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始变劫》 [000]序章(上) “欲生者不活,当死者不死,离魂依依,奈何人间不舍? 《霍·乱》有言:衣食不舍,乃生狂徒,钱权不舍,乃生战乱,意欲不舍,乃动天地,人心不舍,乃始变劫。 君问前路,不如归途。” ——问路石碑文载 据说,人在死去以后,灵魂会化为两种形态,一曰清魂,一曰浊魂。 倘若死者生前并无太多挂念,死后灵魂便会化作“清魂”,随着时间的推移,前世的一切——思念,记忆,情感,都将渐渐离散,而后进入下一次的轮回转生。 反之,倘若将死之人对世间还存有莫大的不舍之情——譬如对所爱之人的思念,譬如对所憎之人的怨恨,那么,其灵魂即便在身死之后,也仍将凝聚于一处,既不随风飘散,亦不转世轮回,只能徘徊于世间,化为“浊魂”。 浊魂,顾名思义——污浊的灵魂,倘若它们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或是凑集了庞大的数量,便能够影响尚在人间活着的生物,轻则错乱其心智,重则附着其身,使其变化为恶鬼。 何谓恶鬼?无善无德,无情无心,仅有贪欲,仅有食欲,仅有淫强之欲,仅有杀戮之欲者,恶鬼也。自古以来,存在恶鬼之处——哪怕仅仅一只,也从来是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如今,世间的一半,皆是恶鬼。 此年乃是鬼劫127年,至于为何人间到处都是恶鬼——则要从鬼劫元年之前的“那个年代”说起。 那个年代,传说有神。 “神”之所指,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整个种族,没有人知道这个种族来自何处,知道只的是——它们近似人形,却素衣带雪,一尘不染,并拥有凡人无法企及的特殊力量。 远古时代也有恶鬼,但数量稀少,从来都不是神族的对手,唯有几只惊世之鬼——“贪婪:缔约”,“暴虐:崩陀螺”,“淫媒:堕双子”,“嫉恨:零蛇”,“狂食:饕餮”——可以与神族勉强一较高下,但最终也略输一筹,被神族一一封印,永无见天之日。 不过,即便与恶鬼为敌,也并不代表神族就是凡人的盟友,神族和凡人,是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 神族用压倒性的强力震慑着凡人,并定下种种条约,限制着凡人的活动,凡人一旦违反这些条约,便格杀勿论。 没有哪个种族愿意将自己的生死命运完全交予另一个种族,因此,即便力量处于绝对的下风,凡人还是不断的反抗着神族,用生命,用鲜血,用意志。 神的力量虽然可以任意抹杀弱小的凡人的生命,却始终无法抹杀人们的反抗之心。终于,为了彻底的将反抗者从灵魂深处加以灭绝,神族完成了它们的终极杰作——灭迹炉。 顾名思义,此炉的唯一用途便是将投入其中的生命毁灭至不留一丝痕迹。 作为远古时代遗留下来、勘称“奇迹”的建筑,灭迹炉由凡人当中的天之骄子——西域皇帝所在的宫殿拆毁重铸而成,能够容纳不可计数的生物。 其内层,是由被称为“石中帝王”的玉核金刚铸成,坚硬无比,不惧高温;外层则由黑道封魂石铸成,虽然坚硬度不及玉核金刚,却能将飘渺的灵魂牢牢封锁;炉内装着的是从异世的“火海”当中带来的海水,即使与世隔绝,也能以熊熊之势永远燃烧。。。灭迹炉是全封闭构造,只有一处开口,被大门紧锁,大门唯一的钥匙则被神族之王封存在了自己的体内。 毋庸置疑,灭迹炉是神用来处置反抗者的终极手段,当凡人的肉身被投入此炉,无尽的烈焰将使其燃烧至灰飞烟灭,而他的灵魂,则被外层的黑道封魂石牢牢封锁在炉内,同样将处于永无止境的煎熬当中,无法轮回。 因此般种种,灭迹炉又被人们冠以“地狱”之名。 随着越来越多的灵魂被关押进灭迹炉之中,凡人当中开始出现了大量的绝育现象,人口数量大幅度下降,至此,凡人终于意识到了反抗神族的代价,几乎就要放弃反抗之心了。 几乎。 凡人之中,有一名为“虞宫”的氏族,所有族人皆天性狂傲,骁勇善战,喜好屠戮,一向被凡人称为“人间暴君”之氏族。正是这一氏族,在几乎所有凡人都放弃了反抗之心的时候,还在不顾一切的与神族鏖战着。 但纵使虞宫一族善战,终究是凡人之躯,无法匹敌神族,可是他们即便顶着灭族的风险,也从未出现一个屈服之人,这份悲壮,使得他们全然成为了其他凡人无法望其项背的英雄。 眼看着虞宫一族男女老少尽皆上阵,前仆后继,却全都身死“神”手,即将全灭之时,事情却出现了转机。 一位神与虞宫一族的某个男性交合了。 交合的结果,是该男性体悟了神族的力量——“灵气”。从此,他便不遗余力的将这份力量的掌握方法传播开来,首先是虞宫一族,接着是其余一部分的凡人,领会灵气之使用方法的凡人越来越多,终于,凭借着人类庞大的数量与虞宫一族的带领,战胜了神族。 至于那对交合的神与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 [000]序章(中) 不知被压迫了多久的凡人们,终于战胜了原本以为不可战胜的神族,对于他们而言,这无疑是一份巨大的荣耀,但享受荣耀之前,他们更愿意品尝复仇的滋味。 以牙还牙,是大部分人的主张,想想看:将战败的神族关入灭迹炉当中,让他们去体会凡人此前所体会过的恐惧与折磨,该是多么讽刺的一件快事——但如此一来,凡人岂不是和统治他们的神族一样残酷了吗? 果不其然,带领凡人走向胜利的领袖们,虞宫一族没有同意这个提案,不过,不是因为太过残酷,而是因为不够残酷。 “神族那副自命清高的德行,我早就觉得看腻歪了,”虞宫一族的王者——虞宫破楼在被问及如何处置神族这一问题时,轻描淡写的说道,“再想想,用更有意思的办法折磨它们”。 为了一个“更有意思”的办法,凡人们大兴土木,在人间的边缘地带,建立了一个比灭迹炉还要惨绝人寰的地方:逆天牢。 逆天牢呈塔状,无论是面积还是高度都超过了灭迹炉,甚至给人一种上可通天的错觉,凡人们潜意识里的男性虚荣心作祟,偏好以巨大的柱型建筑物来纪念与神族战争的胜利。 但比起外观,真正可怕是其内部使用的刑罚,简而言之:无尽的凌辱。 神族的冷酷作风,大概是源于它们想要杜绝俗世的情与欲的愿望。正是针对“这幅自命清高的德行”,虞宫一族想出了最极限的刑罚:对于神族当中以“善战”自居者,刑罚者废其四肢,剥夺其自由,终日派体弱多病的凡人去辱骂,殴打它;对于神族当中以“贞洁”自居者,刑罚者使其裸露全身,终日派肮脏不堪的凡人去猥亵,羞辱它;对于神族当中以“高雅”自居者,刑罚者使其居于密室之内,终日将粪便、尸体等秽物轮番置入密室当中。。。。。。 逆天牢的建造使人们开始对虞宫一族——这一凡人的“英雄”们开始心存疑虑。而随后发生的事实证明这种疑虑不无道理—— 当最后一个神族被关押进逆天牢以后,凡人没有了敌手,迎来了和平的生活。但和平,恰恰是生性好战的虞宫一族所无法忍受的。 于是他们以“搜索神族的余孽”为借口,开始频繁的向异世——凡人没有探索到的领域——征战,大肆挑衅异世的生物,使得原本与凡人并无瓜葛的妖兽、圣灵等种族开始暴怒,并反过来大量进入凡间,主动杀害人类。 即便如此,也没有哪种生物能阻止拥有了“神族之力”的虞宫一族。终于,“人间暴君”们南征北战,将人间的疆土扩大至极限——直到战无可战。 虞宫一族已经彻底被屠戮之欲冲昏了头脑,为了能继续战斗,他们不惜又将矛头调转向凡间,挑起内战,大肆杀戮同胞,并滥施刑罚,在某一高山上又建造了一座专门用来关押凡人的监狱。 由于此时的虞宫一族已然不屑管理,此地根本是草菅人命:罪犯互斗,私刑遍地,终日有人死去却无人打理,尸体直接被扔到山下:尸骨堆积成山,尸水汇聚成河,因而此地被世人称为“黄泉”。 就这样,战胜了神族,本以为能够过上安定生活的凡人们,落入了更加黑暗的深渊。 这样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虞宫一族不断兴风作浪,挑衅凡人、妖兽与圣灵而不顾后果,终于惊动了原本隐藏在异世角落,不愿参与世间斗争的最强妖兽——龙王与狼王,以及最强圣灵——四圣兽,它们的战力不可估量,加上其余已经结盟了的凡人、妖兽和圣灵,不久便以摧枯拉朽的势头将虞宫一族彻底击溃。 胜利后的三族联盟,担心暴虐的虞宫一族死后化为浊魂为害世间,于是决定最后一次动用远古神族建造的灭迹炉,企图将虞宫一族的灵魂永远封锁于其中。 由是,凡人之中一位被称为“天工”的人物重新制造了灭迹炉的钥匙,打开了尘封多年的地狱之门,与三族联盟的主要骨干一并将所有的虞宫族人投入了灭迹炉当中。 至此,大部分圣灵与妖兽回到了从前被称为“异世”、以“四象山”为主的领土当中,一小部分则进入了凡间,与凡人共存。从此世间再无战乱,进入了一段和平的重建时期。 ; [000]序章(下) 厄运一旦开始了,似乎就无法停下,本以为风调雨顺的日子可以维持到永远的凡人们,怎么也无法相信——就在几年之后,灭迹炉破裂了。 滚滚的黑烟,混杂着人类被焚烧过后形成的灰烬与浊魂,源源不断的从灭迹炉的裂口当中喷涌而出,在天空中形成一股恶臭而不祥的黑色烟云,不断扩大,不断移动,但凡被这黑云接触之凡人,动物,妖兽,圣灵,甚至是植物,要么死去,要么变化成为恶鬼——而且比远古时期偶尔才会出现的恶鬼更加凶狠,更加卑劣,甚至连外形也更加渗人。 《异物志:非人》中的“恶鬼篇”对此记载道: 鬼劫元年,灭迹炉破裂,起因不明,只道一声巨响过后,浓烟尽泄出炉。此烟似有心智,惟聚向活物,一旦缠身,修行不足者尽数丧命,其余则翻滚在地,捂面哀嚎,不消片刻,其外貌扭曲形变,骨骼外露,定睛视之,皆已化身恶鬼,人形尽失。 另一部专门记载幸存者的言论的书籍,《恶鬼言鉴》对灭迹炉破裂时期的史实也有部分记载: 原西域勒赛国郊外的织布村村民俄萨儿口述道:织布村的居民由于常年在夜里赶制布料,极其耗费眼力,因而存在大量的盲人。鬼劫七年秋,西域国都方向刮来的黑烟席卷织布村,大部分村民由于行动不便而难以避开黑烟,最终遇害,可怕的是,当黑烟离去后,死去的人的尸体竟然不知去向,而原本以为已经死去的人——大部分是盲人——竟然又重新“活了”过来,他们一边叫嚷着“看见了!看见了!”一边发疯似的笑着,大约半个时辰过后,这些人的皮肤开始溃烂,并且在伤口处开始生出一只只硕大的眼睛,不止如此,他们还将原本圈养着的牲畜的眼睛挖下来,硬生生的塞入自己的口中。。。毋庸置疑,这些“人”之后还会有进一步的变化,然而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俄萨儿选择尽快离开自己的家乡。 诸如此类的恐怖记载在灭迹炉破裂的几年当中数不胜数,恶鬼的数量也随之突飞猛涨,因此人们将灭迹炉破裂的这一年称为“鬼劫”之年,人世间所遭遇过最大的厄运也由此开始了。 黑云中的浊魂仍是灵魂,而早期的凡人没有找到封印灵魂的方法,因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夹杂了大量浊魂的黑云侵袭、毁灭他们的疆土,但是,经历过无数次灾难的凡人们不会再放弃希望,他们相信,即使灭迹炉里当年处死了成千上万的人,但黑云当中的浊魂也终究有耗尽的一天—— 所以,纵然每一天都有大量的人以痛苦而又丑陋的方式死去,纵然逃亡的日子似乎看不到尽头,人们依旧等待着,等待着黑云散去的那一天。 一等,便是三十余年的光阴。 鬼劫37年,黑云终于散去,看似困扰着凡人们的问题似乎消失了,但是却没有谁为此欢呼雀跃,因为在这过去的三十七年当中,已经有大约三分之一的人要么死去,要么成为了恶鬼——而恶鬼,即便黑云消失,它们也依旧存在。 或许是因为当年三族联盟大部分的主力在灭迹炉破裂的那一天被黑云变化为了恶鬼,或许是因为虞宫一族的浊魂太过强大,即使附身在其他的生命当中也依然保留了自己强烈的意志,又或许是因为存在大量能够繁殖后代的恶鬼,黑云的消散不仅没有使得恶鬼的数量减少,反而逐年有所增加。 死亡仍在继续,凡人的疆土仍在流失。 曾经的“凡间”不久便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则成为了暗无天日的死地,终日传来恶鬼的嚎叫。 终日,不绝于耳。 —— 直到有一天,在这所有的嚎叫当中,不期然的,掺杂了一声哀嚎,凄凉,无力,那是只有濒死的生物才会发出的声音。 有恶鬼死去了。 站在死去的恶鬼尸体前方的,是一群自称“游侠”的人。在此之前,他们一直默默忍耐着,等待着不可战胜的黑云散去之时,才能与恶鬼正面交锋,并展示自己的力量——远古神族流传下来的力量。 此年,鬼劫71年,一丝微弱,却又蓄势待发的希望之光照亮凡间。 此年,一批专门从事斩杀恶鬼的强人纷纷组成群体,自称为“游侠”,他们向有缘之人传授掌握神族之力的窍要,并以此为契机开启了人间尚武之风气。 从此之后,凡人们虽然没有趁势夺回更多的疆土,却也再没有被恶鬼夺走更多的疆土,时局能稳定下来,都要归功于数量渐渐增多的游侠和他们拼死建立的西边境防线。 当然,还有更多的变化在默默发生着:凡间一度崩坏的生产制度又开始正常运作——虽然与从前截然不同——并出现了一些专门传授游侠技艺的“启蒙之地”;而且,由于人们掌握了神族之力,一些从前无法探知的险境开始逐渐有人去涉足,当然,也因此发现了诸多前所未见的资源,甚至是稀世珍宝。 今时今日,距离灭迹炉破裂已有一百二十七年(即鬼劫127年)。亲眼目睹过当年发生在西方的那些恐怖事件的人们,基本上都已经带着他们骇人听闻的故事离开人世了。 “胆识”,“希望”,“斗志”开始在凡间生根发芽——从前将“游侠”视为自寻死路的职业的人开始不断减少,而不愿屈服于恶鬼、励志要成为游侠的人开始不断增加:诸多的派系、组织、部族此起彼伏,不同的兵器、技艺、理论纵横交错。 伴随着古老的力量与新生的智慧,人们开始相信,那些本以为永远都无法战胜、被放逐在轮回道之外、原本应当“死去”的灵魂们,终有一日,将会归于尘土之中。 ; [001]少年 传闻僵梦城、幽篁里、蛮山等地鬼怪盛行,居民大兴淫祀。 传闻鬼城不久将再一次举行地下拍卖会,但凡市面上难以见光的器物都可以在这里进行交易,甚至是妖兽、恶鬼的躯体。 传闻逆天塔有远古神祇出逃。 传闻专门制裁游侠中的罪犯的组织“阴司”当中有人叛变。 传闻西方边境不稳。。。 在游侠的启蒙圣地之一——“凤仙山”中能够听到各种各样的重大传闻,但是陆南和陆晋两兄弟却始终不明白他们的导师为何分配给他们的任务是在一个如此偏远的森林中不眠不休的守着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山洞。 “一定有大事要发生”,陆南神情严肃,说道,“我有预感。” “四天前你就有预感”,陆晋用中指将爬在肩膀上的小蜘蛛弹走,“结果我们除了拍死了几只虫子以外几乎就没做过别的事情。” “别这么悲观,你要相信我们在凤仙山上也算是人才。”陆南道。 “有没有事发生和我们是不是人才有什么关系?”陆晋问道。 “凤仙山向我们这些游侠学徒分配任务时会参照我们平时的表现,没什么资质的几乎都在凤仙山附近抓抓毛贼、打打强盗,而像屠玉那种怪物级的人据说已经和真正的恶鬼交过手了。至于我们,”陆南正色道,“虽然不能算在怪物级的排名里,但至少也能排进前。。。五六十吧?” “洗洗睡吧。”陆晋已经躺在铺好的毛皮上了。 “喂!”陆南见状,愤愤的嚷道,“我说你怎么一点干劲都没有?好歹这是一次绝佳的。。。”说着却突然停了下来。 “绝佳的什么东西?”陆晋扣着鼻孔问道。 “听见了吗?山洞里有声音!”陆南的声音紧张起来。 “预感变成幻觉了?” “别吵!”陆南道。 陆晋刚要再说些什么,却也停住了口,因为他的确听到了,“哧——”,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山洞深处向外移动。 “听到了吧!” “嗯。。。真的有。” 哧——声音越来越近。 “起来!拿好武器!”陆南喊道。 哧——已经到了洞口。 “就要来了!” 两人均摆好架势,武器也已上手,只见陆晋手持吴钩,蓄势待发,陆南握住长棍,如临大敌。二人接着便大喝一声: “躲!” 不由分说,一个逃到树上,另一个跳到了草丛中。 两人死死的盯着洞口,等待着某个庞然大物的出现。 是猎头兽?是扒地龙?是僵尸大蛇? 还是。。。 只见,一条小蜈蚣从洞中爬了出来。 它向四周瞧了瞧,不知从哪个部位发出了响亮的声音,哧哧的叫着,它见今日风和日丽,似乎不适合虫类散步,便又回到洞中了。 “。。。。。。” 躲在一旁的两人瞬间觉得自己辱没了凤仙山的名声。 “什么鬼东西啊?被你说的连我也战战兢兢的了!”陆晋对陆南说道。 “我就是想试试你的胆量,看能不能应付真正的敌人!”陆南狡辩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冒充起好汉来。 哧—— 又听到了,异样的声音。 两人看着还在洞口爬行的小蜈蚣,又抬起头对视了一眼。 “好像,里面还有什么东西。”陆南道。 “那。。。我们是战斗还是?”陆晋问道。 陆南再一次举起了武器,说道:“刚才已经那么丢人了,你说这次该怎么办?” 闻言,陆晋也举起了武器,严肃道:“我懂了。。。” 哧—— “出来了,准备好!”陆南喊道。 哧—— “嗯!”陆晋道。 “三、二、一!” “上!” 话音刚落,两人又躲到了之前藏身的树上和草丛中。 这一次,就在他们刚躲好的刹那间,洞中窜出了一条庞然大物,速度极快,身体极长,简直像是一条巨龙。两人定睛,才看清那竟是一条赭褐色的百足蜈蚣。只是身躯之庞大,远非一般蜈蚣可比。 那大蜈蚣百足乱踏,破开拦路的草木树枝扭曲着冲向了远方。 “。。。。。。” 两人回过神来。 “事情来了,你去吧。”陆晋抱着树枝道。 “怎么世间会有这么大的蜈蚣,想必已经鬼化了吧。。。”陆南自言自语的说道。 “还不就是虫嘛,和我们之前拍死的能有什么两样?”陆晋不屑的说道。 “你先从树上下来再说。” 。。。。。。 折腾了半晌,两人还是决定先尾随那蜈蚣留下的痕迹前去看看。一路走着,看着那么多粗壮的树木也被那蜈蚣撞得东倒西歪,两人的心里越发的虚了起来。忽然,走在前面的陆南停下脚步,伏下了身子,陆晋也立刻照做。 “怎么了?”陆晋问。 “有人。” 两人望向前方,见那百足大蜈蚣盘成一圈,中间站着个中年男子,似乎是它的主人,只见这一人一虫,同时警惕的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一个黑衣少年。 那少年开口道:“看来这一次我又找错人了。。。不过问问你也无妨:你可知一个从头到脚缠满绷带,被称呼为‘虫僧’的人?” 被问话的中年男子脸色一怒,道:“小子,你不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吧?轮不到你问话!”话毕,周围的丛林当中又走出了十来号人,显然是他的帮手。 黑衣少年轻哼一声,道:“知道为什么我能断定找错人了吗?因为那‘虫僧’绝不会和这么一班虾兵蟹将混在一起。”似乎黑衣少年早已觉察到了周围埋伏着的人群。 周围走出的十来号人受到侮辱,皆是怒目相向,那少年并不理会,接着说:“更不会抓到一个小孩还遮遮掩掩的。” “哦?”那中年男子突然变了表情,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小孩吗?那就好办了。”说罢,中年男子便将一个被藏在他的身后的小孩拉到前方,手掐在小孩的脖子上,道:“你敢动一下,我就掐死他!”同时示意让周围的帮手上去围攻少年。 周围的帮手立刻围了上去,“说我们是虾兵蟹将?你别想死的痛快!”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帮手走近少年,抓住了他的肩膀。 “不只是虾兵蟹将,还是一群可怜虫。”少年却低声说道。同时晃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啊!”周围的人尚未明白怎么回事,疤面帮手抓在少年肩膀上的手臂瞬间脱离了身体,溅出大量鲜血。 这自然是少年的杰作,不知何时挂在腰间的短刀已经被他反手握在手中,瞬间便砍断了那人的手臂。 接着,他未理会自己脸上的鲜血,慢慢走向前方的中年男子。 “你不怕我掐死他?!”中年男子嚷道,掐在孩子脖子上的手更加用力。 “你掐死他,对我来说没什么损失,只不过我会让你死的更惨一些。” 看着满脸鲜血的少年缓缓走近,他的话语声中不夹带任何情感,这让中年男子不禁觉得眼前的敌人比自己更加危险。 “杀了他!”男子一声令下,周围的帮手便一起冲了上去。 只见十几号人围住了少年,少年却丝毫没有慌乱,藏在袖中的左手袖刺也一并亮出——紧接着——心脏,喉咙,后颈,少年出手便直取周围喽啰的要害之处。 眼见上前的人全都沦为了刀下鬼,后续的喽啰也开始畏手畏脚起来,但他们不停的晃来晃去,似乎在刻意遮掩少年的视线。 果然,那中年男子趁机从腰间取下一包粉末,从人群的缝隙间猛地洒向少年,少年来不及避开,被粉末撒到,闻到了一股恶臭,接着那百足蜈蚣便向他冲了过来。 那粉末当然是用来给蜈蚣定下攻击目标的物品,少年见蜈蚣冲了过来,一步跳开,那蜈蚣便撞在了一个喽啰身上,此时少年尚未站稳,蜈蚣的口中又喷出一团腥臭的液体,看其颜色便知是剧毒,无法,少年便从地上抓起了一具喽啰尸体,挡住那股毒液。 尸体瞬间变了颜色。 蜈蚣并不停止,又向少年冲了过来,来势更加凶猛。 “臭虫。”少年低哼一句,向那蜈蚣冲了过去,正要相撞之时,少年身体向后一倒,反身旋转,将右手的短刀插进了蜈蚣的头部,接着又一脚踏住蜈蚣身体,用力拔出插进去的短刀,再次猛地刺了进去。如此反复了几次,蜈蚣便不再动弹了。少年喘了口气,接着便看向那名挟持着孩子的中年男子,慢慢走了过去。 中年男子见势不妙,赶忙变了语气,道:“小兄弟,其实你我本无冤无仇,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便把这孩子放了。” 那少年只是说:“别再对我多说一句话了。” “。。。。。。”中年男子恼羞成怒,左手运劲,说了句“那就死去吧!”接着便一掌将面前的孩子打了过去。 那孩子口吐鲜血,整个身躯飞向前去。少年下意识的接住迎面而来的孩子,那中年男子紧跟上前,手中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长蛇刃向少年刺了过来。少年来不及闪躲,直接用手抓住刺过来的刀刃,赶忙用另一只手将孩子推到身后,那中年男子并未罢休,左手从腰间又取下另一包粉末,向少年的脸上撒过去。少年放开手中抓着的刀刃,侧身跳开,那粉末只是落到了身后的孩子身上。 “下三滥!”少年咬牙骂了句,用力将右手的短刀向敌人掷了过去,敌人匆忙躲开,却不料少年片刻之间便已近身,左手一突,袖刺刺穿了那中年男子的喉咙。 少年一脚将那男子的尸体踹开,却感觉身体发软,想必是之前用手抓住的刀刃上涂了毒。 “不妙。”少年心想,却听见“哧”的一声,原来是之前死去的大蜈蚣口中又冲出了一只小型蜈蚣,径直向那孩子咬去。 孩子吓慌了,站在那儿不躲不避,定定的看着蜈蚣冲过来。 “笨蛋。”少年咬牙说了句,接着便用尽力气扑了过去。 “哧——”只听见血肉横飞的声音。 孩子未感到疼痛,待他回过神来,只看到那少年替他挡下了这一咬。 “快走!”少年用力喊了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袖刺插入小型蜈蚣的头内,单膝跪倒在地上。 “呃。。。哈。。。哈。。。。”少年艰难的喘着气,却还恶狠狠的瞪着其余的敌人。 余下的敌人看那少年中了首领长蛇刃上的卸力散,又被剧毒蜈蚣咬到,便说:“那小子已经没法动弹了,剐了他!” 就在那帮人正准备上前的时候,树丛里突然飞出两道身影,二话不说便将上前的敌人打飞。 “什么人!” “哼,我是你大爷陆南!”持棍的说道。 “我是你大爷陆晋!”持钩的说道。 “敢对我们的小弟出手,你们有点胆色啊!”陆南道。 “你们别想活着回去!”陆晋喊道。 看两人气势非凡,余下的敌人本是鼠辈,便头也不回的夺路而逃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一群弱鸡!敢跑的再快点吗?”陆南用棍指着那群逃跑的人,大笑道。 看敌人跑远了,陆晋低声对陆南说道:“你敢说后面那个人是我们的小弟?不想活啦!” “还不是为了吓唬敌人吗?咱这就道歉去。”陆南道。 两人转身,正准备开口道歉,却发现那少年早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 “唉,”两人对视一眼,“带回去吧。” ; [002]凤仙 凤仙山,从前被人称作“不归山”,现如今已经成为了众多的游侠启蒙之地之一,培养出了不少声名显赫的游侠。 如今的人们大多知道,凤仙山在所有的游侠启蒙地之中也算颇有名气,但不知道的是,从前的凤仙山妖魔遍地,凡人一旦涉足,便一去不返,因而其“不归山”的名号便传开了去。 虽然距今约莫五十年有余,但是当时依旧少不了一些血气方刚、跃跃欲试的游侠存在。听闻哪一处有危险,这些乐于挑战的游侠便聚集在哪一处,险阻重重的“不归山”自然成为了众矢之的。 然而,乐于挑战并不等同于善于挑战,当时的人们对自身潜能的开发技术与现在有一定的差距,加上对恶鬼、妖兽的认知并不完善,因此,在前赴后继的所有挑战者当中,仅有一人成功,最终在不归山上取得一席之地。知晓此人全名的人如今并不多,只道他的姓氏为“凤”,遂被人们称为“凤仙”,当他逐渐在不归山上站稳脚跟之后,不少求道的人便慕名而来。 渐渐地,“不归山”逐渐被人忘却,“凤仙山”却越发被人铭记。 随着山上人数的不断增多,凤仙山中有害的恶鬼与妖兽几乎都已经被铲除,而随着人们对自身潜能认知的完善,凤仙山的游侠启蒙方式也逐步分门别类,趋于正规,并将启蒙过程大致分为了“心”、“体”、“气”、“技”四大类。 “心”,即健全心智,博闻强识。修习此类目,需识得“异物”,即何谓恶鬼,妖兽,圣灵;需识得“天地”,即世间器物,历史,地理;需识得“人事”,即一切组织,纠纷,利害;更需识得“法理”,即为何生,为何死,何为正义,何为邪恶。 “体”,即增强体力,强化外在。修习此类目,便要锻炼体能,磨练五感,既要力能扛鼎,又要能融于环境,是基本中的基本。 “气”,即控制气息,汇聚灵气。修习此类目,便要在习得“体”的基础上,掌控气息本能,贯通经络穴位,汇聚自身与自然的灵气,以达到常人所不能之境。 “技”,即识得天赋,研发技艺。修习此类目,需先将“气”融会贯通,然后识得自身天赋所在,即自己的“气韵”偏向“魂”、“元”、“流”、“化”四大类当中的哪一类,方能有的放矢,习得自身独有的技能。 (每个人的灵气都有不同的性质特色,比如,有的人擅长用灵气操作生物,而有的人擅长将灵气转化为元素,所谓“魂元流化”,便是对这些天赋特色的四项分类。当灵气修习到一定程度,自然有机会提到这方面的内容,这里暂且先不谈。) 与“心”、“体”、“气”、“技”四大类相对应的是,凤仙山被人为划分成多个区域:处于最中心的是用来修习“心”的“观心殿”,其外观是圆形礼堂,大约能够容纳五六百余人,观心殿的上方是藏书阁,凤仙山所能收集到的书目都存放在这里。距离观心殿不远处是用于居住的“迎仙客栈”,既用来迎接宾客,又给山中的学徒和导师提供居处,当然,对内是免费的。由中心向四方看去,有三条大道分别直达修习“体”的“不夜林”、修习“气”的“四季岭”以及修习“技”的“机关阵”,这三处的大小远超观心殿,是凤仙山的主要修习地带。此外,处在凤仙山周边的则是野生地区,居住着原本生存在山中的动物与妖兽,当然,其中能够对人有巨大危害的生物早已被前人消灭。 凤仙山的情境大致便是如此,至于陆南和陆晋两兄弟,自然也是凤仙山上的学徒。 话说两人在三天之前从森林当中吓走了一伙恶棍,又带回来了一个负伤的小孩和一个中毒的少年,引得山中的人们议论纷纷。所幸他们带回来的那孩子伤势并不重,但毕竟年幼,神智尚未平复下来,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至于那个少年,虽然身中两种毒,但所幸均非猛毒,据山上的医师所言,缓个四五日便可复原。不过,也许是因为体质上乘,少年在今日便醒了过来。 此时约莫是早晨,少年醒来的地方是在迎仙客栈后院的某个房间里。通常后院是供给一些帮迎仙客栈做事的游侠和游侠学徒居住的地方,人员较少,所以相比其他的住所要安静得多。少年醒来,身上穿着白色软麻布衣,伤口也被人处理过,他四周张望,却寻不见自己的衣物与武器,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一推门,少年感觉似乎到了另一个世界:先是一阵香气扑鼻,然后看见各色的植物与鲜花,其中大部分是少年以前从未见过的,而即使是见过的,那颜色也是世间少有的鲜艳,伴着晨露,仿佛从未沾染过世间的尘埃。 “咦?你醒来了?” 少年回过神,发现花丛之中站着一个少女,衣袖半挽,露出一截雪白的胳膊,手中拎着花洒浇花。 “身体倒是不错嘛,不过中了毒以后还是乖乖去躺着比较好哦。”少女笑嘻嘻的对少年说道。 少年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盯着少女看。少女扎着辫子,身穿浅蓝色的外衣,有些地方沾着些许泥土,看样子是修剪花草时染上的痕迹,只见她用手抹了抹溅在脸上的水珠,却平添了一道淡淡的土印。 “额。。。”见那少年不出声却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少女有点害羞的避开了他的眼神。 “破绽!”突然,少年低吼一句,不由分说便闪身上前,绕到少女的背后,掐住了她的脖子,“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 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吓呆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半晌才回过神,只听她大喊了一句: “变——态——啊!!!” 平静的早晨便被这一声尖叫彻底的打破了。 。。。。。。 过了些时候,迎仙客栈的后院聚满了人,叽叽喳喳的叫喊着,内容当然是在批判被围在中间的那个少年。 “婳儿姑娘帮你解了毒,你居然反过头来对她动粗!” “你知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居然敢惹我们的人!” “九婳儿是我们的医生,难道她会加害于你?” “我早上起来正要一柱擎天也被你吓得没劲了!” 场面突然静了下来。。。 大家一起向说最后一句话的人看过去, “啊?”看所有人都朝自己看了过来,陆晋感到莫名其奇妙,赶忙对身后的陆南喊道:“喂!你躲在我后面乱讲话,让大家还以为喜欢早晨一柱擎天的人是我啊!” “咳咳。”陆南从陆晋的背后走了出来,正色道:“大家听我说,这个少年是我们前几天从森林当中带回来的,因为他昏迷之前还在和一伙非常强悍的恶霸交手,所以他以为这里是敌人的地盘也是有情可原的。” “哦哦,原来他就是你们俩带回来的小弟啊?” “小弟?”那少年瞪了一眼陆南。 “啊,不对,我当时说的是‘贤弟’啊,‘贤弟’!你们都听错了。”陆南对众人说道,“他可是实力很强的高手呢!” 陆晋在旁边听着,暗暗的佩服自己大哥瞎扯淡以及转移话题的功力。 “哼。”少年不再追究,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陆南道:“这里是凤仙山啊,我们都是游侠。。。学徒。贤弟,看你资质不错,又嫉恶如仇,我就破例向师傅们推荐一下你吧。” 少年并未理会,只是拿走了挂在绳子上,已经晾干了的自己的衣服,问道:“我的武器呢?” “怎么,你要走?”陆晋惊讶道,“这里可是多少人想来还来不了的地方呢!” 少年没有回答,这时有人将他武器送了过来。“大哥哥你的东西。”原来是那个被少年所救的孩子,此刻脸色还十分苍白。 少年接过武器,转身便要走,衣角却被那孩子轻轻扯住。 少年没有回头,只是稍稍顿住脚步,低声对那孩子说了句:“今后要小心一点。”便走了。 “喂!害了人就想跑啊!”之前被少年掐过脖子的少女——九婳儿——此刻的神情与之前全然不同,像是要吞了黄患一般,怒道:“你以为我们当医师的就是好惹的吗?报上你的名字!” 少年没有回头,只是答道:“我叫黄患。” “哼!黄患是吧!你够胆别走啊!”九婳儿挽起袖子便要追上去,像是要去拼命,却被陆南和陆晋拦住。 “怎么,你们俩也想挨揍吗?”九婳儿嚷道。 “不用担心,”陆南一脸从容,得意道,“我早猜到他是那种提上裤子就要走的类型,所以已经拜托阿凰拦住他了,你说他还能离开吗?” 听到一个“凰”字,婳儿便知道自己不用去追了。 ; [003]疑问 虽然并未待多久,但黄患能够感觉到,这凤仙山的确与自己从前见过的地方不同。 先不谈那些生长在迎仙客栈后院当中奇异的植物,就连人——当时围住自己的人群之中,也有几个透着颇不寻常的气场的角色存在。 至于现在,本打算就此离去的黄患,也不禁为四周的景物驻足: 朝一侧望去,遍地是参差不齐的树木——真正的参差不齐,有的纤细到似乎轻轻一推就会折断倒下,而有的则直冲云霄,根部在山腰,顶端却几乎与山顶齐平,普普通通的风吹过,却能让茫茫多的树叶响动起来,混着几处巨大的瀑布发出来的声音,让人错觉那是山神的咆哮——此地为不夜林。 另一侧风景更奇特,一处春意盎然,成千上万的蓝蝴蝶翩翩起舞,下一处却炎热无比,还分布着表面像镀了银一般的巨湖;一处秋风瑟瑟,漫天飞舞着各色的灰烬,下一处却冰雕玉琢,纯净得让人不敢碰触任意一块岩壁——此地当然是四季岭。 机关阵,则是另一种面貌,这里建满了方方正正的练习场,充满了人工的巧色,在这些练习场之中,摆放着各种各样外形诡异的机关兽与傀儡。据某些在此处逗留过的人说,他们常常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看到这些机关兽与傀儡“活”过来,旁若无人的在四处游荡。。。 待黄患回过神,已经身在下山的阶梯处,且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正在附近一处石桌上下棋,独自下。 黄患本不在意,便从那人身边经过,随意瞟了一眼棋盘,却忽然顿住了脚步,因为他发现——棋子都在空中悬着。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但那黑白棋子之下,明明显出的是完整的影子。 “既然有兴趣,”那下棋的人是个长发少年,与黄患是一般年纪,一身长袖白衣,开口对黄患说道:“不如陪我下一盘?” “你是什么人?”黄患道。 “我叫凤成凰,是这山中的游侠学徒。”凤成凰道。 黄患打量眼前的人:双眼细长,眉宇轻盈,嘴角透着一丝从容,但给人的感觉飘渺不定,暗藏心思。 黄患便不再理会,转身就要下山。但当他低下头看路时,却发现自己脚下的地面,不知何时出现了——黑色的十字标记。 “你叫做黄患?”黄患没有转身,只听见身后的凤成凰缓缓说道:“其一,尚未体会此处的奥妙与乐趣,便就此离去,定会成为一大憾事。”他在棋盘上从容落下一颗棋子,道,“况且你的目的也是诛杀恶鬼,留在此地学习技艺并无不妥。” 脚下不知来路的十字标记让黄患不敢轻举妄动,便接话道:“看来你似乎对我的身份做过一些调查,不过,是去是留当由我自己决定,与你无关。” “有关——”凤成凰否定道,“其二,我的确对你的身份有些了解,所以知道你在上山之前杀死不过一些人,纵然皆是恶人,但毕竟其中也有人罪不至死——我等既然是励志保护人间的游侠学徒,便理应将你扣留至此,担任监督之职。” “你自称学徒,就应有自知之明,最好。。。”黄患有些怒意,但他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感到一股风压自上而下。直觉使然,他马上脚下运劲,立刻跳离了原本所在的地方,只见一道白光落下——“哐!”——是一颗巨大的白色棋子,重重的砸在地上的十字标记处。 “其三,”方才还面带笑意的凤成凰,脸色瞬间变得阴冷,说道:“今天挡在你面前的人是我凤成凰,而现在的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说罢,便将一只手朝着黄患举了起来。 这一举看似随意,黄患却感到了一阵恐怖的气场迎面而来,感觉就像有成千上万把利刃围在自己身旁,一动,就会被千刀万剐。。。黄患身形僵硬住,一滴汗水从他的脸上滑来。 两人谁也未动,就这样僵持了片刻。 只是片刻,却让黄患觉得犹如过去了许多时辰,身体居然开始发抖。 凤成凰看了眼黄患的神情,满意道:“看来,你应该是改变主意了。”语毕,便将举起的手缓缓放了下来,那阵气场也随之消失。 一滴汗水终于落在了地面上,黄患慢慢抬起头,仅仅经历了片刻间的对峙,他的神情却像是刚刚经历过生死劫的人,但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正是因为这笑意,凤成凰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已经真真切切的让黄患体会到了一种来自另一个境界的力量,没有哪个励志诛杀恶鬼的人不会对这份力量产生兴趣。 黄患很有兴趣,甚至为之兴奋的发抖。 “没错,”黄患道,“就让我见识一下——你们游侠的世界。” ———— —— 这是黄患与凤成凰的初次见面,凤成凰受陆南和陆晋两兄弟所托,要将黄患留在凤仙山上,他自然没有辜负二人的期望,成功留住了黄患,但他的心中却留下些许的疑问—— 黄患年纪不大,却也算身经百战,能凭借直觉与经验躲开凤成凰自上而下的白棋攻击,这是意料之中的,实际上,凤成凰也并没有伤到黄患的打算。 而这一击过后,黄患便会瞬间警惕起来,朝自己放出杀气——这也在凤成凰的预料之内。 但是,下一步,凤成凰打算放出“灵气”——即所谓另一个境界的力量——压制黄患时,却发生了一些意外,因而导致凤成凰释放出的灵气远比计划之中的要多。 常理来说,尚未习得“灵气”用法的人,在面对他人放出的“灵气”时可以说是毫无抵抗力,如此一次性接触了太多的灵气的话,心智便会趋于崩溃。黄患在此之前并未特意学习过“灵气”,凤成凰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仍旧对黄患释放了大量的灵气,究其原因,乃是因为,当时的凤成凰感到了“危险”—— 就在黄患躲开了凤成凰的白棋攻击以后,立刻将凤成凰判断为敌人,同时向他释放出了大量的杀气。 所谓“杀气”并不等同于“灵气”,只要是心智健全的普通人,都能放出一定的杀气,但是凤成凰却感到,黄患发出来的杀气并不似寻常,而是像经过了千锤百炼的杀气结晶,凌厉得能够让人感到窒息。正是为了抑制住这股杀气,凤成凰才不得不释放出比原本计划要多得多的“灵气”。 因此,表面上看,两人的对峙过后,似乎是凤成凰让黄患见识到了见所未见的事物,但实际上两人是彼此彼此。不过,凤成凰此时还不能确定,当时那股惊人的杀气究竟是偶然还是黄患刻意为之。为此,在黄患进行“入门战”时,凤成凰特意前来观战,准备解开心中的疑问。 所谓“入门战”,是凤仙山上的启蒙导师为新人制定的一场战斗测试,目的是为了确定前来求道的人的资质。在这一天,相关人员会为新人在机关阵中的练习场里安排一场简单的战斗,战斗对象则是机关阵里多种机关兽之一的“铁兵蚁”。 黄患的测试,在今日,距离与凤成凰的对峙已经过去三天了。 机关阵,练习场。 “尽全力打倒对手就算胜利,规则是不可以逃出练习场,如果感觉自己无法战胜对手的话,口头喊出投降就行!——前提是你好意思喊得出口。”说话者是李熬鱼,此人是迎仙客栈的主厨,又是不夜林里,即“体”类目的修习导师,今日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前来给黄患的入门战担当裁判。 李熬鱼用从不离手的短刀刮了刮脖子上的胡子,喊道:“开始吧!” “贤弟加油!” 黄患还未准备动手,练习场外的陆南和陆晋却先兴奋起来,场外除了这两人,还有约莫二十来人也在观战,大多是山中的游侠学徒,当然,凤成凰也在。 “哐!哐!”铁兵蚁迈出两只前脚,做出了准备迎战的架势。 黄患则不紧不慢的侧身走动,一点点的观察敌人。 多年来的战斗生活使得黄患自信已经见过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敌人了,然而眼前的这只比人还要大数倍的铁兵蚁,却让他觉得自己仍旧是孤陋寡闻:明明是无生命之物,却被拼凑的无比精巧,不但每一条腿都比真正的活物看上去还要灵活,而且就连人工安装的铁眼球,也像是真的能看到东西一样在不停转动。 最奇特还是它身上的图案,看上去像是某些动物的形状,又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整体用色极其阴暗,乍一看如同外形可怖的鬼怪,让观看者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上了!”场外的陆晋突然大喊。 果然,只见黄患用力一跃,用袖刺径直朝着铁兵蚁的眼睛刺去——他初步判断,眼睛最有可能是铁兵蚁的弱点,但铁兵蚁非但不躲不闪,还将两只前脚猛地向黄患夹去,见状,黄患马上收住动作,伏下身躯,躲开这一击。 接着,黄患从侧面窜出,狠狠的用右手的短刀在铁兵蚁的后腿上反手一刮,只听得刺耳一声响,黄患的手臂震得发麻,铁兵蚁却全无损伤,且马上就扬起身躯,将前脚以奇怪的角度用力的刺了过来,黄患立刻跳开,刚一落地,又马上借势向铁兵蚁的尾部刺去,铁兵蚁仍旧不躲闪,直接将后腿向黄患蹬去。 铁兵蚁的攻击角度实在异常,黄患来不及躲闪,只好将袖刺与短刀架成十字,硬生生挡住这一击。铁兵蚁的力量的确不凡,黄患明明做出了完美的防御,却仍被震得后退了数米,但他并不示弱,硬是停住了后退的趋势,立马做出了反击,只可惜被铁兵蚁用前脚挡回去了。 一通看起来毫无章法的攻击,终于让黄患意识到了铁兵蚁的坚不可摧,他便不再贸然攻击,只是一味躲闪。 铁兵蚁身形庞大,动作却灵敏异常,但好在练习场的面积不小,黄患拥有充足的闪避空间,边躲边逃。 “哼,这个‘黄患’被你们说的那么厉害,还不是只会抱头鼠窜?”场外,几个身穿带有“于”字型符号的黑衣男子走过来,对陆氏兄弟说道。 闻言,陆南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阿嚏!”接着说道,“真晦气。咱们离这个地方远点。”说罢便和陆晋两人走开了。 “啧,混蛋。”那黑衣男子无趣的骂了句。 话说场内,黄患仍在不停的躲闪,场外的观众也觉得无趣,纷纷准备离开。但就在此时,那铁兵蚁却忽然僵住了身躯,黄患没有丝毫犹豫,一瞬间便闪身上前,趁机砍断了铁兵蚁的两只前脚关节。铁兵蚁失去平衡倒地,黄患又马上绕到后面砍断了它一条后腿的关节。 失去平衡的铁兵蚁便再也无法动弹。 “黄患胜利,测试结束。”李熬鱼道。 “。。。?” “啊?”周围的观众迅速抱怨起来,纷纷表示不满,“这也能算是胜利?根本就是运气好嘛!” “对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嘛!” “。。。。。。” 陆南和陆晋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自己推荐的人毕竟赢了入门战,还是乐呵呵的上去迎接黄患。 “啧,侥幸胜利还这么开心,真无聊。。。”之前那个黑衣男子对自己身边的另一人说道:“对吧,禅于律大哥?” “你忘了你当初是如何被铁兵蚁打得满地找牙吗?”被他称为大哥的人,即禅于律,冷冷说道。 那黑衣男子便不再言语。 “况且——”禅于律又补充了一句:“你根本就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 [004]杀意 机关阵——即“技”的修行导师,名曰木娜拉,据说是常年居住在森林当中的辅族“木氏”部落的后裔。 (所谓“辅族”,是数量较少的民族的统称,而数量最多的民族,自称为“主族”。所谓“主”、“辅”之分,是那个年代主族人一种愚昧的优越体现。) 天生的心灵手巧,加之灌注了无限的兴趣,使得木娜拉对制造机关兽的技术极其擅长,同时,木娜拉的“魂”术亦十分优秀,自从她几年前从凤仙山的游侠学徒转为导师以来,从未有人见到她制造的机关兽出现过什么问题。“入门战”时与黄患战斗的铁兵蚁,自然是她的杰作,但是,却在当日的一瞬间里停止了行动。 因为当时铁兵蚁的僵硬时间太过短暂,所以大多数在场的观众都不会去质疑——为何多年来从未有过瑕疵的铁兵蚁,会在此时出现问题? “虽然魂术精湛,但木娜拉毕竟也只是二十余岁的人,出现一些小失误是正常的。”这是大部分人当时的想法。 但是,有人不这么想。 木娜拉在黄患入门战当日也在场外观战,她本人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寡言少语的个性导致她不会为此多嘴。 而之前提到过的禅于律,即被黑衣男子称为“大哥”的人,也大概猜到了几分事情的真相。但是,对于一些将来可能有利于自己的秘密,此人也只会深藏于心,不透漏半点风声。 真正看得透彻又富有耐心向他人解释的人,恐怕也只有凤成凰了。 所以,在黄患的入门战结束以后,由于在黄患本人那里费尽了口舌却什么也问不出,陆南和陆晋便只得跑去向凤成凰请教了。 “黄患这小子当时肯定做了什么卑鄙的小动作对不对?”两人激动的问道,也不管自己的用词恰当与否。 凤成凰示意二人冷静些,然后开始解答: “你们要我留住的这个人的确很不一般,在面对铁兵蚁时,他采取的是最为高效的战斗方式。从一开始,他恐怕就看出来铁兵蚁的身躯十分坚硬,所以最初他对铁兵蚁发动的几次看似平淡无奇的攻击,只是试探,目的是为了找到铁兵蚁的弱点。 他首先瞄准了铁兵蚁的眼球、腿部以及尾部分别进行攻击,结果是,铁兵蚁对针对这几处的攻击都没有进行防御,而是直接反击,由此,黄患判断出这些部位不是铁兵蚁的弱点。 而最为关键的一瞬间,是黄患被铁兵蚁的攻击震开后,立刻进行的下一次进攻——这次攻击的目标,是铁兵蚁的关节。 于是,正如你们所见,之前不曾防御过的铁兵蚁,少见的对这一击进行了抵挡——通过这个细节,黄患便立刻推测出,铁兵蚁的弱点就在它的关节上。 知道了弱点位置的黄患,便开始默默等待机会。表面上,他不停的躲闪铁兵蚁的攻击,好像是因为走投无路,但实际上,他的每一次躲闪,都是在将铁兵蚁引诱至最容易失去平衡的姿势进行下一击。 铁兵蚁毕竟是由硬质的金属铸成,在多次以难以出击的角度出击以后,终于失去了平衡,暴露出破绽,被等待多时的黄患一举拿下了。” “哦——!” 听罢,陆氏兄弟恍然大悟,谢过凤成凰后,便一边说着“我们的贤弟就是牛逼啊”之类的话,一边满意的离开了。 然而,哥俩人并不知道,凤成凰并没有告诉他们真相——确切的说,是没有告诉他们全部的真相。 凤成凰于前半段,对黄患的“试探性攻击”和“寻找弱点”的行为描述,基本是真实的,但在之后,他告诉陆氏兄弟:黄患“运用不断的闪躲,使得铁兵蚁失去平衡,从而出现僵硬”,就是在撒谎了。 铁兵蚁的制造者——木娜拉,行为向来孤僻,平日里只要有空,便会修整她的机关兽与傀儡,早就将其打造成可以从任何角度出击而不至失去平衡的状态了。 而且,木娜拉当时也在练习场旁边观战,所以也不会有“因为距离太远而使得灵气被阻隔”的情况发生。 那么,铁兵蚁究竟为何在当时僵住了呢? 答案是:木娜拉本人,在某一时间内,被黄患的“杀意”影响了。 “杀意”,即以意念控制杀气,也可说是灌注了使用者意念的杀气。 入门战进行之时,黄患对周围的人轮流放出了短促的杀意。因为他相信,要让“铁兵蚁”这样复杂的机械生物进行精密的活动,其操纵者应当不会距离太远——最有可能的,就是隐藏在场外观众之中。而操纵者一旦被他的“杀意”影响到,身体和精神状态便会动摇,从而是铁兵蚁的行动出现异常,在战斗中露出破绽。 其实,这对黄患来说算是一场赌博,因为他并不知道操作者是通过什么方式操作铁兵蚁,所以杀意会不会生效,其实是一个未知数——好在,他赌赢了。场外的木娜拉操作铁兵蚁,凭借的是灵气,而灵气与使用者的心智状态有莫大的关联,短促的杀意让木娜拉心智动摇,因而铁兵蚁的操作便出现了失误。 结果看起来就是:这个叫做黄患的新人,凭借侥幸击败了铁兵蚁。 凤成凰当时就站在木娜拉的身边,所以确切的感受到,木娜拉受杀意影响的时刻与铁兵蚁僵住的时刻是重叠的,而正是在这个时刻,黄患没有任何迟疑就抓住了机会,实在很难不让凤成凰确信——这杀意的使用者,就是黄患。 不过,在得知这一点的同时,凤成凰也从中得到另一个讯息:即黄患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懂得运用“杀意”。 黄患对每个观众释放的杀意均只持续一瞬间,所以大部分人并未感觉到太过明显的负面状态,基本上只是“打个寒颤”的程度——譬如当时的陆南。 并且,以黄患在这次测试当中表现出来的集中力、爆发力和感知力,凤成凰相信他完全有能力以更为直接的方式打倒铁兵蚁,而他之所选择这种“省力”的作战方式,大概也是因为不想暴露真正的实力。 凤成凰正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告诉陆氏兄弟完整的事实。 最终,黄患的入门战测试结果是“良”,也就是基本及格。 —— 翌日清晨,客栈后院,黄患房间。 “听说你通过了入门战嘛。”九婳儿道,此时她正在替黄患把脉。 “嗯。”黄患回答。 “不错”,九婳儿放开黄患的胳膊,道:“之前中的毒应该也没有问题了。” “嗯。。。”前几日,因为被黄患掐住了脖子,九婳儿扬言要给他好看,今日却和颜悦色的给自己把脉,黄患觉得气氛怪怪的。 “你。。。已经没事了?”黄患语气十分生硬的问道。 “你觉得呢?”九婳儿却反问道。 “应该。。。”黄患不知道说什么。 “没事是吗?”九婳儿仍旧和颜悦色的反问道,黄患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所以,”九婳儿连续说道,“你以为第一次见面就被别人狠掐脖子的女生,才过了五天就会说自己没事了?” “并,并不是。。。” “昨天晚上我还想着要不要一针扎死你呢,你今天居然舔着脸问我有没有事?”九婳儿接着说道:“想起来我就觉得有气。。。啊。。。越想越气!你这个臭家伙刚才是不是还说了‘应该’两个字?” “我。。。那个。。。”黄患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要不是你还算我的病人,我早就叫你滚出去了!”九婳儿语气越来越强,“不对,既然你已经痊愈了,你就不是我的病人了。。。滚出去!!!” 宁静的早晨又被九婳儿的咆哮给打破了。 “哐!”门被重重的甩在框架上,从里面出来的人却是九婳儿,原因是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黄患的房间里。 。。。。。。 半晌,黄患才从房间里走出来,拨了拨摇摇晃晃的门板,一脸无奈。 “婳儿姑娘长相不错,心地也是极好的,就是个性生猛了一点。” “对啊,不过看她生气的样子也颇可爱呢。” “可爱?你是没有惹火过她。。。” “。。。。。。” 黄患转过头,向旁边靠在墙上像街坊大妈一样说闲话的陆南陆晋两兄弟投去十分鄙夷的目光。 “贤弟啊,你用这样充满热情的眼神看着我们就太让人难为情了。。。”说罢,两人竟然擅自大摇大摆的走到黄患的房间里去了。 “这两人真是前世修来的脸皮。”黄患心里暗骂,也回到房间。 陆氏兄弟在房里东瞅瞅西瞅瞅,一个摸了摸放在桌子上的短刀,另一个翻了翻枕边的书。 正当陆南准备揭开床上的被子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一阵杀气。 黄患正杀气腾腾的盯着他们。 陆南动作停了下来,转过身堆着笑脸,对黄患装蒜道:“哈哈,黄患兄弟,我不知道你也进来了啊。。。在这多久了?” “有事吗?”黄患问。 “哦,是这样,贤弟。。。既然你已经通过入门战了,你就可以开始学习游侠的课程了嘛。 明早观心殿有秦百户先生的讲课,你可以去听听,顺便领取几本书。下午你就得先去不夜林,见一下李熬鱼前辈。”陆南道。 “晚上你就可以随便活动啦。”陆晋插嘴道。 黄患道:“这我知道。还有呢?” “哦哦,你知道啊。。。那就没别的事情了。”说罢,陆南和陆晋又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游手好闲的身影,黄患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和这两个人搭上关系。 ; [005]观心 凤仙山教给游侠的课程主要分为“心”、“体”、“气”、“技”四大类,按理来说,“心”是奠基性的课程,其学习过程应当贯穿始末。但是,凤仙山上的游侠学徒一共约莫六百余人,每天能够坚持在清晨到观心殿里听导师秦百户教书的人,却只有三四十个而已。 毕竟皆是文墨礼法,在崇尚武力的年代不被重视也有情可原。 黄患来到观心殿的时候尚早,周围几乎没有什么人。他便开始翻看手边刚刚取来的几本书: 《异物志》,作者凤渐遥,分上下两卷,分别是“非人”与“方物”,前者主要介绍生物,即妖兽、圣灵、恶鬼,还较少提及了一些关于神族的事情;后者主要讲述器物,即兵器、法器、护具、材料等,其中还包括一些特殊的物品。 《近远途》,作者真游氏,主要讲述的内容为天文地理。 《鬼劫后史》,作者秦百户,凤渐遥,其中记载了从鬼劫元年以来的相关历史。 《游侠》,作者戚贤,内容主要讲述游侠的相关任务、活动和规则,还包含现存的主要游侠组织和少数其它组织,其中“仙庭”派游侠的记载最多。 黄患看罢书名和作者,将书堆叠在一起,五本,却高的足以挡住他的视线。他不禁自言自语道:“不知多久能看完。” “也许一、两个月罢。”有个声音在背后回答道。 黄患转过头,见说话者是个长发女子,年纪应当和自己差不多,两眼细长,面相十分秀气。她没有抬头,仍旧在翻看自己手中的书。 “一两个月看完这些书,很难罢。”黄患道,但见眼前的女子翻书的速度的确不慢。 “习惯了便不会慢。”女子道。 “你是学徒吗?”黄患认真打量面前的女子,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不是,我平日里负责管理凤仙山上的开销账目,没事的时候就会来观心殿听秦先生教课。”女子说罢,忽把头转向一边,道:“不过这次我来,是因为无意间看到了几个在这里不常见的身影。” 黄患顺着女子的目光看去,看到四个身上有“于”字标记的黑衣男子,正时不时的朝自己这边看过来,然后窃窃私语。 不知是什么人,但厌恶,是黄患对他们的第一印象。 。。。。。。 观心殿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秦百户便开始教课: —— 鬼劫一百二十七年三月零六日,也就是今天,在座的各位早已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龙”这种生物,《异物志:非人》当中就记载了不少:例如,“冰节”——被世人称为水神的龙;“蜃”——常年出没在千年树顶端的龙;“青龙”,四圣兽之一。。。 但是,虽然在今天龙的存在已经成为常识,很久以前,龙只是人们口中的传说,并没有谁真正的见过。 原因是,当时的人们还没有进入“异世”当中,换句话说,四象山、无色谷等地点,在那个时期并未被划入“凡间”之中,自然也不会有人见过龙。 但是,这一情况在之后被某个氏族给完全打破了。 这个氏族在当时,全然不顾成千上万名凡人士兵的安危,执意进军异世,使得本来与我们毫无瓜葛的异世生物被卷入战争中,一些“龙”也是那时接触到了凡人——并,主动杀死了无数的凡人。 最终,虽然这一氏族带领人们成功的开辟了大量疆土,但却是以牺牲了数百万凡人与异世生物的性命为代价换来的。 这个氏族,就是“虞宫一族”。 —— 观心殿内的学徒们都在认真听着,但当秦百户说出“虞宫一族”四个字时,突然有人喊了句“英雄”,随后又有几个人跟着欢呼了起来。 众人朝声音传来的那边看去,发现正是那四个黑衣男子,得意洋洋的神情。 秦百户没有理会,接着讲下去。 —— 虞宫一族虽然为凡间开辟了疆土,但却是以最恶劣的武力入侵的方式完成的,无怪乎人们将这一族封为“人间暴君”。 而当凡人的世界与异世打通以后,各种各样的“龙”便进入了凡间,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内。 龙族当中,有一部分是善良、至少是与世无争的,譬如之前所提到过的水神“冰节”,曾经就给干旱异常的“白骨漠”进行多次的大范围降雨,帮助住在那里的人们。 但是,还有一部分龙族十分好战,甚至是极其凶残,它们对凡人怀有强烈的敌意,多次向凡间进攻,给凡间造成了不小的损害,在这些恶龙之中,最为典型的就是黑龙王——“凶椎”。 “凶椎”,在《异物志:非人》当中的记载是:“黑鳞妖兽,形体巨于恶鬼,生性狠于恶鬼,猛力强于恶鬼,足可毁天灭地,九阶,极凶也。” —— 讲到这里,有人问道: “秦老师,我在《异物志》里并没有见过‘凶’这一等级的生物,而且也找不到这个黑龙王‘凶椎’,您搞错了吧?” 黄患也翻了翻书,看到里面的某个章节罗列了所有生物的危险等级:“坏,害,恶,患,煞,灾”,并且,每个等级之下,还有“小、中、大、极”四个次等级。 秦百户道:“这是因为,你们手中持有的并非是完整的《异物志》——在完整的书中,除了‘坏,害,恶,患,煞,灾’这六个危险等级的生物以外,还有‘鬼,凶,丧,葬,灭,魔’另外六个等级。 并且,‘鬼’级之后,每个等级不再仅仅像之前的六个等级那样,只是各自分成‘小、中、大、极’四个次等级为止,而是每个次等级之下又分为从‘一’到‘十’的十个数字等级,比如,‘鬼’级之下的生物——好比生存在凤仙山野生区域中的钢皮熊,是‘中坏’,没有数字等级,而刚才说的‘凶椎’,是‘九阶极恶’,因为‘恶’的排位在‘鬼’之上,所以多出了‘九阶’这个数字等级。” 一部分学徒纷纷表示太过复杂。 秦百户笑道:“之所以划分出这么多次等级,乃是因为‘鬼’级之后记录的生物里,少有妖兽和圣灵,几乎全都是恶鬼,而恶鬼不仅数量众多,其个体之间的危险等级差别也开始明显增加,如果分类不齐全,将导致十分惨重的后果。” “那——”一个女学徒拖着长音问道,“为什么给我们的书不是完整的呢?” “因为。。。”秦百户顿了顿,说道:“你们不如把手中的《异物志:非人》翻到四百一十页,看一看‘极灾’等级的‘鬼道人阴须’的图绘。” 秦百户说罢,殿内便响起一阵阵翻书的声音,看样子,不少学徒还没仔细研究过手中的书本,故而对”这本书当中最强的恶鬼长什么样子“这一问题颇感兴趣。但奇怪的是,黄患发现一些人盯着图绘看了一会,便马上将书合拢起来,神态怪异。这当然引起了黄患的好奇,他便也将自己手中的《异物志:非人》翻到了四百一十页—— 淫邪,恶意,丑陋,阴暗,亵渎——当黄患看到“阴须”的图绘以后,立刻感到一阵阵令人恐惧的意象从书中传递过来,似乎图里的怪物伸出了粘稠的舌头,在自己的身上、脑中胡乱****。。。黄患也立马将书本翻到了别的页数。 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秦百户说道:“明白了吗?《异物志》书本中的图绘,皆由被称为‘十徨’之一的‘画圣’伞幽罗亲手绘制,她的‘技’——‘诳描’,不仅能让同一幅画在一瞬间被复制成千百幅同样的画,而且还能将所绘对象的真实存在感,通过图绘传递给看画的人。。。 估计你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刚才已经体会到了鬼道人‘阴须’的可怕之处——无法直视,对吗?还有比阴须强出几十、甚至近百倍的恶鬼存在,所以,如果将‘灾’级以后的图绘也展示给你们,你们就有可能有会心智崩溃,甚至是——死。” 听闻此言,一时之间,观心殿内完全静了下来。 有个人喉咙哽咽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就是所谓的看书看到死吗?” 无比严肃的场合听到这句话,有几个人不禁笑出了声,于是学徒们又轻松下来。 “那就索性将图画去掉,只留下文字就行了吧?”黄患问道。 “的确是可行,”秦百户看了眼黄患,点点头,道:“但之所以不这么做,原因有二:其一,《异物志:非人》这本书最大的意义本来就在于将‘异物’的真实面貌展示给观者看,如果没有伞幽罗的图画,便无法让观者衡量自己与敌人的实际差距。 其二,则是因为——在座的各位当中,恐怕大部分人今后都没有机会接触到‘灾’级以上的敌人。” “这又是为什么?”有人问道。 秦百户似乎叹了口气,说道:“等你们离开凤仙山以后,或许就会知道了。” 他似乎不打算说下去,随即便又拿起书本,准备继续教课了。 “是因为某些人会像你一样,没胆子去边境外面打仗,反而躲到这里纸上谈兵了吧?” 接着传来一阵大笑,所有循声看去,又是那四个黑衣男子。 秦百户像是没有听见,不理会他们,继续讲道:“回到之前的内容上来——当时的凶椎。。。” “秦百户先生啊,听说你从前跟着凤渐遥他们一起离开了凤仙山,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回来了啊?” “我看是因为他只会说教,不会打仗,别人怕他拖后腿才让他先回来的吧!” 那几个黑衣男子越说越过分,其中一个还将双腿搭在了桌子上,说道:“这年头学习这些史啊、法啊有什么用,我看不如把。。。呀!” 一把刀飞突然狠狠插在了那男子搭在桌上的两腿之间,将那男子吓得浑身一震,身体一下子滑到地上。 “别吵,我还想听听之后的事情。” 所有人都将目光向着说话的人看去。 是黄患,此时他刚刚把扔出飞刀的右手收回来。 黄患没有再看那些黑衣男子一眼,只是对着秦百户问了句: “秦老师,之后呢,凶椎如何了?” ; [006]奇木 “凶椎目前还尚在世间,”观心殿里的气氛已然变得颇为紧张,但秦百户依旧回答了黄患的问题,“只是经过鬼劫九十八年的一战后,被关押在了某个地方。” “混账!”被吓倒在地的黑衣男子对着黄患喊道,“你不想活了?” 这时他身边的另一个黑衣男子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他的神情便突然变了。 他强压住怒火,对着黄患客气道:“你叫做黄患对吧?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这个凤仙山上最厉害的。。。” “闭嘴。”黄患用像是看虫子的眼神看了黑衣男子一眼。 那黑衣男子恼羞成怒,嚷道:“妈的,给脸你不要,敢惹我们‘黑于旗’,就别怪我们刮了你!”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但等他终于爬起,却发现黄患已经不在座位上。 “嗙!” 黄患从天而降,将那黑衣男子刚刚抬起的头颅又狠狠的扣在桌子上,强烈的撞击让桌子随即开裂,那男子当场便晕厥过去。 余下的三个黑衣男子,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没有立刻动作,反而全都是一副被吓懵了的表情,想必此前他们在凤仙山中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情况。 其中一人定定的看着黄患,神情呆滞,这时他看到黄患将手伸了过来,对着他招了招。 “啊?”那男子不知道黄患什么意思。 “刀。”黄患不耐烦道。原来他之前扔过来的短刀这个黑衣男子拿在了手中。 那男子怯生生的将刀递给黄患。 黄患便不再正眼瞧他,自言自语般的说了句:“什么‘黒于旗’,都是白痴吗?” 那男子反应过来,立马说道:“禅于律大哥想让你加入我们,我们是凤仙山最强的帮派,你来可以直接做个头目。你意下如何?” 黄患却反问道:“你也想睡一会吗?” 闻言,那男子便怯生生的不再吱声,和另外两人一起将晕倒的男子带离了观心殿。 。。。。。。 黄患回到座位,却发现原本坐在他身后的女子也不见了。 观心殿重新哄闹起来,学徒们都开始低声交谈,秦百户见状,讲了几句维持纪律的说辞,才让大家安静下来,但显然,此时所有人的心思已经不在秦百户所讲的内容上了。 不少人替黄患担心,因为那四个穿着黑衣服的人,说自己所在的帮派——黒于旗——是凤仙山上最强的帮派,这并非是夸大其词,虽然此时黄患看似轻松的将他们的人打倒,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四个男子只是黒于旗中的小喽啰,恐怕连“气”都没有学成。 黄患的身手虽强于常人,但倘若让他面对黒于旗当中一些已经习得“气”的头目、甚至是连“技”都已经基本学成的禅于律和黒于旗当中最强的“打手”——恨枭时,又会如何呢? 当然,更多的人关心的问题,还是这个名叫黄患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 —— 虽然今日观心殿的课程进行的并不十分顺利,但是黄患已经隐约意识到修习“心”的重要之处。 过去,黄患走过的地方绝对不少,遇见的敌人也不可谓不多,然而,在随手翻阅了《近远途》之后才明白,倘若没有这本书,恐怕自己一生也不会知道,世间其实还有很多超越想象的地方——万物失色的山谷,天地倒转的岛屿,能看到前世今生的“空穴”,白骨堆成的荒漠。。。 而没有《异物志》,黄患自然也不会知晓世间居然还存在着众多仅仅是“看一眼”就有可能使自己毙命的生物。 这一刻,黄患才切身体会到之前凤成凰对他所说的话——倘若没有来到凤仙山,岂不是会留下莫大的遗憾? “心”的内容没有让黄患失望,“体”又如何呢? 不夜林是学徒们修习“体”的地方,正午刚过,黄患便来到这里。 正如之前所见,不夜林到处都是高低不齐的树木,有的颇为雄壮,比一般的树木要高出一倍多些,有的又矮又细,似乎只要风一吹就会倒下,在这成堆的树木当中,有几课粗壮过头的——恐怕得合八九个人才能将其勉强抱住,高度自然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当然,这些树是凤仙山上才有的植物,具体是什么种类,黄患无从知晓。 “这些树唤作‘夜鸟巢’,意思是只要一到夜里,它们就会发出奇怪的味道,然后会引来成群成群的鸟。” 黄患正仰头看着一棵参天巨木,听到树的另一旁有话音传来,只见一个粗壮的汉子,正一边从一个巨大的木桶当中舀水浇灌眼前的这颗树,一边对黄患说话: “你小子在入门战的时候投机取巧,想不到上课倒是来得挺早。” 原来是当日的裁判,李熬鱼。 “得感谢你让我通过了。”黄患语气不算客气。 “哼!你小子看起来天赋不错,但男人——”李熬鱼说话间,突然把整个木桶举起来,将里面的水全都浇在了树根上,然后抬着头擦了把汗,十分满意的看着眼前巨大的树干,继续说道,“就应该全力以赴的对待每一个挑战!给你低分,就是因为你的态度太过随便啊。” 黄患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眼李熬鱼,接着问道:“这些树是做什么的,难不成你的课程是教我如何种树?” “哈哈哈哈!”李熬鱼大笑了几声,道,“还真被你猜中了。接着!” 李熬鱼丢给黄患一颗种子,黄患接住,却是意料之外的重。 “在这附近种下去,等它长到——”李熬鱼朝四周看了看,指着附近的一棵树,对黄患说道,“和那棵差不多大的时候,我再给你安排别的事做!” 黄患看了眼那棵树,并不算高大,便问道: “就这样?” “哈啊,就这样!”说罢,李熬鱼单手扛起巨大的水桶,另一只手则用不离身的短刀刮着脸,离开了。 “。。。。。。” 在入门战第一次见到李熬鱼的时候,黄患就觉得他不是什么正经导师,第二次见,让他坐实了这个看法。 黄患不再理会李熬鱼,将心思放在树上: “一棵普通的树木成长至正常的高度,恐怕要十几年的时间,”黄患心想,“但是——”他记得有一天,陆氏兄弟曾经自夸,他们完成‘体’的修行,只用了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虽然两人有吹牛逼的嫌疑,但至少不会太离谱。 换言之,这种名为“夜鸟巢”的树木,其生长速度一定不同于普通的树木,而且,从李熬鱼这个给人的感觉来推测,这项修行绝不只是浇水种树这么简单。 那么,既然李熬鱼说了“在这附近种下种子”,而附近,无论树木是大是小,根下的土壤是没有差别的,这就说明土壤方面应该不会有什么玄机。那么,最大的便变数应当是—— “水。” 陆晋的声音,只见他从旁边的树林当中慢慢走了出来。 黄患看见陆晋,以为他还在这里修行,便道:“你不是已经通过‘体’的修行了吗?果然又在瞎扯。” “我什么时候瞎扯过?贤弟你这个人就是疑心太重,我来到这里,是专门为了助你一臂之力的。”陆晋道。 “什么意思?” “先准备个水桶吧——接下来迎接你的可是人间地狱了。” ———— 李熬鱼一向认为凡事都应该脚踏实地、循序渐进的做,所以他从不肯给学徒们半点提示。 所谓“夜鸟巢”树,成长的速度极快,而成长后的大小也是非比寻常,但是,与此同时,这种树对于水质和养料的需求极高,普通的水源灌溉根本无法满足其生长条件,最终的结果只能是长出又细又矮的树来。 凤仙山当然不缺水源,但真正能够供给“夜鸟巢”树生长所需养料的水源却不多,唯一的一处,是野生区域附近的一处瀑布之下的水潭。这个水潭因为囤积了诸多从上游瀑布当中跌落下来的动植物尸体,故而极其适合“夜鸟巢”的浇灌。 只是——唯独一点,这个水潭的位置距离顶端约莫有八百一十丈上下,而唯一的通路是一条人工修成的爬梯,其间每隔大约六十丈,侧边便有一个用于休息的石台。 也就是说,接下来黄患要做的事情就是,背着盛满水的水桶从两千多米的悬崖底部爬到顶端。 “男人就应该全力以赴的对待每一个挑战!” 此时李熬鱼那激情澎湃的话语突然回响在黄患的脑海当中。 黄患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嫌弃。 “李熬鱼这个热血老男人真是。。。”黄患话说到一半。 “真是伟大啊。”陆晋一副怀念当年的模样,说道:“还有,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这个山上到处都有。。。” 陆晋突然住了口,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又说道:“总之贤弟要你记得,耍小聪明在这座山中是行不通的。。。哥哥也只能帮到这了。” 说罢,陆晋又回眸一笑,接着便被黄患一脚踹走了。 “额。。。” 黄患朝着悬崖下方看了一眼,不禁流下了一滴冷汗。 ; [007]悬崖 悬崖之下。 顺着人工建造的爬梯,黄患顺利来到了瀑布下面的水潭附近,光是从上面爬下来,已经耗费了他不少体力。 黄患坐在地上休息一阵,仰头观看——自上而下的瀑布像是山洪般下落,还没靠近水潭,飞溅而来的水花就像是箭一般刺向他的皮肤。 如此强劲的冲击力,倘若以凡人之躯直接站在瀑布之下,恐怕会被轰成肉沫。 黄患收回心思,起身来到水潭边上,将带来的水桶装满水,然后用绳紧紧绑在身上。 水桶的容量并不大,对于体力向来还不错的黄患来说,几乎构不成什么压力。他重新抬起头,看了眼不见顶端的悬崖,突然觉得眼前的道路太过漫长,而陆晋给自己找来的水桶实在太小——按这个分量,不知还要多少个来回才能让树生长起来。 “下一趟找个大些的吧。”黄患心想,随即握住眼前的梯子——梯子呈棕绿色,不知以什么材料和方式修筑而成,但在握住的一瞬间,黄患便立刻明白它甚至还能再承载上千斤的重量。 ———— 毕竟习惯了战斗,黄患的身体能力较之常人要强很多,因此在爬到第一个休息用的石台时,全然没有休息的打算,他此时只是急于让“夜鸟巢”快点成长,好让自己尽快进入下一阶段的修行。 凭着这种渴望,黄患一口气通过了四个石台,也许是因为用力过猛,一滴汗水从他脸上滑落下来。 为了增加摩擦程度,每一节梯子上面都涂了某种特殊材料,从而使得安全性大为提升。然而,正是因为如此,黄患的掌心开始感觉到疼痛,疼痛感更加深了他的焦急。 这时黄患刚刚通过第五个石台,但他爬行的速度却越来越快,本能的想要尽快结束这段行程。 又一滴汗水顺着黄患的额头划过右眼,黄患便腾出右手去擦拭,背后的水此时因为轻度的倾斜而向后微微震荡,黄患的左臂感到一阵刺痛,进而才发觉自己的两臂已经开始有了酸痛感,只好停在了第六个石台上。 应该是因为在前几段阶梯上攀爬的势头过猛,黄患双手几乎麻木,僵在了握杆的手势上,手心的部位还淡淡的渗出几条血痕。 休息了一阵,黄患将双臂的衣袖扯下来,包住手心,继续攀爬。 但布料终究无法和人的皮肤相比,黄患只得在握住梯子时使用更大的气力,以增强手掌和梯子间的摩擦力。除此之外,他的双膝也开始有了僵硬的感觉。 第七个石台,黄患又再一次停下来,他从衣领处又撕下来一块布,扎在额头上,防止汗水不停的向自己的眼睛流下去。接着,他用手臂在膝盖处按了按,也是无法言喻的酸痛。 还有六个石台。 黄患再次启程,此时他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尽管休息了一段时间,但他在手臂却还是在发力的第一刻起就体会到了一阵酸痛,原本背后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水桶,存在感也明显的提升了。 在第七、第八两个石台之间的部位时,黄患的双腿已用不上力气,双臂的酸痛开始蔓延到胸口,呼吸都变得吃力。 这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回去,回到悬崖底部。 他低头看了看,向下的路和向上的路一样看不到头,一阵莫名的恐慌感填入他的心中。 “开什么玩笑。” 退缩的想法让黄患感觉到一阵羞愧,马上强迫自己恢复理性,右手像是给自己打气般,一下子扣在了上一级的梯子上面。 凭着决心和意志,黄患终于到达了第八层。 大量运动产生的热他已经开始感觉不到,取而代之的是因为湿透以后感觉到的冷。 由于之前呼吸不畅,好不容易来到石台上以后,他猛吸了几口气,终于感觉活了过来,但大口吸气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眩晕感,眼前的事物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他甚至有种身处在梦境当中的感觉。 因为这种恍惚,让他错觉自己的体力已然充沛,便缩短了休息时间,就此开始了第九层的攀爬。 尽管身体已对疼痛麻木,但无力的感觉却遍布了黄患的全身,他开始通过用手臂勾住梯子的方式,来将自己的身体硬拽上去。 这样一来,当然会失去平衡,他背后的水便不断的往外流淌。 尽管如此,他却觉得背后仿佛背了一块越来越重的岩石,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拽下悬崖——还好没有用更大的桶——他讽刺的庆幸着。 这一层,黄患几乎爬了半个时辰。 待他爬到第九层的石台,刚一坐下,身体便开始巨幅的颤抖,手腕也无法恢复正常的姿态。 他已经忘了自己在第几层,还有多少层,大口大口的呼吸使得他眩晕感越来越强。 本能的,黄患侧身靠在石壁上,一瞬间便失去意识了。 ———— —— 最终当黄患爬到悬崖顶端的时候,早已经是半昏迷状态,甚至转眼就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至于形象——黄患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两只手臂和膝盖染满了鲜血,颤抖不止,更莫谈随之而来的剧烈疼痛感。 黄患靠在一棵树上,看了看水桶中剩下三分之一不到的水,不禁苦笑了一声,彻底昏睡过去。 —— ———— 不知休息了多久,只道黄患回到迎仙客栈以后,天早已黑了。 陆南和陆晋看到黄患回来,立刻迎了上去,满脸看热闹的模样,打量着他。 “哎呀呀,贤弟,我们正打算动身去接你呢,没想到你居然提前就回来了。”陆南道。 “唉,我们这一天实在忙得抽不出空来,要不然早就去了!”陆晋道。 黄患看了眼两人刚刚呆过的石桌和石椅边上,满地皆是闲聊过后丢下的瓜子皮。体力耗尽的黄患,此刻根本懒得搭理这两个人。 正当他准备回房,有个人却叫住了他。 “患哥哥。”是小孩子的声音,“洗洗脸吧。” 黄患回过头,才想起之前被自己救下的小孩子也留在山上。 陆南和陆晋也凑了过来,分别说道: “这小子今天听见我俩的谈话以后就一直没闲着,跑来跑去的,到处给你找衣服、打水,就等着你回来以后伺候伺候你。。。贤弟啊,你要是也像他这样感恩便好了。”陆南用手肘戳了戳黄患,猥琐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些?”黄患没搭理陆南,只是问小孩。 “今天下午的时候,陆南哥哥和陆晋哥哥两个人在打赌,一个赌你酉时回来,一个赌你戌时回来,”小孩子说道,“然后说,不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样子肯定都特别狼狈,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说完他俩就一个劲的笑。” 陆南和陆晋脸色瞬间变了。 “哈。。。这小子真是。。。真会开玩笑,我们今天打赌,赌的其实是——不对,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打什么赌。”陆南又拿出了扯淡的本事说道。 “嗯,就是这样,我看贤弟你的样子有些狼狈,啊不,是有些累。。。你好好歇息,我们明日再见,明日。”陆晋眼神闪烁不定的说道。 说罢,两个人就像老鼠一样窜回到了他们的房中。 “真是人间害虫啊。。。”黄患看着陆氏兄弟仓皇而逃的背影,不禁自言自语的叹道。 “黄患哥哥你说什么?”小孩子没有听清。 “没什么。”黄患将问题转移开,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佛铃。” “唔。”黄患带着佛铃走到水池边上,将佛铃之前递给他的毛巾打湿,又问道:“你之前是怎么被那个养虫人抓住的?”拧干时,黄患抓着毛巾的手臂丝毫用不出力气。 “额,我也忘掉了,那个时候我晕晕的,什么都不晓得。。。只记得。。。清醒以后就被他掐在腰间,不停地跑,然后。。。然后看见你在后边追赶他。”佛铃道。 闻言,黄患若有所思。 “你的父母呢?”他问道。 “父母。。。也记不清,好像,他们好像被。。。”佛铃低着头,尽力回忆着,似乎颇为痛苦,“他们好像被。。。” “不用想了。”黄患立刻打断佛铃的思考,道:“赶快回去休息吧,你才刚刚痊愈。” 佛铃还在想。 “你在哪个房间住着,我送你回去。”黄患道。 “不要送我,我就住在你的房间对面,右边的右边。”佛铃点起脚,想指给黄患看。 佛铃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留着这个年龄的小男孩常见的和尚头,面相是颇招人喜爱的秀气,但是略显消瘦,身体似乎也比同龄的小孩小一点。或许是因为之前受到惊吓,抑或是因为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佛铃说起话来显得不那么通顺。 “那就好,自己回去吧。”黄患道,随后转过身去。 “患哥哥。。。”佛铃又拉住黄患。 “怎么了?” “谢谢你,救我。”佛铃道。 黄患摸了摸佛铃的头,什么也没有说,便回房间了。 ; [008]对峙 翌日,清晨。 “哐哐哐哐哐!” 昨天攀爬悬崖后的疲劳使得黄患睡得无比深沉,以至于九婳儿的敲门声将周围其他人全都吵醒以后,他才醒过来。 黄患顶着浑身的刺痛打开了房门。 “笨蛋!爬不动就不要逞强,直接把桶里的水倒掉不就好了吗?还叫小佛铃担心你!” “黄患哥哥早!” 一大清早,黄患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人莫名其妙的指责一通,却又感觉没法反驳。他睁着惺忪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九婳儿和佛铃,问道:“有事吗?” “止血草,外敷!凝神丹,内服!斑鹿皮手套和护膝,下次爬悬崖的时候穿上!今天呆在房间里,哪也不许去!”九婳儿气势汹汹的把一堆东西塞到黄患手里,接着便转身走了。 “黄患哥哥再见!” “。。。。。。” 明明是收到别人的一片好意,黄患却莫名觉得满肚子的起床气无处发泄。他朝着旁边陆氏兄弟的房间狠狠的瞪了一眼,发现两人的头迅速从窗户边窜了回去。 “害虫!”黄患对着陆氏兄弟的房间狠狠说了句。 不过,他心里清楚,九婳儿说的没错,以自己今天的身体状态,的确没有办法自由行动了。 将房门关上以后,黄患又躺回到了床上。 ———— 观心殿。 禅于律身后跟着一个彪形大汉,正在向殿内走去。 任何了解“黒于旗”的人,看到这两人此般神情,都知道要发生些不好的事情了。 但在接近门口的地方,他们却突然停住了脚步,那样子,应该是感觉到了异常。 “禅兄,难得能在观心殿看到你,”只见一个人从观心殿的门中缓缓走出来,对迎面而来的禅于律说道:“不过,似乎迟到了呢。” 眼前的人,是凤成凰。 “都已经开始学习‘技’了,还有空来这里修‘心’,凤兄真是颇有闲情逸致呐!”禅于律道。 两人皆是面带笑容,但气氛却不轻松。 禅于律正是凤仙山上最大的帮派——黒于旗的首领,管理着百余号人,本领自然不俗。 在他看来,凤仙山上真正有实力的学徒不过五人,分别是屠玉、慕西懿、恨枭、凤成凰和他自己。在这五人当中,最强的当属屠玉,但这个名为屠玉的人,只是长年呆在凤仙山的野生区域,对于战斗以外的事情几乎没有兴趣,所以不会对帮派的统治构成威胁。 而其余的几人,慕西懿终日在外游荡,鲜少上山,而恨枭则与自己同一阵营,唯有凤成凰——实力不凡,心思缜密,重要的是,其个性阴晴不定,令人始终猜不透他的想法——算是唯一一个让禅于律真正惧怕三分的人。 凤成凰乃是凤仙之后裔,故而对凤仙山的管理承担着一定的责任。“黒于旗”一贯恃强凌弱,所以他们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扰乱了凤仙山的秩序,并且,凤成凰认为,黒于旗的首领——禅于律野心勃勃,心术不正,似乎对整个凤仙山都虎视眈眈。因此,两人虽然此前从未正式交过手,但其实早已累积下不少矛盾。 “如果你是来听秦先生讲课,此时进去尚且不晚。”凤成凰笑呵呵的朝禅于律走过来,说道:“但如果你是要来找人,恐怕要失望了。” 凤成凰听说了黄患昨日与黒于旗结仇的事情,今日便特意来到了观心殿,不过黄患因为昨日太过劳累,今天并未出现在这里。 “这倒无妨,我要找的人听说已经被你留在了山上,既然如此,我另觅他时也无妨。”禅于律道。 “哈哈哈,”凤成凰忽然笑起来,道:“话是不错,不过我猜——以他的个性,即便你亲自见他,恐怕也没法把他拉进你的‘黒于旗’当中,奉劝你还是不要自讨没趣。” “是吗。。。”闻言,禅于律若有所思,他在手下口中听闻了一些关于黄患的事情,所以心知凤成凰所说应当不假,故而他其实早已下定决心——如果黄患不肯加入黒于旗,便加害于他。 凤成凰明白禅于律在想什么,便直接说道:“你既然知道这个人是我留下来的,那也就该知道我有监视他的责任——如果有人刻意挑衅他,逼他有可能再做出‘杀人’的行为,我恐怕就不得不插手了。” 闻言,禅于律了冷笑道:“哼,听说他现在连‘气’也没有学会吧?我倒想要看看你能怎么保护这么一个毫无防备的人,还是说——我应该现在就将你除掉?” 禅于律的身上明显散发出挑衅的杀气。 凤成凰却反过来挑衅道:“你平日里喜欢拉帮结派,但可惜今天只带了恨枭一人过来——凭你们二人想在这里和我动手,只怕准备不足吧?” 原来禅于律身旁的彪形大汉就是恨枭,此人面相狰狞,却透着一股奇异的冷静,高大的身躯之上留着几处骇人的疤痕,也许是为了将其掩盖住,他的身上还有不少黑色的、类似纹身的图案,这就使得他原本就颇具压迫感的外形更加显得可怖,除此之外还透露出了几分坚毅之气。 凤成凰的挑衅使得原本沉默的恨枭也有了反应,此刻他冷冷的盯着凤成凰,双手的十指紧绷,像是随时有可能发力,他只是在等待禅于律的指示。 禅于律却陷入了一阵思索,接着只是对凤成凰说道:“总有一天你会败在我的手里,只是今日还未到时候。”说罢,他便径直走入观心殿,恨枭顿了顿,也随之入内。 “真是可惜。”凤成凰对着二人的背影说了句,也转身离去了。 ———— —— 禅于律还是指使恨枭在观心殿里搜查一翻,但结局自然没有找到黄患。 而之前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恨枭,对于禅于律的不战而退颇为不解,但他没有多言。 单论战斗实力,禅于律与凤成凰应当在伯仲之间,加上恨枭——恨枭的战斗力实际上比禅于律要强,打败凤成凰应当不是问题。 然而,不知是因为凤成凰已经察觉到禅于律多疑的性格,还是因为他真的有所准备,原本明显处于劣势、被禅于律挑衅的凤成凰竟然反过头来挑衅禅于律,在禅于律看来,这无疑等于凤成凰一心求战。 “为何他一心求战?因为他料到我今日会来这里,所以已经设置好了陷阱,准备埋伏我?还是他这么久以来,其实隐藏着某个不为人知的杀手锏,所以不惧怕我俩?”禅于律的多疑,使得他最终做出了不战而退的决定。 “始终猜不明白凤成凰的心思。”禅于律心想。 但是,凤成凰对黄患的重视,使得禅于律对黄患这个“新人”越发防备起来,其实,早在入门战那天,禅于律便直觉到,一旦黄患学会了“气”与“技”,那么便很有可能排入凤仙山实力前五的学徒当中。 更重要的是——此人明显对黒于旗怀有敌意。 潜在的威胁应当尽早排除,禅于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恐怕应该做点什么了。”禅于律心想。 ———— 凤成凰与禅于律虽然彼此并不相熟,但是禅于律平日的作风手段凤成凰还是略知一二的。 “患兄呢?”凤成凰来到迎仙客栈,此时是傍晚。 “在房里吧,昨天他用一个下午就爬完了悬崖,今天自然没法行动了。”九婳儿正在客栈帮忙,见到凤成凰,便道:“难得来这边嘛,吃过了吗?” —— 虽然大部分的学徒为了方便修行,都会选择居住在其他地方,但是基本上迎仙客栈还是整个凤仙山的核心地带。 凤仙山的几位导师——秦百户,李熬鱼,贤云鹤——平日都在此担任不同的职位,秦百户和他的徒弟主管财务,李熬鱼是厨师,而贤云鹤,虽然不经常露面,但其实是凤仙山的首领,所以算是幕后的掌柜。 (顺带一提,木娜拉因为是辅族人,所以不怎么来这里。) 此外,一些常驻的学徒也会来这里帮忙做工,比如陆氏兄弟在这里跑堂,九婳儿偶尔会给李熬鱼打下手做饭,只是厨艺。。。 —— “还没呢,叫上陆南陆晋一起来吃吧。”凤成凰道。 凤仙山上大部分的游侠学徒是孤儿,比如陆氏兄弟和禅于律,他们上山的时间有早有晚,但开始修习“体”“气”“技”时均是统一的年龄——十六岁,原因是如果太早记性修习,心智恐怕会无法承受。 还有一部分学徒,则是他们的家人将他们托付在凤仙山以后,便长年未有音讯,九婳儿、凤成凰便属于这种情况。“凤仙”虽然是凤成凰的祖先,但是凤成凰的父母——凤渐遥和舞止琴——却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已离开凤仙山,将凤成凰与培养游侠的任务交给了他们的弟子贤云鹤等人。 正是出于这些原因,九婳儿、陆氏兄弟等人很早便在迎仙客栈里做工,因此和当时住在此处的凤成凰关系颇为密切。 凤成凰愿意帮助黄患,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陆氏兄弟对黄患的赞赏。 自然,禅于律有可能加害黄患的这件事,凤成凰也会首先来和他们商量。 “贤弟虽然实力不俗,但是禅于律的手下当中厉害的人也不少,尤其是那个恨枭,看起来就很猛的样子。。。”陆南怂怂的说道。 “最大的问题是贤弟现在才刚开始学习‘体’,连‘气’都不会使用,要怎么对付黒于旗的人啊。。。唉,”陆晋叹了口气,说道:“何必去招惹他们呢。” 凤成凰却笑了笑,说:“倘若他是那种可以和黒于旗混在一起的人,你们还会将他带上山来吗?” 陆氏兄弟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各喝了一口碗里的酒。 “既然患兄现在和黒于旗成为敌人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情了,”凤成凰道。“那么我们要做的就只有两件事:其一,在他未学成‘气’之前暗中保护他;其二,帮助他快点学成‘气’。” “嗯,至少让他少绕点我们当年绕过的弯子,”陆晋道,他昨天在不夜林当中已经点拨过黄患了,“有我们帮忙的话,他大概只消半年便能学成‘气’了。” “三个月。”凤成凰道。 “嗯?”其余三人有点不明白。 “三个月之内便让他习得‘气’。”凤成凰道。 “贤弟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三个月就学会啊。”陆氏兄弟惊讶道。 九婳儿也激动道:“何况他现在还在学习‘体’呢——你也看到了,昨天只是爬了一次悬崖,他今天就已经累的爬不起来了,这种事,不能太过勉强的。” “对啊,我记得我们当年光是背第一桶水上来,就断断续续的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陆氏兄弟道,“就算他不像我们一样需要两年的时间,怎么说也得给他半年吧?” “不是说你俩只用了一年就学成‘体’了吗?”突然有人声从门口传来,“果然又是在吹牛逼。” 众人看过去——是黄患。 他穿着九婳儿给他的手套和护膝,浑身沾满了泥土,显然又去修习“体”了。 他接着说道: “明天给我准备一个大些的桶吧,我也想早一点见识一下所谓的‘气’呢。” ; [009]灰雀 餐桌上,众人都盯着黄患。 黄患的表情虽然比昨日回来时要镇定不少,但是此时他的手却颤抖到连筷子都握不住了。 见到黄患半天夹不起一块肉,九婳儿终于忍不住嚷道:“喂,你再怎么勉强自己也要有个限度吧!这个样子万一从半途中掉下来怎么办?” 黄患的神情严肃道:“不论如何,我绝不会让自己被这种事情绊住脚步。”说罢,他用一只筷子插起一块肉,吞进了嘴里,和严肃的表情十分违和。 平时多话的陆氏兄弟此时却沉默不语。因为黄患的表现着实让他们打心里感到一种佩服,但更多的是讶异。 从前他们自己在修习“体”时,第一次成功的爬到顶端,走走停停的,大概用了一天半的时间,而之后则几乎五六天之内不能再随意行动。如今黄患不止连续进行攀爬,而且比昨日用的时间更为短暂,即使黄患的体力再怎么强大,这也是也几乎不可能办到的。 黄患吞下了嘴里的肉,问道:“既然你们已经发现了‘气’这么强大的武器,为什么还要花时间去修习‘体’?” “‘体’对于修习‘气’来说是十分必要的基础条件,一个过于羸弱的身体无法发挥‘气’的全部威力——尤其对那些以战斗为目的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凤成凰回答道。“而且,如果你之后选择的‘技’太难驾驭,那么便很有可能因为体质过差而伤到自己。” “‘技’吗?真是想早点见识一下。”黄患道,“一个月能够完成‘气’的修行吗?” 众人惊讶的对视了一番。 “哈哈哈,”陆氏兄弟笑道,“我以为阿凰想让你三个月学会‘气’就算离谱了呢,你比他还离谱!” 黄患看了眼凤成凰,有些猜疑的问道:“我尽早学成‘气’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九婳儿插嘴道:“你这人真无礼,他们希望你尽早学成,是替你考虑!谁叫你之前惹上了黒于旗的人,你要是没学会‘气’,就没法保护自己!” 看到九婳儿似乎对黄患不满,陆南便笑道:“婳儿对贤弟,好像还是不太满意呢!” “说!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陆晋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模仿早先黄患掐住婳儿脖子的样子说道。 “哈哈哈,”凤成凰看着陆晋的表演笑了几声,又转而对黄患说道:“患兄,其实真正想帮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们俩人。” “。。。”黄患不解道,“为什么?” 陆氏兄弟已经有了醉意。 陆南道:“贤弟,你知道吗,我和陆晋,当年和佛铃一样,也曾被恶徒给抓住过,但好在当时有和你一样的人出手相救,我们才能安然活到今天,才能来到这凤仙山。。。” “没错,游侠就应该嫉恶如仇!侠肝义胆!拔刀相助!要是这山上今后全都是像黒于旗那样的人,这凤仙山我们也没必要待了。”陆晋激动道。 “所以,听说你当时一下子把那黒于旗的小喽啰的头摁在桌子上,我们都替你叫好!” “喝!” “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起劲,手里的酒杯不停的喝光,倒满。。。没过多久,俩兄弟便彻底醉倒了。 “哼,这两人不仅平日里懒散得惊人,酒量也差的惊人呐。”黄患道。 随后,凤成凰和九婳儿收拾干净了桌椅碗筷,黄患则将两兄弟背回了他们的房间里。 ———— —— — 不论是以何种方式——黄患最终只用了不消一个月的功夫,便让“夜鸟巢”树达到了李熬鱼的标准,这样的时间,对于他“想在一个月内完成‘气’的修行”的目标来说是太长了,但对于旁人,却是难以企及的快。 果不其然,看着比之前强壮了几分的黄患,李熬鱼也对他的完成速度颇有点惊讶。 “树既然长成了,我就能学习‘气’了?”黄患问道。 “看不出你小子的体力不错,能在一个月之内将树种成的,你是第三个!”李熬鱼一边抬头看树,一边拿刀刮着脸。 “前两个是凤成凰和禅于律?”黄患问道。 李熬鱼摇了摇头,道:“这两人虽说其他方面不错,但是毕竟体力弱了点。。。最快的是屠玉,十一天完成,第二是恨枭,用了二十五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黄患。” “对,黄患。”李熬鱼是黄患入门战时的裁判,所以对他的名字有几分印象,他又道,“那你就听好了,黄患小子,凤仙山上处在修习‘体’阶段的学徒,目前大概有一百六十人左右,但是你在悬崖那边应该没有看到太多的人吧?这是因为,修行‘体’真正的难处不在于体力的锻炼,而是在这之后的‘感知’修行。。。 不夜林之所以叫做不夜林,就是因为这些‘夜鸟巢’树在夜里会引来各种不同的鸟儿,它们只在这片森林的周围飞行,而你要做的,就是在这全部的鸟当中抓住一种叫做‘灰颈雀’的带来给我便可。这种鸟十分少见,你只能抓,可千万不能弄伤了它。” 李熬鱼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还有,不能使用我们提供的道具以外的东西,树林里可是时不时会有人监视你们的。” 黄患轻哼一声,道:“种树之后又是抓鸟吗?你这里的修行可真不像是修行。” “哈哈哈哈,像不像修行,等你完成之后再做评价吧!”李熬鱼笑了几声,笑声渐缓,忽然转变了语气,严肃道:“普通的学徒——不包括屠玉和恨枭那种先天体质异常的人——想要将夜鸟巢种起来,怎么说也得要三、四个月的时间,虽然我知道你没有用什么偷奸耍滑的小伎俩去完成这件事,但我猜你肯定也没用一般的手段。” 说罢,他看了眼黄患手臂皮肤下微微泛红的筋肉,说道: “年轻人啊,男人是该全力以赴,但也不能冲的太猛咯。” ———— —— 修炼“知觉”。 听起来不难,但是之前种树的经历已经让黄患对李熬鱼安排的训练不敢怠慢了。 入夜。 夜里的不夜林的确是热闹非凡,不仅森林里充斥着各种鸟类的叫声,而且从前几乎未曾谋面、也在修习“体”的“同学”们也都出现在了这里。 不过,这些人看起来也没有和别人交流的打算,一靠近不夜林,他们便马上开始上窜下跳起来,目的——当然是为了搜捕“灰颈雀”。 这群人里,有的拿着十字钩,在树林里穿来荡去,有的人则带了不少叫做“掌心网”的小球,这种小球一抛出去便在空中展开成网,用来捕获鸟类,当然是极便利的道具。 “又有钩子,又有网子,不至于还有这么多人被挡在这一步吧?”黄患有些疑惑。 “哧——” 刺耳的声音忽的从林中传来,只见学徒们撒出去的掌心网都被某种鸟的羽毛割裂开来,而在空中荡来荡去的那些人,则被一股股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雾气遮住了视野,纷纷凌乱的撞在了树上。 原来,这不夜林当中除了灰颈雀,还有两种鸟,一种唤作“剑羽鸟”,其羽毛虽然细薄,却质地偏硬,能轻易割断飞来的网子;另一种唤作“大肚鸟”,它的身体——尤其是肚子颇为肥大,故而飞行速度缓慢,但是,这种鸟可以从身体后方喷出一种浓度较高的气体,气味熏人,而且,在可见度不高的深夜里足以遮挡人们的视线。 有这两种鸟在,黄患大概明白了不夜林为何会卡住这么多的学徒。 “不过如此,”但面对这一卡住了百余人的难关,黄患嗤之以鼻。 感知能力——为了更好的驾驭“杀意”——黄患很早以前便对此进行过一定程度的训练,在大概一丈的范围之内,他不仅能够控制杀意的流动,还能够感觉到周围事物的大致轮廓与动向,这种特殊的感知技能,被称为“觉圆”。 只见黄患用力一跃,跳到了一棵夜鸟巢树的树枝上,接着他闭上双眼,用“觉圆”专心致志的感知着周围的事物—— “剑羽鸟”,飞行速度一般,但其所拥有的流线型身躯加上细薄的羽毛,使它飞行时几乎不会产生太大的气流变化;“大肚鸟”,巨大的身躯使其需要相应的大翅膀带动,风声不算,因此它的运动十分容易察觉,要避开也不是难事。。。 再来。。。突然,有一只速度极快的鸟从黄患的身边飞过,这种鸟与剑羽鸟和大肚鸟的运动特征皆不相同—— 追! 黄患做出了判断,猛地睁开眼准备要追,“忽——!”却先看到一道白光袭来,是剑羽鸟,羽似刀锋,被划到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黄患立刻将身体一翻,从树枝上跳下,躲开剑羽鸟,接着在就要落地的档口,迅速将手中的十字钩飞射向另一棵树,身体跟着荡了过去。 距离不算远,黄患和那只从他身边飞过的鸟儿间大约隔着七八米。 黄患凭着过人的感知能力,加上这些天锻炼出来四肢力量,在树与树之间飞快的移动着,只见他用力抛出一个“掌心网”,将前方一只正欲放气的大肚鸟牢牢网住,那肥胖的身体挣扎两下,接着便朝地面跌落下去; 同时,黄患又在两旁的树上用双脚来回蹬跳,迅速与那不知名的鸟儿拉近距离,并时不时在空中侧身一闪,躲开了几只迎面飞来的剑羽鸟——黄患和那鸟儿的距离只剩下一丈,他手臂迅速一挥,三枚掌心网同时抛出,四面裹挟,干净利落的抓住了那只鸟。 的确不难——对于黄患来说。 