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始皇歪传》 第一章 刘老医师 银月如钩,静静地悬挂在漆黑的夜空中。一间破旧不堪的茅草房内忽明忽暗,如豆烛光在黑夜中好似汪洋中的一叶扁舟,那么的无助、凄凉。 三个人影,如织布机上的机梭,映衬着昏暗的烛光来回穿梭忙碌着。过了许久,模糊不清的身影才停歇了下来静静地站在那里,世间的一切似乎在这一刻完全静止。突然,其中一个妇人模样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紧跟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炸雷般地在寂静的夜里响彻云霄。 漆黑深巷中,早已熟睡的狗儿被突如其来的哭喊声惊得集体骚动,阵阵狂吠声从巷子深处传播开来,使得近处平时好事的街坊们狗儿般本能地嗅着哭声步履急切涌来,原本空无一人的街巷顿时人影攒动热闹非凡。 微弱烛光下,一个长得极为可爱的男童气息游离、双眼紧闭躺在简陋的土炕上。男童衣着破烂不堪,肮脏至极的身体上泛着片片淤青。同样是衣衫褴褛,一位蓬头垢面的年轻妇人瘫跪在地上不停地哭喊着。站在年轻妇人身旁的是一老一少两位医师,老的是师父,那小的便是徒弟了。 老医师本家姓刘,赵国人氏,世代定居都城邯郸。年轻时因经常外出游学很少在家,久而久之,乡亲们大都忘却了他的全名,只知道他姓刘。此时刘老爷子年近七十,这样的年龄放在当代算不上什么,但在他的那个时代那真算得上是老寿星了,平日里,邻里街坊自然而然地称他为“刘老医师”。 刘老医师年幼时便对墨学有着浓厚的兴趣,甚至将墨家“兼爱”、“非攻”、“节用”、“明鬼”、“天志”这五个主要思想主张作为自己的人生准则,而“兼爱”,则是他最为推崇的。 刘老医师世家三代为医,自己的爷爷和父亲均以医德兼备而受百姓爱戴,因受家风熏陶,刘老医师自幼便认为在世上能真正做到“兼爱”的只有医师。在他看来,一个人无论富贵贫贱、身份高低,只要是以五谷杂粮为食那终究会得病,只要得病那就得医治,那就需要医师,如果医师能够做到不分贵贱、一视同仁,那就是最为直接的“兼爱”!也正是基于这种认识,刘老医师年幼之时便毅然继承了家族衣钵,经常跟随爷爷、父亲走名山采药、访名医拜学,走上了救死扶伤的医师之路。 身为医师,面对死亡本是家常便饭之事,一般而言,当医师时间长了,对待死亡自然也就麻木了,然而刘老医师却无论病人身份高低、身世出处都会一视同仁从不言弃。对于没钱治病的穷苦庶人,刘老医师会慷慨相助,所以世人都尊称刘老医师为“刘善医”。 躺在土炕上的孩子气息越来越弱,好像已经没有了呼吸,原本微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神态与平时熟睡无异。妇人没命地哭泣着,冰冷的泪水滴落在孩童越发冰冷的身体上,让本来就冰冷的茅屋更加阴冷。 刘老医师神色凝重地看着男童,脑子飞快运转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看着不住哭泣的年轻妇人,老医师想要上前安慰几句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能不住地摇头叹息。 刘老医师的家离这里并不远,作为邻里街坊,他对这个家庭的情况还是颇为了解的。孩子的父亲不知何种原因,在孩子呱呱落地不久后便人间蒸发了,至今生死不明,只留得这对儿苦命母子在此苦苦煎熬、相依为命。 母子二人寄身之处是一座朝东临街而建,面积不足三十平米的破旧草房。茅草房内除了土炕上的一床破旧被子和地上随意摆放的几个陶罐瓦器也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站在屋内环视四周,凋敝、凄凉感扑面而来。 因为一些原因,土炕上的孩童自出生后便受尽邻里冷眼,稍大些后更是变本加厉受尽欺辱。尽管孩子在外受尽欺凌,年轻妇人却只能默默忍受着,也正因为如此,刘老医师没少光顾这座破旧茅草屋。 妇人依旧不停地嚎啕大哭着,凄厉的哭声使得刘老医师心头阵阵泛酸,已经很少流泪的干涩老眼里竟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湿气。在刘老医师的心中,这个年轻妇人是极为可怜的,而土炕上的男童更是无辜。 时间一分一秒悄然流逝,夜越来越深、越来越凉,风吹进屋内不禁让人感到阵阵凉意。刘老医师看着土炕上几近死去的男童,眼中的雾气也随之浓了几分,扭过头来看了看屋外,一股怒气便顿涌心头! 烛光昏黄如豆,使得老医师原本黝黑老脸看起来有些蜡黄。由于草房本就不大,因此屋内的情景自然被“看客”们尽收眼底,众人看到刘老医师面带怒色朝他们看去便瞬间闭上了原本喋喋不休的嘴巴。 也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因为疲惫,或许是因为绝望,原本不住呜咽的年轻妇人渐渐停止了哭泣,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男童。忽然一阵夜风袭来,使得刘老医师和年轻妇人都不经意打了个寒颤。看着忽明忽暗上下跳动的烛光,刘老医师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转过头来对身旁的徒弟吩咐道:“平儿,把带来的汤药再热一下,事先配好的草药全部捣烂留好备用!” 平儿是刘老医师的徒弟,之所以给他起名叫平儿,则是因为这个孩子是刘老医师在长平之战的战场上捡到的。 “哎!” 小药徒利索地应了一声,随后便熟络地从药箱里往外掏东西。刘老医师看着小药徒往外掏药喃喃道:“唉……但愿这新药能产生奇效,否则……” 刘老医师的、喃呢声很小,但还是被一旁的年轻妇人所听到,看着小药徒从药箱中不断地往外翻东西,年轻妇人如梦醒一般突然站了起来。然而因为久跪在地腿脚不免麻木,猛然起身后年轻妇人便开始头晕眼花、脚膝酸软踉跄起来。刘老医师见状赶紧一把将其扶住,随即安慰道:“孩儿他娘莫慌……莫慌……” 年轻妇人闻言点了点头,当注意力便再次回到了孩子身上后,眼泪便再次止不住地流了起来。 刘老医师见状只好继续安慰道:“如今孩子虽不甚乐观,但也并非只能坐以待毙。老夫觉得,若能让神医夏无启与老夫通力合作并辅以老夫新药……唔……挽救孩子性命也未尝不可!” 年轻妇人闻言猛然抬头,原本红肿无神的眸子里竟多了一丝神色,然而仅眨眼功夫,透亮的双眼便再次背一片朦胧湮没。 年轻妇人没有说话,眸子里的变化也只是一瞬之事,但还是被刘老医师看在眼中。 “你所顾虑的,老夫自然知道,然而就目前来说……唉……” 刘老医师话说了一半就止住了,他心里清楚,以夏无启的秉性,想让他拯救眼前年轻妇人的孩子堪比登天!然而看着土炕上濒死的男童,心有不甘的刘老医师又不想就此放弃。微微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头,刘老医师开口说道:“也罢!如今呆在这里多想也是枉然,倒不如前去试上一试,万一呢?”说着,刘老医师便拉着年轻妇人朝屋外走去。 此时的屋外人头攒动,好事的看客们神态各异,三三两两交舍结耳窃窃私语着,见刘老医师朝他们走来便瞬间安静了许多。 “各位乡亲!”刘老医师朝人群拱了拱手说道:“此时天色已晚,出户已是犯夜,若无他事就请回吧!” 语毕,刘老医师便拉着年轻妇人挤过人群,步履急匆地朝夏无启家的方向去了。 刘老医师的话让众“看客”脸色微变,不消片刻,茅草屋外再次恢复了夜的宁静…… 第二章 夏无启 刘老医师本是医师,再加上又是请医师治病救人,因此二人虽犯了宵禁,但并不会因此受到惩罚。在夜中跑了十几分钟后,一座青砖砌墙的草房便朦朦胧胧映入眼帘。 “孩子他娘,到了。”刘老医师指了指草房说道。 “嗯!” 年轻妇人微微点头应了一声。 “老夫这就过去,你躲在暗处稍等片刻便是。切记,千万不可擅自过去!” 刘老医师此时脸色异常凝重,使得年轻妇人不敢多说半句,只好再次点了点头。 夏无启的草房同样也是临街而建,和寻常家庭并无两样,若非说出些不同来,则是夏无启的草房较于周围邻里街坊的房子大了一些,并且是青砖砌墙。 刘老医师理了理自己的衣,然后径直朝青砖草房走去。伴随着几下不紧不慢的轻击房门声,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瞬间被一层薄薄的橘黄所笼罩。 “敢问哪位到访?” 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从草房内传出。 “哈哈……小哥,是我刘老头子,深夜打扰还望海涵呐!” 夏无启一听是刘老医师,赶紧回道:“原来是刘老前辈,请稍侯,待晚辈穿戴整齐后再拜见老前辈!” 刘老医师也极为客气地笑着回道:“小哥不用着急,老头子等等便是。” 语音刚落,原本紧闭着的房门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慢慢地敞开,映衬着烛光,一个身材挺拔、长相清秀的白衣男子出现在了门前。 夏无启极为恭敬地行了个晚辈礼,然后拱手说道:“老前辈深夜到访寒舍,小子有失远迎,着实失礼!” 刘老医师拱手回道:“小哥言重了,老头子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 “哦?” 夏无启其实早已猜到刘老医师的来意,将身子一侧微笑道:“外面凉,老前辈还是屋里说话吧!” 刘老医师摆手回道:“事情有些急,老头子还是在这里长话短说为好!” 夏无启闻言,明知故问道:“不知老前辈有何指教,小子愿洗耳恭听!” 刘老医师知道时间紧迫耽误不得,于是开门见山道:“如今赵姬的孩子命不保夕,有些问题不是老头子一人之力就能决的。老头子想和小哥合作,将赵姬孩子的性命救上一救,不知小哥……” 不等刘老医师把话说完,夏无启冷冷一笑打断道:“此事老前辈不必多言,此子上次被邻里顽童失手打成内伤,多处内脏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小子知他是因给小女出头所以才会极力相救。此子脱离危险后,小子当时便亲口告诫过赵姬,让她禁足此子好生养伤,多则两三月便会痊愈!可恨这赵姬……” 刘老医师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道:“小哥说的极是,若不是赵姬不听小哥好言相劝,怎能出现此等事情!只是……只是这六岁男童却也无辜,你我身为医师怎可见死不救?” 听刘医师这么一说,夏无启脸色微变,随即说道:“老前辈所言极是,作为医师自当将百姓生死为己任。但那也得分对谁,对我赵国百姓,小子当仁不让,定会竭尽所能!但是他国,特别是秦国人……呵呵……与小子何干?” 夏无启自知自己言语有些失礼,随即缓了缓语气躬身说道:“长平一战,我赵国四十余万将士成为了秦人的刀下亡灵,多少家庭因为这场规模史无前例的大战而家破人亡?又有多少的老人变成了鳏寡、多少幼童成为了孤儿?邯郸之战,更使得我赵国雪上加霜、生灵涂炭!老前辈,这国仇家恨难道……” 说到这里,夏无启目不转睛地盯着刘医师,眼睛忍不住地流出了两行热泪。夏无启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哽咽道:“老前辈,如果小子没记错的话,您的子嗣就是死在了秦人手里,而我的亲弟弟……” 话未说完,泪已洗面。夏无启的话,未尝没有道理。作为一个赵人,刘老医师对秦人自然也是恨之入骨,毕竟他的家人也成为了秦兵刀下鬼,一想到这里,老泪也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用老手抹了几下脸上的泪水,刘老医师对夏无启意味深长道:“小哥所说老头子自然明白,老夫何尝不想把秦贼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可战争毕竟是两国之事,无论谁对谁错最终双方的百姓都是受害者。两次大战,秦国同样元气大伤,伤亡兵士也只多不少,我们赵人饱受战争之苦之时,秦人也是啊!冤冤相报何时了?难不成让仇恨一直一代代地传下去,这样果真好吗?” 夏无启闻言不住地摇头,他不明白眼前的老头子哪儿来的宽宏度量,他不想再和刘老医师说这些问题,于是面若冰霜道:“小子自然知道老前辈所言极是,老前辈为人以爱为重、以善为先,世间列国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我赵国刘善医?但是无论怎么说,小子万万不能忘记自己亲人被秦人残忍砍下头颅的那一幕,永远都不会!家仇国恨,小子不敢忘记,终有一天小子要秦人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刘医师听夏无启这么一说,知道事情彻底无望了。 “至于赵姬的孩子,请老前辈转告赵姬,身为赵人却不守妇节嫁给一个秦国人质王子,为赵人所不齿!想让夏无启去救一个流淌着仇人血液的孩子,万万不能,望好自为之!”夏无启表情异常严肃地对刘老医师说道。 时至如此,刘医师知道再谈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对夏无启拱了拱手说道:“也罢!既然小哥如此坚持,那老头子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唉……一切听天命吧!”说罢,便转身走开了。 见刘医师要走,夏无启并未挽留,只是再次向刘老医师拜了一个晚辈礼,恭送刘老医师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刘老医师和夏无启交谈之际,躲在角落里的赵姬眼泪不住地簌簌往下掉。由于刘、夏二人是在屋外说的话,因此二人谈话内容自然被赵姬尽收耳中。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挨不过今晚,赵姬顿感天旋地转,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一般。在其即将要瘫倒在地的时候,一双枯老有力的手再次扶住了这个精神即将崩溃的年轻妇人。 “孩子他娘……孩子他娘……”刘老医师摇晃着赵姬的身体喊道。 “孩子……孩子……政儿……” 刘老医师急促的呼喊声让赵姬苏醒了过来,因为想到了土炕上的孩子,赵姬便用力挣脱了刘老医师的手开始没命地朝家跑去,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进了房屋内。守候在土炕旁昏昏欲睡的小药徒被突如其来的赵姬吓了一跳。 “怎么样了?” 紧随其后的刘老医师脚还未踏进屋内,便开口嚷道。 “哦……哦……回祖爷爷,汤药已经给他强行灌下了,药也涂好了!”小徒弟听到师父发问,赶忙站起身来指了指已经全身赤裸的男童回道。 刘老医师闻言微微点头,随即三步并两步来到土炕前伸出干枯老手再次给男童把起了脉。 “唉……” 在刘老医师将老手重新搭在男童手腕的那一刻起,赵姬便不住地在心中默默祷告着,然而当叹息声再次传入赵姬耳中后,原本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则被无情地撕裂成碎片。 刘老医师缓缓地收回了干枯老手,甚是无奈地摇头说道:“唉……孩儿他娘,就让孩子安心地去吧,一切节哀顺变才是!” 赵姬看着躺在炕上的男童,满眼泪花地自言自语道:“我的政儿不会死,他肯定是睡着了!” “唉……” 刘老医师只能不住地摇头叹息。通过脉象等等迹象,刘老医师断定此时的男童已死亡无疑。知道自己在这里耗着也于事无补,好生安慰了赵姬一阵子后便领着徒弟回家去了。 刘老医师师徒二人走后,破旧的茅草房内凋敝、凄凉的气氛更加浓重了。一阵阴风裹着丝丝凉意,透过破烂不堪的窗户吹进了茅草房内,赵姬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感觉到外面起风,赵姬将屋门和风挡掩住后便习惯性地将满是补丁的被子盖在了男童身上。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大概到了丑时,有些熬不住的赵姬终于缓缓地趴倒在炕沿睡着了…… 第三章 “诈尸!” 伴随着赵姬沉沉的鼻鼾声,夜就这么慢慢地过去了,当第一缕阳光再次照耀大地时,原本寂静的街巷便逐渐热闹了起来。 因为昨夜的事情,但凡早起的近邻都会在自家门前不自主地挺着脖颈子朝赵姬家望上几眼,不远处,甚至还有两个市井流氓蜷缩在房根角落,色淫淫地朝赵姬家指指点点。日上三杆,近邻们见赵姬家房门仍然紧闭毫无动静,不免再次好奇起来,不一会儿,破旧的草房前又聚集了一群好事的“热心人”。 尽管赵姬家此时门窗紧闭,但因为门窗过于破旧,因此屋外之人想窥探屋中情况也并非难事。就在众人挤在赵姬家门口吵吵嚷嚷之时,只听得“哐”的一声,原本紧闭着的房门竟被一个瘦小的贼眉男子挤了开来,随后,失去重心的男子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在了茅屋之中。 房门突然大开,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如同大鹅般拼命地抻着脖子往里看。或许生怕被别人踩着,年轻男子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个“鲤鱼打挺”便麻利地翻身躲在了一旁。 好在草房破旧四处透风,尽管门窗紧闭了一宿,屋内的草药味儿还是尽数散去。只有提鼻细细闻来,才能感觉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草香味儿。 也不知是因为正值上午精神头儿正旺,还是屋内的药香味儿儿起了什么特殊的作用,在场的男人们似乎无一例外变得躁动了起来。碍于男女大妨,男人们并未继续往里挪动,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伏在炕上沉沉睡去的赵姬。就在诸多男子想入非非之时,一位长髯老者上前一步挤出了人群,来到赵姬身旁,轻轻地拍了拍赵姬。因为昨夜过于劳累,睡得很熟的赵姬并未醒来。 老者自然知道赵姬只不过是熟睡而已,见她没有反应便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不再去理会深鼾迭起的赵姬,长髯老者转而将目光转向了同样双目紧闭的男童身上,将盖在男童身上的被子轻轻掀开不禁轻声咋舌道:“看来这刘善医昨夜可真是费了心思的呢……” 就在老者唏嘘之时,只见躺在炕上一丝不挂的男童突然全身剧烈痉挛,随后便猛地坐了起来。还未等气喘顺,只听得“哇”的一声,几口墨绿色的汁液便从男童口中毫无保留地喷在了长髯老者的脸上。 眼前的一切似乎来得有些突然,以至于在场的男人们竟然都没有丝毫反应,仍旧双眼迷离地盯看熟睡的赵姬。直到人群中几个面带惊色的妇人带着哭腔拼命往外挤时众人才意识到什么,开始无头苍蝇一般在街巷中一通地哭喊、乱窜。 “我的亲娘啊,大白天的诈尸啦!快跑啊……” 谁能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此时,但凡欺辱过赵姬母子的人肠子都要悔断了,人人自危,都一边慌不择路地逃窜着一边在心中不住地念着“神灵保佑、神灵保佑”。 就在街巷中一片混乱时,正在睡觉的刘老医师被气喘吁吁的小药徒唤醒了。 老医师听徒弟叫的急切,便坐起身来眯缝着惺忪睡眼问道:“何事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小药徒见师父醒来,随即一边伺候刘老医师穿衣一边大声喊道:“祖爷爷,您快去瞧瞧吧!巷子里乱套了,赵政好像……好像诈尸了!” “诈……诈尸?” 小药徒话音刚落,原本眯缝着的老眼瞬间瞪得溜圆,随即猛然起身正色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胡言乱语,仔细老夫抽你!” 小药徒见状连忙跪地磕头道:“不敢拿祖爷爷开玩笑。” 刘医师见小药徒不像是在顽皮捣蛋,便让小药徒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 “口吐墨绿色汁水、诈尸……”在口中喃喃地念叨了几下,刘老医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情绪激动地往房外冲去。 小药徒被刘老医师的举动搞得有些蒙圈儿,看着老爷子要往外冲,赶紧一把拽住刘老医师大声喊道:“祖爷爷,您的衣!祖爷爷,您老还没穿衣呐!” 有些激动的刘老医师根本没有听到身后的小药徒在朝自己喊着什么,直等到一阵微风迎面吹来,感觉到自己双腿飕凉时刘老医师才触电般地缩回了屋内。 刘老医师的家与夏无启家没有什么区别。一般情况下,像这样的草房都会配有东西耳房和内室。刘老医师岁数大了不喜欢过于喧闹的环境,所以他住在了内室小屋中。天可怜见!得亏刘老医师住的是内屋,否则真的要晚节不保了。 心有余悸的老医师慌里慌张地从小药徒手中接过衣,神情尴尬地冲自己的徒弟干笑了两声,急匆匆地穿上后便一溜烟儿仓皇逃走了。 小药徒彻底被刘老医师雷到了,呆呆地望着满是囧态的师父,过了些许,一时呆住的小药徒终于反过神儿来,抱着肚子开始没命地跺脚狂笑了起来。 小药徒在家门口捧腹大笑不题,由于刘老医师家离赵姬家并不远,不一会儿,那熟悉的破草房便再次映入了刘老医师的眼帘。与方才人头攒动不同,此时赵姬家门口空无一人。而原先的那些近邻们,胆小的早已门窗紧缩躲进家门,至于胆子大些的,也不过是待在巷子两端远远地朝这里观望着。和众人一样,原本窝在角落里满脸淫容的两个市井流氓此时也站在远处有些惊恐地朝赵姬房门看去。 “呼呼……他娘的,真是吓死老子了!二狗,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 “呼呼……二狗,你觉得那野小子果真诈尸了么?” 名叫二狗的瘦小男子挠了挠头想了片刻,然后满口不确定地回道:“或……或许吧……” 大狗对二狗的回答不甚满意,随即胖脸一拉再次追问道:“什么叫或许吧?你他娘的是除那老头子之外离赵姬最近的,你他娘的眼睛长哪里去了!” 二狗听大狗这么一说满脸尴尬地干笑了几声,看了看赵姬家紧闭的房门,随即舔了舔干裂的嘴巴转移话题道:“唉……大狗哥,你说这老天也太不公平了吧!那个叫异人的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一个被遗弃的秦国王子么?你说这吕不韦怎么想的,赵国的美人儿宁可自己不要了送给秦国废柴王子,也不送给咱们老赵人,他奶奶的!” 对于自己的这个亲弟弟,大狗是再了解不过的了,见二狗有意转移话题,便也不再这方面纠缠。 “这有何难,不就是个女人么?其他女人咱们不敢碰,但是这赵姬么……” 说到这里,大狗两眼开始泛红了起来,两眼炽热地看着赵姬家房门对二狗继续说道:“我想就是被官差抓了,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既然这小娘们儿没死,那咱们哥儿俩完全可以瞅准个机会先当他一回开山爷爷,先尝她一口鲜儿!” 二狗闻言又惊又喜。惊的是,二狗没想到大狗会有这样的大胆的想法,喜的是,日思夜想的温柔乡很可能即将到来。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二狗的眼睛也开始炽热了起来,甚至呼吸也开始变得越发急促。“他娘的,说干就干!咱家穷,爹娘又没啥本事,没给咱挣下什么家产,否则我们也不至于连个婆娘都讨不到!可是如果那小野种真的诈了尸……” 大狗一听二狗这样说脸色狰狞道:“咱俩怕过什么?不就是个死人么!”二狗觉得大狗说的有理,也邪邪地淫、笑了起来。 正当两只狗想入非非之际,二狗无意间发现刘老医师进入了赵姬家中,随即兴奋地拍了大狗一下说道:“哎……哎……看到没,看到没,那个刘老头子进去了嘿!” 大狗急忙回神儿追问道:“呃?哪个刘老头子?” 二狗有些无语地回道:“自然是刘老医师了,还能有谁?” “哦……” 大狗听二狗说刘老医师进了赵姬的房屋,便不由自主地朝赵姬的房屋盯了几眼。 “这老头儿敢进去……唔……那就证明应该没事。我说,要不咱俩再去看看?”大狗用肘子顶了顶二狗说道。 “不去!” 二狗刚一说完便后悔了。果然不出他所料,话音刚落,大狗那又肥又腻的巴掌便拍了过来,随着一声惨叫,二狗乖乖儿地妥协就范了。 大狗见二狗妥协了,不再去理会二狗,站直了身子,整了整他那又破又脏的衣服,便迈着方步哼着小调儿朝赵姬家一步三晃悠地走去。气急败坏的二狗光想冲着大狗跳脚大骂,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的后果将会极其惨重,所以只能和往常一样在心中恶毒地咒骂着大狗。 见大狗快晃悠到赵姬家门口了,二狗赶紧起身,用他那脏得如同粪叉的手拨弄了几下脑袋后很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第四章 惊恐老医师 因为断定是自己的新药起了效果,刘老医师可谓心中大畅,此时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满面惧色的乡亲们,只是一味地步履急匆朝赵姬的茅草屋赶去。 当刘老医师前脚刚刚踏入赵姬家中之时,不远处,大狗和二狗随之跟了上去。远处的“看客们”见大狗、二狗朝赵姬家走去,便有心跟上去探个究竟。但是一想到刚才的情景,刚刚迈出去的腿便又不自主地缩了回来。就在众人犹豫不定之时,人群之中,一个大个子轻轻捅了捅身边的一个小个子轻声问道:“嘶……你说我们是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吓了一回?” “他……他娘的,谁知道?不……不过想想也是!鬼乃至……至阴之物,哪里有大……大白天出来害人的道……道理?” “那咱俩也过去看看?” 说着,大个子便要朝赵姬家走去。然而腿还未抬起,便被小个子拦住道:“你……你他娘的听……听老子说完!虽然鬼一……一般情况下不……不会在白天出现,但……但是也有可能会……会有二……二般情况出……出现啊!当时咱……咱俩离的近,你也是看……看到了,那……那全身的绿汁子,满……满……满嘴吐绿水儿,这……这怎么解释?” 大个子闻言眉头一皱,看了看赵姬家脸色一变说道:“不行,我得瞧瞧去!” 说着,大个子便又要朝赵姬家走去。 小个子见状赶紧用尽全身力气拽住大个子,憋着劲儿央求道:“大……大个子,别……别啊!万……万一里面真的有鬼那……那……那你就完蛋啦!” 大个子将手一甩斩钉截铁道:“刘老医师有恩于我,我必须得去!”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朝赵姬家走去。小个子一看大个子去意已定,没有办法,只好兢兢战战地跟在大个子身后。 也不是因为大家想到了一块儿,还是大个子起了表率作用,当大个子迈开步子朝赵姬家走去的时候,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街巷中一直在远处驻足观望的人们开始小心翼翼地朝赵姬的破旧草房聚拢而来。几分钟不到,赵姬家门前再次热闹了起来。 此时刘老医师心中一阵忐忑。尽管在路上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他亲眼看到坐在土炕上不断大口喘息的赵政时仍旧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 刘老医师不可思议地瞪着老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歪坐着的赵政喃喃道:“这……这……这难道是……”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刘老医师的一双老眼瞬间泛起了一抹红晕,紧跟着狂喜之色爬满了那张干枯且布满皱纹的老脸。 赵政此时身上满是草药,因此刘老医师并没有留意到其身体有什么异常,只以为是自己的新药颇有成效从而救了孩子一命。看着已经苏醒过来的赵政,刘老医师不由得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知道赵政此时已经没有生命之危,刘老医师便将注意力转向已经被吓晕倒地的长髯老者身上。 看了看歪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老者,刘老医师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从怀中缓缓取出一个小木瓶往老者口鼻处一凑,随着一股怪异的气味钻入老者口鼻中,原本不省人世的老者便开始剧烈咳嗽,随后也就苏醒了过来。 “鬼啊,有鬼啊!鬼……鬼……鬼……” 被刘医师弄醒的老者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一睁开眼睛就没命地乱抓、乱喊起来。 “看来吓得不轻啊!”刘老医师摇头苦笑道。 看着满脸泥土、神经错乱的老者,刘老医师一时间没了办法。有些大伤脑筋的刘老医师无意间朝屋外瞟了一眼,恰巧看到大狗、二狗正扒着门框梗着脖子朝里看着。 “你二人过来!”刘老医师朝大狗、二狗摆了摆手招呼道。 二人见刘老医师招呼他们进屋心中大喜,随即便屁颠屁颠地走进了屋内。进入赵姬家中后,大狗堆着笑脸一边对刘老医师作揖一边说道:“嘿嘿……小人见过刘老医师!” “见过老医师!” 二狗紧随其后,也对刘老医师做了个揖。 刘老医师缓缓站起身来,指了指躺在地上满嘴胡话的老者对大狗、二狗说道:“嗯,你二人来的正好,帮老夫一个小忙儿,把这个老先生抬回家去吧!” 大狗和二狗不约而同用眼睛狠狠地在赵姬身上刮了遍,随后才意犹未尽地堆着笑脸回道:“嘿嘿……这没啥说的,小子这就去办!” 狗子兄弟是附近有名的滚刀肉,这点刘老医师也是知道的,此时刘老医师不想在这二人身上浪费时间,随即微微点了点头便将注意力再次转向了赵姬母子二人身上。大狗、二狗二人也算识趣,见刘老医师不再理会他俩,便麻利地抬起老者朝屋外走去。 大狗、二狗走后,刘老医师再次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小木瓶儿,将瓶口轻轻打开凑到赵姬鼻前,几息之后,赵姬便也随之苏醒。 赵姬因为瓶中气味的刺激,醒后便不停地打着喷嚏。刘老医师并没有去理会已经苏醒的赵姬,而是打了一盆水,给男童清理起鼻口和身体来。 随着清水一遍遍地扫过赵政的幼小身躯,当赵政白胖健康的身体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刘老医师眼前时,刘老医师原先的狂喜之色逐渐消失。当刘老医师将干枯老手颤巍巍地搭在赵政脉搏之上后,仅仅一瞬,刘老医师便被吓得老脸惨白。 “不可能,这……这不可能!” 刘老医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昨晚没休息好昏花了老眼,随即用力揉了揉眼睛。然而当一个赤裸白胖的男童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惊慌失措的刘老医师瞬间如蜡像一般呆住了。 苏醒后的赵姬精神有些恍惚,当她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起死回生活了过来,不禁情绪失控失声痛哭了起来。 哭声震天,惹得屋外的街坊们也是一阵的骚动。此时呆若木鸡的刘老医师也被赵姬的哭喊声惊得浑身一颤,随即便清醒了过来。当他看到赵姬呜咽着朝赵政凑过去时,一支干枯有力的老手将母子二人硬生生地隔绝开来…… 第五章 不能说的秘密 干枯老手,成了赵姬不可逾越的障碍。赵姬见刘老医师出手阻拦,心中一急哭得更加厉害了。 “呜呜……老医师,您……” “莫说话!” 赵姬刚开口说话,就被刘老医师用仅能二人听到的蚊语给打断了。赵姬此时虽然情绪异常激动,但是聪慧的她还是从刘老医师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端倪。赵姬微微偏头瞟了刘老医师一眼,只见老爷子正不着痕迹地对自己使着眼色。知道自己方才行事有些莽撞,赵姬缩回了被刘老医师挡住的手,草草地拭了拭脸上的泪水便不再吭声了。 见赵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刘老医师暗暗松了一口气,将满是污渍的被子重新盖在了赵政小儿身上,刘老医师并没有去理会一旁的赵姬,而是转身朝屋外的人群走去。 “呵呵……让乡亲们虚惊一场,老夫在这儿给大伙儿陪个不是了……” 走到门框处,停住脚步的刘老医师笑眯眯地对众人拱手说道。 “老恩人,方才这赵政小儿到底怎么回事?” 人群里,一个独臂年轻人开口问道。 “呵呵……方才老夫在家中便从顽徒口中得知大伙儿将赵政小儿苏醒之事误认为诈尸,呵呵……其实那口中所吐之物不过是老夫昨夜给小家伙儿强行灌下的汤药罢了!” 刘老医师语闭,众人一片哗然。 此时在场的,大多是昨夜犯夜聚集在赵姬家门口的紧邻,昨夜赵政的情况这些人都是极为清楚的。几个时辰前还处于十死无生的境地,此时却起死回生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在场的人无一不咋舌称奇。 “嘶……看来昨夜夏神医还真的出手相救了,怪不得呢!” 人群中,一个妇人感叹道。 “没有的事儿,昨儿夜里夏神医压根儿就没来!”独臂年轻人反驳道。 “唔?这是从何说起?刘老医师昨夜都说过了,唯有和夏神医联手方有一线希望,如果夏神医昨夜没来,这小子怎么可能活过来?” 妇人显然不喜欢别人反驳她,随即皱着眉头质问道。 “这在场的大多是紧邻街坊,昨夜老医师和赵姬去请夏神医想必大家也是知道的,试问各位,有谁看到夏神医跟随而来?这定是老恩人的新药产生了奇效!” …… 听独臂年轻人这么一说,在场的每个“看客”的脸上都出现了一抹狂热之色,顿时赵姬家门口沸腾了起来。 刘老医师此时哪里有心情去理会他人的赞誉和崇拜,知道屋内还有急事需要自己处理,随即拱手说道:“呵呵……好在只是虚惊一场,这件事就到此罢了吧!天色不早了,乡亲们也该各奔营生了!” 众人听刘老医师这么一说,不约而同地抬头望了望天空。此时太阳早已高高挂起,知道天色不早,一众人等便也自发散去各忙各的了。待街巷秩序恢复正常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的刘老医师随即转身进了草房之中。 尽管此时屋外聚集的街坊早已散开,但刘老医师的神情却并未显得多么轻松,反倒越发地凝重了起来,一旁的赵姬见状也不敢开口说话,只好眼巴巴地坐在炕上看着。刘老医师绞尽脑汁也没搞明白,为什么赵政现在脉象状态极佳,根本就不像一个死而复生之人。 看着裹在被子里的赵政,刘老医师不禁暗吸一口凉气:“就算自己的新药药效再强横,也不会产生如此神奇的效果,而假死更不会出现这种异象!” 刘老医师此时内中满是迷茫和恐惧感。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待自己情绪稳定后刘老医师轻声对赵姬说道:“好在方才你罢手,否则你儿今日必死无疑!” 刘老医师话说得很轻,却将赵姬吓得瞬间脸色惨白。 “老医师这话从何说起?”赵姬呜咽道。 “唉……你自己看看便知道了!”说着,用手指了指双眼迷离的赵政。 赵姬见刘老医师脸色越发地难看,便知道事有不妙,心中不免再次忐忑起来。再次伸手朝赵政凑去,赵姬几乎是颤抖着掀起被角儿,待看到赵政健康白皙的身体时,额上的汗水早已顺颊而下与泪水混合在了一起。 “老医师……这……” 看着被中肌肤吹弹可破、白里透红,身体白皙细嫩的健康儿子,赵姬原本惊恐的面孔直接扭曲了起来,原本掀起被角儿的手触电般地抽了回来。 “唉……” 刘老医师叹了口气,随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赵姬虽然不懂什么医道,但是从刘老医师反映赵姬知道情况或许并非方才屋外独臂年轻人所说的那么简单。虽然知道自己的孩子现在身出异象,但是她不明白这和孩子的生死有什么关系。 刘老医师自然看出了赵姬心中的疑惑,转头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四周安全后才轻声说道:“孩子如今能起死回生,若非神灵佑护那定是有位比老夫医道造诣还要深的高人在暗中保护小家伙儿!若是神灵护佑还算好说,如若是有人暗中为之……嘶……那此人十只有九和秦人有关!若果真如此,你觉得你和你的孩子还会安全么?更何况这个秦人竟然还有如此逆天的医道!” 刘老医师的话让赵姬为之一惊,心中不免担心了起来。刘老医师见赵姬满脸愁容,以为是在为赵政的安危着想,随即轻声安慰道:“此事或许并没有老夫想的那么复杂,或许是一个好心侠客为之也未尝不可。要知道这世间之大可谓无奇不有!好在老夫在给小家伙儿擦洗时用身体挡住了众人视线,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 “呜呜……那……那小女子现在该如何是好?” 刘老医师思忖片刻回道:“这样吧,小家伙儿受点儿委屈,两个月后再让他出户,这样的话就不会遭人怀疑!只要挨过了两月光景,这个秘密只要你我不说,便不会走漏风声!” 赵姬听刘老医师这么一说,想想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点头同意。 “唉……” 刘老医师长叹了一声,随后便坐在炕沿儿陷入了沉思。就在刘老医师脑子正在翻江倒海、思忖万千之际,小药徒气喘吁吁地从屋外闯了进来。 “祖爷爷……呼呼……祖爷爷……不好啦!呼呼……” 刘老医师被小药徒吓了一跳,随即骂道:“小兔崽子,老夫还没死呢,奔丧啊你!”刘老医师骂完后还不解气,便起身要打。 小药徒赶紧后退两步说道:“师父别打别打,真有急事!” “有事那就慢慢说,慌什么!” 小药徒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刚才我看到有个骑马的官儿领着一队兵朝这里来了,我知道您肯定在赵姨这边,所以赶紧抄小巷子跑过来!” “就这些?” “哦对了,领头儿的是小李子哥哥,嗬!骑着高头大马可威风了!” 赵姬自小药徒闯进门后就止住了哭泣,在听完小药徒说有官兵赶了过来便惊慌失措地看着刘老医师。 “什么!” 正当刘老医师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原本安静的草房外再次嘈杂了起来。随着几声极为清脆的马蹄声传入草房内,刘老医师掸了掸有些褶皱的衣服,也不对赵姬交代什么,便步履匆匆朝屋外走去…… 第六章 小李子 因为断定是自己的新药起了效果,刘老医师可谓心中大畅。此时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满面惧色的乡亲们,只是一味地步履急匆朝赵姬的茅草屋赶去。 当刘老医师前脚刚刚踏入赵姬家中之时,不远处,大狗和二狗随之跟了上去。远处的“看客们”见大狗、二狗朝赵姬家走去,便有心跟上去探个究竟。但是一想到刚才的情景,刚刚迈出去的腿便不自主地缩了回来。 就在众人犹豫不定之时,人群之中,一个大个子轻轻捅了捅身边的一个小个子轻声问道:“嘶……你说我们是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吓了一回?” “他……他娘的,谁知道?不……不过想想也是!鬼乃至……至阴之物,哪里有大……大白天出来害人的道……道理?” “那咱俩也过去看看?” 说着,大个子便要朝赵姬家走去。然而腿还未抬起,便被小个子拦住道:“你……你他娘的听……听老子说完!虽然鬼一……一般情况下不……不会在白天出现,但……但是也有可能会……会有二般情况出……出现啊!当时咱……咱俩离的近,你也是看……看到了,那……那全身的绿汁子,满……满……满嘴吐绿水儿,这……这怎么解释?” 大个子闻言眉头一皱,看了看赵姬家脸色一变说道:“不行,我得瞧瞧去!” 说着,大个子便又要朝赵姬家走去。 小个子见状赶紧用尽全身力气拽住大个子,憋着劲儿央求道:“大……大个子,别啊!万一里面真的有鬼那……那……那你就完蛋啦!” 大个子将手一甩斩钉截铁道:“刘老医师有恩于我,我必须得去!”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朝赵姬家走去。小个子一看大个子去意已定,没有办法,只好兢兢战战地跟在大个子身后。 也不知道是大家想到了一块儿,还是因为大个子的表率起了作用,当大个子迈开步子朝赵姬家走去的时候,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街巷中一直在远处驻足观望的人们开始小心翼翼地朝赵姬的破旧草房聚拢而来。几分钟不到,赵姬家门前再次热闹了起来。 与屋外神情忐忑的街坊们不同,此时刘老医师心中大喜。尽管在路上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亲眼看到坐在土炕上不断大口喘息的赵政时仍旧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 刘老医师睁大了满是不可思议地老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歪坐在土炕上的赵政喃喃道:“这……这……这难道是……”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刘老医师的一双老眼瞬间泛起了一抹红晕,紧跟着狂喜之色爬满了那张干枯且布满皱纹的老脸。 由于赵政身上满是草药,因此刘老医师并没有发现其身体有什么异常,只是以为是自己的新药颇有成效从而救了孩子一命。看着已经苏醒过来的赵政,刘老医师不由得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知道赵政此时已经没有生命之危,刘老医师便将注意力转向已经被吓晕过去的长髯老者身上。 看了看歪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老者,刘老医师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从怀中缓缓取出一个小木瓶往老者口鼻处一凑,随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钻入了老者的口鼻中,原本不省人世的老者便剧烈咳嗽起来。随后,吓得昏死过去的老者苏醒了过来。 “鬼啊,有鬼啊!鬼……鬼……鬼……” 被刘医师弄醒的老者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一睁开眼睛就没命地叫喊了起来。 “看来吓得不轻啊!”刘老医师摇头苦笑道。 看着满脸泥土、神经错乱的老者,刘老医师一时间没了办法。有些大伤脑筋的刘老医师无意间朝屋外瞟了一眼,恰巧看到大狗、二狗正扒着门框梗着脖子朝里看着便朝他二人招了招手。二人见刘老医师招呼他们进屋心中大喜,随即便屁颠屁颠地走进了屋内。 兄弟二人进入赵姬家中后大狗堆着笑脸对刘老医师一边作揖一边说道:“嘿嘿……小人见过刘老医师!”二狗也对刘老医师做了个揖笑道:“见过老医师!” 刘老医师缓缓站起身来,指了指躺在地上满嘴胡话的老者对大狗、二狗说道:“嗯,你二人来的正好,帮老夫一个小忙儿,把这个老先生抬回家去吧!” 大狗和二狗不约而同地用眼睛狠狠地在赵姬身上刮了遍,随后二人才意犹未尽地堆着笑脸回道:“嘿嘿……这没啥说的,小子这就去办!” 狗子兄弟是附近有名的滚刀肉,这点刘老医师也是知道的。此时刘老医师不想在这二人身上浪费时间,随即微微点了点头便将注意力再次转向了赵姬母子二人身上。大狗、二狗二人也算识趣,见刘老医师不再理会他俩,便麻利地抬起老者朝屋外走去。 大狗、二狗走后,刘老医师再次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小木瓶儿。将瓶口轻轻打开凑到赵姬鼻前,几秒钟后,赵姬便苏醒了过来。 赵姬因为瓶中气味的刺激,醒后便不停地打着喷嚏。刘老医师并没有去理会已经苏醒的赵姬,而是打了一盆水,给男童清理起鼻口和身体来。 随着清水一遍遍地扫过赵政的幼小身躯,当赵政白胖健康的身体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刘老医师眼前时,刘老医师原先的狂喜之色逐渐消失。当刘老医师将干枯老手颤巍巍地搭在赵政脉搏之上后,仅仅过了几秒钟,刘老医师的老脸便被吓得老脸惨白。 “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刘老医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昨晚没休息好昏花了老眼,随即用力揉了揉眼睛。然而当一个赤裸白胖的男童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惊慌失措的刘老医师瞬间如蜡像一般呆住了。 转眼间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苏醒后的赵姬精神有些恍惚,当她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起死回生活了过来,不禁情绪失控失声痛哭了起来。 哭声震天,惹得屋外的街坊们也是一阵的骚动。此时呆若木鸡的刘老医师也被赵姬的哭喊声惊得浑身一颤,随即便清醒了过来。当他看到赵姬呜咽着朝赵政凑过去时,一支干枯的老手随即将母子二人硬生生地隔绝开来…… 第七章 挖坟墓 小李子毕竟只有十一二岁,很多事情就算强行去做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着炕上死不瞑目的姐姐,一想起早晨还在院子里嬉笑打闹而如今却阴阳两隔小李子便心如刀绞。用抖得如同筛糠般的手将姐姐满是恐惧、怨恨的双眼合住,小李子拭了拭脸上的泪血混合物,顺手捡起了一个已经被摔得只剩下一半的陶盆便朝离家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走去,不一会儿,半盆清水被端回家中。 小李子用清冽的溪水极为仔细地给姐姐擦拭着每一寸肌肤。在小李子的印象中,姐姐是自己接触的最多也是最为密切的女孩子了。就算是自己的亲姐姐,在小李子的印象之中仿佛自己懂事后姐弟俩就再也没有如此地“坦诚相见”过。尽管此时姐姐一丝不挂,少女的唯美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小李子的眼前,但是小李子没有哪怕一丝的邪念。他就是那样极为仔细地擦拭着姐姐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部位。他是极为尊重自己的姐姐的,他知道素日里极爱干净的姐姐是绝不能容忍自己就这么极为肮脏地死去。 几次换水后,姐姐被玷污的身体终于再次变得干净了起来,给姐姐擦拭完毕后,小李子便给姐姐穿上了她一直舍不得穿的衣。 这是他第一次给人穿衣,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给别人穿衣的经历居然是这样的,不一会儿,手脚有些笨拙的小李子终于把衣服工工整整地穿在了姐姐的身上。看着再次白净漂亮的姐姐,小李子动情一笑,而这一笑却是如此地凄凉、那么的悲伤。 小李子给已逝的姐姐收拾妥当后天已经黑了下来,此时屋中漆黑一片。小李子对自己的家十分的熟悉,所以黑暗并没有给他的行动带来什么麻烦。 由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小李子只好在自家小院儿里生火照明了,趁着篝火熊熊燃烧散发出来的亮光,小李子把姐姐从炕上背了起来,放躺在爹娘的身边。由于小李子姐姐尸体已经完全凉透,所以整个人开始变得僵硬死重起来。原本只有几十斤、平日里可以轻松抱起的十四五岁小姑娘,在这一刻却将小李子压得喘不过气来。 将姐姐放躺在爹娘身旁后,小李子再次拿着盆来来回回换了几趟水,原本被鲜血沾满身体的爹娘也被小李子收拾地干干净净。看着炕上穿戴一新的亲人,小李子突然庆幸地笑了。 他之前是极为悔恨的。他悔恨自己因贪玩儿而没有及时回家,悔恨自己没能和他们一起去了。但如今他却极为庆幸,庆幸自己阴差阳错地活了下来,自己还能给家人和村里的乡亲们收尸安葬,给他们报仇雪恨!一想到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小李子跪在了鲜血已经凝固且满地陶器碎片的地上,重重地给自己的家人磕了三个响头,随后便起身继续忙碌了起来。 原本想要在自家院子中刨坑的小李子发现家中唯一的一把青铜农具不见了,一些木质工具也被人恶意毁掉。一时间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小李子只好将受损的工具简单修复将就着用。 尽管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在当时也能算得上一份劳动力,然而像刨墓坑这样的高强度劳动,纵然小李子满手老茧,还是被打了一手血泡。血泡在一次次地挥动工具中挤破,不一会儿,工具上便沾满了鲜血。双手钻心疼痛,却奈何不了小李子的坚强意志。一想到自己已逝的亲人还没有入土为安,小李子便不顾疼痛地疯狂加快速度。 经过一整夜不停歇的挖掘,旭日东升,又饥又累、满手鲜血的小李子终于给自己的家人挖好了安身之所。疲惫不堪的小李子将已经彻底报废的农具随手一扔,随即步履踉跄地走到石桌前用鲜血直流的手颤抖地捡起昨天摘来的野果子,慢慢地放入了嘴里。 站在院子中央,看着东方徐徐升起的太阳,小李子被清晨的凉风吹得不禁打了个寒战,原本神志有些恍惚的小李子瞬间清醒了不少。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草房,看着仍旧安详地躺在炕上的三位至亲,小李子肮脏疲惫的小脸儿上逐渐露出了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他知道时间不等人,胡乱往嘴里塞了些野果子后便朝不远处的小溪走去。 对于山里长大的孩子而言,小溪是老天爷给与他们最大的恩赐。在小溪中,孩子们每次都能找到与以往所不同的快乐,这点对于小李子来说也是一样的。小溪里家很近,也就不到百米的距离。 小李子跳进小溪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极为痛快地游上几圈,而是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坐在溪中,任由清冽的溪水冲刷着身体的每个部位。没过多久,小李子原本困乏至极的身体,在清冽溪水的冲刷下恢复了几分活力,刚才有些迷离的眼神此时也再次精神了起来。 小李子选择在此时洗澡并不是他有多么的爱干净,他之所以此时洗澡,只是不愿意让满身血渍和烂泥的自己把已经穿戴一新的家人给再次弄脏,他想让自己的家人干干净净的走。 在溪流中静坐了十几分钟,原本紧闭双眼的小李子缓缓睁开了眼睛。抬起满是鲜血的小手,感觉已经差不多的小李子开始极为随意地搓洗起了身体。片刻后,小李子一个纵跃跳到岸上,弯腰拾起地上的衣服便朝家的方向走去。他知道此时整个村子就他这么一个活人了,所以也就不担心什么避讳了。随意在屋内找了件衣服套在了身上,小李子便再次忙活了起来。 当小李子再次下到坑中后,只觉得就这么让自己的家人躺在这里有些不妥,环视四周,当他看到自家的房子后突然灵光一现计上心来。小李子爬上屋顶,将屋顶上的茅草拆掉后,用茅草把整个坟坑给填充了一番。看着已经大为改观的坟坑,小李子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屋内,逝去的家人依旧极为安详地躺在土炕上,一切都与昨夜没有什么异同。此时的小李子心中尽管极为的痛苦,但是脑子异常清醒的他明白自己现在的职责,再次向爹娘、姐姐极为庄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小李子终于要开始搬运家人入殡了…… 第八章 葬家人 因为村中只有他一人幸存,所有的工作都需他独自完成,因此整个入殡过程对小李子来说异常艰难。 小李子走到炕前要想扶起父亲,然而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撼动父亲丝毫。经过一昼夜的放置,三人的尸体早已彻底僵住,无奈之下,小李子只好用麻绳像包粽子一样把父亲捆住,然后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把他从炕上抗了下来。 当小李子的父亲离开了土炕,他那死沉的尸体便完全作用在了瘦小的小李子身上。平日里使出全身力气都无法撼动父亲一步的小李子如今却要用瘦小的身躯来承受如此重量。若没有对家人爱的支撑,在父亲上背的那一刻小李子便已经垮了。此时小李子犹如泰山压顶一般,每走一步全身都不自主的跟着哆嗦着,还未走出三、四步,豆大的汗水便止不住地往下流。坟坑就在屋门外,小李子愣是花费了近一个时辰才将父亲放躺在坟坑之中,而他累的几乎要昏死过去。 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小李子好想就这么永远地躺着不再起来,可是一想到娘和姐姐还在屋子里,便开始驱动着已经没有什么知觉的躯体像夜晚刚出棺木的干尸一般极为缓慢地从坟坑之中往外爬。 天空中的太阳光异常强烈,烤的四周的树木都有些发蔫。爬出坟坑后的小李子又饥又渴,也顾不得水干净与否,扒着石桌上盛着半盆水的破盆就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了起来,眨眼间,半盆子的水就这么被小李子一口气喝光了。 喝光水后小李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大口地喘起了粗气。已经没有丝毫力气的小李子有些气急败坏,他很想跳脚指着老天爷痛骂一场,但很快发现自己的想法是有多么的可笑。此时的他别说骂人了,他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欠奉。 小李子胸口有些夸张地上下起伏着,也难怪,让一个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孩子来背一成年人本身就是一个极为苛刻的要求。 “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可以让我省些力气呢?再这么蛮干下去自己还没安葬好家人自己也要被累死了。” 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小李子环视着四周,当他的双眼扫到他家房门的时候便定住了。小李子家的房门并不是市井中普遍标配的木头房门,而是用极为结实又富有弹性的荆条制作而成的栅栏门当小李子看到了歪在墙根的栅栏门后,便打起了这个门的主意。 “嘶……我可以用它把娘和姐姐拉出来啊,尽管还是比较费劲但是总比背要轻松吧!”想到这里,小李子朦胧的眼睛顿时变得亮了起来。 “时不等人,说干就干!” 这时小李子的父亲经常教导小李子的一句话,这句话甚至都快成为他们家的家规了。 “时不等人,说干就干!” 想起父亲经常说的这句话,小李子在心中不停地默念着这句话。 靠着过于常人的坚强意志,小李子强忍着全身的酸痛一步一挪、摇摇晃晃大鹅般地晃向屋门口的栅栏。费了半天的劲小李子才把栅栏门从房屋的门框中拽了下来,顺手找了根结实牢靠的麻绳,一个简易的搬运装置就这么做好了。 此时早已过了正午,太阳开始慢慢地向西偏移。手脚本就发软无力的小李子做好了搬运装置后忽然感觉一阵的头昏、恶心。由于经常和老爹进山打猎,小李子知道这是饿到了极点或者体力消耗到极致的症状,若不及时进行进食补水用不了多久就彻底完了。想到这里,小李子马上抓起石桌上剩下的野果子,一股脑儿地塞进了嘴里。 搬运娘和姐姐时,小李子几乎就是一边呜咽一边工作的。将二人分两次绑在栅栏上固定好后,待栅栏门安稳地下了炕后便直接拉进了坟坑之中。尽管这个方法依然很是笨重,但是相比于人背还是要好上很多的。 将三人安置好后,小李子便把他们的私人物品全部放进了坟坑之中作为他们的陪葬品。小李子看着早已死去的亲人,哭得越发伤心。然而伤心归伤心,逝去的人终究还是需要被安葬起来的,但是对于家人的不舍使得他始终动不了那填土的第一铲。 看着自己的至亲就这么被自己一点一点地埋进了黄土中,即将崩溃的小李子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将手中的破铲子远远地甩在了一边,顺手抄过来栅栏门然后像推土机一般开始极为疯狂地往坟坑里推土。 小李子的动作及其粗暴,以至于本就伤痕累累的小手开始血肉模糊起来,然而几乎疯狂了的小李子并不在意这些,在他看来失去至亲远比这个要痛得多。 经过小李子疯狂地推土,没多少时间,一个长达三米、宽达两米、深有一米的大坑就被极为暴力地填平了,原来的大坑此时变成了一个小土包。 看着眼前的小坟包,小李子扑通一下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小李子跪在坟前一直没有说话,好似一座守陵的雕塑,他就这么静静地、忘我地跪着,好像世间的所有都与他无关。 就在他默默地跪在坟前时,突然头顶上飞过了一群黑色的鸟,口里不住地发出极为难听的声音,好像很是兴奋。小李子被这群不速之客所惊扰,便抬起头来朝他们飞往的方向看去。当他看到这群不速之客落在了附近的村民家中,原本泪流满面、满脸悲伤之色的脸颊再次狰狞了起来,小李子二话不说抄起身旁的栅栏门便疯狂地朝黑鸟集聚的地方奔去。 小李子默默地跪在亲人的坟前时,黑压压的一群黑鸟引起了他的注意。当他看到这群黑鸟极为兴奋地向附近村民家聚集时瞬间暴怒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刚才从自己头顶划过的鸟群不是别的,正是一群喜食腐肉的乌鸦! “看来尸体开始散发腐气了,这下麻烦大了!”想到这里,小李子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众所周知,以乌鸦为代表的腐食类动物对腐肉散发出来的气味是极为敏感的,距离很远的地方也可以闻到。乌鸦本是腐食性动物,因此对腐肉散发出的气味极其的敏感,然而人对这种腐味的反应是极为迟钝的,只有腐败到一定程度时才会察觉。一个看似还活着的人,如果他有重病在身,甚至到了病入膏肓的阶段时,身体内的损坏器官就已经开始散发出腐味来,这些味道,都会在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先被乌鸦发现,这就是为什么城市里的医院、殡仪馆、火葬场等都是乌鸦极为喜欢呆的地方。也就是说,在空气质量很好的情况下,若有腐食类的动物在自家周围游走,那必定是有人已经得了重病,说得直白些,便是阳寿快到了。 人将辞世,这难道不是人世间最大的不祥么?如此看来,碰到乌鸦还真的不能算是什么好事情。 小李子虽然不懂得那么多的门道,但是在山里长大的他还是知道乌鸦是以动物死尸为食的。 “嘶……没道理啊……尸体也就是放了一昼一夜……嘶……没道理腐败到可以引来这么多乌鸦啊!” 小李子百思不得其解,也顾不上其实已经透支到极点的身体,急忙向着乌鸦飞往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九章 遭遇狼群 小李子居住的小山村,因为地势原因,家家户户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的。此时他要去的人家虽然离自己家很近,但那也有二三十米的距离,由于跑得速度极快,没用几秒钟便冲进了小院儿当中。 停留在院子里的这群乌鸦有的站在房顶上吱哇乱叫,有的站在墙头儿上闭目养神,还有的停在不远处的小树枝上整理着它们那乌黑锃亮的羽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唯有几个胆子逆了天的乌鸦实在是受不了小院儿内腐肉的诱惑竟和院内几只凶狠的狼抢起了“食物”。 “狼……” 小李子被吓得脑中一片空白,两只腿也不听使唤地向后退了两步。脚步交替摩擦地面的声音似乎惊动了正在疯狂抢食的狼群,几乎是在同时,所有的狼都将头颅转向了小李子。看着各个满脸是血、呲牙咧嘴、面露凶光的恶狼,只有十一二岁的小李子被吓得尿了一地。 正当小李子被吓得小便失禁时,狼群中走出一只最为高大凶猛的狼。这只狼舔了舔沾在嘴上的血液,凶狠的眼神似乎带着一丝的戏虐。 被狼群吓得魂飞魄散的小李子如同雕像一般僵在了原处,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只能默默地在心中数了一下狼的数量。 “一只、两只……六只、七只!” “我的娘呐……七只狼!”小李子此时肠子都快悔断了,此时的他把遭遇狼群的原因归咎于刚才自己动了咒骂老天爷十八辈儿祖宗的念头上,老天爷一怒之下派下来七匹狼来惩罚自己。 “呜呜……我以后……呜呜……我以后再也不敢骂老天爷了,呜呜……” 此时几近绝望的小李子想哭却不敢出声,就这么强忍着任由眼泪在吓得惨白的小脸儿上肆意横流,而站在小李子对面的狼群头领则贪婪地盯着纹丝不动的小李子。一人、七匹狼,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太阳缓慢向西山偏移。有些失去耐性的头狼开始烦躁起来,皱着鼻子呲着白森森的尖牙直冲小李子低声嘶吼。其余的狼见状也站起身来,竖直了全身的毛发冲着小李子发起狠来。 小李子依旧一动不动,不一会儿,一股恶臭从他身上飘飘荡荡传播开来——被狼群吓尿了的小李子又被吓拉了。 被吓得浑身肌肉都开始痉挛的小李子哪里还有工夫去管这些,再次任由黄白混合物顺着自己已经肮脏不堪的裤管流得满地都是。 头狼似乎闻到了这股臭味儿,情不自禁地抽了抽鼻子貌似很是受用。而那些极为淡定的乌鸦们对这里的状况并不热衷,除了那几个胆子比天还大的,时不时地趁着狼群不注意而偷上两嘴外,其它的都滴溜儿着圆圆的小眼睛紧紧地盯着狼群旁边的尸体。 闻到屎臭味的头狼似乎被勾起了食欲,竟转身啃起了身后的尸体。它这突然的行为把仍在那里龇牙咧嘴的狼群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身后正在偷嘴的乌鸦更是被吓得疯了一般往别处飞去。 头狼似乎厌倦了腐肉的味道,舔了几口死人肉的后便转过身来,舔着舌头慢悠悠地向小李子逼将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 头狼眼神贪婪地向小李子走来,在距离只有不到三四米的时候,猛然一个跳跃直向小李子扑了过来。 看着头狼一步步地向自己逼近,长时间保持着一个造型的小李子心中苦叫不妙。此时的他因为长时间处于弯腰的状态,已经全身酸麻,故而不可能瞬间站直了身子来应对头狼的攻击,正当小李子不知所措之时头狼的攻击已然来临。 头狼发起攻击,反而让一直处于全身紧绷状态的小李子放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大脑思维的恢复。看到头狼张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小李子往后顺势一倒,整个人便极为顺畅地仰倒在了地上,而在自己仰倒在地的一瞬间,刚才用来支撑身体的栅栏门便随着手臂往上一横正好死死地盖在了自己身上。栅栏门刚刚盖在小李子身上,一股极为强劲的冲击力便作用在了栅栏门上,压得整个栅栏门不断咯吱作响。躲在栅栏门下边小李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冲击力弄得差点昏厥过去,这一击对本就虚弱的小李子无疑是雪上加霜。 攻击目标突然被栅栏门挡住,怒不可遏的头狼随即仰天一声长啸,随着一声极为怖人的狼吼声响彻云霄,周围等着开聚餐派对的乌鸦们被惊得一哄而散。头狼甚是恐怖的吼叫声结束后,一次次更加猛烈的攻击接踵而来。 “一下、两下、三下……” 头狼疯狂般地用自己强有力的前肢去冲击栅栏,用自己封牙利齿啃咬栅栏门,其它的狼只是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狼族中森严的等级制度让它们在没有狼王的命令不敢擅自行动。 “七下、八下、九下……” 在栅栏后忍受着头狼冲击的小李子终于在头狼第十次的疯狂冲击和啃咬后“哇”得一声吐出了一口的鲜血。 “完……完了……”小李子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反抗,准备就此接受现实。 然而世间上的事情就是这样让人难以捉摸,就在头狼第十一次攻击时,一根被头狼咬断了的荆条直接被弹了出来,如同利刃一般直直地插在了一直被头狼啃咬的地方。不出所料,随着头狼第十一次的冲击如期而至,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声从头狼的嘴中传了出来。就在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再次钻入小李子的耳朵时,一股温热腥臭的新鲜血液从栅栏的缝隙中慢慢地滴落在小李子惨白如纸的小脸儿上。 被栅栏刺成重伤的头狼惨叫着跑回了狼群。头狼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用已经不怎么听使唤的舌头舔着不停外流的鲜血。头狼恶毒地盯着眼前的小男孩,并对栅栏门露出了极为忌惮的神色。 此时小李子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由于头狼的疯狂冲击,栅栏门上那些没有被彻底清理干净的荆棘刺儿这次几乎全部被结结实实地扎进了小李子内里。满身小窟窿眼儿的小李子终于忍受不了了,便再次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极为通人性的头狼一听小李子在哭,便知道小李子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扭过头来冲着狼群低吼了一声,七匹凶狠的恶狼便同时慢慢地向小李子逼近。 正当这七匹狼准备好好地享受一番的时候,一件让狼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在最为关键的一刻离奇地发生了…… 第十章 小李子得救 饿狼将小李子围在中央,沾满鲜血的大嘴不断地搭拉着长长的涎水。正当头狼咬住栅栏准备往一旁拖拽的时候,突然尖锐的破风声从小院外传来,正要疯狂拖拽栅栏的头狼惨叫一声后便重重地歪倒在地没了动静。 狼群的意图甚是简单粗暴,就是头狼把栅栏门移开后狼群蜂拥而至把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小李子活活咬死,然后再以狼群内部森严的等级制度来分食。狼们正在思索着一会儿应该以何种方式美美地享受这顿美餐的时候,领袖突然倒地让它们瞬间慌乱了起来。 乱了阵脚的狼们极为紧张地扫视着小院儿四周。当所有的狼头都转向院门的时候,原先惊恐万分的狼群顿时龇牙凶狠了起来。它们发现,阻碍自己美餐的人就站在门外不远处,而让头领瞬间暴毙的奇特物件儿居然和那人后背上背着的一模一样。气急败环的狼群不由分说,疯狂地向门外的人扑了过去…… 六匹恶狼就这样扔下了倒在一旁的头狼,奋不顾身地向门外冲去。在这六只狼看来只要齐心协力,干掉这个人是轻而易举的,既给自己的头领报了仇血了恨又平添一份美味。然而事情并未像这六只狼想象的那么简单,由于视角问题,院内的狼群只看到了站在门外不远处的人,而其他地方的人则由于密实的荆棘围墙遮而没有被发现。 面露凶光狂吼着的狼群在冲出院门的那一刻肠子都悔断了,狼们万万没有想到,院子外面站立的并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而是百人之众。凶恶的狼们便开始拼命地减速,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由于两者相距的距离本就不远再加上这六匹狼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着院外的那人猛冲,所以弹指间便已冲到了那人面前。 正当这六匹狼凶狠地往外冲击的一瞬,一队身着红色战衣手持坚盾的士兵正迅速分为上下两组将射箭人密不透风地挡在了身后。随着六次沉闷的撞击声和狼的惨叫声,如同撞在墙上一般的六只恶狼顿时痛苦地在地上打起了滚儿,更有甚者则直接撞得头骨崩裂、脑浆外流而当场死亡。 正当狼们在手持坚盾的士兵面前痛苦地挣扎时,随着从盾牌构成的墙体的缝隙中伸出了几杆长戈,一时间原本在苦苦挣扎的六匹狼终于停止了呼吸。 被长戈斩杀的狼七横八竖地躺在了地上,手持坚盾的士兵见六只恶狼全部被干掉便收回了长戈撤下了坚盾,眼中有些炙热地看着射箭的那个人。 射箭的人站在原地面不改色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一见此人点头,早就按耐不住的士兵们便顺手抽出自己的佩剑吵吵嚷嚷地剥开了狼皮。 这个不苟言笑的射箭人是这支几十号人队伍的军事主官,此人名叫张满仓,是赵军的一个乡良人。此次秦赵长平之战,张满仓作为乡良人率领着二千余众的乡亲参加了这场有史以来规模最为庞大也是最为残酷的战争。由于不满赵王临时改帅以及不服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张满仓在赵军已经被秦军团团围困住而赵括仍旧固守待援时极为果断地率领仅剩的百余人对秦军进行了反包围突袭。经过几场血战后,张满仓率领的队伍终于跳出了秦军的包围圈。当然,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大的。跟随张满仓突围的几百号人只剩下了这几十号人。尽管后来赵括也开始组织兵力进行积极地突围,但为时已晚,整个赵军除了张满仓率领的这支百十号人的队伍幸免于难外,其他的本上全军覆没了。 每当张满仓想到起初那浩浩荡荡奔赴战场的两千带甲如今却只剩下这几十号残兵败卒便气得咬牙切齿。部队经过夜以继日地奔袭、厮杀早已人困马乏,如今看到地上这六只肥硕大狼,已经好几日未曾正常进食的士兵们怎么可能不心动? 张满仓不去看已经哄乱起来的队伍,径直朝院内走去,而后面,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医师紧随其后。 “老刘头儿,这次的箭伤得亏有你在,否则……”张满仓也不看身边的人,不紧不慢地一边朝前走着一边说道。 “呵呵……旅帅言重了,老夫只不过是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 张满仓听了老医师的话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大概有二十步的样子便停住了脚步,低头看着仍旧被压在被头狼咬得支离破碎的栅栏门下的小李子,二人的心中不约而同荡起了一阵波澜。 张满仓想要把栅栏门从小李子的身上移开,正要弯腰伸手时却被一旁的刘医师拦住了。 “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我看这孩子受的伤着实不轻,若处理不当造成二次伤害那就麻烦了!”说完后,便蹲下身子忙活了起来。 张满仓闻言很是识趣地往后退了退。他心里清楚,论起砍人来自己是当仁不让的行家里手,但是说起救人来,自己还真是只有靠边儿站的份儿了。 看着已经忙活开的刘医师,张满仓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站在原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周围除了一群再次飞回来的乌鸦外便只有倒在栅栏旁已经气绝的头狼。张满仓招呼过来两名士兵,让他二人将这匹头狼也抬过去剥皮收拾了。士兵一见躺在地上的狼如此巨大都不由得兴奋了起来,二话不说便将头狼抬出了院外。看了看正蹲在地上忙碌着的刘医师,自知压根就帮不上什么忙的张满仓便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满院子砍起来正在进食的乌鸦。 进食正酣的乌鸦被突如其来的张满仓吓得再次扑棱棱地飞了起来,然后落在了它们认为安全的地方。被打断享受美餐的乌鸦们直冲着张满仓乱叫,似乎是在对他发泄心中的不满与愤怒,顿时整个小院儿彻底嘈杂了起来。嘈杂的工作环境没有对刘医师造成什么影响,他仍旧蹲在小李子的面前按部就班地忙活着。 为避免对小李子造成二次伤害,刘医师没有直接把栅栏门从小李子身上拿走,而是用拆解栅栏门的方法将整个栅栏门拆散,然后再极为小心地将藤枝一根一根地从小李子身上拿走。 小李子现在伤势极为严重,若非张满仓及时射杀头狼,小李子便早已命丧黄泉。刘医师脱掉小李子身上已经烂成布条的衣服,仔细检查着他的身体,待他检查到胸口时不由得“咦”了一声。 张满仓此时似乎是把同样是全身乌黑的乌鸦当作了秦军士兵,正在挥舞着佩剑杀得不亦乐乎,当听到刘医师“咦”的一声,便收剑入鞘朝刘医师凑了过来。 “怎么了?”张满仓有些疑惑地问道。 刘医师没有说话,铁青着脸将小李子胸口处搜到的染满鲜血的黑色布头儿递给了张满仓。 伸手接过这块不起眼的破布头,张满仓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刘医师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地上的小李子。 正当张满仓想继续发问的时候,浑身是血的小李子极为极为艰难地喊道:“爷……爷……爷爷……谢……谢谢……” 听到小李子这样喊自己,刘医师顿时眼眶湿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孩子,刘医师想起了客死他乡的重孙。刘医师家世代为医,在他这一代已传承了三代,而自己的后代相继继承了自己的事业成了一名医师。 老医师原本打算让子孙后代历练一番,随即号召全家男丁应征入伍成了军医。刘医师一直认为丰富的临床实践才是成为一名好医师的根本,而战场上恰巧也有这方面的需求,因此行医者战时从军是利国利己的事情。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昏庸赵王轻信了白起的反间计换掉了足智多谋的廉颇,改由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为帅,最终导致赵国40余万将士被杀,自己的子孙也全部折损在这场前所未有的大战中。若不是刘医师果断地选择随张满仓突围,估计此时自己也已经命丧黄泉了。 “那……那黑色……黑色布头是……”此时的小李子身体十分虚弱,全身剧烈的疼痛使他脸色惨白直冒冷汗,当他听到刘医师答应时,便想迫不及待地对老医师说明情况。 刘医师拭了拭越发湿润的眼睛赶紧回答道:“我儿莫急,老夫都已知晓,我儿好生休息,莫说话!” 小李子闻言极为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后便缓缓闭上了双眼…… 第十一章 小李子从军 时间点滴流逝,太阳已西山跌落,夜也如期而至。映衬着篝火堆,这几十名幸存者正扎堆儿大口地啃着狼肉,这是他们突袭以来吃的第一顿“饱饭”。有的士兵们看着建制完全残掉了的队伍,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有的甚至把自己的狼肉朝西方摆放不住地磕头,嘴里还时不时地念叨着什么,整支队伍的气氛越发地消沉悲凉。 篝火旁,小李子此时虽然已经沉沉地昏睡了过去,但是因为身受重伤,身子还时不时地微微颤抖着。 张满仓盯着篝火淡淡地问道:“这孩子有救么?” “还好,无生命大碍!” 说着,刘老医师随手抽出张满仓的佩剑便往火堆里捅,随着刘医师使劲儿一捅,原本昏昏欲睡地火苗瞬间兴奋起来,直烧的木柴噼啪作响。 “混蛋!老东西,老子说过多少次了,老子的佩剑不是捅火棍!” “看吧!” 一句“看吧”差点把张满仓鼻子给气歪了。 “老匹夫,对这小孩子你怎么看?”张满仓看了看身旁依旧在昏睡的小李子再次问道。 刘医师并未急着回答,而是伸手轻轻地把小李子的双手展开。 “嘶……” 张满仓看到小李子满目疮痍的双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唉……这孩子的手……你之前有没有注意到一家民房前的新坟?” 经刘老医师这么一反问,张满仓恍然大悟,两眼也随之炽热了起来。 “此子能有如此毅力和魄气,真不愧是我老赵人的后代!”张满仓拍手称赞道。 刘医师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此子若是培养得当,日后必成我赵国的栋梁之才!” 刘医师把玩着张满仓的佩剑,“这孩子不怕劳苦埋亲人,不畏危险救乡亲尸骨,可见这孩子的品德之高,身体素质更是没的说。如今这个村子的人都死了,唯有他一人幸存,再无牵挂的他很适合跟随于你,没准以后能成为我赵国的一代名将!”刘医师从怀中摸出黑布头趁着火光若有所思地看着。 和秦军没少打生死交道的张满仓自然知道这块黑色布头的来历。不错眼珠地盯着黑布儿头,张满仓满脸杀意道:“此事定时秦军所为!” “嗯,估计正是清早被我们全歼的那队秦兵!”刘老医师瞟了眼佩剑上残存的血迹应道。 张满仓点了点头说道:“嗯……极有可能!” 刘医师挥了挥手中的佩剑,满眼小星星般地向张满仓请教道:“哎!不过话说回来,老夫有一点挺佩服你的,你凭什么知道这里还有活口儿呢?” “老匹夫,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恶心?”张满仓被刘医师的表情激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嫌弃地骂道。 刘医师也不反驳,就这么映衬着火光看着张满仓。 “呃……呃……当然……当然是因为篝火的烟和狼的吼叫声呗……”张满仓被刘医师盯得有些发毛便赶紧回道。 “哦……老夫明白了,老夫还以为你有多高明的手段呢,真是高看你喽……”刘医师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通,完后起身拍了拍张满仓的肩膀,随后便一头扎进兵堆儿里吃肉去了。 被刘医师呛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绿,气急败坏的张满仓转身对着刘医师骂了几句后便跟没事儿人似的站起身来挤到刘医师身边也啃起了来。 第二天早晨,响晴薄日。张满仓的队伍将全村百姓的尸首安置妥当后便拔营向邯郸城方向进发。路途中,苏醒的小李子把事情告诉了张满仓和刘医师。当张满仓把黑布头儿的事情告诉了小李子后,小李子眼含泪水,强行爬下担架跪求张满仓收留自己。小李子的要求正中张满仓下怀,张满仓便欣然答应了小李子的请求。 时光荏苒,经受过“邯郸大战”洗礼的小李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了一名两司马,而这也是刘老医师很是欣慰的事情。 看着眼前越发成熟的小李子,刘老医师感慨万千。伸手将小李子扶起,刘老医师笑问道:“我儿今日进城有何公干?” 小李子拱手回道:“小子奉满仓爷爷之命带兵巡城,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老爷爷您!” “哦……”。 小李子的话让刘老医师紧绷着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对了,那老匹夫现在如何?多长时间了,也不来看看老夫,真是越活越没礼数了,哼!” 小李子就知道,只要一提到张满仓,刘老医师的嘴便开始不饶人了,随即有些尴尬地拱手笑道:“咳咳……呃……爷爷,那个……小子还得巡城,要不……” 刘老医师见小李子要走,尽管有些不舍但也不挽留,干枯的老手讲小李子的战甲拍得“啪啪”直响语重心长道“嗯,好小子!能以公事为重,老夫没看错你。好好地跟着那老混蛋干,别辱没了他当年的那一箭之恩!” 小李子闻言没有说话,向刘老医师躬身拜了一拜后便翻身上马率队离开了。 刘老医师朝小李子离去的方向张不住望着,直等到再也看不到小李子的身影时才转身回到了屋内…… 第十二章 穿越! 小药徒在刘老医师走出草房的那一刻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跟在师父后面,而是留在了房内。 回到屋内,刘老医师见赵姬惶恐不安地抱着赵政赶紧轻声安慰道:“外面已经没事儿了,孩儿他娘放心便是,再者,老夫方才所说之话务必牢记在心!” “可是……“ 赵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是政儿明明就是您治好的啊!昨夜小女子并未离开政儿半步,没有他人给政儿瞧病啊?” 刘老医师闻言摆了摆手苦笑道:“昨夜你睡得极深,就算深夜有人潜入家中对孩子做了什么你也不会察觉,再者说了,老夫也算是个自知之人,老夫虽沉淫医道一生,但也断然没有重塑人身的手段!” 说到这里,刘老医师的脸色变得异常精彩,他很想知道昨夜在这小家伙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 刘老医师知道赵姬的顾虑,不等赵姬将话说完便打断道:“孩儿他娘只管看好孩子便是,其余不必多虑!” 说着,刘老医师从怀中摸出几枚钱币塞到赵姬手中继续说道:“老夫知道,官府不允许你家自行经营,只许每月领取固定口粮和菜金,如今不让你母子二人出门,难免会造成生活不便,这样吧,这些钱你先拿着,用来买办些生活用品。” 听刘老医师说起此事来,赵姬很是无奈。知道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赵姬磕头谢过后便将钱币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不知不觉,黑暗再次占据了世上的每一个角落,刘老医师对赵姬一番安慰叮嘱后便带着小药徒回家去了。 赵姬此时异常疲惫,随意收拾了一下狼藉不堪的铺盖,便急不可耐地吹灭蜡烛抱着赵政沉沉地睡了过去,而躺在赵姬的怀里赵政则早已深深地睡下了。 从外表来看,赵政并没有什么异常,然而没过多久,原本熟睡着的赵政眼球忽然不断地快速蠕动着,不一会儿,一双可爱至极、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缓缓睁开了。 苏醒后的赵政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因为怕黑而一个劲儿地往赵姬的怀里钻,而是目光呆滞地盯着有些透风的屋顶,几分钟后,一阵夜风透过破败不堪的门窗吹在了赵政身上。原本目光迷离的赵政突然全身剧烈颤抖了起来,而随着身体剧烈颤抖瞬间结束,赵政方才略显恍惚的眼睛也随之越发地干净和明亮。 转了转脑袋,赵政觉得自己的一侧竟然如此富有弹性,这种感觉很是奇妙,竟然使他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愉悦感。再次往这边挤了挤,一声轻微的鼻鼾声便传入了耳中。 “唔,哪里来的呼噜声?”听到赵姬的鼻鼾声,赵政眉头微皱心中嘀咕道。 慢慢将头扭了过来,赵政发现自己的脸居然紧紧地贴在了那既柔软又富有弹性的东西上,正当赵政琢磨脸前到底是什么物件儿时,一股连续的、强有力的“砰砰”声传入了赵政的耳中。 “这……这……这不是心跳声吗?” 一想到这里,赵政的脑子顿时蒙住了,“唔?什么情况,难不成我身边还有别人?我去,我是不是脑子被摔坏了,产生幻觉了!” 脑子有些短路的赵政一时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小心翼翼地寻着鼻鼾声往上看去。还好赵姬家的房子属于那种除了地面不漏雨哪儿都漏的主儿,所以借助着从外面传进来的微弱月光,赵政看到了一张俊美的脸。 赵政瞬间石化了,不禁心中惊呼道:“我靠!果然是个人。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嘶……我怎么会和一个人睡在了一起,我现在不是应该在……”赵政咧了咧嘴,满是疑惑地打量着熟睡着的赵姬。 “我……我去!居……居然还是……还是个女的!” 当赵政发现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没有喉结,一联想方才那既柔软有很有弹性的物件儿,顿时目瞪口呆起来。 赵政咽了口唾沫,目不转睛地盯着早已进入熟睡状态的赵姬,颤抖着伸出自己的右手,赵政把心一横便轻轻地朝胸口位置抓去。随着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美妙感觉通过他的右手传输到了他的大脑,赵政小脸儿“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抓着赵姬胸脯的手随之触电般地缩了回来。 “我的天……有没有搞错,我怎么会和一个女人睡在了一张床上?” 轻轻往上挪了挪,赵政将自己的脸与赵姬的脸对齐,然后极为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我滴个神哎……这……这妹子长得蛮标致的嘛!嘶……但是她身子怎么这么脏啊?” 也许是赵姬压在赵政身上的胳膊让自己有些难受,赵政轻轻地将赵姬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移到了一旁,然后便缓缓地坐了起来。 赵政起身坐在炕上一边活动着哪儿哪儿都酸疼的身体一边嘀咕道:“我靠!嘶……这里是什么鬼地方!这……这里貌似不是我之前待的地方啊!” “我……我不会是被俘虏了吧!” 尽管赵政透过外面照射的月光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周围的环境,但是由于对周遭环境还是很不熟悉他也就只好坐在原地细细观察着。 正当赵政坐在炕上活动筋骨的时候,一阵夜风透过风挡吹到了赵政的身上,赵政顿时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风吹蛋蛋凉了”。 “唔,我的衣服呢?我靠!谁把老子的衣服给扒了!”正在用双手扒拉着浑身鸡皮疙瘩的赵政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处于原始状态,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 此时赵政的心都凉透了,因为他不仅发现自己衣服不翼而飞了,还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也出现了逆增长现象,感受着自己身上的异样,赵政的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我…… 我不会是被敌人俘虏了,然后被他们用来试验可以让人瞬间逆增长的药了吧?这要是用在战场,我的战友……” 环视四周,赵政心里不停地叨念道:“老子现在到底在哪儿……” 转过头来,再次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心中不免对这个美貌女子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唔……难道这妹子是我的战友?” 此时赵政不敢妄下结论,只能不断在心中祈祷眼前的这位妹子不是自己的战友。赵政知道,女兵在第一战斗序列本来就少,如果这里出现了自己国家的女兵俘虏,那么意味着前方战事对我方极为不利。正当赵政心中不断念道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口中弥漫着一股怪味儿。 “唔……这味道不会就是那药的味道吧!”赵政吧唧了一下嘴心中暗道。 就在赵政琢磨口中异味儿的时候,房屋外的传来了一连串轻微的“噼里啪啦”土块掉落声。 “唔?什么情况!” 土块落地声不大,但赵政却听得真切。一个翻身下了土炕,赵政便打着赤条儿朝发声的地方摸去,然而仅走了几步,赵政便捂着面门痛苦呻吟起来。 尽管今晚月光还算明亮,并且草房又四处透光,但是刚刚苏醒的赵政还是结结实实地撞了一脸的土。赵政揉了揉差点被土撞歪的鼻梁咧嘴心中暗骂道:“嘶……我去,这屋子要不要这么小?当老子是仓鼠啊!” 就在赵政骂骂咧咧的时候,忽然从墙的另一边传来了一连串窸窣声,仔细一听竟是两个人在墙根处低声说话…… 第十三章 初显身手 “唔?什么情况!” 赵政自苏醒后便处于黑暗之中,对周围环境极为陌生的他此时听到屋檐下有人窃窃私语,便不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嘶……这两个人会是谁?他们大半夜在在这里鬼鬼祟祟是要干嘛?”赵政一边偷听着屋外二人的谈话一边心中嘀咕道。 其实屋外不是别人,正是对赵姬垂涎已久的狗子兄弟。 此时,大狗、二狗兄弟二人正蜷缩在赵姬家的屋檐下窃窃私语。也不知是因为半夜风冷还是因为心怯害怕,二狗躲在大狗的身后哆里哆嗦地环视四周。 就在赵政全神贯注偷听二人讲话之时,二狗朝大狗身上凑了凑低声问道:“哎……我……我说大狗哥,你说这事儿有……有把握么?” 正忙着探查四周情况的大狗被二狗的口吃弄得心烦意乱,转过头来骂道:“你他娘的,要是说不出来个囫囵话儿就给老子闭嘴!他娘的,你要是怕了就滚一边儿去,待会儿老子享受温柔乡的时候你他娘的别眼馋!” 一想到赵姬妙曼的身姿,二狗下意识地咽了两口唾沫,两眼一斜极不服气道:“奶……奶奶的,谁……谁怕了?” 大狗没好气地回骂道:“既然不怕就给老子闭嘴!” 时间在二狗瑟瑟发抖中一分一秒地消逝,转眼间已至凌晨,此时街巷中空无一人寂静之极。 二狗蜷缩着身体哆哆嗦嗦地问道:“嘶……嘶……大狗哥……咱……咱啥时候动……动身啊?我……我他娘的快……快被冻……冻死了……” 大狗闻言戏谑道:“哼,连个小风儿都扛不住!唉……你到时候行不行啊?” 大狗的话让二狗的脸一阵通红,“哎!怎……怎么说……说话呢!待……待会儿老……老子让你……让你瞧瞧啥……啥叫男……男人雄风!”二狗没好气地反驳道。 “就你,还雄风?就你这小身板儿,抽风去吧你!”大狗一听,随即讥讽道。 二狗从小就被大狗欺负,对于大狗的埋汰二狗早已习以为常。习惯性地在心中将大狗狠狠地咒骂了一顿,心中大快的二狗也就不再和大狗逞口舌之强。 此时大狗哪里会知道,自己的弟弟早已偷偷把自己骂了千百遍。轻轻拍了拍身后的二狗,大狗耳语道:“你把风挡撑起来,动作慢些,千万别弄出声响了!” 二狗闻言虽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但是潮红的脸却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而此时,熟睡着的赵姬对屋外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赵政则躲在角落里甚是警觉地注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随着一阵轻微的、时断时续的“咯吱”声,赵姬家的风挡被大狗、二狗合力一点一点地抬了起来。 大狗感觉到二狗动作有些急,随即低声骂道:“你他娘的能不能慢点儿!” 二狗此时哪里有心思去理会大狗的谩骂,一边用手慢慢将风挡抬起一边色眯眯地盯着炕上的赵姬。 由于赵姬家的风挡过于破旧,所以二人很是谨慎小心,当风挡撑到可供人进入时,大狗连忙低声喝道:“好了,好了!你先撑一下,随后再进来!” 早就按捺不住的二狗有些激动地对大狗低吓道:“哎,说好了啊,待会儿你他娘的敢使诈,老子和你拼命!” 大狗、二狗的对话被躲在墙角的赵政尽收二中。然而可惜的是,尽管听得真切,却完全听不懂二人在说什么。心存疑惑的赵政微微抬起眼皮,透过微弱月光,发现这一胖一瘦两个人的着装极具中国战国时期庶民古服风格。 赵政对眼前的场景百思不得其解,小心翼翼地缩回角落里,赵政心中暗道:“这……这……难不成……”。赵政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只能祈祷自己心中所想不是真的。 被二狗叨叨得有些不耐烦的大狗一边往屋里爬一边骂道:“你少他娘的给老子废话!” 大狗进入屋内后心便一个劲儿地“砰砰”直跳。二狗见大狗进入屋内后只是傻傻地站着便小声骂道:“哎!他娘的,傻站着干什么,快搭把手啊!”说着二狗便不管不顾地往屋里钻了起来。 若不是大狗拦得及时,赵姬那破烂儿般的风挡肯定会砸落在地,终于,二狗在大狗的协助下也如愿以偿地进入了赵姬家中。 二狗爬进草房那一刻,他的心也开始不听使唤地“砰砰”乱跳,相较于刚才,他的脸更加潮红了。 随着风挡缓缓落下,原本有些亮光的茅草房再次被一团漆黑所笼罩。一切都进展得极为顺利,在风挡彻底放下的那一刻起,大狗、二狗兄弟二人都不自主地长呼了一口气。 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二狗小心翼翼地朝土炕凑去,一旁的大狗见状,也不甘示弱地跟了上去,就这样,原本蜷缩在赵姬屋檐下的两只狗在这一刻终于要迫不及待地行动了。 尽管没能听懂兄弟二人说了些什么,但是透过他们的行径,赵政已猜出了大概。当大狗伸手要去解赵姬身上的衣带时,躲在黑暗中的赵政顿时杀心四起。 “妈的,人渣!” 就在大狗的“咸猪手”即将触碰到赵姬身体时,随着一声闷哼,一根木筷以极为刁钻的角度从大狗肥腻的后脖颈里插了进入,在贯穿了气管的一瞬间便从大狗的前喉穿了出来。大狗“呜呜”地呻吟了两声后,随即软倒在地。 二狗以为大狗倒地哭了起来,气急败坏道:“他……他娘的怎么回事!关……关键时刻你……你哭什么?” 一时气急的二狗对着躺在地上的大狗就是一脚。这一脚虽然力度不大,但是若让常人挨上一下也不会好受,然而地上的大狗却没有丝毫反应,硕大的身体也仅仅微微动弹了一下。 “大狗……大狗……大狗……” 二狗本就生性胆小怕事,此时见大狗没了反应便怕了起来。蹲在地上用力晃了大狗几下,大狗仍旧没有半点反应。 “呜呜……我……我的天呐”二狗不住地在心中苦叫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二狗哆嗦着手朝大狗的脖子上摸了一下。当他感觉到一根木棍从大狗的脖子贯穿而出,二狗瞬间崩溃了。 正当二狗跪坐在地上将哭还没哭出声音的那一刻,二狗的脖子突然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同大狗一样,二狗就这么也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赵姬家中。当二狗同样歪躺在地上后,夜再次恢复了应有的宁静。 “哼,垃圾!” 看了看如同死狗般的大狗、二狗,赵政眼露寒光冷冷地骂道。 两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对于赵政来说,收拾这两个杂碎简直如同喝凉水一般容易。 此时的赵政已经不是原先的那个任人欺凌的赵姬孩子,确切的说,如今的赵政与之前被打的赵政毫无关系。尽管他二人有着无差别的容貌和名字,但是他二人却各自有着不同于对方的眼睛和灵魂。 现在的赵政其实是共和国东部战区战区直属特种作战大队T组组长,正率所部执行作战任务的他阴差阳错地穿越到了现在的战国末期。如果说之前赵政还以为自己深处敌后成了俘虏,那么现在赵政的心里浮现出两个字——穿越! 回想起自己昏迷前所处的地方,赵政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随后,他的思绪像是再次穿越了时空,重新回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 第十四章 怪异的首长 “啪、啪、啪…” 战术突击车上,一位魁梧黝黑的年轻军官手持步枪时不时地向空中点射,而这个年轻军官便是赵政。此时,一群狼狈不堪的兵们拖着极为沉重的步子从赵政面前跑过。没有嘶嚷、没有谩骂,有的只是队员们急促呼吸声、踉跄脚步声和子弹出膛的破风声。此时,太阳已经悄然下山,只留得一片耀眼残光在天。 就在赵政面容严肃地盯着从自己眼前一一跑过的队员时,歪在车里的指导员李炳德一边翻着手里的训练计划一边淡淡地问道:“老赵,要我说这15公里负重越野弄完今天就到这儿吧,5000米武装泅渡……要不放到明天?” 赵政闻言没有回话,眉头微微一紧,随后手中的05改便再次朝空中打出了一串儿颇有节奏的枪花。 李炳德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队员们苦笑道:“你可得把握好度啊!这几十号老兵油子可是咱们战区宝贝中的宝贝,那可比舰载飞行员还要金贵!,要是被咱俩给练残了……” 李炳德话还未说完,赵政手中的枪便再次响了起来,“啪、啪、啪”三发短点,子弹极为精准地击中了几十米外最后一名队员的后背,随着一声闷哼,被命中的队员一头栽倒在地。 被击中的队员试图站起来,但是由于体力透支过于严重,在努力地尝试了几次后最终没能站起身来。赵政使用的是软头橡胶训练弹,因此那名队员除了感觉后心一阵疼痛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赵政没有呵斥倒地不起的老兵,而是面无表情地将弹夹换掉。 “啪!” 随着破风声在耳边炸响,带着炽热温度的子弹在老兵身旁溅起一股尘雾。 实弹! “啪、啪、啪、啪……” 赵政手持步枪不住地朝倒地老兵点射,一发发子弹长眼睛般精准地擦着兵的躯干打在了土地上,兵的周围顿时被一股股带有微微青烟的尘雾所笼罩。 所有人并没有因为赵政换成实弹而惊讶地停下脚步,歪在车里的李炳德更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他们已经完全习惯。 将溅落在身上的弹壳微微弹开,李炳德笑骂道:“我去,你叫赵政也就得了,还真他娘的把自己当暴君了?” 赵政没有理会李炳德的奚落,手中的步枪仍旧不停地叫唤着,连半分钟都欠奉,整个弹夹就宣布告罄。就当赵政要提手更换弹夹的时候,原本趴在地上不断挣扎的士兵突然仰天大吼了一声,随后身子便在步枪的支撑下艰难地站了起来。老兵并没有回头去看用实弹“折磨”自己的赵政,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已将自己远远甩开的队伍。 “得赶紧跟上去!”老兵喃呢着。 军人的荣誉感使他不得不继续向前,一步、两步……老兵步履蹒跚地朝队伍行进的方向挪行。 老兵站起身来并没有使赵政感觉到丝毫诧异,手中的步枪仍旧不依不饶地朝老兵吼叫着,好像是在不停地催促着老兵,直到老兵行进到步枪有效射程之外后才肯罢手。 当赵政食指离开扳机的那一刻,他的脚下已满是弹壳,就在赵政收了步枪时,后面突然传来了汽车鸣笛声。突如其来的车笛声让赵政眉头微微一皱,歪坐在车上的李炳德也有些纳闷儿,随即二人不约而同地向后瞟了一眼。当一辆极为熟悉的军绿色越野车映入二人眼帘后,二人脸色微变,随后便极为利索地从车上跳了下来。 几秒钟后,车子稳稳地停在了二人面前,一个大校军阶的军官将头探出车窗说道:“你俩,上车!” 二人闻言想都没想便上了车,还没等屁股坐稳,车已经开动了。 一路上,大校没有和二人说半句话,二人虽然很想知道头儿今天葫芦里要卖什么药,但是已到嘴边的话还是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车子在重重大山中来回穿梭,一个多小时后便开进了一个野战机场里,此时,早有一架发动着的Z-20B在等候着他们。越野车还未在直升机旁停稳,大校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径直登上了直升机,赵政二人见状也不废话,紧随其后窜上了去。 飞行员似乎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赵政身子刚踏入机舱,直升机旋翼便疾速旋转开来。轰鸣声越来越大,-Z20B腾空而起平稳起飞。 Z-20B中型通用运输机是我军新型三军通用直升机,是他们武库里的标准配备,因此对于赵政他们来说Z-20B是一件再熟悉不过的兵器,然而如今坐在这个飞机里,赵政二人心中却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尽管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谁也不敢向自己顶头上司询问什么,只好傻傻地端坐在机舱里,任凭飞机的轰鸣声肆无忌惮地钻入耳中。 直升机在空中飞行了一段时间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大校变戏法儿般地从身边的箱子里拎出了三套西装,将其中两套扔给赵政二人后说道:“喏,你俩把这换上。” “这……” “这什么这,赶紧给老子套上!” 大校笑骂了一句,然后便自顾自地换了起来。 赵、李二人满目错愕地互视了一下,见老大已经开穿便只好照办。军人换衣速度是极快的,不到一分钟,原本一身戎装的军人转眼间成了商业精英模样。 大校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随后微微点头问道:“最近部队训练状态怎么样?” 赵政正色道:“报告首长,一切按计划正常进行!” 大校闻言微微点头,笑了笑说道:“难得你们每天这么辛苦,或许就在这两天,你们就要派上用场了!” 赵政和李炳德闻言脸色剧变,二人“腾”地站了起来。 T组是直属东部战区司令部的特战组,是国家为有效应对D海和T海局势而新建的一支秘密特种部队。因为T组有着极具针对性的作战任务,因此队员都是从战区所属各个军中层层选拔出来的,因此综合军事素质极为强悍!简单地讲,东部战区T组,就是专门给倭奴国、TD势力量身准备的! 赵政此时呼吸愈发急促,声音颤抖地问道:“首长……您……您的意思是……” 大校没有直接回答赵政,而是将一个红头文件递到了赵政手里:“喏,你俩先看看这个……” 大校的语气很是平淡,但是从这平淡的话语中,赵、李二人却嗅出了极不平常的味道。 “看来要有大动作了!”二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呢喃道。 赵政和李炳德二人目不转睛地翻阅着红头文件,整个过程没有一人说话,只有飞机的隆隆声在机舱中回荡…… 第十五章 空中密谈 看完文件后赵、李二人没有马上说出自己的看法,而是目光炯炯地看着大校。 大校接过文件,没有去理会赵、李二人,而是慢悠悠地摸出了一支打火机。 “砰!” 随着手指微微一弹,缕缕青烟便伴随着跳动的火苗将文件快速吞噬,几秒钟后,原本印着“绝密”二字的文件就此变成了一堆黑灰。 手指在纸灰堆上胡乱划拉了几下,大校才抬起头不紧不慢问道:“事关国运,说说你俩的看法?” 赵政思索片刻,觉得仅凭一个文件就妄谈观点难免有些不妥,因此回道:“首长,实际情况我俩并不清楚,妄下结论难免武断,所以我俩想到会场了解了具体情况后再发表观点。至于T组……T组时刻处在临战状态!” 大校对赵政的回答很是满意,意味深长道:“嗯,你能这样想老子就放心了!这次军委首长决定让你们俩参加会议,其目的就是想考察考察T组,好做到心里有数!” 赵政二人闻言点了点头,的确,作为影子部队中的影子部队,T组的军事素质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对于其具体的指挥官,由于绝对保密的需要,军委首长其实并没有什么深层次的了解,其他兵种的将军们甚至连T组的存在都不知晓。这次作战行动,是全军各兵种立体合成作战,而作为此次作战行动的踹门者,T组指挥官具体什么情况,上面的决策者必须得有所了解。 也许是因为年轻、血气方刚,赵政突然对大校正色道:“请祖国和人民放心,T组全体指战员坚决圆满完成任务!” 赵政突然来了这么一下,让大队长随之一愣,随后没好气地笑骂道:“少给老子玩儿这套虚的!你他娘的要是只会空喊口号,趁早儿给老子滚蛋!” 前一秒钟还血气沸腾的赵政下一秒钟便被大校骂得狗血淋头,一旁的李炳德见赵政处境尴尬则不住地冲赵政挤眉弄眼,满脸的“嘲讽”之色。 赵政见李炳德关键时刻竟然对自己落井下石心中很是不爽,但是却没有丝毫办法,只好面色尴尬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为了将尴尬遮过去,赵政随即转移话题道:“首长,现在事态这么紧急,T组又是第一波次攻击力量,可是T组还在大西南搞训练,一时间没办法及时开拔到预定出发点啊?” 大校听赵政这么一说,原本有些微怒的黑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狡黠。大校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手朝窗外指了指,示意二人朝窗外看。 大校的动作让赵政二人很是纳闷儿,心想这老家伙的葫芦里又装了什么药,当二人歪着身子朝窗外看后,一抹惊讶之色瞬间爬上的二人的脸庞。 “这……” “哼!这还用你俩这小兔崽子提醒?那老子这大队长也就不用当了!你们刚上老子的车,命令就已经下达下去了,之后他们就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只不过你俩一直没有注意罢了!”大校眯缝着眼睛奚落道。 赵政和李炳德顿时倍感无语,总觉得这老家伙有点儿多此一举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只在脑中闪了一下,便窗外的场景再次吸引了过去。 “一架、两架、三架……” 随着不停地转变视角,3架Z-20B映入了二人眼帘。而让二人更不可思议的是,3架中型通用直升机附近,还有两架WZ-12一路护航! “看这阵仗……看来T组这次是要倾巢出动啊!可是……嘶……可是仅用3架直升机貌似不够用啊,装备怎么办?还有就是……嘶……这么一个机群朝NJ方向开进……会不会被头顶上的敌军侦察卫星发现啊?”赵政一边朝窗外望着一边问道。 大校闻言笑道:“装备问题不用你操心,而至于敌侦察卫星和X波段远程空中警戒雷达,战区自然早就有所应对!你俩现在不用操这方面的心,到时候给老子狠狠地打就是!” 赵政二人听大校这么一说,整个人便瞬间激动了起来。大队长见二人的情绪有些波动,摇了摇头说道:“你俩年轻气盛,能有这般精气神儿固然很好,但是……” “但是”二字从大队长的口中迸出,赵政和李炳德立刻严肃了起来。大队长没有理会二人神情的变化,稍微理了理思绪继续说道:“但是这次任务关乎国运,甚至是国命!老子这次要的不是只会杀敌的急先锋,而是能掐会算、思绪缜密的诸葛亮!对于T组的使命,你们俩应该比老子更清楚!你俩身为T组的指挥官,老子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不要恋战,时刻保持头脑清醒!” 大队长的话不多,但是句句如同铁榔头一般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二人的心中,的确,就在看了文件之后,年轻气盛的赵政和李炳德早已在脑海中将敌人以各种方式虐杀了千百遍。T组作为战区直属秘密特战分队,整体军事素质极高,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因此战时指挥官能否在战场上始终保持清晰的头脑和正确的判断便成为能否圆满完成作战任务的关键所在。 由于这次拉练是在大西南的亚热带雨林里进行的,距离战区司令部驻地上千公里,所以机队在经过了几次中途转场后才到达了距离NJ市最近的一个军用陆航机场。 当直升机平稳地落在停机坪上时,整个机队的人都已经在机舱里呆了五个小时。在这五个小时里,除了大校所在的直升机里谈论声不断,其余的3架直升机里却是鼾声一片。队员们实在是太累了,而坐直升机,则成为了他们难得可以偷空休息的宝贵时间。 随着机舱打开,一股携裹着丝丝凉意的旋翼风便肆无忌惮地钻进了机舱之中。大校大手一挥说道:“走,下机上车!” “下机上车?” 大校的话让赵政和李炳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下了飞机,他俩才发现停机旁并排停着两辆轿车。 “首长,这是……”赵政不解地问道。 大校闻言看了看赵政二人,随后笑着问道:“你俩开过这玩意儿没?” 赵政和李炳德闻言直接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状。 赵政和李炳德自打18岁高考考入军校之后,基本上就算是和世俗社会说拜拜了。眼前的豪华轿车别说开了,连坐一坐的经历都欠奉,要不是特战队每年都有城市潜伏训练,还能借此进城开开眼界,二人估计早就和整个社会脱节了。 李炳德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报告首长,你要是说咱三军现役装备,我和赵政别说坐了,都能开出花儿来!但是像这种车……” 大校闻言指了指车说道:“平日里老是让你们开些大铁疙瘩,今晚让你俩换换口味儿!” 听大队长这么一说,赵政二人漆黑地眸子瞬间散发出来一抹淡淡的亮光,然而仅仅一瞬间,李炳德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问道:“首长,那T组其他人员怎么办?” 大校回道:“我们是要去会场的,待会儿会有专车把他们拉到基地去,不是早给你俩说过了么,现在T组的事儿不用你俩操心!” 赵政和李炳德听大校都这么说了,心中的窃喜再次偷偷地用上了心头,就在二人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汽车时,忽然,一双极为有力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二人的肩膀…… 第十六章 王川——王中队 就在赵政和李炳德窃喜之时,一双粗犷有力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二人的肩上,使得二人的心瞬间沉了一下。由于都是格斗高手,还未等那双大手撤回去,赵政和李炳德已经将其牢牢地锁死在自己的肩上。 “喝!” 随着二人一声低喝,赵政和李炳德便将肩上大手的主人给协力背摔在地。 “哎呦!别……别别……我去,给老子轻点儿!” 二人本想使手段将“偷袭”者给彻底制服,然而随后脚下传来的骂声却让他俩不得不就此停手。 不看其人只闻其声,赵政和李炳德便知道,他俩这次合伙儿将自己的中队长给摆了一道。两人在直升机旋翼造成的“狂风”中一阵凌乱,过了好一会儿才反过神儿来,手忙脚乱地将歪倒在地的中队长扶了起来。 “王……王队……” “我去,老子好心过来和你们打招呼,你俩却这样对待老子……”中队长被二人扶起身后,便呲牙咧嘴喋喋不休起来。 赵政和李炳德心里清楚,方才他们那两下子对体若精钢的中队长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儿,此时他做出如此夸张的反应,完全源于他那极为逗逼的性格。 