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仙道歌吟》 第一章 枫岭炊烟意如何(一) 剑州平原北据绵延数万里的松柏山脉,西枕素山,东依梧桐,南断禾农。南北宽约两千余里,东西走向近万里,是典型的盆地平原,其间大小河流密布,土地肥沃,是大唐极享盛名的富饶之地。 小浪江从巍峨高大的松柏山脉一泻千里,陡然落在地势平坦的剑州平原,如月光轻缓般穿过美丽富饶的剑州府,往南流经枫岭镇后便汇入水阔天高,气势磅礴的雁沧江。 枫岭镇水泊青烟,粉墙黛瓦彷如画中。 南来北往的客商由此向北,或陆路或水路走三百余里便是夫宜城。又北是海棠城。再北便是剑州路治地所在剑州府城。向南穿桥载舟便是由剑州通往明州的官道,很是宽阔方便。而由此顺雁沧江逆流而上西可通往素山,宁州二洲。 往东则顺江而下,过桑州,铭州,梓原,皋州,陌州,东云六省。山川潜行,轻舟万里间便到了雁沧江的入海口。闻名天才,响誉内外的港口城市朝云城。 枫岭镇也因此水陆要冲,成为剑州路辖下极为重要的通衢之地。 按说如此地理位置当可发展成为不输首府剑州府的大城,但枫岭镇又因地形限制,与同是剑州路辖下的葫芦关成了两个众人皆知又理所当然的尴尬所在。葫芦关最北,枫岭镇最南,同是进出剑州平原最重要,最方便的地理交通要冲,但都因地形的限制,发展成为剑州府下人口不多,又极为重要的经济,交通,军事要塞之所。 葫芦关地处松柏山脉小浪江入剑州平原的关隘所在,再向北便是广漠的狗尾草平原,烟国所辖,不复唐土。是北击烟国,南卫大唐最重要的军事要塞之一。与雪州的一线关,丹云的葬胡关并称大唐三大雄关。当地居民亦军亦民,二十余万。 而枫岭镇因处于剑州平原的最南端,多是山虽不高但地势陡峭的禾农山中小型山脉,亦不复平原,城府驻地长宽不过几里,是小浪江断开禾农山这些中小型山脉汇入雁沧江所形成的小冲积平原。显得狭长而窘迫。 城中房屋多是背山依水,临江而建,鳞次栉比间聚众成街。街因地形主呈南北走势,倘若在天清气朗的日子,游人有致登高,从高处俯瞰,便会发现枫岭镇整体像一个竖长横短的北字。 横短竖长之间,又有数桥跨江而建,连接交通,互通有无。桥即是生活交通之必需品,又是一大繁华热闹景观。 却说枫岭镇士衣巷有户叶姓人家,累世的书香门第,仕游衣冠。十代之内进士数十人,秀才举人更是极多,其中更有几人为官作宰,位极人臣,乃是枫岭镇的名门望族,响誉剑州路的大家巨宦。这枫岭镇士衣巷的地名便是由他家而来。 虽说他家累世为官,开支繁衍下枝繁叶茂族人极多。但家乡内外,朝野上下却风评甚好,乃是枫岭镇有名的慈善人家。但不知为何这代嫡脉家主一系却忽的人丁突减,三代之内,男丁三人,女子唯有一人。比起其他几系分支本家来,尤显得的人丁单薄,让人唏嘘感慨不已。 当家的正是本朝太师,护国公叶致衍叶老太师,这叶太师自幼便是一根独苗,三岁启蒙,五岁咏诗,十四举人,十九岁正中榜眼进士。乃是本朝有名的神童。少年成名,青年游宦,中年位居宰辅。人生一帆风顺,辉煌已极。乃是大唐无数读书人的榜样和偶像。 他虽仕途得意,但家庭却遗憾多多。少年成名时怕自己名不符实乃用心苦读,青年为官时是一方父母,心系治下百姓,如此蹉跎。年近三十方才娶妻成家,娶的乃是本朝英宗皇帝的长姐安仁大长公主殿下。两人身份虽有差别,但婚后夫妻举案齐眉,恩爱异常。乃是人人羡慕的一对神仙眷侣。 按说娶妻公主,是为外戚,按本朝惯例,当不得参与朝政。做个富贵家翁便此生足矣。但英宗皇帝对他极为信任,下旨拨为特例。倒也是本朝一段佳话。 两人婚后几年,共育有一子一女。显得的家庭美满。人生美满,无以复加。 但常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是人生得意,家庭美满的时候。他妻子安仁大长公主殿下却偶感风寒,积小病成大病,离他而去,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撒手人寰。让他一夜之间痛彻心扉,伤心白头。 待收拾心情,将两个孩子拉扯养大。儿子成婚,女儿嫁人。方才觉得对得起妻子离世时谆谆嘱咐,殷切眼神。哪知转眼待自己亦君亦臣,亦师亦友,近若知己的英宗陛下英年早逝,这对他的打击实不下于早年妻子亡去。这时他已是知天命之年。实有些心灰意冷之感。直想辞官归去。 但看着自己的小外甥,年方十岁的新帝,想起英宗皇帝的托孤遗言。只得打起精神,一边教导皇帝,一边与几位托孤重臣处理国事。改旧元为新元。世称元德。大唐皇朝第十三任皇帝便在元德元年开始了他新的统治。 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常十之八九。如此过了几年,他的独苗儿子却在一次登山游玩时失足跌下山崖,尸骨无存,只留一个怀孕数月即将临盆的儿媳。 至此白发人送黑发人,新伤翻了旧伤,人生便多了许多萧索之感,常常觉得——老翅杳去留无意,残阳落尽残阳无。山南地北尽秋色,人生至此已无余味。只剩下自己一个空落落的躯壳伫立世间。 每每午夜梦回时候,便觉得自己人生前半辈子运气太好,把叶家这几代人的气运都给占据了去。竟生了几分离去的念头。只是这离去的念头刚刚生起,便又会想起老父弥去时对于子嗣的遗憾眼神,亡妻离开时对于子女的殷殷嘱咐。又念及即将临盆的儿媳。真是白发添了白发,伤悲寂了伤悲,方又才收拾伤情,打点心情,重又活了过来。 待得月余后儿媳产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这才觉得人生复有了意义,生活有了奔头。待得孙子百日之时,便给孙子取了个落落的小名。意为落地生根的意思。 叶落落刚刚出生的时候并未如其他孩子一般大哭几声,而是有些不正常的咕噜咕噜一番,大眼睛眯着乱瞅一遍便沉沉睡去。平日里也总是不哭不闹,饿了就吃,吃完就对这个新奇的世界四周乱瞄几眼,自个玩耍到累了,饿了,便又吃了就睡。显得一副让大人很是安心的模样。 但正是这种不哭不闹的模样让叶老爷子和他娘亲苏婉清很是担心了许久。他百日抓周时,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将所有东西用自己白白胖胖的小手都围到自己身边方才罢休。一时满堂宾客皆尽无言,有些面面相觑。 叶老爷子到不以为甚,只满脸欢喜,哈哈大笑。但直到他一岁多也能微颤颤的走两步时。仍不曾像其他小孩子一般咿呀咿呀学语说话,叶老爷子与他老妈方才有些急了,不免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想尽了办法让他开口都不可行。 直到某日老爷子带叶落落前往自己的书房玩耍,一个不查没看住,等他发觉时,才看见叶落落将他的藏书翻了出来,旁若无人的翻看了许久。惊喜得叶老爷子很是激动。他并不觉得这小小的婴孩会认识书中文字,只觉得他将来肯定是个读书的种子。 叶落落见了叶老爷子激动模样。开口说了生平第一句话:“爷爷”!说的字正腔圆,清晰异常。浑不像个刚刚呀呀学语的奶孩子。叶老爷子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待叶落落第二句爷爷出口,方才察觉自己失态。激动的差点昏阙。抱住叶落落很是亲了几口。在叶落落爷爷爷爷的抗争声中方才作罢。 然后就有了爷孙俩的第一次谈话。二尺多长的奶孙子小心翼翼,小小声音的问。惊得昂藏七尺,磊落放达的积年老书生久久无语。 “这书上说的是真的吗?” “···············” “这书上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 叶落落见叶老爷子一脸震惊模样,方才想起自己年纪,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埋怨自己得意忘形了。只顾自己看书,被书中见闻吸引,忍不住心中疑问,脱口而出,却忘了自己这年龄正是个呀呀学语,颤颤学步,屁事都不懂的奶孩子。 想自己上辈子虽是个十项全能的天才人物,但这十项全能却敌不过一项不能,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聋哑人士。小时弱弱,童年寂寂,少年孤独,青年寂寞。三十多岁的时候父母双双亡去,拉着他的手半天不撒手,他心内戚戚,自己觉得到这辈子活的有些无趣。从金钱从事业来看,自己很得意,很有成就。 但那大部分是继承父母的遗产得来的。从自己遂心情的角度来看自己,觉得活得其实挺寂寞挺暗淡。一日便将自己大好的事业和金钱一股脑的捐赠给了某个上门来化缘的公益单位,在那位化缘人目瞪口呆中潇洒而去。留下一地面面相觑的公司人员。 自己走的放达不羁,身影潇洒,但他觉得自己很孤独,很寂寞。这世间上得知己和爱人似乎从未在他身边出现过。 其后几年倒也走过些地方,祖国的大好河山,外国的鲜辣生活都曾游玩尝试过,他有些纵情任性。某日于山尖观日出之景,忽觉人生也不过如此。便在四周游人目瞪口呆中大吼一声,如风般下山去了。待他回到自己故乡,在自己父母坟前大祭大拜一番,大吃大喝一通,无声地将自己写给自己的墓志铭大声朗诵一遍,便爬进自己早已修好的坟墓,了无遗憾的举枪自毁于自己坟内。 哪知到死后也不得安宁,一个不如意便被穿越了。也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孟婆很忙,忙的一个疏漏,忘了灌自己一碗相忘于前世今生的孟婆汤,让自己还在娘胎时便通过父母爷爷的对话知道了自己将要降生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和什么样的世间。 他便有些期待,有些好奇,不住的祈祷自己这莫名其妙的第二春千万别上上辈子一样又成了个无声而寂寞的世界。 谁知还未等自己出生,便宜老爹便即于一次游玩中仙去,未见一面,不免有些遗憾。待自己出生时,上辈子的聋哑巴后遗症却在这时候留下了些遗憾,原本自己想声如洪钟式的大声宣示自己的第二春, 哪知道只咕咕噜噜的嘀咕了几声,但就这几声已让他很是惊喜了。最起码,这莫名其妙的第二春不会再像上辈子一样是个天生的哑巴。随即他便被如潮的疲倦给摁睡着了。 醒来后睁眼见到自己苦命的寡母和爷爷一脸惊喜的模样,很有些恍然。 待到他百日抓周的时候,很是理所当然的将所有东西都围到自己身边,见到所有宾客的惊异表情时,有些恶作剧的小小得意,看你们那小样。再到一点点的长大,慢慢见识这个类同于中国古代的世界。 一切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的不同寻常之处,被当作个妖孽给遗弃了,他便有些婴儿不该有的沉默和安静。 直到今天自己第一次被爷爷带到他书房,见猎心喜之下,一时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秘密和年龄,心中一番计较之下,这时候自己只能死扛到底,编个什么自己生而知之的理由蒙混过关去了。 他见叶老爷子一脸震惊模样,方才懦懦道:“我其实是认识这些文字的,很久以前我便认识这些文字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但一个一岁多的奶孩子说自己很久以前,像个积年的文士忆起前事一般。让人听了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荒诞的感觉。有多怪异便有多怪异。 叶致衍这时也从震惊中醒悟过来,虽醒悟,但尤不相信。听了叶落落说他认识这些文字很久了。心中惊异之下,便指着书封面的几个大字问到:“这几个字念什么”。 叶落落小心翼翼的打量了自己爷爷几眼,方才小声说道:“第一个字念九,第二个字念州,第三个字念轶,第四个字念闻,第五个字念录,合起来念九州轶闻录。” 叶落落小脸平静,其实小心噗噗················· 叶致衍老脸默默,有点呆立当场················· ; 第二章 枫岭炊烟意如何(二) 青稚呀呀音元正,声音小小字清晰。 叶致衍至此方才相信自己一岁多的孙子竟然识字的事实。心中震惊之余,又问叶落落是如何会识得这些文字,但叶落落心里打定主意,一问三不知,只说自己会认识字。但为什么会,就不知道了。 被问的烦了,一句人难道不是天生就该识字地话让叶致衍老爷子久久无语,只得将自己孙子识字的奇迹归于从所未见的生而知之的天才之上。忍不住心中一片惊喜。但惊喜过后,又觉得有些麻烦。 他幼时就有神童的美誉,但那是的他远不如现在才一岁多点的孙子。他三岁多时才认识自己这辈子第一个不知所谓的文字,这已经让无数人惊奇了。何况自己一岁多点的孙子现在不是在识字,而是在看这些长篇累牍的文章。 听其语气,似乎也都能理解书中的文字意义。这让人实在有些无法接受和理解。 这是个子不语怪力乱神,而又有许多神怪轶闻的世界。神仙鬼怪向来神秘莫测,圣人们倒是生而知之理所当然,但谁都没见过。 人们对自己不能理解的事物总有一种畏惧心理。尤其是在京都这个人多嘴杂的大城市。加之他身在朝中的敏感身份地位。生怕自己的小孙子因为这件事而受到牵连,其后更是叮嘱自己的小孙子以后除了自己和娘亲外,再不要向其他人展露自己这方面的才能。 叶落落心中正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自是满口答应。 那日下午,叶老爷子吩咐下人将叶落落带走后,独自坐在书房中思付一番。又将叶落落老妈苏婉清唤来,说了这事,苏婉清也是一脸震惊模样。开始是惊喜,待叶老爷子讲明其中厉害。便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最后两人统一口径,绝不再提此事。 自此事后,叶落落变更加沉默和安静,下人们都不以为许,自家的小公子生下来便是个安静文雅的好孩子,没什么奇怪的。而苏婉清也更加的步步看紧自己的小儿子,生怕他有个什么奇怪的举动引来不必要的是非。 只是对于叶落落要看书一事,翁媳俩倒再也没有做什么过多干涉,只叮嘱他不要在人前表现出来便可。每次看见叶落落安安静静的像个小大人似的站着或者坐着的时候,叶致衍老太师和他老妈苏婉清心中便有些说不出的心疼。他应该像其他同龄的孩子一般嬉笑打闹。 但太天才的人总是让人恐惧的。进而让叶落落的童年变得有些走样,他不怎么说话,也没有什么玩伴。 叶落落自己对此倒是很不以为是。他有自己自娱自乐的方式——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自己对着那些看见的看不见的,喜爱的,不喜爱的事物自说自话式的嘀嘀咕咕一番,方才满意收嘴。 都是上辈子聋哑巴留下的后遗症。这便养成了他人前沉默安静,人后话唠的习惯。 如此过得几年。叶落落茁壮成长,长得的粉雕玉琢,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虽然在每个来拜访的人和府中所有下人门眼中叶落落安静和沉默的有些过分,不像个才几岁的孩子。不哭,不闹,不缠人,不恼人。但每个下人和每个到叶府拜访的人总都要对着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的叶落落夸奖一番,再意犹未尽的捏捏他粉嫩的小脸方才罢手。 却不知这个安静和沉默的小小人儿这时候心里正很不以为然的嘀咕着——可以了啊,可以了啊,我年纪比你还大,怎么就不懂得尊重一下别人的抱怨言语。也不知正笑盈盈的叶老太师心里正提心吊胆的生怕别人发现他小孙子的不同常人之处。 每到书房四下无人时,叶致衍老太师看着叶落落举着自己粉雕玉琢的小脸庞窝在自己书桌的一角,像个积年文士一般安静看书的模样时,很有种不敢相信的味道,进而便又觉得很是老怀大为,心情大畅。 日子便在这些叶落落安静看书的平静中悄然逝去,到了元德十年初秋时,叶落落已近四岁,而至此新帝已成了旧帝,当初托孤的几位重臣便只剩下自己与另一位。大唐元德皇帝亲政已有两年,今年大婚之后,叶致衍便连上数道辞章,打算辞归故里,颐养天年。 但元德皇帝是个温厚之主。想起叶致衍为官数十载,为国为民。谆谆教导自己十数年,看着自己长达成人。登基称帝,娶妻成婚。在元德皇帝心中实如亦师亦父一般。自己而今亲政不久,便要辞官归隐,很是舍不得。便将他辞章悉数留中不发。 但叶致衍觉得自己这一生仕途虽是极为得意,但家庭遗憾却是更多。趁自己还有几年好活,当应该好好享受一下家庭的温馨生活,尤其是京都的环境并不适合自己这个生而知之地天才孙子的成长。便连上了数十道言辞恳切的辞章。元德皇帝见此,已知强留无意。便赠了他护国公,太师的荣衔。准了他辞,放他归去。 君臣相别之时,相送十里。乃是大唐极少有的恩遇。 叶致衍辞别帝阙,带着孙子儿媳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回到阔别数十年的桑梓,便将家中老宅修葺一番。每日晗孙教孙,间或拜邻访友,小意轻酌。或登高游山,或一叶扁舟,纵情山水,活得极是惬意,仿佛年轻了几岁一般。 闲来无事的时候,叶落落便也跟着爷爷将枫岭镇和附近给玩了遍,街坊四邻便都认识了叶家这个有些腼腆可爱的小少爷小孙子。至于叶家那些留在枫岭镇的旁支亲戚,也都渐渐熟悉了这个有些过分安静的同族亲戚。 叶家十代开枝散叶,人口原本极多,但留在枫岭镇这个的祖地的并不多,除了必须守护此地的嫡脉家主一系外,便只有大小麻雀三两只,尽是些老头老妈子什么的,这引不起叶落落的丝毫兴趣。还不如落雁山破道观里那个五彩缤纷地泥塑假神仙来的更吸引他。 枫岭镇士衣巷叶宅占地数百亩,经过叶家嫡脉十代人的生活治理,纳山水于尺寸,藏四季于帘外,其间小桥流水,曲苑荷风,假山游廊,是典型的士人园林建筑。而偌大的府邸上下主人只有三人,叶致衍老爷子,少夫人苏婉清,小少爷叶落落。仆役到有百十个,倒也不显得的屋大人稀,情致冷清。 叶致衍老爷子一般不大管事,府中上下皆有少夫人苏婉清打理。 转眼叶落落快五岁。离开京都,回到老家已一年,可以自由活动的身体。加上山高皇帝远,镇小人口稀,民风淳朴厚的环境,叶落落变得不像在京都时那么沉默,变得有些爱说话,爱动,爱思考,比起在京都时的彻底沉默和安静,现在才更像个孩子,为此叶致衍老太师和老妈苏婉清很是高兴了几天。 虽然叶家的高门大户地位,让他在枫岭镇仍没有什么玩伴,但他很满足,很喜欢现在这样悠闲自在的生活。 而他上辈子的近四十年的聋哑巴人生经历和这辈子才近五岁的天真年龄,让他成为一个自己都觉得奇怪的组合体。思想成熟,行动幼稚的组合体。所以在家里叶落落也偶尔要求帮忙打理一些琐事。以显示自己正在长大和懂事。只是在许多下人看来,叶落落的偶尔帮忙打理,纯属于孩童无理闹三分式的顽皮特性,不添乱就很好了。 马上五岁的叶落落为此很是不平。总是叫嚷自己已经长大了,有能力做事了。每每听见他这样言语,府中的下人们总是捏捏他的粉嫩脸庞,便在他如杀人般的目光中轻笑走开。留下一个嘀嘀咕咕的小人儿在那里犹自愤愤不平。而叶致衍老爷子与他老妈苏婉清每每遇到这种情况,也总会夸奖他几句。 而他也每每在夸奖中忘了自己能做事的初衷,转而变向索要玩具与零食什么的话题上去。事后思及,常常后悔不迭,暗自提醒自己下次要争气点,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好歹也有四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如此成熟的思想,不要总被大人的几个小玩具碎零食就给收买了。 但近五岁孩童的天性每每总是占了四十几年成熟思想的上风。 叶落落只能在四下无人时,找个安静角落,有些生气,有些赌气,有些狠气的自话一番。再爬过花园一角很是隐秘的狗洞,跑到自己的秘密阵地——他家隔壁一个无人居住,有些荒芜的小院子里去自个玩耍一番。来安慰自己成熟而幼小心灵。寻求一点心灵上的小小慰藉,但每每安慰自己后,事情并无多大改变。 常常要求,常常忘记。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而孩童之美实非所有成年人所能想象。快五岁的叶落落长的很漂亮很可爱。有些聪明,有些沉默,有些贪玩,有些理由,有些话多,有些老成,有点出乎意料,有点理所当然。有许多孩子们这样那样孩子通有的毛病,也有许多孩子们没有的这样那样的优点。 他是叶致衍老年生活的开心果,是他娘亲的心头肉。是枫岭镇街坊四邻眼中有些羞涩,有些腼腆,但又极为可爱而又极有礼貌和懂事的榜样孩子。而枫林镇士衣巷叶宅也因为多了叶落落这天真玩闹的稚童,多了许多的人气和快活。 枫岭镇的每一天似乎都如昨日一般,没什么改变,总是那么清楚而准确的在每个人的生活中重现,随即溜走。其后又在枫岭镇每个人的期盼中,迎来每个与昨日相同但又有些新意的日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生活,在这些重叠的日子中开始和结束,并鲜活地呈现其让人们爱恨交织的全部。人生也在这些过去,现在,未来的日子里变得的饱满和沧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枫岭镇士衣巷的叶家在日出日落间开始和结束了一天的新生活。 叶落落在日出与日落之间呼吸成长。时光在他纯洁无瑕,天真稚趣的孩童眼眸边没留下什么痕迹,便转瞬溜走了。 叶落落的小脸便如每天清晨升起的朝阳一般,红扑扑,粉嫩嫩。 叶落落的小小身躯也如初升的太阳一般,渐长渐长渐重渐不爱人抱。 他爱说话他爱笑,更喜聊天与书斋。 他在长大,他正奔跑,他的小腿快如风,挣脱了妈妈的怀抱,跑断了爷爷的腿。 他叫落落, 他叫—— 叶——落——落。 ; 第三章 枫岭炊烟意如何(三) 入门便是一个巨大照壁,挡住了眼前景观,越壁而过,又有几叠小小的重峦叠嶂再挡住眼睛,只能通过一侧高大的银杏树木,和常青花木,才隐隐看见园内的一些精致景物,悄然举步过了假山一侧,便见面前豁然开朗,一池沉碧水中残荷浮浮,假山隐隐,飞泉潺潺,湖心悄然一小岛上枫,松,银杏之间藏一观赏小亭。有桥连接脚步。 顺过一片残荷水面,弄梅赏竹以登山,观花听泉而步下。便是背山而建的致情轩,轩临水镜,隐放显藏,修的很是开阔雅致。 游湖的抄手游廊,九曲回折,漫步而游,廊尽山现。上有枫林苍松,隐一眺插画亭角。山脚处一片梅林修竹依路而栽。峰回路转,脚停步顿,一座陶冶的小院便悦然出现于眼前。便是叶宅的主体建筑,叶家三口衣食起居的所在——昂古堂, 楼高两层,挑檐四角,依山而建,枕水而居。很有些文人仕家的红尘雅趣,正中堂门携挂一联,写的是—— 尔来万年事尽在浊酒杯, 古今一相逢都付笑谈中。 这时的昂古堂内正一片沉默,依桌而坐的老少三人正自吃着午饭,旁边几个老妈子正寂寂垂手侍立于一旁。 叶落落风卷残云般的吃完,净手漱口过后便安静等待。叶老爷子与苏婉清还正慢调斯理的吃着。两人见叶落落几下吃完,很有些奇怪的望了他几眼,并不过问。 叶落落好不容易等他俩吃完,又净手漱口后。便忙不迭的吩咐几个侍候的老妈子撤去碗筷。待下人离去后,方才小大人似的咳嗽几下说到:“爷爷,娘亲,你们可都吃好了”? 叶致衍与苏婉清闻言,都是心中一顿,自叶落落回归老家过后,一年以来,人变的活泼了不少,通常这样问废话的时候,便是表示他又有什么新的想法的时候了。 两人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总是做出一派洗耳恭听的模样,等叶落落说完,总是夸奖他一番,很配合的用乾坤挪移大法将话题转到它处。 两人听了这话,都是安静的点点头,静待叶落落下文。 叶落落见爷爷和娘亲都满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等待自己说下去,当下小小身躯一震。忙自己从坐着的靠背椅上跳了下来,在堂中反复度出几步,准备了一番,才双手背后,很有些大人模样的说到:“爷爷,孙儿常听人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通过孙儿这一年的观察,发觉我们家很有些近忧啊”。 说完后,似觉仍不够震撼,忙又端正小脸,做出一副努力忧思的模样。 叶致衍与苏婉清原本以为今天叶落落所说事情无非也与以往一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关乎孩童权利的小事。哪知这小小孩童一开口竟是些危言耸听的言语。有几分奇怪。两人对望一眼。便由叶致衍轻咳一声,起头问到:“这个,这个,爷爷倒不曾看出来我们家有什么近忧”。 叶落落听了,做出一副你这积年老手都没看出来的震惊模样说到:“爷爷为官数十年,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应该看透了这些事才对啊!难道真没有看出我们家的近忧么,” 说到这里,不待叶致衍老爷子回答,便又面向老妈苏婉清到:“那么娘亲可曾看出来”。 叶致衍与苏婉清两人听他越说越厉害,心里都是咯噔一下。自己的孙子和儿子,当然自己最清楚,虽说叶落落回到老家后这一年,比起在京都时活泼了不少,当然也顽皮了不少,但在自家爷爷和娘亲眼里仍是个极为听话的孩子。 两人又深知自己孩儿是个聪慧异常的早慧儿童。加之这几年叶落落很是看了些书,有了几分懂事的味道,心中隐隐有不把他与其他同龄小孩子同列的想法。 这时见他一反常态。说的郑重其事。都有几分奇怪和慎重。 叶落落见爷爷与娘亲一脸慎重表情,心中有些小小得意。其实事情只不过是昨日下人带他出去逛街时,看见临江的枫柳街六郎桥边有一家客栈结业转让,便想起自己上辈子赚到的第一桶金便是开酒店赚到的,心中有些痒痒。以前在京都的时候,爷爷位高爵显,又是个人多嘴杂的地方,没有条件一展自己上辈子的抱负经验。 而今回到老家,见枫岭镇虽是个商业发达的通衢之地,但人口并不多,民风很是淳朴。便将在京都时的那一层小小伪装给卸了下来。加之这一年来与街坊四邻混了个脸熟,很得好评。便想将那个客栈给盘下来,昨日他与阿黛曾将那个客栈里里外外的仔细打量了一番。 临街三扇门脸,很是大气,后边是个有数十间客房的四合院子,显得闹中取静,极有意境,实在是个极好店铺。倘若自己盘下,再加上自己上辈子所在世界那些经营酒店的方法,绝对会成为各日进斗金的聚宝盆。 只是自己年岁极少,又身无二两银,这事还得通过家里爷爷和娘亲的面才成。回到家后,苦思冥想之下。便想出来一个自认为绝妙的主意。今日一早便早早起床,收拾妥当,只等吃过早饭,便要打好自己穿越第二辈子以来的第一战。 叶落落见爷爷与娘亲竟忘了回答自己问题,便自顾自的说到:“以前在京都的时候,爷爷尚还有俸禄可拿,加上每年其它一些孝敬,咱们家倒也不愁吃穿用度。但常听人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而今爷爷辞官归故里,俸禄与孝敬没了,爷爷一生为官清廉,也没有什么积蓄。虽然家中尚有祖上遗留下来的不少田产,靠着其出租度日,也还尚可。但地贫物贱,出产有限。待孙儿长大以后家中分枝散叶,人口日多,恐会越来越拮据,孙儿这一年来观察许久,觉得咱家应该开些其它财源才是”。 一口气说完自己心中实有些夸大其词的打算,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满脸期盼的望着自己爷爷和娘亲,有些忐忑不安的静候回答。 哪知叶致衍与苏婉清听了他这话,更是震惊,心中惊叹不已。两人实想不到这个马上五岁的小小人儿竟有这样的忧患意识。震惊之余,就不再如开始一般将这次谈话当作如往常一般的敷衍。 苏婉清心中感叹之余,念及他自有失父,眼中便有些湿润,招招手让叶落落靠近自己身边,轻轻抚摸他头顶轻声说到:“想不到我家儿郎年纪小小,竟有这样大大的忧患意识,真不愧是叶家的子孙”。 叶落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却被娘亲夸奖为有忧患意识,不由小脸微红,很有些不好意思。 叶致衍见他有些羞涩,便问到:“那么,我的乖孙儿又有些什么广开财源的办法呢”。 见爷爷问话,他忙从娘亲旁边几步跑到爷爷跟前。伸手要抱抱,他可是很清楚这个家谁能做主。叶致衍伸手将他抱起,望着他纯洁无瑕的大眼睛。满心欣慰。 望着爷爷满眼鼓励的神情,当下忙收起自己那点小九九,将昨晚自己在床上思付良久的想法合盘说出:“爷爷,昨日阿黛带我出去游玩,路经枫柳街六郎桥的时候,孙儿看见有个结业的店铺要转让,便让阿黛带我前去仔细查看了一番,地段很好,房屋不错,觉得实在是个极好的店铺,便有心将他盘下来,孙儿回家后思付良久,觉得孙儿自己身无二两银,又年岁太小,还是得通过爷爷和娘亲才能成事”。 言下之意,要是自己身有二两银,再大个几岁,早自己开干去了,那还用爷爷和娘亲帮忙。 叶老爷子与苏婉清被他身无二两银的娇憨言语逗得一笑。 “我叶家世代书香门第,仕游衣冠,可从未出过商人,这有辱门风啊”。叶老爷子有些严肃的说到,叶落落听了这话,有些着急,心下一计较,便说到:“在爷爷看来,什么是商人?” “当然是那些哄抬物价,走私商品,唯利是图之辈了” “孙儿实在不敢苟同爷爷的见解” “那爷爷就听听我的乖孙儿有何不同的见解” 叶落落见爷爷一脸严肃表情,知道自己这一关不过去,那收购店铺之事便不能成行,当下便挣脱叶老爷子怀抱,站立堂中,又复度步,边走边思索模样说到:“爷爷,娘亲,孙儿这几年倒是读了几本小书,有些小小的心得。说文解字上说商之一字乃是从外而知内也的意思,又说人之一字乃是天地之性最贵者也,可见商人乃是沟通内外,互通有无之人,何为内外呢,就是天下人和事物你我他三者关系之别。何为有无,便是天下人和事物你我他三者所持有物之别,说白了商人一开始就是一个联系人与人,物与物之间关系的人” “古时刀耕火种,社会极不发达,是已以物易物,往往自己每个人都是商人。而后来随着人类的不断发展,人口的增多,社会聚居部落的形成,乃至于城市的出现,人们便发觉以物易物的不方便,于是便有代替事物价值的货币的出现,货币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产物,只有货币产生后才开始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商人,他们通过买与卖,通过地域的差别,季节的差别,物产的差别所产生的物产价值差异来赚取货币利润,其间所产生的货币利润变成了自己的合法收入“ “自古成国之国,辖下之民便被称为士农工商四民,从未有个某国正常发展之下没有商之一民的说法,可见商人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不可或缺因素,至于一些不法商人的哄抬物价与唯利是图,这便如人性之所以为善为恶一般,实在是人性带来的丑陋产物,与商人这个本质命题并没有关系。再说这些不是还可以通过人类社会最大的组织——政府来调控的吗。所以在我看来反而正是因为有商人的存在,大大加通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物与物之间的流通。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基石和推力之一。所以这有什么可耻的呢”。 他上辈子并非什么金融专家或者人类社会学专家,只能把自己上辈子那点人生经历和经商的经验拿来胡扯。实希望能够唬住自己爷爷和娘亲,为自己人生第二春的第一笔生意买单。说完之后不免有些回忆,有些意犹未尽,有些不安和忐忑。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这番言论,在这个类同于中国古代的世界看来,实有些惊世骇俗,在这个世界。 虽如中国古代一样士农工商四民皆有,但也如同中国古代一般,商人的社会地位低下。君子耻于言利。是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农本社会。 ; 第四章 枫岭炊烟意如何(四) 叶致衍叶老爷子为官数十年,位极人臣,参与执掌国家大计方针近三十年,却从未听过关于商人的如此言论。 苏婉清虽也是个大家闺秀。但除了相夫教子,针线女红之外,就只有些小小才女的诗情画意。对此关乎国家的商贾之事却是一窍不通。 两人听了叶落落这番言论,心中震惊之下,一时竟是无语回答。 良久,叶致衍老爷子方才问到:“我的乖孙儿,你这番想法言论是从何处得来的?”。 叶落落望了爷爷几眼,很有些难道你不知道的奇怪眼神,却并不作答,而是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过得少许,如风而回,将自己手中东西往叶老爷子手中一放说到:“这些都是孙儿我自己的想法,爷爷,娘亲你们仔细看看”。 却见叶致衍老爷子手中正拿着几张薄薄的纸张,最上面一张正写着几个充满稚气的大字——叶落落商业计划书。字体端正,稚气中却有几分嶙峋傲骨的意味。让人看了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才快五岁孩子写出来的方块字。 叶落落三岁提笔练字。从他写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写的端正方直。很是让叶老爷子与苏婉清震惊了一把。而今练字近两年,有此成就,叶致衍老爷子与苏婉清早就见怪不怪。 只是那封面上几个清晰大字很是让人有些不知所措,待他翻阅查看过后,险些震倒了早已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自己。这实是他看过的最为奇葩与最为天才的一部儿童手写著作。 其中种种商业操作手法和想法,有很多是自己数十年人生阅历中闻所未闻之事,实不知一个五岁的孩童为何竟有如此成熟可行的想法。 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神童之名,再与自己五岁大的孙子相比较起来,不免有些羞愧。但他哪知道自己近五岁大的乖孙儿实在是个带着上辈子近四十年人生经历,经商积累的积年老手。 看完之后,踌躇不发一言,只将这个叶落落奋斗忙碌了大半晚上的作品——叶落落商业计划书,转交到他老妈苏婉清手上。苏婉清看完之后,震惊之下问到:“爹爹,你看这如何是好”。 言下之意竟是有些惶恐不安。她知道自己孩儿自幼便聪慧异常,甚至是个天才式的孩童,但不曾想到竟天才的太过了。有些让人难已接受,便有些惶恐起来。 叶致衍老爷子望着儿媳惶恐神情,又见叶落落殷切眼神。心中踌躇,思付良久。方才对叶落落说到:“落落,你真打算这样做?”语气严肃,一本正经,不再称呼叶落落我的乖孙儿什么的了,竟是把叶落落当作大人一般看待。 叶落落看见两人慎重震惊模样,又是久久无语。他低头想着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过了,这样的计划,让人很难相信是个快五岁大的孩子能够做出来的。有些纠结和不安,有些沉默和安静。 正自出神间,听见自己爷爷这一声言语。不啻心中一喜。忙抬头望去,看见爷爷炯炯有神的双目正望着自己。心中当下就是一紧一横,忙大声答到:“嗯,孙儿正打算这样,还望爷爷与娘亲成全孙儿这番志愿”。 叶致衍叶老爷子望着自己孙儿稚气脸庞,小小身形,又见他期盼眼神。心中思付间不知为何,暮年之躯竟生出一股豪情壮志来。有一种老怀大为的欣慰感触。说道:“你既有此之志,爷爷自当成全一番”。 叶落落闻言心中大喜,正要说话,又听见娘亲说到:“爹爹,这不太好吧,落落才近五岁,如何操持起着偌大事业,未免太过儿戏了”。 叶落落听了,心中不免一紧,正要辩解,却见爷爷摆摆手说到:“我知你心中顾虑,你不必担心,我心中已有计较”当下转头对叶落落说到:“落落,要爷爷答应你亦未尝不可。只是这其中细节还得你我再计较才可” 叶落落至此自是满口子的没遮拦答应。爷孙二人便转到书房商议具体操作方案去了。苏婉清见事已至此,也无他法,只得在心中向满天神佛祈愿保佑了一番,方才安心。 二人转到书房,叶致衍老爷子反身将书房门锁上,几步走到书桌旁的太师椅上坐下,叶落落亦步亦趋的跟在叶致衍老爷子身后。见爷爷一言不发的坐下后,只安静的看着自己,眼神中又几分惊异,几分安慰,几分好奇,几分得意。心中暗自埋怨了自己几句。打定主意一问三不知,便也安静站着不发一言。 书房中大小,老少两人都是默默无语,气氛不免怪异。 他哪知道叶致衍此刻心情,叶致衍此时忽地想起叶落落第一次叫自己爷爷时的情景,正是在当时才发觉自己一岁多大点的孙子竟是识字的。心中惊奇之下,询问无果。自己只得求证到那些生而知之的飘渺传说上去。当时惊奇中不免有几分惊喜,事过后虽叮嘱,并未如何放在心上,又想起在京城的那几年,自己一直觉得孙儿很是沉默安静。不像个小孩子。让人省心之余不免有几分痛心。直到年余前回到枫岭镇这个民风淳朴的小城,叶落落沉默和安静的性格才变得活泼了些。 而今看来,再仔细思量。自己这个近五岁大的孙子,只怕真是个生而知之的天才人物。那时候的沉默和安静恐怕更多的是自己孙儿这个小小人儿的一种自我保护罢了。 但世人多愚昧,圣人只限于传说。便是他这种读过千卷圣贤书,走过世间万里路,为官作宰,历尽人间阅历的通达人物。在刚刚看见叶落落那份商业计划书的时候,仍免不了心中震惊和感叹。更何况倘若知道叶落落现在情况的其他人。 自己自小便有神童之名,三岁启蒙,五岁吟诗,但那读的都是前人现成之物,并不是如而今孙儿自己创造出一种经营模式一般。这便像一个人只知道等饭吃,但另一个人却知道如何才能更好的吃好吃饱一般。继承和创造的差别是如此的之大。 他心中踌躇,思付不定。就显得很是安静沉稳。却不曾留意到他自己这样的安静沉稳给这书房之内平添了几分怪异气氛。 叶落落静站许久,见爷爷只安静坐着,一言不发的思量。不由心中有些着急,暗自嘀咕道:“莫非爷爷要言而无信,反悔不答应了”。心中埋怨焦急,便不由自主的小声叫爷爷。 这声音却刚好将正沉思中的叶致衍老爷子惊醒。他见叶落落小脸上挂着一副着急神色。纯洁无瑕的大眼睛之中又有几分忐忑不安。再配着他孩童年纪独有的粉嫩嫩脸庞,让个人见了,便生出种多了许多说不出的可爱的感觉来。 叶致衍老爷子有些怔怔,不由幡然一叹。当下收拾心情。哈哈大笑。心中暗自拿定主意到:“他是我叶家的子孙,身体里流着我叶家的血脉,管它什么生而知之,什么圣人天才,什么惊世骇俗,有这一点便足够了”。 他在叶落落有些奇怪的眼神中一把将他抱起。抱着他小小的孩童身体,亲昵的亲亲叶落落的小脸,在叶落落满脸不情愿中笑着应承到:“真不愧是我叶家的子孙,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思,爷爷定当成全”。 叶落落原本心中不安和忐忑,有些埋怨自己的冒失,听得这话,心中大喜,满脸的不情愿变成了十分情愿,更是主动伸嘴在叶致衍老爷子脸上吧唧吧唧了好几口。惹得叶致衍老怀大慰,哈哈大笑不止。 爷孙两人嘻笑打闹一番,又将那本叶落落商业计划书拿了出来,两人边看边商议其中不足细节。其间小声交谈彼此心得。一个是宦游数十载,执掌过偌大国家国计民生的人,一个是人小鬼大,多了另外空间数千年知识积累的人。 两人有时争锋相对,有时又不约而同的想到同一个点子。稚童与老人,孙子与爷爷倒也相互讨论的热火朝天,情景很是和谐。不觉时间晃过,已近黄昏。收拾一番后,约定明日一早前去店铺查看。 其间叶落落老妈苏婉清来打探过一次,见爷孙二人相得场面,青稚童声和沉稳中音的和谐画面,便悄然离去了。 第二日一早,爷孙二人吃过早饭,收拾妥当。出得门来,信步而游,不多时就来到六郎桥边那要转让的店铺门前。叶致衍与那店东家互通姓名,便打算相邻而坐,好商议店铺转让的细节步奏。 哪知那东家听得叶致衍大名,当下心中惶惶,不敢就坐,连连自称小的小的,让叶落落在心里很是鄙视了一番。 想叶家十代门庭,仕游衣冠,乃是枫岭镇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不止枫岭镇,便是于剑州路,也是大大有名。更何况叶致衍叶老太师少有才名,做官又位极人臣。是枫岭镇地灵人杰的代表人物,闻名天下的天子帝师。是大唐老百姓数十年茶余饭后极好的消遣谈资,更是大唐许多望子成龙家庭,望己成名人物的偶像和榜样。 这店东家虽不是枫岭镇本地人氏,但他老家夫宜城与枫岭镇想去并不如何遥远。叶家与叶致衍的大名自小便听过不知多少次。他每每还总是以此教育自己的子女。 而今自己心中榜样式的人物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只是个见过些世面的小小商人。社会地位比之位极人臣的叶致衍叶老太师差了不知凡几。叫他如何不心中惶惶。 叶致衍见他惶惶神情,推让良久,那店东家竟还是不敢就坐,相互之间不免有些无趣。叶落落见此情况,说东家何不带客人看看你这店铺环境。这才免了两人尴尬。 当下三人楼上楼下,店前店后仔仔细细查看一番。叶致衍很是满意,叶落落自更不用提。那店东家对这买家更是满意极了。他家中原本有事,急需要银钱周转。这才忍痛割爱将这间自己苦心经营了二十余年的店铺转让出去。这几日来看过的人不少,要么就是客人瞧不上他,要么就是他瞧不上客人,他也是个有些性情的人。 如此这般竟是拖了好些个时日,前日家中来信催促。这才有些急了。原本有了贱卖的念头。哪知峰回路转之下,竟遇到了自己心中偶像榜样式的人物前来收购,当下大喜之下,自是千肯万肯,满意之极。 三人便到牙行与衙门交办的转让手续,银契两清。临别之时,那店东家又腆着脸向叶致衍求了幅说是要当作传家宝的大字,满脸欢喜的去了。 叶致衍望着那店东家远去身影,心中不由有些自得。数十年人生奋斗,虽家庭遗憾多多,但大丈夫功名闻于天下,正当如是,如何叫他能不有几分得意。对着叶落落就把自己吹嘘了一番。 望着不断吹嘘自己的爷爷,叶落落心中匪腹不已,但这点匪腹比之自己的计划收入,又显得毫不起眼。不由的心情大好。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呼和起正吹嘘自己的爷爷来。惹得叶致衍老爷子哈哈大笑,更加得意。很给他买了些往日苦苦要求也不曾得到的东西。 于是两个月后,在枫岭镇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叶落落过完他五岁生日的第二天,枫岭镇便有了一家新开的颇新颖的客栈,四下无人时它是叶落落口中的酒店。 开业时大雪纷飞,枫岭镇原本有些安静的街面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喜庆的鞭炮声,引得无数人前去争相观看,叶落落家这新开酒楼客栈的第一炮都是打得极响。 而无数围观者见这新店装修新颖高雅,气势不凡,倒也引得枫岭镇南来北往的客商争相投宿。也引得枫岭镇上的那些好吃嘴们的争相捧场。于是枫岭镇的人们便又多了一番茶余饭后的谈资话题。 ; 第五章 枫岭炊烟意如何(五) 枫岭镇的时光便在这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中缓缓溜走。 枫岭镇的人们在日与夜间忙碌奔波,讨生活,求富贵。 枫岭镇的店铺总是在开与关之间迎来和送走那些南来北往,行色匆匆的客商与旅人们。于是每关一间店铺总会惹来人们的唏嘘或者老客的抱怨。于是每开一间新店,也总会惹来人们的好奇观望与客人的挑剔眼光与口味。 比如枫岭镇临江的枫柳街便新开了一间规模颇大的客栈,说是新开,其实开业已大半年,但比之四周其它店铺却显得年轻了些。 临街三间门脸,一间门脸比之街上其它一间门脸大出许多。三间一字相连排开,与附近店铺相比,显得很大,极有气势。装修的也颇不同,与四周其它店铺相比尤显得干净整洁,四层黛瓦紧密有致,外墙洁白如新。一门中庭,两门变作橱窗。 中门两旁盈盈携挂一联—— 一楼何奇,东南西北客宾至如归,十分满意。 诸君试看,春夏秋冬时无微不至,尽是缘分。 正当中四个笔力破背的端正大字——得偿所愿,即横批也是店名,显得有些新颖,口气颇大。楼高四层,造型典雅,古朴大气,很有一股鹤立鸡群的味道。 而更让人觉得惊奇的是,这家得偿所愿楼刚开业的时候,是一老一少两个东家掌柜。待过得三月,那一老的东家掌柜便慢慢不再出来主事,竟将这偌大的酒楼客栈交给那个一少的东家掌柜。只是那少东家掌柜未免也太小了,身高不及柜台,声音宛如稚童。 枫岭镇的街坊四邻到都是见怪不怪,早习惯了,但南来北往的客商往往觉得奇怪。便循声寻人。待自己看得清楚后。不免心中吃惊,哪里是什么少东家,完完全全就是个五六岁大的屁大孩子。有些客商见人下菜,便存了些轻慢的心思。比如说他多算几两房钱,或者店厨师做的饭菜不合口味。或者客房服务不怎么好等等。 但那小小东家对此总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么将九九乘法表或者其它什么上辈子加减乘除法拿出来让那些存了轻慢心思的人当场羞愧不已。要么便是通过几个膀大臂圆的酒店保安将那客人私下里叫到总经理室,过不多久那挑剔客人总会心服口服的离开,至于其中发生了什么,就无人得知了。总之将一干存了轻慢他心思的旅客都治得服服帖帖。 于是这些客商便在私下里稍加打听,方才知道这小小少东家的身世和过往,不服不行。而心服口服之下,便在南来北往,东奔西走的羁旅中悄然说起这少东家的神奇之处,每每感叹之余不免羡慕有之。于是往往听到这些传闻,前来投店的新客总要见识一番以后,方才觉得名符其实,了无遗憾的投店或者离去。 这时辰,正是辰时时分,正是一日之计在于晨的早上。枫岭镇上的人们也早早起来,有早点茶铺的人家早已准备好各色吃食,气氲蒸腾间飘出诱人香味。有早起赶路的客商便匆匆吃些面粥点心,一整风似的去了。 临街的各种商铺也早早开了门,等待一天中的第一单生意上门。 街上也有一些走街串巷的小贩在游荡。也有衣衫不整行色匆匆的汉子飞快走过,多半是些留宿烟花柳巷的男子。最热闹繁忙的无过于小镇码头,江面上有船停帆落,有风吹帆起。 船来舟往间装货卸货的各色汉子早也忙的满头大汗。吆喝声,叫骂声,壮力声汇聚成一副好不繁华热闹的人间景象。 店中尚无新客的生意,几名店小二刚刚将店中内外打扫了一遍,楼外招牌门窗。楼内桌椅用具显得愈加干净整洁。一个店小二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显得很是满意,挥袖拭汗间给自己到了一杯冷茶。满足一饮,悄声说道:“少东家说的真对,任何自己的劳动成果,总是如此的让人心满意足,赏心悦目”。随即举目打量,复又感慨:“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一如此规模的家业,这人比人真是比死人了,少东家才多大,竟能经营这么大的家业了”。 正自感慨,便听见一阵极细微的脚步声,眼梢余光中正有两人悄然进店,忙自慑神提心,装着不知道,心中却是嘀咕不已:“少东家真是少东家,真是少——东——家。每次都喜欢捉弄我们这些伙计”。 正嘀咕间,忽觉肩膀一震,被人猛然拍了一下,忙装作受惊的样子转身叫到:“是谁?”, 正眼打量过后,作了个受惊抚拭自己心肝的动作,方才恍然说到:“原来是少东家啊,少东家就喜欢作弄小的,刚才吓死小的了,如今我心肝正自扑通扑通的跳呢”。 只是不管他动作如何娴熟,语气如何惊诧,心肝如何扑通扑通。他眼神里却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安稳自在。 这时才看清那进店之人中一人是个二十多岁,显得很沉稳内敛的青年人。一个却是个五六大的男孩子,长得粉雕玉琢,一头乌黑长发不似其他小孩一般剃个荷叶盖或者扎个总角。而是如大人一般向后披洒,只随意用了个洁白带子一扎了事。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对襟长衫,内里是一件剑州名绣夫宜暗绣绣的同色绸衣,腰间一根镶玉布带轻轻一扎,脚上一双万里轩出品的轻薄暗色鹿皮靴子。 倘若有识货的人看见,一眼便能瞧出这孩童一身打扮恐要大唐十足官银二百余两,赶得上大唐普通百姓四口小康之家好几年的收入了。 身与龄都是小小稚童模样,发与衣却皆是大人款式,倘若穿在其它小孩身上,恐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但于这小小男孩子穿在身上,反于盈盈富贵气中隐隐透出一股让人不可言说只可意会的安静沉稳气质来。让人看了他的穿着打扮,竟生出一种忘了他年纪正恰如其分的感觉出来。 这时这小小的少东家正瞪着他一双点漆似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的打量着刚刚被他捉弄的店小二。神情认真,显得极为专注,似要从这店小二脸上身上看出个花样来。 良久,那店小二被少东家的专注眼神看的有些心内惴惴,忍不住伸出手来,往自己脸上身上摸索几下,感觉挺好,并无不妥,正要说话。那少东家忽然收了目光,轻咳一声说动:“老伙计·······”。 这店小二不过十七八岁年纪,正是朝阳般时光,实在与那老字沾不到半分关系。那店小二险些被这称呼闪了个趔趄,忙收拾心情,大声答到:“嗳,小的在”。那少东家边走边说到:“老伙计,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赏你”。 说话间走到大堂柜台边坐下。随手抛出个银锞子,那店小二忙伸手接住,心中一掂,足有七八钱的样子。不由得眉花眼笑,再被少东家一句话夸的更是笑逐颜开,忙弯腰点头答到:“少东家过奖了,这是小的分内之事,不敢劳少东家夸奖”。 那少东家面门而坐,双目微睇打量店内状况,店外街景,那目光却不似刚刚有神,显得有些迷糊,像是有些懵懂的样子,随口说到:“今日你来上工的途中,可曾听闻什么新闻?”。 店小二望着少东家漂亮的孩童脸庞,迷糊懵懂的神情,忙提起精神,他在这得偿所愿楼也工作已近半年。初进来时见这少东家如此年纪,觉得极是不可思议,再见他一天到晚都是这种懵懂的模样,做起事来便有些理所当然的偷工减料,哪知每次都被这看似迷糊的稚童小东家给抓住,狠狠整治了几次,方才收敛老实。 再后来一次偶然听及后厨那胖大厨闲聊,才知道少东家身世极贵,至于如何贵法?听胖大厨的意思,那真是极贵,贵到你们这些乡下小子听了也不可知的地步,绝对比梓岭镇督办事大人还要尊贵。待做的久了,才发现自己这少东家虽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又年纪极小,却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肝,竟是个极有主意和主见的人。 又混的熟了,又发觉这自己这看似安静的少东家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竟有些混不吝的话唠特征,更喜欢小小的捉弄一下店里的老伙计。至此方才有些小孩特性。让人忘了他老板的身份。这才收起心思,一心一意在这得偿所愿楼做了个跑堂的小二。 见得少东家说话,忙搜肠刮肚答到:“倒也没什么新闻,只是说小静山的枫叶红了,镇上许多人家都登山去看了,说很是好看,又听说青瓦巷的桑家小娘招了个举人相公,说是一个月后就要把酒席办了。很是把街坊四邻羡慕了一把”。 那少东家听了,眉头轻皱到:“就这些?这算什么新闻,没有其它的了”让人听了竟有种意兴阑珊的老成感觉。 那店小二见了忙再细想,又到:“对了,听说桑家隔壁芷丁巷那套叫怡苑居的宅子卖出去了,前几日刚卖的,听说是被一外地父女俩买走的”。 那少东家听到这里,脸上神情却是一紧,那怡苑居不是其它什么地方,正是他现在爬过狗洞独自玩耍的秘密阵地。自己几日不去查看,竟不知道已被人卖了,不知道那买房的父女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又想起如此一来,自己可以独自玩耍的地方便又少了一个。想着便有些出神,那店小二正说的欢,倒不曾注意到他出神。 那店小二似又想起什么,忙拍腿到:“还有就是咱们这街上又开了家新店,离我家店铺不远,出门右走,紧靠五郎桥的便是······”说到这里,神情有些奇怪,似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看的叶落落有些好奇。 前日他外出时。途经五郎桥,见有店铺装修,因关心自家客栈生意,怕同行是冤家,忙仔细去打听,才知道这正在装修的新店开的是个食店,虽与自家客栈有些小小重复,但自己客栈主营的是南来北往客商住宿事宜,虽也主打吃食,但相比较之下,住大于吃。又见那正装修的店铺不大,显得小小,方才放心了。 只是听那包打听说,这新开食店的主事竟也是个如少东家般年龄的小娘子,心中不免有些惊诧,再听那包打听说那小娘子长得也甚是漂亮,心中便有些不以为然。与少东家一般年纪的小娘子有什么美丑可看的。在他看来只是小女孩罢了。再说了她能有小东家这般聪明有主见吗。事过境迁,也为放在心上,这时候拿出说说以博一笑了。 那少东家听了这店小二说笑,心中也未在意。就随口说道:“你说那青瓦巷的桑家招一个举人相公,我要不要送份薄礼过去呢,以好显得我家睦邻友好的立场”。 店小二闻言一怔,显是有些跟不上这少东家的跳跃思维。只得稍加思索,小声答到:“这恐怕不妥,想少东家何等身份,你送礼去了,便显得有些折节下交了,恐怕她家也经受不起,不妥不妥”。 他听得后厨胖大厨之言后,加之自己近一年店中所闻,每每看见叶致衍老爷子的的时候。便觉得自家少东家身份高贵的很,实不知像他这样的人家为何会做这些轻贱的商贾之事。更不应该与那些泥腿子,小女子家有个什么交情。 其实那少东家对于身份贵贱之分到并未在意,只是他觉得枫岭镇的人们很是质朴,他有些喜欢这些上辈子不曾遇到的淳朴民风,街坊四邻总是笑容暖暖的,何况他也喜欢那份热闹,才有此问。 但让他一个有着超前开放思想的人如何向一个本地思想落后的店小二解释的清楚。心中不免无趣。道:“那就这样吧,我到街上走走。你们好生看着店铺,千万不要怠慢了客人,尤其那些贵宾客户,倘若被我发现,小心我扣你们工钱”。 临了再加了一句我会叫疯哥监视你们的。最后一句说的尤其恶哼哼的。他人小声稚。长得又是漂亮,稚气脸庞配着凶恶表情,反倒没了什么吓人效果。 但店中小二绝大部分都是些开店就在的老伙计。都知道他的脾气。忙不迭地笑眯眯的没口子答应。 于是那少东家摇摇头,叹叹气,便抄起两手,背在背后,怡然迈步的出去了。 ; 第六章 枫岭炊烟意如何(六) 乘烟女儿眉,横波彩虹丽。 一年三百日,如在画中行。 时维九月,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有北雁南飞栖于江边沙洲,引得孩童追逐嬉戏。翅飞羽落,嘻笑打闹间让人浑然忘我,追思羡慕。又有枫染秋露,红叶似火,让人登高望远,击节叹赏而忘忧抒怀,浑不似凡尘俗世。只眼角处总有炊烟几缕,扁舟几叶才让人觉得真实的是个人间。 那少东家正是两年前跟随叶致衍老太师致仕归家的叶落落。也是近一年前与爷爷娘亲争论要求开店的叶落落。 这近一年他将大部分心思都放在自己的生意上,通过聘请自家旁支亲戚出任二掌柜收银员,合纵连横以控制店中伙计,全心全意讲理或者不讲理的服务于投店的客商旅人们。让这枫岭镇他家的得偿所愿楼在这方圆数百里之内很是有了一番名气,跟着便是银钱哗哗的流入自己腰包。 说起来自己小小年纪已经是身巨万的小老板一个。每每想来,心中不免很是小小的得意一番。 叶落落出得店门,在街上随意四逛,遇见不太相熟的街坊,便叉手不离方寸的行礼问好。人人都夸他是个有礼貌懂事的孩子。遇见相熟的大妈大婶,更要被捏捏他粉雕玉琢般的漂亮脸蛋。往往在他一脸羞红中扬长而去。剩下他自己落荒而逃。 他站在忙忙碌碌的五郎桥边望着不远处同样忙忙碌碌的六郎桥。望着六郎桥边自家的店铺,显得格外的显眼和可爱。心中很是满意和得意。随即又望着少远处小浪江上如烟般细缕,仿佛少女弯弯眉黛一般的乘烟桥,与远处雁沧江上跨江横波如虹般壮丽的九十九孔桥,显得安静而又沉思。 极目处,山川如涛,丛林如雾。蓝的红的青的黄的绿的无数的色彩,在大自然这个最鬼斧神工的大师笔下构成一幅美丽而和谐图画。哦,在那些让人浑然忘我,洗涤灵魂的图画中,似乎能听见那些如精灵般的鸟儿的歌唱,能看见松鼠的嬉戏,小鹿的悠闲········ 眼前处,水波不兴载流连扁舟,船来帆往又晨烟几缕。抬眼望小静山的枫叶似火。落雁山的松柏常青。枫岭镇的天空澄空万里。身边的人们悠闲而又忙碌的来去。 叶落落只觉得这秋日的枫岭镇如画,这枫岭镇的江山如画,这枫岭镇的扁舟炊烟如画。而他与枫岭镇的人们便是这画中一缕最抢眼,最鲜活的灵魂。 他站在五郎桥头看风景,看风景和讨生活的人们站在它处随意的乱眼瞄过,匆匆而去。认识他的人早已习惯这个很多时候看起来外表很漂亮外在很安静的小家伙。不认识他的人不免心中嘀咕几句,这是那家的小孩跑到五郎桥边来发癔症了。 他有些满意的伫立,有些无意的呆立在小浪江水,如时光轻缓般流过的江边。 似乎过了许久,又或者只是一瞬。叶落落被一个行人撞醒,忙收起心情,像个小贼一般小心的打量四周几眼,见无人注意,忙偷偷在心中嘀咕几句。有些莫名其妙的微微笑笑,转身向它处去了,却忘了自己打探敌情的初衷,看看五郎桥边将要新开的食店。待走出老远,方才想起,只得不以为甚的作罢。 街上行人如织,商客匆匆,有抄袭自叶家私车的精致人力车或走或停在街上,古色古香地各色店铺的招牌幌子迎风招展,很有股子古意盎然的中国味道,安慰了叶落落流落异世界的孤独心灵。仿佛是上辈子二十一世纪特意打造的仿古的旅游小镇或者影视城什么的。但枫岭镇胜在有种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从容自然味道。 一切都那么真实,一切又那么可爱。 时光显得惬意极了,生活显得惬意极了,他爱这安静而又悠闲的生活,也爱这枫岭镇淳朴的乡邻。更爱这水泊青烟,粉墙黛瓦的枫岭镇。 叶落落无意乱逛,看见自己喜欢的就看看问问,枫岭镇大部分的固定客商都认识他这在枫岭镇享有盛名的小少爷与小东家。都是面带善意地,有点讨好地和他说话打招呼。经过一家专做礼品点心的店铺时,才又想起一个时辰前,自家店小二向自己说起的事情,青瓦巷的桑家小娘子,招了一个让街坊四邻很是羡慕的举人相公。 心中稍作打算,便举步入内,对着货架上的点心看了看,选了最好的几种,在店铺老板的恭维声中,随口敷衍,只是一双大眼睛死死盯住那几样点心,在店老板那双精巧的双手中很快的就变成了一包包装精美,价格昂贵的礼品。就好似生怕店老板欺他人小,要趁他不注意,偷偷拿出几块点心一般。 这都是叶落落这两年做生意落下的毛病,谁让他年纪小小呢,通常只得时刻都瞪大自己的眼睛,查看清楚方才安心,只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让边说话边包装的店老板心里很受伤,很想说点什么。但望着叶落落叶小少爷纯真无暇的童稚脸庞时,只得将心中想法压了又压。 银货两清之后,望着叶落落潇洒出门的身影,只能在心里羡慕感叹一番。 “穿街过巷犹如划过浪潮,听天说地仍然剩我心跳······”叶落落哼着这首杨千嬅的《再见二丁目》穿街过巷,听天说地恰如他此时的心情。 过丰明街时,他又买了个小小的红包,在店东家偷偷乱瞄的眼神中,落笔飞快的写到:谨祝睦邻桑红线姐姐与XXX新婚快乐,白头到老。 写完之后,才发觉很不满意。不免在心中埋怨了自己一下,真是浪费纸张和银钱,都是自己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呢。只得又买了个红包,重新写到:谨祝睦邻朋友桑氏小娘红线姐姐与XXX新婚快乐,一起奔向新生活的白头到老。落款:邻小友叶落落。他因不知道桑红线招的举人相公姓甚名谁,只得用XXX代替了。 再仔细端详,甚觉满意,就做贼似的,悄悄地往里面装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又八两八钱的散碎银子加六个簇新铜钱。 只是那三个XXX不免有些美中不足的遗憾,但也只得作罢。 那店东家在他离开后,捡起被他随手丢弃的那个红包,抬手一看,不由哈哈大笑。笑不可支,再看时,又啧啧赞叹,显是被叶落落一手端正漂亮的小楷给吸引了。 过了名仕楼,钟鼓街,五家巷,便是青瓦巷了。其实这青瓦巷与他家所在的士衣巷离的很近,背靠背挨在一起,一头相连的便是芷丁巷。 说起来挺远。但两家门户隔的却挺远,一个高门大户士族衣冠,一个常家小户普通百姓,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往。只在叶致衍刚刚归家的时候,宴请四邻时见过一面,但正是这次见面,桑家小娘桑红线给叶落落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因为她是叶落落回归故乡后,在故乡家中第一个肯与他聊天的陌生人。 一个十六七的娇憨美丽少女和一个四岁大的娃子聊得有些热火朝天。让人很有些不可思议。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往往奇妙难言,有些人相处许久,仍感觉是个陌生人,有些人明明刚只见面,却可以天南地北的聊的像个老友。而桑红线给叶落落的正是这种感觉。算的上是他第一个陌生朋友。 叶落落把桑红线当作他异世界的第一个朋友。 其后两人也偶尔会在街上,巷弄里遇见,一般情况下叶落落都是由叶致衍老爷子或者他老妈苏婉清,再或者几个下人陪着。两人见面,都表现寻常的很,最多就是桑红线捏捏他的小脸蛋,再夸他几句便作罢。叶落落一副装作不认识她的怕生小孩子模样。也再未如第一次见面一般聊过天什么的。 为此,叶落落不免觉得遗憾,为了弥补这种遗憾,有时候便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到两家相邻的院墙边,爬着梯子躲在墙垛边装狗叫,猫叫,鸟叫。多方努力之下,在桑红线目瞪口呆中,在叶落落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两个人像两个做贼的小偷一般,举行了他们第一次不是很成功的秘密聚会。 为此,叶落落还当面数落过桑红线几句——你难道不知道,在万恶的封建家长社会,少爷和小姐偷偷约会的时候,梯子是必备道具,爬墙必修技能吗。桑红线听得目瞪口呆,有些不知所措,进而忍不住的悄声大笑。 其后的日子,少爷和小姐便于某个午后,某个日间,某个清闲时光躲在叶落落家的某个僻静角落举行了很多次的秘密会议。 桑红线渐渐习惯了叶落落的人小鬼大与雷人言语。 叶落落也慢慢熟悉了十六七岁娇憨天真的少女。 叶落落有时候望着桑红线娇俏的少女脸庞。上辈子四十年都是雏的骚年感触便在这辈子才几岁的小小身躯里面,滋生出一番他这辈子都觉得不好意思的,不可告人心思来。似乎有点初恋的味道。常常激动的他小脸红红,小心噗噗。 于是就在一次秘密聚会的时候,叶落落严肃的,一本正经的说出了自己这番初恋感触,听得桑红线眼泪都笑出来。在叶落落无限哀怨的目光中方才有所收敛。叶落落五岁时的第一次恋爱告白便在一阵笑不可仰的笑声中惨淡收场。 为此,叶落落赌气了好久,都不再装狗叫。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让叶致衍老爷子和他老妈苏婉清很是担心了好久。他常常站在他家的假山山顶,手抚古树,举目远眺无语问苍天。像是个思考人生,时光,天地等等宏大存在的哲人一般。 但这都是小问题,时间的间隙里,两个人仍然会悄悄的举行秘密会议。 桑红线是他成长过程中的一道美丽风景,话唠症发泄的理想对象。他是桑红线少女闺阁生活里最出乎意料的意外惊喜和开心果。 叶落落也收起自己那番不可告人的小小心思。 最近这段时间,两人才见面没多久啊,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她要嫁人的消息呢。要不是听了自家店小二的消息,这才知道。叶落落有些奇怪,心中计较一下,便打算亲自前去打探打探敌情。 叶落落一路如此这般想着,不觉到了青瓦巷桑家门前。忙稍整衣冠。打量自己一番,发觉并无不妥,方才伸手敲门。 咚咚声中传来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谁啊”。 “是我”叶落落大声答到,随即又加了句我是你家隔壁叶家的。便听见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传来。吱呀一声,眼前木门应声而开。一个四十来岁,眉目中有些喜气的中年妇人正从门中探首观看。见一个五六岁大的漂亮小男孩子正提着一大封点心,站在自己家门口举目打量。心里不由有几分奇怪。暗道这是谁家的孩子,生的像个闺女一般漂亮。 叶落落见开门之人,正是当初见过的桑红线老娘。忙见礼到:“桑大娘好,我是你邻家叶家的落落啊,小时候你与桑姐姐都见过我呢”。 桑大娘这才想起,门前之人正是旁边邻家那个在枫岭镇广为传播的聪明小少爷。自己两年前参加叶老爷子归家酒宴时还远远见他呢。不想几年不见,长得越发可爱了。 她见叶落落小大人似的见礼。忍不住掩嘴笑到:“不知道原来是叶家小少爷。两年不见,我快不认识了,快请进来”。 叶落落听了这话,装可爱的呵呵笑几声,迈腿进得院内。 ; 第七章 枫岭炊烟意如何(七) 进得院内,就见两株高大槐树亭亭伫立于东北两厢房前。两厢房前又种了些花草, 南院墙角处有个占据院子大部分的小小的水塘,塘边有井。又砌着几杆围栏,塘中几株残荷依在几块嶙峋怪石堆砌起来的假山旁,无精打采。 围栏边几个石质凳子围着个圆形的石桌。石桌正处在东厢房前的大槐树之下,想来夏日是个纳凉的好去处。那石桌边又依假山种了修竹。整个院子直到西墙院门,都用抄手游廊连接成一个整体。显得雅致而又方便。 叶落落四处打量,透过北厢房,隐隐看见后边还有个小小的院子,有两个仆妇正在院中忙绿。想来是桑家的后院。这家看来也如枫岭镇许多其他人家一般,是个小康之家。 桑大娘将叶落落迎进东厢屋内,招呼他自己顺意坐坐,让一个仆妇拿了些小孩子吃的糖果点心招呼他。一个劲地叫他快吃,那殷切的眼神看的叶落落心里有些发毛。 叶落落客客气气,大大方方,极有礼貌的尝了几颗。桑大娘看着他小大人似的礼貌模样,觉得叶落落可爱极了。便问起他到自家里来的原因,叶落落有些脸红,吭哧吭哧几下说明来意。引得桑大娘掩嘴而笑。 叶落落在桑大娘的笑声中差点落荒而逃,心里暗自抱怨桑大娘没个大人的样子。只小声说道:“我想看看桑姐姐,不知道许久不见,桑姐姐还记不记得我”。 其实私下里两人不知道见过多少次面,只是桑大娘不知道罢了。桑大娘笑到:“像你这么漂亮懂事的孩子,你桑姐姐肯定会记得的,你在这自个玩耍,我去将她叫来”。 说完便丢下叶落落一个人瞪眼独坐,转身离去了。 叶落落看着桑大娘笑着离去,有些不自在的在椅子上扭扭自己的小身子,暗自埋怨自己真是找罪受,就举目打量起屋内摆设来。 正打量间,听见一声轻咳和问话,转首才见门前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娇俏女子。那女子一身匀称得体的素色衣服,身影显得有些单薄,鹅蛋脸庞,鼻子挺直,眉目清晰,那文雅气质与动人神韵,让人见了,便觉得平白为她增添了几分美丽一般。 叶落落望着那女子清晰眉目。心中有点小小遗憾。怎么就要嫁给别人了呢。 桑红线正在内院屋里做着自己的嫁衣绣活,便见自己娘亲一脸笑意的进来,不由有些奇怪,正要询问,就见娘亲几句话将事情说了,说完之后仍不住的掩嘴轻笑,夸着叶落落长得如何漂亮有礼貌什么的, 桑红线听了也有点奇怪,离上次自己陪他玩耍才没过多久,怎么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呢。便放下自己手中绣活,出了后院,来到东厢房门前, 只见屋内正坐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子,那小男孩子一身得体衣裳,眉目漂亮的像个小娘子一般,但又坐得身形挺直,很有些男儿气概。又见他满脸严肃,仿佛是个大人。只是那乱瞄的大眼睛出卖了他真实的年龄,他只是个快六岁的孩子。但正因如此,反而平添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可爱,让人看了有些想笑。 想起当初她参加叶府酒宴时,四岁的叶落落安静听话的模样下的搞笑举止,想起自己无数次陪他玩耍时的雷人言语。忍不住心中偷笑。 于是桑红线便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问到:“哎呀,这是哪家的孩子,长得这么可爱,坐的这么有礼貌呢”,说到最后自己却忍不住在心里先笑了,便举步走向屋内。 叶落落原本正四处打量屋内摆设,猛听见一个声音,吓了一跳。转首才看见桑红线正一本正经的站在门口。加上她取笑言语,小脸一红。 见她走到自己身边坐下,叶落落偷瞄几眼门外,见没有其他人跟着,方才很没好气的瞪了桑红线几眼,也一本正经的小声教训到:“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喜欢吓人呢,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语气老成的仿佛是桑红线什么饱经风霜的长辈似的。 桑红线早习惯了叶落落的语言风格,拿起桌上一个糖果放到嘴中轻咬,嘻嘻笑到:“哎呀,看不出来你老倒是有七老八十的了,老人家你好啊”。叶落落闻言,伸手握拳,放到嘴边轻咳几声,小脸严肃的说到:“我年纪倒是快六了,离七和八也不远了,是有点大了”一句话说的桑红线差点将口中糖果喷了出来, 然后就在叶落落满眼瞧你那小样的眼神中,轻轻的拍了拍自己胸口。待捋顺了气方才问到:“也不知道你这个小人儿的心,是怎么长得,每次都气死人不偿命。怎么今天到有空,正大光明的到我家来了?不爬墙了?” 桑红线眼角眯眯,嘴角弯弯,分明是想笑却忍笑,哪里是气,但她嘴上却不肯轻饶。 “什么叫不爬墙了,那是锻炼身体好不好?既能登高,又能举目远眺,有益身心健康好不好?心当然是肉长的了。另外,我这是拜访,拜访啊,你没看我都带礼物了”叶落落有些语气不平的说道。 桑红线这才看见屋内茶几上的那大封包装精美的点心,她心想,叶落落虽然平时说话很不着调,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了。串门都知道带礼物了。 就又问道:“那你今天怎么突然就想起要到我家拜访了呢” 叶落落见她问,想起自己一路上想着的那点小心思,有些脸红的看看桑红线,很有情绪的小声抱怨道:“今儿早间听我家小二说起你的事,我才知道你要结婚了,在这里,我作为朋友,不得不说你几句,你怎么能这样呢,好歹应该告诉我一声,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桑红线听了这话,有些想笑,更有些脸红,如这个时代所有待嫁的少女一般,说起男女之事总是会很不好意思,她心想,你才多大的人儿,知道个什么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地至理。但他知道叶落落人小鬼大,无理也要闹三分的本质特性,忙小声到:“这真是我的不是了,原本想找个机会给你说的,只是近来家中事忙,忘了这茬。对不住,你就不要抱怨了” 叶落落方才有些不甘心的到:“这还差不多,哎,你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几年呢,等我再长大些”,说到这里他忽然看见桑红线捂着嘴偷笑的样子,又看见眼眸里似有些幸福,立马瞪眼说到:“你·······你不会是在忙着幽会吧”那语气,那眼神很有些想捉奸的味道。 桑红线听着这话,望着叶落落你肯定是这样的眼神,不由脸色大红,有些老羞成怒的给了叶落落脑门一个爆栗道:“你个小人儿,一天想的都是些什么,还幽会呢,我是有正事忙,不像你,是个出身高门大户的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天就知道没事瞎胡想”。 她这段时间因为婚期将近,家中要采办,又要自己绣那些嫁衣什么的,很是忙碌,便将叶落落丢在脑后。这时见叶落落无理取闹,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假怒起来,希望能够唬住叶落落, 叶落落哎呀一声,伸手抚着自己的脑门,小声嘀咕道:“温柔点,温柔点,女人要温柔点方才显得可爱,你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怎么就不能温柔点,懂事点呢” 桑红线在言语上显然也被叶落落打败,只得瞪起自己的大眼睛,根据以往经验,发出千刀万剑似的眼光——这过去,现在,未来她对付叶落落的最大法宝。这才让叶落落安静了点。便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解渴。 叶落落望着正在安静喝茶的桑红线,念起自己刚刚五岁时的第一次失败告白,想起自己那番不可告人的小小心思,又想起即将与她成婚的那位自己从未见过的举人相公,有心与他比较一番的小意问到:“桑姐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桑红线拿着茶杯,安静的点点头,就听见叶落落说到:“你看啊,我虽然年纪是小了点,但身体不错,正在成长。又有一番事业,听别人说长得也英俊。家中也有万吧亩的上好田产,出门呢还有私家车。我家房屋修的也不错,挺大也挺漂亮。说起出身呢,也算是名门望族,像我这样的,算的上是有相貌有房有车有地位有事业的五有成功人士吧”说完之后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的望着桑红线。 他见桑红线点点头,就很是痛心,很是不甘,很是失败的问到:“既然你都觉得我是个成功人士了,那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呢,那你怎么就不选我,要选他呢,真是让我伤心的很”。 桑红线一口清茶喷薄而出,差点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她望着旁边一本正经的叶落落,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许久之后,拍着六岁叶落落的小肩膀,笑着安慰他到:“哈哈,我们的落落当然是个成功人士了,不止是个成功人士,而且还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呵呵,只是现在,我们落落的年纪还太小了点,等到你长大成人,姐姐都已经人老珠黄,像你妈妈了,所以,对不起啊落落,姐姐等不起也伤不起啊,只能先将就嫁了”。 说完之后,仍是忍不住捂住自己小嘴又呵呵笑了起来。 叶落落听了,长叹一声,从椅子上跳下,一副幡然醒悟的模样说到:“哎,我就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告诉你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就这么笑了,现在又是这样,总当我是个小孩子,算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哈哈,你过几个月才六岁,怎么就不是小孩子呢,对不起,都是姐姐福薄,惹你不开心了,以后你会找到更好的,落落可是个聪明而又懂事的好孩子,哈哈”桑红线望着一副痛断心肝,幡然醒悟,从头再来的叶落落,忙不迭的边笑边安慰他。 叶落落望着捂嘴偷笑的桑红线,摇摇头,一副你已不可救药的模样说到:“唯小女子难养也,我伤心了,我要回去了”。 桑红线正好笑着,就听见叶落落说要回去了,一怔之下,望见屋外时辰已近晌午,忙收起笑意站起来,正色说到:“那你赶快回去吧,出来这许久,别让家里大人担心了”。 这话让听得叶落落有些自作自受的郁闷,心中暗自匪腹到:怎么就不知道留客呢? 其实这时已近晌午,他倒是不建议留在桑家用个午饭什么的。 桑红线知他出身高门大户,家中规矩颇多,比不得寻常小户人家,又知他是家中独苗,出来这许久,倘若家中午饭时看不见他人影,会让他家大人担心了。 一个稍有留意就要蹭饭,一个好心好意却无意留客。叶落落只得在郁闷中客随主便了。 两人来到院门之外。桑红线见门外并无一人跟随叶落落,他刚刚显是孤身一人前来登门拜访。就有些埋怨到:“才多大个人,出门怎么就没个人跟着呢,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说着就要转身回去,向她娘亲打个招呼,要亲自送叶落落回去,方才放心。 叶落落心中更是郁闷,刚刚还夸我懂事呢,又不留饭,转眼还又埋怨人,忙拉住她手连说不用不用,这青天白日的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完之后,便向四周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方才很慎重的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放到桑红线手中。 神神秘秘的小声对桑红线说到:“我就不参加你的大婚了,毕竟我还太小,你家也不会请我,不过我给你包了个小小的红包,聊表作为朋友的心意,一共二十八两八钱银子又六个铜钱,祝你发发顺顺的意思,虽少了点,可都是我自己辛苦赚来的血汗钱,礼轻情意重,你要好生收藏,才能睹物思人时时想着我,别转眼就给花出去了,切记切记,我走了”。 说到这里,再探首向院门内看看,发觉无人时才又接着说道:“这事我都没有告诉桑大娘,你自己赶快收起来,别让桑大娘看见了,小心她拿了去,到时候你哭死”。 说完之后再也不管桑红线一脸哭笑不得,目瞪口呆的表情,转身如风离去,走到前面不远的拐角墙处,又转头挥挥手,再做个嘘声保密的手势,这才罢休离去。 桑红线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还没告诉我娘呢,还睹物思人呢。心中小意的笑笑,也转身关门回去了。 回到东厢,看着手中这个叶落落刚刚献宝似的红包。自己刚刚竟是忘了退给他。二十八两银子已是极多,抵得上她一年的月例用度了。 看着上面端正雅致的小楷和别致的祝福言语。很有叶落落的风采,有些好笑,有些感动,有些温暖。也不知道他这个小小人儿的心里,怎么会如此许多另类的想法。又想起叶落落刚刚的话,心中忽觉得不退还给他也好。就独自站在屋中,呵呵的笑了出来。 叶落落转过墙角,漫步走出不远,晃眼便见一个有些荒废与掉漆的木质院门,门上方写着三个有些暗淡的大字——怡苑居。这才思起这怡苑居正是自己通过狗洞,独自玩耍的秘密阵地。 心中恍惚,又想起早上自家店小二说的消息——这家有些荒芜破败的院子已经被人买了去。 他心中有些好奇,想看看是那买了自己这秘密阵地的父女俩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他倒走几步,伸手推了推院门,却被从里面锁着了,打不开。只能通过细微的门缝,向里面偷眼打量一番。 门缝太小,看不真切。他使劲扒了扒门,但他人小力气弱,那门锁的又很死,纹风不动。无法,又几步走到院门墙旁边,使劲跳起脚来,想看个究竟,但墙高院深,人小腿短,几次跳跃查看无果,只得作罢离去。心中打定注意,什么时候再从那联通自家花园隐秘一角的狗洞中爬过去看看。 他却不知道就在他扒门缝弄出细微响动的时候,院子里面不远处,一个正在忙碌的小身影,听到这不似敲门声的声音时。就是猛的一怔,转身随手抄起一杆竹竿,便悄声慢步的向院门走来。 那是个同他一般大小的女孩子,从那小女孩听见声响,拿起竹竿,再到悄声慢步的靠向院门。这一套身形动作做的熟练已极,她个小小人儿的小小脸蛋上也不见什么慌张神色,只有一派冷冷清清的从容模样。 那响声在响了几下之后,便沉寂下来,像是外面之人已放弃了, 那小女孩悄步移到门边,小心从门缝往外打探,便看见一个和她一般大小的男孩子正在院门墙边,跳起脚来,努力探头,想看清楚院内情况。但似乎人小腿短跳不高,努力几次便放弃离去了。 院门之内的小女孩望着叶落落离去身影,似要将这个刚刚扒自家门缝,明显有不法之心的小子给牢牢记住。下次再遇见这种情况时,才好做打算。 直到看不见叶落落身影,方才离开院门,放下手中竹竿,独自忙碌去了。 ; 第八章 枫岭炊烟意如何(八) 天正晌午,晴好无风。 叶落落回到店内,小心打量一番,见一切尚好,此时店中也有好些食客了。 走到柜台内,里面正坐着他自己聘请的收银员二掌柜——他家的一个旁支亲戚,按着家中族谱的辈分,这个拐了七道湾八道拐的亲戚,他应该叫堂哥,是一个二十多岁,有十多年酒楼工作经验,显得很沉稳的青年人。 他叫叶之枫,一个很诗意的名字,但叶落落一般叫他——枫哥,或者是让他很无奈很哀叹的疯哥。 叶落落一屁股坐下,小声问道:“疯哥,爷爷上午没有来吧” “没来”,叶之枫有些郁闷的小声回答。他望着叶落落红扑扑的漂亮脸蛋,听见叶落落小声的问他,心中哀叹,他心想,他怎么就遇见了个,这么不良的少东家呢。 叶之枫家与叶落落家是五服之外的远房亲戚。一个家在枫岭镇祖地,一个却早已于几代之前就搬到了夫宜城。所以这门亲戚远的叶落落从没有听过他家还有这号亲戚。 而叶之枫家境并不富裕,甚至很有些落魄,他年纪小小的时候便开始出门谋生。家贫事哀早谋生的人生经历,成就了他沉稳内敛,豁达大气的性格。 他倒是自小就知道自家有一门门第显赫的亲戚。叶落落爷爷叶致衍老大人的名字更是自小听得都起耳碱了。小时候过年时,他便有些期盼他家这门显赫的亲戚,会不会突然来拜访,顺便再送他家许多让他与弟弟妹妹们都喜爱的糖果。但直到他开始独自出门谋生,仍不曾见过这个爷爷父亲口中的显赫亲戚。 后来他人渐成长,经事愈多,阅历愈丰,才明白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的人间冷暖。才明白山不就人,人就主动去就山的处事法则,世间至理。 他心想,等自己有些钱了,家中情况好转之后,自己定要亲自前去枫岭镇,一边看看爷爷父亲口中常常念叨的祖地,一边拜访拜访自己从未见过的那门显赫亲戚。他既想争口气,也不愿别人瞧不起。 于是他便努力做事,努力挣钱,除去给家里的那部分,只留下少少的一些自己存了起来。 家中情景在他的努力下倒是变好很多,最起码不再像他小时候一般,对着糖果只能艳羡。对此家中父老很是欣慰。在他努力挣钱存钱的第十一个年头,他已帮老父在夫宜城家中开了个不大也不小,但生意极好的杂货铺子。就是他自己也存下一笔不多但也不少的钱财。此时他已不过才二十三岁。 他见家中日用渐宽,境况愈好。便辞了在剑州城大酒楼掌勺大师傅的工作,在大酒楼老板言辞恳切的挽留声中说明了自己将来的一番打算,那老板啧啧称奇,在心中感叹此人日后必是个人物,也不再挽留,反赠了他五十俩的答谢路资。 他回到夫宜城家中,将自己将要前往枫岭镇祖地,一边瞻仰祖地,一边要探望他家那门显赫门第亲戚的打算向父亲合盘说出。又说亲戚是走出来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是要常走动方能愈久弥香。 他老父听后久久无语,欲言又止,见他坚定眼神,知他自小便是个倔强性子。长叹一声,任由他去了。 叶之枫又只身一人见山遇水,风扑尘尘的赶到了枫岭镇。见日头偏西,随意找了家客栈一住,打算休息一晚,收拾一下自己,第二天一大早再去拜访。 第二天一大早,叶之枫便将自己收拾利索,提上礼物出店而去。 临到叶家门前,见到气势不凡,三间大门的辉煌高大祖庭。又见那高悬于大门上方的御笔金字牌匾——护国公府。他心中不免很是忐忑不安。虽说是亲戚,但已出了五服,又极少走动。真不知道自己敲开门后,迎接自己的将是何种情况。是下人仆妇的冷热嘲讽嘴脸,还是宅主人冷漠淡远的缺缺表情。他心踌躇,便在门前犹豫不决。 刚下狠心,正要敲门,就见右侧的那扇小门吱呀而开,从内走出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小孩童。 那孩童出得门来,看样子似乎正要大叫一声,猛然发觉中门边站着一个人,吓了一跳,险险刹住那将要脱口而出的大叫。小脸微红,显得是憋闷。 虽被这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物给吓了一跳,但他并不如何害怕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紧张的青年人。而是仔细打量他一番,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夫宜城叶之枫”叶之枫脱口而出。那孩童听了这话,又仔细打量了他几眼,似在思索,不怎么确定的问道“亲戚?” 叶之枫不想眼前这个小小孩童思维竟如此敏捷,有些脸红的点点头。哪知那孩童定定望了几眼,有些欢喜的飞快转身回去,小跑几步,依着门柱,对着门内大叫了一声:“爷爷,快来看啊,我家有亲戚来了”。 惹得正循声往外打量的几个门房下人不住的偷笑。只听得叶之枫有些不知所措和臊的他满脸通红。不知道自己该站在何处。 以至于以后叶之枫想起与叶落落的第一次见面。就忍不住在心中哀叹。待叶致衍老爷子出门和他见面后,他才正常了些。 老青少三个人通过一番交谈。才弄清楚彼此辈分,叶之枫正好之字一辈,恰与叶落落同辈。于是叶落落便平白多了一个远房堂哥。叶之枫便多了一个有些人小鬼大的远房堂弟。 当下叶致衍老爷子便吩咐几个下人将叶之枫的东西从客栈搬到家里。三人又回转园内。叶之枫一路抬眼打量园中景致,叶落落一路炯炯有神的打量叶之枫,将个性格沉稳内敛的叶之枫看得还以为自己哪里没有收拾妥当,忍不住又把自己悄悄收拾了一番方才放心。一路上叶致衍与叶之枫不疾不徐的说些阔别久远的家长里短。很是融洽。 叶之枫看得出叶致衍谈兴很高,自己的拜访让他很高兴。这才把刚刚在门口的那点忐忑不安收起,仔细打量起园中景致来,叶致衍每看到他仔细观看某处景致时,就停下脚步向他解说一番。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走了许久,方才来到致情轩内。 致情轩依山临湖而建,正处在叶家花园的前后中间处,这假山刚好将花园切出内外之别。实是一园景致的精华所在,而致情轩正是这精华中的精华,既是叶老爷子平日的休闲去处,也是叶家招待客人的客房所在地。共有大小房间近四十余间,有些做细活的下人丫鬟也住在此间。 入得轩内,分宾主而坐,几个细使丫鬟奉上香茗点心,就站在一旁垂手侍立。 叶致衍与叶之枫愉快交谈,叶落落见礼后便安静的依在叶致衍身边不发一言。那文静的模样,与之前在大门口与路上的表现相比,叶之枫几疑自己是不是遇见了两性格不同,但面貌毫无差别的双胞胎。 两人交谈中,叶之枫说明来意初衷,让叶老爷子很是高兴,大大赞赏了一番,就要他安心在家里住下,这里也是他的家。其间又有下人来禀报说将堂少爷的东西已取过来,客房已安排好云云,叶老爷子挥手让那些人退下了。 过不多时,又听见环佩叮当,一个三十来岁,素衣淡面,云鬓轻挽的美丽妇人在几个中年仆妇,几个小丫鬟的陪伴下袅袅来到门口,那几个仆妇丫鬟行到门边便停步止行,默然站在门外侍候。 那妇人正是叶落落老妈苏婉清,她本在昂古堂后院,与几个针线房的妇人做些叶落落冬日将穿的衣服,便听见下人前来禀报,说是有夫宜城的亲戚上门拜访来了,老爷叫少夫人去见见,苏婉清就放下手中针线,吩咐几句,便去了。 待她到了致情轩,听见屋内的交谈笑声,听起来老爷子很高兴。 苏婉清漫步走到屋中,给老爷子了见礼,见叶落落安静依在一旁,另有一人正叉手不离方寸的站在客座一旁,是个二十来岁的沉稳人,想来这边那登门拜访的亲戚的了。 叶之枫见那进屋妇人显得雍容华贵,气度不凡,早站起来了,又见她对着叶老爷子行礼。心想这便是叶府的女主人,少夫人了。又听见叶致衍说到:“这是你那不幸早逝的叔父地遗孀妻子,你叫苏叔母便是”。 他忙又对着苏婉清见礼,显得有些拘谨。 苏婉清招手将叶落落唤到跟前,摸着叶落落的小脸蛋笑笑说到:“我原本在后院给落落做些冬衣,听见下人禀报,方才知晓,来的迟了,还望贤侄不要见怪”。 叶之枫忙又答谢,口称不敢不敢。苏婉清见他拘谨模样便又说道:“即是自家亲戚,就不要见外,安心在家里住下便是”。叶之枫答谢应下。苏婉清再稍坐一会,便带着叶落落见礼退下。下去准备家宴去了。 叶致衍与叶之枫便在致情轩内说些两家近代情况,顺便带叶之枫四处参观看看。两人便就着抄手游廊,漫步而游。 日近晌午的时候,又有下人们前来禀报,说家宴已经准备好。叶致衍便带叶之枫到致情轩不远处的俗年阁用了家宴午饭不提。 转眼下午时分。叶致衍与叶落落因要到枫柳街自家店铺,就让下人们带叶致衍到枫岭镇四处逛逛。哪知叶之枫一听这话,就要同他们爷两一起去看看,更说起自己在剑州府大酒楼的工作经验,听得叶落落两眼放光,心中暗暗计较。 三人便一路同行,坐着叶落落发明的人力车,缓缓而去。 ; 第九章 枫岭炊烟意如何(九) 三人入得店内略作参观,进了总经理室,几个聘请的大堂与客房主管忙将上午的经营情况向叶致衍与叶落落汇报了下。叶致衍只是坐着听听,但叶落落却是将上午的银钱进出记录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又问了些问题,方才作罢。 叶之枫暗自查看这名叫得偿所愿楼的客栈,见这楼地段极好,光是前边大堂便有三四百平,楼高四层,上边三层皆是雅间。尤以顶楼雅间最是豪华大气。整个顶楼除了这间百余平的总经理室外,便只有一个雅间。显得极是开阔,临江一面视野尤好。 而过大堂入后院,就是一个三面两进的四合院子,第一进是个数百平的花园,修的很是雅致,又依花园西南北三面建起连在一起的两层楼房,楼上楼下数十个门牌上都写着些如101,202等等的奇怪文字。 穿过这三面两层的建筑。隔着又一带花园,外围又是十数栋造型典雅的二层小楼,每个小楼都不相连,就是楼前花园也被一堵人多高的院墙围起。显得很有私密性。让客人住了很是安心自在。 叶之枫观察良久,发觉这客栈与酒楼就是比之剑州城最好的归去来兮楼也不差,甚至有些地方有过之而无不及。心中暗自咋舌不已。 又见店中诸人汇报工作时,主要是向叶落落这个五六岁大的孩童汇报。叶老爷子只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心中更是惊异,便对叶落落暗暗留心,仔细观察。猛看见叶落落背着叶老爷子对着他作了个鬼脸,惊得叶之枫手中茶杯差点落在地上。见他失态模样,叶落落偷笑不已。 待店中诸人退下后,叶落落就独自在店中玩耍。叶致衍与叶之枫两人便坐在一旁闲话,直到黄昏时分,吩咐店中诸人用心做事后,方才回去。 匆匆忽忽就半月,其间三人又将枫岭镇及周边转了个遍。叶致衍老爷子待叶之枫很是宽厚,叶落落倒也表现不错,很是让叶之枫惊喜了一把。 待得某日叶之枫望着江中帆船,才忆起自己已在叶致衍家已住了一月有余,想打算向叶致衍辞行归去。叶致衍诚恳挽留,只是叶之枫去意甚坚,只得允他,只说吃了今天家中晚宴,为他践行,明天大早正好行路,叶之枫便慨然答应了。 哪知他睡到半夜的时候,翻身时晃眼发觉自己床前不远处正坐着一人,那人举着杯子,正喝水解渴,吓得他惊声而起,正要叫喊,便听见那人说道:“叫什么叫,是我,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子汉还不如我一个五岁大的孩子镇定。亏你还闯荡江湖十余年呢,真是白混了去”。 叶之枫听见这话,忙细眼打探,才发觉那黑衣人正是叶落落,一时哭笑不得。 “你怎么到我房间里来了,深更半夜的,也不怕被当成了小贼给抓了去”叶之枫披衣而起,对着叶落落旁说道 “就我家下人那点心机,只有我去抓他们的时候,哪可能抓的住我,再说,你没看见我穿着行走江湖,劫富济贫,杀人越货的必备法宝——黑夜夜行衣吗”叶落落一副你是瞎子的表情说到,说完之后,还夸耀式的扯扯自己身上的黑色衣服。 那哪里是什么黑色夜行衣,不过是一件大的黑布,叶落落将它裹在身上,再用几根黑色布带子扎住容易掉落的地方。从卖象来说,很是怪异,很有损他漂亮光辉的形象。 叶之枫望着叶落落怪异的装着打扮,忍不住呵呵笑到:“这衣服,啧啧,这衣服可不符合行走江湖,劫富济贫的大侠形象啊”。似乎意犹未尽,还一边摸着自己的下爬,一般摇头观赏评价不已。 “什么叫不符合大侠形象,你见过大侠吗,我觉得符合不就行了”叶落落也觉得自己这身行头有损自己形象,有些羞恼的说道。 叶之枫这一个多月来对叶落落的脾气性格已经有所了解了。你如果不搭他话还好,倘若搭话,能让你气得灵魂出窍,笑得肚子生疼。他望着外边夜色,正色到:“好了,不说这些废话,我送你回去吧” “哎,你这人真没什么情趣,怎么就不懂得欣赏这些人生中最宝贵的幽默呢,”说到这里,作了个夏虫不可于冰者的表情。也正色到:“我这么晚偷偷过来,当然是有事情找你了,问你一个问题,你看我爷爷身体如何” 叶之枫听叶落落说有事找他,心中奇怪有什么白天不能说的,非要等到三更半夜,偷偷跑过来说才成,又听见叶落落问他叶致衍的身体状况,咯噔一下,迟疑到:“我看老爷子的身体很好,很硬朗,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是问题啊”。 “爷爷身体现在是很好,但我有些担心,所以便找你来商量了”叶落落有些惆怅的说道,叶之枫听了,他心想老爷子既然身体很好,有什么好担心的,真有什么不好,那就赶紧找医生,找我商量有什么用,我又不是杏林高手。 叶落落见他询问表情,长叹一声说到:“你知道我家这客栈酒楼生意是我起头才开始做的吧”叶落落见他点头,接着到:“其实我做这生意,当初也不过是觉得有些好玩罢了,有些事情不说也罢,只是开到现在,都上了正轨,才有些意思”。 叶之枫听叶落落娓娓说来,心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初他听着得偿所愿楼的一切都是叶落落出的主意,并实际管理的时候,惊得眼珠子掉了一地。现在听叶落落说起,仍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他从未将如叶落落这般早慧的人物。 正思索间,又听见叶落落继续说到:“我当初觉得做的好便好,做的不好,关了就是,但这酒楼客栈其实也倾注了爷爷许多的心血,而今开业快半年,一切都上了正轨,但我发觉了一些问题” 叶落落说的专注,叶之枫也听得很专注,问道:“是什么问题,难道很棘手,老爷子都解决不了”。 在叶之枫看来,以叶老爷子的身份地位,这枫岭镇,这夫宜府,这剑州路,甚至于这广阔博大的大唐王朝之内,能难住他的极少极少,老爷子数十年人生奋斗,为官作宰,两代天子帝师,门生故吏更是遍天下,如今这剑州路的总督大人便是他的得意门生之一,他实在想不出是什么问题叶老爷子解决不了的。只是开个酒楼客栈,又不是什么国家大事。 叶落落望着他思索模样便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问题正出在爷爷身上”他见叶之枫一脸不解表情,便接着到:“我家未开这店时,爷爷的精神状态比之现在,要好许多,有时间去拜邻访友,也有时间去纵情山水,比起在京都的时候,不知快活了多少,但我发觉自从我家开这店后,每日早早爷爷便与我同来打理,晚间又归去,日复一日,比起在京都时的案牍劳形来说,竟还要劳累三分“。 “你没有看见刚刚开业的时候,爷爷的疲倦模样,现在一切上了正轨,我曾经劝他不必日日陪我,也可以像刚刚回家那会一样,去访友,去纵情山水,但每每都没什么效果,我知道他是不放心我,其实按我的意思,这做生意的只要去制定和执行一些符合绝大部分人情世故的精细条约,手下人自然就好管理了,但爷爷觉得我家第一次做生意,我年龄又小,还是自己谨慎些的好。我说了多次无果,只得随他了” 说到这里,叶落落喝了一口冷茶,接到:“这世间人一旦被某事挂住,便会劳心又劳力,衰老会加快,爷爷今年已经六十有二了,已是耳顺之人,经不起像年轻人一样的日日操劳,我便想找个我家信得过的人来帮忙打理,这样一来,爷爷既可以不必日日前来店中查看,我自己也可以解脱出来做些其他事,我已经六岁,该读书努力自己的前程了“。 “但我走遍我家在枫岭镇所有的亲戚,才发现留在家中的,要么是些老眼昏花的老人,要么是些斗鸡走狗,屁事不懂的二流子。这让我很无奈,倒是听说夫宜城,剑州城,京都和朝云城那些我家的旁支很有些能干的人才,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让我有些抓瞎,其实依我的意思,找个经年老手,签订各种法律合同,让他管理也可以,但爷爷总觉得那是外人,不可全信,哎,想找个爷爷满意,我满意的人真是太难了,” 至此叶之枫也有些听明白叶落落的意思,不想这个六岁大的孩子竟有如此心思,要是让那些枫岭镇的同族亲戚们知道五岁多大的叶落落是何人评价他们的,只怕他们情何以堪的会羞愧不已,掩面奔逃了, 然后接下来一段叶落落的话听得叶之枫差点从椅子上跌到,听得他有点小小的得意,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幸好身在黑暗,看的不如白天清楚。 叶落落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到:“诸位听众朋友们,你们好,请听我细细道来:便在这个时候,我家突然有亲戚拜访,经过我多日观察,多方查看,又是诱敌深入,又是游击掩护,更曾差人去打听,打听的那亲戚小小年纪便出门谋生,而今已凭一己之力将个破落户家庭变成了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康之家。兼之小小年纪便走南闯北,练就了沉稳内敛,豁达大气的性格,凡事以前用过他的用人单位,提起我家那亲戚,无不拍手说好,加之他有一番不甘落后的青云之志。更无家庭小妇人妻子儿女拖累,真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思想,好品德,好能力,好性格的四好青年。这正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真真是恰如其分,恰到好处·······” 说到这里,叶落落忽地收声,望着从椅子上一个趔趄,站立起来的叶之枫一本正经问到:“你······懂我的意思吧” 叶之枫站好身子,没好气的说到:“我当然懂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让我当你家的掌柜吗,这事为什么白天不能说,还有,用得着说的这么夸张吗,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叶落落点点头,一副还好你听懂了的样子,少顷,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说道:“我自有亡父,是爷爷和娘亲将我养到这般大,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亲的人,我只希望他们身体好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叶之枫听了这话,望着叶落落五岁大的孩童脸庞,也许是恍然,也许是看错了,他仿佛看见五岁的叶落落那天真童趣的眸子里,忽然就流露一股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萧索眼神,仿佛是个看透人世间生死的沧桑人物,那眼神沧桑,沧桑到如妖。而他娇嫩的殷殷红唇中流落出的语气之寂寞,寂寞到如妖。 再细看时,却再无痕迹,摇摇头,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夜深天黑看不真切。 叶落落望着叶之枫,心中暗自抱怨:我白天倒是想说,但哪有那个空闲,我原本想慢慢诱敌深入的,哪知你又突然要回家,搞的我只能抓紧找个空档给你说说,再说,这月黑风高,夜深人静之时,不正好可以交交心吗, 他心中所想却不在口上说出来,只说到:“我得强调一点,是二掌柜,所以,你能帮我这个小忙吗,当然,不会叫你白帮,亲兄弟明算账。我会送你百分之五的股权,不过这股权只有在你在本镇本店工作期间有效,,一旦你辞职或者离职,就会自动失效,不过这百分之五的股权,以现在的平均营业额来算,一年下来,也差不多有近万两银子的,这工资已经极高了,就是比起京都的水平,也要高出好多,你看,这么好的待遇,要不要现在就答应,现在就签合同呢”。 叶落落说完之后,就从他那件黑色夜行衣里面,摸索出几张重叠放好的纸来,显然是有备而来。 叶之枫被那强调的一点给一闪,看着那所谓的合同书,他心想,这五岁的小家伙到是个心思慎密的家伙,不管我们两家亲不亲戚的关系,先买断不怕乱,又觉得他实在是个孝顺的人儿,也被叶落落开出的工资给狠狠震撼住了。 当初他在剑州城最好的酒楼之一,当掌勺大师傅的时候,一年下来,所有收入加一起,也不过千把两纹银。这家伙开出的一年工资,比起自己十余年的收入都高,真是让他情何以堪。 他有心答应,但他知道这事还得通过叶老爷子的面,还有自己家的人同意才成,便有些踌躇不决。 “我现在还不能答复你,这事你最好还是等老爷子通过了再说,另外我也得回家一趟,给家里说说” “理应如此,那你我便这样约定了,我给我爷爷说,你回家去给你家里说” “嗯,只能如此了” “好,那就这样吧。我回去了,这深更半夜的还不睡,对皮肤很不好,我得回去补补觉,睡个懒觉才成,明天早上就不送你了,提前祝你一路走好,拜拜” 叶落落说完,就开门向外走去,边走边摸着自己脸蛋边嘀咕:真是受罪,还不知道要睡多少美容觉,才能补回今天晚上的损失,真是亏大了。 叶之枫见他出门,走到床边,拿起衣服,披在身上说到:“你等等,我送你回去,这深更半夜的,叫人如何放心的下” 过不多时,就见前方隐隐约约有座挂着气死风灯的院子,叶落落驻足到:“你回去吧,我到了”叶之枫见还有百多米远,便执意要送到门口。 叶落落也不说话,只瞪着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叶之枫,一副你肯定有龌蹉心思,不安好心的样子。 叶之枫长叹一声,败退,掩面而走。 ; 第十章 枫岭炊烟意如何(十) 事情最后的结果,正如此刻正坐在大堂柜台内的两人一般,毫无意外。 叶之枫成为得偿所愿楼的二掌柜已经近半年了,现在更成为叶落落上下班的职业保镖和他欺上瞒下的人形工具。 叶之枫看着叶落落仔细收支记录的帐谱,心里想起两人的过往,便忍不住的心中长叹,这个怎么样的孩子呢,像雾像雨又像风,更如迷般······ 叶落落看完帐谱,对二掌柜叶之枫到:“我等会还要出去,你叫阿洛跟着我” 叶之枫有些奇怪,最近这段时间,叶落落有时让让阿洛跟着他出去,每每回来后,叶落落便有些疲倦,阿洛倒是满脸平静,一开始,叶之枫看着每天来上班到店查点过后,平静的等待一上午,等吃过午饭,稍稍休息后就兴冲冲出去,许久又疲倦回来的叶落落很是担心,问他这是怎么了。 叶落落就神神秘秘的看看四周,小声到:“你不懂,我正在做大事,你别乱说,尤其是我娘亲和爷爷,倘若打小报告,小心我扣你工资”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又更加小声到:“这事,我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做人要有原则,记得保密哦”。 然后就一脸高傲,像个斗场得胜而回的斗鸡似的得意而去了。留下一个满脸郁闷的叶之枫呆立当场,他都不知道那秘密是什么,叫他如何告密,还要他保密,还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再问阿洛时,阿洛一脸你难道不知道的表情说:“每次就是出去在枫岭镇四处瞎逛呗,这里跑跑,哪里跑跑,小孩子玩的跑的久了,当然会疲倦会累了”。 叶之枫怀疑他没有讲实话,每每有空就诈他,但结果都一样,又见他脸上真挚诚恳表情,便断定这家伙说的是真话,但更加郁闷了,难道叶落落最近太闲,没事每天下午就出去死狗似的跑跑步,锻炼身体去了。每次都把自己锻炼的那么疲倦?但他见叶落落每次都完完全全归来,虽疲倦,但第二天又立马生龙活虎了。这才让叶之枫安心, 但叶落落的人似乎变得更漂亮了,皮肤似乎变得更好了,劲似乎变得也大了些,似乎,好像,反正,真的,现在的叶落落看起来比起前段时间更加漂亮了。 叶之枫从开始担心到通过仔细观察,得出这个让他哭笑不得的结论。但这是真的,叶落落比起以前更耐看了,叶之枫甚至有时候也摸摸自己的脸蛋和身体,打算也如叶落落一般,隔个一两天也去跑跑步什么的。就当是健身美容了。 吃过午饭,在叶之枫的殷切嘱托中,叶落落带着店小二阿洛出门而去。 沿着枫柳街一路向北,过五郎桥,再走几许,便是纤细狭长,婀娜多姿的承烟桥。过桥而去,穿过几条有些稀疏人家的巷弄,眼前便是一条长而缓,窄而险的登山小道,叶落落与阿洛缓步而上。 落雁山地处枫岭镇的东边,山体不高不大,高不过三四百米,长宽也不过五六里,两面陡峭险要,两面缓慢嶙峋。南一头猛然扎进水阔天高的雁沧江,显得最是陡峭,仿佛刀劈斧砍,北一头逐次下缓,悄悄隐于莽林深草。西坡渐低于枫岭镇雁鸣街,东面则崎岖难攀,地势突起。山顶苍松古树间一湖天然浅水,有巨石浑起突兀,远远望去,像是一只大雁。 叶落落与阿洛依山而行,渐行渐高,不多时便已登顶,两人沿着林间小道,走过小湖,不远处林尽路隐,地势陡然垂直落下十余米,下面是个有着百十平米的天然小石坪,石坪北面石壁几个怆然大字——沧海兴波平。 也不知是谁个前人手笔,写的酣畅淋漓,沉郁不拔。每次叶致衍登台赏景时,总要对着这五个字看了又看,描了又描,摹了又摹。击节叹赏,追思羡慕一番。 这里是枫岭镇,甚至整个剑州路,观赏雁沧江最好的去处,站在此处,能让任何人生出一种岁月悠悠,苍茫宏大的感情来。 两人顺着人工开凿的阶梯,扶手下去,站在坪上,望着山下水阔天高,滚滚而去的雁沧江。江流如昨,扁舟似叶,逝者如斯夫。都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渺小的如同尘埃。 叶落落心中感叹这天地自然的鬼斧神工。就缓步向着石坪左边而去。这石坪的左边有一段天然石壁挡住视线。只在悬崖边留出一道近半米宽的小道,几颗粗粗的虬枝苍松依在道旁崖边,这才让人觉那临崖小道没那么可怕。但也很隐秘,让人没那么容易就一眼发觉那树后的崖边小道。 两人穿过小道,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三四千平的石坪跃然于眼前。石坪一面临崖,三面背山,四周苍松古柏森森,野花杂草寂寂。 一座落魄道观依在几株合抱的古树之下。人多高的院墙上漆迹斑斑,院门上的朱漆早已掉光,露出深色的木质,显得年代久远。院门上方挂着一个门匾,写着太虚观三个暗淡大字,那门匾不知是年代太过久远,卯榫脱落,还是被崖上江风给吹的。竟有些歪了。 两人行到门前,叶落落对阿洛说到:“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阿洛点点头答应。便坐到一边自己歇息去了。 推门而入,就见道观的主体建筑,是个两层楼高的祭祀主殿。正殿中摆着几个落魄泥塑神仙。殿不大,也不深,。一眼便能看的清楚透彻,穿过大殿,后面有一个小小的院落,院中没有任何建筑,只在石壁上开了几个锁着门的洞窟,以供人休憩。 叶落落如以往一般对着院内几声询问,见无人回答,就退了出去。 他刚刚从京都归家的时候,就跟叶致衍来过这落雁山一次,当时他小小人儿的心里很是被落雁山上望雁沧江的苍茫辽阔给震撼了几下。 以他上辈子的经验来看,这里实在是他见过的最恢宏博大的自然景致了,比起京都北望山望更加让他喜欢,一个是自然伟力形成的最能让人感叹时光,天地,岁月,古今等等宏大命题的景致,一个却是带有无数人类雕琢痕迹的人工景致,虽能南望京都那庞大的城池,给人一些人间繁华莫如此的感叹,但对叶落落来说,他更喜欢这自然伟力形成的天然景致。 不过那时候他却没有进来这太虚观内,最近这段日子,他倒是经常与阿洛一起登山前来,正如叶之枫猜测的一样,最近叶落落觉得自己年龄渐长,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光,便决定有空就锻炼锻炼自己身体,这样等自己真正长大后,也能有个看上去很吸引那些漂亮美丽的女孩子的好身板不是。 如此决定后,几番查看考虑,觉得等落雁山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一开始不是没想过在自家那极大的花园园林里晨跑,但最后却觉得家里人多嘴杂,而且很疼爱自己的娘亲未必就愿意让五岁的自己这么辛苦,即便这辛苦是看起来的辛苦也不行,左思右想之下,就想起爷爷带自己登过的落雁山来。 他觉得这主意真不错,一来落雁山就在枫岭镇,二来山也不高,但登山路却颇险峻,一趟来回正适合自己锻炼身体的要求,更加上可以看见山下那滚滚流去的雁沧江,很能陶冶自己情操,壮阔胸怀,修身养性什么的,真是一举多得。 如此,叶落落这段时间,每天上午在店中呆着,下午,吃过午饭,就带上阿洛先是在枫岭镇街上四处逛逛,然后两人便开始登山,等上山后,叶落落一个人或坐或站在这沧海兴波平坪上,一番凭古悼今,追抚岁月,开胸抒怀后,就又下山归去了。 等他来的次数多了,就发觉了石壁大树后的崖边小道,两人又穿过那崖边小道后,看见一个有些破旧的道观,叶落落一眼就觉得这破道观看似破旧,但却显得年代久远,以他上辈子玩古董的经验看来,这破道观的建筑年龄怕是有上千年了。当下几步走进,对着那院墙一阵查看,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石材。 似乎硬度极好,他轻轻一敲击,声音闷而深,上边的时光岁月痕迹显得极其悠远。他又查看那院门材质,也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木材,上边树木年轮隐现,色质深沉沧桑。门上方一个竖扁上写着太虚观三个古朴大字。字正笔沉极老练,显是一精通笔意之人所书。 伸手抚摸这院门时,入手温润柔滑,显是这不知多少年的风霜雨雪淋沥,也未让它有所改变和损失。 叶落落觉得这院门加这大字,以他上辈子收藏古董的眼光看来,怕是能卖个好几十万。他就有些好奇,伸手敲了敲门,无人回应,再敲时仍无人回应,稍一用力,那院门应声而开,显是没有锁,他对着那院内问道:“有人吗”。 无人回应,再问时,同样无人回应,就迈步走了进去。 他进得院内,就见一个不大的两层大殿,漫步进入,那大殿极小,方圆不过近百平,店中几个参破泥塑神像,便又转向后去了,后院也不大,只几个锁着门的天然石窟,看不见里面情况,又问了几声可有人在,叶落落见无人回答,便退了出去。 以后的日子,叶落落登山一次就来这太虚观内查看一番,他查看的次数多了,见每次都是无人,他便认定道观是个无人,或者主持远游去了的破道观。就在那殿中稍作休息,看看那殿中几个他看得越多,就越有味道的残破神像,自己在心里推敲一番他们的年代故事,才有些索然的下山回去了。 ; 第十一章 落拓一人殿中侍(一) 稚子也曾作痴语, 原是他乡流落人。 日子便在叶落落这些登山下山的锻炼中悄悄流淌。 转眼就是重阳,转眼就是桑红线的嫁日将临。他在叶之枫望着他越长越漂亮的奇怪眼中继续锻炼自己的日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不知道自他开锻炼的那一天起,他身体里面潜藏的气流正在悄然洗涤他的身体,所以叶之枫才会觉得他越长越漂亮。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第一次登上落雁山的时候,就在他第一次踏入太虚观的时候,太虚观大殿的那几座破神像中,面向殿门的一个神像上正睡着一个看上去很落拓的中年道人,那道人睁开了眼,悄然打探了他几眼,便又酣然高卧了。 叶落落每次上山,入殿,离殿,下山,那道人都会如此。 那身穿邋遢道衣,头发有些凌乱的落拓中年道人俗家姓萧,名愚人,大唐前前前朝人,承天衍道宗第七百八十代真传弟子,承天衍道宗七十二峰中枯叶峰的当代峰主,修界屈指可数的化需归真境大高手,大宗师。 他叫萧愚人,道号天真,他已在此守护千余年。 叶落落下山回到店内,已是太阳将沉之时,将店中事情交代一番,便与叶之枫回到家里,两人在致情轩分手时,叶落落说道:“疯哥,明天便是九九重阳节,你要不要与爷爷与我及娘亲一起登高赏景过节?” “我就不去了,我倘若也不在店中,那店中便真的再无自家之人了,你和老爷子,苏叔母三人自己去吧,记得把我那份也帮着赏了就成”叶之枫听得本来很想去的,但随即一想,便又放弃了,他来这枫岭镇叶家长住不过近半年,与叶落落倒是很熟悉,与叶致衍老爷子也不陌生,很亲切,但与叶落落老妈苏婉清却真的很不熟。 所以他就一口婉拒了,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一家人赏景取乐了。 叶落落见他如此说,也不勉强,与将个下人回昂古堂去了。 三人吃过晚饭,说起明日佳节事宜,叶落落将叶之枫的意思对着爷爷叶致衍说了,叶致衍少一沉默,倒也认可,他觉得这半年来叶之枫表现极好,对自己与儿媳都极尊重,对叶落落这相差了近二十岁的小弟弟也极是爱护,将店中诸事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当下他亲手封了个一百八十八两银子的红包让下人送过去,聊表自己对明天佳节时不能作陪的心意。做完之后,又吩咐叶落落以后好生对待叶之枫,别让人心寒了。 叶落落忙将自己早早就封好的红包从怀中拿了出来,说是明天正午午时正,就让一下人给他送去,说什么午时正是一天中阳气最好的时候,又是九九午时时刻,方才不负了这重阳佳节之名之意,听得叶致衍与苏婉清哈哈大笑,连夸他懂事聪明。