他朝着被抓住的小鸟走过去,慢慢的揭开网子,将鸟儿抓了出来,将它放在手里,仔细瞧了瞧,这只鸟身形娇小,周身长满了灰色的羽毛,与“灰颈雀”的“灰”字相符,但唯有颈部——却长了一撮白色的毛。 “真是可惜呐,这种鸟的名字叫做‘灰麻雀’——与‘灰颈雀’只有一字之差。”有个人从丛林当中朝黄患走来,对他说道:“这两种鸟不仅名称类似,体态大小和飞行速度也是十分接近,但不夜林里几乎到处都是这种灰麻雀,灰颈雀却少之又少,想抓住一只,像是大海捞针呐。” “哼,李熬鱼设置的关卡,想想也不会让学徒们舒舒服服的通过。”说罢,黄患把手中的鸟放走,又对身后的来人说道:“偏偏他又说不能伤害灰颈雀,难上加难。” 待到距离稍近些,那人的外貌渐渐显露出来:一身黄色的衣服,体型匀称,至于面貌——黄患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人说道:“不过你以刚刚表现出的身手来说,即便是这样难上加难的事情,恐怕也用不了一个月便能解决吧?” 黄患没有回答,因为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别处——他发现,之前被他放走的那只灰麻雀,此时并没有飞走,只是倒在地上不停的颤抖。 “不用一个月了,今天就能解决。”说罢,黄患忽然站起身来,随之天上冷不防的落下来一大堆叽叽喳喳的东西。 “啊?” 那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地上的全都是灰麻雀。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黄患忽的闪身跳向空中,放出十字钩,立刻朝着空中的一只鸟追了过去。 ; [010]首领 原来在之前那一段追逐灰麻雀的过程中,黄患已经尝试过对附近的鸟类使用杀意。然而,也许因为对恐惧并不敏感,剑羽鸟与大肚鸟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但是,想必它们,方才抓到的那只灰麻雀,虽说黄患因为怕伤害到它所以并没有对它使用杀意,但却它仅仅因为被人抓住过一次就已经吓得飞不起来了,足见其对恐惧的感知要敏感得多。 黄患的技能——“杀意”,存在一个量的问题: 当他在小范围内对单个目标集中使用杀意时,能够使其产生明显的负面反应,譬如窒息、眩晕等,并且这些反应产生的速度可谓立竿见影。 然而,一旦黄患将杀意的释放范围扩大,其效果就会大大减弱,甚至于无效。 因此,黄患在与凤成凰的对峙以及在自己的入门战测试时,使用的都是“单点”释放的杀意,因为对于“凤成凰”、“铁兵蚁的操纵者”这种程度的人来说,大范围分散释放的杀意是不会起效的。 所幸,不夜林里的灰麻雀对恐惧有着极其敏感的反应,所以当黄患之前与那人交谈时,其实就已经对着天空发出了大范围的杀意,不出所料,成群的、从他头顶经过的灰麻雀全都从空中跌落下来。 与此同时,在完成这一动作的时刻,黄患心里有两种打算:其一,如果从上空飞过的鸟类全都掉落下来,那么就一一检查,看看其中是否存在灰颈雀——只求杀意对灰颈雀不会造成太大伤害;其二,如果天空中只有灰麻雀全都落了下来,却还有和灰麻雀类似体型的鸟类飞翔着,那么就说明,剩下的这种鸟类十有八九就是灰颈鸟,并且它不受“杀意”影响。 结果自然是第二种——黄患杀意一出,天空中的灰麻雀全都落了下来,但“觉圆”却又告诉他,还有一只和灰麻雀体型类似的鸟飞在空中。 当然就是真正的灰颈雀。 此时黄患持有的“掌心网”只剩下一个,所以绝对不能失手。 这一次,黄患集中了所有注意力,力图用最小的身体动作躲开附近剑羽鸟的羽毛攻击和大肚鸟放出来的雾气。 近了一点。 黄患凭着十字钩在空中闪转腾挪,如同飞速运动的影子一般。 又近了一点。 他不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掌心网,两眼死死盯着前面的灰颈雀,同时又靠着觉圆不停的闪避着其它鸟类的攻击。 机会只有一次。 灰颈雀已经近在咫尺。 放! 黄患瞄准了前方的灰颈雀,猛的抛出了掌心网,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感到脚踝一阵剧痛。 石子? 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颗石子,重重的打在了黄患的脚踝上。 掌心网网住了前方的灰颈雀,黄患却因为身体失去平衡而掉落在了地上。 “敌人。”他立刻反应过来,欲要站起身——“嗙!”却不料刚刚挺起腰,胸口便又猛地受到一击,让他一下子飞出了几米开外。 黄患经历过的战斗绝不算少,但胸口受到的这一击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并且,这撞击似乎并不是来自实体,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阵气浪冲击在胸口上——“灵气?”他猜测着,一股鲜血涌上了喉咙。 黑暗中,他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正慢慢朝地上那只已经被网住的鸟走过去,那人蹲下身子,仔细确认了一眼,忽然转过头,对着黄患赞叹道: “的确是厉害呐,只用一天便能抓住灰颈雀,据我所知,你是第一人。” 说罢,便朝黄患走来。 此时黄患正用单手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捂在胸口,瞪着眼前的人—— 黄色外衣,分明是之前与黄患交谈过的那个男子,黄患只怪自己投入了太多的注意力在灰颈雀身上,却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到来。 “哼,‘黒于旗’的人可不是只会穿黑衣服的哦。”那人自报身份过后,接着便将脚踩在地上那只灰颈雀的身体上,一用力,随之响起“嘎吱”一声。 “混账。”黄患站起身,一脸怒容,准备朝着那人走去,但走到一半,却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像石像一样定住了。 “果然呢,”那人像是早就料到这一幕,笑道:“像禅于律说的那样,你挑衅我们黒于旗,却根本连‘气’都没有学会,真是可笑——亏你挨了我刚才那一击以后还能站起来啊。” 的确,黄患忽然定住身形,正是因为他在那人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这感觉,与当日他在凤成凰身上感觉到的气场类似。 “不会用灵气的人,面对灵气的使用者,会本能的恐惧到无法动弹”——凤成凰曾经告诫过黄患这句话,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他所言的确不假。 但即便不假,黄患也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他并不相信,所谓虚幻的“灵气”能够压制住活生生的肉体。 因此,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 但敌人可不会给他挣扎的时间。 “好好记住我断铜大爷的名字吧,”黄患面前的敌人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一截造型奇特兵刃,那兵刃外形仿照剑羽鸟的羽毛而制,可见使用者——断铜——是想要制造出黄患被剑羽鸟伤到的假象。 他接着说道:“因为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断铜一步一步逼近黄患,一只脚上还沾着灰颈雀的血印,黄患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依旧伏着身躯,完全无法动弹。 “动也动不了的可怜虫,”断铜走到黄患身边,道,“就这么乖乖的去死吧!”说罢,举起刀便朝着黄患的后脑刺去。 “呲——!” 一股鲜血喷出。 但受伤的却不是黄患。 “咦?”断铜感觉腹部一凉。 只见黄患还是伏着身躯,只是稍稍前移,便将袖刺插在了断铜的腹部。 断铜手中的刀掉在地上,摇摇晃晃的后退了几步,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为什么。。。你能动?” 黄患没有回答,身躯僵硬的动了一下,接着,他猛地向前一跃,双手对着断铜的腹部伤口处又是一击,断铜惨叫一声,后退两步,口吐鲜血的跪倒下去。 “到底。。。?” 断铜疑惑不解,但看见到黄患面无表情的朝自己走来,再没时间思考,又强行发力,从地上迅速站起,向黄患扑过去。 “嘎吱。” 但黄患比他更快,断铜刚一起身,黄患便直接出手,一只手掐在了断铜的喉咙处。 “额啊。。。”断铜用力挤出声,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也是。。。。身不由。。。啊!” 还没说完,黄患便一把将他扔在了地面上,紧接着—— “额啊啊啊啊!”断铜凄厉的惨叫起来。 只见黄患像是机械一般,对着断铜腹部的伤口处一阵猛踩,鲜血溅的四处都是,不消片刻,断铜便痛得晕厥过去了。 “。。。。。。” 见到断铜已经没了战意,黄患便停止了攻击,在断铜的身边僵站了一会,便转身离去。 可没走出五步,他便也像是失去意识般的倒地了。 不夜林的鸟儿们,还在叽叽喳喳的叫着。 ———— —— — 黄患醒来时是两日后的正午。 九婳儿正在给他把脉,见他醒了,便叫身边的佛铃将房外等候着的陆氏兄弟也叫了进来。 陆南没等黄患开口说什么,先凑上去说道:“贤弟,你被黒于旗的人暗算了?现在感觉如何?” “我们猜测黒于旗的人有可能在前天夜里动手,所以我们当日也去了不夜林,但不料我们被黒于旗的柳泽士和一群小喽啰纠缠住了。”陆晋道。 “黑。。。”黄患听见“黒于旗”三个字,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猛的挣扎了一下,想要起身,却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身体此时也不受控制的猛地颤抖了起来。 见状,旁边的几个人都慌了神,唯有九婳儿迅速指示陆氏兄弟将黄患的身体摁住,她自己则抽出早已备好的三根银针,分别插向黄患身体的三个穴位——半晌,黄患才渐渐停止了颤抖。 九婳儿神情严肃,静静地等待黄患安定下来以后,才开口道:“如何,能够讲话吗?” “。。。嗯。” 婳儿便追问:“从你身上的伤来看,除了脚踝,其它部位被断铜击中的次数只有一次,而且在胸口,对吗?” “嗯。” “但我这两天观察过你的脉象,发现你全身的经络气息都有异常,而且,你的手臂、腿部、背部也都呈现出筋肉过劳的迹象,”婳儿顿了顿,接着问道:“这种情况下,常人应该早就痛到无法行动,那为何你能够自由行动呢?” 行医时的婳儿,脸上处处透着和平时截然相反的精明,望她一眼,黄患便知瞒不过她了。 “麻痹。”黄患道。 “麻痹?”陆氏兄弟重复了一遍。 “‘灵虚’、‘鸠尾’、‘天府’三个穴位,”黄患解释下去,“如果能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依次开合,身体便能够借此进入暂时的麻痹状态——此时可以自由控制身体,但却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痛楚。。。”说罢,他看了眼自己的身上,补充道,“正是这三处。” 三个穴位,正是婳儿银针所在。 “哼!”九婳儿咬了咬嘴唇,再压不住怒火,道:“我就猜到是这样!我警告你,不管你所谓的‘特定顺序’、‘特别办法’是什么,但是这种强行麻痹的方法对你的身体绝对没有半点好处,人笨,学会的招式也尽是笨蛋的招式!” 看着婳儿发怒的样子,黄患沉默了一会,道:“我。。。不想因为这些疼痛绊住脚步。” 九婳儿没觉察他语气中微弱的歉意,只是嗔道:“啧、那就尽管咎由自取好了!反正难受的又不是我——估计你每次解开麻痹时,其实都痛得要死对不对,随你痛去吧!医不好的笨蛋病我才懒得去医!” 说罢,九婳儿就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 “你们两人的交流总是这么清新自然呢。。。”一旁观看的陆氏兄弟道。 又随便聊了几句,陆氏兄弟便也带着佛铃离开了。 说起来,虽然陆氏兄弟和九婳儿看上去比较懒散和急躁,但实际上,他们骨子里都是率直之人,所以在黄患醒来以后,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黄患的伤势上,而没有去过问其他的事情。 所谓“其他的事情”,便是:当日,不懂得使用气的黄患究竟是如何战胜断铜的? 断铜醒来的时间比黄患稍晚,供他疗养的地方在机关阵附属的住房中,这里算是小型的客栈,兼备医馆,禅于律与恨枭正在听断铜讲解当日的情况。 “那小子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打趴了至少有十次!”断铜捂着腹部,情绪激动的说着,“但我奇怪的是,后来当他被我打得躺在地上以后,我明明释放出大量的灵气压制着他,他却还能动,于是趁我不备,他便用袖子里隐藏多时的刺刀刺中了我。。。” 感觉铺垫的差不多了,断铜才以一副侦探般的模样说道:“莫非——是凤成凰那帮人已经教他掌握了气的要领?” 禅于律略加思索,道:“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如果一个人不借助四季岭的外力辅助,那‘气’就很难学成,加上你说你将他‘打趴下了至少十次’,以你的实力——如果他学会了‘气’,你应该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我的结论是,是某种特别的技巧让他脱离了对灵气的恐惧状态,从而对你发动突袭。”禅于律做出了结论,却又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而且,以之前他的战斗方式来看,的确像是总在隐藏着什么。” 禅于律说罢,断铜想要插嘴再说些什么,但他突然感觉到禅于律身上的气场变得十分锐利,脸上也裹挟着一丝阴沉,他知道,这是禅于律起了杀心时的样子。 “恨枭,之后。。。” “听说这里有人受了重伤,我就过来看看。。。伤势如何了?”禅于律正说着话,门外忽然传来了声音,将他打断。 见状,断铜表现出一脸怒容,准备趁机替禅于律骂几声,但当他看清来人后,竟马上面色大改,忙对那人说道:“已、已无大碍了,怎敢劳烦前辈特意来探望。” 禅于律早辨出了声音,暗地里思忖一番后,才回头说道: “贤云鹤前辈,许久不见了。” 只见来人大概三十余岁模样,一袭白衣,体型匀称,面色从容却不怒自威。此人名为贤云鹤,正是凤仙山目前的——首领。 “禅于律,恨枭,还有断铜。。。有一段时间不见你们了,成长了不少啊。”贤云鹤语气温和,行动却迅速,只见他坐到断铜的床边,将手掌举在断铜的伤口上方。 断铜一脸疑惑,但贤云鹤并未理会,而是接着说道:“这说明现在凤仙山的教育方式的确是有所进步,所以年轻人们也乐于学习。” 一道气流从他掌中聚合,接着他用手在断铜的伤口处隔空一抹,断铜只觉得腹部瞬间不再疼痛,他立刻扯开缠在腰上的纱布,伤口竟然已经几乎愈合。。。断铜惊讶的看着贤云鹤,而一旁的禅于律看在眼里,也暗暗吃惊。 贤云鹤依旧缓缓的说道:“客栈、医馆、四季岭、机关阵。。。当年的凤仙山哪有这么多专门教人学习的好地方?那时,来这里求道的人必须先拜那么仅有的两三个人为师,然后由他们教个三言两语,之后便什么都得靠自己去想、去悟,所以情况往往是这些人修行了几年以后,都难以取得什么进步。。。” 说着,贤云鹤又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从旁边的盆栽上揪下来一片叶子,指尖稍一运气,那叶子便忽的变大、变薄,几乎像是淡绿色的薄纱。贤云鹤将这树叶盖在断铜的伤口处,树叶的水分瞬时进入皮肤,绿色一下子便消失了。接着贤云鹤用手挥了挥,那叶子竟然化成了一股烟,飞散而去。再看断铜的腹部,竟然看不出半点受过伤的痕迹。 变戏法般的治疗方式并没有阻止贤云鹤继续说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那时毕竟时局动荡,前来求教的人倒是心思纯粹,一心只想学成本领,然后去斩杀恶鬼,夺回家园。。。”贤云鹤叹了口气,又道:“现如今,凤仙山时越来越完善了,但可惜的是,有不少年轻人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了吧?” 断铜听见这句话,心知贤云鹤已然得知了自己想要暗算黄患的事情,浑身颤抖起来。 禅于律想说些什么,但忽觉得贤云鹤的气场早已填满了整间屋子,那温和的话语也变得像是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使得他丝毫不敢怠慢,甚至连动嘴说话也成困难。 要知道,惹怒了凤仙山的首领,绝不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不过,也许有的人本来就不是为斩杀恶鬼而来呢?” 一直沉默的恨枭,却在此时忽然开口了。 ; [011]蝴蝶 因为受到贤云鹤的气场影响,断铜此时紧张得冷汗直冒,头晕眼花,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然而恨枭却能从容问话,断铜便心知他的实力要比自己强出数个档次。 “修行而不为斩杀恶鬼,倒也无妨,毕竟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也是好的。”贤云鹤说道,“但是,如果一个人学来的本领不用在正道上,反而去妨碍他人,那依我看,就得让他把从凤仙山学来的东西还给凤仙山了。”贤云鹤的语气忽变得强硬起来。 “嗙!”房间里的所有花盆冷不防都被撑破,发出巨大的声响,接着只见土壤里的花草都开始猛的生长变粗,直冲屋顶,十分吓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当然是因为贤云鹤发出来的气场又增强了一层。 终于恨枭也无法再多言,一滴冷汗从他脸上划落下来。 房间里迎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贤云鹤平淡的说了个“好”字,却将断铜吓得周身一颤。 屋内的气场缓和下来。 “你的伤势应当是无大碍了,今天之内就能完全痊愈,”贤云鹤缓缓起身,又补充了句:“只要别去做一些无谓的事就行。”说罢,便朝着门外走去。 断铜的脸色已经纸片般的白,即便贤云鹤没有看他,他还是抽动似的点了点头。 贤云鹤离开以后,三人才觉得总算能正常呼吸了。 ———— —— 黄患痊愈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不夜林捉鸟。 这一次他的运气没有之前那么好,折腾了几个时辰,不知道用杀意吓傻了多少只灰麻雀以后,才捉住了一只身形袖珍的灰颈雀——来之不易,一路上,他是小心翼翼捧回来的。 第二天上午,黄患将灰颈雀给李熬鱼送了过去,正巧九婳儿和陆氏兄弟也在迎仙客栈,几人便一同落座聚餐。 李熬鱼将最后一道菜端来时,一边走一边激动的对黄患说道:“这下我是真得称赞你小子了,只用五天就将灰颈雀抓住,你是如假包换的第一个!” “要不是有人打扰,贤弟可是只要一天就能将灰颈雀抓住了呢!”陆南道。 陆晋摇头叹息道:“当时为了抓灰颈雀,我可是足足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到最后还是瞎打误撞抓住的。。。硕大硕大的不夜林,成千上万的鸟,但我猜——灰颈雀恐怕只有几百只吧。” “差不多,”九婳儿赞同道,“数量这么稀少,而且熬鱼叔还不让我们伤害它,想必灰颈雀一定极有价值!” “那是当然,这种鸟儿可是十分珍贵呢!”李熬鱼一边说着,一边劝大家,“别光顾着说了,赶紧吃饭。” 闻言,陆晋便用筷子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咀嚼一翻,接着露出惊喜的神色,道:“这道菜你们真该尝尝看,太好吃了,熬鱼叔,这是用什么烧的?” “灰颈雀。” “。。。。。。” 顿时餐桌上再没人继续讲话。 饭快吃完的时候,门外走进一人。 “怎么吃饭吃得这么安静啊,可不像是往日的迎仙客栈哩!”来人边走边道。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认出了来人,婳儿扬起眉毛,率先喊了声:“师傅!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来人还没回答,李熬鱼与陆氏兄弟也热情道: “云鹤兄!许久不见啊。” “云鹤前辈。” “。。。。。。” 来人正是贤云鹤。 黄患当然是第一次见到此人,便默默打量,心觉其气场温和而不失威严,在他进入房间的一刻起,仿佛将一片庞大的森林带入进来,使屋内的一切都具备了生命力。 贤云鹤发觉了黄患,两人目光相对,黄患便生硬的对贤云鹤点了点头。 九婳儿看见这一幕,便笑了笑,对黄患道:“呵,难得见你这么有礼貌啊!快认识认识,这是我师父,我的医术可都是他教的哟。” 黄患未开口,贤云鹤却先笑道:“哪里用得着你介绍呢,我还没进屋,他就已经知道我要来了。” 的确,黄患等人的座位距离门口不远,在贤云鹤入门前,黄患的觉圆便已觉察到了他,但是,贤云鹤能够反过来发现黄患的觉圆,说明其修为更是远在黄患之上。 贤云鹤对着黄患,又道:“身心敏感,目光锐利,你便是黄患吧?” “咦?师傅你是怎么晓得的?”九婳儿先惊奇道,“哦哦,是阿凰告诉你的吧?” 贤云鹤眼中有种看穿一切的神韵,这让黄患颇不舒服,他看着贤云鹤,回应道:“想不到凤仙山上最强的人,竟然主修的是医术。” “哈哈哈。”贤云鹤摇了摇头,但对黄患的问话有了兴趣,笑道,“你所说的‘强’乃是‘气’之‘强’,但倘若论‘技’之强与诛杀恶鬼之‘强’,我可是比不上熬鱼兄还有木娜拉呢。” “啧,”李熬鱼见贤云鹤过分谦虚,便道,“别听这个人瞎说,在战场上,医师可比战士要珍贵多了!” 说到珍贵,几人下意识的朝着盘子里被料理成菜的灰颈雀看了一眼。 李熬鱼又道:“何况,云鹤老兄你的‘万物生’,能操纵数千种植物树木,可攻可守,即便是不做医师去作战,也是了不得的‘技’啊!” 听两人的谈话,黄患有了疑问,道:“‘气’之强不等同于‘技’之强?——这么说,每个人的‘技’都不相同,且有高下之分了?” 贤云鹤所幸落座,开始解释:“你的这句话不算错,但也不全对。每个人能够修炼出的‘技’,的确事会根据个人天赋、生活环境、兴趣喜好等方面的不同而不同,这是对的。 但是,‘技’本身并无高下之分,面对的情形不同,‘技’的价值也不同,好比说——在防守、医疗、建筑、园艺等方面,我的‘万物生’略强于熬鱼兄的‘炎阳刀’,但。。。” “等一下,”陆晋插嘴问道,“防守和医疗我懂,但是建筑和园艺是怎么回事?难道打仗时这些能派上用场吗?” 九婳儿替师父回答道:“你在凤仙山呆了这么久还问这种问题呢!告诉你哦,凤仙山上所有大型建筑需要的木料都是师父用‘技’提供的,建筑的外观,甚至是这些桌子椅子,也都是由师父的‘万物生’定型的。” “原来如此。”陆晋答道,接着看了眼被自己坐在下面的椅子。 李熬鱼接着道:“没错,‘气’可不单单只是用来打打杀杀的。。。我记得我们当年去‘风城’作战的时候,那里狂风肆虐,用一般的帐篷根本无法在那附近扎营,当时可是全靠云鹤用他的‘万物生’搭建了几个十分牢固的临时‘堡垒’,我们才能稳住阵脚,打赢那一仗哩!” 李熬鱼顿了顿,发现几个孩子都向贤云鹤投去崇敬的目光,便又说道:“不过,如果论厨艺方面,我倒是敢说我的‘炎阳刀’绝对在凤仙山上排第一呀!” 说罢,李熬鱼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刀,猛一运气,那刀身便化作了烈焰,接着,他用力一拍饭桌,饭桌上的菜与饭腾空飞起,只见他手中的炎阳刀立刻动起来,对着空中的饭菜迅速挥动了不知多少次,片刻之间,待饭菜全部落回到同一个盘时,赫然已经成为了一盘热腾腾的什锦炒饭。 “哇——!”陆氏兄弟和九婳儿均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赞道,“这便是熬鱼叔的‘炎阳刀’吗?太厉害了!” 李熬鱼颇为得意的说道:“云鹤兄,怎么样,我的刀法还没有退步吧?我知道你刚刚回来,现在还没有吃过饭,这盘‘炎阳炒饭’是专门做给你的!” 只见贤云鹤微微一笑,语速缓缓的说道:“刀法的确是好刀法,只不过——这把刀是你平时用来刮胡子的吧?饭和菜也都是你们吃剩下的吧?” “。。。。。。” 饭堂里再一次鸦雀无声。 ———— —— 贤云鹤除了拥有凤仙山首领的身份,他原本还负责在四季岭给游侠学徒教授“气”的任务,但是最近他手头有不少事情要忙,于是便给黄患教授“气”的任务,托付给了他的弟子——九婳儿。 凤仙山从前并没有什么正规的教育方法,实行的一直是所谓的“师徒制”,贤云鹤、秦百户、李熬鱼皆是这种教育方式下成长出来的游侠,而他们的师傅自然就是凤成凰的父母那一辈——凤渐遥与舞止琴等人。 鬼劫117年,凤渐遥等人离开凤仙山,将教育下一代游侠的任务交给了已经学成的贤云鹤等人。贤云鹤等人没有辜负他们,总结了自己学习时的经验,于鬼劫118年实行了凤仙山教育方法的改制,便是将其分为“心”、“体”、“气”三部分,进行分别学习的策略。 改制于鬼劫120年完成,这时凤仙山进行了一次大范围的招收学徒,并将不少孤儿也一并带上了凤仙山,木娜拉、禅于律、九婳儿等人便是这个时候来到山上的。 之后,当时年仅22岁的木娜拉凭借其过人的天分在两年之内便完成了游侠学徒的学业,并悟到了自己的“技”——“通灵之术”,之后,她便凭此术开创了“技”的教育,以导师的身份留在了凤仙山,并委托贤云鹤等人建造了“机关阵”供其使用。 现如今,也就是鬼劫127年,凤仙山的教育方法可以说已经趋于完备了。 当然,九婳儿对黄患讲了这么多关于凤仙山的事情,重点是想告诉他: “所以呢,虽然年龄上你比我大一点点,但我10岁时来到凤仙山,到现在已经有7年,你才来了一个多月,所以你得叫我师姐!” “这里就是‘四季岭’?”黄患没有理会九婳儿,自言自语道。 此时两人身在凤仙山的修“气”之处——四季岭。只见他们身边到处盘旋着蓝紫色的蝴蝶,便知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常年春意盎然的“蝴蝶岭”。 黄患没理会自己,九婳儿自然生气,道“臭家伙,你不叫我师姐就别想让我教你!” “我本来就打算自己学。”黄患说罢,便四周观察起来。 “蝴蝶岭”是四季岭的中的“春”,因其四季如春,所以得名,此地除了四处桃红柳绿,万物皆呈初生之相以外,其最为显要的特征便是——到处都飞舞着蓝紫色的“春意蝶”。这些蝴蝶似乎不怎么怕人,黄患一不留神,一只蝴蝶便落在了他的手上。 黄患没将其赶走,而是抬起手臂,静静观察: 这只春意蝶落在黄患的手上,缓缓的舞动着翅膀,却没有飞走的打算。过了一会,黄患忽觉得手臂开始有乏力之感,自觉与那蝴蝶有关,便稍微用力的甩了甩手,想将蝴蝶赶走。 蝴蝶没有动弹。 “看来不是正经的蝴蝶。”黄患心中道,接着将手臂连同蝴蝶一起伸到嘴边,猛地张开嘴。 “喂,你干什么?你这坏家伙!”九婳儿忙将黄患的手臂拽住,嗔道,“竟然想吃了它,你太残忍了!” 黄患看了眼睁大眼睛的九婳儿,无奈道:“这只蝴蝶用力气甩不开,我就想着吹口气,把它吹走而已。” “哼!谁知道呢,我猜你就是想吃了它!”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婳儿还是松开了拽住黄患手臂的手,对他解释道,“这种蝴蝶唤作‘春意蝶’,用普通的方法是没办法让它飞走的,得像这样,我只做一次,你看好了。” 只见九婳儿摆开架势,缓缓的将手向停在黄患手臂上的蝴蝶伸了过去,在它上方停住,接着她凝神贯注,开始向掌心运气。 那蝴蝶这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警觉起来,振翅的速度开始一点点的变快,黄患亦感到自己的手臂开始发热。 九婳儿神情变得越来越紧张,过了一会,她猛的开口,道: “逗你玩呢!说好了的,不叫师姐我就不教你,我要睡觉去啦。” 说罢,只见她纵身一跃,真的躺到一根粗树干上睡觉去了。 ——————————————————————————————————————————————— (新书连载,唯盼鼓励) ; [012]气府 “小师弟,你知道这种蝴蝶为什么会被叫做‘春意蝶’吗?因为啊,如果让它们在你身上停留的久了,你的精力就会慢慢被吸走,然后马上就会感到困倦。 而一旦困到睡着了呢,没有一两个时辰的功夫是不会醒过来的——这就叫做‘春困’呐~所以我没事干的时候最喜欢来这里睡大觉!啊哇——” 九婳儿打着哈欠,悠哉悠哉的在树上说话,树下的黄患却被越来越多的蝴蝶纠缠着。 九婳儿想起了什么,提醒黄患道:“还有,想赶走这些蝴蝶,可不能用硬扯的哦,它们身躯脆弱,轻轻一扯说不定就会死,如果死一只的话,以后其它的也就都不会停在你身上了,你自然也就没法学会‘气’了。” “睡你的觉去。”见婳儿唠叨不停,黄患不耐烦道。 “哼,就会嘴硬,那我可真的睡了哟,看你一个人怎么办!”说罢,她便闭上了眼。 黄患虽然还有力气嘴硬,但现在的他真的已经感觉到越来越困,身上的蝴蝶大约停了六七只,却连一只都没有被赶走。 见状,他便继续之前的尝试——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手臂上的蝴蝶稍稍用力的吹了出去。 蝴蝶扑了扑翅膀,表示无压力。 “啧,凭什么吹出来的‘气’就不是‘气’?”黄患心想,“换个方法。” 接着,黄患手臂上的肌肉忽然变得紧绷,原来是他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手臂上,但持续了一会,黄患的手都开始震颤起来,蝴蝶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它前端的两根触角互相蹭了蹭,觉得生活缺乏挑战。 “气”显然指得也不是“力气”。 黄患打了个哈欠,意识开始模糊,心中道:“没办法了,本想说杀鸡焉用宰牛刀的,但既然你逼我——” 杀意! 黄患对手臂上的春意蝶释放了一阵强烈的杀意,只见他的眼神也随之变得无比的冷酷,倘若是普通人接受了这股杀意,必然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 只见那只蝴蝶——抬起头无辜的看了看黄患,两只前脚抬了抬,像是做了个耸肩的姿势,接着便不理会黄患了。 黄患只觉得,此刻用冷酷的眼神看着蝴蝶的自己就像是有病。。。 看来“气”,指的也不是“杀气”。 。。。。。 “扑通。” 黄患终于再无法坚持,睡到在地了。 ———— —— 不知过了多久,黄患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来,朦胧间,他又看到一对无辜的眼睛在面前晃来晃去。 “还敢停在这!”黄患终于安奈不住恼怒,一巴掌拍了过去。 “啪!” 拍完以后,黄患感觉手感不太对劲。 “啊————!” 一个熟悉的小孩子的惨叫声响起,黄患才知道自己打的其实是佛铃的脑袋。 “禽兽,你对那个孩子做了什么?” 住在旁边的陆氏兄弟听见声音自然第一时间赶来(凑热闹)。 “黄~患~哥~哥~打~我!”佛铃拖着长长的哭腔,两只手揉着眼睛,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 “什、什么?小孩子你也打,太没有人性了!”陆南作势惊恐道。 “简直是恶魔!恶魔啊!”陆晋以头抢地尔道。 黄患这时也没功夫搭理两人,他见佛铃哭声不停,竟然开始慌张起来,他手忙脚乱的在一旁的抽屉里乱翻,从一堆杂乱的草药之中找出了一片几乎透明的叶子,给佛铃递了过去, “这是九婳儿给我的霜糖草,含在嘴里可以止痛,你快含着吧!”因为这种草味道太甜,所以黄患一直放着没吃,不曾想今日派上了用场。 黄患把霜糖草拿到佛铃面前,佛铃的注意力一下子便被这种外形像是冰晶一般的草叶吸引住,“啊呜!”佛铃刚接过草叶,便一口吞进了嘴里。 “准粘!(真甜)”佛铃马上乐了。 “啧,一片叶子就摆平了,小孩子就是好骗。”旁边准备看热闹的陆晋无趣的说道。 “难得见到贤弟惊慌失措,还以为有戏看了呢。不给力!太不给力!”陆南愤愤道。 黄患心里庆幸着——还好九婳儿给了他不少草药。 “九婳儿姐姐人真好,”佛铃把嘴里的叶子吞了下去,对黄患说:“今天她不仅把你送回来,还特意告诉我们不要打扰你睡觉,说多睡一会对你的伤有好处。” “是吗。。。”黄患的表情变了变,却又不领情的说道,“这点小伤我倒是不在乎,”然后把脸转向了陆氏兄弟,“我只想尽快学成‘气’。” “好!”陆南忽然神经兮兮的翘起了大拇指,说道:“我们就猜到贤弟你一定会这么说,所以早就准备好了。。。陆晋,把说好的秘籍给他!” 陆晋的节奏配合的十分准确,陆南刚说罢,他便把一本书交给黄患,道:“这便是修‘气’的不二秘籍,我们两兄弟就是靠它才能够这么生龙活虎、精力十足!” 《护阳圣书》。 黄患看到这个书名,略带自责的说道:“原来所谓的‘气’指的是‘阳气’,我竟然没有想到。” 陆南笑道:“哈哈,倘若那么轻易就让人猜到,我们游侠岂不是成了人人都可担当的市井职业了,‘气’指的当然就是——啊?阳气?”陆南仔细看了眼书名,对陆晋狠狠道:“笨蛋,你把什么东西给他了?” “额。”陆晋发觉失误,便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黄患手里的书抽了回来,又从衣服里掏出另外一本,道:“这便是修气的不二秘籍,我们两兄弟就是靠它才能够这么生龙活虎、精力十足!”刚才的事情他打算当做没有发生过。 《周旋气府》。 黄患接过书,仔细翻了翻内容,用怀疑的眼神瞟了两人一眼。 看到黄患这样的反应,陆晋便抛出底牌,解释说明一翻:“这本书是当年贤云鹤前辈要我们替他誊写药经时留下的副本,虽然他写这本书的主要目的是研究应用于人体经络穴位的医学手法,但我们看到其中有不少关于练气的内容,便将这部分顺手抄了一份。” 陆南接话道:“这本书《周旋气府》可以配合《游侠》中‘修气’的部分一起看,相信凭贤弟你的悟性不出半个月便能通晓原理了。” 黄患只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此时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本书吸引住了。 陆氏兄弟见状,便带上佛铃悄悄离开了。 “谢谢。”刚走出门,陆氏兄弟听到黄患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贼笑着回头道:“你说什么?没听清啊,大声点!” “滚。” ———— —— 对于人体穴位的奥妙知识,黄患只能算是略通皮毛,知道几个特定穴位的开合方法而已,但手中这本《周旋气府》,却记载着人体统共有七百二十处穴位,且仅是体表穴位,人体内尚有可能存在诸多“隐穴”未被发掘。 而在这七百二十处穴位当中,又有三十六处与“灵气”有关,这些特殊的穴位被称为“气府”亦或“气穴”。 陆氏兄弟摘抄的这个副本,其中包含的便大多是与“气府”相关的知识。 书中记载,气府分为三类,一曰“皆合”,占四处气府,是人体灵气的主要出处;一曰“内相得”,占十六处气府,贯通人体内的五脏六腑、经络隐穴,重强化自身者多以此引气;一曰“外相得”,对应人体外的五行元素、日月星辰,重驾驭外界者多以此引气。 四处“皆合”乃是:前额神庭,颈部天突,胸腹巨阙,下腹关元;十六处“内相得”乃是:掌心劳宫,肘内曲泽,肩部云门,胸肋神封,侧腹天枢,下腹府舍,小腿合阳,足心涌泉,皆为双穴;十六处“外相得”乃是:虎口合谷,肘外天井,肩部天宗,背部魂门,腰部京门,大腿髀关,膝下足三里,脚背冲阳,皆为双穴。 黄患跳过介绍这些穴位的章节,直接找寻激活气府的内容。 “掘气篇”写道:古人曾尝试运用“灼针法”激活气府,所谓灼针法,即是用烧热的针刺入气府当中,每隔四分之一炷香时再次加热,以求能借此感应到灵气。然而这种方法收效甚微,因为其易使人们将痛觉、热觉与气觉相互混淆,故而不通。不过,此法却对强身健体有效。 书中又写道:“气活法”——古人曾尝试着让已经通晓“气”的人,用自己身上的“气”来刺激想要激活灵气的人的气府,可谓简单直接,但以这种方法尝试过后,被刺激者不但没有感觉到有灵气缠绕,反而气府淤滞,难以通畅。 不过,“气活法”的失败却造就了另一种方法的成功:“疏气法”。由于“气活法”输送的气在人体内长期积余会造成肢体麻痹,气府闭塞,所以在实行“气活法”时人们往往会准备一些能够“吸食”人体内的“灵气”的生物,以便将多余的灵气排出人体。但巧的是,当这些生物吸收人体内的气时,人们会轻微的感受到体内的气在运行,这样反反复复多次,人们便能够自行体会到气的流通,进而掌握气的引出方法。 书中贤云鹤做的补注也被陆氏兄弟抄入副本当中:“能食气者——柳口绿蚊、天麻蝇、春意蝶、附枝蛇也。然食量恰,外形佳,且无害处者,春意蝶当为首选。” “原来如此,”黄患心想,“想必蝴蝶岭成群的春意蝶就是专门为了帮助人们修炼气而准备的,而当这些‘春意蝶’停留在人的身上后,便会吸收人体内的灵气,进而让人感到困倦。” 之前在蝴蝶岭时,黄患只顾着赶走停留在身上的春意蝶,却丝毫没有去感受身体上经络穴位的变化,算是失策。 换言之,只要确实的捕捉到这种变化,想必就能感受到“气”的运行了。 “就是这样!”黄患有些兴奋的放下手中的书,马上动身前去蝴蝶岭。 此时已经入夜,但是睡了一天的黄患精力却十分充沛。 ; [013]鬼门 子时,蝴蝶岭。 不知是否是因为在不夜林里养成了习惯,夜里的蝴蝶岭也比白天多出许多人。 黄患较白天多走了几步路,才发现蝴蝶岭的深处还安置了几个亭子,桌椅俱全,岭的两侧也各有一排石椅沿山而去,还有供以打坐的石台散落在各处,辅以各色的树木与蝴蝶,颇有几分致趣。 “就差一池湖水了,”黄患心想。 他四处张望着,想尽快找只春意蝶试一试他从书里看来的心得,却半天寻觅不见蝴蝶的踪影,煞是奇怪。 “明明白天想躲还躲不了呢。”黄患无奈。 他看了眼周围的人,想要参考一下他们的动向,但发现大多数人早已找到了春意蝶,他们将找到的蝴蝶放置在肩膀、手臂、大腿甚至头顶上,然后自己坐在石台中央,静静的打坐着。 “总觉得看起来神神叨叨的。。。”大半夜,这么多人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的确是有点诡异。 “嗷!”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扭曲的叫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黄患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人躺倒在地,似乎像是从树上摔下来过。 黄患看了眼那人,由于距离问题,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从地上爬起后,先是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然后耸了耸肩,像是在试自己的受伤程度,接着,他用一只手在头上拍了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把自己握成空心的另一只手举到面前,想要打开,却又像是不敢看里面的东西,只得一点点的张开手掌,一点,又一点,终于看清了。 随后,他抬起头,仰面对天,样子像是十分绝望,然后低下头,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接着又重新抬头。。。这样反复了几次了之后,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从旁边挖了些土,将那东西掩盖住,然后站起身,向地上的土堆鞠了个躬,接着便转身离去了。 “。。。。。。”看着这一连串浮夸的动作,黄患无语,心中道:“这种浑身都是戏的人不去演独角戏真是可惜了。。。可大半夜的,何必跑到树上去呢?”黄患不解。 “!” 但他忽然灵光一现,自己也跳到了树上。 原来,春意蝶在树上。 夜里的春意蝶较白天安静了不少,此刻它们将身体贴合在树叶上休憩,不仔细去看,实难发现其身影。 黄患小心翼翼的将一片匍匐着蝴蝶的树叶摘了下来,唯恐将枝上其它的蝴蝶也惊醒——一旦附在自己身上的蝴蝶数量过多,自己恐怕又难免迅速睡去了。 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学徒专门挑夜里来这个地方——想必正是因为白天醒着的蝴蝶太多,难以控制。 随后,他便找了个石台坐下,附近只有一人,他瞄了一眼过去,看到那人用一个形似柱状渔网的笼子将自己套在里面,看上去颇诡异。 “这也是为了防止有其它蝴蝶接近自己吧?”黄患心中道,“都是套路。” 确定了四周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以后,黄患便将注意力转到手中的春意蝶上,春意蝶这时正舒展的贴在树叶上,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春意蝶喜好在夜里贴着树叶休憩,这样做的原因,除了依靠树叶隐蔽自身以外,它们还在默默吸食树木体内的“气”,将其转化为热量散发出去,以维持一个适合它们生存的温度——故而此地四季如春,恒温不变,不过,相比起动物与人类,植物散发出的“灵气”要来的弱一些。 黄患用一只手将春意蝶轻轻扣在腿上,另一只手则慢慢的将树叶抽走,那春意蝶也没有挣扎,只当换了个地方继续休憩。见状,黄患便将扣着的手轻轻移开,集中精力去感觉蝴蝶停留部位的气息流动。 “感觉。”从来是黄患的强项。 过去的黄患时常会在极度危险而又一片黑暗的环境中进行活动,为此他刻意修习过许多常人没有机会去接触的技巧,比如“杀意”——而想要驾驭这些技巧,又需要有强大的感觉能力来支撑,为此,他在过去专门进行过此类修行,得到的成果,就是能让他感知周围动向的“觉圆”。 但觉圆并非只能用于外部。 一旦黄患集中精力,将原本用于身体外的“觉圆”聚合于体内,便能够极其敏锐的感觉到常人无法感知的变动,这对于修气无疑有莫大的帮助。 为了更好的想象气息的流动,黄患闭上了眼睛。他首先将所有的感觉集中于春意蝶停驻的部位,因为气被吸食的缘故,此处似乎较平常乏力一些,尤其是最外层的皮肤,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其温度低于其他部位*。 (春意蝶将“灵气”转化为热量的时间是它每日“退粉”的时候,平时是不会发热的,没只蝴蝶的退粉时间并不相同)。 顺着该部位,黄患能够感觉到有一股细微的、不知名的能量在向体外运动,这种运动让黄患在脑海中形成了类似血液流动的想象,他确信,如无意外,这就是“灵气”。 于是他从气被吸出的部位开始逆向的感觉,想象的图景就像是血液在血管中倒流。 倒流,像是在洞中穿行的蛇,经过了一个个不同的地点—— “合阳”,“足三里”,“府舍”。。。 距离春意蝶停驻部位最近的几处气府,是能量释放最明显的地方,在黄患通过感觉得到的意念图里,能够看到——能量在这些地方聚合成漩涡,这里既能产生能量,又一边将能量射向他处,还会同时从其它的气府处引来更多的能量。 顺着其引来能量的地方,黄患又继续将感觉的行进路线逆推回去——“涌泉”,“冲阳”,“天枢”,“京门”——虽然此几处的能量距离蝴蝶的位置较远,相对来说运动并不明显,但他这时已经一点一点的体会到了能量流动的规律与感觉,要发觉也并非难事。 爬行,旋转,逆行。 他脑海中的想象运动开始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他能够感觉到,每一处气府都像是一道虚掩的门,在他意念图当中的能量来临时,一冲便开——“劳宫”,“合谷”,“天宗”,“云门”,距离蝴蝶最远的几处气府也被他一一冲破。 一切顺利到无以复加,黄患已然完全和意念图当中的视角融为一体,他从未想到过,在自己的体内,居然也能体会到这种畅快的奔驰流动的感觉。 此刻,他已经忘记要去赶走手边的蝴蝶,而是全身心的投入体内能量——他已然确定,这就是“灵气”——的游动当中,一时之间,他产生出想要将体内的经络畅游贯通个遍的想法,便又开始下一轮的“冲锋”—— “魂门”——“神封”——“天枢”——“府舍”—— 镇鬼门。 “额!” 黄患突然睁开了眼睛,不自觉地向后跳了一步,那感觉,像是他自己马上就要撞到了什么东西一般。 “镇鬼门?为何会看到镇鬼门?” 原来,就在黄患准备冲破关元穴的时候,他脑海中看到的意念图当中竟然出现了是一扇无比庞大的黑色玄铁门,这种门黄患只在家乡见过,是为了阻止恶灵进出而设置的门,故被称为“镇鬼门”。 黄患惊出了冷汗,深呼吸两口,然后看了看四周情况,并无异动,便稍稍冷静下来。 “真的是镇鬼门吗?也许是我看错了?” 黄患不解,毕竟他从未刻意感觉过自己体内的气息流动,在陆氏兄弟给他的书中他也从未见过相关的说明,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完全是未知之事。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重新开始思考,“‘关元’穴与我之前冲破的气府不一样,之前冲破的,是所谓的‘内相得’和‘外相得’,据我所知,‘内外相得’并非是灵气的主要来源——主要来源被称为‘皆合’,乃是前额‘神庭’,颈部‘天突’,胸腹‘巨阙’,下腹‘关元’四处大穴,方才遇见镇鬼门的地方,正是‘关元’。” 也就是说,四处“皆合”比其余的“内外相得”更加难以冲破? “试试就知道了。” 黄患重新闭上眼,进入意念图当中。 这一次,虽然他仍旧从春意蝶停留的位置开始逆推,但他决定不再理会其它的穴位,直接将体内的气冲向关元穴。 或许是因为目标明确了,目前在他脑海里的意念图中,气息流动变得的更加迅速,犹如激流狂风,大有直接将关元冲破的气势。 黄患没有意识到的是——这时他运行气的速度,根本不是初学者应有的速度。 只见他全身绷紧,神情如临大敌,脑海中的图像飞速运动,想象中的气几乎已经成了奔腾的河流,呼啸而来,区区一道门,怎会阻止住它的流动呢? 可还是停住了,停在了关元穴。 “。。。。。。” 但这一次,黄患毕竟有了心理准备,破门不成,但也没有马上就睁开眼睛,而是继续集中精力去“看”他脑海中的景象。 漆黑,庞大,威严。 “确是镇鬼门无疑。”黄患不再怀疑。 因为只有镇鬼门,“才会拥有的这样巨大的三组门环”,意念中的黄患朝着眼前的黑门凑了过去,细细打量着它。 三组门环,其辅首分别是“狼”、“虎”、“狮”三种最常见的镇鬼兽。门面的两边,各雕着一组图案,一侧是一只盘旋在空的龙,这只龙的外形与一般的龙似乎无异,但其姿态并不像常见的那般张牙舞爪,而是更为凝重深沉,但即便如此,任谁也能感受到其骇人的威慑感;另一边的雕塑描绘的则是一只狼首狮身、鸠翅猿臂,下半身为巨大的蟒尾,腰间多了一副螳螂镰臂的复合生物,不用说,其给人的威慑感绝不低于另一边的龙。 这两只镇鬼门上雕刻着的生物,便是传说中屠尽无数恶鬼的龙王“凶椎”与阴神兽“勾溃”。 黄患在家乡时常见到镇鬼门,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何它会出现在自己的意念图当中,而且其分明就是为了阻止自己体内的气息流通而存在的。 “仅仅是关元穴吗?”黄患心想,他体内三十二处“内相得”与“外相得”已经全部打开,剩下的选择只能是其余三处皆合了。 黄患又重新运了几次气,果不其然,他发现除了关元以外,其它的三处“皆合”也被镇鬼门封住了。 “额。。。” 一次又一次高度集中精神以后,黄患多少露出了些倦态,但他没有注意到,现在自己运气时,已然可以不再依靠春意蝶的吸食作用,而是从某一个气府直接引气了。 黄患回忆起从前面对镇鬼门时的情景——那时的他,只觉得镇鬼门上雕刻着的图案凶猛恐怖,不仅不像是抵挡恶灵的门,反而更像是地狱之门,仅是站在镇鬼门前方,就让他几乎丧失了想要前进的欲望。 就是这样的门,现在竟然出现在了他的体内。 “有意思。”黄患嘴角微微泛起笑意,现在的他毕竟今非昔比,心中道,“我就冲破给你看!” 于是,黄患从足底的涌泉穴开始运气,并且让气在关元穴附近的几个气府当中不停的旋转,然后他又从两只手上的合谷与劳宫运行另两股气,同样让其汇入关元穴附近的几个气府当中。 几股气流在体内不断旋转,速度越来越快,量也随着不断的引气而增加。但随之而来的是黄患身体的负荷也在不断增大。 为了通过运动增强气的冲击力,即使体内像是有一个巨大的铅球在不停甩动一般,黄患还是不肯让其第一时间冲向关元穴。 直到,黄患体内像是刮起了一阵狂风,几乎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他才将所有的气一股脑的送往关元穴。 “给我开!” “轰——!” 在他的脑海的情境当中发出了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 一片空白。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的时间,黄患才缓缓的回过神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榨干了一样,使不出半点力气。他挣扎着用最后一点精力将气运行出来,将其送到关元穴,想看看镇鬼门是否被冲破。 镇鬼门依然紧闭——但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镇鬼门上的六个门环在微微晃动,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在嘲笑其眼前的自己一般。 “。。。。。。” 黄患的精力终于彻底耗尽,就这样坐着在石台上再一次睡着了。 但原本停在他腿上的春意蝶,却恰好睡醒,只见它轻轻拍了拍了两只薄如蝉翼的蓝色翅膀,抖下一层银白色的粉末,轻灵的飞走了。 ; [014]契机 “是封印。”贤云鹤两指抵在黄患的背上,道,“依我的判断,恐怕你的‘灵气’在很早以前就被引出来过,但你那时应该年龄尚小,有人为了保护你,所以在你身体内的四处‘皆合’当中设下了封印。” 几日来,黄患不停的尝试着用气去冲破体内的镇鬼门,但始终没有成效,只好在凤成凰的引荐下,前来询问贤云鹤。 “为什么是镇鬼门?”他对此不解,毕竟镇鬼门是用来抵挡恶灵的。 贤云鹤略加思索,反而问道:“在你印象当中,你认为你所见到过最为坚硬的物体是什么?” “怕是只有镇鬼门了。”黄患似乎明白了什么,道:“你是说,因为气的运行本来就是存在于想象之中的事情,所以当气遇到无法冲破的封印时,便会自然将其想象成我所见过的最坚硬的物体?” “正是。”贤云鹤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这种封印毕竟是为了保护你而设,虽然借助外力不难破解,但我认为,倘若你的身心向其证明了你有足够的意志来驾驭灵气,那时它便自然会打开了。” 黄患有些怀疑,道:“之前我已试过用全力去冲破这些封印,但是并没有成功。” 贤云鹤笑了笑,说道:“我并不质疑你已经拼尽全力,而且我猜,你恐怕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尽力。但是,所谓灵气,并非是单单依靠身体力量就能掌握的事物——‘喜悦’,‘愤怒’,‘悲伤’,‘痛苦’,这些心智层面上的变化对气的影响反倒更大一些。”贤云鹤顿了顿,又道:“或许你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契机。” “。。。。。。” 黄患若有所思,过了一会便抬起头来,对贤云鹤道了声谢,准备离开。 贤云鹤应了一句,却又有点好奇的看了眼他的背影,说道:“等一下,让我看一看你现在能够释放出的灵气吧。” 闻言,黄患便停住脚步,闭上了眼,默默开始运气。 只见他身边的空气开始扭曲,像是火焰在燃烧,只不过没有颜色,不消片刻,这种扭曲开始渐渐有了实体——银白色的光——这便是灵气的样貌。 看黄患灵气运行的已然颇为娴熟,贤云鹤赞赏的点了点头。 其实,之前黄患本人对此也是颇有些讶异,因为他驾驭灵气的过程十分自然,甚至对灵气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直到听了贤云鹤的解释,现在想来,这份熟悉感,恐怕是因为灵气早已在他体内沉寂多年的原因。 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暗红色的亮光忽然在黄患的灵气之中一闪而过。 “孩子,可以了。”贤云鹤打断道。 黄患身上的灵气应声而收,见贤云鹤再无其他事情,黄患便离去了。 贤云鹤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重新拿起黄患来之前他翻看着的书,读了起来。 可他的视线却一直停在一行字上,心思乱了。 “或许,这孩子的封印,并不单单是为了保护他而设的。”贤云鹤暗自思忖。 ———— —— 据说长久修气之人,会随着时间的迁移而培养出一种特别的感知,或曰预感。 两日之前。 凤仙山上,但凡有点资质的人,似乎都同时听见了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巨响,声如洪钟,久久不散,但是,当他们回过神以后,他们发觉到,这声巨响并不存在——或者说,至少不是来自于现实之中。 那是“气”——某种特别的、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的“气”,撞击在某种极硬之物时所发出的震颤之声。 而这声音发出的时刻,正是黄患用灵气冲击他体内封印的时刻。 因此,确切的说,所有听见声音的人,他们其实是感受到了又一个游侠即将觉醒时的震撼。 凤仙山。 野生区域,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站在一堆巨大的野兽尸体当中的身影,在这一刻忽然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接着他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长戟,像是不能自已般,狂笑一声,将长戟猛的一挥——“轰!——周围的尸体、乱石、树木,无一幸免的,全都被他发出的气冲击得支离破碎。 观心殿,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在清算账目,只见她左手飞速的在三个算盘之间来回拨打,右手则同时握着笔撰写文字,两面都是驾轻就熟,有条不紊,似乎这种状态对她而言只是吃饭喝水般的生活常态,然而,不知为何,她拨打算盘的手和撰写文字的笔全都忽的停住,眼神微微波动,抬头朝着窗外望去一眼。 四季岭,秋叶谷,白衣长发的男子正在一个人对着棋盘思考,一片灰红色的落叶朝着他的棋盘轻轻落下,却在半空中停住。他欲轻轻将其掸去,却在出手前停住了动作,他转头向另一边的蝴蝶岭看去,接着便微微一笑。 机关阵,身上穿着印有“于”字标记黑衣的男子,正在与成群的铁兵蚁战斗——但说是“战斗”,他却其实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练习场的中央,待铁兵蚁们袭来之时,忽有几个影子般的事物从他的身体周遭窜了出去,一瞬间,所有的铁兵蚁全都停住了。 “哼!”但他却露出了十分不快的表情,因为他也听到了同样的声音。 “哐!”他摔门离去,所有的铁兵蚁同时倒下了。 ———— —— “契机”。 与贤云鹤交谈过后,已是第四天了。 这时的黄患,虽然已经能够将灵气运行起来,却又因为体内有四处不知名的封印压制着四个名为“皆合”的气府,而不能使用完整的灵气,便一个人盘腿坐在凤仙山上一块突出的悬崖边发闷。 “契机”,黄患的口中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心中道,“我自认为已经将能做的做到了极限,可这四处封印却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贤云鹤给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无来由的一阵烦躁冲上了黄患的心头。 不知从何时开始,黄患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一样,导致他对每一件事——尤其是和“力量”有关的事,都急于求成。譬如,为了尽快通过“体”的测试,他不惜用麻痹身体的方式来减缓痛楚,事后,虽然测试迅速通过了,身体却痛苦不堪;又如,他为了能够更有效率的杀敌,便常常使用伤害敌人心智的“杀意”,导致的结果就是,他自己的心智也受到了损伤,每隔一段时期,便会无来由的怒火中烧。 黄患也对自己的这一问题有所了解,便总会刻意控制着自己不去思考那些让他烦躁的事情。 于是,他深呼吸一口,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风景上——记得当初上山时,这片风景给了他不小的震撼感。 接着,他不自觉的开始回忆起一些自己上山前的事情—— “呸”,回忆刚刚开始,他便冷不防的呸道,“我竟然是被陆南和陆晋这俩货救上山的,想起来就觉得羞耻。” 其实,当初与那中年男子战斗时,黄患因为顾虑到佛铃就在他身边,才没有对他使用杀意,不然,那种程度的敌人根本连碰黄患一下都做不到。 但从结果来看,自己还是被他们打败了。 黄患摇摇头,叹道:“如果当初不是陆氏兄弟突然出现,我会是怎样的结局呢?毒发身亡?” “那只巨型的蜈蚣还算有点意思”,他又顺势想起了那只肚子里藏着小蜈蚣的大蜈蚣,不过,后来他从《异物志:非人》当中看见过它,这种蜈蚣名为“子母蜈蚣”,危险等级仅仅是“大坏”而已。 子母蜈蚣自然是被那个成年男子饲养的,同时,那个人似乎还养了一些其他的虫,所以才会被黄患追杀。 可为什么黄患要追杀养虫的人呢?—— “虫僧!”黄患不自觉的念起了一个名字,接着他便突然怒火攻心,他记起,他是为了打听这个名为“虫僧”的人的消息,才去追杀那个养虫人的。 黄患的家族与这个叫做“虫僧”的人,有十分密切且复杂的关系,但简而言之,“虫僧”是黄患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想到这个人的名字,令黄患愤怒的回忆无法阻止的潮涌而来,缠绕在他身上的灵气,也与他的心态相呼应,像是烈火般暴躁的流动起来。 回忆,不是刻意控制了,便能回避。 “吱嘎,吱嘎。”黄患紧握的拳头几乎攥出了血,避无可避,暴怒终究还是来临了。 他盘腿坐在悬崖边上的背影,开始不自然的颤动起来,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想要克制住心中的杀意。可附近丛林当中的动物,还是敏锐的提前感觉到了威胁,纷纷躲进了丛林深处,鸟儿们也三五成群的从树林中飞走。 逃走是对的,倘若此时有人接近黄患,恐怕他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其生命造成威胁。 —— “你就是黄患?” 一个穿着黑色外衣,上面印有“于”字标记的男子不知何时在黄患身后的丛林里出现,还未看见黄患的正脸,男子就向黄患挑衅道:“看起来比想象中弱呢。” 黄患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回应。 “完全没有察觉我的到来,看来你也只是浪得虚名罢了。”那人慢慢朝黄患背后走来,继续挑衅着:“真不知道禅于律为何会这么防备你。” 黄患依旧没有回应。 “哼,不止感觉很差,难道连听觉也很差吗?”那男子走到黄患背后,一把抓住黄患的肩膀,想让他转过身来。 纹丝未动。 “力气不小,可这又如何?” 说罢,那男子便在手臂上运足了气,以为一定能搬动黄患。 还是纹丝未动。 “。。。。。。”男子有些诧异了。 这时,只见黄患缓缓的转过脸来,神情像是要吃人般,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就·这·么·想·死·吗?” “!”一股惊人的杀气扑面而来,男子迅速感觉到危险,想要撤退。 “轰!” 却根本来不及了——男子被黄患一击打飞,狠狠的撞在一棵树上。 树的躯干被撞断,缓缓的倒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被击中的男子咳出一口鲜血,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抬起头,只见黄患满脸杀气的朝着他走来,那眼神,简直就像是从地狱来的屠夫。 “哼,”那男子擦净嘴边的血,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说道:“看来我真是赶上好时候了。”说罢,便单手着地,想将身体撑起来—— “忽——!” 却不料面前一阵风压,黄患瞬间便冲到了他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脖子,将他死死的摁在地上,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一直不明白,你们这些渣滓,来凤仙山究竟是为了什么。” “嗙!” 说罢,黄患将那人一把抓了起来,又狠狠的摔在地上。 “额,”那男子的后背一阵剧痛,接着便将气运行到手上,抓住黄患的胳膊,想要挣脱。 “气?你们即使学会了使用气,难道会去消灭恶鬼吗?” “嗙!” 黄患又将他重重的摔了下去。 那男子躺在地上,说不出话,只见他用力的呼吸着,稍稍缓过神之后—— 便准备再一次出拳攻击黄患。 “无药可救!” 黄患猛的提起对手,手臂运足了力气,将那男子狠狠的扔到了一块巨石上。 “哐!” 就在对手的背部刚刚撞在巨石上的瞬间,黄患已经猛地跳到空中,一拳猛打下来。 这一拳落到那男子的腹部,感觉到沉重的打击感,但黄患并未停息,又一拳拳的打在他的脸上、胸口、肩膀,犹如一阵阵狂风暴雨。 一拳,一拳,又一拳。 暴怒让黄患失去了理性,他此刻完全是想要杀了对手! 猛攻一阵过后,黄患忽然停顿下来,但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而是——他将全身的气集中在手上,准备用最后一击了结对手。 “哐——!” 沉重的、拳头击打在血肉之躯上的声音响起。 却没有打在那男子的脸上。 “打够了吗?” 那男子竟然用手接住了这一击。 “!” 黄患有些意外,但他马上又感到腹部受了一阵冲击,接着便被那男子发力推开了。 黄患后退两步,有些诧异的打量的他的对手。 “啧,有什么好吃惊的?”那男子擦了擦嘴边的血,说道:“你的四处‘皆合’还没有打开,凭什么指望能打倒我?” 他所言不假,无法使用四处“皆合”发出的灵气,就像是五根手指没有连接在手掌上,能够使出的力气连一半都不到。 “嗖——!” 忽然,那男子冷不防的从手中朝着黄患撒出一把碎石子,黄患立刻俯下身子躲避,对手趁此机会,立刻攻了过来,他先是左手出击,黄患迅速腾出一只手防御,却不料对手只是佯攻,真正的打击来自于右侧。 “嗙!”黄患的右脸被击中。 这一拳看似平常,却将黄患打飞数米开外,虽然之后黄患迅速站起身来,却一时难以站稳。鲜血从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明白了吗?”对手将拳举到自己胸前,对黄患说道:“从‘内外相得’发出的灵气,充其量只能是辅助,只有四处‘皆合’才是气的核心源头——皆合都,没有打开,你凭什么和我斗?” 说罢,他侧跳到旁边的树上,用力一蹬,便像一支飞箭般冲向黄患。 这一击虽然快,但以黄患的身手,不难防御,只见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对即将而来的攻击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然而——即便完美的防御住了,黄患的身躯却依旧向后飞起,再一次重重的撞在了树上。 的确,皆合尚未开启的黄患,在灵气的量上,与对手有着天壤之别。 黄患见自己难以凭借“灵气”与敌人较量,便准备拿出武器,他习惯性的摸了摸袖口,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混蛋陆氏兄弟,”黄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来,暗骂道:“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拿我的武器去烤鸡翅膀。” —— 此刻,在迎仙客栈的后院里,陆氏兄弟、九婳儿、凤成凰等人正聚在一起料理野味,陆南拿着黄患的短刀开心的切着鸡块,而陆晋则用他的袖刺将鸡翅膀串在一起,放在火上烤。 —— 黄患面临重大危机。 ; [015]肉搏 见黄患摸了摸袖口,却没有拿出武器来,那男子便冷笑道:“听说你在不会使用气的时候打败了断铜,看来也只是靠着小花招才做到的吧。” “是吗,你们又如何呢?”黄患反问道,“如果不依靠灵气,你们恐怕连半点战斗力都没有吧?” 黄患尝试着挑衅对手,想看看他是否存在某些心智方面的弱点,但黄患其实也早就觉察到,面前的这个人并不简单,因为在两人一开始接触时,黄患便对他使用了杀意,本以为可以一瞬间解决他,但现在——此人不但没有倒下,而且很快便适应了杀意。 “我承认,你的身体能力的确是在我之上,”那男子向前走了两步,说道:“但是不懂得运用最为有效的力量——也就是‘灵气’——的人,在这个年代是无法存活的!” 说罢,他将手一扬,一道看不到的气浪便扑向黄患。 “气浪”——是灵气运用的基础技能,只是单纯的将缠绕在身上的灵气发射出去攻击敌人,但凡对气有一定掌控能力的人,都可以使用这一招。 但是,这时的黄患还没有太多用灵气直接作战的经验,别说使用气浪,甚至连分辨这股朝着自己扑面而来的气浪究竟有多大杀伤力都做不到,于是他只好纵身闪躲。 对手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直接向他攻来,可黄患并未惊慌,只是在承受对手之后的攻击时后跳一步,卸去了大部分伤害。 “哼!”对手的攻势也并不单纯,只见他的另一只手早准备好了后招,蓄足了气,朝着黄患后跳的方向就是一掌——在一个根本无法击中黄患的距离。 这一章自然没有直接击中黄患,但是黄患却又被一阵看不见的气浪直击心口,飞倒在地。 “现在明白了吧?即便你的体能再怎么强大,依旧还是无法到达‘灵气’的领域。”对手说道。 黄患单手撑地,并没有回应,而是暗自在体内运气。 “轰!” 对手觉察到了他的动向,便接着用双手向着黄患的两侧发出两股气浪,限制住黄患的身形,黄患朝着上空跳去,对手却快他一步,从高处将他一掌打落。 “嗙!” 黄患摔落在地,对手在从空中落下,靠近黄患,然后用之前黄患抓住自己的姿势,将黄患抓了起来。 他嘲讽的笑道:“你刚才说我们黒于旗的人即便学会了气也不会去消灭恶鬼,那你又如何呢?你这种连气都没办法完全掌握的人又能干什么?” “嗙!”以牙还牙,黄患被他重重的摔在地上。 黄患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默默的将体内的气汇集在前额。 “这就说不出话了?”对手将他重新举起来,“就凭你这点毅力,凭什么将消灭恶鬼这种话挂在嘴边?” “。。。。。。”黄患似乎说了什么。 “你在说什么?”对手不自觉地将头凑过去听。 “我说。。。”黄患将头用力仰到后方,“你他妈就这点能耐吗!” “嗙——!” 黄患将头用力的撞在对手的头上,对手直接被撞得躺倒在地。 黄患抓住机会,跳起来一拳向躺在地的对手打了过去,对手单手接住攻击,却发现黄患的拳头上没有运气。 “嗙!”黄患又一记头槌撞在对手的脸上。 “哪怕,”一股鲜血从黄患的前额上流了下来,“我无法使用气。。。” 黄患一边说着,一边擒住对手的两只手腕,再一次将气运向额头。 对手眼前不妙,便也急忙运气。 “也绝不会就此认命!”黄患怒吼道。 “嗙!” 两人相撞在一起,然而这次被撞退的却是黄患。 “哼,”对手站起身来,一只手捂着前额,稳了稳身形,说道:“明知自己的气量不如我,还要和我硬碰,不自。。。咦?”他话说道一半,一道鲜血却从他的头部流了下来。 就是刚才那一撞,黄患额头上的气府——也就是“神庭”的封印,被冲破了。 黄患将脸上的血抹去,抬起头,看了一眼对手。 显然,在他与对手相撞的那一刻,他神庭处的封印瞬间被冲破,里面散发出的灵气致使对手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黄患的暴怒已经渐渐平息,此刻的他十分冷静,他知道,既然无法用自己的力量冲破体内的封印,那么便借用对手的力量,让两人的气相加于一处,镇鬼门便有打开的机会。 对手站在那里,对方才的情况表示不解,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攻击。 见状,黄患冷笑了一声,道:“你还是躲在远处发射气浪吧,肉搏战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混账!”对手无法忍受一个不能完全使用气的人,竟然主动向气府全都打开了的自己做出肉搏战的挑衅,便没有做任何佯攻,直接从正面冲了过去。 这种无谋的攻击黄患自然不会惧怕,只见他轻而易举的招架住对手袭来的手臂,然后顺势转身,下盘发力,想要将对手摔在地上。 对手眼看要被拉过去,便马上在下腹的“关元”处运气,猛的增强了腰部力量,硬是顶住了这一招。 他咬牙道:“我说过,你的气还差的远呢!”接着便一掌打到黄患的腰部,这一章着实不轻,黄患被震得口吐鲜血,却仍旧没有放手。 “找死!”对手再一次一掌打过来,黄患将身体稍微侧退,然后在腰部运气,瞬间发力,用肩膀撞向对手的胸口。 对手中招,但这并没能阻止他的攻击,只见两人都被对方打退,但黄患受到的伤害明显要重一些。 见势,对手被击退以后马上又攻了过来,黄患没有躲避的空间,但他眼见对手还是右手掌击,他便摆好架势,以同样的方式再一次招架住了对手的攻击。 这一次,他仍然下盘发力,还是想要侧摔对方。 “该说你是执着还是愚蠢呢,”对手自然再一次腰部运气,定住身形,道了句“已经告诉你没有用了!”接着便又是一掌打了过去。 黄患咬紧牙关,鲜血从他的喉咙里喷出,但他硬是顶住了这一击。 对手见状,大喊一句:“想死我就成全你!” 说罢,他便立刻将气集中在准备攻击的那只手上,“咦?” 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动了。 “吓!” 黄患使尽全身的力量,终于将对手轮了个圆,重重的摔了过去—— 显然,黄患下腹的关元穴也被对手方才的掌击冲破了。 但是,由于他连续硬顶对手的掌击,内脏受到了不小的创伤,无力上前追击。 同样,由于这一记过肩摔来的十分猛烈,对手也在地上挣扎了许久,才站起身来。 “真没想到,你能撑这么久。”对手一只手驻在膝盖上,边喘气,边对黄患说道。 “你也不是一般的小喽啰。”黄患道,说罢,他朝着一旁吐出一口血,接着便挺起身朝对手走了过去。 “。。。。。。”看黄患重伤至此,却依旧还是摆出要打肉搏战的架势,对手便也挺起身,说道:“那我就奉陪到底!” 两人面对面站在了一起,彼此对视一刻。 黄患首先动手。 他的双肩带动着手臂向后一收,手掌握成锥状,将力与气集中在指尖,猛的朝对手刺了过去。 见此架势,对手心知如果被这一招正面击中,自己必然遭受重创,便用双手从下方窜出,将黄患的攻击架开,并顺势用双掌打向他的心口。 黄患依旧硬接这一击,接着左手佯攻过去,对手用单手防御,黄患立刻将右手突刺过去,对手便以为这边才是真正的攻击,将气集中在左手去抵挡,不料这时黄患却猛的跳起,用膝盖撞了过来,正中对手心窝。 “咳!” 对手被撞得后退两步,俯下身体捂住心口,黄患紧跟一步,用手去抓对方的头颅。对方突然将头闪向一侧,双手擒住黄患的手臂,用力一拉,反身用过肩摔将黄患摔到了自己的背后。 “还给你了!”说罢,对手便朝着地上的黄患一拳打去,正中黄患的胸口,但黄患也没有示弱,将双手在自己的头顶合实,重重落下,砸在对手的肩膀上。 对手吃了这一击,压在黄患身上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趁势,黄患在腰部发力,猛的弹起,左手一拳打去。对手刚刚站稳身形,用右手勉强接住这一拳,左拳便打了回去,黄患用右手挡开这一击,不料对手却向前一跃,用膝盖向他的胸口撞了过来。 这显然是对方再一次对黄患之前攻击的回敬,但他不同的是,黄患不但不躲不避,反而用头槌向对手攻了过去。 又是一声身体撞击发出的巨响,两人都倒在了地上。 黄患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但他却颇为不和谐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胸口的“皆合”——巨阙穴也已冲破了。 对手毫无防备的又挨了一记头槌,头晕目眩了好一阵,接着才挣扎着准备站起身来。 黄患却没有站起来的打算,此时的他躺在地上,正默默的从已经打开了的三处“皆合”处引气。 对手坐了起来,他的胸口卡了一口鲜血,只见他用力一摁,硬将血逼了出来。 黄患将引来的灵气集合在尚未打开的天突穴处,与其余的“内外相得”之气盘旋于一处。 对手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着黄患走了过来。 两人之间相隔三米远,黄患刻意让自己不去注意接近的敌人,闭上眼,想象气在体内飞旋的样子。 对手向前缓缓的移动着,两人之间大约还有两米远。 “还不够,还需要更多的气。”黄患心中想道。 一米。 镇鬼门。 对手已经近在眼前,他用尽全力一掌攻向地上的黄患。 开! ———— —— — 一瞬间,黄患冲破了最后一处皆合——颈部天突——并将已经聚合全身灵气的此处硬生生的向对手的右掌撞去。 “嗙!” 黄患以胸口对抗对手的掌击,自然被这一击重重的又打倒地上,口中喷出大量鲜血。 而他的对手也不好过,由于这一击聚合了黄患全身的灵气,他也因此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只见他的身体像是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去,接着又像打水漂的石子一样在地上弹了两下,便掉落到悬崖之下了。 “。。。。。。” 半晌过后。 “。。。。。。结束了吗?”黄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费劲的朝着悬崖那边看去,对手的身影早已不见,只有尘土微微飘扬。 “。。。。。。?”黄患忽然睁大了眼睛。 渐渐地,悬崖边的尘土开始盘旋转动,接着,便全都飞扬了起来。 “什么?”黄患显得无比震惊。 因为他看到——对手,从悬崖下面,腾空飞了回来。 ; [016]西风 风。 看着原本已经跌落悬崖的对手,竟从崖下“飞”了回来,并引得周身的沙尘飞舞盘旋,黄患才意识到——使他“飞”起来的是风。 黄患的身躯早已无法动弹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手接近。 “看清楚了。”对手靠着风飘在空中,令人讶异,但与此同时,黄患能看得出他的身体也几乎到达极限了——几乎,他仍有最后一丝力气,只见他将灵气聚合于右手,猛地一挥—— “轰——!” 从近到远,一行树木均像是被凌空腰斩,一棵棵有序的倒了下去。 可奇怪的是,他这一击,并不是冲着黄患来的。 “你明白了吧。。。”那男子似乎还有话要说,却突然从半空中摔了下来,看样子,他是彻底耗尽了气力,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他想说的话,恐怕是——“看清楚了,如果我一开始就使用这一招,你就已经败了”—— 换言之,他并非真心想要对黄患不利。 黄患理解其中含义,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不省人事了。 ———— —— — “啊!救命、有妖怪啊!”佛铃大叫着一溜烟的躲到了厨房里。 此时正午,迎仙客栈,后院。 佛铃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黄患回来了,便一奔一跳的跑去开门。 来人的确是黄患,而且是浑身血迹、伤痕累累的黄患。 佛铃没有认出他来,反而被他骇人的样子给吓跑了。 “哎呀呀,真没想到会搞成这个样子!”陆晋听到喊声便赶了过来,勉强认出了来人是黄患。 陆晋一脸责怪的表情,对着黄患身旁说道:“慕西懿兄弟你也太过分了,怎么把他打成了这个样。。。子?”他顿了顿,因为他发现,站在门口的另一个人的样子也是鼻青脸肿,没比黄患好到哪里去,“额,你怎么也被打成了这副德行?” 原来之前和黄患战斗的人,便是在禅于律眼中能够排进凤仙山前五的慕西懿,他与黄患战斗之后,说清缘由,便与他一同来到了迎仙客栈。 “还不是你们交给我的好差事!”慕西懿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赶紧让我们收拾一下吧。” “草药纱布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了,”陆晋道,“阿凰猜到你们回来时大概状态不会太好。。。” 黄患和慕西懿两人没有回话,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后院。 “也没猜到会这么不好。。。”陆晋嘟囔着补充了一句。 待两人洗净妥当,九婳儿给他们敷上了疮药以后,众人便在后院聚餐,食物自然就是他们准备已久的烤鸡翅膀。 “恭喜贤弟修‘气’成功!”陆氏兄弟拍着桌子,敲着碟子,想要将气氛搞得热闹些。 “。。。。。。” 可黄患却没有回答。 “。。。。。。” 陆南和陆晋的笑容也僵在那里。 半晌,只见黄患恶狠狠的将串在自己袖刺上的鸡翅膀咬了下来,对二人说道:“难怪你们俩昨天死乞白赖的要走我的武器,原来早有预谋。” 两人赶忙甩锅,将头摇的像是拨浪鼓般。 “不不不,主意并非全都是我们的,”陆晋看了慕西懿一眼,说道:“慕兄弟可不是我俩能请动的人啊。” 陆南也跟着道:“就是就是,这么厉害的人我们那可能请得动?” 听到此言,黄患便又重新审视了慕西懿一番——此人年龄也是大约十七八岁,虽然目前他的脸上满是创伤,但也难以掩饰其眉宇间略带的风流之气,一举一动,也算是颇为洒脱。 慕西懿连忙摆摆手,说道:“要是你们提前告诉我黄兄弟是这么个凶狠的人物,别说是凤兄弟来请我,就算是他的妹妹来请,我都不一定敢接受此事。”接着,他又半开玩笑的说,“况且,肉搏战实在不算是我的强项,倘若黄兄弟一开始便能运用四处‘皆合’的气,我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九婳儿听到他前半段的话时哈哈一笑,说道:“想要成蝶妹妹来请你,你想得倒是挺美呢!但话又说回来,这整个凤仙山上,既得是黄患没见过的,又要比他厉害些的,我们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哦哦,还必须得长着一张坏人脸,才像是黒于旗的人呢!” 佛铃本来只顾着低头吃东西,听见这话便抬起头看了眼慕西懿的脸,接着便“嘿嘿”的笑了一声。 可听到这里,黄患首先不解道:“可为什么要安排这么一场戏呢?如果要打开我穴位里的封印,直接告诉我不行吗?” “当然是为了好玩啊。。。”陆晋随口答道,“。。。嗷!” 陆南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锤。 这种事情还是得靠凤成凰解释,他道:“据贤云鹤前辈所说,你体内的封印名为‘伏灵锁’,由专门压制灵气的咒符设下,但与一般压制咒不同的是,伏灵锁在满足一定条件的情况会自己破除,而这条件就是,外来的灵气和——” “自己的意志。”黄患接话。 “对。”凤成凰和慕西懿同时赞赏的点了点头。 “。。。。。。” 演这出戏,就是为了激发出自己的意志,黄患便理解了。 他回忆起自己与慕西懿战斗时的过程,的确是展现出了自己斩杀恶鬼的决心——但话又说回来,这也多亏了慕西懿入木三分的表演,黄患便说:“你的演技的确不错,那份狂妄和可恶,比起我之前遇到的那个断铜来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慕西懿一听便乐了,笑道:“我演得好那是自然的,不过也是因为这帮家伙平日里总是到处闹事,让人想不知道他们的作风也难。”他吃了一口肉,又道:“我之所以不愿意呆在山上,和他们多多少少也有点关系。” 陆南道:“确实是这样,要不是山上有我们。。。和阿凰支撑着,真不知道那帮人要嚣张成什么模样。” 凤成凰抿了一口酒,对慕西懿说道:“这次回来,你打算待多久?闻人前辈现在怎么样了?” “哈,她啊,现在跑去了酒王城,为了那里的‘酒王大赛’喝得不亦乐乎呢,”慕西懿笑着说道,“至于我嘛,山上的三月节结束以后就走。” “三月节?但现在是五月啊。”佛铃嘴巴油乎乎的问道。 “凤仙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行一次比武大会,”陆晋塞给佛铃一个鸡腿,说道:“大会里最终排进前五的人,就可以拜在自己中意的师父门下,因为是三个月举行一次,所以我们都叫它‘三月节’。” 佛铃“哦”了一句,但因为嘴里塞满了肉所以没发出声来。 “每个人都可以参加吗?”黄患有点兴趣。 “那倒不是,规定必须得是已经学会‘气’的人,而且啊,”慕西懿端着酒杯,看了眼黄患,说道,“没有学会‘技’的人,一般也是不会去参加,毕竟没什么胜算呐。” 黄患注意到了慕西懿的眼神,便回忆起两人战斗的最后一刻,说道:“的确,如果你一开始就使出最后的那一招,我恐怕想和你战至平手也难。。。所以,那就是你的‘技’?” “对,”慕西懿说着,同时将手轻轻上扬了一下,附近一棵树的枝叶便被风吹的摇晃了起来,“我的‘技’名为‘自由风’,简单来说——就是能够控制风的力量。” “能飞来飞去的确是很好玩的‘技’呢,”九婳儿道,“而且,和你放浪形骸的性格也很相称。” 慕西懿摇头,遗憾说:“要用风将自己整个身体吹起来,需要的气量可是十分惊人,凭我现在的气,也只能在空中维持一小会,所以这‘自由风’还谈不上自由自在,当然我也没那么放浪形。。。” 慕西懿突然停住不说了,因为他看见佛铃两眼发光的看着他。 “看来我得离席一阵了,你们接着聊!”说罢,慕西懿便带着佛铃,跑到院外去玩“飞高高”了。 见状,留下的众人都乐了一阵,便又继续聊起来。 陆南看了眼黄患,说道:“在凤仙山的学徒当中,慕西懿的实力可是能排进前五的,你一边给自己开气府,一边还能和他拼个不相上下,真是不简单!” 黄患摇摇头,说道:“不简单的是他,我想我能这么顺利的打开四处皆合,恐怕是因为他有意配合着我,”他回想起战斗的场面,的确是黄患想要打开哪里的气府,慕西懿就攻击哪里,他接着道:“如果能在你们说的‘三月节’之前学会‘技’,然后和他再交一次手,想必也是趣事。” 闻言,其他几人有点夸张的互相对视了一番,但又释然一笑。 陆晋道:“倘若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我们是断然不相信的。不过贤弟你是只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将‘体’和‘气’搞定的男人,我们相信你做得到。” 黄患沉默了片刻,他盯着这几个人看了一会,神情忽然变得认真,说道:“我能够办到,是因为有你们几位的帮助。” “。。。。。。” 其余几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喝了口酒。 “这种话从你这种不懂礼貌的家伙嘴里说出来,有点奇怪呢。”九婳儿说道,接着她又嘿嘿的笑了笑。 “啊!” 陆晋像是屁股被虫咬了一般,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可是,四季岭的其余三处你都还没去过,直接就学习‘技’不太好吧?” 其余几人示意陆晋冷静。 闻言,黄患也记起的确是有这回事,便问道:“在蝴蝶岭不是已经能够掌握气了吗?那其余三处又是学习什么的?” “气的应用方法,”陆南解释道:“就是些气的‘释放’、‘变形’和‘维持’什么的,相比起蝴蝶岭的内容来说,其实不是那么必要。” “释放”,“变形”,“维持”,听起来都像是些颇有趣的内容,可黄患还是说:“要赶上六月份的比赛,恐怕我没有时间去学习这些。” 凤成凰点了点头,道:“你已经学会了气的核心内容,这些推迟一些学也不是问题,不过——”他顿了顿,“对于‘技’的学习,这次我们恐怕也爱莫能助了。” 婳儿补充道:“毕竟,我们自己的‘技’还未达成最终的试炼。” “试炼?” 看到黄患有点疑惑的神情,九婳儿解释道:“我们之所以都还留在山上,是因为我们都还没有达成最终的试炼。而这个试炼就是,按照你自己的‘技’的类别,打败相应的‘圣兽’,其实也就是木娜拉老师设计的四只傀儡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中的一只。”婳儿又说了句,“当然,我是医疗游侠,试炼项目和你们不一样。” “嗯——虽然只是傀儡,”提到“圣兽”,陆晋的语气变的怂起来,道,“但是那种强悍程度,我当年只是在旁观战,都吓得有些腿软了。” “。。。。。。圣兽,是吗?” 闻言,黄患的眼神中却不觉露出了一丝兴奋。 陆晋觉察到了黄患的表情,便更来劲的说道:“还有,我听说木娜拉老师以前还制作过一个傀儡,比那四只圣兽加起来还要强,但是据说,因为那个傀儡太过危险,所以现在弃之不。。。” “别说了罢,”凤成凰有意打断道,“依照患兄的性格,你们如果再说下去,很可能他现在就要去找木娜拉前辈了吧?” “哈哈哈哈。。。。” 众人乐了一通,便又转变了话题,没间断的说下去。 最终,这顿饭吃了许久才散。 当然,不论陆晋方才的话题是否继续说完,黄患都已暗暗决定,隔日,就去拜见木娜拉。 ; [017]木氏 “阴沉”,“寡言”,“怪怪的”。 黄患虽然在入门战时见过木娜拉一面,但那次见面实在短促的不足以让他判断出木娜拉是怎样的人,于是他在去机关阵之前特意向陆氏兄弟和九婳儿打听了木娜拉的性格,分别得出了上述的三个回答。 “听起来像是在说我。。。”黄患心里思忖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机关阵。 在凤仙山上,虽说其它几处——比如四季岭和不夜林,也或多或少有些人为修饰的痕迹,但要说哪一处和山中的风景最为格格不入,大概只能是机关阵了。 整个机关阵的形状从上空来看,是一个棱角分明的长方形,外围用一圈写满了符文、材质类似树木、又像是石头的围栏围着,看起来就像是可以要和凤仙山的其它地方区隔开来。 围栏当中围着的,则是具有各种各样的用途的场地,此时黄患从西边的门走进来,他的两侧分别是“铁兵蚁阵”和“稻草人阵”,前者是他之前已经见识过的机关兽——铁兵蚁的聚集地,而后者则是放置着众多稻草人的场地,这些稻草人全都呆呆的固定在地上,没有任何攻击能力,但由于它们的制作材料是能够吸收伤害的“赖桃木”和“捆仙草”,所以具备十足的防御力,是专门供学徒们练习招式用的傀儡。 黄患向前走了一段,大约到了机关阵的中心位置,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方形赛场,如无意外,凤成凰等人提到过的“三月节”比武大赛,应该会在这里举行。 “看来入门战的级别在‘三月节’面前完全不够看啊。”黄患心里念了一句,因为他瞥见了附近一个比方形赛场小得多的小型练习场,而那里正是他进行入门战测试的地方。 除了上面提到的场地以外,机关阵还包括了“朱雀阵”、“青龙阵”、“白虎阵”、“玄武阵”等地,以及小型客栈、住房和存放傀儡的仓库。 ——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黄患没有理会其它的地方,径直来到了仓库,只见仓库当中有一个女人,正在望着一个大概有五、六人高的巨型傀儡出神,她正是木娜拉。 只见她嘴里轻轻的念着一串话语,那样子似乎是在祷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黄患没有第一时间打扰,在门口默不作声的等待着。 不知等待了多久,木娜拉才终于停止默念,开口问出了上述的那个问题,但是,她依旧没有转过身来。看得出,她对整个机关阵里的风吹草动都有所觉察,而仅仅只是第二次来到机关阵的黄患,居然能够径直来到仓库找到她,令她多少有些疑惑。 “感觉,”黑暗中,黄患看不清木娜拉的样子,便对着模糊的背影说道:“我听说,擅长‘通灵之术’的人,身上总会透着一些死者的气息。” 黄患对这种气味很熟悉,以此找到了木娜拉的所在。 不过,除了死亡之气,当黄患接近仓库以后,还闻到空气当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之气,不是单纯的香——香中带着苦涩。 木娜拉沉默了一阵,然后问道:“死亡之气在我制造的傀儡身上也有,为什么你没有混淆?”她依旧面对着尘封在仓库里的巨大傀儡,没有回头。 “。。。。。。” 黄患看不到她的眼神,但仅凭她的背影,也能感觉到她将一些不寻常的感情投射在了傀儡身上。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挂满尘土、没有生命的巨大身体,有几缕穿过屋顶的光线顽强的落在上面,以此,黄患渐渐的分辨出了它的样子。 “阴神兽。”黄患说出了三个字。 “。。。。。。” 闻言,木娜拉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似乎。 唯有感觉敏锐的黄患能觉察到她的肩膀轻微的耸了耸。 黄患继续讲下去:“我的家乡里总能见到阴神兽的雕塑,据说是为了镇压恶灵,不过,它通常也是‘自然’与‘武力’的象征。” 说罢,他开始审视那巨大的傀儡——身躯由多种仿制的兽类躯干拼合而成:狼首狮身、鸠翅猿臂,蟒尾螳镰,分明是按照阴神兽的形象制造的,虽是仿制,但不得不说,仿制的形神具备,惟妙惟肖,让人看一眼便会觉得——真正的阴神兽,应当就是这个模样吧? 只是,不知是否是光线的原因,黄患没有看到它的瞳仁,使原本威严的它,竟然平添了几分哀伤。 “可为什么。。。”黄患想问。 “这里太暗,出去说罢。” 木娜拉终于转过了身,说道。 她那半明半暗的脸庞,看得清又看不清,着实令人无法不去在意。 “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她一边说,一边一步一步从仓库里走出,随着清晨那并不明朗的阳光覆盖在她身体上的面积的增大,她的形貌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脚步声微弱,因为她赤着双脚。 往上看去,一席黑紫色的长衣使她原本略微高瘦的身材更显修长,及腰的头发又像是深黑色的瀑布一泻而下。黄患立刻注意到:她的脸上画着类似图腾的纹饰,恍若两行漆黑色的眼泪,但又像是戏妆——只是妆下的脸庞,俨然缺了几分生动,却透着不少阴郁与冷漠。 木娜拉轻轻皱了皱眉,黄患才意识到自己半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技’”,黄患道:“有办法能在一个月之内学会吗?” “哼。”木娜拉似乎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所谓“技”,是评判一个学徒能否成为游侠的最终标准,想要一个月之内学成,任谁也会觉得这是急功近利之人的说梦之辞。 木娜拉暧昧的回应,对大部分人来说会被认为是一种否定。 可黄患却道:“有,对吗?” “。。。。。。” 木娜拉的眼中划过了一丝奇怪的光,接着她终于将目光落在了身边这个少年身上——两人对视,眼睛都是纯墨色的黑,这样的颜色,只有经历过相同的绝望的人才会有。 两人又同时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 一时无话。 “倘若,”木娜拉平静的开口,却看着远方,“你真的明白自己所求之物为何,那么哪怕只有一天,也可以学会。” “。。。。。。”黄患看着她,等待着下文。 她却戛然而止,反问道:“你了解‘技’吗?” 黄患没料到她将问题抛给了自己,犹豫了一阵,还是点了点头。 他记起《游侠》当中写到的内容:倘若“气”可以被形容为钢铁、矿石,是尚未打磨的材料,那么,修炼“技”,就可以理解为是给它们赋予形状,将之打造成兵器,使其更加便于运用,并具备自身的独特性。 也即是说,如果每个人仅仅只学习过“气”,那么他们能够使用的,就只有一些类似的基本技能(比如气浪),相互之间并没有多大差别。 但倘若更进一层,每个人在学会气的前提下,他们又领悟到了自己独有的“技”,那么,他们就像是拥有同一种笔的画家却得到了不同的墨,画出的图画将会完全不同——这么说其实还不到位,更确切的比喻是:他们都被要求成为艺术家,但有的可以选择作画,有的则选择雕刻,更有的会去选择弹琴和跳舞,总之,即便使用的都是灵气,但因为“技”的不同,他们今后的所做之事将会有莫大的不同之处。 不过,虽然每个人的“技”都独具特色,但从总体来看,“技”的种类可以归结为四大类,分别是——“魂”、“元”、“流”、“化”。 “魂”:以自身的“气”影响其他生物的生命状态,可使之变强,亦可使之变弱,甚至可以操纵其心智;此外,所谓“其他生物”包含的不止是活物,亦可是亡魂与死尸(姑且也视为“生物”)。这类“技”的代表,自然是木娜拉的“通灵之术”,通过这种“技”,木娜拉可以将凤仙山中死去生物的亡魂召唤到阳间,并将它们安置在绘有特殊文字、图案和符文的傀儡当中,以供其使用。 “元”:取元素之意,一旦学成此类“技”,使用者便能够自身的“气”驾驭自然界当中存在的某些元素,修习到一定境界之后,更是可以无中生有,按照自己的意念来创造自然界本不存在的元素。这类“技”的代表,可以举例李熬鱼的“炎阳刀”——将凭空创造的火焰附着于刀刃,使其具备灼热之力,既可以上阵杀敌,又可家居烧菜,实在方便。 “流”:亦称作“媒”,取流动、媒介之意,此“技”的使用者,擅长将自身的“气”流入道某种特定的人造媒介当中,比如图画、棋子或琴弦,如此便能使灵气具备相对应的媒介的性质,或者干脆与媒介合二为一,以供自己使用。凤成凰便是使用此类“技”的代表,他可以将自己的“灵气”与棋子、棋盘合二为一,在真实环境当中运用它们作战(或玩游戏),趣味横生。 “化”:取强化、变化之意,以自身的“灵气”强化自己的肉体、器官或者其他无生命之物,而这一过程常常伴随着被强化之物的外形与性质的改变,是十分灵活且攻守兼备的“技”。黒于旗的二把手——恨枭,便是使用此类“技”的代表人物,他能够通过“气”将自己的身躯强化、变化为野兽的姿态,并同时具备这些野兽的特性,与他野性的气质颇为相符。 以上的划分只是单向度的概括,而实际情况是——并非每个人的“技”都仅仅属于上述四类当中的一类。绝大多数情况下,一种“技”会同时具备其中的两类特性。比如贤云鹤的“万物生”,既属于影响树木生命状态的“魂”之技,又属于创造“木元素”的“元”之技;又比如,李熬鱼的“炎阳刀”其实也并非是单纯的“元”之技,其中还包含了强化刀刃的“化”之技。 如此广阔的选择性,不可谓不自由也。 —— 可木娜拉似乎对书本中的解释并不满意,对着黄患再一次问道:“你了解你的‘技’吗?”——语气没有加重,但多出了“你的”二字。 黄患自然是颇为不解,便道:“我目前只修习了‘体’和‘气’,尚未学成‘技’。” 木娜拉摇了摇头,说:“‘技’并非是能够学成的,它只会在你需要的时候自行出现。”她顿了顿,原本不打算说下去了,但见黄患仍在等她的下文,便又补充道:“所谓‘修习技’这一说法,指的其实是强化自己已经悟到的‘技’,而不是学习‘技’本身。” 木娜拉的解释仍然不算明确,但黄患还是理解了,回应道:“也就是说,这里——机关阵——中各种各样的傀儡,其实是为了制造出‘需要技的情况’而设置的了?” 黄患心知推测出一二,所谓“需要技情况”,大概指的是某种危险到能够逼出人的生存本能的境地。 见黄患明白了,木娜拉便露出了轻松些的表情。 她瞥了黄患一眼,似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想要领悟你的技,就去野生区域,带一朵黑节剪秋罗回来吧。”黑节剪秋罗,是一种花的名字。 说罢,木娜拉便转身离去,走了两步,背对着黄患说道:“我创造的机关阵,对于一个习惯了生死之境的人来说,已经制造不出你需要的那种‘情况’了。” “。。。。。。” 明知木娜拉看不到,但黄患还是对着她的背影点了点头,他总感觉,在她的想象里,自己一定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 说起来,他还没有回答木娜拉之前提出的问题——为什么他能够在偌大的机关阵中直接找到她呢? 是因为她的身上除了死亡之气,还有一些与自己相仿的气息。 那种气息让他感觉到某种久违的亲切感。 黄患在原地稍站一会,便也离开了机关阵。 木娜拉重新回到仓库之中,依旧站在之前的位置上,对着偌大的阴神兽傀儡静静的思考着。 