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玄门往事》 引子 我是一名IT程序员,也被调侃成“码农“,熟悉的朋友都应该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尤其是像我这样身在帝都的挨踢程序员,工作起来更是没日没夜。 我本以为我会就这么苦B的忙碌下去,直到麻木的对生活没有一点激情为止,可是平静却在半个月前被打破了,起因是个梦。 本来一个梦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可是对于我却不一样,因为我从来不做梦,更别说这种清晰到我醒来之后还记得梦里每一个细节的梦,以至于我一度认为这不像是梦,而是我丢失的记忆。 我曾经查过,据说每个人都会做梦,只是有的人不记得而已,我以为我只是忽然从不记得自己的梦变得开始记得自己的梦了,所以这件事儿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每天都会做同样的梦:我站在一个古香古色的宅子外面,面前是一扇虚掩着的黑色大门,我推门走进去,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的房子样式各异,朝向也不是一般的坐北朝南正东正西,而是朝各个方位的都有。 院子里种着各种说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看似无人修剪,却又像遵循着某种秩序,显得并不杂乱,就像是直接把自然界中的某处绝景直接搬过来一样。 花草中间有若干条用碎石子铺成的通往各个房间的小路,我像受着某种指引般沿着其中一条小路走去,身上忽然涌起一种莫名诡异的压迫感,就当我要走到小路尽头时,前面屋子的门突然开了,里边走出一个人,我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感觉他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对我说话。 每当这个时候,我的梦便戛然而止了,任凭醒后我怎么回想,却再也无法多回想出一点东西。 我是一个心思很重的人,这个梦竟折腾的我有些心神不宁,幸运的是恰巧赶上手里的项目刚结束,公司决定放我们几天假,我又一股脑儿把能请的假都请了,于是我就有了一个长达两周的假期,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太疲惫了,也许这仅仅是个梦而已,好好放松一下便什么都过去了。 时间是下午六点钟,我已经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很久没这么早回家了,夕阳照在身上,让我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和惬意。 我像个初入世事的孩童一样,对一切都保持着好奇,甚至路边摆摊儿的都让我倍感亲切,要瞧上两眼。我一路漫无目的东张西望,很快就到了家楼下,只要穿过眼前那个天桥,在走进旁边的小区,坐电梯到七层,然后打开家门,躺在床上,我的假期就开始了。 我有些小激动的颠儿上天桥,见天桥上围着一群人,人群中杵着一面旗子,上画一个八卦,八卦左右各写一行字“道尽天机,分文不取”。 我心里不禁一乐,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干这行的,闲人也真不少,围了那么多,不知道是托儿,还是凑热闹的。 我大步走近人群,就听一声清脆的吆喝:“各位围观的、路过的,我今天到这来摆摊算卦,不是封建迷信,也不是为了骗人赚钱,我是为了弘扬中华文化。废话不多说,你们这一群人中有人刚跟人吵完架闹完别扭,有人刚看完病人从医院回来,有人是来问姻缘的,有人是来问事业的,还有人啊,是做了怪梦想解梦的。我若有幸猜对各位心事,各位不妨来算一算。“ 我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我只是路过打酱油而已,这算命的是在信口开河,瞎猫碰死耗子,还是真有本事,算出了我的心结。 我对这玄之又玄的事情没啥兴趣,本想快步走过去,可是转念又一想,去他妹的,反正看看又不收钱,于是我也钻进了人群中。 我一看算命先生,不禁有些吃惊,我以为干这行的怎么也得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先生,没想到眼前这个算命的竟是和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留一头短发,两只眼睛精光四射,鼻梁高挺,满脸英气,如果不是他穿了一身似道非道的法袍,说他是算命的恐怕是没人信。 那算命的年轻人抬眼环顾一下人群,然后拿出一个竹筒放在面前说道:“刚才说了,我不为赚钱,只为弘扬中华文化,但天道玄玄,不可多言,我今天只占十卦,这里有十根儿竹签儿,谁要是想算,便拿去一根”说着那算命的年轻人把竹筒往前一推。 我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拿一根算算,眼前的竹筒就已经被一扫而空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嚷嚷道:“我第一个拿的,我先来”说着便把手中的竹签递给了那算命的年轻人。 那算命的年轻人接过竹签,呵呵笑道:“老先生不要着急,令爱今年之内必有桃花,现在不比过去了,年轻人恋爱自由,婚娶随意,你不用老催着她,一切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那老头听算命的年轻人这么说完,满脸惊诧,颤颤巍巍的说道:“奇了,奇了,真是奇了,我还没开口问,你就算出来,真是高人,见识了!“ 我心想,我靠,真有这么神奇?这个老头会不会是中国好演员?我甚至脑海里出现了一副画面:那个算命的年轻人笑呵呵的拍着老头的肩膀说演的不错,领盒饭时多加一个卤蛋。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功夫,又有一个人递上了签子。 那算命的年轻人接过竹签,还是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大哥,我送你一句话,二虎相争,必有一伤,退一步,海阔天空。“ 递上签子那位是个壮汉,年龄看着约莫四十来岁,右臂上纹着一条小龙,满脸的凶气。这汉子盯着那算命的年轻人,自言自语道:“我艹,真他妈邪乎。“ 那算命的年轻人依旧笑呵呵的说道:“不邪乎,正统的中国玄术。“ 壮汉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谢了!“ “应该是我谢你,谢你没把我这摊子给掀了。“算命的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那壮汉,眼神深邃的让人捉摸不透。 “惭愧,惭愧“说着那壮汉便钻出人群,不知去向了。 中国好演员二号?我心里又暗暗的调侃着。 拿签子的人又陆陆续续的递上了自己的签子,均是没有开口就被算命的道出所想,在场的人无不满脸惊诧,有些没拿到签子的人表示要出高价算一卦,但都被算命的一一回绝。 那算命的年轻人一边收拾着摊子,一边向不肯离去的人群解释,明天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还会再来,这帮不依不饶的人才把他放走。 我再也没有调侃的心情,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感觉,我望着算命的年轻人远去的背影,竟有些期盼他明天再来。 不知是巧合还是感应到了,那算命的回头朝我望了一眼,也许根本没有看我,只是我多心罢了。 漫长的一夜,我竟然少见的失眠了,心里也没刻意想白天的事情,可就是睡不着,直到天都大亮了,我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又从那个梦境中惊醒,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我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胡乱洗了把脸,就冲下楼去。 等我冲到天桥上时,那里早已围了一群人,虽然算命先生还没来,人们就已经为谁先抽签争了起来,我一看这架势,想要拿到竹签儿恐怕不可能,但是无论如何也要问一问。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那个算命的年轻人果然如约而来,人群中立马为他闪出一条道路,等他路过后,又迅速合拢起来,生怕别人抢了自己的位置。 那年轻人还是昨天那副打扮,不同的是,今天他既不摆摊也不吆喝,而是直接把竹筒放在面前,人群立刻蜂拥而至,我还没反应过来签子就已经被抢光了。 这下人群中可热闹了起来,有人嚷嚷着要求多放几个签子,有人骂骂咧咧说自己排在前边的,有人甚至开始动起手来。 “安静”那算命的年轻人喝了一声,声音不大,却直入耳中,人群中立刻鸦雀无声。 那算命的年轻人继续说道:“一切皆是缘,包括拿签子,抢到的抢不到的都有自己的机缘,不可强求,不可强求。” 我站在人群中的角落里,心想等着那算命的算完,人走的差不多了,我在过去问,我这算是解梦不是算命,应该不受他每天十卦的约束,我有点自欺欺人的安慰着自己。 终于挨到算完了,那算命的年轻人起身便走,大家已经知道他每天只占十卦,所以今天也没人上来纠缠。 我赶紧闪出人群,准备跟踪他,等到人少了,再去问他。 那年轻人下了天桥,一下没入人群中,还好我一直盯着,不然还真找不到了,我跟着他,保持着十多米的距离,他走着走着,突然脚步一快闪进了一个胡同中,这块地儿我很熟,也赶紧加快脚步跟了进去。 可当我走到胡同中一看,一个人影也没有,妈的,难道真会上天入地吗?我心里暗骂道。 “找我吗?”正当我有些垂头丧气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呼。 我转身一看,正是那个算命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已换了一身衣服,看着和普通人无异。 我吓了一跳,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要解梦?”那年轻人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当我说出这句话之后,突然觉得有些多余,那么多来算命的人,无不是没开口就被他道出心中所想,我的事,他自然应该知道,而且我跟踪他,他也应该知道,他甩掉我如此易如反掌,此刻为什么又主动出来见我?我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不用奇怪,一切都是老爷子的安排,他想见你”那年轻人看着疑惑的我说道。 “老爷子?他是谁?你说安排?”我越来越觉得莫名其妙起来。 “你的梦,我来算命引你注意,包括我现在跟你说话,都是老爷子安排的”那年轻人解释道。 我半响说不出话来,要说算命引我注意,可以通过极其精密的安排做到,但是我的梦又如何安排呢? 我满腹狐疑的问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又何必故弄玄虚,费这么大周折告诉我呢?“ “我只想告诉你,这世上自有你闻所未闻的事情,直接告诉你恐怕你根本不信,等你见了老爷子他自然会讲给你听”,那年轻人说着朝我一甩手。 我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低头一看发现上衣口袋里塞了一张纸条,我拿出纸条在抬头时,面前的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我抬眼看了一下胡同口的门牌,没错就是这个胡同,我几乎毫不犹豫的做了这个决定,直接打车来到了纸条上写的地方,出租车直接把我甩在了胡同口就逃之夭夭了,也许是司机认为我脑子大概有点不正常,因为在他试着和我攀谈的时候我确实有些魂不守舍,毕竟这些事情对于我来说简直毫无头绪。 我沿着胡同走了两三百米,十九号,我掏出手中纸条又看了一遍,确认就是眼前这个宅子,我望着眼前的大门犹豫了一下,突然脑子一机灵,感觉整个脸都麻酥酥的,眼前这扇门不就是我梦里的那扇门吗?每次我的梦境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我突然警觉起来,这一切看起来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可是谁又能这么强大,连我的梦境都能控制呢?那个算命的年轻人确实神乎其神,是他吗?如果是的话,他又是什么目的呢? 我在门口徘徊了半天,虽然依然没有头绪,但我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再说,因为如果那个算命的年轻人想对我不利,之前早下手了,用不着这么费劲,况且我都已经到门前了,不进去的话,我怕自己会后悔。 我轻轻的推了下门,果然是虚掩着的,我探进去个脑袋,喊了一句:有人吗? 没人应答,我便壮着胆子走了进去,院子里情景和梦中一模一样,长着无人修剪的不知名花草,却显得并不杂乱,如果不是直接搬进来的绝景,那么便是这间宅子本就修在了奇景之上。 我清晰的记得梦里自己走的那条小路,于是便朝那个方向走去,没有梦中那种压迫感,但是我手心还是出了一把汗,因为不知道走到尽头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我心里慌的厉害,短短的一小段儿路,竟然感觉走了很长时间,小路的尽头是个厢房,当我走到尽头,那厢房的门吱扭一下开了,门中出来个人,那人…正是那个算命的年轻人。 还没等我开口,其实是我并不知道说什么,那个算命的年轻人对我笑笑说道:“进来吧,老爷子已经在等着了。”这语气仿佛我一定会来一样。 我小心翼翼的进了屋子,一个看上去年纪大约六七十岁的老人正闭着眼安静的躺在一张摇椅上。 “你来了”老人看到我进来之后,颤颤巍巍的坐起来,像是老熟人一般打着招呼。那算命的年轻人见状赶紧走过去扶住老人道:“坐起来没问题吗?” “梓轩,没事,你去沏两杯茶”老人吩咐道。 那算命的年轻人原来叫梓轩,他道了声是后便推门而出,只剩我一个人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那老人端详了我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孩子,很奇怪是吗?” “是!您就是老爷子?”我还是有些莫名其妙。 那老人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道:“你信不信这世上有些玄妙未解之事?” 我心想地球已经存在几十亿年了,人类文明史不过万年,有些玄妙未解之事,也是正常的,于是我开口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类相比整个宇宙不过沧海一粟,玄妙之事自然也是应该有的” 那老人继续道:“如果有人跟你说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甚至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你会信吗?” 那个叫梓轩的年轻人先前跟我说过老爷子有事儿找我,又废了这么大周折带我来这里,先不论那个奇怪的梦,只凭老人这么问我,想必要跟我说的定是世人罕知的惊天之秘,若是有些口若悬河的人跟我说这些,我肯定会不屑一顾,只是眼前的人似乎并不那么简单,虽然有时候知晓一些秘密并一定是好事儿,我还是答道:“那要看谁说的了” 老人脸上显出一丝微笑:“如果是我呢?” 我心想都到这份儿上了,就当听个故事,还有什么大不了的吗?况且我也感受不到他对我有什么恶意,甚至还有一点点的亲切,于是我肯定道:“信!” 老人脸上的笑意更胜,问道:“为什么?” 我实话实说:”没什么,只是感觉“ 老人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像是喃喃自语道:“感觉,好,感觉的好“说着老人啜了一口梓轩刚刚端进来的茶,一个玄之又玄的故事就这样在茶香中缓缓展开了。 ; 第一章 天桥奇术 “快点,快点,要不抢不到前排的位置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小子边跑边回头招呼着。 那个小子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瘦子,边跑边回应着:“大哥,等等我,等等我!” 这两个小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路狂奔,转眼之间便已来到一片空地之外,那空地早已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跑在前头那个小子一看这情景,朝身后骂道:“小豆芽儿,都怪你!” 那个被唤作小豆芽儿的瘦子刚刚赶上来,气喘吁吁道:“大,大哥,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小豆芽儿话音未落,只听人群围着的场地中传来几声铃铛响,吵吵闹闹的人群立刻变得鸦群无声。 那两个小子一听见铃声,跐溜一下挤进人群中,一阵左突右钻,眨眼就已经爬到了人群前边。 只见场地中间站着一人,那人个子不高,脑袋很大,脸长得圆乎乎的,头发不长,却扎个小辫儿,他的身体长得颇为壮实,尤其是两只胳膊,有寻常人的两倍粗细,且是肌肉横飞,绝不是虚壮。 那人见场地外围观的人来的差不多了,一抱拳喊道:“各位父老乡亲,老少爷们儿,我是一粗人,空有一身耍中幡的力气,待会儿若是各位看得满意,有钱的赏个吃饭钱,没钱的给叫声好,再此谢过各位了。”说罢,便转身朝后边走去。 场地后面的桌子上便横着一面中幡,这中幡本是皇室仪仗队的一种旗子,后来才演变成民间艺人杂耍的工具。中幡的主干一般是一根长三丈左右的竹竿,竹竿上悬挂着彩旗,绣有一些祝福的语句和吉祥的图案。 那人来到后面的桌子前,没见怎么用力,一伸手便把那中幡举了起来,只见主干的幡面上竖写着八个大字“以武会友,晃动乾坤“,显得颇为豪气。 如果有懂行的在,应该能看出这根中幡相比普通的幡子做得更为考究,竿顶上有数层由彩釉、锦缎、响铃、小旗、流苏组成的圆形装饰物,叫做“缨络宝盖”,宝盖下有个长方形的木框,称为“云盘“,盘上两侧各斜出三角形彩旗一面,称为“顺风旗”,盘下两侧系有黄色的“五谷袋”,象征着五谷丰登之意,盘下为木制的幡板,板下悬挂绸旗,旗面上绣有各路神佛号。 中幡耍的好坏,除了跟个人手艺有关系外,跟中幡本身也有不小的关系,一个好幡子的制作讲究颇多,说它是不传之秘也不过分。 那人拿起中幡往空中一抛,然后抬起一只脚,伸头一迎,便用头稳稳地接住了中幡,然后大喝一声“金鸡独立“,围观的人群中立刻传来几声叫好声。 “三爷,那个人还没来,所以带您四处转转,这个耍中幡的,人称王小辫儿,在天桥儿一带很有名气,据说还有一手看家绝活儿,只不过我也只是听说,没亲眼见过”人群中一个身着黑大褂儿,带着金边儿眼镜儿,留着八字胡子,看着有几分像教书先生的人低声说道。 说话这人身边站着一个比他高半头,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戴着帽子的人,这人帽子压的极低,让人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听到这教书先生模样人的话,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教书先生模样人见状也就不再言语了。 “好,好!”人群中又传来了阵阵喝彩声,只见那王小辫儿从头顶卸下中幡,再用手往上一抛,然后一步跨出,嘴里喝道:“苏秦背剑”,紧接着一弯腰,那中幡便落到了背上。 叫好声未落,王小辫儿又侧着跨出一步,接着一个转身,向前一冲,那中幡便滑到了他的屁股上,王小辫儿的力道掌握的极好,若是在往前多移半分,那中幡必定滑落无疑,人们看的入迷,直到他喊道“青龙摆尾”才又暴发出一阵叫好声。 见人群中叫喊声越来越高,王小辫儿也越发起劲儿,他猛地一提屁股,那中幡便飞到空中,他双手撑地,随着那中幡一跃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嘴中喝道:“巨蛇吞象”然后张嘴一口咬住中幡底部,人和幡一起落地,只有幡顶的铃铛响了几声,那幡子稳稳立在他的口中,抖也没抖,人群中立刻又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接着那王小辫又耍了几招“天外飞仙”、“猴子偷桃”、“宝塔镇妖”……均是喝彩声不断。 约莫过了几盏茶的功夫,王小辫已是满头大汗,他放下幡子,坐在板凳上,朝人群说道:“多谢各位捧场,今天就耍到这儿了,待会还望有钱的赏口吃饭钱。”说罢,便起身拿起一个铜盘。 “王小辫!你不是有个”断梁“的绝活吗?我都来好几天了也没见你耍过呀!“一听王小辫说今天就到这儿了,人群里有人嚷嚷起来。 “是呀,我大老远的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到底是真的假的啊?不是骗人的吧?“人群中立刻有人附和着。 “放眼天桥儿数你这里人多,这么多人捧你,你老藏着掖着,不地道啊。” “就是呀,下次不来了。” “我看就是唬人的,断梁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谁见过?” “不是唬人的,我见过,只不过你没这个眼福啊。”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乱成了一锅粥,不过倒是没几个人走,生怕错过了难得一见的绝活。 王小辫儿见状过意不去,放下铜盘,来到场地中间,一抱拳说道:“多谢各位厚爱,不是我不肯耍,那”断梁“可是卖命的把式,我只是挣个辛苦钱,家里还有老小指着我呢,若是哪位爷非要看,肯意思意思,我没了后顾之忧,也就豁出命去耍上一把,如果没有,那抱歉了”,说着王小辫转身拿起铜盘儿开始绕着场地讨要打赏。 场地外虽说围了不少人,但大都是看热闹的贫苦百姓或者游手好闲的混混,真正肯给钱的却没几个,王小辫儿饶了大半圈,盘里只有零星几个铜板。 “别都干看着啊,有钱的给捧个场,我没钱就帮忙吆喝吆喝”,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接着就有人附和着:“是呀,那位爷行行好,也让老少爷们开开眼啊。” 人群中角落里那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朝着旁边戴帽子的人望了一眼,那戴帽子的人点了点头。 “过来!“那教书先生模样的人边喊边朝王小辫招手。 王小辫一听有人喊他,知道有人要出钱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到那人跟前,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元宝放到王小辫手中的铜盘儿上,低声说道:“不用谢,不用声张,耍好你的绝活就行了。” 王小辫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他这辈子连银子见得都少,更别说银元宝了。 王小辫揣起银元宝,回到场地中间,拿起中幡说道:“托某位爷的福,今天我就耍耍这断梁,各位可瞧好喽。” 说着,他双手把中幡抖动起来,那幡子越抖越快,就像扔进漩涡中的木棍一样旋转着,直让人看着眼花缭乱,王小辫轻喝一声,把中幡抛向空中,人群中不禁传来一阵惊呼。 平常的把式里,无论是用头接,肩接,嘴接,中幡离接的位置不过十来寸,可现在中幡离王小辫的头顶足有六七尺高,这中幡有几十斤重,无论用哪里接,砸上去得多疼啊。 王小辫扎个马步,把头一仰,中幡直挺挺向他脸上落了下来,他的头微微晃动着,像是找着什么位置。 眨眼之间,中幡便砸在他的脸上,只听一声闷哼,那中幡稳稳的立在了他的脸上。 场地内外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定睛一看,那中幡竟然立在王小辫的鼻梁上,这断梁断梁居然是砸断鼻梁,在场之人无不为他捏一把冷汗,几十斤的东西砸在鼻梁骨上,光是想想就觉得疼,更别说还得稳住中幡了。 震耳欲聋的叫好声中,那戴帽子的人朝那教书先生模样的人说道:“刘管家,银子花的值了。” 刘管家微微一笑回道:“三爷高兴就好。” 两个人正耳语着,人群中忽然挤进一个人,这人穿一身不怎么合体的黄麻布衣服,脸上有一道疤,来到二人跟前低声道:“钱三爷,刘管家,还是没来……” 刘管家闻言摸摸胡子道:“既然还没来,三爷有没有兴趣看看别的,如果说王小辫是险中取胜,技惊四座,这里还有个人的功夫便是鬼使神差,空前绝后了。” “刘管家都这么说了,想必是值得一看”钱三爷说着又摸了摸帽子。 说完这两人便朝着另一圈人群走去,早有几个穿着各式衣服的人,在人群中让出一条缝儿,钱三爷和刘管家从人缝中来到人群前,那个刀疤脸和另外几个人一眨眼又隐没在人群中。 场地中央蹲坐着一个老头儿,长得和刘管家有几分相像,也是一副教书先生打扮,穿一件灰色长袍,长得又干又瘦,嘬腮,黄胡子稀稀拉拉的。 那老头儿面前摆着一个大罐子,一个小罐子,一个细脖儿的瓶子和一块长方形木板。 场地一边的角落里,一个干瘦干瘦的小子低声道:“大哥、大哥,这老头子的眼珠子是黄色的,看着真渗人。” “这有啥害怕的,有李瘸子可怕吗,刚才交代你的事情都记得吧?如果这次得手,你我还有小耗子和老猪就会有好日子过了”说话的这个比旁边这个干瘦小子大了点儿。 “小意思,一有机会就下手,放心吧”干瘦小子回答。 这两个说话的就是之前狂奔来挤进人群看耍中幡的两个半大小子,都是没人管的孤儿,没名没姓,以外号互相称呼,小点儿的那个身材瘦小被叫做“小豆芽儿”,大一点那个是天桥一片儿几个孤儿的老大,不但身手灵活,而且发起狠来,大人也不一定能擒得住,被叫做“小疯猴儿”,但是他自己觉得不好听,便生生改成了“侯小风”,虽然还是那几个字,但他还是为自己取的名字洋洋得意,因为这帮小伙伴的名字要么就是小豆芽儿小土豆,要么就是猪啦耗子的,而自己的听着却有几分大侠风范。 侯小风口里的“李瘸子”叫李见忠,是京城荣行“三手刘”手底下的“暗挂子”,也是侯小风他们这几个孩子真正的老大,所谓“暗挂子”是江湖中的称呼,江湖之中自古以来就有明暗之分,会些功夫有些本事的人如若为公,要么入伍要么当捕快,如若为私,要么保镖护院要么立场子教徒弟亦或者跟天桥这些人一样走闯江湖打把式卖艺,这些都叫“明挂子”。如果要是入了偷盗窃取拦路抢劫的行当那么便被称为“暗挂子“。 江湖之大,却也难逃明暗两道,或阴或阳,亦正亦邪,能站在这条对立的分界线中间的人,或许只存在于那些玄之又玄的传说中吧。 ; 第二章 算命先生 小豆芽儿和侯小风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便不在言语,两个人猫在人群一角,看着场中那老头。 那老头儿也不吆喝,只是自顾自的在地上摆弄着木板,半响过后他抬眼扫了一下四周,见来了不少人,便将大罐子口打开,嘴里头念叨着:“到时间了,该上学了!”这时就看见从大罐子里爬出一只大蛤蟆,跳到木板上便蹲立在中间,昂着头像个高傲的先生站在讲台上。 老头儿又拿过小罐,打开罐子口儿后又说:“快上学了,先生都来了,学生怎么还不来上课呀!”这时只见从小罐口处,依次蹦出八只小蛤蟆,爬到木板上,面对大蛤蟆依次排成两行蹲下。 等小蛤蟆蹲好了,老头儿又说:“老师该教学生念书了!”只见那大蛤蟆,仿佛听懂老头儿的吩咐一样,张嘴“呱”地叫了一声,小蛤蟆随着齐声叫一声,如此这般一叫一答,此起彼伏,真跟老师教学生似的整齐有致。 那群蛤蟆叫过一阵后,老头儿喊了一声:“到时间了,该放学了!”口令一下,小蛤蟆先起身,依次蹦跳着爬回小罐里,大蛤蟆见小蛤蟆都进了罐子,它才慢慢悠悠地起来爬回大罐子里去。 跟王小辫儿耍中幡的场子不同,这个场子周围虽然人不少,但是个个看的目瞪口呆却没人出声喝彩,生怕叨扰了老头。 就在人们围在四周纷纷惊叹不已的时候,老头儿又拿过细脖儿瓶子,打开盖子后嘴里喊:“快出来排队,上操了!”话音一落只见从瓶子里爬出密密麻麻的黑黄两色蚂蚁。 老头儿一边下着口令:“别乱,快排好队!听着,立正,看齐!”一边用手撒些小米,只见混杂在一起的无数只黑黄两色蚂蚁,按照颜色,很自然地排成两队,其两队中绝对没有一只混杂其间的蚂蚁。 过了一会儿,老头儿又喊道:“该收操了!”于是原本整齐的队伍顿时乱成一锅粥,乱乱哄哄你争我爬地又回到细脖儿瓶子里。 刘管家扶了扶眼镜道:“钱三爷,怎么样?” 钱三爷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说话。 刘管家把手放在嘴边,假装咳嗽了一下自顾自说道:“刀疤李怎么还没来?” 话刚说完,那个刀疤脸又从人群中闪进来低声道:“钱三爷,刘管家,算命先生来了!” “带路!走!”钱三爷径直走出人群,刘管家紧随其后,人群中又陆续走出来十几个人,一行人朝着场地的西北角走去。 一行人刚走不久,后边又钻出两个人跟在不远处,这两个人长得瘦瘦弱弱,正是小豆芽儿和侯小风。 “狗-日-的,看来还不好下手”侯小风骂骂咧咧道。 “大哥,要不算了吧,我看他们人不少,很有来头”小豆芽儿犹豫道。 “废话,来头不大,能有钱吗?你没看耍中幡的时候,出手就是一个银元宝吗?小耗子都快病死了,我做大哥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啊,难道指望着王八蛋李瘸子吗”侯小风骂道。 “可是,大哥….”小豆芽儿有些哽咽。 “没有可是,照我说的办吧“侯小风命令着。 小豆芽儿点点头,两个小子便不在说话,一路朝西北边奔去……. 天桥的西北角没有中间那么喧嚣,一路上也没几个人,直到一个把角,才看到几个人稀稀拉拉的围成一圈,透过人群,可以看到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正在给一个人看手相,那道士面前铺着一块布,上画一八卦,身后插一彩旗,上书两行小字“盗亦有道,道亦有盗”。 “钱三爷,就这个算命的,算的特别准,而且….”刘管家趴到钱三爷耳边压低声音道:“而且专门算丢东西,别的不算。” 钱三爷闻言,若有所思的重重点了点头。 刘管家见钱三爷一直沉默无语,继续道:“三爷,别怪我故弄玄虚,这算命的来去无常,有时候这点儿还没来,有时候这点儿都收摊了,而且每天只算十卦,算完就走,很是奇特。” “无妨,无妨,天桥这地方我几乎不来,刚才也算见识了不少”,钱三爷轻轻点了点头,说完便走向人群。 身后这行人也呼啦啦围了上去,人群顿时拥挤起来,刀疤李朝那道士喝道:“算命的,先给我们这位爷算一卦!” 那个算命的头也没抬,悠悠说道:“排队!” “你这买卖还想不想干了“刀疤李话一出口,已有十几人从人群中走向前来。 那算命的抬头扫了一眼人群,目光在钱三爷和刘管家身上停留了一下,说道:“本就是分文不取的,什么买卖不买卖的“,说罢又低头看起了手相。 刀疤李正欲上前,钱三爷伸手一把拉住,示意众人稍等。 那算命先生不慌不忙的给来人一个个算过来,皆是一语中的,纷纷应验,钱三爷饶有兴趣的在旁边看着,直到求卦的人走光了才走上前去,清了清嗓子问道:“先生,可否给在下占一卦?” 那算命先生笑道:“对不住了,每日只占十卦,这位爷请明天再来吧。” “也许今天是个例外呢“钱三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了过去。 那算命先生接过去玉佩端详片刻道:“这玉佩看上去质地温润顺滑,通体洁白似雪,只是边缘处有一红一青两块圆斑,玉以无暇为贵,若是找人将那两块圆斑切去,剩下的部分倒也不失为一块美玉,只是现在……可惜了……” 钱三爷微微笑道:“先生不妨对着阳光一观。” 那算命的拿起玉佩对着阳光一看,只见玉佩里隐隐显出一条小龙,那龙栩栩如生,似在腾空飞翔,龙脚下还踩着一红一青两颗珠子,正是那两块圆斑,表面看这只是一块极其普通的玉罢了,没想到却暗藏如此玄机,不知出自那位能工巧匠之手,真可称得上是鬼斧神工了。 算命先生看完以后把玉佩递给钱三爷,正当钱三爷把玉佩收回腰间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两个小子一前一后的跑过来,后边的小子嚷嚷道:“小崽子,敢抢你小爷东西,给我站住“可前边的小子却头也不回的拼命跑着,嘴里回道:“谁抢你东西了,臭猴子!” 这两人中后边追的这个是侯小风,前边跑的自然是小豆芽儿,两人一直躲在暗处,觉得下手的机会来了,这才跑出来。 小豆芽儿刺溜一下钻进人群喊道:“臭猴子,有本事追上我呀”他冲进人群后一头撞向钱三爷身上,央求道:“这位爷,一看你就是好人,后边有人追杀我,救救我,救救我。” 侯小风也跟着挤进人群,见状也一下扑向钱三爷,嘴里喊道:“敢抢小爷东西,谁也救不了你了。” 小豆芽儿见侯小风扑了过来,赶紧起身一溜烟向人群外跑去,边跑边喊:“杀人啦,杀人啦。” 侯小风也紧随其后,朝人群外追去,但刚迈出去两步,只觉身后被什么东西一抻,这一抻力道极大,一下把他拽了个四脚朝天。 侯小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骂道:“谁特么的拽老子!” 钱三爷冷冷说道:“小娃娃身手不错,只不过找错人了。” 侯小风哼道:“找的就是你”,说完便想撒腿就跑,只不过早有十几个人围了上来,哪还有逃跑的机会。 钱三爷怒道:“小子,我看你年纪轻轻,胆子却不小,把东西给我,我放你走。” 侯小风嘴硬道:“呸!什么东西?别看你们人多就可以血口喷人。” 钱三爷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冷哼道:“我的玉佩还能自己飞了不成,既然你不承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刀疤李,上!” “等等,小爷我绰号盗天,道儿上给面儿的弟兄都叫我一声盗爷,京城荣行的大当家三手刘也要给我几分面子,你们敢动我,就不怕遭报复吗?”侯小风心想反正横竖都逃不过这一劫了,不如诈上一诈,或许还有机会。 人言道,诈一诈三分怕,唬一唬直打鼓,这是行走江湖的人实在没招时用的法子,黔驴技穷中的老虎还能被骗上一阵子呢,没准遇到不懂门道儿的人也能逃过一劫,只不过侯小风这次没找对人,眼前的人显然不吃这一套。 “哈哈哈哈,盗天?还真敢给自己起名字,来,让弟兄们见识见识”刀疤李和几个壮汉哄笑着一拥而上,眨眼间便把侯小风按在地上搜了个遍。 “三爷!没有“刀疤李急声道。 钱三爷眉头一紧,一个箭步跨上前来,伸手一把捏开侯小风的嘴巴,厉声道:“抬起舌头“ 侯小风疼的大叫起来:“够意的,糖(狗-日-的,疼)!” 钱三爷见侯小风嘴里没有,低声叹道:“糟了!”,说着一把握住侯小风的指节儿,手上青筋暴起,直捏的侯小风的骨头咔咔作响。 侯小风立马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钱三爷恶狠狠的喝道:“说,跟你一起那个小崽子去哪儿了?” “你他妈再用点力,捏死老子,老子不怕死“,侯小风知道那玉佩一定极为珍贵,不然这人也不会表现的如此急躁,幸好自己机灵,拿过玉佩以后,一倒手便塞给了小豆芽儿,想到这里,侯小风心里倒有一些释然,就算今天自己栽了,至少小豆芽儿,小耗子,老猪他们可以过得好些了。 这时忽然从人群外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你们放开我大哥,我把东西还给你们就是了。” 侯小风听到这声音心里咯噔一声,往外一看,赫然是小豆芽儿站在那里,这个废物为什么要回来啊,侯小风心里暗骂一声,不禁觉得胸中气血翻滚,手也疼得钻心,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第三章 山雨欲来 深宅之内,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里,桌子上的茶早已凉了,却没人肯喝上一口,桌旁围坐着三个人,正是钱三爷、刘管家还有那个算命先生。 片刻的沉默之后,钱三爷开口道:“先生可说的是真的,水龙珠居然藏在西山中?” 那算命先生笑道:“占卜之事,只怕万一,三爷何不一探究竟呢。” “先生说的是,依您看什么时候去合适呢?”钱三爷问道。 “那就看三爷自己的意思了”算命先生道。 钱三爷站起身来,朝算命先生一抱拳道:“待会就要辛苦先生跟着去一趟了,现在想必你也累了,不如先去歇息一会儿,我去准备准备,定要好好款待先生。” 算命先生回道:“钱三爷客气了,我既然答应你了,自当全力而为。“,说完起身又道了声谢,便欲出门。 钱三爷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先生,既然那两个偷玉佩的小偷已经把玉佩还给我了,而你又觉得跟他俩有缘,那我就不处置他们了,不如待会吃饭也带上他们。” 那算命先生径直向门外走去,嘴里回道:“三爷果真大度。” 钱三爷见算命先生走远,沉声道:“刘管家,我看此事非同小可,不如你亲自走一趟,事不宜迟,吩咐刀疤李备好人马,吃完饭就出发。” 刘管家扶了扶眼镜框说道:“三爷,您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正是因为蹊跷,所以才让你亲自去,近些年来我在家里待习惯了,懒得动弹喽”钱三爷叹了一声便也起身悠悠得走出了门。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了,天边的云彩被烧得火红,偌大的庭院之内,直挺挺的站立着十几个汉子,他们都穿一身土棕色衣服,个个生的结实硬朗,只是没人说话,院子里静的出奇。 吱扭一声,院子前的门开了,钱三爷、刘管家和算命先生缓缓走进来,他们身后跟着两个孩子,正是偷了钱三爷玉佩的两个小偷,侯小风和小豆芽儿。 这行人来到众人之前,钱三爷环视了一下院中的壮汉,朗声道:“各位兄弟,我钱某的事情就交给大家了,待会儿一切听刘管家安排,拜托了。” “愿听三爷吩咐”壮汉们齐声答道。 “刘管家拜托了!“钱三爷又低声对刘管家叮嘱道。 刘管家表情凝重,一字一句道:“放心吧。” 钱三爷又对算命先生道:“待会还要多多依仗先生,事成之后必当重谢。” 算命先生笑道:“好说,好说,只是,钱三爷,刘管家,可否带上那两个孩子,或许有用。” 钱三爷道:“全听先生的,若还有其他要求也尽管提出来。” 刘管家略一迟疑,随即也应喝道:“全听先生的”,说完便转身面向众人,大声喝道:“走” 一行人出了院子,早有马匹备在院外,这行人骑上马浩浩荡荡朝西而去,此时太阳已落下山去,那一抹火红的云彩也变成了藏青色。 钱三爷望着这行人远去的背影呆呆的看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缓缓的走回院子里。 刚一进门,便有一个带着金边儿眼镜儿,留着八字胡子,看着有几分像教书先生的人走了出来,简直活脱脱另外一个刘管家,这个刘管家向着钱三爷问道:“走了?” “恩,走了“钱三爷看着这个刘管家倒也没多少吃惊,点点头道:“刘管家,这世界真是太奇妙了,你能驯兽练鸟已实属不易,可曾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能训蛤蟆练蚂蚁吗?最近真是奇人辈出,山雨欲来风满楼,要有大动静喽!” 那个被叫做“刘管家”的人吃惊道:“的确听说过有个前辈驯养的本事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但我一直以为只是传闻罢了,没想到连这般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都能驯服,还真有这样的奇人?三爷亲眼所见?” “进屋说吧,刘管家“,钱三爷说着便朝屋内走去,而那个突然出现的另一个“刘管家”也紧随其后。 这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内,关好门窗,钱三爷摘下帽子,靠在椅背上,用手捏了捏眉心,舒了口气道:“刘管家,依你看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刘管家坐在钱三爷旁边的椅子上,缓缓开口道:“前两天我们刚丢了火龙珠,如今消失十余年的水龙珠又冒出了消息,水火龙珠本是龙脉的镇脉重宝,恐怕这些事儿和龙脉有脱不了的关系。” 钱三爷直起身子大声道:“龙脉?大清气数已尽,就算拿了水火龙珠也是无力回天,又有何用?” 刘管家道:“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每朝每代都有一条护国龙脉,龙脉兴则国家昌,龙脉衰则国家亡,打龙脉主意的人自然不少,但是如果只是有人想为大清逆天续命,直接暗中搜集水火龙珠就好,怎么会如此大费周折,演这么大一出戏,这里奇怪的事情太多了。” 钱三爷叹道:“是呀,火龙珠在锁龙阵里锁了十几年,日夜有人看守,没少被贼人光顾,从未有人得手,而如今锁龙阵毫发无损,火龙珠却不翼而飞了,天下能有这种本事的人屈指可数。还有那个假冒你的人,易容术简直登峰造极,若不是我跟你几十年的老相识,恐怕真的会被他蒙混过关,我本以为他是冲着火龙珠来的,没想到火龙珠丢了以后他不但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带着我到天桥寻那个算命先生,也许偷火龙珠的另有其人吧。” 刘管家道:“确实如此,不过那冒牌货应该并不知道咱们的底细,不然也不会为了灭口把我石沉湖底了,可能他不知道寻龙三杰都是我这个文弱管家培养的吧。还有那个算命先生也甚是可疑,之前在京城从没听说有这样一号人物,火龙珠一丢便出现在天桥专门给人算丢东西,自打看了三爷的玉佩就变得格外殷切,而且对刚丢几天的火龙珠只字未提,一开口竟是丢了十年多的水龙珠。这些人个个儿不简单呀。” 钱三爷沉思片刻后,问道:“对了,刘管家,那两个孩子的底细查到了吗?” 刘管家答道:“已经查过了,那两个孩子是荣行李见忠手底下的毛头小贼,倒是没什么特殊的。” 钱三爷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可不能大意喽,我看那算命先生对他们俩倒是格外上心啊,还是谨慎点好,一网打尽总比漏网之鱼好。” 刘管家道:“三爷说的是,一听说水龙珠的消息,恐怕三爷早就坐不住了吧?” 钱三爷像是回想起什么,突然站起身来,手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脖子胀得通红,咬牙切齿道:“水火龙珠本是一对儿,自从不再作为镇脉之用,便由我和佩儿各持一只,如今水龙珠不知所踪,佩儿也杳无音讯,那算命的说失踪十几年的水龙珠居然会在西山之中,不知道是真是假,倘若让我查到是谁干的,我定要将我现在的痛苦加百倍还给他” 钱三爷越说越激动,手指已将桌子生生抠出几条印子,最后嘴里几近疯狂的喊道:“佩儿,佩儿,你到底是生是死,身在何处啊?” 刘管家见状赶忙摘下眼镜,双眼盯住钱三爷道:“连山,看着我的眼睛,你的仇一定会报的” 刘管家的眼中暗光流动,深邃的摄人心魄,钱三爷呆呆的盯着刘管家的眼睛,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嘴里喃喃道:“剑锋!好久没人叫我的名字了” 刘管家带上眼镜,走到钱三爷身旁,一直手按在他的脖颈下方脊椎上方的突起上,轻轻的按揉起来“你的病已经许久没犯了,不要用情太深,保重自己才能报仇不是吗?” 钱三爷长长嘘了一口气道:“我没事儿了,剑锋,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出发吧,也该收网了。” 刘管家呵呵笑道:“还是叫我刘管家吧,我想三爷已经让刀疤李沿途做好了记号吧,走吧!“ 又是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向西而去,这批人马一水的黑色衣服,连马匹也都是黑色的,若不是月光撕破夜色,远远看去真宛如一群快速游动的幽灵。 ; 第四章 西山探宝 “刘管家,前边已是山路了,恐怕是不能骑马了”刀疤李在前边停下往回喊道。 刘管家也停下马,扭头对算命先生道:“先生,还有多远?接下来怎么走?” 侯小风和小豆芽儿不会骑马,两个人和算命先生同骑一匹,一路上都紧紧的抱着算命先生,生怕掉下来,此刻马终于停了,两人赶紧跳下马去。 算命先生看着这两个孩子下了马,才跳下马答道:“还远着呢,接下来只能走过去了” 刘管家一摆手道:“那就劳烦先生带路了”,说完又吩咐道:“刀疤李,安排几个兄弟在这里看马,其余人跟我们走。” 一行人便都舍了马,跟着算命先生向山里走去,起初的路还算好走,转进一个山坳之后,由于山峰遮住了月亮,眼前一下黑了下来,而且这里人迹罕至,草木也比刚进来时要高大杂乱。 刀疤李朝众人喝道:“弟兄们,点起火把来,都精神点儿,别引了山火。” 众人点了火把继续前行,算命先生在前边带路,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停下来,拿出罗盘,边前后左右的迈着步,边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测算着什么。 一行人不知道转了几个弯,才来到一个峡谷之中,这个峡谷非常狭窄,最多容三人并排而行,峡谷两边是嶙峋的峭壁,寸草未生。 “就是这里了,马上到了”算命先生欣喜道。 众人走了这一路也着实有些累了,听了这话,赶紧卯足一口气,向前赶着,一会儿工夫便到了峡谷的尽头,一块竖立的巨石挡在众人面前,尽头处的峡谷上宽下窄,那巨石像是从峡谷顶端跌落而下,刚刚好卡在底端。 “拿火把来“算命先生朝刀脸李说道,接过火把之后,他便朝巨石的右下角走去,众人这才看清,原来巨石的右下角有个小洞,这个洞并不算高,一个成年人过去的话,需要略微弯一下腰。 刀疤李吩咐两个人在洞口左右撑着火把,其余人等一个个从洞口鱼贯而入。 钻过这个洞口之后是一小片空地,空地之外长满了一人高的杂草,四周的峭壁皆是高高耸立,此时月亮正好悬在头顶之上,银色的月光倾泻而下,照在空地之上,像是凭空泼了一泓清水,若从高处向下俯视,这里倒像是一口枯萎的水井。 算命先生指着杂草丛后一个突起的石锥说道:“那个石锥之后,有个洞口,再往里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接下来怎么办,就全听刘管家的了。” 刘管家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一个跟“弹弓子”似的玩意儿,只不过这个东西有三个分叉,每个分叉之间都连着一根儿细细的金线,刘管家右手往袖口一缩,又拿出一个小薄片儿,他拿着薄片儿往其中一根儿金线上轻轻一刮,只见那金线微微震动起来,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刘管家盯着金线看了一会儿,很快另一根儿金线也震动起来。 刘管家收起那“弹弓子”微微一笑道:“我看里边阴气很重,不如我带着这个两个小娃娃一起先去看看,童子身阳气重,可以压压那脏东西。” 算命先生本欲找个地方歇会儿,听刘管家说要带两个孩子进去看看,赶忙道:“刘管家,我略懂些驱鬼画符的把戏,不如我陪你去?” 刘管家客气道:“先生乃世外高人,这点小事儿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您是钱三爷的贵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回去可没法交代,我虽然略懂皮毛,但足可以应付了,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 算命先生若有所思道:“也好,也好”然后转过身自言自语道:“难道那个神人是这个意思?叫我到这里就不要再管了。“ 刘管家笑嘻嘻的对小豆芽儿和侯小风招呼道:“来来来,小娃娃,跟我走一趟,如果能帮上大忙,钱三爷一定会重重打赏你们,我在说两句好话,也许还能收你们做个护院家丁,到时候你们就也不用做被人追着打的小偷了。” 小豆芽儿缩在侯小风的身后战战兢兢道:“大哥,我怕。“ 侯小风虽对刘管家嘴里说的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也有些害怕,但想了想还在病中的兄弟,只盼着赶紧讨些钱给他们治病,况且此时还有别的选择吗?于是心里一横,老子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些鬼东西,于是凛然道:“别怕,有大哥呢,大哥从没丢下过你,对不对?” 小豆芽儿怯生生的点了点头,两个人便跟着刘管家朝着那石壁前的石锥走去。 由于这里的杂草长得比这两个孩子还高,所以刘管家走在前边拨弄着杂草,两个孩子在后边紧紧跟着,走了一会儿便到了那石锥之后,这里离众人的火把已经很远了,眼前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刘管家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打着,这才看清石壁上有一扇石门,石门是敞开着的,能看到里边是一条明显有人工凿挖痕迹的隧道,刘管家将火折子探进洞口,沉声道:“出来吧!” “来吧,吧,吧…”刘管家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着,看来里边还有更大的空间,只是回声过后,里边并没有回应。 刘管家又从怀里掏出那个“弹弓子”轻轻一弹,其中一根金线又颤动了起来,紧接着所有金线都颤动起来。 “小娃娃,跟紧了,走”刘管家收起了“弹弓子”拿起火折子朝洞里走去。 沿着隧道往里走没多远,山洞便豁然开朗起来,原来里边是个中空的溶洞,火光之下,倒挂的石钟乳发出莹莹绿光。 刘管家朝山洞低声喊道:“出来吧,是我,放心吧,没有其他人。” 山洞的黑暗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之后,也亮起了一个火折子,火光之后,站着四个人,一个长的颇为匀称,留着连毛胡子,一个文文弱弱像个书生,一个穿一身道服,长得骨瘦如柴,另一个则十分高大粗壮,比平常人足足大了一圈,像个巨人一般。 刘管家笑道:“呵呵,相灵四杰都到齐了,还挺快的嘛!” 那个文弱书生似的人没有接刘管家的话而是自嘲道:“什么相灵四杰,那都是外人给的虚名,我们不过盗墓的土老鼠罢了。” 刘管家摘下眼镜,继续道:“不必过谦,盗墓这行当人才辈出,可相灵四杰的称号却只有你们四人能配得上。” 那文弱书生似的人笑了笑,回道:“经常过鬼门关的行当,这些虚名称号一直都会在,可配这些称号的人就不一定常在了,没准下次你见到相灵四杰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我们四个了。不过话说回来,都说吴影兄盗术出神入化,天下无不盗之物,没想到却在火龙珠上失了手。” 刘管家向黑暗中一转身,从怀中掏出一块灰布往身上一罩,只见他在灰布中迅速的扭动了几下,眨眼的功夫,刘管家再转过身来之后,俨然像变了一个人,之前那副有些书卷气的管家形象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叫做吴影的俊朗小伙子。 吴影并不生气,清清嗓子道:“发丘神官见笑了,我并非失手,而是被人提前下了手。火龙珠被别人偷走以后,我本打算就此从钱家脱身,再从长计议,不料却半路杀出个算命先生,竟然道出了水龙珠的下落,钱连山命我追查下去,我看此事非同小可,这才通知你们来了此地,没想到你们的动作这么快。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不是如此,恐怕咱们还不知道水龙珠的踪影,而如今却已唾手可得了。“ 那个留着连毛胡子的人笑道:“不愧为一代神偷,还没看见东西,就确定能偷走吗?“ 吴影也冲那人笑道:“有摸金校尉在,还有拿不走的东西吗?“ 那个被叫做摸金校尉的连毛胡子得意道:“可是这里的风水可并不简单啊,有什么难对付的机关吗?搬山道人?“ 道士模样的人冷哼道:“这里连一个机关都没有,搞不好咱们可能被耍了一顿。” 那个巨人插嘴道:“你们在这里磨磨唧唧作甚,都是同行,一起沿着方才那个台阶下去一探便知。” 吴影哑然失笑道:“卸岭力士就是直爽,我们虽都是盗行,但你们盗死人墓,我只偷活命人,阴阳两隔,可有很大的不同,如今共侍一主,各取所需罢了。” 吴影顿了顿继续道:“四位平常也应该很少往来吧,今日一起行事,互相帮衬自是应当的,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要是以命相搏的事情,就无需在讲什么情义了,自保为先,我想这点各位没什么异议吧?” 那四个人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那个被叫做发丘神官的看了看侯小风和小豆芽儿打岔道:“不知吴兄带着两个娃娃来是何用意?” 吴影边整理起衣服边漫不经心道:“我虽不懂你们那些鬼道道儿,但这是极好的鬼点心不是吗?” 那四个人一听都哄笑起来。 侯小风虽然不明白这个从刘管家突然变成吴影的人嘴里的鬼点心是什么东西,但是也隐隐感觉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这还不到一天的功夫,一下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对于这个小孩子来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吴影转向侯小风和小豆芽儿道:“小娃娃,害怕了吧?我们跟你一样是小偷而已,咱们一起去偷个东西好不好?” 侯小风知道此刻已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正色道:“如果有可能,别伤害我兄弟行吗?”语气一点也不像个孩子。 被叫做卸岭力士的巨人催促道:“夜长梦多,走啦,走啦,有什么话,完事儿再说也不迟。” 说着,搬山道士在前,卸岭力士殿后,一行人朝着黑暗中走去。 ; 第五章 水晶密室 溶洞的最里端的地面上有一条向下的石阶,这几个人沿着石阶一路向下,几乎畅通无阻,石阶下边依然是个溶洞,就像个地下室一般,石阶的尽头是一扇石门,石门中间雕刻着一面八卦。 搬山道人嘿嘿一笑道:“八卦锁,还以为会有什么天罗地网呢,发丘,看来你多虑了。”说着搬山道人就要去开锁。 发丘神官拉住搬山道人说道:“等等“,然后又对摸金校尉道:“摸金,依你看里边有什么名堂?” 摸金校尉抹了一把连毛胡子道:“乾坤颠倒,九又生一,阴阳迷乱,生死不卜。” 发丘神官肃然道:“我看也是如此,还是小心点好,也许是个风水大局,根本不需要机关。” 说罢,发丘神官和摸金校尉分别在门上贴了几道符,又在地上画了两个圈,发丘神官安排众人站到一个圈中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人放在另一个圈中,然后对搬山道人道:“搬山,这个机关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恐怕里边有变,开门之后,你也到我们这个圈子里。” 搬山道人点了点头,伸手在石门上摆弄了几下,只听啪嗒一声,锁便已经开了,搬山道人也进了圈里,几声咔嚓咔嚓的声响之后,石门便被什么机关牵引开了。 一道强光射出门外,众人下意识的遮住眼往后躲了一躲,毕竟已经在黑暗中待了很久了。 虽然并没什么异常,但是还是没人敢轻举妄动,发丘神官望向吴影道:“吴兄,你的鬼点心该派上用场了。” “小娃娃听天由命的时候到了”吴影说着,一把将侯小风推进门中。 侯小风还没从刚才的强光中缓过神儿来,此刻被推进门内,更觉得明亮了许多,闭了好一会儿眼,才敢缓缓睁开。 门里是个封闭的密室,密室正中,摆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石柱儿,石柱上放着一颗青色的珠子,那光芒就是从这颗珠子散发出来,密室的地板和四周都是水晶铺成,光芒在水晶上折射开来,整个屋子都显得熠熠生辉。 侯小风看着密室四周的水晶中反射出自己的镜像,像是无数个自己从四面八方盯着自己一样,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居然没事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今天见识见识”发丘神官饶有兴趣的说道。众人一看侯小风没事儿,也都进了密室,一看眼前的情景,这几个人也不禁有些惊诧,围着石柱儿转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搞什么空城计?我来试试,你们退后”摸金吩咐道。 众人往后退了退,摸金校尉独自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前后左右迈着步子,片刻之后,摸金校尉站定身形,缓缓伸出手去拿石柱上的青色珠子,可就在他的手要触到珠子的时候,眉头突然紧锁起来,脸上也开始不住的抽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显得极为痛苦。 卸岭力士见状,正欲上前拉他一把,却被发丘神官大声喝道:“别动,你这样可能让他魂飞魄散。” 发丘神官赶忙从怀里掏出一道符纸贴到摸金校尉脸上,然后才把他扶到一旁坐下。 片刻之后,摸金校尉脸上已没有了痛苦的神色,缓缓开口道:“幻觉,幻觉!” 众人围将过来,卸岭力士急道:“摸金,怎么回事?” 摸金校尉定了定神,拿下脸上的符纸递给发丘神官道了声谢,然后开口道:“我越靠近那珠子,意识越模糊,到最后根本控制不住,满脑子都是”摸金顿了一下继续道:“满脑子都是曾经那些不好的事情,就像身临其境一样,逃也逃不出来,若不是发丘那一道封魂符,我恐怕会魂魄具乱,非疯即狂。” 搬山道人听完若有所思道:“各位进过的墓应该不比本道少,恐怕这阵仗也是没见过吧?这并不像一般的防盗之术,也不是风水布局,更没有魂鬼之事,倒像是一种玄术,各位可有什么好的对策吗?” 摸金校尉答道:“确像一种玄术,一种乱人魂魄,让人陷入痛苦回忆的玄术,之前我怕有什么东西附在上边,便踏了一个驱鬼步,没想到居然丝毫没有作用。” 卸岭力士急忙忙掏出一把铁锹握在手里,这把铁锹约有五尺长短,铁锹把上有大小不一,间隔不等的圆孔,也不知道干嘛用的,寻常人估计需要两只手才能握住,卸岭力士却轻若无物般一只手握着,不过以他的身形来看,倒显得铁锹有些小。 “既然手碰不得,那就试试我这铲子”卸岭力士说着便已提着铲子朝那个石柱儿走去。 “轻点儿,别弄坏了“发丘神官知道卸岭力士素来鲁莽,于是提醒道。 卸岭力士轻哼道:“那是自然“,说完手中的铲子已向石柱儿上的珠子挥去,那铲子挥至空中之后,似乎突然增加了重量,卸岭力士粗壮的手臂也有些把持不住,手腕一抖,铲子便咣当掉在了地上。 没等众人开口,卸岭力士铁青着脸道:“邪性!那颗珠子似乎是活的,能感受到人的想法,只要你动了想拿它的念头,它便能迷惑你,这就难办了,怎么才能要拿它却又不想着拿它呢?” 听闻卸岭此言,半响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发丘神官若有所思的从怀中摸出一道符纸说道:“我来试一试,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摸金,把这个贴在我脸上。” 摸金接过符纸点了点头,发丘神官小心翼翼的走向那个石柱儿,然后闭上双眼,缓缓伸手接近那个青色珠子,众人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发丘神官,甚至大气都不敢喘,发丘神官脸上的神色一直很平静,并没有像摸金那般痛苦,他的手一点点接近青色珠子,眼看就要摸到珠子的一刹那,发丘突然失声大叫起来:“别过来,别过来!” 摸金校尉赶忙将符纸贴到发丘神官脸上,像方才发丘神官救自己一样,将他扶到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发丘神官有什么动静,搬山道人来回踱着步,最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拿出一个葫芦,然后倒出一粒药丸塞到发丘神官嘴里。 发丘神官轻咳了几声,终于醒了过来,卸岭力士关切道:“发丘,没事儿吧?” 发丘神官笑着摇了摇头道:“厉害,厉害,靠得越近,威力越强,若是机关风水,游魂野鬼恐怕难不住我们,只是这玄术,哎,难道我们要无功而返,另作打算了吗?” 众人闻言都沉默不语,大家明白发丘神官算是盗门中最精通道法术数的人了,若是他说无可奈何,其他人恐怕也是无计可施了,废了这么大心力却是这种结局,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 第六章 风云突变 就在众人静默之时,房间一角一个矮个子黑衣人对另外两个黑衣人哼道:“早知道他们就这么点儿本事,还布什么隐遁阵,小小障眼法就够了。” 其中一个高个子黑衣人答道:“还是小心点儿好,况且有他们做试探不是更好吗?这个玄阵并不简单,水龙珠底下的水晶石柱应该就是阵眼所在,如果不把水龙珠取下来,就算我们出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另一个黑衣人也冷冷的附和道:“等等看他们还有什么伎俩”说罢,三人便不再言语。 一直没有说话的吴影打破沉默道:“我不懂盗墓,更不懂什么玄法秒术,我只知道无论面对多精妙的防盗之术,只要拥有两样东西,便防不住我,一颗平静如水的心和一双快如闪电的手,我来试一试吧”说着吴影便朝那石柱儿走去。 “等等,我只有两道封魂符,你若出了问题,恐怕凶多吉少”发丘神官说道。 吴影停住脚步道:“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还有好多奇妙的事情等着我去见识呢。” 吴影快步走向石柱儿,他并没有像摸金发丘一样小心翼翼,盯着那青色珠子看了片刻,便飞速伸出手去,他出手奇快,真如他说的快如闪电一般,一把抓过那青色珠子,然后哈哈大笑道:“成了,有趣,有趣,有什么能难住我吴若风的吗?哈哈哈哈哈哈!”他边笑边跑向众人欣喜的吼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众人看了吴影癫狂的样子,不禁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东西这么邪乎,让人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亦或是吴若风才是他的真名,可是吴影刚刚明明手掌从珠子上掠过抓了个空,并没有碰到那珠子,看来也是着了道,幻想自己已经得手了才会变成如此模样。 发丘神官看向摸金校尉,摸金校尉也摊摊手表示无计可施,搬山道人又从葫芦里倒出一个药丸说道:“只能让他睡过去了,今天看来只能如此了,先回去以后再从长计议吧,这个东西如此诡异,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没人动得了。” 发丘、摸金、卸岭三个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算是不置可否了。 正当搬山道士要往吴影嘴里送药的时候,吴影嘴里挤出几个字:“是药…三分…毒,不用管…我…行”话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搬山道士伸手测了测吴影的鼻息叹道:“并无大碍,省了本道一颗药。” 卸岭力士背起吴影,众人便打算准备退去,发丘神官这才注意到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豆芽儿和侯小风,赶忙止住众人不甘道:“你们说让这娃试试如何,小孩子没有那么多心思,或许可行。“ 众人皆点头称是,毕竟谁都不甘心就这么空手而归,况且发丘神官说的确有几分道理,小孩子心地善良,想法纯洁,没有杂念或许不那么容易被迷惑。 刚才发生的一切侯小风都看在眼里,知道去拿那个珠子是件九死一生的事情,此刻如果自己不去,那么小豆芽儿便要去,这帮人连彼此都不能以性命相托,自己更是他们任意摆布的道具,如果不去,估计便是十死无生。 侯小风并非不怕,只是小孩子的心思确实单纯,他此刻仅仅是不想失去小豆芽儿这个兄弟,于是没等他们开口便先开口道:“你们不要伤害我兄弟,我去拿便是了,如果我不行,证明他也肯定不行,你们不要难为他。“ 发丘神官嘿嘿笑道:“小娃娃到挺有义气和胆识,你放心,我绝不为难你兄弟,你要是成功了,我还想收你做徒弟呢。“ 众人听了这话,均是呵呵一笑,侯小风没有理会,而是深吸了一口气,便朝那个石柱儿挪去,他盯着密室四周反射出的自己的镜像,自己迈出一小步,镜像也都跟着动了一小步,仿佛这世上有无数个自己,然而哪一个都无法改变命运的脚步,只能慢慢朝那个石柱儿挪去。 侯小风蹭到石柱儿前,慢慢伸出手,突然感觉头嗡一下,手愈往前,意识越不清醒,渐渐地,侯小风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他经常玩耍的小树林,小豆芽儿、老猪、小耗子他们正在追赶自己,于是他便拼命的向前跑,跑着跑着,发现后面已经没有他们的叫喊声,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追赶他的人竟然变成了李见忠。李见忠腿脚不好,跑起来一瘸一拐的,侯小风从记事起李见忠就一直管着他们,教他们偷东西,抢他们的战利品,没事儿还要找他们麻烦打骂一顿,所以背地里侯小风他们管他叫做“李瘸子”,不过唯一好的就是李瘸子让他们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儿,不至于露宿街头,这一点侯小风还是有些感激他的,至少李瘸子还能让这帮孤儿活着。 侯小风继续往前跑着,不一会儿李瘸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后边多出来一帮手持棍棒的人,嘴里还喊着:“小偷别跑,站住小兔崽子,拦住他”,侯小风觉得自己跑的已经没有了力气,双腿一软摔在地上,后边的人一拥而上,棍棒劈头盖脸的打下来,他赶紧用双手抱紧脑袋喊道:“别打啦,别打啦”可是喊过之后,并没有感到疼痛,睁眼一看,周围早已没了人影,天上是一轮明晃晃的月亮,四周依稀可见是一片荒凉的原野,侯小风浑身无力的躺在地上,突然一个人影闪了出来,抱起他不知道朝那里奔去。侯小风挣扎着伸手乱抓,却又什么都抓不到。 发丘神官低声道:“成了?”这几个人本是悄无声息的在旁边看着,生怕打扰了侯小风,此刻见侯小风把手放到了珠子上却似乎没有出现什么异动,难道竟然让这个不起眼的孩子破了几个盗墓高手都没有办法的玄阵? 侯小风被那人抱在怀里,感觉浑身不舒服,而且感觉肚子也饿得厉害,于是便拼命的挣扎起来,他试图想喊,嘴里却发不出声音。 正在这时,侯小风突然觉得身后有人叫他“大哥,大哥,你还好吗”,听声音隐约像是小豆芽儿,小豆芽儿见侯小风没有反应,又叫道:“猴子,你没事儿吧”侯小风确认就是小豆芽儿的声音,回头望去,才发现自己还是身处这个水晶密室之中,刚才的一切应该和前边那几个人一样是幻觉,可是自己却貌似没有什么异常,而且自己手中居然拿着那闪闪发光的珠子,那珠子发出的光如此强烈,当侯小风看向它的时候,直刺的他头晕目眩,跟刚接近石柱儿的感觉很相似,只是这一次却强烈的多,侯小风没坚持几下,便又失去了意识。 密室一角,三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其中一个高个子黑衣人,蹲下身去吹灭了地上的一盏油灯,揣进怀里之后,便和另两个黑衣人朝已经晕倒在地的侯小风奔去。 发丘、摸金、搬山、卸岭这几人看到密室中凭空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均是惊得目瞪口呆,见他们直奔侯小风而去,知道他们打得也是那珠子的主意,正欲上前制止,身体却早已不听使唤,动也不能动,想大声喝止,嘴却都张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衣人将那珠子收进一个黑色的锦囊之中,然后大摇大摆的出了密室,而那晕倒的小子,也不知道被使了什么法子,像个僵尸一样也跟在后边飘出了密室。 ; 第七章 往事如烟 月沉西山,山谷里的最后一丝亮光也随之而去,又恢复成了漆黑一片的状态。 