盘珠儿突然飞出,我只感胸口一阵疼痛,身子已然钉住,再也动弹不得。” 崔百泉也解开衣衫,众人一看,都忍不住失笑。但见两颗算盘珠恰好嵌在他两个****之上,两乳之间又是一颗。游坦之胸口曾经受过七年的堵塞,那种感觉所带来的折磨至今难忘。而眼前的崔百泉不仅要忍受里面的气息阻塞之苦,还要忍受外面每逢阴雨天带来的疼痛。比之自己年幼所受的苦痛,不可同日而语了。 游坦之对眼前这个邋遢的老者突生同情,站起来走到这人这人面前握住他的手腕道:“我了解你的苦楚,我尽力而为。”崔百泉不明白游坦之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刚要拱手客气几句,一股柔和宏大的内力从手腕上传来,沿着手臂缓缓向胸腹间游走。 崔百泉只觉得这股内力精纯雄厚,仿佛无止无息。片刻间这股内力便游走于崔百泉丹田,直冲着他胸前那三处经脉而去。他胸前这三处穴道受阻已久,游坦之九阳神功一到,立时受阻。游坦之催动内力,九阳神功缓缓冲散他胸前的淤血。一股剧烈的疼痛传来,崔百泉忍受不住,缓缓的坐倒了下去。 保定帝几人看他对崔百泉突施偷袭,心里都是大为不解。刚要开口劝阻,游坦之一下放开了崔百泉的手腕。崔百泉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站起来只听到嗒,嗒,嗒三声,胸前困扰他十八年之久的三颗算盘珠落了下来。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游坦之是出手帮助崔百泉疗伤,不仅解除了算珠带给他的苦痛,顺带帮他冲出了胸口的淤血。保定帝自忖就算自己出手,最多能够震落他胸前的算珠,要想冲散他胸口的淤血,那却是万万办不到的。 众人震惊于游坦之的绝世内力,不由的脸上变色。崔百泉拱手道:“多谢游少侠相救之恩,游少侠神功盖世自不必说,这份耗损自己内力的的行为,更是让人钦佩不已。”游坦之笑了笑,道:“好说,好说。”说完又回到段誉身边坐定,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 游坦之没有玄悲那样割肉喂鹰的修养,也没有乔峰那般解民生于倒悬的雄心。刚才出手相助崔百泉,一是自己胸口也曾受阻,和崔百泉算是同病相怜。二是同仇敌忾,这俩人和姑苏慕容有仇,如果自己找姑苏慕容报仇,有这二人为臂助总是多有益处。 不过这些只是刚才的想法,在众人震惊的眼光中,游坦之心里突然生起一股豪气,师父的大仇我能报则报,报不了大不了一死。报仇这事自己又何必求助他人,那样岂不是堕了师父生前的名头。 崔百泉调匀了胸中内息,对着段正淳兄弟道:“二位皇爷,在下这就告辞了。杀兄之仇,岂能不报。彦之,我们这就上姑苏慕容家去。”说罢向着段正淳兄弟俩一拱手,躬身退了出去。过彦之也拱手施礼,跟着退了出去。 厅上众人听的崔百泉叔侄俩越行越远,最后终究声不可闻。段正淳想到姑苏慕容氏武功高强,江湖上有道是:北乔峰,南慕容。崔百泉叔侄此去如同飞蛾扑火,不由的微微叹了口气。 这时游坦之站起来对着众人一一施礼,道:“皇上,王爷,候爷,段兄,在下也告辞了。”他虽然和木婉清已经私订终身,但并未经过家里同意。再者木婉清现在已经离开,自己和她的事实在难说的紧。所以并未称呼段正淳为岳父,只是叫他王爷。 段誉问道:“游大哥你这么急着走,是要去找婉妹吗?”游坦之摇摇头,道:“我要前去姑苏,调查我师父的死因。至于婉清的事,等我调查出一些眉目来再说。”保定帝道:“少侠不用着急,今晚暂且留宿一夜。明日再做打算。” 游坦之想想也好,段誉起身送游坦之前去歇息。两人并未走远,只听后面传来保定帝的声音。“少林派与姑苏慕容正面为敌,实是震惊武林的大事,腥风血雨,不知要杀伤多少人命啊。” 游坦之心下一震,脚下几乎走不动路。他自知自己若要越走越远,武林必然掀起轩然大波。但师父之仇怎可不报,这事当真让人为难。转念想到回寺禀报方丈,又想到师父灵柩送回去这么久,少林寺没有一点动静传出,想来方丈慈悲为怀,已经暗中压下了这件事。游坦之最终还是决定先下姑苏展开调查,到时候真要动武使刀,为了师父的大仇,那也说不得了。 段誉送游坦之来到客房,游坦之从怀里拿出当初段誉给他的凌波微步,捧在手里递给段誉道:“段兄,当初多谢你相赠这套凌波微步,不然的话我和婉清不知死多少次。我基本融会贯通了,现在完璧归赵。” 段誉接过来,脸上突然一红。说道:“刚才霍先生说慕容博也会凌波微步,难道这套武功和他有什么关系。”游坦之笑道:“听黄眉大师所说,这慕容博所知甚博,似乎天下武功都有所涉猎。他知道这套武功,倒也不足为奇。” 游坦之说完段誉脸上更是大见红晕,游坦之心知有异,此时他无心多问,转移话题道:“段兄,此去江南路途遥遥。我又没和师父他们一路,冒然出去化缘想来也没人信我。在下斗胆,想请段兄借点钱财一用,等我回到聚贤庄再派人相还。” 段誉没想到游坦之会提这个,收起手里的画卷笑道:“游兄客气了,兄台数次相救在下性命,在下正愁找不到地方报答。区区身外之物,何足挂齿。游兄稍待,容我前去取来。”段誉说完匆匆离开了,游坦之心里道:“这人看似迂腐不堪,其实颇为豪爽。能结识这个朋友,倒也不枉这几日的折腾了。” 游坦之等了片刻,段誉捧着一个盘子前来。游坦之定睛一看,盘子里装着几锭黄金。段誉走的很慢,可见这几锭黄金份量颇足。游坦之暗道:“难怪古今以来这么多人拼命也要当皇帝,只要成了皇室之家,就算是段氏这等明君,财富积累也绝非一般家族可比。”心里这么想着,游坦之上前接过了段誉手里的盘子。 段誉笑道:“时候紧迫,游兄先将就花着。”游坦之笑道:“这还将就,已经够多了。”说罢拿起一锭金子握在手里,手里九阳神功发动,这锭金子登时裂成数块。这一下劲力使的极为刚猛,金子整体碎裂,没有掉下一点金粉。 游坦之接连捏碎了段誉送来的金子,段誉笑道:“游兄早日歇息,明日再来为兄长饯行。”游坦之笑道:“饯行就不必了,你这几日所受折磨也甚多,还是好好休息吧。等我调查出了师父的死因,自会去找寻婉清,你不必担心。” 送走段誉之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这一晚他时而想起师父,时而想起以前的虚竹。但是最多的,还是木婉清的身影。两人最初见面的不苟言笑,后来的嬉笑怒骂,再到后来的形影不离。这一幕幕始终在游坦之脑子里挥之不去。 好容易挨到第二日清晨,外面天色微亮。游坦之心想要是惊动段誉,必然又要客套一番。段正淳也少不得嘱咐关于木婉清的事情,只有徒增烦恼。他悄悄起身,轻轻拉开房上的门拴,运起凌波微步向着江南方向而去。 大理离姑苏地区甚远,再加上游坦之第一次一个人行走江湖,毫无经验可言。每天的行程没有具体的规划,游坦之经常错过露宿的客栈,总是一个人在野外餐风露宿。游坦之从段誉处所求的金子没有派上用场,和木婉清在一起时候学到的比如烤鱼,比如生火这些倒是派上了大用场。 好容易游坦之行进到了鄱阳湖畔,这里已经是江南地区,游坦之已经走完了一大半路程,想来再过的几日,应该就能到姑苏了。他在路上耽误时间甚多,今天又错过了最后一家客栈,只得在这野外烤鱼。鄱阳湖的鱼鱼肉甚是鲜美,游坦之心道:“这时候要是她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吃这烤鱼多好啊。”一想起木婉清,心里难免一阵惆怅。 这些天游坦之脑子里总是想着玄悲的大仇,一想到慕容博武功如此高强,心里就是一阵烦闷。而且没了木婉清的陪伴,游坦之感觉路上一切都是兴味索然。虽然江南水乡被人称为天堂,阡陌纵横,鱼塘散落,一片富足的景象。但是游坦之却有去国怀乡,满面疮痍之感。 这一日游坦之走到一条乡间小路上,此时天色已经微黑,看他这个样子,又只有露宿野外。此时前面道路上一个妇人牵着一个小孩散步,那个小孩约莫有六七岁,一路上跑跑跳跳。追着前面的一只蝴蝶道:“妈妈,帮我抓这个蝴蝶。” 那妇人跟在孩子后面,一把抓住了那个蝴蝶。可能是用力过度,妇人把手摊开,那只蝴蝶已经死掉了。那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妈妈,你弄死了我的蝴蝶,我要你赔。”那妇人无奈道:“这个,妈妈是帮你抓的啊。”那孩子一点也不领情,只在地上嚎啕大哭。 就在孩子无理取闹,妇人无可奈何的时候,那孩子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手上一只蝴蝶正在努力扇着翅膀。那孩子连忙抹了眼泪,伸手从这只手上拿走了这只蝴蝶。抬头看了眼前的人一眼,笑道:“谢谢哥哥。” 这人正是游坦之,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他年幼时和父母在一起时候。七年不见了,也不知道父母变的怎么样了。看着眼前由怒转喜的妇人和孩子,游坦之心里叹了一口气,想回忆起父母的样子却已经变的模糊了。 ; 第二十三章 何人可杀 路上邂逅了这对母女,游坦之心情稍感和缓。看看就要天黑,游坦之在村后找了一块大石,躺在上面睡觉。他现在内力流转挥洒如意,天寒地冻也奈何不了他。虽然躺在冰冷冷的石头上,但是游坦之还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大约睡到了半夜时分,一阵轻微的马蹄声传来,游坦之立时醒转。只觉得大地一阵震动,他心里默默一数,约有三十骑马前来。游坦之心下大奇,这是江南地区,一般人家绝没有这么多马匹。而且这只是城外的一个小村庄,出现这种情况实在大是反常。 游坦之并不想多管闲事,当下闭上眼睛继续休息。这次只过了一刻钟,游坦之在一阵细微的哭声中醒来。这里离村里颇远,哭声能够传到这里,想来村里已是哭声震天了。游坦之大吃一惊,赶忙运起凌波微步往村里赶去。 还没到村子,远远只听到一人纵声长笑,道:“我们都是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你们这些刁民怎么敢阻拦我们。你们真的活的不耐烦了吗?”游坦之心道:“怎么西夏的人敢来大理放肆,他们又来到中原干嘛?” 微一沉吟之际,游坦之已经来到了村里道路上。大约有三十骑马围在路中,外面的马上乘客手执火把,照亮了里面一圈。里面的人正在纵马抢劫,整个村子闹得鸡飞狗跳。这时只听到一人大声喝道:“你是谁,怎么敢挡着老爷们的路。” 接着只听到那妇人道:“各位官爷,你们行行好,我们娘俩生活就还有这几只鸡了,求求几位官爷手下留情吧。”那马上的乘客一脚踢开这妇人,随手把他面前的几只鸡拿起来挂在马背。嘴里喝道:“给老子滚开,老子看上你的东西,这是你的荣幸,你怎么敢反驳。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那妇人不依不饶的爬起来,来到马头前跪下说道:“官爷真的不行啊,外子也在军队中服役,你们说来还是同袍,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我们家吧。”说罢又要上前抢夺马背后面的几只鸡,眼中充满了绝望的神色。 马上乘客似乎是动了真火,刷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马刀。口中喝道:“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老子是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和老子套近乎。”说罢一刀向着那妇人砍去。 这一刀气势严整,寻常江湖人员也未必挡的住。这妇人如何能挡,连躲避也没来得及,登时被削去了半边脑袋。妇人连哼都没哼一声,顿时倒在了血泊中。马上乘客在火光下看着刀头还在滴落的鲜血,眼神出奇的冰冷。 这时候一旁一个小孩子冲出来抱着那妇人一边摇一边哭道:“妈妈,妈妈,你怎么了。”马上乘客突然举起手里的马刀,喝道:“小兔崽子,你也不想活了吗?”他只是个小小孩儿,如何懂得这些喝骂语言,只是抱着他妈妈痛哭不止。 马上乘客以为他果真不怕死,当下一刀向他砍落。此时游坦之正赶到马前,眼前这一幕让他不敢相信。抛除这些年在少林寺中学到的慈悲为怀,就算从正常人的角度来思考,游坦之也无法理解这人如何能对这个小孩子下手。 游坦之暴喝一声,“住手啊。”可惜马上乘客并没有理会游坦之,照样一刀劈落。他这一刀势道劲急,刀风呼呼作响。只听哗啦一声响,他这一刀正好砍落砍入那小孩喉咙,鲜血四下溅开,喷的游坦之满脸都是。 游坦之救援未及,心下气恼不已。随即反手一掌,把那马上乘客打的向后飞了出去。马上乘客没想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居然身负绝世武功,向后摔出之后丹田内已经受损,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来。 剩下的马上乘客纷纷抽出身旁的马刀,聚在游坦之旁边。众人忌惮他武功了得,都不敢上前当先上前动手。游坦之此时已经认出了这两人,正是白天路上见过的那队母子。游坦之心里一痛,只是低下头来看着怀里的这两具尸体。 这时只听到为首的马上乘客喝道:“你是谁?怎么敢挡在我们西夏一品堂高手的前面。你是找死吗?”他说完这句话,马背后面的乘客都是长声喝骂起来。喝骂声中同时带着深深的嘲笑声,仿佛眼前这个人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游坦之却晃若未觉,仿佛眼前的事都不在眼下。众人却不知道此时游坦之心里却是极为复杂的挣扎,师父玄悲之死让他觉得疼痛,木婉清随手杀人让他觉得无奈。这对母子的死,却让他幡然醒悟。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佛家认为不可饶恕的杀人,是不能一概而论了。木婉清随手杀人,然而她并没有错,因为她不杀人,别人就要杀她。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关键时刻保护自己当然没错。 而历史上隋炀帝三征高丽,劳民伤财的同时杀人无数。而李世民虎牢关一战击溃王世充,那更是杀人如麻。可是后世对两人评价截然不同,前者是有名的昏君,后面是有名的明君。以前游坦之以为造成这样的原因是成王败寇,现在看来并非完全如此。 两人都是杀伐果断之人,一辈子下来都杀了不少人。而评价为什么不同,是因为两人的出发点并不相同。隋炀帝三征高丽,几乎掏空了隋朝的所有的国力。但是他的出发点非常渺小,他只是为了成就自我。他杀了这么多人,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所以后世几乎没有人认可他。 而李世民一统天下,当然也是为了成就自我,然而却不完全是为了成就自我。他之所以杀了这么多人,是为了挽救更多的人,而且是更多无辜的人。所以即使杀人如麻,他也是个明君。 为什么要杀人,木婉清一直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她不杀人,别人就要来杀她。她始终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事实证明他也确实没错。想要杀死自己的人,这种人可杀。人都是自私的,不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也不会留传这么久。佛祖选择割肉喂鹰,然而木婉清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佛祖那种胸怀,也达不到那种修为。所以她没有选择,只有选择杀掉要杀自己的人。 而现在,游坦之心里也有了答案。杀人不仅仅是为了杀人,杀人是为了拯救更多无辜的人。佛家常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而现在如果非要有人入地狱的话,就让游坦之一个来承受吧。 游坦之脑海里千回百转,想通了这一切之后,他满含杀意的站起来。如果说以前的他有着妇人之仁,有着佛家讲究的条条框框,那么这一刻的他,再没了这些不该有的犹豫。他站起来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站了起来。 通过今晚的事,游坦之明白了更重要的一个道理。威胁到无辜人性命的人,这种人当杀。即使这种人在佛家眼里未必没有可取之处,也未必非死不可,然而现在,他们不得不死。 游坦之冷冷的目光扫了马上众人一圈,马上众人都是心中一寒。西夏地处河套地区,民风彪悍,整个国家尚武成风。西夏国的国王对习武也甚是重视,在中央专设了只有武士能够进入的一个机构——西夏一品堂。 能够进入西夏一品堂的,眼前这批人在武学上的修为自是能够认可的了。然而现在的他们在游坦之眼神的扫描下,居然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只听游坦之淡淡的道:“你们记好了,我叫游坦之,少林俗家弟子。” 为首的乘客哼哼冷笑一声,道:“呵呵,少林弟子,我好害怕啊。”他这话学着女生说话的口吻,他身后的人全都大笑起来。这时被游坦之打翻的人爬起来喝道:“小兔崽子,敢来偷袭你爷爷我。” 游坦之拿起手上的折扇冷冷的道:“告诉你们我的名字,不是要让你们害怕,是要让你们知道,你们是死在谁手里。”马上乘客听到此言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游坦之如同一只大鸟般的冲天而起,手中折扇如同一点寒星,向着刚才他打倒那个人扑过去。 那人手中的刀还未出鞘,这点寒星便已经点到了那喉间。那人喉间只感觉微微一凉,登时失去了知觉。其他乘客纷纷大惊,跳下马来抽刀向游坦之砍来。游坦之脚下一让,躲开了胸前砍来的一刀。手中折扇递出,一剑刺入了这人的咽喉。 这人的长刀刚刚抽出,正好撞上了游坦之的折扇。游坦之内力激荡之下,这人长刀立马碎成数块。这人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眼睁睁的看着游坦之折扇刺入他的喉间。一点点血雾散开,这人睁着眼睛就此死去。 游坦之本来对独孤九剑并无多大自信,这时心情激荡之下,以前没能理解的招数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他的脑海,一招一式都变得清晰起来。每递出一招,领悟的招式就越多。这时看似随意的一招使出,却是精妙至极的杀招。 他手中独孤九剑妙招频出,脚下凌波微步一步接一步跨出。手里每一招递出,都有一个人中剑倒地。一套凌波微步使完,三十余人的马上乘客除了带头的,其他人全部倒地身亡。这等剑法委实可怖惊人,不仅围观的村民目瞪口呆,剩下的那人也是瞠目结舌。 寻常人若能在刹那间胡乱刺出十来剑,已算是当世第一等的武功。何况要刺中咽喉,与武林高手对敌且一剑封喉。而且兵器一寸长一寸强,游坦之手里折扇长不逾尺,其间难度与三尺长剑实不可以道里计。 剩下的领头人见到游坦之剑法如此之高,忍不住脸上变色,往后退了一步。游坦之看了他一眼,缓步向他走过去。那人举刀向着他道:“你……你要干什么,我……我们西夏一品堂势力很大,你得……得罪不起的。” 游坦之嘿嘿一笑,道:“是吗,我真想看看。