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三人便早早起来,叶致衍带着苏婉清与叶落落来到恩亲思源堂内,给叶家历代祖宗们都摆上三牲供品,三人又行了三跪九叩的祭拜大礼。 苏婉清原本是不能进入这祖宗堂的,但叶家嫡脉上下就三口人,那些旁支分家绝大部分又不在枫岭镇,只是早早的派人送了些礼物供品而已。这时祭拜不免显得有些冷清。叶致衍便特意也带上苏婉清前来祭拜。 苏婉清自小被他看着长大,又嫁他独子,生下叶落落这叶家嫡脉独苗。在叶致衍看来,苏婉清不管是从感情上,还是从对叶家的功劳什么其它方面来看,早已是叶家的人了,这时还管什么许多规矩。想必祖宗们也会高兴的。把个从未进过恩亲思源堂的苏婉清感动的险些落泪。看得叶落落在心里对这万恶的封建旧社会一阵鄙视痛骂。 三人祭拜完祖宗们,又急急忙忙的赶到君恩承情堂内,对着大唐王朝历代先君们又一阵大礼拜祭。叶致衍的佳节拜表奏章早已送去京都,倒是让有些思念自己老姑父的元德皇帝很是高兴欣慰了一把,忙让人前去京郊皇陵安仁大长公主陵墓前好好拜祭了一番,这也是叶致衍拜表中再三恳求的。情真意切的文字看的元德皇帝险些落泪。 等三人忙完这一通拜祭,吃过早饭,已是巳时中了,就带着几个下人带上些用具登落雁山去了,天高云淡,秋高气爽,正是登高赏景的好时节。 三人上得山来,又下到沧海兴波平坪上,将一切摆弄好,叶致衍便在叶落落有些奇怪的眼神中前去那太虚观,请他知交好友出来吃酒赏景,那知等他刚下动步,便看见一个落拓道人已经带着几分惊奇眼神的出现了,忙招呼他坐下,将他向苏婉清两人介绍了一番, 听得叶落落心中暗自奇怪,怎么自己上山很多次,入观很多次,就没看见过有人呢,但那落拓道人萧愚人听爷爷话里意思,乃是他的知交好友,自己也不好当面就问,只得按下心中奇怪。一脸平静的站在一旁暗暗留意观察。 却说那落拓道人萧愚人,今日正在大殿内那神像上做着自己已收服道塔,正满脸得意,趾高气昂的春秋大梦,恍惚间忽听得不远处一个清稚声音慷慨吟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故乡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那声音有些熟悉,像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但那语气萧索成熟的仿佛是个数十年未曾归家团聚的老年游子。这是谁人?把个远游异乡,佳节难聚的独游人写的情真意挚,跃然纸上。让人听了心中沸沸又怅怅,忍不住潸然泪下。 奇怪之下,萧愚人就要出殿一观。复又听见那清稚声音吟道:“雁飞正是登高时,又恐山高玉宇寒。眼前江流逝忽去,沧海兴波一叶平。念去残阳烟色老,望断千山枫已红。有情但愿人长久,无语千里共婵娟”。 听得他心中击节叫好,快步走出殿外,穿过崖边小道。便看见一老一少一妇人正站在沧海兴波平上吟诗赏景。旁边还站了几个像是下人的跟随。 那少的分明是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此时正站在那妇人跟前,双手背后,一副正低首思索的模样。那妇人与那老者之间放着一个桌子,桌面上正放着些水果点心。又依桌放了四张椅子。想来是吃喝赏景用的。 再细看,那老者他却识得,正是山下枫岭镇的叶致衍。那孩子也是自己暗暗见过许多次面的,不知道他名字的好奇小家伙。现在看来,想必正是叶致衍平日里向自己夸耀的孙子了。那妇人想必正是那孩子的母亲,叶致衍的苦命儿媳。 萧愚人正打量间,便见叶致衍向他遥遥见礼说道:“萧道友,我正要去请你,不想你自己却出来了。今日重阳佳节,正是登高赏景的好时候。快过来入坐,好一起吃酒赏景”。 萧愚人举步走到桌边,叶致衍又向他介绍了那妇人与那孩子。正是叶落落与他老妈苏婉清。当下三人复又见礼完毕,方才就坐。叶致衍见主客尽坐,便招呼几个下人将准备好的酒菜端上。一共两个冷盘又四个热菜,并几壶小酒。 四人中叶致衍与萧愚人坐了主位。叶落本应坐在萧愚人下首。但他却不就坐,反而依在他老妈苏婉清旁边。不时让苏婉清给他挑这个夹那个。母子俩情意融融。很是快活。看的叶致衍哈哈大笑,老怀大尉。甚至道心不动如山的萧愚人都有些艳羡。 他与叶致衍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两人交情始于叶致衍回归故乡不久,一次纵情山水的途中。原本只是想随口聊几句,哪知相谈之下,竟有种越聊越投机,相见恨晚的知己感觉,竟忘了时间。待发觉时已是暮色垂垂。两人不觉一怔,不觉哈哈大学,方才分手离去。 其后的日子,叶致衍与他又高谈阔论了很多次。两人便成了相交莫逆的忘年知己。 叶致衍觉得他穿着虽有些邋遢,但仔细观察却发现,他某些小细节上往往举止高雅,言谈不俗,文章典故也是信手拈来。显是个饱读诗书的人。便有些真心交往。 萧愚人觉得现在的叶致衍比起他小时候的神童之名,经过数十年莫测人生的阅历沉淀,才有了几分味道。某些地方比起他这修道近两千年的高人,显得有过之而无不及。想起数十年前,他听见叶致衍的神童大名,还于某个半夜偷偷前去查看过,他心想要是叶致衍是个修道的苗子,便收他了去。哪知半夜悄悄查看之下,失望而回。 而今匆匆数十年转瞬即过,他没有丝毫改变,倒是当年的小童子变成了现如今的耳顺老者。再想起自己守护者道塔千余年间,不知看见多少家兴国亡,人间生死。不免有些感叹,便也有心折节下交了。 在他人看来,当然是叶致衍更老,辈分更高些,萧愚人当然是那个忘年之交的后辈小友了。其实实际上他的年龄都可以当叶致衍不知多少代的祖宗了。但他人如何知道这些。也幸好萧愚人是个出尘脱俗的正道修士。也未将这些放在心上。 四人吃菜喝酒赏景,不觉江山如画,风景正好。 萧愚人望着滚滚流去的雁沧江,对叶致衍说到:“刚刚我在殿内听见落落吟诗。不知此诗乃何人所作。恕我寡闻,我竟是从未听过读过,还望老爷子见告”。 叶致衍听了这话,却是沉吟不语,与苏婉清对望一眼,方才长叹说到:“不瞒萧道友,此诗正是鄙孙三岁多时的陋作”。 萧愚人听得有些惊奇,他近两千年的漫长人生中,不知见过几人天才,几人不凡。但从未见过一个三岁的婴孩就能够写诗的,更何况这诗写的情真意挚,沉郁饱满。像是个数十年的积年老游子。 他哪里知道现在近六岁的叶落落实是个有着几十年人生阅历,并流落异世界的思想成熟人物。这诗对他刚好应景。 正要过问,便听见叶致衍说到:“你既是我知己朋友,这事倒也不怕你知晓。这诗正是他三岁多时与我在京都北望山重阳登高时所作,名叫九月九日忆故乡。我这孙儿实是个生而知之的人物,他自幼如此,我从未教他认识过什么文字,但他一岁多的时候便已识文断字,可以独立看书了。我无意之下才发觉这些。心中惊异之下,多方询问无果,只能得出这个生而知之的结果,待他稍作成长。我便急急辞官归隐,实是有几分他的缘故,京都那个人多嘴杂的地方实在不利于他的成长”。 叶致衍望着苏婉清怀中的叶落落,一口气说完,招招手让他依到自己身边,伸手抚着叶落落的小肩膀,满脸的欣慰,说不出的怜爱。 ; 第十二章 落拓一人殿中侍(二) 且放愁眉,温眼看人世。 又性通达,冷暖我自知。 叶落落听着爷爷说起自己的过往,心中并未在意。他心想,自己这样的情况,总会被人发觉的,与其藏着捂着怕人发现,不如让人早知早晓有准备,自己也好早死早脱身,免得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 以他上辈子那纵情任性的沉默性格,他对此倒是无所谓。别人接不接受关他鸟事。但他这辈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是老妈苏婉清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都是爷爷叶致衍抱着他,守着他日夜成长。加上两人见他自幼亡父,更是把对丈夫,对儿子的思念全部倾注在他身上。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叶落落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在延续着一个纵情任性的灵魂。他对生死看的很淡,很透彻。死便死,生便生。无所谓心情满意不满意。 他对那个这个世界,那个这个世间没什么爱恨,他是有些纵情任性,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有时候甚至是有些冷漠。温眼看人世,冷暖我自知。这两句话也许便是他对自己两辈子人生的态度和总结。 但不管是哪辈子,他都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他对家人,对朋友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重要的多。比如他这辈子的第一个朋友,肯陪他聊天胡闹的桑红线,他就看得很重。比如这辈子的老妈苏婉清,爷爷叶致衍,他看的更重。这两人是他这辈子最最亲,也最最在意的两个人。重过他的喜好,重过他的哀乐,重过他的生命。 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喜怒哀乐,自己的生命,但他在乎苏婉清与叶致衍的喜怒哀乐和生命,他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在京都这个人多嘴杂的地方,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总是沉默的,他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便给自己娘亲与爷爷惹下什么危险和麻烦。那怕是在他一岁多的时候,自己不小心被爷爷发觉了以后,一样的还是小心翼翼,还是沉默。 直到回到爷爷故乡枫岭镇这个城小人少,民风淳朴的小镇才有所改变。所以他有了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桑红线。也开始做这辈子的第一次生意——开了家叫得偿所愿楼的酒楼客栈。 所以而今听爷爷向人说起自己,便一脸的平静,他虽不认识这道人,但听爷爷的语气,看爷爷的态度,应该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萧愚人望着依在叶致衍旁边的叶落落,心中好奇与惊异交织,笑着说道:“想不到,想不到,我也算是个见过些世面和人物的人,这等生而知之的小人儿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他何止是见过些世面和万物。他是个活了千百年的老怪物。 叶致衍听了他这话,哈哈大学。苏婉清却是满脸安慰的看着依在爷爷身旁的叶落落。既有几分欣慰,更有几分骄傲,这是她的落落。是她的儿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萧愚人见叶落落一脸平静的安静依在叶致衍身边,便又带着三分考校的说道:“即是如此人物。今日却正好见识一番。这里天高风淡,风景正佳,是个极目抒怀的好去处。不知道小落落可有什么感人佳作?” 叶致衍与苏婉清听了,都是静静的看着叶落落。 叶落落见老妈与爷爷满脸期待与满眼鼓励的表情。心中颇有些无奈,不免抱怨:当我是什么,动物园的猴子吗,可那个猴子会吟诗作词写文章呢。他心中抱怨,却不耽搁他根据上辈子的人生经验去剽窃前人诗词。 只见他对着三人抱拳作揖见礼过后,几步走到桌前。一手背后,一手摸着自己光滑的小下爬。作沉思状的望着山下水阔天高,滚滚流去的雁沧江。又见江面帆船几点,扁舟几叶。极目眺处远山起伏如波,与天地混同一色。几只老翅大雁正划影远去。 人生至此,忽觉苍茫卑微,天地壮阔。 当下朗声吟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吟完之后,见三人寂静无语,眉头轻拧似在思索,叶落落不由眉头一皱。暗道:“难道如此奇高拙古的诗作,你们还不满意”。见三人不说话。心中无法,只得又朗声吟道:“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再次吟完之后,见三人仍是不语,心中不免火大,暗自到:“我这都把古今第一七律念出来了,还不满意,还要我怎么样。不满意拉倒”就几步走到桌边,爬上自己那一直空着的座椅,抓起一个鸡腿,一脚踩椅,一脚扶着桌面下的暗榫。有些生气,很有些男儿气概的狠狠吃了起来。吃一口,还很豪迈的举起面前无水的茶杯仰首喝一口。说不出的男儿豪迈,说不出的慷慨肆意。 尼采说我爱一切血写的文字,三人哪里是不满意,而是被震憾住了。 三人听见叶落落的第一首诗时,便觉得这诗是如此的贴景贴情。正符合此时众人登高赏景辽阔悠悠的情怀。只二十二个字便将一种登高赏景,凭风感慨,遗世独立的苍茫情感跃然字间。正仔细回味诗中那时间恍惚,独自遗立的怆然情怀。 这时又听见叶落落的第二首诗。这一首虽不是很应景,但字字句句奇突不拔,沉郁莫测。又苍凉阔达,气势浑宏。比之前一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倘若前一首是哲人贤达对古今时光偶尔的苍茫感叹,让人悠远叹息。那么后一首便是落魄文士崎岖坎坷命运的生命吟唱。让人潸然泪下。 三人久久无语,实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五岁大,快六岁孩子的诗作。那诗中感情更不像是个孩子能够体会得到的。倒像个匆匆知命之年的老者而为。 苏婉清听见那句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时,想起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又意外亡去的丈夫,想起自己每每午夜梦回时分,以为那相爱的人儿已回到自己身边,哪知梦醒人去,眼空情寂。年年佳节人不在,独留座中心伤人在那里举杯换盏,咽泪强欢笑。忍不住心中怆痛,直欲流下泪来。忙将头悄悄别过去。 叶致衍听见那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时,想起英年早逝的儿子与英宗陛下,想起亡妻远在京都皇陵的孤坟。让他连个拜祭都不得。想起自己人生奋斗几十年,孑然一身的情景。忍不住神色苍苍,老心怆怆。 萧愚人听见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二十二字时,想起自己自幼宗门学道,一朝有成,便被宗门派来收取或者守护者道塔已千余年。这千余年独自寥落,个中孤独寂寞实不足与外人道,忍不住心中萧索的仿佛是远处那经霜更红的枫叶,即将凋零一般。 叶落落正很豪迈的吃着鸡腿,忽见苏婉清眼中隐隐泪光,别过头去。忙跳下椅子,几步走到苏婉清身边,挤进娘亲怀抱,举起自己的小手很是慌忙的帮她拭泪,却惹得苏婉清更是泪水涟涟,不由有些急了。忙擦拭的更快。 苏婉清看着自己儿子的焦急神色,感受着自己脸庞上儿子那有些慌忙的小手,忽地心情一好,展颜而笑,将叶落落稳稳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膝上。心中暗自打气:我还有儿子啊,我还有落落这么聪明,这么懂事的儿子啊。想着,心情更好,便收了泪光,用额头抵着叶落落的小头,很是亲昵的摩擦了几下,轻笑出声来。 叶落落见了娘亲笑容,忙到:“娘亲,我给你唱个曲儿听听”。便听见叶落落轻轻声唱到:“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化,到头来输赢有何妨,日与月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今日的容颜老于昨晚。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世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且把愁字消去,换得闲云好散,受用了一朝便是一朝。那管它好的坏的,贫的和富的。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却是把《倚天屠龙记》中的歌曲唱了出来。 歌中词意放达,显是个饱经风霜人物的心理。于他青稚童声唱出,把个放达词意唱的童趣盎然。听得众人拍手叫好。苏婉清更是夸奖的亲了亲叶落落的粉嫩小脸蛋。让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萧愚人见叶落落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忍不住与叶致衍哈哈大学,自此方才信了叶落落是个生而知之的天才儿童。见山高水长,风和日丽。便也漫声唱到—— 落拓红尘,反复流年,哪知晓飘渺清音, 罢休前尘,转投来世,愿求得仙缘几许。 留无意,去不还。留无意,去不还·········· 这词极短,但他唱得飘渺难觅,很有几分出尘脱俗的味道。尤其最后留无意,去不还几字唱的清音难觅,余音袅袅听让人沉醉。倒也符合他道人的身份地位。 叶致衍见此大声叫好,想起自己一生奋斗抱负,个中遗憾,击节而歌—— 三十年家国事,入得江湖庙堂高,此身都被功名误,扁舟知向何去。 一万里风景异,归来天地山水阔,流年又恐成虚度,沧海再问归处。 叶致衍望着眼见诸般景物,击节高歌,激扬文字。萧愚人也附声而合。两人有些逸兴横飞,得意忘形,看得叶落落心中鄙视不已。 他与苏婉清两人嘀嘀咕咕说些家长里短,浑不把旁边的两人放在心上。顺便再将桌上自己认为好吃的菜肴喂到苏婉清嘴里,惹得苏婉清巧笑嫣然,连连夸他懂事。让叶落落小小的高兴了一把。 ; 第十三章 落拓一人殿中侍(三) 明月笑我痴意,星光映我流年。 他乡异乡故乡,旧年今年明年。 过得许久,才见叶致衍与萧愚人两人安静下来。两人又推杯换盏的吃喝了些酒菜。叶致衍就吩咐几个下人将残席撤了去,换上些水果点心,并沏了一壶茶过来。 叶落落正口渴,见沏了茶,当下就要喝,哪知这茶刚沏,很是烫嘴,只烫的他哇哇大叫。 苏婉清忙将他抱到怀里,仔细查看,见无事,方才放心。就要娘亲帮他削些水果解渴。却见萧愚人将刚刚烫了他嘴的茶杯轻轻一握,然后再递给他到:“好了,不烫了,安心喝吧” 叶落落将信将疑的接过,入手便知不假,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眼睛猛的一亮,几口喝完,挣脱苏婉清怀抱,跑到萧愚人旁边,瞪着一双大眼睛问到:“你·······你是不是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刚刚用内功给茶汤降温了?”。 这话问的萧愚人有些哭笑不得,他好心好意用玄法给茶水降温,方便叶落落入口,哪知道却被当成了江湖上的武林高手。那些江湖上的武林高手要是有他万分之一的本事只怕便要磕头拜祖师了。 又见叶致衍询问表情,只得对着叶致衍说道:“刚刚那只是个道门小术,你不必放在心上”。又对叶落落说道:“我当然不是江湖上的武林高手了。我只是个普通的修道人士罢了”。 叶落落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说到:“哼哼,除非,除非你把你刚刚端茶杯的手让我看看还差不多”。 三人听了这话,都是哈哈大笑。萧愚人无奈,便将那只手伸出展开。好让叶落落看个清楚。叶落落望着萧愚人空空如也的手掌,有些抓瞎。就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抚摸,希望能找出破绽。 萧愚人见叶落落要用小手摸摸自己手掌,有些想笑,有些无奈。只得静候叶落落用手查看,哪知两人手掌甫一接触。他便瞬间感到叶落落身体空空如也,纯净的竟无一丝后天杂质浊气,又游离着一股极为纯净的先天之气。正时时调涤他的身体。 心中大惊之下,正要仔细查看,却发觉自己一身浑厚无匹的修为元气竟自己分出一缕向着叶落落体内而去。那元气甫一入体,便被叶落落身体之内的那一股先天之气捕捉同化,竟让它壮大了一丝。心中震惊莫名。 萧愚人见叶落落自己对此却毫无察觉。查看无果之后,叶落落便有些惴惴的收手离开。他一放手,萧愚人体内的天地元气竟有些微微的臊动,像是要自己破体而去一般。萧愚人只得运起心法,方才将这股臊动压制平静。心中却是大奇。以他近两千年的修道见闻,这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 但他又不能死拉住叶落落不放,心中暗自思付,便有些出神。不觉时光忽忽。 天边一轮红日已将落下。叶致衍便吩咐仆人收拾东西,与萧愚人作别下山回去了。 萧愚人目送三人下山离去。自己回到道观,望着那有些破败的泥塑神像,有些恍惚,竟不能安神静坐。便又转身来到地下宫殿。望着寂寞沉静的万物承天衍道塔。盘腿坐下,仔细回忆起自己这近两千年的人生经历见闻,宗门所藏密章典籍。又想起下午两人接触那一瞬时,自己的神识感觉,至此时仍清晰异常,绝无错觉。 思付良久。暗自念叨:这莫非便是宗门典籍上所说的那飘渺难觅的先天无垢无性道体不成。 世人修道,有人一朝了悟高,有人蹉跎岁月低。便有人根据前人经验,总结出一套循序渐次,境界高低的说法来。由此修道便有自观采气,炼气凝元,聚元成丹,破丹化婴。元婴阳神,炼神还虚,化虚归真,天真合道。证道永恒这九种境界。又根据各人修道情况,悟道快慢,将天下修士之天赋资质,按体性二分之说分为四种。 体即是身体,性即是智慧。 一种天资聪颖,体质平平者。称作先天悟道体。一种天资平平,但体质特异者,称作先天修道体。一种天资一般,体质一般者,称作先天练道体。最后一种天资既好,体质更好的称作先天道体。 悟,修,练三字便将各人修道途中各种滋味体会,酸甜苦辣体现得淋漓尽致。每一种个中又有无数细微差别,不一而足。但只有这先天道体之人修起道来,像是吃饭喝水一般平常自在。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这世上人物亿亿万,绝大多数都不能炼气修道,只有极少人方有此机缘。这些有机缘的修士中又以天资一般,体质一般的先天练道体之人为最多。其余三种都是各门各派的抢手货。其中尤以天资既好,体质更好者更是难觅。千万人中未必便有一个。 比如萧愚人便是这这先天道体中的先天五行木行道体。修炼起木属性功法来,比之其它三种修士不知快了多少。他是承天衍道宗前后近十代中最有资质之人。所以他才能成为这宗门镇门之宝,立教之本的万物承天衍道塔的守护者。但便是他这在宗门看来已是天下难觅的先天五行木行道体,比起那先天无垢无性道体来说,仍然有不少差距。 宗门百万多年,不知惊才绝艳旷世难寻的先天道体,先天悟道体,先天修道体之人凡几。但无一人有此等资质。在宗门无数修士看来,那等修道天生便是朝始暮成的先天无垢无性道体只存在于宗门密章典籍之中。现实生活中飘渺无踪,万万年不遇。 但萧愚人知道这等先天无垢无性道体之人却是真实存在的。 承天衍道宗的祖师,这道塔曾经的主人——伏天道人,便是这等资质人物。 闻名修界,惊绝五千年,纵横十万载的大宗师——羽扇纶巾,逍遥青衫君扶衣,也是这等资质之人。但自君扶衣破界离开后的数十万以来,再无人听闻谁有此等资质了。 萧愚人寂寂而坐,望着眼前道塔,一颗道心激动难平,暗想:自祖师破界离开百万余年来,宗门中无一人能收服此塔,莫非这是我与宗门的一次机会。想到这里又不免抱怨:也不知道祖师当年是怎么想的,不将这等宝物放在浮游山宗门之内,偏要放在这鸟不拉屎的人间烟火之地。每每让宗门希望而来,失望而守。 他心中起伏不定,出得地下宫殿后,又出了道观,穿过崖边小道,走到沧海兴波平坪上。望着天边一轮明月高悬,山下雁沧江苍茫远去。忽地意兴阑珊,便踏空而行,漫步而游。 站在天高地低的虚空,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望着这寂黑夜空,抬头见天极群星璀璨,不知有几人证道永恒,遨游宇宙,观星赏月。暗想自己修道近两千年,得道化虚归真之境,已是这乾坤天地间屈指可数的人物,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低首见枫岭镇只几点万家灯火,寂静安详,想必那些凡尘俗人已经入睡。不由心中一动,便身空影无,不知所踪了,只剩下这寂寂夜空独自寂寞寥落。 却说叶致衍三人归家后,吃过晚饭,又与叶落落嬉戏一阵。见夜色已晚,叶致衍日间尽兴而游,有些疲倦,便各自睡去了。 叶落落躺在自己房间床上,想起下午娘亲听见自己吟咏那些前人诗词时的伤感泪光。想起自己流落这异世界已匆匆五年多了。忽地又想起下午萧愚人的奇异表现,由此念起自己一岁多时在爷爷书房看见的那本《九州轶闻录》。不免又暗想这世间莫非真有那些内功高深的武林高手,或者是修道有成的仙人不成。又或者那萧道人是个专门表演杂耍魔术的家伙。 一时心中有些兴奋难言,便又披衣而起,又怕吵着外间的苏婉清。他卧室与苏婉清卧室之间只隔了个他自己的书房。显得既方便苏婉清照顾他,又有他自己要求的私密独立性。三个房间既有自己独立的房门,也有可以联通的房门。几个照顾伺候他与苏婉清的仆妇丫鬟则睡在苏婉清卧室的最外间厢房里。 叶落落只得安静的坐到自己房间的窗边,一手撑着脑袋,望着天边月色,璀璨星空。独自暗想出神。 他心想,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的地球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还是那样的污浊环境吗?不知道自己当初捐赠的那家公益单位,得到自己的捐赠后现在的公益事业做的如何了,是否还如当初自己了解的那般事无巨细,事必躬亲的一心一意不求回报?又想起上辈子遗憾离去的父母,不知道他们得知我把他们毕生奋斗的结果,都捐赠出去后会是什么表情和样子?想来也是会举双手赞成的吧。又想起倘若他们知道自己的爬坟自杀,想必会伤心自责了。 再想起这辈子从未见过的父亲,从他在娘胎里听见的声音来看,想必是个文雅宽厚的年轻人。不知道他和这辈子的老妈苏婉清之间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做想起这些无数的无语问题,便有些寂寞萧索的怔怔出神。 月明星辉,正点缀在这寂寥一色的虚空如幕上,一亮一闪的明灭。 大唐元德十二年的重阳夜,大唐剑州路枫岭镇的寂静安详夜里,有个快六岁的小小人儿正坐他温馨典雅的小房间内,想着些令人无解,令人惆怅,令人萧索的小小问题。 夜,已经深了。 灯,已经灭了 人,已经睡了。 夜深人静灯已灭, 谁来解我萧索意。 怅辽阔······· 怅——辽——阔······· ; 第十四章 落拓一人殿中侍(四) 道心安静已千年,见此流落欲还真。 收得童儿与天心,温言笑语意方谐。 叶落落正坐在窗边出神冥思,就猛看见一人缓缓踏空而来。那人似慢实快,一步便已出现在他窗前。背着夜色乍看,那人衣袂长发纹风不动,寂静飘立,宛如鬼怪。 叶落落心中惊恐,但面上却平静异常。思维极是清晰冷静,瞬间便有了抉择。一手撑着下爬纹丝不动,一手已经悄悄握住窗前桌上的一把裁纸小刀。便要暴起伤人,大声叫喊。 但他发觉自己悄悄拿刀的小手却沉重如山,暗暗使尽全力,也是纹风不动。心中焦急,反复使劲。但面色平静的沉声问到:“你是何人,竟敢夜闯我家,不知道这是大唐护国公府吗,一旦被人发觉了,便是死罪”。 那虚空站立之人也不说话,只是寂静站在虚空,叶落落见自己恐吓言语无效,心中更沉,只怕这人不是好相与的。微一沉吟,便又说道:“倘若阁下是求财而来,我家倒是有些银钱,我这便与你拿去”。 说着便要装着去拿钱的模样,借此机会正好离去,好叫喊家仆下人前来拿人。哪知道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是动弹不得。心中长叹一声,平静说道:“既然你看不上我家那点钱财,又站在我窗前,想必是为我而来,我这便随你离去,只望阁下冤有头债有主,莫牵连了我家其他亲人才好”。 说完之后,望着窗外之人,想要悄悄用力站起,他原本以为自己身体还是沉重如山,动弹不得,哪知这一用力这下,就真的猛站了起来,当下再无迟疑,一手极快的拿起那裁纸小刀,一手撑着桌面,猛然跳起,小巧身形穿过窗子,举刀便刺向那虚空站立之人的双腿。他心想只要自己能够刺伤他双腿,他便不能自由活动,这样就不能顺意伤害家人与自己,到时候自己就能跑出去叫下人前来捉拿他了。 他虽年弱人小,但这套刺杀动作却做的有模有样,像个积年老手,看的那窗外虚空站立之人心中啧啧称奇。又见他小脸上一副悲壮表情,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叶落落见自己手中小刀刚要刺入那人双腿,哪知自己像是被给施法定住了一般,只身悬浮空中,除了一颗脑袋可动外,全身进不得,退不还,上不去,落不下。口中也发不出声。心中大惊,暗道完了。 来不及想其它,只听见一阵极小的轻笑声。惊异抬头望去,看见那发笑之人,正是下午自己刚刚与之同桌吃喝的落拓道人萧愚人。想起他下午与爷爷人模狗样的诗酒唱和模样。不由心中大怒,他心想,老子一家白天好吃好喝的款待你,你却要夜深人静来杀人。忍不住心中怒火熊熊,目呲欲裂。 萧愚人望着叶落落小小人儿的粉嫩脸蛋上的熊熊怒火,呵呵而笑,一步跨入屋内坐下,再一挥手,将正悬浮空中的叶落落带到屋内,与他面对而坐。那开着的窗子也悄然自关。屋内几根巨烛无火自燃,瞬间便将漆黑屋内照的一片通明。这一切,只看得叶落落心中暗自惊奇,艳羡不已。 他见叶落落尤一副怒火难平的样子,便笑道:“好了,好了,再这样瞪着看,我真的要飞回去了啊,我这样的得道高人可是很难请的” 叶落落听了这话眼珠子骨碌碌几转,暗自活动下自己身体,又悄悄试试喉咙,见自己一切无恙,方才放心,见着萧愚人取笑自己,闷声说到:“还得道高人呢,下午看你人模人样,哪知晚上却是个鬼,而且还是个只知道吓唬捉弄小孩子的鬼。真是污染了得道高人这四个健健康康,白白净净的好字” 萧愚人听了那健健康康,白白净净八个字,心中暗笑。笑着问道:“你见过我这么帅,这么潇洒,这么出尘的鬼吗,纵横上下百万年,恐怕也找不出像我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鬼了”。 “还风流倜傥,还英俊潇洒,让我告诉你什么叫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好了”叶落落说着,几步走到屋中,将自己刚刚有些凌乱的衣服好生整饬一番,又对着屋中镜子自照观赏一遍,见镜中人儿眉目如画,粉雕玉琢,显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他看了,觉得还不错,很满意。 再细看时,发觉自己的头发也有些乱,忙拿起梳子,对镜梳好。见一切妥当后,再拿起自己书桌上的一面山水纸扇,走到屋中,一手背后,一手轻摇纸扇,缓步而行,时而抬首远望,时而低头思索,边走边吟道:“举头望火烛,低头思美人,床前烛火光,疑似美人纱”。 将一首李白的静夜思改成了令人捧腹的念美歪作,令人喷饭。 吟完之后,一手拿着扇子轻轻敲击另一只小手。歪搭脖子斜站肩地对着看得目瞪口呆的萧愚人说到:“看到没?看到没?这才叫英俊潇洒,这才叫风流倜傥。这才叫文思如泉涌,只要做到了这些,美人不勾引,也就自己来了”。 一番动作做的潇洒无比,一番话说的理所当然。一副你道行还浅,还要好好学着的表情。 萧愚人看的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拱拱手,表示甘拜下风了。 叶落落见他服气表情,暗道,瞧你那小样,本大爷出马,还无有不服的。便也不再继续自己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表演。 萧愚人见叶落落收起胡闹,走到自己对面坐下,便问到:“你学过武术?” “没有!” “我看你刚刚动作干净利落,像是个练家子” “那玩意还用学吗,看也看会了,我一般只学些高深的内功心法,招式都是信手拈来” “那你学过那些高深的内功心法” “这个,这个,正打算学的” “那就是没学了。那你刚刚为何,为何如此果断的行刺于我” “我傻啊,我不趁机将你刺伤,难道等你杀了我,再去找我家人不成,我可以死,但想伤害我亲人,那不行,除非我死了那还差不多”。叶落落说的波纹不起,语气平平。但个中坚定语意却不动如山。 萧愚人望着叶落落一脸严肃模样,耳中听见他坚定言语。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 刚刚他看叶落落狠烈果断手段,拖延机智言语,他便知道叶落落见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知道他家不是普通人家,想让他知难而退,第二句话却是见第一句无效之后的拖延之策。第三句话是见前两番话无果后,起到麻痹敌人心理的作用,只等敌人对他少一松懈,便可趁机暴起,制敌于瞬间。 哪知遇见的却是他这个开玩笑的得道高人,叶落落一番心机手段算是白费了。徒劳无功而返。 萧愚人心中想着这些,实想不到这个才近六岁的小人儿,竟有这等冷静决断和心机手段,竟将危机一肩挑,生怕萧愚人伤害了他亲人。他心中惊讶与欣慰并起。 萧愚人见叶落落正脸一思索望着自己,笑到:“你猜猜,我今天为什么要来找你” 叶落落很是白痴的看着萧愚人到:“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很傻吧,很白痴吧”说着,也不管萧愚人哭笑不得的表情,接着到:“我想,你应该是个像书中写的那样,餐霞饮露的修道之士吧。至于你为什么深更半夜来找我,我想一定是在下午我摸你手的时候你发现了什么吧,你看,我猜的可对” 萧愚人想不到叶落落心思如此敏捷。不过已经见怪不怪了,只得点点头。 叶落落见他点头。忍不住两眼放光,连珠炮的问到:“那你发现什么了?好的?坏的?我看当然是好的了。是不是发觉我乃是那万年不遇,万中无一的旷世天才?是不是你正苦苦寻觅的衣钵传人?你这个得道高人正好云游遇见,将收我为徒呢?” 萧愚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心中苦笑,他知道叶落落话里自卖自夸的成分有百分之两百。但偏偏就让他给无意全部说中了。但他嘴上却不退让道:“你怎么知道我发现的你的情况就是好的,不是坏的呢” “你傻啊,医忌面疾的道理都不懂。说的便是你这种人,哪有医生眼巴巴的跑到病人家里,当面说你哪儿哪儿不好的道理,即便是要说,也会是悄悄背着病人,对病人家人说,生怕病人自己知道了”。 萧愚人心中长叹一声,他心想,我这么就遇见了这么个人小鬼大的家伙。 对着叶落落轻咳一声,就慷慨说到:“你既然已经猜到,那我只有实话实说了,不错,你正是那万年不遇,万中无一的旷世奇才,本得道高人正是见猎心喜,想收你为徒的,快快磕头拜师,好随为师修道长生”他说的都是百分百实话。 叶落落听了,却是怀疑不止,但又见萧愚人一副实话实说,你爱信不信的老实模样。心中狐疑,暗道,莫非我真是那万中无一的旷世奇才。 叶落落忽又想起自己入观许多次,为什么就没有见过萧愚人一次,当下立马问出,萧愚人听得却是哈哈大笑,说自己神通广大不想让人看见就自然看不见了。叶落落不信,萧愚人便将他第一次与几次的入观表现说了出来,听得叶落落心中大震,暗想眼前这牛鼻子道士只怕真是个有真本事的人物,便心中一喜。 萧愚人见叶落落狐疑神情,心中暗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好好给你说不信,偏要自己在那里疑神疑鬼。但他却不并不点破。只是安静坐着。 叶落落心中思付不定,最后一番比较,暗道:管它呢,倘若我真是个修炼奇才,能修得奇妙法术,腾云驾雾,逍遥而游,岂不快哉。倘若最后学无所成,也不要紧,就当时是修身养性好了。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叶落落如此这般想着着,却满脸严肃得一点不露,其实心中已经险些笑开花了。 萧愚人望着满脸严肃的叶落落,也是一脸平静,但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得意,看你小子还不上钩。 房中烛火通明,沉默安静,气氛有些怪异。 大眼对着大眼,小心思对着小心思,你不说话我不语········ 一大一小两个狐狸相对而坐,都是满脸严肃安静,但其实心里各怀度量。 ; 第十五章 落拓一人殿中侍(五) 曾是孤独鹤,深藏仇与恨。 报得三春晓,期盼父母归。 叶落落眼转一转,计上心来。开口说道:“我既是万中无一,万年不遇的旷世奇才。你既然想收我为徒,难道不该像书的说的那样,好好表现一番,好折服我吗”。他却是打定主意,不管拜不拜师,先让我看看你有如何本事再说。 萧愚人笑到:“这是自然,不过,在为师表现之前,为师还应当好好检查检查你的身体,免得为师一个老眼昏花看错了,到时让天下修士听了去,为师一世英名便要付诸东流了,快伸出手来。让为师再好好看看” 叶落落无法,只得伸出自己的小手,放在桌上,便两眼一瞪,那意思我就要看看你能看出个什么花呢。 萧愚人两指轻扣叶落落手腕,闭神沉思,刚一接触叶落落手腕,下午那清晰感觉便又瞬间出现。 叶落落体内经脉穴道空荡壮阔,条条通畅,穴穴透明。便是那极细微的分支经脉穴道也是通畅莫名,更不要说奇经八脉,十二正经这些主经脉,三百六十一个这些正穴道了。其间更有一股先天之气时时调涤这八脉十二经,三百六十一个正穴位。让它们正一点一点的壮大。 自己刚一接触叶落落的手腕,体内的天地元气被这先天之气一感触,自动立体而去,瞬间便被叶落落体内的那一股先天之气给捕捉到,同化进而壮大自己。他下午虽也用神识看过,现在复又一次,仍是震惊异常。 但他觉并不阻止这种情况。以他一身宛如天地,浑厚无匹的修为来说,这等程度的蚕食,就是食个千百年,也等同于隔靴搔痒,无关紧要。正好借此查看。 他觉得像叶落落这等情况修起道来,只会简单异常。只须采积天地元气入体便可,甚至都不需要自己提精炼纯,这体内游走的的先天之气就会自动帮他提炼了。 萧愚人觉得震撼,震惊,艳羡等等情绪不一而足。这他娘就是个人形的自然天地。修炼的自主机器,那还用什么刻苦,那还用什么修炼。只觉得自己一千余年勤奋修炼的成果,竟比不上这一刻叶落落带给他的震撼资质感触。等这小子修道后,这让他引以为傲的修道速度,得道成果情何以堪。他真有种在艳羡中泪奔的感觉。 叶落落见萧愚人扣着自己手腕,满脸严肃模样,又久久无语。不免心中忐忑,他心想,不会真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吧,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这辈子,可千万不要有什么坏消息,自己风华正茂,青春正好,外间风景正好,时光如轻纱,美人如珠玉,正等我去寻花采蜜,体验这大好人生呢。可千万别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 他如此这般想着,心思起伏不定,体内那一股先天之气受此影响,变得有些暴躁起来,冲刷洗涤的更是频繁,蚕食萧愚人体内天地元气的速度竟是加快了几分。只把个正探查他体内状况的萧愚人惊得目瞪口呆,有些不知所措。还他娘的可以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他只觉得自己满心受伤,怆然难止。 萧愚人收起自己神识,像是丢瘟神一样的收起自己手指。那表情,那动作,看得叶落落有些莫名其妙。 萧愚人忙沉神收心,暗想到:不管这小子资质何等妖孽,都将要成为我徒弟了,不免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对叶落落说到:“你很好,真的很好,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了”。他说这话时神色安详,显得平静的很。但语气感情却情真意切。绝无作假的可能。 叶落落听了,不免心中大定,虽觉得这夸奖夸的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了,但他见萧愚人诚挚眼神,饱满语气,便也不放在心上了。只要是个好消息便好。便好, 立马呛声说到:“这下你总放心了吧,知道我是个万年不遇,万中无一,惊才绝艳,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神见神羡,仙见仙慕的旷世奇才了吧”至此,他又将自己的门槛提高了许多。又将自己拔上了一个新高度。 萧愚人只听的无奈苦笑,连连点头,就又听见叶落落说到:“既如此,那你总该让我见识一番你得道高人的手段和风采了吧”。 “这不好吧,深更半夜的,要见识以后有的是机会” “深更半夜怎么了,此时正月明星辉风景独好,又夜深人静无人打扰,正是相谈一知己,时间如梭无的好时辰。倘若再搞点法术助兴,岂不正符合你我围桌夜话,说仙论道的知己高人形象吗。快快动手,免得高人懒等”。为了看见仙家妙法,叶落落把自己与萧愚人吹嘘成两个谈话都忘了时间的知己高人形象,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想吐了。 在语言上,萧愚人显然已经被叶落落打败了。 他伸手推窗,见天边一轮明月即将西沉,但群星仍显得璀璨难言,他心中忽的一动,便决定,如此这样也好,免得让个小人儿给小看了。 当下只见萧愚人拿起桌上一张小纸,并指如剪,只几下便剪出一个栩栩如生的纸鹤来。那纸鹤剪好后,躺在他手心,无风自飞,瞬间就飞到夜空中去了。萧愚人一把牵起叶落落说声走,便跨步而出,一步跨到空中。 叶落落站在萧愚人身边,见自己双脚之下空空如也。脚下房屋模糊轮廓。忍不住心中惊奇,险些叫出声来。举目四顾。只见夜色如空,一片漆黑,虽看不见诸般景致,但耳边夜风如沙,轻抚舒缓,与天地混同一色。辽阔深沉的让人心情激动。心中觉得这真是仙家手段了。 叶落落正激动间,便看见眼前一只纸鹤漂浮,正是萧愚人刚刚剪地那一只。正看间,就见萧愚人对着那纸鹤遥点一指。那纸鹤瞬间变大,竟化作了一个顶红翅大,背阔腿长的真仙鹤。看得他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哇哇大叫。 那仙鹤唳鸣一声。对着两人拍打翅膀,很是亲昵儒慕的伸头在萧愚人身上蹭了蹭。又转头看着小人儿叶落落。那神情仿佛是在在询问这是哪个顽童一般。眼神灵动的让人忘了它不是只仙鹤,而是像个人一般。 叶落落看得心动不已,忍不住小心翼翼的伸手轻轻抚摸那仙鹤修长的鹤颈。摸到之后,直觉那仙鹤羽毛光滑柔顺,带着淡淡体温,显然是个真的。他猛的大叫几声。一把抱住那仙鹤脖子。像是生怕别人抢去了一般。 那仙鹤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有些不知所措。那眼神竟有几分羞涩。转头望着萧愚人。萧愚人轻咳一声,忙悄然运起神识对那仙鹤说到:“云儿,这是为师刚刚收的弟子。你以前也见过他入观玩耍,就把他当作个师弟吧”。 他心中实已把还未拜师的叶落落当作了亲传弟子一般看待。这时便向自己亲近之人物介绍起叶落落来。 这仙鹤名叫云风儿,乃是他修道有成之时,师门派他来这卧牛山的途中,路经皋州汶水鹤唳渡时,见渡边无人山中,一残石之中竟寄托着一只仙鹤魂魄。心中大奇之下,施法查看,一番了解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仙鹤魂魄,是出身于这鹤唳渡一带的一对妖修仙鹤夫妇的子嗣。 那仙鹤夫妇刚刚修得妖婴化形之境时。境界破动,天地元气紊乱,被一路过元婴修家发觉,他见这一对仙鹤神骏不凡,起了收服作为坐骑之心,便上前搭讪说明来意。 夫妇俩修道刚刚有大成就,始踏入高手境界。就有人要收他们为坐骑。与人为奴坐骑,哪比得自己自在修行的逍遥自在。这叫他们夫妇如何甘心情愿,只能断然一口拒绝。那人见了,已未放在心上,便飘然离去了。 那仙鹤夫妇见此,小心提防几年。见没有什么情况,便将这事忘在脑后,哪知他们夫妇刚刚放下提防,就被那人带着几个同伙伏击于自家门前。大战一番之下,那人与几个同伙受重伤离去。那仙鹤夫妇与他们孩儿也已是重伤将死。夫妇俩见着重伤将死的孩儿,心中悲愤莫名,将一身残留修为尽数转到孩儿身上,将她遥遥送离家门后,夫妇俩便含恨逝去了。 那鹤儿见父母将一生残留修为转到自己身上,治好自己伤势后就要她速速离家。她听后不哭不闹,转身便走。她知道父母怕她看见他们死去模样,就要不管不顾的前去报仇雪恨,以她现在修为境界,岂不白白送死。 她边走边悄悄流泪边暗暗发誓:自己定要报了这杀父母之仇,她家平白受了这无端冤枉,害得她家破人亡。叫她如何不恨,此仇实不共戴天。她心中一番计较。就头也不回的离去了。只是心中创伤,无以复加。 此后数百年间她孤身一鹤,一边拜师学艺,勤修苦练,一边打探自己那仇家消息。个中酸甜苦辣,冷暖人情不一而足。为了学得一门秘术,就甘心为奴,供人驱骑数百年等等。如此辛酸辛苦数百年,终于修得妖婴化形之境,打听得那几个仇家消息,一番心机算计,苦苦大战之下,终于大仇得报。她自己也是身残魂破,行将冥冥。 她拖着这残身破魂回到自己家乡,在自己化作荒窟野洞的家中,对着早无痕迹的父母大哭祭拜一番。就两眼一黑的昏睡了过去。等自己再醒来时,才发觉自己身体早已无踪。而这残破魂魄竟被寄托在自家洞府门口一块残石之中。她身灭神弱,已是脱离不得。 只得如此这般小心翼翼的躲在自家门口的残石之中,日日风吹日晒,雨淋霜打,像是个等待父母归家的孩子一般。把个野花儿看得开了谢,谢了又开。野草儿青了枯黄,枯黄了又青。也不见自己父母归来,徒留自己在家门口寂寞伤心的苦等。 如此匆匆数十年。此等惆怅伤感之下。原本就极弱的寄托魂魄真的就要行将消散了。她心中寂寞孤独,各种难受,也不记得许多往事,她便觉得现在这样散去了也好。最起码现在自己还记得父母容颜。哪知却被途经路过的萧愚人给发觉了。 待萧愚人了解了她过往事迹,心中感动惆怅莫名,就问她可愿随他离去,自己正有一法能够修补她残缺魂魄,又说只要她修练此法,不止能够修补她魂魄,将来更有机会修到更高境界,到时便也能重得肉身。 既能生,谁愿死。只是她以往经历太过惨厉。心中便有些踌躇不决。萧愚人见她犹豫不决。便将自己出身门派一说,并将自己修行功法演练少许。正是那修界赫赫有名的名门大派——承天衍道宗弟子。又将那能够修补她魂魄的秘法如实告诉了她。让她即便不跟着自己去,也能她自己修炼修补自己魂魄。如此她便随萧愚人离开了这魂牵梦绕的伤心地。 那鹤儿被萧愚人带着来到这卧牛山,自己修炼修补魂魄,日日勤耕不缀。不觉恍恍惚惚已千余年。 她早将自己魂魄修补齐全。一身修为更是堪比修士阳神境界。只是她身体早毁,虽说而今修为比起以往更高,但也好不到肉身重现的地步,除非等她能达到萧愚人现在这等归真的境界,方可自己重塑肉身。 除此之外,也可以找个修为比她弱的人夺舍。这样也能得到肉身。但她很不屑为之。她之所以变成现在这等模样,便是有人见猎心喜,想巧取豪夺。所以她对等同如此的夺舍之事只有恨意。没有任何想法。 如此,她便被萧愚人寄养在一个专门为她打造的寄魂器内。一人一鹤虽无师徒之名,但她心里把萧愚人却当作再生父母和师傅一般看待。萧愚人也把她当作亲传弟子一样教导。任何她能神魂修炼的功法从不藏私,遇到她修行途中不懂的问题,已是尽力解答,自己解答不了,也会传信宗门,问问有谁可懂,当然,以他修为境界,这种情况倒是极少极少遇到。 一人一鹤相处千余年,无师徒之名,有师徒之实。待得她修为尽复,已是能化鹤为人的元婴境界时,萧愚人便给她取了个叫云风儿的名字,取其云淡风轻,情真若梦的意思 那鹤儿倒也理解这让她看开的名字含义,心中也无所谓。至此两人更是情若父女。 平日里修炼之余,她也会偶尔离开那寄魂器,独自出游一番。 以她现在相当于阳神境界的修为,一般也不怕什么。日子过的倒也充实平淡。 ; 第十六章 落拓一人殿中侍(六) 时光忽如逝, 岁月有情真。 萧愚人愚人望着云风儿,想起她凄惨过往。忍不住心中有些叹息,这看似风光无限的修界,其实最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今晚他为了彻底折服人小鬼大的叶落落,好让他心甘情愿的拜自己为师,便要云风儿陪他表演一番。其实以他化虚归真的修为境界,这等化纸为鹤的法术,实在只是个小小手段。 但他觉得云风儿跟随他千余年。每日除了修炼,偶尔独自在附近趁夜色游玩之外,竟是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在看来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云风儿自己不觉得,但他却觉得这正是个好机会,人小鬼大爱胡闹的叶落落岂不正好可以成为寂寞千年的云风儿的朋友,何况他们即将成为同门学艺的师姐弟呢,以叶落落那很是有些一熟就更熟的混不吝性子,寂寞平淡的云风儿只怕招架几下就要投降了,这才更好。 云风儿见叶落落抱着自己的脖子。虽然这脖子不是她真正的身体,但却是她此时神魂寄托的所在,接触感受与真身无异,不免有些无奈,不由觉得有些痒痒,忍不住鹤唳一声,其实是笑出声来。她见叶落落快活模样,不知为何,也是心情大好。 萧愚人如此想着,见叶落落抱着云风儿神魂寄托,化纸为真的仙鹤脖子不放手。云风儿满眼无奈,似乎已经接受这个闹腾的小师弟。不由心情大好。对着叶落落说到:“你好生坐到鹤背上,为师这便带你前去遨游一番,让你心服口服,好拜我为师”。 叶落落此时已经信了萧愚人是个得道高人。心里那管其他,忙大叫答应。手脚并用的爬上鹤背,满脸期待的等着萧愚人待他遨游一番。 萧愚人见叶落落爬上鹤背,又施了气罩的法术,将他稳稳罩在其中。就开始在这月沉星辉的夜空漫步而行起来。 云风儿听了萧愚人这话,险些维持不住这仙鹤身形,刚刚还听见师傅神识传音说这是他刚刚收的弟子,却原来是人家到现在根本还没有拜师呢。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她心想,也不知道这个小孩子到底有何特异之处,竟要身为修界大高手的师傅如此卖弄表现勾引。 在她眼里看来,以萧愚人的出身来历,修为境界,这天下不知有多少修士求着赶着来拜师,自己也是运气好罢了。自己背上这叫叶落落的家伙竟然,竟然要师傅上赶着去倒追求。真是让她有点羡慕和无语了。 不提云风儿心里奇怪,就见萧愚人漫步而行,已到了虚空前方远处,自己背上的叶落落正兴奋的拍着自己背脊,大声催促自己赶快跟上,忙也展翅飞去跟上。 星光璀璨的夜空里,两人一鹤缓缓而行,转眼就来到雁沧江上空。叶落落望着星空下微微露出自己庞大身形的雁沧江,望着不见尽头的漆黑星空,心中震撼难言,几疑自己身在梦中,忙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很痛,这才相信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萧愚人站在这寂静夜空,偷眼看见叶落落掐自己的动作。心中得意,暗道:小子,知道厉害了吧,看你还拜不拜我为师,当下便存心卖弄起来。只见他对着脚下雁沧江遥遥一握,再伸手展开时,就见一捧江水安静滩在他手中,指缝稀疏间但却不漏不滴。又见他对着那江水微吹一口气,江水随风飘起,缓缓飘到虚空中。再慢慢变作一个方圆几平的云驾, 这一切让叶落落看得仿佛以往自己到了西游记中,那吹气化水为云的道人,就是变作了人形的孙猴子。他自己记得最有名的云驾,便是孙悟空的筋斗云。往往孙悟空一个翻身,一个吹气,就有一朵白云虚空自生于他的脚上,然后瞬间远去十万八千里了。看得小时候的他羡慕不已。而今昔日臆想的神迹便活生生的出现于眼前。这让他如何不惊异,不震撼。 他望着眼前云驾,看见萧愚人一副得意表情,暗想:不知道这云驾比起筋斗云如何,我看肯定没有那么快。便很想爬上去看看。正想着,便听见萧愚人道:“你可以爬上去试试”。 叶落落闻言,骑着仙鹤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都仔仔细细观看了遍,摸着下爬思付到:看来是个真家伙,就不知道跑的快不快。千万不要我一爬上去,就像孙悟空的筋斗云一样‘嗖’的一声就跑没影了,到时候这家伙一时又跟不上,自己也不会驾驭这云驾,更不认识回家的路,那可就真的抓瞎了。又暗道:难道自己就白白放过这腾云驾雾的大好机会。 如此这般想着,他便显得有些思付不定,踌躇难诀来。 萧愚人见他看见云驾时一脸震惊模样,再到听见自己叫他爬上去试试时的仔细查看模样,最后到一副踌躇不定模样,心中有些好笑,也有些奇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么还不爬上去体验一番? 正要发问,就听见叶落落皱眉问到:“我小时候曾见过有一名唤筋斗云的云驾,有人驾驶那云驾转瞬之间便能遁去十万八千里,办起事情来很是方便自在。不知道这云驾比之如何” 萧愚人听得险些从空中掉下来。原来叶落落担心这云驾飞的太慢了,其实他刚刚好猜错了,叶落落哪里是怕飞的慢了,而是怕飞的太快了,他跟不上,自己又不认识回家的路罢了,只得说道:“放心吧,这云驾速度也就跟全力奔驰的马车速度差不多,不快,但也绝不慢,你就放心上去试试便可,我会在一旁看着的”。 说完,心中不免嘀咕:这筋斗云是何人的云驾,竟能瞬间遁去十万八千里,如此云驾,自己怎么从未听说过,能拥有此等云驾的人,定也是个大高手,就是比之我,恐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自己全力施为之下,倒也能勉勉强强做到瞬移十万里。但一次做到的次数,不提也罢。听叶落落语气,那人做起这等瞬移事情来,好似吃饭喝水一般轻送自在,如此人物,只怕已是天真合道之境。 但这修界自君扶衣之后,还从未听闻有人达到过天真合道之境的。便是自己也不过是化虚归真之境,已是这修界修为最高之人之一,与之相比,仍差了一个大境界。自己这辈子只怕无望了。怎么这人自己从未听闻过,而且叶落落小时候还见过。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又是一紧,看来自己还得加快才行,免得另一个比自己厉害的大高手抢先将叶落落给收了去。 他心中思付,却哪里知道,叶落落口里的那人,他心中不曾听闻的大高手,是个现实中从未出现过,只在叶落落上辈子电视里出现的猴子而已。虽然那猴子是个女娲炼石补天剩下的,万中无一的灵明石猴。但假的就是假的,作不得真。 叶落落听了这话,心中大定。忙忙让云风儿停到云驾上,自己极快跳下,见脚底感触柔软,很是舒服,不由呵呵傻笑起来。 那云驾缓缓遨游,叶落落在上边很是开心的腾挪跳跃,玩的不亦乐乎。 他时而作双手背后,远目眺望沉思状,时而作侧卧而躺,一手支头的高卧逸士状,时而作跌坐蒲团,参禅悟道的得道高人状。时而作手搭凉棚,拿着武器的奇怪猴子状。只看得正站立一旁,化作原形的云风儿目瞪口呆。看的萧愚人哭笑不得,对着云风儿神识传音道:“现在,你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别惊讶,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云风儿有些惊讶,有些不知所措,真不知道这个快六岁的小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就有这许多奇怪的心思。她有些明白师傅脸上的无奈了。 叶落落玩的够了,见一人一鹤沉默表情,便轻咳一声,满脸严肃,一本正经的说到:“其实,我是个演员”。他见两人不懂模样,长叹一声。便安静站在云驾上眺望起夜空远方来。 那叹息之声让人觉得,他忽又从一个单纯快乐的小孩童,变成了个阅历丰富的中年人一般。语气寂寞萧索的仿佛是谁欠了他一个铜板,多次讨要无果后,满脸遗憾的独自离去一样。说不出的怪异。 萧愚人见他安静模样,正色说道:“你,叶落落,可愿拜我天真道人萧愚人为师,成为承天衍道宗第七百八十一代真传弟子?” 这声音深沉莫测,宛如滚滚天雷,仿佛像是在说着某个关乎生死的承诺一般。 叶落落耳中听见这声沉元正的声音,望着萧愚人棱角分明,寂寞萧索的成熟脸庞,再看见他身上有些落拓邋遢的青色道袍,看他安静站在这重阳夜的虚空里,不知为何,心中觉得这人看上去真是有几分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气质。即便是穿着这件在夜色里,几乎一色的邋遢道袍的模糊身影,也被他卓尔不群的气质给显得分外明显。 仿佛身在黑暗,心中光明一般,让人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叶落落他心想:我上辈子忽忽而过,没有什么色彩便匆忙结束了,自己这辈子是否也像那般没有什么浪花就匆匆的过去了?想起一辈子建功立业,孑然一身的叶致衍,想起常常半夜梦中哭泣,但却面上坚强,温婉可人的苏婉清。他忽然觉得自己便是去修修道,求求长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人世匆匆,弹指百年,王霸雄图,荒冢一坯,也不知几人流落,几家聚散,几国兴亡,自己在这看似漫长,实则匆匆的人生岁月里,是否也如他们,她们那般转辗流年,蹉跎岁月呢,忽地就开始,忽地就结束了。 那些夜空中的星星啊,可曾记得曾经有几人仰望,几人赞叹过你呢 那些春风吹又生的野草啊,可曾记得有几个顽童曾在你身边追逐嬉戏过呢, 那些开了谢又开的常在之花啊,可曾记得几张曾经观赏和比较过你的红颜呢 那些时光和岁月,那些过往和现在和未来,那人那物,那事那情,那山那水可会记得曾经天真漫烂,嘻笑胡闹的叶落落呢。 我是叶落落! 我是叶落落啊! 他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忽然有些寂寞孤独。 便也正色说:“我愿意!我叶落落愿意!” ; 第十七章 落拓一人殿中侍(七) 萧愚人神严色正,宛如天雷的问。 叶落落满脸寂寞萧索,慷慨答应。 他满心欢喜,当下两人一鹤回到落雁山太虚观内。萧愚人请出祖师画像高高挂起,自己端坐太虚观大殿之内,几个剪纸明月熠熠生辉,将个破落大殿照的宛如白昼,他又将宗门规矩说了一般,便满脸严肃,满眼满意的端坐殿中,等着叶落落给自己行三跪九叩大礼,端茶拜师。 叶落落望着萧愚人严肃的端坐大殿,望着他身后高悬的祖师画像,那是个骑着老牛,面貌慈祥奇古的白发老者,觉得有点眼熟。再望着萧愚人身高两个缼鼻少眼,胡须掉落的神像,忽然觉得萧愚人比那两个神像更像个神仙,或者是个诱拐儿童的神棍。 正要行礼,又听见萧愚人说到:“等一下,云儿,你也一同拜师吧”。叶落落不免奇怪那云儿是谁。忽看见那正站在萧愚人旁边那只仙鹤,闻言缓缓变化一个十八九岁的美丽少女。然后一只纸鹤缓缓飘飘的落地,正是萧愚人在他房间用手剪得的那个,看的他有些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把两者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那少女年正青春,眉目如画,紧紧抿著有些白的双唇,其神韵出尘,气质飘渺,显得超凡脱俗,美丽异常。 但那如画眉目间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孤独寂寞意味,不知为何,叶落落见了,便觉得心中猛地一痛,那心痛感觉转瞬即逝,但却清晰异常,痛的他险些落下泪来。 他心中奇怪,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但那感觉瞬间消失,他便也未放在心上。只是目瞪口呆的指着萧愚人与那美丽少女,来来回回几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萧愚人见叶落落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便正声喝道:“好了,落落,这是你师姐云风儿,她以前虽未正式拜我为师。但随我修行已久,是你师姐,今日正好与你一并拜师,算是将名分确立下来。你们两个拜师吧,又是拜完师再说”他知道叶落落胡搅蛮缠的性格,这一声喝中不自觉用了些清音涤心之法。 叶落落被喝的一震,他与萧愚人其实认识时间极短,前后加在一起不超过十二个时辰,但他一熟就更熟的混不吝性子,反倒让人觉得他与萧愚人像是认识很久一般。这是见他端正严肃表情,知道不是胡闹的时候,当下忙也是端正起来。大殿之内气氛一时肃然。 云风儿与叶落落就在一片安静严肃中行了拜师之礼。于是两人便成了萧愚人同时收入门下的大弟子与二弟子,云风儿为大,叶落落为小。同时也成了承天衍道宗第七百八十一代真传弟子。同时也成为了承天衍道宗七十二峰中枯叶峰上下九百余内门弟子中辈分第二与第三高的人,不知道那九百余内门弟子知道后,是何感想呢。 在宗门中内论起辈分,他俩比起现在承天衍道宗的掌门宗主——清方真人虚妄情还高了一辈,虚妄情拜入承天衍道宗修道一千七百余载,乃是与萧愚人一样实实在在,闻名修界的化虚归真境界大高手。又执掌宗门三百余年。威严遍及全宗上下近十万内门弟子。五千余真传弟子。不知道在他得知自己突然就多了一个快六岁的师叔后,会是如何表情。想必以他的沉稳性格,只会苦笑了事吧。 云风儿还好说,别看她才十八九岁,但其实比起萧愚人也不小多少。只是她本就不是人类,妖修一般寿元悠长,虽按人类年纪算下来其实也不是很大,最多已就百把岁,但好歹前后也有妖龄一千七百余年了。她之所以显得如此年轻,是因为她受伤在先,而今补齐魂魄,相当于重生一般。如此算来,就显得年轻许多了。加之她修为又高。枯叶峰九百余内门弟子中只有几人比她修为高些, 但叶落落就真的有点让人情何以堪了。他马上就满六岁,虽资质如妖孽,但现在半点修为也无。不说全宗上下,就是只说枯叶峰那九百余内门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也比他大个几十倍。这让其他人会如何想呢。 所以萧愚人也不打算立马就告诉宗门情况,他心想:等叶落落修为有成,收服了那地下宫殿的道塔之后,自己再遣他与云风儿回去,自己做个云游天下的逍遥高人,岂不是更臭屁,更得意些。让他们看看我这运气,看看我这年正青春,资质如妖孽的弟子是何等的不凡。 宗门百万余年毫无办法,最长一任独自守护近万年的宝物,就被我这只守护千余年的人的弟子给收服了。虽然那道塔不是他亲自收服的,但收服之人却是他的亲传弟子,这岂能不让自己得意,让他们羡慕泪奔。 叶落落听了师傅萧愚人讲叙自己师门来历,辈分地位。不由听得两眼放光,独自站在那里偷笑不已,他心想:辈分高好啊,以后自己在宗门和江湖上混的时候,正好可以利用辈分高的特点,吓唬小辈,收取好处。 想到自己在月黑风高之夜惊散树丛山石后面正在约会的情侣们时,那些男的一脸怒气,正要动手,才发现那打破他们好事之人却是自己师叔,师叔祖,师师叔祖时,只得拱手赔罪,外加奉献无数好处。 想到自己在外游历,遇见美女受难,拔刀相助时,一报自己出身来历,再加上身边站着的无数徒子徒孙的怒目相向,吓得那坏人孙子似的赶紧离去,外加奉上自己历年积蓄,深怕他日后报复。只看得美女芳心暗许,投怀送抱不止。 叶落落想起辈分高的这样那样的无数好处,忍不住在这太虚观的小小大殿内,志得意满,趾高气昂的哈哈大学。只把个正述说宗门规矩的萧愚人与正在专心听讲的云风儿看得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要是萧愚人知道叶落落此刻内心想法,会不会觉得遇人不淑,立马将他逐出才刚刚拜入的师门呢。 萧愚人见叶落落独自在那里傻笑思索,便将一个小小的功法玉简交到他手上,教了他使用观看方法,并将玉简内容说了一遍,又说些自己关于自观采气之法的经验和看法。见叶落落仔细听完之后,将玉简紧紧拿在手中的模样。心里觉得这孩子表现还不错。 稍等,便又对着他说起他师姐云风儿的来历。 叶落落听完萧愚人讲解教导后,拿着那方小小的玉简仔细查看,又用萧愚人教导的方法察看内容,只见那玉简之内闪现出一道光幕,那光幕之上又有不是很多文字,便按着萧愚人教导的查看之法查看起那些文字来。 开头几个个大字《修真自观采气法》。名字平平,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便一略而过,看起后面内容来。发现正是刚刚萧愚人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除了那些萧愚人自己的经验和看法之外,竟是一字不差。 正看间,耳边又听见萧愚人讲起师姐来历。他自幼便能一心二用,甚至三用,这不同于他自幼便认识文字,他认识那些文字,是因为有上辈子的积累。所以他觉得理所当然。但这一心二用,甚至三用,是他自己无意发现的,当初发现的时候,很是兴奋了几天,随即发现这没什么其他用处,除了能让自己学起东西来更快以外。就又兴趣缺缺的丢在脑后了, 这时却发觉在他看来这似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一心二用之能,现在到是有了一些小小的用处,便一边听着萧愚人讲述,一边看起那篇已经听过的《修真自观采气法》来。 那知边看边听之下,却听得心中大怒难过不已。忙匆匆看完玉简,将之收进怀里,丢到一边。专心听起师傅的讲述来。 他听到师姐父母被杀时,忍不住拍案而起,听到师姐大仇得报时,忍不住笑逐颜开。再听到师姐残魂将散,记不得许多往事,只记得父母容颜时,忍不住落下泪来,只觉得原来这看似漂亮安静的师姐是个同自己上辈子一样的可怜之人。听到最后被师傅所救,方才安心了,忍不住跑到云风儿身边,对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颊要亲几口安慰安慰她。 哪知道自己亲的时候仿佛是亲着空气,一下子就穿过了云风儿的脑袋。看着自己的小身体一大半露在外间,一小半身体与有些透明的云风儿相融在一起。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师姐相当于自己上辈子世界所说的鬼魂一般。忍不住心内怆怆。几步退开,望着正有些尴尬羞涩神情的云风儿,看着她微微发光的透明身体,眼中泪水悄然留下,对着云风儿大声说道:“师姐,我以后会保护你的,再也不让谁伤害你了”。 快六岁的叶落落这话说的铿锵有力,沛然浩气,理所当然, 他说这话时心里暗自想道:从师姐的情况看来,自己以后游历天下,遇见那些妖修之士,倘若能真心交个朋友,那就交个朋友好了,千万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别一不小心,又惹出什么妖界惨剧。却不知他现在的一念之仁,为他以后多了许多肝胆相照的妖修朋友,很是化解了些危机。 看似十八九,实则已千年的云风儿望着还是个小孩子的叶落落,听他说着这些在她现在看来无关紧要的慷慨话语,不知为何,就觉得自己千年寂寞平静的心里忽地一暖,此时此刻她真的从心里面,接受了这个有时候有些不知所谓的小师弟。忙也展颜一笑,笑得情真意挚,娇颜如花。 云风儿笑着想到:虽然这小家伙有时候让人啼笑皆非,哭笑不得,有点不知所措,但看起来是个很重感情的孩子,自己以后还是要真心待他好些才是。 萧愚人望着两人哭笑表情,心里很是欣慰,他觉得通过自己一晚的观察,叶落落看似很多时候很不着调,其实是个胆大心细,果敢决断的懂事孩子,萧愚人很清楚的记得几个时辰前自己吓唬叶落落时他的狠辣果断表现。 看着笑起来的云风儿,觉得那笑容真好,似乎云风儿千年不变的表情一下子就生动了好多。人还是应该多笑笑才好。 他如此这般想着,就对着叶落落到:“落落,我给你讲他的自观采气之法要好生记着,另外这玉简你自己也要好生收藏,平日里自己多看看,修行一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反退,不管你资质多好,千万不可自大自满,忘了精于勤,荒于嬉的世间至理,切记切记”。 叶落落忙躬身受教,等萧愚人说完之后,便说道:“师傅,你看,我已经会自观采气了”说着,就举起自己的小手,伸到萧愚人面前。 只见他的小手指尖之上,一股极细微的淡淡的天地元气正缓缓凝结,并流入他体内。 那天地元气虽细微渺小,但在这亮如白昼的大殿之内,却显得清晰异常。 ; 第十八章 落拓一人殿中侍(八) 而今入真门,从此忘俗念。 忽言煌煌语,已是道中人。 叶落落爱表现似的举着自己的小手,看着指尖那缓缓凝聚的天地元气,感受着它们正快速的流进自己体内。冲刷洗涤自己身体内的经脉穴道。时时改造自己的身体,心里不免有些得意,他心想,这不难嘛,很容易就能做到的。 那天地元气再细微,那也是天地元气。这也是自观采气的境界,修行中至关重要的第一步。试想一个人倘若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那还谈什么第二步第三步第无数步呢。 萧愚人望着叶落落指尖那丝极细微的天地元气,震惊莫名,他还能说什么,说什么呢,你看着一个人刚刚出生,你心想,再等个一年半载,这家伙就能趴着慢慢开始学步了。哪知道人家转眼就开始正步走了,你除了震惊震撼莫名其妙之外,还能说什么,说什么呢。 云风儿望着叶落落指尖那丝极细微的天地元气,只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了,她作为一个妖修,天生就比人类更容易感觉捕捉到天地元气,当初自己用了一天多时间就能自观采气。 妖修在化形以前往往修行速度极快,但到了化形一关,往往蹉跎几百年都是很正常的,甚至有些资质鲁钝的妖修,在化形这一关拖个几千年的都有。这也是为什么她自观采气比无数人类天才都快,但修为却没有他们高的原因所在。妖修在化形一关上的艰辛,实在不是那些人类修士能够想象的。 萧愚人自认为自己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当初宗门那些前辈长老们刚刚见到自己时,为了收自己为徒,险些动起手来。最后自己师傅,当时宗门中修为最高,活了近万年的老怪物,得道于半步天真合道境界的饕霞真人商横波一锤定音,打算亲自教导,众人方才罢手。 自己修道四百年就得道于元婴阳神境界,是宗门前后近十代中修行速度最快的一个,其后游历天下,花费两百余年将修为境界提到炼神还虚的地步,再外出游历百余年,这才被宗门派来收取这万物承天衍道塔。自己虽不是宗门历代以来有此成就最快的人,但排进前五,绝对绰绰有余。 就是现在的掌门宗主,让很多人惊艳的师侄——清方真人虚妄情也是花了近九百年才有此成就。比之他其实慢了不少,都说修行无岁月,但其实很多关键时候,一年一月一天都是要挣命的。便是他这等人物,当初也是花了近两天时间,才能自观采气。这已经让无数人羡慕嫉妒恨了,他记得他师侄清方真人虚妄情,自观采气花了整整两天时间。 所谓自观便是将心中念头化为脑内神识,神识生,识海成,再以神识查看自己的身体,了解自己身体的状况。 所谓采气便是用神识去感受那些肉眼看不见的天地元气,根据自己身体的情况,去采积那些自己需要的天地元气,进而用天地元气洗练自己体内的经脉穴道,让它们通畅并壮大,直到通无所通,大无所大之后,然后是一个漫长的采气填充过程,通常修士都是一边采气洗练打通自己那些堵塞的经脉穴道,一边往里面填充天地元气,等经脉穴道都畅通壮大后,便也填充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就可以冲击第二个炼气凝元的境界了。 但叶落落天生就经脉穴道俱通畅壮阔,加之他体内残留的那一股先天之气。他需要做的就是将心中念头化为脑内神识与识海。可以去感受那些他平日里肉眼看不见,也感受不到的天地元气即可。其它自然能水到渠成。 以前他不知道如何将念头化为神识识海,只能任凭那体内的一股先天之气自己在那里横冲直撞的洗涤自己身体,他也毫无所知。他现在年岁正小,正是好打基础的时候,天幸叫他遇见了萧愚人。 叶落落并不知道这些,他一得道那将心中念头化为脑内神识的方法,稍一实验,便神识自生,这也许与他是个两辈子人有莫大的联系。等他神识自生后,识海也成,各种感触变得比起以往更加清晰敏锐,立马就感受到身体四周游离的各种天地元气。 他一感受到那些天地元气,体内的先天之气瞬间产生感应,就会自动捕捉起那些天地元气来壮大自己了。 那先天之气无性无垢,乃是创造生命的混沌之物,自然也就能包容万物,这叫他自观采气如何能不快。 古往今来的那些先天无垢无性道体之人,体内都是有着先天之气的人,但没有一个是像叶落落这等有过两辈子经历的人,都是经过最自然,最神奇,最伟大的从无到有的生命历程。让叶落落的神魂与先天之气变得比起他们任何人都要来得庞大。 叶落落一旦有方法令神识自生,识海自成,那么其它一切就变得那么简单,快速了。 他从知道怎么样才能自观采气到能自观采气,他花了多久时间?一刻钟,两刻钟,还是只是一瞬间。恐怕他自己也没什么察觉和计较。也许他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没什么奇怪,就像他一出生便认识那些文字一般,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水到渠成,那么让人震撼震惊,那么让人莫名其妙,那么让人不知所措。 但这很好,很有叶落落的风格和风采。 萧愚人与云风儿望着叶落落有些自得的孩童脸庞,都心想:这的确是值得得意的了。更有什么不能让他得意的呢,倘若是自己,只怕会大叫大嚷也不一定。叶落落能只是有些自得表情,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但萧愚人不能让他太得意自满了。便说到:“能自观采气就自观采气吧,不要太得意了,这只是万里行路的第一步,忘了我那番精于勤荒于嬉的话吗,修道之人切记切记不要自大自满”。一番说的让有些自得的叶落落立马焉头搭脑,他原本只是有些习惯性的想自夸一下,哪知道却被萧愚人给一语否定掉了。便有些失望丧气。 萧愚人见他失望模样,又觉得自己说的太重了,忙又给他打气到:“但万里之行始于足下第一步,所以第一步至关重要。而今你也迈出这关键的第一步,为师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望着叶落落清纯的大眼睛,接着用鼓励肯定的语气说道:“你很好,真的很好,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了”。 叶落落听见这话,知道师傅是真心肯定自己了,心情忽又大好,一个人跳着脚的大声念道:“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兴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锲而不舍,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我是蛟龙,我是风我是雨,我是电我是光,我是唯一的神话,我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只能爱自己······因为我实在是太棒了”。 念到最后,叶落落一手握拳,成九十度打气似的放在腰肋边,一手作领袖挥手状举手向天,嘴巴怒声大张。仿佛自己真是那主宰,那神话一般。 萧愚人与云风儿一开始听得心内一震,想不到这个小人儿,竟能说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话,两人有点不敢相信,叶落落真的才几岁吗。两人想起自己修行途中的种种磨难,真的只有一步一个脚印般的锲而不舍,方才能又迈步前进,便觉得叶落落说的实在是好,真是说到他们心坎里了。 正自思冥间,忽又听见叶落落接下来的话,看着叶落落的自励表演,眼珠子掉了一地,齐齐怔立当场,心中同时哀叹一声:这才是自己认识的叶落落。他没有丝毫改变。但两人心中又同时一松,还是这样好些吧,这样的叶落落他们熟悉,虽有点羡慕,有点莫名其妙,有点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让他们开心的想笑。 他们并不讨厌,甚至是无意识的就很喜欢这个小小人儿的各种胡闹。两人这样想着,再看着叶落落时。就觉得,他长得真的很粉雕玉琢,很漂亮,很可爱,真有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 人就是这样的奇怪,交情往往不看时间与种类,只要自己在某个地方看顺眼了,某个时候看得有感觉了,那就好了,便就有感情了。那怕是才刚刚认识,那怕是刚刚还觉得讨厌,哪怕是有分歧,但你也往往自己就会在心里替他辩解,然后再看的时候,就觉得顺眼了,有感觉了,更好了,更有感情了。 人,就是如此的奇妙,如此的无解,如此的莫名其妙。 人,就是这么的奇特,通常神只有灵的问题,动物只有肉的问题,而人却有灵与肉的双重问题。这也许便是人的唯一性之所在了。 人,灵与肉,魂与身最自然,最和谐,最奇妙,最伟大的结合体。 ; 第十九章 修得仙法修己心(一) 朝阳山水阔,暮色天地远。 中有浩然气,涤我身与魂。 夜最黑,天将亮。日欲升,光要现。 殿外星淡辉暗,正是一夜中最黑的时候的。也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叹息时。 萧愚人心满意足,见天色将明,便对着叶落落说道:“天快亮了,我送你回去吧,以后为师与你师姐会时刻监督你修行,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自己切不可怠慢了,知道吗”。 他见叶落落一副用心受教的样子,望着外间天色接着说道:“每天日出月升之时,就是一天中阴阳二气最最精纯的时候。你现在已能自观采气,便可在每天日出月升之时采取一口纯阳纯阴之气,洗练自己的身体魂魄” 叶落落听了,见外边天色,离天亮只剩半个时辰的样子。便打定主意,自己回去后,就站到自家花园最高的假山上,去采积他辈子修道伊始的第一口纯阳之气。看看这个师傅口中一天里最最精纯的东西是个什么模样。 一切嘱托完毕,萧愚人带着叶落落踏空行路,让他有些小小激动的第二次体验了一下飞行的快感,将他送了回去。转身回去之时,又对着叶落落将那些关于修行的至理名言再唠叨了一次。 听得他眉头轻拧,满眼幽怨,像个不懂事正被埋怨受气的小媳妇一般。见他如此,萧愚人也觉得自己关心则乱,太过着急了,在心里长叹一声,在叶落落的目送中飞身离去了。 叶落落回到家里,目送师傅离去后,见外间娘亲仍在酣睡,但有些要准备采买和早餐的仆妇们也已经悄悄起身了。便将身上衣服一换,把门一关,转身出屋去了。 他今晚经历之奇特,算得上是两辈子以来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经历,原来这世界是真的有仙人存在的,原来人是真的可以不用凭借外物,就能只身飞行,遨游天地的。原来自己一岁多时,看到的那本《九州轶闻录》的书中所拾遗记载的传说都是真的。 哎,要是还在原来的世界就好了,说不定自己修道有成之后,还可以去看看自己上辈子的儿时偶像——齐天大圣孙悟空,和他聊聊天,说说话,做个朋友什么的。那孙猴子其实是个最没有架子的人,虽有些天性的小心机,但他其实是个很耿直的家伙,怎么就混的那么不好呢。 叶落落上辈子觉得,那些中国古人们自己臆想创造的神仙中,再没有比孙悟空与太上老君更可爱的了,但他觉得,大闹天宫后被收服的孙猴子远没有之前来的可爱和精彩,人的性格一旦被奴化,便让他觉得立马失去三分色彩。而老好人太上老君就被写的过于老好了一些,但一个好人总是让人喜欢的,那怕是看上去让他觉得老好的有点软弱了,他也觉得无所谓。 后来看《封神榜》时,心中还有些气愤,怎么写怎么写的,把个老好人怎么写的一下就霸道的不讲起理来了呢? 只是他上辈子看《西游记》时,每每看到大闹天宫之后,往往心里会莫名其妙就有点气愤有点看不下去了,凭什么?凭什么就要孙悟空任劳任怨呢? 就好比看《红楼梦》看到探春远嫁,黛玉遗亡。看《三国演义》看到孔明命陨五丈原,看《水浒传》看到林冲因宋江私放走高俅后,被心中仇敌无恙离去,大仇难道的愤慨之气一气伤身,一病不起郁郁而死一样。往往让他忍不住就气愤莫名,将手中书本一扔老远,再将作者数落一遍,觉得心中愤怒好气被发泄过了,方才又有些不甘心的拿起来再看,然后再扔再看。 叶落落想着这些上辈子看书的那点遗憾事情与今天晚上的神奇经历,憧憬着自己以后成为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的大高手。趁着将亮欲亮的天色缓缓在自家花园中漫步而行。 他人小个子矮,体弱量轻脚步浅,让人只能看见是一个模糊的没有什么声音的小影子正在走走停停,一路上碰着几个早起准备出去采办的下人,猛的把人吓了一跳后。又笑嘻嘻的夸奖那些下人几句,什么你们很不错,很勤劳之类的废话,让人哭笑不得。 不免让那几个下人私下里嘀嘀咕咕,觉得自己的小少爷这是怎么了,这天还没有亮呢,老爷与少夫人都还有起床,怎么小少爷就独自起床出来了呢,也不怕天黑被吓着了,呃,是吓着了别人了。 几个下人见他独自一人,这天又未亮,便要陪着他回去,哪知人小鬼大的叶落落却说不用不用,这是自己家呢,怕什么,我正好趁着这夜色思考思考人生,顺便赏赏这夜景,说什么自己还从未在这等时辰游玩过自家花园呢。几个下人深知他在家中的分量地位,又人小鬼大主意定,劝解无果后,只得让他独自离去了, 几个下人见他离去,稍一合计,因他们还要出去采办府中一天用度,只得留下一个人远远的跟着,跟近了还不行,倘若被小少爷发现了,不知道他又会如何捉弄你。 叶落落对这些他有些故意恶作剧的事情从不放在心上,他觉得这样大家都能找点小小的生活乐趣的不是? 天正要亮时,叶落落独自来到致情轩后的假山之上,对着后边就是一声大喝:“站在山下等我,不准上来,不准偷看”这话唬的那暗暗跟随的下人一跳,这时四周正微微黑,但安静异常,那下人突然听见一声大喝,把个正小心翼翼,全心全意躲藏的他吓得冷汗连连,心想:原来小少爷知道自己跟着啊,这可真聪明。便也安静坐在山下静候, 叶落落悄悄站在山顶路口等了一会,又故意弄些声音,好让人知道他还在,稍久,见无人上来,方才放心,便慢慢走到不远处的枫波亭内。 凝神静心后,叶落落悄然坐在枫波亭内,望着天边即将消退的微微夜色,与将一晓天下白的昼色。 只见一点光芒缓缓出现,一道两道万千道光芒,瞬间便亮透了半边天,黄橙红透无喷薄而出,一轮浅浅煌煌的朝阳,静静悄悄安然如昨般升起,将那最后的夜色瞬间给挤走了。他只觉得这日出的活力与壮阔让人心醉感叹莫名,便运起自观采气之法对着那初生的朝阳遥遥一吸,一道肉眼难见的淡淡紫气眨眼飞来,被他瞬间吸入口内,立马闭眼安坐,全神运转起心法来。 坐照自观下,只见那道紫气进得他体内后,瞬间就与体内的那股先天之气缠绕融合,叶落落见此后忙运起萧愚人教导的凝练之法,少许,两股气体就转化完成,这朝阳紫气与先天之气并无本质区别。都是先天一缕混沌之气。所以一接触一凝练一少许,就已相融相共。那几股先天之气似是又壮大了几分。横冲直撞的冲刷洗涤起他全身的经脉穴道来,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喜悦一般。 叶落落见此后,喜不自胜,忍不住呵呵傻笑两声。他见紫气采积完毕,又运起心法采积起身体四周那些色彩斑斓的天地元气来,体内的那股先天之气像是更加欢喜了,捕捉同化后,冲刷洗涤的更快,良久之后,叶落落见天色已大亮,怕有下人前来,就收起功法,结束了他这辈子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的修炼。 一番自观采气修炼,尤其是那日出一刻的朝阳紫气。让一夜未睡的叶落落全身上下看不到一丝疲倦,反倒神采奕奕,精神极好。 站在自家高高耸立的假山顶上举目四顾,只觉得此间风轻云淡,枫岭镇参差人家的黛瓦屋顶飘着袅袅炊烟,小静山,落雁山的山形轮廓纤毫必现,似乎能听见四周睦邻家中传来的各种声音,几家欢言几家笑语。顿觉得此间天地格外的清晰悠远,可爱安逸。 望着眼前诸般景物,人间印象,想起自己一番仙缘,忍不住志得意满,忍不住大声吟道:“枫岭炊烟意如何,人间此处多安逸,醉倒门前小家户,闻得笑语见欢颜”。 叶落落心满意足,小意的笑笑,就准备回昂古堂去了。他知道他老妈苏婉清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梳洗自己,而是走到他房间,看看他夜间睡的可好,可否起床了。 他曾经在很多次半夜睡不着的时候,看见他老妈悄悄走到自己房间内,查看他是否睡的可好,有没有踢被子。不管他睡的是何种情况,来到和离开的第一和最后一个动作,便是伸手帮他捂捂被子的四周。 知道与不知道的,叶落落觉得肯定有无数次,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逃不脱这种润物细无声的亲情牵挂,也不想逃脱。 他是苏婉清与叶致衍的心头肉,叶落落的各种都重过他们自己的生命, 苏婉清与叶致衍同样也是他的心头肉,他们的各种都重过叶落落自己的生命。 叶落落转首回身,就看见苏婉清正一脸怜爱笑意的站在假山小道的尽头,神色有些焦急,衣服有些凌乱。 叶落落小脸欢喜,大叫一声娘亲,几步跑到苏婉清身边,伸手抱住苏婉清有些消瘦的婀娜腰断,然后伸起自己的小手帮着娘亲擦汗,但他太矮,有点够不着,便一跳一跳的。 苏婉清早上醒来后,第一时间像往常一样走到自己儿子的房间,那知道她只看见房间床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有模有样。就是不见叶落落的人。她心头猛的一震,有些不敢相信的在屋里屋外找了几遍,她还以为叶落落捉弄自己,想给自己一个惊吓惊喜。她太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小鬼大家伙。哪知自己屋里屋外,床上床下的找遍了,找几次了,都不见叶落落人影。 苏婉清一瞬间就觉得天塌地陷,不知所措了。眼中泪水夺眶而出,险些晕了过去。捂着自己的嘴巴,强迫自己冷静,这事暂不能告诉爹爹叶致衍,自己赶紧出去召集自己房内下人,去花园四处找找看,说不定这人小鬼大的家伙跑哪里去玩了。如此这般决定下来后,她便出门召集专门侍候她与叶落落的下人,四处找寻叶落落去了, 苏婉清与几个神色惶惶的下人们四处寻找,尤其这几专门侍候他们母子的,都觉得这真是出了天大的事了,要是叶落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几个那还有什么活路。 几人心急火燎的找着,就遇见早间那几个被叶落落捉弄过的下人。忙一问,众人这才知道叶落落是自己出去的,见有人跟着,方才稍稍放心。忙又寻着早间叶落落路迹寻找,过不多时,便来到致情轩假山之下,就看见一个下人正靠在一棵梅树上打著盹。 一个下人忙将那人叫醒,那人迷糊见看见少夫人正一脸焦急,强自平静的站在旁边,忙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苏婉清听后,这才心中大定,随即又有些怒气难止,自己这次非得好好收拾他一番,免得以后真出了什么事。 想着便吩咐那些下人远远跟着自己,她独自上去看看,她知道叶落落人虽小,但有时候却很爱面子。 ; 第二十章 修得仙法修己心(二) 苏婉清急急上得山来,便看见枫波亭内的叶落落,望着朝阳下的小小背影,仿佛当年与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相公一般,都是如此的正直挺拔,都是如此的卓尔不群,让她心醉,让她牵挂。 眼中泪水夺眶流出,苦苦咸咸,温温热热的流进她思念,难忘,牵挂和萧索的心里。瞬间就伤的她支离破碎,痛苦不堪。苏婉清忙别过脸去,伸手悄悄拭泪。 正拭泪间,又听见叶落落用他童稚的声音吟起诗来。她听着,直觉的那诗清新脱俗,让人喜悦。忙收起悲意,几下拭干泪水,转过头来。 望着叶落落小大人似的背手身影,忽地就自己轻轻的笑出声来,随即就看见叶落落转过身来,望着突然出现的自己,不见任何慌张神色,只是满脸欢喜的大叫自己一声,便几步跑过来抱着自己了。 苏婉清见着叶落落欢喜脸庞。听着他亲切儒慕的声音。又见着他欢喜的抱住自己,伸起小手要帮自己拭汗。忍不住抱住他的小脑袋肆意的揉揉,呵呵的轻笑起来。 朝阳正好,岁月安静,时光流过。苏婉清忽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有落落的日子很不错。 叶落落正仰着脸,跳着脚的要帮苏婉清擦汗。便突然看出她眼中刚刚流淌过的湿意,似乎刚刚哭过,他心想:自己真是大意了,应该写个纸条留在房间桌上。免得让娘亲担心流泪。他心中思付,脸上不由眉头轻拧,就跳的更急了,一直小手更是乱擦。 苏婉清见他眉头轻拧,忙蹲下身来,好让他够得着。她还以为叶落落是因为够不着才着急的,却不知道自己刚刚想起亡夫时,眼中流露的悲意被叶落落看了出来。感受着自己脸上正胡乱擦拭的小手,有些痒痒,便伸手轻轻轻轻的抱住儿子。 叶落落望着娘亲脸庞,望着她弯弯闭着的眼睛,嘴角露出的笑意,想起刚刚自己看见的娘亲眼中的湿润,忙满脸歉意,一边埋怨自己一边小声道歉说道:“娘亲,对不起,孩儿不该让惹你担心流泪了,以后孩儿再也不会这样了”。声音虽小,但说的语气坚定。 苏婉清没想到叶落落能看出自己刚刚哭过,她听着儿子小声懂事的道歉言语,早将刚刚在山脚下要好好收拾收拾叶落落的想法,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望著儿子脸上的歉意。伸手捏捏他的小脸,再亲昵的亲亲他的脸颊,又安慰又吓唬的说道:“知道就好,你还这么小,现在就开始在家里乱跑了,也幸好是在自己家里,有下人暗自跟着。要是你这么小又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在外面乱跑,小心被黑心的拐子骗了去,把你卖了,让你一辈子给别人做牛做马”。 又觉得自己说的这话真不好,自己的心肝宝贝,自己的儿子怎么能给别人做牛做马呢,哪怕是比喻也不行。 正要换一个说法,便看见儿子一脸害怕的说道:“我最讨厌拐子了,那些没良心没人性的家伙,连一点最起码的道德修养都没有,不止是把人拐去卖了,有些拐子还把那些拐到的小孩子故意装在一个一样大的瓷缸里面,等那些小孩子慢慢成大,人会越长越大,但那瓷缸却不会变大,于是那些小孩子只能缩手缩脚的长,慢慢的慢慢的觉越长越畸形。等那瓷缸实在是装不下了,那些小孩子长得也不像个人了,那拐子便带着那些畸形的小孩子四处去掏钱,好引起人们的同情心。好讨的很。最最让人气愤的是,不禁没有工资,那些孩子们帮那些拐子们赚了钱,还吃不饱穿不暖尽挨打”。 叶落落边想边在心里愤愤不平,那些拐子们不管好歹大小也是个老板吧,怎么能如此克扣员工合法劳动所得呢,他两辈子都是个付人工资的老板,合法合理合情的老板,这让他很骄傲。在这一点上。 边如此想着,边继续说道:“还有些拐子嫌麻烦,不想做的这么精细,因为这很慢的,通常要几年才有效果。他们便把那些拐到的小孩子直接砍手砍脚,弄成残疾人去讨钱。这种方法更快速效果也更好。甚至有些拐子为了骗取人们的同情心,他们倒是不砍手砍脚,而是直接打断手脚骨骼,稍微包扎一下,或者就根本不包扎,就这样带着那些断手断脚,满脸痛苦的小孩子去掏钱,一般这种最快速最有效果,你想啊,那些小孩子脸上的痛苦都是真真的,有些热心人比较聪明,或者受过骗,看见这些断手断脚的孩子之后,他不相信,但是自己一查看,也会立马就相信了,而去往往也给的最多,最是收那些拐子们欢迎,有些上当好几次都不知道呢,还有······” 叶落落说的口沫横飞,说的有些痛心疾首,有些不共戴天,这主要源于他上辈子小时候的惨痛经历,因为聋哑说不出话,发不出声音,在他七岁的时候被人给拐去了。幸好他家很有钱,很有些势力,这才在被拐一天一夜之后被救了出来。但那一天中的惨痛经历和所见所闻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惨不可闻。 正如他刚刚叙述的那样。他长大后,知道一个人贩子。了解情况后就立马消灭,是真的消灭,根本就不报警。其实大部分的人贩子没有那么没有人性,大部分只是拐骗买卖一下人口。他七岁时遇见的是一个较极端的。但他觉得这些人贩子就是该死,殊不知有多少家庭为此破碎,几人为此早夭。多少父母为此断肠。所以他是知道一个,一旦了解情况后,除非有些极少极少的极个别外,就自己立马消灭。 叶落落还要说些拐子们其它的厉害手段,却发现自己娘亲与那些下人正脸色发白的看着自己,甚至有几个都险些掉下泪来,这才发觉自己只是个快六岁的孩子,平日里除了去自家客栈酒楼外加在枫岭镇逛逛外,基本上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小少爷。忙急急伸出自己的小手捂住嘴巴,大眼睛四处乱飘,准备随时溜人,因为他已经看见自己娘亲脸上的怒意了。那小意的样子惹得下人们偷笑起来。 苏婉清望着自己捂着嘴的儿子,她心里却并觉得这有多少奇怪的,比起叶落落一岁多就能长篇累牍的看书的神奇表现,在她看来这也算不得什么,何况自家又开了家客栈酒楼,那正是人多嘴杂的地方。 她只是很气愤那些在她平日里看来有些缺德,但实际上很没有人性的拐子们。她出身世家大族,自小锦衣玉食,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平日里也是少出闺阁,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种没有人性,没有一点点道德良知的黑心人呢。这时她自己儿子讲述,她才知晓,自己平日里这是把拐子这个很有技术的行当,看的太美好,太简单了。 苏婉清便恨恨的说道:“这些没有人性的黑心人,天生就该下冥府,被打入九层冥府最下层的莫名冥府,永受莫名奇妙之苦,不得解脱”。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厉害的言语和惩罚了。这世界没有阴曹地府之说。冥府就是地府,也没有十八层地狱,只有九层冥府。 幽幽冥府九层。一曰阴风,受阴风吹魂之苦。二曰苦雨,受阴雨洗魂之苦。三曰脱衣,受魂身剥皮之苦。四曰净身,受去骨抽筋之苦,五曰醒悟,受挖心去肺之苦。六曰练情,受忘记回忆之苦。七曰轮回,受消散凝聚之苦。八曰超脱,受沉沦永坠之苦。九曰莫名,受莫名其妙之苦。一层一厉害,第九层为最。 叶落落见娘亲没有责怪他是从何处听来这些的。忙开心的抱住苏婉清的脖子,撒娇一番,惹得苏婉清巧笑不已。 苏婉清带着叶落落回转昂古堂,一路上叶落落说些俏皮搞笑的话语,一路欢笑的回到了昂古堂内。见着正在晨练的爷爷叶致衍,就又跑到叶致衍身边跟着他像模像样的打起拳来,苏婉清却是回到内院将自己收拾了一方。方又才出来。 三人吃过早饭后,叶落落在娘亲目送下,与叶致衍并几个下人来到致情轩内,叫投奔不久的叶之枫和他前去上班。叶致衍将他俩送到叶府门口便也自己转回去了。 叶落落与叶之枫到得店内,将一天的工作安排一下。便让一个小二跟着自己出店,到枫岭镇上去逛逛。他新得了修真功法,经过早晨的修行,很是有些兴奋。便想到枫岭镇去看看是否有像萧愚人说的灵气充盈之地,顺便再到落雁山看看自己刚拜的师傅。 叶落落一路慢慢行走,慢慢去感应那些肉眼看不到的天地元气,倒是真被他发觉了些问题,比如他家店旁边的六郎桥,就比自家店铺所在位置的灵气要充盈的多。再比如一路慢慢北行,到得五郎桥的时候,天地元气又比六郎桥要多。 叶落落一路如此这般的感应着,不觉将到最北边的乘烟桥,他看着那桥,心想:光听这名字就知道情况应该很不错,哪知道等他一路慢慢感应,到了乘烟桥的时候,天地元气便又与自己店铺所在位置一般稀薄了,忍不住对着那桥一阵数落:你说你名字取得这么有仙意,这么出尘脱俗,哪知道却是个外表光鲜的草包呢,真是让老爷我失望。 他与那小二一溜烟的过去了。像是生怕外表光鲜,内里平平的承烟桥拖累了资质绝世的自己一般,那表情那速度看得跟在身后边的店小二有些莫名其妙。 等他走过后,仍忍不住频频回头观看承烟桥不止,他边看和往常相比没有一丝变化的,还是那么精致美丽的承烟桥边想:没什么奇特的,修的很漂亮很不错啊,怎么少东家像是很讨厌的样子。他那里知道叶落落的那点小小心思。 两人吭哧吭哧爬到山顶又下到沧海兴波平坪上,叶落落正要穿过崖边小道,前去找他师傅萧愚人,哪知道那小道上立着一个硕大的木板,上写到——今日观中有事,恕不接待游客,几个大字之下,画着一个正满意赔笑,拱手作揖的小道童,那道童旁边一行落款小字:太虚观小知客叶。 看得叶落落眼珠子险些掉了出来。他一开始只注意那画时,他心想画的很不错,只比我差那么一点点点点儿。再细看时,发觉那小行落款。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正拱手作揖,满脸笑意的小道童就是自己,何况还姓叶? 瞬间他便觉得那原本画的挺好的小道童,画的说不出的丑陋,那笑容也是说不出的贱笑,怎么就不能再画的帅点呢,完全没有把自己英俊潇洒的容貌,风流倜傥的气质表现出来啊,这是谁画的呢,这不就是一点儿都不尊重事实的抹黑,丑化,污蔑人吗,真是岂有此理,恕可忍,我不可忍········ 如此想着,忍不住就要勃然大怒,开口喝骂,哪知转眼又哑口无言了。 他心想:骂什么骂,那道童就是自己,骂那道童长得不好看,笑的下贱,不等于就是骂自己吗。骂那做画之人吗?看这手笔,十有八九便是萧愚人所作,师姐云风儿应不会这样捉弄自己。萧愚人是他师傅,你······又或者·······再或者······但是······哎。但都被叶落落一一否定了,千不该万不该,自己恰好就是他新鲜出炉的弟子呢,骂他什么都等于骂自己。 叶落落站在那木板之前,很不甘心,很不服气,很是受伤的站了许久,方才长叹一声,又吭哧吭哧的下山离去了。 ; 第二十一章 修得仙法修己心(三) 天真他人笑, 性痴我自知。 那木板正是萧愚人所留,木板上的文字图画却是他模仿叶落落的风格所绘制的。 昨晚他到叶落落房间,与叶落落说话之时,随手拿起一本书,抽出夹在其中的书签,就见那书签之上画着一个趾高气昂,正哈哈大笑的小人儿,旁边一行小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叶落落自勉自画像。看的他险些笑出声来。翻转之下,又见背面写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这两句话却是将他内心狠狠的一震。觉得这实是读书冶业的至理名言。就是自己这等修士看来,也是修士修行途中激励自己的警句。于是他便将这种有趣的图画文字风格学了去。今日正好恰用。 叶落落一脸郁闷的回到店中,又郁闷的进了总经理室,将个正站在柜台内的叶之枫看的满脸不解,但此时店中正忙,就又将之忘在脑后了, 叶落落独自坐在他专门定做的老板椅上,想着那木板上的小道童形象,就想起自己的修仙大业来,忙收拾心情,坐在总经理室内修炼起来。哪知修炼来修炼去,从觉得哪里不对,对自己的状况很不满意,稍一思索,才猛然醒悟自家店内的天地元气少的可怜。 这客栈酒楼之内都是些体内有后天污浊之气的凡尘之人。加之人又多,把个原本就不多的天地元气冲击的更少了。 叶落落很不满意,很无奈,想起刚刚自己在自家店铺外面的那些感受。便又出得店铺,走到天地元气最为充盈的五郎桥边,站在桥边一棵柳树旁边,望着桥上来往的人群,觉得自己如果在这里盘腿打坐修炼的话,不知道那些过往的人为怎么想呢,会不会觉得自己像个小神棍?自己一世英名岂不就给毁了? 他心中思付一番,便装作站在五郎桥边柳树旁,望着小浪江正专心看风景的样子,一边又运起心法修炼起来,过得少许,微收心法往四周一看,发觉来往人们正一脸正常的来去。这才放心,就在五郎桥边装作游人的样子修炼起来。 待叶落落停止采积,带着那先天之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后,这才收功查看起自己情况来,只见那股先天之气似又壮大了一点,忍不住一喜,只要自己不断去采积天地元气来让它吸收同化壮大,自己体内那空荡壮阔的经脉穴道,迟早一天会被自己填充满溢,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开始炼气凝云,只要自己凝元成功就可以开始聚元成丹,只要自己成丹成功就可以开始破丹化婴,只要自己化婴成功就可以开始·········· 他如此这般理所当然的想着,似乎自己转眼就可以成为一个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大高手了,想到得意处,忍不住扶着那棵柳树,对望缓缓流过的小浪江水哈哈大笑起来。只看的过往人群纷纷举目望去。 众人望着叶落落志得意满的哈哈大学,忍不住边望边想,不认识叶落落就想:这是谁家小孩呢,大上午的就在这里发癔症了,大人也不赶紧过来看看,要是严重的话,就赶紧去看大夫吧。想到这里不免又想到自己的孩子,自己还是把孩子看紧了,别也学这小子一样,没事就跑到五郎桥边来发癔症,别没病给发成了个有病的傻子······· 如此想着,过往人群不免加快了脚步好回去看看自家孩子去了······· 认识叶落落的就想:这不是枫柳街上得偿所愿楼的小东家,镇上护国公府的小少爷吗,怎么独自跑到五郎桥边来玩耍了呢,他家店铺不是在六郎桥边吗,也不知道这小少爷到底看见什么好笑的了,竟然笑的这么开心,真是让人羡慕。年少无知无烦恼,想到这里,那些人不免又想到自己,哎,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开心的大笑过了,想到这里不免又想起自己那些这样那样的不如意起来,想到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不免又想起······· 如此想着,来去众人在心中长叹一声,满意羡慕遗憾的离开了。 众人如此想着,不免都放慢了脚步,一时五郎桥上人头攒动,很有了几分热闹。 叶落落并不知道来往众人心思。等他笑完之后,得意的举目四顾,才发现有好些人正有些奇怪的望着自己,开始还不明所以的回瞪几眼,哪知桥上桥下人群似乎变得多了起来,似乎都在望着自己,忙低下头打量自己一番,见自己穿着打扮并无不妥,心中才稍稍放心,就又理直气壮的很是瞪回去了好几眼,原本想,看你们能把老爷我怎么样。 哪知道那些望着自己的人,不认识的有些奇怪和不怀好意的,看自己最后一眼就满脸严肃的离开了,认识的有些羡慕的看自己几眼,长叹一声,就满脸遗憾的离去了。 叶落落见此奇怪人群,不免内心慌慌,只得对着众人狠狠的瞪完最后一眼,有些不解和不服气,有些狠气和郁闷的飞快转身,落荒而逃了··········· 时间飞快,转眼就是下午,叶落落吃完午饭后,静坐在总经理室内,想起上午在五郎桥边的遭遇,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心中一气,便决定下午不去五郎桥边修炼了,就在自家店铺旁边的六郎桥便修炼,虽然这六郎桥边的天地元气要少些,那也比去五郎桥边受那些莫名其妙的气要强得多。 叶落落午间小睡后,走到离自家店铺极近的六郎桥边,装着上午那般看风景的样子修炼起来,自观采气之下,只见各种色彩斑斓的天地元气,通过自己的口鼻和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缓缓流进自己体内。 对此,他很满意,他才开始修行,并不知道该有什么情况,不该有什么情况,比如绝大部分元婴境界之下的修士,就只能通过自己的口鼻去采积这些天地元气,但叶落落却还能通过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甚至就是没有裸露在外的肌肤,也透过衣服去采积。 究其原因,是因为他全身经脉穴道俱都通畅壮阔的缘故。而那些普通修士是全身经脉穴道只通了少部分,倒是有大部分都不通畅。叶落落并不清楚这些,他只是觉得理所当然就这样了。 叶落落见自己每次采积的天地元气似乎都太少了,心中就有些微微不满意了。 哪知这念头刚一升起,那几股先天之气就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竟变得有些沸腾起来,猛的一震,似乎正在变幻模样,过得少许,那股先天之气猛分化成数十道更加细微的气体,分别流到自己全身最贴近肌肤外部的经脉穴道之内,化作数十个星云螺旋纹飞快的旋转起来,正在自观采气的叶落落有些惊异有些惊奇的内视着这先天之气的变化,就感觉到那数十处经脉穴道一震,自己采积天地元气的速度陡然加快了许多。 倘若有人肉眼看的见这些流淌的天地元气的话,便会发现此时的叶落落仿佛是个水中漩涡一般,正飞快的把这些色彩斑斓的天地元气吸收进他身体的里面。 过得许久,远处江面忽然传来一阵纤夫的号子声,猛的惊醒了正在修炼的叶落落,他才看见日游天边,将欲西沉,已是酉初时辰。不知不觉他竟修炼一个多时辰了,这才有些明白了萧愚人说的修真无岁月的感慨。 忙自观内视,只见那刚刚分化成数十个星云螺旋状的先天之气竟又重新凝聚成原来的模样,这让他有些搞不明白,打算有机会觉问问师傅。又带着那恢复原样的几股先天之气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这才收功。 收功之后,稍作内视,叶落落发觉那股先天之气的壮大程度比起上午来要强的多了,忍不住有些小意的笑了起来,感受着自己身边那些色彩斑斓的天地元气,只觉得再没有比这些元气更可爱的东西了,正是它们养育了这天地间的万物。他便伸出自己的小手像是抚摸自己心爱的事物一般去轻轻的搅动了起来。那些色彩斑斓的天地元气在他的指尖流淌,变幻成各种模样。看得他呵呵的开心笑了起来。 六郎桥上来往的人群,看着这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可爱孩子先是有些得意的呆呆站在六郎桥边,忽地又见他伸出小手在空气中缓慢的画着圆圈,并发出呵呵的开心的笑容,登时就有人看的有些呆了。 他们心想:这孩子长得那么漂亮可爱,怎么脑袋瓜子就有些不好呢,一个人对着空气傻笑乱舞,这空气有什么好看好笑的,看不见摸不着吃不到的,难道他能看出个什么花了,不会是个傻子吧。那些人如此想着,便有些惋惜,痛心,可怜的摇摇头, 正摇头间,又听见身旁一个上午在五郎桥边见过叶落落,但并不认识他的人,说起叶落落上午在五郎桥的表现。众人都是有种恍然大悟的表情,都心想,原来真的是个傻子啊,其中有人望着叶落落童稚漂亮的脸蛋,看着他对着空气开心舞手的样子,忍不住心中可怜,眼眶有些湿润。 一人走到这个他看起来很可怜很可爱的傻孩子身边,说道:“孩子,你家大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玩耍”。 叶落落正和那些天地元气玩闹,忽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忙循声望去,猛看见一个虬髯满脸,面貌粗犷的高大汉子,弯着腰,瞪着一双赛豹眼似的,很是湿润的眼睛,正充满感情的望着自己,唬的他汗毛瞬间就立了起来了,大叫一声,对那粗犷脸庞就是一拳,然后转身如飞的回到自家店铺内叫帮手去了。 那汉子显然被叶落落那一叫一拳给搞蒙了,他见叶落落如飞而去。看着四周望着自己的人群,似乎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天地良心啊,自己只是想问问那傻孩子的父母在哪里,好送他过去而已。忙摆手说到:“想我夫宜城及时雨宋元良也是江湖上响当当,没遮拦的忠厚好汉子,不想在这枫岭镇竟被个傻孩子给当面打了一拳,一番好意付诸流水,真是丢尽了我夫宜城好汉的脸,也真真无颜在此厚留了,就此告辞”。 他说完之后,对着众人抱抱拳,拱拱手,就大步流星的去了。 众人见着那汉子自报家门,好些到过夫宜城的人都是听说过的。在夫宜城提起及时雨宋元良,那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正感叹间,又看见数十人手拿菜刀,板凳等等武器快步起哄而来,最前方走的正是刚刚那个对着空气傻笑的孩子。 ; 第二十二章 修得仙法修己心(四) 却说叶落落飞身回到店内,对着正好奇看着自己的叶之枫与几个店小二与许多食客,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众人都觉得那人极有可能是个拐子。 听得这话,叶落落立时炸毛了,不想自己上辈子小时候的遭遇,现在又遇见,这叫他如何不愤怒,不生气,忙点齐店中人手,留下叶之枫一几个小二看店,并与那些热心看热闹的一众食客,一共数十人,叽叽喳喳,浩浩荡荡的杀了回去。 叶落落带着帮手回到现场,四处张望寻找也找不刚刚那疑似拐子的汉子,便拉着一个围观群众询问,才知道那汉子已经离去,很是不甘心的望着那汉子离去的方向。久久眺望,似乎那汉子还会回转一般。 这时那些围观群众中有刚刚才来,没有看见前事又认识叶落落的人正小声问着那些久观群众,几人交谈之下,方才知道这可能只是个误会,就说的大声了些,引得叶落落带来的人心中好奇,又有几人几步走近询问,多方询问交谈之下,才知事情经过,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不已,差点就笑出声来。 几人忙又退回自己一方人群,对着那许多正翘首以盼,洗耳恭听的自己人将了解到的情况说了出来,那几十个人当下就有几人笑出声来。他们实在想不到在他们眼里,平日威风八面,极有主见的少东家在许多人看来,竟是个傻子。又自动脑补想象出那些围观群众描述的,少东家对着空气舞手傻笑的样子,忍不住哄然大笑。 叶落落正举目远眺间,便听见一阵大笑声传来,忙循声望去,见发笑之人群正是自己带来的那几十个帮手,不由有些奇怪,眉目轻拧,暗想到:真是白养你们了,平日里一个个忠肝义胆的模样,而今看见自家老爷受了这许多欺负,还有心在那里取笑,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你们。 正思付间,便看见叶之枫快步而来,望着他脸上焦急神色,暗想:还是自家亲戚靠谱些,正要前去在他那里找些安慰,就看见叶之枫对着那些店小二一阵询问,然后一脸古怪的,想笑又忍住的奇怪表情向自己走来。 叶之枫被叶落落留在店内看店,左思右想之下。很不放心,他深知叶落落在叶家的重要性,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在老爷子叶致衍面前,真是百死不能恕其罪了,就唤过留守在店内的几个小二,吩咐一番,急急忙忙的出店找来。 哪知刚出店门,他听见的却是一阵哄然大笑声,心中不由一松,看来没什么事情。快步走到那些正哄笑的店小二面前,一番交谈之下,自己差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叶落落见叶之枫走到自己跟前,先是对着四周群众大声说道:“都散了都散了啊,没事了没事了,都散了都散了啊”说完,才一脸小心,小小声地对着自己说起事情的经过。 嘴里边说着,叶之枫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怎么也忍不住的泄了出来。 他看的很不满意。暗想:亏我还把他当成知心的亲戚呢,那知道也跟那些家伙一样,见我受欺负,又被店小二取笑,也不帮我········· 正如此想着,哪知却听得越来越不是味道。等叶之枫说完,忍不住一张嫩脸通红。心中不住哀叹:自己今儿脸丢大了,都丢到夫宜城去了,一世英名就这样被自己给毁了。 原来那及时雨宋元良的名声,家在夫宜城的叶之枫却是听过好多次,知道真有其人,而且是个真真有道德,有修养的热心人。不想自己今天不问缘由,以貌取人,竟然当面打了他,把人家一番好心好意当作了驴肝肺。 如此想着,忍不住埋怨的对着叶之枫小声抱怨到:“这事怎么不等我回去再说,非要在这里说,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的,都是讲面子的豪客,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吧”又无限幽怨的看了叶之枫一眼,也不听叶之枫解释,便逃也似的如飞回店去了。 叶之枫被叶落落这话闪的险些一个趔趄,有点哭笑不得,他心想:你才多大个人儿,还面子,还豪客,还江湖上混的,他见叶落落如飞逃走。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便对着四周群众拱拱手,招呼自家小二们回去了。 一路与众人议定:回去之后,绝不可再提这事,免得真的叶落落这小小人儿的小小面子,毕竟他是平日里极有主见,又是管着自己钱袋的少东家呢。 众人议定后,便一脸严肃,不苟一笑的回去了,只是那眼神中不免还是有些忍不住的笑意和古怪。 叶落落逃回店内后,还忍不住的哀叹:自己平日里挺聪明挺细心的,怎么今天就犯浑了呢,被这许多家乡父老当作了个小傻子,这叫他以后如何见人。还不问缘由,就把个在夫宜城大名鼎鼎的及时雨给当面打了。 想到这里,又有点小小得意,想不到自己年纪小小就能和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好汉自对战了,并且战而胜之。至于是怎么对战的,早被他自动过滤到了。