中队长对外名叫王川,个人信息无。 如果说对大队长整个战区直属特战大队队员是无限的崇敬之情的话,那么对这个王中队,那就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呃呃……王队……我……我们……”赵政和李炳德一边忙着给王中队拍打身上的尘土一边战战兢兢道。 王中队咧了咧嘴抱怨道:“唉……老子今天难得穿身新衣服,还没在身上捂热就被你俩搞成这样,真倒霉!” 赵政和李炳德不敢接王中队的话茬,只是戳在那里面露尴尬不住地傻笑。 就在赵政二人不知所措之时,车内的大队长降下车窗对王中队骂道:“你他娘的有没有点儿时间观念?换好了皮还不给老子上车,闹什么闹!” 王中队苦着脸回道:“老大……这事儿不怨我啊,再者说了,我这不是在等老王嘛!” 就在王中队“苦哈哈”地对大队长诉苦的时候,从Z-20B驾驶室里跳下来一位同样是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微微瞥了王中队一眼然后打趣道:“合着你挨摔,怪我咯?” 王中队一听是自己搭档的声音,便转身满脸堆笑道:“嘿嘿……看你说的老张,我怪谁也怪不着你啊,是不?” 由于方才赵政和李炳德只顾着一味地“战战兢兢”,以致于二人都没有注意到王中队的穿着,直到大队长呵斥王中队,二人才发现王中队和自己一样,也是一身的西装革履。不过与他二人不同的是,此时王中队身上的西装看起来褶皱异常。 老张没有去理会一脸谄笑的王中队,而是转身朝车里的大队长敬了个军礼,然而说道:“报告大队长,一切都准备就绪,咱们是不是可以起身了?” 大队长回道:“按原计划进行,咱们要尽快赶到会场!”说着,便将车窗给升了上去。 老张闻言微微点头,然后便转身上下打量了赵政和李炳德二人两眼。赵政和李炳德见老张看自己,便急忙敬礼道:“政委!” 至此,赵政和李炳德才知道王中队和张政委也要去参加这次会议,并且这直升机竟是他俩一路驾驶而来的。 老张微微点头,对二人说道:“时间紧迫,咱们得快点儿赶到会场!小赵,你和老王一辆车。小李,你、我还有首长,咱们仨一辆车!” 老张的话音刚落,赵政整个人便萎靡了起来,而李炳德则偷偷地深呼了一口气,一脸的庆幸之意。 王中队懒懒地伸了伸腰说道:“唔……挺好,老子开了一路的直升机,也该休息休息了。”说着,便一头扎进了另一辆车里再也不出来了。 “走,上车!” 老张见王中队已经钻进了车中,向赵政二人招呼了一声后便也随之钻进了车中。李炳德显然是怕老张临时变卦,便着急忙慌地钻进了驾驶室。 随着汽车引擎启动声传入赵政的耳中,赵政的心里犹如千万只神兽奔腾而过。赵政很不情愿地挪进了第二辆车中,随后,车子便平稳起步,紧随李炳德车子之后。 李炳德此时在车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像自己方才侥幸躲过了一场劫难一般,而与此同时,赵政却“度日如年、如坐针毡”。 赵政和李炳德之所以这么不愿意和王中队独处,在于他俩对王中队打心眼儿里的惧怕! 战区直属特战大队其实并无番号,他们是战区花费多年精力财力经营出来的影子部队,而刚刚组建的T组则是这支影子部队中的影子部队。出于绝对保密需要,大队所有队员的个人身份信息除了名字外都会被重新编辑入档,而T组人员则更“惨”,直接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成为了一帮“三无”的身份空白人员。 由于队员个人信息的绝对保密,致使赵政和李炳德虽然是王中队的直接下属,但是二人却对这个顶头上司个人情况知之甚少。而他们对王中队的恐惧,则完全是源于以前被他训练的日子。 在战区直属特战队中,暗地里流行着这么一句顺口溜:“平日逗逼无下限,练时凶残无极限。王川手下练一练,如到地府转一转!”。由此可见,这个王川中队的带兵风格有多么地“人格分裂”和“变态”! 两辆车子,趁着夜色朝NJ市的方向急速驶去。而与此同时,几十名已经换装成倭军制式装备的T组队员正朝不远处的一架运30战术运输机快速跑去。原来,大校口中所谓的专车其实是一架Y-30战术运输机,而其口中的基地则是远在ZJ省的某潜艇基地。 由于很少在社会道路上开车,再加上又是夜间,赵政此时开得并不轻松。而就在赵政专心致志地跟车之时,坐在后排的王中队开口说话了:“哎,小赵,你是哪里人来着?” “HD”赵政如实回答道。 “哦哦,对对对,你是HD人。唔……你说这世上的事儿也够真特么够巧的啊!你叫赵政,出生在HD,咱们国家的始皇帝也叫赵政,也是出生在HD,你说这之间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王中队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 王中队的思维一向不着边际,这一点赵政是见识过的,而这一点也恰好是王中队的优点所在。在以往,无论是实战还是各类军事对抗,王中队毫无规律可言的行事风格和思维方式着实给他的对手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赵政不晓得这王中队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所以直接摇头回道:“这个……我不知道。不过这也很正常吧,出生在HD的赵政又不止我一个,您说是吧?” “不不不……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像你这种和秦始皇同名同姓又同一出生地,并且为人也残暴无道,唔……老子断言你这小子肯定是秦始皇转世!”王中队一本正经,煞有其事地说道。 王中队的这席话差点没让赵政一脑袋拍死在方向盘上,“这什么跟什么啊?”赵政一阵无语。 被人当面说自己为人残暴无道,赵政觉得冤枉的同时又极为尴尬,顿时脸色不自然了起来。 “王队说笑了,我怎么能和始皇帝相提并论呢?”赵政一边开车一边干笑道。 王中队闻言不以为然,伸出手拍了拍赵政的肩膀自顾自地说道:“你小子也别急着否认,整个T组成员都暗地里叫你‘暴君’。你小子也是够可以的,也不怕把这些宝贝疙瘩给练死了!” 这句话,如果从别人口中说出,赵政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而从王中队口中说出来,赵政怎么听都是满满的讽刺感。 “我去,你丫的还有脸说我?和你比起来,我还嫩得很!”赵政在心中暗骂道。 坐在后排的王中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喃呢道:“之前拼死拼活地练,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但愿T组的几十个小兄弟们都能活着回来……” 王中队的话将正在开车的赵政吓得一身冷汗,且不说他的话正确与否,单是在战前说这种影响士气的言论,已经足以让他送上军事法庭了。 赵政生怕王中队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便要开口阻拦,然而嘴巴才刚刚张开,两张全副武装战士模样的照片从后面伸了过来。赵政为之一愣,随后将照片接了过来。 赵政趁着路灯微微瞟了照片一眼,不禁惊讶道:“这……这不是王队您和张政委嘛!您这是……” 王中队没有让赵政把话说完,而是指了指照片淡淡地说道:“小赵,严格来说,老子和你张政委都不是T组的人,然而这次我们俩也要带领T组部分人员协助你和小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咱们国家这次真的要打算搞一次大的!小赵,此次战斗肯定会异常惨烈,如果我和老张不幸玩儿完了,这两张照片就拜托你寄到我俩家里,照片后面有地址。” 王中队指了指赵政手中的照片示意赵政翻过来,随后继续说道:“当然,但凡参战的战区直属特战队队员和T组队员都会留有一张照片,以防不测之需。” 赵政再次瞟了瞟手中的照片,忽然感觉这两张照片的分量变得异常的沉重。 “王队,这弄不好会造成军事秘密外泄,这……这要是被上面查到了,我们会上军事法庭的!”赵政脸色凝重道。 王中队闻言笑了笑,然后回道:“这点你放心,这是军委的意思。你之前只是看的一份材料,到了会场后你就会看到有关这方面的资料。这件事儿,由战区司令部秘密统一执行!” 赵政闻言十分不解,随即问道:“既然是统一执行,您干吗要给我啊?万一……” 王中队不等赵政把话说完,再次打断道:“这是老大、我和张政委的共同的意思。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给你一个压力,让你活着回来!你是咱们战区直属特战队里最好的兵,没有之一!你是战区直属特战队的希望和火种,T组,需要人去传承下去!”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这是命令,是军令!”王中队突然直起身来厉声说道。 赵政此时心乱如麻,短短的几分钟,赵政却感觉过的异常漫长。车子仍旧在路上轻快地狂奔,而赵政身上的担子却刹那间更加沉重…… 第十七章 赵政的忧虑 此时已是深夜,开往市区的道路异常的畅通,没多久,两车便驶入了NJ市区。 尽管此时夜已经很深,但是市区里却是一片弥虹闪烁,好一个现代化的不夜城!换在平时,难得进趟市的赵政肯定会兴奋地东看看西瞧瞧,然而此时心乱如麻,也就没了那份儿心情。 赵政知道首长们的意思,说实在的,对于像王中队这样的兵王,一场国之大战或许才是他们真的归宿,而他们,也乐于将此作为他们的归宿,所以,这次行动王中队和张政委都下定了以身殉国的决心。 赵政并没有将照片收下来,一个寸劲儿,照片被扔回到了王中队的怀里。 “王队,也许事情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同样,事情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赵政一边开车一边正色道。 “什么意思?” 王中队被赵政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你小子什么意思,给老子说明白些!” 赵政淡淡一笑回道:“关于这次行动,我们的具体任务虽然在红头文件里并没有明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的任务就是踹门!而至于要踹哪个门,怎么个踹法……那只有到会议上才能知晓!” 王中队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赵政继续说下去。 “在直升机上,我俩和老大之间的谈话您肯定也都听见了,虽然谈了一路,但是我们谈得最多的还是对敌军的各种判断,而对于我们自己我们却谈得很少!” 王中队闻言脸色微变,咂了咂舌说道:“老大肯定比我们知道的要多得多,但是就拟定T组具体行动方案……我判断战区司令部肯定是在等我们的看法。你也知道,那老小子一向不喜欢凭空扯淡!” 骂大队长老小子,貌似整个战区直属大队也就这货敢这么干,赵政很是无语,干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嗯,否则这么高规格的会议也不会让我一少校小兵子参加,还有,T组组建是有极强的针对性,和敌人死磕、火拼那是常规作战部队的事情,我们的任务就是如影子一般来无声去无息,悄无声息地点敌人的死穴!如果我们在岛上和敌人交上了火……呵呵……王队,这意味着什么您应该比我清楚!” 赵政这席话让王中队陷入了沉思。的确,只要T组在岛上和敌人交上了火,就算任务已经完成那么也陷入全军覆没的危险!而到那时……其实照片在谁手里还有什么意义? 王中队沉思片刻,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身子朝赵政的方向探了探笑道:“我去,怪不得那老小子之前把我这个中队长给撇一边儿,死活要让你这个小组长做T组此次行动的军事主官!唉……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好……好得很!” 赵政听王中队这么一说,不禁心中感慨万千。三位老兵,可以说将一辈子最好的时光都贡献给了部队,如今到了可以大显身手的时候,内心之中产生巨大的波澜也就成为了他们最为合理的反应。 也许是有些乏意,王中队说完话后便用手朝自己的脸上用力地搓了几下,顿时原本黝黑的脸上泛起了淡淡地红晕。 感觉到自己清醒了许多,王中队意味深长地对赵政说道:“就像老大说的那样,事关国运,你们俩可得始终保持头脑清晰啊,这次可真的要全靠你们这些小家伙儿啦!” 王中队的话并没有给赵政带来什么心理负担,却让赵政的心感觉一阵地酸楚。 “王队,我向你保证!要是我不能圆满完成任务,把兄弟们安全带回,我提头来见!”赵政斩钉截铁地对王中队说道。 王中队了解赵政的为人脾气,此时他敢说出这样的话,那么证明心中已经下定了这方面的决心。 王中队轻轻地拍了拍赵政的肩膀,戏谑道:“老子知道你是一条汉子,老子信你!但你的脑袋又能值几个铜子儿?还有……话说你油门儿能松点儿不嘿!你这一激动不要紧,万一出个什么事儿那可就大条了!” 原本极为悲壮的气氛就这么被王中队一句话给彻底毁了,赵政顿时囧得一脸通红,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王中队见赵政面露窘态,知道这小子现在尴尬的要死,王中队打趣道:“刚说完要你保持头脑清醒,你却给老子来了个地板油儿,这要是中途出了状况,你小子长十个脑袋都没用!” 赵政此时囧的要死,将油门控制好后哪里还管王中队在自己耳旁念道着什么,为了遮住尴尬转移话题道:“哎,王队,你说咱们穿西装对保密工作能有多大作用?” 王中队本要继续对赵政上政治课,然而听到赵政地问题后,想了想回道:“唔……多少应该有用吧!” 赵政闻言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觉得没什么用啊!您想想看,想当年JW海战前倭国可没少往咱们国内放间谍。如今倭国敢再次出手,那么在情报工作方面肯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的!你看看这NJ市里,还指不定潜伏了多少倭国间谍呢!如果单靠几件衣服和两辆车就想逃过间谍的眼睛……嘶……这貌似有点儿不现实啊!” 王中队听赵政这么一说,狡黠地微微一笑说道:“你小子想的还挺多,放心吧!老大告诉我了,早在几年前局势开始有所紧张的时候,国内便已经将境内已知间谍全部抓捕归案,在这方面,你大可放心!当然,事无绝对,毕竟NJ城是东部战区司令部的驻地,肯定有一些藏得很深的间谍没有被掌控,所以我们才要穿便装假扮商人行事。” 赵政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真正担心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境外间谍,而是国内的网络间谍!如今网络科技这么发达,国外敌对势力的间谍活动手段日新月异,我们其实很难保证在短时间内将其彻底消灭。再加上……再加上国内那些有些过于热心、热衷于卖弄的脑残军迷……情况其实并不乐观啊!” 赵政回头看了看王中队,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你觉得T组真的还会是不为外界知晓么?” 赵政的话,让车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随后直到到达目的地,两个人若有所思没有再说哪怕半句话…… 第十八章 别有洞天! 赵政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况且王中队也不敢保证T组的存在百分百不会被外人察知,然而如今再谈论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做好分内之事,不出任何差池。 赵政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不再说话,而后排的王中队则双眉紧皱、若有所思,显然,赵政的一席话让他也担心起来。 汽车在市区里快速穿梭着,此时中控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钟。 “怎么还没到?”赵政心中喃呢道。 正当赵政嘀咕怎么还没到时,只见李炳德的车忽然向右一拐,一头扎进了一个名叫“金都招商大酒店”的四星级酒店,赵政见状紧随其后也进入了酒店的大院儿之中。 酒店内院很大,因此停车为很是富余,赵政正要找位置停车,却见李炳德的车径直朝地下停车场走去。 “唔?什么情况!”赵政一边回转车辆一边嘀咕道。 赵政不知道前车去地下停车场是什么意思,见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一层、两层、三层” 李炳德直到将车开到了最底层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才缓缓停下,而随后,赵政的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进入酒店后王中队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之中却满是疑惑。轻轻地拍了拍赵政,王中队问道:“哎,怎么回事儿?上面明明有那么多车位,干嘛非要把车停这儿?为了保密,也不至于这样吧?” 赵政也不知道大队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扭头冲王中队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而赵政的头还未扭过来,地下车库通往第三层的门却已经开始缓缓地关闭了。 “哎哎……王队,你看!” 赵政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得大呼小叫起来,不住地对着王中队往车后一通狂指。王中队被赵政的怪异行为吓了一跳,扭头顺着赵政手指的方向看去,王中队的脸色瞬间巨变。 王中队禁不住低声惊呼道:“我靠!小赵,看来咱俩这次真是杞人忧天,想多了啊!妈的,看来这个酒店不简单啊!” 当通往第三层车库的大门被彻底关闭后,大队长才不慌不忙地从车上下来,随后直径朝最靠里的一面白墙走去。 也不知道大队长对着墙上的捣鼓了一下什么东西,突然间,随着一阵微弱的“滋滋”电流声传入耳内,一块儿几乎和一个车道同宽的墙体竟然缓缓地下沉了!一分钟不到,在头车前面,一个秘密通道进入了所有人的眼中。 “我cao!” 赵政和王中队被眼前的场景惊得都骂起了街,赵政坚信,此时前车的李炳德肯定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得下巴砸地! 赵政满脸惊愕地问道:“王队,这地儿你知道不?” 王中队摇了摇头回道:“废话,老子要是知道还会这反应?不过话又说回来,T组从规格上来说远大于我的直属特战分队,所以你知道的东西按说比我多才是。妈的,你都不知道,更别说我了!” 赵政闻言想想也是,也就不再过问什么了。 当白墙完全降到和地面融为一体后,大队长转身招了招手,随后自己便步行踏入密道之中。李炳德见状赶紧驱动汽车慢慢地跟着,而赵政也紧随其后。 大队长的步子很慢,惹得好奇心爆棚的王中队在车里猴儿急了起来。当两辆车均安全通过了密道口儿后,之前的“滋滋”的电流声再次传入耳中。随后,那堵大墙便开始慢慢地升了起来。 “我靠!” 车里的王中队再次咋呼了起来,“哎哎……小赵,看到没,光这堵墙门就有一米厚!咱们大队的库房才多厚?” 赵政此时虽然也被那个墙门的厚度给惊得目瞪口呆,由于还开着车,所以强忍住心中的震撼不去理会在后排嚯躁不止的王中队。 车辆在大队长的“带领”下龟速前行着,只前行了十几米便遇到了一个路卡,只见四名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军官朝大队长走来。 “请接受检查!” 其中一名军官向大队长敬了个军礼后开口说道。 大队长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将两臂平举任由其他三名军官处置。 只见三名军官分工明确,检验指纹、眼角膜、抽血各司其职。三件事儿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做完了,随后便示意车里的人快速下车一一接受检查。 王中队见检查还得抽血,倍感稀奇道:“我滴个神,光检验指纹和眼角膜已经够严格的了,怎么还抽上血了,这抽血有毛用啊?” 赵政回道:“指纹其实可以作假,眼角膜更别说了,但是人体血液信息和DNA……以目前的生物技术……恐怕还达不到这个水平。” 赵政的回答让王中队很是悻然,他越发地觉得在赵政面前跟土鳖没啥区别了。 随着大队长一声令下,车里的人迅速下车配合检查,连五分钟都欠奉,一众人的检查便就此结束。 “你们在这里等候十分钟,等待检验结果,领取通行许可证件!”之前那名军官朝一众人等敬了个军礼然后说道。 大队长很是严肃地回了一下军礼,随后示意大家上车等待结果。十分钟过后,检测结果出来,当大队长拿到通行证后,那四名军官随即放行。 李炳德见状赶紧打开车门,然而大队长根本没有进车的意思,朝众人摆了摆手,便再次慢慢悠悠地朝前走去。 车子仍旧龟速般地朝前挪动着,仅仅绕了三个弯儿,又是四个全副武装的上尉军官拦住了去路。 过程和之前无异,就这样,一众人等又被一通儿折腾后才被再次放行。 车里,赵政和王中队一脸的无奈,当兵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遇到如此变态的路卡检查。什么狗屁高科技电子设备检查,和这个相比简直low到了极点! 就这样,一行五人被连续折腾了三次后,才来到了看起来并不算小的停车场里,将车停好,一行五人便朝着一个不起眼儿的墙角儿走去。 “又是墙角!这帮孙子不会是土行孙转世吧?”赵政满腹牢骚暗中嘀咕道。 还是同样的步骤,只不过墙面小了很多而已,当墙面缓慢打开后,一行五人便进入了这个小门儿。 众人除了大队长以外,都以为这个小门儿肯定是通向另一个密道,然而进入之后才知道,原来这是一部以为隐蔽的下行电梯。待众人鱼贯而入之后,大队长手指往面板上的10一点,电梯便开始以一个并不慢的速度往下将去。赵政本以为只有10层,但是从时间感觉上来说却有种已经深入地下百余层的感觉。 “我靠!看来南京城内别有洞天啊!”除大队长外,其余四人心中暗暗惊叹道。 电梯下降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到达了第十层,随着厚重的电梯门再次缓缓打开,一行五人随即鱼贯而出。 “请出示通行证件!” 大队长一行人刚刚走出电梯门,迎面又来了四个上尉军官,和前三次相同,这四名军官仍旧是全身武装、面无表情。 “靠,还有完没完!” 王中队有些抓狂地小声嘀咕道。 大队长没有理会满腹牢骚的王中队,只是默不作声地将之前得到的三个通行证递给了其中的一名军官,还好,这次只是检查通行证。当一切妥当之后,军官朝众人敬礼说道:“请随我来!”随后便径直朝里面走去。 由于是第一次来这里,赵政对这个秘密工程的面积和构造没有任何了解,这座秘密工程对赵政而言有着无尽的神秘感。 在通道里行走了十几步后,引路的军官便停住了脚步。将右侧一扇紧闭的房门微微推开,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上尉军官逐渐远去的背影,赵政不禁心中惊叹道:“我的天,一个上尉连长在这里居然只是个站岗放哨的!这……” “报告!” 就在赵政唏嘘不已之时,一声振聋发聩的“报告”声唬得赵政心中一惊。 见大队长喊“报告”,对于赵政这样的“小虾米”来说那真是稀罕的很,总感觉有些怪怪的,毕竟,大队长本身就是直属站队最大的军事主官。虽然大队长官阶只是大校军衔儿,然而实际待遇却是正军级,之所以这么奇葩,就是因为战区直属大队的特殊性。 “进!” 一行五人听到屋内传来“进”字后,便按照军阶排成一个纵队鱼贯进入。 按部就班地走了个报告流程,一位坐在首席的慈祥老人示意一行五人就坐,之后便风趣地对身旁的人说道:“好,咱们的救星来了,这个会可以开了!” 屋子里的人听后都会意地笑了一笑,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瞬间活跃了很多。当赵政等人按照军阶等级坐好之后,墙上的时钟,指针定格在了凌晨一点四十分…… 第十九章 蛙跳行动 且不说会议具体内容,当指针指到三点钟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争吵得有些累了,大佬们终于肯老实地坐下休息休息了。 就在会场再次死寂一般时,老人淡淡地说道:“刚才听各位将军就T组问题再次讲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我个人认为这是好的,因为我们的初衷是好的!周军长和小赵儿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现在D岛实际掌握在敌人手里,我们目前处于相对被动的局面,但是,为什么上面在有人提到这个问题后还执意要让T组去完成这个踹门任务呢?因为这是上面应对此次战争的战略需求!” “唔?战略需求!上次会议怎么没听上面提过这个事儿?”一个姓周的军长追问道。 老人闻言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颇有深意地将在场的每一个人扫视了一遍,随后才回答到:“前天会议,上面并没有将战略意图告诉列位的意思,毕竟这是我军最高军事机密。针对战前会议上将军们的疑问,前天会后,上面马上召开了紧急会议,就T组方面的问题再次进行了细致研究,最终,上面还是下定决心维持原来决定并将我军战略意图告知大家” 老人颇有意味地看了看赵政一行四人,顿了顿继续说道:“东部战区直属特种大队及其下属单位T组,是经上面直接授命东部战区司令部秘密组建的一支没有番号的特种作战大队。其所针对的作战目标很明确,就是针对D海、和T海地区!在座的以前都是知道老许是搞特战的,但是具体是领导哪个部队却不得而知,列位将军知道T组的存在也只不过是前天的事情。上面之所以让T组去执行D岛踹门行动,主要是为日后T组登陆倭国本土做预先演练准备!如果T组在我军多兵种联合配合下没能圆满地完成D岛上的渗透破坏任务,那么如果战争不幸升级,我们想要让T组秘密潜入倭国本土执行任务便只能成为一句空话!所以说,T组任务完成的如何直接会影响到最高决策层的决策信心和我军的战争触角!这就是上面之所以执意动用T组来完成这个任务的根本原因。列位请看地图!”老人说着,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径直朝背后的大型卫星电子地图走去。 在场的人都以为这次我军和M倭作战只是单纯地针对D岛,当老人这席话说完后,在座的每一个人心中忽然不约而同地冒出一句话——“看来上面这次要决定大打了!” 的确,当倭国在百年后的2037年7月7号对D岛实施突然侵占,整个高层暴怒了!为了惩罚倭国和抓住历史机遇,决策层决定抓住这次机会一举收复D岛和LQ群岛!如果T海此时有变,则不惜动用全国之力解放TW岛! 老人走到地图面前后指了指D岛、TW岛、LQ群岛、倭国本土这四个点继续说道:“如果T组能顺利完成D岛任务,我军必然能在之后的空海一体作战中取得优势最大化,那么也就意味着我特战队通过潜艇帮助渗透LQ群岛、攻占NaBa军事基地甚至是渗透倭国本土都是有极大的可行性!” “那具体计划是什么?”赵政忍不住问道。 赵政所问其实就是大家心中所想,所以当赵政很是冒失地插了一句后并没有人去呵斥他。 老人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在会场上当起了作战参谋,听赵政这么一问,老人不假思索指了指LQ群岛道:“上面已经制定了具体行动计划,命为“蛙跳行动”……” 老人在地图前口若悬河、侃侃而谈,而在场的人则无一例外,各个面红耳赤、激动异常。 刚才还相互争执不休的大队长和周军长,此时已经激动地浑身有些微微颤抖。 周军长此时脸色瞬间由阴转晴,随后大掌往桌子上重重一拍说道:“他娘的,T组只管放心去,老子待会儿就把全集团军的家伙事儿集中在指定沿海区域!但是……方案里是要求T组明日凌晨零点行动。在这么短的时间里,T组怎么过去啊?老唐,不是我拆你台啊!在D海这个地界儿你也就能用个常规动力潜艇,但是这玩意儿的水下速度……” 周军长的顾虑是有道理的,这也是其他将军们很是疑惑不解的地方。唐司令闻言没有说话,而是和赵政四目相对,不漏痕迹地微微一笑。 由于T组的特殊性,T组的训练计划除了少数人之外是无人知晓的。而唐司令因为潜艇的缘故,便很早地知道了T组的存在,对于这群绝密力量的水下训练略知一二。 周军长见唐司令没有回话,只是坐在座位上“发呆”,心中不免有些纳闷儿。 轻轻地敲了两下桌子,周军长对周军长打趣道:“唐司令?开会呢嘿!醒醒……” 周军长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足以传进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众人随即会心一笑,场内的气氛随之变得活跃了许多。 唐司令很是配合地伸了伸懒腰,慢悠悠地回道:“睡觉倒是没有,我只是在想……唔……老周,看你对D海舰队这么上心……唔……要不咱俩换换?” 听唐司令这么一说,周军长脸色有些尴尬地质问道:“老唐,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哼!上面既然已经决定让T组执行这个任务,那么这方面自然不是问题。老周,你与其在这里操心我的潜艇,倒不如好好想想你为T组提供必要火力保障的事儿。万一很不幸,T组没有完成任务,那可就真指望你了!” 唐司令的话让许大队很是不满,随即开口说道:“哎,老唐嘴下积德,你老小子说话可吉利点儿啊!” 唐司令闻言没有理会许大队,扭头儿看了看地图说道:“关于这次任务,列位其实大可放心。由于T组的主要任务就是针对D海、T海地区,所以针对远洋岛屿渗透方面,T组早已进行了大量的相关训练,而与之进行配合训练的则正是我D海舰队某基地潜艇支队!所以关于T组如何快速到达的问题,众位不必担心!” 唐司令的话似乎并没有打消众人的疑虑,反倒勾起了将军们的好奇心,但是考虑到T组训练的绝密性,众将军也就没再追问什么。 当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向六的位置时,会议终于结束了。会议室里,赵政得知自己的兵已经先于自己到达了潜艇基地,心中的紧迫感不由得平添了几分…… 第二十章 出征 由于时间紧迫、任务不同,会议结束后许大队并没有和他们四人一起乘坐紫金山大酒店的商务直升机赶赴基地,而是坐着之前的汽车返回了陆航基地。赵政一行四人赶到潜艇基地见到T组队员时,已经是上午八点时分。 再次见到T组队员,赵政并没有因为队员们换成倭国制式装备而感到一丝的惊讶,毕竟,这些都是T组已经玩儿烂的装备。 见到T组队员后赵政一刻也不敢耽误,将T组具体任务给队员讲述了一遍。万事俱备后,赵政一行四人也换上了倭奴的行头,随后,T组队员便15人一组在赵政和王中队的分别率领下登上了两艘常规动力潜艇。 就在T组的潜艇慢慢地驶离了母港潜入茫茫大海之时,许大队长所乘的飞机已经朝QD核潜艇基地飞去。 进入潜艇的T组队员并没有因为要去打仗而兴奋,每个人都歪在机舱里眯着双眼养神儿。都是老油条了,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战他们一点都不激动,甚至连一丝害怕的情绪都欠奉,的确,战争对于这些老油条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新鲜可言了。 “同志们,具体的任务和作战计划我在会上已经说了也就不再啰嗦,反正就是一条,悄然无息地毁掉岛上的导弹阵地!”赵政在潜艇里用单兵作战系统对全体队员说道。 这些老油条们仍旧是一句话不说,只是静静地听着耳机里的说话声,待赵政住嘴之后,队员们原本已经睁开的眼睛便再次缓缓地闭上了。 “这些家伙!” T组队员们的表现让王中队和张政委直嘬牙花子。也不知是真的有些困了,还是被当时的气氛所感染,二人随即也跟着打起了盹儿。 由于此时整个D岛海域战争阴云密布,为了尽快到达既定海域并尽可能地隐蔽自己的行踪。在我军控制海域内,两艘潜艇马力全开高速朝钓岛方向开进。当潜艇进入了敌军控制海域后,潜艇则将速度降下,以水下十节的速度静音巡航。由于日海军力量是紧紧地围绕D岛进行部署,所以D岛西侧海域大部分都在我军掌控之内,所以当潜艇以十节速度巡航的时候,其实距离钓D岛已然很近了。 夏季七月份太阳下山时间很晚,直到晚上八点,夜幕才缓缓地降临。当潜艇内部的照明灯由白转红后,赵政便知道夜幕已经降临,是该出动的时候了。此时潜艇已经不知鬼不觉地在距离D岛不过十公里的海域坐滩隐蔽了一个多小时。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赵政极为淡然地下令道:“全体队员注意,查整装备、穿戴循环呼吸面具和深水抗压服,随时准备出发!” 随着赵政一声令下,两艘潜艇里的队员便动如脱兔般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备,随着舱内一阵嘈杂,T组全体指战员便已准备就绪。 由于D海海域平均水深300左右,所以坐滩便成为两艘潜艇隐蔽保存自己的最好方法。为了保证潜艇在释放T组时不会被倭国反潜力量发现,赵政决定采取深水上浮方法。 深水上浮法是赵政自己琢磨出来的一套海洋渗透方法,即在潜艇深水坐滩时不用潜艇上浮一定高度而直接通过鱼类发射管发射出艇潜水上浮。这个方法极为危险,没有经过极为专业的训练的普通人连50米也到不了就有极大的生命危险。然而T组成员都不是一般人,他们是共和国优中选优的兵王,这个方法对他们来说并非太过艰难的事情。 待赵政向艇长提出出艇要求后,没过几分钟,鱼雷发射舱室内的水兵便开始做发射前的一系列准备。 “兄弟们,祝你们好运!”一个同样是少校军衔的潜艇军官拍了拍赵政的肩膀然后说道。 此时已经全副武装的赵政不方便说话,向这位潜艇军官做了个“OK”的手势后便身先士卒钻进了鱼雷发射管,随着一连串金属摩擦声,赵政周围被一片漆黑所笼罩。 鱼雷管口径本身就有限,所以钻在里面会有一种极不舒服的压迫感,得亏赵政他们没少在这方面下功夫,所以对这种感觉倒也很是熟悉。 将背包推在自己前面,然后让整个身体充分伸展,就这样,赵政直挺挺地趴在鱼雷管中等待着。 “呃……他们平时发射鱼雷难道就这么慢么?” 也许是人在压抑、漆黑的地方时间概念会模糊,赵政每次钻进鱼雷发射管里都觉得等待的时间很是漫长。正当赵政抱怨的时候,原本干燥的鱼雷管里突然开始有水慢慢注入,不一会儿,整个发射管内便灌满了海水。 突然,伴随着一一连串沉闷的响声,赵政感觉像是有人从后面狠狠地踹了一脚似的,头脑经历了极为短暂的晕厥后便被顺利地弹进了漆黑冰冷的大海之中。感觉到周围冰凉的海水和因极大的海水压力造成的身体不适,赵政在牢牢地抓紧背包的同时,开始慢慢地向D岛方向潜游而去。 处于深水之中的人不能马上浮出水面,否则会瞬间暴毙身亡。幸好T组配备有极为先进的循环呼吸面具,T组人员才不会因为水下呼吸问题而急于上浮水面。 与传统的环抱式水下循环呼吸器不同,T组所配备的最新型呼吸器小到可以直接像防毒面具一般戴在脸上。由于其体积极小携带方便、水下潜行无气泡安全性极高,所以自打装备T组之后便深受官兵喜爱。 尽管身穿深水抗压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T组队员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待在200多米深的海水里或快速上浮。赵政按部就班地按照深潜水上浮要求浮出水面后,便急忙开始确定方位。 “呼呼……我去,总算上来了,这感觉真是够受的!”赵政一边摆弄着胳膊上的战场单兵作战模块儿一边嘀咕道。 确定好方位后,赵政浮在水面上等待着还未出水的战友们,“一个、两个、三个……”赵政一边竭力稳住自己一边心中默记着听到的出水声,当数到第三十三个人的时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现在海况比我们预计的要恶劣,现在我命令,改变原先计划!两队合一队,从岛北登录!记住,时刻注意隐蔽,出发!” 赵政下达完命令后便率先朝远处庞大的黑色影子游去,随后,三十多名T组队员便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海况正如赵政所说的那样,此时的海风让飘在海上的队员处境很是危险。如果按照原计划行动的话,那么王中队所带领的小组便会遇到很大的麻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损失,赵政果断采取新的应对措施。 好在T组队员军事素质极佳,尽管海况对他们很是不利,但是利用顺路海风,T组队员还是在一处相对隐秘的地方悄然登陆了…… 第二十一章 暴露 现役部队装备的火箭炮在全球享有盛誉,最新型的WS=5C超远程火箭炮更是军迷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由于WS=5C的绝对威慑力,害怕我军对岛屿进行地毯式、无差别、不讲成本的狂轰滥炸而造成大规模人员伤亡,倭奴国并没有往岛上派太多的地面部队,这也就给T组的渗透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登岛后,赵政伏地低声命令道:“全员快速卸下潜水装备,机枪手警戒!” 两分钟不到,循环式潜水面具和抗压服便被队员们塞回了背囊,随后,全员再次恢复了倭军模样。 一切准备妥当,赵政随即躲在礁石后用夜视仪向周围观察,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便开始向岛的深处运动。夜间海浪的声音极大,再加上夜又很黑,T组很快就越过滩涂偷偷地溜进了灌木丛中。 由于是多风海岛,D岛上没有什么像样的树林,但是灌木丛确极为茂密。茂密的灌木丛虽然放缓了T组渗透速度,却无意中帮T组极好地隐匿了行踪。 就在这支冒牌倭奴国军队向岛顶运动渗透时,天公却不合时宜的下起了倾盆大雨,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茂密的灌木丛上响声极大。 王中队破口大骂道:“我cao!真是他娘的活见鬼了,怎么这时候下起雨来!” 赵政闻言微微一笑说道:“这时候下雨未必是坏事,最起码待会儿山洪会把敌军布置的地雷冲向集水线的位置,正好儿,我们这次出其不意走山脊!” “唔……赵政,老子怎么感觉现在有点儿佩服你的意思了……”王中队轻轻拍了拍赵政打趣道。 就在王中队打趣赵政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爆炸声。剧烈的爆炸,震得附近已经休憩的海鸟儿纷纷“扑棱棱”惊慌远逃。 爆炸声一起,训练有素的老鬼们不等赵政下达命令便早已自发地做好了警戒准备。 王中队咂舌道:“他娘的,敢情倭奴还真布了雷!” 赵政点了点头,用红外望远镜观察了一下爆炸点后便向全队命令道:“全队注意!倭狗埋雷,注意脚下!” 赵政的命令对这些老油条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句废话,没有人理会赵政,只是按计划自顾自地朝岛顶突进运动。就在赵政率众快要突进到岛顶之时,突然,只见两架倭军的反潜巡逻机带着轰鸣声在我军潜艇先前坐滩位置上空来回盘旋。 “但愿他们已经走了……”赵政见状喃呢道。 为了安全,两艘潜艇在T组全数离开后便悄然离去了,透过夜视望远镜,赵政看到几个带着降落伞的物体正摇摇晃晃地朝潜艇坐滩海域的上方飘荡着,赵政随即对王中队说道:“看来咱们得小心了!” “是啊……” “妈的,他们怎么知道咱们的潜艇会在那里坐滩?嘶……难不成咱们高级指挥层里有奸细!” 王中队脸色铁青地看着飘飘摇摇的声呐浮标,两眼布满血丝一身杀气! 就在王中队给赵政说话的时候,D岛西侧,突然窜出两架战斗机。赵政用望远镜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我军两架舰载机——J15C! 此时的J15作为和舰载版J20高低搭配的低端舰载机,由于其已经换装了我国自行研制的“TH”WS-15超音速矢量发动机,再加上航电系统的全面升级以及隐形优化,因此作战性能极为优异,在面对倭国装备的F-35时丝毫不落下风! “我们的舰载机!”赵政兴奋地低吼道。 众人不约而同朝空中望去,此时,J15已经和为倭奴军反潜巡逻机护航的F35“玩儿”起了“狗斗”! 赵政心里明白,由于此时他们的行踪和意图十之八九已经暴露,手臂上的单兵系统通信是否安全也不能确定,随即命令道:“启用战场语言,用3号和6号语言混合交流!” “检查装备!” 赵政用一种外人根本听不懂的语言一声令下,队员们便开始快速熟络地检查自己的装备,而就在这时,李炳德和张政委却凑了过来. 二人凑到赵政身边后并没有说话,只是李炳德轻轻地扯了赵政两下。 “唔?” 李炳德没有说话,而是又往岛上指了指。赵政见二人面色凝重,便端起夜视望远镜顺着李炳德的手指望去,这一望不要紧,赵政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我靠!什……什么情况!”赵政目瞪口呆道。 只见岛顶上不知何时竟然冒出了一个连的敌军,正虎视眈眈地将枪口对准他们。 “妈的!咱们这边肯定有奸细!”王中队破口大骂道。 “也不一定啊……”赵政微微摇头喃呢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李炳德问道。 赵政没有理他,直接子弹上膛朝岛顶摸去,其他队员见状便摆开战斗队形紧紧跟了上去。 这就是T组,这就是兵王!战前不需要什么精神动员,子弹上膛声,永远都是他们最好的动员令! 就在T组摸到了距离岛顶控制雷达几十米的位置时,赵政低喝道:“火力支援组,准备云爆弹!” 赵政此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重火力组摸到距离阵地四十米的距离进行抵近发射,从而达到最大限度地破坏效果。 “这会不会是假目标?”李炳德紧跟在后低声问道。 赵政听李炳德这么一说迟疑了一下,随后摇头回道:“轻型导弹不比常规导弹发射系统,为了追求轻质量所以自身并未配备雷达系统。况且从钓岛主岛的地形来看,想要让轻型导弹有效控制整个钓岛海域,那么这里便是最好的地方,不会假!” 赵政说到这里,指了指岛顶继续说道:“还有,我们T组肯定已经暴露,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的战略意图未暴露,所以倭军发现我们后并没有先发制人对我们进行攻击,而是守株待兔坐等我们送上门来!……唔……看来倭奴军想抓我们的舌头!这时候再联系总指不现实,我们必须得果断行事,尽快毁掉雷达控制站,给我们的兄弟部队创造主动攻击的有利条件!” “或许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我估计倭奴鬼子肯定握了一些战区直属大队和T组的情况,我个人判定,总指肯定中了M倭联军的计!按照兵家常理,往D岛上部署如此密集的火力阵地本身就是一种大忌。尽管会带来一些局部优势,但是也会让己方在战术上变得异常被动!如今倭奴鬼子敢反其道而行之……嘶……我估计是吃定了总指会派我们T组来进行渗透破坏,所以……”王队冷冷地说道 “所以倭奴鬼子想以雷达控制站为诱饵将我们T组给消灭在D岛上!也就是说,倭奴鬼子在D岛、HW屿、CW屿密集部署八个营的轻型防空、反舰导弹营其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封锁D岛海域,而是为了引我们T组上钩!”赵政面无表情接过话茬。 李炳德闻言,随即微微点了点头。 赵政见李炳德点头心中便为之一凉,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了许大队。 “但愿许大队已经接到了总指回撤的命令了……”赵政喃喃道…… 第二十二章 任务完成 此时T组周围已经是大片的裸露岩石,能起到掩护作用的除了岩石外也只有这没完没了的瓢泼大雨了。赵政知道,就在几十米外的雷达控制站周围,一敌军正躲在防御阵地里将黑洞洞的枪口指着T组。 “真的要用云爆弹?能有几成把握,万一脱靶失手……” 李炳德指了指天空继续说道:“要不咱们向总指请求空中支援?或许这是我们目前所能用的最快捷的方法了!” 赵政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摇头表示否定。 “9号老子问你,就目前的距离,从下往上打,你能不能干掉前方的那个控制站!”赵政对着一个兵低声喝道。 “呼呼……头儿够呛啊!”9号有些无奈地摇头回道。 赵政一听张口就骂:“你他娘的少给老子装蒜!去年队内大比武,你那高仰角是怎么打出来的?” 扛着120毫米火箭筒的9号一脸无奈,苦着脸回道:“报告,这儿的地形这么复杂……不好弄啊!” “战场上谁他娘的管你那个?赶紧给老子打!要是脱了靶,老子活扒了你的皮!” 赵政此时耍起了无赖,歇斯底里道。 “妈的,老子豁出去了!”9号狠狠地骂了一句。 在漆黑雨夜的掩护下,9号就那么毫无遮拦地仰跪在地,朝岛顶的雷达控制站瞄去,几秒钟过后,一发云爆弹带着炽热的尾焰划破夜空朝上方几十米开外的雷达控制站飞去。 “轰!” 随着一团橘黄色的大火球将岛顶照得透亮,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紧随而来,瞬间,雷达控制站附近一片火海。 见自己打中了目标,9号心中自然是喜不胜收,然而他知道此时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从后背抽出备弹重新填装好后,又一发炮弹紧随而去。 “重火力支援组,把所有云爆弹往岛顶防御工事里打,尽量杀伤敌军有生力量!其余的人,跟老子冲上去!” 9号的云爆弹已经干掉了敌军的雷达控制站,但是至于敌人有没有在岛顶藏有备份,那只有登上D岛岛顶才能知道。因此尽管此时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但为了保险起见,赵政毅然选择了继续强攻岛顶。 赵政的命令刚出口,不远处,三发云爆火箭弹便拖着长长的尾焰朝岛顶飞去,瞬间,控制站附近再次陷入一片火海。 由于云爆弹可以让爆炸区域处于完全真空,当T组将所有的的云爆弹射向目标后,被炸的区域一度没有了枪声,取而代之的是敌军士兵的濒死呻、吟声和窒息挣扎声。云爆弹极为强劲的破坏力,直接摧毁了他们的战斗意志,随后,双方的子弹开始疯狂向对方倾泻。 就在T组没命地朝岛顶突击时,天空中,突然两架倭军的战机凌空爆炸!剧烈的爆炸声惊得岛上的双方官兵都是一呆,随即不约而同地朝空中望去。就在众人刚刚抬起头来寻找目标时,倭军的两架反潜巡逻机也被相继击落! 随着倭军四架军机被相继击落,陆海空三军立体化攻击就此拉开了序幕! T组见自己人已经开始发动进攻,随即加快了朝岛顶进攻的速度,与此同时,两架J15C不顾被小鬼子防空导弹击落的危险,调转机头将对地弹药一股脑儿倾泻到了D岛岛顶,从而为T组的突击进攻提供了火力支援。好在敌军士兵被我军的突然攻击打得措手不及,因此两架J15在倾泻完弹药后还是有惊无险地返回了我军控制空域。 两架J15C的火力支援让T组备受鼓舞,随即加快了冲击岛顶的速度,然而就在离岛顶不过三十米的地方,T组全体指战员不得不停止向岛顶攻击。 不知是因为J15的对地攻击弹药直接打在了岛顶储存弹药的地方,还是由于岛顶导弹部署过于密集造成连锁爆炸反应,D岛岛顶爆炸不断一片火海。 “得,这下不用咱们费劲了,就算是有备份控制雷达也得成废铁……”李炳德抬头看着火光冲天的岛顶咂舌道。 此时李炳德以为赵政会兴奋地接过话茬,然而赵政并没有,他只是缓缓抬起手朝漆黑的天空指了指。李炳德对赵政的反应很是纳闷儿,顺着赵政手指的方向看去,李炳德的如墨的瞳孔瞬间扩大开来。 顺着赵政手指的方向望去,眼中的场景将这位年轻的少校军官震撼到了极点。 只见浩瀚夜空中,上百枚各类型号、用途的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黑夜里划过天际的流星一般朝预定目标飞去,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顿时被拖着尾焰的导弹照得通亮。 在我军导弹发射出去的那一刹那,在D岛东面,倭奴国的海空军随即开始进行防御,与此同时,各类水面舰艇、空中战机紧随其后向我军发射了大量的反舰导弹!随着倭奴军舰队反舰导弹朝我海军编队飞来,我军各类型作战舰艇紧急发射数倍于敌反舰导弹数量的防空导弹积极进行防空作战,顿时,整个D岛海域的天空被两国各型导弹交织的弹幕所笼罩! 由于拥有完整的国防工业体系,在完整体系的支撑下,敌军的海空联军未占到任何的便宜,最终,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最为残酷的隐身机空中“狗斗”战爆发了! 如果说CX战争成就了世界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喷气式战机空战,那么今晚,D岛海空之战则开创了世界上第一次大规模的海空导弹攻防战和隐身战机大集群格斗战!在现代军事理论体系里已经论证了几十年的“饱和攻击”理论,终于在今晚开花结果,付诸于实践! 趴在岛顶处,全体T组甚至是岛顶即将死去的敌军士兵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地呆住了…… 第二十五章 始皇分墓【下】 或许转移注意力真的可以减轻人的痛苦,也许是石制长方体上将赵政的注意力深深地吸引住了,当石制长方体的真是面目展现在赵政眼前时,赵政停止了呻吟,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石制长方体。 正如赵政之前所预料的,眼前的石制长方体就是一个完整的石制棺椁。赵政虽然不懂考古,但是石制棺椁上那美轮美奂的雕饰花纹还是让赵政倍感震撼,而与之相比更让赵政为之一震的则是和雕饰花纹相匹配的篆体文字。 赵政虽然看不懂整篇配字的内容,但是因为是小篆体,因此还能勉强辨认出里面的零星几个字。 石制棺椁配字通篇百字左右,几分钟后,赵政的脸色大变,忽然整个人浑身不停地剧烈颤抖了起来。费了好大的功夫,赵政才将再次挪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嘶……哎哟……” 因为情绪激动,赵政似乎已经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由于没有控制好回撤的力道,赵政一屁股坐回了原来的地方,顿时,赵政被痛得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很是艰难地调整好自己的坐姿后,赵政这才张口哽咽道:“他……他娘的……” 赵政虽然没有看明白配字在叙述什么,但是其中的一字一词赵政还是能认得的。仅从这几个字词,赵政便可以断定,这个墓的墓主人是一个正统的秦人! 缓缓地伸出手,赵政慢慢地**着身后的石制棺椁,原本悚人的古墓此时在赵政心里却显得异常的亲近。 赵政判断,这个古墓应该处于D岛主岛位置极深的一个位置,并且自己被火箭弹气浪掀进来的洞口极有可能已经再次不复存在,否则外面连天炮火声不会在这里一点响动都没有。 赵政此时虽然情绪上有很大的波动,但思维却还算清晰,慢慢环顾了一下四周心中盘算道:“位置的具体地理坐标模块肯定已经发送到了总指,此时单凭自己的能力出去是不可能的了,我得自保!”想到这里,赵政便艰难地朝单兵模块的方向爬去。 尽管单兵模块距离赵政也不过六七米,但是赵政却爬了大半个小时。当赵政将模块握在手中时,已经疼得两眼充血通红、浑身是汗! 将模块插入胳膊上的预留插头,赵政随即开始忍痛往回爬去。也许是疼痛神经已经麻木,此时赵政像是感觉不到痛苦一般,面无表情地朝石制棺椁爬去。又过去了大半个钟头,赵政才爬回到原来的地方。后背才刚刚靠在石制棺椁上,极度虚脱的赵政再次昏厥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好在赵政的身体素质实在是过于强悍,大概五个小时之后,赵政再次慢慢地苏醒了过来。 仍旧如之前那样按部就班地将小火把重新点燃,赵政便开始盘算如何有效地延续自己的生命。由于身处绝对黑暗之中,赵政早已没有了时间概念。仍旧如之前那样按部就班地将小火把重新点燃,赵政便开始盘算如何有效地延续自己的生命。 摆在赵政面前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医疗,而是食物和水。赵政不认为在一个千年古墓里还能找到什么贡品可供自己充饥的。但是为了保全自己,赵政又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赵政本想到四周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能被自己利用的东西。然而考虑再三,赵政最终否掉了这个想法,毕竟这对目前的赵政而言是件极为冒险且毫无胜算的愚蠢行为。 思量了半天,赵政最终还是不得不打起了自己衣服的注意。赵政身上穿的战衣尽管是敌军制式作战服,但是也只是外表样式一样而已。为了解决T组队员执行任务时特殊的用餐要求,科学家在不影响战服作战性能的前提下充分使用天然材料和纯牛皮,从而达到在队员山穷水尽无食物可充饥的时候可以通过吃衣服渡过难关的目的。 赵政此前一直觉得这帮子科学家简直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如今想来,赵政不禁哑然失笑了起来。 “呵呵……没想到老子还真得谢谢这帮家伙!”赵政看着绑在腰间的一大捆布条自言自语道。 “呼……看来之后的日子里,没事儿的话火也不能烧了……”为了管控布条和打火机燃料用量,赵政不得不为自己制定了一个极为苛刻的物资使用规章制度。 食物的问题解决了,而至于水的问题,赵政也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自己搜集的尿液了。好在这里完全没有阳光,因此赵政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尿会被无故蒸发的问题。 当一切都看似准备妥当后,赵政给自己找了一个极为舒适的姿势后便躺了下去,随后将伞刀火把往地上一杵,整个墓室再次陷入了混沌黑暗之中。 为了保存自己的体力,赵政不得不像死人一般纹丝不动地躺在古墓之中;为了保护自己的视力不会蜕化,每当进食的时候,赵政都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单兵模块上时而闪烁的绿色小灯。 时间不知不觉地消逝着,赵政也不晓得自己到底在古墓里呆了多少天。“五天、七天、十天还是半个月?”赵政此时已经毫无概念。 赵政的方法也只能算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一件勉强能吃的衣服和少得可怜的尿液并不意味着问题得到了解决。没过多长时间,赵政便发起了高烧,整个人也随之变得越发的迷糊。 赵政就这么静静地在黑暗的墓室里躺着,极为微弱的喘息声和胳膊上模块偶尔闪烁的绿灯似乎在告诉外面的战友自己还活着。 然而有一天,原本与死人无异的赵政如同诈尸般突然直挺挺地坐立了起来,之后,一连串的呕吐声在古墓里慢慢地回荡开来。呕吐后的赵政仍旧迷迷糊糊神志不清,随后便再次沉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神智迷糊的赵政忽然感觉周身一阵清凉,似乎整个身体都被携有丝丝凉意春风扫过一般。“深深熟睡”的赵政很是纳闷为什么几乎处于封闭状态的墓室里会有风刮了进来。一想到有风就有孔洞,那么自己就有生的希望,因此“熟睡”的赵政便要站起来。当他想站还没站起来的时候,“熟睡”的赵政身体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随后胳膊上单兵模块指示灯便再也没有亮过。然而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模块并没有像以前所设定的那样,随着主人的死亡而瞬间爆炸。 当赵政真的站起来后,他发现自己似乎进入了自己的梦境,一切都和梦境之中一模一样…… 第二十九章 梦穿赵国! 赵姬将刘老医师让到炕上,作了个作揖问道:“小女子让老医师见笑了,不知老医师这么早来有何吩咐?” 刘老医师回道:“其实也没什么,老夫怕你母子二人再生枝节,所以早些儿过来看看!” “老恩人,小女子……小女子……” “唉……孩儿他娘什么都不用说,好生过日子便是。日后生活上有什么不便,直接找老夫便是!” 刘老医师的一番话让赵姬的眼圈儿泛起了红晕,生怕赵姬哭声再将四邻招来,刘老医师赶紧低声说道:“孩儿他娘莫要再哭,若再引来街坊近邻那可就麻烦了!” 赵姬闻言赶紧强行止住哭声,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对刘老医师的感激。 刘老医师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久待,对赵姬一番嘱咐后便出门回家去了。 此时鱼肚斑白的天空早已大亮,街巷和往常一样熙熙攘攘。因为车来人往,被赵政胡乱填充的土坑没多久便再次恢复了原样。 这一天,是赵政异世为人的第一天。由于赵姬的“严加看管”,赵政连在窗前待上一会儿的机会都没有。整整一天,赵政只能靠破旧风挡的缝隙来了解这个对他来说十分落后又极为陌生的世界。 以赵政的身手,若要硬闯赵姬是根本拦不住的,但是赵政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已经挂掉的倒霉蛋的亲娘,也就是自己现在的娘。 “也不晓得我现在生活在哪个朝代?唔……不过看衣装打扮和建筑风格……怎么看怎么感觉有点儿春秋战国时的味道!”这句话,在赵政的脑袋里不断翻腾着。 不知不觉已值黄昏时分,晚饭还未做好,赵政只好继续坐在土炕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门窗缝儿发呆。 “政儿,吃饭了!” 赵姬一边张罗着饭菜一边对赵政笑道。 人毕竟是智商极高的高级动物,通过一整天的接触,赵政发现他们所用的语言在发音方面尽管和现代汉语有很大的差异,但是毕竟是同宗同源且几千年不间断地世代继承,有很多音只要结合语境认真去听,还是能猜出一二。 赵政在自己的世界时就有给妈妈帮厨做家务的传统,到了部队后更是养成了极为好的个人习惯。一整天,忙惯了的赵政本想为这个新家做些什么,然而人刚刚下地,便被赵姬着急忙慌地“赶回”了床上。 赵姬见儿子起身吃饭,便认定刘老医师所言不差,心也就随之放了下来。 在赵政来看,赵姬做的饭菜的可口程度实在是难以恭维,好在赵政是特种兵出身,对于什么恶心东西都敢往嘴里放的他来说,赵姬的饭菜尽管难吃但还未达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晚饭是豆面糊糊配腌野菜。对于赵政来说,这两种搭配在一起倒是纯天然无公害,也算是个新鲜玩意儿。顺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赵姬碗里,然后自己便“咕噜咕噜”地狼吞虎咽起来。 赵姬见儿子吃的香甜,整个人被满满的幸福感所包裹。“感谢老天爷护佑我儿……”赵姬心中不断地念道着。 一顿绿色纯天然,在赵政的“风卷残云”下只消片刻就见了锅底。吃完饭后,还不等赵姬起身,赵政便熟络地收拾起了碗筷。赵姬见状为之一怔,随后便笑眯眯地看着赵政认真地刷洗着。 看着越发乖巧的儿子,赵姬心中忽然不安了起来,她此时竟然害怕眼前的场景只不过是睡梦中的一场虚幻。纤细如玉的手朝自己的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直到俊俏的脸庞被疼得挤成了一团才放心地将手松开。就这样,一块深紫淤青不久便出现在了赵姬的大腿之上。 赵政此时低头不语洗漱着碗筷,当他再次拿起那双被自己用来杀人的木筷,心中忽然满满的不是滋味。 “妈的,我当时是不是有些草率了……”赵政瞥了一眼地面心中喃喃道。 就在赵政纠结之际,忽然从屋外传了一阵嘈杂马蹄声,赵政的注意力随即被吸引了过去。 透过风挡缝隙,赵政看到一个胡子斑白的老将军率着一队身着红色战衣的骑士从街巷中奔驰而过。而在骑队伍当中,一面醒目的红底黑字的大旗呼啦啦地随风飘荡甚是威武。当骑士们骑着战马飞驰而过后,街巷上顿时浓尘滚滚、尘土飞扬,街上的很多百姓都被呛得一阵地剧烈咳嗽。 “这……这……我靠!居然是一个‘赵’字!” 篆体中的“赵”字赵政还是认得的,当他看到这队骑兵的战旗上秀的是“赵”字后,困扰赵政一整天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惊讶过后,赵政的心便像街巷中不断翻腾的烟雾一般再也平静不起来。 “原来我是穿越到了赵国!还好,老子的家乡就是赵国的地盘儿。嘶……难不成老子现在就身处邯郸城内?”由于激动,赵政的脑洞瞬间大开了起来,无数的疑问一股脑儿地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赵政知道,根据自己多年的网络小说经验,所谓的双穿在自己身上是不可能了,这就意味着自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了。 对于穿越,赵政倒是没有什么太重的心里负担,在赵政看来,穿越小说真正的开山鼻祖便是邯郸“黄粱美梦”的梦幻故事。对赵政而言,如今穿越到此只有两种合理解释,要么就是死后投胎时忘了喝孟婆汤,要么就是仍旧在钓岛古墓里苦苦挣扎还未死透,穿越至此,不过是临死前的一场迷蒙而已。如果非要找从中找一个心结,那就是对家人、战友的无限想念。 窗外的马蹄声逐渐远去,为了平复自己的心情,赵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回过神的赵政连一分钟都欠奉便将碗筷收拾干净。毕竟是两千多年前的时代,天刚擦黑,街巷中便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当一阵极为急促鼓声传入耳中,整个街巷瞬间空无一人。 好在赵政在前世没有什么丰富的夜生活,能早早睡觉,对赵政来说反倒成了一件美事。如今躺在土炕上,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忽然渐渐涌上心头。 赵政本想饱饱地睡上一觉,然而种种疑问却不住地萦绕在自己脑海之中,惹得久久不能入睡。赵政知道古代有宵禁制度,但是思量再三,赵政还是决定冒险夜探邯郸城,而出发的前提,自然是要待赵姬熟睡之后…… 第三十章 夜探古城 夜幕降临,草房再次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街巷中空无一人,整条街巷又恢复了夜的寂静。 赵政扭过头仔细地观察了会儿赵姬,确定她熟睡后便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臂膀从自己身体上挪开,起身下炕蹑手蹑脚地朝灶台边摸去。将灶台上的青铜菜刀握在手里,随后便鬼鬼祟祟地向风挡挪去。 尽管屋内漆黑一片,好在屋内构造极为简单,因此虽然抹黑行事却并没有给赵政带来什么不便。 赵政本想再使手段将赵姬弄晕,但是想到这次外出不会走很远,也就作罢。 因为见过大狗、二狗如何打开风挡,因此赵政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对他来说极为古老和陌生的窗户撑了起来。随后,一个利索的前翻滚,赵政便跳出了草房。 转过身来将风挡轻轻放下,赵政下意识蹲在原地,极为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在确定附近并没有什么异常后,赵政顺手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后将手慢慢松开,认准了尘土随风飘落的方向后便慢慢向上风口挪去。 春天的夜晚毕竟多风,崎岖不平的土路被夹杂着一丝凉意的夜风吹得尘土飞扬,整个街巷看起来雾蒙蒙的,而这对赵政来说是极好的。 此时的街巷空无一人,甚至连巷子深处的狗儿都打着哈欠进入了梦乡。低矮的破旧土坯草房参差不齐地坐落在街的两旁,时不时的一阵狂风携卷着小石子,将各家的门窗打得“噼啪”作响。 越往前走,赵政心中的失落感就越发强烈。此时的赵政宁愿自己是在古墓中濒死前做的一个漫长、神奇而又真实的梦幻,也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存活在异世之中。 就在赵政若有所思缓步向前的时候,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全身处于戒备状态的赵政二话不说,挥起青铜菜刀转身就是一劈。然而刀至声落,除了菜刀的轻微破风声,赵政连个毛儿都没有碰到。 “唔?” 赵政快速蹲下身子,环视了一下四周心中暗骂道:“妈的,喘息声的确离自己极近,怎么突然连个动静都没有了,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呼……呼……呼……” “我靠!这他娘的活见鬼了,这声音到底哪儿来的!” 当一阵极为清晰地喘息声再次传入耳中,赵政立刻闪身躲在了角落之中。 “呼呼……呼呼……呼呼……” “怎么声音越来越大了?还……还是个男人的!”赵政蹲靠在墙根不免心中一惊。 此时的赵政最担心的便是自己已经被他人暗中盯上了,毕竟“明剑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还是大晚上。 “这声音……嘶……好像是从……” 赵政猛然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墙壁,随后便将耳朵贴在了土墙之上。将耳朵贴在墙上之后,赵政原本表情凝重的脸瞬间通红了起来。 “啪、啪、啪……” 一连串肉体碰撞声在男子酣畅粗喘与女子娇吟声的伴随下毫无保留地钻进赵政的耳中,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赵政听得一时失神,心脏也不由自主地“砰砰”乱跳了起来。 此时赵政似乎微微有些躁动,心中满是贴在墙壁上再次偷听的冲动。 “不好!” 自知心中开始产生邪念,赵政立刻咬了自己舌尖一下,强烈的疼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 耳红脖子粗的赵政一边将耳朵从土墙上撤出一边暗骂道:“我去……吓了老子一跳!” 弄清了声音怎么回事后,知道虚惊一场的赵政便沿着原来计划的路线继续走着。 夜的春风,如同清冽的泉水,将赵政心中的杂念清理得一干二净,没过多久 便走到了街巷的十字路口处。扒着墙角,赵政蹲在地上甚是仔细地将剩余的三个方向观察了一番。 赵政此时蜷缩在南路口,当他看到往东不远处有一颗高大的梧桐树后便迫不及待地向大树狂奔而去。由于赵政打着赤脚,再加上又是泥土路面,所以尽管跑动动作幅度很大,却并未造成大的声响。 转眼间,赵政便来到了大树底下。看了看眼这棵足以让三个成年人环抱的大树,赵政“呸呸”地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液后便爬了起来。尽管树很大,怎奈赵政是特种兵出身,所以眨眼间便将整棵树踩在了脚下。 站在树梢远远望去,只见四周一片漆黑,基本上看不清楚远处的景物。唯有较远处相对高大的建筑物,透过微弱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模糊的轮廓。再向远处眺望,却只能看见一圈儿黑色的庞然大物将周围的一切囊括其中,定睛细看,原来是雄伟的城墙。 “我cao!” 看着最近处的一段城墙,站在树梢上的赵政呆住了。 尽管当代中国有些城市依然保留了城墙建筑,例如西安与邯郸老永年城,但是这些城墙无一例外都经过了现代化的改造和修缮。而赵政眼前的城墙却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一看便知是经历过大战的洗礼。更可况,此时的城墙上人头攒动、火把四起,诺大的“赵”字大旗呼啦啦迎风招展。 “妈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白天待在屋里,或许是因为新鲜,赵政并没有感觉穿越古代两世为人有什么不妥,甚至还用“黄粱美梦”的典故自我安慰。但是现在,赵政的心却早已飞回了两千年以后的地球。 “不行,这里不是我的家!老子宁可死在古墓里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上哪怕一秒钟!” 思乡的情绪来的突然且毫无征兆,此时,他一心想着回到未来,回到本该属于他的世界中去。 “我们的军队肯定能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古墓的位置总指肯定已经收到,T组肯定已经将自己从古墓救了出去。老子现在肯定是在做梦……梦是不作数的,不能当真!”赵政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全身无力地扶着树干不住地低声念道着。 也不知为何,赵政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来一个奇怪的逻辑,那就是人濒死时灵魂已经穿越到其他平行世界里去了,如果当事人接纳了另一个世界,那么他才会在之前的世界里真正死去。 “老子没死,老子还活着……” 因为情绪过激动,赵政口中一边不停念叨着一边浑身颤抖着。也不知是什么刺激了他的神经,赵政忽然攥紧了拳头朝身旁的树干狠狠地砸了过去。 由于赵政是特种兵出身,拳头在部队里早已练得满布老茧,尽管此时表面看起来是个孩童状,但是他的本事却并未发生任何退化,因此当这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树上后,赵政并没有什么痛感,倒是被砸的树皮却已爆裂开来。 将树皮一点点地扯下来,赵政已经认识到了自己或许真的回不去了,顿时,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滴落在另一个世界的土地上…… 第三十一章 双杀【上】 痛哭一场后,赵政心里舒畅了许多,也想通了很多。赵政心中明白,对于家庭,自己没有任何内疚的资格。自打18岁入军校穿军装,赵政回家的次数便屈指可数,毕业下连队后回家机会更是少得可怜。当两脚踏入了东部战区特种大队大门后,赵政则至今没有回过一次家,给家里打过一次电话。 赵政看着漫天的繁星自言自语道:“看来是真的回不去了,呵呵……” 其实事无绝对,赵政知道或许自杀可以让他从这个异世中解脱出来,但是一想到自己得用如此窝囊的方法离开这个世界,宁可选择在这里替倒霉蛋过完一生。 想到这里,赵政意味深长地用青铜菜刀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似乎是将自己与过去“一刀两断”。 就在赵政手持菜刀在空中比划之时,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高一低两个男子正鬼鬼祟祟地朝这里观望着,定睛一看,原来是大个子、小个子二人。 小个子见壮忍不住低声问道:“哎!这小子在干嘛?还有,他娘的拿着菜刀要乱比划什么呢?” 小个子所问也正是大个子想要知道的,看着树干上行为怪异的赵政,大个子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摇了摇脑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他娘的,这赵政小儿绝对是个恶鬼,昨夜潜入赵姬家的那两个乞丐肯定被赵姬母子俩给活活儿吃了!昨天夜里背筐填土,肯定是在家里埋骸骨后剩下来的余土!”小个子说着说着便吓得浑身哆嗦了起来。 大个子闻言,觉得小个子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但是又有一种不着调的感觉。微微摇了摇头,大个子反驳道:“老子更倾向于他是个人,毕竟我娘说过,鬼决计是不会有影子的,可能另有隐情,这些事儿没准儿和秦人有关!” “张口闭口你娘,你干脆和你娘配对儿搭档算了!”小个子没好气地跳脚大骂道。 大个子一见神经大条的小个子又犯病了,二话不说便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将他死死地压在身下不让他再出声。然而一切都晚了,就在小个子冲着大个子跳脚大骂的时候,赵政已经从树上滑落了下来,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俩面前。 “他……他娘的……闭上你的臭嘴,万一……”大个子在对身下小个子说骂的时候无意抬了下头,随后表情便凝固了,整个人瞬间呆傻在那里。 小个子体弱,哪里经得起大个子这般折腾,随即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你他娘的,从老子的身上滚……滚开!“ 赵政不知道他们俩在说些什么,但是他能猜出眼前这一高一低两个男子应该是在暗中监视自己。 赵政看着已经抱成一团的两个人,心中暗暗盘算道:“难道他俩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是我如今的身份就是他们要监督的对象?” “嘶……估计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吧,除非他俩也是穿越者!以前看小说、影视剧,貌似群穿的也不少哎!要不试试看,万一这俩也是呢?”赵政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两个活宝。 “您好,二位!” 用手背抹了抹眼上泪珠,赵政满面笑容用极为标准的普通话打着招呼,还极为白痴地摆了摆拎着菜刀的手。 小个子此时正努力地将大个子往别处推,一听到有陌生人对自己说话,便抬起眼皮瞟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本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个子直接被吓得岔了气,口中的“鬼”字还未出口,便昏厥了过去。 大个子被突如其来的赵政吓得面如土灰,直到他看到赵政的脚下一片模糊身影,原本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赵政诡异的身法让大个子甚是忌惮,此时他笃定,眼前的这个娃娃根本就不是赵姬的儿子!十之八九是秦国派来的细作,无非是和赵政长得很像罢了!至于昨夜潜入赵姬家的那两个滚刀肉,大个子断定是被眼前的这个神秘人给杀掉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大个子缓缓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赵政心中暗道:“看来得赶紧想办法脱身向都尉大人汇报!” 大个子鼓足勇气,冲赵政努了努嘴狐假虎威地呵斥道:“嘿!小娃娃,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瞎搞什么,仔细待会儿巡夜的来了让你吃鞭子!” 赵政不知对面的大个子在对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感觉此人语气甚是不善。一想到这两个人大晚上跟踪自己,赵政原本友善的笑脸“唰”地一下就变得阴冷异常,乌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寒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昨晚的事……” 一想到昨夜的事情极有可能已经走漏风声,赵政顿时杀心四起。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秘密,任何人都不能!”赵政心中暗道。 “唔?” 大个子见对面的“小家伙儿”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如同雕像一般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后脊背不由得一阵发凉。 大个子知道情况不妙,便用力踢了踢小个子。然而小个子并未马上苏醒,直到大个子朝小个子的屁股上狠狠地来了一脚,小个子才面露恐惧、战战兢兢地苏醒了过来。 “我……我的天呐,鬼……鬼啊!”小个子睁开眼睛后一把抓住大个子的手,浑身战栗着大声喊叫道。 大个子没有去理会小个子的喊叫,而是用力挣脱掉小个子的手,随后像拎小鸡一般一把抓住小个子随后往肩上一扛转身便跑。 “唔?什么情况!” 大个子拎着小个子开溜跑路的场景让赵政为之一愣,随后惊呼道:“不好,不能留他俩活口!”说着便立刻追了上去…… 第三十二章 双杀【下】 赵政的担心不无道理,他知道,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是在监视跟踪自己,那么昨天夜里的事他们也必定知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瞬间干掉两个成年人,这事儿放到哪里都会引起轩然大波。一想到自己的行踪遭人监视,一种被打脸的感觉油然而生。 “妈的,混蛋!” 狠狠地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拎着菜刀的赵政加快了追击速度。 此时已至深夜,再加上赵政又是小儿身,因此尽管大个子不住地往回扭头看着,却并没有发现赵政如同夜魅一样紧跟其后。 趴在大个子肩膀上的小个子原本脑子还有些迷糊,然而被大个子这么一颠瞬间清醒了过来。 “哎,放……放老子下来,咱们一……一块儿跑!否……否则谁……谁也走不了!” 话毕,小个子便挣扎了起来。大个子听小个子这么觉得有理,顺势将小个子往地上一甩,小个子便借势快速奔跑了起来。没有了小个子拖后腿,大个子奔跑的速度也随之快了很多。 古代人尽管缺衣少食,但是由于活动量很大,因此年轻人的体质反倒要比千年后的现代人要强上许多。若非赵政在部队里接受过高强度的体能和速度训练,或许根本追不上他们。 此时赵政满脸通红,满心里只有一个字:“杀!”。 邯郸作为赵国都城,那也是当时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个拥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对于这点赵政是颇为了解的,因此在追击大个子、小个子的时候,每到一个拐角处,赵政都会留下一个常人难以发现的特殊标记以防迷失。 “妈的,他们好像是往前方的官府方向去了!” 赵政见二人一路向北奔袭,由于二人所去的方向建筑风格完全不同于周围的普通民房,因此赵政认定他们的目标就是那里。 “狗娘养的!” 赵政双眼炙热恶狠狠地骂道,随即拼命地向他二人逼近。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好在赵政经过特殊的训练,所以短距离的爆发冲刺对他而言并非什么难事。当他与前面的二人还有十米距离的时候,赵政依旧保持着悠长、平稳的呼吸与心率。 “哎……快……快到了……呼呼……”小个子有些气喘地说道。 大个子没有理会小个子,只是自顾自地闷头朝前跑着。 “扑通!” 身旁一声极闷的摔倒声停滞了大个子的脚步。 “呼呼……他娘……娘的,你到底行不行啊!老子真的越来越怀疑你是怎么混上两司马的……呼呼……”大个子喘着粗气满脸鄙视之色地朝趴在地上的小个子一边走去一边骂道。 然而大个子只走了一步,只听得“仓啷”一声,腰间的佩剑瞬间出现在了大个子的手中。大个子不愧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兵,当看到小个子的头上缓缓地流出一些红白之物后便马上拔剑自卫。 然而一切都晚了,正当大个子警惕地持剑看向赵政时,赵政的攻击已经到了。只见他一个跨步窜到大个子的身后,然后用自己的膝盖猛磕大个子的膝盖窝儿,还没等大个子反应过来便双手抓住他的脚踝然后猛地往后一拉,连一息的时间都欠奉,大个子便翻倒在地。 赵政一招制敌有效,但是为人谨慎的他不敢怠慢,伸手从小个子的头颅上拔出沾满了红白之物的青铜菜刀便向倒身在地的大个子扑去。不得不说,大个子这个两司马的确不是吃素的,就在这电光石火、生命攸关的瞬间,大个子猛然一个横滚,紧跟着对着半空中的黑影就是狠狠地一脚。赵政一下子被大个子来个了空中打鸟儿,直接飞出去了五、六米远。 二人几乎是同时翻将了起来,然后满眼杀意地死死盯着对方。这是赵政在异世第一次在格斗上吃瘪,他万万没想到看起来傻大黑粗的大个子会如此棘手,大个子同样也是万分惊愕,他更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仅有五、六岁小娃娃模样的人竟然是个手段阴毒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用余光扫了扫脑浆外溢的小个子,大个子满是愤怒与忌惮,此时,大个子对自己之前的判断更加深信不疑。 大个子并未打算将事情闹大,因为都尉大人亲口嘱咐过他,若是遇到特殊情况宁可自己被杀也不能将事态扩大,否则很可能会再次引起秦赵大战。十年前的长平之战大个子不想再经历第二遍,因此大个子并没有在这空档期向四周大呼求救,而是很平静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赵政被大个子踹得七荤八素,若非在特战队里经常挨虐从而练就了一手挨打的好本事,此时的赵政估计早就晕了过去。 杀伐果断的他从来不和敌人谈感情、讲废话,大个子的话音刚落,赵政的菜刀便迎面劈来。 对面的大个子被赵政打了一个冷不防,若非赵政拿的刀实在太短,大个子此时或许早已命丧黄泉了。 “娘的,果真小人!” 大个子被赵政的突袭行为激得大发雷霆,用力地格挡住了赵政迎面劈来的菜刀,大个子抬腿就是一脚。然而让大个子惊讶的是,自己踹出去的脚似乎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不能动弹丝毫。原来赵政在手中菜刀被弹开的那一刻,顺势将菜刀掼在地上,然后蹲稳马步用自己的胳膊将大个子的腿硬生生地锁死在自己胸前。 说时迟那时快,赵政双手锁死大个子踹来的腿的那一刻,赵政极快地将大个子的腿使劲儿往身后一掼儿,几乎同一时间,赵政的脚步往大个子抬起来的那只腿的方向一个侧滑,大个子整个人的的背部便完全暴露在赵政的面前。 由于此时的赵政身体状况不过五六岁的小孩儿,因此攻击大个子的膝盖窝再次成了他的不二之选。不等大个子有任何反应,赵政高高抬起脚便结结实实地猛踹在大个子的膝盖窝儿上。 “啊!” 大个子被这从未见过的招数弄得惨叫了一声后便硬生生地跪倒在地,仔细一听,似乎还能听到膝盖骨碎裂的“噼啪”声。 “不好!” 赵政一听大个子大叫了一声便知道得速战速决了,所以还没等大个子趴在地上,赵政便抓住了他的发髻使劲往后一拽。大个子的头被赵政死死地卡在自己胸前,随着一声奇怪的“咔咔”声,原本还在挣扎的大个子终于“安然”地死去。待确定已经没有呼吸之后,赵政才将紧绷的双臂松开。 今夜的风很大,很多细微的声响都会被风声所掩盖,然而由于大个子的叫声过于凄惨,不一会儿,原本寂静的夜再次骚动了起来。 赵政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因此拔出青铜菜刀分别往大个子、小个子的心脏部位重重地补了一刀后,将刀往大个子衣服上来回一抹便沿着自己标注好的的路线疯狂地往回跑。不过多时,街巷两侧再次烛光点点、人头攒动,不远处的都尉府内,一队手持火把的士兵便迅速地朝这里奔来…… 第三十三章 倒霉的李四 大个子的惨叫声自然惊动了近处的居民和巡夜官兵,不一会儿,大、小个子二人尸体前围满了人。 “唉……也不知今晚在这城门里还会死多少人呦……唉……如今这世道啊……”一位年长老者看着倒在血泊中脑颅开裂的大个子、小个子,不住摇头感叹道。 人群中一个年轻妇人接过话茬儿道:“可不是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知道这些巡夜的干什么吃的,街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居然没发现!” 年轻妇人的话音刚落,街巷中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无一不是鄙夷不屑。年轻妇人见众人拿眼白她,自知说错了话,便赶紧闭口不语。也难怪,毕竟在场的人都住在这里,妇人虽然骂的是巡夜官兵,却也将在场的人也给捎带着骂了。 “让开!让开!闲杂人等赶紧各自回家,否则一律以犯夜论处!” 正当众人无声“声讨”那个不开眼的年轻妇人时,一队手持火把的官兵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众人见官兵赶来,生怕因犯夜给自己惹上麻烦,只好识趣地各自散去。 赶来的这队巡夜官兵,领头的是个名叫李四的两司马。由于和大、小个子同卒且私交甚好,所以尽管大个子、小个子此时已经面目全非,但是还是被李四一眼认了出来。 透过火光,李四看到大个子全身多处骨折、身形怪异扭曲,小个子头颅被人从后脑直接洞穿,二人心口均被他人狠狠扎了一刀。 “嘶……这到底是谁?竟然会对两个两匹马下如此狠手!” 李四此时心如刀绞,看着惨死的大个子、小个子眼泪便忍不住流了出来。 知道事关重大不可耽搁,李四抹了抹泪对对紧随身后的伍长低声下令道:“陈两司和杨两司深夜被袭身亡,此事非同小可!老王,我得向都尉大人汇报此事,事发现场就交给你处理,以犯夜斗殴致死的流程处理!切记,务必要把两位司马的尸首收好,听候都尉大人发落!老张、老贺,你二人赶紧率部通知各个巡夜点,务必把情况如实告知他们,切记,莫声张!” “嗨!” 三位伍长接到命令后便率部忙活了起来,而李四则独自一人火急火燎地朝都尉大人府衙跑去。 李四率部赶到现场的时候,赵政早已回到了梧桐树下。想侦察一下态势的赵政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再次爬上树梢朝大、小个儿被杀的地方望去。 赵政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傻了眼。只见远处零零星星十几个亮点正向不同的方向扩散。 “不好!” 在赵政的印象当中,古时街头暴尸应该不是什么稀罕事,他没想到自己杀了两个人后会引来这么大的动静。看着远处点点火光,赵政知道自己今晚杀的两个人应该不是什么寻常人物。 看着亮点在大街小巷中不停穿梭,紧紧半个时辰,原本十几个亮点逐渐扩张到几百个亮点。赵政知道不能再在外面逗留了,随即滑下树后一路狂奔跑回了家中。 将青铜菜刀清理干净后放回原处,赵政便像没事儿人儿似的躺在土炕上“呼呼”大睡了起来。杀人,对于赵政来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更何况还是对自己不利的人。 相比于赵政的“惬意”,巡夜的官兵今晚算是倒了大霉。虽然经过半夜的搜查,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更让他们恼火的是后半夜竟然还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这使得凶手行踪痕迹就此全部被毁。由于搜查没有结果,身为这一区域的巡夜负责官的李四便悲催异常,他不得不单独面对谁见都想躲着走的大领导——都尉大人。 就在赵政刚刚躺下的时候,李四已经战战兢兢地跪在了都尉大人前面。 “禀……禀大人,陈两司和杨两司今晚被……被杀,具体是何人所为还不知晓,目前正……正在调查之中。” “什么!” 都尉大人知道李四大半夜火急火燎地越级找自己肯定没好事儿,但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事情不由得怒火中烧。 “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尉大人黑着脸冷冷地问道。 李四见都尉大人脸色铁青,原有的悲愤情绪顿时被抛到九霄云外,此时他心中有的只有“心惊胆战”四个字。 “禀……禀都尉大人!” 李四微微抬了抬眼皮偷偷瞄了都尉大人一眼,然后继续回道:“陈两司和杨两司在附近被人杀害,具体是何人所为正在搜查当中,目前……” 还未等李四把话说完,气不打一处来的都尉大人用布满老茧的大手狠狠地往桌子上一砸,随即破口大骂道:“娘的,一群他娘的废物!滚,赶紧给老子滚蛋!” 都尉大人骂完后还觉得不够解气,顺手将桌上的一卷竹简劈头盖脸朝李四的脸上砸去。瞬间,李四的鼻子开始血流不止。 李四知道这位大领导的脾气,如果自己这时候真的滚了,那么日后也就没有再见他的机会了。因此尽管都尉大人破口大骂让他滚蛋,但是李四依旧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丝毫。 “我问你,你是如何让手下处理的?”都尉大人显然对李四被自己砍伤很不以为然,怒气冲冲地问道。 李四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脸上的鲜血,见大人问话赶紧回道:“回……回大人,小子知道事关重大,所以让部下严守秘密。一切……一切按照寻常犯夜斗殴致死来处理。” “嗯。你也知道,大、小个子这两个人是老夫帐下两司马之中手段最为高强的!他两人联手,一般人根本拿他俩没半点办法。就算打不过对方,保命的手段还是有的。而今晚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同时被杀死,嘶……这人得有多强的武艺!” 都尉此时面露凝重之色,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李四继续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事不宜迟,本官得往丞相府走上一趟,你,随本官来!” “嗨!” 李四领命,随后便站起身来退下去做准备。而在李四走后,原本怒气冲冲的都尉大人,黝黑老脸瞬间凝重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召见刘老医师【上】 转眼间,天已蒙蒙发亮。此时,一座雄伟大殿之中,愁眉不展的赵孝成王一直极为不安地在宫殿里来来回回地转圈圈儿。一旁的丞相也不敢贸然说话,就那么似睡非睡地歪在秀墩上。而大殿中央,则跪着方才雷霆大怒的都尉大人。 此时都尉大人就如同之前的李四一般,跪在大殿中央全身不住地瑟瑟发抖。 “老丞相,这件事……您……”赵孝成王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问道。 “呃……启禀我王,老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事情还未明朗,只能从长计议。”一旁的老丞相差点没给赵孝成王给转吐了,正在浑浑噩噩之际突然被这么一问,脑子有些混沌的老丞相为了避免出错,只好说出了这么一句不淡不咸的废话来。 赵孝成王显然对丞相的回答很不满意,皱了皱眉头,扭过头对跪在地上的都尉呵斥道:”废物!本王让你总领此事,你怎么回事?” “禀……禀我王,臣也有想过派两位卒长前去,怎……怎奈卒长过于显眼不利于暗中行事,所以……”都尉知道如今自己说话够多了,也就不敢再往下继续说下去。 赵孝成王被气的一时不知道后面该怎么说好了,随即问道:“知道是谁干的了么?” 都尉大人回道:“禀我王,就目前为止……还未查到凶手下落,不过……” “不过什么?”赵孝成王追问道。 都尉大人回道:“禀我王,臣虽还未查到凶手下落,但死去的杨司马在下午时向臣密报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此密报与这件事或许大有关联!” “那你刚才不早说!” “禀我王,事关重大,臣没查清之前不敢乱报!”都尉大人躬身回道。 “但说无妨!” “是……” 都尉大人理了理思绪,躬身礼拜后便将小个子背着大个子秘密报告的所有内容给赵孝成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待都尉将整件事情叙述完毕后,面目焦急的赵孝成王直接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听完了都尉的叙述,赵孝成王若有所思缓缓地坐回了王座之上,过了良久才摇头淡淡地说道:“这件事未必真是鬼神之说,在一切还未搞清楚之前切不可妄下结论以免乱了自家方寸!依本王看,此事相较而言人为的可能性最大!” 老丞相闻言躬身拜道:“我王圣明!” 赵孝文王问道:“对于此事,老丞相有何高见?” 老丞相躬拜礼毕后回道:“禀我王,依老臣之见……唔……这鬼神一说不得不信,但这人为之说也不得不防。暂且不说这鬼神一论,单是人这方面就有两个势力有极大的嫌疑,也唯有这两股势力有能力做到这点!” 老丞相说到这里,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第一,便是神出鬼没的墨家剑客。他们各个伸手不凡,并且多擅奇技巧求。若这么说来……嘶……墨家能培养出侏儒杀手也未尝不可。其次,若两名墨家剑客突然袭击的话……唔……瞬间击杀我两名两司马也未尝不可。第二,便是秦国。秦国早已得知异人匿踪之事,但他们却并未以此为由攻打我赵国,那么由此看来只能断定秦人极有可能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赵孝成王闻言微微点头,他对老丞相的看法极为赞同。赵孝成王心里明白,如果是鬼神之事,那么一切都还好办,听天由命便是。但是如果整件事情是有人幕后操控,那么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长平之战后,赵国元气大伤,国力就此大不如以前。至于墨家,赵孝文王倒是不会把一个学派放在眼里,但是秦国他却不得不加以防备。毕竟若这个时候秦人来找事端,那赵国的麻烦可就大了。 赵孝成王觉得再对赵姬进行暗中监视已经没有什么意义,随即对老丞相说道:“老丞相,本王觉得在赵姬身上做文章已经不可取,此事一旦走漏风声,定会导致国内人心惶惶!寡人决定撤销暗哨,您意下如何?” 老丞相听赵孝成王这么说,点了点头回道:“我王高见,毕竟这异人匿踪,对赵、秦两国而言是可大可小的一件事。秦人一向行事乖张,我们不得不防。若我们在此事下过大的精力反倒会让我们自己陷入极大的被动之中。” “那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应对?”赵孝成王追问道。 老丞相想了想回道:“我王,目前来看,暗哨只能让我们凭添损失。如果我们用赵姬家近邻作为暗中眼线……唔……老臣自认为这样或许更加妥当一些。” 赵孝成王对老丞相的这个提议有些顾虑,思量片刻后说道:“老丞相,城南多贱民,怕是难以担此重任啊!” 老丞相闻言淡淡一笑回道:“我王所言极是,城南乃贱民集居处,但是并非都是贱民。老臣有一挚友便住在其中。此人便是极佳人选!” “哦?此人是谁?”赵孝成王颇有兴趣地问道。 老丞相回道:“此人便是都尉大人口中的刘善医!” “刘善医?” 赵孝成王常年身居大内,对于外面的事情知晓不多,因此对在民间和军中颇有影响力的刘老医师并不知情。此时见老丞相给自己推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民间医师,赵孝成王不禁再次皱起了眉头。 老丞相见赵孝成王心存疑虑,便急忙解释道:“呵呵……我王大可放心,此人因广施良善、救死扶伤,所以无论在军中还是民间都颇有盛誉!此人就住在赵姬家附近且因平日里对赵姬母子多有关照,因此赵姬一家对其毫无戒意。如果由他来暗中监视赵姬一家或许效果会更好一些。” 老丞相的这一提议没有得到赵孝成王的认可。在赵孝成王看来,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行医之人本身就是极不靠谱的想法,就算此人医道德行再高,那也不代表他能担得起这个重任。 赵孝成王朝老丞相摆了摆手说道:“老丞相,赵姬之事事关重大,万一……” 尽管赵孝成王出于尊敬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其中的意思却是明摆着的。老丞相知道此时硬荐难免不妥,因此对赵孝成王说道:“我王说的极是,是老臣鲁莽了。但是关于两司马被杀之事……唔……老臣觉得此人还是有可用之处!” “哦?” 老丞相见有门儿,便趁热打铁赶紧说道:“刘善医因在民间颇有些影响,再加上他自幼崇尚墨家之言,因此素日里和墨家核心人员来往密切。如果能从他口中得知些墨家之事,那也是极好的!” 赵孝成王原本对老丞相的话没了兴趣,然而听老丞相这么一说便急切切地问道:“他果真和墨家核心有来往?” “正是……”老丞相回道。 赵孝成王见老丞相点头称是便心中一喜。对赵孝成王来说,且不论这刘善医对解决赵姬之事能有多大的作用,单论他在墨家的地位就已经算是极大的助力了,最起码,这件事是否和墨家有关便可马上知晓。 “老丞相,此人现在何处?寡人想和这位老先生谈一谈。”赵孝成王微微一笑问道。 老丞相见赵孝成王要见刘老医师,不禁喜上眉梢道:“呵呵……此时正值初春,他正好闲玩在家。大王若要召他,老臣愿亲领王命引他入宫!” 赵孝成王闻言大喜道:“唔……老丞相身体多有不便还是不要亲自操劳的好!”赵孝成王说完这句话后瞥了一眼久跪在地的都尉大人呵道:“你,给本王滚出去!好生将刘善医请来,再办坏了事仔细你的脑袋!” “嗨!” 久跪多时的都尉大人此时早已腿脚酸麻不堪,当听到赵孝成王喝令他召刘老医师进宫,便也顾不得腿脚传来的阵阵酸麻一步三个踉跄极为狼狈地挪出了王宫大殿。好在此时天已大亮,都尉大人尽管步履踉跄,但终究还是晃出了宫门…… 第三十五章 召见刘老医师【下】 邯郸城内阴雨绵绵,好一番春意盎然、万物复苏。此时天空鱼肚斑白,就在城内还是鼾声一片之时,刘老医师已跟随王都尉进了王城。由于事发突然,又是初次进城,刘老医师双脚如同踩了棉花一般紧紧低头跟着王都尉,哪里还有素日之风度。 好容易挨到了赵孝成王的寝宫,待太监向里通报完毕后,刘老医师便随着王都尉进入了寝宫。 “禀大王,刘善医已应召入宫!”王都尉躬身礼毕后回道。 刘老医师见王都尉提到自己,便甚是紧张地躬身施礼,随后支支吾吾道:“老……小民……小民刘世医参见吾王。吾王千岁,万寿无疆!” 刘老医师的窘态惹得寝宫中的宫娥太监不禁掩面偷笑了起来。赵孝成王见状赶紧起身,紧走了几步便来到了刘老医师跟前将其搀扶了起来,随后笑道:“一大清早便将刘善医召来,还望刘善医海涵哪!” “赐秀墩!” 将刘老医师慢慢扶起后,赵孝成王扭头对身旁的太监说道。 “是!” 太监应了一声,随后一个制作极为精美的秀墩便摆在了刘老医师面前。 “刘善医,请坐!” “哦……哦……谢大王赐坐!” 刘老医师叩谢后并没有直接坐上去,而是悄悄扭头瞟了王都尉一眼,当他看到王都尉朝他微微点头后才安心坐了下来。 “呵呵……今日通过老丞相之口才得知原来我赵国竟然还有位老神医深藏于民间。寡人方才还埋怨老丞相为何不将你选贤为官,之后才得知是碍于刘家家规,所以世代不得为官。你刘家世代为医造福于国却不逐名利,甚是难得啊!”赵孝成王看了看仍然有些紧张的刘老医师,笑了笑感叹道。 刘老医师闻言立即起身拱手回道:“大王过奖了,身为老赵人,刘家所作所为全是应当为止之事,不足挂齿!” 说完话后便看向老丞相,随即二人相视而笑以示礼数。 赵孝成王伸手示意刘老医师坐下,然后说道:“刘善医谦虚了!此处不是大殿,老医师大可不必拘泥于礼数。今将老人家召来,是有些事要请教一番!” 刘老医师闻言急忙拱手回道:“请教不敢,大王有何事想知,若小民知道定不隐瞒!” “嗯!” 赵孝成王见刘老医师这么说,便开口说道:“本王此次召老人家进宫目的,就是想问一下有关赵姬母子的事情。自异人匿踪之后,本王便下派两名两司马暗中监视赵姬母子以防不测。然而事过几年,就在昨晚,两名两司马突然暴毙于都尉府衙附近!本王猜想,此事定和赵姬母子有关!此点,不知老人家有何高见?”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皇帝多是二百五”,刘老医师也深知这个道理。好在刘老医师已经知道昨夜之事,在心中思量片刻后躬身回道:“小民认为两司马之死与赵姬母子没有直接关系,但是间接关系也未尝不可!” “哦?何以见得”赵孝成王追问道。 刘老医师拱手回道:“异人匿踪坊间几乎人人知晓,但是具体情况世人却不得而知。能做到这一点,非秦人不能!小民认为,异人匿踪之事秦人脱不了干系,而两位两司马被杀也极有可能是秦人所为!” 赵孝成王闻言微微摇头,随即让王都尉将所有事情细说一遍。王都尉领王命,将整件事以及小个子背着大个子偷偷上报的消息又向刘老医师叙述了一番。 刘老医师闻言脸色大变,随即心中念道:“嘶……难道……难道老夫之前的猜想是正确的?天……天呐!不行,这件事决计不能说出去,否则定会在世间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刘老医师稳了稳心神,然后说道:“王都尉所说之事……小民毫无知晓,因为所有事情都发生在小民不在之时。故……故小民不敢妄言!” 赵孝文王显然对刘老医师的回答很不满意,随即再次追问道:“如果并非鬼神,那么会不会是一种势力在背后操控,例如……例如墨家?” 赵孝文王说这番话的语气很是诡异,从而让刘老医师不得不多涨了心眼儿,他不晓得赵孝成王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随即回道:“回大王,墨家虽多剑客,但是这些剑客一般不闻俗世之事,所以能可行不大!更何况,墨家本就与秦不和,怎么可能会为秦人做事?” 赵孝成王闻言摇头叹道:“墨家针对的不是秦国,而是所有诸侯,本王如今倒是觉得墨家可能性极大。本王知道老人家知道些墨家之事,所以希望看在赵国的面子上不要隐瞒。毕竟,这可是有关乎于我赵国安危!” 刘老医师闻言便知赵孝成王以为自己没有说实话,随即跪倒在地说道:“小民虽自幼崇尚墨家言说,但并非盲目崇拜!人人皆知小民和墨家联系甚密,其实更多的是他们来找小民开药治病疗伤。至于墨家核心机密,因为小民并非墨家正是人员,所以并不知晓。不过以小民行医经验,若想在世上找到一个和赵政一模一样之人本就困难。再加上身形侏儒,若想练成可以秒杀两位两司马的高手更是断然不可能的事情!此事事关重大,还望我王明察!” 刘老医师的这番话直接让事情陷入了死胡同,一时间,除了刘老医师之外,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怀疑小个子密报的真实性了。在考量两位两司马被杀之事时,赵孝成王和老丞相是极为默契的。尽管二人没有否定鬼神之说,但是相较而言,二人更偏向于人为之说。 与赵孝成王和老丞相不同,刘老医师此时却越发地觉得两位两司马被杀以及发生在赵姬家的种种怪事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为的。刘老医师忽然发现,如果一切真如自己方才所说的那样,那么发生在赵政身上的事情也只能是鬼神而为之。此时刘老医师很想将发生在赵政身上的奇事全盘告知赵孝成王,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不行,在没有查明真相前不能说!万一不是,那岂不是凭白害了赵姬一家?”刘老医师心中不住地提醒着自己。 老医师方才的一席话让赵孝成王和老丞相一时间没了想法,沉默了许久,赵孝成王长叹了口气说道:“老人家所言极是,但是毕竟这两件事儿一前一后发生的甚是蹊跷,本王不得不将两者联系起来!” 说完这句话后,赵孝成王颇有深意地看了刘老医师一眼,然后指了指身旁的老丞相对刘老医师意味深长道:“老人家,本王知道你不同于其他老赵人。如今赵姬也就对你没有戒备,老人家,本王希望你能暗地里调查此事。还望老人家一切能以我大赵为重啊!” 赵孝成王的这席话刘老医师倍感耳熟,思索片刻才想起王统之前就和自己说过,至此,刘老医师才明白当时王统给自己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呵呵……不就是想让老夫当监视赵姬一家的细作么,哪儿用得了绕这么大的圈子?此处正合老夫之意!”刘老医师心中念道。 拿定了主意,刘老医师随即起身拱手回道:“小民身为老赵人,为国效力当仁不让!” 刘老医师的话让赵孝成王不禁一阵狂喜,随后,赵孝成王便和刘老医师天南海北畅谈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异世身份【上】 就在刘老医师和赵孝成王高谈论阔之时,茅草屋中,赵政被赵姬牢牢地搂在怀中。 雨仍旧不紧不慢地下着。虽然淅沥沥的春雨如同给天际挂起了一层薄薄的蝉纱尽显朦胧美感,但是由于赵姬家常年失修多处漏雨透风,因此裹在本就潮湿被子里的赵政也没有心情去感受什么“春雨润如酥”。母子偎依在一起尽管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赵政心却是异常暖暖的。 赵政偎依在赵姬怀里,看着眼着眼前蓬头垢面但骨子里却是美艳无双的大美女有些失神。 在赵政的认知里,古代的女人外貌肯定和男人无异,并且年头越久长得越丑。管他是什么古代四大美人,以现代人的审美眼光,那绝对是个渣渣。以赵政以前的说法,花木兰之所以可以替父从军十余载却未被发现,根本原因之一就是长得太丑,但是眼前的妹子却彻底颠覆了他对古时女人的看法。 “嘶……没听说过赵国有这么漂亮的妞儿啊!姜窑女?那也不对啊,人家起初生活在姜窑村啊!”赵政一边出神地看着眼前闭月羞花之女一边暗暗瞎琢磨着。 赵姬见儿子看自己看得出神,莞尔一笑,用手轻轻点了下赵政的鼻头儿问道:“我儿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赵政见赵姬对自己说了些什么,由于听不懂,赵政只能选择继续保持沉默。此时的赵政仍旧不敢出声,因为他明白只要自己一说话,肯定会惹出一大堆的麻烦。 赵姬似乎忘却了儿子已经“听不到”声音了,当看到赵政没有反应后,赵姬才又想起了这件事。 “唉……” 赵姬柳眉紧锁发起了愁。 一场春雨,直到正午时分才渐渐退去。随后整整一个下午,整个屋子里便弥漫着泥土的芳香。然而在赵政看来,这芬芳之中似乎夹杂着一股极淡的死尸味道。 “妈的,地底下的那两位不会这么快就发酵了吧?我去……看来得尽快想办法将这两个货给弄出去!” 赵政朝地面微微一瞥,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焦躁。 整个下午,赵政如同傻子一般躺在土炕上“挺尸”想对策,而一旁的赵姬则满面愁容不住地摸着眼泪。直到吃罢晚饭闭眼睡下,母子二人没有说哪怕一句话。 赵姬抱着赵政蜷缩在那张肮脏潮湿的被子里,脸颊上的泪珠映衬着透过屋顶的微弱月光像极了一串串泛着淡淡光泽的黑珍珠。 第二天天蒙蒙亮,和往常一样,赵姬的身影在屋子里忙碌地来回穿梭着。此时原本水灵的眸子也因为昨晚哭得太久而肿得如同熟透的蜜桃一般。 赵姬将冒着腾腾热气的面菜糊端上炕头时,赵政也随之醒来。 “政儿,吃饭了!” 赵姬见赵政醒来,没有多想随口说道。 “嗯!” 赵政揉着惺忪睡眼含糊地应了一声,随即便习惯性地起身收拾铺盖。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后,赵政这才打着哈欠跳下了土炕。 “唔?” 赵政在收拾铺盖时赵姬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直等到赵政从土炕上跳将下来,一抹淡淡的惊讶之色终于爬上了赵姬俊俏的脸庞。 “政儿,你能听到娘话!我儿没聋,我儿能听到娘说话……呜呜……” 赵姬将迷糊的赵政一把搂在怀中,随后喜极而泣“呜呜”哭了起来。 “我去,这妹子在哭什么?嘶……我不就是起床叠了个被子,至于激动成这样?” 赵政被赵姬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看着趴在自己肩上梨花带雨的赵姬忽然不好意思了起来。赵姬搂着赵政好一阵痛苦,直哭到碗中的菜糊都快没了热气才作罢。 且说赵姬母子二人吃罢早饭后,或许是因为心情大好,此时的赵姬没有像往常那般无精打采,手中虽然依旧忙碌着,但是朱红小嘴里却少有地哼起了小调儿。倾耳细听,原来是在哼唱《诗经》里的诗篇。或许是因为怕自己的歌声惹得近邻男人们集体骚动从而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赵姬哼唱的声音极低,低到似乎只有她一人才能听见。 赵姬母子二人将碗筷收拾干净后,天已大亮。刘老医师并未有像昨天那样早早儿地来赵姬家,此时,他正窝在自己的炕上苦思冥想、辗转反侧。而之后将近半月之久,刘老医师更是没有踏足赵姬家半步。而也就这半光阴,赵政已经可以和赵姬进行简单的对话了。 一天吃晚饭时,赵姬一边往碗里盛着饭菜一边对赵政喊道:“政儿,吃饭了!” “哦!” 随口应了一声,赵政便去帮助赵姬端碗去了。 “吧嗒一口菜、呼噜一口汤”,当二人将一切东西都备齐之后,就坐在炕头儿上吃了起来。 赵姬发现自从孩子苏醒后,吃饭的速度极快,见他又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便制止道:“哎呀,慢点吃,别噎着了!” “娘” 赵政往嘴里塞满了野菜叶子,一边大嚼特嚼一边朝着赵姬喊道。 因为朝夕相处日渐熟络,赵政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漂亮妹子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亲娘。在这个世界里喊赵姬为娘,赵政其实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唔?” “爹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原本心情大好的赵姬瞬间愁肠百结。就在赵姬想要开口把这事儿折过去事时,屋外两个妇人的谈话声引起了赵政的注意。 “你说赵姬这个小贱人也够可以的,这都多少天了,自己不出门也就算了连孩子都圈着。