在外等候的汉子们又燃起了火把,飘飘忽忽的火苗,将杂草的影子映在石壁上,呈现出各种奇怪的形状。 良久没有人说话,刀疤李一个人坐在石头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个留着胡子的汉子安奈不住,上前问道:“刀疤李,要不进去看看?” 刀疤李低声答道:“不急,不急,快了!”说罢,纵身一跃便已经站在石头上,刀疤李拍拍手大声说道:“弟兄们,打起精神来,让你们长见识的机会来了。” 没有人答话,汉子们如同木桩般一个个矗立在那里,只是脸上纷纷流露出亢奋的表情,仿佛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刀疤李的声音兀自在山谷中回荡,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一般,显得诡异而肃杀。 山谷中除了火把上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外,再无其他声响,突然远处的石锥后影影绰绰闪出几个人影,石壁前的杂草丛轻轻晃动了几下,跟被风吹过并无两样,众人还来不及反应,那几个人影便飘到众人面前。 刀疤李缓缓上前,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打头的是个俊朗的男人,个子很高,穿一身黑色紧身衣,身体还算壮实,勉强算个练家子,不过气息微弱,功夫想必也是稀疏平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另一个黑衣男子面无表情,似乎也在打量着自己,这两人中间的人显然比他们瘦小很多,亦穿一身黑色紧身衣,不过带着个盖头看不清脸,这三人身后跟着一个半大小子,看上去目光呆滞,身体僵硬,正是一起来的两个孩子之一,侯小风。 刀疤李身后的汉子显然也是训练有素,纵是眼前来者不善,也没有惊慌失措,一个个犹如扎在地上的木桩子岿然不动。 没等刀疤李开口,那个小个子黑衣人先开口道:“识相的赶紧滚开,不然这深山之中都没有个收尸的。”听声音竟是个女人。 她身旁的男人闻言,赶忙用手扯了扯她,慢条斯理道:“这位兄台,多有得罪,小妹初入江湖不懂规矩,还望见谅,这荒郊野岭,能跟各位相遇算是缘分,我们有事儿就先走一步,不打扰各位了,还望各位行个方便。” “莫急、莫急,不如陪在下聊上两句”众人身后突然飘出一个声音。 众人忙回过头去,不知何时山坳中多出约莫二三十个人来,竟没人听到一点声音,来人个个着一身黑色紧身衣,为首的两个人各骑着一匹黑色怪马,其中一人带一顶黑色帽子,另一个人带一副金边眼镜,正是钱三爷和刘管家。 山坳中那些举着火把的汉子见来人是钱三爷和刘管家便齐刷刷的闪出来一条道来,只见两道黑影嗖的一下便已一前一后闪到三个黑衣人面前。 那黑衣女子见两人骑着怪马,上下打量一番,不屑道:“这马看着还不错,有些来头。” 钱三爷呵呵笑道:“有见识,竟认识我的玲珑马,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这位?“钱三爷指向刘管家又继续道:”只不过现在是不是还易容成这样就不知道了。“ 那黑衣女子厉声道:“姑奶奶没时间陪你认人,闪开!“ “小丫头说话这么厉害,不知道身手如何”钱三爷话音未落,人已从马上跃到那黑衣丫头面前,伸手就要抓她的盖头。 那丫头身旁的高个子黑衣人反应奇快,略一伸手,抓住了钱三爷的手腕,而那女子也根本没有要躲的意思。 黑衣女子见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呵呵一笑道:“既然这位爷要看人家,就看好啦,只不过人家女孩家家的,怪不好意思的”这声音轻柔妩媚,娇滴滴的,根本不似先前那般凌厉。 那黑衣女子说着摘下盖头,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微微的低了低头,笑嘻嘻的盯着钱三爷,长长的睫毛更显她美目动人,眼神中似有道不尽的温柔,又有久别重逢的激动。 钱三爷看着眼前妩媚纤弱,貌若天仙的女子,微微有些呆了,刘管家暗叫一声不好,也是一个纵身来到钱三爷背后,欲拉他回去。 钱三爷突然转过身来,双眼通红的扑向刘管家,嘴里发疯似的喊道:“你敢动我的佩儿,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刘管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被钱三爷扑了个正着,刘管家也不好对他下什么重手,只能和他扭打起来,一边试图抱住他一边喊道:“连山、连山、看着我、看着我” 那两个黑衣男子见状朝黑衣女子使了个眼色,三人便向峡谷尽头巨石下的洞口飘去,侯小风虽然像僵尸一样但是移动的速度并不慢,也跟着他们来到了那个洞口,在场几十个壮汉像真变成了木桩子一样,没人动也没人说话,眼睁睁的看着这几人消失在山谷中。 “连山、连山”刘管家好不容易按住钱三爷的肩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钱三爷才安静下来。 “真特么邪门儿了,跟被鬼压床了似的,喊不出来,也动不了,眼睁睁看着他们跑了,干!”刀疤李骂道。 钱三爷也缓过劲儿来道:“刘管家,那些人是什么来头?怎么让他们跑了?” “应该是玄门的人吧”刘管家把钱三爷扶到一块石头上坐下后又对刀疤李吩咐道:“刀疤李,把他们也都叫醒了去” “玄门?怎么跟他们扯上关系了,他们不是早就分崩离析,销声匿迹十余年了吗”钱三爷奇道。 “三爷,刚才的事情难道不记得了吗?”刘管家关切道 钱三爷努力回想道:“感觉模模糊糊像做了个梦,梦见佩儿又回来了,对了,刚才你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追那几个人,弟兄们也没人动手?” 刘管家叹道:“我练了几十年瞳术也不过是镇魂眼而已,刚才那个丫头年纪轻轻却已是乱魂之眼,三爷刚才是着了那丫头的道,弟兄们也被灵压镇住了,除了相门,我想应该少有这样天赋秉异的年轻人。” 刘管家继续道:“还有,咱们入山之时,已经布下了伏魔阵,就是怕遇到能人异士,那洞口本是死门,现在看来,却变成生门,生死易变,乃是奇门遁甲之术,那高个子黑衣人恐怕就是命门中人,至于那个冷冰冰的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有一句传言叫若要卜得事事准,练得冷面若无心,想必他就是卜门中人了。玄术五门,山医命相卜,现在看来至少命相卜三门已经又重归于好了。” 钱三爷愤然道:“就算玄术五门重聚首,我们寻龙一脉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刘管家,我们深居简出这么多年,看家的本事还没丢,对吧?” 见钱三爷豪气顿生,刘管家也精神一震道:“已经放了风信子跟着了,方圆一百里之内的捕兽灵阵、山野哨岗、跑马驿站已经都通知下去了,他们想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钱三爷似乎想起了什么,朝刀疤脸问道:“刀疤李,那个冒牌货呢?” 刀疤李被刚才那一出整的也晕晕乎乎的,被这么一问才警觉道:“冒牌货和那两个孩子一起进了后边的山洞,到现在还没出来,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出口,我这就带人进去看看?” 钱三爷站起身环顾一下四周的峭壁缓缓道:“玄武昂首,龙脉未尽,非结穴之地,故而葬人不祥,若改为藏物,藏而不葬,只要稍加布局纵阵,便可借玄武而通幽冥,的确是个封存宝贝的好方法。” 刘管家点头道:“的确如此,此地本为玄武拒尸之地,葬人是大大的不吉利,现在极有可能被人布局用作封存水龙珠,只是不知布局之人技法高地,阵法强弱如何,贸然进去是不是有些不妥?而且不知道刚才那几人和那冒牌货是什么关系,或者那几个人之中就有一个是冒牌货,只是看身形并不太像,此事越来越复杂,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 钱三爷冷哼道:“忘了我们的老本行了吗?长风,流川,行奔,跟我和刘管家进去”然后又指着那算命先生吩咐道:“刀疤李,你照顾好这位先生,不要怠慢了,待会回去可要好好聊聊。” 人群中闪出三个人,这三人身形高矮胖瘦都差不多,各个眼中精光四射,绝不是善茬儿。 钱三爷看了看这三人没有说话,转身走在前边,刘管家赶忙跟在身边,而这三人紧紧跟在后边,一行人也向石锥后边的山洞走去。 “长风,你手里有多少风信子了?”钱三爷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到。 “三爷放心,这些年来,虽然我深居简出,但是驯养风信子的事情一直没落下,虽比不上当年的规模,但也有七十组风信子了,已经按刘管家的吩咐放出去了”一个黑衣人答道。 钱三爷叹道:“竟有七十组了,难为你了长风” 那黑衣人愤然道:“雾灵山一战没齿难忘,我等今天已经很久了” 钱三爷欣喜道:“好,很好,流川,行奔,想必水游子和地咆子也应该不少了吧?” 另两个黑衣人齐声道:“三爷放心,这一天我们也等很久了。” 这几个人快步来到那个洞口,刘管家打着一个火折子说道:“既然那些人已经来过了,应该已无大碍,不过以防万一,我在前边,你们几个保护三爷。” 钱三爷一摆手说道:“不打紧,我还没老,走吧。” 说罢,这几人便快速进了洞里。 ; 第八章 潜龙出海 这几个人刚刚走进洞口,不远处的杂草丛中,一个不显眼的土包儿晃动了几下,便从之中钻出四个人来。正是发丘、摸金、搬山、卸岭四人。 卸岭望了一眼远处燃烧的火把,粗声道:“今天真特么晦气,老子干了这么多年,从没像这样窝囊过,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那几个黑衣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如此厉害!“ 发丘应道:“这些人身手奇异,不似一般的江湖人,倒像是隐修的世外高人,难道是销声匿迹的玄门中人重现江湖了?” 卸岭力士不屑道:“那些关于玄门的说辞都是捕风捉影的传说罢了,当不得真,我们还是先出去之后再说吧,不过看样子那边还有好多人,不然我们舍了吴影影闯出去,反正那几个厉害角色已经进洞了。” 发丘看了看还晕倒在地的吴影叹道:“丢下他回去不好交代,况且他也并无大碍,日后还要相见的嘛。” 摸金和搬山也都点头称是,卸岭见状急道:“赶紧想个法子,等他们出来,可就不好办了。” 躺在地上的吴影突然轻咳一声虚弱道:“搬山,过来。” 搬山道人赶忙蹲下身去,轻声关切道:“你醒了,吴影兄。” 吴影动了动手指,然后抬起胳膊,从怀中掏出一个叠的方方正正的青色纱幔,嘴唇稍稍动了几下,发出及其微弱的声音。 搬山道人不得不把耳朵贴过去听他讲什么,吴影在搬山道人耳边不知道说着什么,搬山道人听得频频点头,片刻之后,搬山道人对众人说道:“有法子了,卸岭,你背着吴影,我们走。” 说罢,这几人又钻进了那个小土包儿,小土包儿晃动了几下便消失在草丛中,眨眼的功夫便又出现在峭壁之下。 “搬山?吴影跟你说了什么?难道我们要从这峭壁翻过去不成?”摸金校尉疑惑道。 搬山道人拿出吴影给他的青色纱幔慢慢展开,纱幔完全展开之后,变成了薄薄一层,比原来大了不知几倍,由于太薄纱幔的颜色已几近透明。 搬山摆弄了一阵纱幔后朝众人说道:“待会我们钻进这纱幔之中,沿着山根走踏冰步,便能不被人发现了,至于为什么,等吴影醒了问他吧。” 搬山道人口中的“踏冰步”乃是盗行的一种身法,要想在盗行中有资格排上辈分,最基本的要求便是要有两门手艺,一个便是“采火手”另一个便是“踏冰步”。 采火手是指,在一盆燃烧的木炭之中取出一块来,把另一盆木炭引燃,是为采火。这手法看似容易,实则并不简单,那盆木炭有的燃得旺,有的还没着,有的快儿大,有的块儿小,要想拿出一块把另一盆木炭引燃,可是颇为讲究,不能拿烧得太旺的,烫手,不能拿还没着的,不易燃,快儿大的拿不住,快儿小的抓不着,看准一块儿,出手要是慢了,火候又变了,所以手法讲究个稳准快,有了这采火这本事,才算是刚刚有了做大盗的资格。 而踏冰步则是指,在寒冬腊月的时候,湖水刚刚结了几天冰,还不太瓷实,人若是贸然上去,冰容易裂开,若想在冰上行走,也是颇为讲究,身子要稳,步子要平,心里要静,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一只脚往前迈的时候,另一只脚也要贴着往前蹭,有点儿类似于滑冰,但是感觉又不尽相同,要想拿捏住这个火候,并不是练一时半会儿就可以的,据说有些成名的大盗,可以在这种冰面上健步如飞。 这两种身法在盗墓贼中精通的人并不多,一是因为近年来为财而来的盗墓贼根本不讲究什么身法技巧,盗起墓来更是大刀阔斧,无所不用其极,许多稀世珍宝都毁在这帮人手上,二是虽然有些人为了不触发机关仍然使用踏冰步,但其他的应对技法也是五花八门,毕竟机关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这两种身法也逐渐被盗墓贼淡忘了。 发丘,摸金,卸岭听搬山说到“踏冰步”之后,先是一愣,但毕竟被称为相灵四杰,名号不是白来的,一愣之后几人分别点头表示没有问题,于是卸岭背起吴影,几个人便钻进了那透明的纱幔之中。 搬山道人走在最前边,其余人跟在身后,几个人沿着峭壁一路向巨石下的洞口溜去,空地上几十个汉子竟没有人发现有什么异常,这行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枯井般的峡谷中。 话说钱三爷这几人进了洞里,见一路皆是畅通无阻,也是纷纷称奇,但依然还是小心谨慎,过了有一会儿才来到地下的密室外。 刘管家拿火折子照了照密室的门说道:“八卦锁?也太过简单了吧。” 钱三爷吩咐道:“你们三个做好准备,刘管家开门吧。” 那三个黑衣人闻言,一人掏出一个钢爪,一人掏出两只看似有些卷刃的怪刀,另一人则掏出一个圆筒似的东西,刘管家见三人准备妥当,一只手在门上扣动几下,门便咔嚓咔嚓开了。 由于密室里没了那颗发光的珠子,已经没有那般明亮,不过那些水晶反射了火折子的火光,里边倒是也不显得有多昏暗。 几个人缓步踏进屋子,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小豆芽儿,钱三爷马上警觉道:“快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这几人便在密室的各个角落转了一圈,可哪里还有别人的身影,恐怕之前在密室的那群人早已经出了山谷。 钱三爷呆呆的望着那个空空如也的石柱儿,黯然神伤道:“想必水龙珠之前就放在这里吧?哼!要是这么简单就让我拿回水龙珠,我倒觉得没意思呢” 刘管家看着四周的水晶石壁说道:“这里看着似乎简单了些,但做这么大个局绝不是为了让人轻而易举就拿走,估计是有一种极厉害的玄术吧,这样被玄门的人拿走也就合理了。” “回去再说吧,毕竟还留下个活口不是“刘管家看着地上躺着的小豆芽儿说道。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夜已经很深了,整个城市都隐匿在一片寂静之中,除了窸窸窣窣的虫鸣声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渐渐的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这行人马跑的极快,直奔一个大院而去,似乎早有人知道这帮人会来,院门已经打开了,这行人马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眨眼便冲进门去,而院门又唰一下关上了,整个城市又从新隐匿在一片寂静之中,似乎发生什么都与它无关。 高墙之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几个汉子压着两个人,一个瘦骨嶙峋穿一身道袍,另一个衣衫褴褛是个孩子。这两人正是那算命先生和小豆芽儿,而这个院子便是钱三爷家的院子。 “如果你们再不老实交代,可就没这么好过了“刀疤李盯着这两人,恶狠狠道。 那孩子听了这话,已是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而那算命先生却丝毫没有惧色,他扭了扭肩膀朝着坐在不远处的钱三爷刘管家等人说道:“钱三爷,你不必为难这孩子了,我虽没进那个洞穴,但这小娃娃刚才说过的话应该都是真的,我也实话实说了吧,引你们去西山找水龙珠确实不是我算出来的,而是有人安排的。“ 钱三爷厉声道:“是谁?是谁安排的?“ 算命先生道:“我也不知道,我从未见过他,确切的说是从没见过面,只听过声音。“ 钱三爷急道:“既然你都没见过他,你又为何听命于他?” 算命先生不屑道:“那人自有他的厉害之处,他每次传话给我都由一只黑狗代劳,单凭这让狗说话的本事我就已经服了,更何况他对我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连我的真实名字和生辰八字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干我们这一行的如果被同行知道了生辰八字真实姓名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而那人的道行更是我不能想象的,我的生死,全凭他的一念之间,我有什么理由不听他的吗?“ 钱三爷追问道:“那他跟你说了什么?” 算命先生答道:“他说只要有个钱三爷您这般长相的人拿着玉佩找我算命,那就把水龙珠的事情告诉您,如果您要是恰巧带回两个孩子,让我也务必把他们带上,只要我把你们带到他指定的位置以后,其他事情一概不用管了。我就知道这些,钱三爷要怎么处置,您就看着办吧。”那算命先生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了。 钱三爷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紧紧攥了攥拳头,嘴角抽搐了几下又恢复平静,显得极不甘心道:“放开他们吧。” 那几个汉子松了手,算命先生站起身朝钱三爷一抱拳道:“谢了,不知今日之事给三爷添了多少麻烦,我也有难言之隐,那神秘人犹如鬼神附体,我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握之下,所以他的安排我不敢说个不字,日后若有事情能帮上三爷,我定然鼎力相助。” 钱三爷呵呵一笑:“无妨,你反而帮了我大忙呢,你走吧,我不会为难这孩子,他本是个流浪儿,日后跟着我要比之前过得好多了。” 那算命先生倒也不客气,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了钱三爷的院子,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把这娃娃也安排下去吧,好生招待着”钱三爷吩咐道,从人群中立刻走出一个打灯笼的人,拉着小豆芽儿下去了。 见这两人都走了,刀疤李急道:“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那算命先生还能帮我们引出神秘人,而那个娃娃口中的神偷吴影和相灵四杰只有他见过,留着他以后还有大用”钱三爷说着,背起了手,缓缓朝着后院走去,刚刚迈出几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扭头吩咐道:“刀疤李,你去通知所有的下人,明天去结了月钱以后就散了吧,刘管家,你去把锁龙阵毁了吧,办妥之后,你们来后院找我。” 刘管家问道:“三爷这是打算重出江湖了吗?” 钱三爷答道:“江湖上已经好久没有我们寻龙一脉的踪迹了,现在也是时候出来了。” 天刚蒙蒙亮,钱三爷的大院之内,钱三爷翻身跃上一匹怪马后满脸豪气的喊道:“弟兄们,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啊,以后的日子就要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啦。” 钱三爷的话音刚落,一众穿着各色衣服的人也翻身上马异口同声道:“钱三爷!走呀!”一行人马就这样浩浩荡荡出了城去,只剩下空荡荡的钱家大院,偌大的钱家大院虽然之前也并不热闹,此刻更显得落寞了许多。 ; 第九章 困兽之笼 太阳刚刚从山尖升起,山里的晨雾还没有散尽,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不时有鸟儿飞起落下,草丛之中也偶尔窜出个兔子松鼠什么的,不一会儿便又消失在另一个草丛中。 一行人在树林之中匆匆前进着,这行人中有三人穿着黑色衣服,两高一矮,另一个是个孩子,不仅穿着破烂走路的姿态还有些僵硬,这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管家说起的玄门中人和被他们掠走的侯小风。 其中一个高个子黑衣人朝矮个子黑衣人说道:“干嘛非要带着这个累赘,我们的速度慢了许多。” 那矮个子黑衣人回道:“这小子被水龙珠乱了魂魄居然没事儿,带回去让爹爹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同,没准对练换魂眼还有用处呢”,听声音是个女声。 另一个黑衣人冷冷道:“既然是这样,应该解了他的尸咒才是,不然这么走下去,恐怕小命不保啊。” 那个黑衣女人停下脚步道:“看前边似乎有个破茅草屋,想必是采药人临时搭建的,那就依玄一哥说的,我们休息片刻。” 那个冷面黑衣人木然道:“可不是我要休息的啊,也不是我非要带着那个小子。” 那黑衣女人甜声道:“哎呀,如果陆伯伯怪罪下来,全算我头上,而且青峰哥玄一哥你们两个也会帮我的对不对” 那两个高个子黑衣人没有说话,一行人便朝着那茅草屋走去。 可刚刚走出不远,四周的草丛中窸窸窣窣传出金属碰撞的声音,这几个人暗叫道不好,可是为时已晚,从地面四周已经直直升起四面铁栅栏将他们围在中间,那铁栅栏像是被人操控一般,升起两人高以后便从两侧唰唰展开几条铁条横着向中间飞去,铁条上好似有什么特殊的装置,两根铁条撞在一起便咔的一声锁成了一根,只是眨眼的功夫,这帮人便已经被困在一个铁笼之中了。 这几个人倒是没有慌乱,反而席地而坐,那黑衣女人从背上的背包中不知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在侯小风眼前晃了一下,侯小风之前不受控制的傻跑已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儿,无奈嘴里却喊不出来,此刻终于不受控制,便开口大骂道:“你们要把老子带到那里去?我兄弟小豆芽儿呢?赶紧把本盗爷放了,不然有你们好看。” 那几个黑衣人显然没心思听侯小风胡闹,三两下便把侯小风绑了个结实,嘴也被堵上了,侯小风呜呜嗷嗷的叫了几声也没人搭理他,自觉没趣便也就不叫了,况且他也感觉浑身无力,索性躺在地上闭目养神。 高个子黑衣人望向冷面黑衣人开口道:“玄一,这是什么阵法?看起来十分古怪。” 那个被唤作玄一的黑衣人还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应该是寻龙一脉的某种捕兽阵吧,之前我说要走这深山野林,也是因为我们被风信子盯上了,青峰,兰心,你们都应该看到了吧?” 那个被叫做兰心的黑衣女子问道:“你是说那只苍鹰?” 玄一解释道:“不只是一只苍鹰,风信子一般都是一组,通常是一只苍鹰,一只灵雀和一只信鸽,他们之间可以相互配合,追踪起来十分厉害。” 青峰追问道:“寻龙一脉?你是指西山中骑着玲珑马那些人?“ 玄一掐了掐手指道:“对,他们就是寻龙一脉,专门给皇家相灵憋宝,寻龙护脉,只不过大清朝气数已尽,龙脉尽失,寻龙一脉也在江湖销声匿迹十余年了。我猜他们今晚之前就会找到我们这里。“ 兰心拿下背包放在地上自顾自的摆弄着里边的东西,听玄一说完,不屑道:“什么寻龙寻死的,一点儿也不好玩,青峰哥,陆伯伯让我们拿这个破珠子是干嘛用的?” 青峰道:“据说每朝每代都有一条护国龙脉,龙脉兴则国家昌,龙脉衰则国家亡,谁掌握了龙脉奥秘,就能成为万人敬仰的人中龙凤,其实就是一条风水大阵而已,在这条龙脉上有数个龙脉气眼,每个气眼之上都有重宝镇压,而水火龙珠就是大清龙脉中龙眼气脉的镇脉之宝。” 兰心嬉笑道:“青峰哥知道的真多,可是陆伯伯要水龙珠干什么,谁当皇帝又与我玄门无关。” 青峰刚欲开口,玄一打岔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玄一说完,三个人便不再言语,侯小风听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竟是一些奇怪的东西,心里不禁骂道:“呸,特么的,这几个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天桥说书的,小爷我在京城混了这么久怎么不知道钱三爷跟什么寻龙一脉有什么关系,还有什么狗屁龙脉,狗-屎水火龙珠,如果真是谁掌握了龙脉谁就能当皇帝老子,天下还不早就乱了套了,妈妈的竟然被几个疯子傻子抓住了,难道是想把我卖了不成?” 侯小风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就听兰心忽然娇哼一声道:“哼,这个小小笼子还能困住我们?青峰哥玄一哥你们先转过身去。” 见青峰和玄一背过身去,兰心开始解衣服的带子,侯小风本是眯着眼,看见兰心这个举动,脸上突然觉得一阵燥热,心里暗骂道:“妈的,当老子不是男人吗?不是我要看啊,是你们非让我看,谁让你们堵住我的嘴,别怪我不出声。“ 就在侯小风骂骂咧咧的功夫,兰心已经把衣服翻了一个掉个儿穿了起来,原来这个衣服是双面儿的,外边是黑色,里边却是有些碎花儿的蓝色,整好衣服后兰心又伸手把头发往耳后捋了捋,接着又从地上捏了把土往脸上蹭了蹭,一番打扮之后,活脱脱像个农村妇女,侯小风见状心里又暗骂道:“妈的,一个个儿都会变脸,那个冒充刘管家的吴影是,这个小丫头也是,一定是个小魔女,老子真是倒了血霉了,碰见的都是什么怪人,呸!” 兰心打扮之后,低了低眉,怯生生的说道:“两位哥哥,我们困在这里可如何是好呀?” 青峰,玄一闻言转过身来,见兰心变成这幅模样,玄一依然是一副死脸,没有说话,而青峰不禁一笑道:“兰心,你这是要干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这个。“ 兰心眨了眨眼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俏皮道:“既然这个笼子是用来捕兽的,自然应该能打开,能打开就应该有机关钥匙,有钥匙就应该有人看守,况且要知道咱们的确切位置,光靠什么风信子应该不行,必然是有人往回传信。“ 玄一点了点头:“的确应该有护笼人,只是那又怎样?“ “只要有人过来,我让他乖乖打开这笼子还不简单吗?“兰心挤了挤眼。 “聪明,这的确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青峰夸赞道。 玄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兰心的主意,他和青峰对视一眼,往后撤了撤,随即青峰掏出几个符纸,在地上转悠了几圈,把符纸贴在了不同方位上。侯小风咪着眼看着他们做完这一切后突然就不见了人影,突然想起来他们在那水晶密室中凭空出现情景,心中惊道:“想必他们能有什么让人看不见的法子,这伙人绝不简单,待会恐怕不能再胡来了。“ 见他们准备妥当,兰心又变成了农村妇女的形象,扒在铁栅栏朝外边大喊道:“有人吗?救命呀!来人呀!“ 喊了一阵子后,不远处的茅草屋里果然走出一个干瘪的老头子,佝偻着背,手里杵着一根有个大疙瘩的拐杖,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衣服,上边还沾着几颗茅草,那老头貌似眼神不太好,朝这边望了又望才用一口沙哑的嗓音喊道:“是谁大清早的就吵吵闹闹的,发生什么事儿啦?“,这老头虽然嘴里喊着,身子却没动换,好似面前发生的事情跟自己全无关系。 兰心见那老头没动换,带着哭腔喊道:“老爷爷,我本是跟弟弟和爹爹进山采药,没想到却和爹爹走散了,不知怎地却被一个怪笼子圈住了,弟弟也受了惊吓,老病复发,晕倒在地,爷爷快救救我们吧,再晚了,我怕,我怕…弟弟就撑不住了。“兰心说着说着,竟哭的梨花带雨,让人听了都会觉得心疼。 侯小风却无动于衷,心里继续骂道:“小妖精,小魔女,我呸,咒老子早死是吧,装的还挺像,他奶奶的。” 那老头不仅眼神儿不好使,耳朵似乎也有些问题,听了兰心的哭诉后不仅无动于衷,回起话来也是驴唇不对马嘴:“啊?采药啊!不打紧,不打紧,这山也不是我家的,随便采,随便采,我先回去再睡会儿觉”说完那老头打了个哈哈,又钻进了茅草屋中,任凭兰心再怎么喊叫,也没了动静。 ; 第十章 无名小贼 这茅草屋里已是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墙角堆了一个茅草垛应该算是床了,房屋中间摆着一个破木台子,木台子上只有两样东西,一个雕琢精致的木匣子,木匣子旁边立着一只木架子,看上去材质倒是比木台子好很多,那木头架子上站着一只鸽子,这鸽子比一般鸽子要小一些,翅膀上的羽毛是黑白相间的,而脖子上的羽毛则掺杂着绿紫黑白好几种颜色,鸽子的眼睛是红褐色的,瞳孔极小,它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干瘪老头一进屋便似换了个人一般,再也不是之前那副老态龙钟的姿态,他几步奔到桌子前,拿起桌上一个卷着的小纸条,展开之后像是在跟自己确认似的念叨着:“黑衣三人…两高一矮…一个娃娃…粗布黄衣...切勿靠近,切记,切记“老头儿念叨完后收起纸条冷哼一了声:“跟我玩易容,还嫩了点儿。” 说罢,那老头儿从腰间摸出一个小铁牌往鸽子腿上绑去,那鸽子也不害怕,任由老头摆布,绑好之后,老头儿摩挲着它轻轻念到:“好雨点儿,乖雨点儿,去吧,快去告诉钱三爷吧。“那鸽子像听懂了一般,从木架上一跃而起,眨眼就不见了踪影,而那老头便一头躺在茅草垛上睡起觉来。 见叫了半天也没人响应,兰心也就不在哭哭啼啼的了,一转脸又换了一个若无其事的表情,看不出一点儿曾经悲伤过的痕迹,青峰,玄一见状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三人又围坐在一起商量了起来。 青峰本来一直是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态,此时才隐隐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他细细的打量着四周开口道:“看来他们很针对我们呀,兰心,方才连你也没发现这里也没什么异常吗?” 兰心点头道:“是,这里伪装的很好,我不动用心念,也没察觉到什么,应该不只是一个铁笼子这么简单。” 玄一盘腿坐在地上,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搭在双腿之上,微微闭上眼睛说道:“确实不那么简单,这周围布有阵法,应该是为了困住什么东西,我听说寻龙一脉有一种捕兽笼是专门为了捕捉灵兽的,不仅有机关布局,还有玄法道术,我想这个应该就是了” 玄一口中的阵法,其实是自然界在某一局部范围内的某种神秘的状态,有可能是天然就已经存在,再被人加以改造而成的,也可能是被深谙此道的人为了不同目的创造出来的,比如水晶密室,但是无论什么样的阵法都有其致命的弱点,被称为阵眼,只要破了阵眼,阵法也基本失效了。此时的侯小风自然不懂这些东西,只能静静躺在地上听得云里雾里的。 兰心闻言,也盘着腿做了下来,双手合实,飞快的做了几个手势,然后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手指相对,悬于腹部之上,片刻之后,兰心开口道:“应该是个五行阵法,兑位有火,坎位有土,离位有水…”兰心说着皱了皱眉:“好像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青峰踱着步,嘴里轻声念叨着:“兑乃金位却有火势,坎本属水却被土掩,离藏暗火却有水气,现在看来每个方位的五行都是两两相克,但却又能共生共存,极有可能咱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就是维持这种微妙平衡的法门。” 玄一嘴角动了一下,这算是他唯一的一个表情,随即马上又变成了一副冰冷冷的面孔,他望向兰心和青峰,看不出此刻的心情,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看来五遁之法不可行,这里每个方位的五行都两两相克,若用土遁,则土气破,土盛则水衰,水弱则火强,火强则克金,金败则木猖,木又复克土,终将无土可遁。金木水火遁法应该也是如此。” “是,我已经试过了,这里气息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确实不能用五遁之法。如果不是这个铁笼困着,我破了这个阵法倒也不难”青峰说的这里自觉有一些尴尬,也就不再做声,独自想着破解的法子。 三人默不作声,侯小风躺在地上也不敢言语,他知道现在情况并不简单,这几个人虽然没有像水晶密室里那帮人一样心狠手辣,但是谁又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呢? 阳光如利剑一般,刺破头顶接连成荫的繁茂枝叶,看样子已经接近晌午时刻,侯小风肚子开始咕咕叫个不停,可是那三人却都端坐在地上,不见一点儿动静,说来也是奇怪,侯小风即使是躺在地上也不能保持一个姿势待很久,可这三个人坐了这么长时间却一动也没有动。 正当侯小风奇怪的功夫,突然这三人像从梦中醒来一般,都睁开了眼睛,兰心像是跟青峰和玄一商量了很久似的说道:“那就按这么办了”青峰,玄一也都点头表示没问题,仿佛刚才他们用一种常人不知道的方式交流了很久。 兰心蹲到铁笼旁边,朝着远处的草丛望去,不一会儿便从草丛中蹦出一只灰色的山兔儿来,那山兔儿左右看了看,兰心低声唤道:“乖兔子来,来”,山兔儿便像是听懂了一般径直跑向了兰心,然后从铁笼子的缝隙中一下便跃到兰心怀里,显得极为乖巧可爱,像是被驯养过一般。 兰心把这小兔子托在掌心,另一只手轻轻的摸着它的脑袋,兔子红彤彤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兰心的眼睛,听着她轻柔的低语着:“乖兔子,真可爱,赶紧替本小姐办件事情,去吧,去吧”说着兰心便把兔子放回地上,那兔子也不再是那乖巧模样,几蹦就没入了草丛中。 良久之后,那兔子如石沉大海般不见了,青峰皱了皱眉:“兰心,你的浸心咒没管用?” 兰心也皱了皱眉:“应该是生效了,只是,恩,有些奇怪。” 青峰稍显急躁道:“难道还有什么古怪,让咒语失效,可是这小子的咒不是好好的吗。” 青峰说着便拿出一个细长的针刺了侯小风一下,这侯小风哪里能忍得了,疼的牙痒痒,熬一嗓子就喊了出来。 青峰吓了一跳,兰心玄一也皆是一惊,朝这边看来。 侯小风被这三人盯着,身上涌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就是偷了东西被人围住时那种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曾经被下了咒,更不知道为啥自己没事儿,自己在旁边观察了半天,虽然很多事情看不明白,但也隐隐约约猜出他们要干什么,想必是要去拿一个钥匙之类的很重要的东西打开这个笼子,只是目前似乎遇到了什么困难。 侯小风知道被人围攻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在趁机跑掉,现在被他们如此关注不是什么好事儿,况且自己也被困在这笼子里,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也不能坐视不管,只是嘴还被东西堵着,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青峰见他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取出了他嘴里的东西,侯小风开口道:“你们神神叨叨的费这么大劲干嘛,我偷东西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婆婆妈妈的”侯小风这么说,倒不是他有什么把握能帮上什么忙,只是他觉得行不行的,至少要直来直往给个痛快,在他看来,这些人思来想去神神秘秘的,颇有些故弄玄虚的意思,在水晶密室里他能拿到水龙珠,更让他坚定了自己的看法,他现在哪里知道玄法妙术的厉害之处。 青峰调笑道:“你居然是个小偷呀?还真没看出来,年纪轻轻的,看着不像呀。” 侯小风急道:“小偷怎么了,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为偷,你们不也是小偷吗,不只你们,天下之人谁不是小偷呢”侯小风也没料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被别人骂做小偷也不是第一次了,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激动过。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天下皆为盗也没有错,有人惦记着水火龙珠,不也是想着盗取天下吗?”玄一嘴角上扬,似乎这是他表达情绪的唯一方式,他颇有兴趣的望着侯小风继续道:“我问你,若是现在让你去偷那屋子里的一样东西,你如何去办?” 侯小风看了看绑在身上的绳子哼道:“你们先把我放开,我在告诉你们。” 青峰在侯小风身上一摸,那绳子似乎是有弹性的,一下便缩成了一团。 侯小风坐起身来,跟他们说起自己的打算。 其实方才他躺在地上的时候就想过,如果自己被困在这笼子里该怎么办,倒不是他刻意计划什么,而是他当小偷的习惯,每经过一个地方,他都会盘算着,如果去这个地方偷东西怎么去偷,得手以后怎么逃跑,所以有些李见忠都不敢下手的地方,他却能得手,他这个“大哥”也不是白当的。 侯小风被叫做猴子,不仅因为他身手敏捷,还因为他有一手绝活,是他自己发明的一种缩骨术,他原没有这个本事,但经常被人一顿暴打,便学着如何护着自己,渐渐的发现自己竟能缩成一小团儿,所以偷东西的时候往往能从一些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的地方得手。 侯小风说到缩骨术,玄一抬眼看了一下兰心:“这小子比兔子好使,看来能成了!” 兰心呵呵一笑,像是老熟人一般向着侯小风招手道:“猴子,猴子,过来。” 侯小风被这么一叫,突然想起刚才那只兔子,然后又想起被吴影称作“鬼点心”时那群人的哄笑,他自己也没想明白,怎么就突然成了任人摆布的棋子了呢,不禁心中不爽,嘴里回道:“你管谁叫猴子?” 兰心见侯小风满脸怒容,咯咯笑了起来:“哎呦,还生气了呢,我听见你的小兄弟这么叫你了,你还想抵赖呀?” 侯小风心想她嘴里的小兄弟一定是指小豆芽儿,急忙问道:“你们把小豆芽儿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 兰心笑嘻嘻道:“我们对他不感兴趣,只对你感兴趣。” 侯小风本就对自己任人摆布的遭遇满腔怒火,听兰心这么一说,心中更是怒气翻腾,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现在也绝不是该生气的时候,可就是控制不住情绪的吼道:“你们当我是什么?任由你们摆布的棋子?往哪里走,全凭你们有没有兴趣?” ; 第十一章 初显神通(一) 侯小风说完这句话以后怒气已经消了一半,只是说出去的话再也无法挽回,爱咋地咋地吧,反正已是烂命一条,侯小风心中暗想到。 兰心看着满脸怒容的侯小风,便收起了嬉笑的模样,如冰山美人一样,以一种严肃的口吻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不舒服,也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我也知道如果不管我们,你自己也可以逃出笼子,只是之前你遇到的那些人什么本事你应该知道,想要回去找你兄弟可并不容易,况且……” 兰心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望向别处淡淡说道:“你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想要怎么办你自己选择吧,我们不拦着你。” 侯小风向来吃软不吃硬,他本来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最坏打算,没想到眼前兰心这种厉害的角色却以这种姿态跟他说话,倒是让他一下子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脸上忽然升起一股灼热的感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没想过自己逃走,要怎么办你们说吧。” 兰心看见侯小风扭捏的样子,脸上冰雪尽消,又浮起了笑容俏皮道:“猴子!我看人最准了,就知道你不会自己跑的,长话短说,那个茅草屋里有打开这个笼子的钥匙,你去把它偷来,然后打开笼子,具体怎么办我随时和你沟通。” 虽然兰心依然管侯小风叫做猴子,侯小风却没有了方才那般强烈的反应,反而觉得有一丝丝亲切的感觉,因为他的小兄弟平常都是这么称呼他,只是兰心说的随时沟通,侯小风有些不解。 兰心望着侯小风茫然的神情说道:“来,猴子,你望着我的眼睛,什么也别想。” 侯小风按照兰心的说法看着她的眼睛,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再想起刚才兰心换衣服时曼妙的身姿,更觉得心跳加速,面颊灼热,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便慢慢放空心思,让大脑一片空白。 不一会儿的功夫,侯小风的脑海里突然感应到了兰心的话语“能感觉到吗”,确切的说不能叫做话语,因为这根本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像自己跟自己在心中默念什么事情一样直接出现在脑海里。 侯小风突然明白了刚才他们几个坐着一动不动,应该就是用这种方式在沟通,心中不禁暗暗惊道:“这些人好生厉害,用过的手段都是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恐怕不用我帮忙,他们逃出这个笼子也不是问题”想到这里,侯小风心里对这几个人又多了一份好感,因为在他的概念里,厉害的角色都应该是横行霸道蛮不讲理的,自己这种小喽啰只有被呼来唤去的份儿,从没想过会受到如此重视。 两人又如此反复尝试了几次,每次只要侯小风安心入神,脑海里便能很快感受到兰心的心念,使得侯小风不禁心里暗暗称奇。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侯小风忍不住开口询问到底为何这般神奇,却被兰心抢先开口道:“猴子,你可真厉害,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快感应到的哦。” 侯小风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被这么有些莫名其妙的一夸,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得没话找话似的说道:“我不叫猴子,我叫侯小风,你们…怎么称呼?” 兰心噗嗤一笑:“侯小风,小疯猴,那还不是猴子吗?!”,笑过之后仍忍不住笑意道:“姬兰心,叫我兰心就行。” 青峰双手抱拳道:“陆青峰,候小兄弟以后多多关照。” 玄一似乎并不愿意跟人说起自己的姓名,只是淡淡道:“周玄一” 这三人各自介绍之后,侯小风更觉得尴尬无比,虽然看上去兰心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青峰,玄一比他至少年长半轮,青峰以这么客套的口气跟自己说话,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也只好朝青峰和玄一照猫画虎般扭捏道:“陆大哥,周大哥,以后多多关照“然后又转向兰心,嘴里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兰心努了努嘴:“怎么?不想叫姐啊?” “既然已经定好了,那就赶紧行动吧,等他们来了可就不好办了”玄一虽如此说,但是却听不出任何催促的语气,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侯小风一听正好借坡下驴,也就没有接兰心的话茬,独自朝笼子一角走去。 侯小风说自己能逃出笼子可不是说大话,早在他躺在地上的时候就已经打量过了,这个铁笼子的两根铁条之间的缝隙大约有一拳的间隔,就算自己缩骨术练得在好估计想出去也难,何况他的缩骨术是自己瞎琢磨的,凭他的经验至少能让脑袋过去的缝隙才能让缩骨术施展开来,于是他便四处寻找着是否有大一点儿的空隙,好在不知道是因为年久失修还是出现了什么故障,这个铁笼子的一角靠近地面的两根铁条之间有个缺口,这个缺口虽然不大,但侯小风本身就身材瘦小,再加上自创的缩骨术,挤出去应该没有问题。 侯小风走到这个缺口,趴在地上先拿脑袋试了试,刚刚好,心中窃喜道:“应该没有问题了。” 于是侯小风左扭右摆,几番折腾之后,便犹如泥鳅一样从哪个小缺口中生生挤了出去。 看着身在笼外的侯小风,姬兰心满脸欣喜道:“猴子!你可真厉害。” 陆青峰望着姬兰心,笑着摇了摇头,而周玄一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 侯小风出了笼子,三步并作两步就已经奔至茅草屋旁,茅草屋没有关门,其实就算关了门,屋子四周到处都是窟窿,屋子里的简陋设施也已暴露无遗了。 侯小风半倚在门边,朝屋里打量着,那个老头还在睡觉,屋里确实也没啥好看的,除了中间桌子上摆放的木架和旁边的木匣再也没别的东西了。 “原来是这个东西”侯小风心中突然涌出这个念头,头也不由自主的朝屋顶看了看,屋顶之上挂了一个风铃,风铃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微风拂过,风铃随着山风微微波动着,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侯小风知道这应该就是兰心在用心念和他沟通了,可是这次的感觉却有些奇怪,之前兰心和自己沟通的时候,虽然就像是意念直接出现在脑海中,但也能分清那是兰心在跟他说话,而不是自己的想法,现在这种感觉好像同时存在两个人共用自己的身体一样,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自己产生了这个念头还是被别人告诉自己这个念头。 “怪不得那个兔子没有反应了,居然挂着驱邪风铃”侯小风心头又涌起了一个念头,他从未见过那种风铃,更不知道它的名字,这无疑也是兰心的心念。侯小风变得有些为难起来,兰心用心念跟自己沟通,本意是要帮自己,只是现在侯小风只能被动的接受心念,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中断这种念头,更不知道如何反馈自己的想法,心头不时涌起这种念头,反倒干扰了自己的行动。 “这样下去不行”侯小风对自己说,要下手时,必须要时刻的保持着专注,一个微小的变化都会影响成败。侯小风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当他打定主意要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总会让自己沉浸其中,就如去拿水龙珠的时候,一旦他进入那种状态,一般的外界很难干扰到他。 侯小风试着让自己渐渐平静下心来,刚刚一进入那种状态脑海中便突然响起了兰心的声音:“嘿,猴子!能感受到吗”,这次他倒是能分清是兰心在对自己说话,那刚才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呢,难道体内还藏着什么隐藏的东西? ; 第十二章 初显神通(二) “真是蠢到家了,我能感受到又怎么告诉你呢?”侯小风在心中暗骂道。 “猴子!你敢骂我,以为我不知道吗“侯小风的脑海里又传出兰心的声音。 侯小风心中一惊:“居然她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念头!“ “当然啦,不然刚才为什么说你厉害!你以为是在夸你啊,你只要用心想,我就能感受到了” “那怎么中断你的念头?” “哼,别想啦,你不行!” “可你总是胡思乱想,倒有些干扰我” “猴子!你胡说什么?谁胡思乱想了?” “那刚才你说什么驱邪风铃” “咦?” “咦什么?” “没事了,猴子,那桌子上的木匣里便是钥匙,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吧,不到危机时刻我不会打扰你。” 兰心说完这句话,侯小风就再也感受不到兰心的意念了。 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没工夫想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于是定了定神,仔细观察着屋里的情况,那个老头还是在呼呼大睡,丝毫不在意四门大开的屋子里会有人进来。 也许有人会想,这种情况,偷个东西那有那么麻烦,进去拿走便是了,殊不知在做贼的行当里,偷的事情可并那么简单,只有窃术精湛,心灵手巧的人才敢独来独往,本领不济的,一个人是不敢行窃的,多是三五人一起行事。 这几个人里也有分工,本事最大的为主窃,负责下手偷东西,而学窃未成却又眼疾手快的,便只能随着出去做护托,所谓护托就是给主窃做掩护,帮着主窃分散目标注意力的,至于心手眼三样皆笨的人,就只能做巡风了,巡风便是负责警戒的人了,有什么意外情况要及时通知主窃,更细的分工还有负责望背,打眼的就不一一细表了。 一起偷盗的几个小伙伴里,侯小风算是主窃,虽也偶尔自己行事,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和几个小伙伴一起行动,眼下只有自己,而且目前的情况显然不是那么简单,他也不敢贸然行动。 贼人行事前,并不是只盯着要窃的物件儿,是要有三观,所谓三观是要观察三样东西。 这第一观便是查看机关陷阱,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防贼的道道也是五花八门,若是不知深浅的毛头小贼贸然行事,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观并不只是拿眼睛看,还要动用听,嗅,触等多种感觉才能对潜在的威胁有所防范,据说本事高强的大盗,仅凭意念就可以知道一些隐蔽的地方埋伏着危险,这可不是信口开河,念确实一种存在的感觉,用现在的话说可能叫做第六感,比如有人在背后盯着你,你虽然没有看到,却能感觉到,在某一领域里本事越大,这种感觉越强烈,在贼的行当里姑且把这种感觉叫做贼念吧,成名大盗和无名小贼的差别有时候就在贼念上,一念之差,天壤之别,放在哪个行当里都不为过。 第二观是要掂量人,不管是要偷的物件在人身上或是物件周围有人把守,都要对这些人的高矮胖瘦、年岁几何、有无功夫、在做何事?有所了解,甚至对这些人是干什么行当的,是那种脾气性格都要有所估量,用江湖话说这叫“捏簧儿”,对人的观察能力和判断能力都有很高的要求。 第三观才是观察物件的状态,比如物件的大小,轻重,是否会发出声响,有无气味,光滑还是粗糙,带尖儿的还是带刃儿的?这些都可能对下手的方式有所影响。 侯小风看了半天,着实没看出什么门道来,这破烂的茅草屋里断然不像是有什么机关陷阱,那个睡觉的老头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儿,而桌子上的木匣子也是普通的毫无特点。 侯小风一个闪身进了屋里,那个老头子依然毫无反应,他已经打定了注意,能偷走就偷,如果被发现了那就改成抢,反正只要跑到铁笼子那边,自然会有人出手相助。 侯小风慢慢往桌子那边蹭着,虽然只有几步路,但是为了不发出声音,他还是很小心谨慎,因为有些睡着的人对某些声音特别敏感,也许你叫他两声他都没反应,但是你学声猫叫,他立马就醒了。 侯小风好不容易挨到了桌边,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拿那个木匣子,可手刚刚放到上面,突然觉得双肩一沉,似乎被人从后边抓住了,侯小风激灵一下,不禁冷汗直流,刚才注意力全在那木匣子上,自己从背后被人擒住却浑然不觉,再看那茅草垛上只剩下一件单衣,明明刚才那个老头儿还在那里睡觉。 “嘿嘿嘿,小娃娃,身手不错嘛,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侯小风背后传来嘶哑的声音,犹如枯萎了许久的树木,充满了干涩和苍凉。 “老爷爷,我跟爹爹和姐姐来山里采药,不小心和爹爹走散了,又不知道被一个什么怪笼子困住了,现在姐姐还困在里边,你快去救救她吧。”侯小风听兰心说过一遍,此时自己在说起来便毫不费力,假话说一百遍,连自己都会认为那是真的,侯小风心里虽然打鼓,但是在外人听起来刚才那番话倒是听不出有异样。 “嘿嘿嘿,刚才那小妮子不是说你已经快病的不行了吗?怎么现在却出现在这里?”那老头笑得让人心里极其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意而欣喜若狂,显然他不仅听清了兰心的话,而且还知道她是伪装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侯小风心中暗暗叫苦:“糟了,看来编不下去了,他奶奶的,什么狗屁心念,不该来的时候偏来捣乱,该来的时候,又不知道哪里去了,真是靠不住!“ “啊,哈,我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那个破笼子有个小窟窿,我出来刚刚好“侯小风隐隐感觉出这老头似乎很在意自己是怎么出来的,所以赶紧把话题往这上边扯,侯小风最擅长转移注意力的本事了,他只想多拖一点儿时间,期盼兰心的心念赶紧告诉自己该怎么办。 “臭小子,那个窟窿在什么地方,你要敢胡说立马要了你的命“那老头一把将侯小风扭过身来,双手还是死死地扣住他的肩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侯小风,眼神里倒没有多少愤怒,而是充满了气急败坏和不可思议。 侯小风突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虽然意识还在,并没有晕眩的感觉,但刚刚有一瞬间似乎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仿佛灵魂出窍,自己成了自己的旁观者,那种感觉一瞬即逝,当他缓过神来,那老头子已经躺在了地上,目光变得呆滞无神,再也没有了刚才运筹帷幄的姿态。 侯小风还没闹懂是怎么回事,脑海里便传出了兰心的心念:“猴子,你还真是奇特,拿着那个木匣子,走!” 侯小风不容多想,赶紧抓起那木匣子转身出了门去。 “猴子,你….信得过我吗?”侯小风出门以后,兰心似乎有些犹豫。 要说信得过,侯小风只拿小豆芽儿他们当做生死相依的朋友,别人的话还真不敢轻易相信,江湖中人,知面不知心,处处都要留一手。 只是侯小风自从出了笼子,倒也没有想过自己跑路,反而把偷钥匙当做自己的事情来做,和那几个人虽不算熟识,但也没感觉有多大隔阂,兰心突然这么一问,他也没多想只是随口答道:“那是自然。” “那好,接下来你按照我说的走,不管你看见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我若让你往前,就算是悬崖峭壁你也要走,我若让你退后,就算有稀世珍宝你也不能去碰,能行吗?”兰心认真的说到。 原来刚才兰心那么问是这个意思,虽现在没感受到任何危险,侯小风还是在心里默念道:“没问题”,之前和小豆芽儿他们一起的时候,都是侯小风拿主意,在大的问题也都是自己来扛,此刻虽然可能面临重重困难,却有种可以有人依赖的感觉,而这种感觉让侯小风倍觉温暖。 ; 第十三章 暗藏玄机 侯小风按照兰心的指示朝茅草屋的后边走去,刚迈出几步,就感觉面前的草丛微微波动了几下,他略一迟疑,“唰”的一下便从草丛中窜出一条蛇来,那蛇浑身翠绿的颜色,两只手指粗细,居然有两个脑袋,两条信子呲溜溜的向前吐着,四只眼睛露出冷血动物特有的残酷,侯小风头皮一阵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最怕的就是蛇了,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而且来的又是一条这么奇怪这么恶心的蛇。 “猴子,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再往前继续走七步”兰心似乎感觉到了侯小风的迟疑,又叮嘱到。 侯小风心一横,便又硬着头皮向前走去,从那条蛇身边擦过去的时候,侯小风虽然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可那条蛇似乎没有任何反应,还是注视着那个方向。 侯小风心中暗喜道:“还好没事儿,吓死老子了”,不禁对兰心的话又多信了几分。 按照兰心的吩咐,侯小风左几步右几步的走着,身边不时出现奇形怪状凶神恶煞的野兽或是光彩夺目熠熠生辉的奇珍异宝,他甚至从腐烂的尸体上踩过,身上粘了绿油油的液体,也能让他感受到黏呼呼的真切感觉,他甚至一度怀疑这到底是幻象,还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侯小风虽刻意让自己保持不以为意见怪不怪的心态,但心里还是不免产生异样的感觉,毕竟周围的气氛太过诡异离奇,心中不禁暗道:“原来这么多门道,恐怕如果是自己,就算出了笼子也逃不了多远。” 一阵疾走过后,侯小风虽然感觉没走出多远,但环顾四周已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他正等着兰心的下一步指示,忽然感觉周围迷雾袭来,耳边嗡嗡作响,没了兰心的声音,心中暗叫道:“兰心?兰心?出什么事情了吗?”按照兰心的说法,只要心里努力想着和她对话,她便能感应到,可是此刻却没有任何回应。 侯小风虽然着急,可并不敢乱动,只得四处张望着,一路过来他已知道法阵的厉害,谁知道走错一步,遇到的是幻影还是真实。 正在为难的时候,身边突然响起一阵干瘪的笑声:“小子,玄宗暗语听不到了吧,哈哈哈…...年纪轻轻就会迷魂眼,可惜火候还不够,要不我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 侯小风虽不懂玄宗暗语迷魂眼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也知道那是兰心使的手段,而现在那个被迷倒的老头子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又醒过来了。 侯小风四处张望了一下,周围迷雾重重,只听到那老头子的声音,却并没见到他人在哪里,这让侯小风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恐惧,一种对未知而又强大到可怕的东西的恐惧。以前遇到在难办的事情,也可以想办法找对策,可现在确是毫无头绪一无所知,犹如落进陷阱的野兽,只等着任人宰割。 那老头见侯小风不动也没有说话,又笑道:“小子!不要打什么鬼主意,你现在身处百兽灵阵的中心,别说是你,天意老鬼在也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听声音好像又从跟刚才不同的位置传来,让人感觉他似乎可以从周围的任何一个位置突然出现。 “不行,得赶快把他找出来”,侯小风心里暗暗道。 “你说的什么?我根本听不懂”,侯小风朝那老头子喊道,虽然他根本不知道那老头在那个位置,而且他也确实听不懂那老头说什么。 “哈哈哈,天意老鬼没跟你们讲过吗,哈哈,我猜他也没脸讲,好,那我讲给你听,反正在三爷来之前还有好长的时间陪你们玩”,那声音忽远忽近,忽左忽右一直变换着位置。 那老头一直猫在暗处,既不伏击也不出现,不知道是在寻找时机,还是有所忌惮。侯小风壮着胆子喊道:“既然要讲,就出来讲,非要当什么缩头乌龟!“ “好!骂的好,哈哈哈,小子我看你刚才对我用了迷魂眼,应属相门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命门的陆天意才是最大的缩头乌龟吗!呸!“,这一声呸仿佛就在耳边,侯小风回头一看,那老头已然出现在身后不远处,侯小风倒是并没有惊慌,毕竟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消失又突然出现的事情了。 那老头席地而坐,朝着侯小风道:“小子,你最好不要乱动,钱三爷来之前,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你如果要乱来的话,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侯小风听完那老头的话,也面对着他坐下来,那老头子便自顾自的讲起故事来。 这老头子名叫马天义,有个哥哥叫马天仁,两人都是寻龙一脉天字辈儿的,寻龙一脉很久以来都是皇家御用的,专用做寻龙相宝、护脉驱邪,曾经也是风光一时,共设天地水三大眼线,鼎盛时期每条眼线都有上百人,马天义便是天眼线中负责驯养风信子的,而地咆子和水游子则分别属于地眼线和水眼线,都是些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灵物,还有其他人负责捕兽或布阵,分工不一而足,俨然一个庞大的专门机构。 十五年前,雾灵山顶,山下已是桃花纷飞的季节,山顶上却飘起了雪花。 马天义和几十个兄弟跟着钱三爷上山查看龙脉气眼的情况,因为几天前雾灵山的风信子来报,守龙灯的龙珠灭了两颗,这意味着和这份龙气相关的两个大人物就要陨落了,是龙脉异动之像,而龙脉异动是天大的事情。 钱三爷略作准备就带着兄弟们上了山,到了山顶才发现,龙脉气眼被从没见过的法阵封印了,正在大家商讨对策的时候,来了一个人,这人便是这老头子一直提起的陆天意。 陆天意当时虽还不是玄门掌门,却也是玄门炙手可热的人物,虽然江湖中鲜有人知道玄门的存在,寻龙一脉却知道。寻龙一脉相灵寻宝,多少会些不入流的术法,跟玄门也偶尔有过接触,寻龙族人敬畏玄门高深莫测的玄术,对玄门中人也是敬重有佳,虽算不上有多好的交情,可也并无瓜葛,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 玄门高人出现,钱三爷自然要请教这个法阵的事情。陆天意似乎对这个法阵早有了解,他说这个法阵并不像江湖人所为,倒像是东瀛倭国的阴阳术。 钱三爷自知对阴阳术数的修为远不及玄门中精通命数的陆天意,于是便求他帮忙破解这个封印。 自古有云,得龙脉者得天下,龙脉异动关乎一国之运,虽然玄门一直深居简出,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谁知陆天意却说,龙脉气运流转,本是命中注定之事,逆天而行的事情不可为。 钱三爷当即反驳,有人刻意封印龙脉,难道不算逆天而行吗? “龙脉命数本就要异动,被封印也只是其中的一个劫难罢了,我劝你们不要插手此事,顺其自然,不然寻龙一脉可能会付出很大的代价”,陆天意说完这话转身就要走。 钱三爷当即大发雷霆:“既然是命数,那就应该天说了算,仅凭你一人之言怎么能左右天下人的命运,我寻龙一脉的天命就是寻龙护脉,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又有什么可怕。” 陆天意只是稍微一愣,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这么走了,就留下一句话:“你又如何知道你们守护的龙脉是天下人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钱三爷愤然道:“玄门中人如此清高孤傲,不肯帮忙也罢,还说什么风凉话” 兄弟们也都愤愤不平,誓要靠自己破了这个封印。 钱三爷和弟兄们商量了片刻,当时还是水眼线“线眼”的刘剑锋便提出在此封印之上布一个青藤蔓虚阵,虽然不能直接解了这个封印,但是青藤每日都会吸食封印的效力,封印的力量又会促进青藤疯狂的增长蔓延,如此往复,假以时日定然可以解除封印。 弟兄们都对这个方法点头称是,于是便着手准备布阵。 那叫做马天义的老头说道此处便停了下来,摩挲着腰间的一个小葫芦,黯然神伤道:“小子,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上一代的恩怨本应该在我这里就结束了,可是我忘不掉啊,在这深山老林清修了十余年,我还是忘不掉”,说着马天义又自顾自的继续讲他的故事。 就在寻龙族人准备着手布阵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杀出一群人来,他们蒙着面,穿着从未见过的紧身衣,那种衣服的颜色不是黑色也不是褐色,倒像是枯萎烂掉的草的颜色,想到方才陆天意所言,这群人想必便是布置封印的倭国人。 这群人不由分说,从腰中抽出细长的弯刀便砍杀过来,他们的动作很快,我们毫无防备,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有几个兄弟倒在了刀下。 好在我们寻龙一脉也不是吃干饭的,我们三人一小组,五人一大组,组成星锥阵法,这才将他们的攻势阻挡下来。 我们人数虽少,但是一时也没有处于下风,直到贼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白色衣服的人,那人身旁如鬼魅般跟随着一个戴着草帽的人,那戴草帽的人身形虽如娃娃般大小,动作却是飘忽不定。 那草帽娃娃冲进阵中,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只要和他过招的人,不出三个回合,要么浑身凭空起火惨叫连连,要么瘫软在地一命呜呼,要么呆若木鸡失去战斗力,要么疯癫发狂倒戈相向。 只是转瞬之间,我们的星锥阵已经被他破的七七八八。 越来越多的蒙面人手持弯刀向我们砍杀过来。 刘剑锋见状大吼一声:“兄弟们来呀,壁虎脱身。” 钱三爷一听此言赶忙制止道:“剑锋,不妥!”,他知道壁虎脱身是不到危急时刻绝不会用的法子,乃是要以命换命的一种阵法,若用此法,今天大部分兄弟可就要交代在这荒山野岭了。 刘剑锋催促道:“连山,来不及犹豫了,要不然我们一个都别想走!” 来的几十个兄弟没有一个孬种,很快在刘剑锋的指挥下布好了壁虎脱身阵法,誓要保护钱三爷安全离开。 当时的场面极其惨烈,山顶的雪下了一指来厚,几乎被寻龙族人的鲜血浸透。 钱三爷临走前朝天大喊道:“陆天意你个缩头乌龟王八蛋,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见死不救你算什么英雄好汉,中华传承几千年的龙脉,不能毁于外族人之手啊,你出来啊,出来啊!” ; 第十四章 出奇制胜 马天义讲到此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起来,他用手不断抚摸着腰间的小葫芦,声音尖锐道:“和钱三爷上山的弟兄共有五十三人,除了七人活命外,其余全部葬身雾灵山顶,其中就包括我的哥哥马天仁,后来,我们剩下的几人跟着钱三爷回到家里,发现家里也被不明来历的人血洗一空,兄弟们死伤过半,钱三爷的青梅竹马佩儿和水龙珠竟也不翼而飞了,钱三爷遭受如此巨变,悲痛欲绝,从那时便落下了失心疯的病根,只要用情过甚便会暴躁发狂不能自已,从那以后寻龙一脉元气大伤,由于龙脉被封印,没过多久光绪帝就驾崩了,仅仅一天之后慈禧太后也跟着崩逝了,新登基的宣统皇帝还不满三岁,哪里懂得龙脉的事情,恐怕是被权臣蛊惑的连我们寻龙一脉的存在都不知道,钱三爷心灰意冷带着残存的寻龙族人举家搬迁,大隐于市,江湖中从此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寻龙一脉的踪迹。” 