想到这里,又想起那宋元良的外号来——夫宜城及时雨,还及时雨,还姓宋·······怎么不叫山东郓城及时雨宋押司呢?叶落落觉得有些好笑。 正偷笑间,便见叶之枫带着一干店小二回来了,忙又收起笑意,一脸端正严肃的坐在柜台之内。忙偷偷打量,见众人并没有取笑自己,而是不苟一笑,很严肃的进店,做事,各忙各的去了。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这才悄悄用手捧着自己小心肝外间穿着的衣服,放下心来。 得偿所愿楼内一时无话,只得见众食客安静无声的坐在那里,快速的吃着饭菜,店中小二也是一派快来快往的忙碌景象。 叶落落看了,就觉得这才是个有档次的高雅样子,很是满意,只是细查之下,又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满堂食客无一言只语,耳边只能听见无数如老鼠呲呲般的咀嚼声,便觉得这寂静无语的高雅有些走样了。那些快速吃完的人,又很干脆的结完帐,出得店门,就几人小声交谈,大声大笑着离去了。 他这才明白,把个叶落落看的目呲欲裂········。叶落落觉得真的受伤了,就吩咐叶之枫召集那些店小二开个会,一个工作态度检讨大会。吩咐完后,就一脸受伤的乘车独自回去了。 半夜无话,叶落落躺在床上想着日间发生的事情,几番愁眉几番思量,到最后,就觉得这样也好,自己以后再这样修炼的时候,那些人也就见怪不怪了,这是好事,心情便又大好起来。忍不住唱着: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句听见一声响动,忙看去,只见窗口桌边正坐着萧愚人。 萧愚人昨日夜间收得佳徒,又教导到快天亮,等送叶落落回去后回来,见云风儿也回到自己石洞那寄魂器内,便一个坐在大殿之内,静思安坐,想到得意之处,忍不住哈哈大笑,把个在后院石洞寄魂器内的大弟子云风儿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后,天色大亮,就看见萧愚人在大殿内找了个木板,极快书写一番,就拿着出去了,少许,然后一脸笑意的回到后院石洞中安然酣睡去了,云风儿见师傅这有些奇怪的举动,等他酣睡后,一道神识探出殿外,便看见正悬挂在崖边小道上的那块木板。 看着上边的文字图画,她心想:看来师傅也被小师弟带坏了。独自笑笑,觉得这样也不错,最起码这样比较开心。 她与萧愚人相处千余年,从未见师傅有过这样搞笑的文字图画,千余年的漫长岁月里,萧愚人在她眼中心中,虽然衣服有点破有点藏,头发有时候有点乱,但一直是个很正直,安静,高修养,高修为的正面人物。似乎这千余年寂寞漫长的岁月,一点也没有撼动他那颗自在安然的道心。不曾想小师弟短短一个晚上让他有所改变了,她觉得这改变,虽有点搞笑,但看起来也不错。 萧愚人日间端正大殿,好不容易等到半夜,就急急忙忙的消失在云风儿的眼里。等他悄然进得叶落落房间,正听见叶落落那小声的得意的笑的声音,便对着桌子一敲,叶落落这才看见他。 “什么事这么得意呢,给为师说说,也让为师高兴一下”。 “没什么事啊,只是弟子想起日后也可以成为师傅这样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的大高手,便忍不住自己激励自己一番罢了,让师傅见笑了”叶落落当然不会自揭其短了,忙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再顺便捧一下萧愚人与自己。 萧愚人见他神色诚恳,不似说假,想起自己刚刚修道时也是如叶落落现在这般,常常于无人时,一个人有些傻气有些得意,有些天真的样子,也就不再追问了。 “徒儿,今日可曾修炼,感觉如何” “当然修炼了,像我这么知学好进,日夜勤修不缀的人怎么可能懒惰呢,只是觉得这修行起来有点慢,这枫岭镇的天地元气也太少了点吧” “嗯,修道之人就得锲而不舍,勤耕不缀,过来让为师查看一下”。 叶落落走到萧愚人身边,萧愚人如上次一般轻扣他手腕,运起神识仔细查看一番后,对着叶落落说道:“这枫岭镇乃是人间烟火繁密之地,并不适合你我这等修士修炼,为师今晚找来,正是要带你去一灵气充裕之地修炼”。 “啊,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去啊,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怎么能可耻的浪费这些大好时光呢,我可是要成为名垂今古的大高手的,师傅,我们快点前去”, 叶落落说完,拉着萧愚人就往外间行去,那着急火燎的模样,仿佛自己只要现在不马上去,就会少修一刻道行,进而就会耽误他成为大高手似的。 看得萧愚人暗自高兴,暗自点头,这真是个勤奋的好孩子。 “修真无岁月,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一刻,让为师给你好好说说,你将要去的那灵气充盈之地,乃是我承天衍道宗宗门禁地,非如为师这等宗门最最紧要之人,一般宗门真传弟子是进不得的”看着叶落落一脸喜不自胜的欢喜模样,有些奇怪的继续说到:“这等宗门禁地,进出规矩多多,非能随意之地,为师问你,你可受得了那许多规矩?”。 卧牛山太虚观乃是承天衍道宗最最重要的传承守护之地,就是比起宗门所在地浮游山最重要的衍道典章阁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每个前来收取和守护万物承天衍道塔的真传弟子都必须在浮游山祖师堂——承启堂内,对着历代祖师遗留神思发下道誓。方才会被派来这大唐卧牛山太虚观,收取或者守护者宗门根本。 修界有一俗语——宁受千刀,莫发道誓。宁可身受千刀万剐,也莫要乱发道誓。道誓乃是修行途中极大敌,甚至有修士觉得,这简直就是元婴阳神境界渡劫之时的天雷问神劫。一个不小心就会灰灰了。除非你能归真合道,不然任何你发过的道誓,都会随时随地的莫名其妙的就突然应验了。往往让那些发誓这人道心染魔受污,运气好的,由此成魔,不好的,直接就灰灰了。甚至是连灰都没有,干净的这世界仿佛从来就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正该如此,不如此,哪里能说明这地方重要,这地方灵气充盈呢”叶落落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到,在他看来,既然是宗门禁地,当然就该规矩多多了,不规矩多,难道还规矩少啊,以他两辈子老板的经验来说,正该如此。就像自己的总经理办公室一样,那是谁都能进的吗?答案显然是不可能。 “我所说的规矩,可不同于凡尘中这些普通人所知道的那般,只是一些小要求什么的,而是对我等修行之人极为重要的天道誓言”。 叶落落听了这话,他心想:不就是发个誓吗,人生哪能不发誓呢,尤其是在追女孩子的时候,那更是要做好随时随地都要发誓的准备。 萧愚人见叶落落一脸似乎很了解的模样,忙又见这道誓的可怕之处说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誓言呢,原来是这样,小意思啊,比起当一辈子光棍来,这算得了什么,呃,我是说我道心坚定,将从一而终,坚持到底,不怕发誓”。叶落落见萧愚人听得有点表情古怪,忙又将自己脱口而出的,上辈子都是个雏的苦楚感受补充成自己是个道心坚定的好孩子的意思。 “你确定你自己已经了解这道誓了?不怕以后道心反噬”。萧愚人见叶落落一脸原来如此,不过如此的表情,便又问道,他怕叶落落年纪太小,才刚修行,不明白道誓的可怕之处,便很是严肃,带点警告式的问到。 叶落落听了这话,忙朗声答到:“我知道师傅的意思,所谓道誓,其实就是以修士心神向着冥冥中沟通自己的天道,许下自己以后的言行标准。而天道自有感应,会在日后你言行与之相反的时候,给你来下猛的,说白了就是一句俗话,人在做,天在看。只不过我等修士乃是能沟通天地之人,所以很灵验,百发百中罢了,师傅,我说的可对?所以你就放心吧,我自己知道自己情况的”。 叶落落觉得自己这辈子既然都郑重其事的拜师了,入门了,当然会从一而终了,难道自己还要逆师叛门不成,我有那么傻吗,师傅是天下少有的大高手,师门是赫赫有名的大门派,我自己在师门中又人小辈分高,当受人怜爱尊重,如此种种,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再说自己又不作奸犯科,杀人放火,怕什么呢。 萧愚人见他说的一丝不差,又了解后果,有点无语的说道:“既如此,为师这便带你前去吧”。说完,拉着叶落落的小手,就欲踏空回去。 “等等,师傅,我娘亲半夜说不定会进屋来看看我睡的是否可好,你施法让我娘亲安睡到天明,我才能安心跟你同去”叶落落想起自己娘亲以往习惯和今天早上娘亲醒来看不见自己,急急寻找时的着急表情,还有自己早上对此说的保证,忙又对萧愚人说出自己的办法。 他说完,又跑到书桌上提笔写了个便条——娘亲,我已经自己起床,正在外间晨练,不必担心。这才跑到萧愚人身边,准备跟他离去, 萧愚人见了,心里很是温馨的满意暗想:这真是个体贴懂事的孩子,便对着苏婉清的房间施了个安神酣睡的小法,看了看书桌上的便条,心满意足的带着叶落落离去了。 ; 第二十三章 修得仙法修己心(五) 冥冥道中誓,寂寂宫内塔。 不见旧年人,同照今时月。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萧愚人带着叶落落回到太虚观,刚刚进得后院,就看见云风儿居住的石洞木门应声而开,一个俏生生的人影正悄然站在轻纱似的月光下。 影淡月辉,竟有些分不出那是人影那是月光。也不知是月光照亮了她,还是她美丽了这如纱般轻柔的月光,人月交相辉映。 萧愚人见云风儿对着叶落落微微一笑,算是迎接过自己的小师弟了,见她准备回去,就说道:“云儿稍等,你既然已拜我为师,今日正好让你与你师弟知道一些师门秘辛,也是你一直奇怪的,我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荒凉之地守候千余年的原因所在”。 云风儿听了这话,有些好奇的安静的站在自己洞居门口。她跟随萧愚人这千余年,见萧愚人从未离开过这有些破落的太虚观半步,心中真真是好奇的很,她有时候修炼之余心想:以师傅的出身来历,修为境界,到底是什么原因,竟让他在这无数修士看来都很荒凉的地方,一呆就是几百年千余年呢。 从她跟随萧愚人来到这太虚观最初的第一天,到现在的这第无数天里,这个问题真的是让她觉得很奇怪。 萧愚人带着两人来到自己平日修行的石洞内,只见他取出宗门祖师画像高高悬起,再以道法演出宗门历代祖师牌位,又祭拜用的香炉等等事物。他做的满脸严肃端正,一丝不苟。显得恭敬穆昭,重大其事。看得身后原本有些好奇的两人,忙也端正自己的态度,一时这小小的石洞之内显得严肃了许多。 萧愚人见一切妥当之后,望着神色恭敬严肃的两人,对着云风儿将曾经给叶落落说过的师门规矩又说了一遍。便看见云风儿没有半分犹豫的对着历代祖师画像牌位跪下,大声说自己愿意,唬得正站立着的叶落落忙也跟着跪下。 他见了,再音正声清,最后一次大声问道:“尔等二人,可是真心愿意发下道誓,以守护这师门秘密?”。 云风儿与叶落落都是大声的端正回答自己愿意。萧愚人望着神色坚定的两人,就说道:“既如此,你们就对着师门历代祖师发下道誓吧,切不可随意,切记切记”就肃穆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云风儿望着师门历代祖师画像,想起自己一生遭遇,念起萧愚人对子恩同再造的大恩,两人情若父女的千余年感情,当下就对着牌位大声说道:“弟子今日愿在历代祖师面前发下誓愿,”。说完又对着祖师牌位恭敬的行了大礼,方才站起。 叶落落望著那些散发出淡淡光芒的历代祖师牌位,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些他不知道的祖师们,似乎正睁着一双眼睛淡淡的望着自己,这感觉是如此的清晰。耳中听见师姐端正肃穆的声音,心中也是跟着端正肃穆起来。 他见师姐发完道誓,忙也对着牌位大声说道:“弟子今日愿在历代祖师面前发下誓愿,终生爱戴守护师门及其一切,它日若有违背,愿身死道消,神灭魂忘。人神同视之,天地共鉴之”。 说完之后,忙又在心里暗自补充到:你们千万千万要记住,以后千万别让我当一辈子光棍,碰不得美女就行,其它的你们就自己随意了。这才满脸严肃的站起来。 萧愚人见两人道誓完毕,就收起宗门祖师画像,收了自己法术。笑着对两人说道:“好了,既然你们两人已经发下道誓,为师这便带你们去看看这宗门历代以来最大的秘密和遗憾。切记只可放在自己心中,不可对任何人说起。便是父母也不成。切记切记”说完忍不住好好的看了叶落落几眼,看的叶落落有点郁闷。 云风儿无父无母,无朋无友,孑然一人。最亲近之人,只怕便是自己与叶落落了。加之凄惨过往养成她沉默安静的性子,他倒是很放心。 但叶落落人小鬼大,年纪正是粘父母长辈的时候,加之有点胡闹的性格。他就有点不放心。他见叶落落给了他一个你就放三百个心的大大眼神。倒也不再说什么,便转身准备打开石洞中的隐藏法阵。 只见萧愚人对着那坚硬石壁扶手轻抚,一正光华闪现,那看似自然坚硬的石壁便像冰消雪融一般,缓缓露出一个门户来。门内光芒闪闪,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萧愚人举步走了进出。两人见此,忙忙跟随了进出,三人入得那光芒后,那石壁法阵便又消失,自动恢复成自然样子。再也看不出半点痕迹来。 叶落落只觉得这光芒一明一暗后,复又一明,三人已是身在一个地下宫殿之内。地宫高大壮阔的超乎他想象。高约百余米,长宽皆有一千多米。 忙细看打量,这才看见一座联通地宫宫天与地的百米道塔巍然矗立,那道塔通体晶莹剔透,仿佛是极好的玉石一般,通体镂空雕琢,上有仙禽瑞兽,日月星辰,山川地理,江海湖泊,更有亿万子民朝拜于上。沧桑古远中透着让人膜拜的无比宏大气势,深微奥妙中显现无法揣度的天地至理。 道塔四边,几根同高的通体雪白蟠龙鸾凤柱寂静屹立。像是道塔护卫一般。 地宫四壁与天地上更是刻着无数玄妙深奥的文字,那些文字显得古朴拙大,宛如太古洪荒一般的悠远气息扑面而来。 他看的目瞪口呆,只觉得这一切宛如神迹,不真实的紧。呆立当场。 叶落落作为一个曾经是地球上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也算是听过见过各种各样稀奇古怪事物的人,但他敢拍着他这辈子的小胸脯保证,这是他四十多年两世人生中见过的第一神迹。他还以为自己到了托塔天王李靖的家里了。 两眼放光的望着那道塔,很认真的问萧愚人,这都看见八宝玲珑剔透如意舍利子黄金宝塔了,怎么就没有看见套着乾坤圈,披着混天绫,拿着火尖枪,踩着风火轮,三头六臂的哪咤三太子呢, 那可是我儿时的偶像呢,快叫出来给我看看。萧愚人只能无言以对。 只是那道塔不是黄金色的,显然他也不是到了托塔天王李靖家里。 萧愚人望着眼前道塔,显得目光迷醉,仿佛自己最深爱的爱人一般。 云风儿进得地宫后,对这地宫的高大壮阔倒是不以为意。她本是妖修。妖修洞府往往追求高大深远,比这更大更壮阔的她就见过许多。只是当她看见那白色道塔与九根柱子时,正惊异间,便觉得自己魂身猛的一震,像是就要马上消失一般,忙运起修为抵抗,哪知便是尽力全力,也毫无用处。自己眼睛正看着的那道塔的一小处,便猛然化作了一处无数人正顶礼膜拜的祭祀场景,那祭祀歌谣沧桑悠远的宏大气息,似乎一瞬间便要将她的魂魄给吸取去了。忙闭了自己双眼,但那歌谣却仍传入自己耳内,割据吸取她的魂身,忙又闭了自己听觉,但那歌谣却像是无所不在一般。 任凭她关闭六识,运起全身修为,也是毫无用处。 正惶惶间,只觉得自己魂身一暖,那感觉无所不在的歌谣,一瞬间就消失了,忙睁开眼睛查看。就看见萧愚人正一手轻抚自己肩膀,一个淡淡结界正罩在自己身体四周,保护住自己的魂身,师傅正满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对着自己说的:“我不知道这道塔对魂身有如此伤害,真不该冒失让你进来”。 说完又转首对着那高高道塔怒声说道:“你这个势利眼,看不出云儿是自家子弟吗,她修的乃是《乾坤养魂天地法》,再这样冒失,我便要揍你了”那语气怒气难平,像是真要动手一般。 那道塔闻言,也不见有什么变化,仍如往日一般寂静耸立。 萧愚人与这道塔相处千余年,试着收服这道塔不知有多少次,一次收服便是一次异常辛苦的挑战,虽然每次他的挑战总是以失败收场,从未赢过那怕一点点。但他真的不见意再来一次,谁叫这个在他看来令宗门无数天才与殺而回,天生就是个势利眼的家伙,敢公然当他面就攻击他弟子呢。 云风儿听得心中一暖,看着正对着那道塔怒气勃发,怒声相向的师傅。忽觉得,此时的萧愚人就好像当初目送自己伤心离去的父母一般,满是爱护与不舍,她眼中差点流下泪来,忙收拾心情。忽又觉得这感觉真好。忍不住微微笑。 萧愚人撤去守护道法,对着云风儿一笑,让她再看看。云风儿再抬眼望那道塔时,再无刚刚恐惧感觉。便点点头,萧愚人这才罢休似的对着那道塔抱拳说道:“谢了啊道兄,以后你可得看清楚点,这两个可都是自己人,别又搞出什么乌龙来,让我们这些小辈见了,徒在心里笑话你老人家,黑白不分呢”说完,就听见一阵哇哇大叫声。 叶落落望着这百余米高的道塔与几根柱子,震惊震撼之余,他心想:看这晶莹剔透的材质,像是极上好的羊脂白玉镂空而成。这高度,这体积,这得是多大的羊脂白玉啊,这要是拿去卖了,那钱岂不得堆成无数个小山啊。想到这里,又想到,这些以后都是自己师徒三人的了,虽不如自己独自拥有强,但他是个懂事的,不吃独食的好人。 如此想着,仿佛是看见无数银闪闪,金灿灿的钱财正向自己跑来。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叫着。跑向那道塔与几根柱子。想把它们都抱着自己怀里,生怕别人抢去了。 叶落落跑的其快如飞,步步踏实,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跑得快就跌倒了,进而让别人抢先了,所以跑的极其用心。极其踏实,也极其飞快。 萧愚人望着独自跑向道塔的叶落落,忍不住想提醒他跑慢点,别跌倒了,但他细看,才发觉叶落落步步踏实,这才放心,忙也与云风儿漫步向那道塔走去。正走间,就看见叶落落飞快的围着那道塔转了一圈,对着自己两人说的:“师傅师姐,你们快来啊,我看见好多银闪闪,金灿灿的钱财呢”。说完还站在那里不住的招手催促。 萧愚人听得心中奇怪,他千余年间,对着这地宫内道塔转了不知多少次,从未发觉有什么银子金子之类的无用之物。但他想起叶落落那与这道塔主人,宗门祖师伏天道人一样的妖孽资质,忍不住心中一紧,说不定叶落落能看出与他不同的地方来, 想到这里,又想起叶落落说的钱财,又忍不住对着那道塔暗道:看来真是个势利眼,就知道喜欢那些无用之物。如此想着,不免有些悲哀的与云风儿一步跨到叶落落身边,运起神通仔细查看,发觉并无什么金银之物,便有些奇怪的对着叶落落问道:“哪有那些无用之物,为师怎么没有看见”。 叶落落便一副看白痴的样子,指着道塔对萧愚人说道:“师傅,妄你老人家修道千百年,练就一身神鬼莫测的高深本领。难道就没发现这么大的羊脂白玉吗?这要是拿出去卖了,那得有多少钱,恐怕就是我们三个花个千年万年也花不完,这不正是金子银子,无数钱财吗,这不正是一本万利的好东西吗”。 说完之后,犹自一番师傅很不争气的样子。 萧愚人被这话闪得一个趔趄,他心想:这要是被宗门历代那些守护于此的前辈天才们知道,会不会拿着法宝追杀自己,一边追杀一边怒声问他,你是在哪里收的这么个败家小子。这是要剜我们的心,剔我们骨,断了宗门的根本和传承啊。 如此想着,萧愚人忍不住责备叶落落:“你想什么呢,你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你师门的立教根本与传承,哪里是你知道的什么羊脂白玉,亏你刚刚还对着师门那么多祖师牌位发下道誓,这要是被他们知道,还不得立马把你逐出门墙了”。 叶落落听着高大巨大的道塔不是他想的羊脂白玉,又听见师傅恐吓自己要被祖师逐出门墙,想起自己刚刚发的道誓,忍不住急急忙忙用小手捂住自己嘴巴,一脸小心歉意的望着萧愚人,他可是知道,一般被逐出门墙的弟子,都是要被废掉修为的。一旦如此,那自己成为移山填海,逐月赶日的大高手的梦想就真的告吹了。 叶落落忙小心的充满歉意的望着自己师傅。 萧愚人见此方才满意,这才对着云风儿与叶落落介绍起这道塔来。 ; 第二十四章 修得仙法修己心(六) 一人娓娓道来,个中无数宗门天才的无奈与守护千年,数千年的寂寞,让人听得感叹莫名,唏嘘不已。 两人专心静听,个中无数天才人物的各种风采与事迹,与这道塔的神奇,听得两人无比羡慕又心醉神驰,不能自拔。 一番听说完毕,三人坐在地宫中,都是久久无语。 叶落落望着道塔,想起那些天才们的遗憾和无奈,想起师傅与师姐这千余年的寂寞日子,忍不住起手走到近前。伸手轻轻抚摸那些在他看来异常美丽的蟠龙鸾凤柱子。 入手温润凉爽,感觉舒适之极,忍不住有些心醉的很是抚摸了几下,又跑到里面那道塔出,再摸摸那道塔的镂空云纹,真觉得这道塔与这些柱子看起来是如此的漂亮。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小手刚一接触那柱子时,那道塔最顶层的无名混沌之中,似有一双小小的眼睛微微的睁了睁,像是要醒来一般,等他跑去抚摸那道塔时,那双小眼睛极迅速的睁开了一道小缝,似是呢喃一般的自语了一声爷爷,便又沉沉睡去了。 萧愚人见叶落落毫无障碍就摸到那柱子,那道塔。有些目瞪口呆,又有些理所当然的在心中说道: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知道会这样。他这千余年每次试探都不能贴手去感觉那柱那塔,还离着一尺远,就会被自动弹开了。 他实验了无数次,都是始终如一。等他运气全身修为,强行靠拢后,便是一场他不战任何便宜,每次都要受伤而回的神魂大战。无数次的试探,无数次的大战,总是失败与失望的。 望着正用有些痴迷眼神看着道塔的叶落落。想起自己这千余年来的无数次的希望和失望,大战与失败,萧索和寂寞。想起那些无数前辈们的努力和希望,失败与守护。他安静如夜,坚定如山的道心忍不住有些心痛和迷惘,又有些解脱和喜悦。那萧索平静千百年的眼睛里忍不住悄然流出泪来。进而忍不住再这空旷的大殿内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开始夹杂着心痛,迷茫,寂寞,萧索等等情绪,进而又变得希望,解脱和喜悦,哄哄然然,久久不绝。 云风儿望着师傅那些各种表情,见他眼中悄然肆意的泪水,听见他哈哈大笑。想起师傅与自己这千余年的无数日子。便满眼安慰,满心喜悦的望着萧愚人,安静陪坐。 叶落落正痴迷的欣赏着道塔那极美丽又极悠远神秘的镂空纹饰,便听见萧愚人一阵哈哈大笑声,忙跑到师傅身边。看看他怎么了。他满眼好奇的望着萧愚人,见师傅眼中隐有泪光,正要出言安慰,便看见萧愚人很是欣慰的望着他,用很肯定的语气,对他说道:“落落,你真好,你真好,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了”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叶落落见师傅如此说,他心想:看来肯定是师傅发现自己某方面的好处了。又看见师姐云风儿也是满脸欢喜的望着自己。见此,他便也很是豪气,很是有些男儿气概的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边笑边忍不住暗想:不知道师傅是发现我哪方面的好处了,竟然能开心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管他呢,反正都是好处就是了,便更加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云风儿看见师父与师弟的开心模样,觉得这样真好,今天的日子真不错,又看见叶落落边笑边用一只小手叉腰,一只小手指向虚空乱点,笑得说不出的搞笑模样。便也忍不住开心的小声笑起来。 在这安静安详的夜里,这地下宫殿这内,一时只闻得师徒三人的笑声,良久方歇。 三人笑闹安静之后,萧愚人便教导起两位弟子来。这地宫之内正是灵气极为充盈之地。正适合修士修炼。 萧愚人望着安心修炼中的两人,很是满意,只见叶落落的身体四周,无数的天地元气正以一种在他来,很疯狂的速度,被叶落落吸进他体内,那些快速流动的天地元气都快构成一个小小的灵气潮了,连带正坐在叶落落身旁的云风儿也受益不少。 他心中忍不住感叹叶落落的妖孽资质。以他现在的修炼速度,即便是他身体里面那些全都通畅,空荡壮阔过无数人的经脉穴道,也恐怕用不了多少时间,便会被他充填满溢,这个时间在他看来最多大半年,到时候叶落落便可以炼气凝元了。 望着叶落落安静漂亮的孩童脸庞,想起他大半年后也就六岁多一点。忍不住心中有些哀叹:六岁的炼气凝元之人,还让不让人活了,说出去谁信啊。这让那些一辈子都蹉跎在炼气凝元境界的修士们情何以堪? 修真无时光,许久之后,等萧愚人运起神目向外望去,见天将黎明。忙叫醒了正在修炼的两人。 叶落落收功查看自己体内情况,见那股刚刚化作星云螺旋状的先天之气,又恢复本来模样,忙将自己身体情况问了出来,萧愚人当下神色一紧,忙伸手查看,几番仔细再仔细查看之下,见叶落落身体并无什么不妥,反而好的让他这归真境的大高手都有些羡慕了。便静坐细想,又是一番仔细仔细的细想,却是毫无结果。只得温言告诉叶落落,这正是他资质的特殊所在,也是证明他资质极好的证明所在。 一番话说的叶落落满脸的得意,还用一副你看吧,我就是这么好的让人无解,好的让人羡慕的眼神望了云风儿几眼。便又开心的在哪里哈哈大笑起来。边笑便唱到:“我是唯一的神话,我只能爱自己·······我只能爱自己·········”。 惹得萧愚人哈哈大笑,云风儿呵呵偷笑不已。 回到家里,叶落落悄悄跑到娘亲房间查看一番。见苏婉清睡的极好,这才放心回到自己房间,稍稍打坐,等到天色将亮,便在那昨晚留下的便条上加了我在枫波亭内晨读的几个字。便拿起桌上的一本叫作《敏言知性》的书本,自己一个人悄然关门的出去了。 一路上小心翼翼,倒是不曾被早起采办的下人发觉。到得致情轩后假山顶上的枫波亭内,将书翻看,放在亭内石桌上,便对着那初升的朝阳采积起纯阳紫气来。一番修炼完毕,内视发现自己体内的那股先天之气,比之昨日竟是壮大了一倍有余。 忍不住很是高兴,看来那地下宫殿真是个修炼宝地呢,就转身下山回去了。等走到半路,便看见苏婉清姗姗而来,忙又跑着到了苏婉清身边。 苏婉清早间起来后,到得自己儿子房间,看见桌上留言,暗想到:落落正是长大了,自己开始知道努力读书了。心中忍不住一片欣慰。忙回到自己房间梳洗好后,一路寻去。等走到半路,便看见儿子拿着一本书,边走边看。看的她满心满意。 母子二人回到昂古堂,叶致衍见母子二人又如昨日一般。便有些好奇的问了出来。苏婉清将事情经过一说。叶致衍哈哈大笑。一把抱起自己的小孙子。很是夸奖式的亲了几口,朗声说道:“真不愧是我叶致衍的孙子,小小年纪就开始知道努力功业了”。 这话听得叶落落很是不好意思,他那里是去读书,分明就是说谎呢。叶致衍夸玩叶落落后,又说既然孙子这样努力,已经知道每天都早早起来晨读了,那我这个饱读诗书,阅历丰富的老人怎么能落后呢。就也要每日早起,好陪自己懂事的孙子一起读书,又说起晨读的无数好处云云。 唬的叶落落小心肝一阵噗噗。忙说自己正是要体会书中意思,这才每日早早无人时就出门读书,就怕被人打搅了。 叶致衍听了这话,也觉得有理,他知道一个人读书读得最有心得的时候,往往便是四下无人,万籁俱寂的深夜之时,但自己孙子还小,总不可能逼他去秉烛夜读吧。这每日早间到真是个难得的独处之时,只得无奈答应。但又满脸严肃的说自己偶尔也会早起查看,看看自己孙子是不是认真在读,是不是真有读书体会。 叶落落听得满心无奈,事已至此,也无他法。只能心中无奈,却满脸欢喜的答应了。 此后的日子,叶落落便每日日间早早起来采积紫气,完了之后再飞快的看看书本,以防自己爷爷随时检查自己读书心得体会。好几次,到真是被故意早起的叶致衍陪着,拉着检查了一番,已叶落落的妖孽资质,加上确也看了些书,再加上自己小心翼翼的应付,每每让故意早起,故意为难的叶致衍很是满意,老怀大尉。 等他到得自家店铺,将工作匆匆安排好后,便又出门在六郎桥,五郎桥边装作游人的样子修炼起来。一开始尚有人好奇观望,如以前般奇怪和猜测,待时日久了,也慢慢认识和习惯了这小小的孩童。又都知道这孩童并不是个傻孩子,说起来,那是真真的聪明异常,家里又有好大产业。出身又极好,长得有又漂亮。 看的久了习惯了,反倒觉得静静站在六郎桥,五郎桥边,一站就是一下午,一上午的叶落落看起来说不出的安静可爱。倘若某日在桥边看不见叶落落,反倒有些不习惯,忍不住询问旁人········· 每日等到了夜间,叶落落便又随萧愚人前去那地下宫殿修炼一番,倒也顺利平静。 日子便在这些有些琐碎,有些匆忙的事情间缓缓流过·········· ; 第二十五章 两小无猜一知己(一) 对望忽落泪,愿将时光鞠一捧。 相顾两断肠,奉君欢笑与日长。 如此便是半月匆匆而过,叶落落这日早晨采气完毕,忽望见远处有一户人家正一派喧闹景象,忙细看,才发觉那是桑红线家。今日正是她家喜庆之日,桑红线的大婚日子。 叶落落心中便有些惆怅,望着桑红线家房屋顶上的青黑黛瓦,他心想:怎么就嫁人了呢,虽说是倒插门式的嫁人,桑红线并会离开枫岭镇的家,以后他们偶尔也还可以举行他们的秘密会议,但叶落落心里忽然觉得自己与她,从此真的便是两个人了,说不定还是两个渐渐陌生的人,直至成为真正的陌生人。 他觉得,就好像自己很珍视的宝物,忽然就被其他人给抢了一般,让他心里有些失落。他有点看不下去了,便转转身回去了。 他吃过早饭,正要前往店里,却被爷爷叫住,问他要不要等会和自己一起前去桑家参加桑红线的喜宴,叶落落兴趣缺缺的表示自己还要照看自家店铺生意,就不去了,并祝爷爷吃好喝好玩好,说完,便一脸平静的去了。 叶致衍望着过分安静离去的孙子,心里有些奇怪,但他哪里知道这个小小人儿的那番不可告人的小小心思呢,只得一笑作罢,等会就自己独自一人前去吧。 赶到店内,将一天事情安排好后,站在自己总经理室的窗边望着外边缓缓流去的小浪江水,想起自己上辈子到死还是个雏的悲惨人生,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几番静坐站立,参禅悟道毫无结果后,心下一横,自己不去参加你的婚礼,那偷偷看看总可以吧。如此决定后,便飞快下楼,对叶之枫稍作交代,又让酒楼后厨为自己准备了半只烤鸡,一包卤好的卤牛肉和驴肉,再带上一个小水壶。 带着这一大包东西,装在自己设计定做的一个小旅行包内,在叶之枫询问的目光中如飞去了。 叶落落回到家后,打发走几个跟随的下人,做贼似的一路潜行,来到他家与桑红线家相邻的一段院墙之下。蹲着身仔细观察良久,又装了几声狗叫,见无人过来查询,便将自己藏着的一个木梯子悄悄搬了出来。再悄悄搭在自家一棵大树的背后,这样看起来隐蔽一些。便又忙忙的弯着腰,跪在地上查看起来。 只见他弯腰查看的地方正露出一个小洞来,那小洞不大,像是仅能容个小孩子身体样的狗洞。叶落落望着那狗洞,伸手对着洞里面一探,便发觉狗洞外面被人用石头堵住了,忍不住心中一气,这他娘的是谁干的,自己这段时间没有过来查看这狗洞,竟被人给堵住了,随即想起半个月前自己店小二的话。 这狗洞所通的隔壁正是一套名叫怡苑居的房子,是叶落落曾经的秘密基地,也是他与桑红线偶尔举行秘密会议的地方,在半个月前被一对父女卖了去。叶落落现在想起来,一瞬间便明白了,这狗洞肯定是被那买房的父女给堵住的,就是不知道是父亲还是女儿堵的。 如此想着,拿起旁边的一节枯树枝对着那狗洞外边的石头就是一阵乱捅。也许是他力气太小,又或者是那堵住狗洞的石头太大,这番动作毫无效果,气得叶落落险些哇哇大叫。 叶落落扔掉树枝,稍一思付,看着那正搭在院墙上的梯子,计上心来。 叶落落不知道的是,他刚刚乱捅传出的声音,正被怡苑居中一个小小的人儿听去了。那是个跟叶落落一般年纪的小小女孩,那女孩先是一震,便猛的起身,悄悄躲到她家的一棵树干之后,悄然抓着自己手中的一把小剑, 那小剑虽小,但剑光流转,幽幽锋刃极利,显然不是个玩物,那小女孩手拿短剑躲在树后暗想:倘若是自家仇人找上门来,自己只有拼死一战示警,好让正在隔壁参加邻居喜宴的父亲逃脱。随即又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她家仇家都是修界高手,哪里会钻狗洞来找自家的,但她自幼流离人间,亲眼见证自己家破人亡的惨剧,对这世间之人,除了自己父亲外,在她看来再无一可信可爱之人。 她便小心无大错的严阵以待,存了死心的严阵以待。 叶落落一番计较,忙将搭在墙垛上的梯子往自己左边移动了一段,伸手试试,觉得很是稳定,便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叶落落很有些光明正大的,很有些明目张胆的趴在自己院墙的上面,伸出自己的小脑袋,瞪着自己的大眼睛很有些肆无忌惮的打量起来。然后他便看见一棵大梧桐树的背后正伸出一个小脑袋,那脑袋正面是一副和他一般年纪的小女孩面孔,面孔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猛看。 该如何形容那双眼睛呢,似乎在他看见那双乌黑眼睛的瞬间,便看见里面的决心与死意,看见里面的迷茫和痛苦,看见里面的思念与寂寞,看见里面的沉默与坚定,仿佛那是流年,那是时光与岁月,那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的流年,是他自己的时光与岁月,是他自己的一切········。 他看得有些呆了,呆在他家的院墙上,呆在他的秘宝梯子上,呆在他人生正青葱的岁月里,呆在他正五岁的尾巴上,呆在他将六岁的前哨站·········。 叶落落看得自己心中忽地就是一庝,眼中泪水瞬间流出。 这小女孩正伸首打量间,便看见一个小脑袋慢慢的露出那院墙,然后便看见一个与自己一般年纪的小脸出现在院墙上方的空间里,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出现在这秋高气爽的天空里,出现在自己平静刻骨的生活里,出现在自己漂泊如浮萍般的日子里,出现在自己小小的心房上·········。 那小子的眼睛看得光明正大,看的肆无忌惮,看的悲伤痛苦,看的寂寞萧索,看得泪流满面,他仿佛能看见自己漂泊流离的人生,能看见自己世情冷暖的正好时光,能看见自己此身何能寄的过去与未来,能看见自己冷冷清清的短暂岁月······ 她看的呆了,呆在自家的梧桐树下,呆在这天高云淡的秋天里,呆在自己寂寞孤独的天空里,呆在自己漂泊如浮萍般的岁月里,呆在自己忽来又去的时光里··········。 这小女孩看得自己心中忽地就是一庝,眼中泪水夺眶而出。 于是便有两个小小的人儿,对望着,感叹着,流着泪,呆在大唐元德十二年剑州路枫岭镇这水泊青烟,粉墙黛瓦的悠悠流年里··········· 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过了好久,叶落落望着不远处那个正流着泪的冷冷清清的小人儿,猛的一醒,忙收拾自己心情,对着那个正望着自己的小人儿,努力的展颜一笑,大声说道:“你好,我叫叶落落,住在你家隔壁,今年马上就六岁了”。 叶落落说完之后,努力展示自己的笑脸,见那小人儿犹自无声流泪,心中一急,又猛的一喜,忙说了声你等一下。便缩头爬了下来。随即他便是将自己那个小旅行包打开,急急忙忙的一阵翻找,找出一张小纸与一节炭笔,对着那小纸张就是一阵快速的写写画画,完了,又极快速的折叠成一个纸飞机模样,再又爬上梯子。 拿着自己折好的纸飞机,爬上墙头后,就看见那个小人儿正冷冷清清的依在她家树边。有些惆怅的,冷冷清清的望着自己,脸上泪痕犹在。显是她刚刚已自己收拾了一番自己心情。忙对着那纸飞机大大的哈了一口气,手上使劲的对着她放飞了过去。 那小人儿望着正在天空划出弧线的纸飞机,弯弯扭扭,轻轻扬扬,显得自由自在而又跌跌撞撞,她看得有些痴了,多希望那正自在飞翔的纸飞机就是自己啊 正出神间,便听见一声喂的招呼声。低首看时,才发现那纸飞机正躺在自己脚下。她便伸手将那奇形怪状的纸张捡起,慢慢悠悠的打开一看,只见那小小的纸张上正画了一个小小的正舞手蹈足着大笑的人儿,旁边一行小字:看一看时光好,笑一笑百年少,愿将时光鞠一捧,奉君欢笑与日长。 那小字下角再画一个正咧嘴大笑的古怪嘴巴。 她望着这别出心裁的小小纸张,她心想:这算是她这辈子除了娘亲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吧,如此轻微但别致的礼物,便觉得自己寂寞痛苦的心里一暖。把身子往那树后一躲藏,将这小小纸张,自己人生的第一份礼物悄悄放进怀里,伸着小手拍拍,方又才探出自己身子。她便看见那院墙上小子正有些焦急的望着自己,看见自己复又出现的身影,方才咧嘴一笑。 她望着叶落落真心实意的笑容,看着他脸上犹在的泪痕,便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忽地一好,便对着叶落落浅浅一笑。 叶落落往她浅浅的笑容,便觉得自己仿佛看见冰山融化,春日到来一般。说不出的明艳,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叶落落对她招一招手,在叶落落催促的目光中,她才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一眼,悄声慢步的向着院墙走来。叶落落见他走进了,便问道:“你家可有梯子,这样你便可以爬上了”她静静的摇摇头,叶落落见此,有些遗憾,想起自己的梯子,便说道:“你等等,我把我梯子拿过来给你,今日你我隔壁邻家正要办喜事,你我正好高坐墙头看风景,我还带了些吃喝,你我两人正好”。 说完就要下去找些工具,好将自己身下的梯子提起来放过去,哪知却看见她又是静静的摇头,忙说道:“怕什么,这里正好处在树荫处,那边看不见我们的,我们悄悄躲在这里看就是了,又不大声嚷嚷,别人发现不了的”。 那小女孩听叶落落这么说,低下头稍稍思考,又抬起头来四处看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一正脸色,紧紧抿着自己嘴唇,轻轻一跃,便上了墙头。 她这动作看的叶落落猛的一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便听见她对着自己轻轻声小小声的说道:“你好,我叫花朵朵,花朵的花,花朵的朵,今年快七岁了” 那声音小而冷清,冷清而寂寞,寂寞而沉默········· ; 第二十六章 两小无猜一知己(二) 匆忙不觉时光小, 回首方知此生藏。 叶落落坐在墙头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却看不见他。他很满意自己以往选的这个地方。 叶落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花朵朵轻跃上墙,心想她家莫非是什么武林世家,她小小年纪便也是个武林高手,正胡思乱想间,便听见花朵朵小声而冷清的介绍自己名字和年龄。忙又将自己再郑重其事的介绍了一遍。 两人将年龄一说,叶落落才发现自己比花朵朵竟小了一岁,这让他有些郁闷,便说起自己生日是什么时候的,又问花朵朵的生日是什么时候,看看到底是大自己一岁还是几个月。哪知他用尽了全部办法,花朵朵就是一句话也不说。让他无法可想。 花朵朵自己跃上墙头后,除了开始说的那句介绍自己名字与年龄的话外,再没有说过其它的什么话。叶落落见此,忙又献宝似的拿出自己装备那些吃食来,在他多次邀请下,甚至是有些怒气下,花朵朵才小意的吃了起来,眯着眼吃的慢条斯理,斯斯文文。看得叶落落很是过意不去,便说道:“你我两人一见如故,当吃的坦坦荡荡,逸兴横飞才对,可惜这里没有酒,要是有酒,你我更应该推杯换盏才对”又示范似的大口吃起自己带的吃食呢。 其实叶落落哪里是相表达这些,他今天一阵奔忙,确实是很饿了,便想大口大口吃东西,这样才能解饿,但他看花朵朵吃的斯斯文文,很有礼貌,便心想:倘若自己大口大口吃喝,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没有教养礼貌,像是个莽丈夫一般,心中一计较,便找了这个借口来。 当下便见叶落落吃的说不出的意气相投,说不出的肝胆相照。 花朵朵听见那句你我一见如故,忍不住自己小心噗噗一阵乱跳,但她自小便经历无数大事,早练就了心有所想,但面不露色的高深技能,仍吃的一如既往般的斯斯文文。 叶落落见此便心想:看来这是个与自己一样,很有自己主见的小孩子。他这样想着,觉得心里更加高兴,自己来到这异世界匆匆也将近六年,花朵朵是他第一个年纪相佑的朋友。 桑红线虽说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但两人相差十几岁,桑红线也把他当作一个爱说话,爱胡闹,爱搞笑的小孩子一般看待,不免让他觉得美中不足。这时他能遇见一个和他一般年纪的小孩子,并成为朋友,这叫他如何不高兴。 两人边吃边说,主要是叶落落说,花朵朵则很沉默的听,一个说的忘乎所以,逸兴横飞,一个全心全意,沉默到底的听。倒也很是和谐。 叶落落见自己带来的东西,绝大部分都被自己消灭了,很不好意思的对着沉默的花朵朵说道:“真不好意,你看我一高兴,就忘了待客的道理,自己吃了大部分,就是不知道你这位客人吃饱了没有” “不过没关系,这次我招待不好,下次再替你补上就是了,我们都已是朋友了,你就也不要放在心上了”他见花朵朵点头,便很一熟再熟的说到。他说完这话的时候,很有些小心忐忑的望着花朵朵,见花朵朵又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叶落落望着隔壁不远处桑红线家里正在吃喝的宾客,边说话边将两人吃喝剩下的垃圾包好装在自己身边的小旅行包内,他见花朵朵看了看自己的举动和小包,便很有爱心的说道:“这些我们自己产出的垃圾要自己带走,免得污染了你我两家的院子,我下次给你也带一个和我这个一模一样的小包包呢,你别看它小,可是有很多用途的”。 花朵朵只是摇摇头看看,他就又献宝似的介绍起自己的小旅行包来,边介绍边打定主意,自己回去后,就马上再去按款式定做一个,做好了就立马送给花朵朵。 两人坐在墙上望着热闹,叶落落便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小明的爸爸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大毛,二儿子叫二毛,那三儿子叫什么”他将这个曾经难倒他小时候的经典命题笑话搬了出来,心中不免有些暗暗的得意。 花朵朵稍稍考虑,就折下身边的一个小树枝,在墙头上安安静静的写下小明两个字。 看得叶落落险些从自家院墙上掉了下来。很不相信的盯着花朵朵猛看,但花朵朵不管他如何猛看,都是一脸风轻云淡的冷冷清清表情,叶落落这个立功无数的盯人法宝在花朵朵面前完败下来。其后问了自己上辈子一看就想笑的无数的小明问题,都被花朵朵一脸冷清的解答出来。 望着花朵朵小小的,清清冷冷的稚嫩脸庞,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一个怪物,无声长叹的躺在自家墙头上耍起赖来。 正耍赖间,就感觉到花朵朵轻轻的拍了自己小腿一下,忙支起身来,便看见花朵朵小声说道:“我要回去了,我爹爹快回来”她轻身一跳,等叶落落再看时,发觉花朵朵已在墙下她自己院子里。 他忙有些大声的说道:“朵朵,很高兴今天能认识你,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说的声音虽不大,但语气坚定至极,说完之后,叶落落定定的望着正向自家房屋走去的花朵朵。 花朵朵正往回走间,就猛的听见叶落落这句话,那小而坚定的语气听得她一怔,转过头去,看见叶落落那仿佛能看穿自己灵魂的灼灼目光,心中一震,下意识的就是一个点头。 见此,叶落落方才满意的对她挥挥手,缩头下去了。 叶落落下去后,对着天色一看,未时中末了。忙又对着自家花园一阵细打量,见四下无人,便将自己的梯子藏好,便一溜烟的去了。 等走到致情轩后的假山的时候,望着那不是很高的假山,想起自己与桑红线的友谊以及自己那点不可告人的不好意思的小小心思,想起自己刚刚认识的新朋友花朵朵,想起他看见花朵朵时忽然的眼泪,便觉得花朵朵是个与自己一样的人,一个没有什么朋友,孤独寂寞的人,再想起花朵朵沉默冷清的小脸,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样过往,为什么自己能从她眼里看出如此多的感情来。 叶落落这样想着,心情又忽的一好,自己刚一矢去一个朋友,老天又马上送他一个更好的朋友,想起朋友,又觉得自己作为桑红线的朋友,不去参加她的婚礼真是说不过去。就回转身来,向着外边而去,到得问口,叫上一个看门的下人,往桑家去了。 等叶落落进得桑家大门,发觉里面着实是热闹,不大的院子里面,摆了十几桌酒宴,除了作为后院的北厢房外,东西厢房里也摆几桌,此时有些宾客已经吃好了,但仍在围着桌边谈话,各种声音交杂,显得极是热闹。 仔细一观察,发现进门的西厢房里面与外边小院里面都看不见爷爷叶致衍的身影,那肯定就在最尊贵的向门的东厢房里面了。 当下便快步穿过人群,走到东厢房门口一看,见里面的两桌宴席早已撤去,此时屋当中的一桌最上首的位置上正坐着自己的爷爷叶致衍,正与桌上几人说着话。那几个陪坐的人正一脸小心恭敬的听着,不时像是安排好似的,小声的说说自己意见。 其中一人正穿着喜服,背门而坐,看不清脸貌,想来便是桑姐姐的新婚夫婿,听说是个举人相公什么的。叶落落觉得很无趣,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叶落落便大人似的慢慢往后院逛去,一路小心打量,查看敌情,见有大人过来,能躲藏就躲藏,不能躲藏就一脸平静的见礼,并报报自己的家门,那些一开始还无所谓的大人一听,立马的变得满脸恭敬,小心的说几句,就转身离去了。 他一路小心的来到后院,抬眼一看,见东厢的一栋两层小楼顶楼门窗上正贴着几个大红的喜字,便知道这事桑姐姐的闺房与新房了,再打量几眼,就飞步上楼去了。 桑红线正坐在自己的书桌旁,看着自己曾经的闺房,而今的新房内无数的红色陈设,心中一阵复杂难言,自己今天后就要为人妇,为人母了,想起自己父母的养育之恩,想起那个自己只淡淡见过两面的举人相公,心里有些微微复杂的幸福感。 自己虽不是很了解他的为人,但听娘亲与媒婆与周围人说,那人很不错,是个读书的种子,不然哪能年纪轻轻的就考上举人功名呢,自己想来也是不错的。想起功名,不免想到自家隔壁的叶家,那才是真正的名门望族,是枫岭镇当之无愧的第一读书人家。想起这些再想起人小鬼大的叶落落来,又有些忍不住的想笑。 正心情起伏间,便看见自己的房门的悄悄打开,探进一个小脑袋来,正是刚刚还惹自己想笑的叶落落。桑红线便看的眼睛一瞪。有些不敢相信。 叶落落悄悄探头往屋里打量,就看见桑红线正有些不敢相信的眼神,得意的一笑,忙闪身关门进来了。他望着身穿大红喜服的桑红线,有些感叹,有些高兴的说道:“桑姐姐,没想到我会来吧,这个惊喜不错吧”一副你永远想不到我招的得意表情。 桑红线看着叶落落的笑脸,自己心中忽地一柔软,将他拉到自己身前,伸手揉揉他的头,捏捏他的粉嫩脸蛋说道:“你怎么来了呢,你不是说你不来吗,连红包都提前送了”。 “哪能不来呢,眼看你就要嫁人了,倘若是你自己的初········初个好朋友嫁人了,你会不去看看吗”叶落落被桑红线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当初自己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来参加婚礼,这时候只得找个借口了,差点又把自己那点小心思说出来了。 桑红线见叶落落说起自己是他朋友,想起自己与他的第一认识,想起自己与他举行的第一次秘密会议,想起叶落落在这些无数快乐时光中的搞笑言语与表现,有些想笑,想笑之余更多的却是温暖与感动。 那些无忧无虑的旧时光就这样偷偷的溜走了, 她已长大,她已成人。 她将继续长大,继续成人········· 童年的,少年的那些快乐旧时光啊。 青年的,中年的,老年的那些不知道的未来时光啊。 已经被,就要被,将要被时间这个无情有意的神偷给悄悄的偷走了,一去不返,再不回头。只剩下自己在这未知的未来里回忆与怀念,感叹与挣命。 桑红线忽觉得自己心头的一阵伤感,眼中险些掉下泪来。 ; 第二十七章 两小无猜一知己(三) 几番人间流离,看遍世情冷暖。 伤我心,亡我心。 断萍飘来又去,此身还能何寄。 欲忘情,将忘情。 叶落落望着桑红线有些伤感的俏脸,见她眼中隐隐泪光,知道今天实是每个女人一生中最最重要的时刻,也她们感觉感情最最复杂的时候,往往一个小小的现象,一句小小的言语便能让她们瞬间变得敏感起来,进而感慨叹息,伤心流泪。 女人都是水做的,感性的,最奇妙,最伟大的复杂生灵。 叶落落忙给桑红线讲了一些他上辈子听到过的夫妻新婚之夜的笑话,将桑红线听得咯咯直笑。桑红线便问他,你这么小怎么就知道这些的。叶落落很得意很显摆的说熟读天下书,自然就知道天下事了,听得桑红线一阵不信,叶落落便又说了些笑话来逗笑。 不知不觉也是下午申时中。叶落落见桑红线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那些专门来为新娘子开面的福禄寿三全妇女将要登场。起身站起,对着桑红线道:“桑姐姐,我这便离去了,也不知道我们以后见面还容不容易,但我会把你当作我一辈子的朋友来对待。以后你倘若有什么事,就来我家或者店铺找我,你们夫妻以后相处,一定要相知相守,相守相成,欢欢喜喜,和和睦睦的白头到老”。 叶落落说完,又飞快的拿起书桌上纸笔抄了一首小诗,转身如飞离去了。 桑红线听着叶落落的祝福言语,拿起桌上那首小诗一看,只见右上首写着:祝赠老友桑姐姐并新婚诗——人生若只如初见,无限美好在心间,莫道故人心易变,等闲变却故人心。愿如老翅几寒暑,飞遍千山与万水,过眼红尘似迷雾,求得心明又相知。诗的左下角写着小友叶落落题赠。 这是一首既表达叶落落友情又祝福她爱情的小诗。桑红线看着看着,眼中忽的就流下泪来。她觉得叶落落似乎长大了许多许多。 下楼后,叶落落变得有些意兴阑珊,不想再去找爷爷叶致衍。就与等在门外的下人回去了,等到叶致衍晚间归来,一家人方才休息。 却说花朵朵回到自己房间后,想起自己今天的奇怪表现,自己怎么就突然与人成了朋友呢,想起叶落落与自己突然的眼泪,想起叶落落那能直透自己心间的伤痛眼神,觉得叶落落与自己其实是一样的人,都是外表平静,内里寂寞孤独却如烈火一般的人。 想起叶落落那些无数的搞笑言语,她又觉得有个朋友也不错,她暗问自己:这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吗,又想起两人分别时叶落落坚定的话语,便自己肯定自己的暗道:是的,我们是朋友。 花朵朵正出神间,就听见外间一阵轻微响动,忙出门看去,见是自己父亲回来了,忙快步迎上去,扶着她父亲有些虚弱的身体,将他扶到屋内,正要扶着他躺下,便听见他冷冷说道:“你去修炼吧,不用管我这个已经废了的废人”。 这是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青年人,脸色有些苍白,一个多时辰的喜宴静坐吃饭,似乎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等他进到自己家门后,就觉得一阵腿软。 只是那眉梢眼目间的残留痕迹,似乎能看出他过去是个很飞扬,很精彩,很英俊的不凡人物。 他叫花轻云,烟国风烟山人氏。 花朵朵听着父亲这冰冷言语,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她早已习惯了。她将花轻云轻轻扶到床上躺下,转身走到厨房,将自己早已熬好,正温着的药汁端到花轻云身边,轻轻说道:“爹爹,你把药喝了再休息吧,我早已经熬好温着的,不烫,下口刚刚合适”。 花轻云望着自己女儿关切的眼神,接过药碗,一口喝完。便将那药碗猛的往地上一摔,冷冷说道:“这些凡夫俗子开的草药对我有什么用”将头转了过去,装着自己准备休息了。 花朵朵见此,便默默将地上已经碎了药碗捡拾起来,又将房内打扫好,便悄悄关门出去了。 将那些碎屑放到屋外的一个大缸内,望着缸内已堆了小半的药碗碎屑,举起自己刚刚被父亲无意用药碗扫到的红肿手臂,抬头望着院内青天,只见风轻云淡,她知道自己父亲心情不好,她便在自己心里为自己小小的打气了一番,坐到院中安静修炼去了。 等她一番修炼结束,见天色将晚,忙又快步走到厨房,准备起两人晚饭来。父女俩吃过晚饭,花朵朵将碗筷收拾好,又侍候花轻云喝了药汤,等他上床睡觉后,外边已是戌时中了。又在院中少少的修炼了一番,这才回到自己屋里。 正脱衣时,看见一个小小纸张掉了下来,才发觉是中午时叶落落叠的那个纸飞机,她望着静静躺在地上的小小纸张,微微一愣神,方才捡起,展开看了一遍,又对着花轻云的房间小心的望了望,在自己房间内找了个最隐秘的地方,小心小声的悄悄藏了起来,藏好后,自己上下左右看了看,发觉并无不妥后,这才上床睡觉。 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床上,想起自己刚刚看见的那小小纸张的叶落落书写的文字与图画,想起那看一看好时光,笑一笑百年少的言语,便盯着自己房间漆黑的屋顶,想起自己的身世来········· 她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家乡到底在何处,只偶尔听花轻云说是在烟国一个叫作风烟山的地方,离这里有数万里之遥。只知道自她能记事起,便跟着父母过着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的漂泊生活。 很早很早的时候她就能记事了,在她出生不过一岁的时候,就能清晰的记得自己四周与自己经历过的所有生活。她便慢慢知道自己出身于一个自己根本不知的地方,一个根本不知道的烟国修行宗门,也记得自己母亲是如何惨死的,也记得母亲死后,父亲带着自己逃亡的种种经历。 但她对这个自己从未见过,也没有在里面呆过,却时时被父亲挂在嘴边的门派没什么感情。她更有感情的是她的母亲父亲,其它的一切她都不怎么在意。 花朵朵的母亲名叫朵嫣红,是烟国云霞府人,她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歌姬。 朵嫣红并未向花朵朵说过她与花轻云是如何认识的。她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独自生下了花朵朵,又独自咬断了花朵朵的脐带。望着刚刚出生的花朵朵,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将来肯定是个绝美的美人儿,就给她取了这个叫花朵朵的名字,即期许赞美了自己的孩子,又将花轻云与自己的姓氏加在了一起,很有纪念意义。 她生下花朵朵一个月后,就带着襁褓中的朵朵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卖艺讨生活,朵嫣红原本是烟霞府烟霞城玉倌楼的知名歌姬,但她与花轻云认识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放弃了自己很火红的事业,与花轻云春风一度,珠胎暗结后,花轻云便独自离去了。 等她十月怀胎生下朵朵后,便带着朵朵也离开了烟霞府。个中原因朵嫣红与花轻云从未向花朵朵说过。 就这样,她们母女两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流浪卖艺讨生活,再也没有回去过烟霞府。 等到朵朵一岁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呀呀的学说话了,母女俩的流浪生活变得快乐了许多。以朵嫣红的歌艺本事,倒也吃穿不愁,还存下了一笔不菲的钱财。 往往幸苦一天的朵嫣红望着自己安安静静的女儿时,听她呀呀不清楚的叫自己娘亲时,就觉得自己一天的每天的幸苦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常常抱起朵朵,两个人一阵呀呀的乱说。快活的像是两只正翩翩飞舞的蝴蝶一般,生活虽居无定所,但也充满了快乐与自在。 这也许是花朵朵能记事起以来,最最快乐的时光了,她一岁的时候便能很清楚的记得这些所有的事情了,并试着去理解它们,每次朵嫣红登台献艺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的躺在朵嫣红亲自为她做的小小提篮里。等朵嫣红休息之余,又常常笑嘻嘻的呀呀的望着自己的母亲,而母亲也往往会抱起她呀呀的逗逗她。 这是她最最快乐的时光,最最温馨的记忆。是她心灵的常胜安慰药与勇气的来源。 这样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花朵朵两岁了,也能很清晰的叫出娘亲等等词汇了,朵嫣红忙碌之余望着独自玩耍的朵朵,望着要为自己帮忙的朵朵,就觉得这辈子自己有朵朵这个女儿也是值了。又觉得朵朵将要慢慢长大,这样漂泊的生活,对孩子并不好,朵嫣红便在朵朵两岁的时候,搬到一个人烟不多的小山村里安顿了下来。她这些年倒是很存了一些钱,两个人省着点用,足够将朵朵养大成人。 母女俩安静的在这个小山村里生活了下来,小山村的人都比较淳朴,大家都很喜欢朵嫣红母女俩,朵嫣红平日里便帮帮这家帮帮那家缝缝补补的讨些事情过活,她倒是不在乎这点钱,但人与人相处重在去融入,她就也入乡随俗了,两岁的朵朵也常常和村中其它的小孩子一起玩耍,这也是她能记事以来唯一有玩伴的时候。 转眼便是半年,这一日朵朵与朵嫣红正在家里玩耍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远远的传来马蹄声,朵嫣红心中一怔,推开窗户一看,就看见一对骑兵迅疾的冲入村中,看的朵嫣红心中一惊,忙转身回去,把朵朵藏在屋中饭桌下的地洞里,让她千万不要发出声来。朵朵还小,只觉得娘亲黑着脸色,吓得忙点点头。 朵嫣红刚刚将朵朵藏好,就被闯入的士兵捉住,那士兵拿出一张画像对着一看,也不说什么,便一刀捅入朵嫣红身体里,他看朵嫣红一下子倒在饭桌下的地上,将饭桌推出了老远,忙又对着朵嫣红连捅了几刀,对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朵嫣红再一刀砍下她的头颅,转身扬长而去了。 花朵朵小心的安静躲在地洞里,正想着娘亲是不是生自己气了,就听见一阵响动,然后透过地洞的小缝看见娘亲趴着脸对着自己笑了笑,将手放在嘴巴上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朵朵忙更加小心的躲藏。 又看见娘亲往前边爬了爬,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朵朵的视线。然后便是一声沉闷的响声,接着就是自己娘亲的身体一滚,就再也看不见了,最后又是一阵咚咚的响声,方才安静下来。 朵嫣红见那士兵拿出画像,心中就猛的一沉,跟着便是身体的痛苦,她在倒下的一瞬间,只想着如何能让那个士兵不发现藏在地洞中的朵朵。就随着倒下的身体将饭桌推开,自己扑在那地洞的上面,这样便能造成一个搜索的盲区,人往往会忘了自己眼前行凶的现场。 她倒在地上的时候,怕躲在洞内的女儿看见自己后会忍不住叫出声来,忙又顺势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笑脸,再顺势撕碎了自己怀中的一个小小纸张。又再爬了几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地洞,其后便被那士兵砍下了头颅。 朵朵独自在地洞内躲了许久,其间又有人进来一次,稍看看便又出去了。朵朵躲在下面暗想娘亲怎么还不来找自己,伸了伸自己蹲的僵硬的手脚,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湿湿黏黏的,只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忙慢慢站起身来,使劲打开地洞上的木牌,慢慢爬了出来,这才发觉外边天色已经黑了。正慢慢摸索的时候,摸见一个僵硬冰冷的身体,她看不见,只能越过那个身体,爬到自家火烛的地方一阵摸索。 天已黑了,灯却亮了,朵朵将灯放好,才看见自家屋里乱七八糟的,自己刚刚碰到的那个冰冷身体上正穿着娘亲的衣服,没有头,朵朵几步跑到朵嫣红身体,望着娘亲没有头的身体,有些呆呆的不明白自己娘亲这是怎么了,她就在满是血迹的屋中,陪着自己娘亲的无头尸体,静静的坐到天亮。 天又亮了,但花朵朵的天空从此变黑了,再没有亮过,黑的她看不见任何一点点的亮光,黑的她心死情寂。 花朵朵白天的时候,看着自己娘亲的身体,一动不动,没有头,她便知道自己娘亲是死了,虽然她还不明白死到是个什么东西,但在她能记事的与娘亲流浪漂泊的这一年多里,她见过许多的死人。 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看来,死了,就是娘亲再也不能陪她玩了,再也听不见自己叫她娘亲了,再也不能和自己呀呀的说话了。她还知道人死了后是要挖个土坑埋起来的,不然那些秃鹫和野狗会来吃掉尸体的。 她不想自己娘亲的身体被那些在她看来很丑陋又很肮脏的家伙给吃了。她站起身来,使劲的去拉朵嫣红的身体,但她的年纪太小,拉不动,她站在屋里想了想,把自己躲藏过的地洞打开,觉得也太小了,放不下娘亲的身体,就拿起家中的一把小刀挖起来。 有时候朵朵挖的饿了累了,就找些东西吃吃,坐下来歇歇。三天过后,坑被她挖好了,她便拿着一个小小的木棍,一点一点的把自己娘亲的身体翘进那挖好的土坑里,再用了一天时间慢慢的堆了个小土堆。 两岁多的花朵朵没有哭,她很安静,只是她原本欢乐童真的眼眸里,死寂空洞的仿佛是个即将死去的老人一般。 花朵朵将自己娘亲埋好后,跌跌撞撞的跑到村子里,花朵朵望着曾经熟悉的人们静静的无头的躺在那里,她很想将他们都埋了,但她无能为力。她就跌跌撞撞的一个一个的去看,那些玩伴,那些乡亲都死了。 满村死人,无一活口,除了朵朵这个两岁多孤零零的小人儿以外。 天又黑了,朵朵又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家里,趴在自己娘亲的坟头上睡着了, 天又亮了,朵朵的肚子很饿,家里的东西已经被她吃完了,就又跌跌撞撞的出去找东西,东一家西一家的找来找去。 日子转眼过去半月,朵朵天天白天去处找东西吃,晚上回来拿着自己的衣服趴在娘亲的坟头睡觉。她已将村里她能找到的东西都找完了,她很肚子饿的爬在娘亲坟头。她已将没有力气再出去了,她心想,自己也要像娘亲那般死去了吗,她觉得这样真好,这样自己便能与娘亲一起玩耍,一起呀呀说话了,她便趴在坟头睡着了。 然后花轻云找来了,他望着趴在坟头的瘦瘦的脏脏的不像个人样的朵朵,睡着了的朵朵。 轻轻抱起她,见她还活着,这才放心,又将她身体检查了一遍,见只是饿的晕过去了,就拿了些自己带着的食物喂给朵朵,看着无意识张着嘴吃东西的朵朵,心里有些可怜和哀叹,怎么就不是个男孩子呢。 其后的日子,在朵朵的印象里,是无数的,匆忙的自己一个人安静地等待,等这个叫爹爹的人满身是伤的回来,两个人这里躲几天哪里躲几天。 漂泊躲藏的日子里朵朵极少说话,常常独自望着辽阔的天空,想念自己的娘亲,想念那些与她躲猫猫的短暂玩伴,想着想着便会一个人坐在这个山洞,那个破庙里无声流泪。有时候望着那些变幻的云彩,她心想你怎么不变成娘亲的模样呢,就伸出自己短小稚嫩的双臂去抱抱,空空如也。 有风有月有太阳有云朵有天空安安静静的被她抱在自己的怀抱里。但唯独没有娘亲,没有玩伴,她便懂事的极早,自己独坐,自己思念,自己做饭,自己修炼,自己睡去,自己醒来,自己一个人冷眼看这个没有温暖的世界。 天空很大很辽阔,朵朵很小很渺小,世界很大很热闹,朵朵很小很孤独。 她总是冷清的,总是沉默的,总是孤独的,总是孤独的冷清着沉默着。 直到她五岁时自己父亲一身修为被废。在烟国实在呆不下去了,这才有辗转来到大唐。来到大唐后,又一路南下,过了海棠城后,那些追杀的人莫名其妙的再没有出现过。花轻云不放心,两人便又南下,直到这枫岭镇,花轻云的身体已经经不起长途跋涉了,这才在这里安定下来。有一个多月了,能安定一个多月,能有间完好的房子,能有规律的生活,在花朵朵的印象里已是极好极好的了 花朵朵躺在床上,想起娘亲临死时那个嘘声手势,它是如此清晰的常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常常让她感到是如此的温暖,也常常让她感到是如此的思念与痛苦。又想起那个宁静小山村里曾经的人们与短短相处的玩伴,眼中泪水无声流出,忙在心里对着自己打气到:朵朵,别哭,你是最棒的,娘亲在天上看着你呢,她在为你加油,加油呢。我只有修炼好了,才能为娘亲爹爹与那些乡亲们报仇,朵朵,你是最棒的,加油加油··········她便慢慢睡着了。 只是她睡着闭着的眼中,泪水也会常常自己就流了出来,打湿了她小小的童真脸庞,也许她是在梦里梦见了自己小时候与朵嫣红一起玩耍,一起呀呀说话的快乐时光。 天又快亮了,朵朵醒了过来,忙忙的开始了她一天的生活。 ; 第二十八章 两小无猜一知己(四) 谁人做的万包不厌, 小子吃了一路同行。 叶落落早上到得店里,将一众事情安排好后,便又跑到五郎桥边去傻站着修炼起来。正要修炼的时候,忽的转身望去,便看到对面街上有一家气氲蒸腾的店铺门前,正排了好些人的对,他仔细一打探,却看的不是很清楚,热气腾腾的,挡住了自己视线。 叶落落望着那店铺,想起半个月前自己店小二对自己说的话,五郎桥边新开了一家小食店。现在看来,大概便是眼前这一家了,他望着外边排起的长队,心中有些好奇,便漫步走了过去,他很想看看这家食店到底买的是什么,竟然这么受人欢迎,比起自家酒楼还更受欢迎,待走的近了,才发现那些人手中拿着一个不大的小纸袋,纸袋做工简朴大方,很是美观,就是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他觉得就这包装手段就很不错,忙快步走近了去。 叶落落站在那店铺外边,抬眼望去,只见那店铺上方写着四个大字——万包不厌。看来是家专做包子清粥的早餐食店。他望着那四个大字心想:这家伙,好大的口气,谁要是敢一口气吃一万个包子还不吐,我叶落落就拜他为师。望着那些排队的人,随即便有些无理找理的暗想到:这要是个个都吃包子去了,那我家店铺还卖什么吃食。还有这些排队买包子的家伙,也不怕吃多了吃伤了,以后看见外面的酒楼食铺就倒胃口吗,想到这里,不免又想到这些家伙要是真个被包子吃伤到这种地步,那我家酒楼还开的下去吗········ 也不看看来这买包子的绝大多数都是些小家户的人,他家酒楼的生意还真跟这些买包子的人没什么关系。也不看看他家酒楼其实从来都不对外经营早餐的, 叶落落如此想着,便有不平怒气,这是要断我家饭碗呢,当下便大步流星的挤进人群,快步入店。也幸好是占了年纪小的好处,排队众人见是个小孩子,都未放在心上,有些人还呵呵笑几下,这要是个大人,还不得被这些排队之人的千刀万剑眼光杀死······· 叶落落几步进得店内,正要大声报出自己的出身家门来历,好吓唬吓唬这家包子店的老板,枫岭镇的老板们有谁会不知道叶致衍呢, 叶落落无声的张着嘴,便看见那个大大的案板旁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儿,那小小人儿极快的包好一个大小匀称,褶皱漂亮的包子。便又撕下一个面疙瘩,拿着案板上的小擀面杖,很快很均匀的几下摊成一个薄薄的面皮,再把同量的陷放好,便又飞快的包成一个很漂亮的白白的包子。看得叶落落有些呆了,那小小人儿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设计好丈量好的一般,绝不多做任何其它的动作。 大小一致,距离一致,份量一致,快慢一致的行云流水般飞快便完成了。叶落落觉得这动作真是充满了美感。便轻轻走了过去,死死盯着那小小人儿的一双小手。 那正包包子的小小人儿正是花朵朵。她和父亲躲躲藏藏好几年,又一路离开烟国南下大唐,倘若她父亲修为还在,这一切都还好说。但他父亲修为被废好几年了。他们一路花费颇多,到了这枫岭镇已是所剩不多,等把房子一买,父女两个都快成乞丐了。花轻云看着自己的落魄样子,忍不住发了一通脾气。但花朵朵却很镇定的说道,不如我们开家包子铺吧,这些年的流浪生活,花朵朵别的没学到多少,但一手做饭的本事倒是不小。 花朵朵早将自家剩余钱财点拨好了,觉得留下必须给父亲买药的钱财外,剩下的就只能开个小小的卖早餐的食铺了。再说其它的行当自己也不会啊。父女两人一番商议计较,便开了这家万包不厌的包子铺,又请了一个钟点工大婶帮忙,每日只做到巳时便收工,毕竟花朵朵还要修炼,这里又是个灵气并不充裕的地方,当初之所以买下那套叫怡苑居的房子,便是觉得那得天地元气还不错。 开业的第一天,花朵朵还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的手艺能不能让食客满意,倘若自己这主意失败了,自己与父亲以后该如何生活?万包不厌包子铺便在花朵朵这有些不安的心情中开业了。 哪知道情况却是出乎意料的好,往往脱销。但她从不加班,她自己很能分清楚主次,但就是这样每日定时就开门关门的做法,反而吸引了更多的顾客。让她差点忙不过来,幸好她自观采气即将圆满,身体远远好于常人,这才支持了下来,不然早累倒了。 叶落落望着正忙的微微见汗的花朵朵,见她专心模样,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花朵朵稍稍一打量,见是叶落落,她有些呆了,手上正包着的包子,险些被她捏断了那漂亮的褶皱。望着叶落落有些得意的眼神,忙又收心忙了起来。她心想:自己怎么老是遇见他呢,他好像无处不在一样,其实两人不过才见过一面而已。这才是第二面,但花朵朵自母亲死后,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独处,两天之内见着一个人不免有些不习惯。 叶落落看着她忙碌的样子,便也不说话,坐到一个刚刚空出来的座位上,叫了三个包子,一边安静坐着一边慢慢吃起来。哪知那包子味道极好,皮薄陷多,柔韧温爽,不知不觉竟被他慢慢吃完了。 等他吃完包子,便看见花朵朵已经在收拾店铺,准备打烊了,忙又站起身来。漫步走到店铺外独自等待,望着那些遗憾离去的食客,觉得花朵朵包的包子真不错,很好吃。 花朵朵将一应工具收拾好,又将店铺门关好后,这才发觉正靠着墙,站在一边的叶落落,有些奇怪的望了他几眼,便与那个她请的帮忙大婶一起向家里走去。这帮忙大婶每天都会来接她送她,这也是当初说好的。 叶落落见她离去,忙快步追上,对着那大婶自报家门,说起话来,那大婶名叫沈素,乃是枫岭镇本地人氏。叶落落便一口一口沈姨娘的叫起来,叫的沈素满脸高兴,她见叶落落长得极漂亮,简直与花朵朵不相上下。又见他是叶府小少爷。倒是很放心的一路与叶落落说个不停,被叶落落的俏皮话逗的捂嘴直笑。 但一路上花朵朵都是沉默的,只是安静的看着,安静的听着,安静的行路,看的叶落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惆怅感,他一路不停的说那些俏皮话,就是希望花朵朵能偶尔也笑笑。那样他便很开心了,那样她便也能开心点了。但花朵朵一直是安静平静冷冷清清的。 三人不一会便来到花家门口,那大婶转身回去了。 花朵朵便要开门进去,却被叶落落从后面一把拉住了,忙小心的对着门看看了,见叶落落拉着的是自己的小褂一角,便有些好奇的望着他。 叶落落松了手,有些叹气的小声说道:“你怎么总是不说话呢,人和人的交往,说话交流很重要的,不然别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内心的想法,我们昨天都已经说好是朋友了,你以后要慢慢的说话才成,一个人不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只要肯开口说说话,说着说着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就会开心了,这可是我的宝贵经验,我今天很郑重的传授给你,”。 说道最后,他见花朵朵望着自己,又小心的望望门内。忙又小声说道:“你快进出吧,免得你家大人担心了,记得以后要慢慢的多说话,还有,你现在才几岁,别忘了我们都是小孩子,小孩子天生就该多笑笑,笑一笑百年少”。说完,便展示性的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花朵朵望着叶落落大大的笑脸,定定的看了一眼,便一言不发的准备转身推门了。哪知这时候叶落落却说道:“等等,我忘了给钱了,我今天早上吃了三个包子,一个包子一两银子,这里是三两银子,你拿着,我这便离开了”说完,将手中拿着的一锭银子强行放到花朵朵捏着的小手里,在花朵朵有些责备的眼神在,飞快跑出几步,又马上转身对着花朵朵说道:“朵朵,很高兴今天能看见你,另外你包的包子真不错,好吃极了”。 说完便要离去,哪知他一转身,似乎想起什么,忙又转身,看着站在门口的花朵朵,刚想说什么,又忽的朝她家看了一眼,用两只手拉着自己的两个嘴角做了个大大的笑脸,再将舌头飞快的吐了几下,这才转身如飞离去。 花朵朵望着叶落落的背影,直觉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家伙真是个习惯作怪的家伙,正要进门,才发现自己手里捏着一定银子,足有七八两的样子,哪里是什么三两,望着那银子上的闪光,仿佛就像叶落落那些大大的笑脸一般,想起刚刚叶落落见自己不说话时的言语与着急眼神,有些搞笑,有点莫名其妙,也有点淡淡的温暖。 花朵朵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点点小小的笑意,小心的将银子收进怀里,伸手拍拍,便进去了。进门之后,将自己带回家的一罐米粥与几个包子放到花轻云房间的桌上,用手试试温度,见还很热,便侍候花轻云吃了早饭。自己回到房间,将那定银子放到自己放叶落落纸飞机的一个小小的小木箱里,这是她娘亲在她小的时候给她装糖果用的,也是朵嫣红留给她的唯一礼物。 花朵朵放好后,又将一尘不染的小木箱好好的擦拭了一遍,满意的看看,抱起来亲亲,这才放到自己房间的一个隐秘角落。放好后,再仔细的打量一番,见没有什么破绽,方才关门出去修炼了。 ; 第二十九章 两小无猜一知己(五) 纸鹤载上嬉戏图,柳絮伴着燕子飞。 两个人儿捉春光,几行意小只情真。 太阳每天照常升起,生活也照样开始。无所谓情愿不情愿,满意不满意。 叶落落吃早饭的时候,看着满桌的早餐,摸摸自己很饿的肚子,暗暗思付一番,便有些厌厌的少少吃了点,苏婉清见他吃的不多,忙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见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丢过来,就又问他是不是饭菜不满意,叶落落说我很满意啊,只是自己一点都不饿,只是看在娘亲幸苦准备的份上,这才浅尝即止。 听得叶致衍在一边哈哈大笑,苏婉清这才放心,亲昵的捏了捏叶落落的小脸。 叶落落拖着自己饿的直叫唤的肚子,飞快的将店中一天事宜安排妥当,就急急忙忙的赶到花朵朵的包子铺。 这时候正是店里店外人流的高峰期,叶落落几步挤进店内,见早已座无虚席,便自己找了个椅子,挤到一个一家正在吃喝的桌子上,对着那望着他的一家三口道:“你们好,我是落落,士衣巷叶家的落落啊,真是对不住了,这时候人太多,大家只能将就挤挤了”说的分外热情,仿佛与那一家三口像是关系极近的亲戚般。 那一家三口望着很有些江湖气息,正对着自己抱拳见礼的叶落落,听见他很是自来熟的继续说道:“大家没见过没关系,现在不就见过了吗,只要我们继续见下去就会很熟悉了”。 说完之后,也不管那一家三口难道我们真的很熟吗的眼神,对着正忙碌的花朵朵大声说道:“那美丽小娘子,没看见客人上门了吗?还不快快将你那绝活包子端上桌来,难道要老爷懒等”。 那家两个大人听见这话,齐齐对望一眼,与满屋食客都是在心中暗想:这真是叶太师家的小少爷吗,怎么像个小流氓呢。 花朵朵早在叶落落进店的瞬间便看见他了,这是听见他这装混子的口气,拿起几个包子放在盘里,正要送过去,就看见叶落落已经满脸大大笑容的快步走到自己身边,一把抢过自己手里的盘子,对着自己小声说道:“早上好,漂亮的花朵朵小娘子”然后在自己一个小小的卫生眼中转身回去了。 叶落落端着盘子坐下后,笑着对那一家三口说道:“你看,我们这不就见第二面了吗,这不就熟悉了吗,小弟弟,你说哥哥说的对不对”边说边对着那一家三口中的一个与自己一般大的小男孩子求证道。 那个小男孩子望着大大笑容的叶落落,又望望自己父母,只觉得这与自己一般大的小哥哥真是厉害,竟能将自己平日里很严肃的爹爹给说的一口稀饭差点喷了出来,暗自比较埋怨自己怎么就没有这本事呢,想着便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叶落落见这小孩子点头,从怀中拿出几颗糖果给他,捏捏他的小脸蛋笑道:“小朋友真乖” 自己心里却暗道:算你小子识相,是个可造之才。便拿起包子吃了起来,吃了几口,便对着桌子猛的一拍,自语道:“我说怎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忘了去打碗米粥,边吃边喝才更有味道”。 如此说完,只见他火急火燎的跑到沈素身边,甜甜的对着沈素姨娘姨娘的叫,叫的沈素一脸欢喜的给他打了碗稀稠刚刚好的米粥。 那家男主人正要吃完自己最后一个包子,喝完自己最后一口米粥,就见叶落落突然就猛的一拍桌子在那里一阵自语,那突然的动作与话语险些将自己正要好好享受的最后一口包子米粥给毁了,忙急急吃完,拉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快速结账离去。像是生怕那个很不着调的小混子叶落落把自己儿子给带坏了般。 叶落落正端着自己的米粥往回走,见那一家三口急急离去的样子,望着那小男孩子有些留恋佩服的眼神,暗道:怎么就不懂得去欣赏自己这些宝贵的幽默呢。 叶落落慢慢吃喝完,等花朵朵打烊关门后,陪着她慢慢往家走去。等等沈素离开后,从怀里掏出自己昨晚折叠好的一个小千纸鹤,小千纸鹤折叠的纤细漂亮,仿佛纤细柔弱的花朵朵一般,叶落落将小千纸鹤交到朵朵手里,又对着花朵朵一阵嘱托言语,一个大大笑容,便转身离去了。 花朵朵回到家里,侍候父亲完毕后,回到自己房间静静坐在自己床上,掏出怀里的小千纸鹤,望着天蓝色的千纸鹤,觉得折叠的真漂亮,自己怎么就不会这些呢。 鬼使神差之下,竟慢慢打开那个千纸鹤,这才发现上面写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只见上面写道:朵朵小朋友你好,今日风轻云淡,是个天高气爽的好日子,送你一首我最爱的苏大天才的词作,然后便是一副嬉戏图。 一棵盈盈绿的柳树枝间两只正首尾相接的飞翔燕子,一间小小茅屋人家隐隐藏在柳树身后,茅屋内一个悄悄趴在窗边偷看的妇人,正露出自己的欢喜笑脸。一条小小溪流缓缓围屋而过,几株开得正艳的红花绿叶散漫而生,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正举着手,望着那燕子追逐嬉戏。 那个小男孩像是跑的要跌倒了一般,脸上表情很是搞怪。并在那两个小孩子头上写着花朵朵与叶落落的名字,两人名字竖立而写,像是在那两个小人儿头上带着高高的冠冕一般。 图画生动活泼,惟妙惟肖。就是不见叶落落说的那首诗词。 花朵朵嘴角露出微微笑意的翻过纸张,只见上面写着——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声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又在这小小的词作旁写上苏大天才原作。下面是我自己改写的歪作——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多,天涯处处有芳草。 墙里大人墙外小。墙外嬉戏,墙里家人笑,笑声一闻笑渐俏,多情总被笑声闹。 花朵朵看完这叶落落的歪作后,忙又翻转过来,仔细看去,望着那正躲在窗边,望着自己孩子嬉戏偷笑的妇人,眼中泪水瞬间流出,仿佛看见自己小小的时候,在那个小山村里与几个孩子正在自家屋外玩耍,而娘亲朵嫣红正从窗边不放心的查看自己一般。 花朵朵望着这小小的图画,倒在自己床上,对着屋顶无声而哭,一双小手紧紧抓住那小小纸张,像是这样就能抓住自己早已死去娘亲一般。再紧紧抱在自己胸口,像是这样就能抱住自己早已死去的娘亲一般。 望着屋顶,仿佛能看见朵嫣红那个嘘声的手势一般,忙忙擦干自己脸上泪水,心里对着自己一阵加油打气。这才爬起来,将这纸张重又折叠成千纸鹤的样子,珍而重之的放到自己那个小木箱里,再亲亲小木箱将它藏好。这才到院中修炼起来。 其后的日子,花朵朵便常常收到叶落落用心折叠的小千纸鹤,小星星,小纸船,小青蛙等等上面或画着画或写着些笑话诗词的纸制品。都被她小心的收在自己的小木箱里。 叶落落也在早上找些各种理由少吃些,到了花朵朵店里再吃早饭。再将花朵朵送回去,与那暗暗跟随的下人再返回店里。稍作查看休息,又到五郎桥或者六郎桥边独自修炼一番。晚间再让萧愚人带着到落雁山的地下宫殿修炼大半晚上,回去小小睡一会,又起来采气,日子在这才看似缓慢而又匆忙的时光中流失了。 花朵朵在认识叶落落的第四天,叶落落第三次送她回去后,两人分别的时候,对叶落落说了他们认识以来的第三句话:你快回去吧。 这让叶落落高兴了整整一天,做什么事儿都倍有劲,看得叶之枫与一众店小二很是奇怪,问他的时候,叶落落一副你不懂的得意表情,或者是这事怎么能告诉他人的不信任表情,让叶之枫很郁闷。他心想:一天就你个小人儿事情多,还尽作怪,不说就不说,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在叶落落认识花朵朵的一周后,叶落落在两人分别的时候将自己背着一个小包包送给了花朵朵,说这是当初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自己许诺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言而无信呢,死活要花朵朵收下。又说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难道还在意这点小事。朋友之间不该是有通财之谊吗,又找了各种借口和理由,说的花朵朵有点目瞪口呆。 花朵朵望着正喋喋不休的叶落落,心里觉得两人真像是认识了许久一般,也就心甘情愿的收下了。 回到家里,拿着小包包,有些为难的不知道该放在何处,思付寻找好久,才找到一个自己衣柜的角落,放好后,仔细打量一番,这才满意放心的关上衣柜门。 叶落落在一个月后的家里早餐桌上,有些吞吞吐吐,有些不好意思的,老老实实的对着爷爷与娘亲说出了自己早餐吃得很少的原因,他觉得让自己家人能认识花朵朵也好,他不知道花朵朵家里的具体情况,但花朵朵小小年纪就独自出来谋生,每次出门回去都是沈素陪着,从不见她家大人陪伴左右,想来不会很好。 何况自己早上能找的各种理由都找尽了。望着苏婉清每每有些担心的眼眸,觉得自己还是实话实说的说。 叶致衍听后,好好的称赞了叶落落一番,觉得他人虽小却很有朋友间甘苦与共,肝胆相照的义气。说自己很支持他的做法,等什么时候有空了,自己便带叶落落到花朵朵家去拜访一番。 叶落落忙忙打住了爷爷的想法,说这事自己还得问过花朵朵再说。他很了解花朵朵的性格,也许在他们两人认识的第一天,便很了解彼此的性格了。叶落落觉得花朵朵虽很沉默,很冷清,看上去很柔软很难相处的人,但与他一样,其实都是个内心寂寞却又极有主见的很好相处的小人儿,这事还是等问过她再说。 叶致衍见了,也不在意,以他的身份地位,却也不适合就贸贸然的去谁家拜访。 苏婉清听了叶落落的话,心里对那个小小年纪就独自出来谋生的小人儿很是怜惜。这与叶落落小小年纪就开酒楼做客栈生意不同,叶落落成不成功无所谓,他家真不靠这生活,虽然这生意做的很成功,为家里带来不菲的收入。 但花朵朵却是真真的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没有任何侥幸心理可寻。苏婉清就有些想马上见见这个名叫花朵朵的朵朵。 于是吃过早饭,苏婉清便与叶落落相伴来到花朵朵的万包不厌包子铺,苏婉清望着正忙碌的,年纪小小的花朵朵,觉得这个小人儿真是很能干,很懂事,也很让人怜惜。 也不知道她爹娘怎么就舍得让她年纪小小就如此幸苦了,心里忍不住一片柔软,眼睛也红红的。 花朵朵正自忙碌,就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妇人牵着叶落落进得店来,暗想:这应该就是落落的娘亲了,觉得她长得真是好看,等那妇人坐到自己店中,叶落落便一溜烟的跑到自己身边向自己介绍了一番。 望着叶落落真挚的有些期待的眼神,便放下自己手中活儿,走到苏婉清身边蹲身见了礼,抬起头来看见苏婉清有些红红的眼眸,瞬间便觉得这妇人像极了自己娘亲朵嫣红,忙狠狠的悄悄的掐了自己一下,这才忍住眼中泪水。 她轻轻的悄悄的坐到苏婉清身边,小心翼翼的打量苏婉清一眼,忙将自己眼光移开了。 叶落落很高兴的望着坐在一起的苏婉清与花朵朵,很是积极的在其中插科打诨了一番。 等到关门打烊的时候,苏婉清便让沈素先回去,自己与叶落落将花朵朵送回去了,等苏婉清与叶落落转身离去后。花朵朵仍痴痴的望着他母子两的背影。就看见叶落落忽然对着苏婉清说了一句,猛的转身向自己跑来。 叶落落望着忙装作若无其事的花朵朵,先是定定的望了她一眼,方才说道:“朵朵,人不能活在过去的世界里,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世界的,朵朵”。 说完之后,在深深的狠狠的看了朵朵一眼,突然拉起她有些冷的小手,重重的捏了一下,便如飞离去了。到了苏婉清身边,又转身对着花朵朵大大的笑了一下。 花朵朵听见叶落落这话,瞬间知道他刚刚在店里一定看见自己眼中隐隐的泪光了。朵朵站在门边痴痴的望着苏婉清两人离去的身影,握住刚刚被叶落落捏的有些痛的小手,那上边似乎还有叶落落残留的手温,在心里对着叶落落说道:“谢谢你,落落,这是你送我的最好的礼物了”。 直到看不见苏婉清两人身影,方才转身回去。 ; 第三十章 两小无猜一知己(六) 登门早拜访,论战孩儿技。 对坐忽赖起,相看同一笑。 以后的日子,苏婉清隔个三四天总会到花朵朵的包子铺里去坐坐看看,花朵朵在她面前到没有在叶落落面前那么沉默,虽然仍然是沉默。当比起以前的彻底沉默要好了些。 叶家每天的早餐桌上也多了一家名叫万包不厌的食铺出产的包子。叶府上到主人下到仆人,无不对这包子满意之极,交口称赞。都觉得这味道真是好极了。 那天之后,叶落落每天到店吃到的包子,再也不与那些普通食客的包子一样了,都是花朵朵早就精心擀面,精心调陷,精心包褶皱的包子。等叶落落一来才现蒸现吃。 叶落落吃的第一口便发觉了,但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说出来,也没有抬头看正用有些询问眼神望着他的花朵朵。而是一口气吃完后,在送花朵朵回家后,两人分别的时候才有些意犹未尽,回味悠长的说了出来。 一番夸张表情,郑重其事的搞笑言语,让原本有些失落的花朵朵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催促他离去了。而每次苏婉清来吃到的包子更是花朵朵用心精心再精心包的包子,让苏婉清每次吃得都是赞叹不已。夸的花朵朵有些淡淡的小红晕。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转眼便是年夜。枫岭镇的人家早早都准备好了各种过年事物,城府上下一派张灯结彩,披红挂彩的模样。这通常也是叶府上下最最忙碌的时候,各地旁家分支都要赶回叶家祖宅,也就是现在的护国公府,一起祭祖拜年。 叶府从腊月初十起,便是一副忙忙碌碌的热闹景象,各地的那些亲戚陆续赶回来,将个偌大的叶府花园住的满满的,让叶致衍老爷子很是高兴。 这其中就要叶之枫一家大小八口人。其他旁家分支往往都是家主或者家里顶梁柱一人或者两人回祖宅便可。叶之枫原本觉得自己在也就可以了,哪知道叶落落在给老爷子说过并同意后,也不告诉他,就直接派人到夫宜城将他爷爷,父母,弟弟与弟媳侄子与两个未出嫁的妹妹都一股脑的接了过来。 等他晚间回到家里,才走到假山,叶落落便一脸神秘的要提前与他分别,并递给他一张两千两银子的即兑银票,小声的说完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就一脸飞扬的如飞去了。叶之枫有些郁闷,更多不解的回到致情轩,刚一进门,就看见自己一家人正有些好奇,有些高兴的坐在自己屋里。 叶之枫望着一屋子正满意看着自己的家人,这才明白叶落落说的惊喜是什么,心里很是感动和激动。忙忙的给许久不见的爷爷父母磕了头,这才一把抱起自己侄子,亲亲他的小脸,与一家人说笑起来。 正说笑间。就见有下人来通报,说是叶致衍老爷子将要到了。忙带着自己一家人急急迎到致情轩大门外。便看见叶致衍,叶落落与苏婉清带着十几个手提竹篮的下人正慢慢行路。 等两方人在门口序过辈分见过礼后,听见叶致衍对着自己爷爷说到:“原本想早些过来的,只是近来事忙,耽误了些,还望老哥哥不要见怪,今日便就在这致情轩内为老哥哥一家人接风洗尘了。一来之枫本就住在这里,老哥哥也要住在这里,这样方便,而来家里其他地方也都住了些人。还没有这里方便融洽”边说边要携了自己爷爷的手进去。 叶之枫知道老爷子说的是真话,忙忙将自己爷爷搀扶着进去了。众人就在这致情轩内一番客客气气的吃喝完毕,叶致衍老爷子这才带着一家人离去。 叶之枫爷爷名叫叶致道,父亲名叫叶经书,两人都是极为热衷功名之人,但两人又都不是那块功名料,从他爷爷叶致道开始就开始败家,考了十几回举人功名,结果一无所得,其间又要出门游历以养书心,将个原本殷实的小康之家给败败的精光,等到自己实在无望的时候,这才放弃。 从叶之枫父亲的名字上便可以看出他爷爷与父亲是何等的热衷于功名。父子两人倒是一同赶过很多场考。哪知道在爷爷眼里是个读书种子的父亲,考起试来,更加无用,叶致道好歹还有个秀才功名,但叶经书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让个本就破落的家更加破落。 等到两人幡然醒悟的时候,叶之枫已经十二岁了。 十二岁的叶之枫跟着自己父亲出门谋生,死读书几十岁的父亲常常还不如灵活机智十二岁的儿子,等到叶之枫十五岁的时候,看自己也能独自在外谋生了,便将父亲送回夫宜城老家了。如此辛辛苦苦打拼十一年,才将个破落的家重又殷实起来,让小自己两岁的弟弟娶了媳妇成了家。只有两个妹妹年龄还不大,未成年便没有找婆家,以他现在的家底,倒也不愁妹妹找不到好婆家。 在夫宜城晚归街提起叶之枫,人人都会竖起大拇指,表示钦佩。这是对他少年谋生,青年兴家的最大肯定。 叶家如此忙碌,等到腊月二十,便早早的将枫柳街的酒楼客栈打烊关门了,将一干有些不适应,有些不理解,有些惊喜的店小二早早结账打发回家了。 到了腊月二十二,叶落落陪着做完今年最后一早上生意的花朵朵回到她家院门前,对着花朵朵说道:“我打算和爷爷在腊月二十五的时候到你家来拜访拜访,等到年夜的时候你与花伯父便到我家过年夜吧” 望着欲言又止,似要拒绝的花朵朵。飞快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担忧,你回去后也不要向花伯父提起,到时候我会与爷爷按着枫岭镇睦邻友好的风俗前来拜访就是,你在一旁安静看着就好了”。 花朵朵望着叶落落沉静的眸子,听着他虽平淡却又坚定的语气,就知道不管自己反不反对,叶落落也会这样做,稍稍思付后,安静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叶落落这才离去。 望着离去的叶落落,她心想:这样也好,以往都是自己与父亲郁郁而过,今年便是不同些,也许能让整日唉声叹气的父亲心情也好些。 转眼便是腊月二十五,叶落落一大早就拉着笑呵呵的叶致衍,看他吃饭,看他换衣服,看他一切搞定后,就与爷爷带着几个提着礼物的下人前去隔壁的怡苑居花家拜访去了。 出得门外,见一夜的大雪将叶家花园变得银装素裹,分外美丽,叶落落对着洁白的世界一阵哇哇大叫,飞快的跑了出去,抓起地上积雪远远的扔了出去,叶致衍望着跑来跑去的叶落落,忙跟了上去,生怕他一个人跑摔了。 两人慢慢行到花朵朵家的院门前,一个下人前去敲门,不一会,就看见花朵朵的小脑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叶落落忙几步走上去,对着她一眨眼,努努嘴。 花朵朵这才开了院门,在花朵朵的介绍声中对着叶致衍落落大方的见了礼,又转身走回去了。 这是叶致衍第一次见到花朵朵,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听叶落落说起自己的这个新朋友的种种好处,心中便也有些小小的好奇,他可知道自己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说白了就是眼光很高,一般人他看不上,无数成年人都被叶落落给鄙视下去了,更不要说那些同龄人了。 这是他见花朵朵先是一脸平静的大方行礼后才回身去请自家大人,不似其他小孩子一般看见陌生人就立马跑回去了,又见花朵朵行的不疾不徐,很有方度,便在心里暗自认可了些,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能与叶落落一般像个大人似的懂事小女孩。 花朵朵回到屋内,将外边有邻家来拜访的事情对花轻云说了,花轻云眉头轻拧,他当然知道隔壁住的是什么人家,当初他选择安家于此,就是想过借助隔壁叶家叶致衍的大名来震慑一些宵小。 他们搬来的这三个月到很是安静详和,比起以往动辄生死瞬间的漂泊日子来不知强了多了,这是他见叶致衍登门拜访,有些不解,难道这枫岭镇的风俗真是如此,但也不好叫人家在自家门前好等,倘若他修为仍在,倒是可以,可如今·······不提也罢。 他忙换了衣服,站起自己这静养两个月,有点点好转的身体出门迎客去了。 叶致衍便看见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身形很是挺拔的走了出来。这是个身体极度不好的人,但又是个很有风度的人,叶致衍如此想着。 叶落落望着慢慢走来的花轻云,看着他眉梢眼目间残留的痕迹,这是个曾经很飞扬,很自信很英俊的人,看着缓缓跟在花轻云身后的花朵朵的冷清小脸,就觉得这曾经很飞扬很自信很英俊的家伙看起来没那么可爱了,谁让他现在就让年纪小小的朵朵出来谋生的,他才不管什么理由不理由。 花轻云与叶致衍在门口寒暄见礼后,叶落落忙又小大人似的见礼表示自己的存在,那漂亮知礼的模样看的花轻云满脸欢喜与羡慕,自己怎么就没个这么可爱的儿子呢。看的旁边的花朵朵缓缓的低下了头,看的叶落落的大眼睛迅速稍微的迷了迷。 两个大人缓缓进屋去了,留下两个小人儿站在院内。 叶落落极小声的说道:“花伯父是不是常常唉声叹气,说自己命不好”。 花朵朵有些奇怪的望着他,心想:他怎么会知道这些的,自己从未说过啊。就又听见叶落落说道:“别听花伯父瞎叹气,女儿家都是水做的清爽灵秀之人,男儿家都泥做的混沌污浊之人。远没有女儿家好。以后我们·······我便要大大的多生几个女儿家”。 花朵朵听着这自己从未听过的新奇言论,暗道:原来他不知道啊,随即想起花轻云时常望着自己的叹气。又暗道:也不能说全不对。就小声的冷清说道:“不是这样的,爹爹只是时常叹息自己身体不好,不能好好的照顾我罢了” 望着叶落落一副很不相信的表情,觉得自己心里暖暖,便小小的笑了一下。 叶落落有些微微失神的望着花朵朵如花骨朵一般的微笑,说道:“真不是这样?”见花朵朵点点头,这才罢休。 他在院中画了一个踢板的格子出来,先自己示范一番,再强行拉着死活不踢的花朵朵踢了起来。不一会花朵朵便一脸冷冷清清的踢的比他好了,叶落落不信邪,连番挑战失败,就有些耍赖的把地上的线条擦掉。 看着花朵朵微微遗憾的眼神,又突然从怀中拿出一个线圈来,教着从未翻过线的花朵朵翻起线来。 冬日里的雪地上,阳光很好,晃的人眼花,一个满脸咬牙切齿,很不甘心。一个一脸冷冷清清,平平静静的两个小人儿正在飞快的翻转着手中红线。 你一下,我一下,不时彼此笑笑,安静沉稳,说不出的和谐美妙。 不多时,叶落落又败下阵来。望着花朵朵手里的红线唉声叹气的到:“我认输,我认输,真不到你的小脑袋瓜子是怎么长得,把我这机智百出,计算无双的天才儿童都打败了,你厉害你厉害”。 花朵朵望着叶落落夸张的表情,解下自己手中的红线,正要交到叶落落手里,就听见他说道:“胜利的人当然得拥有战利品了,送你了,这可是我花了好长时间自己编织的,你可要收好”。 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福结挂在那红线上。 那福结正中一个小小的玉片上正刻着一个微微笑的小脸,刻的惟妙惟肖,逼真极了,正是花朵朵的面貌。 背面又刻着两朵极小的兰花,三个小米小字—— 朵朵兰。 ; 第三十一章 两小无猜一知己(七) 玉片极薄极小,通体阳刻浮雕,入手温润,四周典雅窗格上用极细的红线编织缠绕了一圈,在上方收尾结成一个挂孔,看不见任何线头。 花朵朵摇摇头,表示不要,她觉得这太贵重了。 叶落落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相同的挂件出来,两个福结一模一样,只是上面携刻的人物面貌不同罢了。后边都是刻着兰花,叶落落上边写的是落落兰三个字。 他拿着福结说道:“也不只是送给你,我娘亲,我爷爷都有的,这是我对自己一年的总结,也是对自己来年的祝福,所以你就不要拒绝了“ 正说着不知怎么的就有落寞的望着远处。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上辈子的父母,这小小的福结是他上辈子的父母在他六岁生日时送的,前段日子他过生日时想起这些,就自己设计去定做了几个。 苏婉清,叶致衍,萧愚人,云风儿,花朵朵都有。 当初他送给苏婉清与叶致衍的时候,苏婉清感动的险些哭了出来,忙急急忙忙的带在自己胸前,以后的日子须弥不离片刻。很是亲了他几口,叶致衍到只是哈哈大学的夸奖几句。 萧愚人拿着自己小徒弟的礼物,感到很是宽慰高兴,将三人的玉片稍稍祭炼一番,佩戴了起来,让他空荡快两千年的胸口很不习惯,但又念着这是自己徒弟很严肃很郑重送的第一份礼物,也只好带着了。 云风儿带起来稍稍有些麻烦,她是魂身,这等俗物往往一穿而过,幸好萧愚人祭炼了一番,这才好佩戴,带着自己这千余年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很是高兴的捏了捏叶落落的小脸,哪知道忘了施法,却是一下子就过去了。看得叶落落与萧愚人哈哈大笑,自己便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时他见花朵朵摇头表示不要,手里拿着玉片福结,又想起自己上辈子的父母来,就忍不住满眼的萧索。 花朵朵望着叶落落满眼萧索的眼神,觉得此时此刻的叶落落像极了那些独自等待日子里的自己。就将这小小福结放进自己怀里,伸手拍拍,对着叶落落放心的微微一笑。 两人有些安静的坐在这冬日的雪景里,晒着这并不如何温暖的阳光,平平淡淡的。齐齐望着远处那晴好的天空。像是两个远望岁月的积年老手一般。 天空中没有什么景物,偶尔有飞鸟划过,两人同时对望一眼,对着彼此微微笑,都觉得这时光不错,日子安静,岁月安静。 叶致衍与花轻云坐在屋中相谈甚欢,一个数十年人生经历,其中江湖庙堂,波澜壮阔,得意遗憾皆有之,一个百十年修行,遭逢奇祸,家破人亡,尝尽世情冷暖。不知不觉便是中午,花轻云见叶致衍似乎无意离去,仍有谈兴。只得将自己留客吃饭的想法说出来了,他原本以为叶致衍会顺势拒绝,这样自己正好送客,哪知道叶致衍想都没想便随口答应了,他只能继续招呼下去,总不能开口撵客吧。 叶致衍对在不在花家吃午饭倒是无所谓,但架不住叶落落非要吃了午饭才回去,此时只得装作不知道的厚颜留在此地了。 花轻云便将花朵朵唤道屋里。吩咐一番,看着叶落落大声说完我也要去帮忙就离去的背影对叶致衍致歉说道:“老爷子,真是对不住了,我因身体的缘故,不能做事,家中一应大小事情都是小女在打理,她虽年纪小小,但很懂事很能干的,做的饭菜也很不错。等会你好好尝尝就知道了” 叶致衍望着离去的花朵朵与叶落落,忙将花朵朵夸奖了一番,两人便又聊了起来。 叶落落到了厨房,闻见淡淡的药味,倒也并不奇怪,就花轻云那苍白的脸色,一看就知道。他见厨房内除了一点新鲜牛肉和养在水缸里的十数尾雁沧江特产大补燕子鱼以外,另有些蔬菜菌类,再去其他。忍不住对花朵朵抱怨道:“怎么就只有这点肉呢,这都马上过年了,怎么不置办点,还有你正在长身体,老吃这些素的也不好,也得吃点肉,这样营养均衡才跟得上身体的发育”。 叶落落望着水缸里的那些燕子鱼,他知道这肯定是给花轻云补身体用的,这燕子鱼身体瘦小,但鱼尾很大,分了大叉,像极了燕子的尾巴,又游的极快,生长在雁沧江最底层很不好捕捞,加之它肉虽少,但架不住它一身鱼骨却是极补元气,在这枫岭镇卖的很不便宜。通常小小两尾鱼便要一两银子,一般小家户还真是用不起,他家倒是常用,所以他这鱼很了解。 见这水缸内的燕子鱼个个都很大,只怕这样的一条便要二两银子了。这一缸燕子鱼只怕要数十两银子,抵得上枫岭镇许多小家户一年的收入了。也不知道花朵朵一个月赚的钱够不够花轻云吃药补身体。 他在心里小小的叹息一下,挽起自己袖子,对着花朵朵说道:“你来打下手,我来做饭炒菜,在这方面我可是个高手”上辈子父母离去后的那几年,他到真是自己好生学了一番,手艺还可,算不上高手,但也不错。 正挽着自己袖子,就看见花朵朵已将米淘好放在一个陶罐里,再放进一个锅里,盖的严严实实的生火蒸了起来。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问她中午主打什么菜,花朵朵便将两种菌类几种蔬菜检出,又从水缸里捞起一尾燕子鱼,让他淘洗那些菌类蔬菜,自己拿起一把小刀,极灵活的几下将那燕子鱼杀剥干净。加些了药材与叶落落洗好的菌类放到一起,炖了起来。再拿起那牛肉,运刀如飞的极快切好,这才处理起叶落落淘好的蔬菜来。 叶落落看的有些目瞪口呆,他将那切好的牛肉看了看,片片薄厚一致,大小均匀。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正在处理蔬菜的花朵朵,看着她被冷水冻的通红的小手,忙也去帮忙。 两人将蔬菜处理好,就一个掌勺,一个烧火的忙了起来,等花朵朵将菜抄的差不多了,叶落落忙站起来,非要抄最后一个素菜,花朵朵见他坚持,也不说话,便让出位置,自己烧火去了。 等叶落落很有样式的抄完,再悄悄的尝了一下,发觉味道很不错,有些意外的看了正得意的叶落落一眼,又拿起帕子将厨房收拾了一遍,与叶落落端起那些温着的饭菜送到花轻云的房间去来了。 四人坐在桌上静静吃饭,其间叶落落口沫横飞的将花朵朵的做饭本事狠狠的夸奖了一番,更是对着自己做的那个唯一的素菜一番吹嘘,拿着筷子要大家直尝尝,然后很懂事的将自己这辈子做的第一道菜的第一筷子夹给了叶致衍,然后很熟悉很热情的给花轻云与花朵朵也夹了一筷子,那热情布菜的模样,仿佛花轻云两人才是客人而他是主人一般。 唯独没给自己夹一筷子。刚刚在厨房的他其实很想尝一尝的,但望着花朵朵炯炯的目光,很不好意思下手,更没有看见花朵朵其实早尝过了。 他一脸欢喜,满心忐忑的望着三人吃过,见花轻云与叶致衍都是很认可的夸奖他几句,这才放心下来,自己夹了一筷子吃过,觉得很不错。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吃完午饭后,叶落落又帮忙将碗筷收到厨房,与花朵朵一起洗刷,边洗边说道:“等会儿我就要回去了,那些我爷爷带来的礼物中,有些书籍,你平时无事的时候就看看,常听人说熟读万本书便知天下事,虽然这话有点夸大扯谈,但也有几分道理,但腹有诗书气自华却是很真是的,有空就看看吧”。 他专门挑选的那些书中到有一半是小人书和笑话书等等,也不知道看的笑喷了之后,能不能气自华。 两人将碗筷洗好收拾厨房后,看着花朵朵冻的通红的小手,忙将怀中自己的手套取出,几下给她戴好,顺便隔着手套揉搓一阵,边揉边说道:“那些礼物里也有这鹿皮手套的,平日里你出门就戴着,可暖和了,还有两顶貂皮帽子,可以换洗。出门也都戴上。这其实是我娘亲的意思,前些日子给我准备的时候,我提起你,娘亲便也给你准备上了”。 花朵朵安静的听着叶落落这些絮絮叨叨的琐碎言语,想起时常到自己店里来看望自己的苏婉清,就沉默而安静的点点头。过来一小会,见自己小手已经很暖和了,将手套脱下还给了叶落落, 叶落落拿着手套又说道:“年夜上午的时候,我来接你和花伯父,千万要记得哦,爷爷肯定也已经说服花伯父了,你就被担心推辞了”。 想起好几天没见的苏婉清,花朵朵再安静的点点头,两人便出去了。 屋中叶致衍正在与花轻云相互道别。花轻云与花朵朵将叶致衍两人送到院门之外,这才见礼道别。等父女俩回到屋内,打开叶致衍带来的那些礼物,见里面种类繁多,既有花朵朵平日用的也有自己用的,尤其是那两根粗壮的老参,对现在的自己很有些帮助。 他有些奇怪,但随即想起叶致衍来,既要登门拜访自己,以他的身份地位要在这枫岭镇打听清楚自己那真是太简单了,到也并不在意,但未免又觉得这礼物也太贵重了些,那怕是自己以前看见这两根老参,也会有些心动,暗想这叶致衍还真是大方,对自己这个从未见过的邻居都如此,也不知道他去登门拜访那些老邻居时又会送些什么。 他那里知道这里面却有他女儿的莫大功劳,当下便吩咐花朵朵将那些无用的收起,自己却将这两根老参单独收着,以他曾经的修为境界倒是很知道一些服用老参的方法。 花轻云拿着两根老参,随即又想起叶致衍的邀请,自己到时候倒真不好不去。随即又为该送些什么礼物而发愁了。想起自己那还不错的两笔字,也只能这样了,君子相交淡淡如水,想必叶致衍也不会见怪。 花朵朵拿着那些礼物回到自己房间内,将叶落落说的手套与帽子取了出来,再将十多本书籍拿出,放在自己桌上,随意的翻了翻。见大部分都是小人书,倒也并未在意。 将这些东西收在一个大箱子里,拿着那手套与帽子戴上,想起苏婉清温婉的笑容,她觉得这手套与帽子真是温暖,就轻轻的笑了起来。 ; 第三十二章 两小无猜一知己(八) 雪落时飞,转眼便是年夜。 叶落落吃过早饭,一大早便带上叶之枫与两个下人,拉着自己发明的挡风黄包车出门接花朵朵父女了。 等回到家里,已近中午,将花轻云爹给爷爷与叶之枫后,就带着花朵朵游廊穿门,跑到苏婉清的居所悠兰阁去了。也想顺便带花朵朵参观一下自己的书房卧室。 入了悠兰阁,他小心翼翼的躲藏行走。待近了苏婉清身边,才猛的跑几步一把蒙住,正坐着与几个旁支当家夫人们聊天说话的苏婉清,也不说话,就是不放手,看得那几个妇人呵呵的捂嘴直笑。 苏婉清早对叶落落的无数招数习惯了,当下装作沉吟少许,方才最后报出自己儿子的名字。顺着小手转首看去,不是落落还是谁,正要说话,就看见站在门边有些躲藏的花朵朵,忙对着她说道:“朵朵,快过来啊,躲在那里干吗,这里又没有外人”。说完之后连连招手,将叶落落丢在了一边。 花朵朵极喜欢苏婉清,原本以她与苏婉清相熟亲近的关系程度,早该进去了,结果看见屋内还坐着其它妇人,便有些不习惯,有些害羞的悄悄躲在门外。但又忍不住好奇的露出自己的小脑袋悄悄望着正说笑的苏婉清。 苏婉清对着那几个妇人歉意的笑笑,正要起身去将朵朵接到屋里,叶落落早几步过去,一把抓住朵朵小手,将有些脸红的她快速带到了苏婉清身边。 苏婉清看着不好意思低着头的朵朵,拉着她的小手对那几位正好奇观望的妇人说道:“这是朵朵,姓花,花朵朵,我家隔壁怡苑居花家的小娘子,是个既能干又懂事的小家伙,你们别看朵朵年纪小小,但家里一应大小事务都是她个小人儿在打理。而且打理得都极好” 众妇人原本有些不太在意,但听见苏婉清这样说,以苏婉清出身的来历,眼界胸怀不知比自己等人高了多少,忙对着长得极可爱漂亮的花朵朵,连是夸奖了几句,把个本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朵朵说的更加脸红的低着自己的小脑袋了。看的叶落落呵呵直笑。 苏婉清笑着瞪了叶落落一眼,望着朵朵头上的帽子问道:“这帽子戴着可还暖和,倘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给我说,我好重新给你换换,还有。怎么没看见你带着手套呢”。 花朵朵抬起头看着苏婉清温婉的笑容,关切的眼神,点点头,拿出放在自己怀中的鹿皮手套。 苏婉清拉着朵朵依在自己身边坐下,又将叶落落按在自己另一边。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小人儿,瞬间便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儿女双全了,脸上更是绽放出几明媚的笑容,看得那几个作陪的妇人有些失神。都觉得这就是大唐顶级的大家闺秀,名门贵妇了。 叶落落哪里坐得住,在娘亲身边坐了一会,望着另一边的朵朵,又搬着椅子挪到花朵朵的那边,挨着花朵朵坐下,对着花朵朵小声道:“跟她们这些大人在一起,就是这么无趣,不如我带你到我书房去玩耍?可好玩了”。 花朵朵其实更愿意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呆在苏婉清身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最好,这样她便觉得自己满心温暖,自己的天空里仿佛也满是阳光。但看着叶落落的期待眼神,便点点头。 叶落落高兴的呵呵直笑。正要待花朵朵前往自己的书房与卧室。哪知道下人进来禀报,说是午饭也准备好,前来请几位夫人前去赴宴,忍不住就有些抱怨,花朵朵忙安慰似的对他笑笑。叶落落这才又开心起来。 一般情况下的叶府宴席,叶落落总会跟着爷爷叶致衍坐在外间专门为男人们准备的酒席上,以便时时满足自己爱表现,爱暗暗鄙视他人的得意心理。但这次却跟着苏婉清专门呆在内间的妇人宴席上。临到快开席了,才在苏婉清有些询问的目光中说了句位置给我留着,要和朵朵挨在一起,便飞快出去外间了。 朵朵也快走几步,躲在门内,看着自己父亲正好好的坐在叶致衍那一桌上,这才放心的转身回去苏婉清身边。 叶落落快步出了内间,出门的一瞬,便端起自己小脸上的表情,很有风度的稳步走到叶致衍身边,看着爷爷身边专门为自己留着的位子,忙满脸欢喜的站过去,对桌满桌的人,很有方度的见了礼,这才施施然的落座,看得几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与花轻云心中暗暗点头。 等叶致衍提杯祝词后,自己这个叶家的嫡脉小少爷,也很有风度站起来,对着众人一个罗圈揖,很豪气的将杯中白开水一口干的点滴不剩,在几十个人的各种表情中满意坐下,再很有礼貌的吃几口菜,对着叶致衍与众宾客说自己还得到里间为自己娘亲与各位奶奶伯母姨娘敬酒,就又很豪气干完一杯白开水,见了礼慢慢退下了。 外间一众宾客看着六岁的叶落落把一切做的有条不紊,有理有度又熟稔之极,都是很羡慕的望着叶致衍,在自己心里啧啧称奇。 叶落落回到里间,忙对众位妇人长辈见了礼,坐到苏婉清身边,见朵朵也坐在自己身边,忙给两人一人夹了一筷子自己最喜欢的枫叶醋鱼。这才小意的吃了起来,边吃边不时的对花朵朵说说些自己的吃菜心得。再不时向朵朵介绍一下这些菜的做法。倒也其乐融融。 午饭完毕后,花朵朵又到外间去看了看父亲,见他一切尚好,这才与等在里间的苏婉清与叶落落回到昂古堂内。 等在昂古堂休息了半个时辰,见那几位妇人拉着苏婉清打牌,叶落落便带着朵朵来到自己书房内玩耍。他书屋完全按照他自己的意思装修的。不大,却很精致随意。 进门一个大大的博物架挡住脚步,得转行几步通过一个雕花圆门方才能真正进入。一张大大书桌隔着椅子放在窗边,两边墙壁上是两个极大的书柜,在四角处放了几盆古义盎然的挺挺盆栽。登时为这书房点上了眼睛。客座就放在书桌面对着窗的位置。两张小小茶几连起相对而放得四张椅子,茶几上又放了一盆小小的收束花草。 叶落落拉着花朵朵进到房内,献宝似的拉开书桌上的抽屉,拿出自己历年堆积的玩具,又很神秘的将门窗关了,打开书桌最下边那个最大最长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个很大的玩具来,一架飞机模型与一脸汽车模型。当初他为了这两个模型很是废了一番功夫,模型上的各个部分都能撤衔。 当初叶致衍拿着刚刚做好的组件,看叶落落将它们极快装好后的模型,听叶落落讲解它们的用途时,震惊的目瞪口呆,不发一言。他真不知道这世界上除了那些传说中的仙人外,人还能凭借外物飞到天空。还能跑的比千里马更快更久。 