她是不是想把那小野种闷死在这件破房子里啊!哈哈……” “哎呀,你管她做什么?天不早了,爷们儿在家等着吃饭呢!” 两个过路人的谈话让赵姬的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唔?” 赵姬手不着痕迹的一哆嗦怎能逃脱赵政的眼睛,一时间萦绕在赵政心中所有的疑团似乎瞬间解开了…… 第三十七章 异世身份【下】 “赵姬……嘶……看她刚才的反应,外面那两个人说的难道是……”尽管此时的赵政没能完全听出来路人所说的话,但是“赵姬”二字却听得真真切切。再联想方才赵姬的反应,赵政基本上肯定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名叫赵姬! “赵国……赵姬……我cao!难不成眼前的妹子就是吕不韦的情人儿赵姬!”一想到这里,赵政被惊得目瞪口呆,整个下巴因为张得过大差点没造成脱臼。 在赵政的历史认知里,无论他怎样搜肠刮肚,也找不到战国时期有其他人也叫赵姬的。 “嘶……若眼前的赵姬真是自己心中所认为的那位……我去,那这事儿就有意思了。那……那老子岂不是当年的秦始皇?”一想到自己很可能穿越成始皇帝,赵政的眼睛顿时炽热了起来。 就在赵政浮想联翩之时,赵姬轻轻地拍了赵政一下,然后说道:“政儿,发什么呆,赶紧吃饭!” “哦……哦……” “呵呵……这这怎么可能呢?天下之大,重名的多了去了,呵呵……”赵政苦涩般地摇了摇头,随即继续大口大口地嚼着野菜叶子。 就在赵政将最后一片菜叶扒拉进嘴里后,从屋外传来的一句话则差点没让赵政被口中的野菜叶子噎死。 “呵呵……你说这异人也真够怪的,留个美貌如花的妻子在家,自己却销声匿迹了。这赵姬跟了他算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守活寡哟!” “看来你对她有想法啊,怎么着,赵姬跟了你就不能不受活寡了?哈哈……” “他……他娘的……你在放哪门子屁!” …… 随着声音逐渐远去,此时的赵政已将自己的脸变成了茄紫色。 “咳咳……咳……咳咳……我靠!异……异人!”当赵政听到“异人”这两个字的时候,差点没把口中的菜叶儿给喷出来。生生将这突如其来的喷意憋回去后,赵政便被口中的叶菜叶子给呛地剧烈的咳嗽。 赵姬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无论外面在说些什么,赵姬都全然不放在心里。看着捂着胸口不住地急促咳嗽的赵政,赵姬急切地边给赵政捶背便埋怨道;“你看你,让你慢些吃、慢些吃你偏不。看,呛着了吧?” 赵政此时哪里还听得见赵姬在和自己说些什么,整个脑子除了胸腔的不适感便是方才路人的对话…… “我……我滴个天呐!” 一想到自己穿越成了秦始皇,赵政的呼吸不知不觉急促了起来。赵姬以为儿子是被饭噎到,赶紧虚握粉拳给儿子捶起背来。 “你看你……” 赵姬一边捶着一边嗔怒道。 “我滴个天呐,没想到我居然穿越成了秦始皇!我……我居然也有当皇帝的命!” 情绪异常激动的赵政哪里能听见赵姬在说些什么,只是一味地在脑中胡思乱想着。 虽然经过赵姬一番拍打,赵政喉咙中的不适渐感消退,然而心中的那份莫名的情绪却愈加强烈起来。赵政轻轻地拭了拭嘴角,此时,他发现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女人的情感似乎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见赵政没有什么大碍,被唬得眼圈儿都有些发红的赵姬轻声斥责道:“政儿,好些了么,你可吓死娘了!以后不准再吃那么快,听到了没有?” “嗯” 赵政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随口“嗯”了一声,便将此时折了过去。 饭罢,赵政习惯性地回到土炕上“挺尸”。看着在屋内忙前忙后的赵姬,赵政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思。 “老天让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句话,在赵政的心中翻腾良久。 不知不觉,天空再次漆黑一片。忙碌了一天的赵姬此时早已歪在土炕上沉沉地谁去,而赵政就那么眯缝着眼睛,静静地歪躺在土炕之上。 赵政仰望房顶喃喃道:“难道我真的要失去自我,然后来完成别人的一生么?”赵政仰望着房顶喃喃道。 如今自己无论是真的在神秘古墓之中穿越到了赵国成为了幼时的赵政,还是在濒死之前做着一个跨越时空的长梦,此时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真实的。 赵政心里清楚,但凡穿越,基本上都是前主人公已经挂了,然后穿越者随后续上了性命。在赵政看来其实人人都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而穿越者却是个没有自我的过客。 此时赵政不想承认自己已经穿越,他宁可选择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然而赵政知道,一切都是枉然。 “或许,等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死去之后,古墓里正真的自己也会随之而去吧!唉……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赵政翻转了一下身子喃喃道。 “他们……” 赵政似乎想到了什么,略带葱心儿绿的小脸儿突然狰狞了起来,随即狠狠地骂道:“老子不管什么狗屁穿越还是做梦,既然老子现在就身处两千年前的世界里,那么老子就当真的来!就算是梦,老子也要做一场泣鬼神的惊天大梦!小鬼子你不是喜欢篡改历史么?老子这次身在两千年前,替你们篡改个够!MG佬儿,你们不是处处渲染我们武力威胁么?那老子就让你们的先祖尝尝什么是真正的武力威胁!” “老子从今以后就是始皇赵政,一个货真价实、不容置疑的始皇嬴政!犯我中华者,死有余辜!”赵政目露凶光,用拳头在空中狠狠地砸了一下。这一刻起,赵政似乎彻底断了回家的念头。 至此,赵政似乎是找到了自己穿越到此的价值,他决定要在这个世界里用毕生心血从根源上断了西方霸权主义的根基,并将所谓的大和民族一起捎带着从地球上抹掉! 赵政在他所在的21世纪,是一个标准的2010后。当赵政快奔三的时候,以MG为首的霸权主义国家终于忍受不了我们快速发展,在2037年狗急跳墙般地蛊惑RB就D岛问题与我国开战。 由于MG的绥靖政策,RB的军国主义势力在这时已经重新把持了整个RB政权。而他们选择在2037年对我国宣战,就是为了想重铸他们侵华大梦。就是在这个时候,赵政率领自己的精锐部队秘密潜入了已经被R军抢先占领的D岛。 如果没有穿越这种听起来极为狗血的事情发生,或许,赵政早已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烈士。也有可能,在濒死的最后一刻赵政得救,此时正歪在病床上接受治疗。 “妈的,不能在自己的世界把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给灭了,等老子掌权后,那老子会派大军将你们的根儿给彻底捣了!”一想到MG人怂恿倭国侵略我国,赵政便恨得咬牙切齿。 从这一刻起,赵政便彻底断了回家的念头。在他踏入军营的那一刻“没有大家便没有小家”的理念早已渗入到他的骨髓里。如果能在千年前灭掉自己祖国的死敌,赵政觉得自己就算是是客死异世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三十八章 母子情深 晚饭过后,赵政和往常一样躺在冰冷潮湿的土炕上,隔着透风的屋顶呆呆地仰望着星空,一旁的赵姬则背对着赵政两行热泪,今夜,这对儿母子或许注定一夜无眠。 夜异常的寂静,寂静到甚至连屋中耗子的一举一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赵姬怕将儿子惊醒,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儿来,但还是让赵政察觉到了。 自打赵政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身份后,对于赵姬,赵政的情感越发地复杂了起来。赵政从未想到,一个在历史长河中备受争议的女子竟会成为自己的母亲。一时之间,赵政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唉……也不晓得她的眼泪是为谁流……自己、异人还是吕不韦?” 忽然,一种对赵姬从未有过的鄙夷感涌上了赵政的心头。 想到这里,赵政刻意地朝相反的方向挪了一挪,似乎有点想和赵姬分清界限的意思,然而下一秒钟,赵政便为自己的行为愧疚不已。 由于家中只有这么一床被子,再加上之已经好久没洗,以至于整个被子已经快要缩成明晃晃的铁板一块。赵政将身体往相反方向一挪动,本就没有了弹性的被子一下子便从赵政的身上滑落下来。 “这样也好……”赵政心中暗道。 然而就在赵政“庆幸”不再和赵姬同一被盖的时候,一旁原本一动不动的赵姬忽然动了几下,随后,赵政映衬着微弱的星光看到赵姬眯缝着烂桃儿般的眼睛翻过身来用整条被子小心翼翼地将赵政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这么晚了还没睡呀?我儿快睡……我儿快睡……风儿吹,船儿摇……” 赵姬见赵政这么晚还未入睡,便将被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赵政搂在怀里,然后便一边慢慢地拍打着赵政一边轻声哼起了催眠小曲。 赵姬的举动让赵政为之一愣,随后,往被子里缩了缩将头蒙住,原本有些冷漠的双眼顿时热泪盈眶。尽管赵姬优美的曲调并未间断,但是赵政的耳朵如同上了耳塞一般听不到丝毫。至此,赵政在这破旧的茅草屋中、潮湿肮脏的被子中、赵姬悦耳的曲调中明白了两个道理,那就是对母爱和历史人物的认识。 在赵政看来,世上最为伟大的存在仍旧是母爱。但凡是个正常的母亲,他们对子女的爱是根本无法用任何东西去衡量的。而对于像赵姬这样的历史人物,赵政意识到自己不应该以刻板偏见的态度去审视、批判他们。一想到自己原本的那个世界里,所谓的学着、专家们仅凭着几张故纸堆便对历史人物妄加评论,赵政不禁觉得他们的行为是如此的愚蠢、可笑。 “我们和这些历史人物很熟吗?我们真的了解他们吗?”赵政扪心自问道。 想通了这些,赵政心中的羁绊也随之消失。用小手儿偷偷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待自己的情绪恢复平静之后,赵政挣扎着钻出了被窝儿。 赵政突如其来的异常举动将正在哄赵政入睡的赵姬吓得不免心中一慌,“怎么了?是不是想小解?”赵姬眉头微皱轻声问道。 赵政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将棉被盖在赵姬身上,然后用他那入门到不能再入门的赵国话轻声说道:“娘……盖被子……” 说完这句话后,赵政冲赵姬甜甜的笑了一下,随后便钻回被中“呼呼”大睡了起来。 赵姬看着赵政极为认真地给自己盖被子、掖被角儿,整个人傻傻地呆住了,直到赵政再次钻进了自己怀中,赵姬才如梦方醒。幸福的泪水,刹那间湿润了她那本就通红的双眼。 此时夜已至深,破旧的茅草屋内虽然很冷,但是赵姬母子却感觉异常的温暖。 不知不觉,黑夜在赵姬母子幸福的鼾声中极不情愿地慢慢离开,当赵姬醒来之后,已是晌午。 醒后的赵姬眯缝着有些红肿的双眼,透过风挡上的破洞朝外望了望后不禁惊呼道:“呀!这么晚了,得赶紧做饭才是!” 然而刚要起身,却发现赵政早已将饭菜端到了赵姬跟前。 赵政冲赵姬笑了笑说道:“娘,吃饭!” 赵姬被眼前的场景彻底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男童竟然会给自己做饭吃。刹那间,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 赵姬家甚是贫穷,贫穷到赵政这个来自于两千年后的现代人想给赵姬做顿像样的饭都变成了一种奢望。好在赵政是特种兵出身,野外生存训练时没少跟打火石和野菜打交道,因此生火和煮野菜对赵政来说并非难事。 赵政做饭前在一个不起眼儿的陶罐里发现了一些小米,黄灿灿的米粒惹得赵政口水直流。赵政此时真想用这些来煮些米粥来喝,但是一想到这十来天赵姬都舍不得动用这些米,赵政便明白这些米对于这个穷家的意义了。随手抹了抹嘴角不知何时流出的口水,赵政只好拿野菜开涮。 赵姬指了指碗里的饭菜不可思议地问道:“政儿,这……这是你做的吗?” 赵政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便用小嘴儿轻轻吹了吹菜汤,待菜汤的温度有所下降后,赵政便将陶碗凑到了赵姬嘴边。 “娘……喝汤!”赵政笑眯眯地说道。 朱红小口微张,一口热菜汤便被赵政小心翼翼地灌进了赵姬的嘴中。 由于家中实在贫寒,除了盐罐儿中本就不多的一些粗盐外也就别无其他调味品了,因此无论赵政厨艺再怎么高超,也只能来个“巧妇难做无米之炊”。 尽管菜汤还是那个菜汤,但是赵姬却觉得异常好喝。喝过一口后,赵姬本想接过陶碗,但是却被赵政给拒绝了。一碗热腾腾的野菜汤,就这么被赵政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喂了下去…… 第三十九章 露出马脚 也许是因为很久没有人喂自己吃饭,尽管是自己儿子,赵姬脸上仍旧一抹绯红。望着尽显小女姿态的赵姬,赵政竟然看得出神。此时赵政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是机械地喂着赵姬。不一会儿,一碗热汤就此见底。 “咳咳……政儿,娘喝完了……” 由于赵政走神,喂最后一口汤时赵政的手似乎失了分寸,将赵姬微微呛了一下。 “呃……哦……” 赵政尴尬地胡乱应了一声,随后急忙将陶碗放在一边给赵姬捶起了背。 “当当……当当……” 就在赵姬享受儿子的“马杀鸡”服务时,紧闭着的破门再次传来了一阵敲打声。 “孩儿他娘,老夫看你娘儿俩来了!”屋外,一个极为熟悉的苍老声音传入屋中。 赵姬一听是刘老医师,急忙开口回道:“老医师稍等……”。 说着便让赵政重新躺回炕上,顺手将陶碗往炕沿儿一放便起身朝房门走去。 “老医师?” 此时的赵政自然能听明白赵姬在说些什么,当他从赵姬口中听到“老医师”三个字后,似乎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东西。 随着赵姬将房门打开,原本阴暗的房屋瞬间变得光亮了起来。然而这难得的光亮还未在房屋内待够几秒钟,阴暗便再次将占据了整个房间。 仔细将走进屋中的刘老医师打量了一番,赵政心中暗道:“哦……原来这老头儿不是嬴政的亲爷爷,而是个医生,怪不得他身上有股很重的草药味儿!可说呢,以前也没听说过秦始皇的爷爷在赵国定居过啊……” “老医师,您坐!”赵姬用腕袖擦了擦炕沿,然后笑盈盈地说道。 刘老医师闻言没有坐下,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土炕上的赵政,四目相对,刘老医师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孩子最近如何?”刘老医师问道。 赵姬此时心情本就大好,见刘老医师问起儿子更是难以掩盖心中喜悦,随即颇为自豪地回道:“承蒙老医师关爱,孩子最近已经可以说话了,平日里也很乖巧。哦,对了!方才的早饭便是政儿亲手做的,味道还很不错呢!” 说到这里,满面喜悦之色的赵姬忽然有些小傲娇,而一旁刘老医师的老脸却不可察觉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哦?那老夫可得尝尝,不知可否?” “可是……” “怎么?” “可是锅里的都是剩下的,哪有让老医师您吃剩饭的道理?” 刘老医师闻言微微一笑摆手回道:“呵呵呵……不妨事,不妨事,老夫倒想尝尝这小家伙儿做的饭!” 赵姬见刘老医师都这么说了,只好从锅中盛了一碗递给了过去。接过陶碗的刘老医师也不去细看碗中之物,张嘴便呷了一口。 菜汤入口,一种从未有过的细腻感使得刘老医师脸色微变。赵姬见刘老医师脸色有变以为菜汤凉透,随即开口说道:“老医师,这汤……要不小女子再给您热热吧!” 刘老医师闻言没有去理会赵姬,而是“默默”地将汤喝尽。 将碗轻轻放在炕沿,刘老医师颇有意味地对赵姬说道:“呵呵呵……味道确实不错,这刀工也甚是了得!看来孩儿他娘没少教孩子炊灶之事。不过日后这家勤之事还是莫让男儿接触的好,男儿理当志在四方做大事,拿战刀而非菜刀!至于这炊灶洗涮之事,还是交给你们妇道人家来做妥当!” 赵姬闻言知道刘老医师误会了自己,莞尔一笑解释道:“老医师所言极是,不过小女子从未教过政儿做饭,甚至连菜刀都未曾让他拿过……” 赵姬的话还未说完,刘老医师顿觉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低眉看了看陶碗中残留的被刀切得犹如女人青丝般的菜叶,端着碗的老手竟然不自主地抖动了一下。此时躺在炕上的赵政尽管表情自然,但是心里早已七上八下。 “娘的,多嘴的女人!” 赵政在心中不住地骂道。 “未曾拿过菜刀……” 刘老医师在口中叨念了一句,随后用手从碗中拎出一段菜丝朝赵姬的眼前递了过去,“未曾拿过菜刀却能将菜叶切得如此细腻……嘶……孩他娘,难不成你家赵政是厨神下凡?还有,方才用饭时你没发现么?” 刘老医师说话的语气很是淡然,却使得赵姬母子不约而同心中一惊。 “这……” 看着细如发丝的菜丝,赵姬原本笑盈盈的脸庞逐渐僵了起来,而赵政则仍旧“若无其事”地躺在炕上。 “娘的,老子真是手贱!” 将赵姬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一通后,赵政又自责骂起了自己。 赵政在前世之时便从小养成了给妈妈帮厨的习惯,因此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刀工自然优于寻常之人。尽管青铜菜刀比不得前世的精钢刀,却并未对赵政刀工带来丝毫影响。而赵姬则因为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在刘老医师将菜叶递到她眼之前压根没有察觉到汤中有何异样。 看着刘老医师手中的菜丝,赵政心中暗道:“我去,日后可不能随意卖弄了,他娘的……” “政儿!” 就在赵政在心中连连自责叫苦之时,赵姬将他抱在怀里然后轻声问道:“政儿,告诉为娘,今早儿的菜汤是你做的么?” 赵政哪里肯承认,便朝赵姬微微摇了摇头。“那你知道是谁做的么?”赵姬追问道。 “不知道……” 一句奶声奶气的“不知道”让刘老医师和赵姬二人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会撒这种谎么?如果会,那么是为了什么呢?如果不是,那这做汤的人又会是谁呢?” 刘老医师和赵姬二人此时脸色异常精彩,脑海里不谋而合出现了同样的疑问。 “老夫宁可希望这小家伙儿是厨神下凡而受神灵护佑,如果是他人为之……嘶……那可就福祸不定啊!”刘老医师喃喃道。 “难道是他么?难道是他派人暗中保护我们母子二人么?难道他真的成功了?如果是真的话……” 赵姬想着想着原本僵硬的脸庞上竟然多出了一抹红晕,情绪也随之激动了起来。 刘老医师以为赵姬又要哭鼻子,赶紧安慰道:“孩儿他娘也莫要过于担心,或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样复杂。也许真的有世外高人在暗中保护你们母子!唉……但愿这暗中高人不要与我大赵为敌啊!” 刘老医师说到这里,原本就极不自然的老脸越发地凝重了起来…… 第四十章 刀柄血迹 刘老医师心里明白,自己给赵姬说的这番话其实就是一个笑话,如果事情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那么这个藏在暗处的神秘势力必定和赵国水火不容,甚至前前后后之事十之八九就是秦人所为。 “唉……看来得往老张头那里跑一趟了,仅凭老夫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将此事调查清楚的……” 自打领王命出宫,刘老医师便开始废寝忘食地秘密调查两司马被杀之事。刘老医师自然选择相信小个子所上报的信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将这两件事和赵姬母子合理地联系在一起。为了能从赵政身上找到破绽,刘老医师不惜在赵姬家附近彻夜蹲守,而这一守便是半月之久。好在这半个月赵政为了躲避风头异常老实,因此蹲守半月的刘老医师只落得个无功而返、空手而归。 在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声,刘老医师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呵呵……对了,小家伙儿醒后的这段日子外面可是不甚太平啊,日后你外出也应多加小心才是!” 话语间,刘老医师转过头看了赵政一眼。 赵政见刘老医师看他,心不禁“咯噔”了一下,整个人瞬间紧张了起来,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老头看自己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老医师说的极是!前儿个小女子去市上买办时也略有耳闻。唉……两个壮男就这么被人活活儿地在心口处捅了一刀,那口子竟有菜刀那么宽,唉……” 赵姬话音一落,刘老医师心中一凛,躺在炕上的赵政则在心中连连叫苦。 “我去,这个多嘴的脑残女!”赵政在心中咒骂道。 “菜刀!” 赵姬的话让让刘老医师原本混沌的脑子刹那间有了头绪,随即目光转向了灶台上的青铜菜刀。 “嘶……那两位两司马心口处的刀口明显就是宽刃凶器所为,会不会是……” 想到这里,刘老医师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而在炕上“挺尸”的赵政此时整个人紧张了起来,原本还算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大有事情败露跑路开溜的架势。 “妈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赵政再次暗自咒骂道。 将青铜菜刀拿在手中,刘老医师仅看了两眼便攥紧了原本虚握刀柄的干枯老手。赵政见状心便上下忐忑起来,而一旁的赵姬也觉得奇怪,随即开口问道:“老医师,您这是……” “呵呵呵……没什么,没什么。老夫只是觉得乡亲们未免有些夸大其词罢了。菜刀般宽的刀口,那得用多重的巨剑才能造成?” 说着,刘老医师用手在菜刀上比划了一下,随后微微摇头将青铜菜刀放回了原处。 赵姬听刘老医师这么一说觉得颇有些道理,也就不再追问下去。而炕上的赵政却眉头微皱,他感觉眼前的这个白胡子老头儿根本没有说实话。 赵政的判断是正确的。刘老医师常年随军征战,因此对兵刃上的血液残留物是极为熟悉的。赵政虽然在用刀杀人之后有意识地将刀刃上的血迹抹去,然而刀柄缝隙处的血液残留却并未就此清除。尽管已经事过半月,但刀柄缝隙里的血迹并未因为使用而被完全抹除。 “嘶……如果那个两司马报告无误的话,那岂不是……那岂不是意味着小家伙儿就是杀人凶手么?嘶……这可能么!”一想到这行凶之人极有可能就是土炕上人畜无害的六岁男童,刘老医师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 此时刘老医师迷茫了,他发现他想探知的真相或许已经近在咫尺,然而他又觉得所有的真相似乎又离自己越来越远。刘老医师心里明白,此时的他不可毛躁妄动,只能旁击侧敲来逐步验证。 “唉,如今世道不太平,暴尸街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你母子二人日后应多加小心才是!你也知道,前些日子李屠夫的独苗儿儿子被人拐走未能找回,李屠夫一气之下巷头自尽,唉……自打李屠夫死后,老夫可有段时间没吃肉了!” 刘老医师的话让赵姬一头雾水,不明白眼前的这个老爷子突然对自己提李屠夫自杀之事是什么意思,只好浅浅一笑回道:“老医师所言极是,小女子日后定然会倍加小心!至于李屠夫死活……呵呵……您老也知道,像我家寻常日子里是万万吃不起肉食的,也就是过年时敢割上一二两!” “也就是说,自过年之后你母子二人一直没吃过肉食?”刘老医师问道。 赵姬闻言只觉得刘老医师的话问得很是荒唐,不免心中一阵嘀咕:“寻常百姓家常年吃不起肉食本就是极为正常的事情,更何况我家!嘶……老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老医师说笑了,我家寻常吃顿饱饭都是问题,哪里敢谈什么肉食?过年时的肉还是小女子用一整年专门积攒下来的钱买的……” 说着说着,赵姬的眼圈竟然再次红了起来。 “哦……” 刘老医师闻言微微点头,随即从怀中拿出一把钱币塞到赵姬手中说道:“老夫自然知道你娘儿俩过的不易,这些钱拿着,给孩子买些肉吃吃!” 刘老医师话音刚落,赵姬的眼泪便“哗”地一下夺眶而出,随即开始呜咽着不住给刘老医师磕头谢恩。此时赵姬恍然大悟,认定了刘老医师方才如此问话是为了给她母子二人送温暖。 一旁的赵政看在眼里,原本微皱的眉头虽然早已舒展但眸子里疑惑之色却更加浓郁。 “妈的,这老头儿来这儿到底是干嘛来了……送温暖?嘶……我怎么感觉这老小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另有企图啊!不行,老子得静观其变不能经举妄动!”赵政心中思忖道。 此时的赵政有些吃不准眼前的白胡老头儿。自打进屋之后,刘老医师的一举一动便被赵政尽收眼底。尽管刘老医师的话语里几乎没有一句是专门针对赵政的,但是赵政却觉得刘老医师的话句句都在极为隐晦地针对自己。 其实赵政的直觉并没有错。自领王命后,知道事关重大的刘老医师便为此事茶不思饭不想,守了半个月夜仍旧无功而返后便只好来赵姬家里寻找线索。然而毕竟事过半月,很多线索早已被日常锅碗瓢盆所磨灭,若非赵姬无意提醒刘老医师是断然不会从刀柄上找到端倪。 刘老医师从青铜菜刀上看到血迹的那刻起便断定此刀便是将两名两司马击杀的凶器,而当他“无意间”用手在刀刃上比划了一下后,和伤口完全吻合的刀身则使得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刘老医师自然知道庶民在平时根本吃不上肉食,之所以问如此白痴的问题,只不过是想确定赵姬并未用青铜菜刀接触荤腥罢了。至于给赵姬钱币,不过是避人耳目不让赵姬母子起疑心的手段而已。 “既然这把菜刀就是杀人的凶器,那么按照都尉大人所言……嘶……那凶手只能是这赵政小儿无疑了!可是……可是这真的可能吗……” 刘老医师本以为确定了杀人凶器后其他的问题便可迎刃而解,然而当他想到赵政不过是个五六岁的顽童时忽然意识到整个事件似乎再次回归到原点,回归到神、人、鬼的问题上来…… 第四十三章 古城内外 就在张奎和张老爹对刘老医师千恩万谢之际,腰别破刀的赵政已经走到了南城门脚下。 一路走来,现实中的古都景象将赵政以前脑海之中想象的中国古代特别是战国时期的画面彻底颠覆了。 好在这段时间阴雨连绵、雨水颇勤,点缀在邯郸街头巷尾的古柳、老杨,仍是枝繁叶茂、绿荫匝地。而然城中的房舍却没那么幸运,原本井然有序的房屋、曲径通幽的小巷,此时大都被残垣断壁、瓦砾废墟所代替。都城四方,雄伟的城墙似乎也失去了以往的雄姿,变得千疮百孔、破败不堪。战争虽然早已远去,但是遗留下来的伤痕却仍旧血流不止。 此时街巷之中虽然人车往来好不热闹,然而却不是那种人头接踵、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巷子里,随处可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讨者,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甚至还有襁褓之中待哺的婴孩。 “小少爷,行行好儿吧,给点儿吃的吧……” 自打赵政出了巷子,这种无力的苦苦哀求声便不绝于耳。赵政此时本就屌丝一枚,纵然有心助人却也无能为力。街巷之中自然并非只有瘦骨嶙峋的流浪者,懒懒散散的行路人其实兜儿中也没有几枚便钱,一见有油腻腻的脏手朝自己伸去便如同躲瘟神一般快速逃离。 由于之前两次出门均是深夜,再加上当时情况紧急,城内的凋敝自然没有被赵政所察觉。尽管白天可透过门窗朝外观望,然而仅仅一窗视野毕竟有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赵政对屋外世界有充分了解。赵政此时忽然意识到,自家虽然过得清贫异常,然而比上这些破产的庶民却是要强上很多。 抬头望了望“雄伟”的城墙,赵政本就沉重的心便更加难受。尽管城门刚开,城垛之上却早已有数不清的劳役在挨饥受累修复城墙。随着木夯一次次地猛砸地面,混合着劳役们血和汗水,被战争毁得满目疮痍的城墙正在以极慢的速度恢复应有的雄伟。 “唉……战争,受苦的永远都是老百姓啊!”赵政不住地摇头叹息道。 此时赵政不想再在城中停留半分,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后便径直穿过南门走出了赵国都城——邯郸。 “唔……这山估计就是邯山了吧!嘶……那河想必就是渚河了吧……” 出了城门,赵政便被不远处的山水所吸引。由于赵政在前世看过春秋战国时期邯郸古城的恢复图,因此尽管初次来到这里,却并不显得十分陌生。 此时虽然正值初夏,邯山之上虽然郁郁葱葱却并没有什么参天老树遮天蔽日,只有那一人之高的灌木密密麻麻地遍布整个山头。 “我去,一堆灌木丛让我怎么弄?这玩意儿不耐烧啊!” 尽管口中发着牢骚,但是朝邯山走的脚步却不曾停住。一边欣赏着城外的自然风景一般朝邯山走去,不知不觉,赵政的双脚便已经踏在了邯山山麓之上。 邯山其实本就不高,怎奈灌木丛实在长得密实,赵政只好打消了登顶的念头。尽管没有登上邯山之顶,但是站在山麓,山北的景色仍旧尽收眼底。 赵政在前世看过几张现代史学家、考古家恢复的邯郸古城遗址图,此时站在邯山山麓朝北望去,不禁对这些是史学家们肃然起敬。 “我去,除了邯山与王城之间的距离标的有较大偏差外,这王城布局考究得倒也精准!” 沿着河流朝西望去,当赵政看到渚河上游穿王城而过时不由得一阵咂舌。 相较于王城的宏伟,赵政更喜欢城外水的清澈。看着渚河水湛清碧绿,河水两旁郁郁葱葱水草丰盛,时不时地还有鱼儿在水中欢快地打着旋儿,赵政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唔……原来两千年前的河就是这个样子啊!啧啧啧……这水……远远看去比两千年后的瓶装水都干净……”赵政惊叹道。 赵政知道此时不是玩儿乐的时候,随即收了收心神便上蹿下跳忙活了起来。不一会儿,一捆和六岁男童相匹配的柴火便整整齐齐地摆在了赵政面前。 或许是因为干完活儿后口干舌燥,也许是因为赵政实在忍受不了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酸臭,将活儿干完后,赵政便背起柴捆撒腿朝河边跑去。 正所谓“看山跑死马”,尽管邯山距离邯郸城并不远,却也让赵政开足马力跑了十几分钟。 抵达河边后,赵政放下柴火堆后便迫不及待地纵身一跃跳进了清凉的河水之中,顿时顿时一股清凉沁人心脾。赵政就那么让自己静静地飘在水面上,微微地闭上眼睛,任由河水冲刷着自己。在水中嬉戏了一会儿,将身上的疲惫尽除之后,赵政便坐在岸边的石块儿上认真地清洗了起来。 “妈的,这古人卫生意识和卫生条件也太差了点儿吧?老子来这儿都俩月了愣是没洗过一次澡!不行,今天非得好好洗洗不可!我去!这丫的不用任何香皂都能搓出这么多的大泥条儿,嬴政这货几万年没洗澡了!”赵政用两个手指头拎着一条足有四、五公分长的大泥条儿直发愣。低头看了看散落在石头上数不胜数的大泥条儿,赵政整个人彻底凌乱了。 “我的个天,太脏了、太脏了……”赵政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用手几近疯狂地在身上搓洗着。 经过一番持久大战,赵政终于将身子彻底洗白白。身体被洗的一干二净,身上的衣服自然更不用说了,随手将衣服往河里一扔便“刷刷”地洗了起来。 一切都处理完后,赵政的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也难怪,这两个多月一直过着兔子般的生活,哪里还能扛得住饿?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赵政一个猛扎子潜入了水中,连三息的时间都欠奉,手中便多了一条不大不小的草鱼。 “呼……我cao!吃了一个月的草,我也该补点儿蛋白质了!”说着便将简单地将鱼鳞与鱼脏清理干净,赵政便以最为原始的方式来了一个最为绿色自然的草鱼刺身。 “唔……没受过污染的鱼味道就是不一样嘿!” 赵政一边说着一边大快朵颐,没几分钟,草鱼便被赵政给啃得只剩下满地的鱼刺儿。 由于这里没有受过哪怕一丁点儿的污染,因此此时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处处弥漫着花草与泥土混合的香气。悬挂在空中的太阳将整个世界变得暖洋洋的,天空中还时不时地吹起一阵清凉的小风儿。赵政抚了抚肚皮,甚是满足地往柴堆上一靠,开始优哉游哉地等着衣服晾干。 “公子!” “唔?” 就在赵政眯着眼睛享受日光浴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附近轻声地叫着“公子”…… 第四十五章 壮,杀人了! 赵政毕竟是个未来人,对于像张奎这样的人其实很是同情。尽管如今他的身份是嬴政,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流的同样是邯郸人的血、赵国人的血。所以对于张奎,赵政其实是心存感情的,是并不想痛下杀手的。 赵政指了指柴捆说道:“张奎……呵呵……这捆柴你要真想要的话,这些你都可以拿走,权当交个朋友!” 由于汉语的继承性和自身的努力,此时的赵政不比两个月前,已经能说出一口极为地道的赵国话。 张奎闻言一愣,他没想到以前“一根筋”的秦国野小子挨了次打后竟然变得如此会来事儿。心中有些烦闷的张奎想起了仍旧蜷缩在地的壮,二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脚,然后冷笑道:“呵呵……你现在倒还挺识相!” “啊!” 这一脚正好踢在了壮的软肋上,壮顿时惨叫了起来。 “他娘的,你这人是不是给脸不要脸啊!” 赵政看着捂着腰满地打滚惨叫的壮,顿时火冒三丈骂了起来。 “你个小杂种,你说什么?你他娘的活腻了!” 张奎之前哪里被赵政骂过,如今吃了一回瘪,尽管没有人看见但是还是觉得面子上很是挂不住。顺手从柴火堆里抽出来一根藤条,闷头就向赵政的身上抽了过去。 伴随着灌木藤条的破风哨响声,一条通红血印赫然出现在赵政的脖颈上。尽管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结结实实地抽了一藤条,但是并没有给赵政带来什么杀伤力,然而这一藤条却彻彻底底地激怒了本不想下杀手的赵政。 赵政看了看仍旧停留在自己脖颈处的藤条,原本虚握的拳头渐渐变紧。就在赵政要出狠招秒杀张奎的那一刹那间,让赵政和张奎意想不到的的一幕突然上演了。 “张奎,你他娘的欺人太甚,你死去吧!”。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地吼叫,原本蜷缩在地上的壮不顾此时身上的剧痛极为艰难地站了起来,随后便不管不顾地朝张奎扑了过去。 精神上已经接近于疯狂的壮骑在张奎身上,一记记重拳就那么狠狠地砸在了张奎的脑袋上。张奎哪里挨过壮的打,一时间便被打蒙了,没过几分钟就那样毫无反抗地被壮活活儿用拳头砸死了。 一旁的赵政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唯唯诺诺的奴隶竟会干出在这个时代里如此出格的事情来。他居然杀人了!他为了自己,居然暴怒到杀人!赵政震惊之余心中满满的感动。 只要是生物,一旦被压迫、欺凌到一个节点就会爆发。就会有反抗,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用拳头疯狂地将张奎砸死在自己身体之下,可见壮对张奎痛恨至深。 壮疯狂的举动让赵政为之一凛,他自然知道壮的所作所为全是因为自己,同样,他也知道张奎在壮疯狂打击下已气绝身亡。 “好了、好了,他已经死了,别打了,小心脏了自己的手!”赵政低头看着已经气绝的张奎对壮淡淡地说道。 “什……什么,死……死了?” 前一刻还在不停猛揍张奎的壮,这一刻却彻底地呆住了。 壮并不是想杀死张奎,他也没有那个胆量,他只是一时急火攻心丧失理智罢了。看着身下脑袋已经血肉模糊的张奎,壮的脸瞬间煞白如纸。 “小奴……小奴……呜呜……小奴杀人了,小奴居然杀人了!”壮吓得失声哭了出来。 赵政自然能够理解壮此时的心情,毕竟在这个奴隶是没有任何权利可言的的世界里,奴隶杀人本身就是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件。 “壮,别慌!有我在,你怕什么?一个人渣而已,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赵政轻轻拍了拍壮的肩膀 壮觉得此时赵政给字说这种话纯属就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也不去理会赵政,只是一味地嚎啕大哭着。 “别哭了!你这样哭下去非得把路人招来不可,到时候咱俩都得玩儿完!”赵政面色微怒,低声喝道。 壮听赵政这么一说,赶紧强忍住哭声不住地低声呜咽着。 赵政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蹲下身子捡起张奎用过的那根藤条一边把玩着一边说道:“真的,我有办法,只要你信我。” “公子,您虽然在秦国是贵族,但这里是赵国……呜呜……您寻常日子里自身都难保……”壮呜咽道。 壮的话说得并不客气,若换成别人,世代为奴的壮会被对方给活活儿打死儿无人问津。然而赵政对于壮的话却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壮其实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赵政知道,信任和相信是两码事儿,就眼前的情况,任何的话对壮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张奎,又看了看周围两米多高很是密实的芦苇荡,赵政低声说道:“那是在城里,而这里是城外!壮,别忘了,有这么密实的芦苇荡做掩护,就算人站在城墙上也很难发现咱们,知道不?” 说着,赵政用手中的藤条指了指周围的芦苇。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壮听赵政这么一说,赶紧追问道。 赵政问道:“你听我的么?” 壮闻言点头道:“这是自然的,以前小奴也是听公子话的!” 壮的话音刚落,别在赵政腰间的青铜短刀已经被赵政握在手中,只消眨眼功夫,张奎心口洞开,鲜血直流。 这是赵政一贯的习惯,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得来的宝贵经验。对死尸进行补杀,已经成为了他处理敌人死尸的一个潜意识。也因为这一习惯,之后赵政没少给自己惹麻烦。 由于青铜短刀刀刃上没有放血槽,因此当赵政将刀刃完全没入张奎心脏处后,整个青铜短刀便被死死地“卡”在了张奎体内。为了不让鲜血直接喷溅在自己身上,赵政只好骑在张奎身上用力慢慢往外拔着。 “天……天啊,公子……你……在干什么!” 反过神儿来的壮被赵政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不禁大声惊呼了起来。 “嘘……” 赵政见壮大呼小叫,赶紧做了个收声的手势。 “你小点儿声!要是把人招来了,咱俩都得死!”赵政煞有其事地吓唬道。 壮本就胆小,被赵政这么一说便立刻闭上了嘴,只是满面惊恐地看着骑在张奎身上慢慢拔刀的赵政。 “公子,你……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残忍啊?”壮怯弱弱地道。 赵政“正色”道:“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如果不确定他是真的死了的话,你觉得他要是醒来咱俩还有活头儿么?“ “这……” 被赵政这么一说,壮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点壮是完全没有想过的。 “可是……可是公子方才不是已经确定他死了么?”壮不解道。 赵政只是笑了笑没有回话。当青铜柴刀被拔出之后,赵政扭头对壮轻声说道:“壮,来搭把手儿!咱俩一块儿把这小子扔河里喂鱼,来个一了百了!” “不行!” 听赵政这么说,壮立刻将头摇成了拨浪鼓状。壮指了指不远处的河水说道:“要是把他扔河里就冲撞了河神了,河神会让张奎变成水鬼来惩罚我们的!公子……事已至此,咱俩还是把他埋了吧。这样……这样小奴也能心安一些……” 赵政闻言不禁啧啧舌,他倒是不信什么河鬼巫神之说,但是一想到原本清澈、美丽的河流就这么被一具死尸给污染了也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 “唔……” “土葬……可是咱俩也没工具啊!呃……要么这样吧,咱俩也别管他了,过些时间他的家人自然会找来的。这样的话也能给张魁留个全尸,你看如何?”赵政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思忖了片刻然后低声说道。 对于壮来说,此时的他犹如和赵政绑在一起的蚱蜢,事到如此,壮也只好答应了赵政的提议。 “嗯,也只能这样了。只要这个时候没人发现我们,那么以后就算有人发现了张奎,那么他们也不会想到是我们干的!”紧皱眉头,看着张奎的尸体,壮开始了他人生第一次思考与抉择。 听壮这么一说,赵政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对壮说道:“能想清楚这点自然最好!“ 此时已是上午,太阳早已高高地悬挂高空。赵政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知道不能再在这里逗留下去随即对壮轻声说道:“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长话短说。我这就回家,而你就当没事儿人就行。以后但凡出来捡拾柴火我都会出城来找你,今天的事儿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否则后果会非常严重,懂吗?” 壮闻言点了点头,将自己的住处耳语告诉赵政后,二人便就此分道而别。 为了以防意外,赵政并没有直接回城,出了芦苇荡后又在邯山上转悠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已散得差不多了这才扛着自己的“战果”步履匆匆地朝城门走去…… 第四十六章 城中受辱 第三十七章城中受辱 虽然此时未到正午时分,但高高挂起的太阳犹如炽热的火球蒸烤着大地。邯郸城内凋敝异常,哪里还有百万人口大都市应有的模样。 因为担心家中再有变故,赵政背着柴捆步履急匆地朝家赶去。 “嘿!呦呵,你小子还没死啊?” 就在赵政闷头走路时,一群十二、三岁的小孩儿朝赵政走来。 赵政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是看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便知道这一帮子小孩儿定是和张奎混在一起的街巷小混混。赵政此时人命在手不想和他们纠缠,随即假装没听见从他们身边绕了过去。 “嘿!” 众人被一个废柴般的存在直接无视,一众混混顿时有些小凌乱。转身紧跑了两步,一帮人便把赵政死死地围在了中间。 一个身形相对高大的男孩儿瞪着牛眼气冲冲地朝赵政骂道:“你眼瞎啊还是耳聋了?他娘的,是不是皮又紧了?” 赵政冷冷地打量了一番这帮小混混儿,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哈哈……” 这群十二三岁的小孩儿一听赵政这么说,都不约而同地一怔,随后便仰天大笑了起来。其中一个满嘴龅牙的小子很是臭屁地上前一步,满是挑衅意味地伸手一边在赵政脸上“轻轻”地拍打一边骂道:“我们是谁?呵呵,你他娘的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还真他娘的把自己当贵族昂?小爷们不想干什么,只想给你好好儿地松一松身上的皮!我想……唔……估计一会儿你他娘的就能想起小爷们了!” “啪啪啪……” 龅牙小子的手劲儿并不算小,每一巴掌扇在赵政的小脸儿上都“啪啪”直响。赵政此时真想将龅牙小子嘴里的龅牙一个一个地掰掉,将其手指一根根剁掉,然而理智让他选择了忍受。 龅牙小子的手,直到把话说完才停止了拍打。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龅牙小子这才很是满足地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赵政被当街打脸,这似乎是他两世为人的第一次。感受着脸颊上阵阵热辣,赵政仍旧面无表情地问道:“可以走了么?” 高壮的男孩儿闻言冷哼了一声,瞥了一眼赵政背后的柴捆讥讽道:“呦呵,这废柴捡拾柴火还是有一套嘛!今天捡的柴火给小爷们留下!” “否则……” 生怕赵政不同意,高壮的男孩儿在赵政眼前挥了挥拳头恶狠狠地恐吓道。 赵政没有回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高壮男孩儿声音刚刚落下,赵政便将背后的柴捆解了下来,顺手往高壮男孩儿面前一丢便不紧不慢挤过人群朝家的方向走去。 赵政极为淡然的样子让这群小孩儿很不适应、很不爽,甚至很不安。以前嬴政虽然也算是个不肯服软的硬骨头,但是遇到他们仍会不由得浑身哆嗦。他们早已习惯了从赵政恐惧的眼神里寻找快感,如今见他面对他们这帮人竟然显得如此淡然,自然会使得这帮人心里烦躁不安了起来。 “他娘的,谁让你走的?给老子滚回来!” 赵政已经走出了五六米,这帮人才从极为惊愕的状态之中反应过来,随即高壮男孩儿对赵政大吼道。 然而前方的赵政仍旧如同没听见一般,不紧不慢地朝家的方向走着。大街之上,除了匆忙赶脚的路人,两侧的居民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已经连续播了好多集并且毫无悬念的街头打斗“连续剧”。 “他……他娘的!这小杂种现在竟然敢无视我们,兄弟们,一起揍他!” 高壮的男孩儿见赵政不鸟他,小脸儿顿时有些挂不住了,朝赵政挥了挥拳头喊了一声后便率先朝赵政冲了过去。虽然老大张奎不在,但是二当家的发话了其余的人便紧随其后追了上去。眨眼功夫,赵政再次被一拥而上的街头小混混们围了起来。 “他娘的,让你小子嚣张,让你小子猖狂!” 追上去的高壮男孩儿二话不说对着赵政的小腹就是狠狠地一脚,随后便一边骂着一边狠踹毫无反应的赵政。其余的人见二当家的这一脚竟然没有将赵政踹到,为了保住二当家的面子,便一窝蜂的拥了上去。顿时,街巷之中尘土飞扬。 赵政“再次”在“熟悉”的大街上被一群“熟人”给海扁了一顿,而两侧的“看客”们仍旧兴趣不减,甚至还交头接耳互相交流着观后心得。 “他娘的,小不忍乱大谋,老子以后再和你们一个个地算总账!”赵政一边挨着揍一边在心中狠狠地骂道。 为了不暴露自己,赵政干脆顺势往地上一倒缩成一团儿,用手护住后脑和裆部“配合”了起来。 赵政虽然蜷缩一团“忙着”挨揍,但是眼睛却将揍他的人深深地印刻在自己脑海之中。 “妈的,老子今晚一定要杀了你们这群狗杂种!”赵政忍着“疼痛”暗骂道。 赵政对这些十二三岁的群殴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作为一名顶尖特战队员,挨揍本身就是入队的第一门必修课。相对于以前在部队里抗打击训练时挨的揍,现在的这个简直就是在挠痒痒。然而戏是要演下去的,所以赵政刻意地表现出被打时极为痛苦地表情。 “呼呼……好了……好了,今天过把瘾行了。上次也算是给咱们个教训,你说真要是把他打死了,我们以后闷了找谁取乐啊是吧?哈哈……哎!话说最近怎么不见那个秦人小奴隶了?这些天没见,怪想的,嘿嘿……”高壮的小男孩儿喘着粗气对着这群小孩儿们喊道。 “就是……就是……” 这群小孩儿看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赵政意犹未尽地应道。 赵政此时如同死狗一般地趴在肮脏的街巷之中,尽管街巷上人来人往都看到了赵政挨揍的场景,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前来阻止,甚至还有些成年人在起哄叫好。 “难道我的家乡在古代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吗?”赵政此时的心在不断地滴血。 “嘿嘿……好了,大家把这小野种的柴分了。他娘的,也不知道这小野种是从哪里捡到的这么好的柴!”高壮的小孩儿一边张罗着众人将柴火堆抬走一边唏嘘道。 “那啥,我去尿尿,一会儿回来再搬柴哈!” 龅牙小子对高壮小孩儿说了一声便要找地方解决个人内急问题。 高壮的小孩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蜷缩在地上的赵政,随即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阴笑。 高壮的小孩儿冲着要去尿急的龅牙小子坏笑道:“李蛋子,你往这小杂种头上尿!他娘的,居然敢无视咱们,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小龅牙闻言随之一愣,紧跟着就是一阵狂喜,随即捂着裤裆一溜小跑朝赵政跑来。 此时的赵政很是难过,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家乡居然是这个样子的。正当他为之伤心难过的时候,一股又热又骚的液体便倾泻在了他的头上。 被别人侮辱性地尿了一身这种事情,在赵政印象之中只存在于影视作品中,如今没想到这种场景却实打实地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当第一滴带有温度的尿液撒在了脑袋上,原本想息事宁人的赵政被彻底激怒。 “我要杀了你们!” 赵政趴在地上眼神凶狠地看着那群抱着自己的柴火扬长而去的小孩儿。 就在赵政要站起身来追将上去的时候,一个极为精致的小绿篮子却忽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第四十八章 初见夏无启 “房儿!” 那个白衣男子一边朝赵政的方向走来一边喊道。 “爹爹!” 阿放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扭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爹爹,随即蹦蹦哒哒地跑了过去。 见夏无启两手空空,透过夏无启肩上柳筐的缝隙往柳筐里看了看,当没有发现鱼的踪影后,阿房小嘴儿一撅心不满地“质问”道:“咦?爹爹,人家的鱼呢?” 夏无启很是溺爱地摸了摸阿房的小脸儿,略带歉意地笑了一笑回道:“爹爹今天有些事情,所以没有给旁儿捕鱼。下次,下次爹爹一定给阿房捞条大的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哼!” 听夏无启这么一说,极为懂事的阿房自然不会不依不饶。冲自己的爹爹做了个鬼脸,便转身蹦跶回了赵政的身边。 在阿房和夏无启说话的时候,赵政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无启的一举一动。 “嘶……这就是夏无启啊!我去,长得还蛮帅的嘛!若不是身后背这个硕大的柳筐,活脱脱的一个白衣书生啊!”看着满脸柔和之色地夏无启,赵政不由自主地一阵惊叹。 然而惊叹归惊叹,一想到张奎的死可能会被夏无启看到,赵政的心便再次“咯噔”了一下。 “嘶……这小子恢复得这么快!看来刘老医师的医道是我不能比拟的了,唉……真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啊!” 而与此同时,顺着阿房蹦跶的脚步望去,夏无启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赵政。夏无启自然而然地将原因归咎于刘老医师无人能及的医术上,不禁在心中一阵感叹。 “呵呵……赵小友现在可好?” 夏无启本不想在赵政身上浪费时间,但是碍于自己是个长辈也就极为客套地问候了一声。 夏无启尽管对秦人恨之入骨,但是对于赵政个人而言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恶意。因为在他的眼里无论怎么说,赵政骨子里的血液也有一半是赵人的,更何况他还是个孩子。之所以那一晚没有出手相救,除了心中过不去“长平之战”的这个坎儿之外,还有就是极为恼火赵姬当时没有听从他的叮嘱。 赵政这时候虽然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是心里早已紧张得一塌糊涂。 “呵呵……谢过夏伯伯关心,已经好多了。”赵政堆着笑脸躬身回道。 “嗯……” 见赵政对自己还算恭敬,夏无启微微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早点回家吧,免得再生事端!” 夏无启说完这句话后,也不去理会赵政的反应,牵起阿房的小手儿便走了。 “嘶……他居然没有提张奎的事儿!难道他并不知道是我和壮干的,或者压根儿就没发现那张奎的尸体?唔……还是就是在装傻充愣假装不知道!嘶……妈的,还是小心些为好!” 看着夏无启逐渐远去的身影,赵政脸上的笑容逐渐被一抹凝重之色所代替。 “妈的,不管他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赵政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精致小篮子,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便朝家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夏无启眉头紧锁若有所思,被牵着的阿房小姑娘都有些赶不上他的步子了。 “爹爹!” 阿房有些生气地喊了夏无启一声。 “唔?” “爹爹要去哪里呀,怎么走的这么快,房儿都有些跟不上了!”阿房眨着她那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冲着夏无启抱怨道。 “呃……哦哦,咱们去刘老爷爷家。来,爹爹抱!” 简单地给自己的宝贝女儿解释了一番,夏无启将阿房抱起来后便急匆匆地朝刘老医师家走去。 正如赵政所担心的那样,原本要给自己女儿捞鱼吃的夏无启的确在滏阳河畔发现了惨死的张奎。而此时正值赵政进城之时,所以夏无启并不知道到底是谁杀死了张奎。夏无启被张奎的惨状给惊得目瞪口呆,当他看到张奎身旁那极为熟悉的柳筐时,二话不说便朝城门的方向跑去。向城门官报告一下具体情况后,便马不停蹄地朝刘老医师家奔去。 “嘶……张奎这孩子怎么会被人痛下杀手呢?这孩子虽然生性调皮一些,但是也没听说过得罪过谁啊!要说得罪……貌似他也就是欺负一下街坊邻里比他小的孩子们,但是这也到不了被惨杀的地步啊,这会是谁呢?”夏无启一边走着一边思索道。 “难道……难道是赵政这小子?”夏无启脑子里突然闪现出赵政的模样。 也难怪夏无启会怀疑到赵政的身上,因为在夏无启看来,经常受张奎欺压的赵政是最有可能对张奎萌生杀意的。 “但是……嘶……这也不可能啊!赵政这小子虽然寻常脾气很倔,但实则生性懦弱,如果真有杀人的胆子,那么刚才就不会被这帮小混蛋给尿了一身的尿水了!” 回想着刚才赵政的形象,夏无启可以肯定赵政方才又挨揍了并且还被人侮辱性地撒了一身的尿。想到这里,夏无启便极为果断地将赵政给排除在外了。 一路上夏无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朝前走着。趴在夏无启怀里的阿房尽管很想知道爹爹在想些什么,但是极为乖巧的她还是没有打扰夏无启的思绪,只是极为安静地趴在夏无启的肩膀上。 在街巷之中行走了片刻,夏无启在一栋青砖草房前停住了脚步。将阿房轻轻放在地上后,夏无启便轻轻拍起来刘老医师家的房门:“请问刘老前辈在吗?晚辈夏无启有要事相告!” 由于张奎到点儿了还未回来,刘老医师正要准备动身往邯山跑一趟。此时听到夏无启在外叫门,刘老医师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出门迎接。 “哎呦!这不是夏医师吗?哎呀呀,稀客稀客啊!哈哈哈……”刘老医师走出门外笑迎道。 夏无启见刘老医师出门相接,赶紧躬身施礼道:“见过刘老前辈!房儿,来,给老爷爷磕头!”夏无启拍了拍阿房的小脑袋轻声说道。 “房儿见过老爷爷,房儿给张伯伯磕头了!” 阿房是个极为听话的小姑娘,爹爹说什么就是什么。夏无启的话音刚落,阿房的三个头就实实在在地磕了下去。 “哈哈……真是个乖巧的小姑娘啊!还是夏医师会调教孩子啊!哈哈……”轻轻地摸了摸阿房粉嫩白皙的小脸儿,刘老医师笑眯眯地不住夸赞道。 夏无启对自己的女儿一向极为看重,这在重男轻女的年代是极为可贵的一件事。看到刘老医师如此评价自己的闺女,夏无启很是满意地对自己女儿点了点头。 阿房见自己的爹爹冲自己点头,知道自己完成任务的小丫头极为调皮地站了起来,跑到一边儿玩儿去了。 刘老医师笑眯眯看着阿房跑到一边儿去玩儿,然后转头上下打量了满脸忧色的夏无启直接问道:“方才小哥说有要事相告,不知是何事?” 夏无启在脑中思忖了片刻,然后深呼了一口气回道:“老前辈,小子在渚河河边发现了张奎的尸体……” “什么!” 刘老医闻言惊骇至极,瞪着老眼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脸忧色的夏无启…… 第五十章 夏无启报丧 “张老哥在家么?” 夏无启敲了几下门环,然后朝屋内轻声喊道。 “嘟、嘟、嘟……” 木杖的击地声再次从低矮的草房内传了出来,随后,张奎的爹又一次很是艰难地朝屋门挪去。 “谁啊?” 张奎的爹一边开门一边开口问道。 夏无启闻言赶紧回道:“哦,是小弟,夏无启。” 夏无启的话音刚落,只听得“吱呀”一声,原本紧闭着的破旧房门再次大开。 “哎呦,原来是夏神医啊,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嘿嘿……”张奎的爹一边躬身施礼一边笑呵呵地说道。 对于老张来说,今天真的是个值得老张家好生纪念的一天。因为短短的半天时间,赵国两名最为有名的医师竟然先后主动来到自己家。一时间,老张的沧桑老脸因为异常激动而变得有些潮红。 夏无启见状赶紧回礼道:“张老哥说笑了,叫小子无启便好,不知张老哥最近可好?” “嘿嘿……好、好,如今日子过得还算清闲。现在日晒,夏神医屋里请……嘿嘿……”张奎的爹满脸笑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把夏无启往屋里引。 夏无启原本不想进屋儿,直接在屋外将事情说完了事。然而实际情况却并非夏无启想象的那么容易,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夏无启只好随老张进了房屋。 同赵姬家房子不同,由于张奎家房子常年维护,因此屋内很是干燥清爽。屋外烈日炎炎,然而一进入屋内,一股凉意爽人心脾。 老张将家中最好的一把椅子让给了夏无启,而自己则直接歪靠在灶台之上。此时,张奎的娘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似乎又睡着了。 夏无启坐好后看着老张那只空空的裤管儿,然后很是关切地问道:“张老哥,如今您的这支断腿遇到阴雨天还会犯疼么,最近这些天怎么样了?” 张奎爹没想到今天刘老医师和夏无启这两个这么有身份的人都会关心自己,随即感动得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张奎爹很是朴实地笑了笑,抹了抹眼眶里的泪水回道:“嘿嘿……多谢夏神医关心。嗨!其实也没什么了,这么多年了也就习惯了,嘿嘿……” “唉……那生活上肯定也很不方便啊!这么些年,张老哥真是辛苦了!这样,还是老样子,以后您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只管找小子便可!至于老嫂子,小子会定期过来瞧瞧。”看着老张现在的样子,夏无启心中一阵地泛酸。 老张很是感动地看着夏无启,突然猛得跪在了地上低声呜咽道:“赵国能有夏神医、刘老善医二人,真是我们老赵人的福分呐!” 夏无启被老张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将他扶了起来然后说道:“张老哥言重了。若当年‘长平之战’没有你们血染沙场,哪里还会有如今的赵国!” “嘿嘿……夏神医别看老张现在只剩下一条腿,是个废人!但是若秦蛮人还敢侵我赵国,老张我定会再上沙场,誓死卫国!”老张很是费劲地站起身来,用手中的拐杖在空中做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刺杀动作,神色坚毅地开口说道。 “老兵不会死,他只是悄然隐去” 这是道格拉斯·麦克阿瑟的一句话,如今用在老张这个赵国老兵身上却另有一番味道。 “张老哥……” 看着眼神异常坚毅的老张,夏无启的心如同被一块大石头死死地堵住了一般。 “唉……可怜的老张,我……嘶……我怎么向他开口啊!”夏无启终于明白刘老医师为何要让他报丧时要谨慎开口了。 夏无启想了想轻声问道:“张大哥,奎子呢?” “奎子,嘿嘿……一大早儿被刘老医师叫走啦!说是奎子有些力气,让奎子帮忙去邯山采些药来!嘿嘿……奎子能给刘老医师做事,真是奎子的福分呐!”听夏无启这么一问,老张很是兴奋地回道。 夏无启听老张这么一说,脸色瞬变,随即追问道:“嘶……小子上午也在邯山之上采药,怎么没遇到奎子啊?这邯山就那么大,没道理遇不到奎子啊?” “唔……估计是正好错过了吧!若是在山上,这种情况也再说难免嘛!”老张笑呵呵地回道。 夏无启闻言没有说话,他知道,老张说的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或许就是一个时间差的问题,让自己错过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夏无启心中暗道。 就在夏无启心中思量的时候,老张将一碗盛满清水的陶碗递给了夏无启,随后正色道:“不知夏神医这次来寒舍有啥事儿?夏神医别跟老张客气,但凡用得着老张的地方夏神医直接说便是,老张在所不辞!” 老张这么一说,倒是让夏无启为了难,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脑中思量了片刻,夏无启才把心一横然后说道:“呃……小子有一件事儿得告诉老哥一声,天色不早了不能再耽误了!” “唔?” 老张一看夏无启的谈吐、神色不对便知不是什么好事,随即问道:“我老张还是那句话,夏神医您有何吩咐只管说,我老张定听夏神医差遣!” “不不……不是我的事情,而……而是你家的。”说到这里,夏无启脸色开始有些难看了起来。 “嘶……我家……唔……是不是奎子那混蛋小子给刘老医师找麻烦了,刘老医师不好出面,所以让夏神医你来说事?他娘的,看他回来了我抽不死这混蛋小子的!”张奎爹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个混世魔王,怎奈自己残疾管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外面拉帮结伙地祸害。如今听到夏无启说是自家的事儿,便自然而然往这方面想了。 夏无启一听张奎他爹这么一说,心里更加难受了,鼻子一酸,眼圈儿便红了起来。 夏无启知道如果直接对老张说出实情的话,以老张的性子,估计走不出这个屋子便会气出个好歹来,毕竟,这是他唯一的一个后人了。想到这里,夏无启佯装无奈道:“唉……奎子哪里都好,就是没事儿喜欢和别人打个架。呵呵……也难怪了,男孩儿么!” 老张听夏无启这么一说,老脸瞬间有些挂不住了。 “能让您来家里说事儿,这小子这次祸肯定闯天上去了!夏神医,您告诉老张,这小子现在在哪儿?”老张黑着脸问道。 “呃……在渚河河边……”夏无启回道。 老张闻言二话不说站了起来,拄着拐杖怒气冲冲地走出了草房…… 第二十三章 回撤 也许是因为很久没有人喂自己吃饭,尽管是自己儿子,赵姬脸上仍旧一抹绯红。望着尽显小女姿态的赵姬,赵政竟然看得出神。此时赵政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是机械地喂着赵姬。不一会儿,一碗热汤就此见底。 “咳咳……政儿,娘喝完了……” 由于赵政走神,喂最后一口汤时赵政的手似乎失了分寸,将赵姬微微呛了一下。 “呃……哦……” 赵政尴尬地胡乱应了一声,随后急忙将陶碗放在一边给赵姬捶起了背。 “当当……当当……” 就在赵姬享受儿子的“马杀鸡”服务时,紧闭着的破门再次传来了一阵敲打声。 “孩儿他娘,醒了没?老夫看你娘儿俩来了!”屋外,一个极为熟悉的苍老声音传入屋中。 赵姬一听是刘老医师,急忙开口回道:“老医师稍等……”。 说着便让赵政重新躺回炕上,顺手将陶碗往炕沿儿一放便起身朝房门走去。 “老医师?” 此时的赵政自然能听明白赵姬在说些什么,当他从赵姬口中听到“老医师”三个字后,似乎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东西。 随着赵姬将房门打开,原本阴暗的房屋瞬间变得光亮了起来。然而这难得的光亮还未在房屋内待够几秒钟,阴暗便再次将占据了整个房间。 仔细将走进屋中的刘老医师打量了一番,赵政心中暗道:“哦……原来这老头儿不是嬴政的亲爷爷,而是个医生,怪不得他身上有股很重的草药味儿!可说呢,以前也没听说过秦始皇的爷爷在赵国定居过啊……” “老医师,您坐!”赵姬用腕袖擦了擦炕沿,然后笑盈盈地说道。 刘老医师闻言没有坐下,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土炕上的赵政,四目相对,刘老医师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孩子最近如何?”刘老医师问道。 赵姬此时心情本就大好,见刘老医师问起儿子更是难以掩盖心中喜悦,随即颇为自豪地回道:“承蒙老医师关爱,孩子最近已经可以说话了,平日里也很乖巧。哦,对了!方才的早饭便是政儿亲手做的,味道还很不错呢!” 说到这里,满面喜悦之色的赵姬忽然有些小傲娇,而一旁刘老医师的老脸却不可察觉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哦?那老夫可得尝尝,不知可否?” “可是……” “怎么?” “可是锅里的都是剩下的,哪有让老医师您吃剩饭的道理?” 刘老医师闻言微微一笑摆手回道:“呵呵呵……不妨事,不妨事,老夫倒想尝尝这小家伙儿做的饭!” 赵姬见刘老医师都这么说了,只好从锅中盛了一碗递给了过去。接过陶碗的刘老医师也不去细看碗中之物,张嘴便呷了一口。 菜汤入口,一种从未有过的细腻感使得刘老医师脸色微变。赵姬见刘老医师脸色有变以为菜汤凉透,随即开口说道:“老医师,这汤……要不小女子再给您热热吧!” 刘老医师闻言没有去理会赵姬,而是“默默”地将汤喝尽。 将碗轻轻放在炕沿,刘老医师颇有意味地对赵姬说道:“呵呵呵……味道确实不错,这刀工也甚是了得!看来孩儿他娘没少教孩子炊灶之事。不过日后这家勤之事还是莫让男儿接触的好,男儿理当志在四方做大事,拿战刀而非菜刀!至于这炊灶洗涮之事,还是交给你们妇道人家来做妥当!” 赵姬闻言知道刘老医师误会了自己,莞尔一笑解释道:“老医师所言极是,不过小女子从未教过政儿做饭,甚至连菜刀都未曾让他拿过……” 赵姬的话还未说完,刘老医师顿觉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低眉看了看陶碗中残留的被刀切得犹如女人青丝般的菜叶,端着碗的老手竟然不自主地抖动了一下。此时躺在炕上的赵政尽管表情自然,但是心里早已七上八下。 “娘的,多嘴的女人!” 赵政在心中不住地骂道。 “未曾拿过菜刀……” 刘老医师在口中叨念了一句,随后用手从碗中拎出一段菜丝朝赵姬的眼前递了过去,“未曾拿过菜刀却能将菜叶切得如此细腻……嘶……孩他娘,难不成你家赵政是厨神下凡?还有,方才用饭时你没发现么?” 刘老医师说话的语气很是淡然,却使得赵姬母子不约而同心中一惊。 “这……” 看着细如发丝的菜丝,赵姬原本笑盈盈的脸庞逐渐僵了起来,而赵政则仍旧“若无其事”地躺在炕上。 “娘的,老子真是手贱!” 将赵姬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一通后,赵政又自责骂起了自己。 赵政在前世之时便从小养成了给妈妈帮厨的习惯,因此练就了一手好厨艺,自然,刀工自然优于寻常之人。尽管青铜菜刀比不得前世的精钢刀,却并未对赵政刀工带来丝毫影响。而赵姬则因为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在刘老医师将菜叶递到她眼之前压根没有察觉到汤中有何异样。 看着刘老医师手中的菜丝,赵政心中暗道:“我去,日后可不能随意卖弄了,他娘的……” “政儿!” 就在赵政在心中连连自责叫苦之时,赵姬将他抱在怀里然后轻声问道:“政儿,告诉为娘,今早儿的菜汤是你做的么?” 赵政哪里肯承认,便朝赵姬微微摇了摇头。“那你知道是谁做的么?”赵姬追问道。 “不知道……” 一句奶声奶气的“不知道”让刘老医师和赵姬二人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会撒这种谎么?如果会,那么是为了什么呢?如果不是,那这做汤的人又会是谁呢?” 刘老医师和赵姬二人此时脸色异常精彩,脑海里不谋而合出现了同样的疑问。 “老夫宁可希望这小家伙儿是厨神下凡而受神灵护佑,如果是他人为之……嘶……那可就福祸不定啊!”刘老医师喃喃道。 “难道是他么?难道是他派人暗中保护我们母子二人么?难道他真的成功了?如果是真的话……” 赵姬想着想着原本僵硬的脸庞上竟然多出了一抹红晕,情绪也随之激动了起来。 刘老医师以为赵姬又要哭鼻子,赶紧安慰道:“孩儿他娘也莫要过于担心,或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样复杂。也许真的有世外高人在暗中保护你们母子!唉……但愿这暗中高人不要与我大赵为敌啊!” 刘老医师说到这里,原本就极不自然的老脸越发地凝重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始皇分墓【上】 只要不是自身原因,黑暗,并不会让赵政产生任何恐惧感,之所以会嚎啕大哭,则是以为自己双眼被炸瞎了。对于赵政而言,丢胳膊断腿都可接受,但是让自己成为一个往后什么都干不了的盲人则是万万不受不了的。这,也算是赵政这个硬汉唯一的软肋吧! “我去,什么情况?” 赵政用力拍了拍模块,然而无论怎么摆弄模块没有半点反应。 “妈的,电子设备这东西,关键时刻根本就靠不住……” 没好气地冲着模块骂了一通,赵政将模块从胳膊上扯下来后随手丢在了地上。随着“哐当”一声,模块消失在了无尽黑暗之中。 赵政皱了皱眉头,伸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这可不行,得找个可以照明的东西才行!” 想到这里,赵政便开始在身上乱摸了起来。 因为刚才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赵政并没有感觉身体上有什么不适,然而当他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后,钻心的疼痛感让他呲牙咧嘴不住地倒吸凉气。 “嘶……啊……我靠!老子肋骨好像又断了……” 此时赵政发现只要一呼吸,身上的某根肋骨处便会出奇的疼痛。伤痛对赵政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经验告诉他,他的肋骨又折了。 好在经历了一番痛楚之后,赵政的手里多了一支防风打火机。摩挲着手中的打火机,赵政咧嘴“嘿嘿”一笑,随后便呲牙咧嘴地脱起了裤子。 赵政之所以要脱衣服,是因为赵政想要用衣服做一个照明工具。而之所以选择脱裤子而不是上衣,则是因为上身外套的防弹衣此时具有紧身固定肋骨的作用。 脱裤子的整个过程并不轻松,为了脱下裤子,赵政忍着全身剧痛将套在外面的“凯夫拉防弹短裤”连通上身防弹衣的锁扣解除掉,然后再一点一点地将裤子脱下。整个过程,在外人看来会是极度的搞笑、滑稽,但是对现在的赵政来说却是说不出的无尽痛苦。 当整条裤子被脱下之后,赵政已是满头大汗。 “呼呼……他娘的,老子长这么大,脱裤子还是头一次这么痛苦……”赵政咧着嘴自嘲道。 将裤子脱下之后,赵政并没有马上点着,而是用伞刀将其分割成大小均等的布条,足足有百余条之多。 赵政将布条打捆收好挂在身上,随后便抽出一条卷裹在伞刀刀刃上,一个迷你小火把便就此诞生。随着赵政的手指在打火机上轻轻一弹,湛蓝色的火苗便出现在赵政面前,随后,一支由伞刀和布条组合而成的迷你火把向周围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这……” 尽管小火把的光亮很弱,但是透过光亮,赵政还是能够隐约看到几米外的事物。当赵政坐在地上手持火把环顾四周时,身旁不远处,一个巨大的石制立方体映入了赵政的眼帘。 “嘶……这是什么鬼?”赵政呆呆地望着眼前这足足有一人高的大长方体自言自语道。 “鬼?” “……” “我cao!这难不成是个石制大棺椁?”赵政满脸惊愕地惊呼道。 赵政在军事方面是一位专家级别的存在,而对于墓地棺椁方面直接就是小白,他对这些的认识完全停留于上中学时上课用手机偷看的网络小说《盗墓笔记》。 为了能将眼前的石制长立方体看得更为清楚些,赵政不顾疼痛朝长立方体挪去,然而只挪了没几步,右手下便传来了一连串“咔嚓”碎裂声。 “唔?” 赵政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并不平坦,一心想要爬过去探个究竟的他也就没有注意地面上的情况,当支撑身体的右手下传来了“咔嚓”声,赵政才满是疑惑地循声望去。 “我去!” 将火把朝右手凑了过去,透过昏暗的火光定睛一看,赵政的脸瞬间煞白,原来,赵政无意间将一个死人的头颅给彻底报废掉了。 “我……我滴个天呐!” 赵政胆子虽然比寻常人大,但就算是这样,当他看到自己的右手死死地按在一颗死人头颅上之后也被吓得魂不附体。此时也管不得身上的伤和痛感,猛然跳将起来没命地朝石制长立方体跑去。 在赵政的潜意识里,遇到危险后,制高点便是最为安全的地方。然而因为慌乱赵政似乎忘记了,眼前的这个制高点如果真的是个棺椁的话,那么情况也许会更加糟糕。 三步并两步,赵政总算是跑到了石制长立方体脚下, “嘶……啊……” 之前的恐惧将身体上的疼痛驱散得一干二净,如今随着头脑逐渐恢复神智,体内散发的疼痛感因为赵政的剧烈运动而翻倍增加,顿时,赵政被疼得满头大汗。 也不知是因为受伤后过度运动还是折断的肋骨伤到了肺脏甚至还是这里的空气逐渐稀薄,赵政忽然感觉自己呼吸越发地困难起来。 看着手中仍旧“熊熊”燃烧的迷你火把,赵政明白自己呼吸困难极有可能是肺脏遭到了创伤。微微地挪了挪身子,赵政便以一个他自认为会比较舒适的姿势歪靠在石制长方体上。 “呼呼……呼呼……老子这几天真他妈的倒霉……呵呵……我去,以前作死看什么《盗墓笔记》和《茅山道士》……呵呵……这下可好……” 赵政一边奚落自己一边将布条缠绕在快要熄灭的伞刀火把上,随着赵政慢慢地卷裹,迷你小火把再次散发出橘黄色的光芒。赵政将火把朝石制长立方体上凑了凑,随后,赵政便无声无息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因为体力透支,赵政手中的火把刚刚凑到了石制立方体旁,一股强烈的倦意忽然朝赵政袭来,还未看清楚石制立方体上面的东西,赵政便昏昏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直歪靠在石制立方体的赵政才缓缓地苏醒过来。慢慢地睁开朦胧双眼,周围再次被无尽的黑暗所占据。 “我去……我怎么睡着了?”赵政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喃喃道。 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赵政重新做了一支伞刀小火把,随着打火机“滋滋”的燃烧声,迷你小火把再次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赵政扬天打了个哈欠,“唔……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就在赵政发癔症的时候,忽然一连串“咕噜噜”的声音传进了赵政的耳中。赵政闻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顿时,极为强烈的饥饿感油然而生。 “古墓……呵呵,他娘的如果古墓里真的像《盗墓笔记》里说的那样,哪哪儿都能遇见‘大粽子’,那老子现在肯定能把粽子给活吃了!”赵政一边安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边自嘲解闷儿道。 一觉醒来,身上的疼痛感并没有因为赵政得到充分休息而有所缓解。由于没能得到及时治疗,赵政的疼痛感反倒又增强了几分。正所谓“祸不单行”,身受重伤、身陷古墓的赵政此时又挨上了肚饿,不可谓不是雪上加霜。 “呃……” 在饥饿和剧痛的双重折磨下,赵政歪靠在立方体旁开始不住地呻吟起来。古墓里除了赵政和满地的死人骸骨外别无他人,若《盗墓笔记》中的吴邪和王胖子此时正在这座古墓里倒斗,那么非得被赵政的痛苦呻吟声给活活儿吓死不行。 赵政心里清楚,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赵政就得留在这里永远地陪着这个墓的墓主人。 “也许我应该转移下注意力,或许这大石头块儿能帮我点儿什么……”想到这里,赵政缓缓地举起迷你小火把,再次朝身后的石制大长方体照去…… 第二十六章 屋内藏尸 “哼,垃圾!” 瞥了瞥如同死狗般歪在地上的大狗、二狗,赵政眼露寒光冷冷骂道。 此时,气绝的大狗、二狗身形诡异地歪躺在地上。大狗一脸疑惑地瞪着双眼,并没有因为被木筷穿喉而流露出痛苦、恐惧的表情,而一旁的二狗则面目狰狞,充斥着恐惧、疑惑、愤怒甚至后悔的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瞪着,死相极为难看。 伸手在大狗的衣上捻了几下,赵政的脸色随即凝重了起来。 “棺椁、篆体字……老子不是被困在岛内部的墓地里面了么?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轻轻地张开手指,任由肮脏发锼的衣角儿逃回大狗的身上。赵政缓缓站起身来,透过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透风漏雨的土坯草房、简陋至极的家用摆设以及深酣不醒的漂亮少妇,连半分钟都欠奉,整个屋子就被赵政尽收眼中。 蹑手蹑脚地凑到赵姬身旁,同样的布料触感和味道让赵政的眉头挤出了一道深深的壕沟。将土灶上的青铜菜刀轻轻拎起,刀刃上散发的淡淡青光使赵政心头一凛。 原来此时的赵政已经不是原先那个任人欺凌的男童了,确切地说,如今苏醒而来的赵政和之前命垂一线的赵政原本就不是一个人。尽管他俩有着无差别的一切,甚至是灵魂! 原本的赵政,也就是赵姬真正的孩子,其实早在昨天便已命归西天。如今的赵政本是两千年后战区直属特战队T组组长,率部在D岛主岛执行作战任务时“不幸”跌入古墓的赵政! 赵政不是考古人员,对于古代历史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但是这霉馊肮脏的破旧麻衣、别具一格的古风装束、几经磨砺的青铜菜刀无一不在告诉赵政,他或许真的已经离开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或者说他此时正在古墓之中做着一个极为真实的濒死之梦。 “嘶……能想起之前的事儿,看来我并没有死后投胎转世,老子估计是真的穿越了!或者……或者老子真的是在做梦?”慢慢直起身子,再次将草房环视了一遍,赵政心中喃呢道。 思忖间,赵政身出手指朝青铜菜刀轻轻一抹,当一缕鲜红血丝呈现在眼前,当手指上传来了一阵火辣痛感,赵政的脸瞬间僵住了。 赵政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此玄之又玄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顿时,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感涌上心头。一想到自己以后要独自在异世度过余生,赵政顿时有了将自己了断的念头,然而手中的青铜菜刀刚刚抬起便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将沾有血丝的青铜菜刀凑到眼前,赵政冷笑道:“自杀?呵呵,这貌似不是老子的作风吧?” 自从参军当了兵,赵政便将“生死”二字置之度外。随着在部队里深入发展,枪林弹雨、命悬一线便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全部。特殊的生死经历使他对生命产生敬畏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语的冷漠感。赵政并不怕死,他只是怕死得不值。 再次撇了撇歪在地的两具死尸,赵政心中暗道:“这时候纠结这事儿也没用,刚来到这个世界没几分钟便闹出了两条人命……嘶……我去,这俩垃圾干掉容易,可处理起来倒是有些麻烦,得尽快想个办法才是!” 想到这里,赵政将菜刀轻轻放回原处眉头紧锁想起对策来。 思来想去,面对着眼前的两具死尸,赵政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知道时不我待,为了安全起见的赵政只好决定暂且将尸体就地掩埋! 将木筷从大狗的喉咙里抽出,赵政拿起倚在门后的青铜铲子轻手轻脚地忙活了起来。还没挖上几铲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赵政将青铜铲子一丢,又蹑手蹑脚地朝赵姬凑了过来。 “对不起了妹子……” 赵政在心中默念了一声,随后便小心翼翼地朝赵姬脖颈动脉处摸了过去,十几秒钟过后,本就沉沉睡去的赵姬因为脑部缺氧而暂时昏厥了过去。 通过压迫颈部动脉来致人休克是一种极为危险的手法,稍有不慎就会致人死亡。好在赵政受过极为专业的训练,所以赵姬此时并无大碍。确定赵姬昏厥后,赵政随手将棉被往赵姬头上一蒙便甩开膀子大干了起来。 赵政刚从军校毕业还是见习排长的时候,他所在的部队驻扎在巍峨的HL山脚下。除了战备值班、日常训练、各类军事演习,洗床单被褥、上山刨坑种树变成了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15分钟之内在乱石戈壁里刨出一个直径1米、深度1米的树坑,几乎成了对每个士兵的基本要求。如今在短时间内挖一个能容纳两人的大坑,对于后来进入特战队后又经受过野战土木专业培训的赵政来说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青铜铲子和部队配发的军铲自然完全没有可比性,所以整个作业过程效率很低。两个小时后,一个完全能将二人掩埋的大坑还是被赵政硬生生地掘了出来。 看着自己掘的大坑,又看了看手中有些弯曲变形的铜铲,赵政喘着粗气心中叹道:“呼呼……我去,这青铜器虽然比铁器差很多,但也没想象中那么难用嘛!” 尽管此时屋内仍旧漆黑一片,然而透过屋顶上的破洞,赵政还是能判断出现在的大致时间。就在赵政准备将二人拖入坑中之时,突然街巷之中传来一阵咳嗽声。 “唔?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在大街上咳嗽!” 赵政被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吓了一跳,心中不免紧张了起来。握了握手中的青铜铲子,赵政蹑手蹑脚地朝风挡凑去,透过风挡上的破洞,赵政极为小心地朝屋外观察着。尽管屋外黑茫茫一片,但还是依稀能看到有一个人正蹲在对面的房屋前。 “这个人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蹲着干什么?我去!难……难不成他们是一伙儿的,这个人是在外面放风的?” 想到这里,赵政的脸不自然了起来,额头上竟不知不觉多出了几道汗迹。 正当赵政心惊胆战之际,忽然一串儿“呲、呲”的呲水声传入耳中,赵政闻声赶紧脸贴风挡仔细观察。这不仔细观察还算罢了,当赵政看出个所以然后,原本惨白的小脸儿瞬间变得通红了起来。他知道,蹲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则正蹲在地上面朝自己撒尿! 赵政在上学的时候并不是一个学习特别好的学生,相比于课本上的知识,那种厚厚的大百科或许才能真正地勾起他对知识的渴望。由于涉猎极广,无晓不通的赵政当兵入伍后便被战友们戏称为“军中赵百科”,而这也为他日后在部队里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公共厕所和公共卫生意识的建立在我国历史长河之中存在时间并不长远。当街方便,在古代市井是一种极为普遍生活传统,赵政对此是有所了解的。 随着一声极为轻微的“吱呀”声传入赵政耳中,解完小手的妇人随即起身回到了自己家中。赵政盯着对面门前荧荧发亮的“一则水潭”不由得发起了呆。红着脸看完对面女人解完小手,赵政终于可以百分之百地断定自己真的穿越到古代了。 尽管此前赵政知道自己穿越的可能性极大,但是毕竟心中还存有一丝的希望,如今对面邻居的一泡尿,则直接将赵政最后的一丝希望给彻底浇灭了。 尽管此时天还很黑,但是真正留给赵政的时间并不多。赵政并没有在这方面浪费时间。朝那个“水潭”干笑了两声后,赵政便回到尸体旁边再次忙活了起来。 为了能最大限度地利用好埋葬坑,赵政将大狗、二狗一一推进了坑中码放整齐后才开始填土作业。 往坑中填土并不比挖坑轻松多少,甚至更加麻烦。为了能将坑中的土夯实,赵政几乎是每填几十铲子土便要在坑中不停地来回踩踏着,待表面的土被踩的瓷实些后才会继续往坑中填土。当这个埋葬坑被赵政填平之后,夜到了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 赵政将坑完全填平之后,看着一旁的土堆暗骂道:“呼呼……妈、的,这剩下的这堆土怎么办?” 正当赵政为如何处理坑边余土而大伤脑筋的时候,突然屋内传来了一串儿“叽叽吱吱”的声音。赵政循声望去,只见两只瘦小的老鼠正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相互追逐嬉闹着。 赵政惊讶至极,心中暗道:“我去……这里的老鼠居然被饿成这般模样,这里的人家该穷成什么模样啊!” 两只瘦小的老鼠嬉闹间从赵政的视线之中消失后,赵政随即喃喃道:“这种破房子里老鼠洞肯定奇多,要不……要不想办法把余土灌进老鼠洞里?” 然而想法刚刚喃呢出口,赵政自己便觉得这种想法过于荒唐,就当赵政不知所措之时,倚靠在墙角的一个半新半旧的柳筐引起了赵政的注意。 “刚才往外看,发现门前不远处有两个大坑,嘶……我倒不如趁早儿用这堆土把那两个个坑给填了。” 认定这种方法比较靠谱,赵政便再次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只用了几分钟,柳筐便被赵政装得满满的。将柳筐缓缓背起,赵政便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朝街巷中走去。 尽管赵政此时是个小儿身,但是他的内在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尽管装满土的柳筐异常沉重,但对赵政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 好在此时街上空无一人,且两个大坑距离赵姬家也就是十几步的距离。十几秒钟之后,赵政便将筐里的土倒入了大坑之中,几遭过后,余土被赵政解决掉了。 随着两个坑被悉数填平,屋内的余土也随之被清理得一干二净。赵政不敢在街巷之中逗留,填完第二个坑后便快速地溜回了屋中。 随着一声极为微弱的“哐当”声,街巷之中再次回归夜的寂静。 然而就在赵姬家房门关上的刹那间,不远处,两个举止鬼祟身影朝赵姬家摸了过来…… 第二十七章 大个子、小个子 房门虽然没有敞开,但是若看得仔细,屋内赵政的模样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刘老医师生怕发生在赵政身上的奇事被外人得知,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内,随着房门一声“哐当”,刚刚开启的屋门再次紧闭。刘老医师的举动毫无征兆,惹得赵政不得不对眼前的怪异老头儿提高警惕。 进入房内的刘老医师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甚是慈祥地抚着赵政的脑袋说道:“呵呵……小家伙儿醒啦!” 作为一个现代人,赵政完全听不懂战国时期的古汉语发音,但是从刘老医师对待自己的态度能基本断定,眼前的这个白胡子老人极有可能就是被自己顶替掉的“倒霉蛋”的爷爷。 刘老医师见赵政没有理会自己,以为赵政意识还未彻底恢复,苦笑着自言自语道:“唉……这孩子说来也是命苦,真不知道日后的命运会怎样啊!不过……嘶……不过小家伙儿如今的模样儿倒是极为可人儿!” 尽管此时已是春季,但是黎明时分依旧寒气逼人,刚回到屋内,赵政便被一袭夜风吹得瑟瑟发抖。 “嘶……我去,怎么这么冷!” 本就一身臭汗的赵政被小风儿这么一吹,整个人差点没蹦起来。看着自己打着赤条,赵政不禁想起自己在古墓里全身赤裸等待救援的日子,随即满心酸楚道:“终究,我还是没能撑到他们来救我……” 在心中唏嘘片刻,赵政摸着黑在土炕上找到了“自己”的衣。抖了抖手中又臭又脏、满是补丁的破衣,赵政都有了继续光着眼子的想法。然而老天爷似乎就是要和赵政过不去,正当他刚下定了决心,决定继续保持现有状态时,从门窗缝儿中又吹来了一袭凉风,使得赵政再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赵政打了个冷战瑟瑟发抖道道:“我去……嘶……我还是穿上吧,要是感冒了可就麻烦了!” 胡乱将衣套在身上,赵政差点儿没被熏个跟头。低头看了看自己和叫花子无异的打扮,赵政很是无奈地摇头苦笑了起来。 就在赵政对身上的衣服唏嘘不已的时候,一高一矮两个黑影则已经溜到了赵政倒土填坑的地方。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二人并未在此处逗留,只是草草地看了看土坑后便再次悄无声息地折了回去。 回到出发地后,二人都脸色异常精彩地看着对方,过了片刻,小个子才不可置信地轻声问道:“我……我的天呐,这怎……怎么可能?这么小的人居居……然能……我的天!那人不……不会是……是鬼吧!” 一说到鬼,小个子顿觉头皮发麻,因为害怕,身体便不自主地朝大个子凑了凑。 大个子闻言没有说话,但是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却让小个子意识到事情或许没有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也不知因心中恐慌还是夜风寒冷,大个子和小个子不约而同地浑身一阵哆嗦。 大个子被小个子挤得有些心烦,眉头一皱没好气地回骂道:“你他娘的平日里说话也不结巴,如今这是怎么了?瞧你这点儿胆量,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成两司马的!” 小个子闻言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老……老子这是给冻……冻的!他……他娘的,这和老子怎么当上两司马有什么关系?再……再者说了,你……现在这不也在……在怕么!哎……要……要不咱俩赶……赶紧向都尉大人报告,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大个子冷声回了一句。 “那……那你说咱俩现在怎……怎么办?老……老子听你的!” “撤!” “什……什么,撤?” 小个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很惊讶地看着起身要走的大个子,然后追问道:“你……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大个子见小个子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随即没脾气地回过身来指了指赵姬家回道:“你看,那两个叫花子潜入赵姬家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却还没出来,而从赵姬家背土出来的人又明显又不是这二人,但是老子断定肯定不是鬼!俺娘说过,鬼是没有影子的,但是那个人明显是有的。咱离得又不远你刚才肯定也看到了,那个背筐倒土的肯定是个人!嘶……赵姬家里肯定有问题!” 小个人闻言更是不解,随即问道:“哎……是唉!既然咱们俩在……在赵姬家里有了这……这么重大的发现,我们更应该报……报告给都尉大人啊?” 大个子摇头回道:“不行!自异人无故失踪后,咱二人便奉都尉大人密令暗中监视赵姬一家,如今算来也有几年了。这几年赵姬一家还算安分守己并无异常,然而今晚赵姬家却出现异常。现在我们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就上报,万一真是我们搞错了那怎么办?所以说以防万一,咱们再观察两天!” 小个子觉得大个子所言极是,随即点头轻声回道:“唔……要是这么说来,你……你所言倒也不差!” “所以说,撤!” 大个子见小个子点头称是便朝其做了个“撤退”的手势,随后二人便一前一后、鬼鬼祟祟地消失在巷子之中。 “唔……好困啊……” 赵政解决了大狗、二狗之后,也许是因为刚刚苏醒就耗费体力的原因,赵政顿时感觉浑身疲惫无力。打着哈欠挪动了几步,将赵姬头上的被子掀开,赵政往炕头儿上一歪便“不省人世”了。 时间消逝如梭,刚才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天空此时却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没过多久,街巷上行人就越发地多了起来。 就在赵姬母子二人“呼呼”大睡之时,忽然屋门外有人轻声喊道:“呵呵……孩儿他娘,老夫来看你来了!” 叫门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将赵政给惊醒了。一个挺身翻下土炕,赵政随即蹑手蹑脚地朝房门靠去。 透过门缝,赵政看到一位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头儿笑眯眯地站在屋门外等着开门,街巷中,不断有人主动朝老头儿打招呼问好。 “这老头儿是谁,难不成是这个倒霉蛋儿的爷爷?”赵政心中暗道。 赵政此时基本断定自己穿越了,对于穿越,赵政也并非一无所知,毕竟网络小说他以前也没少看。穿越小说,一般套路无非就是灵魂顶替,赵政估计,自己十有八九是给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倒霉蛋儿续命了。 赵政尽管此时心存顾虑,但是感觉眼前的老头儿不是坏人,迟疑片刻也就把门打开了。 刘老医师准备二次叫门时,原本紧闭的屋门忽然“吱吱呀呀”开了一条缝隙。刘老医师见房门打开,随后便径直向屋内走去。当刘老医师的脚刚刚踏入房门,原本笑呵呵的老头儿脸色瞬间大变…… 第二十八章 初见老医师 房门虽然没有敞开,但是若看得仔细,屋内赵政的模样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刘老医师生怕发生在赵政身上的奇事被外人得知,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内,随着房门一声“哐当”,刚刚开启的屋门再次紧闭。刘老医师的举动毫无征兆,惹得赵政不得不对眼前的怪异老头儿提高警惕。 进入房内的刘老医师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甚是慈祥地抚着赵政的脑袋说道:“呵呵……小家伙儿醒啦!” 作为一个现代人,赵政完全听不懂战国时期的古汉语发音,但是从刘老医师对待自己的态度能基本断定,眼前的这个白胡子老人极有可能就是被自己顶替掉的“倒霉蛋”的爷爷。 刘老医师见赵政没有理会自己,以为赵政意识还未彻底恢复,苦笑着自言自语道:“唉……这孩子说来也是命苦,真不知道日后的命运会怎样啊!不过……嘶……不过小家伙儿如今的模样儿倒是极为可人儿!” 此时的赵政自然不是之前面黄肌瘦、满脸葱绿的小秦人,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和粉面似的小脸蛋儿让刘老医师不由得想多看上几眼。停住了不停**着赵政脑袋的干枯老手,还未等赵政反应过来,刘老医师便已经将其抱了起来。 刘老医师的话,赵政依旧没有听懂,但是这“婴儿抱”赵政却很是受用。 “我去,这老头儿不会真是倒霉蛋的爷爷吧?”赵政心中暗道。 “爷爷……” 赵政念道到这个词的时候,心中不免惆怅了起来。 “爷爷……我的爷爷离开我已经十二年了吧,一个生肖轮回了呢……”想到这里,一丝伤感便悄然涌上赵政心头。 也许是因为想念爷爷了,或许是刘老医师身上散发的气息让赵政倍感亲切,初次见面,赵政竟然主动轻轻地偎依在刘老医师怀里。 刘老医师被赵政这“不经意”的小举动弄得一怔,随后,褶皱老脸上洋溢着如花儿一般灿烂的笑容。 极为亲昵地捏了捏赵政的粉嫩脸蛋儿,刘老医师轻声笑道:“唉……小家伙儿这两天也是受了罪喽……呵呵……日后可仔细娘亲嘱咐的话,莫让娘亲生气……呵呵呵……” 赵政仍旧没有说话,但是老医师的语气却让赵政有了点失神的感觉。 “爷爷……”赵政在心中喃呢道。 刘老医师见赵政一直不吭声,只是“呆呆”地朝一个地方直发愣,顺着赵政的视线望去,只见赵姬和上次一般,又沉沉地昏睡了过去。刘老医师见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然而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妥,就在刘老医师将赵政放下准备重新唤醒赵姬时,原本有些疑惑的老脸却顿时变得铁青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由于被赵政可爱的长相所吸引,刘老医师进屋之后并没有注意屋内变化,直到将赵政重新放回地面,这才发现原本破败不堪的茅草房竟然在一夜之间被人用新土重新平整过! 刘老医师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一脸惊恐地问道:“小家伙儿,昨儿夜里何人来过你家?” 赵政仍旧没有吱声,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以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刘老医师见状心有不甘地追问道:“我儿,你再仔细想想,昨夜里真没有人到你家里么?” 赵政还是没有回话,仍旧只是微微摇头。 刘老医师见赵政只摇头不说话,眉头微皱喃呢道:“难道这孩子有什么东西不敢说?” 刘老医师见在赵政这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伸手在赵姬的肩膀上拍了一拍,然而赵姬却如同死透了一般毫无反应,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微弱。 “唔?” 刘老医师见状赶紧将手搭在赵姬的脉搏之上,连两秒钟都欠奉,刘老医师的老脸再次阴晴不定了起来。 “嘶……这……” 以刘老医师的医道造诣,发现赵姬昏睡不醒的原因还是极为容易的。将有些颤抖的手从赵姬的手腕上撤回,刘老医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平整的新地面心中长叹道:“唉……看来老夫之前所料不错,定有高人在暗中保护这赵政小儿!看来此人手段之高明……最起码医道造诣上远在老夫之上啊!若如此说来……唔……那这地面……” “嘶……如果真如老夫所料的话……那么赵姬母子定然对他来说极为重要。如果老夫能好生待她母子二人,那人便会欠上老夫一个人情,日后若能和这位隐士高人有上一面之缘,……嘶……那对提升老夫的医道造诣倒是极好的!” 想到这里,刘老医师极为麻利地从身上摸出之前的那支小木瓶,将瓶口儿往赵姬口鼻处一凑,仅仅过了几秒钟,伴随着从赵姬喉咙里传出的一连串咳嗽声,原本“沉睡”着的赵姬缓缓睁开了双眼。 刘老医师心中所想赵政自然无法察觉,此时的他俨然被刘老医师手中的小木瓶儿勾起了兴致。 “我去,老子以为这种药只存在于武侠小说儿里呢,没想到还真有嘿!”赵政心中咋舌道。 “孩儿他娘,你醒啦!” 刘老医师见赵姬已经苏醒,随即笑眯眯地开口说道。 因为小木瓶中的药味儿着实难闻,刚刚苏醒的赵姬精神有些恍惚,因此并没有回话,只是一味地贪婪呼吸着。 过了好几分钟,赵姬才苦着脸定睛环视整个屋子。 “呀!” 当赵姬看到自己的儿子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把将赵政紧紧搂紧怀里,随后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搂着赵政好一阵痛苦,又过了片刻,赵姬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泪。伸手轻轻地**着赵政,赵姬声音极为轻柔地问道:“我儿这次真是遭了罪了,身上还有地方疼么?” 赵姬的话赵政自然也是没有听懂,但是从她那极富柔情的语气,赵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去……难不成这个妹子是之前的倒霉蛋的母亲,也就是我现在的妈?”赵政不禁咋舌惊叹道。 赵姬见赵政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摸了摸赵政的额头心急地追问道:“我儿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娘。” 赵政没有说话,仍是一味地盯着赵姬看。赵姬一见自己的孩子既不答话也没反应,一着急便又哭了起来。 “老医师,这……我儿这是怎么了?政儿……呜呜呜……”赵姬一边“呜呜”地哭着一边问道。 为了避免赵姬胡思乱想而节外生枝,刘老医师赶紧安慰道:“孩儿他娘莫急,依老夫看,这小家伙儿或许只是暂时性地失聪或者丧失说话能力,毕竟这孩子遭受了一场大劫难!小家伙儿是起死回生,如今虽然醒了,但是七魂六魄尚未完全归位,所以老夫让孩子在家中好生休养两个月除了因为保密外,也有让小家伙儿七魂六魄能尽快回归身体的考量。” 出于对刘老医师的绝对信任,赵姬一听是这么个情况,心里瞬间踏实了许多…… 第四十一章 败露 对于鬼神之事,刘老医师并不十分担心,在他看来,如果这一连串离奇事件真和鬼神有关大可奏请赵孝成王动用巫师解决问题。 让刘老医师真正担心的恰恰是人。因为无论行凶之人是谁,对于赵国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好事,如果有人暗中利用赵姬母子进行不可告人的勾当,那么极有可能给本就羸弱的赵国带来灭顶之灾。而对于赵政,刘老医师其实并不相信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秒杀两名久经沙场的两司马,即便他死而复生、身心重塑。 “如果有势力通过某种手段人造了一个赵政,而后用假赵政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嘶……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那岂不是意味着小家伙儿可能早已死掉!这……这若是让秦国得知此事,或者说此事本就是秦人所为,那……” 想到这里,刘老医师顿觉脊背发凉,不知不觉中,沧桑老脸上凭空多了几滴水珠。 “此事关乎国命,老夫必须尽快查明才是!”刘老医师心中暗道。 确定赵政和两司马被杀之事脱不了干系,刘老医师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小个子生前所报的“狗子兄弟失踪和赵政背土填坑”之事。 再次将房屋细细地环视了一周,刘老医师指了指靠在墙根的柳筐说道:“这些日子阴雨不断,房子透风漏雨成这样也是苦了你母子二人,这么吧,待仲夏天好时老夫找人将房子修缮一番,这柳筐老夫拿走,用新柳条加强一下,日后也好用来搬料运土。” 说着,刘老医师便将本就不用额外加强的柳条筐拎在了手上。 万物复苏、绿条丝绦之时,寻常百姓都会尽可能多折些柳条用来编制日常用具,而对于像赵姬家这样的穷困家庭来说,开春编柳器都算得上是件大事。 老医师手中的柳条筐是赵姬一月前刚刚编制的,因为手巧,一个倒杂物的柳筐倒也结实美观。 赵姬自然不知道刘老医师的真实意图,只觉得一股股暖流从心头涌过。向刘老医师拜了一拜,赵姬红着烟圈儿回道:“老恩人说的极是,这房子确实该修了,不过仲夏时政儿也能帮些忙了,这房子就不劳老医师您费心了!至于这柳筐……小女子更不能烦劳您了!” 赵姬说得诚恳,以至于刘老医师不好坚持下去,只好顺势作罢。 刘老医师心里明白,此时大部分结论来源于自己的猜测和推断,在没有认出赵政真假之时,自己不能草率行事以免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妈的,下雨的时候连你的影子都没有,此时却来谈什么修房子……嘶……妈的,这老小子肯定知道屋内藏有尸体!” 尽管刘老医师旁敲侧击极力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却未能骗过赵政的眼睛。一想到事情可能已经败露,赵政顿时杀心四起。 “妈的,无论怎样自己不能乱了手脚,自己的这身六岁孩童的皮囊就是自己最大的倚仗!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五六岁乳臭未干的小孩儿会将两个彪形大汉怎么样,哪怕他们在家中翻出了尸体!”赵政心中自我安慰道。 然而一想到屋里还挺着两具死尸,赵政额头上便不由自主地多了一道浅浅的沟槽。无意识地扭头瞥了一下埋葬大狗、二狗的地面,赵政在心里苦骂道:“,这老小子到底是干什么的?看来屋内的尸体得尽快处理掉!” 赵政虽然躺在炕上故作镇定,然而他那表情微变的小脸却将他结结实实地出卖了一次。 “看来老夫所料不假!” 刘老医师见状不由得心中一沉,本就发凉的脊背则直接被汗水浸透,原本黝黑苍老的老脸也越发地阴冷苍白。 赵姬见刘老医师脸色突然大变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怯懦懦地问道:“老医师您……您怎么了?” 赵姬的话音不大,却让一老一小不禁颤抖了一下。 “呃……呃……呵呵……没什么,没什么……” 刘老医师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稳了稳心神后继续说道:“呵呵……人老喽,真是不服老不行啊!也没做什么事情,身体竟忽然不舒服了起来。也罢!既然你打算入夏后自己修补房子,那到时缺什么直接给老夫说就行!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老夫得赶紧回家休息一会儿……呵呵……” 说完话后,刘老医师还缓缓地伸展了几下腰肢。 赵姬见状赶紧回道:“老恩人所言极是,若不嫌弃,要不您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刘老医师摆手笑道:“徒弟在家等候老夫,还是回家歇息为好。”说着,刘老医师便要转身向屋外走去。 赵姬见刘老医师已经动身,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随即将刘老医师送出门外。 此时已是正午,赵姬知道此时街巷之中难免会人多眼杂,随即赶紧回到家中重新关上了房门。 尽管赵姬已经很是小心谨慎,但仍旧让一些游走在街巷中的大妈们有所察觉,随后,赵姬家附近的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 对于街巷之中老妈子们互相串闲话,赵姬已经达到了可以完全免疫的地步,关上屋门,任由别人去说什么,赵姬仍旧没事儿人似的忙活着自家的事情。 歪躺在土炕上的赵政脸色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忧心忡忡的赵政此时思绪翻飞,满脑子都是屋内一胖一瘦两具死尸。扭头看着赵姬不停忙碌的身影,赵政不明白一个家徒四壁的破家到底有什么好忙的。呆呆地看着赵姬,一向“铁石心肠”的赵政此时竟然心中不安了起来。 就在赵政歪坐在炕上情感泛滥时,已经到家的刘老医师开始不停地反复回忆自己在赵姬家的全程经过。脑海中,赵政的各种反应、动作和表情如过电影一般一一呈现在眼前。经过反复思量今天在赵姬家的经历,刘老医师认定赵姬家里的赵政定是假的无疑。 鉴别赵政真假不是目的,因此刘老医师不想贸然行事将赵政揭穿,此时他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放长线钓大鱼,顺藤摸瓜牵出整件事的幕后操控者…… 第四十二章 张奎采药 岁月穿梭,转眼间春去夏至,赵政来到这里已经两月有余。 