马天义一口气说完,忽然站起身来朝侯小风边走来边继续道:“国无龙脉,所以如今天下大乱,若不是陆天意那个缩头乌龟当年不肯出手相救,哪会有今天这种结果,好在苍天有眼,报应不爽,雾灵山一战之后没多久,玄门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四分五裂了,小子,我本与你无冤无仇,怪只怪你是玄门中人,所以只能委屈你一会儿,等钱三爷来了自会发落你们!”,马天义话一说完就又消失在了迷雾里。 侯小风之前已隐隐感觉到笼中的黑衣人和这老头子以及钱三爷他们有种说不清楚的关系,方才听马天义这么一说,更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他本就是个局外人,根本无法判断到底哪一方是对,哪一方是错,也无从知道谁是正义,谁是邪恶,只是现在自己竟不知不觉中卷进来,无论孰是孰非,自己现在已然是对方眼里十恶不赦的死对头了,况且现在处在敌暗我明,生死攸关的时刻,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侯小风心中盘算着,这个马天义跟自己兜了这么大圈子也不出手,想来对自己也是有几份忌惮,他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提防着马天义的突然袭击。 说来也是奇怪,侯小风跟姬兰心用心念沟通过以后,感觉变得灵敏了许多,他现在虽然看不到马天义在哪里,但是却可以感受到他在迷雾里的丝丝变化。 “别躲躲藏藏的了,我的迷魂眼早已把你看的清清楚楚了,还等着我把你揪出来吗?”,侯小风朝着迷雾中喊道,咋咋呼呼是他惯用的伎俩。 “小子,别胡说八道,就凭你也能看破我?”,此话一出,侯小风顿觉耳后疾风袭来,赶紧侧身一闪,将将躲过马天义的突袭,可侯小风毕竟没有什么真本事,刚躲过这一击,还没来得及做下一个反应,脖子已被一只干枯如柴的手掐住了。 马天义嘿嘿笑道:“小子,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实属一个人待了这么久闲的无趣,另外也让你落得个明白,我看钱三爷用不了多久也该到了,还是让你老实点好,省的你再耍什么花样。” 侯小风见马天义就要动手,急喝道:“老头子,你等等!“ 马天义手形一滞说道:“小崽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侯小风把手一扬,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葫芦,只露出一小半葫芦把儿,“老头子,你要是在敢动半分,信不信我立马把这个葫芦捏碎”,侯小风威胁道。 马天义一看这个葫芦急声道:“你敢!“他嘴里虽然这么说,可手上却没敢再用劲儿,分明心里已经有所忌惮。 侯小风见状心中暗喜,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成了! 做贼的最是眼尖,前边提过,贼人下手前是要有三观,是对目标的一种全方位的观察,侯小风早在马天义自顾自讲故事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他对自己腰间的葫芦很是在意,说不定那葫芦跟他哥哥马天仁有很大的关系。 侯小风虽然是看不见马天义,但在他出手的一刹那就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动作,他之所以没能躲过马天义的第二招,是因为在马天义出现的那一刻,他顺势去摘下了他腰间的葫芦,侯小风知道这个葫芦对于马天义是至关主要的,他和马天义之间的差距太大,不动用非常手段是不行的。 马天义盯着那葫芦厉声道:“小崽子!这葫芦是我哥哥临死前留给我的,你要是敢胡来,我立马掐断你的脖子!“ 侯小风心中得意道:“奶奶的,果然被老子猜中了,老不死的看我这回怎么收拾你。“ 侯小风有了把柄,不紧不慢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根本不是什么玄门中人,我是被他们掠来的,你也说了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把我放了,这葫芦自然还你,你要是敢动我,就是死我也要把这葫芦捏碎,反正我的命也不值钱“,侯小风说着手上用劲儿,作势要捏碎那个葫芦。 马天义听了侯小风这一番话,眉头一皱,正在犹豫着如何是好。 正在这一犹豫的功夫,侯小风明显感觉到周围的迷雾波动起来,紧接着只觉得脑中涌来兰心的心念:“猴子,猴子,能听见吗?出什么事情了?“ 在这紧要关头,侯小风也没时间和她解释,在心中急念道:“快!乱魂眼!“ 侯小风忽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在失去控制之前,他大声喊道:“老头子,看这里!“喊完之后,又像之前一样,仿佛灵魂出窍,已经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 待到侯小风恢复过来,马天义已经昏倒在地上,这次侯小风学聪明了,从马天义身上搜出一根绳子,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最后把那葫芦又挂在了他的腰间,毕竟这份兄弟情义,侯小风还是同情的。 将马天义绑了之后,周围的迷雾很快散尽,侯小风和姬兰心的心念又恢复了正常,在姬兰心的指引下侯小风很快来到一颗大槐树下。 “猴子,你面前是不是有一颗槐树?”兰心问道。 侯小风默念道:“确实是一颗槐树。” 兰心念道:“这就对了,方才我们已经用心念感应过了,这槐树底下应该有个树洞,树洞里应该有三个孔,这三个孔形状为一圆两方,你拿钥匙插进圆孔,正向转动,每转动一下方孔便会变换一次位置,如果有方孔对着艮位,你便逆向转动半圈,如果有方孔对着巽位则要逆向转动一圈,直到两个方孔一个对着乾位,一个对着坤为就可以了,明白了吗猴子?” 兰心虽然说得复杂,但是侯小风也能大体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什么乾坤艮巽他是一个都不懂,在兰心耐心的给他说过几遍之后,他索性不去记那些复杂的名字,直接把兰心说的方位换算成上下左右东西南北,也算是把开锁的方法牢记在心。 侯小风按照兰心教给的方法操作一番,果然在那两个方孔对着乾坤两个方位的时候,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摩擦声音,片刻之后,只听不远处有钢铁碰撞的声音。 成了,侯小风心中一阵狂喜。 ; 第十五章 分道扬镳 当侯小风返回之前铁笼子锁住他们的地方,青峰、玄一、兰心三人正在原地等着他,那个铁笼子已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又缩回了地下。 见他回来,青峰笑道:“侯小风,真没想到今天竟是你救了我们,多谢了!“ 还没等侯小风回话,姬兰心便蹦跳着跑到侯小风跟前,拉扯着他的衣服大叫道:“猴子,猴子!你可真是厉害,那糟老头子有点本事,用风雾切断了我的玄宗暗语,你是怎么破掉他的风雾的?” 侯小风把刚才经过大概说了一通,但是马天义给他讲故事这一段略去没讲,只是说自己运气好,恰巧拿到了他十分在意的葫芦,这才让他分了心,他知道马天义口中那些事情错综复杂,自己现在没法分辨是非,不好乱说话。 这几人听了侯小风的讲述以后,都对侯小风的体质啧啧称奇,对于普通人来讲能感受到心念的玄宗暗语都实属不易,能反馈心念已算是天才,可侯小风居然能借助心念让兰心通过自己的眼睛发****魂眼,虽说效果大打折扣,但这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这几人简单说过几句之后,便打算动身赶路,毕竟如果等到钱三爷来了,又要少不了一番纠缠。 青峰问道:“侯小风,不知你今后如何打算,不如跟我们同去如何?” 侯小风虽不知道玄门到底是什么来头,但从这几人神秘莫测的身手来看,如果跟着他们,想必也会有一段奇异之旅,但他心里还是惦记着几个兄弟,只得回绝道:“多谢陆大哥好意,本来我也打算跟你们去学点本事,可我还有几个兄弟放心不下,不得不回去照看一下。” 青峰笑了笑,还想再说什么,兰心忽然插嘴道:“你的小兄弟要是没事儿自然会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事的话..….”,兰心顿了顿继续道:“你去了恐怕也是无可奈何,你确定要回去吗?” “我和他们一直相依为命,何况我还有个叫小豆芽儿的兄弟下落不明,我还是放心不下他们”,侯小风本以为会和他们就此分道扬镳,没想到兰心还执意想要自己跟着他们,此时心中不禁有些许为难。 玄一本是站在旁边没有插话,见侯小风和兰心有些纠缠,于是开口道:“侯小兄弟执意要回去我们也不好强求,你沿着这里一路向东,看到一条溪水后,沿着溪水而下,就可以下山了,到了山下大路,你再回去就容易多了。” 侯小风点头道了声谢,玄一又补充道:“另外还有一事相告,京城近日必有大变,此次你回去定要记住潜龙勿用,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冲动贸然行事,全身而退才是完全之策,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相见。” “多谢周大哥提醒,我们有缘再见”,侯小风说完就转身大步走去,他要就此赶紧做个决断,怕自己再说下去会变得犹犹豫豫。 此刻他离开京城也有两天多的时间了,心里也惦记着老猪和小耗子是不是还好?小豆芽儿又在何处呢? 侯小风没走出几步,兰心便追了上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猴子,你的体质非常特殊,以后你要能来找我,我肯定会很高兴”,说着眼中竟泛起泪花来。 侯小风看着兰心的样子,心中怜爱不已,有些为难道:“兰心,你……你哭了?” 兰心忽然又变成笑脸,骂道:“臭猴子,谁哭了?我这是高兴,高兴!”,说着把一个锦囊塞给侯小风说道:“猴子,这是去天意秘谷的方法,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呀!“ 侯小风接过锦囊和兰心面对而立,半响无语,兰心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塞到侯小风手里说道:“猴子,以后自己可要照顾好自己呀。“ 侯小风痴痴地将小刀和锦囊揣在怀中,心里不是滋味,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便向东而去。 要说侯小风和这几个人有多深的交情,那不太可能,因为和他们相识不过一天的时间而已,而且一开始侯小风还是被他们强行掠走的,可此刻侯小风和他们分别心里却是空落落的,尤其是兰心的模样,一直在脑海里浮现,难道是和她心念相通,所以忍不住伤感?侯小风感慨颇多,可也不敢回头,继续向东大步而去。 侯小风走后不久,青峰问道:“兰心,刚才你不是还非要带着这小子吗?现在怎么放他走了?他的体质确实特殊,应该有大用。“ 兰心望着侯小风消失的背影,本是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听青峰这么一说,朝他做了一个鬼脸调皮道:“我现在觉得带着他没意思,一点儿也不好玩,都怪那什么寻龙一脉,青峰哥哥,待会你施个咒教训一下他们好不好?” 青峰严肃道:“带不带那小子倒也无妨,不过你刚才把玄门招徒的锦囊给了他,是不是太过轻率了。” 兰心刁蛮道:“我乐意,我乐意”,随即又做了个鬼脸道:“略略略……” 青峰无奈摇摇头,朝玄一问道:“玄一,那个守阵的老头子怎么办?” 玄一答道:“放心吧,寻龙一脉的人来了自会处理,我们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这周围像这样的法阵应该还有很多,我们要加倍小心了。” 说完,这几人也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侯小风顺着玄一指的方向走去,过不多久果然听到有水流动的声音,他向着水声一路狂奔,很快便来到一条小溪之前,这条溪水从山上向山底流去,也不知道通向哪里,水流虽不大,但山势陡峭,溪水冲击着石头,声音倒是能传出很远。 侯小风见溪水清澈见底,用手捧着水喝了几口便沿着溪流顺势而下,此刻只有侯小风一人,除了哗啦啦的流水声音和不时传来的几声鸟叫外,山中倒也显得安静幽然,这才使得他能静下心来细细思索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以前让侯小风打心眼里佩服的人是三手刘,京城荣行的老大,虽然侯小风这帮小崽子还不够资格面见三手刘,平常都是由李瘸子李见忠领管着,但侯小风却在几天前偶然见过一次,他本是对李瘸子这帮人颇为不屑,进而认为这个行当里也就都是这样的混混而已,哪有什么真本事,况且偷窃这种事情要什么本事,不过讨生活罢了,但见过三手刘那一次后就让侯小风彻底的改变了看法。 三手刘之所以被叫做三手刘,在行当里一直流传着一个不知真假的传闻,据说三手刘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小有名气,当时的荣行老大马金龙对他很是不服,于是便与三手刘打了个赌,若是他能在七日之内偷到钱三爷身上的玉佩,那荣行老大的位置便拱手相让,自己从此金盆洗手退隐江湖,若是不能,那三手刘立刻离开京城,再不踏入一步。 当时三手刘年轻气盛,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不知怎的,此事竟然不胫而走,闹得全城人人皆知,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本来是一场偷的较量,现在却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街头巷尾人人议论着,都想看看三手刘这下该怎么收场,仿佛这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现在不仅人人都知道,连钱家的人也知道,这事情简直就没法办了。 钱三爷家本是荣行里的人都不愿提起的地方,因为从未有人从他家偷出过任何东西来,也不是没有胆大的、不信邪的、自以为本事了得的去偷过,只不过这些人出来以后都会变得疯疯癫癫的,仿佛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行当里有句话叫做“宁偷一座坟,不进三爷门”意思是说宁可去当盗墓贼,也不要去钱三爷家偷东西。 这事情闹了四五天过后,没见任何动静,也没人再见过三手刘出现,人们也就渐渐不再提及此事了,只当三手刘只是吹吹牛皮过过嘴瘾,此刻早已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了。钱三爷家也是一如既往,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转眼已是第七天,就在大家都以为三手刘已经放弃的时候,突然传出一个消息,说是钱三爷突然兴致大发,晌午时分要在满月茶楼单独会一会三手刘,此事一传开,满月茶楼立刻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来的看客也没人在乎这里是不是混杂着好多小偷了,而小偷们也没人在乎现在是不是下手的好机会了,大家都想着站个好位置,来看一看这闻所未闻的新鲜事儿。 晌午时刻,天有些阴沉沉的,似乎随时可能下起雨来,可满月茶楼的人只见多不见少。 突然人群骚动起来,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带着帽子的人向二楼走去,来人正是钱三爷,钱三爷走上茶楼二层,原本坐在桌子旁闲聊的人立马给他让了座位,而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后,人群立马便围了过来。 钱三爷刚刚做好,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坐在了钱三爷的对面,有眼尖的人立马认出了这人竟是三手刘,但三手刘何时出现在人群中又是怎么藏在人群中的却是没人知道。 两个人没有说话,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钱三爷的玉佩就挂在腰间,而三手刘两手就那么放在桌子上,没人猜的出他要怎么出手,起初还有人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渐渐的也就没人说话了,生怕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戏。 马金龙自然也在人群中的角落里注视着这一切,他倒要看看三手刘如何将这场赌注进行下去,如果说暗中去钱三爷家中下手,虽说机会渺茫,但终归可以一试,而如今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显然是绝不可能了。 马金龙虽然暗自庆幸已然要赢得了赌局,但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平日里深居简出的钱三爷为何来这么一出,难道只是为了通过羞辱三手刘而敲山震虎?向京城里的小偷们宣告他钱三爷家的东西是万万不可以动的? ; 第十六章 阴差阳错 风吹的窗户呜呜作响,常言道风来雨到,看来大雨将至,两人依然这么面对面坐着,三手刘的双手也一直放在桌子上,从来没有动过,两人仿佛也在等着这场大雨的到来。 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天空,紧接着一声轰鸣在空中炸响,众人本是聚精会神的盯着这两人,这一闪一雷,好多人都被惊得一哆嗦,等到缓过神来,只见三手刘拿着一块玉佩对钱三爷晃了晃道:“钱三爷,对不住了,借用一下,马上就还。” 三手刘话音未落便已翻窗而出,此时大雨倾盆而下,人群也炸开了锅,纷纷嚷嚷起来,茶楼外本来也挤满了凑热闹的人,听到楼上的人嚷嚷,知道胜负已分,便呼啦啦都散开来避雨去了。 钱三爷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朝楼下走去,此时除了在茶楼里避雨的人外,街道上已是空无一人,钱三爷来到门口,已有人撑起伞来,钱三爷接了伞,刚刚往前迈了一步,便停了下来,他伸手往腰间一摸,玉佩不知何时又挂在了腰间,钱三爷只是这么一愣,然后又径直走向雨中,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而身后还没平静下来的人群马上又沸腾起来。 这事儿经过人们添油加醋的这么一说,三手刘的名号便传播开来,因为当时在场的人都见到三手刘两手一直放在桌上,没人见他怎么动的手,于是纷纷猜测三手刘一定有第三只手,于是三手刘便有了这么一个名号,至于他的真名字,倒是没人知道了。 这事情真实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也没人去追究了,闲谈瞎扯这东西当然是越邪乎越好。 原来荣行的老大马金龙自然是隐退江湖,就算他不甘愿也没有办法,荣行虽是人们不耻的行当,但是行内却也认信义二字,就算他赖着不走,也绝不会有人在服他,三手刘倒也不客气,自然而然的接过了荣行大旗,凭其惊世一举,倒也没人不服,这也算是荣行里无人不知的传奇。 据说从那次赌局以后,虽然三手刘成了荣行老大,但却显有露面,钱三爷家从此以后也在没听说有谁进去偷过东西,有人说这可能是三手刘和钱三爷的某种交易,也有人说钱三爷家本就从未失守过,没必要费这么大周折和三手刘做交易,最终也没什么让人信服的结果,也就没人在提起这件事了。 侯小风自然知道这个传奇,但却从未见过三手刘,直到前不久的一次偶遇,才得以见得庐山真面目,也就是从那以后侯小风才深信这世上果然存在一些异于常人的人。 都说钱三爷家那次赌局以后再也没有贼人光顾,但是有件事只有侯小风自己知道,钱三爷家西墙角有一颗大槐树,槐树后的院墙上有一个排水的小孔,这棵槐树有些年头了,不仅枝叶繁茂,而且盘根错杂,排水孔周围的砖头竟被挤掉了两块,虽说掉了两块砖头但也没引起旁人在意,可对于侯小风却不一样,他可是会缩骨术的人。 自从侯小风发现这个排水孔以后,一直琢磨着什么时候能进去走一圈,却一直没敢行动,素来钱三爷家的大院传说就颇多,侯小风自然听过不少,虽不知真假却也是颇为忌惮。 这事儿一直在侯小风心里痒痒着,倒不是为了偷什么东西,而是如果能去钱三爷家溜一圈,那在小伙伴面前就可以耀武扬威了。 侯小风盘算了好几天,终于挑了一个傍晚天刚刚擦黑的时候,悄悄闪进了那颗大槐树后,果不其然,跟他预想的一样,毫不费力就进了钱三爷家的大院。 院子西墙下是一片荒草,这个季节又刚刚下过几场雨,正是杂草疯长的时候,这片草长了足有一人来高,侯小风进来以后,先躲在草丛里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侯小风正向外打量着,忽觉得草丛晃了几下,背后一阵凉风袭来,身边竟多出一个人来,那人长得普普通通毫无特点,属于放在人群中绝不会引人注意的那种,侯小风看着那人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却被那人一把捂住嘴巴。 那人低低的说了句:“别出声,同行“,侯小风见那人没有恶意,便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自己不会胡来。 那人松了手继续道:“小子,有两下子,你是怎么进来的?” 侯小风指了指身后的排水孔示意自己是从哪个孔钻进来的。 那人也没表现出多少吃惊,只是看了一眼侯小风说道:“小子,今天不太赶巧,钱三爷家出了大事了,你不能再进去了。” 侯小风没有答话,因为他本就没什么目的,这么一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那人呵呵一笑:“小子,你从这个孔中钻出去的话,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侯小风略一思索答道:“拿三盘的时间。” 侯小风说的拿三盘其实是荣行里的黑话,贼人要是想偷人身上的金器物件儿那是最难的,无论是戒指项链还是耳环都属于小件东西,且是人最在意的东西,所以对贼人的手法有很高的要求。 拿盘是荣行里考量贼人手法的一种方式,乃是在三个盘里放上大小不一质地各异的圆珠子,贼人用手指或夹或捏,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把三盘的圆珠子都拿走喽,而且决不能有任何一个珠子掉在地上,所谓拿三盘的时间,也不过是十几秒的功夫。 那人点头道:“平日里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有一队巡逻的护院武师从这里经过,今天恐怕会更加频繁,咱们左前方的阁楼顶层里藏有暗哨,更是随时可能看向这里,你要想安全脱身,今儿个得听我的。” 侯小风根本就对院里的设置布局一无所知,纯属是为了好玩才钻了进来,此刻听那人这么一说,心里不得不信,只得连连点头。 钱三爷家院子素来布置的周严,院墙足有两丈多高,而且上边遍布机关,侯小风自恃爬墙的本事不错也从没动过翻墙进院的念头,如果真如那人所说还有巡逻暗哨盯着的话,出去可确实是不简单,那时候已经有了手枪这样的洋器,纵是动作再快,怕也是跑不过子弹的速度,若是稍有不慎被人发现,十成十是要认栽了。 那人把自己的安排略略跟侯小风说了一下,侯小风虽不是什么成名大盗,但是对那人的布置也是一点就透,很快就达成了默契。 按照那人所说,最安全的时机是巡逻队刚经过以后,暗哨对这里的警戒程度最低,到时候看他的动作,只要他一行动,自己就要不顾一切的从哪个排水孔钻出去,动作一定要快,决不能超过拿三盘的时间。 那人交代完侯小风以后,俯着身子在草丛中晃动了几下,便不见了踪影,侯小风心中惊叹不已,这身法如此灵巧飘逸,自己跟他只是咫尺之隔都没发觉草丛有多大的波动,就算有暗哨看向这里也万万发现不了这里曾经有人移动。 侯小风暗暗伏在草丛中,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只要那人一有动作,自己就以最快的速度逃脱。 渐渐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侯小风猫在草丛里,不敢朝外看,只听有一人说道:“都看仔细点,别走神!” 这些人走的很急,听声音,一会儿就走远了,侯小风心中庆幸道:“还好没来草里检查,要不自己是铁定完蛋了。” 正当侯小风庆幸的功夫,忽觉得两丈开外有黑影一闪,朝墙上飘去,动作快的出人意料,若不是侯小风事先已做好准备并且时刻注意着,恐怕也是不易察觉。 侯小风自知时机已到,也屏气朝着排水孔钻去,他也是拼了十分努力,所以动作更是快了不少,由于动作太急,肩膀还被磨破了一层皮,好在并无大碍。 就当这两人刚刚出了院子,那巡逻队中有人问道:“二牛,你有没觉得那边有什么动静?” “墩子,你别咋呼,我都没瞧见什么,还能让你瞧见了?” “可…..可能看错了吧,刀疤李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到底要我们巡到什么时候呀?我听说是锁龙阵出事儿了,二牛你说,这锁龙阵里到底藏得是什么宝贝呀?” “墩子,你这么说不怕被刀疤李知道了撕烂你的嘴,咦,那边的草什么时候长那么高了,走!去看看。” 这几人在草丛中扒拉了一圈,自然是什么也没发现。 “墩子,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好像是墙上有个人,哦,不对,不对,好像有个耗子从草里钻出去了,也不对,我也记不得了,反正感觉有动静。” “墩子,数你最神神叨叨的了,我耳朵不比你灵?这墙上到处都是机关,若是有人,我不比你先发现?耗子倒是有可能。” “二牛,是我看错了,咱们走吧”,这群人又朝别处巡去。 侯小风出了院墙,发现方才那人早已站在几尺开外,他本以为从排水孔钻出来已是最短的距离,况且刚才自己动作也是很快,没想到还是慢了半分,不禁心中敬佩之意更甚。 先不论那人的身手已远远在自己之上,单是那拿捏时机的火候和行动时的决断都不是一个小毛贼能比的,连李瘸子都跟他差了不知道几个档次,侯小风心想真是在哪行都有高人在,自己要是能跟他学上一招半式,京城之内还不是想偷谁就偷谁。 那人见侯小风出来,夸赞道:“小子身手不错,悟性也很高,以后可以跟着我干事。” 侯小风一听这话,正中自己下怀,高兴道:“敢问高人贵称,我以后到哪里找你?” 那人笑道:“名字不提也罢,他们管我叫三手刘,你既然是同行,自然知道该如何寻我。” 眼前这人竟然是三手刘,侯小风心里大为吃惊,若是他肯让自己跟着,岂不是比在李瘸子手底下强十倍百倍,侯小风心里兴奋不已,竟然没发现眼前的三手刘是什么时候忽然不见的,他呆呆的看着夜色里三手刘消失的方向,心里暗暗道,等到老子学了一身本事,看那个孙子还敢打我。 侯小风自从那次和三手刘偶遇后,一直寻思着找个机会去见一次三手刘,没成想直到他和小豆芽儿偷了玉佩被带回钱家大院以后,他才发现这个大院他来过,他们下手偷的人居然是荣行里人人谈之变色的钱三爷,只不过钱三爷深居简出,他从未见过,侯小风本以为这次真是瞎了眼倒了大霉了,没想到最后钱三爷不但没处置他们还邀请他们一起吃饭,他没想出其中缘由,更没想到如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古怪离奇的事情,这些阴差阳错的经历让他也无暇多想。 不过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倒也让侯小风见识了不少能人异士,更让他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在那些人面前渺小的如同蝼蚁,再也没有了毫无来由的高傲。 不管以后何去何从,等找到小豆芽儿老猪小耗子他们几个商量一番再说,想到此处侯小风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 第十七章 因祸得福 侯小风沿着溪水一路而下,远远见有炊烟升起,这才觉得饥肠辘辘,疲惫不堪。此时又是夕阳西下,想想竟然已是有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不但昨晚跑了一夜一刻未歇,方才为了救玄门那三人也是颇费精力。 侯小风朝着炊烟升起的地方快步走去,一会的功夫便看到山坳中并排着几处房屋,侯小风脚步不停,只想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好好歇上一歇,但转念一想,如果那里也有一个铁笼子一样的陷阱,单凭自己恐怕不好脱身。 想到此处,侯小风不再向前,找了一块大石头趴在后边,暗暗观察起来。 只见那几排房屋前用篱笆圈起一个院子,院子中趴着一只大黄狗,看起来已有不少年头,正懒洋洋的对着夕阳发呆,院子另一边种了些绿油油的植物,看着倒不像是瓜果蔬菜,反正侯小风是没有见过。 侯小风正仔细打探着,忽从屋里跑出来两个孩子,看着比自己年龄还小上许多,那大黄狗见两个孩子出来,缓缓起身上前,拿鼻子对着小孩子浑身上下嗅个不停,尾巴也一摇一摆,显得很是开心。 眼前一派生活气息,让侯小风稍稍放下心来,若是伪装的机关陷阱绝不会有这些东西,这里离山下已不算太远,这个位置应该还算安全。 侯小风说服自己朝那排房子走去,心里暗骂道:“妈的,想到能吃能睡就没抵抗力了,如果身后有个凶神恶煞的猛兽追着,估计还能再跑上半天,果然人的潜能都是被逼出来的。” 眼看着就要到了那排房屋,只听啪嗒一声,随即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侯小风暗叹一声不好,别又是什么捕兽笼子之类的,低头一看,发现是个钢铁的兽夹咬在了腿上,锋利的锯齿已经刺进了腿里,血已经从裤子上透了出来。 侯小风虽然没有大喊大叫,只是闷哼了一声,但那大黄狗似乎对兽夹咬合的声音异常敏感,朝着侯小风叫个不听,那两个孩子也发现了侯小风,边往屋里跑,边喊着:“爹爹,爹爹,有人来了。” 很快从屋里出来个中年人,此人长得很壮实,皮肤黝黑,短头发,浓眉,高鼻梁。他看见侯小风痛苦的坐在地上,二话没说,挽起袖子上来替侯小风打开了兽夹。 那人把侯小风背到屋里,放到炕上,一边去准备着什么东西,一边才开口问道:“小子,怎么你自己跑到这里来了?这里晚上可到处是野兽,周围我布置了好多个陷阱,算你走运,只踩到一个兽夹而已。” 侯小风自然没有把之前的事情全说出来,只说自己的是个流浪儿,有个相依为命的小兄弟得了病,自己没钱医治,听说有种叫龙齿草的草药能治他的病,于是就自己来山中采药,不料自己对草药并不熟悉,药没采到还迷了路。 侯小风这个谎已经说过好几遍,此时说来就跟真的一样,况且确实他的小兄弟老猪还在病着,至于草药名字,纯属他胡编乱造的,反正说的越离奇越好,也没几个人知道。 那中年人听侯小风说完,哦了一声,然后把已经磨好的药膏敷在侯小风的伤口上说道:“可怜的小娃子,龙齿草可不是谁都能找到的,就算找到了也需要配合寒水石一起使用才好,你叫什么名字,你那兄弟得了什么病要用龙齿草?” 那药膏往腿上一敷,侯小风只觉得冰凉清爽,再无半分疼痛,心中暗叹道:“妈的,居然还真有龙齿草这东西,这人看来精通医术,而自己却是一窍不通,不好在这方面乱说什么。” 别看侯小风撒谎的时候张口就来,但可不是随意乱说,乃是根据当时的情景编造而来,话中有真有假,听起来也是应情应景,比如他偷钱三爷玉佩的时候说自己是“盗天”,在跟马天义缠斗的时候说自己是进山采药的,他刚才胡乱说了一通也是留了后路的,于是答道:“我叫侯小风,我那兄弟胸中闷气,若是不怎么走动,倒也并无大碍,但只要稍一用力,便咳嗽不止。我并不懂什么药草医方,听人那么一说,我一着急就进山来了,刚才多亏您出手相救,敢问您如何称呼?” 那人听侯小风这么一说,叹道:“叫我柴伯就好,告诉你药草那人也是个半路出家,你兄弟的病定然是跟肺部有关,跟龙齿草的药效相差甚远,估计也是利用你小孩子而已。” 侯小风听完连忙点头称是,心中暗想道:“都是我编的,岂止是半路出家,简直从来就没上过道儿”,侯小风虽然说了谎,不过是不想徒生是非而已,他觉得柴伯这人倒是善良朴实,心中还是满存感激。 柴伯给侯小风包扎好伤口,又让他婆娘多做了两个菜,说是不管怎样侯小风都是他的客人,自然要款待一番。 侯小风早已饿的肚子咕咕作响,看到一桌饭菜倒也不客气的狼吞虎咽起来,这桌饭菜有不少都是山珍野味,恐怕跟京城最好的客栈满月茶楼的食材相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饭菜做的手艺极佳,直教得侯小风边吃边连连称赞叫好。 饭饱之后,柴伯又在侯小风的大腿上揉捏一番,更让侯小风觉得舒适无比,本来他已经累的疲倦不堪,此刻没有腿上的疼痛折磨,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个低矮的山坡上,一人手持一个三尺多长的竹竿,竹竿顶上有三片扇叶在随风旋转着发出嗡嗡的声响。一会儿的功夫,从天空中俯冲下来一只鸽子,那鸽子的羽毛黑白相间,一双极小的眼睛四处打量着。 手持竹竿的人吹了一声口哨,那鸽子低低的盘旋了一圈后便很听话的落在了那人肩膀之上,那人从鸽子的腿上取下一个小铁牌揣在怀里,然后又把鸽子抛到空中念道:“去吧,雨点儿”,那鸽子扑棱了几下翅膀又消失在天空中。 那人双手握住竹竿一拧一合,竹竿便缩成三寸长短,然后收了竹竿便朝山下的一处密林奔去,他动作很快,只是几个闪身,便来到密林之中。 密林里,一行人马正在休整,正是钱三爷的队伍,见那人回来,钱三爷问道:“长风,怎么样?” 长风把怀里的铁牌递了上去,答道:“钱三爷,雨点儿带回来的。” 钱三爷接过铁牌轻轻一扣便从铁牌里吐出一张纸条来,钱三爷展开纸条细细读完,然后对着众人大声道:“兄弟们,人已经抓到了,走呀!” 钱三爷这队人马一路疾奔,太阳刚刚落山之时就已经到达了山中的捕兽灵阵,只见马天义被五花大绑,晕倒在地,而玄门那几人哪里还有踪影。 “刘管家,先把他弄醒了,行奔,你去查查捕兽灵阵出了什么问题”,钱三爷大声吩咐道。 刀疤李上前解了马天义的绳子,刘管家用两根手指在马天义的眉心一捏,马天义才渐渐缓过神来,见周围钱三爷一众人等,马天义自知钱三爷要抓的人早已逃之夭夭,不禁黯然道:“属下办事不利,请三爷重罚!“ 钱三爷正色道:“按辈分你比我还年长几分,怎么在山里待了这么多年竟丢了我们寻龙一脉的骨气,人跑了可以再追,又何必这般垂头丧气!“ 马天义闻言精神稍微一震,叹道:“都怪我大意轻敌,以为在百兽灵阵中他们奈何不了我,为哥哥的事情稍一分心,却中了相门那小子的乱魂眼,唉“ 刘管家略一思索,说道:“相门之人看人识心,想必你思念你哥哥感情过甚,被相术看破诛心,只不过那几人当中精通相术的应该是个小丫头,你说说那小子长什么模样。” 马天义将侯小风的模样描述一番,刘管家听后惊奇道:“你说的应该是那个毛头小贼小疯猴子,怎么会乱魂眼?!” 马天义表示自己并不知情,又把和侯小风缠斗的过程说了一遍。 钱三爷听过之后,问道:“行奔,那捕兽笼竟然有漏洞?” 行奔回道:“那捕兽笼东北角靠近地面的地方确实有一个两拳大的缝隙。不过就算如此,人要出去也非易事。“ 刘管家淡淡道:“如果会缩骨术什么的奇门功夫,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那小子会相术乱魂眼却绝无可能,除非那几个黑衣人的玄术已臻化境,可以借助那小子发动玄术,但如果那几人有如此本事,这个捕兽笼和百兽灵阵自然困不住他们,何必费这么大周折,恐怕其中另有隐情。” 钱三爷沉吟道:“刘管家,不必纠缠这些!我们在接着寻去便是,水火龙珠一出,如今各门势力在江湖中又开始崭露头角,总不会不留一丝痕迹。” 钱三爷说罢和刘管家对望一眼,便准备率众人而去。 马天义见状急声道:“钱三爷,前些日子我刚刚检查过捕兽笼,并没发现什么异常,那个缝隙可能是笼子修建时间过于久远,前几天又下过大雨,地势下沉所至。” 钱三爷望了一眼那破茅草屋子,淡然道:“不用在意这些了,这些年也是苦了你了,既然那个笼子毁了,也不必在守着它了,不如随我们而去,在江湖中闯个痛快!” 马天义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奋然道:“愿意跟随三爷!”说完一队人马便扬长而去。 ; 第十八章 梦境升腾 天上是一轮明晃晃的月亮,四周依稀可见是一片荒凉的原野,侯小风浑身无力的躺在地上,突然一个人影闪了出来,抱起他不知道朝那里奔去,侯小风挣扎着伸手乱抓,却又什么都抓不到。 侯小风被那人抱在怀里,感觉浑身不舒服,而且感觉肚子也饿得厉害,于是便拼命的挣扎起来,他试图想喊,嘴里却发不出声音。 远远的传来一阵喊杀声,侯小风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耳边风声四起,也许是那人跑到太快了。 那人跑了没多远,侯小风又感觉四周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震得侯小风浑身一颤。 侯小风唰的一下坐了起来,已是惊得一身冷汗,发现柴伯正在看着自己,才发觉方才是做了一个噩梦,心里奇怪道:“我这是怎么了,之前从来都没做过梦,刚才的梦好像还似曾相识,真是他妈奇了怪了。” 柴伯看着侯小风,问道:“怎么?做梦了?” 侯小风不好意思道:“以前从没做过梦,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可能是太累了吧。” 柴伯哈哈笑道:“人怎么可能不做梦呢,肯定是你不记得了。” 侯小风细细回想起来,好像自己还真的没做过梦,下过雨还会留点露水呢,自己却完全没有做过梦的痕迹,于是认真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真的从来没做过梦。” 柴伯依然笑呵呵的说道:“是你忘得太快了,要不然除非你体内有两套魂魄”柴伯说着拿起一个瓷碗,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可那又怎么可能呢?” 柴伯端着瓷碗,又在侯小风腿上敷了一次药膏,侯小风试着稍一用力,感觉腿上并不吃疼,心中暗叹这药真是神效,如此说来或许可以继续赶路回京城了,于是问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动了?” 柴伯收起瓷碗急忙答道:“还不可以,我多加了一些太白三七,可以镇痛止血,才让你觉得好受一些,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干什么?” 侯小风稍稍觉得有些失望,叹道:“我要赶回京城,有些小兄弟还等着我照顾呢。” 柴伯把侯小风从炕上扶下来,让他走动两步,然后说道:“你的腿恐怕还得修养几天才能痊愈,而且据说京城现在不太安生,你倒也不用急着回去。” 侯小风忽然想起玄一所说的京城近日必有大变,赶忙问道:“出了什么大事儿了吗?”他一直惦记着小耗子和老猪,还有下落不明的小豆芽儿,所以对京城的事情也是极为关切。 柴伯轻描淡写道:“咳!说是闹兵乱呢,收药材的都有些日子没来我这里了,看来动静不小。” 侯小风奇怪道:“好好的,闹什么兵乱呢?!”心里不禁更加不是滋味,要是没在这里耽搁住,恐怕此时也已经到了京城,自己倒是躲过了一劫,可是老猪和小耗子在兵荒马乱中又能去哪里容身呢? 柴伯哼道:“谁知道呢,这几年不都是这样吗?到处闹兵乱,看来大清龙脉是真的完蛋喽!” 侯小风躺在捕兽笼子里的时候隐隐听到陆青峰说起什么龙脉的事情,马天义也说什么国无龙脉天下大乱,只不过当时迷迷糊糊的也听不太懂,现在听柴伯提起,心中好奇更胜:“龙脉?到底什么是龙脉?” 柴伯喃喃自语道:“这玄之又玄的东西谁又说的清楚呢,说是龙脉关乎一国气运,可是怎么关乎就没人知道了,倒是你要找的龙齿草,只有在龙脉附近才有。“ 侯小风默不作声,最近接触的这些事情,这些人,都跟龙脉有着说不清的关系,总觉得自己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操纵这一切,他现在已经渐渐变得不像之前一般随性做事,一是因为玄一所说要潜龙勿用,二是他深切的体会到很多事情并不是仅凭自己的意愿就能改变的。比如现在自己这种身体状况,就算勉强回到京城,面对兵乱又有什么办法呢?要是放在以前,侯小风那管的了这些,反正横竖一死,豁出命去就是了。 侯小风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既然已经决定暂时修养几天,也就不再多想其他的事情了,省的徒增烦恼。 在柴伯家待着倒是让侯小风很滋润,每天哄着柴伯的两个孩子麦冬和常山外加那只老黄狗玩得不亦乐乎,而且每餐必少不了一些时下的山珍野味,这些饭菜中似乎还添加了一些药草成分,不仅口感鲜美,吃完过后更让人觉得精神焕发,体力充沛。 在柴伯家住了几日,侯小风倒是一直安然无梦,腿也恢复的很快。闲暇之时,柴伯也时常跟他讲起各种医术奇事。 原来医术不只是服药抹药而已,共分为方药、针灸、推拿,灵治四个分支,柴伯采药制药不过是懂一些方药的配方而已,跟医术超凡入圣的人比还差了很大一段距离,所以对于侯小风提出来的突然开始做梦的问题,也不能说的特别清楚,说是需要精通灵治的人才能讲的明白。 其实不只是做梦的问题,侯小风更觉的自从摸过水龙珠以及和兰心用心念沟通过以后,自己的身体和性情有了些许说不上来的变化,只是他没跟柴伯提起这些事情而已。 侯小风经过几日休整之后,走路已经无碍,跑起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柴伯说只要不剧烈运动,再过十日就能痊愈。 侯小风那还等得了那么长时间,这几天虽落得个悠闲自在,而且身心变化微妙,就算称不上脱胎换骨,也可以说是焕然一新了,只是这里太过幽静封闭,倒有些闷的发慌,不由想起马天义说他在深山之中已清修十余年,那是怎样的寂寞和孤独,心中不禁一阵唏嘘。 侯小风既心生去意,便也不再耽搁,对柴伯这几日的照顾虽然满心感激,嘴上却说不出多少感谢的话,只是心里暗想,日后要是有机会定然要好好报答。 柴伯怕京城还没安生下来,要挽留侯小风多待几天,待他过几日下山打听一下消息在做打算,侯小风表示自己会小心谨慎,便执意要下山而去,柴伯也不再挽留,又给他拿了几副治跌打损伤的药,虽侯小风的腿伤已无需在敷药,但也收下来留作不时之需。 ; 第十九章 重返京城 侯小风告别了柴伯,沿着小路下了山,沿着大道朝京城方向走去。 大道上一路畅通无阻,比山路要好走很多,只是不到一日功夫,侯小风便进了城。 侯小风一路上没碰到什么游兵散将,眼前城里看着也是秩序井然,不似发生过战乱的样子,只是城门多了一些拿枪的士兵,进出都查的很严。 侯小风没敢贸然靠近,远远的拉着一个出城的老者问道:“老爷子,城里这是怎么啦,进出还得搜身?” 那老者哼道:“打了好几天仗,刚消停下来。” 侯小风追问道:“打仗?打什么仗?他们在搜什么人吗?” 那老者叹道:“当兵的争权夺势,谁知道打什么仗,反正谁赢了听谁的,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想搜就搜呗。” 侯小风又追问道:“那城里还好吗?” 老者哼了一声,背着手往前走去,头也不回的答道:“好,好着呢!” 侯小风被弄得一头雾水,正想进城一探究竟,突然迎面走来一人,那人穿一黑马褂,一条卷边的裤子,脚上踏一双平头皮鞋,头发似乎抹了发蜡一类的东西,向后梳理的很整齐。 侯小风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而那人却像熟人一般过来跟侯小风打着招呼:“哎呦,这不是小疯猴子吗,有些日子不见了,这是要去哪儿啊?” 侯小风还在努力想着这人到底是谁,那人便已来到侯小风跟前,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怎么,不认识我啦?以前你们叫我臭虫,臭虫知道了吧!” 那人这么一说,侯小风突然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号人物,是天桥一带的几个小混混之一,总是穿的邋里邋遢的,身上一股子酸臭味儿,所以被叫做臭虫。 侯小风跟着李瘸子算是入了荣行,靠偷营生,而臭虫他们那帮小混混则入了青帮是靠着敲诈勒索营生,都属于见不得人的行当,虽然表面上两边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私底下却是互相瞧不起,所以侯小风和臭虫并不怎么见面,现在臭虫又是这身打扮,侯小风自然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侯小风愣了下神,心想虽说不是熟人,但好歹也是算是认识,何况人家主动上来打招呼,于是笑着回道:“认识认识,确实有些日子没见了,这城里怎么回事,听说是打仗了?” “这个说来话长了,赏个脸,我们找个地方聊聊?”,臭虫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侯小风本来想先进城找老猪和小耗子,但转念一想,臭虫这幅打扮和派头,跟他进城想必更容易一些,况且京城最近肯定发生了不少大事,老猪他们在哪里都说不一定,跟臭虫打听打听也好,反正先进去再说吧,只是为何臭虫突然找上他来还一时没想明白。 臭虫晃晃悠悠的走到城门前,侯小风则跟在他身后,站岗的士兵一看臭虫走过来,立刻站的笔直,敬了个礼喊道:“张队长好!” 臭虫看到眼前的情景显然十分受用,脸上笑开了花,朝那两个士兵摆摆手道:“这位是我兄弟,就不用查了。” 那两个士兵闻言又敬了个礼道:“是!”然后就退到了一边。 臭虫依然笑得合不拢嘴:“疯猴儿,以前我跟你一样,臭虫臭虫的都没个正经名字,现在我叫张阳,是治安大队长,再也不用过之前那种日子了,走,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侯小风心想这臭虫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治安大队长,只是数日不在,京城里事情怎么变得蹊跷起来,他开始暗暗琢磨着玄一说的话,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冲动贸然行事,全身而退才是完全之策,于是对身边的事情也警觉了起来。 臭虫带着侯小风穿街走巷,一路来到了望春楼,侯小风一路看来,街道建筑倒是看不出什么,和之前相比并无异样,臭虫带他来的这个望春楼侯小风也认识,是家颇为有名的风月场所,这臭虫换了一身皮囊,骨子里却还是没变,一脸淫笑着迈着步子进了望春楼。 侯小风在臭虫身后抬头看了一眼望春楼的招牌心里暗骂道:“妈的,有什么事情要来这里说的?!”,他这个年纪对男女之事虽然懵懵懂懂,可也耳融目染一些,所以来望春楼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眼下也容不得他多想,略一犹豫便跟着臭虫进了门。 两人刚进了门,一个浓妆艳抹的婆娘扭着身子便招呼过来:“哎呦,张队长来了,还带了个这么俊的小兄弟,翠玉,红杏赶紧来招呼着。” 臭虫喝道:“一点香,赶紧找个安静的雅间,老子今天来办正事。” 一点香嬉笑道:“哎呦呦,翠玉,红杏来了不就是办正事嘛。” 臭虫没搭理她,径直朝二楼走去,一点香一看不对,朝二楼喊道:“大麻子,大麻子,死哪去了,还不赶紧把张队长请到香月阁!” 侯小风跟着臭虫进了香月阁,两人坐定之后,臭虫开口道:“猴老弟,咱们是老熟人了,我就不跟你扯淡了,现在京城里看着安稳,其实他妈乱的很,眼下哥哥我手底下正缺几个你这样的好手,你若是愿意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侯小风没接这话茬,而是问道:“京城打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臭虫惊讶道:“你不知道吗?要不怎么说乱着呢,京城现在是张大帅说了算,我和张大帅攀了个亲戚,所以混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候,我也给你引荐引荐。” 侯小风对臭虫嘴里的张大帅没什么概念,引荐什么的也不关心,他此时倒是对方才遇见的老头子的话多了几分体会,当兵的争权夺势关我吊事,反正谁当皇帝,老子还不是个小偷而已,狗腿子这种差事能风光多久,倒不如有一身真本事,落得个逍遥自在。 看着若有所思的侯小风,臭虫试探道:“怎么样,猴老弟,考虑考虑?绝对不会亏待你。” 侯小风对跟着臭虫混没什么兴趣,只是想到他现在是治安大队长,打听个人应该更容易一些,于是问道:“我前些日子出了趟远门,没想到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天桥现在还安生不,张队长现在还去那边走动吗?见没见到我的几个小兄弟?” 臭虫嚷嚷道:“哎,咱们这关系你还叫什么张队长,叫我阳哥就行了,天桥安生的很,不仅安生,好多兄弟都进了治安大队了!” 侯小风听臭虫说要自己管他叫阳哥,心里一阵恶心,嘴里支吾道:“阳……阳哥,我那小兄弟也在你的治安大队?” 臭虫哈哈笑道:“在在,当然在,张大帅为人不拘小节,只要有义气又有身手的,都颇为器重,你想想,有义气又有身手的说的不就是咱们兄弟们吗?“,臭虫扫了侯小风一眼,眼睛滴溜溜一转,像是想起来什么:“那个瘦巴巴的小子叫什么来着?小豆子?还有那个胖胖的好像叫老猪来着吧,他们都在。” 臭虫见侯小风沉默不语,又继续得意道:“你想想他们原来过得是什么日子,现在跟着我吃香喝辣,没事儿的时候还能来这望春楼找找小妞儿,我跟你说这里有几个可是水灵灵的,那……“,臭虫满脸陶醉的说个没完。 侯小风根本没听他说些什么,心中疑虑重重,小豆芽本是和自己去了西山之中,难道没被那什么相灵四杰带走,而是被后来的钱三爷他们救了?这样说来小豆芽儿在京城里也就合理了,又或者说臭虫说的瘦子其实是小耗子,只是他记错了人所以说错了?总之这突然冒出的臭虫浑身都不对劲啊,看来要摆脱他自己打探一番了。 臭虫看着侯小风有些发呆,以为被自己一番游说弄的心痒难耐,淫笑着说道:“怎么样侯老弟,以你的资质,用不了多久混个副队长不成问题,到时候哥哥带你来这里快活快活!“ 侯小风心里骂道:“副队长你妈个大头鬼啊,谁他妈稀罕呀!“ 不过侯小风虽然心中虽如此想,脸上却没表现太多,笑着跟他打着哈哈:“好说好说,我和我那几个兄弟有些日子没见了,我先见见他们,到时候一定来找阳哥。” 臭虫两眼放光,兴奋道:“好好,你那兄弟就在我那里,现在去就成,我顺便再带你去见一下韩副官”,说着臭虫起身就要走。 侯小风疑问道:“韩副官是谁?去哪里见?” 臭虫催促道:“韩副官是我的顶头上司,就在钱家大院里,钱三爷腾出个房间给韩副官办公,我们现在就走”,臭虫屁颠颠就走出门去。 侯小风跟着臭虫出了门,心想臭虫太奇怪了,还得找个理由赶紧摆脱他,自己打探一番再说。 ; 第二十章 旁生事端 两人刚一下楼,从门口呼啦啦冲进一堆人来,来人手持长枪,进门以后一字排开,把门口堵个结结实实,这排人后有人呵呵笑道:“这么巧啊,臭虫,在这里碰到了”,这人边说边走向前来。 一点香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下扑向来人的怀里,大呼小叫道:“哎呦,这不是李青李爷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好久没来照顾生意了。” 李青一把推开一点香,骂道:“一点香,没你的事!” 一点香笑嘻嘻道:“当然没我的事,我都人老珠黄了,李爷当然看不上,我这就给你找漂亮温柔的去”,一点香说着一溜烟的走开了,嘴里喊道:“大麻子,大麻子,又跑哪去了?老不见人影儿,看我不收拾你。” 侯小风闻声一看,前边的人正是京城里的混混头子李青,李青他认识,为人凶狠毒辣,做事极为霸道激进,虽然臭虫说自己现在是治安大队长,但之前他不过是李青手底下的小兵而已,今天是怎么了,按理说李青对于臭虫这种小角色向来都是张口就骂,若是不高兴的话,早几个巴掌上去了,绝不会以这种语气和臭虫说话,显然也是对臭虫治安大队长的身份有所忌惮。 臭虫本是眉开眼笑的带着侯小风下楼来,一看眼前的情景,收起笑嘻嘻的模样,板着脸道:“哼,李青,我们现在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抓你,你到找上门来。” 李青扫了一眼周围,见臭虫身边只有侯小风一人,嘿嘿冷笑道:“臭虫,你现在也敢跟我这么说话了?!” 臭虫回道:“大清朝都完蛋了,皇帝老子都管不了我,你还能管的了我,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你!” 李青拍手喝道:“好好好,果然是吃里扒外的墙头草,我不欺负你,既然你说井水不犯河水,那你的狗腿子打伤我兄弟该怎么算?” 臭虫冷哼道:“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可也不用找这么不要脸的手段,青帮里愿意跟着我的,都进了治安队了,不乐意的我也不亏待他们,大家兄弟一场怎么会自相残杀呢?” 李青瞟了一眼臭虫,朝门外喊道:“带进来!“ 只见从门外押进一个人来,那人旁边还跟着一个人,这人手臂上有一条很深的刀口,虽然不怎么流血了,但是也没包扎,伤口就那么外翻着,看着渗人。 臭虫一看被押着的人骂道:“谭二狗子,这他妈怎么回事!“ 谭二狗子一见到臭虫,哀嚎道:“臭,臭……张队长,你可要替我做主呀,不是我干的,我冤枉啊!“ 李青瞪着谭二狗子,骂道:“谭二狗子,刀是不是在你手里?” 谭二狗子低声道:“是,是在我手里。” 李青继续道:“那人是不是你砍的?” 谭二狗子哭丧着脸道:“是我……不是,不是,我砍的不是闷葫芦,是一只大花狸子啊,青爷,饶命,饶命!“ 臭虫一看谭二狗子跟李青求饶,骂道:“谭二狗子,你他妈跟谁饶命呢,说的什么乱起八糟的,把话说清楚!“ 谭二狗子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嘴里碎念道:“是是是,我已经跟青爷说过了,他不信!“ 接着谭二狗子又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道了一遍,那个被砍的叫闷葫芦,谭二狗子和闷葫芦本来都是青帮的兄弟,自从臭虫成了治安大队长,谭二狗子就跟了臭虫进了治安队,而闷葫芦继续跟着李青,虽是如此,两人的交情并没有断。 昨天夜里,两人喝的醉醺醺的,不知道怎么就溜达到了法源寺附近,酒劲儿上来以后,走的腿脚打绊儿,就一屁股坐在寺庙院墙下休息。 正在两人胡吹海侃的时候,从远处开来一队汽车,两人虽是喝过了头,但是并没有醉过去,那年头汽车这东西极为罕见,这一队汽车显然来头不小,于是两人再无醉意,躲在暗处观察起来。 只见从汽车里下来的人穿着军装,从车里往寺庙里搬着什么东西,这两人合计着这深更半夜的往寺庙里搬的肯定是不得了的大宝贝,一定要在人走后进去看一看究竟,但他们俩没看见的是在那队车子停下以后,早有几个人从院墙翻了进去,其中一人带着一个草帽,而另外几个人都穿一身似黑非黑,似褐非褐的衣服。 两人待到车开走后又等了很久才敢冒出身儿来,这两人贴着寺庙的院墙听了一阵子见里面没什么动静,又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进去,只听“啪嗒”一声石头落在地上,里边依然是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这招在荣行里叫做“投石问路”,乃是贼人试探宅院看守情况的一种方式,只不过他们俩是照猫画虎并不知道里边的门道,估计要是碰到真有看家护院的早就被抓了。 两人见里边没有动静,就翻墙而入,朝寺里摸去。 法源寺修建的很大,里边一片漆黑,只有正殿里隐隐有佛灯亮着,两人壮着胆子朝正殿走去。 谭二狗子说到此处,咽了口唾沫,眼巴巴的看着臭虫欲言又止。 臭虫催促道:“你他妈哑巴啦,继续说啊。” 谭二狗子清了清嗓子道:“说……说出来恐怕你不信。” 臭虫骂道:“废你妈的话,只管说!“ 谭二狗子唯唯诺诺道:“我们寻着光进了一个大殿,那大殿正中供奉着三座大佛,佛像下边卧着……卧着一条龙。“ 臭虫一脚踢过去骂道:“龙你奶奶个球,你知道什么是龙,你就看见龙了!“ 谭二狗子挨了一脚,但是嘴上并不示弱:“知道知道,我听老人说过,龙有两个杈角、蛇的身子、有鳞片和四条爪子、还有浓烈的腥味,能大能小,能显能隐…...八成他们搬进去的时候是条小龙,我看见的又变大了……不信,不信你问闷葫芦。” 闷葫芦一直在旁边没吱声,听谭二狗子这么一说,连忙解释道:“我,我没看见,我跟在二狗子身后,刚进去就被他拿刀砍出来了。” 谭二狗子骂道:“闷葫芦你他妈平时看着挺老实,怎么不说实话呢,老子看见那玩意儿腿肚子都抽了,你他妈到躲到门外去了,要不是老子一刀劈了那大花狸子,吵醒了那玩意儿,咱们俩都完蛋。” 闷葫芦急道:“二狗子,你砍了我就砍了,我又没有怪罪你,你抵赖做什么?” 李青见两人掰扯不清,大声喝道:“你们两个废物唱什么双簧呢,给我闭嘴!”,然后又朝向臭虫说道:“怎么着,臭虫,你手底下犯了事儿了,你这治安大队长不得管教管教。” 臭虫瞪了一眼谭二狗子回道:“我看这俩八成还没醒酒呢,说的都是胡话,等他们醒酒以后再说,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李青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慢悠悠道:“不行,今天不给我这兄弟治好喽,谁也甭想出这个门!除非你跟我到念把楼走一趟”,李青说的这念把楼原来是一处尼姑庵,不过早就没了尼姑,反而成了李青他们的驻扎地,如果去了念把楼恐怕小命儿没了都没人知道,臭虫自然是不乐意去的。 ; 第二十一章 金蝉脱壳 臭虫见李青的势头肯定是不肯轻易罢休,偷偷拍了侯小风一把,然后也走到李青旁边的椅子坐下。 臭虫在往前走的时候,手在身后摆了几下,这个动作看似漫不经心,侯小风却看在眼里,臭虫比划的是六和九,取谐音是溜和救,意思是让他找机会溜出去搬救兵。 荣行的贼人结伙行事的时候,有很多情况不方便说话,所以手势暗语是经常用的,配合默契的贼伙甚至通过几个眼神就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了,臭虫虽不是荣行出身,但一些基本的手势暗语还是知道的。 臭虫坐下之后,用两根手指敲打着桌子,问道:“李青,你今天就是要和我过不去了是吧?” 李青漫不经心道:“就事论事而已,你要是医好我这兄弟,我立马走人,要么你跟我走一趟。” 侯小风心想,奶奶的,狗咬狗一嘴毛,你们两个掐,我可不陪你们玩了,侯小风其实在李青进门的时候就打算找个房间从后窗户溜了,可是他又怕臭虫拉他下水,万一臭虫来一句侯副队长你干嘛去,那自己想跑估计也跑不了了。 刚才臭虫既然跟他打了手势,自然会掩护他溜掉,至少不会拖他下水,侯小风四处溜了一眼,寻找着脱身的机会,如果在众人眼前硬生生的这么走,恐怕是不行。 李青和臭虫就那么坐着也不在说话,李青倒是不着急,臭虫却是坐立不安,估计也是想着什么法子好让侯小风脱身。 “李青!你当我吃素的嘛”,臭虫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门口拿枪的人齐刷刷的举起枪对准臭虫。 侯小风一见时机已到,转身朝楼上跑去,刚跑两步就撞到一堵墙上,抬头一看原本可供两人上下的楼梯上竟然被一个满脸麻子的彪形巨汉占满了,这大汉虽然身材魁梧,不过却显得有点憨头憨脑的。 随后那巨汉身后传来一声娇嗔:“哎呀,你这个毛毛躁躁的小崽子,没长眼睛吗,大麻子,给我把他拿下去”,说话的正是一点香。 那大汉傻呵呵一笑:“一点香,你不会骂我吧?” 一点香骂道:“骂你个大脑袋,赶紧给我拎下去。” 大麻子憨憨一笑一把手就把侯小风提溜起来,走到楼下去了。 一点香跟在大麻子身后,下楼以后脚步不停,跑到臭虫和李青中间,惊呼道:“两位爷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吵什么架呀,大麻子,你劝那些个小爷把枪放下,别走了火了。“ 大麻子这才放下侯小风,毫不惧端枪的人,走过去傻傻说道:“一点香让你们把枪放下,呵呵,呵呵。“ 那群人并不理会大麻子,其中一人骂道:“你他妈算哪根葱,给老子滚远点,死胖子!“ 大麻子一听那人叫他死胖子,咿呀呀冲过去一把揪住的那人衣领,把他举向空中,气哼哼道:“大麻子最恨人叫我胖子了!“ 那群人又齐刷刷把枪指向了大麻子,一点香见状连声叫道:“大麻子,大麻子,你赶紧把他给我放下!“ 大麻子一撒手,那人落在地上,踉跄了几下才站稳,大麻子挠挠脑袋,自言自语道:“不是说好了不骂我吗?“ 李青哼道:“一点香,你不用来打圆场,今天谁来了,我也要讨这个公道。“ 侯小风刚才被大麻子撂在地上,身上的背包一滑,才想起来包里有两副柴伯给他的跌打药草,不由心想,我这两幅草药药效奇特,治疗皮外伤肯定不在话下,不如拿出草药来化解了眼前的矛盾,我也好赶紧脱身,不过要是我直接拿药草出来恐怕多有不妥,交给臭虫也显得和他太过亲近,于是招呼道:“一点香,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一点香上下打量了一眼侯小风,知道他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一边扭着身子朝侯小风走过去,一边娇媚道:“哎呦,我这半老徐娘的,还有这么俊俏的小哥惦记着呢,来让姐姐好好疼疼你“,说着一把将侯小风揽在怀里,一点香比侯小风高了一头,所以侯小风的脑袋正好压在一点香的胸前,侯小风只觉面前一片松软,鼻中满是香腻腻的胭脂味儿,一下臊的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一点香,你,你要干什么?“ 一点香嬉笑着推开侯小风,朝后厨走去,娇哼道:“呦,进了我这望春楼,咋还这么害羞呢,大麻子,你先招待着各位爷,我去端些茶水点心。” 一点香走后,侯小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方才就在一点香搂过他的时候,他便已经把药草塞给了一点香,以侯小风的手法除了一点香之外自然不会让其他人看见,让他担心的是一点香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于是便想小声提醒她不要声张,可一点香那香艳的一搂让侯小风到嘴边的话愣是没有说出口。 此时一点香朝后厨走去,侯小风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里不禁赞叹道,这一点香竟是深藏不露。 别看一点香平常这位爷那位爷的叫着,人却机灵的很,而且鼻子极其灵敏,各种香料一闻便知,早在侯小风叫她的之前就已经闻出侯小风身上一股子药草味道,待到侯小风把药草赛给她以后,便完全明白了侯小风的意思,这乃是要借自己的手给那个被刀砍的闷葫芦上药。 一点香进了后厨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人走了出来,那人个子比侯小风还要矮上半头,也是满脸麻子,左手端着一盘茶水,右手托着一盘点心,那人虽然小腿紧捣,可双手的托盘却都很稳当,一点香朝那人吩咐道:“二麻子,快把茶水和点心给两位爷端上去。” 二麻子一路小跑的将茶水点心端到桌上,一点香又吩咐道:“大麻子,二麻子,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下去吧。” 大麻子嗅了嗅鼻子,嘟囔道:“怎么一股子药草味道?” 二麻子见大麻子站着不动,骂道:“死胖子,傻愣着干嘛?走呀!” 大麻子怒道:“二麻子,我最恨别人叫我胖子了!”,说着就已经冲着二麻子奔了过去,二麻子那还等着大麻子来抓,早就一个转身跑到楼上去了,大麻子也追着二麻子向楼上跑去。 二麻子说的药草味道,正是跟点心一起放在桌子上已经磨好的药膏散发出来的,只是一点香用的制香的手法来磨药,感觉药草味道更加浓厚了。 李青当然也发现了放在桌子上的药膏,翘起二郎腿问道:“一点香,你这是要帮臭虫给我这兄弟疗伤?” 一点香娇笑道:“青爷这说的哪里话呀,你们到我这里就都是我的客人,我当然都要帮着喽。” 李青不屑道:“一点香,没看出来呀,你望春楼什么时候改成医馆了”,李青心里如意算盘打的响亮,就算一点香会些医术,但是闷葫芦的伤没个一时半会根本好不了,到时候自己硬是赖着不走,别人也没有办法。 一点香见李青没有阻止的意思,端起药膏,笑道:“青爷这话说的对,我们这里跟医馆的作用是一样的,他们医顽疾,我们治心伤,呵呵呵呵……” 谭二狗子见一点香拿着药膏过来,凑过来急促道:“我来,我来。” 一点香把药膏递给了谭二狗子,闷葫芦哼道:“二狗子,算你还有点良心”,谭二狗子也不说话,几下便把药膏敷在了闷葫芦手臂上,等了片刻,关切道:“闷葫芦,怎么样,好点吗?” 闷葫芦稍稍动了一下胳膊,惊奇道:“咦,不疼了。” 李青本是坐着有滋有味的看着这一切,听闷葫芦这么一说,一下蹿到闷葫芦面前,大耳光抽在闷葫芦脸上骂道:“还疼不疼?” 闷葫芦被打的晕头晕脑,喃喃道:“不,不疼了呀。” 李青又是一个耳光,骂道:“真的不疼了?” 闷葫芦被打的呲牙咧嘴:“青爷,真,真的不疼了呀……” 李青气的用手指着闷葫芦骂道:“滚,滚,滚,回去在收拾你!” 闷葫芦莫名其妙的退出门去,刚一出去,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跑回来道:“青爷,我疼。” 李青骂道:“疼你妈个X,滚!滚!“ 臭虫笑呵呵的站起来,拍手道:“一点香,还真有你的,怎么样,李青李爷,伤是谭二狗子治好的,药钱我会十倍付给一点香,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李青皮笑肉不笑道:“谭二狗子伤了人,他来治那是天经地义的,不过这事我也不墨迹了”,李青话锋一转继续道:“臭虫,你另谋高就我也不拦着你。可家有家法,帮有帮规,你既然不在帮会里混了,哪得过过双刀会呀!“ 无故脱离帮派要受帮规处罚是这些江湖帮派的行规,只是每个帮派的规矩都不太一样而已。 李青说的会双刀就是青帮的规矩,受罚人要将双手平放在桌子上,一手手心朝上,一手手背朝上,由两人持刀,从手上扎下去,手心手背相对时都要刀尖碰到刀把才行。说白了就是双手都要拿刀穿透才行。 臭虫一听说双刀会,脸色刷的一变,发狠道:“李青,今天你玩真的是吧?老子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李青大喝道:“少他妈废话,不来真的,你以为老子今天是陪你玩来的吗?双刀会伺候!“ 李青话音一落,就有几个人上来擒住了臭虫的肩膀,其中两人已经把他的双手按到了桌子上,两只明晃晃的匕首也已经悬在空中,只等李青令下,臭虫的双手就算是废了。 臭虫在李青手底下待过,知道李青发起狠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只得服软道:“李青,有话好好说,废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青眉开眼笑:“你早这么老实不就好了,只要你跟我走一趟,我保你没事,说到做到!” 臭虫被几个人押着,喘着粗气道:“好说好说,跟你去就是,先放开我。” 李青笑道:“到了念把楼自然会放开你,把他押走”,李青一声令下,那几个人便收了刀子把臭虫押了出去。 李青站起身来扫了一眼大厅叮嘱道:“一点香,今天是我帮内清理门户,传的太远可就不好了!” 一点香迎合道:“知道,知道,青爷放心吧。” 李青又盯着侯小风端详了几眼,觉得有些眼生,说道:“把那个小子也给我关起来吧,别坏了老子的好事。” 一点香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李青,笑道:“多亏青爷照顾生意,我看那个小子不错,我这里缺个机灵人,不如青爷就把他压在我这里吧,要是以后青爷用不着他,给我当个跑堂的也好。” 李青接过银子,嘿嘿一笑:“一点香,你不是发情看上这小子了吧,压在你这里也行,省的我带着也麻烦!” 一点香朝楼上大喊道:“大麻子,快滚过来,把这小子给我关到后院柴房里去。” 大麻子蹬蹬蹬从楼上跑下来,一把提起侯小风,傻笑道:“一点香,这次不会又骂我吧。” 一点香没好气道:“快去!” 大麻子拎起侯小风就朝后院走去。 李青朝门口的一队人喝道:“走啦,兄弟们”,一队人收起长枪,呼啦一下就走了个干净。 PS:感冒身体难受,今天只有一更,好了以后会尽力更新 ; 第二十二章 暗潮涌动 大麻子把侯小风拎到后院,直接扔到柴房里,锁好了门,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侯小风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柴房,说是柴房倒也没放柴火,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和一张裂了缝儿的桌子,像是收拾出来要给人住的,不过上边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看来也是有一段时间没人打扫了。 