你叫什么名字,我会记得是你们让我认可了一个事实,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人听他说话口气冰冷,手里的刀不住的哆嗦。道:“我……我叫李延宗,是西夏一品堂的人。” 游坦之此时对什么西夏一品堂并不感冒,只是走上前一步,问道:“好,李延宗,我记住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刚才说的是什么事实吗?”游坦之此时说话语音一如平常,比起刚才冷冰冰的还多了一丝暖意。李延宗听在耳朵里却是寒彻入骨,牙关不住的打颤。 看着游坦之深邃的眼神,他鼓起勇气道:“我不……不知道,还请英雄示下。”说完脚下退开几步,离开游坦之约有丈许。游坦之笑道:“你不用这么害怕,我比起你们刚才杀害那对母子的模样,可要柔和的多了。你说呢,是不是?” 李延宗急忙点点头,道:“是是是,英雄不仅武功高强,而且风流倜傥。”游坦之笑道:“多谢,既然这样就让你多活一会儿,你们这次来江南是干什么的?”李延宗连忙道:“我们将军和丐帮帮主定了约会,过几天他们要在江南见面。我们作为前部,先来探听情况。” 游坦之点点头:“你们将军干什么要和丐帮帮主定约会,你们要做什么?”李延宗无奈的摇摇头,道:“不是在下有意瞒着少侠,在下职位低微,如何知道我家将军的想法。还请少侠原谅。” 游坦之笑道:“我们好像说远了点。刚才那个话题还没说完。你们让我明白的一个事实就是,世上多有冥顽不灵之辈,此辈人心如顽石。除了佛祖以外,没有人能够感化他们。然而我只是个普通人,永远达不到佛祖的境界。所以你说如果我遇到了这类人,我该怎么办呢?” 李延宗完全不懂游坦之和他说这些干什么,只是现在命在旦夕,只有随声附和道:“我认为英雄只有一直追求佛祖的境界,不断提高自身的修养。”游坦之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你说错了。遇到这类人,我的做法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 说罢手中折扇递出,一点寒星飞出,直朝着领头人咽喉而去。刚才游坦之说到最后一个字缓缓的停顿了片刻,李延宗早有准备。手中长刀竖起,居然挡住了游坦之的折扇。这一刀刀法甚是巧妙,居然封住了上身所有穴道。这人也当真了得,前面怕的要命,出手却还是毫不迟疑。 游坦之哼了一声,道:“看来你们前面说是西夏一品堂的高手,倒也还不是胡吹大气。”今晚这批人辣手杀害妇孺小孩,游坦之一直认为这批人不过是欺软怕硬乌合之众而已。现在李延宗一招使出,倒也不是这么差。游坦之手上加劲,李延宗的长刀缓缓向后弯去,刀锋堪堪将要抵住李延宗脸庞。 游坦之手上劲力突然一收,喝道:“谅你这么死了也不服,使出你的本事来,让我看看你口中所谓的西夏一品堂,到底是什么样的。”李延宗似乎也知道终究不可幸免,长刀呼的一声向前劈出,这一刀不在守护身上要穴,只顾拼命砍向游坦之。 游坦之折扇递出,刺向李延宗腰间。这是李延宗刀法的破绽所在,游坦之这一刀是攻敌之所不得不救。然而李延宗却出乎意外的就是不就,长刀还是照直向他砍落。游坦之脚下往旁一转,这一刀险到极致的从他耳边擦过。李延宗横扫一刀,长刀直奔着游坦之腰间而去。游坦之一个铁板桥俯身趴下,手中折扇点向他左腿膝盖。 这一下运上了十成的九阳神功,李延宗左腿膝盖骨立碎。他脚下一软,左腿跪了下去。只是他手上刀法始终不乱,照样对着游坦之狠砍狠劈。游坦之和他一招一式的相交,折扇每一次递出,对独孤九剑的运使就更纯熟了一分。 渐渐的李延宗额上冒出一滴滴的汗水,勉强站着的右腿也缓缓乏力,游坦之虽知眼前此人十恶不赦,但终究不愿再折辱于他。游坦之拇指和食指一转,折扇在手中打开。平平的向前推出,势道缓急却又无法可挡。 游坦之手里折扇本就是玄铁所铸,再加上游坦之内力的催动。碰上李延宗手里的长刀,李延宗长刀立断。游坦之的折扇继续缓缓向前推出,李延宗感觉胸口呼吸不畅,全身几乎无法动弹。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他的头颅啪的一声掉了下来,身躯轰然向后倒塌。游坦之收起手里折扇,扇上最后一滴血缓缓从夹缝流出,现场弥漫开来的血腥味,令人有一股作呕的感觉。等村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游坦之已经不知所踪…… ; 第二十四章 烟雨楼中 杀人不能一概而论,游坦之在路途中领悟了这个佛家永远避免的话题。也许以后他还是会做错很多事,然而在这件事上,他有了自己该有的判断。 游坦之一路行进,这一日来到了嘉兴城外。这里已经是苏州府内,离姑苏已然不远。江浙地区自来便是繁华之地,每走不到半日,便会遇上人口密集的村庄小镇。游坦之也免除了餐风露宿的尴尬,靠着段誉所赠黄白之物,每到一处总能有不错的待遇。 只是江浙地区虽然繁华,民风习俗却太为细腻。吃饭斯文儒雅,喝酒总用小樽。游坦之北方出身,生活习惯虽不似莽莽苍苍般燕赵大汉,但对于江南地区生活,也总有略感小气之感。 这一日晚间他在嘉兴一家酒楼打尖,这家酒楼有一个很多的名字——烟雨楼。尽管这名字取的颇为风雅,然而其间却并无一点风尘之物,窗明几净。楼中摆饰显然被用的久了,摸起来油光滑亮。游坦之在阁楼坐定,很快便有小二送上酒菜。 游坦之拿起手里的洒樽一饮而尽,江南地区的酒比不上中原地区的浓烈香纯,却更为可口沁脾。游坦之在少林寺中滴酒不沾,此时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也是意兴所致,游坦之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道:“这江南地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细腻了点。这细腻有些时候反而让人觉得……觉得……” 他一时半会儿没想起用什么来形容,坐他对面一桌的一个中年人问道:“兄台说什么,反而觉得什么?”游坦之脱口而出,道:“反而让人觉得小气了点,没点男子气概。”那人闻言微有点不诧,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 刚才游坦之心直口快,说出来之后马上自知失言。连忙解释道:“兄台不要多心,在下酒后失言,作不得准的。”那人微微一笑,道:“好说,我观兄台确实是豪爽之人,要不你我喝上几杯。” 说罢也不管游坦之的反应,过来坐在他对面。游坦之看他一幅儒生模样,当下心生好感。那人却对店小二道:“店家,换两个大碗来,再上几坛好酒。”说罢对着游坦之道:“酒杯喝酒确实太过小气,我也时常觉得不便。今日有幸得遇兄台,正好痛饮一场。” 游坦之刚想开口婉拒,酒保拿着两个大碗,捧着一坛美酒过来。那中年儒生先自己连喝了三大碗,才给游坦之面前的洒碗斟满。游坦之看他连喝三碗美酒,面不改色心不跳,果然酒量甚好。笑道:“刚才果是小弟失言,兄台实在豪迈过人。” 那人却笑道:“小兄弟不喝这碗酒,莫不是看不起在下。”游坦之只好端起来一干而尽,那人又要给他掺酒,游坦之连忙缩手道:“再喝就免了,小子明日还要赶路,今晚不克相侯尊兄。他日若是有缘,必然痛饮一番。” 刚才那儒生伸手接过游坦之手中酒碗,他恼怒游坦之出言轻狂,手上使足了全力,想好好惩戒此人一番,让他不敢以后不敢小觑天下英雄。满以为这么一拉,游坦之必然经受不住。然而游坦之只一缩手,他这志得意满的抓却落了空。 中年儒生这一下显然吃惊非小,刚才游坦之看似轻描淡写的一下,没有极为深厚的武学功底实难办到。当下上下打量了游坦之一圈,并没有发现此人有什么特异之处。当下喝了眼前的酒道:“我平日自夸江南掌法第二,现在看来在阁下眼里,我这点微末武功,实在不值一哂。” 游坦之连忙道:“兄台过谦了,小子年幼无知,如何当得起兄台如此盛誉。”儒生笑道:“即如此,那就请阁下指教一二。”他上下打量游坦之,实不敢相信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身负绝世武功,所以执意和他动手。 游坦之却认为此人争强好胜,自己再要一再退缩岂不堕了师门名声。当下只是微微一笑,右手依旧拿着筷子,左手却平举在胸。那儒生连出三掌,前面两掌游坦之都伸掌接下。第三掌掌法精妙,封住了他身上要穴。 游坦之只蒙欧阳南传授过铁掌御气之法,并未真正习练过掌法。眼看他这掌难以抵挡,只得运起九阳神功呼的向前推出。儒生掌力尚未扑到,游坦之内力到处,那儒生坐立不稳,向后摔倒在地。 游坦之连忙上前扶起,口中致谢道:“对不住,对不住。在下掌力不到,只得出此下策。阁下掌法精妙,江南第二当之无愧。”那人神色泰然的坐回原位,道:“江南第二,天下第屁。在下赤霞庄庄主,复姓公冶,单名一个‘乾’字。这不是乾坤之乾,而是乾杯之乾。请教小友尊姓大名?” 游坦之拱手道:“原来是公冶庄主,在下少林俗家弟子游坦之,师承玄悲大师座下。”公冶乾道:“游兄原来是少林高弟,难怪如此了得。在下输的心服口服。”游坦之感觉说下去对方可能尴尬,转移话题道:“公冶庄主刚才自谦江南掌法天下第二,不知庄主心里,何人江南掌法第一?” 那人闻言突然脸上显出一股豪气,道:“江南掌法第一,当然是我家公子——慕容公子。”游坦之问道:“公冶庄主主上可是姑苏慕容?”那人笑道:“正是,游公子可曾听过?”游坦之笑道:“北乔峰,南慕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武林中这么的大的名头,怎么会不知道。” 公冶乾闻言只是点点头,似乎并不觉得游坦之所誉有什么过分之处。游坦之又问道:“那个你刚才说你家公子掌法第一,那么你家公子和慕容博如何相称?”游坦之只知道慕容博年龄大约有六十左右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是公冶乾口中的慕容公子。 公冶乾闻言居然脸色大变,盯着游坦之看了半晌。只见游坦之脸上神色平静如常,没有半分诡魅神采。虽然勉强做出一幅老成持重的模样,但终究还是透出一股稚气。公冶乾道:“慕容博是我家老庄主的名讳,只是他已经逝世多年,游公子怎么会突然问起?若是兄台有事,尽管找我家公子便是。” 游坦之这一惊实在不同寻常,不管是五叶方丈的推测,还是黄眉大师的讲述,种种迹象表明,玄悲大师就是死在慕容博手里。然而他一路来到江南,还没来得及开始调查,居然得到了慕容博已经死亡的消息。眼前的公冶乾是慕容氏家臣,和自己也是第一次相识。想来绝不至于为了欺瞒自己,而捏造自己主人身死的消息。 公冶乾看游坦之愣住了没有反应,问道:“游公子怎么了?突然问起我家老爷,是找他有事吗?”游坦之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小小年纪,如何和你家老爷有什么牵连。在下只是经常听人提起慕容老先生的名头,就这么随口一问。” 公冶乾闻言笑了笑,站起来又连干了三碗酒,道:“今日有幸得遇游公子,在下感觉非常荣幸。在下身有要事,今日就此告辞了。他日公子若有闲暇,还请公子前来赤霞庄做客,在下必然扫榻相迎。” 游坦之也是站起来道:“多谢庄主盛情相邀,他日必来打扰。”公冶乾哈哈一笑,扔下一锭银子,长笑声中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游坦之摇头苦笑,现在的他怅然若失,实不知道接下来该当如何。 第二日游坦之从烟雨楼离开,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向姑苏前进。既然慕容博已经死了,那么杀死师父应该就不是他了。慕容公子年纪尚轻,那黑衣人口音略显苍老,想来也不是他了。好不容易几人推断出来的结论,现在完全没没用了。 就在游坦之在街上百无聊赖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嗒嗒的马蹄声。这里虽然不是闹市区,但是人口也颇为密集。有人在这里骑马,游坦之觉得颇为无礼,忍不住抬头看了马上乘客一眼。两骑马并骑从他身旁经过,走的也颇为缓慢。 靠近游坦之这面的马上坐着一个僧人,身穿黄色僧袍。不到五十岁年纪,布衣芒鞋,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是明珠宝玉,自然生辉。游坦之在少林寺中有得高僧见过不少,眼前这人宝相庄严,一幅有德高僧的模样。游坦之向他瞧得几眼,便心生钦仰亲近之意。 就在游坦之刚要开口打招呼的时候,那面马上乘客道:“游大哥,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早就应该到姑苏了吗,你是去了回来了吗?你要去中原的话,好像不走这边吧?”游坦之听这声音眼熟,侧头一看,马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段誉。 游坦之心里实在讶异至极,段誉怎么来江南了。突然转念一想,暗道:“这段誉还真是个呆不住的性格,老是出来瞎折腾。这次也还走的比较远,居然来到了江南地区。”想到这里,游坦之笑道:“段兄,又出来玩了啊。我路途不熟啊,还没到姑苏了。” 段誉听完不住的向他使眼色,眼光总是瞥向身边的大师。道:“那就太好了,我们也要去姑苏慕容家,正好和游兄一路。路上也还有个照应。”游坦之奇道:“段兄也要去姑苏慕容家,你可是有什么事吗?” 段誉听完无奈的看了看身边的僧人一眼,无奈道:“在下倒是没什么事,只是这位大师有事要去姑苏慕容氏。非要在下相伴,在下也是无可奈何啊。”游坦之听他话里意思居然被这僧人携持而来,不由得看了这僧人一眼。刚才他和段誉交流了片刻,这人并不出言阻止,脸上却一直挂着和缓的微笑。 游坦之拱手道:“在下少林俗家弟子游坦之,见过大师。”那人闻言下马来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小师父有礼了。小僧吐蕃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见过少林弟子。”游坦之还没回礼,段誉在一旁叫道:“大师啊,怎么又这么客气了。这几天下来,你怎么对我没有这么客气了。” 游坦之看段誉脸颊,手上,足上,都有细微的伤口,想来他这一路过来,路上确实受了不少苦。游坦之虽然对眼前这位老僧有点好感,但也知道了眼前这事并没有这么简单。当下来到段誉身边,说道:“段兄还没有吃饭吧,要不我们坐下吃点?” 说完拉着段誉的手腕,向着旁边的烟雨楼走去。鸠摩智也接口道:“那也好,就叨扰小师父片刻。”说罢也不管游坦之是否同意,就跟在段誉身后。游坦之拉着段誉,一股内力自然而然的传了过去。然而凭着九阳神功的雄劲,居然不能游走于他的奇经八脉。游坦之暗暗吃惊,连连催动内力。可是却收效甚微。 段誉似乎察觉到了游坦之在帮他,挣脱他的手道:“算了,游兄别费力了。这位大师点住了我全身穴道,害怕我就此逃走了。”游坦之心里大哗,自己虽然没有使出全力,但感觉就算是一阳指的力道也足可冲开了。没想到这几下居然毫不奏效,看来鸠摩智武功之高,远在自己想象之上。 三人在桌子边上坐定,段誉和游坦之点了几道江南地区特色菜,两人也吃的津津有味。鸠摩智却严守佛家五荤三戒,只点了几道小菜清炒。游坦之偷眼看他眼神一直盯着外面的南湖看,伸手在段誉的腰间推拿点拍,按捏揉磨。游坦之知道的解穴手法全都用上了,可是却丝毫没有奏效。 这时只听鸠摩智笑道:“小师父别费力了,小僧虽然武艺低微,但是这点穴手法也还是颇为独到的。”游坦之无奈的笑了笑,问道:“大师需要我这位朋友做什么啊,如果真有什么需要,我也可以帮忙的。反正我也要去姑苏慕容家,顺带也可以一路。” 鸠摩智笑道:“既然小师父方便,那我就说给小师父听听吧。我生前和慕容博老施主有约,要拿到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剑谱去他坟前火化。”游坦之听到这里插话道:“这和我这位朋友有什么关系呢?” 鸠摩智续道:“因为六脉神剑剑谱已毁,只有这位段公子心里还记得。所以小僧为了完成与慕容老施主的约定,只有带着段公子同行了。”游坦之听他这口气,仿佛是要把段誉火化。登时抽了一口凉气,问道:“大师何意?俗在下有点不太明白。” 鸠摩智长叹一口气,道:“其实小僧也不愿采用这等方法,只是小僧当年和慕容施主有约,必须要为他完成这个心愿。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请段公子写下六脉神剑的剑谱,小僧绝不偷看,立马拿到慕容老先生焚烧。可是段公子执意不肯,小僧也无能为力。” 段誉却道:“大师啊,如果换了是游大哥。别说是他要六脉神剑剑谱,就算是要我大理段氏的皇位,只要我能做主,我也绝不吝啬。只是大师你先偷袭我伯父在前,掳了我来又丢弃下属不顾。在下对大师你的人品,可实在是信不过啊。” 游坦之知道段誉向来是有话直说,而他这么说鸠摩智并不反驳,想来说的确是实情。他心里大是为难,虽说鸠摩智威胁到了段誉的生命,可是这人真不是自己想杀就能杀的,一个不好自己反而还会被他所杀。经过这半年的磨炼,他早已不是那个毫无心机的少年。此时他低头不语,脑子里想着如何对付这个厉害至极的番僧。 这时只听鸠摩智站起来道:“好了,段公子,咱们该走了。这里离姑苏城还有两天路程,段公子在路上好好考虑清楚。要是到了慕容老施主坟前,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届时小僧为了完成当年与慕容老施主的约定,就只有牺牲段公子了。” 段誉想到这番僧心狠手辣,自己必然难逃一死。顿时脸色苍白,对着游坦之道:“游兄,小弟这次能够见你一面已是此生无憾。小弟这次是难以幸免了,祝你早日找到婉妹,可惜我是无缘见你们喜结连理了。” 游坦之笑道:“国师,我也有事要去姑苏慕容氏一趟。既然有幸遇上国师,不知在下可有机缘,和大师一路前往?并顺带听大师宣讲佛法,必然受益匪浅。”鸠摩智如何不知道游坦之的意思,当下也不生气,道:“如何不可,小施主请。” 离了嘉兴,三人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情前往苏州。鸠摩智一直在琢磨如何让段誉写出六脉神剑,以便占为己有。游坦之却想着如何相救段誉脱身,心里渐渐焦急。只有段誉心地风光霁月,明知无幸,倒不如活的潇洒点。 眼看离苏州城越来越近,鸠摩智脸上露出冷笑,游坦之脸上显出苦笑,只有段誉脸上有着坦然的微笑。 ; 第二十五章 姑苏慕容(一) 三人又行了两日,这一日终于到了苏州城外。这时正是三月天气,杏花夹径,绿柳垂湖,暖洋洋的春风吹在身上,当真是醺醺欲醉。游坦之心头虽然无奈,此时也不由得心怀大畅。这时却听到段誉吟道:“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 游坦之看他到了这时候还有如此闲情逸致,心下也不得不佩段誉的淡定。鸠摩智冷笑道:“段公子真是好兴致啊,不知小僧的提议你可想清楚了。待会儿要是到了慕容老施主的坟前,那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段誉丝毫不理会鸠摩智的威胁,笑道:“色身无常,无常即苦。