此时在赵姬家中,赵姬一边往赵政身上套绕麻绳一边轻声交代道:“政儿,记住娘的话,路上多加小心,见到张奎他们一定要躲着点儿走。此次若非你刘爷爷帮咱们家,咱娘儿俩真的是连柴都没得烧……” 不等赵姬把话说完,赵政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娘,您就放心吧!” 赵姬口中的张奎自然是经常欺负赵政的孩子头儿。尽管赵政认不出谁是张奎,但是从赵姬口中对其还是有些了解。 由于赵政在穿越时并未出现什么夺魂之事,所以他并未将嬴政的意识继承下来,这就使得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几乎空白。好在赵政在短短两月内逐步掌握了赵国话,在和赵姬的交流中对现在的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为了在短时间内对现在的世界有所了解。 “切,一群小杂碎而已……”赵政暗中鄙夷道。 赵姬见赵政有些不耐烦,不禁再次担心了起来。将一把青铜短刀别在赵政腰中,赵姬再次嘱咐道:“凡事还是小心些为好!你爹如今不在,而为娘又走不开,家里烧柴之事也只能再次托付于你。你若再出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让为娘怎么活啊……呜呜呜……”赵姬说着说着竟然抹起了眼泪。 赵政本就见不得女人哭鼻子,现在虽然身处异世,但这方面却没有丝毫的改变。见赵姬不住地抹眼泪,赵政赶紧安慰道:“嘿嘿……娘,放心便是!儿去的早,等张奎他们在街中游荡的时候儿早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就在赵政安慰赵姬的时候,忽然从南方隐约传来了一连串节奏急促的鼓声。赵姬母子知道,城门此时已经开了。 赵姬抹了抹脸上的泪花对赵政说道:“没事,不用管娘。去吧,路上小心些便是!” “嗯!” 赵政极为认真地朝赵姬点了点头,随即便蹦蹦哒哒地跑了出去。 毕竟自打来到这里,赵政除了前两个晚上溜了出去,其余时间都是待在茅草房内乖乖儿地“挺尸”。如今恢复了人身自由,赵政此时的心情自然大好。 出了门的赵政本想来个肆无忌惮地大口呼吸,然而当他看到街巷两侧的粪便时整个人便瞬间凌乱了起来。当街随地大小便在古代本就异常普遍,在这两个月里,赵政也没少趁着夜色在自家门口拉屎撒尿。然而毕竟是晚上,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如今一大清早便要面对一坨一坨的粪便,赵政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cao!真他娘的恶心!”赵政一边走着一边在心中骂道。 为了尽快脱离屎海,赵政的脚步随之快了起来。然而还没有多远,赵政原本甚是愉悦的心瞬间阴寒了起来。 “呵呵……小家伙儿一大早儿出城,这是要捡拾柴火么?” 不用见其人,只闻其声赵政便知是谁和自己说话。 赵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堆着笑脸问候道:“嘿嘿……您……您好老爷爷!” 刘老医师闻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随即“乐呵呵”地问道:“好、好,呵呵……对了,你这次是要去哪里捡拾柴火?” 赵政回道:“邯山!” “哦……” 刘老医师闻言若有所思般地点了点头,随即朝赵政摆了摆手说道:“嗯,那你就快快去吧,免得误事。” “这老头儿有病啊!”赵政闻言心中骂道。 在心中将刘老医师痛骂了一顿,赵政才堆着笑脸躬身回道:“那老爷爷告辞!” 语毕,赵政便头也不回地朝城门方向走去。 刘老医师微眯着眼睛看着赵政逐渐远去的小背影喃喃道:“是邯山么……” “邯山……” 刘老医师将“邯山”二字在口里念道了几遍后,随即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赵政的步子尽管越迈越快,但心却偷偷地跑回了家中。自打一个半月前从赵政身上察觉到端倪,刘老医师便打着探查的旗号时不时地到赵姬家收集情报。由于二人心中明白,自己所掌握的情况都是以表象做推断,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贸然行事定会将事情搞到无法挽回的田地,因此二人不约而同选择了斗而不破,时间一长,二人反倒产生了某种默契。 之前对于刘老医师“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做法,赵政倒也不放在心上,他知道,只要自己在家,这白胡子老头儿便不敢做太过出圈儿之事。然而此时见刘老医师朝自家方向走去,赵政心中不免一阵慌乱。 “妈的,这两具死尸真麻烦!”赵政暗骂道。 对于藏在屋内的两具死尸,赵政早已毫无脾气。这几十天的时间里,赵政搜肠刮肚穷尽其能,想出了很多既能人鬼不知又行之有效的办法,哪怕有人暗中监视,将两具死尸人不知神不觉地转移算不上什么难事。然而事情并非赵政想象得那么简单,就在赵政准备在夜里转移尸体时,如何不让四邻察觉到死尸散发出来的腐烂恶臭成了让赵政倍感头痛的事情。 按常理来说,让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理工男运用科学手段处理死尸并不困难,为了能让两具死尸不出家门就人间蒸发,赵政甚至想到了配制强酸用以熔尸。然而赵政此时毕竟生活在两千面前的战国时期,一切看似极为有效的方法却因为没有化学试剂、器具的物质支撑而变成了一纸空谈。 赵政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索性转身朝家飞奔而去。直待看到屋内只有赵姬一人后,赵政才心有余悸地朝城外走去。 就在赵政重新朝城门外走去的时候,刘老医师已经在一户同样是破旧土坯茅草房前停住了脚步。 “呵呵……请问张奎在家么?”刘老医师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问道。 屋内,一个中年男子声音回道:“谁啊?” 刘老医师笑呵呵地拱手回道:“呵呵……原来张贤侄啊,老夫来找你家奎子有点事儿!” “嘟、嘟、嘟……” 随着几声木棍撞击地面的声音,原本紧闭着的门扇被“吱呀呀”地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中年残疾男子透过门缝朝外看着。 当中年男子发现叫门之人是刘老医师后,原本极为冷漠的沧桑老脸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 中年男子急忙将房门敞开,然后将手中拐杖往门框上一靠,便要给刘老医师行礼。 “哈哈……刘老伯今天能来小侄家,真是小侄全家之大幸啊!刘老伯,当初若非有你相帮,小侄……”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要躬身给刘老医师磕头。 刘老医师见状赶紧将中年男子扶起,将拐杖递与中年男子后笑道:“张贤侄不必如此多礼,这些本就是老夫该做之事!” 中年男子闻言不禁长叹了一声,随即伸手指了指屋内说道:“刘老伯寻常事忙,也难得来小侄这里。今天既然来了,老伯一定要进屋儿,咱们爷儿俩好生畅饮一番!”说着,中年男子便要将刘老医师往家中引。 刘老医师见状摇了摇头,很是为难地说道:“呵呵……张贤侄,此次恐怕是不行了。下次,下次老夫定和张贤侄来他个一醉方休!此次来你家是为了要奎子帮老夫做些事情,不知……” 中年男子闻言便朝屋子里喊道:“奎子,奎子!你刘爷爷找你有事,快些出来!” “好嘞!” 随着一声回应,一个十五六岁的壮硕少年走到了刘老医师面前。 “见过刘老爷爷!”张奎施礼道。 刘老医师笑眯眯地将张奎扶将起来不住夸赞道:“哈哈哈……不愧是张贤侄的儿子,越发地健硕有力,不乏张贤侄你当年之勇啊!” 一旁的中年男子被刘老医师这么一夸,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只是一味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嘿嘿”傻笑。 张奎素日里除了生病时几乎和刘老医师没有交集,此时刘老医师突然有事找张奎,张奎不由得纳起闷儿来。 张奎心中思量了一下,然后拱手问道:“不知老爷爷找奎子有何贵干,老爷爷只管说便是!” 刘老医师闻言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从随身小囊里抽出来一棵药材递给张奎后说道:“老夫近日在研究新药,平儿得给老夫搭下手,因此一时半会儿走不开。此药用量极大,因此需要有人去大量采摘。老夫思前想后……唔……发现这附近唯有咱们奎子是最佳人选。毕竟,上山采药也是需要膀子力气才行!不过……嘶……不知奎子是否愿意帮老夫这个忙?” 张奎和张奎的爹闻言不约而同心中一阵狂喜,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能给刘老医师做事那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机缘。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刘老伯肯用奎子,那是奎子的福分呐!来,奎子,赶紧给你老爷爷磕头谢恩!”中年男子情绪有些激动,用拐杖敲了张奎一下然后对刘老医师说道。 “谢刘老爷爷!” 说着,张奎便结结实实跪倒在地。 刘老医师点了点头后将张奎扶起,然后说道:“奎子,你娘染上湿寒腿至今未能起身,老夫此次研制新药恰是医治此病症之药。奎子,你要好生采摘,好早日让你娘康复下地!” 张奎的爹和张奎听刘老医师这么一说脸色大变,随即二人便双双“扑通”跪倒在地泪眼汪汪不住地磕起了头来…… 第四十四章 秦奴-壮 赵政猛然坐了起来,极为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低声喝道:“谁在叫我?” “公子,这里……这里……” 芦苇荡中,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破衣烂衫、满脸污垢的男孩儿在不停地向赵政挥手。赵政并不认识这个看起来瘦弱如柴的男孩儿,但是见他好像认识自己,便知道此人一定和已经死去的嬴政很是熟络。也没多想,赵政扛起柴捆朝男孩儿走去。 将柴捆随意地往地上一丢,赵政问道:“你是……” 男孩儿闻言不禁眉头一皱,本就异常消瘦的脸庞上爬上了一抹忧愁,“公子,您……您不会就这么把小奴给忘了吧?小奴是壮啊!” 在赵政看来,“小奴”貌似更多的古代年轻女性自称,如今听一个男的自称“小奴”不免感觉有些别扭。 “壮?” “我去,名字不错,就是有些名不符实……”赵政心中打趣道。 “呃……没啥印象……”赵政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回道。 壮一听赵政这么一说,原本还算有神的眼睛瞬间暗淡了许多。很是心疼地抚了抚赵政的脑袋,壮面露恨色骂道:“他娘的,那帮赵国痞子就会欺负咱俩,自打上回咱俩被打后小奴便没敢再进程。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竟然把公子您打成这般模样!” 壮说着说着,眼泪竟然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唉……原来是嬴政那小子的难兄难弟啊!唉……” 赵政见壮哭得伤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呃……呃……嘿嘿,不碍事……不碍事……我现在这不好得很么。” 虽然口中这么说,但是赵政心中却唏嘘不已。 “您都把小奴忘了,还说不碍事!呜呜……” 壮见赵政这么说以为是在有心安慰他,心中一急不免哭得更加伤心了起来。 赵政见状脸色有些尴尬,苦笑了一声后开口说道:“醒后我确实什么都忘了,对于你的确没啥印象。唔……要不你帮我回忆回忆?” 壮看了看赵政,沉吟片刻摇头回道:“小奴不知道该如何帮公子回忆,您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吧,小奴知道的定会全盘告知。” 赵政闻言深呼了一口气,说真的,对于幼年时的嬴政史书记载并不多,只知道他在赵国的日子里也算得上一段童年悲剧。 “唔……” 赵政眉头紧锁,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后便问了在壮看来极为白痴的问题:“你姓啥啊?” 这个问题对和壮初次见面的赵政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让壮一听则字字如刀。 “公子,咱……咱俩是老乡啊,咱俩都是老秦人啊!呜呜……”壮一把抓住赵政的手然后哭着大喊着。 赵政自然知道自己如今留的是秦人的血脉,对于壮说的话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赵政看着壮问道:“呃……然后呢……你姓什么呀?” 壮泪流满面地回道:“小奴世家奴隶,哪里可能会有什么姓名?这‘壮’还是刘老医师给小奴起的!” “哦……” 听壮这么一说,赵政恍然大悟,明白了眼前这个男孩儿为何要自称“小奴”了。 “你说你已经两个月没回城了,那你家人该多着急啊!还有,你的主人没出城找你么?”赵政追问道。 “呜呜呜……” 赵政的话显然问到了壮的痛处,语音一落,壮便泣不成声道:“小奴……小奴一家在长平之战时在城内被赵人活活儿打死了!小奴当时才两岁,若非老医师收留,小奴哪里能存活到现在!” “嘶……既然被那药老头儿收留……你成为他门下之人,按说寻常之人应该不敢欺负你了啊!” 壮见赵政对刘老医师有些无礼,狠狠地抹了一把鼻涕甚是激动道:“老医师对公子和小奴有一辈子还不完的大恩情,公子应礼尊老医师!” 赵政很是诧异地看着有些微怒的壮。他知道那药老头儿是个难得的好人,而这也是他在察觉到刘老医师在暗中调查自己后选择和他斗而不破的主要原因。只是他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极为寻常的白胡老头儿竟能如此得人心,想到这里,赵政顿时对这个姓刘的药老头儿肃然起敬了起来。 “能在这种大环境、大背景下让奴隶感恩戴德……嘶……此人的确是个极为难得的大善人!” 想到这里,赵政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对刘老医师下手。 壮说完话后知道自己有些失礼,赶紧跪倒在地说道:“小奴不该和公子这样说话,还望公子怪罪!” 赵政人生第一次受他人跪拜,心中不免慌乱起来。慌手慌脚地将壮扶了起来,然后正色道:“壮,其他人我管不着,但在我这里你日后可不能再下跪,要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呐!” “可是……可是这很正常啊!公子您再怎么说流的是咱们秦国贵族血脉,小奴身为奴隶,给公子您磕头乃天经地义之事啊!” “不不不……壮,你记住,日后无论我是什么身份,你永远都是我的兄弟,我的大哥,知道么?在我这里没有什么贵贱之分,我们之间是人与人的关系,是平等的!” 赵政摇了摇头,随即一本正经道。 赵政的话对于世家为奴的壮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万万没想到身为贵族的壮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来张奎那混蛋这次下手太狠了,呜呜……公子的头肯定被打坏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呜呜呜……”壮呜咽道。 对于赵政的“恩泽”壮似乎并没有领情,此时的他以为赵政的脑子彻底坏掉了,坏到了开始说乱胡话的田地。赵政本以为眼前的这个小奴隶会对自己的行为感激涕零,然而壮的反应却让他顿时觉得心中一阵堵塞。 “我去……” 赵政在心中甚是无奈地唏嘘着。 其实赵政也明白,在一个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交替的时代里大谈“平等”二字,别说上层贵族会如何,就是最底层那些被压榨了惯了的庶民、奴隶们也不能理解。 “看来做事还真得留意时代局限性啊!唉……也罢,这事儿也急不得。” 赵政挑眼看了看一脸惊恐、迷惑之色,甚是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随即心中暗道:“看来做事还真得留意时代局限性啊!唉……也罢,这事儿也急不得。” “呃……呵呵……呃……对了,你家怎么来到赵国的?”赵政转移话题道。 赵政闻言不由得脸上一囧,他发现壮此时看自己的眼神都发生了些许变化。甚是尴尬地干咳了一下,赵政赶紧“解释”道:“呃……那个,我的意思是你家在秦国时是给谁做事的?” “唔……具体情况小奴也不清楚,不过刘老医师曾告诉过小奴,小奴家人以前是秦国大良造的奴隶!” 说到这里,壮竟然一脸的自豪,好像他自己就是秦国大良造一般。赵政见状不禁眉头微皱,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代里谈什么“阶级平等”简直就是一个错误。 就在赵政若有所思之时,从芦苇当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极为轻蔑的笑声:“哼,不就是给秦国大良造当过连牛马不如的臭奴隶么,你傲娇什么?” 话音落下,从芦苇荡里钻出来一个背负和自己不大相称的柳筐的健壮小青年。 不见其身,只闻其声,壮原本傲娇的脸瞬间煞白,两条腿也不听使唤地哆嗦了起来。连三秒钟都未挨过,壮身上那肮脏的烂布条儿便被自己的尿液所浸湿。 “哼!” 一个年龄大概有十五六岁的小青年儿嘴里一边嚼着芦苇根一边轻蔑地看着赵政二人,当看到壮被自己吓得尿了裤子便更是不屑地瞥了壮一眼。 小青年将目光从魂不守舍的壮身上移开,上下打量了赵政一番然后挑衅道:“呦呵,看来你小子够耐打的啊!看来上次打得轻了……” 赵政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听这人口风,赵政便断定此人十有八九就是赵姬口中所说的张奎。 “你想干什么?”赵政冷眼上下打量了这个人一番,然后问道。 赵政的举动将壮吓得魂儿差点没给吓飞了,随即赶紧偷偷地给赵政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 “唔?” “啪!” 小青年儿透过余光发现壮正在给赵政使眼色,二话不说,扬手便甩了壮一个大耳刮子恶狠狠地骂道:“他娘的,连狗都不如的死奴隶!老子不搭理你,你还没事儿找事儿,真是个贱骨头!” 壮倒在地上捂着脸痛苦呻、吟着,脸颊瞬间肿胀了起来。 看着捂着脸蜷缩在地上的壮,赵政怒火中烧。对于赵政而言,在自己面前打自己的人,这和赤裸裸地打脸无异!赵政今天心情不错不想为此而动杀手,随即面无表情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青年指了指赵政身边的一捆上好的柴火堆很是嚣张地说道:“呵呵……想干什么?小爷想干什么是你这个小野种也能问的?不过今天小爷心情不赖,倒是可以告诉你这个小杂种!你把柴火给我小爷留下,然后给学几声狗叫人就可以滚蛋了!” “张……张奎,你……你欺人太甚!”倒地不起的壮,捂着脸口齿含糊地骂道。 张奎,便是刘老医师方才找的采药之人。由于是土生土长的邯郸人,他的父亲在他年幼时因参加长平之战而丢了一条腿,至此之后,张奎便和其他赵人一样变得极为痛恨秦国人。当他得知赵政和壮都流的是秦人的血脉时,便经常纠集一帮子同样极为仇恨秦人的孩子们欺负他俩。当看到大人们非但不加以阻止,反而蛊惑、怂恿时,张奎便变本加厉了起来。 刘老医师本以为张奎和赵政因为时间差的原因不可能在邯山相遇,然而事与愿违,由于赵政贪玩儿耽误了时间,使得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就此发生了…… 第四十七章 阿房 “赵政哥哥,你还好吧?” 宛若黄鹂般的小女孩儿声音传入了赵政的耳内。 “唔?” “赵政哥哥……在赵国居然有人喊嬴政叫哥哥……难道嬴政他在赵国还有个妹子不成?”赵政心中疑惑道。 微微抬头看去,几近暴走的赵政竟然一脸的惊讶之色,“好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啊!”赵政不禁心中暗叹道。 “呃……你是?” 站在赵政面前的小女孩儿看上去与赵政年龄无异,都是五六岁的样子。一袭白色的衣装让赵政不由得眼前一亮,活脱脱地像极了一个远离世间消沉的小天使。 “能在卫生条件极差的时代将孩子打扮成这样,嘶……这阿房的爹娘肯定不是一般人啊!”赵政一边细细地打量着阿房一边心中嘀咕道。 小姑娘一听赵政问自己是谁,就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口气中似乎有些埋怨地说道:“我是房儿啊,赵政哥哥怎么把我给忘啦!” 阿房小姑娘说到这里,小嘴儿撇得更厉害了,似乎随时都会抹脸哭鼻子。 “呃……嘿嘿……嘿嘿……没有啦!哪能忘了旁儿妹妹。这不刚才脑子有些发晕么……嘿嘿……”见阿房要哭,赵政赶紧挤出有些不大自然的笑脸哄道。 一听赵政说自己脑子有些晕,阿房眉毛倒竖愤愤道:“都怪张奎那些坏家伙,老是欺负你!这下可好,把你脑子打坏了!” “怎么这小丫头和壮说的差不多啊!”赵政苦笑着摇了摇头。 作为一个理工男,赵政对历史任务其实没有什么深入的研究,尽管如此,阿房这个人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历史人物中能让赵政打心眼儿里佩服的并不多,而阿房便是其中之一。赵政在前世的时候就经常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娶个像阿房这样重情重义的好女子,尽管此时阿房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一想到小姑娘日后悲惨命运,赵政便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如今美梦成真,赵政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赵政一脸忧愁状自然被阿房尽收眼底,“赵政哥哥,是不是很疼呀?我给你上点药吧!”说着便在赵政眼前晃了晃手中的精致小药篮。 “呃……嘿嘿……不碍事,不碍事。呃……对了,你怎么在这里呀?” 为了证明自己没事,赵政极为麻利地站了起来,一边用胳膊擦着头上的尿液一边傻笑道。 “还说自己脑子没问题……我家就在这附近呀!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阿房幽怨地瞥了赵政一眼,随后从怀中拿出自己的小手帕给赵政擦了起来。 随着阿房冰凉如玉的白皙小手儿时不时地触碰到赵政肮脏至极的小脸儿,一向处事不惊的赵政心跳竟然快了起来。连半分钟时间都欠奉,赵政便觉得一股暖流从鼻腔之中穿过。 “呀!” 阿房一声惊呼,手中已经变黑的帕子已经紧紧地贴附在了赵政鼻子之上。 “还说没事,鼻子都流血啦!”阿房一边给赵政擦着一边“埋怨”道。 赵政满脸通红尴尬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阿房面前如此失态。“呃……没……真的没事……嘿嘿……” “怎么会没事呢?你看都流了这么多血!不过不要紧,待会儿等爹爹回来后我让爹爹给你瞧瞧,你也知道,我爹爹可是咱们赵国有名的夏神医哦!” 说完这句话,一抹自豪感爬上了小丫头吹弹可破的粉嫩脸蛋上。 “我去!” 赵政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后并没有见过夏无启,对于夏无启的了解也只限于赵姬极不客观的只言片语。如今听说阿房的爹就是对赵人没有半点好感的夏无启,赵政不由得心中一沉。 “呃……这个……你爹爹呢?”赵政问道。 阿房回道:“我爹啊,出城采药了呗!” “哦哦,去哪儿釆呀?”赵政追问道。 “邯山上啊!”阿房俏皮地歪着脑袋回道。 “我cao,不好!” 赵政心里本身就有鬼,一听“邯山”二字心中不免害怕了起来。 “我去,如果让夏无启暗中发现我和壮的事情,那老子不想跑路也得趁早儿滚蛋了!”想到这里,赵政的心开始焦躁起来。 “哦,对了!我爹说今天采完药要到渚河里给我捞鱼吃呢!都快两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呀?”阿房看了看太阳自顾自地喃喃道。 “嘶……” 阿房的这些话对赵政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赵政心里清楚,尽管自己已经很是小心但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一想到自己与壮的事情极有可能已经被夏无启发现,赵政心中忐忑不安了起来。 感觉到赵政脸色有些不自然,阿房以为赵政被打的地方疼了,随即将精致小篮子递给赵政说道:“喏,还说不疼,你看你脸都开始发白了!看来爹爹回来还得好一会儿呢,这样吧,房儿给你上药!这些药本是消肿用的,原本是拿出来玩儿的,没想到还真是派上用场了!” “不……不……不用了,我没事,真的!”见阿房要给自己上药,赵政心中满是感动。但是因为心中有事,想要赶紧跑路开溜的赵政婉言拒绝道。 “赵政哥哥还跟我客气什么呀,上次要不是赵政哥哥帮我出头,我就被那龅牙小子欺负啦!”阿房小姑娘一想到上次被龅牙小子欺负,不由得再次撅起了樱桃小口儿。 赵政一听又是龅牙小子,顿时恨得牙根儿痒痒。 赵政伸手摸了摸眼前这个可爱至极的小姑娘笑道:“没事,那龅牙小子,下次让我遇见他绝对让他好看!” “可别,赵政哥哥上次就是这么说的,结果……”阿房似乎考虑到了赵政的感受,所以话只说到一半就止住了。 小丫头的话着实让赵政倍感惊讶。尽管阿房的话只说了一半儿,但是赵政已经猜测到嬴政生前不止一次给阿房出头,只不过出头后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毫无悬念地挨顿胖揍。 此时赵政心中甚是疑惑,他不明白阿房身为夏无启的女儿为什么还会受人欺负。赵政在脑中思忖片刻刚要去问,却见阿房又晃了晃手里的小篮子甚是关切地说道:“赵政哥哥,我还是先给你上点药吧!不及时消肿的话以后会很疼的!” “嘿嘿……真的没事的。被他们揍多了,也就扛揍了,真的没事。”赵政再次笑呵呵地拒绝了阿房的好意。 阿房苦着小脸儿对赵政说道:“赵政哥哥是不是因为上次我爹爹在你最危险的时候没有出手相救,所以便和阿房生分了啊……” 尽管从赵姬口中得知过一些有关神医夏无启的事情,由于夏无启拒绝给自己治病的缘由,赵姬在给自己说夏无启的时候基本上没有说啥好话,因此赵政也只是听听而已。其实赵政对嬴政之前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他此时最关心的是夏无启在城外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和壮的事情。 “嘿嘿……不会的啦!呃……对了,你爹爹经常去河里给你捞鱼吃呀?“赵政笑呵呵地对阿房问道。 “对呀,每当我想吃鱼了,爹爹就会到渚河给我捞鱼吃。赵政哥哥,我看你脸上都开始发青了,我给你擦点草药汁儿吧,很好用的!”阿房一边笑眯眯地对赵政说着一边要把他往自家房屋里拉。 尽管赵政的外表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战国时期的男女大防与他也没什么关系,但是考虑到自身极为敏感的身份,赵政还是极为谨慎地选择了拒绝阿房的好意。 “呵呵……阿房妹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呃……要不这样吧,药我拿走自己上就好了。毕竟你爹爹不在家,我去的话不太好。”赵政并没有跟着阿房走而是用手指了指阿房手中的小篮子说道。 “唔……好吧!” 阿房想了想便把手中的精致小篮子塞进了赵政的手中。 赵政拎了拎手中的小篮子然后说道:“呃……我说的是药,至于这么好的小篮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阿房小姑娘听见赵政夸自己,情不自禁地“嘻嘻”笑了一声,有些羞赧地对赵政说道:“嘻嘻……没关系啦!这是我今天上午用街头儿上的那棵老柳树的柳枝编成的,怎么样编的不错吧?” “啧啧……好巧的一双小手儿啊!这要是放在我以前的那个年代,这简直就是工艺品嘛!”赵政端详着手中的小柳枝篮子心中一阵地赞叹道。 正当赵政极为认真地端详着这个让他为之惊叹的小篮子的时候,不远处,一位赵政并不认识的白衣男子步履匆匆地朝赵政所在的位置赶来…… 第四十九章 惊魂不定老医师 夏无启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刘老医师见壮整个人瞬间僵住了,过了良久才反过神来问道:“小哥,此事开不得玩笑,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听旁人所说,还是亲眼得见?” “自然是亲眼得见!”夏无启正色道。 “在哪里看到的?”刘老医师问道。 夏无启回道:“小子方才在邯山采完药后本要给小女钓条鱼吃,在河边芦苇荡里发现了张奎的尸体。之所以来找您,则是因为那柳筐小子是认识的。” 刘老医师追问道:“那尸首现在在何处?” 夏无启回道:“现在应该还在芦苇荡里。不过我来时已经告知了城门官,免得尸首被野兽叼了去。” 刘老医师一听张奎的尸体仍在芦苇荡中,一把抓住夏无启的手说神情慌乱道:“张奎是受老头子之托到邯山采药,如今出了这么一趟子事老头子得彻查此事!小哥,具体是哪片芦苇荡,还望小哥引老头子前去!” “这是自然!” 夏无启对刘老医师的秉性甚是了解,因此夏无启也没多想,微微点了点头便和刘老医师一起朝城外狂奔而去。 好在刘老医师的住处离南城门也是很不远,再加上本就习武之人,不消多时便跑到了南门城外。 “老前辈,就在前面!”夏无启指了指不远处被人为压倒的一片芦苇荡说道。 由于此处荒郊野外人烟稀少,再加上又是正午,因此周围没有多少百姓“看客”扎堆儿围观。 刘老医师闻言没有回话,而是再次加快了前进的脚步,仅用了几分钟,二人便来到了张奎尸体旁。 夏无启上前几步对人群中一位身着两司马战服的人拱手说道:“陈两司,刘老医师来了!” 春秋战国时期,死个庶人根本就不是个问题。然而如果死的人和身份显贵的人有关系,那么事情就会另当别论。刘老医师在赵国虽非显贵,但是在赵人心中地位却极高。如今张奎之死和刘老医师有关,那么接受此案的这位陈两司自然不敢有所怠慢。 正半跪在地细细观察死者的陈两司闻言赶紧起身,转过身来分别对二人躬身施礼,随后,指了指张奎的尸体对刘老医师说道:“这小子死的很惨,先被人用钝器攻击了面门,唔……十之八九是用拳头硬生生砸的,随后又用利器直击心脏!嘶……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得罪谁了,竟然惹得他人对他下如此狠手!” 不用陈两司去说,张奎的惨状早已尽收刘老医师之眼。刘老医师此时脸色煞白浑身不停地哆嗦,颤颤巍巍地挪到张奎面前,也不知是脚下不稳被绊了一下还是情绪过于激动,刘老医师忽然一下子瘫倒在地昏了过去。 刘老医师突然晕厥倒地让在在场所有人一时间措手不及,好在夏无启也是医师,在刘老医师身上倒腾了一番,原本不省人事的刘老医师缓缓地睁开了有些迷离的老眼。 “这……这……这怎么可能啊!”刘老医师醒后不住地喃喃道。 夏无启和陈两司被刘老医师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将刘老医师慢慢扶起,夏无启随即问道:“老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刘老医师闻言用手指了指张奎心脏处的刀口回道:“太像了,这定是一人而为之!” “什么……什么太像了?”夏无启追问道。 刘老医师有气无力道:“刀口……这杀人凶手绝对只有一个!” 夏无启和陈两司此时彻底蒙了,他们不晓得刘老医师到底再说些什么。夏无启见刘老医师情绪波动极大,继续追问下去也不会问出什么来,随即让其靠随即让其靠在自己怀里休息。 大半个时辰过后,或许是体力得到了恢复,也许是情绪平稳了很多,在夏无启的搀扶下刘老医师重新站立了起来。 刘老医师重新指了指张奎心脏处的刀口说道:“这个刀口老头子见过,加上这次已第三次了……” 说到这里,刘老医师不禁缓缓闭上了干枯老眼,深深地叹出了一口气。 夏无启和陈两司二人闻言脸色大变,随即向刘老医师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刘老医师知道此事事关重大,随即将大小个子两位两司马夜间被人秒杀之事告诉了夏无启和陈两司。当然,为了保密和避免引起不可控制的意外,刘老医师并没有将其他事情告知二人。 不出刘老医师所料,当夏无启和陈两司得知了事情缘由后,二人第一时间不约而同地将矛头直指秦人。 “会不会是秦人在暗中使坏,利用这赵姬母子来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夏无启虚眯双眼咬牙切齿道。 “唉……说不准呐!”刘老医师甚是无奈地长叹道。 “嘶……会不会是赵政小儿所为呢?”刘老医师自言自语道。 老医师说话声音极小,但是仍旧被夏无启听个正着。他不明白刘老医师为什么会将如此重大的谋杀事件扣在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六岁孩童身上。 夏无启指了指张奎的尸体对刘老医师正色道:“决计不可能!就在方才,小子还看到和张奎一起鬼混的那帮小子在当街殴打赵政。甚至……甚至其中的一个小孩儿还侮辱性地尿了他一头。嘶……如果赵政小儿有本事杀掉张奎……那张奎还能活到今天?还有,如果真是赵政小儿为之,那为什么偏偏选择在今天?小子以为,这定是其他人而为之,至于目的……哼!定是秦人在做妄图灭我大赵国的勾当!” 说话间,一向淡然若仙的夏无启竟然面目狰狞了起来。 夏无启看着张奎的尸体眉头紧锁道:“老前辈,恕小子直言,此事事关重大并非我等想得那么简单!此事之后定有秦国从中作梗,或许有大的阴谋在酝酿,我大赵不得不加以防备!”夏无启铁青着脸继续说道。 刘老医师苦着脸回道:“小哥所言极是,看来此事必须得上告我王以求王断!还有,此事事关重大,还望二位能以国家为重将此事烂在心中不要张扬出去!” 夏无启和陈两司闻言躬身正色道:“定守国密,泄露半分天地难容!” 一个是国之神医一个是沙场老兵,就算二人不在自己面前发毒誓,刘老医师也对二人是极为信任的,否则,刘老医师也不会和二人废什么口舌。 看着几近满筐的药材,刘老医师后悔到了极点,此时他的脑海里满满都是张奎家人得到噩耗时的场景。 “唉……至于凶手之事,老夫日后定会给张家一个交代!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将奎子好生安葬才是。小哥,老夫麻烦你给奎子整理下遗容,老夫得去张家报丧!” 朝夏无启拱了拱手,刘老医师便要起身朝城内走去。 “老前辈且慢!” 夏无启一把将刘老医师扯住,然后面色凝重道:“老前辈,报丧之事还是小子去办较为妥当!您还是留在此处好生歇息才是!” “呜呜呜……老夫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休息……呜呜呜……” 听夏无启这么一说,刘老医师竟然急得老泪纵横起来。 夏无启见状便有些慌张起来,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的老爷子竟然会为一个庶民的孩子而哭泣,尽管这个孩子的死和自己有一些关系。但是在夏无启看来,张奎之死和刘老医师没什么关系。寻常里飞扬跋扈惯了的张奎迟早会被人暗算,只不过迟与早以及在哪里罢了! 夏无启用贴身手帕给刘老医师轻轻拭了拭眼泪,然后安慰道:“老前辈也莫要自责。这小子向来飞扬跋扈,被人暗算也只是时间问题。或许我们事情没我们想象得那么严重!”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老前辈,报丧之事交给小子就好。若您亲去,万一节外生枝岂不会误了大事?” 刘老医师闻言觉得夏无启说得在理,也就点头同意了。 刘老医师一边擦着脸上的老泪一边对夏无启说道:“张奎家的情况想必小哥也是知道的,给张家报丧时还望小哥说话能多多谨慎些!” “那是自然!”夏无启回道。 语毕,夏无启便不再这里耽误时间,向刘老医师躬身拜了一拜,随后便急冲冲地朝城门赶去…… 第五十一章 陈两司马 “唉……” 老张气呼呼地撑着拐杖很是吃力地朝草房外走去,夏无启跟在后面不禁在心中一阵长叹,生怕张老爹因心急而发生什么意外,走出草房后夏无启紧走了两步搀扶起张老爹。就在老张气呼呼地朝城东赶去时,渚河边已经渐渐地聚集起了一些过路“看客”。 刘老医师此时蹲在张奎身旁,目光呆滞地看着不远处盛满新鲜草药的柳筐,不远处,陈两司和他的兵正在驱赶着不远处的闲杂百姓。 “赵政……” 刘老医师给张奎整理好遗容后便一言不发地蹲坐在药筐旁,本就呆滞无神的老眼此时满是后悔、疑惑和恐惧。 他本指望在赵政出户后再择机有针对性地试探一番,然而自己还未动手,却又有一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暴毙惨死。看着张奎心口处的刀口,刘老医师直觉得老眼一阵酸痛。 揉了揉酸痛老眼,刘老医师缓缓站起身来,朝正在维护周边秩序的陈两司招了招手后便一头扎进了茂密的芦苇荡中。 陈两司见状知道刘老医师有要事对自己说,便心领意会尾随了上去。陈两司钻进芦苇荡后,只见刘老医师手捻苇叶儿若有所思。 “刘爷爷……” 陈两司站住脚步躬身施礼道。 刘老医师见陈两司跟了过来,随即转过身来将其扶起来,拍了拍肩膀意味深长道:“陈娃子,咱们两家做对门儿邻居已有30年了吧!” “是!小子还未出生之时,咱们两家便已是对门邻居,如今已经20多年了!”陈两司躬身回道。 刘老医师闻言微微点头,随后顺手从陈两司腰间拔出佩剑在空中舞了一段儿剑花。老医师本就崇尚墨学,再加上和墨学高层交往甚密,因此也就习得一手墨家剑法。 将剑递还给陈两司,刘老医师赞叹道:“此剑,你保养得不错!”说着,刘老医师便将身子转向了西方,不远处,一堵极为雄伟却也满目疮痍的城墙随即映入眼帘。 刘老医师指了指城墙问道:“陈娃子,就城防而言,你对长平之战和邯郸之战有何看法?” 刘老医师的这一问题,直接将陈两司问得一头雾水。 “嘶……老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人命官司不谈却钻到苇荡里谈城防……嘶……这老爷子到底想要说什么啊?”陈两司心中暗道。 陈两司思忖片刻后躬身回道:“城防之关键在于民防,简而言之便是防民于城外及民防于城上!” “哦?” 陈两司的回话让刘老医师眼前一亮,随即追问道:“不妨和老夫说说看!” 陈两司回道:“所谓‘防民于城外’,即战前应关注每日进城人口数量之变化。若非特定原因而造成进城人数激增和骤减,则都意味着城内极有可能已有大批敌国细作,此时必须严加防范!‘长平之战’,我军本该大胜!然而因为城防不严,大量秦国细作涌入,致使我王中了秦人奸计临阵换帅!如若当时做到防民于城外,则长平之战我大赵必胜!” “嗯,那‘民防于城上’又当何讲?”刘老医师点头追问道。 陈两司回道:“所谓‘民防于城上’,即战时守城不能只靠现役将士,而应军民同心、同仇敌忾共同防御!我大赵之所以可在长平之战后元气大伤情况下在邯郸之战力挫秦军,除了有他国相助外,最根本原因在于我邯郸城内军民做到了军民同心,做到了‘民防于城上’!” 看着眼前气宇轩昂的小伙子,刘老医师心中不禁百感交集。固然,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能有如此有作为的年轻人自然是国之大幸。但是刘老医师知道,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似火的鲜血和深深的怨恨。 陈两司,原名陈喜娃。之所以叫喜娃,则是因为陈喜娃是他爹娘在生了五个闺女之后好容易得到的小儿子。家中终于有后,喜不胜收的陈老爹为了纪念这对他来说极为重大的事件便给小儿子起了这个名字。 家中有后,有了奔头儿的陈老爹如换了一人一般,每天如同老牛一般起早贪黑任劳任怨。虽然家境贫寒,但一家子却也其乐融融。 然而好景不长,在陈喜娃十岁那年,秦赵长平之战爆发。由于喜娃年数尚小没有达到服兵役的年龄,因此没有和父亲一起跟随张满仓参加长平之战。年幼的喜娃并不知晓为何娘亲和姐姐在爹爹走的时候哭得死去活来,他也没意识到此次很可能是他和爹爹的最后分别。 长平之战旷日持久,后期更是惨烈无比。好在张满仓没有听从赵括帅令,私自率军发起突围。突围期间,陈老爹不知砍杀了多少秦国士兵,才浑身血淋淋地追随着张满仓冲出了秦军包围圈。 本以为跳出包围圈后就此可以平安回家,然而没想到队伍竟然在大山里遭遇到了一队秦军士兵,不免又是一场好战。这队秦兵在赵军残存的沙场老兵一个冲击下被杀得片甲不留、暴尸荒野,然而在这场歼灭战中,陈老爹却没有幸存下来。为了掩护被冷箭盯上的刘老医师,陈老爹最终被秦军冷箭穿心壮烈牺牲。 刘老医师悲恸至极,虽然战后使出浑身解数加以抢救,但是为时过晚,陈老爹终究还是永远地沉睡了下去。军队仍要东行,由于条件限制,刘老医师没有将陈老爹的尸体带回邯郸城,最终,陈老爹的尸首被张满仓和刘老医师亲手埋葬在了太行腹地。 东行的残军马不停蹄,没过多时,张满仓的残军便来到了一座山中小村。这座小山村便是小李子的家,而张满仓之前歼灭掉的那支秦军士兵,便是屠杀掠夺整个山村、**小李子姐姐的凶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娘亲和姐姐们从未提过爹爹死去的事情,但最终还是被日渐懂事的喜娃得知一切。至此,和小李子一样,仇恨的种子便在年幼的喜娃心中深深扎根。为了替父报仇,喜娃在十三岁的时候便跑到张满仓那里帐下一名士兵。而与之同伍的,则恰巧是小李子。 喜娃十五岁的那年,秦国为了一举灭掉赵国而举兵攻打赵国都城邯郸。正所谓“虎父焉有犬子”,英勇的喜娃在邯郸保卫战中一战成名,最终在战后被张满仓破格提升为伍长已示嘉奖。五年后,二十岁的陈喜娃成了一名两司马,而他的职责便是城防。 刘老医师知道,是血和恨让眼前这个如此年轻的小伙子蜕变得如此精干! “呼……看来老夫是小看这小家伙儿了,这老货还真他娘的会用人!”刘老医师不禁在心中感叹道。 刘老医师原本想要借此告诫陈两司要加强城门监管,以防秦人暗中有动。然而陈两司的这番话让刘老医师明白,自己此时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陈两司说完话后躬身一拜,随后便抬头看着刘老医师,似乎是在等待刘老医师的教诲指正。然而刘老医师并没有说话,只是迎着夏风目不转睛地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墙若有所思。不知不觉快至正午。或许是因为天气过于炎热,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不远处,一群并不算多的看客,正顶着烈日人头攒动着。 陈两司见刘老医师若有所思地望着城墙,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刘爷爷……呃……依刘爷爷之见,这张奎之事该如何是好?此时快至正午,想必张奎他爹快要到了!”陈两司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了刘老医师一句。 陈两司话毕,然而刘老医师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旧直挺挺地站在苇荡里看着城墙。夏风吹过,周围的苇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刘老医师的花白老胡也随风“荡漾”。 过了片刻,刘老医师才如梦方醒般的转过身来对陈两司说道:“张娃子,你身为守门官日后定要时刻做到‘防民于城外’,以防秦人细作再入城内破坏!还有,至此往后你要多加留意赵政的行踪,何时出城何时回城要记录在案,老夫有用!至于张奎……” 刘老医师说到这里,本就昏花的老眼更加暗淡无光。扭头透过苇叶朝张奎望了望,刘老医师嗓音沙哑道:“唉……张奎之死,无论是否和老夫有关,此事老夫也会深查下去!” 说罢了这句话,刘老医师便头也不回地朝张奎的尸体走去…… 第五十二章 可怜的张老爹【上】 张老爹本就行动不便,再加上家离南城门又有些距离,所以尽管此时已值正午,张老爹和夏无启二人仍未走出城门。 夏无启看着一瘸一拐的张老爹心中满是焦急,不禁再次对张老爹说道:“张老哥,还是让小弟给你找辆车吧,照这速度,只怕会误了事情啊!” 张老爹闻言憨厚一笑回道:“呵呵……哪儿能让夏神医您破费呀?再者说了,老张我虽然丢了条腿,但老张身残志坚!想当初老张我随张旅帅冲出秦军包围,还不是拖着这么一条腿从太行山里走回了邯郸城?夏老弟啊,和以前相比,现在这个真的都不是事儿,真的犯不着花钱雇车!” 为了彰显自己并不因为少了一条腿而比正常人慢,张老爹一边说着一边有意识地加快行进的步伐。怎奈两千年前的街道如何也比不得现代化的柏油马路,还未走出十几米,若非夏无启搀扶得及时,张老爹便会直接在当街来了个“狗啃泥”。此时街上的人并不少,张老爹的窘态惹得两侧看客们一阵的哄堂大笑。 “嘿嘿……嘿嘿……” 张老爹并没有因为被人笑话而心中恼怒,极为憨厚地笑了两声便再次极为坚强地走了起来。一旁的夏无启直接被张老爹的倔劲儿弄得一阵无语,没办法,夏无启只好慢腾腾地跟在旁边。待到太阳直晒头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张老爹才缓缓地走出了城门。 出了城门后张老爹张老爹停住脚步指着河边的围观路人们问道:“夏老弟……那……那远远儿的一群人在看什么呢?那儿该不会就是……” 夏无启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张老哥,您慢些走,仔细脚下!” 张老爹自然不知夏无启话中有话,随即不解道:“嘿嘿……你这小哥儿也有意思,方才在城里还不住地催老张,如今快到地方了却让老张我慢些。放心吧夏老弟,我老张虽是个粗人,但是却不是个怕事之人。若这小子真是干出了什么出格儿的事儿来,老张定当场一杖打死他!” 张老爹说着,便再次用拐杖在空中用力的挥了几下。 夏无启见状心都快要碎了,他很难想象待会儿张老爹看到自己儿子面容血肉模糊、心口洞口后会是何种反应。 夏无启稳了稳心神,然后强堆笑脸回道:“呵呵……方才催您那是怕误了事情,如今已经到了这里也就没那么心急了。” 张老爹闻言不禁边走边感叹道:“唉……说实话,我老张一家说好听些叫庶民,说难听些那就是贱民,也就比奴隶好上半分。您和刘老医师是何等尊贵之人,竟肯屈尊帮我老张一家,我老张……呜呜……” 说着说着,张老爹竟然激动地呜咽了起来。 夏无启见状赶紧宽慰道:“张老哥可真是说笑了,我夏无启虽和刘老医道追求不同,但是根源却是相同的。从医者,不为善,不为德,不亲百姓,不知百姓根苦,何谈医治万病?所以说,这些都是为医之人应做的罢了!” “唉……夏老弟所言极是,可是这人世间……唉……”张老爹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边呜咽着感叹道。 就在夏无启和张老爹慢悠悠地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走时,从对面,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急匆匆地迎面而来。 “哎呦喂!我的张老弟哎,我大老远地看着就是你便赶紧跑了过来,哎呦喂,可累死老妇我喽!”妇人走到张老爹跟前便停住了脚步,随即便开始气喘吁吁地说了开来。 “哦……哦……原来是老嫂子您呐!唉……让您见笑喽,这混小子也不知今天捅了什么篓子,竟然惹得这么些人围观!”张老爹不由得气的吹起了胡子。 老妇闻言很是惊讶地看着张老爹,随即又看了看身旁的夏无启随即问道:“哎,夏神医,你没告诉他啊?” 夏无启被老妇这么一问,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支支吾吾道:“呵呵……说了……说了,老婶子费心了!” 夏无启说完后便要拉着张老爹走,然而张老爹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随即一边走着一边回头憨笑道:“呵呵……这奎子啊……就是皮,待会儿看老弟我怎么狠狠地收拾他!” “哎呦!还谈什么收拾啊,你儿子大奎子已经死啦!整个人的脸都被打得血肉模糊,心口还挨了一刀!哎呦……啧啧……那真叫一个惨哟!”妇人的八卦嘴开启,完全不顾在场的张老爹便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 由于老妇人八卦嘴极快,张老爹还未走出三步路手中的拐杖便脱手掉在了地上。 “老嫂子你……你说什……什么?” 老妇人见张老爹反应有些不对劲,知道自己又多舌了,也不去理会张老爹拔腿便跑路开溜了。看着有些慌不择路的长舌老妇,明白了怎么回事的张老爹瞬间重重地拍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夏无启还未反应过来,张老爹已经瘫倒在地不省人世了。“唉……这长舌老妇真是该死!”夏无启将张老爹扶坐在自己怀里后破大骂道。 夏无启搂着张老爹怒视着已经仓皇而逃的老妇背影,用手用力地掐了一会儿张老爹的人中,一两分钟后,原本晕厥过去的张老爹才缓缓醒来。 “呜呜呜……我的儿啊……我的儿……” 张老爹,一个在沙场上断条腿都不曾留下一滴眼泪的大汉,此时却像个孩子一般偎依在夏无启怀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张老爹本有三个儿子,一家人虽然过得清贫,但是日子还算过得去。然而一场长平之战却改变了原有的一切。一场大战,让张老爹失去一条腿的同时失去了自己的大儿子。初尝失子之痛的张老爹并没有哭,反倒因为儿子的英勇而倍感自豪。 然而一年之后,想要趁势一举灭掉赵国的秦国举大军杀向邯郸城。在国将破家将亡之际,邯郸城内军民同心,最终战胜了来犯的秦军。然而,在这两年的大战之中,张老爹二儿子也不幸战死!好在二儿子也是为国捐躯死得壮烈,张老爹虽然心中悲恸但心中还有所慰藉。然而如今唯一幸存的三儿子竟然被人杀死在荒郊野外,这怎能不让这年过半百的老汉心若刀绞、痛不欲生。 “唉……” 夏无启见状没有办法,只好一动不动地看着张老爹在自己怀里嚎啕痛哭。似乎是张老爹的哭声实在是过于惨烈,尽管张老爹和夏无启此时距离事发之地还有些距离,仍旧引来了不少看客们的目光。 陈两司指了指远处的两个黑点儿对刘老师说道:“刘爷爷,张奎他爹来了!” 刘老医师虽然年老,但是耳朵还算好用。不用陈两司提醒干枯老眼早已朝张老爹望去,或许是因为有过同样的经历,此时刘老医师的眼圈看起来竟然有些微微泛红。陈两司见状不敢多言,只好站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此时河边虽然凉风习习,但是头顶却仍是晒得厉害。尽管现场有兵丁不断驱赶好事之人,然而围观的人似乎越来越多,大家都远远地站在苇荡边争先恐后地伸着脖子朝张奎所在方向望去,生怕自己少看了一个细节后回家讲不出生动的新闻故事来。 刘老医师极为厌烦地瞥了这群看客一眼,随即冷冷地对陈两司说道:“这些人大中午的真是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吃的!陈娃子,让你的兵把他们再赶远一些,免得待会儿再惹出什么事端!” “嗯!” 刘老医师虽然不是军中之人,但是在军中特别是张满仓的军队里威望极大。陈两司闻言应了一声,便开始招呼属下将这些“吃瓜群众”朝远方驱离。好在看热闹的人并没有多少再加上这些人也不想凭白无故挨顿鞭子,所以只消片刻“吃瓜群众”们便极为识相地一哄而散逃之夭夭了。 “热心”的看客们似乎并未就是罢休,为了能得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被驱离的人群竟然都不约而同涌向了夏无启和张老爹的方向。没几分钟,夏无启和张老爹便被人群重重包围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可怜的张老爹【下】 看客们的举动让陈两司有些无语,随即对身旁的三名兵士说道:“你们三个人过去,将张老汉接过来!” “嗨!” 三名士兵接到命令后便朝张老爹的方向跑去。 “啧啧……唉呀呀,这汉子可真够可怜的……” “可不是么,还是个废人,这以后可怎么活哟!” “哎哎……你们知道吗?我方才听一个老妇人说啊,这单腿汉子原本有三个儿子呢!如今一个都不剩了……啧啧……我估摸着啊,这人这些年肯定是冲撞了哪位神灵了。哎,你们知道吗?城外王村儿附近的那个神庙可灵验了!过些日子你们也可以去拜上一拜……” “是吗?哎呀,我家爷们儿这两天正闹肚子呢,要不待会儿我招个巫师算上一卦,看什么时候去最好。唉……我家爷们儿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跑肚子……” “哎!这不眼前就是神医夏无启嘛!你求他一个方子不就好了么?” “你懂什么,人再厉害能有神灵厉害?还是算卦求神是正道!” “神灵是厉害,但是也没能保住你家汉子的命!” 不知谁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话,呜呜喳喳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随后,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扭头寻找说话之人。 对于赵人来说,说这种话的人就算被当街活活儿打死也不会有人去管。众人将四周环顾了一遭后,发现不远处,一行五人扛着一个麻袋正火急火燎地朝南跑去。 “他娘的,定是这几人说的!跑得还挺快,否则老娘定撕烂他们的臭嘴!”一个妇人红着双眼狠狠地骂道。 周围的看客们闻言也纷纷愤慨了起来,“吃瓜群众”们的视线总算从夏无启和张老爹身上暂时移开。 夏无启透过人群瞟了一眼那行为异常的一行五人,忽然心中毫无征兆地一阵不安,然而这种不安稍现即逝,也就并未多想。见三名士兵朝自己跑来,随即将已经瘫软无力的张老爹强行扛在身上,趁着众人正在隔河狂骂之际,朝那三名士兵走去。 众人见夏无启背着张老爹要“开溜”哪肯善罢甘休,便要跟随过去,然而一看到迎面三名士兵“凶巴巴”地朝他们跑来,便只好再次一哄而散跑路开溜了。 当夏无启和另外三个士兵合力将张老爹抬到了张奎尸体旁之时,张老爹早已停止了哭泣,目光呆滞无神地看着地上的死尸。 “张贤侄,老夫……” 刘老医师见张老爹如此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如今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只能显得越发地无力苍白。 张老爹伸出沧桑老手,颤巍巍地朝张奎血肉模糊的脸摸去。老爹虽然此时没有放声痛哭,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滴在张奎已经冰冷的身上。冰冷的泪水滴在冰冷的尸体上,此时虽是夏天,然而对于张老爹来说,此刻心中却比寒冬还要凛冽万分。 “张贤侄……” 刘老医师觉得此时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然而刚刚开口,张老爹便微微摇头打断道:“刘老伯不必多说……” 老张将沾满冷血的手收回,拭了拭脸上的泪水呜咽道:“奎子这辈儿人命苦,小小年纪便经历了两场秦赵大战。他……他们就是在战乱和不断失去亲人的痛苦中成长起来的,所以……所以他们对秦人是发自内心的仇恨!奎子虽然生性顽劣,但本质还是好的。他寻常所欺负之人虽多,但大多数都是冲着秦人去的,所以老张也不好去管太多。如今奎子被人杀死,定是城中秦人合谋所为和刘老伯您没有半点关系!” 说完此番话后,张老爹一改之前痛苦之色,一种杀气渐渐地在泪眼中闪现。 “不好!” “张贤侄,此事老夫定会查明缘由给你家一个交代。但是……但是如今认为就是秦人所为难免武断,还望……” “呵呵,刘老伯大可放心。以老张我现在的样子,已经拿不动杀人的刀了……其实……其实老张我早已做好了失去奎子的心里准备。毕竟……毕竟奎子素日里便有意和秦人为敌,时间长了难免会遭人毒手。老张现又身残,管不住啊!但是……呜呜……但是老张我竟然没想到此刻会来的如此之早,我……我该如何给奎子他娘去说,我还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啊……呜呜……” 说着,张老爹本就满含泪水的眼睛再次止不住地泪如泉涌,本就努力压抑在喉咙处的哭声终于毫无阻拦地在渚河河的天空之中不停地回荡了起来。 由于心中过于悲恸,张老爹伏在儿子身上好一阵痛哭,直到太阳已经西移许久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刘老医师拭了拭脸上的泪水对张老爹安慰道:“唉……张贤侄……事已至此还望节哀顺变,如今尚有时日,还是让孩子早些入土为安是好啊!” 张老爹满脸泪痕,听到刘老医师这么一随即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刘老医师见状,扭头对陈两司说道:“陈娃子,这件事儿就交给你了,一切花费用度全算到老夫身上。切记,要厚葬之!” “是!” 陈两司躬身应了一声,随即便吩咐也是满脸泪花的属下置办丧葬用度。由于事出仓促,众人直忙到夕阳西下夜幕已至才将张奎归葬入土。就此,张家祖坟前又多出了一个小小的土丘。 站在三个儿子的坟前,张老爹迟迟不愿离去,直到孤月悬空、夜半三更之时才一步三回头地朝城里挪去。此时已值深夜,好在有陈两司相伴,张老爹才能顺利入城回到家中。 进入城后,生怕张老爹一家再生意外,刘老医师和夏无启陪同张老爹回家后便是彻夜的安抚。直到老两口儿的情绪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夏无启才身心疲惫朝自家挪去,而刘老医师则选择了留宿于张老爹家中。 当夏无启来到家门前时已是第二天的拂晓。轻轻地敲了敲门环,夏无启轻声说道:“旁儿,爹回来了,开门!” “当当当……” 连续敲了好几次,但是却不见屋内有任何的反应,夏无启不禁摇头在心中暗笑道:“呵呵……这丫头,今晚怎么睡得这么死?” “当当当……” 又连续敲了好几声,屋子里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嘶……这……” 见屋里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夏无启的心开始不安了起来。走到风挡前,夏无启用力将风挡推开后便一个纵越便跳进了房屋之内。 巨大的木料折断声将四周紧邻都一一惊醒,随后便有人将风挡撑起不住地朝夏无启家的方向观望着。 “旁儿……旁儿……” 夏无启摸着黑在屋子里大声喊了几声,然而屋内仍旧没有哪怕半点动静。夏无启此时彻底慌张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将蜡烛翻找了出来。原本很容易点着的蜡烛,夏无启此时竟然点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着。 随着极为微弱的“滋滋”声传入耳中,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终于被一抹橙黄色的烛光所占据。 “旁儿……旁儿……” 夏无启开始不停地轻声念叨着闺女的名字,一边两眼无神地在房里胡乱看着。透过烛光,夏无启将整个屋子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自己宝贝闺女的影子,顿时,夏无启如同丢了魂儿一般举着根蜡烛傻傻地呆立在屋中…… 第五十四章 阿房失踪【上】 四周紧邻透过已被毁坏的风挡,见夏无启手持蜡烛呆若木鸡般一动不动地站在中厅,便扒着自家窗沿儿议论开来。也不知是邻居们的议论声惊动了夏无启,还是他自己想到了什么,夏无启突然毫无征兆地一个箭步冲出了屋门。 “王大嫂,您看见房儿了么?” 王大嫂摇头回道:“你家房儿自上午出门后就一直没有回家。哎,对了,我今天出去在咱们街头儿还看到你父女俩呢!” “哦,对了,刘老家!” 中年妇人的话让夏无启恍然大悟,“既然没在家……那肯定是在刘老医师家中了,那丫头本就和前辈的徒弟很是熟络!”想到这里,夏无启朝中年妇人拱手告谢后便拔腿朝刘老医师家狂奔而去。 老医师家离夏无启家并非很远,不到十分钟,夏无启便在刘老医师家门口停住了脚步。 “当当当……当当当……” “平儿……平儿……平儿……” 因为心急,一向温文尔雅的夏无启此时竟不顾形象地拍着门冲屋内大喊大叫了起来。 “哎呀,别叫了别叫了……喊魂儿呢!” 伴随着夏无启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含糊不清的少年抱怨声从屋内传了出来。被急促敲门声强行从周公身边拉回来的小药徒哪里还能听出夏无启的声音,只当是求医急诊的病人家属在半夜砸门。 “哎呀呀……可真是不巧,今晚祖爷爷不在家,您还是先去找其他医师吧!”小药徒在小床上懒懒地翻了个身子然后迷糊着双眼喊道。 “平儿,我是夏叔叔!” “唔?” 原本迷迷糊糊赖床不起的小药徒一听“夏叔叔”三个字,整个人便如弹簧一般猛然跳将了起来,随后一边穿衣服一边回道:“原……原来是夏叔叔啊!您……您稍等……” 小药徒穿好衣服后揉了揉惺忪睡眼,随后便下床将屋门打开。 “夏叔叔您这是……”小药徒躬身一拜打着哈欠问道。 夏无启没有理会小药徒,而是急不可耐地径直窜进了屋内。 “房儿……房儿……” 夏无启一进入屋内便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来回乱闯,口中不停地大声呼喊着。 此时小药徒正发着癔症,对于夏无启的异常举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眯缝着小眼儿晕晕乎乎地看着夏无启摸着黑在屋里来回乱转。 刘老医师的家本就不大,仅仅几息时间,夏无启便将整个屋子翻了个底儿朝天,当他发现阿房并未在刘老医师家留宿过夜,整个人便彻底慌乱起来。 “房儿呢?”夏无启红着眼问道。 小药徒自打记事起就没见夏无启如此失态过,心中不免一阵害怕。 “不……不知道……”小药徒怯怯地回道。 “嘶……房儿没来这里?” “来过。” “那现在她人呢?” “她……她走时小子本来留她来着。小子知道祖爷爷和您着急忙慌地出去肯定是有急事,所以就将房儿留下了。可是这小丫头张口一个赵政哥哥闭口一个赵政哥哥,在这里没呆多久便趁小子不注意跑了……” “跑……跑了?”夏无启一脸黑线问道。 “啊!” 小药徒小鼻子一抽,没好气地“啊”了一声以示不满。 “你这小子怎么搞的,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此时夏无启精神已经游走在即将崩溃的边缘,随即歇斯底里地将小药徒痛骂了一顿。 “告诉老子,房儿往哪个方向跑了!” 一把扯住小药徒的衣领,夏无启如同疯子一般朝小药徒叫嚷道。 小药徒为人本就胆小怕事,此时见夏无启恶魔般的“拷问”自己,心中一怕便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小子……小子真的不知道,房儿是偷偷跑出去的,小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呜……” 小药徒心中越想越委屈,索性放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刺耳的哭喊声让夏无启心中甚是烦躁,就在他想要对小药徒发作之时,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来,细细一看,原来是那赵政小儿。 “嘶……难道真在他家里?” 想到这里,夏无启大手一松将小药徒丢在地上后便头也不回地朝赵政家的方向跑去,只留得摔倒在地的小药徒迎着夜风懵逼痛哭着。 对门儿陈大娘见状赶紧走了出来,将小药徒扶起揽在怀中安慰道:“我儿莫哭……我儿莫哭……” “呜呜呜……陈大娘……呜呜呜,小子真的不……不知……呜呜呜……”因为心中甚是委屈,小药徒竟然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大娘闻言一边给小药徒拭着眼泪一边说道:“你俩方才说的话大娘都听见了,唉……这房儿啊,十之八九是被拍花子的给拍去了!” “拍……拍花子的……” 一听“拍花子”三个字,惊恐之色便爬满了小药徒的脸庞。” “唉……不知为何,这段时间总有孩子丢失的事情发生。平儿,你虽12了,但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为好!至于阿房……唉……只能听天由命了!”张大娘叹息道。 “是啊!这不,临街老史家的小孙子最近就丢了。唉……史老头子为此气得大病一场还差点儿入了土!这年头儿兵荒马乱的人人都是短命鬼,能见个重孙子本就不易,这下可好,孩子刚满六岁便没了……唉……”张大娘话音刚落,住在临门儿的一个老汉接过话茬道。 透过月光,陈老妇打量了一番接话老汉,随后开口问道:“王老哥,前些日子您不是去看望老史了么,他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唉……你也知道,老史家两个儿子都相继战死在秦赵邯郸之战中。好在战前大儿子的媳妇儿已有身孕,也就侥幸留下了这么一根独苗苗儿。如今家中唯一的香火没了……唉……反正老两口儿如今每日都是以泪洗面,而儿媳妇也被气疯了……” 说着说着,王老伯不禁抹起了眼泪。 小药徒此时心中虽然甚是委屈,但是他并没有责怪夏无启,而是开始担心起阿房的安危。 “王大伯、陈大娘,你们谁知道祖爷爷现在在哪儿啊?房儿……房儿那小丫头还能找回来吗?呜呜……” “难!” 王老伯和陈大娘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 对于刘老医师,王老伯和陈大娘并不认为谁能把练得一手好剑的刘老医师怎么样。但是对于夏无启的女儿,二人都觉的再想找到势必比登天还难,毕竟,茫茫人海中去寻找一个六岁女童犹如大海捞针。 陈大娘拍了拍小药徒的脑袋轻声安慰道:“以你祖爷爷的身手,你倒是大可放心。你倒是应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免得你祖爷爷担心才是!至于那小丫头……唉……只能一切看天意了!” 小药徒对阿房本就有种朦胧好感,此时听陈大娘这么一说,整个人便如秋后霜打的茄子一般。 “难道那小丫头就这么没了么?”小药徒喃呢道。 由于已值深夜,王、陈二人就老史家的事情又说了一番后,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期间陈大娘想让小药徒随自己回屋,但被小药徒摇头婉拒了。随着三声“哐当”,街巷之中再次恢复了夜应有的寂静。 虽然此时刘老医师家门前已经恢复夜的宁静,但是赵政家里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小子,你再想想,房儿真的没再来找过你?”夏无启两眼通红哽咽道。 赵政闻言没有回话,只是紧锁着双眉摇头不语。夏无启见赵政如此反应,一个趔趄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夏无启的哭声极大,没多会儿,赵姬家门口再次挤满了“热心”的看客。 与两月前不同,此时的赵姬异常镇定。看着披散着头发、瘫坐在地不断哭泣的夏无启,赵姬的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快感。 “哼!让你之前袖手旁观,如今终遭报应,活该!”赵姬冷冷地看着抱头痛哭的夏无启,心中幸灾乐祸道。 “呵呵……夏神医,我母子二人素日里过的坎坷您也是知道的。为了尽可能少沾惹是非,我们母子俩都很少出门,就算是出门办事那也会快去快回从不在外逗留。这不,今天一大早儿外出打柴,又是带着伤回来的。我儿心善,说不是被人所打伤,而是捡拾柴火时被荆棘所刮……呵呵……夏神医,小女子不傻,这伤怎么来的,小女子一看便知!所以……所以您与其在这里为难一个天天受人欺凌的六岁孩童倒不如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看?再者说您一个大男人就这么闯进我家……您……您日后让小女子如何做人?呜呜呜……” 赵姬说着,随即佯装哭了起来 赵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挤在屋外的“吃瓜群众”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屋外骂声迭起,大有闯进屋内要将赵姬暴打一顿的势头。 原本瘫坐在地掩面痛哭的夏无启听赵姬这么一说,不禁身体颤抖了一下。夏无启虽也是庶民身份,但在民间也是地位极高,他那里受过赵姬如此奚落,心中不禁对眼前的女子凭添了几分厌恶。 强忍住哭声拭了拭脸上的泪水,夏无启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对赵姬拱了拱手说道:“夏无启冒犯了,还望海涵!” 说着,夏无启便转身朝屋外走去。然而刚走了两步,夏无启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淡淡地说道:“哦,对了,今日上午张奎在邯山被人杀了!这或许对你母子二人算是个不错的消息。” 说完这句话后,夏无启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第五十五章 阿房失踪【下】 夏无启走后,草房内外顿时鸦雀无声。除了赵姬母子二人,在场所有人都满脸惊愕之色。 “阿房……” 赵政在心中喃呢道。 嬴政和阿房之间的事情,赵政作为一个未来人自然是有所了解的。虽然穿越至此成了嬴政的替身,但赵政心里清楚,这并不意味着自己会平白无故地在乎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丫头,尽管她长得的确很可爱、很漂亮。 然而虽然心中这么想,但是当赵政从夏无启口中得知阿房失踪之事的刹那间,竟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口毫无征兆地猛然一疼,像是被刀剜了一样。这种心头之痛,痛得真真切切,痛得匪夷所思。 “难道我继承了嬴政对阿房的情感?” 赵政捂了捂心口思忖道。 与赵政心口绞痛有所不同,此时的赵姬见夏无启如此狼狈自然心中大畅。 “哼,活该!” 赵姬在心中幸灾乐祸道。 屋门外,将赵姬家围得严严实实的看客们神情终于由惊愕变成了恐惧。古民本就迷信,在他们看来,夏无启对赵政的见死不救和张奎肆意欺凌弱小均遭到了神明的惩罚,尽管他们对自己的这种判断拿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一想到赵姬母子有神灵护佑,屋外的赵人便不敢像方才那般放肆,虽然人人面带怒色,但却极为“识趣”地各自散去。 看着刚才还张狂异常的赵人此时都灰溜溜地跑路走人,赵姬不禁阵阵狂喜涌上心头。或许是因为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畅快,一曲曲优美的民间小调儿竟然又从赵姬的喉咙里传了出来。小调儿的声音并不算小,在寂静的巷子里传播好远才慢慢消逝。 此时正值拂晓,屋门外早已空荡荡毫无一人。也不知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另有原因,赵政只觉得今晚的夜风夹杂着丝丝寒意。看着灶台上残烛焰苗上下跳动,赵政的橘黄小脸儿变得越发凝重。 赵姬见儿子小脸蜡黄满是“倦意”,笑盈盈地轻声说道:“政儿,天色尚早,再睡会儿吧!”说着,顺手将被子扯了过来盖在赵政身上,随后便转身朝房门走出。 随着一声“哐当”,原本敞开着的门窗就此“紧紧”关闭,而那如豆般的火烛也随着赵姬的一口香气就此熄灭。 一切收拾妥当后,赵姬将赵政抱在怀中,倚靠着炕头一边轻轻拍打着赵政一边低声哼唱着。曲调儿飘飘荡荡甚是好听,然而当赵姬唱到“卷耳”一诗之时眼泪竟然禁不住顺颊而下。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这首《诗经》里的“卷耳”赵政自然是知道的。此时赵政虽然窝在赵姬怀里,但是并没有因为赵姬催眠拍打而就此进入梦乡。感受到赵姬断珠儿般的泪水滴落在自己脸上,赵政本就有些绞痛的心瞬间“碎了”。 “娘……” 赵政伸出小手儿抚了抚赵姬的泪脸轻声叫道。 “唔?政儿,是不是想起夜了?” 听到儿子在喊自己,赵姬以为自己儿子想要起夜解手,用手背在脸上草草地擦了一擦低声问道。 赵政闻言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赵姬为何突然情绪低落到流泪的境地。此时他想安慰一下这个年轻的异世妈妈,然而话刚到嘴边却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娘……” “唔?” “房儿丢了还能找回来么?” 赵政本想通过其他话题来转移一下赵姬注意力,同时也好从其嘴里淘一些夏无启和阿房的事情。谁知赵政话音刚落,赵姬便脸色微变轻声喝道:“政儿好生睡觉,莫管他人闲事!别人家的事岂是咱娘儿俩管得了的?”说着,原本停下的手继续在赵政身上拍打了起来。 对于赵政的安危,赵姬其实从未担心过。在她看来,自家在赵国的特殊身份注定会受到赵王的特殊“礼遇”。儿子寻常被欺自然无人理会,但是若遇到人贩子“拍花”,赵姬不认为被赵王派来暗中监视他们娘儿俩的人会就此坐视不管。而这自然就是赵姬敢在城中孩子丢失日益猖獗之时让仅有六岁的赵政独自出城捡拾柴火的倚仗。 赵姬的想法原本没错,然而可惜的是她并不知道,她那所谓安全倚仗早在两个月前就成了自己儿子的刀下亡魂。 赵政见赵姬此时情绪有些激动,知道不可能从她嘴里套出些什么,随即“识趣”地选择了沉默。 草房之内再次恢复了夜的宁静,只有赵姬时不时的拍打声仍旧在屋内徘徊。赵姬母子二人并未就此入睡,今晚母子二人注定无眠。 此时街巷之中,夏无启披散着头发无头苍蝇一般在邯郸城的大街小巷中来回乱撞。好在夏无启和刘老医师一样有着非同常人的身份,因此巡夜的官兵非但没有罚他宵禁扰民反倒极为热心地派人协助。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当解除宵禁的急促鼓声再次响起,夏无启仍旧没有找到自己的女儿。 “呜呜呜……房儿……我的房儿……呜呜……” 解除宵禁的鼓声响起,其实已经判定夏无启不可能找到已经失踪的阿房。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急促鼓声,此时身处都城深处的夏无启再次瘫倒在地抱头痛哭起来。 一名一直跟着夏无启的巡夜士兵想要前去安慰几句,然而脚刚迈出一步便被一旁的伍长给阻拦住了。 “唉……让他好生哭一阵子吧!”伍长眉头紧锁长叹道。 士兵听头儿说的在理,便将脚步收将了回来,任由夏无启蜷缩在街巷里嚎啕大哭。此时远处隐约的急促鼓声对于夏无启来说,真是比阎王殿里的催命鼓还要刺耳难听。 今天对赵姬来说也算得上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因此赵政在晨饭之时竟然从陶碗里掏到了几个风干的肉块儿!赵政自打来到这个世界里,除了昨天的一顿纯天然生鱼刺身外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碗里看到肉块儿。 看着碗里的肉块儿,赵政心里却是一个劲儿的难受,他知道这几块儿肉意味着什么。若放在以前,赵政说什么也不会去碰碗里的肉块儿。然而如今身在异世,知道肉块珍贵程度的赵政也管不了那么多,筷子一横将所有肉块儿全扒拉进嘴里。虽然满口肉香,但是心里却极不是滋味儿。 张奎死了,按说没有了直接威胁的赵政本可以晚些出城捡拾柴火,但是赵政仍旧和昨日一样早早儿地出了城门。 “若小丫头是被人拐走,那此时十之八九已经不在城内了。想要最快出城,南门最为便利!壮就住在邯山上,昨天有没有形迹可疑之人过河南下……唔……没准儿这小子能给点儿线索!”赵政一边盘算着一边不急不慢地朝邯山走着。 就在赵政“优哉游哉”地朝邯山挪去的时候,城门楼上,陈两司用刻刀在竹简上仔细地记录着。当陈两司刻完最后一个字后,随即抬手指了指赵政说道:“老周,你下城跟着那赵政小儿,切记,千万不要被他发现!” “啊?” 一旁的伍长老周一听陈两司让自己去监视一个小娃娃,原本笑眯眯的大脸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两司大人……一个小孩儿……没必要吧?再者说了,之前也没这任务啊?”伍长老周咧了咧嘴问道。 陈两司自然不会将刘老医师所告知之事乱说出去,见伍长老周有些不乐意,随即解释道:“老周,你也知道此子比不得寻常孩童!最近城内有些不太平,很多孩子都无故失踪,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呵呵……你觉得秦蛮人会错失良机接机再次攻打我大赵么?” “可是……” “唔?” 陈两司见伍长老周还想推辞,随即将脸一拉冷冷地瞥了伍长老周一眼。俗话说的话“官大一级压死人”,伍长老周见状只好赶紧躬身接令下城,两分钟不到,只见一个庶民打扮的青年男子一溜小跑儿地朝邯山方向赶去。 就在伍长老周满腹牢骚地朝邯山赶时,赵政已经来到了邯山脚下。由于昨日分别时壮已经将自己存身之所告诉了赵政,因此赵政来到邯山脚下后并没有停止脚步,而是一头扎进了浓密的灌木丛之中…… 第五十六章 虚惊一场 邯郸城南有座海拔百米的小山,此山名叫邯山。在邯郸大战前,邯山之上也算是树密林繁郁郁葱葱,然而两年的苦苦鏖战不仅让邯山变成了一座秃山,也使得都城周围方圆十里再也找不到一棵像样的参天老树。那些在战争中逐渐消逝的树林,伴随着秦人的喊杀声蜕变成一支支箭矢射进了满目疮痍、岌岌可危的赵国都城,只留得如今漫山繁密灌木丛。 灌木丛很是浓密,赵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山南半山腰儿一个极不起眼儿的地方找到了壮的住处。 赵政猫着腰冲洞内轻声喊道:“喂!壮,我来了!” “嗯,公子快点进来吧,免得被看到!” 随着赵政话音落下,洞内,一个男孩儿的声音随即传了出来。 赵政闻言咧了咧嘴心中暗道:“他娘的,怎么搞的跟和小情人儿野外偷情似的!” 在心中嘀咕了一声,赵政便趴下身子往小洞儿里钻去。 小洞的洞口儿极小,小到只能容下一人勉强出入。赵政此时只是个六岁孩童,因此洞口大小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反倒是洞口周边密密麻麻的灌木丛给他行动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他娘的,这儿的灌木怎么长得这么密?”赵政一边慢慢往洞里爬挪着一边呲牙咧嘴道。 壮窝在洞里听到赵政这么一说,“嘿嘿”一笑接过话茬道:“可不是么!不过以前邯山之上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以前这个山上可全是大树,邯郸之战后才变成这般模样!” 就在壮说话之际,赵政整个人便顺利地爬进了洞内。 “哦……” 对于壮所说的,赵政倒是很好理解。毕竟木材在古代是绝对的战略资源,久攻邯郸不下的秦军只能就地取材来补充兵械箭矢,而城外的树林便自然而然地成了秦军取之不竭的资源仓库。然而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漫山遍野的灌木从却无人问津,似乎这两天只有自己傻乎乎地来这里捡拾柴火。 赵政整个人爬入洞内后,壮随即朝洞里挪了一挪然后继续说道:“这个洞能这么隐蔽,可都是这些灌木的功劳呢!就算是在冬天草木都没了树叶儿,这里仍旧是绝难发现的好地方!” 赵政闻言环视了一周,当他发现小洞之内别有洞天后不禁啧啧称奇道:“啧啧……这个洞子别看口子看起来很小,里面却很是宽敞哎!别说你一个人住了,就算是再加上两个大人也是绰绰有余啊!嘶……不过这漫山的灌木丛怎么没人砍伐啊?难不成别人家都不用烧柴做饭?” 壮闻言回道:“公子可能忘却了。这邯山本是有主之山,在山上树木尽在之时寻常百姓是不能上山砍柴的,只能在树下捡拾一些干木枯枝,不过这也基本够用。如今虽然无人管理,但是这灌木毕竟不耐烧,所以寻常人家宁可去十里外的林子里砍柴,也不会来这里。” “十……十里外……” 听壮这么一说,赵政不禁眉头微微一皱。 壮似乎猜到了赵政心中所想,随即继续说道:“寻常人家家里若有壮劳力,去十里外砍柴并非什么难事。毕竟好柴耐烧不用天天来回奔波。而那些有军功爵位而家里没有壮劳力的,烧柴之事则由官府承担,所以这邯山之上的灌木林便无人问津了。” “哦……” 赵政闻言点了点头,再次将小洞儿细细打量了一番,壮见赵政很是喜欢这个山洞便开口说道:“公子,这个小洞……” 赵政以为壮是怕自己会抢他这个小洞,赶紧摆手回道:“你放心,这个小洞是你的,兄弟我自然不会跟你抢的!” “兄弟!” 赵政一个很不经意的措辞却在壮的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壮微微摇了摇头,一把抓住赵政的手颇有意味地说道:“这洞……是咱们俩的!” 壮的话让赵政不由得菊花一紧,“我cao!这小子这句话几个意思?老子是来这里是找你有急事要办,而不是来这里和你私会搞gay的!”赵政不自主地朝后挪动了一下屁股,随即有些凌乱地看着满面笑容的壮。 就在赵政误以为壮要在这小洞之内和自己“搞基”之时,洞口儿的不远处,伍长老周正黑着脸在附近转悠。 伍长老周之所以在这里转悠并非是因为老周发现了赵政的踪迹,而是为了躲避城楼之上陈两司的监督。 “他娘的,真是小屁孩儿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让老子干什么不好,非得去跟踪什么小孩儿?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有什么好跟踪的……”伍长老周越想越气,便在林子里破口大骂了起来。 清晨的林子里虽然因鸟儿叫声而很是热闹,但相比于城内仍旧很是幽静。由于伍长老周离壮的小洞并不远,因此伍长老周的话被赵政和壮听得一清二楚。 壮听见伍长老周的骂声后脸瞬间煞白,随后哆里哆嗦低声问道:“公子……我们……我们昨天的事儿是不是已经被……被发现了……那人是不是在跟踪公子……呜呜……” 因为害怕,壮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赵政见状赶紧捂住壮的嘴,并示意他不要出声。过了片刻后,骂声逐渐远去,赵政才将手从壮的嘴上撤去。 “嘶……一路上我很是小心,没发现有人跟踪我啊?唔……那人肯定不是冲着我来的,你也别想那么多!”赵政觉得是个巧合,随即安慰道。 壮显然不认可赵政的说法,将脑袋摇成拨浪鼓状然后回道:“肯定是!公子不知道,昨天公子……昨天公子走后……呜呜……”因为害怕,壮再次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赵政见壮只把话儿说了个开头儿又哭了起来,便有些无语,轻轻地拍了一下壮随即说道:“唔……你慢些说,我走后怎么了?” 壮闻言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昨天公子走后小奴很害怕,所以……所以小奴就爬上山顶躲进灌木从中朝北望去。” “哦?那你都看到了什么?”赵政追问道。 壮思理了理思绪回道:“就在小奴刚刚爬上山顶后,便看到夏神医背着药筐朝张奎死的地方走去!” 赵政闻言不免心中“咯噔”一下,原本甚至干燥的小脸儿瞬间爬满了汗珠儿。 “公子……” “我问你,那夏无启是径直走到那里的,还是无意游走到那里的?” “不知道,不过他是一直沿着河边来着。” “哦……” 赵政听到这里不禁长呼了一口气。回想昨天在城里房儿和自己所说的话,赵政由此知道,方才只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 “阿房……” 想到这里,赵政心中喃呢了一声。 壮知道自己人命在手非同小可,便索性将他之后所看到的事情对赵政讲述了起来,当壮讲到有一行五人背着个袋子急匆匆地朝南赶路时,赵政的脸色瞬间大变! 赵政猛然直起腰杆儿甚是紧张地问道:“是什么样的五个人,几男几女?” 壮被赵政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他不明白赵政怎么对这五个人如此有兴趣。当赵政将拂晓之事和此次早来的目的一一告诉壮后,壮便再次不住地摇起了头。 “不行,太危险了!我们都还只是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和五个大人对抗。我们这样只能是羊送虎口!还有,公子何为就认定那五个人便是绑架阿房的人呢?再者说了,夏无启素日就与公子家向来不对付,公子干嘛要为他家冒这份儿险?”壮很是严肃地反驳道。 壮的反应让赵政倍感惊讶,他没想到,壮竟然如此和自己说话。赵政忽然意识到,壮只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才会不知不觉地做回了一个正常人,而非奴隶。对比,赵政很是开心和欣慰。 赵政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说得对!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那五个人干的!我必须去做,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至于原因……不用我说,日后你会明白的!告诉我,行吗?” 赵政说完这句话后便直直地看着壮,眼中似乎满是哀求之色。 壮世家为奴,那里受过他人这样的眼神?心中一暖,壮便“缴械投降”将自己所看到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政。 “什么!” “你……你竟然还跟踪他们到他们的落脚地?”赵政闻言,惊得下巴差点没脱了臼,随后便是一阵狂喜。 “我的天你到底是胆儿大还是胆儿小啊!”赵政不禁惊叹道。 壮闻言没有回话,只是傻傻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算是给赵政的一个回应。 “可是,就咱们俩……我们这不是白白送死么?他们可都是大人啊!” 对于赵政想要亲自救人的想法,壮仍旧觉得太不靠谱,随即希望赵政能另想他法。 赵政闻言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从腰间拔出柴刀,随即一个甩手便将手中的柴刀朝洞口外掼了出去…… 第五十七章 杀! 赵政这手来得过于突然,还未等壮反应过来,洞口处一条蛇正盘在灌木丛上疯狂扭动着。 “你这洞好是好,但是也有缺点,招蛇啊!”赵政指了指洞外的枝丫淡淡说道。 看着正在灌木枝丫上痛苦扭动、鲜血横流的半条蛇,壮被惊得不禁朝洞内狠狠地挤了几下。 壮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不错眼珠地看着洞口仍在残喘挣扎的蛇发呆。 “怎么样?现在你觉得咱俩还去的去不得?” “这……” 赵政虽然和壮相识满打细算不过几个小时,但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奴隶和嬴政关系很不一般。赵政本不想让壮掺和进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壮是个可信、可塑之人弃之可惜,便破天荒地向壮“卖弄”起本事来。这个决定对于极为看重自己身世秘密的赵政来说并非易事。 “唉……算了!其实我也没打算让你跟着我去,我想知道的你也告诉我了,剩下的我自己能解决。” 再次拍了拍壮,赵政便侧身朝洞外爬去。 “公子……” 刚爬了两下,壮便一把扯住赵政:“真的要去吗?” 壮知道赵政去心已定,不禁后悔方才把事情都讲了出来,后悔自己当时没有抵近偷听这一行人讲话内容,否则也不会让赵政因为一个不确定的直觉判断而去冒险。 壮知道,自己只是个奴隶,根本不可能左右赵政的决定,但还是鼓足勇气劝道:“公子,按理说……按理说,此事我们本可置身度外的,咱俩没必要为一个赵人女童去冒如此风险,不值得!” 对于壮的说,赵政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将身子重新缩了回来意味深长道:“壮,冤冤相报何时了?若按你说的那样,那么当年药老头儿救你又算什么?” 赵政伸手指了指自己后又指了指壮,然后问道:“直到咱俩得最大共同点是什么吗?” “我们都是秦国人!”壮不假思索道。 赵政微微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回道:“我们的命都是被赵人所救!壮,谁又能保证身在秦国的赵国人会过得比我们好呢?你与其在这里烦恼值与不值的问题,还不如趁此还他赵人这个人情!这样岂不更妙?” 赵政说完这番话后不再理会壮,一个转身,极为麻利地爬出了山洞。就在赵政爬出洞口儿的一瞬,壮也紧随其后爬了出来。 “呵呵……想通了?你就这么信我?我可比你整整小上一半儿哎!”赵政一边收拾着自己的柴刀一边打趣道。 壮闻言没有回话,顺手儿将两个蛇段儿撇进了洞内,便开始清理起洞口儿处的血污来。 “呵呵……没想到你还有这意识!”赵政颇为惊讶道。 壮仍旧没有回话,只是将贴身石刀往腰上一别,满面笑容地看着比自己小上一半儿的赵政。 看着有点视死如归感觉的壮,赵政坚信,眼前这个极不起眼儿的小奴隶只要好生培养,日后肯定会成为自己的左臂右膀一大助力! 且不说赵政跟着壮一路跑得不亦乐乎,由于赵政本就出城很早,因此当二人到了那一行五人昨日落脚处时,太阳也不过刚刚爬上了房檐。 “是那座房屋么?嘶……也不知道他们走了没有……” 一个废旧的村落内,赵政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废旧小院儿轻声问道。 村落荒废在兵荒马乱的战国时期很是常见,更何况持续两年之久的邯郸之战也刚过去没几年。 躲在残壁后的壮往回缩了缩,怯怯地环视了一下四周随即摇头回道:“不知道……唉……小奴昨天要是能偷听些他们说话内容就好了!” 壮的话让赵政眼前一亮。他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干瘦小奴隶似乎有着天生的敌后渗透意识。 就在赵政盘算着日后如何将这小子为己所用并加以培养的时候,庭院内突然传出了女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他娘的,就是阿房!” 不知为什么,仅和阿房短暂见过一面的赵政竟然能马上听出是阿房的哭声,赵政朝壮做了一个不要乱动的手势后便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壮自然明白赵政的意思,可是因为实在是过于恐惧,脑中一片混沌的他竟紧紧地跟了上去。 “住手!” 就在一个胖子满脸不耐烦扬手要去打大声哭叫的阿房时,一个稚嫩甚至还有些奶气的喝声飘进了破旧的庭院之中。 “唔?” 一行五人,甚至包括被绑架的阿房,都目瞪口呆循声望去。 “赵政哥哥!呜呜……赵政哥哥快跑!这……这些人都是坏蛋……呜呜呜……” 小丫头此时早已鼻青脸肿狼狈不堪,但是当她看到庭院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赵政时竟然下意识地让赵政逃命。 阿房的哭喊声让赵政为之一愣,眼圈儿瞬间泛起了红晕。他本以为阿房会撕心裂肺地对自己喊“赵政哥哥快救我!”,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小丫头儿首先想到的竟然是他的安危。 赵政彻底被阿房感动了,同样也彻底被激怒了。“怒发冲冠为红颜”,或许连赵政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真正的发怒竟然是为了妹子! 赵政指了指阿房冷冷地说道:“放了她,我可以留你们一条狗命,否则你们就永远地留在这里!” 赵政奶声奶气地说出了这番话,胖子一行五人先是一愣,随后便扬天捧腹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这乳臭未干还在玩儿尿的小杂种,你以为你是谁啊,竟敢出此狂言!哈哈……李老婆子,大买卖,大买卖!没想到得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如今又饶了两个小小子!哈哈哈……”胖子捧着他那“米其林”般的大肥肚一阵地扬天狂笑着。 然而胖子的笑声还未落下,随着“砰”的一声,胖子原本嚣张至极的横肉肥脸上爬满了恐惧之色。胖子看似高大肥壮,实则外强中干,一记小铁拳便让胖子对儿虾一般蜷缩了起来,钻心的疼痛让他整个肥脸扭曲到了极点。 “哼,杂碎!” 赵政对待敌人一向以“快、狠、准”为准绳,对抗期间从不废话。正当胖子躬身蜷缩到头部距离地面不到半米的时候,赵政的一记寸劲儿极大的膝撞便朝胖子的脑袋狠狠撞去。 “砰!” 又是一声极为沉闷的声音,胖子的肥头大脑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由于力度极大,胖子并没有应声倒下,而是整个人仰了过去。就在胖子即倒还未倒之时,赵政将身体往胖子要倒的方向一挪同时便按住胖子的大脑袋朝已经摆成弓步的膝盖猛磕上去。由于是后脖颈磕在了赵政的膝盖上,随着一连串极为清脆的骨头断裂声,胖子的脖子当场断裂,轰然倒地身亡。 整个过程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赵政膝磕胖子后脖颈的整个过程都被在场之人尽收眼中。看着倒在地上如同刚被宰杀的肥猪的胖子,剩下四人的脖颈不自主地阵阵发凉。 “哎呦,我的娘哎!”妇人哪里能想到眼前这个可爱至极的小男童居然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煞星,随即怪叫了一声撒腿便跑。 由于慌不择路,妇人跑了没几步便一头撞在土墙之上。这一撞直接把这位妇人撞得七荤八素,刚刚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灰头土脸的妇人突然觉得一阵奇特的微凉从自己的心口处散发了出来。缓缓低头看了看心口处,紧跟着一阵剧痛由心而发。妇人扭过头来满是疑惑地看了看身后这个外表人畜无害的小男童,然后极不心甘地断气而死。 “垃圾!” 赵政很是冷酷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妇人,从后心处抽出快要没入刀柄的铁质短剑,然后将满是鲜血的短剑在妇人的身上来来回回蹭了几下冷冷地骂道。 此时赵政手中拿的铁质短剑自然不是赵政本人的,这是胖子的随身之物。由于胖子轻敌,所以并没有使用贴身兵刃,让自己不明不白地死了。 战国时期虽然铁器开始广泛使用,但是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那也只是个开始,铁质器具仍旧是寻常百姓人家消费不起的存在。赵政知道铁器在这个时代的珍贵程度,因此早就盯上了胖子别在腰间的铁质短剑。在胖子毙命的一瞬间,他的铁质短剑便被赵政捎带着顺走了。 此时剩下的三人人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抖如筛糠。赵政拎了拎手中的短剑,眼神冰冷地从他们身上扫过后,三人赶忙跪在地上如鸡啄碎米般磕头不止。这三人知道,此时低头认罪说些好话兴许还有活命的可能,若是想着逃跑那身旁的妇人便是前车之鉴。 “小少侠饶命,我三人以后再也不敢干这勾当了,饶我三人一条贱命吧!”一个同样肥头大耳的男子跪在地上向赵政苦苦哀求着。 “呜呜呜……是啊,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呜呜呜……还望小少侠饶命啊!呜呜呜……”另一个很是瘦小的男子被方才的的场景吓得早已泣不成声,此时更是向赵政连连磕头求饶命。 赵政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人的话。用短剑指了指这三个人面无表情道:“把你们身上的硬物,无论什么全部远远扔到身后,然后双手抱头,快点!” 剑锋一指,三人便赶紧将自己身上的所有东西全部远远地抛在了身后,然后极为老实地将双手放在了脑袋上。 “说,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若是有半句假话,老子要了你们的狗命!” 说着,赵政便将短剑架在了其中一人的脖子之上。由于短剑保养的还算得当,赵政的手腕只是稍微地偏转了一下,那人的脖子上立刻被钻出一个小洞来,鲜血随即顺着破口潺潺流出。 脖子上见血,命悬一线的三人彻底慌了,随即争先恐后地对赵政交代了起来。此时的画风极为的诡异,直接将壮和阿房惊得失了神。 大概十几分钟后,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赵政将短剑收了回去,随即淡淡地问道:“你们真的能改么?” “呜呜……真的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呜呜……”三人不住地一边往地上疯狂地磕着响头一边呜咽道。 赵政冷笑了一声挥了挥手中的短剑,然后说道:“呵呵……那就给你们一次机会……” 二人听到赵政要放过他们,不禁狂喜了起来,不禁拱手仰面很是感激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男童。 “……下辈子吧!”赵政玩儿了个大喘气,随着剩下的四个字脱口而出,手中的短剑带着破风声在三人的脖子上划了一剑。 随着这一剑在三人脖颈处划过,一胖两瘦三人眼神怨毒地看着赵政倒地气绝。 被赵政杀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闭眼瞑目的,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死的不甘心、死的不明不白。然而对于赵政来说,这已然成为了家常便饭。习惯性地在三人胸口上补上一刀后,赵政将擦好的短剑抛给了庭院门外的壮,随后便满面阳光灿烂般笑容地朝被捆绑在门框上的阿房走去…… 第五十八章 阿房被救 对于这三人所说的话,赵政根本不相信,他心里明白,这三人肯定临死之前还在和自己耍滑头没说实话。 “唉……也不知道身负着这身小皮囊是好事儿还是坏事……”赵政在心中一阵惆怅。 将三人一并解决后,赵政堆着人畜无害般的笑容对阿房安慰道:“已经没事儿了哈,不用怕!” 说着,赵政便要伸手给阿房松绑。 “求求你,别……别动我!呜呜……” 赵政的手刚触碰到绑在阿房身上的麻绳,小姑娘便满目恐慌地“呜呜”哀求着。 赵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身在异世好容易来次英雄救美,事成之后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好好……我不动……我不动……” 赵政一脸黑线地将手缩了回去,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赵政对壮说道:“唉……壮,你来给她松绑……我去……” “公子去哪儿?” “……” “没事,没事,我哪儿也不去,你给小丫头儿松绑麻利点儿……” “哎!” 壮此时也被吓得不轻,原本葱绿色的干瘦小脸早已惨白如纸。心惊胆战地应了一声,便慌里慌张地沿着墙根儿朝阿房挪去。破旧的庭院儿本就不大,没几步,壮便走到了阿房的身边。 阿房反应过激赵政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和自己同来的壮竟然也是这般反应。 赵政被眼前的场景弄得哭笑不得,伸手指了指早已死绝的五人没好气地说道:“我不就杀了五个坏蛋嘛!合着我比这五个坏蛋还可怕呢是吧?还有,我不是让你原地候着么,你跟过来做什么?” 阿房和壮没有理会牢骚不断的赵政。壮走到阿房面前后极为自然地双膝跪地,然后便极为仔细地给阿房解起绳子来,没一小会儿,将阿房紧紧绑在门框上的绳子便被壮小心翼翼地撤了下来。 “阿房姑娘,您可以动身了……”将绳子扔在地上,壮低眉顺目对阿房说道。 阿房闻言,撇着小嘴儿很是痛苦地动了动身子,随后便痛得再次啜泣了起来。 壮见阿房又哭了起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随即扭头看了看一脸幽怨的赵政。 赵政知道,此时小丫头身上带伤耽误不得,随即开口道:“丫头,你别怕!我是赵政,你怕啥?”说着,赵政便再次朝阿房凑了过去。 阿房这次倒是没有抗拒赵政,但是乌黑的大眼睛里仍旧满是恐惧,“那……那你刚才……赵政哥哥寻常里哪有这么厉害?昨天……昨天你还在街巷中被李蛋子他们打了呢,李蛋子还尿了你一头尿呢!”小丫头怯弱弱地说道。 都说童言无忌,但是谁能想到小丫头这么快便将自己的囧事给抖落了出来。 “公子,您……您昨天……” 壮听阿房这么一说不禁脸上一惊,刚要开口问具体怎么回事便被赵政摆手打断道:“咳咳……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有些东西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小丫头伤得不轻,再者这里不可久留我们得赶紧走!” 赵政说后将阿房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说道:“怎么样,能走路么?不行的话让壮背着你!” 小丫头闻言试着走了几步,然后扭头回道:“能走,就是头疼……”说着,小丫头的嘴又撇开了。 赵政听阿房说自己头疼,不禁眉头一皱,不禁在心中骂道:“妈的,这五个王八蛋下手够重的啊!” “壮,你背阿房!” 赵政一边对壮说着一边收拾着庭院里五人扔下的随身器具。当二人都准备妥当后,便一前一后沿着原路离开了村落朝都城跑去。 密林之中,赵政和壮不停地超前跑着。原本一直喊疼的阿房自从被壮背起来后就再也没说过话,似乎是睡着了。 用余光扫视了一下背上的阿房,壮有些不解地问道:“呼呼……公子,咱们就这么回去?那待会儿见到夏医师了我们怎么解释啊?” 赵政回道:“能怎么办?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壮听赵政这么一说不免担心了起来,一想到待会儿要直接面对夏无启,壮浑身便不自在了起来。 “公子,夏医师不比刘老医师,万一……” 或许是因为背后就是夏无启的女儿,因此壮只说了一半的话便止住了。壮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是赵政还是能明白壮的意思,讪讪回道:“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到时候你尽量少说话便是,一切由我来应付就好!” 见赵政都这么说了,壮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随即闷头儿在赵政后面跑着。 壮毕竟还小,再加上常年食不果腹,因此虽然身体素质很好但是耐力却是有限。背着阿房在林子里穿梭了一段儿距离后便有些跟不上了。 壮的变化自然逃不过赵政的眼睛,随即停住脚步说道“歇会儿吧,也真是难为你了!” 赵政一发话,壮如临大赦,将阿房轻轻地从自己背上放下来并安置好后便一屁股歪在一颗大树下“呼呼”地喘起了粗气。 “赵政哥哥……” “唔?” “你没睡呀?方才以为你睡着了呢!”赵政笑眯眯地说道。 阿房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赵政哥哥放心,今天有关赵政哥哥的事,房儿不会跟爹爹说的!” “唔!” 阿房的话着实让赵政倍感惊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姑娘竟会这么说。 阿房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像壮说的,自打房儿懂事起便知道爹爹不喜秦人,所以……所以爹爹也不喜欢让房儿和政哥哥玩儿……今天的事情要是让爹爹知道了,爹爹肯定会认为政哥哥也是坏蛋,就更不让房儿跟政哥哥玩儿了!” 说到这里,阿房本就红肿的眼睛又要哭了。赵政见状赶紧凑过去又是一顿地安慰,直到逗得小姑娘“咯咯”发笑时才作罢。 赵政在前世时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去逗女孩子开心,如今却无师自通、游刃有余,真可谓造化弄人。 有了阿房的这句话,赵政原本提着的心也随之放下了。赵政没想到嬴政这家伙在这小丫头心里竟然如此地有分量,“嘶……这货之前到底对阿房做了什么?竟然这么早便将阿房的芳心给偷走了!他娘的,看来无论什么年代,把妹得趁早儿啊!”赵政在心中不住地暗叹道。 三人休息的时间并不长,十几分钟后,壮再次将阿房背了起来。当日悬东方之时,赵政一行三人出现在了渚河河边。就在三人准备过桥渡河之时,不远处,一个异常狼狈的白衣男子疯狂地朝他们跑来…… 第五十九章 再遇夏无启 “房儿,看,你爹!” 远远的,赵政便看到一个身形狼狈的白衣男子正披散着头发朝自己狂奔而来。不用想赵政也知道,对面火急火燎的男子便是阿房的爹——夏无启。 小丫头此时正趴在壮的身上昏昏欲睡,听赵政这么一说,原本有些迷离的大眼睛瞬间一亮,随即便挣扎着想要下来。 壮见状赶紧停住脚步,小心翼翼地将阿房放了下来。小脚儿刚一着地,阿房便哭着鼻子朝夏无启跑去,几分钟后,父女二人相拥而泣不题。 眼前的场景让赵政有些失神,他没想到在战国时期这个充满杀戮和野蛮的时代竟然也能出现如此温馨感人的画面。此时他忽然觉得,古人或许真的要比被物质冲昏头脑的现代人更加感性。 就在赵政失神陷入沉思之际,壮在身后低声问道:“公子,咱……咱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赵政随口回道。 赵政的回话让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个战国时期古人自然不知道两千年后现代社会俚语文化。 “凉……凉拌……什么意思?”壮很是困惑地问道。 赵政闻言不禁哑然失笑道:“你呀……哈哈……就像之前我所说的那样,你管好自己的嘴尽量不说话就好!” “哦……” 壮微微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自己问的问题有什么好笑的,但是既然赵政又这么说了也就不再在这方面劳心费神儿了。 “哎!公子,您是不是看上阿房小姑娘了?” 壮忽然冷不丁地凑到赵政耳边轻声细语问道。 壮的这番话来的极为突然,正若有所思感叹人生的赵政差点没被壮的这句话给惊死,不禁大叫道:“什……什么?你说……” 然而嘴巴刚刚张开,便被壮一把捂住了。 “公子也别急着否认!小奴都看出来了,公子看阿房姑娘的眼神儿都不正常!哎,公子可别嚷嚷啊,要是让夏医师听到了,你俩以后就真的别想见面了!”壮戏谑地再次在赵政耳边说道。 “我的天!” 壮的话让赵政的心好一番剧烈震颤。 赵政很是诧异地瞟了壮一眼,他此时感觉自己从前世带来的所谓先进历史观在受到了挑战,似乎马上就要在下一秒被颠覆一般。 赵政忽然从眼前这个干瘦小奴隶身上明白了一个道理,后世之人无论如何绞尽脑汁、翻烂故纸堆,都不可能将历史真正还原。后世之人无论如何努力,对前世的认知总会出现不可避免的偏颇甚至失真。 “难道古人就代表着封建吗?”赵政不禁在心中自问道。 “封建”一词在我国主要指的是我国两千年封建古代历史及其特有的附属产物,其时间为战国末期至大清王朝灭亡。古人留下来的“老封建”,在追求时尚前卫的现代人眼里越来越不值一提。 赵政此时意识到,封建制度的确立并不意味着封建文化的昌盛,而现代化制度的建立也并不意味着人的思想也随之真正实现了现代化。在儒家“程朱理学”出现之前,处于封建王朝制度下的国人其实过得并不封建,甚至在大唐之时一度极为开放。而在高度发达的现代化社会里,又有多少人不是在享受着现代文明带来的先进成果的同时,自己的脑子里却充斥着封建残余? “唉……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啊!两千年的封建辉煌史的确给我们带来了无限的荣耀和自豪,却也为我们日后的发展带来了无尽的枷锁和羁绊!看来等老子登上王座后,必须得为之做些什么了……”赵政在心中暗暗感叹道。 抬头看了看缩在夏无启怀中的阿房,回想方才壮的那番话,赵政的原本舒展的眉头逐渐挤出了一道深深的沟槽,“难道红颜就必须得薄命吗?” 就在赵政一脸惆怅之时,壮原本捂着赵政嘴巴的手忽然松开,指着前方说道:“哎!公子,您看!刘老医师……嘶……那个守城门的陈喜娃也来了,还带着兵!” 赵政闻言定睛望去,只见刘老医师和一些赵军士兵先后走到了夏无启身边。 “公子……” “你不用担心,按照我之前说的去做便是!” “那咱现在过去么?” 赵政微微摇了摇头道:“咱俩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他们过来!” 壮闻言点了点头,然后便老老实实地在赵政身旁站着。 父女二人温馨了一阵以后,夏无启便开始给阿房检查起身体来。几分钟过后,夏无启便抱着阿房急步朝赵政走来。 “呼……看来阿房姑娘没有大碍!” 壮见夏无启抱着阿房朝自己走来便知阿房没事,不禁松了一口气说道。 赵政闻言没有接话,因为赵政在看到阿房的第一眼便知道这小丫头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毕竟,赵政在前世野战急救不是白学的。两分钟不到,灰头土脸的夏无启便站在了赵政面前,紧随其后的则是刘老医师和陈喜娃。而至于陈喜娃的兵,则仍旧停留在之前的位置。 “赵政小友!” 夏无启将阿房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微微拱手笑道。 “见过夏叔叔!”赵政见状赶紧回礼道。 