这间柴房除了一个铁条焊死的窗户之外,在没有其他透亮的地方,侯小风虽然心里着急,可也是没有办法,索性收拾了一下,躺在那破木床上睡起觉来。 李青把臭虫押回念把楼,打发了手下一干人等,只留臭虫一人在屋里。 臭虫虽然心里恨极了李青,可是除了一脸怒容之外,也不敢太过放肆,他知道以李青的身手四五个人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此时自己手上没枪,也奈何不了他。 李青见臭虫一脸怒容,笑呵呵道:“臭虫,实不相瞒,我绕这么一个圈子,把你请来,无非是想让你帮我办件事情,事成之后,我不仅亏待不了你,从此之后我退出京城,你也不会再有后顾之忧,只不过今非昔比,我不这么干,恐怕你根本不会跟我来。” 臭虫哼道:“少绕弯子,尽管说!” 李青招呼道:“坐下慢慢说”,见臭虫并不动换,笑容一收沉声道:“臭虫,实不相瞒,自从那什么张大帅入主京城以后,这些天老子过得都他妈很不舒坦,不仅我青帮,整个外八行都被搅得鸡犬不宁,尤其是那些个日本人,个个都跟大爷似的,老子看见就特么不舒服。” 臭虫听完李青此话,略一沉吟,神色缓和了许多,坐下来道:“李青,你这是想要干嘛?这些人可不是青帮能对付得了的。” 李青哈哈笑道:“老子只是一个土匪流氓而已,只要自己快活就好,哪管得了那么宽的事情,我找你来,是想大干一笔,事成之后找个荒郊野岭占山为王,逍遥快活去!” 见臭虫满脸疑色,李青继续道:“谭二狗子的话你也听见了,他和闷葫芦在法源寺看见那个东西可不是一般的宝贝,我要不是偶然听说过,肯定也以为他们俩是喝醉了胡说八道,不过他俩说的却十有八九就是真的,那佛堂里供奉的东西说不定就是龙脉上的宝贝!” 臭虫听完更是满脸迷茫之色,缓缓道:“龙脉?” 李青正色道:“到这个份儿上,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刚混上道儿的时候,偶然偷听到几个人谈起龙脉的事情,说什么龙脉兴则国家昌,龙脉衰则国家亡,还说谁要是能掌控龙脉就能掌控天下,这风水上的说法我也不懂,所以我当时听得稀里糊涂,他们说的好多话早就记不得了。” 见臭虫听得入神,李青又继续道:“不过有件事儿,我却记得清清楚楚,他们说这龙脉上到处都是绝世无双的好宝贝,随便拿到一个都能换来几辈子享不完的富贵,我还亲眼看到他们拿出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说是要放到什么龙眼里。” 臭虫眼中微茫一闪,问道:“你怎么确定谭二狗子他们看到的一定是龙脉上的宝贝?” 李青得意道:“那都是我从那几个人哪里偷听到的,据说只有镇压龙脉的重宝才会在佛堂里显出龙形,而且要请道长施法做阵,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以内不得见人,时辰到了才可镇住龙气,将宝物收做他用,他们拿的夜明珠就是用此法得来的。” 臭虫见李青说的头头是道,不禁兴奋道:“既然你早有打算,兜这么大圈子带我来又有何事?” 李青知道臭虫动了心,这才说道:“所谓富贵险中求,既然连我都知道这宝贝的重要,想拿它必然不是那么简单。” 臭虫追问道:“原来你是惦记着那个宝贝,那你打算怎么办?” 李青道:“臭虫,你是治安大队长,想来搞个几十斤炸药不成问题吧?!” 臭虫寻思了一下说道:“倒也不难。” 李青高兴道:“好,据说那些道士的阵法挺邪性的,到时候老子来几个惊天雷,管他布置了多少看守,还有什么狗屁符纸阵法,统统见他娘的鬼去。” 臭虫一听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不过心中也是豪气顿生,大声道:“******,老子当这个治安队长也是窝囊透了,简直是他们随意使唤的一条狗,最近还让老子暗中抓捕几个小毛贼,只要抓到都是严刑伺候,老子算不上仁义,可是有些人老子还真下不去手,去******,不干了,青爷要是不计前嫌,我跟着你!“ 李青神情严肃:“臭虫,你是条汉子,老子也不婆婆妈妈的,既然你跟着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两人冰释前嫌,开始一五一十的细细谋划起来。 天上是一轮明晃晃的月亮,四周依稀可见是一片荒凉的原野,侯小风被人抱在怀里感觉四周都是金属碰撞的声音,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震得侯小风浑身一颤。 一瞬间,侯小风双耳满是嗡嗡的蜂鸣之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算缓和过来,只觉得周身寒意刺骨,似乎有水流动的声音,他试着想挣扎一下,却觉身体像坠入无底深渊一样,一直下沉,下沉…… 侯小风猛地睁开眼睛,原来又是做了一个梦,而梦境竟然都是同一个,只是这次又多了一点新的内容。 侯小风细细想来,好像是从碰过水龙珠以后便开始这个奇怪的梦境了,最近经历这一系列的事情,让自己感觉冥冥之中似乎命运一直在被操纵着,只不过自己身在局中,根本看不明白。 而且侯小风对最近接触到的这些忽然出现的人也看不明白,西山溶洞中吴影和盗墓四杰的身手已是不凡,姬兰心、陆青峰、周玄一也是个个身怀异术,就连看似普通的柴伯都能配置一副效果奇佳的药草来,自己也曾想过要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那样就可以不在受人欺辱,可是这些个已经本事了得的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侯小风正在琢磨的功夫,只听见房门被风吹的轻微震动了一下,于是不在多想,收起心思,起身朝房门走去。 侯小风用手轻轻一摸,发现门竟是虚掩着的,明明记得大麻子已经把房门锁了,此时怎么是开着的? 侯小风推门而出,发现后院空荡荡的并没有人,细细嗅来,空气中一股子胭脂味道,他心中生疑,但转念一想烟柳之地自然少不了这种味道,他无从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算是放了自己啦?三十六计走为上,既然如此那就先走再说,侯小风毫不犹豫的朝柴房的后院墙走去。 刚转过屋角,只见前边背身一人,正不紧不慢的走着,侯小风心中暗骂道:“见鬼,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他的耳朵极为灵敏,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放轻脚步,这种距离内的平常走动一定早就发现了。 侯小风略一愣神,那人便停住脚步,说道:“你醒了?”,侯小风心里暗然一惊,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那人转过身来,正是望春楼的老板一点香,不过此时已是换了一身打扮,脸上也并无风尘魅惑之色,若不是之前侯小风见过一点香的样子,说她是老鸨恐怕肯定不会相信,倒像是个风韵犹存,涵养极深的儒雅妇人。 一点香看着侯小风,淡然道:“味道。” 侯小风眉头一皱:“味道?什么味道?” 一点香微微一笑:“我是说我闻到了你的味道,所以知道是你”,一点香这么一说,侯小风恍然大悟,凭一点香的本事确实可以做到这一点,可是方才门一定是一点香打开的,此刻她看到侯小风也并没表现出多少意外,不是说要把自己压在这里当跑堂吗?难道又要放自己走了? 一点香看出侯小风满脸疑惑,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侯小风回道:“侯小风。” 一点香念叨着:“侯小风?”,这侯小风的名字是他自己起的,自然是没人听说过,一点香当然也不会回忆出他是谁,于是问道:“你身上的那副药草是谁给你的?” 侯小风心想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把在柴伯家养伤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遭。 一点香听过之后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没事了,你走吧。” 侯小风心里大为不解,这一点香花了一锭银子把自己压下来做跑堂的,现在就这么放自己走了?一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磕磕巴巴问道:“你……我……不是说要我做跑堂的吗?” 一点香咯咯笑道:“才不要你做跑堂的,一身的小偷味道,我压你下来是谢你让我省了不少事,刚才那两位爷,我得罪那个也不好,现在没事了,你还是赶紧走吧。” 侯小风心中暗道:“妈的,这还是人鼻子吗,小偷味道也能闻出来,不留我更好,我还想着怎么逃呢”,侯小风点头道了声谢,一个纵步就爬上了墙头。 一点香见侯小风翻出了墙,又恢复了一脸媚态,边笑着朝前院走去边喊道:“大麻子,二麻子,赶紧过来,有你们的事干了。” --------------------------------------------------------------------------------------------------------------------------- 感觉自己一直在单机,好孤独,不求推荐票,只求各位看过能留个言,给点动力 ; 第二十三章 钱家大院 侯小风出了望春楼,看天色还早,便闪进了小胡同中,这一带的地形他很熟悉,所以挑的都是人烟稀少的路走,以免再碰到臭虫之类的人找自己麻烦,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似乎暗中有人对自己不利,至少是对他这一类人不利。 很快侯小风便溜到他和小伙伴们经常玩耍的地带,可是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难道是去了老鬼屋?”侯小风心中琢磨着,又朝老鬼屋的方向走去。 老鬼屋是一间久没人住的破旧老房子,据说因为闹过鬼,所以被叫做老鬼屋,平时周围很少有人过来走动,但这里却是侯小风他们分赃的好地方,谁得手了个好东西,都要叫上兄弟们来这里过把手,按说这行当的人最忌讳给别人看到自己得手的东西,不过侯小风他们几个兄弟相称,也没有这么多讲究。 侯小风摸进老鬼屋里,感觉背脊阴森森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看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来过了。 到底去哪儿了呢,难道真的如臭虫所说,被招进了治安大队?侯小风越想越蹊跷,他不仅没见到他的几个小兄弟,连其他的小偷小摸小混混一概没了踪影,他还刻意从长乐坊旁路过,那里生意依然红火如常,可却没见到李瘸子。要是往常,长乐坊这种地方侯小风他们都是躲着走,因为从哪里经过十有八九会碰见李瘸子。 侯小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晚上摸进钱家大院望望风,钱家大院他进去过一次,所以现在再摸进去,他有十成的把握。 侯小风打定主意后,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待了下来,现在风声紧俏,在太过显眼的地方露头恐怕会被人察觉。 天刚一黑,侯小风就已经按耐不住,很快就溜到了钱家大院西墙下,谢天谢地,那个排水孔还没被堵上,不仅没被堵上,而且又松动了许多,这下侯小风进去简直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侯小风几下就进了院子,静静的伏在草丛里,三手刘曾说过,每隔半个时辰,都会有一队巡逻的护院武师经过,而不远处阁楼顶层的暗哨随时可能看向这里,最安全的时机是巡逻队刚经过以后,这里的警戒程度最低,可以迅速转移地点。 侯小风等了半晌,依然不见有人经过,前边的阁楼也黑着灯,自打他进了城以后一连串的事情都让他觉得古怪异常,此时心中的疑惑更甚,难道钱三爷家没有人?整个京城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可自己认识的人怎么一个都没见到,反而是自己不怎么熟识的臭虫主动找上门来,而且殷勤异常。 侯小风壮着胆子探了探身,发现整个西院一片漆黑,只是隐隐从东院透出一点点灯光来,看来西院竟完全没有人。 这下侯小风无所顾忌,放开身形,几下便奔到东院附近,他没有立刻朝那发出灯光的屋子去,而是在周围略作停留,观察了一番,确认没有危险,才悄悄贴到屋外院墙下。 侯小风把耳朵贴到墙上,努力听着里边的动静,等了好一会儿,才传出几声呜啦呜啦的讲话声,侯小风聚精会神的想分辨出讲的是什么,可是根本听不清楚,心里不禁暗骂道:“妈的,什么鸟语,怎么跟骂人似的。” 侯小风又仔细探听了一会儿,貌似又没了声音,搞什么鬼,侯小风骂了一句,转身来到屋后,他用手拍打了几下后墙,然后往后退了几步,几个纵身便窜到了屋顶。 贼人爬墙的方式有很多,不同手法的效果也是千差万别,有人需要借助钩子爪子这些工具,不但容易发出声响被人察觉,使用局限性也很大,有人则两三个搭伙,翻墙入院轻而易举,有人则只需手脚即可,动作又轻又快,而侯小风则声称自己的本事是和猫学的,动作倒算是干净利落,如果单论爬墙的本事,就算和独来独往的大盗相比也不落下风。 钱三爷家的宅子修的颇为讲究,宅子的屋脊两侧各雕琢着一头半人高的斗牛,过去有权势的人家的屋脊、檐角上都会排列数目不等的动物作为装饰,称为屋檐兽,斗牛便是其中一种,传说中是一种虬龙,据《宸垣识略》载:“西内海子中有斗牛……遇阴雨作云雾,常蜿蜒道路旁及金鳌玉栋坊之上”,据说是一种兴云作雨、镇火防灾的吉祥物。 侯小风自然不知道屋檐兽这东西,他上了屋顶之后,心里暗自庆幸有个藏身的好地方,于是慢慢爬到屋脊的斗牛后边,灯光从院子里照射过来,刚好形成一个阴影,非常隐蔽的藏身地点。 侯小风探出头朝院子里一看,不禁大吃一惊,院子里站着十来个人,却安静的出奇。有一个人被绑在柱子上,侯小风一眼就认出来那人竟是那个算命先生,他低着头,闭着眼,显得疲惫不堪。另外的几个人除了一人穿便服以外,其他人都穿着军装,中间一人的军装和其他人略有不同,而且肩上带着肩章,应该是个军官,这几人均是站着一言不发,像是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阵子,院子的门开了,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人个子不高,满脸横肉,左边嘴角下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他也穿着军装,但是样式明显和其他人的不同,另一人则显得非常扎眼,脸如刀刻一般棱角分明,脸色煞白,嘴唇鲜红,他带一顶高高的黑色帽子,穿一身白色的衣服,那身衣服袖子十分肥大,完全遮蔽了双手,裤腿也十分宽大,却在脚脖子上方扎紧了口,给人一种十分臃肿的感觉。 那穿着便服的人看到两人进来,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后,呜啦啦的说了一阵鸟语,那穿军装的人也呜啦啦回了一段鸟语,穿便服的人点了下头,朝着另外几人介绍道:“这位是武田正和少将,这位是日本国的阴阳师贺茂神叶大人”,另外几个人听完介绍后除了那军官打扮的人之外也都点头示意了一下。 侯小风心中骂道:“妈的!终于说了一句能听懂的人话,日本人不好好在东北待着,怎么到京城来了!”,侯小风从没见过日本人,也没听过日本话,他对日本人的认识只停留在道听途说的故事中。 据说东北有个赫赫有名的大盗,专偷日本人的东西,无论守卫多么森严,位置多么隐秘,只要被他盯上没有不得手的,得手之后还要留下一张字条,上边只有四个娟秀的小字“明月大侠”,一时之间名声大噪,日本人出十万大洋悬赏,却没人能提供一点有用的线索。 关于他的传闻也是越来越多,大家都在猜测他的身世、面貌、甚至是性别,日本人也是甚为恼火,只要听见有人谈论明月大侠的,一律直接抓走,从此也就没人再说明月大侠这个事情了,可是日本人的东西该丢还是丢,只是没人再提起罢了。 ; 第二十四章 心如刀绞 侯小风一动不动的趴在房顶上,那个叫做武田正和的日本人和那穿便服的人鸟语了几句过后,穿便服的人向军官打扮的人说道:“张大帅,这位日本的大师会些法术,这老头子一言不发,要不让他试试?” 张大帅点了下头,不耐烦的骂道:“妈勒个巴子,小鬼子神神叨叨的,韩先生你让他们快点。” 韩先生笑着点了下头,然后和贺茂神叶又是一番鸟语。 侯小风听了之后也在心里直骂啰嗦,不过那个被叫做韩先生的莫非就是臭虫要带他见的那个人?他们抓这个算命先生干什么?钱三爷家的人呢?难道去了西山就没再回来了?那算命先生怎么会在这里?小豆芽儿又去了哪里呢?钱三爷那么多人该不会让那吴影和相灵四杰跑了吧?侯小风一时有太多事情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多想,于是静静趴在这没人注意的角落里,看看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 贺茂神叶走到算命先生跟前,扬了扬袖子,也没见他伸出手,算命先生耷拉着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抬了起来,贺茂神叶死死的盯着算命先生,两个人面对面就那么站着,过了一会儿,算命先生的脸突然憋得通红,随即一口鲜血喷向了贺茂神叶,但贺茂神叶的白色袍子却没沾染一点血迹,那口鲜血像是消失在了空气中一样。 算命先生哈哈大笑了一声,嘶哑着吼道:“呸!什么狗屁法术,连读心术都比不上,我还当是多厉害,我从小就研习阴阳八卦,五行生克,星象方位,区区一个倭国术士也配窥探我的秘密,别白费功夫了,给个痛快吧。” 贺茂神叶虽听不懂算命先生在说什么,但也能听出不是什么好话,顿时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嘴中念念有词,没有风,白色衣服却在空中飞舞起来,似乎在施行着什么法术。 张大帅和韩先生耳语了几句,韩先生又朝贺茂神叶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贺茂神叶便停止了动作,回到武田正和身旁,不再言语,贺茂神叶虽然穿着白色的衣服,但他一动不动的站立在哪里,像是要隐匿在夜色中一样。 张大帅朝着韩先生不屑道:“这日本人把他们那什么玩意儿阴阳术说的叭叭的,都他妈了个巴子的扯犊子,一个算命地都整不消停吗?我看还是老法子好使,把那些个小崽子拉出来吧。” 韩先生听罢转过头朝身边几个人摆了摆手,那几人就进了屋子,不一会儿从屋里拖出几个孩子来,那几个孩子都是蓬头垢面奄奄一息的样子,让人看不太清模样。 侯小风仔细分辨着这几人的长相,这一看不要紧,心里咯噔一下,其中有两人正是老猪和小耗子,这两人就算变成如此模样,他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侯小风心中怒火翻腾:“艹尼玛的臭虫,要不是李青半路杀出来,老子跟你来了这里恐怕不仅找不到我兄弟,现在也已经被绑在院子里了吧”,他在心里快速盘算着对策,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凭自己的本事要救出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些个狗娘养的,抓这么多人干什么? 韩先生扫了几个孩子一眼,从腰间掏出一把枪对算命先生说道:“算命的,我知道你不要命了,可这几个孩子也要和你陪葬吗?我数五个数,你要不说,我就崩了一个,再不说,我就换下一个,直到你说为止。” 那算命先生嘴角挂着血,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呸!你比日本人还他妈不要脸,我就一破算命的,龙脉这种天机怎么能是我知道的,你就是把他们都杀光了我也不知道!” 侯小风听到算命先生说到龙脉,心里惊诧道:“这些人也是打龙脉注意的人,如此说来他们抓的人必然是和龙脉有些关联的人了”,算命先生和钱家大院都与水龙珠有过联系,那老猪和小耗子肯定就是被自己牵连了,没想到自己当初为了偷一块玉佩,竟然是害了老猪和小耗子,想到这里侯小风心中不禁一阵难过。 韩先生根本没理会算命先生的话,他拿起枪指向老猪,嘴里喊道:“五!” 侯小风一看这情形,惊得冷汗直流,差点叫出了声,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扒着屋脊的手也有些抖,他知道韩先生这种人是不开玩笑的,下起手来绝不会有半点怜悯,可偏偏现在枪却是指向了老猪。 侯小风两眼急溜溜在院子里扫视着,他不知道现在还能有什么法子,只寄希望能找出什么破绽来,当他的眼神扫过贺茂神叶的时候,贺茂神叶也正向自己这个方向看来,侯小风心想:“糟糕!难道发现老子了?不可能,我这个位置他不绝可能看到,不要慌,肯定会有办法”,他虽然心中如此安慰自己,不过却已经乱了气息,动了身形,而这恰恰是潜伏时的大忌。 侯小风尽量克制着自己,院子里倒是没见什么动静,可却能隐隐感觉夜色中有人飞快的向自己靠近,其实他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也没看到什么奇怪的动静,只是好像是自从和兰心用心念沟通过以后,感知能力变得强了许多,一种说不上来的细微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十分不安。 有时候感觉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它确实又存在着,就如贼人的贼念一样,贼念升起就能感受一些潜在的危险。 侯小风试着冷静了片刻,可心里还是越来越慌,他能分明的感受到来人绝不是对自己有利之人,而且现在不仅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更能听到一些不易察觉的细碎声音。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到时候别说救他们出来,自身都难保,想到这里侯小风赶紧翻身下墙,朝西院跑去,他知道西院没人,而且他自认为翻墙爬院的本事还算可以,只要让他从排水孔钻出去,再追上他可就不容易了。 侯小风没跑出去几步,只听夜空中一声清脆的枪响,不禁双腿一软,一个踉跄趴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得流了出来,他在心中不断埋怨着自己:“侯小风啊侯小风,如果不是你非要对钱三爷下手,也不会卷入这乱起八糟的事情中来,老猪的病可以再想办法,现在可好,老猪没有病死,却吃了枪子儿,还要搭上小耗子一条性命。” 侯小风边抹着眼泪边挣扎着爬了起来,身后的人已经越来越近了,甚至可以听清楚他沙沙的脚步声,侯小风暗暗发狠:“老猪,小耗子,你们等着,大哥一定会帮你们报仇。” 侯小风拼了命的向西院跑着,可却并没有拉远与身后人的距离,那人如影随形,一直紧紧跟着侯小风,犹如志在必得的捕猎高手,非要把猎物逼到绝境。 侯小风跑到西院墙下,那个排水孔他进进出出好几回,已经再熟悉不过了,他没做任何准备,一下子扑进草丛里,如同个大泥鳅一般钻出了排水孔。 出了钱家大院,侯小风一下闪进胡同里,这才感觉身后的人停滞了一下,他不敢停留,在胡同里飞奔着,事实上,他心里难受的厉害,只有这样不停的跑才能让他感觉好受一点,他从没想过以这种方式和自己的小兄弟永别,他们曾说过要同生共死,他试图用各种方式说服自己刚才的情形根本无能为力,可心中那种愧疚感怎么能那么轻易的摆脱呢,毕竟他们曾经是生死相依的兄弟啊,对于他这种无父无母的人来说,他们就是自己世上最亲近的人了。 侯小风翻墙穿巷的跑了一阵子,非但没有感觉摆脱那个人,反而觉得那人越来越近,他心里害怕起来,这块地形他最熟悉,甚至每面墙怎么爬顺手他都知道,身后到底是多厉害的人物,竟可以不露声色的一直紧跟着自己。 侯小风就这么玩命的跑了一阵子,心里暗暗骂道:“妈的,再往前去,可就出了城了,到时候再也没有胡同遮挡,老子跟你来个鱼死网破,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侯小风打定了注意,便朝城外奔去。 ; 第二十五章 奇人初现 侯小风刚出了城,眼前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侯小风以为自己眼花了,明明前一秒还什么都没有,怎么就凭空出现了个人,若是两人前后夹击,自己算是完蛋了。 侯小风定睛一看,眼前确实是个人,那穿一身黑色衣服,貌似是背对着自己,侯小风停下了脚步,已经完全放弃了逃跑的念头,从怀里摸出兰心给他的那把小刀,只等身后的人追上自己,然后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侯小风把小刀紧紧握在手里,可感觉身后的人非但没有靠近,反而渐渐远离,最终竟然消失不见了。 眼前的黑衣人并没有动,还是背对着侯小风站着,侯小风弄不清那人是敌是友,但可以确定的是至少和身后那人不是一伙儿的,于是便朝那人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侯小风此时早没了畏惧之心,反正横竖一死,正好去陪自己的兄弟。 “等你”,黑衣人平静的答道。 “我?你认识我?”,侯小风奇怪道,在侯小风的印象里除了小豆芽儿,老猪,小耗子他们几个之外,再也没有熟识的人了,如果非要算的话,李瘸子算是一个,可是这个人无论是声音还是身形都和李瘸子不挨边。 “算是认识吧,小子,我只是想告诉你,赶紧离开此地,不要想着回去给你兄弟报仇了”,黑衣人说道。 “你怎么知道?”方才院子里的人侯小风看得清清楚楚,绝没有眼前这号人物,难道他也藏在暗处?自己逃出来的速度已是不慢,难道他更快?就算如此,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提前等在这里,此人必然不简单。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刚才你被忍者跟踪了,不过算他识相,提前跑了,不然……”黑衣人冷笑道。 “忍者?你到底是谁?你是……来帮我的?”,侯小风话说出口,心里愈发难过,自己还有什么能帮的,就算眼前的人再厉害,也不能让老猪和小耗子起死回生,倒不如找机会报仇雪恨,也算来的痛快,他本已不再像曾经那般义气行事,只不过此时心中悔恨交加那里还抑制得住。 “小子,你现在心里恨不恨?”,黑衣人道。 “恨!当然恨!“,侯小风恨自己为什么要偷钱三爷的玉佩,恨杀了他兄弟的韩先生,恨那些把他玩弄在鼓掌之间的人,更恨为何自己如此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送死却无能无力。 “那你想没想过要报仇?”,黑衣人继续说道。 “报!当然要报!现在就要报“,除了要报仇,侯小风不知道自己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黑衣人缓缓道:“以你现在的本事,不是去报仇,而是去送死!那个韩先生是东北王张作霖的亲信,先不说他手底下数十万的兵将,单是那个倭国术士都有你想象不到的手段,何况城里各处还潜伏着说不清的忍者,之前你能摸进钱家大院是因为他们没想到你一个小贼竟会有如此的身手,现在你已完全暴露,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大批人马赶过来,到时候别说报仇,恐怕你会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侯小风听了那黑衣人的话,知道句句属实,一下瘫软的坐在地上,之前那股戾气一下烟消云散,像丢了魂儿一样喃喃道:“是啊,我只是一个小贼罢了,连给自己兄弟报仇的本事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侯小风拔刀出鞘,刀刃在蒙蒙的夜色下闪闪发亮,隐隐显出一个兰字,显然不是凡品,只需刀锋碰一下便可皮开肉绽,侯小风看着这个兰字,心中更是隐隐作痛,虽然和兰心萍水相逢,但想起分别时她恋恋不舍的神情,心里总有一份特别的牵挂,恐怕这一刀下去自己是不能再去找她了。 侯小风想到此处,便欲抬刀向自己刺去,只见眼前的黑衣人虚影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小子,刀是刺向敌人的,不是自己”,声音从侯小风身后传来,侯小风转身一看,那黑衣人已站在自己身后,依然是背对着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动过一般,只是自己手已空空,那小刀分明已经握在黑衣人的左手中,刀刃闪闪发亮,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侯小风依然看得很清楚。 “小子,刀接着”,黑衣人虽然背对着侯小风,可手腕一甩,小刀却直冲侯小风面门而来,侯小风偏头一闪,刀子将将从耳边擦过,凛冽的刀风瞬间切断了几根头发,惊的侯小风一身冷汗。 黑衣人转过身来,他用黑纱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异常锐利的眼睛,“刀子还你,顺便借你头发一用”,黑衣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人来,这种纸人侯小风见过,发丘神官曾经在西山密室门口放过一个,只是样式和黑衣人手中大不一样。 只见黑衣人将手里的一小撮头发用小纸人包裹住,然后又把小纸人揣回怀里,也不知道刚才被刀切掉的头发是什么时候到他手里的。 “小子,我现在用这个小纸人代替你,可是时效有限,至少明天晌午之前他们不会再追踪到你,晌午之前你要是能跑出八十里地,他们就再也找不到你了,不要再想着回去报仇了”,那黑衣人说完转身便走。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救我?救了我,我却不能给我兄弟报仇,那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你就是来告诉我要逃跑的?”,侯小风一旦火气上来,自己便又控制不住,一定要倾泻个干干净净。 “我并没有救你,而你正好是我要救的人罢了,小子,难道你活着的意义就是报仇吗?你觉得这世界公平吗?有人生下来就是富贵荣华,有人生下来就要当牛做马,有人吃口饭都要沿街乞讨,有人挥一挥手就能执掌生杀。比你更悲惨的人有比你还彻骨的恨,他们又要向谁报仇呢?这世界的规则终将会被更改,也许你就是引导变革之人呢,也许因为你,会有很多人不用像你兄弟那样枉死于刀下。当然你也可以什么都不管去送死,当我救错了人就是了,你请自便”,黑衣人的话还在夜风中飘荡,人却早已不知去向。 侯小风本已做好一死了之的打算,听了黑衣人这一番话倒是十分受用,想想自己还真是笨,现在去报仇不就是去送死嘛,就算自己现在有能力报仇,那到底杀了谁才算是报仇呢,是那个对他兄弟下杀手的韩先生吗?这件事情的背后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那到底是谁让他和他的兄弟落入如此境地呢?如果现在报仇不是他活着的意义,那他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引导变革又是变革什么?就凭自己一个小贼也可以让很多人不至于枉死刀下?这些问题突然萦绕在侯小风心头,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 侯小风捡起刀子,在地上挖了两个小土包,然后将刀子小心翼翼的贴身放好,朝着土包拜了几拜:“老猪,小耗子,等大哥想明白了一定会给你们个交代,大哥不死了,如果就这么死了,小豆芽儿也会看不起我的对不对,你们俩安心上路,投胎的时候找个好人家,别再跟着大哥了。” 侯小风在土包前呆坐了一会儿,起身望了望远处夜色笼罩的京城,那里早已不是自己熟悉的样子,也已经没有了自己需要牵挂的人,想起那黑衣人说到自己已经暴露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追过来,侯小风赶忙擦干了泪水,回头看了一眼小土包,然后快步走向夜色之中。 ; 第二十六章 匪胆横生 暂且不表侯小风去了哪里,再说这钱家大院的东院里,已不似之前那般安静。 院子中间的的柱子上虽然绑着一个算命先生和几个孩子,但是个个表情呆滞,姿势僵挺生硬,简直如泥人一般。 张大帅指着其中一个没了脑袋,周围散落了一地土渣子的孩子骂道:“妈勒个巴子,见了鬼了,这活生生的人怎么就变成泥人了,韩先生这怎么回事?” 韩先生也是惊得哆哆嗦嗦,枪都有些拿不稳,颤颤巍巍的答道:“属下也不清楚,是不是搞错了,一开始绑来的就是泥人?” “泥你妈勒个巴子,泥人会说话吗,你当老子瞎吗,刚才会动会说话的人能是泥人吗?那个日本鬼子不是会作法吗?让他看看怎么回事!一群废物!”,张大帅继续骂道。 韩先生和贺茂神叶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阵子,贺茂神叶围着那几个泥人绕了一圈,然后从每个泥人后背上都抠下一张一指见长两指见宽的纸条来,那纸条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看不懂的符文。 贺茂神叶端详了一下,然后把纸条递给了韩先生,像是解释又像是询问似的说了几句,韩先生刚一接过纸条,那纸条突然自己燃烧起来,转瞬之间便已化成一道青烟,吓得韩先生直哇哇大叫。 “叫你妈勒个巴子啊,日本鬼子怎么说?”,张大帅骂道。 按说韩先生能到今天这个位置已算见识非浅,可眼前这些事情却还是让他惊魂不定,磕磕巴巴的回道:“咒…咒语…他说可能是一种咒语。” 张大帅骂骂咧咧道:“咒语个屁啊,那些个和尚天天对着泥人佛像念咒,怎么没见着一个佛像活过来呢?韩先生,那日本人不是想知道龙脉的事情吗?你跟他们说,那就赶紧找到那算命先生,那个白衣服的不是会些法术吗?那就让他继续追查吧。” 韩先生连连点头,刚想翻译给贺茂神叶,只见从院墙外悄无声息的翻进一个人来,那人的衣服颜色似黑非黑,似褐非褐,像是枯萎烂掉的草,进来以后旁若无人的直奔贺茂神叶而去。 那人来到贺茂神叶跟前之后,唰的一下单膝跪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双手平举过头顶,然后低头用日语说道:“神叶大人,跟踪目标时遇到一个极其强大的人,目标现已丢失,如果神叶大人不嫌弃,请大人赐死,能死在神叶大人手下,是我最大的荣幸。” 贺茂神叶说道:“甲贺流的忍者没有贪生怕死的,你能活着回来,必然带着重要的线索。” 跪在地上的忍者收起弯刀,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贺茂神叶说道:“神叶大人,这是目标身上掉下来的东西,以神叶大人的功力,还可以再找到他们,所以在下冒死回来面见大人。” 贺茂神叶接过锦囊吩咐道:“除了暗忍之外,召集所有忍者到那个地方等我,我马上就来。” 那忍者低着头向后退着说道:“谢神叶大人不杀之恩,在下会继续为天皇陛下鞠躬尽瘁!天皇万岁!“,说着就又消失在黑夜之中。 贺茂神叶说道:“韩先生,方才有人在屋顶偷听我们说话,我的手下无能,没能抓住他,现在我需要追查一下,不好意思,失陪了。” 武田正和鞠了一躬也附和道:“韩先生还要麻烦和张大帅解释一下,实在对不起,失陪了。” 韩先生在旁边一五一十的将两人的对话边解释边翻译给张大帅听,张大帅听完之后,破口大骂道:“娘的,在老子地盘追个人,关他们小鬼子鸟事,你们跟我来!“,说完抢到贺茂神叶和武田正和之前出了门,连理都没理这两个日本人。 张大帅一行人刚出了院子,只听空中传来几声剧烈的爆炸声,震的大地都颤了几颤,张大帅骂道:“干-他娘的,谁在老子的地盘搞事儿,跟我去看看!” 韩先生也被这一声巨响震的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好像是法源寺附近,我们这点人手去恐怕是有危险,我去召集没有值守任务的三四六连一起去也不迟。” 张大帅略一寻思说,朝另几个人吩咐道:“你们先去,我们马上就来!”,说罢和韩先生钻上了一辆汽车呼啸而去。 钱三爷的院子里,贺茂神叶朝着漆黑的阴影中说道:“影丸,好像是力丸哪里发出的声音,你去看看,别惊了青龙式神。” 阴影中发出一声尖锐又飘忽的声音:“嘻嘻,哈哈,有力丸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这就去看看,嘿嘿,嘿嘿……” 贺茂神叶说道:“正和君,我们也走吧。” 武田正和抬手恭敬的说道:“神叶大人,请”,说着这两人也出了钱三爷家的院子。 法源寺的院墙上有一个硕大的窟窿,一行人从窟窿里进了寺院,其中一人得意道:“臭虫,你这炸药真特么的给劲儿啊,连老子也给下了一跳”,说话的正是李青。 臭虫兴奋道:“痛快,痛快,还是直来直往的痛快。” 李青嘿嘿一笑,说道:“谭二狗子,你看见那玩意儿在哪儿呢?带路!” 谭二狗子看着漆黑黑的院子说道:“咦,先前那个佛堂是亮着灯的,是不是刚才让惊天雷给震灭了。” 李青骂道:“谭二狗子,你是不是真喝多了看花眼了,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谭二狗子慌慌张张的走到前边,说道:“不会不会,我认识路,这边这边”,这一行人就跟着谭二狗子摸黑向正殿方向走去。 李青这一帮人毕竟是土匪出身,自以为这个计划周密的很,根本没察觉其实是漏洞百出,现在若是有人在黑暗中伏击,恐怕会损失惨重。 法源寺的院墙很高,外边的光亮照不进来,此时天上星光暗淡,寺里也是一丁点灯光都没有,周围黑的有点邪性,三尺开外就看不见东西了。 这一行人准备匆忙,连个照亮的家伙也没拿,走着,走着,有人小声念叨着:“这黑的有点不像话啊,老杨你跟紧点儿,别丢了”,见没人答话,那人又说道:“老杨,你说句话啊”,依然是没人应答,那人看着身后黑乎乎的不知道有人没人,也不敢乱动,战战兢兢的大喊道:“青爷,青爷,老杨不见了。” 李青也觉得周围黑的诡异,平常天再黑也不至于隔这么近都看不见人,现在还真是伸手不见五指,成了睁眼瞎了,听那人那么一喊,李青也急了,骂道:“真不信邪了,都往我这里靠靠,手拉着手走,二狗子你也慢点。” 李青喊完,没听到谭二狗子回话,急道:“二狗子,倒是说句话啊?”,周围依然是寂静无声,李青心里已有惧色,哆哆嗦嗦道:“臭虫,臭虫,你说句话,说句话。” 没人回话,见形式不对,李青也是匪胆横生,拔出枪来朝天连开几枪,借着从枪口呼啸而出的火光一照,周围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只剩李青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哪里,周围的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李青哪里见过这种光景,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拿枪胡乱朝周围开了几枪,大骂道:“是谁在装神弄鬼,给老子出来。” 李青话音未落,只见在寺院里腾腾腾升起几盏白色的灯笼来,那些灯笼漂浮在空中,每一个上边都有一个黑色的“力”字。 突然出现的灯笼晃的李青微一闭眼,待到睁眼以后,寺院的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五芒星形状,李青正站在五芒星的中间,五芒星的每一条纹路上都流动着汩汩鲜血向着李青脚下汇集而去。 突发如此变故,李青哪里还有心思惦记着他要拿的宝贝,撒腿就向炸出的墙洞跑去。这时寺院外传来汽车的轰鸣声,转眼就有一队士兵冲进了寺院。 ; 第二十七章 难解迷局 李青一看情况不妙,这么跑出去恐怕背后要吃枪子儿,他毕竟在江湖中混迹多年,发起狠来毫不犹豫,从身上掏出一包炸药点着了就向那帮人扔去,这包炸药没接引线,这么扔出去相当于玩命,李青嘴里骂道:“全特么给老子见鬼去吧!”,骂完顺势往前一扑,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爆炸的气浪推得李青一个趔趄,他连滚带爬的飞出两丈远才站起身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刚进来的士兵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这横空飞过来的炸药包根本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接被炸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在这队士兵身后进来的韩先生看到这幅情形,气的咬牙跺脚道:“妈的,给我追!” 从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尖锐又飘忽的声音说道:“嘻嘻,嘿嘿,只是闯进来一伙盗贼,已经被我解决了。” 韩先生朝着那黑暗中问道:“他们人呢?” 那声音说道:“哈哈,哈哈,他们惊扰了青龙式神,已经变成你脚底下的血水了。” 韩先生低头一看,血已经沿着五芒星的纹路汇集到了五芒星的正中,凝结成一个圆形,韩先生的眼中寒光一闪,冷声道:“力丸,你越来越大胆了,一个活口也没留吗?” 那声音笑道:“嘻嘻,哈哈,风菊大人别生气,把刚才逃跑那个捉回来不就行了,我已经派人去了,呵呵,呵呵。” 韩先生肃然道:“力丸,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叫我的真名,你退下吧。” 那声音飘散到空中道:“怕什么,这里又没人能听懂日语。” 韩先生扬手朝黑暗中一挥,空气中猛的燃起一道火光来,一个极其扭曲的黑影被映在地上,韩先生狠狠道:“力丸,信不信现在就把你封印回桔梗紫砂瓮里!” 那声音渐渐飘向远处:“咯咯,咯咯,嘎嘎,不敢了,不敢了……” 李青没跑出多远,只觉身后几道黑影飞快的向他袭来,眼看就要抓住他的时候,突然又冒出另一个黑影,速度更是比那几个人快了几分,生生把前几道黑影截了下来,那几个黑影缠斗成一团,李青趁机飞也似的跑远了。 那突然半路杀出的黑影身法和速度显然和追赶李青的黑影不在一个层次,几个回合下来,另几个黑影全部翻到在地,而那个黑影笔直站在原地,似是在等什么人。 很快从墙洞中跑出一队士兵,士兵身后站着韩先生,韩先生的身边站着贺茂神叶。 那黑衣人蒙着脸,只露出两只锐利的眼睛,见这帮人从墙洞出来,眼中精光一闪,一道黑芒直冲贺茂神叶而去。 贺茂神叶举手掐诀,结成阴阳师特有的手印,只是那黑衣人化成的黑芒速度太快,还没等贺茂神叶施展开来,已是一掌拍在贺茂神叶身上,那一掌绵软无力只似轻轻拂过,按理来说得到这种机会,定然会借机发力造成致命一击,看来这根本不是寻常功夫的招数。 那一掌过后,贺茂神叶周身锋芒闪动,似乎被包裹在一个光圈之中,随即那光圈迅速膨胀,砰的一下爆裂开来,周围的人除了贺茂神叶韩先生和黑衣人还站在原地之外,全部被这爆裂的光圈震飞出去。 原来贺茂神叶身上布有结界,就算悍然发力也不能伤其分毫,黑衣人显然深谙其道,一掌便打碎了结界。 贺茂神叶和韩先生皆是满脸惊色,连连向后退去,黑暗中忽然想起飘飘忽忽的笑声:“嘻嘻,嘿嘿,嘎嘎……” 黑衣人双耳微动,一掌向黑暗中劈出,不远处的半空中呼的一下燃起一团紫色的火焰,那火焰下映出一条极其扭曲的黑影,刺耳难听的沙沙声在黑暗中回响,那黑影犹如一条扭动的蛇一般朝更深的黑暗中退去。 黑衣人冷冷一笑,双手一抖,一股气浪直直朝贺茂神叶袭去,贺茂神叶扬手一挡,那股气浪从贺茂神叶的双袖中钻入他宽大的白袍之中,贺茂神叶像被充了气的气球一般浑身鼓鼓囊囊,随即噗噗一阵闷响,白袍又瘪了下去,而贺茂神叶的脸色也似那瘪下去的白袍一般没了神采。 黑衣人不在动作,黑芒晃动几下,竟凭空消失了,夜空里好似传出几声狗吠,然后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韩先生牙齿咬得吱吱作响,挥手一叠符纸飞出,那符纸飞向空中散落下来,飘飘悠悠落到了周围被震倒在地的士兵身上,符纸和士兵一接触,火光四起爆裂声不绝,这伙士兵顷刻变得血肉模糊跟被李青炸死的士兵没啥两样。 贺茂神叶怅然若失道:“我身上的结印符纸和风忍带回来的锦囊全都被毁了,这人就是风忍说的及其强大的人吧?刚才借助那些泥人施展的地府换身术也是他干的吧?风菊大人,如果那人发动全力,我们俩会死在他手里吗?” 韩先生冷声道:“神叶,今天没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你还是代表天皇尊严的阴阳师,而阴阳师不会害怕。” 贺茂神叶马上恢复一脸严肃的姿态,鞠躬道:“是,风菊大人!” 韩先生点点头,朝黑暗中问道:“力丸,伤的严重吗?” 黑暗中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咳咳,咔咔,那火焰竟是紫色的,我得恢复一段时间了……” 韩先生说道:“知道了,有什么事情先交给影丸去做吧”,说完从墙洞朝法源寺的院子里走去,对身后的贺茂神叶继续道:“不必在召集忍者了,等待我的指示吧,我先走了。” 贺茂神叶朝着韩先生的背影鞠了一躬,然后起身不知道朝什么地方离去了。 漆黑的夜色中,一个小子气喘吁吁的奔跑着,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座山岗上,一个人的黑色衣服在夜风中微微抖动,他的身边站着一条不大的黑狗,那人望着远远奔跑那小子,自言自语道:“侯小风,我已经做了你的替身迷像,你丢的锦囊也被我毁了,他们不会再追踪到你,希望你此行不要让我失望。” 那人话音刚落,身边的黑狗呜呜轻吠几声,显得有些许烦躁,那黑衣人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狗头低语了几句,小黑狗尾巴左右摇摆了几下便撒腿跑远了。 一处低矮破旧的平房内,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子依偎在一起,他俩旁边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在闭目养神。 一个胖乎乎的小子开口道:“小耗子,我以为我死了,吓得都尿裤子,怎么一睁眼就换了个地方。” 一个瘦小的小子回道:“老猪,我吓得也没敢睁眼,真是神了,不过幸好你没事,要不我怎么跟大哥交代啊。” 老猪咳嗽了几声叹道:“哎,也不知道大哥去哪里了?已经好些日子没见了,他要是回来还能找到我们吗?” 小耗子也跟着叹了一声朝旁边的道士问道:“道长,你说救我们的人是神仙,他知道我大哥去哪里了吗?” 那道士打扮的人看着天真无邪的小耗子笑道:“他是神仙,当然知道,你们俩先睡觉吧,明天就带你们去找你们大哥去。” 这俩小子嘿嘿一笑,没过多会儿就睡着了,这两个孩子睡着后没多久,从破烂的门缝里钻出一只小黑狗来,用头拱了拱半睡半醒的道士。 道士睡意全无,两眼放光的盯着那黑狗,黑狗竟然开口说话,声音跟一个中年男子一模一样:“孙道士,你告诉那两个孩子,他们的大哥已经死了,你带着他们找个安生地方安排个好人家寄养着,办妥之后我自然会安排好后事,至于你,到时我会传你一些真正的道家玄法,你也不必再听我差遣了。” 那黑狗说完又从门缝钻出,那道士呆呆的望着屋顶,喃喃叹道:“神人,真乃神人也,我就算当时不是晕死过去,恐怕也猜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把这些人救出钱家大院的,他让我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是谋划什么呢?” ; 第二十八章 好酒商队 侯小风一路狂奔,直到天大亮了才敢停下脚来,由于天黑并且不认识路,他此时并不知道跑到哪里,只是知道大概向南而去。 侯小风想找个人问问这是到了什么地界,可是周围人迹罕至,不似是有村镇的样子,只能靠着升起的太阳辨别着方向,继续向南走着,他心意已决,打算就此到天意秘谷寻找兰心而去,想到此处,不由伸手向怀里摸去,可是却掏了个空。 侯小风赶忙停下脚步,脱了衣服里里外外翻了遍,这才发现兰心给自己的锦囊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弄丢了,那个锦囊侯小风只看过一次,除了写了天意秘谷的位置以外,下边还写了一行小字,只是当时侯小风并没看仔细,此时竟完全记不得了。 侯小风长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此时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更伤心一些,若是那行小字写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很有可能就算到了地方也找不到人。 侯小风心生失落,脚步一慢,倦意阵阵袭来,真想找个地方躺下美美睡上一小觉,可是周围哪有可有落脚的地方,正在这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号的声音。 侯小风循声找去,远远看见一队车马,待到侯小风走的更近一些才发现竟然有十余辆马车,而其中一辆马车似乎是陷入了一个阴沟里,马车旁边正有几个人围着车往上抬,那喊号的声音就是这些人为了一起使劲儿喊得。 “一二三,起”,这几人喊着号子使着劲儿,可这马车里似乎是装了不少东西,抬起来也是颇为吃力,其中一个负责指挥的人似乎已经发现了侯小风,朝他喊道:“兄弟,过来帮个忙啊。” 侯小风应声走了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一个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仔细一看居然是大麻子,而旁边的人由于身材矮小,侯小风看过大麻子以后才发现那是二麻子。 侯小风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到他们俩,惊奇道:“大麻子,二麻子怎么是你们?” 大麻子本来已经蹲下去准备抬车,侯小风这么一问,站起来看了看侯小风,一脸迷茫道:“你,你是谁,你怎么认识大麻子二麻子?” 二麻子骂道:“死猪头,这不就是一点香关起来让他做跑堂那个嘛!” 大麻子连连点头,朝着侯小风说道:“哦,哦,一点香也让你过来送酒了呀。” 二麻子贼溜溜扫了侯小风一眼,又骂道:“猪头,要是一点香安排他跟着,早就跟我们一起来了,我看,八成是跑出来的,嗯,不对,是逃出来的。” 大麻子傻笑道:“二麻子,跑和逃不是一个意思吗?” 二麻子急道:“死胖子,笨猪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二麻子说过之后似乎也觉不出有什么不一样,于是就灰溜溜的不说话了。 大麻子被骂了一通也不生气,傻呵呵的问道:“二麻子,我们要不要捉住他送回给一点香。” 侯小风一听,正想辩解,只见从车队前边走来一个人,那人长得年轻俊朗,脸上挂着一丝笑意,走路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一个浪荡的公子哥,只是腰间别着几个葫芦倒是和他的打扮不太相称。 那人边走过来边问道:“大麻子,二麻子,你们吵吵闹闹什么,怎么这么大半天还没把车抬上来?” 那人说着已是走到众人面前,看了一眼侯小风自然是眼生的很,不过倒是也没多问,用手拍了拍大麻子的胸脯调笑道:“大麻子,你这里长得比娘们儿还要大,连个车也抬不起来吗?” 大麻子挠挠头没听懂那人在说什么,而旁边的人已经哄笑起来,大麻子看那帮人笑得开心也跟着傻笑起来。 二麻子并没有笑,朝刚过来那人问道:“酒曲,这车里装了什么东西,那么沉?要不先搬下去一点,再抬车。” 酒曲回道:“二麻子,就你聪明,要是能搬下去我早就搬了,来呀,大家在一起加把劲儿。”说着便俯身把手扣到了车底下。 这帮人听了酒曲的招呼,都弯下身去准备抬车,只剩下侯小风一人在旁边站着不知所措,酒曲看着侯小风没有动换,不见外的吆喝道:“嘿,兄弟,别光看着啊,搭把手。” 侯小风不好意思的一笑,也加入到抬车的队伍中来,这帮人在酒曲的指挥下,几次发力便把车抬到了大路上,侯小风虽然也使了浑身力气,但并没有觉得负担多重的份量,估计一大半的份量都抗在了大麻子身上。 酒曲检查了一下车轮,估计是忽然沉下去那个泥沼里有石头之类的,车轮被撞击的有些变形,于是便喊道:“老魏头,过来瞅瞅。” 这时从车队后边跑过来一个老头子,边跑边应和道:“来了,来了,酒少爷!” 那老头子跑到跟前,酒曲朝他努努嘴:“这个修好得多长时间?” 老魏头趴在车轱辘上瞧了一圈,回道:“酒少爷,这个铁圈都有点变形了,辐条也断了两根,如果修好了在赶路,恐怕今晚之前就赶不到和义客栈了。” 酒曲懒洋洋道:“那今天就不着急赶路了,你吩咐人把拉车的牲口卸了,到旁边喂些野草,所有人都聚过来分些干粮。” 很快一行人就卸了行装,围在一起边吃干粮边聊着天,侯小风因为帮着抬了车,所以也分得了一份干粮,只是侯小风此时心事重重,既没心思吃东西,也没兴趣加入他们胡吹海侃,只是独自一人坐在旁边并不说话。 大麻子,二麻子本想过来和侯小风搭讪,只是侯小风简单跟他们解释了一下是一点香把自己放出来的以后就不在说话了,大麻子二麻子见自讨没趣又笑呵呵的跑回去听另一帮人说话了。 侯小风从他们这一群人的谈话中得知,这是一个到全国各地运送酒酿的商队,叫做“好酒商队”,那个叫酒曲的就是这个商队的领队,那个老魏头是这个商队打理日常事务的管事,只有他管酒曲叫“酒少爷”,其他伙计都管酒曲叫“酒领队”。 至于大麻子,二麻子为什么在这个商队里,乃是因为一点香急着要一种叫做“冰心玉壶”的酒,据说这酒卖的极为紧俏,一点香怕抢不到所以直接派大麻子二麻子跟着商队去拿。 老魏头见侯小风一直不说话,于是问道:“嘿,那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这是一个人要去哪啊?” 侯小风虽然丢了锦囊,不记得里边写的一行小字,但也记得上边写的天意秘谷的地点是陕西庵岭镇,于是回道:“我叫侯小风,要去陕西。”除此之外也没再多说一个字。 酒曲嚼着一条肉干,搭话道:“这么巧,我们也要去陕西,不如一道吧,正好我们最近也缺人,你跟着我们也有个照应,你一个人生地不熟的,腿脚也不方便。” 侯小风的腿伤虽早已无大碍,但柴伯早就告诉过他,十天之内不要做剧烈的运动才可痊愈,可是侯小风昨晚一阵疾奔,现在腿上虽不是很吃疼,却有一点小别扭,不过并不严重,几乎看不出来,这个酒曲倒是眼尖,连侯小风自己都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却被他发现了。 侯小风本就有打算跟着他们一起的意思,一来是他确实不认识路,二来也是图个照应,只是一开始他不确认这帮人的品性,并不太放心,现在看大麻子二麻子也在商队中,而且这帮人言谈举止并不像是那种“走山”的商队,所谓“走山”的商队多半是打着运货商队的幌子却干着打家劫舍勾当的土匪山贼。 侯小风既然有跟着他们的意思,便顺着酒曲的话答道:“酒领队好眼力,我的腿确实受过一点小伤,如果你们不嫌我帮不上忙,那我就跟着你们了。” 酒曲笑道:“这算什么好眼力,我们常年都在外边,久病成医,我不仅能看出你腿有毛病,还能看出你神伤过度,肯定有大悲之事,别一个人闷着,说出来就好了。” 侯小风知道自己脸色肯定不好看,但他早已习惯将事情藏在心里慢慢消化,现在让他在这些并不算熟悉的人前倾诉自己的遭遇,他说不出口,于是强作笑脸回道:“没事,没事,一会就好了。” ; 第二十九章 酒疗心伤 酒曲摘下腰间的葫芦扔给侯小风,说道:“人在过于忧愁、悲伤的时候,能致使肺气抑郁,肺主气,气淤则无神,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心里有事,你不愿说也罢,喝口酒就好!” 侯小风接过那葫芦,拿在手里,郁郁道:“酒领队,我不会喝酒,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没事,一会就好”,说着又挤出一丝笑意。 酒曲又塞了一条肉干到嘴里,边咀嚼边说道:“弟兄们,这小子要入我好酒商队,却不喝入伙酒,你们答应吗?” 众人一听,纷纷起哄道:“喝酒,喝酒,喝酒!” 侯小风执拗不过去,只得拔了酒塞,把酒葫芦往鼻子下凑了凑,只闻见一股极其浓烈的香气伴随着一股子辛辣的味道从鼻子里直窜到了嗓子眼,呛得侯小风连连咳嗽。 人群中即刻有人笑道:“哈哈,这小子看来是真没喝过酒呀,今天算你走大运了,第一口酒就喝到了酒领队的药葫芦酒啊,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喝到的啊。” 另有一个人舔舔舌头,说道:“酒领队,能不能让我也过过嘴瘾,解解馋啊?” 酒曲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葫芦抛给那人说道:“想喝尽管喝,拿去!” 那人接过葫芦,跟手里掂量了半天,又扒开酒塞闻了又闻,最后还是把酒塞塞紧,说道:“酒领队的酒千变万化,我闻闻味道就好,不喝了,不喝了。” 人群中立马传来一阵哄笑,有人起哄道:“怂了,怂了,不敢喝了!” 那要喝酒的人脸憋得通红,嚷嚷道:“你们谁不怂谁喝去,谁敢,谁敢?” 有人哼道:“药葫芦酒,能让你喝到爽上天,也能喝的你趴地上起不来,谁知道这药葫芦里装的什么酒?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嘴馋要喝来的。” 这帮人这一闹腾,侯小风就更不敢喝了,没想到这酒里还有这些门门道道。 酒曲见侯小风犹犹豫豫的,朝众人喝道:“别闹了,别闹了,哪有你们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众人听酒曲发了话也不再闹腾了,方才抬杠的两个人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聊起天来。 酒曲起身来到侯小风跟前,从侯小风手里拿过酒葫芦闷了一口,又塞回侯小风手里说道:“喝吧,没事的,喝了就好受一点。” 侯小风心一横,扬起酒葫芦就是一大口,那酒闻起来虽然香气四溢,喝起来却只剩下一种辛辣的味道,这股辣劲儿虽然霸道,但是并不刺激,就像一团火热热的暖流直冲侯小风的胸膛,接着又流入腹部,最后一直席卷全身,让他觉得周身围绕着一股暖腾腾的气流,这气流热而不燥,张而不狂,一直慢慢升腾起来直到脑中,侯小风这才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觉无梦,待到侯小风醒来,天已擦黑,商队的车马已经驻扎下来,原来从侯小风喝了那一口酒,竟已是睡了一天的时间,在他睡觉的时候,一直被放到拉货的货车上,他睡的倒也踏实并没觉得颠簸。 货车已经被聚到一起,中间也点起了火把,一行人在周围正布置什么,看来今晚就要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酒曲见侯小风醒了,过来问道:“怎么样,侯小风,我这酒还可以吧?” 侯小风睡了这一觉,觉得浑身疲倦全消,虽然伤情难免,但是胸中却不觉得憋气,于是回道:“多谢酒领队,现在是真的没事了。” 酒曲嘴角一扬:“谢什么谢,我这里可是什么酒都有,以后如果你娶了媳妇,我再送你一壶酒,包你满意。” 侯小风不好意思道:“那个,酒领队,有我能帮忙干的活吗?” 酒曲一摆手,拍了拍侯小风的肩膀,说道:“他们是我的伙计,管我叫酒领队,你只是临时的,叫我酒大哥就行了,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帮着小吉贴贴符纸吧”,酒曲说着指了指小吉的方向。 侯小风朝着小吉的方向走去,心中对酒曲满怀感激,要不是跟着这个商队,自己不知又会遇到多少麻烦。 因为侯小风只喝了一口酒就睡了一天的“英雄”事迹,酒队里伙计一下子全都记住了他,所以他走到小吉傍边的时候,小吉笑道:“哎呦,一口倒兄弟,你这是干嘛来了。” 这些个伙计爱开个玩笑,侯小风觉得这倒让他感觉不是很见外,自嘲道:“见笑,见笑,酒大哥让我帮你贴贴符纸。” 小吉将手里的符纸给了侯小风一半,教他贴了起来,侯小风先前见过符纸,只是不太清楚干嘛用的,边干活边跟小吉请教道:“这符纸又不能防贼,防匪,贴他干吗用的?” 小吉故意把说话的声音弄得古古怪怪的:“要真是盗贼,山匪,倒是不怕了,怕就怕那些山精野鬼什么的!”,小吉比侯小风大不了多少,本是这商队里最小的,现在侯小风一来,他就年长了一辈,所以就逗着侯小风玩,吓唬吓唬他。 侯小风问道:“山精野鬼?你见过?” 小吉一听来了精神:“我虽然没见过,但是听商队的几个老人讲过许多,我跟你说,据说那山精跟人长得一样,还会学人说话呢!” 侯小风学着小吉的样子贴着符纸,接着问道:“是不是有人装神弄鬼,那些本来就是人。” 小吉解释道:“不是,山精不怕死,山精身上有一颗种子,死了以后可以再长出一个山精来”,小吉讲的绘声绘色跟亲眼所见一样。 侯小风自知有些人是有一身神鬼莫测的本事的,这些外人眼里的神仙鬼怪八成是这些人露了真本事,所以也并不奇怪,只是淡然道:“你们走南闯北去过那么多地方,肯定会见到一些常人没见过的东西。” 小吉笑道:“那是,那是,若不是亲眼见过,有些事听人家说恐怕还不信呢”,小吉见侯小风贴完手里的符纸,又继续道:“走,跟我把红白袋收了去。” 估计平时也就小吉一个人负责这些琐事,现在侯小风跟着他,还时不时向他请教几句,让他觉得倒有几分得意,所以很多事情不等侯小风开口,他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来了。 小吉从货车左右各取下一只布袋说道:“这两个就是红白袋,分别挂在车的两边,左边的是红布袋,里边装着几副红色手帕,用来冲喜煞的,右边的是白布袋,里边装着冥币纸钱,用来冲丧煞的,不过只有白天才挂,晚上就收起来了。“ 小吉又把车顶上一块包着东西的布揭开,说道:“这车顶上雕着一尊白泽,白泽知道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驱除的方术,所以是辟邪用的。“ 侯小风跟小吉忙活了一圈,也听他说了一圈,两人布置妥当,就靠着火堆坐了下来,侯小风问道:“小吉,这商队就是运送些酒酿罢了,用得着这么布置?” 小吉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要是普通的酒自然不用,可是这里有些酒可是只有酒领队才能酿的出来的,这些个酒对材料和时机要求可严格着呢,没准春天下了酒饵埋在了山上,秋天取出来发酵后又密封在湖里了,若是赶上我们商队线路有变,三五年才能酿出一坛子来。这酒可是有灵性的,山精野鬼们能闻到这酒味儿,都想过来喝两口,喝了这酒能提升不少修行。” 小吉正说的高兴,侯小风就感觉后边有人走来,小吉的感觉比侯小风差的不少,完全没注意到来人,直到那人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才反应过来。 “你知道的可真多,我看以后酒少爷应该让你来酿酒了!”说话的是老魏头。 小吉被人拍了一下正想发火,一看是老魏头,立刻嬉笑道:“不敢,不敢,嘿嘿,我随便说说。” 老魏头骂道:“去去去,赶紧回你自己的位置去,要守夜了”,小吉赶紧起身拍拍屁股,跑到了货车的外围去了。 老魏头又对侯小风说道:“侯小风,晚上不要乱跑,今天先凑合一晚上,有事情喊我就行。” 侯小风问道:“酒大哥呢?怎么没见他人?” 老魏头说道:“这种野外露宿的时候,酒少爷都是到最外围去的,有他护着,我们商队没出过一次事,你自己找地方休息,我也得到我的阵脚去了。” 侯小风一人坐在火堆旁,白天睡了一天,现在睡意全无,伙计们都散在四处,听老魏头说是守着阵脚,估计也是一个什么阵法吧,周围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都睡着了。 侯小风望着舞动的火苗,想象着自己未来的样子,不知过了多久,也睡了过去。 ; 第三十章 和义客栈 第二天一早,老魏头一声吆喝,伙计们各自起来忙活着自己的事情,不多久,整个车队已经备好,又开始往前赶路了。 时至中午时刻,车队才停顿下来,侯小风下车往前一看,见不远处山脚下连绵排着十几栋房子,靠近最外边的房子是一幢两层的阁楼,阁楼上竖着一面彩旗,上边画了一个酒壶,酒壶下竖写着“和义客栈”。 和义客栈位于保定地界,保定自唐朝起就被称为京畿重地,自古就有“北控三关,南达九省,地连四部,雄冠中州”的说法,南北东西来往的人很多,而和义客栈的位置更是重中之重,不仅守着过往必须要经过的交通要道,更是方圆十几里之内唯一可以歇脚的客栈,经商的车队,驿站的跑马,护宝的镖师,过往的散客,甚至山匪马贼,都会在这里歇息补给,所以和义客栈不仅规模庞大,里边的客人更是鱼龙混杂。 和义客栈起初并不叫和义客栈,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小茶馆而已,后来过往的人多了,周围又没有其他竞争对手,便渐渐成了规模。因为这里各色人等都有,而且大多是江湖人士,发生点矛盾在所难免,经常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后来不知道店掌柜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过往的客人,于是就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住进和义客栈的客人无论什么缘由,都不准在店里出手伤人,若是有私下恩怨,那也要另找地方解决。住店的客人大都是旅途劳顿,来店里图个清静,也都默默的遵守这个规定,这个小茶馆也因此取名叫做和义客栈,意为和和气气,义气当先。 老魏头让伙计收拾好车马,一行人便走进了和义客栈里,因为正赶上午饭点儿,所以大厅里已是坐了不少人。 这一行人刚一进门,就有个尖嘴猴腮的店小二迎过来喊道:“呦,酒爷您来了,里边请。” 听到小二这一声吆喝,一个身穿灰色长袍,长的瘦瘦高高,一看就是店掌柜的人也迎过来说道:“酒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这趟是去哪里啊?” 酒曲漫不经心道:“去趟陕西,你赶紧给我们安排个座位,弟兄们都饿着呢。” 店小二连声应道:“这边请,这边请。” 这行人跟着店小二往大厅里边走去,经过旁边的饭桌时,一个武师打扮的人笑道:“酒领队,早知道你来,我就不点酒了,看到你,我这酒就喝不下去了,惦记着你的好酒,我心里痒痒。” 酒曲朝那人笑道:“这不是程镖头嘛,有些日子没见了,幸会,幸会,我这就叫人给你搬一坛云水谣去。” 程镖头朝酒曲一抱拳道:“这么长时间没见,酒领队还记得我好那口,多谢,多谢。” 酒曲回道:“客气,客气,程镖头先吃着,待会再找你细聊。” 程镖头笑着点了点头,酒曲也点头回应了一下,便和一众伙计到了大厅里边。 侯小风在心里暗笑道:“亏这人还是一个镖头,连被贼盯上了都不知道。”,方才在酒曲和程镖头说话的时候,侯小风就已经注意到程镖头身边的几个人。 其中程镖头身后背对着坐的那个人别看长得白净俊朗,一脸的书卷气,可绝对是一个偷盗的好手,而那个人斜对面的小桌旁坐着一个连毛胡子和一个大牛眼肯定和他是同伙,这几个毫不相关的人,行外人自然看不出来什么不对劲,可侯小风见得多了,自然心中有数。他们这几人的座位安排显然是要演一出“耍猴戏”,这“耍猴戏”乃是几个人一起配合偷盗的一种方式,由几个人故意生出一些事端来引起目标的注意,然后再由主窃下手,一般用在目标周围人比较多,不太容易下手的时候,侯小风和小豆芽儿偷钱三爷玉佩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方法。 侯小风和好酒商队的一众伙计坐定没多久,店小二就已经开始往上端菜,店家既然和酒曲是老相识,干起活来更是格外的殷勤和麻利。 和义客栈的大厅很大,容纳百来人没有问题,此时已经全部坐满,大家都在各自吃着自己的饭,互相之间并不多交谈,所以虽然人多也不显得聒噪。 侯小风和一众伙计马不停蹄的跑了一上午,再加上昨夜在野外宿营只是随意吃了些干粮垫肚子,现在面对一桌子的丰盛佳肴都狼吞虎咽起来。 侯小风正往嘴里大口扒着饭,忽听外边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似有大队人马朝客栈跑来,侯小风抬头一看,酒曲也恰好抬头,两人目光交汇,酒曲微微一笑,侯小风发现其他人也没有特别反应,以为自己听错了,便不好意思的低头吃起饭来。 