天下无不死之人,最多不过少活几年,又有什么好难过的了。至于六脉神剑剑谱这事,大师就别痴心妄想了。”游坦之轻轻拍了拍段誉肩头,示意他乘机逃跑。 段誉还没来的及回应,只听一旁的巷子里一人道:“师叔,这慕容博已经死去多年,那么师父应该不是他杀的了。姑苏慕容氏只有慕容复一脉单传,而师父身死几****明明就在这姑苏,想来慕容氏权力虽大,也不至能够买通整个苏州城的人为他们说话。难道杀死师父的另有其人?” 游坦之听这声音好熟,登时想起是在王府中见过的过彦之。转头一看果然是过彦之和崔百泉。这时段誉叫起来道:“霍先生,霍先生,我在这里。”崔百泉闻声看过来,见是段誉和游坦之,不由的奇道:“小王爷,游少侠,你们怎么来江南了。” 游坦之点了点头,段誉却尴尬一笑,道:“这个嘛……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两位可已报了大仇?”崔过二人闻言脸上一红,崔百泉道:“没有,慕容博去世多年,慕容复那几日又一直在苏州城,杀害我师哥的多半不是慕容氏的人。” 段誉还没有回话,鸠摩智道:“小僧是慕容老施主的朋友,此去燕子坞参合庄祭奠老友。两位既然去过,便请示路途其详。”此时段誉连连向崔百泉摇头,崔百泉心知有异,道:“大师要去参合庄在下自当告知,只是这位小王爷你不可对他无礼。” 说罢上来拉段誉的手,段誉心想鸠摩智武功高的出奇,当世只怕无人能敌。崔过二人是万万打他不过的,只不过枉送两条性命。当即便道:“且慢,这位大师单身一人,打败了我伯父五人,将我擒来,他是慕容先生的知交好友,要将我在慕容先生墓前焚烧为祭。你二位既然和姑苏慕容毫不相关,这就快快走吧。” 崔过二人听说鸠摩智打败了保定帝等高手,心中已是一惊。待听说他是慕容氏的知交,更加震骇。崔百泉心想自己在镇南王府中躲了这十几年,今日小王爷有难,岂能袖手不理。正要从怀里抽出武器,游坦之眼明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 俯耳在崔百泉耳边道:“途死无益,这和尚这里自有我和他纠缠,短时间内段誉可保无虞。你二位快快前去大理,请大理段氏施以援手才是。”游坦之话音虽轻,但想来也还瞒不过鸠摩智的耳朵。鸠摩智却只在一旁冷笑,并不阻拦他们交谈。 游坦之说完退开一步道:“两位把参合庄的所在告诉我等,这就请便吧。这位大师有意要去祭奠老友,在下也有点小事前去问讯。咱们就此别过了。”崔过二人面面相觑,游坦之和段誉不住催促,两人只得点明了路途。 鸠摩智听完躬身道:“两位见示,使小僧能够全了故人心愿。在下大是感激。”说罢合十一礼,拉着段誉向城边而去。游坦之冲着崔过二人摆了摆手,说罢跟上了段誉他们。几人走了约半时辰,来到城西只见一个巨大的湖泊荡漾着水波。 此时天气微风和薰,段誉虽处险境,看着粼粼的水波,浑身也感心旷神怡。鸠摩智正做无奈之处,湖面绿波上飘来一叶小舟,一个绿衫少女执双桨,缓缓划水而来。口中唱着小曲,她唱的吴家方言,游坦之一句也不懂。只觉得她歌声娇柔无邪,欢悦动心。不禁向她多瞧了两眼。 只见那少女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绿波,便如透明一般。鸠摩智视若不见,听如不闻,道:“看来段公子的朋友不太实诚,参合庄不在这边。”这时那少女划着小舟,已近岸边,听到鸠摩智的说话,接口道:“这位大师父要去参合庄,可是有什么事吗?”她说话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而且她一口标准的官话,几人更是讶异。 游坦之问道:“姑娘会说官话?”那少女笑道:“大家都是大宋子民,如何不会说官话。再说了前两日有人到庄上来闹腾了半日,我和阿朱姐姐可是清理了半日才清理完毕。”游坦之心下一凝,看来这人就是参合庄的人了,他说的前日有人,想来就是崔过二人了。 鸠摩智道:“小僧是慕容先生方外至交,特来老友墓前一祭,以践昔日之约。并盼得识慕容公子清范。”那少女沉吟道:“这个真个不巧,我家公子几日前刚刚出门。前日来的两人也未能得见。” 鸠摩智叹道:“与公子缘悭一面,教人好生惆怅。但小僧从吐蕃万里迢迢来到中土,愿在慕容先生墓前一拜,以完成当年心愿。”那少女道:“大师是老爷生前好友,先请去用一杯清茶。这里去燕子坞全是水路,便请几位上船可好?” 这少女话音软言软语,教人难以拒绝。鸠摩智拉着段誉轻轻跃上小舟,那小舟只略沉少许,却绝无半分摇晃。游坦之也是踏步上船,此时微风吹动他身后衣摆,模样更显潇洒。那少女笑道:“公子当真好人材。” 游坦之道:“好说,姑娘过誉了。在下少林游坦之,敢问姑娘芳名?”那少女嫣然一笑,道:“啊唷,游公子太也多礼。我是服饰我家公子抚琴吹笛的小丫头,都叫我阿碧。”段誉叫道:“碧玉青衫,姐姐果然秀雅。小生大理段誉,这厢有礼了。”阿碧听了笑魇更增秀色,双手不停的划桨往湖中央而去。 阿碧划船来到了一片红菱之中,阿碧顺手采摘红菱,分给三人。游坦之连剥了几枚红菱放入口中,游坦之只觉得甘香爽脆,清甜非凡,滋味清而不腻,由心底里升起一股清爽。段誉更是在一旁赞不绝口,不仅夸红菱,顺带把阿碧也给大大称赞了一番。阿碧脸上微微一红,划着小舟又穿过了一丛芦苇。 游坦之和鸠摩智并不同段誉那般天真,此时见得水路纵横,心里都起了戒心,暗暗记忆小舟来路,以备回去之时不致迷路。可是一眼望去,荷叶,芦苇等在水面飘浮,随时一阵风来,便即变幻百端,就算此刻记得清清楚楚,霎时间局面便全然不同。 游坦之见状只得摇头苦笑,他自小身受大损,九死一生,向来学的豁达。努力记不住之后也就索性不记了。鸠摩智却不断注视阿碧,想瞧出她寻路的法子和指标。但她只是漫不经心的划水转折,似乎这许许多多纵横交错、棋盘一般的水道,便如同她手掌中的掌纹一般明白,生而知之,不须辨认。 如此曲曲折折的划了两个时辰,期间游坦之不忍看她一个女孩替自己划船,便也帮她划船。此刻遥遥望见远处绿柳丛中,露出一角飞檐。阿碧道:“到啦!请上岸吧。”阿碧将小船系在树枝上,领着众人逐一跨上岸去。 阿碧请客人就坐,便有男仆奉上清茶糕点。游坦之端起茶碗,扑鼻一阵清香,揭开盖碗,只见淡绿茶水中飘浮着一粒粒深碧的茶叶,便像一颗颗小珠,生满纤细绒毛。游坦之从未见过,本来心里还有点忌惮,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只觉满嘴清香,舌底生津。 鸠摩智向在吐番山地居住,喝惯了苦涩的黑色茶砖。见到这等碧绿有毛的茶叶,不免疑心有毒。段誉却坦然不疑,喝完茶又拿起剩下的四色点心。这四色点心形状精雅,每件糕点都似不是做来吃的,而是用来玩赏的一般。 段誉赞道:“这些点心如此精致,味道定是绝美的了,可是教人又怎舍得张口去吃?”阿碧笑道:“公子只管吃好哉,我们还有。”段誉吃一件赞一件,大快平生。游坦之见他到了此刻仍然如此淡定,这份修养着实难得。 鸠摩智的耐心也真了得,等了半天,待段誉将茶水和糕点都尝了个遍,赞了个够,才道:“如此便请姑娘去通知你的阿朱姊姊。”阿碧笑道:“阿朱姊姊所住离这里有三九水路,你们想要见他,只有明天早上送你们前去了。” 鸠摩智闻言一笑,站起身来道:“原来姑娘是来消遣小僧来着。”阿碧看他脸上颇有不悦神色,刚要开口解释,突然听的喀喀几声响,鸠摩智刚才坐的椅子突然裂成了数块。这一下不只阿碧呆住了,游坦之心里自忖自己震碎这个椅子也不太难,但要想像他这样轻描淡写,毫不露痕迹。自己铁掌运使心法并未熟练,想来万万办不到。 这时只见后堂转出一个须发如银的老人,手中撑着一根拐杖,道:“阿碧,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几人见这老人弓腰曲背,满脸都是皱纹,没九十也有八十了。鸠摩智道:“小僧是慕容老施主生前好友,此次特来他墓前拜谒。不知老施主可能行个方便?” 这老人点头道:“这样啊,那我可做不了主。大师父且在这里稍待,我去通知我家的管家来。”说罢回身向后堂走去。过了半晌,内堂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瘦子,脸色焦黄,须下留着一丛山羊短须,一幅精明能干的模样,看来便是慕容府中的管家了。 这瘦子先行了一礼,道:“小人孙三拜见各位,大师父,你老人家要到我们老爷墓前去拜祭,我们实在感激之至,可是公子爷出门了,没人还礼,太也不够恭敬。待公子爷回来,小人定将大师父这番心意转告便是了。” 鸠摩智道:“我从吐番国来到中土,只不过为了故友情重,要去他墓前一拜。有没有人还礼,那又打什么紧?相烦管家领路便是。”孙三笑道:“这个嘛,我家老爷和公子都不喜欢有人上门拜访,他说来的不是寻仇生事的,便是拜师求艺,更下一等的,就是想来偷点什么东西去。他说和尚尼姑更加靠不住,啊哟,对不住……” 他说到这里,警觉这几句话得罪了鸠摩智,忙伸手按住嘴巴。游坦之见他这幅模样,心下立时起疑。这幅神气全然是个少女的模样,这人既然能坐到慕容家管家的位置,如何会如此大惊小怪。斜眼扫了一眼阿碧,见她唇角边露出一丝狡狯的微笑。 游坦之心道:“果然有古怪,这人难道就是那个阿朱?”鸠摩智笑道:“反正小僧千里远道而来,总不能无功而返。还请管家行个方便,务必让小僧去慕容老施主坟前祭奠一场。”孙三道:“既然这样,那我去请我家老太太拿个主意。她是我家老爷的叔母,公子不在家的时候,什么事都得请示她老人家。” 鸠摩智道:“如此甚好,劳烦管家了。”孙三点点头,又走进了内堂。过了半晌,里面走出一位满是皱纹的老太太。她双眼已经模糊不清,神态却甚是雍容华贵。只见她率先走到段誉面前,问道:“阿碧,是你家公子的朋友来了吗?怎么不向我磕头?” 阿碧向段誉连打手势道:“快磕头啊,你一磕头老夫人高兴了,什么事都能答应。”段誉却道:“这个不忙,老夫人,我有个故事讲给你听。我有个侄女,平常最喜欢扮在别的模样,今儿扮公的,明儿扮母的。样子惟妙惟肖,非常惹人喜欢。可惜这次没带她来,不然她向你老人家磕头,你老人家才欢喜。” 这老夫人正是阿朱所扮,她乔装改扮之术神乎其技,不但形状极似,而言语举止,无不毕肖,可说没半点破绽,因此以鸠摩智之聪明机智,都没丝毫疑心。游坦之见段誉居然发现了这人是假扮的,心里颇为讶异。 阿朱听他这么说,吃了一惊,但丝毫不动声色,仍是一幅老态龙钟,耳聋眼花的模样,道:“乖孩子,真聪明,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精乖的孩子。你先对老太婆磕上三个响头,我决计不会待了你。” 在游坦之不解的目光中,段誉居然向这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接下来轮到鸠摩智了,游坦之颇想看看这位志得意满的老僧,向这么一位小姑娘磕头是什么场景。鸠摩智道:“老夫人,你好,小僧给你老人家行礼了。” 说罢深深长揖,双手发劲,砖头上登时发出咚咚之声,便似是磕头一般。游坦之心下骇然:这和尚的内劲如此了得,看来不在九阳神功之下。 只听阿朱笑道:“很好,很好,如今这世界上奸诈的人多,老实的人少。就是磕一个头,有些坏胚子也要装神弄鬼,明明没磕头,却在地下弄出咚咚的声音来,欺我老太太看不见。你小娃儿很好,很乖,磕头磕的很响啊。” 鸠摩智冷笑道:“老太太的眼睛不好吗,小僧倒是可以帮忙治一治。”说完哼了一声,一股凌厉至极的劲风随之而来。游坦之还没来的及反应,这股劲风已到了面前。幸得体内九阳神功发动反应,这才堪堪稳住身形。劲风正面的阿朱就没这么好运了,非但身上的装饰全被震飞,连脸上的伪装也全部褪去,露出一张精灵顽皮的脸庞。 游坦之见她约莫十六七岁,长着一张鹅蛋脸。眼珠灵动,比起阿碧的清雅秀丽,另有一股动人气韵。那旁的段誉见了阿朱这幅模样,心想:这样的可人儿,刚才给她磕的三个头也值了。 鸠摩智道:“老僧万里迢迢从土番而来,只为要到慕容先生墓前一拜。而你们两位小姑娘,却在这里戏耍小僧,岂是待客之道。”阿朱与阿碧对望一眼,均想:“这和尚这话倒也有理。” 阿朱问道:“大师休要生气,我家老爷坟前常人不得便去。不知大师可有什么理由?”鸠摩智道:“小僧生前曾与慕容先生有约,要取得大理段氏六脉神剑的剑谱,送与慕容先生一观。此约不践,小僧心里有愧。” 阿朱道:“六脉神剑剑谱取得了怎样,取不到又怎样?”鸠摩智道:“当年慕容先生与小僧约定,只须小僧取得六脉神剑剑谱给他观看几天,就让小僧在尊府还施水阁看几天书。” 鸠摩智说出这句话,阿朱阿碧脸色立变。游坦之知道说到正题上了,不动声色的看着几人。 ; 第二十六章 姑苏慕容(二) 鸠摩智鉴貌辨色,已知还施水阁四字外人必不知晓。眼下自己已将话儿说明白了,此后或是以礼相待,或是恃强用武,自己都是先占住了道理。当下心平气和道:“这六脉神剑剑谱,小僧是带来了。因此斗胆要依照旧约,到尊府还施水阁去观看图书。” 阿碧道:“老爷已经故世,一来口说无凭,二来大师父带来这本剑谱,我们这里也没啥人看得懂。从前就算有啥旧约,自然是一概无效的了。”阿朱道:“什么剑谱,在哪里?先给我瞧瞧是真还是假的?” 游坦之心想这六脉神剑居然能够引起慕容博和鸠摩智的重视,想来当真是什么神奇武学,自己还真是想见识见识。一时间几人都抬头看着鸠摩智,鸠摩智指着段誉道:“这位段公子,心里记得全套剑谱。我带了他人来,就同带了剑谱来一样。” 阿朱笑问道:“段公子记得,那也应当是段公子前去还施水阁看书。同大师有啥相干?”鸠摩智道:“小僧为践昔日之约,要将段公子在慕容先生墓前火化了。”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惊。但见他神色宁定,一本正经,决不是随口说笑的模样,惊讶更甚。 游坦之叹道:“世间万物,众生平等。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大师出家人最忌杀念,难道就不怕无颜面对佛祖吗?”鸠摩智听了游坦之的讽刺,脸上并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游坦之见他半点不动声色,越是大奸大恶之人,越沉得住气。这贼秃当真是非同小可之辈。 阿朱微笑道:“大师说段公子心中记得全部六脉神剑剑谱,可见得全是瞎三话四。想这六脉神剑何等利害,段公子倘若真是会使,又岂会屈服于你?”鸠摩智道:“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段公子被我点中了穴道,全身内劲使不出来。” 阿朱不住摇头,道:“我更加半点也不信了,你倒解开段公子的穴道,教他施展六脉神剑看,我瞧你九成九在说谎。”鸠摩智点点头,道:“很好,可以一试。”游坦之路上为了解开段誉穴道,不知用了多少办法。没想到阿朱这么一激,鸠摩智居然立马同意。 只见鸠摩智伸出手掌,在段誉背上、胸前、腿前拍了几掌。段誉经他这几掌一拍,只觉得被封穴道中立时血脉畅通,微一运气,内息便即转动自如。游坦之一看他出手,当下心里了然:“这贼秃果然奸诈,原来点的是他身上暗穴,难怪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明明只有一点气脉阻塞,就是解不开。” 鸠摩智道:“段公子,这位姑娘不信你已练会了六脉神剑,请你一试身手,如我这般,将这株桂花斩下一根树枝来。”说着左掌斜斜劈出,掌上蓄积真力,使出“火焰刀”中的一招,只听得喀的一声轻响,那株桂花树上一条树枝无风自折,落下地来,便如用刀剑劈削一般。 阿朱阿碧两人脸上变色,游坦之也是暗自骇异。只听段誉道:“我什么武功也不会,更不会什么七脉神剑、八脉神刀。人家好端端一株桂花树,你干么弄毁了它?”鸠摩智道:“段公子何必过谦?你在这几位姑娘面前施展一手,不正好显得潇洒吗?” 段誉道:“你一路上对我好生无礼,将我横拖直拉、顺提倒拽的带到江南,早就没有什么潇洒可言了。”鸠摩智道:“公子倘若不肯施展六脉神剑,莫怪小僧还有更无礼的行为了。”段誉冷笑道:“最多不过是一刀将我杀了,那又有什么了不起。” 鸠摩智森然道:“段公子宁肯送了性命,也不出手?”段誉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哈哈一笑,道:“贪嗔爱欲痴,大和尚一应俱全,居然妄称为佛门高僧。当真是浪得虚名。”游坦之听他这么一说,浑身冷汗直冒。生怕鸠摩智暴走伤人,连忙全神贯注于段誉身上。 鸠摩智突然挥掌向阿碧劈去,道:“说不得,我先杀慕容府上一个小丫头立威。”这一招突然而来,阿碧大吃一惊,斜身急闪避开。擦的一声响,她身后一张椅子被这股内劲裂成两半。鸠摩智冷笑声中,第二刀又已劈出。 阿碧吓的脸色惨白,对这无影无踪的内力实不知如何招架才好。阿朱不暇思索,俯身便拿起木杖向鸠摩智击去。这一情急拼命,身法矫健,轻灵之极。鸠摩智回手一掌,喀的一声,将她手中木杖震成三截。 刚才游坦之全身精力放在段誉身上,实没想到鸠摩智如此身份会向阿碧突施偷袭。等他回过神来,阿碧已经被鸠摩智逼到了墙边。游坦之正待出手相救,段誉中指戳出,内劲自“中冲穴”激射而出,嗤嗤声响,接下了鸠摩智这凌厉的一刀。 鸠摩智并非当真要杀阿碧,只是要逼的段誉出手。否则火焰刀上的神妙招数使将出来,阿碧如何躲避得了。他见段誉果然出手,当下回掌砍向阿朱。段誉左手也是一指刺出,挡驾住了他的左手火焰刀。 段誉身有大机遇,现在已集数大高手的修为于一身。以内力而论,已经稍胜于鸠摩智。只是苦在不会半分武功,记得的六脉神剑也全然不会当真使用。鸠摩智把他的内力东引西带,只刺得门窗板壁上一个个都是洞孔。 游坦之在一旁看的惊心,暗道:“这六脉神剑果然好厉害,难怪这贼秃如此上心。”又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段誉对武功的运使尚还不及自己。就像是一个暴发户,身有万贯家财却不知如何使用。鸠摩智若要制住段誉,恐怕一招便可以得手。 游坦之心想鸠摩智无力伤害段誉,当下凝目看两人出招。游坦之以自身武功印证,一时也受益颇多。两人又拆数招,游坦之觑准了鸠摩智出招的破绽,一招破气式嗤的一声使出。这一路上游坦之从未显过武功,鸠摩智对他也不甚在意。 直到这一招使出,鸠摩智才吃了一惊。这一招势道劲急,鸠摩智还未回神,劲风已到了面前。此时鸠摩来不及运功抵御,伸出左掌,拼着几十年的内力,硬接了游坦之这一招。两股内力相撞,游坦之被震的往后连退三步。 只是鸠摩智内力随掌而出,波及面甚广。游坦之的内力却是积之于一点,这道剑风穿破鸠摩智内力层面,直入鸠摩智左掌。鸠摩智被这股剑风所激,登时半身酸麻。游坦之拉了一把身边的段誉,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段誉拉了一把阿朱阿碧,几人急急往外边而来。 阿朱阿碧刚站上船,后面就传来了鸠摩智的脚步声。游坦之此时当机立断,右手提起段誉扔到了船上。左手嗤的一剑刺出,登时割断了系在岸上的缆绳。只听鸠摩智声音已到了耳旁,鸠摩智呼的一掌拍出,游坦之后背把这一掌的掌力往前一带,汇合着自身雄浑的九阳神功向前一拍,登时将段誉他们的船只向前拍出了几丈。 游坦之脚尖一点,正要运起凌波微步登上船只,脚下突然一沉,身子居然无法离地。游坦之回头一望,鸠摩智已经按上他的肩头。这些日子鸠摩智不论在什么场景下,都是脸露微笑。就算刚才动手过招,脸上也是一片安详。 此时游坦之见他满脸狰狞,心下登时怯了。