当刘老医师跟上来之后,赵政赶紧躬身施礼道:“见过老爷爷,陈大哥!” 刘老医师笑眯眯地将赵政搀起,然后颇有意味地说道:“这次小丫头能找到,小家伙儿功劳不浅呐!哈哈……” 赵政闻言用眼不留痕迹地微瞥了刘老医师一眼,然后躬身回道:“老爷爷说笑了,小子哪有这般本事,只是小子和壮碰巧遇到而已!” 刘老医师本就人老成精,虽然赵政眼神里的杀意隐藏极深,但是还是让他察觉到了一丝杀死。赵政倒是没有去理会刘老医师的反应,回完话后便扭头看了壮一眼。然而让赵政很是诧异的是,不知何时,壮早已低眉顺目、不吭不响地低伏在地,俨然一个极为专业的小奴隶。 壮的举动让赵政意识到,想要有效改造一个奴隶那真是任重而道远。 赵政扭过头来看了看面前众人,发现除了刘老医师微微瞥了壮一眼外再无一人去理会他。似乎在这些人眼里,壮不存在一般。 “唉……” 赵政不禁在心中又是一阵的感叹。 “呵呵……小友说笑了,方才房儿将事情都告知老夫了,小友年纪虽小,但胆气过人呐!”夏无启微微一笑说道。 听这么年轻的人自称老夫,赵政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他知道,古人但凡年长者都可对晚辈自称老夫,因此虽然有些别扭,但终归也还能接受。 赵政闻言不答,只是朝夏无启拱手谦逊一笑。他心里明白,在不知道小姑娘给夏无启说了什么之前,自己什么都不能说。连赵政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信任眼前的这个小丫头。 夏无启见赵政只笑不答并未感觉有何不妥,但是刘老医师的眉头却不禁微微皱了一皱。 刘老医师问道:“你不是在邯山上捡拾柴火,去南边做什么?” 刘老医师的话让赵政心中一沉,“妈的,这老小子不会派人暗中监视我呢吧?”赵政暗骂道。 赵政躬身面堆笑脸回道:“娘之前和小子说过,等小子大些了便可去南边的林子里捡拾柴火,那里的柴火更好更耐烧!今天小子出来的早,所以便想过去看一看!” “那你呢?” 刘老医师瞥了仍旧伏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壮一眼问道。 壮闻言,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急之下便吓得浑身哆嗦了起来。 赵政见状知道事有不妙,随即接过话茬回道:“他啊?嘿嘿……我遇到他时他正在树上摸鸟儿蛋呢!是吧壮?嘿嘿……” 赵政一边回话一边破有深意地满面笑容看着壮。 刘老医师自然不会相信赵政所说的话,仔细将赵政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继续问道:“不知小友身上的三柄秦短刀从何而来?” “唔?什么秦短刀?”赵政一头雾水道。 陈两司以为赵政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随即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少跟老子打哈哈,你后腰别的是什么?” “我去!不会吧,要不要这么寸?”赵政不禁脸色微变,心中为之一惊。 陈两司见赵政神情有变便断定赵政和壮心中有鬼,随即“仓哴”一声拔出佩剑威胁道:“你他娘的要是有半句假话,老子活劈了你!” 壮之前说陈两司时,赵政并未在意,如今在赵政看来,眼前的这个“青瓜蛋子”反倒成了最为棘手的存在。 “看来今天这关不大好过啊……”赵政看着陈两司心中暗道。 思量着,手腕已经不留痕迹地贴到了一把短剑之上。 “爹爹!房儿不是说了么?是一个可厉害的叔叔救的我,然后碰巧遇到政哥哥的,政哥哥当时正在拾柴呢!” 就在赵政准备和陈两司大干一场然后开溜跑路就此离开邯郸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阿房竟然开口说话了。 小丫头撅着小嘴儿满脸怒气甚是可爱,若非此时正是非常时刻,赵政真想上前**一番。 刘老医师三人闻言不约而同脸色微变,他们知道,随着小丫头的这习话,刘老医师临时借题发挥对赵政的试探算是随之破产了…… 第六十章 阿房说谎 阿房的话虽然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但终究是给赵政解了围。 “他娘的,这小丫头片子真是多嘴!”陈两司心中暗骂道。 陈两司知道从赵政嘴里已经诈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仍旧不死心再次追问道:“说!那人为何要将这三把秦短刀送给你?” 赵政闻言赶紧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赵政心里清楚,若小丫头再开口,还指不定会编出什么天马行空来。 阿房见陈两司对赵政不依不饶,很是厌恶地瞪了一眼道:“你好烦啊,你就是在故意为难政哥哥,哼!” 小丫头二次发声,使得刘老医师和陈两司顿时一脸尴尬之色。 夏无启此时也颇为尴尬,脸色一沉对阿房呵斥道:“房儿,不得无礼,还不磕头认罪!” 阿房自然不会给陈两司磕头赔不起,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便歪在了夏无启怀里。赵政看在眼里心中满是震颤,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同龄小丫头为何心智会如此成熟缜密。 “她……她真的只是个古代六岁女童吗?他娘的,这小丫头不会和老子是同穿之人吧?如果真是那样……”赵政在心中不禁惊叹道。 赵政虽然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原本眯缝着的双眼还是微微睁大了一些。虽然赵政神情变化外人很难察觉,但还是被人老成精的刘老医师尽收眼底。看着赵政略带震惊之色的小脸儿,刘老医师意识到事情远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嘶……难道这小丫头在说谎?可是……可是为什么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二人必定事先有过约定,可是果真如此的话那赵政小儿为何又有如此反应?若是……” 阿房二次开口插话后,刘老医师其实已经彻底打消了继续诈探的想法,然而赵政不经意的神色外露却让他脑中再次混沌一片。 “看来老夫得亲自往南走一趟了!”刘老医师心中暗道。 此时树上的蝉儿又一起没完没了地“吱吱”乱叫,而城中,满脸焦急的赵姬正站在门口抻着脖子不住朝南望着。 “政儿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又出什么事了?” 赵姬不敢再想下去,将门窗关好后便急匆匆地朝城外走去。 此时虽然还未进入仲夏,但是太阳却已异常毒烈。因为一夜未睡,刘老医师本就面带倦意,此时再被烈日强晒便显得更加萎靡。夏无启见刘老医师有些精神不振,便躬身拜道:“今日小女能找到承蒙老前辈费心,小子感激不尽!今日这天儿倒也毒热,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才是!” 微微擦了擦老脸上的汗液,刘老师苦笑道:“唉……人老喽!方才还没什么感觉,此时竟然有些头昏眼花了……唉……” 赵政闻言接过话茬道:“夏叔叔所言极是!此时日头正烈,小子也该尽快回家,免得娘又在家中担心!” 刘老医师此时正琢磨着去事发地查看一番,见赵政要走便顺水推舟道:”呵呵……小友所言极是,那就早些回家吧,免得你娘担心!今日之时,多亏小友,日后老夫定和你夏叔叔登门拜谢!” 赵政心里清楚,眼前的这个白胡药老头儿纯属是在给自己说场面话,他也不指望也不希望二人到他家里做客,恰恰相反,赵政希望这两个人离自己越远越好。一个是对整个家有恩之人,另一个是自己未来的老丈爹,赵政真心不想和这两人发生任何冲突。更何况,屋里还藏着两具让赵政至今头疼不已的尸体。 “天这么热,那俩货不会发酵吧……”赵政喃喃道。 赵政分别给刘老医师和夏无启磕了个头,随后便去拉仍旧埋首低伏在地的壮。让赵政倍感诧异的是,壮非但没有顺势站起身来,反倒暗中用力将赵政的拉力抵消而去。 “你不走么?”赵政皱着眉头问道。 壮闻言没有回话,仍是默默地埋首低伏。 “你……” 刘老医师见赵政有些气急便开口说道:“赵政小友虽在赵国出生长大,却有着秦国贵族血脉!还望小友日后自重,少和这卑贱之物来往,免得有失贵族身份,还是独自早些回家去吧!” 赵政闻言,随后放手躬身回道:“老爷爷所言极是,小子这就回家!” “嗯……” 刘老医师闻言微微点头,赵政随后便头也不回地朝北走去。 看着赵政越发模糊的小背影,刘老医师不禁一阵叹息。无论从哪方面讲,他同样也不愿意伤害这个极为可怜又甚是懂事的神秘小家伙儿。 “唉……但愿这小家伙儿日后别让老夫为难啊……”刘老医师暗叹道。 夏无启见赵政已经走远,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刘老医师,随即轻声说道:“刘老,此时天正毒热,您也早些回家歇息吧!” 刘老医师摇头回道:“不妨事,不妨事,在阴凉处休息片刻就好了!城中最近丢失孩童之事频发,老夫之前也常有耳闻。老夫本以为只是一些拐卖孩童的勾当,然而从那几柄秦刀来看……唉……看来老头子得往军中走一趟了!” 说着,刘老医师俯下身子伸出老手轻轻地抚了抚阿房满是淤青的小脸儿颇为心疼道:“唉……房儿这次可真是遭了罪喽!小哥你自己也是一夜未睡,早些回去,你父女二人可得好生休息!” “军中?” 夏无启闻言一头雾水,他不明白这偷盗孩童和军队之间能有什么关联。 “既然刘老要去大营,那小子就先行回城了,待刘老回城后,小子再登门拜谢!” 夏无启恭恭敬敬地给刘老医师行了个晚辈礼,礼毕之后便抱着阿房回家去了。 “你也走吧!老夫知道你如今在邯山之上安身。日后没事儿少在外游荡,免得再生事端!” 待夏无启走远后,刘老医师对壮淡淡地说道。 “是……” 壮闻言低声回了一声,和夏无启一样,一番施礼后才埋首起身离去。 “刘爷爷……我们去大营做什么?”壮起身走后,陈两司忍不住问道。 刘老医师闻言没有回答陈两司,而是颇有意味地瞥了他一眼。见刘老医师瞥他,陈两司心中不免一慌。 “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陈两司面带愧色道:“刘爷爷,小子失职,请爷爷惩罚!” “呵呵……老夫又不是你家张将帅,哪里有资格惩罚你?不过陈娃子,那赵政小儿非寻常孩童,你还是要放在心中才是啊!” “老爷爷教训的是!”陈两司满面通红道。 “唉……看来老夫得亲自到南边的村里转上一转了!” 说罢此话,也不等陈两司有所反应,再次顺手抽出陈两司腰中佩剑,随即迈步朝南而去。 “刘爷爷,您不是打算去大营找满仓老伯么?怎么……”陈两司见状赶紧跟上,满是不解地问道。 刘老医师回道:“那是说给夏无启听的!老夫怀疑那小丫头有心说假但又不便明说,只好这么说。” “您的意思是那丫头片子在替那赵政小儿撒谎?”陈两司闻言不禁惊呼道。 刘老医师闻言眉头一皱不禁微叹道:“唉……极有可能啊!” “为……为什么?” 刘老医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甚清楚。陈两司见状很是纳闷儿,他不明白老爷子既然不相信阿房的话,为何不在众人走后再向壮了解一下情况。 “刘爷爷,小子这就不懂了,既然您不信那丫头和赵政小儿的话,那么为何不问问那小奴隶?小子不信他有那胆子跟您老说瞎话!”陈两司开口追问道。 “老夫还不至于无能到需要向一个奴隶打听事情的田地!陈娃子,你如今也是有军功爵位在身,寻常行事应好生注意尊卑之分!” 听刘老医师这么一说,陈两司便知自己的话说得有些唐突,随即拱手一拜说道:“刘爷爷教诲的是,陈娃子谨记在心!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听那小丫头口述……她所说的那个废村应该是下里村……嘶……可是此村距离此处近二十里,就算我们赶到那里恐怕……” “这些不打紧,老夫自有考量!” “可是……” 刘老医师朝陈两司摆了摆手打断道:“你的顾虑老夫知道,唉……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到了下里村便会能知晓。” 说到这里,刘老医师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转身看了看在不远处紧随的士兵说道:“哦,对了,让你的兵回城吧!这私自用兵,罪过儿可不浅呐!” 陈两司闻言点了下头,随即转身朝一个士兵摆了下手,几秒钟过后,一个伍长一溜小跑儿来到了二人面前。 “陈两司!” 伍长单膝下跪跪拜道。 陈两司说道:“你带人速速回城!任何人问起本两司去处只说不知便是!还有,将你佩剑取下!” “嗨!” 伍长应了一声,极为熟手地将腰中佩剑取了下来,随后便双手过顶递向陈两司。陈两司从伍长手中接过佩剑后,便将自己腰间剑鞘摘了下来。 “还有老郑,回去之前先将邯山给老子搜一遍!看到老周后你替老子狠狠抽他三十军鞭!记住了么?” “呃……呃……嗨!” 陈两司的话让郑伍长为之一怔,幸灾乐祸地应了一声后便屁颠儿屁颠儿地带兵回城去了。 “刘爷爷!” “我们走吧!” 说着,刘老医师颇有意味地看了邯山一眼,随后便头也不回地朝南走去。陈两司见壮急忙起身追了上去,而兵士们则步履急匆地朝邯山跑去…… 第六十一章 秦短刀 一队赵军士兵在郑伍长的率领下没有直接回城,而是直奔邯山寻伍长老周而去。而此时,先行一步的赵政早已过了渚河“优哉游哉”地朝南城门走去。就在快要进入城门之时,远远地,赵政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妇人正面容慌张地朝自己走来。 “唉……我就知道……” 赵政见那年轻妇人就是赵姬,微微叹了口气后便径直走了过去。 “娘……” 赵政边走边朝赵姬挥手呼喊着。 “唔?政儿,是政儿的声音!” 因为心中着急,再加上赵政又是小儿身,尽管二人相距并非很远,但是赵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赵政的身影。 “政儿……政儿……” 赵姬听见儿子的声音,随即循声望去,只见赵政空着手一边喊着一边朝自己跑来。赵姬见状紧走了几步,直到将赵政死死地搂在怀里,原本悬在心中的一块儿石头才算落地。 “我儿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赵姬用手在赵政的身上一通乱摸,确定身上没有带伤后才很是关心地问道。 赵政知道夏无启就在城外不远处,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随即对赵姬轻声说道:“娘,这里耳杂,我们回家!” “嘶……” 赵政的话让赵姬心中顿起波澜,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让一个只有六岁的男童学会了避讳他人。 “嗯!” 赵姬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将赵政抱起转身朝家走去。 赵政家距离南城门不远远,但此时赵姬却觉得这条原本极为熟悉的路忽然变得异常漫长。看着空手而归又有些神秘的赵政,赵姬总觉得自己的儿子似乎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说。 也不知走了多久,当那熟悉的茅草屋重新出现在面前时,随着“吱呀”一声,“紧闭”着的破旧房门应声而开。 “政儿,到家了!”赵姬将赵政轻轻放在地上说道。 母子二人先后鱼贯入门,破旧的房门伴随着木榫摩擦的“吱吱”声再次应声关闭。 “政儿,是不是有事要对娘说?”将房门关闭后,赵姬急不可耐地问道。 赵政闻言没有说话,小手儿在怀中一阵捣鼓,三把铁质短刀便出现在赵姬的面前。 “这……” 赵姬一脸惊愕地看着赵政手中的三把铁质短刀。让赵姬意想不到的是,眼前的三把短刀竟然是世上极为罕见的铁质秦短刀! 赵姬极为特殊的身份使得她的眼界自然非寻常市井妇人所能比拟,一眼便认出了秦短刀。 秦短刀之所以让刘老医师和陈两司甚至是赵姬都面露惊色,并非其坚无不克的性能,而是在于其使用者极为特殊的身份。而也正因为如此,识得此刀的人并不多。赵姬之所以知道此刀,这还是异人在时告诉她的。 “政儿,这刀哪儿来的?” 赵姬从赵政手中拿起其中一把放在眼前一边细细端详一边问道。 “呃……是一个不认识的人送给儿的。”赵政回道。 自打在渚河边遇到刘老医师,赵政便知道这药老头儿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日后定然会想着法儿从赵姬身上找自己的破绽。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赵政打算将计就计真中有假地将上午所发生的事情给赵姬叙述了一遍。 “娘,我今天见到壮了。” “哦?” 赵姬闻言柳眉微挑。她不明白赵政此时给她提壮是什么意思,随即说道:“然后呢?总不会这三把刀是那个小奴隶给你的吧?” 赵政闻言摇了摇头,“娘,您之前说过城南十里外的柴好耐烧,所以儿就拉着壮往南边跑了一趟。” 赵政说得倒是极为轻松,却将一旁的赵姬吓得全身汗毛倒竖:“你疯了,跑那么远?你知不知道为娘在家里有多担心你!你……” “啪!” 赵姬越说越气,一时间控制不住情绪便朝赵政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巴掌的声音极为清脆,顿时整个草房里鸦雀无声。赵政感觉脸上一阵的火辣:“他……他娘的,今天竟然被妹子揍了……”赵政在心中自嘲道。 “娘,儿知错了。日后儿听娘的,绝不调皮乱走了……”赵政用手揉了揉有些发烫的小脸儿,随即嬉皮笑脸地哄起了赵姬。 赵姬也是一时之气,那里真的舍得打自己的儿子。见儿子知错,“噗嗤”一笑也就不再深究下去。 “那你砍得柴呢?还有,这三把刀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当时情况有点紧急,所以柴丢了……”赵政顿了顿,在心中攒好稿子后继续说道:“儿本来是和壮在一个废村附近的林子里砍柴,忽然有一个身穿黑衣的武士带着阿房从村子里跑了出来。他得知儿和阿房熟知后便将阿房托付给了儿,顺便给了儿三把刀。”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在渚河边遇到刘老医师和夏神医了,然后儿就回城了……” 赵姬闻言原本如玉的额头不知何时挤出了几道浅浅的壕沟,她总觉得儿子似乎在有意对自己隐瞒着什么。将刀缓缓从鞘中拔出,一抹血红色赫然映入赵姬眼帘。 看着刀刃上残留的一丝血痕,赵姬知道,这十之八九就是秦人的血。由此赵姬断定,将夏无启宝贝闺女掳走的定是秦人无疑,因为她知道,只有执行特殊秘密任务的秦人才会用这种秦短刀。此时竟然一下出现三把,赵姬自然而然地以为秦国要有什么大的行动。而至于赵政口中武士赠刀之事,赵姬也理所应当地认为那个武士想通过自己的儿子给赵国通风报信。 “看来我们母女俩的苦日子快要熬到头儿了!”赵姬心中不住翻腾着。 “政儿,你身上有这三把短刀还有其他人知道吗?”赵姬潮红着脸问道。 赵政挠了挠脑袋回道:“有啊,刘老医师、夏神医还有个姓陈的两司马,他们都看见了!” 赵姬听赵政这么一说,原本亢奋至极的心瞬间被打至冰点。赵政见赵姬脸色阴晴不定异常精彩,知道其心中所想,所以赶紧安慰道:“娘不用担心,虽然他们看到了这三把刀,但是儿什么都没告诉他们!” 赵政的这番话对赵姬来说简直就是一枚“极效救心丸”,话音一落,赵姬的心也随之安定了许多。 “唉……” 看着赵姬的样子,赵政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既可怜又伟大,“唉……”赵政在心中不住地感叹着…… 第六十二章 壮,拉了! 赵政作为一个未来人,虽然对历史谈不上通晓,但对赵姬的一生还是有所了解。此时见赵姬因为一把秦短刀而情绪阴晴不定,不禁又是一阵感叹。此时赵政虽然人在城中,但心思其实已经飞到了城外,他担心陈两司在自己走后去找壮的麻烦。 正如赵政所担心的那样,壮在赵政走后没多久便被吓得将黄白之物拉了自己一身,甚是狼狈。 原来,壮见赵政径直回城并未继续在外逗留,在刘老医师放行后便想回到自己的住处。然而路只走了一半,却发现身后有一队赵兵正“气势汹汹”地朝自己奔来。壮以为是陈两司派人来抓他审问,随即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半分。 “呜呜呜……呜呜……” 壮看着凶神恶煞般的赵兵一点点地朝自己逼近,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只知道一味地低声呜咽全身战栗着。 “呜呜呜……不要杀小奴……呜呜……不要杀小奴……”壮一边哆嗦一边默默祈祷着。 也许是因为奴性使然,或许是因为被吓得身体瘫软,当郑伍长他们离壮不过十几步时,随着一声“扑通”,壮再次低首匍匐在地。 “呜呜……不要杀小奴……小奴……呜呜……”壮口中不住地呜咽着。 在壮的眼里,那陈喜娃本就是凶神恶煞般的存在,如今见他的兵尾随而来岂能不怕? “三步……两步……一步……” 壮毕竟心中有鬼,就在郑伍长带着兵走到壮的身旁时,因为受惊过度竟然大小便失禁。一时间,散发着刺鼻恶臭的黄白之物从壮的下体排了出来。 “呜呜呜……” 虽然感觉到自己下体黏黏糊糊,但是壮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去管那些,双眼一闭,原本战栗的身子如筛糠般地剧烈抖动起来。 壮此时虽然被吓得脸色惨白如纸,但心中却异常清楚。他忽然意识到,自打昨天再次遇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六岁孩童,自己便血光之灾不断。两天不到,自己手中竟然直接和间接地沾上了六个人命官司。和刘老医师一样,壮也开始怀疑起了赵政,然而这一想法也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随后便被无尽的恐惧所湮没。壮如同被人待宰的羔羊一般伏在地上,满面怖色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唔?这……” 事实似乎并没有按照壮脑中的剧本那样发展下去,几息之后,周围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只有下体散发着的恶臭在提醒壮一切都还安好。 壮微微睁开双眼用余光偷偷瞟了瞟四周,直到发现身边没有一名赵军士兵后才放下心来。 “嘶……不是来抓我,那他们要去做什么??” 壮缓缓站起身来,只见将自己吓得半死的赵军正“火急火燎”直奔邯山,好奇心再次爆棚的壮似乎早已将之前的恐惧抛之脑后,也没多想便“悄无声息”不紧不慢地尾随了上去。 正如赵政所评价的那样,壮的胆量非常人所能琢磨,并且他在渗透、跟踪方面的确是个天才。尽管壮的身上粘满了屎尿混合物并散发着阵阵恶臭,但直到郑伍长完成任务后带队回城也没有察觉到壮的存在。 邯山虽然不大,却也让郑伍长一行人吃尽了苦头。几乎将整座山翻了个底儿朝天,郑伍长他们才在山顶的一个极为隐蔽的草窝里发现鼾声四起的伍长老周。 “他娘的,害老子们顶着太阳劳心费神上山寻你,你却在这里优哉游哉,你他娘的给老子滚起来!” 郑伍长见伍长老周歪在草窝里甚是惬意越想越气,随即骂骂咧咧地朝伍长老周的肚皮上结结实实来了一脚。 “啊!” 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座邯山,原本正和本家周公梦中对弈的伍长老周抱着肚子一脸痛苦地醒了过来。 “郑三儿,我日你先人!” 被剧痛惊醒的伍长老周见作祟者竟是自己的同僚,老郑不禁勃然大怒破口大骂了起来。 郑伍长闻言也不生气,冷冷地笑了一声戏谑道:“你他娘的先别急着骂街,待会儿有你小子好受的!” “他娘的!郑三儿,你他娘的能把老子如何?你是伍长,老子也是伍长,怕你怎的?” “哼!老周,老子寻常和你无冤无仇,咱们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老子能把你怎的?只是……” 郑伍长说到这里便止住了,面露为难之色地看着伍长老周。 “只是什么?” 伍长老周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呲牙咧嘴道。 “只是陈两司有令,让老子找到你后抽你三十军鞭以示惩罚!” 郑伍长的语气甚是淡然,却让伍长老周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原本腹部钻心的疼痛也随之感觉不到了。 “老……老子无罪,凭什么要挨三十军鞭?老子不服!老子……” 伍长老周知道三十军鞭意味着什么,随即对郑伍长喊起冤来。 郑伍长自然不会因为伍长老周连连叫屈而就此放过,俯下身子颇有意味地拍了拍伍长老周的肩膀说道:“这三十军鞭抽与不抽老子又说了不算,如果觉得委屈,兄弟你还是亲自想陈两司说去吧!兄弟我只是奉命行事,懂?” 说着,郑伍长脸色一变正色道:“来人,将周伍长暂且押解回城,听候两司发落!” “嗨!” 离郑伍长最近的两个士兵应了一声,随后便极为麻溜地将伍长老周五花大绑起来。伍长老周也知自己理亏,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束手就擒了。 郑伍长也不傻,他断定陈两司不过是一时气急而已,所以并未马上就地处罚伍长老周。待伍长老周被属下绑成了粽子,郑伍长这才率部下山朝南城门走去。 郑伍长一行人下山之后,邯山之上似乎恢复了原有的平静。然而只消片刻,十几米外,一个极为消瘦的小脸儿小心翼翼地从灌木丛中探了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壮! “看来这邯山之上也不再安全了……”壮一边用随手抓来的叶子擦着衣服一边喃喃道。 第六十三章 干瘪老头儿—徐老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高高挂起的太阳傲娇地照射着大地,似乎想要一口气将整个世界烤焦一般。 由于天气实在是过于炎热,万物犹如睡着了一般萎靡不振,唯有壮身上的黄白混合物似乎异常兴奋,不住地往四周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气息。 “太臭了……太臭了……” 壮手捂鼻口不住说道。 然而开口还未说上几句,被熏得实在有些受不了的壮随即一溜小跑儿朝山下的渚河跑去,不一会儿,清凌凌的河水便轻盈地从壮的身上滑过。 “呼……好凉快啊!” 壮甚是畅快地仰天喊了一句,随后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畅游而去。 壮倒是“苦尽甘来”甚是受用,而就在此时,刘老医师和陈两司皆气喘吁吁地朝下里村的方向走着。 “呼呼……爷爷,要不咱歇会儿吧!” 天气毒热,周围也没什么像样儿的遮阳处,陈两司自己倒是没觉得如何,只是生怕刘老医师被热出问题来,随即问道。 刘老医师闻言微微摆了摆手:“呼呼……不碍事……不碍事……一会儿进林子了就好!”说罢,刘老医师抬手指了指几里外的林子。 见刘老医师如此执着,陈两司在敬佩刘老医师之余只好就此作罢。二人又顶着烈日向南晃悠了几十分钟,直待一阵清风袭来才停住了脚步。 “呵呵呵……进林子里就好多了,走!” 刘老医师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然后便紧走几步一头扎进了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陈两司见状有些无奈地摇头苦笑了一声,随后便紧跟了上去。 林中林外犹如两世一般,方才还口干舌燥萎靡不振,一进入林中,刘老医师和陈两司直觉凉爽袭人,顿时精神了不少。 “好了,进了林子就好受多了。呵呵呵……此处距离下里村已经不远了,咱爷儿俩在此休息一会儿。” “老爷爷所言极是!” 见刘老医师终于肯停留休息,陈两司赶紧找了一个树墩,伺候刘老医师坐下。待刘老医师坐稳之后,陈两司便直接席地而坐。 “老爷爷,就咱们二人……嘶……万一遇到突发情况可如何是好?要不这样,爷爷您在此多休息一会儿,小子去大营请张老伯派些人手以防不测!” “呵呵呵……不必不必,老夫只是去下里村探查一番,这人多势众的反倒不美!” 陈两司见刘老医师都这么说了,也就只好作罢。 刘老医师自然知道张满仓的大军就驻扎在磁州,距此也不过四十余里。若让陈两司前去请张满仓派兵支援,两个时辰便可返回。但是人多毕竟眼乱口杂,刘老医师更希望在探查完下里村情况后,再亲自找张满仓秘谈此事。 在林中休息片刻,刘老医师觉得体力得到些许恢复,随即对陈两司说道:“我儿,走!” 随着刘老医师一声轻喝,一老一少二人迅速消失在了茫茫绿海之中。 就在二人马不停蹄快要赶到下里村时,在村中,十几名同样手持铁质短刀的人雕塑般地站在被杀的五人面前。 “徐老,您看怎么办?” 其中一个领头的男子冷冷地问道。 领头男子长得粗犷高大,其身旁一个一袭黑装的干瘪瘦小老头儿闻言冷哼一声,拉扯着嗓子沙哑道:“哼,怎么办?我们的任务开始不久便一下折了五人!凶手必须得找出来,否则后患无穷!” 领头男子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黝黑的脸上一抹杀意悄然爬了上来:“徐老所言极是!老先生对赵国颇为熟知,不知能否猜出这凶手是谁?” 干瘪老头儿铁青着老脸摇了摇头,缓缓蹲下身子摸了摸其中一人的心口说道:“这五人的身手虽算不得多么高强,但也绝非任人拿捏之辈!老夫虽和赵人打了大半辈子交道,但像这般凶狠诡异的身手还是首见!以老夫猜断,此人定是一位极少现世的绝世高人!” 听干瘦老头儿这么一说,领头男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徐老,赵国历经两次大战早已日薄西山、飘摇欲坠,哪里还会有什么隐士高人?嘶……徐老,这会不会是墨家剑客所为?” “不可能!” “为何?” “老夫对墨家还是极为了解的,墨家虽喜暗中行事,但像这种持刀剜人心口虐尸之事,墨家是断然不会做的!”干瘪老头很是肯定地说道。 “他娘的……那会是谁?竟然敢和我们作对!”领头男子剑眉倒竖,歇斯底里道。 干瘪老头儿老而成精,只微微瞟了领头男子一眼便将其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呵呵……公子,此时考虑谁是凶手也是枉然。如今三把短刀丢失,定是那凶手拿走无疑!若此人真是赵人……嘶……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速速离开才是!” 干瘪老头儿所言不差,因为就在他们围着尸体纠结杀人凶手是谁之时,刘老医师和陈两司已经下里村村外。 “刘老爷爷,到了。” 陈两司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残垣断壁说道。 刘老医师闻言稳了稳心神,待呼吸逐渐顺畅后回道:“咱们先不进村,免得中人埋伏!” 语毕,刘老医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土崖继续说道:“咱们去那儿!” “嗯!” 陈两司顺着刘老医师指的方向望去,瞬间便明白了刘老医师的意图。应了一声后,便起身朝土崖摸了过去。 刘老医师自然不甘示弱,用佩剑将自己慢慢撑起,随后便紧紧地地跟了上去…… 第六十四章 村中鏖战【上】 二人离土崖也就二三十米远,三步并两步眨眼间便爬了上去。 “陈娃子,你看到什么了没有?” 老医师虽然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也非一般老人所能比及,然而毕竟人老身衰、老眼昏花,尽管身处高地却并不能看得真切。 陈两司闻言微微摇了摇头:“刘爷爷,这下里村也算是个大村,咱们在这儿村中各条街巷倒可尽收眼底,只是想看到各个院落内的情况就困难了。” “呵呵呵……不打紧……不打紧,这就足够了!小子,睁大眼睛好生注意些,若有异常马上告知老夫!” 刘老医师拍了拍陈两司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 下里村距离邯郸城有近二十里,自然没能躲过秦军的烧杀抢掠。原本笔直的村道早已坑坑洼洼,整齐排列两旁的民宅也因战火而变得破败不堪。尽管战争已过去多年,但是村子里仍旧血腥弥漫,满眼望去只让人以为战争昨日才刚刚结束。 满目疮痍的村落让邯郸之战的惨烈场景历历在目,使得陈两司原本放松着的手不知何时竟然在地上抓了几道深深的壕沟。 “陈娃子,莫要多想。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些事……唉……” 一旁的刘老医师自然是看出了陈两司情绪上的变化,本想好生安慰一下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的好。 “刘老爷爷,日后小子定要马踏秦国,血洗咸阳城!” 陈两司红着眼满目狰狞道。 “唉……” 看了看眼前一脸怨毒的年轻人,刘老医师很是心疼地长叹了口气。就在刘老医师满面惆怅之际,忽然村中,一队全身黑衣的人出现在了村巷之中。 “爷爷,有情况!” “唔?哪里!” “那儿!” 陈两司用手指道。 刘老医师顺着陈两司手指方向定睛望去,只见在一个不起眼儿的东西村巷里,一队黑衣人正抬着五具尸体急匆匆地朝村外走去,细细数来竟有十余人! “陈娃子,我们截过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把尸体带走!” 话音一落,随着“仓啷”一声佩剑出鞘,刘老医师猛然起身朝那一行人狂奔而去。 “老……” 还未等陈两司反应过来,刘老医师早已没了踪迹。 “疯了……疯了,这老头儿决计是疯了……” 刘老医师的举动将一旁的陈两司唬得目瞪口呆,在口中念叨了两声后便赶紧起身跟了过去。 若按常理,刘老医师此举未免有些草率、鲁莽。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贸然行事,如果那些人真是秦人,那么二人极有可能会因为寡不敌众而就此将性命留在此处。他完全可以就此撤回,去大营寻求张满仓的帮助。然而刘老医师一生随军从医,沙场之上的大阵仗自然也见得多了,以寡敌众、以一当十之事也并非没有经历过。如今虽然年迈身衰,但是常年受血与战火洗礼的白胡老头儿男儿血性仍不减当年,对付眼下的十几个人,刘老医师视死如归且信心满满! 当然,刘老医师心中明白,这一队黑衣人肯定不是由常人组成,和这些人打斗定会很是棘手。然而刘老医师一想到自己王命在身,一想到对自己来说极为重要的线索即将被人抬走,一想到自己这两个月被那越发神秘危险的赵政小儿折腾得吃尽了苦头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徐老,事已至此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就在刘老医师一路狂奔之时,领头男子脸色凝重边走边问道。 干瘪老头儿闻言冷哼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邪笑:“公子大可不必担心,任务自然会继续下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嘿嘿……只不过我们似乎得改变一下方式!”干瘪老头儿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冷笑道。 “改变方式?徐老,这恐怕不妥吧?上面可是让我们……” “公子,做事莫要教条!上面只是让我们完成任务,至于如何完成……嘿嘿……其次,咱们也可以趁此机会顺手牵羊不是?” 干瘪老头儿的话虽然说的隐晦,但领头男子是能听懂的。听干瘪老头这么一说,领头男子原本凝重的脸庞竟然慢慢地爬上了一抹潮红、一丝阴冷。 “嘶……可是那个与我们作对的绝世高人又该如何?难不成此次我们的人就这么让他白杀了?若不设法将他找出,那日后就算我们改变策略,仍旧会被他破坏啊!” 干瘪老头儿闻言斑白老眉不自主地皱了一皱,思忖片刻后回道:“从伤口来看,这五人定然不是因群战而死,定是一人为之!嘶……且不管此人到底是不是赵人,或者为哪个势力甚至是诸侯国效力,我们倒可想办法将其策反过来,让他为我们所用!” “可是……可是这可能吗?”领头男子闻言满面惑色道。 “徐老,且不说其他,就咱们死去的这几人,除那妇人外,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能干净利落地将这几人击杀……嘶……徐老,您觉得像这种绝世高手可能被我们策反么?” 说着,领头男子不住摇起头来。在他看来,干瘪老头儿的这种想法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哼!不试上一试又如何知晓行与不行?只要他是人,老夫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能让他心动的东西!只要他肯归顺我们……条件一切好说嘛!金钱?佳人?地位?老夫定让他满意而归!” 领头男子觉得这干瘪老儿说话越发地不靠谱起来,“徐老,此事岂有一厢情愿之理?如此高人又岂能是个凡夫俗子?万一……” “万一此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嘿嘿……那就别怪咱不客气了,到时老夫自有妙计置他于死地……” 领头男子听干瘪老头儿这么一说,只当他在自己面前吹嘘胡诌,赶紧打断道:“徐老,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待向上禀明后在做决断!此时还是想想这五具尸体怎么办吧?” “怎么办?呵呵……自然是交给老夫较为妥当!” “谁!” 随着一个极为陌生的苍老声音传入耳内,在一行黑人面前,一老一少手持青铜剑正虎视眈眈地盯望着他们…… 第六十五章 村中鏖战【下】 “嗖!” 几乎就在苍老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的同时,一柄秦短刀如闪电般带着银色光芒朝前方劲射而去。 “噹!” 然而随着一声极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村巷之中回荡,那把破风而去的秦短刀却应声坠地,深深地插入了坑洼不平的地面之中。 夏风徐徐,一阵清风吹过,雪白长髯随风飘摇。刘老医师就那么极为“淡然”地持剑将路拦腰挡住,而他的背后,一身火红战甲的陈两司则面若冰霜,冷冷地盯着对面的这群神秘黑衣人。 “哼!老夫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呵呵……徐德正,你可真是让老夫一番好找!” 土崖距离干瘪老头儿并不远,没多久,一路狂奔的刘老医师便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他们前面。老医师本来还心存侥幸,指望着这些人是和阿房口中的那个黑衣武士一伙儿之人,然而当他看到这些人腰间别着秦短刀,特别是看到夹杂在人群中间的干瘪老头儿时顿时杀心四起。 因为安全起见,领头男子和干瘪老头儿并未走在队伍前面,而是被一行人夹杂在中间,因此二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刘老医师和陈两司,甚至连二人的面孔都没有看清楚。 一声苍老喝声再次传入众人耳中,干瘪老头儿原本极为嚣张的老脸此时竟然不自主地一阵抽搐,一旁领头男子更是满脸诧异,将目光死死地定在了那把秦断刀上。 领头男子甚是诧异地打量将刘老医师打量了一番,然后不可置信地轻声问道:“徐老,难道……” “不是!那人老夫认识。他便是享誉天下的‘刘善医’刘世医!此人甚是危险,咱们得赶紧走!”干瘪老头儿摇头打断道。 领头男子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此次虽然是他首次来赵,但自打两脚踏入赵地后,干瘪老头儿便习惯性地将刘老医师挂在嘴边,因此虽然没有见过刘老医师本人,但是“刘善医”的大名却早就如雷贯耳。 听干瘪老头儿这么一说,领头男子暗自松了一口气,“哼!老子以为是谁呢,不就是个常年随军的老军医么?既然不是什么世外高人,老子人多势众怕你个糟老头子不成?今日小爷定要要了你的老狗命!”心中想着,便要提刀冲将过去。 领头男子并非他国军中之人,并且这也是他第一次来赵国,因此对刘老医师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认知。 “慢着!” 领头男子还未走出半步,便被干瘪老头儿硬生生地扯了回来:“公子莫要鲁莽!此人甚是危险,我们得赶紧想办法脱身才是!” “哼!徐老,咱们人多势众怕他作甚!” “唉……公子有所不知,此人虽然并非军中人士,但在军中却颇有地位!但凡他外出,定有赵军护佑左右。公子,他身边的两司马便是力证!” 干瘪老头儿话音一落,周围的黑衣人将死尸往旁边一丢,随后便分散开来神情紧张地警戒起了四周。 领头男子闻言脸色瞬间精彩了起来,他不明白,一个随军医师就算再受人尊崇,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脸面。 “哼!” 干瘪老头儿也不去理会满脸惑色的领头男子,冷哼了一声,将别在腰间的佩剑缓缓拔出剑锋一指厉声喝道:“老匹夫,老夫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挡老夫去路为何?” “放屁!” 刘老医师怒目圆睁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随后二话不说举剑朝干瘪老人狂奔而来。 虽然干瘪老头儿这边人多势众可谓占足了优势,但是此时他并不想和刘老医师发生冲突,只想着瞅准机会趁机撒腿开溜。然而任谁都没能想到,这个看起来仙风道骨般的长髯老者竟然像疯子一般毫无征兆地砍杀了过来。 “喝!” 十几名黑衣人见刘老医师持剑冲了过来,也不等二人命令,齐口大喝一声,随即便一起奋不顾身迎了上去。 陈两司知道,刘老医师想要斩杀的目标便是对面的干瘦老头儿,因此在刘老医师冲出去的瞬间,陈两司便抢先一步冲了出去。刀光剑影,银光烁烁,别看陈两司年龄不大,竟然硬生生地将那十几个黑衣人拖延住了两三息的时间。 “公子,快跑,快!” 徐德正见刘老医师直接冲自己而来,用手猛地推了领头男子一下大声吼道. 吼完后,便引剑迎了上去。领头男子哪里肯跑,短刀出鞘随即也加入了战斗。 “噹……噹……噹……” 金属间的清脆碰撞声伴随着人的惨叫声在村巷中此起彼伏着。 战斗一触即发,然而没过几个回合,一切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有断断续续的喘息、痛苦呻吟声,证明这里刚才进行过一次激烈的打斗。 此时身上已经带花的刘老医师和陈两司被这群黑衣人团团围住,而在他们脚下已经有四人气绝身亡。 “刘爷爷,他们人多,您先走小子掩护!” 陈两司扭过头来对刘老医师说道。 刘老医师闻言微微摇头,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此时他只是一心想把徐德正的性命留在这里。 “哼,笑话!老夫哪儿也不去,今天咱爷儿俩一起砍了这群王八蛋!小子,有没有后悔和老夫走这一遭?”刘老医师扬天大笑道。 陈两司闻言没有回话只是咧嘴“嘿嘿”一笑,那种临危不惧的成熟感让领头男子不由得心头一颤。 “他娘的!徐老,这次您还确定那五个人不是他俩杀的?”领头男子面色甚是凝重地问道。 徐德正见领头男子在怀疑自己的判断,不免心中一阵不悦,“公子,遇事切不可慌张乱了自家阵脚!你看看他们的的伤口便知!”徐德正用剑指了指地上四个还未凉透的尸体冷冷地说道。 领头男子此时哪里有心情去研究死尸的伤口,将剑指向刘老医师恶狠狠地质问道:“他娘的,之前的五个人是不是你杀的!还有,你他娘的要这几个人的尸体有什么企图?说!” “哼!” 刘老医师闻言没有回话,只是冷冷地瞥了领头男子一眼。 “老不死的,你莫要狂妄!仔细老子这就让你变成一坨烂肉!” “少废话,看剑!” 刘老医师此时哪里有心情和他磨牙齿,狠狠地骂了一句,随后手中的青铜剑便刺了出去。就在刘老医师手中的剑刺出去的那一刻,村落过道儿中再次尘土飞扬了起来。 “走!刘爷爷,快走!” 陈两司一边抵挡着对方刺来的乱剑一边大喊道。 此时刘老医师已经杀红了眼,哪里还能听得见陈两司在说什么,只顾着挥剑朝徐德正靠去。然而暴怒并不意味着暴走,现实不是游戏更不是古装武侠剧,丧失理智的刘老医师别说砍人了,自己早已漏洞百出,再加上人数过于悬殊,一分钟不到,刘老医师和陈两司便双双应声倒地。 刘老医师和陈两司虽然双双倒地不起,但是并没有就此死去。倒在血泊中的一老一少不断努力挣扎着,企图重新站立起来。 领头男子和徐德正看了看四周,发现带来的十三个手下此时竟然能只剩下四个。 “他娘的,不自量力的老东西,让你嚣张!老子要将你扒皮抽筋、挫骨扬灰!嘿嘿……赶紧和你的家人团聚去吧!”说着,气急败坏的徐德正将手中的青铜剑高高扬了起来。 “去死吧!” 随着一声惊天大吼,一股从臂膀传来的巨力狠狠地作用在了青铜剑上,然而就在青铜剑即将从天而降直砸刘老医师的头颅之时,忽然只听得“嗖嗖”两声,一柄铁质短剑和一支弓箭几乎同时插入了徐德正的手腕上…… 第六十六章 急!急!急! “啊!” 一切都来的异常突然,以至于在场的人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入耳中,他们发现原本即将砸下的青铜剑竟然在空中微微一颤,随后,徐德正的手腕顿时血流如注。而伴随着一声“哐当”,原被紧握的青铜剑也就此应声落地。 徐德正的老脸因剧痛而变得越发扭曲起来。看着插在手上的箭矢和秦短刀,徐德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即扭头对领头男子吼道:“公子,快……快跑!张满仓那老狗来了!” 说着,也顾不得手中的传来的剧烈疼痛,拉起领头男子拔腿就跑。 其余四人一听“张满仓”三个字脸色大变,想都没想便紧紧跟了上去,一时间,村巷里再次恢复平静,只留得一片血腥弥漫。 半分钟不到,一个一身戎装老胡斑白的老者神色慌张地来到了刘老医师面前。 “老匹夫……老匹夫……老货你醒醒……” 张满仓一边轻晃着刘老医师一边轻声呼喊着,细细一听,似乎声音之中还夹杂着一丝哭。 “咳咳……见……见过……张……” 刘老医师此时已经陷入重度昏迷之中,哪里还能听到张满仓的呼唤,倒是一旁的陈两司还尚存一些知觉。 陈两司此时虽然有些意识,但是终究气息游离重伤在身,随时都有休克昏迷甚至死亡的危险。见陈两司想要开口说话,张满仓赶紧开口安慰道:“我儿莫担心,好生休养便是……” “小李子!” “嗨!” “让你的兵就地将你刘爷爷和陈娃子紧急处理一下!还有,你骑上本帅战马,速去将夏神医请过来!你他娘的若有半点差池,老夫要了你的命!” 将陈两司安抚了一下后,张满仓原本极为和蔼的老脸瞬间狰狞了起来,将自己的腰牌甩给小李子后双眼通红恶狠狠地骂道。 “嗨!” 小李子此时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噙着眼泪应了一声便神情慌张地忙活去了。不一会儿,刘老医师和陈两司便被兵们小心翼翼地抬到了一个遮天老树下,而他俩的身下,早已用松软枝叶细细地铺了好几层。待一切都安置妥当后,小李子便怀揣腰牌快马加鞭朝邯郸城狂奔而去。 尽管张满仓的马是匹极为难得的好马,但是心急如焚的小李子仍旧嫌慢,手中的马鞭一个劲儿地往马腿股上狠抽。随着阵阵宝马嘶鸣,马蹄声比寻常越发急了起来。 “张将帅,逃跑的那几个人……”身后,一个卒长躬身开口问道。 “不用管他们,老夫自有安排!你他娘的快去找些止血草药来,还有,你让你的兵去看看那些尸体,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如有异况马上报本帅!”张满仓打断道。 “嗨!” 卒长领命,随后便也忙活去了。 “老货!老匹夫,你他娘的倒是醒醒啊!老货,你说你他娘的闲得没事儿干跑这儿逞哪门子能啊……” “你说你……唉……老子的大营就在附近,你他娘的有事儿就不能给老子说一声?你说若非老子恰巧从这儿路过……” 说到这里,张满仓张满仓此时终于忍不住了,竟然孩童一般往地上一坐“呜呜”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刘老头儿,你他娘的给老子醒醒……给老夫醒醒……呜呜呜……老子……” 哭声不大,却让一众人等心中不禁一阵酸痛。躺在刘老医师身旁的陈两司此时已经闭上了双眼,然而当听到张满仓失声痛哭时,原本冷峻的脸庞竟然微微一动,随后眼泪便顺着眼角缓缓流了出来。 就在张满仓守着刘老医师顿足捶胸抱头痛哭之时,小李子已经赶到了邯山脚下,而此时,壮站在山顶上优哉游哉地享受着已经烤好的蛇肉段儿。 “唔?什么情况!那……那不是小李子吗?嘶……他怎么会那么急啊!难不成军中有什么事了么?” 壮毕竟在刘老医师家生活过,对于小李子自然也是知道的,甚至还比较了解,看着如今一身戎装骑着高头大马的小李子,眼中自然满满的羡慕。然而他知道,自己身为奴隶,一辈子也不可能有这么一天。将最后一块儿蛇段儿塞进嘴里,直待小李子完全在自己眼中消失,壮才甚是失落地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小李子此时肯定不知道,在邯山之上,一个秦人奴隶正满眼星星地羡慕着自己。此时,他满脑子里都是身负重伤命悬一线的刘老医师。 “驾……驾……驾……” 小李子一边用力地抽打着马匹一边急声催促着,完全不去顾及马的感受,没一会儿,小李子已经来到了邯郸南城门下。 城门楼子上的老郑早就看到有个小将骑着马火急火燎地朝城门赶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常伴张满仓左右的小李子,便知有急事要办。 “去,告诉下面守值的弟兄,给李两司放行,任何人不得阻拦!”老郑对身旁的一个兵说道。 士兵接令,随后便下城而去。没一小会儿,小李子便马不停蹄闯进了邯郸城内。 城中比不得城外,马匹速度瞬间降了下来,就在小李子心急火燎之际,忽然看到一个白衣男子正手牵女童在街巷中走着。 “吁……” 随着小李子的一声口令,原本狂奔不止的马瞬间停住了脚步,惯性使然,连人带马滑出了十几米后才算停下。 “呼呼呼……夏……夏叔叔!” 此时也分不清这粗喘声到底是人是马的,只见小李子朝白衣男子喊了一声,随后便翻身下马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 夏无启此时正要带女儿到集市买办东西,听到有人气喘吁吁地喊自己,随即面带惑色地循声望去。 “嘶……小李子,你……你这是……” “呼呼呼……夏……夏叔叔……快……快去下里村!张……张将帅让小子找您!” “怎么了?是不是又要和秦国打仗了?” 夏无启双眼一亮,有些兴奋地问道。 “不……不是!是刘爷爷他……” 话还未说完,小李子竟然抹起了眼泪。夏无启见状便知情况不妙赶紧追问道:“老前辈怎么了?” 小李子知道此时不是哭的时候,胡乱擦了两下回道:“刘爷爷他在下里村身受重伤,您快去吧!” “小哥,此事玩笑不得,嘶……到底怎么回事?” 小李子此时心急如焚,哪有心情去给他解释,“哎呀,夏叔叔您就赶紧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说着,便将夏无启往马上推。 夏无启见状知道此事耽误不得,赶紧翻身上马,还未在马上坐稳,一柄青铜剑便递在了夏无启手中:“夏叔叔,您只管安心去,房儿小子替您看着便是!” 夏无启闻言微微点头,随后一脸歉意地对阿房说道:“房儿,爹爹要去救刘爷爷,你好生跟着李哥哥好不好?” “爹爹赶紧去吧,人命要紧!” 阿房奶声奶气的声音极为好听,不由得让夏无启心中一甜。 “驾!” 随着一声极为清脆的马鞭声,张满仓的战马扬天嘶叫了一声,随后便径直朝城外狂奔而去…… 第六十七章 再生变故 “驾!” 生怕耽误了刘老医师的治疗时机,夏无启不停地抽动马鞭催促着。 夏无启原本是要领着阿房到市集里打牙祭,毕竟小丫头一夜又惊又饿,没有睡多久便早早醒来,然而谁能料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夏无启策马绝尘而去之后,小李子抱起阿房急匆匆地朝刘老医师家方向走去。 此时邯郸城内人来人往还算热闹。在夏无启走后,但凡看到方才那一幕的人,无不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此时小李子哪里有心情去管别人的嘴,虽然人在城内,心却早已随夏无启飞出了城外。 “李子哥哥,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呀?”阿房在小李子耳边轻声问道。 小丫头宛如黄鹂的声音让小李子心里一震,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唔?呃……哦,咱……咱们去刘爷爷家!”有些尴尬地缩了缩脖子,小李子笑着回道。 小丫头闻言不再说话,而是极为乖巧地伏在小李子的肩膀之上。 “呵呵呵……这个小丫头!” 小李子很是宠溺地扭头看了小丫头一眼,然而连一秒钟都欠奉,原本笑呵呵的脸瞬间冰冷了起来。 “房儿,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哥哥替你出气!” 小李子因为一时心急,竟没有发现阿房脸上的异常,如今见小丫头一脸青肿便剑眉倒竖道。 小丫头闻言没有回话,但是幼小的身躯却不自主地微微一颤。 小李子见状不由得眉头一皱追问道:“是不是又是张奎那混小子!” 阿房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回道:“不是” “那是谁?” 小丫头知道小李子的为人,见他问的紧,只好将在渚河边对刘老医师所说的话给小李子重复了一遍。 “什……什么!” 一听阿房昨天被五个身配铁质短刀的黑衣人掳到城外,小李子原本急匆的步子戛然停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怀中的阿房。看着小丫头脸上的片片淤青,小李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拔腿便朝刘老医师家狂奔而去。 “李子哥哥,怎么了?” 小李子闻言没有回话,只是抱着阿房闷头朝刘老医师家跑着。街巷之中,街边行人被小李子极为怪异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原本已经停息的“新闻交流会”又在一片窃窃私语中展开。 没过多时,小李子抱着阿房在一处青砖草房前停住了脚步。见房门虚掩,小李子也不去叫门,径直闯了进去。 刘老医师家的房子并不大,也就是比寻常庶民家多了两个内室耳房,因此闯进屋内的小李子并没有大呼大喊,放眼望去,屋内的情况便尽收眼底。 “嘶……” 见小药徒没有在家,小李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摸了摸还未整理的床铺,一股寒意瞬间从指间传到了小李子心中。 就在小李子大惊失色之时,对门陈大娘有些颤巍地走了进来:“李子,你……你怎么来了!” 小李子因在军中常伴张满仓左右,因此身份也算特殊。若军中没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小李子自然是不会轻易入城,而这点陈大娘是知道的。如今见小李子突然出现在刘老医师家中,陈大娘便感觉事有不妙。 也不知是因为陈大娘说话声音过小,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小李子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就那么怔怔的站在那里。 陈大娘看到鼻青脸肿的阿房猛然想起昨夜之事:“李子,房儿怎么会在你身边,你是怎么找到的?昨儿夜里夏神医都急疯了……嘶……房儿怎么成这般模样了?” 小李子看了看怀中的阿房,思忖片刻回道:“小子此次进城便是为了找夏神医,恰巧在街中遇见父女二人。因为军中事急,便让夏神医先行离开由小子照看房儿!至于是之前的事……嘶……小子也不甚清楚……” 因为陈两司的缘故,小李子只是给陈大娘草草地回了两句便转移话题道:“对了,平儿呢?” “平儿……嘶……昨儿夜里还见他了呢!打天亮后便没有看到,老妇以为他昨日没有睡好,现在在睡懒觉呢!怎么,他没在家?” “没在……” “唔?不应该啊,老妇今日没见平儿外出啊!” “大娘,您再好好儿想想,是不是平儿出去了您没注意?”小李子深深地呼了口气问道。 “决计不会!若老医师不在家,平儿出门时都会告知老妇!”陈大娘很是肯定的回道。 “嘶……难道……” 陈大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原本无神的干枯老眼顿时瞪大了几分,满是褶皱的老脸上也满是怖色。不用陈大娘说出口,小李子便意识到小李子极有可能也丢了! 对于小药徒,小李子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小药徒虽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却和阿房一般异常乖巧听话,做事自然也是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像这种没把家收拾好便跑出去玩儿的事情,小药徒是断然做不出来的,也正因为如此,小药徒深得刘老医师器重和宠爱。 再次看了看那床还未整理的床铺,小李子不由得心中一沉:“他娘的,真不出老子意料,这小子十之八九也被那些人给掳走了!嘶……这可如何是好!” “大娘切莫多想,或许这小子今天难得调皮贪玩儿了一次呢!十二三岁的男娃子,正贪玩儿呢!” 小李子虽然心中这么想,但是仍旧甚是淡然地对陈大娘安慰道。 “呵呵呵……我儿说的也是,那咱娘儿俩就在这里好生等等便是!哦,对了!我儿入城时见没见喜娃?唉……可有好几日没回家了,离家这么近……” 小李子闻言嘴角不禁一阵抽搐此时见陈大娘也是一脸忧愁便想起在下里村垂死挣扎的刘老医师和陈两司。 “陈大娘……” 小李子红着眼欲言又止。 “李子怎么了?我儿有事尽管说便是,只要是老妇能帮得上忙的!” 小李子此时真想将的情况告知陈大娘,但是理智却让他将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不行,不能再在这里逗留了,我必须要将平儿失踪之事告知张老伯!万一……” 一想到刘老医师唯一的衣钵极有可能重蹈阿房覆辙,心中不免慌了起来,“大娘,小子军中还有事,既然平儿没在那小子就先走了!” 说着,小李子抱着阿房便要迈步朝屋外走去。 “李子,你带着房儿多有不便,要不就让房儿留在老妇这里吧!”陈大娘见状赶紧扯住小李子说道。 小李子闻言摇头道:“不了,还是让房儿随小子去大营吧,哪里安全些,正好儿夏神医也在!” 陈大娘闻言只好作罢:“那我儿一路小心,还有,待会儿若在城门遇到喜娃子,让他抽空儿回家看看!唉……也怪老妇腿上有疾,唉……” 小李子心中本就五味具杂,此时听陈大娘这么一说便想起了自己的娘亲、自己的家人。眨眼间,小李子那双甚是坚毅的眼睛竟然泛红湿润了起来。 甚是郑重地给陈大娘点了点头,小李子抱着阿房沿着来时的路一路狂奔而去。 且不说一身戎装的小李子抱着个鼻青脸肿的小姑娘在街巷之中一路狂奔再次惹起了一群好事之人的热议,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值守兵丁面前时,一张极为罕见的将帅腰牌被小李子从怀中摸了出来。 “呼呼……快!快给我备匹快马,快!” 小李子抱着阿房,将藏在怀中的腰牌摸出朝值守的兵亮了一亮喊道。 值守的兵丁本就认识小李子,此时见他手持将帅腰牌便知事关重大。脸色一变应了一声后,其中一个兵便一溜小跑儿朝最近的马厩跑去,不一会儿,一匹战马便被牵了过来。 “来,房儿!” 小李子接过缰绳,对怀中的阿房说了一声后,单臂一用力便翻身上了马。而怀中的阿房,则已经稳稳地坐在了小李子前面。 “驾!” 小李子此时也没工夫和老郑他们寒暄,急不可耐地往马的屁股上抽了一鞭后便也绝尘而去…… 第六十八章 林中拔刀 小李子带着阿房策马出城之时,夏无启早已赶到了下里村。好在夏无启处理刀伤颇有经验,因此尽管二人伤势极重却并无生命危险。 此时的张满仓,一双昏花老眼早已哭成烂桃儿一般。看着浑身绷带、昏迷不醒的刘老医师,张满仓不住呜咽道:“呜呜呜……你个老鬼,你他娘的可不能死啊……呜呜呜……” 夏无启见状心中不免一阵唏嘘,他本以为刘老医师会随后回城,哪曾想竟会带着陈喜娃直奔下里村。夏无启不明白,那个乳臭未干的赵政小儿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竟使得眼前这个白胡子老头儿如此煞费苦心、大费周折。 就在夏无启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在下里村村南十里处,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男童正悄无声息地跟踪着六个黑衣男子,定睛一看,这男童竟是赵政。 原来,自打和刘老医师他们告别后直至回到家中,赵政便担心壮会因经受不住刘老医师的发难而将自己出卖,因此在家中没待多久便以继续打柴为由再次出城。赵姬原本不想让赵政再次出城,但是见儿子一再坚持,再加上家中确实没了柴火也就只好同意。 照例将柴刀在赵政腰间别好,赵姬顺手将一把秦短刀塞进赵政怀里说道:“我儿拿好此刀,或许它能保我儿日后平安……” 赵姬往赵政怀中塞这把刀的时候所说之话颇有意味,赵政闻言没有应声回话,只是不住地暗暗叹息,他知道,眼前这个可怜女人真的以为是异人从秦国派人来暗中保护她来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赵政便急不可耐地朝城外跑去,没过多久便再次来到了渚河桥上。 因为此时正至晌午,炽热的阳光让城外如同一幅没有生机的画卷一般死气沉沉,唯有那苇荡里传来的“沙沙”声和周围没完没了的蝉叫声提醒着赵政此处生机犹在。 “嘶……壮这家伙在不在山洞里还两说呢,我现在该去哪儿找他啊!” 站在桥头,赵政一边思索着一边抻着脖子向四周观察着。就在赵政纠结去哪里找壮的时候,只见百米之外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儿正坐在河畔大快朵颐着,定睛一看,原来是壮正在大口地嚼着烤鱼。 赵政见状不禁一阵感叹,他没想到,大自然的馈赠竟然会让一个被排挤出城的奴隶活得如此滋润潇洒。赵政也清楚,若非赵国战争连年人口锐减,渚河也早已无人看管,这河里的鱼自然怎么也轮不到一个秦人奴隶来享用。 见壮吃得甚是开心,原本紧绷的心随之放松了下来,赵政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赵政没有去打扰壮,也没有因为心安而就此回家,而是马不停蹄地朝下里村的方向跑去。赵政心里明白,无论小丫头如何帮自己也扭转不了刘老医师对自己的怀疑。刘老医师定会亲自到下里村探查一番,而留在村中的五具尸体则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赵政前世毕竟行伍出身,连续奔跑二十里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就在刘老医师和徐德正他们对峙之时,赵政已经趴在了不远处一座废弃庭院的房顶之上。 赵政本不想掺和刘老医师和这些神秘黑衣人之间的打斗,甚至一度希望二人的性命就此永远地留在这里。然而就在一老一少身负重伤双双倒地,刘老医师命悬一线时,赵政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嗖” 随着一阵破风声,原本揣在怀中的铁质短刀犹如一缕闪电被赵政甩了出去,连一秒钟的时间都欠奉,徐德正的手腕上多出了一柄寒气逼人的秦短刀。几乎就在同时,张满仓的箭矢也极为精准地射在了徐德正的手腕上,使得干瘪老头儿的干枯老手几乎就要就此断掉。 由于身处房顶,徐德正手腕上的箭矢自然被赵政看得一清二楚。 “不好!” 极为小心地朝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在村巷尽头,一个老胡斑白的老将军正火急火燎地朝刘老医师跑去。在他的身后,一队和陈两司一样身披火红战甲的士兵紧紧地跟着。 “妈的,这下麻烦了!” 赵政知道,这一刀子甩出去定会让张满仓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好在此时身处二十米外的房顶之上,碍于视野受限,赵政断定张满仓并没有看到自己。 就在赵政准备撒腿跑路之时,赵政发现张满仓的兵并没有穷追仓皇而逃的徐德正,而是极为有序地忙着什么。 “嘶……这老头儿几个意思?”赵政喃喃道。 看着幸存的六名黑衣人仓皇逃进密林之中,赵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即便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虽然徐德正一行人早已逃离下里村,但是由于徐德正此时手腕血流如注,因此通过沿途遗留下来的血迹,赵政还是能够轻易确定他们的行踪。 一行七人、六大一小一前一后在密林之中快速地穿梭着。向南跑了五里后,徐德正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领头男子见徐德正已经昏厥过去,赶紧将其揽在怀中不停地喊着:“徐老……徐老醒醒,徐老……” 几分钟过后,原本已经丧失意识的徐德正微微睁开了越发萎靡的老眼。因为失血过多,原本犹如树皮般的黝黑老脸此时煞白如纸。 “公子,现在怎么办?” 身旁,一个黑衣男子一边警觉地观察着四周一边问道。 领头男子见徐德正苏醒过来,不禁松了一口气,随后脸色凝重道:“徐老此时已经经不起折腾,咱们就暂且在这里歇息一番,待将徐老伤口处理后再做打算!” 黑衣男子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紧继续说道:“可是公子,赵军片刻即可赶来,此处不宜久留!” 领头男子闻言微微摇了摇脑袋,就在他想要开口回话之际徐德正开口喊道:“公……公子……” “徐老,莫要担心,小子不会将徐老弃之不管的!” 领头男子见徐德正想要开口说话,以为徐德正想要让他放弃自己随即打断道。 徐德正听领头男子这么一说,不由得心中一暖,原本惨白的老脸竟然爬上了一抹潮红。微微抬起被箭矢和秦短刀贯穿的手腕,徐德正潮红老脸瞬间狰狞了起来。 将另一只手紧紧地攥住箭尾,还未等领头男子反应过来,张满仓的箭便被徐德正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随着伤口处“呲”的一声,领头男子和徐德正二人脸上顿时满是鲜血。 “徐老,你……” “呵呵呵……呼呼……公……公子莫担心,老夫行医一生,这点分寸还是……呼呼……还是有的!此次老夫手腕虽受重创,还……还好主脉未被伤到,不……不碍事!”说着,将箭矢递到眼前,徐德正甚是怨毒地喃呢道:“张老狗,此箭老夫日后定会还上!” 将满是鲜血的掼在地上后,徐德正将血淋淋的手伸向同样血淋淋的秦短刀。 就在血手即将触碰到秦短刀之时,徐德正的血淋老手竟然毫无征兆地微微颤了一下。领头男子见状以为徐德正心里怯了,随即劝阻道:“徐老,还是莫要勉强的好。等咱们回到住处再处理不迟!” 徐德正此时虽身负重伤,但脑子还算清醒,他自然能听出领头男子弦外之音。微微摇了摇头,徐德正对领头男子轻声说道:“公……公子,老夫手腕这一刀定是那绝世高人所为!唉……看来咱们的计划真得从长计较了,也不知司空他们得手没有!” 领头男子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他心里明白,一个能用短刀悄无声息地进行远距离精确打击的人,这不是张满仓这样的人所能比拟的,尽管他的箭也射中了徐德正的手腕。 “嘶……徐老,您说司空他们会不会……” 领头男子虽没把话说完,但是仍旧让徐德正老脸一阵抽搐。 “不行,公子,咱们不能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如果司空他们再有不测那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 就在领头男子看着秦短刀若有所思之时,徐德正说完话后便面带狠色一鼓作气将贯穿手腕的秦短刀慢慢拔了出来。 “啊!” 随着徐德正撕心裂肺一声惨叫,秦短刀被徐德正连血带肉拔了出来。好在箭矢和铁质短刀都是纵向贯穿,因此手腕上的主动脉并未受到重创,因此虽然血流如注却并无生命大碍。 “徐老,您……” “呵呵……公子莫要担心,老夫不打紧!这刀必须得在此拔出,否则咱们的行踪便会暴露!若让那张老狗寻着血迹找到我们,非得将我们连锅端了不可!” 领头男子见徐德正说的在理,便唤人在四周随意找了一些止血草药,随后便细细地给徐德正包扎了起来。 就在领头男子给徐德正包扎之时,一个六岁男童鬼魅般地出现在六人面前…… 第六十九章 徐德正,死! 其实赵政大可不必就此现身,他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跟在这六人后面一番侦察。然而怕节外生枝、中途有变,赵政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赵政的突然出现让六人为之一愣,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眼前的小男童究竟是如何悄无声息地遛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 “仓哴!” 四把铁质短刀一一拔出,四名黑衣人甚是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男童。 “小娃娃干什么的,为何在此出现?”其中一名黑衣人冷冷地问道。 赵政闻言指了指腰间的柴刀回道:“呃……砍柴呀!” “砍柴?” 赵政的回答让徐德正六人不约而同眉头一皱,他们知道,此地附近根本没有村落,就是有也早已废墟一片。领头男子将赵政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后开口问道:“小娃娃,你哪个村的,爹娘呢?” “小子家住城里!” “唔?城里的……” 赵政的回答让徐德正一行人脸色微变,“那你爹娘呢?”领头男子追问道。 “爹爹出远门儿不在家,娘在家!”赵政回道。 “哦……” 领头男子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看着赵政思忖片刻继续问道:“你怎么没和你娘在一起,你娘现在何处?” “娘在家!” “唔?” “邯山上的柴不耐烧,娘说城南密林中出好柴,所以小子就独自跑来看看。” 徐德正一行人听赵政这么一说,不禁为一个六岁孩童能有如此胆魄赞叹不已,然而这种感觉仅在心中一闪而过,众人便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嘶……此处距离邯郸城怎么说也有二十里,一个屁大的孩子可能吗?不对,这小子在撒谎!” 想到这里,领头男子冷笑道:“呵呵……小友可真是好脚力啊!想必没少干跟踪别人的勾当吧!” 话毕,领头男子手中的秦短刀已经指向了赵政。 领头男子虽素日里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且又是第一次到他国办事,但其见识却并不算少。他知道,传说在东海之上有个海岛,岛上多侏儒。这些侏儒阴狠奸诈,喜假扮孩童祸害华夏诸国。此时领头男子以为赵政便是这海外侏儒人。 赵政抬头看了看悬在自己脑袋上空的秦短刀,甚是淡然地“嘿嘿”一笑然后回道:“你们是秦人吧?” 赵政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为之一怔,随后都神情慌张地盯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神秘男童。 “你到底是谁!”领头男子阴着脸质问道。 “小子赵政!”赵政拱手回道。 “赵政!嘶……你是赵政!你娘难不成便是赵姬?” 赵政闻言没有回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领头男子一听眼前的男童是异人之子赵政,原本冷峻的脸庞竟然瞬间狂热了起来,似乎瞬间将海外侏儒之事抛之脑后了。 领头男子扭过头来对徐德正一脸狂喜道:“哈哈哈……徐老,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 “唔……像!的确是像!哈哈哈……” 领头男子一边仔细地观察着赵政的小脸儿一边甚是兴奋地念叨着。 赵政见领头男子反应如此强烈,心中不禁惊叹道:“我去,不会真让赵姬妹子给猜中了吧!这些人是自己人?嘶……我去,那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一想到上午被自己所杀之人极有可能是自己老爹派来的,赵政顿时有些尴尬了起来。 “呃……那个……” 就在赵政想要开口说话之时,领头男子将秦短刀一收,两眼炽热地盯着赵政说道:“嘿嘿……赵政小友,老夫正要进城寻你呢!” “哦?” 赵政听领头男子这么一说,随即问道:“你们找小子何事?是不是爹爹派你们来的?” “派?” “哈哈哈……” 徐德正听赵政这么一说先是一愣,紧跟着原本干裂的老唇不漏痕迹地咧了一咧,其余五人则不约而同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派?小子,你他娘的还真把你爹当回事儿了!以为你老子是谁?你也不让你爹撒泡尿好好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其中一个黑衣人一把揪住赵政的衣领,如同拎小鸡子一般将其提到半空,随后恶狠狠地谩骂道。就在黑衣人拎着赵政谩骂之时,其余五人则满眼戏谑地看着。 “妈的!老子竟然失算了!” 看着眼前这面带不善的六人,赵政不住地在心中暗骂道。 “哼,小子!老子正要去城里寻你呢!你倒是自己先送上门儿来了!呵呵……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领头男子用手拍了拍赵政的脸颊,然后面目狰狞道。 “你是谁!” 赵政闻言心随之一沉,随即冷若冰霜道。 “老子是谁?哼!老子让你这个小野种死个明白,老子便是日后的秦王!” 说到这里,领头男子眉宇间满是对王权的极度渴望和狂热。 “咳咳……公……公子,咳咳……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屁孩啰……啰嗦什么!利落些,我……我们得快些离开……离开这里!咳咳……” 倚靠着树干的徐德正见领头男子和赵政浪费口舌,随即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了声。 领头男子听徐德正这么一说,将短刀再次指向赵政面目狰狞道:“小杂种,不是老子非杀你不可,老子要让你那废物爹知道,秦国王座岂是他这种卑贱之人所能坐的!去死吧,小子!” 话毕,原本指向赵政的秦短刀被领头男子高高举起。 领头男子的话让赵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赵政看来,如果真如此人所说是因和异人争夺王位而专程来赵国谋杀自己,那么也犯不着大费周折将夏无启的女儿掳去。 “不对,这里面肯定还有隐情!”赵政在心中思忖道。 短刀此时已经高高悬起,赵政随时都有可能人头落地当场暴毙。 就在领头男子即将用力朝赵政脖颈处劈砍时,突然只听得将赵政拎起的黑衣人一声闷哼,随后便“扑通”一声倒地不起。 原来就在领头男子想要发力劈砍之时,悬在半空中的赵政毫无征兆地朝黑衣人的下体踢了一脚。由于这一脚寸劲儿极大,使得黑衣人瞬间丧失了战斗力。而就在黑衣人倒地刹那间,赵政借力一个后空翻,随即安然落地。 赵政脚尖刚刚触地,只觉得面门前一阵微风吹过,随后,几缕头发便飘飘荡荡落在了脚下。 赵政见状被吓得脖颈一阵儿地发凉。见领头男子对自己痛下杀手,赵政顿时杀心四起! “妈的!” 在心中恶狠狠地骂了一声,紧跟着,腰间的柴刀便被顺势拔了出来。 “去死吧!” 随着一声冷喝,赵政朝着领头男子的腹部就是一刀,刀速极快,竟然使得领头男子没能及时格挡防卫。好在赵政的柴刀长度实在有限,从而让领头男子侥幸躲过一劫。 领头男子见状吓得满头大汗,脑海之中再次展现出海外侏儒人的传说来。而一旁的黑衣人,除了那位倒地不起的,其余人无一不备赵政的手段惊得目瞪口呆。 “他娘的,老子是不是中计了!”领头男子在心中喃喃道。 就在领头男子短暂失神之际,赵政抢先一步往领头男子怀里一钻,随后带着破风声的柴刀便狠狠地捅进了领头男子小腹之内。 由于小腹被袭,领头男子不自主地躬起了身子。赵政见状将刀柄一松,随后雨点般的寸拳便毫不浪费地打在了领头男子心窝之处。 赵政此时虽然穿越到异世成了小儿身,却全盘继承了前世的一切。因此赵政此时拳头虽小却力度极大,拳拳到肉,直打得领头男子痛彻心扉没有丝毫反抗余地。 “噗!” 随着赵政最后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领头男子心口处,领头男子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随即应声倒地不省人事。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的瞬间完成,其余四人还未反应过来,领头男子已经因心脏爆裂而死。 将柴刀从领头男子小腹缓缓拔出,赵政极为漠然地看着惊恐万分的其余四人。 “既然你们想让老子死,那么还是先给老子趟趟路为好!”赵政虚眯双眼冷冷地说道。 看着赵政手中那占满鲜血的柴刀,徐德正的身体竟然不自主地剧烈抖动了起来。 “原……原……原来你……你……” 徐德正话还未说完,竟然被赵政惊得一口气没上来一命呜呼了! 赵政没有理会已经断气的徐德正,微微抬起眼皮瞟了其余三人一眼随即冷喝道:“你们到底是谁?绑架夏无启千金有何目的!” 仅存的三人虽然同样面带怖色,但是互相看了一眼后竟然将手中的铁质短刀往自己脖颈处一搭自我了断了。 “我cao!” 赵政千想万想没想到这三人竟然会如此决绝地选择自裁,这不禁让他想起了上午死在自己手中的那五人。 “嘶……这些人来赵到底有什么阴谋?干嘛要掳夏无启的女儿……” 赵政知道,领头男子给自己所说的并非他们来赵的真正目的,然而思前想后,纵然绞尽脑汁,赵政仍旧毫无头绪。 “妈的,算了,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赵政甚是郁闷地摇了摇头,随后持刀慢慢悠悠地朝徐德正挪去。 “老家伙,别装死了,既然你这么喜欢死,老子送你一程!” “啊!” 随着稚嫩话音落下,一声犹如来自炼狱的惨叫声在密林之中传播开来,久久不肯散去…… 第七十章 昔日恩仇 柴刀入心,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想装死蒙混过去的徐德正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赵政的刀下亡魂。和狗子兄弟一样,徐德正死后,扭曲的老脸上满是痛苦、恐惧和不解。 “哼!” 赵政冷哼一声,一边将柴刀从徐德正心口拔出一边嘲讽道:“和老子玩儿这套,老小子你还嫩点儿!” 柴刀拔出,赵政习惯性地往每人心口处补了一刀,随后才“安心落意”地朝回走去。 赵政并非一个喜欢杀戮之人,然而一想到来到这里才两个有余手中便攥着十人性命,心中终究不是滋味,尽管这十个人在他看来都是死不足惜的。 “难道老子两世为人的宿命就是杀戮?还是嬴政的一生就该建立在杀戮之上……”赵政一边闷头朝回走着一边在心中嘀咕着。 赵政迷惑了,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到来造就了史上的暴君始皇帝,还是秦始皇本就该如此,自己只不过是背负历史皮囊的匆匆过客。此时赵政似乎又开始纠结起来,纠结自己到底是真的穿越了还是仍旧在D岛的神秘古墓里做着濒死前玄之又玄的迷梦。 狠狠地在自己胳膊一下,感受着从臂膀上传来的阵阵剧痛,赵政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 伴随着一阵极为无奈的叹息声,赵政回家的步子逐渐快了起来。 此时已是正午,太阳当空照,将林中的血腥味儿蒸得愈发浓郁。 且不说赵政一路向北朝邯郸城赶去,就在徐德正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之时,张满仓仍旧两眼通红地守在刘老医师身边。 由于刘老医师和陈两司伤势过重,经不起路途颠簸,张满仓只好下令在下里村就地扎营。 此时的张满仓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嘴里不住地“呜噜噜”地念叨着什么,在他的身旁,夏无启眉头紧锁,不住地用宽袖给二人扇着凉风。 “张将帅,刘老前辈此时已无大碍,只要日后好生调养便可痊愈,您不必过于担心。” 张满仓和刘老医师之间的关系夏无启自然是极为了解,如今刘老医师命悬一线,张满仓极度伤心也是在所难免之事,但是一想到张满仓也已年过花甲,便开口劝慰道。 张满仓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甚是无奈地摇头呜咽道:“唉……都怪老夫,都怪老夫啊……呜呜呜……” 张满仓的话让夏无启有些费解,随即说道:“今日之事不在老将军,老将军何以自责?” 张满仓闻言没有回话,微微摇了摇头,便将目光转移到了不远处那十几具死尸身上,片刻后才若有所思道:“小哥,你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么?” “来头……” 夏无启瞥了死尸一眼,随后又看了看死尸旁的十几把铁质秦短刀回道:“难不成他们真是秦人?嘶……可是仅凭这十几把秦短刀就下定论未免有些草率!或许有人想借此有意挑拨赵秦两国,坐享渔翁之利!” 说到这里,夏无启忽然想到自己女儿在渚河河边时对刘老医师所说的话。 “一个很厉害的黑衣人……” 夏无启一边看着不远处的一排黑衣死尸一边喃喃道。 张满仓闻言摆手回道:“这些人定是秦人无疑,因为他们的头领你我皆是认识的!” “唔?” 张满仓的话让夏无启倍感惊讶,他哪曾想到自己和这个反秦老先锋能和秦人有什么交集。 “唉……小哥,徐德正这人你没忘吧?” “嘶……” 夏无启一听“徐德正”三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英雄小子怎敢忘记?想当初徐老在世之时与刘老被世人尊称为‘双天医’,唉……可惜徐老为国捐躯战死在了长平,否则……” 一想到徐德正因为长平之战而就此殒命,夏无启顿时悲愤不已。 夏无启的话让张满仓不由得眉头一皱,在他的印象里,自长平之战之后自己就没有和任何一个人提及过徐德正。 “嘶……难道是老匹夫说的?”张满仓喃喃道。 “小哥,徐德正战死长平是谁告知与你的?”张满仓问道。 “哦,自然是刘老前辈了!毕竟小子当时并未在国内,没有赶上为国效力,战后小子回国和刘老前辈谈起此次战争时告知小子的!” 张满仓闻言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干枯的老脸似乎瞬间又沧桑了几分。 “小哥,那是老匹夫在骗你,其实徐德正还活着!” “什么!” 夏无启原本不停来回扇动的衣袖顿时僵在了半空,“不可能,决计不可能!再者说了,刘老前辈为何要这么做?”夏无启一脸不可置信地大声质问道。 张满仓长叹了一口气,很是心疼地看了刘老医师一眼,然后老眼通红道:“唉……老匹夫之所以这样说,自然有他难言之隐呐!” 将一把秦短刀拎在手中,张满仓虚眯双眼思量片刻后继续说道:“徐德正和老匹夫家的关系老赵人可谓人人皆知!都知道这徐德正是老刘家的一个远方亲戚,自幼便住在老刘家直至长平之战爆发。可以这么说,徐德正虽不是刘家人,但刘家却真心待他如己出。老匹夫的爹甚至将本不外传的医道密学也一并教授给了徐德正,可谓是厚义待之啊!” 夏无启夏无启闻言点了点头,张满仓说的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知道赵满仓还有话说,夏无启因此并未应声说话。 张满仓见夏无启面色凝重默不作声,苦苦地干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其实在战争爆发前老夫和寻常人一样,都认为这徐德正是个地地道道的赵国人。谁曾料想,这个在赵国活了一辈子的人到头来竟是个货真价实的秦国人,是一个早年老家伙他爹在秦国游学时在路上捡来的襁褓娃子!” “什么?不可能,决计不可能!” 张满仓话音刚落,夏无启整个人便瞬间呆住了。 “张将帅,恕小子冒犯!此事不可乱说,徐老怎么可能会是秦人?更何况将帅您又是如何只晓的?老刘家又干嘛要倾其心血培养一个秦人?不可能,决计不可能!”夏无启甚是激动地反驳道。 夏无启的反应异常激烈,唬得不远处的兵们不约而同地朝二人方向看去。 “张将帅,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老他老人家若真的在世,那他现在何处?就算他是秦人,那又和这些黑衣人有何瓜葛?” 夏无启一连三问,随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满仓。 张满仓抹了抹噙在眼里的老泪回道:“唉……这说来话长了!徐德正的真实情况,还是我们突围后老匹夫告诉老夫的!长平之战爆发后徐德正同刘家一起随军出征,当时还是廉老将军挂帅,整个战局于我有利。而就在秦军僵持不住准备就此收兵之时,徐德正在执行一次运送草药任务时忽然失踪了。” “失踪了?” “嗯,失踪了!” 张满仓点点头继续说道:“徐德正失踪后老货曾冒险四处寻找,然而没有丝毫结果。老家伙以为徐德正半路遭伏身亡,为此还大哭了几场。一月之后,我王突然拜赵括为帅,老夫知道事有不妙便开始偷偷着手突围之事。几场大仗下来,我军伤亡极为惨重,老刘家也因此而忙得昏天黑地、日月颠倒,也正因为如此,军中存药很快告罄。由于后勤被断,老刘家只好全家一起冒死外出采药,然而没想到的是……没想到老刘家一家遭秦兵伏击,而徐德正竟然就在这队秦兵之中……” “一场激战下来……呜呜呜……老刘家……” 说到这里,张满仓实在是说不下去了,顿时老泪纵横又抱头痛哭起来。 其实后面的事情夏无启也用不着张满仓述说了,因为当年刘老医师独自一人怀抱平儿回城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夏无启面无表情地看着泪人儿般的张满仓,出于对张满仓的绝对信任,夏无启自然不会怀疑张满仓对自己所说的话。一想到自己自幼崇拜的偶像竟然会做出这般有违良知之事,一种从未有过的背叛感顿涌心头。 夏无启此时虽然悲愤填膺,但心中却仍旧满是疑惑。 “若按张满仓所说,那刘老医师此次遭伏也怨不得他啊,为何他要一直责怪自己?难不成……难不成是在埋怨自己来晚了?”夏无启心中暗道。 夏无启看着身旁半死不活的刘老医师和陈两司,忽然意识到自打赵政死而复生之后便怪事不断。 “狗子兄弟离奇失踪”、“两司马深夜被秒杀”“张奎河边惨死”、“自己女儿被掳”、“刘老医师和两司马重伤下里村”,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和这个六岁男童脱不了干系。夏无启似乎明白了刘老医师为何在渚河河边时要刁难赵政,知道刘老医师为何要将自己劝回城后又亲自来到了下里村。 “若所有的事情真的和赵政小儿有关且背后又有秦国暗中操控……嘶……那可就糟糕了!”想到这里,夏无启心中一阵震颤。 就在夏无启暗中思忖之时,张满仓再次开口说道:“老夫之前也并不知晓徐德正和这些黑衣人有何瓜葛,只是今日巡逻至此恰巧遇到老家伙和喜娃子正和十几个黑衣人打斗,而其中一人便是徐德正!若非老夫恰巧路过用箭矢阻遏了徐德正,老家伙今日便会惨死在他手中!” 张满仓说到这里,原本虚握着的手不自主地微微一颤。 夏无启见状甚是不解道:“既然如此,老将军为何不将其赶紧杀绝,却任由他逃之夭夭?” 张满仓闻言叹息道:“唉……老夫王命在身,在有些事情还未弄清楚之前徐德正杀不得!” 轻轻拍了拍张满仓以示安慰,夏无启随后轻声说道:“既然徐德正是如此恩将仇报之人,那日后我们将其斩杀,为刘老前辈和喜娃子报仇便是!老将军又何必自责?” 张满仓闻言一边“呜呜”地哭着一边摇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呜咽道:“呜呜呜……老夫……老夫以前若是果断杀之,哪里还会有现在之事……呜呜呜……” “嘶……” “老将军,这么说来您之前就有斩杀徐德正的机会,那为何要留他性命至此?还有,此事发生在何时?” 张满仓老泪簌簌地往下掉着,就在他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只听得不远处,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第七十一章 张满仓回城 “爹爹!” 马蹄声还未走近,一个极为清脆的嗓音让夏无启为之一愣。 “房儿!” 夏无启循声望去,只见小李子带着阿房骑着马火急火燎地朝自己狂奔而来。 “吁……” 小李子扯扯着缰绳“吁”了一声,战马一个急刹停在了张满仓面前。 “小哥,你……你怎么回来了?这……” 夏无启见小李子带着自己的女儿又赶了回来,一脸诧异地问道。 小李子没有应声,将阿房小心翼翼地递到夏无启怀中后便翻身下了战马。 “将帅,不好了!” 将腰牌一递,小李子面容慌张跪拜道。 小李子自打从军后便一直伴张满仓左右,也算是见过大的阵仗,寻常之事不会让小李子如此慌张。张满仓此时情绪异常低落,见小李子此时神情凝重便知城中事有不妙。草草地擦了擦老脸,张满仓起身问道:“李子,何事惊慌?” 小李子微微瞥了浑身绷带的刘老医师一眼,原本冷峻的脸庞泛起一抹晕红,“报将帅,平儿……平儿失踪了!” “什么?失踪了!” 张满仓和夏无启闻言脸色大变,“怎么回事!”二人异口同声道。 小药徒由于是刘老医师的唯一传人,因此无论是对刘老医师本人还是赵国都是极为重要的存在。小李子知道小药徒失踪之事事关重大马虎不得,理了理思绪后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二人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扭头去看身后的刘老医师。 “张将帅,小子拙见,这平儿失踪会不会也是这些秦人所为?” “嘶……不好说啊,看来老夫得先行一步了!”张满仓摇头喃喃道。 在心中思量了片刻,张满仓对身旁的一个卒长说道:“小赵,本将帅先行进城,你率部随后跟进!切记,务必保证刘老医师与陈两司人身安全,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话毕,张满仓扯过缰绳纵身一跃翻身上马。 “嗨!” 姓赵的卒长一声领命,便召集所部忙活了起来。 “小哥,老头子还有喜娃子可就托付给您了!” “将帅放心便是!”夏无启躬身正色道。 张满仓闻言微微一笑,随后又对小李子吩咐道:“你务必全力护佑房儿,房儿若有闪失,老子要了你的命!” 话音一落,也不等小李子回应,张满仓便鞭鞭挞马绝尘而去。 下里村距邯郸城二十里,尽管此时城外不太平,小李子却并不担心张满仓的安危。待张满仓走远之后,小李子哭丧着脸忧心忡忡地挪到了刘老医师身边。 “夏叔叔,刘爷爷如今怎么样了?” “小哥莫要担心,刘老前辈虽身受重伤,只要别染上温病性命则可无忧。” “温病……” 古时比不得现代,对于现代人来说再也寻常不过的发烧对于两千年前的古人来说却是极为棘手的存在,人人可谓是谈“温”色变。小李子一听“温病”二字,神情随之慌乱了起来。 “夏叔叔,此时我们又该如何,难不成就这么硬抬?” “小哥莫要过于紧张。刘老前辈和喜娃子此时虽伤势很重,但筋骨并未受伤,只要搬运方法方法得当,并无大碍。” “夏前辈所言极是!” 夏无启话音刚落,赵卒长手持秦短刀凑了过来,用力地在小李子肩膀上拍了两下意味深长道:“你小子,慌什么!如此心智日后怎能带兵替王伐贼夺天下?再者说了,有夏神医坐镇,你怕什么?” 赵卒长的力道极大,疼得小李子不由得咧了咧嘴角:“卒长教训的是,小子莽撞了!” 小李子对刘老医师有着特殊的情感赵卒长自然是知道的,他其实没有责怪小李子的意思,只是不想让小李子因为情感而蒙蔽心智。见小李子知错就改,赵卒长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 “夏前辈……” 赵卒长晃了晃手中的秦短刀对夏无启说道:“夏前辈,方才您和将帅所谈内容小子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其实正如将帅所言,这些人定是秦人无疑!” 夏无启闻言回道:“小哥也知道徐德正?” 赵卒长闻言打趣道:“徐德正?不认得!不过小子倒是认识个名叫徐德才的,只可惜他在守城战时就已经死了。” 虽然是开玩笑,但是这句话说完后,原本气宇轩昂的赵卒长顿时黯然神伤了起来。 夏无启闻言不禁眉头一皱,“既然张将帅所说之人小哥并不认得,那么小哥又如何断定这些黑衣人便是秦人?” 赵卒长闻言憨厚地“嘿嘿”一笑,紧跟着便将短刀从刀鞘中拔出,用指了指刀身说道:“仅凭此刀的确可以探知这些黑衣人的身份!夏前辈有所不知,小子家世家冶匠,对于铁这种新玩意儿倒也有些了解!” “哦?” 夏无启听赵卒长这么一说,两眼一亮顿时有起了兴致:“小哥不妨说说?” 夏无启何许人也,和刘老医师一样,名声早已远播天下,此时见夏无启向自己讨教,心中难免有点小傲娇。 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刀身,赵卒长“嘿嘿”一笑说道:“小子幼时时常随父去咸阳进料,故对秦人冶炼有些了解。铁虽比铜好上千百倍,怎奈冶造难度大,各诸侯国尽管基本上均能冶造但品质却千差万别,再加上造价颇高,自然也就难以普及。尽数天下,唯有我大赵多铁石、冶造品质高。至于秦国,则不足以挂齿!不过……” “不过什么?”夏无启追问道。 赵卒长阴着脸,满口醋意道:“不过有一种铁则是秦国独有的,而这种铁远比我赵国品质最好的冶铁都要好!好在此铁极难冶制且造价极高,故只能用来锻造特殊兵刃供极少数特殊人群使用,而这也是为何此刀甚短之原因所在!” 赵卒长的话让夏无启茅塞顿开。对于秦短刀,夏无启一直认为这种比匕首长不了多少的短刀只不过是特殊身份的象征,没想到真正限制它长度的竟是冶造成本和难度。 “嘶……小哥的意思是……” 赵卒长微微点头道:“此短刀便是由那特殊冶铁锻造而成!如今有这么多携此刀者潜入我大赵,定是那秦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天大阴谋!” 看着赵卒长手中泛着寒光的铁质短刀,夏无启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汗水便不知不觉冒了出来。 “爹爹!” 偎依在夏无启怀中一直没有吱声的阿房忽然撇着小嘴儿挣扎了一下。 “哦……呃……怎么了房儿?”夏无启痴痴地问道。 “爹爹捏疼房儿了!”小丫头苦着小脸儿抗议道。 夏无启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一只手正紧紧地捏着小丫头的腿。 “呀!” 夏无启一声惊呼,然后一脸歉意地将手从阿房腿上移开。 “房儿,爹爹……” “哼!” 还未等夏无启把话说完,阿房便“气冲冲”地哼了一下,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幽怨”地瞥了夏无启一眼。 小丫头此时虽然鼻青脸肿甚是狼狈,却仍旧可爱异常。阿房的”嗔怒”并没有让夏无启心情大好,反倒让他怒目切齿怒火中烧。 同样,此时张满仓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心切,胯下战马被他抽得不住地嘶叫着。好在此马耐性极强,尽管连续折腾了三回却并未受多大的影响。 就在夏无启怒目横眉、张满仓策马狂奔之时,赵政已经一路向北跑去…… 第七十二章 一场虚惊 因为怕事生意外,尽管很想回下里村探查一番,但终究还是被赵政给忍住了。 赵政为了以防万一,并没有沿原路返回,向西跑了两三里后才朝北一路狂奔而去。尽管有些绕远,好在赵政本就体能极佳,半个时辰未到邯山便再次被踩在了脚下。 “呼……妈的,这一上午可真够折腾的……”赵政停下脚步,虚眯着眼睛看了看头顶上的烈日自言自语道。 就在赵政唏嘘之时,邯山南麓上,壮正拼命向他挥着臂膀。 “唔?” 邯山不高,因此半山腰的异况自然会被赵政察觉。赵政见壮胳膊挥得急切便知有事,随即也挥了挥手以示回应,壮见赵政回应了自己便一头扎进了茂密的灌木丛中。 赵政见状并没有迎上去,而是就地一坐等了起来,他知道,若二人都进了灌木丛,那想碰面就会变得困难起来。 赵政歪在草窝子里“优哉游哉”好不惬意,而刘老医师家中则已经乱作一团。张满仓此时正阴沉着老脸坐在小药徒床上,而在一旁,陈大娘正瘫坐在地扳着脚嚎啕大哭着。屋内此时并非只有张满仓和陈大娘二人,陈大娘的哭嚎声早已惊动了四周紧邻百姓。 “娃子他娘……唉……娃子他娘莫要再哭,仔细自己的身子!张老将帅既然说娃子并无性命之忧那定是性命无忧!老将帅还能哄你不成?”一个老妪见张大娘哭得伤心,不由得也是一阵揪心难受,一边噙着老泪一边安慰道。 老妪话音一落,屋里屋外的围观群众也就你一嘴我一舌地安慰了起来。和赵姬家被围观时不同,此时刘老医师家中充斥着对陈大娘的同情和陈喜娃的褒奖。 “老将帅……呜呜……我儿……呜呜呜……” 虽然陈大娘此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张满仓知道她想说什么。生怕老人家想不开出城寻儿再生事端,张满仓也就没有将陈两司的下落告知于她。 相对于陈两司的性命,张满仓似乎更在意自己老伙计爱徒的下落,在他看来一名两司马无论如何也比不得刘老医师的独苗儿衣钵。张满仓脑子里满是小药徒的安危之事,此时见面前老妇啼哭不止心中不免又是一阵烦躁。 张满仓不想再在这里浪3费时间,便要起身朝屋外走去,然而刚刚站起身来还未迈步,一个老汉慌里慌张地挤出人群跪倒在地拜道:“张……张将帅,平儿之事小民有事相告!” “哦?” 张满仓急忙说道:“速速告来!” 老汉闻言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然后才正色道:“佛晓之时小民也在,陈大嫂子所言不差,只是疏漏一人,将帅不妨去那里问问。” “哪里?”张满仓追问道。 “自然是赵姬家中!” 说话的老汉自然便是和刘老医师同邻的王老汉。王老汉顿了顿继续说道:“若非李子两司来过,小民也不会得知平儿失踪之事,只以为平儿半夜被扰一时贪睡罢了,哪儿曾想会出这等事情!刘老医师一生向善,对待赵姬一家自然与寻常人家不同,平儿又自幼受刘老医师熏陶,因此和赵姬之子赵政关系倒也融洽。老民以为,老将帅不妨到赵姬家看看,兴许平儿此时正和赵政在一起!” “唔……” 张满仓闻言抚着白胡想了想然后微微摇头道:“哪有师父丢了自己却事不关己之理?平儿为人秉性本将帅甚知!不可能……决计不可能……” “将帅所言极是!只是那赵姬之子常出城捡柴,对城外也算熟悉,小民怕平儿会伙同赵政小儿一同出城……嘶……那可就麻烦了!” 王老汉的话让张满仓不由得心中一凛,一想到邯郸城外暗波涌动杀机四伏脸色不禁难看起来。 张满仓点了点头,示意王老汉起身后对陈大娘安慰道:“娃子他娘莫要再哭,你儿一会儿便回!” 说到这里,张满仓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本将帅此时将事情告知于你,是想让你做好接应照料准备!若非军中条件有限……唉……” 张满仓长叹了一口气,将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草房环视一周,随后便径直朝屋外走去,而屋外挤成一团的“看客”们见状便甚是知趣地自发沿街排开跪倒在地。 “驾!” 张满仓没有理会街巷中对自己伏首磕头的贱民们,翻身上马后一声轻喝,雪白战马便抬蹄绝尘而去。 刘老医师所住地方本就离赵政家不远,不一会儿,一个破败不堪的茅草房便被张满仓尽收眼底。 赵姬对张满仓的到来浑然不知,此时的她正手持秦短刀眼角挂着泪水痴痴傻笑着。 “真的要熬到头儿了么……” 房门紧闭,使得本就破败不堪的草房更显阴暗,赵姬此时脸色阴晴不定,不住地喃呢着。 就在赵姬盯看着秦短刀臆想翻飞之时,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赵姬在家否?开门开门!” 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一声苍老的声音夹杂其中。 “哎……哎……” 赵姬被突如其来的叫门声唬得不禁哆嗦了一下,草草地应了一声,顺手将短刀往被子里一塞便起身开门去了。 随着一声“吱呀呀”屋门打开,一张沧桑老脸进入了赵姬眼帘之中。赵姬认得来人是张满仓,因此当她看到老将帅身着战袍一脸凝重时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 “小……小民赵姬见过老将帅……” 赵姬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伏首跪倒怯怯地拜道。 张满仓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赵姬,而是迈步朝屋内走去,由于屋内阴暗潮湿,一股有些刺鼻的霉味儿使得张满仓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 将屋内草草打量了一番,张满仓开口问道:“你儿子呢?” 赵姬一听张满仓要找自己的儿子,顿时神情恐慌起来,“回……回将帅,我儿他邯山捡柴去了,还未回来……” “唔?捡柴……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捡什么柴?”张满仓指了指屋外天色质问道。 “回将帅,只因……只因小儿一时贪玩早时误了捡柴,所以……”” 赵姬话还未说完便被赵满仓大手一挥止住,“平儿今日可曾来过这里?” 赵姬听张满仓这么一说,便知张满仓此次前来不是来找自己儿子,原本悬在心中的石头瞬间落地。 “原来这老东西不是冲着政儿来的啊……”赵姬暗暗长呼了一口气心中喃呢道。 赵姬摇头回道:“回老将帅,平儿今日并未来小民家中,老将帅,平儿怎么了?” “赵姬,本帅有要事找平儿,你若有意撒谎隐瞒可知后果?”张满仓瞥了赵姬一眼,冷冷地说道。 赵姬闻言面带惧色道:“小民不敢……” 张满仓见状,知道赵姬没有在骗自己,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只好就此作罢。 “唔?” 就在张满仓要转身离开之时,土炕上的破棉被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唔?秦短刀!” 尽管短刀被塞进了被子里,然而因为一时慌张,赵姬并没有将短刀藏好,一小段刀柄恰巧裸露在外。张满仓毕竟和秦军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对这种刀极为熟悉,因此尽管只留得一小段刀柄在外,还是被他一眼识得。 “嘶……她怎么会有秦短刀!他娘的,看来这赵姬在对老子说谎?” 思忖之间,张满仓的老脸瞬间阴冷铁青了起来,就在他要为此发作刹那间,屋外忽然一连串的急促叫喊声传入了张满仓耳中。 “老将帅……老将帅……平……平儿回来了!” “唔?” 张满仓闻言循声望去,见一个年轻男子正喘着气有些激动地朝自己喊着。转过身来紧赶几步,张满仓走出房门后赶紧问道:“什么时候?” 年轻男子闻言赶紧磕头跪倒拜道:“老将帅您前脚一走,平儿便回来了。” “哦……嘶……那他身上有何异状?”张满仓追问道。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回老将帅,平儿身上并无大碍,只是看起来异常疲惫……” 赵满仓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也不再去理会跪在地上的年轻男子,翻身上马后便再次火急火燎地沿着原路往回赶。几分钟不到,张满仓的战马便再次出现在刘老医师家门口。 此时刘老医师家门口聚集之人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些,张满仓也不去理会,下马之后便径直朝屋里挤去。 “他娘的,都给本将帅让开,让开……” 张满仓一边骂着一边将面前的人朝两边拨拉着,被拉扯的人一脸怒色然而当他们看到拉扯他们的人是一身戎甲的张满仓后无一例外都极为识趣地闭上了即将开骂的嘴。就这样,张满仓犹如破竹一般来到了小药徒面前。 此时的小药徒满脸倦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周围的人七嘴八舌问来的问题。而就在小药徒哈欠连连之时,一张干老犹如树皮的黝黑老手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他娘的,你师父都快死了你竟然还出去浪荡,看老子不打死你!”说着,又是一个反抽,直接将小药徒打翻在地。 困意连连的小药徒此时歪在地上捂着脸一脸懵逼地看着怒发冲冠的张满仓,一旁的王老汉见状赶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恕小民冒犯,老将帅此次可真是错怪平儿了……” “唔?怎么说!”张满仓冷脸追问道。 王老汉对张满仓拜了一拜,随后将其从小药徒口中所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满仓。张满仓听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娘的,又是一场虚惊!”张满仓心中喃呢道。 看着被自己盛怒之下抽翻在地的小药徒,张满仓一脸黑线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而此时,歪倒在地的小药徒也不知是因为实在忍受不了脸上的疼痛还是心中越发地委屈,小嘴一撇便“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七十三章 回城 小药徒哭得很是伤心,任由周围紧邻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一旁的陈大娘见状也本想安慰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却哽咽地说不出来。 张满仓本想发作,但见二人也是可怜,索性黑着脸往床上一坐,任由二人嚎啕大哭着。 小药徒见状意识到此时不是委屈哭鼻的时候,强行止住哭声,一边抹泪一边呜咽道:“呜呜呜……张爷爷,祖爷爷……祖爷爷到底怎么了……呜呜呜……” “唉……” 张满仓苦着脸长叹道:“唉……你师父在城外遭人暗伏,若非被老夫恰巧碰到,此时……” 话说一半,张满仓也哽咽起来,本就通红老眼瞬间被一层淡淡的“薄雾”所笼罩,眨眼间,两行老泪又止不住顺颊而下。 张满仓的哽咽声使原本有些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小药徒此时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明白,一生向善、受人爱戴的祖爷爷为何会遭人暗算。 “祖爷爷……”小药徒不住地在口中喃呢着。 就在大家满腔怒火却又不知所措之时,小药徒呜咽道:“张爷爷……祖爷爷现在何处?” “若无意外,你师父此时应在回城路上,不过多时便可回来。” 说到这里,张满仓转过头来对陈大娘安慰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此次喜娃子虽然也重伤在身,不过好在夏神医救得还算及时,所以性命并无大碍,只是这段时间二人疗养你得费些心思了。” “夏无启……” 张满仓的话让小药徒想起昨日夏无启火急火燎将刘老医师“掳”走之事,心里便犯起了嘀咕:“夏叔叔昨日倒底怎么了?为何祖爷爷会身受重伤而他却安然无恙……” 就在小药徒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陈大娘眼含泪水跪倒在地啜泣道:“老将帅言重了,娃子是草民之子,当娘的照顾儿子理所应当;刘老医师是草民恩人,照料恩人更是责无旁贷!” “唉……” 陈大娘的话让众人心中一阵悲凉,张满仓轻叹一声旋即开口说道:“你能如此想自然最好!既然平儿无事,那本将帅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刘老医师此时还在回城路上,为保安全,本将帅得出城接应,你娘儿俩先准备准备。” 话毕,张满仓也不等陈大娘应话便起身朝屋外走去,只等到马蹄声逐渐远去,陈大娘才红通着双眼缓缓起身朝耳室走去。 也不知是因为睡眠不足还是被张满仓掌掴,小药徒此时只觉得脑袋一个劲儿的晕疼。见陈大娘已经在药架旁忙活起来,小药徒微微摇了摇头,用手背草草地在脸上抹了两下后便起身凑了上去。 伴随着一长一少忙碌的身影,不知不觉,高悬头顶的烈日逐渐西移,然而挤在屋外的人群却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 张满仓出城之时,赵政正在草窝子里优哉游哉地歇脚休息。 邯山虽然不高,但是毕竟灌木荆棘密布,因此壮想从半山腰下来并不轻松。因为等得有些厌烦,赵政随即起身爬上了一块儿巨石搭手朝远处望去。 烈日西去,凉风习习。赵政像只山中老猴一般站在石头上朝远处眺望。好在邯山往东再无山峦,站在巨石上的赵政竟然能看到十余里以外。 “啧啧……这两千年前的空气质量就是TM的棒!这能见度,啧啧啧……” 赵政穿越至此虽二月有余,尽管已不是第一次出城,却没有仔细领略这毫无污染的纯净之美。看着不远处渚河河水湛清碧绿,两旁水草茂密葱郁,水中时不时还有鱼儿在水中欢快地打着旋儿,赵政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唉……” 此时此景,赵政本想学着文雅书生一般借景吟上一首,然而一番绞尽脑汁后,无奈腹中无墨,只好尴尬地摇头苦叹了一声。 将近处美景尽收眼底后,赵政随即放远望去,然而不到半秒钟,原本惬意的小脸儿开始凝重起来。 因为能见度极佳,十几里外,一串儿从下里村方向缓缓北移的模糊小点儿被赵政收入眼底。不用想赵政也知道,这一串移动的模糊小点儿十之八九就是在下里村所遭遇的那队赵军! “靠!光顾着跑路了,也不知道那药老头儿死了没……”赵政咧了咧嘴嘀咕道。 “什么?