过了一会儿工夫,程镖头站起来朝大厅嚷嚷道:“各位,各位,听见外边这动静没有?八成是军匪来了,这屋里都是南来北往的过客,咱们是一家人,如果待会谁要是受欺负了,大家可要帮衬着点。” 程镖头这么说,是因为当时局势动荡,军阀头头们仗着有人有枪,到处划地为王,对百姓们是极尽搜刮,搞的腰缠万贯,富比王侯,却用这些钱嫖妓豪赌逍遥快活,这些南来北往的行商客没少受他们的欺负。 这些军阀中的士兵大多是为了混口饭吃,也是惜命的很,碰见难对付的人,也不会过于用强,反正那么多人,换一个就是了,总会有好欺负的,所以来往的人也许并不相熟,但是对付起军匪们来,还是愿意成帮结派的,这一众人等中程镖头的货物最多,所以他先急着张罗这事。 程镖头话刚说完,已经呼啦啦一队人进了客栈来,果然个个身穿军服,手拿着长枪。 打头的一个人扫视了一下客栈大厅,大声喊道:“各位,奉上级指示,这里马上就要进行军事演习,请各位明天之内速速退散,否则若有任何闪失,概不负责!“ 店掌柜一听这话,忙不迭从柜台前跑出来,央求道:“这位军爷,看着这么面生啊,好好的怎么搞演习啊,您这么一来我这生意就干不下去了呀,平时我们可没少孝敬曹大老爷啊,你可要多通融通融啊。” 那人蛮横道:“糟老头子,军事演习还要通知你吗?谁是曹大老爷,老子不认识,刚才老子说过了,若有任何闪失,概不负责!”那人说完,又环视了一下大厅,然后这一队人又呼啦啦的出了客栈。 等那队人走远了,店掌柜哭丧着脸道:“各位客官,大家都听见了吧,今天晚上把住店钱都结了吧,明天我这小店可就要关张了。” 程镖头身后那书生模样的人站起来慢条斯理道:“这破地方有什么好演习的,我猜这山里八成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了吧,各位,这臭当兵的竟搜刮我们,我们也捞他们一笔,有人有兴趣吗?” 这人说完话,已经有人认出了他,说道:“陈秀才,你是不是又手痒痒了,这荒山野岭的那有什么宝贝,你知道的多,给我们讲讲?” 侯小风一听这话心里暗道:“妈的,这个小偷居然是个秀才,什么世道!八成是自己给自己取的雅号吧,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秀才。” 其实侯小风不知道,清朝时候虽然就已经开始了科举改革,各省各府也都设有大中小学堂,只不过有些偏僻的小地方直到民国时期都还保留着科举考试,所以还有秀才这种称呼,只不过当时局势动荡,也不知道这个陈秀才是真的考来的,还是因为读过一些书就被人叫做秀才。 ; 第三十一章 各自为谋 陈秀才见有人搭话,坐下不紧不慢道:“当兵的仗着人多,有枪有炮,翻咸鱼充军饷的还少吗,我早听说过这后山连着龙脉,有个大将军的墓,那帮人说不定就是打这个古墓的主意”,陈秀才说的翻咸鱼其实就是盗墓,只不过这些个小偷不爱直说而已。 又有人应和道:“陈秀才你逗我们玩呢吧,我在这条商道上跑了几十年了,怎么没听说过这里有什么龙脉,更没听说过有将军墓,要是真有那玩意儿,你还用得着跟我们说,自己早就办了。” 陈秀才笑道:“我骗你们做什么,那些东西又不会自己个摆在你眼前,我又不懂风水,就算早知道也不能把后边的山都挖个遍吧,不过等那些当兵的挖出来,就好说了。” 程镖头哼道:“这位兄台说的轻巧,你以为这些当兵的真是饭桶呢,就算挖出什么宝贝,也是你说拿就拿走的?” 陈秀才呵呵一笑,朝斜对面的连毛胡子和大牛眼使了个眼色,那连毛胡子突然不耐烦的嚷道:“姥姥的,住个店也不安生,掌柜的,你明天撵我们走也可以,不过住店钱我们可不给了啊。” 掌柜的一听连连叫道:“唉呀妈呀,两位爷,不是我要赶你们走,是实在没招了啊,刚才您也听见了不是。” 那大牛眼骂道:“嚎什么嚎,谁让你撵人你找谁去,反正我们的住店钱是不给了。” 掌柜的唯唯诺诺道:“住店钱好商量,可是这午饭钱您可一定要结了啊,给您二位上的可都是最好的菜。” 连毛胡子朝程镖头那边扫了一眼骂道:“急什么急,吃完了再说,旁边有个苍蝇嗡嗡嗡,饭也吃不消停。” 程镖头啪的一掌拍的桌子颤了颤,怒道:“你说谁是苍蝇?” 程镖头刚欲发作,陈秀才慢声细语道:“程刚程镖头,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啊,有些人嘴贱,不要对号入座就是了,您一着急腰牌都掉地上了”,说着起身就把一个木制的腰牌递给了程镖头,那腰牌的正中刻着一个“刚”字。 程镖头看到那腰牌,稍微一愣,随即笑道:“多谢,多谢,刚才陈秀才所言我很感兴趣,不如待会到我房间细聊。” 陈秀才说道:“那待会见了,我吃好了,失陪了”,说着抬手一抖,几块银元不偏不倚落到了店小二手上的托盘里,然后若无其事的理了理衣服,径直朝门外走去。 连毛胡子见陈秀才要走,骂道:“他姥姥的,给我站住,你说谁嘴贱呢?” 陈秀才哼道:“和义客栈里不准伤人,你俩有种就到外边来”,说完脚尖朝地上一点,就已经飘出了客栈门外。 连毛胡子和大牛眼蹭一下站起来,骂骂咧咧的也追出去了,大厅里的人见怪不怪,显然这种事情他们见得多了。 一会儿的功夫,客栈大厅里的客人也都吃的差不多了,陆陆续续起身回去收拾东西去了,如果真是军事演习的话,枪炮无眼,谁还敢在这里多待。 见人走的差不多了,一个伙计问道:“怎么着,没打起来呢?” 酒曲喝了一口酒,笑道:“镖师视腰牌跟性命一样,怎么会随随便便掉到地上,肯定是被那秀才偷了去,程镖头怕是信了秀才的本事,要跟他进山盗宝去了。” 老魏头问道:“酒少爷眼尖,那咱们怎么办?” 酒曲回道:“不着急,先住一晚上,明天再说。” 这行人酒足饭饱之后就各自回到房间休息,侯小风闲暇无事,出去逛了一圈,不过周围除了和义客栈以外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客栈前边是一条过往的商道,周围都是荒凉的原野,客栈后边更是层层山峰,也不知道陈秀才说的什么大将军的古墓是不是真的在这些山里,不过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都会挑个风水好的地方下葬,如果真的像陈秀才说的这山连着龙脉的话,倒也说不一定,侯小风心里琢磨着,这龙脉还真是有很大的魔力呀,多少人都惦记着,只不过听了这么多也没搞懂龙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侯小风晃晃悠悠一下午,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就已经到了晚上,他躺在床上,听着外边断断续续的虫鸣之声,这客栈的环境虽比野外好了很多倍,侯小风却不知为何毫无睡意,翻来覆去不知折腾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闭上眼,刚睡着没多久,又听见远处轰隆隆作响,侯小风也懒得搭理,便又翻身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侯小风发现客栈外已经拉上了警戒线,架上了栅栏,除了还有人的客房以外其他客房也都关了门,那两层的阁楼门前也贴了告示,意思无非是奉上级指示,要进行军事演习,为了百姓安全,来往的人不许停留,和义客栈里的客人要尽快疏散,不得在接纳新的客人,客栈外不远处已停了不少货车,旁边守着士兵,估计昨晚轰隆隆的声音就是货车发出来的。 老魏头看了看周围的布置说道:“他们动作还挺快,酒少爷,怎么着?咱们也走吧。” 酒曲点头道:“老魏头你先带着弟兄们收拾着,侯小风,你跟我来。” 侯小风跟着酒曲回了屋里,酒曲拍着侯小风的肩膀问道:“侯小风,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是不是在那队官兵进来之前你就早就发现了?” 侯小风答道:“酒大哥,我是听到了一些脚步声,不过还以为我听错了。” 酒曲又问道:“那个陈秀才要偷程镖头是不是你也早就知道了?” 侯小风不好意思道:“酒大哥,这你都看出来了啊!“ 酒曲说道:“侯小风,我看你身手不错,五感也锐利,跟我去办一件事情怎样?“ 侯小风这两天在商队里除了和小吉打打下手以外其他的忙也没帮上,一直过意不去,所以有事没事总跟老魏头打听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老魏头虽然应和着说有需要的时候肯定会找他,可是也一直没用过他,侯小风一直觉得亏欠点什么,所以酒曲一说帮忙,侯小风爽朗的答道:“没问题,我一定尽力去办。” 酒曲哈哈笑道:“侯小风,你这就答应我了,不问问什么事情吗?” 侯小风这才觉得不妥,酒曲要人帮着办的必然是不简单的事情,万一自己办不到就这么答应了岂不是很尴尬,于是不好意思的笑笑:“酒大哥,要我跟着干什么?” 酒曲说道:“你听到陈秀才说的了吧,我也感兴趣。” 侯小风惊讶道:“酒大哥也想要将军墓里的宝贝?” 酒曲摇了摇腰间挂着的酒葫芦说道:“我只对这个宝贝感兴趣,其他的宝贝我不稀罕,我是说我想去见识见识陈秀才说的龙脉。” 侯小风一听此话正中下怀,他早已听过不少关于龙脉的传闻,对龙脉的事情十分好奇,而且他也感觉到自己近来的不少变故跟龙脉有种说不清的关系,此事又能帮上酒曲忙,自然是十分乐意。 “怎么样,想不想去”,酒曲见侯小风眼中满是兴奋之色,知道他肯定是答应了。 侯小风答道:“只要酒大哥觉得能用得上,我就跟着酒大哥,不过到底什么是龙脉呀?” 酒曲若有所思的摇摇头叹道:“这可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以后我慢慢跟你说吧。” 侯小风问道:“酒大哥那你打算怎么办?” 酒曲说道:“我们先走,晚上再摸回来,说不定还能碰见陈秀才和程镖头他们呢,想必会有一场好戏”,说完得意的一笑出了门,侯小风也跟了出去。 ; 第三十二章 明修栈道 酒曲和侯小风出了房间,客栈外商队一众伙计已经收拾好行装,一行人便浩浩荡荡沿着和义客栈前边的商道向南而去,此时客人们已是走得七七八八没剩几个人了,店掌柜的和几个店小二也是收拾好了东西,皆是一脸哭丧像,站在店门口呆呆的看着离去的人群,自己却不舍得离开。 酒曲叫停车队,跳下马吩咐道:“小吉,你去搬一坛子解千愁给店掌柜送去,我们来来往往住了这么多次店,掌柜的从没薄待过我们。” 小吉闻言跳下马车,搬了一坛子酒朝客栈跑去,店掌柜见状赶紧迎上来,说道:“这是要干什么?!” 小吉把酒坛放到店掌柜面前,答道:“酒领队吩咐,给你们来一坛解千愁,以谢你们历来的款待之情。” 店掌柜慌忙上去拉住小吉说道:“这位小哥,酒你拿回去,谁不知道酒爷的酒都是价格不菲的,我可不敢收。” 小吉为难道:“这是酒领队的意思,你不收,我不好交代。” 店掌柜说道:“好意我收了,酒我不要,酒爷又没少给住店钱,招呼你们是我们应该的。” 酒曲见他们两个拉拉扯扯,远远喊道:“掌柜的,你就收了吧,就算你不喝,你的伙计们也要犒劳一下啊。” 店掌柜回头看了看店小二们,叹了一口气,把酒坛抱在怀里,慢慢往回走着,店小二们纷纷围了过来,店掌柜哀叹道:“你们几个跟着我这么多年,我也该犒劳犒劳你们,喝了这解千愁,就不许再哭丧着脸了,来啊,我们今天一醉方休。” 几个店小二跟着店掌柜回了客栈大厅,此时大厅已再无一人,空荡荡的好不落寞,店掌柜把酒坛放到桌子上,让小二们坐下,自己去后厨取了酒碗分给他们,说道:“以前都是你们伺候别人,今天没有别人了,我也给你们倒一回酒。” 一个小二说道:“掌柜的,还是我们来吧。” 店掌柜说道:“明天就要散伙了,以后恐怕没有这种机会了,还是我来吧。” 另一个小二说道:“只要掌柜的在,和义客栈还会再开起来,您别赶我们走,我们都愿意跟着您等着再开张那一天。” 几个小二也异口同声道:“是啊,掌柜的,我们都愿意跟着您。” 店掌柜苦笑一声道:“别说这些了,喝酒,喝酒,这解千愁可不是轻易能喝到的,咱们也尝尝是不是真的能解千愁。” 店掌柜揭开酒坛的蜡封,一股极淡的香气缓缓蔓延开来,直往人鼻孔里钻,小二们纷纷嗅着鼻子,贪婪的吸取着千丝万缕的酒气,然后犹如千般烦恼忧愁被丝丝缕缕的酒气带走一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夸赞道:“好酒,好酒,酒爷的酒果真名不虚传。” 店掌柜给小二们分别倒上酒,说道:“你们的心思我知道,但是今天我们只喝酒不说其他的,来,我先干为敬”,说完端起酒碗一口喝了个干净。 小二们也默默不语,纷纷端起酒碗一口喝干,几轮推杯换盏之后,小二们已是各个醉意萌生,有的傻笑不止,有的倒头就睡,有的发呆呓语,全无清醒之人。 店掌柜见状放下酒碗,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来,朝着酒坛子上刻着一个酒字的地方不知道滴了几滴什么东西,那个酒字便如受潮的土墙皮一样剥落下来,店掌柜伸手一摸,便把一张牛皮纸拿在手里。 店掌柜展开牛皮纸,上边写着:今晚子时,我要在山上撒点种子,你先打好桩子,酒曲。 店掌柜看完这张牛皮纸,用手攥成一团,丢到酒碗里,那牛皮纸簌簌溶解开来,最后竟完全不见了踪影,碗里的酒还是清澈透亮,没有一丝痕迹,店掌柜拿起酒碗将酒泼在地上,轻声念叨着:“伙计们,委屈你们一晚上,今天就睡在大厅吧,不过喝了解千愁再睡,也不算亏待你们呢”,说完店掌柜起身出了客栈。 好酒商队一行人马走出了十余里地,一路上和义客栈方向传来的爆炸声不绝于耳,酒曲命令老魏头原地休整,望着远处哼道:“看来已经开始炸山了。” 酒曲跳下马来,吩咐伙计在地上刨一条长沟,长沟挖好以后酒曲沿着长沟绕了一圈,从一个布袋里取了一些碎屑撒在沟底,然后又从车上取出一坛子酒水浇在沟里,那些碎屑如同被冲水的茶叶一般,从一点点紧缩的小球慢慢舒展蔓延开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沟里便如同长了一层厚厚的苔藓一般被碎屑完全覆盖了。 酒曲看着沟里的碎屑吆喝道:“老魏头,拿点棉布和草席过来。” 老魏头从车里抱了几卷棉布和草席边跑来边应和道:“来了,来了,酒少爷。” 酒曲从腰间摘下一个葫芦,拔下塞子,朝沟里倒去,那葫芦里似乎不只是酒,还有种子似的东西,难怪伙计们说酒曲的酒千变万化,也不知道每个葫芦里边都装了什么东西。 酒曲收了酒葫芦,让老魏头把手里的草席盖上,然后再把棉布铺上。 待到老魏头收拾妥当,酒曲把侯小风、老魏头、大麻子、二麻子叫到一处,说道:“侯小风大麻子二麻子待会你们仨个先休息一下,今天晚上跟我去办点事情,可能一晚上都合不了眼了,老魏头,今天晚上商队都交给你了。” 老魏头点头道:“放心吧,酒少爷,有我在。” 侯小风知道酒曲的打算,也点头应了一下。 二麻子挑了一下眉毛,满脸贼溜溜的样子,笑道:“我说酒曲,你是不是也惦记上了那秀才说的将军墓啊,说不定里边还有百年陈酿呢,嘿嘿。” 酒曲突然伸手朝二麻子一抓,二麻子个子矮小,腿脚也麻利,一扭身就退出一个身位,嬉皮笑脸道:“开玩笑呢,开玩笑呢,一点香说了让我和大麻子都听你的吩咐。” 大麻子也傻乎乎的应和道:“对对,一点香说让我们都听你的。” 酒曲看着大麻子二麻子这一大一小两兄弟笑道:“知道就好,一点香还说了,要是你们不听话,就让我修理你们俩。” 大麻子眨巴眨巴眼,疑惑道:“咦,我怎么没听见”,然后又跟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哦,对了,酒曲,刚才你倒的是什么呀,一点酒味没有,倒有一点青草的味道。” 酒曲脸色刷的一变,厉声道:“大麻子,就你鼻子最灵是吧,信不信立刻让你以后再也闻不到味道了。” 大麻子慌忙用手捂住鼻子道:“不要,不要,闻不到味道,吃肘子都不香了。”众人一看大麻子憨态可掬的样子,都不禁哈哈大笑,大麻子也跟着笑起来,说道:“我还真有点想吃肘子了。” 酒曲一听,一拍手,兴奋道:“大麻子,二麻子,要不你们俩捉点野味去吧。” 大麻子咽了咽唾沫,两眼放光,喊道:“二麻子,走,走,有事干了。” 二麻子一听也是眉毛竖起,两眼冒光,说道:“好久没动换了,大麻子,跟上”,说着就如个钻地鼠似的朝树林子深处钻去。 大麻子一看也跟着跑了去,大麻子虽然体型巨大,跑起来却十分灵活,跟着二麻子并不落后。 看着这两个忽然变得生龙活虎的两兄弟,酒曲问道:“侯小风,时间还早,你不跟着去吗?” 侯小风一想也是,自己已经好多天没怎么活动了,而且抓野味这事儿也让他心痒痒,只是不太好意思去,酒曲这么一问,侯小风自然是赶紧应了也跟着跑了去。 ; 第三十三章 暗度陈仓 酒曲望着这三人渐渐消失在密林里,回身又用酒葫芦在长沟里覆盖的棉布上浇了一遍,然后随手从地上拔起一根毛草叼在嘴里,往树底下一坐,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傍晚时刻,侯小风和二麻子各提着几只山鸡野兔走在前边,而他俩身后大麻子竟然背着一只野猪轻若无物的跟着。 一众伙计看到这三人收获颇丰,不由发出一阵欢呼声,酒曲看他们回来,夸赞道:“大麻子,不错嘛,待会分你一个肘子吃。” 大麻子把野猪放在地上,憨憨一笑道:“好呀,好呀,有肘子吃了。” 二麻子嚷嚷道:“这些个山鸡野兔可都是我逮着的,不能算死胖子一个人功劳啊。” 酒曲让人把这些个野味拿下去收拾了,然后对二麻子说道:“行行行,你也有功劳,待会也分你一个”,二麻子听了这话才满意的笑起来。 二麻子虽然像个小孩子一般邀功而大麻子也就惦记着吃肘子,这两人的举动时常能把伙计们逗的哈哈大笑,但侯小风此时心里却对他们俩佩服的紧。 方才侯小风跟着这两人进了密林,心想着这两人不带任何家伙,难道就这么赤手空拳的捉野味吗?谁成想,这俩兄弟还真就这么空着手比划开了,二麻子行动起来比猴子还敏捷,看着野鸡就追的上窜下跳,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扑倒一只,而大麻子更是神勇,不仅力气无穷,动作也不笨拙,寻到一头野猪以后就要直接上去生擒,而那野猪也是凶悍,竟然嗷嗷叫着朝大麻子冲过来,可惜对手是大麻子这种庞然大物,一拳就被撂倒在地。 侯小风看着这两兄弟这哪里是捉野味,简直是当闹着玩呢,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索性就帮着看守他俩带回来的战利品,然后看着他们俩自得其乐。 伙计们收拾好这些野味,酒曲亲自上手帮忙烤肉,野外虽没齐全的调料,可酒曲似乎非常精通此道,随时调节着位置和火候,到最后拿酒往肉上一喷,然后再把肉跟火里过一遍,直教人看着就流口水。 众人吃饱喝足以后又像之前一样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守着阵脚,侯小风知道晚上有事,所以心里也不踏实,一个人挨着火堆独自闭目养神。 和义客栈方向响了一天的爆炸声终于渐渐平息,四周一下安静下来,正当侯小风眯的有些犯困的时候,酒曲带着大麻子二麻子走过来,轻声说了一句走,四人便朝着和义客栈方向奔去。 这几人腿脚都是不弱,只用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便又回到了和义客栈,此时和义客栈已是不复往日灯火通明之景,漆黑一片没个人影。 四人并未在和义客栈停留,直接从客栈后边进了山里,没走多久,就发现半山腰有火光闪动,显然是有人在上边。 于是四人没有沿着上山的路走,而是沿着山边的缓坡朝着有火光的地方摸去,幸好天上月亮明晃晃的,几人走起来也不是特别吃力,待到走近之后,才发现原来在半山腰已经用刚砍的树木搭了个临时的棚子,那棚子前边有三个当兵的抱着长枪,围着火堆聊着天,显然是值班的看守。 酒曲让侯小风他们几个猫在草丛里,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末往周围一撒,低声说道:“大麻子,你闻闻有什么味道吗?” 大麻子使劲抽了几下鼻子,说道:“没味儿,酒曲,你不是现在就要把我鼻子弄失灵了吧?” 二麻子小声骂道:“死胖子,你闻不见,可是草虫们能闻见,这是驱虫散吧。” 酒曲点头道:“正是。” 侯小风心想估计要在这里待上一小会了,这下就不用担心蚊虫叮咬了,侯小风正打算换个舒服的姿势,忽听远远传来一阵噪杂声,于是说道:“酒大哥,后边似乎又有人来了。” 酒曲笑道:“恩,有好戏看了!“ 二麻子扽了扽侯小风的衣角,说道:”侯小风,你耳朵挺灵的嘛,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 大麻子也应和道:“二麻子,我也什么都没听见。” 二麻子哼道:“死胖子,什么都让你听见吗?” 大麻子用胳膊夹住二麻子气道:“二麻子,你再说一遍!” 二麻子被夹的喘着粗气,尖声道:“死胖子,死猪头,就说,就说,要不是为了躲在这里,你能抓住我?” 酒曲止住两人说道:“大麻子,二麻子,别闹,老实待着。” 大麻子听了酒曲的话才把二麻子放开,二麻子轻咳了几声骂道:“死胖子,勒死我了。” 大麻子,二麻子消停下来,四人默不作声的潜伏在草丛里。 不一会儿,果然从山下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那三个当兵的其中有人嘀咕道:“亲娘嘞,不会闹鬼了吧,怎么听见有人说话呢。” “咋呼啥,闹什么鬼,我听着就像是人说话呢。” “客栈的人早就走干净了,那还有人啊?” “是啊,我听说,山精也会学人说话,亲娘嘞,怎么就留咱们三个在这里守夜啊。” “老子真是倒了血霉了,跟你们俩个怂炮守夜,没准是刚路过的商队呢,看客栈没人,这里有亮光就过来了。” 这三个当兵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功夫,就有两人走近了,一个当兵的拿着枪起身骂道:“别动,给老子停,干嘛的?!” 这两人一人留着连毛胡子,一人长着大牛眼,正是在和义客栈跟程镖头吵架的两人。 那连毛胡子说道:“三位军爷,我们是路过商队的伙计,好不容易赶到这和义客栈,怎么关门了呢,领队的看山上有亮光,就让我们过来看看。” 当兵的骂道:“胡说,这小火堆山底下能看到吗?再者说,大黑天的看见亮光就敢跑上来吗?老实交代,到底干嘛的?不然老子不客气了”,说着就拉开了枪栓。 大牛眼慌里慌张的说道:“军爷,小的们说的是实话啊,领队的在客栈外边看见告示了,寻思着这上边应该有人,这才让我们俩上来。” 当兵的说道:“哦,那你们来干嘛的?” 连毛胡子答道:“军爷,您看天也这么晚了,本来打算在客栈歇个脚,结果还给封了,各位军爷能不能通融通融,给开个封,我们住一晚上就走,这住店钱我们给两倍,就当孝敬各位军爷的。“ 当兵的骂道:“大胆,军事演习,是你说开封就开封的,被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 连毛胡子央求道:“军爷,行行好,价钱我们给三倍。” 当兵的举起枪不耐烦道:“滚滚滚,你当做买卖呢,还让你们讨价还价,爷爷不耐烦了,一枪崩了你。” 大牛眼摸摸索索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说道:“军爷息怒,不住店也行,不知军爷这里有没有酒,晚上天凉啦,哥几个喝几口小酒御寒,这点碎银子就孝敬军爷了”,说着就要把那布袋子递过去。 当兵的喝道:“别动,扔过来!” 大牛眼把那布袋子轻轻一抛,说道:“军爷,接好了。” 当兵的一把抓过布袋,听到袋子里发出撞击的声响就知道里边装的是银子,不禁嘿嘿笑道:“真不巧,就剩下半瓶了,凑合着喝吧。” 另外两个当兵的一听这话,也跟着嘿嘿笑起来,可是还没笑完,四周唰唰闪出几条黑影,那几个当兵的瞬间瘫软在地上,脸上还带着笑意。 一个柔声细语的声音说道:“程镖头,功夫果然了得。” 另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答道:“陈兄才是真的深藏不露。” 这两人互相恭维一番,又从周围的黑暗中走出不少人来。 连毛胡子和大牛眼朝这些人走来,大牛眼从当兵的手里拿回布袋问道:“陈秀才,这几个人怎么办,要不要做了。” 陈秀才一个纵身飘到大牛眼跟前,伸手轻轻一抹,那布袋子就不见了踪影,陈秀才甩了甩袖子,说道:“我们是贼,又不是杀手,把他们几个抬到棚子里去吧。” 几个人把瘫软在地的士兵抬到旁边的木棚子里,然后从燃烧的火堆里引了火把,便朝山上走去。 在这几人走后不久,不远处的草丛又晃出四个人影,跟着他们上山去了,这四人当然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躲在一旁的酒曲,侯小风,大麻子,二麻子四人。 ; 第三十四章 兵分两路(一) 山腰上到处散落着被炸飞的石块,酒曲,侯小风,大麻子,二麻子这四人跟着陈秀才程镖头一行人沿着山腰往上走了没多一会儿,就见山顶处已经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来,那缺口犹如有人用斧子直接劈开一般,在月光下露出锋利笔直的岩壁。 二麻子望着那巨大的缺口,说道:“酒曲,我看这根本不像是盗墓啊,如果是盗墓的,找准墓室的大概方位,直接轰一个窟窿就完事了,现在这样,像是想把整个山都给炸裂了呀。” 酒曲笑道:“二麻子,谁告你他们就一定是来盗墓的?要是来盗墓的,我还不想跟着掺和来呢。” 二麻子挠挠脑袋,说道:“不是那个秀才说的吗?难道你不是冲着这个来的?” 酒曲回道:“那秀才还说这山里有龙脉呢,你怎么跟他们一样,竟盯着死人的东西?” 二麻子疑惑道:“龙脉,那是什么?” 酒曲从腰间抽下两个葫芦,往二麻子前面一扔,说道:“接着,二麻子。” 二麻子闻声而动,双手齐出,左右手分别朝不同方向一抓,两只葫芦已经稳稳拿在手里。 酒曲继续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大麻子,二麻子,你们俩听好了,待会你们跟住前边那伙人,想办法拖住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去山顶,二麻子,你手里的两个葫芦一青一红,他们手里有枪,如果要对你们不利,大麻子你把那个红色葫芦使劲儿摇晃三下,然后扔到人群里就行,那青葫芦里装的是跌打损伤的药,一般的皮外伤,抹上就行,你们俩明白了吗?” 大麻子呵呵笑道:“枪?我不怕枪。” 二麻子把红葫芦丢给大麻子,说道:“死胖子,那天把你打疼了,你就怕了。” 酒曲说道:“你们俩别闹,赶紧去吧。” 二麻子说自己不怕枪,并不是他真的傻,而是那个年代的枪支普遍落后,而他见过的那些枪又都是些老掉牙的铅弹枪枪枪枪,不仅射速不快而且威力也算不上大,这种枪对付普通人自然绰绰有余,不过对于二麻子这种天生皮糙肉厚的怪胎,如果不是近距离开枪还真伤不了二麻子。 大麻子,二麻子两人听了酒曲吩咐,一点头就朝前边那伙人追去,看着二麻子上蹿下跳的样子和大麻子虎虎生风的背影,跟去抓野味没啥两样。 酒曲看他们俩走远,对侯小风说道:“咱们俩走!” 侯小风跟着酒曲便朝山顶方向奔去。 由于山体正面已经被炸开了一个缺口,所以酒曲和侯小风只得绕到山坡侧面,侯小风从侧面望向哪个缺口,发现那缺口深不见底,隐隐有点点红光从黑洞洞的石壁缝隙中散发出来,不过那红光若隐若现,也看不太清楚。 酒曲走在前边,速度虽说不是极快,但是在这杂乱的山坡上,侯小风要跟上他,也是要稍费一番功夫。 两人在乱石杂草中穿行,期间并不说话,侯小风虽然有诸多问题想问,但是生怕落到后头,所以也是一言不发的紧跟着酒曲,心里寻思着,炸这么大一个窟窿,得用多少炸药,如果不是为了盗墓,犯得着费这么大劲吗?难道是跟龙脉有关系?侯小风正想着,忽觉脚尖踢到一个硬物,一个趔趄差点趴到地上。 酒曲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侯小风,绊到什么东西了吗?” 侯小风站稳身子,回身往地上一瞧,发现地上突出一个圆柱似的东西,他俯身一摸,那东西又凉又硬,似乎是铁器。 酒曲见侯小风摸索着什么,也赶紧返回来,蹲在地上用手敲了敲又左右晃了晃,那东西像是钉在地里的,纹丝未动,酒曲急声道:“是铜钉,侯小风,你可要跟紧了,我们要快一点了。” 酒曲说完起身向前,速度的确是快了几分,侯小风也不敢松懈,赶紧快步跟上。 路上两人还遇到不少铜钉,皆是深深楔入地下,酒曲每走一段,都回头确认一下侯小风是否还跟得上,好在侯小风从小到处东奔西跑,此时虽然有些喘气,不过倒也还好,脚下并不慢。 两人又疾跑了一阵子,侯小风觉得体力尚可,只是呼吸困难,不得不张嘴大口喘气,这样一来只觉得喉咙难受异常,肺也跟要爆裂了一般,酒曲听到侯小风粗气连连,说道:“侯小风,你用舌头顶住上堂,让气息从齿缝吸入,在胸中停留一会,在用鼻子呼出。” 侯小风试着照做,果然觉得气息流畅很多,不像之前喘得那么厉害。 两人爬至山顶,看到山腰上有几点火光闪动,想必就是陈秀才和程镖头等人,酒曲嘲笑道:“龙脉异动,乱象丛生,连秀才和镖头也捕风捉影,想发笔横财,可笑,可悲。” 酒曲这一声感叹,正道出了当时中国混乱不堪的状态,军阀割据各个想着巩固着自己的实力,土匪横行都想着乘机捞一笔钱财,仿佛一夜之间,这些人都得了失心病一般,流氓头子李青只听了谭二狗子神神叨叨的一句话,就敢大干一场,幻想着大发一笔占山为王,程镖头只听了陈秀才毫无根据的一句话,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上山盗宝,难怪坊间多流传着“龙脉乱,大清亡,乱象生”的传言。 侯小风多多少少也听过龙脉的传言,而且他在鱼龙混杂的天桥长大,对酒曲的话自然也多几分体会,侯小风走到被炸出的缺口边缘,向下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若有所思道:“酒大哥,他们炸这么大坑,就是为了龙脉?龙脉到底是什么?” 酒曲取出两个桃胡大小的东西,边埋入地里边说道:“侯小风,其实这世界上很多东西其实和人一样,都遵循着共同的规律。” 侯小风不解道:“酒大哥,我不懂。” 酒曲拿葫芦朝刚才埋东西的地方浇了闻起来像是酒的东西,说道:“山水树木石头花草这些东西看着是死物,其实和人一样都有气血在流动,你刚才跑起来浑身发力,气血上涌,所以呼吸加快,大地也一样,也有自己的气息,气息在天地间流转循环,维持着自己的平衡,而这山脉就起着封锁镇压气息,使其不至于外泄的重要作用,所谓龙脉其实跟这片土地上的山、水、人、兽、气、灵、念等等一切事物都有关系,是一方水土维持自己平衡保持自己神韵的一个秘密。” 侯小风听到似懂非懂,缓缓问道:“既然龙脉是个说不清道不名的东西,那他们费这么大功夫能有什么好处?” 酒曲笑道:“你有没有听过,得龙脉者得天下,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古墓,陈秀才那一伙人都会费这么大周折,如果是为了整个天下,又有多少人能抵得住这种诱惑,哪怕他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侯小风惊奇道:“那龙脉到底是一个传说,还是真的存在的一种东西?” 酒曲拿着一个小木棍在地上看似龙飞凤舞的胡乱划拉着,说道:“可以说存在,也可以说不存在。” 侯小风听完眉头一皱,一时语塞的说不出话来,酒曲看着侯小风的样子,淡然一笑道:“侯小风,我的意思是说,它不是以常人想象的方式存在着,某种意义上说,它确实可以说是不存在的,很多事情自有他的道理,你慢慢就会明白。” 酒曲说完,手里的木棍在地上一顿,嘴里念道:“长” 侯小风低头一看,地上模模糊糊画满了形状怪异的符号,而刚才酒曲埋下两个“桃胡”的地方瞬间长出两只小“树苗”来,那两只“树苗”在月光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的生长着,渐渐变成两条手腕粗细的藤蔓,那藤蔓朝着炸开的缺口蔓延而去,一端很快就没入黑暗中,也不知道到底长了多长。 侯小风曾听马天义提起过青藤蔓虚阵,乃是以青藤慢慢吸食封印的效力以达到破解封印的目的,而酒曲种的这两只青藤长得如此迅速,似乎又用了什么不寻常的手段,方才酒曲还说过很多事情自有他的道理,可眼前的两条藤蔓分明不符合任何常理,侯小风似乎刚刚有些开窍,此时又变得糊涂起来,问道:“酒大哥,你说很多事情自有他的道理,可我不明白这两条藤蔓怎么会长的如此之快,这又是什么道理?” 酒曲拽了拽那藤蔓,说道:“这藤蔓生长得快,枯萎的也快,有些平衡并不是常人认为的方式,这些就是所谓的秘密吧。” 侯小风心想,酒曲大哥走南闯北这么久,到底知道多少秘密,若是一般人,遇到这些所谓的秘密估计早就当见了鬼了,那会追究背后的道理,而酒曲不紧知晓这些秘密还能轻描淡写的把道理说出来,只不过自己现在修为尚浅,并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酒曲这身本事恐怕并不是一个领队这么简单,如果不是领队,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酒曲见侯小风若有所思,郑重道:”这些事情都是出乎常理,哪能一下都得弄明白,所以说你慢慢才会知道,他们现在炸了这个缺口,又在山上打了铜钉,龙脉气息就会外泄出来,我们得下去看看啦。” 酒曲翻身扒住藤蔓沿着石壁向缺口底下爬去,侯小风也学着样子,拽着藤蔓慢慢往下爬,这藤蔓既不刺手也不滑溜,握着十分趁手,而且藤蔓上生出很多须根紧紧附着在石壁上,十分稳当,侯小风向下爬了一段距离,低头一看,只见脚下的黑暗之中红光点点,星罗棋布,忽明忽暗很是诡异,方才见到若隐若现的红光肯定就是这些红点发出来的。 侯小风看着这些红点头皮发麻,再也不敢盯着多看,赶紧把注意力都放到手中的藤蔓上,慢慢向黑暗中爬去。 ; 第三十五章 兵分两路(二) 先不表侯小风和酒曲爬到那缺口地下到底会遇到什么,话说陈秀才程镖头一干人等见到山顶处的巨大缺口也是十分吃惊,程镖头止住众人说道:“陈兄,我不太懂行,可是这看着不像是盗墓呀,搞不好不会真的是军事演习吧。” 陈秀才心里也直犯嘀咕,难道这帮人搞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炸个山,如果不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番折腾还不够炸药钱呢,来都来了,索性上山看看。 其实陈秀才有些小聪明,只不过是在自己给自己设的圈子里出不来,按照他的逻辑,什么事情都有对等的代价,这当兵的花这么大代价炸山,必然是为了更有价值的东西,只不过这更有价值的东西并不是他想象的古墓,而是他一辈子可能都不会知道的龙脉。 陈秀才望着山顶的缺口说道:“程镖头,都到了这里了,就算山上只有几块石头,我们也得去看看。” 程镖说道:“那是自然,就算白跑一趟也当是和陈兄交个朋友了。” 这一行人打定主意便朝山上爬去,刚走出没多远,身后的草丛晃动几下,一个黑影极快的贴近了最后一个人,那人一下栽了个狗吃屎,根本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反应,甚至直到感觉自己趴在地上了,才发现自己跌倒了,而那黑影一闪而过,又消失在黑暗中。 这个黑影就是二麻子,由于他个子矮,动作又快,贴着地面闪到那人身后,伸手一搂,便把那人掀翻在地,他脚步不停,神不知鬼不觉的没入草丛中,这行人不知道山里除了他们自己还有另外四人,根本没有防备,轻而易举就让二麻子得了手。 陈秀才听到扑通一声,回身见有人趴在地上,说道:“小心点,这里到处是碎石头。” 那人骂骂咧咧的站起来,说道:“艹特么的,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 连毛胡子骂道:“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东西,你小心点就是。” 那人手搓破了皮,跟身上蹭了蹭血,自言自语道:“见鬼了,后背一阵阴风,像是什么东西窜过去了。” 这行人以为那人只是不小心跌倒而已,又继续往前赶路,可刚一迈步,二麻子又闪了出来,故技重施,那人也是倒霉又是来了个狗吃屎。 这行人这才觉得蹊跷,都停住了脚,那人这次被摔了个结实,趴在地上半响起不来身,哼哼唧唧的呻吟着。 程镖头朝四处打量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朝黑暗中喊道:“什么人装神弄鬼,敢不敢出来!” 大麻子二麻子躲在暗处偷笑,酒曲只是让他们拖住这行人,此时他俩自然不会出来露面。 大牛眼说道:“陈秀才,程镖头,我们老家山上有一种叫钻地龙的东西,贼得很,跑的又快,如果惊扰了它,就会往人脚下乱钻,是不是类似这种东西捣乱。” 陈秀才眼睛一转说道:“管他什么东西,程镖头,你走在最前头,我断后,大家都注意点脚下,我就不信了,还有这种怪事。” 大麻子二麻子窝在草丛里,看这行人换了位置,大麻子低声说道:“二麻子,那个穿白衣服的人好像很厉害,你可别被他抓住了。” 二麻子骂道:“死胖子,咒我是不是,论跑的本事,他想抓住我还差的远呢。” 二麻子露出半个脑袋看那行人又开始往前走,而走在最后的正是穿着一身白衣的陈秀才,二麻子拍了拍大麻子粗壮的胳膊,说道:“大麻子待会借你胳膊用一下。” 大麻子疑惑道:“啊?借我胳膊?” 二麻子尖声道:“啊什么啊,又不是给你卸了当肘子吃!” 二麻子慌忙道:“啊?不行,不行,可不能给我卸了!” 二麻子急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每次跟你说话都说不明白,我说借,只是借我发一下力,让那什么秀才见识见识,走,走,不跟你废话了,跟上去。” 陈秀才一行人提高警惕走了一段倒也相安无事,而大麻子二麻子也在暗处寻找着再次偷袭的机会。 山体正面是一个巨大的缺口,所以这一行人也不得不转到山坡侧面,正当这行人往山坡一侧走的时候,一块巨石的阴影里二麻子双手撑地双脚登到大麻子的胳膊上,像个蛤蟆一样半蹲半趴在哪里。 眼看这行人走过来,二麻子轻喊了声:“抛!” 大麻子双臂往前一挺,二麻子顺势往后一蹬,整个人就贴着地皮飞了出去。 二麻子刚扑出来,陈秀才已是有所察觉,不过二麻子自己行动起来动作就已经很快,现在借了大麻子的巨力,速度更是快的不可思议,何况他身材又小,又贴近地面,就算陈秀才有所察觉又奈何得了,二麻子已经朝着脚底袭来。 陈秀才的身手到底比那个被二麻子摔倒两回的倒霉蛋高明很多,强行把身体扭成一个常人难以维持的角度,将将躲过二麻子一击,不过身体也是失了重心,晃荡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形。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人群中只有一个身影追着二麻子而去,其余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那追出的身影正是程镖头,虽然有人已经朝着二麻子的方向举起了枪,不过无奈因为程镖头也在,并不敢轻举妄动。 程镖头追出一段距离,根本连二麻子的背影都摸不到,几步之间就已经跟丢了人,程镖头不敢再往远去,怕中了什么圈套,只得无功而返。 陈秀才见程镖头回来,怏怏问道:“看清楚了什么没有?” 程镖头叹道:“速度奇快,没看清楚,不过应该是个身形很矮的人。” 陈秀才哼道:“看来是有人故意想把我们引开不让我们上山,如此说来,山顶上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连毛胡子上前道:“陈秀才,这下我们怎么办?” 陈秀才说道:“敌暗我明,如果是故意骚扰拖延我们,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我们这么多人顾此失彼,怎么也会让他逮着空子。” 陈秀才招手把众人聚拢到一起,指着一片乱石摊子说道:“待会我和程镖头两人上山,你们都围到那乱石摊子上不要乱动,那周围无遮无挡,看他们还怎么躲躲藏藏,若是有人敢露面,直接开枪伺候。” 众人听令,都背靠背围坐在乱石之中,陈秀才和程镖头相互点了一下头,便朝山上奔去。 ; 第三十六章 龙脉无形 侯小风顺着藤蔓一路向下,跟着酒曲爬到缺口底部,底部空间不大,约莫四丈见方,都被乱石杂草填满,没有个好落脚的地方。 乱石的缝隙之中红光散发,看来这里就是红光的根源。 酒曲四下张望,眉头紧锁,似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侯小风见状问道:“酒大哥,怎么了?” 酒曲伸手在空气里摆了摆,说道:“这里太静了,连空气都停滞了。” 侯小风这才发觉周围静可闻针,而且邪门的是,空气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黏住似的,吸口气都不愿意往鼻子跑。 侯小风又使劲大口呼吸几下,发现确实如此,不禁问道:“酒大哥,这怎么回事,难道这里地方小,存不住气?”,侯小风经常会躲在一些狭小封闭之处,等待偷盗时机,因为气息不畅会有憋气的感觉,那时候根本没有缺氧的概念,所以侯小风以为是那些地方太小了连空气都存不住。 酒曲纵身跳上一块石头,在乱石之中辗转腾挪一圈下来,然后盘坐在中间的一块石头上,说道:“龙脉上气息本来就容易聚而不散,现在这里又在地下,气息流转不畅,所以更加停滞僵持。” 侯小风又四下打量一番,发现这里除了地上的乱石杂草,就是周围被炸得七分八裂的石壁,颇有些失望道:“这里就是龙脉?” 酒曲本来板着的脸忽然一笑道:“怎么?失望了?你觉得龙脉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侯小风支支吾吾道:“酒大哥,我,我不知道。” 酒曲说道:“我说过,龙脉不是一石一草这样的东西,而是跟很多事情都有丝丝缕缕的关系,我让你跟我来肯定不会白来,你看看,这周围可满是龙气。” 侯小风惊道:“酒大哥,你是说这些红光就是龙气?” 酒曲得意道:“一般情况下自然是看不到龙气的,不过有我酒曲可就不一样了,我在这石缝里撒了一些东西,可以随着龙气发出光来。” 侯小风心想,难道我和大麻子二麻子捉野味去的时候,酒大哥就早有准备? 侯小风虽是没有猜错,可是他却不知道这并非酒曲亲手所为,究竟是谁早就替酒曲布置好这些?当然是收到他纸条的店掌柜。 早在侯小风看着大麻子二麻子在树林里撒欢的时候,和义客栈的店掌柜就出了客栈大厅,锁好门窗贴好封条,瞧着四下无人就溜进了后山之中。 店掌柜守着和义客栈不知多少年了,对客栈后边的山比谁都熟悉,店掌柜找了个枝繁叶茂的大树爬上去往树枝里一躲,看着一队一队当兵的忙活了一天,待到天黑时分,人都撤光了,才轻车熟路的爬上了山顶。 店掌柜在那个缺口旁边来回踱步,又测又算,最后沿着缺口边上敲敲打打,还不时往缺口里撒着什么东西,折腾了好半天才离去。 酒曲当然早就发现了缺口里发出的红光,知道店掌柜早就打点好一切,所以才和侯小风下到缺口底下来。 酒曲从中间的石头上站起身来,说道:“侯小风,我要你帮我个忙。” 侯小风说道:“我就是来帮酒大哥忙的,尽管说。” 酒曲说道:“炸山的人肯定背后有人指使想破坏龙脉,这片山脉下边气息错综复杂,如果再由他们这么轰炸下去,恐怕这一片地区的气脉会全部混乱,到时候的后果就不好估量了。” 侯小风早料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听酒曲说完,果然这背后另有隐情,于是问道:“酒大哥要我怎么做?” 酒曲拿着一个葫芦说道:“我这里有些种子,要种到气眼里,就是你看到的这些红光里,你刚才见过那两条青藤,这些种子在龙脉的催动下也会像青藤一样迅速长出一些东西来帮助我们守护这片山脉,可并不是所有的气眼都能种这个种子,只有气脉充盈的气眼才可以,只是我这里种子数量有限,而这里气息凝滞,我现在也判断不出来那些气眼是气脉充盈的,万一种到废气眼里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我想你来种比较合适。” 侯小风犹豫道:“酒大哥,你都不行,我……” 酒曲说道:“侯小风,我不会看错,你的感觉甚至比我还要灵敏,我会帮你,没问题的。” 侯小风虽不确保自己一定能行,但酒曲夸他感觉比酒曲还要灵敏,心中窃喜,信心大增,说道:“那我试试。” 酒曲让侯小风坐在先前自己坐的石头上,从葫芦取出几粒指肚大小的种子,说道:“我试过,这个位置正好,待会我会设法让气息波动起来,你感觉那个红光气息强烈就把种子扔到那个红光里。” 侯小风盘腿做好,见酒曲从腰间取下另一个葫芦,俯身往脚下的石头上一滴,片刻之后那石头上腾地燃起一只小火苗来,酒曲又换了一个地方如此照做,一会儿工夫,侯小风周围已是燃起数支火苗。 酒曲立于侯小风面前不远处,两只手掌上下左右来回翻转,犹如手中在揉搓一个无形的圆球,酒曲动作越来越快,突然双臂挥出,袖中鼓鼓,风声猎猎,一股气流朝侯小风周身袭来,可是这股气流过后,周围又很快恢复一片凝滞的状态,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变化。 侯小风手里攥着种子不知如何是好,说道:“酒大哥,我……我恐怕不行。” 酒曲收回双臂,双手又开始慢慢揉搓起来,说道:“侯小风,你不要着急,这种气息,无物,无形,非味,非声,视,听,嗅,触皆捕捉不到,唯有用心去感受才行。” 酒曲又鼓起一阵气流,侯小风闭上眼睛,心想既然视听嗅触皆捕捉不到,那我就不看不听不闻不摸,就像当初和兰心用心念沟通一样沉下心来,仿佛自己是这山中矗立百年的一块石头一样,完全融入到周围的一片寂静凝滞之中。 侯小风周身气流拂动过后,慢慢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犹如自己和整个山脉融如一体,自己的气血在随着山脉的气息一起律动,周身一股股微弱的气流也合着自己一呼一吸的节拍。 酒曲看着侯小风在石头上坐得笔直,一动不动,仿佛连他的气息都感觉不到,知道他已经进入状态,所以也不再动作,静静站立在一旁。 侯小风感觉这满山的树木花草就是自己的毛发,石头土壤就是自己的肌肉骨骼,错综的脉络就是自己气血,周围的一扰一动,都能感受的清清楚楚,侯小风拿起种子朝着气息汩汩流出的地方一扔,那种子准确无物的没入红光之中,那股气息开始疯狂的沸腾,整个山脉都开始躁动起来。 酒曲也察觉到这种变化,欣喜若狂的跳到另外一个位置,双袖齐舞,微风乍起,酒曲脚步不停,一直变换方位,方才燃起的火苗也随风波动,气流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侯小风心中的躁动愈演愈烈,周围的气息也喷涌而出,缺口底下红光迸发气势大盛,侯小风再不犹豫,手中的种子四处飞出,都准确无误的落入红光之中,待到侯小风把手中的种子全部扔完,只觉浑身燥热不堪,如同要爆裂燃烧一般,心中似乎有无数藤蔓漫延滋长,疯狂的向周围席卷缠绕,像要是把一切吞噬覆盖,侯小风陷入藤蔓中渐渐沉沦,周身不断有藤蔓生出,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生生封锁吸食掉。 侯小风心中默念道,这是什么力量?是要把我吞噬吗?不!不行!忽然,他浑身的燥热呼的一下化作一只小火苗在心中的藤蔓中间燃烧起来,侯小风感受到那只火苗,心中大喊道,不!不行!腾腾腾!火苗猛的燃成一片,侯小风咆哮道,不行!砰!心中已化成一片火海,无数藤蔓瞬间被烧成灰烬……燃烧过后火势见微,侯小风也慢慢平复下来,那燃尽的灰烬之中,缓缓生出一只只稚嫩的幼苗来,侯小风忽然感到心中一片清明,炙热的感觉已然消失不见。 “侯小风,走!”侯小风耳边响起一声呼唤,睁眼一看,周围已经没有了红光,酒曲正站在自己眼前,耳边传来嗡嗡的蜂鸣之声,整个缺口都颤抖起来。 侯小风来不及多想,跟着酒曲沿着青藤开始往缺口上边爬去,那青藤开始渐渐枯萎收缩,待到侯小风和酒曲刚刚爬出缺口,青藤已经干瘪成不到一指粗细,自己断裂开来朝缺口底下滑落。 侯小风心想这青藤果然生长的快枯萎的也快,这也是一种平衡的方式吧,此时缺口里轰鸣声一片,侯小风酒曲两人不多停留朝山下跑去。 ; 第三十七章 山精作乱 话说陈秀才和程镖头舍了众人,两人独自上山,这行人中这两人本事最强,此刻又不用顾及别人,很快就要爬到山顶。 陈秀才看着上顶的缺口里红光闪出,说道:“程镖头你看,那缺口里肯定大有问题,我们这趟没有白来。” 程镖头也看到红光闪烁,朗声道:“那是,那是,我们这就上去看看。” 这两人哪里知道缺口底下又是另一番景象。 两人兴冲冲朝山顶跑去,忽见月光下两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出现在前方,那两个身影一个如一块巨石,另一个如同一只猴子,一左一右站立着,似乎就是在等着他们到来。 陈秀才程镖头两人不躲不避,径直朝这两个身影冲过来,程镖头嘴里喊道:“来的正好,正想领教一下。” 两人冲至近前,身形突然一滞,面前的两个人正是大麻子二麻子,大麻子两只胳膊交叉于胸前,如同一只金刚,二麻子双脚左右晃动,两只手也跟着乱摆,好像一刻也站不安生。 陈秀才和程镖头虽不知道面前的两人姓甚名谁,但是这两人身材太过特殊,之前跟和义客栈仅是见了一面,却也记得清楚这两人乃是好酒商队里的伙计。 程镖头冷哼道:“原来酒爷也对翻咸鱼感兴趣,那就别藏着猫着啦,出来吧。” 二麻子尖声骂道:“你这镖头不好好护镖,竟想着干掘人坟墓的勾当,酒曲不乐意见你,我来会一会你。” 程镖头双拳一攥,暴喝道:“你他娘的是哪根葱,还轮不到你教训我”,说着身形鹊起,右拳裹着一股劲风,朝二麻子袭去。 二麻子一看不妙,以程镖头这身壮实的肌肉,打在他这小身板上,估计直接就废了,二麻子一晃躲到大麻子身后,畏畏缩缩道:“大麻子,你上,你上!” 大麻子身形不动,只听一声闷响,程镖头一拳打到大麻子身上。 大麻子嗷嗷直叫:“啊呀呀,你打疼大麻子了,我要跟好好你玩玩。” 二麻子笑道:“死胖子,这你都不躲。” 大麻子双臂一挥,往身前一抱,作势要把程镖头锁在胸前,程镖头一看这动作笨的和狗熊似的,那里逮得到自己,身子一矮,轻松躲过这一击,哪知大麻子怎会如他想象的那么笨,那一抱只是虚晃,随即一只胳膊朝程镖头面门压来。 程镖头没料到如此变招,双臂往前一架,生生抗住了二麻子一只胳膊,程镖头虽不如二麻子体型巨大,但也是个称得上魁梧的练家子,两人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陈秀才见状脚尖点地,双袖一甩,飘飘忽忽的朝着大麻子袭来,陈秀才的手掌裹在袖子里,看不出要从哪里出手,二麻子嘿嘿笑道:“那个什么秀才,他们俩比比力气,你掺和什么,咱们俩玩玩。” 二麻子嗖的飞出,陈秀才也不干示弱,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缠斗起来,那白影灵动飘逸,黑影诡异迅捷,两人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打得难解难分。 大麻子被程镖头双臂架住,不可思议的咦了一声,似乎对有人能架住自己颇为吃惊,随后嘴里咿咿呀呀叫了几声,臂膀力气暴涨,整个身体向下压去,犹如泰山压顶一般。 程镖头青筋突起,肩骨吱吱作响,有点承受不住,身子往后一仰,双脚蹬地,向后翻出,不再和大麻子硬碰硬。 再看二麻子,动作是越来越快,陈秀才招招躲避,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见程镖头向后退去,也是一个闪身和二麻子拉开距离。 陈秀才抖抖袖子,亮出双手,说道:“两位好功夫,不过要是我们拼尽全力,两位就算是赢也得费一番功夫,何苦这么拼命呢,不如我们一起行事,如果能翻到几条咸鱼,自然不会亏待两位,就算没捞到什么,我也不会让两位白干,我说话算话。” 大麻子挠挠脑袋,皱着眉头说道:“哎呀,二麻子,还真难办呀,如果有钱了是不是可以天天吃肘子啊,可是一点香让我们都听酒曲的啊,难办,难办。” 二麻子骂道:“死胖子,你不是想叛变吧?你忘了一点香揪你耳朵的时候了。” 大麻子捂住耳朵憨憨一笑:“没忘,没忘,二麻子,你不是也被揪过吗?” 陈秀才看着这两个活宝简直是没法沟通,正欲发作,忽听山顶上嗡嗡作响,整个山脉都隐隐颤抖起来。 大麻子嗅了嗅鼻子说道:“好浓重的泥草味道,好像还有点特别。” 四人正这么对立着,远远从山顶奔下两个人来,一个声音喊道:“大麻子,二麻子,走啦!” 很快这两人已经跑到近前,看到陈秀才和程镖头理也没理,径直朝山下跑去,大麻子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喃喃道:“酒曲,侯小风?” 二麻子也一溜烟跟上去,回头骂道:“死胖子,死猪头,还愣着干嘛,走啦!” 大麻子傻呵呵道:“怎么?不打了?”也跟着跑下山去。 陈秀才和程镖头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呆了,根本摸不到头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程镖头问道:“陈兄,怎么着?是上,还是下?” 陈秀才已是飞身上前,说道:“追他们有什么用,当然是上山去。” 山间回荡着呜语哽咽的声音,颤抖也是越来越剧烈,陈秀才和程镖头的一队随从坐在乱石摊子上都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陈秀才和程镖头一阵疾奔终于爬到山顶,那个缺口就在眼前,陈秀才得意一笑,白衣飞舞,几起几落就已飘至缺口边缘。 轰,一阵巨大气流从缺口处喷涌而出,气浪中夹杂着非常浓重的泥草味道,犹如从深渊中带出了大地的气息。 陈秀才程镖头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从缺口中前仆后继的爬出一只只人形怪物来,那些怪物通体碧绿,似乎用青藤编织而成,浑身都是藤蔓纵横交错的纹路,脸上长着形状跟种子似眼睛,虽只有一只却占了半边脸,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那成群的怪物见到陈秀才和程镖头,发出一阵犹如木门扭动时吱吱扭扭极为刺耳的尖叫后便朝两人涌来,而那缺口中还有源源不断的这种怪物爬出来,仿佛无穷无尽永无终止一般,很快那缺口外已是密密麻麻布满了这种怪物,缺口底下糟杂声不断,不知还要发生什么。 两人一看这阵仗吓的扭头就跑,比来时更是快了不少,看来真是拼了老命了。 那群怪物也紧紧跟在这两人身后,发出吱扭吱扭的尖锐声音。 这两人跑回山腰,一众兄弟还在乱石上惴惴不安的等着,见这两人风似的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不明身份的人,一时闹不清怎么回事。 程镖头大喊道:“开枪,开枪,还愣着干什么!”这时众人才发现,后边跟着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一群人形怪物。 砰砰砰一阵乱枪射入那群怪物,一时绿水飞溅,泥草味道更胜,那群怪物也如同散了架似的,条条藤蔓瘫软在地上,种子似的的眼睛也啪啦啪啦掉到藤蔓中。 程镖头重重舒了口气,骂道:“奶奶的,什么怪物也得怕枪。” 话音未落,条条藤蔓包裹着种子从地上立起,很快又长成一个人形,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又生出一群怪物,呜啦啦朝着这群人冲来,不仅这堆怪物死而复生,从山顶又涌来成群成群的怪物,顷刻间布满了整个山野,那些怪物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看着甚是恐怖。 这群人那见过这种阵仗,一时乱了阵脚,哭爹喊娘的各自逃命去了。 陈秀才大骂道:“别乱,别跑!”可哪里还有人听他的,人早就四散开了。 陈秀才气的一跺脚说道:“程镖头保重,如今也只能自保为先了。”说完一道白影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酒曲,侯小风,大麻子,二麻子四人跑至山下并未停留,沿着大道朝好酒商队驻扎的方向跑去。 这几个人刚走不远,店掌柜的从黑暗中走出来,撕下封条打开客栈大厅的锁走了进去,店掌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往空中一撒,喊道:“伙计们,醒醒了,天都快亮了,咱们得走了。” 伙计们一个个晕晕乎乎的醒过来,糊里糊涂道:“这么快就天亮了?这酒可真够劲。”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好酒商队的伙计们已经收拾好了车队向前赶路,和义客栈前,一队队士兵正在集合准备往山里进发。 忽然从山里跑出一个精神恍惚的人来,那人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嘴里疯疯癫癫喊道:“山精,山精,有山精啊!” 一个军官打扮的人认出了那个疯疯癫癫的人,喝道:“向大海,你他娘的不好好值班,装疯卖傻做啥子!” 那人根本不理会边跑边喊:“山精,山精啊!” 军官打扮的人抬手一枪正中那人后心,那人踉跄几步趴在地上,嘴里只喊出半句:“山……”就一命呜呼了。 军官打扮的骂道:“都给老子听话点,这山里有个飞鸟走兽的实属正常,别神神叨叨的,走,上山。” 这队当兵的进山没多久,就传来各种枪声呼喊声,到底是怎么一种场面估计没人能详细知道了。 酒曲嘴里叼着一根毛草,翘着二郎腿坐在车前,侯小风坐在车里问道:“酒大哥,我们走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酒曲吐出毛草,说道:“估计有人一辈子都不想进那个山了。” 侯小风不解道:“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酒曲回身拍了拍侯小风的肩膀,说道:“人心可怕就可怕,人心安宁就安宁。” 侯小风琢磨着这句话,心想酒大哥平常一副吊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背后却深不可测,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和想问的问题到底要不要跟他说呢? 正在侯小风为难的时候,酒曲说道:“侯小风,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帮忙吗?待会让老魏头给你安排个阵脚,以后晚上你也参与守夜吧。” 侯小风连连叫好,心里不由又庆幸道:“幸好遇见了他们,如果自己独自赶路,不知道要神伤到什么时候。”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侯小风跟着好酒商队一路跋涉,总算进入了陕西地界,在这期间侯小风着实长了不少见识,而跟酒曲陆陆续续的聊天之中,侯小风也对自己不时出现的梦境有些许了解。 据酒曲所说,每个人身体里都有一套魂魄,一些外界的刺激或引导确实可以改变魂魄的状态,可是侯小风这种从不做梦到变成只做一个相同梦境的情况确实很奇怪,似乎体内有另一套一直隐藏的东西,至于到底是怎样,酒曲也并不能说太清楚。 侯小风心想兰心借自己的眼睛发动-乱魂眼的时候,自己体内确实像是有另一种隐藏的东西被发掘出来一样,而且跟兰心用心念沟通的感觉也很奇怪,难道兰心说自己很特殊也是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想到这里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侯小风还真迫不及待的找兰心当面问一问。 ; 第三十八章 柳暗花明 繁华的街道上,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小子,东张西望的四处打量着,然后拉着一个过路人问道:“这位大爷,请问这里是庵镇吧?” 那人以为他是讨饭的乞丐,满脸嫌弃道:“不是这里还能是哪里,哎,又多了一个来这里讨饭的臭叫花子”说完那人就躲得远远的。 那个邋遢小子,听了这话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走开了,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这个小子就是侯小风,他和好酒商队一路来到陕西境内,直到和他们不同路之后才分开,老魏头和他说了庵镇的大概方位,外加他一路打听,又花了几日时间才寻到庵镇来。 庵镇位于秦岭主峰太白山脚下,西傍道教圣地西楼观,自古是香客上下太白山和去西楼观休息、补充的必经之地,久而久之,此处便汇集南北风味,东西民俗,各地商贾,成了一个规模颇大的城镇。 侯小风在大街上遛了一圈,看到一家店外写着织云布店,便径直走了进去,这一路风餐露宿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跟个逃荒的流民没啥两样,甚至刚刚还被人当成了乞丐,俗话说人靠衣服马靠鞍,侯小风心想先换身衣服再说,别让有些人狗眼看人低,另外要是能顺便打听出一星半点的信息就更好了。 侯小风进了布店,见一个伙计打扮的人正在打瞌睡,轻声道:“有人吗?” 看店的伙计抬眼一看,见侯小风这身打扮,爱答不理道:“本店天蚕锦、花木织、山泉卷,各种绸缎布匹应有尽有,客官自己看看要什么。” 侯小风看了一眼挂的琳琅满目的布匹问道:“有没有现成的衣服?” 店伙计无精打采道:“我们这里可都是名贵布匹,只能量身定做,你要是想买粗布麻衣,出了店往北走有个顺福裁缝,你到那里看看。” 侯小风从怀里摸出几块银元跟店伙计面前晃了一晃,说道:“小爷我还就要这定做的了,你们掌柜的在不在,让他给我挑点好的来”,和好酒商队分开之时,酒曲本意是给他一袋子银元,但侯小风只收了三个银元当做住店吃饭的盘缠,除此之外又都还给了酒曲,他深知露富招贼,如今只身在外,还是一穷二白来的逍遥自在。 店伙计一看眼前这穿的破破烂烂的小乞丐居然是个有钱的主儿,脸色一变,谄媚道:“这位小爷,我就知道您看不上那些个粗布麻衣,您这个身材相貌来我们织云布店就算来对了,您稍等,稍等,我这就给您叫掌柜的去。”说着乐呵呵的朝店后堂跑去。 一会儿的功夫从店后堂跟着店伙计走出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满脸的奸商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店掌柜,那人看到侯小风一皱眉问道:“小二,就是他?” 店伙计点头道:“对对,就是这位小爷,很有诚意的买家。” 掌柜的一听这话,知道伙计的意思是这是个有钱的主儿,笑盈盈说道:“这位小兄弟,你想要什么样式的呀?” 侯小风故意装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气势,问道:“你们这店,最好的是什么样的?” 掌柜的指着一块青蓝色的布匹说道:“最好的肯定要数这天蚕锦啦,布是用最好的苏蚕织的,上色用的是避尘轩的染料,穿上可是舒服的很呢。” 侯小风扫了一眼那匹布问道:“这布多少钱?” 掌柜的见侯小风对这布不摸不闻,而是直接询价,知道肯定是个外行,打量了一下侯小风说道:“以你这身形,做一身的话,大概五个银元,不过你是今天来到第一个客人,我给你个开张价,四个银元。” 侯小风心中骂道:“妈的,这也太黑了吧,我身上一共就三个银元,一身衣服张口就要四个银元,也好也好,找的就是这见钱眼开的人。” 掌柜的一看侯小风没太大反应,还当是遇到了个愣头青,赶紧喊道:“小二,赶紧拿把尺子给这个小兄弟量一下。” 侯小风知道这掌柜的是要拿自己开宰,不紧不慢道:“小二,等一下!” 那店伙计被喊的一愣,说道:“这位小爷,还有什么吩咐?” 侯小风盯着那布匹又打量了一番,故作惊讶道:“怎么这么贵,小爷我走南闯北这么久,就从来没有见卖这么贵的。” 掌柜的笑道:“听你的口音是第一次来庵镇吧,我们织云布店可和其他的店不一样,所有的材料用的都是最好的,收你四个银元是亏着本呢,开门生意图个吉利。” 侯小风在京城天桥混的时间长了,知道这些个做买卖的说开门生意关门生意什么的就是想让买家觉得占了便宜赶紧出货,不过侯小风本意不在此,说道:“我确实是头一回来庵镇,跟你打听个事儿,回答的满意了,这布小爷我就买了。” 掌柜的急着促成这单生意,心想哄哄你一个外来的小孩崽子还不是小菜一碟,夸口道:“我在这里几十年了,镇里大大小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尽管问就是了。” 侯小风一听正中下怀,笑道:“话可不能说死了,如果你答不上来,那衣服可得给我便宜一点。” 掌柜的眼睛一转,怎么想这也不会是个亏本的买卖,慷慨道:“行行行,看你也是个痛快人,你问吧!” 侯小风问道:“你知不知道庵镇有个叫天意秘谷的地方?”其实侯小风已经跟不少人打听了天意秘谷,不过那些人要么说不知道,要么嫌弃侯小风邋遢不愿意多说话,侯小风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可那些人又能肯定这里就是庵镇,侯小风不甘心,所以才来这织云布店,一是想换身行头,二是想打听打听天意秘谷的消息,以之前那些人的表现来看,这天意秘谷一定是个少有人知的隐秘地方。 掌柜的把小二支开,神神秘秘道:“小兄弟,你是不是翻肉粽的,天意秘谷我之前从没听说过,不过前两天和如意客栈的陈老板聊天,这两天住店的几个人,嘿嘿……”掌柜的话说一半就顿住不说了。 侯小风心里寻思着,翻肉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即马上就领悟了这话的意思,原来这掌柜的把自己当成盗墓贼了,盗墓的嘴里从来不提盗墓二字,多用其他暗语代替,不过因为地域差异,北方多用翻咸鱼指代,而南方则多用翻肉粽指代,当然不同地方的黑话更是五花八门,幸好掌柜的说的翻肉粽和侯小风知道的翻咸鱼意思相近,所以侯小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估计八成看自己衣着破烂又有钱才这么说的。 掌柜的见侯小风若有所思,笑道:“小兄弟,怎么样?我的回答还满意不?要不先把定金交了,我们再慢慢聊。” 侯小风心想,这老狐狸,真是不放过每个赚钱的机会,不过自己身上只有三个银元,如果给了定金,钱又不够买衣服岂不是亏大了,何况还要留点钱吃饭住店呢。 侯小风又把怀里的三个银元摸出来,在手里晃了晃,说道:“小爷我钱有的是,不过你话没说完就让我给钱,万一你说完了我不满意,我岂不是亏大了。” 掌柜的两眼滴溜溜一转,说道:“小兄弟,你说的对,万一我说完了你不满意,不买了,我不是亏大了,要不这么办,我这正好有一身你能穿的现成衣服,你给我一个银元算是定金,我说的不管你满不满意,这身衣服我都算是送你的,这衣服虽然不是上等的料子,不过穿起来绝对的舒服,你一份的价钱买两身衣服,你看怎么样?” 侯小风把手里的银元弹出一个催促道:“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你赶紧说,小爷我还有急事。” 掌柜的接过银元,笑呵呵道:“这就说,这就说,我听陈老板说,有好几个住店的人都在打听天意秘谷,不过据我所知,庵镇根本就没这么个地方,几十里开外的小峪镇倒是有个天意茶楼。” 侯小风问道:“那几个人现在还在住店吗?” 掌柜的把小二叫出来,吩咐了几句,然后答道:“前今天就陆陆续续不见了,房间都没退,据说是去山里了。” 侯小风追问道:“那座山,你知道吗?” 掌柜的摇摇头道:“这里那么多山,我哪里知道,我让小二给你量量尺寸,三天就可以来取衣服了。” 侯小风说道:“不必了,天蚕锦小爷我穿不习惯,给我拿现成的衣服就行,钱不用找我,如意客栈在哪里,还麻烦掌柜的给指个路。” 掌柜的把银元一收,换了一副笑脸道:“我让小二带你去就是了,小兄弟,要是你翻到古董,可别忘了来织云布店换两身衣服,我一定给你最低的价格。” 店掌柜让小二把侯小风送出店外,看着侯小风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次真是赚大发了,嘿嘿,这些个翻肉粽的,真是捕风捉影,天意秘谷是什么鬼地方,真的只有鬼才知道哦!” 侯小风心知手里这身衣服远远不值一个银元,但是总算有了点天意秘谷的眉目,虽然有点心疼,不过也觉得这钱花的不算冤枉。 侯小风跟着店小二到了如意客栈,开了一间最便宜的客房,洗了一个热水澡才把衣服换上,这身衣服虽不是定做,不过侯小风穿起来还算是合身,这一番打扮之后,侯小风终于不再像一个乞丐了,眉宇之间露出几分英气。 ; 第三十九章 只身涉险 侯小风草草吃过饭后,又悄悄跟陈老板打听过天意秘谷的事情,不过陈老板的说辞和织云布店的掌柜说的并无两样,的确有几个人打听过天意秘谷,不过他们也都是随口一提罢了,要不是问的人多了,陈老板根本不会在意这个名字。 侯小风踌躇半晌,还是心有不甘,便出去到大街上溜达,庵镇虽说是个镇,不过由于商贾云集香客众多,规模可并不小,连客栈茶馆都有几十来家,侯小风出去打探了半天直到天黑也没有收获,庵镇周围更是群山连绵,那些寻找天意秘谷的人说是去了山里,可又去哪里找呢? 侯小风心情不佳,连晚饭也没吃就回了屋里,他躺在床上,心烦意乱的难以入眠,回想往事,虽然老猪和小耗子的遭遇时常戳痛他的心扉,可相比之下兰心的模样却更多的在脑海里浮现,他有时也会暗自责骂自己重色轻友,但对兰心的感觉却又非“重色”可以形容,况且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变强,以求未来会有翻身之日,到时报仇雪恨自然不在话下。 