这时只听段誉在船上大喊道:“游兄,你快过来啊。”游坦之笑道:“不了,你们快走吧。这国师要和我谈论佛法,等我聆秘够了,再来找你啊。” 话音落下,段誉他们的船已经远离岸边数十丈,鸠摩智武功再高,轻功再强,那也万万赶不上了。游坦之脚下往旁一侧,离开鸠摩智约有六七步,笑道:“大师,段公子已经走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鸠摩智冷笑道:“小施主好功夫啊,倒是小僧走眼了。只要施主和我一起,段公子重仁重义,必然还会前来的。”游坦之看了鸠摩智一眼,笑道:“这个可真个不巧,在下还有点要事,怕不能与大师相候,这就要告辞了。”鸠摩智嘿嘿的道:“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说完呼的一掌拍出,掌风冲着游坦之面门而来。游坦之刚才见鸠摩智与段誉交手,虽说气势唬人,但出招收招之间也是破绽百出。不然游坦之也不会这么轻易找到破绽,顺利解救了段誉他们几人。 游坦之却不知道刚才鸠摩智是为了逼段誉出手,再加上段誉的武功他也根本没放在眼里,所以才显得更轻描淡写。而现在他全力出手,游坦之看他周身之间居然没有一点破绽,当下只得勉力刺出一招,脚下往后退了一步。 鸠摩智跟着又是一招劈出,这一招带来的劲力虎虎生风,游坦之无法抵挡,只得手上折扇刺出一剑,又往后退了一步。几招一过,游坦之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被鸠摩智逼的不停的后退。鸠摩智招式连绵却又丝毫不重复,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无懈可解的绝招。 游坦之脚下又后退一步,这一脚踏了个空。游坦之心里一惊,回头一看居然已经到了湖边。鸠摩智笑道:“小施主轻功果然高强,就是不知道到了水里会怎样?”游坦之面上苦笑,心里却道:“说不得了,只有硬拼一把了。” 当下脚下一下站定,手上折扇呼的一声刺出。一道劲风刺出,撞上了鸠摩智的掌力,鸠摩智没想到游坦之还有这等绝招,被他逼的往后倒退了一步。游坦之跟着踏上一步,手中折扇又是一招刺出。 游坦之接连几招抢攻,鸠摩智居然被逼的往后退了几步。两人又拆了几招,鸠摩智初时被游坦之攻了个措手不及,心神稳定之后又渐渐占据了上风。数十招一过,游坦之又被逼到了湖边。 只不过鸠摩智这么长时间没能拿下游坦之,心里难免焦燥。出手之际已经没了先前的稳重,只是一味的凌厉狠辣。游坦之和他拆了这近百招,心里惧意渐去。他颇学得禅定功夫,越是危急关头越是沉得住气。当下心里一片空明,目光所在只是鸠摩智手掌的去向。只要自己难以抵挡,就一味出剑抢攻。 越斗到后来,游坦之心里对独孤九剑领悟越越多。只是这独孤九剑要旨皆在乘虚而入,批抗捣虚。而鸠摩智一来武功高强已至绝顶,招数之间几乎无有破绽可言。二来火焰刀纯属内力驱动,无形无质,也没有有任何迹象可寻。 游坦之刚开始一味抢攻还能对鸠摩智有点影响,慢慢的鸠摩智熟悉了他的套路之后,游坦之连还手的余地也没有了。好在他也对鸠摩智的招数有了把握,这火焰刀虽然厉害,招数却不甚繁复。全靠一股内力驱动无形的刀气,威力也算得上无坚不摧。 只是这火焰刀极度消耗内力,鸠摩智所练内力也当真了得,数百招一过劲力没有丝毫衰竭。游坦之却不知道鸠摩智虽然是禅宗高手,身上所练内力却是道家无上内功心法——小无相功。这小无相功以威力而论,绝不在九阳神功之下。尽管持久性比起九阳神功略有不如,然而以鸠摩智数十年修为,这个缺陷也不值一提了。 两人又拆了数百招,游坦之对独孤九剑领悟更深。这独孤九剑遇强则强,今日游坦之遇上鸠摩智这等难得一见的大高手,虽然将自己置于险地,但也着实大大提高了自身的武学修为。尽管游坦之还是以防守为主,不过十招当中已有两到三招能够还击。 鸠摩智眼见游坦之进境如此之快,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吃惊。愤怒之中出手更快,游坦之搭配着脚下的凌波微步,每一招每一式都险了极致,却也妙到了颠毫。不过要想这么击败鸠摩智,那也万万办不到。 激斗之中游坦之还不往偷眼看向湖面,湖面一片平静,段誉阿朱他们的船只已经不见了踪影。游坦之和鸠摩智硬拼一掌,向后飞开了一步,喘着粗气道:“大师,段公子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你还和我这么纠缠有意思吗?我……我又没有六脉神剑,你捉了我去也没……没什么用啊。” 鸠摩智没想到他小小年纪,激斗之余居然还能够开口说话。虽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但是这份内力修为实在难能可贵。此人若再成长几年,将来必然大是劲敌。趁着他今日还没成气候,需得尽早除去。鸠摩智笑道:“你和他一路而来,他却为了女子丢弃你在这里。看来这个大理的小王子,也没那么值得称道嘛。” 像刚才游坦之那样开口说话,已是极为高深的内力。而鸠摩智这番话说出来心平气和,丝毫没有一点喘息。且吐字清晰明亮,一个个字稳稳的送入游坦之耳朵里。若不是游坦之和他交手数百合,实不敢相信这话是一个激斗数百合的人说出来的。游坦之一时间愣住了,暗道:“这番僧内力修为实在了得,精纯度远胜于我。” 游坦之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师你这么高的功夫,又是土番国师。名也有了,利也有了。何必还和我们这种晚辈过不去了。六脉神剑虽然厉害,别人就算练成了,想来也还奈何不得大师。大师何不就在土番宏扬佛法,又何必踏入尘世来多事了。” 游坦之这一番话真心规劝,鸠摩智听在耳朵里却是大为恼火。暗道:“凭你小子这点年纪,也配来和我说教。”心里越想越火,想要上前动手,却又没有必然把握。这独孤九剑实质上没有招数可言,全是心随意到,随意出招。 而落到鸠摩智眼里,却认为游坦之随时都有新招创出,再斗下去指不定还有什么厉害招数创出,心下不住盘算如何除掉这个日后的劲敌。游坦之自然不知道鸠摩智心里想法,他此时也在不住盘算,怎么逃过眼前这一劫。 此时游坦之身旁正好立着一株柳树,这柳树树干甚是粗大,一个人也还环抱不过来。游坦之轻轻打开折扇。猛的使力震断了柳树树干,用力把这树干向鸠摩智推过去。鸠摩智冷笑一声,一掌打在树干上。这树干被鸠摩智内力一带,顿时向着游坦之冲过来。游坦之看准时机,用折扇轻轻一拔,突然抱住了树干。 这时候鸠摩智又是一掌袭来,游坦之头也不回,这一掌掌力凌空而来,正正击中游坦之后背。游坦之连带着身下的树干,直飞出去数丈,啪嗒一声落在水中。游坦之虽然早有准备,但后背还是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昏过去。 游坦之拼着最后的力气喊道:“鸠摩智大师,少陪了。”说罢眼前一黑,趴到树干上睡了过去。 ; 第二十七章 姑苏慕容(三) 游坦之幽幽醒转的时候,天色已经微黑。在木头上飘流了这几个时辰,游坦之已经来到了太湖中另一个小岛上。游坦之先捉了几条鱼烤来吃了。本来他身上所带火刀火石已经全部打湿,只是他内力高强,折扇在石头上碰碰连撞几下,顿时火星四溅。再用点木柴一引,这火也就升起来了。 游坦之几条鱼下肚,手脚有了力气。做了一个简易的火把,起身察看自己身在何处。这个小岛面积并不算大,游坦之运起凌波微步,片刻间就在岛了行了一周。这岛上几乎没有任何建筑,全是参差不齐的柳树。游坦之走了一圈发现外围的柳树并非胡乱栽种的,而颇为相符五行之术。 他缓步按着自己书上看过的五行步伐,一步一步的往树林中间走去。来到岛中央的位置,居然看到中间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先父慕容公博之墓。游坦之走进一看,下面还写着几个小字:不肖子慕容复谨立。 游坦之几天前就听说了慕容博身亡的消息,但现下真正看到了,知道此事并无虚假,想到师父的大仇更加难报,不由的长长的叹了口气。在慕容博墓前站立良久,游坦之暗道:“他终究是武林前辈,给他鞠个躬倒也应该。” 说罢拿起火把往上一举,正要弯腰下拜,突然发现眼前这墓有点不太一样。游坦之打起火把细细一看,才发现这并不是个简单的坟墓,原来是个坟冢。旁边还留有进入通道,方便后人进墓祭拜。游坦之觉得无聊,笑道:“人死如灯灭,还这么在乎这身皮囊干什么。这慕容博号称武林高人,怎么事到临头也还如此放不下。” 本来刚才游坦之对他心里还颇为敬意,现在敬意去了。也不想再什么鞠躬了,打起火把转身就要离开。此时四月天气正是万物复苏,树林里虫鸣鸟叫浑成一片。游坦之转念想到:“既然到了这里,何不进去看看。” 转身来到地底入口处,游坦之深深吸了口气。打着火把踏了进去。游坦之循着石阶往下走了约有三十丈,来到地下的一个平台。游坦之举起火把一看,这地宫甚是空旷。除了中间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幅棺材之外,周边的陪衬物几乎没有。只是那棺材面上灰尘并不太多,想来不久前清明慕容家才有人来打扫。 游坦之缓缓来到那棺材之前,途中没有任何机关障碍的设置。看来这慕容博生前活的光明磊落,死了也不怕有人来找他的麻烦。前面慕容博执意保留坟冢,游坦之颇为不喜。现下这么一推测,游坦之又觉得此人倒不是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整个棺材用上好的防潮木做成,地上用石头堆彻四角,整个棺材整体与地面隔离,以致于水气不能浸入棺材里面。棺盖用上好的铜钉扣住,棺材整体严丝合缝,可说水泼不进。游坦之用折扇在棺面上敲了敲,发出砰砰的钝响。 游坦之眼看手里的火把火焰越来越小,自己呼吸之间也颇为吃力。知道地底氧气正在慢慢减少。看了一眼慕容博的棺材自言自语道:“你终究还是死了,不过事关我师父的大仇。小子这厢无礼,你可就多担待了。” 说罢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想到今日已经来了这里,以后想来再也没有机会来了。这次不把事情弄清楚,以后也就没机会。游坦之咬了咬牙,回身冲着棺材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得罪勿怪。” 拿起手中折扇,平平摊开来。内力使展开来,折扇慢慢切入铜钉与棺木切合处,缓缓的启出了第一颗铜钉。接下来如法炮制,启出了棺盖上的所有铜钉。游坦之用力一推,棺盖发出咝咝的木头挤压声。 在这咝声响中,本来被封住了的棺盖被打开,露出小半截棺材里面的光景来。游坦之停手往里面一看,棺材里面空空如也。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游坦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忙递进火把仔细一看。 游坦之今晚执意要打开慕容博哥棺材,只不过要叫自己死心罢了。在他心里从来没有怀疑过慕容博真的还活着。这一下真得只看见了个空棺,游坦之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说是衣冠冢吧,这里面也没有一件衣裳。 游坦之先把棺盖回复原位,又把启出的铜钉一一扣上。地下的氧气越来越薄弱,游坦之手里的火把眼看就要熄灭。游坦之无奈之下,只得回到了地上。如果说慕容博真的没死的话,那么不仅公冶乾蒙骗了自己一人,连整个江湖也被慕容氏给蒙在鼓中。不过这么做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游坦之无法猜透慕容博的用意,但是却就此又燃起了报仇的信心。只要慕容博不死,那么杀死师父的人就必然和他有关。这条线索重新接上了,比起以前茫然的心态,心底有多了点自信。 想通了这点,游坦之一扫先前的阴霾。此时已经皓月当空,湖面反射下的月光将湖畔照的清清楚楚。游坦之站起来四下走了一圈,在湖东面发现一条小舟。游坦之踏上小舟解开了缆绳,使劲往外面划去。 此时已尽子时,春寒料峭的时分,阵阵阴风呼呼的吹来。明亮的月色下,太湖一大片水色下,水中时不时有游鱼跃出水面。一个孤单的少年黯然划着小舟远去,凄凄惶惶,说不尽的孤单寂寞。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游坦之估摸着已经来到了太湖外围。这太湖外围水道更是纵横交错,游坦之实不知道如何出去。水面上远远的看着前面一点火光,使劲往那边划去。来到近处,原来这也是一座岛屿,岛上人声沸腾,还夹杂这一些人的叫骂声。 游坦之刚刚踏上陆地,就有一批人灰头土脸的从里面出来。这些人对游坦之视若不见,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从他身边过去。游坦之看这些人身上服饰多半也是某个帮会的头领,他们弄成这样,难道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不成。 游坦之往里面走了几步,来到一座厅前,上面大书着四个大字——水榭听香。游坦之觉得这名字颇为高雅,心气也是为之一震。只听到里面一个略带怒气的声音道:“大胆小子,大胆小子。” 游坦之听了退了一步,暗道:“这人武功好高,我才到这儿就被发现了。”这些日子他对凌波微步领悟俞深,脚步落下虽不致踏雪无痕,但在这样的地上行走那也绝对尘土不扬。没想到刚到门口就被人察觉,里面的人委实小觑不得。 就在游坦之胡思乱想的时候,里面又传来一个声音叫道:“喂,你干什么?”游坦之先是一愣,以为又被人发现了。接着又是一喜,这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段誉所发。游坦之往里面进了几步,问道:“段兄,你在里面嘛?” 游坦之一个转折,来到了一个空旷地。段誉坐在一个角落,身旁一个胖大男子抓着他的左臂,游坦之见段誉额上冷汗直冒,当下一个飞身过去,伸出折扇在那胖大男子肩上一点。那胖大男子全身一震,被游坦之这股内力一撞,立马放开了抓着段誉的手臂。 段誉身上压力减缓,对游坦之说道:“游大哥,你逃脱了啊。你没事吧,鸠摩智没有为难你吧?”游坦之还未回答,那个胖大男子说道:“那里来的小兔崽子,敢偷袭包三先生。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游坦之今日被鸠摩智压着打,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晚上又看到慕容博的空棺,心里一股无名火正没处发。回头看了这人一眼,道:“少林游坦之,阁下何人?”那人笑道:“凭你也配问我包三先生的名号,看我不好好打你小子一顿。” 说罢一刀劈向游坦之,游坦之没想到这人如此蛮不讲理,自己一肚子火正好无处发,不如先拿这个浑人来出气。包三先生满以为这刀能够把游坦之砍个七零八落,可是他的刀头还没有砍到游坦之头上,游坦之的折扇就递到了他的胸前。 包三先生怪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如同打量一个怪物一般看着游坦之,道:“他奶奶的,你这小子很有点古怪啊。”游坦之微微一笑,包三先生哼了一声,又是一刀砍向游坦之。刀头还未及身,包三先生又是后退几步。两人又拆了几招,包三先生自认为每一招都能致游坦之死地,可是游坦之的折扇非常讨厌的总是不离他的胸口,折扇到处逼得他不得不变招。 包三先生一刀中宫直直刺入,游坦之不闪不避,折扇对上了他的刀头。九阳神功猛的发动,顺着包三先生大刀传过去。这股内力劲道积聚在一点,如同一道气流一般,循着经脉直冲着包三先生膝间的“中委”“阳台”**而去。包三先生膝间酸软,眼看就要跪下去。 这时只听得旁边一个冰冷的声音道:“这位公子请手上留情,包三哥没有恶意的。”游坦之一进来目光只放在了段誉身上,对身旁的人没注意看。这时听了这陌生的声音,手上收回了折扇,回头看了周围一眼。 这时包三先生道:“非也非也,在下不是没有恶意,在下着实是想教训你小子一顿。可惜打不过你小子,就算被你小子教育一顿了。在下江南包不同,我的大名想来你是没有听过的了。” 游坦之见这人也算的上拿得起放得下,笑道:“原来是包三先生,包三先生清名,在下无缘得闻,实在是罪过。”包不同笑道:“嘴里说是罪过,那又有什么用呢。要打要罚,权在别人了。” 游坦之不再理会包不同,回头看了几人一眼。阿朱阿碧两人站在一起,或是被鸠摩智吓到了,脸上神色还有点惊恐。游坦之冲他们点点头,道:“两位姑娘没事,不然那贼秃的罪恶就更大了。”两人微微躬身,阿朱道:“多谢公子挂怀,婢子一切安好。” 游坦之目光转向剩下那人,这一看不由得心里一震。眼珠竟然无法移动。游坦之尽管禅定功夫比不上玄悲那般百年高僧,然而也颇为把持得定。九阳神功也已大成,一般情况下心神也足够宁定。再加上游坦之心底还有一个木婉清牵挂。本以为自己绝不会为了任何一个女生失态,而这几日遇到阿朱阿碧也确实清风任意。 可是见到眼前这人,之前所有的结论都推翻了。但见眼前这少女,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肤色,身材,手足,竟然如同人工搭配在一起的一样,就如同量身定做一般。完美的诠释了恰到好处与完美无缺的含义。 或是觉得游坦之颇为无礼,这少女轻轻蹙眉,道:“阁下何人,前来水榭听香所谓何事?”这几句话说的端庄得体,只是话音冰冷,仿佛冷到了骨子里。游坦之心下有点不喜,定了定神道:“在下少林游坦之,见过姑娘,在下擅撞宝庄,实是大大的不该。敢问姑娘可是……可是慕容氏家人?” 游坦之本想问这人是不是慕容氏主母,只是这人一幅少女打扮,清冷的脸庞中透着一丝稚气。猜想应该不是已婚之人。果然这人一听游坦之所问,本来泛白的脸上立马笼罩上了一层红晕。阿朱在一旁道:“这位是我家公子的表妹,王语嫣王姑娘。今日下午王姑娘母亲要和段公子为难,全靠王姑娘搭救。” 游坦之心下了然,刚才他提问题的时候,王语嫣脸上就是一幅女儿的娇羞姿态。后来阿朱提到她是慕容公子表妹,她脸上更是增添了几分尴尬与欣喜。游坦之心道:“这慕容复还真是好福气,如此佳人相伴,不负此生。” 这时只听阿朱道:“几位快别站着了,小小误会,不用挂在心上。快快请坐吧。”说罢请游坦之坐了首位,包不同坐了第二位。段誉和王语嫣坐在一起,阿碧和她自己在下首相陪。王语嫣没等斟酒,便问:“三哥,他……他……” 包不同看了游坦之和段誉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自明,自然是信不过他们两人。游坦之冷笑道:“你家公子有什么事我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一点,杀死我师父玄悲大师的想来不是你家公子,那么是什么人你们可知道吗?” 包不同喝了杯酒道:“非也非也,杀死你师父的自然不是我家公子,但到底是谁我也是不知道的。他是你师父,又不是我师父,没义务替你调查。姑苏慕容武功虽高,万里之外发出韦陀杵拳力取人性命的本事,只怕还没练成。” 游坦之见包不同虽然嘴巴毒辣,看模样当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而且他神情之间没有一点诡异神色,想来刚才的话并无不实之处。