久久之后。便千叮咛万嘱咐叶落落不要将这些模型拿出去外泄了。他是真有些怕外边那些人知道后会如何做。 叶落落有些郁闷的将它们藏在自己书房内,只能自己偷偷的观赏一番。缅怀一下自己的上辈子与那个世界。 花朵朵眯起眼睛听着这些东西会飞,会跑的被飞马还快。暗想这莫非是件法宝。拿起来运起神识查看,哪知道却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死物,才有些遗憾的放下。 两个人动起手来将模型撤衔成一堆零件。叶落落便又教朵朵怎么样才能安装好,等安装好后,叶落落便见意两人比赛一次。他表示对昨天踢板与翻线都输给朵朵很不服气。 朵朵对此无所谓。第一次的安装比赛叶落落的赢了,很是得意的叉腰大笑一番,看的朵朵有些不服气,表示你是老手我是新手,应该再来一次,结果叶落落完败,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冷清的花朵朵,再次表示自己的不服,结果如上次一般完败,叶落落不免吹胡子瞪眼的挽起袖子表示要大干一场,朵朵安静的点点接受挑战。 两人接着比赛了五次,叶落落完美失败收场。他唉声叹气的看着一脸冷清安静得理所当然的朵朵,表示君子不念旧恶也当不念旧胜,两个人应该赛过最后一场才行。于是两人便再次动起手了。撤着撤着,两人忽然就相视笑了。叶落落耍赖的躺在地毯上呵呵直笑。花朵朵坐在地毯上微微笑。都觉这一起玩耍的时光很好很不错。 随即带着花朵朵参观了自己卧室后,两人又回到昂古堂内,见几人仍在打牌,仔细看时,才发觉苏婉清输了不少,怕有千把两了。眼转一转,就要苏婉清退下了,自己来打几圈。 等他牌技平平的打了几圈过后,对着身边早已看明白规矩打法的花朵朵一眨眼,两人很有默契的安静交换一下位置,变成花朵朵打牌,叶落落与苏婉清观看了,那几个妇人对此倒也不在意,三人都是赢家,各人一下午赢得都快有自己两年的月例银子了。 花朵朵第一把表现平平,输了一点,第二把不输,第三把赢了一点,然后就开始大杀四方,没几圈就把苏婉清输的银子给转瞬赢了回来。再几圈,那几个妇人输了不少。哪几个输得有点心疼的妇人望着始终一脸冷清平静的花朵朵,不免暗想:这小娘子手气怎么这么好呢,自己三人都拿她无法。 正想着,就见花朵朵将手中牌看也不看的一放,冷冷清清的平静说道:“花满枝,自摸满胡”。 这花满枝乃是这牌的极品胡法,有八十八番之多,二两银子的底,那三个妇人一人一把输了近两百两,很肉疼很怪物的望着花朵朵。 花朵朵目无表情,叶落落哈哈大笑飞快的将那几个妇人手中的银票与散碎银子收到花朵朵面前的抽屉里。苏婉清有些不敢相信的小意笑笑。她也是打过无数牌的人了,但花满枝这种极品胡还真是没见过。望着安静淡然的朵朵,她心想:这也是个同自己儿子一般的聪慧妖孽啊。 几人正要继续,下人来报要准备吃晚饭了,众人这才发现天色将暗。已是酉时初了,那几个妇人便忙忙解脱似的站起身来。依这样的输法,还真是有点输不起。 叶落落将抽屉内的银票与散碎银子拿了出来,银票又一叠,散碎银子也不少的一小堆。看的那几个妇人又是一阵肉疼。清点完毕,发觉就这半个时辰,花朵朵赢得有近两千两银子。比起自家店铺一天的净利润都要多多了。就嘻嘻哈哈的与花朵朵分起来。 花朵朵摇摇头拜拜手,但看着叶落落严肃的分赃眼神,自抬头看着苏婉清赞许鼓励的眼神。只能任由叶落落你一张我一张的分起来了。最后她分得最多,有七百余两。 叶落落将自己与娘亲的银票飞快收进抽屉,又将花朵朵的那份塞进她手里。 苏婉清看着极不好意思,很不想要的朵朵,蹲下身来,将银票轻轻放入她怀里,整整她的衣服说道:“拿着吧,朵朵,就当是我给你的压岁钱了,以后自己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别一天都那么辛苦委屈自己,听话拿着”。 花朵朵听着苏婉清的温婉宠溺言语,感受着她正整理自己衣服的小手,宛如自己娘亲,心中温暖,眼中险些掉泪。忙装作低下头看自己衣服的样子,装着左右看看,忍住泪水后,方才抬起头来对着苏婉清一个大大的笑容。 其后几天过年的日子,花朵朵便常常半路代替苏婉清或者叶落落出战,过年短短的八天里竟为三人赢了近两万两银子,自己一份也竟有七千两之多。打到最后,让那数十个远道归家而回,准备好好在牌场上放纵一下的妇人们皆尽失色,将这些积年的打牌高手打得纷纷躲避不战,让叶落落很是兴奋高兴了一把,报了往年之仇。 ; 第三十三章 两小无猜一知己(九) 众人吃过晚饭,稍作休息后,漫步走到昂古堂旁边假山上的念云楼,坐在二楼的落地大窗户前观看起花园内晴好湖边正放着的烟花来。 烟花一簇一放,群簇争艳,无数光点光线升到半空一散一开,一明一灭的照耀晚空。映得夜空下银装素裹的洁白世界一明一明的悠悠流转。美丽梦幻的让众人久久无语。 放过烟花,花轻云找到朵朵,就准备告辞回去了。哪知道叶落落拉着花朵朵的手,抱住门框就是一阵哭天抢地的耍赖不放,说什么自己好不容易有个玩伴,干嘛不留在家里等过完初八年过完了再回去,又说两家住的也不远,晚上就让朵朵跟着娘亲苏婉清睡。花伯父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不管众人如何劝说,就是一副抱住门框落泪认死理的样子,拉着花朵朵的手不放。苏婉清躲在门后听得险些落泪,不停暗责自己。 叶致衍听着叶落落这早有预谋的话,想起自己孙子确实极少玩伴,只得在心里长叹一声,对着花轻云一番盛情说理挽留。 花轻云望着低下头看不见表情的花朵朵,想起自己修为还在时对朵朵的疼爱,想起自己修为被废后的自暴自弃,对朵朵的冷言冷语。心中一柔,便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于是花轻云便与叶之枫一路漫步到致情轩,与他家暂时作了邻居。 叶之枫一家对这个脸色苍白的青年小伙子很有好感,一家人对花轻云极是热情,望着叶致道一口一口小伙子的叫着自己。 花轻云有些想笑,暗道:我真实的年龄都可以给你当爷爷了。但他只能入乡随俗了,让寂寞独处许久的自己很有些不习惯。想起自己师门仍在时也是这般人丁兴旺,其乐融融。他便与叶之枫一家处的也很不错。 晚上守夜的时候,叶落落拉着花朵朵与爷爷娘亲坐在昂古堂内的大火盆边,一脸得意的打量朵朵几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我都说能搞定了,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花朵朵平静的望着他得意的表情,悄悄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白眼,便宁静的坐在苏婉清身边,悄悄的少少的靠着苏婉清温暖的身体,听起叶致衍讲起故事来。 要花朵朵留在家里过到开年初八再回去。正是叶落落在书房对花朵朵说的。其他人真都不知道,当时花朵朵其实很心动,想着这样便能与苏婉清与叶落落好好的相处一段短短的时光,哪怕是自己转瞬又要离开这地这人,重新漂泊流落了。也能让自己痛苦寂寞的心里得到许多的安慰。 她就有些心动的迟疑不决起来,她觉得现在已经很打扰叶家了,花轻云肯定不会同意。 哪知道叶落落一副你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说,就看我的好了的表情。朵朵望着叶落落信心满满的表情,便有忐忑的点点。这才有了刚刚叶落落的耍赖表演。 听着故事,转眼便过完旧年的最后一个时辰,迎来新年的第一个时辰,晴好湖边又放了一会烟火。叶致衍与叶落落又到恩亲思源堂与君恩承情堂为祖宗们与大唐先君们点上了新年的第一柱香后,众人方才歇息去了。 花朵朵自娘亲死后到现在她七岁,好几年都没有与人同床睡过觉了。望着宽衣解带的苏婉清,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待苏婉清将自己收拾完毕,准备上床了,才看见仍穿的完完好好的花朵朵,忙将她拉到床边,对着朵朵说道:“傻孩子,我又不会把你吃了,就把我当作你娘亲不就行了”。说着便帮朵朵脱起衣服来。 花朵朵听着这话,想起自己心中的期待,对苏婉清笑笑,飞快的将自己收拾好,又极快的爬上床,躺在床上,只露出自己的小脸望着苏婉清,苏婉清笑着看了看她,就也熄灯上床了。 苏婉清拥着有些僵硬的花朵朵,感受着她有些冰冷,有些瘦小的柔软身体,就小声给她讲起故事了,她觉得这样也许能让朵朵有些僵硬的身体慢慢柔软下来。哪知朵朵还没睡着,却将自己给讲睡着了。 花朵朵听着自己耳边轻微的呼吸声,觉得苏婉清的怀抱很是温暖,让她留恋,忍不住的悄悄往苏婉清怀里挤了挤。随即又想起朵嫣红来,忙又悄悄将自己身体拉开了些。对着漆黑的屋顶一阵暗语:对不起,娘亲,朵朵永远也不会忘了你的,你一直朵朵最最亲,最最爱,最最思念的娘亲了,说到这里似乎能从这漆黑的夜里看见朵嫣红那温暖的笑容,险些落下泪来。忙又在心里对自己打气了一番,这才慢慢睡去。 只是她睡着的无意识的弱弱身体又慢慢的挤进了苏婉清温暖的怀抱。将自己的头轻轻搁在苏婉清温暖的胸脯上,很是亲昵的蹭了几下。便又很放心的睡去了。她的梦里只有朵嫣红温暖的笑容着与自己嬉戏玩耍的场景,再无那些让她觉得痛苦,伤心,寂寞的画面。 夜深了,人们都睡着了,叶落落与花朵朵也安心的睡着了。 天亮起床的时候,朵朵很有规律的醒来,看见自己正趴在安睡的苏婉清的怀里,忙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了些,望着睡着的苏婉清,觉得她真是好美,好温暖。正望着,便看见苏婉清的眼睛动了动,似要醒来,忙小心噗噗的重又装睡,一不小心之下,又趴在了苏婉清的怀里。一副小心肝仍不停的噗噗跳呢。 苏婉清缓缓醒来,望着自己怀里的朵朵,很是亲昵的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将正装睡的脸红红的朵朵叫醒了。 两人刚将衣服穿好,就看见叶落落也穿戴好,满脸精神的开门闯进来了。 叶落落望着头发有些乱的朵朵直笑,笑的朵朵有些不好意思。她还从未这样子让一个比她还小的小男孩子看到过。 等苏婉清两人收拾好吃过早饭,叶落落便带着花朵朵逛起自家花园来。重点介绍了他与桑红线以前举行秘密会议的地方,自家花园的几处隐秘角落外加怡苑居。花朵朵这才知道当初自己检查房屋四周时,为什么会发现一个狗洞了。从不养狗的叶家原来是有叶落落这条人小鬼大的小狗呢。 叶落落便示范性的装了几声狗叫,鸟叫,将自己丰富的秘密叫人经验传给花朵朵。正口沫横飞间,便听见自己头顶一个声音说道:“哇,我道是谁,原来真是你这个小家伙。旁边那个小娘子是谁”。 唬的叶落落瞬间一个激灵,花朵朵却是将手往自己胸前一横,一移步将叶落落护在身后,这才抬眼望去。两人便看见桑红线有些娇憨有些坏笑的漂亮脸蛋正停在院墙边的空间里,一双大眼睛有些好奇的望着花朵朵。 叶落落见是她,方才拍拍自己的小心肝,又忍不住指天画地的说道:“你说你,你说你,都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都快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怎么还这么不着调呢,尽喜欢干些吓唬小孩子的事,要是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落落与朵朵吓得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天天生一百个一万个孩子出来也不够啊”。 花朵朵望着指天画地,口沫横飞的叶落落,一时有些不习惯,看的有些呆了。 桑红线早习惯了叶落落的夸张言语与肢体表情。 叶落落说完望见朵朵看自己的眼神,忙装作很严肃的轻咳一声道:“我就是这样正义热心的人,见不得这样的情况。朵朵,你不要奇怪啊,我还是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落落”。 这话听得桑红线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望着他两手背在背后,一脸温婉正努力表达自己过去的小大人模样,桑红线看得笑的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 花朵朵望着叶落落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这才是叶落落古灵精怪的最大面目。 叶落落很是对桑红线眨了几次眼睛,但桑红线就是忍不住。只能无奈的放弃了。 桑红线望着墙下面的两个小人儿问道:“你的法宝梯子呢,还不快搭好上来,让姐姐见见这个谁家的漂亮小娘子”。叶落落有些不情不愿的将藏着的梯子取出来搭好,慢慢悠悠的爬了上去。花朵朵也跟着慢慢爬了上去。站在梯子上,望着自家隔壁的美丽少妇。 叶落落坐在墙头,有模有样的向两人彼此介绍了,两个大小女子彼此微笑一下,算是打过招呼认识了。这也是三人的第一次不算秘密的会议。 叶落落望着大年初一就有时间听自己装狗叫的桑红线说道:“你怎么今天这么有空呢,大年初一的能跑到墙下听我装狗··········鸟叫了”。 桑红线笑道:“我吃了早饭,出来走走,便听见某人正在学狗叫,便上来看看了,果然是你,学得真是惟妙惟肖像极了”说着,就望着叶落落偷笑。 她吃过早饭正在自家院子里溜腿,溜着溜着就走到当初她与叶落落第一次爬墙的地方,望着两家不是多高的院墙,想起叶落落曾经的搞怪言语,有些忍不住的想笑。 正要走开,哪知便听见隔壁有几声狗叫传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再听又是几声鸟叫传来,正是叶落落昔日与她约定的密语。她有些奇怪的那里梯子爬上了上来,便看见叶落落正与一个同他一般大的小女孩子正蹲在地上,看着那个狗洞。 “什么叫狗叫,这是军事密语,军事密语知不知道。当初孟尝········当初就是有人用这一招才逃出敌人的大本营的,乃是正儿八经的大本事” 叶落落听到桑红线取笑自己,很有些理由的就要说出孟尝君的故事,随即又省起这世界的历史中并无此人故事,忙又改口过来,说完之后坐在墙头,折下一枝早掉光叶子的树枝,有些不满意的看看旁边光秃秃的大声,学着诸葛亮手持羽扇的样子,骑在墙头铿锵而唱:“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唱的倒也有模有样,一派小家风采。唱完之后得意的对着桑红线胡诌说道:“知不知道这戏中说的就有鸡鸣狗盗的本事”。 却是将上辈子的空城计与鸡鸣狗盗故事结合了起来。 桑红线听过他还有些童真的呀呀呀呀声,只觉得这戏听起来真不错。 也不在这上面计较,她深知落落扯歪理的本事,她与叶落落自她婚礼后有好长时间没见了,又见花朵朵安静漂亮的小大人。便趴在自家的梯子上与两个小人儿说笑起来,主要是叶落落与她说,朵朵极少极少的说个一句。 三人聊着,见天色时辰,就又散了,桑红线叫他俩先走,趴在梯子上望着墙下离去的两人,在心里一声叹息赞美。 ; 第三十四章 唯叹世间欢愉少(一) 叹时光,欲将时光留心间,忘忧忧,忘悠悠。 感岁月,识得岁月舒胸怀,意迟迟,易迟迟, 其后几天过年的日子,就在叶落落与花朵朵形影不离中度过。 转眼便是初九了,枫岭镇街上的店铺绝大部分都开了门了。花轻云一大早便带着花朵朵告辞回去了。家中几天不住人,也要回去收拾一下。叶落落倒也没再出什么耍赖招数,只是安静的见礼后目送父女两人离去。 叶落落见家中原本极热闹的场景,也要在今天到小年后的这几天里散的干干净净。心中有些失落。望着干净晴好的天空,有些出神。 是年年欢乐聚,也是年年欢乐散,便有些说不出的惆怅萧索。 等他与叶致衍,叶之枫到得枫柳街自己的店铺。便有些忙碌起来。这才将自己心中那点小小的惆怅萧索感遗忘了。 第二天一早早早的,得偿所愿楼便在那些客商们有点期盼的眼中复业了。好些南来北往,东奔西走的大豪商,都是得偿所愿楼开业这一年多来的老住户,老客户了。在这服务周到,宾至如归的得偿所愿楼住的惯了。枫岭镇上其它的酒楼客栈还真有些不习惯。 有些大豪商初四便出门了,等到了这枫岭镇识途老马般前来投宿,哪知道被看门的告诉要等到初十才会正式复业。一干豪商忍不住瞪眼睛的暗自在心里埋怨,这天下那些客人专等店家开门的。但望着大门紧闭的得偿所愿楼。想起这楼的主人叶家。只能摇摇头换一家差些的客栈暂住了。 叶落落将一干事情安排好后,又将也是今天开业的花朵朵送回了家里,就准备回身登山去找萧愚人与云风儿了。 他在年前的倒数第二天便早早的找了个借口出去,为自己师傅与师姐拜了年。两人拿着徒弟,师弟送的礼物很是高兴。过年期间,萧愚人仍会夜夜带着叶落落到那地宫中去修炼。一日也不缀,让叶落落对着自己师傅就是一阵抱怨:就是地主家的长工过年也有几天休息的,怎么自己修行起来比个长工更加勤奋辛苦。 这话听得萧愚人眼珠子险些掉下来。没好气的对着他就是一顿数落:就你这日日修行得样子,也能叫辛苦?如果这还叫辛苦,那地主家的长工真要烧高香的满心欢喜了。说完还不忘提醒叶落落:你家里就是这枫岭镇最大的地主,你自己就是这枫岭镇最大的小地主。 叶落落这才省起自己地主的身份,忙将话题岔开,生怕萧愚人再提起这茬。 叶落落独自一人缓步走在登落雁山的途中。一路上也有些极早吐芽的野草,正于路边盈盈抱着自己那似乎随时都会枯萎的嫩芽,在这正月极早极早的春天里绽放了。 叶落落看看闻闻,似有香气。但芽小香微,几不可闻,星星点点,稀稀疏疏,显得有些寥落和寂寞,不是很热闹。 但它们就这样静静突放在这还显得极早的春日里,让人见了,心中便觉一喜。春天将要来了,野草已经吐芽了,姹紫嫣红,百花盛放的日子真的已经不远了。 叶落落望着这些早绽野草,便想采摘一些,做个青青草束送给师姐云风儿。但他望着明显显得很稀疏的点点嫩芽时,忽觉得自己真要这样做了,岂不是大煞风景,好好的便折了这少少的,让人喜悦的春光吗?便暗自安慰一番,继续前行的离去了。 人行于路,步撵人走。不多时便等到山顶,眼界顿觉一阔。 叶落落站在那一小小的天然湖泊之旁,临水自照,观照自赏,望着水中自己的古人发式与古代衣服,忽觉得心中怅怅莫名。他离了这湖泊,望着那形似大雁的天然巨石,又觉得这自生自长得石头真是像极了那离群流落的大雁。 一只离群雁,总是孤独鸣的自然现象,又让他瞬间想起自己孤身流落异界的情景来。忍不住心内怅怅的很是萧索。虽有疼爱自己的娘亲与爷爷,但个中滋味,实在无法向人诉说。故土难离的家乡情结瞬间填满了他小小的心房。 叶落落漫步走到沧海兴波平坪上,望着山下滚滚流去的雁沧江,望着那远那些在正月里还显得有些枯黄的寂静远山平原。想起自己上辈子的父母,想起他们离去时对自己的不放心和不舍,想起自己上辈子聋哑的一生,无朋无友无知己。父母去后,连个知心之人也无一个。忽又起这辈子那只在娘胎中听过声音,但从未见过一面的父亲。 想起这辈子的娘亲每每午夜梦回时分伤心无声哭泣时,那伤心寂寞的脸庞和泪水。想起这辈子少年得意,中年亡妻,老年丧子丧友的爷爷叶致衍,想起他常常枯坐屋中,对着亡妻安仁大长公主的画像,独自诉说的老年模样。想起小小年纪便支撑起自家一片天空,但也与自己一般无朋无友的花朵朵,想起结婚成家了的桑红线,想起自家年年欢乐聚散的场景········· 叶落落忍不住心内怆痛,只一瞬间就把自己伤的遍体鳞伤,泪水夺眶而出。 忍了又忍,眼中湿意只一瞬间就布满他粉嫩童稚的脸庞。叶落落忍不住放声大哭。哭着又跳起脚来,对着这极辽阔,极空旷的天空就是一声受伤的大吼, 那吼声让人听得痛断心肝,似有无穷怨愤,无穷怒火,无穷伤心一般。 叶落落哭着,忽又想起天龙八部里乔峰的断箭自杀,飞狐外传里程灵素的杀身成仁。神州奇侠传里李沉舟抱着赵师容的夫妻命陨。想起笑傲江湖里曲洋与刘正风的自陨火海,红楼梦里林黛玉的遗恨亡去,白发魔女传里练霓裳的一夜白发,想起小李飞刀里李寻欢的咳嗽与醉酒,平凡的世界里田晓霞的意外溺亡········· 他想起他上辈子这辈子那些无数自己极喜爱和在意的人和物。忍不住在这落雁山沧海兴波平坪上悲声大哭,哭着忽又大声唱起来:“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生骄傲,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那歌词豁达逍遥,分明是个看透世情的人物所作,叶落落呛声唱出,童稚声音唱的倒也有几分清透意味。只是他眼中泪水却如泉涌。满眼伤痛。满脸的寂寞萧索。只将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人有人能明了,一生骄傲这几句和着自己流到嘴中的温热苦咸泪水反复唱出。唱着唱着忽觉得,这几句歌词真是描尽了自己纵情任性,又孤独寂寞的上辈子。便也觉得没什么遗憾了,又忍不住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自己坐在地上直拍腿。 一时哭笑由己,失意由人的满意感觉充满叶落落才六岁的小小心房和胸膛。忽然想起黄霑的那首《沧海一声笑》来。自己上辈子尤其喜欢黄霑与徐克与罗大佑三人合唱的版本,尤其是那段琴箫合演的前奏,每每听得自己心旷神怡,大赞不已,便自己拍着拍子,小声唱了出来,那歌中苍凉旷达的词意让他很是心醉。 枫岭镇落雁山沧海兴波平坪内,一时只见一个六岁的小小人儿,坐在那坪中,一手拍腿,双眼远眺,满脸泪痕的喃喃自语。 萧愚人正在自己洞居内酣睡,恍惚间忽听太虚观外一声怒吼,那怒吼听得的他心中一庝,又听见一阵悲切哭声,那哭声听得自己忍不住险要落泪。再猛然发觉,那哭声正是自己宝贝徒弟叶落落的声音,心中一惊,随即大怒,暗想:这是谁惹的自己宝贝徒弟在哪里放声大哭呢。 他疾身而起,一步跨出洞内,再跨出太虚观,看见云风儿正悄悄的躲在那崖边小道的大树后,望着外边,就忙忙走过去,正要埋怨云风儿几句:看见自己的师弟受欺负了,怎么就不去帮忙,还躲在这里偷看呢, 云风儿见师傅一步来到自己身边,忙打了个静声的手势,叫师傅自己安静看看。 萧愚人忙也藏身看去,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徒弟正坐在外边坪内伤心大哭,哭的泪流满面,肝肠寸断。随即便又看见他哭着唱起来。那歌声虽稚嫩,但声悲情真,听得他心中忽的一庝,说不出的难受,再听那歌中词意。意虽逍遥,但也颇多人生的无奈。便想起自己生平,忍不住道心怅怅,跟着那词意悄悄念起来。 忽觉自己这近两千年的时光便就这样晃眼般的过去了,想起自己少年学艺时的志得意满和梦想抱负,师傅饕霞真人的满意爱护眼神与他身死道消时的遗憾。想起自己守护这师门道塔千余年的寂寞和失望。想起云梦婉对自己的一番深情厚意,自己对云梦婉的魂牵梦萦。想起自己少年时的兄弟和朋友云梦情,而今神欲魔门的大长老大宗师——遗恨滔天梦悲伤。忍不住神色怆怆,心有戚戚。 萧愚人忽觉得这人生真是寂寞,很寂寞,很寂寞···········。 云风儿本正在自己洞居内修炼,忽听得外边哭声正是自己师弟的声音,忙飞身出来。她与叶落落虽认识时间虽短,但她很喜欢这个爱笑爱闹爱搞怪的小师弟,她觉得小师弟身上的那些快乐正是自己身上所没有的,就像叶落落自己说的那样,快乐会传染。哪知道这个很快乐的小师弟如今却哭的如此伤心。听得她都伤心了。 她飞身出去后,正想着自己该如何劝解和怎样才能哄他开心。就看见叶落落跳起脚来对着天空就是一声怒吼。那怒吼听得她心中一庝。 叶落落那仰天哭泣的身影,仿佛当年自己痛失双亲后,独自流落时忍不住心中悲伤无语问苍天时的自己,眼中泪水也是夺眶流出。想起无端冤枉死去的父母,想起自己儿时一家三口的快乐时光,想起自己为报大仇独自转辗流落,辛苦学艺时的无数屈辱心酸与事情。 再想起自己大仇报后,身灭魂弱被寄魂在自家荒芜洞府前的石头中的那数十年,望穿秋水的伤心眼眸,日日期盼父母归来,却日日伤心失望。忍不住心中旧伤翻腾,泪水肆意流淌。 云风儿正伤心流泪间,便感觉师傅到来,忙收起心中悲意。悄悄拭去泪水。对着师傅作了个嘘声的手势,她觉得叶落落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伤心前事才会如此,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的好。让他自己发泄出来才好,她在这方面实在是太有经验了。 两人躲在树后暗自留言关心起叶落落来。也忍不住自己心中幽幽神思。又看见叶落落哭着作歌。那歌中词意听两人悠然神往,暗自缅怀自己生平。 正缅怀间,忽又看见他哈哈大笑,笑得自己坐在地上直拍腿。都是心中一惊一紧。同时对望一眼,暗道:落落这真是伤心到极处了。人往往悲伤过度时便会哭笑不已,不能自禁。 正要出去施法让他安神静心。哪知叶落落转眼就收声而坐,独自望着苍茫远处喃喃自语起来。 萧愚人与云风儿忙凝神听去,见叶落落自语言语原来也是一首歌曲,这歌苍凉旷达出听得人心醉不已。尤其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这一句,萧愚人听得爱不自禁。 云风儿倒是比较喜欢浮沉随浪记今朝这句。正是人生现实的写照。 两人正欣赏歌中词意,便看见叶落落忽的振身而起。对着那滚滚雁沧江忽地展颜一笑。两人只觉得叶落落那笑容说不出的欢喜愉悦,动人心魄。便又看见他猛的转过头来,对着藏在树后的自己也是一个动人笑容,那笑容说不出的真挚与安慰,两人猛的一呆。 叶落落站在崖边笑的春暖花开,仿佛阳光。 萧愚人与云风儿呆在崖边,呆的不知不觉,情不自禁。 崖上有风,风中似有吹来春天的气息,让人清醒愉悦。 三人同时忍不住忽的笑笑,觉得这日子很不错。 很——不——错········ ; 第三十五章 唯叹世间欢愉少(二) 三人吹着正月里极早春的微微冷风,缓缓回到太虚观内。 萧愚人边走边问叶落落:“你怎么就知道我和你师姐会藏在那里呢” “不藏在那崖边小道的大树之后,难道你们要藏在天空或者那石壁上面?你们倒是有这个本事,但那不是很浪费自己时间和修为吗?何况这些是人性当中的习惯性呢,你们小时候难道没有藏过猫猫,难道不都是藏在自己认为既方便又隐秘的地方”。叶落落仍如以往一般的理所当然的说到,完全看不他之前放声大哭的悲伤样子。弄的两人有些不习惯和不知所措。叶落落见了,一副你们永远也不会了解的样子,瞪了两人几眼,大步流星的走着。 萧愚人忙又问道:“那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与你师姐会出来藏在呢” “师傅,你不要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好不好,以你和师姐的修为境界,真要去听,恐怕连山下枫岭镇的所有声音都会听得一清二楚,辩的明明白白,这是哪个的,这又是谁的,他说的是什么,她又说的是什么,说不定你半夜无聊的时候就是这样去听人家夫妻墙角的” 萧愚人望着叶落落一副你很白痴的表情,听得忍不住老脸一红,他还真这样做过。正心愧老脸红间,便又听见叶落落叹气说道:“更何况,人一旦被某人某事给牵挂住了,更是格外敏感和关注呢,难道师傅与师姐不会关心和爱护自己的小徒弟和小师弟吗” 萧愚人与云风儿听得有些惊讶,这个六岁人儿的聪慧和人情世故往往有些出人意料。自己两人怎么可能不去关心和爱护叶落落呢,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三人处的极融洽。 云风儿喜欢叶落落身上似乎随时随地无处不在的开心快乐。总能让自己在安静回忆时忍不住的偷笑出来。萧愚人爱他极妖孽的资质,有时候简直是把叶落落当作再生的祖师伏天道人一般看待。岂不能用心爱护和教导。 叶落落却觉得这两人是自己真心实意的朋友与长辈,在四十几年两辈子的人生里,一开始除了桑红线这个真心朋友外,又突然多了两人,这让他很高兴。后来再多了花朵朵这个与自己一般大小的知己朋友,更是高兴莫名。 也许自己对他们比对桑红线会更好,更真挚。因为萧愚人与云风儿在他心里不止是朋友,更是他长生路上的奠基者和引路人。花朵朵更不用说,叶落落把她当作自己一般对待。 三人慢慢回到观内,又下到地宫。这两个多月来,叶落落倒是经常白天就独自上山来这地宫修行。他当然希望自己能早日成为那些传说中能移山填海的大高手。所以每天往往一到自家店铺之后,就极快的将一天事情安排下去,便找个借口,出门上山来了。后来认识花朵朵后,便又在她店里吃过早饭再将她送回去,在这上山。 这两个多月里他修行的速度极快,快的萧愚人两人在惊喜之余,有些不知所措和担忧。他们两人从未见过修行速度如此快速的人。每次等叶落落修行完毕后,萧愚人都要仔细再仔细的检查他的身体。每次都是那么好,好的他与云风儿只能无语的在心里感叹和羡慕。也才放心和安心。 叶落落在地宫一番修行完毕,自观之下发现,自己身体内那些空荡壮阔的经脉穴道此时已被他每天勤耕不缀的填充满溢,那股先天之气而今已充满自己身体内所有的经脉穴道。并像是自循环一般独自往复来回。那饱满的程度似乎随时都会从自己身体里面泄出来一般。叶落落见此,便知道自己修行路上的第一个境界也在不知不觉中圆满了。 忙将自己情况对萧愚人说了,萧愚人查看之下,不免在感叹中很是满意,极是满意。 他知道自此以后,叶落落倘若不炼气凝元,那么不管再如何去采气,也不会再有什么结果,以后那些他采积的天地元气只会一边采积一边又流失掉,他采积的有多快,流失的便有多快。 因为他的身体也被那股依靠采积天地元气而壮大的先天之气给填充满溢了。 萧愚人望着叶落落六岁的孩童脸庞,这一刻,他却觉得不真实,梦幻的很,一个六岁的炼气凝元境界修士就要在今天诞生了。他不知道自己祖师伏天道人与逍遥青衫君扶衣当初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也是如叶落落现在一般。但在他所知道的数十万年漫长时光里,从未听过有六岁的炼气凝元境界修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萧愚人觉得这一切仿佛都是个很不真实的虚幻的梦。直到他看见嫩白的小手在自己眼前来回晃动,方才清晰,看着叶落落有点担心和关起的眼神,萧愚人这才觉得这不是个梦,而是真真实实的,就在自己身边,而且就是他的小弟子。便咧嘴而笑,开心之极。 叶落落见师傅回转神来,忙又请教起炼气凝元的方法来,萧愚人便将叶落落修炼的《太上衍道经》的第二层心法给他讲了,又给了他一个玉简。望着边看玉简边听自己讲解自己炼气凝元经验的叶落落,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很不错的师傅,不然怎么能教出一个才六岁的炼气凝元境修士呢。忍不住心中得意。 叶落落听着师傅的讲解,随便运起神识查看玉简,那玉简开篇几个大字《修真炼气凝元法》,名字取得平平无奇,等看完后,方才了解要如何才能炼气凝元。不免有些抱怨:怎么取得名字的?取得这么平凡,以后自己取得的功法,不会就是在修行九大境界前面加上修真二字吧,他觉得取名字这人实在是个打击修炼此法的修士的修炼积极性,让他无语了。 他正抱怨,就听见师傅说道:“所谓炼气凝元,便是将充满自己体内的天地元气,用一些修真方法将原本是气状的元气凝炼浓缩成液状的元气。以求自己的身体能够容纳更多的天地元气。所以这会是一个漫长的精炼过程。又根据各人资质与使用方法的不同,所得的精炼结果也不同,这也便是有些炼气凝元圆满境的修士,能够战胜刚刚成丹的修士的原因所在。所以境界有高低,但修行无止境,落落,云儿,你们以后游历天下,千万不要小觑了那些境界比你们低的修士,切记切记”两人忙躬身受教。 萧愚人见他两都是一副牢记模样,也不再废话。又对着叶落落说到:“落落,你天生就百脉穴道俱通,远异常人,修行速度也是比之他人更快。但切不可存有侥幸之心,修行无小事,事关自己以后道果成就,切切记住”,叶落落忙又躬身受教。萧愚人当下便教起他该如何凝元来。 叶落落自观内视,按照师傅所说与那玉简中的办法,凝练起自己身体内的先天之气来,体内那庞大精纯的先天元气便在他的压缩下慢慢缩小,直至凝结成第一滴小小元气水珠。那水珠极小极小,几乎肉眼难见。 但他自观内视之下,却觉得那小小的先天元气水珠晶莹剔透,婉转琉璃,像是这世间最最珍贵的宝石一般。让他心醉神迷。忙又将体内其它的先天元气凝练成小小的元气水珠,让这些凝聚出的水珠彼此相融成个大一点的水滴。他觉得这有些好玩,就好像自己亲手去打造一件绝世的珠宝一般。他忙的不亦乐乎。 等他将自己体内的先天元气凝结成一个大水珠时,他体内那原本充盈满溢的先天之气早已一丝不剩。忙问师傅现在是什么时辰。萧愚人说已是酉时,叶落落便要急急下山。 哪知他刚刚站起身来,便见他身后那沉寂不知多少年的道塔突然一亮,一道毫光闪现,那毫光只一闪便将叶落落全身裹住,将他瞬间带到他身体右边不远处一根蟠龙鸾凤柱子面前,只见那毫光将叶落落的小手伸出来,对着那柱子就是一按,又飞快收手,如此类推,带着叶落落飞快将九根蟠龙鸾凤柱子都按了个遍,便又带他来到那道塔之旁,也是如法炮制。这才将他用毫光送回,便有沉寂下来。 叶落落此时正闭着双眼,安安稳稳的坐在萧愚人身边,神色安详,似正修炼。 萧愚人见叶落落起身,正要说话,哪知遇见此等情况,莫名震惊中,等他就要做出反应,叶落落也回到他身旁。他见叶落落安详模样,心中稍稍放心,忙要查看,哪知他手刚要接触到叶落落身体,就见叶落落身体一整光芒闪现,将他手弹了开来。 再试时,仍是如此。心中就有些莫名震怒,对着云风儿说声云儿出去。就将一脸震惊不知所措的云风儿送出了这地宫。等将云风儿送出去后,一身气息变幻,原本看似个落拓道人的气息,瞬间变得神鬼莫测起来,像是天开地破,他自其中来,似也掌握这天地一般。 他已将全身修为运起,以他还需归真境的修为神通,只怕不用几分力的一拳,便能将这卧牛山给打碎,从这世界抹去了。 这万物承天衍道塔虽是宗门根本,但这百万余年来,从未有人能收服过此塔,萧愚人千余年间,与这道塔交手不知多少次,虽然每次交手自己都有许多的心得体会。提升了自己修为,完善了自己道心。自己将它记录成玉简,这也是承天衍道宗无数高深功法的由来。为此他心里其实很感激这道塔,但从本质和根源上来说。他与那些无数的宗门守护前辈们一样,并不了解眼前这道塔。 他不能查看叶落落身体,不能知晓他的身体状况,心中便很是不放心。他虽也很感激这为自己为宗门带来无数好处的道塔。但叶落落是他的亲传弟子,是他一生修行的衣钵传人,甚至是他与宗门将来的希望。这叫他如何不担心,如何不怒,当下便要与这道塔大战一场。 正要动手间,就见那道塔毫光闪现,一道光幕衍出许多文字,他查看之下,只得有些郁闷的收起全身修为,对着那道塔有些抱怨的说道:“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白白担心了许久。让其他人见了,岂不是要笑话我小题大作,是非不分吗” 哪知那光幕上闪现一行字:“这里没有其他人,也就不会有人看见,再说,你才担心了几个眨眼时间而已,哪有许久,而且根据我和你三千九百零七次的交手记录看来,你就是个小题大作,爱占便宜的人,我很看不起你”。 萧愚人望着这些文字,险些闪了自己的腰,他觉得这文字好像一个小心眼的小孩子所写一般,斤斤计较,把自己与它这千余年间交手的次数都记得那么清楚,便忍不住说道:“我不过是根据我和你交手的经验和感触,把我的修为境界提升了一点点而已。你不用记得这么清楚吧,还看不起我,你···········你就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心眼”。 “那是一点点吗,当初你刚来的时候,不过是个炼神还虚的小高手吧了,而今你都已经是化虚还真圆满境的大高手了,天下屈指可数。让你来此五百年就提升三个小境界,一个大境界。那是一小点点吗,真是说的轻松,我很看不起你”, 现完那光幕便忽的收去,不再理会萧愚人了。 这文字看的萧愚人老脸一红,心中有愧。有些自得的暗道:炼神还虚境界的修士那还是小高手吗,修界修士只要进入破丹化婴境,就是实实在在的大高手了。你倒是去给我找些炼神还虚境的小高手出来啊,看你不被修界那些破丹化婴境大高手用口沫水淹死你,他如此想着,又觉得自己实有些幸运,不然哪能只用五百年时间,就能从炼神还虚境进升到像是传说一般的化虚还真境呢。自己应该感谢这道塔才对。 如此念叨,便安静的坐在叶落落身边等待起来。他不知道叶落落会何时醒来,自己只能静静陪着。 ; 第三十六章 唯叹世间欢愉少(三) 智高无情,入得混沌铸此身。 年小语痴,原是独自等待人。 却说叶落落被那毫光裹住之后,只觉得自己身子一沉,神魂竟是离体而去,瞬间就进入到一个莫名混沌之中。 他却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那毫光包裹住自己的身体一眨眼便做了许多事,然后就被送回到师傅身边,然后便看见师傅检查自己身体却近不得身,然后便是大怒,然后自己再也看不见了。 叶落落望着身体四周黑沉沉的环境,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来到何地,正身处何处。他望着自己有些透明的手臂和身体,想起师姐云风儿的神魂之体。他心中倒并不如何害怕,生死于他来说,看的很淡,只是觉得倘若爷爷和娘亲知道了自己现在的情况,会不会伤心,自己到底算是死了呢还是没有,因为他刚刚还看见自己身体正安然打坐的样子,那脸上神情和模样实在不像个死人的样子,看起来自己好像没死。 正胡思乱想间,便看见眼前一个光点闪现,那光点瞬间变大,变成一个看上去像是个小床的样子,那小床很像自己上辈子见过的摇篮床一般,而那床上正躺在一个极小极小,像是才两岁的孩子。 他看的一怔,有些莫名其妙,这似混沌一般黑暗的,看不清是何地的地方,怎么会有一个正睡在摇篮床的婴孩呢,他揉揉自己的眼眸。再看时,才发觉这是真的,忍不住心中一喜。走到了那摇篮床前。 在他看来,自己不管身在何处,但只要有人,便说明不是坏处,更何况他看见的还是一个婴孩呢,他看着那正酣睡的孩子,见他小脸圆嘟嘟的粉嫩,不时还砸吧一下自己的嘴巴,说不出的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那小孩子一下。 叶落落的小手刚一接触那小孩子的脸蛋,就看见他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叶落落瞬间看的一呆,那该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宏大,悠远,沧桑··········等等不能描述其万一。 那看似醒来的小孩子睁开他眼时,似乎便是朝阳初升,煌煌大日一般,等他全部睁开了,叶落落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天地万物,正在他眼中一一衍现,然后就是那些天地万物的各种生命历程与生死轮回。等他习惯性的在闭着时,叶落落似乎又看见明月与无数星辰出现··········。 叶落落只觉得自己看见的不是眼睛,而是天地万物,是洪荒宇宙。并将这无限大的辽阔天地宇宙中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神魂一怔,似乎他刚刚还显得有些单薄的魂魄一瞬间就变得厚实了许多一般。 他看的有些呆了,觉得自己再次看见了神迹,真的是神迹。 叶落落正出神间,又看见那刚刚又闭眼的小孩子这时又已睁开了眼睛,他仔细再看去时,再无刚刚第一眼看见时的神奇感觉。 那小孩子睁开眼睛后,望着叶落落看几眼后,眉头轻轻一皱,一个翻身,自己吭哧吭哧的爬了起来。等他爬起来后,便盘腿在那摇篮床中,很是威严的一坐,一言不发的望着叶落落。 那眼神似乎能穿透他的魂魄,看透他的前世今生一般。看的叶落落很有些心虚和不好意思,进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毛骨悚然。 叶落落心中暗道:也不知这是谁家的小孩子,一点礼貌都没有,哪有这样死死盯人看。他也不想想这死死盯人看,正是他以往收拾其他人的法宝之一,这时却被一个比他更小的小孩子现学现用了去,让他有些无奈。 当下虎躯就一震,决定主动出击,不能让个小屁孩就吓住了已经闯荡江湖数十年的自己,虽然他的魂身看上去被这小孩子大不了多少。 “你好,我叫叶落落,树叶的叶,落地生根的落落,大唐枫岭镇人氏,今年六岁了,很高兴能认识你,你叫什么?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他们是干什么呢?现在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呢?你爸妈们呢?”一连串的问题,叶落落决定先打探这小孩子情况,看看是敌是友,好再做计较。 那小孩子望着叶落落,观察良久,觉得很是奇怪,这人魂魄怎么让他忍不住就想亲近呢,他觉得这魂魄像极了离自己而去的爷爷,难道是爷爷自己的魂魄转世不成,想到这里,不免暗自摇头觉得这不可能,以爷爷道混如初的至高无上修为,时空山中有谁能伤害得了他,别说伤害,就是擦伤也不可能吧,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有些抱怨,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玩了,也不带上自己,让自己在家里一睡就是好多年,好多年,这个老骗子··········· 他正这样暗自抱怨着,便听见那魂魄对自己说起话来,原来这家伙叫叶落落,名字取得真不怎么样,哪有自己的名字威风,让人一听,就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不过自己睡了这好多好多年,有个能陪自己说说话的人,他觉得也不错。 望着叶落落那像极了自己爷爷,让自己忍不住想要亲近的魂身,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你·········你是爷爷?” 叶落落见那孩子嘴巴轻张似要说话,忍不住心中一喜,只要他开口,瞧他那小样,到时候自己就把他卖了他都还不值得呢,至于是敌是友更不有说了,一说话自己就能弄清楚, 哪知道那小屁孩一开口就来了句猛的,听得叶落落险些闪了自己光鲜鲜的小魂腰,忙大声说道:“怎么说话的,你看我才多大,我才六岁啊,怎么可能是你七老八十的爷爷呢,你肯定是认错人了,也不知道你家大人是怎么教你的,小孩子怎么能乱认亲戚呢,更何况是至关重要的爷爷,要是让你爸妈知道了,还不得吵嘴打架加离婚?”。 好不容易回过气来,忍不住数落道。他倒是不见意当爷爷,但自己两辈子都是个雏。哎,想起这些,叶落落就有些伤心埋怨。 那小孩子听了这话,虽觉得这人魂魄让自己忍不住就想亲近,也觉得这人肯定不是自己爷爷了,只觉得心中一阵难受,爷爷,你到底去了哪里呢?小天已经等你好多好多年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如此想着,心中更是一阵难过和寂寞,差点就哭了出来。 叶落落见那小孩子望着自己的眼神,开始是不确定,等自己说自己不是他爷爷时,忽的便是一暗,随即便是满眼的失望与伤心萧索。 看的他不知为何就是心中一庝,叶落落觉得这眼神像极了自己上辈子父母去世时自己的眼神,那种伤心和萧索,有些让人绝望。似乎从此以后这壮阔的天地之间,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独自蹒跚前行一般。 这辈子他在爷爷叶致衍与娘亲苏婉清以及花朵朵眼神中都看到过。每每都让他跟着伤心难过。 又见他脸上神情似乎像是要哭出来一般。忙轻声安慰道:“好啦好啦,我虽然不是你爷爷,但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啊,以后我可以带你一起玩啊,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我都让给你,等你长大了,像我这样大的时候,又什么好看的绝世美女,我也让给你。你就不要难过了,你要是不相信,我们拉钩,保证一百年不变”。 叶落落说完,再伸出自己的小手小指,一副很是豪气的老大模样。 万物承天衍道塔当初被伏天道人留在此处一留就是百万年。这期间虽然有承天衍道宗的传人前来收取这道塔,并时常与他打一架,但那些人的魂魄,并没有让他感到有任何亲近的感觉。都与他爷爷伏天道人的魂魄相差极远,没有任何的关系。 这百万余年的极漫长岁月里,更多的时候,都是在一个人静静的沉睡或者静坐或者玩耍。这其中的寂寞,实不足为外人道,虽然他只是这万物承天衍道塔的塔灵。 当初打造它的伏天道人赋予了他极其强大的神通与本领。在他陪伴伏天道人的慢长岁月里,他一直还是个混沌中的有灵智的种子一样。虽有无数的战斗经验和极其强大的神通,但却还不是人形,只有在伏天道人开离开此界的时候才孕育成人形,是个初生的婴儿形态,这是伏天道人故意的安排。 这万物承天衍道塔虽是自己一开始就赋予了其塔灵灵智的本命宝物。但经过漫长岁月的相处,无数次战斗的相濡以沫。他便觉得这样对这有着极高灵智的塔灵是很不公平的,虽有极高灵智,虽也能成长,但那都是被他赋予的本能,并不是真正的性情智慧,因为它没有如自己一般的感情。 他便施展莫大神通,将这万物承天衍道塔送到时空山的混沌海中,希望能借助那宇宙初成,天地初生的莫大伟力,将它祭炼一番,能生成自己真正的灵智与灵魂。 如此便是匆匆的九余万过去,等他再次见到这万物承天衍道塔的时候,也是他将要离开此界之时。 那原本徒具人形的极高灵智,变成了一个像是才刚刚出生,但魂与肉和谐混一的婴儿,他望着那婴儿的真实的肉身,很是满意,那婴儿睁开眼睛看见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叫了声爷爷,将个已经道混如初的伏天道人听得哈哈大笑,为这塔灵婴儿取名道承天。 伏天道人带着这初生的,极有感情,极粘他的小小塔灵在时空山到处游历了万余载。 让他见识各种宇宙与那些宇宙间的天地万物,与那些其它宇宙中的高手战斗无数次后。这才将他带回此界,将他安置在这自己当年坐骑一丝体魄所化的卧牛山内。 他觉得自己能来到此界,并用此界无数珍贵灵异宝物打造一个道塔出来,又赋予他一番际遇,那么这道塔就应该回归与守护此界。将这还是婴孩的塔灵置下后,正要离去,哪知这极为粘他的塔灵却死活不肯放手,那不舍得泪汪汪的眼神,看的他一阵心痛。 只得编了一个理由,叫他自己在此修炼,并让自己在此界留下的传承宗门照顾他,等自己办完事就回来找他,这方才放手。伏天道人离去的时候边离去边想:孩子,等你能自己独自遨游时空山时,我们就能再见面了。 哪知这一等便是百万余年。以他神通本事倒是能时时查看这塔灵成长情况,但他也不知道这由他一手诞生的塔灵魂魄,要多久才能成长为一个可以在时空山独自游历的存在,如此便是匆匆数十万年。 这塔灵道承天似乎还是如当初刚刚诞生一般。直到他被某事绊住,由此又是匆匆数十万年过去。他仍然那事绊住,就也不知道道承天现在情况了。 道承天独自在此修炼成长了百万余年,以他神通本事,而且经过时空山混沌海的伟力重新祭炼后,比起天真合道境只高不低,但他重生后的心智年龄却宛如婴孩一般。 他这百万余年独处,日日自己修炼,自己静坐,自己沉睡,从不往哪里去,偶尔和爷爷留下的宗门传人们打一架,让他们得到无数好处,只是怕爷爷见自己不听话,再也不来找自己了,尤其是这好多好多年之后,仍不见爷爷回来。 他修炼的更加勤奋。表现的更加好,就是期盼自己爷爷早日回来后,看见他的好表现后,好带上他一起去外面游历。 ; 第三十七章 唯叹世间欢愉少(四) 安坐仙宫衍旧事,道几番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静处红尘养道心,修一段人间难觅风轻云淡缘。 百万余年的独自等待,个中寂寞与希望,孤独与期盼,让他变得沉默了许多,再不复当初伏天道人带他在时空山游历时的活泼快乐。 直到他遇见叶落落,人小鬼大,爱胡闹,爱说话,有着两辈子纵情任性灵魂的叶落落。 那小小塔灵道承天望着叶落落伸过来的弯钩小手指,有些不解,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没什么奇特的。既无什么伟力加持,更无什么天道关注。但为什么叶落落说它就可以保证一百年不变呢,道承天便将自己心中疑问问出。 叶落落无语的在心中暗自抱怨:还伟力加持,还天道关注,自己倒是想有伟力加身,天道入魂,这样自己瞬间便是个可以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大高手了。但望着闪着一双大眼睛的好奇宝宝道承天,只得温言说道:“这个呢,其实就是一个人与人,朋友与朋友之间的约定和承诺,尤其适合你我这样的小孩子,因为这就是为我们这些小孩子发明的”。 道承天这才搞清楚叶落落那弯钩着的小手指是个什么意思,原来就像自己与爷爷之间的约定一样啊,这很好,很不错。便也伸出自己的小手指与叶落落轻轻的印了印,算是盖上章了。 两人盖完章之后,都觉得彼此亲近了不少。便坐在这承天衍道塔顶层的混沌之中慢慢的聊了起来。叶落落这才清楚是自己刚刚炼气凝元完成一瞬间泄露的神识波动引起了道承天的主意。 刚刚他带自己做的那一番奇怪按手动作,算是进入他这里的开门钥匙,还抱怨自己修为太低,倘若有萧愚人那般修为,就不用这样麻烦了。 叶落落也才清楚道承天的身份来历。看着如同婴儿般真实存在的道承天,实在把他与外面那高百余米,沧桑悠远,博大深微的承天衍道塔联系不起来。看着道承天不时翻动的嘴唇,忍不住一阵有些荒缪的感觉袭来。 他觉得这已经不是一个神迹就能形容的了,已经让他无法形容了。要是让承天衍道宗百万余年来的无数门人们知道自己时时侍奉,时时惦记的宝物,本质上就是个一岁多点的好奇宝宝婴儿时,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表现,眼珠子与下爬会不会齐齐掉地。 叶落落这有些想当然的想法倘若真被萧愚人知道后,恐怕又会取笑他年幼无知一番了。在修界的共识里,等级越高的法宝往往都会有灵智极高的器灵诞生住身。倘若没有器灵,不管那法宝的威力是何等的强大,也会被修界说成是一个普通法宝,是个死物。只有有器灵的法宝才是无数修士的心头好,眼中盼。 器灵有强有弱,有大有小,有无数这样那样的好处。但根据无数年的经验划分,只有两种,一为后天,一为先天。 所谓后天便是人为而成,所为先天便是自然诞生。 古往今来无数年中,从未有能人为而成的先天之宝。即便是这承天衍道塔也是如此。他虽是伏天道人亲手打造而成。但却是经过时空山混沌海中开天辟地的创造造化伟力而重新凝练形成的。 严格上来说已是一件地地道道的先天之宝了。再严格的说来他已经不是一件宝物了,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灵魂有感情的人,外面的万物承天衍道塔更像是他的衣服一般,倘若被萧愚人看见道承天现在的真身,不知道还会不会取笑叶落落的年幼无知·········这还能算是器灵吗? 只是他经历奇特。虽被开天辟地的伟力重新祭炼了。但却能记得自己前世今生的所有事,便如叶落落一般,都是这世界最奇妙的奇特存在。 道承天听着叶落落讲述那些人间红尘故事,听得有些羡慕。见个中各种人物一一出场极是热闹,便有心震一震有些口沫横飞,有些得意的叶落落。 只见他很有威严气势的将小手一划,一道极大光幕衍现。那光幕衍现后,便是一番极有气势,极震撼人心的天地形成的表演,接着便是各种腾云驾雾,御剑飞仙的人物纷纷登场。无数天才人物的成长与陨落,战斗与得道。 配以无数无比沧桑宏大壮阔的背景变幻,看的叶落落目瞪口呆,不可置信。道承天便双手抱胸,有些得意的笑笑。 叶落落望着那画面纷呈的光幕,就像上辈子在电影院看电影一般,但其中衍现各种人物场景,宏大壮阔气势远不是自己上辈子看过的那些电影能比较的,甚至不及现在光幕衍现的万分之一。 他看的痴了,呆了,痴呆了。 只见一个身穿道衣,身背长剑,气度磊落的青年道人驾着云彩独自飞行,飞到一座巍峨高耸,穿云插天的山峰之上。刚一落地,便见一阵光华闪现,一个巨大的结界将他罩在其中。数十个脚踏云驾,手持各种法宝,面色狰狞的凶人将他团团围在那巨大的结界之中。一刻不停的施法攻击那磊落青年道人。 那青年道人见此,神色沉稳的猛的一跺双脚,山塌了,界破了。那高耸入云的巍峨山峰齐腰塌陷,那坚固无比的法阵结界瞬间消破。那数十个正围攻的凶人被余波震的在天空中飞出很远,趁势便要逃走。 他断山破界后,也不去追赶,只是将背后长剑剑诀一引,那古朴长剑剑去流光,疾如闪电般便将那数十个正在逃跑的凶人给一一枭首了。那数十个凶人身体被灭,元婴瞬间便要远遁。 那青年道人伸出手,五指轻拢往虚空缓缓一抓,便见无数天地元气疯狂涌入他手掌,那数十个远遁的元婴像是被莫大拉力一瞬间给扯回来了一般,纷纷出现在那青年道人平伸的手掌旁,为首之人对着那青年道人一阵急声诉说,像是在求饶一般。 他听了稍作思考之后摇摇头。便见那数十个元婴极速缩小,被他如光般收进自己手掌。稍许之后,再展开自己手掌,已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那青年道人这才对着那断掉的山峰微微一稽首,有些叹息的摇摇头驾云离去了。 他姓冷,名草湖,叫冷草湖。道号空方,伏天道人三弟子,承天衍道宗第一代开山三祖中的一人,得道证道永恒之境,而今时空山无数宇宙中空大界之主,混沌海十九大尊之一。 又见一身穿白衣,高卧云驾的相貌古拙老者正躺在云驾上拿起一杯小酒,自己不时喝一下,满脸陶醉的快乐自在。 正行着,就听见云驾之下的人间某处一阵震天哭声传来,忙施法细看,才发现这里是个旱天旱地。便将杯中剩酒洒下云驾,那酒登时化作一阵绵绵小雨洒向人间。 人间干旱已裂的大地瞬间便将这小雨给吸收了。那些望着小雨正满脸欢喜的人们复又满脸悲伤。身穿褴褛的人群望着干裂大地又一阵嚎啕大哭。 那卧云老者看着地上嚎啕人群,叹息一声。将壶中小酒缓缓洒下。先是小雨,再是中雨,然后便是中雨连绵。密密细细,洋洋洒洒的就是一整天。那卧云老者壶中的小酒似乎倒不完一般。那些正嚎哭的人群望着这连绵中雨,无不相拥而泣,欢喜奔走。那卧云老者望见了,便也呵呵的笑笑。 一路缓缓飞行,又见云驾之下无数求救声哭声传来,施法细看,发现自己下方一条大河正发着洪水,无数家园变成泽国,无数的百姓被洪水瞬间夺取了性命,漂浮在水面上。 这老者眉头一皱,下了云驾,一步跨到地上,拿出自己的酒壶对着那洪水就是一吸,正肆意横冲直撞的洪水瞬间化作一股小小水流,被飞快的吸进了酒壶,那老者见吸取的差不多了,又施一法,将那些还在水中挣扎的人救了下来,拿着自己酒壶在耳边摇摇,满意的笑笑,一步跨上云驾远去了,留下一地无数不明所以,不知所措的百姓 那老者云驾缓缓而行,一路上喝着小酒。遇见需要帮助的百姓就悄悄施法帮帮。看看那些欢喜的人们,再笑笑的驾云离去了。 他姓李,名欢乐,叫李欢乐。道号空观,伏天道人二弟子,承天衍道宗第一代开山三祖中的一人,得道证道永恒只境,而今时空山无数宇宙中空观界之主,混沌海十九大尊之一。 再见一个身背长剑,气质潇洒,常常望天而笑的年轻道人走在路上,一路上不时与遇见的人嘻嘻哈哈的说笑,说到兴处,便拉着那行人非要在大路上坐下来好好说说不可,有些行人像是看疯子一般看他几眼,就快速走开了。 他望着那刚刚还交谈挺好,而今快步离开的行人呵呵笑几声,也不在意,又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有些行人与他谈天说地,见他各种人物典故信手拈来,很是不俗,便也很有兴致的与他在大路边上席地而坐。他便常常高兴的手足蹈舞,拿出自己怀中的牛肉酒壶,与那人吃肉喝酒,又一番高谈阔论,这才与那人尽兴离去。 行到人烟密集处,便钻到那些红楼楚馆中,与那些妓子歌女一番举杯畅饮,嘻笑嬉戏,留下一大笔资费转身离去了。或者钻到那些茶铺书场坐在安静角落里静静听一会,每每喝彩声与鼓掌声总是他最大,往往听完之后,似觉得不过瘾,就自己走到台上,拿起桌上的惊堂止语木一拍,吓得那些正要遗憾离去的人们就对他一阵怪眼,他就再一拍,方才即兴说起来。 往往那些将要离去的人群十个到有九个会继续离去,只留下寥寥几人听他口沫横飞的说着,等他说完,齐齐一个大白眼丢给他,在他呵呵而笑的欢喜表情中有些不值得离去。他便有些遗憾的笑笑,独自转身离去了。 他姓舒,名观尘,叫舒观尘,道号空大,伏天道人大弟子,承天衍道宗第一代开山三祖中的一人,得道证道永恒之境,而今时空山无数宇宙中空大界之主,混沌海十九大尊之一。 还有冠绝古今,白衣飘飘的伏天道人。 还有古冠玄衣,正大光明的正气山河宗宗主一尺天地宗完烈。 还有平淡似水,寂静如月的乾坤无伤宗宗主忘情天下念意柔。 还有黑衣似夜,神目如空的神欲魔门之主遮天蔽日风翼天。 还有身化万千,神秘莫测的自在妖门之主梦幻天君雁无垢。 还有同时代的无数天才们··········· 还有········光幕缓缓消失了。那些人与事,事与物也都随着光幕谢场了。 他们曾经风流倜傥,叱咤风云。曾经结伴遨游,大笑天下。曾经举杯邀月,威震宇内。 只是而今他们都远去了,这人间修界只徒留下他们各种各样的传说,似乎仍在怀念,仍在叹息。 他们都随着时光远去了,她们都随岁月远去了·········· 道承天抱着手,望着满脸向往震惊,久久无言的叶落落很是得意。 叶落落痴痴的望着光幕中那些百万余年前震古烁今的天才们轮番登场,心中震撼难言,原来自己想像中的那些传说中的大高手是这个样子。原来仙业道途的魅力便在于举手投足间便拥有了莫大伟力。原来想象中的移山填海,拿星摘月是这个样子。原来自己修行的道途在未来是这个样子···········。 望着那光幕缓缓消失,暗自想道:也不知道这些天才们而今到底如何了,是不是也如伏天祖师一般,天真合道境之后便离开此界了。也许他们现在正在哪处游历游荡也说不一定,是否仍如自己刚刚看到的那般引人注目,风光无限呢。 想起各人身姿风采,惊才绝艳,心中忍不住很是羡慕。 想起自己而今一番仙缘,有一天也会如他们一般证道得道。忍不住又有些期待。又想起而今自己的浅薄修为,不免有些叹息伤神·········· 叶落落道心一时震撼与羡慕,期待与叹息·········各种滋味交杂,站在那里冥思无言。 ; 第三十八章 唯叹世间欢愉少(五) 叶落落寂寂站在那里低首思索,一颗道心起伏不定。 道承天原本希望自己这一首能引得他哇哇大叫,哪知道到最后却是叶落落无言低首站在那里,便很是不满的说道:“喂,你在干什么呢,难道我衍现的这些惊才绝艳的人物,你看着还不满意吗?”, 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很不满了,这可是自己历年珍藏的好货色,如今拿出来与刚刚成为自己朋友的叶落落分享,也听不见他的一声赞美,他对此很不满。 他被这声音惊醒,望着道承天很不满意的小脸,忙忙对着他笑道:“我怎么会不满意呢,简直是满意到让我无语了,你不要生气了,我对你和你的手段真是满意极了” 心中却是打定主意:我现在想那些干什么,有什么用?别人有别人的经历和风采,我自己有我自己的修行和坚持,我还是按师傅说的脚踏实地的走自己的路算了·······管其他人许多? 如此想着,叶落落便迅速的恢复了以往神采,对道承天说道:“我问你一个小问题,小明的爸爸一共有三个儿子·········” 上次叶落落在同一个和无数个小明的问题被花朵朵打败后,很不甘心的坐在墙头耍赖。而今望着无比强大的道承天,便有些坏笑的将这个问题又问了出来。自己遇见的孩子中,除了朵朵那个怪胎外,还从无一人答对过,他对此很有信心。 道承天当下很是理所当然的大声回答道:“当然叫三毛了,这还有什么奇怪的”。 叶落落哈哈大笑,很是得意的对着道承天就是一番解释和取笑。哪知道道承天一副你是白痴的表情说道:“你知不知道,小明其实不是他爸爸亲生的,而是捡来的,他爸爸捡他的时候还没有成亲,大毛二毛三毛都是他爸爸成亲后生的,所以我的答案很正确”说完之后还很得意的笑笑。 叶落落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忙道:“你凭什么就说小明是捡来的呢,而且我一开始就说了他爸爸有三个儿子的,你把小明········你把三毛加上不是就有四个儿子了吗” “你怎么就那么笨了,小明当然也是他爸的儿子了,只不过是义子罢了,难道义子不能称呼义父为爹爹或者爸爸。再说小明他义父的确是三个儿子啊,你看大毛二毛三毛,这不正好三个吗,出题的时候你可没说要把小明也算上啊” 叶落落有些不甘的望着道承天,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长叹一声,好吧,自己被这个活了无数年,经历过无数事的老怪物变成的婴儿小宝宝给打败了。 叶落落便很不甘心的再出了无数问题,其中有胜有负,外加各种扯皮·········。 一时把这原本是个安静的,无数人守护的先天之宝的至高空间,变成了一个一大一小两个扯皮孩子的叽叽喳喳吵闹现场。也不知道那些曾经守护过这至宝的天才们若是看见了这等场面,会有如何感想? 萧愚人等在这道塔身下,看着正安神沉坐的叶落落躯体。望着外边天色,心中暗自想道:天色将黑,落落还不能回去,自己还是将这事跟叶致衍说说的好,免他担心。他不知道叶落落何时会醒来,又不敢随意搬动他躯体,只能对叶致衍实话实说了。便将一缕神念化出太虚观,探到枫岭镇叶家大宅呢。 此时的叶家昂古堂内气氛似乎凝结到冰点了。叶致衍正满脸严肃一言不发的坐在太师椅上,叶之枫正头手伏地的跪在堂中,苏婉清已是神色苍白,泪流满面的将欲昏去。堂中寂寂,无一下人侍候左右。 叶之枫将自己额头磕的流血说道:“叔爷爷,都是之枫的错,这才看失了堂弟。之枫便是赔上这条性命,也会将此事对叔爷爷与苏叔母有个交待”。 说完之后,叶之枫将头又是重重的磕了下去。 叶致衍见他满脸鲜血,心中长叹一声,几步走到他身前,一把将他抓起,看着他破了的额头,将自己手帕捂在他头上说道:“我已经说过这事不能怪你了,落落自小便与常人不同,个中原因我无法向你细说,你只要知道这世上没什么人能将他骗去了就行了。我想他一定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身边又没有什么人可以回来报信,我们这才一无所知,你就不要责怪自己了”。 又对着无声哭泣的苏婉清安慰道:“婉清,落落是你的儿子,你应该最了解他才是,相信他不会有什么事才对”。 其实他说的这些,只是在为自己与两人打气罢了。叶落落虽然在他眼里极是与众不同,但他还太小,而这个世界有无数事情不是光凭智慧就能解决的,但这时候自己千万不能自乱了阵脚。他想只要等到天色一黑,倘若叶落落还没归来,说不得自己便要将这枫岭镇,这夫宜府,这剑州路,甚至这大唐都要好好的闹一闹了。 原来按照往日时光,叶落落一般酉时初便会与叶之枫或者自己一个人回来了,而今都已经快酉时末了还不见人。苏婉清便有些心急,自己到致情轩叶之枫处一问,才知道叶之枫也不知道。 当时就唬的两人脸色苍白,急急忙忙赶到昂古堂将事情对叶致衍说了。听得他就是眼前一黑,这是要他老命啊。 叶之枫并不知道事情经过,按照以往叶落落的惯例,以为他早一个人独自坐车回来了,这时才知道事情经过,瞬间就觉得天塌地陷,这让叶致衍老爷子与苏叔母如何看他,看着早已无声痛哭到脸色苍白的苏婉清,看着正冥思沉坐的叶致衍。只能跪在地上就是一阵砰砰的磕头,他觉得只有这样,自己心里才好受点。 叶致衍将两人安慰后,正要准备出门到枫岭镇的官府衙门,便猛的身形一震,自己脑中一个声音响起:“叶兄,我是萧愚人,叶兄请勿奇怪,我有些事情向你交待”。 这声音响起后,叶致衍就见昂古堂一下子就消失了,自己正身处在一个无人的空间里。叶致衍心中震惊之下,只看见天际一个光点极速飞来,落定在自己身前虚空里,又瞬间化成一个淡淡的身影,正是自己知己好友萧愚人。一时心中震惊难言。 萧愚人望着还算镇定的叶致衍,当下将自己出身来历一说,又将自己与叶落落的师徒缘分与事情一说,将一切交待完毕之后,便安静的看着叶致衍。 叶致衍听完这些,想起自己少年时读的那些寻仙遇怪书籍,想起大唐皇宫里那处永远安静的道观,想起自己只见过几面的大唐国师安致静。再看着如今正散发出淡淡光辉的萧愚人,便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便沉吟道:“萧道友,你我相交莫逆,我真想不到你会是个如此人物,以往怠慢之处,还望见谅,我只想问一下,落落他真的没有什么危险吧”。 萧愚人听着这看似道歉,实有机锋的言语,很肯定的点点头,说道:“你听我说也不放心,我正好带你前去一观,你自己一看便知”。 说完就要带叶致衍前去太虚观那地下宫殿。哪知道叶致衍却只是点点头,又将外边两人的情况说了,萧愚人稍一沉吟,便点头同意。 萧愚人撤去法术,叶致衍这才发觉自己哪里都没去,仍在这自家的昂古堂内。心中不免一阵惊奇赞叹。又将事情对苏婉清与叶之枫说了,只听得二人有些不知所措。 正惊愕间,就见萧愚人那一缕神念所化的淡淡人影出现。这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萧愚人便带着三人瞬间来到这地下宫殿之内。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那宛如神迹的道塔与阔大地宫,看着正守在叶落落身边,正对着自己三人微笑的萧愚人本人。忙收拾心情,急忙观察起正盘腿打坐的叶落落来。 只见叶落落神情安详,脸色红润,说不出的可爱与安定,三人心中这才放心了许多,再听萧愚人将情况再讲解一遍,望着近在咫尺,却不能触碰的叶落落,三人无法可想,只得与萧愚人一起静坐等待。 萧愚人看着三人仍有些不安的神色,叹息一声,施了个安神静心的小术,这才将心中忐忑的三人安心静神下来。便又让云风儿端了些果品点心清茶进来,供几人消磨时光。 苏婉清望着安静坐在萧愚人身边的云风儿的淡淡魂身,一时有些不能接受,看着云风儿神情安详的听师傅说着自己的身世过往,心中就是一柔,瞬间便接受了这个孤独坚强的女孩子,哪里还管她是不是什么魂身,伸手将她唤道自己身边,望着云风儿有些光辉透明的娇美脸庞,心中有些怜惜的与她说起话来。 云风儿对师弟这个很是温婉的娘亲,很有些好感。升起如同花朵朵一般的儒慕感觉。很和谐的与苏婉清交谈起来。 叶落落正与道承天争的脸红耳赤,就看见他很有威严的一挥小手,让自己正激动的声音生生卡在喉咙里,又看见他将小手一挥,刚刚那道光幕出现,几个人影出现。 正是自己一家子人,他哇的大叫一声,忙问道承天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道承天懒得回答,只叫他自己看去,只见那光幕上出现沉沉夜幕,漫天星斗高挂,枫岭镇已是万家灯火了。 叶落落这才发觉已是戌时中了。忍不住就对道承天一阵埋怨,望着道承天很无辜的眼神,忙又安慰他一番,要他将自己送出去。 道承天很高兴能认识一个与自己很谈得来的朋友,这时见他将要离去,忙道:“你我有缘相见,又相谈甚欢,我怎好让你空手回去,你且安心沉神的坐好,我送你点礼物”。 叶落落见自己爷爷与娘亲也被师傅接了过来,倒不用自己再操心了。又见在他眼里极是神通广大的道承天要送他点礼物,忙沉神坐好,安心等待。 ; 第三十九章 唯叹世间欢愉少(六) 等道承天说已经好了后,在他自观内视的提醒声中。 叶落落就看自己泥丸宫识海内内一座小小道塔正自安然悬浮,九根小小柱子护在四周,正是那地宫中万物承天衍道塔的缩小版,但那道塔与九根柱子之上却是一片空白,并无外间那塔那住上的深微奥妙纹饰。 “我将这万物承天衍道塔一丝分身烙印在你识海里,并帮你炼化了一番,你现在修为实在是还太低了些,那九根柱子乃是九柄飞剑,那小塔乃是镇压天地一切之物。你日后只要将自己修炼心得体会,游历见闻以神通法力携刻在这塔柱身上,便能发挥我本体的一些功能了,当然你也可以照抄外间我本体上那些道韵纹饰,也是很不错的”道承天有些得意的指点。 道承天不知道,叶落落以后在这地宫修行的日子里,还真是照着他本体上的纹饰就是一阵抄袭。 从他口中得知这万物承天衍道塔的来历后,在叶落落看来,伏天祖师就是个牛到不能再牛,比自己,比师傅高了不知多少倍的大高手,他一手纹饰铸造的那些深微奥妙道纹,正是这修界这天下最好的,竟然如此,自己干嘛还要画蛇添足的感到不满呢,照抄就是了。自己真有什么绝妙主意和体会,又加上就是了。 叶落落这时正高兴兴奋莫名,那管自己修为高低,看着自己体内这与外间那万物承天衍道塔一模一样的小塔,差点就手足蹈舞了。望着道承天有些疲倦的粉嫩脸庞,忙说了无数声谢谢,为了表达自己激动感谢的心情,最后抱住他的小脑袋就是吧唧的亲了一口,让原本脸色有些苍白的道承天立马小脸粉红。 两人分别时,叶落落说自己以后每天都会来看他,说的情真意切,言辞凿凿。 道承天听着叶落落的承诺言语,满脸不舍,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方才嘱咐他不要忘了时常来看望自己,与自己说话聊天。 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别了,道承天那不舍期盼的眼神看得叶落落在心里对着自己的师门祖师伏天道人就是一阵埋怨,你怎么能把自己这么可爱的孙子丢下不管呢。 地宫中的众人正说些闲话,就看见叶落落安静的身形一震,慢慢睁开了自己双眼,先是四周看看,再缓缓站起身来,稍稍活动一下,对着苏婉清大叫了一身娘亲,飞扑到她怀里撒起娇来了,引得苏婉清一阵娇笑,看得其余众人心中一阵欣慰。 萧愚人知道现在不是问叶落落问题的时候,就将他一家趁着天色将明夜正黑的时候给送回去了。顺便将叶之枫关于今晚的记忆给抹了去,并用神识悄悄告诉了叶落落,让他自己转告自己爷爷与娘亲。 叶落落回到家里才发现已是天色将亮的时候了。这才知道道承天为自己炼化那个模仿道塔竟用了一整晚的时间,心中暗暗记住他这一番深情厚谊。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 望着叶致衍与苏婉清满脸询问的表情,忙将自己与萧愚人之间的所有大小事情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听二人心中一阵感叹莫名。完完全全想不到看似是个中年落拓道人的萧愚人实质上已有近两千岁了,十八九岁的云风儿也是一千多岁了。这时再听叶落落这个自己最亲近之人娓娓道来。方才真真相信自己今晚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又将叶之枫记忆被抹去的事情一说,叶致衍忙问这会不会对他的大脑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听到叶落落从萧愚人那里得到的肯定答复后,这才放心的点点,觉得这样也好,这天下的许多事还是不知道更好些。 叶致衍望着自己的孙子,暗道自己这传承十代的叶家嫡脉的历史,只怕从此以后就要改写了,他也不知道这将要到来的改变是好是坏,就有些叹息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苏婉清望着自己已不与凡俗同列的儿子,觉得这一切仿佛都是个梦,不过想到自己儿子以后也能活个几百几千年,觉得这很不错,便有些满足的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叶致衍与苏婉清都是担心了一晚上,这是心满神松之下,觉得自己满身都是疲倦。 叶落落目送自己娘亲与爷爷休息后,看天色马上就要亮了,忙又跑到致情轩后的假山之上去采积起这每天的第一道紫气起来。等他采积完毕,回到自己房间,给娘亲留了个便条后,便慢慢走到致情轩内,看着正早起吃饭,精神饱满的叶之枫,很有些敲旁侧击的问了叶之枫许多问题,见他一脸不知道的样子,这才满意的放松了自己。 正吃饭的叶之枫听到这些问题就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看上去很可爱很正常的叶落落怎么尽说些遇仙见鬼的话,难道他看见神仙鬼怪了。看着叶落落一脸轻松写意的模样,他觉得真的很不像,想起自己认识叶落落以后他的种种搞怪表现,就将自己的想法丢在脑后了。 等叶落落坐在花朵朵店内吃着她特意包的包子时,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自己原本想问问萧愚人看看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不可以治疗那些受了重伤的武林高手。结果被道承天这一打岔就给忘了,看着忙碌的花朵朵,想着自己该如何向她询问一下花轻云的伤势由来呢,还是根本不问,让萧愚人暗自查看之后,直接就给自己灵丹妙药呢? 叶落落有些迟疑不决,看着花朵朵的小小背影,最后觉得自己还是先问一下她的好,花朵朵可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在这些大事方面,自己还是不要自作主张的好,最好询问她之后,两人商量着办才最好。 叶落落站在花朵朵家的门口,有些踌躇不决的问道:“朵朵,花伯父是如何受得伤?是那种类型的伤?有多严重?” “我没有其它什么意思,只是我有一长辈,乃是治伤一道的高手,我便想问问你,看看在伯父的身体方面,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叶落落望着有些疑问望着自己的花朵朵,忙将自己的小打算说了出来, 将自己师傅说成是家中的一个长辈,以萧愚人的修为神通,花轻云这自己看来无比严重的伤势,对他来说到真算不上什么大事,虽不能让他重新拥有修为神通,但要治好他现在的身体,那真是轻而易举,等他身体好后,只能自己再去慢慢讲修为神通修炼回来了。 也不知道萧愚人知道自己的宝贝徒弟把自己当人情送了后会有和想法。 花朵朵听着叶落落真挚话语,暗暗在心里摇摇了头,她并不知道叶落落与萧愚人的真实身份,只当叶落落要介绍的是个世俗中的治伤名医高手。 “我爹爹的伤势与常人很不一样,怕是一般治伤高手也没有什么办法,落落,谢谢你了,这事我和爹爹会自己想办法的”声音小而平静,但拒绝的语气很明显和坚定。 她怕自己家里的事情会给叶落落一家带来不测的麻烦祸事。她很喜欢很珍惜现在安静而平淡的生活,倘若因为自己或者爹爹而伤害了叶落落和苏婉清,她自己心中恐怕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了。所花朵朵拒绝的很干脆。 望着花朵朵坚定的眼神,在心中暗叹一声,也是稍稍的放弃了一下。还是等自己什么时候去求求萧愚人算了。他心中打定主意后,又说了些安慰的闲话,大大一个笑脸露出后,便转身告辞了。 转眼便是一个月。因为忙于其它事情却将这事给忘在了脑后,这****送花朵朵回家后,正要自己离去,却被花朵朵叫住,从提篮里拿出一个小小包袱交到他手里,说了声大的是苏伯母的小的是你的,再笑笑,就转身进去了。 叶落落拿着包袱,有些不解的解开一看,才发觉是两件穿在外间的小小褂子,大小两件皆是月白色,只是上边绣的纹饰不一样,大的上边绣了些瘦菊图案,小的上边绣的却是君子兰的图案,用的丝线都是与褂子颜色一致的月白色丝线。整体看上去很是文雅脱俗,让人看了生出一种这衣服自己穿上一定会很好看的感觉来。 看得他喜不自胜,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花朵朵的礼物,更是她一针一线自己裁剪纹绣的,忙将那件小的褂子套在自己身上,左看右看,觉得极是贴身好看。 忍不住对着怡苑居里面就是一声大叫谢谢,听得里面正端着药的花朵朵差点将手中药碗掉在地上,忙收敛自己心情,心中有些高兴的端着药碗出了厨房。 叶落落身上穿着花朵朵亲手做的衣服,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另外一件。忙回到自己家里,将这件褂子亲手交到苏婉清手上,夸了花朵朵无数好话之后,又如飞出门去了。看得正在心里赞叹的苏婉清忙连声叫他小心些。 等叶落落满头大汗的赶到太虚观,忙整整自己身上衣服,很是将花朵朵绣的那件褂子给好好的捋了捋,这才平心静气的推门走了进去。 叶落落进殿后见萧愚人正躺在神像两臂上酣然大睡,一派高卧形象。再往后院石洞打量一眼,见师姐洞居的房门紧紧关着。他见四下无人,便小意笑笑,找了个茅草,爬上供桌,再爬上供台,对着萧愚人的鼻孔一阵轻撩,小声说道:“狗来了”。 萧愚人猛然醒来,也不看叶落落,迅速从怀中拿出一把木剑,那木剑迎风而大,然后再往那供奉神人的头顶上轻轻一跃,举着木剑,满脸严肃,四处打量说到:“在哪里,在哪里”。 正打量间,就听见一阵得意的笑声,忙低头看去,正看见叶落落那双笑意盈盈,纯真无邪的大眼睛。 当下就把木剑一收,那木剑瞬间变小,被他放入怀中,这才踏空缓步而下,站在供桌上,对着叶落落看着木剑发光的大眼睛就是一顿数落:“你说你,你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喜欢这些小孩子的恶作剧呢,也不知道懂事点,你不怕你师姐看见了笑话,难道不知道尊老爱·······爱老是一个人的道德必修课吗。真是让人一点都不省心”。 边说边指着叶落落的脑门点点,一副恨铁不成钢,很是痛心的样子。 叶落落在萧愚人的数落声中,也不说话,只满脸怡然自得的笑眯眯的望着他,然后伸出双手要抱抱的讨好样子。 萧愚人瞬间被打败,望着叶落落儒慕的眼神,长叹一声,伸手将他抱起,便又踩着虚空,缓缓下了供桌, 两人刚落地,便同时一瞪眼,叶落落是满眼得意的小小得意表情,萧愚人一副就知道你不怀好意,正抓着贼的得意坏笑。 两人呵呵声中,同时低头看去,只见叶落落的小手正伸入那道人怀中,小手刚刚伸入左侧领大半,萧愚人一只手真好抓住叶落落留在他在领外的手腕处,那人呵呵声中,叶落落小声得的说到:“我抓到了,这下是我的了” “是吗?你真的抓住了吗?”萧愚人坏笑两下,一只手抓住叶落落的手腕纹丝不动,另一只抱着叶落落的手轻轻推开叶落落,慢慢伸向自己衣领,叶落落仍安安稳稳的坐在空中,像是被虚空给抱住了一般。 他左手轻轻一拉衣领,两人便同时看见,叶落落的小手正抓着一节茅草躯干。那茅草躯干的旁边,正安静的悬浮着一只牙签大小的光滑木棍,离叶落落的小手仅仅毫米之距。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叶落落完败。 叶落落很不甘心,很怀疑的看着他。 萧愚人将他放下,摸摸他的脸蛋到:“好了,不陪你闹了,让为师看看你的身体”。 ; 第四十章 唯叹世间欢愉少(七) 叶落落见师傅说起正事,忙随着萧愚人来到地下宫殿,炼气凝元之下让师傅好生查看。 萧愚人运起神识,只见叶落落体内的那一大滴先天之气凝练而成的真元瞬间分化成数十个极小的水滴,分赴他体内各处,停在他身体最容易吸取天地元气的经脉穴道处,又瞬间化作一个小小的漩涡螺旋状,开始疯狂的采积起天地元气来。 那采积的速度比起叶落落自观采气境竟要快了数倍,每每看的他震撼莫名,照这样的采积凝练速度,只怕叶落落要不了几年便要开始聚元成丹了。 对此萧愚人只能感叹赞叹加哀叹了,自己一颗勤修不缀的道心很是受伤。 叶落落见师傅查看完毕,自己也不忙修炼,而是有些忐忑的问道:“师傅,以我现在的修为境界比起江湖上的那些武林高手如何” 看着叶落落的小脸,萧愚人心里有些奇怪,他并没有传授叶落落什么法术神通,只是让他从道途本质上来修炼巩固自己的修为境界,只要他修为境界到了,神通本事自现,到时候学起那些其它的神通法术来自然也能手到擒来。 以叶落落现在的修为境界,纯以道途本质修为来看,比起那些所谓的江湖高手强了不少,倒是能学些小的神通法术了。 但萧愚人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他想等叶落落聚元成丹之后,再去学习才好。免得他一颗无瑕道心被那些自己看来是小手段的小术法给诱惑蒙蔽了,而疏忽了自己仙业道途的本质修为境界。 这时见徒弟有问,自己这个做师傅的不好装聋作哑,只能传道授业解惑了。 “这怎么能比呢,我们修士一生所求的是长生久视,永恒不灭的莫可名说大道,那些所谓的江湖高手一生追求的不过是些身体方面的技击之能罢了,他们所谓的内功也只不过是修炼自己一口内气罢了,根本就不能如我们这般沟通采积天地元气,所以你自己切莫坠了自己道心,觉得自己比不上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 他见叶落落有些明白的眼神又说道:“等你修为境界到了,自然能如为傅我这般飞天遁地了,到时候我自然也会传你其它的神通本事”。 叶落落恍然大悟的又问道:“原来如此,既然两者之间有这么大的本质差别,那以师傅神通广大的本事,自然能救治那些身受重伤的武林高手了?” “那是自然,只要他身体不灭,神魂不死,为师自能救治”萧愚人一脸得意的说道。 以他化需归真境的修为,那怕是那人身体被灭了,只要神魂还在就有办法可救,那怕他神魂下了九层冥府,自己也能穿梭阴阳,强行将他带出来,他觉得自己被徒弟给小瞧了。 “哇,那真是太好了”叶落落一脸惊喜的说道:“我有一个朋友的父亲,好像是个武林高手,但是却受了很重的内伤,看上去极不好,不知道神通广大的师傅能不能看在徒弟我的面子上去帮忙看看呢”一副期冀表情的望着萧愚人。 萧愚人被他这话给闪了一下,让自己这个修界屈指可数的化需归真境大高手去给一个世俗江湖上的武林人物治伤,这要是被修界其它修士听了去,还不得笑掉自己大牙,这主意也只有自己的宝贝徒弟想得出来,并且敢提出来。 他望着叶落落惊喜的表情,自己心中想法却是一时说不出口,心中叹气一声,自己真是被自己的宝贝徒弟给打败了,也许在他天真童稚的心里,自己朋友有事,自己这个作为他长辈的师傅天生就给伸出援手吧。 如此想着,便问道:“你那朋友是你什么人,他父亲到底受了什么伤,有多严重?”。 “我那朋友是我这辈子最最要好的朋友了,她父亲是如何受伤的,是个什么伤势,有多严重这我倒并不清楚,只是看上去很严重,仿佛严重到她家一应大小事情都要她自己打理才成,她父亲什么忙都帮不上”叶落落其实并不清楚花轻云的伤势情况。 只是根据当初他与花朵朵刚刚认识时,花朵朵那如轻功般的上墙一跳,猜测花轻云肯定是个武林高手罢了。而根据自己上辈子看武侠小说的经验,武林高手往往受得最严重的伤就是内伤了。何况花轻云身体四肢看起来好好的,并没有缺哪一块。 想到这里,叶落落又加了一句:“我那朋友才七岁,师傅,你这下知道她父亲的伤势有多严重了吧”。 萧愚人听得却是一震,一个七岁的小人儿就要独自打理家中一切,看来他父亲受得伤还真不小,看着叶落落期盼忧虑的神情,只得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自己徒弟这个很无理,很唐突,但也很有情意的请求。 叶落落忙又将花朵朵家的地址说了。萧愚人才知道原来那人就住在叶落落家隔壁。 叶落落见自己师傅已点头答应,就将这事揭过,安心坐下修炼起来,体内那一大滴水滴状的先天真元复又解散奔赴他身体各处,自动帮他采积天地元气并凝练同化成先天真元。 他自己魂魄却是被万物承天衍道塔塔灵道承天一引,便出现在那道塔的顶层混沌空间中,与道承天见面说话聊天去了,这是叶落落每天必做的功课之一。 他与道承天的友谊倒是飞速增长。两人一日不见,都是有些惦念了,尤其是寂寞百年万余的道承天,每天都是翘首以盼,叶落落两倍算得上同龄差不多的真正朋友就花朵朵一个,这是忽然又多了道承天一个,心里很是高兴,以他那话唠的性格,两人每天都是说的热火朝天,面红耳赤的。 萧愚人见叶落落安心沉神修炼起来,便将自己神识探到山下枫岭镇内,并不用寻找,只一瞬间便找到叶落落家隔壁的怡苑居内,然而就是猛的一震,看的呆住了。 只见怡苑居内正有一个小小的人儿正盘腿坐在院子修炼那些淡淡的天气元气正快速的被她吸取进自己体内,采积吸取的速度虽比不上叶落落那般妖孽,但比起萧愚人当初刚刚修道时,自观采气的速度也不遑多让。 忙运起神识再仔细查看一番,只见那小小人儿已是自观采气即将圆满的境界了,这才发觉这个小小人儿的资质竟是极好,乃是先天五行金属性道体,虽比不得叶落落那般妖孽的资质,但与自己却正是一样,都是先天道体中先天五行道体,乃是这修界最好的剑修资质,忍不住心中就是一喜。 他暗想:这大概就是落落口中那个他最最好的朋友了吧,这小家伙到真是有眼光,随便认识的一个朋友就有这等修界千万人不遇的极好资质。看来这小家伙也是自己的福星啊,更是承天衍道宗的福星与希望啊。 如此,他是打定主意要将这个正独自修炼小人儿收归自己门下了。 萧愚人满意一笑之后,又运起神识查看院内其它情况,只见屋内床上躺在一个年轻人,想必这便是叶落落口中他朋友的父亲了,他见那年轻人苍白神色,躺卧身体,一眼便看出这年轻人曾经是个同道中人,哪里是叶落落口中的武林高手。 不由眉头轻拧,有些为难起来,但他既已答应叶落落,自不会袖手旁观。便将那年轻人身体查看一遍,查看完毕,眉头更是深锁,有些举棋不定。 这年轻人伤势对他来说到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修界门派结怨,往往最忌那些无关人士的暗中插手。 这年轻人修为被废以前修的明明乃是三宗四门七十二派中俗门的小小功法,他体内残留的功法也是俗门中的另一功法,却显得又高明了不少。但明显不是他自己修行的功法,肯定是废他一身修为之人所留。 像这种同门恩怨,更忌外人插手。 他便有些犹豫不决起来。俗门虽不如承天衍道宗强大,乃是四门中的吊尾,但也是修界赫赫有名的大派,他虽不怕,但也不能等闲视之,何况他与俗门大长老焚天剑主顾横行乃是多年好友。自己倘若贸贸然的插手,只怕在他面前也不好说辞。 萧愚人思付一番,想着叶落落的郑重表情,又看着外间院中那修炼的小人儿,觉得自己还是先了解一下情况才对,不管如何自己绝不让那小人儿受了委屈就是。 他运起神通,大袖一卷,将那年轻人与那小人儿一袖卷到太虚观内。 花朵朵正在院中独自修炼,便感到自己身体一轻,眼前一暗一明,已处身在几座神像身前,心中大骇之下,忙将一柄小剑取出,往自己身前一横,这才打量起四周来。发觉这是一个不大的道观大殿,自己前方有一个看上去很落拓的道人正站在虚空,那落拓道人身旁虚空之中正躺着满目惊骇的花轻云。 花朵朵心中瞬间就是一惊一庝,暗道:终于还是被这些仇家给找上了,也不说话,揉身飞快上前,一步跨出,一剑刺向那落拓道人。 她心想:这道人既然能无声无息将自己父女卷到这人迹全无的破道观里,又能踏空静站,只怕是个破丹化婴境的高手,自己与父亲万万不是对手。自己只能拼命去救了,救不得那就死去好了。 花朵朵这样存了死念的一剑刺出,心中闪现出叶落落与苏婉清的音容笑貌,那不舍与难过瞬间便让她眼中隐现泪光。 萧愚人正要说话,哪知就见花朵朵极迅速,极果断,极狠辣的向自己举剑刺来,眼中似有泪光闪现,他心中一震,觉得这个小人儿这一瞬间的选择与举动,与当初他吓唬叶落落时叶落落的选择与举动是何其的相同。 他似乎也马上明白了叶落落为什么能与这个小人儿成为朋友了。 他心中也是一柔,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将花朵朵正飞刺而来的小剑夺下,笑眯眯的说道:“现在的小朋友怎么都喜欢动不动就伤人呢,也不问一下前因后果就拿剑刺人,这样可是很不好的” 说完之后,又露一个自认为很安心的笑容,将小剑交换给花朵朵。 ; 第四十一章 唯叹世间欢愉少(八) 是非由来从口出, 生死安知一念起。 花朵朵见自己这存了死念的一剑瞬间便被这落拓道人给夺下了,心中万念俱灰。 正闭目心灰间,又听见那道人言语,见他将自己小剑交还给自己,这才有些奇怪的相信这道人不像是自家仇家,望着他很真心实意的笑容,一时有些搞不明白,便试探说道:“你既然不是我家仇人和坏人,那你先把我父亲放了再说”却是打定先救下花轻云的主意,其它有再说。 “我倒是想放下来,只是我这道观中无床无椅,不知道你父亲躺在那里”萧愚人有些尴尬的说道,他却是忘了花轻云其实也可以站着说话的,只是他刚刚见花轻云是躺在自家床上,又见他伤势十分严重,把这茬给忘了。 花朵朵这才发现这小小大殿之中除了这几个神像与自己三人外竟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就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小两人正寂寂间,就听见花轻云小声说道:“我·······前辈,我其实可以站着的”。 这话听得花朵朵恍然大悟,是啊,自己父亲虽有重伤在身,但平日里走走路,站立一会还是可以的,便一副看你还有什么话说的表情望着萧愚人。 萧愚人被这话闪的不轻,暗道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将人能站立的最基本功能给忘了,何况自己还是个神通广大的大高手呢。 当下忙咳嗽一声,屈指一弹,一朵云彩自虚空无中生有,瞬间就变成一个云床的样子,那云床之上枕头靠垫齐全,护栏雕花精细典雅,看样子乃是极好的黄花梨木雕刻而成,床上一应用品看着都是极好极柔软,床前一个小小茶几上一个果盘中放着几个极诱人的灵果。 看着这云床还算满意,他又屈指连弹,又有几把椅子,几个小茶几几盘灵果无中生有而成,瞬间出现在这空落落的大殿之内。 他见一切完毕,便对着花轻云两人说道:“你就躺在那云床上吧,这位小姑娘就坐在椅子上,我们好说些好,盘中灵果你两人随意取用些就是了,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花朵朵对这一切倒没什么,见花轻云躺下后,也安心坐下,静静的看着萧愚人。 花轻云却是被这无中生有的手段给震撼住了。以他出身小门派的人生经历见闻,实不知这样的手段到底该是有何等修为境界才能施展得出来的。反正风烟山上下三百余人,包括他修为最高的破丹化婴境师傅也没有这种手段。 便是追杀的自己亡命天涯,废除自己修为的欲情宫上下也不曾听闻谁有这样的手段,他瞬间就知道自己遇到高人了,超出自己想象的高人了。 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有些惊喜,暗想“难道老天爷看我大仇难报,就突然开眼了? 以萧愚人的修为境界,却也是修界中那些传说的高人之一了,早已超出了花轻云的想象,但这种无中生有的手段只要修士达到炼神还虚境界就能施展了。 只是修界又有多少炼神还虚境的高手呢,从比例上来说,实是极少。 每个有此境界的修士无不在静心潜修,以提高自己的修为境界,那会如萧愚人现在一般身处红尘人烟繁密之地,也不会如他这般将这无数修士没见过的神通就给随随便便的施展了出来。 萧愚人对花轻云震惊的神情很满意,见花朵朵只是坐着,并不吃那些自己用天地元气炼化而成的灵果,便说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萧愚人,乃是你好朋友叶落落的长辈,我看你自观采气即将圆满,这灵果正合适你现在吃下去,对你有些帮助” 花朵朵听了这话,这才想起早间叶落落问自己的那些奇怪问题,心里倒是信了几分, 但她自幼漂泊流离,早见过无数人间手段,对这个自称是落落长辈的道人萧愚人并不如何全然相信,只轻轻的说道:“我叫花朵朵,花朵的花,花朵的朵,我爹爹名叫花轻云,谢谢前辈的好意了,我不饿”。 但花轻云却是在瞬间便全部相信了萧愚人的话,以他无中生有的神通手段,实没有必要如此好言好语的骗自己,他拿起盘中一个果子吃了起来,那灵果如果瞬间便化作一道精纯之极的天地元气进入自己身体,自己满身的伤势瞬间便是一震,似有好转的迹象,忙几下将那果子吃完,感觉自己身上伤势真是好了几分,心中满是震惊的呆在那里。 他不知道他床前的那一盘灵果,正是萧愚人对他身上伤势有一定对症的疗药,花轻云身上的旧伤是被人将他全身真元凝结的金丹给打散消了去,作为他一身修为来源的金丹即消,那他一身修为也就被废了,加之战斗中身体所受的创伤,让他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天然的漏斗,什么都存不住,包括自己的生命力都在缓缓流失。 萧愚人自然也没有本事帮他恢复金丹,除非他能达到天真合道境那还差不多,但他却可以将花轻云身如漏斗的身体给治疗得重新正常起来,与常人无异。 倘若治疗得当,说不定他还可以通过重新修行,将被废的一身修为给慢慢的找回来,其中结果只能看机缘天意了。 他见花朵朵仍有戒心,只得将自己神识入得地宫,对着正在修炼的叶落落将情况就是一说,就见叶落落身体一震,迅速的醒来过来,忙让师傅带自己出去。 花朵朵只见萧愚人大袖一挥,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见叶落落真的凭空出现在这大殿之内。 叶落落望着花朵朵的神情,忙几步走上前去问道:“朵朵,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花朵朵听见叶落落一如既往的关切言语,这才醒过神来,忙小声答到, 看着叶落落满眼的关怀眼神,只觉得自己刚刚全心的担忧担心瞬间变成了而今满心的安心平静,觉得这殿内的阳光也明亮了许多,便对着叶落落轻轻的一笑。 叶落落这才放下心来,忙对着萧愚人一阵师傅师傅的连声感谢,等他感谢了自己师傅,这才又对震惊出神的花轻云见了礼,坐到萧愚人与花朵朵的中间说道:“朵朵,你不用担心,这是我最亲近最尊重的师傅呢,我师傅本事极大,花伯父身上的伤势,师傅他一定治好的,你就安心的等待看着就行”。 花朵朵安静的点点头,这才重新站起身来,对着萧愚人见了礼。 萧愚人被自己徒弟的一阵谢意与夸奖说得很是欣慰,这时又看见花朵朵小大人似的一丝不苟的见礼,满是高兴对着花轻云的问道:“我看你曾经修行的功法乃是四门中俗门一脉的路子,你可愿好好说说你这一身伤势的来源么?” 花轻云忙收敛自己心情,缓缓起身坐在那云床上说了起来······· 他出身于烟国一个叫做风烟山的小型修行门派,按照修界三宗四门七十二派的说法,这个叫做风烟山的门派属于四门里面俗门的,一个不知多少代的分支。 全派上下共有三百余号人,甚至比不山承天衍道宗七十二峰中人数最最少的无念峰。 说起它的名字,无数修士都会摇头摆手表示不知道。 风烟山既是门派名字也是门派驻地。立派三千余载,在烟国烟狼府寒水郡这个偏僻之地也算是个一家独大的大门派。派中修为最高的便是门主,一个修炼近八百余年的破丹化婴境高手。花轻云便是他的大弟子皆衣钵传人。 花轻云拜入门中一百三十余年,勤勤恳恳,日夜不缀的修炼,是个聚元成丹境的小小高手,很得门中一众长辈的喜爱,门主师傅更是对他关怀备至,倾囊相授。 他是个性格很乐观很飞扬很自信的人,门中上下对他也都是一片赞赏爱护,等他好不容易修得聚元成丹境。便打算出门游历一番,一边游历见识些天下修士,一遍游历红尘人间锤炼自己的道心。 这基本上是每个聚元成丹境修士的必修课。 他一路走走停停,山高水长,倒也是真长了一番自己眼见阅历。也很是认识了一些意气相投的朋友。 一路慢慢悠悠的游到烟国鸢尾府,在鸢尾府十年一次的雕鹰会上大放异彩。也算是为自己扬名立万了。也正是在这次雕鹰会上为自己与宗门惹下大祸。 这雕鹰会是烟国鸢尾府举办的一次全府上下青年人才能比赛大会。参赛的都是一些在文武两方面有些等等技能的普通青年人,年年的第一名都是被鸢尾府府主家的后人所得。 这既是一场官方内定的场面活,也是一场激励鸢尾府,乃至全烟国报上下青年的励志会。以往极少极少有修士参加。花轻云一路游历而来,便正赶上这雕鹰会。 花轻云见这雕鹰会举办的异常热闹,在一个相伴而游的朋友串掇下,便也报名参加了,以他聚元成丹境的修为,这些凡俗普通青年人哪里是他敌手,一番浅浅施展,他便进入到决赛,与那鸢尾府少府主大战一场方才赢得这冠军。 其实他赢了也就赢了,那鸢尾府主也不会把他怎样,但坏就坏在他有些飞扬的性子上,他赢了这冠军后,在庆功酒宴上被自己朋友一激,一时嘴快将这少府主乃是个地地道道的修行人的底细给说了出来。 那些专程来鸢尾府参加这雕鹰会的无数烟国青年一听这话,一时立马就有些炸膛了,这不是耍他们吗,他们都是实实在在的普通人,哪里赢得过那早已是修行中人的少府主,难怪历届冠军都是被鸢尾府拿走,原来原因在此。 许多人便有些愤愤不平的要去找鸢尾府主理论,大草原上的男子汉都是说走就走,就立马前往鸢尾府主家去了。 花轻云参加完庆功宴后,与那结伴而游的友人分别而游了,正要独自上路继续自己的游历,哪知却被那鸢尾府少府主找上门来,一番见礼几番言语交谈过后,花轻云才知道自己嘴快惹了祸,但他本就飞扬的性子,也未放在心上,那少府主希望他出面澄清一下事情,并收回自己说的话,花轻云暗想自己说的本来就是个事实,又见那少府主有些以势压人的言语。哪里肯这样做,一番交谈无果后,言语不合之下,两人便动起手。 那少府主虽天资比花轻云更好,两人境界也一般,但奈何他修道日短,不过才匆匆九十余年光景,刚刚成就聚元成丹境界。哪里是早已聚元成丹近十年的花轻云对手,两人一番大战之下,一个觉得对方很不讲理,是个搅屎棍的存在,把自己原本好好的雕鹰会给打乱了。一个觉得对方是非不分,故意戏耍观众,以势压人又仗势欺人。 结果并无私怨死仇,很有些风度的两人已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生死大战了。 战到最后,花轻云失手打灭了鸢尾府的少府主的身体。 望着那少府主逃跑魂魄,一时怔怔,才知道自己一时不慎闯祸了。倘若他能抓住时机,一举将那少府主的魂魄也消灭的干干净净,来个死无对证也还尚可,结果却让那少府主逃去了魂身。 花轻云匆匆结束了历练,返回了师门,对着疼爱自己的师傅将事情一说,他师傅一时也有些呆了。 他可不是少不更事的花轻云。深知那鸢尾府乃是世代都拜入烟国大宗门欲情宫为师的。 那欲情宫乃俗门十二分支中的一支,是俗门的顶梁柱之一,全宫上下近三千余内门弟子,宫主孽海人王练伤极更是元婴阳神境的大高手。 他心中忐忑之下,望着自己的爱徒,哪里狠得下心将他逐出师门,只能温言勉励他几句,让他到宗门思过崖去一边闭门思过一边安稳自己道心去了。 ; 第四十二章 唯叹世间欢愉少(九) 如此忐忑不安的过得几天,也不见那少府主前来报复,这才有些安下心来。 花轻云不知道的是那已逃遁的少府主魂魄并未能返回自己师门欲情宫,而是在刚刚逃遁不久便被人斩杀了,落得个身死魂消干干净净的下场。 这一日欲情宫宫主孽海人王练伤极正在自己静室内修炼,猛觉得自己心神一庝,忙仔细查看,才发觉自己徒儿寄放在静室中的命魂灯竟然突然就灭了,他望着那空空如也的命魂灯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徒儿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太清楚不过了,平时就是个谦谦君子的样子,内里也是个谦谦君子的修养,自己对此很是说过他几次,说他这样哪像是威名赫赫的孽海人王的亲传弟子,倒像个饱读诗书的书生。 但他并不放在心上,仍是一如既往般谦谦有礼,练无极对此也是毫无办法。他对自己这个小弟子很是宠爱,不仅因为他是自己的亲传弟子,更因为他是自己遗留在人间世俗的血脉亲人。 练伤极出身烟国皇室,乃是烟国太祖皇帝陛下的小儿子,只是他自幼就对世俗皇权没多大兴趣,反倒是对那些飘渺难觅的寻仙问道故事很感兴趣。 烟国太祖皇帝对此毫无办法,只得求了无数人,这才让他拜入欲情宫中。而烟国鸢尾府正是他未拜入欲情宫以前的世袭封底,他对自己的后人倒是照顾的不是很多。 直到自己千岁寿辰之时,一时心喜之下回到自己当年的封地旧府,一番尽兴游玩之下,却发觉自己后人中有一资质极好之人,便动了爱才之心,将那人收入自己门下。那人正是被花轻云打灭身体,魂魄逃去的少府主。 练伤极望着自己徒儿命魂灯,正震惊伤心间,便听见一阵敲门声传来,忙收拾自己心情,一步跨出静室,便看见自己的大徒儿正满身是伤的跪在门外,忙几步上前将他扶起查看他伤势,见他伤势虽重,但于性命并无多大关系,这才放心。 哪知他大徒儿一番言语听得他却是怒火难抑,几欲杀人。 他这才知道,自己很宠爱的小徒儿,他的后人,鸢尾府的少府主竟是让人给杀了,杀得身死魂消干干净净,以他小徒儿那谦谦君子的性格,也不知道是何人竟要下此毒手,连一丝魂魄都不放过,这叫他如何不怒,当下便让自己大徒儿好生留在宫中养伤,自己点齐宫中高手前去为自己小徒儿复仇去了。 练伤极夹滔天怒气来到风烟山,见这杀害自己小徒儿,打伤自己大徒儿的门派竟与自己同属俗门一派,这让他更是怒上加怒,原本想好好询问一番的想法,被他抛之脑后,只一声不吭的便动起手来,可怜风烟山上下三百余口便这样被练伤极给灭门了。 等他动完手之后,再仔细查看一番,见风烟山上下已是无一活口,这才稍解怒火的离去。他不知道的是风烟山其实还有一人靠一件秘宝活了下来。 花轻云正在风烟山思过崖唉声叹气的闭门思过,猛觉得一阵天摇地动,等他震惊过后,这才发觉自己师门的护山大阵已经瞬间破去了,他不知是怎么回事,忙飞身御剑赶往祖师堂,身在半空,便见一只遮天大手猛地往风烟山一拍一抓,有数十名同门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瞬间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的真正死去了。 只见一灰衣黑发之人凝立虚空,一手负在背后,一手正虚按在身前,一脸冷漠表情,蝼蚁般的望着身下的风烟山,灰衣黑发纹丝不兴,渊渟岳峙,威深如海。 心中惊怒之下又是莫名恐惧,他竟然御剑呆在了空中,又看见门中长老与师傅御身而起,飞到半空对着那灰衣人就是一声住手的大喝, 那灰衣人看着怒目相向,正要询问的三人,对着三人中修为最高的花轻云师傅就是一指,他师傅只来得及拿出法宝,便瞬间被那灰衣人一指给碎去了,灰衣人一指碎了法宝,再一指点出,式随指变,并指合掌轻轻又一击,就丢下他师傅,变掌为指,右手对着两位门中长老遥遥一点,一拳,两位长老瞬间被击的在空中飞出去老远后落了下来,不知生死如何了。 那灰衣人身体未动,只用自己两手在身前尺间方寸转换,行云流水般瞬间将风烟山三大高手给打的一逃两不知了。 花轻云师傅见自己法宝瞬间碎去,忙运起元婴,欲将一身修为倾尽一拳击出,见那人又是一指击来,自己体内元婴几欲脱体而出,元婴内各种负面情绪传来,心中大惊之下,又见那人一掌击来,自己竟无法做出任何反抗,惊骇莫名间便觉身躯一震,体内刚刚暴动的元婴迅速淡了下去,几欲消散,自己一口鲜血喷出,已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他师傅一双眼眸尽赤,怒吼一声,对着那灰衣人将自己一身剩余修为尽数击出后,看也不看,便转身向花轻云飞来。 说起很慢,其实双方从见面到动手只有一瞬。花轻云看着自己师傅极速而来,这才醒过神来,忙要迎去,却被师傅一把按住,又对他猛的一掌拍下,将他打到思过崖下,这一掌出手极重,花轻云下落的身子竟将思过崖撞了一个大坑,躺在那里半天也动不了,只能看见自己师傅站在空中深深的望了自己一眼,便又毅然转身飞向那灰衣人而去。 他双目中赤欲喷火,怒声挣扎,想要起来,只见自己身体四周一阵波纹闪现,自己正挣扎的身体竟慢慢的向思过崖山体内陷了下去,他心中惊怒惊惧不知所措各种情绪交织之时,又听见一声巨响传来,感到自己身周的天地元气一阵剧烈的紊乱,他眼中泪水刹那流去,他知道自己师傅刚刚已经自爆元婴死去了, 花轻云各种情绪激荡之下,竟是两眼一黑的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时,才发觉自己正身处一个小小的空间内,又马上想起自己师傅的自爆而亡,心中大急之下忙起身查看。 只见这不大空间之内一柄小剑正悬在自己身前空中,他伸手轻取间,那小剑像是极有灵性般猛的一闪给躲开了,花轻云望着那小剑一时有些失神,他从未见过如此又灵性的法宝,忙又伸手去取,哪知道自己几番拿取,都被它给躲开了, 他心中记挂自己师门事情,见这小剑每每都不让自己碰触,便知道这小剑只怕是个有器灵的,存在于传说中的极品法宝了,这种有器灵的法宝往往根据自己的喜好性子选择主人,对自己只怕是看不上眼了, 他摇摇头,有些心急遗憾的想要离去,哪知道自己找遍这小小空间,也看见一个房门,心中焦急之下,登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正失神间,就见那躲闪飘忽的小剑一闪到自己身前,安静的悬浮一下,似在看着自己,然后又一下闪到这小空间内他看似无门的一面墙壁旁,对着那墙壁就是一道剑光化出。 花轻云就看见那见如铁石般无门的墙壁缓缓出现一个门来,忙快步过去,伸手摸了摸,只见那房门无声打开,他心中大定,忙对着那小剑行了一礼,匆匆的离去了。 等自己像是走了许久一般的走出这通道,这才发现自己竟站在风烟山的思过崖下的一个无人山谷中,他心中惊奇之下,忙回首看去,那是还有什么门户,只有坚如冰铁的寂寞山石静静矗立在自己身后。 他也无暇计较这些,忙御剑飞到崖上,这才发现自己往日珍若性命的师门驻地早已变成了一片伤痕累累的惨淡模样,风烟山上的花草树木,亭台楼空都被摧毁了,自己往日与师兄弟妹们欢乐相聚相笑的无数场地被毁的坑坑洼洼,那是还有什么仙家气象,像个修行圣地。 花轻云一路急急飞行到祖师堂,才看见师门最重要的祖师堂也是一片凄惨空地,什么都没有,花轻云看的心中惨痛,想起自己过往经历,无限悔恨的双膝跪在空空如也的祖师堂前的空地上,痛苦的无声痛哭。 为什么自己还苟活在这个世间?为什么当初自己不道个歉?更失手打灭了那鸢尾府少府主的身体?想到这里又对那少府主怨恨无比,我只是打灭了你身体而已,并不能算是真正的身死魂消,你怎么毫不讲理的就灭了我师门满门呢? 花轻云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无穷痛苦加无穷怨恨,他知道自己的余生只有一个想法一种行为,那便是报仇报仇再报仇······· 正伤心间,猛听见自己身后一声叹息传来,忙提起心神,转首看去,只见一个白衣羽冠的年轻人站正在自己身后,满脸关切,满眼关心的看着自己。 那白衣羽冠的年轻人正是花轻云游历时结识的极要好的朋友吴知非。 花轻云猛然见到自己的知心好友,而且还是自己师门刚刚被灭,正恨不欲死的时候,他心中警惕之下一松,直如雨露甘霖一般。 望着吴知非的关切神情,忙站起身来问道:“知非兄怎会突然来此?” “你没事吧?”吴知非一步走到他身边,轻轻扶住他身形,关心说道:“你我上次在鸢尾府雕鹰会上分手后,我四处游历,不知不觉中便到烟狼府,想起你曾经说起自己师门就在这烟狼府寒水郡,我便想前来看你一番,哪知??????轻云兄,节哀顺变吧!这·······这到底是出了何事?” 花轻云刚刚后悔自己当初宗门不给那少府主道个歉的时候,想起自己朋友吴知非在雕鹰会酒宴上有些挑拨的言语,就有些怀疑,这时见他主动提起,心中瞬间一松。 哪有嫌疑人主动提起,还主动找上门来的,又见他扶着自己慢慢坐下的关怀言语表情,便将心中那点疑虑消除了,缓缓将自己与鸢尾府少府主的事情说了出来。 ; 第四十三章 唯叹世间欢愉少(十) 落魄人遇伤心人,同是别有怀抱人。 今年时闻旧年事,才知此身别样轻。 吴知非听了久久不发一言,望着花轻云痛苦的眼神,长叹一声,道歉道:“轻云兄,这真是我的不是了,当时要不是我言语冲动挑拨了些,何至于会让你说出那少府主的身份底细,也就不会为轻云兄与师门惹来这灭门大祸” 说到这里,吴知非将自己身旁飞剑拿起,双手捧着,跪在花轻云面前继续道:“如此奇祸,叫我如何安心,我这便奉上我的本命飞剑,轻云兄只管取了我性命去,也好解脱我一些罪责”。 花轻云望着跪在自己身前,说到最后也是泪流满脸的吴知非,心中欣慰,又想起自己师门上下三百余口便因自己一时嘴快而身死道消,心中各种滋味交杂之下,也是跟着吴知非流下泪来,忙一把拉起他说道:“都是我自己一时嘴快,这才惹下这泼天大祸,干知非兄何事,你快起来”。 吴知非这才也是满脸悔恨的缓缓站起来,望着风烟山上下的满眼狼藉问道:“既如此,那轻云兄以后有何打算,倘若要前往鸢尾府或者欲情宫报仇,我必跟随” “我暂时还不会去报仇,欲情宫人多势大,练伤极修为高深莫测,远不是我现在能挑战和报复的。接下来,我只能找个地方潜修,等我将修为境界提升到破丹化婴境,才好动手”花轻云有些萧索和不甘心的说出自己以后的打算,他才聚元成丹境,比起练伤极差了极多,这是前去报仇雪恨,只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嗯”吴知非稍一思索,很赞成的说道:“听闻那欲情宫宫主孽海人王练伤极乃是元婴阳神境的大修士,以你我现在的修为境界前去报仇,无异于送死,轻云兄刚刚经历这等奇惨大祸,是应该找个地方好好潜修一下,一来可以提升自己修为,二来更能稳定一下道心” 花轻云听得轻轻点头,自己遭逢大变,正是道心不稳的时候,这时的第一件事正是应该找个地方潜修下来,稳定自己道心的时候。 两人站在这风烟山的满地狼藉里好好商议了一番后,又对着风烟山磕了头,这才满是不舍和不甘的悄然离去。 三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两人趁夜色将鸢尾府上下屠得干干净净,引起烟国无数人的震动,便又悄悄逃到了烟国烟霞府过了一段东躲西藏的日子,就在两人以为稍稍安全了的时候,却被欲情宫一高手找到,一番大战之下,吴知非为救花轻云神灭魂逸,不知道魂魄逃到何地去了。 花轻云躲藏在烟霞府一个妓院里,一躲就是三月有余,他见吴知非迟迟不见消息,怕是也是身死道消了。便又悄悄潜藏会寒水郡,他这些日子一场苦战,深知自己的修为太弱,便想将风烟山思过崖内的那柄小剑给收服了,这样一来,自己说不定仗着法宝厉害就能不用这样东躲西藏的过日子了,说不定极有灵性的小剑法宝还能帮自己报了大仇也不一定,修界有无数法宝比人厉害的例子,花轻云觉得风烟山思过崖内的那柄小剑便是个极厉害的法宝。 等他慢慢一路潜藏回去,结果却是一无所得,只得遗憾离去,结果又被欲情宫弟子发现,只得苦战逃走,此后的日子,东躲西藏,苦战不止。直到某一天他感到自己交给朵嫣红的灵符破碎了,这才又慢慢悄悄顺着那灵符感应而去,等他找到朵嫣红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在,只看见一个浅浅坟堆上趴着一个不像人的小人儿。 那小人儿正是饿睡着了的两岁多的花朵朵。 花轻云在烟霞府妓院藏匿的时候,一天夜晚他忽的听见不远处有隐隐哭声传来,这时他正独自怀念自己师门与那些惨去的师兄弟妹们,正是情感最波动的时候,一听这伤心人别有怀抱的隐隐哭声,大奇同病相怜之感,便悄悄找了去,见有一个美丽女子正在这极深夜里祭拜自己家人,那女子他却认识,正是这玉倌楼的知名歌姬朵嫣红。 望着正小声哭泣的朵嫣红,便走上前去,默默拿起黄纸烧了几张以祭奠自己的师门。 朵嫣红正在感怀自己冤死的父母,哪知道一个陌生男子却突地走近自己身旁,又拿起黄纸烧祭起来,她这才看清楚这男子正是玉倌楼姐妹中流传的豪客,一住快三个月,从来都只叫姐妹们唱歌喝酒跳舞,并出手极为大方的英俊年轻人。 她心中瞬间便升起了几分好感,不是因为花轻云年轻英俊又多金,而是他能在只见过自己几次的情况下就来拜祭自己的父母,她并不知道花轻云烧着她的黄纸,心里拜祭的却是自己师门。 两人便在沉默中烧纸拜祭各自的亲人,又在沉默中分别。 第二天朵嫣红便被花轻云话大价钱请了过去,一番歌舞过后,两人慢慢聊了起来。花轻云这才了解自己眼前美丽的女子也是个身世凄惨的可怜人。 朵嫣红出身于烟霞府的一个官宦家庭,少女时期过的很是美满幸福,直到她父亲无意中得罪了烟霞府府主,这才打碎了她天真无暇的少女美梦。他父亲母亲被冤枉下狱,最后又被杀害,她也被按照烟国处置罪官子女的惯例,被卖到了这官方妓院玉倌楼,当时她才十三岁。 幸好这玉倌楼的楼主妈妈虽是个见惯了人间冷暖,家兴家亡的人,但也是个心底很善良的人,这才保住了自己的少女身体,得以在这玉倌楼慢慢长大,成了这玉倌楼知名的卖艺不卖身的歌姬。 花轻云听完朵嫣红的故事后,很是感叹一番,望着朵嫣红美丽伤心的脸庞,忽地心中一动,问她想不想报仇,倘若想报仇,只要答应自己一个条件便可。 原来他听着朵嫣红凄惨过往,想起自己这样的复仇生涯,说不定哪天就身死魂灭了,自己为师门为家门将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他和朵嫣红有些同病相怜,见她生的也很美貌,彼此倒是有几分好感,何不与春风一度,倘若能给自己留下一男半女,这样自己那怕是死了,报仇的事情以后也还会有人继续下去啊,自己这样也算是对师门,对自己也有个交待了。 作为交换条件,自己可以帮朵嫣红去杀了她仇家,那现在的烟霞府主,反正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杀这些大官了,又鸢尾府府主上下一家垫底,杀起来应该很顺利。 朵嫣红听完花轻云的想法和交换条件后,想了想,也点头同意了,只是希望花轻云给自己报仇的时候不要滥杀无辜,只诛首犯便可,她这几年深受与她毫无关系的玉倌楼主大恩,便不希望牵连到与自己无关的无辜者。 花轻云也答应了,他心想这真是个善良的女子,对她更加满意放心。 于是两人当晚便春风一度,以花轻云聚元成丹的修为,控制起自己元阳来倒是很容易,他有很大把握朵嫣红会怀孕,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第二天花轻云便无声离开了,两人分别的时候,花轻云送给朵嫣红一张感应符,说是朵嫣红以后只要有什么关乎生死的大事,只须轻轻撕开了,自己便是在天涯海角也能感应到,说完便独自离开了。 第二天朵嫣红果然听到传闻,说是烟霞府府主被人杀死在家中,她听过后,默默在自己房间里流泪一番,悄悄拜祭过自己父母,在这玉倌楼又呆了两月,见自己肚子即将显怀,满城搜索的风声也平静了下来,便对玉倌楼主如实说了自己与花轻云的一番经过,只隐瞒了花轻云杀了烟霞府主这一事。 