公子,您……您说什么!” 就在赵政一边观察一边碎碎念时,耳边忽然传来壮急切的声音。好在赵政心理素质不同于寻常之人,偏过头来瞥了壮一眼,然后“没好气”地笑骂道:“我去,你TM的属猫的啊?走路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猫……猫是什么?”壮一脸懵逼地看着赵政。 生活在战国末期时的壮自然不明白赵政口中的猫到底是什么东西。壮的话让赵政差点儿没从巨石上栽下去,拍了拍有点发晕的脑袋转移话题道:“我走后,那刘老医师没再为难你吧?” 壮原本在纠结猫的问题,此时听赵政这么一说便猛然想起了刘老医师的安危。 “公子,刘老医师他……”壮红着眼圈儿问道。 赵政知道刘老医师在壮心中地位,怕他知道实情后乱来,随即打断道:“额……我之前有说刘老医师要死么?在你眼里,难不成这世上所有的药老头都是刘老医师?还有,方才看你胳膊挥得急切,是不是有要事要告诉我?” 对于赵政的话,壮压根就不信,只因碍于自己身份低微,也就不再去追问什么,随即很是识趣地回道:“今临近晌午,小奴看到小李子骑着马火急火燎地朝城里跑了。” 壮虽是奴隶,但内心深处却仍保有一丝做人的尊严,因此便将郑伍长率众搜山把自己吓拉之事给隐了下来。 “小李子……他是谁?干什么的?” “公子,小李子他是张将帅的心腹,张将帅亲兵里的两司马!” “两司马……呵呵,原来是个少尉排长……” 赵政对于战国时期的军阶设置,赵政多少有所涉猎,他知道,壮口中所谓的两司马,放到自己的世界里是个少尉排长。 赵政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道:“和我有关系?” “没有……”壮摇头回道。 “那你激动个P啊!”赵政很是无语道。 “可是……可是若非军中有大事发生,小李子是不会轻易进城的。小奴看他火急火燎的,是不是咱们大秦又要打过来了!” 壮说这番话时,眸子里一丝兴奋从中划过。赵政见状心里不免一阵唏嘘。 “可怜的壮……”赵政喃呢道。 就在赵政唏嘘之时,不远处,一个身着战甲的白须长髯老者驱马向南狂奔而去。 “看,张将帅!” 壮指着老者惊呼道。 闻言顺着壮所指方向望去,这一看不要紧,赵政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我去!难不成那药老头儿真的玩儿完了,这老头儿去城里请医师去了?嘶……可是也没见有人在后面跟着啊?” 看着张满仓和十几里外一连串模糊小点儿越来越近,赵政的额头被挤出了一条深深的“壕沟”。 “也不晓得这药老头儿死了对我是好事还是坏事……”赵政心中暗道。 十几分钟后,张满仓已经和夏无启一行人碰头会面,而赵政则已经背着一捆灌木朝南城门走去,破旧草房外,赵姬则抻着脖子一脸焦急地朝南望着。 且不说赵姬如何在家中提心吊胆,就说张满仓满心急切奔出城外,直到看到刘老医师安好无恙后才放下心来。 回城的路上,张满仓和夏无启都闭口不言,只是若有所思默默地走着,一个多时辰后,一行人才挪到了城门外。 看着满目疮痍的南城门,赵满仓提到嗓子的心总算是落了地,长长地呼了口气后对夏无启拱手说道:“今晚刘老能否挨过这个坎儿就全凭夏神医了!” 夏无启闻言赶紧回礼道:“老将帅言重了,小子自当竭尽全力守护刘老!刘老今日能保全性命,多亏老将帅及时出手相救!” “唉……” 张满仓闻言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回过头来看着担架上昏迷不醒的刘老医师,浑浊老眼里满满的疑惑和不解…… 第七十四章 夜谈【上】 一路上,张满仓一行人就那么“不紧不慢”地朝北挪去,而担架上,刘老医师和陈喜娃则犹如已经死了一般昏睡着。 张满仓一行人还未入城,担架上,鲜血淋漓的刘老医师和陈喜娃便被城门值守的官兵给认了出来。 “嘶……那不是刘老医师和陈两司么?怎么……” 正在城门值守的郑伍长一脸惊愕,他怎么也想不到,晌午还活生生的两个人此时却成了这般模样。 “张将帅!” 郑伍长紧跑几步,来到张满仓马前抱拳跪拜道。 “嗯……” 张满仓微微点头,再次抬头看了看城墙后问道:“如今城墙修葺进度如何?” “报将帅,以目前进度,城南竣工需到来年秋末!” “来年秋末……” 张满仓闻言没有说话,只是老眉微微一皱,随即引马自顾自地朝城门洞里走去。 “张将帅!” 还未等马蹄声响过两步,身后,夏无启朝张满仓喊了一声。张满仓听到夏无启喊他,随即扯住缰绳扭头循声看去。 夏无启见状赶紧拱手说道:“张将帅,咱这一路,庶民百姓遇见皆会主动回避,故并不知担架上躺者何人。可一旦进城,热街闹巷众目睽睽之下,怕是会造成城中百姓恐慌。若被秦贼细作得知,恐会再生乱事!毕竟,刘老与我赵国之分量,卓然不轻,老将帅还是在进城前将刘老面相掩住为好!” 张满仓闻言,甚是欣慰地朝夏无启点了点头,然而随后却又微微摇了摇头:“小哥不低多虑,随老夫进城便是!” 说着,张满仓扭过头来再次引马朝城内走去。 夏无启一脸懵逼地看着张满仓,他自然不知道,张满仓早就将刘老医师城外身负重伤之事弄得满城风雨了。 “这老货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夏无启挤着眉头心中暗道。 小李子见张满仓径直走入城内,也不废话,朝夏无启拱了拱手后便跟了上去,而其背后,一连串火红战甲紧随其后。 夏无启见状苦笑一声,只好带着阿房朝城里走去。 正如夏无启所料,队伍刚一入城,街道两旁,很多赵人瘫坐在地哭天抢地,更有甚者直接哭喊着没命地朝刘老医师的担架闯去。而同样让夏无启所料未及的是,街巷里的百姓像是有组织一般,早早地侯在街巷两旁。 好在张满仓带的亲兵不算少,几个年轻男子在几次劝说无果后,直接被五花大绑押上了城门楼之上。 “张将帅,这……” 夏无启见有几个哭得跟泪人儿一般的年轻人还未靠近刘老医师便被绑了起来,随即不解问道:“老将帅,这些人并无罪行,为何要扣押他们?” 张满仓闻言没有回话,只是引马自顾自地继续朝前走着。 且不说夏无启一头雾水地跟着张满仓来到了刘老医师家中,当挤在屋外的老赵人们一一散去时,街巷里早已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 此时,夏无启正忙着给陈喜娃包扎伤口,而一旁,张满仓、陈大娘和小药徒三人则红肿着烂桃儿眼呆如木鸡地站着。待夏无启忙活完后,星夜之中,一叶银月已悄然高悬。 “平儿,将余药研碎以备明日之需。”夏无启微微松了口气,甩了甩有些酸麻的胳膊对小药徒吩咐道。 小药徒闻言抹了抹脸上的泪花,然后便低头不语忙碌了起来。 伴随着小药徒“咚咚”捣药声,夜越来越深。草房四周,蛐蛐儿、青蛙叫声此起彼伏,为月夜谱奏了一章宁静与祥和。 “陈大姐……” 夏无启拱了拱手说道:“陈两司性命已无大碍,不过多时便可痊愈。此时天已不早,还是早些歇息吧!” 陈大娘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浑身颤抖着给夏无启磕起了头。 夏无启见状赶紧一把将陈大娘扶起:“陈大姐,切莫这样,还是赶紧歇息去吧!陈两司今晚就先在这儿吧!” 陈大娘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头,示意自己要留在这里。 “陈大妹子还是回吧,你留在这里多有不便,本将帅还有要事要与夏神医相商。” 张满仓语气淡然,却散发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陈大娘见张满仓都这么说了,只好识趣地回家去了。 “张将帅……” “小哥不用多问,老夫知道你想说什么……” 陈大娘走后,夏无启便要开口说话,然而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张满仓打断了。 张满仓若有所思地看着已被裹成粽子的刘老医师,片刻后,扯着沙哑的嗓音回道:“老夫进城时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将计就计!” “嘶……将计就计?” 夏无启被张满仓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敢问老将帅是要将谁的计?嘶……难不成真是秦贼!” 一提起“秦贼”夏无启原本满是倦意的脸瞬间精神了很多。 “你这个家伙……” 张满仓没好气地笑骂道。 “嘶……不是么?” “是……”张满仓点头道。 夏无启见张满仓点头称是,整个人顿时兴奋异常,然而连半秒钟都欠奉,疑惑之色又爬上脸庞。 张满仓见夏无启脸色阴晴不定甚是精彩,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老家伙身受重伤,老夫之所以在城内大张旗鼓毫不避讳,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说到这里,张满仓颇有意味地看了夏无启一眼然后说道:“老夫也听说了,整件事情皆因你家房儿被掳而起,可见城中频丢孩童之事与徐德正这老鬼有莫大干系!老夫在下里村之所以没有派人追杀徐德正,就是想顺藤摸瓜,查出秦人真正阴谋!” 说到这里,张满仓通红老眼里满是杀意。 “嘶……这么说来那今日城内所绑之人岂不是……岂不就是城中秦贼细作?” “不知道啊!” 张满仓微微摇了摇头,一双犀利而又浑浊的老眼颇有意味地看了看仍在闷头捣药的小药徒后说道:“平儿是老家伙唯一的衣钵。在小家伙儿没出师之前,老家伙对咱们军队的重要性无人能及。所以老夫想借老家伙的身体试上一试,抓几个活口儿好印证一番老夫的判断!” 张满仓的话让夏无启心中顿生不爽,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在医道造诣上确实技不如人。而一旁的小药徒,整个人则被张满仓的话惊得傻傻地呆住了…… 第七十五章 夜谈【中】 小药徒怎么也想不到,张满仓竟会拿自己的生死之交当诱饵来抓“舌头”,同样,夏无启也觉得张满仓此事做的极不厚道。 “这老货,真是老昏了头了!”夏无启心中暗骂道。 小药徒自知此时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只好默不作声继续闷头捣药。 “咚咚咚……” 和方才有所不同,小药徒此时捣药的力度似乎变得大了很多。 张满仓毕竟老来成精,虽然夏无启和小药徒都没说什么,但从二人的神态之中还是窥探出了一二。 “呃……呵呵……” 张满仓看了夏无启一眼,尴尬地苦笑道:“其实小哥当时不必担心,老夫敢这么做,自然是把握十足!” 张满仓顿了顿继续说道:“老夫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不瞒小哥,老夫和潜在城中的秦贼已经斗争半年之久了!” “半年之久!” 夏无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位长髯老将军已经不动声色地和秦国细作玩儿了半年的“猫捉老鼠”。 “看来事情不简单呐!嘶……可是……可是小子赶夜给人瞧病时并没有察觉城中有何异动啊?”夏无启一脸疑惑道。 张满仓闻言不禁哑然失笑,轻轻抚了抚面无表情的小药徒,思忖片刻后长叹一声回道:“也罢!小哥虽不是军中之人,但也是国之栋材,有些事情告诉小哥也无妨!” 夏无启听张满仓这么一说,“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拱手拜道::“谢老将帅信任,小子誓死严守军密!” “呵呵……小哥言重了!”夏无启将夏无启搀起后笑道:“老夫和老家伙已值暮年,又还能苟活几个春秋?咱们老赵人的未来自然还是得靠你们年轻人来支撑!小哥如今虽不是军中之人,但等老家伙归西之后,我赵军随军医师就得倚仗小哥你啦!” “小子哪儿能受此重托?再者,平儿是刘老单脉衣钵,再过几年,医道造诣定在小子之上!老将军着实言重了……” 夏无启此话倒也说得诚恳,然而张满仓却微微摇头回道:“老夫虽不懂医道,但看多了,自然也就略知一二。这医道不比提刀砍人,终究需经验沉淀。平儿毕竟还小,无论如何也比不得小哥你!再者说来,若我赵国日后仍能保有两名旷世神医,于国于民,善莫大焉呐!” 夏无启闻言堆着笑脸连连称是,然而心里却并不认可张满仓的话。 夏无启的医道造诣是可以比肩刘老医师的存在,然而追求及理念上却有着天壤之别。刘老医师毕生追求“兼爱”,主张普济众生、报效国家,而夏无启则追求“永生”,希望长生不老、永存永生。因此夏无启虽也心存善念、广济众生,但终究对俗世纷争提不起半分兴致。 张满仓见夏无启连连称是,心中不禁一阵狂喜,甚是欣慰地看了夏无启一眼,随即继续说道:“自半年前开始,都城之内则孩童丢失之事时有发生,而如今则更加猖狂!这点,想必小哥也有所耳闻。” 夏无启闻言,脸色不禁凝重起来,“这是自然,不过坊间相传,不过是一些绝了后的人想续香火而干起了偷拐孩子的勾当!” “唉……老夫起初也是这么认为,朝中大臣们也是如此!但我王圣明,觉得此事未必简单,遂密令老夫暗查此事!” “嘶……此事都惊动我王了?”夏无启一脸惊愕地问道。 “嗯……” 张满仓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唉……经老夫一查,果不出我王所料,这些人竟都是些秦人!半年了,老夫竟和这群人在都城内外折腾了半年之久!” 说到这里,夏无启顿时杀心四起,细细一看,浑浊老眼中竟划过一丝不甘。 “嘶……敢问老将帅,既然已知是秦贼所为,为何不早些时日抓捕,非得等到今日?” “唉……今日用老家伙做诱饵也不过是一时之计罢了!老夫何曾不想抓几个活口?可是半年以来,老夫竟然连一个活的都留不住!” “什么!” “老将帅的意思是……” “唉……老夫和他们在城外打斗多次,这帮亡命徒,一旦被擒便会自尽!实在是没得办法,老夫才灵机一动出此下策!唉……也不知今日被捉之人会不会就是秦贼细作……” 张满仓说完话后一脸苦涩,而一旁的夏无启被惊得脸色煞白、一头冷汗。 “祖爷爷,您说的那些人是不是都人手一把短剑?” 许久不曾说话的小药徒突然开口问道。 “唔?” 小药徒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张满仓和夏无启二人耳中炸响。 自打将刘老医师和陈喜娃安全运回家中后,众人便一通忙活起来,大家似乎早已将小药徒半夜失踪之事抛之脑后了,如今听小药徒这么一说才恍然想起。 “对了平儿,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有,你见过那些人?是不是就是那些秦人掳走的你?嘶……那他们怎么又肯放你……” 张满仓此时情绪异常激动,一把将小药徒如同拎小鸡子一般拎起来后一股脑地问道。 小药徒被张满仓吓得全身哆嗦,一脸懵逼地支支吾吾道:“平……平儿不知,只知昨夜夏叔叔走后没多久,几个人将我撸到城西的一片废墟巷子里给一个人瞧病……那些人身上便配有短剑……” “平儿可曾记得这些人的模样?”夏无启一件急切道。 小药徒闻言微微摇了摇头:“平儿当时甚是害怕,哪里还敢乱瞧乱看?不过……不过那人抢得很重,平儿费了好大功夫才将伤口处理好。事后天已大亮,随即有人想要杀我灭口,到却被其中一人给劝止了。” “嘶……那人说了些什么,平儿可曾记得?” 小药徒闻言摇头回道:“不曾记得,他们说话时倒没回避平儿,只是平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小药徒的这番话,让张满仓和夏无启笃定这帮人就是秦人细作。 “那人所伤何处?”张满仓再次问道。 “腹部一剑,左肩两剑,唔……哦,对了,此人胯部也有剑伤!” “司空老鬼……” 小药徒话音刚落,张满仓一脸暴戾咬牙切齿道…… 第七十六章 夜谈【下】 “司空……” 夏无启见张满仓瞬间暴怒,随即脑海中开始疯狂搜索起来:“嘶……也没听说过秦国有老将叫司空的啊?嘶……这司空老鬼到底是谁?” 夏无启绞尽脑汁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随即拱手问道:“老将帅,敢问这司空老鬼是……” “唉……此人不提也罢!” 张满仓挥了挥手,原本横眉竖目的老脸刹那间变得无力、痛苦了起来。 “老将帅……” “小哥莫要再提此人,他那几剑就是老夫所为!”张满仓有些萎靡道。 “嘶……” 夏无启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合着小药徒不知不觉中将刘老医师的战果给毁了。 “老将帅,既然这司空老鬼身受重伤,自然难以出城,老将帅大可派人封锁全城逐步排查,不信搜不出来他们!” “唉……若真有小哥所言那么简单,老夫岂能等到现在?”张满仓甚是无奈地摇头回道。 “怎么,难不成还另有隐情?”夏无启追问道。 夏无启苦着老脸,思忖片刻后回道:“这秦短刀,小哥想必也是知道的。往常,能佩戴此刀之人虽手段过于常人,但也不过如此。然而此次徐德正和司空炎所带之人则各个身手了得!前日夜里老夫率亲兵夜巡都城,恰巧在城西与司空老鬼遭遇,自然一场打斗在所难免。老夫本以为可以将其一网拿下,谁料老夫所带亲兵死伤过半,仍动不得他们半分毫毛,若非老夫拼死命重创司空老鬼将他们逼退,老夫前日夜里也极有可能折在城西……” 说着,张满仓将胸前战甲揭开一角儿,只见一条白布被紧紧地裹在胸前。 “嘶……” 夏无启闻言不由得吸一口凉气,而小药徒则直接被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我……我的天呐,那群人竟然连满仓爷爷都奈何不了……” 一想到自己从一群狠角色手里走了一遭,小药徒不禁后怕了起来。 “老将帅,您……” “呵呵……不碍事……不碍事,皮肉伤罢了。唉……或许真的是因为老夫老了,打不动了吧……”张满仓说到这里,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夏无启见状赶紧安慰道:“老将帅久经沙场老当益壮,岂能是那些杂碎喽啰所能匹敌的?” “就是就是,满仓爷爷最厉害了,无人能及!”小药徒插嘴道。 张满仓甚是宠溺地捏了捏小药徒的脸,笑呵呵地说道:“呵呵……好……好……你满仓爷爷无人能及!平儿日后也要像你祖爷爷一样,做个医道高超剑术高深的天下名医!” 小药徒闻言没有回话,但是乌黑眸子里的光彩却让张满仓看到了赵国的未来和希望。 “老家伙眼光就是毒辣,孺子可教也!哈哈……” 小药徒被张满仓夸的不禁小脸绯红起来,而这一抹绯红,让夏无启似乎想起了什么,然而任凭怎么努力却又丝毫没有头绪。就在夏无启心中暗自纠结之时,内屋里,一个女童带着哭腔走了出来。 “爹爹……呜呜……”一个女童一边抹着惺忪睡眼一边带着哭腔朝夏无启走去。 “房儿,醒啦?”夏无启赶紧抱起女童亲昵地问道。 原来待一众人等回到刘老医师家中后,夏无启将阿房安置在了刘老医师家的内屋之中。由于被折腾了一天一夜,小丫头刚刚躺下便沉沉地睡了下去,直到夜到三更才醒了过来。 夏无启知道女儿有起夜的习惯,也不多说话,抱着阿房便径直朝门外走去。没过多时,夏无启便再次将阿房抱回了内屋之中。 “哈哈……” 夏无启从内屋出来后,张满仓开怀大笑道:“如小哥这般慈父,真是世间少有呐!房儿这小丫头真是福气不浅啊……” “老将帅可是说笑了……”夏无启拱了拱手正色道:“老将帅,小子忽然想起一事,或许和这些秦贼有关!” “哦?” 张满仓听夏无启这么一说,脸色一变说道:“嘶……难不成小哥也见过这些人?” “小子并未见过这些秦贼,但却见过赵政小儿带过秦短刀!”夏无启面色凝重道。 “什么!” 张满仓原本虚眯着的老眼瞬间瞪得溜圆:“小哥,此话如何是说?” “老将帅有所不知,今日上午,刘老和喜娃陪小子去城外寻找小女。寻至渚河桥时,见赵政小儿和秦奴壮背着小女从南而来。而那赵政小儿身上则别着三把秦短刀!” “嘶……竟有此事?嘶……这……这怎么可能!嘶……难不成房儿是被这赵政小儿所救?不可能,决计不可能!要是真是那赵政小儿所救,那岂不是说下里村里的那四男一女是被赵政弱所杀?不可能,决计不可能!” 张满仓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的耳朵,任凭如何,他也不能相信一个六岁孩童能从歹人手中将房儿救出。 “老将帅所言极是,小女告诉小子,她是被一个黑衣人所救!而那黑衣人则把三把秦短刀送给了赵政小儿!” 张满仓听后陷入了沉思之中,好一会儿才满面疑惑色道:“嘶……那也不对啊,下里村距城二十余里,赵政小儿怎会出现在那里?” “老将帅有所不知,房儿至今并未说出在何处被人所救。刘老此后之所以会出现在下里村,想必是不相信房儿所说,故带着喜娃亲自探查去了。至于赵政小儿为何会出现在渚河以南的林子里,赵政小儿自说是听赵姬说河南树林茂密多好此柴,故私自过河前去砍柴……” 夏无启说到这里,心里竟有些莫名的不快,脸色也较之前难看了很多。 张满仓见夏无启脸色有变,便知夏无启对刘老医师不相信自家女儿而耿耿于怀,随即和稀泥道:“呵呵……小哥莫要多心,这老家伙就这副狗脾气,这次身受重伤也算是他咎由自取!呵呵……嘶……不过话又说回来,老家伙能在下里村和徐德正遭遇,想必这老家伙对这些人知之甚多!而房儿口中的那个神秘黑衣人……嘶……从那五人身上伤口来看……该与杀死我两个两司马之人有关,甚至就是同一人所为!最起码从这点来说,房儿并未说谎啊……” “嘶……老将帅,小女被贼人所绑,她有必要为贼人庇护么?小子不知刘老到底在怀疑什么……” 夏无启说完话后,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内屋里,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阿房沉沉的轻鼾声…… 第七十七章 赵姬自荐【上】 赵姬持有的秦短刀的来历,在夏无启的一番话下算是有了解释,但是却又有更多的疑惑接踵而来,张满仓陷入了沉思沉思之中。 不知不觉已值佛晓,远方天空此时早已鱼肚斑白。因为两天两夜未曾合眼,夏无启此时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而一旁的张满仓则仍旧一语不发,就那么眉头紧锁默默思量着。 与此同时,一个破旧茅草屋内,一对儿母子此时望着土炕上的两柄秦短刀发呆,过了好久,女子才开口喃呢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赵政歪在炕上甚是无语地看着赵姬,“我去,一夜了,不就是没了一把刀么,至于么……”赵政暗自唏嘘道。 熬夜,对赵政这个夜猫子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他实在有点受不了赵姬一整夜对着两把破刀喋喋不休。此时他真后悔当时把秦短刀给甩了出去:“妈的,老子早知道现在会这样,当时把那把破菜刀撇出去好不好……” 在赵政看来,把菜刀给弄没了无非就是被臭骂一顿,充其量再挨顿揍,那也比彻夜看着赵姬对着两把破刀发神经要强上许多。? “娘,政儿错了,政儿不该把娘给的刀弄丢的……呜呜呜……” 自打回到城内,这已经不是赵政第一次“泪哈哈”地向赵姬哭着道歉了。然而让赵政倍感无力的是,赵姬似乎将他视为空气,一如既往地叨叨念着。 “我靠!这婆娘难不成神经了,就因为一把破刀?”赵政瞠目结舌地看着赵姬。 时间就这么在赵姬叨叨念中一点点流逝,直到天色大亮,赵姬这才怔怔地问道:“政儿,你是在哪儿发觉刀丢了?和娘一起去,咱把那刀找回来!” 赵政一听赵姬要去找刀,脑袋瞬间大了好几圈儿:“娘,那把短刀很重要么?” 赵姬闻言面色甚是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对赵政说道:“政儿,很多事情等儿大了些娘再告诉你,这刀事关咱娘儿俩身家性命,娘必须得找回来!都怪娘,不该让政儿拿出去的!” “我去,一把破铁刀有这么NB!难不成这刀代表着什么?”赵政心中暗道。 心中虽是这么说,但是见赵姬没有丝毫怪罪他的意思,并且还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赵政顿觉心中一个劲儿地难受。 赵政自然不想让赵姬知道自己白天时干了些什么,乌黑的大眼睛溜溜一转便计上心来。 “娘,儿想起来了!” 赵姬此时正为短刀之事发愁,听赵政说有了头绪便情绪激动道:“我儿想起来了么?快告诉娘,莫让别人捡了去!” “娘,短刀没丢!” “唔?没丢?” 赵姬半信半疑地看着赵政,“既然没丢,我儿把刀放哪儿了?” 赵政佯装思索,挠了挠脑袋后有些“尴尬”地回道:“今日见壮,儿见他在城外过活却有一把石刀甚是可怜,便将短刀送他了……” 说完这句话后,赵政便做好了被赵姬责骂的准备,然而出乎赵政意料的是,赵姬非但没有责怪赵政,反倒莞尔一笑夸赞道:“我儿尚小却能如此心善,娘甚是欣慰。只是那短刀非寻常之物,壮毕竟是个奴隶,若被人发现他携有此刀,定会招致杀身之祸!政儿再出城时,找壮要回可好?” 赵政被赵姬的笑容迷得一时失神,听赵姬这么一说便放下心来,:“我去,这赵姬妹子素质涵养竟然这么高!”赵政不禁咋舌道。 “嗯,娘,儿现在就去!” 赵政说着,拎起捆柴绳便要出门。 “我儿莫急,吃了上饭再去不迟。那壮为奴也算机灵谨慎,想必不会惹出事端。” 就在赵姬刚刚说完这句话后,只听得草房外,两个老汉一边赶路一边攀谈着。 “唉……老哥,你说小弟拿着这几个鸡蛋去探望刘老医师是不是有点儿太寒酸了?” “这有什么?心意到了就行,刘老医师还能争净你不成?” “以刘老医师的人品,这倒不至于,只是老弟我想多给老医生带些补品,怎奈囊中羞涩……唉……和老哥比起来……太丢脸了……” “唉……老弟你就别攀比了有多大的锅就下多少米就行了!再者说了刘老医师此时身受重伤,在家疗伤,你这鸡蛋可是大有用处啊!快些走吧,慢了待会儿连房门儿都进不去了!” …… 两个老汉的说话声被赵姬母子尽收耳中,与赵姬满面愕色不同,赵政此时顿觉心中轻松了好多。 “呼……还好这老家伙没死,命还挺硬!嘿嘿……” 就在赵政暗自嘀咕之时,赵姬一把抓住赵政的小手儿,二话不说便窜出了草房。不消片刻,一脸懵逼的赵政便被赵姬扯到了刘老医师家附近。 此时,刘老医师的家已被众人团团围住,好在屋中有张满仓坐镇,因此街巷中虽然拥挤不堪,但秩序仍在。 看着刘老医师家门外密密麻麻的人群,赵姬一时没有了办法,只能急得站在原地跺脚。 “这……这可如何是好……”赵姬一脸焦躁地喃呢道。 就在赵姬没有办法干着急时,忽听得赵政说道:“娘,随我来!” 说着,赵政便牵着赵姬硬生生朝人群闯去。 “政儿,别……” 还未等赵姬把话说完,赵政已经牵着赵姬闯进了人群。然而让赵姬倍感惊讶的是,自己和儿子挤入人群后,众人并没有因此谩骂母子二人,而是极为配合地让开了一条通道。几息之后,赵姬母子二人便已“挤进”了房屋之中。 此时刘老医师家中凌乱不堪,刘老医师和张喜娃犹如两个等待下锅的粽子,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屋子中央。夏无启和小药徒正合手准备所换药材,而张满仓则目光呆滞地看着刘老医师。 “你和老混蛋……” 张满仓不住地在口中叨念着…… 第七十八章 赵姬自荐【下】 张满仓一脸木讷地不住叨念着,而畅通无阻进入屋内的赵姬则因紧张而脑中一片空白。 “小……小女子见……见过老将帅……”赵姬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 赵姬声音不大,却将本在发呆的张满仓吓得不禁哆嗦了一下。 张满仓微微抬起眼皮,甚是厌恶地打量了赵姬一眼,随即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进来的!” 赵姬闻言赶紧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然后怯懦懦地回道:“小女子方才听得街巷中有人说刘老医师身负重伤,小女故特来看望刘老医师。进……进来时并无他人引进……” 原来,张满仓一来怕将众人放进屋内后,因拥挤而对刘老医师和陈喜娃造成二次伤害;二来是恐有秦人细作浑水摸鱼,趁乱加害二人,因此命人将前来探望者一律拒之门外。而赵姬之所以能畅通无阻进得门来,则纯属是因巷中百姓和守门卫兵之间的一次乌龙。 赵姬母子二人因秦人身份,致使老赵人大多对二人极为厌恶,以至于与这娘俩同伍都被认为是件可耻之事,因此当赵政牵着赵姬往人群里闯的时候,母子二人便犹如一柄利刃一般将人群劈了开来。而守门的兵卫见众人不约而同自动给赵姬母子让路,以为是应召而来,便也没敢阻拦。 张满仓闻言冷笑道:“本将帅正想要去寻你呢!,你倒是自己来了。也罢!赵姬,本将帅问你,你可认得这此物?” 说着,张满仓从腰间摸出了一把铁质短刀,“你可认得这个!”张满仓冷眉怒目质问道。 赵姬一见张满仓手里拿着一把秦短刀,原本尚有一丝润色的俊俏小脸瞬间煞白,原本干燥的额头上竟刹那间冒出豆大的汗珠来。 张满仓人老成精,见赵姬脸色大变便知心里有鬼,随即怒目圆瞪大声喝道:“说!” “小……小女子不……” “放屁!” 还未等赵姬把话回完,张满仓便将手中的秦短刀朝赵姬头上撇了出去,伴随着赵姬带着哭腔的一声惨叫,一滴滴鲜血便顺着赵姬额头向地上淌去。 “小女……呜呜呜……小女子真的不……不知……呜呜呜……”赵姬捂着头一边磕头一边哭道。 “哇!” 赵政见状知道,此时此景自己要是不表现出来点儿什么,那定会招致张满仓的怀疑,想到这里,便抱着赵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个老不死的王八蛋,老子抽机会一定要宰了你!”赵政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在心中狠狠地骂道。 赵政哭声震天,惹得房屋内外顿时一片骚动,没过几秒钟,一个女童的哭喊声从内屋里传了出来。 夏无启见赵姬母子进入屋内后本就心中不悦,原本只想“无事灯笼高高挂起”,没料到正在熟睡着的阿房会被惊醒。冷冷地瞥了赵姬母子二人,夏无启冷哼一声后便甩袖进内屋而去。 也不知是因为见夏无启恼了,还是怕哭喊声再次将刘老医师惊醒,张满仓横眉竖目恶狠狠地喝道:“赵姬,你母子二人休得在此嚎叫!本将帅再问你一遍,你可认得此物!” “小女……呜呜……小女真的……呜呜……” 赵姬一边摇着已被鲜血染红了的头一边呜咽道。 “好!好!好!本将帅让你嘴硬!” 张满仓见赵姬还在嘴硬,顿时有些气急败坏,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秦短刀怒气冲冲地骂道:“你个贱人!本将帅在你家时便已看出被盖之中所藏之物!你胆敢在本将帅面前嘴硬耍刁,来人!把那杂种给拖出去砍了!” “嗨!” 张满仓刚一下令,便有两个彪形大汉朝赵政走去。 “不要!不要!呜呜呜……不要杀我政儿……呜呜呜……我说……我说……呜呜呜……我说!呜呜呜……” 赵姬见有赵兵想要夺子,一把将赵政紧紧搂在怀中撕心裂肺哭喊道。 赵姬哭声震天,极为凄惨的哭喊声任凭屋外那些寻常厌恶赵姬之人也不禁凭填了几滴泪水。 赵政此时肺都快被气炸了,此时的真想跳将起来用那把短刀把那面目可憎的张满仓捅成马蜂窝。然而理智告诉他,不到万不得已自己不能动手。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张满仓恶狠狠道。 “呜呜呜……小……小女子家中……家中确实藏有秦短刀,不过……呜呜……不过那是小女相公送给小女的信物,共有三把。昨日政儿外出捡拾柴草,小……小女怕政儿有所闪失便……呜呜……便给了政儿一把用来防身……不期……不期被政儿丢了……呜呜……” “知道丢哪儿了么?” “邯……邯山之上……”赵姬呜咽道。 “放屁!” 张满仓闻言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夏神医都告诉本将帅了,你……你竟然还敢编!真是死有余辜!”说着,张满仓便要抬脚朝赵姬踹去。 “慢着!” 就在张满仓抬脚的那一刻,夏无启抱着阿房走了出来。 将阿房轻轻放下后,夏无启拱手说道:“老将帅,赵政小儿昨日携三把短刀确实不假,但是否真是秦短刀还需待刘老和喜娃醒后确认。毕竟昨日小子寻女心切,神情恍惚之下看错则也是在所难免……” 张满仓闻言知是夏无启在对赵姬母子求情,毕竟无论怎么说,阿房是被赵政找回来的,而这份人情是夏无启必须要还的。 “哼,也罢!本将帅暂且饶你,待日后本将帅查出你在说谎,本将帅定不饶你!” 赵姬母子在赵国虽然身份卑贱,但毕竟又是秦国贵族,张满仓也并非想把事情搞大而给秦人口实,随即顺坡下驴就此罢了。 赵姬见张满仓不再追究,心中不禁偷偷松了口气。而赵姬怀中的赵政,则完全被眼前的这个年轻少妇所震惊。 “这……” 赵政此时脸色精彩至极,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两千后的世界里倍受争议的女子其实竟然如此机智和坚韧! 此时赵政同样满脸是血,样子狼狈至极。阿房看到后,好容易被夏无启哄没的泪水又刷刷地顺颊而下。而一旁的小药徒,也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赵姬,今日之事算是给你个教训,日后若还敢与本将帅耍刁,定当不饶!你母子二人可以走了!”张满仓挥了挥手说道。 赵姬闻言甚是恭敬地给张满仓和夏无启磕了头个然后说道:“谢……谢老将帅不杀政儿之恩……呜呜……小女子……小女子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张满仓没好气地问道。 赵姬又拜了拜然后哽咽道:“呜呜……小女子一家多年来一直蒙受刘老医师相助,若非……若非刘老医师便没有政儿今天。如今……如今刘老医师重伤在身,小女子无钱无物报答刘老医师,唯有一身穷力聊表小女子心意,还望……还望张将帅成全……” 赵姬的一席话,让在场之人无一不动容哽咽。张满仓抹了抹眼角老泪,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唉……难得你能有如此报恩之题心,也不违刘老医师对你家之恩!也罢,本将帅准了,你母子二人退下吧!” 赵姬闻言自然又是一通施礼物拜谢,随后便牵着赵政摇摇晃晃地朝家中走去…… 第七十九章 赵政吐了【上】 抱歉了亲们,今天晚上赶了个场子,本以为七八点就能散场,谁知道直接弄到十点半……还好白天写了一章,赶紧奉上。谢谢大大们的支持,欠下的会努力补上。不说了,我特么也去吐会儿…… ………………………………… 赵姬一手捂着头一手牵着赵政朝家走去。母子二人浑身血异常狼狈,一路上,无可避免再次成为了街巷中的焦点。 传播新闻,似乎是人类流淌在血液里的本能,赵姬母子还未回到家中,而消息则早已传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好在赵姬内心足够强大,早已习惯他人冷言热嘲的她早已对旁人的指点麻木了。此时的她只想早点回家,早点脱离这对她来说异常冰冷肮脏的世界。 赵政此时异常愤怒却又十分不解,他不明白那秦短刀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意味着什么,竟能让她儿子快要被砍了还要编故事瞒混过去;他想不通,那药老头儿到底对这个家做了什么,竟让赵姬如此感恩戴德? “看来这药老头儿,老子不能杀啊……”赵政心中暗道。 日镜高悬之时,一路上倍受热嘲的母子终于挨回了家。回到家中,一脸疲意的赵姬也不管身上的淋漓鲜血,径直往炕上一栽便不省人事了。 “妈的,那个张老狗真够狠的,老子非把他活剐了不可!” 看着歪在土炕上的赵姬,赵政不由得一阵心疼。 无论在前世,赵姬如何被世人非议,在赵政看来确是一个勇敢机智的女人。 “唉……看来又得跑一趟了……”赵政不住叹息道。 好在赵姬额头不过是被刀鞘擦破了皮,因此虽然流血颇多但却算不得严重。片刻过后,赵姬的伤口便被赵政处理地干干净净。 时间无声无息流逝,赵姬苏醒之后烈日已逐渐西移。 “娘,醒了?” 赵政见赵姬睡醒了,随即舀了一碗水递了过去。 赵姬此时正口角舌燥,见赵政端水过来,微微一笑,便接过碗来“咕咚咕咚”喝了起来。没过几秒,一大碗水便被赵姬尽数喝掉。 “我儿真乖……” 赵姬将碗搁在一旁,将赵政搂入怀中甚是欣慰道。 “娘,对不起……孩儿……” 赵政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眼圈忽然一阵热辣,鼻头儿一酸竟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如果说在刘老医师嚎哭纯属演戏的话,那么这次则是赵政真情流露了。来异世已两月有余,赵政也哭了两次,一次为家,而这一次则为赵姬。 “呜呜……娘,孩儿这就把刀要回来……呜呜……”赵政呜咽道。 赵姬见赵政哭得很痛,心里一酸也哭了起来。 母子二人拥在一起痛哭不提,半个时辰后,赵政拎着捆柴绳出城去了。 出城之后,赵政便径直朝下里村狂奔而去。因怕被“熟人”碰见,赵政只好绕道而去。半个时辰过后,赵政终于回到了将徐德正斩杀之地。 “呼呼……荒郊野岭的,应该没人给他们收拾吧……”赵政一边微喘一边往徐德正尸体处凑去。 就在赵政距离尸体五六步时,突然闻得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赵政不禁眉头一皱,他知道,这是死人尸体腐败的味道。 “嘶……没道理啊!才死了一天怎么会腐败成这样?”赵政眉头一紧,满面疑惑道。 随着越发靠近尸体,腐烂刺鼻的味道就越大浓郁,当赵政走到尸体面前时,胃里竟开始不自主地翻江倒海。 “哇!” 纵然赵政在前世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特种兵,但是在面对这几人的尸体后还是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赵政T组时除了常规武装作战训练外,各种奇葩变态的特种练习自然不会缺席。像什么蹲在化粪池前吃饭,泡在由烂肉、废水、垃圾甚至粪便混合而成的水塘里做战术等等,对赵政来说那都是小儿科一般的存在。然而如今赵政在面对这几具尸体时,竟会恶心得吐到七荤八素。 “妈的,太……太他妈的恶心了……呕……”赵政边吐边骂道。 赵政之所以会吐,是因为此时徐德正等人身上,正有一群血红老鼠在疯狂打洞。因为,过于兴奋,一些老鼠都已急红了眼,甚至为了争地盘而打起了架。 此时徐德正几人早已面目全非、肢碎骨离。看着他们空空如也的腹部,赵政知道,这些死尸早就被狼群舔过了。而这群红了眼的老鼠,只不过赶赴了一场王者的残羹盛宴罢了。 赵政虽在前世经历过极限非常规训练,但是这些训练终究还是没有突破人类道德底线。就算是在战场上,面对支离破碎的尸体和血肉模糊的伤口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赵政,此时却很是“意外”地吐了。 “妈的!这里的耗子争起食来跟野狼似的……” 赵政一痛呕吐后,看着尸体里已经快被撑爆肚皮的老鼠眼角直跳,“妈的,这里的耗子争起食来怎么跟野狼似的……”赵政心有余悸道。 此刻,赵政总算是明白古人为何都不愿意暴尸荒野了,这真是不得好死。 虽然腹中早已没有了东西,但是赵政胃中仍旧不断翻腾。强忍着心中恶心,赵政开始在尸体上摸了起来。然而手在尸体上还未停留半秒钟,一只肥硕的血红肥鼠尖叫了一声,随即便朝赵政手扑了上去。 “我cao!” 赵政被吓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缩了回去。 “他妈的!” 赵政狠狠骂了一句,顺手捡起一支木棍便狠狠地砸了下去。随着一声凄惨的“吱吱”声,那只硕鼠的肚子直接爆裂开来。 “靠,真他妈恶心!”赵政一边干呕一边骂着。 也不知是因为尸体里的耗子们受到了惊吓,还是赵政的“暴行”激怒了这群耗子,还未等赵政反应过来,耗子们便挺着大肚子一窝儿疯地朝赵政涌来。 赵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头皮直发麻,快速将捆柴绳从腰间解开,赵政想都没想便一绳子扫了过了去。 好在赵政这一绳子高度极好、角度极刁,一绳子下去,密密麻麻挤在一团的老鼠就被赵政这么活生生地给抽飞了。随着一连串老鼠“吱吱”惨叫声,原本还在享受饕餮盛宴的老鼠们尽数肚皮爆裂而亡。 看着周围暴毙身亡的老鼠们,赵政又是忍不住一痛呕吐…… 第八十章 赵政吐了【中】 直到赵政把胃酸、胆汁儿都呕了出来,腹中实在是吐无可吐的时候才虚着身子颤颤巍巍地继续往尸体上摸去。 赵政在前世虽然用手抓过腐肉,甚至还在臭气熏天的烂肉堆里摸爬滚打过,但那毕竟都是些动物尸体,因此心中并没有什么压力。然而面对五六具被啃成丧尸般的腐烂人尸,任凭赵政内心如何强大,也被恶心地死去活来。 在一堆碎肉里胡乱翻了几下,,一把血淋淋的秦短刀握在了赵政手中。 “我靠,真特么恶心!”赵政咧着嘴恶心道。 赵政将短刀在草丛里一通乱抹,将刀身上的腐液烂肉弄掉后,便急不可耐地抽身离去。 且不说赵政一路腥风朝北奔去,当渚河清凌凌的河水再次映入眼帘,赵政顿时泪流满面道:“呜呜呜……可算是到了……可算是到了……” 赵政一鼓作气跑到渚河岸边,钻进芦苇荡后便迫不及待纵身一跃跳进了清凉的河水之中,顿时,一股清凉沁人心脾。赵政就那么静静地飘在水面上,微微闭上眼睛,任由河水冲刷着自己。在水中嬉戏了一会儿将身上的疲惫和腐臭尽除之后,赵政便坐在岸边石块儿上认真清洗了起来。 “我靠!” 赵政一边洗着一边骂骂咧咧道:“这丫的连香皂都不用都能搓出这么多大泥条儿来,我可真特么够脏的!” 赵政看着两指间足有四、五公分长的大泥条儿直发愣,低头看了看散落在周围数不胜数的大泥条儿,整个人瞬间凌乱了。 “我滴个天,太脏了……太脏了……”赵政一边嘴里叨念着一边用手几近疯狂地搓洗着。 经过一番持久大战,赵政终于将身子彻底洗白白了。至于身上的衣,赵政都有了将其直接扔掉的冲动。随手将衣服往河里一扔,便“刷刷刷”地洗了起来。 一切处理完毕,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赵政也不多想,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一会儿,手里便多了一条肥美大草鱼。 上岸之后,赵政简单地将鱼鳞和内脏清理干净后便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咧嘴笑道:“嘿嘿……吃了两个多月的草,老子也该补点儿肉了!”没几分钟,一条肥美草鱼便被赵政啃的得只剩下满地的鱼刺儿。 “唔……没受过丝毫污染的鱼……嘶……这味道就是不一样嘿!”赵政躺在芦苇荡上细细回味着。 此时太阳已至西山,凉风习习,空气中处处弥漫着花草与泥土混合的芬芳。赵政甚是满足地抚了抚肚皮,随后便套着湿漉漉的衣在山脚下捡了些并不耐烧的朽木败枝后朝城门走去。 也不知是张满仓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工程计划有了变化,城墙之上,似乎多了将近一倍的劳役在城墙之上没日没夜拼命苦干。 “靠!这古代统治者还真是不把百姓人命当回事……”赵政唏嘘道。 赵政回到家中时已值傍晚时分。当他讲已经清洗干净的秦短刀递到赵姬面前时,赵姬原本甚是紧张的脸瞬间变得轻松了许多。 “唉……” 赵姬长叹了口气,将短刀小心翼翼收好后对赵政说道:“政儿赶紧吃饭吧,待会儿随娘去刘老爷爷家守夜。” 赵政闻言,不由得心中一沉,“靠……老子才不去!”赵政心中暗道。 “娘……” 赵政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后苦着脸说道:“娘,孩儿不想去……那长胡子爷爷好凶,政儿不敢去,政儿看家……” “可是日后娘每夜都会去刘老爷爷家,将政儿彻夜留在家中,娘不放心!” “娘,放心!娘之前不是说了过么,爹爹已经派人暗中保护我们了么?” 赵政一语唤醒梦中人,“对啊!那死老头子喜怒无常,若再拿政儿作难可如何是好?也罢!既然有人送政儿三把秦短刀,那定有高手暗中护佑政儿!” 一想起刚被收好的秦短刀,赵姬原本有些忧愁的眼睛顿时泛起了一抹亮光。 “也罢,只是政儿自己在家时千万莫要出门,好生在家等娘回来!” “嗯嗯!” 赵政见赵姬同意,随即连连点头满口答应道。 一顿夜饭,在赵政风卷残云下草草结束,待家中一切收拾妥当后又好生叮嘱赵政一番,赵姬这才掩门而去。 夜越发的黑,而草房之内则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就在赵姬在刘老医师家中忙得“不亦乐乎”之时,赵政则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也不知过了多久,赵政才逐渐闭上了惺忪睡晚。 一连几夜,一切都极为顺利。第五天半夜,忽然屋外下起了瓢泼大雨。好在赵姬前些日子将屋顶补了些干芦苇,因此虽然还是漏雨但终究小了很多。 “妈的,自古以来滏阳河就好涝,照这样下下去,过不了明天邯郸城就得被淹!” 赵政对自己家乡多少有些了解,知道滏阳河历来好淹,直到当代也是如此。 也不知是因为雨中反潮还是其他原因,赵政只觉得屋内有一股怪怪的味道,细细一闻,竟然和在林子里徐德正等人死尸一个味道。 “不好!” 赵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大叫声“不好”便猛然坐了起来。 “妈的,这味道……这味道不会是……”赵政面色凝重地朝地面看去。 由于屋内漆黑一片,赵政并没有看清地面有何异常。 “靠!” 赵政从土炕上跳了下来,捏起一撮儿土凑到鼻子上一闻,脸色瞬间大变。 “不行,今晚无论如何必得把尸体给弄出去!”想到这里,赵政凭着记忆翻出蜡烛点了起来。 如豆烛光,在风雨交加的夜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凭着这点微弱烛光,赵政随即开始热火朝天干了起来。 和往常一样,赵政用那极不趁手的青铜铲在地上疯狂挖掘着。 “一铲,两铲,三铲……” 青铜铲映衬着橘黄烛光上下翻飞,然而没有挖多长时间,忽然整个地面突然塌陷了下去。 “嘶……我去,什么情况!” 按照常理,两个月的尸体,无论如何腐败也不至于让葬坑形成空腔,就算形成那也不会如此突然。 “妈的,闹鬼了不成!” 赵政那里是个迷信鬼神的主儿,又是着急又是心奇,铲子便再次挥舞了起来?然而还未挥动几下,眼前的场景让赵政瞬间愣住了…… 第八十一章 赵政吐了【下】 眼前的场景让赵政瞬间头皮发麻,原本虚握铜铲的手不由得紧握起来。 “妈的……” 赵政此时面容煞白,握着青铜铲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着。用铲头轻轻拨了拨坑里的碎土块,随即一阵急促的“吱吱”声从坑里传了过来。而紧随其后,只见一直堪比猫仔的灰黑老鼠拖着半截儿碎骨在坑里踱来踱去,似乎是在为自己寻找安逸的就餐环境。在坑里转了几圈后,老鼠终于在一个离赵政不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随后一连串极为享受的“咯吱”声便传入了耳中。 “我cao!” 赵政极为厌倦地皱了皱眉头,手中的铲子随之慢慢地凑了过去。也不知是因为老鼠没察觉到赵政存在,还是因为正在享用大餐而无暇理会,青铜铲子悬浮在老鼠头上时,老鼠竟然仍旧纹丝不动。 “靠!竟敢无视小爷,这么嚣张!” 赵政知道,老鼠虽然近视,但是嗅觉确是极为灵敏的。如今铲子都悬到头顶了却无动于衷,俨然是没把赵政放在眼里。 见自己被老鼠无视,赵政气急败坏,直接抡圆了铲子直直地拍了上去。 “啪!” 只听得一声脆响,原本圆滚滚的老鼠直接被赵政拍成了肉饼。鲜血夹杂着老鼠碎肉以及已经分不清是泥土还是腐肉的尸体碎渣,一股脑儿地朝赵政溅射而来,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腥臭味儿顿时扑面而来。 “cao!” 赵政潜意识躲闪,但还是被溅了一身。一想到自己此时一身的死人腐肉和老鼠碎尸,赵政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靠,真他妈的恶心!” 赵政一边干呕着一边用手在身上乱拨拉着。然而就在赵政试图用力拍掉左肩上的一条仍在微微抽动的老鼠脚时,在他面前,七八只同样猫仔大小的血淋耗子鼠视眈眈地盯着他。 “吱!” 突然!其中一直相对较大的老鼠,面带凶光、呲裂着光牙朝赵政嘶叫了一声,紧跟着,其余的耗子便带着令人作呕的烂臭味朝赵政猛去而来!好在赵政反应够快,趁着微弱烛光,一个纵跃跳上了土炕上。 也不知是因为这群老鼠吃得太肥,还是因为土炕砌得比较高,这七八只老鼠竟然纷纷撞在土炕之上。 “呼……我去……” 看着地上歪七扭八、吱喳乱叫、滚圆腥臭的灰黑老鼠,赵政心有余悸地擦了擦脸上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 此时屋外瓢泼大雨下得正酣,屋内,时不时便会有一阵风灌入。好在此时烛焰异常坚韧,任由屋内东西南北风,如豆烛光就是“屹立不倒”。 赵政将青铜铲子重新拿在手里,也不去管粘在铲子上的碎肉,直接又是一铲子狠狠地砸在了鼠群当中。 或许是因为被土炕撞得昏了头,也许是因为吃的太肥而动弹不得身体,赵政一铲子下去,直接将其中扭在一起的三只老鼠送上了西天。 这一铲子下去赵政似乎打上了瘾,原本憋在心中的恶心劲儿忽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妈的,不就是几只吃成二师兄的耗子么?老子正好儿练练手,真特么好多年没打地鼠了……” 想到这里,赵政已然来了兴致,也不再去管这些老鼠吃没吃过死人肉,只管抡圆了铲子朝猫仔般大小的耗子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每砸一下,伴随着一声“吱吱”惨叫声,地上便多了一个开膛破肚、脑浆迸裂的死老鼠。几秒钟过后,尸坑边、土炕下,七八具已经不成样儿的死老鼠横七竖八地躺着。 一身血污的赵政似乎玩儿的不够尽兴,将七八具猫仔般大的死老鼠堆放在一起,赵政不禁嘬起了牙花子:“妈的,这得把耗子饿疯成什么程度,竟然连特么死尸都不放过!” 赵政甚是唏嘘地摇了摇脑袋,此时的他忽然觉得坑中的大狗二狗两兄弟死的很是可怜,死的很是悲惨。 外面自然瓢泼大雨不停,然而赵政明白,留给自己处理尸体的时间或许并不充裕。将死老鼠往一旁踢了踢,赵政便开始继续挖掘了起来。 然而纵使赵政对尸体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将两兄弟尸体完全挖出后,赵政终于忍不住再次“哇”地一声狂吐不止。 可怜赵政白天还美滋滋地吃了顿纯天然草鱼刺身,夜还未过半,却又给白白地吐了出来。 “妈的……呕……呕……” 赵政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和精力去可惜肚子里的草鱼刺身,此时的他因为剧烈呕吐,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又是一阵的狂吐,待赵政又一次浑身无力颤颤巍巍之时,他连再看一眼尸坑的勇气都欠奉了。 此时尸坑之中,早已找不出一块完整的脏器和骨头,所剩不多的烂肉酱掺杂着被老鼠啃得稀碎的骨渣,为大狗二狗的两个支离破碎的头骨铸造了一副极为特殊的身体。 “妈的,这……这让老子怎么给他们收尸?难不成要像拖大粪似的把他俩给运出去?” 如果真是一筐子大粪,赵政二话不说背起就走,然而如今一想到是一筐高度腐烂的人尸肉酱,赵政瞬间死的心都有了。 “妈的,老子干嘛要把这两个混蛋埋在家中……”赵政此时叫苦不迭、后悔不已。 然而一切都成为定数,为了不让自己的行径暴露,赵政只好硬着头皮自食苦果。忍着胃中剧烈翻搅,赵政屏息皱眉,一铲一铲地将坑中肉泥往柳筐里盛。好在二人尸体所剩不多,捎带着一旁的七八只大老鼠正好儿攒够了一大箩筐。 赵政看着散发着剧烈恶臭的柳筐一时间没了办法,无论如何努力都克服不了心中强烈的呕吐感,只好就那么瞪眼干瞧着。然而还没瞧上三秒钟,一连串呕吐声又从茅草房中传了出来…… 第八十二章 “安葬”狗子兄弟 “妈……妈的……再他妈这样吐下去,老子非得把苦胆给吐出来不可……” 赵政一边吐着一边在心中叫苦连天道。 赵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在一天之内连吐两回,而让他更加无语的是,使他狂呕不止的,竟然都是腐烂的死人和滚圆的食人老鼠。 又是一阵好吐,直到赵政几乎将体内最后一滴胆汁吐出来后,呕吐才算就此打住。 “我滴个天啊……” 赵政不禁长叹了一口气,无意间吧唧了一下嘴巴,一股又酸又苦又涩的味道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 赵政皱巴着小脸儿,看着满满一柳筐的烂浆泥渣,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感顿涌心头。赵政屏着呼吸,极不情愿地朝柳筐凑去,尝试着将柳筐背上肩头,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用力也撼不动这座尸山。 “妈的,这可不行!” 听着屋外瓢泼依旧,赵政深知如果不趁此时将这堆尸渣运出去,待天明赵姬回家后将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这里,赵政努力稳了稳心神,尽力不去想之前让人作呕的情景,屏住呼吸,尽量不让柳筐中的恶臭猛然钻入鼻中。 “喝!” 赵政屏息凝神,待确定街巷中并无一人后一声低喝,一个和他体型极为不符且又载满恶臭尸渣和死老鼠的柳筐被硬生生地背在了身后。紧跟着,赵政便颤颤巍巍一摇三晃朝房门走去。 伴随着“吱呀呀”房门打开,雨点犹如被龙卷风裹挟起来的沙尘一般,狠狠地砸在了赵政憋的通红的小脸儿上。 “我……我……靠……” 好在赵政在前世接受过类似的训练,因此负重应对瓢泼大雨也算得上是家常便饭。由于大雨滂沱,赵政此时倒是不担心自己踪迹暴露问题,只是这从柳筐之中流淌出来的臭水,着实他叫苦连天,原本好容易消停的胃也因此再次活跃了起来。 摇摇晃晃将房门关好,赵政随即消失在了茫茫雨海之中。 且不说赵政背着大柳筐深一脚浅一脚朝远处走去,刘老医师家中,赵姬此时正蹲在地上满头大汗地洗涮着刘老医师刚刚换下来的方巾。而一旁的夏无启和小药徒则面色凝重地忙活着。 也不知什么原因,原本好好的刘老医师忽然犯起了温病。夏无启见状赶紧将用凉水打湿了的方巾敷在刘老医师额头上降温。方巾换了一茬又一茬,却仍旧不见刘老医师高烧症状有所减退。夏无启和小药徒顿时有些慌了手脚,毕竟,像发高烧这样的病,在当时弄不好便会要人命。 赵姬此时心中既着急又担心。。着急的是刘老医师的病情何时能好,担心的是家中的儿子会不会因害怕而哭喊着想娘。此时的她真想撇下手中的活儿一路跑回家中,然而看着夏无启冷峻的脸,赵姬只好就此作罢。 “但愿异人所派之人能保政儿平安……”赵姬一边一些方巾一边在心中不住祷告着。 就在赵姬在为赵政提心吊胆之时,雨中赵政已经穿大街走小巷,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一片废墟之中。 “呼……总算他妈的到地方了!” 赵政废墟之中的一口废弃枯井不远处停住了脚步。将柳筐往地上一放,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 自打赵政将大狗二狗两兄弟就在了家中,处理二人尸体成了赵政心中挥之不去的心病。赵政也曾想过用现代化的化学技术将二人死尸化掉已术一了百了,然而怎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法虽妙,却无从下手。因此赵政只好退而求其次,想方设法将大狗二狗的尸体运出草房。 为了能给这两兄弟找个合适的归宿,赵政可谓是跑断了腿脚,终于在数十次夜探邯郸城后找到了这个地方。 此时雨仍旧没完没了地下着,赵政一边揉着有些发酸的肩膀一边看着柳筐内所剩无几的尸渣,心中不免再次为二人唏嘘起来。这二人,算是赵政两世为人所见闻过的死得最为悲惨的两个人。 不明不白被人木筷穿喉咙、脖颈扭断,随后又被老鼠噬食,落得个死无全尸又不得安宁。如今倒好,二人在雨水的冲刷下直接尘归于土,真是连埋的劲儿都省了,只落得个连筐中七八只硕鼠还不如的悲惨下场。 “呼……二位,别怪我当时手狠。若有来世,多行善事莫做坏人!” 说着,赵政拎起柳筐慢慢地朝枯井走去。 此时柳筐之内,原本满满一筐的尸渣此时却只剩得半筐有余,而在筐子的底部,携裹着泥土腐肉混合物的黑水依旧无休止地往地上流着。 “你们可以安息了……” 走到枯井井口边,赵政冷冷地说了一句,随即便将筐中之物一股脑儿地倒进了枯井之中。 说是枯井,倾倒之时,赵政却听见了水花溅落的声音。 “嘶……雨水再大,也不至于这样啊?什么情况!” 赵政闻声不由得眉头一皱,然而此时的他哪有心情去纠结这些,将大狗二狗两兄弟仅存的一点尸渣连同早已成饼的耗子一股脑儿地倒入了“枯井”之中。 待柳筐之内空无一物后,赵政将柳筐往肩上一搭,随即头也不回地朝废墟深处走去。 赵政并不担心赵姬此时回家,因为以他知道,若非刘老医师那里有着天大的急事,赵姬早就急急赶回家中了。 由于家中尸坑需土料填充,因此赵政将大狗二狗二人“安葬”好以后并没有径直回家回家,而是在这片残垣断壁之中游荡了起来。好在赵政早已将功课做好,三拐五拐,赵政在一个破败庭院之中停住了脚步。 也不知是因为心中作祟还是察觉到了什么,赵政总觉得有一胖一瘦两个人在紧紧跟着自己。这种感觉既格外真实却又虚无缥缈,让赵政极为不舒服。 “妈的,难不成这世上真的有鬼?那两个家伙的冤魂找老子索命报仇不成!” 赵政只觉得自己脑中的想法荒唐至极。然而刚要自我嘲讽时,忽然,赵政便感觉有两只手已经轻轻地搭在了自己的双肩之上…… 第八十三章 赵政懵逼了 “我cao!” 一肥一瘦两只手掌拍在了赵政肩膀之上,虽然力度很轻,却让他瞬间脊背阵阵发凉。 “嘶……” 赵政倒吸了口凉气,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世上真的有鬼神之说,此时此刻,他的世界观似乎正被肩上的两只手慢慢地瓦解着。然而这种恐惧在赵政心中仅存在了半秒钟,一记铁拳便雷电般向身后扫去。 “去你妈的!” 伴随着赵政有些走音的叫骂声,身后,两个人的闷哼声相继传入耳中。 拳拳到肉的感觉让赵政原本悬着的心瞬间变得踏实了许多,而随之而来的闷哼声则直接让他断定其背后站着的就是两个人! 也不知因为是心血还潮,还是恼羞成怒,赵政原本煞白如霜的小脸此时通红异常。 “王八蛋!” 顺势转过身来的赵政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也不去看眼前两位是谁,另一记拳头便紧随其后砸了过去。随着一声“扑通”,一个身形壮实的年轻人便对儿虾般蜷缩在地痛不堪言。 赵政此时哪里还管那人的死活,抬起脚便要朝其命门踹去。然而还未等赵政踹到,只听得“啪!”的一声,一股子钻心痛感从小腿处传及全身,半息之后竟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欠奉。 就在赵政悬着腿呲牙裂嘴之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身披蓑衣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将赵政团团围住,草草数来,竟有二十多人。 “妈的,什么情况!看来今天老子得折在这里了……” 对于死亡,赵政早已置之度外,此时他只想知道这些黑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将腿慢慢收回,赵政甚是警惕地扫视着人群。 赵政的镇定让在场的人惊叹不已,人群之中,一个老者正一脸狂热地看着他。 “扶老夫过去……”老者对身旁一个年轻人说道。 老者说话声音很是微弱,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可是……” “不打紧,老夫无碍……”说着,便挪步朝赵政走去,年轻人见状,赶紧急走一步跟了上去。 此时雨仍旧噼里啪啦下个没完,尽管这些人身披蓑衣,但身上也已湿透,而对面的赵政,则早就成了没了毛儿的落汤鸡。 “见过公子……”老者朝赵政欠了欠身子轻声拜道。 老者虽如此客气,赵政却不敢放松丝毫。 “你们是何人?”赵政再次问道。 “呵呵……” 老者微微一笑轻声回道:“我等自然是子楚殿下的属下,奉命前来暗佑公子母子二人。” “扯淡!” 赵政闻言不禁在心中嗤之以鼻道:“暗佑我们?等着你们保护,赵姬母子二人早特么死绝了!” “哦……” 赵政闻言点了点头,原本虚握的手掌再次紧紧地攥成了一团,“这么说,你们是在跟踪监视我咯?” 众人从赵政的话语中听出不善,原本随意搭在配剑的手不约而同握紧了剑柄。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双方大有一言不合随时火并的架势。 老者见状不禁摇头苦笑道,“公子莫要紧张……”说着,便从身上摸出了三把秦短刀向赵政递了去。 赵政见老者手中所拿之物是秦短刀,脑袋嗡的一下瞬间大了好几圈,顿时杀心四起。 “你们到底是谁!”赵政冷冷地问道。 老者对赵政的反应似乎并未感到意外,掂了掂手中的三把刀笑道:“公子不必紧张,这刀与那徐老鬼并无关系,这是你爹娘的信物!” 此时瓢泼大雨依旧,然而老者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在耳中炸响。 赵政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后冷冷地回道:“什么徐老鬼,什么我爹娘信物?小子不知你在说什么!” 老者见赵政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也不道破,将三把短刀拍到赵政手上后正色拜道:“近些日子,我等确实在日夜跟踪公子,不过并无加害小姐和公子之意。事情原委,老头子日后再向公子秉明,此时还望公子随老头子走一趟,救一救我那司空老哥……” 说着说着,老者竟然老泪纵横“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政看着眼前泪人儿般的老者不由得眉头一皱,“小子不过一六岁顽童,想必老爷爷您认错人了……”说着,赵政便要开溜走人。 众人见赵政想要脚底抹油,随即前进一步将圈子缩了一缩。 “呵呵……怎么,软的不行要来硬的?” 赵政一边说着一边将肩上的柳筐放下,摆出了一副舍命三郎准备干架的阵仗。 老者见状甚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擦了擦脸上的老泪苦笑道:“公子不必如此!老头子早已见识过公子身手,若果真动起手来,我等岁人多势众,但也未必能留住公子!” 赵政被老者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嘶……赶情老子一直被这老货监视着,那岂不是说……” 赵政不敢再往下想了。在前世无所不能的他原本在异世是极为自信的,谁曾料想,身处两千年的自己竟然会在反跟踪上吃了亏。 “我靠!嘶……这么说来那这两个人岂不是也……” 看着方才被揍,如今已经站起身来的一胖一瘦二人,赵政顿觉后脊一阵发凉。 赵政虽不怕死,但却又极没有安全感,像这种任人监视追踪之事他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 “你们从何时何地开始跟踪我的?如实说来,不然……”赵政虚眯着眼睛冷若冰霜道。 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对比自己大上不知多少轮的老者满口威胁,若被他人看到定会觉得赵政是个毫无教养之徒。然而,事实情况就是如此。 老者见赵政动了杀机顿时急得满头大汗,“公子!”老者拱手喊了赵政一声,随后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公子!若非此时老头子实在是束手无策,怎敢暴露身份惊扰公子?之前之事,老头子日后定对公子细细道来,只是此时性命攸关,还望公子能随老头子走上一遭,救我司空兄长一救!” 老者一边说着头一边犹如鸡啄碎米般给赵政磕着头,任由泥水溅满老脸。而他胸前原本雪白的绷带,也随之被鲜血浸透。 赵政被老者突如其来的举动彻底惊呆了,就在他一怔之时,原本将其团团围住的黑衣人也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这……” 赵政傻眼了,此时的他迎着满城的劲风暴雨彻底懵逼了…… 赵政 第八十四章 手术【上】 一个现代人,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原本满目杀意的赵政此时一脸惊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 赵政神情慌张地看着不住给他磕头的老者,尽管心中满是疑惑,却也只好心软就范道:“您不必如此,小子应下便是,只是不知伤者现在何处?” 老者见赵政答应,满是污秽的老脸上顿时一阵狂喜。 看着老者欣喜若狂的模样,赵政便知眼前的老头儿并没有对自己撒谎,只是让他疑惑不解的是,这些人是怎么知道自己会医术的? “嘶……就算他们一直跟踪我,最多知道我能打,但是医术这块……嘶……没记得自己透露过啊……”赵政在心中嘀咕道。 “就在前面院庭内!” 就在赵政纠结之时,老者甚是兴奋地站起身来指了指前方回道,细细听来似乎声音都有些颤抖。 “哦……” 赵政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顺着老者所指方向,一座同样破败不堪的庭院随即印入眼帘。 “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吧!” 说着,赵政便要迈步朝那庭院走去,然而腿刚刚抬起,却又放了下来,“不行,我不能去,老子的事儿还没弄完呢!这一去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完事儿,这天亮赵姬回到家中……靠!” 老者见赵政面带迟疑,老而成精的他自然猜到了他心中顾虑。将赵政身后的柳筐摘了下来,老者“呵呵”一笑说道:“公子莫要担心家中尸坑之事,老头子这就派人去做,保证做得悄无声息、不留痕迹!” 老者的好意并未让赵政放下心来,反倒让他心中更加不安了起来,“妈的,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不行,事后老子一定要问个清楚!” “我去,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闻言没有回话,只是狡黠地微微一笑,将柳筐丢给了两个黑衣人后说道:“事情做得利落些!” “嗨!” 两个看起来和壮年龄无异的少年应了一声,随即拎着筐子极为利索地消失在了茫茫雨夜之中。赵政看在眼中惊在心里,他万万没想到,战国末期的中国竟然也能培养出如此高素质的人才。 “唔…………这些人如果能为我所用并加以现代化的培训,嘶……那老子岂不是能……” 赵政的思绪随着那两个逐渐远去的黑衣人脚步早已神游四方,“咳咳……那个……公子?”老者见赵政神情有些恍惚便轻声喊到。 “额……哦!那我们走吧……” 赵政含糊地应了一声,随即拔腿朝前方的破旧庭院走去,身后,老者如释重负般轻呼了口气后便紧随而去,而原本跪在地上的二十余人也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雨仍旧没完没了地下着,似乎愈下愈烈,枯井旁,二十几人的踪迹在暴雨的冲刷下早已消失不见,整个巷子再次空无一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在里面……” 一群人走了走二十来步后便进入了庭院之中。庭院内杂草遍生,近一人高的杂草在狂风之中来回摇曳,草叶相互摩擦的“沙沙”声,使得整个庭院显得倍加凄凉。 “唉……战争啊……” 赵政看着荒凉破败的庭院想起了满目疮痍的城墙,不禁心中惆怅了起来,“唉……也不知道大队长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赵政眉头紧锁喃喃道。 老者见赵政脸色甚是凝重,以为他还心存顾虑,随即轻声说道:“此地甚是安全,公子不必多虑。” “嗯……” 赵政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便一头扎进了草丛之中。 庭院之中杂草高过人头,赵政此时不过六岁孩童,一头扎进去便瞬间没了影子。老者紧随其后,当他看到赵政身影如梭,灵巧又不留痕迹地从草间穿过,不禁在心中暗暗称赞。 望着赵政的小背影,老者在心中一痛感叹道:“看来我老秦人日后一统天下实乃天意啊!” 废旧庭院本就不大,几息之后,赵政和老者便走进了房屋之中,而其余之人则如同蒸发一般悄然隐匿在四周。 “靠,这些人老子一定要拿下!”赵政暗下决定道。 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然而屏息细细去听,则会听见在房屋深处一个老者正痛苦地低声呻吟。 “司空兄……小弟……小弟把公子苹果来了……呜呜呜……” 老者的脚刚刚踏入屋内,沙哑苍老的呜咽声随之传来。由于老者说的是秦国话,因此对于来到异世不过三月的赵政来说自然是难以听懂的。然而毕竟人在情景中,赵政虽听不懂老者说了些什么,但也能猜出一二。 “嘶……有火把么?” “哦……哦……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老者听赵政要火,草草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便抹黑在屋内翻找了起来。一阵“叮咣”乱响后,一柄火把便出现在了老者手中。 “哒哒哒……” 几声火石击打声后,原本漆黑的屋子顿时被一抹橘黄笼罩。 透过火光,赵政发现在角落里,一个浑身绷带的老者正躺在门板之上双目紧闭满脸痛苦状地不断呻吟着。赵政见状没有说话,接过老者手中火把径直朝司空炎凑了过去。 赵政伸手摸了摸司空炎的额头,只觉得原本冰凉的小手顿觉发烫,“我靠!肯定是伤口发炎了!”赵政低声说道。 老者在一旁一脸心切地看着赵政,当看到赵政摸了摸司空炎额头后自言自语时便急不可耐地问道:“公子,司空兄他现状如何?” 赵政用手往司空炎伤口处轻轻摸了摸,随后将粘有血浓的手指凑到鼻下嗅了一嗅低声说道:“伤口已经开始发炎,高烧不止也正是因此而致,嘶……以目前情况而言得赶紧进行手术!” “手……手术?” 老者一脸懵逼地看着赵政,“敢问公子,何为手术?” 赵政回道:“简而言之,就是把腐肉病灶切除之术!” “哦……” 对于这点,老者倒是很好理解,因为这也是他们常用的手段,“嘶……那发炎又为何物?”老者追问道。 赵政此时哪里有心情给他普及现代科学,小脸儿一变正色道:“叫五个人进来,我要手术!” 老者闻言一头雾水,不知赵政要这么多人做什么,但见他一脸严肃也就没敢多说什么,几息之后,五个同样和壮相仿的黑衣少年鱼贯进入房屋之内…… 第八十五章 手术【下】 五个黑衣年轻人进入房屋后并没有像赵政想象中那样向老者行跪拜礼,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你们五个,一人点燃一个火把来!”赵政也不客气,直接对五人说道。 然而让赵政再次倍感惊讶的是,这五个黑衣人犹如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仍旧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老者发话才开始行动。 “嘶……这老家伙不简单呐!”赵政在心中暗叹道。 五个黑衣人很是麻利地将火把点燃,赵政随即对老者说道:“让他们举着火把在司空老爷爷上空围个圈儿。” “唔?公子,这是何意?” 老者被赵政的怪异行为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随即开口问道。 赵政此时哪有心情去和他解释,指了指司空炎正色道:“此时不是解惑之时,刀!”说着,便将手伸到老者面前。 老者闻言没有说话,甚是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后,一把秦短刀便被递到赵政手中。 “你们听公子调遣!”老者正色道。 “嗨!” 五人齐声应了一声,然后便极为麻利地将司空炎围了起来。 赵政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微微舔了舔有些发白的嘴唇,甚是贪婪地瞟着这些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上天送的大礼。 将短刀从刀鞘拔出在火把里烧了片刻,待刀刃上散发出幽幽蓝光时才将短刀从火中撤出。 “把药和绷带准备妥当,对了,有酒么?” “酒?” 老者满脸疑惑地看着赵政:“嘶……公子,酒老头子倒是随身带了些,只是如今给司空兄疗伤,这酒有何用?” 赵政闻言没有理会老者,将火把递还给老者后轻声对司空炎说道:“司空爷爷,整个过程或许会有些痛苦,您尽量忍着些……” 司空炎此时几近昏迷苦不堪言,但当听到赵政所说之话后便强忍着痛苦微微点了点头。赵政见状也不废话,随即用刀开始一点点地剥离司空炎身上的绷带。 由于伤口早已发炎化脓,和伤口处接触的绷带早已和伤口紧紧地粘连在一起。为了尽量减轻司空炎的痛苦,赵政只好用刀尖一点点地将两者烫离。在六个火把构成的极为简陋的手术无影灯下,经过赵政一个多小时全神贯注的努力,司空炎身上的绷带终于被剥离开来。看着已经板结发硬并伴有丝丝恶臭的绷带,赵政不禁长呼了口气。 老天像是被哪个调皮鬼捅了个大窟窿一般,仍旧没完没了“哗哗”地下着,此时,原本二尺有余的火把已所剩无几。 赵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边燎烤着刀刃一边对老者说道:“伤口已经化脓了,得赶紧把腐肉清掉以免伤口继续扩散!切割过程中会比较痛,您再派两个人帮忙按住他,免得挣扎时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老者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几秒钟后,又有两个黑衣人走进屋中。就在二人根据赵政要求想要按住司空炎的时候,司空炎原本紧闭着的老眼微微张开,随即轻轻摇了摇头甚是吃力道:“老……老夫能行!” 司空炎虽然此时说话也有气无力,但那种不可抗拒的威严却丝毫未减,两位黑衣人见状也只好作罢。 “这……这真的可以么?”赵政眉头一皱面色凝重道。 “唉……” 老者微微叹了口气,将两位黑衣人遣出去后甚是无奈道:“司空兄向来如此,性情刚烈至极,既然他说可以,那就照办吧!” 赵政闻言不由得眼眶直跳。虽说三国时期有关羽刮骨疗伤的典故,民国初期更有伯承元帅无麻醉做眼科手术的事迹,但在赵政看来这些都是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的痛苦。虽然切除腐肉比不得前两件事,但是仅凭自身毅力而让自己的身体岿然不动,赵政扪心自问是根本做不到的。 “靠!难不成古人都这么彪悍?” 赵政看着司空炎消瘦、憔悴但又异常坚毅的老脸,忽然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狂野感扑面而来。 “呼……” 赵政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待心中再无杂念后,随即再次拎刀朝司空炎身上凑了过去。 正如之前小药徒所说,司空炎此时腹部一剑,左肩两剑,胯部也有剑伤。在赵政看来,司空炎虽然身中四剑,却并未伤及要害危及生命,之所以弄成现在这步田地直接原因就在于后期处理上了。 “嘶……这伤口之前是谁给包扎的?” “哦,是刘世医的徒弟平儿!” 赵政听老者这么一说瞬间明白了,但却又瞬间糊涂了。 “平儿?那不是刘老医师的单传弟子么!你们和赵国水火不容,他怎么可能会帮你们治病?嘶……难不成……” 赵政通过伤口状态自然能大致判断出受伤时间,如今听老者这么一说便想起前些日子赵姬说的张满仓满世界找平儿之事。 “我靠!原来那小药徒被这帮家伙给掳了,真够可以的!嘶……不过……他们既然早已知道我懂医,为啥当时不直接找我,干嘛还要绕这种弯子?” 赵政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越想越觉得自己似乎已经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漩涡,而他自己如今则正处于漩涡的正中央,安全即危险。 “呵呵……看来日后会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赵政颇有意味地摇头苦笑了一下,随即炽热的刀尖便对准了司空炎的腹部。老者在一旁侍候着,当他看到赵政甚是怪异地笑了一下,原本本就凝重的老脸随即更加紧张起来。 “这小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老者暗自嘀咕着。 且不说肩伤和胯伤,因为发炎腐烂,司空炎腹部被剑划伤的地方已经红肿腐烂。好在剑伤不深,只是将肚皮划伤,赵政用刀将周边腐肉尽数剔除后,便用早先准备好的针线给司空炎缝了起来。当第二支火把即将焚烧殆尽时,司空炎腹部伤口终于被赵政缝合住了。 腹部手术做完后赵政并没有选择休息,而是一鼓作气将肩伤和胯伤一并处理掉了。 “酒来!” 待赵政缝合完最后一针,赵政一件疲倦道。 赵政一声“酒来”让老者茅塞顿开,“老夫说呢,原来这小家伙儿要酒有何妙用呢,原来是为了解乏啊!” 将腰间酒壶递给了赵政,老者心中忽然有些释然,甚至也可以说成是有些失望。然而就在他以为赵政想要一饮而尽时,只见赵政将壶口对准了司空炎的伤口处将酒一股脑儿倒了出去。不到半分钟,满满一壶的酒就被赵政这么嗨糟蹋没了。 “这……” 老者甚是诧异地看着早就空空如也酒壶,在他看来,赵政的这种行为简直该杀。甚是心疼地接过赵政递过的空酒壶,一向淡然的老者竟然差点没哭了。 “这……” 赵政此时哪里有功夫去理会他,看着房门外逐渐斑白的夜空,赵政给司空炎上药包扎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第八十六章 神化 老者毕竟人老成精,虽然不知赵政往司空炎伤口处洒酒为了什么,却明白这样做定有他的道理,只是看着空空如也的酒壶不免一阵肉疼。 “呜呜呜……老夫从家里拿来的酒,还不曾多喝几口呢……”老者哭丧着脸,欲哭无泪地在心中念叨着。 赵政此时哪里有心情去理会老者,将司空炎身上伤口一一包扎好后便要起身朝屋外走去。然而脚刚踏出门外,一只苍劲老手死死地将赵政扯住。 “公子!公子这是要哪里去?” “家去啊!” 赵政指了指屋外回道:“如今天已蒙亮事也了结,得赶紧回去,免得娘回家后心切!” “呵呵……公子莫要着急!” 老者一把将赵政拽回屋内说道:“公子莫心急!那刘世医此时命不保夕,夏无启正竭力抢救,而小姐今日定不会过早回家!” “嘶……你是怎么知道的?”赵政闻言一脸疑惑道。 老者闻言没有回话,只是咧着嘴呵呵“傻笑”着。 看着屋中的黑衣人,赵政忽然想起了半夜拎着筐子替自己埋尸坑的两个人。 “嘶……难不成是你那两个属下告知与你的?” “自然!” 老者微微点头称是道。 赵政闻言嘴角不禁一阵抽搐,他知道,因为张满仓的缘故,刘老医师的草房早就被赵军士兵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能在如此严密防护中犹如囊中取物般地进行刺探,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难道中国古时候真有什么绝世轻功?”赵政心中暗道。 对于轻功之事,赵政在前世之时只觉得荒诞无稽,在他看来,所谓的轻功不过是像街头跑酷那样的技巧体操罢了。然而如今,赵政不得不开始反思自己对中国传统武术的认识了。 赵政面色凝重低头不语,惹得老者以为他还在为家里尸坑之事忧心忡忡,随即安慰道:“公子真的不必慌张!我那两个徒儿做事还算稳妥,若事有败露则早已自刎谢罪,故公子莫要再担心家中!” 说到这里,老者原本笑眯眯的老眼中不留痕迹地划过一丝狠色。 “cao!” 赵政甚是厌恶地在心中骂了一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在他看来甚是难得的好料子在这老头儿眼里竟然命如草芥! “妈的,要他娘的按你这做法,老子T组建队第一天就都得去见阎王!” 老者似乎并未察觉到赵政脸上的厌恶,有些幸灾乐祸地继续说道:“经刺探得知,那刘世医和司空兄一般也得了温病!怎奈那老匹夫此次伤势过重,就算有夏无启坐镇……呵呵……想必也难以熬过今日……” “嘶……” 老者的话让赵政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此时的他其实并不想让刘老医师就此死掉,然而一想到这老头子一直暗中和自己作对,不免也有些幸灾乐祸的情绪涌上心头。 此时屋外瓢泼依旧,看着屋外倾盆大雨,赵政的心忽然有些不忍起来。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自然知道发烧对古人意味着什么。他此时笃定,如果自己不去进行干涉治疗,就如同老者所说那样,刘老医师极有可能挺不过今天。 “不行,老子不能见死不救!” 一想到刘老医师对自家有恩,再加上他又是个极善之人,赵政自觉的如果此时见死不救,那日后定会愧疚一生。想到这里,赵政便要再次拔腿朝门外走去。 “公子!” 老者见赵政心神不宁想要朝屋外走去,便“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倒在地。老者一跪,屋内黑衣人也就不约而同齐刷刷跪了下去。 “公子若去,我大秦休矣!” 老者跪在地上呜咽着,俨然没了方才神气模样。 赵政闻言转过身来看着伏在地上的老者一脸疑惑道:“老爷爷,这从何说起?” 老者呜咽着对赵政拜了两拜回道:“公子死而得生又身怀绝技,定是上天之意佑我大秦!若公子前去救那刘世医,将天机泄与赵人,那张老狗岂能善罢甘休?定会恩将仇报加害于你母子二人。公子虽有仙术护身,可保小姐无忧,然对我大秦霸业却极为不利!还望公子三思啊……” “我去……” 赵政听老者这么一说,不禁囧得一脸黑线,“他娘的,原来这些人把老子当下了界的神仙了!嘶……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之前的事倒也能说得通了!” “什么神仙不神仙的小子不知,但你们又凭什么断定小子就是死而又生、仙身附体?”赵政饶有兴趣地问道。 老者闻言有些尴尬地苦笑道:“禀公子,那日夜里刘世医携徒走后,老头子便和司空兄潜了进入,亲自确定公子当时确实已经离世!” “你说你们是我爹爹派来保护娘和我的,合着你们就是这么保护的?老子前些日子被那些狗娘养的当街凌辱,你们死哪儿去了!” 赵政听老者这么一说,忽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被龅牙小子当街浇尿的事来,不禁气的直接跳脚大骂起来。 “妈的,龅牙小子那个王八蛋,老子差点把他给忘了!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那话儿给阉了!”赵政在心中恶狠狠地咒骂道 老者见赵政有些气急败坏,以为他要发作,赶紧解释道:“公子息怒!公子有所不知,我等其实另有王命在身,而护佑公子一家不过是受人暗托!公子遇害当日,我等因事并未在城中,直到傍晚时分城门即将关闭时才回得城内。” 赵政闻言心中一沉:“嘶……也就是说你们其实压根就不是我爹爹派来专程保护我母子二人的了!那你之前为何要如此对我说?” “公……公子……” 老者见赵政脸色有变,赶紧又拜了一拜回道:“公子如今不比往昔,老头子若不如此说来,定会遭公子瞬间击杀!老头子救急心切,为保性命真是不得已才为之……” 赵政听老者这么一说便笃定自打自己醒后,自己每日行踪便被这群神秘黑衣人给死死地盯住了。因为赵政知道,来到异世,除了刘老医师、阿房和壮,但凡自己接触到的察觉到自己异象之人无一例外已惨死黄泉。此时一想到被这么多人跟踪监视自己却毫不知情,一种被重重打脸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娘的,这么说来老子醒后干的所有勾当你们全都知道了,是么?” 赵政虚眯着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原本萌萌可人的眸子里此时满是杀意。老者心里清楚,此时说不得半点虚言,更何况他又还另有打算。 “此事自然瞒不得公子!公子苏醒后屋内怒杀狗子兄弟、巷中追杀两司马、河边补刀张奎、下里村独战五杀手、村南暴毙徐德正,种种事迹表明,公子此时虽然年幼但心智却早已成熟,杀伐果断尽显霸王之气!我大秦一统天下之时日看来真的不远了……” 赵政此时哪里有心情戴高帽儿,小脸儿一拉冷冷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说怎么办吧?” 赵政的意思其实很是简单,就是在问老者是选择自裁还是由他动手,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老者竟然极为恭敬地给磕了个头,随后正色道:“公子受天命而再生,携天术而降世,日后定能统一天下成就旷世霸业!老头子愿率弟子投公子门下,为公子成就霸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这是司空兄的意思,也是我等顺应天意之愿,还望公子成全!” 老者的一席话直接将一脸杀气的赵政给干蒙了,随后便似笑非笑若有所思般地杵在那里良久…… 第八十七章 地术之说 幸福似乎总会来得突然一些,赵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凯觑的这群黑衣人竟会主动送上门儿来。 “啧啧啧……怪不得古代的统治者和起义军们动不动就拿神啊鬼啊说事儿,原来真的有这么大的威力!” 看着跪在自己脚下诚惶诚恐的老者,赵政不禁觉得有些脑中一阵恍惚,“我滴个娘啊!老子在这里不过是个六岁顽童罢了,这……”赵政在心中不住唏嘘道。 唏嘘归唏嘘,但是既然好事送上门来,赵政自然是照单全收,更何况这些人本就是他想要的。当然,为了彰显自己是一个极有格调的神仙和领导者,缓过神儿来的赵政很是臭屁地对众人说道:“尔等窥探天机,按理应受天责!但念尔等有心入门助我成事,天责可免。至于那仙术神技日后再授有机缘之人!” 由于长时间跟踪监视赵政,这些人早已对赵政仙人身份坚信不疑,此时见赵政首肯自然无不一脸狂热、欢喜异常。 “谢师父成全!” 老者见赵政首肯,赶紧连连磕头拜道,而一旁的黑衣人则也一边磕头一边高呼“师祖福寿”。 “唉……可怜的古人啊……”赵政暗自咋舌道。 就在赵政唏嘘古人愚昧之时,老者忽然凑了过来一脸谄媚道:“师父,嘿嘿……既然我等已是您门下之徒,可否露上一手儿,好让徒儿们长长见识?” 赵政哪儿会什么神技仙术,见老者如此不开眼,随即没好气道:“你也是痴长了几十个春秋了!为师此时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晓,怎的教你?” 赵政此时厚着脸皮自称为师,而身旁的老者则对着六岁孩童点头哈腰,看起来滑稽异常。 “哦,呃呃……徒儿有罪……徒儿有罪……徒儿姓沈,单字一浪!” “什……什么?浪!” “正是……正是……” “沈浪”,完整读起来倒也顺畅,但若是单念一个“浪”字,赵政便觉得甚是别扭。 “浪……徒儿……浪儿……” 口中暗暗念叨了几声后,赵政差点没憋住喷笑出来。默默强行忍住笑意,赵政“风淡云轻”道:“徒儿啊,这自开天辟地以来则天地有别!为师在仙界自然可以略施仙术,然而此时身处地界,这仙术自然是用不得的!” 沈浪一众人等闻言不禁大失所望,就在众人觉得无趣之时赵政忽然话风一转说道:“但是……” “但是”二字从赵政口中一出,众人又双眼放光精神了起来。 “但是!”赵政想了想,随即开始胡编乱侃道:“天下之术有仙术和地术之分,地术精通,则仙术自然水到渠成!而所谓地术,用另一种说法则是‘科学’!” “科学?” 对于这些战国末期的古人来说,“科学”一词是那么的新鲜和陌生,“师父,嘶……这科学之术有门类几何?” “自然是两大类!分为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之说,其下更是各有分类百余门!学精一门,虽不得成仙做道,但可成国之栋梁、世间佼楚……” 赵政站在屋内对着二十多个滔滔不绝讲了起来,俨然把刘老医师之事抛之脑后。 “师父,那这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哪个更为厉害些?”沈浪听赵政讲得天花乱坠甚至精彩,不禁插嘴问道。 “这个么……” 沈浪的问题虽然粗浅,却实打实地将赵政给难住了。 “嘶……就是啊,这文理两种科学到底哪个才是社会发展的根基嘞?”赵政在心中思忖道。 赵政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继续胡扯道:“这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各有长短,不可武断相较,若能根据自我精而学之,无论哪种科学皆可做到贯通今古、留益千年……” 一众人等哪里知道赵政是在拿千年后的学科来诓骗他们,一通胡扯,直接把这些将他信奉成神的信徒们侃得云山雾罩、头晕目眩。 也不知是因为生性好学,还是因为等级森严,沈浪虽已年老却求知欲望极强,就在赵政侃侃而谈之时又插话道:“古有云:光说不练假把式,师父倒不如来个实在的,让徒儿都看看这地术之妙处!” 沈浪话音一落,原本沉默不语的徒孙们随即开始起哄,七嘴八舌要请师祖演示地术妙法。 过完嘴瘾的赵政哪儿能想到现实报来得如此之快。 “我cao!这可怎么办?总不能让老子给他们讲数理化吧!” 赵政此时恨得牙根儿痒痒,恨不得将多嘴的沈浪给拉出去崩了,如果此时他能有把枪的话。 就在赵政左右为难之时,太阳已悄然爬上了山头。 此时雨仍旧哗啦啦地下着,整座都城被笼罩在烟雨之中。青砖草房之中,夏无启一脸铁青地用沸水不停地往刘老医师伤口上浇灌着。此时的刘老医师虽谈不上命悬一线,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祖爷爷……呜呜呜……祖爷爷您醒醒……祖爷爷……呜呜呜……” 同样是一手鲜血,小药徒此时早已哭得稀里哗啦,哭声甚是悲切,引得内屋的阿房也不住地“呜呜”哭着。夏无启此时身心交瘁,几乎没怎么动过刀的他自然无法做到像刘老医师和赵政那样游刃有余地在活人身上刮皮剜肉。 “平儿休要再哭闹,这么大了成何体统!” 张满仓此时有些看不下去了,干枯老眼一瞪,凶巴巴地对小药徒骂道。 小药徒此时本就心里委屈,被张满仓这么一顿凶,索性破罐子破摔越哭越痛起来。 被小药徒没完没了的嚎哭声惹得心烦气躁,张满仓一把拎住小药徒的脖颈一边往屋外拖一边谩骂道:“哭!哭!就他娘的知道哭!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不可雕也!这真是被老匹夫给惯的,跟个娘们儿似的,滚!” 随着一个“滚”字钻入耳中,小药徒应声摔倒在泥潭之中。且不说小药徒趴在街巷中淋着大雨嚎啕不止,屋内,张满仓看着满头大汗的夏无启同样也是一肚子窝火气…… 第八十八章 玄 “唉……小哥……” 张满仓咋了咋嘴眉头紧皱道:“若当初小哥能听老夫一劝,和老匹夫一起逢战随军效力,想必也不会到这般田地。虽说小哥医道之深绝不在老匹夫之下,可是这操刀之术……唔……却是要差了许多!” 张满仓虽然满腹窝火,但话却也说的中肯,夏无启闻言,端着沸水的手不禁抖了一抖。也许是因为被沸水灼痛,或许是自尊受到打击,夏无启原本俊朗的脸上肌肉微微一颤。 “老将帅!” 夏无启顿了顿继续说道:“在医道造诣上,小子自愧不如刘老前辈!只是术业有专攻,小子和老前辈追求不同,遂对医道之认知也就不尽相同。” “哦?” 张满仓闻言只觉得是夏无启不服气,随即佯装不解道:“老夫虽不懂医,但也跟着老匹夫学过些皮毛,知道这天地间药株尽同、处方有道,都是有规可循,不知还需要做何追求之说?” 夏无启闻言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往刘老医师伤口处浇开水,一旁的赵姬则忙得不可开交,整整一夜都在不停地烧水、洗面巾,原本纤细的手早被泡得泛白肿胀。 夏无启听张满仓么一说心中自然一顿嘲讽不提,待碗中沸水用完后才微微摇头道:“若这医道果真有老将帅所说如此简单,那刘老前辈也犯不着穷尽毕生精力去钻研这个了。这好有一比,像那兵书,不过那寥寥数千语,老将帅您也不是看了大半辈子了么?” 说完这句话,夏无启转过头来朝张满仓笑了一笑。此笑耐人寻味,惹得张满仓原本气呼呼的老脸红白无常。 就在屋中二人各有所思之时,忽然一阵“吱呀呀”房门声传入耳中,定睛一看原来是对门陈大娘冒雨将小药徒领回了家中,顿时街巷之中安静了许多,。 此时屋内也是安静异常,内屋的阿房又一次在呜咽中朦胧睡去,只有赵姬“刷刷”的涮洗声在屋中不停回荡。 赵姬此时忧心忡忡,虽然手在盆中不停洗涮着,而心则早已不知不觉飞回了家中。 “也不知政儿怎么样了?会不会也……”赵姬看着胡思乱想着。 实际情况其实远比赵姬想的糟糕,因为牛皮吹过了头儿,此时的赵政在一片残砖碎瓦中被新收的徒子徒孙们架得下不了台了。 “嘿嘿……师祖,您老就给徒儿们演示演示……” “就是就是……师祖之前下里村那一飞刀,哎,你们是不曾见!那么远的距离岂是凡人能为?师祖……” …… 一屋子里七嘴八舌算是吵成了一锅粥,若非有暴雨掩护,这一屋子的人非得被巡逻的赵军给一锅端了不行。 赵政此时心急如焚,此时的他真怀疑沈腾这老头儿是不是早就识破,故意在翻脸前拿他开涮呢。 “这个老混蛋!”赵政在心中跳脚大骂道。 赵政此时打定主意,若真如他心中所想,一旦翻了脸,离他最近的沈浪便是首要攻击对象。好在一个徒孙说起了徐德正的事,让赵政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眼珠滴溜溜一转便计上心来。 “肃静……肃静……” 赵政伸出双手,有模有样地虚虚一按说道。 众人以为赵政就范要给大家演示地术科学,随即原本吵吵闹闹的破屋子瞬间鸦雀无声。 “靠!” 赵政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不禁在心中骂了一句。 “演示之前,为师有一事相问,若知道其中原果则定要如实告诉为师!” “这是自然,师父尽管发问便是!”沈浪拱手回道。 赵政闻言点了点头,思忖片刻问道:“那徐德正到底何人?看他们着装武备……嘶……你们是一伙儿的吧?” 赵政话音一落,众人包括沈浪在内脸色都微微一变。 “cao!” 众人脸色变化自然被赵政尽收眼中,原本收徒之喜悦早已被抛之九霄云外,此时一股杀意再次涌上心头,原本摊开的手掌也渐渐地紧攥一团。 沈浪毕竟年长,虽然赵政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但紧攥着的拳头却被看在眼里。 “师父莫要紧张……”沈浪对赵政拜了一拜后继续说道:“我等和那徐德正自然是一伙之人,但又不是!” “哦?” 赵政闻言一脸不解,“嘶……难道古时候就开始玩儿无间道、谍中谍了?” 沈浪见赵政满脸疑惑,也不等赵政发问继续说道:“之所以说是一伙之人,是因我等均隶属于‘玄’;而又说不是一伙之人,则因追随势力有所不同。” 对于后者赵政倒是容易理解,毕竟在历史上虽同属国家力量,但终因各种原因而忠诚于不同势力或个人之事时有发生,算不得稀奇。只是这“玄”,却钓足了赵政的胃口,让其眼前一亮。 “嘶……这‘玄’想必是秦国的一个特殊秘密军队吧?”赵政问道。 对于赵政的发问,众人并不觉得意外。沈浪微微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师父所言不差,只是徒儿身微,虽身在‘玄’中却又不知‘玄’,只是按命秘密行事不问因果,这也是‘玄’中的规矩!” “哦……” 沈浪虽然说的不多,但萦绕在赵政心里的诸多疑问已经被逐一化解。赵政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对于徐德正的事也没了兴趣。在他看来,一个特征明显又被敌国掌握了的组织,止增笑耳罢了。 “日后你们可以逐步脱离这个什么狗屁‘玄’了,跟着为师,日后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玄’!” 赵政说到这里,乌黑透彻的眸子里忽然满是悲伤,“我的T组……”赵政在心中喃呢道。 众人听赵政让他们脱离‘玄’不禁面露难色,且不说自身愿不愿意,但说无故脱离‘玄’后被无休止追杀。一想到要和整个秦国为敌,所有人包括沈浪都怯了。 “唉……看来光靠神话故事可不行,是得弄两手儿稳稳军心了!” 在赵政看来,秦国创立了‘玄’想法不错也够超前,怎奈时代局限性,大把的好苗子都被浪费了。赵政见众人一脸难色,便知道光凭一张嘴是留不住人的,终究“纸包不住火”,没有真材实料迟早会被发现。 “呵呵……诸位也莫要担心,若为师的手段连你们都保不了,那也就不用存活于世了!这样吧……” 赵政紧锁着眉头想了想继续说道:“三日之后邯山南麓,老夫给你们好好演示一番,到时候你们再决定不迟!” 赵政话音一落,原本安静的人群再次吵吵闹闹沸腾了起来…… 第八十九章 地术之阶 话一脱口,赵政便后悔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想让这些人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就必须得弄出些大动静来才够劲儿。看着面前一脸兴奋之色的徒子徒孙们,赵政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到底用什么东西能镇住这帮家伙……” 赵政在脑中将自己前世所学在快速过了一遍,最终,“火药”二字在脑海之中闪现而过。 “对了!老子可以配火药嘛!一硝二磺三木炭,只要量多些,搞个土地雷还是没问题的!” 敲定了主意,原本还有些发虚的赵政顿时信心满满,他心里清楚,这群没见过世面的战国土鳖肯定会被火药爆炸威力吓得魂飞魄散。到时候任由他怎么说,这些人都会死心塌地、永无二心! “师父,是何地术,竟得等到三日之后,现在不可么?”沈浪又极不开眼地开口问道。 赵政闻言嘴角不由得一阵抽搐,“妈的,这老头子起初不这样啊,怎么一拜了师话突然变得这么多?” 赵政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地回道:“在这儿?呵呵……为师怕你坐了土飞机,上得去下不来!” “土飞机?嘶……那是何物?唔……难不成是腾空之术?” 沈浪刚一开口赵政便想要呵斥他,但是等他把话说完后却又不得不为之惊叹。 “这老小子可以啊,悟性蛮高的,弄不好日后还真有大用处!”赵政心中喃呢道。 赵政淡然一笑回道:“这是自然!在人间,若想腾云驾雾则只可倚仗地术,地术与仙术最大只不同则在于地术施用必须要以物质为载体,而地术精华之所在则为一句话!” 说到这里,赵政伸出食指故作玄虚地顿了一顿,随后在众人目不转睛地注视下继续说道:“此话为‘天下万物皆为我用’!” “天下万物皆为我用……” “天下万物皆为我用……嘶……话虽霸气,然我等该如何去做才能达到如此境界?”沈浪问道。 赵政此时越发地欣赏眼前这位勤学好问的老头儿,听沈浪这么一问大笑道:“若地术有二阶之功,则徒儿你已入一阶!” 沈浪听赵政这么一说,不禁喜上眉梢道:“敢问师父,一阶之功为何,这二阶之功徒儿又何时能及?” “这一阶之功便是勤奋!” 赵政看着沈浪,颇有意味地笑了一笑继续说道:“众徒儿切记‘天道酬勤’四字!此乃地术之根基,若无勤奋作底,二阶之功便无从谈起!” 沈浪听赵政说他已经进入一阶之功,以为是多大的禀赋,一听只得“勤奋”二字不免萎靡起来。 “呵呵,这个老小孩儿……”赵政见状在心中笑骂道。 “浪儿切莫心急!地术之功,‘勤奋’二字当时刻铭记心中!二阶之功长路漫漫,少则也得二十二载!” “多……多少?二十二载!” 一听这二阶之功竟需要花费至少二十二年的时间,人群之中便有人摇起了脑袋。而坐在最前面的沈浪,原本异常精神的老眼瞬间浑浊暗淡了许多。 赵政没有理会人群骚动,拍了拍沈浪轻声问道:“说实话,多大了?” “哦……呃呃……徒儿已痴长55个春秋了!” “哦……” 赵政微微点了点头摆手回道:“55岁不大,只要肯死心塌地跟着为师,为师保你再活55个春秋!” “师父,不能长生不老么?徒儿之前耳闻,说夏无启夏神医专研长生不老之道,师父可有长生妙术?”沈浪一脸愁容道。 “这是自然!那夏无启想参天机倒也是有心之人,只是走了歧路注定一世无成!” 赵政对沈浪说完这句话后对众人大声说道:“唯有精通地术,方可世间永存!这地术之学也就是科学,共计两大类,分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科学之内又分两阶,一阶为勤,二阶为功。勤为先天之秉性,功为后天之琢磨,二者缺一不可。二阶之功分二十二载,合计三阶段二十二级,每一级该一个春秋!具体而言,三阶段为小学、中学、大学,其中小学六年、中学六年、大学十年!中学有初中、高中之分,各该三年。而大学则有专、本、硕、博之别!层次不同,则所需年限不同!若达到博士之位,则是著说立作、开天辟地之时!而至于那腾云驾雾之术,待日后尔等学得一些地术精华后,为师定会将此术传授与那有机缘之人!”” 赵政一通胡诌,把两千年后的教学体制给扯了一遍,将屋内的土鳖们给惊得目瞪口呆。一听说二十二年后便可开天辟地当神仙,原本还不住摇头的那些人此时早已两眼放光。 “那师祖,如此说来要想学得仙术则必先学地术,地术成了,那仙术也就自然成了,那也可以像师父那样厉害了!可是这地术之学到底要学什么,怎么学?”人群一中,一个和小药徒相仿的男孩儿开口问道。 男孩儿的问话让赵政为之一怔,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政在前世是个标准理工男出身,虽然初入部队时只是某军校特种军事指挥专业本科学历,但因工作需要,在国家精心培养下,他在化学、机械方面专业已经有了堪比博士的学识。尽管学识之高,把他扔到大学里当个副教授都没什么问题,然而突然被徒孙问起如何教课,赵政突然犯起了难。 “嘶……我去,甭说,这还真他妈的是个问题!” 一想到以后教他们所谓地术的教材需要自己来编纂,赵政顿觉一个脑袋两个大。 世上本就有两种博学之人,一种是可以将腹中墨水变成书的,而另一种则是把别人的书变成腹中墨水的,而赵政则很不幸,恰巧属于后者。让他去写本书,比让他将书背会还难上百倍! “我去……嘶……这尼玛要是再穿来个学文的就爽了!这文理双打,双剑合璧……靠!” 赵政忽然觉得一阵百爪挠心,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助感顿泳心头…… 第九十章 回家 虽然心里抓狂万分,但赵政并没有表现出来,淡淡一笑回道:“至于地术怎么教,学什么,那自然待为师充分了解大家后方能知晓,毕竟得因材施教不是?” 赵政话说的中肯,因此虽然没有回答那小孩儿的问题,却也让众人等心悦诚服,只是沈浪依旧愁眉不展、闷闷不乐。赵政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其中原委,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至于所花费时日其实并无定论,若一阶之功到位,则事半功倍,缩短年时也未尝不可!” “那可缩短几何?”沈浪迫不及待插问道。 赵政见沈浪猴急不免哑然失笑道:“若肯勤奋,省个七八载还是有的!” 其实赵政心里清楚,就凭自己肚里的那点墨水,如果真要按照当代教育模式按部就班来培养眼前这群“远古人”,就算给自己半个世纪也绝不可能培养出博士生来。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为了稳住沈浪;二来身在异世,赵政自然不可能死板教条真去按照方才所说的那样去做。一想到自己以后还得客串教书匠,赵政不由得愁上心头。 “七八载……” 沈浪抚着斑白胡须口中不住念叨着,几息之后却再次摇头道:“那也得十余年!徒儿如今已五十又五,而那地术之巅……唉……只怕是弟子到时有心无力啊!像那刘世医剑术之精湛,年轻之时以一敌十丝毫不落下风,而如今,下里村几招之下便重伤倒地,可见是岁月不饶人呐!” 赵政闻言一怔,“我滴亲娘哎!我……我他娘的居然把药老头儿给忘了!” 沈浪见赵政忽然脸色大变,以为被自己言中,整个人瞬间再次萎靡不振起来。赵政见状赶紧解释道:“浪儿莫要乱想,适方才经你一说,为师便又想起那药老头儿来!此人毕竟有恩与我,故要救他一救,也算是还他个人情!至于你方才所讲则不必担心,日后定将强身健骨之术传授于你!” 赵政说完话后便扭头朝屋外看去,只见屋外阴阴沉沉淅淅沥沥,原本还能看见的日光早已不见踪迹。庭院之内,杂草不知疲倦迎风摇摆,只留得阵阵“沙沙”声来回飘荡。 “妈的,这雨没完了!”赵政没好气地骂了一声。 “浪儿!” 转过头来将屋内扫视一遍,赵政随即对沈浪再次说道:“时辰不早,为师得赶紧回去,免得错过医治时机!至于你那司空兄,隔日照常酒洗换药就好!” “可是……” 还未等沈浪把话说完,赵政早已头也不回地钻入雨幕之中。 “师父,用不用再跟着师祖?”一个黑衣人上前一步拱手问道。 “唉……不用了,以你师祖手段,想必早就察觉到我们了,只是没有道破罢了!你看他此次并未过多问及我们,倘若方才老夫欺心说了假话……嘶……这后果可不堪设想呐!”沈浪摇了摇头深叹了口气回道。 “嘶……师父,我们日后真的要背叛秦国追随师祖么?万一……”说到这里,黑衣人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沈浪知道自己的徒弟想说什么,抬头望着朦胧雨幕痴痴地说道:“万一……呵呵……除非我们几十个人的眼睛都瞎了,否则可能会有万一么?” 黑衣人见沈浪都这么说了,便退了回去。 “但愿我们的眼没瞎啊……”沈浪在心中喃呢道。 由于派去填埋尸坑的黑衣人干完活儿后直接将柳筐留在了赵姬家中,因此赵政冒雨回家时可谓是无物一身轻。好在此时雨水颇大,惹得街巷两旁家家闭门锁户,路上竟连只狗都没有。 赵政和沈浪虽然相处也就半夜光景,但他能感觉到,此人对自己这个冒牌儿神仙还是极为虔诚的。赵政心里清楚,若非自己之前干了许多和年龄毫不相符又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任凭如何,司空炎和沈浪二人也不会把自己误认成神仙而追随自己。知道沈浪不会骗自己,赵政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朝刘老医师家奔去。 “唉……看来这个谎得用一辈子来撒啊……”赵政一边跑着一边喃呢道。 与此同时,刘老医师家中,张满仓、夏无启、赵姬三人各个面色阴郁。张满仓此时发愁,害怕刘老医师一时挺不过去就此玩儿完;夏无启在苦闷,纠结方才张满仓所说之话;而赵姬在后悔,悔恨将儿子单独留在家中。三人虽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又各有所思。 张满仓盯着屋外没完没了的雨发呆,片刻之后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朝屋外喊道:“来人!” “嗨!” 语音刚落,只见得一个浑身湿透的兵应声跑了进来拱手拜倒在地。 张满仓面色凝重道:“传本将帅军令!各旅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接王命抗洪救涝!” “嗨!” 士兵接令之后也顾不得倾盆大雨,随即马不停蹄朝城外狂奔而去。 夏无启和赵姬见状脸色也不禁难看起来,“看来今年又得涝了……”二人不约而同嘀咕道。 邯郸东临平原、西靠太行山脉。由于西高东低,河流曲折不畅,自古以来便好涝灾。直到现在,每逢盛夏雨季,连夜暴雨便会导致滏阳河河水暴涨,城内一夜变成汪洋泽国也就算不得什么稀奇之事。 “老将帅,去年因涝瘟疫横行,至此疫情刚有好转又来暴雨……唉……可真是天要亡赵啊!”夏无启摇着头甚是无奈道。 “小哥不必多虑,这涝的又不止我赵国一家,有何可惧?只要将大营西迁防止秦贼发兵偷袭,这点儿涝,算不得什么!”说完这句话后,张满仓颇有深意地瞥了赵姬一眼。 夏无启闻言没有接话继续说下去,只是慢条斯理地往刘老医师身上涂抹着药材。一时间,屋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赵姬此时早已神游家中,只有手仍在盆中机械地揉搓着。 “政儿……” 就在赵姬一边木讷地搓洗着一边不住低声喃喃之时,只听得房门外一个男子大声喝道:“干什么的?滚!” “娘……娘……” 男子声音刚一落下,只听得屋外有个男童不住地朝里呼叫着。 “政儿……是我家政儿!” 赵姬一耳便听出是自己儿子在喊自己,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便慌慌张张地起身跑了出去。 此时雨下的依旧很紧,赵姬一把将赵政搂在怀里便失声痛哭了起来:“呜呜呜……是娘不好,娘不该把政儿就在家中,呜呜呜……” 张满仓虽然不待见赵姬,但念在她知恩图报,为刘老医师也是彻夜未眠随即叫人打发她回家休息。 赵姬见状自然是千恩万谢不提,随后,母子二人大手牵小手就那么顶风冒雨朝家走去…… 第九十一章 制造地雷【上】(求收藏) 赵政原本以为自己会在刘老医师家逗留片刻,谁知门儿都还没进,便被赵姬拽着急匆匆朝家走去。好在房门大开,赵政看到夏无启正在给刘老医师上药,也就放下心来 “娘,怎么了?是不是谁又欺负你了!” 看着双眼噙泪的赵姬,赵政皱着眉头甚是关心道。 赵姬闻言没有说话,微微摇了摇头,便抱起赵政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风雨如注,赵姬纤弱的身子就如那断了锚的小船一般在狂风暴雨中来回飘摇。赵政趴在赵姬肩上,感受着那原本温润的身体逐渐冷若冰霜,鼻子一酸,便也哭了起来。风雨交加,赵政此时也分不清自己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只觉得这一路走得极为漫长、极为心软。二十多分钟后,赵姬抱着赵政才挨到了家门前。 “吱呀呀” 伴随着一阵木椽摩擦声,原本紧闭着的破旧房门被打开,赵姬随即便抱着赵政进了屋中。随着一声“哐当”,门再次被“紧紧”关闭。 “政儿肯定饿了,娘这就做饭啊!” 将赵政放下来,赵姬随意抹了抹脸,然后便忙活了起来。赵政现在一旁一脸讶色,他万万没想到,被沈浪派过来的两个小伙儿竟然如此靠谱。看着屋内平整干燥的地面,赵政惊呆了。 “我去,大雨天的,他们从哪儿扒的干土?嘶……并且这做旧手法……”赵政不由得咋舌惊叹道。 就在赵政在心中为那两个黑衣人赞叹不已之时,正要烧火做饭的赵姬忽然一愣,随后通红着眼睛看着赵政。 “政儿……” 赵姬哽咽地看着叫了赵政一声。 “唔?” 赵政见赵姬两眼泪花花地看着自己顿觉莫名其妙,“嘶……难道刚才没哭够,还带返场的?” “怎么了娘?”赵政低声问道。 赵姬将一支上好的干木柴在赵政眼前晃了一晃问道:“政儿,给娘说实话,这捆木柴哪儿来的?” 如果赵姬不说,赵政还真没注意,在土灶旁,一捆上好的干木柴就那么整齐地堆着。 “这……” 赵政一脸懵逼地看着干木柴,“嘶……我去,不会是那两个小子干的吧?我靠!这……这真他妈的坑死我了!” 