那晚他和公冶乾偶遇,对他的气度颇为赞赏。今日这包不同虽然性格和公冶乾大相径庭,但是人以类聚,想来也不是奸滑之人。 游坦之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包不同道:“你两位在旁听着,我说话可多有不痛快。”说罢看了段誉一眼,道:“姓段的,你这就请便吧。我们谈论自己的事,似乎不必要你来加上一双耳朵,一张嘴巴。我们去和人家比武,也不必要你来观战喝彩。” 说完又看了游坦之一眼,道:“姓游的,你武功虽高,姑苏慕容倒也用不上外人来帮助。你要调查你师父的死因,这也就请便吧。”这时包不同已然逐客,且言语颇为无礼。游坦之站起来看了段誉一眼,询问他是否要离开。 这一看之下,难免又是莫名其妙。游坦之心想段誉是皇室世子,自幼任性。虽然最近经历了不少惊险折磨,却从未受过这般奚落冷遇。本以为他会愤然离席,没想到此时的他却并不起身,反而颇有留恋之感。 游坦之看他一双眼睛全在王语嫣身上,登时明白了一半。正要开口劝说,段誉站起来道:“王姑娘,阿朱阿碧两位姑娘,在下这便告辞,后会有期。”游坦之见他满脸悲苦,说道:“那也好,我随你同去。” 段誉见至始至终王语嫣没有挽留自己一句,且神思不属,显然一颗心早已飞到了慕容公子身畔。默默跟着游坦之就要离去。阿朱却道:“既是如此,我派人送两位出湖便是。”游坦之拱手称谢,段誉却头也不回,径直往外而去。 两人上了一条小船,一个男仆在前面替他们摇着木桨。盈盈的波光反射,游坦之见段誉脸上居然布满了泪光。他心头一震,想起了木婉清。依照自己的修为,当时木婉清离去也是难受异常。何况段誉此时。 游坦之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得其便,只得看着水榭听香的火光越来越弱,最后终于渺不可见。 ; 第二十八章 义结金兰 湖上晚风阵阵,带着菱叶清香。游坦之见段誉脸上神色先是悲愤,后是恼怒,又变成了无奈。直直挨了半个时辰,段誉在难以言喻的心情中睡着了。游坦之前面的梢公道:“师傅,我们不去苏州了,这太湖周边还有什么去处吗?” 那梢公头也不回道:“太湖两明珠,不去苏州,那就去无锡了。”游坦之在书上看过无锡的名字,知道那是在春秋时便已出名的一座大城。当下点头道:“那就去无锡好了,劳烦你了。”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游坦之困意来袭,也渐渐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段誉也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他神色照样落寞,坐在船尾看着东面。游坦之问道:“睡了这么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段誉苦笑道:“游兄,已经是申牌时分了。我们离姑苏越来越远,前面就是无锡城畔了。”段誉和游坦之整理了下身上的尘埃,下得船来谢过了梢公,进入了无锡城内。这里面行人熙来攘往,甚是繁华,比之大理别有一番风光。 两人除了昨晚在水榭听香喝得几杯残酒,现在肚里早已甚是饥饿。当下循着香气寻去,转了一个弯,只见老大一座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松鹤楼”三个大字。招牌年深月久,被烟熏成一团漆黑,三个金字却闪烁发光,阵阵酒香肉气从酒楼中喷出来,厨子刀杓声和跑堂喝声响在一片。 两人上得楼来,跑堂过来招呼。两人要了两壶酒,叫跑堂配四色酒菜,倚着楼边栏干吃了起来。游坦之口味不错,无锡的菜肴也颇为合口。正大快朵颐的时候,段誉蓦地里一股凄凉孤寂之意袭上心头,忍不住一声长叹。 西首座上一条大汉回过头来,两道闪电似的目光霍地在他他脸上转了两转。眼光游走到了游坦之身上,微微愣神之后转过头去自行吃喝。游坦之一见这人之面,差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段誉见这人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空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段誉对游坦之道:“这人真是好一条大汉,定是燕赵北国的悲歌慷慨之士。无论是江南或是大理,都不会有这等人物。” 那人听了段誉的赞赏,却并不回头。游坦之却仿佛愣神了一般,直直的看着大汉那边。段誉觉得奇怪,只见那大汉桌上放着一盘熟牛肉,一大碗汤,两大壶酒,此外更无别物,可见他便是吃喝,也是十分的豪迈自在。 段誉奇道:“怎么了,游大哥,你认识他吗?”游坦之点头道:“他就是当今丐帮帮主——乔峰。”这下轮到段誉发愣了,一般来说,英雄的出场问题带着长长的铺垫。比如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南慕容,铺垫了阿朱阿碧王语嫣之后,却始终没有见到正主慕容复的出场。 而姑苏慕容几代人的打拼,才创下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大名。也因为包不同等人协助,才有了南慕容的名头。眼前的乔峰却完全不一样,他没有几代人的积淀,也没有家臣的协助。他能走到今天,全靠的是他自己。实至名归的丐帮帮主,更加威震天下的北乔峰。 现今没有任何铺垫,没有任何前言,这位丐帮帮主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段誉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也是被乔峰的名头震住了。游坦之拍了他一下,道:“走,过去见见这位英雄,我也有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游坦之说罢带着段誉来到乔峰面前站定,游坦之道:“乔帮主,我们同饮一杯如何?”乔峰笑道:“最好,最好,两位小兄弟请坐。”段誉坐下道:“乔帮主你好,在下……”他还没说完,乔峰抬手拦住他道:“兄台先不用自通姓名,大家不拘形迹,喝上几碗,岂非大是妙事,待得敌我分明,便没有余味了。” 游坦之两人一上来就叫破乔峰名头,乔峰虽然身为丐帮帮主,但足迹甚少前来江南,想来名头虽大,认识的人却不多。眼前两人多半早就调查好了要来对付自己。不过他贵为丐帮帮主,艺高人胆大,向来也没有怕这一说。 游坦之笑道:“乔帮主想必是认错人了,以为我们是敌人。不过不拘形迹四字我最是喜欢,请!”说罢给自己和段誉斟了一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段誉见他喝了,也端起酒杯来喝了。乔峰笑道:“两位倒也爽气,只是酒杯太小。” 转头叫道:“酒保,取三只大碗来,打十斤高粱。”那酒保和段誉听到十斤高粱,都吓了一跳。只有游坦之对乔峰的事迹早有耳闻,当下只是微微一笑。酒保陪笑道:“爷台,十斤高粱喝的完吗?” 乔峰笑道:“十斤喝不完,那就打二十斤。”酒保笑道:“好,好!”过不多时,取过两只大碗,一大坛酒。乔峰道:“满满的斟上三碗。”酒保依言斟了。这满满的三大碗酒一斟,段誉登感酒气刺鼻,有些不大好受。乔峰笑道:“咱们三个先来对饮十碗,如何?” 段誉吃了一惊,刚想开口拒绝,游坦之一言不发,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段誉心想游坦之数次相救他性命,自己怎可在这时候掉了他的面子。再加上昨晚包不同对他的折辱,王语嫣对他的冷漠,让他心里大是难受,干脆今日痛快的醉一场。当下大声道:“在下舍命陪君子,待会酒后失态,兄台莫怪。”说着端起面前的酒碗骨嘟骨嘟喝了下去。 乔峰见这两人喝得这般豪爽,倒颇出意料之外,哈哈一笑,道:“好爽快。”说罢喝干了眼前自己的酒,又斟满了三碗。游坦之和段誉连说好酒,端起来又是爽快的喝掉。乔峰见两人满不在乎的连尽两碗烈酒,甚是欢喜,道:“很好,很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先干为敬。” 他三人这一赌酒,登时惊动了松鹤楼楼上楼下的酒客,连灶下的厨子,火工,也都上楼来围在他三人桌旁观看。三人你来我往,很快便喝干了这一大坛酒。乔峰意兴甚浓,叫道:“酒保,再来三十斤酒来。” 游坦之本想喝上几碗就和乔峰相认,现在看到乔峰兴致如此之高,当下也不好开言打断。再一看身边的段誉也没有出言反驳,心里升起一股蛮劲,暗道:“干脆今天就来个一醉方休,反正这几日也没什么鸟事。” 不过心里是这么想,他的酒量比起乔峰相差甚远,喝到第三碗的时候就微有乏力之感。好在他内力甚是深厚,一边喝酒下肚,一边暗中吐呐运气。每次一碗酒喝尽,立马内力驱动将之驱离丹田。虽然肠胃中翻江倒海,但是神智一直保持着清醒。偷眼看一旁的段誉,发现他一直神采奕奕,心里倒是颇为奇怪。 游坦之却不知道,论起酒量段誉比起他来都还大有不如。刚喝完了两碗酒的时候,五脏六腑似乎都欲翻转。腹中酒水呕将出来,几乎已经逼到了咽喉。段誉苦苦忍住,体内酒气翻涌,竟与真气混为一体。 段誉当时无暇多顾,任其自然。这道真气便混合着酒水一道,沿着六脉神剑中少泽剑剑路游走,最后由小指的少泽穴中倾泻而出。少泽剑本来是一股有劲无形的剑气,是时他小指之中,却有一道酒水缓缓留出。 段誉察觉之后,本不喜用这等作弊方法,但看眼前两人都没有停下的意思,他自然也不好提出。硬拼酒量又不行,只好把左手搭在酒楼临窗的栏杆之上,从小指流出来的酒水,顺着栏杆流到了楼下墙角边,当真神不知鬼不觉。 三人堪堪喝了四十余碗,在外人看来三人都是一般的豪迈,端起碗来便是一饮而尽。却不知乔峰真正甘之如饴,段誉实则弃之如水,游坦之却是有苦说不出。眼看眼前的最后一坛酒也已喝尽,游坦之站起来扔出一小锭金子,道:“喝了四十多碗,今天就到这里吧。” 乔峰笑道:“小兄倒还清醒得很,数目算的明白。”说罢左手携了段誉,右手带了游坦之,道:“咱们走吧。”游坦之刚一站起胃里就是一阵翻涌,差点就要吐出来。此时除了加紧消耗酒水,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下得楼来,乔峰刚刚放开游坦之,游坦之呼的一步踏出,凌波微步发动,霎时间跨出丈许。乔峰向他瞧了一眼,道:“好,咱们比比脚力。”当即发足疾行。段誉也是使出凌波微步,便即追上了前面两人。 游坦之见乔峰顷刻间便追了上来,眼看他步伐奇大,却并无自己借助凌波微步这般潇洒,当下鼓足了劲力,向前狂奔而去。乔峰见他犹如闲庭信步,步伐中没有半分霸气。当下也是酒气上涌,全力施为。 三人直奔出十余里,段誉一直在后面紧紧相随。乔峰和游坦之齐头并进,谁也不让谁一步。游坦之心里佩服不已,自己已经全力运使九阳神功驱动凌波微步,居然不能快的了一步。看来乔峰实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北乔峰果真当之无愧。 乔峰心里吃惊更甚,这样下去最多再走五里,自己非输不可。眼前这人内力之强,犹胜于己。又回头看了一眼段誉,见他也是亦步亦趋的赶来。身后之人,内力之强也绝不在自己之下。 乔峰哈哈一笑,陡然停步道:“江南地区果然人杰地灵,乔峰今日算是见识了。敢问二位,谁是慕容公子?”游坦之胃里的酒水早已化去,眼看乔峰停步,当下也就此站定。段誉内力却还不能随心所欲,眼看两人停步,他又向前奔出十余步,这才停了下来。 段誉听到乔峰所问,忙道:“乔帮主认错人了,我们都不是慕容氏中人。这位游兄中原人氏,名讳上坦下之。在下大理人氏,姓段名誉。”乔峰神色诧异,转头看向游坦之道:“游坦之?敢问兄台你我可曾见过?” 游坦之冲着乔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乔帮主安好,昔日匆匆一别,不意今日在江南相见。在下今日多有得罪,还请乔帮主见谅。”游坦之本性随和,然而在这不怒自威的乔峰面前,又变得谦逊起来。 乔峰眼中神色惊诧更甚,凝目打量游坦之半晌,恍然大悟道:“你是玄悲大师高徒,当年多谢你出言提醒。故人相见,竟在此时。游兄来江南可是为了调查令师身死原因?”游坦之长叹了一口气,道:“慕容博身死多年,慕容复年纪尚轻,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段誉将自己如何被鸠摩智所擒,如何遇到慕容复的两名丫鬟等情况,极简略的说了。只是他向来不以皇子身份为傲,关于此节乔峰未问,他也就没说。乔峰听后道:“今日得遇两位,乔某大是荣幸。咱们结为金兰兄弟如何?” 游坦之心下兴奋,和这位他心中的第一英雄义结金兰实是幸事。只是怕段誉皇子之尊,反而并不乐意。段誉却道:“小弟初来江南,便结识乔兄这样一位英雄人物,实是三生有幸。即要结为金兰兄弟,小弟求之不得。” 三人皆是大喜,当下叙了年岁。乔峰时年三十,自然是兄长了。游坦之年方二十,长了段誉一岁,列于其次。段誉年龄最小,居于末位。当下撮土为香,向天拜了八拜,大哥,二哥,三弟一出口,三人均是不胜之喜。 其实游坦之早有和段誉结拜之意,只是先前自己知道了他的王子身份,如果冒然提出,别人难免认为他居心不良。而段誉对于江湖之事原本朦朦懂懂,只知道和游坦之关系日渐亲密,却也没有想到这上面。现今两人成了兄弟,又结识了乔峰这位良友,心情实在极是欢畅。 段誉心情固然也是极好的,但于慕容复及王语嫣两人,却总是念念不忘。闲谈了几句,忍不住问道:“大哥,你先前曾问我和二哥可是慕容公子,那么大哥和慕容公子原来不识?”乔峰道:“确实,我素闻姑苏慕容氏的大名,听说慕容复武功高强,容貌俊雅。这次来到江南,便是为他而来。” 段誉听他的口气对慕容复颇多赞赏,心中酸溜溜的极不受用,又问:“大哥远来寻他,是要结交他这个朋友吗?”乔峰叹了口气,神色黯然,摇头道:“我本来盼望得能结交这位朋友,但只怕无法如愿了。” 段誉心中先是一喜,又问道:“为什么?”乔峰道:“我有一个至交好友,两个多月前死于非命,人家都说是慕容复下的毒手。”段誉矍然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乔峰点了点头,脸上神色酸楚。 游坦之突然问道:“大哥的朋友是丐帮中人吗?”乔峰道:“不错,正是我帮副帮主,马大元。他所受致命之伤,正是以他本人成名绝技所施。”游坦之吃了一惊,当年他曾随师父在信阳城内见过马大元一面,当时颇为他的气度所折。 想不到时过境迁,师父和马大元都已经不在了。游坦之问道:“那么大哥以为如何?是慕容复所杀吗?”乔峰道:“江湖上的事奇诡百出,人所难料,不能单凭传闻之言,便贸然定罪。愚兄来到江南,为的是要查明真相。” 游坦之和段誉都点了点头,段誉心道:“大哥外表粗豪,内心却十分精细,不像二哥、霍先生、过彦之他们,不先详加查访,便一口咬定慕容公子是凶手。”乔峰问道:“二弟,尊师的死调查出结果了吗?” 游坦之邹了邹眉头,道:“虽然没有一点眉目,但小弟猜想当不是慕容氏所杀。”段誉问道:“为什么?就因为包不同说的吗?”游坦之道:“这倒也不是,包不同的话未必无理。只是我想姑苏慕容虽然厉害,想来也不敢与少林丐帮两派为敌。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只是……只是……” 乔峰看游坦之欲言又止,笑道:“你我已是金兰兄弟,难道信不过为兄吗?”游坦之连忙摇头道:“小弟岂敢,也罢,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昨晚我曾经去过慕容博的坟墓,还把他的棺材打开来看。只是那是一座空棺。” 乔峰微微一愣,刚想开口说话,西面升起一束蓝色的光束,在空中燃烧后缓缓落下。乔峰道:“本帮大义分舵有点子闯入,我去瞧瞧,两位兄弟随我同去吗?”游坦之和段誉点头道:“这个自然。” 此时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暮色笼罩下,空中一片薄雾飘绕。三兄弟并肩而行,齐向着丐帮大义分舵而去。 ; 第二十九章 再上少林 三人行得数里,绕过一片杏子林,只听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杏花丛中传来:“我慕容兄弟上洛阳去会你家帮主,怎么你们丐帮的人都来到无锡来了。这不是故意避而不见么?你们胆小怕事,那也不打紧,岂不是累得我慕容兄弟白白的空走一趟,岂有此理,真正的岂有此理。” 游坦之一听这声音,便知是包不同来了。只听包不同还在里面胡搅蛮缠,乔峰脸一沉,大踏步走进林去。游坦之两人跟在后面,但见杏子林中两起人相对站立,包不同身后站着三个少女,便是阿朱阿碧王语嫣了。阿朱见到游坦之两人到来,躬身道:“两位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游坦之笑道:“是啊,才分开几个时辰而已。”段誉自进来就痴痴的目不转睛的凝视王语嫣,王语嫣双颊晕红,转开了头,心想:“这人如此瞧我,好生无礼。”但她知道段誉十分倾慕自己的容貌,心下不自禁的暗有喜悦,倒也并不着恼。 杏林中站在包不同对面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化子,当先一人立刻抢步上前,他身后的帮众一起躬身行礼,大声道:“属下参见帮主。”乔峰抱拳道:“众兄弟好。”包不同仍然一般的神色嚣张,道:“这位就是乔帮主吗,兄弟包不同,你一定听到过我的名头了。” 乔峰道:“原来是包三先生,久仰久仰。”依照乔峰的名头,说句久仰已经是给足了包不同面子。包不同却毫不领情,道:“乔帮主,你随随便便的来到江南,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乔峰身后的丐帮群雄登时群起哗然,无不大为愤慨。 乔峰却淡淡的道:“如何是在下的不是,请包三先生指教?”包不同道:“我家慕容兄弟知道你是个人物,因此特地亲赴洛阳去拜会阁下,你怎么自得其乐的来到江南,嘿嘿,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乔峰笑道:“慕容公子驾临洛阳敝帮,在下倘若事先得知讯息,确当恭候大驾,失迎之罪,先行谢过。”说着抱拳一拱。段誉心中暗赞:“大哥果然气度飞凡,若他和包不同对发脾气,那便有失身份了。” 不料包不同居然受之不疑,点了点头,道:“这失迎之罪,确是要谢过的。虽然常言道得好:不知者不罪。可是到底要打要罚,权在别人啊。”包不同正说得洋洋自得,忽然身子被人一把抓起,砰的一声摔了出去。 原来游坦之一听到包不同对乔峰出言无礼,心中就极为恼怒。只是想到这是姑苏慕容与丐帮之间的事,自己不好插手。可是包不同越说越过分,如果这些话是说的他自己,他固然也就一笑了之了。偏偏说的是他最尊敬的乔峰,游坦之再也忍不住。飞身出去抓住他胸前气海穴,提起就将他摔出。 包不同跌在地上还未站起,林子后面就传来几个人齐声大笑,声震长空。游坦之环视了一眼,杏林后走出四名老者,有的白须白发,有的红光满面。手中各持兵刃,分占四角,将包不同、王语嫣等四人围住了。 