种族之隔,阴阳之界,致使纵使同样是经历过绝望的人,也无法真正的消除彼此间的隔阂。 “不过,”木娜拉却在心中道:“即便是绝望,竟也能让素未谋面的陌生之人心生同情,恐怕这样的事情,唯此年代独有。” 独有。 ; [018]埋伏 来凤仙山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在这段时间里,黄患通过与凤成凰等人的接触,或多或少对凤仙山的过去有了一定的了解。 所谓“凤仙”,指的应该是凤成凰的曾祖父,也就是他父亲凤渐遥的爷爷。当初的他,是在鬼劫七十年间来到这里,而在他到来之前,凤仙山还被人们称为“不归山”。 由于不归山中材料、矿物的储量颇为丰富,所以此地聚集着数量众多、各种各样的动物与妖兽常年栖息着;但也正是出于同样的原因,人们明知这里有诸多危险的生物,依旧冒着风险来山中采集矿物与材料,因此死在山中的人也为数不少。 起初,不归山外的人们还会尝试着去救援山中遇难的人,但情况往往是,去救援的人也经常会遭遇灾难,救人不成反而深陷其中,所以久而久之,人们便不再对遇难者施以援手,只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绝望的死在山中。因此,山中积蓄了不少怨念,有的人甚至死后化作浊魂,借由山中的尸体、生物鬼化,使得原本就险恶重重的不归山变得更加危险,从此便再也没有普通人敢靠近这里。 但普通人不敢靠近的地方,恰恰是各路游侠们钟爱的去处。 正是此时,越来越多年轻气盛的游侠开始把不归山当成是一块试炼宝地,将攻克不归山看做是至高的荣耀。然而,来者成百上千,最终成功的只有一人,就是“凤仙”。那时的他只有30岁,然而却已经是当时的游侠中数一数二的强者,别人以命相搏也无法攻克的不归山,他只用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便将此处拿下,并最终带着妻子和10岁大的儿子凤惟法*在山上定居下来。 (凤成凰的爷爷) 既已定居,当时的凤仙首先做的事情便是将山中残余的恶鬼赶尽杀绝,并且,传闻他为了保护家人和前来拜师以及采集矿物的人们,他又将山中对人们有害的动物和妖兽也一并驱逐出山——而对于一些危害相对较小的野兽动物,则手下留情,放任它们在山中人为划分出来的野生区域当中生存,只是设立了屏障,以保证这些生物不会威胁到山中的人们的安全。 ———— —— 话虽如此,但已经身在野生区域里的黄患,还是能够切身体会到五十多年前的凤仙的强大,因为,凤仙当年所划定为“危害相对较小”的野生区域,此刻却令黄患觉得丝毫不能掉以轻心。 黄患出行前,特地向迎仙客栈的人打听了黑节剪秋罗的位置,但和他同辈的几个人当中并没有谁曾经被委派过这项任务,而贤云鹤此时不在山中,他只好去问李熬鱼,只好。 “从北边出去,”李熬鱼依旧拿刀刮着胡子,说道:“顺着路上歪脖子的树木倒向的那一面,一直走就对了!” 说罢,李熬鱼歪了歪脖子。 “真不明白木娜拉前辈怎么会给你指派这么危险的事情,”九婳儿把出行需要的装备与食物递给黄患,正色道:“但既然是她特意安排的,我们也不会去帮你,只有靠你自己啦!” 黄患对九婳儿点点头,以示谢意。 “小心点可别死了哟~”陆南扣着鼻孔靠在门上说道。 “到深山老林里背尸体可是很麻烦的。”陆晋坐在石椅上抖着腿说道。 “混蛋。”黄患低声骂了句便走了。 ———— “不愧是野生区域。”黄患心想,他一路上都警惕的使用着觉圆,除了偶尔会察觉到一些动物的存在,人的气息,真是连半分都没有。 他听从着李熬鱼给他指明的信息,一路上的确遇到了不少歪脖子的树木,朝着它们所指的方向看去,无一不是山的阴面,这么看来,想必黑节剪秋罗的生存环境是极其阴暗的地方。 “这个花名听起来就不怎么光明。”黄患自语道。 他朝周围看了看,此时视野已经变得十分不明朗了。这里的树木虽然数量不多,但个个枝叶极其茂密,几乎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虽然他出发的时间是在正午,但艰难的透过树叶缝隙投到地上的几缕光线,让他感觉现在已经到了黄昏。 “沙!” 他在满是落叶的地上,纵身轻轻一跳,抓住了一棵位置较低的树枝,又翻腾两下,来到高处,想要找找下一棵歪脖子树的位置。 光线实在黯淡,黄患眼力虽不错,但在这种情况当中也是找的颇为辛苦,左看右看寻不见歪脖子树,便打算再往高处爬些,可就在他刚刚抱住树干,往脚下看去时—— 却看到了一个洞窟。 这个洞窟是来时经过的地方,居然没被发现。 他向四周环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人与妖兽,便又跳了下去。 但在他跳下去的一瞬间,忽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刚一落地,便迅速回头——是只猿,它抱在另一棵树的树干上,好奇的打量着黄患,过一会,便没趣的离开了。 “啧,这地方不止阴暗,连动物都神神叨叨的。”黄患心中想着,然后转身向那个洞窟走去了。 当然,他并不相信这个洞窟中会有黑节剪秋罗,因为木娜拉交给他的任务绝不会如此简单,但从地势来看,这里很有可能是一个通道,而且与最近的歪脖子树所指的方向吻合。 于是,他在入口处横系了一条串着铃铛的细绳,接着便静静地走了进去。 九婳儿给他的装备当中,有一种是用荧光草磨制成的粉制作成的荧光灯,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它拿出来使用,原因是,他不想将自己的位置暴露的太过明显,而且,黑暗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陌生环境。 他捡起一颗石头,朝着洞穴深处猛地扔了过去,接着便集中精力,等过了许久才听见其落地的声音,然后传来了几只貌似蝙蝠的生物被惊醒的声音。 “。。。。。。” 看来危险性不大,并且的确有可能是通道。这样推测着,黄患便稍微加快了步伐。 “沙。。。沙。。。嗒。。。”黄患的脚步很轻,并用随手捡到的树枝在地上敲打着前进。 但还没走出五步,他便停了下来。 接着,只见他将身体缓缓俯下去,像是在做什么准备,然后,他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将手中的树枝在地上挪动着——他感觉到了,树枝似乎碰到了类似麻绳的东西。 “呼——” 他屏住呼吸,想要将树枝猛地抽回来,因为不知会发生何事,所以他提前俯下身做好闪躲的准备。 树枝细微的挪动着,一点,一点,一点。。。。 “叮铃!” 就在此时入口处的铃铛忽然响起来。 黄患心里一紧张,但毕竟控制住了身体,手里保持着之前的节奏。 “叮铃,叮铃铃。。。” 铃声无规律的响起,像是有人刻意将线上的铃铛取了下来。 过了一会,铃铛声便消失了。 “。。。。。。” “呼。” 黄患强迫自己镇静,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动作。 “嗖!” 就在黄患将树枝迅速抽走的一刻,一张网瞬间从地面朝着上方收拢而去,洞窟的顶端,居然被特意挖出一个空洞,显然是有人设置了陷阱。“。。。。。。”看来这个洞窟前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全。黄患便转回身慢慢走向入口处,待到可以远远看见洞口的时候,黄患停住了脚步。 逆着幽暗的光,他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两眼闪着光,正在死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黄患并未直接上前,先是用杀意试探,但那人影对杀意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缓缓的转过身,朝着反方向走去,黄患稍稍看清了——它长着尾巴。 黄患便不再犹豫,一步一步朝洞口走去。 先前看到的那只猿猴,矗立在前方,像是在等待着他。 “。。。。。。” 从那只猿并不惧怕杀意的情况来看,黄患宁愿相信这不是普通的猿,便无生无息的将两支武器——短刀和袖刺从袖间滑出。 先下手为强。 然而,就在他单脚踏地,准备运劲前冲时,却忽然觉出腿部有异样感,低头看去,发现——竟是一只干枯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镇定。” 黄患的第一反应当然是闪身跳开,但他马上又意识到,如果此时惊慌失措,会给别的敌人趁虚而入的机会——他看了眼那只猿,并无动静。 “。。。。。。” “蹊跷。”黄患眼睛盯看着猿,慢慢蹲下身体,“喳!”他一刀将抓住自己脚踝的手臂斩断,并没有感觉到它有任何肉的质感。 黄患并非没有见过僵尸,但地下的这只手既没有生命气息,也没有死者气息,着实奇特,所以,即便他之前经过这里时已经使用了觉圆,却也没有半分觉察。 他将那只干枯的手斩断以后,没有发生任何状况,便马上将半蹲下的身子直了起来,准备下一动作。 “忽——!” 一阵阴风划过,站起身来的,竟不止是他一个人——十几具干枯的身体,从地上同时直挺挺的立了起来,在幽暗之中,随着阴风摇曳,十分骇人。 先发制人。 黄患没打算细细去品尝这份恐怖,而是立刻脚下发力向前冲过去,身形之快,在那些物体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便已让它们失去头颅。 但黄患的主要目标是那只不寻常的猿,于是,待他又砍倒了几个不明物体,开出一条道以后,便迅速闪向它。 黄患来势凶猛,可那只猿却没有任何逃避的打算,他见黄患的速度主要来自于双腿,便俯下身,将双臂向黄患下盘甩击过去。 这一击定位虽准,但意图毕竟太过明确,黄患只要赶在被击中之前跳起便可。 “?” 击中了,黄患还未来得及跳起,那猿的手臂竟然诡异的击中了他,他双腿受到冲击,身躯不自觉的超前倾过去。 “额!” 黄患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那猿已迅速冲过来准备擒抱他,好在黄患反应迅速,顺着前倾的方向顺势旋转,对着猿的胸口一击侧踢,但不料,他自己却被震得退后了两步。 “。。。。。。”黄患的感觉像是踢到了顽石一般。 “嗷嗷嗷嗷!”那猿像是在耀武扬威,开始猛地捶打起自己的胸膛,发出“砰砰砰”的响声,显然它对自己坚硬的胸膛十分自豪。 “找死!”黄患受了挑衅,怒骂一句,迅速上前两步,再次发力,又以同样的角度和姿势一脚踢了过去。 那猿自然是鼓足了气,挺起胸膛去硬接这一击。 “嗙——!” 只见那只猿被踢飞了两三米远,摔在了地上。 原来是黄患在这次的攻击里,附加了“灵气”,并且都集中在腿上。 黄患不会放过机会,立刻动身追击,想要一击结果了这只猿,却不料,此时其它的不明物体像疯了一样扑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纠缠不休!” 黄患抓起最近的一只不明物,用力向一旁摔去,却惊觉它的身体竟轻飘飘的,分量丝毫不重。但他懒得和这些东西纠缠,便灵气运至双腿,猛地一跳,跳出包围圈。 这一跳大概有四五米高,就在黄患身体升至最高点时,他忽然看见地上的那只猿也身躯半蹲,腿部发力,那样子,简直就像是想要向空中的自己直冲过来。 但黄患的这一跳是在腿部附着了灵气之后做出的动作,平常动物的跳跃根本不可能赶得上。 可它还是赶上了—— “什么!”黄患震惊道,只见那猿健壮的腿部在地上猛的一弹,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整个身躯朝着在空中尚未稳定住身形的自己直冲而来,命中心窝。 “额!” 这一击非同小可,黄患不仅胸口遭到猛烈的冲击,而且还从空中狠狠的摔落到地上,他口中冒出一股鲜血,有些艰难的爬起身来。 “唰!” 一阵风声袭来。 他扭头一看,那只猿居然抓起了一只不明物,朝着自己扔了过来,黄患立刻反手一刀,将其两断。但那猿却不缺用来投掷的物体,又随手抓起了两个不明物,咆哮着冲了上来,见状,黄患只好摆出架势,准备迎接攻击。 “喳!喳!” 手起刀落,黄患一瞬间便将猿扔过来的两个不明物体斩成四段,而他的眼睛并没有看这两个不明物一眼,反是时刻盯着猿,因为他知道它一定会做出后续攻击。 果不其然,那猿一边冲锋,一边将两臂张开,接着便向黄患甩击过来,仿佛想要将黄患夹成肉饼。 可奇怪的是,在这个距离之内,那猿不可能击中他,但以谨慎起见,黄患还是低地下头,准备躲开这一击。 “忽——!” 在攻击的一瞬间,那猿的手臂竟然变长了,有这种本领,难怪之前它能够击中黄患的腿部。 黄患庆幸自己选择了躲开。 “啪——!” 忽然一声如铜锣拍击般的巨响声在黄患的头顶上方响起,如雷贯耳,震得黄患头晕脑胀。 原来,那猿也早就料到了黄患会俯下身躯躲开它的伸长攻击,所以准备了后手,即便双手没有击中对手,却也能造成强烈的拍击声将对手震晕。 黄患一时失去了意识,猿立刻闪身上前,双膝飞起,给黄患的胸口又是一击,只见黄患的身体像是薄纸一般向后飞去,那猿却不肯罢手,双臂甩出,又将飞走的黄患狠狠擒抱回来。 这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堪比专业的战士——这只猿究竟是何来头? 黄患的胸口遭到了连续的猛击,剧痛难堪,且身体又被这猿用强壮的双臂狠狠的抱住,除了艰难的咳嗽几声,没有任何动弹的余地。 “嘎吱,嘎吱。。。”黄患感觉到自己的骨骼正在被蹂躏。 但正是在这种危急关头,黄患却忽然冷笑了一声,说道:“离我这么近,是想要找死吗?” 黄患的话音落下,那猿的身体突然就软下来,双臂松懈了,黄患抓住这个机会,全身运气,迅速挣脱出来,接着只听“噌”的一声—— 寒光闪过,黄患手中的利刃划过了猿的喉咙。 ; [019]兽灵 黄患短刀一挥,划过那只猿的喉咙,那猿身躯僵硬的连退两步,接着黄患对着它的胸口猛踹一脚,那猿便应声倒下。 这一击过后,黄患也不轻松,那猿给他的打击不小,遂弯下身喘了几口气,看着倒在地上的猿,心想:“这猿太过诡异,不仅手臂能够伸长,身体异常坚硬,就连战术也十分精通。。。倘若不是贴身时将杀意直接传到它的脑部,让它眩晕了一瞬间,恐怕现在倒下的会是我。” 但没时间让他继续休息,他抬起头,发现那些不明物体正慢慢吞吞的朝自己走来,身躯摇曳,在黑暗中显得颇怪诞。 见状,黄患只道:“差点把你们忘了。”说罢便举刀朝它们走去。 “沙。。。” “。。。。。。” 但黄患没走出两步就停住了。因为他听到——细微的响动。 像是四肢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那只猿还没死!”黄患马上反应过来,看也不看就用袖刺朝着背后直接刺了过去。 “噌——” 一串火花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目。 “?” 黄患的袖刺刺中了猿的身躯,方位无误,可吊诡是居然没有刺进去,反而被斥向了一旁。 那猿也完全不像是受过伤,强硬的甩出一拳,直击黄患面部——黄患感觉简直像是被钢锤砸中,身体旋转着飞向一旁。 “怎么回事?”黄患在落地的一瞬间变换强行变换身姿,勉强没有倒下。 “哐!哐!哐!哐!”却听到了不和谐的脚步声。 只见那猿一步一步沉重而缓慢的走向黄患,然后停在了一缕从上方投下的光照之中,这一刻,它的身躯竟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你果然不一般,”更诡异的是,那猿居然一字一句的开口说话了,“看来只用猿的‘兽灵’附身,很难打倒你。” 黄患吃力的单手撑地,抬起头,却惊讶的看到——这只猿,正在慢慢变化成人形。 五官,躯体,皮肤,都在变。 是恨枭。 “不好了。”黄患没想到会在野生区域遇见黒于旗的人,便开始紧张的思考对策,但他表面依旧镇静的问道: “‘野兽化’,便是你的‘技’吗?”黄患挨了刚才一击,受伤颇重,想要争取点时间恢复体力。 周围的不明物体这时都停在原地,像是远远围观,又似乎是在等待命令。 “。。。。。。”恨枭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黄患,低沉的说道:“我的‘技’名为‘百兽之灵’,能够模拟各种野兽的姿态与特性——这是只有长期与自然为伍的人才能习得的技能。” 黄患原本只是想拖延时间,但没料到身为敌人的恨枭居然将自己的“技”和盘托出,有些意外。 见恨枭并非像是自己印象当中那般沉默寡言的人,黄患便继续说下去:“原来如此。。。但是我还真不知道,有哪种猿身上全都是金属的外皮。” 恨枭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仍旧冷冷的盯着黄患,然后问道,“还不打算站起来吗?”看来他心里明白黄患的意图。 “啧,”黄患慢慢站起身来,心里苦笑一声,嘴上却道:“莫非你是一定要从正面击溃对手的那种人?” “我是要你切身体会到自然的力量。”恨枭说着,接着便将右手举起,只见右手迅速变形为了巨型的熊掌。 “喝!” 但恨枭没有直接用变形的右手攻击,而是先在腿上发力,快速朝着黄患冲了过来。 见状,黄患以右脚为轴,身体迅速旋转,在躲开这一击的同时又反手用刀向恨枭的颈椎直刺过去。 恨枭忽的俯下身,躲开这一击,接着又见他顺势四肢着地,整个人变化为豹,一道光似的向前方的一棵树奔了上去,接着在大约树干一半高的位置用腿猛的一蹬,身躯呈弧线状向后飞去。 这一切动作都在一瞬间内完成,等到黄患抬起头看时,恨枭在空中已经变化为一个蜷缩着的钢皮熊,犹如一个巨大的铁球般砸了下来。 黄患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是本能的将身体向前一跃,在地上翻滚两圈,有些狼狈的躲开这一击。 “哐——!” 恨枭落地的冲击力非同寻常,黄患感到一阵尘土朝他扑面而来。但他知道,敌人攻击的架势越大,随后露出的破绽就越大,于是,他趁着恨枭尚未稳定身形,全力将袖刺刺了过去。 “哧!” 刺中了——黄患的袖刺刺到了恨枭,然而却没有刺入太深,原因是——恨枭的身体上又在一瞬间内爆发性的生长出了许多巨大的刺,显然借用了刺猬的力量,将自己与黄患隔绝开来。好在黄患在千钧一发之时用另一只手硬挡在刺上,手臂被刺穿,但也借此减缓了向前冲的趋势,否则他整个人恐怕都要被捅成蜂窝。 虽然避免了致命伤,但从恨枭的行动来看,黄患一切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黄患怎会甘心,怒道:“开什么玩笑!”说着便将插在刺上的手臂硬拽回来,短刀在手上一转,运气,接着便手起刀落,横向砍断了一排巨刺,然后用另一只手将袖刺狠狠的刺了过去。 黄患将大量的灵气附加在了袖刺上,这一击结结实实的击中了恨枭的肩部。 恨枭低沉的哼了一声,显然受创不小。于是他将身上的刺迅速收了回去,右肘从背后向黄患打来。 黄患直接用刀砍去,欲要断了恨枭的手臂,却又听见了金属的摩擦声,便心知恨枭再次变化为钢皮熊,于是握紧了插在恨枭身上的袖刺,用力的在恨枭身上一蹬,立刻借势退到了后方。 “。。。。。。” “。。。。。。” 两人拉开了距离,彼此对峙一阵。 恨枭的伤口默默的向外流淌着鲜血,他说道:“还不会使用‘技’,却能伤到我的,你是第一个。” “哼,”黄患对对手给自己的赞赏却嗤之以鼻,冷笑道,“我要做的可不仅仅是伤到你。” “是吗。。。”恨枭身上的气开始缓缓增强,“可惜你再也没机会了。” “喳!”两根巨刺突然在他的后背处爆破而出,接着他双手交叉伸向后方,猛地将其拔下,然后狠狠的朝着黄患投掷过去。 由于附着了灵气,这两根巨刺的飞行速度奇快,黄患只得勉强向右侧跳跃,但恨枭的战斗直觉依旧敏锐,黄患还未落地,他却已朝着这里突进,并将双手化为狼爪,向黄患的身体撕了过来。 恨枭来势汹汹,黄患心知不能硬碰,便身体侧倾,用武器从侧面格挡,接着借势后跳。恨枭的攻击被黄患用巧妙的角度改变了防线,但他依旧向前冲去,眼看前方立着一棵巨树,他忽然一跳,在空中像是飞盘般回旋,然后用双脚蹬在树上,猛一发力,“嘎吱!”树木应声而折,而恨枭则一瞬间到达了黄患的眼前。 “!” 在这一片树林当中,恨枭几乎可以任意行动,简直是如鱼得水,反观黄患,他此时因为之前的跳跃,身形还尚未稳定,冲刺而来的恨枭直接用头撞在了他的胸口处,撞得他飞出二三米远。 恨枭又腾空而起,双手合实,化为钢皮熊的巨章,从上空朝着黄患的身体砸了下来。黄患立刻支起武器格挡,但恨枭力道沉重,一击便将他的防御逼至他的胸前,接着恨枭毫不客气,开始了狂风暴雨的一顿猛攻。 “轰!轰!轰!轰!轰!” 恨枭那变化为钢皮熊掌的双手,每一下攻击都有十足强硬的威力,即便黄患用武器抵挡住,却还是会受到不小的伤害。恨枭的攻击越来越猛,丝毫没有停止的打算,黄患却早已伤痕累累,口吐鲜血——他心知此时如果不将灵气全都聚集在用来防御的双手上,恐怕会被对手秒杀。 可他面对着犹如冰雹般的轰击,仍然选择默默的将灵气运往下盘,因为他知道,被动的防御绝对无法战胜敌人,他所要做的——是孤注一掷。 由于气逐渐偏离双手,黄患受到的创伤越来越重,双手几乎失去了知觉,但即便满身创痛,他的注意力却依旧十分集中,甚至在这种档口居然闭上了眼睛,在敌人猛烈的攻势当中感觉着着—— 等待着—— 寻找着—— 机会! 在恨枭无间断的击打当中,黄患终于敏锐的觉察到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当中出现了一个细微的后仰动作,就是这一个转瞬即逝的破绽,黄患立刻在腰部发力,用鲤鱼打挺般的姿势顺势将后仰的恨枭顶开,然后再用双脚向恨枭的胸口踹去,恨枭全然没有预料到,竟会有人在这种情形之下将力量集中在下盘—— 这一击自然十分有效,恨枭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黄患等待这个机会也早已多时,不由分说,将袖刺向恨枭的心脏部位插去。 由于恨枭为了增强自己的攻击力,之前仅仅是只将手臂变化为了钢皮熊的形态,其余部位还是普通的肉身,他极力想要避开这一击,却怎奈黄患这一击是预谋已久,出手毫无犹豫,他根本没有避开的余地。 ———— —— — “哧——!” 黄患的袖刺插入了恨枭的胸膛,接着,两人仿佛蜡像般僵持住了。 恨枭的鲜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像是计算着时间。 他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眼前的对手,竟恍然发觉黄患的眼神定住了——原来,这一击,让他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居然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晕厥了。 即便如此,黄患的眼睛仍然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对手,恨枭只觉得后背直冒冷汗。 “咳咳。。”恨枭沉沉的咳出了一口鲜血,然后他用一只手抵在黄患的胸口处,将他推开,缓缓的将已经插进自己身体的袖刺抽离出来。 袖刺的外形一点一点暴露出来,但看上去——它的形状却并不那么笔直。 原来方才黄患用武器抵挡恨枭的攻击时,武器早已被攻击至变形。 也正是因此,原本心脏应已被刺穿的恨枭,此时并没有受到致命伤。 “。。。。。。” 但即便如此,在生死边缘刚刚徘徊过一遭的他,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刻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世间竟会有人在承受那种猛攻时,仍能保持极度的镇定,简直可以说是在暴雨之中找到了一丝空隙。 恨枭捂着胸口,审视着依旧站立在原地、狠狠盯着自己的黄患,心想:在背后支撑着他那异于常人的冷静和孤注一掷的勇气的力量,恐怕来源于他心中无比坚定的意志与决绝。 “也许还有别的东西。” 但恨枭不再多想,只是转过身,慢慢走向丛林的深处。 他在暗处微微做了个手势,然后只见那些原本围在一旁一动不动的不明物们,忽然迅速聚拢至黄患的身边,将黄患举了起来,然后也循着恨枭离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 [020]困境 迎仙客栈的后院里,九婳儿拿着花洒,却望着花丛发呆。 “当当!” 佛铃突然从花丛里冒了出来,想吓九婳儿一跳。 “你说——那个臭家伙带的食物吃完了吗?”九婳儿自顾自的说道,她其实早就知道佛铃藏在花丛里了。 “当然没有啦!!” 突然慕西懿又从花丛冒了出来。 “啊!”九婳儿这回被吓了一大跳,后退一步,立刻嚷道:“喂,你又躲在花丛干什么!” 慕西懿得意的笑道:“就知道小佛铃吓不倒你,所以我们才打算来个双重吓人大作战!” 佛铃和慕西懿默契的击了一下掌。 九婳儿一副不感兴趣的表情,说道:“你和小佛铃倒是混在一起了。。。你俩找陆南陆晋去玩吧,让我认真发会儿呆。” “额,发呆需要认真的发?”慕西懿不能理解道,但转而一想,又理解了,“难不成你在担心黄患兄弟?” “嗯。”九婳儿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下。 见状,慕西懿便说:“当年我和凤兄弟几个人去外面跑任务的时候,也没听说过你担心成这样啊。。。莫非——你看上了黄患兄弟?” 九婳儿皱了皱眉,用可悲的眼神看着慕西懿,说道:“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啊,看见谁就喜欢谁?”接着又道:“我啊,虽说认识臭黄患的时间不算长,但还是看得出,他就是那种为了达到目标而不惜牺牲一切的人。。。哎,我们做医师的最担心的就是这种类型了。” 慕西懿笑了两声,说道:“你也真不容易。。。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完全没有必要去担心黄患兄弟,额——你信‘运’吗?” “多少信一点。”九婳儿道。 “那就是了,”慕西懿接着说道:“老实说,我第一眼见到黄患兄弟的时候,就觉得他大概会是那种命途多舛却又总能逢凶化吉的人,相信我,他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的。” 佛铃听到这句话,也一旁也用力的点了点头。 “哼哼,跟着闻人前辈,你也变得开始信命了嘛,”九婳儿笑了笑,道:“不过你的话多多少少有点作用,因为——我对臭黄患的印象,其实也差不多。” “。。。。。。” “不会有事的。”九婳儿心里默念。 ———— —— — 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黄患醒了过来,周遭是一片黑暗,但凭他的感觉,还是能够认定这里是个山洞。 “额。” 黄患想坐起身来,身体却剧痛无比,他才记起,自己之前和恨枭战斗时,实在受了不少重伤。 “!” 恨枭呢? 黄患立刻将发动觉圆—— 但附近没有人。 “。。。。。。” 见没有危险,黄患便重新放松下来。 他开始回忆之前自己与恨枭战斗时的情景—— 恨枭的百兽之灵着实强大,几乎将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黄患仍然记得,在最后一刻,自己将袖刺插进了恨枭的胸膛。 恨枭死了吗? 对这个问题,黄患其实并不很在意,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自己与恨枭的实力,居然存在如此之大的差距。 “技”的重要性,他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黄患暗暗捏了捏拳,硬是坐了起来。 他首先做的,是闭上眼睛开始思考—— “记得贤云鹤在他的书里提到过:受伤的时候在身体周围运行灵气,能够让伤势的痊愈速度加快。” “应该先从这个山洞中出去吗?” “下次一定要打倒恨枭。” 刚刚醒来的黄患思绪还明显十分混乱,脑海当中不停的冒出不同的想法,因此,他决定先留在山洞中冷静片刻,顺带调理气息。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将双手缓缓的放在盘起的双腿上。 据说,用这种姿势运气的好处,是能够让人的身体形成一个“圆”,故而可以让灵气在体内的运转畅通无阻,经久不息。 而灵气一旦开始在人的体内运转,便能使人体的经络穴位受到刺激,从而加速自愈,不仅如此,经常修气还能够使自身的五脏六腑保持活性,故而修气者大多长命百岁,并比常人更能保持青春。 不知过去了多久,黄患总算觉得身体上的痛楚不再那么明显,便又将思路集中在了恨枭的事情上: “恨枭如果活着,那么是他将我带到这个山洞来的吗?” “既然如此,为何又没有限制住我的自由?” “难不成,是因为他觉得即便我可以自由行动,也不会对他造成威胁吗?” 黄患默默的回想自己与恨枭的战斗情景,认为自己在体力、战斗经验、气量等方面应该都不会输给他,可实际的结果是,从战斗开始到结束,自己仅仅让恨枭受了两次伤—— 想到这里,运行在黄患身上的灵气不安的跳动了一下。 恨枭那种攻守兼备却又变换自如的“技”——“百兽之灵”,实在让黄患觉得棘手,正如恨枭自己所说,这种“技”恐怕只有长期与自然、与动物为伍的人才能练成。 也就是说,“技”与人的生存环境、生活经历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那么,黄患自己的“技”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想到这个问题时,黄患不自觉的睁开了眼睛,像是想要寻找答案,可眼前看到的,却只有一片漆黑。 运行在他身上的气又紊乱了。 黄患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以前也尝试过打坐运气,但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气息紊乱的情况。 “莫非是我心浮气躁了?”黄患心中猜测着。 于是,他便再次集中精神,刻意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灵气仍然不听的抽动着,如同风中之烛。 “怎么搞的?”黄患心中开始不安。 他开始明显感觉到,运行在自己身上的灵气的流动速度已经变得缓慢,甚至在某些部位,根本已停滞下来,像是几个气府都被阻塞了一般。 “难不成,是恨枭对我做了什么手脚?” 黄患紧张的猜测着,至此,他身上的灵气已经完全停止运行了。 “。。。。。。也许是因为之前灵气消耗的太猛了?” 这样想着,他便等待了一段时间。接着他再次尝试运行灵气,却仍旧没有成功,只是觉得,一旦想要运气,便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些部位就变得出奇的沉重,像是在骨头里灌了铅一样。 “唉。” 黄患呼出一口气,只得暂且放弃。 他站起身,扭了扭肩膀,觉得身体舒服了些,便朝着洞外走去,洞穴不算深,转了两个拐角便见到了洞口。 外面一片光明。 黄患没想到自己昏睡了一整天,此时已到了第二天的正午,扑面而来的阳光让他觉得刺目。 “还是山洞里呆着舒服些,”黄患嘟囔着走出洞口,然后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景色与之前和恨枭作战的地方大不相同,看来自己已被带到了很远了地方,他回头看了看,发现九婳儿等人给他置办的食物和自己的武器此时也不知去向。 “食物”,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有进食过的黄患,摸了摸肚子,觉得当务之急是找到些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在野生区域应该不会很难找”,他心想,于是他便又一次准备使用觉圆,准备去捕猎。 “——?” 感觉失灵了。 “怎么回事?” 黄患想要发动觉圆,却也没有成功,心中疑惑道:“不单灵气无法使用,居然连感觉也失灵了?” 没有灵气,没有感觉,没有武器,有的只有身上的伤。。。。。。他再次环视一眼周围的环境,觉得在这野生区域当中最糟糕的处境也不过如此了。 “不能退缩,趁着现在体力还算充沛的时候,必须去找到些食物。” 毕竟,如果仅仅是自然界当中存在的危险,黄患还是有信心应付的。 ———— —— — “应该是屠玉吧。” 陆氏兄弟、慕西懿、九婳儿等人一同讨论凤仙山上最危险的生物是什么,结果一致得出上述的结论。 “记得在有一年的‘三月节’上,我和他交过一次手,当时他只用了一招,我就被彻底打败了,”陆晋睁大眼睛,手脚并用的比划着说道,“搞得我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呢,还好有规定不能杀人,不然。。。”陆晋怂怂的说着,打了个寒颤。 “啧,别说是你,”陆南插嘴道,“就连那个恨枭——原本我们都以为他至少可以和屠玉打个平手,但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居然连他在屠玉面前都没有撑过一柱香的时间。。。怪物就是怪物。。。不过,好在最近几届的三月节,屠玉都已经没什么兴趣参加了,不然我们其他人都只能争第二。” “什么是突鱼啊?”佛铃也在几人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好奇的插嘴问道。 “屠玉,”慕西懿用少有的一本正经的表情说道,“是凤仙山上的一个异类,没几个人真正了解他。。。说起来,有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凤仙山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慕西懿只好自问自答:“似乎从我有印象以来,他要么不在山上,要么就在野生区域。。。似乎就连资历最老的凤兄弟也和他没有过什么交集。” “要么。。。就在。。。野生区域。。。?”九婳儿默默的重复了一遍。 ———— —— — “嗙!” 黄患蹲在高处的树枝上,手里拿着一块大石头,突然跳下,猛的砸在一头他等待已久的熊的后脑勺上,却不料——坏掉的却是他手里的石头。 “?” 那熊挠了挠脑袋,像是只有一片树叶落在头上般淡定,然后它缓缓的转过身来,发现了袭击它的黄患。 “噌——!” 几道刺眼的光芒从它张开的熊爪上反射出来。 看来,这就是钢皮熊了。 黄患见偷袭不成,自己又手无寸铁,便立刻掉头,拔腿就跑,那钢皮熊自然不会放过他,四掌着地,猛地追击过来。 黄患边跑边苦笑——自己以斩杀恶鬼为目标,此时却被一只钢皮熊追着逃跑,实在有点滑稽。 “啊呜!”那钢皮熊猛地一扑,黄患一个急转弯躲开,然后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那熊没有刹住脚步,狠狠的撞在了一棵树上,但这一撞不仅没能让它减速,反而让它愤怒起来。它嘶吼一声,以更快的速度朝黄患追了上来。 眼看距离越缩越短,黄患却与那熊正好相反——他不但没有加速,反而突然停住了逃命的脚步。 “唰!” 那钢皮熊忽的腾空而起,原来是被一个用藤条制成的陷阱给吊到了半空中。 这陷阱自然是黄患的杰作。 “呼,”黄患呼了口气,转过身慢慢向熊走来,心中道,“动物毕竟是动物,设个陷阱就能抓住。。。只是,这么坚硬的身躯应该如何料理呢?” 钢皮熊在空中挣扎喊叫个不停,黄患只得集中精力思考着对策,他想知道在这野生区域当中,能否找到某种草药之类的东西,来让野兽暂时失去意识。 “。。。。。。” 然而,由于失去了感觉,黄患此刻并没有发现,就在他思索之际,一道阴影正在向他慢慢移动。 ; [021]白骨 “嗷呜!” 困在陷阱中的钢皮熊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朝着一个方向叫喊起来,见状,黄患便猜自己的身后有物体靠近,不由分说便向前跳去。 “嗙!” 果然,只听见黄患原本待着的位置传来一声巨响。他回头看去,一只无比壮硕的钢皮熊扑到了地上。 “。。。。。。” 看着这只后来的钢皮熊的体型,黄患心中暗暗诧异,心想原来被自己捉住的那一只只是幼熊,成年的钢皮熊要大得多。 “嗷呜!” 被困在陷阱中的幼年钢皮熊还在不断叫喊着,因为它的喊声,越来越多的成年钢皮熊被吸引过来。 “看来这顿饭是没得吃了,”黄患流下了一滴冷汗,心中想道,“还是考虑怎么逃吧。” 他环顾一圈,众多庞大的身影已经将他团团包围,不知是否是因为黄患惹怒了幼熊,周围的成年熊们全都杀气腾腾。 “哧!” 黄患将临时磨制的石刀投掷出去,把藤条陷阱砍断,幼熊便从空中掉落下来。 周围的成年熊见状,纷纷朝幼熊围了上去,黄患趁此机会,迅速跳到附近的一棵较矮的树上,瞅准了一只靠过来的钢皮熊,又跳到了它的肩膀上——所处位置变高,黄患便快速做了个统计,发现眼前聚集来的钢皮熊还有不下二十只,宽大的身躯在地上摇来晃去,让人全无落脚之处,黄患便只能又继续跳到下一只钢皮熊的肩上。 好在钢皮熊的身躯坚硬,感觉又颇为迟钝,黄患才能够闪转腾挪、跳山头般的跳出了包围圈。 “嗙!” 黄患刚一落地,接着便又十分敏捷的躲开了最外围的钢皮熊的攻击。 “钢皮熊的防御力的确是不错”,黄患心中道,“但要论速度就差了些,要摆脱它们应该并非。。。” 正想到一半,一道红光忽然从上空朝着黄患俯冲而来,速度出奇的快,黄患极力闪躲,肩膀却还是被那红光擦伤了。由于此时的他没有灵气护体,这种看似普通的攻击对他而言也能造成不小的伤害。 黄患稳住身形,回头朝那红光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一只赤色的巨鸟,头大尾小,像是个粗大的锥子,简直就是专门为俯冲攻击而生的体型。 “难事。。。”黄患将方才没说完的话说了下去。 “要撤回前言了,”黄患心里苦笑道,如果说对手仅仅是钢皮熊,黄患应付起来还算绰绰有余,然而——“这下速度快的也来了。” 没时间让他胡思乱想,那赤色的巨鸟并非只有一只,眼看一道道红光又从天而降,向他俯冲过来。 黄患无法用感觉辨认敌人袭击的方向,只得靠着眼睛去看,行动较从前延迟了不少,导致他被那赤色巨鸟擦伤了许多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黄患边躲闪着这些纠缠不休的巨鸟,边思考着,“得找些掩体。” 环顾四周,除了一些平常的树木以外,根本没有什么其他坚硬的物体可做掩护,黄患只得咬咬牙,道了句“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身向钢皮熊堆跑去。 原本那些步伐缓慢的钢皮熊已经打消了追捕黄患的念头,谁知他居然又自己送上门来,便都忙不迭的扑了上去,但没过多久,它们立刻就发现和黄患一同送上门来的还有茫茫多的赤色巨鸟。 “嗙!”“嗙!”“嗙!”。。。 黄患在众多钢皮熊们巨大的身躯之间窜来窜去,天空中那些原本想要向他冲去的巨鸟们,却不料大多都撞在了钢皮熊的身上,那些巨鸟的头部虽然坚硬,但仍旧敌不过钢皮熊的身躯,刚一撞上便头破血流的晕死过去了。 战术可行,的确令人欣慰,但是有伤在身却又不得不在钢皮熊的身体间闪转腾挪的黄患,此时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散架了。 “再坚持一会。。。”黄患咬着牙道。 那些钢皮熊的速度虽然缓慢,但是攻击力绝对不俗,没有灵气护体的黄患如果正面挨一下子,必然会被秒杀。 “不好了。。。” 无法依靠感觉的黄患终于无处可躲,只见他前方出现了三头钢皮熊,用看猎物的眼神盯着他,他马上转过身去,却见后方又出现一头钢皮熊,将他的退路堵死,四只钢皮熊四面夹击,同时举起巨大的熊掌,朝着黄患压了下来。 “可恶!”黄患在脑海中紧张的思考着各种可能性,在几乎无望之时,却突然看到之前被他逮住的那只幼熊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狐假虎威的叫唤着。 “就是你了。” 黄患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朝着幼熊冲了过去,那幼熊本以为自己可以报一箭之仇,但却扑了个空,原来黄患一闪身抱在了它的后背上。 “!” 见状,原本攻击到一半的四头成年巨熊,眼看黄患抱在了幼熊的背上,便马上停止了攻击,生怕伤及幼熊,黄患抓住这个破绽,便用力跳起,抓到一只熊停在半空的胳臂上,那熊本能的将他向后一甩,他便借势跳出了包围圈。 黄患向周围扫视一眼,看到满地都是脑浆崩裂的赤色巨鸟尸体,其余盘旋在空中的巨鸟们也不敢轻易攻击,又象征性的飞了几圈便散开了。 这时的黄患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在这里耗下去,便在奔逃的过程中随手抓起一只晕厥在地上、体型较小的赤色鸟,扛在肩上,不由分说的远离战场了。 ———— —— “。。。。。。” 凭着印象,黄患还是顺原路回到了之前醒来时的洞穴当中,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带来的赤色鸟的脖子扭断,便坐倒在地上了。 按理说,黄患即便有伤在身,但他毕竟已经通过了“体”的锻炼,体能不应当如此衰弱,但是,导致他现在这种精疲力尽的状态的原因,实际上并非主要源于体力的消耗,而是——精神力。 与黄患之前的预想相反,凤仙山野生区域的生物强度根本远远超出了一般自然界的强度,对于没有灵气护体的人来说,简直是近乎噩梦的存在。 黄患在与这里的生物交手的过程中,几乎只要有任何闪失,都有可能会导致他在一瞬间就命丧黄泉——钢皮熊虽然速度不快,但庞大的体型和数量足以弥补速度上的缺陷,加上黄患还要时刻用眼睛注意着空中赤色巨鸟的俯冲攻击,他的精神力早在当时就已经达到了极限,可谓如履薄冰。现在,仅仅只受到一些擦伤实在算是幸运的了。 歇了好一阵子,黄患便在洞外找了些用来生火的干树枝回来,准备在洞内烧烤那只红色的巨鸟。 他默默的观察着这只巨鸟的躯体,思考着那些部位可以食用。 巨鸟的头部和肩部相较其它部位而言显得十分庞大,并且肌肉紧实,硬度和黄患手中握着的石刀恐怕在伯仲之间,估计放入嘴里的滋味不会太好。 与其它的鸟类相似的是,这种鸟的胸脯柔软度适中,估计是唯一能够下咽的部位。 于是,他先将巨鸟胸脯上的羽毛全都拔去,再用石刀费劲的切割着不能吃的翅膀,来来回回不断折腾的过程里,黄患竟越发觉得这巨鸟流线型的身躯简直是浑然天成,就像是一出生,大自然便已定下了它的生存方式。 不知为何,黄患忽然联想起恨枭的“百兽之灵”,然后开始默默的思考着“技”与环境的关系。 ———— —— 终于填饱了肚子以后,黄患才开始有闲心仔细观察自己所处的这个洞穴。 洞穴算是宽敞,而且岩壁十分齐整,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样貌,令人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黄患举起临时制作的火把,又往洞穴深处走了一段,越走越发现,脚下的地势开始倾斜,而空气里也隐隐约约的飘着一股异味。 尸体。 黄患对这种味道并不陌生,马上便分辨出来,于是,他将火把换到了左手,右手则捏紧石刀,以备不测。 “?” 走着走着,突然脚下采空了一步,他低下头,发现这里居然出现了一段向下的石阶,毋庸置疑——这个洞穴是人为建成的。又走了几步,他便停下了脚步,看到了—— 成百上千的白骨堆放在洞穴的底部,简直就像是专门用来弃尸的坑穴。 “。。。。。。” 但好在,黄患定睛看去,发现这里堆放的似乎全都只是动物的尸骨,而非人类。在这一堆尸骨的中间,似乎还伫立着一把匕首样的东西,只是造型奇怪,且露在外面的部分还系着一个类似铃铛的东西,颇为诡异。 更诡异的是,黄患抬起头,看到周围岩壁上竟画满了笔法稚拙而又形象夸张的壁画,壁画所用的颜色只有黑、红、褐三种,加上内容像是在描述这些白骨生前被屠杀的场面,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感。 壁画之下还有一行字,应该是才写上去不久,并且是某个辅族的文字。 “什么意思呢?”黄患从未见过此类文字。 不过,黄患对壁画上的文字兴趣不大,却颇有点想要触碰一下白骨堆中那个铃铛的欲望,但他考虑到现在的自己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万一触碰了铃铛以后,从骷髅堆当中跳出个恶鬼野兽什么的就吃不消了。 “还是走吧。”黄患对着白骨堆点点头,以示敬意,接着便转身离去。 “。。。。。。” 可刚刚走出两步,黄患便忽然停住了脚步,心里冒出一个念头:“那黑节剪秋罗该不会就生长在白骨堆当中吧?” 想到这里,他自嘲的摇了摇头,心说这种阴暗的想法是对木娜拉前辈的不敬。 黄患的脑海当中一瞬间闪过了了木娜拉的黑暗系外形。 “。。。。。。” “可能性还真的不小。”黄患心里念道,便又转身回到白骨堆前。 “会在白骨堆的下面压着,还是会在某个骷髅头的眼睛里藏着呢?” 黄患瞎猜着,低下身躯,仔细观察这些白骨的外貌,“奇怪,”他发现这些白骨虽然看上去像是死去很久了的样子,但是其中并没有发现蛆虫之类的生物爬动。 他小心翼翼的将火把伸了过去,准备去翻动角落里的一个骷髅头。 “呼——” 他长呼一口气,另一只手紧紧握住石刀,准备迎接随时有可能从白骨堆当中跳出来的敌人。 “轰!” 突然间,阵阵响声从黄患身后的方向传来,他立刻本能的灭掉手中的火把,扭头看过去—— 黑暗中,几十双闪着红光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他。 ; [022]屠玉 黄患心中无奈,自己之前明明已经将烧烤红色巨鸟的火焰熄灭了,并且还专门用沙将巨鸟的尸体掩盖住,但看来眼前的这些生物嗅觉实在太过灵敏,仅仅做些简单的处理无法骗过它们。 “一、二、三、四。。。” 黑暗中,黄患盯着那些轻轻晃动的红色眼睛,默数着它们的数量,应该有不下二十只左右,从眼睛位置的高低来看,恐怕是野狼一类的生物,他们一点点的移动着,正在接近黄患所处的位置。 黄患想稍稍后退一些,却碰到了身后的白骨堆,只得叹道:“唯有正面突破了。” 连续战斗的黄患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仅仅靠着一柄临时磨制的石刀想必无法突围,可危机就在眼前,他便不管不顾的将那白骨堆中类似匕首的东西拔了出来。 “嗖。” 白骨没有反应。 “还好。”黄患庆幸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其实他此时倒有点希望能够在白骨堆中冒出个什么东西来,然后想办法让它和洞口处的那些生物开战,接着自己乘机逃走。 “哎。”黄患摇了摇头,自嘲道,“我也开始成天考虑逃跑的事情了吗?” “上吧。” 黄患暗中下定了决心,眼看那些未知的生物就要靠近自己,他便率先出手,从身后抓起一把白骨狠狠的朝那群生物丢了过去,那群生物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黄患便趁机立刻冲上前去砍死了几只距离他最近的生物。 一旦决定了要开战,黄患方才的犹豫和顾虑便一扫而空,只见他并没打算第一时间冲出洞口,反而大喝一声,直接向那群生物最密集的地方冲去。 那些生物显然全部都惊慌失措,尚未开战便已战意全消,纷纷向洞口跑了出去,黄患自然不会放过它们,冲上前去抓住几只,然后便用手中绑着铃铛的利器刺进了它们的头颅。 转眼间,洞穴之内已经堆满了兽类的尸体,那些未知的生物也全都逃出了洞穴,但是,黄患这些天郁积了不少怒气,打算借这场战斗尽情发泄一番。 他毫不犹豫的追出了山洞,抓住了一只生物的尾巴立刻用利器将其杀死,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样子十分吓人,他抬起头,准备找寻其余几只的下落,却发现—— 洞穴之外,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漫山遍野的野兽,其中有成百上千的灰褐色的狼,还掺杂了几十只身躯庞大的钢皮熊。 “。。。。。。” 见状,黄患睁大了眼睛,惊叹这简直是他十多年以来见过的最多的野兽了,惊叹过后,又转而无奈的笑了笑,感叹自己今日恐怕真的就要战死在这里了。 “呼——嗷!” 那几只之前被他追出洞穴的狼,此时也回过头来,挑衅似的对着黄患嚎了几声。 “啧,狐假虎威的畜生。。。”黄患慢慢将衣袖从胳膊上捋起来,恶狠狠的说道:“你们真的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了?” 说罢,便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越走越快,接着便马上奔跑起来。 数以千计的狼和钢皮熊就在眼前,黄患却没有丝毫畏惧,直接冲了过去,那些野兽——也许是因为它们无论如何都没有猜到黄患会主动冲上前来攻击,全都愣在原地动也不动。 “哧——哧——哧——哧——哧——” 黄患像是流窜在敌阵当中的黑影,一瞬间便将刚才逃走的几只狼全部杀死。 “。。。。。。” 速度太快,其余的野兽似乎都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待它们反应过来时,只见黄患正抓住最后一只被他杀死的野狼的尸体,用它的毛皮擦了擦染血的利刃,随后便将尸体随手丢在一旁了。 他静静地站在狼群之中,环视着狼群,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慢慢的举起手中的利刃,说道:“怎么,全都是不会动的纸糊木偶吗?” 漫山遍野的生物感受到了黄患的嘲弄,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开始狂嚎不止,叫声此起彼伏,声振寰宇,引得远处树林当中的鸟类全都从林中落荒而逃,任谁见到这种场面都会被镇住。 “这才像样些,来吧。”黄患心中道。 成百上千的野兽一齐朝着黄患疯狂的冲过来,黄患一手挥舞石刀,另一只手挥舞利器,哪只野兽先靠近他,便先成了刀下鬼,黄患的每一击都用尽全力,只见最先冲上来的十几只野狼,全都被他击飞了数米远,狠狠的撞在后来野兽的身上。 但这一轮爆发式的攻击过后,有伤在身的黄患开始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黄患费力的将利器从一只狼的身体上拔下来,只觉得手臂猛地刺痛一下,动作瞬间停止下来,一只狼瞅准这个机会,扑上前来一口咬在黄患的手臂上,黄患马上用另一只手的石刀猛地向它头上砍去,但那狼却绝不肯松口。 见状,黄患干脆不再理睬这只狼,直接拿它当武器,向着近身而来的狼群甩去。 他的速度越来越慢,身体似乎也越来越沉重,不久就又出现了一个破绽,一只狼就从他身后扑来,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黄患已无暇去管这只狼,而是极力去防御其他的狼群攻击,但这只狼却越咬越狠,在他后背上不停的动弹。 “混账!” 一道鲜血从黄患的肩膀处飞溅出来,却不是黄患流出的,原来,黄患终于忍无可忍,一口咬在了那狼的脖颈上,狼便当场毙命。 —— 咬死野狼的黄患下巴上全是鲜血,看上去比野兽更像是野兽。 “。。。。。。” 有个人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 —— 围在黄患身旁的狼虽然死去了不少,但数量仍然十分庞大,后排的几只钢皮熊眼看也马上就要来到他的身边,然而他的身体却瘫软下来了。 由于失血过多,黄患眼前的景象终于变得模糊,但他还是能够隐隐约约的看清,一只钢皮熊来到了他的面前,举起了硕大的熊掌,向他的身躯砸了过来。 “看来真的就要这么结束了。。。” —— 一阵热浪从他身前划过。 接着是一阵狂风。 然后是轰隆隆的巨响。 —— “。。。。。。?” 待黄患用力眨了眨了眼,恢复了意识以后,却见眼前的狼群已经全都飞到了半空中,之前攻击他的那只钢皮熊的两只熊掌也皆被砍断,不知飞到了哪里。 到处都是野兽被烧焦了的味道。 “哟呵,你打架的样子有些我的风范啊!” 黄患听到有说话声从狼群的外围传来,他循声看去,发现一个颇为高大的身影从远处慢慢向他走来。 “可惜仅仅是样子像,但我们之间的实力差的太多了。”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一只貌似长枪的武器,把距离他较近的野狼全都轻描淡写的打飞了。 看着那人像是逛花园般,轻松自如的在这片战场上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黄患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嗙!” 那人像是清道夫般又随手打飞了几只狼,开出了一条道,终于走到了黄患的身边。 “。。。。。。” 看来不是什么幻觉,眼前的人——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身上穿着野兽毛皮做成的黑色坎肩,显然无法掩盖住他身上难以尽数的伤疤,他手中挥舞的武器,也并非是什么长枪,而是长戟,一把通体漆黑、形状诡谲的长戟。 只见他用鼻子朝着洞穴方向嗅了嗅,然后转头对那断臂的钢皮熊说道:“别人吃顿饭你们也要来凑热闹,难道是饿疯了不成?” 他对钢皮熊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对小孩子训话,那钢皮熊终于忍耐不住,大声撕嚎起来:“嗷嗷——” 那人却将手中的长戟随手一挥,一道火焰便从钢皮熊的身上燃起,紧接着它就一分为二了。 “。。。。。。”黄患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也不知道这些烂熊成天鬼叫个什么劲!”那人挖了挖耳朵,不耐烦的说道,只剩下半截的钢皮熊尸体应声而倒。然后他转向黄患,对黄患说道:“不会使用气竟然也敢跑来这个地方,你真是会找刺激。” 黄患没来得及回答,周围的狼群突然朝他们发起了猛攻。 只见那人不慌不忙,深深吸进一口气—— “滚————!” 这一声狂吼,惊天动地,周围凑上前来的狼群瞬间被他的吼声震得七窍流血,心脏崩裂,接着便被随之而来的气浪给冲飞了。 好在黄患在看到他吸气的时候,及时掩住了耳朵。 “啧,没看见我正和别人说话吗?这些畜生真是一点也不会挑时候。。。”那人清了清嗓子,说道。 目睹了这个场面的野兽们,再也不敢久留,全都四散奔逃了。但此时的黄患,只觉得最让他震惊的生物仍旧伫立在他的面前。 “我叫屠玉,屠夫的屠,玉石的玉,你呢?” 屠玉,原来正是此人。 黄患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出血,他早已有些神志不清,听见屠玉的问话后,只是嘴里艰难答了句“黄患”,便倒下了。 “。。。。。。恩?你说你叫什么?胡万?是胡万吗?”屠玉有点发懵,立刻叫嚷道:“喂喂,胡万,你别晕过去啊!我还有话要问你呢,胡万,胡万!” “。。。。。。” ———— —— — “熬鱼叔,听说你以前是那个屠玉的师父,有这回事吗?”九婳儿和李熬鱼一同吃晚饭时问道。 李熬鱼夹了片肉放进九婳儿的碗里,说道:“有啊,虽然他跟我的时间不算长,不过我俩的脾气倒是十分相投呢!” 九婳儿咽下一口菜,有点惊奇的问道:“他打架的时候那么凶,你还和他合得来啊?” 李熬鱼笑了笑,说道:“打架归打架,谁打架的时候会和颜悦色的啊?你看凤成凰小子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一到动手的时候不就马上变得杀气腾腾了吗?” 九婳儿整个人有点着急的向前倾了倾,道:“那你的意思是,屠玉其实不是那种见人就杀的杀人狂咯?” “哈哈哈哈哈,”李熬鱼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乐着说道:“怎么可能呐,屠玉小子只是性格有些大大咧咧的,而且老是一根筋,经常会闹些笑话出来呢!” 李熬鱼兴致勃勃的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却发现九婳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并没有在听,便问道:“你傻乐什么呢,丫头?” “吃鱼吃鱼!”九婳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一整块鱼肉塞到了李熬鱼的碗里,然后道了句“我吃饱喽”,便跑到厨房去收拾碗筷了。 “这丫头。”李熬鱼不解的摇了摇头,一口把碗里的鱼吃进了嘴里。 ——————————————————————————————————————————————— ——————————————————————————————————————————————— ——————————————————————————————————————————————— 作者出没:来叨叨几件事,1.始变劫有书友群啦,欢迎来玩~545436713,小花招待!2.眼看字数就要到十万了,不知起点签约会不会考虑读者反馈,总之,希望喜欢始变劫的朋友来评论区造造势,燥起来~3.端午节安康!~\(≧▽≦)/~ ; [023]修罗 “这么说,你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咯?”屠玉对黄患说道。 黄患醒来后,已经入了夜,两人正在烤火。 黄患正色道:“灵气无法使用,感觉也无效,的确是第一次。。。我猜测,也许与恨枭有关。”这样的猜测不无道理,因为黄患在失去意识时是被恨枭带到这里的,他想做什么手脚是很容易的事。 但屠玉却突然一脸不屑的看着黄患,说了句:“菜鸟。”接着他随手捡起了一个骷髅头,给黄患扔了过去,又随口道:“恨枭就是那个会变来变去的是吧?他可不像那种爱搞小动作的人。” “你把这东西丢给我干什么?”黄患接住骷髅头,一脸疑惑的问道。 “你现在这副什么都使不出的德性其实叫做‘满溢’,”屠玉自己也捡了个骷髅头,然后道:“就是说,如果太频繁的使用灵气的话,体内的气府就会积攒下多余的气,久而久之,这些多余的气残留下来,就会使你的气府阻塞,然后就没法运气啦。” “为什么感觉也失效了?” “额。。。”屠玉想了想,道:“气孔都闭塞了,还感觉个屁啊。” 黄患看的出,眼前的这个人不太靠谱。 屠玉举起了手中的骷髅头,对黄患说道:“我给你这玩意,就是让你用它来引出气府中多余的气,你先抓紧它,然后把它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去运气,最好是想象成你浑身的气都被这个骷髅头吸走了的感觉,然后你气府内多余的灵气就会在运行的时候吸附在这个骷髅头上啦!”说罢,他示范了一下,虽然看不见他体内的灵气在如何运作,但两人旁边的篝火却像是被风吹动一般摇晃起来。 “。。。就这么简单?” “简单?”屠玉又露出不屑的表情,道,“在‘满溢’的状态里,想要感觉到体内灵气的运行可不容易,哪怕是我,第一次‘满溢’的时候,也用了至少一个。。。” “这样吗?” 屠玉话还没说完,两人身边的篝火已经开始晃动,看样子,黄患的灵气已经开始运行了。 “。。。。。。”屠玉沉默一阵,接着说道:“哥们,你的感觉很不错嘛。。。”然后又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莫非是因为我教的好?” “竟然只要抓着个骷髅头然后运气就行了。。。”黄患皱着眉说道:“我之前还差点因为这事丢了性命。” “哈哈哈哈哈!”屠玉捂着肚子笑道,“要不然怎么说你是菜鸟呢!而且啊,不一定非要用骷髅头来存储灵气,活着的兔子、狗、或者一些能够传导灵气的石头木头都可以。” 之所以这么说,因为这些东西在屠玉无聊的时候全都被他一一试过了。 黄患来了兴趣,问道:“兔子竟然也能存储灵气?存多了会怎么样,成精吗?” “和成精差不多啦,”屠玉说道,“要是你长期将自己的灵气存储在同一件物品上,它慢慢就会有了灵性,比如,镜子有可能变成照妖镜,兔子就有可能变成兔子精,具体会变成什么,要视你个人的灵气特色而定了。” 黄患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惊讶的问道:“莫非《异物志》里说的‘法器’、‘灵兽’,指的就是这些东西?” “对,只要每天坚持在同一件物品上储存灵气,它总会变成法宝灵兽什么的,只是强度不同。。。”屠玉解释道,但他随后又露出一脸疑惑,问了句,“不过,‘一屋纸’是什么鬼东西?” 黄患一时觉得话题没法接。 屠玉看了眼黄患,见他已经放下了骷髅头,便说道:“灵气既然已经可以用了,那你的感觉应该也恢复了吧?” 黄患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我试试。” 接着,只见他闭上眼睛,慢慢的想象着自己的身体外部开始张开一个球状的、无形的圈子,这个圈子正在慢慢扩大、延伸——这正是觉圆。 “!” 觉圆刚刚打开,黄患突然飞速的向后猛跳几步,因为就在他的觉圆延伸到一半时,他惊觉到——他的身边有一个无比恐怖并且极其强大的气场,仿佛像是一只能够吞噬日月的庞然巨兽,正向他倾轧过来。 屠玉。 黄患由于之前丧失了感觉,所以并没有切身体会到屠玉那可怕的气场—— 比恨枭强,比凤成凰强,比慕西懿强,甚至,有可能比他们三人加起来还要强。 并且那种天生的压迫感,是他在其他人身上从没有见过的。 这种气场让黄患觉得后背发凉。 “喂,说着说着,你冷不防的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屠玉对着黄患喊道,他对自己的力量看来没什么自觉。 “。。。。。。”黄患警惕的盯着他,说道:“你之前说有话要问我,是什么?” “哦对!”屠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前些天里,我好像感觉到有一个人的灵气在凤仙山上觉醒了,你知道是谁吗?”那时候,屠玉正在林中杀野兽,周围堆满了尸体。 黄患没有说话,对着屠玉冷笑了一下,暗示他答案就在眼前。 屠玉见状,也笑了笑,心领神会的看着黄患,半晌没有说话。 空气似乎在此刻凝结了,仿佛预示着一场大战将至。 屠玉开口了: “所以说到底是谁啊,你光在那里笑是什么意思?” “。。。。。。” 黄患无语。 空气似乎在此刻又凝结了一次。 “就是我啊!”黄患难得激动的说道,“我不是刚刚才告诉过你我是第一次满溢吗?难道你猜不到?” 屠玉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手,说道:“对啊,胡万你真聪明!” “胡万是什么人?我叫黄患!” “差不多啦!”屠玉道,“我的名字也是随便取的。” “所以,”黄患不耐烦的说道,“你已经知道了最近觉醒的人就是我,然后要怎么办呢?” “怎么办?”屠玉稍微想了想,忽然面色就变得狰狞起来,狠狠的说道:“当然——是来打一架啊!” 气——! 屠玉只是在说话间不经意的释放出了一部分的斗气,黄患便觉得面前有如千军万马杀了过来。 他也立刻运气,准备迎战。 两人拉开距离,对峙起来。 屠玉单手举起一把黑色的长棍,说道:“这把戟名叫‘胡狼’,形为‘戗天’,既是我的武器,也是我的法器。”他一边说着,一边运气,然后他手中的黑色长棍慢慢伸长变形为一把巨大的长戟,长戟造型简单却又透着沉沉的杀气,看上去让人联想起某种妖兽的牙齿。 “。。。。。。” 黄患皱着眉头看着屠玉。 “啊!”屠玉又拍了拍脑袋,还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忘了你还没有法器,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 接着屠玉便把武器变小收了起来,不打算使用了。 “那么——” 随后,屠玉一边说着,一边双手用力伸展,两道火焰在他的胳臂上燃起,一道热浪朝着周围四散而去。 “我的‘技’,名为‘修罗’,可以驾驭业炎烈火,既能够烧毁远处的敌人,又可以缠绕在身体上保护自己,”屠玉道,“你呢?” “。。。。。。” 黄患依旧皱着眉头看着屠玉。 屠玉沉默了一阵,问道:“你该不会连‘技’也没有学会吧?” 黄患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屠玉抓狂的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大喊道:“那还打个什么鬼啊?打酱油吗?打沙包吗?” “额。。。”黄患看屠玉这个样子,竟然无来由的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嗯。。。啊。。。”屠玉抓狂过后,突然又开始激动的搬着手指自言自语起来,说道:“法器成型至少得花半年的时间,而且出来的还只是个雏形。。。学习‘技’,则有可能需要一年,也有可能只要一个月,如果逼得狠点——说不定一个时辰就悟到了。。。” “打、打扰一下。。。”黄患看屠玉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便问道,“咱们是打还是不打啊?” “。。。。。。嘿,嘿嘿,嘿嘿嘿。”屠玉突然贼笑起来,一脸阴险的看着黄患,说道:“你来这里是为了学习‘技’的吧?” 看着一脸阴险的屠玉,黄患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正准备回答他,突然发觉一道烈焰扑面而来。 “那我就来帮你觉醒吧少年!” 屠玉冷不防的抽出武器对着黄患就是一击,黄患马上闪身躲开,只见屠玉射出的火焰像是一道赤红色的鲨鱼鳍般朝远处飞去。 “啊哈哈哈哈哈,躲得不错嘛!”屠玉说罢,又狂笑着朝黄患冲了过来。 “什么情况?”黄患见到屠玉这个架势,简直像是吃了什么让心智错乱的药物一般,本来想要和他一战的念头全都消失了,便马上掉头离开此地。 “逃吧!逃吧!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屠玉在黄患的背后边追边叫嚣着,还挥舞起手中的武器将沿途的树木砍得稀巴烂。 “这家伙哪根筋搭错了?” 黄患一边闪转腾挪的躲避屠玉的远程攻击,一边嘟囔道:“用火焰的全都是些脑袋不正常的家伙吗?” —— 正在房间喝酒的李熬鱼突然打了个喷嚏。 —— 黄患迎来了最为凶险,却也是最为莫名其妙的大危机。 ; [024]古籍 黄患被屠玉追杀着,奔逃了有一阵子,所以这边暂且不谈,却说另一边:凤成凰正匆匆赶往观心殿,似乎有什么要事——此时天色已深了。 他径直走向观心殿内的古籍室,室内不见人影,唯有荧光草制成的夜明灯阴阴的亮着。 借着这灯光,他走向书架,开始一本本的翻看起书来。 《坊间异士》、《紫薇星相》、《野日石纲要》。。。。古籍室的书目很少有人翻阅,因此各式各样的书目并未按类别整理,加之数量繁多,凤成凰一时没有找到自己所要的书目,看上去似乎有点焦急。 《光途星轨》、《药王经》、《请鬼书》。。。 “有了。”又翻腾了半天,他心里暗道一声,拿起一本放在架上的《百围棋谱》,开始着急的翻看起来。 凤成凰成日下棋,自然少不了要翻阅棋谱。 然而,大致翻看之后,他发现,这本书除了前后各十几页以外,中间的内容其实全都与棋谱并无关联,他将视线停留在其中的某一页上,发现其中所记载的居然是一系列极其残酷的刑罚,页面的另一边则是与之相关的配图,内容画得是十几个裸身的男女,他们的四肢被强行绑在一起,乍一看,如同一张硕大的蜘蛛网一般,而在他们肢体的缝隙间,都插满了六棱形的柱子,上面象征性的画着几缕烟,无疑是在暗示那柱子的温度极高。 更让人不舒服的是,画中的男男女女的身躯都极其怪异的扭曲着,脸上的神情更是痛苦不堪,透过画面,简直像是能够听见他们凄惨的哀嚎声。 “。。。。。。” 凤成凰汗颜,没想到自己原本只是想找本棋谱钻研一下,却居然发现了这样一本惨无人道的书,拿在手里,都让他觉得心惊。 “你在做什么?”突然背后有人问道。 突入起来的声音让凤成凰的手臂颤动一下,但他接着马上意识到,这是他十分熟悉的声音。 “你差点吓死我,成蝶。”凤成凰转过身来,对着他身后的人说道:“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来人正是凤成凰的妹妹,名曰凤成蝶,也正是当日在观心殿里,坐在黄患身后的女子。 她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说道:“能吓到你也真不容易。。。每天这个时候,我将账房的事情做完以后都会来这边看一眼,谁知道这次却看到你在这里摸着黑乱翻书。”说罢,她便将手中的烛灯递给了凤成凰。 凤成凰接过烛灯,摇头笑道:“今天下午我和秦百户前辈下棋时,被他从古棋谱当中学来的招数打了个措手不及,当时觉得没什么,可到了夜里,忽的想起这件事以后却没法放下了。” “难道你输了?”成蝶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问道。 “那倒不至于,”凤成凰不谦虚的笑了笑,“但是难得遇到我觉得难解的招数,便想来这边再从古籍当中多发现一些。”说罢,他又拿起另一本书,发现仍旧不是自己想要的,便放回去了。 见状,成蝶便说:“这里的古籍总共三万六千一百零一册,其中棋谱只有七册,其中还有一本中间的许多页其实是与棋无关的内容,”成蝶顿了顿,接着说:“就是你刚才翻看的那一本。” 闻言,凤成凰便放弃了自己寻找的念头,对成蝶说道:“这么看来,棋谱的位置你也应该都记下来了吧?”说到一半,他又拿起了那本《百围棋谱》,继续道,“话说,这本书里面记载的内容似乎十分阴暗啊。” “从这本书的内容来看,应该是由当年从虞宫一族设置的监牢中逃出的人所撰写,其中记载的恐怕是。。。谁?”凤成蝶话说到一半,忽而听到了一声响动。 这声音是从古籍室后方传来。 “哼,这一声‘谁’,问得就好像古籍室当中不应该有其他人似的,”只见,在后方书架的间隙中慢慢走出一个人来,他继续道,“难道这观心殿的藏书室,只欢迎你们凤家的人?” 凤成凰看清此人,原本放松的表情忽而现出一丝戒备。 此人名叫柳泽士,是黒于旗里军师式的人物,凤成凰兄妹当然不会不认识他。 成蝶开口道:“藏书阁、古籍室,自然欢迎凤仙山上的所有人,只是——在此处并不常见你们黒于旗的人,因此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柳泽士自然听得出这段话中的讽刺意味,便眯着眼笑道:“哈哈哈,早就听说你们凤家人的体内,都流淌着一部分‘冷血’,果不其然啊。。。在这凤仙山上,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二位对我的敌意,却从未有所消减呐。” “哈哈,”凤成凰也笑着说:“正因为是老相识,所以才会这样,倘若对你们不是知根知底,恐怕还会留有三分客气。” “。。。。。。”柳泽士面上挂着笑,但语气却沉下来,对凤成凰说道:“我听说,禅于律常常盼着在三月节上,能够当着所有人的面挫挫你的锐气,不过,在和他交手之前,你如果先碰到了我,恐怕他很难有这个机会了。。。” 说罢,他便慢慢从凤氏兄妹的身旁走了过去,背对着他们又说道:“这藏书阁我不仅今天会来,之后也会常来,希望下次再遇见时,你们兄妹俩别这么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 柳泽士离开观心殿,便再无话。 ———— —— — 另一面,在野生区域里的黄患,这时已被屠玉追赶到了一处从未到过的丛林深处,黄患借着一颗庞大的树木掩护着自己,而屠玉却停下了脚步,似乎忽然间没了继续追赶的兴趣,只听他大声喊道: “胡万,我决定暂时不追杀你了,因为我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猜猜看是什么?” “猜个鬼。”黄患暗自呸了一口。 “还是我说出来吧,反正你也猜不对。”屠玉一个人起劲的嚷嚷着,“我想到的问题是,既然我的目的是要把你逼至绝境,让你的‘技’觉醒,那我就得认真的杀你,但是一旦我认真的杀你,万一真把你杀死了,那我岂不是显得很无聊?” 黄患已经忍不住了,屠玉只要再多说一句,他恐怕就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只听屠玉清了清嗓子,又嚷道:“所以,我就把你追到这片‘吞食森林’中,然后让这片森林把你逼到绝境,你要是真的死了,也就只能说明你只有这种程度而已了。” 说罢,他将手中的长戟在地上猛地一戳,大地仿佛为之一震。 “醒来吧,今天得在夜里开饭了!”屠玉喊道。 “不妙。” 黄患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屠玉追进了陷阱当中,便马上腿上发力,准备逃出这片森林,却发现,不仅自己的脚踝已经被一条粗壮的树枝缠住,四面八方的树枝也都像是章鱼触角般朝他伸了过来。 屠玉也被森林里的藤蔓缠住,但他立刻在身上发出火焰,将这些藤蔓全部烧毁,又大声说了句:“胡万,这次的‘三月节’我也会参加,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咱们再好好一决高下吧!”说罢便大笑着离开了。 “果然使用火焰的人都不正常。”黄患想起了李熬鱼似乎也以坑害人为乐趣,便骂道。 接着他掏出之前在骷髅堆当中找到的利器,迅速的砍断了周围的树枝,从中挣脱出来,这猛然发现这整片森林都开始疯狂生长起来,所有的树枝都像是巨蟒一样开始舞动。 “。。。。。。” 没时间让黄患继续震惊了,这片森林像是发现猎物一般,各种各样的藤蔓都朝着黄患袭来,黄患一边躲避,一边挥舞手中的利器,一边还在暗暗感叹:世间果然是无奇不有。 不过,不管这片森林再怎么危险,只要逃出去就算胜利。 这样想着,他立刻压低姿势,开始向前冲刺起来。 周围的树木虽然颇为坚韧,且向他缠绕而来的速度极其之快,但此时的黄患毕竟已经从“满溢”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现在的他既可以用灵气加强利器的力量,轻松的砍断树枝,又可以凭借敏锐的感觉躲开向他袭击的树枝。 “好。”能够重新使用灵气和觉圆的黄患对自己充满信心,心中道,“就这样,一口气。。。?” 突然无数的红色果实从四面八方飞来,数量之多,让黄患根本无从躲起,他只得立刻防御住头部与心脏两处关键部位,眼睁睁的看着果实像自己砸来。 然而这些果实质地颇为柔软,砸在黄患的身上并没有造成任何大的伤害,只是搞得他视线有些模糊不清。 就在他擦拭眼睛的时候,忽觉脚踝一阵剧痛,低头看去,竟然是地下的藤蔓悄悄的缠在他的腿上,更渗人的是,藤蔓上居然生出了牙齿在啃咬他。 “混账!” 黄患在腿上运气,猛的旋转着跳了起来,将树枝硬生生的扯断。 待他刚一落地,又有几只树枝化成了刀刃一般的形状,向他抽了过来,他立刻俯下身子,躲开这些攻击。 眼看周围盘旋而来的树木越来越密集,黄患心知一定要尽早远离这里,便使足了气力在树间来回跳跃,避开地上蛇一般的藤蔓。 可即便在空中,黄患仍看到一大波红色的果子又从四面八方飞来。这一次他跳上一根粗壮的树枝,向上一跳,便躲开了这些果实。 这一跳十分用力,他一下子冲开了头顶上方茂密的枝叶,然后看到了森林上空的景色—— 一大群之前他遇见过的赤色巨鸟,此刻全都密密麻麻的盘旋在空中,似乎随时准备向下俯冲。 ; [025]黑暗 赤色的巨鸟名为“巨血鸟”,正如前所说,该鸟的上身所占比例和硬度全都明显大于下半身,造成这种身形的原因,一方面是由于它们俯冲的攻击方式形成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种鸟类长期叼咬躯体过大的生物而导致自己的嘴巴变得十分巨大。 但实际上,巨血鸟并非是食肉动物,它们叼咬到猎物以后,最终都会投向了野生区域里的“吞食森林”当中。 “吞食森林”,正是此时的黄患遭难的地方。 “吞食森林”究竟是由哪些树木植物组成的?这一问题至今尚无答案,但以目前的情况而言,只知道这片森林在接受了巨血鸟带来的生物躯体*以后,能够迅速将其吞食消化,并且还会进一步将这些养料的特性变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当然“吞食森林”的养料来源不仅仅是巨血鸟带来的食物。) 而巨血鸟之所以甘愿将自己寻找到的食物投放给这片森林,乃是因为,当这篇森林吸收了足够的养分以后,就会生长出一种巨血鸟最为喜爱的果实——血瘤果,这样,二者就形成了共生互利的关系。 也正是出于此原因,之前被大量的血瘤果击中的黄患,现在自然成为了无数只巨血鸟的众矢之的。 成群的巨血鸟降落到低空,围着黄患打转。 如果说,黄患之前看到的巨血鸟给他的印象仅仅是“杀气腾腾”的话,那么现在,张着沾满猩红色液体的血盆大口的巨血鸟,简直是丧心病狂。 “哧——!” 黄患不由分说便用手中的利器刺穿了一只靠过来的巨血鸟的下巴,一瞬间便能感受到该部位那令人惊讶的肌肉强度,恐怕足以咬断大腿粗的树枝。 巨血鸟溅出来的鲜血溅了他一身,和之前血瘤果的汁液混成了一片。 原本光是“吞食森林”就已让黄患感到有些棘手,现在又加上这无数的巨血鸟。 危险。 “进入野生区域才不过短短几天,但自己至少已经死了两回。。。难不成还要再来一次?” 黄患心中想着,过去曾经历过不少出生入死之境的他,此刻却被一堆飞禽树木逼得如此狼狈,他心中的杀意不自觉的开始增强。 由于巨血鸟的出现,黄患无法再从上空前进,只得走在地上,可地上——无数的藤蔓蛇行而来,黄患必须不停的躲闪跳跃,这就大大减缓了他的前进速度。 又是一堆血瘤果从四面八方飞来,黄患毫无办法,只能任凭这些恶心的果实砸在他的身上。 果实的攻击仍旧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但却引得空中的巨血鸟攻势更加猛烈,五六只巨血鸟一同向黄患俯冲而来,他只得向前一跃,匍匐在地上。 由于没了目标,飞来的几只巨血鸟当中,有两只硬生生的撞在一起,脑浆崩裂,落在地上,随后仅见一大群藤蔓迅速缠绕在它们的身上,这些藤蔓马上从内部生出了牙齿,狠狠的勒住巨血鸟,不消片刻便将其撕得支离破碎。 黄患看在眼里,却觉背后发凉,立马从地上跳起,却不料迎面一根化为刀刃的树枝向他抽过来,直接击中了他的腹部——可好在,这些植物的变形只是样貌上的大体改变,并不真的那么锋利,即便如此,黄患还是被抽得腹部一阵痉挛。 此时,他才渐渐认清,这些植物上的牙齿和刀刃,其实正是之前遇到过的狼群和钢皮熊身体上的一部分。 “既然这森林什么都吃,那就好办了。” 黄患一把抓住一只从侧面飞来的巨血鸟,割开它的喉咙,向前方丢去,巨血鸟的尸体落地以后,附近的藤蔓便前仆后继的被它吸引过去,乘此机会,黄患立刻前行。 凭借着觉圆,黄患能够迅速捕杀在他身旁飞行的巨血鸟,进而用它们的尸体去吸引地上的树枝。因此,但凡他途经之路,全都尸横遍地。 然而,恐怕因为森林的外围平常更有机会接触到自投罗网的生物,黄患越是向森林的外围靠近,附近的树木就越是庞大,同时,向他飞来的血瘤果也越发密集。 见黄患不停的将靠近他的巨血鸟当成诱饵,其它的巨血鸟也便不再靠近他,只是围绕着它不停的飞行旋转。抓不到巨血鸟,黄患又得顾虑地上的藤蔓,稍一犹疑,周围的巨血鸟便成群的冲了过来,黄患只得向上跳去,却不料上方的一堆树枝已经交织成网,等黄患一接近,马上收紧将他缠了起来。 树枝的力道非比寻常,黄患被捆在半空中几乎快要窒息。他拼命将握着武器的手抽了出来,一刀一刀狠狠的向缠身的树枝砍下去。但是,他砍断树枝的速度根本比不上更多的树枝向他延伸过来的速度,一根化成刀刃的树枝径直向他的眼睛刺了过来,他脖颈一扭,并没有被刺中,可脸颊却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液顺着他的脸颊,嘴唇,下巴流了下去。 “————!” 一阵狂怒涌上他的心头,一瞬间他失去了意识,似乎在他的眼前闪过一道黑暗。 紧接着,不知何故,缠绕着他的树枝全部都自行断裂了。 等他恢复理智,他已经落在了地上。 “。。。。。。” 黄患感到莫名其妙,他低头看了看落到地上的树枝,断口处像是被极其锋利的利刃切开,且被染成了黑色。他想要抬起头看看上方的树枝,确认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 却不料,一堆猩红色的果实又向他飞了过来。 这一次,由于他没有防备,一个血瘤果径直砸在他的太阳穴上,汁液溅到了眼睛里,忽觉一阵刺痛。 “嗙!” 就在一瞬间的功夫里,几只巨血鸟终于等到了机会,俯冲而下,撞在了黄患的身上,黄患应声而倒,但巨血鸟仍没有放松的意思,马上又张开血盆大口,咬在了黄患的身上,黄患立刻加强护身的灵气,随后手中利器旋转,准备杀死这几只巨血鸟,可刚刚抬手,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被地上的藤蔓裹挟在地,随后,大腿、脚踝、喉咙也被顺势缠绕。 “。。。。。。” 纵使有灵气护体,黄患被藤蔓那歪七扭八的牙齿撕磨的部位仍能感到无比疼痛,皮肤被划破,流出了阵阵鲜血。 “混账!” 浑身沾满了黏糊糊的液体,眼睛又感到一阵阵的刺痛,巨血鸟的啃咬越发的用力,藤蔓磨蹭出的伤口剧痛无比。。。这一切令人不快的事情集合在一起,黄患心中的无名怒火便被点燃到了极点,然而他的四肢都被藤蔓牢牢控制过,没有任何办法反抗。 他向手臂不停的运气、用力,但缠绕而来的藤蔓数量不断增加,任凭他怎样挣扎,也无法挣脱。 这时,就连咬在他身上的巨血鸟也被那些藤蔓不分敌我的狠狠缠住,勒得四分五裂。 血液顺着黄患的身体向下流淌着,浓浓的血腥味吸入了黄患的鼻腔,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刺激。 血液——在黄患的记忆之中,总代表着屠戮,黑暗,杀意。 藤蔓终于成千上百,像是茧一样将黄患包裹住,黄患的眼前只剩下黑暗。 他闭上眼睛,眼里的刺痛让他的眼前浮现出一片赤红的画面——既如同火山在喷发,又像是某个伤口在喷涌鲜血,还好似敲击烧红的金属溅出的火花。 “。。。。。。” 此刻,黄患有种感觉:在他体内,仿佛潜伏着某个极其狂妄的东西,绝不能允许他被这么一堆丑陋的藤蔓和血肉所困。 他的身体,因此而开始猛烈的挣扎,浑身的灵气也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流窜不止,躁狂不止。 —— “与无数堕落帝王交锋过的魂魄,从人间至阴之处炼化而成的杀意,曾因混沌不清而被抑制的灵气—— 伴着猩红的深暗喷涌而出,才是你们应有的姿态。” —— 一道细微的、夹杂着一丝猩红的黑暗,从密不透风的藤蔓之茧中透出头来。 被黑暗沾染到的藤蔓,从原本的绿,变成了不自然的黑。 接着,这样的黑暗越来越多,就如同这些藤蔓当中包裹的是一团火焰,只不过发出的却是黑色的光芒。 藤蔓围成的牢笼开始不断向外膨胀,如同心脏般有序的跳动,任凭外围的藤蔓前仆后继的涌来,也无法阻止其膨胀的趋势。 继续膨胀,外围的一部分藤蔓已经渐渐开始被撕裂,裂口处流出黄褐色的液体,像是植物的鲜血。 从藤蔓的间隙之中喷涌而出的黑暗越来越庞大,以至于,周围盘旋着的巨血鸟也被这些黑暗活生生的割裂开来。 地上那藤蔓编制而成的牢笼,已再无办法阻止这黑暗。 ———— —— “哧——!” 黑暗终于破茧而出,正如数十把漆黑的刀刃围在地上黄患的身躯之上,周围的一切活物都被砍伤,撕裂,消灭。 良久。 一个身影在散去的黑暗当中逐渐显露出来,浑身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液,静静的矗立着,俨然像是从地狱来的死神。 ; [026]河流 水声。 待黄患回过神来,面对的却已是一条峡谷,水声的来源是峡谷下方湍急的河流。 至于自己是如何从吞食森林当中走出来的,他的脑海中只有些模糊的印象——他只记得,当他从那些繁杂扭曲的藤蔓当中破茧而出以后,所有的藤蔓便都像是刻意躲着他,他走到哪儿,哪儿的藤蔓便收缩回去。 此时天已经亮了,他只觉得这一夜太过漫长。 身上散发出的各种血液与植物汁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虽然让他颇为难受,但当他走近峡谷边上时,他却清楚的闻到,一阵异香从下面飘来,让原本无比疲倦的他感到几分醒意。 熏香中带有苦涩,他分辨得出,这是之前在木娜拉身上闻到过的香气。 黑节剪秋罗。 黄患站在峡谷边朝下看去,果然发现一些黑色的花朵攀附在两边的岩壁上。也许是观看角度的原因,急速流动的河水背景似的衬着这些纯黑色的花,竟让它们显得阴冷之中裹挟了几分热烈的动势。 “就猜到不会长在什么正常的位置。” 黄患叹道,黑节剪秋罗近在眼前,却又远在谷底,想要摘到还需再费一翻心思。不过,好在峡谷的两边有不少深色的藤条,他随手选了一根看起来较为粗壮的,使力拽了拽,心觉抓着它爬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毕竟之前早已爬过了几千米的悬崖,这种高度不在话下。 黄患没经过什么犹豫便爬了下去。 “噗嗤!” 他身躯刚往下挪动了一点,便听到脚下的河流传来声音,低头看看,竟是一只鱼从水中蹦出了几米高,旋转着身躯,活像是一支冲天的飞箭。 “看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黄患在野生区域呆了几天,早见怪不怪,心中道,“不过说白了还不就是一条鱼。” 黄患的位置慢慢接近谷底,这里香气越来越浓,其中包含的三分苦涩也越发分明,这就使得这花香的不那么纯正——但说来奇怪,黄患对这种不怎么纯正的香气却有天然的好感。 他就近摘了一躲,揣在了怀里。 “噗嗤!” 一条鱼又从河中跳起,朝着黄患停留的方向飞了过来,身躯急速旋转着,看起来势头很猛,但不知为何,结果却一头撞在旁边的岩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响,随后,便又软塌塌的跌落下去。 “。。。。。。” 黄患目睹了全过程,得出的结论是这里的生物全都不太正常,等爬上去以后一定要趁早离开这里。 他的目光依旧停在下方,以防万一,他又摘了另一朵黑节剪秋罗揣在怀里,还没转过头,忽觉手中的藤条晃了晃。 “嘶——” 顺势看去,发现岩壁上不知何时已爬满了黑色的蟒蛇,正咝咝的吐着舌头。 “?”黄患不解,刚刚还一切正常的岩壁上,为何会。。。但他转念一想,马上反应过来,暗道,“天杀的破鱼。” 黄患一眼扫去,这些黑蛇的数量恐怕不下二、三十只,然后他又看了眼下方的河流,凑近也觉得有两分汹涌,且不知末端在何处,只得打消跳下去的念头。 “嘶——” 最近的一只蛇眼看着已爬到他的手边,其悚然的形貌尽皆入眼,圆头褐舌,漆黑的身体上长着无规律的灰色斑纹,让人望之生畏。 黄患自然不想接触到这种蛇。 “不晓得用这招对付这些家伙有没有用。”黄患心里盘算,随后便试探性的对着这只蛇放出了——杀意。 “哧!” 黄患心中想着放出杀意,却冷不防的不知从哪儿射出了一道黑色的气刃,眼看气刃朝那只蛇斩去,黑蛇立乎被斩成了两段,可这一斩,却连带黑色攀附着的藤条也遭殃了。 “!” 这无缘无故的一下子,让黄患始料未及,他来不及抓住其它的藤条,径直朝下方的河流跌落下去。 河水比他想象中要深不少,刚落入水面,整个人便被卷入进去,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却能觉出有不少的飞鱼朝着他的身上撞。 “天杀的破。。。”这是黄患仍在水面时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虽不晓得这条河流通往何处,但它的长度却是丝毫不含糊,黄患在水中不知挣扎了多久,只觉得就要窒息了。 即便如此,他的一只手仍死死的抱住怀里的两朵黑节剪秋罗,脑子里也在不停追问:究竟那一道黑色的气刃是怎么来的? 莫名其妙。 更莫名其妙的是,上一刻还在水里的黄患,下一刻飞到了空中。 河流的终点,是瀑布。 黄患总算从水里出来,急促的吸入几口空气以后,意识清楚了些,立马辨认出,这片瀑布正是之前他修炼“体”时的那一个。 他对这里印象深刻,所以知道——从这个高度掉落下去,必死无疑。 黄患飞翔在百丈空中,终于说出了他最后的遗言: “原来这水中丰富的养料就是这么来的。” ———— —— — “还活着吗?” “哥哥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累、累死我了。。。” “闭嘴,大半截都是我背上来的,你也好意思讲!” “呼吸正常,只是意识还没恢复,待我扎他一针就好了。” “嗷!” 不知过去多久,黄患从剧烈的疼痛当中撕嚎着清醒过来,清醒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九婳儿手里拿着一根极其粗壮的银针,上面隐隐约约还留有一些血迹。 “你想杀人吗?居然用这么粗的针刺我!”黄患激动道,他赶忙起身查看自己被巨针刺过的地方,却发现自己被摆在两张拼在一起的饭桌上,此处正是迎仙客栈的前堂。 “哼,还有力气吵说明没什么大碍嘛。”说着,九婳儿把针具收了起来,随后凶了黄患一眼,又道:“你呀,来这里以后被我们从昏迷中救醒了多少次了!普通的针怕是早就免疫了!” 听到“昏迷”二字,黄患马上反应过来,想起了自己跌入水中之前在岩壁上摘下来的两朵黑节剪秋罗,便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却发现花已不再这里。 “你在找那个匕首一样的东西吗?”九婳儿见他这个样子,就指向一旁,道,“放在那边桌子上了咯。” 黄患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发现之前随身揣着的利器被摆放在另一张就近的桌子上,黑节剪秋罗也在利器旁边,不过,只剩下了一朵,而且看上去是一副死过十几次的样子。 “。。。。。。唉”黄患叹了口气,这才注意到他的身边还有佛铃,然后看见陆南陆晋也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他便问:“这俩人怎么搞的?” 陆南费劲的挺起身子,气若游丝却又愤愤不平的嚷道:“怎么搞的?还不是因为背着你从悬崖下面爬上来累的吗!搞不明白,你怎么会掉到那种鬼地方去?” 黄患这才回忆起自己之前从瀑布上方跌落下来的场面。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落在悬崖下面的?我。。。”黄患举起自己的两只手,看了看,又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谁晓得哩,”婳儿答道,“是木娜拉前辈派人来通知我们的,我们到达悬崖下面时,你已经是一副没气儿了的德性。” “。。。。。。”黄患自己也一时回忆不起当时事情的经过,看来答案还是要从木娜拉那里寻得。 躺在地上的陆晋终于也挺起身子,好奇的问道:“贤弟,如何?木娜拉前辈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悟到‘技’了吗?” 黄患瞟了眼不远处的那朵黑节剪秋罗,只道:“任务(应该)是完成了,但是‘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他说到一半便住了口,其余几人也一下子沉默了。 还是婳儿打破僵局,道:“没关系,只要人回来了就好,之前听说你被派去野生区域,大家都为你捏了把冷汗呢。” 佛铃在旁边重重的点了点头。九婳儿接着说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会儿,然后去找木娜拉老师复命吧,我们先走咯。” 九婳儿带上佛铃,然后给地上的陆氏兄弟使了个眼色,陆氏兄弟极其艰难的站起身,和她们一同离去了。 “。。。。。。” 黄患隐隐察觉到,自己似乎让身边的人失望了,不过现在的他,除了疲惫以外,没有任何感觉,只想一个人静静歇一会。 ———— —— 翌日清晨,机关阵,黄患拿着花去找木娜拉。 “。。。。。。” 木娜拉扫了眼他手里那朵蔫了吧唧的黑节剪秋罗,表情微妙的说道:“行了,找个地方扔。。。放下吧。” 黄患放下花,然后站在那里,等着木娜拉继续说些什么,她却没了下文。 半晌,木娜拉看黄患还在原地,便问道:“怎么,还有事吗?” 黄患自然不太满意,道:“我可不单是为了送花才来找你的。” 木娜拉倒是愣了一下,道:“原来不是吗?” “。。。。。。”黄患沉默一阵,道:“你的形象不太适合开这种玩笑。” 木娜拉暗暗的“啧”了一句,才说道:“跟我来吧。” 木娜拉带着黄患来到稻草人阵里,两人的脚步停留在一个稻草人前方,木娜拉用眼神给黄患示意了一下,黄患也用眼神回应她,接着便走向那稻草人。 稻草人干枯而瘦弱,一动不动的等待着自己即将挨揍的命运。 黄患一步一步来到稻草人跟前,静静的停住了脚步,两眼深沉而望之,似乎即将放出什么惊人招数。 木娜拉在一旁看着,也是默默的等待。 等待。 只见他却回过头,道了句:“你是要我做什么?用拳头打它吗?”说着,黄患摸了摸稻草人的头,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 木娜拉无语了一个瞬间,简短说道:“用‘技’。” 黄患也简短回应:“不会。” “你在那片森林里是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一向寡言的木娜拉居然有点着急了。 “。。。。。。”黄患还想问些什么,不过看木娜拉又皱起了眉头,估计她也懒得说下去,他只得盯着稻草人,自己琢磨起来。 “当时在吞食森林里,被一大堆树枝藤蔓困住的时候,我究竟做了什么?” 杀意——觉圆—— 除了这两个他经常使用的招数以外,他还使用另一个招数,这个招数。。。 “?” 他思考到一半,忽然发觉到,眼前这个稻草人的模样,自己似乎在哪儿见过。 ; [027]青玉 “又怎么了?”木娜拉看黄患在对着稻草人发愣,便问道。 “这稻草人。。。”黄患犹疑一阵,说道,“不会被打坏吧?” 木娜拉皱了皱眉头,说道:“哼,能打坏算你有本事。” 如前所述,稻草人的身躯以赖桃木和捆仙草制成,能够吸收与化解灵气,一般的攻击难以对它造成伤害。 “那就好。”黄患便不再多言,开始继续之前的思考—— 杀意,觉圆,除了这两种技巧以外,黄患当时在吞食森林当中还运用了另一个技巧,此技巧,名为失心。 失心,姑可意为“丧失心神”,此技巧有两种用法,一为让使用者丧失身体的某类感觉,譬如痛觉,黄患之前爬悬崖时便是以此法抑制痛楚;另一为让使用者丧失意识,将身体交由本能驱使,黄患在吞食森林当中,自觉以清醒的意识无法激活“技”,便使用了失心的第二种用法,将自己交托于本能*。 (也正是因此,他对那一段时间内发生过的事情记忆并不清晰。) 那么,在失去意识的时刻,黄患究竟做了什么呢? 一条线索是——黄患很早就从书中得知:“技”与使用者的生存环境、生活经历息息相关,黄患的生活经历——几年来几乎都在不停的作战,而作战的一大武器便是——杀意。 因此,就他当时在吞食森林和之后身处峡谷边缘时的情况而言,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他无意间将“杀意”和“灵气”合二为一了。 “很有尝试的价值。”黄患心中道,接着,他便将面前的稻草人想象成某位他的敌人,然后将杀意渐渐聚合在它的身上。 杀意原本是颇为虚幻的东西,既“存在”,而又“不存在”,在针对某些内心强大的敌人时,常常会失去效用,所以是不怎么稳定的招数。 而灵气——就黄患近些日子的观察来说,则是相对较为“真实”的事物,它既能让火焰无中生有,又能让自身千变万化,比起杀意要稳定许多。 黄患也十分好奇,这两者结合,产生的结果会是什么呢? “嗖——!” 感觉时候差不多了,他便猛的将储蓄已久的灵气一下子朝稻草人释放过去。 却只是一阵气浪飘过。 灵气对稻草人特制的身体几乎没有什么伤害,只见它迎风轻轻晃了晃,那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似乎戏谑的笑了笑。 “。。。。。。” 见状,黄患便又再尝试数次,却依旧只是阵阵气浪飞出,没有任何改变。 旁边的木娜拉静静的看着黄患折腾,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意,便开口道:“在入门战的时候,你就是用这种东西影响我的?” 闻言,黄患记起自己在入门战时为了省力的击败铁兵蚁,的确曾对木娜拉使用过杀意,便道:“没错,这是一种操作杀气的技巧——不过,我现在将杀气对准了稻草人,你应该感觉不到才是。” 木娜拉盯着黄患的脸,半晌,对他冷冷说道:“看你的表情也猜到了。。。你的杀气比过去对我使用时强出不少,但控制程度却降低了。” 黄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居然不自觉的透露出杀意来。 他想起,他的族人曾经告诫过他:太过频繁的使用杀意,便会使其失去控制,倘若仍冥顽不灵,最终的结局就是反被杀意吞噬自己的心智。 想到这里,几分不易觉察的无奈浮现在黄患的脸上。 见状,木娜拉似乎隐隐叹了口气,转而耐心对黄患解释道:“所谓‘气’与‘技’,都与人的‘心’有莫大的关联,只有‘心’中‘看’到了它们,才能进一步去使用它们。” 看。 黄患回想起自己最早发觉灵气时的场景——当时他闭眼内视,将灵气想象为如同水流的样貌,才渐渐体会到了它的流动。 那“技”呢?如果自己想要发觉自己的“技”,应当将它想象怎样的样貌,进而去“看”呢? 