自打异人不在以后,赵姬家里就再也没有烧过这么好的柴,如今看着这堆木柴,赵政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这……” “这”了半天,赵政才想起了赵姬之前给自己说过的话,随即眼珠滴溜一转计上心来:“儿也不知,只是醒来后发现家中多了捆柴。儿还疑惑呢,以为是娘您从就老爷爷家背来的。” 赵政说起谎来眼不红心不跳,赵姬闻言柳眉一皱,自然而然地往那个护佑她母子二人的神秘人身上想去了。 “看来我们娘儿俩终于快要熬到头儿了……” 赵姬喃呢道,原本虚握木柴的手不觉中已握得泛白。 赵政见赵姬如此模样,心中不禁一阵唏嘘:“唉……谁都不容易啊!” 且不说赵姬握着根木柴发了很久的呆,待二人吃罢了饭,已值正午时分。虽是正午,阳光却没有,有的是阴雨连绵、狂风不止。 由于忙了一整夜,赵姬连碗筷都没来得及收拾便迫不及待地趴在炕头儿上“呼呼”睡着了。将被子轻轻盖在赵姬身上,赵政随即开始琢磨如何制造火药。 火药是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其对世界的影响是广泛且深远的。赵政最为一个兵,对于火药的使用和生产那是再也熟悉不过的了。然而如今让他制造火药,却让他抓耳挠腮犯起了难。 “我去……先别说什么TNT、塑胶炸药了,老子现在连最简单的黑色火药都造不出来!一硝二磺三木炭……说得倒是轻巧!可是硝酸钾和硫磺我去哪儿搞?靠!” 赵政现在屋内,透过屋内极为昏暗地光线扫视着屋子的每个角落。来这里快三个月了,赵政第一次由衷感觉这个家真的好穷,穷得无以复加,穷得叮当作响。 纵使赵政有万般能耐,却怎奈“少妇难做无米之炊”,此时的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要想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将自己的未来优势发挥出来,那必须要尽快建立起一套以自己学识为核心的工业体系。单靠自己,想要一展宏图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看来还真得赶紧给他们开课啊……”赵政喃喃道。 硝和磺本是自然之物,以赵政的现在的本事,在如今的条件下提炼出纯度不高的硝、磺也并非什么难事。只是现在外面狂风暴雨不止,根本没有条件允许赵政外出寻矿。 “我去,这可怎么办?” 赵政此时后悔了,他后悔只给了自己三天时间,甚至都有些后悔收沈浪等人为徒。 此时屋外“哗哗”下着大雨,屋内,赵姬则鼻鼾如雷,赵政半靠在炕头儿之上,冰凉的土炕给他带不来哪怕一丝暖意。 将脑子搅个天翻地覆,赵政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甚至连一个代替火药的东西都没想象出来。毕竟在赵政看来,火药的爆炸威力是最能给他们以心灵上的震撼的。 “火药……火药……火药……”赵政歪在炕上不住地念叨着。 忽然间,赵政脑海里闪现出沈浪的身影,再细细想来便“腾”得一下坐了起来。 “夏无启!” 赵政兴奋地差点没喊了出来。在空中狠狠地挥了挥拳头,赵政原本悬着的心总算可以回到肚子里去了。 “对哎!夏无启那家伙痴迷于长生不老,那像什么硝石、硫磺、水银、朱砂之类的东西应该不少!嗯,太棒了,老子简直太聪明啦!哈哈……” 想到这里,赵政的心里瞬间畅快了许多,原本听起来甚是烦人的下雨声和赵姬如雷般的呼噜声,此时似乎变得悦耳了许多。 赵政摩挲着下巴,咧着嘴笑吟吟自言自语道:“嘿嘿……不多,只要能凑够十斤的量,老子让你们尝尝科学力量的厉害!” 因为心中有了想法,赵政便就此坐不住了。给赵姬掖了掖被角儿后,赵政便急不可耐地跑到土灶前掏木灰去了…… 第九十二章 制造地雷【中】(求收藏!) “一硝二磺三木炭”,其中的炭,赵政家里倒是有的是。赵政跪在土灶前一通儿乱刨,不一会儿,一个黑灰色的小山包儿出现在了赵政面前。而赵政,则由亚洲小黄变成了非洲小黑。 看着眼前足足二十余斤的丰硕战果,赵政咧着嘴“嘿嘿”笑道:“咳咳咳……我的天,这掏炉灰的活儿也不大好干啊!这么多的碳灰,怎么也够啦!” 由于身上的衣本就是湿的,如今再抹了一身碳灰,此时赵政的模样和街头小叫花子无异。 因害怕碳灰受潮影响使用,赵政将碳灰粗略研磨后便有扔回了土灶之中。 “呼……这炭算是有了,就差硝和磺了。看来今晚得去夏无启家做做客了……”赵政心中思量道。 对于夏无启,赵政是放一百个心的。正所谓“若想功其术,必先利其器”,夏无启在史中追求长生不老之术的事迹也是颇有名气的,像这样的人,家中必然会常备大量矿石、药材以备研究之需。 赵政将土灶周围草草收拾一番后便也爬上土炕倒头睡去了,毕竟,他也是一夜未眠。 雨仍旧不厌其烦地下着,破旧草房内,赵姬母子鼾声此起彼伏。虽然屋内阴冷异常,但母子二人却睡得异常香甜。 而在刘老医师家中,张满仓和夏无启仍旧像两只闷葫芦一般沉默着。然而这种局面又持续了没多久后,便被一个面容慌张的士兵所打破。 “报……报将帅,大事不好!” 士兵踉踉跄跄闯进屋内,还未站稳便跪爬在地上禀道:“报将帅,渚河……渚河上游河道不畅,水位居高不下,大水……大水快要冲过来了!” “什么!” 张满仓闻言“腾”得一声站起身来,二话不说便窜入雨幕之中,只留得夏无启一人在屋中面色凝重望雨发呆。 “看来今年邯郸城内又要泽国一片了……”夏无启喃喃道。 张满仓从刘老医师家中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奔赴现场探查,而是直接奔王城向赵孝成王要调兵的虎符去了。一个多时辰后,张满仓麾下一旅之兵便奔赴渚河上游而去。 邯郸城内,久经洪涝考验的赵国百姓们见城中军队向城外奔去,便也自发随军而去。一时间,都城军民众志成城、如临大敌。 城内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街巷之中人来人往热闹至极。或许是因为真的累了,赵姬并没有因为屋外的嘈杂而被惊醒,仍旧自顾自地“呼呼”大睡着。而赵政则直接作壁上观,隔着门缝儿细细地观察着门外一切。 就在都城军民齐心合力准备抗击洪水之时,南城门楼子上,五个浑身鞭伤的年轻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然挣脱了将其绑在柱上的绳子。悄无声息地将看押之人杀掉,五人换上赵军战甲后随即悄悄遛出城门楼子,径直朝王城方向摸去。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夜幕之下伸手不见五指。伴随着一声让人酥麻的哈欠声,赵姬朦胧着睡眼坐了起来。 “政儿,几时了?” “唔……差不多亥时了”赵政虚眯着眼睛往外瞟了瞟回道。 “呀!” 赵姬听说已是亥时,不禁惊呼了一声,草草地摸黑收拾了一番便要牵着赵政往外走。 “娘……” 赵政见赵姬想要把他带走,心头一沉,赶紧撅着小屁股苦哈着脸说道:“娘,政儿不想去就刘老爷爷家,他们好凶……” 说完这句话,赵政赶紧努力地挤出两滴眼泪,摆出了一副极为害怕的表情。 赵姬闻言莞尔一笑,轻轻抚了抚赵政的脑袋安慰道:“我儿莫要害怕,有娘在,没人会欺负政儿!只是这深更半夜又下着大雨,让政儿一人在家为娘实在放心不下。正好那房儿也在,你俩多少也可做个伴儿!” “靠!就夏无启那货?老子要是当着他的面儿泡他闺女,他还不打断了我的腿?我才不去呢!”赵政撇了撇嘴撒娇道:“政儿才不愿意和那小丫头一起玩呢!政儿只想自己待在家里安心等娘回来,政儿保证哪儿也不去!” “你呀!” 赵姬苦笑着捏了捏赵政的小脸:“也罢!反正到了那里娘也顾不得政儿,弄不好又再生事端。如政儿方才所说,自己在家好生睡觉,莫乱走动!若要起夜,沿着墙根就好!” “嗯嗯!” 赵政见赵姬松口,随即赶紧应道。 赵姬之所以放心将赵政独自留在家中,自然是因为她坚信有高手在暗中保护自己的儿子。而白天之所以慌了神,则全拜小药徒所赐。 此时小药徒已经回到家中。见张满仓不在,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陈大娘站在一旁,看着被裹成木乃伊一般的儿子,不禁老泪纵横起来。 夏无启此时满面倦意,随口劝了陈大娘几句便实在熬不住,进内屋自顾自地睡去了。 就在陈大娘呜呜咽咽,夏无启呼呼入睡之时,赵姬已经再次顶着雨朝刘老医师家走去。只不过,这次赵姬身上披着个不大合身的蓑衣。 虽然夜已渐深,但城中处处火把点点,赵姬知道,这是城内百姓在为应对洪水做准备。此时的她到没有像往年那样幸灾乐祸着,此时的她只希望家中的儿子能安然度过今晚。没过多时,赵姬便再次来到了刘老医师家中。 赵姬走后,赵政躺在床上又养了会儿神。待确定赵姬彻底走后,赵政从土炕中摸出赵姬收好的秦短刀,随后便遛出了草房。 “嘶……我去!这雨,杀人越货好屏障啊!”赵政边走边打趣道。 赵政虽然没有去过夏无启家,但因平日里没少听赵姬说到,所以找起来也就并没有多么困难。半个小时之后,一座和刘老医师家相同的青砖草房出现在了赵政眼帘。 “这房子应该就是了……” 赵政喃呢了一声,随后便沿着墙根儿蹑手蹑脚摸了过去。此时街巷之中空无一人,似乎整条街巷的百姓都不在家一般。赵政此时哪儿管得了那些,将风挡轻轻抬起,随后便极为麻溜地爬了进去…… 第九十三章 制造地雷【下】(求收藏!) 夏无启的家自然是赵姬家所不能比拟的,毕竟是青砖草房,当赵政潜入屋中后,一股暖流顿入心脾。其实夏无启家里也好不到哪里,但终究要比那四处透风漏雨的破房子强上许多。 “呼……妈的,话说这房子密封性太好也不行啊,老子成活瞎子了!” 赵政潜入屋内后将手在眼前扫了扫,竟发现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不禁想起了自己在古墓时的经历。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发现我的尸体……”赵政喃喃道。 赵政并不认为自己在前世已死,但是眼前的一切又是有血有肉如此真实,使得赵政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妈的!” 赵政狠狠地甩了甩头,把心中杂念从脑中甩将出来后便忙活了起来。 好在赵政在前世有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因此尽管对房屋构造不明,却并未对其行动造成多大的影响。 赵政伸开双手、踩实地面,一点点朝前方挪着,待双手触摸到墙面后便沿着墙根一点点地摸索着。 一寸、两寸、三寸…… 赵政龟速般地朝前摸索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一个木桌前停住了脚步。一只手将抽屉慢慢拉出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伸了进去。在抽屉里翻腾了一会儿,忽然一股油腻腻的感觉从指尖传出,将手指往鼻尖处凑了凑,一股淡淡的石蜡味儿钻入鼻中。 “蜡烛!” 又在抽屉里摸了一通,一支蜡烛两块儿火石被赵政拿了出来。 “哒哒哒……” 随着几声火石撞击声,原本黑洞般的房屋瞬间被一抹橘光笼罩。 “呼……这下好了……” 赵政将火石往桌上一丢,随即开始打量着夏无启的青砖草房。 夏无启家与刘老医师家相比相差无几,只是屋中东西较多而显得略有拥挤。 赵政将屋内情况大致了解了一下后,土灶旁,几个鼓囊囊的麻袋引起了他的注意。 “靠,还真有嘿! 麻袋并未封口,赵政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两个袋子里的硝土和硫磺。 赵政将硝石和硫磺分成两份儿后,将蜡烛吹灭,随后便拎着两个麻袋爬出窗外一鼓作气跑回家中。 满载而归的赵政一脸兴奋地看着堆在地上的两袋战果,然而没过几分钟,愁色便悄然爬上了小脸儿。 “妈的,米有了,却找不到煮米的锅!嘶……总不能用吃饭的家伙吧?这……这可是怎么提炼啊……”赵政顿觉一个脑袋两个大。 硝和磺的提炼对于赵政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般的存在,但是,却被提炼器具给难住了。看着家中仅有的几个用来吃饭的家伙什儿,赵政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一种极为熟悉的绝望感油然而生。 赵政不是一个善于妥协的人,然而现实状况却让他不得不做出让步,“唉……看来只能这样了……”赵政甚是无奈的苦笑道。 将硝土和硫磺石研磨成粉,赵政随即开始生火烧水煮炼硝土,随着一遍又一遍地搅拌,锅底,一颗颗细小的白色颗粒被逐渐分离出来。好在家中有一堆上好的木柴,直到黎明时分,半袋子的硝土才被赵政完全分离。 映衬着灶火,赵政看着麻袋里被分离出来的几斤纯度极差的硝酸钾咧着嘴不住地傻笑着。 “嘿嘿……这个有了,那其他的就完全没不是问题啦!”赵政擦了擦早被熏成黑炭的小脸儿自言自语道。 硝酸钾和硫磺已经备齐,赵政便再次将灶中的碳灰给掏了出来,由于烧了半夜的木柴,碳灰的质量自然要比之前要好上许多。由于没有称重用的天平,赵政只好凭着感觉一点点地去调和试验。好在黑色火药配比简单,试验了两三回,最为原始的土制黑火药就这么被赵政给“研制”出来了。 不出所料,由于制造火药的原材料纯度太低且制造工艺太差,以至于造出来火药品质很差,其燃烧效果更是差强人意。看着地上燃烧速率如此之低的火药,赵政眉头紧皱连连摇头。 显然,现阶段制造出来的火药所俨然无法满足赵政对于震撼场面的需求。 “嘶……这可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些火药都扔了重做吧!” 赵政看着眼前整整一麻袋的黑火药直发呆,过了良久,原本呆滞的眸子里忽然闪现出一抹光亮! 赵政绞尽脑汁在脑海里回想着和爆炸有关系的事情,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红色看电影《地雷战》的桥段儿随即在脑中不断闪现。赵政往自己腿上重重一拍,一脸兴奋道:“嘿!他娘的,老子怎么把它给忘了!” 不去管大腿处传来的阵阵痛感,赵政将火药塞进土炕烟道里后便急不可耐地消失在了夜雨之中。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赵政柳筐里背着一个不知从哪里偷来的大陶罐儿,摇摇晃晃跑回了家中。 “呼呼……我去!这雨神经病啊,没完没了的……”赵政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陶罐放下,一边没好气地骂道。 赵政自打进入部队的那天起,地雷便成了最为敬畏的一种武器。都说“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然而在赵政眼里,无论是老兵油子还是新兵蛋子,对地雷的恐惧是无差别的。 赵政将罐子上的雨水擦抹干净,把黑火药一股脑儿地灌进罐中压实,最后用泥沙将罐口封死,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地雷就这么被赵政给做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硕大浑圆的土制“地雷”,赵政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毕竟,他如何也想不到,一个最优先装备国家先进装备的T组军事主官,此时竟然为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爆炸的“地雷”而彻夜未眠、费劲周折。 “唉……但愿到时候别给老子丢链子啊……”赵政不住地在心中祈祷着。 不知不觉天空已经鱼肚斑白,赵政此时正闷头儿收拾着被他“糟蹋”得一塌糊涂的锅碗瓢盆儿和土灶;屋外,街巷之中空无一人,下了一天两夜的雨似乎开始有了颓势力,渐渐地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而城外,渚河上游,一夜未睡的赵国军民仍在齐心协力,和洪水做着顽强的斗争…… 第九十四章 壮的秘密【求收藏!】 地雷是由弹体、装药和触发机关组成的防御性爆炸杀伤武器,由于受条件所限,赵政所制造的这颗土地雷没有任何触发机关,俨然一个大火药存储罐子。 就在赵政收拾完屋子,正在为如何藏匿这个大物件儿而伤脑费神之时,忽听得有人在轻轻敲门。 “公子,是我!开门……” 门外,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悠悠荡荡飘入房中。 赵政闻言不禁心中一惊,“嘶……壮!他怎么来了?” 赵政赶紧将房门打开把壮让进屋内。 “你……你怎么来了!”赵政一脸惊愕道。 壮进屋后没有马上回话,见土灶里还有余火在烧便往火边凑了凑。 “雨下得着实太大,若非小奴昨日察觉得早,那邯山便早已成小奴葬身之所了。” “嘶……山洞塌了?” “嗯……” “不能够啊……”赵政挠了挠头满面疑惑道:“你那山洞虽地处邯山南麓会受影响,但也不至于坍塌啊……嘶……你是不是对山洞做什么了?”赵政问道。 壮闻言脸上不禁惊讶道:“公子如何得知的?小奴前些天确实对山洞动了手脚。” “你做什么了?” “小奴想拓一下山洞,这样等公子下次再去时便不会显得那么拥挤了。谁曾想到拓好还未一天,接连两天的雨直接把洞口给冲垮了……”壮说着说着,眼圈儿便泛起了红晕。 “然后你没地儿去了,就跑进城了?”赵政追问道。 壮闻言点了点头,但随后却又摇了摇头,“小奴有地方去,只是……” 赵政见壮吞吞吐吐不免有些心急道:“只是什么?” 壮闻言也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摇着脑袋。在赵政再三追问下,壮突然“扑通”跪倒在地,“呜呜”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公子……呜呜……小奴该死……小奴不该骗公子……呜呜……” 赵政见壮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住向他磕头赔罪,免不了又是一头雾水。 “怎么?难不成你还有事瞒着我?” 赵政将壮扶起来安慰道:“你我之间乃兄弟情义,堪比手足,有什么事直说便是,我不会怪罪你的!” 赵政此话说得甚是诚恳,壮听后心中不禁一暖,“哇”地一声痛哭起来。 “我去!你别哭啊,别把人再招来了!”赵政一把捂住壮的嘴低声喝道。 壮知道自己唐突了,强忍住哭声哽咽地点了点头:“公子……小奴其实……” “什么?” “小奴……小奴其实另有身份隐瞒公子……” “什么!” 此时屋外仍旧阴雨不止,然而壮的话却犹如晴天霹雳般在赵政耳中炸响。 “那你隐藏的身份又是什么?”赵政深深地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后问道。 赵政虽对壮的话震惊无比,但也做好了应对准备。对于赵政来说,只要壮不是自己的敌人,那么其他的身份赵政并不在乎。 “公子,师父沈浪让小奴找您……” 说完这句话,壮便极为恭敬地给赵政磕起了头。 “我……我cao!” 赵政被惊得下巴差点砸在了脚面上,此时的他顿觉脑中一阵晕眩,一种极不安全感油然而生。 “你是说你是……” 赵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过于激动,嗓音都因此比寻常尖了很多。 “公子……小奴有罪……”壮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 赵政此时心中豁然开朗,他突然明白壮为何在张奎欺负自己的时候会瞬间暴怒,为何胆敢独自一人跟踪黑衣人而又不被发现,为何在自己村中大开杀戒后还能如此淡定,甚至于自己这个六岁孩童做着种种出格之事后壮也不很是惊讶…… “嘶……合着老子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便一直被人监控着!这么说来,老子岂不是一直被那司空老狗牵着鼻子走?那若真是这样……我的天,老子会不会不知不觉进了司空老狗的圈套,借老子的手把徐德正给干掉了……” 此时,赵政黝黑的小脸儿红黑不定,原本震惊的眸子里早已满是杀意。 壮是近距离见识过赵政的手段的,因为过于害怕,跪在地上的壮不住地哆嗦着。 “呵呵……壮,你这戏演得可真是滴水不漏啊!”赵政冷冷说道。 壮闻言不好说话,原本不住哆嗦的身子抖得越发地厉害。 赵政微微撇了壮一眼自嘲道::“看来你也并非什么奴隶了,老子竟然还……唉……算了,不说了,没什么意思……” 壮闻言自然心如刀绞,毕竟在这个世上只有赵政把他当人来看,是眼前这个神秘六岁孩童让他有了当人的感觉。 “公子……” 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公子,小奴……小奴是奴隶!其实小奴并非沈浪徒弟,只是随着叫罢了!” “唔?这话从何说来!” 壮甚是无奈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回道:“小奴世家为奴,怎么可能被‘玄’看中?小奴之所以被沈浪暂收麾下,无非是知道公子和小奴的关系。沈浪对小奴说,要小奴时刻关注公子,并向他们及时报告咱俩谈话内容……” 壮跪在地上一口气把自己对沈浪所知之事全数告诉了赵政。起初赵政越听越气,大有想把司空炎、沈浪二人扒皮抽筋、挫骨扬灰的冲动,然而继续往下听后,赵政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冤枉了这两个秦老头儿。 “妈的……合着这几个月老子跟个傻蛋似的自以为是!靠……” 赵政在心里将自己好一顿埋汰,“那沈浪肯定也多少教给了你一些本事了吧?我看你行事的风格倒是很像他的那些黑衣徒弟。” “没……沈浪不肯教小奴,说将‘玄’技授予小奴是对‘玄’技的羞辱。”说到这里,壮的眼里再次噙满了泪花。 “扯他娘的蛋!” 赵政闻言跳脚破口大骂道:“什么狗屁‘玄技’,还真他娘的当宝了!没事壮,这事儿包在兄弟身上,兄弟这次要给你好好地出口恶气!” 说完这句话后,满是怒色的赵政邪邪地阴笑着…… 第九十五章 地雷炸了【求收藏!】 对于赵政所说之话,壮并未往心里去,甚是憨厚地笑了笑,便将之抛之脑后了。然而赵政却是认真的,因为他发现壮是极具特战天赋的好材料! “额,对了!我那不争气的徒儿让你找我做什么?”赵政问道。 “呀!” 壮闻言不禁一怔,猛地拍了下脑袋说道:“小奴差点忘了,沈浪让公子速去找他,有两个重伤弟子需要公子医治!” “我去,老子都快成你沈浪的私人医师顾问了!”赵政心中骂道。 “在哪儿?” “还是那个庭院呀!” “哦……” 赵政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不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入的城?” “夜里城乱之时。小奴听说,城墙之上还死了好多赵兵,也不知是谁干的!”壮在说此事之时,眼中不禁流露出极为崇仰的神情。 “有人潜入城楼了?嘶……这破城墙上能有啥?”赵政嘀咕道。 “小奴也不知,不过小奴猜测,或许和那两个重伤弟子有关!” 赵政闻言不禁心中一沉,若情况真如壮猜测的那般,那可就麻烦了。赵政想了想,随即指了指“土地雷”说道:“正好儿,你先把这个给背过去,若有人盘问就说是先生炼丹用的丹粉。若沈浪问起,你就回不知道就好,我随后就到!” 壮闻言点了点头,将罐子放入柳筐中后背了起来。 “对了” 赵政一边替壮整理背带一边说道:“那什么‘玄技’你也别再放在心里了,到时候我教你更厉害的!只教你,不教他们!还有,你告诉沈浪,这罐子是我用地术制造出来用来演示的东西。切记,这罐子寻常时极为安全,但若遇火则周围寸草不生,千万别让这罐子接触到火!别让他们乱动,否则在场之人都得死!” 壮原本一脸感激地看着赵政,然而听到后面则直接被惊得目瞪口呆。 此时天已不早,赵政生怕耽误久了赵姬突然回来,便一边将壮往外引一边说道“放心便是,这东西只要不遇到火,就和普通的泥罐子没啥区别。”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壮刚刚从街南消失不见,街北,赵姬正步履急匆地往家赶着。 “我去,好险!” 赵政吐了吐舌头,随即退回家中掩门“睡觉”去了。没过多时,闭着的房门“吱呀呀”被面带倦容的赵姬推开。 “政儿……” 赵姬进门后有气无力地喊道。 “娘!” 赵政见状赶紧上前将赵姬搀扶上炕。 赵政见赵姬面容憔悴不禁心疼道:“这么苦,娘不去了好不好?” 赵姬微微摇头道:“政儿,做事要么不做,要做那就要善始善终!更何况你刘老爷爷有恩于咱娘儿俩,这情咱得还!” 赵政闻言点了点头,他越发地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很伟大,远没有史书上说的那么不堪。 且不说赵政对赵姬好生照顾,直至沉沉睡下后才蹑手蹑脚遛出门外。此时天已大亮,暴雨也相较以往要小了很多。街巷之中行人越来越多,细细一看,原来都是昨夜随军疏通河道的赵国百姓。由于渚河上游隐患基本理清,人们便开始陆续朝自己家中走去。 一路上赵政走的急切,就在快要到达那座废旧庭院时,忽闻得从庭院内传来一声巨响,随后,一股淡淡黑烟袅袅升起。 “妈的!” 赵政一看便知火药罐子被人引爆,拔腿便往庭院跑去。就在赵政快要进入庭院时,从庭院内,踉踉跄跄跑出来三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沈浪、壮和一个黑衣小徒弟。 好在这几天雷雨交加连绵不断,庭院中的爆炸声被附近的居民误认为天上的惊雷。而那袅袅升起的黑烟,还未来得及扩散开来便被雨水尽数打去。 “他妈的,你们怎么搞的!”赵政歇斯底里破口大骂道。 壮此时早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吓傻了,见赵政冲自己大吼大叫,心里一慌便失声痛哭起来。沈浪本就有伤,此时再受爆炸冲击,嘴里便不住地往外溢血。而一旁的小徒弟则直接被炸懵逼了,犹如傻子一般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 壮哭得甚是悲伤,惹得沈浪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呜……师……师父……咳咳……都是徒儿……都是徒儿的错!是徒儿管教不严呐……呜呜……我……我的徒弟们呐……” “你他娘的先别顾着哭,快告诉快告诉老子,里面还有没有活口儿了?” “呜呜呜……没了……什么都没了,就……就剩我们三个人了……呜呜呜……司空兄他……他……呜呜……” 沈浪此时悔得肝肠寸断,哪里还能说出个囫囵话来。过了许久,赵政才从其嘴里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自壮将土地雷背回庭院内后,众人便甚是好奇地围观了起来。当众人听壮说这是赵政为给大家演示而用地术制造的器具后不免好奇心大作。一众人等都想知道,这看起普通无奇的陶罐子里究竟能有什么神奇之物。就在有人要用短刀去起罐口封泥时,壮急忙加以阻拦,并将赵政的话原封不动告知在场之人。众人一听说这东西怕火,甚至能将一屋之人致死,非但没有望而却步,反倒更加好奇起来。壮虽然再次出言相劝,怎奈人微言轻谁又肯听?而沈浪也想目睹一下罐中之妙,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最终,结结实实的一大陶罐炸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过点燃。连半秒钟的时间都欠奉,原本将火药罐团团围住的二十几人瞬间暴毙。 赵政一听果真不出自己所料,瞬间感觉自己的肺快要气炸了! “你这个废物!蠢材!垃圾!他娘的,怎么没把你搞死?还他娘地有脸嚎丧!”赵政横眉竖目,指着沈浪破口大骂道。 虽然和那些刚收的徒孙们毫无感情可言,然而赵政毕竟惜材,一想到二十几个好料子就这么被稀里糊涂地交代了,不禁心痛不已。 “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赵政越想越气,随后便狠狠地往沈浪胸口上踹了一脚…… 第九十六章 沈浪拜兄【求收藏!】 赵政这一脚力度极大,还未等沈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踢翻在地。沈浪身上本就有伤,如此一脚,直接让他满口鲜血、痛不欲生。 沈浪捂着胸口不断咳血道:“师父……咳咳……徒……徒儿知错了……咳咳……” 赵政闻言没有理他,微微撇了沈浪一眼便径直朝庭院里走去。壮见状赶紧将沈浪扶起,三人相扶相携踉踉跄跄跟了上去。 好在此时阴雨连绵不绝,火药硝石味儿并未因爆炸而有太过明显的扩散,只有进入院内才闻到一股淡淡的硝味儿。 赵政进入庭院后,只见原本毫无踪迹可循的草丛此时被人硬生生地趟出了一条小路。穿过小路进入屋内,只见里面硝烟弥漫,二十几个人被歪七扭八随意“摆放”着,有的人已经血肉模糊不成样子了。 “靠!这帮孙子……” 赵政此次所制造的黑火药虽然品质很差,但贵在分量够足,所以威力巨大。为了追求视觉上的震撼效果,赵政几乎把所有火药一股脑儿塞进了陶罐之中,又因为压的很实,火药的燃烧效率和爆炸威力自然提高不少。看着这些被自己制造的土地雷炸死的徒孙们,赵政顿时悲从心生。 “妈的,眼看着老子就要当排长了,这下可好,连特么班副都当不了了……唉……这些人本不该死的……” 赵政心里清楚,造成如今这种田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他忽略了时代的局限性,忘了壮的奴隶身份。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奴隶制已经土崩瓦解的时代里,奴隶的日子仍旧极不好过。 就在赵政感叹之时,沈浪三人跟了进来,赵政转过身来问道:“数十名爱徒瞬间暴毙,心疼么?” 沈浪闻言没有回话,只是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赵政长叹道:“只因你们对壮心有偏见,才致此后果!若当时你们能听壮的,也不止于此!” “师父……” 沈浪此时老眼哭得通红,听赵政这么一说,便有些气急道:“徒儿虽非王家贵族之类,但也绝非至贱之辈!壮乃世家奴隶,本就至贱!徒儿……” “呵呵……” 没等沈浪把话说完,赵政冷笑道:“照你这么说,那为师也是那至贱之物了?” “师父,徒儿……徒儿并非此意……”沈浪听赵政这么一说,赶紧连连磕头解释道。 “呵呵……有无此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师要你平等待人,莫要再心存偏见,以免日后误了大事!” “恕徒儿不敢从命!”沈浪一听赵政让他和奴隶平起平坐,脸色一变斩钉截铁回绝道。 对于沈浪激烈反应,赵政并不觉得奇怪,用手指了指满屋子的死尸问道:“那罐子就是为师用地术科学所造之物,你觉如何?” 沈浪此时已是犹如惊弓之鸟谈罐色变,见赵政询问,老脸瞬间由怒转惊道:“徒儿痴长五十五个春秋,哪儿曾见识过如此神物,竟有如此威力,堪比天雷呐!” 沈浪说到此处老脸满是狂热和崇拜,似乎已将丧徒之事抛之脑后了。 “敢问师父,那是何神物?”沈浪甚是热切地问道。 赵政对沈浪好学的品质惊讶不已,在心中好生赞叹一番后回道:“天上有天雷,以仙术成之。而此物因由地术制造,遂称之为‘地雷’!” “地雷……地雷……” 沈浪口中不断地念叨着,老眼逐渐变得炽热通红起来:“老夫若能学得此术,除了师父,任天下千军万马,谁能敌我!” 赵政自然知沈浪在想什么,邪邪一笑开口问道:“徒儿想学么?” “徒儿愿学,师父教我……师父教我……”沈浪闻言心中不禁一阵狂喜,赶紧连连磕头拜道。 “浪儿!之前为师并未与你们说实话,这地术其实并非仙术之基,乃是……” “是什么?”沈浪甚是紧张道。 “这地术便是仙术!只是天地有别,施展方式不同罢了!在仙界,一切玄之又玄,万物心生。在地界,智慧施展则需以物质为载体,需要动手制造!” 赵政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人世间人人都会地术,并非因为人为将人分为贵贱高低而发生改变!恰巧的事,奴隶虽在世人眼里是卑贱之物,然而在仙家来看却是地术最好之人,也是离仙最近的群体!” 沈浪闻言不解道:“嘶……师父,这……这是为何?” 赵政装模作样想了想回道:“地术,也就是科学,以理论为基础,以实践为根本。唯有多实践才可出真知,方可参透天机!浪儿,你会修缮房屋么?你会砌墙么?你会制器具么?你会……” “徒……徒儿不会……” “呵呵……你不会,可壮会!为师地术自然科学里有建筑工程门类,里面便有壮会的东西,也就是说,在这一门类里壮的修为要远在你之上!浪儿,你还觉得壮是卑贱之人么?” “可是……” “可是为师要的是绝对服从之人,至于那种不听师命之徒,为师将其逐出师门也未尝不可!为师下凡本有大事要做,怎奈无意让你们参透天机,为师念你们精骨还算得过去才未大开杀戒并收你们为徒。然而……呵呵,连一天都不到,你们便不听师命造此恶果!浪儿,你若不肯听师命,那你我师徒缘分就此了结!” 说着,赵政原本极为淡然的小脸儿瞬间变得冰冷无比。 “师父,徒儿日后听命便是,万万莫要驱逐徒儿!” 沈浪听赵政这么一说瞬间慌乱起来,赶紧再次磕头拜求道。 “果真听师命?” “听!听!徒儿定以师命为马首是瞻!” “好!” 赵政微微点了点头,将沈浪慢慢扶起来后指了指壮说道:“浪儿,见过你大师兄!” 壮见赵政把手指向了他,顿时一脸懵逼不知所措。 “公子,我……” “你闭嘴!前些日子你拜老子为师,忘了?”赵政一边恶狠狠地冲壮吼道一边不留痕迹朝壮挤眉头。 壮虽身份低贱,却极为聪慧,见赵政给他挤眉弄眼便想起之前赵政说要为自己出气之事,随即闭上嘴巴甚是感激地看着赵政。 “不!” “师父,任何事情徒儿都可答应,唯有此事万万不可!若师父强逼徒儿,徒儿宁远一死!” 说着,沈浪便把短刀拔出架在脖子上,“士可杀不可辱!我沈浪宁可一死也绝不和一个卑贱之物称兄道弟!” “呵呵……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赵政话一说完,一个箭步便窜到沈浪面前,一个带着劲风的拳头狠狠地朝沈浪砸去! “砰!” 这一拳砸得极为结实,沈浪瞬间脸色苍白,随后便甚是无力地将短刀扔在了地上。 “还想死么?”赵政淡淡地问道。 沈浪此时如同挺尸般不敢动弹丝毫,赵政继续说道:“为师若想让你死简直犹如探囊取物!还用得着你自己动手?哪儿那么多的破事儿?若按你所说,你五十多岁的人叫我师父又成何体统?先达者为师,这道理你应该懂得。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听我的,为师教你地术,让你后半生叱咤风云,名留青史!若不听,就算为师不杀你,自有那秦国贵族收拾你!” 说到这里,赵政将拳头从沈浪裆底抽出,只留得沈浪在风雨之中凌乱着。 过了良久,沈浪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慢慢地朝壮走去。 “胜儿,过来!” 沈浪将仅存的一名黑衣少年牵到身旁,红着脸对壮说道:“大……大师兄,请……请受沈浪、孙胜一拜!” 随后,师徒二人结结实实地给壮磕了三个响头,至此,壮、沈浪和孙胜的人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 第九十七章 秦人阴谋【求收藏!】 像受他人跪拜这种事,壮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敢想过。他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会有今天,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成了别人的大师兄,而师弟则是自己仰慕的沈师父。 “师父……” 壮双眼噙泪,嘴角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着,几息之后,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赵政没有上前劝慰,因为他知道,这种被解放枷锁后的情绪,唯有大哭一场方能彻底发泄出来。这种哭是快乐的,这样的泪是甜蜜的! 赵政将沈浪和孙胜一一扶起后说道:“浪儿,并非为师要存心为难与你,只是若想在科学上有所成,则必须有颗平等心。唯有平等对待这世间万物,方可真正掌握地术之精髓!” “徒儿惭愧!日后徒儿定当谨遵师命,潜修地术!”沈浪躬身回道。 赵政甚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将孙胜细细打量了一番后问道:“你当时为何不去围观?” “因为壮,额……大师兄……额不……” 孙胜本想说,因为壮说过师祖不让乱动,但由于此时不知该如何称呼而纠结了起来。 “日后你就是我三徒儿便是!” “可是……” 孙胜扭头面带难色看向沈浪,沈浪一脸尴尬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满面苦涩地点了点头:“听师父的便是!” 孙胜闻言,极为恭敬地给沈浪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躬身回道:“回师父,大师兄之前说过师父不让我们乱动那陶罐,并着重讲明其厉害之处,遂徒儿不敢违抗师命!” 赵政甚是惊讶地看着这个看上去和壮年岁不相上下的男孩儿,他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娃娃竟有如此强悍的服从力和执行力。 “这小子日后定会是个狠角色!”赵政暗叹道。 “这点,你比二师兄强!”赵政闻言打趣道。 “师父……”沈浪嗔怪道。 “哈哈……” 赵政甚是爽朗地仰天大笑了一声,然而他笑的并不开心,因为在这个屋子里,还有二十几具年轻的尸体歪躺在屋中。 “浪儿,咱们就地把徒弟们葬了吧,正好儿也借此教你们土方作业,此术日后定有大用!” “唉……” 沈浪看着屋内已经死去的众弟子,悔恨不迭,不禁潸然泪下。毕竟,这二十几个弟子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更是他毕生的心血。 赵政环视屋内,看到墙角处两具尸体后问道:“这两个就是那要救的人么?” 沈浪抹着眼泪哽咽道:“这二人也是徒儿的弟子,因任务失败而身受重伤被徒儿救回……” “哦……” “看来这两个倒霉蛋应该和那司空炎一样,都是被爆炸冲击波给活活震死的。”赵政因为喃呢道。 “什么任务?”赵政问道。 “这……” 沈浪本想回话,然而刚一开口却又犹豫了。 “怎么,此事说不得么?”赵政问道。 沈浪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为难之色让赵政明白此事定不简单。一想起早晨壮所说之事也就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任务……呵呵……你不说为师也知道,你让这几个人去刺杀赵王,那可真是想瞎了你的心了!”赵政撇了沈浪一眼冷嘲道。 沈浪闻言目瞪口呆连连叩首拜道:“师父参天透地,徒儿愚钝,不该对师父隐瞒,还望师父恕罪!” “为师身处地界,无法施展仙术,怎能参天透地?无非是用地术之法综合分析罢了!”赵政摆手回道。 沈浪听赵政这么一说不免松了口气,思忖片刻说道:“并非徒儿不想告知师父,只是这隔墙有耳,万一走漏了风声那秦赵两国必将再生战乱,到时候生灵涂丹岂不是我等罪过?” 赵政闻言摇了摇头,用抬起手来指了指周围的残垣断壁说道:“这该来的,终究挡不住,无非是到来的时间长短而已!你若不说,秦之阴谋会继续进行下去,那待到秦阴谋得逞时岂不会有一场更大的血腥风雨?若单说为了避免两国战争,此言不妥!” “这……” 沈浪眉峰一紧说道:“师父,徒儿不解,您为何要替赵国说话?难道你母子二人在此苦还没受够么?” “徒儿……” 赵政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沈浪的胳膊回道:“人世间必先苦后甜才算得圆满,这点苦和委屈都吃不得,那还谈什么宏图大业?至于你说的什么隔墙有耳,难道你还信不过为师么?” “师父教诲的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 沈浪扭过头来看了壮和孙胜一眼:“唉……只是此事不宜广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大师兄,咱俩别在这里杵着了,咱俩去外面放放风,若要有赵兵来了可就麻烦了!” 沈浪话音一落,孙胜便拉着壮朝庭院外走去。壮也不傻,自然知道孙胜意思,便极为识趣地跟了过去。 “嘶……这小子……这心智……” 赵政见状不禁眼前一亮,此时的他心中忽然有点小庆幸,庆幸这场爆炸没让孙胜也跟了去,“这小家伙儿日后必须得重点培养才是!”赵政心中甚是激动道。 沈浪见孙胜引壮出了庭院,便甚是无奈地长叹了口气,随后对赵政轻声说道:“此事只可师父您日一人知道,万万不可让胜儿得知此事!” “哦?嘶……这是为何?” 赵政不明白沈浪什么意思,随即一脸懵逼道:“这是为何?” 沈浪甚是警惕地将四周尽数扫视了一遍,确定周围绝对安全后才弯下腰来将嘴贴到赵政耳边蚊语道:“‘玄’存在距今已有几十余载,其势力遍布各大小诸侯国,乃我大秦绝密之军!而其弟子来源也不尽相同,基本上靠就地取材!” “就地取材?” “嗯!” 沈浪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所谓就地取材就是秘密掳去当国童男幼女加以训练,学成之后则直接在本国为我大秦从事秘密活动!此次徒儿来邯郸,就是领王命掳城中部分优质男女童以备下届之需。” “我cao!” 赵政震惊了,极力压着嗓子轻声说道:“嘶……照此说来那胜儿岂不是……” 沈浪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面带苦涩地微微点了点头。 “我去!用釜底抽薪之计让本国的未来去祸害本国社稷,这招儿到底谁想的,简直太特么阴险、太特么恶毒了!” “这……这他妈……” 赵政傻了,他终于明白沈浪为何起初不愿意告诉自己了,同样,赵政也怒了,他准备在不久的将来针对‘玄’来一次大动作…… 第九十八章 拜兄 沈浪见草堆已经燃烧起来,随即又走了回来。也许是熊熊烈火勾起了心中之痛,沈浪忽然瘫在地上又“呜呜”地痛哭了起来。 “数十名爱徒瞬间暴毙,心疼么?”赵政淡淡地问道。 沈浪闻言没有回话,只是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赵政长叹道:“只因你们对壮心有偏见,才致此后果!若当时你们能听壮的,也不止于此!” “师父……” 沈浪此时老眼哭得通红,听赵政这么一说,便有些气急道:“徒儿虽非王家贵族之类,但也绝非至贱之辈!壮乃世家奴隶,本就至贱!徒儿……” “呵呵……” 没等沈浪把话说完,赵政冷笑道:“照你这么说,那为师也是那至贱之物了?” “师父,徒儿……徒儿并非此意……”沈浪听赵政这么一说,赶紧连连磕头解释道。 “呵呵……有无此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师要你平等待人,莫要再心存偏见,以免日后误了大事!” “恕徒儿不敢从命!”沈浪一听赵政让他和奴隶平起平坐,脸色一变斩钉截铁回绝道。 对于沈浪激烈反应,赵政并不觉得奇怪,用手指了指满屋子的死尸问道:“那罐子就是为师用地术科学所造之物,你觉如何?” 沈浪此时已是犹如惊弓之鸟谈罐色变,见赵政询问,老脸瞬间由怒转惊道:“徒儿痴长五十五个春秋,哪儿曾见识过如此神物,竟有如此威力,堪比天雷呐!” 沈浪说到此处老脸满是狂热和崇拜,似乎已将丧徒之事抛之脑后了。 “敢问师父,那是何神物?”沈浪甚是热切地问道。 赵政对沈浪好学的品质惊讶不已,在心中好生赞叹一番后回道:“天上有天雷,以仙术成之。而此物因由地术制造,遂称之为‘地雷’!” “地雷……地雷……” 沈浪口中不断地念叨着,老眼逐渐变得炽热通红起来:“老夫若能学得此术,除了师父,任天下千军万马,谁能敌我!” 赵政自然知沈浪在想什么,邪邪一笑开口问道:“徒儿想学么?” “徒儿愿学,师父教我……师父教我……”沈浪闻言心中不禁一阵狂喜,赶紧连连磕头拜道。 “浪儿!之前为师并未与你们说实话,这地术其实并非仙术之基,乃是……” “是什么?”沈浪甚是紧张道。 “这地术便是仙术!只是天地有别,施展方式不同罢了!在仙界,一切玄之又玄,万物心生。在地界,智慧施展则需以物质为载体,需要动手制造!” 赵政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人世间人人都会地术,并非因为人为将人分为贵贱高低而发生改变!恰巧的事,奴隶虽在世人眼里是卑贱之物,然而在仙家来看却是地术最好之人,也是离仙最近的群体!” 沈浪闻言不解道:“嘶……师父,这……这是为何?” 赵政装模作样想了想回道:“地术,也就是科学,以理论为基础,以实践为根本。唯有多实践才可出真知,方可参透天机!浪儿,你会修缮房屋么?你会砌墙么?你会制器具么?你会……” “徒……徒儿不会……” “呵呵……你不会,可壮会!为师地术自然科学里有建筑工程门类,里面便有壮会的东西,也就是说,在这一门类里壮的修为要远在你之上!浪儿,你还觉得壮是卑贱之人么?” “可是……” “可是为师要的是绝对服从之人,至于那种不听师命之徒,为师将其逐出师门也未尝不可!为师下凡本有大事要做,怎奈无意让你们参透天机,为师念你们精骨还算得过去才未大开杀戒并收你们为徒。然而……呵呵,连一天都不到,你们便不听师命造此恶果!浪儿,你若不肯听师命,那你我师徒缘分就此了结!” 说着,赵政原本极为淡然的小脸儿瞬间变得冰冷无比。 “师父,徒儿日后听命便是,万万莫要驱逐徒儿!” 沈浪听赵政这么一说瞬间慌乱起来,赶紧再次磕头拜求道。 “果真听师命?” “听!听!徒儿定以师命为马首是瞻!” “好!” 赵政微微点了点头,将沈浪慢慢扶起来后指了指壮说道:“浪儿,见过你大师兄!” 壮见赵政把手指向了他,顿时一脸懵逼不知所措。 “公子,我……” “你闭嘴!前些日子你拜老子为师,忘了?”赵政一边恶狠狠地冲壮吼道一边不留痕迹朝壮挤眉头。 壮虽身份低贱,却极为聪慧,见赵政给他挤眉弄眼便想起之前赵政说要为自己出气之事,随即闭上嘴巴甚是感激地看着赵政。 “不!” “师父,任何事情徒儿都可答应,唯有此事万万不可!若师父强逼徒儿,徒儿宁远一死!” 说着,沈浪便把短刀拔出架在脖子上,“士可杀不可辱!我沈浪宁可一死也绝不和一个卑贱之物称兄道弟!” “呵呵……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赵政话一说完,一个箭步便窜到沈浪面前,一个带着劲风的拳头狠狠地朝沈浪砸去! “砰!” 这一拳砸得极为结实,沈浪瞬间脸色苍白,随后便甚是无力地将短刀扔在了地上。 “还想死么?”赵政淡淡地问道。 沈浪此时如同挺尸般不敢动弹丝毫,赵政继续说道:“为师若想让你死简直犹如探囊取物!还用得着你自己动手?哪儿那么多的破事儿?若按你所说,你五十多岁的人叫我师父又成何体统?先达者为师,这道理你应该懂得。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听我的,为师教你地术,让你后半生叱咤风云,名留青史!若不听,就算为师不杀你,自有那秦国贵族收拾你!” 说到这里,赵政将拳头从沈浪身前抽回,只留得沈浪在风雨之中凌乱着。 过了良久,沈浪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起身慢慢地朝壮走去。 “胜儿,过来!” 沈浪将仅存的一名黑衣少年牵到身旁,红着脸对壮说道:“大……大师兄,请……请受沈浪、孙胜一拜!” 随后,师徒二人便结结实实地给壮磕了三个响头,至此,壮、沈浪和孙胜的人生得均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 像受他人跪拜这种事,壮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敢想过。他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会有今天,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成了别人的大师兄,而师弟则是自己仰慕的沈师父。 “师父……” 壮双眼噙泪,嘴角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着,几息之后,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赵政没有上前劝慰,因为他知道,这种被解放枷锁后的情绪,唯有大哭一场方能彻底发泄出来。这种哭是快乐的,这样的泪是甜蜜的! 赵政将沈浪和孙胜一一扶起后说道:“浪儿,并非为师要存心为难与你,只是若想在科学上有所成,则必须有颗平等心。唯有平等对待这世间万物,方可真正掌握地术之精髓!” “徒儿惭愧!日后徒儿定当谨遵师命,潜修地术!”沈浪躬身回道。 赵政甚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将孙胜细细打量了一番后问道:“你当时为何不去围观?” “因为壮,额……大师兄……额不……” 孙胜本想说,因为壮说过师祖不让乱动,但由于此时不知该如何称呼而纠结了起来。 “日后你就是我三徒儿便是!” “可是……” 孙胜扭头面带难色看向沈浪,沈浪一脸尴尬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满面苦涩地点了点头:“听师父的便是!” 孙胜闻言,极为恭敬地给沈浪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躬身回道:“回师父,大师兄之前说过师父不让我们乱动那陶罐,并着重讲明其厉害之处,遂徒儿不敢违抗师命!” 赵政甚是惊讶地看着这个看上去和壮年岁不相上下的男孩儿,他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娃娃竟有如此强悍的服从力和执行力。 “这小子日后定会是个狠角色!”赵政暗叹道。 “这点,你比二师兄强!”赵政闻言打趣道。 “师父……”沈浪嗔怪道。 “哈哈……” 赵政甚是爽朗地仰天大笑了一声,然而他笑的并不开心,因为在这个屋子里,还有二十几具年轻的尸体正在熊熊燃烧着…… 第九十九章 赵之“玄”【上】 由于所烧草料极为湿潮,滚滚白烟伴随着熊熊烈火直冲云天。赵政看着不断跳动着的火焰,心中忽然犹如眼前团团盛腾的潮烟一般,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矛盾感。赵政对古人的智慧赞叹不已,毕竟这何尝不是一种极为有效的乱敌之策。但是敬佩之余,心中又满是不屑与鄙夷。毕竟,此种手段有失道义,而这也是“玄”见不得人的缘故。 “待会儿定有赵兵赶到这里,咱们赶紧撤吧!”赵政将收集起来的秦短刀往柳筐里一扔,看着茫茫白烟对沈浪说道。 沈浪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火堆,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赵政见状不禁眉头一皱,背起柳筐后一把拉住沈浪的手低喝道:“此时不走,难不成你也想死在这里!” 赵政的拉扯将原本呆住的沈浪惊得一怔,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发现任由自己如何用力,手腕始终被一只小手儿死死地钳着。 “师父……” 沈浪噙着眼泪面色通红哽咽道:“咱们能否再等会儿,就一会儿,让徒儿再送他们一程……” “不行!” “这……这是为何?以师父之神通……” 赵政一边拉着沈浪往外走一边冷着脸打断道:“以为师之神通,若真是撒手开打,那张老狗一将之军都不够看的!可是若为师出手,那便会泄露天机引得天下大乱,那为师之宏图大愿则就此落空无从谈起!然若不管,不过多时,就该轮到为师给你们送行了!人已至死不可复生,你若当真心疼徒弟,那如今就多替胜儿想想吧!” 沈浪原本想让赵政出手将赶来的赵军尽数斩杀与此,好与自己泄泄心中之愤懑,然而听他这么一说只好就此作罢跟着出了庭院。 “大师兄,我们也走吧!” 孙胜见赵政和沈浪已经出了庭院,将壮搀扶起来后轻声说道。 壮这辈子哪里受过如此礼遇,诚惶诚恐地谢了孙胜一番,随后两人便也跟了上去。就在四人离开庭院不久,一队火红战甲在一个花白老胡的率领下朝这里赶来。 此时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焦臭味儿,一行人马来到庭院外后,花白老胡对一个两司马命道;“你,去里面看看!” “嗨!” 两司马拱手应了一声,随后便径直闯进了庭院之中,片刻之后便跑了出来。 “报将帅!” 两司马跪倒在地拱手拜道。 “讲!” “报将帅,庭院之中有死尸被焚!” “能看出被焚者何人么?”张满仓面色凝重道。 “禀将帅,火势凶猛,属下不敢妄动!” 张满仓闻言脸色不禁凝重起来,“嘶……大白天地焚尸……嘶……不对,此处定有蹊跷!” 想到这里,张满仓翻身下马,“仓啷”一声将腰中佩剑拔出便径直朝庭院内走去。其后,一伍亲兵紧随而入。 火势虽然越发凶猛,然而毕竟时间很短,因此二十余尸体并未遭到多大破坏,张满仓命人将火扑灭后便一眼认出了这群被焚之人。 “嘶……这……这……” 眼前的场景将张满仓惊得目瞪口呆,他做梦都想不到,和自己在城内斗争了半年之久的黑衣人竟然几乎尽数死在了这里。 老脸阴晴不定地看着被烧成半焦状的尸体,此时的他本想想仰天畅笑一番,可是心中却跟堵着一般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娘的,看来这些人的死极有可能和昨晚之事有关!”张满仓喃喃道。 张满仓自然不知道沈浪这二十多个徒弟是被赵政制造的土地雷给活活炸死的,只能把原因归咎于刺杀赵王失败后集体自杀,毕竟,这些人是有任务失败后自杀谢罪的传统的。然而当张满仓将尸体细细观察了一遍后,却发现自己的判断似乎出了差错。因为经过仔细观察,张满仓发现每个死者胸前孔洞密布且伤口极为不规范,伤口之中还都夹杂着大小不一的陶片,根本不是自杀和互杀而致。 “嘶……这……” 赵政瞬间迷惑了,任他如何绞尽脑汁都无法想象这些死者的伤口是如何造成的。 “这些人到底是被何人所杀,又是因为何事所杀?”张满仓一脸迷惑地喃喃道。 就在张满仓一脸懵逼胡思乱想之际,一旁,小李子面色凝重地拱手禀道:“将帅,小子方才将四周巡视了一遍,发现有一大三小四人踪迹朝东而去!” “本将帅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小李子问道。 张满仓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面带苦色地摇了摇头。 小李子自然知道张满仓心中所想,随即躬身正色道:“小子愿随迹跟踪!小子倒要看看这四人是何方神圣!” 张满仓心里清楚,若真让小李子去追踪那简直就是白送,随即回绝道:“我儿莫要逞强!这些秦贼手段之了得你又不是不知,能将这些人尽数惨杀……嘶……” 自打小李子从军随了张满仓,就没见过张满仓如此惊慌失措过,在心中思忖片刻后安慰道:“将帅或许不用如此慌张,或许这三人是咱们老赵人又未尝不可?” 小李子顿了顿继续说道:“想那秦贼能建立起此等力量,我大赵地处中原,地广物博,岂是那偏角鲁莽之地所能匹敌?没准儿那四个人便是我赵国的秘密力量!” 张满仓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原本惊慌的老眼似乎不留痕迹地闪过一丝狡黠…… 第一百零一章 赵之“玄”【下】 和之前的那座庭院无异,这座庭院中也是杂草丛生、破败不堪。三人进入屋内,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坐了下后,赵政便开始着手给沈浪治疗了起来。 时间在沈浪痛苦的呻吟声中点滴流逝,就在赵政给沈浪处理伤口之时,壮已经跟着张满仓来到了城南门。 一路上,张满仓就那么大张旗鼓地从街巷中慢慢腾腾地穿梭着。由于士兵们抬着碳化的死尸,街巷中的百姓无一不被吓得躲得远远儿的。张满仓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走着,原本忧郁的老脸早已被一抹气定神闲所替代。小李子看在眼里甚是不解道:“老将帅,咱们就这么穿堂过户的,会不会有些不妥啊?” 张满仓闻言没有说话,直到来到南城门下才淡淡地说道:“李子,你现将这些死尸运到大营里去,老夫得出去转转。” “出去转转……” 小李子被张满仓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老将帅要去哪里,用不用小子随护?” 张满仓摇头回道:“老夫此次要乔装外出不需随护,你将尸体安全送抵大营就好!” 小李子毕竟跟随张满仓有几年了,听他这么一说便不再多问,拱手一拜说道:“既然如此,小子先行回营!”说着,小李子便引兵出了城门向南走去。 小李子走后,张满仓翻身下马将马,将缰绳甩给了马倌后便径直上了城墙。 壮见小李子引兵抬尸朝南走去,便知是要将尸体运回大营,所以没有出城跟踪,只是耐心地蹲点等候着张满仓。不多时,张满仓身着麻衣背着柳筐朝城外走去。 张满仓虽换了装束,但还是被壮一眼认了出来。 “嘶……这老家伙神神秘秘的这是要做什么?”壮在心中嘀咕了一声,随即悄无声息远远地跟了上去。 出了城的张满仓并没有过河向南走去,而是沿着城墙朝东走着,走过城墙尽头后便沿着滏阳河一路向北走去。 此时快值正午,由于阴雨已过,虽然天空阴沉依旧,但却比之前要明朗了许多。破旧草房之中,赵姬仍旧鼾声四起,沉沉地睡着,任由房顶上漏落的水滴不住地滴打着疲倦不堪的脸。而在城西的一片残垣断壁中,赵政已经给沈浪包扎完毕,准备收拾回家。 赵政一边擦拭着手中的秦短刀一边对沈浪嘱咐道:“最近这段时间就莫要再让伤口碰水了,否则就是上仙下凡也救你不得!” 因为疼痛,沈浪此时面无血色,听赵政这么一说便哑然失笑道:“师父此言谬矣!师父本就是上仙下界,而司空兄比徒儿伤情严重百倍仍能被救治……” 沈浪说到这里忽然不说话了,眸子里满是悔恨。赵政见状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沈浪以示安慰,随后对孙胜嘱咐了几声后便离开了。 赵政到家之时已值正午阳光,而赵姬仍旧酣睡不止,“我去,这夏无启到底把赵姬当什么使唤了?看起来挺正派的一个人,怎么心肠这么恶毒!”赵政咋舌道。 且不说赵政在家中轻手轻脚地忙东忙西,邯郸城外,张满仓此时早已跨过沁河,一路朝北而去,没过多久便已将北城门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而其二三百米之外,壮正悄无声息地在后面跟着。由于刚下过雨,路上泥泞不堪,一老一小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北“滑行”着。两个时辰后,两座首尾相连的两座大山随即映入眼帘。 “呼呼……不……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军,这脚力……” 虽然每日过着饥不果腹的生活,但是壮对自己的脚力却向来颇有信心,如今在泥道儿上追了两个时辰,不禁心乱气短大口喘起气来。此时,他心中不由得对张满仓多了几分敬意。 古人曾云,“看山跑死马”。当二人均已到达山脚下时,太阳已经悄然落山。由于雨过天晴多时,此时西边天际中,一片片火烧云悬在半空,像极了紫霞仙子舞时翻飞的火红绸缎。就在壮一边机械地跟着一边望着天边出神之时,张满仓忽然一转,偏离道路径直朝西走去,没过多时便钻进了绿植浓密的谷地之中。壮见状不敢懈怠,强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尾随了上去。然而,壮刚刚踏入谷中半步,便稀里糊涂地被人击晕在地不省人事。 “老将帅,此人是谁,怎么尾随您至此?” 一个比小李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将面色凝重道。 “呵呵……” 张满仓虚眯老眼冷笑道:“一个养不忠的白眼狼罢了!” “嘶……难不成是老将帅的仆奴?” “是仆奴倒是不假,但却不是老夫的,老夫可没这个胆量收养这么个秦贼奴隶!”张满仓闻言嗤之以鼻道。 小将军一听说壮是秦人,顿时满面杀意。 “老将帅……” 小将军顿了顿冷冷地说道:“将此人交给小子,小子定让他从实招来,道出幕后致使!” 张满仓闻言点头笑道:“老夫也正是此意,否则怎能让他跟踪老夫如此之久?” “范儿,尽量让他活长久些,或许会有意外之收获!”张满仓云淡风轻道。 “嗨!” 小将军领命,眉宇之间满是戾气。 张满仓见小将军犹如见了杀父仇人般两眼通红,不禁无奈地摇头笑道:“你啊,我和亲军里的李子一般……” “不共戴天之仇怎敢欺心忘记?” “嗯,如此最好!”张满仓甚是欣慰道。 “算了,不提这些了!对了,那老家伙还好么?” “呃……哦哦,薛老……薛老如今好着呢!前些日子还念叨老将帅您呢,说自打调防之后便再未见过面了,怪想您的呢!” “哈哈哈……这老东西还算有良心!走,让老夫先看看你培养的徒弟!” 张满仓闻言仰头大笑,将小将军拍得“啪啪”直响,随后便轻车熟路朝训练场走去。 此处训练场面积不大,却被深谷四面环绕,谷内丛林灌木遍布密不透风被隐藏极深,就算现在山上向此处俯视也是难以察觉。 张满仓和小将军说笑着朝“孤岛”走去,而壮早被五花大绑钉在了刑罚场中。 虽然军中来了“稀客”,但是没有一人向张满仓和壮瞟去。兵们气喘吁吁地训练着,其中一些兵竟然在角落中赤膊格斗!此情此景若让赵政看到,定会被震惊到下巴砸地。 “小子,弓箭练得咋样了,让老夫见识见识!”张满仓瞟了瞟小将军背后的劲弓,饶有兴趣道。 小将军闻言没有说话,微微咧了咧嘴,随即极为麻利地搭起了弓箭。 “嗖!” “哎呦!” 随着弓箭的破风声,百米之外,一个打着赤膊的士兵应声到底,直接来了个“狗啃泥”!定睛一看,弓箭直直地插在那士兵的发髻之上。 “嗯……” 张满仓欣慰地点了点头,看向小将军的老眼满是赞许。 小将军被张将帅看得心中发毛,只好“嘿嘿”挠头傻笑着。 “范儿,我大赵的未来就得倚仗你们这支秘密军队了!” 张满仓虚眯着老眼望着远方,眼中一抹狠色满斥其中…… 第一百零二章 执拗的壮【求收藏!】 张满仓的话让小将军脸一阵潮红,像极了那西方天际的火红霞云。 “老将帅……” 小将军看着晚霞若有所思道:“听薛老说,您在都城内外用自己的亲兵和‘玄’周旋,损失颇多。老将军为何不早些来此?” “哎呦!” 张满仓此时早已被小将军精湛的箭术一时“冲昏头脑”,竟把来的目的给抛之脑后了。 张满仓面带尬色苦笑着轻拍脑袋道:“呵呵……老夫真是老咯!如今这记性……唉……真是大不如以前了,竟把要事给忘却了……” “老将帅真是说笑了!老将帅老当益壮,不减当年之风采,哪里有年老之说?”小将军闻言连连摇头否道。 张满仓知道小将军的话中有客套奉承的成分,但也却很受用,轻轻敲了小将军脑袋一下笑骂道:“他娘的,这好东西没学多少,阿谀奉承倒越发精通,那薛老头儿平日怎么教你的?他娘的,待老夫寻他去!”说着,便拉着小将军朝“孤岛”中最大的绿色军帐走去。 就在张满仓拉着小将军有说有笑地朝军帐走去时,刚吃完夜饭的赵政正歪在炕上等待夜幕降临。他和沈浪约好晚上碰面,一起去等壮的消息。赵政和沈浪本以为壮会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城,哪里会想到他会如此“实诚”地掉入张满仓的圈套之中。 “但愿这家伙能探出些有用的东西来……”赵政和沈浪不约而同地念叨着。 一个破旧的绿色军帐之中,壮被绑在了军帐中央,他的嘴也被麻绳死死地勒着,只把他的嘴磨得满口鲜血直流。壮虽然从小为奴,好在人身也算自由,哪里受过这般捆绑,没过多时便痛苦地眼泪直流“呜呜”地哭了起来。虽然壮的哭声不大,却也使得看守之人心中一阵烦闷,几顿鞭子自然也就饶不了了。待夜幕降临后,本就破衣烂衫的壮更是衣不遮体、遍体鳞伤。 “孤岛”上的夜其实并不宁静。兵们的训练并没有因为夜幕降临而有所停歇,而那座最大的军帐内灯火通明,二老一少正面容凝重地若有所思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满仓打破平静道:“嘶……如此说来,薛老弟并未派人?” “嗯……”薛老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张满仓见薛老点头,凝重老脸瞬间阴沉下来。薛老见状开口道:“城中数月之事老弟多少已有耳闻,听张兄如此说来,恐怕是事有蹊跷。方才范儿说擒得一个秦奴,何不在他嘴里问出这什么,终究比坐在这里胡思乱想要强!”说着,便一把抓住张满仓朝帐外走去。 帐外亲兵见薛老拉着张满仓大步流星朝关押壮的地方走去,急忙跟上紧护左右,而小将军则一脸煞气地紧随其后。 此时的壮不知是因为疼痛难忍还是疲惫困倦,竟然就那么歪着,眼噙热泪、口流鲜血睡着了。 三人进帐后并未因眼前的场景而感到诧异,在他们看来,一切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来人,把他口中绳子去掉,然后拿盐水来!” 薛老冷着眼将壮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面无表情道。 “嗨!” 在帐外侯着的亲兵应了一声,不一小会儿,一大盆的盐水被端了进来。 “倒!” 待士兵将壮嘴上的绳子去掉后,薛老用下巴朝壮努了努下令道。 亲兵接令,哪里去管壮的死活,随着一声“哗啦”,整整一盆子的盐水被浇在了身上。壮原本睡得“还算安稳”,一盆盐水下去,整个人瞬间剧烈痉挛起来,几息过后,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从破旧的军帐中传了出来。哭声震天,惹得“孤岛”周围密林中早已熟睡的鸟儿们都受到惊吓“扑棱棱”地逃离枝头。而在密林中搞夜间训练的兵们,却犹如没听见一般,继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张满仓被壮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弄得心烦意乱,一把扯住壮的头发恶狠狠地问道:“说,你他娘的追踪本将帅作甚?是谁只是你的!” 此时壮哪里有意识去处理张满仓的话,只知道一味地扯着嗓子疯狂喊叫着。 “他娘的……” 张满仓自然知道伤口被盐水浇灌的感觉,但是此时的他哪里肯为壮换位思考,只是一味地扯拽着壮的头发大声吼叫着。 薛老在一旁看着眉头不禁一皱,将张满仓的手从壮的头上挪开后劝道:“张兄莫要过于心急,待他清醒了再问不迟!” 张满仓此时火头正盛,虽有薛老相劝,壮还是被结结实实地甩了两巴掌,整个脸顿时肿了起来。过了良久,壮才逐渐停止了喊叫,但是因为疼痛,全身仍旧颤抖不止。薛老见壮意识逐渐清晰,随即甚是“慈祥”地开口轻声问道:“呵呵……小友是哪里人氏,为何跟踪至此,这幕后指使着又是何人?只要你肯如实回答老夫,老夫保你性命无忧!” 当他看到满面怒色、俨如夺命阎王的张满仓站在自己面前,壮并没有感到丝毫惧意,只是心中满是不解。他不明白,自己一路上明明万加小心,为何还是被他察觉。 “难不成这老家伙后脑勺长着眼睛……”壮在心中不停叨念着。 张满仓见壮口中念念有词,却怎么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你在说什么,给老将帅说大声些!”张满仓对壮大声吼道。 壮像是压根没有听到张满仓说话一般,仍旧自顾自地念叨着。张满仓见状不禁恼羞成怒,一把抽出小将军腰中的马鞭,劈头盖脸抽了一鞭。 “啊……” 张满仓这一鞭子抽得极狠,顿时壮本就满目疮痍的身体上又平添一条血红色的沟壑。伴随着伤口处传来的火辣钻心痛感,壮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差点没有再次晕死过去。 “壮!你老实告诉本将帅,到底是谁让你跟踪本帅?若如实告诉本帅,本帅非但保你性命无忧,并奏请我王消你世家奴籍!你当如何?”张满仓拎着血淋淋的马鞭正色道。 壮闻言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小……小奴……什么……都……不……不知……” “你当真不说?”张满仓问道。 壮没有回话,仍旧微微摇了摇头。 “你果真不说?”张满仓冷着老脸问道。 壮仍旧摇头不语。 “当真?” 壮依然如故。 张满仓最后一次耐性被壮耗干,抡圆了马鞭就抽,只抽的壮哭爹喊娘、骂天怨地,任由薛老和小将军如何劝说,张满仓像是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一般疯狂抽打着。 壮毕竟年幼,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张满仓如此暴打。壮心中其实也清楚,以张满仓的一贯作风,只要自己按照他说的去做,那么他之前给自己所做的承诺会兑现。但是赵政对壮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人,甚至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因为是赵政让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尝到了做人的滋味、品到了平等的感觉,因此壮断然是不会将赵政就此出卖出去! 然而终究还是挨不过周身带来的无尽痛苦,壮此时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但求一死来保存赵政。他怕,他怕自己下一秒万一没忍住而出卖了自己的师父、自己的生死至友。 “师父……徒儿对不住了!” 壮在心中念叨了几声,随后把心一横便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了下来…… 第一百零三章 救壮【上】 虽然张满仓三人离壮近在咫尺,却并未察觉到他嘴里有何异状,只觉得眼前这个遍体鳞伤的秦奴此时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坚毅和决绝。他们反应过来时已为时已晚。 “噗!” 壮将口中断舌连带着满口的鲜血一股脑儿喷在了张满仓满是盛怒的老脸上,随后便张着嘴仰面疯狂嚎笑着。 “你他娘的!” 小将军见状被气得睚眦欲裂,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手中的马鞭便再次被高高扬起。就在马鞭即将狠狠抽在壮头顶之时,张满仓伸出干枯老手将小将军的手牢牢地锁死在半空中使之不能动弹分毫。 “老将帅,您……” 张满仓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壮一眼,然后微微摇头走出了军帐。小将军将马鞭收回,一脸不解地朝薛老看去,却见老人家同样也是满面惑色。 “薛爷爷,张将帅这是怎么了?”小将军问道。 薛老回道:“你那一鞭子倘若真打将上去,此奴就算不会立即暴毙,也决计挨不过明日!” “那又如何?一个秦奴罢了!” 薛老闻言不禁苦笑道:“你若将其打死,反倒正中其怀!他咬舌,不就是为了自我了断么!” 小将军听薛老这么一说恍然大悟,微微瞟了瞟地上那块如火般的血红肉块,略显稚嫩的脸庞越发冷峻起来。一想到张满仓方才看壮时耐人寻味的眼神,此时他意识到,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岁的秦奴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小子这就去唤医师过来。想死?哼,没那么容易!”小将军拱手正色道。 “嗯……” 小将军见薛老首肯,随即步履匆匆窜出了帐外。薛老轻轻掸了掸溅在身上的零星血渍,甚是冷漠的老眼再次将狂嚎不止的壮打量了一番,随后便甩袖离帐而去。此时夜越发地黑了起来,壮在漆黑不见五指的破帐之中惨叫不止,像极了地狱里受尽极刑磨难的屈魂怨鬼。而破帐附近的兵士们则犹如没听到一般,仍旧闷头专心训练着。 因为是初晴,此时夜空繁星闪烁美不胜收。然而赵政却没有心思去欣赏,只是眉头紧皱窝在角落里。沈浪知道赵政在紧张壮,心中不免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微微抬起眼皮瞥了瞥夜空,沈浪不住摇头轻声说道:“师父,都这么晚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赵政自然听出了沈浪弦外之音,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说道:“只不过是远远地跟个人,能有什么事?壮之前跟踪为师,为师都未能发觉,难不成这老张头儿比为师道行还深?” 赵政的话让沈浪和孙胜不约而同在心中嗤之以鼻,在他爷儿俩看来,眼前这位通天晓地的师父在匿踪之术上简直有些乏术可陈,否则也不会让他们跟踪监视了如此之久。然而二人对此却又十分想得开,毕竟“术业专攻”之理还是懂得的。虽然爷俩二人对赵政的话不甚认可,但仍旧连连点头称是。然而为避免节外生枝,点头过后,沈浪话锋一转又旁敲侧击道:“师父所言极是,只是那张满仓与徒儿周旋多时,若论这追踪之法,并不在徒儿之下啊……” 沈浪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告诉赵政在跟踪和反跟踪方面,张满仓水平和“玄门”弟子旗鼓相当。赵政听沈浪这么一说,原本还算从容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丝凝重。 “照你这么说,那壮定是被那老张头察觉了!”赵政眉头紧皱道。 “极有可能!”沈浪点头称道。 “嘶……” 一想到壮极有可能被张满仓擒住,赵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张满仓对秦人的态度赵政是亲身领教过的,他敢肯定,被擒的壮少不了一场皮肉之苦。赵政此时怕了,他担心壮会因受不了张满仓的酷刑折磨而把自己给全盘供出来。想到这里,赵政原本虚握着的小手儿不经意间攥得泛白。 “浪儿,你与那张满仓也算是老对头了,此人寻常驻留在哪儿你清楚不?”赵政轻声问道。 “唔……” 沈浪闻言捋了捋思绪,思忖片刻后回道:“张满仓自打调职专司邯郸城防后,便将所部驻扎在城南三四十里处!” “城南三四十里处……嘶……离那个破村倒也挺近,怪不得当时会在那里与他不期而遇!”赵政闻言心中嘀咕道。 “那他调职之前是做什么的?”赵政追问道。 “调职之前……” 沈浪在口中喃呢了一声,老脸上不经意间浮现出一抹苦涩:“调职之前这老匹夫专司秦务!其帐下有支与‘玄’相仿的秘密军队,号‘冥’,专职反制我等!赵国的这支秘密军队,给我等带来了无尽的麻烦!若非有‘冥’掣肘,赵国哪儿能撑到现在!” “嘶……” 沈浪的话让赵政倍感惊讶,他本以为‘玄’的存在只是一起个案,甚至可以说是历史里的一个意外,哪儿曾想此种军队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物。 “那如此说来,‘冥’是张满仓一手创建的了?”赵政问道 “非也!”沈浪摇头否定道。 “‘玄’和‘冥’共世已数十余载!赵满仓不过是历年管代之一罢了!” “历年管代之一……” 赵政越发觉得古人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一想到要和已在异世里存在了几十年的国家秘密组织对抗,心中不免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在心中思量片刻,赵政随即问道:“‘冥’之事壮可曾知道?” 沈浪道:“不知……” “若是如此……嘶……浪儿,你可知这‘冥’所在何处?”赵政追问道。 “师父,您……您要去‘冥’地?”沈浪闻言一脸惊讶道。 赵政微微点头道:“城南大营壮想必是知道的,若张满仓出城回了大营,壮断然不会紧跟不放。为师断定那老小子定然是去了其他地方,壮因为好奇也就跟了去了!” 赵政和壮识知也不过寥寥两三个月,之所以会有如此判断,则完全出于壮的一贯行事风格。沈浪闻言一脸不解道:“您的意思是师兄跟着张满仓去了‘冥’地!” “不通……不通……”沈浪聊聊摇头道。 “通与不通并不重要,这只是个猜测罢了!壮若能安然回来自然最好,若没有……这‘冥’地自然也算是个线索!哦,对了!浪儿可知‘冥’地现在何处?” 沈浪听赵政向自己询问‘冥’的驻地,老脸不禁泛起了一抹难色,似乎有些不大情愿告诉赵政。赵政见状不解道:“怎么,不方便告诉为师么?” “不……不……不……” 沈浪连连摇头否定道:“并非徒儿不告诉师父,只是这‘冥’犹如鬼魅飘忽不定,只怕此时他们早已不再我等掌握之地!” “哦?” 赵政闻言俊俏小脸上不免又是一抹诧异,此时他脑中忽然想起了自己前世的“T组”。 “呵呵,不妨事,浪儿只管说便是!”赵政“淡然”笑道。 沈浪见赵政坚持,只好一五一十道:“上月徒儿带弟子在城外测绘地图,在城北约五十里处偶然发现了‘冥’的活动踪迹!徒儿判定他们十之有八是在此处训练!经徒儿一番探查,发现他们在一座极为隐蔽的‘孤岛’中驻扎!” “嘶……孤岛?” 赵政闻言不禁眉头一皱,因为在他的认知里,邯郸地区古往今来哪里有什么像样的岛子。一旁的孙胜见赵政满面惑色,随即插话道:“说是‘孤岛’不过是一个被沟壑四面环绕的一块平台而已!” 赵政听孙胜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个‘孤岛’,若从地形上来说倒也算得上一个绝佳之地,只是此‘孤岛’具体在何处?” 沈浪闻言思忖片刻回道:“徒儿也不知,只知此处有三座山东西首尾相连,三山以东直至泰山便无一山!而那‘孤岛’则位于三山西山山南!” 沈浪虽说的有些云山雾绕,但还是被赵政猜了出来。 “呵呵……原来是那里!”赵政虚眯双眼喃呢道。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沈浪所说之地恰巧就是赵政前世老家的地方。尽管沧海桑田,事隔两千年早已物是人非,但是赵政还是能认定沈浪所说之地就是自己的老家。 “嘶……若按沈浪所说,那里倒是真的甚是隐蔽,很是适合作为一个秘密基地的呢……”赵政歪着脑袋思量着。 沈浪见赵政眼珠滴溜乱转却又歪头不语,便以为他在想着如何去‘冥’地。沈浪倒是不怀疑赵政的本事,只是担心‘冥’早已不在此处,随即轻声说道:“师父,‘冥’行踪不定,只怕早已不再那‘孤岛’之上!我等还是耐心等候吧,兴许是咱们多想了呢?” 赵政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他心里清楚,无论‘冥’在与不在,这趟老家是回定了。 “浪儿,咱们再等等壮,若还未有音信,那只好往那‘孤岛’走一遭了!” 说到这里,赵政乌黑发亮的眸子里闪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之意…… 第一百零四章 救壮【中】 赵政知道,无论壮是否被擒,“冥”是否早已开拔他处,前世老家的那处所谓“孤岛”是必定要走上一遭的。若壮没有被张满仓擒入“冥”地,“冥”在与不在对赵政来说并无大碍,因为仅仅通过“冥”人在“孤岛”遗留下的蛛丝马迹,赵政仍旧可以管中窥豹,将“冥”断出个八九不离十! 沈浪见赵政想要去“冥”的驻扎地,老脸不禁爬上了一抹忧虑,“就……就咱们爷儿仨?”沈浪面色凝重道。 “怎么,信不过为师?” 赵政见沈浪心存顾虑,随即咧嘴打趣道:“若壮真被擒在‘冥’地,营救起来虽也棘手,但也并非没有办法。到时让尔等好好见识见识真正的地术!” 沈浪和孙胜对赵政所说之话自然是深信不疑,但是赵政自己心中却越发地虚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在前世时是有一个极为完整的体系在支持着,因此在执行任何任务时都可将自己的手段发挥得淋漓尽致,然而如今身处战国末期,没有了体系的支撑,赵政纵然身怀天大的本领却也只能空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赵政此时虽嘴上说得甚是潇洒淡然,心头却早已乱作一团。他明白,若壮真的被擒,那么一旦营救行动成功,三人定会死心塌地追随自己一生,然而如果失败,且不说接踵而来的麻烦,就是沈浪和孙胜的反噬也会让他头痛不已。 “呼……老子怎么摊的事儿越来越大了?”在心里暗暗叫了阵苦,赵政随即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沈浪见赵政再次闷头不语,眉宇微皱若有所思,便以为他在想营救壮的办法,也就极为知趣地沉默了下来。 夜,在师徒三人的沉默中悄然逝去,当东方天际微白之时,赵政忽然缓缓站起身来,虚眯着双眼朝北方望去。 “看来壮是被那老张头掳走无疑了……”赵政喃喃道。 沈浪和孙胜见赵政起身,随即也跟着站了起来。 “师父……”沈浪拱手轻声喊了一声。 “唔?” “师父,大师兄万一不是被那张满仓……” 未等沈浪把话说完,赵政便打断道:“为师想了一夜,你所说之情况为师也曾想过,如今咱们能做的只能是通过实践来一一排除了!” “师父,恕徒儿多嘴,师父乃云霄上仙,为何不占卜算上一卦,好知事之果因吉凶?” 赵政闻言咧了咧嘴打趣道:“仙术在人间不可用,只能倚仗地术行事!人世间的那些所谓巫神,只不过是装神弄鬼之类罢了!若他们真的能参透天机,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那他为何不给他自己算上一卦?止增笑耳罢了!” 赵政的话沈浪和孙胜眼角直跳,二人活到至今,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对巫神方士大不敬之人。若换作寻常之人,老少二人定会将口出狂言者一顿斥责。然而如今说这番话的是自己的神仙师父,二人也就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赵政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二人神情变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天快亮了,为师得赶在赵姬前回到家中。浪儿,你就在此安心守候养伤,胜儿,今晚你随为师出城去会会那老张头儿!” 沈浪闻言虽未说话,却是一脸苦瓜相满是不情愿,而在一旁,孙胜原本静如止水的小脸上顿时满是兴奋之色。赵政见状,知道沈浪心有不平,随即安慰道:“浪儿莫要心急,来日方长,日后有你学习、实践的时候,你到时候莫要打退堂鼓为师就谢天谢地了!” 沈浪听赵政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有些不服,“师父,徒儿虽年过半百,但热血犹在!徒儿既然拜在师父门下,定当不畏困苦潜心修学地术,以期能早日助师父完成宏图大业!”沈浪老脸绯红,甚是激动道。 由于沈浪此时情绪有些激动,一席话说完,竟一口气没倒上来剧烈咳嗽了起来。由于身上有伤,身体剧烈震颤引得伤口一阵撕裂,惹得沈浪原本泛红的老脸瞬间煞白。孙胜见状赶紧一脸关切地给沈浪轻轻拍打着背部,好一阵子,一丝血色才缓缓地爬上了老脸。 “行了,浪儿莫要逞强,此事就这么定了!” 赵政甚是无语地摇了摇头,随后小手一挥斩钉截铁道。沈浪见赵政说的决绝也就不再吱声了。 “胜儿,照顾好你二师兄,天黑了为师来找你!”说着,赵政便头也不回径直朝庭院外走去。 且不说孙胜在断墙乱瓦中悉心照料着沈浪,只说赵政赶回家中没多久,赵姬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了家中。二人吃罢早饭,天则已大亮,而等到赵政将家中收拾妥当,已是日上三竿之时。看着炕上再次“不省人事”的赵姬,赵政在心里将夏无启狠狠地骂了一通,直到柴刀入腰、麻绳缠身走出家门后才算了事。 尽管此时艳阳高照、天气宜人,但是都城内外仍旧是狼藉一片。街巷之中,几乎家家户户都在修葺自家本就破败不堪的房屋,一时间,一抔黄土、一根稻草竟成了能让邻里大打出手的争抢物。本就算不上平整的街巷里此时泥泞不堪,没走上几步,脚上便再次被一层烂泥所包裹。时间一长,竟如同穿了一双甚是合脚的泥鞋一般。城墙之上,劳役们各个满面绝望之色,有气无力地挥动着手中的器具,空中,是不是的会传来几阵破风的鞭子声以及惨叫呻吟声。都城内的空气依然水汽十足,细细闻来,似乎还有丝丝甜甜的血腥味儿。 赵政本想借出城打柴之机先行前往“孤岛”探查一番,然而细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妥。在赵政看来,若赵国的“冥”真如沈浪所说的那般厉害,那么大白天对其抵近侦查无异于自投罗网。若登山从上至下探查,也不敢肯定山上不会有“冥”的暗哨警戒。思来想去,赵政只好作罢,老老实实地背着砍柴的家伙事儿朝邯山方向走去…… 第一百零五章 救壮【下一】 赵政一路上,除了柴湿路难走外一切都很顺利。一个时辰之后,赵政便背着一捆湿漉漉的灌木回到了家中。 此时赵姬仍旧昏沉沉地睡着。赵政看着土炕上的满面疲色的赵姬,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丝矛盾的情绪,此时的他似乎感到一点庆幸,甚至有种想要感谢夏无启的小冲动。 “若非夏无启把她累的死去活来的,老子还真没办法将这两个货给运出去。这要是留到现在……”一想到屋子里弥漫着阵阵死尸糜烂腐臭味儿,赵政不由得恶心地抽了抽小鼻子。 将湿柴随意丢在土灶旁,赵政随即开始了“百无聊赖”的一天。也许是因为一夜未眠,或许是实在无聊,也有可能是在有意识地为夜间行动做体力准备,没过多久,便也歪在炕上呼呼大睡起来。时间在母子二人的鼻鼾中缓缓流逝,当赵政迷糊着惺忪睡眼醒来之时,赵姬早已围着灶台前前后后忙活了起来,不过多时,两碗热腾腾的野菜汤被摆在了炕沿上。 母子二人对坐而食之事暂且不叙,且说当赵姬再次回到刘老医师家中后,赵政便已经趁着夜色偷偷地摸出了草房,没过多时,便再次出现在那片残垣断壁之中。 “师父……” 赵政脚刚刚踏入庭院便有人轻轻喊了一声,紧跟着便看到孙胜从黑幕之中一溜小跑儿地跑了过来。 “师父……”孙胜跪倒在地拱手拜道。 赵政甚是惊讶地看着跪倒在地的孙胜,“你……你怎么知道是为师来了,万一不是为师呢?”赵政一脸诧异道。 “嘿嘿……师父您一进庭院,徒儿便看到了!”孙胜有点小傲娇地回道。 赵政闻言不禁一脸狂喜,将孙胜扶将起来后一脸兴奋道:“如此说来,徒儿你夜间识物堪比白昼了?” 孙胜摇头道:“没师父说的那么厉害,只是夜里比寻常人看的清些、看的远些罢了!” “足矣!足矣!哈哈哈……胜儿,看来今晚重头戏得让你来唱啦!”赵政因为按捺不住心中狂喜,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将孙胜拍得“啪啪”作响。 孙胜听赵政这么一说,顿时兴奋地一脸潮红,“师父,徒儿定当肝脑涂地,为师父尽忠尽力,死而后已!” 孙胜的话让赵政心中一暖,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如何去说,只好颇有意味地转移话题道:“你二师兄呢?” “回师父,徒儿刚给二师兄换了药,如今他已睡下了。”孙胜回道。 赵政闻言并未感到丝毫意外,他知道,以孙胜的手段在城中寻得几块绢布和止伤药算不得什么难事。沈浪已经睡下,赵政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抬头看了看越发漆黑的无月夜空便径直朝庭院外奔去。孙胜见状也不废话,随即紧紧地跟了上去。 夜幕之中,一前一后两个小身影在街巷之中快速穿梭着,不到半个时辰,二人便来到了城墙脚下。与寻常有所不同,赵政此时并未在南城城墙脚下,而是在都城东南城角处停了下来。赵政指了指城墙上一处犹如狰狞疤痕的裂缝轻声说道:“就是这里了!” 赵政所指的裂缝,早在前几年的秦赵大战时就有了,多年失修再加上连年暴雨冲刷,缝隙也就随之愈来愈大,大到能容下一个孩子随意进出。 孙胜顺着赵政所指方向看去,只见雄伟却又满目疮痍的城墙上,一道足有一人宽的裂缝从上而下贯穿整个城墙。孙胜定睛朝缝隙里看了一眼,然后一头雾水道:“这条缝隙貌似不能直通城外吧?” 赵政闻言苦笑着摇头回道:“为师的意思是咱俩从这里爬上去!”说着,用手沿着缝隙的方向往上指了指继续说道:“此处地偏,少有人来,此外城墙另一侧同样也有裂缝,咱俩正好儿可从那里下得城去!” “哦……” 孙胜听赵政这么一说茅塞顿开,不禁对赵政多了几分敬佩。 虽说缝隙宽度足够容下他俩,但毕竟城墙有十余米高,再加上墙体松软湿滑,故攀爬起来并非易事,甚至一旦失手便会有生命危险。然而赵政之所以选择从这里出城,除了可以有效避开城墙上赵军官兵之外,更为重要的是出于对孙胜能力的信任。赵政凭直觉判断,眼前这个和壮年纪相仿的小子应该有能力征服面前这堵“雄伟”的破墙。而当他看到孙胜面无怯色,心中更是把握十足。 赵政见孙胜脸无怯色,也不废话,从腰间摸出秦短刀后便一头扎进了缝隙之中。缝隙松软湿滑,赵政一边用匕首凿着墙壁一边艰难地往上爬着,而孙胜则紧紧地跟在后面。 十几米的土墙并非那么容易就被征服,赵政和孙胜二人摸着黑在墙缝里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从缝隙中爬上了城墙垛口。因为怕被城上赵军察觉,二人尽管有些力疲,但还是马不停蹄地跑向城墙另一侧。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二人扒着被雨水泡泛的土墙壁,小心翼翼地往下摸索着。还好一路之上有惊无险,一个多时辰后,师徒二人总算是下得城墙出了邯郸城。 此时夜已很深,赵政喘着气看着美轮美奂的万里星空,一时间竟有些失神。孙胜一边用衣角擦着短刀上的泥土一边喘息道:“此时已值午夜,师父,咱们还来得及么?” 赵政闻言咧着嘴笑道:“有胜儿的‘星光夜视仪’,咱们想来不及都难!” “星光夜视仪?” 孙胜哪里听说过这等新鲜词汇,随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地看着赵政。赵政见状也不解释,只是一味地自顾自“傻笑”着。 师徒二人在城墙根下歇息了片刻,随后便贴着城墙根北走去。邯郸主城被沁河水一分为二,待赵政和孙胜渡过沁水、将城池甩到身后,二人便一路向北狂奔而去。尽管赵政断定今晚要去之地是自己前世老家、虽然知道目的地的大致方向,但是毕竟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为避免出现差错,便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为节省时间,孙胜并未选择沿大路而行,而是抄道径直朝“孤岛”方向奔去,两个多小时后,赵政二人便已经在“孤岛”外围猫了起来。而在他二人北面数千米之外,三座东西相连的黑色山影就那么静静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第一百零六章 救壮【下二】 “呼……看来老子判断的没错!” 三座极为熟悉的山,并未因数千年岁月蹉跎而有太大的变化,或许是因景生情,赵政觉得一股乡思顿涌心头。 就在赵政深情有些恍惚之时,孙胜轻声说道:“师父,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孙胜说话声音不大,却将赵政惊得不禁打了个激灵,用力甩了甩脑袋,待脑中再无杂念后回道:“自然是渗透进去!” “可是咱们就这么进去,定会着了他们的道!‘冥’是否还在我等不得而知,师父为何不登山而望?”孙胜一脸忧虑道。 “‘冥’若不在,从哪里走都一样,不过虚惊一场而已。倘若他们仍在,那三山之上定有暗哨警戒,到时……”说到这里,赵政甚是无奈地指了指夜空继续说道:“我们哪儿有时间和他们在山上打转转儿?” “可是……” 孙胜和“冥”交过手,知道“冥”的厉害,所以一想到就这么硬生生地往里闯不免担心了起来。 赵政见状咧了咧嘴狡黠一笑安慰道:“胜儿莫要担心,借此机会,为师教你一个野外隐形匿踪之法!”说着,赵政便拔出短刀割起身边的草来。 孙胜闻言心中自然是一阵狂喜,然而随后却又被赵政的怪异行为而弄得一头雾水,“师父,您这是……” “嘿嘿……待会儿你就知道啦!发什么呆,还不快割?”赵政轻声笑道。 “哦哦……” 孙胜应了一声,也就跟着忙活了起来,不一会儿,二人身旁便多出了两堆青草垛。 就在赵政二人闷头割草之时,“孤岛”上,张满仓和薛老早已各自回帐“睡下”,“孤岛”周边的沟壑内,“冥门”全体将士们已在湿林里泡了一天一夜,仍旧“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自送家门。壮,则早已离开了破军帐,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岛”边的一棵柱子上充当诱饵。此时的“孤岛”,一片宁静的同时却又是杀机四伏。而城内刘老医师家中,赵姬又是洗涮、又是缝补,仍旧忙得晕头转向、不可开交。 “够了,够了……” 待两堆草垛堆到半人高时,赵政随即轻声叫停道。 孙胜看着眼前的两堆青草直发愣,任他如何绞尽脑汁,也不想明白这两堆草垛和隐形匿踪之法能有什么关联。赵政也不理他,屁股往草垛上一靠,抽出几根野草便双手翻飞起来,半小时之后,两件草质“吉利服”便被编了出来。 “喏,把这个套上,再配合上你的‘星光夜视眼’,今晚行动妥妥地没问题!”赵政说着,便把“吉利服”套在了孙胜身上。 孙胜虽为古人,距离刀耕火种、茹毛饮血的时代要近于赵政,但饶是如此,像如此奇特的草衣他也是首见。孙胜看了看身上的草衣半信半疑道:“师父,这个能行么?” 赵政一边给孙胜整理草衣一边轻声回道:“地术追求世间之规律!只要能抓住世上万物之根本,便可做到天下万物为我所用!至于这草衣和遁形之关联,为师日后自然会教授于你。” 孙胜闻言自然心中感念万分不提,且说赵政给徒弟整理妥当后,便极为麻溜地将另一件套在自己身上。当二人准备妥当后,旷野之中忽然多出了一高一低两个奇特的“稻草人”。 赵政抬头看了看天空,原本舒展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胜儿,你引前、我殿后,千万要看清了,若有情况立即告我!这次,可真的要依仗你的眼睛了!”赵政正色道。 “嗯!” 孙胜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便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孤岛”方向摸去。在其身后两三米处,赵政紧紧跟随四处警戒着。 “孤岛”地处三山南麓,四周深壑环绕深不见底,若想登上“孤岛”则只能上下攀爬别无他路。赵政和孙胜慢慢地朝前摸索着,二人心里都清楚,如果‘冥’此时仍在,那么前方深壑便会是个死亡深渊!如若稍有不慎,二人性命便极有可能会留在这里。就在二人摸到离深壑不到百米之处时,孙胜毫无征兆地蹲了下来,像块儿长满苔藓的青石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赵政反应极快,孙胜稍有异动,赵政便瞬间倒地,然后三两下匍匐到他的身旁。 “是不是有情况了?”赵政压着嗓音轻声问道。 孙胜点了点头,指着前方十几米外的一个大石头对赵政耳语道:“前方石头后面有人!徒儿看到他的脚了!” 赵政闻言,半信半疑地顺着孙胜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确实有个书桌般大小的石头横在前方,然而定睛望去,他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赵政眉头一皱耳语道:“胜儿,你可看仔细了,石头之后果真有人?” 孙胜甚是肯定道:“胜儿不敢妄言!徒儿看得真切,确实是人的脚!方才还动了一下,想必此人在石后睡下了!” 赵政听孙胜这么一说小脸顿时凝重异常,将秦短刀从腰间缓缓拔出后便匍匐着朝石头凑去。标准的渗透匍匐动作,使得赵政前进又快又安静,身后的孙胜看在眼里惊在心中,随即便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几分钟后,二人悄无声息地来到石头跟前,赵政给孙胜做了个从另一侧绕前的手势,然后就蹑手蹑脚地朝石后绕去。孙胜心领神会,随即从石头另一方摸了过去。 正如孙胜所说,石头后,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正倚着石头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儿,时不时地还从鼻腔里传出一阵轻鼾声。赵政甚是惊叹着看了孙胜一眼,随后便操刀悄然无息地向黑衣人凑了过去,待二人相相聚不过十几公分时,裹挟着寒光的秦短刀便狠狠地刺入了此人心房。 睡梦之中遭人刺杀,心口处剧烈刺痛使得黑衣人将朦胧睡眼瞪得溜圆,本想开口大声呼救,却发现嘴巴早已被一只小手儿紧紧地捂着,竟然不能挣脱丝毫。当他想抬手反抗时,却发现自己全身已经没了半分力气,几息之后,黑衣人就此稀里糊涂地命归黄土。和之前死在赵政手中的人一样,黑衣人双目瞪圆、面容扭曲,死不瞑目的戾气永久地固定在了年轻的脸庞之上。 尽管孙胜知道眼前这个六岁男童身体里住着个“万年老妖”,但饶是如此还是被赵政杀伐果断、手段狠辣惊得不禁眼角狂跳。赵政缓缓将短刀从黑衣人心口处拔出,习惯性地将刀刃往死尸上抹了抹,然后伏在地上低声问道:“就你所知,此处‘冥’人能有几何?” 孙胜闻言思忖片刻后回道:“‘冥’与‘玄’虽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两者规模却有天地之别。‘玄’以天下各诸侯为敌,故人多势广,各国均有渗透。而‘冥’则只敌对于我大秦,故人少势微。徒儿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除去我大秦境内,据徒儿所知,留在赵国境内的不过百余号人!至于此处人有几何,徒儿就不得而知了。” “百余号人……” 赵政闻言口中喃呢了一声,在他看来,深夜里这百十号人对他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活体“夜视器”。赵政将短刀插回腰间,甚是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后耳语道:“这百余号人对为师来说不值一提,只是沟中密林遮天,夜里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待会儿小心行事,如遇情况定要下手干净利落!” 孙胜闻言微微点头以示回应,或许是因为兴奋,孙胜本就乌亮的瞳孔此时竟比寻常大了很多。赵政看在眼里惊在心中,似乎明白了孙胜夜视能力极佳的原因。 就在赵政在心中啧啧称奇时,忽然旷野之中,十几盏黄绿小灯在四周来回游荡着,像极了盛夏里的萤火虫。 “妈的……” 这十几盏小灯赵政自然是认得的,这些黄绿小灯哪里是什么萤火虫,而是狼的眼睛!只因距离较远而显得犹如萤虫一般。和赵政一样,孙胜原本兴奋的小脸此时也异常凝重。 “师父,这可如何是好?”孙胜低声问道。 赵政脑子快速翻飞着,眉头也因此逐渐拧成一团。赵政怎么也想不到此时竟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群狼,就这么把他的计划给搅和了。 “妈的,这可怎么办?老子要是就这么走了,待会儿这群狼循着腥味儿凑过来把这小子吃了倒是小事儿,要是因为抢事儿动静太大把沟里埋伏的人给惊动了那麻烦可就大了!”赵政心中连连叫苦道。 孙胜见赵政默不作声,本就凝重的小脸越发地难看起来,便不免有些担心。 “师父……”孙胜又轻声喊了一句。 赵政似乎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自顾自地闷头思量着。半分之后,赵政脑中灵机一动,一把带有草根碎叶的泥巴便被糊在了黑衣人心脏处,原本往外涓涓鲜血直流的刀口被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第一百零七章 救壮【下三】 孙胜见状甚是不解,他不明白赵政为何要往死者伤处糊泥,一种厌恶感顿涌心头,毕竟在他看来,“虐尸”是极为不耻的行径。 赵政见孙胜脸色突变便知徒儿误会了自己,赶紧解释道:“此处有狼群出没本就常事,只是狼这东西嗅觉极为灵敏,若任由此人伤处流血,不过多时血腥味儿便会将狼引将过来!狼群把这小子吃了倒是小事儿,若因争食闹出动静惊到沟中“冥”人,那可就麻烦了!” 孙胜只知狼会吃人,但对狼的嗅觉却毫无认知,因此赵政虽说得真切,但他却听得半信半疑。赵政见状知道此时给孙胜说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有些无奈地摇头苦笑道:“世界万物皆有其特性,这畜生同样如此。此时不是讲这些的时候,待救得你大师兄后为师再好生教你!”说着,赵政便抬手指了指前方,示意孙胜继续前进。 孙胜闻言朝赵政微微点了点头,便再次猫腰蹑手蹑脚朝“孤岛”摸去。让赵政师徒二人出乎意料的是,最后百十来米甚是顺利,十几分钟后,二人便在沟壑边停住了脚步。此时已值凌晨三点,夜空中的眨眼繁星和时不时传入耳中的蛙叫虫鸣声在向二人诉说着夜的生机和美丽,二人此时身处“孤岛”东部,救人心切,自然也就没有心情去欣赏什么旷野夜景。 黑洞洞的沟壑犹如一条地狱冥河,将赵政二人和“孤岛”隔绝开来,赵政凝视而望轻声问道:“胜儿,你眼睛在沟底能看多远?” “回师父,自然比不得现在,不过也相差不多。”孙胜回道。 赵政闻言微微点头,看着眼前四五十米宽黑洞洞的深沟说道:“咱们此时身处‘岛’东,沟里树木茂密、遮天蔽日,下去时要格外小心!倘若沟内真有埋伏之人,能规避的尽量规避之,不能规避则告诉为师,由为师来解决!事成之后迅速原路折回,切莫因慌张而乱跑乱撞着了他们的道!” “倘若到时原路被切断,又该如何?”孙胜追问道。 赵政想了想问道:“到这‘独岛’之上果真没路?” “有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条路是登‘独岛’的唯一出路,定有‘冥’重兵把守,去不得!”孙胜面露难色道。 “此路在哪个方向?”赵政问道 “在南边” 赵政闻言思忖片刻后说道:“倘若原路被切,那咱们就从南路突出去!” 孙胜微微点头表示同意,随后又追问道:“那现在咱们就从这里下去么?” “嗯!”赵政回道。 孙胜见赵政点头回应,用力搓了搓手后,便抓着荆棘灌木慢慢地朝沟下滑去。赵政怕和孙胜在沟底走散,随即紧随其后慢慢往下摸索着。沟崖上植被茂密,可攀可爬之处颇多,虽然和城墙一般有十余米高,攀爬起来却异常容易,只是由于荆棘遍布、植被过于茂密,身上的“吉利服”便成了累赘,从崖壁上下来后,二人便成了一对儿炸了毛儿的绿公鸡。 “师父……” 孙胜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身上的草衣微喘道:“师父,这玩意儿太碍事儿了,徒儿能不能脱了啊?” “不能!” 孙胜话音刚落,只听得一个稚嫩的声音飘飘荡荡传入耳中。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待会儿你就知道这草衣的妙处了!”赵政耳语道。 孙胜见赵政态度坚决,只好就此作罢,随即一边整理着被刮成破烂事儿的草衣,一边凝神扫视着四周。自打两脚踏入沟底,赵政只能模糊地看到眼前四五米远的地方,俨然成了一个“睁眼瞎”,而孙胜则并未受多大影响。 “怎么样?”几分钟后,赵政耳语道。 孙胜摇头一脸无奈道:“回师父,不怎么样!沟中野草遍地、灌木丛生,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来……” 孙胜说到这里无意识地扭头往后瞟了一眼,却发现赵政并未因此满面愁容,而是咧着嘴狡黠地冲自己直笑。 “所以嘛……” 赵政朝孙胜耳边凑了凑蚊语道:“连你都看不见沟里的人,那更何况寻常之人?埋伏好了又能如何?此时咱们穿着草衣,只要注意好周身近处,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们身边溜过也并非是很么难事!” “是哦……” 听赵政这么一说,孙胜顿时恍然大悟,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小瞧了这身草衣。赵政见状“嘿嘿”一笑继续说道:“你在后边时刻注意着点远方,这近处则交给为师观察!”说着,赵政便率先猫腰朝前摸去。 毕竟赵政在前世接受过专业的森林夜战训练,因此虽然此时视线倍限制,但并未对他的行动带来多大的困扰。孙胜紧跟其后,二人屏息凝神、耳目八方小心翼翼地朝前挪动着,气氛也由此越发地紧张起来,细细一听,仿佛二人能互相听到对方“砰砰”心跳声。二人就这么一步三顾盼地朝前走着,十几分钟后,二人便在一条顺沟而下的一条小溪旁停住了脚步。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正所谓“反常即为妖”,赵政和孙胜并没有因为一路顺利而感到庆幸,反倒不约而同一脸忧虑。 “师父,徒儿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啊!总觉得周围有无数只眼睛躲在暗处像看傻子一般盯着咱们……”孙胜转过头来蚊语道。 赵政此时心中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只是为了稳住孙胜心神,随即安慰道:“常言道‘人吓人,吓死人’更何况自己吓唬自己?咱师徒二人一路走得谨慎小心,又不曾出得半点差池,怎么可能惊动暗哨埋伏?万事,切莫自乱阵脚啊!” “师父教诲极是,徒儿谨记在心!”孙胜闻言微微拱手道。 赵政虽然对孙胜这么说,但自己心中却越发虚了起来,不禁由此想起了上面的那具死尸。 “妈的!难不成真像胜儿说的那样,我俩早已暴露?敌人只等着我们自行跳进圈套好来个瓮中捉鳖?嘶……还是……还是‘冥’确实已经不在此处,老子错把过路人给宰了?”赵政在心中嘀咕道。 就在赵政纠结之时,忽闻得从东边传来了一声狼啸。狼啸声震天,惹得附近林中鸟儿疯了般“扑棱棱”地在空中乱窜。 “妈的,这么快!” 赵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扭过头来朝东方望去,却听得附近不时传来一阵阵枝叶摩擦的“窸窣”声。孙胜一听便知是人员跑动声音,便要拔刀出鞘和来敌硬拼。赵政见状一把按住孙胜刀柄低声呵道:“莫要慌张,按原计划行事便是!若对面来人,及时规避,若规避不及,则果断斩杀之!” 不等孙胜回话,赵政一脚踏入清冽溪水之中,而孙胜则仍旧紧随其后甚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溪水及膝,清冽怡人的溪水让二人顿感清醒不少。溪水两头,时不时传来一连串践踏水花的声音。赵政一边谨慎地朝前摸索着一边在心中不住骂道:“妈的,不就是一声狼叫?至于么!一群疯子……” 也不知是因为运气太好还是老天眷顾,赵政二人竟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孤岛”崖下。所谓“孤岛”不过是一个几千米见方的平台,之所以称之为“孤岛”则完全是它被沟壑四周环绕与世隔绝。赵政和孙胜此时哪有心情稍作休息,抓起崖壁上的灌木荆棘,二人便气喘吁吁地攀爬了起来。终究是“上山容易下山难”,相较于下崖,攀崖则显得极为容易了。没过多久,二人便趴在了“孤岛”之上。而在他们正前方二十余米处,一个男孩儿正被死死地捆在木桩之上,而在他身旁,一个同样身着黑衣的男子雕塑般静静地守在一旁。 -“师父,是大师兄!”孙胜甚是兴奋地对赵政说道。 赵政脸色甚是凝重地扫视着周围,一种极不安全的感觉顿涌心头,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早已不知不觉中跳入了别人圈套之中。 “妈的!” 赵政在心中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此时的他根本拿不准现在此时自己所处的处境,看着不远处不明死活的大徒弟,脑子飞快运转了起来。 “他娘的,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人要紧!” 赵政知道时不我待,和孙胜简单商量了一番后便匍匐着一点点地朝壮挪去。好在此处杂草丛生,身着草质“吉利服”的赵政伏在草丛之中确实很难被人发现。 “二十五米……二十米……十五米……” 看着眼前一堆杂草一点点地朝壮靠拢,孙胜的心也随之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待赵政距离壮只有五六米的距离时,他的心便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在孙胜为赵政提心吊胆之时,只见一缕寒光裹挟着破风声极为精准地刺在了那黑衣人喉咙之上。那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喊上一声,身体一软便要倒将在地。就在黑衣人将要摔倒在地而还未触地之时,赵政突然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一把将黑衣人扶住,随后将其慢慢地放在地上。 “安息吧,兄弟!” 赵政捂着黑衣人的嘴巴,一边喃呢着一边慢慢将短刀从喉咙里拔出,随后又往其心口捅了一刀,待人彻底死透后才肯罢手。赵政拔出刀,习惯性地将刀在黑衣人身上抹了一抹,随后便手忙脚乱给壮松绑。透过体温,赵政知道壮还活着,悬在心头的石头总算落地。赵政将壮从木桩上松绑后挥了挥手,孙胜见状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 “看方才的阵仗,再往回走是不可能了!胜儿,你背着壮上前领路,为师警戒!”说着,原本握着短刀的手被攥得泛白。 孙胜闻言也不废话,顺手将壮背了起来,然后拔腿便往“岛”南跑去,赵政紧跟其后甚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也不知什么原因,一路上赵政师徒三人并未受到任何阻拦,甚至连个人影都未曾遇见,经过上下两段极为隐蔽的羊肠小道,三人终于安然爬出了沟壑。一切都如此顺利,不得不使赵政和孙胜再次心中生疑,然而还未等二人说话,只见不远处,一群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我……我靠!” 赵政、孙胜二人顿时被吓得浑身汗毛炸立,他俩怎么都想不到,这群碍事儿的狼竟会在这里等着他们。 “胜儿,看来今晚得有场恶战了!”赵政冷着脸对孙胜说道。 孙胜闻言没有回话,原本别在腰间的短刀早已紧握手中。就在二人准备和狼群进行殊死搏斗之时,只见头狼摇晃着脑袋甚是“好奇”地看着二人,随后扬天一通长啸后便领着狼群扬长而去了。赵政师徒二人被这群狼的怪异举动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懵逼地目送狼群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就在二人手持短刀,傻子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之时,突然从沟壑里传来一阵嘈杂喊叫声。