玉倌楼主听罢,又望了望她肚子,只能在心里把花轻云给狠狠骂了一顿,帮着朵嫣红上下打点一番,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别,朵嫣红自此再也没有回过烟霞府。 朵嫣红自己一个人独自生下花朵朵后,便又辗转漂泊各地,看着渐大的朵朵,又才决定定居下来,哪知道却被烟霞府的官兵给找上门来杀害了,那官兵正是从这两年来不停战斗四处躲藏的花轻云身上慢慢找到了她这里的。 而这消息正是四处追杀花轻云的欲情宫卖给烟国官方的。 朵嫣红临死之时,只来得及给朵朵一个安心的笑容和嘘声的手势,等她做完这些,方才用尽自己剩余不多的力气撕开了花轻云留给他的感应符。 等花轻云东躲西藏,慢悠悠的赶来她处也是半个月后了,也幸好花朵朵懂事的早,不然早被饿死了,等他将不成人样的花朵朵抱起来的瞬间,就感觉到这是自己的孩子,这是他与朵嫣红春风一度后的产物,也是自己当初一点小小想法的产物。 当时他见朵朵不是个男孩子,有些失望,但血脉的天性,师门被灭的惨痛经历又让他舍不下这个小小的人儿。 其后几年的日子,花轻云带着朵朵东躲西藏,每次有敌人的时候,只能悄悄将朵朵藏起来,等他独自战斗完,满身是伤的逃走了,又才回来找朵朵。 直到朵朵五岁的时候,他被一欲情宫的高手跟上,等他将朵朵藏好,仓促一战之下,金丹被毁,一身修为被废之下,这才转辗来到大唐。 他与朵朵光是穿越松柏山脉就花了近半年时间,等他俩慢慢走到这枫岭镇的时候,花轻云一身严重饿伤势已是重的赶不得路了,这才用自己最后的一点积蓄在这枫岭镇安定下来,多年的复仇生涯早把飞扬自信的花轻云变成了个神色苍苍,满腹牢骚抱怨的青年人,修为被废后,更是把对朵朵的关爱也变成了无数次的冷言冷语。 他不知道这对原本就不幸的朵朵造成了多深的伤害,他只能将自己复仇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了才七岁的朵朵身上。 花朵朵以前虽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来历,但还是第一次听花轻云这么详细的讲解,这才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娘亲真正的死因,原来自己只是父亲一时念起的产物,原来娘亲的惨死其实跟父亲有很大的关系。 想起自己这几年的独自等待,五岁后花轻云对自己的冷言冷语,再想起朵嫣红的惨死,原本有些渐温暖的心瞬间又被伤的淋漓尽致。 只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似乎是个多余的人,坐在这小小的大殿内也似乎显得很拥挤,望着花轻云苍白的脸颊,眼中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这是花朵朵第一次当着花轻云的面落泪,也是她第一次当着叶落落的面落泪。 只是这眼泪她忍了又忍,把自己掐了又掐,却是怎么也忍不住,刹那便布满了她小小的脸庞。 ; 第四十四章 唯叹世间欢愉少(十一) 欲将岁月忘仇恨, 笑捉时光日飞短。 闲观山水慢成长, 静处知心是知己。 太虚观内几人听得有些感叹,云风儿也不知何时悄然站在殿内。 花朵朵正要再狠狠的掐自己几下,便感觉有人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小手,花朵朵迷蒙看去,只见叶落落正满脸严肃的拉着自己的小手,有些怒气的望着自己,花朵朵望着他眼中的怒气,仿佛瞬间找到依靠一般,一把紧紧抓住叶落落的小手,眼中泪水肆意流淌。 她觉得这沉重的仇恨压在自己小小的身躯上,真是好重好重,自己轻薄柔弱的身躯似乎已经承载不起了,她想像以往一般在心里给自己打打气,却总是也无法提起那股气来,只能像个溺水的人一般紧紧抓在自己眼前能抓住的事物,这样才好受些。 “花伯父,大丈夫死生节义,快意恩仇,这仇在我看来倘若自己能报得了那就最好,倘若自己报不了,为此身死道消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花轻云有些不以为然的表情,叶落落有些气愤“何苦·········也没有必要把仇恨延续到下一代吧,倘若朵朵这辈子也报不了仇,是否她的后代也要再继续下去呢,倘若她的后代再报不了呢··········如此恶性循环之下,只怕这仇到时候也变味了,作为一个父亲,一个后代子孙们的祖宗,你有没有为你的后世子孙们想想呢”。 叶落落被花朵朵抓的有些痛,但他觉得只要这疼痛能帮朵朵发泄一下情绪也好,只是他心中不免有些看不起花轻云来,便一边用手安慰朵朵,一边忍不住说了起来。 叶落落拥有一个现代人超前独立的思想,对于这种把自己个人仇恨加于子女后代身上的人天生就不太感冒,虽然中国自古就有父仇不共戴天的说法,但父子二人更是两个独立的生命个体,有思想,有喜怒,有自己选择权的独立生命个体。 他觉得花轻云的这种从小就对朵朵宣扬仇恨的做法,绝对会硬生生的毁了朵朵的整个人生。 朵朵的童年已经被毁了,他无法可想,但朵朵以后的人生还长,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人,生而独立,进而追求,将自己逐渐呈现到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面前,每个人都是组成这个多彩世界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世界因我们而生动,我们更因世界而精彩,所以在我看来,每个来到这个世界的生命,都是独立而自由的,更加拥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我从心里就鄙视那些将自己的思想与行为强加给别人的人” 叶落落这话虽未指名道姓的说是花轻云,但众人都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听得也都是心中一震。他们从未从生命自由独立的角度去考虑过这个世界上已经流传了无数年的父子,师徒等等伦常关系,在无数人看来花轻云的做法天经地义,难道这不应该吗,我给了你生命,你难道不应该继承我的全部吗? 萧愚人听得道心震动,在他看来父母与师门那就是自己的全部,值得自己用全部生命去捍卫守护,他从未考虑过其它,但自己如果真有一天也遇见了如花轻云一样的事情,那自己是否也会如他现在这般一念而起去生个后代,再让他把自己的一切都不管不顾的继承下去,像落落说的一代不行就二代,二代不行就代代的传承下去。 可我这个做祖宗的难道真不用想想其他的了吗?他们也都是自己生命的延续,难道自己就不希望他们活的快乐吗?又想起自己当初逼迫云梦婉离开她哥哥,自己少年时的兄弟和朋友云梦情,而今神欲魔门的大长老大高手遗恨滔天梦悲伤时,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兄长与情人之间叫云梦婉如何选择?又想起云梦情而今的外号与名字——遗恨滔天梦悲伤,是否也有自己当初逼迫的成分在里面·········· 云风儿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她自己的父母之仇就是她自己独自给报了的,只是觉得师弟的话很在理,又有很多新观点,给了自己许多的启发。 花轻云却是心内巨震,想起朵嫣红独自带着花朵朵生活的两年多时间里,自己竟然从未想过要去看一看她们母女两个,自己虽然有无数种的客观理由存在,但自己心中似乎,从来也没有过想去看一看的想法,只有满心的师门仇恨。再想起自己当初抱起朵朵时瞬间产生的血脉柔情,想起朵朵无数个日子里的独自等待,想起自己修为被废后对朵朵的冷言冷语,还有朵朵自小的沉默与孤独、 自己可能,也许做的真的过分了些,但这时叫他对着朵朵温言细语的说几句好话听,他又如何开得了口,便有些呆住了。 叶落落望着脸上泪痕尤挂的花朵朵,帮她擦掉,正色说道:“朵朵,不管你娘亲与你父亲有过怎样的过往与冤仇,但仇恨却不应该是你生活的全部,他们是给了你生命,你也应该去感恩和报答,但你更应该有自己的欢乐与笑容,报仇雪恨也不是报答他们唯一的方式,更不能像现在这般,那眼神很多时候寂寞萧索得像是深秋的枯叶一般,让自己与别人看了便心伤” 花朵朵望着他鼓励的眼神,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思念与等待,孤独与寂寞,想起朵嫣红临死时的那个微笑嘘声手势,想起花轻云的师门仇恨,仇恨与修炼是花轻云唯一传授给自己的理念,也是她能独自支撑这么多年的信念,她有些不知所措。 望着叶落落关怀的眼神,只能下意识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他了,只是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又有谁会知道呢? “嗯”萧愚人轻哼一声,看着呆想出神的花轻云“年轻人,你应该也知道我此番携你前来的意思吧?” 见花轻云点点头,萧愚人继续说道:“你既已知道,我又答应了我徒儿,你放心,你身上的伤势我自会帮你治好” 花轻云大喜过望,忙从云床下来,对着萧愚人就是一阵三跪九叩的大礼,花朵朵忙也跟上前去如他一般磕了头表示自己的谢意,花轻云满脸欢喜的被扶起来,他心想自己这伤势已有两年多了,自己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就是不能根治好,这时候忽有人能主动治好自己伤势,叫他如何不喜出望外,忙又对着叶落落一番大礼拜谢。 他知道自己能获得治疗,正是萧愚人看在叶落落的面子上才答应的,却不知道萧愚人一开始的确如此,只是现在更有花朵朵的成分在里面了。 “咳咳”萧愚人见他有些欢喜得不知所措的模样,忙轻咳几声,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来“我帮你治好你身上伤势只是小事一件,只是希望你能让朵朵拜在我的门下便可” 花轻云听着这不算条件的条件,一时有些搞蒙了,他自幼监督朵朵修行,知道自己女儿修行速度极快,是个极好的修行苗子,但真要他说出好在何处,他还真不知道。 修界四种修行资质划分,每个修士都知道,但无数人只知道其中两种,先天修道体与先天练道体,至于先天悟道体与传说中的先天道体,前一种少数人还见过,后一种无数人只听说过,想花轻云师门风烟山传承三千余年,收到最好的弟子便是先天修道体,这已经让历代宗主很高兴了,花轻云正是这种体质,所以在宗门中才会如此的被爱护。 萧愚人看着他有些不明白的神情,就知道他其实并不如何清楚自己女儿的天资体质,便解释道:“朵朵的修行资质极好,乃是极难得极难得的先天五行金行道体,不是我看不起贵门,以贵门遗留下来的真传秘法,只怕会耽搁了朵朵的修行” 看着花轻云有些脸红的神情,继续说道:“只要让朵朵拜入我门下,跟我着修行,绝对不会埋没了朵朵如此好的资质”见花轻云仍是一副不明白的表情,只能抬出自己师门来历来:“吾乃是三宗之一承天衍道宗的大长老,七十二峰枯叶峰峰主天真道人萧愚人,年轻人,汝,可曾听说过我的师承,名字?” 这一句虽语气平平,但乃是他用醒神之法说出,听来格外震撼人心神。 花轻云听心神巨震,修界三宗四门七十二派,那个修士不知,那个修士不晓,这七十九个名门大派乃是无数修士的心头好梦中念,无数修士一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能拜入这七十九大派中的任何一门便可,那怕是做个外门弟子也行,更何况是这七十九大派之首的承天衍道宗呢。 承天衍道宗近十万内门弟子,五千余真传弟子,光是破丹化婴境的高手便有六千余人,元婴阳神境高手五百余人,炼神还虚境的大高手近百人,便是那传说中化虚归真境的大宗师明面上也有四人,其中三人更是修界万年一品评的当代十九大高手之一。 修界有一笑语闲话榜,乃是乾坤无伤宗每一万年便发布一次的专品修界无数修士的修为境界榜。一千余年前发布的第一千三百零一次榜单,前十名被称为一雪二天三青四老,加上紧随其后排名的九位,便是这修界一千余年来最最顶尖的高手,也是修界将来九千年中的中流砥柱,更是无数修士口口传颂的传说中人物。 所谓一雪指的乃是正气山河宗的当代宗主胸怀天下雪寒霜, 所谓二天指的乃是承天衍道宗的天真真人萧愚人与天想真人舒望见。 所谓三青指的乃是承天衍道宗的当代宗主清方真人虚妄情,神欲魔门的大长老遗恨滔天梦悲伤,自在妖门的当代宗主剑歌天君孙青神。梦悲伤原本叫作云梦情,乾坤无伤宗见三人名字中都有个青字,便将他们三人唤作了三青。 所谓四老指的乃是渊海鬼门的当代宗主青春老鬼烟风行,自在妖门的枪老天君沈无己,正气山河宗的读书老人云破诗,道真无极山的掌教老天真人妙行真。 当代十九大高手中无一人是位列三宗之一的乾坤无伤宗中的高手人物,用宗主风萧水寒念风情的话来说,就是人不自品也不自评。但风萧水寒念风情乃是实实在在的化虚归真境的大高手,修界天下无一人敢小看她,敢小看乾坤无伤宗。 萧愚人正是这十大高手中的天真真人。也许是受创派祖师伏天道人的影响,凡承天衍道宗的所有真传弟子皆称自己为道人,而不是真人。但除了他们自己外,修界无数修士为表示尊敬皆是称呼他们为真人。 花轻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道衣有点脏,看上去很落拓的道人竟是传说中的修界十大高手之一的天真真人萧愚人。他觉得这就像小时候自己突然做梦梦到仙人一般。 直到花朵朵上前叫了一声爹爹这才醒悟过来,他倒是不怕有人冒充,也萧愚人的修为神通,真要有修士如此充满神念的介绍他的道号名字,那怕他身在几万里外,只怕也能瞬间感应到了,他只是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罢了。 萧愚人却不管他,对着花轻云身边的花朵朵说道:“朵朵,你可愿拜我为师,这样就和你好朋友落落是同门师兄妹了哦,就能一起修炼,一起玩耍了哦” 花朵朵还未回答,叶落落倒是满脸欢喜的帮她说了:“朵朵肯定是愿意的,像师傅这样的大高手大好人去哪里好找呢,朵朵,你说是不是?” 花朵朵对萧愚人是不是高手到并未如何在意,只是见他答应能帮花轻云治好伤势,觉得这人虽然刚刚不声不响就把自己二人虏来了这陌生地方,但还是很不错的,便也点点头的算是认可了,但也只是认可萧愚人为人还不错,却不是同意拜师了。 叶落落哪里管这些,见朵朵点头,忙高兴的哇哇大叫,这下自己总算不是最小的师弟了,而且以后也能与花朵朵一同修炼玩耍了。 花轻云见朵朵点了点头,以为她自己已经同意了,想起叶落落刚刚的那番话,便也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倒是很高兴,这不禁是因为朵朵能拜入修界无数宗门之首的承天衍道宗为徒,更觉得自己的报仇大业有了极大的希望。 萧愚人见他们父女两人都点头同意了,也很是高兴。自己这下一下子就等于收到了两个资质妖孽的徒弟了,何况还有云风儿这个修为境界很不错的大弟子呢。 花朵朵见自己爹爹已经同意了,心中便没有什么意见了,她心里其实也很期待能与叶落落同门的。 太虚观内只一片欢乐,沉默孤独的花朵朵便在这大家都很满意的氛围中拜萧愚人为师了,成为了承天衍道宗的真传弟子,枯叶峰九百余内门弟子又多了一位辈分奇高的七岁小长辈,一千七百余岁的宗主清方真人虚妄情又多了一个小师叔。 花轻云的伤势也在两天后被萧愚人给治好了,虽不能恢复自己以前的修为,但却可以重新修行了,这对他来说,便是天大的好事,他也已别无所求了,往日对花朵朵的那些冷言冷语也有些不习惯的慢慢的给收了回去。 以后的日子,在万包不厌的包子铺里花朵朵与叶落落两人吃着自己包的包子成长,在日升与日落的飞短流长里两人相伴成长,在云风儿每次斗嘴都输给叶落落的不服气的大白眼里两人欢快成长,在萧愚人的用心教导下两人茁壮成长,在苏婉清的温暖怀抱里两人安静成长,在叶致衍老怀大尉的哈哈大笑中两人嘻笑成长······· 花朵朵没什么变化,只是曾经黑暗无比的天空似乎正在真正的慢慢亮起来········ 叶落落也没什么改变,只是原本忙碌欢快的日子似乎变得更加忙碌欢快起来········ 风和日丽时两人相视一笑,慢慢修行,慢慢长大 天高云淡时两人也相视一笑,再继续修行,再继续长大。 都觉得这样的日子很不错,很充实,很温暖······· 花开朵朵的花朵朵, 叶飞落落的叶落落。 将长大··········· 欲成人··········· ; 第四十五章 唯叹世间欢愉少(十二) 时光匆匆,飞快流过,不觉就又是几年。 这日叶落落将花朵朵送回家后,呆在花家院中望隔壁的桑红线家,自她结婚到现在好几年间,两人见面的次数真是少了许多,想起上次自己好不容易装狗叫引得桑红线前来聚会,却发现她好像有些不快乐,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叶落落便决定今天去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他对桑红线这个自己异世界的第一个朋友看的其实很珍重。 叶落落将自己的想法对花朵朵一说,花朵朵没有任何犹豫的点点头,自三人上次见过到现在已经一多月了,她对温柔娇憨的桑红线其实很有好感,桑红线是她第二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朵朵这几年倒是开朗了些,在叶落落与苏婉清,萧愚人与云风儿以及桑红线面前变得没那么沉默冷清了,但这改变很小,基本上仍是个极沉默的性子。 一番狗叫鸟叫后,两人坐在墙头隐秘的枝叶里,便看见桑红线出得北厢房门,缓缓向两人走来,叶落落忙招招手,催促她走的快些。 今日桑家正好只有自己一人在家,娘亲与相公都有事出去了。桑红线便显得不慌不忙起来。等她慢慢爬上梯子,叶落落给了她一个大白眼,桑红线笑笑,伸手接过花朵朵递过来的包子,她很喜欢吃花朵朵包的包子,开心的笑眯眯的吃了起来。 但叶落落看的却是眉头一皱,刚刚桑红线伸手接包子的时候,自己分明看见她手腕上有些青淤痕迹,虽然桑红线掩饰的很好,但细心的叶落落一眼就看见了。眯着眼睛与桑红线逗笑起来,不时插些敲旁侧击的言语,桑红线无心之下,加之自己这些天心情本就不好,就不知不觉中泄露了一些原由出来。 等三人结束会面的时候,叶落落突然说道:“小娘子,对老爷笑一个” 桑红线站在墙下,闻言就是一怔,看见叶落落作了个吃鸡腿的动作,这才想起这话正当初两人相识时,叶落落说的第一句话,后面还有一句:你要是帮我拿几个鸡腿过来,等我吃完了,我就亲你几口,算是谢谢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叶落落刚刚四岁,是在叶致衍的归乡酒宴上对着桑红线说的,当初她被这话给雷着了,当时四岁的叶落落穿成粽子一样抱着小手站在门边,依着门框,一脚踩在门坎上,双目斜视一副我很吃亏,你占大便宜了的臃肿模样,圆滚滚的说不出的可爱,又是一口积年老手的调戏语气。 看得她一下子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真帮他那了几个鸡腿。这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与第一句对话。 而今桑红线看着长大了许多的叶落落与他很豪迈的吃空气鸡腿的模样,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这调戏言语时,看到的却是四岁的老流氓,粉嫩的叶落落,就忍不住站在自家院里,很阳光的对着叶落落与花朵朵笑了起来,再拜拜手,开心的转身回去了。 叶落落等桑红线走远了以后,与花朵朵轻轻跃下墙头,脸上表情变得有些愤怒起来,是谁伤了自己好朋友手臂的?也许还不止手臂。 正要说话,便听见花朵朵说道:“我刚刚看见桑姐姐手腕上好像有伤?” “嗯?”叶落落这才知道花朵朵也发现了“你也看见了?朵朵,我现在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打伤了桑姐姐的” 花朵朵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两人站在花朵朵家的院子里稍稍商议了一下,便决定从今天起就密切关注起桑家院子来,尤其是桑红线住的那栋二层小楼,哪知道这一关注就是整整一个月,一个月后被两人撞了个正当场。 桑红线回到内院后,坐在自己的书桌旁,一不小心碰到自己背部的伤势,痛的她眉头一皱,险些叫了出来。 她举人相公名叫张元正,两人的新婚生活过得还不错,但结婚一年后,张元正的各种毛病便显露出来了,一开始只是喜欢逛逛青楼,临幸一下歌姬什么的,这大概是大唐所有文人的通病,桑红线在这方面虽有不满,倒也能忍了。 后来慢慢又开始要出去游学了,说什么要养养自己的书心胸怀,桑红线对此很支持,加上自家条件也不错,花费得起,哪知道张元正往往一去便是整月或者数月的。桑红线有些担心他,不放心的托人调查了一下,这才知道他游历倒是真去游历了,但却是为了各地的青楼名妓去的。 桑红线对此很伤心,开始严格控制起家中钱财来,希望借此收收相公的心,那知道这才暴露了张元正的真面目,他有很严重的家庭暴力倾向。为了自己的游历经费竟狠狠的打了桑红线好些次。这两年来桑红线为此受了许多伤,甚至有些绝望了。 想起自己婚后这几年,除了开始第一年的婚姻生活不错以外,其它的时间里自己哪有多少开心幸福可言,想起叶落落送给自己的新婚贺诗中的几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无限美好在心间,莫道故人心易变,等闲变却故人心········· 想着想着,桑红线忍不住坐在书桌边独自流下泪来。 但她不知道她身上受的伤,却被细心的叶落落与花朵朵给发现了。 此后的日子,叶落落与花朵朵每天都抽空悄悄跃到墙头,去查看桑家内院的情况,以他两人都是炼气凝元的境界,翻墙越壁等闲事儿,半个月后,没有什么动静,两人并不放弃,再半个月后,张元正大白天的就对桑红线施暴,恰被叶落落与花朵朵给当场给抓住了。 这天下午,叶落落与花朵朵正像往常一般骑在墙头仔细观察,猛地听见桑红线居住的小楼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两人对望一眼,飞快跃进桑家后院,再几步上了二楼,看着正紧闭着的房间,听见里面的哭声正是桑红线哀切的低沉痛哭。 心中大怒之下,叶落落一脚踹开房门,便看见张元正正拿着一个鸡毛掸子对着桑红线的背部猛打,桑红线正四处哭泣躲避,两人愤怒对视一眼,也不说话,叶落落抢步过去扶起跪在地上的桑红线,花朵朵主当打手,对着张元正就一阵暴打,打得他哭爹喊娘,在屋内四处乱窜,叶落落拉着桑红线站在房间门口,死死的守住房门,不让他跑了。 张元正这日又要出去游历,便来找桑红线支取些钱财,哪知道桑红线说什么就是不给,忍不住心中大怒,一耳光将桑红线扇倒在地,拿起一把鸡毛掸子就是一阵猛打,听着桑红线发出的哭声,心中怒气才解了几分。 正打得兴起间,便猛的听见嘭的一声,忙看去,才发现房门被两个自己不认识的小孩子给撞开了,他不由一呆,便看见那进门的小男孩子飞快跑过去将桑红线扶起来,另一个小女孩子愤怒的盯住自己,挽起袖子,看样子想要教训教训自己,他看着花朵朵稚嫩的小胳膊,险些笑出声来,将掸子一扔,慢慢走向花朵朵,先要好好教训教训一下这坏了自己好事的小女孩,那知道事情完全超出了自己想象。 那个年小力弱的小女孩子只一拳就将自己打倒在地,其后便是极痛的无数拳脚,只打得自己满地找牙,很想快点离开这鬼地方,哪知道自己每次还没跑到那个小男孩子死死把守住的房门边,便又被打得转回去了。 叶落落看着被打得叫嚷着要去报官的张元正,懒得理他,小手一挥,将花朵朵叫到自己身边,两人扶着桑红线走出了房门,便看见因听见张元正惨叫声音,而急急忙忙上楼,正满脸不解的桑红线她娘,叶落落忍不住又将她给数落了一顿。 桑红线她娘这才知道自己女儿这几年来受得的苦楚,一把挽起桑红线的衣袖,见她手臂上青淤无数,当下便是大怒,但她一个妇道人家,丈夫又常年在外边跑生意,只能对着正流鼻涕的张元正就是一顿臭骂。 张元正看着叶落落与花朵朵的冷漠表情,听着自己丈母娘的怒声大骂,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抢过几人身边,狼狈的逃跑出去了,他真怕再被花朵朵给又打一顿了。 叶落落拉着桑红线当下就要回到自己家里,桑红线却摇头拒绝了,她怕自己离开后,张元正突然返回来,自己老娘一人对付不了。 叶落落听了,干脆让她把自己家门锁好,带上两人回到了自己家里,又请出叶致衍将事情一说,按他的主意,桑红线还是离婚算了。 叶致衍与正暗自掉泪的桑红线母女俩听得都是眉头一皱,显然很不同意。 叶落落恨铁不成钢对着桑红线怒声道:“你就知道忍忍,难道离了那个坏人,你还活不好了?真是没出息的很”。 看着桑红线沉默泪水的红肿脸庞,看着正陪着她掉泪的她老娘,叶落落长叹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桑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这对你其实很不公平的,你在家里日夜操劳,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就好比某个不是处男的男人要求自己的新婚妻子非要是个处女一般,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其实早就已经不是个处了,又有什么权利去要求别人这样那样呢” 叶致衍被叶落落这粗俗的话听得一怔,自己还真没有从这方面考虑过夫妻之间的关系,又听见叶落落说道:“任何人与人之间的忠贞与信任,都是相互的,一个人只有每日三省吾身,反复检讨了自己不足之后,又弥补了自己不足之处的人才可以去要求别人,待己之心待人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说到这里,忽又说起自己的一些歪理来:“还有,我尤其讨厌夫妻之间对女人无理动手的男人,真是白白糟蹋了男字这个顶天立地的伟大文字,为什么男字是由田加力两个字组成的,而不是由其它字组成呢?这字说的便是要男人在外边,在田地里干些有力气的重活累活,为自己的家庭挡风遮雨,谋事生活。而不是如现在一般,将自己一把子力气发泄在了自己女人身上,这样的男人真让人鄙视的很,难道不是很侮辱男字这个很伟大的字吗” 叶致衍与桑红线母女俩又被叶落落这话说的一震,再差点被叶落落的文字新解给闪了自己的腰,几人哭笑不得的暗想:原来文字还可以这样解释啊。 叶落落看着三人变幻表情,趁热说道:“一日三省吾身和待己之心待人是没错,但倘若用待人之心待己,我就很看不起了,这世界上又几个无欲侧刚的人,一个人倘若真能大度到这种程度,那他不是至正的圣人就是至伪的枭雄,请问桑姐姐,你是圣人呢还是枭雄呢?” 别说只是个小妇人的桑红线,就是尽心为国为民数十载的叶致衍,也不可能就说自己是个至正的圣人了,至伪的枭雄就更不可能了。 叶致衍听着叶落落这极有哲理机锋的话,有些不同意见的说道:“落落,按你所说,这世界上就不会有什么好人了?个个都是虚伪透顶的人了?” “虚伪在很多时候都是人际交往的必需品,难道我遇见一个人就要赤胆忠心的抛去自己的全部心肝吗?爷爷,善与恶,正与伪都是相对的,公正公平与否也同样是相对的,人之初性本善,苟不教性乃迁说的不就是人性很复杂的道理吗” 经过一番激烈辩论,三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完败给了十岁的叶落落。 花朵朵听着叶落落这些话,用一句叶落落曾经说过的话,也少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我爱世人,世人也爱我,世人不爱我,我也不爱世人”很坚定的站在了叶落落一方。 叶致衍望着将自己三人说得哑口无言的叶落落,长叹一声,修了一封书信给夫宜城的知府大人,叶落落这才罢休了。 张元正被自己丈母娘骂出家门后,越想越气,便又回转身来,哪知道等他回到自己家门口时,才发现是铁将军把门,自己竟是进不去了,大怒之下,便跑到一家青楼去消消火气去了,等一番荒唐过后,已是第二天了。 再回到桑家一看,见门仍是锁着,心里忍不住勃然大怒,他心想自己原本还想给桑家存几分体面,不用报官,一家人私下就把事情解决算了,这下哪里还忍得住,忙一溜烟的跑到枫岭镇督办衙门去了。 等他在督办衙门很气愤的将自己事情一说,便要枫岭镇督办大人速速作出判决。 那督办大人默默听他将事情说完,又再三询问了几遍之后,便请出一个人来。自己却安坐在堂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张元正见督办大人请出的人乃是夫宜城学督大人,正好管着自己的功名举业,忙上前见礼,却被告知自己的举人功名从今天起就被革消了,震的他呆立当场,不知道为什么。 等他醒过神来,才发现学督大人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堂中只剩下枫岭镇督办大人与昨天多管闲事的叶落落,看着叶落落稚嫩的脸庞,这才知道是这小子搞的自己,一时愤怒的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不敢相信。 听着枫岭镇督办大人慢悠悠的介绍完了叶落落的出身家世,惊得张元正一身冷汗,满头虚汗。 他知道自己隔壁,就是致仕的大唐护国公,太师叶致衍老大人的府邸,也知道叶致衍有个聪明过人的小孙子,但他真不知道昨天闯进自己家中的叶落落,就是叶致衍那个传闻中极聪明的孙子。看着叶落落可爱安静的脸庞,又想起叶致衍的身份地位,张元正心中无限惊慌浮现,便有些出神的呆在了堂中。 叶落落哪里管他这些,将桑红线一家请了出来,又将当初为两人做媒的媒婆请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要他与桑红线离婚。 他一时觉得自己听错了,自古只有丈夫休了妻子的,哪有妻子主动休了丈夫的,正要辩解,便见叶落落将小手一挥,数十个身穿黑衣的高大汉子默默站在堂门外,满脸杀气的望着自己,看的他心惊肉跳。 看着叶落落眯起的眼睛,很平静的神情,想起他的出身来历,他只觉得此刻的叶落落说不出威严与诡异,只能满脸苍白的与桑红线和离了。 叶落落拿着离婚书,满意的看看,随手交到桑红线手里,再一挥手,那堂外站着的数十个汉子中,有几人提着东西走了进来,张元正看着身高马大的数个威武大汉,心中更加惊慌,忙求饶的望向桑红线,桑红线却将头偏过去了。 他心中忐忑不安的看着几人走近,又将几个大包裹当他面打开,发现里面装的正是自己的一些衣服与平常用度,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又见叶落落一挥手,便听见一人说道:“小的们奉了少爷的命令,要送你回原籍,这是你放在桑家的所有东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差池,倘若没有,那就与我们一起上路吧” 张元正被‘上路’二字猛的一击,正要说话,几个汉子抬起他就走,吓得他叫出声了,一路上小心翼翼,求了无数神仙鬼怪,其实这些汉子真的只是送他回原籍老家而已,一路上对他也没有动过手脚,将他很平安的送了回去,但他不知道这些,等真的平安回家后,这才将自己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放回肚子里。 事后他去求过学督大人无数次,想恢复自己的举人功名,更想进叶府去给叶致衍求求情,但两处门庭的下人等他刚一通报自己姓名,便耻笑带吓的将他给哄走了。 此后的数十年间,张元正每每想起来这段经历,都深悔当初自己打人的冲动举止,更恨叶落落毁了自己一生功名,倒是让他几年后又娶的一门妻子享了些福,没再挨打了。 后来叶落落为了让离婚的桑红线走出这段不幸婚姻的阴影,将桑红线介绍给了正单身的叶之枫,不想两人却真的对上眼了,这也算两人第一次真正的恋爱,两人处了一年后,又轰轰烈烈的举办了一次很大的婚礼,让枫岭镇那些被休的妇人或者再嫁的女子很是羡慕了一把。 这完全就是叶落落的主意,按他的话来说,爱就要爱的真真切切,婚礼更要办的轰动热闹才好,婚姻生活更要过的真真实实,细致绵长才对。 桑红线在自己的第二个新婚之夜,其实很忐忑,她怕叶之枫会嫌弃自己已不是少女的身子,但叶之枫并没有什么嫌弃表现,反倒是充满更多的火热激情,烧的桑红线险些化了。 其实叶之枫在这个问题上曾经咨询过叶落落,叶落落听后,慢悠悠的看了他一眼,再慢悠悠的问他是不是还是少男,叶之枫摇摇头表示自己早就不是了,叶落落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阵无数正理歪理的抢白,说的叶之枫很是羞愧的低下了自己红红的面孔。 两人婚后的日子很平淡,很真实,也很幸福,正如叶落落期盼的那般一样。叶之枫也在枫岭镇安了家,叶落落在两家相连的院墙上开了一个大门,方便叶之枫来往。 其实按他的意思,直接将桑红线接到自己家里就是了,反正叶之枫也住在自己家里。两家隔的又不远,何必分的那么细,但叶之枫觉得自己已经成家立业,还是与叶家祖宅稍稍分开来的好,叶落落无法,只得开了一个墙门。 不过这也有许多好处的,桑红线每日总会到叶家来陪苏婉清坐坐,聊聊天什么的,解了苏婉清许多的寂寞。 桑红线的父亲也被两人接回来了,以叶之枫的收入情况,完全养得起他自己与桑红线两家人的, 桑红线父亲名叫桑裕厚,也是个举人,只是他自小家庭条件不是很好,考上举人后便出门谋生去了,与叶之枫的经历很像,两人很谈得来。 他也经常到叶致衍处串串门,聊聊天什么,两人都是阅历极丰富的人,又都好书法,有了共同的兴趣爱好,交情很快不错起来。 ; 第四十六章 唯叹世间欢愉少(十三) 嗟予心事叹何及,似有故人梦中来。 泪痕惊醒三更夜,推窗又见钩月残。 叶落落望着镜中的自己,只见镜中有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正端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望着自己,自己一笑,他也一笑,自己一瘪嘴,他也一瘪嘴,说不出的调皮可爱,英俊潇洒,叶落落很开心,很满意的傻笑几声,转身去了苏婉清房间。 轻轻推开半掩着的房门,看见苏婉清正坐在窗边望着外间夜色淡淡出神。 夜静灯明,有人独坐,淡淡光影里苏婉清的身影显得格外安静与单薄,叶落落望着娘亲身影,只觉得这身影是如此的美丽安详,也是如此的孤独寂寞,看得就是心中一庝。 缓缓走到苏婉清身边,悄悄坐在她身边,将头趴在她肩膀上,小声问道:“娘亲,你在想什么呢?” 日间桑红线带着她与叶之枫的第二个孩子过来串门,苏婉清看着桑红线眉目间幸福的居家女人味道,看着那才几月的小人儿,忽然就想起自己抱着小时候的叶落落的情景来,晚间休息后,一人想起这些,不免又想到还没来得及看见叶落落出生就意外死去的相公,想着自己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满心只剩下无尽的思念与寂寞。 走到书桌边坐下,提笔写到:淡蹙峨眉起烟色,临照清波如瘦菊。小窗一夜听花语,念碎枯红几点愁。 这诗乃是叶念真出外游历时写给她的一首小诗,苏婉清反复看着这几句,心中无限哀伤逼上双眸,怔怔坐在窗边出起神来。 叶落落那个没见过的爹爹名叫叶念真,乃是叶致衍的独子,安仁大长公主在他几岁的时候就病死了,叶致衍为纪念亡妻,便将她名字中的一个真字当着了自己独子的名。 叶念真小时候长得很可爱,与叶落落小时候安静沉默的性子不同,是一品街上那些官宦人家的孩子们的头,极是调皮捣蛋,让叶致衍很是头疼。每每要狠狠教训教训时,叶念真就抱住他大腿,闪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不停的说:“爹爹,念真再也不敢了,念真·······念真·········”。 叶致衍每次听见这两个字就会想起安仁大长公主来,想起她临死时不放心的眼神,万般的叮咛嘱托,每每只能长叹一声,将跪着的叶念真抱起,只能好好的从言语,思想上进行教育,不过这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没让叶念真成为了一个正儿八经的纨绔子弟。 苏婉清家刚好与他家相国府是邻居,两家乃是订交五代的通家之好,叶念真比苏婉清大了一岁,小时候读书之余,常常爬上自家院墙,翻到隔壁苏婉清家找她玩耍,他翻墙可不是如叶落落小时候一般偷偷摸摸的,而是带上几个家仆,翻的轰轰烈烈,翻的正大光明,叶致衍见的多了,经历的次数多了,也就懒得去管教了。 叶念真与苏婉清青梅竹马的相伴长大,转眼到了成人年纪,两家也有意将他们两人配成一对,苏婉清对这个从小就带着自己上树掏窝,下池捉鱼,外加捉弄人的小哥哥很有好感,等小哥哥变成了大哥哥的时候,自己也是个美丽温柔的花季少女了。 少女总是爱憧憬与幻想的,当她悄悄听到自己爹爹与叶致衍商量自己与叶念真的亲事的时候,一颗心脏跳动激动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心脏一般,独自躲在自己的闺阁书房里幻想出自己与叶念真结婚后的无数种幸福生活模样来,一张娇脸红的像块喜布。 但叶念真对婚事却很是不满,表示自己年纪还太小,这么早就成家,少不更事的怕耽误了苏婉清的大好青春年华,其实他反对的只是事情,而不是苏婉清这个人。 两家对他这态度感到意外,苏婉清父亲还没有听他细说就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叶致衍与他仔细交谈后,却发现自己儿子是个很有雄心壮志的人,一时有些难以取舍,最后答应他只要他自己能先搞定苏婉清同意他的这番想法,那自己这个做爹爹也不会强迫他立马就成亲。 叶念真左思右想一番,觉得这样对苏婉清很是不公平,自己一番雄心壮志的跑出去见识天下,留下她一个花季少女独自等成老姑娘,如此想着,叶念真便悄悄跑到苏婉清闺阁,哪知道听见的却是一阵低低的哭泣声,忙伸头查看,才发现苏婉清正对着一副画像独自垂泪,那画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念真他自己。 他心神巨震,实在想不到苏婉清对他用情竟是如此至深,觉得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看着痴痴望着自己画像出神苏婉清,忙缩头回去,躲在窗边闭目想起自己与她认识这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来,原来自己竟能记得如此清楚,一切事情都宛如昨天一般,苏婉清的影子不知不觉中早已走进了自己心里,他便推门进去了。 看着苏婉清惊慌诧异的表情,躲闪偷拭的泪痕,笑着道:“藏什么藏,我又不是没见你哭过,早看习惯了,你就放心大胆的哭吧”说着又装作刚刚才发现那画像的样子“哎呀,这人是谁,怎么如此风度翩翩,气度不凡呢” 苏婉清刚刚被他看见自己偷哭,又听见他言语,反倒不好意思再哭了,听着他最后一句,这才惊起自己面前正挂着叶念真的画像呢,忙要飞快的藏起来,却见叶念真几步抢过,一把抓住自己手腕:“小妹,我········我其实也很同意我们之间的事的”看着苏婉清温婉清丽的容颜,他有些期期艾艾的说道。 苏婉清日间偷听到爹爹与娘亲的谈话,这才知道叶念真对两人婚事的态度,一下子将自己无数美好的幻想给击碎了,悲伤快速的回到自己房间,拿出自己偷画的叶念真画像,伤心气急之下便要撕碎了。 但看着画中人儿,想起过往两人无数的欢声笑语,一时又舍不得了,再想起叶念真婉拒婚事的事来,又一时心伤难抑,便坐在桌边,看着叶念真画像偷偷低声哭泣起来。 这时听见他期期艾艾的剥白言语,有些惊喜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叶念真,叶念真见此,干脆拉着苏婉清坐下,将自己心中一番打算说了出来。 苏婉清细细听了,这才知道他反对事情的原委来,看着有些忐忑不安等待自己回答的叶念真,苏婉清峰回路转下惊喜的忍不住扑哧一笑。 叶念真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捏捏苏婉清脸蛋,这是两人小时候常有的动作。捏着苏婉清光滑如玉的脸庞,这才发觉当初那个爱哭,流鼻涕的跟屁虫小姑娘早就脱变成了个美丽温婉的少女了,一时呆呆,竟有些出神,忘了把自己手收回来了 苏婉清忽然被他捏了捏自己玉脸,起初并没有放在自己心上,哪知道叶念真突然改捏为摸,又呆呆的望着自己,那痴痴眼神看得苏婉清玉脸一红,鬼使神差之下,自己竟也伸出玉手,抓住他的大手,很亲昵的在自己脸上蹭了蹭。 两人身体瞬间像是被电流划过一般,两只手掌自然握住,两双眼眸间情真意切,婉转流动········ 正情浓时,猛听见窗外传来一声咳嗽,两人有些怔怔的转头看去,发觉苏婉清的父母正有些尴尬的站在窗外,惊得两人忙慌乱的收手站了起来。 苏婉清父母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说起叶念真对两人婚事的态度,有些担心的慢慢来到苏婉清房间,哪知道却听见苏婉清与叶念真正说着话,心中奇怪之下,便躲在房间外边偷听起来,这才了解了叶念真的真实态度,她爹爹便要进去教训教训这个很不着调的小子,却被怕自己女儿尴尬的苏婉清娘亲给一把抓住了。 正在拉扯着,突然听见屋内就没有了声音,安静了下来。妻子拉着丈夫慢慢偷偷的来到窗边,就看见两人情浓模样,怕两人一时情难自禁,忙咳嗽惊醒了两人。 叶念真与苏婉清订婚之后,就带着自己恩荫的七品官衔独自出门游历去了,这一去就是六年,把很支持他,又望穿秋水的苏婉清真的差点等成了个老姑娘。 这六年间叶念真几乎游历了大唐整个北方地区,最后在丹云路葬胡光一呆就是一年多,帮着葬胡光守将击退了烟国数次大规模的叩关攻击,那守将对叶念真极是佩服,完全想不到这个大唐的顶级纨绔,打起仗杀起敌人来竟比无数老兵老将更加心狠手辣,半点情面都不留,那像个自己想象中的纨绔公子哥。 某日叶念真看着战场外死去的无数烟国胡人,突然有些厌倦了这样杀人无算的日子,很想念起在京都的父亲与苏婉清来,还有他那些无数的跟屁小弟们。 他是个说做就做,说走就走的干脆性子,将自己手中事情一放一交接好,便立马独自离去了,让来不及送行的葬胡关众人很是惊诧和佩服。 等他回到京都见到满脸欣慰的父亲叶致衍与满脸惊喜的苏婉清时,两人望着日夜赶路,胡子拉渣的叶念真险些认不出来了。 两人的婚礼办的极是轰动与庞大,成婚的当天,近十万的京都百姓跑到一品街上去围看观望,往日里门第森严的一品街早被叶念真的无数小弟们给包溜圆了,允许他们起哄围观。 在无数观望观众的强烈要求下,叶念真兴致大起的带着苏婉清跑到京都最主要的大街正道街上去骑马夸街了一回。 叶念真抱着她骑在一匹马上,苏婉清只能死死拉住自己的红盖头。数十万京都百姓嘻笑奔走围观,轰然起哄叫好,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京都青春男人的一颗骚心,伤碎了多少京都怀春少女的一场好梦。 婚后的日子过的很幸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很甜蜜,转眼便是两年,叶念真看着苏婉清日渐显怀的肚子很满足,很有成就感。 两家人对这个还未出生的人儿都很期待,哪知道便是如此希望的时候,叶念真却在一次与友人游玩的时候,掉下了山崖,尸骨无存,连个零碎的尸身的找不到,这对苏婉清与叶致衍的打击是如此的巨大,苏婉清无数个夜晚都想随他去了算了,但看着自己肚子里的遗孤,哪里狠得下心,舍得了呢? 等叶落落出生后,这才算安慰安慰了苏婉清与叶致衍痛失挚爱之人的心。 苏婉清正甜蜜的想起自己与叶念真的点点滴滴,便感到自己肩膀一沉,听见自己儿子的问话,忙收了心神,宠溺的伸手捏捏叶落落的脸蛋,笑道:“娘亲没有想什么,见外间月色不错,看着看着就出神了”。 她知道叶落落晚间还要到太虚观修炼,看着叶落落十四岁的脸庞,自己的孩子恍惚间就长大了,一双大眼睛真是像极了叶念真,挺直鼻梁又有些像自己,便是连调皮的性子也有几分叶念真的风采。 拿起桌上诗签,叶落落看着上面自己很熟悉的诗句,他第一次见时便知道这是叶念真写给苏婉清的,说的是他出去游历几年间,苏婉清期盼等待的担心样子。 娘亲一定是又想爹爹了,叶落落如此暗想。看见苏婉清满意的看着自己,便笑道:“娘亲再与我说说爹爹的往事好不好?” “嗯?那好吧”苏婉清收起纸张放好,有些出神的慢慢说起自己与叶念真的过往来。 叶落落看着娘亲回忆中幸福甜蜜的眼神,自己也有些出神,他也曾问过苏婉清有没有想过再嫁,苏婉清听了只是摇摇头,什么话也不说,那沉默安静远望的眼神,每每都让叶落落有些不明白的心痛,自己也许真不明白娘亲与爹爹之间很平淡的爱情,也不明白苏婉清这些年独自的等待与思念,他只是单纯的希望苏婉清能活的快乐些。 小时候的无数个夜晚里,他都偷偷见过苏婉清梦中惊醒过来时,惊喜,失望,伤心的眼神,后来渐大时,又见过无数个半夜里苏婉清偷哭的泪痕。他便知道这些相思与回忆常常满满而又沉重的装满苏婉清的心间,是她安慰自己的法宝,也是她孤独寂寞的来源。 她在守护和等待,守护自己早已消失的爱情与爱人,等待自己无法承受的回忆与思念,痛苦和甜蜜交织的人生里,这是苏婉清全部的信仰,没有之一。 苏婉清又一次说完自己与叶念真那些为叶落落讲解了无数次的过往。看着儿子有些好奇与满足的表情,她很欣慰,很满意,一如既往的在心里对着叶念真说道:“大哥,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孩子落落,你一定是看见了吧,对,你一定是看见了” “等会儿与朵朵一起前去太虚观?”苏婉清关心的问道,十四岁的叶落落早已能够独自飞行了,还曾在半夜里带着自己悄悄的体验了一把飞行的感觉,那种天高地阔,我身无拘的飞翔感觉,让苏婉清很是震撼了一把。 她早就知道花朵朵也拜在了萧愚人的门下,对两人能同门学艺很支持很赞同,每每看见两人的时候,就仿佛看见自己与叶念真的童年与少年一般。说不出的感慨于欣慰。只是现在的朵朵还不能如叶落落一般飞行,在叶落落能飞行后的日子里,每晚前去太虚观都是叶落落带上朵朵前去,他们的师傅萧愚人再也没有前来接过他俩了。 “嗯”叶落落点点头,想起自己几天后就要出门进行自己的第一次历练了“娘亲,我与朵朵还有云师姐打算过几天就出去历练一番,时间大概是一个月,到时候你与爷爷不要担心哦” “嗯?”苏婉清闻言一怔,叶落落前两天说过这事,自己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叶念真的关系,她对这种出门历练很有些担心,这时见叶落落再提起,有些不知所措。 “娘亲,你不用担心我的,我师傅与师姐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放心吧,又是云师姐陪着我和朵朵出门,遇到什么情况,也不会威胁到我与朵朵的,何况还有师傅这个大高手在后面为后盾呢,你就把心放一百二十个在肚子里就是了” 苏婉清其实对萧愚人的本事如何,并不怎么了解,倒是对云风儿比较了解,没事的时候,云风儿也会来叶家串串门,与苏婉清很谈得来的,她曾经见过云风儿施法,在她看来,那真正是仙家手段了,早已超出了自己能理解的范畴。心里倒是放心了不少。 叶落落看了看外边天色,亲了亲苏婉清的面颊,出门接花朵朵去了。 苏婉清看着叶落落瞬间消失的身影,到现在她还有些不习惯,实在是想不到叶落落有一天也会如书上说的那般,采食烟霞气,御剑高飞去,成了个神出鬼没的仙途中人。不 过想起叶落落说起自己最起码也能活个几百几千岁的时候,苏婉清心里也就不再有什么意见与不赞同了,人能长命百岁也是大大的不容易,何况是几百岁呢,在她看来这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 对于叶落落吹嘘的几千岁,很抱歉,苏婉清对此真没有什么概念。 苏婉清将头伸出窗外看了看,没有人,早不见了叶落落身影,摇摇头,将窗户关好,缓缓走到自己床边。 外间夜色正好,但已有些深了,人该休憩了········· ; 第四十七章 少年有意张肝胆(一) 流水城是大唐铭州路流水府的府城所在地,因整座城市建在无数的小河流之上,便被叫作了流水城。 城府周围百余里,人口有近百万,乃是大唐有名的水上城市,有人称它为小朝云城,更是铭州路人口最多的城市之一,每天最主要的几条景观大街上总是游人如织,摩肩接踵的看似有无数蚂蚁一般。 流碧街乃是城中游人最最多的一条大街,街中央一条数米宽的小河将蜿蜒曲折十许里长的流碧街一剥为二,街两边的房屋外围又各有一条宽数十米的较大小河流将整个流碧街给包围起来,三河围一街的美景直到流碧街的最北端才合为一条大河。 街上内外四边遍植柳,榕,银杏,枫,松等等大树,又有数十小桥连接交通脚步,每到夏日荷开树茂的时候,乃是流水城,乃至整个铭州路最有名的消暑胜地。 这时正是七月季节,正是这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之一,但流碧街上仍是游人如织,各种声音交杂显得极是快活热闹。游人中正有一男两女三个少年漫步而行。 看上去年纪最大的那个女孩子最大不过十八九岁,生的气质飘渺,神韵流动间显得极是美丽出尘,让人看了生不出任何猥亵念头,只能赞美她的美丽。 另外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少女,生的眉若笔画,眼似明珠,顾盼间冷冷清清的气质流转,透出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沉默安稳来,让人看了忍不住想亲近之余又觉得不可亲近。 最后一个却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生的眉清目秀,挺直鼻梁,一双大眼睛不时流转四处查看,给他淳朴可爱的漂亮脸蛋上更增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机灵神采。让人看了忍不住生出一种想拍拍他的肩膀,和他说说话,最后再伸手捏捏他光滑漂亮的脸蛋来感觉来。 这一行三个正是出门历练的云风儿与叶落落,花朵朵三人。 自萧愚人收下花朵朵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八年,云风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不出什么变化,十八九岁仍是十八九岁,元婴阳神境仍是元婴阳神境。但叶落落通过这八年的修炼已是聚元成丹境的小小高手,花朵朵也将聚元成丹了, 他们两人的成绩和年龄只看得萧愚人与花轻云目瞪口呆,震惊不已,萧愚人成就聚元成丹境时已是近五十岁了,等他破丹化婴时已是一百四十岁了,等他元婴阳神时也是四百岁了,等他炼神还虚时已是近七百岁了,化虚归真境时间倒是花的不长,五百年就化虚归真了,得享长生久视的寂寞道果,除了修界修士每一万年一次的天人五衰之外,这世间已再没有什么能够影响他的长生了。 但十四岁的聚元成丹境修士,自己真是听都没听过,更不要说见过了,有时候望着很得意的叶落落不免暗想,与他拥有同样资质的伏天祖师与逍遥青衫君扶衣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成就这聚元成丹境的,但两人在成就破丹化婴境以前都是默默无名,等成就了破丹化婴境,猜开始出名的,但这时候一般修士已看不出他们的年龄与以前的成就了。 叶落落对此很不满意,他觉得自己花了八年时间才成就了可以御器御气飞行的聚元成丹境界,那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成为移山填海的大高手呢。对此叶落落真的很不满意,这真是无知者无畏了,等到萧愚人告诉他,他自己已经可以飞行了时,这才把不满意化作了满腔的惊喜。 趁着夜深之时,独自御气飞行到雁沧江上空,指天画地的哈哈大笑,被看不下去的萧愚人给一把抓了回来,叶落落还很是抱怨了几句,说师傅境高道深,完全不明白我这种小修士的苦楚与惊喜,听得萧愚人狠狠的给了他几个大白眼这才叹息闭嘴。 萧愚人见叶落落已是逐渐成人,加之修为境界已到了,这才给叶落落普及起修界知识来,修为境界的划分,修界门派势力的大小,天地元气的运用,以及修士战斗的技巧等等,只要萧愚人觉得叶落落以后用得到的,都给他一股脑的讲解了一番。 叶落落这才知道自己如此的年龄就拥有如此的境界是何等的惊世骇俗和耸人听闻,又忍不住很是得意起来,运起自己刚刚凝结的金丹,对着太虚观外面的一棵大树就是一声吐气开声的大喝,随即一拳击出········结果希望是好的,气势也是好的,动作也很霸气,但结果那棵大树纹丝不动,连片树叶都没有掉下来。 他不敢相信,很是打了几拳,结果都是一样,原本满脸的高兴与兴奋立马变成满脸的失望和委屈无比。他对着那大树就是一阵平静但很凶恶的威胁言语。看得躲在殿内的萧愚人差点大笑出来,叶落落他那里知道这太虚观与落雁山的一切都是被承天衍道宗给施法祭炼过的,任何没有元婴阳神境修士的全力攻击,也不会让这山这树,这观掉一根毛下来。但倘若是普通人打石挖土,又或者折花砍点树,却是毫无困难。 叶落落将那颗大树威胁了一番后,再打出一拳,只见那个原本就很光秃的大树下起一阵枯枝雨,砸的他抱头鼠窜般的跑回道观了。 却是萧愚人怕打击他的自信心这才施法让他稍稍过瘾了一下,但他不知道,他对这次的效果很满意。 其实以他聚元成丹境的修为,别说一棵大树,就是一块小山般的巨石,只要方法得当他也能将它们击的粉碎。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其后的日子,花朵朵与叶落落修炼之余,萧愚人便又开始教导他们学习承天衍道宗的剑法与道法来,叶落落用什么法宝都可以,但他体内有道承天为他烙印的万物承天衍道塔的一丝分身,便有点偏爱起塔类法宝来,他这八年来静坐修炼之余,除了陪道承天说话聊天打屁以外,更是将自己体内那缩小版九根柱子给纹饰了两根,全部是照着地宫里那真正的蟠龙鸾凤柱子照抄照搬。 道承天为此很是得意,得意之余便也告诉了叶落落怎样才能更好的纹饰携刻体内的这九根柱子,不然以叶落落的那点修为,恐怕连半根柱子也纹饰不上道韵。 大半年之后,叶落落觉得自己的道法修炼的不错了,便要求师傅带自己与花朵朵外出游历一番,已好让自己两人见识见识这个花花世界,进而温养自己正空白的道心。 萧愚人这大半年传了叶落落与花朵朵共拳,剑,雷三种道法,都是承天衍道宗的不传秘典,许多真传弟子都未必能看到学到。 拳名《九拳破日月》,一共就九拳,练到最高处,便是日月都能破开,乃是当年伏天道人的成名拳法之一。 剑名《三千归一剑》,一剑一大道,最后三千大道混一于一剑之内,乃是承天衍道宗的镇宗功法之一,除了道混如初的伏天祖师外,从无一人练到三千大道归于一剑的境界。便是开宗收徒的承天衍道宗三祖中最会用剑的空方真人冷草湖也不能做到。 萧愚人也不期望叶落落与花朵朵现在便能修炼此剑,只是让他们早看看,慢慢体会就成。因为以他自己化虚归真境的修为也不过才混一到几十大道为一剑的地步,就这已经快无敌了。 雷名《神霄乾坤雷部正法》,乃是承天衍道宗无数前辈们渡劫时的秘密法宝,也是其镇宗功法之一。 其它小功法更是不一而足。花朵朵天生更喜欢御剑之法,修行起《三千归一剑》来倒是有模有样,这半年来成就不小,进而连带《神霄乾坤雷部正法》修行起来也是极快。成就不小,也能剑引神雷伤敌了,萧愚人对此很满意。 叶落落对道法属性没有任何排斥,任何道法皆可修行,何况他体内还有万物承天衍道塔的一丝分身化影,修起《三千归一剑》来比起天生就是个剑客花朵朵竟还要快了几分,大半年之后竟能击出一剑了,看的萧愚人目瞪口呆,花朵朵有点羡慕。 哪知道叶落落这是作弊得来的呢,叶落落才不管这些,望着被自己一剑击碎,萧愚人用道法衍现出来的巨石,满意极了。 道承天却在他识海里抱怨:“什么叫《三千归一剑》,这名字真是逊毙了,这可是爷爷当初极得意的本事,叫作道混如初剑,既是他庆祝自己证道道混如初境界的作品,也是对自己一生修行的一次总结,哪知道却被这些败家子给改成了这什么《三千归一剑》,不能修炼就不要修炼,改什么改,哼,我真是看不下去了”,道承天抱怨完,便寂静无声了。 叶落落呼唤了几声,见他仍是一副生气模样,便有些想笑,真是个小孩子,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吗,道承天这八年来没有丝毫变化。 其后萧愚人又叫两人演练了其它的一些道法神通,叶落落的《九拳破日月》第一拳破山式与第二式破地式已是小成了,要大成只能在与其他修士的战斗中磨砺一番才行。 花朵朵的《小寒山剑》已是大成了,使起手中飞剑来快速无比,近身战力有些变态,她也即将聚元成丹了,等她成丹之后,便能御起飞剑伤敌了。到时候只会更加厉害了。到那时,小寒山剑的威能才能真正显出来几分。 萧愚人查看两人结果后,觉得也可以让两人前去少少的历练一下,便让他们三人自己回去好好准备一番,第二日一大早云风儿带着他俩,自己稍一挪移,便将三人送到太虚观两万里之外的铭州去了,让他们在外间独自历练一个月,到时候他再将三人接回来。那时候花朵朵应该也要准备渡自己的三九成丹劫了。 修士一生修行中有三大坎,第一道坎自然便是自观采气了,万里之行始于第一步,倘若连第一步都踏不出去,那还说什么其它的呢。 第二道坎便破丹化婴,成就元婴,那以后一切的修行都好说,不然对聚元成丹境的修士来说也不过只有区区四百年的短暂岁月可享而已。成就破丹化婴境后便有一千五百年的寿元可享,这是质的飞跃。 第三道坎便是天真合道,只有成就天真合道境之后,才能破开此界界膜,前去遨游宇宙,进而证道永恒。 以云风儿元婴阳神境的修为,他对三人倒是很放心。于是三人便出现在这铭州著名的旅游圣地流水城中了。 ; 第四十八章 少年有意张肝胆(二) 时正晌午,正是要吃午饭的时候。 三人一路缓缓而行,看的有些目不暇接,叶落落还好一点,比这繁华许多倍的大城市,他上辈子见过很多,但人总是对自己没见过的新奇事物充满了好奇心的,他上辈子虽是见过无数大城市,但亲身去体会流水城这般古色古香又如此大规模的古城市,却还是头一遭。 这辈子虽也在京都这大唐第一雄城里生活过,但那时候的他绝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京都的相国府里度过的,近四年中除了叶致衍即将辞官归家时,一家人到京都北望山去登高过重阳节的那次以外,更是连相国府的大门都没出过,更不要说了解京都的城市了。 所以叶落落看得明目张胆,有些得意的笑呵呵的。 花朵朵这辈子除了跟朵嫣红生活的那两年半以外,极少在大城市里呆过,即便是跟着朵嫣红四处卖艺到各个城市,但基本都是些人口几万的小城市,那里是如流水城现在这般繁华热闹的大城市,跟着花轻云的日子更不用说了,过的像个见不得人的鬼似的生活。除了枫岭镇以外,她与花轻云的生活里再没有其它的什么城市了。 所以花朵朵看的有些不知所措,但冷静沉稳的沉默性格让人从她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不适应,只有一派冷冷清清的安稳模样。 云风儿是三人中修为最高的人,也是见识最高的人,但她少女时便惨被灭家,以后几百年的复仇时光里,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仙山洞府中刻苦修炼,只有极少数的时候跟着她当初的主人出门游历一下。 等她大仇得报后,又跟着萧愚人在枫岭镇一呆就是千余年,哪里见过这些人间繁华景象。但以她修为境界倒是不会见怪为怪了。 所以云风儿看的淡淡然然,很自在的随处打量。 三人慢慢逛着,叶落落见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上前打看一番,更多时候也问问花朵朵与云风儿的意见,两人大多时候都只是点点头或者摇摇头什么的,极少说话,让那些店主还以为这两个极美的人儿都是个哑巴呢。 叶落落对两人的沉默倒是并不放在心上,见她们点头就把东西卖了带走。见她们摇头,就把东西放下,继续逛着下一家店铺下一个摊位。他这次出来的时候带了十万多两银子,这是他回家之后将自己要出门历练的事一说,叶致衍与苏婉清塞给他的,都是五千两一张的即兑银票外加一些小额银票与散碎银子。 他真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豪商感觉,每次想到骑鹤一词时还忍不住直瞪着本体是仙鹤的云风儿只看,往往看的云风儿莫名其妙。 “师姐,朵朵,我们找个地方吃饭投宿吧”叶落落见已是晌午时候,便打算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吃了午饭再说“等吃了午饭找好客栈之后,我们再去来逛逛也不迟”。 云风儿两人对此并无意见,她自己早已不吃什么食物了,何况她本就是魂体,这次出来她的身体是萧愚人的一件法宝所化,寻常修士根本就看不出来,更不要提这些凡人了,便是叶落落以他聚元成丹境的修为也可半年不吃不喝,但花朵朵却不行,只能几天不吃不喝,三人虽有萧愚人为他们这次历练准备的辟谷丹外加各种灵丹,但人的惯性往往是可怕的,叶落落从来就没有不吃饭的打算,那怕是少吃个一顿都不行。 为此萧愚人很是鄙视了他几回,叶落落往往都是一副我就喜欢这样,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得意表情。花朵朵对此倒是无所谓,吃饭于她来说只是一项身体需要的本能罢了。她这八年来倒是正常了许多,比如话稍稍多了些,笑容也多了些,但童年的经历太过惨厉,仍深深的影响着她现在的言行举止,也许这些她童年的创伤所养成的习惯和性格,她这一生也改不了了。 三人便边走边寻找看看可有满意的酒楼客栈,不多时便看见一间装修豪华,外表阔气的大酒楼出现在视线里。叶落落三人对望一眼,都是点点头,三人便举步向那酒楼行去,走得近来,发觉这名叫德馨楼的酒楼生意极好,门前堂内都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迈步入店,见一楼大堂里已是座无虚席了,叶落落便走到柜台旁问道:“店家,你这酒楼可有住宿事宜?” 那掌柜的正埋头算账,便听见一个清爽声音向自己打问,忙抬头看去,只见自己柜台前面站在一男两女三个少年人,三人穿的皆是大唐极有名的宜身阁出品的衣服,内里露出的衣服上更是隐隐透出夫宜暗绣的手法,这三人一人一身衣服只怕便要纹银近千两了,看的他心中一喜,知道来了豪客,忙恭敬说道:“我们德馨楼不仅做食客吃喝生意,更是主营住宿事宜,我看三位皆是不凡之人,这是打算投店并吃喝了?” 他见那少年点点头,忙一伸手将三人请到柜台旁的一个小空间里坐下,等三人坐下奉上香茗后这才接着介绍道:“我们这里投店住宿的主要分为三种房间,一种人字号,乃是单人单间,只住不吃一两纹银一天,一种地字号,单人两间房,一间卧室,另一间算作书房客厅等等,只住不吃二两纹银一天,最后一种天字号,也是我想向三位客观主要介绍的房间类型········” 叶落落三人被那掌柜高高捧起,最后一致决定定了那最好的天字甲号房,只住不吃十两纹银一天,吃喝另算,叶落落对价钱无所谓,只是觉得这套经营模式很像自家的得偿所愿楼模式,一问之下,原来正是他家酒楼客栈的效仿者,叶落落听得很是高兴。 三人在房间吃过午饭后,便又出门随意逛逛去了,此后的几天将这流水城给好好的逛了个遍,直到他们准备离去的那天上午遇到两个小乞丐为止。 这日上午,叶落落三人游到流水城一条不怎么出名的普通街上,钻进了一条人迹很少的巷子,按叶落落话来说,想要了解一个城市的风貌与水平,还是得看看这些偏僻地方才成。三人这几天都是在逛街,东西卖了一大堆装在各自的乾坤戒里,但对逛街也有些厌了。 这时正边乱逛边商量着准备离开流水城,去其它什么地方走走看看,便看见前面不远处一处院门打开了,一个男子声喝到:“早就告诉过你们两个小贱种,你们娘亲那个小贱人半年前就死了,你们还日日前来纠缠,要不是看在你们那个早死的小贱人娘亲身上,我早让人乱棒打死你们两个小贱种了” 随着那男子的喝声,两个六七岁大的小乞丐被几个家仆提起来丢在门外,对着那个正在哭喊的小女孩乞丐身上就是啐了一口痰,很是厌恶的踢踢她,便转身关门回去了。 另一个似是那小女孩乞丐哥哥的小男孩乞丐,忙爬起来,将自己妹妹褴褛衣服上的那口痰给擦掉,抱住她小小的身子站起来,对着那关起来的院门狠狠的看了一眼,搂着自己妹妹一瘸一拐的向着叶落落三人走来。 路过三人身旁时,搂着还在哭泣的妹妹对着三人就是狠狠的瞪了一眼,方才继续离去。 花朵朵刚刚发现两人被丢出来的瞬间便要走上前去,她最见不得这些欺负小孩子的人了,哪知道却被叶落落一把给拉住了,等那两个小乞丐走到三人身边时自己刚想蹲下来说话,却又被叶落落拉住了,只能眼看着那两个小乞丐离开。 花朵朵正要说话,便听见叶落落说道:“你刚刚那样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除了事后那男子对这兄妹俩的报复外,什么事情也解决不了,除非我们能彻底的带着他俩离开这流水城”。 听得一怔,当时自己倒真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想单纯的帮帮忙而已,又见叶落落笑着说道:“所以,想要完美的解决某件事情的时候,我们还是先了解了解这事情的前因后果才好,我们悄悄的跟上去,慢慢了解了解” 说完,对着云风儿使个眼色,见她不反对,三人便慢慢的跟了上去,以三人的修为境界倒是不怕跟丢了。 三人远远跟着那两个小乞丐出了这人迹很少的巷子,到了人迹稠密的大街上,就见有些摆摊的人对着那两个小乞丐就是一阵询问,最后再有些叹气的摇摇,装些吃的穿的交给两人。 那两个小乞丐对众人送给他俩的穿的一概拒绝不要,只是简单的拿了些吃的,路过一间药店时,只见一个中年医士模样的男子正等在门边,见他俩近了,忙将几包草药交到他们手上,又与两个小乞丐逗笑一阵,这才让他们离去。 这一切看的花朵朵三人都是好奇不已,但也不好直接上前询问。 叶落落三人对望一眼,几句交谈之后,便见云风儿点点头,远远对着那两个小乞丐悄一弹指,算是作了个记号,就是现在不跟着,以后几天之内也能随时找到他们。 三人缓缓走到那药店之内,叶落落对着药店一阵打探,见这药店不大,但生意不错,刚刚那与两个小乞丐逗笑了一阵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柜台内看病忙活。两个帮佣徒儿正在拉开抽屉抓药。 三人见了那中年男子忙碌模样,也不打扰,直到晌午吃饭时分,见店中也无其他客人,这才走上前去搭讪。却是云风儿打头,叶落落与花朵朵站在身后跟随。 那中年男子早就发现他们三人了,他见三人衣服华贵,气质不凡,又见三人只是安静等待,也不上前搭讪看病,便只当他们有什么疑难之证,不好在人前询问显露出来,富贵人家总是有许多忌讳的。 这时他见三人上前,那个年纪看着最大的少女走到柜台边,又默默伸出自己手腕,静静放在柜台上的脉枕上。举止优雅得体,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那中年男子看的就是精神一震,这是要考校他的手艺了,这叫哑诊。当下便净了净手,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扣碗诊断起来,哪知一诊之下,却是脸色一变,心神巨震。 自己正诊脉之人竟是连一点最细微的脉象也无。他倒是见过这种脉象,但那都是死人了,那里像云风儿现在这般仍活的美丽生动不已,心中惊惧之下,他又换了自己一只手,见还是没有脉象,便很奇怪的让云风儿换另一只手,云风儿也不说话,只是悄声换手,那中年男子仍是什么脉象也诊断不出,便站起身来,在这药店之内沉思度起步来。 云风儿本就是魂身,她现在这具身体不过是萧愚人的法宝幻化而成,他要是能诊出脉象来才怪。 叶落落见时机差不多了,便说道:“这位郎医,家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倘若这里不好说话,何不到里间再行诊断一次,也好说话呢” 那中年男子闻言,停下自己脚步,稍一考虑,便点头同意了,四人来到这药店里间,分宾主坐下,却不见刚刚那年长少女伸出手来,他有些奇怪的说道:“这位公子,不怕你们见笑,令姐的脉象是我行医近二十年从未遇到过的怪象,也不能算没有遇到过,但那些有此脉象的人哪里能如令姐一般活·········反正真是奇怪到极处,到极处了” 叶落落三人听得却是想笑,叶落落望着仍惊疑不决的中年男子,缓缓道出三人来意。 那男子听得更加惊疑起来,但望着叶落落三人诚恳眼神,又见三人穿着气质,实不像是有什么企图的不良人氏,即便是有什么企图,自己那恩人小友还有什么好企图的呢? 那中年男子便缓缓说出了事情的起源来········ ; 第四十九章 少年有意张肝胆(三) 叶落落三人静坐室内,听那中年男子慢慢说起······ 流水城内有一家颇有名为的医馆,叫作仁心阁,仁心阁世代都在这流水城家开馆就医,不知医好了多少流水城中的病人,开到这代已是第五代的百年老店了,当家的阁主名叫白莲池,白莲池将自己一生都交代给了仁心阁,一生共有一子二徒。 大弟子是流水城有名的世家望族刘家的公子柳云仁,小弟子便是他自己的独子白妙仁,这白妙仁乃是中年所得的唯一子嗣,自幼对他很是宠爱,加之又是二个徒弟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柳云仁这个师兄对小师弟也很关爱。 白妙仁自幼聪明好学,为人很是热忱谦虚,很得人好评,二十岁就开始坐堂看病了,也能独自解决一些疑难杂症,坐堂两年便在这流水城中创下一些名声,让白莲池很是欣慰。 这年柳云仁的小妹柳云朵得了一怪病,柳云仁自己几番诊治之下束手无策,只得求助于自己师傅白莲池,白莲池毫不犹豫的带上自己儿子白妙仁就去柳家,先让自己儿子诊脉一番,自己又复诊了一番,这才确定病情,将柳云朵给治好了。 白妙仁两天之后又独自前去复诊了两次,哪知道他与柳云朵一共才见了三次面,两人却见出感情来了,事后两人又偷偷的见了好几次面,感情极速升温。便在他们认识半年后的某一次见面里,白妙仁望着柳云朵美丽的容颜,心神激动之下,便将自己想要娶她的想法一口说了出来,自己说出来之后又觉得冒失,忙又向柳云朵道歉。 原本只期望她能原谅自己的冒失,哪知道柳云朵却是含羞答应了,大喜之下,便匆匆结束了这次会面,忙着要回家告诉自己父亲白莲池,好让他帮自己前去柳家提亲。 白妙仁回到家里将自己与柳云朵的事情一说,白莲池静静听完,其实心里很反对这门亲事,自己虽说在流水城极有名气,但家庭与那乃是流水城名门望族的柳家其实很有些差距,只怕柳家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但他望着儿子的热情期盼脸庞,心中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口,白妙仁是他一生希望的寄托所在,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还不如成全他算了。 白莲池如此念叨一番后,便点头同意下来。白妙仁喜出望外,一时高兴的找不着北。 第二天一早,白莲池便将自己打扮整装一番,这才带着白妙仁带上礼物施施然的去了柳家,到了柳家后,和柳家家主稍聊一会,便直奔主题去了,当作陪客的刘云仁当场就表示反对,他是因为自己喜好医术,这才拜入白莲池门下为徒,虽说师徒如父子,但毕竟隔着一层,这时见只是个小康之家的白家竟要求娶自己的妹妹,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的,他当场便表示反对了。 他望着有些尴尬的白莲池父子,只能歉意的难看的笑笑,哪知道自己的老父亲竟是微一沉吟,便表示答应了。柳云仁一时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己父亲,满脸震惊和不解。 等白莲池与白妙仁满脸高兴的离去后,柳云仁便询问自己的父亲为何会答应这在他看来很不对应的亲事,他父亲只说老祖宗对白妙仁很满意,又将柳云朵私会白妙仁的事情说了出来,惊得柳云仁呆立当场,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看上去温文知礼的小妹竟会做出如此出格事来,定是她自己前去求了老祖宗的情,父亲这才答应了这门亲事,他可是知道自家老祖宗有多疼爱小妹柳云朵的。 他心里对白妙仁父子一下子满是不满起来。在他看来这事情十有八九定是白妙仁勾引了自家小妹,自己小妹涉世未深,这才被白妙仁的几句甜言蜜语给哄的昏头转向了。 柳云仁越想越气,当下便赶到白妙仁家,对着白莲池磕了头算是谢了师恩,又对白妙仁一阵大骂,算与他割袍断交了。 等白妙仁与柳云朵结婚大喜的日子,他这个做哥哥也没有来参加喜宴,让原本很期待的白妙仁很是伤心失望,却又无法可想。 两人婚后的日子很是幸福平淡,一年之后柳云朵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女,这让身体很不好白莲池大喜过望,连摆了几日流水席,自己不怎么好的身体竟是奇迹般的好了许多,就在这流水席的最后一天,柳云仁这个徒弟与大舅子却悄悄驾临了,让白莲池与白妙仁都极高兴,但柳云仁只是对着两人敬了杯酒,又抱起两个孩子亲昵的看看,便有些叹气的转身离去了,让原本很高兴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其后几年也不见他上门来看望过自己的师傅与师弟,便是连自己的小妹柳云朵似乎也都被他给遗忘了。 日子悄然溜走,转眼便是六年,这一日柳家来人说是请亲家白莲池与小娘子柳云朵回去参加中秋家宴,这请客的方式令白莲池父子二人很是奇怪,哪有这样请人去参加家宴的,竟然连自己女婿与外孙都不请,但柳云朵似乎觉得没有什么奇怪的,将两个孩子交给白妙仁,自己与公公回家参加中秋家宴去了。 那知道这一去就是大半年,白莲池与柳云朵也不见返回,更是在两人离家半个月后,一伙不明来历的人将仁心阁一把大火给烧了,将日日前去柳家寻人的白妙仁给砍了双脚,让他从此成了个残废人。 白妙仁经此一役后,性情大变,原本很热枕谦虚的性格一下子变的忧郁颓废下来,原本以他的医术本事即便是双脚全无,也能在这流水城混的不错,但父亲与妻子的双双失踪,自己得门而不能入的苦闷,白家传承百余年的仁心阁也毁在自己手上,只是苦了他两个才将近七岁的孩子。 街坊邻居一开始都还帮他出主意,想帮他将仁心阁重新建立起来,哪知道就在众人热火朝天准备施工的时候,当晚那才刚刚清理出来的废墟又被人给人烧了,几个带头的街坊被一伙人给狠狠的打了一顿。白妙仁刚遭大变,又经此事后,变得本就忧郁颓废的性格一下子变得万念俱灰了,对外间万事都不再理会了。 众街坊也不敢再明着帮助他了,只得在他家被烧的废墟不远处偷偷帮他搭了窝棚算是安下家来,两个孩子望着躺在破屋破床上,两眼无神的父亲,只得出门向街坊们讨要些吃食过活,这样子到再没有人出来行凶了,两个孩子万事自己动手,哪里能过的如意,日子久了,看上去便真成乞丐了。 白妙仁的身体也在这大半年中迅速的夸了下来,入了冬后到现在日日离不开药,平日里两个孩子侍候完自己父亲后,便寻到柳家门前前去追问自己的母亲,一开始是前门,但前门的家仆很是凶恶,两个小孩子只能转往后门,后门的看门老头是个心善的,偶尔也会装作没看见他俩的样子,让他俩悄悄混进去。 但兄妹俩往往进门还没走出多远,便又会被人发现给赶了出来,今日这次更是恰巧碰见了柳云仁,被他极迅速的一阵喝骂赶了出来。正好被叶落落三人看到。 这名叫张之成的中年男子有些沉闷的介绍完,望着叶落落三人说道:“真是叫三位见笑了,我们这些街坊见柳家势大又如此凶恶,一开始只能悄悄的帮两个孩子一些小忙,见柳家并无人出来找我们麻烦,这才光明正大了些,却让三位给看见笑话了”说完很抱歉的对三人抱抱拳,然后又很沉默的叹息一声。 叶落落正色说道:“路不平便有人踩,看不惯便有人管,张郎医这却是见外了”说完也对着张之成抱了抱拳,很有些江湖的气息。 张之成对这些却没有放在心上,闻言有些惊喜的问道:“三位真打算伸手管一管这事?可知道这柳家在这流水城很是势大的”他忙提醒三人不要一时冲动了。 见叶落落三人闻言后对望一眼,复又点头,忙对着三人大礼答谢,算是帮受过白家父子大恩的众街坊谢过他们三人了。 叶落落三人见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便起身告辞,张之成很是热心的要带他们前去白妙仁现在的住处,叶落落笑说到:“我等三人自有办法找到他们父子三人的住处,就不劳张郎医麻烦了”说完再次抱抱拳算是告别了。 张之成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正是前往白妙仁现在居处的方向,但他有些不放心,自己悄悄的尾随了上去。一路上见叶落落三人什么人都没问,只在路上买了些酒菜提上,过不多时就到了白妙仁住处,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去了。 叶落落望着眼前的窝棚,对着云风儿与花朵朵说道:“那张郎医已经离去了,这人倒真是个热心人,也不知道是不放心我们找不着路呢,还是不放心我们只是说说,而不会真的出手管管呢” “人心百态,不一而足,你就不要在这里瞎琢磨”云风儿看了看眼前有些气味的窝棚“要知道,这世上最不经人猜的就是这人心了” 花朵朵听了大师姐这话,很是同意的点点头,便要迈腿进去,却又被叶落落拉住了,忍不住狠狠给了叶落落一个大大的白眼,谁让他在这事上老拉住自己呢。 叶落落不以为然的笑笑,对着云风儿说道:“师姐,还请你施法看看这附近四周可有人潜藏监视这里没有?”云风儿见叶落落慎密心思,悄然运起神通,施法查看了一遍,摇摇头表示没有人,三人这才进去了。 进得门内,只见这间极小的窝棚内放着一大一小两张床,大的床正躺在一个闭目沉睡的年轻男子,见他神色苍白,脸上颧骨凸显,显得很是消瘦病态。他床边的破茶几上正放着一碟一碗吃剩下的饭菜,又见两个小人儿正抱着一个大碗,正埋首吃饭,脸上嘴角粘了许多的米粒。这时正有些好奇的望自己三人。 花朵朵闻闻满屋的草药味与馊味结合出来的怪味道,看着两个孩子摇摇头,有些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云风儿对此无所谓,一脸平淡的打量起这小小的窝棚来,叶落落望着两个孩子脸上的米粒,却是嘻嘻的一笑。 ; 第五十章 少年有意张肝胆(四) 酱爆牛肉清蒸鱼,白糖果儿妙人儿。 吃得此顿安心饭,醒了父亲笑开颜。 两个孩子刚刚侍候父亲吃完午饭,这时正抱着自己碗里的饭菜猛吃,便看见三个衣着很是漂亮的哥哥姐姐走了进来,那个小男孩子认出正自己兄妹刚刚在柳家后门遇见的三人,眼神便有些不客气的狠厉。 这大半年来自己一家实是从天堂跌倒了地狱,爷爷与娘亲不知所踪,父亲被人害成残废,但自己是个男子汉,只能扛起家中的一切,照顾好父亲与妹妹,虽有街坊四邻的帮助,但个中滋味,世情冷暖,实不足为人道。 这时他见有陌生人闯进自己家门,当然不会客气了。 叶落落望着他不客气的狠厉眼神,嘻嘻一笑,却不理他,反对着他妹妹走去,蹲下身来,一把抢过他妹妹手中的碗筷道:“小妹妹,你怎么只吃青菜白米饭呢,怎么没有肉呢,刚好大哥哥带了许多饭菜来,其中就要牛肉鸡肉鱼肉等等好吃的肉肉哦,小妹妹要不要尝尝,还有你叫什么名字,你哥哥叫什么名字呢?” 边说着边伸手帮他妹妹擦去脸上嘴角的米粒。 他妹妹见这个大哥哥和蔼可亲的笑容,感受着他手上的温柔动作,听着他说起自己好久都没有吃过的肉肉,忍不住暗自流口水的脆声说道:“我叫白果儿,我哥哥叫白糖儿,大哥哥,你真的那么多好吃的肉肉吗”说完吸了吸自己的小嘴巴。 叶落落险些被这名字给闪了腰,兄妹俩连起来就糖果儿了,只是只能看不能吃。 名字取得很是生动活泼,也能看出父母对孩子的宠爱,望着白果儿期盼的眼神,一拍自己大腿大声答道:“当然有那么多好吃的肉肉了哦,小果儿要是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大哥哥带来的篮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白果儿听了这话,又看了看自己哥哥白糖儿,见白糖儿狠狠的盯了自己一眼,她便有些想去又不敢去,叶落落亲切笑笑,对着白果儿悄悄说道:“没事,小果儿就只是去看看,看看好不好吃,如果好吃,你再拿给哥哥吃,哥哥就不会生气了,还会夸你呢”。 白果儿被叶落落出的好主意听得心头大动,咽咽自己的口水,再悄悄看了看白糖儿一眼,见他还是不允许的眼神,便很有些为难的再看看叶落落鼓励的眼神,忙在心里对自己打气了一下,慢慢走到花朵朵提着的篮子面前,花朵朵忙打开篮子蹲下身来,好让她看的清楚明白。 叶落落见自己哄的白果儿已经被篮子里的肉肉吸引住了,便转身走到白糖儿面前,弯着腰,炯炯有神的看着他,轻声说道:“白糖儿小子,我叫叶落落,是街上张之成张郎医的朋友,今天偶然听他说了你家的事,就想过来看看,那边的两个大姐姐,一个叫花朵朵,一个叫云风儿,你要叫她们花姐姐与云姐姐知道吗,至于我,看你自己随便叫吧” 白糖儿听叶落落说自己三人是张之成的朋友,满是戒备的心里才放松了下来,看着叶落落平淡安定的眼神,又看着花朵朵正揽住白果儿,给她慢慢的喂吃的,只有云风儿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家屋内,便问道:“你们真是张伯父的朋友,那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他家在哪里吗” 叶落落听了这话,有些无奈的一一回答了,忍不住暗自徘咐:我都叫你张伯父张郎医了,难道我还会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白糖儿见他都一一回答对了,这才真正放下心的问道:“那你们到我家来干吗?” “我们当然是来看看的了,一来看看你们的现在过的如何,二来我与你云姐姐是个极好的医生,说不定能治好你爹爹的身体,让他立马就好了起来”叶落落望着白糖儿好奇的眼神,将自己三人的来意说了“还有,你一个小孩子那来那么多的问题,快跟你妹妹一起吃饭去,等吃完了我们再说”叶落落说道最后,已是一把抓起他的小手,将他拉到白果儿身边去了。 花朵朵早将篮子里的饭菜取出来摆好放在窝棚里唯一一件不大的桌子上,有翡翠鸡,酱爆牛肉,葱香丸子,清蒸鱼等等七个菜外加一大罐白米饭,统统装在一个几层的大提篮里,一路上都被云风儿用法力温着,这时候取出来,仍如刚刚出锅一般新鲜的热气腾腾。 白糖儿望着满桌子香喷喷的饭菜,这大半年极少吃肉的他,忍不住狠狠咽了咽自己口水,有些羡慕的看着正拿着一只鸡腿啃的妹妹,忙见礼说道:“多谢大哥哥与两位姐姐来看望家父了”说完之后这才坐下。 花朵朵见白糖儿坐下,忙撕了一个鸡腿给他,白糖儿接过后,放在叶落落三人带来的碗里,自己却并不先吃,而是又从桌上盘子里夹些肉食装好,便端着走到他正昏睡的爹爹床前,正要说话,便听见白果儿跑过来说道:“哥哥,爹爹不会吃的,我刚刚已经喂过爹爹了,他还没有醒来呢”。 白糖儿看着自己正昏睡不醒的父亲,望着他苍白消瘦的脸庞,有些叹气的站起身来,端着碗就要离开,就看见那个一直很安静很平淡的叫云风儿的大姐姐,几步走了过来,拿起自己父亲的手腕稍一把脉,然后便取出一个好闻的药丸来,又拿起茶几上的水碗和着喂到自己父亲的嘴里,正昏睡的父亲被水呛了一下。 白糖儿忙将手里的碗放下,一把抓住白妙仁的手臂,大声叫到:“爹爹,爹爹·······”这叫声听得白果儿也忙忙放下自己手中的鸡腿,一下子挤到床前,跟着自己哥哥抓住父亲手臂大声呼唤起爹爹来,看得站在他俩身后的叶落落三人忍不住叹息。 白妙仁这两天因为天气炎热,便有些中暑了,吃过自己小儿女喂的药汤后,便昏沉沉的睡去了,正昏睡间,蒙蒙感觉有人喂自己喝水吃了个什么东西,那东西入口之后,瞬间化作一股清凉之气,将自己体内的暑气刹那给消散了,那还剩余极多的清凉之气连带着将自己原本极虚弱的身体瞬间给充实起来。 自己那些流失的身体元气似乎一下子又重新充满了自己身体,那鲜活的生机让他缓缓清醒了过来,便听见自己一双小儿女的大声呼叫,忙睁开了自己眼睛。望着头顶的破屋顶,稍稍一出神,转头看向自己的一双小儿女,见白糖儿与白果儿正满脸惊喜的望着自己,他们兄妹背后正站在三个一脸安静平淡的少年人。 白妙仁见叶落落三人正望着自己,忙按着以往习惯的一挺身想要坐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便有些伤心失望,哪知道自己身体却是一下子就真的坐起来了。这情况惊得他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便好像有人突然发觉自己的念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般。 白糖儿与白果儿见自己爹爹一下子就自己坐起来了,忍不住满心欢喜,大叫一声爹爹,兄妹俩一下子爬上床,就是一把抱住他的一只手臂,有些惊喜,有些忐忑不放心的望着自己爹爹。白妙仁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小儿女,这次醒过神来,瞬间便明白自己身体能如此之好,一定是眼前这三位少年人出手的结果,忙在床上对着三人大礼拜谢,白糖儿兄妹俩也跟着自己爹爹行了大礼拜谢。 叶落落三人站立不动的安然受了他们父子三人大礼。 刚刚喂给白妙仁吃的丹丸乃是萧愚人这千余年间自己无事时炼制的无数丹药中的一种,名叫清凉补元丹,这完全就是萧愚人懒散下的产物,以他一身修为境界,别说冬冷夏热的寻常季节变幻,就是真正的风刀霜剑也难以撼动他分毫。但某年夏天他独坐观内,见外间蝉鸣了了,夏日炎炎,便莫名其妙的觉得这夏天真是很热,想要自己过的舒坦些,便动手炼制了这清凉补元丹出来。 练好之后,自己尝了一颗,又让云风儿也跟着尝试了一颗,觉得味道还不错,但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卵用,就又随手放到一边了,全部交给云风儿了,这次三人出门历练一个月,正好用这丹药当作消暑的圣品,其实也他三人修为境界,这人世间寻常的季节变化,那里还能伤他们分毫,便是修为最低的花朵朵,稍一运转真元,便寒暑不侵了,更不用说叶落落与修为最高的云风儿了。 但这清凉补元丹却正好对白妙仁现在的身体症状有莫大的帮助,仙家无用的一丸丹药却瞬间就将他亏空的身体给补好了。 叶落落三人便将桌子搬到白妙仁床前,几人坐下边吃边聊起来。 白糖儿与白果儿见自己躺了大半年的父亲这时竟能独自坐着自己吃饭了,忍不住露出许久都没有的欢快笑声,兄妹俩各自坐在自己爹爹一边,抓着白妙仁有些破烂的一副,望着叶落落三人不停的傻笑,那可爱模样看得叶落落三人都是呵呵直笑。 白妙仁看着叶落落三人不停的帮自己一双小儿女夹菜,又见自己一双小儿女露出许久没有的欢快笑容,兄妹俩正低头嘻笑着小声讨论那道菜好吃些,边讨论边不停的吃着自己以往看起来很普通的饭菜,吃的极是香甜可口。不时还把自己觉得好吃的,或者叶落落帮忙夹到两人碗里的菜献宝似的放到白妙仁碗里,催促自己爹爹快尝尝。 花朵朵看的眼睛有些红了,叶落落忙与两个小人儿逗笑起来,引得他俩笑个不停。 看着自己一双小儿女的懂事的对自己的关爱模样,白妙仁心中一时心中百感交杂,暗自埋怨自己:自己虽然遭逢大变,父亲与妻子失踪,自己更是被人砍下双脚,但起码自己还活的好好的,还有一身高明的医术,自己的身体也是被自己给糟蹋成这样了,真是对不起自己这对懂事的小儿女,更对不起莫名失踪的父亲与妻子。 如此想着,便有了想从新站立起来的念头,伸手摸摸白糖儿与白果儿的小头,对着兄妹俩呵呵的直笑,引得两人更高兴了,便又对着叶落落三人慢慢说起自己一家的遭遇来。 叶落落三人嘻嘻吃喝,一边不时逗逗白糖儿兄妹俩,一边听着白妙仁的讲述,见他自己说的与张之成说的也没有什么差别。这时众人正吃喝完毕,花朵朵便带着非要帮忙的叶落落与白果儿兄妹俩收拾起碗筷了。 等四人一阵嘻笑的收拾好,花朵朵又拿出带来的水果点心与茶具摆上。一切弄好后,便安静的坐到叶落落身边,叶落落这才问道:“白大哥,你那师兄与你相处十余年,他平日里为人处事,在你看来到底如何呢” 叶落落对这事情的关键人物柳云仁很感兴趣,尤其是听张之成与白妙仁两人讲解后,觉得这柳云仁虽有些门第方面的固执思想,但怎么自己觉得他并不像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我那师兄与我父子相处十余年,实在是个很有举止风度的礼貌君子,当初他反对我与云朵的婚事,那也是出于为云朵考虑的好心,婚礼当日他虽没有来,但一对孩子出生的喜宴却是来了的,看得出当初他对两个孩子很是喜欢”白妙仁说起自己的师兄来便有些感慨和不解“我一直不解的便是如此,以师兄以往的为人性格,怎么如此不可理喻的扣下自己师傅与妹妹,更派人砍下我的双脚,这让我真真的不解的很” 叶落落闻言暗道:果然如此,看来自己的想法没有错。但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人有了如此之大的变化呢,又问道:“不知道白大哥对自己妻子了解多少” 白妙仁有些奇怪的望了叶落落一眼,但他通过席间的了解,早已知道三人与自己一家事情毫无半点关系,完全是出于好心,想要了解事情的全貌才这样问的,便道:“我妻子柳云朵实在是个大大的好人,对爹爹也很孝敬,对我与孩子也是全心全意” 说道这里,努力回想一下,便又很肯定的道:“云朵她从与我相识开始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我们成亲有了孩子以后,平日里除了带孩子外,也就主持一下家里的一些小事情,没什么不妥的”。说完之后,再努力想了想又道:“真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话,不知道我与云朵成亲七年以来,从来都没有回过娘家,这算不算不同之处” 叶落落听了这话,皱眉想了想之后,得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又将白莲池的情况问了些,见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暗自思付一下,也就不再问了,说不得自己三人到了晚间还得去柳家看看才行。心中既有主意,便说起其它一些轻松话题来。 转眼便是酉时初了,叶落落又出去叫了一桌席面,陪着白妙仁三人用个晚饭后,再让他吃了一颗清凉补元丹,约好明天再来看望,三人便转身离去了。 ; 第五十一章 少年有意张肝胆(五) 回到客栈,三人坐在屋内休息,叶落落便说道:“事情的经过,我们能了解都已经了解了,我的建议的是我们等到半夜前去柳家看看再说,师姐,朵朵,你们觉得呢?” 花朵朵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云风儿却道:“去看看也好,既然我们已经伸手管了这事,那就干脆一管到底,不要半途而废了,但我的建议是我一个人去看看就行了,你和朵朵留在客栈中安心等我消息便可” 花朵朵闻言,首先表示不同意道:“还是我们同去的好,虽然我与落落修为浅薄,但总会有些用处的”她说的平淡,但语气中透着的坚定意思却是一听就不容再劝的感觉。 叶落落见云风儿正要说话,忙抢着说道:“师姐,我觉得朵朵说的在理,既然我们三个是专门出来历练的,那我的意思就是不管遇见什么事情,还是三人一同去经历的好,这样也才能算是历练吧,不然有什么事情都是师姐你再前面挡着,我和朵朵在后面乘凉,那还叫什么历练呢,何况我总觉得这事情透着一点怪异,师姐的修为虽然很高,但还是我们三人同去的好,这样前后也有个照应不是?再说我与朵朵也不是笨人,倘若真有什么情况,我带着朵朵御剑逃走就是,何况还有你这个大高手在呢?” 云风儿见叶落落与花朵朵都是坚持要一起同去,想起以叶落落的聚元成丹境修为,这人世间的这些凡人还真没有什么人能给他什么麻烦的,何况还有朵朵这个用剑的近战高手在身边呢,再说以自己元婴阳神境的修为,只要不是遇见炼神还虚境的大高手,还真没有什么好怕的,当下便也点点头道:“要同去也可以,但你们两必须时时跟在我身后,尤其是师弟你更不要有什么搞怪念头才成”。 叶落落被云风儿这话说的有些不服的道:“师姐,我那怎么能算是搞怪呢,那叫机智聪明好不好?”他这话被云风儿给无事了。叶落落转而向花朵朵寻起认同感来,花朵朵望着叶落落认真装无辜的大眼睛,很是用力的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叶落落见此忙对着朵朵一个还是你了解的眼神,又对着云风儿道:“看到没?师姐,朵朵可是很赞同我的,所以我那不叫搞怪,以后你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了,我会伤心的”叶落落装作无辜的看着云风儿,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为了安慰我受伤的心灵,也为了秉持本人一贯的民主作风,我们还是来举手表决一下吧” 云风儿这八年来已经被叶落落从言语搞怪上给打败了无数次,这时见他竟然破天荒的要举手表决,当下便决定无论他说什么自己也不会举手表示赞同, 花朵朵其实只是习惯上的表示支持支持而已,她与叶落落认识八年多,每每叶落落总是在自己伤心思念的时候给了自己无限的关怀与照顾,那些搞笑搞怪的言语举止也是自己无数快乐欢笑的来源,但叶落落这次却第一次要求要举手表决,花朵朵看着云风儿安然静坐的样子,有些举棋不定,便没有很快的举起自己的手来。 云风儿见连花朵朵这个叶落落以往的铁杆都没有举手,看着叶落落很失望的表情,暗自挣扎一下,觉得自己也不好将他一竿子全打倒了,便有些迟疑的举起手来。哪知道她刚刚将手一举起来,便看见花朵朵也缓缓的举起手来。 花朵朵看着自己与大师姐竟然没有一个人举手,觉得这样很不好,会打击落落,便缓缓的举起自己手来,于是便与云风儿不由而同的举起了自己手来。 叶落落脸上立马阴云转晴,飞快的举起自己的手说道:“师姐,你看,我们民主的,全票举手表决我那其实不是搞怪,而是机智好不好,其实你心里对我也是很认同的,是不是”看着欲言又止的云风儿,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马上接着说道:“师姐,你不用说出来的,我其实都了解的,真的,我都是很了解的” 云风儿对这个结果很郁闷,与花朵朵对望一眼,同时摇摇头,表示根本不知道彼此的将要举手的打算,便看见叶落落装作温文尔雅的沉思状说道:“其实你们不用举手,我也是知道的,像我这么拉风,聪明,英俊,漂亮,可爱,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不管是走到哪里,还是遇见什么样的人,都总会受到他们无限热情的欢迎的”。 云风儿两人看着说完之后,不忘伸手捋捋自己额头前梳的很好的头发的叶落落,两人忙弯下腰,表示自己看的要吐了。 三人一人捋着自己的头发,两人作弯腰吐着状,稍顷又同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等到半夜子时时,三人便穿上叶落落特意为这次出门历练准备的夜行衣,由云风儿带着两人,御气飞到柳家上空,三人站在半空,望着下面漆黑的一片,叶落落便建议三人下去实地查看查看。 云风儿却是摇摇头,分出自己一缕神念,对着柳家大宅就是一扫而过,便见她皱皱眉头的说道:“情况有些不对,我在柳家发现了神欲魔门中人残留下的气息”。 叶落落听得就是一震,自己聚元成丹后的这大半年来,师傅萧愚人可是对自己好好说过这修界的势力划分,知道这神欲魔门乃是三宗四门中极有名望与势力的大派,当下便是虎躯一震,心中暗道:光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门派,今日既然让老爷我遇见了,定要好好整治整治你不可,好扬我师门威名,少侠··········少仙大名。 但口上却道:“师姐,你曾可发现那留下气息的魔门中人是个什么修为境界?” 云风儿摇摇头到:“那人做的很隐秘,他的残留气息藏在一个隐藏气息的法阵之中,不过看起修为倒不是很高的样子,我不能很清楚的确定” 叶落落与花朵朵对望一眼,都是心头松了一下,只要那人没有师姐云风儿的修为境界高,那他们三人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既如此,我看我们还是走近或者下去看看的好,朵朵,你说是不是?”花朵朵点点头表示赞同叶落落的意见。 “嗯”云风儿暗自运用神念再查看过后,觉得这隐藏气息之人修为实在是不够高,便也表示同意“我们倒也不用下到地上,飞得离那隐藏法阵近些就行了”云风儿说完之后便带着两人飞到那法阵上空,又瞬间降到极低的空中。 三人见眼前一座二层小楼孤独耸立,楼四周遍是一人合抱的参差大树,夏日里茂密浓盛的树荫将这二层小楼遮挡的很是严密,总高空很难看出下面情景,便是站在地上,稍远了只怕只能看见浓郁郁的大树枝桠了。 云风儿望着眼前小楼说道:“那隐藏气息的法阵便建在这小楼之内,待我施法查看查看再说”便见她屈指探出一个小小光点,那光点缓缓进入小楼内,将漆黑的小楼内部照得隐隐发亮。 三人目光随着那光点移动,过不多时,便见那光点将楼上楼下都逛了个遍,复又回到小楼一层正门大厅的一件小小山水盆景的摆件上,那光点围着这山水盆景一阵四处的上下翻飞查看,刹那化作一个淡淡光幕将那山水盆景给全部稳稳的罩在里面,过了少许,那光幕重又化作小光点回到云风儿手里。 叶落落忙看将过去,见那小光点回到云风儿手中之后,竟变作了一个手镯式的物件,正是叶落落在太虚观云风儿洞居中见过无数次的她魂身的寄魂器,平日里只是觉得那手镯寄魂器很是好看,比之最上好的极品玉石都还好看无数倍,不曾想这寄魂器还有这等功能。 心里羡慕,叶落落哪里知道这寄魂器乃是萧愚人证道化虚归真境时,仿照万物承天衍道塔专门为云风儿打造的本命之宝,平日里云风儿休息在这寄魂器内阔大的空间里,一旦有些变故的时候,便可以不用现出自己魂身,瞬间化作这手镯寄魂器的器灵,这寄魂器立马就会变成一件极厉害的法宝。 一旦攻击起来,相当于萧愚人的半成功力出手,别说现在元婴阳神境的云风儿,就是炼神化虚境的大高手只怕也抵挡不住,实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奇宝。 云风儿将自己寄魂器戴在手腕说道:“那隐藏法阵就是藏在这一小小的山水盆景之中,用的乃是须弥芥子的手法,想到此人竟还是个阵法造诣极高的阵法高手,等会我破阵的时候,你们二人取出师傅为你们专门炼制的法宝好好护住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叶落落与花朵朵忙从乾坤戒内取出萧愚人为二人专门打造的防御法宝将自己保护起来。云风儿见此,一手平缓伸出,手出剑现,一剑刺向那山水盆景之中。 叶落落两人刹那之间直觉一阵毫光大闪,晃的两人眼花,忙运起神识查看,只见那山水盆景之上一只光华大手出现,并指如剑,对着云风儿刺出的长剑就是一点,剑与指无声无息,但碰触的一刹那,无形冲击力瞬间扩散开来,小楼大厅内的无数摆设纷纷化作了粉末,看得花朵朵与叶落落两人都是心头一阵,但那冲击力对两人毫无影响,被他俩护身的法宝给瞬间化解了。 云风儿见自己第二剑被挡,冷哼一声,指松剑出,握在手中的长剑化作一道毫光,瞬间便刺出了无数剑,只刹那间那只光华大手就被云风儿的飞剑给刺的消散了,那剑化毫光见此,猛的飞到那山水盆景上方,对着下面就是一剑击出。盆景之上又出现数只大手,大手层层叠加,掌拳指各自连环守护。 云风儿再次冷哼一声,她下击飞剑瞬间分化成数十柄小剑闪电刺出,手与剑无声交锋中,云风儿跨出一步,伸手就是一拳打出,正是叶落落两人正在修炼的《九拳破日月》中的第一式破山式,但此时于云风儿打出,拳势凝练的不知比叶落落与花朵朵强了多少,真正具有一拳破山的大威能,正在与云风儿飞剑交手的数只光华大手被云风儿这一拳给打得无声消散了。 等那几只大手消散后,那山水盆景消失不见,一个人多高的光华门户出现,三人对望一眼,由云风儿打头,花朵朵居中,叶落落押后的小心迈步进去了。 三人小心进入一条地下通道之中,很戒备的缓缓前行,走了许久,便觉眼前一阔一亮,进得一个地宫之中,这地宫远不如落雁山山中的地宫庞大,显得小了许多,长宽不过几十米,高不过数米。 地宫天顶与石壁之上插着无数巨烛,将整个地宫照的宛如白昼。一个小小的法坛正处在地宫中央,法坛之上有两个跌坐人影正坐在上面。 ; 第五十二章 少年有意张肝胆(六) 三人看的清清楚楚,其中有一身穿黑衣之人正手抚胸口,口角流血的恨恨望着三人。 叶落落稍一打探便发觉这人生命似在飞速流失,将要死去一般,一身修为气息波动,自己难已压制住,看他修为境界竟与自己一般,都是聚元成丹境的修为境界,叶落落看得心中大定,对着云风儿说道:“师姐,这人是不是刚刚与你交手之人?” “嗯”云风儿很肯定的点点头:“正是这人,一个小小聚元成丹境的修士竟能驾驭须弥芥子一样的阵法,真有点让人刮目相看了” “咳咳”叶落落对此很不赞同“这个,这个,师姐,你不能这样说吧,什么叫小小聚元成丹境呢,你见过我这样的小小聚元成丹境吗,只怕应该是大大的吧” 云风儿与花朵朵对望一眼,说道:“像你这么大大的聚元成丹境修士,我还真见过一个,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呢” 这话听得叶落落心里大震,有些不敢相信,他可是知道自己这般年龄的就有这般成就是何等的惊世骇俗的,更何况萧愚人当初曾明明白白极肯定妇人告诉他,自君扶衣破界离开后,再无人能有他这样的年龄成就了。 这时听见云风儿煞有介事的说起来竟然还有一人同自己一般,不敢相信的问道:“此人是谁?还望师姐见告,日后我也好与他亲近亲近” 叶落落嘴上说的光鲜亲热,其实心里很不得意的暗想:这小子是谁,竟然敢与本老爷分享这第一天才的名号,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云风儿严肃问道:“你真的很想知道?真的很想与他亲近亲近?你不会是嘴上说的好听,暗地里使坏吧”说道这里,云风儿似有无限感慨:“不过这人真的有点小坏,我倒不反对你真的出手教训教训他” “哦,看来这人真的很坏了,竟连师姐这么美丽可爱的小娘子他都要得罪,看来我真要好好教训教训他,非打得他满地找牙,替师姐你好好出口气不可”叶落落说的慷慨豪爽,义无反顾,毫不迟疑,觉得师姐真是太了解自己,一口就把自己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人你也认识,姓叶名落落,叫叶落落,你还不赶快将他打得满地找牙”云风儿很是看不过来的气愤催促,似乎这个叫叶落落的人与她有很大的过节一般。 叶落落被这话听得差点闪了自己的舌头,这才明白过来师姐原来是在捉弄报复自己以往的言行,叶落落看着一本正经的云风儿,长叹一声说道:“哎,想不如今五十老娘倒崩孩儿,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不知道师姐在哪处学的艺拜的师,竟让我这个积年老手都败下阵来,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说师姐几句了,俗话说上阵父子兵,杀敌师姐弟,师········” 叶落落正在啰嗦,便听见一声怒吼,三人忙转首看将过去。 只见那法坛之上刚刚受伤的黑衣人怒声喝道:“尔等何人?竟敢破我法阵,伤我身体,坏我好事”他见破了自己法阵,伤了自己身体的人进得门来,却并不上前,而是在门口说起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忍不住心中怒气,便脱口问了出来。 三人漫步走到那法坛近处,叶落落很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怎么说呢,真是对不住了,打扰阁下万分宝贵的修练时间,其实我们只是想找个人而已,倘若对你造成了什么不便之处,还请阁下大人不及君子过了”,这话说的客气无比,真看不出来这人身上的伤势就是三人刚刚造成的。 “哼,既然如此,你们还不离去,这里乃是我修行密地,万万不可能有你们什么人在”这黑衣人一眼便瞧出叶落落与花朵朵的修为境界,但云风儿他却瞧不住什么端倪,这只能说明此人修为境界要么远远高出了他神识所能探查了解的范围,要么就是个俗世凡人,半点修为也无,但他对自己不知在外间的隐藏法阵很有信心,同境界的修士根本不可能破得了那法阵,甚至连发现都不一定发现得了。这时他见叶落落说的客气无比,暗自戒备之下只想让叶落落三人快速离去。 “阁下不要那么着急的就撵人走嘛,俗话说恶客不登门,好客自然来,我们三人办完事就会立马离去,不会耽搁阁下任何一点点宝贵时间的”叶落落说完之后,又走向他身边不远处躺在地另一个人,只见那人脸上皱纹像是鸡皮疙瘩一般,显得苍老无比,看上去像是个也有百岁,将要死去的老者一般。 那黑衣人见三人望向这老者,心里一阵紧张,暗自道:这三个看不出师门来历的家伙,不会是这老家伙的什么同门师兄弟吧,但随即想起这老者的一切来,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戒备的望着叶落落三人道:“你们到底是何人,不知道这样贸然闯进其他修士的洞府是很无理的举动吗”。 “我姓云,他姓叶,她姓花,至于名字,不说已罢,我问你,你可认识白莲池与柳云朵二人”云风儿见叶落落不说话,只安静的查看那躺在地上,看似昏睡的老者,便将三人姓氏与所为何来给说了一遍,她没有叶落落那么多废话,开口就直奔主题。 那黑衣人被这话问的心神巨震,眼中神色一变,忙说道:“老夫姓商,乃是此间主人,也不认识你们所说的二人,还请你等速速离去” 云风儿正要说话,便听见叶落落大声说道:“原来你不姓柳啊,那还说什么说,我们从柳家大宅进来此地,你既然不姓柳,那就肯定也不是主人了,既然这样,我们又何必急着走呢,刚好你与我们同是柳家客人,正好聊聊呢” 那黑衣人被叶落落这话扰的心里很是后悔,忙道:“谁说老夫不姓柳了,商姓只是老夫早年间用过的一个外号姓氏罢了,老夫正是这柳宅主人,还请你们快快离去”他心里实是摸不透云风儿修为境界,加之三人刚刚破坏了他这大半年来每天都要进行的好事,让自己受了重伤,实不宜现在马上动手,不然以他性格恐怕早就动手与云风儿大战一番,那还用现在这般啰嗦。他只想将叶落落三个瘟神快快送走,好治疗自己身上伤势。 哪知道叶落落听了他这话,一拍大腿说道:“哎呀,原来阁下真的姓柳啊,这样更好,我们要找的人正是这柳家的儿女亲家,看阁下的年纪地位,在这柳家之中只怕是个很有身份的人”他说道这里,伸手抚摸着自己下爬,两眼放光的大声说道:“你不会是柳家老祖宗柳无忌吧” 那黑衣人显然被叶落落这话给搞的有些不知所措了,姓商他有话说,姓柳他也有话说,偏偏还说的都很在理,这黑衣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叶落落的话。 叶落落望着这黑衣人的沉默脸孔,忽然说道:“柳无忌,你可听过神欲魔门?”他这话却是用自己聚元成丹境的全部修为大声说出来的,让人听了,宛如滚滚天雷一般,心神震撼。 这黑衣人闻言便是神色一变,变得有些狠厉起来。 叶落落看着他变幻的神色,忽再运起神识大声问道:“你可知道遗恨滔天梦悲伤?”最后七字,一字一顿的说出来。 那黑衣听得脸色神情大变,厉声喝到:“尔等到底何人,竟能知道我与我神欲魔门大长老的名号名字”说到最后已是声色皆厉了,显然是承认了自己便是柳家老主人柳无忌与自己的出身来历了。 叶落落望着他有些狰狞的表情,忽然笑道:“你这人,哎,你这人让我怎么说你好呢,神欲魔门位列三宗四门七十二派,是个修士都会听说过,遗恨滔天梦悲伤更是笑语闲话榜上大名鼎鼎的人物,我们能知道他的名号名字有什么奇怪的呢”仍有点不敢相信你没有听过的表情。 那黑衣人柳无忌被叶落落这话说的心里一怔,望着叶落落阳光般的笑脸,心里大恨,自己三番两次被这小子言语戏耍,猛的站起身来道:“不错,我便是柳家老祖宗柳无忌,你们便要怎的”。 云风儿见他突然站了起来,悄一跨步挡在叶落落与花朵朵身前说道:“我们不想怎的,只想知道白莲池与柳云朵去了哪里” 柳无忌知道自己眼前三人是不会轻易离开之后,也知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善了,对着那躺在地上的极老老者一指,道:“哼,这就是你们要找的白莲池了” 云风儿听得眉头一皱,刚刚三人进门之时,她便用神识探查过这老者的情况,这老者不但自己寿元将尽,没几年可活,便是自己数百年苦苦修行得来的修为也是被人夺得所剩无几,更加加剧了他自己寿元生命力的流失。 但从三人在张郎医与白妙仁处了解到的消息来看,白莲池只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医士罢了,所以一开始并未将这拥有聚元成丹境的昏睡老者放在心上,而今见柳无忌指证这昏睡老者便是毫无修为的白莲池,三人对望一眼,看来便是张郎医与白妙仁只怕也不是很了解自己的恩人与爹爹了。 但花朵朵却不管这些,见自己三人要寻找的人已经找到了一个,忙几步走过去,将那老者扶起,让叶落落也前来帮忙,留下师姐云风儿一人戒备便可,叶落落扶着那老者头背,花朵朵从自己乾坤戒里掏出一个清凉补元丹来喂到他口中。 叶落落运起自己神识查看那老者身体,见这清凉补元丸有些不对症,正要叫花朵朵换一种丹药试试,便听见云风儿说道:“用续命正元丹”花朵朵忙又从乾坤戒里拿出丹丸来给那老者喂下。 少顷,那昏睡老者便缓缓睁开了自己眼眸。 ; 第五十三章 少年有意张肝胆(七) 修道何惜命,咫尺如参商。 谁能破天堑,越此重重劫。 那老者白莲池缓缓醒来,见自己正躺在一个少年人怀中,身旁处正蹲着一个美丽少女,正满脸关切的望着自己,不远处另一个很漂亮的少女正隐隐与自己亲家家中的老家主对峙着。 忙要挣扎起身,哪知道自己练练挣扎几次,都是全身无力,便听见那抱着自己的少年郎说道:“老伯,你不要动,你刚刚才吃下丹丸,还要运起自己修为炼化一番后,方才能走动” 但白莲池却管不了这许多,而是微微对着叶落落与花朵朵点点头算是谢过他俩了,忙对着柳无忌说道:“柳兄,云朵怎么样了,你·······你没有杀了她吧”他这时候清醒过来,望着地宫四人,看着柳无忌嘴角的隐隐血迹,便瞬间明白自己眼前这三个少年人怕是强行打断了他的好事。 不知道他盛怒之下会不会杀了自己儿媳,他的亲孙女柳云朵,赶忙询问起她的消息来。 “哼,这个小贱人”柳无忌看着白莲池关切的脸色,怒声说道:“当初要不是这个小贱人从中作梗,我现在只怕已经是破丹化婴境的高手了,哪里还用现在这许多麻烦手段,更叫这三个小辈坏了我好事” “柳兄,云朵她可是你的后代孙女啊,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何况你我乃是最有感情的人类呢,何况你我这等看破红尘的修士呢”白莲池听着柳无忌的狠毒话语,很是痛心的说道。 柳无忌闻言更是大怒道:“对,她的确是我的后代孙女,可要不是我这个后代孙女的百般阻拦,你白莲池能活到现在,你是应该感激她,但我对这帮人不帮亲,胳膊肘往外扭的孙女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好感了,因为她宁可看着我这个祖宗爷爷老死掉,也不愿帮帮我,你说,我还要这个孙女干什么” 叶落落三人被两人的对话搞的有些不明白,只能静静听着, “柳兄,这世上哪有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去害人的道理,我们这些做父母爷爷的,总是希望他们好好的,你我一介修士,修得乃是顺应天道的自然之理,更不应该如此唆使自己的子孙后代,在我看来,那境界的坎自己过得了就过,过不了那也就算了,何必要做出如此有悖人情伦常的事情出来呢” “白莲池,你这个不求上进的孬种,妄你还能聚元成丹呢,这也是你甘心让我吸取你寿元修为的原因所在吗”柳无忌怒声说到这里,方才极度不甘的,有些回忆的接着说道:“我柳无忌少年时被师傅收入门墙,好不容易修到炼气凝元境,又随着师傅好不容易加入这修界中赫赫威名的神欲魔门,再好不容易修到这聚元成丹境,那知道师傅却是寿元耗尽,将不久于人世,我亲眼见着极疼爱自己的师傅身死道消散去,在这个世界上点滴不剩,连个神主牌位都不能留下”。 “因为修行伊始便是被这天道不容的逆天之路,等你停步顿足,境界难越时,身死道消之后,天道便会把你从这个世界彻彻底底的抹去,不留下任何痕迹,再后来我又无意中看见本门大长老遗恨滔天梦悲伤与妙真无极山掌教老天真人妙行真的绝世大战,他们举手投足间移山填海,山崩地裂,我这才知道自己实实在在是个井底之蛙,才明白了自己修行的真正原因,我也要如他们那般举手投足间便拥有莫大伟力,也要如他们那般长生久视,我要这天再也挡不住我的眼睛,我要这地再也拘束不了我的身体”。 柳无忌说到这里,满脸只剩下一片扭曲的狂热,看得叶落落三人莫名心惊。 柳无忌激动的转首对着白莲池道:“似你这等不求上进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道无止境的真正含义所在,也不会明白那些如本门大长老这样的人物是何等的动人心魄与光彩照人,吸引人内心的”。 