此时侯小风的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和兰心告别时她泛着泪光的神情,心里更是难受不已,这一路是如此曲折,可直到现在似乎一点眉目都没有。 说来也是奇怪,侯小风在老猪和小豆芽死后,只要一闭眼就是昔日里和他们一起打闹玩耍的情景,他本以为自己会陷在这种痛苦的回忆里很长时间,可是后来脑海里越来越多的出现兰心的样子,他们相处不过一日而已,而且一开始自己还是被他们掠走的,怎么到现在却又阴差阳错的老是想起她来,自己按照她给的锦囊没头没脑的寻来,到底是因为想见她还是因为想改变自己一无是处的命运? 侯小风胡思乱想很多,仍然无果,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才勉强睡着,没过多久就又醒了,正在他迷迷糊糊之际,忽听窗户外似乎有人轻轻敲打。 侯小风猛然坐起身来问道:“谁?” 窗外的人隐隐约约飘飘忽忽的阴阴笑道:“嘿嘿,你不是要找天意秘谷吗?跟我来呀。” 侯小风以为自己做了噩梦,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确实是醒着的。 窗外那声音渐渐清晰起来,说道:“不是来找天意秘谷的吗?来呀。”听着竟然是个女声。 “兰心?兰心是你吗?”侯小风不由开口道,而后叹了一口气,暗骂道:“妈的,我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半夜三更的怎么可能是她。” 窗外没人答话,侯小风起身下床,穿好衣服,翻出窗外,天上是一轮弯月西斜,四下并没有人,只是从不远处出来若有若无的声音:“想要去天意秘谷,就跟着我,来呀,你怕了吗?” 侯小风骂道:“谁怕了,来就来,别装神弄鬼!”,说完双腿发力,猛然向那声音冲去。 “你来,你来,我在这里。” “你出来,有种就出来!” “嘻嘻,我不出来,也不会害你,你来追呀,我就在这里。” 侯小风咬紧牙关,疯劲儿发作,不要命似的朝那这个声音追赶着,但就算他用尽了全身力气还是和前边的声音保持着一段距离,渐渐的侯小风越追越远,位置也越来越偏,最后竟跑到一片群山脚下。 “你是来找天意秘谷的?果然还有点本事呢,呵呵,哈哈……” “少废话,你要是有本事,就出来相见!” “你来,你来,追上我,我就见你”,那声音说完,就飘进了山里,此时月已落下,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山上树木怪石在漆黑一片中显出各种魑魅魍魉的造型,看着甚是恐怖。 侯小风略一迟疑,心中一狠,也跟着追进山里。 侯小风有些翻墙爬院的本事,在山间行走,动作也是不慢,可那个声音自从进了山里,就变得飘飘忽忽,时有时无,最后就如泥牛入海,再也没了动静,侯小风一路急追,待到累的气喘吁吁时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侯小风骂道:“人呢,你出来,小爷就是来找天意秘谷的,敢不敢出来!”半响没人回应,山谷里静悄悄的,除了他自己的声音回荡着,只有夜晚出来寻食的鸟不时发出声声怪叫。 侯小风心想坏了,自己到处打听天意秘谷的消息,是不是中了谁的圈套,想到此处侯小风就想往回走,可是刚走了几步就发现似乎和来路并不相同,侯小风辨不清方向,只得凭借模糊的印象胡乱往回走着。 天边已蒙蒙泛白,侯小风还在山里打转,心中暗想到,奶奶的是不是遇见传说中的鬼打墙了,干脆别走了,我倒要看看等天亮了,这里闹什么鬼!想着便找了棵树背靠着席地而坐。 侯小风装模作样的盘起腿来,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道:“南无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急急如律令,妖魔退散。”侯小风把知道的咒语都胡乱念了一通才稍稍安心下来。 本来晚上就没睡好,再加上刚才玩了命的奔跑,侯小风现在坐定下来,感觉浑身乏累,可又不敢睡觉,只得强撑着,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侯小风闭眼细细回想着一幕幕往事,想起那神秘的黑衣人曾说过自己是引导变革之人,自己这一路过来确实是不平淡,可是自己又是要引导什么变革呢?现在自己只身来寻天意秘谷到底是对是错?自己会是那黑衣人看错的一个人吗?难道这真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吗?侯小风每每想到这些事情都是毫无头绪,可静下来的时候又控制不住的会去想这些事情,如一个循环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侯小风忽然觉得眼前一亮,睁眼发现,已有一丝阳光射进山谷里。 侯小风起身四处观望一番,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四周被山包围的低洼平地之中,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四周根本没见有可走的山路。 原来自己昨天一直是绕着这个山洼跑了一晚上,并不是什么鬼打墙,侯小风想着,打算找一个好攀爬的地方翻出去,却发现远远的地方似乎是有一块竖立的巨石。 侯小风朝那块巨石快步走去,待到走近才发现,那巨石上刻着几行字,而那巨石后边竟有一条不知通向哪里的小路,侯小风虽没进过学堂,但却识得不少字,乃是李瘸子所教,李瘸子教侯小风识字并非是良心发现,而是侯小风身手不错,有时候指着他去大户人家偷些东西,大户人家一般讲究颇多,如果不认识字估计连门都找不到,更别说偷东西了。 侯小风抬头看巨石上边的字,只见写着: 天意秘谷入谷五戒 行骗者,怀无信之心,入谷弱其智,不复行骗之谋 盗窃者,怀不义之心,入谷乱其脉,不复盗窃之锐 抢劫者,怀暴戾之心,入谷削其力,不复抢劫之勇 奸-淫者,怀放浪之心,入谷封其气,不复奸-淫之欲 杀人者,怀残忍之心,入谷留其魂,不复杀人之命 侯小风看完,心里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找到了天意秘谷,忧的是其中的第二条写的,盗窃者,怀不义之心,入谷乱其脉,不复盗窃之锐,自己恰恰是个小偷,如果入谷不知后果如何。 没想到费了这么大功夫找到的天意秘谷来竟是这种结局,侯小风不禁黯然神伤,但转念一想如果是这样的话,兰心怎么又会让自己来天意秘谷找她,自己虽是小偷,但从没碰过不义之财,而且从没破过荣行三不偷的规矩,所谓三不偷,是指救命钱不偷,老人孤儿寡妇的钱不偷,寄托哀思之物不偷。侯小风曾经拿了马天义的葫芦又给他放回去了,其实正是守了寄托哀思之物不偷的规矩。 想到此处侯小风决心已定,如果到时候玄门不分青红皂白要按巨石上写的戒律处理的话,那这种地方不去也罢。 侯小风沿着巨石后的小路向深处走去,小路两旁是两排整齐高大的树木,这种错落有致的安排肯定是有人栽培而非自然生长,时值秋季,微风拂过,树叶簌簌落下,侯小风刚走过一段,身后的来路就已经被落叶覆盖了厚厚一层。 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无数的树叶飘落,仿佛永无止境,侯小风一直走一直走,就在觉得有些压抑的喘不过气的时候,发现不远处的前方站着一个人正看向自己,而那个地方,似乎豁然开朗,地上没有落叶,周围也没有了树木。 ; 第四十章 秘谷择心 侯小风走至近前,发现面前是一白眉银须的和尚,那和尚身披袈裟,手持念珠,见侯小风走来,缓缓道:“这位施主,为何而来?” 侯小风心道明知故问,能找到这个地方还是能为什么而来,于是回道:“我是来天意秘谷的。” 那和尚说道:“既然如此,小施主把你的锦囊出示给小僧一看。” 侯小风心里一沉,暗道,我的锦囊早丢了,拿什么给他看,可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总不能因为这个前功尽弃吧,他略一寻思计上心头说道:“我的锦囊放在别处,并没有带在身上。” 那和尚单手行了个佛礼,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没有锦囊,那请回吧。” 侯小风急道:“我有锦囊,只是没带在身上,这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万一丢了怎么办,你说是吧大和尚。” 那和尚为难道:“话虽如此,只是……” 侯小风见那和尚犹豫,知道有门,于是继续道:“大和尚,我问你,有没有非把锦囊带在身上才准入谷的规矩?” 那和尚沉吟一会,转了一圈念珠说道:“确实没有这个规矩,只不过现在天意秘谷的外谷布了法阵结界,平常人去了定会凶险异常,那锦囊代表一种资格,我若这么放你进去,不是害了你吗。” 侯小风分辨道:“我若没有看过锦囊怎么会找到这里,既然找到这里就算是有资格进去,至于进去以后是死是活就靠我自己的本事了,不用大和尚替我担心。” 那和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小施主说的有理,你能找到这里确实算有本事,可是你又没有锦囊,我还是不能直接放你进去,只好跟小僧到择心谷走一趟了,不知施主愿不愿意。” 侯小风念叨着:“择心谷?跟天意秘谷是什么关系?” 那和尚回道:“跟天意秘谷的外谷相通,不过没有那么凶险,既然没有锦囊证明你的资格,那就让择心谷证明你的资格吧。” 侯小风连声道:“好好好,多谢大和尚网开一面,我愿意,我愿意。” 那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便转身朝山脚下走去,侯小风也赶紧跟在和尚的身后走去。 侯小风方才在远处看着山脚的草木没觉得多高,跟着那和尚走到近前才发现草木繁茂竟高过头顶,跟这个季节极为不相衬。 那和尚一步跨入草丛,侯小风也跟着走了进去,和尚眼前的草丛似是活物,纷纷向两侧闪开,两人走过之后又纷纷合拢起来。 侯小风感觉没走多久,就见前边有个很大的院子,那院子依山而建,有一扇漆黑的大门,越过院墙可以看到里边样式各异的房屋似乎是朝向不同的方位。 那和尚走至院门前,院门兀自打开,透出里边一片繁花似锦的景色。 那和尚回身对侯小风说道:“这里就是择心谷,小施主若是有本事,定然从这里也能找到天意秘谷,若是不行,那就返回这个大门来,我自会带你离开此地,倒也不用丢了性命。” 侯小风道了声谢,就要大摇大摆的走进门去,身后的和尚喊了一句:“等一下,小施主。” 侯小风回身道:“大和尚,你不会反悔吧?” 那和尚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说道:“按理说,来人出示锦囊我才会给他一块木牌,木牌上的号码代表进谷的顺序,施主虽然没带锦囊,可是号牌还是应该给施主的,万一你能从择心谷寻到天意秘谷去,还用的着。” 侯小风接过号牌,连声道:“多谢,多谢!”拿过号牌一看,上边刻着一个“叁”字,心里美道:“不赖,不赖,我竟然还是第三个找到天意秘谷的,不知道前两个是谁,不过既然我要先去择心谷,估计是碰不到他们了。” 侯小风收好了号牌,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景色奇美,种满了不知名的花草,看似根本无人打理,却有维持着自己的某种秩序,大门正对的屋子前边摆着两排武器架子,上边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屋子的窗门大开,可以看到里边的家居摆设装饰点缀一应俱全,样样可以称得上是绝品。 屋子侧边是一条碎石子铺成的小路,曲曲折折的通到院子后边,侯小风扫了一眼那武器架,心想能有个武器防身想必不错,不过以之前和兰心他们几个的遭遇来看,若真有法阵玄术什么的,武器也没什么大用,况且自己也并不会用。 侯小风沿着那碎石小路转至屋后,发现傍着山根底下竟有一个小湖,湖里似有女人在打闹玩耍,隐隐传来银铃般的嬉笑声,不过那湖边绿树成荫青草葱葱,倒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侯小风在百兽灵阵中走过,知道一切皆有可能是虚幻,如大和尚所说,择心谷为考验人而设,怎么会有女人在湖里玩耍,难道在踏入院子的一刻就已经进入了某种阵法之中? 侯小风并不理会周围一切,快步沿着小路继续向前,那小路直通院子后门,出了后门便不再有路,远处又是连绵的山脉,侯小风并没停留,径直朝山里走去。 侯小风刚出了院子,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和身旁年纪相仿的和尚说道:“眼见非实,耳听非虚,看破其形,唯念其真,难道这个小子懂得这个道理?不可能,不可能。” 那和尚缓缓拨动手中的念珠,叹道:“玄苦,你身为择心谷谷主,可能看出一二?” 那个被叫做玄苦的老者说道:“玄悲和尚,你带这个小子来这儿,恐怕并不仅仅因为他没有锦囊吧,你肯定早看出他的特殊之处,说来听听?” 玄悲说道:“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这小子的命格犹如水中映月,似真又非真,看透又看不透,我实在不知,才带他来你这里。” 玄苦哈哈笑道:“玄悲和尚,你是不是跟济世堂里待久了,这世上奇怪之事又何止千千万万,为何都要看透,看不透就不要再看,想不明白就不要再想,活那么清楚干什么?” 玄悲双手合十又哀叹一声说道:“阿弥陀佛,我空念佛法几十年却还是放不下,竟还不如玄苦大师悟的透彻。” 玄苦挥挥手道:“你这老和尚,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大师,不跟你啰嗦了,我去会一会那小子。”说完玄苦也出了院门,没入山中。 玄悲望着玄苦的背影念道:“阿弥陀佛,不可说,不可说。” ; 第四十一章 万花迷阵 侯小风钻进山里,心想人要是在山里居住,肯定不会像飞鸟走兽一样住在树上山洞什么的,怎么也得建个房子搭个屋子之类的,所以侯小风并没往悬崖峭壁山顶密林这些难走又凶险的地方寻找,而是专门找一些低矮的山坳或是平缓的山坡之类的地方。 侯小风在一片繁茂的密林中穿行了好一阵子,忽然闻到异香阵阵,耳边水声潺潺,心中暗道有门,不由脚步加快朝密林外跑去。 侯小风出了密林,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花海的另一边是一片更为茂密的森林,这遍地的鲜花色彩缤纷争奇斗艳,而那异香就是各种花香掺杂在一起的气味。 花海的正中,是一个高出地面的方台,方台上立着一根高耸的柱子,柱子下似乎站着个人,不过离的太远,也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至少是个人形。 侯小风心想天意秘谷到底是什么地方,来就来便是了,干嘛非要搞出这么多道道儿,不过既然答应了那大和尚先来择心谷接受考验,那自当什么事情都要尽心尽力。 侯小风踏入花海,朝那个方台走去,在花丛里走了一会儿过后,只觉得花香腻人,色彩杂乱,颇有些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意思,要不是看着中间的柱子,还真有可能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侯小风行至一半已看清方台上确实立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那老者也看到了侯小风,朝他喊道:“小子,过来,过来,你敢只身来闯我的择心谷,让我来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听了那老者喊话,侯小风脚步加快走过另一半花海来至方台底下,问道:“既然这择心谷是你的,敢问如何才能找到天意秘谷去?” 那老者笑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这么着急去天意秘谷所谓何事?” 侯小风回道:“我叫侯小风,敢问阁下是?” 那老者跳下方台,端详了侯小风一会,说道:“我就是择心谷的谷主玄苦,你若是想要到天意秘谷去,得凭本事过了我这一关才行。” 侯小风说道:“我没啥本事,只想着来天意秘谷,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考量。” 玄苦笑道:“拜师学个手艺,师傅还的考考徒弟呢,何况你要去的是天意秘谷,自然不是那么容易。” 侯小风心想也是,就算自己当初想跟着李瘸子干这不入流的行当还被他挑三拣四呢,何况是玄门这种神秘莫测的地方呢,想必对进入的条件要求的更是苛刻,想到此处不禁对之前充满波折的遭遇有些释然。 既然想明白了,侯小风抱怨之气尽消,说道:“玄苦大师,既然如此,那到底如何才肯告诉我天意秘谷所在?” 玄苦摇头晃脑道:“大师,大师,我长得很像是大师吗?你怎么跟那玄悲和尚一个德行,你叫什么来着,气的我都忘了,对了,侯小风,不要叫我大师,叫我玄苦。” 侯小风应和道:“哦,玄苦……”生生把大师两个字吞回去继续道:“那我该如何才能找到天意秘谷?” 玄苦高兴道:“你比玄悲和尚倒是听话多了,侯小风,不瞒你说,玄门正在进行三年一次的招徒挑选,天意秘谷的外谷就是挑徒的地方,里边来的都是资质绝佳的人物,个个精于命相卜三术,我看你资质平平,是怎么拿到锦囊的?” 侯小风心想,这老头子跟那大和尚一个样,你管小爷是怎么拿到锦囊的,小爷能找到这里就算本事,什么资质不资质的,要不是我没准你们玄门的三个人还困在笼子里呢,为啥一个个这么大把年纪了好奇心还这么重。 侯小风心中怒意已起,掏出号牌道:“玄苦,我是第三个找到天意秘谷的,自然有我的本事,你尽管考量便是。” 玄苦拍手叫道:“好好好,侯小风,我就喜欢你这脾气,这择心谷和天意秘谷只是一步之遥,你要是能走出我这万花迷阵就能找到天意秘谷,你有你的本事那就来吧。” 玄苦说完,嘴唇微动,双手掐诀,花丛中的平台轰隆隆陷入地下去了,平台上的柱子哗啦一下分解开来,无数纸符在天空飞舞,原来那柱子竟是用符纸编成,那些纸符四处飘散,一落到地上就没入花丛之中。 玄苦朝花丛中退去,只留下一个声音道:“侯小风,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侯小风心道不妙,这肯定是发动了玄苦说的万花迷阵,侯小风边朝玄苦追去边喊道:“玄苦,别跑!”侯小风打算就这么跟着玄苦,看他还怎么施展玄法。 漫天纸符缓缓飘下,周围鲜花浮动,异香扑鼻,侯小风跑着跑着只觉得眼前一花,玄苦已是不见踪影。 侯小风心中一惊,停下脚步四下望去,周围到处都是盛开的花朵,眼中各种色彩乱成一片,根本分不清身在何处,不禁默念道:“不对,不对,方才这片花海大虽大可根本不是现在这种一望无际的感觉,而且现在没了中间的台子和柱子作为参考,似乎处处一样,根本搞不清位置,一定是那些奇怪的纸符生出的幻象而已。” 侯小风试着又在花海里走了一遭,确认这里是个迷阵无疑,刚才盯着远处一座山峰一阵疾走,可丝毫没觉得拉近和那山峰的距离,一转头貌似又变了一座山似的,俗话说望山累死马,这么走下去估计非累死不可。 侯小风心道,这么走下去可不行,这些个会点玄术的人怎么都喜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阵法,什么百兽灵阵万花迷阵的,厉害是厉害,可究竟有什么用处呢,难道都和那个水晶屋子一样用作防盗的? 侯小风想到此处心中一乐,计上心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暗道:“玄苦,玄苦,我是贼你防盗,那倒要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花海边缘的山坡上玄苦远远望着席地而坐的侯小风,自言自语道:“这小子静下心来倒是思维缜密谋略颇多,动起气来却又情绪暴烈不管不顾,前后判若两人,身体里的气魄犹如水火双生,真是奇特奇特,难怪玄悲和尚看不明白。” 侯小风盘腿坐在地上,心想酒曲大哥曾经说过龙脉气息无物,无形,非味,非声,视,听,嗅,触皆捕捉不到,唯有用心去感受才行,那现在这万花迷阵既然是迷惑人的,我也不看不听不闻不摸用心去感受一下。 侯小风刚刚坐定,周围微风拂起花香四溢,直往侯小风鼻子里钻,想不闻都不行,搞的侯小风心里一阵烦躁。 在和义客栈后山的缺口里,侯小风能做到潜心入定与山脉气息融如一体,除了他特异的体制以及敏锐的五感之外,也是因为周围极为安静无干无扰,现在这片花海不仅花色乱眼,而且气味刺鼻,很难静心。 侯小风既然不能静心也不在强迫自己,因为他越是想封闭五感安心入神,周围的花香越是浓重,弄得他头晕脑胀,索性他也不再尝试,起身漫无目的在花海里溜达起来。 侯小风边走边寻思着,关于阵法的事情他曾问过酒曲,据酒曲所说,无论什么样的阵法都有其致命的弱点,被称为阵眼,只要破了阵眼,阵法也基本失效了,那么这万花迷阵的阵眼到底是什么呢? 微风拂过,万花绚烂,侯小风放下心思胡乱走着,反而觉得不在心慌头晕,他俯身摘下一只花朵拿在手里端详,这只花朵形如一只夜光杯,颜色粉淡,气味幽香,丝毫没有什么特异之处,这朵花的周围皆是这样普普通通的花朵,有的侯小风认识诸如月季山菊,有的侯小风虽不认识但也不觉得奇怪,唯一算是特别的地方就是这周围附近的花朵没有重样的,虽是杂乱但是却好似有自己的一套规律和平衡。 侯小风似乎看出一点门道,又在周围细细考量了一圈,发现在某一范围内的花朵绝对不会重样,而不同地方的花朵似有保持某种平衡,只是其中规律侯小风并看不出。 玄悲和尚不肯让侯小风直接进入天意秘谷,玄苦也想考量一下侯小风的本事,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阵法里隐藏的秘密中蕴含的道理及其复杂,没有相门望其形,辨其气,通其理,识其神的本事很难察觉什么,就算发现一点似是而非的规律,没有命门对阵法布局的了解也很难知道破阵的法门也就是阵眼所在,况且这其中还要有卜门繁杂的测算推理,对于一无所知的侯小风来说这些简直太难了。 侯小风边把玩着手里的花朵边嘀咕着:“平衡,平衡,有些平衡并不是常人认为的方式,那到底是什么方式呢?” 侯小风拿着花朵又嗅又看,心道:“颜色,气味,平衡,无物,无形,非味,非声,非声?” 侯小风恍然大悟:“这个花海的颜色和气味对人的视觉和嗅觉的干扰太过强悍,必然在其他方有其弱点,比如声音,这就是所谓的平衡吧,就如疯狂生长的青藤枯萎也是及其迅速。” 将五感全部静下来,潜心入定侯小风目前做不到,可是将感觉全部专注于听觉上边侯小风还是可以的,侯小风几呼几吸之后开始闭眼在花丛中行走,反正这里无遮无拦平稳的很。 ; 第四十二章 林中怪蛙(一) 侯小风一步一动完全靠双耳反馈的感觉行走,起初并不能听到什么声音,只觉身处一片无边旷野之中,渐渐耳边响起沙沙声似风吹过树林一般,时而又有飞鸟翅膀拍打的声音,侯小风心中大喜,知道这声音必不是花海发出。 侯小风屏气凝神朝沙沙声方向走去,那沙沙声片刻即止,侯小风也不着急,沙沙声停止,他也停住不动,双眼并不睁开,静静等待山风再起,沙沙声再次传来。 玄苦看着侯小风一举一动,暗暗惊道:“这小子既不测步辩位,也不结印驱符,竟可以不受万花迷惑生生靠感觉走出迷阵,他是真的不会命相卜三术还是自有一套高明的心法?如果是这样,我这万花迷阵被他破了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如此说来那给他锦囊的人定然是相术高超,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之处。” 玄苦看侯小风渐走渐停,已是要接近花海边缘,于是也起身离开山坡进入一片密林之中。 侯小风觉得耳边风声萧萧,更有草丛和树灌中传来嘈杂的声音,心里暗叫一声好,睁眼一看,眼前已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而身后花香浮来,正是那片一望无边的花海,侯小风心想果然如此,以眼前看到这片花海的广阔程度可能走几天几夜也未必能走出来,而方才自己闭着眼步速不快只走了半个时辰就出来了,必然是一种视觉的幻象作怪。 侯小风走入密林,眼前一下暗了下来,越往里走越是昏暗,抬头一看,枝叶错综复杂,层层叠叠的竟没透出一点亮光,这完全是一片黑暗森林。 侯小风边摸索边往里走,心想看来不只是那片花海,这片森林一样是迷阵的一部分,玄苦啊,玄苦啊,这又是何苦呢?花海我都可以闭眼不看走出来,这森林再黑我大不了不看便是了。 又走了一阵,侯小风忽听不远处有水声潺潺,心里不由自鸣得意起来,周玄一曾经告诉过他,找不到方向时只要沿着水走,八成能找到出路,此时如果沿着那流水而去,定然是能出了这个林子。 侯小风想到此处五感顿起,全部集中精力于周身四处,这里昏暗不见咫尺之物,不细细触摸感受怕是会徒生危险,撞个树踩个石头那都是小事,万一不小心摔下个断崖或者闯入凶兽的地盘那就不好玩了。 侯小风把感觉集中起来才发觉脚下冰凉,周身四处有气鼓鼓的呼吸声传来,不由大喝一声:“是谁?玄苦?”一声喊出,周围蛙声四起,呱呱呱呱鸣声齐响,直震的侯小风耳膜发颤,脑中嗡嗡作响,身体一个不稳坐倒在地,身边凉飕飕的感觉袭来,竟然是坐在了水里,还好水深只有小腿高矮,不过这一坐浑身已经被水浸透了。 原来那气鼓鼓的呼吸声竟然是这些蛤蟆的警告声,脚下的冰凉是自己已经踩入水里,这一切侯小风一点都没有发觉,还以为水声是从不远处传来,不用想这里肯定也跟花海一样有让人五感错乱的阵法。 侯小风湿了个透,那此起彼伏的呱呱声愈演愈烈,吵得侯小风浑身难受,心扑通扑通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侯小风起身脱下衣服拧水,嘴里骂道:“我说蛤蟆大爷们,别叫了,别叫了,不就是误闯入你们家吗,又没偷没抢你们的东西,至于吗,跟叫魂似的。” 侯小风骂完,蛙鸣声似乎是一停顿,紧接着更多的呱呱声连成一片,振聋发聩,声音直刺入双耳,就算侯小风把耳朵捂上都没用。 侯小风念道:“蛤蟆大爷,我错了,我错了,这就走还不行吗?” 呱呱声越来越大,侯小风双耳中嗡鸣声不止,牙齿开始打颤,脑海里犹如出现两只交错的铜钹不停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搅得他头痛欲裂,胸中气血翻滚,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 侯小风心里骂道:“他奶奶的,这癞蛤蟆还真够邪性的,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嗓门。” 侯小风奋力退出去很远,那蛙声才消停下来。 侯小风喘着粗气,脑海里刚才的声音挥之不去,呆呆的歇了半响才缓过神来,心里骂骂咧咧道:“蛤蟆大爷,算你厉害,此路不通,小爷我换一条就是了。” 侯小风又歇息片刻,直到双耳恢复如常,才又换了个方向走去。 这一次侯小风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每走两步都要确认一下,一会儿工夫,侯小风又听到水声响起,他放慢动作,迈出一步但并不落脚,拿脚尖点地,确认踩实了才继续往前走。 侯小风挪了几步,忽觉脚尖一凉,暗道不好,赶忙收脚,刚才纯属幸运落入的水并不深,这一次可就不好说了,侯小风正暗自庆幸,忽然蛙声又起,呱呱呱连成一片。 侯小风叹道:“蛤蟆大爷,你们不是吧,我就这么轻轻碰一下也碍你们事儿了?!” 一蛙既鸣万蛙随行,这次的蛙鸣声比刚才更是来的迅速猛烈,显然是这些蛤蟆已经对有人侵入自己的地盘有所警戒,侯小风刚才已是被震的心有余悸,现在这蛙声直入脑海,让他直觉得恶心想吐,脑中似有千万铜铁器具胡乱摩擦,难受的快要爆裂开来。 侯小风双手抱头,身上不住颤抖,虚汗直流,双腿发软,差点跌坐在地,那些蛤蟆叫的越发起劲,侯小风觉得浑身都开始发麻,喘不上气来,几乎处于失去意识的边缘。 侯小风在心中默念道不行不行,拼尽了全身力气,咬紧牙关,连滚带爬总算逃离了那片蛙叫。 侯小风躺在地上,仿佛周围还是蛙声回荡,如噩梦般如影随行持续了很久才算缓和了一些,他双手撑地勉强站起身来,忽觉得手臂一热,这才发现鼻子里有鲜血涌出滴在了手臂之上。 侯小风用手捏住鼻子,盘腿坐下,浑身一阵酥麻的感觉涌来,侯小风没想到这恶魔一样的声音竟然如此可怕,身子稍微弱一点的估计会被生生震死,还好刚才跑的快,不然估计也会被震晕过去。 侯小风待到鼻子血止住以后,正了正身子,左手拇指掐住中指指尖形成一个环形,右手拇指从环形中伸入,抵住左手中指指根,双手环绕置于肚脐之上一寸的位置,这是酒曲交给侯小风的凝神手印。 侯小风渐渐调理自己的气息,强忍恶心想吐的感觉,用力掐动手印,坐了很久之后脑中那股可怕的声音才消散开来。 “侯小风,感觉如何?”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 侯小风仔细聆听竟分辨不出那个声音从哪个方向传来,但是能听出是玄苦的声音。 侯小风嘲讽道:“玄苦,你在择心谷待着没事,不会就种些破花养些怪蛤蟆吧,有本事你出来跟我会会。”他这么说就是想故意激怒玄苦,好趁机暗中摸清玄苦的位置。 玄苦在暗中笑道:“侯小风,你不用白费功夫引我出来,这里也是万花迷阵的一部分,你若能出了迷阵,我自然出来见你,只不过你现在已经被震得五感锐减,怕是根本不知道我在哪里,而且你要破阵也没那么容易了,不如我现在教你一些破解的法门如何?” 侯小风一听这话怒气翻腾,骂道:“玄苦,去管好你的癞蛤蟆吧,别待会吵得小爷心烦,一个个敲破他们的肚皮,小爷我本事还多着呢,不用你教。” 玄苦见侯小风如此倔强,心道一声,好小子,你若现在就服软了,倒还挺没意思的呢,别怪我故意激怒你,只有这样我才能看看你体内的另一股力量。 玄苦朝远处退去,说道:“侯小风,这里有一条小河纵贯整个森林,你要是沿着河水走,永远也别想出去,想要穿过这片森林就要横穿河水,可这河水周围都是暗黑巨蟾,现在暗黑巨蟾已经全部觉醒了,只要你稍微扰动他们的地盘,他们便会鸣叫不止,除非你退到足够远的位置,当然你也可以完全退出,我现在就带你去见玄悲和尚。” 侯小风笑道:“玄苦,烤蛤蟆我最在行了,用不着你操心。” 玄苦并没回话,侯小风周身恢复一片宁静,方才这里还是蛙声冲天,现在又是死一般沉寂,侯小风心想,蛤蟆大爷们还真是有性格,要不叫一个都不叫,要是叫起来简直让人想死。 侯小风擦干鼻子下凝结的血渍,并不着急行动,他暂时还没想好对策,他也发现自己被震的五感锐减,而且怎么也得休息到再能支撑一次剧烈的蛙鸣才能动身去尝试。 玄苦说的话侯小风不是一句没往心里去,侯小风其实已经猜测出几分端倪来,那些暗黑巨蟾确实是极为敏感,一点扰动就会叫声连天,不过他们也不是乱叫,只有扰动了他们的势力范围,让他们感觉到威胁以后才发出声音警告来人,以现在这么久都悄无声息没半点蛙鸣来看,这些巨蟾想必是一种喜静不喜动,甚至常年都潜伏在一个地方不挪窝的动物。 侯小风心想,玄苦说这个黑暗森林被河水贯穿,那要横穿这个林子定然要经过那条河水,如此就不得不扰动那些暗黑巨蟾,除非能用什么方法让蛤蟆大爷们发会呆愣会神,自己好蒙混过关。 ; 第四十三章 林中怪蛙(二) 侯小风曾听李瘸子说过盗行里有一种步法叫做“踏冰步”,据说可以在某些布有机关的地方行走而不会触发机关,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李瘸子也是说不清楚的,侯小风琢磨着如果是酒曲或者兰心、青峰、玄一这几个人在的话肯定会有自己闻所未闻的办法,不过自己只是毛贼一个,虽然见识了不少,但并不会什么奇异的玄法,也不懂玄奥的平衡,此时还得靠自己的法子。 侯小风闭眼在原地溜达,试着体会踏冰步的步法,心想踏冰步是在冰上行走的一种步法吗?要说在冰上行走,侯小风每年腊月都会和几个小兄弟们到结了冰的护城河上玩耍,冰面除了比地面光滑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要脚步稳一点动作别太快也不容易滑倒,而且以侯小风现在的身手即使在冰面飞奔也并无大碍。 回想刚才脚尖点水的那一刻,侯小风已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可还是惊扰了巨蟾,显然那种程度的波动还是会被巨蟾感应到,毕竟水面不是冰面,就算冰面再薄若是力度合适身法轻盈也可以做到让波动甚微,但是水面却不一样了,只要稍一触碰立马就会波动起来。 想到此处,侯小风突然记起一件事情来,有一年的冬天冷的特别晚,往年到三九的时候护城河水早就冻瓷实了,可是那一年都快要到四九了却刚刚薄薄有一层冰。 侯小风和一群孩子围在河边,却没人敢下去,因为那冰实在太薄了,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掉到刺骨的冰水里,侯小风敲敲冰面说自己要是乐意,能在上边走一个来回,旁边的几个孩子不信就笑侯小风吹牛,侯小风一急就带着小豆芽他们几个和这帮人吵吵起来,最后双方打赌,若是侯小风敢到这种冰面上走一步就可以赢一串糖葫芦,若是走两步就可以赢两串,以此类推走多少步就可以赢多少糖葫芦,若是不敢就得管在场的每个人都叫一声爷爷。 侯小风脾气有时候确实容易急,但是行事却并不鲁莽,在和小豆芽老猪小耗子他们几个溜冰的时候,闲的没事,他会专找冰薄的地方溜一遭以显示他老大的本事,小豆芽老猪小耗子他们几个虽是不敢在那么薄的冰上走动,但是看侯小风玩的多了,渐渐的也敢在稍微厚一点的冰上划过,听着刚走过的冰在身后咔嚓咔嚓碎裂的声音都觉得很刺激,他们几个管这种玩法叫做“碎冰捎”,而碎冰捎玩的最好的当然是侯小风,所以侯小风说能在那中冰面上走一个来回并不是吹牛的大话。 侯小风在嘲笑他的几个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淡定的在冰上走了一圈,临上岸的时候,侯小风还发力跺了一脚,冰面咔嚓咔嚓裂开了一条大缝,估计那几个人的心情也跟着冰一样碎裂了,好在侯小风并不贪心只要了四串糖葫芦,小豆芽老猪小耗子一人一串,几个人倒也不客气吃的十分惬意。 侯小风在地上迈着步子体会当年在冰上行走的感觉,难道说踏冰步就是指的专门在薄冰上行走的一种步法?侯小风又抬腿细细感受,他知道冰面和水面毕竟有差别,他要做好十足的准备才能去尝试,暗黑巨蟾那可怕的叫声就算仅仅多来一次他也是难以承受的,必须一次成功。 冰和水的差别?冰硬水柔,冰能借力发力,水却卸力滞形,侯小风思前想后,只得抬头叹天,可是头上却是铺天盖地连绵不绝的树叶枝桠,漆黑一片连一点亮光都没有。 侯小风心想要是有天桥说书的嘴里那些踏水而行的大侠的本事就好了,在水里行走和地上没啥两样,在他们眼里是不是已经把水变成了土,可是水和土怎么能转变呢,又不是天桥变戏法的,一捧土在手里多瓷实,一捧水在手里过不多会就撒没了,要说把水玩转不撒的那就要数天桥杂耍水流星的了,侯小风在天桥混的久了总爱联想到天桥的各种事情,也亏天桥这种地方是江湖里最热闹复杂的地方了,侯小风也见识不少。 侯小风自顾自的叨唠着:“这水流星是怎么不让水撒的呢,那是杂耍的人身手好,速度快,角度刁钻……”侯小风精神猛然一震,水质柔,水性粘,如果在水上行走速度身法合适,虽做不到如冰面上行走一样平稳,但也可以让波动甚小,说不定不会惊扰暗黑巨蟾。 侯小风主意一定,干脆上衣鞋子一概没穿,挽起裤脚,朝黑暗中摸去,这是孤注一掷,也是侯小风思索这么久的结果。 侯小风赤脚前行,用尽最后精力将精神集中起来,只要触碰到那片河水就是进入了暗黑巨蟾的警戒范围,成败在此一举。 一丝冰凉的感觉从脚下传来,侯小风已经感觉到有涟漪微微荡开,此刻由不得再犹豫,赶忙心思放平,一脚落下迅速另一脚踏出,但是两步之间绝不趟水而行,只有在脚落下的时候才轻轻点一下水面,侯小风几起几落虽说小心翼翼但速度却是极快,犹如被打出去的水漂,在水面上几个翻滚就已经滑出去了很远的距离,而在侯小风走出这一段距离的时间内竟没有一丝蛙鸣。 侯小风身后,走过之处有一股股水花涌出,随即水花落入水中,一丝丝细微的涟漪波动开来,一点点四处扩散,接着几个涟漪互相交错牵扯,直到汇成一条更大的波浪才朝四周散去。 当那波浪快要散到水面深处和两岸的时候,侯小风已是快接近了对岸,不过四周一片漆黑,侯小风并不知道身处何处,他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要静,快,稳,一定要成功,我要见兰心,我要学一身本事,我不要让人把我看扁了。 波浪延伸至更广阔的水面,突然整片森林蛙声毫无征兆的乍起,那些暗黑巨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和恐惧,鸣叫声更是比前两次不知大了几倍,只是在一瞬间,侯小风感到浑身发麻,撕心裂肺的感觉在胸中翻滚,脑袋里更是疼的厉害,双眼似要爆裂出来,鼻子里鲜血喷涌而出。 侯小风心中暗道,我命休矣,竟然是栽在蛤蟆手里,真是丢人,呱呱的蛙鸣声无休无止,侯小风渐渐失去了意识。 ; 第四十四章 隐藏力量 就在侯小风失去意识的一刹那,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涌现出来,就是姬兰心借助他发动乱魂眼时的感觉,仿佛意识全无灵魂出窍。 侯小风意识一晃,没有晕倒,反而浑身难受的感觉一扫而光,双耳不在嗡鸣,脑中不在刺痛,身上没有酥麻的感觉,鼻血也止住了,浑身充满了一种让他狂暴不已的莫名力量,周身的蛙鸣对他再没有任何作用,他不管不顾几个纵身就已经来到对岸。 周围的蛙鸣声也越发狂躁,仿佛不把眼下这个潜在的威胁除掉就誓不罢休,侯小风心中狂躁爆发,一股不受控制的气息向外喷涌,他朝天一声怒吼,那被蛙鸣叨扰的烦躁情绪一下呼出,甚至盖过了蛙鸣声,震天的蛙鸣声戛然而止,似乎是出于对一种莫名强大的力量本能的恐惧。 一吼过后,侯小风并没有平复,而是像一头凶兽一样在树林里横冲直撞,这片黑暗之地太压抑了,他要出去,立刻出去,现在这片黑森林对他来说如若无物,根本无法阻挡他的脚步。 玄苦发现侯小风的异变之处,从一颗粗壮的树干后闪出来喊道:“侯小风,考量结束了,你过关了,我这就带你去天意秘谷,你现在不要动怒,一定要静下来。” 那蛙声本身就能让人狂躁不已,在加上身体里突然出现的暴躁,侯小风此刻哪里平复的下来,想起刚才玄苦的轻蔑嘲讽之语,侯小风双眼精芒四射,吼道:“还没结束,玄苦,小爷还没与你一试。” 侯小风现在周身笼罩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能洞悉周围的一切,这种感觉的奇怪之处在于,并不是他能看破什么并且知道应对的方法,而是这些东西他根本无需看破,那种感觉就像直接告诉他谜题的答案,可能谜题都不懂,但是答案就是它,就直截了当的出现在心里,所以当玄苦开口的时候,侯小风立刻就知道玄苦的位置,至于到底是靠试五感捕捉还是领悟了什么奇妙的玄法,这些都不重要,玄苦就在哪里,而他就要冲过去与其一战。 侯小风话音未落,就已冲向玄苦,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招式,就这么迅猛的直接而来,玄苦惊叹这一击来的突然,并不接招,而是起身朝林外奔去。 侯小风脚下生风,紧紧跟在玄苦身后,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两道人影飞射出树林,外边的天空一片湛蓝,阳光如剑直刺大地,不过一边是刺不透的连绵树林,一边是山脚下随风舞动的草丛,一暗一明黑白两分,玄苦纵身一跃跳上一块巨石,身后符纸纷飞卷起一道旋风,侯小风身形一滞,随即一掌劈开,轰的一下符纸四散,风消沙落,玄苦这一招用的诡异,不知是何时唤出的法阵,侯小风解的也是干脆利落,只是轻描淡写的手掌一挥,此刻两人对视而立,大战一触即发。 玄苦在巨石上俯视着侯小风,神情严肃,灰袍和白发在风中飞舞,侯小风赤-裸上身,脸上还有未擦干的血迹,双眼凌厉的目光之中隐隐有一丝虚无空洞之色。 玄苦跳下巨石,缓缓道:“侯小风,蛙鸣激发了体内的另一股力量,现在看来这股力量太过诡异强大,我看不明白,你也掌控不了,你先静下来,让我把它化解掉。“ 侯小风大笑道:“玄苦,你是怕了吧,小爷我与生俱来就有这本事,你说化解就化解,呸,你不是说什么都要凭本事吗,来呀,凭本事来化解我!“ 侯小风疯劲儿发作,外加体内升腾的暴躁之气,整个人裹在一团强烈的能量之中朝玄苦袭去。 他化繁为简,一拳朝玄苦挥出,此时的侯小风已不是往日的侯小风,他这一击快的诡异,拳风中带有雷霆万钧之势,如果躲不开,必然会受重伤。 玄苦为清修之人,玄术自然是造诣颇深,但并不精通实打实的招式功夫,况且侯小风身法凌厉,他并不硬接,快速掐诀念咒,在侯小风一拳轰出的时候已化成一道虚影。 侯小风一拳落空,脑海中意念升腾,马上察觉到玄苦的显身之处,他这一拳的力道已是用老,一击不中,竟生生被他抽回朝玄苦再次出现的位置挥出,又是一道虚影破散。 侯小风追着虚影辗转腾挪,或跑或跳,或劈或抓,却次次落空,次次比那些虚影慢了半分,侯小风怒意更胜,心中似有一片火海燃烧,燥热之气在体内四散,直烧的双眼通红,可怕至极。 玄苦双手一挥,灰袍鼓起,嗖嗖嗖在侯小风四周形成了数道虚影,玄苦开口说话,每一道虚影也都开口说话,不分真假。 “侯小风,安心让我化掉你身上的暴戾之气,我会送你到天意秘谷去,现在的你不是真正的你”,声音在数道虚影之间回荡:“现在的你不是真正的你,不是真正的你,真正的你……” 侯小风一双血红的双眼扫视着周围虚影,低吼道:“玄苦,什么才是真正的我?随意被人欺辱的我是真正的我?连兄弟都救不了的我是真正的我?仇都不知道如何去报的我是真正的我?一心想来天意秘谷却连门都找不到的我是真正的我?变得强大的我就不是真正的我了?” 玄苦一直默然无语,直到侯小风说完,才开口道:“侯小风,你心中怒气难消,要吃点苦头了。” 侯小风周身的虚影渐渐模糊扭曲,最后几道烟雾腾起,每个虚影化作一道符纸,在空中燃烧起来,几道符纸燃成不同颜色的火焰,火焰燃尽,地上浮现出繁杂玄奥的符文脉络,那脉络伸展蔓延忽暗忽明,也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侯小风不等阵法结成,已是欺身上前,玄苦此时似是被一阵狂风包裹,双腮都已随风微微颤抖,一身灰袍更是四处飘扬,他双手合十于胸前,一只腿抬到膝盖高度,脚尖紧贴膝盖单脚而立,整个人如一柄无锋巨剑,矗立在地上。 地上的符文脉络中精光四起,一道黑色气芒喷出,直刺侯小风心口,侯小风避无可避,任由那气芒打在身上,气芒四散,玄苦的声音在气芒中响起:“侯小风,这一道水气用于平复你身上的无明业火,你体内火气本就精纯,如今似曾被刻意引燃,是不是接触过什么至阳至烈之物?” 侯小风被这黑气一震,心中似乎传来一阵清凉,狂躁之气稍减,这才有一丝意识用来思考玄苦说的话,这种浑身炽热的感觉曾在喝下酒曲给他的入伙酒时有过,不过远没有现在暴烈,在龙脉气眼里种下种子以后也曾浑身狂躁,不过只是稍纵即逝罢了,方才自己确实完全失控,跟这些事情有关系吗? 侯小风一但思索起来,往事就不受控制的在脑中一幕幕闪过,小豆芽把偷走的玉佩还回来说你们放了我大哥我把东西还你们就是了……神偷无影对他说小子别怕,我们一起去偷个东西去……兰心认真的跟他说侯小风你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要怎么做全由你自己选择……兰心满眼泪花的说猴子你要是能来找我,我肯定会非常高兴……韩先生拿枪指着瑟瑟发抖的老猪说我数五个数……黑衣人说这世界的规则终将会被更改,也许你就是引导变革之人呢……好酒商队的伙计们嚷嚷着喝酒喝酒喝酒……酒曲说我不会看错,你的感觉甚至比我还要灵敏……玄苦说小子我看你资质平平,是怎么拿到锦囊的……这些事情犹如一场冗长的梦境,侯小风看不透,想不通,曾经思索千百遍而无头绪的问题又一股脑的涌来,他仿佛又置身于梦境中寒冷无边的水中,不断下沉,下沉…… ; 第四十五章 油尽灯枯 侯小风觉得心中蔓延的火势渐渐被寒冷无边的水熄灭平复,他觉得好累,再也不想抵抗,任由水势浸透,忽然体内的狂躁如反噬般崛起,侯小风再无力多想,通红的双眼中只有面前的玄苦。 符文中又有数道气芒喷出,侯小风双手攥拳,胸膛一挺,对那袭来的气芒不闪不避,直直朝玄苦冲去。 砰,一道黄色气芒打在侯小风身上,砰,又有一道青色气芒打到侯小风身上,砰砰,分别有一道白色和红色气芒打到侯小风身上,玄苦的声音依然在气芒中飘来:“一道土气掩你心中无源之水,一道木气生你心中清明之种,一道金气斩你心中无根之草,一道火气融你心中无制之锋,侯小风,你体内怪力由我引发,现在由我化解。” 侯小风被数道气芒击中,体内涌出各种气息交错复杂,仿佛要按自己的一套规则运行周转,不过更有一道霸道的气息把这些统统止住,催动侯小风以更快的速度朝玄苦袭去。 轰,侯小风一拳打在玄苦周身的气罩上,气浪涌出震得侯小风一退,侯小风双眼红光一闪,变拳为掌,轻柔柔往前一推,一股绵软的气息飘到玄苦周身的气罩上,呼的一声气罩激起一层光圈,光圈猛烈颤抖几下才稳定下来,最终又收缩到玄苦身上看不到了。 玄苦脸上惊讶之色一闪即逝,心中暗道:”这股力量真是可怕,刚才那一招破盾术侯小风根本不可能会用,竟生生由那隐藏的力量借由他的身体施展出来,难道他体内有两套魂魄,所以才会有气魄犹如水火双生的感觉?” 玄苦见侯小风又冲杀过来,赶忙收了心思不敢多想,他放下抬起的一条腿,双脚踏地,双眼两道幽蓝的光芒闪出与侯小风直直对视,侯小风双眼红光燃烧,两人眼中一蓝一红两道光芒在空中碰撞,身体如被磁石般被彼此吸住不在动作,只是目光相互交汇,似乎是把所有的能量都灌注到了眼神之中。 方才侯小风被几道气芒击中以后身体里产生的几道气息被那怪力止住不动,此刻与玄苦幽蓝的双眼对视,体内那股怪力似被渐渐抽离,那几道气息开始缓缓游动起来。 玄苦双手在胸前交叉,变换了几个手势,地上繁杂的符文瞬间变幻成一个太极形状,玄苦双脚缓缓离地,竟慢慢浮在空中,侯小风也似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漂浮起来,两个悬浮在空中的人依然彼此对视,地上是一个太极符阵不断旋转收缩。 两人僵持良久,此时不再是速度、力量、技巧上的较量,也没有更多的玄法妙术施展开来,完全变成了意念上的抗衡,两人虽是不动,若是有人在场定能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 侯小风能明显感觉到体内几道气息波动起来,而那股让他狂躁不已的怪力正在被四处排挤,从奇经八脉向外破散,然后被脚下的太极符阵通通吸收,那破散的力量让侯小风感觉甚至比刺耳的蛙鸣更加难受,他已无法忍受这力量抽丝剥茧般慢慢流逝的感觉,既然要化解那就全部拿去好了,侯小风怒吼一声,让那股狂躁之力全部喷涌而出。 轰,空中一股强大的气浪爆炸开来,玄苦和侯小风被震得纷纷从空中向后退去,地上的太极符阵早已被撕裂,无数符纸被气浪吹得胡乱纷飞,玄苦满脸铁青之色,嘴角已有鲜血流出,侯小风脸上本就有未干的血迹,此时也分不清是不是又有新的血液流出,两人之间已是一片空地,符阵早就被强大的气浪一扫而光。 侯小风面前再无遮拦,身上破散的狂躁之力还未完全外泄消散,他此刻完全停不下来,除非把那最后一点力量消耗殆尽,他落地之后未作调整直接朝三四仗外的玄苦爆冲过去。 玄苦面前没了符阵,周身的护体光遁也被方才爆裂的气浪削散了一部分功效,体内经脉也被震得一乱,暂时不能结印念咒,玄苦心中一叹,此时若要化解侯小风这一击,非要动用禁咒杀阵不可,如果那样侯小风就算体内有怪力支撑能承受一击,等他体内的狂躁之力散去以后也是必死无疑,除非有医门的老妖怪在,可是现在密谷里早已不是山医命相卜五门齐聚,上哪里去找医门的老妖怪呢,看来就生吃侯小风这一招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承受的住。 侯小风体内的狂躁之力毫无节制的向外破散,行动的速度更是快了不少,犹如燃到最后一刻的油灯,要发出最璀璨的一道火光后在熄灭。 眼看侯小风已经奔至玄苦面前,心中怒火完全燃烧,所有力量都汇集到这一拳挥出,忽然身侧一声佛号响起:“阿弥陀佛!”侯小风这一拳噗嗤一下裹入一副宽大的僧袍之中,所有力量不知被化到了哪里,这一拳变得绵软无力,刚才那一击似是没入虚空,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侯小风猛然抬头,低吼道:“大和尚,你来的正好,你不也觉得我没资格进天意秘谷吗,现在就让你看看小爷的本事。” 玄悲和尚并不答话,双手转动念珠,口中真言响起:“迦迦迦研界,遮遮遮神惹,吒吒吒怛那,多多多檀那,波波波梵摩……” 梵音从侯小风双耳直入心中,体内那几道气息运转更加剧烈,那股暴躁之力似是在做最后的挣扎,慢慢衰减下去。 侯小风被玄悲和尚止住,玄苦得以喘息,很快就恢复过来,口中也念起密语,侯小风周身被真言和密语包裹起来,体内狂躁锐减,忽然觉得全身如同散架一般完全透支,唯有从耳入心的真言密语维持的一点清明不让他晕倒。 玄悲,玄苦两人对着侯小风念了一阵,见侯小风体内狂躁之力已经消失殆尽,玄悲和尚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单手持着念珠朝侯小风额头轻轻一点,侯小风觉得期盼已久的解脱终于来临,心中再也无力顾及其他,沉沉睡了过去。 玄悲看着已经熟睡的侯小风,说道:“我听到一声巨响以后,马上赶来,还好来的及时,我早就看出他体内有一股不明力量,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狂躁可怕,我竟然把他交给玄苦大师考量,险些造成大祸,真是罪过罪过。” 玄苦擦干嘴角鲜血,笑道:“你这老和尚,罪什么罪,过什么过,我好着呢,凭这小子还能伤了我,他体内的力量就是我引发的,我就是想看看到底什么样。” 玄悲叹道:“哦?那你到底看出什么门道没?” 玄苦骂道:“你这老和尚,表面看着和善老实,就你最狡猾,你放这小子进来不就是不想自己出手,想借我的手看看他体内到底隐藏着什么,还假惺惺的说什么罪过,罪过,我偏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玄悲摇摇头头道:“玄苦大师老这般小孩子脾气,你不肯说也罢,也罢,小僧已有几分猜测。” 玄苦急道:“你猜测的是什么?说来听听?” 玄悲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不可说,不可说!” 玄苦气的指着玄悲说不出话来:“你,你,你……行!” 玄悲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后说道:“这小子算是过关了,待会还麻烦由玄苦大师带到天意秘谷吧,我先走一步了。” 玄苦看着玄悲远去的背影气的跳脚,骂道:“大和尚,你以后在济世堂待的无聊了,不要来找我,我不陪你玩了!“ 玄悲没说话,一会儿就已经走远了,玄苦看着地上熟睡的侯小风,说道:“侯小风,侯小疯,小疯猴,等你到了天意秘谷可要多发几次疯,让那几个老不死的发愁去吧,哈哈哈哈。” ; 第四十六章 英豪齐聚 侯小风醒来的时候已身处一个山洞之中,先前发生的事情自己只有一丝丝模糊的记忆,细想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索性也就不再去想。 侯小风起身四处打探,身后不远处的洞口有亮光照入,他来到洞口向外一看,脚下是一面陡峭的断崖,远处则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森林前面是一大片花海,显然就是择心谷的面貌,侯小风看着断崖赶紧往里收了收脚,心想这是算我过关了?可是这么高的山洞我是怎么上来的?也不知道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管他呢,先到洞的另一头看看。 侯小风穿过那个山洞,眼前又是另外一番天地,洞外是一个悬在半山腰的石台,站在石台上可以看到下边是一个巨大的山谷,山谷被一条湍流的山溪自上向下整个贯穿,不过由于山谷的中间有一条断崖,那条山溪在断崖处形成了一条瀑布,瀑布底下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水潭,瀑布砸在水潭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轰水声,即使此刻侯小风离的如此远也依然能够听的清楚。 石台旁边有曲曲折折的石阶盘旋向下通向谷里,山谷里的景色也是颇为奇特,估计也是故意为之,有的地方巨木高耸遮天蔽日,有的地方怪石嶙峋寸草不生,有的地方布满沙土松软异常,有的地方鲜花怒放招蜂引蝶。 侯小风沿着石阶走向山谷中,发现周围的山腰上还有许多曲曲折折通向各处的石阶,而山谷各处散落着形状各异不知为何用的石碑,侯小风看着这些奇异景象,暗想这里就是天意秘谷了,肯定不会像择心谷那么简单,也不知道那些精通命相卜三术资质奇佳的人都是什么样子,此刻又躲在那里。 侯小风下到谷底,发现前边不远处的巨石上正围坐着着一群人,这些人似乎正在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方才在山腰只顾着往远处眺望,竟没发现自己脚底下还有这一群人在。 那群人见侯小风从石阶下来,就招呼他过去,侯小风扫了一眼人群,心道这些人中有人年龄不过和自己相仿,难道真的是因为天赋秉异的原因得到锦囊的?那兰心给自己锦囊也是认为自己天赋过人吗?可是对于命相卜这些东西他可是一窍不通啊,听起来就头大的很,肯定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吧。 一个衣着富贵,长相白净的人见侯小风走近,说道:“呦,又来了一个,我说兄弟,怎么称呼,打哪来啊,拿的几号牌子?” 侯小风一听这人满口的京腔儿,不由觉得一阵亲切,可一看他这身打扮和派头,心想这又是哪家的公子哥吧,我只是一个无名小贼罢了,不由气势矮了一截,掏出号牌,说道:“我叫侯小风,京城来的,我拿的三号牌子。” 那人嘴角一扬,得意笑道:“巧了,兄弟,我也是京城来的,我叫杨天磊,拿的一号牌子,没想到拿三号牌子的居然是你,是不是先前一直躲在那里不肯出来?” 侯小风尴尬一笑,自然没把在择心谷的事情说出来,而且后边发生什么,他也隐隐记不清楚了。 杨天磊开始张罗着另外几人一一作自我介绍,对侯小风也是颇为热情。 这巨石上围坐着的人算上拿一号牌子的杨天磊一共是六个人,另外五个分别是: 奉天来的韩矗,拿的是二号牌子,在这几人中算是比较年长的,而且身条最高,穿一身简单的布衣,看着不怎么爱说话,介绍完以后便默然无语,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山西来的钟福,拿的是四号牌子,和侯小风年龄相仿,长得胖胖乎乎,皮肤黝黑,说起话来笑呵呵的,似是没什么心机,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总爱掺和两句,他身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据他自己说里边装的都是自己配制的独家秘料,他这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自己做点好吃的,即使是来天意秘谷这种地方也会带着这些宝贝,似乎是随时都能起火做饭。 河南来的张小东,拿的是五号牌子,看着和杨天磊差不多岁数,都比侯小风略大一些,他只说了自己名字,还是钟福说是河南来的,神情严肃,一副高傲的姿态,给人不易近人的感觉。 江苏来的吊着脸,拿的是六号牌子,吊着脸浑身裹在一个宽松的黑袍之中,不露手脚,脸上带着一个面具,面具上画着一个生硬的笑脸,而且和寻常面具不一样的是,这个面具并没有露出眼睛来,想必是有什么精巧的设置让他可以看到外边,而外边的人却看不到他的眼睛。吊着脸这名字听着也像是一个绰号,并不是真名,不知道他具体的来历是什么,长相年龄等等也一概不知,他一个人坐在巨石边缘和另几个人并不靠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蒙古来的德格希,拿的是七号牌子,单看长相似乎比韩矗还大,说话略带蒙古口音,虽然大家都能听懂,不过却显得不是那么自然,他穿着一身开衩长袍,长靴子拉到膝盖的位置,带着一顶黑褐色的帽子,束着腰,腰间带着一把猎刀,每个人说话的时候他都很认真的在听,听完之后还礼貌的点头示意。 这几人介绍完以后,又互相讨论着什么,杨天磊招呼侯小风在自己身旁坐下,小声跟他解释道:“侯兄,我们已经在这里困了几天了,都是一筹莫展找不到进入天意秘谷的法门,估计你也跟我们一样,之前是各自行事,当下我正招呼大家过来一起商量商量锦囊里的谜语,想必侯兄也是一直在暗中观察,看我们人多才肯现身吧,不知你的锦囊呢?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其他人本来在小声嘀咕着,杨天磊这么说完,忽然一下都安静下来,韩矗冷哼道:“杨天磊,别老打人家锦囊的注意,怎么不拿你自己的出来给大家看看。” 德格希应和道:“韩矗说的有理,那锦囊里的谜语很有可能就是进入天意秘谷的法门,若是给别人看了去,岂不是给别人增加了一个选择,自己少了一分机会,除非大家有个公平的约定,不然怎么能轻易拿出来给别人看。” 张小东白了一眼德格希道:“蒙古鞑子,多什么嘴。” 德格希虽没大发雷霆,但是也朝张小东哼了一声闷头不说话了。 侯小风说道:“各位,我的锦囊丢了,要不然拿出来让大家看看也是无妨。”侯小风根本就不记得锦囊上边写的小字是什么,而且以目前这帮人的说辞来看,上边的字一定晦涩难懂,如果他的锦囊没丢,他还巴不得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呢,反正自己肯定是看不懂的。 先前侯小风从玄悲玄苦口里得知,这里应该就是布满法阵结界的天意秘谷外谷,为的是玄门三年一次的招徒挑选,而从刚才这些人的对话来看要想进入到真正的天意秘谷,恐怕还得需要解开锦囊里的谜语,然后才能找到入谷的法门,侯小风心里一阵担忧,他锦囊丢了的话那该如何找到入谷的法门呢。 ; 第四十七章 锦囊之谜 张小东看侯小风若有所思的样子,对他锦囊丢了的说法不置可否,一声冷哼也不说话了。 杨天磊见场面冷落下来,赶忙笑着打着圆场:“各位,各位,别伤了和气,如果侯兄的锦囊没丢,真拿出来我们也不会欺负他,如果我们众人破解了锦囊中的秘密,定当先由锦囊的主人去尝试入谷的方法。” 钟福把背上的布袋摘下抱在怀里,环视了周围一圈,说道:“杨天磊的说法大家伙儿听着中不中?” 德格希抢先答道:“如果是这样,那肯定是没问题,我同意。” 韩矗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张小东冷哼道:“法子是没问题,不过如果不加点约定,岂不是让人钻了空子?” 杨天磊低眉眼珠一转,说道:“那张兄的意思是?” 张小东端了端身子,说道:“由我们众人合力破解的锦囊,三日之后锦囊的主人无论因为任何原因不能入谷,其他人就可以用已经破解锦囊里的方法入谷,不然参与破解锦囊的人岂不是白费功夫,一点好处没有谁又会尽心尽力帮别人破解锦囊,这是其一;合力破解锦囊纯属自愿,可以参与,也可以不参与,如果合力破解锦囊的过程中受到启发,也可以随时退出各自行事不必受到任何约束,这是其二;每个人的见解看法各不相同,对破解锦囊时说出的话不必负责,听了破解方法的人也不必全部当真,这是其三;大家看加入这三条约定如何?” 杨天磊拍手叫好道:“张兄果然是心思缜密啊,佩服佩服,确实是我刚才想的太过简单了,这三条是十分的必要,各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纰漏的地方需要补充的?” 韩矗和德格希本就表示赞同,现在张小东说的头头是道皆是在理,更是表示没有问题,吊着脸一直都没有说话算是统统默认了。 侯小风本就觉得无所谓,而且这种约定确实算是公平,甚至是对锦囊的主人有利,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就算没有锦囊的人也可以在众人破解锦囊的三日之后用别人的方法尝试入谷,自己凭空多了几分入谷的机会,侯小风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忙点头道:“我同意,我同意!” 众人静默片刻,钟福开口道:“既然各位有言在先,那我就拿出锦囊让大家活儿看看,反正我也看不太懂,如果能破解了,我就按照上边的法子试试,如果不行我就直接背包回家了,反正这几天我已经把这谷里的美味吃了个遍,也不算白来了。” 钟福说着笑呵呵解开布袋,露出里边七八个大小不一的小布袋,他从中拿出一个小布袋以后打开,里边竟然还有几个小包裹,他摸出一个包裹展开,才显出里边那个锦囊来,真不知道这一个大布袋里鼓鼓囊囊到底装了些什么。 钟福把锦囊拿在手里又把布袋重新扎好,他端详着锦囊上的字说道:“这上边的字这么小,就算大家都聚过来也看不清楚,我看还是先念给大家听,然后各自再拿着锦囊传看。” 吊着脸和其他人隔着一段距离,听钟福这么说完,嘿嘿笑道:“甚好!” 钟福拿着锦囊念道:“艮龙倒挂,乾坤其下,速喜大安,白如薄雾,巽三兑四,身定魂行”,钟福念完以后问道:“谁先看锦囊?” 吊着脸的黑袍蠕动一下,一股劲风嗖的一下将钟福手里的锦囊裹去,那锦囊在吊着脸的面具前浮动片刻,唰的一下又飞回钟福手里,面具后边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道:“念的没错。” 锦囊回到钟福手里,其他人倒是没有争抢,挨个拿过锦囊看了一番。 钟福见众人都看过锦囊之后说道:“我看的似懂非懂,不过勘探一番下来,按照这谷里的山势水势,这艮龙应该指的就是谷中间那条瀑布吧,如果按字面意思解的话,是不是表示瀑布里边还另有乾坤,谜语后边那几句说的像是一些卜算之法,到底怎么用我就想不明白了,各位看看如何解?” 杨天磊说道:“钟兄解得不错,那山溪从艮位主峰而发,瀑布应该就是倒挂水龙,在下曾略略研习过堪舆术金玉铅铁四弹子,据铅弹子所述,龙从艮,见乾天山遁,见坤地山谦,这艮龙下的乾坤是不是指的天山遁和地山谦这两卦,这两卦可都是异卦。” 众人听完杨天磊所说,都在独自琢磨着什么,只有侯小风是听的云里雾里的只是明白了个大概,拉着旁边杨天磊小声问道:“杨大哥,天山遁和地山谦是什么意思?” 杨天磊惊讶道:“侯兄说笑了,这个你会不知道?” 侯小风脸红道:“确实不知……” 杨天磊看着侯小风扭捏的样子不似说谎,于是解释道:“天山遁和地山谦都是周易六十四卦里的卦象,天山遁的卦象曰:浓云蔽日不光明,劝君且莫出远行,婚姻求财皆不利,提防口舌到门庭,意思大概是做事应该避让退隐,伺机而动,切忌贸然行事与不正派的人同流合污;地山谦的卦象曰:天赐贫人一封金,不争不抢两平分,彼此分得金到手,一切谋望皆遂心,这一卦的意思是做事应该谦和不傲,与人为善,切不可居高自誉,一意孤行。” 杨天磊虽是说的清楚,但是侯小风却是听得不是那么明白,心里暗道:“我的妈呀,竟然还有六十四卦,这两卦估计都够我想大半辈子了,看来还要多跟这位杨大哥请教才是。” 侯小风听杨天磊说完,点头说道:“多谢杨大哥指教,以后还要多多请教杨大哥。” 杨天磊笑道:“侯兄客气客气,我一定知无不言。” 张小东哼道:“侯小风,你拿着三号牌子,却连这些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侯小风心中暗骂道:“你这个死鱼脸,怎么跟谁说话都这幅欠揍的德行,真想把你的脸撕烂!”侯小风骂完,感觉舒了一口气,笑道:“张大哥见笑了,我纯属运气,靠运气进来的。” 杨天磊小声道:“张兄的脾气就这样,侯兄别往心里去。” 侯小风笑笑算是回应了,便不再说话。 在一旁一直暗自思索的韩矗开口道:“若真按照堪舆术去解的话,杨天磊说的没错,如果要知道这瀑布里边到底有何乾坤,肯定需要进去一探才能明了,但是字谜里的两个卦象却说让人不要轻举妄动,恐怕是要按照一定的方式才行。谜语中速喜大安,如果按照卜算的小六壬逆向来推,一年之中速喜应该指的是三月或九月,现在正是九月,应该指的就是现在,大安可以是初九,十五,廿一,廿七这几日,今日是十四,离现在最近的应属明日十五,而且十五是望月,按照大玄空挨星密诣所述,望月天狼一路行,玄天异变到五更,乃是迷乱之象,难道是要到明日才能看出什么异变之象?”韩矗平时一副深沉安静的姿态,话语甚少,说起这些来倒也是滔滔不绝。 德格希在韩矗说完后点点头补充道:“按方才几位所说,那瀑布背后定然有结穴之地,可是依照寻龙诀来看,穴前水落入槽,是为茶槽绝,如果有洞穴也是一处绝穴,外加遁谦两卦和望月之象,如果按照韩矗所说非要下去的话,恐怕不太明朗,且不论风水玄法之说,单是进到瀑布背后本身都很凶险。” “眯势气,其色白”,坐在远处的吊着脸突然从面具后发出一句怪声,这凭空的一句话显得极为突兀。 众人看向吊着脸,吊着脸没做什么解释,整个人裹在黑袍里又恢复了安静,众人各自略一思索看似立刻都明白了。 侯小风问过杨天磊,才知道吊着脸说的乃是相术的辨气法,共分为眯,勾,望,溜,挑……等等方式,吊着脸说的眯就是其中的一种辨气方式,通过辨气可以察觉不同事物散发的气场颜色,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意思,比如,黄色代表吉利,黑色代表凶险,白色代表不好不坏非常一般之类的,而吊着脸想表达的是对白如薄雾这一句谜语的解释猜测,意思是如果要进到瀑布里去的话要用辨气法观察不同地方的气势,要寻着其色如白雾的地方去。 众人这一番讨论,确认钟福锦囊里的入谷法门就在瀑布之后,不过至于谜语的最后两句大多都是猜测而已,需要到了瀑布之下才能具体确认,但单是进到瀑布背后这个事情的讲究就颇多,不知道进去以后是不是还有更难解的东西。 侯小风心中暗想,难怪这些人要凑到一起,这几句谜语竟然包罗万象,而且凭刚才那些人的表现来看,这些人的意图不都是破解锦囊,而是通过破解的过程证明自己的猜测,而且大有看别人先做试探之意,看来自己认为这种法子对锦囊主人有利的想法也不一定对,因为第一个按锦囊破解之法做的人要承受极大的风险,这些人不肯先把自己锦囊拿出来原来还有这一层考虑。 钟福听完众人讨论,笑呵呵道:“额的神啊,我这是拿的什么锦囊,去那瀑布前边的水潭抓青大头吃都累的我半死了,去瀑布里边不是要了亲命了,我得好好想想。” 张小东冷言道:“小胖子,你可得快点啊,三天之后,要是不行,那可就没机会了。” 钟福点头道:“那是,那是,我试试,我试试。” 众人讨论出些许眉目,各自心有所想,杨天磊见众人都心生离去之意,说道:“各位,不如我们每日傍晚都来此地汇集,讨论一下各自的进展如何?” “嘿嘿,先走了”,巨石边缘传来一个声音,随即黑袍一鼓,吊着脸已经从巨石跳下,不知去了何处。 张小东说道:“愿意来就来,不来也罢,不必做什么约定”,说完也起身走了。 众人纷纷起身告辞,眨眼之间就都不知去向,只剩杨天磊和侯小风还在巨石上。 ; 第四十八章 合纵连横 杨天磊见众人走光,问道:“侯兄有何看法?” 侯小风自嘲道:“要不是杨大哥解释给我听,我恐怕是一句也听不懂。” 杨天磊若有所思道:“我以为侯兄刚才是因为人多有所防范,不肯多说,你既然拿着三号牌子,怎么会一点都不懂命相卜三术,实不相瞒我有一事非常好奇,想问问侯兄,当然,侯兄如果不愿意也可以不回答我。” 侯小风心道,你问你的就是了,没有我不能回答的问题,只不过真假自辩罢了,于是笑道:“杨大哥有话直说,不必这么客气。” 杨天磊问道:“通往天意秘谷的山里,布有三门九曲术,常人是万万不能找进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另外……侯兄虽然拿着三号牌子,但是感觉跟刚入谷一样,对周围不似很熟悉。” 侯小风暗道,难道那天晚上追着奇怪的声音在山里跑了半宿,后来又是一阵乱走,竟然是陷在三门九曲术里,这么说来,如果不是那个声音,估计自己不可能找进来,那声音究竟是谁呢? 侯小风自知是有人帮了自己,可是连自己都搞不明白的事情怎么好对外人说起,于是回道:“实话实说,如果不是听杨大哥你说,我都不知道三门九曲术,我是走了一夜误打误撞才进来的,虽然是拿了三号牌子,但是我什么都不懂,没敢贸然进来,这才耽搁了一会儿,我确实是刚进谷来。” 杨天磊笑着点头道:“哦,哦,侯兄恐怕是有什么特别的本事,玄门法术向来就是奥妙难解,侯兄会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也属正常,这谷里有很多石碑,每个石碑底下都有充足的水和干粮,还有供休息的木榻被褥,我先走一步了,侯兄多保重。” 侯小风抱拳谢道:“多谢杨大哥指点。” 杨天磊也一抱拳,独自一人走下巨石,很快也消失在谷里。 侯小风心想,这些人肯定从刚才的讨论中猜测到了什么东西,现在都不知道躲到哪里暗自破解各自的锦囊去了,自己没有锦囊倒也不用费这个脑子,不如先找块石碑拿点吃的再作打算。 一处密林之中,一人正坐在地上摆弄着包裹,这些人中有这么多包裹的自然就是钟福,他时而变换着包裹的位置,时而打开包裹取出什么东西,按照韩矗所说,谜语之中的速喜大安指的最佳时机就是明日,此刻他似乎是在为明天破解锦囊做着准备。 忽然从旁边闪出一人说道:“小胖子,有件事情跟你商量。” 钟福双手一抖,将地上的大小包裹尽数收入布袋之中,回道:“张小东,有话直说。” 张小东倒也不避讳,直接道:“不必紧张,你相术过人,用辨气术找到进入瀑布的位置并不困难,可锦囊的谜语暗含异变之象,我略懂卜术,可与你一同前去,助你一臂之力,而且谜语的卦象中也有不宜独自出头,要与人合作之意。” 