包不同满面灰尘的站起来,阿朱急道:“乔帮主息怒,游公子息怒。三哥他没什么恶意的,只是嘴巴毒了点。”游坦之微微一笑,刚要回话,忽听半空中一人说道:“世间最爱打架之人就是我江南一阵风风波恶了,三哥,看我来给你出气。” 游坦之抬起头来,只见一株杏树的树枝上站着一人,树枝不住晃动,那人便随着树枝上下起伏。那人身形瘦小,约莫三十二三岁年纪,留着两撇鼠尾须,眉毛下垂,容貌十分丑陋。游坦之暗道:“这人要是和岳老三站在一起,那才有的看。” 思路刚转,便听得阿碧叫道:“风四哥,你听到了公子的讯息么?”风波恶叫道:“公子的事,待会再说不迟。”半空中一个倒栽筋斗翻了下来,向着游坦之砍来。游坦之微微一愣,向旁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一刀。 风波恶拦腰一扫,刀头向着游坦之腰间奔去。游坦之见这人居然如此蛮不讲理,鼻孔中哼了一声。拿起手里的折扇,横着挡住了他的刀锋。风波恶叫道:“好厉害的兵刃,我就不和你碰。” 手腕一抖,大刀在游坦之折扇上一转,游坦之向后退出一尺,这一刀堪堪擦着他的下巴过去。看来风波恶一生好斗,大战小斗经历了数千场,应变经验极为丰富。游坦之赞道:“好,果然有两下子。” 说罢折扇向前一点,瞬间幻化成几点寒星,分刺着风波恶喉头,胸腹,额头等要穴而去。见波恶怪叫一声,难以抵挡,向后连退几步。游坦之又是刷刷刷几剑刺出,这几剑笼罩在一片光晕中,风波恶无法识别,又是连退几步。 包不同见风波恶遇险,连忙也是上前助阵。游坦之此时对自己的武功已经颇为自信,手中一把折扇使开来,逼的两人挤在一起。只是风包两人相识已久,中间的默契实非常人可比。靠到一起,风波恶攻右,包不同攻左,两人齐力配合,居然和游坦之相持不下。只是游坦之一把折扇挥洒如意,风包二人额头上却是直冒汗珠。 阿朱见场中情势紧急,连忙看向一旁的王语嫣,问道:“王姑娘,你精通多家武学。快出言指点一下三哥他们啊,这位游公子的武功好高啊。”王语嫣神色也是大为焦急,道:“不行的,游公子剑法太高,我完全看不出他的路数。有时觉得他精通百家剑法,有时又觉得他好像什么剑法也不会。” 游坦之听得王语嫣称赞自己,喜道:“多谢姑娘盛赞,在下何德何能。”他在剧斗之中,和王语嫣谈笑自若,居然视眼前两人如无物。显然是胜券在握。阿朱看向乔峰道:“乔帮主,我家公子已经去了少林寺本院,就请游公子不要和三哥他们计较了吧。” 乔峰本就不想和姑苏慕容正面为敌,只是游坦之出手全是为了帮助自己,自己如何能够出言阻止。现下阿朱相求,正是求之不得。点头道:“二弟,你先退开,我有话说。”游坦之听得乔峰呼喊,脚下一点,向后纵跃出丈许。 丐帮众人见他轻功如此神而明之,都是喝了一声彩。风波恶却啐了一口,道:“谁要你小子来做好人,咱们再来打过。”说罢舞刀又冲上来,乔峰喝道:“两位也太不晓事了。”突然身形一动,晃身欺到风波恶身侧,左手往他面门抓去。风波恶向右急闪,乔峰右手顺势而下,已抓住他手腕,夹手将他单刀夺了过来。 游坦之自忖数招内击败风波恶不难,但要像乔峰这般一出手便制住他,自己却是万万办不到。这时只听王语嫣叫道:“好一招龙爪手,抢珠三式。包三哥,他左肘要撞你胸口,右掌要斩你腰胁,左手便抓你气户穴,这是龙爪手中的沛然有雨。” 王语嫣话音落下,乔峰左手五指成钩,抓在了包不同的气户穴上。游坦之只看得呆了,一是震惊于大哥乔峰这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二是惊讶于王语嫣丰富的武学积累。一时间想到王语嫣如此做全是为了慕容复,心里一酸想起了木婉清。 这时乔峰已经解开了两人被封住的穴道,说道:“两位请便吧。”包不同性子再怪,也知道自己武功和他相差实在太远,人家便没什么丐帮帮众,没什么二弟三弟,那也轻轻易易便操胜算。这时候自己多说一句话,便是多丢一分脸。当下一言不发,退到了王语嫣身边。 风波恶却道:“游坦之,我武功是不如你,风波恶心服口服。”游坦之点点头,道:“风兄不必过谦,在下得罪勿怪。”风波恶转向乔峰道:“刚才输给你我却有点不大服气,你有点出我不意,攻我不备。” 乔峰道:“不错,那就请风兄在赐教几招。我接你的单刀。”一句话甫毕,虚空一抓,一股气流激动地上的单刀,那刀竟然跳了起来,跃入了他手中。乔峰手指一拨,单刀倒转刀柄,递向风波恶身前。 风波恶登时便怔住了,要知道像鸠摩智那样发出无形劲力伤人,游坦之段誉这般凌空刺出无形剑气,已是惊世骇俗的武功。而要隔空取物,难度又更深了一层。游坦之内力虽强,但并未学过这方面的武功,这一看只觉得不可思议至极。 问道:“大哥,这是擒龙功吧?大哥武功如此精妙,小弟实是佩服不已。”风波恶讶异道:“擒龙功?世上居然真的……真的有人会此神奇武功?”乔峰微笑道:“在下初窥门径,贻笑方家。” 说罢眼光不自禁的向王语嫣射去,颇想知道这位精通武学的姑娘,对自己这门功夫有什么品评。不料王语嫣一言不发,对乔峰这手奇功宛如视而不见。原来王语嫣正自出神:“这位乔帮主武功如此了得,我表哥跟他齐名,有道是‘北乔峰,南慕容’可是我表哥的武功连这位游公子也未必打的过,又怎能……怎能……” 风波恶摇了摇头,道:“我打你不过,强弱相差太远了。打起来兴味索然。乔帮主,再见了。”游坦之见他脸上没有丝毫垂头丧气,对于胜负全不萦怀,也颇为佩服这人的气度。风波恶离去之后,包不同也随后而去。 游坦之听刚才阿朱说慕容复已经去了少林寺,自己也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看看了。现在丐帮帮众越来越多,乔峰武功又如此之高,想来段誉就算遇上鸠摩智,那也不用怕了。当下对着乔峰道:“大哥,小弟自随师父出来,也快有一年了。现在既然慕容复去了少林,小弟也要回山了。” 乔峰点点头,道:“二弟一路保重。”游坦之又转头向段誉道:“三弟,为兄也向你告别了。外面人心险恶,凡事你多多小心。”段誉躬身道:“多谢二哥提醒,小弟理会得。”游坦之又看向阿朱她们,点头道:“各位,就此保重。” 说罢三兄弟一起拱手,同时道:“后会有期。”游坦之话音落下,身子已经消失在黑暗当中。游坦之连夜赶路,幸得段誉所赠黄白之物甚多,游坦之路上不住换马。几日光景下来,游坦之就到了HN境内。 不一日,来到嵩山脚下,径向少室山行去。他在少林寺中住了七年,然而这山下的道路却只下来过几次,当下凭着自己的记忆,向着山上而去。每走一步,眼前的景物就越熟悉一分。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游坦之终于见到了少林寺朱红色的大门。此时正有几个小沙弥正在打扫山门,游坦之走上前去刚要打个问讯,几人也抬头看着他。这时一人手里的扫把啪的一声掉了,游坦之循声望去,也是微微发愣。 此人长着一双招风耳,相貌丑陋,不是虚竹是谁。游坦之笑道:“怎么了,虚竹老兄,这就不认得我了?”游坦之比刚出山门的时候成熟了不少,身上气质也显露了不少。听了游坦之的问话,虚竹嗫嚅道:“游坦之师叔,你……你回来了?” 游坦之笑道:“怎么,你不是叫我经常回来吗?我这次回来了,你反而不说话了。”虚竹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小僧是有点不敢相信。”游坦之笑道:“带我进去吧,这次路上遇到好多好玩的事,我正想说给你听了。” 见到这位昔日的玩伴,游坦之心情着实高兴了不少。虚竹听他说起路上的事,突然脸上闪过一丝黯淡,再看游坦之面上虽然保持着笑容,眼神里总是有一着一丝神伤。虚竹叹道:“佛家有言,生死有名。玄悲师叔祖这次不幸遇害,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游坦之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这个我自然知道。”语音之间居然有点慌乱。稍微定神之后,游坦之问道:“你也别安慰我了,我自己明白了。对了,慕容复是不是来了,我想去问问他。” 虚竹点头道:“慕容公子确实来过,不过已经走了。他和方丈面谈了好久,玄悲师叔祖身亡,应该和他没有关系。”虚竹乃是真正的慈悲为怀,他怕游坦之胡乱将杀人的罪名怪到慕容复身上,连忙出言解释。 游坦之笑道:“你误会我了,我只是要问问他。我也知道我师父不是他杀的,只是想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算了,不说这些了,带我去见方丈吧,我有点小事要和他说下。对了,这些日子你过的如何?” 虚竹笑道:“小僧还是这样啊,一直在少林寺中。你要见方丈,我去帮你通报。”说罢两人一起往山门中去,虚竹带着游坦之来到少林寺会客大厅。此时玄悲已死,游坦之虽然还是少林俗家弟子,但已经不是少林中人了,他无法进入少林后堂了。 游坦之在椅子上坐定,就有小沙弥献上清茶。游坦之年纪虽轻,但他师父玄悲大师辈份甚高,他也就随着水涨船高。这些小沙弥听得虚竹介绍,口中都是称呼游坦之为师叔。游坦之倒是受之不疑,口中连连称谢。 约莫坐了一刻钟,只听一声清亮的佛号传来:“阿弥陀佛。”游坦之连忙站起,看向声音来处。只见一名长须飘飘的老僧随着虚竹稳步而来。游坦之虽然在少林寺中待了甚久,但一来他是俗家弟子,许多重要场面无法参加。二来他身受病痛折磨,不能总在外面抛头露面。 所以以前虽然应该也在远处远远的望过这方丈一眼,但要说到真正意义上的见面,这还是头一次。游坦之不敢正面和方丈相对,连忙低下头去。就在他弯腰下拜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过方丈虚竹两人,突然发现他们两人身形颇为相似。 游坦之一个摇头抛去脑子里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对着玄慈拜道:“弟子游坦之,参见方丈大师。”玄慈平和的点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游坦之问道:“方丈大师,慕容公子来过了吗?” 玄慈脸上神色一如平常,道:“慕容公子和老衲相谈甚久,玄悲师弟当不是他所杀。”游坦之问道:“那方丈以为,是何人杀了吾师?”玄慈摇了摇头,道:“人死如灯灭,冤冤相报何时了。玄悲师弟已然羽化登仙,又何必……” 玄悲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游坦之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没想到玄慈身为少林方丈,居然对选择息事宁人。游坦之心下大是不快,站起来道:“既然方丈大师慈悲为怀,那我也就告辞了。吾师身死之事,不敢劳烦方丈,在下自己自会处理。” 说罢站起身行了一礼,转头便要离去。 ; 第三十章 坦之守墓 虚竹见游坦之这就要走,心里升起一丝不舍之感。只是在方丈面前,实没有他说话的份。方丈见游坦之做事如此果决,点了点头道:“游贤侄请先留步,老衲有话要说。”游坦之听方丈这么一说,心里再有怒气也不好发作,只得回首坐下。 玄慈看了一眼虚竹,道:“虚竹,你先回归本院,若身有职司照常奉行。”虚竹领命去了,玄慈站起身来,道:“阿弥陀佛,你随我来。”说罢向着侧院走去,游坦之赶忙跟在后面赶去。游坦之知道少林寺中有德高僧圆寂之后,大都埋藏在少林侧院。游坦之的师父玄悲,自然也应该在那里。 果不其然,游坦之随着玄慈来到侧院之后,当先看见了师父的墓碑。原来少林弟子身死,全都放在大缸里火化,然后拣选其中舍利,将剩余骨灰敛在一块,安置于这少林侧院当中。其实这少林侧院已在少林山门之外,且为少林寺境地所在,游坦之尽管在少林寺中待了七年,这里却还是第一次来。 游坦之看到师父玄悲的墓碑,泪腺再也控制不住。两行清泪如同断珠线一般,扑籁籁的从他脸上滑落。这些日子里,游坦之认识了四大恶人,邂逅了木婉清,结识了乔峰段誉。种的种的一切,都让他成熟了不少。然而在这位面前,他始终是个身受苦痛折磨的孩子。压抑的情感终于爆发,伴随着滚烫的泪水全部释放出来。 游坦之哭了约有一刻钟,这才想起方丈还站在一旁。游坦之连忙站起道:“方丈大师,在下失态了。还请方丈大师见谅。”此时微风吹动方丈的胡须,此时随风摆动的衣袖更显得方丈大师的不动如山。玄慈叹道:“阿弥陀佛,色身无常,天有定理。贤侄非我佛门中人,常人皆有七情六欲,贤侄何必致谢。” 游坦之问道:“方丈大师,难道我师父的大仇就这么……就这么算了?”说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玄慈方丈叹了口气,道:“这几日江湖上风波不断,先有柯百岁死在自己的成名绝技之下,后有玄悲师弟身中韦陀杵身亡。接连而来的,是丐帮马副帮主又中了索喉擒拿手毙命。” 游坦之听方丈说了这几位江湖上的成名好汗的身亡,无一不是指向姑苏慕容头上。游坦之在路上早已猜想过其中关键,当然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要嫁祸姑苏慕容氏。然而仔细一想,却又有诸多不解之处。 游坦之虽然没见过慕容复,但猜想他武功就算再高,也不过和乔峰旗鼓相当。可即使是这样,凭借他一人惊世骇俗的武功,也难以抵挡少林寺众多玄字辈高僧。其他诸如公冶乾,包不同等人,尽管也颇有能力,但真要动起手来,毕竟和少林高僧还相去甚远。想要在武林中掀起轩然大波,实力终究未逮。 更何况丐帮帮众人多势众,帮主乔峰更是武林中不世出的豪杰。姑苏慕容和少林寺正面为敌便已自顾不暇,又何必挑动丐帮为祸。玄慈看游坦之不发一言,当即也住了口。游坦之问道:“方丈大师,慕容公子如何说?” 玄慈摇了摇头,静静的看着玄悲的墓碑。半晌才道:“当今武林正是多事之秋,老衲选择息事宁人并非胆小怕事,只是战端一起,不知要杀伤多少人命。老衲舔添少林方丈一职,这当中轻重不得不好生把握。 游坦之闻言愣住了,早知道玄慈方丈慈悲为怀,却不知道他迂腐如此。当下说道:“方丈心系天下苍生,自然是没错的。可是我少林僧侣行走江湖,无端被人杀伤,却只一笑置之,那将来又如何安定苍生。” 玄慈听了看向游坦之,游坦之觉得自己可能话说的重了,连忙躬身道:“方丈大师恕罪,在下情急之下话说的重了,还请方丈不要见怪。”玄慈闻言晃若未觉,只是低头不语。好半晌方才问道:“据你师兄所说,当日黑衣人偷袭你师父,前面所用的乃是一阳指?可有此事?” 游坦之连忙点头道:“没错,就是一阳指。我还记得其中全部招式,只是那人空有其表,用一阳指奈何不得我师父。后来不知如何,那人在一招之间转守为攻,用韦陀杵杀死了师父。弟子当时亲眼所见,今日所言句句属实。”游坦之一说到这里想起自己无力救护师父,话音又哽咽了。 玄慈点头道:“是了,这人想挑起大理段氏与少林寺的争斗,可惜他学艺不精,终究还是用自己的武功杀死了玄悲师弟。幸好他的诡计没能得逞,不然江湖上真是一场巨大的劫难。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游坦之听了也是毛骨悚然,他虽然没有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胸怀,但听说这是一场巨大的劫难,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问道:“方丈大师,那这人是谁,你知道吗?”玄慈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无奈,又转化成一股自嘲。接着只见他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游坦之道:“还有,方丈大师,这次弟子无意闯入姑苏慕容博的坟墓,还发现了一个秘密。”游坦之听他说到慕容博,眼里突然闪过一丝自疚。游坦之没想到少林方丈也会有这种神色,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方丈大师认识慕容博?” 玄慈定了定神,道:“你去了他的坟墓,发现了什么?”游坦之道:“我发现慕容博的棺材是空棺,里面不仅没有尸体。就算是衣冠冢,可是里面衣物也没有一件。如果是说这是个假墓,却又不太像。弟子猜想……猜想……” 游坦之话虽然没有说完,玄慈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他的眼神中突然掠过一丝惊恐,虽然一闪而逝,游坦之也还是敏锐的察觉了。玄慈点头道:“不会的,慕容博成名多年,他去世之时也轰动武林,又如同你想的那样。” 游坦之道:“可是……”话还没说完,玄慈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头。玄慈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布满乌云的天空,道:“这事是姑苏慕容的家事,我等化外之人不得多加干涉。你在少林寺中七年,现今也到了该下山的时候了。” 游坦之听方丈之言竟是要赶他下山,不由得又有点生气。却听方丈继续言道:“我玄悲师弟在少林寺中引导你七年,虽未能有大建树,也颇有扶持之功。现今他已经离去,你就为他守灵七日罢。” 游坦之拜道:“弟子谨遵方丈法旨,为我师守灵七日。”玄慈叹了口气,道:“死者安息,生者已矣。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说罢长袖一摆,回头向着寺院中走去。游坦之送别方丈之后,在玄悲墓碑前面点燃了长明灯。 守墓这几日,虚竹每天都来找他说话。也许是游坦之离开太久的原因,虚竹明显比以前热情了许多。两人每天谈天说地,时常聊到后半夜虚竹才离开。第四日晚上过了子时,虚竹才留恋着离开了。离开时还说:“游坦之师叔,明天我再来看你。” 游坦之无奈的笑了笑,道:“虚竹啊虚竹啊,我都给你说了这么多遍了。不要叫我师叔了,这次我在外面结识了乔峰段誉两位结义兄弟,要不你我也结成兄弟吧?”游坦之本以为这么一说,虚竹即使不欢欣雀跃,也该眉开眼笑了。 可是虚竹闻言却眼睛睁的大大的,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愣神之后才道:“这个不行的,小僧是出家人,岂可行这等草莽举动。你好生歇息,我明日再来看看你。”说罢逃也似的离开了,就像游坦之要逼着他结义一般。 游坦之看着虚竹离去的背景,心里莫名的觉得好笑。只觉得虚竹迂腐之处,更远甚于段誉。游坦之回身点亮已经快要熄灭长明灯,突然眼前一阵模糊的身影飘过。这身影混在半夜的冷风中,要不是游坦之内力深厚至极,几乎也未能察觉。 游坦之喝道:“什么人,敢擅闯少林寺?”那身影没想到游坦之居然发现了他,脚步下奔的更快了。游坦之哼了一声,脚下凌波微步向前跨出,几步就来到那人面前。那人一脚踢向游坦之腰间,游坦之向旁一侧,闪开了这一脚。 没想到这一脚只是虚招,那人一脚踢在半空却收回,身子整个向前扑出,就从游坦之腰间擦过去。游坦之嘿嘿一笑,眼前这人一个光头,原来是寺里的一个和尚。游坦之向前一抓,探手抓住了这人的腰间。这人挣扎不得,被游坦之往后提了一把。游坦之问道:“师兄,干嘛要跑啊?” 那人怒道:“你放开我,要你管啊。”这话一出口,游坦之蹭蹭蹭连退三步。