他说到这里,有些伤心的接着道:“但我修行资质一般,等我成就聚元成丹境时已是两百余岁了,此境界的修士一般能活个四百年,我当时还有近两百年寿元可享倒也并为在意,等我想要冲击破丹化婴境时才发现,这看似漫长的近两百年竟要结束了,但修行途中三大坎,哪里是那么容易度过的,我几番冲击无果之下,心灰意冷的回到这流水城故乡,原本想,能陪着自己的后代儿孙享几天天伦之乐也不错的,那知道我那些数百个后代中除了云朵与云仁以外,竟是个个都很怕我,似乎我是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老鬼怪物般,直到我某一天盛怒之下失手杀死了自己一个后代,才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他说到这里语气有些伤感,但脸上神情却满是发现了大秘密的莫名兴奋神情,说不出的怪异与扭曲,看的其余四人都是心中一寒,但都忍不住心中好奇的想要听他继续讲下去。 “呵呵,你们知道那大秘密是什么吗”柳无忌看着四人好奇的眼神,有些得意的笑笑,随即舔舔自己有些干涸血迹的嘴唇道:“呵呵,我告诉你们就是了,当初我失手打死了自己的一个后代之后,心中很震惊,很伤心,便伸手抱起来用神识查看他的伤势,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哪知道我神识才一进入他的身体内,便被他即将消失进入冥府的魂魄给吸引住了,他的魂魄对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就像某个人看见一盘做的极好极香的肉食摆在你面前一般”。 “我当时看着这个后代的魂魄,不知怎的就只剩下一个这魂魄很好吃的念头,不由自主的就将他的魂魄给融合到自己的魂魄里面去了,哪知道这一融合竟让我原本正在慢慢暗淡的魂魄忽地就壮大了几分,我当时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惊喜。将他偷偷下葬了后,以后的日子,我常常忍不住又想起这件事,就悄悄的用神识观察起家中其它我的后世子孙来,哪知道又被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四人看着说到这里忍不住伸出舌头不住****自己嘴角血迹的柳无忌,看着他飞快进出的舌尖,众人心中都是一惊,只怕他接下来说的不会是什么好的秘密了。 柳无忌似乎沉浸在自己发现大秘密的往事里,这时也不去管四人有何想法,只接着说道:“我发现只要是我血脉子孙后代的魂魄,都能壮大我自己的魂魄,于是我便又悄悄的杀了两个子孙去融合他们的魂魄,但就在我杀了我玄孙的时候,一不小心将他身体弄出了鲜血来,当时他脖子上的鲜血瞬间就流出了许多,我正想要帮他止血,但我心中却瞬间响起这鲜血很好喝的念头,看着他已经死去的脸庞,我便想,既然他的魂魄能对我有些好处,那他的鲜血是不是对我也有什么帮助呢,倘若有,也能死人再利用不是,我便将他的鲜血喝了一些炼化了试试,发觉这样竟能让我正逐渐枯萎的肉身又恢复了几分,心中大喜,忙将他全身鲜血喝了干净”。 “从此以后,我便隔一段时间就悄悄融合一个自己子孙的魂魄,并吸光他们的鲜血,等我融合到第六个人的时候,发现似乎鲜血有些不怎么管用了,我看着他们的身体暗想道,既然鲜血有用,那他们的身体说不定对我也有用呢,我如此想着,就用拿出小刀割下一块肉来,慢慢吃到自己肚里,运功炼化了一下,发觉这对我的身体很有帮助,我心中大喜过望,忙将他身体上的肉全部割下来吃了下去,一番炼化后,让我的肉身好了许多,看着他剩下的骨架子,想起俗话说的骨元骨髓都是大补之物,我便又将他的骨头也吃下去炼化了,等我吃到第二十个人的时候,又发觉这些人的魂魄对我仍有些小用处,但肉身除了骨髓骨元之外,一身人肉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从此以后我便只融合他们的魂魄吃他们的骨元骨髓了” 柳无忌说完之后似乎仍有些不满意的遗憾,但叶落落四人听得却是身心冰寒,胃中一股冲天反应,忍不住就要吐了出来,各人忙运起修为将这股吐意给压了下去,看着有些回忆出神的柳无忌,众人觉得他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是个地地道道的吃人的魔了。 云风儿忍不住就要出手杀了他,但想起至今仍不知道在何处的柳云朵,只得将自己心中杀意忍了又忍。 正要说话,便看见地宫门口一个人影噗通一声倒在地上,然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边哭边不停的吼道:“老祖宗,你怎么不吃了我,你怎么就不吃了我啊········”那嚎啕言语同叶落落三人心碎。 但他们却不认识这正在大哭的人,正要询问,便听见白莲池说道:“这是我那医道上的小徒柳云仁”。 叶落落三人这才知道这人是谁,想起倘若自己某一天遇到他这样的事情,只怕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会疯了。 一个不断吃自己最亲近之人的人,却是自己这身体灵魂的起源,是自己平日里敬爱有加的老祖宗,恐怕是个人都会疯了吧。 ; 第五十四章 少年有意张肝胆(八) 柳无忌听得这哭声,很不耐烦的喝道:“哭什么哭,你这个什么出息的东西,你们一身皮囊皆是来源于我,而今又被我收了回去,你们这些做后代的应该感到高兴荣幸才是,等老祖宗我突破了这道修行境界的坎,转眼便有一千五百年的长寿可享,到时候还不是要多少子孙便有多少子孙?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哭” 柳云仁却不管这些,踉踉跄跄的跑到这法坛之上,对着柳无忌磕头跪下说道:“老祖宗,九年前我发觉二叔无故失踪,其后又发现轩弟,六堂叔等等人又都莫名失踪了,到去年师傅与小妹回来之后的这八年多时间里我柳家上下一共失踪了近六十余人,还曾向老祖宗禀报过,直到今晚我才知道,问题原来是出在老祖宗这里,请老祖宗老实告诉玄孙儿,他们,他们真是的都是被老祖宗给吃········吃了么?” 说到最后,柳云仁全身上下忍不住都颤抖起来,心里仍是不肯相信这个在他看来不可能,不敢信,滑天下之大稽的消息。 “哼,有什么好问的”柳无忌被他问得心头火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几年吃人的原故,原本很沉稳的性子,常常忍不住就会大怒“吃了就是吃了,我已经说过了,你们这些子孙后代应该感到高兴荣幸才对”。 柳云仁抬起头来看着柳无忌生气的双眼,眼中流水布满自己脸庞,心中无限伤感痛惜,忍不住就要昏了过去,他心中实还有几件大事放不下,虽早有怀疑,但这时不问个清楚明白他会死不瞑目,忙用手狠狠掐了自己几下,泪眼问道:“老祖宗,玄孙儿心中还有疑问,还望老祖宗为我解惑”边说边磕头不止,磕的自己满脸是血。 柳无忌见事已至此,又看着正凝神倾听的叶落落几人,心中一番计较之下,也不怕别人听了去,他刚刚在讲诉自己吃人的时候,便没有打算让这些人再活着离开这地宫了。虽然他看不出云风儿的修为境界,只怕是个修为境界都被自己高的高手,心中仍有些顾虑。 但正是他们三人坏了自己好事,并让自己当着自己子孙的面说出了自己吃人的真相,叫他如何不怒,何况他手中还有一件师傅遗留下来的重宝呢,到时候只要自己偷偷祭起这重宝,还怕杀不了他们?他心中对这个当初对自己极为尊敬关爱的玄孙儿仍有几分好感,但为了自己的仙业道途,到时候也只能辣手杀之了,正好叫他与柳云朵那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一同上路。兄妹俩相伴也不寂寞不是。 当下柳无忌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柳云仁的请求,看着他满脸的鲜血,听见他问道:“老祖宗,去年中秋你将我师傅与小妹接回来之后,便一直囚禁在这地宫里吧”他见柳无忌点点头,又问道:“那老祖宗为什么会囚禁小妹与我师傅呢,我想我师傅也是个同老祖宗一般的修行者吧,但我很奇怪,老祖宗是何时发现我师傅是个修行之士的?” 柳无忌道:“你可还记得柳云朵那小贱人七年前大病了一场,正是那次你请来了你师傅白莲池,被我无意中给发觉了” “想必小妹当初嫁给我白妙仁师弟,也是老祖宗你一手造成的了”柳云仁痛苦的望了望白莲池,原来如今让师傅身陷此地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想起当初小妹与白妙仁的婚事,忍不住又问了出来。 柳无忌呵呵笑道:“不错,当初我无意之下发现白莲池竟也是个如自己这般的修士,又见他一身修为刚好是聚元成丹境,刚那些天我正在研究魂魄对自己的帮助,正想着何不找个低阶修士的魂魄试试呢,哪知道便发现了他,这不正是老天开眼,瞌睡来了送枕头吗,但他与我乃是同等境界的修士,我又不知道他的底细,便想到何不让柳云朵这个小贱人前去 引诱引诱他那个同来的宝贝儿子呢,到时候等我了解的够了,自然就会动手了,哪知道这个小贱人竟是个贱骨头,等与那姓白的小子成婚后竟然真的情投意合起来,我几次催促之下,都被她用各种理由给推脱了” “等她与那白小子有了两个小杂种后,我便知道自己一番心意恐怕真的是要鸡飞蛋打了,盛怒之下我很想亲自出门去找白莲池大战一场,但我左思右想之后觉得这样很不好,白莲池与我境界相同,真要是动起手来,说不定还谁胜谁负呢,自己应该好好的准备一番才对,何况当时正有你们这些子孙后代为我补养身体魂魄,我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于是我便准备了整整六年,在我平日里休息住宿的小楼地下建起了这座地宫,等我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遣了下人将我病危的消息传给了柳云朵这个小贱人,虽然她屡屡违我命令,当她对我这个老祖宗还是很有感情的,我说的是不是?白莲池白兄” 白莲池闻言点点头说道:“不错,云朵这孩子对你很有感情,当初她已听说你已经病危,心中挂念之下,便对我说了实话,我这才知道她竟然也是修为极低的女修士,我听她将事情原委说出来后,只得你将身死道消,命不久矣,加之这六年来我们一家过的都很平静,你也没有前来骚扰,我便想,你可能看在云朵的面子上已经放弃了当初想吞噬我的想法,何况我也没几年好活了,便陪着云朵回到了柳家,哪知道等云朵与我一进你住的这栋小楼,便被阵法摄了这地宫之内,你又用云朵的性命威胁我,我这才知道你当初传她修行时便在她体内留下了后手,我实在是想不到你这人丧心病狂到竟连自己的血脉后代都不顾” 白莲池说到这里,望着森冷直笑的柳无忌摇摇头道:“不过我今天听你自己说了这许多事情后,我也已经不奇怪了,但你想不到我却是出身于七十二派中的归藏海,这身修为与魂魄也不是那么好吸收的,这才让你慢慢拖延了大半年” 叶落落三人至此才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对着柳云仁说道:“柳兄,我看你刚刚表现,你也算是个性情中人,怎么会对白妙仁白兄下如此毒手,砍了他的双脚呢,今日更是将你一对小外甥冷言恶语的给撵出了家门?” 云风儿与花朵朵对此也很好奇,刚刚看他嚎啕大哭模样,实不像是个很凶恶的人。 白莲池却是听得心神巨震,失声问道:“徒儿,你····你,刚刚叶小兄弟说的是真的吗?”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家的情况,柳云仁正要说话,便听见柳无忌怒声说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竟然敢私自串改我的命令,当初我不是让你将白小子与他两个贱种给杀了吗,你竟然没有动手,只是砍了他双脚”说完的之后一双怒目似欲吃了柳云仁一般。 柳云仁至此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觉得而今的一切都是自己当初请师傅与小师弟前来为小妹治病惹出来的,再想起自己家中那些被老祖宗吃掉的亲人,便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慢慢说了起来。 “当初我极力反对小妹的婚事,哪知道这事却被老祖宗给应允了,心中一气之下,便是连小妹的婚礼我也没有参加,直到白糖儿与白果儿两个小不点出生后,事已至此,我才觉得我这个做舅舅的还是不要去计较那些前嫌才好,等我匆匆在师傅家参加完喜宴回来之后,却被报知六堂叔已经几天看不见人了,我心中惊疑之下,忙赶到老祖宗住处禀报,哪知道在他住处却是遍寻不着人,等到老祖宗回来后,将六堂叔的事情一说,哪知道却被老祖宗告知,自己六堂叔被他派到铭州城去了,我听了这才放心,过了几天之后,我便收到六堂叔从铭州城寄来的家书,连带着还有前两年被老祖宗派到其它地方的亲人的家书,我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柳云仁说到这里,满脸伤心与痛惜,似乎仍不肯相信那些亲人已经被老祖宗杀害了“等到这年过年夜时,也不见六堂叔与轩弟他们回来,我心中奇怪,即便是轩弟与六堂叔再忙,但过年的时候也总该回来一下吧,而今有些人出门已经快三年了,除了书信外,家中竟是无一人再见过他们,就在六堂叔离家的第二年里我便悄悄一个人寻到了铭州城,按着以往书信上的地址找去,哪知道我将那地方找遍了,问遍那地方所有的人,谁也不曾听过或者见过六堂叔这个人” “我心中惊疑之下,便又赶到其他几个地址在铭州的亲人处,哪知道得道的情况也如六堂叔一般,我当时冷汗连连回到家中,便要将情况汇报给老祖宗,哪知道我到了老祖宗住处仍是找不着他人,却在大厅的一处盆景上发现了一点点极细微的血迹,当时我也并未多想,只想等老祖宗回来我好将事情说了,这一等就是一个月,等老祖宗回来后,我正要前去禀报,却被下人告知老祖宗说自己很累,什么人都不见,我也只能放弃,又过了几月,六堂叔等人的书信又到了,这才却是从朝云城寄来的,我忐忑不安的心里这才放心了不少,暗想六堂叔他们当初在铭州城住的那地方,几乎都是外来人,大家说不定真还没有听过见过他们也不一定,朝云城太远,我也无法前去查看,我便将这事放过去了。” 柳云仁深恨自己当初的大意,要是自己细心点说不定就可以让他们不死了,他眼中泪水混着脸上血迹流下,说不出的狰狞可怖:“其后的几年间,老祖宗又陆续派了数十人出去,每个出去的人都经常换地方,让我无法可想,直到去年中秋时老祖宗病危将小妹与师傅接了过来,哪知道等一家人吃过晚宴,各自休息之后,第二天却再也找不到他们三人,我心中惊惧之下,这才将我家中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连起来细想一遍,可悲的发现,最大的嫌疑人极有可能就是老祖宗你,但你却失踪了。中秋过后几天某夜里,我正在酣睡,哪知我却被一阵声音惊醒,那声音正是失踪了的老祖宗,我惊喜之下缺发觉我屋中竟是一人也无,那声音是在我脑中直接响起的,说叫我派人前去杀了我师弟与两个外孙,老祖宗说完之后就消失了,直到今天我才又听见老祖宗的声音” 望着柳无忌的眼神也是说不出的痛恨,柳云仁再无半点尊敬神色:“我听了这话,心中大惊,几疑自己遇见鬼了,但那声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正是老祖宗的声音,我将所有事情思付一番,第二天一大早便出门找到一家书局,专挑那些寻仙遇怪的书籍查看,还真被我找到一些,这才知道我家这些失踪的亲人极有可能被老祖宗杀害了,想起小妹与师傅的生死未卜,急忙回到家中,将家中所有角落都找了个遍,仍是找不到小妹,师傅,老祖宗三人,晚上老祖宗的声音又在我脑海中响起,问我可曾将事情办妥了,我这才想起老祖宗要我杀了妹婿与外甥的事,我只能想法拖延”。 “如此过得几天,白师弟日日登门来找找师傅与小妹,我哪里敢让他进门,只能将他轰出去了,老祖宗又日日催逼我,想起神出鬼没的老祖宗,我苦思之下,只能找人将仁心阁给放火烧了,不准那些街坊帮忙再建,又白师弟的一双脚给砍了下来,拿回来给神出鬼没的老祖宗交差,老祖宗见了后果然再没有问起过我,我原本想白师弟一身本事都在一双手上,便是双脚没了,也能过活的很好,哪知道却是从此一蹶不振,两个小外甥开年后也是日日前来找寻小妹与爷爷,我怕老祖宗发现了,只能吩咐下人天天守在门口将他俩撵走,自己碰见了更是只能恶语将它们赶出”。 柳云仁说到这里便对着白莲池狠狠将自己头颅磕在地上,边磕头边说道:“师傅,我真是百死不能恕其罪,当初要是知道老祖宗如此好糊弄,我还不如买个刑余人的双脚,也不会稀里糊涂的就害了白师弟与两个小外甥” 白莲池看着他鲜血与泪水,痛苦与忏悔交织的声音,心中也是悲伤难已,忙一把抓住他的已经磕的散了的头发,让他再也磕不下去了。 柳云仁望着白莲池关切的眼神,似是梦语般的说道:“师傅,这大半年来,我日日夜间都悄悄寻到老祖宗的住处,希望能有所发现,好找到老祖宗与你与小妹,但一直毫无所获,直到今天半夜我又偷偷前来,才发现大厅之中出现一个从未见过的闪光门户,悄悄尾随了进来,暗自偷听了你们之间的谈话,这才明白清楚这所有的事情经过” 说到最后,自己已仿佛是个死人般,眼前浮现的尽是自己那数十个被老祖宗吃掉的亲人身影,点点血泪悄然流下,两眼一黑的晕了过去。 ; 第五十五章 少年有意张肝胆(九) 道几番雄心壮志,说什么仙途道业。 不过是欲念成魔,只剩了梦语荒冢。 叶落落三人见他晕倒,正要将柳云仁扶起,却听见一件哈哈大笑声传来,忙转头看去,只见柳无忌不知何时已站在法坛的外边,手里拿着一杆小旗与一柄飞剑,对着叶落落几人正得意的哈哈的大笑。 柳无忌边笑边大声说道:“可笑尔等命之将死,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尤其你们三个坏我好事的小辈,今日正好让我盗了你们修为,以成全我破丹化婴境的道途仙业”。 只见他手中飞剑流光飞出,化作无数利剑,闪电般斩向叶落落众人。 云风儿轻哼一声,拳出如风,只一击便将他无数利剑挡下,柳无忌见此却并不在意,冷笑声中,手中小旗抛出,那黑色旗子迎风而大,又转瞬化作四面,闪电插在这法坛的四角,只听见柳无忌结印喝道:“煌煌魔神,听我号令,郁郁魔旗,化为天堑”。 那四面插在法坛四角的黑色旗子化作遮天蔽日的黑色大幕,只一瞬间就将众人包裹在内。柳无忌哈哈大笑道:“哼,好叫尔等张狂小辈知道,这法宝乃是我神欲魔门一长老专门为我师傅炼制的,名叫四方遮天旗,最能困人囚神,你们就在里面安心的等我将你们的修为慢慢盗取了吧,哈哈”。 说完之后,柳无忌又从怀中掏出一件四方形的法宝,那法宝化作一个法坛,柳无忌飘身上去盘膝坐下,吟咒结印之间只见两座法坛上无数魔纹闪现,勾连出一个元气通道来。 “你们没事吧?”云风儿望着眼前漆黑大旗,对着叶落落几人问道“这阵旗应该一位炼神还虚境修士炼制的法宝,与外面大厅内那套隐藏法阵应该是一套的,倒是件不错的防御法宝,不过柳无忌想凭此阵旗拦住我,却未免太天真了点”。 白莲池听得心中一惊,在他看来,炼神还虚境修士炼制的法宝也是极不可多得的好法宝了,自己这辈子还不曾拥有过一件呢,看着云风儿十八九的年轻脸庞,暗自猜测起她的修为境界与三人的来历来。 叶落落见云风儿脱下手镯,便要破了这阵旗,忙道:“等等,师姐,我们这次出门历练我与朵朵都还没有出过收呢,趁此机会,正好让我们练练手,你在此看着,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是?”。 云风儿看着花朵朵与叶落落有些期盼的脸庞,觉得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道:“既然你们都有此想法,那便出手试试吧” 叶落落振奋精神的站起,自乾坤戒内取出一把飞剑,试探着对着那漆黑阵旗就是一剑刺出。只见他眼前漆黑旗面如波纹般向外一凹,就将叶落落试探的这一剑给化解了。 叶落落皱眉再刺出一剑,仍是如此,没有其它什么反应,便转头对花朵朵说道:“好了,朵朵,现在没有什么危险了,你也上来试试”。 花朵朵在三人中修为境界最低,听得叶落落这话,忙也上前举剑刺向那漆黑旗面。但两人几次攻击皆是无果,都被那漆黑如波浪般给化解了。 不知不觉中两人都慢慢用起了全力,将萧愚人交给两人的小寒山剑给使了出来。 叶落落修为深厚些,只运转自己体内金丹,尽量使出这小寒山剑一个寒字的剑意来,并不去直接攻击这漆黑旗面,只见他每一剑都似有无数寒冰一般,剑势所走的轨迹过处,竟慢慢凝结出一层淡淡的冰霜出来。 花朵朵修为低些,运起自己全身真元,只追求这小寒山剑一个小字的剑势来,剑剑快似闪电,密集的刺向渐渐被叶落落剑意凝结住的那一小处地方。将小寒山剑的剑势招式发挥的淋漓尽致。 那原本如波纹般起伏化解两人攻击的漆黑旗面,慢慢竟是停下来起伏,像是被两人剑意剑势给定住了一般。只怕时间一久,这漆黑旗面上那一块正被两人攻击的地方真要被他们给攻破了。 看得云风儿在心里悄悄的点头,觉得他俩仿佛天生一体般,合作起来竟是默契的毫无间隙。 白莲池却被两人的剑势剑意看的吓了一大跳,他到现在才注意起叶落落与花朵朵的修为境界来,实在想到这两个才十四五岁的少年,竟然一个已是聚元成丹境的修士了,另一个从她出手的真元情况看来,只怕已是即将成丹的炼气凝元圆满境的修士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叶落落两人呆想出神。 柳无忌见自己的盗功法阵已经成形,忍不住心中一整得意。却猛的感觉到自己的四方遮天旗上一阵彻入肌骨的寒意传来,似乎自己的这件法宝有些遮挡不住一般。忙运起神识查看叶落落几人阵势。 见叶落落正与那个姓花的少女一起攻击自己阵旗。心中大怒,手中沟通印瞬间变作神欲魔门的盗天印,低沉吟道:“魔神盗天,盗尔元神,窃汝真元,铸我圣躯,全我圣魂” 那两个法坛之间的法阵随着他的吟唱一阵光华大亮,无数魔纹在那真元通道两头构成两个正在疯狂旋转的螺旋纹。 叶落落与花朵朵正攻击的兴起,便猛的感到自己泥丸宫中识海似要翻腾,却瞬间被识海内的万物承天衍道塔给镇压住了,接着自己体内的金丹就是一跳,似要脱出自己体外,忙运起神念安抚,识海内的万物承天衍道塔一道光华罩住自己体内正跳动的金丹,这才安静了下来。惊得叶落落就是一阵冷汗。 顾不上这些,忙看向花朵朵云风儿,只见花朵朵脸色苍白的被云风儿一把扣在手里,忙问道:“师姐,朵朵,你们没事吧”又看见白莲池与柳云仁正满脸痛苦的躺在地上,神色有些狰狞。 正要询问,便听见云风儿说道:“柳无忌想通过法阵盗取我们几人的魂魄与修为,落落,你来护住朵朵,我来破开这法阵”,说着便将朵朵交到他手里。 叶落落忙一把抓住花朵朵,将她拉在自己身后,走到白莲池两人身边坐下,催动自己体内金丹,将识海内的万物承天衍道塔运转至极限,化出一道光幕护住四人身体。 云风儿望着眼前遮挡漆黑大旗,脱下腕上手镯,瞬间回归魂身进入自己寄魂器内。 叶落落四人便看见云风儿的身体正站立外边不动,而那小小手镯稍一旋转,一个小小光点自手镯旋转中心生出,众人看的清清楚楚,那小光点虽小,但无数闪电雷霆孕育其中,堂皇宏大的气势让人一见之下,便心神巨震。 小光点生出后,那小小手镯便停止了旋转,众人直觉眼前一花,那小手镯竟然从眼前消失了,又瞬间便是一声巨大的雷霆声炸在众人耳中,无数闪电炸在这遮天大旗之上,只一下便将这漆黑大旗炸的粉碎,一阵凄厉惨叫传来。 柳无忌想起云风儿莫测高深的修为,便决定将她修为魂魄放在最后,先将其余几人修为魂魄盗取了再说,哪知道那个同自己修为境界一样的小子身上似有秘宝,自己只来得及动了他一下,便瞬间失去了感应联系,那个花姓少女的修为魂魄自己倒是可以盗取,但马上又被人给阻止,他心中一沉,能阻止自己这盗天大法的人,修为境界绝对在破丹化婴境以上,而自己正在盗取的白莲池与毫无修为的柳云仁肯定不是,那剩下的只能是那个姓云的少女了。 柳无忌心中有些迟疑不决,很想就此放弃,每个修为境界高过破丹化婴境的修士都是他极害怕惮忌的高手。是他万万不想招惹的存在。 正迟疑间,猛的心神剧痛,一口鲜血夺口喷出,一声雷霆巨响,只见自己珍如性命的法宝四方遮天旗已被无数雷霆闪电给炸的粉碎了。 这是他师傅死后留给他的本命法宝,法宝毁去如同自己受重伤一般,口中鲜血再喷,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躺在地上已是伤重不起了。 叶落落几人见这阵旗被炸,这下发觉那小小手镯正悬浮在自己几人头顶,发出淡淡华光护住几人。叶落落忙拉着花朵朵站起来,向着那声惨叫望去。 云风儿御着自己的寄魂器法宝又飞移到柳无忌面前,看着他凄厉眼神,稍一停顿,这小手镯便化作一道圆形光刀从柳无忌身上切过,这才退回叶落落几人身边,复又出现云风儿身影,这威力无俦的小手镯又被她戴在了手腕上。 柳无忌被那圆形光刀划过后,身体完好无损,但体内金丹却瞬间就消失了,一身修为境界点滴不剩,脸上神色惨白如纸,加上他满嘴的鲜血,仿佛是个厉鬼一般。 感受着自己身体内的情况,望着缓缓走进的几人,对着云风儿凄厉道:“你好狠的手段,竟然毁了我金丹,散了我的道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云风儿对此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似柳无忌这种连自己子孙后代都不放过的人,在她看来已经不能算是人了,要不是念着众人还不知道柳云朵下落,自己刚刚只会让他真正的身死道消。 “呵呵,像你这种为了自己一念私欲,连自己子孙后代都不放过的人,我们又有什么下不了手的,比起你,我们已经很心软了”叶落落想起柳无忌吃了自己后人的事情,忍不住抢白。 “柳云朵被你藏在何处”花朵朵没有那么多废话,只想找到柳云朵后,离这个吃人恶魔远一些, “哈哈,原来你们是投鼠忌器,不敢真正杀了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非要告诉你们呢,就是死,也不如让你们做个糊涂鬼,哈哈”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我会从你识海里搜魂提取的”云风儿看着正得意大笑的柳无忌,很平静的提醒他。 搜魂算得上是每个修士都会的基本技能,只是有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用罢了。 每一段搜魂对施法者与被施法者来说,都不算是什么好的记忆,施法者常常会因此看到被施法者的内心世界,而每个人的世界与内心又都是不同的,你见的多了,说不定会因此而变得疯狂和害怕起来。而对被施法者来说,这是比身体伤害更盛的痛苦记忆,因为有人很蛮横的闯进你的识海,切割你的灵魂。 柳无忌被云风儿这话说的一怔,这才想起自己与这些人都是求真修真的修士,搜魂只是其中的手段之一罢了,根本就不用理会自己说还不说,看着云风儿平静无波的年轻脸庞,忍不住心中一阵羡慕,这三人真是年轻啊,便有些的愤慨道:“要我告诉你们那小贱人在哪里也可以,但你们得告诉我自己的出身来历以及年龄” 云风儿被这奇怪问题弄的一怔,三人对望一眼,见叶落落与花朵朵点点头,便道:“我名云风儿,这两个是我的师弟与师妹,名叶落落与花朵朵,我们来自承天衍道宗”说道这里,似有些不好意思介绍自己的年龄了。 叶落落见她迟疑模样,当下便一步走到柳无忌近前道:“你这人还真是奇怪,尽问些莫名其妙的无关问题,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本老爷告诉便是”。 众人见叶落落说到这里却是停住了,都有些奇怪的望着他,只见他迅速的整了整自己衣服,又帮花朵朵把衣服稍稍扯了扯,看看没有什么问题了,这才从自己的乾坤戒里拿出一把专门为此次历练准备的纸扇,唰的一声打开,边度步边沉吟说道:“众位同道,区区今年刚刚十四岁,正是青春正好,风华正茂的花样年龄,倘若诸位有什么美人小娘子要给区区介绍介绍,那也是很好的,至于我师姐与师妹到底芳龄几许” 看着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叶落落很满意的故作神秘道:“至于我师姐与师妹到底的是芳龄几许,恕我难已相告了,女孩子的年龄哪里是能随便说的,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她们与区区都是一般大小,相差不大的”。 叶落落说完之后,尤做出一副很潇洒很倜傥的模样,哪知道却被一阵大笑声给破坏了。 只听见柳无忌边笑边说道:“原来你们如此年轻,原来你们是承天衍道宗的弟子,哈哈,这很好········真的很好········哈哈··········”。 笑到最后已是疯狂了,脸上神色似痛惜,似羡慕,似不甘,似愤怒等等不一而足。看得众人很是不解。 柳无忌听见云风儿自报家门,这才知道自己真是小看太小看了三人,三宗四门七十二派之首的弟子,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又听见叶落落回答自己年龄,十四岁的聚元成丹修士,想起自己四百年苦修而不能破界,想起自己而今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寿元将近,想起那些被自己吃掉的子孙后代们,想起自己被废的金丹,觉得眼前的叶落落三人是如此的不真实,这至高无上,至公无情的天道是如此的不公和不平。 柳无忌心灰意冷之下忍不住疯狂的哈哈大笑,看着三人不解的表情,心中有几分变态快意说道:“好,你既已按要求回答了我心中疑问,那我便告诉你们那小贱人的下落好了”。 众人忙仔细听了,柳无忌有些神经质的笑道:“那小贱人被我藏在这法坛之下,我原本想等我吸取了白莲池的修为魂魄冲击破丹化婴境后,再来吸取她的一切,好好稳固一下自己的修为境界,想不到却被你们三个小辈给坏了好事,真是便宜你们了”。 说完之后,柳无忌又是一阵疯狂大笑,有些变态的神经质般的看了几人一眼,似是在呢喃自语:“到几番雄心壮志,说什么道途仙业·········” 声音逐渐低去,归于沉寂,众人发觉时,柳无忌已是气绝身亡了。 ; 第五十六章 少年有意张肝胆(十) 白莲池看着气绝而亡的柳无忌,有些叹气的摇摇头,这人真的已经入了魔了。 几人围着那法坛转了一圈,叶落落皱皱眉道:“奇怪,怎么看不见门户呢”。 几人都忘了云风儿刚刚那威力庞大的雷霆一击,法坛之上的四方遮天旗被毁去,但这法坛却是丝毫未损,必有奇异之处。 云风儿伸手触摸之下,直觉这法坛材质入手冰凉如铁,伸起自己食指一点,法坛四壁在她可削铁如水的指力下毫无反应。忍不住眯起眼睛,正要运起自己神识查看一番,哪知这法坛却忽地缩小,被叶落落给捏在了手里,惊得叶落落险些跳起脚来。 叶落落见云风儿运起自己指力试探着法坛,便也跟着她的做法试起来。哪知道自己刚一用手接触,正要运转金丹,识海之内的万物承天衍道塔便一道毫光透出自己手掌,击在这法坛之上,这法坛一接触这毫光,竟然瞬间变作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印落在自己手掌里。 这四方小印之上一片空白,只在下方正面有一道极淡极短的纹饰,众人看的不解,但也无暇再看,只见刚刚那法坛消失后的地方露出一个地坑来,坑中一个女子正仰面昏迷着。 “云朵”“小妹”白莲池与柳云仁同时惊喜出声,快步跳下地坑。两人刚刚恢复些的身体噗的一声摔在地坑之内。 云风儿见状,出手虚空一抓,将三人带出地坑。白莲池见自己儿媳昏迷不醒,有些心急的说道:“还望云前辈施以仙法”他见云风儿修为境界比自己不知道高了多少,便以晚辈自居了,修行途中向来不问年龄,只问修为境界高低。 他却不知道云风儿的真实年龄其实也比他大了千多岁,真正是他的前辈了。 云风儿闻言点点头。看着正跪在地上四处查看自己小妹的柳云仁,运起神识查看一遍道;“柳娘子一切都很好,她只是被困着了神识,不能让她醒来吧,我刚刚已经帮他解开了,朵朵,你再喂她一颗清凉补元丹” 白莲池与柳云仁这才放下心来,柳云朵吃下丹药后少顷便缓缓醒来。 柳云朵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平日里很疼爱自己的老祖宗竟然不顾自己三番五次的阻拦苦劝,将自己与公公骗回柳家后,竟然以自己的性命威胁起公公来,将哭着苦劝的自己被施法昏迷了,不知道自己昏迷的这一段时间,老祖宗与自己公公到底怎么样了,她真希望这一切只是个噩梦而已,人醒梦就散了。 等她缓缓睁开眼睛过来,正看见白莲池与柳云仁两双满是关切的眼神,忙不敢相信的闭眼再睁眼,有些难以接受自己的哥哥怎么也卷进来了。 柳云仁见她眼神,忙安慰说道:“小妹,没事了,老祖宗已经死了,我们大家都安全了,你就放心吧”。 她见自己公公白莲池也是满脸安慰的点点头,这才信了几分,被柳云仁缓缓扶起来,便看见三个少年男女有些安慰有些开心的望着自己。 柳云仁便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解了一下,瞒去了柳无忌吃人的事情,只说自家那些失踪的亲人都是被老祖宗给杀害了,她觉得这些事情还不要人自己小妹知道的好,免得污了她干净善良的心。 柳云朵听了,挣扎着起来,走到已经死去的柳无忌身边,看着他仍死不瞑目的表情,想起他当初刚刚归家时,自己对他的孝敬尊重,他对自己的关怀疼爱,一切仿佛都是个让人不知所措的噩梦,眼中忍不住掉下泪来。 边掉泪边对着叶落落三人大礼拜谢,却被花朵朵给扶住了,看着三人真诚欢喜的脸庞,柳云朵轻声说到:“云朵谢过三人恩人的大恩大德了,只是人死恨消,还希望三人大恩人能让我收敛了老祖宗的残躯,好让他安息吧”。 云风儿三人想不到这看似柔弱的柳云朵却是个心胸很大度的人,三人对望一眼,他们倒是无所谓,又看了看白莲池与柳云仁,白莲池没有什么考虑的便点头同意了,但柳云仁却是很有些为难,想起那些被老祖宗吃掉的亲人,他心中其实很不愿意如此做。 柳云朵望着兄长有些不甘的眼神说道:“大哥,我们能有这一身皮囊,不也是受了老祖宗的福荫吗,不管我们以前有什么恩怨,但如今都应该随着老祖宗的死放下了”。 众人听得都是心中一阵,这不仅是个心胸很大度的女子,便是连见识也是高人一等,柳云仁看着自己小妹得开解眼神,想起柳家的一切起源,最后不甘心的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云风儿见众人意见统一后,屈指一弹,一道真火飞到柳无忌死去的身体上,转瞬将他烧成了一堆灰烬。柳云朵兄妹俩找了个盒子收起骨灰后,又对着叶落落三人一阵大礼拜谢,众人这才缓缓出了地宫。 出来之后只见外间夜色已将天亮,众人稍一商议,觉得还是先赶到白妙仁现在的住处最好。云风儿便带着几人驾起云驾,缓缓离去,把第一次卧云行路的柳云仁看得惊奇不已,看着叶落落三人小声交谈的样子,觉得这真是仙家手段了。 白妙仁吃过晚饭,将两个孩子哄睡过后,看着因为这大半年来自己第一次哄他们睡觉,而开心睡着了的白糖儿与白果儿,又在心里将自己狠狠给埋怨了一番,躺在兄妹两人的身边,望着自家的破屋顶,似乎能从上面看见白莲池与柳云朵的音容笑貌一般,不知道自己父亲与妻子现在到底身在何处,是否一切都好。 又想起今日前来探望自己的叶落落三人,看他们那打听得如此详细认真的模样,暗想他们只怕是真想管一管自己的事了,也不知道这三个少年人到底是何出身来历,柳家在这流水城中可是家大势大的很,又想起叶落落三人的衣饰打扮来,看得出三人穿戴配饰都是极好,还真有可能是出身大家巨族的少年人。 白妙仁心中一时各种情绪想法交杂,不觉到了黎明,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打算重新站起来的想法,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将诸般胡思乱想赶到脑外,准备趁机眯一会,明天就到街上去走走,看看有什么自己能干的事情。 刚眯下眼睛,便看见自己屋内突的出现一人,白妙仁以为自己看花了,忙细眼再看,才发现那突然出现之人正是自己妻子柳云朵,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肯定是自己看的眼花了。正惊愕间又见柳云朵对着自己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而是几步踏空走到门边,伸手将自家窝棚的房门给打开了。 白妙仁这才发觉柳云朵刚刚是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不由目瞪口呆的看向门口。 其实柳云朵倒真不想这样突然出现,但以云风儿的修为境界,倘若带着的都是修行中人,还能穿越到窝棚之内,但众人中,柳云仁偏偏就刚好不是个修行之人,倘若萧愚人再次,以他的修为境界倒是不用这么麻烦,轻而易举就能带着众人穿越进屋。 但云风儿却还不行,带着众人来到白妙仁的住处后,将自己情况一说,柳云仁只能有些尴尬的笑笑,白莲池与柳云朵望着眼前狭小破烂的窝棚,尽管叶落落已经说过了,但仍有些不敢相信,柳云朵想起自己的两个宝贝孩子现在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还不知道受了多少什么苦,眼中泪水就要掉下。狠狠望了正尴尬的柳云仁一眼,让柳云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几人稍一商议,觉得还是柳云朵自己先进去将房门打开的好,自己几人也不好不告而入不是,云风儿这便将柳云朵送了进去。柳云朵将房门打开之后,对着几人稍一点头,便丢下众人,急急忙忙看自己的两个宝贝疙瘩去了,她刚刚被云风儿送到屋内,又放她下来,只来得及匆匆的瞅了一眼。 白妙仁目瞪口呆的看着柳云朵做完这一切,看她走到自己身边,对着自己轻声说了声呆子,便坐下看向白糖儿与白果儿了,他以为自己一定是太想念妻子,所以做梦了。 柳云朵看着两个孩子身上穿着的明显很破烂很脏的内衣,看着他们睡梦中轻皱着的眉头,似乎正在呢喃呼唤自己娘亲一般。眼中泪水再也克制不住,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伸手轻拭着脸上泪水,忍不住将头偏了偏,正好看见白妙仁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的样子,不由轻啐道:“呆子,看什么看,怎么还没有清醒过来呢”。 白妙仁听着自己妻子的轻声言语,忍不住伸手帮她拭泪,入手满是温湿的泪水,柔软的肌肤,那泪水瞬间灼的他清醒过来,柳云朵脸上的柔软肌肤仿佛也瞬间安慰了他百孔千疮的心里,看着柳云朵娇嗔的眼神,眼中泪水也是瞬间流出,紧紧咬住自己双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原来这真的不是一个让他思念痛苦的梦。 白果儿做了一个噩梦,吓得自己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她正要寻找自己爹爹,却看见自己与哥哥苦寻不到的娘亲正与爹爹相视无声流泪,心中惊喜之下,忍不住大声叫了声娘亲,便看见那个自己以为是梦的娘亲转头满是关爱的望着自己。她那里还忍得住,一下子爬起来,迅速爬到柳云朵怀里,抱住娘亲柳云朵的脖子就是一阵放声大哭,边哭边说自己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听娘亲的话了,让娘亲再也不要生气离开。 白糖儿被自己妹妹的声音吵醒,便发现了柳云朵的存在,没有任何就飞扑进她怀里,先是摸摸她的脸,又捏捏她的耳朵,这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边哭也边如自己妹妹般许下无数承诺,只求柳云朵以后再也不要丢下自己与妹妹与爹爹不管了。 柳云朵被自己的两个孩子的恳切言语伤的满心疼痛,抱着这个亲亲,抱着那个亲亲,不停的许诺是娘亲的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丢下自己的小宝贝不管了。 白妙仁望娘三惊喜哭闹的场面,满是满意的转首打量一眼屋内,发现自己父亲与大舅子正含泪的站在屋中,欣喜安慰的望着自己一家人,但自己刚刚看见的叶落落三人也是莫名消失了,忙叫住正在与孩子哭闹的柳云朵。 等白莲池与柳云朵兄妹追出门外时,哪里还有叶落落三人身影。 ; 第五十七章 少年有意张肝胆(十一) 叶落落三人看着柳云朵一家人惊喜莫名的重聚画面,都是有些莫名叹息的对望一眼,悄悄的退了出来,听着屋内白果儿与白糖儿的哭声保证,又觉得这真的很不错,自己三人最起码没有让这两个小人儿的天空从此黑了下去。 三人彼此笑笑,云风儿便带着两人驾起云驾,趁着夜色未明,慢慢往三人投店的客栈赶去,叶落落坐在云头,看着花朵朵沉默安静的清冷脸庞,想起自己问过她无数次也不肯说的童年经历,忍不住问道:“朵朵,你觉得这夜色看上去美不美?” 花朵朵坐在云头上想起自己的小时候,正独自出神,便听见叶落落这个奇怪的问题,她转首望去,正看见叶落落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睁望着自己,一顿,复又看着这将亮的夜色,很认真的说道:“很美,因为天就要亮了” 叶落落极满意朵朵的回答,忍不住坐在云头呵呵笑道:“是呢,这天就要亮了,我以前听人说过一句名言,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每天这黎明前这最黑暗的夜色也总是很美的,因为它里面包含了我们最期盼的光明”。 云风儿与花朵朵都是被这极有哲理的话听的一震,便看见叶落落站了起来,缓缓伸出自己的双手,平举到肩,对着这夜色很庄严的慢慢说道:“我说,要有光,于是这世界便有了光” 天际最深沉的黑里,一道光亮缓缓出现,刹那便将那遥远高阔的天极照的透了起来。 花朵朵两人望着穿过叶落落飞扬发梢,沉静指背的光芒,只觉得这仿佛是个神迹一般,叶落落的身影沐浴在这早晨第一道的朝阳晨光里,说不出的神秘高大,诡异难言。 两人一时有些失神了,正失神间,又听见叶落落忽地说道:“春暖花开,面朝大海”转首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阳光般的笑容,那笑容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花朵朵望着叶落落开心的笑容,忽地也笑了,笑容浅浅,仿佛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清丽脱俗不可方物。 云风儿望着相视而笑的两人,有些叹气的摇摇头,觉得自己忽有些多余,望着这极早的晨光,满目迷醉的轻轻说道:“这晨光,真美”便也笑了起来。 叶落落与花朵朵听了这话,对着云风儿就是同一个微笑。 三人跌坐在云头,相视一笑,说不出的和谐美妙,动人心弦。 回到客栈之后,三人稍作休息,便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流水城了,叶落落忽然拿出那个被自己收取了的法坛小印,想起刚刚云风儿的攻击,也不知这小印是个什么法宝,只能自己回去后再问师傅萧愚人了。 三人在客栈掌柜一脸叠的恭维声中告辞离去,经历过此事后,都有些兴致盎然,稍一商议后,便决定自己三人也不用萧愚人来接了,直接一路慢慢游历回剑州路枫岭镇。 近一个月的日子里,三人只是遇见了一些修为极低的散修修士,便有些兴趣缺缺的,不过这一路上都是赏过了无数美丽风景,坐船路过桑州波涛山时,都被波涛山临水两面数千余米的陡直悬崖给震撼住了,这一连绵近百里,高度都在两千以上的陡直悬崖,像是被雁沧江从当中给一斧劈开了一般,雁沧江至此突变的窄小了很多,三人目测怕是只有千多米。 雁沧江江水陡遇此狭窄地势,变得如万马奔腾般狂暴极速冲击起来,拍打着两边垂直高耸的崖壁,发出阵阵怒吼,往往荡人心魄,真有一种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苍茫宏大,惊心动魄感来。 三人望着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作,一时心神波动,叶落落体内才凝结不久的金丹竟有种将要破开来的感觉,忙提摄心神,望着波涛山山顶漂浮的白云出起神来。 云风儿暗自运起神通,帮起正竭力划桨操船,逆流而上的数十个船汉子来,众赤膊露出精壮上身的高大汉子登觉往日你沉重无比的船桨轻快了许多,一时不明所以,但都是精神大震,一条硕大客船竟只花了一上午便穿过了往日花费一天多才能穿过的波涛峡。都以为遇到了奇迹。 叶落落看着众人欢喜无限的笑脸,也跟着开心的笑了起来,对着云风儿翘起了大拇指。 过了波涛山,再走十余里便是桑州首府名城桑波城了,三人下了船后,在城内休息闲逛了几天,便又慢慢赶路回去了。等回到枫岭镇时已是中秋前的一天了。 叶落落先到落雁山太虚观内,见了萧愚人,将自己三人这一个月的经历一说,说完之后又拿出那个三人都没弄明白的小印交给了萧愚人。 萧愚人接过后,稍一查看,便是脸色的一变的说道:“算你们三人运气好,这小印乃是神欲魔门有名的法宝盗天印,与四方遮天旗,盗天功合在一起便是让无数修士胆寒的魔门盗天大法,此法专吸取他们魂魄修为,最是邪恶不过,为天道不容,也最被修界正道修士所诟病,你能得到的这件小印乃是个半成品,没什么威力,但倘若被人用法宝强行打开,便会自爆,相当于元婴阳神境修士的全力一击,当初那个柳无忌恐怕没有按什么好心思”。 云风儿听得冷汗连连,幸好当初自己只是稍稍试探了一下,没有尽全力攻击,说不得还会搭上除了自己以外,其余众人的性命,便是自己猝不及防之下,恐怕也会受了重伤也不一定,这柳无忌真是歹毒,连死了都想报复众人。 “嗯?对了,落落,你是如何收服这个半成品法宝的?”萧愚人看着手中这件不成品的盗天印,想起云风儿刚刚的讲述,知道这法宝是叶落落给收服了的,心中不由有几分奇怪,以自己宝贝徒弟的那点修为哪里能收服得了这件至少是五品后天法宝的小印的? 修界法宝共有三类十二品,一类为后天法宝,九品最低,依次渐高,到得三品时便有朦胧器灵产生,到了一品时已有极高灵智的器灵驻足其中了。 每一件一品后天法宝都是威力无俦的至宝,是无数名门大派的镇门宝物,寻常修士更是见都没见过。 第二类为先天法宝,分为上中下三品,便是最下品的先天法宝也往往比最好的一品后天法宝要厉害好出许多倍,两者最本质的区别在于,所有后天之宝都是人为打造出现的,而所有先天法宝都是这天地乾坤自然衍生出来的。 每件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少极少的宝物。 时间过的久了,无数修士便将所有一至九品的所有后天法宝,直接就省了后天两字,直接叫作几品法宝了事,这样倒也方便了许多。 然而每一件事情与事物总有许多意外。有些法宝,无数修士也不知道该如何划分他们的品级,便将这类法宝称为道宝,每一件道宝都是个或人为的或天地为的奇迹,往往极可能在它威力还极弱小的时候就诞生了灵智极高的器灵,并且自己能不断提升自己的威能,让人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将它们称之为天道之下的宝物——道宝,而且从不去品评所有道宝的品级,所以道宝没有品。 但万物承天衍道塔的经历又是无数道宝所不具备的,又有几件道宝与后天之宝,或者是先天之宝进入过时空山混沌海呢。万物承天衍道塔实在是个异类,从他出身来历来说,铁板钉钉的就是一件后天之宝,但他从时空山混沌海出来后,又是一件自然衍生的地地道道的先天之宝了,但从他器灵道承天的角度来看,这已经不能算是一件任何种类的法宝了,哪有器灵能天生就拥有血肉的,这实在是个不知道如何划分的异类。 叶落落听见萧愚人的问话,有些躲闪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按照道承天千叮咛万嘱咐的话来说,这事就只是他们两个朋友之间的秘密,任何其人都不能告诉,但现在偏偏就涉及到了这个秘密,叶落落只能在识海内对着道承天就是一阵呼唤。好与他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其实早在叶落落三人刚刚一踏入落雁山时,道承天便已知道他们回来了,这八年来他日日与叶落落魂身厮混,两人的感情已是极好了,加之两人都有些爱胡闹爱说话的性格,如今叶落落一离开就是一个月,让习惯了天天都与他打屁聊天的道承天很不习惯,天天都盼着他能快点回来,其实以他的神通本事,完全能将自己一缕神念分化到铭州流水城去,完全不用现在这般老是盼望叶落落快点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还太小给忘了呢,还是有其它什么原因。 他见叶落落回来后,也不主动找自己,而是先与萧愚人这个他看来很爱占他便宜的小子说起话来,道承天便有些生气,故意不去理叶落落。 叶落落几次呼唤道承天无果后,正要借助自己修为境界低,阅历见识浅的无敌法宝来搪塞萧愚人。 就听见自己识海之内一声冷哼传来,正是道承天很不满意的表现。 叶落落忙对着他说起无数好话,又拿出自己在流水城与桑波城为他买的礼物,这才将道承天逗的开心起来。 擦拭着自己识海内并不存在的虚汗,看着道承天的婴儿脸庞,真觉得这不是件法宝器灵,而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就将自己的事情说了,想与与道承天商量看看,要不要告诉萧愚人实话。 道承天这时候正忙着玩自己的玩具,哪里顾得过这些小事,说了声随便你自己后,任凭叶落落如何呼唤,也再不出声了。 ; 第五十八章 少年有意张肝胆(十二) 从此如意飞, 伴君逍遥游。 萧愚人正在等叶落落回答自己问题,就看见叶落落手指上的乾坤戒一道光华闪现,无数东西被那光华摄起,眨眼就消失了,他分明看见其中有一个小小的小孩子玩耍的风车。 他看得就是眉头一皱,自己的宝贝徒弟怎么会有这下小孩子玩耍的东西呢,那道眨眼就出现消失的光华显然不是叶落落自己施法出现的。看着叶落落有些尴尬的表情,便等着叶落落说出解释来,他倒是没有想到其它什么方面,比如那摄走玩物的光华是万物承天衍道塔器灵所为什么的等等。 叶落落见道承天如此态度,想来这事也是可以对师傅说的,看着萧愚人微皱的眉头,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听得萧愚人先是不敢置信,少顷之后又是哈哈大笑。 情不自禁之下,这笑声竟带了丝神念神通,听得叶落落险些从太虚观内一下子飞了出去,花朵朵忙一把抓住云风儿手臂,这才稳下自己身形,两人脸色都是有些苍白红潮,显然身体心神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萧愚人看着两个弟子的表现,忙收了自己笑声,对二人身体查看一番,见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要是被人知道自己的宝贝徒弟险些被自己给笑伤了,岂不是要笑得他人大牙,再运起神识查看了叶落落一番,见到他识海之内那个小小的万物承天衍道塔,仍是喜得情不自禁,一张最险些裂到了耳边,忙又要叶落落再将万物承天衍道塔的情况再说说。 听完之后,萧愚人有些不明白,他与道承天交手数千次,从未见过他真身,实在没有想到这塔灵竟是个屁大的孩子,忍不住有些老脸微红,随即又想起道承天的修行年纪来,觉得实在是自己不知多少辈的前前辈了,比自己厉害那真是应该的,也不枉宗门在此守护了百万余年。 叶落落倒是没有告诉他道承天所有的情况,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这些,比如道承天的身体啦,比如道承天说的时空山混沌海啦等等事情,都被道承天刚刚给阻止了。 叶落落看着师傅高兴的有些傻笑的表情,其实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他知道自己哪里是收服了万物承天衍道塔,不过是道承天看在两人交情上给了自己一些好处罢了。不过叶落落对此并不在意,他已经很满足了,到时候等众人离开此地的时候,自己自有办法哄了道承天随自己等人离去。 如此想着,便任由萧愚人高兴去了。 等叶落落与花朵朵回到各自家里,让两人家人很是高兴的一把,苏婉清与叶致衍,叶之枫拿着叶落落送给各人的礼物,连连夸奖了他一番,让叶落落有些小小的得意。 花朵朵回到家后,也将自己卖的礼物送给了花轻云,让花轻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自花朵朵拜入萧愚人名下后,这八年来,花朵朵还是第一次单独离开他这许久,对此花轻云虽然没有表示的很担心,但心里也有些放心不下。 通过八年的相处,父女两人的关系有了很大改善,加之自己的身体早就好了,又有叶落落这个小家伙插科打诨的不时帮忙修补两人关系,花轻云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好多,虽然仍觉得花朵朵是自己报仇的希望,但这期望远没有当初来的强烈了,何况自己也能重新修炼了,虽然修行起来比起花朵朵不知慢了多少,但他还是很满足,一切都有了希望,总觉得这会慢慢更好的。 两家人在一起过中秋时,觉得完全可以把萧愚人与云风儿请来一起过。萧愚人对此其实无所谓,但看着叶落落与花朵朵期盼的眼神,还有云风儿小小的期许,便觉得这样也可以,当下便将两家人施法接到了这太虚观内。 冷清了百万余年的太虚观第一次响起了很热闹很世俗的歌声,正是叶落落表演的一首自己偶像苏大才子的经典名作,听得众人忍不住纵声叫好。 过了中秋之后,花朵朵便开始准备渡自己修行途中的第一次天劫,冲击聚元成丹境界了,叶落落有些没心没肺的跟着帮忙,他渡这三九成丹劫的时候轻松像是在吃饭喝水一般,便没有把这修行途中的第一劫放在心上,却哪里知道这三九成丹劫的凶险。 修士一生不断修行,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从九大境界的第三个境界聚元成丹境开始便要开始渡天劫了。聚元成丹境的天劫名叫三九成丹劫,又名天雷罡风洗丹劫,修士在凝结金丹的过程中要接受二十七道天雷罡风的不停攻击,安全度过了这九道天雷罡风劫,成功将自己一身真元凝结成一颗大道种子的金丹,这才算冲击聚元成丹境完全成功了。 其后每冲击一次大的境界便要度过一次天劫,按境界依次是四九化婴劫,又名正阳天雷杀婴劫,其后是五九阳神劫,又名神雷问心阻道劫,其后是六九还需劫,又名天道虚妄破杀劫,其后是七九归真劫,又名道韵无心灭身劫。其后是八九合道劫,又名大道无情问心劫,其后是九九永恒劫,又名混沌神雷灭神劫。 每一次天劫都是修士身与魂的一次极大考验,渡不过往往便身死道消了,点滴痕迹都不剩下,实是凶险万分。但就有叶落落这样的异类,他三九成丹劫的九道天雷罡风都被他一瞬间吸入了自己体内,一部分留在识海里的万物承天衍道塔内,大部分被他吸进了自己逐渐成形的金丹里,九道天雷罡风都是刚一落在他头顶,还没有炸在他身上就被他给吸收了,快的让人看不过来,轻松的让人不敢相信。 几天之后,花朵朵拿着萧愚人为他准备的九件渡劫法宝,每一件都是五品后天法宝宝,等天雷罡风消灭了这些法宝之后,已对花朵朵形不成什么危险了,花朵朵便拿着自己的飞剑与这些天雷罡风大战一场,有些狼狈但很安全的度过了自己的三九成丹劫。 看得站在远处观劫的花轻云目瞪口呆,感叹不已,这哪里是渡劫,这分明就是一次法宝的销毁大比拼,想起萧愚人的出身来历,觉得这天道真的很不公平,自己当初渡劫的时候,风烟山拼尽全力拿出两件五品的后天法宝,帮自己极是艰难的度过了这三九成丹劫,渡完劫后看着那两件毁掉的五品后天法宝,心里直滴血,。 起现在自己女儿渡劫时的情况万万不能比,花轻云看着那被毁去的九件五品后天法宝,心里已经不滴血了,只想让自己去交换那九件五品后天法宝算了。 他是真的羡慕,甚至羡慕的要命了,要不是渡劫的是自己的女儿,旁边还站着自己高山仰止的萧愚人,只怕真会上前抢去了。 叶落落见花朵朵正如自己想的那般理所当然的度过了天劫,很是高兴跑上前去道贺:“朵朵,从此以后,你就真正能够御气御器飞行了,恭喜了,朵朵” 朵朵看着叶落落真诚温暖的笑脸,想起自己遇见他以后所有两人经历的事情,直觉的这天这地,这花这树,这人这物,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嗯,是呢”花朵朵微笑着,开心着,肯定的点点头小声说道:“以后我们便能一起飞行了”。 这话说的叶落落当下就是一阵兴奋,拿着花朵朵的手,就要两人趁兴飞行游玩一番,花朵朵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两人手拉着手,在这萧愚人专门寻找到的人迹全无的群山高空里,御气飞行了一番。 花朵朵看着自己脚下青郁碧绿如海,高低起伏如涛的群山不断随着两人的飞舞速度变幻,看着这广阔无边的天空,看着自己身边正满脸欢喜的望着自己的叶落落,忍不住又极力忍住的咯咯的小声笑了起来。 她心里一直有种紧迫感,不仅仅是因为自家的那些仇恨,还有叶落落极快的修行速度,她比叶落落早修行了将近四年,但叶落落却比她更早的聚元成丹,这大半年来,她每次看着叶落落开心的笑脸时,真怕自己一不勤奋就被他给远远的甩开了。她不想被叶落落甩开,她只想与叶落落一路同行,去见识这多彩的世界,去欣赏这美丽的风景。 所以这些年来她修行的格外努力,尤其是叶落落聚元成丹后的这大半年来。她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会如何,她只想狠狠的抓住自己眼前所拥有的一切。 花朵朵在修行之余的晚上,也会看着夜空,默默的在心里对娘亲朵嫣红说说话,那时候她心想,娘亲也是希望自己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吧,不要再像以前那般孤独寂寞。 叶落落看着花朵朵望着自己的微笑脸庞,看着高广不知其几许的博大天地,有风掠过两人发梢,飞扬飘舞的很是任性,有闲云聚散,留去无痕,忍不住伸手帮花朵朵捋了捋飞扬的发梢,轻轻说道:“朵朵,你真好看”语气轻缓似呢喃。 花朵朵清清冷冷正微笑着的小脸迅速的有些红了,看着叶落落赞美的眼神,心中一暖,忽有些开心的说道:“落落,你真帅气”语气赞美如调皮。 叶落落似未听出朵朵语气中的调皮味道,觉得自己真是帅气极了,忍不住呵呵的傻笑起来,花朵朵看着他笑容,也跟着呵呵的傻笑起来。 眼高景阔的天地之间,正有两个小少年御气飞行欢乐笑着。 时光就在这些相伴遨游里悄然溜走。 平淡如水的日子安静飞快得像是搬家的蚂蚁一样。 求真求自在的修行岁月走得像没有痕迹的风。 吹的人笑容满面, 吹的人眉头轻拧。 笑容满面是叶落落长大的阳光。 眉头轻拧是花朵朵长大的痕迹。 ; 第五十九章 欲别恩亲将远游(一) 旧年如斯去,光阴似水流。 花开日照起,叶落笑语飞。 日日匆匆,岁岁流流。落雁山的风景年年相同,雁沧江与小浪江的江水日夜奔腾不休的流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看风景与望江的人总能看出些与别人不同的景致与情趣来,无数人看风景,便有无数种情怀与体会,让人喜悦愉快,让人感慨叹息不一而足。 但人与人的关系往往不同与彼此看风景的感触,看的久了难免有些厌倦,于是便有了无数警示于世的俗话名言流传出来,比如日久见人心,知人知面不知心等等。 但也有人能看过数十年也没觉得有什么讨厌的厌倦的,比如叶致衍看着自己亡妻的画像,只会越看越觉得好看,比如苏婉清看着叶落落十几年年,只会觉得自己的儿子越来越帅气,越来越懂事了。 或者如枫岭镇的这些本土乡老们看着逐渐长大成人的叶落落与花朵朵时,越来越觉得平日里形影不离的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倘若某日早间没有在花家万包不厌的包子铺里看见正陪着花朵朵包包子的叶落落,无数前来买包子的人只会觉得不习惯与不自在。 沉默漂亮的花朵朵花老板身边没有了爱说笑爱逗弄的叶落落叶老板,大家都会觉得少了点什么,所以众人都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什么奇怪的。 十六七的少年在修炼之余,想起自己上辈子的晨跑爱好,便于某日早间开始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卵用的跑步练习。 第一个早上的晨跑结果,让叶落落觉得很不错,第二个早上的晨跑让他觉得也还可以,第三个早上的晨跑,叶落落望着黑漆漆的天色,觉得有点孤独,没有什么追随者,于是他便鼓动起花朵朵来,在无数事上都对叶落落言听计从的花朵朵,唯独在这事上很干脆的拒绝了,让叶落落趁兴鼓动,败兴收回,显得很不甘心。 枫岭镇的人们一开始并没有晨练的习惯,都是早早起床,早早做事,一副为了生活富贵匆匆忙忙的模样。 某日早间有人看见连续一个月都在枫柳街晨跑的叶落落,有些奇怪的上前询问了一番,看着如飞而去的叶落落,觉得叶少爷说的很不错很在理。于是第二天那人便跟着叶落落晨跑起来,但没跑出多远,就被叶落落甩出了一大截,叶落落只能在前方等着自己这辈子的第一个晨跑粉丝。等那人气喘吁吁的跟上了,又才慢慢的跑起来,这次到是跑的极慢了,免得自己又白等了,更不好寒了自己第一个粉丝的心。 如此又过得一月,那个叶落落的晨跑第一粉丝,忽然发觉自己往日跑起来气喘吁吁的毛病没了,于是精神大震,每天都比叶落落起得更早,跑得更多了。 日子久了,枫岭镇晨跑的人日渐多起来。 日子更久了,晨跑的人不再满足于跑步这一单独运动,于是晨练的花样也日日翻新, 叶落落对此很有成就感,只是再没有如第一次与人同跑那样断断续续的等人跑了,每每只是陪着自己日多的粉丝群慢跑一会,打屁聊天一会,就如飞般的绝尘而去了,众粉丝看着叶落落快愈奔马的身影,往往只能望洋兴叹加各种羡慕了,觉得年轻真好真棒。 某日花朵朵心有所感,起得早了些,比往常日子早早许多的到了自己店铺,正要打开店门,便看见叶落落独自一人站在小狼江边,对着漆黑夜里的江水独自出神,朵朵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忽然就觉得此时的叶落落是如此的孤独,很有几分遗世独立的萧索感,正要走上前去说话,又看见十几个晨跑的人慢慢跑到叶落落身边,与他嘻嘻哈哈的打起招呼来,花朵朵便飞快的开门进去了。 第二日一早,叶落落飞身出得自家门外,便看见花朵朵一身白衣劲装,正安静沉默的等在门外,看得他心神猛震,花朵朵也不说话,跟着他并肩慢慢跑到枫柳街上。 街上几十个正在等在叶落落晨跑的熟人,看见往日里只买包子的花老板今天竟也陪着叶老板出来晨跑了,都是精神巨震,忍不住轰然起哄叫好。 那叫好声听得叶落落很是开心的对着花朵朵傻笑起来。 花朵朵对这些人叫喊早就免疫了,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在她与叶落落认识的这十年里,在两人渐大的这几年里,不知道听说过多少自己与叶落落之间的流言起哄了,早就习惯了这些爱热闹,爱小心思,爱唠叨的乡亲们的言行举止。 于是此后的日子里,枫岭镇的人们便天天看见他俩早起晨跑的身影,继两人一起热情的卖包子之后,枫岭镇的人们又多了一道养眼的风景,晨跑的人也跟着越来越多起来。 白云聚散,流水逝去,忽忽又是几年过去了,叶落落与花朵朵转眼成人。 二十岁的叶落落是个阳光开朗,笑容迷人的漂亮少年,爱逗笑爱胡闹的性子一如既往。很得枫岭镇父老乡亲们的喜欢,更得枫岭镇少女们的喜欢。 二十一岁的花朵朵是个沉默冷清,微笑无敌的美丽少女,她包的包子早已成为了无数人的喜好与习惯,最得枫岭镇乡亲父老们的喜欢,更得枫岭镇少男们的爱慕。 花朵朵是叶落落身边绽放的最美丽花朵,也是枫岭镇少女们的假想敌与扎纸人儿。 叶落落是花朵朵身边陪伴的最结实后盾,也是枫岭镇少男们的真情敌与拳头爱好。 花朵朵对此无所谓,光明正大的无视了那些羡慕目光。 叶落落对此很不屑,暗地里教训过很多发花痴的少男们。 这是他们彼此间说话逗笑的谈资,也是他们青春正好的见证。 这日早间,万包不厌包子铺照常开张,有些早起晨练的食客已经等在店门外了,见店铺一开张,便慢慢悠悠的走了进去,寻找到各自心仪的位置,似乎那坐了千百次的相同位置,每日都能坐出什么心满意足来一般。 时辰还早,位子足够晨练的几人挑选,等会儿就只能抢位子或者干脆买了就走了。 叶落落打开店门后,看着一个六十左右的老头子笑道:“哎呀,刘伯这身体真是越来越棒了,都赶上铭仕楼的桑屠夫了,真是老当益壮的很,可喜可贺啊,快快请进,请进”。边说着边做了个虚手请客的动作。 那刘伯看着叶落落真诚喜悦的笑容,听着他打趣的言语,笑着回答:“就我这老身板,那能与铭仕楼的桑屠夫比呢”说到这里,朝店里看了看,见花朵朵与那帮佣大婶沈素还在里面的杂货间里没有出来,店里只有叶落落与自己几个年大熟客,这才又接着道:“我倒是想像桑屠夫一夜七次郎般夜夜快活,哎,只是如今真的老了,不中用了”。 说着便与几个熟客说笑着坐下,铭仕楼的桑屠夫是最近一段时间枫岭镇的笑话,桑是枫岭镇的大姓之一,桑屠夫长得五大三粗,身高臂圆的,他家是枫岭镇世代相传的官方屠户,倒也有些钱财,某日卖肉的间歇里,与几个相熟食客吹嘘起自己在某方面是如何如何的勇猛,更举出自己逛窑子的无数实例来。 几个相熟之人正要说话,哪知道便看见他妻子威风凛凛的从后面出来了,他妻子长的其实很有个性,脸蛋很不错,但那身材比起七尺大汉来也不多让,一把抓住桑屠夫的耳朵,很恼火很剽悍的说道:“看你长得五大三粗的很不错,哪知道却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从今天起你要是做不到一夜七次郎,老娘让你回家天天睡地板去”。 这话听得几个相熟客人掩嘴偷笑不已的去了,于是一天之中,桑屠夫的美名传遍了枫岭镇的大街小巷,绰号美其名曰七次郎。 叶落落与几个坐在位子上的熟客说笑,道:“我看刘伯你身体很不错啊,不过倘若真的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倒是有些宫廷秘方什么的,用起来效果很不错,刘伯要不要来点” “你就在那里吹吧,我看你眉目紧致,仍是个地地道道的雏,还能知道些什么宫廷秘方不成?”刘伯显然是这方面的老手,不肯轻易上当。 “这就是刘伯你的不是了,也不看我叶落落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叶落落忽然故作神秘的样子,在刘伯的耳边小声道:“我在京都有一长辈,姓萧,名味道,乃是这方面实实在在的高手,小弟两年前曾进京与他见了一面,很得了某些方面的真传,几位,你们应该听过我那长辈的名号吧,难道你们连他都不信?” 刘伯几人听见萧味道的名字,都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一人忙站起来对着叶落落连连作揖道:“叶少爷的话,萧······萧大人的声誉,我们当然是万分万分十二万分的相信的,只是········只是这萧大人的名号不说也罢,实在不适合我等俗人提起,还望叶少爷饶恕了我等吧”刘伯与几人听这人说完之后都是连连拱手不已。显然是被叶落落那位京都的长辈给吓住了。 萧味道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大唐的元德皇帝陛下,大唐亿万黎民真正的元元之首。这时被叶落落这个表侄子拿出来作了自己吹嘘的资本,很有震撼效果。 “嗨!”叶落落见众人模样,有些得意的继续吹嘘道:“你们怕什么,我告诉你们,其实他也是个人,是个很不错,很宽厚的人,有机会你们认识了他,就知道我说的不错了” “是是是······我们都知道他是个很不错很宽厚的人,大唐百姓都知道,但······但这真不适合我们这些小民拿来谈论,叶少爷还是换个话题吧” 显然元德皇帝萧味道在自己子民心目中的地位很高,很有些威严。 叶落落见此,一副就知道你们会如此的表情,笑问道:“你们真的就不想听听··········” 刘伯几人其实都有些八卦特性,但叶落落说的此人实在非同小可,这时见他引诱模样,都有些难以取舍,一个人站起身来抱抱拳,正要狠下心来拒绝或者接受,却见叶落落对着众人一个大大笑脸,飞快说道:“众客观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几人被叶落落这话差点闪了自己老腰,便看见叶落落将手中毛巾往自己肩膀上一甩,托起自己很宏正的强调吼道:“万包不厌,辰时纳客,欢迎欢迎,请进请进”说完之后,就一溜烟的跑到灶台边去了。 看着叶落落麻溜的身手,想起自己几人不知道被叶落落的‘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给闪了多少次腰,看着刚刚出来与他忙碌起来的花朵朵,又觉得两人配合紧密,默契无间的动作身影,在早晨的阳光下是如此的美丽动人,这也算是枫岭镇这十年来最赏心悦目的风景之一了。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拿起叶落落热情无比,大大笑脸送过来的包子狠狠的吃了起来,入口即化的汤汁让人不忍停下嘴来。 几人看了叶落落与花朵朵一眼,对视一笑,觉得这吃了十几年的包子真是越吃越有味道了。 ; 第六十章 欲别恩亲将远游(二) 有十多个熟客吃完早点后,出得店铺,却并不急着回去,而是聚在花朵朵的店铺外闲聊起来,似在商议什么事情。 叶落落与花朵朵忙碌的送走最后一位顾客后,盘点完一早的银钱收入,觉得很不错,虽然以现在两人的本事,这点钱财真算不了什么,但每次盘点自己每天一大早上的劳动所得,总是让两人如此的满足与喜悦。 两人关好店铺后,便看见那十几个熟人,其中一个名叫桑拾遗的中年男子走到两人身边笑道:“叶少爷,朵朵小娘子,听说你们过几天就要离开枫岭镇了?” 桑拾遗见叶落落点点头,在心里叹息一声,道:“我还是习惯叫你俩叶少爷与朵朵小娘子,老板这这个称呼,对你俩,我们称呼起来还真不习惯呢” 这完全就是叶落落的馊主意。但枫柳镇两人的熟人,真不大喜欢这么称呼他俩,一来叶落落的出身门第,花朵朵与他家的关系,让众人觉得如此称呼实在有些不尊重,二来枫岭镇的人们对这个舶来品的称呼也不习惯。他们一般老板叫做大客或者东主,整个大唐都是如此称呼那些做生意的商人。 叶落落听了这话,笑道:“那你们就随意称呼吧,我其实无所谓的” “两位离开的具体日子定了吗,我们这许多熟人想为二位办个践行酒宴,一来聊表我们这些相识这许多年的熟人的情意,二来也算是代表乡亲父老们谢谢二位这几年对枫岭镇做出的贡献,不知道你们可否方便?” “哎呀,呵呵,你们真是太客气,那来这许多礼数,我看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叶落落笑容满面,很开心,一点儿也不坚定的拒绝着,还不等桑拾遗说话,又道:“不过,既然大家都如此盛情厚意了,我与朵朵也不好拒绝乡亲父老们不是,走,与我到聚和学院好好说说,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我跟你们说,这办酒宴方面,我是最有经验了,你们也不看看我家做的什么生意,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场面一定要宏大热闹,不能办的小了冷清了,以免落了我叶落落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哦?”桑拾遗一开始听着他拒绝了,正要说话,哪知道还没开口,叶落落又飞快的同意了,还热情无比的介绍起自己这方面的经验来,当然也随便说起了自己的许多要求来???? 桑拾遗很有些理所当然的在自己心里叹息了一声,觉得这才是自己熟悉的叶落落。 一伙人热热闹闹的向聚和堂走去。边走边各自说起自己对聚和学院的各种意见来。 聚和学院一开始叫作聚和堂,乃是六年前叶落落第一次出门历练归来后,与娘亲苏婉清,花朵朵,叶致衍外加叶之枫合起来办的社会主义学堂,叶致衍是名誉堂主,苏婉清是堂主,叶之枫是副堂主之一,自己与花朵朵是两大堂监。 他办这聚和堂的初衷其实是想为自己娘亲苏婉清找些事情去做,他总觉得苏婉清每天过的太清闲了,有大把的时间去缅怀往事,这样很不好,往事只能偶尔品尝,不然每个人只会沉浸在无数的回忆里不可自拔,而忘了眼前的风景与事物。他觉得人只要一忙起来就会过的很充实,一充实,生活与人生也就变得丰满快乐起来了。 经费由叶落落一人独出,这些年叶落落的得偿所愿楼又新开了数十家店铺,遍及夫宜城,海棠城,剑州城,京都,朝云城等等大唐的大城市,通过叶家各地的分支亲戚构建起一个庞大的商业网络,成了身价亿万的真正巨富。 一开始聚和堂只专门收留些小乞丐,小孤儿,流浪儿,残疾儿等等,给他们一个临时的可以遮风挡雨的家,并负责教他们读书识字外加各种以后的谋生本领等等。 第一年里大概收留了数十名这样的小人儿,逐渐增长到第二年里的百多名,但第三年开始人数骤然增长,一年的时间,百多人增加到七百余人。枫岭镇本地的人数只占了两成多点,更多的是那些外地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叶落落望着几百双可怜兮兮的小人儿的眼睛,真狠不下心进行分流撵走了。但人一多各种问题就出来了,他发现,要将数百个小人儿教育成才,是件极麻烦极需要耐心的事,必须需要有自己的学堂,自己的医疗机构,自己的实习基地成才。 一番思索后,叶落落觉得小小的聚和堂已经不适合这些孩子们的成长与需要了,干脆买下一块数百亩的地,建起了一座大学校,将聚和堂改名叫做了聚和学院,又请了百多名各类技能的老师专门来授课。分出大小两个课级,十二岁与以下的孩子们属于启蒙式教育与初级技能培训,十二岁以上的孩子们同样有启蒙教育,但技能培训的强度加大了许多。 两个课级都没有设定年限,但每个能出门做事的孩子,必须要年满十六岁才可,离开之时,院方会送上一小笔谋生费用。 数百个孩子都是一同上课,一同吃饭,一同成长,明面上尽量做到公平公正。 当时这件事在枫岭镇与整个剑州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各种官方人员前来鼓励嘉奖,元德皇帝萧味道知道后,还曾专门下旨嘉奖过叶落落。 到如今,聚和学院的孩子们常年维持在千余人左右,许多枫岭镇的乡亲父老自发的参与进来。苏婉清这个院长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过的极度充实,叶落落对此很满意,他觉得娘亲眉头的忧郁随着这些忙碌少了许多,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而今更是已有两批近百个孩子独自出门谋生去了,在聚和学院实习基地通过实习的少年孩子们,有些虽然有这样那样身体或者其它方面的缺陷,但还是很受各方欢迎的。这也要感谢那些很热心的在枫岭镇来往做生意的商人们。 众人一路说笑走到聚和学院,这时正是上课时分,学院里很安静。 叶落落带着众人来到自己的院监办公室,他的办公室与苏婉清与花朵朵办公室连在一起,苏婉清的院长室刚好在两人屋子的中间,三个房间里面又有门联通着,很方便三人来往做事,有保持了彼此的独立。 苏婉清正在查看这个月的进出账单,便听见叶落落房间里传来一整说笑声,打开房门一看,只见十几个枫岭镇本地熟人正与叶落落说着话。 桑拾遗众人见此,忙都站起来对着她见了礼,他们对苏婉清很敬重,聚和学院虽说是叶落落一手创办的,但日常管理的大小事情却是苏婉清这个院长一肩挑起来的,学院能办的这么好,苏婉清这个弱女子有莫大的功劳。 她现在不仅仅是大唐最顶级的贵妇,枫岭镇品级最高的命妇。也是剑州路无数百姓中的大好人,活菩萨,更是无数闺阁女儿,当家妇人们的第一偶像。 枫岭镇这些本土本地的乡亲父老说起苏婉清来,无不拍手称赞,感到很骄傲。 苏婉清与众人见过礼后,让自己的秘书送了些水果点心来,便拉着花朵朵回到自己房间去了,她实在是很忙的,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着众人闲话。 桑拾遗站起来看着窗外整洁的校园说道:“叶少爷一念之仁,却是我枫岭镇无数乡亲父老们的骄傲,你们看看这校园,看看这校园里隐含的生机与希望,真是让我们这些吃了几十年干饭的人感到羞愧与欣慰了”。 众人感慨的点头称是,一人说道:“我大唐号称泱泱大国,黎民亿万,也有人开些济慈院,善义堂什么的,但那规模与人数能与我们聚和学院相比吗,恐怕只相当于个零头吧” “自叶少爷伊始,我们才知道慈善一事不能只是一时念起的义举,而是要很详细的分门别类,做的细水流长才能真正帮助到那些孩子们” “这话说的很对,看看我们聚和堂,有专门教授哑巴孩子交流方式的夫子,有专门针对身体残疾孩子的体能教授,更有专门成立起来的医所,最让我钦佩的是那个实习基地,这才是孩子们能独立走上社会的最大根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出自己的感受,叶落落听着听着就有些不满意了,这些人不是来商量为自己与朵朵践行酒宴的事情的吗?怎么又突然改口夸起这聚和学院来了,但他也不好打了众人热情,只能轻咳一声说道:“诸位叔叔伯伯说的都很在理,这聚和学院现在,将来还需要你们这些乡亲父老继续鼎力支持下去才成,尤其是我与朵朵离开以后”。 众人纷纷抱拳,义不容辞的答应了,听着叶落落说起离开二字,这才忆起正事来。 “叶少爷与朵朵小娘子到底何时离开这枫岭镇?”桑拾遗望着叶落落问道。 “我与朵朵打算半个月后就出门游历,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此番游历正要好好见识见识一下我大唐的大好河山,也不枉自己来这世间走一遭” “嗯?”桑拾遗听了,有些不确定的皱皱眉,像是思考了一下,这才说道:“读书游历,见识天下,这都是应该的,但朵朵小娘子跟着你出门游历可有什么名分,要知道不管做什么事情,名分都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对于未嫁女子来说”。 桑拾遗乃是枫岭镇桑姓这个大姓的族长之一,也是桑红线的远房堂叔,家里世代经商,是夫宜府有名的巨富人家,他一生有三子四女,他从万包不厌包子铺开业的第一天起就是客人了,看着花朵朵逐渐长大,对这个自幼撑起家庭重担的少女还有好感,极度满意。有意将花朵朵许给自己的小儿子。 他也是叶落落得偿所愿楼的常客之一,算得上是元老级的会员了,与叶落落认识十多年,以往只是客气的交情,他与叶落落真正的有交情,却是在叶落落创办聚和堂之后开始的,等聚和堂改成聚和学院之后,他对叶落落只剩了满心的钦佩与赞许,成了聚和学院的赞助人之一,也是其副院长之一,到现在他与叶落落的交情已经是真正的忘年之交了。 所以他每每看见一对璧人,默契无间的叶落落与花朵朵时,心里既赞美欣赏,又很些舍不得放不下他极度满意的花朵朵,每次如此纠结之后,又把自己这番想法给否定了。 这时见两人半个月后就要出门游历了,便很理所当然的问出了自己看来很严重的问题,他觉得自己看着两人长大,彼此又都很有交情,就应该为他们考虑考虑。 ; 第六十一章 欲别恩亲将远游(三) 叶落落看着桑拾遗微皱的眉头,听见他担心的言语,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忘年朋友对花朵朵有多么的喜爱,自己暗地里教训过的追求花朵朵的无数花痴少男里,就有他很宠爱的小儿子,叶落落其实很理解他的这种心态。 “按我爷爷与娘亲的意思,是先给我与朵朵先定亲,等我们游历归来后再成亲,这样我们一路上游历起来也方便些”叶落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按他的意思,两人真没必要这么早就订婚,两人都是修行这人,自己已经有一千五百年的大把岁月可享,朵朵马上也要如自己一样了,更何况修士结合双修,最好还是等到破丹化婴境之后呢,但叶致衍与苏婉清对此却有不同看法,觉得如今两人即将出门远游,朵朵又是个云英未嫁的小娘子,哪能如此孟浪行事? 叶落落见此,就又悄悄问了问花朵朵的意见,他觉得既然事关两人,那就都问问好了,哪知道花朵朵听了之后,只是红着脸一言不发的看了看自己,就飞快的跑开了。 他见此,便瞬间知道了花朵朵真实的想法,也就同意了爷爷与娘亲的提议。 他不知道,苏婉清早就对花朵朵说过这个问题了,当时花朵朵听得绵连通红,有些不知所措,苏婉清便笑着安慰了花朵朵一番,让她自己好好想想。 此时的花朵朵瞬间想起两人第一次认识时,对望忽落泪的情景,她觉得从那时候起,叶落落便也深深的烙印在了自己心里,自己也深深的烙印在了叶落落的心里,又想起自己与叶落落过往的点点滴滴,心中只剩下无数感动与柔情。 她心想这也许正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她觉得这也是叶落落想要的答案,两人只想伴着彼此去经历见识这个多彩的世界。 她便对着苏婉清轻轻的点点自己的头,惹得苏婉清满意的捂着嘴偷笑。而叶落落的答复也正如自己当初所想的一般,花朵朵对此从来就没有过任何怀疑与担心。 桑拾遗听了叶落落这话,这才疏开自己的眉头,满意的问道:“那叶老爷子与花兄打算什么时候给你俩举行订婚酒宴呢?到时候我们这些熟人定要前来祝贺祝贺你俩”。 “就定在中秋,也就是我与朵朵出行前的两天,到时候怎么少得了你们这些大富人呢?我与朵朵可还等着你们大大的贺礼呢,也算是我与朵朵的践行酒宴吧”叶落落说起自己两辈子里第一次的订婚事情来,很有些不好意思,一张阳光般的俊脸上有些小小的红晕。 “哈哈,看看,你们好好看看,往日里逗笑无敌,金字招牌响当当的叶少爷,也会不好意思起来,这真是我们枫岭镇的一大奇闻”一人看着叶落落有些红晕的脸逗笑道。 “哎呀,你们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想当初叶少爷六岁的时候,就一拳打跑了夫宜城的好汉及时雨宋元良,站在五郎桥便发呆的样子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的围观”另一人趁机提起了叶落落往年的一些嗅事。 “你那算什么,想当初,我一家在万包不厌吃包子的时候,才六岁的叶少爷为了抱得朵朵归,硬是装作一副与我家很熟的样子,强行坐在了我家占好的位子边,那热情的话语差点将我最后一口包子给呛出来了”另一人表示很不服的说道。 叶落落被众人听起这些成年往事,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抱着一双手臂,很得意的看着众人打屁吹嘘,更不时的哼几句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众人见了这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只能拱拱手,表示服了,败退而走。 叶落落看着众人飞快离去之后,跑到苏婉清的房间,见她正与花朵朵一起整理那些账单,便将众人的意思说了,听得站在苏婉清旁边的花朵朵,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自己的头,好掩饰自己脸上两朵小小的红云。 看得叶落落呵呵的傻笑,被苏婉清打了一下,便笑道:“朵朵,你躲什么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飘起了两朵红云,不过这红云真好看呢” 花朵朵被这话说的更加脸红了,站在苏婉清旁边,差点就将自己的头埋在了桌子下,但觉得自己这样真是太示弱了,又抬起自己好看的红云脸庞,狠狠的给了叶落落一个大白眼。 那眼神剜的叶落落更加傻笑起来,他觉得此时此刻的花朵朵是如此的可爱与美丽。生动与活泼。 苏婉清看着两个小儿女,自己心里只剩下了满心的满意与欣慰,笑道:“你给我好好的坐下,不要正作弄朵朵了,我还有事情问你俩”。 叶落落到时候坐下了,但脸上的傻笑似乎没有什么改变,花朵朵也坐下了,但大白眼似乎剜的更频繁了。 “按你自己说的,你们这次一去就要好几年,萧真人也不会与你们同行,只有你们师姐弟妹三个人自己上路,这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到了那浮游山,也没个认识的人?会不会受到许多同门的欺负呢”父母对自己远行的孩子,总是充满了担忧的,苏婉清更不用说了。 “娘亲,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虽说师傅不与我们同路,但估计他肯定是一路暗暗跟着我们,好监督我们来,真要什么事,恐怕他会第一个跳出来的,你就不要担心,再说我们三人的修为也不错啊,至于到了宗门之后,以我们三人的辈分,我看也没有谁那么不长眼吧,我们辈分可高着呢”叶落落有些理所当然的宽慰着自己娘亲。 一年前叶落落便度过了自己的四九成丹劫,正式成为了修界中一名不知名的小小高手,渡劫当天,三十六道正阳天雷犹如魔神一般乌云滚滚,无数威力无俦的雷霆闪电一道接一道的轰在叶落落身上,只一击便将萧愚人特意为叶落落渡劫选择的巨大山头给炸开了大部分,只留下被萧愚人特意炼制过的一小小部分。看得萧愚人与花朵朵,云风儿满是担心。 叶落落这次渡劫没有准备任何的辅助法宝,按他自己的话来说,既然修行一途是逆天而行,那自己就应该好好体验一下自己的逆天之路,尽量不要去借助外力。 萧愚人只得将自己准备的十多件法宝统统收了起来,看着叶落落真诚执着,沉稳如山的眼神,满是欣慰与担心,只能在言语上给他打气与鼓励。 叶落落眯着眼看着那些威势如海的正阳天雷,不等第一道天雷落下,便飞身而起,一拳击出,正是九拳破日月中的第一式破山式,但他打得这一拳,又有些不同与常人,拳势中竟还带着森森寒意,他这几年修行的途中,每年都会到桑州的波涛山去感受体悟一番,小寒山剑与九拳破日月的前六拳被他真正的修炼成了,更将拳势剑意彼此借鉴揉合起来。 这一拳破山式不仅打得势大法严,更带着小寒山剑独有的彻骨寒意,第一道正阳天雷竟被他一拳给破开,炸在了山头的其它地方。 他用拳头与剑意硬生生的破开了前面十六道正阳天雷,自己体内的一颗堂皇金丹缓缓破开,慢慢长成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小人儿,后面有十四道天雷竟这个才刚刚成形的元婴给瞬间吸收了,这小小的元婴吸收完第二十一道天雷之后,竟然化一为三,分住叶落落上中下三个丹田之内,又各自吸收了三道天雷,这才又归为一体,住进了叶落落泥丸宫识海里的万物承天衍道塔内,入住的瞬间,原本还空白无一道韵的万物承天衍道塔,立马变得充满了叶落落自己也无法说出来的神韵感,虽仍无道纹,但道韵却有了一丝。 其后六道威力最大的正阳天雷,被叶落落运起自己识海内的万物承天衍道塔的九根柱子一一接了下来。这十多年了,叶落落将这九根柱子照抄纹饰了七根,还有两根没有纹饰。这时正好用上。 渡完劫后,天极一道淡淡白光照在叶落落身上,帮他提炼自己的身体,充盈体内空虚的真元,这是天道对每个成功渡完劫后的修士的一点点认同与回馈。 萧愚人在叶落落渡完劫后的第一天便将消息传回了宗门,一时引得接递消息的几位长老不敢相信,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反复复看了多次,这才确定自己门中多了位十九岁就破丹化婴了的超级天才,忙将消息飞报给了宗主清方真人虚妄情与几位太上长老。 为此,几人齐聚宗主大殿,开了个小会,准备派虚妄情的大弟子前去迎接一下这个几人都没有见过的超级天才,哪知道还没等几人散会,便有数十个各峰峰主与长老们叫嚷着进得店来,那吵闹好奇的模样看得几人有些不解。 众人看着几人询问表情,就将自己意思一说,几位太上长老与虚妄情这才知道这些人竟然都知道了叶落落的事,来此是来看看叶落落到底是不是大长老天真真人萧愚人的亲传弟子,只要不是,说不得自己只好争取一番了,那怕是动手也成。 虚妄情很肯定的将答案告诉了众人,众人满脸失望,满脸好奇的赖在宗门大殿就是不走,虚妄情只能端起宗主的架子下令逐客了。 哪知道第二天宗门上下近十万内门弟子似乎都知道了这件事,一时间议论纷纷,无数流言四起,无数人好奇观望,门中长辈见此,只能将无数弟子给狠狠警告了一番,这才刹住了这股声势浩大的议论潮,但叶落落的大名已经被自己无数同门们知道,都很好奇与期盼的想看看这个十九岁的破丹化婴境小高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虚妄情的大弟子正要动身,哪知道萧愚人又传回一道消息,很正经的告诉的宗主与几位太上长老,不用派人前来迎接了,自己打算让自己的三个徒弟独自结伴回宗门,说什么玉不琢不成器,三人正好借此机会好好历练历练一下。 虚妄情将这消息告诉了几位太上长老,饕餮真人顾惜人呵呵笑道:“我就知道是这样,萧小子就是个爱显摆的人,故意先发出消息,等我们高兴无比,热情无比的时候,再立马给我们来一下冷的,这小子两千年来就没改变过那怕一点” 饕云真人望满天很是赞同的点点头道:“当初这小子入门的时候,大家都挣着去抢,只有我很冷静的没有去挣,就是因为我一眼就看穿了这小子爱显摆的本质,现在看来,我当初的眼光很不错啊” “你那叫没抢吗,我看就你抢的最厉害,我们都是明着吵吵闹闹的去挣,你倒好,暗自看着萧小子,运起自己神通来个暗语传音,许下了无数好处,要不是大师兄最后一锤定音,说不定真被你成功了”饕山真人诸葛明立马揭起他的旧阴谋来 “你好意思说我,当初你跑到乾坤无伤宗去偷窥念红衣洗澡的时候,被念红衣追杀了数十万里,是谁帮你解脱的,你还好意思说我” “说你,我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当初我就是听了你的撺掇,才跑去看念红衣洗澡的,还有,我辛辛苦苦的逃跑了几十万里,最后摘桃子的却是你这个装好人的人,你要是不服,我现在就去无念峰把念红衣找了当面对质,好让她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当初可是一番好意············” “我就是君子总念旧恶了,能怎么的·······” “··········” “··········” 虚妄情有些头痛的看着几位太上长老扯起旧皮来,这些活了数千年,一万多年的大宗师们,有时候扯起皮,耍起赖来,往往让自己这个徒孙辈的晚辈有些看不下去,听不下去,有些不知所措。 他倒觉得萧愚人说的有几分道理,看了看几位正互揭疮吧的太上长老,摇摇头出去了,那就让自己的大弟子不用前去迎接吧。 ; 第六十二章 欲别恩亲将远游(四) 苏婉清听着叶落落让自己安心的话,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只能将话题换到两人即将订婚的事上来,道:“你爷爷与朵朵父亲打算给你们在中秋就把婚订了,你们自己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没?” 花朵朵看了看叶落落,见他一副让自己说的表情,只能微微弱弱的小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准备的,我家就我与爹爹两个人,爹爹将这些赚的银钱都许给了我,我自己与落落早就商量好了,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了,就是不知道苏伯母与叶爷爷还有没有其它什么要求?”她很少说这么多的话,再加上说的又是自己的订婚事宜,很有几分不好意思。 “怎么还叫我苏伯母呢,朵朵,当初你们两个小人儿自己答应下来后,我就叫改口了,你现在怎么还伯母伯母的叫,你应该叫我娘亲了,朵朵”苏婉清看着脸红红的花朵朵,拉着她的手,有些不满意的说道。 她心里对花朵朵其实极满意,但这时候更想听朵朵叫自己几声娘亲,两人订婚后第三天就要出门远游,一去就是好几年,这时候不让朵朵多叫自己几声娘亲,那就等好久了。 花朵朵被这话说的脸色更红了,抬头看了看叶落落,见他满是鼓励的眼神,又见苏婉清正期盼的望着自己,自己在心里悄悄的鼓了鼓气,方才小声对着苏婉清叫了声娘亲。 苏婉清被她叫的满心欢喜,通体舒畅,很大声的答应了一声。 两人呆到下午,又到了太虚观,萧愚人与云风儿正在地宫内修炼。 叶落落刚盘膝坐下,道承天一道神念便在识海内响起:“老叶,你们到底时候离开这里?要离开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叶落落这些日子来正在为这事发愁,等自己三人一离开了,道承天与萧愚人又会回到大眼瞪小眼,彼此无言的寂寞境地。倘若自己不能带着道承天离开此地,也不知道萧愚人还要在此守护多少年呢。 一个在此已经等待了百万多年,一个在此已经守护了千多年,彼此除了无数次的交手战斗外,再没有过什么其它方式的交流言语,叶落落觉得倘若是自己独自呆了这么久,恐怕早就疯了。自己还是想个法子逛一逛道承天,让两人解脱算了。 这时见道承天心急火燎的主动询问起来,这正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正刚好的事,忙打起精神道:“还有半月吧,小朋友,你想不想跟着我一起离开这破地方啊,到时候我好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走遍大好河山,看尽天下美妞,傲笑江湖,快意恩仇,岂不比你老呆在这破地方强上无数倍?” 道承天自叶落落渡过四九化婴劫后,便天天听着萧愚人催叶落落快点离开太虚观,返回浮游山宗门报到,道承天对此很愤怒,这不是挖他墙角吗,将自己三个好朋友都一股脑儿的打发了,只留下萧愚人自己这个小心眼的家伙陪着自己,这千余年来,自己真是将这老小子看厌了,也不知道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整天········整个千多年就没看见他换个一件衣服,邋遢的哪里像是个化虚归真境的大高手,白糟蹋了这四个闪光的好字。 自此他与叶落落成了朋友后,经过叶落落的慢慢引荐,道承天与花朵朵与云风儿也慢慢成了朋友,只是他对两人远没有对叶落落来的亲密,不过在他心里,还是很看重这两个小朋友的,唯独对萧愚人很不感冒。 他听了叶落落这鼓动话语,没有任何犹豫的摇摇头道:“我就不去浮游山了,那地方我又不是没有去过,有什么好看的,要是舒观尘,李欢乐,冷草湖这三个小子还在,我倒是可以去看看他们,只是而今他们早就离开此界,身在时空山中混沌海边了。那些后辈小子看着没多大意思,我还是呆在此地,好好等等爷爷吧,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接我?” 听着道承天这老气横秋的话,听着他最后的期盼萧索言语,叶落落忽然觉得这小朋友其实也是个痴人,独自等待的这一百多万年了,寂寞一定是他等待的主旋律,期盼一时是他战胜寂寞的唯一法宝,他觉得自己更应该带着道承天离开此地了,没有人是天生就该去承受寂寞与孤独的,道承天是自己不知道多少辈的祖宗人物,但叶落落心里更愿意把这个看上去才两岁的祖宗,当成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 “看你平日那么聪明,又经历过无数的事情,怎么连一点点小事都想不明白呢”叶落落装作一副很气愤的样子“我问你,伏天祖师是言而无信的人吗?” 道承天摇摇头,自己爷爷从来就是个言必行行必果的磊落之人。 “那伏天祖师的修为又如何,是不是至高无为了呢?” 道承天又点点头,自己爷爷得道道混如初境,乃是时空山中修为最高的人了。 “既如此,那么一个言而有信,又修为至高的人却没有如往常一般践行自己的诺言,这说明了什么,这只能说明他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让自己脱不开身去践行往日的承诺” “这·······这不可能,以爷爷至高无上的修为境界,时空山中又有什么人能绊得住他,你这是危言耸听,无稽之谈”道承天立马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否定。 “这世间会修行的除了人,难道就没有其它的事物了,按你所说时空山乃是凶险无比的地方,那些遨游其间的人是奈何不得伏天祖师,但要是不是修行之人?” 道承天被叶落落这话说的一怔,暗想时空山中还有什么事物能绊住自己爷爷,正出神间,便又听见叶落落说道:“除了那些修行之人外,比如时空山本身难道就不会有什么凶险了?一个承载无数宇宙空间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个极危险的地方吧” 这话听得道承天心头猛震,暗道自己怎么就把这方面给忘了,倘若时空山中还有什么地方能对爷爷造成一定危险话,那只能是自己的第二出身之地,时空山顶浩大无极,神秘莫测的混沌海了。 自己虽说出身于混沌海,但其实对混沌海并不如何了解,尤其是混沌海最中心的区域,自己当初在昏睡之前,只透过无数空间瞅了一眼,便被其中所蕴含的莫测神秘给弄的昏迷了。只有这个地方能绊住自己爷爷。 叶落落其实有些打胡乱说,他只是听道承天极少数的偶尔提起过时空山这地名,对于时空山在哪里,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其实一无所知,但这不妨碍他的无限联想,从道承天以往的话里可以看出来,时空山算得上是无数修士的最向往最高最终归宿地,但知道时空山的修士少之又少。恐怕此界无数修士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三个字。 在叶落落看来,这种最高最终最向往的地方,往往其本身就含有极大的危险在内,就如同一件至高无上的法宝,无数人能看着,甚至也能伸手触摸拥有,但你想剥开他的身体,进入他的里面,只怕那往日看似温柔无限的法宝,瞬间就会把你吃的点滴不剩了。 看着道承天思索模样,忙趁热打铁的说道:“你想啊,伏天祖师既然被事情绊住了,说不定还等你前去搭救呢,而你却还呆在这破地方一直不知道呢”。 道承天一时有些迷茫,倘若以爷爷的修为境界都解决不了,那自己这点修为又有什么样,又想起爷爷倘若真的被困在了混沌海中,那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想到这里,有些迷茫的小脸又变得万分凝重起来,一双大眼睛焦急的险些流下泪来。 “以伏天祖师的至高修为,倘若他真的遇见了什么危险,在发现的刹那,能通过他的一丝神念将危险告诉你呢”叶落落看着道承天凝重的小脸,焦急的眼神,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些,忙想法安慰他。 道承天理所当然的点点,以爷爷的修为境界,真要遇见了什么危险时,刹那间便能将自己的神念送出无数宇宙,没有什么能阻挡得住,那怕是混沌海也不可能。 “那么综合我们自己推断出来的所有事情,这事的最终结论只能是这样,伏天祖师一定是被某件很重大,但又不会危及自己生命的大事给绊住了,结果一直忙着办这事,就自己与你之间的承诺给忘了” 这话听得正在思索的道承天又是一震,觉得叶落落说的十分在理,脸上虽仍是凝重万分,但眼中焦急神色却是减了许多。 叶落落心里这才舒服了些,忙又继续鼓动到:“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而今知道了,那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努力修行,将自己的修为境界提升上去,才好前去时空山帮助伏天祖师” “但一个人想要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不只是需要浓厚充盈的天地元气,更需要无数自己的心得体会与感悟”看着道承天逐渐眯起来的眼睛,叶落落不失时机的慢慢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那什么是心得,体会与感悟了,其实就是我们修道途中游历无数地方,经历无数事情后,对自己无数次经历的一次次总结罢了” “修道既然要游历无数地方,增加自己的心得体会,那我们还能只呆在落雁山这一个地方吗”叶落落抛出了自己最终的想法,再最后加一把火的很断定的说道:“你看你,你看你,小朋友,正因为你这一百多万年来只呆在同一个破地方,你才一直长不大,一直是个婴儿的样子,人,倘若没有了经历,哪里能真正长大呢” 这话听得道承天心中感触极大,自己还真没有从这方面考虑过,看着叶落落关怀鼓励的眼神,一时心中有些踌躇不决,很小心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倘若我跟你离开这里后,爷爷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叶落落差点被这话给闪了腰,看着道承天很不安的小脸,一副被你打败了的模样说道:“哎·····哎······,让我说什么好呢,亏你还是个修道的大高手,你这样问,不但把自己小瞧了,更把伏天祖师小瞧了,我们刚刚还说过伏天祖师的神念能跨过无数宇宙空间,瞬间找到你,怎么你自己转眼就担心起这个问题了呢”。 看着道承天羞愧的脸庞,叶落落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瞪着自己不敢相信的双眼,大声说道:“这·······这不会就是你一百多万年都不挪窝的最主要原因吧” 看着道承天很不好意思的低下自己高贵的小脑袋,叶落落真的被打败,急急道:“你说你,啊,你说你,平日里吹嘘自己是如何如何的厉害,我也承认你很厉害,但这······这”叶落落一时不好怎么形容,只好跳过:“赶紧收拾自己东西,等我动身的时候,你也一起动身,真再让你一个人呆下去,只怕将来真要成了个傻子了,虽然傻子高手也很厉害,但我们人还是不要做傻子的好” 道承天早已背对着叶落落躺在了自己小床上,像是很怕被叶落落看见似的点点自己头,瞬间就把他给送了出来。 等叶落落离开后,这才小心的转过自己身体,往地宫内看了看,觉得自己真的也被自己打败了,还让自己好朋友给取笑数落了一番,随即又想起自己已经答应了叶落落,将跟他离开这个自己独自呆了无数年的地方,看着地宫中正哈哈的大笑的萧愚人,一时又有些舍不得放不下了。 叶落落将自己准备带万物承天衍道塔回宗门的消息给萧愚人一说,便闭目修炼起来。 萧愚人开始有些不敢相信的一呆,出神的看着叶落落。 他其实真没有想过,叶落落这次能带上这宗门镇门之宝回去,在他看来叶落落的修为境界实在是还太低了些,按自己想象中推演的,叶落落起最起码还要等到几百年之后,才能试着收服这万物承天衍道塔。 上次叶落落告诉让他自己与万物承天衍道塔的秘密时。他看着叶落落识海内的那个小小宝塔,已经惊喜万分的不能自已了,觉得这已经是叶落落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了,但如今却被叶落落告知,他已经收服了这宗门镇门之宝,叫他一时如何敢相信? 叶落落忍无可忍的睁开自己的眼睛,很确定,很肯定的再看了自己师傅一眼。 萧愚人这才信了,他知道叶落落虽然爱逗笑,但在这样的大事上,却一直不会骗自己,这才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说不出的欢快与得意,欣慰与解脱。 叶落落闭目听着萧愚人的哈哈大笑,心中也满是欣慰与高兴。 ; 第六十三章 欲别恩亲将远游(五) 花朵朵回到家中,见花轻云正坐在桌旁等着自己,桌上摆放着四个小菜,两副碗筷。 有些奇怪的看着小菜说道:“爹爹,你在哪里买的小菜?干吗不等我回来再做饭,外面做的还不如我自己做的呢,再说这样也浪费钱财不是?” 她自幼养成的节俭习惯,并未随着修为的增高,眼界的扩大而改变,叶落落在这方面远不如花朵朵,但花朵朵从来也不会觉得叶落落做的有什么不对,叶家三个人对她的这个习惯从来只有夸奖与赞许,没有其它任何意见与看法。 花轻云被这话说得有些脸红,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说道:“我吃了自己女儿自幼做的无数顿饭,却从来也没有为自己女儿做过一顿饭菜,朵朵,你与落落半个月后,即将远行,我这个做爹爹的没有其它什么好送给你,只有从今天开始为你做好每顿饭菜,朵朵,你快尝尝,看看爹爹第一次做菜的手艺如何” 说着,很快速的将四样小菜都夹了一筷子放在朵朵面前的碗里。 花朵朵默默无声的坐下,端起碗,细嚼慢咽的吃下,对着花轻云微微笑道:“还不错,爹爹这第一次做饭的手艺还可以哦,我以后就天天吃爹爹做的饭菜了” 这话听得花轻云眉开眼笑,忙为两人盛好饭,自己高兴的夹了一筷子吃下去,随即眉头一皱,怎么这么淡了,又将其它几个小菜尝了,觉得不是咸了就是辣了淡笑,吃得自己眉头轻拧,看着默默吃着的女儿,忙笑道:“朵朵,你就知道哄我高兴,这菜哪里不错了,亏我自己开高兴不已,不过没关系,后面的每一顿饭,我都会注意的,尽量让你吃的满意” “爹爹,我觉得真的很不错啊,你看这道味道很淡的小菜正适合我们这样的修行之人来吃,口味心意都很合适,你看这道味道咸了的·········” 花轻云听着花朵朵这些刻意找出来的安慰自己的特点,看着女儿满足微笑的表情,他心中震动,父女的关系,这些修补增进了不少,但他总觉得两人之间似有一道极细微的看不见的裂缝存在着,他常常觉得自己与女儿的关系,也许还赶不上女儿与叶落落的关系,他早已不再对朵朵冷言冷语了,但他也很不明白自己女儿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再次吃了一筷子那很咸的小菜,看着朵朵安静吃饭的样子,忽然觉得朵朵也许只是想要一个温暖的,安定的,安心的家也说不定。 父女两人安静沉默的吃完了饭,朵朵正要收起桌上碗筷,却见花轻云飞快站起来,一把打开自己的手道:“你回自己房间里休息吧,你每天都要到店里,又要到聚和学院去做事,还有修炼,一天下来肯定雷了,这些小事我来做就是了,你回去休息吧” 说完,便抱着碗筷飞快的走到厨房去了。 花朵朵看着他忙碌的飞快身影,有些不习惯,有些不解的回到自己房间。 悄悄关上门窗,小心的听着厨房传来的动静,将自己的那个小木箱找了出来,轻轻打开,看着你们的纸飞机,千纸鹤,小船儿,小青蛙,小星星等等许多物品,拿起来一个一个的仔细看了个遍,再小心的放好,合上小木箱子,好好的擦拭了一遍,抱着亲亲,就放进了自己的乾坤戒内,再也没回原来的地方。 躺在床上,想起花轻云刚刚的一番言语与动作,觉得以前那个只知道修炼与仇恨的爹爹,真的改变了很多,尤其是今晚的这一顿饭菜,朵朵是真觉得挺好吃的,这是花轻云亲手为她做的很正式的第一顿饭菜,朵朵吃的特别细特别温暖与满足。 她真的只是想要一个能温暖自己,安心自己,安定自己的家而已,她也不在乎这个家是大是小,是茅屋还是大宅,只要你们有自己在乎的人就好了。 花轻云收拾完碗筷之后,出来厨房看着女儿房间内的灯光,有些想敲敲门,看看她睡了没有,但最终又放弃了,回到自己房间,盘腿坐在床上,仔细盘点起自己与女儿以往的点点滴滴来,这一盘点,才发现自己实是亏欠她良多。 如此想着,便连平日里很在意的修炼也一时无法进行下去,他这些年除了朵朵挣的银钱外,自己只剩下一个乾坤戒,他曾经想将这乾坤戒送给朵朵,但他查看完萧愚人送给朵朵的乾坤戒之后,只能摇摇头的收回了,与其相比起来,自己的乾坤戒小得像是个火柴盒子,至于其它法宝之类的,更是一件也无,自己的本命法宝早就本人打碎了,就连现在修炼使用的飞剑,也是朵朵从萧愚人那里要来的。 如此几番之后。心里只想着自己该如何提炼提炼自己的做饭手艺了,好让朵朵吃的更好些,其它的自己实在无能为力了。 叶落落回到家里后,见饭桌上除了爷爷与娘亲外,叶之枫与桑红线也在,便有些好奇的嘻笑到:“哎呀,哎呀,这真是稀客了,疯哥,桑姐姐自你们成婚后,就只顾得生小崽子了,很少两个同时来到我家啊,真的是稀客了,不过这十年你们两口子奋斗的很不错啊,两年一个两年一个的,我看这样下去,再等几年,真要成立一个班级了” 桑红线被这话说的一张脸通红,她与自己的第一个相公结婚四年,也不见有什么动机,与叶之枫只结婚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儿子,其后更是每两人就很准时的再生一个。到如今他们已经有五个孩子了,最小的一个才几个月大。 叶之枫早就习惯了他的风格,很得意很骄傲的高高昂起头来,一句话也不搭理他。 叶致衍听得哈哈大笑说道:“落落这话说的很对,你们两个应该经常一起过来坐坐,每次都应该带上那几个小家伙,好让我也跟着热闹热闹的”。 他心里其实很羡慕叶之枫的多仔多女,虽然两人的子女比起其他许多家庭来说,并不算多,但比起自己这一家来说,却不知强了多少。叶致衍今年整整七十八岁了,满头白发却不显半点老态,这要归功于叶落落与萧愚人,叶落落曾为自己爷爷与娘亲向萧愚人人讨要过延年益寿的丹药,萧愚人二话不说就给他许多,加上叶落落这些年不断用自己真元为叶致衍与苏婉清调理,如此的叶致衍看上去像个才六十岁的老者一般,身体更是百病不生,说不出的健康,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枫岭镇的其它老人们。 这也是他同意叶落落出门远游的原因所在,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体还很不错,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也就不再那么急着反对了。 苏婉清站起来轻轻的打了叶落落一下,笑道:“你看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没个正经样子,你堂哥与你堂嫂都是你长辈,哪里是能让奚落取笑的”边说着边拉着叶落落坐下。 众人对这话都未在意,叶落落看着桑红线的红脸,又笑嘻嘻的道:“桑姐姐,你红什么脸的,这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个女人结了婚能不生孩子的,对了,怎么没看见我那几个小贤侄小贤侄女呢,上次我还答应明仁贤侄送他一个小木剑的”。 叶落落一口一个贤侄贤侄女的,叫的顺畅无比,比起当初他十一岁时的语气,也没有什么改变,但众人却得叶落落是真的长他,你看看他做的那些事,那一件不是大人该做的呢,更是无数大人也做不到的,尤其是聚和学院一事,当初给众人的震撼极大,尤其是他当初在聚和学院开业典礼上那一番关于生命自由与人性平等的话,众人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 桑红线见他问起自己的孩子来,这才正常了许多的说道:“都被他们阿婆留在了家里,一个个都是无法无天的家伙,不适合来参加这样的家宴”。 叶落落正要说话,便听见苏婉清笑道:“贤侄媳,那个孩子小时候不是这样,还是不要太拘束了他们才好,落落小时候就是太安静了,让我担心了许久,小孩子还是要几分脾性淘气才好”,这几年苏婉清忙于聚和学院的事情,见过无数的小孩子,她对小孩子性格的了解绝对是这枫岭镇上最具有权威,也最为广泛的了。 但这话听得叶落落却是很心虚的咳嗽几声,看得桑红线只想笑,她心想就他小时候那样,还能叫太安静了,我看时很闹腾了,就只差上房揭瓦了,尤其是想起自己与叶落落举行过的无数次的秘密会议,更是忍不住,只能装作咳嗽几声,很礼貌的用袖子挡了一会嘴。 叶之枫对苏婉清这话很赞同,点点道:“叔母这话的很在理,我对孩子的教育向来是只慢慢引导与塑造他们自己的性格,至于以后他们能长成个什么样子的人物,我实在是有些无能为力”,他这些年受叶落落的影响很深,尤其是在人性方面。 “疯哥这话说的在理,我们呢,只是孩子们生命的父母,却不是他生命成长的全部,更不是他们人性的父母,这些我们只能慢慢教育与引导了”叶落落有些感慨的附和着。 “这话也不能说全对,人性本无,一个人小时候的教育最重要,因为他这时候就还是一张空无一字的白纸,想要他以后画出自己满意的图案,父亲亲人的教育最是重要不过,这样也能让他们少走许多人生的弯路”叶致衍对此有些不大赞同,在他看来,人性这东西最是复杂不过,哪能尽由着小孩子的性子来,这样下去,只怕往往会事得其反了。 叶落落正要反驳,便看见十多个下人端着饭菜走进来,只能刹住了。 一阵尽兴的家宴过后,叶落落又将自家产业等等诸般事宜与几人商议安排好了,这才各自散去了, 叶落落送桑红线与叶之枫回到隔壁的家里,分别只是郑重说道:“疯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家中事情就拜托你了,除了大事你与爷爷娘亲商量着办以外,其它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倘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江湖事与人,你可以去找花伯父的,他是一个真正的武林高手,能解决许多事情的” 这些年花轻云刻苦重修,也恢复了许多,是个炼气凝元境的修士,加上他无数次的战斗经验,大唐世俗武林中,恐怕还真没有他拿不下的人物。 