钟福收好布袋,说道:“我早已看出这些人中你卜术最强,修卜之人,由一推三,由三生九,恐怕你心里早就有了不少打算了吧?” 张小东说道:“我既然来找你,自然诚心诚意,实不相瞒,据我猜测锦囊中的谜语一共六句,每两句为一组,分别表示破解入谷法门的位置、条件和方法,比如你的锦囊谜语中,前两句表示法门的位置就在瀑布之后,中间两句表示进入的条件就是明天月圆之时和辨气术,而最后两句应该指的就是进入法门的方法。我与你同去,只是验证这个猜想,别无它意。” 钟福没有回话,盯着张小东的双眼,神情严肃,不似之前一贯的嬉笑模样。 张小东冷言道:“不必用读心术看我,我没有说谎,如果能找到入谷法门,自然是属于你的,我验证了自己的猜想,破解自己的谜语也就不难了。” 两人正在说话的功夫,密林中有脚步声传来,只见杨天磊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这么走来,丝毫没有避人耳目的意思。 钟福对张小东小声道:“杨天磊是纵命之人,恐怕你我已皆在局中。” 张小东回道:“无妨,我知道他会来。” 杨天磊走上前来,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二位,有个事情还想跟两位商量。” 张小东双手交叉于胸前,不屑道:“杨天磊,你不是对侯小风那小子挺上心嘛,来找我们何事?不过我看他在这些人里本事最弱,就算没人愿意与你联合,你找他也不明智啊。” 杨天磊依然笑呵呵道:“张兄能卜会算,破解谜题也是迟早的事情,我本事不济,多个人多条路而已。” 张小东哼道:“不用瞒我,那小子来历蹊跷谁都看得出来,你是想着他能进来想必是知道一些秘密,如果是和锦囊有关,那么说不定就能很容易找到入谷法门。” 杨天磊笑意更甚,说道:“张兄果然卜术了得,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算计,实不相瞒我确实是那个打算,不过目前来看,似乎丝毫没有价值,这条线先放着,用时再说。” 张小东说道:“你不必这么客气,见人就夸,你自己不也布了不少阵局,既然咱们到此地相聚,那就说点敞亮话。” 钟福看着这两人说道:“两位一个卜术了得,一个命理精通,同时不约而来,我有点看不明白,还望赐教。” 杨天磊说道:“既然说敞亮话,钟兄就不必在装下去了,凭你的相术那还有看不明白的,我们三人命相卜三术各有所长,如果通力合作,对破解锦囊都有益处,当然钟兄也可一人行事,只怕没人干扰还好,如果有人从中作乱的话……” 钟福叹道:“这也是我考虑的事情,如果有人故意让我三日之内不能顺利入谷,到时候如果他们没有破解自己的锦囊,那就可以借助我锦囊里所指的法门入谷了。” 张小东说道:“你指的是吊着脸吧。” 钟福把布袋背在身上,说道:“吊着脸做事神鬼莫测飘忽不定,确实不得不防啊。” 杨天磊抬手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三个击掌为盟,合力行事,如果破解了入谷法门自当属于钟兄的,我和张兄各取所需,绝不打钟兄的主意。” 张小东伸手一掐指,并未击掌,说道:“明晚子时,我们瀑布边上碰头,击掌就不必了,心相向,虽不立誓,亦可为盟,心相异,虽许重诺,亦能倒戈。”张小东说完快步没入丛林中。 杨天磊脸色阴晴不定,放下手尴尬道:“钟兄保重,我也先走一步了。” 钟福也笑着回了一声保重,紧了紧布袋,收起笑容,若有所思的走了。 ; 第四十九章 龙争虎斗(一) 话说侯小风走下巨石,既见不到一个人影,也不去想锦囊之谜,走在山谷里四下寻找石碑,好在石碑都特别显眼,找起来毫不费力。 石碑底下果然放着食物和水,旁边是一个木榻,上边有干净被褥,石碑上刻着一些符号以及和锦囊里谜语类似的句子,估计是对破解锦囊有引导之用,侯小风并不关心这些,反正也看不懂,饭饱之后干脆往木榻上一躺,就打算先睡一觉再说。 侯小风不是不着急,而是他想的明白,他没有锦囊在身,而且本事比在谷里的那些人相差甚远,此刻自不会有人打他的注意,这样一来他倒是不会有危险,但是同时也不会有什么机会,所以特意寻了一个离瀑布很近的石碑,这里是钟福谜语中法门所在,定然是众人瞩目的地方,如果有什么动静他就能很快知道,到时候伺机而动,就算不能博得什么机会,至少让人觉得他还有价值也是好的。 侯小风听着瀑布轰隆隆的水声,安然入睡,忽然梦境升起,周身似有无边的寒冷涌来,耳边水流声愈响,逐渐演变成轰隆隆的声音,身体仿佛开始坠落下沉,一种本能的反应让他觉得已是命悬一线,不自主的嚎啕大哭起来,就在此时,下沉之势骤然而止,一股奇怪的力量从身边涌来,包裹着他远离了刺骨寒意,他感觉似又被人抱在怀里,眼前突然闪出一条黄纸,上边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好像一个扭曲变形的“風”字。 侯小风猛然一睁眼,自言自语道:“又做起了这个梦,风?难道和我的名字有关系?可我名字是自己胡乱起的啊。” 侯小风苦思半响,仍是无解,睡意已经全无,所以也不打算再睡,起身在谷里四下走动。 此时皓月西斜,照的谷里明晃晃的,侯小风围着瀑布周围溜达,水势湍急,激起水花四处飞散,在月光的映衬下犹如笼罩着一层白雾。 侯小风默念道:“眯势气,其色白,说的也许就是在某种状态下能看见一种特别的气息,就犹如酒曲大哥可以让龙气发出红光一样。” 侯小风放眼望去,发现瀑布底下的水潭旁边有一人正在盘腿而坐,看身形应该是韩矗,不知是一晚上都坐在那里,还是早起在修习什么。 先前没碰到人时,侯小风心里倒是想找个人聊聊,现在看到人了,侯小风心里反而打鼓,一是因为他跟这些人并不熟识,贸然上去搭讪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二是因为谷里这些人性格各异,虽然每人都有自己的锦囊,表面上看起来互不相干,但是隐隐却有一些互相争斗之意,想来也是因为锦囊里的谜语包罗万象,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正好破解自己锦囊里的秘密,也许别人的锦囊更适合自己,而且这些人之间说不定有些个人恩怨,故意互相阻挠也说不一定。 侯小风心想,要是小爷我本事了得倒还好说,如今说好听点叫做潜龙勿用,说不好听点那就是要装怂了,小爷我跟着李瘸子这么多年,忍一忍的耐性还是有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小爷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侯小风想到此处心道幸好这里居高临下,底下的人并不易发现自己,要不然碰个正着,没准还少不了麻烦,我还是赶紧换个地方吧。 侯小风正打算就此离去,忽见水潭的水面波澜四起,一道黑影飞速掠过水面朝着韩矗所在的位置奔去,那黑影裹在一身黑袍之中,只有一个白色面具在黑夜里甚为显眼,这踏水而来的人正是行踪飘忽的吊着脸。 吊着脸在离韩矗四五步远的地方停住,而韩矗依然笔直坐着并无反应,吊着脸怪笑道:“嘿嘿,每日都起这么早修习禅定脉息,果然定力非凡呀。” 韩矗睁眼道:“吊着脸,你早已过关,还不赶紧入谷,跟着我们瞎掺和什么?” 吊着脸怪笑不断,说道:“嘿嘿,恐怕知道我早已过关的人,只有你呢,还真是难对付呀。” 韩矗怒道:“别阴阳怪气的,有话直说,没事我可走了”,说完起身就要走。 吊着脸黑袍一动,很快又闪到韩矗的去路上,说道:“别急,别急,破解我自己的锦囊还真没意思呢,我要把你们的锦囊全部破解以后在入谷才好玩,现在还差你的和侯小风的,嘻嘻……” 韩矗直直往前走,嘴里回道:“无聊!” 吊着脸嬉笑道:“嘿嘿,就是无聊才这样啊,你我比比术法如何,要是你输了就把锦囊给我,哈哈……” 吊着脸没等韩矗回话,已是往后退了几步,席地坐下,说道:“我可要动手了呀。” 韩矗见吊着脸坐下,也盘腿坐下,两人直直对视,如同两座石雕,一动不动。 侯小风在瀑布上方看着底下两人你来我往,瀑布水声虽大,不过侯小风听力极好,也能隐隐听清两人讲话,他方才本欲离开,听到吊着脸所说心里不禁暗暗吃惊,这吊着脸竟然已经破解了这么多锦囊,他现在来找韩矗,那下个目标就是自己了,想到此处侯小风不由停住脚步,找了个更隐秘的位置偷偷注视底下的动静。 此刻水潭旁边两人坐下不动,侯小风心想这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是在比试什么,难道是和尚一样比定力,谁先动谁就输了,不对不对,应该是类似于乱魂眼一样的本事吧,两人都想在意念上胜过对方。 两人坐定片刻,吊着脸开口道:“就这么坐着多没意思,有诗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你说这小小水潭中会不会有龙。”吊着脸说完黑袍浮动,似有风起。 韩矗本是不苟言笑,听吊着脸说完,不禁笑道:“看你怪里怪气的,还会吟诗作对,佩服,佩服。” 吊着脸黑袍扬起飘向水潭方向,韩矗衣服也在不住抖动,两人似乎身处一阵狂风之中,然而远远偷看的侯小风感觉周围并无异样,想来是两人开始斗法,底下情况又有不同吧。 那水潭有瀑布的水流砸在上边,本就波澜不断,此刻被狂风扰动,水面变得汹涌起来,水波渐渐向水潭中间汇集,在水潭正中聚成一个漩涡,那漩涡越扩越大,急速的旋转把水花甩向空中,竟在月明星稀的晴空下形成一片洁白的云朵。 那云朵浮在半空,就在侯小风眼前,忽然云中有低吟之声传出,几条细细的蓝色闪电在云里纵横交错,闪电之中一条庞然大物在云里翻飞腾跃,青色的鳞片在云里若隐若现,侯小风看的目瞪口呆,暗惊道,这难道是龙?! 侯小风忽想起李青那手下谭二狗子曾说过,龙有两个杈角、蛇的身子、有鳞片和四条爪子、还有浓烈的腥味,能大能小,能显能隐……侯小风一直以为谭二狗子这人疯言疯语,说话当不得真,难道还真有龙这种东西? 侯小风既如此想,竟渐渐觉得云中若隐若现的龙变得和自己想象的一模一样,也不知道这条龙恰好形如自己所想,还是因为根据自己所想才变幻成这样。 正在侯小风犹豫这龙是真是幻的时候,那云中还有带着极重腥味的水气向自己飘来,一种凉飕飕的感觉瞬间笼罩全身,搞得侯小风头皮发麻。 那条青龙在云中翻滚一阵,便有大颗大颗水滴从云里砸向水潭,水潭周围是树静草眠,水潭之上却是一场倾盆大雨。 侯小风被吓得不轻,脑中已是一片空白,以他现在的见识怎么也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就在这时,忽然一阵野兽的咆哮响起,侯小风循声一望,不知何时从韩矗身后走出一只白虎来,那白虎眼中蓝光泛起,炯炯有神的盯着空中身上缠着雷电的青龙。 白虎后腿一蹬,高高跃起,扑入半空的云朵之中,与那青龙撕打成一片。 龙吟虎啸随风起,云中水花被震得四处飞溅,冰凉的水滴打在侯小风脸上,惊得他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 水潭岸边,韩矗和吊着脸两人依然纹风不动,空中青龙白虎的搏斗越来越激烈,忽然韩矗抬手啪啪拍了两下说道:“吊着脸,你这青龙法力无边,我这白虎也算是凶猛强悍,这么打下去,恐怕难分胜负啊。” 吊着脸嘿嘿笑道:“不错!“ 两人话音刚落,空中噗噗两声轻响,刚才打的难解难分的龙虎如梦易碎,一下子消失不见了,空中翻飞着两道硕大的黄色符纸,符纸上分别勾勒着龙虎形状,那画工非常简陋,连小孩子的水平都不如,让人很难把它们和刚才惟妙惟肖的龙虎联想在一起。 那两道符纸飘飘悠悠落入水潭中,很快就被飞落的瀑布砸入水底不见了。 侯小风此时才算明白过来,刚才那一幕只是韩矗吊着脸两人生出的幻象而已,可是退一步说就算是眼睛被幻象迷惑,那水滴溅在身上的感觉却是假不了,可是现在环顾四周却不见潮湿的痕迹,不过偶尔却有水花从瀑布口飞来,打到脸上也是冰凉的感觉,让他一时分不清刚才那水滴是来自云里还是从瀑布里飞溅过来的。 侯小风这边正在暗自吃惊,吊着脸和韩矗已经不再对视而坐,吊着脸起身说道:“好玩,好玩,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很多。” 韩矗也起身冷声道:“无聊,这下可以走了吧。” 吊着脸黑袍扭动,说道:“不,我越发感兴趣了,以你的本事应该和我一样早就解开谜语才是,而你现在迟迟不动,肯定是你的谜语极难。” 韩矗叹道:“难缠!走了!”说着侧身跃入水潭中,避开吊着脸占着的道路。 ; 第五十章 龙争虎斗(二) 韩矗跃入水潭,如一片轻若无物的羽毛,随着水波起起伏伏向前移动,跟吊着脸刚才踏水而来时蜻蜓点水似的身法大不相同。 吊着脸看着韩矗的背影说道:“蜉蝣涉水,休想走远。” 这蜉蝣涉水乃是一种施法布阵时用到的步法,是命门诸多步法中的一种,多用在江河湖池这些需要在水上开阵的地方,和对法器、时辰、方位、度量、身法等要求颇多的步罡踏斗法相比,此步法讲究的是心静体轻,不拘一格,如水中蜉蝣,随波逐流。 侯小风方才看到吊着脸踏水而行的时候就已惊叹连连,心想自己在冰上如此行走自不成问题,如若是在水里,之前在择心谷的暗河里能走五六步就已经是极限,现在韩矗这种方法更让他吃惊,似乎就算他停下站在水面,也不会落入水底。 吊着脸说完也踏入水潭,几纵几跃就拉近了和韩矗的距离,速度比韩矗快了不少。 吊着脸的黑袍不住抖动,他全身都裹在黑袍里,不知在做什么动作,顷刻之间,在黑袍和水面连接的缝隙里有光波闪出,朝着韩矗追去。 韩矗察觉有变,赶忙止住身形,那道光波随着韩矗先前浮着的那道波浪而去,而韩矗此刻已是静立在水上。 吊着脸怪笑一声道:“刚才不分胜负,再来一次,我若赢不了你,再不来缠着你。” 韩矗干脆道:“好,怎么比!” 吊着脸也止住身形,浮于水上,兴奋道:“比布阵,不过只结阵灵。” 韩矗回道:“若布全局需经七式,很是麻烦,此法很好!很好!” 命门中的布阵法,从开阵到结阵需要经过七个过程,称为布阵七式,这布阵七式按顺序为:首结阵灵,再聚阵气,三炼阵法,四汇阵图,五生阵感,六消阵噬,七封阵眼。 阵法本就是一个极其玄奥的东西,本事一般的人如果不按照布阵七式结阵,很容易出现失控的情况,当然,本事超凡的人或者一些异阵邪阵并不需要被这些寻常局式约束。 吊着脸说的只结阵灵就是布阵七式中的第一式,也是最重要的一式,决定了阵局的功效和强弱,斗阵之人只凭结阵灵就可分出高下。 吊着脸见韩矗同意,得意道:“我比你年长,让你先起阵。” 韩矗并不领情,回道:“你整天躲在面具后边,谁知道你是不是占我便宜,一起来吧。” 吊着脸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几声好好好从一道远去的黑芒之中传出,黑芒闪过之处,都留下一团黑气,聚在水面上并不散开。 韩矗脚下光波流转,光芒之下一圈圈细密的涟漪缓缓荡开,如同一只正在盛开的莲花,侯小风从高处俯视下去,韩矗如一根被光芒包裹的花蕊静静立于花心之中,而吊着脸则如同一只游离的浮灵,在黑气中时隐时现。 水中盛开的花瓣膨胀到黑气之下时,便慢慢消散,这朵硕大无朋的映月莲花在几团黑气的遮蔽之下,总显的不是那么完美,透出几分残败之意。 韩矗和吊着脸这两人一静一动,在水潭上僵持了一阵,那莲花开的越来越饱满,黑气也是越来越浓郁,看来两人阵灵渐成,开始显出互相排斥之势。 布阵之法复杂繁多,结阵之灵也是千态万状,根据布阵之人的技法高低以及周围环境的不同差别,阵局演化极其玄奥,虽在命门高手眼中一草一石也可为阵,但有些阵局却又对天地人都有要求,其中缘由实乃一言难尽,侯小风只看到水中莲花和黑气相互缠斗,但其中到底隐含了什么力量和法术,恐怕此时只有韩矗吊着脸他们两人知道。 吊着脸闪动之间,水面上已浮起十数朵黑气,他望着韩矗脚下盛开的莲花也停下身形裹入一团黑气之中不再动作,黑气中传来吊着脸的声音说道:“喔,好漂亮的白莲,因为是无根之花才有这昙花一现的美吧。” 韩矗笑道:“昙花一现,对付你这些瘴气已经足够了。” 吊着脸的声音开始变得古怪起来,急声道:“哎呀,哎呀,这才不是瘴气!”说完黑气开始扩散漫延,渐渐融入水里,而水上的花瓣也开始随着黑气的侵蚀慢慢消散。 黑气漫延间吊着脸又开始变换位置,声音从不同黑气中传出:“嘿嘿,世间之花千颜百色,但是黑色却极为罕见,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它们太过贪恋阳光,不懂得低调内敛,我看你深沉冷俊,想来应该是黑莲更适合你吧。” 吊着脸说完,侯小风仔细一看,发现那水中的花瓣并未消失,而是从原来闪耀的白色变成了深邃的黑色,那深不见底的潭水在黑夜之中更显幽暗,所以不仔细分辨很难发现花瓣已经被黑气侵蚀成黑色,而整朵莲花也开始由白转黑。 韩矗看着被黑化的莲花,终于有所动作,他拇指与食指相对掐诀,双手聚拢指指相扣,形如待放花苞,脚下的花瓣也开始慢慢收缩,逐渐躲开黑气,又恢复成一朵莲花形状,不过却小了很多。 韩矗朝着一处黑气说道:“吊着脸,你是在面具黑袍里待久了吧,我可不是那么喜欢阴冷黑暗。” 吊着脸干笑一声道:“咳咳,不喜欢就不喜欢,锦囊给我就行。” 吊着脸此话一出,黑气急剧扩散,整个潭水上都弥漫着这股黑气,韩矗脚下莲花被逼的越缩越小,最后竟然攒成一个花骨朵把韩矗包裹在里边。 花骨朵里传来韩矗声音道:“说话算话,你要是赢不了我,可就别再缠着我了。” 吊着脸并不答话,忽然从黑气中闪出,朝着韩矗直奔而去,整个水潭上的黑气受他感召也都朝着韩矗汇集而去,那些黑气在流动中由气转雾由雾变烟越聚越实,待到吊着脸奔至韩矗身边时,那黑气早已凝成一只漆黑的飞蛾,萦绕在花骨朵旁边,要吸食里边的花蕊。 黑色飞蛾翅膀拍动,鼓起的风吹得吊着脸黑袍舞动,韩矗周身光芒渐微,最后竟完全消失了。 吊着脸大笑道:“呀嘿嘿,你输了,锦囊拿来,不许耍赖!” 韩矗双手合十,说道:“不耍赖,只是我未输而已,自不必给你锦囊。” 吊着脸不满意的哼道:“小子嘴硬,你这白莲不仅被我黑气逼退,现在我这黑蛾子也可以随时吃了你的花蕊,你还说没输,锦囊拿来,拿来!“ 韩矗笑道:“花开自有花败时,无根之花却能结果儿,你埋下的黑气被我的白莲吞食,最后在花心里结了种子,这种子正是你布阵用的黑厘子吧,如果你的黑蛾吃了我的花蕊,你的黑厘子也就会消失,到时候你也会被你的阵局反噬,这顶多算个平局吧。”韩矗说完张开双手,一颗浑圆的黑色珠子正捧在右手掌心。 一道黑芒闪出,唰的一下将韩矗手中的黑色珠子卷走,飞向吊着脸的黑袍里,吊着脸大叫道;“呀啊啊……平局就平局,你没赢了我,锦囊拿来,拿来……” 韩矗几下跃上岸边,哼道:“说好了不耍赖,刚才你说的可不是我没赢就要给你锦囊,而是你赢不了我,就不在纠缠着我了,而平局也不算你赢,所以不要再缠着我了。” 吊着脸气的叫道:“啊呀呀,你,咬文嚼字,真是狡猾啊……” 吊着脸骂完,韩矗已纵身走远,吊着脸也没有追过去,黑芒蹿动,也消失在谷里,而那水潭空中飞舞的黑蛾也啪的一下消散开来,逐渐化成一道黑雾跟着吊着脸一起消失了。 侯小风在瀑布上边看的心惊胆战,心想这些人着实厉害,幸好没有轻举妄动,若是碰上吊着脸这样的人,自己哪有韩矗那本事脱身啊,这谷里表面看着太平背地里还真是暗潮涌动啊。 侯小风看这两人消失在山谷里,也就起身准备离开,这瀑布里藏有钟福锦囊中谜语所指的法门,本想在这里等着凑个热闹,现在看来也属是非之地,还是暂时避一避的好。 ; 第五十一章 各有所思 侯小风边走边想,吊着脸说除了韩矗和自己的锦囊之外其他锦囊已尽数破解,刚才两人斗法之后,吊着脸应暂时不会再缠着韩矗,那么他下个目标肯定就是自己了,虽然自己确实没有锦囊,可是这个理由说给吊着脸这种人他怎么会信,看来得小心行事了。 韩矗和吊着脸两人的比试虽然声势浩大,可很多变化却也都在转瞬之间,此时天还没有亮,侯小风打算在找一处石碑眯上一会儿,等天完全亮了,在把谷里的情况完全勘察一遍。 侯小风离开瀑布没多远,只见远处一个人影匆匆赶来,那人影发现侯小风以后不知做了什么手脚,侯小风就觉得周身涌起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他的感觉灵敏异常,要是放在平时他可能仅仅以为自己太过紧张而已,但看过韩矗和吊着脸的斗法以后,他不得不提防这谷里的每一个人。 那人影走近以后,侯小风已看出此人正是杨天磊,而杨天磊似乎也已认出了侯小风,杨天磊朝侯小风越走越近,但侯小风周身异样之感却完全消失了。 杨天磊走到侯小风身边笑道:“侯兄,起这么早啊。” 侯小风也笑着回道:“睡得不太习惯,杨大哥也起的很早啊。” 杨天磊点头道:“恩,恩,想着锦囊里谜语睡不着觉啊,起来溜达溜达,侯兄看着倒是不着急啊,难道是已经有什么眉目了?” 侯小风叹道:“哎,我锦囊丢了,想着急都没办法啊,我就盼着能有破解之后三日都没人能通过的法门去试试,也只能这样了。” 杨天磊安慰道:“哦哦,侯兄不要着急,这谜语这么难,就算找到法门也许入谷也不简单,你兴许还真有很多机会呢,到时候如果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就算破解了自己的锦囊也愿意多等侯兄几日,而且侯兄如果愿意,现在把我的锦囊给你看看也无妨。” 侯小风心道,杨天磊这人自己虽谈不上喜欢,但他每次见到自己都这么热情上心,估计谷里不会有第二个人对自己这样了,侯小风虽不想攀这个交情,但是心里还是有感激之情的。 侯小风郑重道:“多谢杨大哥好意,我先自己想办法试试,如果不行一定来请教杨大哥。” 杨天磊笑道:“也好也好,侯兄看着就不像容易服输的人,那个,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一步了。” 侯小风回道:“好,我也要找个地方再睡一觉。” 杨天磊走出几步又回头问道:“对了,侯兄,刚才你是从瀑布那边走过来吗?有没有见到什么人或者看到什么动静?” 侯小风心想,难道他匆匆忙忙往这边赶是发现了韩矗和吊着脸斗法的动静?这事儿还是不跟别人说的好,于是假装揉了揉眼睛,故作睡意朦胧的样子答道:“没有啊,昨天我找到瀑布边上的石碑又饿又累,吃完东西就睡着了,可是瀑布声音太大,这不我没睡够就被吵醒了,现在正想换个地方再睡。” 杨天磊笑道:“哦,哦,瀑布哪里确实吵了一些,西北角的树林里有两处石碑比较僻静,侯兄可以去哪里继续休息,先不打扰了,侯兄快去吧。” 侯小风道了声谢,就朝杨天磊所说的树林走去。 杨天磊独自来到瀑布底下的水潭旁边,嘴里念念有词,脚下碎步紧迈,一会儿工夫,杨天磊站立在水潭一角停下,他从怀里掏出一块菱形玉石握于掌心,双手成十字交叉状捂住玉石,然后双手翻覆旋转,嘴里轻喝一声:“起!” 唰的一下,一块和杨天磊手里玉石一模一样的玉石从水潭底部窜出,向杨天磊飞来,杨天磊一把抓过那水里飞来的玉石,将两块玉石放在手里细细观察起来。 水底飞来的玉石上布满了细细的裂纹,杨天磊用手轻轻一点,玉石便完全碎裂开了。 杨天磊自言自语道:“肯定有人跟这里布过阵局,而且还是命术高超之人,天玑已陨,星魁阵只剩天枢、天璇、天权三星,又得从长计议了。” 侯小风走到杨天磊所指的树林前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去这种不见人影的地方为好,万一再撞见谁跟谁斗法,估计自己一两招之内就完蛋了,而且找个显眼的地方也能避免吊着脸来找自己麻烦,以吊着脸的性格脾气应该不会干出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找人讨要锦囊的事情来。 侯小风四下打量,发现先前众人一起破解锦囊之谜的那块巨石是一处绝佳的地方,侯小风来到巨石之上,或坐或卧,或躺或趴,总找不到一个舒服姿势,折腾半响后才半睡半醒的眯着了。 嗵嗵嗵几声悠长的声响将侯小风惊醒,睁眼一看天已大亮。 侯小风站在巨石上一看,瀑布方向有几道青烟升起,刚才的声响应该就是那里发出来的。 侯小风心想是非之地麻烦多,这又是出了什么事情,看来在钟福的锦囊谜语没得到验证之前是不会消停了。 这几道冲天的青烟和几声悠长的鸣响,恐怕只要在谷里的人都会察觉瀑布的方向发生了什么事情,侯小风本想避开多事之地,此刻不知是谁如此声张,这么一来肯定会吸引谷里的人前去查看,如果自己不去,怕是要落单了。 侯小风走到瀑布下的水潭边,发现水潭四角各多了一个石柱,石柱顶端是个凹槽,凹槽里火焰升腾青烟滚滚,而钟福站在两个石柱中间,正对着瀑布端详着什么。 侯小风向周围观望一番,先前在谷里见过的人几乎全部到场,估计表面上看不到的人也是藏在暗处吧,这些人躲得甚远,彼此并不交谈,侯小风对此当然不会觉得奇怪,奇怪的是瀑布上方站着一副陌生面孔,那人着一袭素衣,虽看不清面貌,但凭她披肩长发和亭亭玉立窈窕无双的身姿判断,显然是位姑娘,侯小风心道,这姑娘是新进来的还是先前一直暗中行事从没露面,一个女孩竟也会来这种地方,也不知道这谷里还有其他没见过的人。 侯小风见这些人没人公开露面,自己便也找了角落按兵不动。 钟福见周围来了这些人观望也毫不在意,估计他整出这么大动静也是没想着避开人,本来这个瀑布后边的法门就应由他优先破解,因为有约在先,别人也不好上来插手。 侯小风心想,如果自己是钟福的话,估计也会这么干,这事情偷偷摸摸反而容易生变,如此一来众人皆在场,彼此互相牵制倒是相对安全的法子,这钟福平常一副笑呵呵胸无城府的样子,做事却也不是大大咧咧无章无法。 钟福独自端详了一会儿,只见杨天磊不知从哪里走出来,满面笑容的对着若有所思的钟福说道:“钟兄,现在就开始准备破解锦囊之谜了?” 钟辐见杨天磊走来,笑着回道:“杨大哥,我本事不济,提前准备一点,别到时候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时机,不知道杨大哥有没有什么指教一二的?” 杨天磊环顾了一下四个火柱说道:“指教谈不上,倒是还想请教请教。” 钟福看向杨天磊说道:“杨大哥谦虚了,还望不吝赐教。” 杨天磊摆摆手做了个不敢当的手势说道:“据《易传》里说,天地定位,雷风相薄,山泽通气,水火不相射。这条瀑布犹如水龙,虽不成水阵,但水势极盛,水火本不易相射,难道钟兄布的这朱雀离火阵是刻意有让水火相射之意?” 钟福夸赞道:“杨大哥果然精通阵局,我确有此意,昨夜观星象,今晚应有水火相射之天象,到时候日月同生联成一线,必成天狗食月之异象,我布此阵和天象相合,互相感应,到时候就可以操纵异象不至于被其干扰。” 杨天磊笑道:“这朱雀离火阵的四根火柱按照组合排列共有二十四种变化,钟兄果然本事了得,通过这些变化确实可能操纵异象。” 钟福呵呵笑道:“惭愧惭愧,我这是在班门弄斧了。” 杨天磊客气道:“钟兄过谦了,那我不打扰你了,晚上我一定会来助你一臂之力。” 钟福抱拳道:“那就多谢杨大哥了。” 杨天磊摆摆手扭头就走,具体去向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方才这两人虽是彼此说话,可是声音颇大,似乎就是给旁边围观的人听的,这些人听完这两人说话,也都跟约定好了似的,不约而同的离开此地不知去向了。 ; 第五十二章 情迷意乱 侯小风看了看还在潭边的钟福,心想那什么什么火阵有二十四种变化,估计钟福要在这里看一天了,这下好了,我先去谷里溜达一圈,然后往瀑布旁边的石碑一待,钟福就在水潭边,应该不会有人来找我麻烦了吧,我就在这里一直守到天黑,到时候估计那帮人还会来这里看钟福破解锦囊之谜。 侯小风只在谷里明面的地方走了一圈,一些偏僻隐蔽之处并没有去,其间还碰到了德格希和张小东,不过都是行色匆匆,前者还点头示意一下,而后者则是一闪而过完全视自己为无物,估计都在忙活着自己锦囊的谜语。 侯小风回到瀑布旁边的石碑下,这里有吃有喝有地方躺,倒比在石头上待着强多了,而且这里起身走两步就能看到瀑布底下的钟福,也算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踏实。 侯小风看似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其实已经将谷里大多数地方的位置地形了解的清清楚楚,谷里这些人的心思品性也琢磨了大概,这也是出于他之前的一些习惯,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将周围环境了解清楚,以备不时之需,他虽不会玄门相术,但是出身荣行,行窃时也有三观法,对于察言观色勘探环境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心得。 太阳西斜,已是下午时分,暖暖的阳光照在侯小风身上,让他再也不能抵抗困意来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侯小风刚入睡没多久,忽听耳边有声音叫道:“侯哥哥,醒醒,侯哥哥。” 侯小风一睁眼,闻到一股香味儿飘来,再一看,先前在瀑布之上出现的陌生女子就站在眼前,这回侯小风看得清楚,这女子长得妩媚至极,两叶修长柳眉之下,一双美目温情无限,挺拔玲珑的鼻子显得脸盘极尽娇美,微张的红唇更衬得肌如凝脂吹弹可破,婀娜多姿的身材往那里一站自然就有一种勾人心魄的倾国之美。 侯小风痴痴看了一会儿才觉得有些失礼,害羞的不知如何是好,扭捏道:“你,你是?” 那女子盯着侯小风微微一笑,柔声道:“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呢,我是赵丹儿,拿的八号牌子,候哥哥醒了,那跟我来一下吧。” 侯小风心想难怪看着面生,原来是八号,不过这赵丹儿似比自己年长,怎么还管自己叫哥哥?而且她应该已经潜伏一段时间了,不然不会知道自己叫什么。 赵丹儿见侯小风犹豫,娇嗔一声道:“侯哥哥,来嘛!” 侯小风听完她一声轻呼过后,直觉的浑身酥麻,不由自主的起身就要跟着赵丹儿走。 赵丹儿把侯小风带到山脚,回身牵起侯小风的手说道:“哥哥跟我来,我有事情问你。” 侯小风觉得鼻中香气更甚,被牵着的手有种奇怪的感觉传来,让他觉得身处一种难以言语的奇妙感觉之中,手想抽却又舍不得抽出来,半推半就的跟着赵丹儿沿着山脚台阶往半山腰上走。 半山腰上有个不深的山洞,山洞外边竖立着一块石碑,洞里放着跟其他石碑旁边一样的摆设,都是供人吃喝的干粮和水以及供人休息的木榻。 赵丹儿拉着侯小风坐在木榻上,把侯小风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挺着胸脯压倒侯小风跟前,红润樱唇吐气如兰气若游丝的柔声道:“哥哥,妹妹就喜欢你这样的美男子,把你的锦囊给妹妹看看好不好?” 侯小风觉得浑身燥热,鼻尖冒汗,心脏狂跳不止,脑中一片空白,竟不由自主的回应道:“我,我,我的锦囊丢了啊。” 赵丹儿盈盈一笑,媚眼传情,把敞开的衣领向下拽了拽,两座呼之欲出的雪白山峰欲遮还羞的微露在眼前,她伸手轻轻摸了摸侯小风的脸蛋娇声道:“好哥哥,告诉妹妹实话好不好,你是不是藏在哪里了,告诉妹妹,妹妹让你舒服。” 侯小风脑子一团浆糊,根本没法思考,整个身体都有点不听使唤,使劲张了张嘴唇才发出声音道:“我,没有,我,是真的,弄丢了。” 赵丹儿拽着侯小风的手在腿上摩挲,柔声媚语直接传入侯小风的脑海:“好哥哥,妹妹喜欢你,没有锦囊也没关系,你只要告诉妹妹锦囊上的谜语,妹妹依然会对你好,让你舒服。” 侯小风忽觉得眼前色彩缤纷,绚丽的光芒刺的头脑发昏,四周无数娇柔妩媚的女声不断响起:”好哥哥,来吗,对你好,妹妹喜欢你,来爱我呀,我会对你好,来呀,锦囊在哪里,谜语告诉我也可以,让你舒服,舒服……“随着这重叠环绕的声音,侯小风觉得似有无数只轻柔的小手在炽热的身体上不断抚摸,不禁眼皮下沉,意识渐微,身体向无边泥沼中深陷下去,嘴里只能发出似有若无的呢喃:”我,我,我……” 忽然洞外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不知羞耻!“ 赵丹儿起身摇了摇身子,挺了挺胸脯,嬉笑道:“韩哥哥,之前人家追你,你不搭理,现在偏偏找上门来,讨厌。” 洞外之人,正是之前跟吊着脸斗法的韩矗,此时正在冷眼看着赵丹儿和意识模糊的侯小风。 韩矗看着眼前香艳无比的赵丹儿并无半点怜香惜玉之情,冷冷道:“赵丹儿,我之前就告诉过你,若再用魅惑之术害人,我定不放过你。” 赵丹儿笑容一收,满脸怒容道:“韩矗,我用的也是相门瞳术,并不是什么邪门歪道,为何苦苦相逼?!” 韩矗冷笑道:“相术?你这分明掺杂了江湖媚术,你之前找我下手也就罢了,现在还来害别人。” 赵丹儿双眉紧锁,嘴角上扬,露出冷艳不可方物之色,眼中寒光凝聚,傲然道:“韩矗,信不信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韩矗不屑道:“来吧!” 赵丹儿神色一转,露出一丝魅色,撒娇道:“好哥哥,你别坏了我的好事,不如待会我们俩找个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让你快活快活。” 韩矗鄙视道:“恶心,你最好赶紧离开此地,别逼我动手。” 赵丹儿恨恨道:“你的本事我知道,算你狠,谷里这么多人,你还要破解自己的锦囊,我看你如何看得住我。”赵丹儿说完,纵身一跃,冲出洞口,逐渐消失在谷里。 韩矗进洞俯身在侯小风身上轻击几下,然后双手结印,在侯小风人中处重重一指,随后问道:“小兄弟,感觉怎么样?” 侯小风胡乱扭动着身子,支支吾吾道:“火,火,火……”似乎根本没听见韩矗的问话。 韩矗起身看了一眼侯小风道:“小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得靠你自己了,如果你醒来可别怪我坏了你的好事。”韩矗说完也离开了洞里。 ; 第五十三章 异象环生 侯小风躺在木榻上重重喘气,嘴里不断喊道:“火,火……”他浑身的燥热无以复加,胸中野火无度无序的肆意燃烧,他咬牙忍住浑身痛苦,极力控制自己不要神智全失,像侯小风这种血气方刚情窦初开的少年,受到魅惑之术的影响极其剧烈,虽然韩矗已为他解除身上的妖媚之气,但若是不守住已经动荡的心神,恐怕就会发痴发狂,放纵无度的用尽全身精力,搞不好就会虚脱而死。 侯小风嘴里喊着火乃是他残存的一丝心火引导而出,此时他意识模糊,并不是主动要呼喊什么,他眼前绚丽夺目的光彩已经消失不见,无尽的黑暗之中野火漫延,只是燃烧到一只幽蓝的小火苗之前便不再靠近,黄色火舌围着幽蓝火苗形成一个圆圈,侯小风感觉只要那朵幽蓝火苗被周围野火覆盖,那么自己就会在这黑暗中彻底沉沦,再无回天之力。 “火,火,心中的火……”侯小风用尽全身力气在心中默喊,倘若这丝力气用完,他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在黑暗中坠落,然而随着这一句话喊完,那只幽蓝火苗猛烈爆发,轰然燃烧开来,幽蓝火焰边缘隐隐有紫光闪动,那些杂乱的野火犹如有生命般被这惊天气势吓的四散,无边黑暗也顿时烟消云散,那些靡靡之音也戛然而止。 侯小风猛然睁开眼睛,身上汗如雨下,心脏疯狂击打着胸膛,他长长嘘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是躲过一劫,他无力的坐起身来,稍微歇了一下,便勉强支起身体,朝洞外走去,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侯小风出了洞外天已擦黑,他朝瀑布方向走去,水潭四角有钟福燃起的四只火柱,所以远远就能看见亮光,这回侯小风不敢独处,而是直接走到钟福身边不远处,反正钟福也不在意别人围观他。 钟福见面色苍白的侯小风走过来,笑道:“侯小风,你可有什么指点一二的吗?” 侯小风赶忙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钟大哥你忙你的,我只是在旁边待会儿,如果钟大哥介意,我就换个地方。” 钟福回道:“么的事,我一个人也待的发慌,你陪我一会也好。” 侯小风浑身虚弱无力,就坐在旁边闭目养神,钟福也不以为意的继续盯着瀑布和水潭四角的火柱。 不知过了多久,侯小风觉得缓和了很多,睁眼一看,山边已有一轮明月升起,望月当空完满无缺。 钟福见侯小风睁开眼,将早已备好的水和干粮递给他,说道:“休息够了?吃点东西吧。” 侯小风接过干粮和水,感激道:“多谢钟大哥了,刚才确实是有些劳累了。” 钟福脸带一丝坏笑回道:“我知道,知道。” 侯小风莫名其妙道:“知道?知道什么?” 钟福笑笑道:“没什么,对了,侯小风,有个事情问你,我谜语的前两句有不宜强出头而是要与人合作的意思,你说要是进到瀑布后的山洞里去,那要怎么个合作法呢?难道是跟小孩子翻墙似的,需要一个人托着另一个人?可是以谷里这些人的身手,只要能做到眯气势其色白,自己进去毫无问题,难道是说洞里边有些东西需要两个人合作的?”钟福唠唠叨叨半天,似是向侯小风询问,又像是推敲着自己的想法。 侯小风喝了口水,望着瀑布问道:“钟大哥,你有没有上树摘过果子?” 钟福被侯小风这毫无边际的问题问得一愣神,说道:“当然摘过,天底下的美食我不敢说全吃过,也吃过一大半了。” 侯小风继续道:“那你有没有遇到过在树上看不到果子,需要在地上的人给你指手往哪个方向挪,才能把果子摘下来的?” 钟福拍手叫道:“哎呀,侯小风,真有你的,我虽没在意过,但是你说的确实有点意思,哈哈。” 其实侯小风能有这种看似奇怪的想法,完全是因为他们去摘果子都是人家摘剩下的果子,基本都藏在树叶树枝后边,上了树就很难发觉,需要地上的人负责指挥手往哪个方向摸才能碰到,而钟福这种人自然不会去摘这种果子,所以并没有这种体会。 钟福似是有所收获,开始起身围着水潭不停转悠,侯小风坐在原地啃着干粮,耳中传来周围细微的噪杂声,看来跟白天一样,有人已经悄悄来了。 月亮缓缓升高,看样子已接近子时,从瀑布上方慢悠悠走来一个人影,说道:“钟兄,侯兄都在啊,看钟兄的样子,像是有些把握了,那我就在旁边等着观看好了。”月光很亮,所以老远就能辨清这个说话的人影是杨天磊。 钟福见杨天磊走来,迎过去说道:“杨大哥,都是我的猜测而已,如果遇到什么问题,杨大哥可要及时帮忙啊。” 杨天磊点头道:“自然,自然。” 两人正在说话,又有一人向他们走来,杨天磊朝来人首先说道:“张兄也来了,有没有什么高见?” 来人正是张小东,这三人先前已经在树林里有所约定,此时也是按约而来,并没有避人耳目的意思,或者说钟福这种无遮无拦直接把自己的一切暴露在众人面前的做法,让他们想暗中行事也没有办法。 张小东冷哼道:“钟福这一举一动大家都看得着,什么高见不高见的,钟兄按自己的想法去办就好了,若是有问题我自不会袖手旁观就是了。” 钟福分别看向杨天磊和张小东,说道:“那就多谢二位大哥了。” 钟福来到水潭正前方,两个火柱的中间,朝着杨天磊张小东侯小风三人说道:“那我就先试试,各位先找个安生点的地方,我怕阵局有变,伤着各位。” 杨天磊和张小东两人闻言便撤出水潭,不过并未走在一起,而是朝着不同的方向去了,侯小风见状也没有跟着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也挑了个没人的地方去了。 钟福一人盘腿坐在水潭边,双手掌心朝上,分别平放在两条腿上,开始着手准备起阵。 天上月亮已快升至正中,侯小风猫在一个小缓坡上,此时身体已基本恢复,就是浑身骨头还有些酸疼,月光下偶尔能看到远处人影一闪即逝,想必现在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侯小风正在聚精会神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变换,忽然觉得身边黑暗中有东西晃动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黑芒已经闪到他背后,很快他的后腰似是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一个古怪的声音说道:“侯小风,你的锦囊呢?” 侯小风心中震惊不已,自己已是十分小心,但直到被这人制住之前,都丝毫没有察觉,凭那一道黑芒和这古怪的声音,这人应是吊着脸无疑,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自己来了,难道他一直在暗中窥视自己,不然怎么火候拿捏的这么准,刚一落单就被盯上了。 侯小风知道吊着脸早晚都会找上自己,心里虽然打鼓,但并未表现出多少惊慌,说道:“我的锦囊早就丢了,找我来要锦囊,何必呢?” 吊着脸身上涌出一团黑气将侯小风包裹在其中,片刻之后黑气散去,吊着脸开口道:“不错,身上确实没有,你真的没有藏到别处,而且你确实不知道锦囊里的谜语?” 侯小风凛然道:“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如果我有锦囊,早就拿给大家看了。” 吊着脸冷言道:“真的?你可知道有一句假话,命就没了。”吊着脸说完,侯小风忽觉得腰间传来一阵刺痛。 侯小风怒道:“话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难道还要杀人吗?” 吊着脸嘿嘿几声怪笑,退入一片阴影中,自言自语道:“小子,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才是最安全的。”说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侯小风摸了摸还在吃疼的后腰,确认吊着脸已经走远,心想就这么走了?从他和韩矗斗法来看,这绝对是个难缠的家伙,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了自己,真是个诡异飘忽,搞不懂到底在想什么的怪人。 正在侯小风琢磨的功夫,本来被月光照的亮堂堂的山谷忽然暗了下来,侯小风抬头一看,圆月已经黑了一角,而且还在逐渐被黑暗吞食,这就是钟福说的天狗食月的异像,看来马上就会有大变动了。 水潭四周四个火柱火苗暴起,呼呼呼燃烧的越来越凶,钟福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燃起了一个火圈将他包围,那火圈并不是完全的圆形,而是像梅花形状一样由间隔相等的火苗组成。 水潭中的水开始剧烈的波动起来,仿佛化成了一片潮汐涌动的汪洋大海,钟福面色凝重,两只手不断变换动作,似是在结一个非常复杂的符印。 忽然钟福动作停止,从他身边的布袋里不知蹿出两个什么东西,分别朝他双肩飞去,那两个东西飞到他的双肩上方,腾腾燃成两只火焰,悬在肩膀上方不远处。 那两道火苗随着潭水鼓起的风左右晃动,而钟福坐的笔直,不再动作。 天上月亮几乎已被黑暗吞尽,只剩下一角小月牙儿,谷里完全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潭面四周有火光闪动,忽然水潭四角的火柱和钟福周身的火圈如被一股气浪扫过,呼的一下全部熄灭,只剩钟福肩头的两团火光在独自燃烧。 随即一声尖锐的响声从水底传出,水面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水潭中的水急速下降,似乎水潭底部被捅了个窟窿,使得潭水正在迅速下漏,随着潭水下落,那瀑布的水流也越来越小,最后竟然完全没有水从断崖流下,想来不仅这水潭底部出现了窟窿,这瀑布的源头也出现了问题,这条瀑布转眼之间就这么断流了,而没有源头的水潭也很快干涸了。 ; 第五十四章 八仙过海 原本在瀑布之后的断崖随着瀑布断流,开始显现出庐山真面目,一个两丈大小的洞穴里正有青光迸出,甚至比先前燃起的火柱还要明亮。 钟福在地上端坐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其他异动才站起身来,而他肩上的火焰也随即熄灭。 天上月亮已经完全隐匿在黑暗之中,不过现在断崖上的洞穴发出闪耀青光,水潭周围倒是不显得黑暗。 忽然一道人影从远处飘来,那人奔至水潭旁边,毫不犹豫的迈入已经干涸的水潭之中,水潭底部唰唰唰亮起三个光点,然后那三个光点彼此有光线射出连成一个三角形状,这个三角形状中银光大盛,瞬间投射出无数光点布满了整个潭底,幽暗的潭底光点闪烁,仿佛夜空中一幅璀璨的星图。 那人踩着光点飞速向那悬在断崖上的洞口奔去,在他刚要接近断崖的时候,身后一只漆黑的飞蛾以比他更快的速度冲向了断崖。 那飞蛾一接触到断崖,断崖的石壁上复杂的符文脉络突然闪动,几道蓝色闪电朝飞蛾迅速飞出,那飞蛾啪的一下便化作一股黑烟了,随即石壁上的符文脉络熄灭,又恢复成一面漆黑的石壁。 那道人影本已朝断崖上的洞口飞去,看到眼前这一幕,赶紧止住身形,急急在空中来了个后仰翻,一下退出了两三丈远,幸亏他的动作还算灵活,不然一靠近石壁,估计也会跟飞蛾一样瞬间被符文闪电击毁。 那人又踏着潭底的星图回到岸边,随即潭底星光暗淡,又恢复一片漆黑,这一系列的变化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到那人回到岸上,这才让人看清那人正是杨天磊。 杨天磊回到岸上,朝岸边的钟福笑道:“钟兄,刚才一时冲动,就想身先士卒,替钟兄探探。” 钟福回道:“多谢杨大哥帮忙,不过这个洞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杨天磊整了整衣服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说道:“是,是,确实不易。”然后又朝黑暗中喊道:“吊着脸,刚才多谢了。” 黑暗中传回一声怪笑道:“嘿嘿,如果丢了性命,倒是挺没意思的。” 吊着脸话音刚落,张小东不知道从哪里走到潭边,说道:“杨天磊,你是一时冲动,你这星魁阵也是一时冲动?” 杨天磊解释道:“星魁阵确实早已布下,恰好能用上而已。” 张小东面无表情的问道:“钟福,你应该看出一二来了吧,说来听听?” 钟福笑道:“是有一点点想法,不过并不确定,我先试试,如果可行,那在告诉二位大哥。” 钟福说完,盯着断崖细细观察起来,方才那断崖上闪现的符文脉络生出闪电过后,仿佛又有几道白色光团闪动,那些光团若隐若现时有时无不停的在变换着位置。 钟福看了片刻,忽然肩上火苗燃起,飞快的冲向了断崖,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奔着洞口去,而是去向离洞口很远的位置。 只见两只火苗和白色光团互相交织,在断崖的石壁上曲转迂回,天马行空的游离了好一阵子才靠近洞穴,钟福在白色光团之间辗转变幻,仿佛在走一个迷宫。 钟福靠近洞穴之后纵身一跃,便已进入洞穴之中,洞口青光一闪就没了人影。 过了半响,不见有人出来,看来洞里确实有另一番光景,钟福独自打探去了。 杨天磊悻悻道:“心相向,虽不立誓,亦可为盟,心相异,虽许重诺,亦能倒戈,张兄说的不错,看来钟兄不记得先前所约,自己寻找法门去了。” 张小东冷声道:“本就没什么约定,他要是乐意自然可以和我们一起行事,要是不乐意也没什么话好说。” 杨天磊好似还要回应什么,德格希也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在潭边,问道:“钟福既然已经进洞了,我们也可以进去瞧瞧了吧。” 张小东白了德格希一眼并不搭话,杨天磊迎过去说道:“当然可以,只是想要进洞可不是那么简单,德大哥打算试试?” 德格希点头道:“我试试。” 德格希从腰间抽出猎刀,念了一句蒙语,然后拿刀一掷,猎刀浮在空中发出一阵嗡鸣,随后化成一道白光向前飞去。 德格希紧了一下腰间束带,起身一跳追上了那道白光,他虽是身材魁梧,此刻却显得轻盈灵敏,脚尖在空中的猎刀一点,然后向前踏步,追着飞行的猎刀再一点,又往前踏了一步,如此在空中轻跃了几下,便已靠近断崖。 德格希靠近断崖后似是发现了什么问题,伸手收回猎刀又往回一抛,踏着猎刀又急速往回走,他刚回身不远,断崖上又是符文脉络闪现,几道闪电在空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德格希回到岸边,杨天磊赶忙过来关切道:“德大哥,没事吧,有什么怪异吗?” 德格希收起猎刀,说道:“恩,直接进洞肯定不行,必须要跟着白色光团才可以,只是我在这里看的清清楚楚的白色光团,到了断崖附近竟一个也看不到了,看来那光团需要在一定的距离和角度才能看到。” 侯小风见这几人轮流闯洞,只有钟福一人很快成功,忽然想起先前和钟福说的话,暗道,想要进洞去,肯定要依照断崖石壁上白光的路数才行,不过那白光肯定只有在岸边才能看到,到了石壁跟前就看不到了,就像上树摘果子似的,树上的人反而看不见,需要树底下的人指挥才可以,这也就是锦囊谜语里前两句需要两人合作的意义所在,只是比摘果子更难的是那白光游离不定,自有一套运转的规律,如果非要一个人进洞的话,那就要在岸边记下白光所有的变化规律和时机,才能在看不到白光的情况不触发符文脉络,这期间哪怕错一点,就会被符文闪电击毁。 德格希刚说完话,张小东已起身踏入水潭,留下一句话道:“杨天磊,借你的星魁阵一用。” 潭底的三个光点又闪亮起来,然后连成三角形状,很快又有光点迸出,铺满了整个潭底,形成一幅星图,张小东踏在星图上,向着断崖走去,不过步法和杨天磊并不一样,走的并不是直线,他不急不缓曲曲折折的才到了断崖下。 杨天磊望着张小东的背影,脸上抽搐一下,不悦之色一闪即逝,叹道:“看来张兄已经有把握了。” 张小东和先前的钟福一样,并没有朝着洞口而去,而是在白光之间曲转迂回,过了好久才进了洞中,同样也是一去不复返,过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出来,难道这个洞穴只能进不能出,还是他们在里边发现了什么能破解法门的秘密。 其实侯小风的想法一点没错,张小东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而且在短时间内记住了白光的规律才能进洞去,这进洞的方法并不难,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想通,难的是要记住白光所有的变化,一步也不能错。 德格希和杨天磊面对断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瀑布上飘下一道白影,那白影风姿绰约体态轻盈,在白色光团中翩翩起舞,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如天女下凡一般。 作为谷里唯一的女子,那道白影自然就是赵丹儿,赵丹儿没有从水潭正面过去,而是从瀑布的上方直接飘下,着实也让众人大吃一惊。 赵丹儿刚刚落下不久,又有一道人影从瀑布上方跳下,那道身影凌厉无比,在白色光团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动,朝着赵丹儿追去。 赵丹儿娇嗔道:“韩哥哥,你要追小女子到什么时候呀?” 韩矗回道:“到你不在用媚术害人为止。” 赵丹儿发出银铃般笑声:“呵呵哈哈,来吧,来吧,我一个人进去还挺害怕的呢。” 这两人在白色光团之中追跑一阵,也齐齐进了洞里,不见踪影。 杨天磊和德格希聚精会神的盯着石壁看了一会儿,似有所悟,各自施展身法,也一前一后的奔至石壁,在石壁上游走了一会儿进洞去了。 侯小风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进了洞,心想这下完了,他们都进去了,只剩我自己了,不对,还有一个神鬼莫测的吊着脸,不过他已暗中找过自己,应该不会纠缠着了。 ; 第五十五章 彩蝶恋花 侯小风正在愁眉苦脸的功夫,突然一道黑影闪到水潭边上,朝着侯小风的位置说道:“侯小风,还躲着吗?如果不跟着我,你自己恐怕还进不去呢,少一个人多没意思,嘿嘿。” 说话的就是吊着脸,侯小风没料到这人竟会主动跟自己说话,还要带自己进去,还没明白过来,吊着脸就已经朝着断崖跑去,侯小风哪还有多想的功夫,也赶紧动身跟着吊着脸跑去。 一声怪笑飘到吊着脸身后道:“小子,你可要看好了,错了一步,我可救不了你。” 侯小风跟在吊着脸身后,屏气凝神,牢牢盯着吊着脸的位置,只要他前脚离开,立刻就挪到他的位置,绝不拖泥带水犹豫半分。 其实那石壁上到处都修有可落脚的石台,若不是有刻在石壁上的符文牵制,直接踩着石台进洞简直轻而易举,不过侯小风已知道符文闪电的厉害,所以并不敢懈怠,全部心神都在观察吊着脸的动向,几步之后,侯小风甚至在吊着脸刚一动身的时候就能感觉出他要往哪个方向走,所以跟的更紧,不落半分。 吊着脸嘿嘿笑道:“侯小风,有两下子,有意思,有意思……” 侯小风并不答话,全神贯注只盯着吊着脸的身形,百转千回过后,终于也来到洞口,吊着脸黑袍一闪进了洞里,侯小风也赶紧跟着进了洞里。 侯小风从洞里往回一看,发现石壁上蓝色闪电不停涌动,看来要想回去只能另寻出路了,难怪之前进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先不说有些人是去洞里探索更多的秘密去了,就算是这些人有心想回也回不去了。 洞口里边不远处摆着一颗青色珠子,散发出夺目的光芒,侯小风看着这珠子有些眼熟,好像和京城西山溶洞里自己拿过的那个珠子有些相似,不过那珠子会乱人心神,这个珠子就普通了很多。 吊着脸进洞以后就没了踪影,侯小风向着洞里又走了几步,发现里边空间颇大,还有不少分叉通向各地,看来这些人已经在洞里各自打探去了,此地是非恩怨必不可少了。 侯小风看着错杂的路口,不知该走那一条,思索片刻心想男左女右,我就走最左边的吧,如果要是让谷里这些人知道侯小风判断的依据,估计会笑的肚子疼。 这个洞穴内部结构盘根错节高低错落颇为复杂,幸好在一些空旷的地方和曲折拐弯的地方都摆着和洞口类似的青色珠子,所以除了一些幽深偏僻的地方,并不显得昏暗。 侯小风进了最左边的路口,一直朝里边走,偶尔听到有声音回荡,不过根本听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声音,也分辨不出是从哪里传来的,想来是这个洞穴结构复杂,有些地方发出的一点声响会被扩大折射,经过崎岖的传播又会扭曲变形,听起来怪异的很。 起初侯小风听到那些声音还是十分的小心,后来就不那么在意了,因为那些声音可能离他十万八千里,和身边附近发出的声音有大大的不同,周围发出的声音听起来真切,而那些远处传来的声音总有几分缥缈,以侯小风的听觉分辨出这些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侯小风在洞里行进并没有什么固定的规律和准则,遇到分支一般都是随性而为,胡乱选一个方向就走,遇到一些看似古怪的东西,也会停下来瞅瞅,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就是瞎猫碰死耗子,唯一的区别是他是个比较聪明的猫,每路过一个路口,都会拿刀刻一个小记号,以免迷路。 侯小风走了好一段距离,仍不见一个人影,估计这些已经进洞的人,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会如盲人摸象,并不能一下子搞明白洞里的设置。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侯小风听到真切,这声音不是远处传来,而是马上就要朝自己过来,侯小风抬头一看,发现洞壁的高处有个横生的石台,他纵身一跳,攀住石壁,三两下就已爬到高处,双脚一蹬,就已跃上石台,这个石台上光亮照不到,侯小风趴在石台上,没入一片黑暗之中。 侯小风刚爬上石台,就见一道白色身影飘至前边洞口分支处,随即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跟来,很快也到了这条洞穴中。 那白色身影停住脚步,回身倚靠在岩壁上,露出一副娇美面容,正是赵丹儿,而追着赵丹儿的人身材修长,穿一身简单布衣,正是韩矗。 赵丹儿见韩矗追来,一声媚笑道:“韩哥哥,追了人家这么久,累不累呀?” 韩矗哼道:“你跑到哪里,我都会追上你!” 赵丹儿脸色一变,凌厉道:“韩矗,到底怎么样你才不会纠缠我?” 韩矗笑道:“我已说过多次,你不在用媚术害人,我就放过你。” 赵丹儿满脸怒容,嗔道:“这洞里的法门本来是钟福的,可是所有人都闯进来,原因你不会不知道,要想通过锦囊里谜语所指的法门,对时辰,地点,方式,玄法等等都有要求,就算解开了锦囊里的谜语,如果错过了进入法门的时机,那也是枉费一片苦心,只能寄希望于别人的锦囊了。实话告诉你,我因为有事耽搁,在我入谷的时候我锦囊所指的法门就已作废,所以我不得不去谋求他人的锦囊,这些人当中有这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为何你却缠住我不放?你难道没想过设置这场考验的人为何非要把进入法门加上种种限制,让人就算找到法门也不一定能进去?这里边难道没有故意让我们互相争斗之意?” 韩矗看着已经怒不可遏的赵丹儿缓缓道:“这些我当然都知道,可你用媚术取人锦囊,可能会害了别人性命,而且媚术终究不是正法。” 赵丹儿一跺脚,银牙紧咬,愤愤道:“我本以为那侯小风有些本事,没想到竟然是个废柴,除了他以外,怎么会有人能丢了性命?” 韩矗冷言道:“你不用辩解,不杀人就可以不算邪术了?其他人怎么谋取锦囊我不管,而你我就是容不下。” 赵丹儿唰的一下闪进洞里的分支,留下千娇百媚的一声嬉笑道:“嘻嘻,我看你追我到何时。” 韩矗朝着那几个分支略一分辨,低声道:“一身妖媚气,跑不了!”说完也闪进赵丹儿消失的分支里。 侯小风听完这两人说话,心里暗骂道:“妈的,这个小妖精竟然骂小爷我是废柴,真后悔当初没占她点便宜。”侯小风骂完忽然想起浑身痛苦的感觉,不禁打了个冷战,心想还是算了,这种小狐狸还是交给韩大哥去追吧。 侯小风骂完,并没急于从高台上跳下,想着赵丹儿和韩矗的对话,暗叹道:“恐怕在大家一起讨论锦囊谜语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开始打别人锦囊的主意了,这帮人各怀鬼胎目的各异,还真分辨不清真实的意图是什么,比如吊着脸的目的竟然是想把所有人的锦囊谜语都解开。好在自己被别人一眼看穿,就算被认为是废柴也不算是坏事,至少免了不少纠缠。” 侯小风看着这高台还算平坦,便躺在上边思索起来,之前吊着脸来找自己询问锦囊的事情,但是又没有过多纠缠,难道是因为知道这些人觊觎彼此的锦囊,才特来确认自己有没有锦囊,他也知道以自己的本事没有锦囊反而才是最安全的?而且他还特意带自己进入这个洞穴中来,似乎是处处都在暗中帮着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如果按赵丹儿所说,这些人进来是为了争抢钟福的法门,那之前众人在巨石上的约定就不算数了?或许是一些人单方面撕毁约定,反正这些人说过的话并不能完全相信。 侯小风思考颇多,但大多也是似是而非的猜测而已,最终也没形成什么肯定的结论。 ; 第五十六章 明争暗斗(一) 侯小风再黑暗中待了好一会儿,差点眯了过去,就听见洞里有持续不断的叮当声传来,侯小风以为又是洞里的人偶尔发出的声音,没想到这声音持续很久也不停歇,似是有人故意发出召集大家过去的信号。 侯小风跳下高台寻着那声音而去,洞里地势复杂,若是偶尔一声传来是极难分辨出位置的,不过这叮当声连绵不绝,侯小风虽然走错了几次,但是也不断根据声音调整方向,七拐八弯过后,离那声音越来越近。 转过一个拐弯儿过后,侯小风发现眼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溶洞空间,这块空间的正中摆着一个比其他珠子都要大很多的珠子,此刻正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把整个空间都照的很亮,但是因为这个溶洞空间的结构比其他地方都要复杂,也有很多地方并不见光。 比如侯小风就身处一个洞穴之中,而这个洞穴又在这个溶洞的半腰上,所以侯小风现在是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溶洞,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把整个溶洞看清楚,这溶洞四周的石壁上还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洞穴,简直如蜂窝一样,而且溶洞底部也有不少突起的石柱,有的甚至和溶洞顶部倒吊的石柱连成一体,如果有人刻意躲在洞穴或者石柱之后,断然是很难发现的,不过那个发出叮当声音的人却很容易被看到,因为他并没有躲藏,而是就坐在正中发光的珠子旁边。 侯小风虽然只能远远看到那人的侧脸,不过也能分辨出那人就是杨天磊,而叮当的声音就是他手里两块敲击的玉石所发出来的。 杨天磊似乎不知疲惫的一直敲打着石头,叮当声不断在溶洞里回响,侯小风猫在洞里,心里暗想,杨天磊是要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吗?还是等着某些特定的人呢?是发现了入谷的法门?如果是发现法门的话他没有自己偷着进去还大张旗鼓的召集人过来,难道他并没有争抢法门的意思? 侯小风在洞里待了一会儿,叮当声依然接连不断,心里暗暗烦躁道:“连我都能找过来,其他人如果有意来找这声音恐怕早就到了,也许此刻正藏在暗处,杨天磊是在等有人现身吗?” 忽然那敲击声戛然而止,德格希从石柱后边走出来,问道:“杨天磊,你弄出这声响引人过来,是发现了什么吗?” 杨天磊依然盘腿而坐,见德格希走出来,笑道:“德大哥来了,确实发现了些许眉目,想叫大家一起来商量一下,不过这洞里崎岖复杂,估计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容易找过来。” 杨天磊说话声音不小,在这空旷的溶洞里更显的响亮,估计也是刻意让那些不肯现身的人听的,侯小风心想这杨天磊还真会给自己找台阶啊,这声音响了何止一时半会儿啊,估计进洞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只是在等杨天磊的下一步动作,而德格希的现身正是打破僵局的转折点。 德格希应道:“找过来确实不易,这个溶洞看着的确特殊,你发现了什么眉目?难道这里就是入谷的法门?” 杨天磊点头道:“恩,极有可能,这整个洞穴不仅本身非常复杂,而且还被人为的改造过,洞里的结构为大衍之局,所有路口分支按照左阳右阴设置,如果将洞口的方位看做乾坤两位的重合点,以乾为起始坤为终结把整个洞穴画一个圆的话,那么钟辐锦囊里的谜语中巽三兑四所指应该就是此处,至于身定魂行这一句谜语,应该指的是相门里的某一种分念术。“ 侯小风听到此处,心里暗骂道:“奶奶的,一听这些就头疼,完全不懂啊,不过什么左阳右阴不就是男左女右吗,看来小爷这回走****运了,没走错路。” 德格希听完杨天磊所说,思索了一阵子,又围着溶洞中间的巨大珠子饶了一圈说道:“这颗珠子大有不同,估计是跟法门有关,我看……“德格希话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什么没有再继续。 杨天磊追问道:“德大哥,还有什么话不方便跟小弟讲的?” 德格希一怔,分辨道:“没有,没有,我本是想了几种破解的法子,如果能试一下就能确认了,不过这个是钟福的法门,我来试的话有违先前所约。” 杨天磊夸赞道:“这谷里的人能一直保持刚正不阿的唯有德大哥一个,即使面对近在咫尺的法门也毫不动心,这种为人小弟实在佩服。” 德格希说道:“不敢当,我的名字在蒙语里是秉正的意思,做事自当以此自勉,不敢逾越半分。” 杨天磊起身道:“既然德大哥有秉正之心,我有一事想和德大哥坦诚相谈,不知意下如何?” 德格希郑重道:“你发现法门而不入,也算守约之人,我敬你几分,请讲就是。” 杨天磊点头道:“好,那我直说,在破解锦囊的过程中我发现的问题,德大哥应该也已发现,那谜语里指的法门对时辰,地点,方式,玄法等等都有要求,到现在为止我们这些人之中有人的锦囊已经算是作废了,就算找到法门可能也无法进入,所以德大哥自己锦囊作废的情况下也没动进别人法门的心思,更让我敬佩。” 德格希皱眉道:“你……?” 杨天磊解释道:“德大哥放心,我并没有窥视你的锦囊,刚才说的都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过从你刚才的反应来看,已经确认八九分了,我说破此事别无他意,只有一事相商。” 德格希疑惑道:“何事?” 杨天磊说道:“我想和德大哥交换一下锦囊,我的锦囊还没有作废,德大哥可以按照锦囊所指的法门入谷,如果德大哥不想听我告诉你法门所在,自己去破解也无妨。” 德格希笑道:“多谢你了,我的锦囊虽确实已作废,不过也不需要如此怜悯,何况你要了这个作废的锦囊又有何用。” 杨天磊笑着回道:“德大哥误会了,我不方便进自己的法门,所以和德大哥交换是有求于你而并非是怜悯你,而且就算作废的法门也不是一定不能用了,就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罢了,此事还望德大哥成全。” 德格希沉默片刻道:“如你所说,就算作废的法门也不是一定不能用了,多谢你的好意,我再想想办法。” 杨天磊慢条斯理道:“也好也好,不过不要忘了五日之内入谷的时限,如今已经还剩下不到两天了。” 德格希稍微一滞,问道:“如果交换锦囊,你有什么条件?” 杨天磊淡然道:“没有条件,交换就是。” 德格希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这么交换是我占了便宜,我心里不安,这本是玄门的一场考验,这么一来像是我并不是凭本事过关一样。” 杨天磊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那德大哥的意思还要跟我比试比试?那我甘拜下风了,就不必了吧。” 德格希严肃道:“我确有此意,你也不必谦虚,如果我赢了你,你在把锦囊给我,我好安心。” 杨天磊收了笑容正色道:“好,不过我执意要跟你交换锦囊,故意输了的话,岂不是违背了德大哥的本意,不如这样,你我各自拿自己的锦囊做一个法阵,以中间这个珠子左右为界,你来破我的阵拿我的锦囊,我去破你的阵拿你的锦囊,期间可以互相干扰牵制,这样我们想要拿到自己想要的锦囊都要凭真本事,可否?” 德格希略一思索,应道:“好,你善布阵,咱们就比这个!“ 杨天磊抬高声音喊道:“围观的各位看客,可要给我和德兄做个见证,我们不仅是自愿的,还都是凭本事去拿想要的锦囊,并无半点投机取巧的地方。” 黑暗中传来一阵怪声应道:“嘿嘿,比吧,人都到齐了。” 杨天磊回道:“谢过吊着脸了。” ; 第五十七章 明争暗斗(二) 德格希杨天磊两人相互点头,转身退去,各自布阵去了,杨天磊的声音从一个石柱后边传来道:“德大哥,两柱香的时间为限,时间到了我可要攻过去了,到时候别没准备好。” 德格希的声音也从一个石柱后边传来道:“好,一言为定。” 侯小风从洞穴里看着这两人的举动,心想这进入法门的限制还真挺多的啊,杨天磊竟然是找到法门也不方便进,到底是怎么个不方便呢?他召集人过来的目的就是要找个人交换锦囊吗?为何不在暗地里找人商量此事,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比试呢,难道是和德格希一样的想法,这样交换锦囊才显得光明正大? 杨天磊和德格希两人以溶洞中间的珠子为界,在各自地盘上的几个石柱之间走转穿梭,忙着以锦囊布阵。那中间的珠子就是钟福锦囊谜语暗指的法门所在,所以此时明面上虽只有两人公开斗法,但暗处还有好几个像侯小风一样藏着的人。 溶洞岩壁的一处洞穴内,钟福卸下肩上的布袋,擦亮了一只小火苗,在布袋里挑拣着什么,忽然一丝暗香浮来,钟福抽了抽鼻子,往旁边一瞥,只见一道倩影正倚靠在洞穴石壁上,一条白花花的大腿从半掀起来的裙子里伸出来,钟福的目光顺着美腿向上移动,划过纤细的腰肢和傲然的胸脯,发现绝美的脸蛋上一双美目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钟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结结巴巴道:“赵丹儿,你,你来干什么?” 赵丹儿百媚千柔的扭着腰肢走过来,芊芊玉指抬起钟福的下巴,柔声道:“小胖子,姐姐喜欢你这么可爱的小弟弟,告诉姐姐,你的法门该怎么破?” 钟福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迷离,不住的咽着唾沫,突然他的眼睛一瞪,一丝精光闪过,双眼忽变得深不可测,他推开赵丹儿的手,布袋里呼的一下有两个东西飞到双肩,腾地一下燃起火焰来。 钟福盯住赵丹儿,冷言道:“赵丹儿,休想魅惑我,瞳术我也会。” 赵丹儿笑的花枝乱颤,撒娇道:“干嘛对姐姐这么凶嘛,姐姐告诉你,这世上还有比吃要开心百倍的事情。”赵丹儿眉毛轻挑,并不躲闪钟福的眼神,美目温柔之外更显深邃,与钟福直直对视。 赵丹儿嘴角带笑,略微颔首,刚才撩人心魄的媚态全无,显出一副清纯可人的样子,娇羞道:“钟弟弟,有些美妙的滋味,你不想尝尝吗?姐姐给你。” 钟福双肩的火苗飘摇几下,其势渐微,几近全无,眼神中的灵气渐淡,最终变得呆若木鸡,痴痴道:“我想,我,我,姐姐要对我好……” 赵丹儿拉过钟福的手,嬉笑道:“姐姐对你好,但是你要告诉姐姐锦囊的破解之法,姐姐一定对你好。” 钟福傻笑道:“呵呵,呵呵,你也精通相术,肯定知道分念法,不过人有千万念,你只需守住识信神三念,其余全部放空,然后立于溶洞中间珠子的巽宫杜门,手结虔心印放在珠子上,我猜测会有玄门的移形换位之类的法术让你过了法门,进到真正的天意秘谷去。” 赵丹儿听完钟福所说,莞尔一笑,朝着钟福轻轻吹了一口气道:“好弟弟,做个美梦,姐姐先走了。” 钟福软塌塌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似是在说梦话,没过多久就完全昏睡过去了。 赵丹儿刚走出洞穴不久,就见一人飞奔过来,赵丹儿急急与那人拉开距离,娇笑道:“韩哥哥,你来晚了,我已知道入谷的方法,你还要在缠着人家吗?” 韩矗愠怒道:“你知道了入谷的方法?