手上放开了这人,脸上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不是因为这人有什么隔空伤人的本事,也不是这人和他是旧识。只是这几句话虽然说的简短,但语音婉转轻柔,明显是个女生。 少林寺正宗佛门圣地,怎么会有女人出现。游坦之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连忙放开了手。只是他心神激荡之下,内力难免不受控制,直冲入了那人腰间。那人一下摔倒在地,被他这股内力激动,倒在地上始终爬不起来。 游坦之回过神来,上前要给她解穴。那人叫道:“你不要碰我啊,你知道我是女生啊。”游坦之笑道:“这倒也是啊。”拿出折扇点向他腰间,一股内力透体而出,那人只感觉全身一暖,腰间的酸麻立马消了,一下站了起来。 那人转身要走,游坦之笑道:“姑娘是哪个尼姑庵的?这是走错路了吗?”那人哼道:“你管本姑娘是哪里的,你守好你的墓,多管什么闲事啊。”说罢就要转身走开,游坦之折扇突然一指,道:“姑娘这就想走,是不是太容易了?” 那人问道:“那你要怎么样嘛?”游坦之收起刚才玩笑的面孔,正色道:“姑娘若不表明身份,今天恐怕没这么轻易离开。难道以为我们少林寺真的是好欺负的?”那人似乎对游坦之甚是惧怕,站在原地低头不语。 游坦之突然上前一步,离这人更近了一步。那人顿了一脚道:“好了,游公子,不要咄咄相逼了,是阿朱我啦。”这人开口说话的时候,游坦之就觉得耳熟。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起,听她这么一说,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只见阿朱把头上的面皮扯落,就露出她那张略显稚气的脸庞。游坦之无奈的笑道:“呵呵,上一次你扮老婆婆就被你骗过了,没想到这次差点又被你骗了。你这易容之术,也真算得上是神乎其技了。”阿朱笑道:“多谢游公子夸赞了。”说罢又吐了吐了舌头,道:“说的这么好听,还不是被你发现了。” 游坦之笑道:“我正奇怪呢?你一个小小女孩儿,来少林寺干嘛?”阿朱道:“哎呀,怎么了,你还真得怀疑我啊。我是来找我家公子的,你们少林寺又不让女生进来,我只好扮成一个和尚了。找到下半夜,也没有找到我们公子。” 游坦之看她神色充满了娇羞,笑道:“你们公子已经下山了,你当然找不见他了。你也快下山去吧,天色一亮人就多了起来。到时候你要是想走,那就更不容易了。”前面他还在为阿朱偷上少林寺恼怒,现在亮明身份之后,他又担心她无法下山了。 阿朱笑道:“多谢游公子挂怀,那我告辞了。日后你来到江南,可不要忘了找我啊,也好让我能够一尽地主之谊。”游坦之笑道:“这个当然了,你看我像是那种有便宜不占的人吗?” 阿朱闻言笑了笑,对游坦之做了个鬼脸,笑道:“想占本姑娘的便宜,你这可是犯了贪戒了。”游坦之见状也笑了,道:“姑娘快请便吧,我是俗家弟子,姑娘记好了。”阿朱点点头,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游坦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离开木婉清已经有好些日子,游坦之只要一空下来就会想起她。不管阿朱有多么的古灵精怪,阿碧有多么的温婉动人。亦或是王语嫣的高贵典雅,都无法让游坦之忘掉那个敢爱敢恨的木婉清。 游坦之心里想了木婉清半宿,后来终于在师父的坟前睡了过去。此时守灵日子已经过去了一半,虽然玄悲的死还没有一点眉目,但是毕竟时日已久。游坦之除了偶尔想起师父之外还会难过,也不在那么悲痛欲绝了。 时间到了第六日晚间,游坦之也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他所在的地方离少林寺本院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依照游坦之的内力,寺中只要动静大一点,也逃不过他的耳朵。不过少林寺为佛家清静之地,这些日子也没什么动静传来。 这晚天上月色正浓,游坦之守着师父的长明灯思绪不安。往常在这个时候虚竹已经来找他说话了,而今天却迟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游坦之心里觉得奇怪,想着离开进寺中去看看,却又不得离开师父的坟墓。 就在游坦之脑海中千回百转的时候,寺中居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打喊杀声。而且这声音显然不是一个人所发,游坦之在少林寺中七年,听得其中不少是少林寺中高僧的声音。而且这些声音混杂成一团,在夜空中显得凌乱不堪。平素号称清静之地的嵩山少林寺,居然在这个时候乱成一团。 游坦之心下大骇,难道有人夜闯少林寺。什么人敢这么大胆,跑来领袖天下武林的少林派来撒野。看来天下还真是多有冥顽不灵之辈,居然有这人一味求死。游坦之心里觉得好笑,果然混乱中的少林寺渐渐安静下来了,又恢复了往日该有的肃穆。 游坦之心里突然一震,暗道:“难道是阿朱又来少林寺了?”前日阿朱虽说是来找慕容复,但游坦之看她显然有所保留。只是阿朱和自己有旧,而且他一个小小女子,想来也没有能力对少林寺做什么。所以当时也就没问。 一想到可能是阿朱又来少林寺了,游坦之心里一阵发麻。自己想要救她,恐怕也办不到。不过转念又一想,少林寺中都是德高僧,想来就算抓到了阿朱,也不会过多折磨她。想到这里突然失笑:“我这是在想什么啊,阿朱有什么能力能够轰动整个少林寺啊。任意一位师叔师伯出手,还不就手到擒来了。” 这么一想,肯定不会是阿朱擅闯少林寺了。游坦之心里放宽心来,继续打起精神为师父玄悲守墓。再有一天他就可以下山了,以后也在没有这么多时间守在师父坟前了。游坦之想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丝泪花,很快双眼又模糊了起来。 ; 第三十一章 回家 少林寺中混乱过后,四周又是死一般的寂静。游坦之守夜守夜到了中夜,四周只有初夏咝咝的蝉鸣声。这些时日他都是晚上守夜,白天睡觉。再加上他内力深厚,这时倒也不觉得困顿。 此时一阵阵夜风吹来,刮起一片片的落叶。游坦之正要给师父的长明灯增蜡,少林寺中突然传来一声平淡清亮的佛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声音远远的从少林寺罗汉堂方向传出来,清清楚楚的传入游坦之耳朵里。 这声佛号没有一丝的霸道冲击,一如平常的安详宁定。游坦之立马辨认出来了,这是少林方丈玄慈所发。而且这是少林高僧和人动手之前所发,原由是祈求佛祖原宥。游坦之知道少林寺必然来了非同小可的敌人,需要玄慈方丈亲自出手。 可是这声佛号一过,游坦之运起全身内力也没听到有任何声响发作。看来玄慈已经和敌人交上了手,几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动手之际没有一丝声响发出。游坦之心下好奇难忍,就要提脚过去看个清楚。可是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难道胜负这么快已经分了。不知道是方丈胜了,还是敌人已经赢了。 就在游坦之胡思乱想的时候,少林寺中一个身影飞身而起,穿梭在少林寺众多屋宇之上。只见这人步伐奇大,纵跃之间身形极是灵敏。眼看这黑影越来越大,正快步向着这边而来。游坦之吃了一惊,这人的轻功使展出来,绝不在凌波微步之下。而且现在的短程冲刺,这人的身形变换还在自己凌波微步之上。暗道:“这人的武功好高啊,难怪敢擅闯少林寺。天下有这等身手的人寥寥无几,这人又是谁。” 游坦之暗暗运气,等这人走近的时候就出其不意的给他一下子。他从来不以高手自居,眼前这人连方丈也奈何不得,自己看来万万不是他的对手。要是让他这样跑了,那也太丢少林寺的面子了。心念于此,当下更坚定了自己要做偷袭的决心。只要自己能够拦得住他一时半会儿,寺中的长老们出来,那时再来和他对手。 等那人走到近前,在最后一个屋檐上站立。此时天色黑暗,游坦之只觉得这人身形高大,就在风中站立也有一种说不出的伟岸。游坦之笑着摇摇头,暗道:“这人从外表来看实不在我大哥之下,奈何要做贼啊。” 那人在屋檐上一立足,脚下轻轻一点飞身而下。游坦之躲在墓前看过去,原来这人手里还提着一个僧人,那僧人似乎被点中了穴道,在那人的手里一动不动。游坦之惊讶更甚,这人只身独闯少林寺也就罢了,大闹一通之后还能够掳了一名僧人离去。明知此人和他是敌人的情况下,游坦之也还是颇为佩服此人的。 游坦之此时已经运气良久,就等那人落地给他致命一击。那人身形轻飘飘的落下来,地上居然没有扬起一片落叶。他手上一松,放下了他抓着的僧人。此时游坦之呼的一声一掌拍出,这一掌他已经酝酿了良久,出手方位,时机角度无一不是把握的恰到好处。周边气流没有一丝丝异动,这一掌掌力就扑到了那人的胸口。 那人也当真了得,脚下一脚踢开他抓出来的僧人,同时左手竖起挡在胸前,掌力心随意到,轰然撞上了游坦之这全力施为的一掌。两股力道相碰,发出嗤嗤的声响。那人被游坦之内力所激,往后退了一步。游坦之脚下也站立不稳,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这一简单交手,居然旗鼓相当。那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惊诧非小。而游坦之吃惊更甚,尽管他没有学过掌法,但自己所练铁掌心法甚是巧妙,依照欧阳南的说法,绝不在降龙十八掌之下。再加上自己全力发动九阳神功,这威力也算得上石破天惊了。打不中便罢,这一下打中了居然是这个效果,游坦之仿佛见到了什么怪物一般。 游坦之深深吸了口气,上前走了一步。走到他师父长明灯旁边。长明灯灯火照亮他的半边脸颊,脸上居然已经青筋暴起。游坦之问道:“阁下这么高的武功,干嘛要夜闯少林寺。这要是传出去,阁下就不怕别人讽刺吗?” 那人听了游坦之的话并不答话,在黑暗中他的身影一动不动。晚风连他的衣角也没能带动,这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游坦之此时没有心思猜测这么多,他想着可能寺中长老马上就追出来了,先和这人拖延时间才是。指了一下地上的那和尚,问道:“这位师兄是我佛门中人,阁下掳了他去要干什么?” 那人闻言长叹了一口气,向着火光走近了一步,道:“二弟,是我。”游坦之听他叫自己二弟,循着火光看去。这人一张国字脸,身形高大异常,顾盼之间威势尽显,举动之际不怒自威。只是他的脸上还挂着满脸的悲哀,眼中饱含了常人不能感受的苦闷。 电光火石之间,游坦之一切都明白了。为什么今晚少林寺乱在一片,为什么方丈出手也不能制服敌人,为什么眼前这人能在少林寺中来去自如,毫发无损还能掳走一名僧侣。当看清了眼前这人之后,一切就此明了,而且如此顺理成章。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结义大哥——乔峰。 游坦之呆住了,脑子里想的只是这些:“大哥怎么会擅闯少林,他掳走了这名僧人是要干什么。他要和少林寺为知敌吗,那干嘛不联合丐帮帮众一起挑战少林?少林和丐帮为敌,那武林中真是腥风血雨,大哥这是为了什么?” 就在游坦之脑海里千回百转的时候,地上的和尚啊的一声叫出来。“啊,好痛啊。”游坦之回过神来,问道:“大哥,这人……这人是谁?你要带走他吗?”突然脑子里一动,回头问道:“你是个女的?你来少林寺干嘛?” 那人微弱的呼了一口气,道:“游……游公子,是……是我。”游坦之这时候也顾不上乔峰了,一把扶起那人,抹去他脸上的粉饰,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庞。道:“阿朱姑娘,你怎么又来了?不是给你说过少林寺佛家圣地,不允许女生来的啊。” 游坦之说着扶起阿朱,触手处如同一片软泥,居然受了严重的内外伤。游坦之一股内力传过去,阿朱登时清醒过来。看了一眼乔峰,道:“乔帮主,谢谢你。”乔峰脸上闪过一丝歉仄,坐过来道:“原来是阿朱姑娘,这可对不起了。要不是我多管闲事,你早已脱身溜走。你决不致遭此大难。” 游坦之此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至极,问道:“大哥,你怎么来了?”他心里实在难以相信乔峰会和少林寺为敌,即使现在眼见为实也不敢相信。乔峰此时脑子里一片混乱,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丐帮帮主了,我师父玄苦大师,我养父母乔三槐夫妇,他们也已经全部给人害死了。” 游坦之听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意外的出现只让他目瞪口呆。他知道玄苦大师和他师父玄悲大师是同门师兄弟,却实在不知道乔峰原来也是少林俗家弟子。而且玄苦也是少林有德高僧,他若是圆寂必然轰动武林。而自己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实在想不通其中过节,问道:“大哥,为什么啊,好好的丐帮帮主为什么不做了。当今丐帮之中,除了你还有别人能够服众?这些天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被人害死了,你找到凶手了吗?”乔峰闻言叹了一口气,道:“这其中的关节我也未能清楚,反正此事说来话长,实在一言难尽。” 游坦之看他脸色悲苦,正想出言安慰。乔峰一下站起来道:“二弟,并非大哥不愿对你详说,实在大哥身处嫌疑之地,你日后也就知道了。”说罢看了一眼少林寺的方向,道:“今日我擅闯少林寺,实在有负我恩师教诲。二弟,我告辞了。” 游坦之见乔峰这就要走,站起来相送放脱了阿朱的手腕。阿朱失去了游坦之的内力,突然又是啊的一声叫出来了。游坦之道:“大哥,阿朱姑娘这又是怎么回事?”乔峰看了阿朱一眼,摇了摇头。游坦之道:“她一个女眷留在少林寺中多有不便,大哥就把她带下山去吧。” 乔峰看向阿朱一眼,阿朱同时也在看着他,道:“乔帮主,求求你……你带我……我下山吧,这里好多坟墓啊,我好害怕啊。”乔峰看她这么一个天真的女孩儿向自己出口求救,如何能够出言拒绝,点头突然伸出一指,点在阿朱的腰间。阿朱嘤咛一声,随后昏了过去。 乔峰带着阿朱就要离开,看了游坦之一眼只是点点头并未说话。游坦之看他的身影就要离开,只觉得他的背影说不出的落寞。完全没了当时相见时那种意气风发。游坦之叹了口气,运足中气道:“大哥,世事无常,你多多保重啊。” 送走了乔峰之后,游坦之一整天都是心神不宁。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境遇,才能把这个铁一般的汉子折磨成这样。游坦之和乔峰兄弟相交,心里为他难受不已。心里想着等下山之后,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一晚是他在少林寺的最后一晚,明日游坦之就要踏上回家的路途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虚竹今天会来给他送行。果然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虚竹就来了。这一日两人分开之后,不知要多久才能相见,两人都有点伤感。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游坦之问道:“昨天晚上少林寺闹的沸沸扬扬的,是什么事你知道吗?”虚竹闻言道:“丐帮前帮主乔峰独闯少林寺,不仅损坏了寺里的很多佛像,打死了他的师父玄苦师叔祖,还掳走了寺中的一个僧人。而且听人说,好像还偷走了一部重要的佛经。” 游坦之闻言只觉得人言可畏,乃至于此,连虚竹这等化外之人,也不得不道听途说。要知道乔峰生性豪迈异常,怎会有兴趣在一本佛经上。要说到是他杀了玄苦,打死游坦之也不能信。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大哥杀死的玄苦师伯,谁看见了吗?” 虚竹点头道:“这当然了,出家人不打诳语。服侍玄苦师叔祖的一个师弟亲眼所见的。当时方丈他们也在场,全是亲口听到的。”游坦之无奈道:“就算是他亲眼所见,那也不排除他看错的可能啊。我大哥这么大的名头,你告诉我他做这些事是为什么?” 虚竹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明白了,只是外面传闻乔峰是契丹人,杀死玄苦师叔祖他们也许是为了杀人灭口。”游坦之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一下站了起来。“你……你说我大哥是契丹人?”他知道乔峰这些日子出的变故非小,实在没想到原来是这个原因。 虚竹看他这幅模样,奇道:“你还不知道啊,在杏子林中乔峰身份被解谜,所以这才没当这个丐帮帮主了。”游坦之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虚竹道:“那么你……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呢?你要和乔峰断绝兄弟之情吗?” 游坦之看了一眼身下师父的坟墓,看着远处的少林寺方向道:“他永远是我大哥,就算全天下人都与他为敌。只要他没有做错事,我也将和他一力承担。”虚竹被他这番话说的呆住了,不知道如何接口。游坦之笑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乔峰是我大哥,你虚竹也是我兄弟。” 虚竹闻言笑了,笑的前所未有的开心。他虽然不能够和游坦之结义金兰,但也知道他和游坦之感情真挚。两人好一番哭诉离别之后,虚竹回归本院,游坦之继续完成他未完成的工作。现在不管是多么大的事情,也掩盖不了他将要回家的喜悦。 第二日游坦之拜别了方丈,向着家的方向而去。他已经离家整整七年,七年前他随师父玄悲上山,虽然聚贤庄离少林寺并不太远,而且游驹每年都有礼物送上少林寺。但是由于少林寺中规矩众多,游坦之在这七年之间,始终无法和家人见上一面。当年他是病痛缠身的少年,现在他是折扇悬腰的公子。 回首看这七年的历程,游坦之居然有一种人生如梦之感。这几天在路上也听到了不少关于乔峰的消息,只是当初游坦之离开他们,乔峰和段誉尚且在一起。而现在乔峰却是孤身一人,段誉却没了一点消息。游坦之每每想到他,心里也是一阵惆怅。 几日过后,这一日午时游坦之终于到了聚贤庄。聚贤庄和七年前相比并无多大变化,门口两座石狮照样威风依旧。游坦之大踏步进入门中,运起中气道:“伯父,父亲,母亲,孩儿回来了。” 他内力深厚,中气充沛。这一声顿时响遍了整个聚贤庄。话音落下不久,整个庄子里老老少少全部出来了。为首两人两鬃已经有了白发,正是游驹游骥两兄弟。两人看到现在的游坦之,居然不敢过来相认。 倒是一众仆人围上来,“小少爷”“小公子”的叫声喊成一片。这时候游氏也从里屋出来,看着院子中的游坦之突然脸上挂满了泪水。游坦之看到到这三位至亲,本来路上准备的一大堆话全部无法出口了。