赵政循声望去,只见一条火龙正快速朝自己移动,大有很快便要爬上沟壑的架势。再看东部,另一条火龙正沿着沟边朝这边包抄而来。 “不好,快跑!” 赵政朝孙胜大喊了一声,随后扛起壮便撒腿朝南一路狂奔。就在赵政扛着壮和孙胜向南狂奔之时,“孤岛”之上,从两个紧邻着的军帐之中,张满仓和薛老不紧不慢地走出帐外,神情诡秘地拱手相视一笑…… 第一百零八章 老夫错了…… 沟壑内外吵吵闹闹,而“独岛”之中却寂静异常,一阵夜风吹过,两位老者斑白长髯随风飘摆,像极了两个不闻世事的仙道老者。薛老神情复杂地看着张满仓,满是惊叹地沧桑老脸上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肉疼之感。而一旁的张满仓,虚眯着昏花老眼朝南望去,看似极为淡然的干枯老脸上隐藏着一丝惊恐不安。 “嘶……看来老夫所料不错,壮这小秦奴不简单呐……”张满仓在心中喃呢道。 就在张满仓望南而思之时,薛老凑过来咋舌道:“张老哥不愧是我大赵之帅材!能将来犯者意图把握如此之精准,小弟真是自当不如,甘拜下风呐!” 张满仓摆手微微笑道:“薛老弟说笑了,这些日子老头子和秦‘玄’颇有交手,倒也得了些体会,不过是照单抓方、对症下药罢了!” 薛老闻言摇头打趣道:“张老哥何时变得如此谦逊了?” “呵呵,哪里有什么谦虚,其实此次老头子计谋得以实现,多亏了老弟竭力相助!倘若没有……” 张满仓话还未说完,薛老面带痛色打断道:“我那弟子虽不才,较其他弟子而言资质平平,但终究也是老弟一手调教而成,如今就这么稀里糊涂死了,我……”说着,便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 “唉……” 张满仓不禁心中一阵长叹,见薛老甚是伤心便安慰道:“薛老弟也莫将话说死,小六儿被人袭杀你我二人皆看得真切,但小七有没有被袭杀那还两说呢!说不准是你那爱犬误报,这也未尝不可!” 原来,薛老前些年北戍之时机缘巧合偶得一对儿似狼非狼寒地幼猎犬,只因喜爱有加便悉心照养,至此已经繁衍十余条。张满仓将壮擒获后便断定会有人来解救,因此和薛老合谋定下了计策,而在计策之中,薛老的爱犬们便被张满仓用来充当“活动警戒哨”。而为了让营救者能顺利地往预设的圈套里钻,张满仓说服薛老,以两名弟子性命为代价演一出“苦肉计”。 薛老闻言不住摇头呜咽道:“绝无可能……绝无可能……我那些爱犬各个儿聪明异常,怎会误报?我那徒儿定是命已休矣!呜呜呜……” 张满仓听薛老这么一说,原本满是愁容的老脸顿时满是黑线,“就你那些寒地猎犬?还是算了吧,如今老弟你就算是白送老头子,老头子都不要!” “张老哥此话如何是说?想当初老哥为向小弟索要寒地猎犬可谓是费尽心机,如今却为何又口出此言,难不成是眼馋心酸之语?”薛老双眼噙泪,甚是不悦地反讽道。 张满仓不留痕迹地撇嘴苦笑道:“是!老头子之前因此种猎犬似狼非狼是个稀奇物儿,故和老弟你争抢,为此也闹了不少笑话。然而等此犬成年之后……”说到这里,张满仓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如今老头子倒也庆幸老弟当年不给之恩,此犬成年后除长相如狼外一无是处!吃饱喝足后要么撒腿乱窜,要么就是张着嘴、仰着脖子没完没了瞎叫唤,哪有半分狼王气概?” 张满仓眉目中满是不屑地说完这番话,气得薛老将噙着泪水的眼睛瞪得老大,不禁跳脚反驳道:“此犬乃是至寒之地猛犬,怎会如你所说如此不堪!” “猛犬?” 薛老话音一落,张满仓便忍不住捧腹扬天大笑起来:“哈哈哈……猛犬?薛老弟啊!你口中的这群猛犬昨日可是被一个半大的野猪追得满沟乱窜啊……哈哈哈哈……” 薛老黑着脸咬牙切齿道:“张老哥还需口下留德才是!且不论我那些犬在张老哥眼中如何不堪,但今晚老哥计谋得以实现,他们功不可没!”说着,便要拂袖返回帐中。 张满仓原本只想着开开玩笑,借打趣薛老爱犬来缓解一下自己心中的恐惧,却没想到会无意间往老家伙伤口上撒了把盐。站满仓见薛老一脸怒气地朝帐内走去,心中顿时懊悔不已,赶紧紧跟几步赔笑道:“薛老弟莫要生气……莫要生气……怪老头子说话不中听,不该拿老弟爱犬玩笑,老头子这厢赔不是了……” 薛老此时心中矛盾异常。他知道张满仓所言不过是一番玩笑话,虽然心中不悦但又希望事情正如其所说的那般,是爱犬误报,自己弟子并未被人袭杀。然而心中却又心存不甘,毕竟在薛老眼里,寒地猎犬可是世间少有的奇犬,若此时真是误报,难免会让自己的老脸在张满仓面前挂不住。就在薛老倍感纠结之际,不远处,几个人抬着两具尸体朝张满仓和薛老跑来。一行四五人将两具尸体摆在张满仓和薛老面前,其中一个年轻人跪倒在地拱手禀道:“禀……禀师父……小六儿……小六儿、小七被人袭杀!” 年轻人的话让张满仓心中一沉,原本挤着笑容的老脸瞬间变得冷若冰霜,而一旁的薛老老脸则阴晴不定精彩异常。张满仓瞟了薛老一眼,也不说话,随即径直朝尸体走去,双脚刚刚在死尸前稳住,斑白老眉微微一皱,本就有些不安的老脸上又爬上了一抹迷茫。 张满仓此行目的是为了探究那二十几名“玄”人是不是被“冥”所杀,并没有对薛老透露更多的消息,所以他并不知道张满仓见到死尸后为何会一脸迷茫之色。 “怎么了?”薛老问道。 张满仓闻言没有回话,只是浑浊老眼死死地盯着两具死尸心口处的刀口。 “看来老夫错了,是老夫错了……”张满仓老眉紧皱不住喃呢着。 “张老哥?什么……什么错了?”薛老追问道。 张满仓犹如癔症了一般,只是自顾自地叨念着。薛老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在他看来这场“苦肉计”本就可有可无,将解救之人就那么眼睁睁放走更是让他难以理解,如今却又不断地念叨着“错了”,心便瞬间凉透了。 一想到自己的两个弟子极有可能是枉死,薛老情绪便异常激动起来,一把将张满仓扯住道:“张老哥,什么错了,你……你与老弟说清楚!” 也不知是薛老的话将其给惊醒了,还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张满仓突然甚是心急道:“快!快给老头子备马,老头子要速速赶回城内!”说着,便头也不回地朝马厩狂奔而去…… 第一百零九章 回城【上】 说是马厩,其实不过是一根钉在“岛”边的木桩子,木桩旁两匹马正站立着,眯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口中的草料。因为咀嚼时间过长,夹杂着泥土的草绿哈喇子随着马嘴的一张一合极富弹性地上下跳动着。 张满仓挣脱力度极大,使得薛老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薛老此时本就肉疼,见他神情恍惚急着回城便知事有不妙,随即紧随两步再次跟了上去。张满仓火急火燎地跑到马厩,惹得正和周公神交的马儿不禁一阵骚动,“孤岛”之上顿时马嘶声阵阵。与此同时,赵政正扛着壮没命地朝南狂奔,孙胜则影子般紧随其后。沟壑内外的“冥”人似乎没有穷追不舍的意思,只是吵吵嚷嚷、慢腾腾地跟了几里便草草收场打道回府了。 张满仓解开其中一匹马后便拉扯着朝“岛”南走去,薛老抢了几步一把扯住缰绳再次问追道:“张老哥,到底怎么了?什么错了!” 薛老干枯老手紧拽着马缰绳,大有不将事情说清楚绝不放行的架势。张满仓此时哪儿有心情向他细细解释,一把将缰绳扯过来歇斯底里道:“此事关乎我王密命,耽误不得,给本将帅让开!”说着,便拖拽着缰绳头也不回地朝“岛”南走去。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张满仓又是薛老的老上司,因此当他看到张满仓对自己甩起了官威,心中虽有不甘但也只好作罢。 张满仓引马朝“岛”南走去,眨眼功夫便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只留得薛老在原处满面愁容,“他俩就这么死了么……”薛老噙着老泪不住喃呢着。 张满仓引马南行所走之路正是赵政撤离时走的那条极为隐蔽的小道,由于夜黑地险,因此走的并不轻松。待张满仓牵马走出谷崖时,赵政一行三人早已逃远。 此时“岛”外早已恢复夜的寂静,张满仓将马拉扯出沟壑后便急不可耐地翻身上马挥鞭绝尘而去,“岛”中,几十个黑影将薛老团团围住,犹如鬼魅般静静地站在那里。 “师父,小六、小七他俩……” 就在众人默不作声之时,小将军一脸愤懑开口说道,然而话未说完,薛老打断道:“将小六、小七厚葬!至于二人被谁所杀,既然那张老匹夫说什么王之密令不可外泄,那咱们就自己去查!” 薛老此时心中甚是懊悔,越发觉得自己干了件极为愚蠢的事情,然而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薛老话后,一众人等虽然没有说话,但每人的眸子都冷若冰霜杀意满满。 且不说薛老连夜召开全体紧急会议商量对策,也不说张满仓、赵政等人一路向南狂奔,就说此时刘老医师家中,陈大娘和赵姬正着急忙慌地前后忙碌着,而夏无启则倚着炕沿紧贴着刘老医师,眉头紧锁细细地听着。 此时刘老医师气若游丝,干裂老唇在夏无启耳边有气无力微微颤抖着,片刻过后,刘老医师黑中带紫的嘴唇终于停止微颤,面带苦色强睁着浑浊老眼盯着夏无启。夏无启颇有意味地瞥了赵姬一眼,然后轻声回道:“老前辈莫要心急,,待张将帅来了,小子自会叫您……” 也不知是夏无启的话让刘老医师的心为之一松,还是因为疲惫难耐,话音一落,刘老医师便脑袋一歪再次沉沉昏睡了过去。夏无启抻了抻有些酸涨的身体、揉了揉愈发干涩的眼睛,直起身后不禁又是一阵轻叹,将目光移到陈两司身上,额头上挤出的沟壑似乎又深了几分。 此时正值深夜,由于刚下过一场连绵雨,草房像是在水里泡过一般内外潮湿一片。为防止刘老医师和陈两司伤口因潮感染化脓,一堆篝火在屋内没日没夜地燃烧着。炽热的火苗将潮湿的木柴烧的劈啪作响,而屋内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多么干燥,反倒使得屋中云雾缭绕,熏得屋中人不住咳嗽连连。 “老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夏无启喃呢道。 一旁,陈大娘见夏无启面色凝重地看着陈两司,以为自己儿子命不保夕,本就红肿的眼镜瞬间噙满泪水,下一秒钟,泪水便再次止不住地“簌簌”落下。 “夏神医!” 随着一声“扑通”,陈大娘双膝跪地嚎啕哀求道:“夏神医,救救我儿!求求您了,救救我儿……救救我儿……” 陈大娘突如其来的嚎哭声惊得夏无启为之一怔,角落里,昏昏欲睡的小药徒和阿房一脸迷糊地循声望去,土灶旁,仍在洗涮的赵姬停住手中的活儿,迷离困眼中竟泛着朵朵泪花。 因境生情,使得赵姬不禁想起儿子濒死之时自己几近绝望的样子,热泪便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着旋儿。 夏无启微微一怔,紧跟着便急忙将陈大娘搀扶起来,“陈大嫂这是何故?”夏无启不解道。 陈大娘呜咽道:“刘老医师年近七旬,今已苏醒,而我儿正值方刚之年却久久未能醒来……难……难不成……” 若按常理,正值壮年的陈两司无论如何也该早早醒来,怎奈下里村一战,陈两司为保刘老医师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致使重伤难愈迟迟未能苏醒。夏无启闻言安慰道:“陈大嫂莫要慌张,陈两司此次虽然负伤颇重,但好在重要部位并未遭到重创,此时虽未苏醒性命却并无大碍,想必再过几日便可苏醒。” 夏无启的话就犹如一颗定心丸,使得方才还嚎啕大哭的陈大娘顿时安静了很多,“那……那还请夏神医多多费心……”陈大娘抹着眼泪呜咽道。 “陈大嫂莫要担心,交给小子便是!”夏无启微微一笑轻声回道。 夏无启的话让赵姬倍感委屈,一想到之前自己儿子命悬一线时夏无启的决绝,眼中泪水便再也止不住地顺颊淌了下来。 “政儿……” 赵姬似乎是想起了孤守在家的儿子,原本停住的双手竟在盆中快速翻飞起来,“政儿,再等会儿,娘忙完后马上回家!”赵姬一边涮洗着一边在口中不断喃呢着。 赵姬因为思儿心切,干活儿的速度比寻常要快了很多,这对赵政来说俨然算不得什么好消息。此时的赵政,已经引着孙胜背着壮朝南跑了四五公里,直等到确定后方再也无人跟来才在一片灌木丛中停住了脚步。 “看来咱们已经将他们摆脱了!”孙胜蹲在地上,甚是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后低声对赵政说道。 赵政闻言摇头回道:“莫要掉以轻心,你仔细盯好四周,我来看看壮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说着便顺手把壮倚在了一棵小树下。 此时壮蓬头垢面、满面血泥混合物,赵政并未急着唤醒他,而是极为仔细地检查着壮的身体。当他将壮的嘴巴强行掰开后,一股极为浓烈的杀意瞬间将赵政团团包裹其中…… 第一百零九章 回城【下】 “王八蛋!” 赵政睚眦欲裂,因为极度愤怒,牙齿竟被咬得“咯吱”作响。孙胜被赵政的切齿声吸引过去,随即凑了凑低声问道:“师父,怎么了?” 赵政似乎没有听到孙胜问话,只是一味地咬牙切齿盯看着壮的口腔,孙胜被赵政怪异举动弄得一头雾水。顺着赵政目光往前凑了一凑,然而连半息都欠奉,孙胜原本满是疑惑的脸瞬间满是诧异。 “啧……师父……大师兄肯定是受不了‘冥’人拷问,想要断舌自尽!”孙胜咋舌钦佩道。 孙胜并没有因为看到壮惨遭断舌而感到丝毫恐惧,反倒变得兴奋异常,他没想到,一个懦弱无能、身份低贱的小秦奴竟会有如此魄力,心中不禁对壮多了几分敬佩。 “唔?” 赵政本以为壮断舌是“冥”人所为,听孙胜这么一说随即稳了稳心神定睛朝壮的口腔内看去,当他看到壮断舌处参差不齐的伤口,眼圈儿顿时变得异常潮红。 “胜儿,今晚你就不要回城了。”赵政红着眼圈儿说道。 “为何?”孙胜问道。 赵政抬头看了看浩瀚夜空,随后抚着壮伤痕累累的身体回道:“此时已值丑时,赵姬天亮后便会回家,为师得赶在天亮前赶回家中以免泄露了天机。你大师兄此次受伤不轻,咱们得尽快将你大师兄安置妥当,今晚你就留在城外照料,待天亮一切应付妥当后,为师会出城找你。” “可是师父,咱们要把大师兄安置在哪里?”孙胜问道。 赵政思量片刻回道:“时间紧迫,容不得咱们再去寻找藏身处,直奔邯山便是,你大师兄的住处就在山上的一个隐蔽小洞里。” 孙胜不解道:“可是师父,邯山就在邯郸城外,距离那么近恐怕会……” 赵政闻言摆手打断道:“知道‘灯下黑’么?” 孙胜哪里知道“灯下黑”是什么意思,只好微微摇头表示不知道。赵政见状颇有意味地咧了咧嘴说道:“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了!”说完,赵政便起身想要再次将壮扛起来。 赵政虽然全盘接受了前世的意识、学识和身体素质,但是由于身高受限,用六岁孩童的身躯去扛一个十几岁孩子的身体终究还是有些不便。孙胜见状赶紧抢先一步拦住道:“师父,还是让徒儿来吧!”,说话间,壮便已经孙胜扛在了肩头。 “也好……” 壮被孙胜扛在肩上看上去要比自己扛着看上去协调多了,赵政甚是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随即起身朝孙胜挥了挥手后便头也不回地朝南狂奔而去,孙胜见状便如影魅一般紧随其后。 三人此时距离邯郸城北还有近近二十公里的路程,踩着泥泞的夜路想要在一个时辰内赶回家中对赵政来说似乎有些困难,然而赵政此时根本管不得那么多,只是闷头朝前跑着。于此同时,张满仓也是火急火燎地朝南赶去,由于夜黑地滑,战马深一脚浅一脚跑地并不快,急得张满仓不住地往马身上甩鞭子,使得马儿甚是幽怨的嘶叫声在荒野中连绵不绝、随风回荡。 “他娘的!那两个弟子被杀的手法怎么和下里村里的那几具‘秦玄’尸体如出一辙?嘶……难不成……” 张满仓思绪翻飞,手中的马鞭甩得愈发急促,战马因受不了疼痛,便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态朝前没命地狂奔着。清脆的马鞭声、凌乱的马蹄声、急促的喘息声,邯郸城外,一老三少为抢时间不约而同朝同一个方向狂奔而去。就在赵政三人距邯郸城还有十余公里的时候,张满仓已经骑着满腿泥巴战马赶到邯郸城北城脚下。 “喂,上面的,快与本将帅开城门!”张满仓抬手用马鞭指了指城门楼子大声喝道。 张满仓声音在城墙上悠悠回荡,也不知是张满仓叫门声还不够大,还是值守的官兵们不愿理会他,城门楼子上竟没有丝毫回应。张满仓见状便又大喝了几声,然而声音犹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反应。张满仓本就心急,见城门楼上仍旧毫无动静不免大动肝火,对着城门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瞎了眼的杂碎!老子乃张满仓,快快给老子开城门!” 张满仓叫骂声极大,惹得城墙之上的狗子不停地循声乱吠。几息过后,城墙之上,几颗脑袋透过垛口朝城外探了一探。 “犯夜者何人?竟敢在城门外粗言烂语、大放厥词,冒充我张将帅!”城墙垛口处,一个值守的两司马朝张满仓呵斥道。 两司马的话把张满仓气得浑身剧烈颤抖起来,惹得本就狼狈不堪的马儿不由自主地前后踉跄着。张满仓勃然大怒,狠狠地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驱使战马又往前挪了几步,然后再次大骂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若再不开门,仔细老子要了你的狗命!” 由于此时正值深夜,再加上两者之间又有护城河相隔,因此尽管张满仓朝城门凑了一凑,但城上的值守官兵仍旧只能映衬着星光隐约看到张满仓的身影。 “司马大人,这可如何是好?若城下老头儿真是张将帅,那咱们可就闯大祸了!”两司马身旁,一个跟随左右的伍长低声说道。 两司马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不禁发起愁来。张满仓作为总领都城防务的一军将帅,虽然经常登城视察城防,但身为基层军官,这位两司马能见到张满仓的机会并不多,能亲耳听到将帅训诫更是机会难得。如今仅凭一个模糊的身影,这位两司马无论如何也不敢贸然行事给张满仓打开城门。 “此人若是张将帅,我等今晚不开门,明日顶多挨上几军棍!然而若此人不是张将帅,而是秦贼假冒将帅哄我等开城,那我王乃至城中百姓岂不要遭灭顶之灾?”两司马虚眯着眼睛一边盯着张满仓一边冷冷地说道。 一旁的伍长并不认为城池四周会有秦军埋伏,但是终究小心使得万年船,虽然心存不同想法,但也认同两匹马所说之话。 “那现如今咱们怎么办?”伍长问道。 两司马冷哼道:“随他去吧……”说着,便转身离开了。然而刚走了两步,便突然停住脚步对伍长说道:“哦,对了!你派人骑马去其他城门走一趟,将这里的情况告知他们,让他们今晚注意警戒,以免事端发生!” “嗨!” 伍长闻言急忙领命,随后便一溜烟地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没过多久,四五匹马带着嘶叫声朝其他方向分散而去。城墙之上,再次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只有垛口处硕大的旗帜“呼啦啦”迎风飘扬。张满仓见垛口处的几个人忽然转身离开,心中不禁连连叫苦道:“他娘的,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张满仓本想进城去刘老医师家中向夏无启询问些情况,怎奈现在被自己的兵阻隔在城外,尽管心中很是窝火,但是心中其实甚是欣慰,“唉……其他城门或许不过多久也会知道此事,再寻他处想必也会碰壁……”想到这里,张满仓也没有继续朝城中叫嚷,而是马头一转朝继续朝南走去。就在张满仓鞭鞭打马快要赶到大营之时,邯郸残破城墙终于映入赵政三人眼帘。 赵政一边跑着一边问道:“就快到了,怎么样?用不用休息会儿?” 孙胜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跟在赵政后面。赵政见孙胜没有吱声,便回头朝孙胜看去,只见孙胜略显稚嫩的脸坚毅异常,额头上豆大汗水不断“簌簌”落下。 “我去,老子真是捡到大宝贝了!”赵政在心中狂喜道。 在赵政看来,12岁的壮虽骨瘦嶙峋,但终究还有30多公斤的重量。能扛着30多公斤的重物持续狂奔近20公里,赵政自问自己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而他前世的战友们也不可能做到。 “负重马拉松?我去!这家伙要是生活在老子那个时代,那还不得载入世界史册,还不得世界级奖杯还不得拿到手软?”赵政在心中咂舌道。 且不说赵政三人一路狂奔至邯山南麓壮的藏身处,单说将壮安置妥当后,赵政只身朝之前潜出城外的地方走去。此时正值黎明时分,天空变得异常黑暗,空气似乎也比之前阴冷了很多,一种极为的困意顿涌心头。 “得赶紧回去啊……”赵政一边朝城墙东南角跑去一边在心中念叨着。 一切似乎都甚是顺利,然而就在赵政往下攀爬时,或许因为体力不支,赵政下降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手脚一软,竟一不小心从城墙夹缝中滑落下来。好在雨后泥土湿软,手足在墙壁上能使上力气,虽然摔落下来却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呼呼呼……妈的,再磨会儿老子的手非得废了……”甩了甩磨得有些疼痛的双手,赵政咧嘴骂道。 就在赵政骂娘之时,城墙之上忽然有人大喝了一声,随后,一枝枝燃烧着的火把雨点般地砸在了赵政四周…… 第一百一十章 全城戒严【上】 “我去,什么情况!” 火把坠落在地,将周围照得通亮,唬得赵政不禁往墙缝深处靠了一靠,看着地上十几个不断跳动的火苗,一股寒意顿涌心头,“妈的,老子暴露了!”赵政暗骂道。 赵政映衬着火光抬头向上望去,缝隙上滑落痕迹清晰可见,然而再往上看则是漆黑一片。就在赵政虚眯双眼想要再探究竟之时,忽然耳边传来一连串“嗖嗖”破风声,紧跟着,一支支箭矢密集地砸在了火把堆处溅起阵阵火花。 “我去!” 纵然赵政是个身经百战的兵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雨惊得魂儿差点没飞出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身在异世会被古人用箭封锁在墙缝里,此时他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在城墙上就已暴露。十几秒后箭雨逐渐变得稀疏起来,又过了几秒钟,箭雨终于停止。赵政映衬着火光将头伸出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七八个手持火把的赵军士兵正朝自己奔来。赵政看着不远处一连串跳动的火把有些失神,就在赵政愣神儿之际,忽然听到一个人大声嚷叫道:“快!将那人擒住,莫要让他跑了!” 叫嚷声犹如炸雷,将恍惚中的赵政惊得不禁打了个激灵,当赵政恢复意识后,七八枝火把已经距离他不过八九米远。 “我去!” 赵政见状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连续几个灵活跳跃便窜出了那由箭林和火把堆组成的“封锁圈”。赵政跑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茫茫黑暗之中。 “他娘的,原来是个小孩儿,抓住他!”其中一个士兵叫嚷道。 七八枝火把犹如夜空中的一串星斗,不紧不慢地跟在赵政身后,在他们看来,擒拿一个不大点儿的小孩儿简直犹如探囊取物。然而没过多久,他们发现自己似乎离那小孩儿越来越远,大有要被甩掉的意思。众人心头不禁一紧,脚上的速度便随之提了起来,然而于事无补,十几分钟后,这串儿“星星”便犹如无头苍蝇,开始在城里漫无目的地来回乱窜。 “呼呼呼……哼!和老子玩儿,你们还嫩了点儿!”在一颗参天大树上,赵政看着百米外若隐若现的一串儿火把戏谑道。 赵政脚下这棵树便是几月前夜探古城时所攀爬的那棵树,由于此时正值盛夏,树叶茂密异常,到是一个夜晚极佳的藏身之所。赵政看着百米外若隐若现的一串儿火把,几息之后,原本满是戏谑的小脸儿逐渐凝重了起来。 “嘶……我到底是怎么暴露自己的?”赵政皱着眉头思索着。 思量片刻,赵政仍旧没有丝毫头绪,在他看来,自己从墙缝中掉落时造成的声音断不至于将城墙上的兵们给惊动了,但是若是在城墙之上暴露的,赵政却怎么也找不到在哪里犯了错。 “妈的,活见了鬼了!”赵政低声骂道。 七八个火把仍旧没头苍蝇般地在街巷中乱撞,赵政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原本如墨夜空中一团极淡的白光悬在半空,“得赶紧回去了……”赵政喃呢道。 这棵参天大树本就离赵政家不远,没几分钟,赵政便潜回了家中。好在赵姬此时还未回来,赵政进入家中后不免深深地松了口起,将满是烂泥的衣脱下随意一扔便歪倒在了炕上,然而炕还没被暖热,草房外,一串儿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中,紧跟着,破旧的房门“吱呀呀”地被轻轻推开。赵政知道是赵姬回来了,赶紧竖起耳朵佯装熟睡。 赵姬蹑手蹑脚进入屋内,透过微弱夜光看到赵政呼呼“熟睡”,紧了一夜的心便随之放松下来。 “她今晚回来的够早的啊……” 赵政屏息凝神,一边感觉着赵姬的一举一动一边在心中念叨着。赵姬原本想抱起赵政,但见赵政睡的香甜便不忍打扰,再加上自己实在过于劳累,见到土炕,一股困意便席卷全身。好在赵姬进屋后和赵政一样,直接歪倒在炕沉沉地睡了过去。伴随着赵姬沉沉地鼻鼾声,赵政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着落。 破旧草屋内鼾声四起,街巷之中,那七八个兵还在街巷中气喘吁吁地乱闯乱窜,当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才灰溜溜地朝南城门走去。回去的路上,这几个兵各个一言不发、面色凝重,当他们经过那段裂缝时,看着地上还未完全熄灭的火把和墙壁上的滑痕,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他娘的,明明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怎么就这么让他给跑了?还有,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他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谁他娘的知道?估计是活见鬼了,呸!”另一个兵说完话后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痰,随后咂了咂舌继续说道:“喂,伍长大人,这事儿要不要向上禀报啊?” 领头的兵是个年轻的伍长,对待这个刺头儿老兵油子,他半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假装没有听见,只是闷头自顾自地朝前走着。老兵油子见伍长没有理会他,只觉得一阵无趣,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此时天已蒙蒙亮,城墙上,劳役们又开始了一天炼狱般的生活。伴随着监工的皮鞭破风声,劳役们手中的巨大木锤,沉沉地朝地面砸去。 城外邯山南麓,由于怕生意外,孙胜在赵政走后并没有睡下,而是窝在小洞李面带倦意望着洞口发呆。城内草房中,赵政和孙胜一样透过屋顶的破洞呆呆地望着天空。城墙上,一行人刚骂骂咧咧登上城墙,正好碰到他们顶头上司,随即赶紧跪拜道:“见过司马大人!” “怎么样了?”两司马问道。 年轻伍长回道:“禀司马大人,人……跟丢了!不过……” “不过什么?”两司马眉头微皱道。 年轻伍长捋了捋思绪然后回道:“虽没有将人擒住,但发现那人甚是怪异!” “哦?” 两司马闻言饶有兴趣道:“怎么个怪异法?” 伍长回道:“那人看起来不过6、7岁孩童模样,我等虽未能与之交手,但断定此人手段定极为了得,断不可能是个孩童!” “嘶……难不成方才南城通报之事和此人有关?”两司马暗忖道。 两司马在心中思索片刻,随即正色道:“今日将城南劳役按花名册一一盘点,发现异常立即报我!” “嗨!” 众人应声接令,随后便各奔左右忙了起来,没过多时,原本散落在各处的苦劳役们便被召集在一起……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全城戒严【中】 按常理,一个小小的两司马根本没有权力将劳役召集在一起,他之所以敢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有张满仓的授意。邯郸大战后,秦国虽然战败退兵,但大量秦军细作和“玄”人仍旧留在了赵国境内,将整个赵国搅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虽然有赵“冥”制衡,但却收效甚微。庙堂之上,赵孝成王和众大臣一番商讨后,张满仓随即走马上任专司都城防务。 张满仓上任后不辞辛劳,两年后,赵国境内大小城池便被他悉数巡查一遍。通过实地调研,张满仓发现现有指挥体系根本无法有效控制局面,随即创造性地建立起一套极为高效的处突体系,使得邯郸城防指挥扁平化、处突高效化。由于张满仓放权,基层城防军官在处突时有了先斩后奏的专断权,因此短短一年,潜伏在邯郸城内的细作便被悉数抓获,而那些在邯郸大战中藏匿于邯郸城内想要如法炮制再次实施反间计的细作们,更是被揪出来当街乱棍打死。 张满仓跨越时代的计策让秦国潜伏在赵国的力量损失殆尽,好在还有秦“玄”勉强和赵军周旋,一切似乎都还在秦人掌控之中,然而如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秦人的如意算盘就这么被赵政这个“愣头青”无意中瓦解了。虽然基层军官有处突专断权,但仍需及时向上级如实汇报,就在上百名兵士在城墙上来回奔走召集劳役之时,那位年轻的两司马随即去卒长那里禀报情况去了。当南城墙的劳役们一字排开“整齐”地站在城墙上时,原本放下的城门被再次关闭,而进出城池的百姓则被分隔开来,没过多时,其他方向的城墙上也先后忙活了起来。 除极少数赶脚过客外,邯郸城内的老赵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人群中甚至有不少壮年男子擒着棍棒,仰着头虎视眈眈地盯着城墙,大有稍有变故便要冲上城头的架势。 此时南城墙上,上千名苦劳役五人一组戴着镣铐依次排列等待排查。由于苦劳役们是按照5人一伍分组并由一名兵士充当监工,再加上此时每伍劳役都被以伍为单位被一条长铁链串联在了一起,因此整个场面还算在是在掌控之中。就在十几个兵士抬出沉重的花名册卷准备一一清查时,邯山方向,一队火红浩浩荡荡朝邯郸城开进,细细看来竟有百人之众。 “禀卒长,有支队伍从南边赶来,像是张将帅亲军!”一个两司马跪拜道。 “哦?” 卒长闻言眉头一皱,随即转身朝南望去,只见将帅旗迎风飘展,硕大的“张”字随着风若隐若现。 “你等在这里看好劳役列队等候!” 卒长撇下这句话后便带着几个亲兵急匆匆朝城下奔去,伴随着一连串“咯吱吱”沉重的木头摩擦声,城门应声缓缓打开。卒长率亲兵出门洞后整齐列队恭候,不一会儿,一队火红战甲裹挟着滚滚尘烟越过渚河桥径直朝南城门走去。待张满仓率亲兵队伍来到南城脚下,那卒长赶忙紧跑几步跪倒在地大声拜道:“末将恭候老将帅!” 张满仓拉直马缰,待战马停稳后手抬马鞭指了指墙头问道:“城上何事?” 卒长赶忙回道:“昨夜城东传消息说城外有人冒充老将帅您诈门,让我等多加小心,黎明时分,城南发现有一五六岁模样的男童自城东北角裂缝处潜入城中,属下派人前去抓捕未果,故将劳役召集一处想看看城上是否有劳役逃脱。” 古代城墙,低者能有两三米,高者则十几米也是有的,而邯郸作为赵国都城城墙高度自然在十米上下。张满仓听卒长这么一说,斑白老眉不禁一皱追问道:“你可亲眼看清此人?” “禀将帅,末将未曾看到,是手下两司马所报!看当时情景……想必应该没有差错!” 回完话后,卒长不免一阵心虚,毕竟在他看来,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徒手从城墙缝隙中毫发未损地潜入城中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然而手下人报的真切,让他不得不相信此事。 此时卒长跪在地上低头不语,战战兢兢地等着张满仓责骂,然而让他倍感意外的是张满仓并没有加以呵斥,而是虚眯着老眼看着城墙口中不住喃呢着。卒长见状随即顺着张满仓的眼光偷眼望去,只见满目疮痍的城墙上“呼啦啦”旌旗招展和往常无异,只是少了苦劳役疲惫喘息声和沉重夯土声。墙体之上满是创口缝隙,像是死去的老赵人在仰天无声控诉着秦人暴行。 “老将帅,您……” 卒长回过头来刚要开口说话,只见张满仓收回目光忧心叹道:“战创未愈,此时若要有强敌进犯……唉……” “末将该死!” 张满仓摇头道:“战创未愈,城防更是漏洞百出,有人夜潜城中自然是防不胜防,这倒也不能全怪罪于你,毕竟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 张满仓的话说得很是隐晦,使得跪在地上的卒长以为是上司包容宽爱,诧异之时不禁又心中一暖,竟眼圈儿一红哽咽了起来。 “老将帅,末将……” 张满仓平日里治军以严著称,战时更容不得属下有半点差错,此时卒长见张满仓一反常态没有责怪自己,心中一惊一喜便要表忠,然而刚开口说话便被张满仓再次打断道:“城防关乎国命,这城墙修缮进度要加快啊!过几日老夫再给各城墙拨五百劳役,这些劳役都是咱们养存下来的秦俘军奴,不要有所顾忌,尽用便是!” “嗨!” 卒长闻言应了一声,张满仓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那夜潜之人,你就不用管了,此事由本将帅亲自解决!走,随本将帅到东南角楼处看看去!” 语毕,张满仓朝身后微微瞟了一眼,其中一个兵士便麻溜儿地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将马引到了卒长面前。卒长见状也不废话,朝张满仓又拜了一拜后便起身引绳翻身上马。屁股刚刚沾到马鞍,张满仓一个呼哨便驱马朝东南角楼奔去,而其身后,一队火红战甲紧随其后。 邯郸城东西宽度并不很长,随着东南角楼处刀砍斧剁般的大口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张满仓沧桑老脸越发凝重了起来。 对于卒长所报告的情况,张满仓自然是知道那所谓“诈门者”自然是指的自己,而对于那六岁孩童模样的人,他听后虽然甚是震惊,但却未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最近围绕秦“玄”所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太过诡异,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火红战甲沿着城墙一路向东,就在距离角楼一里有余之时,张满仓忽然发现裂缝处有三两人窜出,然后踉踉跄跄地朝渚河河畔跑去。张满仓定睛一看,便发现这几个人是城上苦役随即大声喝道:“把那几个杂碎给老夫抓回来,快!” 还未等张满仓话音落定,五匹战马便如箭般窜了出去。 张满仓随后抬头朝城墙上望去,只见原本还算有序的劳役队伍已经乱作一团,紧跟着,便听到打杀叫喊声,不一会儿,随着一连串沉闷撞击声,很多原本在城墙之上维持秩序的兵士被几近疯狂的苦劳役们活活儿扔了下来。 看着不远处几具半死不活不断呕血抽搐的士兵,张满仓一把扯住缰绳冲着紧随其后的卒长扭头骂道:“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 卒长没人回答张满仓问话,因为他也不知道城墙上发生了什么,直到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场有预谋但又颇为意外的逃窜事件。一组在南墙东头的苦役在等待排查期间趁监管伍长解手之时顺着城墙上的一个“疤痕”逃出了城外,而那所谓的“疤痕”恰巧正是赵政趁夜摸黑溜出城外的那道缝隙。他们之所以敢从这里逃窜城,得益于夜晚里无意间看到赵政一行人的“越城”行动。而他们的逃脱之举,直接被临近的劳役们效仿,整条城墙的的苦劳役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 机会来的似乎有些太快,快到完全出乎五人的计划。由于一行五人脚上戴着镣铐,又被一根甚是结实的麻绳串在一起,再加上又没有好充足准备,一切都变得异常仓促。为了能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这五人想都没想便接连跳进了缝隙之中,尽管此时缝隙之中泥土仍旧湿润松软,然而待他们到达城墙根下,仍有两位年长者被活活儿摔死。 三人安然落地,心中不免一阵狂喜,也不去管歪在地上的两个长者死活,互相手忙脚乱地解开身上的麻绳拔腿朝渚河跑去。当三人看到有赵军策马来追,顾不得周身疼痛,疯狂朝河畔跑去,没一会儿,三人便消失在了芦苇荡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全城戒严【下】 三人踉踉跄跄地钻入芦苇荡中,惹得荡子里的水鸟争先恐后“扑棱棱”朝远处飞去。追兵们没多时便翻身下马,手持利刃沿着三人留下的踪迹追了上去。 “废物!” 张满仓见卒长没有回应,一股怒火顿涌心头,腰中佩剑随即应声拔出。卒长见张满仓一脸戾气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急忙翻身下马满面惊恐伏地拜道:“属下失职,愿……愿以死谢罪!” 卒长虽然口中这么说,但心中却并不心甘,毕竟,能被张满仓委以重任的都是久经沙场的真汉子!几度鬼门关,早已将生死之事置之度外,他不怕死,但怕死的窝囊、死的丢人。 张满仓闻言厉色道:“现如今镇压暴乱之事要紧,速速赶回城门,以免暴徒趁乱逃逸!至于你这笔账……”张满仓冷哼道:“本帅暂且给你记着,事后再拿你是问!” “嗨!” 张满仓语毕,扯着缰绳就要驱马往回赶。卒长听张满仓这么一说不禁暗松一口气,应了一声后便起身翻上马背。就在张满仓即将转过马头之时,突然从余光之中看到又有一人从裂缝中跌落下来。 “唔?” 张仓被惊得猛一回头,定睛望去,只见一个兵士模样的人正蜷缩在地痛苦挣扎着。眨眼功夫便缓缓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朝苇荡挪去,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队火红战甲。 张满仓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个兵,心中不免一种莫名感油然而生。此时他很想知道,那个从城墙上掉下来的士兵为何也要朝荡子里走去。 “嘶……难道此人是……” 张满仓口中喃呢着,忽然心中一惊,回头对身后卒长说道:“你带人速速赶回城门,若有胆敢潜逃出城者,格杀勿论!”说完,张满仓用剑身狠狠地朝战马后腿上拍了一下,伴随着一阵嘶鸣声,战马气势汹汹地朝士兵狂奔而去,而其身后,一队火红战甲则扯转马头朝相反方向奔去。 也许是因为剧痛难忍无法行走,或许是被张满仓的马蹄声惊得不知所措,那个兵走了没多远便呆呆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因为体力不支还是因为被突如其来的火红战甲吓破了胆子,待张满仓距其不到半里时,那个兵竟然毫无征兆地瘫跪在地。 就在张满仓朝士兵狂奔之时,城墙之上喊杀声和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天际,时不时双方会有人被推挤坠落城下,成为枉死亡魂。张满仓就像没看到一般,只是一味地朝那士兵狂奔而去,眨眼间便来到了那士兵身边。 “你是何人?”张满仓坐在马上,虚眯着老眼冷声问道。 那士兵听张满仓发问,身体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犹如鸡啄碎米般磕头拜道:“小人胡三,见过张将帅……” “唔?” 张满仓老眉微微一挑问道:“你认得本将帅?” “认得……认得……” 胡三一边不住磕头一边满面惊恐道。 张满仓抬起剑来指了指城墙继续问道:“上面到底发生何事,竟引得如此暴乱!” 胡三闻言呜咽道:“小人……小人接盘查令,将所辖劳工召集一处等候。怎奈等候之后时突发内急,所以便私自脱岗方便,哪曾想等小人了事后,城墙之上已生暴乱……” 胡三情绪激动异常,虽口中含糊,张满仓还是听出了事情的大致经过,“看来此次暴乱事出于你,而方才从这缝隙跳城之人便是你所辖劳工吧?”张满仓面无表情冷冷问道。 胡三闻言没敢说话,只是一味地伏地啜泣着,似乎已经做好了被张满仓杀掉的准备了。 张满仓撇了眼不远处已经断气的两个年长劳工,“所以你也就跳城,想要去追赶那几人?” 胡三闻言,泪珠便顺着脸颊簌簌地往下掉。就在张满仓准备下马到缝隙处细细探查一番,突然又有人在不远处坠落城下,有几个没死透的,浑身浑身喷血不停抽搐着。 张满仓见状打消了下马探查的念头。扯了扯马缰绳将马头转了过来,张满仓用剑指着缝隙说道:“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现在在此看守,若再有人从此处跳城,杀无赦!能做到否?” 胡三闻言急忙叩首拜道:“小人愿以命相搏不辱帅命!” 张满仓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头也不回地朝南城门赶去。邯郸城东西方向算不得长,张满仓没多久便回到了南城门下。 张满仓亲兵卫队还未赶到之时,城墙内已战至胶着状态。苦役们虽被绳索串联在一起,但终究因求生欲望强烈,使得他们战力极强,没过多久,南城墙上仓促应战的赵军不出意外地兵败如山倒,城门楼子自然也就被苦劳役们占领,原本高高吊起的城门就此被放了下来。好在此后有城中百姓协同赵军誓死抵抗,才将疯魔一般的苦劳役给阻击在城墙之上,而张满仓和他那近百名精良亲兵卫队的到来,则直接以推枯拉朽之势将众多暴乱苦役砍杀殆尽。日上三竿之时,南城墙上血流成河,双方死尸更是堆积如山。 一场恶战下来,赵人虽然成功将暴乱镇压下去,在场之人却没有丝毫因胜利而喜悦兴奋的气氛,有的只有老赵人呆滞的目光和若隐若现的低呜声。张满仓此时有气无力地拎着佩剑,也不管那一身的血水,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在尸体之间来回穿梭,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张……张将帅……” 卒长同样是一脸血污,将满是鲜血的佩剑草草收入鞘中之后便径直朝张满仓走来,“张将帅,末将前来领死!”语毕,卒长“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脖子一伸便不说话了。 张满仓像是没听到一般,仍旧自顾自“漫无目的”地在城墙上徘徊着,而卒长则犹如一尊浸了血的石雕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良久之后,张满仓忽然停住脚步,轻飘飘地喃呢了一句:“传我帅令,全城戒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双将合璧【上】 张满仓的声音极小,但还是被卒长尽收耳中,然而他并没有应声接令,仍是默不作声低头跪在那里。张满仓见卒长没有动静,也不去看他,浑浊老眼虚眯着将四周扫视了一番后继续喃呢道:“你的头,还是留着用来砍杀秦贼吧……” 卒长闻言猛得抬起头来,黝黑的脸上顿时爬上一抹潮红,“张将帅,您……您的意思是……”。 “莫多想,现邯郸城犹如危卵,城防恢复之事需尽快解决。本将帅会尽快从大营调取人马助你,快领兵做事去吧!” 张满仓语毕,将手中佩剑在袖口处随意抹了几下收回剑鞘,随即头也不回地沿城墙朝西走去,不多时便走下城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嗨……” 张满仓走后,卒长自言自语般轻应了一声,随后便缓缓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红涨的双眼,鼻子竟不禁有些发酸,抽了抽鼻子,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顿时让他为之一凛。 “听本卒长令!” 卒长强打起精神,一道道悲壮的军令在血腥弥漫的空气中渐渐扩散开来回荡在浸满鲜血、横尸遍地的南城内外,城墙上下,但凡活着并能听到卒长令的兵士无一不眼噙泪水默默有序地打扫着“战场”。 “本可以避免的……” 看着城墙上一连串来来回回忙碌的疲惫背影,卒长和胡三几乎同时在心中念叨着。与此同时,早已下城的张满仓一脸愁容,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王城,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王城之内有精锐卫军近千人,城南劳工暴乱,城防几近崩溃,这王城近卫为何迟迟不来支援?嘶……难道是……他娘的,难道是樊城那老小子在中作梗?” 张满仓越琢磨越觉得事有蹊跷,当他脑海中闪现出“樊城”二字时,原本忧愁的老脸顿时青筋暴起,神情可怖。 “若真是那老小子从中作梗,老夫今日定饶他不得!”在心中狠狠咒骂了一通,张满仓随即整了整有些残破的战甲,大步流星地朝王城走去。 由于在庙堂之上颇有地位,再加上又司职都城城防,自然有权随意出入王城。城门值守官兵见张满仓衣衫不整、一脸凶气朝王城而来,便甚是识趣地把角门打开站门恭候。 “末将见过张将帅!” 当张满仓来到角门前时,值守官赶忙率众拱手拜道。 张满仓犹如没听到一般,也不扭头去看,只是一味地朝城内走去。由于王城位处主城西南一隅,与邯山隔渚河而望,地势较高,胡南城劳工暴乱之事被王城中人尽收眼底。血腥惨烈的厮杀场面似乎勾起了王城内王族显贵、官宦宫娥们几年前国将不国、血风腥雨的痛苦回忆,不少人被吓得面如白纸、心如死灰,更有甚者直接瘫软在地掩面啜泣了起来,直到日上三竿事态平息后,王城之中才再次恢复了应有的王家气派。 张满仓双脚踏入王城后,雄伟宫殿错落整齐尽收眼中。由于匠人修缮技艺高超,王城中竟寻不见半点战争痕迹,一切都是那么的奢华堂皇、显尽尊贵。此时张满仓一脑子官司,哪里还有心思欣赏王家气派,只是闷着头、黑着脸自顾自地朝前闯。沿途所遇大小官员、宫娥官宦见他浑身是血一脸戾气,便不约而同远远避开了。 赵孝成王现居盛安殿,此殿虽处后宫却离正殿不远,没过多时,盛安殿便已映入张满仓眼帘。宫殿之雄伟暂且不题,且说此时盛安殿外早有宫人太监门外守候,待看到张满仓朝此处走来,便赶忙迎上去躬身拜道:“见过张将帅!” 张满仓见是赵孝成王身边的人,自然不敢怠慢,朝宫人强堆笑脸问道:“敢问柳公,我王此时可在殿中?” 宫人回道:“我王知将帅要来,故派小人殿外等候……” “那烦劳柳公禀报我王,就说罪将张满仓求见!” “嗨!” 宫人闻言应了一声,又给张满仓拜了一拜,随后便转身朝盛安殿内走去。张满仓紧随其后,走到大殿门口后便摘下盔帽驻步等候。 张满仓站在殿外心乱如麻,一想到又有数百名老赵人惨死,原本杀气腾腾的老眼顿时泛起一抹红晕,眨眼间,两行老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就在张满仓低着头黯然神伤之时,忽然耳中听得殿内有人高呼道:“传张老将帅进殿!” “嗨!” 张满仓草草地整了整衣衫,将挂在老脸上的泪珠随手抹去,便低头颔首进入殿中。 此时正值响朗白日,大殿中央,一身便衣的赵孝成王倚着王座沉默不言,似乎是在想着什么。王座之下,一文一武两位老臣分坐两旁,也不吱声,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大眼儿瞪小眼儿”,定睛一看,竟是老相国和樊程!大殿内异常安静,只能听到烛台上蜡烛“呼呼”燃烧声。 “罪将张满仓叩见我王!” 张满仓步入大殿后,“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直呼“我王千功盖世”。 “张老将帅平身……” “谢我王恩典,只是老臣有罪,请我王赐臣死罪!”语毕,张满仓低首哽咽了起来。 赵孝成王闻言嘴角一咧,微微一笑问道:“老张家世代从军,老将帅更是我大赵之栋材,一生为国征战,毙敌无数,可谓是鞠躬尽瘁,何罪之有啊?” 赵孝成王明知故问,张满仓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知道赵孝成王并没有因为南城墙劳工暴乱之事而怪罪于自己,心中不免羞愧难当。 “因罪臣在城防之事固执己见,才惹出今日之大祸,害我赵国百姓再受战创!罪臣愿以死谢罪!”说着,张满仓将腰间佩剑双手举顶,然后闭目等候发落。 赵孝成王见状从王座上缓缓站起身来,几息之后便来到张满仓身前。一把抓起张满仓手中佩剑,赵孝成王甚是熟练地用手指弹开剑鞘,伴随着一声清脆“仓啷”,一凛粘有残血的寒光直逼赵王双眼。张满仓感觉到手中佩剑被拿,心不禁一沉,待他听到那剑鞘弹开之音后,一股股悔意涌满心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双将合璧【中】 “老夫为国征战一生,难道就这么完了?就……就这样晚节不保了?”张满仓在心中不住念叨着,不一会儿,便再次老泪纵横起来。 赵孝成王有些诧异地看着瘫跪在地的张满仓,又抬头看了看在场的一文一武两位老臣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老相国见赵孝成王有些不知所措,随即开口对张满仓说道:“劳工暴乱想必是迟早之事,张将帅莫要过于自责。此次暴乱事件能及时镇压,还多亏张将帅及时支援,由此说来,你是大功一件才是,罪过从何谈起?” “可是……” “可是全国城防之事由你张满仓总司管辖,出了这档子事你觉得自己有不可脱卸的责任,对不?”张满仓刚要回话,一旁的樊程接嘴打趣道。 樊程的这番话,在张满仓听来异常刺耳,无论怎么感觉都像是在讥讽自己。 “樊程,你个老不死的混蛋!” 张满仓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樊程,心中早已将其祖上骂了千百遍。 赵孝成王见张满仓怒视樊程,便知二人之间产生了误会,随即说道:“王城卫军不去增援城南暴乱是孤王的意思,这点和樊老将帅无关!毕竟,寡人得以防万一啊!” “以防万一?这……恕罪臣愚钝!”,赵孝成王的话让张满仓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大王有何顾虑?”张满仓追问道。 “想当初我大赵国被秦所困,邯郸城内粮草尽绝,整个国家危在旦夕。千钧一发之际,先王明断,速派人请援,而后孙军师巧施妙计算是暂解赵国危难。孤王怕王城近卫一旦悉数出动,中了他人之道啊!” 张满仓闻言心中不甚满意,觉得赵孝成王有点惊弓之鸟的感觉,“我王大可不必如此多虑,这些劳役都是当年秦将郑安平的两万降军,这些被羁押奴役近十年的秦人并无和外界有丝毫联系,早已成了一群乌合之众,他们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赵孝成王闻言不禁摇头问道:“此次暴乱,我军民伤亡几何?” “这……” “禀我王,具体数目正在查点,目测能有数百人……” “数百人……” 赵孝成王闻言一脸忧愁道:“城上束手束脚、役苦劳重的秦俘兵尚可斩杀我军民,若王城近卫出城支援,只怕会惊扰潜伏周边的秦‘玄’!若秦‘玄’趁王城守备空虚而成功潜入……” 听到这里张满仓惊得不禁一身冷汗,赵孝成王看了看一脸惊恐之色的张满仓叹息道:“数百人……寡人军中一卒也就百人之众,数百人呐……” 赵孝成王的话让张满仓心如刀绞一般,随即便如鸡啄碎米般磕着头,“罪臣该死……罪臣万死,罪臣愿领死以慰亡魂……” 说着说着,张满仓干脆瘫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完全没了老将帅应有的英姿风范。 经过长平之战和卫国之战,赵国人口巨减,忽然得知一大清早儿就折了数白老赵人,赵孝成王不禁一阵心痛。他没有在责怪、挖苦张满仓,也没有想到以铁血著称的老将帅竟会不顾颜面在大殿中嚎啕,然而赵孝成王并没有开口劝慰张满仓,而是任由他在殿中肆无忌惮地哭嚎着。一旁的老相国虚眯双眼,一声不吭俨如泰山,而另一侧,樊老将帅似笑非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张满仓。半晌之后,沧桑的哭喊声才逐渐在大殿中停止回荡。 赵孝成王见张满仓不再嚎哭,只是伏在地上浑身颤抖不住啜泣着。 “老将帅莫要如此悲伤,寡人并无责怪老将帅之意,切莫多想才是!”赵孝成王把佩剑往腰间顺手一挂,随即将张满仓扶了起来,“近两日孤王不曾上朝早会,只和老相国和樊老将帅彻谈城防之事。原本孤王因顾虑重重不敢贸然作出决定,然而今日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寡人不得不下决心重新考量城防之事。” 张满仓闻言潮红老脸不禁一阵抽搐,转过头来看了看仍旧似笑非笑的樊程心有不甘道:“罪臣……罪臣愿将职权交于樊将帅……” 张满仓话音一落,赵孝成王和两位老臣工竟不约而同笑了起来。三人突然满面笑色,使得张满仓不禁一头雾水,他不知道三人此时在笑些什么,原本就满是褶皱的老脸凭添了几分凝重。 “嘿嘿……” 樊程“嘿嘿”笑了两声,随即站起身来走到张满仓身边后干枯老手往满是鲜血的战甲上重重一拍打趣道:“老张头儿,没想到你一个大老粗竟也有如此多的心思,老夫以前咋就没察觉呢?” 语毕,樊程的老眼里顿显一丝狡黠。 “很好笑么?” 张满仓不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多好笑,黝黑老脸一沉低声骂道:“我王还未决断,你老小子得意个屁!” 赵孝成王闻言摇头苦笑道:“老将帅莫要动气,你二人都为赵国出生入死、戎马一生,都是寡人忠心不二的老臣工。数年前你二人因城防谋略不合而心生隔阂,寡人审时度势,觉得老将帅你策略更为妥帖实际,故拜你全权专司城防。事实也证明,老将帅之谋略甚妙!然而……”,赵孝成王顿了顿继续说道:“然而世事有变,邯郸之战后,赵秦两国虽明处暂无争端,但其实暗流涌动危险至极,而这你比寡人知之更多。此次密会,寡人原本决定让樊老将帅司职城防,但老将帅建议寡人‘双将合璧’!寡人原本对比举棋不定,怕双将因谋略不合再生间隙,从而坏了寡人大事,然而今日暴乱之事使得寡人不得不下下决心,采纳老将帅建言!” “双将合璧……”张满仓嘀咕道。 “嗯,对,双将合璧!”赵孝成王微微点头应道。 张满仓闻言低头不语,思量片刻后拱手问道:“恕罪臣愚钝,不知这‘双将合璧’具体如何?” 赵孝成王闻言微微一笑,将腰间佩剑还到张满仓手中,扭头看了樊程一眼后说道:“还是劳烦樊老将帅给张老将帅具体说说吧!”语毕,示意张樊二人按班入座后,便转身回到王座之上。 “嗨!” 樊程接王命,和张满仓分别按班入座后便滔滔不绝起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双将合璧【下】 张樊二人坐定后,樊程对张满仓说道:“这‘双将’自然指的是你我二人,而所谓‘合璧’便是你我联手合作之意!” “你我二人?” 张满仓一听说要和樊程合作,原本还挂着泪珠苦兮兮的老脸上瞬间满是不屑。 “你?” 张满仓白了樊程一眼戏谑道:“若和他人联合,老夫尚可考虑,至于你……”还没等自己把话说完,张满仓的头就已经摇成了拨浪鼓状。 “你……” 樊程闻言,双目瞪着张满仓,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赵孝成王见状不禁再次摇头苦笑起来:“张老莫要急于否定,待樊老说完再议!” 张满仓见老大开口便对赵孝成王恭敬一拜便不再说话了,一旁老相国仍没睡醒一般,懒懒散散蜷在座榻上。 樊程朝张满仓微微哼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长平之战,我大赵国虽被蛮秦坑杀四十余万,但秦人同样也是损伤惨重!后秦王人心不足,妄想再战一举灭我大赵,然而天助我王!两年鏖战,秦被斩杀30余万人而大败而归!” 说到这里樊程深邃老眸中满是悲壮。王座之上,赵孝成王面无波澜,只是静静地看着张樊二老,对面的老相国仍旧我行我素,“浑浑噩噩”地眯眼打盹儿,身旁,张满仓早已两眼赤红,腰中佩剑因握的太紧而“咯吱”作响。 “这老家伙……” 这几年,樊程和张满仓多有不和,素日来往更是少得可怜,此时樊程竟觉得张满仓粗鄙之余多了几分可爱。在心中笑骂了一声后继续说道:“秦军大败,臣当时主张一鼓作气竭全国之力征伐蛮秦!我王圣明,未采纳臣之方略,国力得以恢复,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如今秦人针对我国暗中动作愈发频繁,仅凭老将帅紧收防守之策已现捉襟见肘之象。” “捉襟见肘……” 樊程的话让张满仓心中又愧又气,愧的是因属下失职致使数百军民伤亡,气的是被樊程如此评头论足心中甚是不甘。张满仓神情阴晴不定异常精彩,自然被对面而坐的老相国看得一清二楚。 由于担心樊程无心之语刺激到张满仓,老相国微微张开老眼,抚着白胡干咳了两声,原本滔滔不绝的樊程随即极为识趣地闭上了嘴,“呵呵……张将帅。”,老相国缓缓站起身来,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后说道:“樊将帅之言,张将帅莫要多心。你城防之功,紧守之策怎可因今日之事而被抹杀?我王之所以召我二人密谈,乃是商谈主动出击之策,企图将被动局面归于主动!” 老相国话音刚落,原本有些萎靡的张满仓顿时两眼放光精神抖擞起来,“敢问老相国,如何主动出击,谁拜主帅,末将又可率几路兵马从何处进军?” “他娘的,你个老小子是不是想打仗想得得了失心疯?”樊程闻言不禁捅了张满仓一下戏谑道。 张满仓此时哪里有心情去理会耳边噪嚯,只知双眼炽热盯看着老相国,俨然将“双将合璧”之事抛之九霄云外。老相国见状不禁笑道:“张将帅莫要激动,正如我王方才所说,所谓主动出击便是拜樊将帅专司城防,采取积极反制进攻策略,然而樊将帅则主张与你内外联手共谋对秦大计!” 老相国的话犹如一盆冰凉水将张满仓浇了个透彻,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再次萎靡起来,“敢问老相国,末将与樊程如何实现‘双将合璧’?”张满仓皱着眉头拱手问道。 老相国回道:“自然是你主内,他主外!”说罢,老相国用手分别指了指张樊二人。 “什么!” 张满仓一听说要给樊程打后勤辅助,随即“腾”得一下从座榻之上跳将起来:“我王万万不可!樊程虽官至将帅,但由于出身于‘冥’故并无大军指挥作战经验,若贸然让他率大军与秦人正面对抗,只怕……只怕会重蹈赵括小儿覆辙啊!”说着,张满仓再次“扑通”跪倒在地,不住地向赵孝成王磕头。 若放在方才,如此狼狈的张满仓肯定又会被赵孝成王三人打趣一番,然而这次,三人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大殿之中只有张满仓“咚咚”的磕头声在回荡。 “张老将帅莫要心急……” 赵孝成王看着跪伏在地不住磕头呜咽的张满仓,忽然觉得脑中一阵恍惚,眼中竟不知不觉有了几分湿意。急忙起身紧走几步,赵孝成王一把将张满仓搀扶起来道:“老将帅忠心天地可鉴!有如此臣工辅佐,寡人万事何惧?” “罪……罪臣着实惭愧,还望……还望我王三思啊!呜呜……”张满仓老泪纵横呜咽道。 赵孝成王点头回道:“樊老将帅也是戎马一生,你二人皆各有所长,寡人用人自然要扬长避短,这点老将帅放心便是!” “可是……” 赵孝成王见张满仓还要开口说话,随即摆了摆手打断道:“你主内,则是仍由你全权专司城防之事,而所谓主外,则是让樊老将帅重新掌管赵‘冥’来反制秦‘玄’!” 张满仓毕竟节制过赵‘冥’,赵孝成王此言一出,张满仓立刻理会了樊程的意图,心中疑虑便随之烟消云散了。 “我王圣明,若是如此,罪臣甘愿鼎力协助樊将帅!只是不知具体如何?” 赵孝成王闻言思忖片刻回道:“几十年了,秦人暗地里掳我大赵男童无数!此事件你也知晓,只叹我大赵命运不济,边关多事连年征战,便也管不得此事,只能单凭‘冥’反制。如今秦‘玄’在我境内动作愈发频繁,寡人深感不安,故想要积极出击全力绞杀秦‘玄’!具体来讲便是使‘冥’兵分两路,一局广布境内,伺机寻找截杀秦‘玄’!另一路则由樊将帅亲自带队,秘密潜入秦境,伺机掳其幼童并寻找‘玄’之大营!至于你……” 赵孝成王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老将帅你,在全力配合‘冥’之外,务必做到全国范围城内高压、城外肃清,不给秦‘玄’立锥之地!唯有如此,方能将秦‘玄’绞杀殆尽!” 赵孝成王语毕,张满仓并没有像以往那般战意满满,而是低头不语眉头紧皱。赵孝成王三人见状脸色也随之难看起来,“张老觉得有何不妥?”赵孝成王脸色凝重道。 张满仓闻言没有说话,而是从怀中慢慢地掏出一个物件儿来,细细一看,竟是一块儿沾有血污的黑色布片……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以暗制暗【上】 “唔?” 赵孝成王三人疑惑地看着张满仓手中的黑布块,“张将帅这是……”赵孝成王不解问道。 张满仓面带苦涩道:“此布块是从罪臣一个亲兵手中所得,是他姐姐被秦军玷污时拼死从秦兵身上撕扯下来的。” 张满仓的话使得大殿内气氛瞬间压抑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赵孝成王接过张满仓手中布块轻声问道。 “长平之战,罪臣率残部突围途中。”张满仓回道。 赵孝成王不明白张满仓此时拿出这块布来有何深意,手指轻轻摩挲着黑布块,一股悲凉顿涌心头。 “张将帅!” 赵孝成王将布块递还给张满仓后问道:“不知这块残布与秦‘玄’有何干系,难不成这残布就是‘玄’人身上的?” 张满仓将残布小心翼翼揣入怀中后拱手回道:“禀我王,若按樊将帅策略,我境内百姓则永不得安宁!” “哦?不知老将帅此话从何而来?”老相国插口问道。 张满仓回道:“回老相国,其原因有二:其一,绞杀秦‘玄’自然是当务之急、刻不容缓之事,但若按樊将帅之高压肃清策略,且不说我国是有有充足兵士可用,只怕实施下去也只能让我军疲于奔命,若真到那时,敌暗我明,我大赵国之处境会更加被动!” “其二!” 张满仓抬手伸出二指继续说道:“对付秦‘玄’若采取或许强硬措施,只怕会引得他们狗急跳墙,从而做出残害我乡中百姓之事来!而这,则是罪臣最为担心之事!” 樊程闻言不禁嗤之以鼻道:“怕这怕那的,如此说来我泱泱大赵国岂不是对这股秦贼无半点办法了?怕乡里百姓遭受残杀?呵呵……张老哥你想必是忘却了,你帐下兵士貌似都是从乡里百姓中征得而来的吧?” 樊程弦外之音无非是在提醒张满仓莫要对当前形式过于悲观,只要各县郡所属乡里能团结一致、沆瀣一气,秦‘玄’就不会有丝毫机会。张满仓自然能听出樊程的意思,然而还是摇头否定道:“秦‘玄’之战力樊将帅节制‘冥’时想必是见识过的,一般兵士在他们面前就犹如那入口羔羊,毫无抗争之力!更何况‘玄’人善夜袭,如此以来,我赵国境内将会人心惶惶,而全国上下会终日不得安宁!” 张满仓的话让赵孝成王本就凝重的脸上凭添了几抹愁痕,“那老将帅意下如何?”赵孝成王问道。 张满仓回道:“禀我王,若想有效克制秦‘玄’则须外松内紧之策!” “哦?” 赵孝成王闻言眼前一亮,急忙追问道:“不知是何种外松内紧之策?” 张满仓正色道:“禀我王,樊将帅高压肃清策略虽有不妥,但让‘冥’兵分两路之策则甚是妙哉!罪臣以为,绞杀秦‘玄’之事还须秘密行事、以暗制暗,切莫闹得沸沸扬扬,惹得世人皆知。” 对于张满仓所言,三人听后无一不点头称妙,赵孝成王饶有兴趣继续问道:“老将帅,这以暗制暗又如何说?” 张满仓见赵孝成王三人对自己言论颇感兴趣,原本霜打茄子般的萎靡老脸因激动而添了一抹红晕。 “禀我王,罪臣以为绞杀秦‘玄’之战境外须秘密行事不留痕迹,对内则须以静制动,以免打草惊蛇!”张满仓说到这里,又从怀中摸出一把做工精致的铁质短刀递于赵孝成王手中。 对于秦短刀,赵孝成王作为一国之王自然是见过的,甚至自己还私藏多把,在他看来,蛮秦能炼出如此利器是让他倍感意外和羡慕的。 “张老将帅,这是……” “禀我王,此短刀乃罪臣在下里村中所得。”张满仓回道。 “下里村……” 赵孝成王口中喃呢着,心头不由得为止一沉,他似乎意识到这把短刀在下里村出现意味着什么。 “如此说来,邯郸周边废弃乡里岂不早已沦为‘玄’人周转藏匿之地了?” “不止都城周边,正如我王顾虑之处,南城西南废墟处也是如此!罪臣前日在此处搜巡到数十具尸首,皆随身配有此短刀,想必是秦‘玄’无疑!”张满仓回道。 “嘶……这……” 张满仓的话让三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会不会是有人有意嫁祸于秦国,借此挑起两国大战,好得渔翁之利?”樊程插话道。 张满仓闻言表示否定,赵孝成王不解追问道:“为何不是?” “禀我王,此短刀炼造极难,各国均仿造不得,由此来说不可能是他国为之。”张满仓脸色凝重道。 “若真如张将帅所言……嘶……那会不会是蛮秦施的‘苦肉计’?”老相国开口言道。 张满仓闻言想都没想就摇头否定道:“‘玄’人可以以一当十,培养难度极大!秦王断然不会拿这些人来施什么苦肉之计!” “那用我赵人呢?”老相国追问道。 老相国此话虽说得极为淡然,却让其余三人顿感心头一凉,大殿之内再次静得鸦雀无声。赵孝成王此时一筹莫展,心中不禁后怕起来,“这城中到底还有多少‘玄’人潜伏啊!”赵孝成王暗自连连叫苦道。 四人默不作声若有所思,在大殿中杵着有半盏茶的功夫,张满仓再次微微摇头否定,然而几息之后却又陷入痛苦沉思之中。 “下里村……废墟处……‘冥’驻地……” 张满仓口中不住念叨着这三个地方,此时他很想知道,发生在这三处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秦‘玄’有意为之?如若不是,那又是何人或是何种势力所为?为何下里村、‘冥’驻地被杀之人无一例外被心口插刀,而在废墟处却要将实体焚毁…… 张满仓此时脑中犹如一团浆糊糟乱不堪,“此人倒底是敌是友啊!”张满仓心乱如麻,禁不住仰天长叹道。 “是敌是友?” 张满仓的话似乎让老相国想起了什么,随即昏花老眼随即为之一亮……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以暗制暗【下】 老相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对赵孝成王说道:“若按张将帅所言,那么绞杀秦‘玄’之事其实是围绕两国孩童展开!对外,我赵‘冥’自然是针对秦人孩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对内呢?”老相国虚眯着老眼淡淡笑道:“若说赵国境内谁家孩子身份最为敏感,最该严加保护,唯有异人之子赵政!” “老相国所言极是,末将正是此意!”张满仓略有激动道。 “敢问张将帅,那些尸首可是心口处有刀创?”老相国问道。 张满仓正色道:“除城内被焚之人外,下里村、‘冥’驻地两处所死之人确是如此!” “什么!” 张满仓话音刚落,赵孝成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猫一般吼叫道:“我‘冥’人竟也被‘玄’人袭杀了?” 张满仓见赵孝成王暴跳如雷有失王尊,赶紧将事情原委向赵孝成王细细解释了一番。赵孝成王闻言不禁松了口气,一旁老相国微微点头道:“了然!只要将刘世医召开,一些疑团想必会被一一解开!我王意下如何?” “老相国所言极是,快,传刘世医进城……”赵孝成王听老相国这么一说自然喜上眉头,赶紧开口命道。 “我王且慢!” 还未等赵孝成王把话说完,张满仓急忙打断道:“我王有所不知,刘世医在下里村遭遇秦‘玄’后与之苦战,若非罪臣恰巧路过,只怕是……” 说到这里,张满仓鼻头儿一酸再次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那他现在如何?”老相国一把抓住张满仓,满脸惊慌道。 “老相国莫急,有夏无启夏神医日夜照料,刘世医已脱离险境,此时正在家中疗养,再过些时日便可下地……”张满仓安慰道。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老相国一听刘老医师已无大碍,心中悬着的石头算是落地。 “不知张将帅可知刘世医因何会在下里村与秦‘玄’遭遇?”老相国追问道。 张满仓闻言微微摇头道:“具体原因末将也并不清楚,只是从夏无启口中得知,刘世医是因为赵政而去的下里村。” “赵政?” 老相国闻言百思不得其解,其余二人同样也是一头雾水。 张满仓点头道:“夏无启对末将说,他女儿阿房被‘玄’人掳走一天一夜,次日竟被那赵政小儿给找到。阿房对刘老医师说是被一个蒙面黑衣人所救,刘老医师对此并不认同,认为阿房说谎,所以便亲自往城南查证。” “认为阿房说谎?” 赵孝成王三人听张满仓这么一说便开始怀疑怀疑刘老医师是不是得了妄想症了。老相国一眼迷茫地看着张满仓说道:“算起来阿房不过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正所谓童言无忌,怎么可能有如此心计诓骗他人?更何况还是自己被绑架?不通不通!” “就是啊,那刘世医是不是老昏了头了?不过……嘶……这世间竟有如今高人,难不成这一切皆是他所为?”樊程也咋舌叹道。 张满仓也是对此同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有些抓狂地挠了挠头皮随即无奈道:“此事唯有等刘世医醒后方能知晓,不过……” “不过什么?” 三人见张满仓说话吞吞吐吐不免心里了起来。张满仓顿了顿说道:“不过夏无启貌似对自己女儿所言之事也不太相信,和刘世医一样,他也觉得其中或许另有蹊跷。” 张满仓的话让赵孝成王三人再次陷入苦苦沉思之中,然而无论他们如何绞尽脑汁,仍旧想不通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为何要瞒着实情。 “难不成是为了替那赵政隐瞒什么?”樊程发问道。 张满仓闻言只是微微摇头,毕竟他并不知道赵政和阿房之间极为微妙的关系。 赵孝成王此时只觉得自己思绪乱如杂麻,感觉头脑有些晕晕沉沉。樊程知道此时纠结夏无启女儿之事没什么意思,随即话锋一转锁眉问道:“那在下里村的那群‘玄’人,张兄可知头目是何人?” “是徐德正!” 张满仓听樊程这么一说,挂着泪花的老脸瞬间变得阴沉异常。 “什么!” 樊程一听说是徐德正,腰间佩剑瞬间被“仓啷”一声拔了出来。 “这个老匹夫,狗娘养的叛徒竟然还没死!”樊程轮着剑歇斯底里破口大骂起来,完全没有因为赵孝成王在场而有丝毫顾忌。 赵孝成王此时同样也是驴脸瓜搭,他怎么也没想到,以前让自己国家损失惨重的叛徒竟然还存活于世,并且还差点把整个赵国品德最好、医术最高的刘世医的命给要了,“他娘的,此等世间败类,寡人定要将他活拿碎尸万段,以谢我大赵国冤死亡灵!”赵孝成王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 赵孝成王自然不知道,他方才的誓言这辈子是不可能如愿了,因为在此之前,“好事”的赵政已经将徐德正截杀在下里村村南密林之中了。 老相国此时忧心忡忡,生怕徐德正再派人对刘老医师暗下毒手,随即对赵孝成王说道:“刘世医世代为我大赵鞠躬尽瘁,甚至为了赵国而断送了自家香火,如此旷世之才、忠心之臣赵国实属失去不得,老臣恳求我王能召刘世医入王城养病,以免暗遭毒手!” 赵孝成王闻言恍然大悟,随即便要再次下王命让刘老医师入宫,张满仓闻言赶紧阻拦道:“我王爱民如子、惜才如命耐国人之福分,然而刘世医虽已脱离险境,但身体仍旧极度虚弱搬运不得。罪臣早已派亲军日夜看守不敢怠慢!” “嗯嗯,若是如此,寡人便放心了!”赵孝成王闻言点头称道。 “我王!” 樊程此时犹如一头恶狼一般,面目狰狞双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恳求我王命末将率‘冥’人活捉徐德正!” 赵孝成王闻言原本尚有一丝笑意的脸庞瞬间变得冷峻异常。 “张满仓听命!” “嗨!” 张满仓见赵孝成王要给自己下令,急忙应声跪倒在地接命。 “张满仓,你主内,全权专司城防,务必做到外松内紧,全力配合樊程伺机将潜伏在各县郡乡的秦贼一一剿灭!记住,若打了草惊了蛇误了寡人大事,提头来见!” “嗨!” 张满仓领命后,浑浊老眼炽热异常,战甲上的残血此时显得分外耀眼。 “樊程听王命!” “嗨!” “寡人命你全权负责绞杀秦‘玄’之事,务必与张满仓做好里应外合,另外务必做到活捉徐德正,老子他娘的要亲手活剐了他!” “嗨!” 樊程接令后甚是兴奋,随即便再次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赵孝成王颇有深意地看着眼前两位风发意气的老将军,眼睛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两位老臣工,以暗制暗如何,就全看你们的了……” 说着,赵孝成王后退两步,突然恭恭敬敬地给张樊二人拱手拜了一拜…… 第一百一十六章 损失 赵孝成王这一拜,直接让张樊二人一时间不知所措。张满仓急忙双膝跪地诚惶诚恐道:“身为人臣,理当为王效命,我王何以如此?罪臣不敢受拜!” “我王真是折煞末将了……”樊程跪在地上附和道。 赵孝成王闻言咧嘴微微一笑,原本俊冷的脸上爬上一丝暖意,“寡人是替数百万老赵人所拜!” 张樊二人听赵孝成王这么一说,随即异口同声道:“誓死不辱王命!” 赵孝成王闻言甚是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将二人一一扶起,一旁,老相国对张樊二人程嘱咐道:“你二人定要等刘世医康复后方可行动,毕竟有些事情,唯有他的协助方能保全万无一失!” “嗨!” 张樊二人拱手应道。 且不说赵孝成王四人在大殿之中各归各位,一番高谈阔论,直到日光登顶时值正午,张樊二人才一同从盛安殿中出来。 张满仓和樊程之前因为道谋不同而闹得沸沸扬扬,在庙堂之上可谓是水火不容,私下里更是老死不相往来。如今事态需要,二人不得不摒弃前嫌联手合作。此时二人一同在王城之内“游荡”,惹得城中王子王妃、宫娥太监无不侧目惊叹,而张樊二人也觉得有些不自在,气氛也随之愈发尴尬了起来。 为了打破尬人局面,张满仓硬着头皮对樊程说道:“呃……樊老弟……时方才是老夫莽撞,还望兄弟你莫要放在心上,至于以前之事……”说到这里,张满仓有些不好意思地偷偷瞥了樊程一眼。 张满仓的话虽未说完,却也让樊程倍感惊讶,扭过头来甚是诧异地看了张满仓一眼随即爽朗大笑道:“张兄说笑了,你我二人并无世仇,只不过是以前道谋不同罢了!如今大局所需,而你我又是‘双将合璧’合道合谋,因此我二人必须摒弃前嫌、齐心合力,辅助我王著成霸业!” 樊程此番话深得张满仓认同,二人相视仰天一笑,可谓是一笑泯恩仇。 “敢问张兄眼下有何打算?”樊程边走边问道。 张满仓看着不远处的角门,原本因大笑而略显红润的老脸逐渐忧愁了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张满仓颇为无奈道:“自然是先去城墙上看看,随后再回大营调些兵士和苦劳役来。” “不去城内看看刘世医么?”樊程问道。 一想到刘老医师,张满仓便一个脑袋两个大,“唉……此时当务之急是尽快补上南城城防缺口等忙过这一阵子再说吧!想必到那时,那老匹夫就算下不得床来,说说挂应该不是问题了。”张满仓有些无奈道。 樊程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二人便再次沉默不语起来,似乎是在心中盘算着什么。一盏茶的功夫,二人总算是出了王城。站在城脚下,看着前方不远处雄伟又极为破烂的城墙,张满仓一脸愁容喃呢道:“得加快速度了啊……” 邯郸城所处之地虽不像魏楚两国那般大川大流境内密布,但因暴雨频繁,致使邯郸城连年大小水涝不断,百姓苦不堪言,而张满仓同样也是被这座城池折腾得疲于应对。庙堂之上,也曾有大臣提议迁都事宜,但一考虑但渚、滏、沁河乃天然护城河便就此作罢。由于前几日暴雨连绵,三河水位随之暴涨导致水涝成灾,好在城中军民齐心奋力抗涝,算是初步将水势控制了下来。张满仓和樊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南城门走去,没多久二人便来到了南城城门脚下,而与此同时,不远处,卒长带着几个兵拉着一车的死尸迎面而来。 “张将帅!” 卒长一眼便看到是张满仓,急忙一溜小跑赶了过来跪拜道。 “嗯,现在情况如何?具体伤亡人数可一并典查清楚?”张满仓黑着脸冷冷地问道。 “禀将帅……” 卒长在心中暗自捋了捋思绪后继续说道:“南城墙有秦俘苦役共计一千一百四十六人,此次暴乱被镇杀八百三十九人,其余一百零七人……其余一百零七人下落不明……” 卒长回完话后随即缓缓闭上双眼垂下头颅等候张满仓军法处置。此时他心中只求一死,毕竟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自己是有无法推卸的责任的。 然而让在场所有人倍感意外的是,张满仓并没有提剑当众砍了这位卒长,也没有朝他跳脚破口大骂,而是仰面朝天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后再次追问道:“我军民伤亡几何?” 卒长听到张满仓问话,赶紧睁开泛着湿气的眼睛哽咽道:“我军民重伤者四百八十余人,战死者……”说到这里,卒长已经瘫伏在地泣不成声了。 “说!”张满仓怒吼道。 “禀……禀将帅,我军民死者有……有二百余众……”卒长回了张满仓的话后眼泪便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了。 樊程一听此次苦役暴乱竟使得己方死伤如此惨重,不免后悔了起来,“唉……都是我的错!当时我王想派王城近卫支援,我不该出言拦截,哪怕只出半数之兵也不至于到如此田地!”说着,樊程扬起干枯老手便要往自己嘴上砸。 就在满是干皮老褶的手带着风声快要砸到樊程嘴上之时,张满仓用手一挡说道:“樊老弟莫要过于自责,此事怨不得你,毕竟不能因小失大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死几个草头庶民终究要比我王身处险境要强吧?再者说了……”张满仓看了看樊程,又瞥了一眼面前的一车死尸继续说道:“再者说了,老弟这一巴掌能让这些死人复活?” 张满仓的话让樊程的老脸瞬间变得通红异常,随即把手从张满仓手中挣脱出来拱手拜道:“张老兄所言极是,樊程方才失态了!不过樊程有一事不明,还望张兄告知。” “哦?樊老弟尽管直说!”张满仓说道。 樊程瞟了跪在地上不住啜泣的卒长一眼后没好气道:“若按常理,这小子应当众砍了以正军法!以老兄素日治军秉性……是不是太便宜这小子了?” 张满仓闻言没有理会樊程,而是开口对卒长说道:“李肆,本将帅知道你今日抱着必死之心,所以你不怕死,本将帅也不让你死!本将帅要用你心中的憋屈劲儿,用你这颗必死之心去对付那百十号儿窜犯们!从今天起城防之事你就不用管了,本将帅分你三卒人马将那百十号人扫绞出来。若到时城墙已修缮完毕你那百十号人还未找齐……呵呵……李肆,到时可不是你一人赴死这么简单了……” 张满仓说完这席话后不等卒长回应,然后老脸一横,转身拂袖朝城门洞里走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赵政出城【上】 樊程闻言一头无数雾水,见张满仓朝城门洞里走去随即紧跟了上去。 “不是……这……张老兄,此种做法貌似有些不妥吧?”樊程一脸疑惑道。 “哦?不知有何不妥?”张满仓反问道。 樊程回道:“且不说如此轻饶这小子是否有轻军法之嫌,但说让他率三卒人马在城中寻剿那百十号窜犯,还不把整个邯郸城闹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 张满仓闻言,老脸突然一改方才阴冷模样,咧了咧嘴面带狡色对樊程说道:“因连锁反应,秦俘暴乱全程皆受影响,只不过城南作为事发地则要严重得多。这事儿在世上瞒是瞒不住了,刻意去隐瞒反倒落了下乘,毕竟反常即为妖!” “可是,这会不会影响我王反绞秦‘玄’大计啊?毕竟,要以暗制暗啊!”由于怕隔墙有耳,樊程刻意压低声音道。 张满仓闻言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对樊程低声说道:“樊老弟,此两件事并非一件事,但却又可相互影响,若咱们以搜剿这群窜犯为幌子去清剿城内潜伏的秦‘玄’……” 张满仓虽未把话说完全,但其意图却已表露的极为清晰,樊程一想到以前竟和如此阴险的老家伙对抗,后脊背竟不知不觉有了几分凉意。 “这个老阴货!”樊程心中暗骂道。 说话间,二人已经步入邯郸城内,与往常不同,此时的邯郸城南雨水混合着新鲜血水泥泞异常,空气之中弥漫着浓烈呛鼻的血腥味。城墙脚下,战伤挂花的赵国军民倚着墙角满面痛苦地等待着医师治疗。 “唉……此时若刘老匹夫在场就好了……”张满仓挤着眉头嘀咕道。 “快!快!换盆热汤来……快!快再烧些热汤来!” 就在赵满仓满面愁容之时,忽听得一个角落处,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夏无启!” 张满仓一下子便听出是夏无启在唤人烧煮热汤。张满仓循声紧走了几步,只见一个身着白袍的青年男子汗流浃背忙得不可开交,在他身旁,时不时地有伤员在痛苦呻吟着。 “夏……夏……夏神医,救……救我……我……我不想死……”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淌着泪不住地向夏无启哀求着。 由于伤病者太多,夏无启此时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只好时不时地扭头顺口安慰道:“小兄弟,你的伤势并无大碍,莫要担心,只须好生休息几日后便可康复……” 张满仓见状不禁一阵心酸,“夏神医!”张满仓紧走两步来到夏无启身旁,随即毫无征兆地跪倒在地。樊程见状也是不甘落后,随后也跟着跪了下去。 两位赵国的老将帅此时突然给一个庶民下跪,惹得周围一片顿时一片寂静。夏无启直觉得耳中忽然清净了起来,甚是纳闷儿地环视周围,随后发现张满仓领着另一位不认识的老将军极为恭敬地跪在自己脚下。 “这……” 夏无启哪里经受过这样的阵仗,瞬间被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张将帅……这……这是何意?”说着,夏无启急忙将二人扶将起来。 “夏神医……” 张满仓缓缓站起身来,朝夏无启拱手拜道:“夏神医,眼下这些重伤员可全得倚仗你了!” 夏无启闻言正色道:“老将帅放心,小子定会竭力拯治伤员!” 夏无启说完话后便再次投入到救治重伤员的工作之中了,张满仓和樊程知道自己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便极为识趣地悄悄离开了。就在张樊二人准备登上城墙之时,忽然,张满仓发现不远处一个六岁模样的男童提着木桶跌跌撞撞地朝夏无启走去。 “赵政!”张满仓忍不住喝了一声。 “哪里?”樊程急忙问道。 张满仓用手指了指不远处拎着木桶的男童低声说道:“就是那小子!” “哦……”樊程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你随我来!” 张满仓对樊程说了一句,然后一把抓住樊程的胳膊便往那六岁男童方向扯去,眨眼功夫,二人便来到男童身旁。 赵政此时正拎着木桶“笨手笨脚”地往盆子里倒热水,似乎并没有发现两个老煞星正直挺挺地现在自己身边。 “赵政,你在此做什么!谁让你来的?”张满仓阴着脸开口呵斥道。 赵政被张满仓突如其来的呵声“惊得”不由得打了个惊颤,险些把刚出锅的滚烫水洒在张满仓脚面上。 “见……见过张爷爷……”赵政甚是识趣地给张满仓作揖道。 “你还未曾回老夫,你来此作甚?”张满仓瞪着眼珠子恶狠狠地问道。 “帮忙呀!” 赵政指了指身旁的热水桶回道。 “帮忙?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能帮什么忙!说,谁让你来的!”张满仓没好气地追问道。 赵政“怯怯”地回道:“是娘亲……娘亲听说南门在打仗,死了不少人所以就让我跟随夏叔叔来这里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那你娘呢?” “夏叔叔来此拯治伤员,我娘恐家中无人照料刘老爷爷所以就回老爷爷家去了。我自己在家闷得慌,所以就来这里帮忙来了。”赵政回道。 赵政回完这句话后瞬间后悔了,“我去,完了,这慌编的有些假了!”赵政在心中喃呢道。 正如赵政所料,张樊二人闻言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张满虚眯着浑浊老眼上下打量着赵政,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孩童和昨晚救走秦壮之人在体型之上极为相像。 “夏神医,这小子所说可是真的?” 张满仓一边问着正在忙活着的夏无启一边重新细细地打量着赵政,原本悬在身侧的枯手,不知何时紧紧地扶在剑柄之上。而一旁的樊程则悄无声息地移到赵政身后,将赵政逃窜之路给死死地封住了。 其实自打张满仓步入城内,赵政便已察觉,知其来者不善,所以早已做好了拔腿开溜的准备。 “老小子,你可别逼我……”赵政心中暗道。 夏无启此时早已忙得昏天黑地,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其他事情,也没听清张满仓问些什么,便随口“嗯”了一声。 张满仓见夏无启应了一声,知道是“说者有意,听者无心”,此时他也拿不准眼前的赵政到底是人是鬼,是神是魔。 “若这小子真是昨夜那位旷世高人……嘶……” 张满仓的脑子疯狂翻腾着,无意间,浑浊老眼死死地停落在了赵政的破烂衣襟之上,一朵极不起眼的黄色小花正迎风绽放……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赵政出城【中】 赵政破烂衣襟上夹杂着的不知名黄色小花引起张满仓注意,看着这朵极不起眼的灿烂小花,张满仓的心为之一沉。 樊程见张满仓盯看赵政有些失神便开口说道:“张将帅,咱们军务缠身,和这个小娃娃纠缠什么?”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呃……哦哦……” 回过神儿的张满仓痴痴地应了一声,再次不露声色地瞥了赵政衣襟一眼,随后便跟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后,没过多久便登上了城门楼子。 张樊二人走后,赵政原本虚握着的拳头才缓缓松开,随着夏无启的一声催促,赵政再次拎起木桶忙活了起来。 城墙之上,上百具军民士尸体一字排开整齐地摆放着,微风习习,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樊程登城之后并没有径直朝死尸走去,而是转过身来不解问道:“张老兄,你方才盯着那小娃娃在想什么呢?” “你看到了没?”张满仓冷冷地回道。 “看到什么?” “那朵小花……” “小花?嘶……什么小花?”樊程一头雾水道。 张满仓走了几步,来到垛口处用手指了指城脚下拎着小木桶在人堆里来回穿梭的赵政说道:“他衣襟上夹杂着一朵黄色小花,此花唯有密林中方有生长,邯郸城内外是极为少见的!” “嘶……老哥的意思……这小子最近城了,并且去的还是远地方?”樊程一脸诧异道。 “唉……极有可能啊……”张满仓轻叹道。 樊程顺着你张满仓的目光朝城下望去,城脚下,赵政仍旧拎着小木桶有些艰难地在人堆里来回穿梭。 “仅凭衣襟上的一朵小花?” 樊程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越想越觉得张满仓的想法过于荒唐,“这老家伙估计真是得了失心疯了……”樊程在心中暗骂道。 “张老哥……” 樊程闻摩挲着斑白长须思忖片刻后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老哥你所说的小花到底是何种植草,就算此花在邯郸城内外极为少见那也并完全非没有。仅凭衣襟上夹杂的残花就如此断言……”樊程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张满仓继续说道:“未免太过敏感武断了吧?” 在樊程看来,张满仓现在就像一个神经过敏的惊弓之鸟。张满仓知道自己现在有些神经质,可是一想到赵政的身影和昨夜所见的黑影如此相像,大脑便不受控制地浮想联翩。 “嘶……难不成真是老夫眼花了?”张满仓挤着眉头喃呢道。 樊程闻言有些不耐烦道:“唉……眼不眼花暂且不论,你现在快得失心疯了倒是真的!且不说这小娃娃是不是如你心中所想,仅凭他如此敏感的身份就足以让他是非多端!大殿之上你也与我王说了前些日子在赵姬家中发现赵姬私藏秦短刀,所以无论如何,她母子二人与秦‘玄’暗中定有联系!此时你我与其在这里纠结,倒不如想想如何尽快将眼前这些尸体解决掉!至于赵政那小子,等刘世医病情无碍可以说话了,一切也就明朗了!” 张满仓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再次摇头否定道:“樊老弟所言极是,然而老夫纠结的并非赵姬母子与秦‘玄’之事,而是赵政与隐藏极深的旷世高手有何关系。若赵政不是那个人,那么今早越墙潜城的那个体型孩童般的侏儒又是谁?两位两匹马又是被谁所袭杀?为何最近秦‘玄’之人死伤颇多,甚至连徐德正都遭暗算?更甚者,夏无启之女阿房又为何被赵政安全带回,阿房口中的蒙面黑衣人和那个侏儒又是何种关系……” 张满仓知道,此时自己所说的话让任何人听来简直如同疯话一般让人不可理喻。樊程听张满仓这么一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抓耳挠腮憋了好一会儿才没好气道:“赵政他是不是什么旷世高手我暂且不知,但是我知道,如果他真去老哥所想象那般,你觉得咱俩现在还可能站在这里么?” 正如樊程所言,当赵政察觉到张樊二人朝自己走来便知来者不善,当二人不露痕迹地将赵政围住后,赵政随即全身紧绷起来,准备随时出杀招然后跑路。 其实赵政来这里帮忙其实并非赵姬的意思,甚至可以说是背着赵姬私自跑过来的,而夏无启更是被蒙在鼓里。 原来就在赵政潜回家中蒙头大睡时,突然听得街巷之中一阵扰乱,赵姬母子随即被惊醒。 “这……这外面是怎么了?”赵姬坐在土炕上一脸惊恐地抱着赵政喃呢道。 “像是在打仗!”赵政偎依在赵姬怀里小声回道。 “打仗……” “嘶……难不成是秦军打过来了么?” 赵姬一听说是打仗,急忙侧耳细听,发现城南隐约传来阵阵厮杀惨叫声。 “我儿好生在家,娘亲出去看看!” 赵姬将赵政往土炕上一放,便急不可耐地往外走去。然而刚刚将房门打开,却恰巧碰到夏无启砸门,二人差点撞了个满怀,唬得赵姬惊呼了一声,原本白皙的粉颈瞬间变得通红起来。 “见……见过夏神医……”赵姬急忙作揖道。 “城南有事,你速速去老医师家照料!若有怠慢,仔细了你母子脑袋!”夏无启赤红着眼睛恶狠狠地对赵姬丢了句话,随后便着急忙慌地朝南狂奔而去。 赵姬见夏无启如此慌张便知出了大事,心中不禁一阵狂喜。此时她本想跟上去美美地看场大戏,然而由于甚是忌惮夏无启,所以只好悻悻地转身回屋去了。 “哼……夏无启,你这小儿莫太张狂,日后我大秦军破城之时定饶你不得!”赵姬在心里发狠咒骂道。 赵姬本想带赵政去刘老医师家中,怎奈赵政吵着要睡觉死活不去也就只好作罢。“反正家中有秦刀,就算打入城内又如何?”想到这里,赵姬也就安心去了。 赵姬一走,赵政便一个翻身急不可耐地遛了出去。 “别管发生了什么事,沈浪你千万别出现啊!”赵政一边朝南城墙跑去一边念叨着……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赵政出城【下】 赵政在屋中只听得夏无启说城南有事,但是究竟因何事引起打杀之事却不得而知,在街巷中跑了一阵子才从满面惊恐的百姓口中得知是因为城墙苦役暴乱而造成的。 “他娘的,把人当牛马一样使唤,不暴乱才怪!”张满仓一边跑着一边嘀咕道。 赵政其实对苦劳役暴乱之事并不感兴趣,他之所以着急忙慌地往城南们跑去,是怕沈浪一时心急而作出什么傻事来。 正如赵政所料,当赵政赶到南城门附近时,此时苦劳役整个城中军民激战正酣。由于赵政此时只不过是个六岁孩童模样,所以根本看不到城墙脚下的情况,只觉得周围老幼病残、男女老少裹挟着自己往城门方向挤动,耳边时不时还传来极为刺耳的谩骂声。 “这样可不行,老子得想办法站高点,否则根本不可能看不到沈浪!” 想到这里,赵政立刻使足了力气往一旁挤。就在赵政憋着小脸儿和滚滚人流对抗之事,忽然感觉一只大手狠狠地扒在自己肩上再也不动了。赵政想用力挣脱,却因为深陷囫囵而用不上力气,就在赵政准备扭头之时,忽然听得身后轻飘飘地传来一声:“师父,是我,浪儿……” 赵政闻言心中不禁又惊又喜,循声望去,只见沈浪咧着苍白的嘴唇朝自己“呵呵”傻笑。 “你……你怎么在这儿?我正在寻你呢!”赵政低声对沈浪说道。 沈浪甚是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道:“此处不便说话,我们走!”说着,便一把抱起赵政朝相反方向挤去,两三盏茶的功夫,二人便偏离了人群朝西狂奔而去。 “浪儿,你的伤口……” 感觉到胸前有些发黏,赵政知道沈浪的伤口裂开了,鲜血开始不住地往外流,眨眼间,原本干瘪的绷带再次湿软起来。 “不妨事……不妨事……”沈浪含糊回道。 赵政总觉得沈浪有些怪异,随即问道:“到底怎么了?方才那么多人,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沈浪闻言没有回话,只等到来到一个破败的庭院里才停住脚步。 “呼呼……师父,你可让徒儿一通好追……”沈浪气喘吁吁道。 赵政被沈浪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合着你一直在后面跟着我的?”沈浪点了点以示回应。 “你去我家找我了?”赵政有些惊讶道。 沈浪点头回道:“徒儿今日想出城看看胜儿,但怕给师父惹上麻烦,故又不敢自作主张,所以来找师父。” 赵政闻言一脸黑线地看着沈浪,“徒儿可知此时城墙上发生何事?” 沈浪回道:“徒儿路上听说是苦劳役暴乱哗变!” “既然知道还要出城,你觉得可能么?”赵政没好气道。 “可是……” “可是你觉得趁乱混出城去未尝不可对不对?”赵政质问道。 沈浪闻言没有回话,但是从他的表情反应来看,赵政知道自己的担心应验了。 赵政不禁叹了一声,然后有些后怕道:“得亏你心中还有我这个师父,否则真的要被你害死了!为师方才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就是怕你脑门儿一热想趁乱混出混出城外想要拦截你!” “徒儿该死,是徒儿鲁莽了……”说着,沈浪便要给赵政磕头赔不是。 赵政见状赶忙拦住说道:“你心里急切为师理解,但是此时比不得他时,出城得动动脑子,单凭一个‘混’字只怕会被赵人识破而乱棍打死!” “那如何是好?”沈浪追问道。 “壮身负重伤,为师今日得出城给壮医治,否则他挨不过今晚!”赵政面色凝重道。 “师父需要徒儿做些什么?”沈浪问道。 赵政摇头道:“你身上伤口未好此时再次开裂,待会儿为师给你重新包扎一下,今日你哪里都不许去,安心等为师消息便是!”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没有擅自行动,为师甚是满意,等为师从城外回来,就教你一手,不久之后兴许有大用处!”赵政为了稳住沈浪,随即开口说道。 沈浪一听说只要听话,赵政回城后就会教自己本事,眼睛不禁为之一亮,“师父放心便是,徒儿等师父回城!”沈浪笑嘻嘻道。 “这老家伙……”赵政心中暗自好笑道。 给沈浪包扎伤口不题,待向沈浪交代了些事项后,赵政便起身再次朝南城门跑去。当赵政再次回到南城城脚下时已是日上三杆之时,此时大战已经结束,张满仓拖着疲惫的身子朝王城走去,在场之人则在卒长的命令下有序地打扫着战场。 赵政虽然行伍出身,也经历过沙场生死腥风血雨,然而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靠!相比之下,老子还是喜欢被枪打死!”赵政咧着嘴笑骂道。 赵政方才虽然对沈浪说要智取出城,然而发现即使是绞尽脑汁也是徒劳。此时城门虽然大开,在场的军民也正忙着清理尸体,没有人有功夫去理会他这个六岁孩童,然而门洞里,几十名浑身是血,凶神恶煞的赵军甚是警惕地看着城门两侧,大有稍有动静就群起而攻之之势。就在赵政不知所措之候,忽然满身汗渍的夏无启朝他快速走来。 “你来做什么!”夏无启呵斥道。 “呃呃……回夏叔叔,家里没柴了,小子去捡些柴料去!”赵政躬身拜道。 夏无启见张满仓一没拿绳二没拿刀,随即没好气地骂道:“哼!秦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生个野种也是偷奸耍滑货色!” 赵政被夏无启骂得一脸懵逼,“我去……没想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怎么骂起人来如此恶毒!老子也算半个赵国人好不啦?”赵政甚是不服气地暗自嘟囔着。 然而还未等他反过神儿来,手上却多了几株草药和一个背筐,“喏,老夫带的药快用完了,你照着这几株草药去邯山采摘,一定要快些,老夫急用!”说着便急不可耐地把赵政往城门外推。 赵政一脸懵逼地看着夏无启他哪儿曾想到自己就这么被夏无启名正言顺地赶了出来。赵政朝门洞里的煞星们“嘿嘿”干笑了一声,随后背起药筐拔腿而跑…… 第一百二十章 治疗【上】 由于道路泥泞湿滑,再加上身后的药筐实在是和赵政的身型极不相符,远远望去,像一个成了精的箩筐在城外歪歪扭扭地蹦跶。 赵政此时心里甚是愧疚,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已把自己的开山大徒弟给抛之脑后了,若非担心沈浪带伤贸然出城,此时他肯定还歪在土炕上蒙头呼呼大睡着。至于城里到底发生何种阵仗,赵政其实并不关心。 “壮,对不起……” 赵政口中不住喃呢着,脚步也随之越发快了起来,没过多时便来到了邯山脚下。此时小洞之内,由于前天塌过一次,尽管昨夜被赵政草草修复一番,但雨水还是不可避免呃呃倒灌了进来,原本干爽舒适的小洞此时变得异常泥泞潮湿。 此时小洞内,秦壮死了一般躺在地上,一旁孙胜挤着眉头时不时地用手臂在空中来回挥动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肉味儿。 “师父怎么还不来啊……”孙胜心急如焚不住念叨着。 孙胜对壮其实没有任何师兄弟情感可言,甚至在内心深处仍旧瞧不起壮,仍旧觉得壮只不过是一个牲畜不如的低贱奴隶!之所以肯喊一声“大师兄”,之所以会如此用心照料,都只不过是听从师命罢了。毕竟,有些东西早已深刻骨髓,不是喊一声“大师兄”就能那么轻易改变得了的。 就在孙胜一脸幽怨不住嘟囔之时,忽然一个瘦小黑影窜入洞中,“他怎么样了?”一个稚嫩童音轻轻传入孙胜耳中。 “师父!” 孙胜见是赵政来了,不禁暗送了口气,“情况很不好,大师兄浑身烫得厉害,您看!”孙胜用手指着壮一脸苦涩道:“身子已经发臭,都开始招蝇虫了!” 赵政闻言抽了抽鼻子,一股淡淡地腐腥味儿瞬间灌入鼻中。 “这里不能待了,咱们得再找个地方!”赵政低声说道。 “可是……” 孙胜想了想问道:“可是咱们能去哪儿呢?再者说了,大师兄现在动弹不得,已经经不起半点折腾了!” 赵政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将四周仔细环视了一遍,赵政忽然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你的短刀呢?” “喏……” 孙胜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摸出秦短刀递到赵政手中。赵政接过秦短刀后说道:“咱们哪儿也不去,为师就在这洞的旁边再来一个就行!” “可是咱们没有器具怎么挖?”孙胜皱巴着脸嘀咕道。 赵政咧着嘴扬了扬手中的短刀道:“这个就行!”说着将手中的几株草塞到孙胜手中吩咐道:“你现在去采些药回来,如果可以尽量把药筐装满!他娘的,若不是为师今天被夏无启抓了壮丁,估计现在还在城中晃悠呢!” “嗯!今早城上哗变暴乱徒儿看到了,本想凑近些弄个明白,可是一想到大师兄此时离不了人便只好作罢。师父来时,想必已经封城了吧?”孙胜说道。 “对啊……”赵政叹了一声继续说道:“今早你二师兄告诉为师还想趁乱混出外找你,能看出来,他老人家对你真的很好!” “师父……” 孙胜听赵政这么一说,眼泪便“唰”地一下夺眶而出。赵政见状赶紧安慰道:“好在你那师父没有擅自行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胜儿放心便是,你师父他没事!” “师父……” 孙胜噙着泪水一脸悲恸道:“如今您才是胜儿师父,沈浪是徒儿二师兄,徒儿以后不会这样了。”说着,孙胜便要给赵政磕头谢罪。 赵政见状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孙胜竟是个如此“认死理儿”的小家伙,赶忙阻拦道:“别……别……这洞子本来就小,就别再折腾了!你大师兄小命儿要紧,咱们得快些!” “嗯!” 孙胜应了一声,便朝洞口挪动,当他拎起箩筐即将离开之时,赵政突然开口道:“胜儿牢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沈浪仍旧是你的师父!” “嗯!” 孙胜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臭小子……” 赵政微微一笑喃呢了一句,然后抽出短刀钻出洞外。 挖掘猫耳洞对赵政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如今虽然只有一把短刀在手,但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好在今日阴雨连绵,山体浅土层含水量很大,所以实际挖掘起来并非太过困难。半个时辰之后,当孙胜背着满满一箩筐的药材回来时,赵政已钻入新挖的坑洞之中。 “哇!” 孙胜见赵政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竟能挖出与原先小洞相差无几的洞子来而倍感惊讶,眸子里禁不住满是惊叹。赵政此时哪儿有心情去受用徒弟的崇拜,将洞里收拾妥当后对洞外喊道:“你快进洞,咱俩合力把壮抬出来!” “嗯!” 孙胜应了一声,将肩上的箩筐放下后便径直钻进了泥泞潮湿的洞子里,而赵政也随后钻了出来。 二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将壮从洞中抬了出来,过程之谨慎似乎壮是泥捏的一般一碰即碎。当壮被安全抬出小洞之后,赵政并没有急着让他进入新洞之中,而是把他摆放在用余土垫起的小平台上。 “胜儿,你去捣点草药来,这几株都要!”赵政对孙胜说道。 孙胜闻言也不废话,直接撸起一把草药叶子就往嘴里塞,不一会儿,腮帮子就被塞得鼓鼓的,像极了一只受了气的小河豚。孙胜鼓着腮帮子大嚼特嚼着,鲜绿色的药汁伴随着不停“蠕动”的嘴唇而不住地往外溢着。 孙胜的行为让赵政眼前一亮,然而一想到这家伙以前的身份也就释然了。赵政看着孙胜滑稽的样子直觉得好笑,抿着嘴偷偷笑了笑,然后便开始给壮解起衣来。其实赵政并不知道,灰头土脸的他其实并不比孙胜好多少。 壮身上的衣本就破烂不堪,在‘冥’地被一通鞭抽棍打之后,衣更是稀烂无比。 “他娘的,这群王八蛋下手可真够狠的!”赵政一边往下扒着一边咒骂着……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治疗【下】 孙胜此时嘟着嘴努力地嚼着嘴里的草药,由于看到壮赤裸裸地躺在自己面前,原本被苦得有些泛绿的脸竟微微泛起了一抹红晕。赵政见状不禁哑然失笑道:“我去,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害哪门子羞啊?难不成你其实是个女儿身?”赵政“色眯眯”地上下打量了孙胜一下玩笑道:“我说沈浪那老家伙怎么那么担心你,你不会真是女的吧?” “师父,您……您可真会说笑!徒儿怎么可能是女儿身呢?”孙胜见赵政拿自己取乐,急忙把口中药材吐到手上“没好气”地反驳道。 赵政闻言终于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 孙胜见赵政笑得如此开心不禁满面疑惑道:“师父,大师兄如今命悬一线,您不担心么?” 赵政闻言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然后摆手回道:“都是皮外伤,未伤及内脏,不碍事……不碍事……”话语间,赵政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布包,“我去,得亏有你,否则壮的伤还真就不好办了!”赵政看着手中的布包嘀咕道。 “师父,这是……” “呃……哦……这是火药,确切的说是纯度极差的黑火药!”赵政一脸嫌弃道。 “火药……火药是什么东西呀?” 孙胜长这么大也就听说过“草药”、“神药”、“长生不老药”之类的药,而对于“火药”二字则是闻所未闻。 赵政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小布包打开一边解释道:“这东西虽然称呼之中带有一个‘药’字,但却不能吃,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用来”杀人放火的!” “杀人放火?” 孙胜惊愕地看着布包里的黑色粉状物,任他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赵政见孙胜看着黑火药双眼直发愣,不禁摇头叹息道:“唉……你那些师兄弟当初所能像你一样听话,也不至于死在这东西手下……”赵政说着,开始一点一点地往壮的伤口处撒火药。 “什么!” 赵政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将孙胜惊得一屁股瘫倒在地,若非赵政手快,孙胜极有可能连人带药滚下山坡。 赵政伸手将孙胜拉将起来,接过已成泥膏状的草药后放在了壮的身上。 “胜儿莫要害怕,火药这东西既能杀人,同样也能救人!所以说……”赵政将最后一小撮火药放在壮伤口处后颇有深意地看着孙胜说道:“所以说这世间万物都有其两面性,得看你如何看待如何利用!日后为师将地术之道教授与你,若不用在正道之上,为师可就……” “徒儿断不敢违师命做那伤天害理、祸害天下之事!”孙胜闻言急忙双膝跪地叩首拜道。 就在孙胜连连叩首之时,忽然耳听得“哒哒哒”火石敲击声,几息之后,只觉得眼前突然一亮,紧跟着便“呼”的一声闷响,还未等孙胜反应过来,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 “师父,这……” 还未等孙胜把话说完,只见伴随着火石“哒哒哒”的撞击声,当颗颗火星溅落到黑色粉末之中时,瞬间就变成燎原之势,将壮的伤口通通烧了一遍。 赵政心里明白,火药杀毒法其实并不适合壮目前的状况,但是由于条件所限,赵政这个无米为炊的巧妇也只能选择对现实妥协。赵政这次没有理会有些失神的孙胜,用嘴将壮身上的火药残渣吹掉,然后随手点了把小火给短刀消起毒来。不一会儿,赵政抚了抚壮烫手的额头轻轻说道:“兄弟,你忍着点儿……”说着,冒着袅袅青烟的刀尖带着炽热的温度慢慢地朝壮的伤口处抵近。 由于洞中潮气过重,使得壮的伤口被水汽泡得膨胀翻卷起来,当刀尖触碰到伤口处的烂肉时,只听得“滋”的一声,一缕缕黑烟裹挟着焦臭味儿争先恐后地钻入鼻中。 也不知是因为意识不清还是有意忍受,当赵政用短刀一刀刀地削割壮身上的腐肉时,壮并没有被痛得惨叫哭嚎,只是嘴角不住地微微抽动着。 “一刀……两刀……三刀……” 整个期间,若有所思的孙胜没有说半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赵政手中的短刀在壮的伤口处快速飞舞。赵政自己也不记得往壮的身上割了多少刀,只知道当他将短刀插入刀鞘的那一刻,太阳早已高高地挂在空中。 “呼……” 赵政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将预先放在壮身上的药泥均匀地抹在壮的伤口处。孙胜见状赶紧将箩筐拉到身边,再次牛羊般大口大口地“吃”着药材,十几分钟后,壮犹如一条刚刚出锅铺满香菜准备上桌的烤鱼,静静地躺在“平台”之上。 “我去,可真特么累死我了……”赵政把屁股往地上一放,气喘吁吁道。 “师虎……” 孙胜揉着有些发麻的嘴含糊不清地问道:“介……介粥好……好了么?” “什……什么?” 赵政压根就没听懂孙胜在说些什么,随即一脸懵逼地问道。 “我……我系说……介粥好了么?”孙胜重复问道。 “这粥好了么?” 赵政一头雾水地看着孙胜,心想自己也没在这里煮粥啊!当他看到孙胜不停地搓揉这嘴巴,随即恍然大悟道:“哦哦……是是是……这就算好了!” “噢噢噢……”孙胜闻言回道。 由于夏无启让赵政所摘药材都是些有止血化瘀消痛作用的草药,所以当孙胜用嘴咀嚼药材过多后,自然便会出现口舌麻痹吐字不清的症状。 赵政甚是感激但又颇为同情地看着孙胜,不一会儿,便再次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而孙胜见自己把师父逗得开怀大笑自然也就乐得其中,跟着赵政一通地傻乐。 时间分秒流逝,就在师徒二人合力将壮抬入新洞之后,太阳已经开始慢慢向头顶转移。 赵政抬头看了看天空对孙胜说道:“为师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得赶紧回去,若让夏无启找来可就麻烦了!”赵政指了指洞中的壮吩咐道:“白天就让他待在洞中,别忘记每日定时换药,夜间则把他拉出来透透风,免得身体再次受潮发臭!哦对了,为师走后,记得多给他弄些水喝……” 赵政像嘴碎的老太太一般对孙胜念念叨叨地一通嘱咐,直到确定孙胜记下后才背起箩筐着急忙慌地往回赶。 当赵政背着药材一溜小跑跑回南城门时,只见夏无启正黑着脸恶狠狠地盯着赵政。 “你怎么才回来?采个药竟然用了快两个时辰……”夏无启对着赵政一通咆哮道。 赵政闻言没有吭声,而是摆出一脸苦哈哈的模样看着夏无启。夏无启本就一君子,虽然很是讨厌赵政,但还不至于拳脚相加。 “算了算了,料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去去去……提着木桶运烧汤去!”夏无启没好气道。 “哦……” 赵政闻言应了一声,将肩上的箩筐一放便一溜烟儿地跑了。就当赵政提着一桶热水“跌跌撞撞”地在人堆里穿行时,他发现两个将军模样的人肩并肩进入城内。当二人走近之后赵政发现,其中一人竟是那张满仓……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