难道又害了谁?” 赵丹儿笑嘻嘻道:“是呀,你这么侠义心肠还不赶紧去救人。” 韩矗哼道:“休想骗我,你要入谷还得先过了我这关,看来我要花些功夫治治你了。” 赵丹儿轻盈一跃没入黑暗中,俏皮道:“看来韩哥哥还真是舍不得我呢,人家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韩矗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放到双手中一搓,忽然生出一只花蝴蝶朝赵丹儿的方向飞去,韩矗跟在那花蝴蝶的后边,自言自语道:“这次躲不了了。” 溶洞的中间,杨天磊和德格希对视而立,杨天磊朝德格希一抱拳说道:“德大哥,我可要攻过来了。” 德格希摘下帽子,也一抱拳说道:“我也要开始了。” 两人客套过后,同时朝对面奔去,杨天磊经过中间珠子的时候,忽然扬手一抛,一张黑布飞出,罩在了发光的珠子上,瞬间溶洞里黑成一片,只是偶尔有符文闪烁的光芒散出。 溶洞的一处洞穴分支里,一只彩蝶落到一头秀发之上,仿佛是闻香而来嗅香而落,把这拥有一头秀发的美人当做一朵令人心驰神往的鲜花。 很快在那彩蝶落下不久,又有一道人影出现,那美人不慌不忙道:“韩大哥,这个彩蝶是送给妹妹的吗?那我就收下了。” 韩矗肃然道:“赵丹儿,你不肯悔改,现在已退无可退,如今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赵丹儿嬉笑道:“韩大哥真的这么绝情吗?难道你还要杀了人家不成?” 韩矗冷冷道:“玄门的招徒考验规定不能伤人性命,就算可以,我也不会杀你,废了你的媚术就行。” 赵丹儿柳眉稍蹙,透出一丝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哀怨之色,轻轻叹道:“韩大哥不用杀我,我早就已经杀了我自己,瞳术是为相术绝学之一,若想千变万化看破虚妄,就不能固守真我,我早在十三岁的时候就杀死了真正的自我,你或许说我媚,呵呵,不算什么,还有人骂过我****,叹过我冷漠,恨过我残忍,可是也有人夸过我美,喜欢我的纯,感激我的好……” 赵丹儿的眼神由哀转恨,透出一丝寒意,冷笑道:“哈哈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该是什么样子?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你来吧,这次我没地方逃,也不会逃了。” 韩矗听完赵丹儿的哀叹,愣了半响,一时语塞到:“我,我,并没有要杀你,你现在悔改还来得及,如果到了你体内分裂出千魂百魄的时候,谁都救不了你了。“ 赵丹儿决然道:“改?我为什么要改?韩矗,你自以为本事了得,我奈何不了你,如果逼急了,你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韩矗急道:“我没有自以为是,既然这样,那就得罪了。”韩矗说完已经朝赵丹儿飞奔而去。 溶洞的中间不时有符文闪动,两个人影在洞中时隐时现,想必杨天磊和德格希正斗的激烈。 溶洞的另一处黑暗中,一道劲风袭来,随即一道黑影闪出,原本黑暗之中正端坐着一个人,感觉到这道黑影闪出,说道:“你这个局布的用心良苦啊,不过若是玄门中人知道你的心思,恐怕就算你进了法门,也会被逐出玄门啊。” 那道闪出的黑影站立在端坐的人的身旁冷笑道:“呵呵,我精心布置了这么久,会有谁知道?” 端坐着的人不屑道:“哼,我当然全部都知道。” 站立的黑影讥笑道:“我知道你厉害,所以这也在我布局的掌控之中。” 端坐的人淡然道:“那又怎样?我知道你会来找我,但是我不信你敢灭口?别说你我在伯仲之间,你根本杀不了我,就算你杀了我,你又怎么逃脱玄门的处罚?” 站立的黑影得意道:“若是你死了,就死在自己的孤傲自负,怨不得我,要是平常我肯定杀不了你,可是你早已是局中旗子,命运自由我来安排,时辰已到,是时候弃车保帅了,这一切,没有人会知道,没有……” 这个黑影话音刚落,忽然传出噗的一声轻响,那端坐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声音回应,那道黑影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就像没人来过一样。 溶洞中间,忽然一把闪亮的猎刀划过,飞向中间的珠子位置,穿起那罩在珠子上的黑布,刷的一下钉到对面的墙上,珠子露出,光芒四溢,溶洞里又恢复了光亮。 侯小风之前躲在洞里,看着下边一片黑暗,仅能从偶尔闪烁的符文光芒映出人影和不时发出的声音猜测两人的结果如何,此时光亮又起,不由骂道:“奶奶的,终于可以好好的看戏了。”骂过之后,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儿传来,他又嗅了嗅鼻子,确实是一股子血腥味儿。 侯小风看着脚下溶洞中不见人影,暗想道,怎么着?胜负已分?而且还有人伤了?那德格希带着猎刀,确实是有可能伤人。 侯小风正猜测着,忽然从溶洞两侧分别显现出两道亮光,一道亮光凝聚成一座石像,一个锦囊就在石像托起的手中,一道亮光凝聚成一把斜插在地上的断剑,一个锦囊正挂在剑柄上,随即德格希和杨天磊分别出现在亮光旁边,侯小风想起韩矗和吊着脸的斗法,心道这是不是就是阵灵了?看来胜负还未分,不过也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 ; 第五十八章 明争暗斗(三) 德格希立于断剑旁边,而杨天磊则端详着那尊石像,德格希开口道:“没想到你居然布的是攻阵,真是技高人胆大啊。” 杨天磊回道:“德大哥布的守阵,虽然中规中矩,但也极难对付,而且你心怀慈悲,守阵中只布困局,并不伤人,如此一比小弟倒是自负的很,惭愧惭愧。” 这两人说的攻阵守阵其实是法阵的一种形式,一般中规中矩的阵法包括攻、守、破、迷、乱、祭等形式,而每种形式的阵法又暗含多种阵局。 比如德格希说杨天磊布的攻阵,通常会有杀破等局,大多犀利凶险,对于修行不如布阵者的闯阵者有很强的威慑作用,因为一个不慎就会关乎性命,不过对于技法高超人来说,解起来也相对容易。 而杨天磊说德格希布的守阵,通常是以防困等局为主,多是坚韧复杂,一旦陷入其中,就会被拖上一阵子,虽不伤人性命,但是的确难缠的很。 其实大多阵法不会只包含一种形式,而是多种形式混杂在一起,里边的布局更是错综复杂,比如吊着脸和韩矗斗法的时候只结阵灵,根本没有固定的形式,而侯小风曾在水晶密室里遇到的其实也是一个包含藏守迷乱等局的阵法,不过要布一个如此复杂的阵法,需要费时费力,除了一些对命局掌控登峰造极的人物,很难在短时间内结出这样的阵法,况且杨天磊和德格希两人以比试为主,应该也没有尽全力。 侯小风听这两人互相夸赞客套,心里急道:“你们俩真是在演戏呢吗?还打不打了?这么多观众看着呢。” 忽然溶洞里响起一阵破风之声,德格希一挥手,那原本嵌入石壁的猎刀唰的一下向着德格希飞来,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光。 德格希伸手准确的抓住刀柄,将猎刀反握在手里,另一只手结成二指禅,往刀刃上一点,那刀不知由什么材料打造,竟发出几声婉转诡异的鸣响。 德格希手腕一抖,将那猎刀甩向斜插在地上的断剑,猎刀包裹在一圈光芒之中径直朝断剑飞去,就要接触到断剑的时候,忽然断剑周围光芒大盛,凭空飞出数道断剑的残影向猎刀射来,那猎刀像是**控一般,在空中改变了轨迹,同时散发出更强烈的光芒。 几道断剑的残影也随着猎刀改变轨迹,追着猎刀在空中缠斗起来,猎刀和断剑互相撞击交汇,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仿佛那断剑并不是虚影而是真实一般,若是现在被剑阵困住的不是猎刀而是人,估计早就被削成碎片了。 杨天磊看着德格希开始对自己的剑阵发起攻击,也不再站立不动,他从怀里掏出一颗玉石,朝着面前的石像上方一抛,那玉石飞至石像头顶之上不远处便悬停在哪里,开始散发出柔和的黄光,那石像周围顿时犹如被佛光普照,显出几分威严肃穆来。 在石像头顶的佛光照耀下,杨天磊的身体四周慢慢显现出一丝丝一缕缕的蓝线来,那些蓝线犹如蛛网一样编织在一起,而杨天磊正处于这张蓝网的正中,仿佛是一只被困住的猎物。 杨天磊端详了一下那些蓝线,伸出手指轻轻往其中一根蓝线上一点,只见每一个蓝线交织的节点处都忽然生出一只小铃铛来,无数铃铛在这一触之下纷纷颤动起来,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声响过后,交织的蓝网忽然又变幻了一种形状,直到蓝线的颤动平息下来,那些小铃铛才从新隐匿起来。 杨天磊的位置离石像手中托着的锦囊虽只有五六步的距离,但是周围被这张复杂的蓝网包围,一时之间也不敢轻易动弹,这些交织的细线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是轻轻一触之下就会扰动铃铛,在铃铛的响动之下蓝网还会变换构造,不知道身体直接从蓝网中穿过会是怎样的后果。 在那蓝网平息之后,杨天磊双臂抱于胸前,一手托腮,又是不再动作陷入了一场沉思,而溶洞的另一边,兵乓声不绝于耳,一把猎刀已经把周围的数把断剑斩成碎片,不过又有更多的断剑残影从地上的断剑之上催生出来,飞向空中的猎刀与其缠斗在一起,绝不让它靠近断剑本体。 侯小风从洞中向下俯视,一会儿望向德格希,一会儿看向杨天磊,心道,这两人的比试和吊着脸跟韩矗的斗法并不相同,吊着脸和韩矗两人是各自驱使阵灵互相缠斗,而杨天磊和德格希只是彼此破解对方的布阵相互并不干扰,如此说来还是吊着脸和韩矗更厉害一些。 杨天磊沉静了一会,忽然抬手朝那悬在石像头顶的玉石一指,玉石啪的一下凭空碎裂开来,无数细小的玉石碎片瞬间扩散出去,那些碎片如先前的玉石一般不但没有落地反而朝着溶洞顶部飞去。 一会儿的功夫溶洞的顶层便浮满了玉石的碎片,每个碎片都发出点点光芒,那溶洞顶部距离地面十余有丈,本来溶洞中间的珠子散发的光芒都有所不及,显得十分昏暗,此时在玉石碎片的点缀之下,犹如浩瀚星空,更显得这个溶洞空旷巨大,“星光”之下映出顶部千奇百怪的钟乳石,让人隐隐有种虚幻的感觉。 侯小风从洞里望向溶洞顶部的星空,回想起先前杨天磊在水潭里布下的星图,心想,看来杨天磊尤其善于这种布局,施展的时候简直信手拈来,不知道这次又会有什么效果。 杨天磊抬头看了一眼布满碎片的溶洞顶部,微微一笑,随后伸手朝着身边一根蓝线重重一弹,奇怪的是这次蓝网没有丝毫抖动,蓝网交织的节点处也没有铃铛生出,蓝网的结构也保持不变,仿佛静止了一般。 侯小风看着这一幕,心生奇怪,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直到察觉到耳边再也没听到声响传来才恍然大悟,脚下这个溶洞似乎是被隔绝起来,此时居然静的诡异,德格希那边分明猎刀和断剑还在空中缠斗,但是却没有了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看来是杨天磊刚才布成了什么阵法,不仅可以让他自己周围完全静止下来,还影响了周围的环境,竟然连声音也传不出来。 侯小风听不到溶洞里德格希和杨天磊发出的声响,周围一下安静许多,这才隐隐听到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呻吟声传来,这呻吟声似是非常痛苦难耐,听的侯小风直冒冷汗。 侯小风聚集精神,不在看溶洞里二人的比试,闭眼细听,确认这声音应该离自己不远,想来这溶洞石壁上洞穴颇多,这呻吟应该就是从隔壁洞穴里传过来的,不过这溶洞结构相当复杂,即使离得如此之近却也不是一下就能找过去。 侯小风为难起来,这声音断然不是正常的声音,而且方才闻到一股血腥味儿,难道是谁出了什么事儿?会是谁呢?我要不要去看看?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可是如果这个人是对自己有恩之人呢,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侯小风盘算着,除了明面上比试的杨天磊和德格希二人,这暗处和自己一样隐藏的人还有韩矗、吊着脸、钟福、赵丹儿、张小东这五个人,这五人之中,韩矗算是从赵丹儿手下救过自己一命,吊着脸这人虽不讨喜,不过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也是他把自己带入这洞里的,算是帮过自己,钟福曾在自己最虚弱的时候肯让自己待在他身边修养,也算是平易近人,这三人多多少少对自己有恩,若是他们遇事,此刻自己听到异声而不理,心中总过不了愧疚这一道坎儿。 不过话说回来,若那人是高傲冷酷的张小东,或者曾对自己动过坏心思的赵丹儿,那就要看小爷心情了,侯小风想到此处,嘿嘿傻笑一声,就决定动身前去查看一番。 ; 第五十九章 滴血救人 侯小风走出自己所在的洞穴,耳边已是听不到呻吟声,不过他已确认方才发出声音的地方就在隔壁洞里,所以此时也不再去分辨声音,而是直接朝隔壁的洞穴找去。 侯小风走到进入藏身洞穴之前的岔路,选了另一个方向,他本以为岔路的另一边就会直接通向隔壁的洞穴,没想到刚走不远又遇见一个岔口,这下让他十分为难,他在洞里本来就不太辨认方向,如果走错了别说找到隔壁的洞穴,就连自己刚才藏身的洞穴恐怕都记不得了。 侯小风从怀里摸出小刀,开始在岔路口的石壁上刻画记号,虽然这种方式比较笨拙,但也可以防止迷路,侯小风边用力拿刀凿击边骂骂咧咧道:“妈的,不知后边的岔路还多不多,如果多的话,等到小爷找到正地儿估计黄花菜都凉了,是哪个脑袋挨驴踢了的主儿修的这个破迷宫,害的小爷连路都找不到……” 侯小风骂到这里忽然一怔,想起杨天磊跟德格希所说,这整个洞穴确实被人为改造过,而且洞里按照什么什么布局,所有洞口岔路都按照左阳右阴的规律设置。 侯小风细细寻思这个构造,心想刚才自己待的那个洞穴直接通到溶洞的断崖处,应该算是一条路的尽头了,如果不管有几个岔口都统统按照左右划分的话,这个洞穴的构造倒像是树叶的脉络一般左右分明,刚才待得方位是现在面前正对岔口的右边,而且是右边最最底层的洞穴才对,那么与刚才自己相邻的洞穴也应该在相邻脉络的最最底层的右边才是。 侯小风主意已定,就按照自己的猜测行进,遇到向左的分岔一律不入,只要前边还有路就一律不停,一直向最里边摸去,侯小风心中暗想,对与不对就在此一举了,隔壁的兄弟,能不能帮到你,就看你的造化和小爷我的运气如何了。 侯小风经过数个岔口,终于走到无路可进,这才转向右边的岔口,小心翼翼往里边探去。 侯小风走进一个洞穴,心里祈祷道:”走了这么远,但愿是对的。“ 洞里一片漆黑,侯小风走了几步,没听见动静,下意识的抽了一下鼻子,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禁心里咯噔一下,暗惊道:“坏了,这个香味儿,难道是赵丹儿?” 侯小风赶忙止住脚步,心里还有些许忌惮,不过转念一想,假若此刻洞里有人,并且那人没有大碍,断然不会这么消停,恐怕这人或晕或死,根本不知道有人来了,即使那人就是赵丹儿也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侯小风继续向前,寻思着这香味肯定和赵丹儿有关,联想之前所见,这赵丹儿一直躲着韩矗,而韩矗也一直追着她要废她魅术,难道是已经被韩矗追上废了一身功夫?亦或是韩矗像先前的自己一样被赵丹儿迷倒了? 又是一阵呻吟声传来,这次侯小风听的真切,这声音就是自己在隔壁洞穴听到的声音,而且现在更能分辨出这并不是一个女声,侯小风不由加快脚步,心想肯定又是赵丹儿那个小狐狸精又害人了。 这个洞穴并非完全笔直,而且有不少钟乳石从各处伸出,侯小风闪过一快竖立在路中央向上突起的巨石之后,忽然觉得眼前稍微一亮,心想看来这个洞穴已快到尽头了,再往前应该就能看到外边杨天磊和德格希比试的溶洞了,果然和自己所在的洞穴构造一样。 借着洞**进来的一点微光,侯小风看到眼前的洞穴岩壁下正卧躺着一个人,这人身边散落着几个包裹,竟然是钟福。 侯小风走到钟福身旁,发现他早已人事不省,只是偶尔发出一阵极其难受的呻吟声,他的双手在自己身上乱摸乱抓,衣服早就被撕扯的破烂不堪,胸前也被挠出几道血印。 侯小风一看这样子就知道钟福一定是中了赵丹儿的魅术,此刻钟福的痛苦他自然能感同身受。 侯小风蹲在钟福身边,用力掐住钟福的人中,轻声呼喊道:“钟大哥,钟大哥,醒醒。”掐人中是侯小风唯一知道救人的法子了。 可是侯小风这种法子怎么会起作用,钟福依然眉头紧皱脑袋乱晃,双手依然在身上乱抓乱挠,不过胳膊已经显得绵软无力撕扯不动了,嘴里的呻吟声也越来越微弱,几乎都听不见了。 侯小风知道这时候钟福要是沉沦下去恐怕就没得救了,他用力推搡了钟福几下,急道:“钟大哥,醒醒呀,快把你心里的火燃烧起来,心火亮了你就能挺过来了!钟大哥能听见我说的吗?心火,心火!“ 望着丝毫没有反应气息渐微的钟福,侯小风叹了一口气,心想人和人之间的感受怎么能一样,我说的心火别说昏迷的钟福听不到,就算听到了也不一定能感受到。 侯小风心里着急却想不出什么办法,就算背起钟福出去找人,这洞里这么复杂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找不到,唯一能马上找到的人,就是溶洞里比试的杨天磊德格希两人。 想到此处,侯小风顾不得其他,起身快步奔至通往溶洞的洞口,可是放眼往下一看,哪里还有不久前还在比试的两人,硕大的溶洞空间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中间依然耀眼无比的珠子还在,德格希布下的石像,杨天磊布下的断剑和浮在洞顶的玉石碎片统统不见了。 侯小风一跺脚,恨恨道:“哎,要是能把我的心火借给钟大哥用用就好了……”侯小风忽然灵机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几步就疾奔至钟福身边,钟福此刻不喊不动,僵直的躺在地上。 侯小风从怀里抽出小刀,咬紧牙关,唰的一下划破手指,然后把指尖放到钟福嘴唇之上,让鲜血一滴滴的流进钟福嘴里,侯小风喃喃自语道:“钟大哥,我不知道怎么把心火借给你,但愿这些血能帮你挺过来。” 侯小风忽然想到此法,乃是他曾听过血中融入了人的精魂的说法,此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试,自己能感受到心中之火,钟福肯定能借助自己的血液找到心里的火。 就在侯小风往钟福嘴里滴血片刻之后,钟福的肩头忽然闪亮了一只小火苗,不过那火苗只是飘忽一下,随即就熄灭了,钟福的双手也缓慢动了一下,看着像是要把两手合到一起。 侯小风看着钟福的变化,心中大喜,看来这个方法竟然有效,他拿起刀子也顾不得疼,在手腕上又划开了一道口子,瞬间汩汩鲜血流出,侯小风赶紧把手腕贴到钟福嘴上,让鲜血完全流入钟福嘴里。 钟福的双手慢慢在腹部之上合十,双掌轻轻摩擦几下,他双肩的火焰忽然同时亮起,眼睛也忽然睁开,很快身体也不再僵硬能自由活动起来。 钟福坐起身来,缓了缓神,并没有像先前侯小风被迷惑醒来时那般虚弱,脸色看着并无大碍。 侯小风看着苏醒的钟福,欣喜道:“钟大哥你醒了!” 钟福感激道:“侯兄,没想到竟然是你救了我,大恩不言谢,我知道你的锦囊丢了,我已知道如何进入法门,我的法门让给你。” 侯小风嘿嘿傻笑道:“我没想到这个法子能奏效,钟大哥自身就有好本事,换了常人恐怕也不会有效果吧。” 钟福扫了一眼侯小风还在滴血的手腕,说道:“侯兄不必多言,我已有打算,我现在虽然精神恢复,但是身体已经完全虚脱了,还得麻烦侯兄把那几个包裹替我拿过来。” 侯小风把地上几个包裹收拾给钟福,而钟福从其中的一个包裹中拿出一个小瓶子,让侯小风自己把瓶中的粉末敷在手腕上,侯小风照做之后,果然很快止住了血。 钟福把所有包裹都装到布袋里,对侯小风说道:“还得麻烦侯兄一下,你帮我背着这个布袋,扶我去外边的溶洞里,我来给你指路。” 侯小风背上布袋,感觉沉重异常,没想到这布袋看着不大,却装了不少东西,钟福搭着侯小风的肩膀,两人缓步朝洞外走去。 钟福边给侯小风指路边给他讲起这个洞的构造,大体说的和杨天磊所述别无二样,钟福又说起一些相人之术,对谷里这几个人也都略略评论了一番,侯小风在旁边听的不住点头,虽然他也能看出一些,但还远不及钟福看的深邃透彻。 提起赵丹儿时,钟福虽看不出勃然大怒,但也是气愤懊恼,说道:“这赵丹儿虽然相术惊人,但要不是我是童子身,她恐怕也不好这么得手,我先前还曾奇怪过侯兄为什么中了他的媚术而安然无恙,现在才知道你的体质确有特异之处。” 侯小风傻笑几声并不回应,心想原来钟福早就看出来我中过赵丹儿媚术,怪不得在水潭边上我去找他时,他一副坏笑,嘴里说知道知道,想来赵丹儿的媚术还真是厉害,就算钟福有所了解也还是中了招。 两人在洞里左转右拐,起初走的并不快,但钟福也慢慢开始恢复,渐渐也不用侯小风在搀扶,只是走一段两人便歇息片刻,一是让钟福喘口气,二是侯小风背着这个布袋确实有点吃力。 侯小风放下布袋,刚想坐下,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随即从一个洞穴里飞速闪出一个白影,侯小风还没来得及反应,钟福也是有心无力,但那白影似乎认出了侯小风,声音嘶哑的哀求道:“侯小风,你是侯小风,快救救我,救救我。” 侯小风这才看清,这人竟然是赵丹儿,不过她现在披头散发,衣冠不整,面容憔悴,双眼迷离,一举一动都有点疯疯癫癫的劲头儿,跟之前美若天仙娇柔妩媚的赵丹儿简直判若两人。 ; 第六十章 有口莫辩 侯小风和钟福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一幕惊得还没缓过神来,忽然从一处洞穴中又掠出一个人影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追着赵丹儿的韩矗。 赵丹儿看到韩矗追来,更显得花容失色,一下扑向侯小风,哆哆嗦嗦的躲到他身后,双臂紧紧搂住侯小风的脖子,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侯小风只觉得温香软玉贴在后背,不禁心里一阵慌乱,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韩矗神情冷峻,诚恳道:“赵丹儿,你的媚术已经消去大半,在坚持一下就好,相信我。” 赵丹儿把侯小风搂得更紧,恐惧道:“不,不,他在胡说,救救我,他想轻薄我,救救我,侯小风,只有你能救我。” 侯小风听完这两人的说辞,脑子里乱成一团,这两人说的话不辨真假,到底孰是孰非根本无从判断,而且自己的本事是所有人里最弱的一个,怎么赵丹儿就看准了自己能救她? 韩矗不愿多说话,跨出一步欺身向前,赵丹儿见状,啊的大叫一声松开了侯小风,转身疯跑,很快就消失在洞里。 韩矗脚步加快也欲追过去,但刚一动身,就被侯小风拦在跟前,韩矗怎么也没料到侯小风会拦他,满脸不可思议道:“侯小风,你拦我?” 侯小风头脑发热,全凭下意识的动作拦在韩矗面前,赵丹儿衣衫不整,秀发凌乱,而且说出韩矗要非礼她的话,怎么也得问个明白。 侯小风看过韩矗和吊着脸的斗法,知道以韩矗的本事自己拦住他是绝无可能,他本是不想趟这趟浑水,只是赵丹儿那几句“侯小风救救我”叫的他心生恻隐不忍不管。 韩矗见侯小风神情坚定挡在自己面前并不躲闪,冷冷道:“让开!” 钟福坐在地上见侯小风要与韩矗起冲突,虚弱道:“侯兄,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管了,扶我起来,我们这就走。” 侯小风疯劲儿发作,眼前的人越是强横他越是不服软,旁边的人越劝他越不听,他与韩矗双目直直对视,愤恨道:“韩矗,这是怎么一回事?” 韩矗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双手结印,只见一道虚影刷的一下从侯小风声旁掠过,悄无声息的朝着洞穴深处奔去。 侯小风觉得眼前一花,身边只似一阵强风拂过,根本没反应过来韩矗是怎么过去的。 侯小风望向钟福急道:“钟大哥,你先在此歇息片刻,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钟福看着侯小风的样子,知道劝不回来,摇摇头叹道:“哎,去吧,我已无大碍,休息一会就可以自己走了,你多加小心。” 侯小风没听钟福把话说完,应了一声,也跟着韩矗的背影追去。 一个时辰之前,就在侯小风朝着隔壁洞穴摸去的时候,溶洞之中静可闻针,杨天磊敲打了几次身旁的蓝网,确认这些交织的蓝线不在变化之后,回头望了望还在操纵猎刀和断剑缠斗的德格希,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朝着石像纵身一跃伸手一抓就已经把锦囊拿到了手中。 杨天磊落到地上,随即溶洞顶部漂浮的玉石碎片也瞬间消散,溶洞里又传来猎刀和断剑碰撞时发出的乒乒乓乓之声。 德格希瞥到杨天磊已经得手,也是一声大喝,双臂猛然挥出,那猎刀也突然转弯直下朝着地上斜插的断剑本体飞去,断剑的虚影变化也是极快,也跟着那把猎刀飞向断剑本体。 忽然断剑本体光芒大盛,唰的一下把周围的虚影全都吸入本体之中,数道虚影与本体合而为一化成一道剑芒猛然朝着德格希的猎刀劈去。 那道剑芒迅猛无比,根本没有躲避的余地,剑芒劈到猎刀上并没有像预料一样发出砰地一声巨响,而是像凭空斩到一股气团上,那猎刀竟也是一道虚影而已。 在断剑光芒笼罩之下,一道不起眼的亮光轻轻划过剑柄,穿起挂在上边的锦囊,悄无声息的飞到了德格希手中,德格希左手把锦囊收入怀中,右手把猎刀插入挂在腰间的刀鞘之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在剑芒斩向猎刀虚影的时候就已经得手了。 杨天磊在一旁看完德格希这一系列举动,夸赞道:“德大哥好身手啊,你这猎刀本是实物,竟也能生出虚影来,佩服佩服。” 德格希不以为意道:“你不必谦虚了,得手比我还快了几分,也是一等一的好身手了。” 杨天磊笑了笑,问道:“德大哥接下来怎么打算?” 德格希回道:“我进洞来本就是想验证一下关于锦囊谜语的猜想,现在看过钟福的法门所在,又承蒙杨兄的好意拿到你的锦囊,所以不打算在这里久留,这就出洞去。” 杨天磊说道:“我也正是此意,那这些雕虫小技就不便让别人看笑话了,我这断剑本是金石打造,现在还是化为金石吧。”杨天磊说完单手一晃,地上的断剑就化成一片金叶子握在手心。 德格希朝着溶洞外围的一个洞口走去,说道:“那我先走一步了。”德格希没入洞穴之中,一个声音从洞中传出来说道:“我的石像本是泥土塑成,还是归为尘土吧。”话音未落,那尊石像便轰然倒塌化成一地尘土了。 杨天磊轻哼一声,也朝另外一个洞口走去。 交错的洞穴里,韩矗的身影飘的极快,侯小风虽是拼尽了全力,还是在一个交错处跟丢了韩矗。 侯小风心有不甘,凭着直觉朝着一个方向追去。 侯小风跑了一阵子,误打误撞的进了一个洞里,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人端坐在地上,一股及其浓重的血腥味儿瞬间涌入鼻中,侯小风心里一颤,嘀咕道:“对了,我是闻到血腥味才找到钟福哪里去的,可是钟服没有受皮外伤,难道这味道是从这人身上传出来的?看来这里离溶洞应该不远,我走了一圈竟又绕回来了。” 侯小风见那人是坐着的,没敢贸然靠近,壮着胆子问道:“是谁在那里?” 没有回应,侯小风这才走到那人跟前,洞外只透了一点亮光进来,侯小风勉强分辨出这人正是张小东。 张小东僵直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后背的衣服已经支离破散,后心的位置有个碗口大的血窟窿,身旁流了一地的鲜血,那血腥味儿正是这摊血液散发出来的。 侯小风惊的头皮发麻,又轻唤了两声:“张小东?张小东?你……你没事吧?” 见依然没有反应,侯小风上前拿手一探发现张小东早已浑身冰凉没有了鼻息,这张小东竟然已经死了多时了。 侯小风心里发慌,暗想道:“竟然闹出人命来了,是谁如此心狠手辣,竟在背地里做出这种事情来,还是赶紧离开此地,免得被谁看到,我也落得个这种下场。” 侯小风刚打算离开,忽听身后有人叹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侯小风,你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 侯小风扭头一看,身后德格希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侯小风结结巴巴解释道:“你误会了,不……不是我,我,我也是刚看到。” 德格希抽出猎刀,不置可否道:“我可亲眼看见你刚才动了他,难道是我看错了?” 侯小风指着张小东的尸体说道:“我是看看他有没有事,他已经死了多时了,不信你来检查一下便知。” 德格希双手结印,猎刀已是浮在空中,嘴里说道:“休想骗我过去!” 侯小风急道:“以我的本事,根本不可能杀了他。” 德格希驱使猎刀飞速朝侯小风射出,回道:“哼,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装的,先擒住你再说!” 德格希离侯小风也就十几步的距离,那猎刀飞的极快,如此迅猛的突袭侯小风哪里躲闪的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猎刀朝胸口飞来。 就在猎刀快扎进侯小风胸膛的时候,德格希印诀突变,那猎刀砰的一下化作数道虚影四散开来,侯小风只觉得胸前被气流轻轻一推,并无大碍。 德格希挥手收回猎刀,疑惑道:“你不躲,真的是不会玄术?刚才只是简单的一种驱物术而已,有很多种应对的方法。” 侯小风急道:“真的不是我,现在可以相信了吧,要是不信还可以过来检查一下,我根本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德格希这才放下心来,走过去检查张小东的尸体。 ; 第六十一章 恩怨情仇 一处幽深的洞***赵丹儿半倚在岩壁上,满脸的痛苦之色,双手忍不住的在四处胡乱抓挠着却又抓不到什么东西,只好在光滑如玉洁白如雪的手臂上抠出一条血印来。 赵丹儿声旁的韩矗看着痛苦难耐的赵丹儿表情凝重,嘴唇微张却又欲言又止,看到赵丹儿在手臂上抠出一条血印来之后,眉头一皱,伸出手臂放到赵丹儿面前。 赵丹儿的眼神中显出癫狂之色,像是看到什么宝贝一样抱过韩矗的胳膊又抓又咬,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韩矗的胳膊瞬间便是鲜血直流,而赵丹儿看到鲜血变得越发的疯狂起来。 韩矗表情依然凝重,望着赵丹儿轻叹道:“善用刀剑者,必伤于刀剑,早晚你也要过这道坎,越早其实对你越好。” 硕大的溶洞之中,钟福背着布袋步履缓慢的走向溶洞中间发光的珠子,每走一段距离就要放下布袋歇息片刻。 正在钟福坐在地上休息的时候,杨天磊忽然从溶洞一边的洞口里走出来,笑着对钟福说道:“钟兄怎会如此虚弱,我先前在这里发现你锦囊里法门,想办法召唤你过来,无奈这洞里太过复杂,估计你也没听到我发出的信号。” 钟福见到杨天磊出现,打起精神说道:“杨大哥,我只是在洞里走动的累了,并没什么大问题,先前的声响我听到了,只是这里确实复杂我这才找过来,多谢杨大哥还惦记着我。” 杨天磊笑道:“谢什么,这点小事,本来就是应该的,按照先前的约定我们跟你进来就是来帮你的,只是没想到竟然一下进来这么多人,倒是热闹了。” 钟福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哦,对了,进洞的时候本是想叫上杨大哥和张大哥你们俩的,只是这个洞太奇特,进来了就回不去了,不是我不守约。” 杨天磊说道:“这种事情,钟兄就不必解释了,不用在意这点小事,我看你还是略显虚弱,不如进法门的事情我来帮你?” 钟福沉默了一会,缓缓道:“不瞒你说,这法门我让给侯小风了,所以我等等他。” 杨天磊惊奇道:“侯小风?你让给他?” 钟福也不做解释,简单回道:“恩,我让给他了。” 杨天磊也不多追问,说道:“那他人呢?这法门可是有实效的,过了时辰,可就作废了。“ 钟福索性不再起身,说道:“恩,不急,我在等等,杨大哥要是有事就先走吧,不用管我,对了,出洞的方法你肯定知道了吧。” 杨天磊也挨着钟福坐下来,应道:“知道,知道,不如我陪你坐一会吧,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着。” 钟福没有回绝也没有说话,静静的闭上眼睛养神,杨天磊也不在意钟福稍显冷漠的态度,也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侯小风所在的洞穴里,德格希检查了一遍张小东的尸体,喃喃对侯小风说道:“从伤口来看,张小东被一招毙命,根本没有反应,所以死了还都端坐着,根本没有反抗或者挣扎,这种本事你确实没有,到底是谁呢?难道是行踪诡异,实力莫测的吊着脸吗?以他的身法应该能做到一击制敌。” 侯小风松了一口气,终于不被德格希误解了,可这张小东到底是谁杀的,按说张小东在钟福进洞不久就能识破进洞的方法,第二个跟进去,本事应该不弱,竟然被一招毙命,有这本事的人不多,难道真的是吊着脸吗?。 德格希摘下帽子,说道:”在蒙古,要是人没了,家人都要请喇嘛来念嘛呢经,虽然你之前非常看不起我,现在我还是替你念一段吧。”说完对着张小东的尸体念了一小段经文。 德格希念完经对侯小风说道:“不知道这个凶徒还会不会对其他人下手,我们还是不要分散,把其他人都召集到一起在做打算吧。” 侯小风点头应了一下,就跟着德格希出了这个洞穴。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忽然响起,回荡在整个洞穴中,赵丹儿虚弱的放开韩矗的胳膊,瘫软在地上,眼神空洞无物,再也没有往日神采。 韩矗见状,不管还在淌血的胳膊,也顾不得避嫌赵丹儿已被她自己撕扯的几近裸露的身体,脱下上衣披在赵丹儿身上,扶着她坐起来靠在身后的石壁上。 韩矗盘腿坐在赵丹儿对面,从怀里掏出两张符纸放在左右手掌心,嘴里默念了一阵,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符纸贴在赵丹儿双臂上。 韩矗做完这一切,双眼飘过一丝柔光,目不转睛的盯着赵丹儿的双眼,缓缓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只要消除分裂出来的杂乱魂魄就行了,为何连元神都不守了?” 赵丹儿从嘴里缓缓挤出几个字道:“我,恨,你……” 韩矗双手平举掌心朝上勾了勾手指,赵丹儿的双臂也跟着韩矗的动作抬起来,韩矗伸手和赵丹儿双掌相对,眼中光波流转和赵丹儿无神的双目对视,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我把我的元神分给你一半,没有元神你撑不了多久的。” 赵丹儿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动,不知是不是韩矗的话让她有了什么触动。 韩矗盯着赵丹儿看了一会便慢慢闭上眼睛,赵丹儿也随着韩矗闭上眼睛,一阵微风鼓起,轻轻摇动了贴在赵丹儿手臂上的符纸,符纸在风里微微颤动几下,慢慢从中飞出一只花蝴蝶来,渐渐的越来越多的花蝴蝶从两张符纸上生出,这些蝴蝶在空中盘旋了一阵,便一起朝赵丹儿涌去。 无数蝴蝶飞舞在赵丹儿周围,犹如环绕着一朵鲜花,赵丹儿的容颜慢慢变得不是那么憔悴,就连手臂上的血印也逐渐愈合,很快赵丹儿又变成了不可方物的美人。 忽然赵丹儿的声音出现在韩矗脑海里道:“韩矗,别以为你用这种方式救我,我就不会恨你,我恨你……” 赵丹儿的声音继续道:“自当我爹自作主张把我许配给大户人家以后,我就发誓要以自己的本事改变任人摆布的命运,你可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和艰辛才学得这一点点的相门功夫吗?你又知道我是费了多少力气才从江湖上捕风捉影的一点点消息里找到玄门招徒的锦囊吗?如今仅凭你认为我学的是媚术,就把这一切全都毁了,全毁了你知道吗?” 韩矗也默念道:“我知道那是相门瞳术,可是山医命相卜,玄门五术有那么多功夫,干嘛非要执着于相门瞳术,以你的资质还可以在再学其他的,可是如果你坚持修习这种瞳术,魂魄便会慢慢分裂成成千上万的碎片,到时候那种痛苦要比现在多百倍你知道吗?” 赵丹儿的声音道:“你总说将来会有多痛苦,你又知道什么?那种命不由己的滋味比这种痛苦更加难受百倍,你又何尝体会过?” 韩矗的声音嘶吼道:“我知道!”落在赵丹儿周身的蝴蝶被韩矗心中默默的一声嘶吼惊得飞舞起来,随即又缓缓落下,韩矗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喃喃道:“我当然知道,当然知道……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曾亲眼目睹过,所以我不想看有人在受这种痛苦了。” 韩矗说完,赵丹儿身上的花蝴蝶慢慢飞舞盘旋在她头顶,片刻之后就慢慢消逝在了洞穴的黑暗处,赵丹儿手臂上的两个符纸也随着蝴蝶消逝,赵丹儿已变得和先前一样美艳动人,只是眉眼之间更多了几分秀气和温婉。 赵丹儿和韩矗两人对坐在洞里,沉默无语,不知道都在想着什么。 ; 第六十二章 冰释前嫌 侯小风刚和德格希出了张小东丧命的洞穴,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声,德格希也是听到这声叫喊,说道:“糟了,是不是又有人出事了,赶紧去看看。” 侯小风虽然这声音听的真切但并能准确辨别从哪个方向传来,德格希却闻声而动,走在侯小风前边循着声音奔去。 侯小风跟在德格希身后,暗叹这德格希肯定是对洞里的构造十分熟悉,而且有一套特别的辨别方法,才能如此快速的定位发声的位置。 德格希一身长袍随着他的疾跑发出鼓鼓风声,侯小风跟在他身边也并不落后,两人在洞穴里一阵左突右钻,转眼就到了一处洞穴外。 德格希刚想步入洞穴,就见韩矗上身只穿一件单衣,气色虚弱的走出来,他赤-裸的胳膊上还有一条条血痕,似是与人搏斗过的样子。 德格希见韩矗这幅摸样,正色道:“韩矗,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 韩矗根本没搭理德格希,望向侯小风道:“侯小风,来的正好,我正想去找你。” 侯小风疑惑道:“找我?” 韩矗点了头点头,用少有的温和语气道:“恩,你跟我来一下。” 先前侯小风本就是追着韩矗而来,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的碰见了张小东的尸首,而且巧的是德格希正好也路过那个洞穴,这才一起追着刚才的一声叫喊来到这里,根据德格希检查张小东尸体所说,张小东早在两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死了,那个时候正是德格希和杨天磊在溶洞里互相比试的时候,也正是赵丹儿迷惑钟福的时候,那有充足时间对张小东下手的就剩韩矗和吊着脸两人了,而且张小东被一招毙命,除了这两人其余人恐怕是很难办到。 侯小风本就对韩矗追着赵丹儿的目的产生了怀疑,现在韩矗是杀人凶徒的可能性又很大,可他却偏偏救过自己,这让侯小风很是为难,犹犹豫豫道:“我……我……” 韩矗见侯小风十分为难的样子,有些疑惑道:“侯小风,你怎么了?只是求你帮个小忙,不愿意?” 侯小风听韩矗对自己说出求这个字,心里更加慌乱,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是……”侯小风虽然心里怀疑韩矗可是嘴上始终是说不出来。 德格希见侯小风吞吞吐吐的样子,插嘴道:“韩矗,张小东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韩矗被问的一愣,随即脸色一冷,决然道:“这么无聊的事当然和我无关,就算和我有关你又奈何的了我?”韩矗又转向侯小风道:“侯小风,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你不信我?” 侯小风被心中疑惑憋得难受,韩矗这么一追问,便把自己从救起钟福到碰见张小东尸首再到此刻找到这里碰见韩矗这期间的所见所闻所想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 韩矗听完侯小风所述,淡然笑道:“之前我为赵丹儿消除媚术时她被自己的媚术反噬,发狂逃跑,我追她而去,恰巧碰见了你和钟福,所以你才见到她疯狂痴傻的样子,至于你说的张小东之死我却完全不知道。” 德格希在一旁听完韩矗解释,问道:“韩矗,你的上衣呢?你的手臂又是怎么回事?你说的这些空口无凭,赵丹儿在哪?你说的这些找她一问便知。” 韩矗冷言道:“赵丹儿就在这洞穴里,只不过现在并不方便让你见到罢了。” 韩矗说完不在理会德格希,转向侯小风道:“侯小风,你若信的过我就跟我来,我需要你帮我救她。” 德格希见韩矗不理睬他,要带侯小风进洞,急急朝身后退了十余步,然后盘腿坐下,双手合十于胸前,如一尊佛像一般,说道:“我名字里带有秉正之意,既然你无法自证清白,那我就自己动手查得个明白。” 韩矗冷言道:“好,还是这样来的痛快,省了不少麻烦的解释,不过就凭你一把猎刀恐怕奈何不了我。” 德格希傲然道:“韩矗,别太小瞧人,我虽然本事不如你可也不能坐视不理,何况你现在气色虚弱,还是不要那么骄傲的好。” 德格希说完便一动不动,如圆寂飞升的高僧一般,身上感应不到一丝生气。 韩矗见状哼道:“蒙古的通灵术吗?”说着也摆开身形,准备接招。 就在这两人摆开架势的时候,侯小风细细思索一遍韩矗所说,心中已是了然,知道韩矗所说十有八九是真的,可是他想开口劝两人收手为时已晚,只见从德格希身后已有一道人形黑影朝着韩矗袭去。 韩矗见那黑影朝着自己袭来,脸带笑意,伸出满是血痕的右臂,手掌向前发出几圈微不足道的光波。 那黑影速度不快,却显得说不出的诡异,似不是凡间之物,带着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眼看那个黑影就要接近韩矗身前,韩矗没有更多的动作,手掌散发出的几道光圈竟然飘散熄灭了。 候小风见状不对,韩矗虽然嘴上不服软,身体却虚弱的施展不出玄法,根本无力抵抗德格希的这一招。 候小风看出端倪,来不及多想,双脚猛然发力,一个纵身跨到韩矗身前,顺势掏出贴身小刀,朝那道黑影甩去。 那小刀旋转着飞向黑影,却像是穿透一片虚无一样从黑影之中穿过,丝毫没起作用。 那人形黑影来到候小风面前,露出一副狰狞的鬼脸朝候小风咬去,候小风双眼一闭,感觉肩膀稍微被扯动一下,只是这股力量及其微弱,根本没有拽动候小风半分。 候小风知道是韩矗想把他推开,只是他虚弱的用不出力气,候小风心中一横,韩大哥先前救过我一命,这全当是还他的吧。 忽然候小风耳边响起一阵嗡鸣,只觉脸前有一道劲风扫过,候小风睁眼一看,只见一道银光穿透了那道黑影,撞向了洞穴的石壁,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嗒声,面前的黑影如一堆淤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候小风余光一扫,那道撞在石壁上的银光竟是一只精巧的发簪,只是现在已经碎成了好几段,支离破碎的散落在地上。 韩矗身后的洞穴里,一道倩影扶着墙壁走出来,正是韩矗所说一直要为她消除媚术的赵丹儿,此时赵丹儿虽然披着韩矗的上衣,不过她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半裸着傲人的身姿,她的神情倒不似先前候小风所见时那么癫狂,只是惨白的毫无血。 赵丹儿朝着德格希虚弱道:“德格希,韩矗所说完全是真的,我可以为他作证,他把元神分给了我一半,此时虚弱的根本用不出玄法,你不必提防什么了。”说完一口鲜血喷出,一下晕厥过去。 德格希闻言身体一颤,随即又恢复生机,那个瘫软在地黑影也瞬间如水一样渗入地下去了。 韩矗神色虚弱,看着晕过去的赵丹儿痛心叹了口气道:“候小风,我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赵丹儿说只有你的血能完全治愈她,此时也只能求你帮忙了。” 候小风心道,难怪赵丹儿癫狂的时候嘴里念道着让我救她,可是在我偶然救起钟福之前,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血还有这种功效,难道赵丹儿早就知道了?所以她才敢在我身上施展媚术,如此说来也不算完全不顾我的性命,不过就算如此这也不算什么光彩的手段。 候小风看着面色惨白的韩矗,知道他为了消除赵丹儿的媚术已是费了颇大的代价,此时他嘴里又说出求字,候小风心中难免不忍,况且赵丹儿方才用发簪抵挡了那黑影一击,应该已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回。 候小风捡回自己的小刀,心想不就是点血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抬起手腕提刀就要往上割,这时他才发现先前为钟福割开的一道刀口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愈合,连血痂都没有留下,如果不仔细分辨并看不出什么痕迹,候小风暗叹一声钟福的药效神奇,顾不得多想其他,手起刀落,手腕上又多出一道血痕来。 候小风作势就要往赵丹儿嘴里滴血,可是赵丹儿此时衣着裸露,候小风心生羞涩,一时没敢靠近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呆站在原地。 韩矗轻声道:“我来”,说罢左手托起候小风的手腕,右手在空中兜了半圈,对着候小风手臂上的伤口一挥,顷刻间便有一缕鲜血从伤口飞出,犹如被吸附一般凝成一个血球到了韩矗手里,而侯小风手臂上方才还淌着血的那道伤口像是从来没被切开一样竟然一丝血迹也没有留下。 韩矗几步来到赵丹儿面前,左手轻启赵丹儿朱唇,右手顺势一甩,那颗血球就准确无误的跃入赵丹儿嘴里。 片刻之后,赵丹儿一声轻咳,随即便完全苏醒过来,满眼柔情的望着韩矗,再没有一丝媚态。 ; 第六十三章 大战在即 德格希在旁一直默不作声,见所有人都相安无事,也不再提怀疑韩矗之事,催促道:“我看吊着脸是凶徒的可能性极大,我猜不透他的动机,现在还有杨天磊和钟福是只身一人,所以咱们还是赶紧找到他们两人,我们四个加上他们两个,到时我们六人联合,再找吊着脸问个明白,吊着脸的本事了得,我们六人一起,即使有什么不测,我们也不至于落得下风。” 侯小风听德格希这么一说,觉得确实有理,而且自己方才一时冲动追着韩矗而去,竟把虚弱的钟福一人丢下,虽然他正常行走应该已无大碍,但是如果碰见吊着脸这种厉害角色恐怕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想到此处侯小风心里不禁隐隐担心起来,说道:“德格希说的有理,此时确实联合起来稳妥一些。” 韩矗性格虽带几份冷傲,但其实也是个外冷内热之人,只是不善于表达,不然也不会一直追着赵丹儿不放,最后竟然分了自己的元神救她,本来德格希提议几人联合之时,他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但听侯小风也说了一次过后,虽没张口明确表态,但也表现出认可之意,要是放在之前,韩矗定不屑与人为伍,怎奈此刻他和赵丹儿皆是身心虚弱,联合起来确实是上策,而且韩矗几次和侯小风接触之后,心里对侯小风有情有义直来直往的性格也是颇有好感,不觉对他说的话也多看重几分。 赵丹儿坐在地上休息片刻,已是恢复的差不多,至少自己正常行动没有问题,无须他人照顾,这四人既然已经意见统一,便朝着溶洞中找去,因为钟福曾和侯小风说过要带他到溶洞中的法门去,距侯小风和钟福分开已经又过了一个时辰,侯小风心想钟福应不会在那不好辨识的洞穴里原地等他,此时必然已经到了溶洞之中。 德格希依旧在走在最前边带路,韩矗执意和赵丹儿走在最后,期间四人没有多余话语,韩矗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张小东之死还有颇多蹊跷,不过也没有余力细细再做调查,只得听了德格希的判断,几人快步朝溶洞中走去。 德格希对整个洞穴构造了然于胸,所以几人并没费多大力气,就已经接近溶洞的位置,刚迈进溶洞,恰巧碰到杨天磊迎面而来,几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杨天磊见眼前四人竟走在一起,而且行色匆匆,惊诧道:“各位,这是……?” 德格希把先前所见之事大概和杨天磊说了一遍,杨天磊听完,满脸不可思议,咬牙切齿道:“张兄弟虽然为人冷漠刻薄,不过是因为性格孤傲外加修炼卜门无心术所致,其实并无坏心,是谁如此毒辣?如果让我查到,定要为张兄弟伸冤,让他在天之灵可以安息。” 德格希又把对张小东尸体的检查结果和自己的分析猜测略作表述,杨天磊听罢,怒意更胜,双拳紧攥钢牙作响,愤愤道:“我早就看吊着脸这人心怀不轨,进洞之前还曾控制幻阵偷看过我的锦囊,我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不伤和气,并没有点破,没想到现在竟下此狠手,难道是为了张兄弟的锦囊不成,如果找到他定容他不得,必须做个了断。” 侯小风见德格希怒意翻腾,直到他稍稍平息下来才敢开口问道:“杨大哥,你在溶洞里有没有碰到钟福钟大哥,他说过会在溶洞里等我,现在出了这种意外,我有些担心。” 杨天磊恍然道:“哦,对了对了,刚才气血上涌,竟然把此事给忘了,我刚才的确碰到了钟兄弟,看他气色虚弱,就陪他待了一会儿,不过现在他已经入了法门,恐怕是我们之中第一个进到天意秘谷里的人,也算可喜可贺。” 侯小风听闻此言,心中不禁一阵窃喜,但也有稍许迷茫,钟福曾执意要把法门让给自己,看他诚恳的模样,不似是客套,虽说那法门本就应属于钟福,侯小风也无意接受钟福的馈赠,现在他自己入得法门去,侯小风只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并没有责怪不满,可就是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卡在心中,也许是对钟福所作所为理解的同时,又和自己心里认可的承诺和信誉相违背的一种矛盾。 杨天磊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那法门是有时辰限制的,如果不在特定时辰之前进去,恐怕就作废了,钟兄弟进去之前曾执意要等侯兄弟你来,宁肯废了法门也不肯进去,我看时辰将至,百般劝说之下钟兄弟才肯自己入了法门,他托我向侯兄弟解释清楚,还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侯兄弟。”杨天磊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了侯小风。 侯小风接过布袋,脸上一阵灼热,心里那股别扭的迷茫感顿时烟消云散,被几分因无端猜测的惭愧感取代,侯小风不知钟福留给自己的东西是为何物,但作为钟福进法门前最后所托,应该不会无关痛痒,可周围众人都在,万一布袋里边之物涉及他人,怕是多生是非,况且此时事态严重,也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于是侯小风将布袋贴身放好,并没打开。 杨天磊将布袋交给侯小风之后,扫视一遍众人说道:“吊着脸此刻应该还在洞中,我觉得德大哥的提议是为上上策,如今我们五人联手,找到吊着脸不会很难,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张兄弟遇难的地方按照留下的蛛丝马迹挨个对质,如果就是吊着脸所为,我们五人并不怕他,万一还有其他可能,我们全部在场,恐怕也不会让凶徒跑掉。” 韩矗一直沉默无言,此时插嘴道:“我曾和吊着脸交过手,先前只觉得他本事和我相当,自从那次之后,回想起来总感觉他的实力高深莫测,可能表现出来的本事不足一成,如果他真的是凶手的话,我们就算是联手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我还有一件事一直没想明白,吊着脸亲口跟我说,他除了我和侯小风的锦囊没见过,其他人的锦囊他早已看过,所以他应该不会为了锦囊的事情就对张小东下手,以他的本事就算下手也不用伤了张小东的性命,虽然吊着脸的嫌疑最大,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他的动机是什么。” 杨天磊听完,脸色甚是难看,缓缓道:“韩兄弟是不是太谨慎了,我们五人还敌不过他一个?吊着脸行事向来诡异,我们也不必猜测他的意图。” 侯小风见过吊着脸和韩矗的斗法,吊着脸也曾暗中找过他,如果说是为了锦囊的话,那确实如韩矗所说一样,以吊着脸的本事,根本没有必要伤人性命,而且他也隐隐感觉吊着脸这人虽然行事诡异,和人打交道也是怪里怪气不按常理,可却并不像是狠辣之人。 侯小风正暗自琢磨着,忽然黑暗中传来几声怪笑,一个声音道:“嘿嘿嘿,你们几个自己聚齐了,倒省的我挨个找了,不错,不错……” 杨天磊对着黑暗中暴喝道:“吊着脸,你什么意思?张兄弟是不是你杀的?敢不敢出来!” 吊着脸唰的一下从黑暗中闪出,依然是全身裹在一副黑袍之中,只露一个面具,他站在这五人对面不远处,说道:“既然你说是,那就是好了,不只是杀他,杀你们任何一个还不是易如反掌,嘿嘿嘿……” 德格希暴跳如雷,愤然道:“吊着脸,张小东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视别人性命如儿戏,简直丧心病狂,既然你承认了,如今我们五人联手还怕擒不住你吗?” 吊着脸狂笑几声,声音更显怪异:“丧心病狂,好,我就喜欢别人这么评价我,你们五人联手倒是有点意思,那就废话少说,这就来吧?” 吊着脸说完,已是化作一道黑芒朝着人群中冲去。 ; 第六十四章 各显神通(一) 韩矗说总感觉吊着脸之前只显出不到一成功力绝非无端猜测,此时的吊着脸完全施展开来,犹入无人之境,移动的速度更是快的和先前不在一个层次。 这五人呆若木鸡还未反应过来,吊着脸已是到了人群之中,候小风五感已算是非常敏锐,方圆几十米范围内的细微变动都能察觉的清清楚楚,可是此刻却感觉跟吊着脸不在一个时空之中,还没看清吊着脸上一瞬间的位置,再一转眼吊着脸已是出现在了几米开外。 吊着脸闪过前面几人,直奔站在最后的韩矗而去,候小风本想出手阻拦一下,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候小风曾听兰心略略提起过一些灵压的事情,之前在西山之中,几十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竟被兰心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治得如木桩子一般一动不动,要不是候小风那时亲眼所见,只怕任凭谁说出来也不会相信。 据说身形为体,心神为道,两者合一,才能随心所欲念起身动,而一些习武之人见识浅薄,只知道傻练身体而不知有心神存在,虽看上去健壮魁梧甚是唬人,但在相门行家面前犹如枯木一桩,真要叫起真来怕是毫无还手之力,原因就在于相门修行的高手可以自如操纵神念压制别人的心神,是为灵压。 灵压这种东西听着玄乎,可并不是信口开河,很多人都有过这种类似的经历,比如睡得似醒非醒的时候,意识虽然清晰,可是身体却是动弹不得,任你脑中如何努力,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得过了好一阵子才能缓和过来,不懂得心神的人大多会把这种现象称为鬼压床之类的,殊不知这就是身体和心神暂时脱节导致大脑并不能按意愿指挥身体的结果,而灵压也正是通过类似于这种方式,让人暂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为所欲为却又毫无办法,所以在不通晓灵压的人面前能自如施展灵压的人都是宛如神明的存在。 吊着脸方才一动虽然没有刻意施展灵压,但是吊着脸是何种修为,神念一起便带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候小风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待到候小风缓和过来,吊着脸早已到了韩矗面前,好在除了候小风以外其余几个人反应都是不慢,已经纷纷伸手支援,否则以韩矗现在的状态,恐怕是孤木难支。 韩矗见吊着脸直冲自己过来,竟然不闪不避,静立在原地,不知是故意不躲还是根本没力气躲。 只见韩矗眼中灵光一闪,眼白竟逐渐缩小,双眸瞬间变得漆黑无比,如深不见底的古井,只在溶洞里那发光的珠子的照耀下反射出两道光线来,看着极为吓人。 吊着脸在韩矗漆黑双眸的注视下身行一滞,向前暴冲的身体戛然而止,也像韩矗一样静立不动,他虽然带着面具,但也能感觉到隔着面具有一股肃杀的气息流露出来。 赵丹儿见到眼前此景,惊得一愣,韩矗从未施展过瞳术,虽赵丹儿深谙此道,却也只是听说过这种双眸完全变黑的瞳术而已,并没有亲眼见过,甚至在别人的口述之中连这种瞳术的名字都未曾提起,相传这种瞳术必须具有先天血脉才可练成,如无先天资质就算后天再怎么努力也难成大器,这种瞳术稀世罕见,也难怪赵丹儿在这种危机时刻还愣了下神。 赵丹儿想起不久前韩矗提起过自己曾目睹修炼瞳术失控时的惨状,现在又展露出必须要有先天血脉才能大成的瞳术,不禁对韩矗曾经的遭遇心生悸动,可眼前的局势在方才一愣神时就已失了先机,此刻哪里还能再多想。 赵丹儿见吊着脸原地不动,一甩手已有几根银针握在手中,赵丹儿玉指轻柔变幻几下,几根银针飞出,直朝吊着脸的胸口刺去,这种看似轻柔的投掷方法和侯小风甩飞刀的方式差别很大,侯小风之前拿小刀甩向德格希唤出的黑影,虽然准头和力度都有,但却对那黑影毫无效果,还是赵丹儿甩出的发簪起了作用,差别就在于赵丹儿的东西经过符文加持,且有咒语配合,而侯小风却空有一身蛮力而已。 几根银针噗噗没入吊着脸的黑袍之中,可吊着脸却是全然不受影响,依旧站的好好的,他仿佛和韩矗两人彼此互相牵制,都没有要动的意思。 缓过神来的德格希和杨天磊见吊着脸不动,也纷纷从他身后袭来。 杨天磊和德格希两人不愧是曾经比试过,两人之间颇有默契,一左一右分别施展出自己的本事。 先前杨天磊和德格希的较量,只是在某个功夫之上一板一眼的比试,现在真的动起手来,并不拘泥于玄门命相卜中的某一种功夫,而是都有所用,很难确切分辨出到底属于那种玄术。 其实玄门命相卜三术很难彼此分离,例如精通命术之人,观斗转星移,辨气势起伏,知阴阳变换,通五行生克,擅布大局,然观星辨气是为相术,推阴阳算生克是为卜术,缺了相卜两术命局必然发挥不出功效,所谓的命相卜三术各成一门,绝不是彼此隔阂而是各有所长罢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曾经包含山医命相卜五术的玄门瓦解之后只有山医两术另立门户,而命相卜三术虽也有所区分却依然合称玄门的原因。 暂且不表玄术五门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再说到杨天磊和德格希两人,杨天磊从吊着脸身后左侧袭来的同时双手结印,身上忽然泛起一道光圈将其包围,德格希从右侧袭来的时候,已将身上的大衣退去,露出的短衫前绣着一个狼头图案,狼头周围又绣有各种奇怪符号,德格希带动的风声之中也隐隐有狼嚎声传出。 杨天磊的目标是吊着脸的左肩,德格希的目标是吊着脸的右肋,两人配合有序,为的就是让吊着脸应付起来十分难受。 吊着脸虽是背对着两人,但他这种级别的人神念极强,又有一身玄法妙术,是一些江湖大盗的贼念或练武之人的心念所不能比拟的,在杨天磊和德格希靠近吊着脸的瞬间,从吊着脸的黑袍之中贴着地面闪出一道扭曲的黑影来。 那黑影左右摇摆一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似乎没怎么用力,便把杨天磊和德格希双双震开。 杨天磊和德格希两人直到退出十几步远才反应过来发什么了什么,而那道黑影又如一条蜿蜒的黑蛇一般退回吊着脸的黑袍之中。 这一眨眼的功夫,除了侯小风之外,韩矗赵丹儿杨天磊德格希四人已是纷纷出手,但却丝毫没伤到吊着脸,吊着脸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这种巨大的实力差距,让之前信誓旦旦要联手对抗吊着脸的每个人都从心里感到颤抖。 这五人既然联合起来与吊着脸动了手,此时再想其他的已是毫无意义,纵然实力差距不可无视,但每人也必须用尽全身解数,互相配合,以求一线生机。 五人之间没有言语,但也都心照不宣,此时再不拼尽全力,可能性命不保,所以几人虽一招之间就被吊着脸惊得心颤不已,可并没失了士气,片刻之后,已是个个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杨天磊和德格希两人又重整身形,准备对吊着脸发动下一轮攻击,侯小风此时也能活动自如,从怀中抽出小刀握在手中,全神灌注的准备伺机而动。 德格希忽然俯下身去,双手撑在地上,仰头怒吼一声,竟如狼嚎一般,他胸前的狼头眼中忽然闪出绿光,将德格希包裹其中,顿时将他化成一匹恶狼模样,德格希本就身形健硕,此时化成的一匹恶狼更是硕大无比,这匹恶狼低吼着,露出的牙齿比德格希之前经常使用的猎刀更加锋利。 ; 第六十五章 各显神通(二) 侯小风现在虽早已见过不少怪异之事,此时还是吃惊不少,他和好酒商队一起赶路的时候,也听酒曲说过很多异变之事,据酒曲所说,江湖中有一个及其隐秘的门派,自称医门,这个医门和江湖医馆有很大区别,不仅在方药、针灸、推拿这几种医术功夫上登峰造极,远非那些江湖郎中甚至名医圣手能比,而且独有一套灵治的医门秘法。 医门中人通晓天地万物的循环之理,不仅可以通过人体脉络、气血、神念等治病救人,而且能感知理解动植物所表达的信息,所以可以把一些常人难以驯服的凶兽训练的服服帖帖,甚至一些没有情感的冷血动物亦能驯服,对品类繁多的树木花草的习性更是无一不精,对于一般的毛病都是药到病除。 医门先辈们为了疗伤救命,曾经把一些动物器官和肢体移植到人身上,久而久之便积累了一门独特医术叫做换身术,但是愈往深研究愈发现这种技艺暗含一些可怕的地方,被改造过的病人有些人的脾气性格会变得和之前大相径庭,而有些人的力量速度会突然暴增很多,所以这种技艺除了医门几个德艺双馨的老家伙精通以外,其余人多是一知半解,但据说一些叛出医门的人痴迷此道,研究出了傀儡术,变异兽,甚至人造人这些可怕的东西。 侯小风曾和酒曲大麻子二麻子四人暗中保护了和义客栈后山下隐藏的龙脉,但后来发生的事情,酒曲却未向侯小风提起。 侯小风在山精爆发之前跟着酒曲从和义客栈的后山之中逃跑出来,所以根本没见过山精为何物,更不知道其实山精也是一种变异兽,他只是听说换身术可以让人也拥有一部分动物的能力,但却不知道有人竟然能完全幻化成一个真实的动物,所以侯小风此时看到德格希变成一匹狼着实是震惊不已,何况这匹狼在侯小风看来是完全真实的。 杨天磊见德格希这般变化,也是眉头稍蹙,不过随即便聚集精神,将手心中的一块玉石在几个印诀之间幻化成一把光剑,这光剑几近透明,只有剑身上连在一起的七颗星辰清晰可见。 杨天磊右手持剑,剑尖点地,朝德格希望了一眼,德格希身体虽已化成一匹恶狼,可是灵性未失,这匹恶狼不耐烦的低吼一声,左爪在地上抓挠几下,巨大的头颅左右甩了甩,似是早已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侯小风看这两人达成默契,也不敢怠慢,紧握刀身,深吸一口气,心中发狠道:“吊着脸,对不住了,你虽然帮过我一把,可现在我不出手,他们也会出手擒你,何况你还要杀我们,也怪不得我了。” 赵丹儿刚才一击无效,顿时有些失神,而且感到身边韩矗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心中更是一阵慌乱,不过看到吊着脸身后德格希杨天磊侯小风三人已准备好下一击,也是赶紧收起身形,准备策应这三人的攻击。 侯小风见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心中豪气顿生,能这么痛痛快快打一架也算是值了,小爷我虽然本事不济,但若是能稍微阻碍吊着脸的一击,也算是有些作用,想到此处,侯小风便打算等杨天磊德格希两人出手以后自己在见缝插针,并没有轻举妄动。 忽然一声震耳咆哮响起,德格希化成的恶狼已纵身扑向吊着脸,杨天磊也是不慢,随即提剑冲向吊着脸,他手中的七星剑上几颗星辰忽然闪烁,竟如抚动了几根琴弦一般发出悦耳的声音。 赵丹儿见这两人已发动攻击,双手轻柔舞动几下,随即从她的袖口中飞出一只彩蝶来,这只彩蝶正是之前韩矗放出的那一只,那彩蝶挥舞了几下翅膀,忽然又生出无数只彩蝶来,无数只彩蝶铺天盖地的飞向吊着脸,一股奇香瞬间便弥漫了整个洞穴 “嘿嘿嘿”吊着脸冷笑几声,随着他的冷笑,韩矗口中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已经倒飞出去,赵丹儿见状神色大变,不由担心起韩矗的安危,不过情况紧急不容多想,她随即银牙紧咬,脸上冷若冰霜,操纵的彩蝶飞舞的更快了几分。 此时一匹恶狼已经咬向了吊着脸的右肋,而一把星芒闪动的宝剑已经斩向了吊着脸的左肩,无数彩蝶也如发现了美艳的花朵一般争先恐后的向吊着脸飞来,这几人都已拿出了看家本领,几招同时向吊着脸袭来,这几招中吊着脸随便中了那一招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吊着脸黑袍一裹,将飞舞的彩蝶尽数收入其中,同时整个身形一晃,已瞬间到了赵丹儿面前,一只黑色花朵漂浮在吊着脸胸前,这花朵的花茎上绑扎着一条符纸,散发出比彩蝶更浓郁的芳香。 一个奇怪的声音从吊着脸的面具中传出:“韩矗对你倒是一往情深,不过他已没命送你花了,不如我替他送你吧,这朵花是韩矗结出的黑厘子所开,和你还挺相配的呢,你也拿着花陪他去吧。” 吊着脸虽然嘴里说着话,但是动作却并没有停止,这句话说完的时候,那只黑色花朵已经浮在了赵丹儿胸前,一股浓香沁入赵丹儿鼻中,赵丹儿只觉得脑中一阵迷离,用尽全身解数也没支撑几下,眼前一黑便晕倒再地。 杨天磊和德格希方才已经几乎击中了吊着脸,可怎料吊着脸的速速奇快,瞬间已经出现在赵丹儿面前,这两人一击既空,反应也是奇快,丝毫没有停顿,齐齐朝着吊着脸又攻了过去。 就在赵丹儿晕倒的一刹那,杨天磊的七星宝剑已经斩在了吊着脸的左肩之上,一匹恶狼也死死的咬住了吊着脸的右肋。 宝剑上的七星蕴含了无数符文的奥秘能量,只是轻轻一接触吊着脸的肩膀,就已经将他的肩膀撕裂,杨天磊神色一喜,随即又忽然暗淡下去,他本以为吊着脸吃了这一下,就算不死也必然会重伤,可吊着脸不但没事,反而还灵巧的躲过了恶狼的一咬,恶狼的嘴里紧紧咬着的不过是一团破布而已。 吊着脸一声怪笑已是向着远方飘去,德格西化成的恶狼兽性大发,后腿一登又朝着吊着脸追去。 杨天磊也想再动身,可仔细一看,那被宝剑斩落的哪里是肩膀,分明是一团黑色的影子,那团影子缓慢扩散开来,慢慢聚成一个人形,悄无声息的朝着杨天磊飘过来。 侯小风若不是离杨天磊很近,估计也是很难发现那团黑影,难道吊着脸根本不是人,而是有一团团的黑影组成?所以他才裹着长袍,带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正是因为他是恶魔所以才要杀掉这里所有的人?如果他生性如此恶劣那玄门为何还要放他进来?守门的玄悲大和尚不会只认锦囊不认人吧? 侯小风一愣神的功夫,杨天磊已经和那团黑影缠斗起来,而远处的德格希也已经和吊着脸斗了几个回合,不过那恶狼虽然辗转腾挪都灵活无比,攻击起来更是密不透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可是竟然连碰都没碰到吊着脸一下,眼看恶狼一个腾跃已扑住了吊着脸,却像是扑向一片虚无,转眼又落空了。 侯小风虽看不懂他们几个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却能看出德格希这匹恶狼虽然厉害,但根本不是吊着脸的对手,此刻杨天磊又被黑影缠住,韩矗和赵丹儿也已双双不省人事,若是等到吊着脸解决掉了德格希和杨天磊两人,自己岂不是要独自面对吊着脸,以自己的本事又怎么能抵挡得住吊着脸,难怪吊着脸要带自己进洞,看来是早已做好了一网打尽的打算。 杨天磊显然也已看出这一点,朝侯小风吼道:“侯小风!此时不出手,还等什么?!”杨天磊已是急火攻心,早已失了风度翩翩的姿态。 侯小风听了这一吼,精神一震,握刀朝吊着脸冲去,横竖都是一死,何不来的壮烈一些。 侯小风边往前冲,边观察着吊着脸的变化,吊着脸虽然背后空门大开,但侯小风却不敢太过冒险,方才杨天磊和德格希的手段比自己厉害的多,却没从背后讨到多大便宜,自己若再是从背后攻过去,恐怕也是如此。 ---------------------------------------------------------------------------------------------------------------------------- 欢迎大家支持本人新作《魔仙草》,欢迎大家加群483575344红包多多(这本更新会慢但不会弃)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