血羽鸟,树枝,藤蔓,茧,洞穴。。。 黄患将自己在野生区域内遇到的事物,全都在自己的脑海中飞速回忆个遍,努力找寻着与自己的生存环境及生活经历相关的线索—— 钢皮熊,屠玉,法宝,黑色长戟,黑蛇,黑节剪秋罗。。。 黑暗。 黄患缓缓睁开眼睛,心中有了答案。 “哧——!” 那答案,借由他手臂的迅速一挥,便幻化为一道黑色的气刃,利落的斩在了前方稻草人的身上。 稻草人的腿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印迹。 “取于黑暗,形如刀刃,你的‘技’,应当是‘元——化’系的。” 一击过后,木娜拉做出了初步判断,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这就是我的‘技’?”黄患心想。 这一刻,来的比黄患预想的平淡。 黄患看了眼稻草人,它除了身上多出一道黑色印迹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其它损伤,便犹疑道:“威力好像。。。不那么可观,而且,我这一击明明瞄准的是它的身子,为何落点却在腿上?” 木娜拉也跟着扫了眼稻草人,道:“它看上去羸弱,但材质特殊,只要是基于灵气而催生出的‘技’,对它的效果都不太大。。。至于你为什么打偏——我猜大概是因为你没有在四季岭好好修炼的缘故。” 黄患这才记起,自己仅仅在四季岭当中的“春之岭”(即蝴蝶岭)修炼过,其它三个还没去。 “。。。。。。” 闻言,性格如黄患,自然又打算行动了,但他毕竟记得,临走前应当聊表谢意,便对木娜拉道:“多谢前辈了。。。只可惜那朵黑色的花,在我被冲进河流的时候——我再去摘一朵回来吧。”黄患对木娜拉有些歉意。 “不用,又不是拿来养的。”木娜拉却淡淡的回应。 “嗯。。。”黄患其实早有猜想,那黑节剪秋罗和木娜拉身上的气味相仿,或许是用来制作香囊一类物件所用的。 两相无言,黄患便打算告辞离去了。 “你。。。”木娜拉却默默开口,道:“你在那片森林当中使用的招数,最好不要再用了,对心智有害无益。” 闻言,黄患怔道:“你知道在森林当中发生的事?” 木娜拉应道:“我派了只侦查用的机关鸟跟着你。” “。。。。。。”黄患想起,自己从瀑布掉落之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半途中接住了他,现在想来——“当时救我的也是你?”黄患道。 “确切的说是我的机关鸟——不过,它现在已落入水中了。”木娜拉在形容自己的机关兽与傀儡时,偏爱使用“它”字,现在记起机关鸟落入水中的事情,她的语气更是隐含了几分惋惜。 “机关鸟很难制造?”黄患问道。 “不难,”木娜拉道,“镶嵌在它身体上的玉却比较难得。” “玉?” “青浮玉,”木娜拉答道,“可以让机关兽漂浮在空中。” “青浮玉。”黄患默默重复道。 “再没有其它事情的话,就走吧。”木娜拉恢复了低沉的语调,说道:“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刚才的话,指的是那几句叮嘱黄患不要再使用损伤心智的招数的话语。 “恩”,黄患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临走前犹豫片刻,还是对木娜拉说了句,“我觉得,山上的大部分人并不了解你。” 木娜拉没有回应,黄患就此离去。 “我又何尝了解他们呢?” ———— —— — “用来潜水的东西?你要跳河的话,只要在身上绑一块大石头就可以了嘛!”九婳儿毒舌道。 黄患想要找回那颗掉入水潭中的青浮玉,便来找婳儿寻求办法。 “我有重要的落在了那片瀑布下面的水潭里,但凭我目前的闭气能力,恐怕不够时间去寻找。”黄患道。 “你还真是不寻点刺激就没法过活了是吧?那片瀑布那么危险,你要下去捡东西?”九婳儿威胁道,“这次你要是再出什么事情,说什么我们也不去救你了!” “再危险也不过是水而已,不会有事的。”黄患自信道 “不会个头!难道每次出事之前你都觉得会有事吗?我已经看透了,你其实就是那种看起来谨慎、实际上冲动的人!”九婳儿接着咆哮道,“还有,你之前夸口说要在三月节之前学会‘技’,你学会了吗?就去潜水玩!” “轰!” 黄患随手一挥,一道黑色的气刃从窗口飞射出去,砍断了窗前种着的花,向天外飞去。只见在窗外偷听的陆氏兄弟顿时吓得坐在了地上。 “唉,还是控制不好准度。”黄患心里喃喃的自责道,“本来是想把这两人的脑袋砍下来的。” “啊啊啊!”九婳儿捂着脸尖叫起来,“臭家伙,你干什么!我的花被你发出来的那恐怖的玩意给砍。。。。咦?那是什么东西?难不成你学会了?这是你的‘技’?” “所以你可以放心的让我去潜水了吗?”黄患压低语气道,身上发出的杀意却还未散去。 不知是否因为这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感受到黄患的“杀意”,九婳儿忽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让她有些震惊。 不过她还是说:“那也不行,就算你学会了技,那片瀑布还是很危险,没有能说服我的理由,我才不帮你!” “我从瀑布跌落下来时,是木娜拉前辈救了我。”黄患的表情变得认真,道,“而她用来救我的那只机关兽身上,有一个重要零件掉入了水中,我希望能找回来,以此答谢她。” “唉。。。”九婳儿看着认真的黄患,心软下来,叹了口气。 木娜拉虽然看上去冷漠,但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她对她自己亲手制作的机关兽却有很深的感情。 “话虽如此,但在我的印象当中,你不像是这么热心的人啊。”九婳儿有趣的看着黄患,道,“莫非——你对木娜拉前辈有好感?” 九婳儿只是说着好玩,却怎料真的在黄患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便又捂着嘴,趁势追击道:“难道真被我说中了?” “对,所以拜托你告诉我,从哪能弄到延长闭气的东西。”那一丝动容仅是昙花一现,黄患的语气马上回复平静。 见状,婳儿也没了玩笑的兴致,便直说了:“阿凰的妹妹——也就是成蝶姑娘,平日里主要负责凤仙山对外交易的工作,所以和周边买卖奇珍异品的商贩大多比较熟悉,你去找她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婳儿一通言语说罢,黄患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盯着婳儿看了一阵子,半晌后才说道:“你要不是性格这么磨人,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呸!你才性格磨人呢!”九婳儿做了个鬼脸,笑道:“还爱给人添麻烦,这一次,你要是淹死在水里,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哦!” “啧,不会麻烦你的。” 黄患说罢,又补了句—— “谢了。” ; [028]石室 “是你。” 观心殿,黄患前来寻找凤成蝶。 凤成蝶正在低头写字,眼睛的余光看到黄患前来,便简短打了声招呼。 “嗯。”黄患应道。 凤成蝶细眼长眉,确是和凤成凰有几分相似。 凤成蝶写完最后一个字,收起毛笔,便起身问道:“你来所谓何事?” 黄患原本也不善于与人寒暄,见凤成蝶这样单刀直入,反而合意,便道:“有能够延长闭气时间的东西吗?” “有。”凤成蝶点了点头,走出书房,示意黄患跟来。 一边走,凤成蝶一边说道:“凤仙山有不少人在执行任务时会用到此类物品,所以库存种类倒是不少,只是你大概需要闭气多久?” 黄患回忆起那片瀑布的形貌,觉得一旦潜下去便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便说道:“大约两刻。” “嗯。”凤成蝶应了声,已带黄患走入隔壁的房间当中,这间房里存放着各种用途的物品,且全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一眼看去,颇为舒畅。 她从某个抽屉当中拿出了一个密封完备的小盒子,对黄患解释道:“这是在凤仙山附近的洛繁城里购入的闭气丹,丹药的主要成分为续氧草,一般情况下应对人体无害,至于功效——每一颗都能助你维持两刻左右的闭气时间,一盒当中有四粒,够吗?”说罢,她便将手中的小盒子地给黄患。 “够。”黄患接过丹药,对凤成蝶点头示意。 凤成蝶也点头回礼,接着便不再多言,回到书房当中去了。 黄患看了眼凤成蝶的背影,暗暗赞叹她办事利落,且并不多言,这与之前他和九婳儿的接触形成了颇鲜明的对比,不过——两相比对,许是略微唠叨的九婳儿更有人情味些。 ———— —— — 黄患得到了丹药,便第一时间来到瀑布下方,站在近处,又一次觉得那轰隆隆的落水声仿佛惊雷般骇人,倘若不慎站错了地方,恐怕真的会顺势被压入地府当中。 不过,“终究是自己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潜下去了。” 黄患再次检查了系在腰间的铜质腰带,这腰带不仅能增加自身的重量以便于潜水,还能将物品密封存放在内,之前从野生区域带回的利器和装有闭气丹的小盒子,全都被他放入进这条腰带里。 半晌前吞下的闭气丹此时已经生效,接着黄患便潜入水中。 潜入一段距离之后,他立刻意识到,这片水潭的下方并不似在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清澈,水下,各类动植物的尸体使这里显得浑浊,而且,即使他处在边缘地带,也能感觉到瀑布落下的地方有一阵阵的冲击袭来。 黄患潜到水底,虽然视野并不清晰,但好在觉圆在水中依然可以使用,他便开始慢慢的寻找起来。 机关鸟落入这片水潭以后,其身躯应当早已被冲散为零碎的部件,而据木娜拉所说,青浮玉形为球状,故而黄患要做的,只是用觉圆找出水中球状的物品便可。 不过,话虽如此,他捡起了一件又一件球状的物品,大多却只是圆形的石头以及一些动物的头骨,只能说,这片水下鱼目混珠的东西太多了。 入水之前,黄患并没有料到水下的能见度竟如此之低,想要只凭感觉就找到青浮玉,实在有点强自己所难,一刻已经过去,黄患却连一件机关鸟的残骸都没有找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黄患有了判断,便打算先回到水面,从长计议。 不过,待他向上游时,许是因为铜腰带的关系,只觉得身体格外沉重,但抛弃腰带当然不是明智之举额,他便想着如果使用灵气是否能让自己游得更加轻松一点。 “!” 灵光一闪:“那青浮玉之所能够漂浮在空中,想必是由于木娜拉通过机关鸟身上的纹饰将自己的灵气导入了玉中,而机关鸟的身体被瀑布破坏以后,纹饰便失去原型,不能继续传导灵气,所以青浮玉才会落入水中。” “换言之,只要让青浮玉接触到灵气,它应当会有所反应。” 这样想着,黄患当即便尝试着将手掌对准水底,然后对着水底发出一阵气浪,气浪接触水底以后,马上便向四方散去。如此,黄患便集中精力,用觉圆去感应是否某一处有物体对灵气做出回应。 果然,在黄患觉圆的边缘部位,有一物体接触到灵气以后,立刻从水底升腾起来,不由分说,他迅速朝着那物品游过去,一把抓住它。 青浮玉。 东西到手,黄患便马上准备向回游去,离开这片水潭,但当他再一次使用觉圆时,却发现他的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无数的飞鱼——看来,这些鱼平时潜藏在水底的泥沙之中,黄患方才那一击,使它们全都惊醒了。 这些鱼之前黄患早已见识过,此刻更是围着黄患不停的旋转,速度之快,竟让他身边的水流也跟着旋转起来。但毕竟黄患也有些心理准备,马上反应过来,朝手臂运气,想借着青浮玉的浮力加速逃离此地。 可就在他运气的同时,那些飞鱼仿佛也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集体朝黄患冲了过来,阵势之大,足以将黄患搅得天翻地覆。 青浮玉的浮力与飞鱼群的冲击,两相叠加,使得他的身躯在水中不受控制的翻腾转动,此时他早辨不清方向,只是隐隐觉得自己正朝着瀑布的正下方移动。 “不好。”黄患心中暗道,不过,即便他明知自己要被卷进去,却也没有丝毫办法,只得任由身躯移动。 果然,一阵阵强大的冲击自上而下袭来,原本就觉得天翻地覆的黄患,现在更是被冲得天地倒转,五脏六腑好像都要飞腾出来。 这时闭气丹的效果也渐渐弱下来,他开始感觉到一阵阵胸闷。但他自始至终一只紧紧的抓住手中的青浮玉,不停的向其运气,指望能有一线生机。 他感觉到他先是被冲到了水底,又被卷到了一旁,这时的冲击力有所减缓,他便猛的增大气量,身体快速的向上移动。 窒息感越来越重,眼前开始发懵,一阵阵焦急催逼他的气越发急劲的涌出,此时他简直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向上冲去。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一刻,他冲出了水面,却一头撞在了石壁上,然后摔在了地上。 半晌,他才清醒过来,却发现眼前的景色颇不寻常。 此时他置身于一个颇为精致的石室当中,面前的三面石壁上分别挂着三展灯,冒出的火焰一动不动,却颇为明亮,石室的中央是一架古琴。 黄患没有料到瀑布的后面会是这样的景色,一时间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晕厥,待他回过神来,马上想起了青浮玉,他低头找寻,所幸其就在不远处。 见东西还在,黄患便稍微安下心来,开始打量眼前的景物。 凑近过去才发现,这里的三面石壁上都画着壁画,三幅画的内容大概分别是:一个人来到一座满是妖魔鬼怪的山上,这些妖魔鬼怪全都被画得面目狰狞,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人;但此人面对漫山遍野的妖魔鬼怪并不畏惧,反而与之大打出手,不过这幅画中还增添了许多其它的生物给此人助阵,妖魔鬼怪则是被压制的一方;最后一幅则是此人在画面的中央作出弹琴的姿势,周围则是死去的妖魔鬼怪,它们身上冒着青烟一样的东西,还插着某种类似匕首的利器。 看到这里,黄患觉得这利器十分眼熟,便把自己之前在野生区域发现的利器拿了出来,发现两者大致上类似,只是自己手中的这一把做工更为精细,大概是画里无法表现吧。 黄患心里大概明白,这些壁画表现的应该是几十年前凤仙来到这座山,降妖伏魔的事件。只是不明白为何会画在这种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那么这架古琴,就是最后一幅画中的琴了。 他仔细打量这架琴,发现其琴身上虽然满是尘埃,琴弦却依旧光亮如新,被灯火照耀,竟有几分神圣之感。 “可惜自己不通音律,不然一定试着弹一弹这架古琴。”这样想着,黄患不自觉的拨了一下琴弦。 声之悦耳,可及天籁。 但奇怪的是,其中夹杂着一丝类似铃铛的声音。 黄患感觉手中的利器在轻微震动,他这才明白原来是这利器上的铃铛在响。他心里暗暗奇怪,这利器在他手中也有一段时间了,上面的铃铛却从未响过,他一直以为这只是装饰,此时却响了起来。 一阵阴风吹过。 但这里是几乎密闭的洞穴,怎么会有风吹来? 黄患觉得似乎不太对劲,便吞下了一刻闭气丹,准备离开。 他俯下身捡起地上的青浮玉,之前在水中没有看清它,这时才发现这块青玉的内部似乎还包裹着一个黑色的东西,但看不出是什么。 就在黄患仔细打量这块玉时,他突然惊了一下,因为他看到,青浮玉里面的黑色物体,猛地动了一下。 ; [029]前奏 “自打进入这个石室以后,便觉得有些怪怪的。” 黄患又仔细盯着青浮玉看了一阵子,可里面的黑色物体却再也没有动过。 这时他感觉吞下的闭气丹已经开始起效了,便纵身跳入水中,离开了这个地方。 ———— —— 机关阵。 黄患将找回的青浮玉送还给木娜拉。 “你真的找回来了?”木娜拉说道。 不知是因为有些出乎意料,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黄患觉得木娜拉说话的语调并不那么自然。 黄患随口问道:“这块玉,是安置在机关鸟眼睛上的吗?”他想起里面的黑点,像是眼里的瞳仁。 木娜拉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看着青浮玉,半晌后才问道:“这次的三月节,你也参加吗?” 黄患点了点头。 “唔。”木娜拉转过身去,不再多言。 不得不说,木娜拉的脾气确是有些古怪。 ———— —— — 日子一天天过去。 离三月节开始还有三天,黄患将难得挤出来的时间全都耗在了四季岭的其余三处,至于原因,自然是想要弥补之前没有进行过的修炼。 可惜时间总是少的不近人情。 “贤弟,贤弟!你怎么还在这里呆着啊,大事不好了!”陆晋出现在四季岭,并且火急火燎的朝黄患跑了过来。 “怎么了?”黄患见陆晋来了,便慢慢把缠身的灵气解除,问道。 “跟我来就知道了!”陆晋不再多说,直接拉着黄患一路跑去机关阵。 到了机关阵,黄患才知道今天是三月节的报名时间,只见机关阵中围满了前来报名的学徒。 “只是报名而已,你那么激动干嘛?”黄患问陆晋。 陆晋一脸扭曲的神情,指着挂在墙上的记名板说道:“你看,那上面最后一个名字,你知道是谁吗?” 黄患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才赫然发现,虽然在这里围观的不下百人,但在记名板上记下名字的报名者却居然只有三个,再看那排在最后的名字,原来是屠玉,于是他答道:“知道啊,他早就告诉我他会参赛了。” 陆晋没有在意黄患说什么,便又自顾自的说道:“你当然不知道,你又没见过他,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恐。。。啊?你知道?你见过了他了?你确定是屠玉?” “嗯。”黄患随口应了一声,便准备上前去报名。 陆晋张大了嘴巴,诧异道:“怎么,你还打算报名?你都见过屠玉了,难道不觉得这场比赛会有生命危险了吗?” “没危险的比赛有什么意思。”说罢,他便对登记姓名的人说道:“黄患,报名。” 也许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人说出“报名”两个字了,周围的人都向黄患投来惊异的目光,登记的人也抬起眼睛仔细将黄患打量一番,接着摇了摇头,把他的名字写在了记名板上。 “这人好像是新来的吧,这下有他好看的了。” “不自量力啊这是。” “居然没人告诉他屠玉的事情?人缘太差了吧。” 周围的人开始纷纷议论起来,就连陆晋也在一旁无奈的摇头。 “哈哈哈哈,胡万,你果然来报名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的另一端传来,只见那边的人立刻齐刷刷的闪出一条道路,供声音的主人行走。 黄患转头,看到的自然是屠玉。 陆晋没料到屠玉会突然出现,赶忙躲进了人群之中,他原本想把黄患也拉过来,却只听黄患对屠玉说道:“你不该这么早报名,你的名字写在上面,似乎吓退了不少人呐。” 屠玉大大咧咧的笑着挥挥手,抬高了音调,说道:“正好把没什么本事的家伙提前排除掉嘛!有实力的人终究会来报名,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种话别人说出来或许会引起某些听者的不满,但既是屠玉说出口的,就没什么人能自信反驳。 于是,周围一些不敢报名的人都害臊的从这里离开,余下的人,也都在低声议论这个叫黄患的新人究竟和屠玉是什么关系。 就在人们议论之时,又听见有人说道: “哎呀呀,大老远就听见屠玉兄你的声音——还是那么心直口快呢!”人们顺声音望去,看清了来人,也都自觉的让出一条道路来。 屠玉笑道:“这不,有点意思的人都来了嘛!” “哈哈,别来无恙啊屠玉兄、黄患兄!” 陆晋扭头看去,来者正是凤成凰、凤成蝶、慕西懿一行人。 这几位的名字在凤仙山上自然是人尽皆知,凤成凰向登记报名的人点点头,那人立刻会意,将他们的名字写在了记名板上,凤成凰见登记无误,便转而去与黄患、屠玉等人攀谈起来。 这几个人一同聚在这里,周围的看客都自觉的离他们几米远,陆晋也混在人群之中,准备后退,却有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哎,你都提前过来了,怎么还没报名啊?” “啊!”陆晋被吓一跳,才看清原来是陆南,便随口问道,“大哥你也在啊?” 陆南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说道:“什么叫我也在?我和他们是一起来的!” 陆晋捂着头说道:“那几个人气场太强了,大哥你混在里面根本没有存在感啊。” 陆南不屑道:“哼,要是没存在感,我的名字还会被写在记名板上?” 陆晋抬头看了眼记名板,上面果然写着陆南的名字,惊讶道:“怎么,大哥,你也报名?不怕被屠玉砍死吗?” 陆南又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道:“没出息的家伙,连报名的胆子都没有?” 陆晋支支吾吾的犹豫不决,见状,陆南便所幸直接向登记者喊道:“把陆晋也写上去,他参加!” “喂喂!”陆晋正准备说些什么,陆南却把他的嘴巴捂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登记者一笔一划的在记名板上写下了“陆晋”二字。 “唉。”见木已成舟,陆晋便也不再挣扎,咬着牙悲壮道:“报就报,大不了一死!”说罢,陆晋又转而钦佩的看着陆南,说道:“大哥,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这么佩服你,如果你在比赛时碰到了屠玉,我一定会替你收尸的!” 陆南从容的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不会的,只要见到他我立马投降。” “。。。。。。” 众人正喧闹着,又听见人群的外围有人大喊:“让开!”“让开!” 只见一行穿着黑衣的人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打头的人来到近处,瞟了眼记名板,说道:“凤仙山上可真是没什么人才了啊,没了我们黒于旗,敢报名的就只有这么几个人?” 禅于律、恨枭、柳泽士等一干黒于旗的人马,前来报名。 登记者对禅于律问了句“报名的都有谁”,一旁的断铜开口便骂道:“蠢材,连我们黒于旗的人都不认识吗?” 黒于旗的人报了名以后,也朝着黄患他们走来。 屠玉先开口道:“看来能陪我好好玩一玩的人还真不少呢。” “哼,没想到你居然也参加了。。。这次的三月节,怕是会出乎意料的有趣啊。”禅于律语毕,接着他又看了眼凤成凰,挑衅道:“你最好别在与我交手之前就败下阵了。”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凤成凰回应道。 这时柳泽士看到了凤成凰身后的凤成蝶,便说道:“凤姑娘成日闷在账房之中看书写字,这一次也总算肯出来透透气了吗?” “。。。。。。” 凤成蝶面无表情,并未搭理柳泽士,倒是慕西懿替她回应道:“难不成黒于旗的军师也会武斗?” “哈哈哈,慕兄还是一如既往的护着凤姑娘呢。”柳泽士笑道,接着他转向黄患,又说道:“啊,这位就是将断铜打伤的黄——患,对吗?关于你的传闻不少呢。” 黄患准备开口回应:“你。。。” 但话还没说出口,对面的断铜便对他叫嚣道:“当日你能打伤我只能证明你的运气还不错,如果在这次的三月节里你碰到了大爷我,我一定断了你的手脚!” 黄患想起了当日在不夜林的场景,便不屑的说道:“始终是个蠢货。”说罢,便不再搭理断铜。 “你说什。。。”断铜说着,就想要动手。 可他话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口,身躯不住的颤抖起来。 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无比强大的压迫感。 是屠玉。 “你给我听好了,”屠玉对断铜说道,“这个叫胡万的,是我盯上的对手,如果在比赛开始之前,你敢让他受半点伤,我就把你砍成碎片然后丢到粪坑里,明白了吗?” “。。。。。。”断铜干张着嘴,想要开口反驳,却居然不自觉的对着屠玉点了点头。 “。。。。。。” 感觉到屠玉身上那恐怖的压迫力以后,原本在周围犹豫不决的人全都匆匆忙忙的从这里离开。 而待在屠玉身边的那一行人,也都再次重温到他那强悍到诡异的气场,全都不禁流出了冷汗。 所有的人思考的事情几乎都变成了同一件: “这一次的三月节,结局会有所改变吗?” ; [030]开战 三天后的三月节当日,机关阵中央的方形赛场早已是座无虚席,几乎凤仙山上所有的人在这一天里都聚集在了这儿,甚至,据说昨日凌晨之时,就有将近一半的人已占好了前排座位,等候开赛了。 不过,虽然观众人数是空前的多,但参加比赛的人却是史无前例的少,在将近六七百余人的凤仙山里,仅仅有十六人参加了这次的比赛。 “因为本次参赛人数较少的缘故,所以原本应该在四个场地同时进行比赛的规则,在本次大赛中临时改为由一个赛场单独进行。” 黄患听出是贤云鹤的声音,扭头看去,却发现他在离赛场颇远的地方说着话,便随口问道:“贤云鹤前辈的声音有这么大吗?” 站在他身旁的陆南回答道:“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时候我也觉得挺神奇,后来才知道,所有担任解说员、裁判的人,在胸前都挂着能够让声音变大的扩音石。” “解说员?”黄患自打来到凤仙山,各种各样奇异的东西早见怪不怪,所以他感兴趣的点不是扩音石,反而在“解说员”三个字上。 陆南正打算跟他解释,却听见场内李熬鱼的声音扩散开来: “本次大赛的胜利条件依旧是击败所有参赛者,此外,一旦参赛者的身体接触到场外,就判为输,意图杀害对手,也算输,明白了吗?”李熬鱼的语调十分雄辩,接着又道,“而本次大赛的场内裁判,将由最受大家欢迎的橙印游侠——李熬鱼,也就是我来担任!” 闻言,场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李熬鱼感觉到了空气中大量的尴尬,便赶忙说道:“而担任场内医师的,则是大家都很熟悉的九婳儿丫头!” “九婳儿!” “婳儿姑娘,辛苦你啦!” 李熬鱼话音刚落,全场便欢呼又起。 李熬鱼很是受伤。 处在赛场内等候区域的黄患见到这样的场景,有些出乎意料的说道:“额,九婳儿这只小母老虎原来这么受欢迎吗?” 慕西懿在一旁笑着回答道:“整个凤仙山上,也就黄患兄你一个人觉得她是母老虎,在别人眼里,她可是尽职尽责、尽心尽力的好医师呢!” “唔。”黄患随口回应。 不远处的李熬鱼平复了受伤的心情,继续激情道:“担任场外裁判和评审的人,是大家最为敬爱的木娜拉丫头和贤云鹤老大!” 又是一片欢呼。 李熬鱼又道:“秦百户老师由于在观心殿还有事务要处理,所以不能前来,不过,有个人代替他前来担任解说,这个人就是——和我们凤仙山一向交好、从洛繁城远道而来的林冬音小友!” 场内响起一片掌声。 这次没等黄患开口问,慕西懿主动告诉他:“别看这个林冬音只比我们大几岁,但他可是洛繁城里数一数二的巨商,我们凤仙山上所用的几乎所有杂项开支,全都是由他免费提供的。” 闻言,黄患有些惊讶的看了眼远处坐在贤云鹤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心里赞道:“年轻有为。” 场内又传来李熬鱼的声音: “决定这次比赛出场顺序的方式依旧是抽签,现在就请各个被喊到名字的选手,依次到木娜拉丫头那里进行抽签。” —— 第一个被叫到名字的人是—— “查隆图!” 只见一个用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等候区出发,慢慢朝着木娜拉走了过去。 场外观众议论着: “查隆图,听着像是辅族人的名儿,可怎么对他没什么印象啊。” “我以前见过他,寡言少语的,不怎么和人接触,没想到竟然会来参加比赛,而且还是第一个报的名。”另一个观众道。 喊名字的顺序,正是当日参赛者报名的顺序。 观众继续议论着: “这家伙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是怕输了的时候别人把他认出来吗?”“哈哈哈,很有可能!” 。。。。。。 “十二号。”木娜拉道,挂在胸前的扩音石使得她原本低沉的声音也变得高亮。 第二个被叫道名字的是—— “文美!” 一个体型无比壮硕的男性学徒从等候区走了出来。 观众议论道: “是文美,我就说嘛,这次大赛不可能少了他!” “啧,有这魁梧身板,我也敢参加啊,难怪他是第二个报名的。” “不过,这名字和他的形象反差也真够大的。” 。。。。。。 “六号。”木娜拉道。 第三个被叫道名字的人,自然是—— “屠玉!” 听见这两个字,场内瞬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等待着,看他抽到的会是几号。 “九号。”木娜拉道。 一下子,和九号对阵的十号,立刻成为了本次比赛最为不祥的数字。 第四位—— “黄患!” 见黄患出场,观众开始议论道: “好像和屠玉关系不错的那个新人就是他?” “看起来不像很能打的样子啊,运气差点的话,说不定第一轮就要被淘汰了。” “听说他和黒于旗的人有过节,要是被他们的人撞上,后果估计很严重。” 。。。。。。 “一号。”木娜拉道。 第五位—— “凤成凰!” 凤成凰一袭白衣飘逸而出,全场的女性学徒骤然开始尖叫。 观众自然又要议论: “凤成凰,一定要赢啊,加油!”女人道。 “这家伙,这么受女人欢迎,肯定没什么实力!”男人道。 “瞧你这一脸酸相!凤成凰可是这山上实力数一数二的,正统的‘凤仙’后人啊!” “我就盼他输,不成吗?” 。。。。。。 “五号。”木娜拉道。 凤成凰对阵文美。 第六位—— “凤成蝶!” 凤成蝶一出现,全场的男性又开始欢呼起来。 “成蝶妹妹,你真漂亮!谁要敢打伤你,我们给你报仇!”男人道。 “瞧瞧这些臭男人,不知道这凤成蝶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哪一点把他们迷成这样!”女人道。 “我们应该给她加油啊,她是这次三月节里唯一参赛的女性选手。” 。。。。。。 “十三号。”木娜拉道。 第七位—— “陆南!” 陆南晃晃悠悠的从等候区走了出来,向观众笑嘻嘻的挥手,表现的颇为淡然。 观众议论道: “这是谁?” “这是谁?” “这是谁?” 。。。。。。 “四号。”木娜拉道。 第八位—— “慕西懿!” 慕西懿也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走出来,向全场的(女性)观众挥了挥手。 观众议论道: “这个色鬼竟然回来参加三月节?听说他不是已经离开凤仙山了吗?” “你以前被他表白过?我也是哎。” “你接受了?我也是哎。” “你。。。” “你。。。” 突然观众席上一群女人打了起来。 。。。。。。 “十四号。”木娜拉道。 第九位—— “陆晋!” 陆晋步履飘忽,战战兢兢,一副惊弓之鸟的德行。 观众开始议论道: “这谁啊,一副酱油脸。” “炮灰相。” “路人感。” “啧,也比没参加的要好,我就看好他!” 。。。。。。 “十号。”木娜拉道。 陆晋的对手是屠玉。 观众继续议论: “你还看好吗?” “。。。。。。” 第十位—— “禅于律!” 禅于律还没走出来,一群场外的黒于旗帮众便开始乱叫起来: “大哥加油,冠军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你要是赢了,就离我们征服凤仙山的目标不远了!” “灭了凤成凰!” 其余观众见状,也议论着: “黒于旗的首领,看着就不是好人!” “说要征服凤仙山呢,真好笑。” 。。。。。。 “七号。”木娜拉道。 第十一位—— “恨枭!” 恨枭默默的走了出来。 观众议论道: “他就是恨枭?凤仙山排第二的那个?” “就是他,果然看起来就很强的样子啊,据说他是最有可能战胜屠玉的人。” “听说也是黒于旗的人?不明白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加入他们。” 。。。。。。 “三号。”木娜拉道,说罢,她看了恨枭一眼。 第十二位—— “柳泽士!” 柳泽士一脸笑容的走了出来,对着观众席微微点了点头。 观众议论道: “他就是黒于旗的军师,看着就挺阴险。” “别这么说,他可是学富五车,精通多种文字呢!” “学问好有什么用,还不是加入了黒于旗。” 。。。。。。 “十五号。”木娜拉道。 第十三位—— “断铜!” 看断铜走了出来,观众议论道: “就是他,据说被那个新人黄患打伤了!” “据我了解,黒于旗里最恶劣的就是这个人,看他会遇上谁?” 。。。。。。 “二号。”木娜拉道。 他的对手,正是一号的黄患。 断铜拿着手中的签,狂笑起来,对着远处的黄患大声说道:“老天爷也帮我,你这个混账就给我乖乖等死吧!” 之后出场的是几名黒于旗的帮众,分别叫做: 西门良人,八号。 端木嬴,十一号。 公孙无往,十六号。 观众议论道: “这几个人的名字怎么都这么装蒜啊。。。” ———— —— 待抽签结束,本次三月节,终于要开幕了。 就在李熬鱼宣布“开始”两字时,方形赛场当中的人们发出的欢呼声瞬间便淹没了一切,连在观心殿里的秦百户都能听到。 第一场开始。 黄患和断铜都从等候区慢慢走向比赛场地。 不少观众都知道这两人曾经有过私怨,加之断铜在黒于旗当中也算是出了名的可恨,两人一上场,观众们便都渐渐安静下来,颇为期待比赛的进程。 “准备好了吗?”李熬鱼问道。 黄患向他点了点头,接着便环顾四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整个方形赛场共有四个比赛场地,现在却只使用其中的一个,似乎显得空空荡荡。”黄患心里还在胡思乱想。 “。。。。。。” 断铜看黄患似乎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瞬时来了火气,大声吼道:“难不成你以为你曾经打伤过我,这次就还能赢我?你断铜爷爷我进步的速度是你这种货色想也想不到的!”说着,他便猛的释放出一股灵气,给黄患示威。 凭心而论,断铜的灵气,的确要比看台上的大部分观众要强很多,观众们看到这股气,都只是觉得断铜已胜券在握了。一些黒于旗的人,更是在看台上叫骂起来,“姓黄的可怜虫,赶紧投降吧,想和我们黒于旗的人作对你还早了十年!” “断了他的手脚!” “剥皮!” 这阵来势汹汹的呼声,更让断铜得意的笑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再过一阵子,只怕你连‘投降’二字都无法说出口了!” “难道你只会站在那里放嘴炮吗?”黄患不耐烦道。 “妈的,你找死!” 断铜自信满满,一被挑衅便马上朝黄患冲了过去,战斗开始,观众们也随之热情呼喊起来。 断铜像是出笼的野兽,用尽全力向黄患冲了过去。 “?” 可断铜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倒挂着飞到了半空中。 “发生了什么?”断铜只觉得脑海中空白了一瞬间。 原来是黄患对他突然释放出一阵杀意,让他心智短促的动摇了一瞬间,步履踉跄一下,接着黄患抓住机会,又在他的小腿上狠狠的踢了一脚,由于此时断铜的灵气全都集中在拳头上,下盘放了空,这一脚踢中以后,断铜整个人便飞旋在了空中。 “嗙!” 不由分说,黄患接着身躯一转,对着断铜的脸又是狠狠的一脚踹去,断铜应声,像是断线风筝般飞出了场外。 秒杀。 在断铜彻底晕厥之前,他看到了,黄患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场了。 ; [031]陆南 两击,黄患只用了两击便将断铜打败。 所有的观众前一刻还在为战斗开始而极力欢呼,此时却马上全因战斗结束而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黄患没有用“技”,甚至连一步都没有走出去便将断铜直接秒杀。 “。。。。。。” 观众总算开始渐渐回过神来。 “新人很强啊!” “动作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黒于旗果然是不堪一击!” 欢呼声既是为黄患而起,同时也为黒于旗失势而出。 “小子,行啊!”黄患退场之前,李熬鱼掩住了胸前的扩音石,低声对他说赞了句,接着,他又放开握住扩音石的手,对所有人说道: “出人意料啊,第一局比赛不到三十秒就结束了,连解说的时间都没给!” “的确是出人意料的开局,”贤云鹤也没想到,刚上山没多久的黄患居然能够如此轻松将断铜击倒,道,“这个叫做黄患的孩子的确给了我们不小的惊喜。” 另一边的林冬音也从另一个角度解释道:“没错,不过这种惊喜和断铜选手的失误也有很大关系,虽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断铜稍被挑衅便急于进攻,实在是很不成熟的行为。” “。。。。。。” 所有黒于旗的人此刻都基本没了声势。 黄患退场,走向等候区。 “不错嘛,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断铜这个货给打败了。”慕西懿凑上来对他说。 黄患道:“对付这么一个三流角色,浪费太多体力就不值得了。” 黄患正说着,忽觉一阵强大的气场向他靠近。 “听说你已经学会了‘技’”,低沉的嗓音响起,随后只见恨枭从黑暗中慢慢走来,对黄患说道:“希望你这一次能让我使出全力。” 恨枭如是说,乃是因为一旦他这场胜了,下一轮的对手自然就是黄患。 黄患看到恨枭,有不少话想问问他,却只说道:“你最好别太小看你的对手。” 恨枭不再多说,和黄患擦肩而过。 见状,慕西懿好奇问道:“怎么,你和他交过手?” 黄患点了点头。 慕西懿追问道:“你觉得他的实力如何?” 黄患沉默一阵,道“很强。” 比赛场内。 “接下来出场的是恨枭选手,曾经多次拿下三月节的亚军,实力不俗,而他的对手,则是——”,李熬鱼像是突然失忆,一下子记不起另一个人的名字是什么,便偷偷看了眼手中的名单,才说道:“是陆南!” “啧,”陆南从另一边出场,一边嘟囔着,“难不成我的存在感还真那么低?” “恨枭!”“恨枭!”“恨枭!” 观众呼喊的全都是恨枭的名字。 “赶紧打倒那个叫陆什么的,开始下一场吧!”有个观众刺激道。 “真混蛋。。。”陆南朝声音传来的位置暗骂了一声。 “准备好了吗?”两人均已入场,李熬鱼便问道。 恨枭与陆南皆向他点头示意,然后两人面对面对峙。 恨枭的实力在凤仙山上人尽皆知,陆南则鲜少在三月节上有过什么显眼的成绩,此刻陆南面对着恨枭—— “哼哼,恨枭啊,你知道这么久以来你为什么能总是能蝉联亚军吗?”陆南却极为自信的做出了挑衅。 恨枭当然没有理他。 陆南便自问自答,说道:“那是因为,你在三月节上,从来都没有遇见过我!” “。。。。。。”刚刚从场内离开的李熬鱼听着都觉得害臊起来。 陆南刚说完,便感到一阵风向他压了过来,转眼之间,恨枭便来到了他的面前,不由分说的一拳向陆南打来,这一击,不知道要比之前的断铜快多少、强多少。 好在陆南挑衅敌人之时,已有了些心理准备,一边防御一边向后跳,勉强挡下了这一击,可他却痛得直甩手。 “哦哦哦,不错啊,竟然没被秒杀!”台上有人喊道。 “呸!秒你个大头鬼!”陆南对着观众席啐道,但生气之后,他转而又露出一脸自信的神情,对恨枭说:“速度还不错嘛恨枭。” 接着他便从背后抽出一个短棍来,说道:“再来。。。啊!” 恨枭不等他说完,猛一挥手,一阵气浪朝陆南射了过去。 “跟我玩这套。”陆南一转身,闪过这一击,手中长棍一甩,也划出一道气浪回敬过去。 可恨枭却不躲不闪,运气护体,直接冲锋,从袭来的气浪面前硬性突破过去,伸手去抓陆南的脖子。 陆南并未惊慌,他冷静观察,看准恨枭冲过来的时机立刻一棍挥去,恨枭用手抓住短棍,却不料肋下忽觉剧痛,原来是陆南的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也抽出了一根短棍,打在了恨枭身上。 “。。。。。。” 虽然陆南这一击聚集了不少气,但恨枭却像是全无损伤,抬起头杀气腾腾的瞪了陆南一眼,直接向陆南反击。 陆南赶忙放开被恨枭抓住的短棍,又向后一闪,躲开了恨枭的攻击。 “好险好险,”陆南自言自语道,“果然不好对付。” 恨枭看着他,将夺来的短棍丢到一旁,慢慢向他走了过来,缠身的灵气并未变化。 陆南道:“怎么,看来你是不打算用‘技’和我对决咯?” “哼,”恨枭终于开口道:“你还不够资格。” “混蛋!” 这句话像是刺激到了陆南,陆南愤怒的骂了句,接着便直接向恨枭冲了过去,只见他一棍挥去,恨枭轻松躲开,接着便一把抓住了陆南的脖子。 “嗙!” 抓住陆南的同时,恨枭忽觉背部又是一阵剧痛,他将脖子扭过去,俨然发现之前被他扔在地上的短棍竟然飞了回来,戳在了他的背上。 一击得手,陆南趁势又将手中的另一根短棍向恨枭的下巴戳过去,恨枭的头颅稍稍侧移,轻松躲开。 “额。” 但不料,他的肋骨再次挨了一击,原来陆南手中的短棍又被一分为二,打中恨枭的是另一半。 毫无防备的被击中三次,恨枭缠身的灵气也终于出现了动摇,趁此间隙,陆南立刻将他的手臂挣开,马上后退,又拉开了距离。 “。。。。。。” 陆南的连续偷袭得手,让恨枭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快。 这时场外的解说员开始说话: “原来陆南方才失去理智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不得不说这个人很会忽悠。” “而且,陆南的短棍能从远处移动,并向恨枭进行攻击,这显然是使用了某种独特的‘技’。” “没错,记得陆南在上一次的三月节还并不会使用‘技’,看来,他在三个月的时间里修习出了的新成果。” “既然陆南已经提前向对手使出了‘技’,不知道恨枭会不会争锋相对,也使出自己的技呢?” 闻言,陆南笑了笑,说道:“没错,赶紧使出来吧,不然说不定下一击我就要结果你了。” 恨枭摸了摸轻微受伤的肋下,说道:“我承认是有点低估你了,不过——仅仅是让棍子飞来飞去的‘技’,是打不倒我的。” “忽!” 语毕的瞬间,恨枭迅速来到了陆南的身后,陆南觉察到了他,马上向前闪躲,恨枭随之发出一阵气浪紧随陆南身后。 陆南被气浪的一部分刮中,身体稍稍失去了平很,恨枭马上又冲上前去,对准陆南的肚子就是一击。一下子,陆南飞出了几米远,直到场地的边缘位置,才勉强定住了身形。 “咳咳。”只是一击,陆南便止不住的口吐鲜血了。 恨枭对他说道:“明白了吗?我们之间的实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即便我不用‘技’,也照样能打赢用‘技’的你。” “刚才只不过是我大意了,你得意什么?”陆南道,虽然已口吐鲜血,却仍在逞强。 “。。。。。。那就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说罢,恨枭慢慢向陆南走去。 见状,陆南暗暗运气,地上的短棍再一次从恨枭的背后向他飞去。 恨枭早有防备,马上一转身,将飞来的短棍一下子抓在手中,但他马上意识到——手中的棍要比之前短了半截。 “又分开了。” 他马上反应过来,果然看到另一半短棍凌空朝他的头部戳来,他迅速躲开,两边却又突然飞来两根短棍,他用之前抓住的短棍勉强挡住了其中的一根,另一根则打在了他的腿上。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陆南将手中的两根短棍又拆分成了四节,两手一挥,其中的两根便向自己飞了过来。 不得不说,陆南的“技”似乎有很多变数。 解说员道:“看来,陆南的‘技’远远不止是让棍子飞起来那么简单,现在——一、二、三、四。。。。”林冬音一根根的数着,“一共有六节长短不一的短棍出现在场上,陆南的‘技’,想必可以将他的短棍任意拆分。” 恨枭身体上被击中的部位到处都在隐隐作痛,让他有了一丝想要尽快结束战斗的想法。 “?” 恨枭手中抓着的短棍忽然动了起来,硬是扯着他向前移动,想必是陆南运气了。 恨枭立刻松手,防止身体前倾。 可他刚一停住,却见陆南单脚踏地,身体在半空中一个回旋,一棍朝他甩了过来。 恨枭连忙用手臂防御,但当他被击中的一刻才发现,陆南挥来的短棍居然又变长了,且折成了三段,将他的手臂牢牢缠住,随后,陆南又一运气,原本落在地上的另外三节短棍分别朝着恨枭的腿、肋、头三处飞来。 恨枭眼看无法躲避,便索性运足气力,想要用被缠住的手臂将陆南硬拉过来。 但怪的是,这一拉,恨枭感到丝毫不费力气,再看陆南,他手中的短棍又被他拆分出新的一节,和缠在恨枭手臂上的三节短棍分离了。 恨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朝自己飞来的三节短棍全部击中,顿时失去了身形。 陆南抓住机会,立刻猛攻上去,一时间,只见他变化出的七节短棍,全都在空中来回飞舞,暴风骤雨般的击打在恨枭的身上,这是人们才算明白过来,原来陆南所使用的根本不是短棍,而是—— “七节鞭!”解说员兴奋说道。 “将七节短棍用气串联在一起,能分能合,能打能缠,实在是颇为灵活的‘技’,加上陆南选手良好的演技和战术,的确是能够令敌人应接不暇的打法啊!” “拥有亚军实力的恨枭竟然被逼的如此狼狈,想必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的确,不能小看陆南选手,如果按照这个情形,陆南将很有可能取得这场比赛的胜利!” 陆南的攻势源源不绝,果真大有一口气拿下胜利的势头,场外的观众们看到这样的情形,也都纷纷开始热血沸腾,大喊起陆南的名字。 “陆南!”“陆南!”“陆南!” 喊声热烈,催人奋进。 “只差一点了。”陆南心想,“必须要一口气将恨枭逼至绝境!”凶猛的连续攻击,让陆南的灵气消耗颇为迅速,此时他的额头已经开始不停冒汗。 恨枭依旧没有反击的机会,只见他伏下身躯,任凭陆南持续攻击着。 “快了,只差一点点了。。。”陆南心中道,他的气息已开始紊乱了。 “叮——!” 不期然的,陆南听到了一声短棍敲击在金属上的声音。 紧接着,恨枭一点一点的站起身来,并且,全身都反射着金属的光芒。 ; [032]钢骨 “不好!” 一道银光从陆南眼前闪过,紧接着恨枭便一拳挥了过来。 陆南赶忙将七节短棍堆叠在一起,挡下了这一击。 “额!”虽然挡住了,陆南仍感到手臂一阵剧痛,随后他的身体便像是棉花般向后飞去——这一击对他来说实在太重,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勉强站住。 他抬起头看了眼恨枭,恨枭的身体已经化为了钢皮熊的样态,全身镀满钢铁。 “你做到了。”恨枭低沉的说道,“我承认你是位有实力的对手,接下来,我将会使用我的‘技’——‘百兽之灵’——将你彻底击垮。” 闻言,陆南沉默了一会,随后淡然的笑了笑,挥了挥手,说道: “可以了,我投降。” “。。。。。。?” “啊?”场边的李熬鱼怀疑自己听错了,全场的观众也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陆南接着对恨枭说道:“能逼你使出‘技’,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 接着他又看了恨枭一眼,问道:“实际上,我一连串的攻击其实对你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对吗?” 恨枭没有回答。 陆南瞟了眼在等候区中观战的黄患,又对恨枭说道:“我不想再无谓的消耗你的体力,毕竟,你的下一个对手肯定希望能和状态十足的你战斗。” 陆南终于又抬高了声调,对李熬鱼确认道:“是我输了。” 李熬鱼这一次听清了他的话,便举起了胸前的扩音石对整场说道:“陆南认输了,那么本场比赛的胜利者是——恨枭!” 观众们此刻也如梦初醒,开始大呼起来,他们不仅为胜利的恨枭欢呼,也都为失败的陆南而欢呼。 所有人都承认这是一场精彩的战斗,所有人此刻也都将陆南的名字铭记在心。 最终,陆南退场。 黄患上前将快要晕倒的陆南搀扶住,对他说道:“说什么我‘肯定希望和状态十足的对手战斗?’,说的好听,我看其实是因为你在擂台上根本连一秒也支持不住了吧?” 的确,陆南的灵气早已耗尽,他虚弱的笑了笑,说道:“贤弟,不论何时你都是这么刻薄呢。。。胜利的希望,我就托付给你啦。” 说罢,他便昏睡过去。 “哼,”黄患对着失去意识的陆南随口答道,“这还用你说吗?” 黄患将陆南安置在一旁,见九婳儿过来了,她对他问道:“怎么样,陆南没有事吧?” “这家伙哪里会像是让自己有事的人,”黄患奚落道,“不过,和恨枭能打成这样,也算有两下子了。”他又补充了句。 九婳儿好玩的看了黄患一眼,笑道:“你会承认陆南的实力可真是稀罕事呢。。。其实啊,我都不晓得他是什么时候就学会了‘技’呢,我猜他之所以没有告诉我们,想必是想在这次的三月节上能让我们刮目相看吧?” “也可能是因为我们同样有可能是他的对手。”黄患道。 “啧,”婳儿呲道,“陆南可没你这么想的这么阴。” 这时传来场内李熬鱼的声音:“下一场比赛是凤成凰对阵文美,请双方上台准备!” 黄患看过去,发现凤成凰早已站在比赛场上,而另一边,只见身形无比庞大的文美一步一步重重的走来——“嗙!嗙!嗙!。。。”——似乎在刻意炫耀自己的强壮。 “凤成凰的对手看起来颇凶悍啊,不会有问题吧?”黄患道。 九婳儿此时正在给一旁的陆南把脉,听到黄患的说话,便道:“你呀,担心谁都用不着担心阿凰,他才不会输呢!” 黄患听闻此言,便对眼前的比赛更有兴趣了。 ———— —— “啊啊啊!是凤成凰公子!” 看到这一场是凤成凰的比赛,全场的女性观众都亢奋起来,不过也有替他担心的: “天哪,公子站在文美的面前,简直像是面对着一只巨熊,这文美光是趴下来也足够压扁他了!” “哪里是一只熊,简直是一座山!再看那凤成凰,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怎么打?” “。。。。。。” 凤成凰和文美的体型差异让观众们评论不止。 终于,李熬鱼站在两人之间,喊出了口号:“开始吧!” 但凤成凰一动未动。 而另一边的文美则毫不犹豫的迈开脚步朝着对手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早就听说大名鼎鼎的凤成凰擅长战术多变,今天就让我见识见识吧!” 凤成凰一边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一边说着:“明知如此也毫不畏惧,看来你对自己的实力有颇为自信啊。”接着,一个六角型的盒子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力量的强大,胜过一切。”说罢,文美猛的一拳打碎了地板,一堆石子碎片朝着凤成凰飞射过去。 凤成凰将手中的盒子一甩,十几枚黑白棋子便也从中飞射出去,一一击飞了所有向他袭来的碎片,随后径直朝着文美飞过去。 棋子在飞行的过程中越变越大,等靠近文美的身躯时已经有正常人的头颅般大小,速度力量皆为上乘,倘若普通人受这一击,怕是要骨骼尽碎了。 “哼!”可眼看这十几枚硕大的黑白棋子向自己飞来,文美却不闪不避,反而直接张开双臂,用胸膛去硬顶。 只听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撞击声过后,棋子全都无力的落在了地上,反观文美,竟毫发无伤。 “。。。。。。”凤成凰沉默下来。 文美的“技”名为“钢骨”,顾名思义,能够强化自己的身体硬度,使之堪比钢筋铁骨。 文美笑道:“凤成凰,看不出你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使用的‘技’却有点力量,只可惜,对我来说却只不过是挠痒痒的小伎俩罢了。”文美说罢,接着便摆开架势,一拳朝着凤成凰打了过来。 拳还未至,凤成凰却已感到风压先到,他步伐向后一迈,欲要退避,为了以防万一,身体还朝着侧面微微闪躲一步。 亏得这一闪,凤成凰才仅仅被这一击带出的风压刮到了衣服,但即便如此,他仍感觉像是有人在他的衣服上猛拽一把,力道十足,如若正面迎击,后果不堪设想。 文美没有追击,只是握着挥出的拳头,对凤成凰说道:“你明白差距了吗?你的攻击对我无效,但我的攻击——即使是只命中一击,就足以伤及你的性命了。” 凤成凰拍了拍衣袖,说道:“的确是值得夸耀的力量,不过倘若仅仅是这样,似乎略显单调了。”说罢,他将手一挥,之前落在地上的棋子全都飞了回来,悬停在半空中。 “是吗,那我们便全力相博,直接看看结果吧!”说罢,文美缠身的灵气一下子变的猛烈,通体肌肉暴增,青筋毕露,整个人看上去极其恐怖。 此时,解说员插话道:“这场比赛与之前两场确有不同,才只是一招过后,两人便均已亮出了自己的‘技’,不再有所保留。” “没错,不仅如此,两人的战斗风格也是截然相反,凤成凰外形文弱,而文美体格魁梧,凤成凰注重技巧,而文美更重视单纯的力量,这样的反差也很是有趣呢!” 解说员的语调相当轻松,但比赛场上却已是杀气腾腾,文美粗壮的双拳大力猛挥,每一击都快、准、狠,可凤成凰的防御也很是到位,每一枚漂浮在空中的棋子都能将文美的攻击精确抵挡住。 然而,文美经过灵气强化后的身躯有着无比强悍的攻击力,每一击打在凤成凰的棋子上,棋子都要向后退去一段距离。而凤成凰岁也不断使用其余的棋子进攻,但这些棋子打在文美身上,却丝毫不能减缓他的攻势。 两人攻防之间,每一次碰撞都会响起巨大的声音,简直像是一串串鞭炮在场上被点炸一样。这般攻防不知持续了多久,只见文美又一次一拳猛击在地板上,这一次由于有了灵气的强化,飞起的碎石比之前要多得多,导致凤成凰不得不将防御的棋子收拢在身前,以此保护喉咙和眼睛等重要部位。 文美瞅准了机会,迅速冲锋过去,一拳打在了一枚挡在凤成凰身前的棋子上,棋子无法完全卸去攻击力,硬是抵在了凤成凰的胸口处,凤成凰胸口吞了这份力道,不禁后退几步,但文美仍紧追不舍,另一拳又紧随其后。 “嗙!” 凤成凰几乎紧贴在胸口的棋子又挨了一拳,没了空隙的缓冲,这一拳的攻击力几乎全都传导到了他的身上,所有观众皆是一惊,担心凤成凰瘦弱的身体恐要被伤及肺腑。 但奇的是,他只是稍稍后退一步,似乎并没有承受太大的伤害。反观文美,这时却像是扭到了胳膊,定在原地来回耸动着肩膀。 “不得不说你的反应很快,”文美扭转肩膀说道,一颗棋子从他的胳臂下方飘回了凤成凰身边,文美继续道,“倘若你没有在我攻击的那一刻迅速将一颗棋子从下方打中我的胳膊,恐怕你现在已站不起来了。” 凤成凰笑了笑,说道:“我能破解你的攻击,终究还是要归功于你的攻击路数并不复杂。” 闻言,文美筋肉扭曲的脸上也跟着笑了笑,说道:“你说我的路数不复杂,但你也强不到哪里去。。。通过刚才的攻防,我已经看出来你的‘技’的路数了。”至此,他顿了顿,又说道:“白棋防御,黑棋进攻,对吗?” 凤成凰没有回答。 文美接着说道:“除此之外,我记得围棋一共有三百多枚棋子,而你这里却只有十几枚,这就说明你的‘技’其实尚不足以完美的驾驭所有棋子,换言之,当你将灵气集中在某几枚棋子上时,其他的棋子就会变弱,我没说错吧?” 凤成凰默默点了点头,赞叹道:“短短的攻防之间你能看出来这么多,真是了不起,看来,凤仙山仅仅给实力前五的人排名,似乎掩盖了不少能人啊。” “的确,”文美一步跨上前,低吼道:“是时候该改一改排名了!” 文美单脚一蹬,整个如同出笼的老鹰,用健壮的膝盖朝凤成凰忽的冲击而来,同时又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做好了下沉敲击的准备。 这双重攻击来势迅猛,凤成凰立刻将四枚白色棋子聚集收拢在前方,挡下了这一击。 但是,文美的攻势显然仅仅是开始,只听他一边攻击,一边喊道:“你的‘技’,原本确实是灵活多变,可是当你面对绝对的力量压制时,你就只能把所有的灵气都集中防御的白子上,而用来攻击的黑子就会变得不足为惧。” 果然如同文美所说,由于凤成凰自身的防御力太弱,导致他面对文美的压制时,所有的灵气都只能被动集中在防御的白棋上,如此一来,他的“技”的灵活性就大大降低了。 眼见文美的攻势越来越凶,如此僵持下去,对凤成凰绝无益处,索性,凤成凰一下子将所有用来防御的棋子朝文美射过去,自己则迅速移位,与文美拉开距离。 七八枚棋子朝文美袭来,文美双臂乱挥,一通猛打,将所有的棋子全部一一击落,而当他动作完成之后,却赫然发现凤成凰的面前幽幽的悬停着另外七八枚棋子,显然,凤成凰在蓄气,准备一击克敌。 “哼,小花招!”见状,文美迅速将灵气聚集在两条手臂上,原本粗壮的手臂这时更是变得如同巨炮一般,随时准备轰击。 “嗖——!” 凤成凰蓄力完毕,漂浮在他面前的棋子先是四散到场地边缘,接着又一下子收拢,从四面八方朝文美袭来,大有夹击破敌之势。 而文美也不甘示弱,将准备已久的两条巨臂大力挥出。 “轰!轰!轰!轰!轰!” 两相硬碰,激得赛场上飞扬起了漫天的尘土。 尘土之中,不住的响起连环的炸裂声,声声骇人,直听得场外的观众们心惊肉跳。 连续的七八声响过之后,炸裂声终于停止,尘土缓缓落下,每个人都全神贯注的盯着赛场,焦急的等待结果。 结果是——尘土之中,俨然显现出一个庞大的身影,他的脚边散落着一堆棋子,而他的脸上,则挂着狷狂的笑。 ; [033]落子 凤成凰蓄足灵气后的攻击对文美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我承认,”文美道:“你刚才的攻击的确不弱,但是,黑白分明的棋子颜色,根本早已暴露出哪些是需要防备的进攻型棋子,而哪些只是作为佯攻的幌子,刚才的那一阵攻击,你用来进攻的黑色棋子全都被我一一打落,而真正击中我的,只是毫无攻击力的白色棋子罢了。”说罢,他又补充了句:“在你说别人的‘技’单调之前,不如先审视一下自己的‘技’!” 闻言,凤成凰只是低着头,没有回答。 文美以为他是因为刚才气势十足的攻击没有奏效而失去了战斗的意志,便又趁势说道:“没想到凤成凰也不过是徒有虚名,不如趁早认输吧。” “。。。。。”凤成凰终于抬起头,脸上表情依旧从容,笑道:“好像‘单调’这个词,对你的影响很大。” 没曾想凤成凰是这般反应,文美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低声嗔道:“看来非得将你打个满地找牙,你的笑容才会消失。” “轰!” 说罢,文美的双腿肌肉暴增,在地上猛力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凤成凰冲去。 见势,凤成凰早已将八枚白子聚拢在面前,准备防御文美狂暴的攻击。 但文美竟然半途中将双手插入地面,凭着蛮力一搬,硬生生的改变了前进的方向,转而从旁边向凤成凰攻去。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看似冲动的文美在这一刻其实仍然镇定,他早就猜到凤成凰会集中白色棋子在正面防御,所以他才半途改变方向从侧面进攻。 这时解说员说道:“文美竟然临时改变了攻击方向,而凤成凰所有的白棋此刻都固定在正前方,这样的情形对他极为不利!” 果然,凤成凰只能临时将黑色棋子抵挡在侧面,用来防御文美的攻击,但文美身躯上的筋肉早已暴涨至极,这一次冲击,比之以往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凤成凰仅用黑子—— “嗙!” 文美的进攻停住了,被黑棋阻挡了。 “?”他一时间满是疑惑,对目前的状况没了概念。 紧接着,他又听到一阵风声朝自己袭来,便赶忙运气护体,但后背的肌肉还没来得及暴起,就已被击中了。 文美对这一击毫无防备,硕大的身躯被击中以后飞出几米开外,他赶忙又用手指插进地面,停住了身体,然后回头望去,却赫然发现攻击他的居然是白色棋子。 “怎、怎么。。。?”文美有些惊讶。 凤成凰站在原地动也未动,只是说道:“黑棋进攻,白棋防御,终究只是你自己的臆测,所谓棋,本身就是变幻不定、无法捉摸的事物。”说着,他缓缓举起右手,十几枚黑白棋子开始绕着文美的身边旋转。 由于自己的猜测完全错误,面对着周围旋转的棋子,文美一时手忙脚乱起来,不知该防御哪一边。 “定石。” 凤成凰的语调忽然变得阴沉,这是他即将发动攻击的前兆,只听他话音一落,所有旋转着的棋子一股脑的朝文美的前胸后背飞射过去,文美无法,只好将灵气全都集中在了腰部到颈部之间,其余部位尽皆放空。 “啪!啪!啪!” 棋子一颗颗打在他的身上,攻势颇为迅猛,但出乎意料的是,文美的身体竟然没有疼痛的感觉,显然这些棋子并没有附着太多的灵气——那么,凤成凰的灵气都集中在了哪里呢? 这时文美突然发现,他自己的脚下,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十字标记,这是在围棋的棋盘上才能看到的纹样。 “落子。” 凤成凰又冷冷吐出两个字来,接着,只见他举起的一只手臂果断向下一挥,一道白光便从天而降,犹如流星,径直落在了文美的头顶。 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文美便感到一阵眩晕,一道鲜血从他的头上忽的流了下来,随后,他便瘫倒在了地上。 “。。。。。。” 全场哑然。 所有人都无法接受,前一刻还占尽优势的文美,怎么会在一瞬之间便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呢? “一、二、三。。。。。。”李熬鱼计数的声音开始慢慢响起。 “十!凤成凰胜!”李熬鱼宣布结果。 话音刚落,全场女性便开始欢呼起来,叫嚣着“凤成凰最后一击的姿势太帅了”之类的话语。 “。。。。。。” 等候区里观战的黄患也对眼前的场景感到一阵讶异。 凤成凰不紧不慢的从台上离开,却听到背后传来文美的声音: “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落入了你的圈套,是吗?” 凤成凰回过头来,脸上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回答道:“说‘圈套’也许不合适罢?这在围棋当中可称为‘布石’。。。不过,的确是从第一招起,你就已经输了。” 凤成凰的一连串的动作,可以简短的概括为: 言辞挑衅(用“单调”来形容文美的“技”,故而让他刻意观察自己制造出的“黑棋进攻,白棋防御”的假象,得出其实自己的“技”也很“单调”的结论)——寻机迷惑(在恰当的时机,突然将黑白反转,以此来给文美造成短暂的迷惑)——最后一击(就在文美纠结于究竟是该防御“黑还是白,前还是后”时,将真正的杀招放置于上空,趁文美将灵气集中在身躯上时,攻击他没有任何防备的头部)。 “是吗。。。”文美的语气变得沮丧,此时不少医护人员都朝着他走过来,他还是不甘心的问道:“我全心全意的增强力量,难道果真是错误的吗?” 闻言,凤成凰沉默一阵,才开口说道:“太容易被对手的言辞所迷惑,说明你的内心并不坚定,你所谓的‘力量’,太注重于让自己的形象尽可能显得庞大,这样的力量,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力量,充其量,只能算作你掩饰自己羸弱内在的一种手段而已。” 说罢,凤成凰便转身离开,再无半句赘言。 文美支撑自己的最后一丝力量用尽了,只见他的身躯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般一下子缩小,整个人也彻底失去了意识,眼睛闭上的刹那,眼角划下了一滴不易觉察的泪水。 ———— —— 凤成凰从场中退下,正好碰到了准备上场的禅于律,禅于律对他笑了两声,说道: “只是第一轮战而已,却还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演一出好戏,真是难为你了。”言语间透着嘲弄。 “演戏只是为了能用最少的气力打败对手的手段,毕竟,整场比赛才刚刚开始。”凤成凰答道。 “哈哈哈哈哈,有点道理,”禅于律从凤成凰的身边经过,说道:“不过,你省力气的手段其实也并不高明。”说罢,他便登上了擂台。 “。。。。。。” 看禅于律走上了擂台,李熬鱼便宣布:“下一场比赛,对战的两人分别是禅于律和西门良人,请西门良人快点来到赛场!” 观众们眼看下一场比赛就要开始,也都渐渐安静下来,耐心等候着另一名选手出场。 但迟迟没有出现。 李熬鱼看了一眼禅于律,只见他从容的将双手交叉摆在胸前,似乎并不着急。 于是李熬鱼又喊了一声:“西门良人,再不出现便取消你的参赛资格!” 仍是没人出现。 “他不会来的,”禅于律缓缓开口,说道:“他知道对手是我,恐怕觉得自己全无胜算,所以放弃了。” 李熬鱼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这才想起,叫西门良人的人其实是禅于律的手下,自然不会来参战,便愤愤的说道:“哼!投机取巧,凭借这种手段取得胜利也不会有人认同!” 接着他便宣布:“西门良人没有按时出现,这场比赛的胜利者是禅于律!” 已经站在台下的凤成凰看着这一幕,心中道:“这便是你所谓的‘高明手段’吗?” “嘘!”“嘘!”看台上期待已久的观众开始叫嚣起来。 而观众席里黒于旗的人则大声叫好。 不过,禅于律对这些都不在乎,他挑衅似的看了凤成凰一眼,接着便从容的走下了擂台。 ———— “啧,真是衰人!”等候区里的九婳儿骂道,“这种人,对观众、对比赛一点尊重都没有!” 旁边的黄患却不以为然,说道:“胜者为王,没什么好奇怪的。” 九婳儿睁大眼睛看着他,嗔道:“喂,臭家伙,你居然站在他这边,白瞎了我医你那么多次了!” 黄患无奈道:“道理就是如此,怎么就成了我站在他这边了?” “你就是站在他那边!一会你要是被打伤了,我才不医你!”九婳儿刷起了蛮横。 黄患见九婳儿又要吵架,便岔开话题,装出一副寻人的样子说道:“陆晋呢?下一场比赛轮到他了,该不会也弃权了吧?” 九婳儿倒是很容易糊弄,马上便傻傻的跟着黄患的问题说道:“对哦,他的对手是屠玉,平日里他光是听见这个名字都怕得要命,说不定真的弃权了呢!” “哼,你说谁弃权了?” 这时他们听到陆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便都转头看去。 只见,陆晋说的话虽然十分硬气,但他的身体已经抖成了筛子。 见状,黄患和九婳儿不约而同的说道:“啧,看你这样子,还是弃权吧。” “原本我是打算弃权的,但是。。。”陆晋咬着牙、扶着墙向前走去,边走边道:“当我刚才看到了大哥和恨枭的比赛以后,我才明白,即便是弱者也能与强者打一场漂亮的比赛,我很受鼓舞!” 看着陆晋斗志满满,黄患和婳儿心中的台词却是: “毫不犹豫的就说出自己的大哥是‘弱者’这种话,真有你的。。。” 不过,他们看着陆晋虽不停颤抖、却依旧向前迈进的姿态,不由得打心底感动。 两人又同时在心中默默说了句:“如果你死了,我们一定替你收尸!” ; [034]最强 “接下来对阵的是屠玉和陆晋,请双方做好准备!”李熬鱼话音落下,全场的呼声却也落下,一反常态。 如果说,凤成凰、恨枭等人是能够让观众们狂热呐喊的选手,那么屠玉——就是能够使全场鸦雀无声的选手。 屠玉早已站在台上等待,一手抓着胡狼戗天戟,杵在地上,另一只手插在腰间,默默等待着他的对手。 然而就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让正朝着赛场走去的陆晋想起了很久以前惨败在屠玉手中的情景:那时也是三月节的赛场,刚刚学成“气”之后的陆晋,在遇见屠玉之前连胜两人,正是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甚至一心欲要稳定冠军之时。 但当他遇到屠玉时,却连一招都没有撑住便败下阵来,而胜利之后的屠玉甚至连看都没有再多看他一眼,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肉体和精神都彻底惨败了。 那样的画面给他留下了至今久久未散的阴影。 “可恶啊。。。被热血冲坏了脑子我才跑来和他对战。”陆晋心里想着,越是靠近屠玉,他就越是浑身发软,后悔来到赛场上。 屠玉见陆晋脸色苍白,便大大咧咧的问道:“喂喂,陆晋,你没事吧?怎么还没打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哎?”陆晋惊讶,问道:“怎么,你记得我的名字?” 屠玉道:“刚才熬鱼叔不是喊过了嘛。” 闻言,陆晋觉得自己犯了傻,更加泄气了。 “不过,我确实记得你。”屠玉又道,“我们之前在三月节上交过手嘛,那个时候你一副很欠抽的样子,我就想给你涨涨记性,所以下重手把你打飞了。。。现在想想,其实你也挺厉害的嘛!” 一听此言,陆晋又来劲了,扬起眉毛问道:“是吗?你觉得我的实力很强吗?” 屠玉摸了摸脸,说:“那倒不是,我是觉得你勇气可嘉啊。。。一般和我交过一次手的人都没有胆量再和我打,我当时对你下手那么重,你居然还敢来,挺佩服你的。” “原来是这样吗?”陆晋又低下头去,不过,他还是觉得心里喜滋滋的,毕竟他最害怕的人竟然说出“佩服他”这样的话来。 “你们俩如果准备好了,就开始吧。”李熬鱼发话了。 “额。。。”可陆晋全然是一副没准备好的样子。 见陆晋一时不敢动弹,屠玉便向前迈出一步,对陆晋说道:“这样吧,咱俩能再打一架也不容易,我就给你个机会,让你三招,三招之内我绝不还手,打过来吧!” “啊?”陆晋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看屠玉真的一动不动,便立刻来了精神——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如果能一举打到屠玉,自己的心魔便能彻底消失了! “好!”陆晋喊道,他立马从刚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变的有了神采,抽出两把吴钩,全身运气,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双手将吴钩举平,身体开始慢慢旋转起来。 一开始,陆晋的动作很是缓慢,甚至给人笨拙之感,但随着圈数的增加和时间的累积,他越转越快,甚至连周围的石子也开始跟着动起来,一段时间过后,他简直成了一股旋风,伴着飞沙走石,朝屠玉开始逼近,一派风卷残云之势。 “看起来不错啊。”屠玉睁大了眼睛,显得颇感兴趣。 “接好了,第一招——‘乱双钩’!” 陆晋猛然加速,整个身躯像是个巨大的陀螺一样朝着屠玉飞来,声势之大,让全场的观众重新激动起来。 “加油!打倒屠玉!让我们看看他败阵的样子!” 陆晋听到观众的加油声,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更加自信的朝着屠玉旋转过去。 “啊——!”陆晋和观众一同咆哮起来。 中了! 陆晋的“乱双钩”稳稳的击中屠玉,那旋转如刀锋的灵气与屠玉护身的灵气霎时间冲撞在一起,发出凌乱的响声。 即使如此,陆晋依旧没有停止动势,身躯保持着高速旋转,大有将对手撕裂的气势。 见陆晋这般模样,观众们的呐喊声也愈发起劲。 “好!好!好!” 旋转与呐喊声相呼应,也变得越来也强,越来越快。 撕裂的声音也越发的刺耳。 。。。。。。 可不知过去多久后,观众的喊声终于慢慢低了下来,甚至彻底安静了,因为,他们看到——屠玉根本连一步也没有后退过。 “哈。。。哈。。。。哈。。。”陆晋停止了旋转,疲乏的站在屠玉面前,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屠玉拍了拍身上的土,哈哈一笑,对陆晋说道:“这招不错,气势大,威力足,缺点是需要太多时间准备了。怎么样,还有更厉害的吗?” 屠玉的口气像是在检验陆晋这一段时间修炼的成果一般,仿佛刚才的攻击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自然让陆晋的心中泛起一股无名火,怒道:“当然有,你看好了!” 他迅速后退几步,与屠玉重新拉开差距,然后将双臂上的袖子一点点的挽起。 接着,他做出的事情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陆晋竟然将自己的手臂划破,一下子鲜血四溅。 “喂喂,打不过就打不过,不要自残啊!”见状,观众席里有人喊道。 鲜血顺着陆晋的手臂流到了吴钩上,吴钩渐渐显现出深红色的暗纹。 担当解说员的林冬音和贤云鹤时机恰好的说道:“这可不是自残,孩子们一定要多看些书啊。。。在某些兵器谱当中记载道:一些材质特殊的武器,一旦接触到使用者的鲜血,便能够让自身传导灵气的能力大为增强。” “没错,想必陆晋选手手中握着的吴钩就是这种材质的武器,现在染上了陆晋的鲜血,威力将不可同日而语,接下,陆晋会使出怎样的招数呢?我们拭目以待。” 果然,陆晋将血染在武器上以后,武器上的灵气显而易见的大幅暴增了,然后,陆晋将两把显现深红色暗纹的吴钩呈十字状交叉在一起,摆了一个颇为奇怪的架势,惹得人不禁注目。 “啊,陆晋这小子是要使出那一招了啊!” 突然有声音从黄患的耳边响起,吓了他一跳。 黄患转眼一看,发现原来是之前昏过去的陆南这时已经醒了过来,黄患便道:“你什么时候醒来的,别像鬼一样贴着别人的耳朵说话啊!” 陆南笑了笑,说道:“真奇怪,你平时感觉不是很灵敏吗?看来你对这场比赛看得够认真的。” “。。。。。。”黄患沉默了一下,说道:“你刚才说陆晋要使出的是哪一招?” 陆南开始回忆起来,幽幽的说道:“那还是陆晋和屠玉交手以前的事情——你别看陆晋这小子现在看起来好像怂怂的样子,但是那时的他可是特别自负的。。。记得他刚学会‘气’的那阵子,到处惹事,有几个黒于旗的人便缠上了他,想要给他些教训,结果——夸张的是,那几人反被陆晋一招打败,并且在痊愈之后,他们就彻底离开了凤仙山了。。。那时陆晋使出的招数,自然就是他现在将要使出的招数咯。” “。。。。。。” 闻言,黄患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去静静的等待陆晋的表现。 陆晋仍然摆着之前的架势,不停蓄气着。 站在他对面的屠玉道:“这一招需要的准备时间还是很长啊。。。这样的招数在实战当中可不好使。” “。。。。。”陆晋没有回应,仍旧低下头默默蓄气。 屠玉只好摊了摊手,做了个无奈的姿势。 陆晋开口道:“我不在乎好不好使——只要能打倒你就足够了!” 陆晋出招。 这一招速度飞快,在他向前冲去的瞬间仿佛在原地留下了个影子,而在他前进的轨迹上,也似乎能够看见一道深红色的十字架留下的痕印。 “哇!”屠玉还是双手摊开的样子,没想到对手就杀了过来,他赶忙收回手臂护住胸口。 陆晋这一招杀气极其之重,连坐在他对面观众席上的人也感觉到了一阵危险袭来。 屠玉没有来得及拿起旁边的戟,只好用两条手臂交叉防御这一击。 只听见陆晋颇为霸道的喊着:“血·吴·钩!” “哧——!” 陆晋血色的十字狠狠击中了屠玉,屠玉马上被这一冲击震退。 “血吴钩”的威力的确是强悍,屠玉的双脚原本扎在地上,却硬生生的被陆晋推动着朝后方移去,赛场的地板上,他移动过的地方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划痕。 “呃啊——!” 陆晋用手中的吴钩狠狠的逼迫着屠玉,没有丝毫放松的打算。 “啊。。。”屠玉不停的后退着,也没有办法阻止这一趋势。 眼见屠玉就要被推出场外,原本安静下来的观众们又重启了呼喊声: “用力啊,把他给我推下台去!” “千万别放弃,改写历史吧!” “打倒屠玉!” 但是,此时的陆晋根本听不到观众苦大仇深的呐喊,或者应该说——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现在的他,脑海中只有一件事,就是全力以赴的打倒面前的对手。 “嘶——” 屠玉仍旧被逼的后退着,两脚与地面摩擦出难受的响声,同时,陆晋的速度虽然越来越慢,但眼看屠玉与场边的距离却也越来越近了。 “加油啊!打倒他!” 三米。 “把屠玉淘汰出局!” 两米。 “陆晋,千万不要放弃!” 一米。 “只差一点了!” 停止了。 陆晋一动不动,脸色发白,两眼定定的望着地下。 屠玉距离场边仅有一步之遥。 “。。。。。。” 全场又归于寂静了。 屠玉难道真的就这么不可战胜吗? 还有一招。 这是陆晋最后的希望。 “喂喂,你还行吗?”屠玉拍了拍陆晋发白的脸,说道。 陆晋一副才回过神的样子,对屠玉点了点头。 屠玉见陆晋没事,便说道:“刚才这一招真够狠的。。。还有一招,再来吧!” “。。。。。。”陆晋什么也没说,走到了远处,又开始蓄气了。 “哎呀呀,最强不愧是最强,没想到连血吴钩也没法把屠玉逼出场外!”等候区里的陆南说道。 黄患否定的哼了一声,说道:“也许陆晋的想法和你一样,出招之前只是想着把对手逼出场外,而不是打倒对方。。。凭这种半调子的气势,是没法打倒对手的。” 陆南没有说话,而是在后面偷偷对着黄患做了个鬼脸。 见陆晋站在那里不动,屠玉便说道:“怎么,又是需要蓄气的招数吗?” “。。。。。。”陆晋的架势仍在,却低沉的说出两个字:“算了。” “嗯?”屠玉有点奇怪,说道:“要投降了?” 陆晋抬起头,正色道:“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再让着我了,靠着蓄气的招数,哪怕打倒你也不是真正的胜利!” 闻言,屠玉露出一副惊喜的神色,说道:“你现在的眼睛倒是炯炯有神呵,比当年的你看起来顺眼多了!那就这样吧,我不再让你,直接打过去了!” “好!来吧!”陆晋铿锵有力的回答道。 他感觉到,这一次屠玉是真正的认可他了,他虽然不期望自己能赢,但即便输,他也决定要像陆南一样输的精彩! “嗙——!” 没有人看清屠玉是怎么出手的,看清的只是——陆晋已经被打飞到了观众席上。 “。。。。。。” 陆晋晕厥,观众哑然。 这一瞬间,看着屠玉,“最强”两个字又再一次深深烙印在了全场每一个观众的心中。 过了不知多久,人们才听到李熬鱼宣布: “胜者,屠玉!” ; [035]病痨 自打屠玉上场以后,全场的观众几乎都有种不敢呼吸的感觉,直到他退场,所有人才长舒一口气。 九婳儿自然是第一时间连同其他医护人员跑到观众席上把陆晋抬了下来,这时陆晋的脸上居然仍挂着一副安详的表情,恐怕是在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前就被屠玉打晕了。 这时慕西懿凑到黄患和陆南跟前,语调夸张的说道:“这还算哪门子的三月节啊,干脆改名叫做‘屠玉挑战赛’算了。。。” “哈哈哈,我突然有点庆幸我被提前淘汰了。”陆南打趣道。 黄患没有说什么,似乎在思考。 “怎么,被吓呆了吗患兄弟?”慕西懿道。 黄患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不明白这样的家伙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出现在凤仙山上。” 闻言,陆南和慕西懿对视一眼,纷纷表示并不知情。 “咦?”陆南忽然对慕西懿说道:“下场比赛不是你吗?你还呆在这里?” “我是下下场,”慕西懿解释道,“这一场比赛好像是个黒于旗的对阵另一个叫做查里郎什么的人。” “査隆图。”黄患纠正道,“怎么,你们也不认识?” 陆南摇摇头,说:“见过几面,只是从未说过话,好像他和木娜拉老师关系挺密切的。” “是吗。。。”黄患心中问道,便不再多说了。 “下一场比赛,对阵者是端木嬴和査隆图,两方选手准备!”李熬鱼喊道。 随后,一个身穿黑色外衣的人快速走到台上,显然是黒于旗的一员,端木嬴。 奇怪的是,另一边上场的人,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一步一步走的颇为缓慢,且看起来特别吃力,这个想必是査隆图了。 看见对手这副尊荣,端木嬴嘲笑道:“行不行啊,不行就赶紧认输吧,别他娘的挨两下子就被我打死,过错还要算到我头上!” 査隆图没有说话,仍旧一副迟缓的样子。 端木嬴不耐烦道:“看见这幅德行就觉得火大,你赶快给我死出去吧!”说着,他便催促李熬鱼赶紧开始。 李熬鱼瞪了他一眼,端木嬴便马上收敛,然后李熬鱼才宣布道:“比赛开始!” “哼。。。”端木嬴忍耐已久,自然是直接向对手走去,查隆图则一动不动。 端木嬴不由分说,一脚揣向査隆图的胸口,说道:“找死!” 査隆图却仿佛不会闪避般,任凭对手一脚踹到身上,被击中的同时,他猛地吐出一口血,喷在了端木嬴身上。 “我去你妈的,这是什么东西!”端木嬴身上染了血,马上用袖子猛擦。 观众也很是惊讶,为什么这么普通的一脚会让査隆图受到这么严重的伤? 端木嬴大喊道:“你这混账该不会是有什么传染病吧!”接着他揪住査隆图的衣领,质问道。 査隆图被这么一提,猛地咳嗽了两声,又把血喷在了端木嬴的脸上。 “我草!”端木嬴发疯似的把査隆图扔到了远处,狠狠摔在地上,然后自己开始拼命擦脸上的鲜血。 一边擦着,端木嬴还骂道:“怎么给我摊上了这么个病痨鬼当对手!”然后他快步向地上的査隆图走了过去,一把将他从地上抓了起来,然后揪着他的衣服走到了擂台边上。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滚出场外吧!”端木嬴说着,就准备将对手扔出去。 “。。。。。。” 査隆图却低语了几个字,端木嬴没有听清,便把耳朵凑过去,骂道:“你他娘的在说什么?” “我说。。。”査隆图气若游丝的说道:“你是不是怕了?” “哧!” 说罢,査隆图冷不防的张开口,一下子将端木嬴的耳朵咬下来半截,鲜血一下子喷涌出来。 “啊啊啊啊啊!”端木嬴不住的撕嚎起来,痛得顾不得手上的査隆图,将他扔在了一旁。 “嘿嘿嘿嘿嘿嘿。。。。”査隆图坐在地上,满口是血,阴阴的笑着。 “你这个王八蛋,你在笑什么!”端木嬴已经接近疯狂,抓起地上的査隆图就是一阵猛打。 一拳,又是一拳,一拳拳打在査隆图的脸上,査隆图的嘴里不停的吐血,但端木嬴也顾不上这么多,依旧发疯似的打的。 “嘿,嘿嘿,嘿嘿。。。”可査隆图仍然笑着。 “你他娘的到底在笑什么!”端木嬴越打越狠,拳拳触骨,简直像是想要杀了对方。 可是,打到一半,他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他手中抓着的査隆图的衣服被撕开了,而里面的身体上,血淋淋的雕刻着一些类似符文的图样。 紧接着,端木嬴感到一阵凶猛的煞气,眼前仿佛出现了地狱一般,一瞬间,他便失去了意识。 “哧——” 死定了,端木嬴此时只有一个想法,他的眼前剩下一片空白,双腿开始猛的颤抖起来。 “比赛结束,胜利者是端木嬴!” 李熬鱼的声音忽然传入了端木嬴的耳中。 “咦?咦?”端木嬴迅速的将他自己的浑身上下都摸了一遍,发现自己完好无损,重复道:“我没有死?我没有死?”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朝査隆图看去。 原来,査隆图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利器,可他却已被打晕,而打晕他的人则是一直位于场边的木娜拉。 “怎么回事?木娜拉前辈?李熬鱼前辈?”端木嬴惊慌失措的到处问道。 木娜拉理都没理他,扶着査隆图离开了。 “哼,多亏了木娜拉及时打晕他,这个叫査隆图的小子刚才想要杀了你!”李熬鱼恶狠狠的说道。 “是、是吗,多谢木娜拉老师,多谢李熬鱼老师!”端木嬴开始不停的鞠起躬来。 “啧,这种白痴,死了也没啥关系。”李熬鱼不再搭理端木嬴,一边用刀刮着胡子,一边嘟囔着,走向另一个赛场。 ———— —— 全场观众都嘘起来,这是他们今天所看过的最糟糕的一场比赛,赛场里又恢复了喧闹的状态。 但黄患、陆南、慕西懿三人却都齐刷刷的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陆南才开口道:“你、你们感觉到了吗?” 黄患和慕西懿默默点了点头。 “煞气。”慕西懿说道,“前所未见、空前强大的煞气。。。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感觉得出。。。应该比屠玉还强。” 黄患也流下了一滴冷汗,心想:“这个叫做査隆图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喂喂,你们怎么啦?怎么都像是呆木头一样?”这时九婳儿走了过来。 陆南马上反应过来,忙问道:“婳儿,陆晋没事吧?” 九婳儿笑了笑,说道:“身体应该没有事,不过脑袋好像被打坏了,他醒来以后,还在那里嚷嚷着说他没有输掉比赛,要和屠玉去分个胜负!” “啊,哈哈,那就好。”陆南安心的说道。 慕西懿还在震惊的状态中没有恢复过来,婳儿便问他:“阿慕,下一场不是轮到你了吗?还站在这里干嘛?” 慕西懿说道:“哦对,轮到我了。” “哈哈,”九婳儿乐道:“看你这样子,一定是不敢和阿蝶交手对吗?” “他的对手是成蝶姑娘?”陆南也乐道,“哎呀呀,这让西懿兄如何下得去手哦!” “唉——”慕西懿无奈的叹了口气,“造化弄人啊。” 说罢,他便朝擂台走去。 黄患这时才奇怪的问道:“怎么,难道慕西懿欠凤成蝶的人情吗?” “咦!就属你最不解风情了!”九婳儿对黄患解释道,“阿慕喜欢阿蝶,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说罢,她便和陆南两个人贼笑起来。 “啧,无聊。”黄患不屑的说了句。 ———— —— “凤成蝶!凤成蝶!凤成蝶!” 眼见凤成蝶入场,全场的男性观众开始狼嚎起来。 “慕西懿对阵凤成蝶,两位准备好了吗?”李熬鱼的语调也格外富有激情,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看好戏的语气,显然,她也知道二人的关系。 “准备好了吗?”他对着慕西懿眨了眨眼睛,又问了一遍。 慕西懿苦笑道:“准备好了,开始吧。” “开始!哈。。” 李熬鱼忍住笑,离开了赛场。 “成蝶小姐,请手下留情吧。”慕西懿对凤成蝶说着,语气里有些哀求。 凤成蝶却毫不领情,冷冷说道:“放马过来。” 慕西懿心中一阵无奈,只得道:“那便来了。” 语毕,只见他双手一挥,全身运气,周围便开始刮起狂风。 虽然已经起势,但慕西懿仍想要拖一拖时间,思考一下如何应付这一场战斗,凤成蝶却不期而至,闪身来到他的面前,一掌朝着他胸口打来。 “额,”慕西懿赶忙小心翼翼的拨开这一掌,说道:“你来真的?” “少废话。”凤成蝶步伐一旋,绕道慕西懿的身后,朝着他的后背又是一掌。 慕西懿只得运气,在背后忽的向上刮起一阵狂风,形成风壁,凤成蝶便立刻后退两步,避其锋芒。 有此机会,慕西懿马上习惯性的追击上前,一记手刀向凤成蝶劈去,凤成蝶没有闪躲,反而直接去迎击,可慕西懿却突然停止了动作。 凤成蝶见状,也稍稍一顿,但她马上反应过来,重新发力,一掌将慕西懿打退了。 慕西懿连退两步,捂着被击中的腹部,有苦说不出。 “慕西懿,”凤成蝶站在原地,眼神像是两把刀子,冷冷的对慕西懿质问道:“你刚才停下攻击是什么意思?是一时判断失误?” 慕西懿没办法回答。 凤成蝶接着逼问道:“还是说,难不成你以为那种程度的攻击能够打伤我?” 慕西懿和她的眼神对上,立乎感到一阵寒意,一时没法作答。 在外观战的陆南也不禁说道:“成蝶姑娘太恐怖了。。。” 慕西懿听了凤成蝶的说话,只得摇了摇头,不再迷茫,道: “你说的没错,你的实力如何我应当最清楚不过。。。那,我就要全力以赴了。” 说罢,场上凭空乍起一阵旋风,将整个擂台牢牢的围了起来。 见慕西懿总算下定了决心,凤成蝶便摸了摸了手中的戒指,忽的从中幻化出一张巨大的白纸,纸质轻柔,乍一看就像是随风飘舞的白色绸缎。 —— “自由风”对阵“纸千化”。 鹿死,谁手? ; [036]笨蛋 凤成蝶起手,只见她将整张白纸向空中一抛,白纸瞬间分成无数如同雪花般细小的碎片向慕西懿飘去。 见状,慕西懿手臂一挥,一阵狂风刮去,将袭来的纸片全部吹散。 随后,他向后一跃,退到了围绕在擂台边的旋风之中,乘着这阵风,他在场边划下一个半圆型轨迹,瞬时绕到了凤成蝶的背后。 凤成蝶并未回头,而是直接从手中戒指当中幻化出另一张白纸,白纸立时变化为镰刀的模样,她单手一抡,向着身后斩了回去。 不过,在这一刀斩来之前,慕西懿早已顺风跃向空中,他居高临下,双手凝聚两阵旋风,向下方的凤成蝶吹去。 凤成蝶转身抬头,马上将手中的镰刀向上一挥,这镰刀忽而间又化为一柄巨大的纸伞,将上方袭来的旋风抵挡消散掉,随后她又将伞柄一拧,纸伞便化成了一朵巨大的白莲,莲叶如刀,旋转着向着慕西懿杀将而去。 倘若是普通人,必然无法在空中躲开这躲白莲,但慕西懿既能够驾驭风,自是颇轻松的在空中转换姿势,躲开了纸伞,同时游刃有余的双手一拢,原本包围在擂台四周的风壁,分岔出两阵小型的旋风,如阴阳鱼般向凤成蝶袭来。 凤成蝶顺着两阵风盘旋而来的路线旋转着腾空而起,巧妙的躲开旋风的夹击,但旋风一圈旋转过后又重新绕了回来,凤成蝶只得将手中重新幻化出的白纸变化作白色的帘幕,如同斗牛士般,将两阵旋风引入帘内,又顺身一甩,两阵风便冲向上空,一去不返了。 另一边的慕西懿从空中返回地面,见凤成蝶正在下落,便径直她冲锋过去,同时又从身后的风壁中抽取出两阵旋风,向着凤成蝶刮去。 见状,凤成蝶又将手中的帘幕一掀,将其分化为四张纸手帕,绕开两阵旋风,甩成四条弧线从四个方向朝慕西懿飞旋过去,而她自己,由于失去了防御,被迎面而来的风冲击卷入了擂台周围的风壁当中。 慕西懿没料到对手会放弃防御选择直接反击,赶忙跳起来,身躯在空中侧着一翻,勉强躲过这四张纸帕。 而他刚一落脚,身形还未稳定,便见被卷入风壁中的凤成蝶将一条极长的纸联向他甩了过来,他来不及闪躲,只好双腿运气,定在原地,免得被纸联拉过去。 纸联卷住了慕西懿的身子,像是拉住了一根桩子,凤成蝶立乎将自己从风壁中拽了出来,既重新获得了自由,同时又限制住了对手的行动。 “天真。” 可慕西懿轻轻一笑,马上在自己的脚下刮起一阵旋风,整个人便立刻随之旋转起来,将身上的纸联连同凤成蝶一同卷向自己。 见状,凤成蝶只得立即松开了抓着纸联的手,纸联刚一离开使用者的身体,灵气传导的强度便迅速下降,失去了韧性,慕西懿趁机一用力,将卷在身上的纸联瞬时间撕扯的四分五裂。 漫天的白纸碎片,顺着旋风飞入空中,又飘摇着落回地面,恰如流风回雪,随后,慕西懿身边的风也缓缓静止下来,整个人随后轻轻落返回了地面。 两人的第一轮交锋,就这么结束了。 ———— “。。。。。。” 观众席上的人们全都看得目瞪口呆,半晌后,才开始欢呼起来。 “好!” 似乎除了这个字,他们也无法表达出现在的情感。 见擂台上终于有了空歇,林冬音和贤云鹤便马上解说道:“慕西懿的‘技’是能够创造与驾驭风力,当属纯‘元’系的技,而凤成蝶的‘技’是将灵气灌入白纸,然后将其变化成各种姿态,当属‘流’‘化’两系的技*。。。倘若只是从表面来看的话,慕西懿的‘自由风’理论上应该是能够压制住凤成蝶的‘纸千化’,但是——” “但是凤成蝶临场判断能力很强,”另一人默契接话道,“凭借使用‘纸’的‘技’,竟然能够与‘风’打的势均力敌,实属不易。” (凤成蝶的“纸千化”,一方面是将自身的灵气流入“纸”这种媒介当中,此项属“流(媒)”,另一方面又是借灵气让白纸千变万化,所以属“化”。) “这两人之间果然还是有点火花的嘛!”陆南来了兴致,乐道。 九婳儿的视线也不肯从擂台上挪开,只是叹道:“他们俩打的可真好看,纸乘风,风舞纸,真想看他俩就这么一直打下去。” 黄患却说道:“恐怕再打下去,两人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了。。。那个凤成蝶的‘技’,我觉得并不单纯。” “哎?你眼力倒不错嘛。”九婳儿拍拍黄患的肩膀,对他道,“没错,接下来才是分胜负的时刻咯!” ———— —— 前一刻还你来我往、热闹非凡的擂台,这一刻却恍然如同死水般静了下来。慕西懿和凤成蝶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出招的先兆。 见此状况,贤云鹤和林冬音只得继续解说道:“但凡游侠交手,场面出现寂静的时刻,必然是两人在意念中对决!” “没错,现在对战的二人,放眼整个凤仙山中,都算是出类拔萃的选手,此刻两人必定互相警惕,谁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唔,他们似乎正在交谈些什么,我猜一定是在唇枪舌剑,互相挑衅,以此逼对手露出破绽!” 贤云鹤和林冬音将两人的对峙空白期描绘的神乎其神,可两人的对话却是这样的—— “你看什么看,信不信我用纸刺瞎你的眼?”凤成蝶见慕西懿痴痴的盯着自己,便冷冷说道。 慕西懿则笑了笑,轻薄道:“真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战斗的样子也这么漂亮。” “哼,”凤成蝶冷笑一声,说道:“在你眼里难道有不漂亮的女人?” 慕西懿辩解道:“认识这么久,你应该了解我啊,我和其他女人全都是闹着玩的。” 凤成蝶瞟了眼此时正在观众席上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女人们,讽刺道:“那你的玩伴还真是不少。” “额。”慕西懿觉得理屈,便哀求道:“只要你给我个机会,我保证再也不。。。” “别废话了,”凤成蝶不再跟他多说,只道:“想太多只会让你输的更快。” “是么,”慕西懿却从容道:“其实我已经想出来了,赢你而又不伤你的办法。” 凤成蝶没回应。 “那就是——”慕西懿开始蓄气,“让你掉出擂台!” 他气势十足的将话喊了出来,凤成蝶却率先动手,只见她将手中的白纸一旋,白纸立乎化为七八只白鸽,径直向他飞来。 白鸽数量不少,慕西懿便脚下乘风,迅速向上空飞去,并在向上飞的过程中身体旋转,下方的擂台上便又重新出现一圈风壁,朝凤成蝶聚拢而来。 “你就只会躲到上面吗?” 凤成蝶不屑道,她虽被风壁围住,却并不惊慌,只是幻化出一张白纸,铺在地面,手指在纸面上轻轻一点,那白纸便化为一条小型白龙,她恰时朝上一跃,白龙便载着她冲向空中。 见状,慕西懿笑了笑,道:“真有你的。” 凤成蝶的白龙速度极快,待到就要接近慕西懿的时候,凤成蝶又将身体凌空一翻,那白龙便径直冲着慕西懿咬去。 慕西懿将风向一转,闪身躲开这一击,一回头却发现凤成蝶在后空翻的同时,又将十几个白色的纸爆竹朝他丢了过来。 “!” 见势头不对,慕西懿赶忙用手一挥,用风将这些爆竹全都吹散,但就在此时,他忽听得—— “嗙!” 几个爆竹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全部爆炸,纸屑如同天女散花般射在了他的身上,但奇怪的是,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怎么回事?”慕西懿疑惑向凤成蝶望去,却见她此刻已经手中握着一柄纸伞,悠悠的落在地上,静静的看着他。 慕西懿回头,先前的白龙已不知去向,他这才明白,在他背后爆炸的爆竹是由那小型的白龙变化而来的。 可慕西懿奇怪的是——“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居然没有追击,这真不是你的性格。”他对下方擂台上的凤成蝶说道。 凤成蝶却没有理会他,只是将自己的食指和中指贴在嘴边,念念有词的说着些什么。 慕西懿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他知道的是——一定要在她“干些什么”之前就将她打断。于是,他将双肘向后一别,迅速蓄气,准备发射两道飓风过去。 凤成蝶念了一阵之后,将手指从嘴边挪开,似乎是已经准备完毕了,便对慕西懿道:“你没有机会了。” “是。。。吗?”慕西懿说到一半,飓风还没有发射出去,却猛然感觉身体无比的沉重,整个人迅速坠落下去。 “是纸片!” 慕西懿马上联想到,是刚才身后的纸爆竹爆炸以后落在他身上的纸片作怪,那纸片上怕是写入了特殊的咒符,能让区区碎纸拥有百斤顽石的重量。。。可此时他已没有机会将它们从身上移走,因为,凤成蝶已提前将手中白纸化作纸联,将慕西懿牢牢裹住了。 “嗒、嗒、嗒。” 凤成蝶轻灵的向前跨出三步,在经过慕西懿身边的时候,轻轻耳语道:“要掉出场外的人是你才对。”接着,她将纸联用力一甩,慕西懿便朝擂台外飞去。 “额啊!”慕西懿像是粽子般被纸联裹着,无法阻止这一趋势,但在眼看就要落到地上时,他赶忙用风将身体浮起来,但身上的纸片依旧无比的沉重,他漂浮的极为费力。 “。。。。。。” 任谁也看的出,局面已尘埃落定 这时凤成蝶站在擂台边,半晌没有说话,像是考虑什么事情。 慕西懿在纸联当中苦苦挣扎着,费劲力气的说道:“你还在考虑什么呢?赶快下杀手吧,你这狠心的女人!” 凤成蝶扫了他一眼,说道:“其实你的‘自由风’,最厉害的用法应当是将散落在地上的瓦砾碎片卷入风中,再以此切割敌人吧?没有使出这样的招数,还是因为你想要让着我?” 一语中的,慕西懿没答话,但他的心里却默认了。 “哼,虽然我不认为你使出这一招之后就能赢我,”凤成蝶仍旧冷冷的对慕西懿说道:“但是那样或许会弄脏我的衣服。。。所以这一次,就姑且算你做的还不错吧。” 凤成蝶语毕,慕西懿便突然全身瘫软下来,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见状,凤成蝶随口说了句:“笨蛋。”便转身离开了。 ———— “比赛结束,因为笨蛋,哦不,是慕西懿掉到了擂台外,所以凤成蝶获胜!”李熬鱼一脸贼笑的宣布道。 “好啊!凤成蝶太棒了!” 全场的男性观众都开始欢呼起来,为凤成蝶的胜利雀跃不止。 慕西懿在地面爬了许久之后,才慢慢将身上那些已经没有附着灵气的白纸扯去,然后站起身,低着头,一摇一摆的朝着等候区走去。 看见慕西懿这幅颓废的样子,陆南和九婳儿赶忙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慕西懿摆了摆手。 