叶落落早就与他说好了,自己与朵朵离开的这对时间内,倘若两家有什么需要出手的事情,就让他去办了,花轻云对此到无所谓,叶落落算是他的恩人,但他觉得叶落落有些小题大做了,且不说叶致衍的身份地位,就是叶府与桑家与自己家连在一起的这偌大地方,这一年中早被萧愚人给布下了极厉害的守护法阵,真要有什么事情,三家人只须往各自家里一躲,顺着外间人的攻击,法阵就会自动启动,别说破丹化婴境的高手,恐怕就是元婴阳神境的高手也只能望阵兴叹了。 但他见叶落落郑重托付,只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下来。 叶之枫看着叶落落郑重表情,很认真的点点头道:“你与朵朵放心出门游历就是,家中事情我会照顾好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叶落落笑着点点头,与他与桑红线作别了。 边往回走边细想看看自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回到昂古堂又有苏婉清,叶致衍商议了一阵,觉得很满意了,这才放心睡去。 ; 第六十四张 欲别恩亲将远游(六) 转眼的便是中秋,这一天的枫岭镇,到处都是很喜庆的大红色,芷丁巷到青瓦巷短短数百米的距离更是贴上了无数的红纸,数百张桌子放在巷子两边,无数枫岭镇本地的乡亲父老或坐或站在这短短数百米的巷子里看着热闹。 花家还好说,头一天就将所有事情办妥了,但叶家家大业大,旁支亲戚极多,早在两个多月前就有亲戚陆续赶回来了,有些实在不方便的就只能话到礼到人不到了,嫡脉家主长孙的订婚大典,被无数的旁支亲戚看的很重,不亚于婚礼,他们对叶落落与花朵朵都很熟悉,但人一多起来,事情也就多起来了,更多时候反而显得人多嘴杂,手忙脚乱了。 叶之枫被推选出来当作了叶府的知客,花家的知客不是别人,正好是桑拾遗。 叶之枫与桑红线两人十年间共生了四个孩子,最大的已经八岁了,最小的才两岁,正是缠人的时间。叶之枫一天都在店铺与家里两头忙,人倒是越忙越精神了。 一大早他就站在叶府大门口负责起迎来送往诸般事宜,更要不时的招呼好两家巷子之中的枫岭镇本地父老乡亲,有名望有身份的人,早被叶家与花家给分别安排在了各自家里,在外间巷子里坐着的绝大部分都是些来看热闹的年轻人。但两家也不好委屈了他们,还是按照叶落落的主意摆起流水席来。 这些围观者中就要许多花朵朵曾经的追求者们,比如桑拾遗的小儿子等等,都是抱着自己胳膊,三五个围在一团的看着叶府大门方向,他们对此很心痛,很不服气,想在这最后关头再来挣一挣,文的武的都准备好了。 时辰一到,便见叶落落带着百多个挑着订亲彩礼的汉子陆续出了叶府大门,叶落落一脸欢喜得意的走在前面,不时对着围观群众抱抱拳,拱拱手表示自己的谢意。 众人看着身穿大红拂拭的叶落落都是起哄叫好,走过一群青春少男旁边时,便看见一人跨步而出,猛的拦在叶落落面前,大声说道:“听闻叶少爷乃是枫岭镇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今日是你订亲的大喜日子,某想为叶少爷添些喜庆,不知道叶少爷意下如何” 围观众人都是听得轰然叫好,叶落落看着他额头的青春痘,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但自己却一时记不起来,估计是花朵朵的某个追求者,他这时候只能接着了,便道:“既然小郎君有此好意,我叶落落当然等接下了,你有什么喜庆手段,只管使出来就是” 那青春痘少男闻言,伸手一拍,便见十多个汉子一人端着一个大盘子走上来,大木盘上面摆满了酒杯,那少男说道:“即是大喜日子,怎能少了好酒,我为叶少爷准备了千杯好酒,恭祝叶少爷此番娶得佳人,还望叶少爷不要推辞的好” 叶落落看着那些酒杯,每个都有一两的样子,一千杯就是一百斤酒,就是几头牛也要被喝死了,但叶落落却是满脸欢喜的说道:“小郎君这番诚意正好合了我大喜日子的喜庆” 说完之后,也不废话,拿起盘子里的酒杯就是一口干了,喝着喝着觉得这样太慢,便吩咐人将这千杯酒装进一个大酒缸里,单手一把抓起,扬起脖子,一口气点滴不剩的喝下。 这动作做的说不出的豪迈慷慨,男儿气概。 众人见了叶落落如此举动,叫好声震撼云霄,等叶落落喝完之后,都是相顾失色,看着叶落落一丝未变的脸色,那个青春痘少男很不相信的将头伸进酒缸里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叶落落,这******是一百斤上好的好酒啊,就是几十个人分喝,也会大醉一场,但自己眼前的这个情敌小子怎么就屁事都没有呢,就是一百斤水喝下去,也能把肚子涨裂了,如此想着,看着叶落落完好如初的肚子,脸色苍白的下去了。 叶落落抱着拳对着众人笑道:“诸位,现在明白我叶落落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不知吹的了吧”。围观者见他真的无事,都是不敢相信又只能相信的拍手叫好了。 却听见一人说道:“会喝酒算什么本事,那只能说明自己是个酒桶罢了,叶落落,有本事我们就来比试一番如何?” 顺着声音看过去,叶落落发现此番为难的少男正是桑拾遗的小儿子桑楚人,笑道:“楚人老弟,你怎么也能凑这热闹呢,莫非以前你我亲近的还不够”。 “哼,哼哼”桑楚人很不服气的冷哼几声,望着叶落落得意的表情,很心痛的说道:“俗话说君子不念旧胜,还提当初干吗,叶落落这话可是你自己说道,你不会自食其言吧” 这话咽得叶落落一怔,就又听见桑楚人说道:“我刚刚看你单手提缸,很有把力气,今日我也不为难你,我们就比试一下射箭好了,君子六艺乃是每个读书人的必修课,今日正好考验考验你,看看你是不是浪得虚名,你,可敢应战?” “有何不敢,今日我叶落落便让你再次甘心而回” 桑楚人他答应,也不再废话,让自己顺畅取出两把弓箭两壶箭,又在三米,四百米,五百米外各设了六个箭靶,让围观者验过之后,便见他飞步而起,箭去流星,一箭射向最远的那个靶子,正中靶心,飞快跑了十数步后,箭箭正中三个箭靶的靶心,忽又飞快倒退而回,从最近的一个箭靶射起,等他飞快退回到原来位置时,又是箭箭直中靶心。 围观群众见如此箭技,都是激动的轰然大叫。都知道射箭最怕的就是身体不稳定了。 叶落落洒然一笑,一把拿起弓箭,一个筋斗,头下脚上的飞快射出一箭,边射边大声吟道:“为报佳人相知意,少年聊发少年狂,笑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一字一顿,一顿一箭,翻出二十一个筋斗,说出二十个字,射出二十一支正中靶心的箭,叶落落见箭壶中仍有几只箭,也不废话,一步纵到一丈多高的空中,追星赶月般极速射出那几只箭,等他落地的时候,刚刚好连珠射完,又是正中靶心。 围观群众见了如此神乎其神的箭技,一时叫好声直冲云霄,引来更多人围观。 桑楚人咬着自己双唇,极不甘心的在叶落落耳边小声吼了一句:你一定要好好待朵朵之后,两眼通红的如飞跑走了。 叶落落看着他远去身影,郑重的见了告别礼,有些惆怅的直起身来,便看见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微笑着走到自己身边,这少年郎正是叶落落的头号情敌,枫岭镇督办的独子云知然,是个极有修养的浊世佳公子。 云知然望着叶落落阳光般的脸庞,微笑说道:“我原本是他们推举出来与叶兄进行文斗的人,不过自从读过叶兄的明月几时有后,我便知道叶兄实是个腹有诗书文自华的人,这文斗一事,不比已罢”。 这话说得叶落落少有的有些羞愧,这哪里是自己的词作,完全是彪窃了苏大才子的作品,正要说话,就又听见云知然说道:“只是还望叶兄以后好好珍惜朵朵,你与她自幼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实是她最好的良配,倘若过往我与桑兄等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就请看在你这订婚的大喜日子上,一并放过了吧,我在这里真心祝福你们了,希望我们以后还能是朋友” 叶落落看着云知然清澈真挚的眼眸,见他弯腰行礼,忙一把将他拉起,郑重说道:“云兄,你我青春正好,少年心性,正该是好朋友,好兄弟,你放心,朵朵是我心头肉,掌中宝,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往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也还请云兄不要放在心上,并请你将我的意思带给桑楚人他们”。 说完之后,又对着云知然郑重行了礼,两人都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云知然无声笑笑,便转身离去了,叶落落看着他洒脱背影,觉得这些曾经的拳头与情敌是如此的可爱与可敬,就像这枫岭镇的阳光般,温暖了自己的内心。 花朵朵正期盼,幸福,兴奋,忐忑等等情绪交织的坐在自己屋里,便听见自己院子外边传来无数的叫好声,忙运起自己神识查看,看到叶落落与众人的比试,听见桑楚人的小声大吼,云知然的郑重嘱托,叶落落的郑重回答,眼中湿意瞬间布满。 她与桑楚人与云知然并不如何的熟悉,只知道自己渐大的这几年的每天早上,这些少年郎都会跑到自己的包子铺来边买包子,边望着自己傻笑,除了云知然,桑楚人偶尔还与她与叶落落说些话外,更多的少年郎们都是拿着包子站在远处,羡慕,倾慕的望着自己与叶落落,并不会前来骚扰两人,也许这里面有叶落落私下里拳头教训的效果,但更多的是他们喜爱美丽,倾慕少艾的美好善良的本性。 这是所有青春的通病,也是所有青春的经历与见证,一厢情愿的光明正大,满腹忧思的暴力拳头,都是成长的痕迹。 她从心里很感谢这些伴着她慢慢成长的少年郎们,虽不是同路人,但却是同龄人。 花朵朵正在自己房间里想着温暖的有的没的,便看见房门无声而开,叶落落那张满是关切与温暖的笑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帘里,那笑容是如此的干净美好,是如此的动人心魄,扣人心弦,更是如此的吸引自己,仿佛是一把火,温暖了自己童年时多灾多难,痛苦寂寞的心灵,陪伴了自己少年时沉默坚韧,渐长渐大的岁月。 她忽然就想把叶落落紧紧抱在怀里,去感受他,去拥有他,于是花朵朵站起身来,轻轻走到叶落落的身旁,再轻轻抱住了叶落落挺直的身影。 叶落落推开门后,看见花朵朵出神的脸庞,眼中的湿意,这个与自己一同成长,一同快乐,一同悲喜的少女,在此时此刻是如此的安静与美丽,也是如此的柔弱与坚韧,仿佛是没有色彩的彩虹一般,无声无息,又波浪壮阔的走进了自己生命里,心灵里。她安静冷清的,沉默美丽的身影仿佛就是自己生命里的天使。 他忽然就像把花朵朵抱进自己怀里,去感受她,去拥抱她,于是他便伸出自己双臂,轻轻拥住了花朵朵纤细的身影。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拥抱,亲密,真诚,美好的拥抱,感受着彼此的内心与温情, 这也是他们无数个拥抱的开始,温暖,紧密,无间的承接着彼此的心跳与血液。 外间宾客如云,祝福正好,里间拥抱如己,知心最好。 两天后,叶落落与花朵朵在枫岭镇码头上与亲人朋友们一一饯别,各自喝下对彼此的祝福后,站在自己买来的小客船上,对着岸上依依送别的叶致衍,苏婉清,花轻云,叶之枫,桑红线,桑拾遗,云知然,桑楚人,沈素等等人,盈盈目,挥挥手,算是暂别了这些永远装在自己心间的挚爱亲人,知心朋友们。暂别的还有这启动他们梦想,承载他们成长的枫岭镇,水泊青烟,宛如画中的故土枫岭镇。 当他俩行出不远,蓦然回头时,看见苏婉清眼中泪水夺眶流出,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时,看见叶致衍满是高兴欣慰的眼中忽地布满湿意,挺挺站立的老躯时,看见花轻云跳起身来不住挥舞的手臂,一张一合的嘴唇时,两人眼中湿意也是瞬间流出,忙跪在渐行渐远的船头,对着仍不断挥手的三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再不回头的转身远去了。 两人行到数十里外,与等在那里的云风儿,道承天汇合后,又与萧愚人嘻笑作别。 水阔天高的雁沧江上一叶扁舟载着四个人儿,随波逐流般慢慢远去了。 此去仙业道途,红尘历练,风尘数十万里········· 此去山高水长,白云苍狗,悠悠几多岁月········· (第一卷终于完了,很平淡很慢热,各种不尽之处,诸位书友抱歉了,不知道有几人看书,看书的朋友们多多评论一下吧,谢谢了) ; 第一章 纵放扁舟随水流(一) 风波海广大无边,壮阔无比,常年大风巨浪,普通人根本难以行于海上。唯有仙家手段方能畅通无阻。 浮游山正位于风波海上,距离大唐有十多万里之遥,与其最近的是朝云城。 浮游山广漠数十万里,方圆数百万里,大小山峰无数,其间飞瀑流泉,江河湖泊,奇花异石,灵树仙草,祥禽瑞兽无数,乃是真正的修行圣地,也是承天衍道宗山门的所在地。 整个浮游山无一俗世凡人,除了承天衍道宗弟子外,还有三宗四门七十二派等等无数宗门派别设立在此的联络堂,更有无数闻名而来求一机缘的散修修士。 这些大大小小的联络堂与无数散修居处分列浮游山最外围,组建成几个庞大的坊市,其修士数量,交易规模,品目繁多闻名于整个修界。 质量最好的坊市一直都是承天衍道宗自己设立的合意坊市。规模最大,品目最齐全的无疑是三宗四门七十二派联合设立的道友坊市。价格最低,品目最杂的往往是由无数散修组成的物美坊市。最神秘,最出人意料的一般是四门联合设立的恰好坊市。 承天衍道宗对这些联络堂与散修很是欢迎,但也有些无奈。欢迎是因为这种宗门与宗门的交流方式乃是自己祖师伏天道人发起组织而来的。 无奈是因为修士实在是太多了,作为浮游山主人的宗门十万弟子只占浮游山总人口的十几分之一,绝大多数反倒是身为客人的外部人员,人一多无数事情跟随而来,极不好管理。承天衍道宗对此常常只能感到无奈了。 按天地元气充盈灵活的程度,承天衍道宗将浮游山最好最大的山峰选列出来,合称为承天衍道七十二峰,有合道,青冥,自在,无念,枯叶,宗器,碧游,烟霞,神归,丹道等等名字,每一峰方圆皆有数千上万里。 七十二峰各有大阵守护,又环环相扣,紧密无间的组成一个极庞大的法阵将整个宗门罩在其间,时刻保护着承天衍道宗。 诸峰之中最高最大的宗主峰合道峰,高有九万米,方圆三万里。乃是祖师总堂与典章总阁所在的,是宗门所有弟子心之所向的宗门最最重地。 宗门之内并无外门弟子的称呼,只有真传弟子与内门弟子,五千余真传弟子与近十万内门弟子便生活修行于这七十二峰之上,除了每峰的祖师堂与典章阁内门弟子不能随意进出外,两者之间并无太严格的区别。 每个破丹化婴境的真传弟子都是从内门弟子中慢慢晋升上去的,但破丹化婴境的内门弟子却未必就是真传弟子了。 每个真传弟子都是有师傅独自传授的亲传弟子,不像内门弟子一样都是大课传授式学堂弟子,所以宗门暗地里把真传与亲传等同,把内门与学堂并列。 每个内门弟子都是真传弟子们的师弟师妹师侄师孙,甚至是很多辈的后辈,绝大多数的真传弟子对这些后辈们都很照顾。 个人与个人之间也并不如何的针锋相对,更多的是修行途中的相互帮助与扶持,所以整个宗门上下修行的氛围很不错。 但良性竞争是必须存在的,这是宗门能长久站在高处的根本动力,比如七十二峰之间就存在着很大很激烈的竞争。宗门每六十年一次的弟子衍道会与五百年一次的长老衍道会,就是每个弟子每峰主长老们必争的项目,有些比较狠的人,为此有时候连性命都会堵上,这是宗门上下一致严厉禁止与拒绝的。 诸峰中人数最多的是青冥峰,峰主乃是清知真人郭胭脂,有三千余弟子。 人数最少的一般是无念峰,峰主乃是诸葛问天,最弱的也往往是无念峰。 最强的多半是合道宗主峰,峰主乃是清方真人虚妄情,同时也是宗门宗主。 要求最严格的是青神峰,峰主乃是清威真人冷寒青,弟子基本都是宗门执法。 弟子最散最杂的一直都是自在峰,峰主乃是天想真人舒望见,峰中妖修极多。 枯叶峰人数不多不少,也不算最强也不算最弱,乃是个特殊存在,峰主正是天真真人萧愚人,但他这个峰主从接任伊始,就没有在枯叶峰呆过,主持峰中大小事务的乃是他唯一的师弟天浩真人方晴川,枯叶峰上下九百一十二个内门弟子,四十一个真传弟子除了些年纪极大的见过他外,其余人对自己这师伯师祖祖宗一般只是在传闻中听过。 枯叶峰世代只有两位亲传,大师兄一般都会前往卧牛山守护宗门的镇门之宝万物承天衍道塔,只有在偶尔的年代里,这责任才会落到其它峰上,二弟子一般留在枯叶峰主持峰中大小事物,从承天衍道宗建宗伊始便是如此了。 但其责任之巨大,往往比之合道宗主峰,辈分之高,往往比肩自在峰。 合道宗主峰就不说了,因为有祖师总堂与典章总堂的存在,每每让人无语。 自在峰也是个特殊存在,因为妖修极多,往往辈分极高。因为妖修一般寿元悠长,这实在是一种莫大的优势,很多时候,等你挂了,你儿子弟子挂了,你孙子徒孙挂了,你好几辈子孙徒孙辈都挂了,一般他还活的好好的,慢慢的辈分也就变得极高了。 如今这一代的峰主中唯有枯叶与自在二峰的峰主是天字辈的真人当着,其余七十峰的峰主都是清字辈的真人了。 萧愚人同样是所有天字辈真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没有之一。 叶落落坐在船头想着师傅萧愚人告诉自己的这些宗门见闻秘辛。有些出神,他对自己的在门中的辈分很满意,极度满意。 他与花朵朵,云风儿现在还没有正式的道号,萧愚人倒是替他们三人各自取了个,但这必须等回到宗门,由宗主亲自加冠赐号之后,才能真正算数,因为承天衍道宗每个弟子的道号就代表自己在宗门的辈分,显得极重要,严禁任何人私下授予。 真传弟子的加冠赐号礼一般都是在合道宗主峰的祖师总堂里举行,内门弟子的加冠赐号礼一般都是在各峰的祖师堂里举行。 萧愚人为云风儿取号清尘,叶落落取号清言,花朵朵取号清念,正了八经的清字辈,与各峰峰主与宗主同辈,乃是承天衍道宗内辈分极高的真传弟子。 叶落落望着雁沧江水,对着云风儿与花朵朵说道:“师姐,朵朵,你们觉得师傅为我们取得道号到底如何?” 两人对望一眼,云风儿微微道:“清净无尘,我很满意师傅为我的道号,师妹道号清念,师傅乃是希望师妹能够化仇念为道念,清性无垢的慢慢修行,倒是为你取名清言,是希望你以后能够谨言慎行,收一收自己跳脱的性子”。 叶落落对此很无奈,很不满的憋憋嘴,难道自己不够谨言慎行吗,正要说话,便听见抱着双手,躺在三人身边一张小床的上道承天轻咳一声道:“既然你们三个已经有了这代表辈分的道号,是不是”边说边很严肃的看着三人继续道:“是不是应该叫我声老祖宗呢”。 三人看着他端着方严,极有派头的可爱小脸蛋,听见这话,彼此对望一眼,一脸有些想笑又不能笑的古怪表情。因为道承天说的都是大实话,但他看上去年龄实在是还太小了些,粉嫩嫩的小脸蛋,只让人觉得他是个极可爱的婴孩,而不是其他什么。 当初道承天在萧愚人面前显出自己真身,看的萧愚人目瞪口呆,他从来就不知道器灵竟然是有肉身的,实在是不敢相信宗门守护了百万多年的镇门之宝,其本质上是个才不到两岁的婴孩。他震惊,震撼,不可置信,不敢相信·········· 看着道承天很威严的坐在小床上,小手一挥,便将宗门无数天才也毫无办法的万物承天衍道塔给拿在了自己手上,一双大眼中无数天地星辰衍生幻灭,威势浩浩,气度宏宏的不可揣度。萧愚人瞬间就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让人不敢相信的小婴孩,正是宗门的根本与希望所在——万物承天衍道塔了。 萧愚人忙跪下大礼拜见了自己宗门的老祖宗,自己拜完之后,忙又让自己的三位亲传弟子云风儿,叶落落,花朵朵上前跪下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又恭敬将三人好好的介绍了一番。 道承天眯着自己双眼,装作很不熟的打量了三人几眼,很有气势气度,威严的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三个小辈,高兴的萧愚人笑得合不拢嘴。 叶落落看着自己的托塔老祖宗,威严小婴孩,差点以为自己看见了托塔天王李靖的小时候,有些忍不住的想笑,被萧愚人狠狠的瞪了一眼,这才刹住。 萧愚人见此番三人回归宗门有这镇门之宝跟着,方才真正放下心来,把自己暗中跟随的想法给丢掉了,他觉得这样真好,从此以后这镇门回归宗门,宗门以后的天才们也不必在此寂寞孤独的独自守护了。 等送走叶落落三人后,便将这太虚观交给了花轻云打理看管,自己独自云游去了,其实是找自己的情人,日夜牵挂的云梦婉去了,但这叫他如何能对自己的三个宝贝徒弟提起?不过也算为正苦苦修行的花轻云找了个极好的修行宝地,让他感激莫名。 叶落落看着道承天有些老祖宗上瘾的趋势,道:“哎呀,你我相交相知一场,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岂不是坏了你我交情?坏了你我眼前这大好的景致”。 这是叶落落的诡辩,道承天对此很不满意,又看向云风儿,只见她微笑着甜甜的叫了声老祖宗,他这才有些满意,正要看向花朵朵,却看见花朵朵一步走到自己床边,伸出双手,微微笑道:“来,老祖宗,让我抱抱”。 道承天很顺溜的爬到花朵朵怀里,得意的看着叶落落与云风儿,一副还是朵朵贴心,很照顾自己的样子。 叶落落与云风儿对望一眼,瞬间被花朵朵这彪悍的一句话给打败,摇摇头,看着道承天得意的表情,忍不住坐在船头哈哈大笑起来。 花朵朵看着两人大笑模样,再看看自己怀里有些愤怒的道承天,无奈的摇摇头。 ; 第二章 纵放扁舟随水流(二) 一叶小船载着四人浮游于浪纹波涛之间,小船被云风儿三人法力轮流催动,奇快无比,山川变幻一日间一走出了近千里。 此去朝云城八万余里,四人倘若不御剑飞行,如此速度要走近三个月,四人对此并不在意,这是四人第一次合在一起真正的出门游历,所以一路上都是尽量体会这大唐的大好河山,也不可刻意去寻些城市码头,随波逐流间,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很是快活自在。 不几日四人便行到桑州境内,这日过波涛山时,四人正坐在船头看着两岸高耸入云的山峰说些闲话。 道承天看着不断赞叹这人间奇景的叶落落,很不屑的说道:“这有什么好看,我小小一剑,也能裁出个比这更大更高的峡谷来,叶落落,你还真是没见过世面呢,这都要大惊小怪的赞美,等什么时候我有空了,使些神通手段给你看看,免得你以后出去混的时候,丢了我这个承天衍道宗老祖宗的脸”。 这话听得叶落落三人心头一震,他们都知道道承天修为境界极高,高到他自己都不好确定的说出来了,但那只是空泛泛的言语表达,远没有眼前有具体参照物可比较来得震撼。 “你就吹吧,就是我师傅来了,也不一定能有此神通本事”叶落落很不服气。 “什么叫我吹,叶落落,看来你对你那个破师傅真的不是很了解啊,以那邋遢鬼化虚还真境的修为,不用使劲,也能把这波涛山给一剑剥开了,更不用说我这个比他高了无数倍的大大大高手,大大大宗师了,你太小看人了”。道承天说的理所当然,厉害无比。 “啊,我邋遢········”叶落落惊奇的险些被道承天给带到沟里了,忙把自己对萧愚人的称呼改了过来“我师傅这有这么厉害?你可要看清楚哦,这可是长百余里,高数千米的波涛山哦,不是我们小孩子玩的尿泥”。 “你还好意思提尿泥,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让我好好体验一下小孩子的生活方式,我会一大把年纪就上了你七岁时提出的大当?说起来我就一肚子火,害得我差点脏了爷爷专门为我炼制的宝床”。 道承天对两人认识以来的无数过往事情,有无数的不满与怨恨,这尿泥更是其中的重点,一个相当于天真合道境,修行无数载的婴孩老怪物,竟然被一个才七岁大,只有炼气聚元境的小小小修士给唆使得玩起尿泥来,两人还玩的不亦乐乎。现在道承天提起来就是满肚子的火气与愤怒,觉得简直把自己不知道多少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云风儿与花朵朵被这话听得直笑,花朵朵是当初的监督之一,云风儿是远观者。 “呵呵,还提那些童年往事做什么”叶落落站在船头,伸手捋捋自己飞扬的发梢,做出一副怀念的忧思模样“童年都离我们远去了,而今我们也是风华正茂的少年了,已经长大成人了”,说到这里看着正愤怒望着自己的道承天,有些忧伤感慨的说道:“哎,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怎么你就不能长大懂事些呢,还尽提这些小时候的玩闹事,真是让人忧心啊”。 这是道承天的禁忌之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百万多年来只长了一点点,看着叶落落故意忧伤的脸庞,眯着眼睛,施了个只有三人能看见的,小小的法天象地小神通,一双腿瞬间变大变长,整个人立马比叶落落高出了一点点,刚好是三人能看出来的一点点。 看着三人瞪起的眼珠子,道承天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小手,站在船头很得意,很满足的哈哈大笑起来。挑衅的望着只比自己矮了一点点的叶落落。 三人望着道承天修长无比的双腿,很不协调的身子,还有他得意的小脸,有些古怪的面面相觑,随即也满脸开心,笑声小小的大笑起来。 四人正嬉笑间,便看见前方不远处一艘大船忽的一顿,开始慢慢倾斜起来,船上传来无数人的惊叫。叶落落眉头一皱,正要让道承天出手,却见波涛山顶,一道毫光飞出,化作几股极粗的绳子,穿过水下捆住大船,将大船正倾斜的一面给牢牢地提稳住了。 叶落落与云风儿,花朵朵心里一松,看来是有修士出手相救了,正高兴间,便见一个身影出现在半空,用神念对着三人说道:“还请三位道友出手相助,我刚刚才聚元成丹完成,境界不稳,此时实有些力有未逮,还望三位出手帮助一番”。 那大船有百多米长,数十米宽,载着许多货物与凡人,他一个刚刚成丹的修士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但又很于心不忍,正吃力间,便发现了叶落落四人,看的他就是心头猛震。 叶落落四人中,他只能稍稍瞧出花朵朵的修为境界,已是聚元成丹境大圆满的修士了,比起自己强了极多,另外两人自己却是看不出来,极有可能是比花朵朵更厉害的高阶修士,倒是自动忽略了道承天。 他见此时情况危机,正能冒昧求助了。 其实这时候只要道承天稍施神通,小指一弹,便能将这大船给弹出这波涛山,让它稳稳落在岸边,但他实在不适合出手。四人对望一眼,留下云风儿陪着道承天。 叶落落与花朵朵一步跨到空中,只见花朵朵手中飞剑闪电飞到那大船船底,瞬间变作数十长的一把巨剑,浮游水中稳稳将整个大船给托住了,叶落落站在空中对着下面雷霆一吼注意了,便一只手往下方轻轻一抓,御使真元将大船包裹住,飞快的向前方驶去。 这大船一不小心撞上湍急水流中隐藏的一块巨石,右侧船底立马被撞裂了,无数湍急水流瞬间涌入底舱,开始慢慢****沉没,船上正聊天说话的许多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倒在船上,看着开始倾斜的甲板,吓得惊声大叫,都是暗道完了。 众乘客正惊慌失措间,便感觉船身又是一震,自己眼前甲板竟开始慢慢恢复了水平正位,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惊喜,许多人缓缓站起身来,彼此有些不明白对望着,就又感觉船身轻轻一震,吓得众人心中冰冷,再听见一声炸雷似的大吼,叫自己注意了。 站在外面甲板上的乘客被这声音一激灵,忙抬头看去,只见空中正站在三个人影,一个青年,两个少年人。 众人寂默少许,轰然大叫起来,都知道自己遇见传说中仙人了,很多人忙跑到船舱内,叫人出来好好看看这一辈子也不能遇见一回的仙人奇观,众乘客正大喜奔走相告间,却纷纷倒在地上,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像是要飞起了一般,忙抓住眼前事物。站在外间的人与住在窗边的人,只感觉两岸悬崖化作了模糊线条,开始飞快的倒退起来。 那最先出手青年修士一见叶落落两人手段,心中有些惊喜,自己眼前这个少年人只怕是个破丹化婴境的修士了,三人出手救船一直未有交谈,直到三人飞快将这大船送出了波涛山,找了一处开阔地搁浅停下为止。 青年修士见事已完毕,忙对着两人见礼道:“晚辈云渺山冯友文,不知道二位前辈是哪里人氏,晚辈在此替船上众人答谢二位前辈出手相助了”。他见两人修为都比自己高,按着修界惯例,自己只能自称晚辈了。 花朵朵对这种套交情的事情一般不在行,都是交给叶落落来处理。 “呵呵,什么前辈不前辈,道友客气了,我们两个都是出自小宗门太虚观,不知道道友可曾听闻过”叶落落见此人自报家门,是个自己从未听说过的门派,他自己只知道三宗四门七十二派这七十九个大派,其它的宗门自己真是一个也不知道。 但逢人只说三分话的道理他知道的很清楚,便将太虚观这个地名说了出来。 那青年修士冯友文见他说的很真诚,到不疑有假,只是这宗门自己实在是没有听过,想来是个有些底蕴的小门派罢了,他见两人修为都比自己高,只能如此想了。 “应该的,应该的,二位前辈修为高深,按着修界不成文规矩,境界低的修士见着比自己境界高的修士,都是自称晚辈的,二位前辈切莫以为我只是客气谦虚之语” “呵呵,既如此,那就随意吧”叶落落自然也知道这修界默认的规矩,他也只是礼貌性的客气一下罢了,看着这人修为境界,又道:“我看你像是才刚刚聚元成丹的样子,体内真元暴躁不安,很不稳定啊,我这里有一颗正气补元丹,对你刚好适用,今日你我一见也算是有缘,就送给你拿去稳定自己境界吧”叶落落见冯友文刚刚成丹,境界还很不稳定的时候,就能出手救人,对他也有几分好感,倒也不介意帮他一把。 冯友文怔怔接过叶落落递来丹丸,一闻之下,异香入体,自己体内暴躁空虚的真元瞬间就安静了几分,知道叶落落并没有逛他,很不客气的收了,忙对着两人大礼答谢,正要说话,便听见叶落落说道:“你还是赶快回去稳定自己境界要紧,免得耽误了自己大事,这个时候对每个修士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你我日后有缘自会再见,不必计较这些小小礼节”。 冯友文看着叶落落微笑真挚的脸庞,觉得这位前辈说的极是在理,自己真应该回去好好稳定一下境界才成,忙又对着两人再次拜谢了,这才御剑离去。 等他回去静下心来,打坐取出叶落落赠送的丹药刚要服下,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二人名字呢,心里后悔不迭,但也无法,只能以后再遇见两人的时候,再询问了。 ; 第三章 纵放扁舟随水流(三) 叶落落回到自己船上,见天色已晚,便干脆将小船停在了那搁浅大船的不远处,等明日一早自己四人再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何不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呢,将自己想法一说,其余三人没有意见。 四人将船停好,上得岸后,稍一施法,清理出一块不大的地方,道承天见此地风有些大,便又将几块巨石摄了过来,挡在风口,又移了些小树花草点缀其间,瞬间上众人觉得环境档次提升了许多。 几人坐在巨石之间,开起了篝火晚会,只见叶落落取出一个自己设计的烧开架子,将众人带着的各种食物取出,慢慢烤了起来,烤好后的第一串,笑说着递给正很有威严等着的道承天:“老祖宗,你拿好了慢慢吃,不要急,我这里还烤着呢”。 道承天看也不看他,只点点头,小手一接,瞬间吃完,嘴巴都没有动一下,看着叶落落瞪起来的眼睛,很有派头的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高手老祖宗吃东西吗?还不快烤去,让老祖宗懒等”。 叶落落竖起大拇指赞道:“高手就是高手,老祖宗也真是老祖宗,但你这样吃东西有什么味道?吃饭是要慢慢品味的,而不是这样瞬间就没了,比牛嚼牡丹还不如”。 虽说四人像是已有十几年了,但真要在一起吃饭,还是从这次出门起才开始的,以往都是在万物承天衍道塔内,道承天的居所说话玩耍,叶落落三人都是魂身进出,无事事物场景都是道承天一手用神通衍现出来的,与这真世界的一切又有些不同。 此次出门游历第一次吃饭的时候,道承天对此很不屑,他就从来没有吃过什么饭食,吃的一直是天地元气与伏天道人为他准备各种灵丹妙药。 云风儿此次出来的时候,萧愚人专门送给了她一件极为奇特的肉身法宝,乃是萧愚人以前游历到风波海最深处得道的一件珊瑚宝物,这珊瑚在风波海最深处成长了不知多少年,已有些自己的简单灵智了,被萧愚人寻到以后,又花极大精力打造成了一个很奇妙,能自己变化成各种人形的法宝。 除了没有智慧感情外,这法宝变化出的人形一切都与真人无异,完全没有其它不同之处,这原本是他为自己炼制的一件分身法宝,现在到真是便宜了云风儿,当初交给云风儿的时候,让他心痛肉疼了好久。 所以云风儿在自己身体消失千多年以后,又有了一个可以体验各种肉身感觉的身体。 但等几天以后,看着三人很享受的表情,道承天有些不好意思的表示自己也要试试看,等他吃完之后,眯着眼说道:“也就一般般啦,没什么奇特的地方啊”。 叶落落对此无语,但此后的每一顿饭道承天也没有落下,只是吃起东西来的速度实在是快了点,往往众人才刚刚开始,他已经吃完结束了,叶落落曾经不信邪的烤了一只整牛,死死盯住道承天的嘴巴,哪知道不管他如何看,上看下看,坐看右看,运起全部修为的看,也没看清楚道承天是如何一瞬间就吃下那头巨大烤牛的。 只能两手抱头,无语问苍天的不甘放弃了,以后的每一顿饭,两人都要彼此嘲讽几句才成。 “你个后辈小子懂什么,这样吃才显得有礼貌,是个大高手吃饭的样子,难道吃的满嘴流油,浑身冒烟才对,小子,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好好学着你”道承天不该分毫,很看不起叶落落的说道。 四人嘻笑吃着烧烤,忽地彼此对望一眼,叶落落缓缓走出巨石,便看见一个老者正带着两个少年人,与几个举着火把的汉子走了过来。 叶落落站在巨石旁,仔细查看后,见这几人只是红尘凡人,就安静的等着几人前来。 几人慢慢走到叶落落身边,那老者也不说说,只带着几人大礼跪下,正要磕头,却感觉自己身子一轻,被人一把扶住,竟是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叶落落见几人无语跪下身形,就知道他们是前面不远处搁浅大船上的人,这是前来答谢自己与朵朵的救命之恩了,看着那老者古稀面容,忙运起真元将几人扶了起来,对着这为首的老者说道:“区区小事,何必如此,晚辈实在担当不起诸位这等大礼”。 那老者看着他少年脸庞,拱手道:“好叫恩人得知,老朽姓元名行知,乃是船上众人推举前来答谢两位仙客救命之恩的人,这两个后生小辈乃是老朽的孙子,这位是船主,这位是浆客首,这位是观风首,这位是另一位乘客”老者将众人一一介绍出来,很慎重,很庄严的继续说道:“此事对恩人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但对我等众人来说实是恩同再造的救命大恩,还请仙客将另一位仙客请出来,让我等行了这救命大礼”。 叶落落看着这老者元行知端正身形,庄严语气,心中叹气一声,带着几人走到巨石之内,元行知见除了花朵朵外,还有一个少女与一个婴孩,也不管其它,带着众人跪下就是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唬的花朵朵忙要伸手去扶,却被叶落落用眼神给阻止了。 元行知几人行完礼后,叉手不离方寸的恭敬问道:“诸位恩人,我们还准备了些答谢之物,怕唐突了几位仙山恩人,这才没有带来,可否让我派人前去取来,以报大恩万一?”。 花朵朵看着他古稀面容,觉得自己真是不应该受了刚刚那番大礼,但她刚刚看叶落落阻止眼神,便知道元行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忙伸手请客到:“老爷爷,些许小事,我们做了,你们记在心里就是,何必送那些事物呢?何不坐下来歇息歇息,吃些东西在说?” 元行知几人其实实在是很饿了,叶落落他们将大船搁浅后,众乘客忙着查看各自损失,等一通忙完下得船来,见众人救命恩人的小船就停在后面不远处,又是商议了一番,觉得自己等人一股脑儿的前去答谢,实在是有些唐突了仙山仙人,就推举出了几位代表众人前去了,连准备带上的礼物也被元行知给放下了。 他知道叶落落这等采食烟霞气的仙人,是不会在意这点俗物的,但也不好违了众人意思,便觉得自己几人先去答谢一番再说,如果两位恩人想要,再派人回来取去也不迟,这样既显得有礼貌又不会让彼此难堪。等将一切弄好,几人顾不得吃饭,又匆匆忙忙的往叶落落几人处赶路,却真是很疲惫很饥饿了。 看着花朵朵的少女容颜,虽觉得她气质清冷,但眼神语气都是很真诚,又觉得花朵朵这一番说的很是在理,我们做了,你们记在心里就是,这话真是仙家风范了。 叶落落与云风儿见花朵朵邀客,忙也很热情邀请几人坐坐。 元行知几人抱歉退出稍稍商议了一下,让那浆客首与观风首回去将自己情况对众人说说,礼物不要再带,也不用返回,让那些正等着消息的众人安心就是。 一番客气介绍后,几人又分宾主坐下,道承天是被云风儿抱在了怀里,花朵朵为众人上了酒,不时把叶落落烤好的下酒菜送上。 元行知的两个孙子想要上去帮忙,却被叶落落以他们不熟悉为由给拒绝了,两人望着爷爷鼓励眼神,只能厚颜做些打下手的事,叶落落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元行知看着很忙碌但更悠闲的叶落落,看着不时将烤好的食物端上来的花朵朵,看着正与几人说话的云风儿,觉得自己几人很有些不好意思,原本的被答谢一方反倒成了招待客人的主人,自己这几个答谢的主人却成了座上客。 一番气氛还算和谐的烧烤大会慢慢结束了。叶落落几人将元行知几人送离,约好明天再见。 叶落落躺在帐篷内看着干净璀璨的星空,对着其余说道:“哎呀,这里的星空真是美丽极了,看得人欲醉,朵朵,师姐,你们说我们以后有没有机会到那些星星上去亲自体会历练一番呢,已好看看星星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两人不能回答这个未知的问题,云风儿有些痴意的说道:“是呢,这些星星真像一颗颗美丽的宝石,装饰了无数人的美梦,让人不愿醒来” “嗯,它们就像我们的眼睛一般,永远照看着我们,装饰了我们的梦,也安慰了我们的心灵”花朵朵觉得这些无数的星星就像是娘亲朵嫣红的眼睛一般,总是时时关怀着鼓励着自己,真是好看极了,温暖极了。 “你们知道什么,这些星星有些是某些大能的法宝,有些是鸟不拉屎的荒星,更多的是一些脾气火爆,睚眦必报家伙的居所,我跟你们说,这些家伙真的小气到了极点,比起那个邋遢鬼还小气无数倍,你摘了一片树叶,喝了一口水,就有人能不疾不徐的跟着你几十万里讨要最元灵符,往往气得人想发疯”道承天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打碎了众人的感慨。 三人无语望星空,觉得这孩子真是败兴到了尽头。 ; 第四章 纵放扁舟随水流(四) 细草微风岸,孤舟独夜明。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第二日一早,就有人过来恭请几位仙人过去,叶落落他们正有此意,稍作收拾就与几人同去了那大船搁浅处。 一番有些惊喜的答谢客气之后,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叶落落与花朵朵帮着众人修补起大船来,两人也不干其它什么事,就只处理修补大船所需要的材料,那船主将各种木板规格形状一说,两人二话不说,飞身到不远处的波涛山中砍下大树,施法将木板裁好烘干,等两人回去后,交给船主的已是现成材料了,看得众乘客都是敬慕不已。 原本需要好几天的修补工程,在叶落落与花朵朵的帮助下,用了不到一天就极好的完成了,众人都是极兴奋极高兴的大叫着相互庆祝。 叶落落几人站在自己小船了上又护送了一程,见那大船安好无恙,便驾驶着自己小船飞快的越过远去了,大船上的中乘客在他们小船经过时,都是齐齐的跪下对着几人磕了头。 雁沧江出来波涛山后,方才真正的水阔天高起来,此去朝云城数万里间,再无什么高大山脉,两岸都是些一望无际的平原,江面阔有十里,越往东走,水面越阔,江流更加平缓,早没了过波涛山时的凶险万分。 叶落落跌坐在数米宽的船头,望着眼前水阔天高的诸般景致,意兴神飞,摸出一管洞箫吹了起来,曲调开始欢快愉悦,进而骤密匆忙,最后苍凉豁达。 花朵朵痴痴看着阳光下叶落落专心沉醉的脸庞,有江风将他发梢袖脚吹起,忍不住和着他洞箫拍子,轻轻唱了起来:“泪别恩亲,笑辞桑梓,去意盈盈阙,此番别,何日见。谁人唱的离歌,送你我万里行,尽此杯,心中意。江风推了衣袖,白云又催人走,莫回头,转瞬去。山高水长一路,人间风尘满怀,是逍遥,在远游。一程尽了一程,此去几程山水,看流年,笑红尘,都是浮萍客,尽匆匆,尽匆匆”。 云风儿跟着花朵朵也轻声唱起,只是唱着唱着,忽觉得这歌中词意有些太过苍凉萧索,悄然侧首,见花朵朵曼声轻歌,眼中似有湿意,忙轻轻抓在她小手,微微捏了捏。 花朵朵原本无意唱起,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娘亲朵嫣红,心中柔软,眼中就有些湿意,曼声而歌变得有些像出神呢喃了。 正想着,突觉有人捏了捏自己手,侧首看过去,正看见师姐云风儿清丽微笑脸庞,关切鼓励眼神,忙收拾情怀,也微笑起来。 叶落落看着两人相得模样,忽的站立而起,将曲调换成了自己最爱的沧海一声笑来,他此时奏来,逸兴横飞,不觉用了些小小神通,将箫音远远传了出去。 花朵朵与云风儿忽觉自己耳边箫音一振,变得清丽高昂了许多,看着叶落落潇洒模样,又听见道承天大声唱道:“沧海笑,涛涛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说服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还剩痴痴笑笑······啦·······啦啦啦” 两个清丽女儿看着一大一小男孩,一个奏的潇洒出尘,一个唱的豪情满怀,忍不住也跟着和了起来。清丽女声和着沧桑童声,由一段低沉浑厚,清丽婉转的箫音送出。 江面有舟船来往时,有人远远听见一段箫音歌声,那箫声说不出的浑厚婉转,荡人心魄,那歌声说不出的快活自在,动人心弦,引得许多人忙都站在船头寻找。 循声见人,只看见远处一叶扁舟上,三个白衣飘飘的少年人正站在船头,一少年鼓萧,两少女和声,那个豪迈沧桑的声音却找不到应有人影。 那扁舟速度极快,众人见它远远而来,又远远擦身而过,再远远逝去,水阔天高,波翻浪覆间,早已身影渺渺不可寻了。 望着逝去小舟方向,众人心驰神醉的怔怔出神,想起自己听得真切动人,余音绕梁的箫声歌声,再想起叶落落三人白衣飘飘的身影,梦幻现实,几疑自己遇见了神仙。 四人歌萧结合,奏唱到最后,将沧海一声笑歌词中的啦啦啦,很有些癫狂痴意的反复唱了出来,四人看着彼此尽兴神情,同时将最后一个啦字吼完,方才哈哈而笑。 叶落落一把抱起道承天吧唧的亲了一下他小脸,惹都道承天愤怒的直挥拳头,说他这个后辈小子亵渎了老祖宗。叶落落不以为意的哈哈大笑,作状再要吧唧几口,道承天突然沉默安静下来,只一闪便坐在了花朵朵怀里,吓得花朵朵忙伸手抱住他。 叶落落被这突袭闪得就是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道承天见此得意的哈哈大笑,叶落落不甘心的再要抱他,又被他给闪到云风儿怀里了,几番逗弄无果,叶落落这才很不甘心的放弃。 一路山长水阔,纵舟飞行,不觉就到了皋州,至此四人在大唐境内的路程已过了大半,已是九月末了。 这日路经皋州汶渡城时,云风儿站在船头,遥遥望着北方出神,脸上神情有些伤感。 叶落落与花朵朵对望一眼,便调转船头,驶入汶水之中,逆流向北方去了。 云风儿一入皋州时,神情就有些伤感,人显得异常安静,常常坐在船头一发呆就是好久。 皋州是她的家乡,汶水鹤唳渡就是她小时候出生成长的地方,也是萧愚人遇见她的地方,所以她一入皋州,就想起许多往事来,无辜死去的父母,为报大仇离家出门学艺的数百年,独自寄魂苦等的数十年。 眼前江面如幕,似有各种人物在幕轮番出现,叫她如何能不伤感?便是连叶落落提议四人游一游这皋州首府汶渡城,去看看自家店铺的建议,都被她无意识的给摇头拒绝了。 云风儿坐在船头,等她慢慢发觉眼前江面变窄,景物已异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乘坐的小船已经被叶落落给驶进了汶水中,正在汶渡城中缓缓穿行。 忙转过头去,正要说话,就听见叶落落说道:“师姐,在我看来,家乡往往是人的第二个灵魂,哪有过家乡而不入的呢?” “是啊,师姐,想必伯父伯母们也希望你此番能回去看看吧”花朵朵坐在云风儿身边,一手抱住她手臂,悄声说道,两人都有痛失最爱亲人的惨痛经历,这时候正好安慰彼此。 云风儿知道两人是一番好意,看着自己师弟师妹真诚眼眸,微微笑笑点点头。 她心想,此番回去看看也好,自己跟随离去的这千余年间,虽然偶尔回来过几回,祭拜自己的父母,将原本荒芜的洞府给收拾了几回,恢复了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又在门口加了个隐藏法阵,怕再被人给发现了。 但三人此番离去,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归来,去祭拜告慰一番也好。 叶落落与道承天看着挤在一起的两人,心中有些无奈伤感,也陪着她们安静下来。 鹤唳渡离汶渡城有五百余里,一离开汶渡城后,叶落落便催动真元,将小船使得飞快,看得河中其它船上的众人有些目瞪口呆,极是羡慕这船的速度。 等几人赶到鹤唳渡时,已是夜晚了,将小船栓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停好,看着不远处鹤唳渡岸上,许多房屋与船中的点点灯火,显得沉静安逸,四人也不上去打扰,只在自己船中休憩。 吃过晚饭后,河面江风吹来,在这九月末的某天里,显得微微有些冷意,但四人何曾觉得有半点冷意?也不进舱内,安坐船头,欣赏起这深沉夜色与几家灯火来。 道承天吹着这无数年的江风说道:“今夜夜黑如漆,不见明月,你我四人静坐于这茫茫夜色之中,不知道可有什么感想没有?” 云风儿有心活跃一下气氛,见着四人黑夜里模模糊糊的白衣身影,正随着波浪缓缓起伏,笑道:“某人夜游江边,见此暗无天日深沉黑夜,正要感慨一番,就猛的发现不远处的漆黑江面上正缓缓飘着几个白色身影,吓得他一个激灵,以为遇见了冤死的水鬼,你们猜,那几个白色身影究竟是不是鬼呢?” 道承天见她将自己四人比作了鬼,很不屑的说道:“这世间有我这么帅,这么可爱的鬼吗,别说这世间,就是广阔无边的幽幽九层冥府,无数鬼魂中也找不出你们老祖宗,我这样的小·······呸呸呸·······这么可爱的最帅老祖宗了”。 叶落落看着他急忙改口的样子,抱住自己的后脑勺,缓缓躺下,晃着脚悠悠说道:“别的鬼我没看见也不知道,但我刚刚看得很分明,我们面前正有一个不甘心称呼自己为小鬼的老祖宗鬼” 道承天小脸被叶落落说的有些微红,幸好夜色深沉,几人看得又不在意,很不服气的站起来,几步走到叶落落身边,瞪着他说道:“我倒是分明看见一个吊脚嘻哈鬼,整天没有正形的吊脚嘻哈鬼,其他什么我也没有看见,你们两个说是不是?” 花朵朵对着两人看了一眼,很正经说道:“那里是这些,分明是两个斗嘴的吵架鬼”却是将叶落落与道承天都给编排上了。 叶落落与道承天很不服气,同时瞪着花朵朵猛看。但花朵朵坐得身姿挺拔,浅浅微笑,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两人看得自己头晕眼花,也没有任何效果,正要放弃,便又听见云风儿悠悠说道:“哪里是吵架鬼,要看得真切些,朵朵,分明是两个瞪眼鬼好不好?” 花朵朵很严肃的点点头,对此表示同意。 叶落落与道承天对此更不服气,两人对望一眼,同时运转法力,将两人眼睛变成了深沉夜色中两个目光灼灼的大眼睛,对着花朵朵与云风儿猛看,誓将瞪眼进行到底。 云风儿与花朵朵见此,也不甘示弱的运起法力,对着两人瞪了过去。 正瞪着,忽听听见岸上一声惊天惨叫“妈呀,有鬼啊”。 忙循声望去,只见岸上不远处一个身影正跌跌撞撞的飞快远去,那速度看的四人替他担心不已。 四人对望一眼,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同时伸出大拇指,都觉得自己四人败在了此人手下,正合了云风儿刚刚话题的意思。 叶落落听着微微风声,夹杂着水草叶被吹动的簌簌声,望着鹤唳渡的灯火轻声吟道“细草微风岸,孤舟独夜明,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三人被叶落落这缩减般的千古名诗,听得一震,感受着诗中意境,都不禁有些痴了。 夜色正好正黑,有江风拂面,水草簌簌,一条小船沉沉无光的停在这漆黑夜里,随着微波小浪缓缓起伏。 四个痴想人儿寂然不语,身随船动, 一浮一沉, 一浮一沉······· ; 第五章 纵放扁舟随水流(五) 天色将明时,四人御气飞身,向着云风儿以前家中洞府而去。 到了地方,云风儿率先落下,带着三人站在自家洞府门前。 叶落落展眼打量,只见几人正处在一处人迹难至,海拔极高的半山腰中,这里视野极是开阔,即便是个普通人也能看出去好几十里远,更不用说那些修士了。 山中参天大树郁郁沉沉,生长得极为密切,身处小坪的两面有巨石挡住了过往风痕,倒是与落雁山的沧海兴波平坪显得极像,坪中种植了些花花草草,几颗大树依在一湾浅浅水塘旁边,靠山一面的崖壁上爬满了各种藤蔓,看不出有什么门庭。 云风儿带着三人漫步想着崖壁走去,花朵朵看见藤蔓之下一块石头上的光滑切面,与叶落落对望一眼,想必这就是师姐当初寄魂所在的石头了,当初这石头就是被萧愚人一剑切下,将师姐带到了落雁山的。 只见云风儿伸手扒开崖壁上的藤蔓,对着一个极模糊又小小的图案一按,一道极淡的光幕缓缓开启,现出一个巨大的门户出来。 微笑着伸手做了个请客的手势,就率先进去了,叶落落三人忙跟着进去了。 进得门内,过了一道天然石壁的屏风,云风儿挥手间,启动了洞府内的照明阵法,两人只见这极高大的洞府天顶上数十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洞府照得通明明亮。 洞府高有数十米,宽有百多米,眼界内的长度有数百米,尽头被一堵石壁给挡住了。整个洞府内摆设不多,倒是各种自然假山与植物颇多,很有规律景致的种在一条小小的溪流边上与加上之上,有些树木上正结着很诱人的果子。 这小溪从洞内尽头石壁上缓缓流出,流经洞府的中心区域,流到洞府外门石壁屏风时,收敛着一头扎进一道小小的裂缝里,消失不见了。 整个洞府的摆设布置都围绕着小溪流展开。进门右手边是一个宽大的区域,上面有各种石头做的桌椅等生活摆设。 而假山上则有许多的小门户小路径,外加一些石牛石马石龙石虎等等不大的雕塑,每个雕塑上都有三个小小的座椅,看来是云风儿小时候曾经玩耍的玩具。 左侧则是三个巨大的法坛,想来是用于汇聚天地元气,用来各自修炼的地方。 云风儿进得里面后,对着三人说道:“家里曾经被破坏过,这是我跟随师傅修行,恢复修为后,自己回来按照以前的样子布置的,有好些年没有人住了,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老祖宗,叶师弟,花师妹你们多多包涵一二”。 “即是自家人进自家门,有什么好客气招待的,师姐这是把我们当外人了,让我有点不高兴了”叶落落没有任何见外客气的抱怨道。 他与云风儿认识十几年,早把云风儿当作了自己最亲近的亲人,那还用如此客气呢。 “嗯,落落这话说的在理,我们与师姐一同学艺,又一同经历,早就把师姐当作了亲人,想来师姐也是如此吧,既然我们彼此都是亲人,哪有这么的客气的”花朵朵与云风儿幼年经历很像,也早把云风儿当作了自己亲密的朋友亲人。 “咳咳,哼哼,虽然我也不介意,但我好歹是你们三个的老祖宗,你们三个后辈在自己家里就这样招待自己的老祖宗的,什么茶水点心也没有?”道承天端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很有威严派头的说道。 他本来是被花朵朵抱着的,但觉得自己第一次到徒子徒孙家里去做客,被人抱着很没有威严礼仪,就将自己的小床拿了出来,一直飞在虚空慢慢的跟在三人身后。 云风儿听见这话,觉得道承天说的很在理,虽说自己四人关系宛如至亲,但自己这个真正的主人,也不能真的就怠慢了三人,何况道承天还是个真的老祖宗呢。 忙施法将一张石桌打扫干净,请老祖宗快快坐下,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忙又到洞府内的果树上摘水果去了,很有几分当家作主的主人味道。 花朵朵见此,也跟了上去帮忙,两人便说笑着摘起果子来。 叶落落看着两人忙碌身影,笑着对道承天道:“哎呀,老祖宗真不愧是老祖宗啊,这派头摆的很是不错,你看把两个后辈徒孙忙的,什么时候也教我这个后辈一把哦” “哼哼,就你那点小性子,我真是不屑,也很不想教你,但谁叫我是你老祖宗呢,只是这威严气派大法,学起来极是不易,你现在修为还浅,只能好好看着就是,等你日后修为境界提上去了,到时我再传授不迟” 叶落落被道承天这话给狠狠闪了一下,暗道:你这不是废话吗,等我修为提高了,成了个真正的大高手了,那威严气派已已就自己出来了,这是傻子都知道的事。 看着道承天得意的小脸,趁他不注意飞快的一把将他抱起道:“俗话说尊晚辈爱晚辈,你这个无比威严,无比气派的老祖宗怎么能不爱护自己的晚辈呢,快与我一起前去帮她们摘果子去吧” 边说边往云风儿两人走去,道承天在他怀里,原本想施个法遁去,听见这话,才安静下来,他其实很喜欢与三人嘻笑打闹成一片的。 云风儿正与花朵朵商量摘些什么样的果子才好,她家这洞府中的果树算不得如何好,只能算是这修界最普通的灵树。 修界把这些植系的灵树灵草灵花的级别也按照法宝等级来划分,九品最低,一品最高,另有奇品补遗,灵药丹丸也是如此,九品最次,一品最好,另有珍品补遗。 云风儿家中的灵树,早在当初她父母与那几个不怀好意之人的大战中给毁去了,现在的这些都是她自己近几百年来移植的,移植之时,没有什么要求想法,只是希望能将这自己早已不住的家,装扮的热闹些,好看些,不显得那么冷清。 两人看见叶落落抱着道承天走了过来,都有些奇怪,她们都知道道承天可是很不喜欢叶落落抱他的,按他自己的话说,自己这样的大高手,哪里需要叶落落这样蚂蚁大点的小小小修士来照顾?没得落了自己身份地位。 虽然四人中两人感情最好,但道承天真不大习惯叶落落抱着他,他最喜欢的怀抱,第一是花朵朵的,第二是云风儿的,最后才是叶落落,只比他眼中永远的邋遢鬼萧愚人强了那么一点点。 云风儿有些奇怪的对着叶落落问道:“你们怎么也来了?不是叫你与老祖宗等着吗,这点小事,哪里还用老祖宗前来帮忙,亲自动手的?” 说的全是实话,又不好直问前辈老祖宗道承天,只能敲旁侧击的问叶落落了。 “嘿嘿,没办法啊,谁叫老祖宗他喜欢与你们这些灵秀女儿家打成一片呢?我这个做晚辈的也不好拦着,再说这也是老祖宗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不是?”叶落落有些不分前因后果的奚落说道,完全忘了这是他的主意。 道承天被这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飞快离开叶落落的怀抱,闪到花朵朵身边说道:“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我看是你心疼自己的未婚小娘子,才主动要来摘果子的吧,再说我就是爱护晚辈了,你又能怎么的?”气鼓鼓的腮帮子,说不出的可爱。 这话听得花朵朵很不好意思,嗔了道承天一眼,道:“还说自己是前辈老祖宗,怎么就知道取笑我这个晚辈呢?” “嘿嘿,我就是心痛朵朵了,你还能怎么的?难道像我这样十项全能,风度翩翩的新好少年,还不能正大光明的疼自己媳妇了?”叶落落毫不隐藏的表现出自己对花朵朵的喜爱,再配上他自认为很拉风的造型,顺便也把自己夸奖一番, “呃······”道承天忙表示自己看他造型看的想吐了。 花朵朵对此毫无办法,娇嗔的看了叶落落一眼,算是责备过他了,只是那眼神哪有分毫责备的味道在里面,反而说不出的美丽动人,扣人心弦。 只看得叶落落有些满意,有些心醉,有些傻气的呵呵而笑。 道承天见此,飞快做出决定,棒打鸳鸯的伸出自己双手,很萌很可爱的说道:“朵朵,我来帮你摘吧” 看着他伸出的手臂,花朵朵只能抱起他,专做了保姆了。 叶落落看着他有些得意有些示威的眼神,无所谓的笑笑,硬挤到三人中间,很阳光大度的笑笑,然后很了解的叹气道:“自古唯小孩子难养也,我都了解的,你就放心吧” “你·······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小孩子,什么叫小孩子难养也” “哎,你看你现在的样子,粉嫩嫩的小脸庞,肥嘟嘟的腮帮子,不服气的大眼睛,撅起的小嘴吧,那一样不说明你是个小孩子呢?” “你,你这完全是横挑鼻子竖挑眼,鸡蛋里挑骨头,你给我看仔细了,再说有活了几百万年的小孩子吗,我是老祖宗,我是你们正儿八经的老祖宗,你知不知道?” “哦,你当然是我们的老祖宗了,但这和你是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关系,这只能说明你是个老小孩了,很老的小孩子了” “叶落落,你给我等着,看来今天我不教训教训你,你是不知道祖宗辈分是怎么排的了”道承天说着就要挽袖子教训人。 “注意,注意,老祖宗可是长辈,更是个大高手,要时刻注意自己风度的,更要时时保护自己的晚辈,尤其是在美女面前,自己的晚辈面前”叶落落见他斗不过嘴,就要实施武斗了,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忙转移话题。 看着花朵朵与云风儿目不斜视,故作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正经模样,道承天忙捋平袖子,再仔细的看看,分明从两人眼中看到了笑意。 对此,他只能长叹一声,不再理睬叶落落了。 ; 第六章 纵放扁舟随水流(六) 四人笑闹着摘了些果子回去,坐在桌边说说笑笑的吃完。 云风儿又带着三人走到洞府的最里面,参观看了看。 穿过石壁法阵,只见里面是几件很大的房间,房间的尽头是山体的另一崖面,山高崖陡,人不可越,又有藤蔓法阵隐蔽,让人很难发现。 望着法阵外辽阔的苍茫野外,花朵朵问道:“这里视野真好,风景更美,师姐,你还回来住吗?要是以后荒芜了就太可惜了” “嗯?”云风儿被这话问的一怔,她自大仇得报后,数十年寄魂在自家门外,其后又被萧愚人带到了落雁山,这匆匆一千多年间,自己很少回来,一是怕这伤心地勾起了自己过往的伤痛,二是萧愚人寸步不离落雁山,慢慢她也跟着习惯了。 但她也从未想过要搬回来住的这个问题,自己此番离去后,也不知道何时才回。如果要叫她舍弃这自己曾经最初也最温馨的家,她心里无论如何也是万分不舍的。 “等我们以后都成为真正的大高手了,能够长生久视了,就搬到这里做个邻居,岂不更好”叶落落看着云风儿怀念踌躇神情,忙安慰说道。 “嗯!”花朵朵牵起云风儿小手,紧紧握住,大大的附和道。 云风儿看着两人神情,感受着自己手中花朵朵的温暖体温,觉得这问题其实根本就不是个什么问题,她心里从未想过要放弃自己这个家的,不管住与不住,还是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这里都是她温馨成长过的家。 何况而今自己已是元婴阳神境的高手了,停留在此境已有数百年时间,这次前去师门,说不定就能炼神还虚了,到那时自己就是真正能够长生久视的大高手了,到时候有大把的寿元可享,再回来住住也不错的。 四人笑笑,也不再说这些伤感悠远的话题,转身进入到其中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有云风儿父母的灵位,只是两个空空如也的木牌,没有任何神识残魂依附其上, 云风儿恭恭敬敬的磕了头,看着随同自己行了大礼的花朵朵与叶落落,心里很感动。 她原本以为两人只会按惯例的三鞠躬拜祭,不想行的却是最郑重最礼敬的三跪九叩大礼。只能在自己心里默默记下师弟师妹的这份情意了。 “师姐的父母也是我与朵朵的父母,我们该当如此礼敬,师姐对此也不要放在心上了,倘若你遇见了我们相同的情况,我相信师姐也会这样做的”叶落落微笑说道。 云风儿心中暖暖,看着自己父母空无一物的牌位,有些伤感的拿起来擦拭了好多遍,想起以往自己与父母的欢乐时光,忍不住眼中泪水流出。 此去山长水阔,仙途遥遥,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回来再拜祭自己父母了。 花朵朵与叶落落对此毫无办法,只能默默陪着师姐伤神缅怀。 三人正伤感间,就听见道承天说道:“好了好了,修行一途,乃是逆天行事,风险无比,随时都有可能面对无数种情况,只要尽了自己全心全意就好,等你们以后都证道永恒了,就能逆推时光,将这些逝去的亲人都复活了,这样不是就好了,所以,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收起伤怀,化悲伤为动力,努力修行吧”。 这话听得三人心头大震,对啊,自己怎么就忘了这茬呢,虽然证道永恒是如此的遥不可及,是如此的梦幻天真,只在传说中,只在闲话里。 但三人都知道这真是个很好的希望,不管自己以后能不能证道永恒,能不能逆推时光复活亲人,但最起码这就是自己现在修行的最大动力之一。 彼此对望一眼,忽觉得生死也没那么可怕了。 希望在前方,道远路更坚,其中不知道还有多少风波巨浪,但有希望总是好的。 云风儿站在半空,对着自己渐离渐小的家,又郑重的行了礼,这才依依惜别了。 四人找了个僻静地方落地,慢慢走向停在远处的小船。 身边不时有赶到鹤唳渡上船的行人经过,众人看着三个少年人的衣着举止,气质风度,都是心生羡慕赞美。 有些人对着云风儿怀里的道承天往往更是一个大大的笑脸。他们只觉得这小孩子真是可爱极了,心里很喜欢很羡慕。 道承天对此也只能笑笑回应,总不好冷着脸不是,等走到小船上时,忍不住伸手揉揉自己的腮帮子,嘀嘀咕咕的抱怨道:“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对我未免也太过热情了吧,笑的我腮帮子都有些不适应了”。 说到这里,不免又有些得意的对着叶落落说道:“嘿嘿,看来老祖宗就是受人欢迎啊,叶落落,你看,我回应的腮帮子都有点疼了” “呵呵,那是你傻好不好,谁叫你见一个对着你笑的人,都要努力的笑回去呢,短短一会儿就努力回应了几百人,要舒服才怪。你不笑他们能把你怎么样,说不定会觉得你更可爱,更有派头呢”叶落落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心态的道承天。 “啊?”道承天惊叫出声,仔细一想,觉得真是如此,再一细想,忙看向云风儿与花朵朵,见她俩都是很鼓励与赞同的眼神,这才放下心来,暗道自己还好有同盟者,没有丢人,至于叶落落,早就被他自动忽略了。 “做人呢,就是应该有礼貌,小·······老祖宗做的很对”云风儿见道承天望向自己与花朵朵,忙鼓励说道,只是差点把三人私下里称呼道承天为小天的称呼给叫了出来。 花朵朵也跟着点点头,道承天见两人不只是在眼神上鼓励自己,更是在言语上支持自己,复又恢复了得意的神情,看的叶落落暗地里直咬牙叹气。 正要开船离去,便听见不远处一个声音叫道:“等等,等等,你们别走,等等我们,我们还没有上船呢”。 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个带着大包小包的青年男子拉着一个年轻妇人,正边跑边叫的过来,两人神色都有些着急,跑的气喘吁吁。 四人对望一眼,有些想笑,知道自己被人当作了同要乘船的乘客。 看着正飞奔而来的两人的着急神色,只能无奈的笑笑,还是等等吧。 两人跑到近前,叶落落就要上前解释一番,哪知道那青年男子飞快说道:“船老大呢,怎么没有看见他人?” 他看不见船老大,只看见叶落落四人,就有些埋怨的说道:“你说你们忙什么,这么大的一条船,才你们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就要着急火燎的催船老大开船,也不管一下我们这些同要乘船的其他人”。 “我说少年人,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啊”那青年男子忽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身边的年轻妇人,看着四人华贵衣服,出众气质,早就伸手拉了他几次,却都被他给忽略了,她自己只能补救似的对着四人微微几笑。 叶落落被这青年男子突然的语重心长给闪了一下,与花朵朵三人对望一眼,见她们并不反对这两人同船,他也就不说话了,伸手帮两人拿过包袱,让两人上得船来。 他们四人旅途遥远,虽不寂寞,但也希望能够多认识一些人。人是世间红尘的最重要的发明者与组织者,只有多多认识与了解的许多人,这样才能见识这茫茫世间的人生百态,对四人自己的修行才会有些小小的体会帮助。 那妇人上得船来,忙拉住自己相公对着叶落落三人见了礼。 她名叫素心玄,她相公,那青年男子名喻观轩。 一番介绍交谈之后,才知道这小船是叶落落四人的私船,哪里是什么客船,那年轻妇人素心玄忙又很不好意思的行礼道歉,拉着她相公,正红着脸的喻观轩就要离去。 叶落落见她两人穿的虽不是多好,但两人名字都很不俗。素心玄更是举止大度有礼,喻观轩虽有些莽撞,但刚刚彼此见礼的时候,行的却是丝毫不差的士人礼,想必也是个出身不错的读书人。 就笑呵呵的说道:“既然你我有缘相遇,喻兄更是误打误撞得上得船来,你们又恰是赶往汶渡城,何不将小小误会揭过,正好一路同游汶水呢?”。 喻观轩听得有些踌躇不决,刚刚自己是无心冒失,倘若现在真与叶落落几人同船前往汶渡城,那就是有心打扰,这叫他夫妻二人如何过意得去? 正要坚辞,就又听见叶落落说道:“你们现在回去也赶不上客船了,反而于事无补,此去汶渡城五百余里,等你们上了下一趟客船,到了汶渡城只怕已是半夜了,也很不方便不是?”。 夫妻两见日在中天,正是晌午时候,倘若此时乘坐叶落落的小船,等到了汶渡城,只怕已是戌时末了,更不要说一个时辰后的另一趟客船了。彼此稍一眼神商量,只能厚颜留下。 开船不久后,素心玄见正是午饭时候,便打开包袱,取了些饭食出来,请叶落落四人品尝,都是她自己做的一些小菜与干粮,看着很是诱人可口。 四人这才想起这茬,云风儿忙走到一间房内,装作侍弄了一会,也端出几样热腾腾的小菜来,那速度与菜色只看得素心玄两人有些目瞪口呆。 夫妻俩一没想到这看似不大的小船上竟还能炒菜做饭,更没有想到美丽动人,飘渺出尘的云风儿竟还能下得厨房,这与两人心中对她的猜测很不相符。 叶落落对此倒不在意,他挺喜欢素心玄做的饭菜,刚刚他尝了一筷子,味道很不错,极有家常菜的味道,想起刚刚她的行礼举止,看来正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妻子了。 他见一切都准备好了,对着道承天瞪了一眼后,忙请两人也尝尝家姐云风儿的手艺。素心玄两人客气了一番,小小的尝了一口,都是眼神一亮,觉得味道好极了。 道承天坐在花朵朵身边,这次却不是他自己动手,而是被花朵朵不时的喂着,吃的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很有小孩子的样子,看得叶落落放心了不少,他真怕道承天一不小心就一口把什么东西都给吃完了。 刚刚彼此介绍时,道承天被叶落落说成是他哥哥的儿子,云风儿是他的姐姐,至于花朵朵倒是实话实说,正是自己光明正大的未婚妻。 这次出门也被叶落落说成是自己带着未婚妻在大婚前出来小小旅游一番,他家姐云风儿与小侄道承天只是顺带旅游而已。 道承天对此有些不满意,但叶落落这样解释很合理,他也能无奈答应了。 ; 第七章 纵放扁舟随水流(七) 几人吃过午饭,坐在船舱里闲聊,说些趣闻轶事,倒也宾主相得,颇快活自在。 一番浅浅交谈,叶落落四人这才知道喻观轩夫妻俩此番前去汶渡城的原因。 喻观轩出身于一个很普通的书香门第,家里世代都是耕读传家,代代都有人前去科场求娶功名,也不知道士何种原因,他家代代这些赶考的人,都是失败而回,他们似乎也未把这些科场上的失意放在心上。 他家在这鹤唳渡一带很有些名气,世代都是鹤唳渡无数孩子们的启蒙老师,很受本土乡邻们尊重与敬爱。 家里的人对这一切都很满意,日子过的温饱即可,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心安就好。实有几分不完全看淡功名,但也不把功名看得很重的山林隐逸家庭味道。 这种情况直到到了喻观轩这一代,家里有兄弟三人,他是家中老大,他也秉承了家里淡泊名利的特性,早早的就去考了一场,运气不错的考了个秀才功名,但考取举人却是失败,他家历代取得的最好功名也就是秀才了。 一次考取举人失败后,喻观轩便从此再也没有考过第二场,日日只在家里读书种地,教授本地乡邻,过的很自在很不错。 某日与几个友人出门赏景,遇见了同在汶水上赏景的素心玄,当初两人只是远远的打量了对方几眼,一人见对方青衣纶巾,气质磊落潇洒,一人见对方清丽峨眉,气质美丽大方,都在心里对彼此赞叹了一声,就匆匆别过了。 几天后,喻观轩送别友人时,在鹤唳渡又巧遇素心玄,两人这次都是为送别而来,送别之人同作一船,彼此浅浅的交谈了几句,他见她温言细语,神态流转间扣人心弦,她见他慰语惜别,言谈间肝胆郑重,都在心里对彼此有了些好感。 又几天后,在鹤唳渡的集市上,两人再次遇见,当时素心玄正与自己的贴身丫鬟商量着买些首饰,喻观轩当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几步上前,也不说话,拿起一件自己自认为极好看的簪子,在素心玄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帮她插在了头上,鬼使神差的很认真的说了句你真美。 素心玄两人正在街上闲逛,就看见自己见过两面,说过几句话的喻观轩正慢慢走在自己不远处的对面,她一见之下,有些躲避脸红的,忙与丫鬟装作观看起身旁摊位上的首饰来,她对喻观轩实有几分好感,女儿家都是爱梦想的人儿,这是乍见到人,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悄悄躲躲了。 她原本想自己两人就这样很遗憾的躲过了,哪知道喻观轩接下来的动作,看的她不知所措,等她听见他那句你真美的话时,自己瞬间也沦陷了。 看着喻观轩灼灼目光里的赞美爱慕神情,她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鼓,莫名心动,一言不发的将头上簪子取下,放在自己怀里,娇脸通红的娇嗔了他一眼,就逃跑似的回去了。 喻观轩看着她离去身影,怔怔出神,只觉得她娇颜是如此美丽,如此的吸引自己,等过了好一会,在摊主提醒他付钱的催促声中方才醒过神来,等他怅怅会完帐,才又想起她已接下了自己赠送的簪子的事来。 他心中惊喜交加,忍不住就在这大街上吼了一声,看的来往众人以为遇见了疯子。 其后的日子,两人时常装作在街上遇见的样子,偷偷私会一番。 如此匆匆一年有余,两人觉得这样的私会似乎也不能满足彼此想长相厮守的愿望,便商量起彼此嫁娶事情来,都有些想当然的幸福憧憬。 哪知道素心玄爹爹却将上门来说亲的媒婆给轰出去了,一开始他还很有礼貌的接待着,等一听那提亲人家只是个小门小户的耕读家庭时,便很不客气的将人给撵走了。 素家世代都是鹤唳渡一带有名的大富大贵之家,家中不时有人为官一方,虽然最高的官职已就做到知府一级。但在这小小的鹤唳渡一带也是顶天了的人家了,何况家中世代经商,成为了累世巨富。 他虽听过喻家的名声,平日里对他们也很尊重,但这是两件事情,这时见小家小户的喻家竟然要求娶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他如何会同意。 喻观轩对此一筹莫展,但素心玄却是个极有主见与主意的人,听了自己爹爹据婚的消息后,也不悲伤,而是好好的做了一桌子饭菜,将父母都请到自己房间,大大方方的将自己与喻观轩的事情一说,再敬了父母一杯酒,就静等答案。 他爹爹与娘亲看着小女儿手里的剪刀,望见她坚定淡然的眼神,心里都是哀叹一声,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只能无奈答应了。 两人的婚礼办的很热闹,素心玄的爹爹其实是个很大度的人,生怕两人婚后,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过的不好,陪嫁了许多的钱财与礼物,婚礼办的极好。对喻观轩这个女婿也很客气,两人慢慢了解之后,对这个女婿还是比较满意的。 两人婚后过的很辛福,素心玄对小家小户的生活没有半点排斥,过的很自在,喻家上下对这个长子长媳更是满意到不行。 婚后两年,两人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个胖小子。孩子的出生为两家人带来了许多的欢乐,都是疼爱他,转眼孩子就几岁了,家里又添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 两人对此感到极满意,这下子就是儿女双全了。 但世上不如意事常八九,这年素心玄带着自己的相公与两个孩子回娘家参加年夜晚宴,一双宝贝孩子被自己的几个表哥给看不起了,从来都是冷言冷语,也不带他俩玩耍。 素心玄的两个姐姐找的都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女婿,两个姐夫平日为人虽骄傲,但也不会表现的很明显,但孩子年纪小,很不懂事,常常将这些高低贵贱表现的很明白很清楚。 两人的两个小宝贝这个年过的很不快乐,虽有父母与外公外婆的疼爱,但在那些同龄的亲戚孩子中,很不受欢迎,兄妹俩为此受了些欺负与白眼,哭了好几回。连带着几个大人也没有过好。 夫妻两彻夜不眠,看着妻子暗自垂泪的伤感脸庞,喻观轩便暗暗决定再去闯一闯科场,自己这辈子过的很不错很逍遥自在,但不能因为自己的出身就连累自己的孩子被人看轻看不起了。 素心玄自两人成婚后,从未催促过他要挣些什么功名利禄。她知道自己的相公其实极有才华,只是对功名看得不怎么重,完全是一种随缘的态度。 她听了喻观轩的打算后,有些担心的默默想了想,也点头同意了,两人为了自己的宝贝孩子,这时也没了那么多计较了。 两人又将自己的打算向彼此的父母说了,素心玄的爹爹娘亲对此极度支持,平日里虽然对喻观轩比较满意,但满意也只是在女婿对自己女儿极好的这件事上,在功名方面,公婆俩对极有才华,却不怎么喜爱功名的喻观轩很不满意,常常觉得真是白瞎了他满肚子的诗书才华。但看在女儿面上也不好直说。 这时见他竟然转过弯来,那还有不支持的,两人为此还偷偷的好好庆祝了一番。 喻家众人对此也不反对,只能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的孩子与兄弟加油了。 喻观轩见众人皆是支持态度,信心大震,他见秋闱乡试在即,就要辞别妻儿,赶到皋州首府汶渡城去考试。 素心玄对此很不放心,也很不舍,她与喻观轩自婚后还没有分开过,这时见他远行,哪里放心的下,便打算将两个孩儿交给公爹公婆照顾,自己要与喻观轩一同前往。喻观轩一开始不同意,但想着两人还从未分离过,自己还真不习惯没有妻子的日子,与家中人商议后,看着妻子期盼热切的眼神,其中的盈盈深情,也就答应了。 今日正是两人离开鹤唳渡,前往汶渡城赶考的日子。 叶落落几人对儿女情长的素心玄与喻观轩极有好感,知道两人过往后,他便暗自决定帮助喻观轩一把。 这皋州首府汶渡城中,正有一家得偿所愿楼的分店,等到了汶渡城后,自己便让汶渡城得偿所愿楼的大掌柜,叶家的一个旁支亲戚去好好打听一下这一科秋闱的事。 一路上几人相谈甚欢,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味道,天色将黑的戌时初,就已进了汶渡城。这船行速度看得素心玄与喻观轩惊叹不已。 两人正要告别,就听见叶落落说道:“喻兄,嫂子,你我几人一见如故,现在天色已晚,你们又是初来,找地方投宿想必麻烦,何不到我家店铺里歇息去?一来这样也显得方便些,二来不是我自夸自荐,我家店铺的居住环境,方便程度,在这汶渡城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对喻兄攻读也很有帮助的”。 喻观轩听得有些心动,他是个很磊落干脆的人,与叶落落一下午的交谈下来,彼此都很对脾气,这时见他相邀,倒是真有几分意动,但自己一家大小事情向来都是妻子做主,便询问式的望着素心玄,静待她拿主意回答。 素心玄也有几分意动,下午与花朵朵与云风儿一番交谈之下,彼此已是姐姐妹妹的互称了,这时分别,彼此心中实有几分不舍。 但她要细心的多,知道叶落落四人不是皋州人氏,而是与此地远隔数万里之外的剑州人氏,想不到他家生意做的如此之大,连这汶渡城中都有自家的店铺,又听叶落落的自夸,只怕住一天的费用不菲,夫妻俩这次出门带的钱财都是两人这几年自己慢慢积累下来的,彼此父母赠送的议程分毫未要。 所以两人带的钱财并不很多,也不知道够不够,就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 第八章 纵放扁舟随水流(八) 时正戌时,天色已是看不大真切,汶渡城码头上的人流很多,这时好多归家的人正行色匆匆的来去。 “嫂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与喻兄兄弟相称,你与家姐和朵朵也是姐妹相称,君子朋友交,贵在知心实意,想其它许多干什么?若再推辞,就是不把我等当作朋友了”叶落落看着素心玄夫妻俩的犹豫不决,忙再实意邀请道,脸上神情一片严肃。 素心玄见叶落落如此说话神情,忙说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再叨扰弟弟了”。 叶落落这才满脸欢喜起来,伸手一挥,正等在旁边几个汉字,忙走上前来,帮着素心玄夫妻俩拿东西。 看着几个汉子脸上的热忱神色,夫妻二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叶落落忙解释道:“下午我在船上飞鸽传了消息回来,喻兄与嫂子不必惊慌”又将几个汉子给两人介绍了一番。 夫妻二人这才想起下午叶落落独自出船舱放飞鸽的事情,其实那飞鸽不过是萧愚人当初用来向师门传讯的信鸽法宝罢了,这也完全是他懒惰下的产物,与那清凉补元丹一般,按着当初他出师门时的约定,他每月都必须向师门禀报一次,传讯方式用的乃是修界极为珍贵的无间传音符。 无间传音符没有其它什么的用处,只能用来传递消息,但传讯的速度极快,瞬间就能将消息传出无限远,基本上没有距离限制,加上是化虚归真修士才能炼制的灵符,在这修界就显得极为珍贵了。 画这符也不是很容易的,化虚归真境的修士通常要花费许久时间来刻画符上的法阵,用起来虽不是一次性消费品,但每用完一次,都得维护一番才成。使用的时候也需要极为庞大的天地元气催动。 萧愚人用了几次后,觉得维护催动起来很麻烦,何况刚来落雁山的那会,他还不是化虚归真境的大修士,大高手,每次使用维护的时候,常常让他很头疼。 某日望着外间飞翔的小鸟,突然灵感激发,炼制了一件专门用来传讯的法宝,法宝形如信鸽,内置一个自爆消息环与御风加速法阵,飞行速度极快,常常一天便能飞出十万里之远,使用起来也不需要时时维护,更加方便。 萧愚人一次炼制了许多,专门用来向师门传递消息,速度当然比不上瞬间抵达的咫尺无间符,每次都要花个两天时间才能将消息传回承天衍道宗。但使用起来极其简便,每次只要启动内置的御风法阵即可。 为此迟到两天的时间,当初宗门中几位太上长老与宗主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大惊之下,正要联袂赶来,准备工作刚做好,先头部队都派了,却又突然收到了萧愚人的消息,这才了解事情原委,几位太上长老与宗主,看着萧愚人字里行间透出的懒惰,齐齐闪了自己数千年的老腰,最后只能无奈接受了。 这才叶落落四人远游回归师门,萧愚人就给了他们一人几个这样的消息信鸽,用来传递彼此消息,交给几人的时候,让道承天很少嘲讽了一阵,说什么有自己这个老祖宗在,传递消息那还用这么麻烦,我以瞬间就能将消息传到浮游山了,你这个邋遢鬼是不是觉得老祖宗百多万年没回去,就忘了回家的路了? 说的萧愚人一张老脸通红,忙收了起来,只是最后私下了又悄悄给了叶落落三人一人一个。 现在被叶落落用来传递这区区五百里的消息,真是明珠蒙尘,大材小用了。 听了叶落落解释,夫妻俩这才放下心来,任由那几个汉子拿走自己包袱,随后又被请上了两架豪华的马车,叶落落与喻观轩与几个汉子乘一辆,素心玄与花朵朵与云风儿共乘另一辆,一路说说笑笑着就到了汶渡城的得偿所愿楼分店。 与得偿所愿楼的大掌柜,叶落落的中年侄子叶正见过面后,夫妻俩就在这里住下了。 第二日一早,有伙计前来通报,请二人前去吃早饭,席间二人看着站在一旁侍候的叶正夫妻俩,很有些不好意思。 叶落落对此也毫无办法,说过叶正好几次,他也改不了,索性懒得管了。 这叶正是个做事极讲规矩的人,觉得自己虽然大了叶落落很多岁,但按辈分叶落落却是自己实实在在的堂叔辈,加之他嫡脉家主长孙的身份地位,觉得自己这个堂侄与侄媳妇正该侍候着,何况此时又是叶落落待客时候呢。 一番不算尽欢的早餐吃完后,叶正正要带几人在这汶渡城中好好逛逛,这是他家这一支第一次在本地迎接自己本家嫡脉的重要人物,所以说不出的隆重,昨晚他父亲已经赶来见过叶落落了,临别之时千吩咐万叮咛他夫妻俩一定要把叶落落照顾好,免得自己过年回祖宅时,被叶致衍老爷子问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叶落落趁素心玄夫妻俩回房间准备的时候,忙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叶正这才收起打算陪小堂叔与堂叔母逛街的打算,留下自己妻子,独自出门办事去了。 叶正妻子名叫柳清音,是个很有风度的女子,出身高门大户,对两个自己几年前在枫岭镇见过的小堂叔与小堂叔母很好奇与感兴趣。 当初就是小堂叔母花朵朵在过年打牌的时候,大杀四方,赢了自己与许多支家主妇的钱财,她至今还记得花朵朵当初一言不发的清冷模样,更记得花朵朵出神入化的牌技。 看着一对璧人的叶落落与花朵朵,她心中有些羡慕赞美,不想几年不见,当初两个轮番上阵的小小少年而今已成为了未婚夫妻了。 众人一路上随便逛着,下午时分来到汶渡城有名的景致观日楼上,看着楼外涛涛江水,舟船来往间风帆片片,飞鸟点点,都是心醉神迷。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春花秋月,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叶落落望着这恢宏景致,倚着栏杆,忽然想起杨慎的《说秦汉》来,忍不住就曼声吟了出来。 这是一首苍凉悲壮的感怀佳作,意境深沉悠远,含蓄练达,让人回味无穷时,又能细细品出几分淡泊宁静的心态来。 这时楼上还有其他几个客人,看衣着打扮像也是来参加秋闱的,听得赞叹不已。 望着眼前景致,想起几朝兴亡,几人衰败,想起各人不一而足的人生百态,几人将栏杆拍遍,反复低吟此词,细细体会之下,竟有些痴了。 “不知少兄何人,能否见告尊姓大名,也好让我等结识一番?”一人感慨叹息一番,看着叶落落忽然问道,其余几人都是轰然附和,非要叶落落报出自己出身来历不可。 叶落落无法,只得说了自己的姓名,至于出身,被他给巧妙的转过去了。 “叶少兄大才,此等名传千古的佳作信手拈来,真是让我等读书人汗颜无地了”一人真心实意的赞美道。 这话听得叶落落倒真的有点汗颜无地了,正要岔开话题,忽见一个白发老者端着笔墨纸砚上得楼来,对着众人就是一抱拳,问起刚刚词章乃是何人所作。 众人齐齐一指叶落落,那白发老者看着叶落落少年面容,心中很有几分不敢相信的惊艳味道,他本是这观日楼的楼主,刚刚正要上楼赏景,正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一个清越声音吟出了此词。 几番仔细品味之下,心神俱醉,正要上去结识一番,忽地想起自己何不请此人在落日楼留下一副墨宝,也好让自己日后时时品尝呢,更能为落日楼增添一处景观不时。 “老朽谢几道,方才听见叶郎君佳作,心驰神醉之下,才有此唐突请求,还望叶郎君不要见怪才是”那白发老者谢几道对着叶落落拱手说道。 “老伯客气了,小子后生晚辈,不过是偶发感叹,却被诸位兄台与老丈听了去,却如何敢再献丑留下浅笔陋字?”叶落落忙谦虚谢绝了。 “此等佳作必将流传千古,正该留下真人墨宝”一人看着叶落落彬彬有礼的样子,忙劝道:“何况字由心出,叶少兄你神采飞扬,人物风流,想来必有一笔好字,我等也正好鉴赏鉴赏一番,少兄就莫在推辞了” “我辈读书人,有缘相逢一遇,自当慷慨高歌,快意自在,叶弟你就不要再推辞了,过了,反而不美”喻观轩也微微附和说道。 叶落落见喻观轩也劝自己,稍一思付,就对着众人说道:“既如此,不如我等一人一句,合写如何,一来我等都是有缘相遇,当纪念此情此景,二来诸位也是见证,也不可只旁观了去”。 众人稍一思付,觉得此法最好,又都公推叶落落起手提笔,叶落落拜拜手,觉得众人中谢几道年纪最大,又见他举止从容,气度不凡,便要他来首开笔锋。 众人觉得此也在理,复又公推了谢几道,谢几道见众人逸兴横飞,极含感情,也不推辞,他也是个极有才情的人,展开白洁宣纸,悬腕而书。 几人忙都围头观赏,只见他笔似千钧,笔力凝练,直透纸背,开首七个沉郁顿挫的大字直欲破纸而飞一般,几人看得都是轰然叫好。 接下来几人各有精神,有人文字放达疏狂,有人端庄清丽,有人悲喜鼓舞于笔端。 喻观轩字写的正如其人,三人端正中七分自在,七分自在中十分放达,看得谢几道击节叹赏不已。 叶落落见了前边几人文字,稍一沉神提起,飞笔而书,既有宋体的秀丽,也有魏碑的苍宏,更有苏公的嘻笑自在,颠荡起伏。 这十句短短词章,十人分别合凑写来,由谢几道起头,叶落落收尾,正副字写的一鼓作气,毫无违和感觉,众人看得都是满意不止,赞叹不已。 谢几道忙亲自将墨宝收了,那小心的模样,看的众人更是得意,他们对自己此次的表现都觉得是超常发挥了。 一番尽意欣赏后,各自留下拜访地址,就散去了。 晚间叶正回来后,将事情对叶落落说了一遍,叶落落满意的点点头,回到房间写了封书信,第二日,他们三人便打算离开了。 “此次秋闱大考后,不知道喻兄有何打算”站在汶渡城码头,叶落落问道。 “还不知道呢,一切都等秋闱后再说”喻观轩有些踌躇满志的说道 “对了,我看叶兄弟家世不凡,又年正风华,不如你我一起赶考如何?”看着就要离去的叶落落,他心中似有无限遗憾,尽力劝道。 “呵呵”叶落落听了这话,笑笑道:“我无意于功名,我看喻兄也是豁达通透之人,就不要再劝我了,此番科场大考,喻兄还要谨慎些才好”。 叶落落说着,就将一封书信交到喻观轩手里,对着他说道:“我走后,喻兄你再看吧,倘若事有不谐,喻兄可照我说的去做” 喻观轩有些不明所以的拿着书信,反复看了看,也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但他看叶落落郑重嘱托神情,忙郑重收到怀里,点头答应。 叶落落见花朵朵,云风儿正与素心玄话别,素心玄眼中珠泪盈盈,拉住两人小手,说着些家长里短的互别祝福话语。 一番郑重祝福后,分别离去,船行渐远时,三人回头望去,见喻观轩与素心玄仍站在岸上不停挥手,三人心中都有些伤感。 素心玄直到再也看不见三人船帆背影,这才暗自流泪的放下手臂,夫妻二人回到得偿所愿楼后,打开叶落落的书信一看,这才了解了叶落落的真实身份来历,看着叶落落字里行间露出的真情实意,二人心中又是感动莫名。 原来叶落落见喻观轩已经失败的考过一次,便将自己爷爷叶致衍的身份道了出来,倘若这次喻观轩再考不上,就叫他前往枫岭镇,去拜在叶致衍门下,以叶致衍在大唐的声望名位,喻观轩拜在他门下,要取个功名实是易如反掌。 在信中叶落落也没有隐瞒自己三人的修士身份,夫妻二人这才知道,自己一直忽略的小孩子道承天才是正儿八经的祖宗级人物,都是唏嘘感叹不已。 其后的几天里,喻观轩按叶落落的吩咐,在叶正的带领下又去拜访了皋州路学督大人,一番大比之后,浅浅考了个举人功名。 回到鹤唳渡后,家里老人都是极高兴,夫妻二人与家里商量后,就又赶到枫岭镇去了,等到了叶致衍处,大礼拜见后,掏出叶落落的介绍信,叶致衍这才知道二人的来意,这才郑重起来,但他在治学一途上是个极严谨的人,并不会因为是自己孙子的推荐,就立马将喻观轩收作了门人。 而是在一番深深的考校之后,这才放心收下,对喻观轩也很满意,对万里伴夫行的素心玄更是满意极了。 自此夫妻二人便在枫岭镇住下,喻观轩专心攻读,素心玄成了苏婉清在聚和学院的重要帮手,某日里,喻观轩想起自己两个远在数万里之外的孩子,便显得不怎么用心, 叶致衍询问之下,哈哈大笑说道:“书为心中魂,教给我们的正是这些理所当然的纲常伦理,儿女情长,大丈夫昂立于世,除了凭借自己的才华本事外,更因为身后有这些家国的儿女情长,方显得更真实,更动人,你这就回去将你两个宝贝接了,也好给我这师爷爷看看” 于是喻观轩在花轻云的陪同下,又是一番数月的来回,将自己的两个宝贝接到了枫岭镇,为夫妻俩与叶致衍与苏婉清增添了许多乐趣。 等进士科后,喻观轩高中探花,夫妻二人这才离了枫岭镇,前往京都为官去了。 ; 第九章 纵放扁舟随水流(九) 过了皋州,便是东云,东云首府朝云城就是四人此次远归师门在大唐的终点站了。 东云路地势狭长,朝云城却宽广博大,长宽皆有百余里,人口近千万,是大唐最繁华的商业都市,纵横数百大街串联起无数的热闹繁华景致。 雁沧江入东云后,至朝云城西化作一个烟波浩渺的巨大湖泊,名为至天湖,方圆数千里,有岛屿山脉出入耸立其间,乃是大唐极有名的观景圣地。雁沧江入海口被至天湖分化成数百条河流。朝云城便建在其中水流最缓,江面最为宽广的十多条河流上。 叶落落四人一叶扁舟入了至天湖后,烟波浩渺里水阔天低,乘风破浪间卑微渺小,都被眼前景致迷花了双眼,兴致大增。 四人无拘无束,任舟自游,贪景恋色起来,过了数百里水面,穿行大小岛屿后,便见一山巍峨耸立,形如天柱,山高势陡,石壁如嵯,有松柏点缀其上。 云风儿站在船头,望着这山,对着三人说道:“听说这冠云峰乃是大唐极有名的仙旅圣地,古时云贞上人在此讲道成仙,破界离去。逍遥青衫君扶衣也曾在此驻足修道,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瞻仰瞻仰其内秀神韵呢?” 其余三人对望一眼,道承天对此兴趣不大,叶落落与花朵朵倒是有兴一游。 “即是前辈高人驻足过的地方,我们前去看看也好”叶落落首先赞同道。 花朵朵默默点点头,道承天无所谓的翻翻白眼。 冠云峰山高两千余米,算不得什么高山大峰,但因山形奇拔,又处在水平面上,便显得格外高大巍峨了。又因凡人俗夫不得其路而入,于此嚷嚷人间便有股独特的清秀安然之意,显得格外的神韵内敛,每每让那些过往人物望山兴叹而去。 四人乘云而上,松柏奇花入眼,突兀怪石沉浮,微微秋风过怀,衣袂轻荡间缓缓上了山顶。 山顶次第而上,成几个阶梯形状,树木葱郁,乃是四时不凋之树,有山花漫烂,无季节轮回之苦,显得一派繁华热闹景象,让人见了,浑然忘俗,流连忘返。 有茅屋几间散落而立,隐于大树山花之间,又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更显安静可爱。 四人漫步而游,来到最低处的一间茅屋内,屋内装扮极是简洁,没有什么日常用品,唯有云床一架端然而卧。 道承天瘪瘪嘴说道:“你们都依次到那云床上去坐坐,静心沉性看看有什么变化”。 叶落落三人都是诧异对望,问道:“老祖宗,莫非这云床上还有什么秘密不可?” 见道承天点点头,叶落落很干脆的对着那空空如也的云床肃衣行礼后,方才端坐上去,一番静心自观之下,便见自己眼前景物变幻,几行大字显出:余自幼修行,弱冠而得道元婴,云游天下数百年间,拜访宗师名门,眼界始阔,心胸始大,唯感修行一途,逆天而为,揣揣不易,今留下一门心法,留待有缘之人,君扶衣。 这前情提要显完之后,又是数十行小字出现,正是一门修行法门,名唤《无真我大自在法》,修行此法,讲究忘我忘己,忘情忘义,那功法后面又有许多人的名字缀在后面,外加一些感激言语,显然是得了此法之人所留。 叶落落默默看完,望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后缀名字,眉头轻皱,有些不自在的收了功法,对着花朵朵与云风儿说道:“朵朵,师姐,此处有君扶衣君前辈留下的一门功法,已有许多前辈高人学过了,算不得什么高深绝学,我看我们不学也罢”。 花朵朵与云风儿原本有些好奇,听了叶落落此话,倒是真有些无所谓了,她们对叶落落是绝对信任的。都收了欲一看真容的想法。 四人出来茅屋依次而上,不多时便来到冠云峰最高处,有一间小小的木质殿宇坐落在几株巨树之后,若非几人走近了,还真不容易看见。 殿宇大门洞开,门上方两个大字——云贞,想必是传说中的云贞上人所留。 据古时传闻,云贞上人乃是修界的一大异数,他幼年修道时,师从神欲魔门,中年却又转入自在妖门,在自在妖门一呆就是千余年,随后再入了正气山河宗,直到最后破界离开前的几百年,又转投了妙真无极山,成就了妙真无极山的赫赫威名,让妙真无极山成了七十二派之首。 一人身兼四大门宗绝学,乃是古时首屈一指的大修家大宗师。 他的经历与后来的伏天道人,君扶衣都很像,或者说伏天道人与君扶衣走的是他成道的路子。 四人站在门前,看着飘渺淡然的云贞二字,便是道承天也收起了刚刚散漫的态度。 道承天看见的云贞二字是真实的云贞二字,没有任何变化。 云风儿看见的云贞二字如山川起伏,波涛汹涌一般,带着一股沉重压抑的味道。 叶落落看见的云贞二字如日月出行,光芒万道一般,带着一股堂皇正大的光明。 花朵朵看见的云贞二字如浩瀚星空,广漠宇宙一般,带着一种莫测高深的晦涩。 “老祖宗,你说这云贞上人比起伏天祖师如何?”叶落落见字如人,有些佩服的问道,全没了往日的嘻笑跳脱。 “当然是爷爷厉害了哦,反正我在时空山,混沌海周边就没有听过云贞上人这号人物,倒是爷爷的大名威震时空山,混沌海,乃是古往今来最最了不起的人物”道承天理所当然的说道。 他被伏天道人带着闯荡时空山的一万多年里,是真没听过云贞上人的威名,倒是听多了伏天道人与三个徒弟的威名。 “嗯!”叶落落点点头,很赞同的说道:“看来我们伏天祖师真真是个牛人啊”。 四人慢慢进入殿内,殿内干净整洁,有云床书架拜访,于正北处,依次立着四个高大塑像,塑像做的栩栩如生,双目之中似有神光流转,仿佛活人一般。 中间两个塑像,一人白衣似雪,神态潇洒,是个书生打扮,那书生微微笑间满目正气诚挚,悲悯沧桑,让人一见之下,心中就是一松,觉得此人是个可以相托生死的义胆之人。 一人道观羽衣,白发如银,神情漠然,是个道士妆容,那道士不苟言笑间忘情无己,浑然无苏,让人一见之下,心中便有了莫大的距离之感。 边上两个塑像,一人褴褛衣着,嘻笑无忌,是个壮士体魄,那壮士嘻笑间双目说不出的欢喜自在,无拘无束,让人一见之下,便心生欢喜,想要结交一番。 一人黑衣如铁,眼梢眉目,英俊无匹,是个风流青年,那青年勾斜嘴角,微笑双目中总有几分荡人心魄的邪异魅力,让人一见之下,吸引之余又莫名心寒。 叶落落与花朵朵与云风儿只望了一眼,便神魂欲夺,几不能移目。 正心驰神迷间,忽听见一声“呔”的大喝,惊醒了三人神魂,三人忙提神醒性,就听见道承天说道:“以后你们记住了,没事别用神识去窥探他人,这不仅仅是修士间的大忌,更是许多灾祸的源泉”。 看着虚心静待的四人,道承天又道:“这四尊神像中,那书生名唤怀悲行,乃是正气山河宗的开宗祖师。那道士名叫元衡道,乃是妙真无极山的祖师,那青年名叫易伤天,乃是神欲魔门的开宗祖师。那壮汉名叫笑无忌,乃是自在妖门的开宗老祖”。 “看这神像神韵,乃是化虚归真境的修士用心雕刻而成,每日又都有无数修士的祈福祝愿,无数真心神念交织其上,便是泥塑木胎也不是你们这点修为能窥探的”。 “这世间所谓的神与仙,指的不光是我们这些有了一定境界的修士,还有这些愿力交织之物,你们日后遇见了一定要小心些”。 三人忙点头答应,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让道承天很是满足了一会。 随意在殿中看看,三人再不敢运起神识查看了,一个小小殿宇很快看完。 四人出了殿宇后门,站在山顶崖边,依着一颗巨松望着山下苍茫远处。 云风儿伸手摸了摸树干说道:“这是我们在大唐的最后一站了,出了朝云城,便是广阔无边的风波海,我们是继续操舟航行,还是御剑飞行?” “我看还是先泛舟吧,等我们坐的腻歪了,再御剑也不迟”叶落落很喜欢这种苍茫天地间,一叶小舟任浮游的感觉。 “嗯,我也比较喜欢泛舟远游呢”花朵朵也赞同叶落落的想法,她这一路上与叶落落虽不是相伴独处,但也很有几分甜蜜的味道。她其实对御剑飞行还是泛舟航行都无所谓,但既然是自己未婚相公赞同泛舟航行,当然得表示支持了。 叶落落看着阳光下花朵朵娇艳欲滴的脸庞,心中柔情无限,忍不住悄悄伸手抓住了她小手,握着花朵朵轻柔嫩滑的小手,似乎觉得还有些不过瘾,又用手指轻轻的划了划花朵朵的手掌心,对着花朵朵微微笑了笑。 云风儿看着花朵朵因为被叶落落悄悄抓住手,有些淡淡嫣红的脸庞,无语的拍拍自己额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咳咳,咳咳”道承天却是明察秋毫的当场表示了自己意见“注意点,叶落落你要注意点,这里还有我这个未成年儿童呢,也不怕教坏了小孩子”。 “哎呦喂,我们的老祖宗终于承认自己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了,这多难得啊,朵朵,师姐,你快看看,快看看,你们看,你们看,老祖宗城墙倒拐的小嫩脸终于红了,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奇景啊” 道承天一不小心被叶落落抓住了口实,忍不住老脸微红,听着叶落落的打趣言语,很无奈的狠狠瞪了他几眼,忙转移话题道:“我也主张你们继续操舟航行,出来大唐海域一万多里,海中就会有妖兽出没了,正好可以让你们经历经历”。 说到这里,道承天似乎抓住了什么一般,复又趾高气昂起来,看着叶落落哼哼几声道:“别说我没提醒某人,海中妖兽可都是很凶猛的,修为高的更是多了去了,到时候以某人区区破丹化婴境的修为,别又向老祖宗求救了”。 叶落落被这话咽的满脸得意笑容登时变作了一堆苦笑,正要想法化解一下,又听见道承天故意道:“到时候我救谁不是救,干吗非要救某人呢”。 这话听得叶落落忙换上大大笑脸,对着他陪了无数好话,道承天这才勉勉强强的答应到时候照顾照顾一下他了。 云风儿与花朵朵看着两人在那里煞有介事的讨价还价,都是笑着摇摇头,慢慢下山去了。 ; 第十章 纵放扁舟随水流(十) 第二日天刚亮不久,小船便渐渐进了朝云城。 两岸房屋顺着水道蔓延无边,又有无数人工挖掘的河流连接着这十几条河流,整个朝云城就仿佛是个巨大的迷宫一般,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前来,迷失在这巨大的迷宫里。 早上的朝云城是最具有活力的时候,水上城市里炊烟袅袅,灿灿晨光下无数的声音汇聚成一曲动人的凡俗歌曲,勾住了无数人的心弦与人生。 有舟船行在河道,行在身边,停在码头,停在桥边,有人行于街上,驻足于树边,停留于水边,看景色,阅他人见自己,有水鸟划过晨色,惊破水面,荡起阵阵涟漪,照见的不止是水鸟自己的身影,更有人间繁华无数年变幻的沧桑倒影,水流不止,聚众成城,城在人来,城在人往,人来人往,人离人去·········。 叶落落三人站在船头,道承天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这人间的极致繁华所在,有水鸟划过时,道承天调皮的施法抓起一条小鱼,远远扔过去,那小鱼鲜活滑嫩的飞翔在离水半尺高的空中,引得几只水鸟飞快落下,前仆后继的伸嘴啄去。 那小小鱼儿似乎成了精一般,游刃有余的飞快钻进水里,又钻出水面,引得飞扑而下的水鸟扑扑拍打着水面,就是抓不住眼前的美食。 叶落落看道承天玩的不亦乐乎,也暗暗施法将一只鱼儿捉住,专往那些落在水里的水鸟嘴里送。 只见一只水鸟正飞追的道承天控制的小鱼,几番不得手后,落在众鸟后面。正停在水上,忽然就有一条小鱼蹦出了水面,静静出现在自己嘴边,那水鸟有些不敢相信的伸头围着那小鱼上下左右观看了遍,没发现有什么不正常,忙不迭的一口吃下。 刚刚吃完,忽然又有一条小鱼蹦出了水面,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水鸟这次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随后就是一条又一条的小鱼不停的出现,那水鸟吃得终于吃不动了,懒懒的停在水面上不想飞离。 道承天一开始还没注意这只水鸟,等注意到时,那飞鸟早已吃饱了,看着暗自使坏的叶落落,道承天也不说话,分出数十神识,有一道神识专门对付叶落落送鱼的神识,另有数十道神识专门捉鱼,但又让那些水鸟吃不到,最后数十道神识又专门做叶落落做过的好事,凡是那些勤追不缀的水鸟,总会吃到莫名其妙蹦出水面的小鱼。 以他的神通本事,别说数十道神识,就是数千数万道神识也是等闲事儿。 叶落落很快败下阵来,看着道承天得意的表情,只能拱拱手表示服输了。 一番让水鸟大饱口福,让无数船夫行人莫名其妙的捉鱼戏鸟活动结束后,四人随便找了个码头上岸,也不前往得偿所愿楼的朝云城分店,而是拉住一个路人询问了几句,看似很慢实则飞快的找到了一家专做早餐的百年老店。 坐在这家名叫饕餮客的食铺里,四人点了些朝云城的名小吃,慢慢吃了起来。 那送餐的小二在送了三次小点后,终于忍不住的劝道:“三位客观,我看你们也是知书达礼的好人,怎么能只顾自己吃喝,就不顾小孩子呢,你看这孩子干巴巴的眼神,你们,你们真的吃得下去么?”。 他刚刚看见叶落落四人进店,还在心里为叶落落三个大人的神采气质暗暗喝了声彩,等四人点了早餐后,又有些暗暗奇怪,这三个少年人的饭量未免也太大了些,但他也不好说什么不是。 等他送了三次小点之后,才发现那个小孩子面前的碗碟里,每次自己看去都是空空如也,倒是叶落落三人的碗碟里摆得满满的。 看着道承天粉嫩可爱的脸庞,看着他干巴巴的眼神,觉得叶落落三个大人做的未免太过分了些,这么可爱的小孩子疼还来不及呢,三人竟只顾自己享受,却完全不顾这孩子,他是实在忍不住了,这才说了出来。 三人听了店小二的规劝言语,再看看道承天装无辜的眼神,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位大哥真是热心肠的,这真是我们的不是了,这就改这就改”叶落落笑完之后,对着这个好心的店小二行礼说道,在他看来凡是好心好意的人,总是那么可爱的。 说完之后,一把将道承天抱到自己怀里,对着他挤眉弄眼的笑着道:“小天,真是对不起了,哥哥只注意自己享受,没注意到你这个小不点啊”。 道承天当着外人的面,只好装作很懂事的不做声,只是抱住叶落落脖子的小手,不免悄悄加了几分力道,勒的叶落落险些叫了出来。 那店小二看着叶落落与道承天满脸的开心笑容,很满意的点点头,走开了。 等他离开后,叶落落忍不住小声抱怨道:“我的老祖宗哎,你吃饭能不能不要那么豪气干云啊,每次都是眨眼就没,让别人见了,还真以为我们三个怎么虐待你,不给你吃饭呢,天地良心,我们就是有心不给你吃,那也得挣得过你啊”。 看着道承天将桌上的吃食两口吃完,叶落落很无奈,很憋屈,很无语。 “哼,哼”道承天对此很有意见“谁叫你们三个不喂我,也不看看我的小身板是能单独吃饭的年龄吗”说着,抬眼望了望天花板很沧桑很痛心的继续道:“真是浪费了老祖宗我的一片好心好意,枉你们还是修道求真的人,连这点小事都想不周全,更要别人提醒,方才知晓”。 这话听得云风儿,叶落落,花朵朵都是汗颜不已,虽然三人心里同时觉得道承天夸大的成分更大,但仍然觉得他说的在理,自古君不密失其国,人不密矢其身,在这看似风光其实危险万分的修界,真有可能一个不慎就误了终身。 三人忙悄悄对着道承天道了谢,叶落落更是伸起大拇指,表示了自己最大的赞叹。 道承天原本就是夸大其词,想占占三人,主要是叶落落的便宜,但他看三人认真道谢模样,不觉也摆出了几分认真姿态,看得那又过来送点心的店小二暗自奇怪不已,真看不出这个小小的人儿身上竟有一股上位者特有的威严,真是······真是像极了自己大客,饕餮客食楼的大掌柜了。 四人吃了早饭后,在朝云城中闲逛了起来,不知不觉走到了得偿所愿楼的分店,叶落落看着金碧辉煌,气势不凡的得偿所愿楼,很有几分成就感,站在远处,摇头走步的反复看了许久,看得四周过往人群都用奇怪眼神看着他后,这才罢休离去。 四人无意前去查看自家分店,下午时分,转到一条人流较小的街上,逛不多时便看见一间店铺,那店铺不大,装修的也很平常,但生意极好,有许多人进进出出。 只见那店铺门上写着升仙有望四个大字,四人心中都是好奇,慢慢走了进去,看见四周货柜上摆放的物品,才发觉是间专门做白事的店铺。 彼此对望一眼,叶落落轻轻咳嗽一声,对着那店掌柜抱拳问道:“老掌柜的请了,我等四人实在奇怪贵店名称,想问个究竟,还望老掌柜的见告”。 这问题问的未免有些唐突奇怪,多少显得有些无礼。 那店掌柜是个五十来岁的半老老头,叶落落四人一进店就被他看见了,看着四人穿衣打扮,心中一喜,暗道来了豪客,正好前去问好,哪知道别人主动问了起来,这才知道四人不是来买东西,心中失望之余不免有几分奇怪,对四人唐突言语倒未放在心上。 他这店铺在朝云城中开了四代有余,乃是真真的百年老店,远近闻名,朝云城凡有白事的人家,一般都会在自己店铺来买自己所需一切事物。但从未有人关心过自己店铺名称的,加之他也是个好闲谈的人,看着叶落落四人出众气质,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叶落落四人让进一个小围角里坐下,又叫店小二上了茗茶,方才有几分得意的道来。 “老夫看你们像是外地人啊,倘若是朝云城本地人,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本小店在朝云城中还是有点名声的”老掌柜捋着自己的几根稀疏胡须,不无得意的说道。 见叶落落四人点点头,方才有些感慨,有些神秘的低声说道:“不瞒几位娇客,我祖上乃是追寻天道的修仙中人,老祖宗修行一生,乃是能飞天遁地的真仙人,朝游北海暮苍梧只等闲事尔”。 叶落落四人忽在此红尘俗世,一间白事小店听闻修仙之事,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看着这老掌柜得意的神情,叶落落问道:“小子也曾在传奇话本上看过许多飞仙之事,不知道贵老祖修到何等境界了,真是让小子心生羡慕啊” “具体境界如何我却是不知了,只是听家中老人说起,老祖宗活到三百多岁的时候,忽然就开了这家白事小店,郑重交待后人要好好讲店铺经营下去,他会在仙界看着呢” 四人听了这老掌柜言语,彼此对望一眼,看来这也是个修仙无望的痴人,但四人怎么也联想不起修仙与白事店有何联系,便问了出来。 “哎,说起这事,还是很突然遗憾的”老掌柜看着叶落落四人,有些叹气的说道:“听我父亲说来,开了这店铺不久后的某日里老祖宗忽有所感,便将一本书籍郑重交给家中后人,自己云游去了”说到这里,似有无限感慨的道:“家中老人原本还希望老祖宗能带出几个修仙之人,但老祖宗走的太突然,太仓促,让许多人都没有准备,真是我们这些后辈的天大遗憾啊” 四人见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起身见礼离去了,一路上都在谈论这家白事店铺。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看定是那后生小子天资不行,只修到聚元成丹境,等发现自己破丹化婴无望时,便开了这家白事店,希望后人能做做好事,帮自己下辈子罢了”道承天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道。 “什么好事不能做,非要做这白事生意,我刚刚看那老掌柜可是收钱的,这也算不上好事了罢”叶落落马上表示了反对。 “叶落落,你资质无双,修行时日还短,不明白那些苦苦寻觅之人的一点痴念”道承天忽有无限感慨的说道:“你们刚刚没看见那店铺北墙之上摆着的神龛吗,那里面供奉的便是这店铺的老祖宗了”。 “可,可这与开白事店铺有什么关系”叶落落继续反驳道。 “哎”道承天为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很无奈,很不耐烦的说道:“这世上修行之人亿万,人人不同,有什么奇怪想法,我那是知道许多,要不你再去问问那老掌柜?” 叶落落看着处在爆发边缘的道承天,很识趣的没有再问,有些意兴阑珊的与花朵朵与云风儿对望一眼,不知为何,三人同时想起执念成魔的柳无忌来,这才想起自己竟忘了问那老掌柜尊姓大名来。 想着吃自己后代的柳无忌,三人心中同时一紧,竟有种时不待我的紧迫感升起。 回到船上后,也不再朝云城中停留,一叶扁舟驶向风波海去了。 ; 第十一章 蹈海风波寻仙客(一) 船离了岸,入了海,海风渐大,吹的四人衣袂冽冽飞舞。 站在无边无际的海中,看着渐行渐远的大唐国土,慢慢变得无迹可寻了,眼前远处只剩了一片碧波大海。叶落落心中升起无数的感慨与萧索,比起几个月前离开枫岭镇时,那种自在轻松感觉,此时已是荡然无存,只剩下沉甸甸的苍茫与伤感。 似乎这壮阔无边的天地之间,只剩了自己这个离开母亲的孩子一般。 他眼中忽有些湿润,正伤感间,忽觉自己手心一暖,一阵温暖柔意紧紧包裹住了自己有些冰凉的双手,朦朦看去,正看见花朵朵关切温暖的双眸,那好看的眸子里透着的不止是担心与安慰,更有一种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的坚定。 叶落落心中感动温暖,忍不住飞快的伸嘴在花朵朵嘴唇上点了一点。 这蜻蜓点水似的吻,却是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初吻,叶落落亲的有些朦朦胧胧,不知不觉,花朵朵也是毫无准备,只觉得自己的全身像是被闪电划过一般,有种眩晕的感觉。 她紧紧咬住自己双唇,看着叶落落真情无限的双眼,没有任何犹豫的对上。 两人目光交织,心中柔情满满,此时此刻,这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彼此两人。 云风儿与道承天奇怪的没有出声打扰,而是很安静的背向站在一边,像是没有看见两人刚刚的亲热举止一般。 离岸的更远了,风似乎更大了些,有湿气铺面而来,叶落落与花朵朵忽然惊醒,手牵着手探目望去,才发现云风儿与道承天早已躲进了船舱,船头甲板上只剩了自己两人。 叶落落忽然有了与花朵朵单独相处的时间,看着迎面而来的风浪,感受着自己唇边似有花朵朵娇唇的芳香,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豪气,紧紧抓住花朵朵的小手,纵声长啸。 啸声奇拔不群,穿风破浪惊起了许多在海上觅食的海鸟,看着四处乱飞的海鸟,叶落落忽地对着花朵朵轻声叫道:“朵朵”。 “嗯”花朵朵看着忽然豪情满怀的叶落落,用好听的鼻音回答着。 他只是想唤唤这个熟悉无比的名字,没有什么其它的想法。 她也知道他心中所想,所以只是像往常一样的应应,也没有其它想法。 “朵朵”“嗯” “朵朵”“嗯” “朵朵”“嗯” ··········· 也不知两人到底呼唤对答了多少次,乐在其中,有些开心的不可自拔。 “喂,喂”道承天看着两个有些傻气的人儿,坐在船舱内,终于忍无可忍的出声阻止了,没办法,他修为太高,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他听在耳里。 一开始他见两人相得模样,与云风儿识趣的没有打扰,等叶落落那声豪情满怀的啸声之后,又是一整在他看来有多腻歪就有多腻歪的彼此呼唤,他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你们两个够了啊,没发现这船上还有其他人吗?还有,看你们两个也是聪明之极的人物,怎么就尽干这些不着调的事呢,哪有人像你们这样只叫名字说话,无不无聊啊,真是让我看不下去了,两个傻子” 叶落落看着花朵朵被道承天突然打断,有些娇羞的脸庞,很无奈的拍拍自己额头,对于年大无比,但脸嫩无比,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老祖宗道承天,他只能沉默以对了。 船借风势,又有三人法力相处,行在这无遮无拦的海上,比起在雁沧江上的速度,更加快了数倍,但大海广阔无边,一成不变的景致,很快让叶落落,云风儿,花朵朵失去了坐在船头看风景的兴趣。只有道承天仍一如既往的坐在船头看风景。 三人见老祖宗每日雷打不动的看着一成不变的风景,只好陪坐船头了。 “也不知道这里离师傅所说的仙客岛还有多远,老祖宗,麻烦你运起神通查看查看”叶落落跌坐船头,看着眼前茫茫大海说道。 “就你后辈小子心急,这才走了三天,仙客岛离大唐近两万里,还早着呢,你就安心等着吧,等时候到了我自会告诉你” “呃·······”叶落落被道承天这话呛了一下,看着身边安然沉坐的花朵朵与云风儿,忽觉得自己真的很没有耐心了,忙沉心静坐下来。 几日后,远远看见一座巨大岛屿出现,岛屿上奇峰突兀,似有仙灵之气直冲云霄。叶落落心中惊喜无限,但面上却很沉稳的问道:“老祖宗,这是不是就是仙客岛了” 道承天躺在小床上,望着远处岛屿,似有些感慨的说道:“不错,这便是仙客岛了”。 当初他还未入混沌海时,曾与伏天道人来过此地很多次,这仙客岛说起来,倒是和他有些缘分,伏天道人正是在仙客岛上收了自己的第一个弟子——舒观尘。 想起自己当初与伏天道人与舒观尘的快乐时光,道承天心中有些怅怅。 “这仙客岛即是七十二派之一,也是风波海西岸最大的一处仙门联络点了,上面坊市很热闹的,各种修行物品都有人贩卖,你们可以好好看看”。 叶落落三人看着道承天有些意兴阑珊的模样,不知道他又想起了些什么,也许是些前尘往事,也许是些欢乐岁月。此时的道承天看上去那还有半点婴孩的粉嫩可爱,只有满身满眼的沧桑与萧索。 看着离得近,实际挺远,小船飘飘荡荡了大半日,才进了仙客岛。 入眼便是一个巨大的码头,码头之上屋宇连绵,人头攒动,显得极是热闹,倒是真有几分人间繁华的景象。 刚一上岸,便有一个少年人满脸热情的走上前来,行礼道:“四位贵客好,鄙人小小生,乃是岛上专门负责引导新客的知客士”。 叶落落看着这少年的青稚面容,点点头,他一眼便看出这青稚少年小小生乃是个炼气凝元境的小修士,心里对这种接待方式倒是很熟悉,不就是自己上辈子的导游嘛,问道:“我四人都是出门历练的修士,初到贵地,不知道贵家是怎样收费的?先说明,我们都是穷人啊” 他深知出门在外财不露白的道理,理所当然的哭起穷来。 道承天看着这少年人,忽然就想起舒观尘来,当初的舒观尘也如现在的少年一般,是个在仙客岛上四处揽生意的知客士。只是当初努力赚取灵符,努力修行的欢乐少年,而今已是时空山混沌海周边实力最强大的十九大尊之一了。 想着这些过往事情,道承天忽然对这个百多万年没有再来过的地方充满了好感与坏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重游时空山,去见见爷爷伏天道人与舒观尘,李欢乐,冷草湖三个好朋友,时光飞逝,他忽然觉得这人世间真是寂寞极了。 那青稚少年小小生看着三大一小的奇怪历练队伍,听着叶落落的穷鬼自白声明,心中有些无语,他一眼就看见三人手上的乾坤戒,那品相之好,他在仙客岛接待过的客人中从未见过。倒是听闻在岛上最大的仙坊仙侠楼中有出售,但他只是听闻过,却不曾真的见识过。 小小生只是仙客岛上一个最最普通的最底层修士罢了,他们这样的知客士往往挂名在仙客派门下,但其实连个外门弟子都不是,为了这个虚名,自己每年辛苦赚取的灵符倒有一大半进了仙客派的腰包。 修界的通行货币是个人自己绘制的元灵符,按照储存灵气的多寡与品质,把元灵符也如法宝一般分成九品,九品最低,一品最高,另有奇品补遗。 据说有些最好的一品与奇品元灵符能将一条一品地脉给封印储存起来,供修士带在身上修炼。 地气灵脉九品,一品地气灵脉往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现在已知的一品地气灵脉都被各大门派给占据了去,往往一个一品灵脉,便能支撑起一个数万人修炼的大型宗门,一张手掌方寸大灵符就能把这庞大无匹的灵脉给装进去了,这种大神通手段往往让无数修士瞠目结舌,叹为观止,非化虚归真境修士不可为。 “我看四位相貌俊雅,衣着不凡,必是出身于名门大派,鄙人一次导游的费用很便宜的,一天下来两到六张八品灵符就够了,这其中的差别,主要是看几位要到什么地方了,倘若只是随便逛逛,两张就够了,如果是到交易坊市就会多些,几位贵客,你们是随便逛逛还是······?”小小生忙将自己的价格介绍了一下, “这个,这个,你价格倒是合适,主要是我们的灵符都是自己绘制的,具体不知道是什么品级,岛上可有品评灵符的所在?”叶落落摸摸自己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修士自修道伊始,都会开始练习制符了,叶落落却是从聚元成丹境才开始制符的,他这辈子画的第一张符便是七品的灵符,八品的他还真没有。 而且他们三人所有的灵符作品,点评者都是自己师傅萧愚人,虽然萧愚人说过这样那样的问题,但褒扬大过贬低,优点大过缺点,叶落落心里虽然对三人极有信心,但总不好自吹自擂,还是找家专门的品评机构品评过才好。 “三位贵客,我们仙客岛上就有专门做灵符生意的,买卖品评皆可,说起这天地知元阁那是无人不晓无人不知啊,他是修界第一宗门承天衍道宗的产业,三位尽可放心,要不三位随鄙人前去一观可好?”小小生忙再介绍说道。 一般大型的交易坊市都有专门品评灵符的天地知元阁存在,这天地知元阁不是别家的产业,正是承天衍道宗的支柱产业职业,乃是伏天道人首创。 伏天道人之前的修界货币体系很紊乱,不只有灵符,更有各种法宝与天地灵物,一件物品的价值往往有无数种。 见此情况,伏天道人首倡只用灵符进行交易,加之他修为境界奇高,慢慢的修界众人也就赞同跟随了,百多万年下来,也是修界不成文规定之一了。 ; 第十二章 蹈海风波寻仙客(二) 叶落落很有楚留香派头的再摸摸自己鼻子,他们三人在出门之前,萧愚人倒是给他们讲过这天地知元阁的事情。自然也知晓它的底细,这时见小小生提起,三人心中不免有些自豪自得之感。生出几分欲观真容的好奇心来。 道承天对此也有几分感慨,这天地知元阁初创之时,他还不是现在的模样,百万年匆匆过去,他倒是很想前去看看,看看当初舒观尘,李欢乐,冷草湖三人的事业,而今是何等模样了。 “既如此,我们就随你前去吧”四人对望一眼,由叶落落开口答道。 “好,四位贵客请来”小小生闻言心中一喜,忙伸手请客,在一旁带路而行。 一路上各种店铺入眼,小小生在一旁仔细的解说,叶落落与花朵朵与云风儿都是大开眼界,至此切身体会,才算对修界的各种买卖情况有了直观的感受与了解,比起萧愚人的空乏言语强了不知多少倍。 刚走不久,便见一阔大店铺耸立路边,比起周围店铺大了许多,整个店铺似是一块巨大的玉石凝练而成的,正中店门上写着有缘坊,小小生见四人观望模样,忙道:“这有缘坊乃是妙真无极山的产业,专门出售各种修行典籍,它出售的典籍本本都是真品,适合各个境界的修士修炼,乃是无数修士心中的仙缘圣地,尤其受散修的欢迎”。 修界修行,散修居多,也是最为艰难,没有门宗在身后支持,一切都要靠自己去获取,各种酸甜苦辣,实不足为外人道,小小生对此深有体会。 他虽挂名在仙客派门下,但仙客派一不传他功法,而不考校他修行,本质上来说他其实是个散修,他出生在仙客岛,父母皆是外地来的修士,但境界低微,在这仙客岛根本没有自己的洞府可供修行,等父母先去后,他只能出来揽生意赚取灵符,以供自己修行,有时候碰见一些脾气不好的修士,导游一天下来,辛苦不说,往往还受人歧视。 他修行三十余年,乃是个炼气凝元境的小修士,又不能御剑飞行,离开此地,投奔它处,只能继续目前的生活了。 叶落落看着他恭敬的神情,心里有些叹气,他修行伊始便拜在萧愚人门下,加之他资质极好,倒是从未有过这种体会,但他两世为人,并不歧视这种职业。大家各自凭本事讨生活,过日子,没什么丢人的。 四人中云风儿的感触最深,她为报大仇,苦心学艺的数百年里,不知受了多少歧视与白眼,但她性子安静,也不会说什么。 又走了一会,便看见一座巨大建筑处在街道深处,巨大的圆顶在阳光下显得气派极了,上面似有法阵流转,小小生继续介绍道:“那是仙客岛上最大的交易坊市,名唤无极楼,乃是我仙客派的营业场所,四位若有兴趣,可以前去看看的,每个月都有拍卖会的,好东西不少,平日里也有各种物品出售的”。 一路上在乱眼观花,细致解说中,不觉到了一处场所,入眼只见一座两层小楼,小楼不高不大,典雅造型其外,神韵内敛其中,让人一见之下,忍不住心中叫好。 “这便是天地知元阁了,四位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间等着就是”小小生很知情识趣的说道。 叶落落对此很是赞赏,与道承天对望一眼,也不说话,四人迈步而入。 进门是一件小小的山水屏风,屏风两侧是两个小小的古意盆景,越过屏风,便见几张小茶几与太师椅摆在正中,一座柜台勾连起左右屋墙,隔开了主客形势。 柜台之内正坐在一位老者与一个中年男子,二人正在闲聊。 那老者相貌恬淡,很有几分高人的味道,闲聊间神情懒散,不见端倪。 那中年男子气宇轩昂,眉目挺拔,闲聊间有种从容不迫的淡然气质。 看见有客人进店,那中年男子振衣而起,抱拳说道:“三位贵客请了,在下游亭楼,乃是这天地知元阁的掌柜”他是自动忽略了道承天。 游亭楼看着四人,对四人的组合队伍,有些奇怪,他一眼就能看出叶落落是个与自己同境界的修士,花朵朵的境界自己也看得出来,道承天被他自动过滤了,云风儿他却实在看不出,这只能说明云风儿的修为境界高过自己,极有可能是元婴阳神境的修士。 他是承天衍道宗七十二峰中无念峰的真传弟子,在这仙客岛天地知元阁内已做了数十年掌柜,平日里接待的多时聚元成丹境或者破丹化婴境的修士,偶有元婴阳神境的修士前来,见的实在不多。而他见过的历练队伍中,也极有少带着小孩子出门历练的,他暗中观察叶落落三人站位,发觉叶落落与花朵朵似乎更亲密些,道承天被云风儿抱在怀里。 他虽然心中奇怪,但见多识广之下,涵养极好,也不会把这种好奇放在脸上,只是对那坐着的老者看了一眼,似有询问之意。 那老者点点头,算是回答了他的疑问,站起身来对着云风儿抱拳道:“这位仙子请了,老夫方问道,乃是这天地知元阁的供奉”。 方问道乃是承天衍道宗专门为仙客岛天地知元阁分店延请的散修修士,既有镇压场面的意思,也有把关掌眼的作用,按照当初的协仪,像云风儿这种元婴阳神境或者以上的修士,必须由他这个同境界的来招呼,以显得重视与尊重。 除了花朵朵以外,叶落落三人都一眼看出游亭楼乃是破丹化婴境的修士, 方问道的修为境界道承天与云风儿一眼就看了出来,叶落落与花朵朵虽然看不明白,不过对此倒是无所谓,有道承天这个超级大高手在,其余人什么修为境界也没有什么好惊奇的。 叶落落四人看着这名叫游亭楼的中年男子,看他举止神态,显得极有教养风度,心中都是一喜,也都是一松,正符合叶落落四人都宗门同门的想象。 这时又见那老者方问道说,忙都见礼,叶落落说道:“我们几个都是才出门历练的小修士,前来贵店,是想将自己炼制的灵符兑换成通用的元灵符”。 “哈哈,这位小兄弟说话真是太客气了,倘若你与这位仙子都还是小修士的话,那我等其实不是要汗颜无地了”方问道听着叶落落的谦虚言语,有些打趣的说道。 叶落落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鼻子,又见游亭楼摆上香茗,道:“既然三位是来兑换元灵符的,就请三位将自己炼制的灵符取出来,让方老品评一下可好?“ “嗯,正该如此” 叶落落三人将自己炼制的灵符取出放在柜台上,只是伸手的瞬间,他们三人手上的乾坤戒看得游亭楼心中一怔,他总觉得叶落落三人手指上的乾坤戒有些眼熟,仔细回忆之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了。 他拿起叶落落与花朵朵炼制的灵符仔细观看,方问道则拿着云风儿的灵符观看。 一番细嚼慢咽的查看后,两人心中都是一怔,彼此对望一眼,都感觉这炼制灵符的手法有些熟悉,有些细节处像极了承天衍道宗的某些手法。 “这位小兄弟,恕我冒昧问一句,你这炼制灵符的手法是从哪里学来的呢?”游亭楼反复摸索着手中灵符,心中好奇,忍不住问了出来。 “呵呵,游大哥,我炼制灵符的手法,自然是学自我师门了”叶落落明知故问的说道,倘若游亭楼不问,他才会真觉得的奇怪呢,他们四人本就与游亭楼师出一门,炼制手法有些相同,才是天经地义的。 但他们四人无意于此时暴露自己身份,主要是有道承天这个老祖宗在,四人临别之时,萧愚人用神识反复交待叶落落师姐弟妹三人,此去回归师门数十万里的路上,切莫大意泄露了老祖宗道承天的身份。 他倒不是怕有谁来打道承天的主意,以道承天的神通本事,这一修界的已是无敌了,他只是不想惹起不必要的麻烦罢了,他生怕叶落落年轻不知事,一时冲动显摆了,就把老祖宗道承天给撺掇上阵了,为此他反复叮嘱了不知多少次,叶落落用神念对他不知保证了多少次,方才让他歇嘴了。 “小兄弟,再恕我冒昧了,你这手法与我师门的炼制手法很像啊,尤其是一些关键细节上,真是分别不出真伪了”游亭楼似别有用意的说道。 他心中有些奇怪叶落落对自己的称呼,但他这时更关心三人炼制灵符的手法。 “我知道犹大哥与方前辈好奇什么”叶落落微微笑道,双目之中尽是坦荡的接着说道:“这灵符的炼制的手法,是家师反复研究过贵门,承天衍道宗的手法后,自己融汇炼制的,二位倘若不信,就让我当场炼制一番如何?” 游亭楼与方问道彼此对望一眼,道:“这到不必,想不到令师竟是个制符的大家,有些灵符细节上的炼制手法,便是我承天衍道宗中专门制符的制符师也颇有不如啊”。 “呵呵,我师傅倒确是个奇人,只是我师门有规定,不能随意透露门中秘密,游大哥,方前辈,实在抱歉了,倘若日后有缘,你们与我师傅说不定会在那天遇见也不一定,到时候你们问他,就自然会明白了”叶落落一口堵住了游亭楼接下来要出口的询问。 心中忍不住有些想笑,他倒是百分百肯定游亭楼日后会见着自己与萧愚人。 “哦?”游亭楼被叶落落言语一堵“小兄弟为何会有此说?”他心中对叶落落的师傅实有几分好奇,看符推人,见徒及师,想来叶落落的师傅必是个修为境界极高的符道大家,又见叶落落似有预料的堵住了自己接下来的追问言语,他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叶落落很有些神秘的笑笑,不再说这些事情,而是将话题扯到兑换元灵符上来,道:“游大哥,方前辈,你们看我们三人炼制的灵符能换多少元灵符?” 方问道见他问起正事,笑道:“这里一共有灵符一百四十六张,按着灵符品相的划分,四品上灵符共有六十张,五品上灵符共有三十三张,六品上灵符共有五十三张”说到这里似有无限感叹赞美的说道:“这一百四十六张灵符每一张都是上品品相,你们师傅真是符道当之无愧的大家了,炼制手法真是让人羡慕啊”。 “不知道,小兄弟要换成几品的元灵符?一般来说,一张个人炼制的九品上灵符能换三张通用的九品元灵符,九品中能换二十张,九品下能换同样数目的元灵符,而八品上的个人灵符能换十张九品上的个人灵符,也能换三十张九品元灵符,其余品阶的灵符兑换换依次类推吧”游亭楼看着柜台上的灵符问道。 “呵呵,先帮我换一百张八品元灵符吧,其余的都换成同品阶的元灵符就是”叶落落笑道。 等元灵符兑换完毕之后,叶落落四人在游亭楼欲言又止的神情中见礼离去了。 ; 第十三章 蹈海风波寻仙客(三) 出了天地知元阁,天色已不早了。 一轮残阳挂在天边,只留一点欲沉小脸,满天只有灿烂的火烧云烧的人心醉神迷。 看着天色,小小生说道:“四位,你们是继续逛逛,还是先找一家客栈投店?仙客岛的夜市很有特色的,无极楼中有专门摆摊的夜市,贩卖的物品还不错哦”。 “还是先投店吧,明日再逛也不迟”叶落落四人稍一商量道。 “既如此,请随我来”。 趁着暮色,不多时来到一间堂皇大店,小小生介绍道:“这便是仙乡客栈了,这里不仅提供各种珍馐佳肴供来往仙客品尝,他们的各类住宿房间里都有灵脉地气连接,让投宿的仙客们都能很好的修炼”。 进得店内,小小生主动走到柜台边,对着那掌柜将叶落落四人介绍了一番,看得出他是这仙乡客栈的老顾客了,叶落落四人对此倒并未在意。 吃过晚饭后,一宿无话,第二日一早,四人正在店中享用早餐,便看见小小生一脸高兴的走了进来,对着四人抱拳见礼后,道:“四位贵客早,昨晚休息的可好?”。 叶落落招呼他坐下,几番推辞后,小小生方才恭谨坐下,与四人随意吃了些,便又带着四人出店闲逛去了。 上午的仙客岛显得比之昨日下午热闹了许多,街道两旁,无数的地摊相连摆开,四人一路走走看看,不时停下来对着某件物品看看,与摊主询问闲聊几句,买的却很少,众摊主也不在意,他们看叶落落四人衣着气度,言谈举止,显然出自名门大派,加之众人做惯了这些小生意,往往看客总是多过买单客的。 闲逛着,不觉来到无极楼,四人进去后,见阔大的大厅之内,分了好些种类,有专卖法宝的,专卖典籍的,专卖灵药的,专卖灵符的等等。 但来往顾客不多,显得有些闲散,远不如外面摆摊的热闹,叶落落四人留意观看,发觉无极楼中的物品价格比起外间地摊高了极多,他们四人中叶落落,花朵朵,云风儿并不缺修行用品,道承天更不用说,只随意逛了逛,就出去了。 其后的两日里,小小生又带着四人在仙客岛其它地方逛了逛,仙客岛方圆数千里,光靠步行显然不行,离了坊市后,叶落落四人便架起飞剑缓缓飞行,倒是将仙客岛除了仙客派占据的中心区域外的所有地方给好好游览了个遍。 小小生被叶落落带着飞行,虽不是他第一次被人带着飞行,但他看着道承天趴在小床上看风景的模样,很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难道这个看上去才两岁的孩子也是个修行高手不成?他在心里反复思量,只觉得荒缪不已。 离开仙客岛的时候,叶落落很大方的将剩余的所有八品元灵符全部交给了小小生,在小小生无限的感谢中,操舟离去了。 自仙客岛以后的旅程中,风波海上再也看不见任何航行的船只了,茫茫大海上,只有叶落落四人驾驶的小船孤独而行。 “自仙客岛后,这风波海上便不时有妖兽出没了,你们要仔细些才是,那些海中妖兽的价值观与人类往往相反,显得莫名其妙,尔等切不可大意小瞧了”道承天很有威严的有意提醒三人,又道:“从现在起,非到生死关头,我不会出手帮你们的”。 三人看着道承天忽然散发无尽威严的粉嫩脸庞,忙都躬身受教了,此后的航程,三人轮流用神识查看四周海域,一刻也不曾停歇,道承天就是他们的监督人。 渐行渐远,渐行渐疲,连续几日全力以赴的神识戒备,让三人有些疲倦与枯燥,每次神识都要用的枯歇了,道承天才会让当日执勤之人调元休息。 虽疲倦枯燥,但叶落落三人发现各人的神识在这种极限锻炼之下,似有了不小的增长, 尤以花朵朵最为明显,究其原因,她的修为境界最低,增长效果才会如此明显,云风儿的增长的效果显得极小,但就是这点极细微的增长,也让她很高兴了。叶落落的增长不多不少,他破丹化婴时间虽还不久,但毕竟是渡过了修士修行三大坎中第二大坎的人了,在这茫茫修界算是有名有姓的小高手了,这种普通极限的修炼,帮组就不会有何等的明显了。 这一日,船行海上,上午还是风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到了午间时分,满天之上便是乌云沉沉密布了,一开始风平浪静的海上也渐渐风大浪翻起来,将四人小船摇晃颠簸的厉害,抬头望去,广阔不知几里的滚滚乌云似就在四人咫尺头顶,似有浩大雷霆正孕育其中,潜伏隐藏,正欲肆意而出。 道承天无所谓的躺在自己小床上,小床离甲板数寸,又被他用法力隔绝了大风湿意,只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叶落落三人。 叶落落,花朵朵,云风儿站在船头,身随船动,起伏不定,都是严阵以待的看着这浩大乌云,随时准备引接击下来的雷霆,其实这时的雷霆威势远远比不上三人渡劫时遇到的雷劫,但身处环境的不同,三人感受也会随之变化。 渡劫时身在沉稳踏实的陆地之上,眼内景致都是固定实在的风景,不想此时风波海中,波涛翻卷,三人打量入眼的是整个海面似要倒卷过来一般。 三人各自运起法力稳稳控制住小船,正要将整个小船提离海面,只听见一声巨响轰然炸开,一道水桶粗的闪电炸在小船不远之处的海面上,那海面嘭的一声,被极大闪电炸出了一个巨大浪花,卷起丈余高的巨浪四周翻滚。 看得叶落落花,朵朵与云风儿都是脸色一变,随即便是数道闪电齐齐落下,炸得海面上巨浪滚滚,似要开了一般,巨浪联着巨浪,一波未灭一波又起,推力又加了推力,翻滚着向四人乘坐的小船飞快涌来。 彼此对望一眼,叶落落与花朵朵各自稍移一步,将云风儿与道承天护在中间,各自对着翻滚而来巨浪摇摇拍出一掌,无声将巨浪打碎,但巨浪连绵起伏而来,一波灭一波起,两人竟是停不下手来,各自运转真元,胸前转换间,轮番出掌搏浪。 云风儿运起神通正要将小船提起,就听见道承天说道:“就这样,我辈修士独立天地间,当乘风破浪,勇于迎头而上,不可逃离了去”。 看着怡然自得坐在小床上的老祖宗的严肃神情,云风儿只能放弃了这打算,运转神通,将小船稳稳定在了随风起伏的波涛上。 又有数道闪电落下,有一道闪正电炸在小船的上空,花朵朵娇咤一声,戒中飞剑无声的电光火石般击在那闪电之上,金石交鸣中,煌煌正大的天地自然之力被花朵朵全力操控的一柄小剑给击的飞散了。 老天爷似乎被这卑微渺小的反击给激怒了,闪电之后便是瓢泼大雨倾倒而下,淋的这天地之间一片模糊,打在海上,如千军万马般轰然作响。 大雨之中闪电道道,或击在海面,或击在小船之上,都被花朵朵给消弭了去。 叶落落与花朵朵站在这苍茫雨中,忽地豪情大发,两人手牵手飞身而起,花朵朵御剑击电消雨,叶落落挥掌间便是电消雨灭,两人飞身空中,转辗与电光大雨间,配合默契,竟没有一丝雨滴落在下方的小船之上。 战到兴处,叶落落竟然元婴出体,漂浮在头顶之上,小小人儿微张小嘴,将一道闪电眨眼吸入口中,再喷吐而出,击在落下的闪电之上,轰然巨响中,像是烟火一般炸散开来,美丽异常,叶落落见此,心中大喜,元婴竟是一分为三,各自吞吐闪电,借机锻炼自己的元婴也放了个盛大的烟火大会。 花朵朵看着叶落落元婴吞吐闪电的样子,将飞剑收起,运转金丹,迎着一道雷霆,竟是伸手一接,欲用天雷洗练自己的体内的金丹,进而脱胎换骨,煌煌天雷击在她素白小手上,照得她娇颜一白,看得叶落落心中忐忑不安,着急万分,又不敢冒然打扰。 道承天与云风儿站在船上,看着花朵朵的举动,云风儿担心的正要询问,道承天摆摆手,只得安静的静观其变,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全力运转金丹,真元布满自己身体百脉穴道,只一接触雷霆闪电,花朵朵便觉得自己身体一麻,体内真元一阵肆意翻滚,识海震荡不休,窍内神识晦涩,自己像是不能掌控身体一般,一道闪电不停奔走在自己体内。 她性子沉稳,只全力运转金丹,慢慢将这体内的震荡之力消去,缓缓将那道奔走的闪电洗练吸收到自己金丹之内。 吸收完毕之后,一颗灿灿金丹似乎更加饱满圆润了,她心里这才一松,对着叶落落微微一笑,让他放心。 叶落落看着她绽放如初的笑容这才真真放心了。 这时大雨雷霆仍在继续,花朵朵又依法炮制了几道雷霆之后,知道感觉再无所得之后方才放手不接,两人与雷霆大雨一番战斗之下,感觉都有所进步,正要再战,便看见云风儿出现在两人身边,挥挥手让他俩下去。 云风儿站在船头看着叶落落花朵朵两人借助天地自认之力锻炼自己,便也有意一拭,待两人下去后,她站在虚空,闭目安神,全力展开自己的神识,竟是蔓延到滚滚乌云之内,又让自己元婴阳神出窍,跟随神识漫步入了云内,正看见无数雷霆正孕育在乌云之内,她阳神一步跨入雷霆之中,吞吐吸纳起这天地之间最至刚至阳的力量来。 海面之上一时雷消雨停,虽仍有黑云压海的感觉,但比起先前雷霆阵阵,大雨磅礴不知好了多少,看得花朵朵与叶落落羡慕之余更生几分奋进之念。 ; 第十四章 蹈海风波寻仙客(四) 船停在海面,停在风浪里,有人站在起伏船头望着半空。 有白衣如雪的少女静站虚空,闭目凝神,神情安详,美丽静好, 良久之后,云风儿阳神回体,睁开眼来,内视自观之下,发觉自己的元婴阳神似乎壮大了少许,双目之中灵动非常,她满意的微微笑,一步站在了船上。 道承天看着各有收获的三人,很满意的点点头,躺在床上,对着天空吹了一口气,满天乌云眨眼散去,露出太阳公公爽朗的温暖脸庞。 这神通手段,看得叶落落,花朵朵,云风儿有些目瞪口呆。 叶落落一步走到他床边,搓着手,吭哧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老祖宗,老祖宗,你这本事真是帅得没边了,要不你就把这本事传给我们三个后辈吧,也好让我们发扬发扬你的神通本事,必让你美名响宇内,威势遍修界哦”。 看着叶落落不耻下问的求取眼神,道承天仰天长叹道:“不是我不传授你们,只是这小手段有境界的要求,等你们境界到了,自然也能如我这般轻描淡写了”。 这话说的有些无奈,有些语重心长,但叶落落听得很不相信,怀疑道:“真的是如此?不会是你记着以往那些小过节,故意藏私不肯传授吧?”。 “叶落落,你个后辈小子,说什么呢,我道承天是那样小气的人吗?也不好好想想的老祖宗我的名字,道——承——天,你光看老祖宗这名字,也会知道我是个很大度很大方的人了,快把你那些小人之心收回去,没的让人恶心的很”道承天一听这话,有些炸毛的说道。 “哎呀,我们老祖宗当然是个大度大方的人了,既然如此,老祖宗要不要再露些手段,让我们三个后辈小子再开开眼界呢”叶落落稍一拐弯,露出自己的真是意图来,他刚刚没有看清楚道承天到底是如何驱散那蔓延满天的乌云的,又不好扳开老祖宗的小嘴看个究竟,只能采取激将法了。 看着有几分期盼的花朵朵与云风儿,道承天拍拍自己的额头,有些无奈的坐在床上,缓缓打开的自己的小手,三人忙聚精会神看去,只见他空无一物的小手之内慢慢生出一朵小小的乌云,那乌云慢慢长大,满溢到他手掌大时,道承天小手一震,乌云脱手飞出,越飞越高,越高越大,三人只感觉一瞬间,那巴掌大的乌云便布满了天空,又蔓延出不知多少里,遮住了太阳,遮住了三人心间。 道承天再对着乌云遥遥一指,便有无数雷霆闪电落下,炸在海上,翻起无数的大风巨浪,这手段看的三人羡慕莫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看着三人惊奇满眼的不可置信的神情,道承天再对着大风巨浪的海面挥一挥手,便风止浪静了,不管有多少闪电炸在海面上,整个海面还是纹风不起,小浪不兴。 叶落落三人看着无数闪电下的静止海面,觉得这画面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与诡异。 道承天忽然对着三人说道:“你们三个要不飞到海面上去仔细看看吧”。 三人闻言,都是一怔,不知道他这话时生命意思,道承天看着三人询问表情,道:“你们三人刚刚体会了天地之间的自然伟力,这时再去体会一下人为的境界威力不好吗?”。 三人听了这话,彼此对望一眼,都是御身飞到海上,看着无风无浪的海面,有些奇怪,不知道老祖宗要如何展示这人为的神通伟力,正观察间,耳边便听见一声沉闷声响传来,似有千鼓万鼓同时击响一般,沉闷中透着一股让人热血沸腾的冲击力。 循声探查间,三人只见刚刚还风平浪静的海面四周上突然就掀起了数十丈高遮天巨浪,巨浪高大广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然将三人围在了中间。 那磅礴压抑的气势,压得三人心头猛的一紧,正要反击,又有无数道水桶粗的雷霆闪电炸了下来,那速度威势比起三人渡劫雷霆来,竟是弱不了几分。 叶落落三人只觉得道承天人为的这天地之威似乎一瞬间就要把三人碾压的粉碎了。 云风儿身影瞬间消逝,一个巨大手镯突兀出现在花朵朵与叶落落身边四周,正是云风儿的寄魂器法宝,巨大手镯将两人围在其中,还来不及做其它,滔天巨浪与无数闪电便一起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 云风儿身在寄魂器之内,娇咤一声,无数光华闪现,将巨浪雷霆稳稳接了下来。 叶落落与花朵朵站在手镯之内,抬眼望去,入眼的只有不住翻滚下压的巨浪与炸在头顶身边的雷霆闪电,那些巨浪压在光幕之上,似不会下流,而是层层叠高增长,叶落落与花朵朵运起神识查看,不多光幕之外的巨浪厚度竟增加到了数十米,仍在飞快的增长,那些雷霆闪电炸在巨浪之上,却不消失,而是奔走游荡在水里,又轰然炸在光幕之上。 每一道雷霆闪电都会让云风儿这寄魂器法宝颤抖一下,巨浪每增加一米,那光幕就会下沉一点,雷霆巨浪似乎无穷无尽,不知所止的继续攻击与增加。 云风儿全力运转真元神识,没过多久,竟有些支撑不起了。 她神魂寄托在手镯之内,娇咤连连,努力支撑,对着叶落落与花朵朵说道:“叶师弟,花师妹,老祖宗这巨浪雷霆,我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你们做好准备,随我一同攻击”。 叶落落与花朵朵忙都提神醒气,花朵朵将飞剑拿在手中,叶落落正要催动自己识海之内的小万物承天衍道塔,哪知道却是毫无反应,只能罢手,从乾坤戒中掏出一柄飞剑,与花朵朵对望一眼,都是沉静的点点头。 两人默契无间的运起小寒山剑意,欲将光幕之外的海水冻结住,然后再打碎了,哪知道每每攻击到光幕之外的海水,便有一道雷霆闪电击下,将那剑意打散了,两人试了几次无果后,叶落落忽地收了剑意,对花朵朵与云风儿说道:“我有一法不知道可不可行,我这些年修习《三千归一剑》时,倒是有了些心得,能击出两剑了,只是以我现在的真元水平,实不足以发挥这两剑的最大威力,需要师姐与朵朵相助才成”。 云风儿与花朵朵自是知道叶落落会的这两剑乃是他第一次游历归来后,念及柳无忌与波涛山而融合学会的两剑,第一剑为自在剑,这是《三千归一剑》中的起手式,第二剑为破道剑,乃是承接启迪的一剑。 “好”云风儿稍一思索,便赞同道,花朵朵只安静的点点头。 三人一起修行十几年,配合默契,叶落落刚将真元通道建好,便感觉一阵庞大的真元拥入了自己体内,一股出尘飘逸,有孤寂平淡之感,要浑厚极多,想必是师姐云风儿的真元,另一股平平静静中自有种卓然不群的奇拔不屈之感,又带着三分新奇,七分亲热,想来正是花朵朵的真元。 两人真元进入叶落落体内,便瞬间被他元婴同化,叶落落只觉得自己的真元瞬间提升的许多倍,浑身上下冲满了一种想发泄的爆炸感觉。 叶落落忙沉心静性,运转心法,将这股暴动感觉压下,手中飞剑嗡嗡而鸣,似乎感受到主人心中的战意,几欲脱手飞出。叶落落闭目沉息,似在回忆,屈指一弹手中飞剑,振声而啸,长啸声中一剑击出,一道欢脱自在剑意瞬间飞出,那剑意绕着三人所在的手镯飞旋流转,有剑啸声声响起,说不出的欢快自在,洒脱不群。 围绕手镯旋转几圈后,忽的化作万千道小小剑光,瞬间飞出光幕,游走跳脱于巨浪海水之间,引得无数雷霆闪电追逐击打,但那剑光似有灵性一般,总是让那些追逐的雷霆闪电落了空,等它玩耍的够了,万千道小小光剑忽的合而为一,化作一道数十丈长的光剑破开雷霆破开巨浪,滚瓜切菜般就要直冲云霄而出。 叶落落三人都是心中一喜,云风儿陡觉自己身上压力一松,那些巨浪的重量与闪电击打的压力一下子就消失了。 道承天今天有意历练历练三人,便用了点点神通本事,一来让三人开开眼界,而来警醒警醒三人,他知道三人跟随萧愚人修行以来,一切都是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任何波折坎坷,此去浮游山数十万里,离了仙客岛就是妖兽横行的海域,更有许多御剑飞行的修士穿梭于四人归途中,虽有他有这个超级高手在,不用担心什么,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可见修行一途,更重要的还是看自己的努力成分。 他凝聚巨浪雷霆等闲事尔,看着巨浪雷霆包围之中的三人,看着云风儿大师姐首当其冲的具体表现,看着叶落落与花朵朵配合默契的小寒山剑意,总的来说,他还是比较满意,但他觉得还是不够,正犹豫是不是要再加大力度,便感觉到了《三千归一剑》的剑意气息,心中大振之下,忙细看去,果然便是伏天道人自创的三千归一剑的第一式自在剑。 看着叶落落闭目沉息的模样,感受着他剑意的中自在欢脱,道承天以为自己看见了爷爷伏天道人,叶落落使剑的神情与剑意真是像极了伏天道人。 以叶落落现在的境界御使这三千归一剑,还是太勉强了,别说是他,就是萧愚人与道承天也使不全这三千归一剑,叶落落现在使用的版本是经过承天衍道宗百万年研究分拆之后的三千归一剑,而不是道承天当初见到的伏天道人版的三千归一剑。 伏天道人的三千归一剑,只有一招,名曰如初,而叶落落使用的承天衍道宗版更像是一套有很多招式剑意的剑法,虽然也威力巨大,但比起伏天道人使来,差了不知多少倍。 以道承天的神通本事,叶落落这一剑,轻而易举就能接下了。 ; 第十五章 蹈海风波寻仙客(五) 他感受着叶落落剑中的剑意,有些叹气有些欣喜的摇摇头。 叹气是因为他觉得承天衍道宗的后辈真是有点不争气,欣喜是因为叶落落使用的剑意真的像极当初的伏天道人的剑意,都是如此的欢快洒脱,自在逍遥。 看着欲冲困而出的自在剑意,他挥一挥手,无数巨浪雷霆再次围困,瞬间便将叶落落的自在剑意给消磨掉了。 叶落落三人正欢喜间,忽觉剑意消散,滚滚雷霆与巨浪再次凝聚,重又压在三人身处的光幕之外,这次的势头似乎更加强大了些,云风儿御使的寄魂器手镯猛的往下一沉,她忍不住大喝一声,鼓起全部法力,方才稳住欲直沉到底的手镯。 但她感觉此时的压力与刚刚想比,又沉重的许多,压得她神魂几欲消散。 叶落落与花朵朵看着沉浮不定的手镯,满脸凝重,花朵朵紧紧握住自己手中飞剑,将小寒山剑意催发到极致,试图替云风儿分担一些压力。 叶落落忽又闭目,将三千归一剑中自己会的第二剑破道剑,在心中稍一酝酿,便挥剑击了出去,这一剑剑意一往无回,只有虽万千人吾往矣的淋漓尽致直意,欲破天威,欲破己身,欲破自在的直意。 剑出如电,剑势巍巍如山,剑意坦荡不群,瞬间破开千重巨浪万道雷霆,直冲霄汉而出,在这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天地之间形成一道璀璨的浩大剑光,看的道承天满意不已。 花朵朵看着这直冲霄汉的剑光,忽地心灵福至,手中飞剑婉转,一道剑意洒脱而出,竟是叶落落刚刚使出的自在剑意,但花朵朵此时使出,又与叶落落有几分不同,于欢快之中又有沉默之意,与洒脱中又有执着之念,算是与叶落落各有千秋。 这一道剑光也是冲霄而起,两道浩大剑光交相辉映,将这乌云滚滚的天地照得通亮剔透,看得远处的道承天惊喜莫名,忍不住拍着自己小床的栏杆大赞。 两道剑光久久方才散去,此时的海面上已是风平浪静了,云风儿已手了手镯,忽又与叶落落两人站在一起。 此番考校,云风儿基本没有什么收获,叶落落与花朵朵的收获很大,尤其是花朵朵,似有种恍然大悟的开通感觉,她本就是先天五行金行道体,乃是天生的剑道修行之人,此时一窍通后,竟有种百窍通的顿悟感。 三人站在海面虚空中正各有感受,忽地便觉天地一暗,一股巨力猛的撞在三人身上。 云风儿被这巨力击得往后退了几步,叶落落却是退了好远,全身酸痛莫名,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但他还来不及有其它反应,就看见花朵朵被击飞的身影。 惊得他魂飞魄散的大叫一声,顾得自己身上伤势,闪电般飞身追去,一把抱住花朵朵的身体,探首看去,才发觉花朵朵嘴角有鲜血流出,脸色已是一片惨白了。 看着花朵朵正努力微笑,想让他安心的脸庞,叶落落心中万千悔意齐齐涌上,忙伸手拭去朵朵嘴角鲜血,忽地大吼了一声:“道承天”。 此时他也管不了什么尊卑长幼,何况他与道承天的情分与此也没多少关系,他只想将花朵朵立马送到最安全的道承天身边,让道承天治疗她身上的伤势。 道承天正高兴间,忽地发觉海面之下有一道庞大暗影正自远处缓缓悄悄的接近三人所在方位,稍一探查,便发觉是一只破丹化婴圆满境的虎鲨妖兽,这等妖兽在他看来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了,吹气之间就能消灭许多。 他有心再考校一下三人临危不变的能力,便没有出言提醒,哪知道那虎鲨妖兽竟有一件五品的后天法宝,全力偷袭之下,只一击就将有些力歇的三人给打退了去,云风儿修为最高,还好些,但叶落落与花朵朵却是瞬间就受了不轻的伤势,尤其是修为最低的花朵朵, 听见叶落落有些怒气的大喝,他也没有多想,也不过去,只挥手将花朵朵瞬移到自己身边,稍一查看,便对着叶落落与云风儿说道:“没事,朵朵的伤势不算什么大事,我翻手就可治好,偷袭你们的乃是一头破丹化婴圆满境的虎鲨妖兽,我已将方圆千里海域封锁了,云儿回来吧,让落落自己去报这小仇吧”。 叶落落与云风儿听了这话心中才真的一松,云风儿用眼神询问了叶落落一眼,见他点点头,取出一颗丹药吃下,就一言不发的退下了。 叶落落站在虚空,稍一调息之后,运起神识查看海内,果然在深海处发现一道庞大的黑影子,不由沉声喝道:“既然敢做,何不出来一见,以好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偷袭算不得什么好手段,没得让人耻笑,亏你还是已经妖婴化形境的大修了”。 那黑影虎鲨名唤噬浪,乃是这数千里海域的霸主,数日前他离家远游去了,等归家回来之后,发觉自己的地盘内有一叶小舟,几个人类盘旋其中,忍不住心中大怒。 他修行伊始,便被一过路修士欺辱过,对人类最是讨厌不过,等他修行有成后,不知偷袭了多少过境的修士,每个被他偷袭得手的修士,最后都做了他盘中餐,口中肉。一身修为神通都成了他的大补之物,他便有些上瘾了。 这次远游,他刚得了一件趁手的兵器,现在正好一试这法宝的威力,他神识探查之下,发现叶落落四人中,云风儿的修为境界境界最高,道承天他是看不出,也忽略了,但这里茫茫大海,是他的主场,对云风儿他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光明正大的打不过,总可以偷袭不是?他便暗暗潜伏下,等叶落落三人力歇无备之时,出手偷袭了。 但偷袭的效果远远不如他想象的那样,他心中一紧,便知道此番怕是遇见高手了。 等等叶落落发话后,他躲在黑沉沉的海底,左思右量之下,还是决定先出去看看再说,兴风作浪跃出海面,化作一个两米巨汉,开口说道:“兀那小子,你等在我地盘上兴风作浪,不知杀死我多少儿郎,刚刚不过是给你等一点小小教训吧了,你还待怎的”。 他看着远处正静站在船上的云风儿三人,很有些惮忌,一边先找个理由,把口实堵好再说,一边暗自准备着随时溜走,却不知道,这方圆数千里的海域早被道承天给封锁了。 叶落落闻言微微一笑,赔礼道歉道:“即是我们的不是,那小子先在这里道歉了,倘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贵主不要见怪才好”。 噬浪看着叶落落微笑道歉的脸庞,心头一松,正要说话,却听见叶落落继续说道:“为了表示我最大的诚意,还请贵主施法将那些冤死海族的尸身捞起,小子正好懂得一门超度大法,只要我施法超度一下,它们下了冥府也会还过不少,说不定下辈子就会投胎做人了”。 这话听得噬浪有些傻眼了,他刚刚只是随口胡诌,哪里会注意叶落落三人到底杀没杀什么海族,再说那些海族平日里就是他的口粮,死活他也没放在心上。 看着叶落落一本正经的脸庞,他也是有几分急智的人,道:“好你个人类小子,杀人毁尸不说,到头来还要污蔑我这个主人,你到底有何居心?” “嘿嘿”叶落落看着噬浪故作愤怒的脸庞,有些冷笑的说道:“好了,我也不逗你,就你这身材,我估计也是个身大无脑的笨人”。 这话听得噬浪勃然大怒,妖族开启灵智不易,他生平最恨别人说他愚笨,大怒之下,就要动手,一道剑光已飞到眼前,直取他魁首。 叶落落刚刚才吃下丹药,需要一段时间调息,便故意与他东拉西扯几句,给自己争取点时间,这时调息已毕,便率先突然动手,这时他修道以来第一次面对同境界的妖修士,他心中不敢有半分大意,加之这噬浪刚刚偷袭打伤了他珍愈性命的花朵朵,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要放了噬浪,一出手就是全力攻击。 飞剑如电,神出鬼没,使得乃是他最熟悉的小寒山剑,剑出人进,一拳遥遥打出,正是九拳破日月的招式,拳头势大力沉,法力滔滔,似有破开空间之意,拳剑并取,正是叶落落往日里看似鸡肋的本领,分心而用之法。 噬浪手握法宝,搁开叶落落偷袭的一剑,法宝交接之下,一股巨力隐隐传到身上,震的他身躯一颤,他心中大惊,实想不到叶落落看似单薄的身躯,御使起飞剑来,竟有这样的巨力,正惊诧间,又见叶落落飞身而近,一拳击来,他心中有些想笑,没想这小子竟然还要贴身近搏,他也飞快击出一拳,刚一接触,便觉叶落落这一拳拳意森森,似欲破开自己的手臂,破开自己的身体一般。 他竟有些接不下叶落落全心全意的一拳。他心中大惊之下,也没了半点小瞧的意思。 叶落落见自己一剑一拳的效果,远远大过预期,心中大定之下,小寒山剑依次使来,配合九拳破日月的拳势,愈战愈顺手。 噬浪的战斗经验比起叶落落来强了极多,两人几番交手来往之下,他以往的经验竟有些不大奏效,他边站边暗暗心惊,心惊之余,又有些羡慕人类的修行天赋。 ; 第十六章 蹈海风波寻仙客(六) 叶落落正战到酣处,有些逸兴横飞,飞剑铿锵而击,拳意如风如火。 噬浪战到现在,全心全意防守之下,招式狠辣,势大力沉,直欲噬人。 他新得的这一件法宝,名唤三股托天叉,这名字是他试用效果之后,左思右想之下取得,五品后天法宝威力巨大,这三股托天叉不知是哪个前辈所练,与人对战越久,便能吸人魂魄战力,显得有些邪门,却正合了噬浪的心意。 久战不下之后,噬浪心中有些焦急,这小子就如此难缠,还有个修为更高的站在远处虎视眈眈呢,不觉便将这法宝的噬魂功能用了出来。 只见这法宝耀眼光华忽地转向晦涩,丈余长的法宝全身便的暗淡深沉,上面似有邪光内敛暗闪,让人一眼望去,有种神晕目眩的感觉,每每随着招式变幻,有些让人防不胜防。 叶落落展眼一看,心头一惊,忙运转心法,右手食指曲弹,一道闪电突然击出,正是神霄乾坤雷部正法,这些年他在此法上花的时间最多,修行所得也最多,说起来完全是他一点想出风头的小心思作祟,叶落落觉得只要自己掌握了这天地乾坤间的所有雷霆,到时候遇敌出场战斗时,全身雷光闪闪,岂不是拉轰之极。 加上他上辈子的物理经验,电与光的速度是最快的,每秒三十万公里,比起孙大圣的筋斗云还快了几倍,比起修界所谓的瞬移大神通也不少让,最起码他师傅萧愚人就做不大此等速度,不过比起道承天来似有不如。 这屈指弹出的细小雷光,瞬间击在噬浪的三股托天叉上,看上去小而再小的闪电,突然炸开,刹那变成一个脸盆大的光球,只一击就雷的噬浪与三股托天叉全身一暗。 噬浪不想叶落落还有这等御使雷霆的手段,感受手中法宝的暗淡,心中一横,再也不敢恋战,猛的运起全身法力,使出自己最大的杀招,这一招往往是他保命依仗。 只见他张口喷出一道巨大水柱,水柱之中有无数鲜活的小鱼小虾游在其中,又悄悄飞快击出一拳,提出一腿,便飞身离去,速度奇快无比。 叶落落见自己雷法奏效,正欲再使,忽的看见一道巨大水柱击来,离家远游的这些天里他都是与水打交道,今天一天更是与大海波涛战斗了许久,看着水柱中正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透过水柱又看见噬浪远去身影,忙要避开水柱追去。 却看见那些水柱忽的分化成两股,眨眼飞到他身旁,联合成一个大圆将他围困在中间,化作一股股小小的波浪,这情况与道承天有使手段有些相似,叶落落心中一沉,刚刚运起全身功力,便看见那些小小波浪中鲜活的小鱼小虾,猛的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法宝,璀璨光芒中猛的往自己冲来,眨眼靠近后,复又轰然炸开,一波炸完,一波又来,各种爆炸力交织成一股巨力击在叶落落身上。 他刚一提神戒备,便被这股巨力打在身上,如中巨锤,打得全身真元紊乱,似乎又受了点小伤,鼓动起全部修为,抗下这攻击后,正要借力卸力,脱出包围,又觉两股力量涌来,叶落落幸在戒备之中,噬浪这一拳一腿的攻击远远比不上他存储法力许久那一击,被叶落落给顺势挡开了。 叶落落脱出包围后,并不急于追赶噬浪,站在虚空,服下丹药,调息自己又受得小伤,稍一回味,发觉自己的战斗经验还太少,不然也不会被同一个人伤了两次。这是他修行以来头两次受伤,实有很大的教训警醒意思。 站在虚空中回味体会后,方才御法追去,反正这千里海域也被道承天给封锁了,边追边对道承天说道:“老祖宗,麻烦你缩小封锁范围,这样还是太大了”。 道承天一直关注着两人战斗的情况,对叶落落的表现不算满意,也不算失望,闻言之后点点头说道:“你就不用去追了,退回来吧,好好讲自己捋捋,噬浪我自会带回”他有心戏弄一下噬浪,开始缓缓缩小了封锁圈。 叶落落闻言忙刹住自己身子,漫步回到船上,率先看了看已经没事的花朵朵,细致的用目光打量了许久,方才放心下来,对着道承天称谢不已。 花朵朵被他关心灼热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心中甜蜜温暖,却不会觉得有什么尴尬,等叶落落光明正大又悄悄抓住她小手时,反倒没了什么不好意思,轻轻反抓住叶落落大手,对着他一个放心的微笑。 噬浪脱身离开后,心中大定,飞出好远后,站在虚空回首打量了几眼,便要飞身入海,随着下落之势,人形回归本体,化作一条数十丈长的巍峨虎鲨。 嘭的一声巨响,噬浪巨大的虎鲨身躯,如落实地一般,落在海面上,海水点滴不起,纹波不兴,透明蔚蓝,轻柔易入的大海似乎变成一块铁板一般,将噬浪给狠狠撞停在了海面。 噬浪被这一下撞得晕头转向,意识模糊,生痛非常,好不容易恢复了意识,躺在镜子似的海面上,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再次用头轻轻撞击了几次,每次都是如此后,噬浪心中瞬间惊惧莫名,惴惴不安起来,实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了。 正惶恐间,忽感觉自己被一股莫名巨力飞快推起,向着刚刚回路而去,噬浪惊得魂飞魄散,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看着四周空无一物的天地海面,感受着自己正飞速倒退回去的身体,他心中惊惧之下,欲化作人形逃窜,哪知道用尽全力,也不变成人形,心中一横之下,将三股托天叉使出,用尽全身法力对着四周虚空就是一顿猛击。 四周仍如开始一般,不管他如何攻击,也没有任何变化,空空如也乃是空空如也,飞推仍在飞推,而他手中正攻击的法宝忽的离他而去,飘忽在他身旁不远后,五品后天法宝的坚硬身躯竟开始变得如沙子一般缓缓流淌起来,静止无风的海面一阵海风吹起,将沙子吹走了,不多时三股托天叉消失在噬浪眼前。 噬浪看着自己喜爱非常,珍愈性命的法宝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再感受着自己不受控制的身体,心中惊惧之下有几分万念俱灰。 叶落落,云风儿,花朵朵站在道承天身边,看着道承天法力衍化出的光幕上,噬浪的各种情况,三人心中没有半点轻松,时至今日,方才见识了修界大修家大宗师的神通本事,看着道承天愤怒可爱的脸庞,三人熟悉心中,真有了许多敬畏之心,彼此对望一眼,都在心里对自己打气不已,又对道承天讳深如海的神通本事羡慕不已。 道承天看着三人严肃脸庞,轻柔说道:“你们不要太放在心上,修行一途重在顺心意,不要刻意去效仿谁,我修行百万余年,方有此成绩,你们才修行多久?珍惜努力眼下就是了,畅想未来也可以,但不要对神通法力太过执着,不然就是妄求了”。 三人忙都躬身受教,对道承天少有的行了大礼,看得他暗自点头。 过不多时,噬浪被道承天摄到小船近处,笑道:“你这厮伤了人就想逃跑,未免吧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些,看你神魂印记,似有吃人习惯啊” 看着道承天盘坐在小床上的样子,噬浪一双妖目险些瞪瞎了,他真的想不到这一切如天地意志般的浩大手段竟是个婴孩使出来的。听了道承天的言语,心中更是惊惧莫名,他识海神识从未感到有人入侵,但眼前婴孩似乎一眼就看穿自己的前世今生一般。 道承天说话间,小手一挥,噬浪虎鲨身体忽又化作了巨汉身子,噬浪顾不得其它,急急忙忙跪在虚空,对着道承天磕头求饶道:“前辈,前辈饶命啊,小妖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前辈与几位高人大驾,只求前辈念在我妖修修行不易的份上,放了小的一条贱命,小的日后一定为前辈离长生牌位”。 道承天似笑非笑的说道:“长生么,这算什么大事,我早已是长生中人,你能不能说点别的,说不定我一高兴了,真有可能放了你“ 噬浪听得心里一愣,稍许才反应过来,猛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再磕头道“前辈,是小的有眼无珠了,那小的就祝前辈能够证道永恒,得享永生了”。 道承天听了这贫乏言语,摇摇头挥挥手,只见远处海面一道冲天水柱托住一坐小山飞了过来,噬浪看去,目瞪口呆,那水柱托住的不是其它什么,正是他的水府,他一眼就从那小山形状上认出来了。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道承天的手段了,这等神通手段,他真的只在传说中听闻过。 叶落落三人看着那小山,看见那小山之上的洞府门庭后,才有些恍然大悟。 “这虎鲨洞府之内有一株万年阴界花,乃是辅助修行的好东西,这虎鲨能修道妖婴化形境界与此花关系极大,正适合你等三人修行小寒山剑,对云儿魂身修行的帮助尤其大”道承天对三人说道。 边说边对着那小山小手一握,刚刚还极为庞大的小山忽的变小,被他握在了手中,稍一打量后,道承天满意的点点头,让云风儿见这小山收入乾坤戒内,等回到宗门之后,将这阴界花种在地气灵脉上才好。 噬浪看着自己的洞府,宝贝被道承天几下就给收取了,他心中滴血,又毫无办法所想,被道承天的逆天手段给吓住了,不知道自己此番还能不能保住性命。 将一切打理好后,道承天看了噬浪一眼,也不再废话,挥手间,便将这虎鲨妖修炼化成了一个丹丸,让他连求饶的话语都来不及说出来。 道承天一生战斗无数,见惯了生死,早习惯了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倘若这虎鲨妖没有吃人的历史,他说不定还会放他一条生路,既已吃人,就要做好随时被人消灭的准备。 他没有半点怜惜,转手便将噬浪炼成了一颗药力澎湃的补樱修神丸,正适合云风儿服用。 ; 第十七章 蹈海风波寻仙客(七) 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小船自在浮游。 白衣如雪的云风儿站在船头,摇摇头,拒绝了老祖宗的好意。 她是个妖修,虽然无数妖修对吃自己同类,增补自己修为没有半点抗拒,反而很喜欢这样做,但云风儿却不喜欢这样做,自她大仇得报后,跟随萧愚人修行千余年,心境平淡安静,对这些有底线的事情,反而坚持的更甚了。 道承天也不勉强,个人经历不同,坚持与选择也会不同,等他回了浮游山,这丹丸自有许多人会要,尤其是自在峰的弟子。 船动人静,划破此时的海面,追着余落日余晖继续向远方行去,伴着点点海鸟,在这广阔无边的海面慢慢随着落日消失了。 其后的日子里,几乎每日都会遇见一些大风大浪,云风儿与叶落落与花朵朵三人轮番上阵,与大自然的伟力战斗一番,有时候战斗的筋疲力尽,有时候还在热身中,那些风浪就突然消失了,每每遇见这样的情况,云风儿与花朵朵都会摇摇头无所谓的回到船上。 只有叶落落有时候爱表现,很气愤的对着大海一阵指天画地的嘀咕,或者运起飞剑对着大海就是一阵乱戳,惊起了鱼儿无数,他便顺便打些海味回去与三人享用。 遇见妖修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倘若是破丹化婴境的妖修,叶落落与花朵朵轮番上阵,云风儿一旁监督,道承天则是远远躺在床上睡觉,连看的兴趣都没有。 如此一路行来,倒是热闹的很,比起朝云城到仙客岛的那一段航程,叶落落,云风儿,花朵朵都觉得新鲜有劲了不少,云风儿对此颇为遗憾,他们航行的这么许久,还从未遇见一个元婴阳神境的大妖修。 这日天色将晚,四人望着格外壮丽的海上落日,火烧云将远处海面染的红通通一片,正沉醉间,忽看见天际远处一人正踏空行来。 那人步调和谐,衣袂轻舞,发梢微扬,眉如刀裁,目若朗星,纶巾玉面,风采身姿极佳,与叶落落竟不分上下,阅历风度上似乎更甚,看得叶落落在心里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三人正留心观察间,就听见道承天在识海中说道:“这人已窥探我们好几日了,修为倒不是很高,乃是个炼神还虚境的妖修士,看看怎么说,倘若有什么事情,就由我来对付吧,你们看着就是,这等小妖杀起来顺手的很” 叶落落三人听得心中无奈,对老祖宗有些无语,倒也安心不少,他们还从未与炼神还虚境的修士交过手呢。 那人漫步而来,看似极远,却在几步之间就来到四人船边,站在与小船齐高的虚空,对着四人微微见礼道:“四位请了,区区袁行道,乃是这附近海域的共主,我在洞府内观看四位良久,心中甚是喜爱两位小娘子与小兄弟的风采,不知区区可否结识一番”。 他神态安详,目光磊落,举止言语彬彬有礼,是叶落落生平遇见的最有修养的人物之一,他看不出袁行道修为境界,但这不妨碍想结交一番的心意。 花朵朵与云风儿同样也看不出袁行道的修为境界,被他这搭讪言语说的玉脸微红,这还是有人第一次当面对她俩说出喜爱二字,虽然这喜爱二字与男女之间喜爱二字表达的意思不同,但两人仍有些不习惯。 道承天见他如实说出自己这几日的行为与此行的目的,心里对他倒是有些另眼相看了,他便有些不好出手,对着叶落落打量一眼,让他出场。 “袁兄请了,小弟叶落落,这位乃是在下师姐云风儿,这位乃是在下妻子花朵朵”叶落落还礼将自己三人介绍了一遍,至于道承天,被他选择性的略过了。 袁行道听了叶落落的介绍,又对着云风儿与花朵朵重新见礼,真有些君子风度。 他原本是风波海中的一条蛟龙,有龙族血脉,修行起来比起其他海族,容易方便了许多,等他妖婴化形之后,又到人间国度游历了数百年,很读了些人间之书,这些锦绣文章真是大大的开阔了他的眼界,加之数百年游历下来,境界又进,阅历丰富,便养成了他谦谦君子的风度举止,等他回到海域后,恰逢他所在的数万里海域首领王位换届,他有心一展自己所学,便也报名参加了这论道大会。 一番论道比法下来,他的言行举止征服了无数的海族同胞,等他坐上王位后,无论修为高低,能力大小的海妖来找他办事,他总是有礼接待,有心帮忙,公平处理,让众妖无不心服口服,更加拥戴他了。 他为王的这数百年间,这一方海域法理有度,蒸蒸日上,成了风波海附近这数十万里海域中有名的国度,正平妖王袁行道的大名可谓威名赫赫,受妖爱戴。 袁行道修行之余有三大爱好,一是读书,二是游历,三是结交他看得上眼的朋友。 这三大爱好,袁行道每一样都看得珍愈性命,贵过王位。这一****处理完国事后,如往常一般放开自己的神识,缓缓扫描过自己的国度,这也算他为王后,不能经常出门游历的微微补偿方式之一。 掠过海面之时,正看见叶落落站在船头,听见他对着苍茫大海曼声吟道:“莫听前程风浪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纵放扁舟随水流,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人醒,微冷,海上斜阳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亦无风雨亦无情”。 叶落落几人自离开枫岭镇到现在,已有半余年了,这时的大唐已是三月,正是早春时分,有时候他也很想念远在枫岭镇的苏婉清与叶致衍,自离开以来,每个月都有书信寄回枫岭镇,他与花朵朵与云风儿的远游经过,苏婉清与叶致衍也是清楚的,每每翘首以盼的收到书信后,两人总是看好几遍,确认他们三人无事后,方才回信。 花朵朵每个月也会向花轻云邮寄书信,让他放心,两人书信用的都是萧愚人的小鸟法宝传递,速度快捷,极为方便。 有时候叶落落也会央求道承天用法力凝聚出一些见闻山水寄回去,幸好有花轻云在,不然毫无修为的苏婉清与叶致衍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开启,这些见闻山水,有些是如小电影一般的法力录像,有些是如照片一般的法力剪影,除了道承天以外,花朵朵与云风儿与叶落落都会轮番上场,将自己的近况录起来,照上去,寄回去。 每次看得花轻云,苏婉清,叶致衍都是放心不少,又有些淡淡伤感,伤感中又有几分小小的羡慕。 这日叶落落又有些想念苏婉清,想起自己这辈子的奇妙人生,想起遥遥未知的修行前途,便将苏大才子的名作稍稍改了些,随口吟了出来,不想却被袁行道听了去。 袁行道这才发觉自己的海域上有一叶扁舟随波逐流,又听见叶落落这抒怀旷达的词作,忍不住仔细打量了起来,随即又发现了云风儿与花朵朵与道承天三人。 除了道承天以外,三人的修为境界,他一眼就能瞧出,看着有些神情萧索的叶落落,看着正青春,正飞扬,很漂亮,很风度的叶落落,看着白衣如雪,美丽动人的云风儿与花朵朵两个女子,一个飘渺出尘如仙,气质安详文雅,一个清丽不可方物,气质清冷灵动,都是形神皆备的动人心魄人物。 袁行道忍不住在心里喝了一声彩,便想与三人结交一番,但他见识阅历极为丰富,觉得自己贸贸然打搅只怕会适得其反,而且他也想再观察观察再说。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切举动,包括他的国度,早被道承天给看的清清楚楚了,只是见他没有什么其它敌意举动,道承天才没有出手。 等几日观察之后,袁行道觉得叶落落三人正可一交,便出现在了叶落落四人面前。 双方一阵客气礼貌后,坐在船头,喝着花朵朵准备的茗茶,海风被法力隔绝,感觉不到半点寒冷,袁行道问道:“叶兄弟这拖家带口的是要往哪里去?” “呵呵,袁兄,我等三人乃是从大唐历练后,准备回归师门的,不知袁兄怎会在此”叶落落客气的回答问道。 “嗯”袁行道看着叶落落坦荡眼神,点点头道:“不怕叶兄弟笑话,我乃是海中妖修,正是这一片海域的头领,几日前听见叶兄弟大作,惊为神人,又看见云姑娘与朵朵夫人皆是卓尔不群的人物,便想结交一番,你不会觉得唐突吧,不知道叶兄弟师门何处” 袁行道游历过许多地方,知道人类修士往往有些瞧不起妖修,尤其是海族妖修,他这话说得不管是自己心意实情,更有几分试探在内,倘若叶落落少有不屑,他便礼貌告辞离去算了,好皮囊,好气质的外表往往不能代表一个人真正的内心。 云风儿没有什么表现,花朵朵倒是被这一声朵朵夫人叫的很不好意思,娇颜微红。 叶落落听了这话,哈哈大学道:“袁兄是个磊落君子,想必你还不知道我师姐的真正来历才是,倘若你知道了,便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了”。 这话听得袁行道有些奇怪,他除了前几日用神识远远打量过叶落落四人以外,直到现在坐在船上为止,再没有用神识打量过,无故用神识打探他人,乃是修界大忌。 而且他的修为境界又低于萧愚人,哪里能一眼看穿萧愚人用尽全心,全力打造的奇妙法宝,也看不出云风儿现在正寄魂在一件奇妙法宝上的事实,更不用说云风儿的出身来历了,他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云风儿几眼。 等他听完叶落落简明扼要的说完云风儿的事情与自己三人的师承来历后,忙又郑重的抱拳说道:“想不到三位还是承天衍道宗弟子,真是失礼了”说着又对云风儿鼓掌道:“云姑娘真乃奇女子也,不光报了自己大仇,更能坚持己心不坠,方能遇见萧前辈,这真是好人有好报了,顺便收回我刚刚的试探之意”。 说完之后,又郑重对着叶落落,云风儿,花朵朵道了谦。 三人忙又还礼,重又坐在船头说起些旧事闲闻,相谈甚欢。 ; 第十八章 蹈海风波寻仙客(八) 花朵朵到船舱里温了些酒,顺便从乾坤戒里取了食物出来,端了上去。 道承天见此,为了表示自己的存在感,很豪气的将其中一壶酒给一口喝光了,似乎意犹未尽,对着花朵朵道:“娘亲,我还要喝,快点,我还要喝”。 边说边无辜的闪着自己一双装粉嫩的大眼睛,看的花朵朵与云风儿头疼不已。 叶落落刚刚在介绍道承天时,只能将他胡诌成自己与花朵朵的孩子,道承天对此有些抗议,但有外人在,他又不好直说,只能在识海之内对叶落落威胁的很多次,方才罢手,袁行道倒是很喜欢长得很可爱的道承天,尤其看见他喝酒时豪气的样子,龙族一脉,个个都是天生酒桶,他觉得道承天很有自己小时候的风采,只是有些暗暗奇怪叶落落夫妻俩作为修行中人,要孩子为何要的如此之早?他又不好直问,只能放下。 正吃着酒的叶落落听见这话,差点将口中酒给喷了出来,呛的咳嗽连连,引得袁行道忙止杯关切说道:“我看叶兄弟喝的太急了些,慢慢来,不要急嘛,你我有缘相遇,意气相交,不在几杯酒上面,赶快吃些小菜压压,你们这仙酿真是不错”。 作为一个天生的酒桶,袁行道在喝酒这方面显然是个经验丰富,正儿八经的前辈。 叶落落对老祖宗道承天无话可说,只能瞪了他一眼,对袁行道说道:“袁兄要是喜欢,我送你些就是,这是我师傅无聊时炼制的酒,对化虚归真境以下的修士还是有些小小帮助的”听得袁行道道谢不已。 “只吃吃喝喝没多少意思,要不我们来划拳吧?谁输了就喝一杯,直到喝醉为止,怎么样?”道承天有些故意捣乱的看着袁行道说道, “咳咳”叶落落忙装作很威严的咳嗽几声提醒老祖宗不要道歉,却被他给自动忽视了,叶落落修为又不高,不能当着袁行道的面用神识说话,只能在心里唉声叹气的干瞪眼。 袁行道听见这话,有些撩起了他的得意处,他虽有三大爱好,修为境界也不低,但他最自豪的却是喝酒一时,当初他还是个聚元成丹境的小修士的时候,便喝倒了破丹化婴境的海族修士,在喝酒一事他就从来没有怵过谁。 “哈哈,哈哈,既然你这小侄子有此豪意,我这个当伯伯的怎么可能退缩,来,你我二人现在就开始”袁行道很豪爽的说道。 叶落落与花朵朵与云风儿对望一眼,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同时放弃了插手的打算。 原本宾主尽欢的相得场面,很快变成了一大一小两个酒鬼的赌赛场景,一个修行数千年的大妖,一个修行百万多年的脸嫩老妖,一只粉嫩可爱的肉嘟嘟小手与一个干净有力的大手在三人眼中不停变幻。 哥两好的声音震耳欲聋,一开始袁行道还很有风度的坐着划拳,哪知道几轮下来,全是他输了,他开始认真起来,又几轮下来,他又输了,他心中有些不信邪的紧张起来,一只手忍不住悄悄按在了桌面,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大了许多。 如此认真,紧张的几轮下来,他还是输了,这下他哪里还忍得住,当下将袖子一挽,不信邪的猛拍着桌子,大声喝道:“再来再来,我今天还真不信邪了,难道我这个修行数千年的得道大妖,还不是你这个才两岁的奶娃子不成,继续,我们继续,再来再来”。 初见时的谦让风度已经荡然不存了,君子还是个君子,但却是个输急了眼的着急君子,道承天也将桌子一拍,站立起来,大声说道:“来就来,谁怕谁,今天老天爷就是喜欢我,运气全部在我这边,难道我还会怕了你?怕你不是江湖好汉”。 叶落落很痛苦很无奈的拍拍自己额头,他与花朵朵,云风儿彻底沦为了看客。 在两人划拳的间歇里,叶落落三人夹些小菜慢吃,其实心里看得很过瘾的,只是一个是三人正儿八经的老祖宗,一个是三人新交的意气好友,他们不好将这种过瘾表现在脸上。 过了许久之后,袁行道看着正满脸得意的道承天的婴孩脸庞,只能运不在我的仰天长叹一声,拱拱手,算是认输了,修行数千年的大妖,最终还是败在修行百万多年的老妖手上,道承天也很大方的拱拱手表示你谦让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忽觉这样真的不错,不错之中又有几分可笑,两人都是随意之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外间夜色已深了,黑沉沉的海面上看不见任何其它东西,除了呼呼海风,便只有这一夜小舟飘荡在这无边无际的风波海上。 “叶兄弟,云姑娘,朵朵夫人,还有这位很厉害的叶小朋友,外间天色已晚,夜沉无光,你们不如到我家中做客一番如何,一来算是我尽尽地主之谊,以酬此番相交之意,二来你们也可以见见我夫人,她是个很不错的人,总好过在这海面上无聊不是?”袁行道很有诚意的正色邀请道。 叶落落四人彼此对望一眼,还是道承天拿主意,经过一番划拳喝酒后,他觉得袁行道是个很不错的妖修士,可以真心实意的结交一番。 三人见老祖宗已同意了,便也跟着点头同意了,叶落落笑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叨扰叨扰袁兄了,只希望没有打扰到你家才是”。 袁行道见四人答应,忍不住心中欢喜的哈哈大学起来。 等叶落落四人回舱稍稍收拾后,便跟着他慢慢下到了海下。除了道承天外,这还是三人第一次入海,只见袁行道挥手间一个巨大气泡形成,罩在五人身上,缓缓沉入了海底。 气泡透明无碍,能将四周看的清清楚楚,叶落落很有几分坐潜艇的感觉,三人想象中黑沉沉的海底,却并不是那样,到处充满了生机与景致,看得三人有些眼花缭乱,不是遇见一些各种模样的海中生物,他们并不是妖修,只是普通的海洋生物罢了。 一路上袁行道慢慢讲解一些海底知识,三人这才对海族妖修有了些大概的了解。 一般来说海族妖修也如人类一般,喜欢脚踏实地的多些,只要开启了灵智,都会在海底找一处有灵气的地方潜修,慢慢的,妖修聚居的越来越多,便会形成一些海底城市,袁行道所在海国名叫道海国,它的王城是附近几万里海域最大的海妖城市,就叫道海城。 巨大气泡载着几人缓缓穿行,感觉很慢,实则极快,没过多久,叶落落三人便看见远处海底一片灯火辉煌,一个巨大的海底城市出现在自己眼前。 整个城市建在一处海底山脉之上,山很高大,有数千米高,长广数百里。 巨城中珊瑚为树,宝石点缀,熠熠生辉,各式各样的建筑依次密密麻麻的分部山体上,有海螺式的房屋,贝壳式的建筑,有人间风格式的殿宇,有直接凿山为屋,各种没有见过的海草海花盈盈生在城市中。 这样无数种风格的建筑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城市,看得叶落落三人目瞪口呆。 离城还很远,便看见一对巡逻的队伍远远过来了,看将过去,才发觉是十几只巨大的螃蟹,说是螃蟹,也不全对,有些人的躯干,但头脸与四肢却是螃蟹的样子,两个巨大的钳子手中各自握着一件兵器,整个队伍行动起来整齐划一,很有几分精兵强将的味道。 这螃蟹妖队伍游弋起来,飞快无比,转眼来到叶落落五人身边。 为首蟹妖远远就看见袁行道,等行的近了,忙见礼说道:“大王,你怎么出去了,夫人正在找你呢,都急了,我们兄弟正要出城到海面上去看看,没想到你却回来,你快回去吧,免得夫人着急了”。 听着这为首蟹妖的唠叨,袁行道有几分不好意思,他倒不是怕叶落落四人将他当成了妻管严,而是觉得自己这次办事没有通知妻子,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叫他如何安心得了。 “男子汉儿女情长后,方显得的更加真实,袁兄,既然嫂子着急了,何不直接带我们回去呢,这道海城的风光我们又不是没有时间看,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袁行道听了叶落落这话,也觉得有理,对着四人歉意的笑笑,便直接带着几人闪进了王宫之内,这手段看的叶落落羡慕不已。 进得王宫后,道承天倒是见怪不怪了,叶落落三人才发觉整个王宫内竟没有一丝水气,一滴水珠,呆在其中,宛如呆在陆地上一样,没有任何不同。 这道海城的王宫修建的年月已经很久了,数万年来一直是历代道海国大王的办公起居场所,房间内两个正在闲聊的丫鬟忽的看见自己大王回来了,忙上前见礼,看着叶落落等四个人类,目光中不免有几分好奇。 两个丫鬟,修为不高,相当于炼气凝元境,属于人鱼一族,天生就是半人半鱼的存在,正是人类口中的美人鱼了。 两个颇为美貌的海妖女子偷偷打量着叶落落四人,她们一生都在海中,从未离开过道海城半步,虽听过人类的很多传闻,但真实的人类,却是第一次看到,尤其是很俊美的叶落落,很能吸引她俩的目光,两人都觉得比起海中妖族,叶落落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当然,她们的大王袁行道要除开。 叶落落也是第一次看见真实的美人鱼,不免多看的几眼,等发觉两个美人鱼女妖对他猛看时,那灼灼的眼神,很快让他招架不住了。 “叶兄弟,云姑娘,朵朵夫人,你们请坐”袁行道伸手请客,又对着两个美人鱼说道:“小诗,去沏些我珍藏的碧海云雾来,小意,你去请夫人出来,就说我带了几个好朋友回来,让她认识结交一下”。 两个美人鱼,小诗与小意欢笑着微微行了一礼,就各自忙去了。 ; 第十九章 蹈海风波寻仙客(九) “碧海云雾起,绿枝嫩叶开,叶兄弟四位尝尝我道海国的名茶,比起大唐烟霞松针有过之而无不及”袁行道端起茶杯请客道。 端起茶杯后,叶落落只见小小一杯水中,茶叶缓缓舒展间,似有云腾雾起,光是看着就很引人入胜了,轻抿一口,一股冰凉新意跳跃口中,舌尖之上微苦回甘,入喉之后,一股清凉之气回味无穷,忍不住赞了一声好茶。 正赞美间,忽听见一阵轻微脚步声由远及近,步调有些急迫快速,快步之中又有环佩叮当,正欲抬首打量,又听见一个好听声音响起:“有贵客原来,贱妾却不曾相迎,真是失礼了,还望贵客宽宏”。 这声音袅袅依依,有几分闲散味道,闲散中又有几分爽利,音调缓缓轻轻,不高不低,让人一听之下,便觉得这声音主人,定是个美艳如花的成熟女子。 便见一个素衣女子从内门中漫步而来,打量去,那女子二三十岁年纪,鹅蛋脸型,淡扫峨眉,身如风中之柳,神似朗秋之月,真是个出彩万分的女子。 叶落落四人都在心里为这女子喝了一声大彩,等她行到袁行道身边后,彼此相映相得,更如神仙中人,说不出的贴切合适,举案齐眉了。 袁行道看着自己夫人与叶落落三人见礼后,对着四人介绍道:“这是我夫人素无双,乃是我生平挚爱,是个爽利女子,你们正好认识一下”。 那出彩女子素无双被自己夫君这话说的心头蜜起,侧目微微打量了袁行道一眼,心中说不出的喜爱欢乐,脸上神情没有半分的娇羞扭捏,她最喜欢袁行道的便是这点,对各等女子都是尊重对待,从无半分轻慢之心。 素无双打量间,看着花朵朵与叶落落这对小夫妻,看着云风儿出尘气质,在心底也为三人喝了声彩,觉得夫君此次看人的眼光很准。她出身于三宗四门中的自在妖门,乃是自在妖门宗主剑歌天君孟青神的亲传小弟子,真要说起修界辈分,比起袁行道高了不少。 两人结缘于大唐境内,真有点一见倾心的感觉,其后的日子里两人结伴游历数十年,等到素无双结束历练正要返回宗门,袁行道方才有些吭哧的说出了自己一番心意,看着玉面微红的袁行道,素无双掩嘴娇小,也很大方的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欢喜的袁行道不知所措。 于是两人回到自在妖门后,对着孟青神将事情一说,过了剑歌天君的九重考验,袁行道方才抱得美人归,两人成婚数百年间,感情反倒更加真实甜蜜了,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初恋味道,甜腻的很。 几人围坐在桌边说些闲言碎语,更觉意气投机,素无双是个极为爽利的人,道:“叶兄弟,我看你与夫妻甚是相得,何不学你师门旧事,也如舒雁二位前辈一般结为异姓兄弟呢,正好我也有意与云花二位妹妹结拜呢,不知道云妹妹与花妹妹意下如何?”。 舒观尘与雁无垢的旧事,叶落落三人倒是听萧愚人说起过,道承天也曾简单的聊过几句,承天衍道宗之所以会有自在峰的存在,与梦幻天君雁无垢关系极大。 袁行道听了自己夫人这话,拍腿叫好,只悔自己没有想到这茬。 叶落落两辈子都没有与人结拜过,上辈子以为那是演义传说,这辈子的人生旅程才刚刚开始,听见这话,心中忽的豪情顿生,觉得这辈子结拜几个异性兄弟,那真是不错的。 花朵朵幼年凄惨无友,后来倒是有了叶落落与云风儿作伴,她对苏婉清是如娘亲一般的依恋,对叶落落是男女之间的挚爱,对云风儿是长姐般的敬爱,真有要说起同性朋友,也只有云风儿与鹤唳渡的素心玄了。 她也是个沉稳爽利的性子,对风采极佳的素无双极有好感,实是有意真心结交,与云风儿对望一眼,道“既然素姐姐看得起我,朵朵没有拒绝的意思”仍如以往般言简意赅。 叶落落见此,豪情道:“我正有此意,不知道袁兄意下如何”。 袁行道正求之不得,当下便与叶落落进祖师堂结拜去了。 素无双拉着云风儿与花朵朵,小诗抱着道承天稍稍远离的跟在后面,不多时来到祖师堂外,等待叶落落与袁行道结拜完毕后,她们三人再进去结拜。 道海国王城的祖师堂内此时一片肃穆,袁行道将无关人等都退了下去,两人都是心地光明之人,也不需要谁来见证,随心意就好。 相对跪在祖师堂内,彼此同声念道:“今日我袁行道(叶落落)愿与叶落落(袁行道)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自在逍遥,傲啸宇内,天地人神共鉴之,过往未来同行之,若他日有人违背此誓,天地人神共厌之,过往未来共弃之”。 神色庄严,朗朗而誓,冥冥天道似有共鸣,祖师堂中两人刚刚插好的檀香青烟交织成一股,缓缓冲向高大的屋顶,不消不散,看得两人欢喜不已。 站起身来,各自拍了彼此一掌,大哥小弟的互叫一声,哈哈大笑不已。 堂外的几人听见这爽朗笑声,也都彼此会心的一笑,等他俩出来后,素无双便带着云风儿与花朵朵进去了。 她们三人的结拜仪式要雅静的多,各人取出一件最珍爱的事物供在祖师堂的一张供桌上,花朵朵取出的却是两件,素无双有些奇怪,正要询问,花朵朵已主动说道:“素姐姐,我与师姐曾在大唐鹤唳渡遇见一个奇女子,与素姐姐同姓呢,名唤心玄,也是我俩最好的姐妹了,我与师姐有意将她也结拜在内,不知道素姐姐意下如何?”说着又将素心玄的过往经历简单的说了说。 听得素无双对这个自己没有见过面,又是凡人的同姓女子倒是有了几分好奇心,她心里倒没有什么排斥,在她看来,凡是能追求自己真爱的女子都是可敬而可爱的,点点头道:“既如此,那就将她结拜在内好了,等我有空之后,就到大唐去看看她也不错”。 当下三个出彩女子便在这祖师堂内也庄严肃穆的誓词一番。 她们不知道的是,远在数十万之外的枫岭镇,素心玄也正在焚香祷告,她与喻观轩已在枫岭镇住了两月余,有些想念自己的两个宝贝孩子,加上苏婉清与叶落落收到的叶落落书信里也有提到她俩,更有一封直接写给他们的书信。 她与喻观轩收到叶落落书信后的几日,喻观轩便与花轻云回皋州鹤唳渡接孩子去了,素心玄想起远游回归师门的叶落落四人,又想起回家接孩子的相公,便有些睡不着,悄悄起床后,点了三支素香,在深夜暗自祷告了起来。 清香袅袅,似能感到她的心意一般,缓缓升起了数十米高,也不见散去,看得素心玄心中一喜,正高兴间,心中隐隐约约的,极晦涩的感到了一股欢喜意,让她更加高兴了。 出来祖师堂后,花朵朵,云风儿与素无双彼此对望一眼,感觉四人刚刚结拜的那一瞬,冥冥中似乎有感应般,竟让三人隐隐感应到了远在数十万里外的素心玄,这模糊感觉一瞬间又消失了,但又很清晰,三人心中都是欢喜无限。 素无双年纪最大,为大姐,素心玄已有儿有女,便是二姐,云风儿看上去十八九岁,就是三姐了,花朵朵不管年纪还是阅历都是最小,做为小妹了。 几人结拜之后,重又回到客厅,袁行道与叶叶落落看着依次而坐的素无双三人,彼此对望一眼,抱拳表示祝贺了,三个美丽精彩女子也很喜欢的抱拳回礼了。 彼此对望一眼,都是哈哈大笑起来,看得一旁道承天很有些不甘心的郁闷,但他辈分实在太高,真不适合与几人结拜。道承天感觉自己又被冷落了,忍不住跑到花朵朵怀里去找温暖,一来安慰安慰自己受伤的幼小心灵,而来也算是在众人面前找找存在感。 素无双当下吩咐小诗小意去准备些酒菜来,众人移步到王城的止观阁去了。 止观阁建在道海城王宫的最上北方,乃是整个道海城观景的最好所在,站在止观阁之内就能将道海城绝大部分的城境收入眼内了。 袁行道夫妻俩陪着叶落落四人走在止观阁内,不时解说一下城中的景致, 一番宾主尽欢的相知相得酒宴后,各自稍稍休息了下,就是第二日了,叶落落四人便要告辞,袁行道说道:“叶弟何事如此匆忙,才到我家不过半天就要离去,这道海城你们还没有好好参观过呢,何不再多留些时日,好好看看为兄这海底国度,岂不更好?” “大哥,大嫂,我等此次回归师门,是有些其它隐情,碍于师门规矩,不能如实相告,实在是抱歉了,等此事完结后,我与师姐,朵朵定会前来好生打搅大哥大嫂一段时日,只要到时候,大哥大嫂不要嫌麻烦就好” 叶落落四人此次出门时日也有些不短了,路程却才行了过半,离浮游岛还很远的,倘若只是出门游玩历练,他们倒是不介意再次多呆些时日,但因为事关道承天,这承天衍道宗的传承根本所在,他与云风儿与花朵朵一路上都不敢大意,虽然一路上都是尽心欢乐居多,但三人心里还是希望早些回到师门,将事情办妥后,再说其它。 袁行道与素无双听了叶落落这话后,他们也不是倔强人,都是点头表示同意了。 夫妻二人直将叶落落四人送出海面,又送出了好远,各自约定日后要常来往,一方小船缓缓远去,一方静站海面目送离去,彼此依依惜别了。 ; 第二十章 蹈海风波寻仙客(十)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如出其里。 小船轻摇间渐行渐远,风平浪静的日子里,阳光很好,四人各自坐在船头,垂一杆钓,钓住的不是水中鱼,口中食,而是彼此的心态与时光,悠闲与散漫里,静坐船头,观日月,观大海,观过往未来,壮得是个人胸怀,开得是个人眼界。 道承天偶尔也会讲些修界故事给三人听听,每每让三人大呼过瘾,神往不已。 夜晚里,大海的星空特别的干净清明,遥遥望去,大星布满天空,汇聚成一片灿烂莫名的神往星河,除了道承天以外,三人都百看不厌。 这一日夜晚,花朵朵看着格外明净的夜空,忽然问道:“老祖宗,你可不可以带我们到那些星星上去看看呢?” “呃·······”道承天正有些无聊的躺在床上,想起自己与伏天道人遨游宇宙的事情,听见花朵朵这话,被咽得有些无奈,道:“朵朵,不是我不想带你们去,而是每个修界之间都有界膜存在,就像我们现在处在的世界一样,倘若你的修为境界达不到天真合道境,是破不开这层界膜的,就会一直被束缚在这界之内,按着这修界的大体意志活着,只有天真合道后,方能破界离去,遨游宇宙之间,追寻更高的境界”。 花朵朵被这话说的有些意兴阑珊起来,看着神秘莫测的星空,正要振衣而起,御剑直往高处飞去,便看见叶落落已经站了起来,向自己伸出一只手来,花朵朵看着叶落落鼓励的眼神,抓住他手站立而起。 两人手牵着手,毫无顾忌的直往一个方向飞去,飞得越高越冷,风也越利,吹的两人发梢衣袂猎猎作响。 道承天无奈的摇摇头,挥挥手,让云风儿远远跟在两人身后,以防万一。 花朵朵与叶落落不多时来到罡风层中,罡风如刀,永不停歇,罡风九层,越高越利。这第一层罡风叶落落与花朵朵都还能承受得起,再往上飞了许久之后,便是第二罡风层了,这一层的罡风,风速快的能几下就将花朵朵吹飞了。 努力站在这一层罡风之中,花朵朵让叶落落离自己远些,不要他帮忙,看得叶落落只能干着急。 呼呼啸啸的罡风吹在花朵朵身上脸上,刮的她全身生痛难忍,她全力运转起自己所有真元,体内一颗金丹急急运转,缓缓将罡风挡在了自己身外。 再往上走了几步之后,花朵朵再无能力前进了,她身上穿着的衣服也被罡风吹烂了许多,脸上手上的肌肤隐隐有血丝飞出,已经开了些细微的口子了。 有些倔强的慢慢盘膝坐下,艰难的将一颗丹药缓缓喂到嘴里,不管罡风何等猛烈,也不管自己的身体被吹撕的有多生痛,花朵朵开始坐在罡风中慢慢修炼起来。这是她离开仙客岛后每天必修的功课之一,让她的修为境界增长了不少。 尤其是这几日,花朵朵感到自己体内金丹似有破丹化婴之兆,修行的更加勤奋了,她与叶落落与云风儿共同修行长大,加之她的出身来历,朵朵一直有种紧迫感,尤其是三人即将回到宗门,宗门近十万弟子内,聚元成丹境的弟子实在太多,这更加加重了她心中的紧迫感,一来她怕自己修为太低,辈分又高不能服众,会丢了师傅萧愚人的脸。 二来她也有些小小的心思,宗门近十万弟子中,年轻貌美的女修士肯定不少,长相俊美帅气的叶落落肯定会很受人欢迎,加上他开朗爱逗笑的性格,只怕会引起许多女同门的窥视,虽然两人已经有了婚约,而且一起青梅竹马的长大,但花朵朵觉得自己还是得努力才成,叶落落的资质太过妖孽,自己只要一不小心,只怕真要被落下了。她倒不是怕叶落落喜新厌旧,而是怕自己没有勇气继续呆在他身边,所以朵朵修行的格外勤奋刻苦。 叶落落看着罡风层中一切犹如慢动作的朵朵,他心中也有些知道朵朵的心思,每次他都只能默默的看着,陪着,不能有丝毫的办法,唯一的帮助,也只能是将自己的修行体会仔仔细细的说给朵朵听了。 罡风来往去复,吹在静站的叶落落身上,以他修为境界,除了觉得风有点大外,倒没有什么其它的感觉了,跟平常一样。 花朵朵内视着自己体内的灿灿金丹,感受中金丹中无尽的生意,似欲破开这禁锢身体一般,她心中一喜,感觉自己破丹化婴境的契机更加近了,也许就在这几日也不一定。 一柄小小飞剑夹在罡风中悄悄的,飞快向花朵朵与叶落落偷袭而来,两人毫无察觉。 看得站在极远处的云风儿心中大惊,正要出声提醒,一道浩大剑光猛向她当头斩来,将她正要出口的话给硬生生的打住了。 她心中一沉,顾不得其它,腕上手镯脱手飞出,迎着那道偷袭剑光而去,剑镯无声交接,呲呲声响中,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成圆扩散开来,只一交手,云风儿心中便是一沉,这偷袭之人,竟是个如她一般的元婴阳神境修士,云风儿不敢有丝毫大意,运起自己神识仔细查看,却没有发现半点痕迹,那人偷袭一击不得之后,似乎真的消失了。 云风儿这才向叶落落与花朵朵看去,看见两人无事,才放心不少。 那附在风中的小飞剑,还有老远就被叶落落发现了,这得多亏了噬浪的那次偷袭,自那次后,叶落落每次陪花朵朵修炼护法的时候,对两人身周一切的环境都检查的特别仔细,每次都将萧愚人给他的传信飞鸟法宝放出去,不停的在两人身边飞旋探查,而他的神识也会一遍一遍的去探查,绝不放过任何的风吹草动。 这飞鸟法宝,让道承天稍稍改造了下,原本是用来四人比赛钓鱼用的,主要是用来探查海内游鱼的动静,一来好让四人下杆,专挑没有鱼的地方,二来也要监督四人在水中的动静,免得修为高的人动了手脚,四人比赛了无数次,每次的冠军,无一例外都是这飞鸟法宝的修改者,老祖宗道承天了。 对此,叶落落三人表达过自己的反对意见,道承天也很大方的让四人去找反对证据,四人每次都是无功而返,这种探察监督的功能倒正好合适警戒的任务。 叶落落眯眼戒备中,悄悄将自己飞剑也缓缓放了出去,躲在那飞剑的前路上,两柄飞剑眨眼相遇,都是小心翼翼的全力偷袭,撞击之下,炸响声瞬间被罡风给吹走了,便是交接剑光也被罡风吹的很快散去,专心修炼的花朵朵竟没有发现这一切。 这时叶落落才发现极远处的云风儿,两人神识交谈,知道彼此都遇见了敌袭。 站在罡风中各自全身戒备,云风儿不敢向叶落落两人靠近,生怕那与自己同境界的修士会趁机偷袭了叶落落与花朵朵,她如此想着,心里猛的一惊,几步就要跨到花朵朵身边,刚一动步,一柄飞剑就突然出现在她身前,一道巨大雷霆闪电般炸向正盘膝坐在罡风中的花朵朵,那浩大的声势看的云风儿心神巨震,自己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偷袭的人见在云风儿与叶落落这里占不到便宜,便各自交换了一下,修为高的去偷袭修为最低的,修为低的去阻拦修为高的。 叶落落几番探查之下,没发现那偷袭之人藏在何处,只能悄悄站在花朵朵极近出暗自全神戒备,那巨大雷霆闪电轰然落下,叶落落来不及他想,只能祭起自己最厉害的手段,他识海之内的山寨版万物承天衍道塔了,全力催动宝塔,希望自己能接下这声势浩大的一击。 甫一接触那闪电,识海内那已经雕琢好的七根柱子忽的飞出他识海,瞬间化作七柄巨剑,将这雷霆闪电刹那给吞噬的,吸收了这浩大法力后,七柄巨剑似有些欢喜,在空中各自飞旋了几下,也不返回叶落落体内,而是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一瞬间便消失在了罡风之中,看得叶落落有些不知所措,目瞪口呆。 正出神间,就听见耳边一阵冷哼传来:“亏你以往还是聪明机灵之辈,都已经被偷袭过了,还不知道将自己威力最大的法宝祭出来防备,只在这里干站着”。 看过去,才发现道承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花朵朵身边,这话听得叶落落老脸一红,正要说话,又听见道承天对着赶过来的云风儿道:“云儿还是行走江湖的经验太少了,刚刚第一次偷袭后,就应该与落落汇合到一处,要知道力量这东西,都是合则大,分则小,尤其是对这中偷袭的鼠辈,一旦你们两人汇合了,他们与你俩修为相当,觉得取之不易,得不偿失之下往往就会放弃了”。 一番话说得两人无言以对,都有心责惭愧,道承天看着两人有些微红的脸颊,又道:“你们也不必苛求自己,只要能记住这些修行路上战斗经验,教训也就对了,人总是要经历过才会慢慢成长起来的”说着又看了仍在修炼的花朵朵一眼,接着道:“朵朵即将破丹化婴,今日这两个偷袭的鼠辈,正好为她做些肥料贡献”。 说到最后,他粉嫩脸上也看不出半点笑意了,只有森森的杀意。 他与叶落落与,云风儿,花朵朵感情最深,三人中最得他喜欢的却是花朵朵,云风儿性子恬淡安静,他虽也喜欢,却不如性格更加鲜明的花朵朵来得更让他喜爱,这三人是他如今最看重的人了,谁敢有杀心动这三人,道承天不建议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的消失掉。 只见他小手一伸,对着头顶罡风遥遥一抓,正呼啸来往的罡风被他这一抓给抓的停了下来,叶落落与云风儿看的清清楚楚,那些罡风真的停在了道承天的手边,因为有无数的灰色的,白色的,蓝色的,迷糊线条交织成各种形状由近及远的停在了虚空之中。 就像用无数的,各色的线条编织成了一个通道一般,看得叶落落两人惊呆了。 这通道的远处尽头,七柄巨剑呼啸而来,转瞬飞到道承天身边,有些亲昵的在他身边盘旋了几下,方才化作毫光回到了叶落落识海之内。 巨剑之后,有两个人影正不由之主的飞快过来,想必是刚刚偷袭的人,这两人由远及近,随着距离逐渐变小,等到了道承天手边是,两人也变成了厘米高的小人被道承天困在了自己手。 两人先是左冲右突了一番,无果后,方才跪在道承天手掌上求饶。 ; 第二十一章 蹈海风波寻仙客(十一) 看着两个厘米高的小人,叶落落与云风儿真的是被震撼住了。 叶落落想起的是当初与道承天刚刚认识的时候,他演化的光幕之上的老祖宗冷草湖,当初端正严肃的冷祖师也如道承天现在一般挥手间就消灭了数十个敌人。当初叶落落看的心醉神迷,而今他也同样看的心醉神迷。 他心中忽的想起自己上辈子看过的西游记中,如来佛祖天地一手了,看着此刻道承天粉嫩可爱的婴孩脸庞,仿佛就像看见无敌的如来一般,都是神通莫测,神威如狱了。 云风儿想起的是师傅萧愚人,当初萧愚人在道承天的帮助启发下成就了化虚归真之境,一时高兴之下,遥遥对着虚空一抓,竟将数万里之外,皋州特产纹水豆腐做的一桌素斋给抓了回来,还很高兴的向她介绍了一番,当时震惊的她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这辈子从未见过那样的神通本事,而今看见道承天这神通时,忽觉得萧愚人当初的手段又算不了什么,只是她此时平淡安静的心里也如当初一般震惊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两人只能静静的看着,心里都如千浪翻滚一般,这等莫测的神通手段,更坚实了两人一颗修行求真的向道之心。 道承天看着手掌上的两人,发觉这两人乃是神欲魔门中人,也许这两人在神欲魔门中地位不低,说不定会惹来麻烦,毕竟一个是元婴阳神境,一个是破丹化婴境,放在任何一个宗门中地位都不会第,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百多万年前,他与神欲魔门宗主——遮天蔽日风翼天不知道战斗了对少回,像他那样半步天真合道境,携一门之威的大高手,道承天都不放在心上,更何况现在这两个在他看来修为浅薄的后生小辈呢。 他见花朵朵即将修炼完毕,也不想再废话,从自己识海内的万物承天衍道塔中取出数十样天地灵物药材,顺便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鼎,随手放到罡风之中。 挥手之间便见罡风中有真火生出,真火虚空无色,只有灯火般大,但一出现,叶落落与云风儿便感觉自己的身体神魂似乎要燃烧起来一般,那小小真火中蕴含的无穷热量,让两人极不好受,要不是道承天施法隔绝了真火,只怕两人瞬间便会被这真火烧的灰都不剩了。 道承天见一切准备做好了,便将数十种灵物药材按时间,火候顺序慢慢放在了小鼎之中,过了少许,一阵异香传出,叶落落与云风儿闻得精神一震,体内真元立马翻滚起来。 一边控制着火候,一边屈指一弹,道承天将自己手掌上两人中的那个破丹化婴境修士弹到静止的罡风中,瞬间便有无数猛烈的罡风刮起,比起叶落落在这罡风第二层见识过的罡风不知猛烈了多少倍,只一瞬间就将那迎风变回本来大小的破丹化婴境修士给刮了个干干净净,肉身神魂点滴不剩,唯有他一身修为被道承天施法提取出来,入了药。 修界丹药九品最低,一品与珍品最好,道承天要练的正是一方珍品丹药,名唤补天夺元丹,乃是修界最好的破境丹药之一,根据要服用之人的境界不同,丹方有三,一种专为不能修行之人用,一种专为破丹化婴所用法,一种为天真合道所用。 练这补天夺元丹有两个极为苛刻的条件,最难的便是要二品无色真火为鼎火,另外一难就是需要一个破丹化婴境,或者化虚归真境修士的全部修为入药。 修士还好说,但二品无色真火却是千难万难了,修界二品无色真火对应的便是天真合道境的大修士,这等人物数千年万把年出一个算好的了,就像现在这般,自君扶衣到现在数十万见一个天真合道境修士也没出过,那才真的无法可想。 但现在偏偏就有道承天这个奇特的存在,正符合了这补天夺元丹的一切条件。丹成之时有丹劫落下,也被道承天轻描淡写的给接下了。 一颗无色透明的丹药欢快的跳出药鼎,浮在虚空之中,叶落落与云风儿看去,只见那丹药之中道韵无限,似欲生了灵智而去,道承天屈指一弹,将这丹药送到花朵朵嘴边,对着将要醒来的花朵朵神识传音道:“朵朵,你快将这丹药服下,准备冲击破丹化婴境吧,我们三人站在你身边为你护法就是”。 花朵朵欲醒未醒的感觉到自己嘴边有一股诱人心神的异香传来,吸引得她几欲张口咬去,以为自己做梦了,正觉得好笑间,便听见了道承天的声音,忙收功睁开眼睛一看,就看见一颗丹丸正浮在自己嘴边,叶落落与云风儿与道承天都站在自己身旁。 她有些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但这时也顾不得其它,在叶落落与云风儿的鼓励眼神中,在道承天的催促言语中,她只得将这补天夺元丹服下了。 入口之后,丹丸随口津入喉化开,瞬间便是一股庞大的天地元气冲散开来,元气之中又有无数修行的体会传入花朵朵识海之内,花朵朵将破未破的金丹得这一股天地元气与修行体悟相助,开始缓缓裂开,一个小小的透明人儿破开金丹,如小鸟初生一般慢慢出现在花朵朵丹田之内,那个刚刚出现的透明小人儿有些懵懂的伸了伸懒腰,便盘腿坐下,有些贪婪的吸收起补天夺元丹剩余的天地元气来。 花朵朵自观内视之下,看见自己破丹化婴的全部过程,看着那个如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小人儿,她心中只剩了无限欢喜与修行以来的无数感受。 正欢喜感受间,忽听见道承天说道:“朵朵,赶快准备好,你的四九正阳天雷杀婴劫就要来了,一共有三十六道正阳天雷,你要注意体会雷劫,不止要度过去,还要有所收获才好,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有我在一旁看着,你就安心渡劫吧”。 这是花朵朵修行路上的第二次渡劫,她欢喜之下,差点忘了这茬,忙提心醒神,拿着自己飞剑站了起来,运起神识查看四周环境,发觉自己最远可以探查百里之远了,比起以前远了十倍,也才发现道承天早在虚空中布置了一个简单的渡劫法阵,这法阵所用的百十件材料竟然全部是五品的后天法宝,比起萧愚人来不知阔气了多少。 叶落落与云风儿看着仿佛赛宝大会一般的法阵,叶落落在修界混的时间还短,感触没有那么深刻,但云风儿的感触却深了不知多少,当初自己父母要是有这些五品的后天法宝,也不会轻易的死去了,自己当初要是有这些法宝,也不用与人为奴,只用法宝就能把自己仇家给炸的点滴不剩了。 被道承天困在空中的厘米小人只看的目呲欲裂,恐惧无比,他不知道自己遇见的到底是何人,尤其是这个看上去才两岁大的婴孩,这哪里是个婴孩,分明就是个超出了自己想象的不明怪物,这手段这神通,他在神欲魔门千年,从未见过,就是神欲魔门第一个高手——遗恨滔天梦悲伤也没有如此逆天手段,他死心了。 花朵朵的四九化婴劫渡的很轻松,但该她自己体会感悟的,一点也没有少,这正是道承天阵法的高明所在,滚滚天雷之下,阵法只在花朵朵筋疲力尽,再也接不下时才会帮她挡住天雷,该她遭遇的仍是要遭遇。 渡完这四九化婴劫后,花朵朵在天道的奖励中正式成为了与叶落落一样的破丹化婴境修士,在这修界正式拥有了自己的一点点地位了。以后的遇见的绝大部分修士,见到她也会尊敬礼遇有加,不能随意称呼了,根据师门出身来历,都是或真人,或上人,或仙子了。 花朵朵欢喜肆意的在这第二层罡风中来回飞行了几次,再也感觉不到上一个聚元成丹境时的各种痛苦了,罡风吹在她身上,与普通风一般,只有普通的感觉。 叶落落追上正欢快遨游的花朵朵,一把抓住她张开的欢乐小手,看着朵朵欢喜无限,美丽无限的娇颜,忍不住一把将她娇躯抱住,轻轻吻在了朵朵鲜艳欲滴的唇上。 花朵朵忽被他抱住,看着叶落落同样欢喜无限的俊脸,忍不住想要亲吻他几下,好让他感受自己此刻的欢喜,她正要行动,哪知道叶落落的嘴唇已经印在自己唇上,她有些意外,有些得意,有些正合心意的婉转想就。 这是两人的第二个吻,吻的情意绵绵,欢喜无限,但又因有道承天与云风儿在远处站着看着,两人不敢过于放肆投入,小小吻了稍许,便送开了彼此的嘴唇。 彼此有些得意的笑笑,慢慢回到道承天,云风儿身边。 道承天趁着花朵朵离开之际,又将另一偷袭之人也炼成了丹药,这次他练的乃是四品丹药,名叫神韵丹,专门为云风儿炼制的,用来壮大魂魄,最好不过。 这次云风儿到没有再拒绝老祖宗的好意,而是很郑重的将丹药收下,等回了浮游山宗门再服下更好,刚将丹药收好,就看见叶落落与花朵朵的一吻,忙悄悄将自己头别过去了。 转头之时,发现道承天瞪着一双大眼睛很认真的看着叶落落两人,一只小手摸着自己肉嘟嘟的小下爬,似在琢磨其中的味道。 接连使了几个眼神无效之后,云风儿只能无奈放弃了。 等叶落落与花朵朵回来后,四人便回到了船上,又开始了回归宗门的旅程。 ; 第二十二章 彩云送渡晚归人(一) 一程尽了一程起,几程才到此程终。 花朵朵渡过四九化婴劫后,四人不再坐着小船赶路,而是御剑飞行了,更逍遥自在不说,眼界景致也是大不同。 有时候叶落落会坐在道承天的云驾上,展眼望去,澄空如练,碧波万里,白云自身边流过,或者干脆穿云而过,以前驾船而行的苍茫感觉变成了如今朝游北海暮苍梧的自在感受,风扬起的不止是叶落落三人的发梢衣袂,更有三人自在快活的心态。 有时候叶落落与花朵与云风儿也会专门穿行在各自需要的罡风层中,让那些如刀如见,如电如雷的狠厉罡风不停的洗练自己的身体与真元,这种大自然的历练,让三人收获极多,在罡风中修行之余,叶落落也会趁机与朵朵亲昵一会。 每次回到道承天身边的时候,两个人就像偷藏了莫大秘密的小偷一般,悄悄用眼睛把道承天瞄了又瞄,总觉得现在满脸严肃的老祖宗,在两人亲昵的时候,就在极远处用神通偷看自己,三人奇怪的模样,常常看得云风儿莫名其妙。 道承天有时候被偷瞄的烦了,便很理直气壮的大声说道:“我就偷看了,你们还能怎么的,这事真没办法,谁叫我关心你们,又修为高绝呢,一眼就能看见了”。 每次听见老祖宗这很关切,有耍赖的言语,花朵朵都会满脸通红的沉默不语,倒是叶落落会故意的,很小声的嘀咕一句:“小心长针眼哦,老祖宗”。 “像我这样的修为境界,你觉得针眼这种东西,我真的会长吗?” 叶落落每次都为被较真的老祖宗打败了,只能无奈的翻翻白眼,拍拍额头了。 这一日,四人正坐在云驾上闲聊,抬眼望去,极远处正有一艘庞大的飞船冲出云彩,极快的消失在天边,那飞船巨大无比,无帆无浆,宛如叶落落上辈子看见的航空母舰一般,体积上还打了许多,看得也与花朵朵异常震惊。 这种飞船往往是大型宗门特意炼制的飞行法宝,除了速度极快外,上面还有元灵炮,以灵符为源动力,一炮下去威力极大,正是攻伐的利器。 叶落落与花朵朵早就听萧愚人讲过,今日却是第一次看见它的真容,震惊之余,都觉得这广阔博大的修界有太多两人需要见识体验的了。 “这种飞船每一艘都是四品后天的法宝,威力巨大,它上面的元灵炮每一击都相当于云儿全心全力的一击”道承天看着那消失的飞船对着好奇的叶落落与花朵朵说道:“以你俩现在的修为境界,以后遇见了这样的法宝,定要谨慎对待,能避开就避开吧” “这飞船有什么弱点没有”叶落落好奇羡慕的问道。 “当然有”道承天很肯定的回答道:“像这样的攻伐利器,驱使起来很麻烦,必须要有炼神还虚境的修士才可以驱使自如,而且为了操控飞船他必须全心全意,肯本腾不开手干其它事,像个活生生的靶子,所以他四周都有人保护他的” 叶落落暗自敲打自己想法,等回归宗门后,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想方设法的打造一艘这样的飞船,真的太拉轰,太有范儿了,绝对是出家旅行的必备法宝之一。 想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这么大的法宝,看上去比老祖宗你的前身还大哦,不知道可不可以变小,收缩自如呢?“ “切”道承天有些呲之以鼻,很不屑的说道:“就这破飞船也能与我前身想比,你叶落落也太贬低自己祖宗,抬高它了吧,我那前身本体,真要大起来,上能刺破界膜,下能直探幽冥,乃是真正的如意无尽之身,哪里是这等不入流的小法宝能比的?” 叶落落听得这话,忙装作吃惊的样子,啧啧有声的表示出自己的惊叹,随即搓搓手,看着道承天,有些讨好的说道:“既然老祖宗前身有如此能耐,何不让我们见识见识一番呢,也算圆了我们三个后生小辈的眼界不是?” “滚”道承天呵斥一声:“也不看看,这等莫大神通是能随便演示的吗?没得让人起了窥视之心,徒惹我烦恼,等你们天真合道,破开此界之后,再见识不迟”。 这话听得叶落落险些吐出血来,那怕他资质逆天,但要修到天真合道境,还不知道要多少岁月呢,再说等自己能天真合道了,哪里还需要道承天演示,恐怕自己识海内的山寨版万物承天衍道塔也能做到这一步了。 “咳咳”叶落落很不甘心的表示自己的终极目的:“既然老祖宗不愿意演示,那不如将你前身送给我或者师姐或者朵朵算了,你留着也是留着,没多大用处,纯粹是浪费宝物,还不如送给我,也好继续发挥余热,再体现自己的最大价值不是?” 道承天死死看了叶落落一眼,作了仰天长叹的抚额状,转过自己脸庞,看着身边云彩,再不看叶落落一眼了,惹得叶落落悄悄对着花朵朵,云风儿吐了吐自己的小舌头。 自遇见那飞船的日子开始,四人驾云而行,不时能遇见一些御器飞行的同道中人了,这些御器飞行之人所有的法宝,多种多样,千奇百怪,让叶落落三人大大开了眼界。 其中御使飞剑的人最多,这很正常,剑乃器中君子,有无数人喜爱这种承载了无数人信念的通直形法宝,在我有些爱剑如命之人的眼里,他手中的三尺青锋,已经不是一件兵器法宝了,而是自己的情人爱人,知己朋友了。 偏偏也有人喜欢一些奇形怪状的法宝,比如叶落落就看见有人驾驶一件酒桶形的法宝缓缓飞过自己几人身边,划过时,还从那酒桶之中倒出一杯酒对着四人遥遥举杯致意。 比如有人躺在一个偌大的骰子上飞速远去,比如有人御使的是一件手状法宝,比如有人脚踩的是杆方天画戟·······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看着许多人从自己四人身边飞过,叶落落恍然大悟的对着道承天问道:“老祖宗,我们是不是离浮游山很近了?” “嗯········” 回答的极简短,语气中似有无限萧索怀念,道承天早在前几日就看见了浮游山了,山未变,仍如他离开时的模样,只是山中修行人早已离开了,舒观尘,李欢乐,冷草湖早已破界而去,更有让他日夜思念的爷爷伏天道人。 时光仿佛仍是旧日时光,青山也是旧日青山,青山之中住着的也是求道求真的修行中人,但时间这无敌的存在把一切都缓缓的推翻了,重建了,徒惹人怀念萧索,感慨叹息。 叶落落不知道如何安慰此时的道承天,也许这样静静陪着,便是一种无言的安慰了。 云风儿心中有些怜惜,看着道承天怀念的粉嫩小脸,伸手轻轻捏捏他的腮帮子,微微对着他笑笑,花朵朵伸手一把将道承天抱在自己怀里,无限悠远的看着天边尽头。 远处天边,烟霞云彩正好,有人飞行在云彩之处,装点了几分匆匆归意。 “我们还是坐船吧”道承天忽然提议道,他有些近乡情怯,不知道怎么面对宗门中那些陌生的后生晚辈。 三人闻言对望一眼,点点头,于是离浮游山万里外的海面上极少见的出现了一艘小船,缓缓向它驶去。 阔大深邃的殿堂内,正有一人静静盘膝打坐,这是个看不出具体年龄的中年人,三缕美髯静静垂在胸前,如玉的面容之上一双深沉入海,辽阔若星的眼眸正缓缓打量着殿外澄净的天空。他坐姿挺拔,气质轩昂沉稳,让人一眼看见,便会在心里喝一声大彩,这真是个出彩到几点的人物,忍不住生出亲近之心,想要结交一番。 有人自殿宇内的一门中缓缓走了出来,是个成熟美丽的中年女子,乌发云挽,清清淡淡的眉目间又有无限风情流出,轻抿的嘴角上似有几分调皮笑意,素白玄衣动步间轻轻扬起裙角,看一眼,便让人觉得这女子终身难忘了。 她轻轻走到那打坐中年男子的身边,缓缓跪坐在他身后,一双纤细玉手轻轻放在他肩上,轻声细语的说道:“妄情,自从萧师祖传回消息后,你就日日在这里打坐观望,生怕老祖宗不回来似的,我看你这是杞人忧天了”。 那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承天衍道宗的现任宗主——清方真人虚妄情,那玄衣女子正是他的妻子,乾坤无伤宗的宗主——风萧水寒念风晴。 乾坤无伤宗世代都与承天衍道宗交好,历代宗主的双修对象基本都是承天衍道宗中最出彩的人物之一,就像念风晴与虚妄情一样。 这主要源于当初舒观尘与念意柔的一段颇曲折的情事,一个开始落花有意,一个开始流水无情,等千年岁月匆匆过后,流水无情的舒观尘才发觉自己的真实心意,倒开始流水有意了,但那时的念意柔却看破了世情,不再追寻自己曾经追寻了千多年的情感了,一心扑在了创建乾坤无伤宗上,收的尽是些为情所困的女子。 几番缘来缘去,竹篮打水,直到舒观尘欲破界离开时,两人才又重拾旧好,一起离开了,因为两人的缘故,两宗门之间,百万余年来都有互通姻缘,是这修界最稳固的联盟。 “风晴,我只是有点忐忑罢了,按照萧师祖所说,这宗门的镇门之宝,竟然是个·······是个婴孩,我真的有点不敢相信,不知所措了”虚妄情缓缓说出自己心中的不安。 大半年前他第一次接到萧愚人的传信后,方才了解了道承天的真相,他与几个太上长老都被震惊得无语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才能如万物承天衍道塔一般,其元灵竟然是个活生生的肉体小婴孩。 这等待的大半年中,虚妄情期待激动之余,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百万余年来,都以为宗门的传承根本是一件无上的先天至宝,现在才知是完全颠覆了众人心理的真相。 “即是伏天祖师的安排,你就不要在疑神疑鬼了,安心以后辈身份侍候就是,我倒是对萧师祖的那三个小弟子很好奇,真想看看如伏天祖师,逍遥青衫君扶衣一般的逆天人物是个什么样子,我真的很好奇呢”念风晴缓缓抱住虚妄情的腰,轻轻亲了他脸颊一下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虚妄情转过头去,伸手捏捏念风晴的小下爬道。 他们两人相识相恋千余年,仍宛如初恋一般,情浓如蜜。 ; 第二十三章 彩云送渡晚归人(二) (搞错了一件事,就是叶落落三人的辈分,在第二卷第一章已经改过了,今有事,只能一更了,几天。) 夫妻俩正在闲聊,虚妄情转首望向门外,似乎感觉到有人从万里外窥视了承天衍道宗一眼,他心中一凛,运起神念追寻查看时,那窥视目光已经消失了,他能看见的只有茫茫广阔的风波海与满天的云彩。 风波海中的那一叶小舟早被道承天用法力隔绝了,无论虚妄情如何查看也找不到叶落落四人乘坐的小船。 虚妄情是个极谨慎的人,他以为自己感觉错了,有些疑惑的将自己感觉一说,念风晴稍一思考,觉得这窥视的目光极有可能是道承天,最好将几位太上长老找来商量一下。 道承天看着虚妄情在风波海上几番寻找无果后,退去的神识,心里对承天衍道宗这个现在的宗主,还是很满意,如此谨慎之人,正适合用来守成。经过百多万年的发展,已是修界第一宗门的承天衍道宗不需要再去扩张什么的了,只要能守好这份基业就很不错了。 刚过了没多久,道承天就看见天边极远处有几人自虚空中一步跨出,瞬间移到了自己四人所在的风波海上,其中一人背后飞剑眨眼出鞘,对着这数千里海域就是一阵巡逻查看,少许之后,飞剑回转,那人对着其余两人人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来往的修士远远看见这三个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时,都是遥遥的躬身行礼后,飞快的离去了,心里有些惊惧与好奇,不知道承天衍道宗的三位太上长老这是怎么了,竟然极为罕见的联袂而出,以几人的修为境界,这修界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一起出动呢,难道又发生几众人不知道的大事。 那些来往修士一番好奇细想后,没发现如今修界没什么大事啊,除了即将举行的,修界每六百年一次的论道会以外,众人真的没想到什么大事了。即便是这没六百年一次的论道会恐怕也不值得承天衍道宗的三位太上长老一起出动吧 这三位承天衍道宗的太上长老,乃是与萧愚人师傅饕霞真人商横波一个辈数的人,自商横波死后,也是如今宗门内辈分最高的五人了,分别是饕餮真人顾惜人,饕云真人望满天,饕山真人诸葛明。 他们三人都是饕霞真人商横波的师弟,都是化虚归真境的大高手,平日里在承天衍道宗内只专心潜修,不问世事,别说修界中人,就是承天衍道宗内的许多真传弟子也很难看见他们一面,乃是宗门内真正的镇宗人物。 今日虚妄情将自己的感觉与推测一说后,与其余两位位太上长老都是心中一振一喜,稍一商议后,都觉得念风晴的推测极有可能,五位太上长老决定派三位到风波海上去看看。 万物承天衍道塔一事,一直都是历代承天衍道宗弟子的最大心愿与心事,自从接到萧愚人的消息后,总算在心里放下了这头等大事,想起百万年以来的过往,对这宗门镇门之宝的回归,各种滋味感想纷呈,但欣慰期待总是大过一切的。 三人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各自探看了许久,也没有找到道承天,只能各自叹息一声回去了,边往回走,边说道:“看来老祖宗真的是个玩心很大的,不喜欢我们这样的糟老头子前来迎接了,我们还是回去安心等着就是了” 叶落落三人自然不知道这一切,仍如以往般坐在船头闲聊。 “其实我对回归宗门的感觉很复杂的,一面想着自己终于找到组织了,以后在修界混起来也有依靠了,一面又觉得与那些从未见过面的同门见起面来,很麻烦,很忐忑的”叶落落望着海面有些无聊的说着。 “我理解你这种想法,我也一样,不知道那些同门是不是好相处,是不是也如师傅一般是个很好说话的君子呢”云风儿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的符合着,对于如师如父的萧愚人,她在心里总是感激与感恩的。 花朵朵正要说话,就听见道承天很不赞同的说道“就那邋遢鬼也算是君子,我看他除了邋遢外,其余方面真不咋的,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敢面对,真是个没勇气的家伙”,对于与自己相处了千余年的萧愚人,道承天总有无数的抱怨理由。 尤其是某次萧愚人与他战斗失败后,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就在落雁山的阔大地宫里,有些自说自话的说起了自己与云梦婉的昔日旧事来,听得道承天很有些不满,绝对萧愚人比起当初朦朦不知的舒观尘来,更加的不如,他对萧愚人的不满大多来源于此。 叶落落听见这话后,很有八卦精神的诱惑道:“老祖宗,要不你说说师傅的旧事呗,于此漫漫长路,一来正好解闷,二来也好让我们好好了解了解,说不定能帮助师傅出出主意也不一定啊”云风儿与花朵朵对此都是举手赞同。 道承天一看三人满脸的好奇,熊熊的八卦之意,便缓缓说了起来。 萧愚人与云梦婉与云梦情(梦悲伤)自幼一起长大,云梦婉与云梦情出生皇室,乃是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胄,兄妹俩自幼感情极好,萧愚人则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小贩家庭,虽不富足,但也温饱,说起来也不错。 等云梦婉两人长到八九岁大的时候,就不大喜欢在规矩森严的皇宫里玩耍了,兄妹两人常常悄悄爬过后宫花园的一个狗洞出宫玩耍了。出宫的次数多了,更加喜欢外面热闹的世界,对有些清冷的皇宫说不出的讨厌。 一次兄妹俩出宫后,却被一个混子遇见,将兄妹两人悄悄绑架了,那混子在街上遇见云梦婉兄妹俩好几次,看他俩衣饰华贵,又没有大人仆从跟随,就有了绑架两孩子,勒索家人生财之意,他暗暗观察了几次,每次见兄妹俩都消失在森严皇城的一处,他一开始有些不敢绑架,但这****赌钱输的极多,偏偏那赢家是个他得罪不起的人,再次遇见兄妹俩后,便有见钱眼开不管不顾了。 他哪知道这一切都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悄悄看在眼内呢,萧愚人日日都要跟随自己的父亲在城中贩卖些瓜果蔬菜,这菜市离皇城不远,正好在云梦婉兄妹出入的路上。 两人第一次出宫玩耍的场地就是这菜市场,还专门装作小大人似的在萧愚人家的摊位前问了问价钱,性格开朗的云梦情还特意给了萧愚人一些糖果,与年纪差不多大的他说了几句话,这人当时很羡慕两人衣着打扮的萧愚人心中,瞬间升起了无数好感。 每次在两人出来玩耍的时候,他都要特意的将自己头天准备的水果送给兄妹俩一人一个,一来二去,三人也就熟了,算是成了很好的朋友。 这日萧愚人与兄妹两人稍稍聊分别后,晃眼看见离去的两人身后有一个躲躲闪闪的人跟着,当下就是心一紧,他自小就混迹在社会底层,对混子这种生物,真的是在熟悉不过了,他一眼便看出了那混子不安好心。 心里着急之余,有些抓瞎,自己年小身弱,跟过去肯定不是那混子的对手,倘若自己大喊,那混子跑掉后,绝对会时候报复,正心急间,忽然看见身边的父亲,这才恍然大悟,忙将事情对他父亲一说,他父亲也是个急公好义之人,一听儿子这话,忍不住有些怒意,他对有礼有貌的云梦婉兄妹还有些好感。 稍一思付后,便将自家摊位托给邻居,与萧愚人悄悄尾随了去。 一路暗暗跟随,等跟到一处人流很少的小街上时,那混子正要动手,却被赶来的萧愚人父子给收拾了,云梦婉兄妹这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忍不住心中一阵后怕,又对萧愚人父子两人感恩莫名,与萧愚人的交情更加深厚了。 三个孩子的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时见面,也不再拘泥于菜市场,萧愚人常常带着兄妹两人走街串巷,将城里各处给游玩了个遍。 日子便在这些游玩中转眼过去了,等到三人十六七的时候,云梦婉对长得很英俊又很能逗笑的萧愚人渐渐有了几分好感,萧愚人对极美丽,读过许多书的云梦婉也有几分好感,云梦情对两人之间的感情也隐隐有些觉察,他不反对,也不赞同。 两个少年人还没来得及吐露自己的心意,就被一场变故打断了。 等三人重遇时,萧愚人已经是承天衍道宗的嫡传弟子,云梦婉与云梦情已是国亡家破,成了神欲魔门的嫡传弟子,以往性情开朗的云梦情已是性格大变,变得很愤世嫉俗起来,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梦悲伤,云梦婉的性格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往日欢快的笑容也很少出现在脸上了。 但任何少年时感情的重遇都是美丽的,更何况是本有心思的三人呢。 时光似乎也没有将三人之间的感情冲淡,云梦婉与萧愚人再遇后,两人那种相互喜欢的感觉更加强烈明确了,但师门间的隔阂成了两人在一起的最大障碍,加上云梦情与萧愚人在对人对事的理念上的差距,让云梦婉极是伤神头痛。 就在三人重逢后的十多年里,萧愚人与云梦情分歧越来越大,到最后为了各自的理念,甚至会动起手来,让一旁苦劝的云梦婉常常伤心泪流。 就在两人不知道是多少次的动手里,云梦婉伤心离去了,萧愚人与云梦情追上后,都有怒火难抑的问云梦婉到底愿意跟谁走。 云梦婉看着兄长与爱人,心头伤感无限,想起自己家中的那场大变故,国破家亡后云梦情这些年的求索与苦闷,只怕自己一离开,他真的会崩溃了。反倒是萧愚人没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只能委婉的,仿佛割心一般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萧愚人伤心失望之下,萧索无言离去了,这一离去就是千多年。 云梦婉在之后的千多年里从未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只是每每午夜梦回时,常常会拿出萧愚人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发呆,那是一管紫竹箫,乃是萧愚人最珍爱之物。 反复抚摸,紧紧拥抱,萧愚人当初落寞离开时的身影总会千次万次无数次的出现在她眼前,心里,梦里,是如此的清晰,也是如此的伤感。 让云梦婉牵肠挂肚,魂索梦莹,即是她心灵上千多年以来的安慰药,也是这千多年以来相思伤感的源泉········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