这时候游驹走上前来道:“吾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游坦之连连点头,道:“伯父,你身体安好?”游驹闻言笑骂道:“你个臭小子,出去几年还这么生疏了?”游坦之笑道:“孩儿的错,孩儿的错。”走上前抱住游骥夫妇道:“爹爹,妈妈,孩儿好开心啊。” 游骥笑道:“我儿真的长大了。”说完了这句话就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一家人团聚的时刻,往往无声胜有声。约莫过了一刻钟,游驹才在一旁道:“我儿快来见过薛神医,不可相忘他当年救你之恩。” 游坦之奇道:“怎么,你们几位谁身体不好吗?薛神医怎么在这里?”说着还是四处张望,果然在游驹身后发现了站着的薛神医。游坦之上前行礼道:“小子游坦之见过薛神医。”薛慕华笑道:“游坦之公子果然福缘深厚,现在身体全好了吧。” 游坦之笑道:“多谢神医挂怀,小子身体还不错。倒是薛神医您来这里,是我家人他们,还是?”游坦之看向游驹几人,都不觉得他们谁有身体上的问题。薛慕华笑道:“公子多虑了,令尊他们一切安好。我来到这里,是因为……” 薛慕华说到这里看了游驹一眼,游驹向他点了点头。薛慕华接下来的一席话,不仅冲散了游坦之回家的喜悦,还让他感受到无奈与难堪。 ; 第三十二章 大战前夕 “什么?”游坦之以为自己听错了。薛慕华看游坦之的神色,感觉游坦之是害怕。重新说道:“公子何必担心,我中原武林人才济济,乔峰那厮虽然厉害,但也难以和众多中原群雄为敌。只要我们团结起来,乔峰那厮还不手到擒来。” 游坦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看来薛神医来找到游氏兄弟,就是为了要对付乔峰。游坦之长叹一口气,道:“乔峰身为丐帮帮主的时候,为中原武林做了这么多事。现在不过因为他是契丹人,就这么大举对付他。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恐怕不占理啊。” 游驹看了游坦之一眼,笑道:“真是小儿之见,乔峰身为契丹胡虏,是我大宋的死敌,人人得以诛之。只要能为中原武林除去这个祸害,那就是为我大宋武林做了一件大大有益的事,又如何有不占理之说。” 游坦之问道:“那我们要支付乔峰,总要有个理由吧?就算他是契丹人,他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大宋武林的事,反而立有大功。而且乔峰乃是汪帮主的高徒,又兼是少林俗家弟子。我们这么对付一个少林弟子,不怕得罪丐帮和少林两在门派?” 游坦之这么一说,游驹脸上果然出现了犹豫的神色。只听游骥道:“乔峰辣手杀害玄苦大师,少林方丈大师已经表示,届时会派出玄寂玄难两大高僧前来助拳。会合中原武林各大群雄,一起对付乔峰这个武林的孽根祸胎。至于丐帮群豪,都是明白事理之人。他们就算不与中原群豪联手,也绝不至于和乔峰联合。” 游骥说完其他两人脸上都露出认可的神色,游坦之却只得心下苦笑,暗道:“武林中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年。大哥事发不过几日,想不到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武林中人尽皆知。”想到日后和乔峰难免为敌,游坦之心里升起一股无力之感。问道:“有些事情就算亲眼看见也未必是真,我实不敢相信玄苦师叔是乔峰所杀。” 薛慕华奇怪的看了游坦之一眼,似乎对他这样为乔峰辩解,心里颇有点不解。游驹一看薛慕华的神情,问道:“吾儿如此为乔峰帮语,难道是和乔峰相识吗?要知道大义面前,亲友尚可灭,吾儿万不可为了区区小恩,而忘却了我中原武林的大事。”游驹这几句话说的大义凛然,薛慕华几人都是赞赏的点点头。 游坦之听得游驹所问,正要开口说明自己和乔峰结拜之事。又转念一想,看伯父父亲的神色,已经对我大哥误会太深。我今日刚刚到家,就算说出和大哥相识也于事无补,反而惹得他们生气。今日我家刚刚团聚,又何必闹得如此不愉快。心念于此,道:“伯父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无名小卒,如何能和威震天下的北乔峰相识。” 游驹道:“我儿不认识他最好,免得惹上无穷祸端。我儿正值大好年华,不可误入歧途。”这几句话说的真挚无比,游坦之心里长叹一口气,心道:“伯父对我的关心着实非小,可我不是一个小孩儿了。我既然认定了乔峰为我大哥,自然有事该和他一力承担。”只是又一想到难免惹得亲友难堪,心下只是烦躁不已。 接下来的一切程序,表面上看似一切正常,实则上一点也不正常了。本来亲人团聚该是欢愉的一件事,游坦之也努力想装的轻松点。可是一想到乔峰的事,游坦之就觉得烦闷,脸上总是露出苦色。 游氏妇人之身,对爱儿又是关切不已。饭桌上一看他脸色,便知道他心不在焉。问道:“我儿到底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没有解决吗?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闹的这么生份,你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游坦之强行让自己不再去想关于乔峰的事,努力回忆自己和木婉清在一起的时光,笑道:“妈妈不用担心孩儿了,孩儿是想起了孩儿在路上结识的一个朋友。孩儿和她已经私定终生了,就是还没有想好如何告知几位长辈。” 几人一听都是又惊又喜。游氏连忙问道:“我儿既然有如此机遇,大是良缘,快快说与我听。”游坦之把如何结识木婉清,如何和她因恨生爱,最终又如何和她私定终生。最后又如何不得其便,木婉清终于跟着她师父离开等情节,尽数说了出来。只是当中关于木婉清的性格身世等问题,也就选择性的略过不谈。 游氏听完摇了摇头,道:“坦之如何这么傻,人家给你约定一年时间,你不留在大理找她,反而回到中原来做什么,这不是冷了人家姑娘的心吗?”游坦之无奈的笑了笑,道:“我当时只想尽快破了师父的命案,一时间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事。”游氏听了把脚一顿,指着游坦之道:“你……” 话音还未落下,游骥一道眼光射了过来。登时将游氏还未说完的话压了下去。游骥抚着下颔的胡须道:“不错,身为男儿,怎可为这些俗事所缠。如果以后她不理你,只怪她自己没福份。你师父的事,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游坦之先看了游氏一眼,道:“母亲大人不用担忧,既然这次伯父父亲与您身体正好,孩儿稍做歇息,便去大理找寻木婉清。孩儿找到她之后,就带她回来和母亲大人相见。”游氏笑着点了点头,眼里居然充满了泪水。 游坦之一看母亲如此,更不好说自己和乔峰相识且结拜之事。转头对着游骥道:“孩儿真是没用,至今为止,除了知道我师父不是为慕容氏所杀之外,没有得到其他一点有用的信息,说来实在惭愧的紧。 游骥皱眉道:“我儿不用灰心丧气,我相信真相终有大白的一天。”游坦之听了只得点头称是。陪家人吃过饭之后,游坦之找了个理由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切,游坦之却觉得一切有一种晃如隔世之感。一时间他只觉得身心俱疲,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游坦之睡到半夜,心里突然想起一事。现在大哥乔峰多半还在附近,自己何不去找到他,提前告知他中原群豪要对付他的消息。等过了这一段时间,中原群豪渐渐淡忘了这件事,自己才从中调节,岂不是两全其美。 游坦之一想这里只觉得这个想法天衣无缝,浑身登时精力充沛,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此时他武功之高,比起当年离开聚贤庄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凌波微步一发动,行走之间几乎无声无息。游坦之没有惊动庄里的任何一人,就神出鬼没的离开了聚贤庄。 游坦之心道乔峰带着阿朱,必然在某个客店落脚。当下一间一间的寻找。走到第三家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间房间里传出声音道:“阎王敌薛神医突然大撒英雄帖,遍邀江湖同道,势头又是这般紧张,详勘么‘英豪见帖,便请驾临。’鲍大哥,你可知为了何事?” 游坦之心里一惊,知道这几人说到了正题上。当下脚下站定,侧耳倾听几人所说何事。又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唉,这几天心境挺坏,提不起做买卖的兴致。今天听到他杀父,杀母,杀师的恶行,更是气愤。” 游坦之心里一转,想起这人是当年在乔峰继任帮主之时见过的鲍千灵。当年这鲍千灵对乔峰何等看重,没想到今日居然也是这般。一想起人性凉薄如此,游坦之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竖起耳朵听他们还要说些什么。 只听得鲍千灵继续道:“当年他任丐帮帮主,我也和他有一面之缘。不瞒两位说,当时对他的气度,我是佩服的紧。后来听赵老三说他是契丹胡虏,我还和他大吵一架,直斥其非,和他吵的面红耳赤,差点动手打了一架。” 游坦之听了这几句话,暗道:“这你还算是有点良心,至少曾经为我大哥说过话。”转念又一想其实这件事谁也怪不得,中原武林并非个个都是圣贤,不能都有自己辨别是非的能力,别人说的多了,就算他们不愿相信,那也是无可奈何的。现在连鲍千灵这人也这么说,别人如何说乔峰,那更是不堪入耳了。 接下来又听到鲍千灵道:“来来来,咱们干上几杯,今夜来个抵足长谈。”游坦之心想,这等无聊之人,就算是说到天亮,也不过添油加醋的将大哥臭骂一顿。小儿无知之见,我又何必放在心上。 当即嘿嘿冷笑几声,脚下一动正要离开。却看见房檐上一个黑影一闪而逝,身手快的惊人。游坦之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暗道:“难道大哥在这里?”眼看那黑影转身进了一间房间,当下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偷眼看向房里。这一看之下心里激动不已,伸手就要推门进去。 ; 第三十三章 聚贤庄大战(一) 房间里一个少女睡在软榻上,面容困顿没有一点生气,正是在少林寺中受伤的阿朱。身旁一个高大男子垂手而立,脸色苍白,不是乔峰却又是谁。游坦之看乔峰神色如此,打个哈哈道:“大哥,刚才一个黑影从我面前闪过,我一想别人没有这般身手,我一猜就是你。没想到真得就是你。” 乔峰叹了一口气道:“唉,二弟,不意今日在这里和你相见。”乔峰是一个光明正大的男子汉,对于和阿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等小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游坦之一听他所说,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阿朱却问道:“乔大哥,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游坦之心道乔峰自出江湖以来,只有为敌所惧,为友所敬。阿朱这么一问,真算是小看他了。果然乔峰闻言脸色一变,突然大声道:“没有。那些无知小人恶语中伤我倒还容易,要想出手伤了乔某,未必有这么容易。” 游坦之心里转过敬佩,欣赏,转瞬间终于冷静。扫了一眼阿朱,走到阿朱身旁,道:“阿朱姑娘,你先睡一会儿吧,我和大哥说点事”说完扶着阿朱手臂,一股柔和至极的内力传过去,阿朱的心神立刻宁定下来,渐渐闭上眼睛。游坦之等阿朱睡熟之后,轻轻的放开了她的手臂。 看了一眼一旁站立的乔峰,指了指他身旁的椅子,道:“大哥,你先坐下,我给你说点事。”乔峰长袖一摆,坐下来问道:“何事?”游坦之问道:“大哥,中原武林对他误会已深,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乔峰从来不是愁上心头的人,现在他只想着如何治好因她受伤的阿朱,至于以后的事,脑子里暂时没有想过。游坦之看他眼神落在阿朱身上,问道:“大哥是在担心阿朱姑娘的伤势吗?你放心,阿朱姑娘以后你就交给我,我向你保证,一定将她治好,还你一个活泼乱跳的阿朱。” 游坦之最后这句话说的颇为暧昧,乔峰向来不拘小节,也没放在心上。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离开中原?”游坦之无奈的点点头,一脸沉重的道:“大哥,并非小弟要你做缩头乌龟,只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中原武林诸人对你误解颇深,大哥大可不必和这等……这等人计较,当留有用之身,以后更多的造福武林才是。” 游坦之本想说中原武林这等无知之徒,话到嘴边想起,这样难免把伯父父亲都牵扯进去,对他们大为不敬。看着乔峰沉默不语,游坦之续道:“大哥,小弟是绝对相信你的,而且中原武林中人大多也不是蛮不讲理之辈,只是他们一时难以接受。等这段时间过去,大哥洗去身上尴尬之处,必然重振昔日雄风。” 游坦之这番话说的真挚,全心全意为乔峰考虑。乔峰却一言不发,只是定定的看着阿朱。游坦之以为他担心阿朱的身体,道:“大哥不用担心阿朱姑娘,小弟一定好好照顾她。只是现在事态紧急,大哥还是早做打算为上。” 乔峰突然问道:“二弟,薛神医是否在你庄上?”游坦之不知道乔峰为何会有这一问,愣了片刻道:“没错,薛神医和我伯父父亲私交甚好,他这次前来中原,就歇息在聚贤庄。你把阿朱姑娘交给我,我明日就请薛神医为他治伤。江湖上谁找他治伤都难免用一门武功交换,我借用我父亲伯父的面子,应该可以直接请他相救阿朱姑娘。” 乔峰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道:“薛神医果然来了,刚才我听鲍千灵他们所说,心里还有半分怀疑。这样就好了,阿朱这小姑娘有救了。”游坦之听他丝毫没有提到刚才自己为他的设想,不禁问道:“大哥,小弟刚才说的,你有考虑吗?” 乔峰点头道:“好了,二弟,我知道了。今日匆匆一见,大哥心里甚是高兴。只是现在天色已晚,二弟这就请便吧。”游坦之听他口气中居然一点也没有提到要离开的事,心里不由的一惊。问道:“大哥,那……” 乔峰点点头,道:“二弟你的心意大哥明白了,只是大哥并非什么英雄豪杰,但做事也要有始有终。阿朱姑娘既然因为我而受伤,我当然要为她负责到底。”游坦之听他话里的意思,居然是要独闯聚贤庄,当下急道:“大哥,你将她从少林寺中带出来,已经仁至义尽了。就算要为他疗伤,你我兄弟一体,难道还信我不过?” 或许心神激荡,游坦之说完不知不觉之间大声了起来。阿朱被他这么一吵,立马又醒转过来。看着眼前的两人,问道:“乔大哥,游公子,怎么了?”乔峰道:“阿朱,明日我给你找一个全天下最好的丈夫,叫他为你治伤。你放心安睡吧。”游坦之一听乔峰如是说,知道事情再回转余地,问道:“大哥,你这又是何苦了?” 他知道乔峰一旦蛮性发作,任谁也劝不住。可是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只觉得他心中实在很苦。无论是结义之情,还是朋友之义,游坦之都不想让他就此前去聚贤庄。乔峰却看了阿朱一眼,带着游坦之走出房门,问道:“聚贤庄所在之地,便请二弟告知。”游坦之坚定的摇摇头,道:“大哥,你别去。” 游坦之最初遭逢师父身死,后来又遇到木婉清离开,再后来又遇到鸠摩智相逼。游坦之一直都是坦然面对,神色并不显形于色。这时为了乔峰的事,游坦之眼里居然微微有点湿润。乔峰笑道:“二弟既然不肯告知聚贤庄所在,那么明日为兄就相询鲍兄便是。”游坦之没想到乔峰这么决绝,反而一点也不意外。 点头道:“果然是我认识的乔峰,我说与你听便是。”游坦之将聚贤庄所在详细说给了乔峰听,并道:“大哥,不是小弟多嘴,自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大哥还请多多保重。”乔峰脸上终于现出一丝喜色,道:“二弟,多谢你为为兄考虑这么周全。明日我带阿朱前来,你也不用手下留情。” 游坦之如何不知道明日自己所处尴尬至极,若要是相助乔峰,必然要和家中亲友为敌。若要是和中原武林对抗乔峰,那也万万办不到。游坦之心下苦笑,道:“大哥放心,小弟一切省的。今日先行告辞,明日你我兄弟再相见。” 游坦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庄里的,还没来得及多想,天色已经微亮了。游坦之一个翻身起来,刚刚吃过早饭,就随着游氏双雄前来迎接今日上门的武林群豪。最早来的是离聚贤庄最近的少林高僧——玄难与玄寂。 薛神医和游氏双雄赶忙上前迎接,一番见礼之后,游坦之上前道:“弟子游坦之,见过两位师叔。”玄难合十为礼道:“阿弥陀佛,今日游贤侄做东,无须如此客气。”游坦之刚要答话,玄寂道:“阿弥陀佛,与人赌斗是我佛门大忌,只是这乔峰杀害我玄苦师兄在先,危害我中原武林在后,少林寺身为武林一派,自然要为武林出一份力。” 游坦之听了心里苦笑,暗道这玄寂身为一代高僧,说话居然如此偏执。还没有调查的清楚,就开口胡说八道。心下冷笑之余听到玄难道:“游贤侄,尊师死在大理,又死于自己的成名绝技之下,乔峰却大力为姑苏慕容分辨,想来令师之死,也和乔峰有说不清的关系。将来擒住了此人,你必然要查问清楚。” 游坦之听了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起,要不是顾忌此人少林高僧的身份,真想冲上去给他两耳光。当下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玄难玄寂两人坐定之后,不一会儿来了不少群雄,游氏双雄为了让游坦之多结识江湖上的朋友,挨个介绍给游坦之认识。游坦之也是一个个的行礼,弄得不厌其烦。 此时东路大道上三匹马飞奔而至,游坦之定睛一看,正是昨晚看见的鲍千灵三人。三人都是江湖上成名的豪杰,此时脸上却是布满了惊惧,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事追来。游驹连忙上前接着道:“鲍兄,祁兄,向兄,三位这是?” 鲍千灵惊魂未定的看了了后面一眼,问道:“大庄主,这次英雄大会有邀请乔峰吗?”此次英雄大会虽然没有说明目地,但明眼人也知道就是为了对付乔峰。鲍千灵这一问,众人都是咦的一声。游驹问道:“鲍兄何意?” 鲍千灵突然手上有点发抖,一旁的快刀祁六道:“我们在来的路上见到乔峰了,并且在他手里吃了点亏。他正朝聚贤庄而来,当时告诉我们兄弟,马上前来拜会薛神医。”众人当中除了游坦之早有准备之外,其他人都是大哗出声。众人都是竖起了耳朵,听鲍千灵几人接下来说出什么来。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