陆南愤愤道:“别灰心,要不是你让着成蝶姑娘,其实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哈。。。”慕西懿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你该不会是打击太大,已经疯了吧?”九婳儿惊奇道。 慕西懿一脸喜悦的说道:“你们没有听到吗?成蝶姑娘夸我这次做的不错,她称赞我啦!” “。。。。。。” 几个人都无语的从他身边走开了。 “哎?你们怎么了?干嘛都走了?”慕西懿浑然不觉的问道。 “我们只听到了‘笨蛋’两个字。”黄患道。 “嗯,只是笨蛋。”陆南也道。 “我好像听到的是‘又花又痴的超级大笨蛋’才对。”九婳儿跟着道。 可即便三个人嘴里骂着,也并不影响慕西懿的好心情。 他只是觉得,自己在追求凤成蝶的道路上更进一步了。 ; [037]鬼狐 “下一场比赛,柳泽士对阵公孙无往,双方上台准备吧!” 观众还沉浸在慕西懿与凤成蝶的比赛之中,李熬鱼宣布下一场开始的声音却已响起。 不过,观众仅是听见柳泽士和公孙无往的名字,便已没了期待,早开始议论:“好像这两个人都是黒于旗的人吧?” “对啊,按照他们的搞法,恐怕这一场是他们的军师不战而胜吧!” “军师?” “柳泽士。” ———— —— 果然,柳泽士孤零零的站在台上,对手还没有出现。 李熬鱼直接对他问道:“怎么,这公孙无往也是你们一伙的?” 柳泽士哈哈笑了两声,客客气气的对李熬鱼说道:“的确是我们黒于旗的人,他今天似乎身体不适,参加不了比赛,就有劳前辈您宣布一下吧。” “哼!又是投机取巧。”李熬鱼说了句,便准备宣布柳泽士的胜利。 “你说谁参加不了比赛啊?”可就在此时,有声音传来,随后,一个黑衣男子出现了。 是公孙无往。 柳泽士的表情明显闪过一丝不快,但他还是笑道:“听说公孙兄弟你今天身体不适,是否不能参加比赛呢?”他故意加重了语气,说给公孙无往听。 “谁他妈是你兄弟!”公孙无往倒是毫不客气,一步跨上擂台,“老实说,我根本不满意禅于律的安排,凭什么要我故意输给你,你有什么能耐?这场比赛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公孙无往丝毫不在乎观众和裁判听到他所说的话,肆无忌惮的叫喊着。 场外的禅于律面色阴沉下来。 “。。。。。。”场内的柳泽士的脸也终于由笑转怒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场外观战的陆南说道:“原来这帮人也有内讧的时候啊?我一直以为他们都穿一条裤子呢。” 黄患不屑道:“恰恰是这种人,反而才会内讧。” 九婳儿这时解释道:“其实也是因为柳泽士来到凤仙山的时间并不久,加入黒于旗的时间也不如那个公孙什么的长。。。所以不能服众也情有可原。” 慕西懿接话道:“确实,我们好像都没有见过那个柳泽士战斗的样子。” 这时,擂台上,李熬鱼怒道:“你们的事情解决清楚了吗?” 柳泽士抬起头,对公孙无往说道:“既然你这么想在所有人面前自取其辱,我就成全你。” “那就开始比赛!”说罢,李熬鱼便从擂台上离开。 “我败?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公孙无往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说:“我已经掌握了‘技’!”接着,只见他双手一抡,凌空画了个圆,四柄匕首便两两对称的漂浮在了空中。 柳泽士瞥了一眼,说道:“是‘流——化’类的技吧?看起来不怎么样。” “哼哼,的确是刚学会不久,”公孙无往笑道:“可对付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又自诩军师的人,足矣!”说罢,他便双手向前一挥,两道气浪沿着地面径直向柳泽士飞射过来。 柳泽士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短小的灰黑色手杖,也向前方轻轻一指,前方凭空出现一道气壁,迎面而来的两道气浪自然被抵挡住了。 这一挡,使得前方尘土飞扬,一晃神,只见公孙无往从尘土中跳了出来,绕开气壁,手持两柄匕首从侧面向柳泽士刺过来。 “额!”柳泽士连忙举起手杖招架,勉强拨开了公孙无往的攻击。 公孙无往见自己手中的两柄匕首攻击不成,漂浮在他身边的两柄匕首立刻跟上,四柄匕首轮番进攻,且硬度均被公孙无往强化过,让柳泽士应付不暇。 柳泽士手中只有一根手杖,以一对四,抵挡的很是费力。见状,公孙无往便笑道:“‘化’系的技便是专门克制你们这种只会使用‘流’、‘元’的人,你认命吧!” 公孙无往越发亢奋,攻势随之猛烈起来,反观柳泽士,虽然他凭借一根手杖抵挡的十分辛苦,但他的神情却颇为淡定从容。 公孙无往一刀划中了柳泽士的手臂,他越发得意起来,但柳泽士却仍面不改色,反而一边抵挡攻击,一边镇静的说道:“‘流’、‘化’?说起‘技’,我倒是想起了史书中的一些内容:几十年前。。。” “你在发什么神经?”公孙无往无法理解柳泽士边打边说的从容。 “几十年前,”柳泽士没有理会他,依旧不慌不忙的说道:“游侠对战恶鬼,实际上一向是处于下风的。。。但过了不久之后,就在人员数量没有增加、装备品质没有提升、恶鬼实力没有变弱的情况下,有一天,游侠突然变得能够与恶鬼对抗了,并且大有逆转之势,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知道你妈!”公孙无往怒道,又射出一柄匕首划过柳泽士的胸口。 “是因为,”柳泽士自问自答,“之前,游侠能够使用的‘技’,仅限于‘元’、‘流’、‘化’三种,而他们之所以能够扭转局势,乃是因为他们发现了第四种天赋——‘魂’。” 终于,柳泽士抵挡不住公孙无往的攻击,被他在心口狠踹了一脚,连退数步。 公孙无往叫嚣道:“唧唧歪歪什么?你都被我打成了这幅德行,靠你的‘史’和你手中的那根破棍子,又能做什么?” “咳咳。”柳泽士咳出一口鲜血,纠正道:“这并非是什么‘破棍子’,而是由四十九只尸气妖狐的骨头炼制而成的法杖,它的作用,是让使用者能够更容易的召唤出死去的鬼狐。。。” “笑话!”公孙无往又向前冲锋过去,嚷道:“破棍子召唤出的破狐狸又能干什么?” “破狐狸?”连续被公孙无往以“破”字侮辱,柳泽士也难免有些不快,他低着头阴阴的笑了笑,缓缓的举起骨杖,对着朝自己冲过来的公孙无往凌空一指—— 任谁也感觉的到,一股强烈而且阴森的气从骨杖中冒了出来。 紧接着,四只和雄狮一般大小、身体呈黑灰色的狐狸从地面凭空冒了出来。 “什么?”公孙无往看到面前冷不防的冒出四只诡异的狐狸,赶忙变换姿态,将四柄匕首齐刷刷的射出去,自己则停在了原地。 “吞食他,鬼妖狐。”柳泽士低沉的发令。 接着,四只妖狐便飞身上前,先将袭来的四柄匕首一口吞入胃中,匕首进入它们的身体以后,若隐若现,原因是那些妖狐的身躯本就是半透明状。 公孙无往见势不妙,赶忙运转灵气,想要控制四柄匕首,将它们从妖狐的肚子里扯出来,却惊觉,原本自己附着在匕首上的灵气居然消失了。 “!” 发觉自己没了反击的手段,公孙无往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要逃,但他终究快不过那四只妖狐,还未撒腿逃命,便已被它们分别咬住。只见打头的一只咬住了公孙无往的手臂,使他无法挣脱,其余的一拥而上,各自咬在他的双腿,腰部,肩膀等部位。 公孙无往惨叫一声,极力运气挣扎,却瞬时间感觉到身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弱——这些身躯幽暗的妖狐,正在吞噬他的“气”! “啊啊!”公孙无往声嘶力竭的吼着,柳泽士却全然没有停手的打算,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那眼神,简直就是放任自己饲养的宠物去猎捕食物一样自然。 见状,公孙无往心里明白,如果不投降,自己的结局会是怎样,便痛苦的说道:“我认输了!我认输!” 听到了认输的宣言,李熬鱼便终止比赛,说道:“公孙无往投降,柳泽士获胜!”紧接着,他看了柳泽士一眼,柳泽士会意,便绕圈子挥了挥骨杖,短促的说了句:“够了。” 得令,那些狐狸便止住啃咬,回头朝柳泽士走去,一步一步,却是钻入地下,逐渐消失了。 柳泽士看了眼倒在地上不停发抖的公孙无往,抬起头长出一口气,叹了句:“空耗气力。”便离开了擂台。 再看观众们的反应—— 观众们很少见到“鬼妖狐”这样的“技”,全都亢奋起来,除了原本就是黒于旗的观众,其他人也同为柳泽士呐喊起来,喊声久久不绝。 医护人员将倒下的公孙无往从擂台上抬走,李熬鱼随后走上擂台,宣布道:“第一轮比赛就此全部结束,在第二轮开始之前,我们要修理一下场地,大家稍等片刻!” 果不其然,轮流使用的四个擂台都已由于激烈的战斗而面目全非了。 一轮比赛过去,观众也都放松下来,开始在观众席上乱窜,有的还在原地静坐,默默等待着下一轮比赛开始。 ———— —— 这时九婳儿已将公孙无往带到了医护室里,公孙无往的状态颇为虚弱。 九婳儿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公孙无往,说道:“看来如果你不及时投降的话,那个柳泽士真有可能会杀了你。” “。。。。。。”公孙无往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是最早加入黒于旗的一批人,至今也有几个年头了。。。想不到,最后还是成了弃子。” 九婳儿看他一副凄凉的样子,不屑的说道:“什么****黒于旗,我要是你,巴不得早点离开那呢!今天你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对你来说就是件好事!” 公孙无往苦笑一声,转头看向了别处。 见状,九婳儿便从旁端来一碗补药放在他床边,说道:“生闷气对你也没好处,如果觉得不甘心,就赶紧养好伤下次赢回来!”说罢,她便起身要走了。 婳儿虽然不喜欢黒于旗的人,但她对自己的医患却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她对公孙无往的关心是真诚的,公孙无往也感觉得到。 “査隆图。” 婳儿正欲离开,公孙无往却又开口了。 “嗯?”九婳儿回头问道:“査隆图怎么了?” 公孙无往继续说道:“禅于律、柳泽士和恨枭那几人似乎在暗地里计划些什么,其他黒于旗的帮众也不知情。。。但据我猜测,应该和那个査隆图有关,你去看看吧。”说罢,他又转过头,不再多说了。 “。。。。。。”闻言,九婳儿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 [038]爆炸 “所有赛场都已修复完成,现在,第二轮比赛首先上场的两人——黄患,恨枭,做好准备吧!”李熬鱼吼道。 所有人都等待了许久,第二轮比赛终于开始,见黄患和恨枭两人开始靠近擂台,观众们开始议论起来: “这两人的比赛,感觉会很有看头啊!” “啧,能有什么看头,恨枭可是凤仙山实力排在第二的人,仅次于那个屠玉,区区新人凭什么和他抗衡?” “你之前还觉得断铜不错呢,结果还不是被那个黄患一下子就给打败了。。。我看好这个新人!” “。。。。。。” 场外的林冬音和贤云鹤也重新开始解说道:“这两人在第一轮的比赛当中表现都是可圈可点,黄患的动作干净利落,而恨枭则压迫力十足,两人之间应该会有一场精彩的对决!” “而且,有意思的是,这两人在第一轮的比赛当中,基本上都没有亮出自己的‘技’。” “嗯,不过,恨枭在历届的三月节当中毕竟已经比赛过多次了,他的‘百兽之灵’是大家都已经颇为熟悉的‘技’了,所以关键的看点还是在于这个叫做黄患的新人,据我所知,他上山的时间还不到半年,不知他是否已经习得了自己的‘技’。” 场外的陆南、慕西懿也对着个问题比较关心,议论道: “我帮黄患兄弟学会‘气’才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吧,按理来说,他应该还不会使用‘技’,我估计他很难在恨枭手里占到便宜。”慕西懿分析着。 “不对,据我所知,贤弟似乎已经学会了‘技’,那天我和陆晋在房外偷听他和婳儿吵架的时候,突然从房里飞出一个黑色的东西,给人的感觉十分不妙啊。。。我猜,那个和贤弟的‘技’有关系。”路南正色道。 “偷听?啊,不对,不妙?什么意思”慕西懿问道。 “就是有点。。。感觉像是阴森森、让人不太舒服的气,不好形容,我们还是从比赛里看吧。”陆南道。 说罢,两人便开始凝神关注比赛。 此时的黄患和恨枭都正往即将对阵的擂台方向一步一步去,但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对方一眼。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踏上擂台,待到擂台中央,两人同时停步,都默不作声的等待着。 气氛凝重。 李熬鱼看到这两人的架势,也觉得颇为不自在,本想说两句开场白,却也说不出口,便直接宣布道:“第二轮比赛,第一场,黄患对阵恨枭,开始!” “嗙!” 话音刚落,李熬鱼尚未离开场地,两人就已相互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脸上,开始肉搏。 恨枭咬紧牙关,立刻反击,另一只手直接向着黄患的脖子抓去,速度之快,几乎带起了风声。 黄患身体向后一倒,也不顾及自己的平衡,顺势一脚向恨枭的肋下踢去,只听“啪”的一声,如同鞭子抽击一般。 但恨枭没有丝毫动摇,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轮出一条弧线向黄患砸去。 黄患此时刚恢复平衡,恨枭一击袭来,他便腰部一挺,右臂一弯,直接用肘和恨枭硬碰硬。 又是“嗙”的一声,黄患被震得手臂发麻,恨枭的双手也不禁分开,两人均后退一步。 然而,似乎他们都知道对方绝对不会就此停止,又互相一个箭步向前,凶猛的厮打在了一起。 所有的观众看见这样的场面都感到些许诧异,谁也没料到这两个人会这么单刀直入的开始战斗,这样的架势,就好像彼此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林冬音和贤云鹤也彼此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怎么?黄患兄弟和恨枭之前见过面吗?这打法有点过头了啊。”慕西懿问陆南。 陆南也是一头雾水,回答道:“他俩应该没有什么机会见面吧,搞不懂怎么会这样。” ———— 场外的木娜拉静静的看着这个场面,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忽然在她背后的通道中跑来一个学徒,面色有些难看的对着她耳语了几句,她皱了皱眉头,没有回话,便不再观看比赛,转身走进通道当中,留下那学徒一人不知所措。 木娜拉一开始还在缓缓迈步,但后来越走越急,脸上挂着少有的不安神色,紧接着又有一个学徒迎面朝她走来,一脸焦急的对她说道:“木娜拉前辈,她硬说要进去检查伤者,我想拦也拦不住她!” 木娜拉看也没看这个学徒一眼,只是又快走几步,最终停在了一个房间门前,这时她看见,九婳儿在房内检查伤者。 伤者是査隆图。 “谁让你进来的。” 木娜拉冷冷的说道。 九婳儿看着査隆图身上的伤,久久没有说话,过些时候才一点点的转过头,震惊的盯着木娜拉。 “出去!”木娜拉迅速向前走去,一把拉走了九婳儿,用力之狠,让九婳儿直接撞在了墙上。 剧痛让九婳儿清醒过来,她又无意识的看了査隆图一眼,立刻从房间中跑了出去。 ———— “嗙!” 另一边,擂台上的黄患和恨枭互相给了对方狠狠的一击,两人同时被打倒。过了一阵子,两人才从地上站起。 黄患向一旁吐了一口血,对恨枭说道:“怎么不使出你的‘百兽之灵’啊?莫非你觉得我也不够资格?” 恨枭默默的看着黄患,半晌开口道:“你不是也同样没有使出你的‘技’?” “!” 黄患有些奇怪,心想恨枭应该没有理由知道他已学会了“技”,但他还是从容对恨枭说道:“。。。我能学会‘技’,算是拜你所赐。” 恨枭没有回应。 “为什么,”黄患问道:“那天你没有直接杀了我?”那天,指得自然是黄患在野生区域遇到恨枭的时候。 “。。。。。。”恨枭像是沉思很久,才说道:“好奇。” 黄患没有听明白。 场外的陆南努力把身子向前凑去,疑惑道:“他们在说什么东西,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恨枭接着说道:“我能感觉到,你身上背负着的执念很特殊,我很好奇它能让你走多远。” 黄患正视恨枭一眼,道:“你似乎和黒于旗里的其他人不太一样。。。既然你想看,那咱们就动真格的吧。” 说罢,黄患开始默默运气,一步一步向前走。 恨枭也再不多言,慢慢迎了上去。 真正的战斗一触即发。 全场观众都感受到了这种氛围,全都静默下来。 黄患的手臂上渐渐附着了些许黑色的灵气,而恨枭的身体也渐渐开始转化为钢皮熊的形态。 “煞气。” 就在两人即将使出“技”的时刻,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煞气,一阵不同寻常的煞气。 这时,只见一个一丝不挂,全身布满血淋淋伤口的人,冷不防的从一旁的走道当中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认出这个人正是査隆图。 “什么情况!?” “这个家伙出来干嘛,他不是已经输了吗?” “他怎么满身的伤口,太吓人了吧!” 全场的所有人都盯着査隆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査隆图走到了擂台之上。 黄患完全被这一股惊人的煞气镇住,无法动弹,他仔细看着査隆图身上的伤口,伤口分部极有规律,就像是——像是有人故意刻上去的图案、像是——符文。 就在黄患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査隆图的身躯突然爆裂,一阵刺眼的白光从他的体内爆出,全场观众无一人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全都被这道刺眼的白光恍到了双眼。 这白光绝非一般的光芒,但凡看到光的人,全都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耳朵也随之轰鸣起来。 “嗡——————” 如同钟声的余韵,不少人听闻此声,甚至捂住了头颅露出痛苦的表情。 一阵琴音。 轰鸣声稍稍减弱,一阵琴声又随之而起,有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又是一阵琴声。 轰鸣声完全停止,人们的视力也渐渐恢复,大家这才确定不是幻觉,的确有琴声,而且就在—— 赛场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七柄匕首样的利器,七柄利器画成一个圆,插在地上,像是用来进行某种仪式的图案,而圆圈的中央,摆放着一架古琴,一架似乎度过了几十年有余,却又光洁如新的古琴。 弹琴者,木娜拉。 黄患一眼认出,那是他几天前在瀑布后方的石室中见过的古琴,而那些插在地上的利器,正是—— 他将别在腰间的、许多天前在野生区域山洞中得到的利器抽了出来,果然,与那七柄利器是同一模样。 一瞬间,黄患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片段——瀑布,石室,古琴,青浮玉,黑点,机关兽,壁画,利器—— “当——!” 忽然间,木娜拉又波动了一根琴弦,黄患手中的利器随之一震,上面的铃铛又发出嗡嗡的响声。 黄患,包括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不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十年前,这架琴,封印住了我们族人的灵魂。” “什么?”黄患不明所以,却见木娜拉一边弹琴一边说道。 “几十年前,这架琴,还封印住了所有凤仙山上‘有害’野兽的灵魂。” 琴声依旧没有终止。 “木娜拉前辈,你在说什么?”黄患对木娜拉嚷道。 “你手里那个像匕首一样的东西,就是封印符,我们灵幺族人,以及和我们共生的野兽们的灵魂都被栓在上面,如同牛马,只有这凤凰琴,才能够解放它们。” 木娜拉拨弄着琴弦,神情哀伤。 灵幺族? 这时贤云鹤和李熬鱼立刻明白过来情况,迅速闪身上前,准备阻止木娜拉。 这时却闪现出三个身影挡在他们前方,正是禅于律,恨枭,柳泽士。 木娜拉继续说道:“我能够找到这凤凰琴,既是上天安排的运数,也是你的功劳。”说着,她对黄患微微一笑,轻轻的说了句:“谢谢。” 黄患从未见过木娜拉的笑。 如此, “当——!” 木娜拉终于弹完了最后一个音,静静的将双手收了回来。 动人。 她抬起头,神情凄然,望向天空,默默念道:“先祖们,现身吧。” “轰————!!!” 忽然间大地开始摇晃起来,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巨响。 “是爆炸!机关阵周围的木桩全都爆炸了!”坐在最后一排,能够望见外面情况的观众起身喊道。 他们看到的画面是:机关阵的周围,由于爆炸,居然凭空出现了一圈宽大的、深不见底的沟壑。 机关阵已然与凤仙山的其他部分完全孤立了。 贤云鹤和李熬鱼岂是三个学徒能够应付的,三招两式,三个学徒便败下阵来,于是,两人又朝着木娜拉冲去,可恍然间,却被一阵异常强大的气浪所击退。 气浪如飓风,冲得他们不受控制的退回了观众席上,待他们好容易定下身来,抬头看去,却只见场内赫然伫立着一只庞然大物——狼首狮身、鸠翅猿臂,下半身吊着一根巨大的蟒尾,腰间又张驰着一副螳螂镰臂。 此物,无疑是阴神兽。 ; [039]复仇 “阴神兽?”慕西懿看着忽然矗立在赛场中央的庞然大物惊讶道。 但站在近处的黄患定睛一看,毕竟看出了这其实是之前在机关阵仓库当中见过的那只形似阴神兽的傀儡。此时光线明亮,他才看到这只傀儡上还写满了各种各样的符文,除此之外,还有—— 血。 原来这只傀儡是从刚才爆炸的査隆图体内召唤出来的。。。“但为什么一定要用活人的肉体去召唤呢?”黄患不解。 接着他马上看到,又有无数若隐若现、类似亡魂的物体钻入了这个阴神兽傀儡的体内。 半晌过后,这只傀儡缓缓睁开了眼睛。 “太久了——” 阴神兽傀儡张口说道,那语调,就像是一个——不——是一群几十年未见天日的人,第一次开口说话一样。 “‘凤仙’将我们的灵魂牢牢锁在在这不归山上,已经太久了——” 听见动静以后,凤成凰、凤成蝶等人也都相继从休息室当中走了出来,当然,他们同样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阴神兽傀儡与凤氏兄妹目光相对后,又说道:“淡蓝色的灵气,碧绿色的双眸——凤仙的后人啊,你们可知道你们的祖先是多么的残忍!” 说罢,他将粗壮的手臂随意一挥,却见一股巨型的气浪向凤氏兄妹飞去。 “当心!”李熬鱼拼命跳过去将两人救了下来,而之前两人呆过的地方瞬间已经消失。 “。。。。。。。” 见到这一幕,几乎所有的观众都颤抖起来。接着便开始尖叫: “啊啊啊啊!” 全场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开始竞相逃离这个地方。 而木娜拉和恨枭却走到了阴神兽傀儡的面前,单手着地,单膝跪了下去。 “先祖。”两人齐声说道。 阴神兽傀儡将手象征性的悬在两人头顶的位置,说道:“灵幺族的后人,小小的姐弟啊,你们做的很好。” 木娜拉低着头说道:“还有你们的后人査隆图,他为了你们的重生,成为了你们的活祭。” 阴神兽傀儡沉默了一阵,语调悲凉的说道:“为什么,我们一族要付出这么多的血泪。。。为什么,我们一族要被你们主族人赶尽杀绝!?” 语毕,阴神兽傀儡又朝着周围猛地发出一大圈气浪,全场的观众来不及躲避,都顺着气浪,要么撞击在墙壁上,要么直接飞出了场外,只有几个实力不俗的人还勉强留在原地。 阴神兽傀儡不再多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为我族,复仇——!” 无比猛烈的煞气充斥着全场。 “啊——!” 这时不少已经逃到场外的观众这时却又逃了回来,他们大喊着:“外面、外面也有!” 众人看过去,惊觉场外居然有无数的稻草人骑在铁兵蚁上,正在追逐着学徒们到处跑。 黄患这才猛然意识到,当日在野生区域里,那群跟随着恨枭一同出现的、干尸般的不明物就是这些稻草人。 见状,陆南惊讶道:“这些稻草人、铁兵蚁不都是平时供学徒练习的傀儡吗?怎么会突然追杀起他们?” 慕西懿紧张的说道:“符文。。。。。。写在他们身上的那些黑色图案其实都是符文,恐怕。。。” “恐怕凤凰琴的封印解开以后,原本被封印的灵魂全都附着在了这些傀儡身上!” 陆南和慕西懿转头,发现林冬音来到了他们的身后,林冬音说道:“这里已经十分危险了,你们快去帮助其他观众离开这里!” “是!” 林冬音的声音里有一种特别的镇定感,让陆南和慕西懿不由自主的听从了他的话。 贤云鹤和李熬鱼仍在赛场内,他们大致了解了周围的情况以后,对木娜拉说道:“看来,这件事你已经计划很久了。。。” 木娜拉不置可否。 贤云鹤又问道:“只是我不明白,你不熟悉我们的文字与历史,你是如何知道解开凤凰琴封印的方法的?” “因为有我们。” 这时柳泽士、禅于律等人从阴神兽傀儡的背后出现。 柳泽士接着说道:“我成日去观心殿研究你们的历史和古籍,早就知道了解开封印的方法。” 禅于律接着补充道:“至于原本我们怎么找都没有找到的凤凰琴,则是他——”他指了指黄患,说道:“为了帮木娜拉找回傀儡上的青浮玉时,无意间在瀑布后发现的。” 黄患看着木娜拉,说道:“那块青浮玉,果然是安装在机关兽的眼睛上,用来侦查的?” 木娜拉点了点头。 黄患再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木娜拉。 交谈间,凤成凰、凤成蝶也来到了赛场中央,站在黄患等人的一边。 禅于律见凤成凰过来,便挑衅道:“今天,我倒想看看你如何保护着凤仙山。” 凤成凰正欲回应,贤云鹤阻止住他,说道:“你们快去解救外面的学徒们,这里有我们顶着。” “。。。。。。” “好。”凤成蝶和凤成凰闻令,便动身去场外。 见黄患没有动弹,李熬鱼便说:“黄患小子,你也一起去!” 黄患却摇摇头,将目光对准对面的恨枭,说道:“我的比赛才进行到一半,不是吗?” 闻言,恨枭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回答道:“没错,我们继续吧!” “胡闹!”李熬鱼正要发作,阴神兽傀儡此时却动了起来,朝着他和贤云鹤发出一条刀状的气浪。 “不好!”李熬鱼心说,赶忙挥舞炎阳刀,发出一阵火焰反击。 贤云鹤也正要一同防御,木娜拉却忽的闪身一掌将他击退。 眼看李熬鱼独木难支,要被气浪压垮时,从另一侧又飞来了一道火焰,配合他之前发出的炎阳火一起将迎面而来的气浪冲散了。 “哟,师傅,有架打怎么能不带上我啊!” 众人看去,是屠玉。 李熬鱼笑道:“徒儿,既然来了,我们就一起和这个大家伙玩一玩吧!” 有了屠玉的支持,李熬鱼顿时有了与面前附着了灵幺族先祖的灵魂的机关兽一战的信心。 ———— 此时,凤成凰和凤成蝶已然商量好要分头去救助外面被铁兵蚁纠缠的学徒们,不料他们却分别被人拦住了。 “凤姑娘这么匆忙,何必呢,赏脸陪我玩玩如何?” 柳泽士手中握着骨杖,出现在前,对凤成蝶说道。 “。。。。。。”凤成蝶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另一边,拦住凤成凰的自然是禅于律。 凤成凰见禅于律有心阻拦,怒道:“人命关天,你难道没有一点愧疚吗?” “愧疚?哈哈哈!”禅于律笑道:“凤成凰,你是这个凤仙山上最了解我的人,你应该知道除了霸占这座山,我对别人的性命不感兴趣。” 凤成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随后说道: “看来不打倒你我就没法出去救人啊。”他尽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冷静的对禅于律说道。 ———— “天啊,这炸出来的沟也太他娘的吓人了吧?”陆南和慕西懿是第一批来到场外的人,他们站在机关阵的边缘地带,面对着眼前宽大的沟壑喊道。 更可怕的是,沟壑深不见底。 “这要我们怎么保护其他人啊?”陆南喊道,“慕西懿,你用风把他们都带出去吧!” 慕西懿啐道:“别开玩笑,这么远的距离,我的灵气顶多能送三四个人过去,为今之计,恐怕只有把这些铁兵蚁全部都打倒了。” 说罢,他扭头看了眼浩浩荡荡的铁兵蚁们。 陆南咬了咬牙,说:“这可太艰难了。。。不过也只有这样了!” “闪开闪开!” 有人一边喊一边朝这边奔来,接着他们只见片巨大的叶子连着根茎拔地而起,随后又看到几只铁兵蚁被这巨大的叶片冲飞到两旁。 “九婳儿!”两人齐声喊道。 九婳儿看到二人,道:“正好你们也在,我要从这沟壑当中架一座桥,你们俩保护好我!” “架桥?怎么个架法?”陆南问道。 “这么架!”九婳儿一下子单膝跪在沟壑旁边,两只手掌对准对面,一运气,便看到沟壑的边上赫然开始生长出一些粗壮的树枝来。 陆南忙乐道:“哦,我懂了,你是要用‘万物生’在沟壑中间造出一座树枝搭成的桥!” “你乐个什么劲!快来帮忙啊!”慕西懿在后面已经和乘坐着稻草人的铁兵蚁骑士打了起来。 “这就来了!”陆南掏出了缠在腰间的七节鞭,说着就杀将而去。 但他刚上前,立刻便被一股火焰给烧了回来。 “额啊!”陆南连忙扑灭身上的火,惊讶道:“这火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只骑在铁兵蚁身上的稻草人放出的火焰。 不仅如此,其他的稻草人竟然分别也有着不同的技能:一些能够放出狂风,一些能够驾驭白纸,一些能够放出气浪—— “我去,这不都是我们的‘技’吗?怎么这些稻草人也能够使用?”陆南嚷道。 慕西懿被一阵狂风吹了回来,无奈道:“看来是我们平日里用这些稻草人练习招数的时候它们吸收了我们的力量,现在算是返还给我们了。” 陆南又嚷道:“木娜拉老师也算计的太深了吧?” “还叫她老师?”慕西懿问道。 “额,”陆南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 木娜拉、恨枭、査隆图等人都是从前生存在不归山上、与自然为伍的部族——灵幺族的后裔,这一部族的先祖们,几十年前为了防止不归山当中被判定为“有害”的自然生物们被入侵者杀害,他们纷纷奋起反抗当时以“凤仙”为首的游侠,但怎奈游侠们的本领过于高强,他们终究溃败,并且,游侠们为了防止他们死去的灵魂化为浊魂为害世间,便最终将他们的灵魂用凤凰琴封印在了凤仙山的野生区域之内。 几十年后的今天,这一部族残存下来的后裔们处心积虑的将囚禁先祖们灵魂的封印解开,将过去的积怨放置于今日一并算清,想要通过一场大血祭来安抚饱受时间折磨的先祖们的灵魂。 凤仙山一向为“凤仙”等人歌功颂德的史书上所隐去的那一笔,终于即将于今日浮现于人间。 ; [040]对阵 “轰!” 方形赛场的一角被一阵巨大的气浪冲开了,和这阵气浪一起被冲出来的,还有两个人, 是李熬鱼和屠玉师徒俩。 “这气浪完全不是人类等级的力量,一个傀儡居然会这么猛!”李熬鱼道。 屠玉答道:“这力量,的确不是两个人应付的对手。” 李熬鱼转头看了眼屠玉,说道:“怎么,你小子竟然也会怕?” “是啊,”屠玉说道:“师傅你还是去别处吧,我怕你拖我的后腿。” “我先砍了你小子!”说罢,李熬鱼就作势要去砍屠玉。 “哐!” 此时阴神兽傀儡从方形赛场里跳了出来,两只猿臂重重的向两人甩过来。 两人迅速跳开,却不料阴神兽傀儡砸在地上产生的飞沙走石和冲击波却波及到了他们。 趁着两人被击中的档口,阴神兽傀儡腰间的两只螳臂迅速一挥,只见两道刀状的气浪向两人的方向飞去,接着便是两人被击中的声音。 “。。。。。。” 轰隆隆的响声过后,只有空中的尘土在静静飞扬。 阴神兽傀儡沉沉说道:“如此自负,却如此羸弱。”说罢,它便将矛头对准了其他人。 “轰!”“轰!” 两道火焰突然从尘雾中一齐向阴神兽傀儡飞射过来,直接命中它的身躯,木制的身躯立乎开始燃烧起来。 随后,尘雾中渐渐显露出两个人的身影。 “真是做菜做了太久,刀都变得迟钝了!”李熬鱼扭了扭肩膀,举起了一把无比巨大的炎阳刀,一步一步向阴神兽傀儡走来。 “看来我也是在森林和各种动物玩的太久,失去了些危机感呐!”屠玉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焰,肩上扛着漆黑的胡狼戗天戟,信步说道。 “。。。。。。” 阴神兽傀儡身上燃着的火焰噼里啪啦的作响着,透过这火焰,它默默看着两个人,接着,猛地发出一阵煞气,身上的火焰便应声消散。 “看来五十年后的今天,也照样有些不知死活的挑战者出现。”傀儡的语调透着沉重的杀气。 “区区傀儡,打起架来也有模有样啊。”屠玉道。 “决定了,今天就拿你来烧柴火吧!”李熬鱼道。 ———— 正在方形赛场中央位置的贤云鹤回头看了那阴神兽傀儡一眼,又转而扫视四周,只见被它摧毁的废墟之上到处是伤者和尸体,贤云鹤痛心的对他面前的木娜拉说道: “我不明白,究竟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你召唤出那种怪物?” 木娜拉阴沉的看着贤云鹤,说:“怪物?为了保护自己族人而奋战的阴神兽,以及附在这副身躯之上的我的祖先的灵魂——在你看来是怪物?” “木娜拉,你看看那些尸体,其中有多少是曾经向你求教、称你为‘老师’的孩子?”贤云鹤指着周围的尸体道。 “。。。。。。”木娜拉沉默了一阵,说道:“这里的尸体顶多只有三四十具,但是,你知道五十年前我们灵幺族被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游侠杀了多少个吗?” 贤云鹤没有回答。 “男女老幼,共计一千三百五十一人。”木娜拉的语调有些颤抖的说道:“不仅如此,你们,游侠,为了防止他们的灵魂变为浊魂,居然将他们全部封印起来,想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永世,你明白吗?只能被困在这座山上,被困在那些白骨堆当中,无法轮回。。。”说罢,木娜拉的眉头不禁紧拧在了一起。 贤云鹤无言以对,只是过了许久才说道:“可是,这些过错我们并不知情,至于这些后生晚辈们,就更加无辜了啊!” “你真的不知情吗?”木娜拉恨道:“你扪心自问吧——贤云鹤——师父!这许多年来你其实早有许多机会查清事情的真相,但你却处处回避,故意掩盖对凤仙山不利的事实。。。‘游侠’这个身份,让你们对自身秉持的那错位的正义感自信过头了。。。” 一边说着,木娜拉一边运气,只见附近的沙石瓦砾全都朝她身边的几具稻草人聚拢而来,慢慢的,这些东西全被同化成这些稻草人身体的一部分,羸弱的稻草人霎时间变成了巨大的石头人。 “今天,我要以灵幺族后裔的身份,给凤仙山的历史写下无法抹去的一笔!”木娜拉阴沉的脸上布满了杀气,俨然如同阴间的罗刹。 贤云鹤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心知战争以无法避免,只得运气迎战。 木娜拉毫不留情,四个巨大的石人,不由分说便向贤云鹤扑了过来! ———— 不远处的恨枭和黄患重新踏上了擂台,似乎要继续一场没有观众的比赛。 刚才木娜拉和贤云鹤的对话,黄患全都听到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以凤仙山游侠学徒的名义与你交手。”黄患对恨枭道。 恨枭看着他,说道:“你这算是同情我们?” “没错。”黄患竟毫不遮掩。 “。。。。。。”恨枭的脸色沉了下去。 黄患接着说道:“我的族人,也在很多年前死去了一大半。。。但到目前为止,我仍还没有手刃凶手。” 黄患的同情,是站在同一立场的同情。 恨枭从愤怒转为了些许的好奇,问道:“是恶鬼所害?”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黄患似乎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接着又话锋一转,说道:“我于凤仙山,毕竟只是个过客,如果上山时我先遇见的是你们,或许我会与你们站在同一边。。。但是,如今境遇,我无心在意谁对谁错,只想继续你我之战。” 闻言,恨枭产生出一阵莫名的动容。 “木恰努,”恨枭道:“这是我的真名。” “嗯。”黄患坚定道:“那我们就分出个胜负来吧,木恰努——以比赛对手的身份。” 说罢,黄患和木恰努两人同时使出了自己的“技”,准备开始生死之战。 ———— 机关阵的边缘位置,也就是沟壑附近。 “喂,婳儿,你怎么才搞出这么一小段树枝啊,我们都快要被打死了!”陆南被一个铁兵蚁骑士一脚踢飞,稀里哗啦的滚落到九婳儿身边,他扭头一看,发现九婳儿用气催生出的树枝现在仅仅延伸了整个沟壑十分之一的长度,想要形成一座可以度人的桥,仍是路漫漫其修远。 可九婳儿此时神情的极其严肃,对陆南说道:“闭嘴,我需要集中精力。”说罢便将双臂的袖子挽了起来,重新又开始催生树枝。 而他们后方的慕西懿,这时在他控制的风中掺入了无数的石子碎片,让他的风变得如同沙尘暴一般,威力与之前和凤成蝶对阵时决不可同日而语,只见他猛一运气,周围的旋风立乎向四处飞去,飞沙走石,七八个铁兵蚁骑士瞬间被毁*。 (慕西懿的风是灵气性质,但风吹起的沙石是物理性质,所以对稻草人有效。) 陆南在旁边叫好:“行啊,慕老弟,你这一招多来几次就好了!” 他话音刚落,又有几十只铁兵蚁骑士围了上来,它们乱哄哄的使用着各自的技能,一阵风雨雷电一拥而上,将慕西懿逼退回来。 慕西懿连连后退,叫苦道:“这些家伙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单凭我们的力量,实在有些不足啊。” 形势危急,九婳儿却在此时忽然停了下来,一下子坐在地上,喘了口气,大喊道:“实在太远了啊啊,我得歇一会,你们顶住啊!” “不是吧,婳儿,才搞了这么点你就不行了?”陆南无奈道。 九婳儿嚷道:“喂喂,这是要走人的啊,如果不撘的结实些,大伙儿掉下去怎么办?”九婳儿催生出的桥梁虽短,但厚度十足,她是为了学徒们的安全考虑。 陆南重新审视一眼背后深不见底的沟壑,喉咙哽咽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的天,这么深、这么大的沟是怎么炸出来的?” 九婳儿擦了把汗,看着面前成群的铁兵蚁,说道:“恐怕就是这些傀儡挖出来的!凤仙山上总有人传说夜里能看到木娜拉老师的机关兽在活动,想必它们就是日以继夜的在挖这个沟!*”(参见[003]疑问) 陆南用七节鞭打飞了一个靠过来的铁兵蚁骑士,说道:“原来如此,所以,之后她只要做个结实些的表面来掩盖住这个沟壑就可以了对吗?难怪能一下子就炸开!” 一只铁兵蚁从陆南的身后忽然用它的前脚戳了下来,幸好被慕西懿用风击退了。 “喂,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慕西懿紧张的扫视着周围前仆后继、源源不绝的铁兵蚁骑士,说道:“再这么下去,你们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我们?”九婳儿和陆南同时问道。 “对啊,当然是你们,”慕西懿道,“我要是顶不住可以飞走嘛!” “。。。。。。” “轰!” 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巨响,三人以为是阴神兽傀儡冲出了场外,便均摆起架势,准备迎战。 但他们又觉得奇怪,因为他们看到的一阵尘土飞扬过后,一堆铁兵蚁骑士被打飞到了空中。 是敌是友? “刚一睡醒就看到是这种情况。。。。。。你们还好吗?” “陆晋!”三人齐声叫道。 原来刚才是陆晋用他的一招“血吴钩”直接从赛场方向冲杀了过来,将沿途的铁兵蚁骑士全部打飞到了空中。 陆南看了看他手臂上的血,说了句:“小子,你悠着点,别没打倒敌人自己先死翘翘了!” “哼!”陆晋嚷道,“我特意赶来救你们,你还这样说!” 陆南摇摇头,说道:“哎,我倒是希望来救我们的是阿凰或是成蝶姑娘。” “。。。。。。” ———— 凤成凰和凤成蝶分别被禅于律和柳泽士纠缠住了。 先说禅于律和凤成凰一边。 禅于律狞笑道:“凤成凰,你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了吗?今天终于能在你我二人之间分个胜负了,只可惜,木娜拉提前动了手,否则我就能在所有人的面前打败。。。额!” “嗙!” 一道白光落下,禅于律迅速闪开,他有些惊讶,原本慢条斯理的凤成凰居然会提前抢攻。 凤成凰此时阴沉着脸,说道:“我对你所谓的胜负没有兴趣,我只知道要尽快打倒你,然后去救人。” 禅于律听到“没有兴趣”四个字,有些恼怒道:“哼,你永远都没机会去救人了。” 语毕,他通体运气,顿时出现了两个黑色的分身,向凤成凰杀去。 那分身除了通体深黑,其余与禅于律本人几乎无异,见分身攻来,凤成凰却不闪不避,只是站在原地,指尖默默运气。 凤成凰自然被两个分身直接击中,但同时他运气的手向下悄悄一挥,只见禅于律本体所站立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十字标记,随后,周围有七八枚棋子围成圈朝着禅于律飞速聚拢。 原来,凤成凰为了尽快打倒对手前去救人,才放弃了防守,不顾对手的攻击而是直接反击。 但是。。。 “看来你很是着急啊凤成凰。”禅于律的声音却从另一方向传来,凤成凰扭头一看,刚才打中的居然也是禅于律的分身,只听他的本体继续说道:“不过我已经见识过了你的‘技’,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站在你的攻击范围之内吗?” “。。。。。。”凤成凰刻意冷静下来的容颜也不禁透出了一阵杀气。 ; [041]黑刃 且说凤成蝶欲要前去方形赛场外面解救被铁兵蚁缠住的学徒们,却被柳泽士拦住了道路。 凤成蝶见柳泽士无意退让,便对着柳泽士说道:“虽然我觉得你性命值不了什么,但我还是要警告你一句,一旦你对我动手了,你必死无疑。” 柳泽士当然认为这是凤成蝶在虚张声势,但他又仔细观察着凤成蝶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一丝变化,让他觉得有必要再拖延一段时间,从凤成蝶的语气与神情当中再确认些什么。 他便开口道:“你知道吗?木娜拉之所以能够解开凤凰琴的封印,是因为。。。” 柳泽士还想说些什么,凤成蝶却已经一步一步走向他了。 这时柳泽士感觉到凤成蝶的灵气似乎不同于之前,而是冰冷之中透着几分肃杀之意,“莫非她刚才说的是认真的?”柳泽士开始心中有了犹疑,自己刚才还十分确定对方实在虚张声势,这一刻自己却又开始动摇。 但凤成蝶毫不动摇。 她只是径直的沿着走道向外面走,眼里似乎全无柳泽士这个人。 柳泽士想要动手,但他却真的害怕起来,他脑海中开始不停的回想着凤成蝶说的“死”字。 凤成蝶从他的身边走过去了。 “站住!”柳泽士毕竟还是喊了出来,不管怎么说,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如此威胁,还是会触犯他的尊严。 柳泽士话音刚落,凤成蝶便直接转身,回手甩出了七个纸爆竹。 见状,柳泽士马上安下心来,喊了句:“说什么要我的命,到头来不还是这种小孩子的玩意?”接着,他骨杖一挥,从地下幻化出四只巨大的尸气妖狐,这四只妖狐刚一出现,便将飞来的爆竹全部吞下肚里。 “哈哈,这尸气妖狐能够吞噬灵气,任凭你有什么花样全都。。。” 爆竹没有爆炸,但柳泽士的脸色却变了,他看到,面前的凤成蝶,身边出现了一只无比巨大,通体洁白的白虎神兽。 “这、这不是式神吗?”柳泽士看着凤成蝶,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的人,便说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凤成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用你的狐狸来咬咬看啊。” 随后,她淡淡的说了句:“杀。”那白虎式神便化为一道闪电,冲向柳泽士。 这一冲,沿途的尸气妖狐瞬间全部灰飞烟灭,柳泽士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白虎式神却已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为什么。。。?你会使用两种‘技’?”柳泽士双眼无神的问道,他已然知道自己的命运了。 凤成蝶身躯一转,手臂一挥,那白虎式神便消失了。随之她步履平稳的走出方形赛场,就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一阵风从走道内吹过,柳泽士的尸体僵硬的倒在了地上。 ———— 此时,方形赛场内,黄患与木恰努的对峙—— “哧——!” 只见黄患手中握着那匕首样的利器,从上而下猛力一挥,一道黑色的气刃切割在木恰努的身上,喷涌出阵阵鲜血。 这柄利器自然是凤凰琴配套的封印符,黄患原本期待着它会是某种惊世神器,便一直带在身上,可现在束缚在利器上的魂灵已经解散,这柄利器充其量只是把普通的匕首而已。 两人的对战并没有进行多久,却已基本分出了胜负。 木恰努应声从野兽的姿态变回了人形,单膝跪倒在了地上,无力再战。 木恰努周身布满了黑色的伤痕,正颤抖不止,再看看他对面的黄患,却几乎毫发无伤,木恰努说道:“这便是你‘技’?。。。这黑色的灵气叫做什么名字?” 闻言,黄患只得答道:“还没命名。” “是吗。。。我能感受到这黑色的气当中,包含着强烈的杀意和决心。。。灵气发于人心,有如此执念,难怪你的‘技’这样苍劲。” 黄患手臂上缠绕着黑色的气,对木恰努说道:“我理解你们为自己族人报仇的心意,但是我也有我的路要走,决不能就此停住。”说罢,他便摆出架势,准备给对手最后一击。 木恰努低下头,似乎准备好了迎接败北的打算。 “哼,哼哼。。。”可诡异的是,他却忽然笑了几声,在黄患印象当中,木恰努从来没有笑过,他的笑声居然是如此的可怖,却透着无尽的凄凉。 “结束吧。”黄患说着,便将手一挥,一道巨大的黑色气刃犹如浪潮般吞食了木恰努。 一旁的贤云鹤看到这一击,也不禁为之震撼,一方面,因为这个叫做黄患的学徒下手如此果决,另一方面,又因为这股黑色的气当中透露出的阴气实在过重,那恐怕是只有长年和死者打交道的人才会拥有的“技”。 “。。。。。。” “我输了。”他听到了木恰努的声音,其中透着败者的失落,却没有应有的脆弱。 尘土之中,木恰努的身躯渐渐暴露出来。 黄患不禁睁大了眼睛。 “但是,我输掉的只是你我之间的战斗,接下来,我将以我灵幺族后裔的身份再与和你一战。”语毕,木恰努的身躯完全暴露出啦。 浑身的皮肤全部成为了钢铁,翅膀、巨刺、猿臂、蟒尾也同时在他身上出现,更可怕的是,此时的他变得极其巨大,身上黑色的图案散发着深紫色的光芒。 这图案,让黄患想起了死去的査隆图,他的身上也画满了类似的图案,只不过,是用刀直接刻上去的。 “这图案,是用来召唤灵魂的符纹?”黄患问道。 木恰努点了点头,回答道:“这是只有灵幺族才懂得绘制的符纹,姐姐利用先祖与野兽们的骨灰制成颜料,画在人或者傀儡的身上,离散的游魂便会自动附着到宿主身上。” 果然,黄患感受到面前木恰努身上庞杂的灵气,不禁流下了一阵冷汗。 “所以,你现在面对的已经不止是我一个对手了!”说罢,木恰努身躯一白,便将身后巨大的蟒尾甩了过去。 黄患立刻跳起躲避,但木恰努那修长的猿臂的却又立即挥了过来,以现在木恰努的状态,这一击如果完全击中,黄患至少要断掉几根骨头。 见状,黄患便猛地向木恰努的手腕发出一道黑色的气刃,但仅是螳臂当车,却完全没能阻止木恰努的攻势。 这一击沉沉的击中了黄患。 “嗙!” 黄患被直接击飞之后撞在了墙上,墙壁破裂,他顿时便咳出一股鲜血。 木恰努甩了甩被击中的手腕,对黄患说道:“你的攻击对现在的我无效了。” 黄患将口中的血吐了出去,对木恰努说道:“是吗?”接着他便站起身来。 刚才的一击由于他向木恰努手臂发出了一道气刃,使他得以凭着这股向后的力道减轻了受到的伤害。 “我们走着瞧。”说罢,黄患居然主动攻了上去。 “近身战?”木恰努有些诧异,随之将自己巨长的手臂径直朝黄患冲击过去,黄患纵身一跃,在空中对着木恰努的手臂发出一道黑色的气刃。 木恰努毫无反应,另一只变化猿臂顺势甩了过来。 黄患这次一俯身,躲开,在地上一滚,终于接近到木恰努的身边。 “你冲过来又有何用?”木恰努的灵气瞬间爆发,体内猛的窜出巨刺,向四面八方扎来。 见这阵势,黄患心知仅凭眼睛无法躲避,便张开“觉圆”,立刻感知到所有巨刺的方位,硬是找到了一个缝隙躲了进去。 木恰努收回巨刺,想要确认是否已刺中敌人,却不料就在他他刚收回巨刺的时刻,看到了蓄气多时的黄患,他将利器一挥,一道巨大的气刃忽的斩在了木恰努的喉咙上,留下了半圈深黑色的印记。 倘若是一般人受到这样的攻击,必然早已毙命,但木恰努—— 弱点被击中的他像是没有任何损伤,庞大的身躯冷不防的跳了起来,待他落地,黄患只觉得大地一阵,身形不稳,木恰努趁势将蟒尾一甩,黄患再一次被重重击飞。 木恰努咔哧咔哧的扭了扭脖子,说道:“以我现在的力量,无论你如何攻击,我都不会有任何损伤的。”果然,局面立乎扭转过来,木恰努看上去若无其事。反观黄患,挨了这一击以后,只觉得体内的五脏六腑全都翻腾不已。 但他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 “。。。。。。”木恰努看着黄患,说道:“我承认你的确拥有不凡的毅力,但仅凭个人的毅力,怎么可能与承载着灵幺族和大自然的执念的我相抗衡。”说罢,他又缓缓向前走来,每一步都无比沉重,魄力非凡,“我相信,只要再承受一击,你将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木恰努的话音刚落,黄患却又冲了上来,全然无所畏惧。 “无论何时,”木恰努又抬起了一只脚,“你都是让人敬畏的对手!”说罢,他重重的踩了下去,周围的大地又是一阵摇晃,面对同样的招式,黄患早就跳到空中,侧身一转,一瞬间连续发出了三道黑色的气刃斩在木恰努身上。 接下来,黄患不停的躲避着木恰努的攻击,并且无论木恰努的攻势如何凶猛,他只要一有空隙,就会发出黑色的气刃进行反击。 这样来来回不知过了多久,黄患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而木恰努的身上则布满了黑色的印记,但他的动作并没有受到影响,可见不论黄患如何攻击,对他都不足为患。 终于,黄患在木恰努的面前彻底停住了,他低下头,仿佛放弃挣扎一般,不再动弹。 见状,木恰努也做好了给对手最后一击的准备,他说道:“你已经十分强韧了,但毕竟——你只是一个人而已。”说罢,他的双手便从空中挥了下来。 两人都知道,这一击将会是最后一击,一旦击中,黄患再无生还的可能。 但奇怪的,木恰努忽然感到体内一阵无法言喻的恐惧涌上心来,他缠身的灵气顿时变得极其紊乱,向黄患发动的攻击也半途疲软了。 “。。。。。。” 黄患抬起了头,慢慢的将木恰努巨大的手臂推开,说道:“我的‘技’可不单单只是用来砍人的,在我不停将气刃斩在你的身体上时,我的‘杀意’也混入了你的灵气之中,纵使你的心智能够抵挡外来的杀意,但源于自身的杀意却无法抵抗。。。” 正如黄患所言,木恰努的身心被杀意侵袭,缠身的灵气几已丧失至尽,他虚弱的倒在地上,被恐惧折磨着,几乎没有了防御力。 “轮回吧。”黄患撇下最后一句,便将缠绕着黑色的灵气的利器插入了木恰努的心脏之中。 ; [042]胜招 与贤云鹤战斗中的木娜拉,动作突然停止了,她心里泛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不远处的木恰努沉沉的倒在地上,黄患站在他身前,手臂上还沾染着木恰努的鲜血。 贤云鹤见木娜拉一动不动的盯着倒下的木恰努,感到事情有些不对,便道:“现在停手,让我去救他,或许还来得及。” 木娜拉的脸侧过去,看不到表情。 贤云鹤继续说道:“过去的积怨、仇恨,难道比你弟弟的命更。。。” “给我闭嘴!”木娜拉咆哮起来,表情颇为狰狞,只见由她操纵的那几个由稻草人变化而来的石头人一下子朝贤云鹤扑了过去。 贤云鹤能够感觉到木娜拉的灵气开始暴涨,但这种程度对于身经百战的贤云鹤来说毕竟并非多么难以应付的情况,更何况,木娜拉操纵的一个石头人之前已被他打倒在地,此刻正被他用“万物生”做出的藤蔓牢牢的束缚在地上。 其余三个石头人的攻势虽然猛烈,但贤云鹤躲避得游刃有余,步伐没有一点凌乱。 贤云鹤一边躲避,一边对木娜拉说着:“七年前与九婳儿等人同一时间上山的你,仅仅用了两年时间就成为了大家一致认可的学徒教师。。。你是我最引以自豪的门生,也是公认的天才。” 木娜拉没有理会,操纵傀儡的手法变得更加凌厉。 “但是,倘若仅仅只是拥有过人的天赋,我们并不会就此认可你成为导师,”贤云鹤说道,“我们认可你,是因为看到了你对‘启蒙游侠’这件事所投入的无可比拟的热情——‘如何启发学徒’,‘如何给他们制造练习的机会’,‘如何给他们设置关卡’,‘设置怎样的关卡’——每一个环节你都无微不至的考虑过,不是吗?” 贤云鹤当年也曾做过木娜拉的导师,因此贤云鹤深知木娜拉对启蒙游侠的事业所费的心力。 此时贤云鹤说话的口气与他当年作为木娜拉导师的时候实在太像了——像到让木娜拉回忆起自己还是学徒时的日子:她从一开始对其他人满怀戒心的状态,慢慢被贤云鹤、李熬鱼、秦百户、九婳儿、凤成凰等人的正直、亲切所软化,她在心中其实早已认可了这些人,只是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木娜拉地下了头,停下了攻击。 见状,贤云鹤也停了下来,他说道:“我不相信,孩子,你所做的一切真的都只是在演戏、只是为了报复我们。” “我的确是凤仙山的导师,”木娜拉抬起了头,两行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却被黑色的纹饰所同化,“但是,我同时也是无可置疑的、灵幺族族人的后裔!——对不起,师父!” 木娜拉最后的话音落下,贤云鹤身后那个之前被他打倒的石头人便突然变形,如同流沙一般从藤蔓当中窜了出来,然后在贤云鹤的身边快速围成了一圈岩石障壁。 原来之前木娜拉凭借三个石头人发动的攻势,都是为了将贤云鹤逼至此处。 被石壁围住的贤云鹤,一时无法脱身,木娜拉操纵的其余三个石头人立刻趁机朝着他进攻过来。 眼看就要被石人砸中,贤云鹤却轻轻说道:“只要你的心意不是假的,便不用愧疚,你仍是我最得意的门生,木娜拉。” 石头人停了下来。 反观木娜拉,她操纵傀儡的双手却被从地底窜上来的藤蔓给缠住了。 “这些藤蔓不单单是用来缠住这个石头人,同时它们还在不停向地底延伸,一旦我接近它们,它们就能够立刻拥有爆发性的力量和速度从另一端破土而出。。。”贤云鹤接着道,“能在这个时候听见你喊我一声师父,我很开心。” ———— 与阴神兽傀儡对峙的屠玉和李熬鱼师徒,已是满头大汗灰尘扑扑,而那傀儡,却不见有任何损伤。 “明明是个傀儡,我们的火焰竟然没法烧坏它,哪怕材质是钢铁,也该要变形才对啊。”屠玉说道。 “气大压理,那么强的气护身,就算它是木头做的我们也烧不着它!”李熬鱼道。 屠玉想了想,说:“凭你多年的经验,你觉得这个傀儡会不会哪里有破绽?” “不可能!”李熬鱼斩钉截铁的说道:“木娜拉这丫头,她的傀儡用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没来由的就会损坏,更别说这个大家伙了,我看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它彻底击碎!” “这样也不错!”屠玉笑了笑。 说罢,那傀儡开始了新一轮的猛攻,它飞速的挥动腰间的两个螳臂,从中不停的飞出巨大的刀状气浪,这些气浪轻而易举的就能将岩石切断,倘若切在人身上,必然凶多吉少。 但好在师徒二人的武器也很是耐用,屠玉挥起胡狼戗天戟抵挡,李熬鱼舞动炎阳刀防御。然而,面对这巨量的气,即使两人的武器没有损伤,可他们的手臂毕竟开始震得发麻,体力也不断损耗着。 “这家伙的气根本是源源不绝,恐怕这样的攻势可以一直持续下来,咱得想想办法反击。”屠玉道。 李熬鱼一转身,忽的一刀将迎面飞来的气浪砍成两段,定下身形,对屠玉说道:“这阴神兽傀儡身躯坚硬,加上气量庞大,普通的攻击奈何不了它!” “你的意思是?” “蓄气!”李熬鱼将手中的炎阳刀重新握了握,说道:“我的‘断日’你应该知道有多强吧?” 屠玉想起以前的场景:那时的他对身为自己导师的李熬鱼并不服气,就肆意去挑战他,结果李熬鱼一招“断日”,便将他彻底打败。 屠玉便道:“那一招威力是不错,不过当年我毕竟还是勉强顶住了(顶住以后直接晕过去),用来对付眼前的这个家伙恐怕不太够吧?” “傻小子,我当年对你使出这一招的时候连三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有使出来,不然你坟头的草到现在都不知道有几丈高了!”李熬鱼嚷道。 “哼,那还真是吓着我了。”屠玉把面孔转向阴神兽傀儡,说道:“既然威力这么大,蓄气的时间也要很久吧,那这段时间就让我单独和它玩玩!” 说罢,他向前冲去,并将手中长戟旋转起来,挡开所有的气刃。 不由分说,李熬鱼立刻开始蓄气。心里默默念道:“臭小子,千万要顶住啊!” ———— 再说凤成凰与禅于律的战斗。 两人的“技”——凤成凰的“星罗棋”,禅于律的“幻身术”——都是适合中远程作战的,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你来我往,攻防颇为激烈。 禅于律人虽然站在远处,但他的三个分身却紧紧的贴着凤成凰,凤成凰原本就不擅长近身战斗,只得分配了几颗棋子围绕在自己身边予以保护。 但凤成凰也绝非只守不攻,浮动在空中的棋子不断向禅于律射击,但由于距离太远,禅于律躲避的并不艰难。 凤成凰看着远处的禅于律,知道他的战术是凭借分身消耗敌人的体力,再瞅准机会给予致命一击。 按照现在情况来看,的确不免会落入禅于律的套路之中,于是凤成凰开始了各种尝试。 他首先用棋子直接攻击禅于律的分身,但这项行为似乎无效,因为分身们被击中身体某个部位以后,那个部位就会像烟一样飞散,随后又立刻还原,不过,唯有头部被击中,他们则会全部消失。一旦消失了,禅于律便会幻化出新的分身。 如此试探多次,凤成凰便几乎确定:禅于律所能幻化出来的分身的最大数量,当为三个。 然后,凤成凰又通过同时打破三个分身的头颅,使其全体消失,从而在禅于律重新幻化分身的间隔时间内迅速接近他,使用“落子”向其进攻。 只见禅于律这时正在做出召唤的手势,却猛然发现了自己脚下的黑色十字,欲要躲开,却又见四面八方的棋子包围而来——这正是凤成凰对付文美的路数。除非禅于律能够遁地,否则绝无可能躲开这一击。 中! 随后在禅于律所处的位置处传来一阵棋子相撞的“噼啪”声。 声音不对。 “卯足了力气打中的却仍是分身,滋味如何?”禅于律的说话声从另一端传来。 “额!” 随后一道从后方袭来的气浪击中了凤成凰的背部。 凤成凰在被击中的同时,迅速又控制棋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射去。 棋子从禅于律的身上贯穿而过,在他心口留下一个空洞——还是分身。 一阵风声刮过,凤成凰的侧肋又挨了一击。 “看来擅长‘斗智’的凤成凰,在我的面前也不过是三岁小孩而已。” 四个禅于律站在四个方位同声说道。其中三个是黑色的分身,另一个则是——与本体形象没有差别的分身。看来禅于律为了刻意让对手以为自己只能同时制造三个分身,卯足了心思。 禅于律的四个分身一齐攻了上来,凤成凰只得艰难招架。 也许是因为救人心切,也许是因为被禅于律的战术所迷惑,凤成凰开始失去了平时的镇静,不停的对着这四个幻影使用“落子”。黑白棋子噼里啪啦的落在了地上,却没有一击是奏效的。 “恼羞成怒了?凤公子?”禅于律的声音从四个幻影口中一同传来,辨不清方向,“‘凤仙血脉’,我看不过如此罢。”他又道。 终于,不停的落子却并无一击命中禅于律的本体,凤成凰开始渐露疲态,动作已然慢了下来。 “你不是还要去救人吗?”禅于律在凤成凰耳边轻语。 凤成凰控制一颗棋子疲软的朝他射去,他如烟消散。 “你不是自诩战术灵活吗?”禅于律又在凤成凰的背后说道。 凤成凰暗中做了个手势,一颗棋子冷不防的从背后落下,重重击打在禅于律的头顶,禅于律头颅爆裂,随后却又凭空不见。 “你不是,要阻止我吗?”禅于律又从正面出现。 凤成凰已经无意再浪费灵气,只是将纤弱的拳头挥了过去,纤弱,但是对付幻影,却是足矣。 “啪。” 可没想到的是,这轻轻的一拳,居然打中了。 这一次站在凤成凰面前的禅于律,是真身。 禅于律迅速出手,一把掐住凤成凰的喉咙,将他牢牢制住,接着,禅于律嘴角抽搐般的笑了笑,缓缓移步,绕到了凤成凰背后,顺势拨开几缕柔顺的长发,看到他白皙而修长的脖颈,禅于律不禁叹道:“这就是贵族的血脉吗?果然精致。。。只可惜贵族从来与人保持距离,只肯站在原地用华而不实的棋子与人对阵,却不屑强化自己的速度与体力。。。这份自以为是的高贵,就是你的败因。” “哼,”凤成凰想笑,却又显得无力,只是语气仍旧戏谑,“这种话从一个只会偷偷摸摸躲在远处用幻影和别人纠缠的人的嘴里说出来,可没什么说服力。” “可我现在掐住了你纤细的脖子,而你没力量反击,”禅于律在凤成凰的耳边轻声道,“这也没有说服力?”说罢,禅于律的手指更加用力。 “额,”凤成凰喉咙发紧,却像是岔开话题般说道,“谈到‘说’字,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明明可以用分身一直与我纠缠下去,现在却又现出了真身。。。难不成你是专门为了凑到我耳边说些话?还是说——你的分身力量不够,致命一击只能由你的真身来完成?” “。。。。。。”禅于律的神情出现一丝动摇,道,“我没必要回答你。” 凤成凰却轻轻晃了晃脑袋,道:“你错了,不是说给我听,而是说给你自己听。” “?” “嗙!” 禅于律的面部突然猛地挨了一击,一下子让他懵了过去。 原来是凤成凰直接将自己的头撞在了他的脸上。 随后,凤成凰又将单手插入禅于律掐住自己喉咙的手肘之中穿了过去,用力一别,禅于律的架势便散了,凤成凰趁机矮下身子,从禅于律的钳制当中逃了出来,然后转身就是一脚,将禅于律踢倒了。 “。。。。。。?”看着外表柔弱的凤成凰一连串动作做得干净利落,禅于律的脸上写满了诧异,只是张着嘴诧异道,“你。。。?” 凤成凰扭了扭脖子,说道:“说什么‘体力不足’、‘自以为是的高贵’,都只是你对我单方面的想象罢了,要说体力——我虽然比不上黄患、恨枭和屠玉等人,但是李熬鱼那些浇水、种树、爬悬崖的粗活我可是一样都没有落下过。。。反倒是你,‘体’的修行真的用心完成了吗?” 一语中的,禅于律“心”、“体”两类的修行都只是偷工减料的完成了。 可禅于律还是笑道:“看来我是低估你的体力了。。。那就继续拉锯战吧!”说罢,他迅速起身,准备和凤成凰拉开距离。 “?” 可刚后退不到半步,他就被挡住了退路。 回头一看,他才发现原来之前凤成凰那些看似毫无章法的落子,此时全都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漂浮在空中,相互之间产生出一道道由灵气化成的气壁,将禅于律团团围住。 见势不好,禅于律马上摆好架势,准备防御凤成凰的进攻。 凤成凰冷笑一声,“防得住就试试看吧。” 九子连心——白龙。 凤成凰将手向前一指,九颗巨大的白色棋子便飞也似的射向禅于律——一击,一击,又是一击,九颗棋子如同定桩一般重重的连续击打在禅于律护在前胸的双臂上,纵使他运气防御,仍被打得吐血不止,待到最后一颗击中时,他身后的气壁也被断然冲破了。 禅于律受了这一串击,倒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把手挣扎着伸向凤成凰——他最看重的敌人。 凤成凰看着他——这个几年来一与自己明争暗斗的人——说道:“之前问你的问题——你究竟是为了在我耳边说话,还是因为分身力量不足才现出真身——我现在说说我的想法吧,如果是因为前者,只能证明你心胸狭隘,复仇心旺盛,为了羞辱仇人而无所不用其极;如果是后者,只能证明你生性多疑,不止是别人,甚至连你自己的分身都不信任,灵气发于心,故而你的分身没有足够的力量。” 禅于律艰难的呼吸着,眼里皆是恨意。 “以我对你的了解,”凤成凰接着说道,“我的答案是——你的心性,根本是两者皆有,对吗?” 禅于律呕出一口鲜血,彻底失去了意识。 “对。”凤成凰自问自答,说罢,便收回了所有的棋子,朝着场外去了。 ; [043]成败 凤氏兄妹虽然分别将黒于旗的两个主将——禅于律和柳泽士打败了,但方形赛场之外的形式却不容乐观,有点战斗力的学徒仍在抵抗着铁兵蚁骑士的侵袭,可他们基本上都快要耗尽了气力,能指望的事情,只有九婳儿尽快将桥架好了。 “已经一半了多了。。。大家再加把劲。”九婳儿满头大汗的说道,心想要是贤云鹤师父在这里就好了。 前来助战的陆晋已然倒下了,毕竟他不久前才承受过屠玉的攻击。 陆南则一边守护着弟弟,一边用他的七节鞭战斗着,眼看也快要到达极限,半跪在地上艰难的挥舞着武器。 只有慕西懿状态还算不错,但由于频繁的放出大范围的攻击技,他的灵气消耗量极大。 “风沙暴!”慕西懿对着周围大群的铁兵蚁骑士放出了一圈卷动着砂砾石块的狂风,周围的铁兵蚁骑士立刻全都被变得支离破碎,不少还被直接吹落进沟壑当中。 用完这一招,慕西懿也开始气喘吁吁了。 “好啊,慕西懿,再多来几下子,这些铁兵蚁和稻草人就都要死光了!”旁边的人们吼道。 慕西懿道:“扯淡,我的气也不是吹来的。。。要在关键时刻用,说不定下一波敌人马上就要来了。” 慕西懿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他心里却也暗暗祈祷着最好一只铁兵蚁骑士也别来了,毕竟他的极限也快要到了。 可喜的是,这一招过后,铁兵蚁骑士真的再没出现,众人总算感觉到了希望,但是,希望瞬间转为绝望,只见几个他们颇为熟悉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他们忘了,这四只一直以来担当着他们的终极试炼把门人的傀儡才是真正的难题。 四只圣兽傀儡慢慢走来,慕西懿看了看自己的后方,陆南陆晋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其他的人又是闻风色变,纷纷开始远离这里。 “看来,今天要死在这几个家伙的手里了。”慕西懿自言自语道。 “你就这点出息吗?” 这时,慕西懿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顺声望去,是凤成蝶。 陆南陆晋也看到了她,顿时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凤成蝶走到慕西懿跟前,说:“不过你毕竟没说出要自己一个飞走的话来,说明你还有点救。” “为了保护凤仙山,我愿意付出生命!”慕西懿紧握着拳头,开始装起蒜来。 凤成蝶便说:“那就让我看看吧,你是如何保护这片山的!” 说罢,她向空中洒出一大把碎纸片,随即,慕西懿颇为默契的用风将这些白纸全部卷入其中,像是狂风吹絮,径直向四只圣兽傀儡刮去。 一旁的陆南见状,大喜道:“对啊,只要用风将纸片卷到它们的身上,成蝶就能用重力压制住它们了!” 眼看风就要刮过去,其中的纸片却被吹了回来。 原来是青龙傀儡将翅膀一扇,刮起了另一阵狂风,紧接着,一旁的朱雀口吐烈焰,将所有的纸片全都烧毁了。 “。。。。。。” “看来只凭我们几个人很难打败它们。”慕西懿道。 “哼。”凤成蝶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巨大的白纸镰刀,说道:“谁说要打败它们了,我们只要拖延住时间就好。” “什么。。。”慕西懿正想说“意思”两个字,忽的想起九婳儿的桥已经快要架好了,便领会其意。 “那就干吧!”他回头斗志满满的说道,却见凤成蝶已经率先上前和敌人厮杀起来了。 ———— 再说另一边,屠玉正在和阴神兽单挑,而李熬鱼则在为他一击必杀的招式“断日”蓄气。 “再加把劲,徒弟!”李熬鱼一边蓄气一边喊道,“就快要好了。” “你慢慢蓄,蓄到我打倒它的时候也没关系。”平时的屠玉肯定会这么说,但这次李熬鱼没有听到这句话。 他看了看眼前的情况,无论体力、气力还是手脚的数量,阴神兽傀儡都远在屠玉之上,屠玉现在仅仅是凭借着速度跟敌人周旋,毕竟面对这种强度的敌人,稍有不慎的话,只要一击,就有可能完全败下阵来。 “只守不攻,这的确不是屠玉的风格,但为今之计只有防守了。。。。把这么强悍的敌人交给一个游侠学徒去对付,即使强如屠玉,恐怕也勉强了些吧。”李熬鱼心想。 但就在这时,只见屠玉借着阴神兽攻击的力道,一下子跳到空中,他的长戟上聚满了灵气,重重砸了下来。 火龙锤! 果然,长戟上的火焰在空中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俨然如同火龙一般,借助在空中的蓄气时间,这一击的威力决不可小觑。 “轰!” 阴神兽傀儡被完全击中,淹没于火焰之中。 李熬鱼看着眼前的情况,有些怀疑,“莫非不需要我出手了?”他的气已经蓄好了。 突然,火焰中冒出两只粗壮的猿臂,直击屠玉,屠玉一下子被击飞,身躯穿透了方形赛场,在方形赛场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看也知道这一击非同小可,屠玉的性命难保,李熬鱼顿时愤怒到了极点。 “混账东西,吃我这一招!” 李熬鱼嘶吼着就冲向前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这饱含力量与愤怒的一击直斩敌人。 ——断日—— 只听见一声巨响,阴神兽傀儡被一道两断了。 ———— 方形赛场之外,慕西懿和凤成蝶合力鏖战,总算是毁掉了一只圣兽傀儡,但他们也自身难保了。 两人被逼到了角落里,剩下的三只圣兽傀儡还是状态十足,慕西懿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下子我连飞走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凤成蝶看看了他,他浑身大小伤口无数,并且烧伤、冻伤、刺伤种类齐全,心知他着实尽力了,不过还是不近人情的说了句:“谁叫你只顾着耍帅。” 三只圣兽又逼近一步,两人真的危在旦夕了。 慕西懿用最后的心思打趣道:“不如我俩携手跳到沟里,双双殉情吧。” “白痴。”凤成蝶骂道,“已经没有我们的事了。”说罢,她真的放松了身体,手中的镰刀也化为了普通的白纸。 “什么。。。?” 慕西懿正想问清缘由,却忽然感觉到了,沟壑的另一边,传来一阵强大的灵气。 “秦百户前辈!”慕西懿喊道。 众人闻声,都扭头看去,果然,秦百户正在沟壑的另一边朝这面走来。 不过,许多人之前还以为是什么大救星来了,却发现是秦百户,不禁又都失望起来。 “他来干嘛啊,一个书生,这不是添乱吗!” “自打来到凤仙山上,我就没看见过他和谁动过手,能有什么本事?” “有人之前在他的课上撒野,他居然也一声不吭,来了能顶屁用” 虽然这些人这么说着,但是慕西懿却知道,这股强大的气不可能是假的。 果然,只见秦百户向前掷出一大张白纸,那白纸竟然旋转着向前飞来,秦百户纵身一跃,跳到白纸之上,接着手中又幻化出另外三张白纸,手一挥,三张白纸如同闪电般飞向那三只圣兽,慕西懿跟着回头,却见那三只圣兽居然已经倒下了。 “。。。。。。” 原来,凤成蝶之前说的拖延时间,指的是等待秦百户。 “我的妈,秦百户太强了吧!?” “三只圣兽傀儡一瞬间就被他打倒了!我们有救了!” 周围那群刚刚还不屑一顾的学徒们一下子哄闹起来,纷纷夸赞着秦百户,而秦百户只是正色道:“还有大群的傀儡朝这边袭来,大家不要拥挤,都从九婳儿制造的桥上一个一个走过去。” 时机恰好,九婳儿总算架好了桥,正满头大汗的半跪在地上。 凤成蝶赶紧走过来,将九婳儿扶起来,避开了逃窜的人群。 ———— 阴神兽傀儡被李熬鱼一刀两断,但李熬鱼顾不上这边,赶忙出去寻找遭受重击的屠玉。 李熬鱼将倒在地上的屠玉扶了起来,看屠玉昏迷不醒,立刻几个巴掌甩了过去。 “哐!” “你干什么!”屠玉却突然跳起身来,反而一下子将李熬鱼反身摔在了地上。 “啊!”李熬鱼一声老叫,却转而大吃一惊的看着屠玉,说道:“你怎么还这么有力气?” 屠玉朝着旁边啐出一口鲜血,说道:“这点攻击哪里伤得了我?” 听见这话,李熬鱼总算放心下来,但方形赛场之内又传来了动静,两人便马上赶去。 阴神兽傀儡,还活着。 “怎么回事?你不是将他一道两断了吗?”屠玉问道。 李熬鱼看了看阴神兽傀儡上的切口,说道:“应该是自行愈合了,看来,我们只有彻底把它打成碎片才行。” “。。。。。。”屠玉虽然嘴上逞强,但是身体被击中的部位还是隐隐作痛,说道:“这可有点花时间啊。” 两人正准备再发动一轮进攻,忽然听见有人说道: “且慢。” 是凤成凰。 他战胜禅于律之后,见赛场外的学徒已经纷纷从九婳儿搭建的木桥上撤离,便赶来帮助李屠二人。 他说道:“这只傀儡不是打成碎片就可以解决的敌人,不能强攻。” 李熬鱼和屠玉被一个巨大的冲击波打了回来,倒在地上,问道:“那应该怎么办?” “但凡是有灵魂聚集的东西,必然有一个称之为‘核’的部位,这只阴神兽傀儡应该不出其外。”凤成凰道。 “你是说要破坏它的‘核’?这个核在哪里?” 凤成凰道:“我想在体内,熬鱼叔,刚才的那一击你还能再来一次吗?” “你是说‘断日’吧?”李熬鱼道,“没问题,只是还要一个人来拖延时间!” 屠玉道,“我来,正好我刚才和它还没玩够!” 李熬鱼见屠玉刚才挨了阴神兽傀儡重重一击,有些担心,正想说些什么,凤成凰却对他说:“熬鱼叔,你就朝着那个傀儡的头砍去,争取一击成功。我接着将聚集灵气的棋子打入它的体内,从内部将核破坏掉。” 李熬鱼听说凤成凰也需要时间蓄气,故而能够拖延时间的就只有屠玉一人,便不再多说了。 三人成败,在此一举。 ; [044]火焰 屠玉将长戟托在地上,慢慢向阴神兽傀儡走去。 走到一半,屠玉的戟上逐渐燃起火焰,火势越来越强,在地上留下了一道烈火的痕迹。 身后蓄气的两人,李熬鱼,凤成凰都在紧张的注目着他的动向。 “第二回合,来吧。” 不由分说,阴神兽腰间的螳臂又向屠玉挥了过来,屠玉早就料到,便身体向上一跃,倒转着挡住这一击,借势又飞到了高空中。 李熬鱼见状,说道:“还是刚才的打法,这小子看来是和傀儡杠上了!” 果然,跳到空中的屠玉,又将缠绕着大片火焰的胡狼戗天戟从天而降。 火龙锤! 这一次,阴神兽傀儡有所准备,用两只猿臂挡住了这一击,但未能阻止火焰的势头。 屠玉落到地上,准备发动第二次进攻。 但不料,阴神兽傀儡速度极快,马上将蟒尾甩了过来,重重的打在了屠玉的身上,屠玉脚步不稳,被击飞到了一旁。 “徒弟!”李熬鱼忍不住喊道,因为他知道,阴神兽傀儡那巨大的力量,即便是普普通通的一击,也足以让人致命。 焰铸红莲。 只见屠玉倒下的地方,忽的冒出了一阵阵的爆炸的火焰,酷似一朵朵巨大的红莲绽放,向着阴神兽傀儡炸去。 阴神兽傀儡没料到屠玉竟然能够这么快的发动反击,没能及时防御,竟然被火焰冲翻在地。 一旁蓄气的李熬鱼和凤成凰也颇为惊讶,随后,屠玉从瓦砾中冲了出来,接着轰动长戟: 烈焰鲨。 他的长戟在地上重重一划,一道火焰如鲨鱼鳍般从地上飞速划了过去。 阴神兽傀儡刚从地上站起,又被这一击打翻在地。 连续三招,都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气势,旁边观看的二人竟隐隐约约有种凭借屠玉一人之力就能将着傀儡拿下的感觉。 屠玉一下子跳到倒下的傀儡上方,举起长戟,长戟的尖头上仍聚集着火焰——火陵墓!长戟正中傀儡的心窝,火焰布满了它的身体,犹如一座巨坟。 李、凤二人的招式还差最后一些火候,两人屏息以待,期待这一击能够刺穿阴神兽傀儡的胸膛。 “哧——” 胸膛真的被刺穿了,却并非是阴神兽傀儡的。 “区区凡人,竟以为能够战胜自然之力!” 只见阴神兽傀儡站起身来,腰间的螳臂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穿了屠玉的胸膛,涌出了大量鲜血。 ——! “。。。。。。!”李熬鱼看见这一幕,怒气攻心,但他的招式尚未成型,多年的征战经验让他强行压抑住了自己的怒火。 凤成凰看着李熬鱼,心中也在替他痛苦。 阴神兽傀儡将螳臂上的屠玉甩到一旁,眼神聚焦在了李熬鱼身上,接着便一声尖叫,一阵音波般的气浪朝李熬鱼冲过来。 “熬鱼叔!”凤成凰见势不好,赶忙用分出一些灵气制造出一道气壁挡在了李熬鱼面前。 螳臂当车,气壁在阴神兽傀儡的冲击波面前毫无作用。 “轰——!” 冲击波硬生生的冲在了李熬鱼的身上。 “。。。。。。” “熬鱼。。。前辈。”凤成凰又不禁重复了一遍。 冲击波经过的地方,留下一个巨大的凹痕,凹痕之上,尽是尘土。 尘土之中,渐渐暴露出一把四五米长的刀,刀身乃是熊熊烈焰,足以将方才的冲击波一分为二。 “你等死吧。” 尘土之中传来一个声音,低沉说道。 接着,就是一道火光飞速闪过—— “轰!” 炎阳刀砍在阴神兽傀儡之上,发出了丝毫不像是刀剑应有的巨大轰鸣声。 阴神兽的四只手臂,伴随着头颅,全都被李熬鱼一举切开。 “好!”凤成凰不禁喊道。他蓄势已久的棋子终于可以落下,只见阴神兽傀儡的脚下出现了一个比往常不知大出多少倍的十字,接着,一颗黑色的棋子从天而降,飞速的从傀儡头部的缺口处落入了它的身内。 随后,凤成凰变换手势,又和了句:“破!” 阴神兽傀儡的体内便响起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里面的部件全都被炸了出来,通入破碎的五脏六腑般从缺口处冲出。 半晌之后,只剩下空壳的傀儡便瘫在了地上。 “啊。。。。哈。。。。。哈。。。。。”凤成凰和李熬鱼两人都开始喘气起来,这两次蓄气攻击实在消耗太多的灵气,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补回来。 他们看了眼阴神兽傀儡:失去了四肢,头颅,里面的零件也都被炸了出来。。。应该不会再。。。 “叮。。。。” “吱吱。” 两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幅德行的阴神兽傀儡居然还能动弹,并且,周围散落的四肢、头颅等都开始向它的主体靠近。 “不好,”凤成凰道,“看来‘核’还没有破坏掉。” 两人想要出手阻止,却发现自己连一招也使不出,他们勉强的拖动着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阴神兽傀儡即将复活。 “火——” “?”两人听到声音,纷纷看去,他们没想到—— “陵——” 被刺穿胸膛的屠玉还活着。 “墓——!” 屠玉从天而降,将他缠绕着巨量火焰的胡狼戗天戟直接插进了阴神兽傀儡头部的缺口当中,它的身体当场炸开。 从傀儡体内流出的火焰落在地上,汇聚成堆,加上上方的长戟,果然像是一座由火焰构筑而成的陵墓。 “当,当当。。。。” 一个颇大的珠子从阴神兽傀儡的身体里掉了出来,想必这就是它的“核”。 屠玉走了过去,将这个珠子用戟的另一端狠狠的戳碎了。 几人向阴神兽傀儡的尸体看去,所有附着其上的灵魂都飘散而去了。 “总算结束。。。。”凤成凰说道。 “还没呢。”李熬鱼却打断道,随后从腰间拿出一块类似印章的东西,凑了过去,对着那些飘散的灵魂,中气十足的道了声:“归来!”那些灵魂便都被吸入了印章之中。 屠玉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问道:“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李熬鱼解释道:“这印章乃是‘九色封魂石’,游侠想要封印住敌人的浊魂,就得靠这个!” “有意思!”屠玉正准备抢来玩玩,却被李熬鱼一把搂住。 “你这个混小子,那么鲁莽干什么?该逃的时候就要逃啊!害的我以为你死了!”李熬鱼有点激动的失声了。 “说过了啊,皮外伤,算不了什么!”屠玉用力推着李熬鱼,说道:“你这么搂着我不难为情吗?臭老头!” “。。。。。。” 凤成凰看着这一幕,心中实在惊叹屠玉的生命力。阴神兽傀儡那巨大的力量,不论是自己,还是李熬鱼,倘若被击中一次,都必然有丧失性命的危险。屠玉不但被击中了,而且是三次,最后一次还是伤及内脏的攻击。。。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构造? —— 击败了阴神兽傀儡,三人朝着方形赛场内部走去。 三人也算刚刚经历了生死之战,但他们看到眼前的画面,却惊住了—— 黄患正像疯了一般的对着一只巨大的黑色不明生物展开攻击,他的招式——同样是黑色的气刃——源源不绝的斩在那黑色的生物身上,但那黑色生物却没有丝毫反应。 另一边,贤云鹤面对的,则是一只巨大的,看一眼就知道极为不祥的黑色乌鸦,这黑色乌鸦完全是凭借灵气构成,和黄患使用黑色灵气十分相似,只是,气的总量却在不知多少倍以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在和谁打?”屠玉问道。 李熬鱼道:“我只知道他们的对手,虽然不是恶鬼,但也绝对不是人类!” 这时凤成凰看到方形赛场另一边的慕西懿和秦百户等人,便与李熬鱼、屠玉一起走了过去。 几波人终于相遇了。 “怎么你们都不去帮忙啊?这黄患小子和云鹤兄究竟在和谁打?”李熬鱼问道。 秦百户回答道:“黄患的对手是恨枭,贤云鹤的对手是木娜拉。” “这是哪门子的恨枭和木娜拉?”屠玉无语了。 陆南插嘴道:“好像是木娜拉前辈解放了他们身上那些类似纹身的奇怪符文,他们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那还不去帮忙?”李熬鱼说罢,便准备拖着疲惫的身体上前。 “黄患和恨枭是彼此赌上性命的决战,我认为不插手是对他们的尊重。”凤成蝶道, “至于贤云鹤和木娜拉,就我们之前看到的场面而言,我想贤云鹤仍希望能帮助木娜拉改过自新,如果我们一拥而上,恐怕他会前功尽弃。”秦百户道。 “是。。。这样吗?”李熬鱼有些质疑,但秦百户和凤成蝶均是镇静之人,他的担心反而显得自己多虑,便道,“那我们就仔细盯着,万一他俩出了什么事,咱们就一起上!” 其余的人点了点头。 凤成凰向凤成蝶问道:“成蝶,外面的人都怎么样了?” 成蝶道:“死伤不少,不过好在九婳儿临时架了一座桥,加上秦百户师傅尽快赶到,其余的人都没事了。” “死伤不少。。。”凤成凰无奈。 “啊!” 陆南陆晋忽然大叫起来,原因是他们看见屠玉的肚子上穿了一个大洞。 “我的妈呀!才发现这里有个洞。。。你这是怎么搞的?”两人诧异道。其余人也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屠玉身上的伤口处。 九婳儿二话不说说,从扶着她的凤成蝶身边离开,赶忙去查看屠玉的伤口。 “这是被利器贯穿所致,需要尽快处理。”接着,她用万物生从地上生出一株深红色的植物,摘下了上面的果实,对屠玉说道:“这是补血草的果实,吃下去,对。。。”说到一半,九婳儿感到一阵晕眩,重新被凤成蝶扶住。 屠玉将果子大咧咧的吃了下去,全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嘴里嘎吱嘎吱的问道:“小九子这是怎么啦?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 看见屠玉这幅德行,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人完全没必要治疗,默默同情着九婳儿。 “婳儿是用气过度了,之前她造完木桥以后马上就跑去治疗受伤的人,所以才会这样。”凤成蝶说道。 “好样的,婳儿!”屠玉竖起大拇指,对着九婳儿说道,又没心没肺的问了句:“这果子味道不错,还有吗?” 众人的白眼立刻翻了过去。 “轰——!” 就在此时,所有人都听到:远处的战场上,响起了一声巨大的轰鸣。 只见,恨枭——也就是木恰努,他身上那牢不可破的漆黑色铠甲,忽然爆裂了! ; [045]死神 黄患和木恰努的对决并没有在之前结束。 黄患将利器刺入木恰努的心脏以后,木恰努的本体已经死去,但是,由于另一边的木娜拉被贤云鹤用幻化出的藤蔓束缚住,所以她不得已将她自己和木恰努身上类似纹身的通灵符文——也就是和其他的傀儡身上的同一性质的符文给激活了。 这样一来,两人的体内便侵入了外界来的灵魂,故而木恰努可以借尸还魂,并且,众多灵魂聚合在一起之后,力量自然会高出许多,但问题在于—— 自己的意志将渐渐丧失。 木娜拉原本只是将这一手段作为最终的应急手段,轻易并不想使用,但怎奈,当她看到自己的弟弟——木恰努——死去的画面时,丧失了理智,终于还是将通灵符文激活了。 不同于画在傀儡身上的普通咒符,这种通灵符文一旦用在了人的身上,人体内潜在的力量将会完全被激活,并且,被附着的灵魂越多,人的力量就会越大,当然,原本自身的意志同时也会被其他的灵魂所干扰,对于意志薄弱的人来说,哪怕完全丧失自己的意志也是有可能的。 木恰努早已死去,现在与黄患作战的,是他身上符文的涂料——也就是骨灰——的原有者的灵魂附着着的一具肉体。 另一方面,虽然木娜拉自己的灵魂还在,但她的体内此刻也寄居了众多其它的灵魂,这些灵魂汇聚在一起,凭借她体内的灵气制造出了属于自己的形象——乌鸦——巨大的、拥有三对翅膀的乌鸦。 从某种意义来说,由木氏姐弟发起的复仇,执行者已然替换为了整个过去的灵幺族族人。 然而,此时与被附着着众多灵魂的木恰努肉体对决的人,也已然不是黄患。 而是受控于杀意,驱动于本能的杀戮机器—— 这要从木恰努被黄患杀死的一刻开始说起。 当时,黄患通过不断的向木恰努放出黑色的气刃,致使他的杀意直接侵入了木恰努的体内,木恰努瞬间丧失了战斗能力,被黄患一击毙命。 然后,目睹这一切的木娜拉随后也被贤云鹤制住,由于过于悲痛,此时的木娜拉已经丧失了理智,便决定激活画在她和木恰努身上的通灵符文。 这样一来,已经死去的木恰努的身体内进入了外界的灵魂,便死而复生了。 不仅如此,汇聚了众多灵魂的肉体潜在的力量被完全激活,仅仅一击,黄患便被重新复活的“木恰努”打倒。 但是,黄患最终还是站起来了——以一种丧失心智,只剩下杀戮本能的姿态站了起来。在他站起之后,第一时间对木恰努发动了反击,并且变得比以前更加迅速,更加猛烈,仿佛他之前全然没有承受过致命的攻击,身体没有任何损伤一样。 这是因为,黄患使用了他自身所学的最后一招,此招,名为“死神”。 黄患所在的家族一共流传下来了三种技能,分别是“杀意”、“觉圆”、“失心”——杀意,控制杀气;觉圆,对周身小范围内的物体进行感知;失心,丧失自己的知觉与心智。 至于所谓的禁术,便是将这三种技能同时使用,合而为一,使自己成为一个感觉不到疼痛、没有心智、却能够本能的感觉到周围物体动向的“生物”,最重要的是,这一生物被纯粹的“杀意”控制着,乃是名副其实的杀戮机器。 对所有的攻击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对所有的破绽都能第一时间发动攻击,加之现在的黄患学会了如何将杀意转化为“灵气”,“死神”这一技能便更是如虎添翼了。 只是,“死神”同时也是被黄患的氏族列为禁忌的招数,这是因为倘若这一技能使用的次数过多的话,使用者的情感与心智会越来越淡薄,而杀意却会越来越浓重。 但不论如何,发动“死神”技能之后的黄患,在与激活了“通灵”之后的木恰努的战斗中处于上风。 木恰努身体上的通灵符文被激活之后,肉体可以自由的变形,也就是说,可以在背部突然出拳,也可以在口中生出蟒尾,更可以四面八方的长出巨刺。并且,他的肉体防御力也是更上一层。 然而,无论木恰努从哪个角度出击,发动“死神”的黄患都可以在第一时间避开,并且,不论处在哪个位置,他总能迅速找到敌人的破绽,进而发出黑色的气刃攻击木恰努。 现在的木恰努体内寄居了多个灵魂,通过黑色的气刃侵入他体内的杀意对他心智造成的弱化微乎其微,更莫提对肉体的伤害。 但即便如此,发动死神之后的黄患只剩下“杀戮”这一个选项,完全没有其他的战术,只剩下单纯的进攻,进攻,进攻。 “轰——!” 终于,木恰努身躯上刚刚产生出由灵气生成的黑色铠甲,还未成型,便破裂了。 在黄患发动“死神”,到秦百户等人听到木恰努的黑色铠甲爆炸的声音时,其间不过短短的几十秒,木恰努向黄患发动攻击的次数仅仅是七到十次,而黄患用黑色的气刃切割木恰努的次数为——一百七十九次。 当人类舍去所有限制自身行为的智性以后,身体的潜在能力便会完全展露出来,这便是“死神”的可怕之处。 如此密集而又迅速的攻击,最终攻破了木恰努的铜墙铁壁,黄患当然没有就此停止,毫无犹豫,又再一次——应该说是多次的,对木恰努进行了致命的攻击。 黄患全身包裹着黑色的灵气,如同漆黑的影子一般,穿透了木恰努的胸膛。 木恰努重新生长在心脏部位的“核”被破坏,聚集在他体内的灵魂再无寄居之处,同一时间离开了他的肉体。 秦百户等人不由分说,立刻用手中的九色封魂石将这些灵魂封印其中。 至此,发动“死神”的黄患和激活“通灵”的木恰努,这两个丧失自身意志的“生物”之对决,终于彻底结束了。 ———— 主战场上,同样激活了身体上绘制的通灵符文的木娜拉,正被一股巨大的、形状为六翅乌鸦的黑色灵气包裹着,这黑色的灵气之内自然聚集着众多的灵魂。 只见这六翅乌鸦挥一挥翅膀,便有无数化为小型乌鸦状的灵体向外飞去,它们自动寻找着对手,任凭贤云鹤如何躲避,都难以摆脱。 藤萝荫! 贤云鹤从地下召唤出几株巨大的植物,这些植物的藤蔓化为网状,朝着飞来的乌鸦包裹而去,试图阻挡它们。 但是那乌鸦的数量足以遮天蔽日,与贤云鹤召唤出的植物数量根本不在同一等级,它们敏锐的寻找的空隙,凭此接近贤云鹤的身边。 “忽——!” 当乌鸦接近以后,它们迅速自转身躯,犹如陀螺一般,其羽毛便像飞刀一样朝着四周射出,贤云鹤尽力气阻挡,仍旧受到了不少的伤害。 在远处观战的李熬鱼见此战况,再也按捺不住,说道:“现在的木娜拉根本不是贤云鹤一人能应付的对手了,我得去帮他!” 说罢,他便迈步上前,一只手却拦住了——是秦百户。 “百户,这种时候你还能坐视不管吗?”李熬鱼嚷道,“贤云鹤如果有个三场两短,你付得起责吗?” 秦百户只是应道:“你已经消耗不少气力了,让我来。” 说罢,他单脚轻轻在地上一点,乘着一张白纸朝前方的战场飞去。 “额。”李熬鱼误会了秦百户,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不去帮忙吗?”陆南问道。 李熬******手,说道:“相信那两个人吧,况且,再怎么说木娜拉也曾是你们的导师,由你们动手不合适!” 李熬鱼虽然唯恐天下不乱,但此刻也想表现出自己的最后一份正经面貌。 “其实就算想动手也没力气啦。。。”慕西懿坐在地上,说道。 的确,李熬鱼、屠玉、凤成凰、凤成蝶、慕西懿、陆氏兄弟、九婳儿都经历了不小的战斗,此刻除了贤云鹤和秦百户,恐怕没有谁能够全力以赴了。 “加油啊,师傅。”九婳儿默念着。 ———— 有了秦百户助战,贤云鹤的压力自然减轻了不少。 只见天空中白色的纸鸽与黑色的乌鸦不停的碰撞,地下六翅乌鸦与贤云鹤召唤出的大型藤萝你来我往,场面十分混乱。 贤云鹤还在极尽所能的劝说着木娜拉,但木娜拉看上去已经无法辨别自己所听到的话语,她个人的意志快要被附着在她体内的其他灵魂占据了。 “木娜拉,再这样下去你就很有可能被那些浊魂占据身体,变成恶鬼!”贤云鹤声嘶力竭的劝说着。 在被凤仙等人灭族之前,灵幺族曾经是不归山上守护大自然、与恶鬼抗争的氏族,现如今,灵幺族的后裔木娜拉即将被灵幺族先祖的浊魂占据,变为恶鬼,说来实在是讽刺。 “我们之所化为浊魂,是拜谁所赐?”可当木娜拉意识到这份讽刺时,先祖的声音马上就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为我们复仇吧,为我们血祭吧。。。你是灵幺族最后的希望了。” “孩子,杀光游侠,杀光那些害死我们的仇人!” “杀!” 。。。。。。 这些声音不断蛊惑着木娜拉,她的心智渐渐开始混乱。 六翅乌鸦释放出的小型乌鸦越来越多,且越来越巨大,它们的攻击范围延伸到了远处。 “不好了,”李熬鱼说道,“木娜拉这丫头看来快要鬼化了,你们快躲起来!” 语毕,慕西懿、陆南、九婳儿等没有力气战斗的人,迅速带上了陆晋离开方形赛场,场内只留下了屠玉、凤氏兄妹和李熬鱼四人。 “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凤成凰无奈。 凤成蝶也道:“实在不忍看到木娜拉身为导师的尊严即将葬送在我们手中。” 李熬鱼咬了咬牙,说道:“葬送尊严的不是你们,而是她自己,别有一丝犹豫,全力应战吧!” ; [046]狭缝 “额啊——!” 木娜拉的瞳孔开始失去颜色,痛苦的挣扎、咆哮着。 六翅乌鸦释放出的小型乌鸦灵体早已铺天盖地,众人皆是应付不暇。 秦百户一边不停的放出纸鸽对抗乌鸦,一边说道:“再这样下去木娜拉就要鬼化了,现在打倒她是唯一的机会。” 贤云鹤认同道:“必须先束缚住木娜拉的本体。。。成蝶、成凰,你们负责抵挡周围的乌鸦,熬鱼、屠玉,你们负责打破包裹住木娜拉的乌鸦灵体,我来将木娜拉用月神之树固定住,百户,你用最快的速度制作一个封印咒符。” 贤云鹤一瞬间布置好了任务,众人便开始分头行动。 凤成凰将他的棋子全盘托出,用以抵抗周围的小心乌鸦。凤成凰知道这些乌鸦全都汇聚着大量的灵气,便每一次进攻都使用三颗棋子的组合攻击,这样便能勉强减缓乌鸦的行动。 凤成蝶也向四面八方掷出白纸爆竹,但凡沾上纸片的乌鸦,全都变得身体沉重,行动速度大为减缓。 等到众人接近六翅乌鸦之时,屠玉和李熬鱼在武器上蓄足了灵气,同时向它攻去。 “破日!” “升龙戟!” 两人使用的都是大范围杀伤的火焰招数,一下子便将那六翅乌鸦的灵体打散。 趁此机会,等待已久的贤云鹤从地底召唤出需要大量灵气才能使其生长的“月神之树”将木娜拉的本体固定住,月神之树能够使恨意、愤怒等负面情绪平息下来,此时用以固定木娜拉最好不过。 “百户,上!”待一切准备就绪,贤云鹤说道。 秦百户也没有落下,早已完成了写有封印咒的符纸,只见他向前一跃,将其贴在了木娜拉的心口处。接着,这咒符迅速释放出一个圆形的光膜,将木娜拉包裹在内,就这样,木娜拉的情绪与灵气全都渐渐平复了下来。 “。。。。。。” 周围来回窜飞的乌鸦全都在空中停了下来,之前的混乱场面一瞬之间变得平静。 陆南在场外偷偷的看着场内的情况,见状,他十分不确定的问道:“莫非结束了?” 九婳儿也看到了场内的情况,喜悦道:“就知道师父他们能行的,太好了!” 然而,一切虽然静止住了,但只有贤云鹤和秦百户这两个还在努力束缚木娜拉的人心里明白,平复下来的仅仅是木娜拉个人的情绪与灵气,在她体内的灵魂们根本没有一刻停止挣扎。 “木娜拉,不要再背负着过去的人们的仇恨了,我们实在不想亲眼看到你变成恶鬼!”贤云鹤说道。 “。。。。。。” “不要相信游侠!” “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 “杀!” “杀!” “杀!” 木娜拉脑海当中的声音非但没有停歇,反而越发剧烈,她终于又再次爆发了。 “啊啊啊————!” 光膜被震破,最接近的秦百户被木娜拉爆发出来的灵气一下子震退。而缠绕在木娜拉周围的黑色灵气又再一次汇聚成了六翅乌鸦的形状,所有的小乌鸦也自然跟着再次活动起来。 “没办法了,”秦百户吃力的从地上站起,说道:“只有杀死她了。” “娘的!就只能这么做吗?”李熬鱼吼道。 “。。。。。。”贤云鹤和秦百户都沉默了。 眼看黑色的灵气开始在木娜拉的体内乱窜,她的皮肤开始被黑暗侵蚀,所有人都决定不再犹疑了。 “那就动手吧!干!”李熬鱼嚷道,接着举起炎阳刀,一招“断日”向木娜拉挥去。 “轰!” 木娜拉没有受伤,只是身边尚未成型的灵体再一次被打散。 秦百户知道李熬鱼剩下的力量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而贤云鹤则仍然用月神之树与木娜拉体内的灵魂苦苦抗衡着,秦百户只好狠下心,由自己来完成击杀木娜拉的任务。 “忽——!” 七八张白纸在他手中旋转着幻化为一个巨大的锥钻,单脚一跃,径直向着木娜拉刺过去。 “不要啊!”远处观战的九婳儿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的大喊起来。 “哧——!” ?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 秦百户的纸钻仅仅刺入木娜拉的心口一寸左右,在她面前,还挡着一个人。 黄患。 黄患居然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木娜拉的前方,他的血液顿时飞溅,将白色的纸钻染得绯红。 ——! “黄患?”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说道。 秦百户和贤云鹤见状,一个将手从纸钻上抽了出来,另一个赶忙让月神之树松开了木娜拉,木娜拉和黄患两人,双双落在地上。 木娜拉的脸上沾染了黄患的血,一阵炽热却又寒凉的触感,让她有些清醒过来。 她几乎是潜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木娜拉身上仍有一阵苦涩的幽香,与鲜血的气味混合在一起,令人眩晕。 黄患的嘴里挤出了两个字,“偿命。” 偿命,指的是恨枭的命,黄患在杀死木娜拉弟弟的时刻,就已成了她的仇人,而现在,他血染大地,木娜拉已然没有理由再恨下去了。 一部分灵幺族先祖的灵魂,渐渐从木娜拉的身躯当中抽离出来。 “偿命。”木娜拉重复了一遍。 “不想眼睁睁的看你死而已。”黄患补充道,被穿透的胸口不住的流血。 这一瞬间,木娜拉的脑海中忽然冒出黄患将那株枯萎的黑节剪秋罗送给她时的画面。 “。。。。。。” 木娜拉失神的望着天空,由于外界的灵魂进入她的体内以后,早将她的灵气消耗至尽,她的脸色犹如一张几乎透明的白纸。 她知道她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了——在一切开始之前,她就知道。 “其实,我们一心寻死,你又何必舍命相救?”木娜拉说道。 “我想知道。。。既然你要杀我们,为何又要教会我使用‘技’?”黄患身上的麻痹效果还残留着,现在他对自己伤痛的感觉并不十分强烈。 木娜拉没有回答,而是握住了黄患的手。 激活无数的通灵符文、与贤云鹤战斗、又被众多灵魂榨干了灵气。。。她的生命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黄患的手中多了一样东西,是一枚印章。 木娜拉的眼角划下一行血泪,轻轻的说了句:“因为——我既是灵幺族的后裔,也是凤仙山的—— 导师。” 木娜拉平静的看着天空,眼睛渐渐失去了最后的光泽,就这样,她自己的灵魂也终于跟随先祖的脚步,离开了阳世。 黄患也由于失血过多,眼见的景物,都渐渐笼罩上了一层层黑色。 “真傻。”黄患闭眼之前,说出了两个字。 是自嘲,因为即便他舍命相救,木娜拉也依旧失去了生命。 但至少,她是以“人”的身份的离去的。 ———— —— — “过去,将来,在明与暗的狭缝之间,我们选择以被世人憎恨的方式留下生存过的痕迹。” 三日之后。 屠玉带着凤成凰和陆氏兄弟来到野生区域里那个堆放白骨的山洞中,这山洞正是黄患之前发现那匕首状封印符的地方。 凤成凰看到了岩壁上的壁画和辅族文字,顺口便说出这些文字的含义。 “什么意思?”陆南问道,“过去,将来?这是过去的灵幺族族人写下的文字吗?” 凤成凰摸了摸岩壁,说道:“壁画也许是灵幺族的祖先留下的,但是这些文字——大概是木娜拉他们写的。”字迹还算新。 屠玉说道:“这样的山洞还有几个,你们要去看看吗?” “不用了。”凤成凰拒绝。 陆南道:“不用吗?我脑袋里全是疑团啊!这壁画上究竟画的什么玩意?为什么这白骨全都不完整?还有这上面系着铃铛的匕首是干嘛的?”陆南把之前黄患从这里取走的那个利器也带来了。 “还有你刚才念的那些字是什么意思?”陆晋补充道。 “其余的洞穴应该和这里是一样的,”凤成凰接过陆南手中的利器,说道,“这种洞穴大概是多年前凤仙等人处理灵幺族族人和动物尸体的地方,而这个带有铃铛的匕首则是困住灵魂的器具,就像是个木桩,将灵魂都牢牢栓在上面,一旦凤凰琴那边的封印解开,这里拴着的灵魂就会从被释放出去。” “木桩?”陆晋喃喃念道,“将灵幺族族人的灵魂像是栓牛马一样的拴在这里,真不人道啊。。。” 闻言,陆南在陆晋的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骂道:“笨蛋。” 陆晋捂着头,冤枉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陆南给陆晋眼神示意了一下,让他注意凤仙与凤成凰的关系。 陆晋这才猛地想起凤成凰是凤仙的后代,不禁捂住了嘴,后悔刚才的失言。 “。。。。。。”凤成凰听了并没有说什么。 屠玉插嘴道:“哎?既然这个洞是凤仙他们搞出来的,那为什么又会出现灵幺族的壁画和文字?” 凤成凰解释道:“应该是凤仙等人将尸体藏在这个洞以后,幸存的灵幺族人来到这个洞穴,试图将困住他们族人的封印解开,但他们应该是失败了,所以他们只能在这里的墙壁上绘制壁画,借以告诉以后的人这里曾发生过的事情,让他们找到解开封印的方法。”凤成凰顿了顿,又说道:“至于这些文字,正如之前所说,我想就是木娜拉他们写下的。” 陆南问道:“以前的灵幺族人画壁画是留给后人看,那么木娜拉他们写下字是给谁看呢?” 凤成凰若有所思的说道:“也许是给我们看,也许是给我们的后人看。。。‘过去,将来,在明与暗的狭缝之间,我们选择以被世人憎恨的方式留下生存过的痕迹。’”凤成凰又念了一遍石壁上的文字,说:“我猜测这些山洞是木娜拉他们上山很久以后才发现的。这时的他们应该已经和我们相处了很久,所以对自己的复仇计划产生了犹疑。。。刻在石壁上的这句话,大概想表达的就是他们挣扎、彷徨并且痛苦的心情吧。” “所以,”陆晋说道,“‘过去’指的就是替过去的祖先复仇,而‘未来’则是说继续凤仙山的教育事业,对吗?” 凤成凰点了点头,叹气道:“也许,木娜拉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将我们赶尽杀绝,只是囿于替祖先复仇的责任,才会上演几天前的悲剧。” 闻言,所有人都深沉下来,他们离开了洞穴,对着埋葬在附近的木娜拉和木恰努的墓碑深深的鞠了几个躬。 陆南抬起头,说道:“总之,他们是不会白白死去的。。。至少他们让我们看到了,除了主族人以外,还有许许多多令人尊敬的种族存在。” 陆晋也附和着:“此外,他们的行动还告诉我们:游侠的行为也不往往都是正确的。” “是啊。。。”凤成凰意味深长的感叹着。 那么凤仙呢?我的祖先的所作所为,又究竟是对是错? ; [047]资格 翌日,清晨。 客栈,后院。 “喂,你伤还没好就别再院子里乱窜行吗?!”一个女声嚷道。 “我在床上连着躺了三天三夜了,再不动一动要变僵尸了啊!”一个男声回道。 “变僵尸也比变尸体好啊,你的胸口上现在有个洞、有个洞啊!笨蛋!”女声骂道。 “你听说过只是在院子里走两步就能变成尸体的事情吗?说话能有些根据吗?”男声也不甘示弱。 “现在满世界的伤患要我治疗,你能别给我添乱行吗?”女声怒火中烧。 “明明是你主动在跟我找茬!”男声奋力反击。 九婳儿和黄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十分火爆。 睡眼惺忪的陆氏兄弟从房间里走出来,接连打着呵欠道: “这样的场面很多天都没有见过了,还以为再也不会出现了呢!”陆南道。 “贤弟真是精力旺盛,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还能和九婳儿吵架。”陆晋道。 “相恨相杀啊。” “不是相爱相杀吗?” “哪有爱?” “。。。。。。” 后院的大门响了,门被推开,探出了一个脑袋。 “哈哈,大清早就这么热闹啊!” 是慕西懿。 “咦?”九婳儿看到他身上背着行李,便问道,“怎么,你要走了?” 慕西懿叹了口气,无奈道:“昨天接到传书,我那个酒鬼师父好像又出什么事情了,我得尽早去酒王城一趟。” “所以你是来告别的咯?”陆南和陆晋也凑了过来。 慕西懿回答道:“没错,你们要是以后有空就来酒王城找我吧,好酒好肉招待!” 黄患敏感道:“那你这一趟来凤仙山岂不是一无所获?” 慕西懿拍了拍黄患的肩膀,说道:“怎么能说是一无所获呢?我这不是认识了你这个朋友嘛!哦,对了。”慕西懿从他的袖口当中抽出了一个卷轴,说道:“还有这个!” 众人看去,卷轴里的内容俨然是秦百户的推荐信,上面短短写着一行半字:“气度不凡,勇武过人——慕西懿。”旁边是秦百户的印章。 “啊,‘气度不凡,勇武过人’,这句话说得难道是你?”陆南摆出一个夸张的质疑表情道。 黄患插话道:“推荐信?这是干什么的?” 九婳儿啧啧道:“这个是凭证啦!如果你有凤仙山上任意一个导师的推荐信,再把它拿给仙庭的判官去看,你便可以正式成为游侠了!” “唔。”仙庭?判官?黄患有点搞不清流程了。 “哇!你就成游侠了?”陆晋羡慕道。“秦先生是怎么知道你‘气度不凡,勇武过人’的?怎么会主动帮你写推荐信呢?” “哈哈哈!”慕西懿厚脸皮的笑道,“其实是成蝶姑娘告诉秦先生的,毕竟当时我以一敌百、万夫不当的英姿被她看到了!” “是因为你没有一个人先逃跑吧!”九婳儿打趣道。 “额,”慕西懿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事情,对黄患和九婳儿说道:“对了,好像你俩的推荐信也写好了,都在贤云鹤前辈那里,有空就去。。。” “?” 慕西懿正说着,忽然有人揪住了他的衣角,低头一看,原来是佛铃。 “风哥哥你要走了吗?”佛铃也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眼角还有几滴瞌睡泪。 “是啊,”慕西懿蹲下摸了摸了佛铃的脑袋,帮佛铃把眼泪擦干,说道,“我得离开凤仙山了,有时间我会回来看看的。。。”慕西懿话说到一半,冷不防的抬起头向黄患问道,“患兄,你之后打算把佛铃留在凤仙山吗?” “。。。。。。”黄患看了看佛铃,没有回答。 ———— 吃罢早饭,黄患和九婳儿前来拜访贤云鹤。 贤云鹤还在照顾伤患,样子颇疲倦,见两人来访,便招呼他们在一旁坐下。 两人一眼便看到了摆在旁边桌子上的推荐信。 “意志坚韧,无畏决绝——”婳儿念道。 “心性豁达,仁以己任——”黄患念道。 信上都印着贤云鹤的章。 “切~!”两个人对评语表示不屑,因为他们手里拿的都是对方的推荐信。 “‘无畏决绝’,没想到师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呐~”九婳儿道。 “‘心性豁达’,不知道是谁成天唠叨不停,十八岁像是八十岁!”黄患反击。 九婳儿一下子着急了,道:“十七岁好不好!你这个。。。” “你俩安静点,这里还有伤者。”贤云鹤打断道。 两人便不吱声了。 贤云鹤也忍不住透出长辈的语气,说道:“你俩也是要成为游侠的人了,怎么还成天吵吵闹闹的,要是知道你们这么不成熟,这推荐信我怎么说也要过两年再写。” 九婳儿赶紧把自己的推荐信抢过来捂在胸口,道:“嘿嘿,我和他是闹着玩儿的!” 黄患觉得有点奇怪,便问道:“我听说不是要通过四圣兽的测试才能成为游侠吗?为什么这就给我们推荐信了?” 九婳儿道:“笨,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四圣兽!” ——木娜拉已经不在了。 黄患沉默。 婳儿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轻薄了,连忙捂住了嘴。 见状,贤云鹤便说道:“在机关阵的事故中,我、秦百户还有李熬鱼都已经看到了你们的心性和能力,老实说,比我们这个年龄时要强不少。。。现在凤仙山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加上木娜拉不在了,我想,之后凤仙山大概会停止招收新人一段时间吧。”说罢,贤云鹤叹了口气,又顺便说道:“阿凰的推荐信也在桌子上,给他带过去吧。” 果然,黄患和九婳儿推荐信的旁边还有一张。 “静中有动,动中有变——凤成凰。”黄患拿起来看了看,批语旁是李熬鱼的印章。 “怎么是熬鱼叔的章啊?”婳儿也瞟到了这个章,不解道,“不应该是您的吗?” 贤云鹤答道:“阿凰这次和李熬鱼一同打败了那阴神兽傀儡,李熬鱼对他赞不绝口,坚持这个章得亲自由他来盖才成啊。” 黄患看着这批语,沉默许久,表情严肃,然后正色道:“李熬鱼居然能写下这么文绉绉的话来。。。” “我看看,我看看!”九婳儿将推荐信拿过去,咯咯的笑起来,道:“的确不像是熬鱼叔说的话呢!” 贤云鹤也淡淡的笑了笑。 黄患看贤云鹤一脸疲惫,应该是这段时间都没有怎么休息过,便有了离开的打算。但他好奇又问了句:“前辈,黒于旗的人怎么处理了?” “。。。。。。”贤云鹤捏了捏鼻梁,很是头疼的说道:“大部分赶出凤仙山了,至于几个主谋——恨枭和柳泽士都死了,禅于律送押给了阴司的人,有可能送往‘黄泉’。” 黄泉,黄患想再问些什么,但见贤云鹤已经闭上了眼睛,便招呼着婳儿一同离开了。 走到门外,九婳儿神色凝重,不再言语,黄患便打趣一句: “你也有不说话的时候?” 九婳儿皱眉叹了口气,说道:“禅于律也是几年前和我们同一时间上山的人啊,他被送到黄泉,恐怕是要没命了。。。他虽然坏,但是。。。” “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被送到黄泉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黄患也大致了解黄泉是个怎么样的地方,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说起来没有见到凤成蝶的推荐信,是在秦百户前辈那里吗?” “咦?”九婳儿新鲜的看着黄患,说道:“你不知道吗?阿蝶早就是游侠了,只不过她恰好负责的是凤仙山这边的事情,所以总和我们呆在一起。” 黄患有些惊讶,说道:“的确不知道。。。难不成屠玉也是吗?” 九婳儿没有回答,只是“呵呵”笑了笑。 ———— 野生区域,李熬鱼和屠玉正用手边各种各样的工具忙乎着,看架势,是打算焚烧森林,陆南和陆晋两兄弟则在一旁给他们打下手。 “哎,我仿佛听到自然在哭泣!”陆南悲怮哀痛。 “想必此刻灵幺族的族人正在天上谴责着我们!”陆晋仰面哭泣。 李熬鱼在两人的头上分别狠狠的敲了一拳,说道:“你们知道个屁!这片吞食森林留着只能是有害无益,你俩要是不想被它吃掉,就赶紧到外围去检查检查还有没有没砍干净的树!” 语毕,两人便捂着肿起的脑袋去外围了。 屠玉双手叉腰,看着面前的吞食森林,说道:“搞不明白灵幺族怎么会弄这么片鬼森林出来。。。。。。不过说实话,还是蛮有点意思的。”他乐呵呵的回忆着当时把黄患逼到这片森林中的情景。 “这恐怕不是木娜拉他们的杰作,”李熬鱼否定道:“甚至这很可能不是凡间应有的树林。” “嗯?什么意思?”屠玉不解。 “没什么意思。”李熬鱼拿刀刮了刮下巴。 这时这听见陆氏兄弟在外围嚷道:“外围没有问题了,纵火吧!” “纵个屁,这两人就是欠揍!”李熬鱼骂了句,然后对屠玉说,“烧吧。” 然后,两人便一个发动“炎阳刀”,一个发动“修罗”,一下子便将面前的森林点燃了。 熊熊大火燃起,瞬间原本不怎么活跃的吞食森林开始猛烈挣扎起来,藤蔓发疯似的舞动,附近的血羽鸟也都尖叫着奔逃,树上挂着的血瘤果们,也在大火之中不停的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两人被火光映的周身通红,一时无话。 即便有害,可吞食森林终究是自然的一部分,这样对待它,是否过分了呢? 有害,正是当年凤仙等人对灵幺族族人所保护的动物的评价,因为这个评价,游侠和灵幺族人有了分歧,便导致灵幺族几乎灭亡了,而几十年之后,死去的亡魂又酿成了今时今日的悲剧。 “啊,”半晌之后,李熬鱼想起了一件事,然后在胸口里摸出一卷卷轴,递给了屠玉,说道:“这是你的推荐信,拖了这么多年,我觉得是时候给你了!” 屠玉接过卷轴。 “一腔热血,气力非凡——屠玉。”旁边是李熬鱼的印章。 屠玉看着面前的熊熊烈火,疑惑道:“我早在三、四年前就已通过了最终测试,为什么你当时不把推荐信给我?” “孩子,”李熬鱼的语气变得深沉,叹道:“你太强了,强得违背了常理,我们不放你走,是怕你过早出山,误入歧途啊。” 闻言,屠玉也沉默下来,露出严肃的神情,过了一会,才说道:“师父,你这么直白的说我强,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 “哈,哈哈哈。。。”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李熬鱼拍了拍屠玉的后背,像是对自己的儿子一样,说道:“去吧,去外面闯闯吧!给我们凤仙山、给我李熬鱼好好的涨涨气焰!” “恩!”屠玉沉沉的点了点头,笑道:“一定把恶鬼界闹个天翻地覆!” ; [048]启程 凤仙山,原名不归山,山势缓中见急,急中有稳。约莫五十年前,在一干游侠尚未入驻之前,不归山乃是邪魅聚集之地,而五十年后的今天,凤仙山已被人们改造,既有人工雕琢之巧,又具浑然天成之美。 就在十天之前,这里发生了自从“凤仙”征服不归山以来最大的变劫,死伤者不下百人。此次变劫的始作俑者乃是五十年前被上山的游侠几近灭族的灵幺族后裔,因此,人们即使为死去之人痛心疾首,却也无法指责这些后裔的行为。 古者,今者。孰对,孰错? 变劫之后,几位山上的学徒却也从中证明了自己能力,从而获得了成为游侠的资格,他们分别是——黄患,凤成凰,屠玉,九婳儿。 今天,这几人来到凤仙山腰,准备踏上离开凤仙山的道路。 “慕西懿呢?难不成他没拿到推荐信?”屠玉问道。 “他收到闻人前辈的传书,早就带着推荐信去酒王城了!”九婳儿道。 一旁的凤成凰对着送行的人,贤云鹤,李熬鱼,秦百户,凤成蝶,陆氏兄弟等人,说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回去吧。” 李熬鱼嚷道:“那可不行,难得我们凤仙山上一次出现这么多游侠,我们得多送几步哇!” 九婳儿看了眼贤云鹤,说道:“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吧,师父,现在凤仙山正是需要医生的时候,我……” 贤云鹤做了个手势打断道:“你是我最优秀的徒弟之一,其实凭你的医术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是我们把你困在这儿太久了,趁这个机会你也该出去闯闯。山上的事情,交给我们就是了。” 九婳儿便默默点了点头。 一旁的陆氏兄弟早已哭成泪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黄患拥抱,被黄患两脚踹飞。 接着,黄患向着贤云鹤等人道:“佛铃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佛铃还在睡觉,黄患等人没有告知这孩子他们即将离开的消息。 “放心吧。”送行的几人道。 “哥,”凤成蝶对着凤成凰说道,“等你们到了洛繁城,林冬音会派人来接你们,我想应该是环晴姑娘。到时候她会带你们去洛繁城里的‘驿站’当中。” 凤成凰点了点头。 “洛繁,”黄患问道:“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去那里?” 秦百户笑道:“洛繁城是个繁华之地,凤仙山待的久了,你们也该沾沾世俗之气了。” “洛繁城虽然相对安定,”贤云鹤道:“倒是有可能成为你们游侠路上的一道难关呐!” 黄患想再问几句,但看九婳儿和陆氏兄弟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便说道:“我们就此别过吧。” 说罢,四个人便登上了停靠在河道边的船上。 凤成凰去了船头,准备开船。 九婳儿哭着躲进了船舱中,而屠玉则对着众人大大咧咧的挥手道别。 船渐渐远去,送行的人身影变得越来越小。 凤仙山的全貌一点一点变得完整,虽然经历了不少的变故,但此刻,它依旧显得如此悠然脱俗,有山有水,犹如泼墨。 “多谢了。”黄患默默的说道,也不知是对着众人,还是对着大山,亦或是,对着死去的魂灵。 ———— —— — 出发许久之后,从船上已看不清凤仙山的样貌了。 屠玉还在船头眺望,黄患走进了船舱中。 见九婳儿还在抽泣,黄患便默默递给她一张手帕。 九婳儿接过手帕,擦了擦,对黄患说道:“看不出你还会随身带手帕。” “李熬鱼把他擦刀的布给了我。” “呸!”九婳儿一听这布是李熬鱼用来擦刀的,便马上丢给了黄患,嚷道:“臭家伙,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呢!” 黄患见九婳儿来了精神,便道:“骗你的,这是佛铃前些天从陆氏兄弟房间的窗帘上剪下来的布,说是给我做礼物。” “哈哈,”九婳儿一听便笑了,说:“佛铃真可爱!” 黄患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九婳儿笑了笑。 两人沉默一阵子,九婳儿问道:“你真的忍心将佛铃留在山上?佛铃醒来发现我们不在一定会特别伤心。” “不是忍不忍心的问题,”黄患严肃说道,“我们既然选择了成为游侠,之后的路就必然艰险,带上佛铃,不见得是对这个孩子有好处的选择。” 九婳儿点点头,好玩的看着黄患,说道:“有时候你还挺深明大义。” “啧。”黄患避开了九婳儿的目光。 “其实有个问题我这几天我一直想问你。”九婳儿认真道。 “什么?” “当日在方形赛场,”九婳儿道:“你为什么要替木娜拉老师挡那一击?” 这问题让黄患不知如何回答。 “。。。。。。”黄患道,“其实我也记不得当时的事情了,不过如果要现在的我回答,那应该是:因为我觉得她们是对的。” “可是,”九婳儿皱着眉头道:“我也不觉得当年阿凰的祖先就完全是错的啊,毕竟我们后人承受了不少他的恩惠。” “是啊,我猜凤成凰现在也很迷惑。”黄患道。 “不过,”九婳儿突然话锋一转,道:“仅仅因为她们是对的,就能让你舍命相救?” “出于本能吧。”黄患随口道。 “什么本能,”九婳儿突然来劲了,说:“我看你是喜欢木娜拉老师吧!” “额。。。”黄患正想反驳,这时船却突然猛的加速,两人都不禁歪倒在地上。 “什么情况啊!”九婳儿正要发作,只见凤成凰走了进来。 “哈哈,”他笑道:“船长换人啦!” 这时只听见屠玉在外面嚷嚷着“燃烧起来吧!修罗烈焰号!”之类的话。 黄患无奈道:“看来避不开一场船祸了。” 凤成凰道:“那倒不至于,毕竟驾驭这条船不需要什么技巧,速度快慢与否,仅仅与开船人的灵气强弱有关。” “而且河道是笔直的线路!”九婳儿补充道。 黄患有些疑惑,道:“你们之前都已经来过洛繁城了?” 两人点了点头。 “怪不得敢让屠玉开船。”黄患心里道。 几人又沉默一阵,九婳儿便继续刚才的话题。 “木娜拉老师临终前交给你的东西还在吗?” “嗯。”黄患从衣服中拿出一个圆形的木牌,说道:“在这里。” 几人闻到一股异香,是从这块木牌中发出来的。 “这香味好特别,又香又苦!”九婳儿嗅了嗅道。 “这是黑节剪秋罗的香味,”黄患道。他心想,木娜拉大概就是用这块木牌掩盖自己身上骨灰涂料的气味。 “这个是招魂印。”凤成凰接过这木牌,说道。 “?”黄患看了他一眼。 “我听说,”凤成凰接着说,“但凡是招魂师*,都会有这么一块印牌。。。大概是类似法器的东西,不过具体如何使用我就不清楚了。” (天赋为“魂”,且又以通灵、招魂系的技能为主的人) “哇,”九婳儿又拿过招魂印看了看,“木娜拉老师把她的法器给了你,看来她对你也是很。。。” 木娜拉已经死了。 黄患不怎么流露感情的脸上忽现一阵悲伤。 九婳儿本来在开玩笑,见黄患这样,便也不再瞎扯了。 见状,凤成凰便引开话题,问黄患:“对了,我们还不知道,你的‘技’叫什么名字?” 黄患也没想过这个问题,问道:“没想过,有必要起名字吗?” “有!当然有!”婳儿的手像是招财猫一样挥了挥,说道:“灵气和人的心有关,你的‘技’没有名字,你的心便和它始终隔着一层,使用起来总不顺手。” “没错,”凤成凰也道,“你对你自己的灵气、招数、技能认识的越清楚,发动它们时就会越是得心应手,记得,一定要起一个让你自己打心底认同的名字。” “这样啊。。。”黄患开始思考。 见黄患的心思放在了别处,凤成凰想要岔开话题的目的算是—— “我的‘技’既然是灵幺族的姐弟教的,就叫‘祭灵’吧。”又有祭奠死去亡灵之意。 “反效果。”凤成凰心里无奈道。 就这么静坐了一会,外面的屠玉冷不防的大叫起来: “出来看啊,我们到了!” “到了?”凤成凰和九婳儿有些惊讶,在他们印象里,从凤仙山到洛繁城怎么也得半日的时间。 三人都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果然,不远处,众人看到了,一座无比壮丽的城池,城墙的的表面就有两层,里层由灰纹青岗岩铸成,外部包裹着一层冬日御寒玉,墙面上雕着两两对称的几组凤凰,显得气势非凡。透过城墙,一座高塔赫然耸立在城中心的位置,虽然这塔是什么质地还无法看清,但塔顶一颗闪着耀眼光芒的巨大宝珠却显眼异常,远在几百米开外,众人也觉得这光芒颇为刺眼。 黄患早听说洛繁城富丽堂皇,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那颗。。。”黄患准备发问。 “龙王泪!”九婳儿兴奋道,“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我也觉得那光简直太厉害了!” 凤成凰补充道:“这颗龙王泪,又被洛繁城的人们称为‘三分日月’,因其能吸收日月之光,且反射的光芒像是浓缩成三分大的日月而得名。” “真是白看不厌,百看不厌呐!”婳儿像是忆往昔般说着。 “真想摘下来踢着玩啊。” 屠玉一句话,立刻煞尽风景,其余三人鄙夷的看着他。 屠玉发觉到气氛不对劲,便摸着头大笑道:“哈哈开玩笑,玩笑,哈哈。” 就这样,船来到了洛繁城侧面的入口,这是一条专门开通的水道。 铁闸门慢慢打开,船穿过厚厚的城墙,来到了城内。 “诸位,欢迎来到洛繁城。” 众人抬头看去,一个紫红色外衣,长发及腰的美丽女子,正在岸边等待着他们。 ; [049]洛繁 “环晴姐!” 见到是熟悉的身影,九婳儿迫不及待的跳上岸,抱了上去。 “婳儿!别来无恙嘛!”那岸上等待的女子自然是环晴,九婳儿一上岸,她便热情的将婳儿抱住。 剩下三人也依次上岸。 “哈哈,”凤成凰见到环晴,便说:“被成蝶说中了,果然是你来迎接我们。” 环晴笑道:“毕竟和你们是老熟人了嘛,我不来谁来?” 说罢,环晴看了眼屠玉和黄患,说道:“这两位是屠玉和黄患吧?” 黄患看了眼环晴,道:“久违了。” 九婳儿笑道:“哈哈,你俩第一次见面,怎么能说久违了呢!” 黄患却道:“似乎之前在机关阵里已经见过了。” 环晴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道:“你发现了?那天我的确是陪着林公子一起去的,不过我一直坐在观众席上,没有露面而已。”她看了眼黄患,道:“厉害,你是怎么觉察的?” 屠玉插嘴道:“胡万的感觉很敏锐,这一点我也很佩服!” “胡万?”环晴不解道。 凤成凰笑着解释:“屠玉兄说的胡万就是黄患兄……没给你介绍,屠玉兄是凤仙山上实至名归的最强学徒,这次我们能这么快到达,就是因为有他开船。” “是这样啊,我还正纳闷呢,”环晴明白过来道:“有人方才通知我看到了你们的船,我还以为是他看花眼呢!”她打量着屠玉,才觉得此人气场的确不一般。 这时守门的士兵长凑上前,提示道:“环晴小姐。。。” “哦对了,”环晴恍然道:“你们把凤仙山的推荐信拿出来,给这位士兵长看看。” 众人一一照做,士兵长正色道:“例行公事,不好意思。” 九婳儿道:“哪里哪里,你们这么尽职尽责,城里的百姓真有福呢!” 士兵长回应道:“都是廖大人吩咐的。” 检查完,众人便跟着环晴向城内走去。 路上,屠玉对着凤成凰和九婳儿问道:“这里的士兵应该认识你俩才对,怎么你们也要检查?那以前没有推荐信,又是怎么进来的?” 凤成凰答道:“以前来这里,也是带着贤云鹤前辈亲笔写下的介绍信才能进城……这里的士兵都颇为严谨,没有凭证的外人很难进城。”说罢,他又补充了句,“廖寒前辈的政令依旧严谨呐,多亏他,洛繁城才固若金汤。” 廖寒,乃是洛繁城的守城军官,城内外的防御措施皆由他负责。 “不至于吧,”屠玉质疑道,“军令本来就应当从严,这并非是某个人的功劳。” “这话不假,”环晴道,“不过,一旦你了解了洛繁城过去的情况,你就知道廖寒的可贵之处了。” “怎么讲?”黄患也好奇起来。 “洛繁城的守城军官,”环晴道:“在廖寒上任之前的半年里,换过七次。” “七次?”九婳儿惊讶道:“换人这么频繁啊?” 环晴正色道:“不仅仅是换——之前的军官,全都被处了死刑。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龙王泪。”黄患道,“是吗?” “嗯,”环晴点点头,肯定道,“全都是因为意图盗窃龙王泪,而被处以死刑。” 众人沉默一阵。 “这么说来,”屠玉道,“这个叫廖寒的的确难能可贵。” 九婳儿不禁问道:“这龙王泪的确是十分华丽,但真值得这么多人赌上性命去盗窃吗?” 话音刚落,众人穿过了防御区,面前,是无比繁华的街道集市。 洛繁城的内部,不仅各种新奇的店铺园琳琅满目,并且布局极其严整,街道与建筑,甚至每一块青砖,都像是用尺规严格度量过一般,鳞次栉比,上面还纹绘着种种精致的图案,车水马龙行之其上,丝毫不显杂乱。 黄患等人直面的是边区军营,军营实行军民一体的政策,为了吸引人们从军,直接在此设立了公共的训练场,训练场周围竖立着四根通天的汗青玉石柱,被雕刻成各类图腾的样貌,中央的一个擂台上正有两个彪形大汉厮斗角力,周围围满了观众,叫嚣声狂热,热闹非凡。然而,即便人数如此庞杂,街面依旧光洁如新,看不到任何垃圾屑物。 这般景象,不管是一顾的黄患和屠玉,还是再顾的凤成凰和九婳儿,都咂舌称奇。 环晴这才回答道:“婳儿,那我反问你一句,倘若用一个人的性命换这样一座城,你觉得值得吗?” “额。。。”九婳儿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凤成凰道:“你是说龙王泪能抵这么一座城的价值?” “何止一座。”环晴道。 “。。。。。。”凤成凰道:“看来贤云鹤前辈说这里也许个难关,并非没有理由。” 环晴叹道:“是啊,这座城能够满足各种人、各种类型的欲望,无法经受住考验的人,是成不了真正的游侠的。” 众人闻言,都变得严肃起来。 然而,九婳儿四处看了看,说道:“小玉呢?跑哪去了?” “小玉?” “就是屠玉啦!不见了啊!”九婳儿道。 果然,才一会功夫,屠玉就不见踪影。 “在那里。”黄患手指一个方向,无奈道。 众人看去,只见屠玉正站在方才路过的擂台上,手里提着那两个彪形大汉,嚷道:“还有谁!?” “唉…”众人集体叹了口气,将屠玉捉了回来。 “刚刚还说不战胜欲望就没法成为游侠呢,你马上就沦陷了!”九婳儿嚷道。 屠玉有些委屈,道:“有打架的事情我哪里控制得住自己啊!” 九婳儿看着屠玉,正儿八经道:“小玉,我们是游侠,不能被世俗的欲望所困!” “小玉?”屠玉睁大眼睛问道,“指的是我吗?” 其他人也觉得这种叫法甚为蹩脚。 “额——”九婳儿将手指按在自己的嘴唇上,想了想,道,“那叫你大屠吧!” “大屠还行…” “凤公子呢?”交谈间,环晴又突然问道。 众人一看,不见了凤成凰。 “在那里。”黄患手指一个方向,无奈道。 众人看去,发现凤成凰不知何时跑到了一间棋馆里,正观摩着别人的棋局。 众人将他捉了回来。 “原来你也有克制不住的欲望嘛!”屠玉戳了戳凤成凰,笑道。 凤成凰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围棋的意义对我来说就好比打架对你的意义,你能理解吗?” 屠玉重重的点点头。 过了一段路程,凤成凰意识到什么,问道:“婳儿姑娘和环晴姑娘呢?” “在哪里。”黄患手指一个方向,无奈道。 众人看去,发现两人正在一间布料店里叽叽喳喳的评论布料。 “唉,女人……” 众人将两人捉了回来。 几个人都纷纷沦陷,这下子谁都不好意思教育谁了,众人只得跟着黄患,在背后默默评论道: “黄患兄果然是意志坚定,雷打不动。” “今天我也开始觉得他有些厉害了。” “不愧是我认同的人,了不起!” 就在这时,黄患忽停住了脚步。 众人闻到一股香味,来源于附近的一间饭店。 黄患回头慢慢说出了三个字:“饿了么?” “……” ———— 众人围成一圈,面对着一大桌饭菜,悲剧的说道:“结果全都沦陷了啊。” 九婳儿一只手拄着下巴,默默盯着狼吞虎咽的黄患,说道:“什么‘意志坚定,无畏决绝’,其实是个大吃货!” 黄患咽进去一口食物,强行解释道:“游侠一定要有强健的身体,不然怎么斩妖除魔?” “啧啧,”九婳儿道,“把你嘴角的油擦干净再说。” “哼,你。。。” 凤成凰见两人势头不对,似乎又要开战,便插嘴道:“我虽然以前也来过洛繁城几次,可是唯有今天这次,才觉得尝到了这城中真正的美味。。。这间店叫做什么?” 环晴答道:“这里唤作‘贤明楼’,在洛繁城各个繁华的街区都有分店。” “贤明楼?”九婳儿嗷嗷嚷道:“莫不是娄大叔开的店?” “你知道?” “哈哈,”九婳儿笑道,“当然猜到啦,‘贤明楼’,‘娄贤明’,这么明显!” “娄贤明又是谁?”屠玉问道。 “娄大叔是洛繁城的几大名人之一,人称娄大财主,城里的饭馆、酒馆、客栈,或多或少都和他有关系。”婳儿补充道:“以前我代替师父给他瞧过病,大叔人很豪爽呢!” 环晴顺着话说道:“没错,我也顺便给你们介绍介绍其他几位名人:外城军官,就是我们方才提过的廖寒;洛繁城令,也就是城主——胡天官;济道僧人,冥恩大师,还有。。。“ “还有就是你家的林公子!”婳儿笑道。 林公子,自然是林冬音。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饭局好生热闹。 ———— 九婳儿吃得肚皮浑圆,其他几人也是心满意足,唯有黄患自言自语道“只有七分饱。” 婳儿啧啧道:“你吃得那么快那么多,居然还没吃饱?以前在凤仙山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吃?” “李熬鱼。” 黄患只说了三个字,九婳儿便马上意会了。 “那你也是吃货!”即便意会了,九婳儿还是说道。 “一个女人吃得肚子圆滚滚的,你还好意思说别人。”黄患反击道。 “你是说我不够女人吗?”婳儿嗔道。 “你自己说的。” “……” 其余几人赶忙来劝架,说着说着,便走出了贤明楼。 半晌,两人才停歇下来。 婳儿忽的想起来,道:“咦?我们付钱了吗?” 其余人也惊觉此事,讶异道:“是没有付,竟然忘了!” 环晴呵呵笑道:“不用担心,这间分店的老板认识我的,饭钱什么的自然会记在林公子的账上。” “啊,”众人道,“那怎么行,我们得把钱还给你。一共多少啊?” 环晴摆摆手,说道:“就当是林公子的心意吧,何况他有钱的很呢!你们在洛繁城只管吃喝玩乐就好,饭钱让他解决就好!” “那也不行,无功不受禄。”众人道。 环晴见几人推辞不下,便话锋一转,道:“既然这样,正好林公子想和你们见一面,他也有事相求于各位,倘若你们愿意,便当面谢他,如何?” “当然可以,只是不知所为何事?” 环晴抿嘴一笑,道:“等诸位先办好了你们自己的事情再说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才想起自己还要去洛繁城的“驿站”里,拜见判官。 ; [050]判官 冰冷。 黄患、九婳儿、屠玉、凤成凰等人随着环晴来到了洛繁城内判官所在之地,环晴却留在了屋外,因为她说不太习惯屋内的气氛。 当众人一进屋,便理解了她所说的话。 屋内的柜台,桌椅,墙壁,挂画,花草——所有的事物,都透着一股超然物外的冷静,仿若与世隔绝,与外面的洛繁城形成鲜明的反差。 虽然温度不见得低于外面,但由于室内所有的事物都是一种幽幽的蓝色,所以给人颇为冰冷的感觉。 这种地方的名称却很有些江湖气,名为“仙侠驿站”,是最大的游侠组织“仙庭”,为了方便组织内部的游侠行动而设立的地点,但凡是人烟较多的地方,基本上都会设置一个这样的建筑,只要有仙庭专属的印牌在手,就可以在这里免费吃喝,并且可以领取一些基础的药物和探听一些公开的情报。经常来此地办事的游侠都将其简称为“驿站”。 不过众人也顾不得四处打量,因为他们刚一进门,正对面柜台额后方,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正用冷冰冰的眼神打量着他们,让人一进门便忽觉得有些紧张。再看驿站当中,除了几个在一旁吃喝谈天的人以外,也就只有他看上去像是这里的管理者,恐怕就是所谓的“判官”了。 众人走上前去,正想开口,戴面具的人却先问道: “几位有印牌吗?”他说道,语调意料之中的沉静,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是从远处飘来。 凤成凰上前道:“是这样,我们几个是凤仙山的游侠学徒,几天前才拿到几位导师的推荐信,所以特来这里转职成正式游侠。。。您就是‘判官’?” 一听到“学徒”连个字,一旁吃饭的那几人朝黄患他们看了一眼,接着又说笑起来。 “没错,我是‘判官’,”他稍稍强调了话语中的“是”字,算是唯一带有的感情色彩,他接过几人的推荐信,没有看内容,而是将手放在几位导师的印章处,突然开始运气。 判官的两只眼睛忽然变成了纯黑色,有些渗人,九婳儿害怕的往黄患身后窜了窜。 奇特的是,判官虽然就在众人的面前运气,众人却无法感觉到他的灵气强弱,唯一能体会到的,是他的灵气极其悠远纯粹,的确有种飘然若仙的感觉。 待到四张推荐信他都“看”过以后,他便说道:“没有问题。”接着身子转过去,从背后的柜子当中找寻起什么东西来。 众人互相对视了几眼,都有点纳闷判官刚才运气的目的是什么,不过现在的气氛他们也不方便多问。 判官转了回来,将四件东西交给了他们。 九色封魂石。 “这不是导师们当时用来封印浊魂的印牌吗?”九婳儿接过印牌以后拿在手中打量着,道:“不过怎么颜色不太一样?还有上面刻着的这九层圆环是干什么的?” 判官像是解释过无数次这样的问题,一板一眼而又驾轻就熟的说道: “这块印牌名叫‘归魂印’,由九色封魂石铸成,是我们仙庭游侠独有的标志性饰物,也可算是诸位身份的证明物。 此外,这块印牌也可以用来封印灵魂——主要是浊魂,诸位拥有此物之后,便可以将今后打败的敌人的灵魂封印在其中,然后再将这些封印有灵魂的印牌送往各地的‘仙侠驿站’里,随后便能将灵魂释放出来,再由相关人员送到‘仙庭’的总部予以净化。 经过这种‘封印——释放’的过程以后,这块归魂印便会改变颜色,颜色总共可以变化九次,分别是‘白,赤,橙,黄,绿,青,蓝,紫,黑,’初始的颜色是和普通石头无异的青灰色,也正是诸位现在看到的颜色,” 几个人互相确认了下,果然都是清一色的灰。 判官接着说道:“颜色的变化是从印牌的内部向外一点一点进行,新的颜色在中心出现,然后向着印牌上雕刻的九个圆圈外部蔓延,待到一种颜色完全变化以后,也就是达到最外层的圆圈时,便又会从中心处重新开始变化成另一种颜色。根据这种颜色变化的种类和程度,我们便可以划定印牌持有者的实力与贡献等级。譬如——” 判官拿出了一块赤橙的归魂印,给众人看了看,说道:“这块归魂印内部是橙色,外部是赤色,橙色到达了印牌上的第四圈,说明持有者的实力便是‘橙印第四阶’。。。然后,倘若将其内部封印的灵魂抽取出来。。。” 说着,判官将印牌放在了一个类似坛子的透明容器顶上,单手贴在坛子上运气,只见那坛子内部似乎有一阵无色的烟雾钻了进去,随后,他将归魂印重新拿了起来,给众人一一展示,只见那归魂印的橙色又向外延伸了一圈,到达了第五层。 “明白了吗?”判官收起了归魂印,说道,“‘封印——释放’——也就是‘归魂’的次数越多,诸位的归魂印颜色变化的程度就越大,也就间接说明诸位的实力越强。” “是这样啊。”屠玉拿起手中的归魂印,有些遗憾的说道:“我要是早点拿到这东西就好了,我之前斩杀的那些妖兽,如果将它们的灵魂加起来,说不定都能让这个牌子变成绿色啦。” 闻言,旁边吃喝的那些人全都惊讶的转过头来看了眼屠玉,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暗自哂笑起来。 屠玉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不是因为他气量大,是因为他大条的神经没有意识到这些人是在笑他。 “问一句,”黄患对判官说道:“如果我的印牌不慎丢了,被他人拿到应当如何?还有,如果我将他人猎杀之物的灵魂抢来封印了,你们又如何分辨呢?” 判官看了黄患一眼,说道:“问得好。 这两个问题我可以一起回答:我们——也就是所有的判官,都有一种称为‘天眼’的技能,可以通过归魂印本身,或是归魂印的印迹看到过去某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正如我刚才通过你们导师用归魂印盖在推荐信上的印章,可以看到他们将推荐信交给你们的场景,以此便能辨别你们身份的真伪。 同样,借助这一技能,我们也可以分辨归魂印的持有者是否是原本的持有者,以及他们封印的灵魂是否是他们亲自封印的。 一旦被我们发现了刻意作假的游侠,我们便会上报给专门监督、逮捕游侠的组织——阴司——去处理,到时候,后果便不是我们能够预见到的了。” 一听见“阴司”的名字,几个人心里都不觉的紧绷了一下,他们听来的、看来的关于这个组织的事情,都令人畏惧三分。 九婳儿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医师,便问道:“那我们医疗游侠要怎么办呢?我们没有抓捕恶鬼的战斗力,那我们岂不是不能进行‘归魂’了?” 判官耐心的说道:“封印灵魂的过程是可以几个人同时进行的,只要你有固定的队伍,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封印灵魂。我们不会判断为‘盗取’。” “啊。。。”婳儿正想回应。 判官又说道:“此外,我们判断游侠功绩的方式,不仅仅是封印灵魂的多少,辅助同伴同样可以获得奖赏。” “哦。”九婳儿对判官的耐心很满意,说道,“你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还挺热情的!” 判官还没回答什么,旁边的那些人又笑道:“菜鸟就是菜鸟,不知道这些判官根本就没有感。。。额。”说话者旁边的人制止住了他,耳语了几句,他便不再多说,重新吃喝起来。 九婳儿瞪了那些人一眼,说道:“这几个人真讨厌,好像他们打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懂似的!” 一旁的黄患看着驿站墙壁上张贴着一些画有图像的纸张,问道:“这些是?” “通缉令。”判官道,“抓捕或者斩杀画像中的敌人就可以获得悬赏,算是游侠的一大主要经济来源。 这些通缉令来自两种途径,一是我们‘仙庭’组织内部会定期发布,具体悬赏额由我们制定;另一种则是外人前来委托,经我们审核过后也可以发布出来,具体的悬赏由委托者制定,当然也可以由完成者和委托者私下商议决定。” 屠玉笑道:“有架打,还能赚点外快,这倒不错!” 九婳儿盯着一张通缉令,开玩笑道:“哇,这张通缉令上画着的人不是大屠吗?” “咦?是我?”屠玉信以为真,探头过去查看,谁曾想—— “嗖!” 一柄飞刀从他的脸旁飞了过去。 屠玉转过脸来。 “什么嘛!一点都不像啊,害老子空欢喜一场!” 飞刀是那边吃喝的人发过来的。 众人对这无端的挑衅,都有些惊讶。 屠玉自然是走了过去,问道:“这飞刀是哪个扔过来的?” 那几人一同转过身来,故意露出了挂在腰间的归魂印,说道:“好像。。。好像是他,好像又是他,又好像是我。。。你想怎么样?” 黄患扫了一眼,那些印牌都是白色的,其中最强的是白印五阶。 几人虽然还不了解归魂印上的等级代表多少实力,但是从气场上来说—— 有这几个人好受的了。 屠玉自从来到洛繁城以后,一直都在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气场,此刻见有人主动挑衅他,不由得心底一阵兴奋。 他也明白这几个人几斤几两,但还是忍耐不住的笑了笑,说道:“希望你们能陪我好好玩玩。” 黄患等人都不禁开始担心,当然,他们担心的是那几个敌人。 “哦,怎么,要比划比划?”那几人道。 屠玉拿出了尚未变形的胡狼戗天戟,准备动手。 然而,一个人却拦住了他,严肃道: “不要动手。” 是凤成凰。 ; [051]内城 “拦着我做什么?” 屠玉准备好要和挑衅他的那几个人动手,却被凤成凰所阻拦,心里有点不爽。 但是,对屠玉而言,因为细微的“不爽”而散发出的气场,也足以令人感到胆寒了,即便如此,凤成凰也没有放弃阻止他的打算。 “这里不是凤仙山,没有人会无端的。。。”凤成凰话说到一半。 “菜鸟就是菜鸟,连动手的胆子都没有!”那几人更来劲的叫嚣起来。 屠玉一把推开凤成凰,对那几人说道:“想死我就成全你们!” 说罢,他就要动手。 “嗖——!” 但是,屠玉还没动手,一道黑色的气刃忽的从旁边飞了过去,与贴着那些人的脸面飞了过去。 是“祭灵”,黄患提前动手了。 那几人呆呆的看了眼黄患,又回头看了看印在身后墙壁上的黑色印记,愣住了。 黄患狠狠的瞪着他们,说:“如果只是瞄准对手的身边出手,我们也做得到,但你们的飞刀真的敢扔在我们身上吗?” 屠玉和婳儿没明白黄患的意思,但看那几个人却没了言语,似乎被黄患说中了什么。 “怎么这么慢?” 环晴从外面走了进来,却见到众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黄患等人没回答,她又看向寻衅的那几人,怒道:“竟然敢在这里闹事,还不快滚!”那几人瞟了眼环晴,眼神有些奇怪,但还是仓皇离去了。 看那几个人从环晴的身边逃走,众人也无意追究。 九婳儿对着黄患奇怪道:“真稀罕,你居然会故意打偏,不太符合你的作风啊!” 黄患没有回答。 “你干嘛拦着我?”屠玉不高兴的对凤成凰说道:“难得有人主动找我打架啊!” 凤成凰正色道:“‘仙庭’有一条规定,就是相同派系的游侠之间不可以任意进行战斗,一旦被发现,”他看了判官一眼,说道:“恐怕要接受制裁。” 判官表示默认。 九婳儿质疑道:“那刚才他们给我们扔飞刀,为什么不制裁他们?” 判官冷静道:“只有造成事实上的伤害以后我们才会进行制裁,他们一开始便没想着要伤害你们,所以我没理由动手。” “难道非要等我们受伤以后才制裁他们吗?真是死。。。” “婳儿,别说了。”环晴打断她道,“诸位事情既然都办完了,现在时间也差不多,就和我一同去见见林公子吧。” 闻言,几人也不再多说,准备离开驿站。 临走前,九婳儿回过头,给判官做了个鬼脸。 ———— —— — 不久,环晴带着众人来到了城内一处小型码头,这里停泊着各种类型大小的船只。 “怎么?”屠玉问道,“林冬音的住处在水上?” 众人登上了一艘小型的船只,环晴给船家交代了去处,又把钱交给了他,回头对屠玉答道:“那倒不是,只是在洛繁城里,水路较陆路更为通畅罢了。顺便一提,林公子的住处是在内城当中。” “内城?” 他们乘坐的小船在修建的一板一眼的水路当中缓缓游来游去,颇有几分趣味。 凤成凰解释道:“洛繁城分为内城和外城两部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当然是外城,而‘龙王泪’所在的那座高塔,就在内城当中。内城戒备森严,警惕程度是外城的许多倍,仅仅是城墙就有约莫十丈高。” “十丈。”婳儿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会有内外城之分?”黄患问道。 一艘艘船只从他们的旁边经过,上面载着各种各样的人,富贾艺伎,迁客骚人。 凤成凰看了眼环晴,示意这个问题在场的人当中也只有她可以回答。 “哈哈,凤公子也有不知道的事情。”环晴注意到凤成凰的眼神,笑了笑,回答说:“还是因为‘龙王泪’呐。。。 以前的洛繁城是不分什么内外城的,只是这龙王泪被送到这里以后,便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有外人来抢,也有内贼去偷,不管是城令、军官、寺庙还是富商,由谁看管都不能让人放心,所以最后就有人想出了多方制约的办法,让军官在外城守护,内城则由几方洛繁城最为德高望重的人看守——也就是之前我们吃饭时说过的那几位名人,以此起到互相制约的作用。” “唉——”九婳儿鼓起腮叹道,“一个只会发光的大珠子就能把整座城搞得这么复杂,真没意思。” 小船从一座虹桥下面悠悠穿过,停靠在另一个码头。 由于这是内城附近的码头,一下船,众人又再一次接受了重重检查,度过了层层关卡,最后通过了内城的护城河上一座巨大的悬索桥,来到城门之下。 十丈的城墙,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城墙刷满了赭红色的漆,分为庄严,从外到内共分为三层,一层比一层高,一层比一层厚。 这让众人不禁想起在凤仙山面对那座悬崖时的感觉。 “环晴姑娘,”黄患张望着城墙,问道:“林冬音要拜托我们的事情,该不会与内城里的‘龙王泪’有关吧?” 环晴嘴角扬起了笑,说道:“总之脱不了干系吧。”有点闪烁其词的味道。 一架供以乘坐的木制升降台从城墙上缓缓降了下来,停留在城墙底部。 凤成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看来是没法从正门进去了。” 说罢,几人便依次走上升降台,缓慢而稳健的升了上去。 如此措施,想必内城的城门轻易不会开启,故而为内城的安全平添一份保障。 升降台“嘎吱嘎吱”的上升着,速率悠缓,位置逐渐升高。 一部分外城的景色开始慢慢录入眼帘:井井有条的建筑和街道,加上各种各样新奇的店铺,还有穿着各色服饰的行人和豪华缤纷的车马,这恐怕是俗世中最为安逸的场景罢?长久居于凤仙山上的众人都不觉流露出了神往之色。 ———— “有劳林公子亲自来迎接了。” 众人从城墙上下来后,发现内城的建筑多是庞然大物,更莫提富丽堂皇的外观。他们又绕行了几步,来到了目的地,即林冬音的住处。 一路的所见所闻,让他们很是期待所谓洛繁城的“巨商”、“首富”之一的林冬音的住处会是如何。 只见林冬音站在一处门前,看样子没有等待很久。 “‘有劳’什么啊,成凰你可别这么文绉绉的,几位都见过面了,边走边谈吧?” 林冬音倒是没什么架子,给众人引路。 可意料之外的是,众人路过了林府,却过门不入,纷纷疑惑:不是要去林冬音的住处吗? 林冬音看出了众人的心思,笑道:“你们都听环晴说了是吧?我找几位是有事相求,不过,我们谈事情的地方可不在我家里,我家——唔,可没什么好招待的。” 闻言,众人扫了眼林府,青砖红瓦,四四方方,规规矩矩,普普通通,的确不似是大户人家住处——可林冬音,不是首富之一么? “明知有人要来,你也不穿得正经些?”众人回过神,忽听见环晴对着林冬音责难起来,这才注意到林冬音全身穿着便服,脚下拖着个木屐,走起路来吧嗒吧嗒的响。 这真的是洛繁城的“首富”之一?众人心里又问了一遍。 注意到了众人的目光,林冬音摸着后脑勺对他们笑道:“哈哈哈,我这人最怕麻烦,平时也懒得收拾,诸位可别介意。” 黄患等人倒不在乎这些,表示没什么问题。 一行人到了目的地,目的地上的门牌匾写着的是:“胡府”。 “胡府?”众人疑问。 环晴道:“这儿是城令(城主)胡天官的居所,咱们要在这儿谈事。” 没想到,初来洛繁城,便能入城主的府邸。 这儿是侧门,目的地是胡府后院,此处和方才遇见的林府大相径庭,门庭富丽堂皇,门廊千回百转,门路曲径通幽。 乍一看,这当官的胡天官,处境比从商的林冬音要好太多。 不过,众人心想,大抵是林冬音并不在意门面而已。 林冬音继续带路,边走边道:“我相信几位也猜到了,我要拜托你们事情大概和‘龙王泪’有关,你们意下如何,感兴趣吗?” 几人听到真的是与“龙王泪”有关,觉得有些迷惑。 “‘龙王泪’价值连城,不论你委托的所谓何事,但你真的放心让我们这些外人插手?”黄患单刀直入的问道。 “啊啊,”胡府太大,从侧门到后院,众人穿行于重重门廊,仿若迷宫,林冬音倒是门清路熟,看来常常在胡府做客,他又笑道:“说是外人,不过就实力和心性而言,我还是对你们有几分了解的。” 林冬音之前观看过几人在三月节中的表现,所以对他们的实力的确是有些了解,但至于心性——他为何敢说了解呢? “我和凤仙山的游侠前辈们打交道也有些时日了,他们既然给你们写推荐信,就说明他们信任你们,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们之前在‘仙侠驿站’里碰见的那几个找茬的人,”林冬音戳破真相,道,“其实是我派去试探你们的。。。现在既然你们能平安无恙的来到这里,说明你们心性还算成熟。” 闻言,众人看了环晴一眼,环晴只得充满歉意的耸了耸肩,调转枪头责怪林冬音说:“你就不能别这么直接吗?” 林冬音打了个哈哈,说道:“早晚要说破的事情,不如早些点破,既然你们几位已经成为了游侠,就免不了要接触些我这样的人。。。像是凤仙山里那种恩怨分明的简单事情,恐怕你们再没什么机会遇到了。” 黄患毕竟在外界活动得比较频繁,所以之前已经或多或少猜到了那几人的身份,所以对此并不在意,他对接下来的事情倒是有些兴趣,便道:“别兜圈子了,你想要委托我们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不知绕行了多少路程,林冬音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后院的门前,回过头说道:“我希望啊,你们能在接下来的几天之内帮我们击退想要盗窃龙王泪的敌人。。。至于报酬,恐怕只能是我们的感激之情,如何?” 环晴惊讶的看着林冬音,搞不懂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没有报酬谁愿意替别人办事呢?和他们有些交情的凤成凰和九婳儿还好说,至于刚刚才认识的屠玉和黄患—— “哈哈,好啊,听起来有点意思。” 屠玉一听“击退敌人”这四个字,立刻来了兴趣,再看看黄患,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的神色,似乎也默认了。 原本觉得铁定会被人拒绝的环晴看到这个场面,有些难以理解,不过她此刻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这件事情,恐怕托付给他们是最适合的。 “哈哈,就知道我没看错人,”林冬音像是早料到了这个结果,然后将面前的门推开,忽有耀眼的光芒从门内照射出来,林冬音背着光说道: “欢迎来到,世俗的世界。” ; 番外[001]凤仙·后记 凤仙篇完稿,洛繁篇起头,想来想去,还是该给凤仙篇写个后记,毕竟是我第一篇长篇小说的第一个大章节,有纪念意义,没话也得找些话来说。 说什么呢—— 从凤仙篇的结尾说起吧,下山之前,黄患替将死的木娜拉白白挨了一“钻”,正如他上山之前——为小佛铃负伤,上山下山,黄患始终是那个黄患,可以说这是“不长记性的死德性”,但还是用好听点儿的言辞吧:不忘初心。 不忘初心,我笔下的主角姑且是做到了,但这一个多月以来,我的心却是浮浮沉沉,骚动,啊,躁动不安。。。《始变劫》,跟着我一天一更的慢速度看到这儿的读者们(你萌都是大好人),应该发现了,这是一部比较“浪”的小说。 浪在哪儿呢?不是放浪不羁的浪,而是放浪形骸的浪(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不是说内容有多么随心而动随意而发,而是写法——一个至今没有交代身份背景的主角,踏入一个完全由我自己制定规则的世界,然后即将对抗目前还未露过面的恶鬼——五十个章节过去,却连门都不入,可能确实是过分了,加上决战方式乃是“多人战”,难免让很多人不适应。 话说,我听闻“双主角模式”是一个扑街的不二法门,那这样搞一堆主要角色——九、凤、屠,之后当然还有更多人——一同前进,恐怕更是要一扑扑到外婆桥了。 恰是今天,看到签到楼里有人问,为什么还没签约?这个问题呢,只能说——我也想问:为什么还没签约? 自问自答一发吧:技法还不成熟,套路运用太少,前者是主要原因,后者为辅。毕竟,写的好,构思妙,没有套路也可以很抓人心弦。《始变劫》的开篇,怕是没有做好,请各位姑且原谅我吧,不论如何,我尚有个“新人牌匾”可以藏身。 但藏身归藏身,我并非是撒手耍赖的人。 我常常回头审视过去的稿子,有的章节写的呐,真是很诡异,诡异到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当时会用那样的写法?搞得后来的我改起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力足了时间却又不足。。。时间不足,想必这也是网络文学的通病,唯有奋进而不能退也,勤勉而不能息也,痛栽,难栽,呜呼哀哉,多乎哉?不多也(别问我这是什么鬼)。 不过,前进的毕竟不止是时间,经验和技巧也会慢慢进步,在不停的审视过去、构想未来的过程里,我也在不断寻找自己的趣味所在。目前,虽然还不能确定哪些内容让人觉得有趣,让人动容,但至少知道了哪些是我不那么感兴趣的东西——苦大仇深的受压迫,然后一言不合就报复,打不过就磕些药,药不足就开个挂——有时候想想,也许我是上(心理)年纪了?这些热血的段子,我吃不消、也写不出罢。 最后谈谈主题。 凤仙篇里所有的问题,其脉络,指向的其实是一个环保,额,得说的高大上些,指向的其实是一个“人类与自然之间所无法磨合消解的永恒矛盾”问题,灵幺族,自然就是自然的拟人形象,人类用得到自然,自然自然是人类的母亲,而自然一旦侵害到人类,人类自然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我知道这段话读起来怪怪的)。 谈主题,对网络文学来说或许有点无趣了,可话又说回来,倘若力所能及,文字间还是多多少少透露些自己的心意比较好吧? 最后的最后,致所有的读者,我的心里对你们一向是感谢的,只是我并非是那种擅长交流的人,太露骨的言语,反而不会表达。总之,如果不是评论区里还有几位签到、搞事的人在,也许我早就无心写下去了吧。 结尾之言,我从诸多大神的作品里学来了一个不朽金句,放在这里,与诸君一同分享,请诸君放空心绪,细细品味、把玩其中的内涵与韵味: 求推荐票! ; [052]相会 自从过去“异世”当中一部分能够影响天气的生物来到凡间以后,凡间便凭空出现了许许多多奇特的节气,譬如因为干燥高温而得名的“火燎林”,因为百花枯萎而得名的“百花劫”,因为阴盛阳衰而得名的“鬼跳墙”等等。 六月中旬左右,十五,十六,十七这三日通常被人们称为“雾伏天”,在这几日当中,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大雾,可见程度几乎不到一丈,是让人们颇感无奈与厌恶的日子。从很早时候开始,人们在这三天之中几乎都是足不出户,街上的店铺关门,一切的活动停止,原因乃是这些天发生盗窃、抢劫等恶性事件的概率极高。 洛繁城虽然各方面的守卫都几近完备,但是终究无法阻止大雾在城内出现,“雾伏天”之日,无论是外城还是内城,浓浓的大雾都会侵入每一个角落。可以预见,在每年这三日当中,携着各种各样的计划前来盗窃“龙王泪”的人都会活跃起来。 自然,黄患等人被委托的任务,便是在这几日当中抵挡一切前来盗取龙王泪的人。 “哇哇哇。” 林冬音推开大门,众人来到胡府的后院,此处极为宽阔,龙王泪射出的光线在此地极为富足,并且四周围墙采用的是反光材质,所以才会让人错觉这里金光乍现,恍若世外之地,九婳儿一行人首次来到这里,颇感新鲜。 “林贤侄带来的人是一回比一回更年轻,这几位看上去连二十岁都不到吧?看来凤仙山上的天才是越来越多了。”语带讽刺,毫不遮掩。 众人来到这儿时,正是内城的几派大户会谈之时,所谈的当然是守卫龙王泪的相关事宜,他们看到林冬音带来的黄患一行人,不禁觉得有些过于年轻。 方才说话的人是洛繁城的城令,也即是此城的最高执法者,胡天官,此人年纪大概四五十岁间,面相煞气颇重,加上一只眼睛上还带着黑色的眼罩,让人望而生畏。 “说天才其实也不会错,”林冬音带着众人走到一个空着的席位上,二话不说便坐了下去,面前的茶水喝到一半,看样子他离开的时间并不久,应该是掐着时间去迎接黄患等人的。林冬音接着说道,“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凤仙山现在的教育方法改进很大,已经不再是过去那种好些年才培养出一个人才的时代了。” 说罢,他看了眼站在胡天官身后类似护卫的人们。那些护卫的表情微微抽动。 “我也是好久没有回去过凤仙山了,木娜拉老师她还好吗?” 又有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众人看去,是娄贤明一派的人在说话。 娄贤明,洛繁城的巨富之一,外城的多个“贤明楼”就在他的手下掌管着,据说他的财力要在林冬音之上,不知真假。此人的年龄与胡天官相仿,但面相似虎,透出与胡天官不同类型的霸气。 不过,方才说话的人并非是娄贤明,而是他身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六月初的三月节很有点曲折,”林冬音的回答有些闪烁其词,凤仙山上发生的变故在此处毕竟不方便提起,他便道:“我改日跟你细说吧。”说罢,他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孔笑?”九婳儿注意到娄贤明身后的那个少年,像是从前认识的人,便问了一句。 “九婳儿?”那少年也认出九婳儿,又看到了凤成凰,便道:“你身后那个是凤成凰吗?呀,没猜到这一次冬音哥找来的人居然是你们!” 那少年名叫孔笑,现在正露出激动神色,显然是凤成凰、九婳儿的旧相识。 凤成凰看到孔笑,笑着向他招了招手,一旁的九婳儿又说道:“原来你提前下山以后,是来到了这里,距离这么近怎么也不经常回凤仙山看看呢?” 胡天官等人在林冬音一行到来之前的事情谈到一半,却见林冬音带来的这些孩子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便变了脸色,对林冬音说道:“年轻不是坏事,只是你带来的这些孩子经验如何?实力如何?看守龙王泪是头等大事,最好别出什么岔子!” “胡大人说的没错,”胡天官的问话语气强势,但林冬音倒是轻松自在,应道:“要不试一试吧。” “哎?” 在场的人都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林冬音放下了茶杯,看众人都望着他,忽觉有些尴尬,便呵呵呵的傻笑了几声,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胡天官看见林冬音这个样子,以为是他怕了,脸上便写满了不屑,道:“你方才说了‘试试’两个字,是我听错了吗?”语气逼人,不留余地。 “哦哦,你说这句啊,你没听错。”林冬音却笑了笑,肯定道。 “。。。。。。”娄贤明在一旁默默的抿了口茶。 “其实啊,就像胡大人您之前说的,”林冬音翘起了二郎腿,对胡天官说道:“我带来的这几位的确太年轻了些,实际上我也没真正在近处见识过他们的本事,不如让你手下的人和他们比试比试,如果他们太差,我就赶紧换了他们!”说罢,他摆了摆手。 在场的人——算上各方的护卫——一共几十多号人,谁也没料到林冬音冷不防的就做出这种决定,全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胡天官冷笑一声,说道:“林贤侄说笑也得有个限度,事情还没谈清楚,冷不防的卷袖子动拳头像怎么一回事?” 屠玉在一旁听着,因为之前在仙侠驿站的事情,本来就憋着一口气,听到有“比试”二字,正心说机会来了,不料胡天官又要推辞,便很是不爽,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另一边的娄贤明却抢先了: “冬音,胡大人手边的能人们平日里韬光养晦,实力轻易不外露,你这样胡闹岂不是为难胡大人吗?” 胡天官听出这话中带刺,分明是讽刺自己养着闲人,便转了语调说道:“我看娄大人倒是不介意把要谈的事情先摆在一边,那既然大家都想摆擂台助助兴,那何乐不为!”胡天官应了。 说罢,他示意站在身后一个护卫上前迎战。 事已至此,那护卫接受胡天官的指示以后,便迈步出列,走到远离众人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便开始等待林冬音派人去应战。 “我去!” 屠玉根本没等众人说些什么,早一个跨步上前,凤成凰似乎想拦着他,但他也知道屠玉此时是听不进劝了。 眼看冷不防的居然就要开打,在场的所有人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再看始作俑者林冬音,这时正招呼着黄患等人坐到他旁边吃些零食点心,兴致勃勃的等着看眼前的对决。 众人算是明白了,洛繁城的这些个“名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 屠玉走到那护卫跟前,看他两手空空,便问道:“大叔你没有武器?空手不太好玩吧?” 那护卫瞪了屠玉一眼,然后给自己的手上套上了两只黑色的手套,说道:“你有武器就尽管用,我的武器只有在该用的时候才亮出来。” “有点意思,那我不客气了!” 说罢,屠玉便拖着渐渐变大的胡狼戗天戟走了过去。 “不知死活。”那护卫暗骂了一声,也走上前去。 “忽!” 两人一近身,屠玉二话不说便把长戟挥了过去,但没料到的是,护卫第一招就很是诡谲,只见他整个人向前翻了一圈,便轻飘飘的跳到空中,随后又猛地降下来,眼看着就要去拧屠玉的脖子。 “额。”屠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唬住了,立刻把脖子向后一仰,躲开敌人的攻击。护卫却也料到了这一招,双手改变架势,向前一突,刺在屠玉的胸膛上。 听到短促的“哧”声,护卫便又在空中一翻,跳到了屠玉的身后。 屠玉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左边胸膛居然开了一个破洞,便转过头惊奇的看着对方。 护卫看屠玉这幅表情,说道:“明白了吧?我的工作要求我一定要一击毙命,与你们那种过家家似的玩法不一样。这次我手下留了情,下次。。。啊!”他正像是已经胜利般的准备摘下手套,却猛的发现手套上着了火,赶忙将手套扔掉了。 屠玉仍旧用惊奇的看着他,说道:“你刚才的攻击下手很浅,难道是在让着我?” 护卫不明白自己的手为何突然着火,只是不耐烦的“嗯”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屠玉猛然狂笑起来,“真有意思!” 随着屠玉的狂笑,一阵强大的气场向四面八方散去。之前压抑已久的屠玉,总算是调整回了状态。 感受到这阵气场的护卫睁大了眼睛,颇觉惊诧。屠玉继续说道:“还是下山有意思啊,和会说话的人玩,比成天和那些钢皮熊、大红鸟玩有趣多了!” “忽——!”他一下子将长戟朝对手的鼻子指过去,说道:“大叔,接下来你可要真的抱着让我一击毙命的心态和我玩啊!” “。。。。。” 还没等护卫回话,屠玉便将长戟径直朝他刺了过去,这一击比之前那一挥不知迅猛多少,护卫只觉得面前袭来了一阵强大的风压。 “额。”但那护卫的反应极快,身体也极为柔软,他向后一倒,仿若腰间无骨,躲开这一击,随后身子又向后一翻,双腿顺势夹住屠玉的武器,想要让其从屠玉的手中脱离。 却不料,屠玉的气力非凡,武器根本没有离手,只是身体向前倾去。 护卫便随机应变,双手迅速握成锥状,从两侧向屠玉的肋骨插去。这一下护卫没有再保留实力,全力攻击,他心知眼前的这个人绝非凡夫俗子。 中! 屠玉的两肋被击中,似乎因为这一击力道十足,他的两腮鼓了起来,像是憋了一口鲜血。 “忽!” 挨了这一击以后,屠玉居然快速反击,一只手朝护卫的脖子擒了过去。 “什么?”护卫有些惊讶,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身体向后一翻,躲开了。 护卫定下身形,狐疑的看着屠玉,说道:“没料到你正中我的攻击以后还能第一时间作出反击。。。不过你的肋骨也该断了几根吧?” “噗!”屠玉鼓起的腮帮子还是忍不住泄气了,他一脸难受的说道:“你戳中我的肋骨,实在太痒了!” 护卫一下子变了脸色,恼羞成怒,他双手的手指弯了弯,又感觉到一阵炙热。 ; [053]诡蛇 “屠玉与人战斗的经验显然还不够。” 屠玉和胡天官手下的护卫正战到一半,一旁观战的凤成凰正色道。 闻言,九婳儿觉得有些不解,便问道:“那个护卫虽然击中了大屠两次,但是基本上都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你这么紧张干嘛啦?” 黄患摇了摇头,对婳儿说道:“你学习医术那么久了,不能只是用来治病啊。” “什么意思?”九婳儿还是不明白。 凤成凰又解释道:“胡天官手下的那个护卫,招招都直击人体的要害,倘若屠玉是普通人,现在恐怕已经死过三次了。” 断颈,穿心,插肋,皆不是普通比武所使用的招式,与游侠为斩杀恶鬼而修炼的招数不同,胡天官手下的护卫是被专门训练为击杀普通人的人,因此在招式上更占上风。 不过,也只是招式。 护卫刚才用双手刺入了屠玉的两肋,但没曾想受伤的却是自己,他的双手感觉到一阵阵的灼热。 屠玉的“技”——“修罗”,既是以火焰强化攻击的技,又可以增强自己的防御力,并且让攻击他的敌人被灼伤,一旦开始战斗,屠玉都会本能的发动它。所以护卫仅仅是用单纯的体术攻击屠玉,屠玉当然不会受到伤害。 反而还觉得刚才的攻击令他发痒。 护卫受到挑衅,自然脸色稍变,自言自语了句:“本以为这种战斗没必要使出来。”随后,他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一把黑色的长剑从他的手中变化出来。 “咦?”观战的黄患等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惊讶,说道:“他也懂得使用‘气’?” 从写有符文的戒指当中变化出武器,这当然是只有懂得使用“灵气”的人才做得到的事情。 护卫变化出了武器,不由分说便向屠玉突刺过去。 “既然你懂得‘气’,那我也就不用太拘谨了。”说着,一道火焰忽的缠绕在屠玉的武器上,他从下往上用力一挥,使出之前与阴神兽傀儡作战时使用过的—— “焰铸红莲!” 一阵阵火焰像是绽放的巨大红莲一般向着护卫炸去,屠玉的气量绝非常人所能及,护卫见硬碰不得,便向旁边一滚,躲开攻击。 “抓到你了大叔!”屠玉速度极快,一闪身便来到了护卫的身前,准备用缠绕着火焰的手臂去掐护卫的脖子。 怎料那护卫丝毫没有慌张,却对屠玉说了句:“是我抓到你了才对!” “嗯?”屠玉忽感觉胳膊被什么拽住了,才发现护卫手中的长刀变得像是一只黑色的蟒蛇,死死缠住了他的手臂。 此技名为“诡蛇”,从属于“流——化”系。 —— “你们还不知道吧?”林冬音饶有兴致的对着黄患等人说道。 “知道什么?”黄患问道。 “胡天官手下的这个护卫,过去也曾是游侠学徒。” “!” 众人都有点惊讶,林冬音磕了个瓜子,继续说道: “不止是这位,你们现在看到的很多人——比如胡天官和娄贤明身后的那些护卫当中,很多都曾是游侠学徒,甚至其中还可能有几个货真价实的游侠,只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不去斩杀恶鬼,反而选择了给人去当护卫。” “不会吧?”九婳儿睁大眼睛,说道:“难道从前离开凤仙山的学徒,现在都选择了这条路?” “不至于全部都是,而且,游侠也不止是凤仙山才会出。”林冬音继续说道:“不过,当游侠这条路,毕竟走得越远越难走,越是尽职尽责,就越有可能失去性命;而你再看看他们,现在能够跟着洛繁城里首屈一指的几位名人做事,有钱有权,何乐不为?”林冬音说话的时候,一直暗中注意着众人的神情。 “。。。。。。”黄患对这些话很是不以为然,也觉察到了林冬音的神色,便道:“你该不会是想要拉我们给你做保镖吧?” 林冬音猛的被侍女新添的茶水烫到了舌头,有些欲盖弥彰的笑着说:“哈哈哈,肿么可能,不会的!” —— 另一边,护卫手中的黑色长剑越变越长,只见他一边和屠玉缠斗,一边用“诡蛇”将屠玉绑的越来越紧。 “这什么狗屁招式!”屠玉骂道。正如凤成凰所说,屠玉习惯了和各种动物野兽直来直去的作战方式,现在面对护卫奇特的招式,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护卫也并不好过,屠玉的力量极大,被“诡蛇”绑住以后不停地挣扎,将护卫甩的飞来飞去,好在护卫的身形尚算柔软,并不十分惧怕。 终于,护卫将屠玉里三层外三层像绑粽子一样绑的严严实实,屠玉再也动弹不了。接着,护卫凑近了对屠玉说道:“你的确有点本事,但是空有一腔蛮力,根本没有和人作战的经验!” “去你的!”屠玉对着护卫一记头槌过去,但是被护卫轻易躲开了。 “这么明显的攻击你想我会被击中吗?”护卫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了另一把短刀,说道:“你这种缺乏变化的打法,还是带回凤仙山去玩过家家吧!” 他知道一般的攻击伤害不了有“修罗”护体的屠玉,便开始默默蓄起气来。 “唉。”屠玉见对手松懈下来,便道:“想不到我也要耍一耍小手段了。” 护卫看了看屠玉,他全身被附着着灵气的诡蛇缠绕着,连挥动胡狼戗天戟的机会都没有,心里道: “虚张声势! 大叔你刚才是这么想的吧?”屠玉道。 不料被屠玉说中心事,护卫出现了一瞬间的紧张。 屠玉笑了笑,接着说道:“说起来也有些意思,你使用的招式正好我也能学个样子出来!” 火陵墓。 护卫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自己脚下忽的出现一大片火焰,惊得他立刻松开握着“诡蛇”的手,迅速向后躲去。 “怎么会?”护卫不明白屠玉是如何出招,向火焰中的屠玉看去。 因为武器离开了使用者,诡蛇的束缚效果大大减弱,屠玉很轻松的便将缠在身上的武器给挣断了。 护卫再仔细一看,发现屠玉手中的胡狼戗天戟变长了一截,他才明白了—— 屠玉方才运气使得手中的长戟变长,戳在了地上,从而发动了火陵墓。 “难怪他说能学个样子出来。。。”护卫心里道。得意招数被人破解,护卫开始紧张起来。 “好了,大叔,你的这一招玩完了,还有什么就使出来吧!”屠玉用长戟将护卫的武器残骸挑在空中转来转去,悠哉悠哉的向他走来。 “哼,”护卫的语气却充满了自信,说道:“你以为没有了武器我就使不出‘技’了吗?!” 诡蛇! “嗙!” 护卫凭空用灵气制造出了一条蛇状的灵气带,向屠玉缠去,但怎奈这对屠玉丝毫没有影响,屠玉用手一扯,便将气带扯断,紧接着便一击轰在了护卫身上。 护卫虽然只是第一次受到攻击,但在场的人凭看也知道,屠玉的一击便能让一般的人长睡不醒了。 —— “‘气’如果失去了‘武器’这一载体,力量便会削弱很多,所以屠玉能轻易扯断那护卫发出的气带。”凤成凰道。 林冬音不懂战斗,认真听着凤成凰的讲解,不过,虽然不懂战斗,但他能注意到两人的心理变化,便说:“胡天官的手下果然也不是凡人,刚才明明已经没了杀手锏,却还能装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恐怕是身经百战才有的经验啊。” 婳儿用力的点了点头,因为刚才护卫露出迷之自信笑容的时刻,婳儿真的以为他还有更强的杀手锏。 “啧。”黄患看着屠玉,说道:“他倒是没被骗到,恐怕是根本没想那么多吧。。。再厉害的心理战对他也是白费。” 屠玉听力不错,听见这句话,对着远处的黄患嚷道:“胡万你找死是吧?要不要过来继续我们在凤仙山上的未完之战?” “哈哈哈。”见状,九婳儿和旁边的环晴不禁笑了两声。 黄患抬起头,对着屠玉喊道:“要不是你的武器能伸长,说不定现在昏过去的就是你了,别耀武扬威了。” “你说谁昏过去了?” 声音从屠玉的背后传来,当然是那个护卫。 那护卫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了动筋骨,似乎受到的伤还不至于让他晕厥。 护卫煞有其事的说道:“在这么多人面前,我本来是不想过早暴露实。。。哎?” 屠玉根本不管护卫在说什么,只是大笑着又走了过来,嚷道:“这才对嘛!赶快开始下一回合!” “这家伙根本就不听别人说什么。”护卫心里骂道,但是他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准备战斗。 “来吧!”屠玉大喊一声,“刺日!”一道火焰缠在胡狼戗天戟上便狠狠的刺了过去。 “屠玉学会了李熬鱼的招数?”黄患等人惊讶道。 破日,断日,刺日,皆是李熬鱼炎阳刀的招式,不过同为使用火焰的“元——化”系游侠,屠玉能使用相同的招式也未尝不可。 屠玉这一击虽然还未成型,但力量之大,速度之快,也远胜于之前发动过的几次攻击。 那护卫当然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但避无可避,只好使出全力与之硬碰了。 “九头诡蛇!” 那护卫发出九道蛇状的气浪,向着屠玉冲杀而去。 旁边观看的人都感觉得到,护卫之前所说的“使出全力”所言不假,因为这一招的气量也着实颇为强大,也许能够媲美屠玉未成形的招式。 这么两股强大的力量相撞,两人恐怕都会承受不小的伤害,甚至有可能波及到附近的人。 但周围的人全都来不及去阻止二人,只得任凭这两股强大的力量相撞。 “轰——!” 相撞,一股巨大的气浪带动地上的尘土向着四面八方扑了过来,众人桌上的杯盘全都翻倒了。 “天啊,”九婳儿被飞来的尘土呛到,咳嗽着说:“一场小比试居然搞成了这样!” “哈哈哈。。。”林冬音也将胳膊挥来挥去阻止面前的尘土,笑道:“不这样哪能看出实力来!是不是啊胡大人?”提高了声调。 两人在烟尘之中互相看不到对方,只听见胡天官在另一边嚷道:“臭小子你这次算是玩大了!这两人还没去守珠子,倒是要提前受伤了!”说着,还不忘给林冬音甩锅。 另一边的烟尘当中,只听见娄贤明也哈哈笑道:“就当是提前见一见雾伏天吧,这不正好,哈哈!”漫天尘土,的确和雾伏天有些类似。 这几人当然是见过些市面的,在这样的场景里倒是越发来了说笑的兴致。 但几个年轻的小游侠还是有些慌。 九婳儿道:“咱们去看看吧,说不定这次就连大屠也要受点伤了!” “不用。”黄患道,即使看不到战况,他的觉圆也能感觉到。 屠玉和护卫的招式——“刺日”与“九头诡蛇”,在相撞之前,都被另一个人从中阻拦了。 (推荐朋友的《进入书本》,作者宜缘,萌萌哒的风格,去看看吧~) ; [054]廖寒 “有人将他们俩的招数同时给挡住了。”黄患补充道。 “哎?同时?怎么可能?”九婳儿不解的问道,“而且之前我都没有看到有别的人在场?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黄患也懒得回答。 不过一滴冷汗从他脸上滑落下来。 方才屠玉的“刺日”和护卫的“九头蛇”都是威力极强的招式,不管换成是黄患还是凤成凰,仅仅是其中一招都难以完全抵挡,更莫提同时挡下来。但是,黄患的的确确是用他的觉圆感觉到了,在那两人就要接触到的一瞬间,有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他俩之间,用爆发性的灵气将两人的招式硬碰硬的抵挡住了。 也就是说,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此人都远超黄患等人。 黄患紧张的看着前方,想见识一下究竟是什么人。 “哎?怎么还有个人?” 尘雾慢慢散去,透露出了三个人的身影,其他人不明就里,纷纷奇怪起来。 “嚯,廖大人!”林冬音看清了,抵挡住二人招式的正是外城的军官,廖寒,此刻他站在之前招式相撞的地方,一只手抵挡住护卫的攻击,另一只手则抓住了屠玉的武器,屠玉也是一脸的惊奇之色。 廖寒轻轻放开屠玉的武器,同时示意另一边的护卫退下,然后向着众人走来。 “这是在搞什么?如果只是练习不需要这么拼命吧?”廖寒边走边道,语气严厉。 廖寒的个头不低,身形也隐隐透出身经百战的健壮,但他的面相却显得颇为俊朗,并且有几分书生之气,只是单看他的眉宇,却隐约有些刚毅的气概。 重点是,他的眼神之中,看得到清心寡欲,看得到淡泊名利。不知为什么,黄患想起了凤仙山的那些导师。 “年轻人们血气方刚,廖大人不在见怪,坐下来一起喝些酒水吧。”娄贤明道,示意廖寒就坐。 “就坐就免了,”廖寒拒绝道,“我还有要事需尽早回外城,这里到处都是烟尘,各位不如移步去塔下,边走边谈。” 塔下,指的是存放龙王泪的阁楼,名为日月阁。 见廖寒说的铿锵有力,众人相互看了看,觉得这里现在似乎也现在不是谈事的地方,便纷纷起身,准备离开。不过,方才与屠玉对战的护卫却有些犹疑的说道,“去塔下谈事情固然好,但在场的人当中有些是生面孔,恐怕不太方便。。。”说罢,他看了眼黄患等人,意思是信不过他们。 闻言,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称是。 “哈哈哈,大家内城呆的久了,果然都很是严谨啊!”林冬音早已起身,说道:“这样吧,如果这几人出了什么问题导致珠子被偷了,那我林冬音就把所有家产变卖,来抵你们的珠子总可以了吧?” 林冬音又是轻描淡写的做了惊人的决定,引得一些人面面相觑,嘟囔道,“话不能这么说,这珠子的价值也不是光用钱就能换来的。。。” “带他们去吧,”廖寒看了眼凤成凰等人,说道:“这几人当中我也算是认识几位,我可以替他们担保。” “咦?”九婳儿不知道他指的是谁。 “既然廖大人也这么说了,我们就带上他们,何况,”娄贤明也早就带着人准备出发,说道:“‘日月阁’也并非是只在外面看一眼就能知道如何进去的地方!” 听娄贤明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就无话可说,纷纷出发了。 —— “廖大人,您是一个人来的吗?” 众人走在路上,凤成凰见廖寒一个人走着,便上前问道。 廖寒看了眼凤成凰,眼神里有些亲切之色,说道:“我的人手都在外城,所以我也只能一个人来。。。‘三分日月’对于外城的人们来说是只可远观的东西,靠的太近,便有可能误入歧途。” “只是靠近便会误入歧途?”凤成凰的语气透出难以置信,“我不理解。” “这样说吧,”廖寒道,“人们现在每天看着月亮,不会有人出现将它摘下来的想法,那是因为它高不可攀,任谁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你某一天突然发现月亮离你其实只有一步之遥,难道你不会想要摸一下它吗?” “。。。。。。”凤成凰沉默了一阵,叹道:“那对您来说,月亮就没有吸引力吗?” “有。”廖寒想也没有想,便答道。 凤成凰有些意外。 廖寒接着说道:“但对我而言,城里百姓们安定有序的生活比去摘月亮要更加重要,这也是为什么我能连续在这里做六年的守城军官的原因。” 凤成凰在心里暗暗佩服眼前的人。 “喂,大叔,你很强啊,那么轻松就挡住了我从师父那里学来的招数!” “大叔你刚才说认识我们当中的几个人,指的是谁啊?” 这时屠玉和九婳儿也凑了过来,对着廖寒连续发问起来。 “额,我可不是什么大叔,我的年龄和你们的秦百户先生是一样的。”廖寒道。 九婳儿睁大眼问道:“哎?你认识秦百户师父?” “没错。”廖寒对婳儿道,“不仅是秦百户,贤云鹤、李熬鱼我都认识,”他又转向了凤成凰,说道:“还有你的父亲,也是我的老师,凤渐遥。” “原来你也是凤仙山的前辈啊,”九婳儿乐道,“那你刚才说认识的人就是阿凰咯?” “嗯,”廖寒道,“不止是凤成凰,这边的屠玉我以前也见过。” 屠玉奇怪道:“那我怎么不认识你?” “哈哈,”廖寒笑道,“那个时候你还小,当然不记得我。” “哦,原来我们这么有缘,”屠玉惊喜道:“那大叔我们来打一架吧!” “我不是大叔。。。” —— 众人一路上寒暄了几句,不久便来到了日月阁,日月阁外部也有一圈围墙,胡天官给守门人吩咐了几句,众人便没有受到检查,直接走了进去。 进门之前,黄患将特意林冬音留住,说道:“到现在我还没有发现一个我们必须要留下来帮助你们的理由。。。游侠不应该只是被雇佣来当守卫的吧?” 黄患心里明白,一旦进入了眼前的这扇门,就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了。 林冬音和环晴对视一眼,随后对黄患说道:“给你两个理由,第一,有确切消息称,从‘鬼城’流出的某个恶鬼的躯体被送往了洛繁城,这里搞不好会发生一场‘鬼化’;第二,还有消息称你们‘仙庭’的死对头‘屠仙翁’也会在雾伏天的时候派人来到这里,不过这条消息不怎么可靠就是了。” “。。。。。。” 黄患心中对此有些震惊,但也不再多问,一脚跨入的门内。 斩杀恶鬼是游侠的分内之事,加上有可能屠仙翁的人会出现,黄患也没有理由拒绝这件事了。 日月阁。 从城外看到这座高塔的时候,就像是凡人在注视仙界的建筑,显得那么虚无飘渺。当众人来到塔下,近距离的看到筑成日月阁的红砖飞檐时,只觉得它除了材质极其罕见以外,样式却又似乎和一般建筑无二。 望此景,凤成凰多多少少理解了廖寒之前说的话。 “这座高塔一共有多少层啊?”九婳儿抬起头,一层一层的数着。 廖寒答道:“一共十二层,高度大约八十米,从低到高每一层的高度递减,龙王泪就摆放在最顶层。” 凤成凰对着旁边娄贤明的某位侍卫问道:“这塔除了存放龙王泪以外,其余的几层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那侍卫不知当不当讲,便为难的看着娄贤明。 “六层存放各种奇珍异宝,六层是机关,至于如何分布的,我们就没法告诉你了。”娄贤明直言道。 凤成凰对此表示理解,便对着娄贤明点了点头。 另一边胡天官看几个新人问题颇多,便道:“其实也不用多麻烦,你们只需要记住:到了雾伏天,廖寒的人马会在外城防守巡逻,我的人马会在内城的三层城墙上待着,而娄大人和我的一些护卫会在日月阁旁边守着。这三重守护一般就足够抵挡敌人了,至于在场的各位,你们只要负责守在日月阁周围的城墙外面,注意逮住些漏网之鱼就行了!” 虽然语气有些让人不爽,但胡天官解释得算是言简意赅了。 “塔内不需要安排人手吗?”凤成凰问道。 “没有必要,塔内机关重重,安排人手是画蛇添足。”廖寒道。 “。。。。。。”黄患想到了什么,便问:“我曾经遇见过拥有能够让自己飞行的‘技’的人,如果他们直接飞去塔顶抢夺龙王泪,应该怎么办?” 林冬音默默点了点头,暗赞这个问题问的不错。 廖寒回答道:“这点你们不必担心,塔顶的龙王泪虽然看似暴露在外,但实际上它的周围有强大的‘咒符阵’保护着,外人是无法从塔顶接近的。” 黄患看了眼身旁的屠玉,又转头盯着廖寒,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廖寒明白他的意思,便道:“你想问,如果有力量强大到可以破坏日月阁和咒符阵的人出现应该怎么办是吗?” 屠玉在一旁挠了挠头,没注意到黄患的眼神。 廖寒继续说道:“日月阁和日月阁顶上的咒符阵都是由极其优秀的工匠和咒符师制作的,一般的强者绝不可能直接破坏它们,如果,”廖寒顿了顿,脸色变得严肃,正色道:“出现了能够办到这些事的人,你们就记住,这个时候只能放弃龙王泪,然后逃命,绝对不要和他们对抗。” “。。。。。。” 听到这一番话,许多人都变了脸色。 有人联想起最近流传的消息,便问道:“听说‘仙庭’的‘十遑’和‘屠仙翁’的人有可能会来这里,是真的吗?” 这一问很有分量,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廖寒,等待他回答。 他沉思了一阵,说道:“我想不会,这两派的人不会为龙王泪这种程度的宝物特意来这里大动干戈。” 听见“这种程度”四个字,众人便马上明白“十遑”和“屠仙翁”的等级了。 ; [055]外城 之后,廖寒将具体的防守任务分配又给众人详细交代了一番,便赶回了外城,众人再无问题,便也都散去了。 “阿凰,婳儿,你们会在这里呆多久?” 众人在临走前,和替娄贤明办事的孔笑打了声招呼,孔笑似乎对九婳儿和凤成凰二人的行程很感兴趣。 九婳儿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说了句“不知道。” 见状,凤成凰笑着回答道:“我们最终的目的应该是要去西方边境以外的地带,在这里应该不会久留,不过至少会待到‘雾伏天’以后,将林冬音委托的任务完成。” 孔笑看起来有些失望,只道:“这样啊,那这些天有空我就去找你们玩。” 孔笑和两人是小时的交情,动辄还会提到“玩”字。 这时娄贤明招呼着孔笑回去,孔笑只好先走一步,离开前对着尚未搭话的黄患和屠玉点了点头,表示歉意。 “真是个正经孩子。”孔笑离开后,黄患和屠玉同时说。 九婳儿和凤成凰对视一眼,说道:“我说怎么孔笑不回凤仙山了,原来是在这儿找到了归宿。” 凤成凰正要说些什么,被打断道: “咱们也尽早回去吧,”林冬音开始招呼,道:“几位才刚刚从凤仙山赶过来,就被我拉来开大会,想必也累了吧?” “怎么可能!”九婳儿神气十足的说道:“我们可是游侠,这点程度不会累的!” 林冬音笑了笑,说道:“既然不累,不如待会让环晴带着你们去外城逛逛吧,玩一玩,也好熟悉熟悉这座城的情况。有什么开销都记到我的账上,就当是我给大家预付的任务报酬吧!” “好哦!林公子真棒!”九婳儿举起双手开心道,接着便缠着环晴,两人商量着去哪儿玩。 黄患想起了什么事,对林冬音问道:“洛繁城不是一共有五位名人吗?还有一位呢?” “。。。。。。”林冬音听见了黄患的问题,不过没有回答,而是神情认真的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他看着黄患,冷不防的说道:“来给我当保镖吧!随你开价!” “不。”黄患拒绝的干脆,又接着问道:“我记得那那人叫做冥恩吧?” “唉,”林冬音叹了口气,只得回答:“冥恩大师这几天都在外城给人们发放粮食和衣物,过些天就是雾伏天了,得把这些事提前做了。”发放粮食和衣物,自然是救济一部分较为贫穷的百姓。 “这件事情他一直在做?”黄患问道。 “你这就开始调查起来了吗?哈哈哈。”林冬音笑道,“没错,打从他几年前来到洛繁城以后,就一直在做这件事,所以他能成本城的名人也是情有可原的啊!” 闻言,黄患思索片刻,又问道:“那你呢?是如何成为本城的名人的?” “你真的不算给我当保镖?”林冬音又问道。 “不。” —— 洛繁城的外城处处皆是繁华之地,这自然不必多言,然而在这所有地带当中,又有几处格外有趣—— 城南的军营,也就是黄患等人一开始上岸的地方,正如前所说,为了吸引人们参军,廖寒管理的外城军队常常会在军营的外围举办一些有趣的活动,皆与强身健体有关,譬如赛船,举重,比武等等,因此这里常常聚集着许多凑热闹的人。 两间寺庙,分别是:城北的忘恩寺和城西的空心寺,前者的主持自然就是方才提到的冥恩大师,因为此人常常广施恩惠,所以前来烧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后者,空心寺,过去也是人声鼎沸的寺庙,但自从冥恩来到洛繁城建立了忘恩寺以后,这里的香客逐渐转移,便渐渐冷清下来。 忘恩寺向东走些,是洛繁城内最大的集会广场,人们称之为“仙音广场”,原因是这里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表演者——歌唱家、奏乐师、戏曲家来这儿轮番展示才艺,这些人只图逍遥,不为名利,观看他们的节目自然是免费,所以这里可以说是人们最喜欢的消遣之处。顺带一提,在背后支持这里表演活动的人是林冬音。 洛繁城东,有条“四方街”,顾名思义,这里来来往往的尽是些五湖四海四面八方的人,城外来的商人一般都会聚集在这里,所以这里是搜集各种奇珍异宝、新奇玩物的好地方,各种各样的新鲜游戏和奇怪职业都能在这里见到。 最后,有一个地方虽然既不繁华,也并非是人烟聚集的有趣之地,但环晴认为对这里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会比较好:东南角的监狱。这里与城南的军营相距不远,戒备森严,关押着在洛繁城犯下案件的罪人们,可以说是洛繁城最为危险的地方。 —— “好吧,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里逛逛?” 大致介绍完洛繁城的情况以后,环晴对着众人发问。 “军营!” “仙音广场!” 屠玉和九婳儿分别说道。 此时林冬音已经回到了家中,环晴一个人带着黄患等人来到了外城,她又问道:“你们俩呢?” 凤成凰和黄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四方街。” “为什么啊!?”屠玉和九婳儿也异口同声的问道。 黄患和凤成凰无奈的看着两个人,分别解释道: “四方街既然有五湖四海的人来往,那我们肯定可以在那里看到各种各样风格样式的衣服饰品,说不定还会有特别罕见的草药什么的。”凤成凰对九婳儿道。 “没错,草药和衣服都还是其次,我敢说四方街一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人,他们说不定身怀各种绝技,希望能和洛繁城的人切磋一下。”黄患对屠玉说道。 看两人连哄带骗的样子,环晴在旁边暗暗偷笑。 最终结果自然是九婳儿和屠玉双双中招,几个人便决定一起去四方街,屠玉和九婳儿两人还兴致勃勃的催着环晴带路。 当然,由于四方街是外地商人聚集之地,其它地方轻易不会流通的货物有很大可能出现在这里,譬如之前林冬音提到过的恶鬼器官;此外,这里往来的人数众多,是外地人在整个洛繁城当中最有可能逃过军队的盘查的地方,因此前来盗窃龙王泪的窃贼隐藏在这里的几率很大。 这才是黄患和凤成凰想要来这里的原因。 洛繁城水路繁盛,水渠漫道纵横交错,乘船,一般来说要比走路来的方便。 于是众人还是乘着船从水路来到他们的目的地,一上岸,便看到巨大而华丽的石牌坊上赫然写着“四方街”三个大字,朝石牌坊后方一眼望去,恍然一条琳琅满目、热闹非凡的街道向着远方延展而去。 “哇啊!”婳儿两眼放光,她来过洛繁城,但并未来过四方街。 迅雷不及掩耳,婳儿立刻拉着环晴朝着最近的一间绸布庄跑去,在里面大选特挑起来。“啧。”见状,屠玉不屑道:“女人就是容易被这些无聊的事情吸引。” “掰腕子大赛,挑战费十钱,赢了有大奖拿咯!” 绸布庄对面,有一处围满了人的地方正在举办掰腕子比赛。 “我报名!”迅雷不及掩耳,屠玉大老远的喊了句,之后便二话不说的撸起袖子,窜入人潮之中了。 “。。。。。。” 凤成凰无奈道:“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啊。” “你不去看围棋了?”黄患打趣道。 “你也别被某间饭馆的香味吸引了。”凤成凰反击道。 两人如临大敌般的深吸口气,说道:“前进吧。” 一路上,九婳儿、环晴、屠玉几人经常会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的失去踪影,过一会又如幽灵般出现,将各种各样奇怪的布料、饰品、奖品塞给黄患和凤成凰,然后又跑去玩,这就苦了剩下两人,只见黄患和凤成凰身上挂满了各种袋子布料,形象颇为滑稽。 然而即便如此,两人依旧很是严肃的交谈着。 “患兄,你察觉到了吗?”凤成凰问。 “嗯,这里虽然热闹,但和我想象之中的人数还是有些差距。”黄患答。 “莫非。。。” “这是因为廖寒他一个月前就已经禁止外地人来这里了,”环晴的声音出现在两人身后,然后她熟练的将一匹布料挂在黄患的脖子上,给两人解释道: “而且啊,廖寒这些天把以前就进入洛繁城的外地商人也基本上赶走了,所以你们现在能够看到的基本上都是洛繁城的原住民!” “额,那你怎么不早说啊?”黄患把缠在脖子上布匹取下来,搭在胳膊上,问道。 “啊啊,是因为你们没有问吧。。。嗷,婳儿!那个颜色的布料太适合你了,站在那别动,我这就过去!”环晴压根没有时间回答黄患,便又拨开人群,一下子冲向另一间绸布庄了。 “。。。。。。绝对是故意不说的。” 两人马上看破了环晴。 “唉。”凤成凰又无奈道:“既然这样,我俩也别瞎折腾了,不如好好玩一会算了。” “额。。。”黄患正准备回答,却忽然听到屠玉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再来一次,这次我绝对不输给你!” “屠玉输了?”听见喊声的两人睁大眼睛对视道,都难以置信的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的走去。 几米开外,两人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屠玉,而是一个彪形——真正的彪形,简直比文美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彪形大汉,他和屠玉对坐着,屠玉虽也算身形高大,但在此人的面前是小巫见大巫。 他俩坐在正对面,面前一张宽大的石台,显然是刚刚掰完手腕,而且,屠玉输了。 “什么情况?”凤成凰立刻赶上前去问道。 “这个人太厉害了!”屠玉激动道,“他之前已经赢了几十个人,居然现在还掰赢了我。”屠玉又对那彪形大汉嚷道:“再来一次,上一次是我轻敌了!” “哈哈哈哈,”那彪形大汉笑的颇为豪爽,道:“小兄弟你的腕力不错,但是一个人只能比一次,这是规矩,下次再来吧!” 闻言,屠玉也不再纠缠,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有机会我再来比试!” “我叫丁玉,小兄弟你呢?”大汉道。 “哈哈,你叫丁玉?我叫屠玉,咱俩也挺有缘啊!” 见屠玉输了也没什么脾气,黄患两人便放心了。 一股异香从另一边飘了过来,黄患觉察到,鼻子不禁动了动。 见状,凤成凰说道:“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想吃就去吃吧。” “啧。”黄患四处找寻着什么,说道:“不是饭菜的味道,是花香。” 黑节剪秋罗。 这味道黄患不可能忘记,他马上循着味道找去,发现源头是一间花店,不自觉地,便走了过去。 四方街人潮热闹,唯独此处却门可罗雀。 黄患迈步进入,发现这间花店里的花摆法散漫,想必老板是个随性之人,而且,花卉全都是平日里不常见的特别种类,除了黑节剪秋罗,还有“舞女妙”、“风铃草”、“五色芄兰”、“一一”等。 当然,黄患对花见识不多,能分辨出来的种类有限。 “小兄弟是要买花送给女友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继续说道,“如果是的话,送‘黑节剪秋罗’可不太合适,因为它的花语是‘有缘无分,有苦难言’呐。” “。。。。。。” 闻言,黄患沉思一阵,他抬头看去,一个约莫三十多岁左右的女性站在他面前,打扮的俗中带雅,雅中有俗,稍一举动,尽是花香——自然就是老板娘了。 见黄患在打量自己,老板娘倒是丝毫不介意,笑了笑,对黄患说道:“小兄弟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从没见过你,我姓花,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叫我花老板。” 黄患对着花老板点了点头,问道:“这黑节剪秋罗是从哪里得来的?” 一听这问题,花老板马上便明白了,道:“你是从凤仙山来的吧?这里的黑节剪秋罗都是从你们那里入货的,不过数量太少,很难有人采到,所以只作摆饰,不会出售。” “嗯。”黄患应了一声,也没什么要问的了。 他想起以前想要再给木娜拉摘一朵黑节剪秋罗,却未能遂愿,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花老板见黄患这个样子,以为他是失望了,便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你对这黑节剪秋罗像是情有独钟,她虽不出售,但免费送你倒是可以。” 说着,花老板便真的把花递给了黄患。 “额,”黄患当然不好意思收下,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不、不用,您留着吧。” 花老板并没有收回花,而是依旧将花举在半空中,一眼可见执着,黄患无奈,只得收下了。 花老板满意的一笑道:“这黑节剪秋罗啊,颜色偏暗,气味当中又夹杂着苦涩,所以很少有人会去欣赏她,摆在这儿其实根本无人问津。。。这花今天能遇到你,也是她的福气。” 听花老板的语气,她是真的爱花之人,黄患便也对她认真的道了句“谢谢”。 一阵静默。 “啊啊,别看花啦,江湖救急啦!” 这时门外忽的传来九婳儿声音,像是有事,黄患只得再次感激而歉意的看了花老板一眼,花老板会意,笑着说了句“欢迎再来”,便看黄患带着花离开了。 “还说不是送女朋友呢。”花老板意味深长的自言自语。 “咦?”九婳儿看到黄患端了盆花出来,打趣道:“看不出你对花还挺会欣赏的呢!” “怎么了,有事吗?”听见之前婳儿的语气颇急切,以为她有什么事情。 “有,大事呢!”说罢,九婳儿一把拉住黄患的胳膊,跑向街道的另一边,说道: “速速替我报仇!” ; [056]小鱼 “报什么仇?”黄患莫名其妙。 “你来了就知道了!”九婳儿气鼓鼓的说道。 她拉着黄患,小跑几步,来到斜对面的一处小摊旁,这里围观的人同样不少,两人穿过人群,看到这儿摆着各种各样的水缸,里面装着各色鱼类。 捉鱼比赛:双人对战游戏,参加者面前会有一个盛满两百只小鱼的水缸,谁能在规定时间内(五分钟)捉到更多的小鱼就算谁赢,当然,只能使用店家提供的小型渔网。胜利者的奖品是比对方捞得的小鱼数量多出来的那些。 一局五钱。 “什么鬼东西。。。”黄患看完了小摊边上的介绍,又看了眼摆在地上的两个浅口大鱼缸,里边密密麻麻的小鱼游动的飞快,不过却都是随处可见、且通常被拿来做鱼饵的“小豆鱼”,他只觉得这游戏实在无聊。 “就是她!”九婳儿指着一个坐在鱼缸前小板凳上、手握纸伞的人说道:“刚才赢走了我一大堆小鱼!” “这鱼明明是店家的,什么时候成你的了?”黄患这样想着,但觉得这个时候说出口似乎不太合适。 听到九婳儿的声音以后,坐在小凳上的人将伞举至身后,抬起头,说道:“哦呵呵呵呵!又是你啊,小屁孩,看来还没有输够!” “你才是小屁孩,明明个子还没有我高呢!”九婳儿着急起来。 黄患这才看清,九婳儿要他“报仇”的对象只是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身材娇小的姑娘,她穿着粉色镶边的黑色衣服,手腕上环绕着花样繁多的玉镯、彩线、石串,手中举着的伞上则画满了精细而古怪的图画,看样子,应该是富家的小姐,只是不知为何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捞起鱼来。 最有意思的,是她明明稚气未脱的脸上却画着不合年龄的粉色眼线,看上去反而显得她年岁更小了。 “唉。”黄患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种事根本就不是他应该搀和的,便对婳儿道:“你自己玩吧,别和小朋友打起来。”说罢,便准备离开。 “喂!你怎么这样。。。” 九婳儿说着,正要拉住黄患,却听到那小姑娘笑道: “哦呵呵呵呵,我还以为你找来的人有多厉害呢,结果是个只敢装酷、不敢上阵的小男人,哦哟哟,怎么还端着盆花啊,难不成其实有个少女心?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不过呐,见到本姑娘一句话都不敢说便逃跑,至少说明他的脑袋还算聪明!” 听见小姑娘噼里啪啦的一串言语,周围的人都偷偷笑了起来。 “。。。。。。” 黄患顿时停住了脚步。 “看来必须得让某些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片子提前见识见识人间险恶才行。”黄患心里默默道。 —— 捉鱼比赛,黄患对阵迷之少女,开始! 两人拿起了小型的渔网,纷纷瞄准了浅口大水缸里的小鱼开始捕捉。 “哦呵呵呵呵,没想到你看起来好像挺聪明的样子,其实也不开窍,居然敢回过头来和本姑娘比试!” 虽然比赛开始了,但那少女的嘴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依旧劈啦啪啦的挑衅着对手,然而,嘴虽不停歇,但这对她捉鱼的手法却没有半点影响,只见她纤细的手腕极其灵动,握着渔网像是握着一根毛笔,在水中龙飞凤舞,却又行云流水。比赛才刚刚开始,她就抓到了十几只小鱼。 旁边的观众看到比赛的情形,全都惊讶的窃窃私语起来,少女听见,面上不禁乐了起来。 她依旧低着头,嘴里对黄患说道:“我想想看啊,你敢回来和我挑战的原因一定不是你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当然也不可能是你不怕我,而是因为这场比赛就算你输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白掏个五钱而已。 哦呵呵呵呵,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黄患没有回答少女,少女却自顾自更加来劲的说道:“果然被我猜中了对不对,你的想法也太肤浅了,简直是侥幸心理!不如这样,我们来定下个规定,谁要是输了,谁就要叫谁—— 师。。。父。。。”那少女前一刻还滔滔不绝的说着,半晌她抬起了头,偷偷瞟了黄患面前的水缸一眼,立刻就被惊呆了,嘴里的舌头也像是打了结,再吐不出字来。 只见,黄患早已将那鱼缸里的鱼全部捞空,一言不发的看着少女,像是在等她一样。 “。。。。。。” “哇哈哈,阿患太棒啦!”一旁的九婳儿看到那少女哑口无言的样子,立刻高兴的跳了起来,嚷道:“这下你知道厉害了吧!我找来的这个人可是的我小师弟哦!” 少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之前人们不是因为她而惊讶,是因为她的对手。 “怎么可能啊。。。”少女呆呆的看着黄患,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她手腕一松,抓到的七八十条小鱼全都自己游了出去。 时间到了,九婳儿兴奋的将五钱给了老板,而老板僵硬的接过了钱,心痛无比,因为眼前的两百条小鱼都要被黄患带走了。 “不可能!”那少女突然喊了起来,说道:“怎么会有人那么快就抓到两百只小鱼,你耍赖对不对!” 周围围观的人给她解释道:“是真的,虽然小姑娘你抓鱼的速度也很快,但是和他根本比不了。” 九婳儿神气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抓鱼是跟着鱼的后面走,但是我师弟在抓之前就已经知道了鱼要游到哪里去,所以比你快是理所当然的!”九婳儿的观察是对的,因为黄患在捉鱼时使用了他的拿手本领“觉圆”。 听周围的人和九婳儿这么讲,那少女也无言以对了。 黄患见婳儿出了气,便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来。 “走吧,婳儿。”黄患道,接着,他将抓来的鱼全都放回到了鱼缸里。 “咦?”九婳儿先是惊讶道,“你这是干什么?”马上又反应过来,说道:“小师弟果然有风度,这才是赢家的姿态嘛!” 见状,老板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喂,你站住!”那少女站了起来,向二人追去。 九婳儿回头笑道:“怎么,你也想报仇?” 黄患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估计她除了“再比一次”之流的话也说不出别的。 “师父!”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却是两人没有想到的,两人面面相觑。 “你真是太厉害了!能把抓鱼的招数教给我吗?”少女粉红眼影下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黄患。 黄患最不善于应付这种事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你不是来报仇的?”九婳儿奇怪道。 那少女闻言,又变回了大小姐的样子,说道:“哦呵呵呵呵,才不是呢,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那么没有胸襟!” “你。。。”九婳儿正要和她吵架,忽然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对那少女喊道: “你还没玩够吗?船可就要开了!” 少女赶忙回过头答应了几声,又对黄患说道:“啊啊啊,今天没时间了,如果有机会再见,你可一定要教我抓鱼啊师父!” 说罢,黄患还没来得及答应,她便急急忙忙的跑掉了。 黄患向远处看去,想看清呼唤少女的人的样子,但那人一闪身便走进了船舱,黄患只看见一席白衣,再无其他。 两个人乘船远去,九婳儿竟然再没有说什么,黄患觉得有点反常,便准备打趣她一下,却看见九婳儿的脸色不太对劲,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怎么了,婳儿?”黄患问道。 “她。。。好像。。。”婳儿磕磕绊绊的说道:“我看见了。” “什么?” “归魂印!”婳儿回过神来,道,“绿色的归魂印!” “!” 白,赤,橙,黄,绿。印象里,黄患从前见过的李熬鱼的归魂印也不过是橙色,倘若真是绿色,此人绝不寻常。 不过黄患嘴里还是说道:“我方才看到了几处卖绿色玉腰佩的店,也许你看到的其实是她从这些店买来的玩意吧。。。就是那儿。”黄患朝着附近一间饰品店指了指。 婳儿看去,果然发现那间店的门面上就挂着绿色的腰佩,便说道:“哦哦,原来如此,我就说那样的小屁孩怎么可能是绿印游侠呢!”随后,她看了黄患一眼,说道:“今天你做的不错!我对你的印象有些好转了呢!” 显然黄患替九婳儿报仇的事情让她很开心,之后,她便又拉着黄患跑到那间店里给他买东西去了。 其实黄患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方才他称呼九婳儿为“婳儿”,这恐怕是他上山下山以来,第一次只叫别人的名字而不带姓氏。 而他之所以刻意告诉婳儿那个少女腰间的挂件可能不是归魂印而是绿色腰佩,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如果硬要找出一个的话——那是因为黄患早已习惯了九婳儿吵吵闹闹的样子,惊讶到说不出话的婳儿,他总觉得不适应。 。。。。。。 在“四方街”玩乐的这半天里,众人的时间像是生出了翅膀,飞舞的太快,太快。 在又一阵的大买特买、大玩特玩之后,所有人都意犹未尽的回到了林冬音给他们安排的客栈当中,客栈位于外城。 天色由明转暗,亢奋的心绪随之落幕。 晚饭过后,众人各回各屋,各有各事: 九婳儿拉着环晴,将买来的饰品、衣物全都一一试过,随后环晴才记起她还得回到内城,便匆匆离去了;凤成凰淘到了不少以前从未见过的棋谱,回房以后便摆出棋盘,一招一式的比划着;至于屠玉,今天又是打仗又是比赛,强悍如他,却也早早的上床大睡了。 黄患将花老板送给他的黑节剪秋罗摆在房里的桌子上,看着它默默思考着。 “有缘无分,有苦难言。” 他又回想了这句话,不觉感到胸口一阵发闷。 入了夜,他一个人坐在客栈的房顶上,默默的注视远处的龙王泪。 到了这个时候,这颗会发光的珠子显得分外惹眼,甚至一度赛过了真正的、却被掩藏在乌云背后的月。 龙王泪“三分日月”的别称,可不是徒有虚名。 借着龙王泪的光,内城的人们还没有入睡,歌舞升平,向着临近的外城依稀传来一阵阵琴瑟之声,仿若仙宫之音,恰似半个人间仙境。 与这座城仅是照面,黄患却已隐隐发觉了这里的生活与他过去的不同之处—— 这儿虽喧闹,人的心却宁静,这一天里,他几乎放下了一切警惕与警觉。 安定。 连续多年奔走波折、出生入死的黄患,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唔。。。” 再加上,有一个人这时正在笨手笨脚的往屋顶上爬,黄患心里感到一阵好笑。 他向着往上爬的人伸出一只手,顺便问道:“这么晚还不睡觉,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 “你才偷偷摸摸哩!”那人抓过他的手,总算爬上了屋顶,说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乘凉。你呢?” “想到离开凤仙山了,有点儿睡不着。”九婳儿把脸转过来对着黄患,露齿一笑道:“你今天捉小鱼的速度超级超级快,是怎么做到的?” 黄患也把目光调向她,正欲回答,却忽而语塞。 远处那龙王的眼泪呐,散射出绮丽而又皎洁的三分月光,是如玉如霜的白,正动人的照在九婳儿的侧脸上,略微不讲理的,竟让这大大咧咧的姑娘,无端平添了几分神韵,娇美的撩人心弦。 ; [057]黑影 内城的歌舞声渐渐淡了下来,外城也已沉睡在了一片漆黑当中。 只有黄患和九婳儿都没有睡意,还坐在客栈的屋顶上聊天。 他们都一种同样的感觉——虽然来到洛繁城只有一天,但是在凤仙山发生过的事情,此刻却变得像是一个过去很久了的、悠远的故事一般,变成了两人久久不睡的谈资。 他们从贤云鹤说到机关阵,从黒于旗说到大肚鸟,九婳儿总是说到兴奋的时候就手舞足蹈起来,导致黄患需要时不时的拉她一把,以免她顺着瓦片滑下去。 “你说,廖寒前辈和秦百户老师会是什么关系呢?”九婳儿道,两人聊到了秦百户,也就想起了廖寒。 黄患想了想,回答道:“我看廖寒的神态气质和凤仙山上的导师们有些类似,我猜他从前也是凤渐遥的学生,也就是秦百户他们的同门。” “这么近的关系,我居然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太神奇了!”九婳儿惊叹道。 黄患不屑,道:“这就‘神奇’了?‘神奇’这个词在你这也不怎么神奇。。。也许他在你上山前就离开了吧。你是什么时候来到凤仙山的?” 九婳儿咯咯笑了两声,又把食指摁在嘴上,想了想,说道:“大概鬼劫120年左右吧,也就是七年前,我记得我和木娜拉老师是同一时间上山的。” “?”黄患有点惊讶,道:“你们居然是一起上山的?那她就直接成了导师?她上山的时候多少岁啊?” “20岁左右吧,她的底子很好,上山前就已经懂得不少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了。。。”看着连续发问三次的黄患,婳儿敏感道,“你好像对木娜拉老师的事情特别感兴趣呢?” “。。。。。。”黄患没有回答。 见状,九婳儿把脸凑到黄患跟前,好玩的问道:“你觉得,凤仙山的所有女生当中——也就是木娜拉老师,凤成蝶妹妹,还有我,谁最漂亮?” 黄患没料到会有这么一问,于是像为了寻找答案似的,仔细盯着九婳儿的脸看。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阵,见黄患久久不说话,九婳儿有点害羞了。 “婳儿。”黄患的脸色突然认真起来。 “怎。。。怎么了?”九婳儿睁大了眼睛,有些紧张的问道。 “呆在这里别动!” 说罢,黄患的身上冷不防的散发出强劲的杀意,然后他手臂朝斜下方一挥,一道黑色气刃向着街道飞去。 “轰!” 黄患看了一眼下面的街道,暗自说了句:“啧,没打中!”接着他纵身一跃,落在了街道上。 “哎?”九婳儿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愣在原地,问道:“你去哪儿?” “赶快回客栈!” 九婳儿已经看不到黄患的身影,只听见他的声音。 黑影。 缠绕着邪气的黑影。 在漆黑的夜里,借着龙王泪发出来的一点光芒,黄患追逐着它。 这黑影的速度极快,加上他似乎十分熟悉洛繁城的道路,黄患追的很是吃力,而他之所以能够发现这黑影,全是凭借着他无意间维持着的觉圆。 幸好黄患熟悉黑暗,并且有觉圆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动向,倘若换了别人,恐怕不出三个街道便已经跟丢了。 即便如此,追出了几个街道以后,黄患和黑影的距离还是越拉越大。这样下去显然不是办法。 杀意! 黄患集中心力,对着前方的黑影使出了杀意,这黑影的身形并不奇特,有可能只是普通人,所以杀意对他应该有效。 果不其然,黑影的脚步稍稍慢了下来,黄患抓住机会,手臂运气,将一道黑色气刃向着黑影的腿部甩了过去 考虑到对方也许是普通人,黄患这一招没有使出过多力量。 “喳!” 黑色气刃斩在黑影的脚踝,它明显趔趄了一下,由于之前的移动速度很快,它一下摔倒在地,不受控制的向前翻滚了一段距离。 “吼!” “什么?”怎料那黑影摔倒在地以后,没有丝毫的犹豫,马上转身向着黄患扑来,黄患也措手不及。 “哧!” 那黑影用手臂向着黄患一抓,黄患只觉得胸口一凉,衣服被黑影抓破,倘若他躲避的再慢一些,恐怕胸口就要开花了。 “究竟是什么人?” 黑影没有停歇,不断的向着黄患发动攻击,每一击都又快又狠,黄患躲避的极为吃力。 黄患向后一跃,跳到了一个屋檐上,那黑影也迅速跟了上来,借着远处传来的光芒,黄患看清楚了,对手居然是一个浑身****的男性,身上的皮肤惨白,还有各种各样的疤痕和烂疮。 “你是什么人?”黄患再次躲开对手的攻击,那男子一把抓空,挠在了方才黄患待过的屋檐处,屋檐立刻碎的七零八落。 “呼。。。呼!”那男子分明听到了黄患的问题,却没有回答,仍旧在不停攻击,只是嘴里发出“呼呼”的怪异声响。 对手完全是一副要杀了黄患的架势,黄患也没有理不下狠手了。 祭灵。 黄患将黑色的灵气缠绕在双手上,硬碰硬的抓住了对方的胳膊,一瞬间他感觉到,这哪里是胳膊,骨瘦如柴,简直是皮包骨头。 对手太过怪异,黄患只得时刻不停歇的发出杀意压制对手,这男子的动作显然因此减慢,而且,也许是因为杀意的效果太过强大,他开始像疯了一样的乱叫,不停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趁此机会,黄患立刻将三道黑色气刃斩在男子的身上,只听见“哧哧哧”三声,那男子胸前便留下了三道黑色的印记,沉沉的倒在了地上。 黄患不敢轻敌,一点一点的接近对方,那男子倒在地上滚来滚去,看样子无比痛苦,黄患以为是自己的杀意造成的,便略略收回了些杀意。 “嗷嗷嗷!” 但那男子依旧嚎叫着,痛苦没有丝毫减弱。 不对劲。 黄患感觉到男子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强烈的邪气,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必须要趁现在就杀了对方。 蓄气,祭灵。 黄患迅速将气聚集在右手上,又用觉圆时刻感觉着对手的状态,准备在对手有动静的时候出手。 “啊啊啊!”男子的声音逐渐渗入了哭喊声,声音之凄惨,连黄患也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动手。 黄患这时已经蓄了不少气,他是抱着将对手一刀两断的预期出手的。 “吓!” 一个颇为庞大的黑色气刃狠狠的向倒在地上的男子切了下去,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黄患听到了气刃切割人体的声音,便知道对手被击中了,并且终于不再发出声音了。 男子身上的气息有些减弱,但黄患知道他并没有死。 “啊啊啊——!” 果然,那男子又再次开始嚎叫起来,这时周围的人家全都点亮了灯火,有的甚至还打开房门看着这里的战斗。 “不妙!” 借着灯光,黄患看清了挣扎在地上的男子,虽然他的身上还留有黑色的印记,但是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损伤,黄患没想到之前蓄气的攻击竟然几乎无效,并且,更重要的是,男子身上的邪气一直在不断增强。 “轰!轰!轰!” 黄患不再给对手丝毫喘息的机会,不停向他发射黑色气刃。 黑色气刃爆发出的飞沙走石打在附近的墙壁窗户上,人们看着不停向地上的人出手攻击的黄患,都恐怖的叫喊起来。 在他们眼中,这时的黄患就像是一个杀人狂魔。 “轰!轰!轰!” 但黄患也在意不了那么多了,他直觉倘若不在这一刻杀死眼前的敌人,恐怕这附近的人都得死。 “哧!” 地上的男子用纯粹的肉身抵挡着黄患的攻击,然后猛地跳了起来,向着黄患一把抓去。 “开什么玩笑!”黄患见刚才一连串的猛攻居然没有半点效果,马上跳到另一边的屋檐上去,怎料那男子竟然比他还要快跳了上去,已经在屋檐上做好了攻击的架势。 “小心!” 突然从旁边飞来一只弓箭,射在了男子的眼睛上,男子应声从屋檐上掉了下来。 “围上去杀了他!”有人一声令下,一群人从黑暗中出现,向地上的男子围了过去,纷纷用手中的刀和枪向他刺去。 黄患看清楚了,这些人是外城的士兵,听到打斗的声音便聚集过来。 看样子士兵之中有人懂得灵气,所以分辨得出敌人是发出邪气的那男子。 “躲开!” 黄患对着士兵们吼道,士兵们不明就里,回头看了黄患一眼。 “唰!” 地上的男子一下子跳起来,对着周围的一圈士兵挥了一下手,这些士兵马上头颅迸裂,脑浆四溅了。 见状,黄患迅速上前阻止男子,并对其他士兵大喊一声:“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尽快离开这里!” 黄患刚说完,就感觉到一阵风压向自己袭来,那男子速度越来越快,黄患也没法跟上,他右手直接向着黄患胸口刺来,黄患立刻防御,但他隐约能够感觉到,这一击将穿透他的防御和胸膛,戳爆他的心脏。 “落子!” 一道白光从天上落下来,砸在男子的手臂上,改变了这一击的方向。 黄患侥幸躲开,快速与敌人拉开了距离。 他没往后看,也知道是九婳儿叫醒了凤成凰,凤成凰便来助战了。 “这是什么人?”凤成凰问道。 “这。。。”黄患还未来得及说明。 那男子听见声音,一阵阴风般向凤成凰攻去,这速度实在太快,凤成凰几乎连用棋子立起防御阵的时间都不够。 “哧!” 黄患向着男子的脚踝甩过去一道黑色气刃,那男子稍微减缓了速度,凤成凰的防御阵才完全成型,挡住了这一击。 “你也快走吧,这里交给我!”黄患对凤成凰说道。 “即使是你也没法一个人打赢这种对手,”凤成凰用棋子不停向男子进攻,那男子每一击都能够将他攻击的棋子打飞,甚至打碎。 见状,凤成凰对着附近的士兵道:“快去把廖大人找来!” 黄患见凤成凰的攻击也不见效果,便说:“你留在反而会妨碍我,你把其他人带走,我将他引到城外解决!” “不行!”这时黄患听见了九婳儿的声音,虽然比凤成凰慢一些,不过她也来了。只听她说道:“你又想使出对付恨枭的那一招是吗,绝对不行!” 九婳儿早就知道“死神”对使用者的危害极大,坚决反对黄患使用。 “笨蛋!”黄患对九婳儿嚷道:“你怎么也来了,快点离开这里,我不使用就是了!” 九婳儿也感觉到了那男子身上散发出的强大邪气,惊讶的噎住了喉。 “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人,我们的攻击居然对他一点用都没有!”凤成凰的棋子碎的到处都是,说道。 “。。。。。。”黄患身上冷汗直冒,他语气严厉的对凤成凰说道:“对这个敌人绝不能留手,如果你不能抱着杀了他的决心战斗,那就赶紧离开。” 眼前的对手身上虽然散发着强大的邪气,但不管怎么看也都只是普通人,凤成凰的心中犹豫起来: “在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下,真的应该杀死他吗?” ; [058]答案 “屠玉呢?”黄患躲开了裸身男子又一次的攻击,问道。 凤成凰在一旁用棋子掩护着他,回答道:“睡得太沉,婳儿没有叫醒他。” “该打架的时候就不来了!”黄患想说却没有说出口,原因是目前的战况已不容的他多说了。 男子身上的邪气越来越强,普通人也开始渐渐感觉到危险,只见周围的人家纷纷都从住房里逃窜出来,远离此地。 “我们得把他引到没人的地方去,否则会祸及百姓。”凤成凰道。 “也得有那个力气才行!”黄患心中道,由于他在和对手贴身近战,所以体力消耗的极其迅速,没有精力回答凤成凰。 而凤成凰虽然嘴上说要引开敌人,但自己与黄患却渐渐被对手逼得后退起来。 “必须限制住他的行动才行。”凤成凰心想,随后向地上落下了几颗棋子,等待着对手跳进圈套。 黄患凭借着觉圆感觉到了凤成凰落子的位置,立刻明白了他意图,便开始一步步将对手引到他的阵中。 “就是现在!” 黄患将对手引诱到位,凤成凰便马上运气,“封!”只见棋子之间都竖立起了散发着灵气的气壁,将那男子包围住。 黄患总算有机会喘口气,说道:“就是现在,我牵制住他,你就杀!” “嗙!” 黄患正准备蓄气,怎料对手一瞬间便冲破了凤成凰的“封”,向黄患攻来。 “可恶!”看到眼前对手的力量简直强的歪曲常理,黄患便骂了起来,转瞬即逝的机会就这么消失了。 但是,那男子的动作突然又停了下来,黄患定睛一看,原来是地下生出树木将他缠住了。 这是九婳儿的“万物生”。 “好样的婳儿!”黄患喊道,迅速绕到敌人背后,用缠绕着“祭灵”的双臂抓住了敌人。 “动手,凤成凰!” 对手终于被牵制住,但凤成凰的心中仍旧有些犹疑,无法抱着杀死对手的心态去攻击。 不过他知道时机珍贵,还是迅速出手了。 “七子贯穿!” 七颗棋子飞速射击在敌人的胸口,黄患为了巩固这一击的威力,硬是从后面牢牢顶住敌人的身体,因此自己也受到了一部分伤害。 “。。。。。。” 敌人终于身躯疲软下来,但身后的黄患也呛出一口血。 “患兄,你没事吧?”凤成凰问道。 “别过来!他还没死!” 果然,那男子又睁开了双眼,手臂向后抓住了黄患,一把将他摔在前方。 “嗙!”凤成凰听见黄患摔在地上的声音,心里一狠,便又迅速集中了一部分棋子。 “九字贯穿!” 那男子正举起手臂,想要刺破黄患的胸膛,九颗棋子又飞速向他射来,环环发力,由于被树木固定在地上,男子无处躲避,九子皆中,待到最后一颗棋子到达时,地上的树木也被连根拔起,连同男子一齐撞飞到远处。 黄患从地上站起来,嘴角躺着鲜血,九婳儿见状便要上前给他治疗,却被他用手势挡住。 “躲起来,”黄患严厉道,“这种程度的攻击他不会倒下。” 随后他又转过头来看着凤成凰,说道:“你还是不肯使出全力吗?这样半吊子的攻击只会让我们都送命!” 凤成凰没有回答,却听见远处的瓦砾堆当中又有响声。 果然,那男子又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你也别太嚣张了。”见男子袭来,黄患这一次不再躲避,他趁着之前的档口已经蓄了不少气,直接发出黑色气刃向对手的膝盖的斩去。 战至此时,黄患和凤成凰都已发现眼前的这个对手根本就不会躲避,也没有什么招数,仅仅是凭借着惊人的速度与力量在与两人抗衡。 然而,即便如此两人也无可奈何,黄患蓄气后的招数打在他的腿上,他又仅仅是趔趄一下,在地上翻滚了两圈,便又马上朝着二人冲杀过来。 黄患预料到有可能会是这个情况,早就伏下身子,做好了闪躲的准备,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敌人的邪气与力量还能继续爆发性的增强,半途加速,黄患竟然没信心躲开了。 身后的凤成凰当然也没有闲着,他对着前方的敌人,又聚集了一列棋子,猛地发射过去。 十子贯穿! “嗙!嗙!嗙!嗙!嗙!嗙!嗙!”。。。 十颗棋子尽皆打中敌人,这一击比之前的攻击又强大了些,但是—— 敌人这次甚至没有停下来。 两人无法理解为什么敌人的力量能够以如此惊人的速度增长,但前方的黄患已经预感到,敌人发动的这次攻击将会穿透自己的身体,进而将后方的凤成凰也一同杀死。 为了至少让攻击偏离一些,不要让两人同时死去,黄患便用尽全力向一旁闪去,准备一人承受这一击。 “不要啊!”九婳儿看在眼里,马上将手贴在地上,只见五六棵小树在黄患面前一下子生长出来。 “轰!轰!轰!轰!轰!” 螳臂当车。 树木霹雳啪啦的尽皆被毁,黄患见再也没有可能避开,便鼓足了最后一丝力气,准备向对手发起最后的攻击。 “哐——!” 王城。 一张巨大的气壁忽的出现黄患面前,挡住了对手的进攻。 终于来了,廖寒。 这一招恐怕就是当日廖寒同时挡住“刺日”和“九头诡蛇”的招式,廖寒将其称为——“王城”。 “你们几个快躲起来,其他人尽快疏散周围的百姓,这家伙交给我收拾。” 廖寒一出现,凤成凰马上上前扶着黄患迅速撤到了他的背后,那个男子还在对着“王城”不停的猛攻着。其他由廖寒带来的士兵都四散开去,疏散周围的百姓。 “你是什么人?”廖寒对着男子厉声问道,那男子却连粗气也不再喘,只是疯了似的咆哮着。 旁边的黄患等人看在眼里,不禁为廖寒的力量暗暗震惊。那种程度的攻击,他竟然仅仅用一招就能抵挡住。 见那男子不回答问题,廖寒便抽出腰间的佩剑,说道:“不肯开口就留到大牢里说吧!” 圣剑。 廖寒收回了王城,径直向男子走去。 男子见眼前的障碍消失了,马上向前扑去,一瞬间就来到了廖寒的面前。 “廖大人小心!”旁边的士兵紧张道。 但廖寒更快,一道白光从他的剑上发出来,凌厉的斩在那男子身上。 “哧!” 那男子应声飞倒,只有一只断臂在空中旋转,鲜血洒向四周。 “嗷嗷嗷!” 男子承受了这一重击过后,依旧没有停歇,刚一落地便马上朝着廖寒扑过来。 “轰!” 廖寒未动,身后却飞过去一道黑色气刃,显然是黄患发出的,这一次他又蓄足了气,发出了这一击,斩在男子的腰间。 男子仍旧没有受到太大伤害,只是稍稍停顿了一瞬间,但对于廖寒来说,这一瞬间却是无比充裕了。 又是一道白光。 廖寒一闪身,出现在了男子的面前,手中的长剑自下而上一挥,那男子便被击飞到了空中,口吐鲜血,双眼突出,彻底晕厥过去了。 “绑起来!” 廖寒一声令下,贴身的几个士兵迅速上前,用带有符文的绳子将男子五花大绑,手法之快,显然是经过了诸多磨练的成果。 “你没事吧?”见情况安全了,九婳儿马上跑到黄患跟前,查看他的伤势。 但黄患没有回答九婳儿的问题,而是走到凤成凰面前,厉色道:“我在你的‘气’当中感觉不到决心,刚才的情况难道你不明白吗?如果不是有人及时赶到,我们有可能都已经死了!” 凤成凰的确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下定决心杀死对手,所以他的招式总是留有几分余地。 “为什么你能将‘杀死对手’这种话随意的挂在嘴边?”凤成凰看着黄患,问道:“在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有哪些朋友、哪些亲人的情况下,你难道能轻易的杀了他?” 黄患没有丝毫犹豫,怒道:“如果刚才我们都死了,就对得起我们的朋友、亲人了吗?天真!” 凤成凰和黄患自打认识以来,关系一直不远不近,彼此颇为客气,但现在,两人居然都丧失了往日了冷静,开始互相质疑起来。 一旁的婳儿感觉气氛不对,忙上前阻止,但廖寒拦住了她,说道:“方才的那个对手,身上有着颇为诡异而强大的邪气,稍一失误便有可能让两人命丧黄泉,所以他们一直是绷紧了神经在战斗着。。。现在让他们发泄一下是好事情。” 黄患继续对凤成凰说道:“你究竟在犹豫什么?既然选择了成为游侠,那就不要考虑想要杀死你的敌人的心情。” “灵幺族呢?”凤成凰回应道:“当年我的祖先恐怕就是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所以能将木娜拉、恨枭他们的族人赶尽杀绝,这你难道也觉得是正确的吗?你的正确答案究竟是什么?” “。。。。。。”听到“灵幺族”三个字,黄患一时沉默下来。 一旁的廖寒心中默默道:“游侠就是这样一条充满疑惑的道路,这种存在于生死之间的难题,恐怕不是这些年轻孩子能够轻易解开的。”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没有必要为过去的事情疑惑。” 过了一会,黄患终于开口,语气低沉的说道:“但如果你想知道答案,我就告诉你——你的祖先是正确的。” “!” 闻言,周围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仅有十八岁的少年,惊讶他居然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 黄患接着说道:“不管当时的灵幺族有多么痛苦,但从全局来看,他们的存在对于凤仙山的发展来说始终是个隐患。。。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又怎能说从前的凤仙等人是错的呢?” “。。。。。。” 你死我活,总是不能化解的境地,错误的不是哪一方,而是境地本身。 “你问我‘我的正确答案是什么’,”黄患接着回答道:“我就告诉你——我要用我的双手灭绝这世间所有的‘恶’——恶人也好,恶鬼也罢,是恶就当斩除。为此,我可以不惜任何代价,明白了吗?” 杀尽不平方太平,黄患的语气铿锵决然,任谁也感觉得到,这番话背后的分量,恐怕由无数的血泪铸成。 ; [059]监狱 见黄患和凤成凰两人不再争吵,众人便张罗着将那****的男子押送去洛繁城东南角的监狱。 男子的一只手臂被一位士兵捡起,用布包裹着,但让人心里发毛。 婳儿是医师,却甚少医疗缺胳膊断腿的患者。 方才黄患在战斗与争吵时,身上都散发出不小的杀意,这让一旁的九婳儿觉得有些不舒服,仿佛之前和她坐在房顶上聊天的黄患是另一个人。 凤成凰和黄患都不再多说,只是默默跟随着廖寒的脚步。 廖寒回头看了眼他们几人,说道:“你们几个应该很累了吧?之后审问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你们回去吧。” 九婳儿的确也不想去监狱,便准备拉着二人回去。 黄患因为之前消耗了太多气力,此时显得有些魂不守舍,但是,就在他准备收回觉圆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不太对劲。 “小心!” 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黄患立刻冲到被绑起来的男子跟前,将他一把抱住,扑到前方,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轰——!” 只见方才那男子呆过的地方,猛的爆炸了,周围所有的士兵都被炸得血肉横飞,前方的黄患也受到了波及。 “什么情况?!” 周围的士兵赶紧向四处看去,没有发现任何人。 “在上面!”凤成凰眼疾手快,话音刚落,一击“五子贯穿”便朝着站在远处房檐上的一个黑衣人射了过去。 “忽——” 那黑衣人躲得并不费力。 “追!” 这么远的距离,廖寒也无法攻击,那人挑衅般的对着众人挥了挥手,接着一个后空翻,离开了人们的视线。 “可恶,这又是什么人!”廖寒看着死去的士兵,愤愤的说道。 虽然下令去追,但是士兵们看见地上到处的尸体和血肉,也都刻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不想让自己冲在第一个。 凤成凰和廖寒想去一探究竟,但怎奈夜太深,对手穿着黑衣,根本无从追起。 何况,最善于追击的人现在已经倒在了地上。 ———— —— — “啊~!” 翌日,屠玉在客栈的房间里醒来,四处转了转,发现黄患他们都不在,也并不在意,便走到楼下点了几道饭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早上客栈的人并不少,但奇怪的是,他们可不像屠玉这副睡眼惺忪的德性,都在神色紧张的交谈着。 神经大条如屠玉,也感觉到了异样,仔细听着他们谈话的内容: “咱们城里出现杀人犯了啊!昨天城东的人都看到了,大半夜的,一个黑衣服的人连续杀死了十几个人,太残忍了!” “而且我听说,他还不停的对着尸体鞭尸,满地的尸体啊,全都被砍得七零八落,搞得附近到处都是血,那附近的住家户今天一大早就全都搬走了。” “我刚从那边过来的,那里现在还到处都是血迹,气味渗人得很哩!” “有人看清楚杀人犯的模样了吗?” “据说是个年轻人,大半夜里还穿着黑色衣服,估计就不是什么好人。。。昨天在咱们客栈也看见了一个黑衣服的年轻人,是生面孔,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啊?” “啊啊啊!” 屠玉听到一半来了兴致,便出现在众人的背后猛地一问,把他们都吓了个够呛。 众人看见屠玉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且穿着黑色衣服,便都僵硬的放下早餐,一边说着“没什么没什么”,一边离开了客栈。 “怎么跟见了鬼似的。”屠玉见众人都战战兢兢的走掉,便没劲的说道。 “环晴姑娘,啊,您早。。。”有个出门的人走到一半遇见了正要进来的环晴,对着她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出门了。 “怎么跟见了鬼似的。”环晴也一模一样的说道,她迎面看到屠玉,便问:“只有你一个人,婳儿他们呢?” 屠玉吃了口馒头,看着环晴,道:“没见到他们,我还以为他们是找你去了呢。” 环晴坐到屠玉对面,跟他聊了起来。 屠玉大概跟她说了刚才自己听到的内容,环晴马上将这件事和黄患他们联想起来,便一把拉起正在吃东西的屠玉,道: “我们去城东看看!” ———— 昨夜只有黄患沉沉的睡着了。 “毕竟总是经历这种事情,你的心还真是宽。”九婳儿对着呼呼大睡的黄患默默说道,她担心被爆炸波及到的黄患的伤势,还在照看着他。 她想到黄患战斗时的样子,又回想起他当时对凤成凰说过的那一番话,对眼前的这个人既害怕,又担心。 九婳儿走出房间,本想转一转,可他们现在都身在监狱附近的军营当中,也不很方便,只好走回廖寒给她安排的房间了。 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昨夜没有回客栈,而是住在了军营当中。 另一间房里,凤成凰也几乎是彻夜未眠,他一直都在假设着:如果当时因为他没有尽全力,几人真的死在那个男子的手中,会是怎样的情景? 在心性这一方面,凤成凰似乎没有继承到凤氏的性格,他向来重视生命,所以没法像当年的“凤仙”,亦或是他的妹妹凤成蝶那样毫不犹豫的夺走他人的生命。 他认为那是错的。 然而近来发生的事情,譬如凤仙山上的变故,譬如昨夜的战斗,都有不少无辜的人死去,他不出手伤人,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这些事让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想法,虽然不至于让他觉得杀人是对的,但至少,他的脑海中产生出了一种可能性:在某些情况下,杀人也不一定是错的。 “没有必要为过去的事情疑惑。”他突然想起黄患说过的话,以及他的正确答案——那是只有对邪恶痛恨至极的人才能得出来的答案,凤成凰也无法评价他的对错,但是奇怪的是: 他有些羡慕黄患。 羡慕他的坚韧决绝,羡慕他的毫无迷惑。 “也许这才是游侠应有的态度吧。”他拿起手中的黑色棋子,对空问道:“如果换成你们,会怎么办?”他在发起这一问时,心中想到的是他的父母,凤渐遥和舞止琴。 ———— 天亮了。 “你们怎么都一副磕了药的样子?” 精神饱满的黄患看到面色发白的凤成凰和九婳儿,问道。 “你才磕了药呢!”九婳儿还有力气激动道:“昨天看见那么多的尸体和人肉,你怎么还能睡得着?” “原来你也会害怕。”黄患打趣道。 “你还有心情瞎说,真是冷血动物!”九婳儿嚷道。 “怎么在哪儿你俩都能吵起来?”凤成凰打了个呵欠,说道:“一会廖先生就要来了,别折腾了。” 黄患见凤成凰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便问道:“怎么连你也睡眼惺忪的。。。如果在危险的地方,连续四五天不睡觉也是有可能的。” “。。。。。。” 几个人断断续续的聊着,两个士兵走了过来,对他们说道:“几位是昨天的事件的见证人吧,廖大人说如果你们想去参与审问,我可以为你们带路。” “廖大人呢?” “昨晚就已经开始审了,毕竟军情紧急。”士兵道。 几人默默点点头,表示理解,最后他们决定还是去一趟为好。 东南角,洛繁城监狱。 领路的士兵给看门的层层守卫出示了证明,才终于进去。 几人走入了半地下的监牢当中,一股腐臭味立刻扑面而来。 见婳儿脸色不太好,黄患便说道:“你在外面等着吧,如果问到什么消息的话,我们出来以后通知你。” 婳儿捂着口鼻,摇了摇头,示意前进。 士兵带路,两旁的囚牢中的囚犯见到了九婳儿,全都贴在了铁栏杆,嘴里说着污秽不堪的语言。 “吐!” 甚至有的囚徒向着他们突起口水来,吓得婳儿躲在了黄患的身后哭了起来。 “混账东西!” 黄患心里一怒,对着一个吐口水的囚犯射出一道气刃,将他的腿给刺穿了。然后他又释放出猛烈的杀意,周围的囚徒便总算都老老实实的蹲在了地上,颤抖起来。 婳儿还在哭,见状,凤成凰便道:“你还是出去等着吧,这里让我和患兄应付。” 婳儿点了点头,走出去了。 黄患看了凤成凰一眼,示意他所做的是正确的,因为过一会也许会看到更加让人不愿意见到的画面。 行刑室。 领路的士兵将门打开,随后留守在门口,两人便知道廖寒就在里面。 “啊!”“啊!” 进入行刑室的一瞬间,各种拷问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伴随着各种凌厉的哀嚎声。 凤成凰看着两侧接受各种刑罚逼问的犯人们,觉得颇为难受。 黄患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般,径直向前走,他已用觉圆感觉到了,廖寒就在最深处的审讯室当中。 越是向里走,邪气就越是深重,两人神经又开始紧绷起来。 到了。 两人在栏外看到,廖寒身上穿着粗布制成的、专门用来拷问室穿戴的衣服,端坐在昨夜抓来的男子面前。 那男子的一只断手被摆在一旁,而他的身体则被绑在写有符文的柱子上,浑身是血,炮烙、鞭刑、钉刑的痕迹在他身上到处都是,然而最恐怖却是他身上原本就有的烂疮,这时已经全都破裂,向外流着脓水,发出一阵恶臭。 两人觉得现在的气氛不适合向廖寒打招呼,便默默的走了进去,他们瞥了眼旁边记录官手中的稿子,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姓名:狐三。” 再看看廖寒的脸色,极其阴沉。 审讯室当中还有一股人肉烧焦的味道,行刑的士兵还在拿烧红的铁钳向狐三的身上狠狠摁着,发出“嘶嘶”的声音。 “这场景幸好没有被九婳儿看到。”凤成凰心里后怕着。 然而,即便承受着重刑,狐三也和之前黄患见到他时没什么两样,依旧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只不过,偶尔会重复“我叫狐三”这样的句子。 “你怎么看?”廖寒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是在问黄患。 黄患看着狐三的样子,沉思一阵,说道:“没必要继续审了,这个人什么也不会说。” 廖寒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个人的心智像是在一点一点消去,”黄患继续说道:“昨日他还对恐惧有些反应,但是今天已经彻底麻木不仁了。” 闻言,廖寒捏了捏了鼻梁,说道:“马上就要进入雾伏天了,竟然会无端出现这么个人,更头疼的是我们居然还查不出半点头绪。”他叹了口气。 “。。。。。。”黄患看着狐三,说道:“也并非毫无头绪。” “怎么讲?” “此人熟悉洛繁城的路线,极有可能是本地人;名为狐三,这大概是无人领养的孤儿才有的名字;皮肤惨白,应该是长期呆在不见光的地方;骨瘦如柴,说明生活贫穷;皮肤生疮,可能是长期呆在肮脏潮湿的环境里导致的。”黄患一口气说了下去,旁边的记录官赶忙记了下来。 “听起来你似乎有结论了。”廖寒道。 黄患点了点头,问道: “洛繁城里,有哪处是穷人经常聚集在一起的地方?” ; [060]逵邪 黄患心里有了答案,便与凤成凰一同离开了审讯室。 他们临走时,似乎隐隐约约听到狐三说出“别杀我”三个字,黄患猛的回头,看到狐三还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只觉得大概是自己听错了。 走出行刑室,两人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黄患因为见到了狐三现在的这般模样,实在无法将他和昨天那无比强大的样子联系在一起,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对于种对手,廖寒居然只用了两招就将他拿下,而自己却几乎败下阵来。 “还是不够。”黄患心想,“我的实力还差很远。” 而凤成凰在思考的则是:“黄患究竟是什么人?” 其实这个问题在凤仙山时他就想过,但那时觉得黄患除了个性里透出些狠劲以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但是经过这两日的事情后,他对于黄患的身份有了更深的疑问:究竟什么人会如此痛恨邪恶?究竟什么人能对行刑室里这些残忍的事情视若无睹?究竟什么人能够像那样轻易的说出“杀了敌人”这种话? “患兄,你到底是什么人?”凤成凰终于开口问了。 黄患心里多少有些惊讶,因为他知道凤成凰是懂得拿捏分寸的人,轻易不会问及他人隐私,而现在他既然问了,不说出实话恐怕没法应付过去。 何况,从前在凤仙山上,凤成凰给自己帮过不少忙,他也算信任此人。 “擒佛。” 黄患只说了两个字。 “!” 凤成凰阅卷无数,对这两个字有些了解,简单来说—— “擒佛”指的是“擒佛氏”,而“擒佛氏”是一个已经“消失”了的古老氏族,这一族自古就以斩杀陵墓中的恶鬼为天职,那个时候人们不把陵墓中的恶鬼称为“恶鬼”,而是唤作“地佛”,封印恶鬼,便是“擒佛”,擒佛氏因此得名。 据说,这个氏族早在鬼劫元年之前就一直存在着,但因为长期与阴气太重的死者打交道,所以数量越来越少,最终因为一场族内纷争而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擒佛氏”的人打从出生,便已和“死亡”结下不解之缘,难怪黄患。。。 黄患只说了两个字,凤成凰心里的疑问便都有了答案,同时他也知道黄患的身份绝对不能外泄,便不再多说。 “你刚才是说了‘擒佛’两个字吗?” 可这时却有声音从他人之口传来,声音来自附近某个囚牢。 什么人? 黄患和凤成凰都十分惊讶,方才黄患的声音绝对不算大,这说话声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那你可听过‘灾厄’这个名字?”声音再次传来。 “!” 黄患确认了声音的来源,立刻冲了过去。 声音是从最深处的一所囚牢当中传来的,两人到达这里,发现这所囚牢看起来和其余的并不相同,简单来说,就是更加严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这个名字?”黄患恶狠狠的盯着囚牢当中的人。 这间囚牢中的光线极其黯淡,两人看不清囚犯的脸,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他坐在地上,也死死的盯着两人。 “看来你听过啊。”他不慌不忙的说道。 “回答我。”黄患强忍着心里的急切,低沉的说道。 “那我猜。。。你也是‘那次’事件的受害者吧。”囚犯说道,语调当中略带戏谑,像是幸灾乐祸。 黄患对着囚犯发出猛烈的杀意,但是全无效果。 “杀意?你以为这种东西会对我有用吗?” “混账,你究竟是谁!?”黄患终于无法忍耐,对着囚犯发出了一道黑色气刃。 “嗡————!” 气刃发出,却被监牢前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挡住,仿佛凭空激起了层层波浪,发出“嗡嗡”的回响。 “嘿嘿嘿。。。”囚犯笑了起来。 “嗡——!嗡——!嗡——!”黄患向着他不停攻击,打得眼前的透明墙壁嗡嗡作响。 见状,凤成凰说道:“这是符文咒壁,普通的攻击是打不破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囚犯突然将脸凑了过来,贴在符文壁的上面,不停的狂笑着。 两人终于看清,这是一张刻满了无数疤痕的脸,因为狂笑而变得无比狰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囚犯笑声越来越大,甚至将舌头也吐了出来,流着口水狂吼道:“我知道你们一族遇害的事情,那、那真是振奋人心的好故事!啊哈哈哈哈哈!” 黄患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像是发疯似的对着符文壁进攻,凤成凰也无法阻止了。 “你在干什么?!” 廖寒从行刑室里走了出来,迅速上前阻止黄患。 “这个人不久就要处以死刑了,你犯不着在这里动手!”廖寒一句话,黄患总算稍微安定了下来。 见黄患不再进攻,囚犯也似乎觉得无趣了,便转而对着廖寒说道:“我不知道你这么会照顾小屁孩的情绪呢,真是让人感动啊,嘿嘿嘿。” “等被送上断头台的那天你再接着笑吧。”说罢,廖寒便带着两人离开了监牢。 “我等着,等着那一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囚犯的笑声在监狱的深处回荡不绝。 见几人走了出来,在外等候的九婳儿马上迎了上去,问道: “怎么了?我听见里面有响声,你们没事吧?” 九婳儿的眼圈还是红红的,见状,凤成凰便说道:“有个囚犯在里面吵闹而已,没什么事请。” “那就好。。。”九婳儿道,她看了眼黄患,发现他一副少有的低落模样,便问道:“阿患怎么了?” 黄患抬起头,答非所问的说道:“你们俩先回去吧,我有些事想问问廖前辈。” 九婳儿觉得奇怪,但凤成凰对她使了个眼色,他俩便先行离去了。 见两人离开了,黄患便要开口,廖寒却先说话了: “那个人叫做逵邪,是四个月前被关押的犯人。” “让我和他再谈一次吧,我有事要问他。”黄患道。 廖寒看了眼黄患,知道他这时已经丧失了判断力,便说:“你觉得逵邪比起狐三,是强是弱?” “强。” “是更为疯狂还是更为正常?” “疯狂。” “那么,”廖寒有意说道:“面对这样的人,如果你的力量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他会回答你的问题吗?” 这句话戳中了黄患的心坎。 他方才与逵邪说话时虽然已经失去了冷静,但他还是能够感觉到逵邪身上那巨大的压迫感,并且这种压迫感当中渗透着邪恶与疯狂,比狐三还要强出很多倍。 廖寒等待着黄患的回应。 “我现在的力量的确是比不上逵邪,甚至比不上狐三。。。”黄患低沉道:“但是,我一定会在雾伏天之前找到变得比他们更强的方法。” 而此时距离雾伏天还有三日。 廖寒心里默默认可眼前的少年,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你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想要超过这两人——尤其是逵邪——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欲速则不达。” “。。。。。。”黄患没有言语。 “但是,虽然短时间内灵气的总量没办法提升太多,但是使用方法——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我之前见过你的招式,应该。。。” “没有批示证明,你不能进来!”监狱门外忽然传来了争吵声。 黄患巨觉察到门外的人,说道:“是屠玉他们来了,我们出去谈吧。” 果然,门外的人是屠玉和环晴。 “什么情况,你怎么被关到监狱里了,真的杀人了?”屠玉对着黄患问道。 “我倒是想。”黄患恶狠狠的对屠玉说了句,又转而对环晴问道:“你们是听说了昨晚的事情才来的吧?” 环晴看到黄患和廖寒并排走出来,便上前问黄患道:“昨天的事情和你们有关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廖寒示意他们跟自己一起去军营,随后说道:“昨晚城里出现了一个叫做‘狐三’的罪犯,杀害了不少人,黄患、凤成凰、九婳儿等人协助我将他捉拿归案了。” 闻言,环晴才放下心来,又疑心道:“这个‘狐三’和龙王泪有关吗?” “还说不上,”廖寒想了想,说道:“我们正准备去查。” 黄患插话道:“这件事也许暗中调查会比较好,”他似有所指的看了廖寒一眼,说道:“不如我去吧。” 环晴和屠玉隐约觉得黄患和廖寒之间建立了一层微妙的关系,便问道:“怎么,你开始帮廖大人做事了?” 廖寒笑了笑,道:“那倒不是,只是黄患的观察力不错,之前发现了不少线索。”但廖寒又马上转了语调,对黄患说道:“但是现在的你不能去,你想一想,如果又碰见几个狐三这样的人物,你应付得了吗?” 廖寒说的不无道理。 “怎么?”屠玉来了兴趣,问道:“‘吴三’是谁?很强吗?让我去会会他!” 黄患无奈道:“是狐三,已经被捕了,我们刚才说的你都没有听吗?” “抓了再放出来不就行了?”屠玉道:“正好我好久没和人打过架了!” 环晴在旁边也忍不住了,说道:“你昨天不是才和胡天官的手下打过架吗?!” “哈哈。”听着几人的对话,廖寒总算露出些许喜色,对黄患说道:“不如这些天你就留在军营里训练吧!”然后他又对屠玉道:“如果感兴趣的话,你也可以来,正好给黄患做对手。” 一听见这话,屠玉马上在廖寒肩膀上上拍了拍,说道:“廖寒老哥你很对我胃口啊!” 黄患和环晴在一旁看呆了。 就这样,黄患和屠玉开始了军营的训练。 ; [061]雕刻 洛繁城是富裕之都,洛繁城南的军营自然也不会穷到哪里去。 “应有尽有”这个词用在洛繁城的军营当中绝不为过,倘若有机会,黄患和屠玉都很愿意试一试这里种类繁多的训练器具,但可惜距离“雾伏天”仅剩几日时间,而黄患必须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让自己的实力提升至至少可以与之前遇到过的危险人物“狐三”匹敌。 在离开军营、前去查案之前,廖寒对黄患做了一些指导,大致的意思是:黄患现在当务之急需要做的事情是加强“气”的“变形”能力。 在见过黄患的招式以后,廖寒便断定,黄患之前在凤仙山并没有专门进行过“气”的变形训练,导致现在的他在使用招式时总会不经意的将许多的灵气浪费掉。 的确,黄患之前在凤仙山上,为了尽快学成“技”而放弃了在四季岭的其它三处修炼“气”的机会,因此在与狐三的一战之间,他这些方面的缺陷便完全暴露出来了。 缺乏集中性。 在与狐三的战斗中,虽然狐三本身的强大很令人咂舌,但是黄患对他发动攻击几乎完全没有效果,这就很成问题了。而廖寒断定,这是因为,黄患目前的招式根本还没有成型,仅仅是将“祭灵”化成普通的气刃发射出去而已。 事实上,灵气有无数种形态,将其变化为“气刃”只是最基础的用法,而且,由于这种气刃的延展度太高,所以只适合与大型的敌人——也就是那些身躯庞大到足以承受全部的气刃打击的敌人战斗,譬如变身后的木恰努。 然而,一旦面对身躯较小的敌人,譬如狐三,大范围的气刃发射出去只有一小部分能够切割到敌人,也就是说其它没有击中的部分便全都浪费了,例如,黄患昨日攻击狐三腿部的气刃,大概有接近两米的宽度,但是狐三那瘦弱的、能够承受到攻击的腿部宽度仅仅只有几厘米,也就是说,在这样的攻击当中,至少在十成当中有八九成的灵气被浪费了。 听到这里,黄患和屠玉都有些吃惊的感叹了一声。 在木娜拉的判断中,“杀意”可以看做是一种特殊的元素,将这种元素融入到灵气当中,使灵气的性质改变,这是“元”类天赋者的特长。 而将转化过的灵气变化为各种形状,使之在各种情况下都能够做出最有效率的攻击/防御,这是“化”类天赋者的特长。 现在的黄患亟需的,自然是强化“化”的使用技巧。 廖寒的建议是:短时间内将发射出去的灵气的形状改变很难做到,但是,如果只是将贴身的灵气变化为刀状、刺状则相对容易一些(之所以是刀和刺,是因为黄患更为熟悉这两类武器)。 此外,由上乘的材料打造的武器可以增强灵气的转化率,起到类似杠杆的增幅作用,因此,“如果手头有闲钱的话”,廖寒建议黄患“可以去买两把趁手的兵器,至于现在,就暂时徒手对战或者使用军营里提供的兵器吧。” “闲钱。” 黄患看了眼旁边武器架上摆着的一排排兵器,突然有些后悔答应无偿帮林冬音完成任务了。 不过,他还是决定暂且不使用武器,因为廖寒告诉他,进行训练的时候最好是空手进行,效果会更好一些。 至于廖寒交代给他的训练项目,听起来似乎和军营的训练丝毫不搭边,甚至有些匪夷所思—— 这项训练是,雕刻。 “这是廖大人吩咐我们给你们找来的石柱,请慢用。” 十几个军营里的士兵将一排排石柱摆在了黄患和屠玉的面前,然后井然有序的离开。 “。。。。。。” 屠玉敲了敲眼前的石柱,疑惑的说道:“这些士兵方才说‘请慢用’,难道意思是让我们吃了这些石头?你怎么看,胡万?” 黄患现在对屠玉的口误也懒得纠正了,便回答说:“廖前辈走之前交代给我的训练项目是‘雕刻’,我想这些石柱就是他提供给我的原材料吧。”说罢,黄患摸了摸一根石柱。 “‘雕刻’?廖老哥是想让你当艺术家吗?”屠玉觉得莫名其妙,又问道:“如果是让你搞雕刻,那让我留在这里干什么,当模特吗?” 屠玉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黄患的脑海中还真的有一瞬间认可了这种想法,然而当他想到自己要对着屠玉观察个几天几夜的画面,立刻觉得廖寒应该不会这么折磨自己。 “胡万,来看啊,”屠玉发现了什么,对黄患喊道,“这根柱子的样子和其他的不一样!” 果然,所有的石柱当中,有一根上面已经雕刻好了各种形状,黄患这才明白,廖寒应该是让自己将其他的石柱也仿照着雕刻这个样子。 黄患稍微研究了一下,发现这根特殊的石柱上的形状并不复杂,只有球体、正、长方体、圆柱之类的基本形状,似乎并不难雕。 “所以,是要用灵气当做雕刻工具?”黄患默默的思考着。 “胡万,别看了,来打架吧!”屠玉很快对这些石柱失去了兴趣,对着黄患叫嚷道。 黄患没有搭理屠玉,在想“雕刻”和“变形”这两件事的关联。 “不要让时间白白流失啊!”屠玉在一旁开始比划起来。 “流逝。”黄患心里纠正道,“怎么廖前辈随口答应要把这个磨人的家伙留下来啊?” “我对这里已经失去兴趣了,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军营啊!”还没待够一炷香的时间,屠玉便已在一旁夸张的折腾起来,搞得黄患心烦意乱。 “胡万,接招!” “!” 黄患没想到屠玉真的向自己发出了一道气刃,赶忙避开,但这气刃飞到黄患身后,将那形状特殊的石柱的一角给砍掉了。 见状,黄患激动的骂了句“笨蛋!”又道:“你想死我就给你死!” 两人便真的打了起来,周围的士兵们以为他们在训练,也都没有去阻拦。 过了一会,两人便都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黄患受的伤要重些。 当然,两人也都只是小打小闹,没有过分的使用灵气,但即便如此,屠玉也是力大惊人,黄患越发觉得此人简直就是为战斗而生的。 黄患摸了摸脸上的淤青,不解的说道:“真不明白,你这么大的力气那天扳手腕居然输了。” “恩?我输了?怎么可能?”屠玉其实对输赢并不在意,那天在四方街掰手腕输掉的事情他转眼就忘掉了。 “丁玉,”黄患刻意加重了语气,提醒屠玉。 “哦哦,你说那个大块头!”屠玉因为总算记起来这件事而高兴道,“那个家伙的力气实在不小,如果他会使用气的话,说不定就更有意思了。” 黄患抬起头,问道:“这么说来,那天你没有用气?” “那哪能啊?用了气不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吗?”屠玉摆了摆手说道,“哎?” 屠玉突然向抽筋一样直起了脖子,黄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我干嘛不去找他再比一次?”说罢,屠玉一下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道了句“我去那个什么‘六方街’啦,胡万你加油搞雕刻吧!”说罢,他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 说走就走,黄患也是摸不清屠玉风一样的套路,不过这个人走了以后,自己至少可以专心研究一下雕刻的事情了。 “难不成神经越是大条,灵气就越强吗?”黄患心里叨念着,也站起身来,捡起之前被屠玉砍掉的那个石柱上的一角,随便在石柱上比划了一下,说道:“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说罢,他正准备将这个角丢到一旁,突然发现这个角就是一个完美的三角形。 “。。。。。。”原来如此,黄患有点责怪自己明白的有点晚。 ———— “喂!小子!六方街怎么走?” 屠玉虽然兴致盎然的跑了出去,但是他忘了自己其实并不知道去四方街的路,此时他正好看到一个差不多和他同岁的年轻人,便上前问路。 “六方街?是什么地方?”那人被问的一头雾水,反问道。 “就是一堆人的那条街嘛!这你都不知道?”屠玉又问,语气中带着责怪。 “哪里的街不都有一堆人吗?你能说的再清楚些吗?”那人着急道。 “哦对,那里有个叫做丁玉的大块头经常和人掰腕子,这下你该想起来了吧?” “。。。。。。”那人无奈道,“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什么大块头丁玉。” 屠玉见问不出答案,便摆了摆手,愤愤的说道:“真是个迷糊蛋,问你还不如我自己去找!”说罢,屠玉便撇下那人离开了。 那人见屠玉不满的走了,竟觉得有些自责,还在思考着:“六方街到底在那个方位。。。” 这时恰巧九婳儿来到军营里给黄患送午饭,看到此人,觉得有些眼熟,待看清以后,惊奇的喊道: “孔笑?你怎么在这?” ; [062]孔笑 “啊,是婳儿啊。。。”孔笑见到了婳儿,反应却有些消沉。 九婳儿觉得奇怪,便上前问道:“你怎么了?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你知道六方街在哪吗?”孔笑一脸迷惑的问道。 “咦?”九婳儿奇怪道,“我和环晴姐早就研究过洛繁城的地图了,哪来的什么六方街啊,这里只有四方街嘛!” “额,是吗。。。可是。。。”孔笑还想问些什么,但被九婳儿推了一把,她道:“我有事要去军营,你也一起来吧!” 两人来到了军营里,发现了一个满脸都是白色粉末,对着一根石柱比划着的人。 孔笑上前问道:“请问白印游侠黄患在。。。” “阿患?”婳儿认出了此人就是黄患,惊讶的问道:“你在干嘛?怎么搞成了这幅德行?” 原来,廖寒的意思是要让黄患将身上的灵气变化为各种刀具的形态,从而对着这些石柱进行雕刻。明白过来以后,黄患便试了试,哪知经过变形的灵气力道极其难以掌握,加上这石柱的质地较软,一出手便将一个角打的粉碎,白色的粉末便飞得到处都是。 黄患正要开口,一些粉末进到他嘴里,他咳嗽了两声,吹起了面前的灰尘,搞得孔笑也一脸的白色粉末。 “婳儿,你来干什么?”黄患又看了看眼前的孔笑,说道:“你是孔笑?” 孔笑正在抹去脸上的****,惊奇道:“你认识我?” “那天你们见过面嘛!阿患的观察力可好了。”婳儿绕到一旁,将带来的饭菜放在了一个石桌上,说道:“别折腾了,快过来吃饭吧!” 闻言,黄患便拍了拍身上的土,到房间里换了身衣服,准备和两人一同吃饭。 ———— “你可知道六方街在哪儿?” “没听说过。” “不知道。” “你去问问别人吧。” “。。。。。。” “啧,这城里没一个明白的!”屠玉不屑道。 他从城南一路问到城西,没有一个人知道“六方街”在哪儿,而他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他要找的地方在方向完全相反的城东。 “咕噜噜。”折腾了一早上,屠玉的肚子也饿了。 “这不是林冬音找来的游侠小兄弟吗?真是巧啊!” 屠玉正愁身上没带钱去吃饭,忽然听到了娄贤明的声音,马上便乐了,说道:“你是那天遇见的大叔!正好我身上没钱吃饭,请我吃一顿吧!” 一听屠玉一见面就要自己请吃饭,娄贤明先是一愣,接着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哈,好,正巧我也要去吃饭!一起来吧。” “哈哈!”屠玉道,“大叔你够痛快,会打架吗?” “会两手,但是和你们游侠比恐怕就是班门弄斧了!” 娄贤明是豪爽之人,也对武学颇有点兴趣,自然和屠玉聊得投机,见状,他身后的侍卫个个面面相觑。 就这么着,两人也便准备一同吃饭了。 ———— “开饭咯!” 军营里边,九婳儿将盛饭的盒子的盖子都打开,一股香喷喷的饭菜味扑面而来,其余两人看着这丰盛的饭菜,都被惊艳到了。 黄患二话不说就开始吃起来,孔笑却奇怪道:“婳儿你的厨艺真是进步神速啊,这‘三翻雪鳞鱼’、‘石上菇’、‘荤王聚’、‘溜煎红笋’都是极难料理的菜品,你居然能够做得这么精致。。。哎?” 孔笑细数着一道道菜品,突然停下了下来,旁边的黄患也是同一步调,吃着吃着就停了下来,表情如同吞了毒虫一般。 “可是这道手法最为简单的‘素蒸芋头’却有些失水准。。。有的地方熟黑了,有的地方又夹着生,完全是外行人的手法。这道应该不是你做的吧?”孔笑补充道。一旁的黄患正是吃到了这道菜,脸色极其难看,现在正四处张望,准备找地方吐掉。 九婳儿沉默下来,一脸要哭的样子,说道:“只有这道芋头是我做的,其它的都是环晴姐做的。” “。。。。。。” 几人再不言语,都低下头随手夹起了一道菜,黄患努了把力,将方才吃的芋头硬是咽了下去。 ———— “没想到芋头也能这么好吃!” 娄贤明带着屠玉来到了城西的“空心寺”里吃饭,起初屠玉见到这里是只吃斋的寺庙,还觉得娄贤明有意糊弄他,但当他尝到了一个芋头以后立刻赞不绝口起来。 娄贤明看着屠玉狼吞虎咽的吃着,笑道:“年轻就是好啊,我当年吃起饭来也是这般模样,可惜现在上了年纪,只能吃斋了。” 屠玉很快便吃完了面前的食物,抬起头说道:“偏偏你还到处开饭馆,我听说这城里的‘贤明楼’都是你开的吧,为什么不去自家开的饭馆吃饭呢?” 娄贤明摇了摇头,说道:“太闹!自家的饭馆好是好,人却太多,相比起来我还是喜欢这空心寺的清静!” “哈哈哈!”闻言,屠玉大笑道:“娄大叔你真有意思,别人开店巴不得客人把店挤爆呢,你却嫌弃自家店的人太多。。。说起来这间寺庙的僧人香客的确是太少了点,可惜了这么好吃的饭菜。” 娄贤明也笑了一阵子,又静下来说道:“毕竟这里不是饭馆,而且,人多不一定便是好事啊,譬如城北的忘恩寺,虽然将这里原本的香客全都抢走了,但论佛法的高深、经书的储量,却是这空心寺更胜一筹!” 屠玉边吃边说道:“怎么这寺庙还可以抢人?不就是烧烧香拜拜佛吗,哪里还不是一样?” 娄贤明又摇摇头,说道:“这世道就是如此,并非烧香的全都信佛,信佛的全都懂佛,城北的寺庙财大气粗,装饰的金碧辉煌,加上隔三差五的便发放粮食衣物,人们自然都认那里了。。。佛道高深抵不过人性务实啊!” “寺庙居然还能财大气粗,金碧辉煌?”屠玉疑惑道:“这不是单凭香火旺盛就能挣来的钱吧?” “谁知道呢?”娄晓明似乎刻意的笑了笑,说道:“也许这冥恩过去是江洋大盗呢?” 神经大条如屠玉,自然没发现这玩笑开得有些过火。 娄贤明又接着说道:“小兄弟,和你聊天我真是很开心啊,不过我得先回去办几件事了,你接着吃吧,我们改日再聊。” 屠玉也不客套,只说了句“好”,娄贤明看着屠玉面前的一大堆碗盘,摇着头笑着便离开了。 原本坐在对面的娄贤明起身以后,屠玉抬头向前看了一眼,只见正对面的殿堂中,一个和尚正在默默的敲打木鱼,声音的间隔极其一致,让人有种“听若不听”的感觉。屠玉默默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 孔笑心中默默哀叹了一声。 在他见识到黄患的雕刻技巧以后。 黄患对于雕刻这门手艺是彻头彻尾的外行人,他从头至尾唯一使用过的灵气形状就是尚未成形的“刀刃”,所以将眼前的石柱全都给切的七零八落,看上去很是悲剧。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廖前辈专门派了个士兵叫我来帮你了。”孔笑看着又搞得灰头土脸的黄患,说道:“我先来大致给你说说雕刻的基本工具吧。” “额,是廖前辈叫你来的?”黄患道,“即是说你懂得雕刻?” 孔笑点了点头,说道:“懂的也都是基本功。。。我想,廖前辈让你干这个,是为了让你修炼灵气的‘化’吧。。。雕刻需要用到各类工具,倘若能够将气随心所欲的变化为这些工具的形状,那你的‘化’就算是入门了。” 仅仅算“入门”。。。黄患看到眼前的一堆碎尸般的石块,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接着,孔笑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冷不防的变化出几块方形的铁疙瘩,摆在一旁还未被雕琢的石柱子上。 黄患看到孔笑和凤成凰、凤成蝶以及之前胡天官手下的侍卫一样,都是从戒指当中变化出物品来,便好奇道:“能从戒指里变化出东西,莫非你也是‘流’系天赋者?” “我的天赋是‘流’和‘化’系的,”虽然自己的话里已经肯定了,但孔笑却摇摇头,说道:“但是这个戒指的使用和天赋并无关系,只要会用气的都可以拿它来变化出东西。” “听起来好像会挺复杂,”黄患道,“之后再说戒指吧,你先告诉我如何雕刻?” “不!”孔笑突然板起了一张认真脸,说道:“既然你问了,我就一定要告诉你!” “。。。。。。” “这种戒指叫做‘传送戒’,只要刻上特定的符文,再对它释放灵气,便可随时存取某件物品,根据符文的种类不同,物品的类型也不同,总的来说分为两类:一类是‘唯一物品’,一个戒指只能存放一件,取出来以后就再无第二件,这种变化方式一般不会太过消耗灵气;另一种是‘重复物品’,也就是说同样的物品可以从戒指当中不断地变化出来,譬如我方才变化出来的‘流铜’就是这个类型,这种变化方式会根据物品的大小质量不同而消耗相应的灵气,简单地说就是有种用灵气造物的感觉。” “额,谢谢,我们。。。”黄患看他一口气说了一堆,插嘴道。 “等等,我还没说完!”孔笑给黄患坚定了做了一个手势,继续说道:“你一定想知道这种戒指如何能够得到吧? 一般来说,基础的传送戒指在各地的‘仙侠驿站’当中就可以打造,符文由判官刻入就行了。但是,高阶的传送戒,譬如能够召唤灵兽,或者当做随身仓库使用的,就需要找专门的高阶‘工匠’或‘咒符师’制作了。通常来说,基础的传送戒并不贵,一个大概在五万钱左右,而高阶的则价格不菲,按照变化和召唤物品的不同而区分,一般在一百万到一千万之间。” “。。。。。。” 黄患现在还没怎么挣到过钱,光是听见“五万”就已经有些头痛了,何况一千万。他看孔笑停顿了下来,便说道:“恩恩,你说的很好,我们可以。。。” “不!”孔笑又坚定的做出了同一个手势,说道:“虽然传送戒的事情说完了,但是关于‘咒符师’和‘工匠’的事情我还没有解释,让我说完!” 黄患见孔笑是个认真狂,自己便灵机一动,也迅速摆出了一张认真脸,说道:“孔兄,感谢你对传送戒的事情说了这么多,我觉得受益匪浅,获益良多,然而,‘工匠’和‘咒符师’的事情我并没有问,对么?” 孔笑见到黄患是也语气如此认真的人,便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对!” “对!”黄患立刻搭腔,说道:“我一眼就看出你是那种别人问了就要负责到底的人,这一点和我颇为相像,我很欣赏。其实我之前除了传送戒的事情,我还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雕刻需要用到哪些工具,孔兄你是否还记得?” “记得!”孔笑立刻搭腔,说道:“没想到黄患兄弟你也是如此严谨之人,冬音哥果然没有看错人!我觉得有必要再次向你介绍一下我的身份——我姓孔,单名一个‘笑’字,身份是游侠,职业是工匠,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黄患立刻搭腔,说道:“我姓黄,单名一个‘患’字,身份是游侠,职业是。。。”黄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随口胡邹道:“‘刺客’!” “刺客!?”孔笑立刻搭腔,说道:“真是危险的职业,黄兄真令人敬佩,不如我们。。。” “不如我们尽快开始雕刻的修炼吧!” “好!” 。。。。。。 仅仅是说了几句话,黄患感觉把毕生的精力全都消耗完了。 ; [063]积怨 “。。。。。。” 凤成凰在庭院当中一个人下着围棋,不知是因为由于之前和狐三的战斗而损失了许多棋子,还是因为与黄患争吵过后心中越发增加的迷惘,他此刻思绪万千,神情颇为凝重。 “啊啊,成凰,让你久等了,”这时林冬音走了过来,依旧是一身便装,歉意的对凤成凰说道:“方才有个胡天官的手下过来找我唧唧歪歪个没完,搞得我最后只好赶他走了。” 原来凤成凰从监狱回到他所居住的客栈以后,林冬音派来的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见到凤成凰以后,只说是林冬音有要事要请他去一趟内城。现在,凤成凰和林冬音谈话的地方正是林府的庭院。 凤成凰站起身来,正要开口对林冬音客套一翻,却林冬音打断道: “站起来干什么,坐着说。”压下凤成凰以后,林冬音顺势坐在了凤成凰对面的石椅上,看了眼石桌上的棋局,说道:“棋路纠结,布阵犹疑,成凰你这是有心事啊!” 凤成凰坐了下来,问道:“林公子也精通围棋?” 林冬音摆了摆手,说道:“懂些皮毛而已,不过姑且也看得出你这盘棋下的进退维谷,难进难退。。。说说吧,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和狐三有关系吗?” 凤成凰仔细看了眼林冬音,问道:“你也知道了这件事?” “大事呐。”林冬音拍了拍腿,叹口气道,“我已经派人去探视过狐三了。。。大清早的,手下刚一给我禀报这件事,我就预感这洛繁城要天下大乱了,还有三天就要到雾伏,很难想象这两件事没有关联啊。。。 莫非,你的心事是因为那一天见到了太多死人?” 凤成凰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也不单是因为有人死去。。。”凤成凰顿了顿,接着说道:“林公子,你觉得狐三该死吗?” “该死!”林冬音拍了下桌子,说道:“太该死了!杀了十几个人啊,难不成还该请他开开心心的来饮茶? 不过,话又说回来,哪怕要给他死,也得先把事情搞清楚,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有什么天大的难言之隐再说。。。再怎么讲,也是条人命。” 凤成凰又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但是,当时的情况是眼看狐三有可能就要把我们置于死地了,这种在情况下,如果我当场就杀了他也是应该的吗?” “额。。。”林冬音本想说句“当然是应该的”,但碍于他之前讲得那些话,又不好开口,只得道:“唉,我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商人,这生死之事我看还是留给你们游侠思考吧。。。哦,我看啊,如果你想找人聊聊,可以去城北的空心寺或者忘恩寺找两位高僧试一试,毕竟出家人对这种事看得透彻一些。” “嗯。。。” 凤成凰自从得知他的祖先对灵幺族的人赶尽杀绝之事以后,心中就一直处于迷茫的状态,听林冬音随口一说,他倒是觉得有必要去一趟这两间寺庙。但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事情,对林冬音说道:“啊,还不知今天林公子叫我来所为何事?” 闻言,林冬音一下子正经起来,看向远处的日月阁,意味深长的问道: “成凰,对这洛繁城里的几位名人,你是怎么看的?” 这话锋突然一转,凤成凰便警惕起来,问道:“林公子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林冬音叹了口气,说道:“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几人当中必定有内奸!” “!” 平日里都是他人猜不出凤成凰的性子,但今日凤成凰却深深觉得林冬音这个人的想法很难揣测,他似乎总是在完全不合时宜的时间点说出不合常理的话来。 凤成凰虽然也多少考虑过洛繁城内有内奸的可能性,但他完全没有猜到林冬音会这么单刀直入的提出来。毕竟凤成凰对于洛繁城来说只是外人,虽说两人认识时间不短,但毕竟也没有熟悉到推心置腹的程度上。 “你不觉得吗?”林冬音打断凤成凰的思考,问道。 “。。。。。。”凤成凰也不打算闪烁其词了,说道:“据黄患所说,狐三极为熟悉洛繁城的地形,十有八九是本地的人,至少,也应该在城里呆了许久的人。 但之后我们去参与审问时,却发现廖寒前辈竟然对拥有这种实力的人一无所知,且查不出半点线索,实在说不过去。。。所以我认为,这城里有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默默养着这么一批人,随时。。。” “好的。”林冬音打断了凤成凰,说道:“我大致上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你认为是谁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呢?” 凤成凰没有犹疑,直接摇头,说道:“凭我目前对这些人的认识,我认为还是不要乱猜比较好。” 林冬音欣赏的点了点头,说道:“果然拿捏有度,大体分明,我没看错人。。。成凰,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林冬音一改平日里自在的神色,一本正经的对凤成凰说着,这让凤成凰觉得此事绝对非同小可,便道:“林公子请直言,倘若能够办到,我定当倾尽全力!” “好!”林冬音站起身来,说道:“成凰,听好了,这件事就是—— 帮我哄一哄环晴!” “。。。。。。” “什么?”凤成凰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认真的林冬音,问道:“我没听错吧?” 林冬音一下子激动道:“你没听错!环晴这死丫头,昨天晚上因为我说不给你们报酬的事情和我大吵了一架,今天一大清早就一个人走掉了,简直是无理取闹!” 林冬音不顾凤成凰惊讶的神情,说道:“你应该看得出来吧?那天我是在对你们开玩笑啊,我哪里是那种给事不给钱的人? 但谁知道这丫头居然就信了!平时明明连我说句‘我去和娄贤明打牌’这种话都不相信的人,居然会猜不到我当时是在开玩笑?” “额。”凤成凰看着激动的林冬音,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林冬音瞟了他一眼,像是意会了什么似的,说道:“哦哦,我知道了,你想说她是故意的对吧,其实她早就想和我吵一架了对不对?积怨。。。都是积怨!估计是平日里早就对我不满,故意在昨天找了个由头便一并发泄出来!成凰,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额,我也没。。。”凤成凰想解释也觉得多余,便也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啊,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找九婳儿呢?婳儿应该比我更合适吧?” 林冬音用力的挥了挥手,说道:“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婳儿这丫头平日里和环晴走得那么近,要帮也是帮环晴,怎么会帮我呢?”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凤成凰只得继续听下去。 “这事和你们四个人有关系,我也就只能请你们当中的一个人去办。”林冬音从座椅上离开,着急的走来走去,说道:“屠玉这家伙大大咧咧的,搞不好就会起到反效果;黄患呢,虽然谨慎,但是他对人戒备太重,估计没法走心。” 说罢,他又走过来将双手搭在凤成凰的肩膀上,正色道:“识大体,明大义,又懂得走心!成凰,这事我看就是你,没谁了!” 事已至此,凤成凰也没别的选择,只得认命道:“好吧,我答应就是。” 林冬音正准备激动,凤成凰却又一问:“可是她现在人在哪儿呢?” “。。。。。。” 两人面面相觑。 “额。。。啊。。。嗯。。。仙音广场!”林冬音思量半晌,马上一副好像很确定的样子,说道:“一定是在仙音广场,环晴每次和我吵。。。啊,是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会去那解闷,现在那里的人她基本上都认识了!” “基本上都认识了。。。”凤成凰在心里将这句话重复一遍,不禁想:“这是得被你气多少次才能达到的效果啊。” 凤成凰临走前又再次审视了一番林冬音的外貌:一件长袍直接披在身上,只有一条腰带松垮垮的系着,长袍下面,是大裤衩随风飘摇,而脚上蹬着的木屐让他走起路来“啪嗒啪嗒”的响着,很有节奏感。 一开始,凤成凰觉得这是此人随性的表现,但现在,只觉得他即使被环晴彻底甩了也不应该有什么怨言。 ; [064]舞台 黄患已经大汗淋漓了。 之前供他练习雕刻的那些石柱此时全都被他损毁,于是军营中的士兵又给他送来了新的一批。 黄患抬起头,看了一眼孔笑临走前给他留下的各种工具——雕刻刀、锯子、锉子、凿子、钻头、磨头、铣刀,还有个没有刀刃的刀柄。 这些工具在平日里看来都是构造极其简单的东西,但现在,一旦需要将自己的灵气变化为这些工具的形状,却似乎变得无比复杂起来。 黄患随手拿起那刀柄,默默揣摩着,据孔笑所说,只要对这刀柄释放灵气,刀柄就会自动生成一把灵气刃,对于新手来说,这是不错的辅助道具。 “新手……”不知为何,黄患有些不爽,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孔笑的“技”。 孔笑的技名为“金银匠”,属于“流——化”系,大体而言,便是可以将某些金属随意改变形状,甚至是改变某些性质,譬如,他能将方才从手中的“传送戒”里变化出来的“流铜”变换为各种各样的雕刻工具(就是摆在黄患面前的那些),在这个过程当中,这些“流铜”不仅仅是改变了样貌,其密度、表面的摩擦程度也被一并改变。 当然,“金银匠”也并非是万能的,它与所有的技一样,都存在某些限制,而这些限制,首先与使用者的灵气总量有关。 为了不消耗过量的气,孔笑一般都会选择相对来说容易被改变的材料作为使用对象,“流铜”便是如此,顾名思义,这种铜的硬度较低,只要稍作加工,就会发生各种类型的改变。 此外,单凭技使材料变化是无法完全替代人的手工过程的,例如,制造一把剑,倘若仅仅使用“金匠”改变一块材料的样貌,将它变为剑的样子,是远远无法与多重材料复合在一起、经过重重淬炼的手工过程制成的剑相抗衡的。 不过,显然并不是所有的“化”系游侠都会选择“工匠”作为自己的职业,黄患也是“化”系游侠,但他的“技”,更多的是为了毁灭而生。 但是,由于黄患之前在凤仙山中跳过了学习灵气“变化”的过程,所以导致他的“化”目前只是入门阶段,仅仅可以将灵气变化为“刀”和“锥”两种相对来说最简单的形状——这当然不足雕刻出复杂的形状,而这种情形,在孔笑离开之前,已大约维持了两个多时辰了。 孔笑在这两个时辰当中,没有离开黄患半步,只要稍有不对的地方,他便会向黄患指出来,现在,基本上能说的都说完了,只能默默期待黄患的表现了。 “。。。”孔笑看着黄患,替黄患着急,但他的心中更多的是惊讶。 通常来说,对于拥有“化”系天赋的人来说,让他们改变灵气的形状其实并非是十分艰难的事情,例如,黄患之前虽然没有专门学习过气的变化,但他却十分自然的就能够将发射出的灵气改变为扇状,这是他的直觉使然。 而至于为何这些发射出的灵气看上去像是刀刃状,这其实是因为气在半空中还会不断的发生自然形变所致,换句话说,这反而是黄患无法维持灵气形状导致的结果。 也就是说,如果更进一步,将变化出来的灵气的形状维持住,是比仅仅让其改变形状困难很多的事情。虽然将某一种形状运用至极为熟悉的人想要维持该形状是颇为自然的事情,但是对于初学者来说,让灵气维持某种从未使用过的形状却需要耗费极大的集中力和精神力 (不过,如果像是黄患现在这样,仅仅是改变贴身的灵气,而不是将其放射出去的话,灵气本身的消耗则并不大)。 就普通的初学者而言,这一过程顶多坚持半个时辰,便会出现晕眩、精神紧张等反应。 现在,黄患坚持了较常人四倍多一些的时间,并且还未有任何不良反应。 “只能说明这个人早就受过维持集中力的训练了。”一旁的孔笑思考着,同时,他认为自己能够给黄患的帮助已然到此为止,留在这里也似乎只能是干扰黄患,他便默默离开军营了。 可黄患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当黄患的“觉圆”被完全收起的时候,就是他的注意力绝对集中的时候。 ———— 仙音广场。 凤成凰接受了林冬音委托给他的任务,前来此地寻找环晴。 在他没来此地之前的印象当中,他认为所谓的仙音广场也许就是个搭台唱戏的地方,不会有多么精致,或许就是无聊之人前来凑热闹的地方。 但当他从远处望见在一个朱红色的圆形舞台上唱戏的人,他立刻知道这里的表演者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一颦一笑,一步一摇,一心一意。 “只图逍遥,不为名利。”凤成凰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之前环晴介绍此地时的话语。 表演之人皆是用心之人,聆听之人自然也不是无心之辈。 舞台的周围摆放着一排排固定着的桌椅,全都挤满了人,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自带着椅子博得一席之地,附近贩卖点心茶饮的店铺一应俱全,看架势,也许有不少人能够在这里整整呆一天。 “这里的人环晴全都认识?”凤成凰不禁对这句话产生怀疑。 还是问问那些看起来像是经常光顾此地的人吧。 观众群外围的人基本上都是站着观看,似乎仅仅是路过的游客,凤成凰绕过他们,向内走去,所幸,即便这里几乎挤满了人,但他们还是都极其自觉的留出了几条供人出入的道路,凤成凰便从这里过去,准备找个店铺的老板问问。 “嗷嗷嗷嗷嗷嗷!” 就在凤成凰走到一半时,突然所有的男性观众都站起身,狂热的叫喊起来,一下子遮住了凤成凰的视线。正在他发愁的时候,他听到了—— 歌声。 几句清唱。 凤成凰觉得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抓住了。 虽是清唱,但唱腔丝毫不带掩饰,而是极尽炫耀之能,似乎是想要在喉咙里镶金带银一般,满是华丽的歌声。 凤成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这样一种歌声所吸引,也不禁想要看看歌唱者究竟是什么人物了。 不过首要之事是找到环晴。 “啧啧,一帮臭男人,全都疯了吗?搞得本姑娘什么都看不见了!” “……” 凤成凰向一旁看去,有两个颇为有趣的人,其表现和周围的人全然相反:纯白衣服的高个子男人毫无兴致的坐在椅子上默默喝茶,他身边一位穿着粉色镶边的黑衣矮个子姑娘却努力跳腾着想要看到舞台上的表演。见状,凤成凰笑了笑,也无心再驻足。 “碧绿色瞳孔,淡蓝色灵气。你姓凤吧?” “!” 那白衣服的男子突然开口,并且道中了凤成凰的身份,凤成凰立刻戒备起来,但没有表现在脸上。他转过头笑着说道:“在下的确姓凤,不知阁下是何人?”他的袖口当中滑下来了两枚棋子,暗暗握在了手中。 “啊?”那个小个子姑娘也看过来,没来由的高兴道:“哦呵呵呵呵,果然是凤氏的人呢,和渐遥那两口子长得可真像!” 连凤渐遥和舞止琴都认识,凤成凰越发警惕起来。 那白衣男子缓缓开口道:“把你的武器收起来,凤渐遥和舞止琴和我们也有点交情,我们对你没有恶意。”他看了看旁边的小姑娘,又补充道:“我只是陪这丫头来看表演的。” “仅仅是‘有点交情’吗?”小姑娘把脸凑到白衣男子跟前,说道:“你可真是人情淡薄呐!”接着他转头对凤成凰说道:“小娃娃,你是叫做凤成凰吗?” 看这两人的确不像是敌人,凤成凰便扬起了手臂微微作揖,两颗棋子顺便划回了袖口当中,说道:“我的确是凤成凰,不知两位。。。” “就当做没见过我俩吧。”白衣男子做了个手势,说道:“现在的你知道的太多没有好处。”说罢,他又示意一旁的小姑娘是时候该离去了。 “唉。”小姑娘叹了口气,道:“反正这帮臭男人挡着我,也看不见什么了,本姑娘如花似玉的,但偏偏个子生的矮,真是天妒佳人啊。” 看两人准备离去,凤成凰也不再多说,小姑娘经过他的身边时看了他一眼,笑道:“哦呵呵呵呵,可真是个小帅哥啊,比你老爸俊一些!有缘再见哦~” 凤成凰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一高一矮,走了几步后,小个子女孩撑开了一直握在手中的伞,虽然今天没有下雨。 “噢噢噢噢!” 周围的人们又起一波狼嚎声,似乎是舞台上的表演者更换了,但人们的热情却依然不减,不过,这次的表演似乎是舞蹈,凤成凰除了伴奏的音乐以外,听不到其他声音。 凤成凰也好奇了起来,便移步到前面,然而,见到的场景却让他惊呆了。 台上跳舞的正是环晴。 只见环晴的脸上化着淡淡的粉胭脂,双眼轻描了几笔眼线,身上的衣服换成了凝云纱纺成的落叶红长衣,脚上踏着赤金线勾边的三色紫舞鞋,在舞台上伴着几位身后的舞女一齐翩翩起舞。 环晴的神情极为自在,仿佛在这舞蹈之中找到了自我,能够就这么一直跳下去,再不停歇。 凤成凰看着她,倒是完全觉察不出她有丝毫的不悦之情。 等她舞毕,凤成凰已经在台下等候多时。 “哈哈,林冬音这家伙,居然派你来当说客。。。你放心吧,我就是故意吓吓他,哪能说生气就生气呢?” 凤成凰对环晴说清了他到来的缘由,环晴便笑了起来,解释了一番,并说道:“他啊,你不吓吓他,他就永远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对你一点儿也不在意!” 跳完舞的环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浑身上下散发出说不出的自在,连对林冬音的称呼也变得随意起来。 她又兴致勃勃说道:“我和他当初就是在这里认识的,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刚刚学会跳舞的小姑娘,跳完了一支舞,台下的人全都喝起倒彩来,我差点就要哭了,只有他,一个人拼了命的叫好,还和周围喝倒彩的人打了起来,结果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让我照顾了他几个星期。” 凤成凰脑海中出现了林冬音平时的样子,正想说当时的他居然会那么单纯,环晴却又补充道:“后来啊,我才知道他周围的那些人都是他的手下,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他是彻彻底底演了一出好戏!”说罢,她又气又好笑的摇起头来。 “哈哈哈,这才是林公子的风格啊!”凤成凰也不禁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聊着,慢慢走出了人群。 ———— “哎哎哎,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六方街怎么去呢?” 两人没走出几步,就看见了屠玉的身影,他还在四处找人询问着“六方街”。 ; [065]忘恩 “屠玉兄,你怎么在这里?”凤成凰在仙音广场见到屠玉,觉得有些奇怪。 屠玉见到凤成凰和环晴,倒是觉得像是见到了救星,赶忙上前说道:“今天还真是运气不错,先是遇见娄老哥,现在又遇见你们,快告诉我六方街怎么走!” 原来屠玉从城西的空心寺出来以后,又一路问到了城北的仙音广场,这时遇见两人,总算是可以终结他的旅程了。 “六方街?”凤成凰和环晴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不是吧,你俩竟然也忘了?”屠玉凑上前去,看到环晴的妆还没卸,便问道:“嗯?你脸色不太对,不舒服吗?” 环晴瞪了屠玉一眼,便说道:“我猜到了,你这人肯定是把‘四方街’记成了‘六方街’对不对?” 屠玉仍旧执迷不悟道:“四方街是什么东西,我要找的地方就是昨天我们去过的那里嘛!” 两人一时半会觉得很难劝动屠玉,环晴便无奈道:“正巧我也没什么事,我送你过去吧!” “哪里用这么麻烦,你把六方街的方向告诉我就可以了嘛!”见屠玉嘴里还喋喋不休的说着,环晴便直接推着他离开,临走前还无奈的看了凤成凰一眼。 “阿凰你不去吗?”屠玉一边被推着走,一边问道:“反正都去了,你也一起吧?” 凤成凰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 城北,忘恩寺。 凤成凰之前与林冬音谈话过后,心中便有了向人请教生死之事的念头,现在忘恩寺就在附近,自然不应错过。 这忘恩寺的确如环晴所说,也是人烟众多之地,还有几日就要进入雾伏,寺庙的僧人正在向百姓们发放粮食衣物,洛繁城里的贫户们此刻都聚在这里排队等待。 不过,虽说是贫户,但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实际上也并不拉下什么,凤成凰不禁感慨这洛繁城当中即便是穷人,也比其它地方的穷人相对富有。 接着,凤成凰便踏入了正殿当中。 不负盛名,单看正殿,满地铺着红褐色的纹面鹿脂石,正对面的镀金佛像前按序横放着三条方形地毯:分别由月神树的絮、银凤凰羽毛以及软金线编制而成,不用说,皆是价值不菲的材料。正殿内两侧按顺序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大型罗汉金像,打造的栩栩如生,神情各异。不过,凤成凰却没有关注其它,只是对着眼前巨大的纯金佛像静静的观察。 佛像眉头紧锁。 确切的说,它的神情看上去十分不自在,像是在发问,又像是欲言又止,像是急切,又像是悲切。 “为何会将佛像打造成这样的神情?”凤成凰觉得奇怪,但更奇怪的是,这种神情让他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惶恐,他盯着看了一会,便转移了视线。 一位僧人走了过来,什么也没多说,给凤成凰递来了一根红香,示意他上前拜佛。 凤成凰早就听闻大多的佛教寺庙都有固定的规矩:信徒但凡第一次进入某间正殿,便要点燃三根香进行礼拜,相对的,并非信徒之人只需要点燃一根香便可。 于是,凤成凰便接过僧人递给他的红香,在佛前一拜。随即,那僧人才开口说道:“施主径直来到正殿,应该并非是普通的游人或香客吧?” 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见了太多,僧人一眼看出凤成凰来此地的意图也是情理之中。凤成凰行了个礼,直言道:“我的确是有些疑惑想要请教一下贵寺的冥恩大师,不知他现在是否有空?” 其实凤成凰心中已经察觉到,忘恩寺的规模与自己之前想象中并不一样,应该说远比他想象之中要庞大而正式许多,大概身为主持的冥恩也不会轻易露脸见客。 “冥恩大师就在殿外发放衣物,我去替他就是。”那僧人说罢,便行礼告退。 凤成凰看过去,见那僧人对着某位正在给贫户递送衣服的僧人说了几句,那僧人便向凤成凰走了过来。 洛繁城的人总让人难以预测。 这僧人自然就是冥恩,他穿着朴素,神情自在,年龄大约五六十,但仅仅走了几步,凤成凰却看出他虽然步履有力,一只腿却似乎有点轻度的残疾,但他自己显然也并不在意。 两人见面,相互行礼。 “我看施主面相不凡,一般的疑问应当是无需求教他人,”冥恩从弟子那里得知了凤成凰来此是有疑惑求解,便说道:“施主所要问的,是生死之事吧?” 的确,凤成凰也算见多识广,轻易不会有难住他的问题,但冥恩一眼便看出这一点,足见其察人观相的本领。 凤成凰点点头,说道:“确是生死之事。”凤成凰顿了顿,思忖着如何发问。冥恩也不急着接话,他知道凤成凰需要些时间。 “我想问的是,”半晌,凤成凰说道:“倘若一些人的死,可以让更多人更好的生,甚至是解救更多人的性命,那。。。”凤成凰虽然思忖了些时候,但这一问还是无法完全问出口。 但冥恩已经懂了他的意思,不过,他并不急着回答,而是说:“我见施主方才盯着佛像,敢问施主看到了什么?” 凤成凰不明白这一问。 “这尊佛像是洛繁城城令几年前捐献给本寺的,”冥恩讲下去,“主要的铸造材料乃是南方佛国才拥有的‘通心石’,这种石料能够根据观看者的心境与意识变化而使其产生相应的质地变化,所以每个人眼中看到的这尊佛像都是略有不同的。” “原来如此。”凤成凰心中道,难怪他方才看到的佛像会是那般奇特的神情。于是他问道:“我方才看到的佛像,似乎是有些悲伤。。。不,像是要告诫我什么事情一般,敢问这代表什么呢?” “。。。。。。”冥恩不知为何,无来由的沉默了一阵,随后便开口:“‘通心石’之所以名为‘通心石’,乃是因为其幻化出的错觉往往正是因观看者心中的情感而生,不过,当观看者自己心中疑惑时,也。。。” “方丈!” 冥恩说道一半,一位弟子匆匆跑了过来,像是有什么急事般,对着冥恩说道:“方丈,有官兵,廖寒带着。。。” “搜吧。”忽然听到廖寒的声音。 接着几十名官兵有序而快速的进入忘恩寺,二话不说便开始四处搜查起来。还有几名廖寒的手下对着前来领取救济的百姓们说了句话,百姓们便也匆匆散去。 “。。。。。。”事情突如其来,冥恩和凤成凰都有些诧异。 廖寒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走到冥恩面前,对冥恩说道:“大师不用感到疑惑,我前几日抓到一个叫做狐三的犯人,经过审讯,我怀疑他的身份与贵寺有关,所以未事先通知便来惊扰,请多担待了。” 说罢,廖寒看了眼一旁的凤成凰,凤成凰向他点头示意。 廖寒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擅自搜查,冥恩由惊转怒道:“先不说本寺与这叫做狐三的人毫无瓜葛,我倒是颇想知道廖大人想在本寺找到什么东西?” “鬼化毒。” “!” 廖寒看似随意的说出三个字,冥恩却脸色大变。 “鬼化毒”不是某种毒药的特指,而是所有能够将生物变化为恶鬼的毒药的总称。但是,不论是哪一种鬼化毒,只要被发现私藏了哪怕只有一克,也是绝对要掉脑袋的重罪,所以冥恩表现的如此惊讶也不无缘由。 廖寒之所以会来搜查这种毒,乃是因为狐三身上散发出强大的邪气便是中了这种毒的表现,而后经过黄患的推测——狐三极有可能来自某个穷人聚集的地方,而忘恩寺各种各样身份的贫户可以说是络绎不绝——廖寒便猜测这里藏有与狐三身份有关的线索。 然而,仅仅靠猜测,廖寒就敢带人直接前来搜查,是否有些鲁莽了呢? “廖大人,找到了!” 一个搜查的士兵的如是说道,接着,递给了廖寒一包暗红色的粉末。 ———— “哈哈,就是这儿了!” 另一边,在环晴的带领下,屠玉终于来到了四方街,他抬头看了看石牌坊,毫无羞愧的笑道:“果然是四方街!也不知道是哪个笨蛋告诉我这里叫做六方街!” 环晴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说道:“我们到了四方街,然后呢?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找到那个大个子咯,”屠玉四处望来望去,对环晴说道:“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屠玉这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让环晴觉得好气又好笑,说道:“我怎么知道呢?你顺着那天去过的路线去找就可以了嘛!” “啊,聪明!”屠玉对环晴赞叹一声,二话不说便向街内走去。 看着屠玉的背影,环晴无奈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今日的四方街依旧人声鼎沸,屠玉一路上没少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不过他也并不在乎,但这可苦了后面的环晴,她身上的舞服还未换下来,很难跟上屠玉的脚步。屠玉的步速很快,没过多久便到了当日掰腕子的地方,但是此地并没有丁玉的身影,当日的摊位已经被替换成了一个贩卖各类书籍的小贩,见状,屠玉只得上前去询问。 “哎,你可知道原本在这里摆摊掰腕子的那个大个子去了哪儿?”屠玉对着小贩问道,语气还是惯有的大大咧咧。 那小贩听了心里很是不爽,瞟了一眼屠玉道:“‘哎’什么‘哎’?你是什么人?干嘛随便打听别人的去处!” “你小子很嚣张嘛!”屠玉难得被人顶撞,便说道:“我打听事情还需要告诉你身份?我可是。。。”屠玉正想说出“游侠”两个字,但他摸了摸腰间,却发现—— 归魂印不见了。 “!”屠玉先是一惊,但立马想起方才撞到的人当中有不少人似乎有机会偷走他的印牌,便迅速四处张望起来。 “你可是什么!?”那小贩不依不饶,依旧追问着:“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自以为个头高些就牛逼得不得了,小爷我可是四方街大名鼎鼎的‘春画陈’,你今天别想轻易离开!” 原来这小贩的书都是些猥琐的春画集,不过屠玉也没有理会小贩的闲心,而是集中精力四处找寻着。 “我说话你听见了没啊!我说你今天别想轻易离开!” 找到了。 屠玉看见一道微微散发灵气的黑影在远处的人群中一闪而过,他便立刻发动“修罗”,浑身忽然燃起了火焰。 “轰!” 一瞬间,屠玉猛地跳到了一旁的屋顶上,便开始朝那黑影追逐起来。 原本在四方街拥挤的人群见到这场景马上四散开来,不少人都开始叫喊起来,环晴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开始焦急起来,她心一狠,将长长的衣袖和裙子都扯去了一段,快步向前追去。 只有那个卖书的小贩,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春画集,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 [066]罗汉 屠玉虽然不是什么细腻之人,但毕竟身手不凡,想要从他的身上悄无声息的盗走归魂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盗贼必定不是一般的小偷。果然,那黑影身形极快,在人头攒动的四方街中像是丝毫不受影响。 当然,在房顶上跳跃移动的屠玉速度还是更胜一筹。 那黑影似乎已经知道了屠玉在身后追他,他前进的路线便越发的曲曲折折,时而窜到某间店里,时而又进入某个羊肠小道。 就这样,屠玉像是一个火球般在房顶上跳来跳去,但身后尽力找寻他的环晴却早已不知屠玉到了哪里,现在她才到达那个贩卖春画集的小贩那儿。 “嗙!” 屠玉眼看就要追到那黑影,那黑影窜到了一间屋里,屠玉用力一跃,跳到房顶上,哪知那房顶像是朽木烂瓦堆成的,才刚落脚,屠玉便掉了下去。 陷阱。 屠玉一落地马上就意识到了,因为这里除了那个黑影以外,还有两个黑衣人,一个身材魁梧,一个像是女性,三个人组成一个三角形,将屠玉围住。 屠玉追逐的那个黑影见屠玉中了计,便将偷来的归魂印拿在手里玩弄,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屠玉却先高兴了起来: “这不是丁玉吗,就说今天我的运气好,果然是需要谁谁就出现!” 见屠玉完全没有半点危机感,三个人面面相觑,大个子的黑衣人瞟了眼将屠玉带来的那个黑衣人,说道:“明知道是归魂印你也偷,你不能克制些吗?” 小个子的黑衣人说道:“只不过是个连白印都没有的菜鸟而已,你干嘛那么紧张?我是想之后有可能会用到这个东西,才顺手偷来的,怎么,你认识他?” 大个子的黑衣人审视了一会屠玉,最后说道:“不认识。” “恩?”屠玉愣了一下,说道:“你昨天才跟我掰过腕子,今天就不记得了吗?”平日里只有屠玉记不住别人,今天居然被人给忘了,让他有些惊奇。 “哦。”大个子由于这身形,的确是难瞒过别人,便索性将蒙在脸上的黑布取了下来,果然是丁玉,他语气不屑的说道:“那也许是因为你太弱了吧,我只记得有真本领的人。” 即使是屠玉也多多少少感觉到今日的丁玉与昨日有些不同,他正要说些什么,旁边的另一个黑衣人开口说道:“别多话了,”是女人的声音,“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话音刚落,小个子黑衣人突然扔出一个黑色圆球,在屠玉的眼前炸出了一片烟雾,接着丁玉从背后掏出一把斧头,并且发出强大的灵气,直接朝着屠玉的脑袋砍了下来。 不知为何,那斧头在半空中猛地变大,仅仅是一瞬间,便已成为了足以将一棵参天大树砍断的巨斧,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一下子足以将其砍成肉泥。 “!” 但丁玉的斧头砍到一半便停住了。 丁玉的手不断发抖,旁边的两个黑衣人都觉得奇怪,待到烟雾散去,才看清,屠玉仅用一只手,像是捏一片薄纸般捏住了丁玉的巨斧。 “怎么可能?”旁边的两个黑衣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丁玉更是如此。 只听见屠玉这时开口说道:“原来你也会使用‘气’啊。。。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其他人没有插嘴,静静听他说着:“我们再来掰一次腕子,如果我赢了,你们三个人就留下来陪我玩玩;如果你赢了,我就放你们一马,如何?” 看着屠玉轻松的表情,没有丝毫虚张声势的样子,其余三人无法理解,明明掉进陷阱的人是屠玉,为何他还能说出“放你们一马”这样的话来。 “你们似乎在赶时间,快点决定吧。”屠玉看着丁玉,说道。 “放你一马的人应该是我们才对吧!”小个子黑衣人说道,“这就给你点颜色瞧瞧!”说着,他又掏出了几个黑色的圆球,准备向屠玉扔过去。 “住手。” 丁玉开口道,他尝试了多次想要将手中斧头抽回来,却始终无法做到,一滴冷汗顺着他的侧脸流了下来。 这几人的确是有事要做,丁玉看了其余二人一眼,便对屠玉说道:“好,我就跟你再掰一次。” 其余二人从角落里搬来了几个装满了某种颗粒的麻袋,垫在地上,给两人做掰腕子的台子用,屠玉用胳膊在上面锤了锤,感觉颇为结实,便摆好了架势,对丁玉说道:“来吧,这次咱们用上灵气比。” 丁玉没有说什么,默默将手摆在了麻袋上。 “三、二、一、开始!” “吓!” 屠玉刚刚发令,丁玉便发出了猛烈的灵气,一下子将屠玉的手压了下去,加上他本身的力气就十分惊人,屠玉的手竟然一开始就快要被压到底了。 旁边两人心里默默叫好,屠玉方才轻松的神情也一下子消失了,只见丁玉的气越发猛烈,两人扣在一起的手开始发起抖来。 屠玉的手的位置越来越低,丁玉的气却越来越猛烈,终于,屠玉的手就要挨到了底,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就在这个位置,两人的手臂细微的上下晃动,屠玉随时都有要输掉的可能,旁边的两人也着实捏着冷汗。 僵持着。 诡异的是,丁玉的气还在不断增强,但位置依旧没有变化,旁边观看的两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咯哒!” 突然,屠玉扭了扭了脖子,丁玉的手臂抽动了一下,随后屠玉叹了口气,说道:“果然还是只用力气好玩一些,一旦加上了气,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嗯?”丁玉还没有明白过来屠玉的意思,只见屠玉身体的姿势一变,猛的发力—— “哐——!!” 一瞬间,丁玉的手就被完全压了下去,下面的垫子因为承受不住屠玉的力量,直接破裂开来,里面装着的粉末也全都飞散到了空中。 “。。。。。。” 旁边的两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丁玉的力量有多大,他们心里最是清楚。 屠玉轻轻松松的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丁玉说道:“这下子,你应该不会再忘了吧?” 丁玉的手臂微微颤抖,他抬起头看了屠玉一眼,说道:“的确令人印象深刻。” 屠玉接着说道:“好啦,既然我赢了,你们三个就按照之前说好的,留下来陪我。。。玩。。。玩。。。”说到一半,屠玉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开始神志不清了。 粉末。 屠玉意识到,下面的麻袋当中装着的粉末有问题,他想再说些什么,却直接晕倒了。 “。。。。。。” 三个黑衣人凑了过来,小个子先开口,问道:“这家伙还真是有勇无谋啊。。。怎么办,要杀了他吗?” 黑衣女子沉默了一阵,摇了摇头,说道:“把归魂印还给他吧。” “咦?”小个子不解,看向丁玉。 丁玉的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正在发抖的手臂,说道:“没必要杀他,何况,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一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游侠。” “。。。。。。”小个子摇了摇头,默默将偷来的归魂印放在了屠玉的身边。 ———— 另一边,廖寒领着士兵在忘恩寺内搜查出了一包红褐色的鬼化毒,正在和冥恩对峙。 凤成凰此时也在场,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让他觉得有些蹊跷。 周围的士兵纷纷围了过来,但被寺内的僧人拿着武器抵挡住了,场面似乎一触即发。 “廖大人凭借着推断,就能在本寺找到这包粉末,搜查手段实在令人佩服。”冥恩眯着眼睛看着廖寒,说道。 “多说无益,大师同我去军营一趟吧。”廖寒对着冥恩说道。 旁边的僧人按耐不住,说道:“这分明是诬陷,我在寺里待了两年多,从来就没有见过什么鬼化毒!” “没错!”“没错!” 旁边的僧人也纷纷叫嚷起来,一副就要和官兵动手的样子。 “不得无礼。”冥恩制止住他们,语气颇为镇定,转而对廖寒说道:“既然廖大人这么确定,我跟你走一趟便是,只是可否让我给弟子们交代一下我离开以后的事宜?” “我看还是免了吧,军情紧急,请大师不要拖延了。”廖寒语气坚决。 “欺人太甚!”旁边的弟子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他对着旁边挟制自己的官兵就是一棍打去。 “不可!”冥恩看到这一幕,立刻上前制止,但是眼看待他到了那弟子跟前的时候,却突然转向一旁的石炉,一把将那石炉顶端上的一块圆石取了下来,随后只听轰隆隆的一阵声响,正殿之中似乎有什么庞大的动静。 “哧!” 几个最靠近正殿的官兵的头颅突然被砍了下来,鲜血溅的四处都是,接着,只见十几个金身罗汉从正殿当中走了出来。 “果然有一手。”廖寒低声怒道,“抓住冥恩,动手!” 官兵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听到长官一声令下,纷纷向着冥恩冲了过去,周围的僧人拼命抵挡,一群人厮斗起来,场面马上便乱作一团。 廖寒从腰间抽出佩剑,向前一挥,一道剑气便冲了过去,前方挡路的人纷纷被震开,廖寒立刻带着几个士兵向冥恩冲了过去。 冥恩看到他们,并没有逃走,只是身体伏了下去,“嗖!”几只金色的短棍、长刀从他的背后突然飞了过来。 廖寒反应不慢,迅速用手中的剑将它们一一挑开,但他周围的士兵却全都被这些兵器穿透了身体,瞬间倒下,随后,只听见“哐”的一声巨响,几个金身罗汉猛的从天而降,排成阵保护住了冥恩。 “看来你早料到有这么一幕了。”廖寒看着罗汉背后的冥恩,低声说道。 “可惜你没有料到。”冥恩回应一声,随后居然浑身散发出灵气,向着背后一跃,朝着侧门奔去了。 “叮!” 廖寒要去追,但那几个金身罗汉反应极快,迅速向他攻了过来,他只得用“王城”抵挡。四五个金身罗汉又向他怼了过来,看来他一时半会是无法从这里突破出去了。 “成凰!”无奈之下,他想起了凤成凰也在这里。 凤成凰此时正在救助被罗汉攻击的士兵,听见了廖寒的声音,廖寒说道:“不能放跑冥恩,拜托你了!” “。。。。。。”凤成凰前一刻还认为冥恩是个德高望重的僧人,但目睹了他在寺内安置的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金身罗汉机关以后,他确定冥恩绝非什么好人。 事不宜迟,追。 ; [067]玫瑰 忘恩寺坐落在洛繁城的北面,距离北城门有一段距离,任谁也知道,北城门戒备森严,一个人想要从这里正面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话又说回来,倘若一个人真的成功从北方逃出了城外,便马上就能进入茂密的丛林区,森林外则是崎岖的山路,想要在这种地方将他捉回来,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冥恩的确是想要逃到北门之外, 他用忘恩寺里早就布置好的金身罗汉像们牵制住了廖寒等人,本以为能够就此逃脱,却不料一回头却发现凤成凰紧随其后。 凤成凰也是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冥恩居然会冒然从寺庙当中逃离,而是因为他之前明明看到冥恩的腿上有伤,此刻却还能像这样健步如飞。 只有一个解释——冥恩能够使用“气”。 果然,在遇到一条河道的时候,冥恩二话不说便运足了气直接跳了过去,凤成凰睁大了眼睛,要知道,这河道至少有七八米宽,凤成凰自己只得在河道中来回的船上落脚才能过去,冥恩却一步便跨了过去,着实令人咂舌。 凤成凰知道照这样下去,不出多久就要被冥恩甩开了,于是便从袖间滑下两颗棋子,向着冥恩飞射过去。这两颗棋子中间有一条灵气锁连接着,一旦接触到敌人,便会盘旋着将其缠住,是他专门用来追捕敌人的手段。 冥恩只顾着向前跑,并没有在意后方,不由分说便被后方飞来的棋子缠住了脚,“不好!”冥恩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但他并未就此停歇下来,而是立刻在腿上运气,双脚一挣,只听见“喳”的一声,那连接着两枚棋子的气锁应声而断。 凤成凰没有料到冥恩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气力,同时,他看到了,冥恩露出的脚踝处的皮肤是金色的。 “化?” 见肤色改变,凤成凰便猜到,恐怕冥恩的“技”是能够将身体变化为金身,从而增强身体的硬度和力量。 就在冥恩准备起身奔跑的时候,凤成凰又飞射出了六枚棋子,形成三条气锁,向着冥恩飞去。 冥恩这次注意到了身后的棋子,暗骂一句,“臭小子!” 他回过身,猛的将双掌合十——雷音吼! 他的喉咙忽的化为金色,对着棋子飞来的方向发出一声刺耳的嚎叫,只见空中一道无形的气浪急速冲击而来,凤成凰飞射过去的棋子全都被击落在地,他本人也躲闪不及,被面前气浪,冲倒在地。 “哼!”冥恩看了凤成凰一眼,马上便转身离开。 能使出这样的招式,想必冥恩绝非普通人,凤成凰便不再留手,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向着冥恩飞射出五枚棋子。 五子贯穿。 奇特的是,冥恩明明觉察到了背后的攻击,却头也没回,继续向前跑,眼看着五枚棋子就要击中他之时—— 他的身影居然瞬间消失不见了。 凤成凰连跨数步追了过来,才发现原来地上某块方形砖块被冥恩用金身踩破,砖块的下面有一条暗道。 来不及思考这暗道通向哪里,凤成凰直接跳了进去,刚落脚,便闻到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这条暗道似乎连接着地下水脉。 地下昏暗,凤成凰只得放缓脚步,摸着两侧的墙壁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经过几个拐角之后,面前竟出现了一个较为宽阔的地下广场,这里到处散发着幽幽的光亮,还有不少人聚集在这里。 “埋伏?” 凤成凰第一直觉似乎中了埋伏,但放缓再看,这里的人行动懒散,似乎都只是普通的百姓,而这个地下广场也只像是某种集市,人们看到了凤成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 麻烦了。 这里虽然有点光亮,但毕竟是在地下,加上这么多来往的人,想要找到冥恩并不容易。 “如果黄患在这里便能找到他了。” 凤成凰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心中想到黄患的觉圆在这种地方找人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这地下广场看起来四通八达,到处都有出口,不熟悉这里的人很难分清路线。 “冥恩躲在这里,我想要找到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凤成凰思索道。 躲在这里。 “冥恩仅仅是想要躲在这里吗?” 凤成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向身边一个摆着地摊的小贩问道:“这个地下广场能够通道城外吗?” 小贩抬起头看了凤成凰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又低下了头。 “……”凤成凰这才觉察到这里的气氛有一丝诡异,他打量了小贩几眼,小贩衣着简陋,补丁盖不住衣裤上的漏洞,贩卖的东西也是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女人头发和破旧鞋袜,蹲在地上数着手里稀少的钱票。 凤成凰明白过来,于是从袖间掏出几张钱票,准备递给小贩,小贩看到钱票,立刻要伸手去拿,凤成凰躲开小贩,然后盯着他,示意他回答问题。 “那。”小贩说了一个字,然后下巴朝着一个出口的方向努了努。 凤成凰撇下了钱票,不由分说朝着另一边的通道跑了过去。 这条路依旧颇为曲折,并且到处都散发着腐臭味,凤成凰难以想象,在光鲜亮丽的洛繁城的地下,居然会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跑了一段距离,凤成凰又来到了一个较小的地下空间,在这里他听到了冥恩的声音,似乎在于什么人对话。 “我这次来的匆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带,等我出了城,我会派人把钱给你!” 冥恩像是被人拦在了某个路口,凤成凰马上凑了过去,听到另外几个人的声音: “我们这里只信看得到的钱,没钱你就别想出去!” 冥恩:“我已经来不及了,你们还不让开的话。。。”冥恩边着急的说着,边回头看了一眼,这一回头,便看到了凤成凰。 “让开!” 眼看追兵已到,冥恩再没办法客气,化为金身,蛮横的将拦着他的人给震开了。 “混账东西,你给我们记着!”那些被震开的人倒在地上骂道,听口气,像是随时会去报复冥恩一般。 眼看冥恩跑了出去,凤成凰也没有落下,马上追了上去,又过了一条暗道,终于地势开始向上,跑了几步,冥恩冲破了在上方的阻拦,从地下逃了出去。 凤成凰看到了光亮,知道这里就是地下街的出口,正准备要追上去,突然被人从后面用绳索套住,再无法前进。 是方才守着门的那几人。 “没我们的允许你休想从这里出去!”那几人叫嚷着。 “我是游侠,”说着,凤成凰袖间滑下了五六颗棋子,“正在抓捕逃犯,你们最好不要妨碍!” 那几人当然没有理会,说道:“我们才不管什么游。。。” “嗙!”“嗙!”“嗙!” 几声棋子撞击的声音以后,那几人都倒在了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十字标记上了。 凤成凰解开身上的绳索,迅速从出口冲了出去,他担心自己被拖延了这么一段时间以后冥恩不知又会躲到何处—— 光。 明媚的阳光照在凤成凰的脸上,他眨了眨眼,看向周围,原来这里已经是城外森林了。 “不好。”他心想,“这下冥恩要彻底逃走了。” “哐!” 可就在此时,不远处一棵树木倒了下来,凤成凰闻声马上冲了过去,跑了几步,就看到了两个人正在森林中打斗,凤成凰一眼便认出其中的一个是冥恩,至于另一个,穿着黑衣,蒙着脸,无法辨认。 冥恩身体上看得见的皮肤此时已全部化为了金色,手中抱着一根粗壮的树木向着黑衣人进攻,而黑衣人手中拿着一根长满刺的鞭子,一边躲避,一边找机会攻击冥恩。 “你是什么人?” 凤成凰心里正疑惑黑衣人的身份,冥恩却先问了出口,看来他对此人的身份也是一无所知。 “死到临头还敢多话!”那黑衣人说道,是女声,而且是凤成凰觉得似曾相识的女声。 “凭你也想杀我?”冥恩怒吼一句,将手中的巨大树木直接朝着黑衣人扔了过去,力道非凡。 “哐!” 黑衣人也不示弱,将手中的鞭子缠在飞来的树木上,用力一扯,竟然将其硬生生的扯断,显然这鞭子上也附着了不少的灵气。 但冥恩这一击只是佯攻,此刻他用力一跃,立乎来到了黑衣人的身前,双掌合十,就要使出一招雷音吼。 “嗷!” 巨响从冥恩的喉咙当中发了出来,却没有打在黑衣人身上,因为在出招之前,他先被一旁袭来的攻击命中,导致身体倾斜了。 七子贯穿。 一旁的凤成凰出手了。 冥恩失去了平衡,黑衣人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对着冥恩胸口就是一脚,趁着冥恩后退,又将手中的长鞭对着冥恩的脖子缠了过去。 “等死吧!”黑衣人说道,只见她手中的鞭子越勒越紧,倘若冥恩的脖子没有金身保护,早该像之前倒下的树木一般四分五裂了。 显然黑衣人是冲着冥恩的性命来的。 冥恩的性命当然得留,所以凤成凰打算动手阻止那黑衣人。但被鞭子套牢的冥恩也并非是省油的灯,只见他金色的双手顷刻间聚集了灵气,向着鞭子猛的合十,虽然鞭子没有断裂,但一股气劲伴着震动顺着鞭子径直传到了黑衣人那一端,黑衣人来不及松手,直接中招,手臂一阵发麻,随后气劲传至胸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缠着冥恩的鞭子随即失去了力量,被冥恩用力一扯,断的彻彻底底了。 “就这么点能耐也想要杀我,笑话!”冥恩对着黑衣人说道,的确,黑衣人与冥恩之间似乎有不小的实力差距,倘若明知这一点却还来伏击对方,这黑衣人貌似真的有些不自量力了。 凤成凰疑惑,看着黑衣人,但奇怪的是,黑衣人此时却四处张望,心思不在战局之上。 就是这么一瞬间,冥恩凭着强大的脚力迅速冲向黑衣人,准备将其一击毙命。 黑衣人反应过来,手掌一翻,朝着冥恩丢出一枝紫色的玫瑰。 玫瑰在空中旋转着迅速散成无数花瓣,这花瓣绝非普通的柔弱之物,每一片都携带着灵气,在空中化为锋利的紫色刀刃,欲要阻挡冥恩前进。 “小儿科!” 可即便是携带灵气的花瓣,在冥恩的金身面前也不过丝绸布料般柔弱,冥恩当然不会为此停下脚步,反而加速上前,但就在他即将接触到这些花瓣时,花瓣竟然在空中再次自行分解,化为了紫色的薄雾。 冥恩没料到有这么一招,但他已然无法停住脚步,只得任凭身体进入薄雾之中。 他的五官中窜入了些许雾气,便立觉口鼻受到强烈的刺激,眼睛接触到了薄雾也感到一阵刺痛,他只得迅速闭气合眼,尽快冲出这一团薄雾。 “嗙!” 情急之下,冥恩反而感到脚下被什么绊住,倒在了地上,原来是之前凤成凰发射过来的棋子,在转瞬之间已经布置在冥恩与黑衣人之间的位置,一旦冥恩上前,便立起气壁,将他绊住。 见状,黑衣人另一手掌又是一翻,拿出一枝橙色玫瑰,运气,玫瑰化作一根带刺长鞭,朝着冥恩又一次缠了过去。 冥恩依旧紧闭口目,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又被鞭子缠住,马上在双手运气,想要像之前一样通过长鞭将气劲传送过去。 “嗙!”“嗙!” 这一次冥恩却没有得逞,乃是因为他的双手不知何时被从天而降的棋子压在了地上,一时无法挣脱,下面还有两个黑色的十字,自然是凤成凰的杰作。 没料到凤成凰会与自己配合的如此顺畅,黑衣人不禁朝着凤成凰看去一眼,但战局紧张,她马上收回心思,一跃而起,手掌一翻,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枝红色玫瑰,恍惚间化为了匕首,殷红似血,朝着地上的冥恩的心脏扎去。 像是戏法一般,各色的玫瑰从黑衣人的手中出现,让凤成凰的目光也不觉被她吸引,然而凤成凰欲要将冥恩活捉,不能任由黑衣人的玫瑰匕首刺破冥恩的金身,取其性命。 锁! 凤成凰将冥恩周围余下的棋子运动起来,通过气锁两两连接,将趴在地上的冥恩朝自己拉动了一段距离,躲开了黑衣人的致命攻击。 冥恩脱离了紫色的薄雾,但口鼻耳目仍然觉得无比难受,知觉混乱,一时无法起身。 “……你什么意思?” 黑衣人单膝半跪,玫瑰匕首插在了地上,转头看向凤成凰,似有怒气。 “我来捉他归案,并非取他性命,恐怕我俩的目的不太一样。”凤成凰道。 冥恩用力眨了眨眼,流出了几滴眼泪,总算可以看见眼前事物。 眼前事物,是那黑衣人拔出插入地面的玫瑰匕首,缓缓起身,对凤成凰狠狠说道: “那你的命,我也一并取了。” ; [068]取命 抓人,是一半杀人,一半救人,凤成凰既要制服了冥恩,又要保证他不死,自然与黑衣人有所分歧——黑衣人对冥恩,应当是有深仇。 更麻烦的是,从方才的战斗来看,倘若论单打独斗,恐怕凤成凰和黑衣人都无法制服冥恩。 冥恩渐渐从混乱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趴在地上,一时不打算妄动。 凤成凰上前一步,对黑衣人说道:“倘若冥恩真的犯下什么罪过,我相信廖寒会对他做出相应的刑罚,”顿了顿,补充道:“死刑也不无可能,不如到时候你当证人,帮我。。。” “少废话!”黑衣人不吃凤成凰的这一套,直接将手中的鞭子挥了过来。 烈性女子,凤成凰心中苦笑,不成盟友便是敌人,冥恩怕是要有空子钻了。 凤成凰闪向一旁,暗地里运气——“嗙!”“嗙!”“嗙!” 并未对黑衣人出手,而是对着冥恩的后背和腿上又落了几枚棋子,冥恩动作是早晚的事,姑且拖延些时间。 “你倒是比我惦记他!”黑衣人见自己打他,他打冥恩,不觉几分好笑,但手中的招式未停歇,一挥,五六朵棕色玫瑰向凤成凰扎了过去。 凤成凰方才见识了黑衣人的招式,不知道这棕色玫瑰当中又有什么蹊跷,便谨慎的用比玫瑰数量多一倍的棋子去抵挡。 果然,这棕色玫瑰一接触到棋子,便迅速生长,将棋子紧紧缠绕住,但好在力道不大,不至于碎裂。 “也许是‘流——化’系的技,”凤成凰推测,这样变化多端的技,十分不常见,“倘若练就的层次高了,形貌必定颇为炫目。” 可惜就目前而言,形态的多样必然导致驾驭技能的程度不够熟练——“砰!”——凤成凰运气,挡在面前的棋子立刻变大,将缠绕的玫瑰枝全部撑破,随后全都朝着黑衣人飞射过去。 黑衣人反应倒是敏捷,马上将鞭子朝着附近的一棵树上缠了过去,一拽,将自己拉到一旁,半空中,一转身,不忘又将几枝紫色玫瑰向着凤成凰丢了过去,“嗒!”又见她双脚朝着树干一蹬,马上朝着地上的冥恩扑了过去。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凤成凰也是颇惊讶,想这女子身手应当是训练过些时日的。 相比起来,体术方面凤成凰反而显得薄弱了,紫色玫瑰在空中旋转散成花瓣,用普通的棋子是没法抵挡的,凤成凰只得用四个棋子,在面前竖起一张巨大的气壁,将花瓣全部挡住。 正如之前所见,花瓣又一次消解,一片雾气,看不清前方。 “不好!” 黑衣人对凤成凰的攻击只是幌子,她真正的目的是倒在地上的冥恩,但是凤成凰猜到了这一点,他担心的是—— “嗷!” 一声刺耳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这声音已经听见过了两次:雷音吼。 冥恩早已醒来,只是一直在等待机会,见黑衣人朝着他攻来,他自然再无法按捺,用气劲挣开了身上压制的棋子,马上对着黑衣人反击。 要考虑闪避凤成凰的攻击,又要反击,又要迅速夺了冥恩的性命,三个考虑化为了黑衣人的焦急,出手时便没有给自己留余地,她用血红色的玫瑰匕首直接朝着冥恩刺过去,不料冥恩迅速反击,大范围的声波混合气浪迎面而来。 中招。 黑衣人在空中硬是被雷音咒冲了回来,但奇怪的是,她受的伤并没有想象的重,她扭头看去,看见之前压制在冥恩身上的几枚棋子连接的气壁被冲破,才恍然明白是凤成凰保护了她。 她的“蔷薇诀”纵然姿态万千,但凤成凰的“星罗棋”也是变化多端。 不过这一击挡下了,不代表下一击还能挡。 凤成凰眼前被雾气挡着,不知道冥恩从何处进攻,便无从帮手。 此时黑衣人在空中虽然失了身形,但长鞭仍旧在手,朝着附近的一棵树上又是一缠,将自己拽过去。 拽到一半,树却赫然倒下,原来是冥恩对着树干猛力一劈,“嗙!”用坚硬的胳膊直接将大树给打断了。 长鞭失去了着力点,黑衣人这次是彻底无法控制身形了,于是,下面的冥恩默默运气,准备对黑衣人发动致命攻击。 凤成凰原本想绕过薄雾,但听到了树木被劈断的声音,再无心绕道,直接闭气闭眼从薄雾中穿了过去,毕竟眼口中还是占了些,睁眼的时候十分费力。 “!” 冥恩已经蓄气完毕,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速度之快,凤成凰也没信心打中他,于是便朝着黑衣人射出两枚连着气带的棋子,想拉开她避开这一击,但是距离稍远,时机并不完美,在气带接触到黑衣人时,冥恩还是击中了她,所幸微微偏移,避开了要害。 这一击毕竟非同小可,黑衣人还是被击飞到了远处,马上便失去了战斗的力量,但冥恩的计划早就想好,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朝着凤成凰攻了过来。 虽然因为薄雾的关系,凤成凰的眼睛看不清前方,但他也料到冥恩有此一招,便提前在面前布好了防御的棋子。 可惜正如前所猜测,冥恩的力量并非是他所能抵挡的,防御的棋子被冲开,冥恩朝着凤成凰的胸口就是狠狠一击,凤成凰很少被人如此直接的命中,只感觉五脏六腑都是一颤,随着便撞在了一棵树上。 一堆树叶应声落下。 五官刺痛,身体失控,冥恩要取凤成凰性命,就在一念之间。 凤成凰的眼睛仍旧无法睁开,但他感觉到冥恩就在眼前,似乎在默默看着他。 “。。。。。。” 冥恩说了什么,凤成凰没有听清。 接着,冥恩离开了。 毕竟是出家人,心里留有一丝善念吗? 凤成凰一只手捂着胸口,思考着冥恩。 “不杀,也算是活了自己。” 凤成凰咳了一声,随后将手中握着的一枚棋子收回到了戒指当中。这句话,他说的是冥恩。 可冥恩没打算放过另一外一个人。 黑衣人的胸口挨了沉沉的一击,这一击是掌,震到了心肺,呼吸都觉得困难,没有气力离开。 只得默默看着远处的冥恩走向自己,似乎紫色玫瑰残留的效果还在,他的步伐稍微晃动。 “哪怕只是露出了眼睛,我也看得出你的决心,不管我到哪儿,你都会跟来杀我。”冥恩一边走,一边向黑衣人说道,“你是谁?” 就快要临近,黑衣人死死的盯着冥恩,眼神像是想生吞了冥恩,没有回答。 “看来手下又要多一只无名之鬼了!” 约有一丈开外,冥恩一个箭步,朝着黑衣人杀去。 “轰!” 爆炸。 冥恩的脚下,像是踩到了雷,将他炸向了一旁。 “倘若你直接逃走,我们或许还要难办些。” 低沉的话语声从冥恩的背后响起,一只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还没明白过来情况,就感到背后被巨物狠狠的击中,又飞向了另一边。 “怎么样,我制作的地雷滋味还不错吧?” 又是人声,男人,声音尖细。 “轰!”又是一炸,这一次火药迎面而来,冥恩直被炸到空中。 奇怪的是,冥恩没有落下来,而是撞到了一张网上,一张像是某种花卉变化而成的网上。 “我的妹妹受伤可有些重了,冥恩大师你不懂得照顾女人呢!” 一个成年女人的声音,网上有细微的刺,勾住了冥恩的衣服,接着他闻到了一股异香,浑身乏力。 “唰——”网收了起来,将冥恩裹住,冥恩像是被包住的蚕蛹,落在了地上,彻底无法动弹了。 就落在受了伤的那个女性黑衣人面前。 冥恩没料到,前一刻还是自己要杀别人,这一刻自己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他的目光朝着周围的三个人看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了受伤的黑衣人身上。 不管冥恩是杀人者还是被杀者,那女子的眼神却始终没有变,仍然是恨。 “让你死个明白。”她靠着一棵树,说道,声音虚弱。 “报仇?”冥恩问。 “十五年前的仇,”她道,“洪霞镖局,五十三条人命直接过了你的手,失了镖,债逼死了九十一条人命,你们用的鬼化毒,又害死了。。。” “别说了。”冥恩打断道,“动手吧。” 冥恩的金身褪去。 “可惜你没家人,不然让你也常常一样的滋味。”一个大个子黑衣人走上前,手中拿着巨大的斧头,对冥恩说道,话语中掩藏着愤怒。 “用这个。”受伤的黑衣人将手中的红玫瑰匕首递给大个子黑衣人,黑衣人接过了。 凤成凰的眼睛勉强能够睁开了。 他听见了不远处的爆炸声,知道黑衣人这边出现了异常,便站起身,向这边走了过来。 晚了。 凤成凰来时,冥恩已趴在地上,背后插着一把红色匕首,血红色,但仍比不上冥恩身下的血红的真切,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四个黑衣人还未离开,其中的三个有些疑惑的看着凤成凰。 “什么人?”小个子黑衣人的武器是火铳,此时举了起来,警惕的瞄准了凤成凰。 凤成凰和受伤的黑衣人对视了一眼。 她道:“他帮过我。” 小个子便放下了火铳,中等身材的黑衣女人架起了受伤了的黑衣人,一旁的大个子使了个眼色,几人便离开了。 临走前,受了伤的黑衣人对凤成凰说了句:“他还有些时间可活,你有话,就去问吧。” “……” 凤成凰目睹四人离去的背影,随后走到冥恩的身边,他背上伤口在右边,的确不会立刻死去,这也许是黑衣人想给冥恩最后的折磨,也许是替凤成凰考虑。 此时的冥恩仅仅是个濒死之人了,面色苍白,看着凤成凰,等待着他开口。 “廖寒为什么抓你?你又为什么逃?” 凤成凰觉得一阵无来由的悲切,他间接杀死了冥恩,却对他没有多少了解,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过去犯下了什么错,却也真真实实的看到他救济百姓。 冥恩看出来凤成凰的心情,说道:“不必自责,我本来就是杀人如麻的人,晚死是运,早死是命。” 冥恩的气息快要断了,凤成凰知道没法问出他和廖寒、以及那几个黑衣人的关系了,便问了心中想要问的、也是之前冥恩没机会回答他的最后一句: “取人性命,是对是错?” 冥恩看着凤成凰,但眼神飘到了更远的地方,在那里,他看见的是过去的自己,回过神,冥恩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哂笑,说: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当我是高僧吗?” 凤成凰语塞。 冥恩还是答话了:“生灵无有善恶,世间又何来对错? 阿弥陀佛。” 笑意,还挂在他的嘴边,凤成凰猜,他笑的是他自己。 ; [069]梦魇 凤成凰是从北门回来的。 那时廖寒的人也已经与他汇合,将冥恩的尸体从城外抬了回来。 凤成凰胸口隐隐作痛,即便冥恩没有对他下杀手的打算,但他受的伤着实也不算轻。 回客栈的路上,百姓看着他,似乎在议论些什么,不过他脑海中的疑问太多了,也懒得去猜。 “如何出的城?”廖寒迎上凤成凰,问道。 “地下,”凤成凰回想起地下街四处阴森的幽光和那小贩摊上的女人头发,不觉一阵寒意,说道:“没想到洛繁城地下还有这样的地方。” “是啊。。。”廖寒说道,凤成凰听不出他语气是诧异还是无奈,他说:“早听说洛繁城的穷人们在地下水道出入,没想到竟然通向城外。。。看你脸色不好,受伤了?” “小伤,并不碍事。” “今天多亏你了,回去歇一歇吧。”廖寒停住脚步,示意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凤成凰顿了顿,有些奇怪的问道:“你知道是谁杀了冥恩吗?” 廖寒刚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停住,说道:“不是你吗?”语气有点飘。 凤成凰摇了摇头,说道:“是四个黑衣人,看样子是专程在城外埋伏冥恩。” 廖寒这才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对着凤成凰又细问了几句之后,两人分开。 临走前,凤成凰对廖寒说:“您昨晚一直在审犯人吧?也该歇一歇了。” 廖寒不易觉察的点了点头,他的脸色的确带些倦意。 —— “一整天都在练习?” “。。。。。。” 晚饭时间,九婳儿来军营送饭,黄患依旧对着石柱雕刻。 黄患没回答九婳儿,全部精力都放在面前的石柱上。见状,婳儿便凑了过去,看见满地的碎石块变得更多,几乎堆成一个小山,足见他失败的次数。 不过有一个立着,虽然勉强有点样子,但歪七扭八,缺棱少块,形貌颇滑稽,婳儿噗嗤的笑了声。 “难看死了,根本就不像嘛!”她打趣道。 黄患没有反应。 神色严肃的有些吓人,婳儿便觉得他是否生气了。 “喂,干嘛不说话?” 黄患像是没听见,把脸凑到石柱跟前,对着一个棱角细细的切割。 “小心眼儿,”婳儿觉得没趣,便将饭菜摆在一旁的石桌上,准备自己开吃,“亏我还惦记着你的晚餐。” “。。。。。。”一阵香味飘来,黄患突然像僵住了一样。 他这才猛的回头,吃惊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婳儿本来打算不理他,谁知他连自己什么到的都不晓得,便气了起来:“臭家伙,你。。。” 饭菜是从客栈打包来的,虽然不及环晴的手艺,但也香气扑鼻,黄患没理会九婳儿的生气,走过来就准备开动。 “喂喂喂!你浑身是灰尘,去换衣服啦!”婳儿也顾不得生不生气,赶忙护食一般的挡住食物,把黄患赶跑了。 “真是的。。。”婳儿抱怨,“一见到吃的就不像样!” “额。”黄患有些尴尬,道:“做这样的练习精力消耗得很快。” 婳儿从前也接受过灵气变形的训练,知道黄患所言不假,她又瞧了眼那个雕好的、略微难看的石像,这才意识到对于新手来说算是不错了。 “练习的怎么样了?”待黄患坐下,她好奇的问道。 黄患咽下了一口食物,说道:“还差的远。。。复杂的变不了,只能这样。”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将灵气缠绕在手上。 弯刀的形状,但是摇摆不定,显然尚未成型,难怪会将石柱雕的大小不均,但 “还是很厉害啊!”婳儿睁大眼睛,说道:“大半天能做到这样,难不成你天赋异禀?” 刚说罢,黄患的气又变成刺刀状,同样是摇摇晃晃,尚未成型,他道:“这两种兵器我几乎不离手,很好想象它们的样子。” “气”和人的心智关联很大,当初冲破自己体内封闭的气府时,黄患就意识到想象力于“气”的重要性。 “对哦,以前师傅也是叫我到处摆满花花草草,说这样容易熟悉它们的样子,使用‘万物生’的时候才顺手些。”婳儿把之前不理黄患的打算早抛到脑后,津津乐道起来。 婳儿没意识到的是,平日里感觉敏锐的黄患,方才竟然没有觉察到她的到来,说明他的“觉圆”并没有发动。 不仅如此,为了降低多余的精力消耗,黄患将听觉,味觉也一并封闭起来,仅仅留下了雕刻需要的触觉与视觉(嗅觉他无法封闭),便能够比常人更加持久的保持集中力,这种封闭知觉的技能,是擒佛氏的几大特技之一——“失心”——的变体运用。 “说起来,”黄患吃到了一道和午饭中的菜肴相似的菜,说道:“今天的时间过得太快,感觉才刚刚吃完午饭。”觉得时间过得快,这也是“失心”带来的知觉混乱现象。 婳儿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你来说很快,但对有些人来说——你知道吗,冥恩大师今天去世了。” “?”听见这种事情,黄患会自然变得警觉起来,问道:“被人杀死的?” 婳儿点点头,道:“阿凰说他是被四个黑衣人杀死的。” “凤成凰也在场?” “嗯,他下午去了忘恩寺,却遇上廖寒前辈搞突然袭击,说是去查。。。” 婳儿突然停住。 “查什么?” “你闻到了吗?”婳儿鼻子抽了抽。 黄患也跟着嗅了嗅,说道:“。。。异味,你又自己烧菜了吗?”说着,他便一道道菜检查起来。 “讨厌鬼!跟你说正事呢,”婳儿嗔道:“这不是一般的味道,有尸气。” 黄患对死者气息有了解,觉察出来了,但没想到婳儿也能闻出来,恐怕是她在学医时也面对过不少的动物尸体。 她忽然就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一边说着“廖大人该不会给你分配了个隔壁就是停尸房的地方来练习吧!”一边朝着气味飘来的地方走去。 怕洛繁城监狱的囚犯,却不怕尸体,学医的女子的确不凡。 这样想着,黄患也走了过去。 摆放在军营角落的焚烧炉噼里啪啦的作响。 两人走过去,看见一个士兵正在往里面放入撒入一些黑色的粉末,气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的。 “喂喂喂,我们在吃饭呢,你这烧的是什么鬼东西!”婳儿上前,不分青红皂白的凶了起来。 那士兵一开始就被镇住,略微紧张的说道:“是廖大人今天搜查到的鬼化毒,他命令我将它放进焚化炉里烧毁。” “!” 难怪,气味如此不堪。 但婳儿盯着这黑色的粉末,神情有些奇怪,说道:“这就是鬼化毒?给我一些做检查可以吗?” 士兵为难道:“廖大人下的命令是将这些粉末全部烧尽,不能留下。” “看好了!”九婳儿唰的将自己的归魂印拿到士兵眼前,嚷道:“我是游侠,不管廖前辈的命令是什么,但只要和恶鬼有关,我就有权搜查,这粉末你不给我,就说明你有意阻碍调查,是与整个‘仙庭’为敌知道吗?小心被关到‘黄泉’里去!” 一听到“仙庭”和“黄泉”两个词,士兵便心虚了,装样子的检查了眼婳儿的归魂印,便战战兢兢的分出一小包粉末交给了九婳儿。 士兵服软了,却又想说些什么以立威严,但九婳儿迅速的一把将粉末抓了过来,说道:“算你识相!” 婳儿转身就走,那士兵一脸的委屈。 “哦!”婳儿忽然又转过身,那士兵一惊,以为她又要吼,只听她说道:“这鬼化毒是剧毒之物,你赶紧找个口罩戴上,还有,记得不要站在逆风的地方,自己小心点!知道了吗?” “额,”那士兵呆住了,连忙点头,嘴里不停的说着“知道了”,“谢谢”。 一旁的黄患看着九婳儿,也呆住了一瞬间。 ———— —— — 有什么东西正在剥落,像是墙皮,但颜色不对。 离得太近,看不清全貌,只觉得剥落后的部分湿淋淋的,像是在冒出某种粘稠的液体,褐色,暗黄色,棕绿色。 慢慢的远了,不是墙,开始看清,一道道楞,像是人的骨头。 “唰。” 又是一块皮剥落下来,这才看清,是人皮。 狐三?皮肤苍白得让人发指,身体上的脓疮不停向外冒出脓水,五颜六色。 他手里提着黑漆漆的东西,正在向下滴血。 是头颅,长发包裹的头颅,只露出了一个眼睛,本来静闭着,但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它,忽然睁开了眼,硕大的超乎想象,飞速的转动着,再不停止。 狐三不见了,头颅被放在了一块破布上,没有血,头发散乱着,铺开在布上。一绺绺头发被绳子捆在了一起,下面用钱票垫着。 “忽!” 一道绿色的光在眼前出现,不晃眼,幽幽的。 绿光后面,一只手伸了过来,像是在乞讨。 破布上的钱票被拾起来,放到了伸过来的手中,它把钱票捏成了一个纸团,扔掉了。 又变成了乞讨了手势,手臂瘦骨嶙峋,皮肤惨白,同样到处都是脓疮。 破布上的一捆捆头发被拾起来,放到了伸过来的手中,它没有接。 到底要什么? 手心的脓疮慢慢开始裂开,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像是一张嘴,这么想着,果然成了一张嘴,里面长满了发黄发黑的牙齿,见它说道: “我要你手中的东西。” 手中的东西? 举起手,看到了,手中是一颗心脏,上面长着一张冥恩的脸,正在扑通扑通的跳动。 ; [070]地下 “梦!” 凤成凰惊醒的时候已是深夜。 他的后背被汗水浸湿,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漆黑的夜里,心跳声也变得明显。 他又回想起梦中的心脏,上面显现出来的,是冥恩濒死时的表情,印象太过深刻,梦里也那么清晰。 再难以入睡了,他便点起了灯,将棋盘摆了下去。 灯火微弱,摇摇欲灭,像是他的心境,不安。 昏暗的光线的又让他想起梦中的绿光,再想到地下街的绿光,那是什么火?磷火? 棋盘上的棋子连成串—— 像一绺头发。 “出门吧。” 想法从脑海里冒出来,凤成凰再按耐不住,准备去一趟地下街。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又轻声关上。 动作轻的唯恐惊扰别人。 “啊!大半夜的你干嘛去?”这时却有个人对他喊道,声音大的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 是屠玉。 白天时,环晴在四方街角落里的一个仓库当中发现他,归魂印落在他身边,但他睡的像是死人一样,于是环晴雇车将他拉了回来,还是在睡。 所以现在反而精神得很。 “嘘——你怎么醒着?”凤成凰拉着屠玉,想赶快带他出去。 “这么急?不像你啊!”屠玉依旧没有压低嗓门。 凤成凰也不回话,赶紧往楼下走。经过一间房门时,门“吱呀”的打开了。 九婳儿端着盏烛台,正打算骂人,一看是两人,便奇怪道:“怎么是你俩?这么晚不睡觉干什么呢?” 有几间屋子的灯火也亮了起来。 “我和屠玉出去一趟。”凤成凰随口答道。 “哎。”婳儿有气没处发,便叹了口气,准备回房睡觉,忽的想起来什么似的,道:“是去忘恩寺吗?” 凤成凰和屠玉楼梯下到一半,也没听清婳儿说什么,便“嗯”了一声作回应。 谁知婳儿道:“那你们等等,我也去。”说罢就将门合住,换起衣服来。 。。。。。。 “这个时间出去晃,有探险的感觉。” “昨天也是夜里遇见那个叫狐三的家伙。。。” “不叫上胡万吗?” “阿患在军营练习到晚上,没有回来。” 九婳儿和屠玉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让原本想要单独行动的凤成凰头痛起来。 方才还觉得特别诡异的氛围,一下子就没了。 “我们是去和人接头吗?有架可以打吗?对手厉害吗?” 一连串问题,让凤成凰萌生出想要将屠玉骗到别处去的念头,但看着屠玉因为兴奋而在他的身上燃起了一丝火苗,让他灵光一闪,打消了念头。 “是去调查忘恩寺的鬼化毒吗?我白天的时候检查过了,那其实不是鬼化毒,而是腐尸毒,而且是混有骨灰的腐尸毒。” “!” “什么意思?你从哪来得来的毒?”凤成凰追问道。 婳儿交代了缘由,自然是从白天在军营里遇见的士兵那得来的。 经过她的检查以后,她相信那粉末十有八九是腐尸毒,这种毒能够使人的身体状态急速衰弱,并且出现皮肤腐烂,长满脓疮的症状,让人痛不欲生,进而心智混乱,五感丧失。 更加可怕的是,这种毒可以通过汗液、唾液以及血液传染给其他人,加之临死前的症状让人痛至疯狂,便有很大可能在人群中催生出中毒者的浊魂,濒死之时借助半死半活的肉体化为恶鬼,因而很容易被人误认为其实鬼化毒的一种。 至于其中为什么混有骨灰,婳儿就不得而知了。 “。。。。。。” 莫非是廖寒搞错了?但果真如此的话,冥恩为什么会私藏这种东西呢? 但冥恩毕竟已经死了,凤成凰还是决定先去地下街看看。 三人来到了白天冥恩击破的地板跟前,发现这里已经被人重新封住,进入不得。 “我们要去地下?”屠玉问道。 “没错,不过既然这里封住了,我们去找找别的入口。” “嗙!” 屠玉将封起来的入口一拳打破,回头问道:“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下去吧。” 没有了白天那些稀薄的光线渗入,地下街黑的更加纯粹了。 凤成凰拍了拍屠玉的肩膀,说道:“可以在这里使用‘修罗’吗?” “呼——” 屠玉举着戗天戟,像是举着燃烧的火把一样。这就是凤成凰愿意带他来的原因。 走过了几个转角,腐臭的气息越来越重。 屠玉也觉得难受,对凤成凰说道:“看你平时干干净净的,想不到喜欢来这种地方。” “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才来的。”凤成凰无奈道。 又走了几步,婳儿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前面的两人同时问道。 婳儿皱着眉头,不舒服道:“这里阴气好重,不像是活人呆的地方。” 凤成凰和屠玉对视一眼,他们只闻到腐臭味,倒没觉得有多少阴气。 婳儿倒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说了句“小心点”便又前进了。 屋顶上不时滴下水来,凤成凰放出几个漂浮的棋子挡在上面。 屠玉见了,便问道:“拿我的火烤一烤你的棋子会有什么反应?”说着,便要拿燃着的长戟去烤。 “喂!”凤成凰赶忙将那颗棋子避开,一滴水落在屠玉头上。 “嘘——你俩别闹了!”婳儿突然警惕起来。 已经到了地下广场,白天见到的那些幽幽绿光全都集中在了一起,并且不时攒动着,看起来颇为诡异。 “那是什么?鬼魂吗?”婳儿紧张起来。 “过去瞧瞧看嘛!”屠玉将长戟向前一竖,便迈步走了过去。 “哎呀!” 没走两步,屠玉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火光向下照去,是一个躺着的人。 活人。 一条破布裹在他的身上,应该是在睡觉,他翻过身,凤成凰认了出来,是白天遇到的那个小贩。 小贩被屠玉踩到,发出不满的哼唧声。 凤成凰便随口问道:“那边聚在一起的绿光是怎么回事?” 小贩看着凤成凰,也不知认没认出他来,但手却先伸了出来,和凤成凰梦里的手一样。 被绊倒的屠玉蹲下身子,向小贩伸出的手上拍了一巴掌,不客气的问道:“什么意思?” “钱。”小贩将手又举了起来,声音沙哑。 “让你说句话就想要钱?你以为你是谁啊?”说着,屠玉一把将小贩的脖子揪住,没曾想小贩身体过于瘦弱,直接被拽到在地上。 小贩的眼神立马变得惊恐,张大的眼睛暴露出无数的血丝,紧接着,他便喊了起来,不是正常的喊声,而是嘶哑的叫,他的喉咙似乎受过伤,即便屠玉没有掐住他的脖子,他的声音也像是快要窒息一般。 “什么人!?” 另一边,一团团绿幽幽的火光齐刷刷的动了起来,火光下是一个个干枯的身影。听见小贩的叫声,他们立刻有了反应。 原来是人,知道了这一点,婳儿便不那么紧张了。 凤成凰示意屠玉放开手里的小贩,然后回答道:“我们是游侠,来这里询问一些。。。” “出去,这里不欢迎地上的人!”对面的人叫嚷道,语气很不友好,却隐含着卑怯。 “。。。。。。” “跟他们客气什么。。。”说着屠玉就要上前教训他们,凤成凰也无法阻拦。 焰,铸,红,莲。 屠玉长戟在地上一拖,一甩,一道火焰便从地上升腾起来,接着,按这一招原本的形貌,马上便会在前方炸开,火焰像是红莲般绽放。 但没有。 奇怪的,屠玉这一次使用这一招,仅仅是窜出了一小股火焰,在地上前进到一半,便熄灭了。 “哎?” 没时间不解,前方的绿色火焰全都开始乱动起来,人群朝着屠玉这边涌来。 “什么情况?”后方的两人看到屠玉的火焰失效,便准备帮手。 突然凤成凰的脚踝被人抓住,长长的指甲拼命的往里抠着。 是那个小贩,凤成凰没料到这人会有这样的动作,便狠下心准备用棋子震开他,但婳儿比他提前动手,用万物生将小贩缠绕在了地上。 另一边的屠玉也抡起长戟准备开打,忽然听见一声:“住手。”声音苍凉而悲切,像是个老人。 人群止步,让出一条道路,一个人影从中走出。 三人走近了些,借着绿光,勉强看清他的面容。 “他。。。”婳儿的声音有点发抖,凤成凰也觉得有些不适。 那人没有眼珠,两只眼窝漆黑一片,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住手。”他又重复了一句,向着三人慢慢走了过来。 他的外貌逐渐清晰起来——光头,身体过于羸弱,以至于理应圆滑的头颅显得青筋暴露,骨骼明显,凹凸不平;他的皮肤惨白,布满了类似老年斑的斑纹——也许不是老人,也许是——分辨不清。 “阿弥陀佛,”是出家人,“几位为何来到这里?”气若游丝。 “我才要问你,这么一堆人,鬼鬼祟祟的聚在这里做什么?”屠玉问道。 人群中有两个人搀着盲眼僧人慢慢向前走,他说道:“我是空心寺的僧人,来这里给他们分发衣物。” 屠玉瞬间想起了当时在空心寺看到的那个僧人,背影消瘦,像是同一人。 “大半夜,分发衣物?” “。。。。。。”盲眼僧人沉默。 一旁的人代他回答:“别装蒜了,地上人不与地下人接触,不是你们定的规定吗?” 看来三个人是被当成洛繁城的居民了。 但无所谓被误会,听见这条规定,几人心里皆是一震,不由得为这座光鲜的城市暗藏的不公而惊讶——盲眼僧人夜里来此,是为了避开“地上人”的耳目。 “我们并非城里的人,是刚刚从凤仙山来到这里的游侠。”凤成凰解释道。 奇特的是,听见这句话,后面的人反应不小,开始议论起来。 “凤仙山?。。。贤大人、秦先生他们还好吗?”有人问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师傅们的名字。 “你们认识我师父?”婳儿问。 “贤云鹤、秦百户是你们的师父?”一个比较年轻的瘦弱男子回应道,“以前我们受过你们凤仙山上的人的很多恩惠,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们能替我们向他们问声好吗?” 后面的一些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一下子,这些人对他们的态度明显变得友善起来。 见状,凤成凰便问了:“有机会的话一定。。。其实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打听些事情。。。‘狐三’这个名字你们知道吗?” 搀扶着盲眼僧人的人听见这个名字,看了僧人一眼,说道:“‘狐三’是地下的人,半个月前从这里离开,之后就没回来过。” 从梦中醒来的一刹那,凤成凰不自觉的便将狐三与地下街联想起来,再想起黄患之前的推测,一切便契合了。 狐三是地下街的人。 “他为何离开这里?” “唉。。。”那人叹道:“有一天他实在饿得没法忍受,便不顾规定,装扮成地上人的样子,跑到忘恩寺里去领取衣物,不知怎么的,就再没出现了。” 忘恩寺。 听见这句话,又有些人道出了些传闻:“听说忘恩寺里的罗汉是活的,一遇见落单的乞丐便会抓走。。。” “有人听见过忘恩寺夜里发出哀嚎,不知那里在偷偷的干什么缺德事。” “。。。。。。” 这么说,狐三很有可能是被抓进了忘恩寺,然后趁机偷跑出来的。 但是,为何偷跑出来的狐三身上会具备那么强的邪气呢?那超越常理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 “狐三,他从前很强壮吗?” 闻言,地下人纷纷摇头,表示他从前就是弱不禁风。 这么看来,他在忘恩寺里,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 [071]死庙 夜里巡逻的士兵也纷纷为黄患的毅力惊讶,这个人从早上开始,对着一堆石柱,不眠不休的雕了近八九个时辰了。 虽然士兵好心的将火把借给了黄患,不过毕竟还是太过昏暗,黄患便封闭住了视力,转而使用感觉——也就是用觉圆去感知面前石柱的形貌,从而进行雕刻。 什么都看不见,黄患反而觉得拿捏的更到位,黑暗,让他觉得安心。 —— “总算又能看见光了!” 另一边,九婳儿、凤成凰、屠玉三人从地下街出来,纷纷表示,重见天“月”的感觉真好。加上远处龙王泪的光亮,让他们有种天明的错觉。 地下人提供的一切线索都与忘恩寺有关,离地下街不远,三人决定去那里调查一番。 凤成凰从梦中惊醒的不安感已经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宽慰,不是因为地下人对他们的态度转变得友好,而是因为他们对凤仙山心存感恩。 据他们所说,凤仙山上的人不仅常常帮助他们,并且他们一直相信着,凤仙山上的游侠们在保护着他们以免遭恶鬼侵害,给他们带来安定的生活——纵使他们现在的地下生活颇为困窘。 “什么情况!?” 凤成凰听见婳儿的声音,回过神时,已经到了忘恩寺,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血腥味。 出事了。 “婳儿姑娘,躲在后面。”凤成凰道,他立刻将几枚棋子攥在手中,并示意屠玉警惕。 “果然没白来!”屠玉倒是兴奋起来,他嗅到了战斗的味道。 没理由不前进,他们看到了满地倒下的士兵尸体,是被派来镇守现场的。 却少有僧人的尸体——大部分僧人在白天被带到了军营进行盘问,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前庭同样到处是尸体,里面混着一些被一刀两断的,是白天被冥恩召唤出的罗汉像杀死的人,罗汉像却不知去向。 会是谁干的?冥恩的同党? “我们得快些了,分头找,看看有没有暗道机关之类的地方。” 倘若忘恩寺里真的有进行什么不轨的活动,便很有可能在密室或者地下进行。 凤成凰进入了侧殿,屠玉径直踏进正殿,婳儿见到地上有一个士兵仍有呼吸,便立刻替他治疗,姑且保住了其性命。 见那士兵睁开眼,婳儿急问道:“谁干的?” “一伙黑衣人,”士兵道,“他们都去了厨房那边,之后就再没出来过。。。快去追。”说罢,他用手指向一个方向。 看来进去有些时候了。 “大屠,阿凰,这边!”婳儿轻轻放下伤者,马上奔向厨房方向。 密道不难找,因为之前进入的人下手很糙,炉灶被打穿一个大洞,屠玉打头阵,三个人依次钻入,里面是个朝下的通道,有阶梯,走两步,便能直起身子。 下到底,空间变得宽阔,两边是铁牢,像是监狱一般,但都开着,里面没人,两旁的火把燃烧着。 此地又是一阵腐臭,但似与地下街的气味不太相同。 越往前走,气味越重,道路两旁是类似监牢的房间,门都开着,门口有拖行的痕迹,确切的说,是血液与皮肉的痕迹。 婳儿和凤成凰对视一眼,暗示对方小心。 再往前走,三人听见“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挖洞。 “被搞成这个样子,埋了他们恐怕反而是解脱。。。”有人交谈。 “我不太明白,给他们衣物,然后抓他们到这里,再用毒杀了他们,有什么意义?”另一个声音。 “这是冥恩的事情,我们只是来善后。。。嘘。”短促到几乎无法听见的“嘘”声,是因为说话的人听到了异样的脚步声。 有屠玉在,永远没法进行什么隐秘行动。 前方的火光瞬间消失。 “别躲了,听见你们的声音了。”进入一个巨型的密室,屠玉说道,他点起火,照亮四周。 “救。。。命。。。”有微弱的声音求救。 声音在一旁的一间暗室当中发出来。 冥恩在这地下做过见不得光的事情,这些后来的黑衣人是来替他善后的。这是凤成凰的猜测,接下来要弄清楚的,便是这些人的雇主是谁。 “你们是什么人?”火光无法照见的黑暗中出现一个声音,“是‘那群刺客’吗?” 那群刺客? 凤成凰对这个词颇敏感,思考着如何发问才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我们是游侠,倒是想问你们是谁?”屠玉倒是没有什么考虑,便道:“如果寺庙里那些人是你们杀的,我就有正当的理由和你们好好玩一玩了。” 既然已经单刀直入了,凤成凰也便顺着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的雇主是谁,但他在这雾伏天快要到来、城里加强戒备的时候派你们来这里办事,恐怕没有怎么考虑到你们的生死吧。”凤成凰试图扰乱敌人的心智。 这时隐隐约约又传来了一声“救命”的声音,凤成凰又补充道:“留下几条性命,你们的罪过会轻些——你们逃不掉了。” “这么说,你们是廖寒的人?” 有人说道,声音的主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不过全身上下用黑衣黑布裹得严严实实,无法认出是什么人。 黑衣人,凤成凰想起来白天遇见的那几个。 “不要误会,”黑衣人接着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我们看到这里有黑影,我们就跟了进来,没想到会是这副惨样……” “……” 那黑衣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凤成凰转向了他们来时的路口,然后低声对屠玉和婳儿说道:“屠玉兄,婳儿姑娘,这个人在拖延时间,入口处下来人了,小心点。” 原来凤成凰在从通道处进入的时候,便将两颗棋子放在了门口,中间连接着不易觉察的灵气丝,一旦有人接触到灵气丝,另一端的凤成凰也有感应。 屠玉和婳儿闻言,转过头对凤成凰严肃的说道:“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你还要用‘屠玉兄’、‘婳儿姑娘’这样的叫法来称呼我们,太见外了吧?” “就是就是,太客气反而让人不舒服呢!” “……” 这个时候计较的居然是这种事情,凤成凰深深佩服这两个人。 便说道:“好,屠玉,婳儿,入口处——有人!”话音刚落,一把巨大的铁爪便从入口处飞了过来,三人立刻躲开。 就在此时,前方的黑衣人也立刻呼应行动,同样向着三人扔出一个巨大的铁爪,屠玉动作迅速,顷刻间用长戟将其挡住,但铁爪不但没有被挡开,反而咬在了长戟上面。 “找死!”见状,屠玉发力,想就此将那黑衣人直接拽过来,但旁边突然也响起了“忽忽”的风声,几只铁爪从黑暗中袭来,屠玉闪躲不开,手脚也被一并咬住。 看来这里埋伏了不少人。 “最好不要动,这龙头爪可是越挣扎咬的越紧。”果然,又有声音传来,侧面又出现了五六个黑衣人。 另一边,入口处的黑衣人也跟着出现,说道:“你们没料到吧,我早在这里等着你们了。” “呸!早就知道你在那里了!”婳儿做了个鬼脸,对后来的黑衣人说道。 “……是吗。” 之前滔滔不绝的黑衣人又开口说道:“如果不反抗,你们还能死得舒服点。” “死?”凤成凰的脸色阴沉下来,说道:“这么说来,忘恩寺里的士兵的确是你们杀的了?”尽管知道之前黑衣人在说谎,但凤成凰还是心存了一丝“另有其人”的可能性。 但透过黑暗里隐隐绰绰闪动的火光中,在黑衣人回答之前,凤成凰已从他奚落的眼神当中看出了答案。 动手。 之前埋伏在入口处的棋子开始运动起来,将后方袭来的黑衣人双脚缠住,趁着黑衣人惊慌之时,凤成凰迅速出手,对着他的胸口飞射去九枚棋子,正中敌人。 那黑衣人沉沉的发出一连串叫声,被九子贯穿钉在了背后的墙上。 前方的黑衣人们见状,惊讶他居然不顾已经被己方制住的屠玉,擅自动手。正当他们打算将咬住屠玉的铁爪纷纷撕开时,却先感到自己的手心一阵灼热,接着便“啊”的几声,全都放开了手中的铁链。 铁链惊人的烫。 “你搞了什么鬼?”几个黑衣人不明就里。 屠玉身上燃着的火焰逐渐显露出来,只听他说道:“提前‘热身’而已,用得着大惊小怪的吗?” 说罢,他便将身上已经松懈了的铁爪取了下来,朝着四周便抡了过去。 这一击打飞了几个黑衣人,但眼看就要波及到旁边的凤成凰和九婳儿,只听九婳儿喊了声“阿凰快卧倒!”凤成凰赶紧俯下身子,躲开了飞来的龙头爪。 “大屠!你看着点周围的情况啊!”婳儿伏在地上,对屠玉嗔道。 “哈哈哈,反正你们俩也躲得开,将就一下吧!”屠玉打哈哈道。 一招之间,就足以看出屠玉的实力超群,几个黑衣人便调转枪头,准备向九婳儿动手。 想法刚一成型,几柄黑色的飞刀便立刻出手,飞向了九婳儿。 这飞刀显然是专门在黑暗中刺杀敌人的武器,难以用视觉辨别,凤成凰仅凭风声,赶忙用棋子保护住婳儿。 但飞刀射来的角度没有如凤成凰所想的那样直射要害,而是避开了凤成凰棋子主要的防御部位,擦伤了婳儿胳膊和小腿。 “婳儿!”凤成凰喊道。 婳儿摆摆手,说道:“我没事,我用树枝缠住了他们,快动手!” 原来婳儿方才正在专心的使用“万物生”缠绕敌人,所以没有来得及躲开攻击。 果然,那几个黑衣人的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诸多藤蔓树枝,将他们的缠在了地上。 正准备挣开之际,屠玉早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他喝了声“打木桩咯!”便挥动着燃着火焰的胡狼戗天戟,将几个被缠绕住的黑衣人全部击中,力道足以让缠绕着他们的树枝也被扯断,几人的身体直接撞裂了身后的墙壁。 入口处的另一个黑衣人想逃,凤成凰用两枚棋子练成的“锁”从他背后射过去,他便倒在了阶梯上,接着凤成凰将他拽到跟前,用“落子”径直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这些黑衣人似乎受过不少训练,但面对着三名游侠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不消多时便差不多全倒下了。 凤城也有了判断:白天在城北森林中遇到的黑衣人的实力绝非眼前的这些人可比。 “刚热身就结束,太没劲了吧。”屠玉用长戟戳了戳地上的一个倒下的黑衣人,说道。 “这些人的招式阴险,屠玉兄你要小心他们也许还有后招。”凤成凰正色道。 “好的,成凰兄。”屠玉回答道。 这称呼从屠玉的嘴里说出来的确让人不太舒服,凤成凰这才感觉到。 婳儿也觉不舒服,不过是从伤口处传来的,以那些黑衣人的招式路数看来,之前的飞刀上应该是涂了毒。 难怪没有攻击要害。 婳儿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势, “先离开这里再说,”凤成凰道:“希望别是腐尸毒之类的剧毒。” 凤成凰虽然担心,不过也知道腐尸毒应该不会如此轻易的使用,因为这种毒一旦出岔子,不仅有可能引起十分巨大的轰动,还有可能搭上使用者自己的性命。 “五、六、七。。。”黑衣人均被打倒以后,屠玉却蹲在那里数数。 “别玩了大屠,快。。。”婳儿说到一半。 “之前那个话很多的黑衣人呢?”屠玉问道。 ; [072]长夜 凤成凰、九婳儿、屠玉三人在密室当中找寻着,却始终不见那黑衣人的踪影。 “这。。。里。。。” 微弱的求救声,让几人想起这里似乎还有别的秘密。 密室的边缘处,一个深坑,旁边堆着挖出来的土,如同小山一般。看来方才听到的“沙沙”声就是来自这里了。 那些黑衣人想要活埋一些人。 几人看去,果然坑里堆了六七个人,其中一个还活着,无望的看着几人。 婳儿睁大了眼睛,掩盖不住的惊恐流露出来。 这几人和前几日见到的狐三身形相似,都是极度的瘦弱,皮肤惨白,长满脓疮,只是,这些人的身体腐烂的程度更甚,巨大的伤疤上已经不见了血肉,白森森的骨头裸露出来,好不渗人。 “为。。。什么?”九婳儿看到这个场景以后,脑海便不由自主的蹦出了这个问题。 这时屠玉却将长戟伸了下去,在人体堆里胡乱翻动着。 “你在干什么?”婳儿不解,语气中带着斥责。 这个时候还这么悠哉,婳儿觉得屠玉过分了。 “闪开。”屠玉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句。 “什么?” “快走!”屠玉大喊一声,立刻将婳儿和凤成凰一把拽住,朝着入口处跑了过去。 两个人被屠玉莫名其妙的拽住,觉得难以理解。 “你干什么?” “是火药!” 此时隐隐约约响起了“咝咝”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是捻线燃烧的声音。 来不及了,匆忙之间只听见屠玉说了句什么,接着便将两人一把推到了出口处,力道之大,两人瞬间就接近了出口。 “大。。。”婳儿的话还没喊出口,就传来一声巨响。 随后,两侧的房间亦开始爆炸,先是屠玉身边的房间,然后就是出口两侧的房间。。。 爆炸来的太过突然,婳儿和凤成凰也没有及时逃出去。 ? ———— —— — ? “阿凰,是你吗?” “婳儿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手脚还在发麻。。。是你救了我们吗?” “不是。。。我虽然张开了防御阵,但应该没办法抵挡住爆炸。。。莫非。。。?” 突然“哐啷”的一声,两人的视野中进入了几丝光亮。 “别多说了,我们先逃出去。”声音不是屠玉发出来的。 “阿笑?”婳儿听出了声音,原来是孔笑。 在密室即将坍塌的瞬间,孔笑用他的“金匠”制造了一个方形铜牢,将爆炸和坍塌一同抵挡住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三人一边将挡路的石头搬开,一边交谈。 “娄大叔派我来的。。。他说在这里也许能够发现冥恩搞鬼的证据。” “娄贤明前辈?为什么他会知道冥恩的事情?” “娄大叔似乎很久以前就注意到冥恩的事情了,但之前只是怀疑。。。话说,你们看到里面的情况了吗?冥恩到底藏了什么?” “。。。”婳儿和凤成凰沉默一阵,说道:“之后再告诉你。” 孔笑搬完了最后一块,说了句“好。” ? 几人好不容易从石堆当中出来,孔笑便想继续方才的话题,不料凤成凰和婳儿两人却立刻向爆炸后的废墟处跑过去。 “这个位置。”凤成凰跑到瓦砾之间,停下来,说道。 婳儿一只脚发麻,慢了两步才跟上,随后便对着废墟刨了起来。 “千万不要有事啊,大屠。。。” 他们自然是在担心没有脱离爆炸的屠玉。 见状,孔笑也不多问,跑到两人附近,帮忙一起朝着下方挖去。 ? ????可本来凤成凰和九婳儿就并非是长于体术的人,加之婳儿中了毒,过了许久,也不见几人的行为有多少进展。 “这些破石头怎么越来越重啊。。。大屠!你要是在下面就吱声啊!”婳儿用一只手吃力的将石头拨开,对着下面的瓦砾喊道。 另一边的凤成凰,原本纯白色的衣服已经变得肮脏不堪,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的向下挖着。 “原来是屠玉被埋在了下面吗?”孔笑了解了情况,但他的力气也不大,也开始着急起来。 “讨厌,要是这个时候力气最大的大屠在的话就可以马上把大屠挖出来了!”婳儿胡言乱言起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搬开了一块石头,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婳儿!”凤成凰和孔笑朝着婳儿跑过去。 毕竟婳儿中还不知道是什么毒,凤成凰便叮嘱孔笑先将她带回去,“娄府,军营,随便哪个医馆,都可以,尽快!” 都是因为自己的主意,在夜晚出来调查,才害得两人落到这个境地,凤成凰开始自责起来,手底下越发用力的挖了起来。 他的汗水顺着头发流了下来,头发成了一缕缕黑色的长条,如此失态,还是第一次。 自从凤仙山上的变劫以来,凤成凰就再也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他怀疑自己丧失了准确的判断力。 与狐三交战时没有狠下心出手,导致几人差点陷入危险;追捕冥恩时,注意力在黑衣人和冥恩之间游移不定,导致冥恩死去;这一次调查忘恩寺时,也疏忽了那个黑衣人的走向,给他可乘之机,并且明明知道婳儿中了毒,还没有第一时间让她离开这里去接受治疗。。。 现在,屠玉的生死未卜,当然也与他有关。 一次次的失误,在凤成凰的心中糅杂在了一起,心中的想法越是混乱,身体的动作却越是单一,指甲上已经沾满了血,还浑然不知。 也许在旁人看来,这个人早已有些疯癫了。 ? “你挖什么东西呢?这么带劲。”有人来到他身后,好奇问道。 “人。”凤成凰头也没回的答道。 “哦哦,那些黑衣人?还是那些被埋在土里的人?” “……?” 凤成凰突然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久久才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怎么不挖了。。。我还想帮把手呢。”屠玉蹲了下来,将肩上扛着的一个人放在了一旁,接着说:“刚把你们推开我就出来了啊,这种房顶我一记‘火龙锤’就敲开了。” 凤成凰听着,没有说话。 屠玉倒是越说越有劲,把长戟插进了瓦砾中,说道:“你还要接着挖吗?我再来一发‘火陵墓’就能搞定了。” 凤成凰看着自己染红的十指,更加无话。 他摆了摆手,无力的说道:“不用了。。。这是什么人?”他看到了屠玉放在一旁的那个人,问道:“死了吗?” “死了。”屠玉将尸体转了过来,仰面朝天,接着说:“就是之前那个话很多的家伙嘛,我上来的时候他正跟另一个人交代着什么。。。” 凤成凰将黑衣人的面罩剥开,试了试,的确是没有气息了,再看口腔内,臼齿当中有藏毒的痕迹,估计是在被屠玉制服的一瞬间自我了断了。 凤成凰站起身来,并没有看着屠玉,问道:“和他交谈的那个人跑了?” “是啊,比兔子还快。。。这地方我不熟,不然抓回来就把他烤了。”屠玉不爽的说道,要吃人的样子。 凤成凰想起了“六方街”的事情,的确是不能指望屠玉在黑夜里抓人。 “他给他的手下交代了什么,你听清了吗?” “支支吾吾的,就只有一个‘疆域’听的还算清楚。” “是吗。。。”凤成凰心想,“今夜看来注定是个漫漫长夜了。”他的身体已经疲劳不堪,但他的精神却觉得些许轻松了。 ? “你笑什么呢?”屠玉问道。 “没什么。” ? ———— —— ? 在感觉到一阵邪气之前,黄患僵立在石柱前方,他一只手垫在石柱上,头靠在上面,闭着眼睛,这是他休息的方式。 很久以前就习惯了,随便在哪里,只要有个支点,便能让自己进入休息状态。不过即便是休息,他也张开着觉圆,同样是因为习惯。 夜里的风在黄患身边盘旋着,不令人觉得寒冷,反而有种生机感,让人自在。 也正是这种不愿被人打破的状态,被一丝渗入邪气的风给打破,所以才令他格外敏感。 ? —— ? 另一边,凤成凰和屠玉赶到城南监狱时,一切已经混乱不堪了。 从外围的围墙到监狱的牢房,全都被人破坏,黑夜里,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人心惊。 联想道监狱里的囚犯恐怕已全都逃了出去,就更让人感觉这里如同地狱的出口一般。 凤成凰和屠玉冲进了监狱,果然两旁的监牢已全部被破坏。凤成凰像是心里惦记着什么,加快了脚步,向监狱深处跑去。 审问室里全部烧毁,想进也无法进去,凤成凰的脚步提前停了下来,停在了最特殊的一个囚牢前方。 凤成凰看向这个囚牢,心里面感到阵阵不安。 逵邪不见了。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凤成凰深知,哪怕狐三从这里逃走也无妨,毕竟他的行动单一,容易预测。但是逵邪——凤成凰感觉得到,逵邪极有可能是那种以杀戮为乐趣,行为无法按照常理判断的人。 ????而且,他似乎和黄患有些关系,一旦逃出,便很有可能对黄患下手。 凤成凰陷入了沉思。 “哎,这里的犯人怎么都跑光了啊?”屠玉拍了下他的肩膀,打断他的思考,失望的说道:“我们早点赶。。。” “嗙!” 屠玉话说到一半,不远处的审讯室当中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从里面飞速的窜出一个身影,将屠玉一下子撞开,从监狱当中冲了出去。 这一下力道不轻,屠玉狠狠撞在了一旁的铁牢上,铁牢凹了进去。 身影与凤成凰擦肩而过,凤成凰射出的双子锁没快过他的脚步。 一旁的屠玉挨了一击,却立马乐了起来,大喊一句“别跑!”之后就追了出去。 ? 凤成凰脚程不如屠玉,待他跑出监狱,应当已经看不到屠玉与之前的那个身影了。 “轰!” 但应当归应当,他还是再一次看见了屠玉的身影,刚刚出去不久的屠玉又回到了监狱里——以被打飞回来的形式。 “奶奶的,今晚是怎么了?连着被人打飞了两次!”屠玉撞在了墙壁上,嘴里嘟囔着,凤成凰以为是之前那个身影又回来了,向门外看去,但他看到的并不是那个身影。 确切的说,他看到的不是某个人类的身影,而是,一群巨大的黑影,在黑夜中张牙舞爪。 (今天莫名其妙断网了,只能手机传,格式问题等网络恢复正常后会再排一次,无语凝噎中) ; [073]再战 “凤凰,你去追之前那个跑出去的家伙,追到以后留给我。”屠玉满不在乎的走出监狱门,似乎门外的庞然大物并不存在。 “。。。你打算和这些东西交战?”凤成凰警惕的看着门外的巨大黑影,说道:“我留下来帮你。” 屠玉没来得及回答,门外的黑影率先发动攻击,黑影们手中都持有与身形相符合的兵器,挥动过来,伴着一阵忽忽的风声,压迫感沉重。 “轰!” 一道火光划过,那黑影的武器连同手臂一同被屠玉的长戟劈开。 修罗——火焰缠绕在屠玉的身上,他站在监狱的门口,活似地狱的守门人。 “帮我?”屠玉映着火光的双眸转向凤成凰,说道:“你在开玩笑?” 凤成凰没有回答,他只道自己居然忘记了,屠玉是怪物。 他从屠玉的身边经过,只说了句:“尽快解决,我会在地上留下棋子做路标。”语气中带着一丝的调侃。 “啰嗦。”屠玉的话是对着凤成凰说的,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那些庞然大物,只听他说道:“来吧,傻大个们,好好陪我玩玩。” 凤成凰从外围的大门跑出去以后,便听到里面一阵激烈的厮杀声和屠玉的狂笑声。 他在地上留下了一颗白色的棋子做记号,然后加快步伐,在他出门前的一刻,他看到了,那些巨大的身影,就是白天在忘恩寺当中看到的金身罗汉像。 —— 忘恩寺里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婳儿醒来,但没有立刻起身,只是两眼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她中的毒并不致命,而是让人能够迅速麻痹的类型,好在她在中毒之后处理得当,才能迅速恢复。 “婳儿?”人声问道,是孔笑,婳儿应了一声,他说道:“这里是空心寺,娄大叔和这里的师傅们关系很好,他们很愿意帮助我们。” “大屠呢?” “。。。”孔笑沉默一阵,说道:“阿凰还在找他。” “为什么,”婳儿问道,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什么为什么?” 婳儿没有理会孔笑的疑惑,问道:“为什么忘恩寺会出现那么多中了腐尸毒的人啊?” “腐尸毒?” “为什么,他们又要被人活埋呢?” “婳儿。”孔笑觉得婳儿的语气不太对劲。 “为什么,他们还要被人用火药炸得死无全尸呢?!”婳儿忽然就哭了起来,这些天她积余在心中的恐惧与疑惑全都发泄了出来,“为什么杀害人的不单是恶鬼,人与人之间还要相互残杀呢?” 太多的为什么,孔笑却一个也答不上,有些事是认真思考也无法解答的。 他甚至无从安慰,毕竟与凤仙山、过去的朋友分隔太久,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身边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孔笑忽然意识到,多年前定居在洛繁城,使得自己已经成了“游侠”之中的局外人。 “唉。”孔笑叹了口气,心中道:“那个能够解答你的疑惑的人,会是哪个呢?” —— “不知道黄患这个时候还在不在不军营。” 凤成凰气喘吁吁的停下了脚步,心中想到。 上次追击冥恩时,凤成凰体力上的弱势就已经稍有暴露了,这一次则因为在忘恩寺的废墟上消耗了太多体力,更加无从发力。 他断定,他所追逐的身影,十有八九会是狐三,因为道路上的墙壁、房屋大多被撞破,这种乱无章法、容易留下痕迹的做法,很像是之前和狐三交战时他所展现出的风格。 “爹!” 一声嚎叫打断了凤成凰的思考,他转头看去,一个被那身影冲破的房屋当中,一个正在睡觉的中年男子连同身下的床一同被冲断为两半,鲜血溅的到处都是,一个小女孩正在抱着尸体哀嚎。 不能再停顿了。 刚刚才闪现出放弃念头的凤成凰,又用尽最后的气力奔跑起来。 —— “难不成,有人要利用腐尸毒来盗取龙王泪?”婳儿渐渐冷静下来,说道。 正如之前所述,腐尸毒是一种生效迅速、传染能力强大的剧毒,对大范围的人群使用再适合不过,毋宁说,腐尸毒只有人多的情况下才能使用,是一种能让少数人杀死多数人的禁物,虽说不如鬼化毒那般难得,但也绝非一般途径可以得到的东西,忘恩寺里的腐尸毒究竟是从何而来呢? 鬼城? “有这个可能,”孔笑回答道:“洛繁城里守卫龙王泪的士兵众多,用腐尸毒的确是极其有效,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洛繁城早在很多年前就找到了化解腐尸毒的药物配方,在‘雾伏’之日当中不可能不配备给守城的人们。。。大概是这些使用腐尸毒的人并不知晓洛繁城的情况吧。”孔笑道。 婳儿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的惊讶。 “腐尸毒有解法?”婳儿几乎叫道:“连我师父都没有找到彻底解决腐尸毒的配方,洛繁城居然会人手一份?”婳儿是医师,知道腐尸毒的难解,更猜测解药不是凡物。 孔笑挠了挠头,嘟囔道:“也没说是人手一份啊。。。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洛繁城里的人似乎对腐尸毒有特别的防范,娄大叔也经常给我讲起腐尸毒的厉害,他说他过去。。。” 眼看孔笑进入了状态,就要滔滔不绝的讲起来,婳儿立刻打断道:“你能弄来些解药吗?我想研究研究!” “额额。。。应该可以吧,洛繁城以前闹过一次瘟疫,娄大叔以为是腐尸毒,就给了我。。。” “快去快去!”婳儿催道。 “好吧。。。”孔笑话没说完,十分遗憾的走了出去。 孔笑走出去以后,婳儿叹了口气,心中想到:腐尸毒单是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够稀奇的了,居然还会早有解药?而且,冥恩在洛繁城里居住了许多年,应该了解这一情况,那他为什么还要在忘恩寺下面给活人使用腐尸毒呢?是在进行某种实验吗?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接着她又软软的躺了下去。 —— 洛繁城的南边已经是灯火通明了。 凤成凰追逐的那身影到处破坏,惹得睡梦中的人们全都点燃了灯火,从家中走了出来。惹得这么大的动静,想必过些时候外城的守卫便会前来,只要拖住他,便算成功了。 但凤成凰的步伐越来越慢,别说拖住,已经连那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他途径几处人家,皆有人被那身影所伤,人们顿时全都紧张起来,场面变得混乱。 凤成凰终于体力耗尽,彻底停了下来,他看着身边受伤的、哀嚎的人群,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只有心中道: “如果神明真的爱惜凡人的生命,就让某个人去阻止住那个身影吧。” 神明?凤成凰有些惊讶自己居然会想起这个词汇。 —— “又见面了啊,狐三。” 狐三单膝跪倒在地上,像是被人伤到了膝盖,他没有说话,仍旧像以前那样,只是喘着粗气,摇头晃脑的看着眼前的人。 真的有人阻止了狐三。 此人, 黄患。 黄患在军营休息之时,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邪气,便循之而出,就在凤成凰追逐狐三追得力有不逮时,黄患恰是时机的从军营追了出来,跟随着狐三跑出几条街以后,黄患出手,让狐三的步伐停了下来。 黄患看了眼狐三身后被破坏的房屋和被他伤害的尸体,说道:“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你犯的罪都够你死个二十回了。”说罢,他举起右臂,用右臂上装备着的类似弓弩的器物瞄准了狐三,说道:“纳命来吧。” “嗖!” 一根黑色的飞箭从器物当中射了出去,狐三不明就里,直接用手去抵挡,结果黑箭射穿了他的手掌,卡在了手掌上面。 狐三应声嚎叫起来。 黄患心中暗暗惊讶这黑箭的威力,上次与狐三交手时的他,不懂得将“气”集中于一处,几乎伤不到狐三分毫,而这次,仅仅是将“气”集中在一起,凝聚变化为“箭”的形状,竟然就有如此的威力。 不用增加“气”的总量,只是变换使用方式,效果便完全不同,“气”的确是博大精深的领域。 不过,现在的黄患并非是依靠自己的能力让“气”变形到这种程度,玄机在他手臂上的弓弩上。这弓弩是孔笑当时离开军营前留给他的器物,作用十分简单,就是辅助使用者进行气的集中与变形。 孔笑虽然自身的战斗能力并不出色,但他的天赋在于制造器物,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的职业是“工匠”,不仅能够瞬间用手中的“流铜”制造出防护壁——譬如在忘恩寺当中解救凤成凰和九婳儿时的铜牢,还能够制造出各类能够让游侠的气的使用变得更加得心应手的东西,黄患手臂上的弓弩便是一例,即便是不熟悉变形的黄患,也能够立刻通过它将灵气化为飞箭。 不过,毕竟是新手使用的器物,功能也仅止步于此,“气”的变形如果只能是一种形状,是应付不了更高级别的战斗的。 所幸,狐三并非是战斗技巧多变的类型的敌人,何况他之前已经被廖寒斩断了一只手臂。 “怎么,另一只手也想废掉吗?” 黄患心知狐三的个性单一,便尝试着挑衅他,以便让他的攻击行动变得更无章法。 因为是纯粹的气构造而成的东西,所以卡在狐三手上的黑箭逐渐消失了,但混杂在黑箭当中的“杀意”还是进入了狐三的心智当中。 狐三感到一阵剧烈的痛苦,怒吼了起来,半跪在地上的腿向后一蹬,飞也似的向黄患袭来。 之前黄患趁着狐三奔跑时在他的腿上射出一箭,导致他半跪在了地上,但从这一蹬看来,这一击的效果并不那么明显,毕竟腿部的韧性要远强于手掌。 黄患深知狐三力量的恐怖,便闪身跳到了一旁的房顶上,他准备使用飞箭和狐三远距离作战。 黄患在闪身的同时,向着狐三射出了一箭,但仅仅是擦到敌人,并未伤及要害。毕竟没有进行过专门训练,黄患的远距离作战能力并不强势。加上连续修炼导致的精力不足,这一战,绝非能够轻松打赢的战斗。 狐三身上散发出的邪气依旧渗人,黄患则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 [074]扭曲 攻击,闪避,防御,再攻击。。。 黄患闭上了眼睛,仅靠觉圆体会着狐三的行动路数。 他之所以能够如此从容,是因为他将全部的精力暂时放在了闪躲方面,在熟悉狐三的行动之前,他不打算贸然进攻。 从两次战斗的经验来看,黄患得出了一个结论:狐三是野兽。 但这个“野兽”,并非全然是对狐三强势的身体能力的褒扬,反而更多的是一种贬损意味——狐三的行动欠缺智性。同样是面对这战斗过的敌人,狐三对黄患所做的攻击较上次而言,没有丝毫的变化。 反观黄患,此刻他的心智则相对冷静许多。 第一次面对狐三时,那种强大的邪气和力量让他的神经紧绷,当时的恐惧每每让他对狐三的行动作出最坏的预测,待到他发现并确认到狐三的行动模式其实非常单一时,已经是战斗接近尾声的时刻了。 虽然最终没有被狐三杀死让他感到些许庆幸,但心中也留存了一丝遗憾,他隐隐约约期待着,能够和狐三再次交手,以便印证自己的猜测。这机会马上便出现了,并且,经过多次的躲避之后,他确认了—— 狐三的行动和他之前在四方街捕捉的小豆鱼一样容易预测。 之前差点死在了这样的对手手中,黄患感到一阵懊恼。 在懊恼的驱动之下,他转闪为攻了。 “嗖!嗖!嗖!” 连续三箭从他手臂上的弓弩射出,射出的位置却是没有人的地方,这并非是失误,而是黄患是对着狐三即将到达的位置预判出手的。 果然,狐三刚刚落脚,三支飞箭立刻射在了他身上,分别是肩膀,右胸,和右臂。没有一箭射中要害。这也并非是黄患刻意而为,黄患的确是预判着狐三的要害出手,但没射中,得完全归结于他薄弱的射击技巧。 “。。。。。。” 狐三显然并无大碍,对这种强度的敌人,只是这种程度的攻击全然不够。 这样思考着,黄患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正面来吧,狐三。” 狐三将身体上的黑箭一根根拔了下来,怒火中烧的看着黄患。 此时黄患的右手当中反握着一个空的刀柄,这同样是孔笑留给他的器物,能够让他更加顺手的将灵气变化为短刀。果不其然,一把黑色的利刃出现在黄患的手中。 但狐三并不在乎,他刚拔下身上的黑箭,便立刻朝着黄患冲了过来,速度之快,完全可以比拟之前给黄患的最后一击。 断四。 一声刀剑划过人体的声音过后,一道鲜血从狐三仅存的手臂上喷溅出来,而黄患,已经出现在了狐三的背后。 黄患预测到了狐三的行动,在狐三出手的一瞬间,提前出手了。 断四——便是他在修炼变形时所构想的相应招数,顾名思义,斩断四肢,用凝聚于一处化为刀刃状的灵气对着对手的四肢关节进行直接斩击,以强击弱,简洁而高效。 反观狐三,喷涌着鲜血的手臂便是斩击的结果。 但没有斩断,狐三的肉体毕竟有强大的气保护着,想要一次斩断绝非易事,所以黄患首先瞄准的是他手臂中的静脉。血管斩断了,但是黄患的手腕却阵阵发麻,像是用匕首用力斩击钢管后的感觉。 狐三还在震惊之中,他首先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发动攻击之后,受伤的却是自己,其次,他看到了自己喷涌的鲜血之后,似乎异常的惊恐——这样的画面似乎唤起了他的某些回忆。 他找不到了敌人,四处张望一翻,待他转过头,看到黄患的时候,黄患已将左手举起,弓弩已经瞄准他很久了。 “嗖!” 一只黑色的飞箭直刺入狐三的左眼当中,狐三痛不欲生,连退几步之后,跪倒在地上,撕嚎起来,声音撕心裂肺。 他血淋淋的手臂捂住了左眼,另一只眼睛不住的留下眼泪——眼泪,人类最纯粹的宣泄痛苦的方式。 狐三现在的样子,竟有一瞬间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黄患也在这一瞬间,心中闪过了一丝同情。 但与这一丝同情一并闪过的是,过去,某个人,因为对敌人一念之间而同情,而反被敌人夺取了性命的画面。 斩首! 绝不重蹈覆辙,黄患对着狐三的脖子直接斩了过去,一道黑红色的血印出现在狐三的颈部,接着鲜血又喷涌而出。 狐三颈部的血管也被切断了,但黄患没有斩断骨骼的手感,反而依旧感到一阵麻痹,握着刀柄的虎口生疼。 鲜血顺着狐三的颈部流下,他低着头,像是一尊雕像,半晌没有动弹。 黄患知道决不能在此刻停下,便把刀柄换到左手,重新凝聚灵气,刀刃刚一成型,便对着狐三的后颈部再次的回斩过来。 “嗙!” 可狐三却突然旋转身躯,将手臂直接甩了过来,这一击黄患不曾预料,被一拳击中肩膀,整个人便不受控制,撞破了一旁房屋的墙壁,狠狠的撞在内部的墙上。 黄患从地上站起来,被击中的左臂像是散架了一般,除了疼痛,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即便这样,黄患依旧庆幸:好在之前用断四击中了狐三的手臂,流出了不少血液,攻击力有所下降,不然自己的肩膀恐怕会被直接打断。 但他心中却极其困惑,他通过觉圆应当能够预测到狐三的行动,但刚才哪一击竟然全然没有启示,并且,按照狐三单一的知觉能力,不会觉察到从后方进行的攻击。 究竟是怎么回事? 狐三依旧雕像般的跪在那里,保持着最后一击的姿势。 见状,黄患便将弓弩和刀柄换到了右手,举起弓弩,瞄准了狐三的颈椎,慢慢接近狐三,待到有把握的时候—— 右臂猛的运气,再次将一枝黑色的飞箭射了过去,这一击如果命中,狐三将会完全丧失战斗能力。 但诡异的是,狐三看也没看,便将那支飞箭抓住了,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右手从后方抓了从左边射来的飞箭。 黄患难以理解。 更恐怖的是,随后狐三的头颅硬生生的从后边转了一圈,单眼睁大,盯住了黄患,像是下巴脱臼了一般,嘴巴极其不自然的撑大,那模样,像是在笑。 见到这样的情景,黄患竟然也浑身一颤,感到一阵恶寒,他立刻本能向着一旁全力跳了过去。 果然,狐三对着原本黄患待着的地方冲刺过去,这一次,他的攻击方式是——咬。 但黄患惊讶的是他的速度,狐三已经流出了那么多的血,按常理来说,早就该倒在地上无法动弹了才对,但现在,不仅没有减速,反而加速了。 反应也一并变快了。 就在狐三的攻击刚刚落空之后,他马上又以极其不自然的姿势,朝着身后的墙壁一蹬,准备向黄患再一次发动攻击。 黄患身形未定,根本没有余地躲开这一击,他没有想到,力量已经无比强悍的狐三,居然还有进一步增强的可能性。。。但他毕竟不会放弃,他全力发动祭灵,让黑色的灵气包裹住自己的全身,想要尝试着抵挡下狐三的攻击。 可狐三的攻击——咬,即便抵挡住,后果也是不堪设想吧? “轰!” 黄患做好了准备,狐三却没有攻过来。 “?”黄患不解,他朝着屋内看去,狐三倒在地上,另一只脚插进了后方的墙壁中。原来是因为墙壁太薄,无法承受住狐三那一蹬。 黄患长出一口气,趁着这个档口,赶忙躲避到安全的地方。 “!” 就在黄患跳到屋顶上以后,他突然感觉到了,有人接近,是熟悉的人。 凤成凰,屠玉,前来助战。 “呦呵,胡万,什么人让你吓得躲到了房顶上啊?”屠玉打趣道。 监狱里的金身罗汉像根本不足以抵挡住屠玉,他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它们,随后追上了体力耗尽的凤成凰,然后带着凤成凰一同顺着被狐三破坏的痕迹追了上来。 凤成凰扫了一眼四周,这里到处是断壁残垣,显然发生过激战。 “看来,我们又要联手再战一次了呢。”凤成凰对黄患说道,眼神镇定而从容。 “还不从我背上下来!”屠玉对着后背上的凤成凰嚷道。 “。。。。。。” 凤成凰因为体力耗尽,是被屠玉背来的。 黄患从屋顶上跳到两人身边,严肃的说道:“你这样子可不少见,发生了什么事?”对着凤成凰。 原本雪白的衣服和顺滑的头发现在都变成了灰黑色,凤成凰深知自己的狼狈,从屠玉背上下来,同样正色道:“说来话长,敌人呢?” 黄患指了指狐三受困的房屋,说道:“狐三在屋里,小心点,他又变强了。” “这么说,之前撞到我就跑了的人就在这个房里咯?”屠玉当然不会小心,他朝着那间屋子就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 “你还行吗?”黄患对着凤成凰问道。 “支援你们是没有问题的。”凤成凰回答。 “那就是不行吧。。。你呆在这里,我和屠玉两个人来。”黄患道。 屠玉快要走近屋子,听见了黄患说的话,不高兴的说道:“我一个人就可以啦,你们就靠边。。。” “轰!” 话还没说完,屠玉被屋内冲出来的狐三撞飞到了远处,撞破了几层墙壁。 黄患和凤成凰都深知狐三的攻击力,马上朝着屠玉的方向看去。 “哐!” 可两人的视线还没到达,屠玉就已经从一间屋子的上方跳了出来,然后侧着头倒了倒耳朵里的沙子,抱怨道:“奶奶的,今天已经被人打飞了三次了,搞什么鬼。” 见屠玉并无大碍,黄患和凤成凰庆幸之余多少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因为这一击如果是他们挨的话,恐怕不死也是重伤。 “不过有屠玉在,这一次应该可以打败狐三了。”两人心想。 他们转头看了眼狐三,他的样子更加扭曲,并且,本来被空空如也的左臂,此刻竟然生长出了一条新的手臂,这条手臂的模样极其渗人,由黑色的筋肉扭结在一起,五根,不,六七根手指像是肉球一般,埋在手臂当中,似乎随时都会从肉囊中冲破出来。 再看狐三的脸上,原本被刺穿了的左眼处,也多出了一只新的眼睛,只不过,这只眼睛极其硕大,并且连同筋肉生长在外部,像是蜗牛的眼睛一般。 “额,也许打不败吧。。。”两人心想。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